《鬼钟》 一个神秘的组织 世界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组织,大到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联合国组织、华沙公约组织;小到边远偏僻乡村小学的同学会。所有组织不论大小,目的其实是一样的:集合一个单位以上的力量,使更容易达到目的。 有一个很有趣的问题:世界上最神秘、最秘密的组织是什么呢?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因为就算有了答案,这个答案一定是不正确的:真正秘密的组织,怎会让你知道?真正秘密的组织,是身在这个组织之中的人,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组织? 曾经有一个时期,“非人协会”被认为是最神秘的一个组织。但是世上至少还有人知道“非人协会”这个名称,罗开就知道“非人协会”,甚至还曾和其中的一个会员有过接触,可是罗开就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什么组织之中。 这似乎是讲不通的,一个人,要参加一个组织,至少应该知道这个组织是什么性质,宗旨是什么,最低限度,要知道这个组织的名称。 尤其像罗开这样的人,更不应该在他的身上发生这样的事。罗开的性格十分多样化,其中一项,就是他几乎对任何和自己有关的事,都要查根究底,弄得清清楚楚。 罗开的信条之一是:只有当你身边的一切,全都像水晶般澄清透彻的时候,你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他坚持了多年的信条,却在这件事上,完全溃败,他很清楚知道,自己身在一个组织之中,但是他却完全不知道这个组织是什么。 要从头说罗开这样一个特出、非常的人,是怎样进了这个组织,可能相当沉闷,还是先说他为何参加这个组织每年一度的聚会的情形,比较有趣。 高空缆车顺着钢缆在向上移动,车厢之中人不多,都穿着厚厚的滑雪装,一双青年男女拿着雪橇,偎依在一起。 罗开的装束,看来和普通在瑞士阿尔卑斯山麓这个滑雪胜地的游客完全一样,而且装成很是不耐寒的样子,不住在双手上呵着气。虽然事实上,他曾在纽芬兰和当地的土人共度过好几年,习惯躺在冰块做成的床上。缆车到站,车厢中的人陆续下车,罗开走在最后,而且可以绝对肯定没有人注意他,多年来的冒险生活,他早已训练出了猎犬一样敏锐的感觉。 他的脸部,经过精心的化妆,又戴了一副可以令他眼珠变色的隐形眼镜,因为他知道自己快要去的地方,他所看到的人,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而他给人家看的,也只是眼睛。他的身边也准备好了一种可以使得声带活动略受抑制的药物,那可以改变的他的声音。 这也是他生活的信条之一:当你到了一个地方,你突然不知道你身边的人是什么人时,那么最好就是也不要让人家知道你是什么人。 缆车站中相当热闹,初学滑雪的人,一面摇摆着身子,努力平衡自己,一面发出嘻笑怪叫声来。罗开走向一家出租滑雪工具的商店,租了一副滑雪工具,雪杖轻轻一点,他整个人已经像掠过水面的燕子一样,顺着积雪的山坡,直滑了下去。 等他滑了几百公尺之后,他才停了一停,套上了头套,戴上了雪镜,继续向下滑去,转过了几个危险的弯角,在那些弯角处,都有巨大的告示牌,用各种文字写着警告:此处极度危险,任何人等,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继续前进。 当然,告示牌所说的是真的情形,并不是虚言恫吓。但是再严厉的警告,也不是为罗开,或罗开这一类人而设的。 如果怕危险,罗开也不会成为冒险家了。 称罗开为冒险家,可以说是相当恰当的,罗开什么事都做,只要这件事是极度的冒险性的,当然还要有一个重要的附带条件,做了这件事之后,可以给他带来巨大的金钱上的利益。罗开冒险的对象,包括自然现象:高山峻岭、原始森林、万里荒漠和千浔深海;也包括人为的现象:防守最严的军营。几乎不能攻破的保险库,等等。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称之为冒险家,总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在转了一个急弯之后,是一道陡峭成为六十度角的长坡,罗开的滑雪的技术,可以轻易在冬季奥林匹克运动会中取得奖牌,但是到了最后一段,由于加速定律,他向下滑泻而下的速度,已超过了时速两百公里,他还是很难控制自己,终于身子一个倾侧,顺着陡坡,疾滚了下去。 这是十分危险的事,随着人的身子向下滚,积雪会一层一层沾上来,变成一个大雪球,而把人裹在雪球的中心,可能从此再也不被人发现,也有可能若干年之后被人发现,成为一具有相当科学研究价值的僵尸。 所以,当罗开在向下急速地滚下去之际,他不断地使自己的身子扭动,不顺直线滚下去,而且,用力挥动着雪杖,使得积雪不会聚集在他的身边。 他在这样的情形下,向下滚了十分钟左右,他自己很清楚地知道,即使是受过严格训练,合格的太空人,也支持不了那么久,而会在三分钟之前昏过去。而在这样的情形下,昏过去,就等于死亡。 在支持了十分钟左右,山势变得平坦,罗开立时挣扎着站了起来,他十分高兴自己尽量放松肌肉的结果,连足踝也一点没有扭伤的迹象。当他继续向前滑去,看到了前面那幢小房子之际,他不禁咕哝了一句:“很难明白,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到达这里!” 罗开是一个相当谦虚的人,但是再谦虚的人,有时也不免会自负一下的。这时,当罗开转过头,望向来路崇峻的山峰之际,他真有点自豪,这里,只怕山中的鹰都飞不到,而他,虽然刚才滚下来的时候狼狈一些,可是总算到达了,是不是? 他以一个十分潇洒的姿势,在那幢用原株松木搭成的小屋前,停了下来。 小屋的门锁着,玻璃窗上堆着厚厚的雪,根本看不清屋中的情形。 罗开在身边,取出了一张金色的卡来,那和普通的信用卡一样大小,正面和反面,各有三条黑色的磁带。 他知道这种磁带是记录资料用的,只要有适当的仪器装置使之还原,就可以转变成文字,通过萤幕读出来。可是自从罗开有了这张卡之后,他用尽了方法,试用了世界各地大电脑公司的仪器,都无法知道这六条磁带上记录的是什么资料。 可能那是由一种特殊的磁化方法记录的,罗开虽然一直没有成功,但是他也不肯轻易放弃,还在继续尝试之中。 他先除下脚上的雪橇,然后把那张卡塞进了木屋门上的一道缝中,等了一会儿,听到了一阵轻微的“格格”声,那张卡自动弹了出来,门也自动缓缓打开了一些。 罗开推门走了进去,一股混和着松脂香味的暖气,扑面而来。才从雪地中进屋子,令得他在刹那间,什么也看不见。 像罗开这样的冒险家,本来是绝不容许有这种情形出现的,一秒钟视线的阻碍,可能决定一个人是死人还是活人。不过这时,罗开却并不在乎,因为他知道,小屋子里不会有别人。 组织十分严密,他要去参加聚会,到这里来,并不是已到了聚会的地点,而只是在这里,可以得到聚会正确地点的线索——如果你没有本领到达这里,早在那几个转弯处或是斜坡上摔断了脖子的话,当然得不到聚会地点的线索。而到了这小屋子之后,如果没有足够的智力去解开线索所提供的聚会正确地点的话,当然也无法参加聚会。而一次无法参加聚会,组织就再也不会和你有任何联络了。 这样的一个组织,算得上是神秘之极了吧! 罗开也知道,他可以有三天时间,在这小屋子中解开线索,独自一个人,其他的人,用什么方法到达聚会地点,他是不知道的,就像人家不知道他一样。这个组织中所有的人,在见面的时候,全是蒙面的,有的甚至连眼睛都不给人看,或者像罗开一样,戴上可以令眼珠颜色变更的隐形眼镜。 像这样神秘的而严密的组织,自然一切都不能出错。罗开也可以确知这间小屋子中,除了他之外,不会有别人,所以,一刹间什么也看不见,他也绝不紧张,他只是把面罩的下端,稍为掀开了一些,露出口部来,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那一刹间,他觉得事情不对头了,屋子中除了他之外,还有人在。 他的反应是如此之快,他还是看不清眼前的情形,但是他整个人,已像一头受了惊的羚羊一样,向后弹了出去,出了那小屋子,随即又在雪地上打了一个滚,滚到了墙脚边,蹲了下来。 屋子中很静,只是间歇有松柴被火烧着的劈啪声传出来,罗开伏了不到半分钟,就直起身子来,转到门口,除下了雪镜,看清了屋中的情形。他刚才的感觉一点也没有错,屋中有一个人在,那个人同样地穿着滑雪装,戴着面罩,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坐在壁炉旁,用一种十分闲逸的姿势坐着,相形之下,使罗开感到自己的紧张,变成十分狼狈。 罗开凝立着不动,等对方先开口,可是那人只是望着罗开,一动不动,那人的眼睛,是一种奇异的澄蓝色。罗开等了片刻,他已完全镇定了下来,也可以肯定小屋子里只有那一个人,他慢慢地走进去,把门关上,沉声道:“阁下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他一面说,一面已在一张摇椅上,坐了下来。 小屋中的神秘美人 小屋子中有很多地方可以坐,罗开选择了这张摇椅,是因为他在极短时间之内,已经弄清楚了屋子中的环境。那个绝没有理由出现在屋子里的人,坐在火炉边上,火炉边上有长长的铁叉等工具,那个人是随手可以取得到的,所以他必需和那人保持相当的距离,那张摇椅恰好面对着火炉,而且是在一个攻守咸宜的距离的地点。 罗开坐了下来之后,也看来十分悠闲,甚至于摇动着椅子,使椅子发出“吱吱”声来,他再度问:“阁下肯定没有弄错地方?” 坐在壁炉边上的那人,还是没有发声,也仍然在注视着他,只是忽然伸了一个懒腰,把双手举得相当高。 那人穿着厚厚的衣服,又连头套着面罩,本来是连男女都分不出的。这时,忽然伸了一个懒腰,罗开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气,那么柔软的姿态,那一定是一个女人! 那人在伸了一个懒腰之后,又回复了原来的姿势。罗开把刚才掀开了一些的面罩拉了下来,又道:“如果你没有弄错地方,那一定是我弄错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已经准备离去。 组织的神秘,罗开本来就已经不是很喜欢,那使他有在众人面前裸体的感觉,因为他对于谁在指挥这个组织,一无所知。而他若不是为了可以得到某种很大的好处,他也决不会身在这个组织之中。 (在这个神秘的组织之中,罗开可以得到什么好处,以后自然会使各位知道。)在绝不应出错的情形下,忽然,应该只有他可以进来的地方,多了一个人,这绝不是好现象,所以罗开决定退出。就在他站起身来之际,那人开了口,用一种甜腻柔软得使人心醉的声音,道:“你没有错,这里应该是你的地方。” 罗开怔了一怔,在他三十岁的生命之中,从少年初恋开始,在他的冒险生活之中,有过不知多少次接触异性的机会。可是,他从来也未曾想到过,一个女人可以发出那么动人的声音! 屋子里相当暖,这时,罗开更有一种火暖的感觉,在他全身散了开来,他不由自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对方的声音是那么动人,罗开自己也承认十分着迷,但是他还保持着镇定。 他立时回答:“既然是我的地方,你在这里干什么?” 罗开并不问对方是怎样进来的——那是没有意义的事,因为对方已经在这里了。虽然罗开知道,这幢屋子看来只是用松木搭成的,但实际上,只怕坚固得连烈性炸药也炸不开。而屋子的门,除了他那张独有的磁卡之外,也不应该有其他的钥匙可以打得开。但事实上,对方已经在屋子中了,那证明对方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人,至少不比他差,可能比他更高,那倒不如直截了当,问她来的目的是什么好了! 同样甜腻的声音又弥漫整个屋子:“急什么,你不是有三天的时间么?” 罗开不由自主,向前走出了两步,那么动人的声音,是具有一种无可比拟的力量,使人想接近发出这种声音的那个人的。 罗开在走上了两步之后,立时惊觉,站定,心中已禁不住苦笑了起来。他已经来到了和对方太接近距离了,那实在不是他这种冒险家所应有的行为。可是情形已经是这样了,再后退,那更小器了,所以他站着不动,心中迅速转念着:英语的发音,带有北欧的口音,眼珠又是那样的蓝色,是北欧人? 她是不是也是组织中的人?为什么她知道自己可以有三天的时间! 疑问太多,所以罗开的言行特别小心,他摊了摊手:“我没有接到任何改变安排的通知,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所以我还是——”那人们身子,向后仰了仰,甜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头:“大名鼎鼎的亚洲之鹰,服服帖帖地接受人家的安排,这不是太委曲了么?” 罗开陡然震了一下,但立即回复原状。 他在一见到小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之后,已经知道事情可能对自己相当不利,但是他也决未想到,会不利到了这种地步! “亚洲之鹰”是他的外号,是多年来,他独来独往的冒险生活带给他的一种荣耀,从西西里岛上意大利黑手党的总部,到国际刑警里的秘密档案,甚至苏联的国家安全局、美国的联邦调查局,都有他的若干资料,资料不可能太充分,但下面那几句是一定有的:“亚洲之鹰,据说是中国汉族和藏族的混血儿,精通各国语言,对各种艺术品有极高的鉴赏力,精于各种冒险行动,应该列为最危险的人物,但在某种情形之下,他又可以成为最可靠的朋友。给予属下的告诫是:尽可能不要去接触这个人,一旦和他发生了接触,应立即用最快的方法,向上级报告。” 这样的“亚洲之鹰”,却在自以为绝对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的行踪的情形之下,被人当面叫了出来,狼狈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他尽管立时恢复了镇定,可是胸脯还是不由自主地起伏着,缓缓地道:“啊,我看,我是遇上对手了!” 那人发出一串动听之极的笑声,罗开知道在这种情形下,自己如果不展开反击的话,那么以后情形发展,将会更处于下风。 他略想了一想,一面除下了面罩,一面道:“屋子里相当热!” 对方既然已经知道了他是什么人,再戴着面罩,就没有意义了,而且,他脸部是经过精心化妆的,突出一些特征,使得看到他脸的人以为已记住了他的真面目,但只要他改变那些特征的话,他就会变得看来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他曾用这个方法骗倒过很多人,他本来面目是什么样的,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能肯定了。 这时,他除下面罩来,有两个用意,一是可以使对方也除下面罩,二是可以令对立以为化了妆的样子,是他的本来的面目。 那女人澄蓝的眼珠,立时向他望过来,那种眼光,足以令得任何人心跳加剧。然后,她“嗯”地一声:“是太热了!” 罗开直盯着对方,等待对方也脱下面罩来。可是她却身子向下一斜,从她坐着的椅子上滑了下来,变成斜躺在壁炉前的长毛地毯上,同时,双腿先是屈了一下,等到她的双腿再伸直时,她身上的厚毛运动裤,已经褪了下来,直到她的足踝。 罗开呆住了! 任何男人见到了这样的裸露了美腿,都会呆住的。别说亚洲之鹰,就算是宇宙之鹰,一样会呆住的! 大腿修长而坚实,小腿条匀称得比任何人体雕塑更标准,皮肤是如此腻白细滑——有着白种女人的茸毛,可是看起来细柔,也不浓密,把那双美腿更衬得令人的视线无法移开。 她的双腿再屈了一下,把整条长裤都褪了下来,踢开一旁。 罗开由衷地赞美:“你有一个女人该有的美腿!” 那女人双腿交叠着,充满挑逗地缓缓移动一下,忽然叹了一口气。 罗开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来不干涩:“如果你期待着我会扑过来,那你不免失望了。” 他在讲了这一句话之后,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或许你再感到热一点的话……” 他没有把话讲完,那女人发出了一下鼻音,坐了起来,双臂伸向上,望向罗开,罗开作了一个“请自己动手”的手势,那女人慢慢撩起厚毛衣,穿过头,将整件毛衣,脱了下来。 罗开感到了一阵目眩,盯着那女人美好到没有一点暇疵的胴体。半晌,他才道,“还有——”那女人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没有你那样精巧的化妆,而我又不想你知道我的面貌!” 罗开的呼吸开始急促:“那是没有意义的,世上不会有比你更诱人的身体,我一样可以认出你来!” 那女人的声音更低沉:“人和人相处,裸体相对的机会,总不会太多的!” 罗开叹了一声,他已经准备投降了,他是没有法子不投降的,这样美丽的身体,即使戴着面罩,也一样可以带来无穷的欢乐!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问:“好,你要什么?” 罗开在记忆之中,从来也没有这样问过人,他也有了准备,在问了这样的问题之后,就算对方要的是他瑞士银行之中八位数字的存款,或者是要他新近才弄到手的那一套十二颗,每颗都在五克拉以上,有着不同天然颜色的完美钻石,或者是他用尽了方法才知道,还没有机会使用的南非钻石公司的大保险库的密码,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 可是那女人却并没有提出任要求来,只是用她那听来叫人心荡来荡去的声音道:“现在,只有白痴才会讨论这个问题!” 她一面说,一面转了一个身,使她自己变得伏在地毯上,而把小腿反翘了起来,轻轻地晃着。 罗开立时同意了她的说法——不是用言语来同意,而是用行动来同意。 积雪盈尽的深山小木屋之中,炉火融融,松柴在烈火下发出劈劈啪啪的爆裂声,伴随着人类原始的呼叫声,小屋之外有什么事发生,欢乐之后又会有什么事发生,谁还会理会呢? 等到罗开终于仰天躺下来之际,他意想不到的事,又发生了。 被吸收进神秘组织的经过 那女人柔软滑腻的身体,紧靠着罗开,可是她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之后,突然迅速地跳了起来。而且在极度的欢乐之后,人还如同在云端飘浮一样的罗开还未曾明白发生什么事之际,她已经套上了上衣。 罗开一伸手,想把她拉过来,可是他的手只在她滑腴之极的股上,碰了一下,她已经一扭身,避开了一步,同时迅速地穿上了厚裤,拿起滑雪工具,来到了门边。 罗开忙叫道:“宝贝!” 罗开一生之中,真是没有比接下来的那一刻更狼狈的了,他一面叫,一面坐了起来,可是那女人已经拉开了门,一阵刺骨的寒风,卷了进来,罗开的身体再强壮,也不禁陡地打了一个寒颤。 而等到他把长毛地毯拉起来,草草裹着身子,冲到门口时,闪亮的积雪使得他在刹那间什么都看不到,寒风吹在他裸露的肌肤上,就像是利锉在来回刮着一样。罗开知道,对方如果是一个滑雪高手的话——一定是,不然,到不了这小屋子——那么这一耽搁,他已经无法追得上她了! 罗开退后了一步,关上了门,慢慢回到了壁炉旁边。虽然他精明到了获得了“亚洲之鹰”这样的外号,可是这时,他却一片茫然,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几百条问题盘踞在他的心中,最主要的一个,自然是:这个女人是什么人?接下来的问题是:这女人为了什么?何以她一下子就走了?她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一个什么阴谋? 罗开一直想下去,想到了如今已经参加了这个组织,那究竟是什么组织?谁是首领?那个女人,一定和组织有关,因为理论上来说,世界上应该只有两个人知道他身在组织这件事,一个是他,一个就是把他收进组织的首领。罗开躺了下来,拉过了一条长枕,枕在脑后,又点燃了烟,深深吸着,然后,找到了一瓶好酒,对着瓶口,大口喝了几口,回想着他和“组织”发生关系的经过。 罗开一直是独来独往的,不论做什么事,他都独来独往。由于他具有多方面的才能,他也有条件在像他这样的冒险生活中独来独往。 第一次是在一年半之前,世界各地有不少像罗开这样的冒险家,不约而同,集中在伊朗的首都德黑兰。因为那时伊朗的局势极其混乱,宗教领袖赶走了伊朗皇帝,伊朗皇帝在仓猝离开之际,虽然他那三百亿美元的外国银行存款是不必携带的,但是大批珍宝,却无法一下子带得出来,留在皇宫的密室之中。 罗开和其他冒险家一样,费了不少心思,打听到了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是在皇宫的哪一间密室中,也和巴列维皇室的成员取得了联系,如果他们可以把那些奇珍异宝带出来,他们可以得到价值百分之七十的报酬。罗开不知道其他的冒险家准备采用什么方式,他自己,是假扮了一个回教的教士,弄上了花白的大胡子,混到了德黑兰,在他准备行动之前,对皇宫中的警卫系统,他已了然于胸,极有把握可以得手。 可是就在动手前的那个晚上,当他在一条小巷子中,贴着高墙,在向前慢慢走着的时候,在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阵不急不缓的“得得”的蹄声,当蹄声渐渐接近他的时候,他吃惊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个身形相当娇小的妇女,骑在驴子上跟在他的后面。 那女人穿着黑袍,蒙着面,就像是出现在德黑兰街头上的其他妇女一样,根本看不清她的脸,但罗开立时可以注意到,那女人有一双极灵活而具有挑逗性的眼睛,而且正在直视着他。 罗开已经觉得那女人跟得自己太接近了,他正要从事十分冒险的工作,回教革命军只要知道了他的意图,军事法庭可以在五分钟之内完成程序,把他拉出去枪决!所以他停了一停。 而就在这时,那女人在他身边经过,也勒停了驴子,在驴背上,身子向他倾斜了过来。在那一刻间,罗开闻到了一阵幽香,辨别女人所用的名贵香水的香味,也是罗开的特殊本领之一,闻到那种像是晒干了的玫瑰花瓣在阳光下发出来的诱人芬芳,罗开就怔了一怔:那是世界上八种极品香水之一,而阿拉伯女人根本是禁止涂抹香水的,更不要说是这种名贵的了。 罗开已经伸手在长袍内,握住了一柄装有灭声器的手枪,准备应变。而那驴背上的女人在身子倾向他之后,在他的耳际,用纯正的英语道:“别去,警卫系统全换过了,你得到的资料是旧的!” 罗开感到了极度震撼:那个女人完全知道他是谁!甚至清楚知道他要干什么! 当罗开愕然,还来不及有反应之际,那女人发出了一下清脆的笑声,听来她年纪很轻,突然,她掀开了面幕的下端,现出丰满诱人的红唇来,在罗开的唇上,轻轻印了一下。 她的动作是如此之快,罗开一伸手,想要抓住她时,她香滑柔软的舌尖,已经迅速地伸进了罗开的口中,而且又缩了回去。罗开只觉得那女人用舌尖渡了不知什么东西在自己的中口,那更令得他震惊!如果那是毒药呢? 所以,能干镇定如亚洲之鹰,这时也不禁手忙脚乱,顾不得再去抓那女人,忙把口中的东西吐了出来,这一耽搁,那女人已策着驴子,向前快速地走了开去,罗开立时拔脚去追。可是他才奔出了一步,就停了下来,他无法去追那女郎! 因为这时,他扮成了一个回教教士,一个教士当街去追女人?只怕立刻会给路人打死! 罗开眼睁睁地看着那女郎离去,他在那巷子中呆立了一会儿,感到十分沮丧,他不一定相信那女郎所说的话,但是他将要去做的事,已经被人知道了,即使有十足把握,他也不会去做。 他决定放弃,走出了巷子,在街灯下,摊开手掌,看那女郎刚才用那么浪漫的方法渡进了他口中的那东西,那东西很小,看来像是一颗珍珠。罗开自然不能在街上研究它,把它小心放好,他当夜就离开了德黑兰。 几天之后,罗开才知道那女郎救了他一命。 就在他准备行动的那个晚上,另外有两个冒险家偷进了皇宫,果然,警卫系统全都更改了,而且,守卫方面早就得到了情报,那两个冒险家像是老鼠闯进了老鼠笼一样,一进去就被抓住,而且在天未亮之前,就被乱枪打死了! 那两个冒险家也不是等闲人物,一个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内部十大通缉犯之一,著名的珠宝大盗。而另一个,外号叫“葡萄牙战舰”,是南欧黑手党的重要人物。 罗开在知道了这个事实之后,就开始仔细研究那颗“珠子”。罗开的秋人工作室中,有着各种各样的仪器和工具,他一开始工作,就发现“珠子”可以从中剖开,而在里面,藏着微型软片,当放大了之后,他读到如下的句子:“我们向阁下这样的人提供一切阁下所需之资料、情报,请注意,世人能享受这种提供的,不会超过二十人,阁下和我们之间的合作,决不会有任何其他人知道,进一步的联络是——”罗开想了一天,促使他去取得进一步联络的一半原因,是他不能忘怀和那香软的小舌的那一下接触。虽然那不到半秒钟,但有时,这样神秘的香艳,比把一个裸女拥在怀中肆意享受,还更令人销魂。 罗开按照“进一步联络”指示去做的结果,并没有再到那个身形十分娇小的女郎,而是在经过了一连串的线索追寻之后,到了加勒比海,在那里,上了一艘大型游艇。 在布置豪华之极的旅游艇主舱中,他遇到了十一个人,每个人都和他一样,蒙着脸,有的连眼睛也看不到,没有人讲话,水手和侍者也全不讲话。 当十二个人默默呷着美酒之际,罗开知道其余人一定和自己一样,在猜测对方的身份,和期待着会发生什么事。 发生的事是扩音器中传出了显然经过声音改变的语声:“谢谢各位参加了组织,在各位未来之前,都已经受过组织的好处,如果不是认为组织对各位有帮助,各位也不会来。组织的要求十分简单,当每一个成员,因为组织提供的资料而有所收获之际,组织要得到利益的三成,聚会每年一次,因为组织认为人不应该工作得太辛苦。各位互相之间不认识,组织保证,除了领袖一个人之外,没有人会知道你们是谁。任何人即使互相同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也必然会被取消资格。这次聚会,每人会获得一分值得采取行动的资料,可以去做,也可以不做,完全没有任何的限制。” 船舱中没有人发声。 那声音又问:“有什么问题?” 座间有几个人动了一下,但是一样没有人发声,只有罗开,用他改变了的声音问:“我很怀念,我想她已经成年了,是不是?” 罗开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那声音只是道:“这算是什么问题?我们不是参加一个幼儿班!” 然后,船舱的门打开,一个身型娇小的女郎走了进来,手中托着一只盘子,那女郎,罗开一看到她,心就跳得加快。 那女郎穿着一件白缎的长衣,不是紧身的,但是也把她乔小美好的身型表露元遗,罗开估计自己的双手围成一圈,就可以把那女郎的细腰完全围住,然而她却又绝不是瘦骨美人,她胸部和臀部,都饱满得恰到好处,绝少身型娇小的女郎有这样的天赋。 她手中托着的盘于是银质的,十分精致,在盘子中,有十二颗珠子在滚动着,发出动听的声音。唯一使罗开不满的是,那女郎的脸上,罩着白缎的面幕。 女郎来到每一个人面前,任由每一个人,在盘中任意取一颗珠子。 神通广大的组织 那女郎最后,才来到了罗开的面前,盘子之中,也只剩下一颗珠子了。 罗开并不去取那颗珠子,只是望向那女郎。当然就是曾在德黑兰见过的那个,同样迷人的香味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眼睛也一样灵活俏皮,带有挑战的意味——像这样的一个女郎,不论她在任何方面进行挑战,没有男人会加以拒绝的。 那女郎将盘子向罗开伸近了一些,罗开笑了一下,道:“我宁愿用上次的法子。” 和上次一样,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向他望来,罗开知道所有人都在想:这人是谁?罗开也知道,自己的声音经过改变,脸上的面具又那么精巧,没有人可以认得出他是什么人。 那女郎震动了一下,刹那之间,像是有点不知所措,罗开直视着她,那女郎没有再震动,只是轻巧地扬了扬盘子,令得盘子上的珠子,弹跳了起来,然后,她动作灵巧地掀开了面幕的下端,把珠子含在口里。罗开站了起来,那女郎偎近罗开,他们的口唇碰在一起。 那女郎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当罗开想去搂住她的柳腰之际,舌尖已经把珠子抵了过来,罗开的手只碰到了缎子衣服,那女郎已经翩然扭着腰,避了开去。 罗开的行动,引起了一阵掌声,一个人用嘶哑的声音道:“浪子,你暴露身份了!” 罗开一听,假装出一个十分害怕的动作来了,心里却十分高兴,他知道那人认错人了。那人称他为“浪子”,这世界上有成千上万自称浪子的人,但是真正被公认的浪子,只有一个,浪子高达! 罗开不能肯定那真正的浪子是不是在这船舱之中,那人叫他为“浪子”,那是一个可笑的错误。或许是由于他刚才的行动,正是典型的“浪子”作风? 那女郎走了出去,罗开坐了下来,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还有问题吗?” 又是罗开一个人讲话:“你刚才保证我们的身份没有人知道,可是那爱的女孩子——”那声音道:“放心,她只是奉命行事,全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罗开笑了一下:“奉阁下的命令?希望你能命令她再多做一点什么。” 那声音发出了两下干涩的笑声,才道:“好了,用你们自己的方法离开吧!” 那十二个人离开的方法,给罗开的印象十分深刻,他可以说是十二个人中最不体面的一个了——四艘小型潜艇载走了四个人,两架直升机吊走了两个,五架水上飞机载走了五个人,罗开是驾着快艇离开的,比较起来,使他自己觉得自己是小人物,寒酸得很、但是罗开一点也不没有自卑感,他不是不能拥有潜艇、水上飞机,可是他宁愿自己驾快艇,因为他喜欢得来独往,绝对不和任何人合作做任何事,他的另一个信条是:人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可以少接触,就尽量少接触! 利用潜艇或水上飞机作交通工具,自己的命运,就有很大程度,操纵在他人的手里。而他自己驾着快艇离开,他自己就是自己命运的主宰! 罗开在巴哈马首都那骚的一个不为人注意的码头上岸,然后,在一家游客不多的低级酒吧中消磨了两小时,再从另一个码头,装成是喝醉了的游客,让驾驶小艇的人小小敲了一笔,作为送他上游艇的代价。 罗开的游艇在外型上看来,和停在附近的千百艘游艇一点也没有分别,这是最安全的办法,全不受注意,自然比突出来得安全。 一上了船,罗开便开始工作,他弄开了那颗珠子,看看他得到的是什么提议。微型软片经过放大之后,出现了下列字句:“何不试试正行生意?绝对可靠的消息是,南大西洋会有小规模的海上战争,空对海的飞弹会变得十分吃香,法国的飞机鱼式飞弹是最适合的,开始囤积一些,可以卖得好价钱,注意:出售之后,坚持要现钱,当一个国家穷到要赖帐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担任讨债的角色。” 罗开呆了半晌,他对于世界大势,国际局势并不是一无所知,甚至还十分注意,可是他实在想不透南大西洋有什么爆发战争的可能。 不过,罗开还是照做了,他运用他的机智能力,掌握了一百枚法国飞鱼式飞弹,每枚价格十万美元,四个月之后,以十偌的价钱买给了阿根廷军政府。 罗开无法不对“组织”佩服,要在四个月之前,预知英国和阿根廷之间会有一场战争爆发,虽然不是绝无可能的事,但是至少要有确切的情报,知道阿根廷的军政府,会有行动。也要有极熟练,正确的判断能力,判断英国政府的反应。更要有丰富的军事行动常识,知道世界上千百种先进武器之中,那一种最适全于小规模的海上战争! 说起来容易,而真要做到这一点,一个国家的情报机构都未必能够!“组织”究竟是由什么人在主持,何以有那么大的神通? 那是四个月之后的事,而在当天晚上,又有一件事,使罗开感到,自己就算要摆脱“组织”,也不是容易的事了。 那天晚上,当他看了微型片,又把它毁去了之后,他就在布置舒适的船舱上躺了下来,准备明天离去。 他并没有一下睡到天亮,而是在半夜被一种“悉卒”声惊醒的。他立时按下了伸手可及的一个掣,那个掣一按下去,舱中就会大放光明,可是他按了掣,舱中却仍然一片浓黑。 罗开大吃一惊,船上的电源被截断了!他陡然坐起来,以他冒险生活的经验而论,至少还有十七八种办法可以应变,但结果,他却一种也没有用上,因为就在这时,他闻到了“灵魂花瓣”的香水的香味,淡淡的,可以足以令人心醉。 紧接着,丰满的唇凑了上来,柔滑的舌尖,滑进了他的口中,罗开双手合拢,碰到的是比缎子还光滑的肌肤,而且他的估计没有错,那女郎的细腰,刚好是他双手的合拢,细软而灵活,几乎可以作任何角度的俯仰和转折。 小小的船舱之中,在接下来的一小时之中,全然是疯狂的,浓黑之中的疯狂。一切的感觉全是原始的触觉,根本什么也看不到,但完全不用看得到什么,那女郎和罗开配合得极好。 一直到最后,罗开伸手去抚摸那女郎的脸,在感觉上,那应该是十分清秀的一张脸,罗开在她的脸颊上,摸到了润湿,那使罗开怔了一怔,低声道:“流泪了?为什么?” 他没有得到回答,那使罗开想起,刚才那女郎,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是的,发出的声音,像是紧紧咬着牙关的呻吟。 罗开又怔了一怔,手在那女郎的身上滑下去,在应该停留的地方略停,那真有点令他吃惊,使他不相信他自己得出的结论!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我知道了,你知道我是谁?我以后怎么见你?” 没有得到回答,那女郎滑软的身子,一下子从他的怀中溜了出去。罗开连忙跳起来,船舱之中,突然大放光明,令他不能不闭上眼睛一会。 而当他再睁开眼来时,电源的供应正常了,那女郎也不见了。 罗开在当晚,一直怔怔坐到天亮,一方面是在回味刚才在浓黑之中的无限春光,另一方面他想到,组织的力量之强,出乎他的想象之外。他自以为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但事实上,组织完全知道他在那里,如果那女郎要来杀他,他早已死了。 这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的:他自以为自己把自己保护得极好,可是事实上,他却像是射击场中的靶子一样,生命随时在一个不可测的神秘组织的掌握之中! 任何人当知道有这种情形之后,都不会愉快的,尤其是罗开这样的人!他是“亚洲之鹰”,可是现在,算是什么? “亚洲之蚁”还差不多,有一只无形的大手,随时随地,一伸手指,就可以捏死他:在接下来的日子中,罗开用尽方法,想知道那组织是由谁在主持,他花的工夫之大,足以查清苏国家主席的曾祖母的乳名是什么了,可是对于那个组织,他仍然一无所知。 飞鱼式飞弹,令他赚了大钱,他接到指示,把三成利润,存进了瑞士银行的一个密码户口,这本来是一条线索,可是户口立时取消,使他无法再查下去。两个月之前,他收到了那张卡,告诉他第二次聚会的参加办法。他绝未想到,在这间小屋中,会有另一个那么诱人的美女在等着他! 这女郎是组织派来的?作为一个对组织有贡献的成员的奖励!但是,罗开实在一点也不喜欢这样子,那使他感到自己是一具由人摆布的木偶!如果那神秘美女不是组织派来的,那是不是表示组织内部有了裂痕?他曾立意要改变人在暗,他在明的情形,看来这很难独立完成。那么,这个女人,是不是可以是自己的伙伴? 罗开叹了一声,所有的谜团,没有一个是解得开的,他站了起来,找到了一件松软的袍子穿上,他的视线,停在一只地球仪上。那地球仪非常大,直径约莫有一公尺,而且它的表面是立体的,喜马拉雅山和大西洋的海底峡谷,都用立体高低不同的形式表达出来。 罗开把地球仪轻轻一转,他看到有一枚金针,刺在地球仪上。 摆脱了组织的监视 那枚金针,插在瑞士的山区上。罗开一眼就可以看出,金针所刺的地点,正是他这时的所在。罗开再转了一下地球仪,希望发现另一枚金针。说不定那就是聚会地点了。当然他没有发现另一枚金针,如果线索是那么简单的话,组织不会给他三天时间去发现了。 书架上有不少书罗开一本一本翻看,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花样。 他明知这样做很花时间,他是他不在乎,因为同时,他在不断地想着。在过去的一年多来,他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在和笼罩在他身上的阴影作斗争,想摆脱这个阴影,或者至少弄明白这个阴影,但至今为止,他一直失败,失败令得他几乎认命了——如果不是他生性如此坚韧的话。 他甚至想到过,如果找不到线索,那就自动丧失了作为组织成员的资格,那算不算是摆脱了阴影呢?每当他想到这一点之际,他总免不了长叹一声:组织太了解像他这种人的心理了!要他这种人承认自己低能,承认自己失败,那么,宁愿选择死亡! 天色黑了下来,罗开维持着炉火的旺盛,躺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罗开注意到了壁炉架上的那两只钟。 事实上,罗开一进屋子到现在,心境没有真正的静下来过,那不该出现在这里,又是如此动人的女郎,给了他极度的震撼。一直到这时,罗开看到了那两只钟,他也没有立时加以注意,只是心中想了一下:为什么要两只钟呢? 但是他毕竟是一个出色的冒险家,他立时注意到,两只钟所显示的时间不同,他又看了看手表,又发现那两只钟的时间,都不是当地的正确时间。 当他注意到这一点之后,他站了起来,又发现两只钟都不在行走,显示秒的数字停着,并没有跳动。 这表示什么呢?一只钟显示的时间是十九时五十一分二十秒,另一只钟显示的时间是十六点八分二十一秒。 这两个时间有什么意义呢?一定有的,罗开可以肯定,在这间屋子中的一切,都经过悉心的布置,不会无缘无故有两只停止不动的钟。 但是罗开一时之间却想不出那表示什么。他再次躺了下来,喷着烟,不时喝上一口酒。他心中有一个秘密,他要趁这第二次聚会,把组织的秘密揭露,使得他自己不再成为一个被人操纵的人。 这一点对他来说,极其重要,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如果再继续这样受一个神秘密组织的控制,他如何还能生活下去! 他知道一个这样神通广大的组织,绝不易对付,但是他还是决心要去做。可是,事情还没有开始,就好像不是很顺利。 使罗开觉得不顺利的是那个女人!那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却显然早在这里等他的那个女人! 罗开用力摇着头,仍然不断地在想:那女人究竟是什么人?他到这里来,只有组织知道,如果“组织”只是一个人的代名词,那么就只有一个人知道——罗开想到这里,陡地跳了起来,他跳得如此之急,以致把手中的酒都倾泻了,罗开一面用手抹着倾泻了的酒,把沾了酒的手指放在口中吮着。 有时候,像罗开这样的聪明人,会被最简单的问题所困扰。因为聪明人想问题,总是艰深的那方面去想,不会向简单方面去想,而事实上,有许多许多表面上看来极其复杂的问题,答案是十分简单的! 像那个神秘女人的身份,罗开已作了几百种不同的揣测,而事实上,答案其实只有一个,而且极其简单:既然只有“组织”才知道他会到这里来,那么,在这里出现的那女人,当然就是“组织”!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逻辑。 罗开怔怔地站着,尽自己一切记忆,去回想那女人的一切,那么美好晶莹的胴体,是任何男人在经历过一次之后就不会忘记的,何况是记忆力特别好的罗开。可是这时罗开在回想之际,却不禁苦笑!他实在无法说出那女郎的身上有任何特征来!或许是由于当时实在太狂热了,在官能的享受之外,没有余暇去仔细欣赏。她粉光细嫩的肌肤,一切全像是希腊雕像那样完美。如再遇到,当然可以认得出来,但必须对方又是裸体——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罗开不由自主,吞咽了一口口水,那女人就是“组织”!这样神通广大的一个女人的能力,但多少有点意外! 接下来的问题是:首领是一个女人,为什么她要在这里等自己? 罗开不会自作多情到说自己是大情人,虽然事实上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几乎是全世界女性梦中的情人。为了什么?一个网罗了世界第一流冒险家组织的首脑,受到了性苦恼的侵袭,所以随便找一个男人,来发泄一下?难道她未曾想到这样一来,她的身份有暴露的可能? 罗开得不到答案,他只好暂时放弃,准备好好睡一觉。 当然,这晚他睡得一点也不好。当第二天,阳光透过积雪的窗子射进小屋来时,罗开睁开眼来,他看到阳光恰好照在壁炉架的那两只钟上。 停了的时钟,在经过了一夜之后,显示的时间,仍然不变。 罗开把双手枕在脑后,再一次肯定时钟显示的时间,一定表示什么,而且那是二十四小时的数字钟,为什么要两只钟呢?目的是显示两组数字,为什么要两组数字呢?罗开立时想到了两组数字在数学上的意义,可以组成一个二元二次方程式,而二元二次方程式的图表显示法,是两条显线的交叉座标。 罗开发出了一下呼叫声,右手一挥,手指相叩,发出了“得”的一声响。 在一刹那间,他已有了答案,解开了组织留下来给他的线索,两只钟所显示的时间,化成两组数字,那是地球上的经纬度。一九、五一、二十一定是纬度,那是普通的常识,只要确定是南纬还是北纬就可以了。 而那组合不会太多:南北纬、东西经,一共只有四个排列组合的可能,罗开来到了那大地球仪面前,转动着,他很快就找到了,只有一个地方是适合那线索的,那是瓦托亚岛,在斐济群岛南端,几乎是孤悬在太平洋中的广个小岛! 那就是他要去的下一站,聚会会在那岛上举行。 对于自己那么快解开了线索,罗开感到很高兴!可是同时,他又不禁沮丧,因为那对他的处境,并没有多大的帮助,他到了那小岛,还要接受进一步的指示,他还是在明“组织”还是在暗! 如果他要改变自己处境的话,就必须把组织的安排,稍为变动一下,那么他才能占上风。 罗开一点也不浪费时间,他草草塞饱了肚子,又穿上了滑雪装,离开了那小屋子,向山下直滑下去,半小时之后,他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小镇市,那镇市中,闹哄哄地挤满了前来渡假的游客。 罗开先假定自己的行踪一直在被监视之中,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要摆脱监视,离开“组织”的监视,他才有可能反击。 所以,在接下来的三天之中,他并不采取什么行动,看起来他是在向南走,准备到瓦托亚岛去。 三天之后,他到了香港。在这三天之中,他利用了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想弄清楚自己是被什么样的人在跟踪监视。可是以他的观察力而论,却毫无发现。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在被监视之中,他一点也不敢怠慢。在香港的机场,通过了证件检查之后,他就进了机场的洗手间,他的运气相当好,洗手问没有人,他等了一分钟左右,没有人跟进来,这表示,监视他的人,可能在洗手间外等他。 罗开想到要在洗手问里改变自己的外形,多少有点感到不惬意,不过那并不影响他行动的快捷和行动的效果,三分钟之后,罗开已经变成看来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然后,他走向根本不属于他航机的另一个行李台,随便提了一件不起眼的行李,走向海关的检查台。 在这个时候,他只要冒一个险:他随便提起的那件行李的主人恰好在他的身边!但那也不要紧,他只要大方他说一声“对不起,我认错了”就可以了。 而他连这一点麻烦也没有,那件行李打开,里面全是普通的衣服,罗开提着行李,走出了机场,他感到自己获得了自由,他终于完成了第一步,在这样的情形下,他有自信,摆脱了“组织”,的监视,可以按照他的计划来行事了。 罗开在香港,有七个十分舒服的住所,但罗开那里都不去,他在机场酒店住了下来。一连两天,他更可以肯定他完全“自由”了! 罗开在这两天之中,也仔细计划了一下,他对组织的所知,十分有限,一个从感觉上来说,一定是东方人的娇小女郎,和一个颀长丰满的白种女郎,她们和组织有关,而且这两个女郎的样貌是什么样子的,他根本不知道。 罗开对自己的行动能否成功,并没有把握,也知道失败的后果十分可怕,但是他还是必须勇往直前,以证明他自己是自己的主宰,不是由人操纵摆布的木偶。 他订了经澳洲雪梨到斐济的机票,到了该登机时,他在候机室中,舒服地闭上眼睛,等候上机。他的心情是如此轻松,以致他明显地知道,他身边的椅子有人坐了下来,他都不睁开眼来,可是随即,他整个人都震动了起来:一股沁人肺腑的淡淡香味,飘向他的鼻端,“灵魂花瓣”的香味! 杀人的指示 罗开的思绪,在那一刹问,真是乱到了极点! 由于突如其来的震撼是如此之甚,他在一时之间,连睁开眼来的勇气都没有! 只不过是极短的对间,他又感到,那香味在远去,他睁开眼来,身边的座位没有人,他立时抬头向四面看看,候机室中的人相当多,而且已开始登机了,至少有上面人聚集在登机门之前,男女老幼,各色人等都有,罗开完全无法知道刚才到过自己身边的是什么人?而且,对方似乎料定了他会由极度的震撼,而在一个极短暂的时间不会睁开眼来一样,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罗开像是遭到了雷击一样僵坐着,他先想到,这种名贵香水,世上当然不止一瓶,可能是巧合,恰好有一个女人也是擦这种香水的。 但是他否定了这个想法,一来,他不喜欢太凑巧的事;二来,为什么那女人一下就不见了呢? 如果不是巧合,那是什么?他在这两天来,以为已巧妙地摆脱了组织的监视,但实际上根本没有,那是组织给他的一个警告! 一想到这一点,罗开的精神真是沮丧到了极点! 那实在是不可能的事,自从在机场洗手间出来之后,他已肯定再也不受任何人的监视,但现在,他显然失败了,对于像罗开这样的人来说,真是致命的打击,令得他丧失了一切信心,令得他感到自己不再是自己,只是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罗开的脑中嗡嗡作响,他看出去,在眼前的每一个人,看来都像是他命运的主宰,是他的主人! 寻常人,即使像罗开一样,是一个出色的冒险家,在这样的情形下,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接受命运的安排和词遣!但罗开毕竟不是寻常人,他甚至不是一个寻常的冒险家。 这时他所受的打击,虽然是如此之甚,但是他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个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叫着:不!不能就此屈服,对方的神能再大,失败的次数再多,还是要斗上一斗,一直斗到底! 虽然罗开在内心深处,仍然有着仅存的一分顽强的意志,但是严重的挫败,已令得他的外形,看来有几分像是一个急病的患者,所以,两个航空公司的职员在互望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个向他走了过来,俯下身问:“先生,你需要帮助?” 罗开怔了怔,这才发现,候机室中,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罗开甚至连语言也变得软弱,他一面站了起来,一面摇着头,“不,我很好!” 职员看了看罗开手中的头等舱登机证,态度殷勤地淳:“先生,该登机了!” 罗开十分疲倦地点了点头,缓缓向前走去,空气中早已闻不到“灵魂花瓣”的香味,罗开的心还是向下直沉,一直到他在座位上坐定,要了一份烈酒,一饮而尽,他才渐渐定下神来。 如今,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了:组织知道了他的行踪! 那个他曾在游艇之内,黑暗之中,恣意爱抚过的娇小玲珑的胴体,一定也在这架飞机之中,只不过他不知道那女人如今是什么模样而已! 罗开有点自暴自弃起来——不论他如何提防,看来都一点用处也没有,不如不必再提防和做作了!一决定了那样做,罗开感到了一种异样的轻松,他不停地喝着酒,和一个身型高大的澳洲空中小姐调笑着,而且在起飞之后一小时,他像是一个没有丝毫心事一样的婴儿很快睡着了! 罗开改变了他的计划,那是当他确切知道自己计划得再周详,暂时还绝对无法胜过组织之后的亲折决定。他本来还要兜一下圈子,掩饰一下自己的行藏的,但这时,他在到了澳洲之后,直飞斐济岛,然后,就来到了目的地,瓦托亚岛。 在吹上身来,使人懒洋洋地热带海风之中,罗开躺在高大的椰子树下,辍饮着甜中微带辛辣的土制酒,半眯着眼睛,在等候着组织进一步的指示。 海滩上的人很少,这个充满热带风情的小岛并不是什么旅游胜地,两座看来相当宏伟,但是式样已很古老的酒店是岛上唯一可观的建筑物。沙滩是属于酒店的,肤色黑得像缎子般光滑的女郎,用她们修长的美腿和饱满的胸脯,引得盯着他们的男人想人非非。 罗开已经到了三小时了,完全没有新的线索,使已经对自己丧失了大半信心的罗开,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线索,这个小岛根本不是第二次聚会的一个中间站! 他把喝干了的酒杯,放在身旁的沙上,一个女侍立时迎过来,问:“先生,要不要再来一杯?” 女侍俯着身,丰满的双乳像是要从少量的布托中弹跳出来一样,相貌并不美,但是厚厚的嘴唇,却另有一种令人想人非非的力量。 罗开摇着头,女侍尽她的可能,娇笑着,走了开去。罗开伸手到身边去摸烟,手背上突然感到了一下轻微的疼痛。 罗开陡地震动了一下,他看到一只鸽子,正在他的手背上轻啄着。 沙滩上有各种各样的雀鸟,最多的就是鸽子,一只鸽子在任何人的身边,都不会引起注意,只是取了烟,缩回手来。可是那只鸽子跳跃了一下,却跳上了他的胸口,停了下来。 这就有点不寻常了,罗开立时发现,那鸽子绝不是普通的鸽子,它的体型比较瘦长,头上有略为凸出的小小羽冠,以他的丰富常识,他立即认出,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品种之一的土耳其信鸽。 这种信鸽在接受训练之后,可以飞行数千公里去寻找它要寻找的目标,那是喜鸽人士梦寐以求的名种,决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个孤悬在太平洋中的小岛上的! 信息来了!罗开立时想到了这一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在鸽子的背上,轻轻抚摸了一下,鸽子并不躲避,罗开迅速在鸽子披满了柔软羽毛的身上轻摸着,在左腿之上,他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突起,当他将之摘下来之后,那鸽子立时冲天飞起,速度是如此之快,使人确信即使有什么猎鹰要去追逐一头土耳其信鸽也不容易成功的传说是真的。 罗开取到的仍然是一颗小珠子,他把那颗小珠子捏在手里,手心直冒汗,吸了一支烟之后,他才回到房间里,通过袖珍型的微型软片观察器,看到了组织的指示,当他看清楚那几行指示之后,他呆住了。 刹那之间,他感到了无比的愤怒,那种愤怒,甚至今得他全身发热发颤! 微型软片上的指示其实十分简单:“你必须去杀一个人——别怀疑指示传递错误,组织知道你厌恶杀戮,但你必须执行指示。你要杀的人,有着明显的黄和黑的交叉方格目标作辨认,下手时千万别有任何犹豫,这是组织给你的建议。当你完成这项指示之后,你自然会得知正确的聚会地点。” 过了好一会,罗开才能令自己镇定下来。 他,作为一个冒险家来说,他从事过许多世人想也想不到的事,可是他厌恶残暴,他从来不杀人,甚至连想也未曾想到过杀人! 而如今,组织却指示他去杀人,杀一个和他毫不相干,可能连见也未见过的人!这对他来说,绝不是什么挑战,而是一种对他人格的最大侮辱! 罗开立时就有了决定,当然不遵从这个指示,就算承认失败,从此被组织踢出去,也比违反做人的根本原则来得好! 他隐隐感到,这个神秘组织的首领,简直不是人,而是魔鬼!组织的首领似乎可以直窥每一个人的内心最弱的弱点,然后加以利用!像要他去杀一个人,如果他真是依照指示去杀了人,罗开知道,他就会再也没有自尊,彻头彻尾沦为组织的奴隶了。 罗开在激动和愤怒之中,心中在叫着:“算了,不必再和这个组织斗下去了!认输算了!” 他无目的地挥着手,身子也团团转着,使他看起来,和房间天花板上吊着的古老风扇差不多。他把微软片放在地上,用力踏着,蹂着,来表示心中的愤怒!要不是传来了敲门声,他可能还要再激动下去。他拉开了门——当他打开门时,他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门外的人,便呆了一呆。 那是一个穿着当地土著传统衣服的土著女郎。罗开从来也想不到,一个黑种女郎可以这样动人,她的脸容是那么细巧清丽,看来有点怯生生地站着,手不知向那里放才好,向罗开看了一眼之后,立时低下头来,用极动听的声音道:“先生,我是你的!”罗开呆了不到一秒钟,在那一秒钟之际,他已对那女郎的来意,作了五六种揣想,而他最后的揣想是,那是酒店娱乐单身男性住客的一种把戏。罗开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娱乐,从来也不会。 他微笑着:“欢迎,欢迎!” 他伸手去握那女郎的手,女郎的手柔软滑腻,绝不像是土著女人般粗糙,而且罗开几乎没有用什么力,女郎便已偎向他的怀中,身于贴着罗开,缓缓地扭着,发出低微的,但是震人心坎的低吟声。 罗开感到极满意,这样的女郎,放到阿拉伯王宫的后宫去,也是顶尖的了,在这样的荒岛上,实在不能再有更高的企求了!所以,当衣服自女郎身上褪下之际,他是心满意足的,但是在陡然之间,他呆住了,如同高压电忽然通过他身体一样!在那刹那间,他明白了什么是“黄与黑的交叉方格”——组织要他去杀的人的“明显目标”! 世界三大杀手之一 当那女郎用一种生涩的神情和动作,缓缓褪下她身上的衣服之际,不论那种神态和动作是不是职业上的一种训练,罗开的情欲已被挑逗到了一种十分炽热的境界。这时,他坐着,那女郎站在他的面前,他的双手已经自然而然伸向那女郎的纤腰,并且把女郎拉近,深深地吸着气,享受着自那女郎美丽的嗣体之中散发出来的幽香。头微仰向上,从仰角来欣赏那女郎郎挺耸的双乳。 当衣服顺着美丽的胴体褪下之际,罗开的视线也向下移,平坦的腹,细柔的腰,微微凸起,给人一种结实感的小腹…… 然后,便是雷击一般的震撼! 那女郎在宽大的土著衣衫之内,并没有任何掩饰,但是她却围着一条腰链,那腰链相当细,围在这样美好的胴体上,本来是极其诱人的一种装饰,可是,在腰链的正中,就在那可爱的肚脐之下,腰链上有一块四公分见方,装饰用的牌子。看来是金属制品,上面的花纹是小方格,而颜色则是:一格黑,一格横!黑是浓黑,黄是艳黄! 对颜色有研究的专家说过,浓黑和艳黄在一起,是最能吸引人注意的颜色组合,胡蜂的身子,就是这两种夺目颜色的组合。这种组合,能使人感到一种自然而然的震撼! 这时,罗开所感到的震撼,显然绝不是颜色的组合所带来的,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他想到的是微型软片上,组织的指示! 指示是极其浅显易明的:要他杀一个人。被杀的人,有着明显的黄与黑的方格作目标,他本来还不是十分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在一看到了那腰链上悬着的牌子之际,他立即明白了。指示又要他毫不犹毫地下手,那么,他现在应该怎么办?立刻下手,把那神态甚至看来真正带着羞涩,绝不会超二十岁的女郎,立即杀死?他该用什么方法下手? 用他经过严格空手道训练的手,闪电似地砍向那女郎的颈际,令那女郎颈骨断折致死,还是抓住那女郎,把她从窗口抛出去,使她自五楼跌下去摔死? 在极度的混乱之中,罗开突然有了极度的可笑和滑稽之感,当他决定根本不去执行组织的指示之际,他绝没有想到,事情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兀,简直令人绝无再想一想的余地,像一个迅雷,突然自空而降一样,逼得人非在一秒钟之内就有决定不可! 罗开在一看到了那牌子之后,震栗、惊惧、思索,其实也只是那么短的时间,不过他无法作出任何决定,指示的每一个字,像是雷轰一样在他的耳际响着,那女郎下垂的,看来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才好的手,当衣服下褪下之际,自然而然向身上移了一移,想遮住她身体上,最隐蔽的所在。一切动作全是那样自然,每一个少女在人前棵体之际,都会有这样的动作。 当她的手想遮住她身上最隐蔽的部位之际,就十分自然地,靠近了那块金属牌子。 这一切,全是不会有任何人去提防的。 然后,美丽修长的手指,缓慢地把那块牌子,托了起来,加上甜腻的声音:“先生,你喜欢这颜色?” 罗开全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那女郎托着牌子,向罗开靠近。就在那一瞬之间,罗开看到,那块金属牌子,向着他的一面,边缘上有一种异样的紫蓝色,在闪耀着一种妖异的幻彩。 罗开在刹那间,陡然发出了一下大叫声,那是他在极度惊骇之下的一种自然反应——这种反应,对罗开来说,太不正常了,因为他决不是遇事大惊小怪的人。不过,在有不正常的反应的同时,他也有正常的反应,他立即伸指,弹向前。当他伸指弹向前之际,他的动作是如此之快捷,平常人最不易发力的无名指,弹中了那女郎的手腕,而更有力的食指,则弹在那块牌子。 那女郎的手一震,牌子松脱,罗开的食指指力,令得牌子被弹得向上扬了起来,碰向她自己的小腹,那牌子的边缘、有着异样的紫蓝色的那一边,十分锋锐,只是在她的小腹下轻轻碰了一下,就在她美丽的诱人的小腹上,划出了一道口子,沁出了一些鲜血来,黑得像缎子一般光滑的柔嫩肌肤上,有了一丝血痕,看来更加诱人。 但是罗开却已不再去欣赏,在他弹出手指之际,已经蓄定了全身的劲力,令得他自己的身子,陡然向后翻了出去,而且在翻出去的同时,双脚一起踹向那女郎的胸口。 罗开对自己的动作的迅速是极其自负的,他估计一定可以踢中对方,令得对方跌退出去。 可是他却估计错了,那女郎后退的速度,比他想象的快,他甚至未曾看清她是怎么后退的。当他身子翻向后,立时弹跳起来之际,只看到那女郎背贴着墙,正在大口大口喘着气,丰满的胸脯上下起伏,她的神情十分异样,并不是惊恐,而是一种极度的疑惑,像是全然不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事实一样! 她用一种听来如同梦幻一样的声音问:“你,你……究竟是谁?” 罗开并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只是把视线自她的脸上,移向她的小腹,她小腹那道浅浅的伤口,还有鲜血在沁出来,沁出来的鲜血,不再是红色,而是那种妖异的紫蓝色! 罗开感到了一阵寒意,身子甚至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他在才一看到那种怪异的颜色之际,甚至还不能肯定那是什么,他的反应,只是出于一种由于他丰富的知识培养成的一种自然反应,他先是感到那牌子向着他的那一面看来极锋锐,而且离得他太近了,当时,那女郎只要手向前略略一伸,牌子就会碰到他脸上任何一处地方。那种妖异的蓝色,给他的闪电一般的直觉是:毒! 所以,他才基于本能的反应,突然出手的。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判断完全没有错。 他的视线再度移向那女郎的脸,那女郎的神情,在迅速地变化,从疑惑变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狠毒,这和她刚才进来时的那种羞涩,令她看起来,几乎是另一个人。 眼前的情景是十分异特的,一个全裸的,只在腰际围着腰链的女郎,贴墙站着,丰满的双乳随着急喘而起伏,看去有极大的诱惑。而罗开却像是一头猎豹一样半蹲着,全身蓄满了劲力。他明白,如今并不是什么游戏,是生和死的搏斗,生、死,只是在一线之间,在百分之一秒间决定的事! 他盯着那女郎,感到喉咙像是有火在烧一样,但是他还是迸出了一句话来:“素拉脱烈?” 那女郎的喉际,发出了一下奇异的声响,罗开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素拉脱烈”是西印度群岛上,土人对一种剧毒的毒蜥蜴的称呼,是“死神”的意思。这种正式学名叫“紫纹鬃晰”的毒蜥蜴,毒性之强烈,无与伦比,连最毒的印度毒虫,也瞠乎其后,它的毒液集中在它的皮肤和背上的硬刺上,所以捕捉这种毒蜥蜴,等于和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再加上它本来就极稀有,濒临绝种。 可是由于它的毒液,毒性是如此之强烈,这种毒液,也就成了一流杀手梦寐以求的宝贝,售价之高,说出来绝不会有人相信。 罗开听人说起过,有一个国际间谍人人提起就骇然的杀手,就擅用这种毒蜥蜴的毒来完成任务。这个杀手和其余屈指可数的超级杀手一样,几乎是隐形的,完全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惯用的杀人手法而已。 而那个擅用毒蜥蜴的毒来杀人的杀手,也就被人称为“素拉脱烈”。现在,罗开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如此美丽的女郎,就是可以名列世界三大杀之一的素拉脱烈。罗开甚至也可以知道,那女郎的肤色,本来一定不是黑色的,可能其白如雪,也可能是印地安红种人,或者是黄种人。如今她的肤色看来和岛上土人一样,那自然是全身经过精妙的化妆之故! 罗开叹着气,那女郎忽然也叹了一声:“公平吗……你究竟是谁?”罗开摇了摇头,表示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同时,他也不是很明白“公平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用十分诚恳的语气道:“你不会有太多时间了,要什么快点讲,别问没有用的问题!” 那女郎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高亢:“我连知道自己死在什么人手里都无权吗?” 罗开立时回答:“你死在你自己手里,你要杀我,结果杀了你自己!” 那女郎的面颊,急速地抽搐着,她背靠着墙,站得十分挺直,把她美丽的胴体表露无遗,可是罗开却知道,生命快离开这具美丽的胴体了,死亡就快来临。 那女郎又道:“公平吗?你得到的组织的指示是什么?” 罗开陡然一震:“你杀我,也是组织的指示?” 那女郎的神情,在一刹那之间,变得十分凄然:“是,组织的指示!” 罗开的声音苦涩之极:“为什么?” 那女郎凄然笑道:“我想,组织要保留最好的,失败者必须死亡,我……我……你知道吗?毒性虽猛烈,可是中毒的人,是一点也不会感到痛苦的……以往,所有的人都是在极度欢乐中死去的。” 罗开明白她的意思,刚才,要是他的身上被划破了少许,沁出一点血来,他是不会在意的,接下来的,当然是极度的欢愉,然后,死亡就来临了。 这时令得罗开心头震动的是那女郎的话:“组织要保留最好的,失败者必须死亡”这句话,这句话所包含的意思,实在是太可怕了! 杀人游戏的胜利者 组织的指示,要罗开去杀一个“有明显黄黑方格标志”的人,给那女郎的提示又是什么? 组织要保留最好的,失败者必须死亡!两个人一组的生死决赛,败者出局,胜者保留? 罗开在那一刹间,有浓烈的想呕吐之感,他自然而然想到了中国云南,贵州一带,苗人培养蛊毒的一种方法。那种方法是,把捕到的毒虫,放在一个狭小的容器之中,令它们自相残杀,直到最后生存的那一个,才是最好的利用工具! 他和那个女郎,岂不全是容器中的毒虫? 当罗开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同时也想到,那女郎自然也是组织中的人,说不定第一次聚会时也在场,这是自己和组织中其他人的唯一接触,如果要继续和这个强大神秘得不可思议的组织对抗,如今是多获得一点资料的最佳时刻! 他直了直身子:“你得到的提示是什么?” 那女郎仍然凄惨地笑着:“一个最难对付的对手,必须用最完美的方法把他杀掉。然后是你的行踪和你现在的样貌!” 罗开不由自主叫了起来:“那绝不公平,我得到的只是一个哑谜一样的提示,要不是看到了你使用的凶器,我绝不知道自己身在险境!” 素拉脱烈——那女郎的脸上,现出了不可相信的神情来,突然,她笑了起来,她笑得那么剧烈,以致她的嗣体跟随着笑声在颤动,虽然明知死亡随时可以来临,但是她的身体,还是那么诱人。 她一面笑着,一面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一进来就下手,你绝避不过去?” 罗开由衷地道:“我想是……如果你进来之后,用一把普通水果刀,就可以把我杀死!” 她仍然在笑着:“我总算明白组织的意思了,组织要我用最完美的方法把你杀掉,我……一直以为自己的杀人方法是最完美的,现在才知道错了,最完的美的杀人方法,应该是最直接,最快捷,没有任何做作的方法!” 罗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实在的,他是一个软心肠的人,他作了一下手势:“那种毒……素拉脱烈……是不是有解毒血清,如果有的话,我看你不必浪费时间……” 女郎缓缓地摇着头,当她的头部还在摇动之际,她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诡异莫名的神情来,看起来像是她脸上的肌肉,忽然全换了位置一样,紧接着,几乎是突如其来的,她的身子略为挺了一下,口突然张大,眼睛也睁得非常大,眼珠停止不动,任何人都可以在她的双眼之中,体会出一股死亡的气息。 她死了! 罗开倒愿相信她所说,死亡之前是毫无痛苦的,这个世界三大杀手之一,所使用的杀人方法是如此特别,罗开咀嚼着她临死之前的话:完美的杀人方法,是最直接最不为人注意的方法! 他深深吸着气,踏前一步,俯下身来,想把她的眼皮抚下来,但是他立即发现,素拉脱烈的毒性是如此之强烈,死者的肌肉纤维全像化石一般地僵硬,他根本无法抚下她的眼皮来。 同样的,他也无法使她张大的口合拢来,罗开苦笑了一下,当他小心翼翼,把那条腰链连着的牌子一起摘下来,又把衣服盖在她的身上之际,无意中向那女郎张大的口,看了一眼。 他看到那女郎右边的臼齿上,有着一个牙医修补过至孔的痕迹——小点白色的磁质物体,紧贴在牙齿上。 在那一刹间,罗开陡然震动了一下。 他实在无法捕捉到自己为什么会陡然震动的原因,那只是一种极模糊的直觉,告诉他应该注意某些事,或者,应该由他看到的某些现象联想开去,得到一项重要的信息。 过惯冒险生活的人,往往会有这样的直觉。但是要命的是,直觉实在太模糊了,越是想捕捉,越是无法抓得住中心。 他看到了一颗蛀牙,这表示什么呢?一颗蛀牙,实在是普通不过的事,他自己就有一颗——当他作彻底的体格检查之际,医生们一致公认,他的身体是接近完美的,唯一的缺点,是他有一颗蛀牙。 是不是看到了那女郎口中的蛀牙,由于那女郎的身体也是那样完美,所以才感到震惊?还是由此联想到了同样也有一颗蛀牙的自己,迟早有一大,也会遭到和那女郎同样的命运? 罗开迅速地转着念头,但始终无法捕捉到重点,他知道自己绝不适宜在这里再耽下去,所以他不再去想,只是把腰链和金属牌,放进他随身携带的简单手提箱之中,然后提起手提箱,走出了房间。 那女郎的尸体被发现之后,会引起什么样的慌乱,罗开并不放在心上,罗开也知道,即使动用全世界的警察力量来追查,也查不到他的头上,他的身份和外形,随时可以改变。 但是,罗开在离开旅馆之际,心情和脚步,都同样地沉重不堪。 他在想着那女郎的话:组织给她的指示,是他的行踪和他如今的样貌!那也就是说,组织对他的一切活动,都了若指掌,而罗开是自以为已经用尽了方法,在逃避着任何人的监视的。 离开了旅店之后,罗开元目的地在街上闲荡——当然,在十分钟之前,他已经在一个墙角处,花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令得他的容貌,有了一点改变,使人家再也不会把他当作是那旅店中的那个住客。 罗开感到了极度的无依,那真是十分可怕的一种感觉,尤其对罗开这样的人来说,他甚至愿意死亡立刻来到,也不愿意自己在组织无所不在的阴影下,像是玩物一样供人拨弄!本来,罗开想在那女郎口中,得知多一点有关组织的一切,可是毒发得如此之快,他什么也没有得到。只知道组织在第二次聚会之前,安排了一场屠杀,要保留最好的一半。罗开在一个墙角处停下来,不由自主,直着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小孩子,赤着上身,穿着一只残旧的球鞋,自不远处奔过来,一下奔到了他的面前,罗开立时后退了一步。一个看来美丽动人的土著女郎,可以是世上三大杀手之一,一个土著小孩,自然也可以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那小孩在罗开面前站定,手上拿着一只信封:“先生,你的!” 罗开向信封看了一眼,信封上用两种文字写着:“给胜利者”,那两种文字,一种是中文,一种竟然是西藏文字。 罗开的心境苦涩莫名,他是汉、藏混血儿,传说他故事的人都知道,组织当然也知道!他盯着那信封,那小孩望着他,罗开终于伸手把信封接过来,那小孩立时拔步奔了开去。 罗开知道,去追问那小孩是绝无意义的事。这时,他虽然想到自己像是一条被组织牵着鼻子的狗一样在玩弄,可是他还是不屑去做毫无意义的事。 他拆开信封,是一张机票,由斐济岛到澳洲的墨尔本,起飞的时间需要他立时前赴斐济,才能赶上那一班飞机。 需要行动的时候,罗开从来也不犹豫,他准时到达了斐济机场,当他登上飞机之际,发现整架巨大的航机上,根本空无一人! 罗开在机舱口怔了一怔,在机门口的空中小姐道:“先生,这是一架包机,只有六个搭客,请上机!” 罗开吸了一口气,注意到了空着的是普通舱位,在头等舱,已经有四个人在,他是第五个到的,如果有六个人的话,应该还有一个没来——他立即可以感到,那第六个也来了,因为他听到了登机梯上有人走上来的声音。 罗开不是很喜欢有人在他的背后出现,所以他回头看了一下。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阿拉伯长袍,头上札着白布,满脸虬髯的男人,正在缓步走上来。 罗开知道,登机的六个人,都不会用真面目出现,一个看来和阿拉伯土着一样的人,和一个看来像是西班牙斗牛士一样的人,全是没有意义的,那都不会是他们的真面目——就像他自己一样。 所以,罗开对那个阿拉伯男人,也根本没有加以注意。 可是,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来,将正在登机的那个阿拉伯人的长袍下摆,吹了起来。 就在那一刹间,罗开呆住了! 长袍的下摆被吹起,立时又被按下,只不过是极短时间内的事。然而,就在那极短的时间内,罗开视线所接触到的,先是一片眩目的腻白,然后,是半截令人心悸的美腿! 一个阿拉伯男人是绝不可能有这样美丽的腿部,而且罗开对这截美腿,绝不陌生,他可以肯定,如果仔细一点寻找,在腴白的肌肤上,还可以找到他在雪地小屋之中,近乎虐待地紧捏过的指痕! 就是那个女人,那个神秘出现在雪地小屋中的女人。 罗开曾假设这个女人就是组织的首领!这使得罗开心头一阵剧跳,但也使他知道,最好是装着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一样。所以,虽然在转回头,走进机舱之际,他自己感到动作十分僵硬,但是外表上看来,都极其自然。 罗开迸了机舱,随便拣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那“阿拉伯”人跟着,也走了进来。 三项充满野心的任务 即使是大型客机,头等舱也不是十分大,先到的四个人,都尽量坐在可以和其他人保持距离的位置上,罗开也是一样,“阿拉伯人”来到了罗开斜对面坐了下来,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有什么异动。当然,每一个人都暗中在运甩自己的观察力,观察着其余的人。 第一次聚会有十二个人,第二次聚会只有六个人了。当然,其余六个人,在杀人游戏之中,失败了,被挤出局,死人是不会再参加任何聚会的了。 罗开对于第一次聚会的十二个人的身份,本来是一无所知,现在,也只知道其中的一个是世界三大杀手之一的素拉脱烈。 那么,在这里的站个人,除了他之外,会是些什么人呢?另外两个超卓的杀手在吗?在第一次聚会之中,曾有一个人认为他是浪子高达,真的浪子高达在吗?那个世界上最富传奇性的中国人卫斯理,有可能在吗?这全是不会有答案的事。令得罗开沮丧的心情,多少开朗点的是,他至少知道那个“阿拉伯人”,其实是一个胴体迷人之极的女人,而他病那美丽的胴体上,留下了不知多少深深的吻痕! 罗开一想到雪地小屋中那短暂的一刻旖旎风光,不由自主又向那“阿拉伯人”多望了一眼。当然他也发觉自己要控制一下自己,这种看来不起眼的动作,在敏锐的观察下,是对自己很不利的。 机舱中的气氛十分沉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压力,那和第一次聚会时大不相同。罗开可以肯定,在这里的人,全是和他有相仿佛身份和能力的人,第一次聚会的气氛是轻松的,那自然是与会的人对组织的威力还未曾确切认识之故。 在经过了一年之后,自然每一个人也和他一样,感到了组织无可抗拒的力量,尤其是在“杀人游戏”之后,准知道在这里的胜利者,每个人有个什么惊心动魄的死里逃生的经历?当人人都感到自己无法摆脱组织的阴影之际,气氛的沉重,是自然而然的的事了! 机舱的门关上,空中小姐虽然对这六个一声不出的搭客感到奇怪,但这类由少数人包下了一架飞机的事,也不是绝无仅有的,所以,她们维持着职业的微笑,做着例行的服务——六个人之中,只有罗开一个人,要了一杯酒。而并不是十分喜欢酒,而且在这样的时刻,也不是喝酒的好时候,但是不合乎他生活习惯的行动,有时是掩饰身份的好办法之一,当他一杯在手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有三双眼睛向他望了一下。他敢打赌,那三个人心中一定在想:这个人是不是“酒鬼”呢? 在这里,“酒鬼”是一个专有名词,那是指一个从事冒险,嗜酒如命的危险人物而言。“酒鬼”最胎灸人口的杰作,是把巴黎一家大银行的保险库搜掠一空。“酒鬼”的名言是:搜掠银行保险库是最有趣的事,因为遭到损失的人,谁也不敢说出自己损失了多少,那是永远无法追究的事情! “酒鬼”是不是也在舱中呢?罗开自然无法知道。 空中小姐甚至在飞机开始移动之际,在他们面前,示范救生衣的穿着法,飞机迅速升空,飞行渐渐变得平稳,机舱中的那种紧张压力,也越来越甚,在罗开前面的一个人,已开始在不安地挪动着身子。 罗开和其他人一样,没有别的事可做,只有静候组织下一步的安排,大约是在起飞了半小时之后,罗开又震动了一下,他再度闻到了“灵魂花瓣”的香味! 他立时转过头去,看到了个娇小玲珑的空中小姐,正走进机舱来,其余的空中小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都已经离开了。 空姐的制服,把那散发着香味的身体表现得曲线玲咙,可惜的是,她的脸上,罩着一重厚厚的面纱。她一进来,所有的人都直了直身子,在扩音器中,传出了在第一次聚会中听到过的那个声音:“各位胜利者,我们又一再次聚会了!” 罗开感到“胜利者”这样的称呼十分刺耳,但是却没有提什么抗议。那声音继续道:“机上原来所有的机员,全被麻醉了,现在飞机是在一万零六百公尺的高空,利用自动操作仪飞行。” 这种宣布,在寻常人之间,一定会引起一阵恐惧的骚动,但在这时,所有人看起来全像是岩石一般的镇定。 声音继续道,“当然,航机一定会安然降落,机上人员会及时醒来,并且不知道自己曾经昏迷过。好了,说到正题,组织为了使属下所有人更具有资格,所以淘汰了一半失败者,这种淘汰行动,在组织不断吸收新成员的同时,会不断地进行!” 这几句话令得罗开又有想呕吐的感觉,那就是说,杀人游戏,会持续下去,在这里的任何人,都会莫名其妙死在不知什么人手下,也会莫名其妙去杀死一个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 声音继续:“我现在宣布失败者的名单,他们是:‘酒鬼’——他太嗜酒了;素拉脱烈一一她杀人的方法太陈旧了;‘两面豺狼’——他最近的身份竟然是一国的警察总监,太得意忘形会遭到失败的;‘六亲不认’——忽然动了情,自然非失败不可;‘隐身蜘蛛’——雄蜘蛛是死在什么情形之下的,各位一定知道了;‘狂疯’——他太贪心了,贪心是成功的最大敌人!” 声音到这里,顿了一顿,机舱中沉寂无声,甚至连呼吸声也听不见,那自然是在这一刹间,人人都屏注了气息的的原故。 那六个人,是第一次聚会的参加者,也会是世界上顶尖的,几乎可以做到任何人做不到的危险人物,但现在全是“失败者”! 声音对那六个出色的冒险家之死,一点也不动感情,仍然继续着:“这次聚会,比较特别,组织知道各位都习惯单独行事,但现在要做的事,绝不是你们之中任何一人单独行动所能完成的!” 这几句活,有了反应,反应是:三个人挪动了一下身子,一个人扬了一下搁着的脚,“阿拉伯”发出一下沉浊的低咳,而罗开则大口喝了一口酒。 声音道:“各位对我的判断感到不满意?你们每人可以得到一张纸,纸上写着组织需要你们完成的三件事,如果任何人认为可以单独充成其中一件的,请举手。不过请注意,如果事情失败的活,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在任务进行中丧失生命,就算侥幸脱身,组织也必然会施以最严厉的惩罚!” 没有人出声,那穿着空姐制服,娇小玲珑的女郎分发着信对给每一个人。当她来到罗汗身旁的时候,递出信封来,罗开和她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冰凉的手,轻轻颤抖了起来,立时缩了回去。 罗开有点悠然神往,想起就是这个全身散发着幽香的女郎,他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他甚至觉得组织待他并不算坏! 但当他打开信封,抽出信纸,看到上面打出的几行字之际,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纸上写着三件事:“一、把一吨浓缩核原料,运到需要的目地去。二、使黄金价格,在一年之内,超过每盎司一千美元。三、使一个被推翻放逐的王朝,回到它原来统治的国家,这国家如今正为宗教统领。这三组任务的任何一项的酬劳为一亿英镑。” 机舱中又开始沉默,不知由谁开始发出把纸团绉的“索索”声,然后每一个人都把纸团成一团——他们用行动来表示了他们的意见:这三项任务中的任何一项,都不是独自一个能完成的! 如果他们有心情叫嚷的话,至少罗开就会嚷叫:别说两个人,就是有两百人两千人两万人,也无法完成那样的事! 罗开的心中,也隐隐感到了极度的疑惧,这三项任务,几乎都和国际政治经济军事有关,可以断定,组织比他想像中的组织,野心更大,要做比他个人冒险时期所做的更为危险的,可以影响到世界上政治、经济、军事均衡的大事! 沉默维持了五分钟,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是不是?你们必须寻找合作者,两个人一组,现在开始抽签,六张纸上,三张是空白的,三张有号码,一、二、三,三个号码,代表着三项任务,抽中有号码的人,有权选择同伴。你们之间怎么合作,组织绝不过问。” 六个人又都各有表示紧张和不安的小动作,声音又道:“任务必须在一年内完成,不得推辞,组织绝不限定任务进行的方式,如果一年之后,任务不能完成,那么,就是失败者!” 罗开不由自主,缓慢地咽下了一口口水。他在咽下口水之际,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因为他不想别人知道他心里实在很害怕! 像罗开这样的人,生命之中,根本是没有“害怕”这个词的,但这时,他却真的感到害怕,他害怕成为组织中的失败者,而且他感到,这里六个人,都必然成为失败者! 娇小的“空姐”手上又有了六只信封,来到每一个人的面前,让各人抽取一只,罗开在抽取信封的时候,仰起头,向她胸口,吹了一口气。那女郎又震动了一下,立时转过了身去。当打开信封的时候,罗开的的心中,不禁又很紧张,他抽出信纸,是空白的! 那也就是说,他将成为别人选择的对象,也不知道自己要去进行那一项任务,这时,罗开心中在想的是:如何逃避!这三件事,简直没有一件是办得成的,可是看起来,逃避组织更不可能! 罗开心中暗叹了一声,抬起头来。 黑暗中的销魂 罗开才抬起头来,声音又响起:“抽到有号码的三个人请站起来!”三个人站了起来,一个是“阿拉伯人”,一个是有着山羊胡子,看起来像大学教授型的人物,另一个是个肥胖的秃子。 声音在指示:“谁先选择伴侣?由于你们彼此之间。根本不知道谁是谁,所以选择伴侣也是靠运气的。不过可以保证的是,在这里的六个人,全是世上顶尖儿的非常人,你们之间的合作,一定可以愉快!谁先——”声音还没有说完,“阿拉伯人”的早已举了起来。 罗开陡然感到一阵心跳,接下来发生的事。全然在他的意料之中,那“阿拉伯人”伸手,指向他! 罗开也站了起来,向“阿拉伯人”微微鞠躬,表示感谢。这时,他思绪十分乱,他知道,自己曾估计对方是组织的首领,显然是错了,对方也是组织的一员,和他一样。 可是,对方又怎么会在那小屋之中,这时又选中了他?她又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亚洲之鹰”,她是怎么知道的?组织中的成员,不是谁也不知道他人的身份吗? 由于他的心情十分紊乱,所以另外两个人是怎么选择伴侣的,他也没有注意,他注观着那“阿拉伯人”的眼睛,想在眼光中看出一点什么来,可是那“阿拉伯人”的眼光甚至也是浑浊的,一点也不像一个美女所应有的眼神。 罗开知道那应该是药物化妆的结果,看来要弄明白对方的身份,还得下一番功夫。不过他并不着急,他们两个人至少要有一年的时间合作,他有足够的时间! 机舱中又回复了沉静,罗开在突然之间,感到了一阵短暂时间的晕眩,更令得他闭目养神,而等到他再睁开眼来时,机舱中的一切,像是都恢复了正常,原来的空中小姐又出现,殷勤地递上热毛巾,正副驾驶员轮流自驾驶舱出来,向机上仅有的六个搭客,打着招呼。 罗开想和那“阿拉伯人”接近些,但是对方却显然不愿这样做。于是罗开转移目标,在飞机上走来走去,想把刚才出现过,现在又突然消失了的那个爱擦“灵魂花瓣”香水的那个女郎找出来——罗开在心中,还为那女郎取了一个名字:花灵。 可是,他来回走了几遍,却并没有看到他心目中的花灵。飞机在一万多公尺的高空飞行,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高空中离开飞机,可是花灵上哪儿去了呢?还有刚才通过扩音器,讲了那么多话的“声音”呢?“声音”当然是组织的主持人,是他们这些人的主宰!“声音”是通过地面的控制塔来向他们说话的吗? 罗开的心中,疑团一个一个重叠着,他甚至可以肯定,花灵还在机中,只是不知道是十多位空中小姐的中的哪一个而已,他又不能一个一个凑近去嗅闻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最后,罗开决定放弃,他感到,就算这时候,他把花灵认出来了,也是没有意义的事。他所需要做的,是好好想一想,如果他要逃避,要使自己摆脱这个神秘组织的控制,他有哪些有利的条件。 一想到这点,他心中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过去一年来,已经证明,不论他如何隐藏自己,组织都用不可思议的方法——像是魔法一样,知道他的行踪,这是对他最不利的因素。 而对他有利的因素是什么呢?花灵当然是一个重要的人物,每次聚会,她都出现,担任着重要的角色。她可以说是和组织最高层较接近的人,而她和自己,又曾有过那么不平凡的关系! 罗开深信,花灵会给他很大的帮助,只要他能向她提出的活。刚才,罗开已经用他的小小的挑逗,证明了花灵曾因他的挑逗而震动。 他的思绪一直很乱,在胡思乱想之中,飞机已经降落了,机舱中的六个搭客,谁也不理谁,在空中小姐的道别声中,向外走去。 罗开故意走在最后,紧贴着“阿拉伯人”。“阿拉伯人”的化妆令他感到钦佩,因为当接近的时候,罗开可以闻到一种特殊的阿拉伯人才有的体臭,如果不是有那一阵风吹起了长袍的下摆,让他看到了肤光如雪的一截玉有腿,他决想不到那是一个美女假扮的。 罗开在挨近对方时,低而快疾地问:“我们是伴侣了,怎么联络?”“阿拉伯人”没有回答,只是迅速地反过手来,塞了一些东西,在罗开的手中。罗开紧捏着,在感觉上,那是一个小纸团。 到了机场的大堂,罗开就刻意避开了其余人,别人显然也是一样,所以,曾在舱中的六个人,一下子就混进了人丛之中。 当罗开又变换了一下化妆,离开机场,登上一辆计程车,司机问他要到哪里去之际,他先道:“等一等!” 然后,他打开一直捏在手中的小纸团,才说出了一个地址——那小纸团上写着这个地址。 罗开的心中,多少有点苦涩:不单面对组织,他受组织的控制,就算对着同是组织中的成员,他也一样处在被动的地位! 车子驶过整洁而冷清的街道——这是澳洲城市街道的特色,一切全是经过精心的城市计划规划出来的,缺少了自然发展形成的都市的那种杂乱和闹烘烘的气氛。 然后,车子驶到了近郊,一幢一幢小洋房,各自之间有相当的距离,屋子周围,毫无例外地有着修剪得整齐的草地,和看起来几乎是刻板的花木。 车子在一幢看来一点也没有异样的房子前停下,罗开下了车,推开围住草地的矮木栅,来到门前,当他按了门铃之后一分钟没有人来应门之际,他伸手去推门,门应手而开。 门才一推开,罗开就觉得事情十分不对头,门内,屋子中一片漆黑,然后就在他一怔间,他的手腕已被握住,轻轻地拉向前,使他向前跨出了一步,门在他的身后关上,眼前是一片浓黑,没有一丝亮光,虽然屋子外面,南半球的阳光十分灼热。 罗开未曾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一个柔软腴滑的女体,已经偎向他,同时,他的唇也被两片润湿的,灼热的唇所封住。 包围住了罗开的不但是黑暗,还有一股沁人肺腑的幽香,那是一种浴后的清香,果然,当罗开的手开始活动之际,他碰到了还带着水珠的发尖,接着,是丰腻得令人心醉的背部,恰到好处的柔腰。 罗开的双手贪婪地抚摸着,手心和指尖,把那种女人胴体所发出来销魂蚀骨的感觉,直传入他的身体的每一部分。 他没有机会讲话——他的唇一直被封着,柔软香滑的舌尖,在他的口中蠕动。他不必发问,那样令人飘然欲仙的深吻,他不会忘记,雪地小屋中,隔着比较厚的面罩,那女郎的吻已令他毕生难忘,何况此际两人之间,再没有任何阻隔! 那女郎的手,开始解开罗开衣衫,当罗开赤裸强壮的身体,紧贴着对方的身体,两人一起自然而然滚跌在地上之际,罗开的身体,一面紧贴着令人血脉贪张的柔腴肌肤,另一方面,却接触到另一种柔滑的皮毛。他立即感觉得出,这屋子中所铺的地毯,是栗鼠皮的。 对于豪华生活,罗开绝不陌生,但是栗鼠皮的地毯,还是能叫人心中发出一下赞叹声来——不是为了它的金钱价值,而是对生活享受的那种态度。 罗开笑着拥着那令人心醉的胴体,翻滚着,不论是他压在对方身上,还是对方压在他的身上,都令他一次又一次感到自己像是在云端一样。 他的喘息声和对方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再加上那女郎甜腻的呼叫,和他在极度欢乐之中发出来的那种自然的声响,交织成为最动人的乐章。时间变得没有意义,当一切终于静止下来之际,喘息由急促而缓慢,罗开的手自平坦结实的小腹向上移,越过了高耸的双乳,在乳尖上停留了一会,再向上移,他碰到的是滑腻的脸颊,润湿的唇,和闪动着的睫毛。 罗开的喉际又开始有点干燥,他半侧着头,一面轻轻啄啮着对方的耳垂,一面用含糊不清的语调问:“宝贝,怎么一回事,你的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由于他的挑逗,罗开可以感到对方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 罗开想起上次雪地小屋中的情形,立时想紧握住她的手,可是,已经慢了一步,那女郎突然向外滚了开去。罗开仍可以知道她在滚开去之后,立时跳了起来,接着,在一片浓黑之中,就是一片沉寂。 罗开仍然仰躺着,没有动,也不出声。本来,他身边有许多东西,可以帮助他克服人的眼睛对黑暗的无能的。例如他的鞋跟中,有着小型的照明工具。他的皮带扣子中,暗藏着一副小型的红外线眼镜等等。可是这时候,他却是全裸的!就像一个才离开母体的婴儿一样!他必须依靠他原始的本能来克服黑暗,而无法依靠任何科学文明的帮助。 在静寂了片刻之后,罗开叹了一声:“好,我屈服了,能有点光亮么?”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立刻有了反应:“我以为你喜欢黑暗,在你的游艇中,你怎么没要求有光亮?” 罗开陡然一震:对方什么都知道:他在游艇中,电源被切断,黑暗中,一个娇小得使他发醉的女伴,偎依在他怀中……那个被他心中叫着花灵的女郎! 就在这时候,陡然之间,灯亮着了,罗开在光亮之中所看到的第一眼的情景,几乎令得他窒息过去! 神秘女郎的身份 人的瞳孔,为了适应光线的强弱,会自动收缩或放大,最小和最大之间,可以相差六倍。虽然在极度黑暗之中,人根本无法看到任何东西,但是瞳孔还是自然而然,会放大到最大程度。所以,从极度的黑暗到高度的明亮的过程如果极短的话,瞳孔还来不及收缩,虽然有了光亮,在乍有光亮的一刹那间,由于强光的刺激,还是看不到任何东西。 但是罗开却不同,罗开单为了使自己的眼睛能够适应这种瞬间的变化,就曾在雪地中进行训练,使自己达到可以在雪地中凝视阳光的程度。 所以,光亮陡然而来,普通人至少要一秒到三秒的时间,才能回复视力,罗开却只要三分之一秒就够了!当屋子中突然有了亮光之际,他一眼就看到,有一道楼梯,通向上,那女郎正在向楼梯上走去,罗开看到的,是她的背影,淡金色的长发,卷曲松软地,披散在她的肩上。罗开在雪地小屋之中,曾恣意欣赏过那美丽的的胴体,可是这时,当那可爱的胴体款摆着,向楼梯上走去之际,那种诱惑,简直是无法抗拒的,修长的耀目的粉腿,浑圆的臀部,缓缓扭动的腰枝……罗开在目定口呆之际,发出了一下如同饿狼曝叫的声音,身子陡然弹起,向前扑了过去。 可是,就在他的身子扑起之际,灯光又熄灭了,眼前又变成了一片黑暗,罗开狼狈地坠下,跌在栗鼠皮的地毯上,喘着气。 那女郎的声音自上面传来:“巧得很,我也喜欢黑暗,上来吧!” 罗开定了定神,缓缓直起身子,刚才的一瞥,已使他认清了楼梯的方向,他走上楼梯不多久,就自那女郎的身后,搂住了她。当刚才令他震眩的美丽的胴体,被他紧拥在怀中的时候,他才来得及呼出一口气来。 罗开把自己的脸,紧贴在丰腴的背部,然后用他十分镇定的声音道:“别再在黑暗中玩游戏了,我们——我可以这样说?” 那女郎用一种听来意义深长的声音回答:“我们!” 罗开拥着她,就在楼梯的梯级上坐了下来,甚至在楼梯上,也铺着柔软的栗鼠皮,那种柔滑的皮毛,直接接触人的肌肤,造成一种十分愉快的感觉。 罗开在想着:应该怎么开始呢?对了,首先,应该和对方有相等的地位才是! 所以他用十分轻柔的声音道:“我只要求公平,你看来像是完全知道我是谁,可是,我却在一片黑暗之中,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那女郎的胸脯起伏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知道我是谁,是没有意义的,我给你一个名字,那有什么用?” 罗开笑了起来:“这样的回答,不是对伙伴说的话,你必须告诉我,你是谁?” 在黑暗中听来,那女郎的笑声,腻得化都化不开,她道:“好,我就是我!” 罗开叹了一声:“你把自己防守得这么严密,看我们之间的合作——”那女郎又沉默了一会:“其实,你是很容易知道我是什么人的,以你的智力而言,十分容易弄明白,可是真的,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像你,像我这样的人,会用尽方法,都摆脱不了组织的追踪?” 一句话,听得罗开怦然心动,他甚至于推开那女郎温软的胴体,坐直了身子。他首先想到的是:她这样讲,是什么意思呢?在试探自己对组织的忠心? 他立时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因为在过往的经验而言,这个组织,几乎是无可抗拒的,他,亚洲之鹰,不论如何努力,结果都在组织的掌心之中,组织要对付他,实在不必再使用这种古老和效用不大的办法! 那女郎发出了“嗯”的一声,罗开感到眉间有点痒,那是那女郎的头靠了过来,长发拂在他肩头所造成的。罗开的声音更低沉:“可是你竟然能在那小屋里等我,我的行踪,应该只有组织才知道!” 那女郎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一个极偶然的机会,你必须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虽然这些话听来可能很无稽。” 罗开点头:“我会尽力。” 那女郎深深吸了一口气:“当我接到组织给我的通知,给我参加第二次集会的线索时,在我的微型软片中,另外有一些我所不明白的符号,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弄明白,那些符号,是最先进的一种大型电脑的电脑语言,我通过了种种关系,把那些符号翻译了出来,结果令我十分震惊。” 罗开扬了扬眉,他随即发现,在黑暗中,对方是无法看到他的反应的,所以他又问:“怎么样?” 女郎的声音,略有迟疑,但是她立时说:“那是一个人的资料,包括了组织最近给他的指示,这个人就是你。” 罗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这样的情形下,罗开甚至忘记了有那么动人的一个女郎在身边,他必须迅速地作出一个决定:相信那女郎的话,或是不信。 那女郎继续道:“那是毫无理由的事,我得知了组织中另一个成员的行踪!这是组织故意使我知道的,还是在什么工作程序上出了差错,无意之中,把这些资料弄在了给我的微型软片之上?” 罗开没有反应,因为他还未和出决定。 那女郎也静了片刻。极度的黑暗,极度的沉静,再加上这样奇特的处境,交织成为一种十分奇特,浪漫的境界,罗开突然起了一种心理上的冲动:相信这个女人!应该相信这个女人! 他只是心中有了这样的决定,并未曾发出任何的声音来,那女郎在静了片刻之后,用一种十分优雅缓慢的声调继续着:“我根据那些资料,在你一到滑雪区起,就开始跟踪你——”她讲到这里,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在黑暗之中,罗开也想到她在吸气之际,胸脯高耸,小腹收缩的那种动人的情景,那令得罗开不由自主,握住了她的手,他发现她的手心正在冒汗,有点儒湿,也令得她的手在感觉上更加柔软。 那女郎继续道:“我知道,像我们这一类人,外形是最靠不住的,先进的化妆术,可以使一个人的外形,彻底地改变——”罗开同意:“是啊,当你化妆为一个阿拉伯人的时候,你就真正是一个阿拉伯人,可是,那一阵风——令你的大腿——”那女郎的声音听来有点幽怨:“当风吹来的时候,要按住长袍的下摆,是最容易的事!” 罗开“啊”地一声,一面在自己的头上,重重打了一下。当然,他能知道那“阿拉伯人”是经过化妆的,当然是那女郎故意让他知道的。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了她真的有意和他合作,罗开喃喃地道:“多谢你!”那女郎发出了一下低叹声:“可是,你那时的外形,我不知怎么说才好,真的不知怎么说才好……” 她连说了两次,声音甜腻得太浓了,浓到了化不开的程度。 罗开有点自傲,当一个男人被异性称颂的时候,尤其是被这样出色的一位异性称赞的时候,任何男人,都会飘飘然的。 罗开喃喃地道:“所以你在那小屋子等我,宝贝,你可以放心,我的化妆,并未曾彻底改变我的外形!” 他听到了一下呼气声:“我是不能自制的,想到组织对我们的控制严密,我不敢多逗留,可是在我通过了组织的那个严格考试之后,我更觉得,再留在这个组织之中,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 罗开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表示什么意见。 那女郎靠得罗开更紧:“我觉得,我须要一个伴侣,我一个人无力和组织对抗,所以,我选中了你,亚洲之鹰,我想应该是组织之中最出色的人了!” 罗开由衷地摇头:“不,我想浪子高达,也在组织之中,甚至卫斯理和他的妻子白素,也可能在组织之中。” 那女郎发出了一下低呼声:“是吗?我能够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什么程序上有什么差错呢?” 罗开道:“我不明白你说的先进电脑是什么意思。” 那女郎道:“被各大国防部所采用的那种大型电脑,最先进的那种。” 罗开的声音有点迟疑:“你能够有法子利用这一类的电脑来翻译电脑语言,那么你——”他讲到这里,陡然住口,脑中闪电也似地亮了一亮,想起了一个人来,他想到那女郎是什么人了! 他真是想不到,在那木屋里,在这里,曾给了他生理上那样极度欢愉的女郎,会是她!他竭力在记忆之中,搜寻有关她的样貌,这个女郎的样貌,一度曾刊载在全世界所有的报纸上,那是她作为一个间谍,有机会接近美国的一位现任总统,而被发现,突然“自杀”之后的事。 全世界对这个美女的自杀都没有怀疑,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内情,知道这个不知曾疯魔过多少男人的美女,其实并没有死去,而继续在活动,直至完成了一桩骇人听闻的,可以说是人类史上影响最深远,最惊人的谋杀案!被谋杀的对象,是世界事务上举足轻重的美国总统,曾是她的情人!罗开真的感到吃惊——要令罗开这样的人感到吃惊,绝不是容易的事,但这时,他真的感到吃惊,他不知道该讲些什么才好,这个女人,名义上是已经死了的,但是她能做出震动世界的大事来! 女神和魔鬼的混合 这个女人,她已经做过的事,罗开决不是妄非菲薄的人,也自叹不如。罗开现在也明白,只有这个女人,才能有那么美丽的胴体,罗开所立时想到的是:和这个女人在一起,是祸、是福,真是难以料断。 她一度曾如此出名,几乎没有人不是一看就可以认得出她的样子来,难怪她第一次在木屋中,要戴着面罩,而如今又在黑暗之中了! 罗开曾经对人说过,一个最好的间谍,绝不是行踪诡秘,而是极度公开的,在极度公开的情形下,反倒不会引起任何怀疑。而她,一度就是这样出色的一个间谍。至于她如今,又开始隐秘的身份,那是无可奈何的事,因为作为一个间谍,她的成就,已经是史元前例的了! 在从事冒险生活的一些人之中,曾经给了她一个外号:“联合女神”,意思是无可抗争、无可拒绝的! 这样身份的一个人,也在“组织”的控制之下,这更使罗开想到这个组织力量之强大和可怕! 罗开迅速地转着念,当他已可以肯定那女郎的身份之际。他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柔发,突然叫道:“宝娥!” 那女郎陡然震动了一下,由于她紧靠着罗开,所以罗开可以感到她的震动。那女郎的名字当然不是叫“宝娥”,她有一个世人尽知的名字,罗开这时,故意称呼她为“宝娥”,是玩了一个密码逻辑上的小游戏,他把她那人所尽知的姓氏,两个主要的组成字母,每一个顺序向后移了三个,得出了“宝娥”的发音。 那女郎即时震动了起来,可知她的间谍生涯成功的原因,这种密码逻辑的花样,她一听就听了出来,也知道罗开已经知道她是什么人了! 在震动了一下之后,她静了片刻,才转过头来,在罗开的脸上,轻轻呵了一口气,令得罗开的颊上,感到了一阵酥痒。然后她道:“宝娥!我喜欢这个名字,这名字比原来的还好!” 罗开由衷地道:“可是,不会比联合女神这个外号好,没有比这个外号更好的了。” 宝娥——就这样呼唤这个女郎吧——的身子靠得更紧:“可是,女神却感到,她在上帝的掌握之中!” 罗开的手向下移,搂住了她柔软的细腰。当他的手掌心,紧贴着腻腴的肌肤时,她实在不想于去讨论任何问题。 但是他又知道,这是一个生死关头的大问题。是顺从地作为组织的工具,随时可以莫名其妙地死去,还是和这个组织作对抗,这是他要决定的事。 他低下头来,在宝娥的肩头上,轻轻咬了一下,那令得宝娥发出了一下令人心荡的呻吟声来,罗开叹了一声:“我相信你讲的每一句话,可是,组织是那么严密,怎么可能在处理的程序上出了差错?” 宝娥缓缓吸了一口气:“我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问过不少专家,我们的结论是,我们——组织所有的成员的资料,都被放进一座大型电脑之中,大型电脑的操作,在极偶然的机会之下,是会出现程序上的差错的。这种机会极少,所以我们可以在一起,这可以说是在或然率上,接近零的机会下发生的事!” 罗开喃喃地道:“多大的幸运!” 他说着,双手捧住了宝娥的脸:“我想看看你,真的,好好看看你。” 他得到的回答,先是两片湿润的、灼热的唇,然后才是声音:“看到了一个被全世界认为早已死了的人,你不会感到害怕?” 罗开低声答:“只要在我的怀里的是活生生的人就行了,宝娥,我不会害怕!” 宝娥低叹了一声,罗开紧拥着她,可以清楚地感到,她并没有任何动作,可是光亮却渐渐来了,先是一点微光,使得眼睛可以看到一些极膝陇的形象,接着,光亮渐渐加强,但是那样柔和,到了足以使人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就不再加强。 罗开托起了宝娥的下颔,恣意地欣赏着她,宝娥半闭着眼,红唇在微微颤动着,她看起来是那么迷人,正是那张世人熟悉的,艳丽无比的俏脸! 罗开呆了好一会,宝娥低下头,把脸埋在罗开的胸膛之前,罗开四面看了一下,他们两人坐在楼梯的梯级上,光亮从设计巧妙的墙中透出来。罗开喃喃地道:“你真是女神,你是用什么方法把光亮召来的?” 宝娥并没有抬头,只是伸出右手来,把她修长,美妙的手指,伸到了罗开的面前,她的脸埋在罗开的胸前,是以她的声音,听来有点含糊不清:“凭我的手指。” 罗开怔了一怔,一时之间,不知道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宝娥把她的手指向罗开移近,移到了罗开的唇边。 当这样诱人的手指伸到了唇边,作为一个男人,最自然和直接的反应,就是把它轻轻地吮着,也就在这种令人心酸的时刻,罗开陡地一怔,松开了口,宝娥把她的手缩了回去,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你明白了?” 罗开明白了!可是他虽然明白了,他却不敢相信! 刚才,当他轻吮宝娥的手指时,在感觉上,觉出了她食指的第一节,指骨特别大,特别硬,那不是一个人的指骨应有的大小和感觉! 她明白宝娥一定在她右手食指的第一节指骨上动过手术,加上了一些什么,但是他实在不能相信,在这样出色的一个美人身体之内,竟然有科学的机械装置:她是什么? 一个真正的人,还是一个半机械人? 当罗开想到这一点时,他不由自主,伸手在她饱满的胸前,摸了一下。 宝娥缩了缩身子,腻声道:“只有手指,这是我最大的秘密……之一。” 她本来可能是想说那是她最大的秘密的,但是她自己也感到,她的秘密实在大多了,所以,她才又加上了“之一”两个字。 罗开闷哼了一声:“可以发射某种信号的装置?” 宝娥点了点头,由于她一直把头埋在罗开的胸前,所以当她点头的时候,她那头淡金色的秀发,擦得罗开的胸前十分痒。 罗开又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理论上来说,只要有相应的信号接收,你发射出去的信号,是可以——”宝娥低声接上去:“是可以毁灭全世界,如果我发射的信号和苏联、美国两个大国防系统联结起来的话。可是现在我用来控制这屋子中的明暗!” 罗开再吸了一口气:“替你装置的是——”宝娥抬起头来,眼珠闪耀着极柔和的光彩:“我们互相不要追问过去,过去的事大多了,不值得旧事重提,重要的是我们的将来!” 罗开沉默着,宝娥叹了一声:“你不想知道我抽签抽到了第几号任务?” 罗开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情,那三个任务,不论是哪一个,都是一样的! 宝娥掠了掠头发,忽然笑了一下:“我们现在身体坦诚相对,不知道心灵上是不是也能像我们身体一样坦白?” 罗开喃喃地回答:“你要求太奢了!” 宝娥抿着嘴,过了半响,才道:“也许是的!我知道你的意思,哪一项任务,都几乎是没办法完成的,但是我们必需开始去做,组织正在严密监视我们!” 罗开在突然之间,感到了一阵极度的厌恶,是由恐惧而来的,他真的对组织的无所不在的监视感到害怕,而他厌恶自己,在这种可怕的阴影下,一点办法也拿不出来! 他发出了一下无可奈何的叹息声:“好,我们要进行的是哪一项任务!” 宝娥道:“第一项。” 罗开无动于衷:“哦,一吨核原料那件!” 宝娥的手指,在罗开壮阔的胸前,轻轻地掠着。这本来是十分荡人魂魄的动作,可是当罗开想到她的手指中有着信号发射装置之际,他又感到极度的不自在。 宝娥低声重复着:“是,一吨核原料,连原料的获得,也得我们努力的!” 罗开“嗯”地一声:“好,在报上登一个广告吧,兹征求高灶能核原料一吨,有意出让者——”他才讲到这里,就停了焉,因为他接触到了宝娥那种奇异的目光! 宝娥这样的美人,她的眼光,几乎在任何时候,都是令人心醉的,可是这时候,她的眼光,却令得亚洲之鹰罗开这样的人,接触到了之后,也感到心悸! 在一刹那间,罗开几乎本能地要把怀中的美人推开去,而自己尽一切可能向后翻出去。 宝娥显然也知道她自己在那一刹那间的眼神十分可怕,但是她又来不及发自内心去改变它,所以她立时转过头去,不直视罗开。 罗开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唾沫:“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被称为联合女神了。” 宝娥道:“是,我是和魔鬼联合的,女神和魔鬼的混合体……你刚才所说的话,一点也不幽默!” 罗开也承认一点也不幽默,这是一个生或死,自由或被当作工具的大事! 来历不明的箱子 罗开由衷地道:“好,我承认不幽默,说正经的,我们可以在法国开始。”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仍然不希望宝娥立即转回头来,因为他实在不喜欢再接触到刚才那种冷酷的像岩石一样的眼光! 罗开心中暗叹了一声,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即使是这样出色的一个美女,只要她是一个出色的冒险生活着,她就一定有隐藏在美丽后面的丑恶、残酷的另一面!他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的!罗开又想到了那个老问题:和她在一起,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宝娥终于转过了头来,她已经完全恢复了她的媚态:“法国?你有办法可以在法国弄到一吨核原料?” 罗开想了一想:这是一个需要想一想的问题,但是他并没有想了多久,就有了回答:“可以。但是如何能把它弄到仓库,我就没有把握,别说运出国境,弄到目的地去了。” 宝娥挥着手:“那可以慢慢进行,我们必须让组织知道,我们正在进行。”罗开放松了身子,向下移了两级楼梯,这样,当他身手向后仰的时候,他就可以枕在宝娥的腿上,当他用这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天花板上精致的文艺复兴风格的壁画之际,他看来像是这样闲逸,但实际上,他却在计划着如何把一吨核原料弄到手!他缓慢地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有一年的时间来对付组织?” 宝娥用手指梳着他的头发,罗开的头发又粗又硬,是一个真正男子汉的头发:“是,我不喜欢自己的处境,我怎样也想不透,在过去的一年之中,何以我用尽了方法,也摆脱不了组织的控制!” 罗开伸手向上,温柔地捏住了宝娥的手,就在那一刹那,他陡地一震,“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 宝娥笑了起来:“私人到什么程度?” 罗开轻捏着她的手指:“要怎样,信号才能传送出去?” 宝娥吸了一口气:“就像你现在这样的动作——”她略顿了一顿:“锂电池可以维持三十年。” 罗开道:“我倒知道你为什么不能摆脱组织的监视了,假设组织有信号的接受仪器……” 罗开才讲到这里,宝娥就发出了一下低呼声,但是她立即道:“不可能,信号的频率,是一个高度的秘密!” 罗开叹了一声:“世上没有什么秘密是真正的秘密!” 宝娥没有再出声,过了好一会,才道:“你建议把这个装置取出来?” 宝娥的声调十分犹豫,那使罗开立即想到,这个在她手指中的信号发射装置,或者比他如今所知的更复杂,有更大的作用,所以她提到“除去”之际,语气才会显得如此犹豫。 罗开这时并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他只是道:“不,除去了也没有用,我自己清楚自己,在我身上,没有任何信号发射的装置,可是在过去一年多,我也是用尽了方法而无法摆脱组织的监视!” 宝娥喃喃地道:“可怜的鹰,可怜的女神!” 罗开反问:“认输了?” 宝娥的声音变得坚强:“当然不!我掌握到的唯一的线索,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和组织的最高层,一定极其接近,她……” 罗开立时知道宝娥所说的是那一个了,就是那个娇小玲咙的女郎,第一次代表组织和他接触,又曾在游艇之中和他亲热的那一个! 罗开这时,不免有点紧张:“你查到了什么?” 宝娥道:“两年之前,她服务于英国国防部。当她辞职之后,连英国情报局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她经过严密的整容手术,手术是在瑞士进行的。” 罗开摊了摊手,表示佩服宝娥的调查工作有成绩,他当然不会去问宝娥是用什么什么方法达到这样成绩的,因为那是宝娥的“业务秘密”。 宝娥又道:“两次聚会,她都在,而且担任着主要的角色,只要继续在她身上追查下去,就可以有进一步的发现,至少可以使我们的处境改善!” 罗开举起手来,表示同意。 就在这时候,一下清脆的门铃声,突然响起。宝娥的身子移动了一下,楼梯下面,布置清雅的起居室中,一幅油画翻了过来,现出萤光幕,可以在上面看到房子门口的情形。 在门口,停着一辆小货车,有两个穿着制服的工人,正将一只相当大的箱子,从货车上搬下来,箱的外面,围着保护箱子的木板,可见箱子本身,十分贵重。 罗开已经一跃而起,挺立着,注视着萤光幕,那两个主人把箱子搬到了门口,其中一个,又过来按门铃。那小货车上,漆着“兄弟货运公司”字样。 宝娥吸了一口气,走下了楼梯,在一张沙发上取起衣服来,迅速地套上,罗开也一跃而上,使他的身体有所遮蔽。 宝娥来到门口时,罗开一点也不奇怪她的样貌已经变了样,看起来一样美丽,但一点也不相同。这种精巧的面具,罗开自己也有。 宝娥在不断响着的铃声之中,打开了门,那两个工人已经相当不耐烦了,门一开,一个就粗声道:“请收货,我们是受委托送来!” 宝娥的声音听来很平淡:“地址对吗?我并没有订什么货物!” 一个工人把一张送货单送到了宝娥的面前,宝娥只看了一眼,就点头:“对了!” 她用工人手中的笔签了字,两个工人把箱子抬了进来,走了出去,门关上之后,罗开也来到了那箱子旁边,问:“是什么令你突然改变了主意?” 在面具下,脸色的变化是看不见的,但是罗开都可以下意识的感到,宝娥这时的脸色,一定十分苍白。她道:“送货单上,有一个不为人注意的印记,看起来好像是不经意弄脏了的!” 罗开有点不明白:“那又怎样?” 宝娥望了罗开一眼,略侧头,掠起了她那一头淡金柔发,现出后颈来。在她洁白如玉的后颈上,有着细柔的,淡金色的嫩发,看起来极其诱人,罗开立时看到,就在她的后颈,平时被她的长发遮住的地方,连已和她有了那么亲密的关系,也没有看到过的地方,有着一个银币大小的青色胎记。 宝娥立时放下了头发,在她的眼睛中,罗开也感染了她心中的恐惧,宝娥的声音很低:“送货单上的那个像是墨水弄脏了的印记,大小和形状,就和我颈后的胎记一模一样!” 她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所以,我立刻知道,这箱子是送来给我的。” 罗开深深地吸着气:“也知道是谁送来的?” 宝娥陡然伸手,抓住了罗开的手臂。这是女人在害怕的时候常见的动作,但宝娥不是普通的女人,她实在不应该有这样动作的。可是不论怎样,人总是人,不论这个人多么坚强,多么出色,总有他能忍受的极限,超过了这个极限,他一样会感到害怕! 宝娥在抓住了罗开的手臂之后,隔了一会儿,才道:“不知道,这才是最可怕的!” 的确,不知道这个箱子是由谁送来的,这才是最可怕的事,因为送东西的人,显然对她再熟悉也没有,连她身上的胎记形状大小,都一清二楚! 罗开沉声道:“宝娥,没有什么大不了,我想,至多是……组织。” 宝娥苦笑了一下,罗开已经动手,把包在箱子外面的木板,一块一块,拆了下来。 在木板内,是一张破旧的毯子,解开了毯子之后,现出了一个十分精致的箱子来,那是原色的桃花心大箱子,法国宫廷式的雕刻,和描着耀目的金漆,箱子的正面,是一幅天使图的浮雕。 当整个箱子完全显露出来之后,宝娥和罗开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这样的情形下,别人想到的一定是:箱子里面的是什么东西呢? 但宝娥和罗开两人却首先想到:打开箱子时,会发生什么事呢? 打开一个箱子,几乎是可以发生任何事的,打开箱盖的机械动作,就可以引爆一个核子装置——如果箱子中有这样装置的话。自然,也可以简单到有一簇毒箭射出来,或是一个普通的爆炸,等等,等等,一句话,几乎可以发生任何事! 所以,他们都看到箱子并没有锁着,一伸手就可以打开,但是都没有立即去打开它。 过了至少有五分钟之久,罗开才道:“假定箱子是组织送来的,现在还不是组织要对付我们的时候,是不是?” 宝娥点头:“当然,我们现在还是被使用的工具,没有人会在使用工具的时候,弄坏工具的。” 罗开“嗯”地一声:“那就让我们来看看,组织送了些什么礼物给我们!” 他说着,已经一扬手,将那只箱子的盖子,揭了开来,箱子里的是什么,还看不清楚,因为有一层浅紫色的缎子铺着,可是就在那一刹那间,罗开失声惊呼,整个人摇晃着,几乎昏了过去! 一个活的机械人 罗开的的确确,除了那浅紫色的缎子之外,还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可是在刹那之间,他的忍受能力,却到达了极限! 他没有看到什么,但是他却嗅到了什么:他嗅到了极淡的香味,“灵魂花瓣”的香味!那个娇小的女人,他暗地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她花灵的那个女人!这种香味,现在从箱子中透出来,这意味着什么? 罗开真的无法再面对箱子,他立时转过身去。虽然在一秒钟之内,他已经控制着自己,令自己的身体看来坚强如昔,不再发抖。但是刚才他那种情景,宝娥自然一下就注意到了! 宝娥立时问:“怎么了?” 罗开的声音极其苦涩:“我猜……我们唯一可以追踪的线索断了,和你一样,我认为她是值得追踪的线索,而且有把握在这线索上得到很多!宝娥,揭开那缎子来,我不想看,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那么美丽,那么委婉的人,那么……” 罗开讲到后来,语言已禁不住有点哽咽。 宝娥的声音自他的身后传来,听来相当冷峻:“鹰,我想不到你竟然这样软弱!” 罗开有点无助地回答:“我是为我自己感到难过!” 宝娥的声音仍然那么冷和镇定:“你料中了,把丑恶的尸体,用那么美丽的方法包装起来,不知是谁的主意?” 罗开没有转过头去,他听到缎子被抖开的悉数声,知道宝娥已经看到了尸体。当他一嗅到了“灵魂花瓣”那种特有的香味之际,他已经知道,那少女——花灵出事了,在这箱子中的,一定是她的尸体!所以,宝娥的话,反倒没有引起他更大的震惊,他只是又低叹了一声,他平时绝不是软心肠的人,但这时,他真的伤感,他感到他自己的命运,和花灵是一样的,在一个神秘组织的控制之下,他也随时可以变成一只精美箱子之中的尸体! 宝娥的声音又响起:“你肯定不要再看一看她?她看起来像是活着一样,甚至比醉酒的人脸色更好!” 罗开仍没有转过身来:“致死的原因是——”宝娥回答:“我相信是一种剧毒,咦——”她突然发出了一下听来充满讶异的低呼声,接着,她又道:“鹰,不论你多么伤感,你都要来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罗开缓缓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宝娥一定有了极不寻常的发现。 本来,他是不想看到花灵的尸体的,但是世事往往出乎意料之外,不能自己作主,罗开不想看花灵的尸体,可是这时候,他还是非看不可! 他慢慢转过身,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娇小美丽的女体,蜷在那只箱子之中,箱子用深紫色的缎子做着衬里,那女体的头低垂着,宝娥正拨开了女体的头发,在察看她耳朵后面。 罗开走了过去,看到在花灵的耳朵后面,有一个大约七公分长的割痕,那一定是极锋利的手术刀割出来的,而且,在死亡之后才割切的——这是法医学的常识,而罗开的法医知识是教授级的。 宝娥用手指着割口,然后,拈住了割口附近的皮肤,向上捏了一捏,竟然有一片手掌大小的皮肤,应手而起。宝娥抬头向罗开望了一眼,神情疑惑,低声道:“看,耳朵后面的头骨上,有一个凹槽。” 罗开也看到了,耳后的头骨上,的确有一个凹槽,大小约莫是一公分立方。 罗开走过去,将可以揭起的皮肤,缓缓向上揭,又发现从那个凹槽开始,头骨上有好几条细小的刻纹,直通向脑部,在刻纹的尽头处,已经接近脑部的头骨上,有几个极细小的小孔。罗开松开手,让被揭起的皮肤,仍然覆盖下去,然后,他挺直了身子。 罗开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把这女体当作还有生命一样,轻柔地托着她的下颌,把她的头,缓缓地抬起来,是第一次看到那个被他在心中叫做花灵的女郎的脸。正如宝娥所说,她的脸色没有变,使她看起来像是在沉睡一样,尖削而佻皮的下颌,使得她的脸,看起来像一首清新的小诗。 她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给人以还在颤动的错觉。 罗开看了一会,才又缓慢地令她的头部,尽量自然的垂下来。 然后,他直立着,维持着一个哀悼死者应有的姿势,低声道:“花灵,我不知道,真的,连想也没有想到过,你是一个活的机械人!” 宝娥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你在说什么?” 罗开并不望向她,只是缓缓地合上了箱子的盖子:“其实,你也早已明白了,不过你心里害怕,所以不敢承认!” 宝娥急忙道:“不,不,我不明白!” 她一面说,一面还不断地摇着手,这种神态,和她的那个世界第一间谍的身份,实在不是十分相衬,由此可知她心中的惊骇程度。 罗开冷冷地望着她,宝娥终于叹了一声:“好,我明白,我只是不知道这种设想,已经变成了事实!” 罗开总是在自言自语:“设想提出来……已经有三年了,当然早应该变事实了!”他讲到这里,伸手在宝娥的右手食指上,轻轻弹了一下,宝娥像是有毒蛇在咬啮她的手指一样,陡然把手缩到身后。 罗开道:“比较起来,你取走了一节指骨,装上一个信号发射器,只不过是幼稚园的玩意儿。她——”罗开指着箱子:“她头骨上的那个凹槽,装的是信号接收器,有极小的电极,通向她的脑部,接收到的信号,就可以刺激她的脑部活动——”罗开讲到这,又停了一停,才问:“这种设想,是告托夫教授提出来的,是不是?是那篇设想的论文,题目叫什么?不是叫‘活的机械人’?” 宝娥点了点头:“是,活的机械人,他说,用机械来制造一个机械人,构造再精密,也无法和自然的人体相比,最好的机械人是利用人体的结构。人的一切活动,全由脑部活动的信号指挥的,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信号输入一个人的脑部,使这个人变成活的机械人,一切的活动,全都照着输入的信号办事?”宝娥深深吸着气:“但是,这种设想,立时遭到了反驳,因为人脑的结构大复杂了,如何去输入信号,是最大的难题!” 罗开苦笑:“如今,这个难题显然已被克服了,组织已经掌握了使人变成活的机械人的秘奥!” 罗开讲到这里,不禁也感到了一股寒意。 从花灵头部的情形来看,只要掌握了使脑部接受信号控制的秘密,手术并不会太复杂。一个好的外科医生,大约只需要一小时就可以完成。 而以组织那种神出鬼没的力量来说,要他,要宝娥,要任何人昏迷一小时,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也就是说,组织有能力,随时把他们也变成活的机械人! 这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的事,可怕的程度,远在死亡之上!死了,至多是死了,可是变成了活的机械人,人还活着,但是一切行动,全受外来的信号指挥,生命还在,可是只是机械人,这实在太可怖了! 罗开和宝娥想到的,显然一样,所以他们两人,都好久不说话,宝娥最早打破沉默:“这……她的尸体被送到我这里来,是不是组织的一种警告呢?” 罗开的声音有点于涩:“当然是。” 宝娥又道:“知道我们要从她着手,去调查有关组织的一切?” 罗开又点了点头。 宝娥有点彷徨:“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罗开的回答,有点出人意表:“继续调查,线索更明显了,告托夫教授在柏林医学院,相信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进行这种手术,这是一条十分明显的线索!” 宝娥望着罗开,在她碧蓝的眼睛中,有着一种异样的深切的关怀:“这是好办法吗?组织知道你进一步的行踪,你一和告托夫教授见面,组织就知道你是为什么目的而去的了。” 罗开道:“是,但是,你有更好的提议吗?” 宝娥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就在这时候,自那只箱子中突然传来了“得”的一声,宝娥和罗开的反应都极快,一下子向后跃了开去。从一个箱角中,传出了那声音来,那是他们听来十分熟悉的声音:“反叛组织者,死!存有组织的反叛意念也是死!你想通过这个组织的工具来反抗组织,不会成功。这是给你的警告!尽快完成组织给你的任务,组织或者会宽恕你!在讲话完毕之后,强烈的酸性液体自动溢出,把尸体腐蚀,建议你再也不要打开这箱子!” 声音结束之后,自箱子之中,传来了一阵液体流动的声音。他们都知道,箱子看来是木制的,但一定有着耐酸程度极高的原料所制的夹层,如今,强酸正在发生作用,这个“工具人”会永远在世界上消失。 宝娥突然一个转身,把自己的身子,紧紧地缩起来,缩在一张又大又柔软的沙发中,“警告,听起来是对我一个人发出的。” 罗开来回踱着:“不,对我们两个人发出,你知道我和这个女郎的关系吗?第一次聚会之后,我想组织为了笼络我,她曾来到我的游艇上……” 他讲到这里,又不禁苦笑了起来。 教授书房中的密室 罗开神情苦涩,挥着手:“她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不过她的脑部接收到了要她来陪我的信号,所以她就来了!” 宝娥摇着头:“别自卑,就算她不是一个活机械人,她也一定愿意来陪你的!”罗开望向她,看到她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除下了他那精巧的面具,正轻咬着下唇,继续用甜美的声音在说着:“我就不是活机械人!”罗开慢慢地向她走了过去,双手握住她的足踝,将她蜷缩着的双腿拉直,然后,深深地吸着气,把头埋在她的胸脯上。 好久,罗开才和她一起并卧在粟鼠皮的地毯上:“我看不必去查送货公司了,那是没有作用的,他们接受委托,送货来,不会知道箱子内是什么!” 宝娥仰望着天花板:“可是送货单上那个印迹,是谁加上去的?除了组织和你,不可能有人知道我有这样的胎记,就算知道,也记不住形状和大小!” 罗开皱着眉:“我思索过,可是没有答案。这货单当然是要经过电脑处理的,在电脑处理的过程之中,我也想不出有加上这样一个印记的可能,除非送货单是特备的……” 罗开讲到这里,陡然地跳了起来:“电话在哪里?” 宝娥坐直了身子,伸手向一个玛瑙茶几,指了一指,罗开走过去,揭起了一个同色的玛瑙盒盖,取出了小巧的无线电话来,迅速地按着号码:“接线生,请替我查一查兄弟送货公司的电话号码!” 罗开在半分钟之后,放下了电话,望向宝娥:“根本没有这家货运公司,那两个送货者是……”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和宝娥异口同声:“活机械人!” 在刹那之间,罗开的心情变得极激动,他提高了声音:“有多少活机械人在接受组织的指挥?越多越好,越多,就说明这种把人变成活机械人的手术,进行的次数越多,也就容易查出来!” 他说着,突然弯了弯腰,作很有礼貌的问候状:“告托夫教授,你好!” 速度距离和时间的关系,列成一个公式是:距离等于速度乘时间。 所以,速度越高,到达一定距离的时间就越短。现代喷射机是世界上目前速度最快的交通工具,在三十小时之后,就把罗开由澳洲送到了西柏林。 当罗开驾着车,在那条充满了闲情,落叶随着车子的经过而盘旋飞舞的路上飞驶之际,他像是完全和那种惊涛骇浪式的生活脱了节一样。 然而,他还是那种生活的一份子,闲适只是外表,激荡才是内心。 车子停在一幢典型的德国式红砖洋房前,红砖墙上,爬满了变成红棕色的爬山虎。罗开这一次,甚至并没有兜什么圈子,他是直接来的。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先绕道到非洲的刚果去躲上半年再来,组织还是一样会知道他的行踪的! 而且,宝娥曾接到组织的警告,罗开希望自己也接到警告,组织要有行动,就必然会在行动之中,给他有可供寻找的线索,现在,这种线索,实在大少了。 不过,为了和告托夫教授见面,他的身份,这时是比利时一家微型仪器制造厂的副总裁。 比利时有很多这种精密仪器制造厂,告托夫教授可能对微型精密仪器有兴趣,所以利用这个身份去谒见告托夫教授,应该是最好的了,他也相信,他一出现,不必再多作自我介绍,告托夫教授就可以知道他是什么人,因为宝娥会替他安排一切。 他走向那红砖房子,按动门铃,过了好久,才有人来开门,开门的是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妇人,罗开要提高声音才能使她听得见,然后,他被带到一个全部用古老家具布置成的客厅,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又被带着,经过了一条短短的走廊,来到了一扇门前,那老妇人道:“请进去,主人在等着。” 罗开推开门,那是一个相当大的书房,四周围全是书橱,光线十分柔和,罗开一推开门,就准备微微弯腰,说出那句他准备好的话:“告托夫教授,你好!” 可是那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眼前的情景,使他说不出来。不错,那是一间书房,看来应该是一个学者才能拥有的书房。告托夫教授的相貌,也不是什么秘密,他是著名的人类学家、心理学家、脑科专家,等等,有着不知多少学术上的头衔,和两次诺贝尔奖的得奖记录,是世界上唯一能在两个不同奖项之中,获得诺贝尔奖的科学家。 他应该是一个身型高大,头发半秃,留着杂乱胡子的老者。 可是,这时,罗开推开门,正准备适当地鞠躬之际,他却看到了一双线条极优美的小腿。罗开并不是低着头才看到那双小腿的,他平视着,就看到了那双小腿,因为小腿在一架梯子上。 简单地来说,书房之内,只有一个女人,站在梯子上,正伸手向书架的高层在取书。而书房中除了她一个人之外,又没有别人。 那女人背对着门,罗开除了可以看到她裙子下的小腿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她的头发短得惊人,但是一看就知道经过细心梳理的。 “告托夫教授,你好——”这句话既然未能讲出口,罗开就只好咳嗽了一声。那女人已取下了书,转过头来,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女郎,典型的日耳曼式的美丽,带着相当程度的冷傲。 她在望了罗开一眼之后,就走下梯子来,罗开忙抢过去扶她,但是来到梯子旁边,却被她冷峻的神色所拒绝了。 那女郎示意罗开坐下,罗开只是后退了几步,仍然站着,道:“我以为我可以见到告托夫教授!” 那女郎来到了那张巨大的书桌之后,坐了下来。巨大的书桌,以及乱堆着的书,和那宽大的座椅,和这样一个短发女郎加在一起,看来极不调和,她直视着罗开:“你就是那家工厂的副总裁?有什么见教,对我说也是一样的!” 她的语气,有礼貌,但却是冰冷的,罗开有点啼笑皆非,来到了书桌前,打开他带来的公事包,取出一只小盒子来,放在桌上:“这是我们最新的试制品,告托夫教授或者会有兴趣!” 那盒子不大,是罗开飞下飞机之后才收到的,这也是宝娥的安排之一,罗开只知道那是一个精密的微型仪器,究竟有什么功用,他也不知道,不过他却可以肯定,需要这种仪器的人,见到之后,一定会着迷。 谁知那女郎连打开盒子的兴趣都没有,只是伸手,把盒子反推回到罗开的面前,她的动作,在优雅之中,带着一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高傲:“对不起,我想不必在你们的出品上多浪费时间,副总裁先生,你的推销失败了,请吧!” 罗开再也没有想到,多少困难的环境,他都可以应付裕如,但却在这里碰了这样的钉子,他立时道:“我想,应该由告托夫教授来决定我是成功还是失败!” 他的话十分有礼,但是,语调却是极度坚决的,那女郎听了之后,居然笑了一下,她笑的时候,有一种春风融化冰雪的美丽,可是罗开却立时感到她的笑容不怀好意。 果然,她笑容甫敛,神情更是冷峻:“不知道称作什么先生好?先生,你的身份,来意,完全是伪装的,你走不走?” 罗开感到极度的狼狈,但是他还是笑了一下:“好,我知道我的假冒功夫十分拙劣,但是我却极其肯定地知道,告托夫教授的‘活机械人’理论,已经有了实践!” 那女郎陡地扬了扬眉,罗开已经道:“再见,抱歉打扰了你!” 他一刻也不停留,走向门口,可是当他握住了门柄,想拉开之际,却发现门锁上了,他打不开。 开锁是罗开的看家本领之一,如果罗开真要弄开门,他估计只要七秒钟的时间就够了!但是门既然锁上了,这表示主人的遂客令已自动失效,而他并不是太愿意离去,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当然不会去施展他的绝技。他拉了两三下,拉不开门,就转过身来,脸上现出一副只有天才演员才显得出来的困惑的神情。 可是,当他才一转过身来之际,他又呆住了!他看到,左边一整排高到和大花板并齐,放满了书的书架,正在无声地,缓缓地向旁移动,已经移开了大约一公尺,所以可以看到书架后面的情形。 书架后面,是一间布置得极其精致的卧室,那卧室看起来,像是豪华酒店的房间,在房间的当中,一大扇镜子屏风之前,是一张样子十分奇特的长沙发,中间部分拱起,两面下垂,像是单峰骆驼的驼背一样。 这时,那女郎已经坐在那沙发的一端垂下部分,而把手搁在隆起的部分上,望定了罗开。 罗开可以设想告托夫的书房中有密室,但是却绝无法设想密室会布置成这样子!他也无法明白那女郎的身份,他所能知道的,只是他刚才那几句话,起了作用,对方开始对他感到兴趣了! 他用相当轻松的脚步,向前走去,走进暗门,到了那间密室之中,暗门立时无声地移上,罗开发觉那冷傲的女郎的坐姿十分动人,他来到沙发前,在另一端的下垂部分,坐了下来,也把手臂放在隆起的部分,鼻尖和那女郎鼻尖之间的距离不到十公分,互望着。 密室中的生死一线 当罗开和她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的时候,那女郎并没有退开去,只是道:“首先,向你介绍一下这房间的环境,你要仔细听!” 罗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嗯,越详细越好,在你讲话的时候,我尝到了醉人的芳香!” 罗开的佻皮话,使得那女郎的俏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是罗开充满挑战性的目光,却又使得她觉得退缩就表示了怯懦,所以她仍然维持原来的姿势,罗开也没有再进一步缩短和她之间的距离。 那女郎继续道:“在这里,就算有三十公斤烈性炸药爆炸,在外面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罗开笑了一下:“告托夫教授在研究无声炸药?” 那女郎扬了扬眉,她在扬眉之际,神情显得相当自负:“不,而是这里有着世上最好的隔音设备!” 罗开对这种高傲的日耳曼女人并不陌生,他知道,这种女人自视甚高,普通的男人在他们心目中,就像是昆虫一样,不值得一顾。但如果真正能够在心灵上征服了这样的女人的话,那么,她那种像女皇一样的高傲就会消失,而代之以像女奴一样的柔顺! 罗开心中暗叹了一声,这时,他并无意去施展他的本领,去征服这个高傲的女人,因而他要做的事情实在大多了。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他的追查工作要进行得顺利,就必须得到这位女人的合作,至少,他不能在对方的心中毫无地位! 所以,他的反应是十分自然的,他迅速地伸出手指来,在那女郎的鼻尖上,按了一下,立时又缩了回来。他的动作是如此之快,令得那女郎想退缩时,他的手指早已缩回去了。 在那女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怒意,罗开却不给她有任何发作的机会,立时道:“噢!可是我难以想象,如果三十公斤烈性炸药在这里爆炸,你如何以置身事外!” 那女郎“哼”地一声冷笑,突然一伸手,就在那张形状奇特的椅子的椅垫之下,取出了一柄巨大的手枪来。 罗开在各种枪械上的知识,称得上是专家中的专家,她一看到了那柄手枪,脸上的笑容,就不禁有点僵硬。 这种手枪并不多见,在当年,只有德国最精锐部队中少将以上的高级军官,才有资格佩用,它的杀伤力极强,举一个例子来说,如果在近距离发射,射中一个人的头部的话,那么结果不是中枪者的头部出现一个大洞,而是这个人的头部,整个消失。 那女郎取了手枪在手,枪口对准了罗开,现出胜利的微笑:“你应该知道这种手枪的性能!” 罗开点了点头,他知道,而且,由于这种手枪的后挫力相当大,所以握枪者除非已准备发射,不然,就要用一种特殊的姿势——用左手紧握着握枪的右手的手腕,以对抗强大的后挫力。而这时,这个女郎正是用这个方法握枪的,这表示她是专家。 那女郎的声音更冷,笑容之中,也出现的几丝残酷的成份,望着罗开的那种神情,看来像是一头猫望着它脚下的老鼠一样。 她冷冷地望着他:“来麻烦告托夫教授的人大多了,所以,任何假冒身份,怀着不同目的的人,要是死在这里,都是教授的自卫,不会有任何人来追究!” 罗开耸了耸肩,在这种威力惊人的武器面前,还可以表现出这种轻松神态的人,世上不会大多,他甚至连语调都是轻松的:“我明白,死在这种枪下,当然不是很愉快。可是如果枪是握在一个美女的手中,那又当别论。” 罗开的话一点不起作用,因为那女郎听了,连半分欣赏的神情都没有,而语音更冷:“从现在起,我的每一个问题,你只能犹豫三秒钟,或者你可以犹豫更久,不过我的手指不会犹豫!” 她说着,大拇指熟练地扳下了枪上的保险钮,而她的食指,则紧扣在枪机上,只要十分轻的一下扳动,子弹就会呼啸而出! 罗开仍然轻松:“我连一秒钟也不犹豫,不过,先让我知道你是谁,是不是可以使我感到,每一个问题,我都必须照实回答!” 那女郎像是没有听到罗开的话一样,已经发出了她第一个问题:“你在那里知道活的机械人,已经由理论变成实践了?” 罗开真的连一秒钟也没犹豫:“我看到了一个,她脑部的装置已经被取走,但是我还是可以肯定,这个女孩子活着的时候,只是一个依据输送到她脑部的信号在活动的活的机械人!” 那女郎又问:“这活机械人受谁的指挥?” 罗开立时道:“我不知道,这正是我来见告托夫教授,想要查清楚的事!” 那女郎又扬了扬眉:“如果叫你不要查下去,你一定不答应的了?”罗开回答得更快:“是!” 那女郎吸了一口气:“真对不起,我没有问题了。” 她说着,手向后略移了一移,罗开毫无疑问地知道,她已经准备扳动枪机了! 在那一刹那间,罗开的心中,不知道有多少疑问,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实在无法去进一步思索,他只是陡然地道:“等一等,你手中的枪,有一个重大的缺点,你一定也知道!” 他的话,和他的动作。是同时开始的,当他的话讲到了一半之际,他已经以极快的动作,伸出手,把他右手的中指,塞进了枪口之中! 枪口并不能容手指整个插进去,只是手指的第一节,塞住了枪口。 刹那之间,那女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罗开却真正轻松起来,刚才最危险的一刻,已经过去!他甚至有点眉开眼笑:“小姐,这种枪械的缺点就是,由于子弹射出来时的力道太大,所以,枪口如果有东西阻塞的话,整柄手枪,就会爆炸!” 他讲到这里,戏剧化地顿了一顿,然后,毫不客气地用左手,在那女郎饱满的胸脯上按了一下:“那样,在你突起的胸脯上,就会出现一个很难看很难看的大洞,比我整个头部消失了更难看!” 那女郎紧抿着嘴,胸脯起伏着。罗开笑了起来:“结果,还是和三十公斤烈性炸药爆炸一样!” 那女郎的眼珠,本来是一种十分优美的浅灰色,这时,却出现了变幻的,不可捉摸的颜色来,显然她心中恼怒,但又明知罗开讲的是事实。 罗开客客气气地道:“所以,何不换一种武器?其实,你本来就是最佳武器,不必再借助什么的了!” 罗开一面说着,一面缓缓地伸出手去,手指先在那女郎的左手手背上轻轻掠过,这种动作,本来是情人之间最温柔的爱抚,罗开的动作己十分自然,但是他的心中,却十分紧张。 因为只要那女郎横一下心,扳动了枪机的话,那么就是同归于尽的场面了!那并不是情人的轻抚,而是生死一线的搏斗! 罗开的手指,掠过了她左手手背,又到了她右手的手背之上。 那女朗握住了枪的双手,本来是极其稳定的,在这时候,却微微抖动了一下。那一下抖动,几乎令得罗开的血液,都为之凝结!保险钮已经按下,轻微的手指抖动,就可以令得子弹射出来。 那女郎也由于自己双手不可控制的抖动而惊吓,她双手一松,手枪就从她的手中,跌了下来,跌到了地上。才一落地,就是“轰”地一下,震耳欲聋的巨响,手枪因为跌落地上的震动而走火了! 那一下震耳欲聋的枪声,足以令得任何人都呆上一呆,这时候,谁能先从怔呆中恢复过来,谁就能占上风。罗开只在一呆之后,几乎在一秒钟之内,就恢复了过来,但是,那女郎比他恢复的更快,已经俯身去拾手枪了,罗开虽然在恢复镇定上慢了一点,可是他的动作,却比那女郎有效的多。 那女郎俯身去拾手枪,罗开却只是一伸脚,那女郎的手还未曾碰到手枪之前的一刹那间,就用脚踏住了手枪! 那女郎陡然僵住了,仍然维持着俯身拾枪的姿势,可是一动也不动,罗开吸了一口气,刚才轰然的枪声,还令得耳际嗡嗡作响,他回头看了一下,看到身后的那张古典型的大床,有一角已整个不见了,床垫还在冒着烟,发出难闻的焦臭味来。 那女郎慢慢直起身来,罗开用脚把枪移近,取在手中。 在刹那间,那女郎紧咬着下唇,一副准备慷慨就义的样子。 罗开向她佻皮地一笑,先把保险钮按回去,然后,用十分礼貌的把枪交给他人的手势——抓住了枪管,把枪柄向着对方,伸出手去:“这玩具比较危险,以后最好不要再玩它!” 那女郎这时,才感到真正的怔呆,她并不伸手去接,只是盯着罗开:“枪中还有子弹的!” 罗开“晤”地一声:“是,还有四颗。”那女郎扬了扬眉,口唇成了一种动人的弧形,用神情代替了询问,她是在惊讶如何知道手枪中子弹的数字的。这种枪,满膛可以装上十二颗子弹,何以罗开一下就猜中剩下多少子弹呢? 罗开的神情看来很谦虚,“从重量上知道的,那只不过是凭经验,不算什么!” 那女郎仍然不接枪,这表示她的倔强和风度,从一个敌对者的手上接过武器来,那是彻底屈服了,她显然不甘心彻底屈服! 风流博士失踪半天 那女郎并不接过手枪来,微昂着头,使她看来更是神采飞扬。她在望了罗开片刻之后,陡然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她说出了一下名字来,罗开叹了一声:“真难过,我不是那位先生,不过不要紧,这并不伤害到我的自尊心。他不会像我那样轻桃,我也没有轻佻到像浪子。”那女郎深深吸了一口气:“是,你比那位先生更危险,你是亚洲之鹰!”罗开道:“多谢你终于猜到了我是谁!你知道,站在那里,自己以为还算是小有名气,让人家来猜自己是谁,可是人家却猜来猜去猜不到,那是十分尴尬的事!” 那女郎笑了起来,这时,她的笑容,看来非但可亲,而且娇美,就像是一座融化了的冰山一样。罗开放下了手枪,又迅速伸手,在那女郎的鼻尖上点了一下:“我就一下可以猜中你是谁!欧洲首席情报人员,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首席安全官,你一踏迸房间,就说出你的代号:烈性炸药!我到半分钟之前才知道你是谁,真是太笨了!” 那女郎有点委曲:“这外号,对一个女性来说,实在不是很动听!”罗开由衷地道:“尤其是你这样的美女!” 他说着,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之上,她略为动了一下,井没有移开她的手,可是当罗开想再进一步行动的时候,她却闪开了身子。 她眨着眼,神情佻皮:“女特务最容易和男人上床,那只是电影和小说中的情节,我们应该来讨论一些对切身有关的事!” 罗开叹了一声:“多可惜,电影和小说,总是和现实生活脱节的。”当他这样说的时候,他已经转了不知多少念头。烈性炸药(他也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是一个在欧洲情报机构中十分重要的人物,她可以运用她的影响力,给自己极大的帮助。 譬如说,有她的帮助,把一吨核原料运出法国去,就会容易得多了。罗开考虑下来的结果是:要和她合作!而要和这样的一个人合作,首先,就要是真心诚意的合作,毫无保留地合作! 所以,他对于对方的提议,立时表示同意:“对,讨论一下我们切身的问题!” 在他说了这句话之后。略顿了一顿,然后,两个人几乎同时说:“我先说我的——”两个人都只讲了半句,又一起停了下来,互望着,发出会心的微笑。烈性炸药也这样说,那表示她的心意和罗开是一样的:要和亚洲之鹰合作,必需是真心诚意的合作,毫无保留的,坦诚的合作! 在这一笑之后,两人之间的隔膜完全消除,罗开在一张沙发上十分舒服地坐了下来,道:“好,女士第一,你先说,黛娜。” 他称呼的是“烈性炸药”这个字的首两个音节,那样子,听来像是一个女性的名字。那女郎侧着头,姿态妩媚:“嗯,第一次有人这样叫我。” 她来到了罗开的对面,也坐了下来,想了一会儿,才道:“这间密室,本来就是告托夫教授的。告托夫教授有他生活的另一面,他是一个人类历史上少数的杰出的科学家之一,同时,他也是一个十分好色的男人。”罗开睁大了眼睛望着黛娜,发出了一下十分低的呻吟声来。 黛娜有点娇嘻:“我早已告诉过你,电影和小说中的情节,是不能相信的。” 罗开咕哝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的话:“我怕你是他的情妇。”黛娜像是知道罗开在咕哝什么一样,咳意更甚,也使她看来更动人,她避开了罗开的眼光:“由于教授的许多构想,许多发明,都可以在军事上,情报工作上提供重大的帮助或破坏,所以西方世界的情报工作者,一直在尽力保护他,敌对阵营自然也千方百计地想争取他,为了告托夫教授所展开的幕后斗争,可以说上一年。” 罗开“嗯”地一声:“我也听到过一些。” 黛娜又道:“由于教授对女色有特殊的,异乎寻常的喜爱,他曾说过,要是晚上没有一个女人睡在他的身边,他就会产生恐惧和睡不着!” 罗开纵声笑了起来:“他一定是个从小没有母爱的人。” 黛娜沉声说:“资料也证明,他是一个性能力十分强大的人,这一点,成了他致命的弱点,已经有过十次以上的记录,证明他用他的发明或构想,去换取一个女人的一夕欢娱。” 罗开又哺哺地道:“风流博士!那和你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黛娜咬了咬下唇:“我是在他失踪了之后才来的!” 罗开一听,整个人直跳了起来:“什么?告托夫失踪了?” 黛娜忙道:“应该说,我是在他那次失踪事件之后才来的。” 罗开有点不明白地望着她,黛娜吸了一口气:“一年多一点之前,告托夫教授忽然失踪了。西方的情报机关很是紧张,曾经动员了大量的人力,想把他找出来,结果失败了。” 罗开皱着眉,“奇怪,那我应该有点生意上门才是,找寻失踪者是我的看家本领之一!” 黛娜瞪了他一眼:“有人提议过请你协助,但是无法和你接触,曾有消息说你在中东,但一样找不到你。” 罗开“啊”地一声,神情变得十分苦涩,是的,一年多前,他是在中东,他曾想偷进伊朗的王宫去,但结果没有任何行动,组织就是在那时候把他“吸收”进去的,而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他自顾不暇,东躲西藏,狼狈不堪,就算有“生意”上门,他也不会接纳! 罗开挥了挥手:“后来呢?” 黛娜停了片刻:“半年之后,告托夫教授被人发现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的酒吧,他在那家只有水手才去的低级酒吧中,因为和人争女人而大打出手。” 罗开闷哼一声:“那女人一定是绝色美女了?” 黛娜冷冷地道:“或许是,不过那时,她已经五十多岁了,是一个潦倒不堪的老妓女。” 罗开睁大了眼睛:“那是为了什么?为了人类伟大的同情心?” 黛娜并不欣赏罗开的幽默:“不是,是因为那时,他已完全丧失了记忆,争女人,只是他的潜意识之中,还维持着对女性的特殊需要的一种自然行动。” 罗开扬起了手,示意黛娜暂时停一下:“你是说,告托夫在失踪了半年之后,再出现时,已经丧失了记忆?” 黛娜缓缓点着头:“他完全不知道他自己是谁,也自然无法知道他在过去半年之中,做过些什么。当他的身份被证实,他就在西方情报机构的照顾之下,用尽了一切方法,医疗人员的结论是,他的失忆,可能是由于某种药物刺激,或者不是药物,是物理上的刺激,总之他是被人弄失忆的。” 罗开骇然:“一直没有公布?” 黛娜摇头:“没有公布,原因是经过填密的调查,甚至牺牲了两个重要的双重问谍,证明告托夫教授事件,并不夫苏联特工的事,不关任何国家的事。” 罗开不由自主,心跳加剧,口唇动了几下,但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在一刹那间,他心中想到的是:组织!那个控制了他和宝娥的组织,那个神秘得几乎无影无踪,但是无处不在的组织! 罗开的神情凝重,也影响了黛娜,她道:“用尽了方法,也无法知道告托夫教授在那半年之中做过什么,被什么人所利用,又被什么人弄成了失忆,他的利用价值可能已被榨光,一直到现在,他仍然在照顾之下,不过已经完全不再是一个杰出的科学家。我奉命在他住所,拒绝所有想来见他的人!” 罗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于利用了告托夫教授的是何方神圣,一点概念也没有?” 黛娜的精神有点懊丧,要在她这样坚强,傲慢的人身上出现这样的神情来,可绝不简单,那表示她心中感到了彻底的失败,她道:“是,一点概念也没有。” 罗开叹了一声:“别难过,一年多之前,就在告托夫教授失踪的那时候开始,有一个直到如今为止,我还对之一点概念都没有的组织……” 接下来,罗开就把这一年多来的遭遇,简单扼要,而又绝不保留他讲了出来。 黛娜听得十分用心,不像罗开那样,时时打岔。等到罗开讲完,她才道:“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但是像你这样的人,不可能一直被人知道你的行动的!” 罗开的神情异常苦涩:“我完全同意,可是事实是,我一直在组织的阴影的笼罩之下,我甚至曾怀疑,组织的主持者不是人,是神,是鬼!”黛娜自然而然,来到了罗开的身边,神情也有点骇然,她十分小心地问:“你的意思是:组织是由外星人在控制着?” 罗开也自然而然地轻搂着她的腰,摇头:“我不这样想,可是那实在是神通广大得匪夷所思的组织,我相信,令告托夫失忆的,就是这个组织,因为组织正大量利用着活的机械人,只有告托夫可以做到这一点。” 黛娜微侧着头,沉思着,她这时的姿态,十分诱人,罗开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出乎罗开的意料之外,她竟然也回吻了罗开一下! 等待情欲的爆炸 罗开趁机把她搂得更紧,道:“告托夫教授既然好色如命,这间密室中一定有许多有趣的装置!” 黛娜拉开了罗开的双手,抱歉地一笑:“对不起,我对这些没有兴趣,不过我可以保证,在事情得到解决之后,当我心中再也没有牵挂,可以尽量放松来享受性爱之际,你会是我的第一选择!” 她说得那么坦率,倒令得罗开多少有点尴尬,他只好自嘲地道,“为了你这样的奖品,值得去尽一切努力!” 黛娜笑了起来:“别乱恭维,或许我在床上,一样是冰冷的!” 罗开笑了一下:“天下没有性冷感的女人,但却有性无能的男人!”他顿了一顿,又道:“同样的,天下没有性无能的男人,只有性冷感的女人!” 黛娜摇着头:“别浪费时间了,第一步要做的是——”罗开立时接了上去:“你可以利用整个西方情报机构的力量,去调查‘活机械人’是从什么地方制造出来的。第二步,让我去见见告托夫!” 黛娜用疑惑的眼光望定了罗开,她的神情在告诉罗开,去见告托夫教授,不会有用,因为西方情报机构已经用尽了一切方法! 罗开沉声道,“我出生在亚洲最神秘的地区,从小就在一种十分神秘的气氛之中长大,有许多现代人类科学不能解释的事,都可以用神秘的方法做得到!” 黛娜不由自主,缩了缩身子,“嗯,例如——”罗开道:“例如一种特殊的催眠术,甚至可以使被催眠的人,记忆起他前生的种种事情来!”黛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罗开扬起手来:“要不要我先在你身上试试?”黛娜忙避开了罗开的目光,声音也变得尖锐:“不要!不要!” 罗开呵呵笑了起来:“怕你心中的秘密,在我的催眠之中吐露出来?” 黛娜咬着下唇,她的那种神情,看了不免有点令罗开心荡,他喃喃地道:“但愿我猜的到你心中的秘密,是事实,你的秘密是——”罗开说到这里,黛娜的脸颊,突然红了起来,她忙于掩饰自己,把双手放在颊上,站了起来,道:“那我不能决定,要去请示一下!” 罗开作了一个“请便”的手势,他却一直用热烈的眼光,注视着黛娜,在黛娜而言,罗开那种炽热的眼光,像是正把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撕裂,甚至于把她的身子也撕开了一样。那令得她心慌意乱,在打开暗门之际,甚至弄错了一个步骤。 罗开却依然用他的目光在黛娜的身上肆虐。黛娜像是逃一样的离开密室,进了书房。 罗开知道自己所料的不错,黛娜心中的秘密,正是这个出色的情报人员,心中已对自己动了情,虽然她尽量在抑制着自己,但总会有爆发的一天。 罗开一点也不心急,当然他会不断地挑逗她,他可以等,他知道一个女人在情欲上抑制得越是长久,爆发起来,也就更加热烈,可以把她自己,把她所爱的男人,一起熔化在她的热情里! 在衣服的掩饰下,黛娜的嗣体,看来已经是那么诱人,如果她……罗开想到这里,也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口水,就在这时,黛娜已经出现在暗门前:“上头批准了,现在就去?” 罗开一跃而起:“当然!” 他是轻搂着黛娜的纤腰,像是情侣一样地走出告托夫教授的住宅,黛娜有好几次,想要挣脱罗开的手臂,但终于低叹了一声,任由罗开轻搂着。 他们一起上了罗开的车子,在驶上了公路之后,车速加快,两个人忽然都不说话,公路直而看来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两小时之后,才在黛娜的指点下,转进了一条小路,彩色缤纷,看得人心旷神治。罗开向身边的黛娜望了一眼:“据我知道,这条路是通向一个军事基地去的!” 黛娜扬了扬眉:“你知道的事真不少!” 罗开陡然停下了车:“这是普通常识,就像你作为一个女人,应该知道现在至少应该让我吻你一下一样!” 黛娜的神情,看来冰冷地:“我不知道,也劝你不要这样想!” 罗开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又陡然踩下油门,车子像箭一样射向前方。 车子又向前驶出了不久,就看到连绵的、有刺的铁丝网,和隔不多久就有的告示牌:“军事基地,未经批准,不准擅入。” 然后,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岗哨,在每一个岗哨之前,黛娜都出示她的证件,顺利通过。最后,是一扇相当巨大的闸门,在闸门前等了约莫一分钟,才能继续驶向前去。 然后,在一幢看一相当普通的建筑物前下了车,黛娜回到了她的工作地方,女性妩媚更是一丝不存,在这里,她只是一个高级情报人员,那是她的全部生命。这一点,在罗开又试图去轻揽他的细腰,被她一下子把手推开去的动作上,得到了证明。 进了建筑物之后,罗开被带到一间小房间中等着,足足等了半小时之久。 罗开在那半小时之间,除了点燃三支烟,吸着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动作。他知道自己现在处身在西方情报机构在柏林的中心之内,在这种地方,他的任何行动,都接受监视,甚至说不定有什么特殊的仪器,这时正在记录着他的心跳率和呼吸量! 罗开的心情有点紧张,看来已经有一点头绪了,只要能从告托夫教授的口中,探出他失踪之后去过何处,为什么人做过事,那么,就是探出“组织”秘密的开始了。 半小时之后,黛娜才走进来:“对不起,叫你久等了,由于事情十分严重,所以上头的意见有点分歧,现在已经同意你去见教授。” 罗开由衷地道:“多谢你的努力和坚持!” 黛娜望了罗开一下,眼波之中,也流露着感谢,她的确曾竭力保证和坚持,才能使罗开达到见告托夫教授的目的,她作了一个手势,带着罗开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升降机前,进了升降机之后,升降机不是向上升,而是一直向下沉去。 罗开笑着:“这里,只怕一师人也攻不进来?” 黛娜点头:“设想是这样,实际上是不是如此,还不知道!” 升降机停下,一条走廊,走廊的两旁,全是电眼,黛娜和罗开两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来到了一扇门前,黛娜向电眼出示了一份证件之后,门就自动打开,一个中年人在门内,向黛娜行了一个军礼。 门内是一个守卫室,在守卫室后,另外有一条走廊,那中年人带着他们到了另一扇门前,打开门,里面是一间相当舒服的房间,罗开一眼就看到了告托夫教授,这个人类文明史上罕有的科学家,这时正津津有味地在彻积着一只飞机的模型,神情和动作,就像是沉醉在这种模型游戏的少年一样! 那中年人道:“教授,有人来看你了!”他说了一句之后,就退了出去。在砌积模型的告托夫教授转过身来,先向黛娜笑了一下,他认识她,可是不认识罗开,他现出疑惑的神色来:“我们以前见过?” 罗开道:“没有!” 告托夫叹了一声:“他们告诉我,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过去!” 罗开道:“是,我来看你的目的,就是企图来回复你的记忆,你一定可以想得起来的,事情多么简单,那天你见到了一个出色的美女,这个女郎是那么美丽动人——”罗开一面说着,一面双手已经扬了起来,在告托夫的眼前,做着一种十分古怪的手势,当他在做那种手势之际,他十只手指看来像是完全没有骨头一样,动作轻柔和令人迷惑,就像是十只小蛇在蠕动,他的声音低沉而富于吸引力,告托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罗开的手指动作上,而几乎是才一望向罗开的手指,他的目光,就变得有点呆滞。 罗开这时施展的催眠术,是所有心灵控制术上最高深和艰难的一种,是西藏黄教喇嘛的不传之秘,脱胎自黄教密宗的“大手印”功夫。 催眠术,是一种意志的竞赛,施术者以自己的意志,令得被施术者在不知不觉中,受了控制,而意志,是人类脑部活动所产生出来的结果。 这样解释法,听来像是很复杂,简单一点说:就是一个人的思想,去控制另一个人的思想。当然,在控制的过程之中,还要有若干的动作相配合,但即使对催眠术有如此精湛造诣的罗开,也认为那些动作,只是配合,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之用,真正的作用起于心理攻势,要对方一上来,就在心理上投降,觉得自己对施术者无可抗拒! 所以,罗开一上来就讲了那几句话。事实上,他对告托夫当日失踪的经过,一无所知。当日的经过如何,根本没有人知道,要令一个好色的男人失踪的最好办法,当然是用一个动人的美女去引诱他! 黛娜完全可以知道罗开的用意,她后退了几步,不敢看罗开怪异地在蠕动的手指,但是她却不可克制地想着,这样动着的手指,如果是在自己身上移动,那不知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一想到这里,她不禁双颊又发起热来。而罗开还在重复着那两句话。 催眠中发生的意外 在罗开把同样的话,重复了六七遍后,一直正呆呆地望着罗开的告托夫教授,身于突然震动了一下,现出了一股异样的神情未,那种神情,百分之一百,是一个好色之徒看到了美女之后,垂涎欲滴的馋相。 同时,在他的口中,也吐出一句听来含糊不清的话:“真的,这样动人的美女……” 在一旁的黛娜,一听得教授这样说,震动了一下:罗开可能成功!可能自告托夫的口中,套出秘密来:在上级前,她虽然坚持让罗开来试一试,但是她对罗开是不是能成功,却一点也没有信心,因为在这以前,他们已试过了世上许多一流的催眠家,都无功而返! 黛娜又不由自主,咬了咬下唇,这个被称为亚洲之鹰的神秘人物,有着那么乌黑的头发和眼珠的亚洲人,难道真要成为自己第一个男人? 黛娜知道,像她那样性格的女人,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她不愿意被男人征服,所以她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男人,这对西方女郎来说,几乎是奇迹,可是她知道,自己身上的堤防,已在崩溃! 她转过头向罗开望去,看到罗开正盯着教授,手指的活动已经慢了些,他的眼中,迸射着一种异样的光采,黛娜并不是直接接触到罗开的目光,可是她也不禁心头怦怦乱跳了起来。黛娜这时,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受到了罗开意志力的控制,那并不是罗开故意如此的,他正在集中精神对付告托夫教授,他的个人意志力,发挥到了极点,在这样的情形下,黛娜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波及,再加上黛娜虽然尽力在维持她女性的矜持,但是实际上,她内心深处,对罗开已经意乱情迷,若是她根本没有这种意念,也不会有如今这样的情形发生,一切全是由她自己的意念来决定的,所谓“魔由心生”,黛娜这时的情形,是最好的解释。 罗开并没有注意黛娜,他听到了告托夫喃喃说话,更是集中精神,继续用他低沉的声音道:“是啊,那样动人的女郎,一定要得到她!” 告托夫目光呆滞,连他口唇的动作,看来也像是机械化的:“是,为了得到她,什么都值得!” 黛娜在一边低声道:“什么?” 她一面说着,一面向着罗开,走了过去。她说话的声音十分低,动作也很缓慢,就像是在梦游一样,罗开仍然未曾注意。 罗开沉声:“你是世界著名的科学家,可以凭你的身份,得到任何美女,你付得起代价?” 告托夫道:“是,我付得起,美人儿,活的机械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像你这样的美人儿,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有兴趣?” 罗开深深吸了一口气,告托夫已经完全进入了被催眠的状态了!他刚才讲的话,一定是曾在若干时日之前,向一个引诱她的美女讲过的! 罗开的精神更集中,小心地道:“那不是你的问题,你的问题是,你能不能把你的理论,变成事实!” 罗开这时,必须十分小心,去猜度当时,那个女人所说的话。当然,不可能每一个字都相同,但至少要意思吻合。因为就算告托夫的记忆未曾丧失,他也不可能记得每一个字,但是在唤醒记忆的过程之中,如果这时罗开所说的话,和当时那女人所说的完全不同的话,告托夫的思绪就会紊乱,而结果仍是什么也不记得。 告托夫的声音含混低浊:“当然可以,美人儿,当然可以……那要看我会受到什么样的鼓励!” 罗开更小心:“我,我就是奖励!” 告托夫的身子陡然震动了一下,可以推测,他在当时,一定有一个大幅度的动作。 罗开庆幸到如今为止,还没有出什么错,成功大有希望,可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身边,有一个灼热的身子,靠了过来。 罗开陡地一怔,这时,他是绝不能分神的,可是向他偎依过来的身体,就像一团正在燃烧着的火焰一样,可是又那么柔软,那样令人心荡,罗开不但震动了一下,而且自然而然,转过头去。 当他一转过头去之后,他就再也难以把头转回来了! 紧偎着他的是黛娜,黛娜的双颊,红的像火一样,眼波流转,线条优美而丰满,润湿的唇半张着,那么娇俏的脸庞,正在向他望过来。 而且她上衣的钮扣,也解开了两颗,雪白丰腴的胸脯,正若隐若现,自她炽热的身体和急速的气息之中,散发出一股醉人的体香来。 罗开绝对无法对付这样诱惑,他心中很明白,为了在告托夫的口手套出秘密来,他应该做的是一下子把黛娜推开去,或是一拳把她打昏过去。但是罗开并不是意志力那么强的人,他是人,有着人性的缺点,这样的诱惑,正是人性弱点之最,所以他非但没有把她推开,反倒一下子把她紧搂住,黛娜发出了一下荡人心魄的呻吟声,身于柔软地倒向他的怀中,四片炽热的唇,也立时交接在一起。 当罗开含着黛娜度过来,带着香津的柔滑小舌之际,他的神智略为清醒了些,他抬眼向告托夫教授看去。 在这时候,他心中已经以为自己是失败了。他刚才一上来就施术,取得了成功,在一次失败之后,第二次再来施术,失败的可能就极大。 罗开在这样想的时候,心情却一点也不懊丧,因为在告托夫的口中套出秘密来,固然重要,但是能紧拥着黛娜热吻,又何尝不重要? 可是,当罗开向告托夫望去之际,他却陡然呆住了,他看到告托夫的目光,盯着他和黛娜,现出了如痴如醉的神情来。 他的这种神情,一望便知他仍然在极度的被催眠的状态之中,而罗开已经由于黛娜的干扰而停止施术了,何以还会有这种情形出现呢? 罗开在开始的一刹间,真是不明白,他一面想,一面自然而然,把手自黛娜的衣领之中,伸了进去。当了触摸到了滑腻饱满的乳房之际,他不由自主,在喉间发出了一下声响来。 随着他发出那下声响,在告托夫教授的喉际,也发出了一下听来相同的声响! 罗开陡然明白了! 他明白,眼前,他和黛娜的亲热情形,看在告托夫的眼里,起着更深的催眠作用!这自然是一种巧合,因为告托夫正在回忆他受一个美女引诱的情形,那么,眼前的情景就更能触发他的回忆! 那也就是说,他和黛娜越是亲热,告托夫的反应,就越是投入,受催眠的程度也越深!罗开当然不是习惯在另一个人的面前和女人亲热的,但这时,却不由得他作主了。 第一,黛娜的热情已不可遏制,她受了催眠术的波及,这时若是拒绝她,她的脑部组织会受到严重的损伤。第二,他必须在告托夫的口中套出秘密来,而如今正是最好的时机! 罗开略抬了抬头,刚才的热吻,使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他道:“值得的,是不是?” 告托夫道:“值得,我可以为你制造一个活机械人,以后,你们可以照我的办法去做!” 罗开的颈被黛娜的手臂缠住,他的双手在她身上恣意地抚摸着。 黛挪身子扭动,在她的扭动中,她身上的衣服,渐渐减小,把她美丽动人的嗣体,逐步暴露无遗出来,罗开一面爱抚着她晶莹柔滑的肌肤,一面不住在问,而告托夫也有问和答,以下就是他们的问答:问:“你真的制造了一个活的机械人?” 答:“是的,那是一个动人的少女,手术极成功,我的理论第一次得到了实践,那真令人兴奋,我克服了科学界认为不可能的困难,找出了人类大脑皮层细胞活动的规律,使大脑皮层的细胞,接受外来信号的刺激,转化为大脑中产生的命令!” 问:“那样的情形下,经过手术的人,一切行动,就接受外来的指挥了?” 答,“是,在这个人本身而言,和普通人的行动接受大脑指挥的情形一样!” 问:“你是为什么人制造的?” 答:“为我,为我自己,可以得到那美人!” 问:“你详细记忆一下,那美人是受谁指使的,你在什么地方进行手术?” 答:“我不理会那么多,手术室,十分……怪异的手术室!” 问:“在哪里?” 答:“在……不知道……真怪……好像没有什么人……哦……最后,我看到了……闪动,全是闪亮的灯,转动的圆盘……无数按钮……无数……” 当告托夫说到这里时,他三把两把,将已并砌成的飞机模型拆了开来,利用那些细而长的木条,在木桌上排列起来。 罗开想去看他排列些什么出来,他一定是要把他脑中的印象排列出来,罗开想给他一支笔,一张纸,好让他把脑中的印象画出来。 可是这时,黛娜发出蚀人心魄的娇吟声,紧拥着罗开。 把罗开拉得和她,一起滚跌在地上,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使得罗开完全沉浸在一种原始的疯狂之中,什么也顾不得了。 当风暴终归于寂静之时,罗开抬头向坐在桌旁的告托夫看去,看到他神情茫然,坐在桌边,一动也不动,在桌上,他的面前,大小形状不同的木条和木片,并砌成了一个看来十分古怪的图形,看起来是一个不规则的形状,多角形,不知道他想要表现的是什么,罗开问了几句,告托夫一点反应也没有。 致命的袭击 罗开再向黛娜望去,黛娜已开始沉睡,胸脯起伏着,看起来那么美丽动人,嘴角带着甜蜜满足的微笑,罗开心中暗叹了一声,他知道,黛娜对刚才所发生的事,在她醒过来之后,是绝不会记得的。 刚才的一切经过,对黛娜来说,甚至不如一场梦,梦多少还有点记忆,但黛娜绝不会记得曾发生过什么事。 在一刹那间,罗开考虑,是不是让黛娜自然醒来,她看到了自己的情形,至少可以向她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罗开立时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他小心地替黛娜穿好了衣服,扶她到沙发上坐下,看起来,就像是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当然,黛娜在醒来之后,会发现自然身体上,有若干变化,但是她决不会想起发生了什么事,罗开决定这样做,是因为他刚才,做了一件十分不道德的事。 罗开并不是什么道德君子,但是刚才黛娜是在受到催眠的波及之下,潜意识中的情意发作了出来,才和他亲热的,当然那是她的自愿,但是这种情形,绝不值得像罗开这样的男人想到那是荣耀!他知道自己和黛娜,一定还会有第二次,在完全正常的情形下的第二次,就让黛娜把第二次当作是第一次好了。他又望了黛娜片刻,才在她的面前,响亮地拍了一下手,黛娜立时睁开了眼来。罗开道:“他已回答了我不少问题,看看他排列出来的图形,企图表现什么!” 黛娜站了起来,脸上略现疑惑之色,侧头想了一想,可是她显然想不起什么来,她和罗开一起来到了桌前,告托夫仍然呆若木鸡地坐着。在他的面前,是那个看来不规则的图形,看来,告托夫原来是想把它排列成立体形状的,但是却未能做得到,所以图形看起来有点杂乱。黛娜和罗开看了一会儿,移去了几根显然不起作用的木枝,那样做了之后,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告托夫排列出来的是一个五角形,由于他是随便使用了长短不同的木枝排出来的,所以五角形不规则,并不是等边五角形。 黛娜吸了一口气:“这个五角形,代表什么?” 罗开盯着告托夫,可是告托夫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又在告托夫的面前,舞动他的手指,告托夫忽然笑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罗开有点狼狈,他知道在一次催眠成功之后,第二次未必再灵,这时,他的催眠术,显然对告托夫已不再发生作用了。他指着桌上的五角形,问:“这是什么意思?” 告托夫神情惆然:“不知道!” 他在这样说了之后,忽然叫了起来:“啊呀,我的飞机模型!谁破坏了我的飞机模型?” 罗开和黛娜互望了一眼,黛娜叹了一声:“我立刻叫人给你送新的来!” 告托夫教授望着桌上散乱的木枝,一副惋惜不已的样子,罗开也不由自主叹了一声,和黛娜一起离去。黛娜又现出一丝疑惑的神情,望向罗开:“刚才,我曾经做了些什么?” 罗开摇头:“没有什么!” 黛娜欲言又止,她的确感到自己是有点不同。但是她却全然记不起什么事曾发生过。 他们到了另一间房间之中,罗开把告托夫在受了催眠之后所说的话,告诉了黛娜,那不算是什么收获,只是肯定了告托夫教授的理论,已经化为实践而已,他是被什么人利用的,仍然一点头绪也没有。 罗开道:“只有一点,十分重要,他说他曾见过许多闪亮的灯,转动的圆盘,这是一种什么环境?” 黛娜想了一想:“像是一座大型电脑。” 罗开点头:“我也认为是,那个组织,拥有大型电脑,这一点已不必怀疑了,大型电脑的制造,不是什么小厂家可以造得出来的,世界上也不会大多,每一座都有记录可以追寻。” 黛娜道:“是,那并不难查,立刻可以开始。” 罗开伸出手来:“保持联络!” 黛娜却并不和他握手:“我以为我们的合作,你会实际参加我们的工作!” 罗开抱歉地笑着:“我一个人行动惯了,不可能受任何约束,但是我保证会尽力提供一切,因为最多在半年之后,我需要你的帮助。” 黛娜皱着眉,罗开的神情有点不好意思:“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把一吨核原料从欧洲运出去……” 黛娜叫了起来:“你疯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罗开叹了一声:“我也认为不可能,但是却非做不可,做不成,我就是一头死鹰,不是活鹰。” 黛娜用疑惑的眼光望着他,心中在想,这个神秘的冒险人物,即使在她的情报生涯中,也是罕见的!把一吨核原料运出欧洲去,这种事,怎么想得出来! 罗开的神情更是无可奈何:“不是我自己要做这种事,是组织要我完成的任务!” 黛娜也不由自主感到了一股寒意,罗开这样的人,都摆脱不了那个组织阴影!而她又确切知道,西方国家的各级情报机构,对这样组织一无所知,这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一时之间,两人都感到心头沉重,沉默了好一会,罗开方道:“我要走了,很高兴认识你。” 黛娜没有说什么,和他一起离开了那房间,他们才走出房门,就听到扩音器在叫着黛娜的名字:有急事,请立即和第三组负责人联络。 罗开摊了摊手:“我自己可以离去?” 黛娜道:“可以,我通知守卫让你走!” 他们在走廊的一端分了手,一个年轻的军官,陪着罗开离开建筑物,看着他上了车,通过了几度岗哨,才驶上了公路。 虽然会见告托夫的结果并不理想,但是他也很庆幸认识了黛娜,以国家力量在运行的情报机构,做起调查工作来,自然比个人进行方便得多了! 事情和一座大型电脑有关,希望黛娜的调查工作,很快就有结果。 车子在公路上驶得十分快,罗开一面驾着车,一面不断地思索着。可是没有多久,他就停止了思索,因为在后照镜中,他看到有一辆摩托车,正以极高的速度,在他后面追上来! 当他发现这一点之际,他的车速是一百四十公里,不到一分钟,罗开就可以肯定,那辆摩托车是在追赶他,罗开把车速提高到两百公里。 摩托车的车速,虽然可以超越每小时两百公里,可是那样的高速,要求驾车者有高度的技术,要不然就是把他自己的生命在当游戏。 但是,追上来的摩托车的驾驶人,显然十分愿意玩这种游戏,车速非但相应增加,而且,还渐渐接近了罗开的车子! 双方都是高速前进,从后照镜中看出去,摩托车的驾驶人戴着头盔,看不清他的脸孔。罗开十分不高兴被人这样追赶,他再把速度提高一些,但是摩托车还是越追越近,罗开在陡然之间,放松油门,踩下了刹车! 那个动作,使得他的车子,在路面上急速地打着转。罗开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他可以有机会利用自己打转的车子去撞摩托车,汽车和摩托车相撞,吃亏的永远是摩托车。 而且,他不愿意被对方追上,宁愿自己停下来等对方! 他的车子打着转,摩托车并没有撞上来,以难度极高的一个急转弯,避了过去,仍然疾冲向前,接着,在冲出了三百公尺左右之后,陡然停下,立即转了个方向,又迎着他疾驶而来,来到了车前,停下,驾车人一定是十分愤怒,因为摩托车才一停下,他就把车子推倒在地上,大踏步向前走来。 罗开打开车门,跨出了车外,他的双手已握成了拳,他好久没有打架了,看对方的来势,完全是准备打架,那令得他有一种异样的兴奋。 可是,罗开握着的拳,却没有挥出去的机会,那人来到了离他不远的时候,已经脱下了头盔来,摩托车的驾驶人,竟然是黛娜。 黛娜满脸怒容,直来到了罗开的身前,罗开忙问:“是什么——”罗开的话还没有讲完,黛娜已发出了一下愤怒之极的吼叫声,同时挥动着头盔,向罗开的脸上打来! 黛娜的动作是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但即使是突如其来的袭击,罗开还是可以避得开去的。在最初的十分之一秒内,他的确是想避开去的,但是他立即又想到,黛娜发怒,一定有道理的,是不是该让她打一下呢? 这一犹豫,他已经没有机会再躲避了,头盔重重地打在他的脸颊之上,令得他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怪叫声来。 可是黛娜的袭击,并不就此停止,罗开在捱了一下重击,还没有定过神来之际,左足已经被勾住,紧接着,腰际又捱了一下重击。 那两下,令得他在又发出了一下呼叫声的同时,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而黛娜的动作是如此之快,罗开才一倒地,黛娜的脚,已经踏到他的脸上! 亚洲之鹰的脸,被一只皮靴重重踏着,这简直是莫大的侮辱,罗开身子想挺跃起来,可是他的咽喉,立时被冰凉的金属抵住了。 同是,他也听到了黛娜愤怒之极的声音:“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枪械!” 罗开已经看到那是什么枪械的,所以他一动也不敢动。 不能控制的震动 这时,罗开处境之狼狈,可以说是他一生之中最了!他仰躺着,盛怒的黛娜居高临下,皮靴毫不留情地踏在他的脸上,她的手中是一柄双筒点四五口径的来福枪,枪口正紧抵在他的咽喉之上! 给这样的枪口抵在咽喉上上,那自然是令人吃惊的事,可是更令得罗开吃惊的是黛娜这时候的神情。他再也想不到一个人,可以把这样深刻的怒意显示在脸上,黛娜的脸,那么美丽的脸上,充满了无可形容的怒意,这种怒意,己令得她看起未不像是人,像是复仇的女神。 换了别人,或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罗开是罗开,他立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黛娜已经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刹那之间,他变得十分平静,他甚至连气息也未曾比平时急促,只是闭上了眼睛,心中想到了一点:想不到我会死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他双眼才一闭上,黛娜已经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声:“睁开你的狗眼来!” 罗开拒绝地摇了摇头:“不必了,睁开眼,也看不到我临死的情形!” 黛娜的声音在剧烈发着抖:“狗种,你不怕死?” 罗开低叹了一声:“人没有不怕死的,但当他觉得死得很值得之际,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罗开听到黛娜发出了一下尖锐刺耳的尖叫声,接着,是一下惊天动地的枪声! 在一刹那间,罗开只想到了一点,她终于开枪了,我终于死了!那是一种极其奇妙的感觉,虽然罗开的冒险生涯之中,有着各种各样的经历,但是死亡的感觉,却还是第一次。 可是,他立即又感到,自己刚才的感觉,并不能说是种死亡的感觉,至多只是接近死亡的感觉而已,因而他立时感到左颊上一阵刺痛,还有凉浸浸的液体在渗出来,那一定是他的血。可是他却知道自己还活着,至少,自己的头部还在,而这样的来福枪一枪轰击之下,是应该可以把他的头弄成碎片的。 罗开定了定神,睁开眼睛,首先他看到的是公路上的一个小坑,就在他的头旁,他左颊上的一阵刺痛,是巨大的轰击力造成这样小坑时,激起的碎片造成的。接着,他看到了一个颤抖的背影,黛娜已转过了身去,身子在剧烈发着抖,那支枪,也落到了地上。 罗开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跃而起,他听到黛娜以发颤的声音在说着:“天,我竟然不能对着他开枪!”当她这样说了之后,她的双手,紧捂着自己的脸,颤抖得更甚。 罗开在她的身后,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了她,在她耳际低声说:“你不会后悔的!” 黛娜想要挣脱他,可是他抱得更紧,一面问:“你知道了?” 黛娜的声音干涩:“全世界都知道了,有三架摄影机在那房间的隐蔽处,拍下了全部过程!” 罗开吸了一口气:“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当时的经过既然你全知道了,可以明白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无法拒绝你,因为拒绝你,告托夫就会脱出控制范围。”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自黛娜的喉际,发出了一下十分异样的声音来。他立时又道:“而且,就算不为了告托夫,我也不会拒绝,尽管会死在你的枪下,再给我一次这样的机会,我也不会拒绝。” 他语气是这样坦白,声音是这样肯定,黛娜身子的颤抖渐渐静下来,她向后仰过头来,望向罗开,当她接触到罗开坚定深逢的目光之际,她闭上了眼睛。罗开用十分缓慢轻柔的动作,向她的唇上吻去,血自他的颊上渗出,这时,忽然有一滴血,滴到了她的唇边,她毫不犹豫,伸出舌尖来,抵去了自己唇边的血。 就在公路上,他们相拥着,好久,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有傻瓜才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说话,他们俩,非但不是傻瓜,而且不是普通人,是“烈性炸药”和“亚洲之鹰”! 好久之后,罗开才松了松环抱着她的手臂,黛娜转回身去,掠了掠头发,用一种听来十分平静的声音道:“所有的录影带会被消灭,也不会再有人提起这件事,你令我感到被羞辱已经成为过去,我……只……感到高兴。” 罗开深深吸了一口气:“和我一起上车?” 黛娜后退一步,拾起了地上的枪枝:“不,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她像是旋风一样,转身,摩托车发出了一阵吼叫声,在公路上像是子弹一样地掠出去。 罗开呆呆地站着,看着黛娜骑着摩托车迅速驶远,转眼之间就成了一个小黑点,他还是怔怔地站着。他感到自己刚才在生死之间,得到了一个女人的爱情,那真是难以相信的奇妙。 这种奇妙的兴奋,令得他像是一个少年人,挥着拳,大声叫着,蹦跳了起来。 他跳了又跳,叫了又叫,像是要把他的高兴告诉全世界,虽然公路上空荡荡地,一个听众也没有。 到了他终于又上了车,向前驶去之际,他把车开得十分慢,他要尽量享受刚才那一刻的快乐。他的车子驶出了那条通向军事基地的专用道路不久,就有一辆奶白色的车子追了上来,在他的前面停下。 奶白色车子的车窗落下,先是一具远程望远镜,自窗中阵出来,向他扬了扬,接着,是一双白皙丰腴的手自窗中伸出,轻轻地鼓了两下掌。 即使没有看到人,罗开也可以认得出,那是宝娥的手。 宝娥的动作是什么意思,他也明白。远程望远镜可以清楚一公里外苍蝇翅膀上的纹路,那表示,刚才公路上的一幕,她已完全看到了。 罗开把车驶向前,奶白色车子在前,他在后,一直又史出了好几公里,来到了一个小林子中,才停下来,车门打开,宝娥看来只是一个普通的美国女人,她跨出几步,来到了罗开的车边,口角向上微翘着,问:“工作的必需?” 她的目光相当锐利,罗开并不去躲避,只是点了点头:“这样说太简单,那是我的需要,而工作要靠我来完成,所以也可以说是工作上的需要。” 宝娥咬了咬下唇:“有什么线索。” “告托夫是组织的牺牲品,他什么也记不得了,只记得许多闪亮的灯,推测是一座大型电脑,那是他制造第一个活机械人的地方,第一个活机械人,我相信就是被组织毁灭了的花灵。”罗开讲到这里,声音有点黯然,“而告托夫是受了一个美女的引诱去做这种事的。所以,焦点是在那个美女身上。” 宝娥用心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罗开解释着自己的结论:“花灵是第一个活机械人,在花灵之后,组织又制造了大量的活机械人,可知那去引诱告托夫教授的美女,不可能是活机械人,她是一个极重要的人物。” 宝娥“唔”地一声:“推测得很有理,但是,世界上可以称为美女的女性,不知有多少!” 罗开皱着眉:“如果把美女的定义定得高标准一些,那就——”他讲到这里,陡然震动了一下。 那可以说是自然的一种反应,全然不由自主的,如果他自己能够控制的话,他就不会震动,而若无其事。他无可控制地震动了一下之后,心跳得十分剧烈,可是他却立即问出了一句听来极度莫名其妙的话来:“小姐,我们以前见过吗?” 宝娥笑了起来:“怎么,感情令你变得糊涂了?” 罗开喃喃地道:“也许,也许!” 这时,他心念转得极快,为什么当自己一提到把美女的标准订得高一点的时候,会突然震动起来呢?把美女的标准订高,不单是指容颜的美丽,体态的媚人,也还要这个美女有着超卓的能力,非凡的野心,这样一来,范围亦不会很大,适合这种标准的美女,世界上不会超过一百个! 要在二十亿女人之中找出一个来难,要在一百个之中找出一个来,就不会太难!眼前的宝娥,就是符合标准的这样的美女之一。 自然突然的不可控制的震动,就是由此而来的吗?好像还不是如此简单,同样的心头上的震动,在记忆之中,也会产生过,那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事?对了,在组织安排的杀人的游戏中,他杀了对方,而且发现对方有一颗蛀牙,曾经修补过,就在那时候,他有过莫名其妙的震动! 当时,罗开不明白自己何以会有震动,事后,他也不住去思索自己何以震动,可是始终未曾有答案,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了为什么! 他看到了一颗修补过的蛀牙,有白色的磁质在牙齿上,虽然只是极小的一点,但是他也可以知道,即使是那么小的一点,也可以隐藏一个精密的,发射信号的仪器,而一具这样的仪器,就足以使一个人就算躲到南极的冰层下面去,也会无所遁形,被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罗开当时和以后,一直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要震动的原因,是他绝对可以肯定,他身上任何地方,都没有这种即使是微小如米粒的多出来的东西,他不认为他的身上有某种信号发出,使组织可以知道他的行踪。可是偏偏他怎么躲,都躲不过组织的追踪!那是为什么,他不明白。 一直到刚才,宝娥的双手,自车窗中伸出来,为了她看到在公路上的一幕,向他鼓掌,他才特别注意了宝娥的的双手,他和宝娥相遇,不止一次了,可是宝娥的全身所散发出来的对男人的诱惑力,是如此之强烈,没有什么男人,连亚洲之鹰的罗开在内,会特别去留意她的双手,虽然她的双手也充满了诱惑力。而这时,宝娥的双手,就是他的面前看来是不经意地垂着。 组织的领导人 宝娥不注意地垂着手,罗开甚至没有正式地再向她的手看上一眼,但是他心中所想到的想法,却使他清楚地知道,这时,是他有生在来,最危险的时刻,比起他被“紫色蜥蜴”用毒牌子指着的时候,比起他被黛挪用巨石口径的来福枪指在咽喉之际,危险了不知多沙倍! 在这样危险的情形下,要求生,需要超人的本领!尤其,当宝娥又用她那甜得发腻的声音在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一些?”之际,他更知道自己和死亡,只不过是一线之隔! 他立时点头,罗开是在冒险,他和死亡,只隔着一线,,而他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又把自己向死亡推近了半线!可是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生机,必须向死亡再推进半线,然后才能后退到安全地带! 他接着挥了挥手:“烈性炸药!你知道在一小时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宝娥把她美丽的胭体,斜倚在车身上,望着他。罗开笑了起来,把在那房间中发生的事,用一种十分欢乐的语调,开始叙述。 他知道,一开始叙述,就是在开始后退,才开始的时候最危险,讲多一句话,就安全一分,就离死亡远一寸。 他不住他讲着,看起来十分轻松,可是实际上,他却紧张得几乎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他一面讲着,一面在急速地想着。 看到修补过的蛀牙,就会感到震动,一个原因是因为知道修补的物质之中,可能隐藏着超微型的仪器,另一个原因是由于牙齿给他以一种强烈的联想,当时没有想到,现在想到了! 他没有去修补过牙齿,可是由于要维持身体的最佳状况,他不定期地,在不固定的牙医处,去清洗他的牙齿。 他是一个极小心的人,清洗牙齿是十分普通的一件事,不会给他人以什么机会,在自己的身体内加上什么超微型的机器,可是那双手!宝娥的那双手! 宝娥的手,手指细长,丰厚适中,那是一双美丽的令人目眩的美女之手,这样的手,记性好的男人在看到这一次之后,就不会忘记。 罗开不是一个“记性好”的男人,他是一个“记性特好”的男人! 他清楚地记得那样的一双手!所以,他才会突然之间,异乎寻常地冲动起来,问:“小姐,我们曾见过吗?” 这时,他自然十分后悔自己的冲动,所以他竭力在补救,他不住讲述着和黛娜在那房间中所发生的事,希望可以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他已经完全记起来了,每次他去清洗齿的经过,他的行动一直是十分小心的,从来也不重复去找同一个牙医,以策安全。 那次,他如常一样,仰躺在牙医椅上,在牙医作了检查之后,就由一个护士替他洗牙,那护十戴着白帽,也戴着口罩,罗开并看不清她的脸,可是他却留意到了她有一双极美丽的手。 这双手,就是宝娥的手——罗汗现在就己绝对可以肯定这一点! 他更能肯定的是,在那次洗牙的过程之中,一定被宝娥做了手脚,他几乎己可以想得到,一定是一种特殊的液体,附着在他的牙齿之上,这种液体,只是以极薄的一层附在牙齿上,再精明的人,也无法觉察。 而液体之中,如果有磁性,有放射性,那就一样能发出讯号来。所发出的讯号,可能极其微弱,但是在理论上来说,再微弱的信号,都是可以被接收到的。罗开也进一步明白,何以他一年多未,无论如何躲避,却无法避得过组织的追踪了! 许多事都是这样的,当完全一片迷雾的时候,什么头绪也没有,但是只要有一个头绪被找出来,很快地,谜团就会被一个一个揭开,很快地,就什么都明白了! 罗开这时,已经完全明白了,明白宝娥是组织中的人,使自己逃不开组织的是她,而如果告托教授所说的那个美女也就是她的话,她的身份,不单是组织中的人,更有可能她就是组织! 这就是罗开突然感到自己一生之中,处境从来也没有那么危险的原因! 这时,罗开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比较安全点,在宝娥经过精密化装的脸上,是完全看不透她的心意的! 罗开大约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把房间中和黛娜发生的事,描述了一遍。宝娥扬了扬眉:“你的结论是——”罗开立时道,“我的结论是,黛娜,她可能和组织有关连!” 罗开在这样说的时候,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声“卑鄙”。 黛娜是不会和组织有关的,但是为了使自己安全,必须这样说! 宝娥发出了一下相当动听的笑声,但随即又叹了一声,伸出手来,把手轻轻放在罗开的肩上。 罗开这时,已经完全可以弄明白宝娥的身份了,他非但不想宝娥的手碰到自己,连站在她面前都不想。可是他却不能作出任何反常的举动来,反倒转过头去,在宝娥的手背上轻轻亲了一下。 宝娥咬了咬唇:“你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在你心口,应该有特别的地位!” 罗开吸了一口气,心中陡然一动,他在刹那间所想到的是:宝娥无论多么神通广大,但是始终是个女人,女人,就算她成了女神,也有这个共同的一点,她们妒嫉!宝娥也不能例外!是不是可以利用她这个女性共有的弱点呢? 罗开还没有明显的主意,宝娥又叹了一声,缓缓摇着头:“真是可惜。” 罗开睁大了眼,装出一时之间,不明白宝娥这样说是什么意思的神情来。可是他心中,又不免暗骂了自己一句:这样做作,是没有用的!除非宝娥根本不是组织的领袖,不然,刚才的震动,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宝娥早已可以知道,自己已经明白了她的秘密。 宝娥忽然又笑了起来:“真是可惜,你知道,到目前为上,只有你一个人猜到了我的身份!” 罗开的心向下一沉,但是他还是保持着看来极自然的微笑:“是吗?想不到你的身份那么隐蔽,自从你‘自杀’之后,为了掩饰身份,一定作了不少努力!” 宝娥发出十分动人的微笑:“罗开,还需要继续做戏吗!我看不必了吧!” 罗开心中暗叹了一声,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错误在他以为宝娥会被他瞒过去!他盯着宝娥:“人生本来就是不断在做戏,只要可以做,总得做下去!” 宝娥的神情,看来竟像是真的难过,她缓缓摇着头:“只有一种人,是不会做戏,也不必做戏!” 罗开由衷他说:“是,这种人是死人!”他顿了一顿:“我们之中,谁将要从人生舞台上退出去呢?” 宝娥笑得极灿烂:“我不想,你呢?” 她在这样说的时候,按在罗开肩上的手,稍为用力按了一下。 罗开的脸色没有变,身子也没有任何震动,这一点,他是控制得住的,可是他却无法控制得住自己的眼角,在他眼角的肌肉,由于刹那间极度的惊恐,而不由自主地在抖动着。 别以为像罗开这样的人不会惊恐,只要是人,都会惊恐的。惊恐是人的情绪之一,任何人无可避免。有一些特别勇敢的人,比较不那么容易惊恐,是由于他未曾真正遇到值得他惊恐的情形,而这时,罗开却遇到了使他感到惊恐的情形! 一年多年,那个组织越来越使他感到自己的渺小,简直无法和它斗争下去,好几次,他都想放弃了,要不是他生来性格特别坚忍,也许早已放弃了,而如今,他就面对着组织!而宝娥的手,按在他的肩上,那么美丽的手,但罗开毫不怀疑,她那美丽的手,可以在十分之一内,杀死任何人! 眼角的跳动虽然轻微,但是并不能逃过宝娥锐利的眼光,她娇笑了起来:“感到害怕了?” 罗开叹了一声,答非所问:“我常埋怨自己,太聪明了!要是一直只把你当女人,那有多好!” 宝娥怔了一怔,眼神之中有点伤感,但是那种伤感之情,一闪即逝,随即她以一种听来冰冷的声音道:“你还可以有一条路走!” 罗开的神情苦涩之极:“把我当作活机械人?” 宝娥笑得十分开心:“是,我相信,你一定会是最好的活机械人!”罗开的思绪,十分紊乱,他在刹那之间,想了几十种方法,那几十种方法,都可以使他对付任何人,但是他却没有把握对付宝娥! 他在考虑了半分钟之后,才道:“看来做活机械人,也不见得有什么痛苦,可是我要求一点!” 宝娥发出了“唔”地一声,代替询问。 罗开道:“我要求保留某方面的感觉,是使我自己的脑神经中枢真正感到快乐!” 宝娥笑道:“这个要求多特别!” 罗开叹了一声:“如果世上不是有像你这样的美女,我可以连这一点要求都不要!” 宝娥又笑着:“这算是恭维吗?”她忽然神态冰冷:“和你说太多,是很危险的!” 宝娥说着,按在罗开肩头上的手,缩了一下,罗开只觉得肩头上传来一下轻微的刺痛。 把亚洲之鹰变成机械鹰 罗开陡然一扬眉,宝娥身子向后退了一步,罗开一翻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以罗开在技击上的告诣来说,他既然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就算对方是一个三百磅的大汉,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之直摔出去!罗开在感到了肩头的刺痛之后,已准备作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击了! 可是,当他想扭转宝娥的手腕之际,却发现自己一点气力也使不出来,不但无法把宝娥摔倒,连自己都站立不稳;宝娥微笑着,过来,扶往了他,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拍了两下,柔声道:“我不想加重麻醉药的份量,不想你变成告托夫教授第二!” 罗开感到了一阵寒意,除在泛上泛起一个苦涩的微笑之外,他实在不能再有任何的反应。他由宝娥扶着,进了那辆奶白色的车子,宝娥也上了车,立时发动了车子,穿过林子,向前驶去。 罗开一直抿着嘴不出声,宝娥看来也在沉思,好几分钟之后,宝娥才道:“真遗憾,我不知道告托夫的脑部,经过放射线破坏之后,还是可以接受催眠,而记得一些过去的事情的!要不然,我不会让你去见他,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改变!” 罗开又苦笑了一下:“曾经和你这样的女人在一起,除非整个大脑死亡,不然总不容易忘记的!” 宝娥不由自主,咬了一下下唇,腻声问:“我还是不明白,我在什么地方引起了你的怀疑!” 罗开老实地道:“最初开始时,只有一点,但现在想起来,越来越多了!” 他说着,把他的手,轻轻放在宝娥柔润的腿上。他这时全身乏力,像是喝了过度的酒一样,即使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他也要集中精神去做,而且动作缓慢得就像是电影中的慢动作镜头一样。但是他的脑部,却又极清醒。 宝娥穿着重新又流行起来的短裙,她的肤色是这样白腻丰腴,即使是手心轻轻按上去,也可以产生一种异样的快感。 罗开心中不禁也暗叹了一声:如果真的早知道宝娥就是组织,那自己可能早已放弃追查了。 宝娥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闪动着,向放在自己玉腿上的手看了一眼,并没有任何行动,又抬起眼来:“那就从第一点说起!” 罗开顺从地道:“好,第一点,其实是两点:第一是告托夫虽然好色,普通的女人,他也不会肯付那么高的代价。第二,宝贝,你的手!你那次替我洗牙的的时候,忘了掩饰你那双美丽的手!” 宝娥的气息有点急促:“从雪地小屋和你见面起,我一直没有掩饰自己的手!” 这时,宝娥那双美丽的手,按在驾驶盘上,正轻轻地转动驾驶盘,罗开盯着那双手,喃喃地道:“是的,但那不能怪我粗心,因为你身上值得注意的地方太多了!” 宝娥的声音听来极醉人:“在澳洲小屋里,你……甚至把我的手移过来,按在我的臀上,那时你……” 罗开又叹了一声,“那时,你眩目的胴体就在我的眼前,而且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享受你身体给我的快乐,我……我……” 车子陡然震动了一下,当然,车子的震动,是由于宝娥突然的震动而引起的,她立时恢复了镇定:“说真的,你是一个十分精采的男人——”她在讲了这一句之后,顿了一顿:“是我遇到过的男人中最精采的。” 罗开作了一个自嘲的表情:“想到了洗牙齿的那件事之后,其他的就更容易明白了,唉,其实我还是太笨了,早就该知道你就是组织的首脑,不然,你怎么知道我的行踪,会在那雪地小屋中等我!可是我却相信了你电脑作业出了差错的解释!” 宝娥媚笑着:“解释是合情合理的,是不是?” 罗开苦笑:“绝不合情理,亿分之一的可能性,哼!” 宝娥问:“只有你会相信?” 罗开摇头:“不,只要是男人,都会相信,因为解释虽然不合情理,但是却从那么诱人的口中吐出来!” 宝娥沉默了半响,车子又转上了公路。罗开一面和宝娥敷衍着,在言语之中,渐渐把宝娥的引向女性的不可避免的弱点方面去,希望那样,可以替他自己制造一个有利的机会。 一方面,他的思绪紊乱之极,他首先想到,宝娥不知道要把他弄到什么地方去,他也想到,当自己变成了活的机械人之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形,这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的;人还活着,但自己不再是自己的主宰,所有的活动,都要听一种信号来指挥! 宝娥的神情有点自负:“我也是你遇到过的女人中最精采的?” 罗开干笑了几声:“我不是女人专家,在我的生命之中,女人也不是很多,你应该把这个问题,去问一个叫浪子高达的人!” 罗开在提到“浪子高达”的时候。斜眼注意着宝娥的神情,因为他认识,浪子高达,这个生活之中充满了传奇冒险加美女的人,也可能在组织之中! 但宝娥的神情有点失望:“是,我听说过这个人,但这个人像是在空气中消失了,自从两年前,他在冰岛上露过一面之后,就此不知所踪!”罗开“嗯”地一声:“那你就只好听我的意见了,宝娥,你无端杀了花灵,为什么?因为嫉妒?” 宝娥的脸色,在刹那之间,变得十分难看,罗开继续说:“派她来给我的也是你,你在雪地小屋中等我。是为了考验一下自己?真对不起,你比不上她!” 车子发出了一下极难听的刹车声,陡然停了下来,宝娥盯着罗开,眼中像是要冒出火来,罗开摇着头,重复了一句:“你比不上她!” 宝娥仍然盯着罗开,罗开再道:“你也比不上黛娜,她或许没有你美丽。也没有你媚荡,可是她们比你清新,宝娥,她们象是早晨的露珠,那么晶莹清新,你却不是,你是——”罗开这句话未能讲完,宝娥已经扬起手来,罗开只听得“拍”地一声响,左颊上一阵发热,口角也有鲜血流了出来。 宝娥在掴了罗开一掌之后,重又踏下油门,车子的速度提高,罗开闭上了眼睛,他真的恨自己这时,一点气力也使不出来,不然,他在这样的高速之中,可以扭转劣势,在高速行车中如何避免自己受伤而令对方处于劣势,那是罗开的拿手好戏之一。 可惜这时,他一点气力也没有,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宝娥加快速度,来发泄她心中的怒意。罗开心中也不禁佩服她,因为前后不到两分钟,车速已恢复了正常,怒意也自她的脸上消失。 她又回复了甜媚的笑容:“你的意见,我只当没有听到,在经过手术之后,你也不会再有自己的意见!” 罗开要竭力忍着,才能使自己不打寒颤。他当然知道宝娥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在经过手术之后,就是一个活机械人,活机械人自己是没有思想的,“思想”是来自外界的信号! 宝娥陡然尖声笑了起来,在她的笑声之中,充满了一种报仇的快感:“亚洲之鹰,你可知道要变成一头活的机械鹰了?和阿拉伯人豢养的猎鹰一样,只听主人的命令!” 罗开这次,虽然竭力压制着,但是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宝娥的声音,陡然又变得十分低沉,这个女人真有在刹那之间千变万化的本领,她道:“我还是叫你完全昏过去的好!” 她一面说着,一面把她的手,轻轻放到罗开的手背之上——罗开的手,是一直在她的大腿上的。罗开向她的手看去,看到了自己何以会变得全身乏力的原因,他看到在宝娥的食指尖之中,有一枚尖针,凸了出来,在他的手背上刺了一下。 那枚针露出不到五厘米,闪耀着一种异样的光辉。在一个人的手指之中,忽然可以伸出一枚尖刺来,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这会使人以为自己是在产生幻觉,尽管罗开早已知道宝娥的手指中,有着特别的装置,但是也想不到会有这种情形发生! 只不过,罗开已经没有什么机会再想下去,他的手背上传来了一下刺痛之后,不到一秒钟,他整个人已经跌迸了一个黑暗的深渊之中,什么也不知道了。 人的命运,实在是十分奇妙的,一件在当时发生的小事,看来全然是无关紧要的,但是往往可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宝娥在把罗开麻醉过去之前,先说明了再行动,和一声不出,就用自手指中伸出来的尖刺,去刺罗开的手背,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在实际上,却有极大的差别。差别在于她先提醒了罗开。 先提醒了罗开,有什么分别呢?罗开还不是一样昏了过去?差别还是有的,罗开是在世界上最神秘的地区长大的,在那地方,有许多事,许多行为,尤其是对人体机能的特殊认识方面,绝不是现代科学所能解释的,罗开精擅高级催眠术,就是这种异能之一。而所用的麻醉药,不论它药性的强弱和来源,最终的目的,是要使人的脑部活动暂时停止。 脑部活动,是人体器官活动之中最复杂的一环,一个人控制自己脑部,听来是不可思议的,但那正是罗开自小就接受的训练之一。 从宝娥发出的警告,到她行动,其间大约是两秒到三秒之间,极短的时间,但那已足够使罗开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只活的 罗开知道宝娥要令他昏过去,要昏过去的意思,是要令他的脑部停止活动,罗开就利用了那么短的时间,先行控制了自己脑部的活动,令得他自己脑部某一小部分,活动在陡然之间加强了许多倍! 这种情形,要举例来说,就等于一个人,把所有的气力,集中在一只手指上,使这只手指变得特别有力。当然,任何人都可以通过控制随意肌而达到这一目的,要控制不随意肌,譬如说,要令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片刻,那人难得多,世上能通过严格的训练(瑜珈术中就有这样的训练)而使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的人,大约不超过三十个。而要控制自己脑部的活动,自然更加困难,连罗开在内,世上只有七个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罗开在那样做的时候,也知道未必有用。如果是接受普通麻醉药的麻醉,那么,这一部分虽然加强了活动的部份,可以仍然保留活动力,由于脑部的构造是如此复杂奇妙,那便是罗开自己,也不知道保留下来的会是哪一部分的活动能力——或许是可以听到声音,或许是可以有痛的感觉,或许是左手小指可以活动,又或许是味觉得以保留。 罗开全然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他还是必需这样做,因为保留一部份脑部的活动力,总比完全丧失了脑部活动力好一些。 可是宝娥所用的麻醉药,却不是普通的麻醉药,虽然罗开已努力使自己有脑子的一部分活动加强,但还是昏迷了过去。 但是罗开的准备也不是全然没有用的,当他的身子还一动不能动,甚至连眼皮也抬不开来之际——那是在他昏迷之后不知多久的事了,那一部份在昏迷之前,被他用意志力控制着,加强了活动的大脑,就首先摆脱了麻醉药的药力,开始活动了。 罗开只是听到了声音。 他全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不知昏迷了多久,甚至连前因后果,也无法弄得明白,他只是听到了声音。而他听到的声音,他也不知道发自何处,甚至于在才听到声音之际,他也没有能力去辨别那是什么声音。 他的到的声音是有规律的,那是一种相当熟悉的声音,但罗开还是要好久,才明白那是什么声音。 那声音持续着:滴答、滴答、滴答! 那是一只钟在行走时所发出的声音! 罗开的脑部恢复活动的只是一小部分,那一小部分使他可以听到声音,但是却无法把这种声音作联想,他只是听着不断传来的“滴答”声,在潜意识中知道,那是钟声,有一只钟在他的身边,除此之外,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过他可以明白的是,这是一个相当好的现象:他的脑部开始活动了,这种活动,一定是出乎敌人的意料之外的,虽然不停的“滴答”声,听来一点意义也没有,但那总是好的。 在声音的刺激下,罗开在极度迷糊的情形下,开始勉力集中自己的思想,他先是努力,想动一下自己的手指,可是不论他如何努力,却无法做到这一点,他的手指,或者说他身体的任何部分,都完全空洞得像是不存在一样! 他放弃了动手指的愿望,这样勉力集中精神,对他来说也不是全然没有用的,那使他脑部恢复活动部分渐渐扩大,“滴答”声听来也更清晰,而且,渐渐有了对“滴答”声的联想:钟,那是一只钟发出来的声响。 到了这时候,罗开的思想能力,也渐渐恢复了,为什么会听到钟声呢?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又开始尽一切力量,想看清楚身在何处,以及四周围的环境。这本来是很容易做得到的事,只要睁开眼来就行了,可是偏偏他完全无法抬起眼皮来,他不断告诉自己:只要使眼睛睁开一道缝,就可以了,但是,就是没有法子做得到,那种有规律的“滴答”声,一直在响着。 罗开又准备放弃了,但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那种新的声音的刺激,令得他脑子的活动陡然加强,清醒了不少。 他听到的是一个人的讲话声,“这个人,是能找到的最好的!” 罗开一时之间,还是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在这句话之后,又是“滴答”声,接着,又是讲话声:“这个人成了活机械人之后,会是我们最有用的工具。” 然后,又是一阵“滴答”声。 这种情形,给罗开的联想是“滴答”声和人的讲话声,像是在对话!这实在是一种十分滑稽的联想:人的语言怎么能和钟的“滴答”声对话呢?那真是全然不可思议的事! 接下的又是人声:“有了我,有了他,我们的目的就可以完成,可以令得地球上再无安宁的日子,使得地球上的人,忙于互相残杀、斗争,而没有闲暇去发展他们的文明!” 罗开的清醒程度在迅速增加,这几句话,使他有了一种恐惧之感。 接下来的,又是一阵“滴答”声。罗开对于自己的身体还能活动这一点,已经绝望了,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还存在,可是就在那时,他陡然之间,感到了光线的存在! 他并没有睁开眼来,可是人并不一定要睁开眼来才能待到东西的,不信,闭着眼,面对强光试试,任何人都可以感到强光的存在。 那种感觉,令得罗开感到了一阵异样的兴奋,兴奋的感觉,像是巨浪一样,冲击着他的脑部,使他脑部活动的范围,迅速扩大,他居然可以把双眼睁开一道缝来了! 可是,罗开才将双眼睁开了一道缝,立时又闭上,而且立时想到:幻觉!幻觉!看到的一定不是真实的现象,那一定是幻觉! 在他双眼睁开一道缝来的时候,他的确看到了东西,虽然十分模糊,但还是看到了东西。而令他陡然之间,直接地想到他所看到的东西是幻像,是由于他看到的东西,实在太怪异了! 他看到的是一只钟。 一只钟,那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除非是未曾开化的土人,不然,每一个人,每一天,不知道有多少次看到钟的机会,谁也不会因为看到一只钟,而认为自己是看到了幻像。 钟有很多种不同的形式,有各种各样不同的设计,罗开这时所看到的钟,是用数字来表示时间的那种。那种钟比较新,可是也没有什么特别会令人震惊的地方。而罗开之所以会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像,是因为他看出去,钟,是活的! 钟是活的!这是一种直觉,在语法上看起来,含义十分模糊,什么叫钟是活的呢?罗开看出去,钟在动,所有的钟,只要在走动,总有一部分是在动的,但罗开所看到的,却不是普通的动作,他看到的,是一个活的钟,有数字在跳动,他可以肯定,数字是显示着年、月、日、时、分、秒。钟的形状,十分难以形容——对了,令得他有了“钟是活的”这种感觉的原因,就是由于钟的形状,那是不规则的,在不断变换着的一种形状,就像是在高倍数的电子显微镜之下,观看变形虫一样! 这样的形容,比较确切了一些,他所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变形虫”——那给人以极度的“活”的感觉,而在那活的东西上,有着闪耀的数字,一只活的钟! 当罗开陡然闭上眼睛之际,他脑部的活动功能,至少已恢复了三分之一,所以他能想:活的钟,这是什么?当他又闭上眼的时候,他还是听到那种“滴答”的声响,他立时又想到,只有老式的钟,才会发出这种声响来,用数字来显示时间的钟,是不会有这样声响发出来的,可是那钟声却又那么清晰。 他在想了片刻之后,觉得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皮了,他又小心地把眼张开一道缝,首先看到的是宝娥。一看到了宝娥,他又联想到了许多事,脑部活动功能恢复得更多,而接下来他所看到的情形,却令得他在不由自主之间,张大了口!那是由于他心中实在大惊讶的原故。 他又看到了那“活的钟”!那钟竟是悬浮在半空中的,不断在动着,变形的身体,有时可以伸出相当长的突出部份来,就像是章鱼的触须一样,而在这种变形的“身体”上,数字仍然在跳动着,一秒一秒地跳着!这只钟,非但“身形”在变形,发出声响,悬浮在半空中,而且还在飘来飘去,像一个鬼一样,那种现象,真是奇特无比,罗开这时,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像,而是一只像鬼一样的钟,这真是全然无从想象的事! 罗开盯着那只钟看着,看到宝娥一直面对着那只在半空中飘浮不定的钟,在说着:“不过,我要求一点,这个人在经过了手术之后,我要求他归我指挥!” 当宝娥这样说的时候,她伸出了一只手指来,那是她右手的食指。罗开知道她右手食指经过了手术,有着极精微的发射信号的装置,他也记起了许多事,知道这一节食指的功能,还不止发射信号,至少还可以有一枚尖针,陡然伸出来,而针上是有着极强烈的麻醉剂的!这时,她扬起手指来的意思,当然是要她有来指挥罗开——用她手指中发出来的信号指挥!罗开不由自主,感到了一股寒意,他并不是因为自己要变成由宝娥指挥的活机械人而害怕,他这时害怕的是,宝娥对那只“钟”在讲话,那只“钟”看来又是活的,那么,这“钟”是什么?是一个生物?还是一种特异的机械装置? 这种怪异的情形,简直已超乎想象之外了!实在无法不令人感到寒栗! “钟”的数字依然闪耀着,宝娥的神情很满意,像是她已得到了什么答复。 全部由钟在控制 然后,罗开看到宝娥转过身来,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射出一种近乎冷酷的眼光,向罗开望来。罗开的双眼只张开了一道缝,看起来,他完全还是和昏迷不醒一样。他看到宝娥挥了一下手,他的身子,开始移动。直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是平躺在一张可以移动的架子上,像是医院中常用的那种活动床一样。也是到这时,他看到身在一间极大的空间之中,有许多闪亮的灯,那是一个大型电脑的控制室,毫无疑问是! 罗开还立时可以想到,那一定是告托夫教授提到过的那具大型电脑的控制室!他想起自己曾和宝娥讨论过这类先进的电脑,心中不禁苦笑。宝娥在组织中究竟扮演什么角色呢?她是首脑?可是看来又不像,为了争取有指挥他的权利,她要向那只“钟”请示,那只“钟”,看来才是真正的首脑! 罗开的思绪紊乱之极,当那个支架移动之际,他双眼保持着只张开一道缝的状态,眼球勉力转动着,他看到的情形,又令得他目定口呆! 他看到,那只悬浮在空中的“钟”,正在半空中移动着,移到了一个装置之前。罗开可以肯定,那个装置,是整座大型电脑的控制中心,在那个装置中,有一个凹槽,大约有二十公分高,六十公分宽。那“钟”到了这凹槽之前,不断在改变形状的“身体”部分,先“挤”进凹槽去——那的确给人以挤进去的感觉,因为他的身体比那个凹进去的地方要大得多。接着,“钟”身体之中的数字显示部分,也进了那个凹槽,看起来,那全然是控制台上的一个钟,再也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之处来! 罗开看到了这种情形,几乎忍不住要张口大叫了起来:那真是大怪异了,这种情形,简直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都说不上来! 他也没有机会去作进一步的探索,因为支架已迅速离开,进入了一个走廊,宝娥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走廊相当长,约莫三十公尺,然后就进入了一扇门,门内是一间手术室,支架来到了一个有许多机械臂的中间部分,停了下来。 那些机械臂,看来可以进行精密的手术,罗开看到宝娥转过身去,在一座控制台前按下了几个按钮,有一条机械臂,夹起了一柄锋利的手术刀,已渐渐向罗开的头部移了过来。 就在那一刹那间,罗开的活动能力,已全部恢复了,他看到宝娥转过身,向他走过来,站在他的身边,冷冷地望着他,也看着那机械臂夹着的手术刀,向着他慢慢移近。 罗开选择了一个最好的时机来发动,他选择那机械臂略停了一停之际,陡然一个打滚,从支架上滚了下来,而且立即抓住了宝娥,向支架上按去。 也就在那一刹间,机械臂挥动了一下,那柄锋利的手术刀,在宝娥的颈际,划开了一道口子,如果罗开昏迷不醒躺在支架上的话,那么这一刀,就恰好会划在他的右耳之上的头部! 那手术刀是如此之锋利,一刀划下去,宝娥的颈际,立即喷出了一股鲜血来。罗开的动作极快,右手迅速按紧了宝娥颈际的伤口,左手拉着她,离开了支架。 当他把宝娥也拖离支架之际,其他的机械臂,也纷纷夹起了手术用具,动了起来。机械臂是不知道支架上已没有人的,它们只是照程序移动着,一丝不苟,使罗开看了,想起如果自己在支架上的情形,仍然不寒而栗。 宝娥在挣扎,但挣扎的力道不大,罗开还是紧按着她颈际的伤口,那一刀已经切断了她的大动脉,所以血还是不断在涌出来,宝娥的神色苍白之极,她望着罗开,用不相信的语调道:“你……不可能醒过来的……你至少要昏迷九十三小时……现在……才四十八小时!” 罗开勉力定了定神:“在我身上,有许多不可能的事都是可能的!”宝娥喘着气:“快……救我……快……我流血……” 罗开道:“是,你的大动脉被切断了!先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宝娥眼中现出了哀求的神色来,但是亚洲之鹰,这时却真正表现了他性格中和鹰接近的冷酷的一面,他的目光冷峻,表示了他决不会为任何神情和言词所打动。 宝娥一和他的这种目光接触,就叹了一声:“每一道门都有密码。”罗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更严峻的目光盯着她,宝娥的声音听来继续:“我真傻,那是一定要死的了,为什么还要告诉你?我……” 她忽然笑了起来,但这时候,她现出来的笑容,简直是凄楚的,她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好吧,只要你记得我,你就记得密码!” 一时之间,罗开不知道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只是道:“你不一定会死,你要尽快回答我的问题,我会带你离开!” 宝娥凄然的神情更甚:“它……不会放过我!” 罗开急问:“它是什么?就是那只钟?” 宝娥现出极度吃惊的神情来,张大了口,罗开再问:“那只钟……它究竟是什么东西?何以它会主宰你?整个组织,就是由那只钟在指挥?”宝娥的眼光,已渐渐开始散乱,她喘着气,自她颈际流出来的血,染得罗开半身都红了,罗开刚想别再问下去,先带她离开这里,进行急救再说,宝娥已道:“是的,全是它在指挥,它……是不可拒绝的神,它是时间,我们……人类,没有一个人逃得过时间的控制,对不对?时间会把一切淹没!” 这种说法,未免太充满了哲学的意味了,罗开这时所需要的答案,绝不是这些,他一面拖着宝娥,向门口走去,一面还在问:“那钟……究竟是什么!” 宝娥叹息着:“比我们高明进步不知道多少的一种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是被它选中……作为它的代表的一个地球人……” 听到了“地球人”这个名词,罗开震动了一下:“你的意思,那……只钟,是来自外星的高级生物?” 宝娥摇头:“我不知道——”当她的头部一转动之际,颈际的伤口,更是血如泉涌,而突然之间,她双眼发直,声调也变了,发出的声音,听来怪异莫名:“罗开,我有你的全部资料,你愿意接替宝娥的位置么?”罗开陡然发出了一下怪叫声,双手将宝娥直推了开去,同时,顺手拉起了那个支架,用力抛向前,砸到了一个控制台上,那控制台立时发出了一下巨响,炸了开来,罗开冲到了门口,望着门上从零到九的数码键,他连想也没有想,就迅速地按下了几个数字——宝娥告诉过他,只要记得她,就知道密码,罗开在刚才一听到的时候不明白,但他只想了几秒钟就明白了,那是和宝娥骄人的胴体有关的六个数字。 门向旁移开,外面是走廊,罗开向前急奔过去,他奔出不到十公尺。身后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爆炸的气浪直涌了过来,令得罗开的身子,重重撞在墙上,那一下撞击的力量是如此猛烈,令得他又昏了过去。当他再度醒过来之际,他睁开眼,看到一张美丽的,充满了关切的脸,那是黛娜,他立时笑了起来,又看到了好几个神色紧张的人在周围,他是在一间布置精美的房间之中。 还没有等他开口,黛娜就先道:“鹰,你得好好解释,你为何会在美国国防部的电脑控制中心内!” 罗开陡然一怔,刹那之间,他想起的是告托夫努力拼起来的那个图形,那是一个不规则的五角形!他的目的是要拼成一个五角形,而美国国防部的五角大厦,是举世知名的! 他睁大着眼,答不上来,一个看来是高级官员模样的人又道:“而且,他爆破了我们的一个储物室,虽然那储物室一直是空置着的,他也要解释!” 罗开挥着手,先走过去,拿起一瓶酒来,大口喝了几口,然后讲述他的遭遇,从他如何进了那个组织讲起,一直讲到爆炸为止。 所有的人,包括黛娜在内,都现出了讶异莫名的神情来,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用十分生气的语调道:“我们可以接受宝娥的部分,但是你说什么?我们的电脑,被上只钟控制着,一只……活的钟?” 罗开道:“是!” 黛娜在这时,介绍了其他的几个人,他们都有着将军的头衔,那位年纪最大的将军冷笑一声:“是,我们去看看去!” 他们离开了那房间,到了另一处地方,罗开绝对可以肯定,那就是了见到那只“活的钟”的地方,一个大型电脑的控制室,而且他立即伸手向控制台上,数字在跳动着的那只钟。 两个人走过去,拍着那只钟,所有的人忽然都一起笑了起来。 三天后,黛娜在那三天中一直陪着罗开,也一直在埋怨他:“你接受了麻醉,所有的一切,全是幻觉!” 罗开并没有分辩,虽然也不明白,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经历,并不是幻觉。那只活的钟,如果是某种高级生物的话,那当然在遭到了挫折之后,早就离开了,还会留在那里吗?他并不分辩,只是道:“别管它了,我可以肯定的是,不必再去调查那个组织了,它已不再存在,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活动了!” 在黛娜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前,他已经深深地吻着她,含糊不清地道:“宝贝,别去找牙医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