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庶女:嫁个美男好种瓜》 一别十一年 常百草回到常家的时候,身上还穿着那件在凌霄岛上不曾换过的斜肩雪白貂裘毛,右肩和胳膊都露在外边,有着跟黑暗一样的颜色,一头长到脚跟的发,毛糟糟的,下面还打着一个大大的结,混着泥土和枯叶,站在他旁边的荣管家下意识地伸手捏住鼻子,可想到如今常家的主子们都在这儿,他这样未免太失礼数,慌忙缩了回去。 常百草瘦小的身材站在客厅中央,面对着常家一屋子陌生的男男女女,迎接着他们各种各样的眼神洗礼,有厌恶的,有看好戏的,有讥笑的,甚至是怨恨…只有右手边上的一位妇人,眸光温和的看着她。可常百草并没有看她,在凌霄岛上她独自生活了整整十三年,突然被称作是她家里人的荣管家找到,说要带她回家,她从来不知道家是什么。 她是两岁的时候去的凌霄岛,那个时候每每到了晚上,父亲和母亲的容颜总会在梦中飘飘荡荡,她拼命地要抓住,可惜,手心只有空气,还有她脸颊不曾干过的泪痕。 慢慢的,他们就在她的记忆里越来越模糊,逐渐淡忘了。 十三年了,十三年来她无时不刻想着要离开那里。那不是人待的地方,特别是对一个孩子来说。 十多年她几乎每天都在跟那些豺狼虎豹抢食,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所幸,她熬过来了。 作为常家的家主,常玉箫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其他人也就只能瞧个热闹,过不得嘴瘾。 只有一个穿着绣了白玉兰花样素净绸衣的妇人,泪水盈盈地伸出了一双瘦的皮包骨的手,“孩子!我的孩子…” 常百草的目光淡淡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妇人知道,常百草一定是把她给忘记了。 在那么小的年纪,在那个漆黑的夜晚,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却被涌上来的家奴们团团围困,动作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看着她靠在常玉箫的肩膀上,哭着伸出一只手,用力地唤,“娘!娘,娘…”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永远忘不了。 “孩子。”终究等不到常玉箫发话,妇人几乎是冲过去,一下子拥住了她细小的身子,常百草的脚步稳稳当当的,纹丝不动,听着身边叫她孩子的妇人声泪俱下,“我的孩子,娘让你受苦了。孩子,现在好了,你回家了,你回到娘的身边了。孩子…” 妇人长得极美,高绾的云髻,如黑曜石般黑亮,一只金色的步摇幽幽的晃过来,摇过去,映衬得她白皙细腻的脸庞越发的白里透红,三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像个二十岁的女子,显然保养得极好。 “我的孩子…” 妇人殷切地抚着她稚嫩的脸颊,渴望的瞧着常百草的眼睛,常百草墨色的眸,不起一丝波澜,好像面前的人跟她毫无干系。 妇人的心一下子落进了水里,森森的冷。 “孩子,我是你娘啊,我是你娘……”妇人一再重复着我是你娘,仿佛想要唤醒常百草内心深处的记忆,毕竟这一分开就是十一年,整整十一年啊,她离开的时候两岁还不到。 方家的白眼狼 想到此,妇人的眼眶又有泪水在打颤,“我苦命的孩子!”再次将她拥进怀里,妇人哭的肝肠寸断。 如果她当初能劝住常玉箫,能够扳倒大夫人,也许他们不至于分开十年之久。 “这孩子真的是十年前离开常家的百草吗?”方氏是常家的二姨娘,此刻就坐在大夫人下首,面色红润,美眸含笑,低头用茶盖轻轻地拨开茶水面上的茶叶,状似漫不经心,“这骨肉情深,哪有见了自己亲生母亲还能无动于衷的。” 三姨娘旁氏见方氏说了话,大夫人并不横加阻止,也就肆无忌惮的说起来,“你也不能这么说,将心比心,大家都知道百草离开的时候才两岁,兴许在她的记忆里,早就把娘亲的样子给忘了,这,也是有的不是。有些人总觉得生不出孩子就养个孩子,可最后呢,白眼狼就是白眼狼,养不熟的。” 方氏红润的脸色突然间变白,握住茶杯的手抖了几下,恨恨的瞪着旁氏那张白净可人的瓜子脸,旁氏有着江南女子的柔情婉约,举手投足间风情无限,浑不在意方氏冷凝的目光。 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快二十年,几个姨娘对彼此的身世了然于胸,方氏是方家的养女,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三年前方氏家族因为长子方德零商场落败,落魄到跪求在方氏面前,以求相助,方氏想也没想就叫人随便施舍了几个铜板打发走了。然而很少人会拿着这件事,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还冷嘲热讽的给她难堪罢了。 其实以前他们的关系也不像现在这样明争暗斗,据说她们以前还做过一对好姐妹呢。 “娘,无端的说那些做什么。今天是父亲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七妹百草。我看七妹是吓傻了吧,我可是听说凌霄岛上多的是豺狼虎豹,她一个人在凌霄岛上生活了十年,能活着回来已经相当不错了。”常百芍是旁氏的女儿,也是常家的三小姐,要不是上面有大夫人的两个女儿压着,她就是常家长女,据说她就因为晚生了一个时辰。 为此,常百芍和旁氏没少在背后咬牙。 常白芍长得美丽,是旁氏最得意的事情。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这个女儿遗传了她:柳叶眉,鹅蛋脸,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婉转动人,一件桃红色的上衣,衬得她面若桃花。眼神在清澈中染上了一丝敏锐,转瞬即逝,人家说有其母就有其女,旁氏喜欢无风也要掀起三尺浪,常百芍也一样。 在大宅子里住得久了,没有点波澜,这日子可怎么打发呢! 何况方氏的一双儿女,明里暗地都在找他们母女的麻烦。 “老爷,妾身恳请老爷允许我带着百草回后院洗漱一番。”刘氏一点也不希望常百草继续听着这些有的没的嘲讽,而她也一向不喜欢在这样的环境里待着,因为累。 在常家后宅里,她苦斗了十一年,使出浑身解数才能说动常玉箫,把常百草接回来。 难道她是只刺猬 如今功成身退,这些人,她再也不想看到。 “可以吗,老爷。” 因为刚才哭过,刘氏的眼睛有些红,声音有些哑,加上她本身弱柳扶风,此刻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常玉箫不忍地抬手挥了一下,刘氏当即领着常百草快步离开了客厅。 “荣管家,既然你把百草带回来,怎么让她那个样子就进来,真是没规矩。”大夫人孙氏冷眼扫过荣管家低垂的头,美丽的脸虽然不再年轻,却依稀能看出来她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人。 “回大夫人,百草……不,七小姐根本不让人碰她。”荣管家一双浓眉皱成了两座起伏的山峰,深邃的眼透着无奈。 “不让碰,你们就不给她换衣服,她是刺猬不成?”堂堂本朝太医院院使的女儿,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传出去还如何在人前立足。这个荣管家也不是第一天来常家了啊。 “奴才办事不周,还请大夫人责罚。”荣管家说着就屈膝跪在了地上,一副甘愿受罚的样子。 孙氏心里‘咯噔’一下,这荣管家可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如今他非但没有按着自己的意思处置了常百草,反而把她带回来。 这里面本就透着古怪,当下她向荣管家发难也是试探,却不想他一个字也不为自己辩驳。 难道常百草真是刺猬不成? “好了,这个月的例银你就别领了。” “是,大夫人。” “玉箫……”孙氏刚侧头准备和常玉箫说几句话,却不想常玉箫径自起身往门口出去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孙氏得了难堪,当下恨不能捏碎了手里绣着红梅的丝绢。 临近夏日,日头热烈,常家内外早早打上了帘子。 刘氏一路牵着常百草的手进的梅香园,院子里,几个妈妈和女婢放下手里的活计,都围了上来,“五姨娘,这就是……是,七小姐吗?”为首的是五十多岁的陈妈妈,心宽体胖,鼓得大大的肚子隔着单薄的衣裳依稀可见,看到常百草,显然有些激动,朝常百草伸出去的手半途又缩了回来,在衣裳上用力擦了擦,仿佛手上很脏似的。 虽然常百草只是个庶女,可比其他们这些下人,那也是主子啊。岂是她想碰就能碰的。当下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常百草上下打量,常百草很瘦,也很黑,大夏天的还穿着厚实保暖的貂裘毛制成的衣裳,说是衣裳不过是简单的斜挂在矮小瘦弱的小身板上的一块貂裘毛皮罢了,遮住身上的重要部位,一双胳膊和双腿都露在外面,可能在凌霄岛上日光很足,加上没人照顾,她又黑又黄又瘦。 “奴婢还记得,七小姐当初离开常家,才这么点大。”程妈妈伸出手在怀里比划了一下,眼里闪着晶莹的光芒,“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七小姐,你可还记得我。” 常百草只是干站着,看着她的眼睛,并没有什么波澜。小小年纪,一点都没有该有的怕生和羞窘,只是直视着程妈妈晃着泪光的眸子,黝黑的脸上只有那一双眼睛透亮,透亮的。 我是第一个 “程妈,这孩子刚回来,眼生。”话说完,刘氏已经哽咽,蹲下身,看着自己的女儿,泪流满面,“打点水,我要给她梳洗。” 程妈妈立即回头吩咐身边的妈妈们和婢女们,四散开来干活去了。 “百草。” 常百草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伸过来要抚摸自己头的手,眼神里也多了一丝警惕。 “百草……”刘氏心中一跳,不敢置信,这孩子居然这样敏感…后退,避开,几乎是一秒间的事情。特别是她那警惕的眼神,仿佛自己会伤害她。 刘氏心中钝痛不已,所谓的本能,难道还要避开她这个做母亲的吗? “孩子…我是你娘啊,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常百草面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 “孩子,哪怕你不叫我,也请你说句话好吗?我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了,可是为娘不是故意的,为娘这十多年来,无时不刻在想着你,念着你,为娘每每痛不欲生。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为娘的心头肉,为娘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在为娘身边长大成人,有为娘护着,爱着。百草…” 常百草面色依旧不变,嘴唇更是没动分毫。 有那么一刹那,刘氏不由得惊愣住,难道她的百草不会说话了吗? 后花园内,姹紫嫣红,香气扑鼻。 从前院大厅里出来,常家的三位小姐先后来到了后花园内的一座八角凉亭里。 常百芍拖着开着绚烂桃花的裙摆,施施然到里面坐下,顿时大放光彩,羞煞旁边开着的桃花。她玉指纤纤,捻起桌上备着的一盏热茶,桃红的唇啜了一口,顿感清新的茶味满口生香,桃仁般的大眼,流光溢彩,慧黠的笑,“两位姐姐,这玫瑰花茶可好喝了,三姨娘最近才想出来的,我是第一个尝,你们可就是第二个呢。” 亭子外面的常白果早就按耐不住了,拉开常百叶抓住自己的手,几步走了进去坐下,端起茶来喝,火龙果样式的白纱裙,随风轻扬起来,层层叠叠,上面的亮片在阳光下光芒四射,瞧得常百芍很是眼热,“二姐这衣裳是新做的吧,真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好看极了。”常白果得意地勾起唇,站起来转了两个圈,裹身的衣裙衬得她曲线玲珑,身姿曼妙,恍若花仙子转世,为那张本就普通的脸添了不少韵致,“母亲花了好些银子请人订做的,据说是宫里最时兴的款式,公主穿的。” “哦”常百芍虚应了一声,这种衣裳若是她能穿上,那才叫美轮美奂,天女下凡呢。 这常白果也就命好,居然是从大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加上是嫡出,虽然相貌上远不如自己,可是人靠衣装,大夫人在她们姐妹俩的穿着上很是讲究,特别舍得花银两,每年夏天,常家上下就属她们两个的衣着最是别致。尽管三姨娘也是请人帮自己订做,可是总也达不到她们那样的效果。 官高一级压死人 想想,她就来气。 可这会儿跟他们见面,可不是为了一件衣裳的事儿。 “二姐,以后没事可别穿得这样花俏,今时不同往日,七妹回来了,你可别惹她生气。” “我惹她?犯得着吗?”常百果坐在石凳上,无所谓地端起茶来喝。 “怎么犯不着?你忘了,她的舅舅马上就要升官做右丞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七妹很有可能会嫁给当今皇上。所以呢,现在,咱们还是讨好着点好,不然哪天她对付咱们,咱们都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就她?做皇后?三妹,你不是没见过那个常百草什么德行。”常百果手里的茶盏重重地砸在石桌上,水花溅落开来,一双丹凤眼懊恼的怒睁开,“她做皇后,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妄想。” “话不能这么说,爹爹为什么这时候会派人把她从与世隔绝的凌霄岛接回来?还不是因为她舅舅施压,她娘的枕头风!皇上器重她舅舅,情同手足。这关系非爹爹可比。” “别提她那个舅舅,右丞就了不起吗?居然威胁爹爹说,如果常百草不回来,就把我们几个的名额减除在外。这还没升官呢?嚣张什么?” “官高一级压死人。一品,五品,不用我教你吧。” “……”常百果欲语还休。 的确,爹爹虽然是太医院的最高医官,可官阶不过五品。 人家刘世净可是帮着当今皇上坐稳江山的谋臣,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没有官阶却胜有官阶。 听爹爹说,朝中大小官员见了他都得躬身行礼呢。 “在我看来,三妹才是做皇后的料子,那个七妹不过是从野人堆里爬出来的,又黑又瘦,当皇后?我看当大猩猩逗人开心倒是不错。”一直在外面听着的大小姐常百叶,实在没忍住,说着已经进了凉亭。 她有着跟常百果一模一样的脸孔,不然也就不叫双生子了,只是性情跟常百果大相径庭罢了。 一动一静。 常百叶鲜少在人前说话,在常百芍面前更是不屑说话。在她心里,自己是嫡出,嫡女,身份可不是区区庶女可相比的。跟她打得火热,岂不自降身份?就算三小姐漂亮又怎么样,身份摆在那儿呢。 “难得大姐还叫我三妹!我还以为因为上次摔倒的事情,你再也不肯理我了呢。我现在以茶代酒,当是道歉了。” 常百叶不屑一顾,“我早忘了。” 常百芍微微一笑,如花的容颜俏丽多姿,“大姐刚才真是抬举三妹我了,要说身份,要说地位,你可是常家嫡出的女儿,又是长女,而且一直循规蹈矩,知书达理,谁不知道常家大小姐,博学多才,美貌出众,是京城第一美人。我嘛,不过就是去凑个热闹。只不过,五姨娘妄想把她女儿跟你相比,把你跟一只癞蛤蟆相比,我这心里就恶心的很,很是为你委屈,难过呢。” 常百果的手蓦地拍在石桌上,震得上面的茶壶都是一跳,“不过是个姨娘生的,还长得那般模样,要是我,早把她藏起来,不让人看见,省的被人的唾沫星子给埋没。” 学会自保 “可不是嘛,那个常百草就算送我做个丫鬟,我都看不上。”常百芍同仇敌忾,又添了一把柴,“要是被旁的人知晓,大姐原来还有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妹妹,是会被人取笑的。” “我绝不会让她进宫的。”常百果突然站起身,澄净的眸中掠过一抹敏锐的锋芒。 常百叶轻轻地放下手中茶盏,“三姨娘的玫瑰花茶果然好喝。妹妹,我们该回去了,母亲有话说。” 三姨娘说得对,常百果那个暴躁性子好对付,可常百叶就不一样了,始终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叫人看不透。 可面上如此,心里当真如此吗?拭目以待吧。 梅香园 原本要侍候常百草沐浴的婢女妈妈们,一个个都被赶出了门,刘氏无奈的走进去,发现地面上到处是水和玫瑰花瓣,可见常百草刚才的反抗有多强烈。此刻常百草仍旧胸口起伏着,眸中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栗,那紧握的两只小拳头,更是充满力量,仿佛随时准备打出去。 “百草……”刘氏担心的过去,这个女儿刚回来,她摸不清她的气性,当下只是小心翼翼的。 “百草,让娘帮你梳洗吧。” 好在常百草并没有拒绝,只是闭上了眼。头发实在太长,太脏了,根本没有办法梳开,刘氏用剪刀剪掉了一半,这才用温水洗了好几遍,总算清澈了。 常百草的眼睛一直闭着,刘氏脱下她身上雪白的貂裘毛,发现她后背有着浅显而狰狞的疤痕。 刘氏的手摸着,抚着,状似蜈蚣攀附在后背的伤疤,让她心中钝痛,眼睛突然间就红了。 “是什么把你伤成这样?我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常百草的眼蓦地睁开,身后那喑哑的声音充满了怨气,“你爹的心真是太狠了,怎么能,怎么能把你送到那种地方去?你才两岁,两岁啊,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常百草坐进打了蜡的金黄色木桶,看着水面上漂浮着的红色玫瑰花瓣,一个字也没说。 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特别是在那些凶/猛饥饿的野/兽面前,他们不懂得眼泪,更不懂得感情。 他们要的是血/肉,是温饱。 他们的利爪每一道都能撕开她的血肉,若果还是在现代,还是做杀手的那个时候,她躲避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可是这具身子,实在太小,身体实在太弱,她费了好几年的时间才让它变得强壮有力,如今,她的敏捷度一点都输给当年的自己。 她早已学会了自保。 所有可以用杀戮解决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吝啬出击。这几年来,死在她手下的猛兽不知道有多少。 “百草,你……”用布巾擦着常百草身子的手蓦地停住,刘氏意外地发现常百草原本黝黑的手,经过白色布巾的擦洗居然变得雪白。抬头,常百草的眼睛依旧闭着,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刘氏的眼就那么定在她黝黑的脸颊,是否那张脸跟这手臂一般,背后藏着雪白? 你的女儿早死了 常百草不说话,刘氏也不说话了,只是用布巾逐一擦洗着她的小身子,慢慢地,她就发现常百草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黝黑,特别是那张脸,精致的五官,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十一年,她独自身处在荒山野岭之中,如何能保养到如此地步? 打心里,她更愿意相信自己在常家大厅里看到的那个常百草,那样的她,才能证明这十一年,她的的确确过的不好,很不好,只有这样,常玉箫才会内疚,常家的人才会同情。 她要常家每一个人在心理上都觉得亏待了她的女儿。 “你的女儿早就死了,我不是她。” 常百草蓦然睁开眼,语气淡淡的,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到刘氏这里,绝对是晴天霹雳,这个孩子在胡说什么呢?她明明就好好的活着,在自己面前,却说她——已经死了? “百草…”刘氏泫然欲泣,恰似被雨打的花儿,楚楚可怜,“我知道这些年,是我和你爹苛待了你,你恨我,恨我们,我可以理解,可是你要知道,娘和爹心里还是记挂着你的,真的。” “她真的死了!”常百草眸光笃定地望着她,残酷的宣布。 “百草!”常百草脸上的坚定无异于是一把钝刀要往她心口上扎,“就当娘求求你,不要这样。” “死了就是死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夺过刘氏手里的布巾,常百草自顾自的擦洗着身子,很快从浴桶里出来,拿过描绘着山水画的屏风上的衣裳,穿起来离开。 “百草…” 刘氏伸出去的手颓然的缩回来,她知道,这个女儿是恨上她这个做娘的,也恨常家。 “我需要一些锅底灰!”铜镜前,常百草淡漠的开了腔,屏风后头的刘氏怔了一下,很快就出去了。 刘氏要弥补常百草,补偿这十多年缺失的母爱。 所以,不管常百草要什么,她都会给。 尽管并不知道她要锅底灰做什么。 一盏茶功夫后,常百草看到了一只青花瓷碗里小半碗锅底灰,满意的拿了水壶往里面倒了一些水,用手搅拌了一下,毫不犹豫地抹开来擦在了自己的脸上,刘氏惊得差点惊叫起来。 “百草。” 常百草的目光扫向她,半边脸白净,半边脸漆黑,仿佛是魔鬼和天使的共同体,叫人瘆的慌。 刘氏掩住脸上的惊愕,“其实你不必这样做。” “你们有什么目的?”凌霄岛上十年不曾有人来看过她,如今却突然把她接回来,说是突然想起,这个理由太牵强。 若真是想起,早该想起来了。 毕竟常百草离开的时候只有两岁。 作为一个母亲,不是日日夜夜牵肠挂肚? “百草……”如果非要说是为了目的,那就是她想看着自己的女儿度过以后的每一天。 但常百草显然不想听。 “不管是出自什么目的,我都不会让你们阴谋得逞。”所以,常百草决定就算回到常家,她也要按自己原来的习惯活着。 真是恬不知耻 在这个世界,她只相信自己。 刘氏知道现在无论自己说些什么,常百草都听不进去,因为常百草打从心里排斥着她这个母亲。 但刘氏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常百草会体谅自己的一片苦心。 有了一张黑色的脸,不管多艳丽的衣裳到了常百草的身上都会变得突兀而多余。刘氏是想对常百草好的,所以想给常百草最好的,可现在,这些好看的衣裳只会把常百草衬得更加黝黑,活像个包公再世,可愁坏了梅香园一院子的妈妈和丫鬟们。 刘氏从来没想到,这样一个难题却是常百草一手导演的。而且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在乎。 常百草瞅着柜子里拿出来的一套套衣裳,选了件低调点的灰白色,上面还有一朵朵黑色的小碎花,零零散散的,素雅的很。丝绸的质地本就柔软,清凉,所以这个天气穿的话,还是蛮不错的。 只是这样式真的特别老气。常家的几位小姐,任何一个都不会选择这种颜色和花样的。就算是刘氏也不见得会穿,所以一直都是压箱底,要不是实在找不到配得上常百草的衣裳,也不会拿出来试试看。 常百草穿好衣裳就出去了,刘氏担心她,不禁吩咐两个丫鬟跟上去,却被常百草凌厉的目光吓得退了回来。 “百草……” 热切的目光迎上她的冰冷,刘氏明白,常百草并不想被人跟着,也就只好作罢了。 但愿常百草不要遇上那几个小姐才好。 下午的时候,梅香园就来了客人。 那会儿常百草还在后花园中,坐在凉亭里,瞅着那一树开得正艳的桃花,粉色的花朵,一团团,一簇簇,傲立枝头,艳丽非凡。蜜蜂嗡嗡的叫着,耐心而细致的采着花蜜,飞上飞下。 在凌霄岛,常百草也经常能看到这样和谐的一幕,却鲜少像现在这样赏心悦目,因为她必须时刻警惕着周围会不会有野兽出没,通常她都是攀附在大树上来发现春天。 热了,冷了,又热了,又冷了… 没有钟表,也不记得节气,年复一年,很多时候她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树边上是一片池塘,碧波荡漾,时有金鱼从下面游上来,露出模糊的淡金色踪迹,稍纵即逝,仿佛在跟人捉迷藏似的。 常百草起身,走到池塘边,站在嫩绿色的草地上,忽然折下一根延伸到眼前的桃树枝,用力的朝水中掷去,霎时,一条翻着白肚子的金鱼浮了上来,桃树枝穿透了金鱼的身体,在肚皮上露出一小截,一招致命。 常百草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笑容,下一秒,脸色骤变,盯着那个倒映在水中,伸长了手过来的人影,五官在水波荡漾下飘忽不定,狰狞而扭曲,常百草的上半身猛然往左边一侧,“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中,一个双手不停拍打水面的丫鬟露出头来。 “救,救命…救命……” 常百草冰冷的看着她,看着她,来害人的还好意思叫救命?真是恬不知耻。 她不会怂了吧? “救命啊……” 转身,常百草头也不回的离开。只是心里不是很明白,自己明明才回来第一天,连常家的人都没认清,为何会有人想害她性命? “站住!” 随着一声大喝传来,常百草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白色的矮靴,绣着黑线云纹,月牙白的长袍,摆上有一丛丛嫩绿色的小竹子,叶子片片,清晰的可见叶脉,绣工十分精致、考究,清新淡雅,能穿上这样的衣裳,必定非富即贵。 常百草抬头,果然看到了一张面如冠玉的脸,微笑着站在阳光底下,全身弥漫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华美绝伦犹如光辉耀眼的天神在像世人展露他的光芒,常百草从未见过如此高贵明亮的气质。 “你杀的人还没死,就想走?”那笑容就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金光一样,光芒四射,耀眼生辉。 常百草愣了一下,恍然回神——这人是来找茬的。 后面,早就有人跳进池塘里,把那个丫鬟给救了上来,浑身湿嗒嗒的滴着水,蓬乱的发黏在脸上,杏仁眼里透着惊慌和恐惧,此刻低头嘤嘤哭泣着,不停用手擦着泪,仿佛特别委屈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丫鬟?” 郁名迦身高八尺五寸,那丫鬟又是低着头站在那儿,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架势,威严的不容置疑。 “奴婢铃铛,是,是大小姐身边的。”铃铛再傻也知道,能进常家的门,还能来后院,穿着还这般讲究,必定是府上的贵客,绝非她能得罪得起的。就是不知道方才,他们有没有瞧见自己伸手要推七小姐下水的一幕,当下心虚的不敢抬头。 “一路过来,没见着你们家大小姐,你怎么会来这里,又怎么会落水?”郁名迦踱步到她面前,大手托起她的尖下巴,眸光探究地直视她那双惊惶无措的眼睛,“告诉我真相,嗯?” 郁名迦的鼻音很是好听,目光透着丝丝魅惑,使得他冠玉一样的脸更加迷人,铃铛心驰神往,脸微微的红了,突然手指着眼前那道灰白色的瘦小身影,声音尖锐,“是,是她,是七小姐推我下去的!” “人赃俱获,七小姐是吧,跟我们去见院使大人。我倒要看看院使大人会处置一个草菅人命的女儿。” 这男人要替铃铛出头,常百草是看出来了。 那就陪着他们玩一玩,而且她也想会会那个常家大小姐,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对她下毒手。 “如若我是清白的,我要她当场毙命。” 郁名迦眼神一跳,万分惊异,这个女子是在公然挑衅于他?在郁名迦眼里,这个女子处变不惊已经蛮出人意料的,可现在还敢口放厥词,不过弱小女子,难道还身怀绝技,所以这样恃才傲物的? 郁名迦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犀利的笑容,希望一会儿见了常玉箫,她不会怂了!转而看向旁边站着的周雅亭,交会了一个眼神。 七小姐要杀人,若不是一位公子路见不平,大小姐身边的铃铛早就命丧黄泉的事情不出半个时辰,已经在常家上下迅速传扬开去,一时间炸了锅似的,争先恐后的往常家大厅聚拢。 这是要造反么 原本对常百草有同情之心,可怜之意的下人们,纷纷倒戈相向,这个七小姐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脚跟也还没站稳,就敢在常家兴风作浪,杀人害命,她这是要造反么? 一个不过十三岁的孩子竟敢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实在有违常玉箫身为太医救死扶伤的宗旨。 常百草第一个得罪的就是常玉箫。 这更加坚定了他们心里,常百草是回来报复常家的想法,毕竟当年就是常玉箫亲自强行将常百草送往凌霄岛。因为那件事情,常家几年来,在家仆上很是下了些功夫,三年一换,真正知道内情的就只有常家的几个老妈妈和几位主子身边的几个心腹。 所以大部分人还是来瞧瞧热闹,看这个常百草捅了这样大的篓子,如何收场。 大厅里,常玉箫和大夫人孙氏正襟危坐,二夫人怀抱着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和几位姨娘左右相陪,身后站着的是一些妈妈和女婢,偌大的客厅,突然间就显得人满为患了。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客厅中央站着的常百草。 两个时辰前才散了的这些人,现在又重新坐在了这里。而常百草也重新站在了原地。 不卑不亢,不动声色。 这是十多年来,常百草第二次看到这样多的人,这样形形色色的男女,这样锦衣华服,艳丽俊俏的女人,不可谓花团锦簇,眼花缭乱。 旁边的五姨娘心急如焚的瞅着常百草,欲言又止。 “你给我跪下!”常玉箫手拿着戒尺过来,脸色铁青的瞪着常百草,“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杀人害命!跪下!” “老爷……”常玉箫这样高声喝斥常百草,刘氏哪里看得过去,“子不教父之过!” “你……”常玉箫是知道刘氏爱女心切,十一年不见,好不容易见到自己的女儿,还不得捧在手心里宠着。本来他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如今事情闹得这样沸沸扬扬,还有郁名迦参与了进来,自己今天要是不能做到不偏不倚,公正公平,很难全身而退。 只是好在没有闹出人命。 “慈母多败儿。”常玉箫淡漠的目光扫过刘氏,重重地掷下这样一句,刘氏暗暗心惊,常玉箫生气了。在常家,作为一个姨娘,在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份,刚才还公然顶撞与他,实在已经是越位了。 当下只能低头,看常玉箫最后的处置。但愿他能一直记得,十一年前是他这个做爹的对不起常百草。 “跪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个女儿站得笔直,纹丝不动,着实惹恼了常玉箫,绕到她身后,一脚大力的踢在她的腿肚子上,原以为她会就此跪倒下去,却不想她依旧站的挺直,傲然的像棵大树伫立在那里。 她没有错,凭什么下跪?! 常玉箫清楚的看到了她眼里的倔强,心想要她服从,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可事态如此,她要是肯听话,让自己这个做爹的有个台阶下,这个没有相貌的女儿还算识大体。可她偏偏依旧目不斜视的正视着前方,不为他的暗示所动。 “怎么,这七小姐不但是个哑巴,难道还是聋子不成?” 但不是为你作证 二姨娘方氏嗤笑了一声,目光却是看向五姨娘的。 近两年,刘氏也不知道给常玉箫灌了什么迷魂汤,家里的好几个姨娘包括大夫人孙氏处处受了常玉箫的冷待,只有她和三姨娘旁氏,房间里时常能有常玉箫作陪。 想着,不由冷瞥了一眼旁边的三姨娘,常玉箫这些年冷落谁,独独不会冷落了她,还不是因为她生了个漂亮的女儿。如今新皇登基,大选在即,常家是否能加官进爵就看三小姐了。 她虽然也有女儿,可哪里是能跟常百芍媲美的。 想想,就可恨的绞着丝帕。 “我说七小姐,你还是跪下吧,男儿膝下才有黄金,女儿可没那么金贵,跪谁都是可以的,特别是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父亲。难道你恨他,还记着他十年前把你他强行送走的事情,所以不肯相认?” “你胡说什么呢,有贵客在这,没规矩!”常百草没想到首先发飙的居然是大夫人孙氏,她的手掌用力地拍在桌面上,震得方氏眸中掠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平静下来,“我不过就是说说而已,这七小姐在外生活那么多年,可不跟我的百灵似的,循规蹈矩。”方氏抓住挨着自己坐着的常百灵的手,目光落在了对面坐着的郁名迦身上,虽然常玉箫和大夫人一直不肯透露郁名迦的身份,可看常玉箫对他的恭敬程度,又是想下跪,又是唯命是从的,她猜想,这次让常家蓬荜生辉的应该就是当今皇上微服私访来了,毕竟他来的时候还是跟常百草的舅舅一起的,只是没去梅香园罢了。 可惜,郁名迦听了她的话,看也没朝这边看一眼,平白浪费了她把女儿推销出去的机会。 虽说她的女儿长得不如常百芍貌美,却也是家里拔尖的美人儿,就是性格上懦弱了一些。 “娘,你抓疼我了。”常百灵小心地说着,方氏蓦地甩开她的手,不满地皱起眉,“瞧你这点骨气!” 刚才不过是一时失神,抓得紧了。面对二姨娘的呵责,常百灵无奈的低垂了头,满脸委屈。 “铃铛,我问你,你当真是被七小姐推下池塘的?可有人证?” 奈何不了常百草,常玉箫只能把目光转向了铃铛,早就跪在地上的铃铛,自信满满的抬起头,看向了斜对面坐在第一把椅子上的郁名迦,既然在花园的时候,他挺身而出,必定看到的只是常百草‘害人’经过。 “还请公子为奴婢作证?” 目光一直在常百草身上的郁名迦,侧目看向铃铛,饶有兴味的嘴角划开的弧度似月牙般熠熠生辉,“我可以作证。”毅然起身,郁名迦朝她走过去,慧黠的抬眸,“但不是为你作证。” “……”铃铛脸色大变。 “我当时是看见了铃铛落水的一幕,但我还看见了…”郁名迦故意卖了个关子,长身而立,瞟了旁边的常百草一眼,温和的笑意如行云流水,“有时候沉默会让你千夫所指。”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常百草诧异地抬头望过去,郁名迦一脸的善意,眸光里甚至有对她的欣赏传递过来。 好似,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帮她! 刚才只是绕了个弯,故意让铃铛放松警惕罢了。 “百草,你说吧。” 常玉箫冷淡的目光回到常百草身上,既然郁名迦都知道常百草不是个哑巴,那么常百草肯定是能说话的,否则刘氏早就出来辩白。 只是他不懂,常百草为什么就不肯说话。郁名迦是第一次到常家来,应该也是第一次见到常百草。知道常百草那张又黑又黄又瘦的脸,皮包骨的身材,真的没有什么看头。 特别是比起常百芍。可郁名迦见过常百草后,眼里就没有过常家的其他几位小姐,好似都忽略不计了。 常玉箫忍不住瞟了眼不远处坐着的常百芍,自己派人提醒过她的,一定要盛装出席:桃红色的衣裳衬得她面如玛瑙,白里透红,娇嫩可人,无疑是几位女儿中最出色的。 “我想在我说之前,还是请大小姐先说几句的好。”常百草不认得面前华衣美服的几位小姐的位分,当下只是冷漠的扫过去。一道明亮的身影蓦然间站起来,橙黄色的轻薄纱衣,衬得她冰肌玉肤,亮白如玉,话语平静,“七妹这话是想说,是我在陷害你。” “你才回来常家,就敢胡乱攀咬,污蔑大姐!”常百果暴躁的站起身,眼里锋芒毕现,“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嘴。” “二妹!”常百叶适时的抓住了她,“有爹爹在,自会还我公道。” 大夫人孙氏对常百叶冷静自持的表现满意极了,严肃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欣慰,只是,铃铛始终是常百叶身边的婢女,不管常百叶有没有授意过,要完全撇清这件事,还要做点什么才行。 “铃铛,大小姐平日里待你不薄,你跟大小姐也素来亲密。如果是因为半月前大小姐不小心弄丢了你的传家之宝,你心怀怨恨,我在这儿替她跟你道歉!” 孙氏这话可谓是一语双关,一方面提示大家,铃铛和大小姐之间有些矛盾,不似往前那样亲密,二来,也是暗指铃铛心怀怨恨的时候很有可能栽赃陷害大小姐,把常百叶从事情中择了出来。 大夫人实在是高啊。 “铃铛,喝了这杯茶吧。” 孙氏端起旁边的一盏茶,来到铃铛面前,卑躬屈膝的奉上,铃铛眼眶一热,泪水夺眶而出。 “母亲!”常百叶惊得叫起来,要母亲亲自跟一个小小婢女赔礼道歉,铃铛也配? 母亲也是太抬举她了! “大夫人……” 大夫人一家对她不薄,父母病重的时候,还是大小姐把自己的首饰拿给自己变卖请大夫。 这是恩。 铃铛一直记着。 大小姐心高气傲,从来不屑跟家里的几位庶女有过多的互动和来往,一心想着入宫,谋得一席之位,光宗耀祖,铃铛也是知道的。如今七小姐回来,很有可能会借着他舅舅在皇上身边的地位爬到大小姐的头顶去,她就按耐不住了:你只要跟着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推下池塘,她在常家不认识任何人,根本不会有人帮她! 已经死了! 铃铛再傻,也知道此刻一定要保住大小姐和大夫人母女。 “大夫人,我,我糊涂,我糊涂啊,我不该听从三小姐的话,我…”铃铛突然两眼一闭,瘫软在地上,众人大惊失色,无不屏气凝神地看着常玉箫蹲下身子,探着铃铛的呼吸,“已经死了。” 众人无不深吸了口气,不敢置信的瞠目结舌——倒在地上的铃铛,面色发青,嘴唇发紫,有鲜红的血正顺着她的嘴角,慢慢的流出来,越积越多,竟然都是黑色的! 那双没来得及闭上的眼,还残留着对死亡的恐慌,却已经没了呼吸,与世长辞。 是谁? 是谁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铃铛暗施毒手,一招毙命?更关键的是,在场的人谁都没有看到那个人是怎么下的手,更别提是哪个人了。现下,各自心里无不为自己所处的环境而感到惶然。会不会下一个就是他们中的一个,或者就是她自己呢? 常家大厅内,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来人,把这个杀人凶手给我抓起来!”郁名迦突然对着常百草冷眉爆喝,长身如玉,常玉箫哪里敢怠慢,立即着人把常百草绑了起来,朝着郁名迦拱手作揖,言语谨慎,“要如何处置,还请郁公子示下。” “送官府。”简单的三个字在郁名迦的口中缓慢的说出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常大人应该不会徇私枉法吧。” 常玉箫心中一紧,他真的不明白郁名迦是如何断定铃铛的死就是常百草做的。可面色更是恭顺,头垂得更低了,“当然,当然!”眼下没有比尽快平息这件事更加重要了。 太医院使府出了人命,凶手居然是府中庶出的女儿,这传出去以后如何在公中立足。 “不,不……”五姨娘刘氏几乎是第一时间冲到了常百草的跟前,把常百草护鸡仔似的护在身后,“铃铛一看就是被人毒死的。百草孤身在外十几年,她不懂医,如何会懂得下毒呢?要我看,这一定是有些人在浑水摸鱼,栽赃陷害。在没有证据之前,我绝对不让任何人带走我的女儿!”刘氏因为激动和着急,插在云髻间的黄金簪子剧烈的摇晃,闪出耀眼的光芒,刺得孙氏眼睛都疼了,“你看着我做什么?离铃铛最近的人是百草,她最有机会在铃铛身上下毒。如果你怀疑,那么现在就可以搜我的身。别忘了,铃铛最后说出的是三小姐的名字,最有可能杀人灭口的,是她!”孙氏眸光骤冷,一只手直直地伸出去,遥遥指着旁边一直未曾开口的旁氏。 转瞬间从一个看客变成了众矢之的,旁氏不由的冷笑,“夫人这话可就有失公允了,谁都知道铃铛是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是不是你们联合起来陷害我和百芍,也说不定呢。” “都给我闭嘴!” 常玉箫冷眉扫过周围的人,一丝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底飘起来。眼下就铃铛引发的事件居然同时牵连到常百叶,常百芍,常百草,也就跟着牵扯了大夫人,旁氏,刘氏, 我给你证据就是 以前对于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是她们几个之间的争风吃醋,不过斗嘴罢了。可如今,有郁名迦在这里,铃铛命丧当场,眼看着她们之间由勾心斗角,相互猜疑而张牙舞爪的质疑对方,恨不得把对方置于死地。他第一次觉得,常家并没有像表面那样风平浪静。这里面充斥着阴谋,萦绕着血腥,甚至凶残毒辣。 作为一个太医,常玉箫最讨厌的就是血腥。 如今一个人看到也就罢了,可现在郁名迦就在当场,看到此情此景,他会如何想?郁名迦肯定会想,有其母必有其女,还会想到是他常玉箫放任这一群人暗地里杀人害命… 一面喊着救死扶伤的口号在宫里当太医,一面却对妻妾儿女杀人害命不管不顾,这样的人必定是道貌岸然,表里不一。 如何能委以重任?! 这种人的女儿到了后宫必定掀起腥风血雨! 常玉箫第一次感觉到,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的人居然是他的枕边人和他的爱女们。 汗水悄无声息的从他额头渗出来,一颗颗大如绿豆,惊觉后脊背一片冰凉。常玉箫像一颗被大雪压弯的树枝一样,突然感到无力和茫然,心底里对这些人深深的感到失望。 “你要证据?”郁名迦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看向刘氏的目光居然是不屑,“我给你就是!” “常大人,刚才在后花园里,我也是亲耳听到,七小姐她说,如若她是被冤枉的,就要铃铛当场毙命!” 一直跟随郁名迦左右的周雅亭,面色平静的诉说着,轻摇着胸前的纸扇,散漫不羁的样子,瞥向常百草的眸中掠过一抹玩味。 “这不可能,你们是一伙的,百草今天才刚回到常家,跟铃铛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杀她?” “啪” 响亮的巴掌落在刘氏光洁的脸颊,登时浮现出一道道红色的痕迹,“你说够了没有!是不是还嫌我常家的脸丢的不够?”常玉箫眸中闪着暴怒的光,低沉有力的声音震得在场的人耳朵都在痛。 常玉箫一直都是温文儒雅,以德服人,平日里就算生气,也是不曾打过人的。如今,刘氏这一巴掌可挨得不轻。 大夫人反应的何其快,立即叫人把五姨娘给拉了下去,刚才只顾着保全常百叶,几乎忘了,郁名迦此刻就在现场,看他们妻妾几个张牙舞爪的模样,必定厌弃。 厌弃他们也就罢了,可常家的几位小姐都在场啊! 郁是皇家的姓,不管是皇上还是王爷,郁名迦的身份都举足轻重,轻易不可冒犯。可刚才刘氏那么唐突,对着他大喊大叫的,也不怪常玉箫给了她一巴掌,如此不懂礼数,以下犯上,实在不该。 郁名迦厌弃他们几个老婆子也就算了,可他们的女儿呢,大好年华,青春年少,可不能被郁名迦看低了。 想及此,大夫人的心一下子寒了不少,慌忙道:“老爷,我看铃铛的死未必就是百草下的毒。不过郁公子说的,我也不该怀疑,可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查明真相,尽快给百草也给铃铛一个公道。所以暂时把百草交给官府,是最好的办法。” 估计没人收尸 大夫人说话不偏不倚,处事公道的形象一下子在在场的人心里树立了起来,有人满意的点着头交头接耳。 常玉箫当然也是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光他点头有什么用,关键还是在郁名迦身上。 不过大夫人的话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心里不禁对这个发妻多了几分赞赏。 “话是不错,不过我看,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常百草干的,进了牢房,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常大人,你舍得?”周雅亭似笑非笑地踱步到常玉箫面前,纸扇摇出丝丝冷风,灌进常玉箫的领口,顿时胸口一阵发凉,“如果她长得如花似玉,常大人必定不舍得,可她……偏偏这副尊容,我想,一个没用利用价值的女儿,不亚于是一颗失去作用的卒子,必定是要被放弃的。” 常玉箫恍然大悟,自己今天的敌人不只是他身边的亲人,还有惯会落井下石的周雅亭。 周雅亭是京城出了名的笑面虎,也是大历朝世袭的博阳侯,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代了,在大历朝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特别是皇上,他推翻太子,打倒太子一党,全靠着周雅亭的银两。 郁名迦跟周雅亭的关系最好。 因为周雅亭除了是大历朝世袭的博阳侯,还是京城首富,旗下的酒楼、绸缎庄、茶馆、马场等等产业遍布了全国各地,博阳侯府金装玉砌,据说,博阳侯府,从来没有被老鼠光顾过,通常光顾的都是两条腿的江洋大盗。 常玉箫着实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周雅亭,所在要遭到他这样的毒害。 于情,常百草是他的女儿,他本该以舐犊情深待之,于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法不容情,若果真相的确是百草的错,我常玉箫没有这样草菅人命的女儿。”常玉箫大义凛然说完拂袖背过身去,并不想再看到周雅亭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七小姐,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呢?人情冷漠,世态炎凉,连亲生爹爹都不帮你,生无可恋了吧。”周雅亭悠然笑着站在常百草跟前,仿佛看到她落到这般地步,特别高兴似的,“等你人头落地,估计没人收尸,何其悲哀,何其悲哀啊!” 十一年前常玉箫既然能强行把两岁的常百草送去凌霄岛,十一年后,她怎么能指望这个爹会救她? 这一点常百草十分明白。 “我会活着,而且比你活的更久!”常百草冰冷的目光射向周雅亭,周雅亭只觉被一道强光逼视,常百草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恍惚间他好像看到自己的血肉在飞。 常百草身上好大的杀气! 是夜 皓月当空,星光璀璨。 大夫人来到常百叶的房间,一呆就是半个时辰。 “百叶,你真不该让铃铛那么做。”白天,她虽然已经努力的洗清常百叶的怀疑,可到底铃铛在常百叶身边好些年了,难免会有瓜田李下之嫌。大夫人愁眉紧皱。 美貌是靠不住的 “女儿愚钝,给母亲添麻烦了。”常百叶怎么想,也没想到忽然半路杀出个郁名迦来,“都是那个百草害的,好生让爹爹和母亲为难。” 所幸今日被带走的只有常百草一人。 “你爹爹今天为了保护你和百芍那死丫头,是不得不把百草推了出去,任凭处置,你该明白他的苦心。” “多谢母亲教诲。”常百叶懂事的行了一礼,大夫人抓起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百叶,你要保持住往日的稳重。百芍有貌,可你要知道,稳重懂事,雍容大方,是德。光有美貌没有脑子,就是一只绣花枕头,后宫是什么地方,无尽的阴谋和争斗,美貌是靠不住的。” “女儿明白,女儿以后行事必定小心谨慎。” “一个没有相貌没有头脑的百草,根本不值得你出手,明白?” 常百叶点头,“可皇上会否看在她舅舅的份上,会在身边给她安排个位置?” “……”一个相貌丑陋的女子,无上尊贵的皇上真的会高看一眼?大夫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管怎样,常百草都不能继续在常家待下去了。 常百草就是一个灾星,刚回来就差点给常家带来牢狱之灾。常玉箫懊恼的晚饭都没吃。 书房里,油灯如豆,常玉箫孤独的身影透过窗户纸孤寂的站着,想起十一年前,自己给常百草好好的张罗着要过两岁生辰,可谁知,生辰前一天,他的母亲掉入池塘里溺水而亡,当时有人看见,就是常百草把母亲推下池。 十一年后,常百草居然重蹈当年的覆辙,把铃铛推下池。 常百草虽然今年已经十三岁,可当时的情景就跟那个时候一模一样,一言不发,只是站在那儿,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只是看着,看着,那样冷漠的目光,高傲的站着,仿佛在说,是我做的又如何? 今天在常家大厅,常玉箫同样看到了那种眼神。 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比之十一年前,更多了几分敏锐和凉薄。 好似他不是常百草的父亲,常家不是她的家,常家人也不是她的亲人,从始至终,常百草都像是个陌生人一样,若无其事地注视着他们每一个人,听着事不关己的辩白和猜疑。 这可怕的轮回,在常玉箫心头萦绕,心里莫名就生出几许不安和害怕来。忍不住怀疑,自己接常百草回来,错了吗! “老爷!” 随着“吱呀”一声脆响,大夫人孙氏手捧着一盏莲子羹,关切地推门进来,“老爷,天色不早了,早些安歇。” “我不困!”常玉箫长袖一甩,到太师椅上坐着,拿了书桌上的纸笔,奋笔疾书了一番。 孙氏小心地站在常玉箫身边,将莲子羹放在他手边上,“老爷,我刚才问过百叶那丫头了,她没做那种事,不过三姨娘也哭着来说,事情不是三丫头做的,您是看着他们一起长大的,孩子间一言不合总有个拌嘴的时候,可他们才多大年纪,真能杀人吗?尤其是百叶,她一直跟着你学医,私下在外面救过的人多不胜数。” 你要买我! “就快要进宫选秀了,却发生这种事。太医院使的女儿牵扯上人命官司!”常玉箫无奈叹气,放下手里的狼毫,“你没有在我面前趁机编排三姨娘,我很欣慰。常家总算还有一个识大体的女人。” 孙氏的手此刻就被他握在手里,柔声道:“我们毕竟是结发夫妻。我知道之前多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可百叶,百果到底是我嫡出的孩子,我为她们多想了一些也无可厚非。但我同样清楚,百芍是难得的美丽,入了宫被选中的机会很大。我想老爷心里早有想法,但我觉得,无论是百叶还是百芍,只要能被皇上选中就是天大的福气,是常家祖宗的庇佑,都会让常家光耀门庭。” “是了,你是常家的女主人,就该有这样的气魄和胸襟。不管百芍是谁的孩子,你都是她唯一的母亲。”常玉箫欣慰地拍着孙氏的手背,嘴角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 “一切但看天意。”常玉箫对常百芍的钟意,孙氏是看出来了。心底里忍不住为常百叶揪心,常百芍如何美丽也不过是个小小庶女,只有她的百叶才是嫡女啊。堂堂常家大小姐,居然连进宫选中的资格都没有,以后在常家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她一定要替女儿赶开这块绊脚石。 “今天郁公子来了。”常玉箫怅然的起身,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免不得叹了口气,幽幽的响在寂静中,三分无奈七分担忧。 “事已至此,总要有人对铃铛的事情负责。不是百叶,不是百芍,那就只能是百草了。” 常玉箫没有言语,仿佛在某种程度上,他是默认这一点的。 相比起常百芍,常百叶,常百草太不起眼了。 孙氏嘴角不由露出笑来,常百草想依靠着他舅舅在宫中地位,就要爬到她女儿的头上去,现如今摔的惨了吧。 就算她有些姿色,如今有过牢狱之灾,别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不管常玉箫过去如何宠爱五姨娘,如今关系到常家的未来,关系到常家加官进爵,没有人会吝啬踢掉常百草这块绊脚石,作为父亲也一样。 常百草从来没想过,所谓的牢房居然是一座五进三出的院子,院子里很大,开着许多花,空气里有股清新的茶香味,春天正是采茶的好季节,这茶清新的好似刚采来的,别有一股清香。 常百草抬头看去,一排排红灯笼,整齐划一,照亮了空旷的院子。正厅里,早就有人在等她,常百草径直走过去,静静地坐在了他的对面,目光直视着他,冷冷的,淡淡的。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周雅亭没来由的感觉到不自在,仿佛这个刽子手在想着从他身上的那个部位开始下刀好呢。 杀气四处弥漫。 周雅亭见人无数,像她这样只是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就能让人没来由的恐慌和惧怕,还是第一次。 “我有银子,你有实力,咱们合作如何?”这样具有威胁的女子一定身怀绝技。 周雅亭端起面前的青花瓷茶盏递过去,常百草并没有接,目光透过蒸腾的热气看着周雅亭。 周雅亭一时进退两难,索性端回来自己喝了一口,悻悻的放在桌面,“一百万两银子,你跟我走,怎么样?” “你要买我!” 此太子非彼太子 常百草伸手端起他面前的另一杯茶,喝了一口,回到常家后她一口水都没喝上,原以为是要下大狱的,却不想来了这里。事情好像远比她想的复杂的多。 “买,多难听。准确说是雇佣。” “雇佣?还太好听了点,不过是要我杀人罢了。”在常家,从一开始她就掉进了一个设好的局里。铃铛落水可能是个意外,可打从郁名迦和周雅亭出现,事情就变得越发扑朔迷离。 在大厅的时候,不是她不想替自己辩白,而是想看看,最终到底是谁想害她罢了。 从大小姐到三小姐,铃铛的死,这里面就透着说不清的迷惑。常家人迷惑,她也迷惑,索性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你若不帮我杀人,就只能等着别人来杀你,要生要死,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铃铛是你杀的!” “你高估我了,我只爱钱,不爱杀人。” “郁名迦到底是什么人?”给了常家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后,冠冕堂皇的把自己交给官府,然后悄无声息地把自己带到这里来,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好一招,一箭三雕。 常百草在心里不得不佩服郁名迦。而有着那样高贵明亮气质的男人,必定身份不凡,“他是皇上,是不是?” “你猜得基本上没错。” 常百草皱眉,“要我杀谁?” “太子。” “太子?”如今新皇登基,虽然没有册立皇后,可后妃还是有的,而且已经育有三子,长子郁浩杰现年六岁,在登基的时候,已经立为太子! 老子要杀儿子,这男人的心当真比豺狼虎豹还要凶狠。 “此太子非彼太子。”周雅亭啪地一声收起折扇,重新在灰色的软垫上坐下,仿佛料到常百草会想岔了一般,“古往今来,废太子不死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可他如今远在与百狄接壤的三河城,随时可能勾结外敌,杀回京都。大历朝由不得有这样的威胁存在。” 如此重任,还真是叫人压力山大,“我一颗鸡蛋去碰石头,胜算太少!” “郁名迦说,你是个可塑之才,我就勉为其难的相信好了。”周雅亭修长如玉的手凌空打了个响指,前方空旷的院子里,立刻传来地动山摇的声音,常百草手里小小一杯热茶,波澜起伏。 砰砰砰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近,周雅亭的目光紧盯着对面面如黑炭的丑陋女子,她居然只是不动声色的喝着茶。 这拓跋临有愚公移山之功,单手就能托起一座山,若非周雅亭身体里有些内功,早就七窍流血而亡。 常百草还能安然无恙,果真有些本事。 常百草的眼角余光注意到拓跋临已经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井口粗的大腿,没有丝毫的赘肉,结实的肌肉充满了力量,让人望而生畏。身材成倒三角形,上宽下窄,臂上的肌肉更是惊人。 面如圆盘的脸上,一双眼睛被肥肉挤压的只剩一条缝,但就算只是一条缝,也能从中迸射出自傲而鄙夷的目光,此刻直直地朝常百草投射过来,嚣张的伸长了手指,“我要跟你决斗。” 公子想要我的命 气势如虹,冷若寒芒。 “公子这是想要我的命!”就算在现代她是个杀手,也是个成年人,可如今,她的肉身不过十三岁,而且手里没有枪,应对拓跋临这样的庞然大物,简直是自取灭亡。 “我只是想看看你这颗鸡蛋值不值得我下血本来培养你。” 周雅亭的话显然已经十分清楚,常百草能战胜拓跋临自然最好,最坏也就是她能到最后还活着。 “果然是无商不奸。”没有利益可图,丝毫付出都不肯。常百草慢慢地放下手中茶盏。 周雅亭轻摇着纸扇,伸出请的动作,显然已经等不及要看这场实力悬殊,毫无悬念的比拼。 同时也在期盼,看这个女孩带给他怎样的惊喜和震撼。 郁名迦那里可还有他想要的上百颗东海明珠呢,如果把她们磨成粉卖给那些大家小姐们肯定能狠捞一笔。 想到此,周雅亭的嘴角随着风吹起的鬓发,轻轻扬起,潇洒夺目。 常百草站在拓跋临的面前,高大和弱小的悬殊无异于是猛虎和小蚂蚁之间的角逐。 拓跋临怒目而视,企图把面前这个小娃娃给吓哭,却不想常百草面色不改,目光清冷,没有半点惊惧,这让拓跋临迫不及待的想要给常百草一点教训,告诉她初生牛犊不怕虎是要付出代价的。 然而常百草却跟他打起了太极,每每都往他的后方绕,在常百草看来,那就是她的突破口。 正面迎敌,拓跋临一根手指都能把她拍飞。 常百草的脚步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仿佛踏上了风火轮,迅疾如电。跟猛兽独处十一年,最重要的往往不是战胜他们,而是迅速的逃离他们,所以她的脚力比普通人快了十倍不止。 拓跋临太过高大,手里还举着巨石,相较之下,十几圈下来,已经渐现疲态,脚步蹒跚,常百草知道机会就快来了,就跟他玩起了左右迂回的游戏,拓跋临这只手还没伸出去,常百草已经到了他另一只手边上,等到伸出去,常百草又不见了,“咦?” 常百草虽然瘦小,可身手矫捷,在猛虎面前就像是一只顽皮的小猴子,上蹿下跳,让他眼花缭乱。瞅准时机,跳上拓跋临的后背,一口咬下,拓跋临的脖颈当即血花四溅。 撕咬开猎物的脖子,鲜血四溅的场面,一下子在常百草的身上上演,周雅亭手里的纸扇再也摇不动了,第一时间站了起来,眼看着凶猛有余的拓跋临庞大的身体如轰然倒塌的一座山,发出一阵轰鸣声。 旁边樱花树上震落的樱花,雪白的瓣染上鲜血的红,竟奇迹般的幻化成了朵朵桃花,美丽炫目。 常百草就站在那片炫目的桃花瓣上,黝黑干瘦的脸颊,嘴角还滴着血,红口白牙,像极了来自地狱的阎罗。 她,的确是个做杀手的料子。 机智,凶狠,无情,残忍,冷血。 就算面对强她上百倍的对手,她眉头都不带皱一下,手里没有武器就用牙,哪怕染上满嘴血腥。 做了皇帝也没意思 周雅亭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奇妙的力量撞击,震撼绝伦。心里深深意识到常百草是可怕的。利用这个可怕的人去对付自己的对手,绝对百利无一害。 但前提是,她不会与你为敌。 “我不要你的银子!”常百草动作干脆地擦去嘴角的鲜血,听似柔软的声音,却又有不容忽视的力量。 周雅亭的目光不可置信地眨了一下,“你想要什么?” 他的游戏规则至此被她彻底颠覆,自然由主动变成了被动。无论是周雅亭还是郁名迦都需要像常百草这样的‘高手’。 “封我为后。” 风吹过来,樱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仿佛下起了一场雪,常百草冷漠的目光透过雪花坚定地迸射出来,令对面站着的周雅亭不由自主地冷笑,“十万两黄金。”在他看来,常百草既没有美丽的容貌,又没有什么值得忌惮的靠山,有了银子做点生意,安度晚年就很不错了。 可她居然,如此的贪婪。 后位?不过是个卑微的庶女,还长得这般丑模样,她好意思张口,他都不好意思回绝她。 “我只要后位!” 风吹起她灰白色的衣袍,猎猎作响,染上血迹的袖子血红血红的,在她背后耀武扬威,提醒着周雅亭,连拓跋临那样的庞然大物也丧生在这个小女子的手下,他周雅亭绝对不好去得罪。 真为难—— “现在提及后位,未免早了点!”一道洪亮的声音在常百草身后响起来,常百草没有回头,只是听着,“我可还不是皇上!” 常百草的眉,开始皱了起来,她猜错了! 郁名迦风度翩翩的临风而立,风吹起他鬓角的发,丝丝缕缕,映衬精致的五官平添几分阴柔之美。 “但,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可以给。” “我没空陪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皇子玩心机!”几乎是立刻,常百草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大门口走。 “六皇子…” 周雅亭着急地想提醒郁名迦,郁名迦只是浅浅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出不去。” 果然,前面很快涌进来一群穿着夜行衣的杀手,一个个黑巾蒙面,月光下那双眼虎视眈眈的对着常百草,手中闪着冷锐光芒的刀发出森冷的白光足可见其锋锐。 周雅亭这下子才算安了心。 不管常百草会不会和人说出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但她始终知道了郁名迦有造反之意,留着就是个莫大的威胁。 这罪可是要抄家灭门的。 “想当皇后,总要让我看看她没有没有那个本事。”郁名迦恍若从天而降的天神,神情淡淡的看着被重重包围在院子里的常百草,其中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有着以一敌十的好武功,够常百草死上十次的高手,死了,今日的事全当没发生过,如果没死,那么答应她的要求又何妨 “不过每天面对着有着一张包公脸的皇后,估计做了皇帝也没什么意思吧。” 好可怕的力量 周雅兴致缺缺地摇了摇头,显然不怎么苟同郁名迦的想法,“棋是好棋,若是不受控制,也只能毁弃。” 郁名迦但笑不语,面如冠玉的脸在月光清辉中,洁白如玉,眼神清幽,捉摸不透。 常百草第一次觉得,自己回到常家,不过是从狼窝出来又走进了虎穴之中。 这一战,在所难免。 然而,既然老天有意让她重活异世,再战一回又如何。 常百草只有一双手,面前却是数十把钢刀,十数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他们的力量不亚于凌霄岛上的猛兽。 好在初为杀手的时候有过这方面的训练,讲究的是快准狠,要想自己能活到最后,就必须让他们先一个个的倒下,否则任何的残存力量都会是阻挡她胜利的阻碍。 只有死亡,才是最好的保证! 闭上眼,常百草过去的实战经验,在她的脑海里电影回放似的一一上演,那种充满力量的感觉,让她浑身血液都腾腾腾地往上冒,挥出去的双拳撕破空气,呼呼作响,灰白色的衣袍上,渐渐绽开一朵朵红色的小花,随后变成大花,最后变成一滩厚重的血红。 空气中,血腥的味道越来越重,越来越让人不堪忍受。 常百草的眼前呈现的是那一只只凶狠的野兽,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冷的牙,随时可能将她撕成两半。 为了活,她只能义无反顾的战斗。 攻击,防守,得心应手。 “嗤啦” 常百草灰白色的衣裳,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刺痛传来,鲜血很快染红了刀口,在清冷的月光中异常醒目。 一刀没关系,真的没有关系。 此时此刻,在她的脚下已经躺着十具尸体,拳头上的鲜红,已经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剩下两三个杀手,身上多多少少的被常百草的拳头打过,脚踢过,见识过她的凶狠,感受过她身上残酷的力量,特别是地上躺着的那些横七竖八的同伴,他们渐渐觉得,眼前的常百草绝对不是人,而是魔鬼,只有魔鬼,才会在这样看上去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的小身子上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杀人如麻。 常百草的头低垂着,乌色的长发挡在眼前看不到面目。而这样才更加可怕,谁都不知道她下一个目标是谁。 一个开始紧张的吞咽口水,一个不争气的腿打颤,一个握着刀柄的手开始发抖,恍若惊弓之鸟。 夜风静静地吹过来,常百草细长的发飞扬起来,在死寂的院子里形如鬼魅,叫人没来由的深吸了口气。 有人突然大叫了一声,仿佛等不及常百草出手,就自己提剑抹了脖子。 仅剩的两人形如空中落叶瑟瑟发抖。 常百草猛然间抬头,眸中蒸腾的杀气,人没动,两人却已经先后倒下了。胜利就此开始。 “好可怕的力量!” 周雅亭手中的扇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同样落在地上的,还有他的那颗对常百草的敬畏之心,“她简直就是个怪胎。” 人,也不例外 明明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实力确是如此惊人。他再也不敢小看常百草了。 “啪啪啪” 郁名迦一边鼓着掌一边朝空地上走去,头顶的月光投下来,满地银霜。郁名迦脚踏银霜,爽朗的笑声传扬开来,“朕的皇后果然好身手。” “是不是只有把你们两个打倒,我才能离开。” *****腾讯原创*********石头很疼作品********** 铃铛经鉴定,是咬破暗藏在臼齿间的毒囊导致死亡。 因为大小姐弄丢了传家宝心怀怨恨,就设计报复,虽然最后说出是三小姐,可仍旧证据不足,不排除是因为大夫人最后的道歉而良心发现,想保护大小姐就平白诬陷了三小姐。 所以,铃铛属于自杀,大小姐和三小姐乃至七小姐都无需为她负责。 常百草无罪释放了。 同样被释放的还有五姨娘那颗心急火燎的心,在看到常百草走进常家大门的那一刻,她不由高兴地热泪盈眶,跑过去抱住了那具柔软的小身子,却发现她瘦骨嶙峋的身体站的僵直。 好疼! 常百草的心抽了一下,后背细长的豁口因为刘氏的拥抱而受到挤压,迫使她不得不绷紧了身子,强忍住疼痛,冷眸一抬,伸手一把推开了刘氏,刘氏弱柳扶风的曼妙身姿仿佛被飓风吹了一下,退出去好远,不远处的常玉箫慌忙伸手拖住了她的纤腰,浓眉紧皱,“孽障!”怒火腾腾地涌上了常玉箫的胸口,喝斥道:“她可是你娘。” 或许她刚才是过分用力了。可那完全是常百草本能的反应。 在凌霄岛上,无论走到哪儿,常百草都是孤身一人,她讨厌别人这样的靠近自己,更害怕这样的靠近。 野兽的靠近,是要她的命。 人,也不例外。 就拿那个荣管家来说,表面上和颜悦色的说要带她回家,可是坐船回来的途中,荣管家几次三番的企图靠近她,不是想要推她下海,就是拿着白晃晃的匕首要从后面袭击。 做妈妈的不会想要伤害自己的女儿,常百草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可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常百草看向刘氏的眸光里,多了一丝的缓和,如果她的目光刚才还是冷漠的,现在只能说是冷淡。 至少她是在意刘氏的,所以多看了好一会儿。 刘氏明白,这个女儿自幼在外长大,她所经历的是自己无法想象的,她恨,很正常。 毕竟十一年来,自己在常家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可百草,每天吃的东西都要自己去找,还要跟那些野兽们为伴,很多时候,她都无法想象常百草在凌霄岛上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十一年来,她不止一次的梦见,一群群野兽露出森冷的牙,虎视眈眈的朝弱小的常百草扑过来,每每都是血肉模糊,四分五裂。 天知道那个时候她有多么希望自己可以保护她。 “老爷,你不要骂她,要骂就骂我,是我没有好好教养她,与她无关的。”刘氏淡如远山的黛眉,柔弱的仿佛一吹就会散开,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常玉箫再强硬的态度也要软了七分, 到底埋了什么 对于常百草那个女儿,不但是刘氏没有好好的教养,他也有份。 如果当年,常百草没有去凌霄岛,也许此刻也跟其他的几位小姐一样,出落得亭亭玉立,八面玲珑,何以像现在这样,黑黝黝的瘦的皮包骨,站在那儿风一吹就会散。 只是她脸色的冷淡,真的很让人不舒服,冥冥中仿佛在刻意疏远他和刘氏。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爹娘她都要疏远,谁,才能去靠近? “你带她回梅香园吧。” 常玉箫尽管怜惜刘氏,还是拂袖往右手边的走廊离开了。 “百草。”刘氏擦干眼泪,过去要牵百草的手,常百草却径直先走了一步,刘氏牵了个空,心也随之空了下来,她记得,昨天常百草还肯让她牵手的,可今天似乎更加排斥她了。 当天夜里,刘氏早就熄灭的灯烛,复又明亮。 “五姨娘,刚才我看到七小姐在院子里挖了个好深好深的坑,好像埋了什么东西进去。” 刘氏望着门外的影子,额头浮现一抹愁思,“知道了,不要跟任何人说,不要让任何人靠近那个地方。” 影子消失了。 刘氏知道陈妈年纪大了,晚上睡得很少,这些年,别看常家上下一向风平浪静,可暗地里,不知道隐藏了多少暗潮汹涌,好几回都是多亏了陈妈,她才躲过了明枪暗箭。 只是,常百草挖那么个坑,到底埋了什么? 躲在走廊拐角的常百草看着陈妈离开,这才安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房间里守夜的小桔和香兰已经被她打晕,此刻靠着凳子睡着了,常百草从柜子里拿出白天找来的绳子,在墙上绑定,跳上去,躺下,闭眼,睡觉。 虽然已经离开了凌霄岛,可她还是不习惯睡在床上,那对她来说,十一年来都是一种奢望。 平常,她都是睡在大树干上,有时候躺着,有时候站着,春末,树上通常有蛇。在夏天,常百草经常会杀几条蛇,连起来晒干了,又可以吃,又可以当绳子用,蛇皮的弹性很好,蛇身晒干了骨头硬,睡起来的感觉就跟现在的绳子差不多,但大多时候她还是会用藤条来当绳子用,那样更加保险一点,不会半夜掉到地上去。 风平浪静的在常家过了四五日,常百草几乎要忘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时,常家却出了乱子。说是三小姐常百芍身边的侍女柔月背着所有人,给铃铛烧纸钱,被大夫人身边的苏妈妈抓了个现行,苏妈妈扭着柔月进了常家大厅,非说铃铛就是常百芍授意栽赃了大小姐。 大家你来我往的少不得说了好一会儿,最终的结果是柔月杖责四十,赶出常家。 有了铃铛之死,常百芍和三姨娘都不想再节外生枝,再去得罪大夫人,哪里肯为柔月求情,眼下巴不得柔月赶紧赶出去。 “救我,救我,七小姐,求你救救我。” 柔月突然挣脱两个妈妈的手,扑倒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的常百草,抓住了她湖蓝色的衣摆,扯皱了一池湖水,“七小姐,救我,救救我,杖责四十,我就没命了啊,七小姐,七小姐,求求你了!” 常百草忽然想起,郁名迦最后说的话,“如果有人求你救她,那个人就是你最好的帮手。” 帮手?郁名迦的人! ————————噢噢噢发新文了,喜欢的亲一定要记得收藏哦,这样想看就能直接在qq中心点我的收藏直接看了,还有书签呢,很方便阅读^_^所以看得时候一定要登录哟~~~~每个号都有三票,欢迎亲给石头砸票,票票过一百会加1更哦,收藏、留言过一百也加1更 红花需绿叶配 常百草冷漠的望着她,忽而抬头,大厅里,除了常玉箫不在,大夫人和几个姨娘都在这里,她们一个个都冷眼旁观着,对柔月磕在地面砰砰作响的情景,视若无睹。 倒是五姨娘有些不忍的要起身过来,常百草先一步,扶起了地上,额头都磕红了的柔月。 刘氏见此,自然明白常百草是要帮柔月求情,可她刚回常家没几天,说出的话也没什么份量,不禁开口,“大夫人,柔月和铃铛是同时进的常家,又是一个地方来的,难免比对别人多了份感情。柔月不过是给铃铛烧了些纸钱,告慰亡灵,也不是什么大过,况且铃铛之死,官府已经给出了结论,如果还这样纠缠下去,老爷回来又该生气了!大夫人您看,不如等级降为三等,就送给我做个粗使丫头。百草才刚回来,梅香园急着用人,新的女婢又还没到位,暂且就先用着吧,到时候是走是留全看夫人您。” “既然五姨娘开口了,就这样办吧。” 大夫人孙氏低头放下手中的茶盏,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率先离开了,众人看也没什么可看的了,也就跟着离开,剩下的不过是常百叶,常百果,常百芍,美衣华服地站在常百草面前,看着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使劲磕头的柔月,不屑的扬眉,“事关铃铛生死的人,七妹留在身边就不怕无辜惹来一身骚吗?”常百芍桃红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似笑非笑。 “红花需要绿叶配!”常百果忽然蹲下身子,托起柔月的下巴,盯着她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一直盯着,手上暗暗使力,这张俏脸,长得让她都嫉妒。柔月吃痛皱眉,恍若明净的湖面起了涟漪,令人惋惜,“有了她这块绿叶,七妹你这朵红花可就暗淡无光了。”冷哼一声,常百果等人出了大厅的门。 “谢谢七小姐,谢谢七小姐。” 柔月心有余悸的回头,额头都磕破了,鲜红的血渗出了不少,五姨娘刘氏忙过来用丝帕帮她擦了,扶起她来,正要看向常百草,却见她面无表情的起身率先走出了大门,好似刚才她根本就没做过什么。 柔月,她根本没想救?是自己误会了? 常百草的性情,刘氏实在捉摸不透。 “起来吧,以后就在梅香园当差。” 柔月哭得梨花带雨,用力点着头。 常百草心里很清楚,她已经救了柔月,其他的,只能静观其变。万一柔月不是那个自己应该救的人呢。她示好示错了人可会招来灭顶之灾。 “七妹妹,七妹妹……” 常百草循着声音回头看去,常百芍托着一地旖旎的桃红长裙过来,绮丽的恍若春暖花开。 “七妹妹,刚才大姐和二姐在,有些话我不好跟你说。”常百芍抬手示意跟在身后的一个妈妈和四个侍女退后,自己则朝常百草走过来,附耳说了几句,微笑着离开了。 常百草不去想常百芍的话是虚情还是假意,毕竟自己跟她不熟。当年离开常家,她不过两岁,常百芍也才三岁。 冰糖雪梨很好吃 算起来,那几年,是常家生儿育女的好季节,几个姨娘都差不多月份怀孕生子,所以姐妹几个的年纪差不了几岁,除了后来进门的六姨娘和七姨娘生的八弟和九妹不过七八岁,其他的几乎都已经到及笄和弱冠的年纪。 在常百草过去的记忆里,小时候的常百芍是个爱哭鬼呢,动不动就生气,就掉眼泪。 可现在,她看上去有的是法子让别人掉眼泪。 回了梅香园,常百草哪儿也没去,就坐在自己屋子里,闭目养神,她想事情。刚才在大厅里忽然闪过的一个念头。如果柔月是郁名迦的人,那么铃铛应该也是的。 如此,铃铛落水就不是什么意外事件,而是从一开始,就有人布好了局,让她往里跳。 只是,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她呢?她才刚回常家,所有人对她都不够了解,难道郁名迦就了解? 有些疑惑看来只有那个所谓的帮手才能帮她解答。 常百草淡漠的性子,看上去什么都不关心,在她跟前侍候的小桔和香兰着实不知道要怎么讨好她才好。 过去,她们是五姨娘身边的心腹,对五姨娘交代的要照顾好七小姐的事情,自然不敢怠慢。原想着这女儿跟娘亲之间能有隔夜仇嘛,熟悉了也就什么隔阂也没了,可如今看来,七小姐对五姨娘依旧生分的很,除了五姨娘要见她,她从来没有主动去看过五姨娘。 同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七小姐就是可以做到擦肩而过也能视若无睹。 想来,这十一年,七小姐是把五姨娘恨到了骨子里。 这可急坏了她们两个。 “七小姐,五姨娘让人送了碗冰糖雪梨,说是在春天最是清肺,特意叮嘱让您多吃几口呢。” 放下手中的书本,常百草端过来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这冰糖雪梨甜而不腻,烂而不老,吃在嘴里,有一股淡淡的梨花香,清新好闻。火候是掌握得极好的,背后一定下了不少功夫。 “告诉五姨娘,冰糖雪梨很好吃。” 小桔一听这话,高兴的笑了起来,脸上两个小小的梨涡似春花般灿烂,“既然好吃,七小姐就索性吃完了吧。” 常百草眸中冷锐的目光对上她雀跃的眼神,小桔脸上的笑仿佛夏日里好看的冰淇淋,一下子化掉了。 主子想做什么,从来轮不到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来编排。 常百草显然很在意这个,冰冷如刀的眸光,让小桔惊得低垂了头,自己说好吃,是不想让五姨娘伤心,她毕竟是常百草的娘,自己如今占用了她女儿的身体,不该与她太过疏远,伤了一颗做母亲的心。 可这不代表,她会好人做到底。 她不喜欢吃甜品。 自从常百草回来后,五姨娘刘氏就把阳光葱郁的东厢房腾出来给常百草住,自己则搬进了西厢房。 “好,好,百草说好吃,以后,柔月,你可要天天帮着我做。”屋子里,坐在美人榻上的刘氏,难得的眉开眼笑,当即落下腕上的一个白玉镯子放进了柔月的手心,“赏给你了。” 怎能不恭喜 “谢五姨娘。” 柔月跪在地上,三叩九拜的,恭敬至极。 “我就百草一个女儿,你只要把她侍候高兴了,我这里自然少不了要多赏你。” “是,奴婢一定想法设法让七小姐和五姨娘和好如初。” 柔月笑起来,更添妩媚风情。看的小桔都呆了,做女婢的还能有美到她那种程度的,当真少见。 只是她有自信不错,可七小姐那样的性情,就像是食古不化的顽石,要她跟十一年前一样追着五姨娘叫娘,难啊。 一天,窗外的大樟树上有只喜鹊一直在叫唤,香兰见了,高兴地手足舞蹈,“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好事降临我们梅香园。” “大夫人来了,大夫人来了。”陈妈满脸堆着笑,一扭一扭地走过来,朝香兰她们招着手,“叫七小姐到院子来吧。” 窗下看着书的常百草,头也没抬一下。 刚才陈妈说的那么大声,常百草理应听到了,可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小桔不由小心道:“七小姐,大夫人来了,要见你。” 过了半盏茶功夫,常百草站起身,淡白色的衣摆下有着一团团云朵,形如泼墨,一如常百草潇洒不羁的个性,不拘泥于形状,金丝镶边,素雅不失华贵的扫过地面,施施然出了门。 相较起大夫人身边的常百叶,常百草的衣着实在太过不起眼,太老旧,太素淡,都快赶上尼姑庵里的尼姑了。 所以她一进来,常百叶就忍不住在心里鄙夷了一回。 穿成这样,让外人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母亲苛待了她,少了她穿的,常百叶当下状似和颜悦色,“七妹,母亲给你送衣服来了。” “多谢。”常百草朝着大夫人的方向施了一礼,便站在刘氏的身侧,古代人就是规矩多,长姐没有坐下,自然没有她坐的道理,她坐下也没关系,只是刘氏自此要蒙受不白之冤了。 “苏妈妈。”大夫人喊了一声,苏妈妈领着四个女婢上前来,手里头拿着托盘,托盘里放着的是极其艳丽的衣裳,刘氏一看就皱了眉头,常百草的肤色实在压不住这样的绚丽。 “选秀的日子就快到了,家里的几位小姐都新做了几套衣裳。她们都已经收到了,只有百□□,我才会亲自送过来。” “有劳母亲!”常百草屈身又施了一礼,淡漠的脸上不带任何感情,只是机械地按部就班,显然是不想在礼数上让大夫人抓住把柄,这一点让刘氏和孙氏都很意外。 见过她在大厅里两次那样目中无人,傲慢无礼的模样,还以为她真的不懂得繁文缛节。 可眼下看来,她和刘氏的关系应该缓和了。大夫人淡淡的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冰冷,“恭喜五姨娘了。” 刘氏愣住:“何来恭喜?” “百草被你□□的越发知书达理了,怎能不恭喜。” 刘氏脸上浮现一抹不自然的笑,常百草有没有知书达理,可跟她这个做娘的没有丝毫关系。 进宫当娘娘的料子 “百草,你身上的衣服真的太老旧,赶紧换上新的,让母亲看看,这衣裳合不合身。”大夫人摆明了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常百草那张黑黝黝的小脸配上那些颜色鲜艳的衣裳,有多么的格格不入,到底能丑到什么程度。 常百叶最近老在她耳边嘀咕,说常百草有她老舅在背后撑腰,十有八九会进宫选秀。 她是一百个不相信。 但凡人都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如果常百草不知道,那么她现在就亲自来提醒她。 让常百草好好的看看,她跟百叶的区别有多大。就等着自惭形秽去吧。给她个下马威,希望她以后能识相点,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更别妄想越过她女儿,爬到头上去。 “我看肯定不合身,那可是大姐穿过的。论长相,看身材,七妹可都比不上大姐。” 常百草忽而看向门口,心底笑了。挑开珠帘进来的是大夫人的二女儿常百果,樱桃红的衣裳,海棠花开的如火如荼,映衬得她那张苹果脸白里透红,面赛桃花,此刻不屑的目光瞥向常百草,仿佛在等着看笑话,“是我,我就不要穿,免得污了大家的眼。” 常百草由衷的感激常百果的突然出现,使他跳出了僵局。大夫人此次来,不但是送衣服也是来给她难堪的。 刘氏也很明白,只是,碍于她是大夫人的身份,加上她言语上也的确找不出漏洞来,要回绝真的不容易,所幸这个性冲动的二小姐来了,嘴角边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来。 这会子可是常百果扰乱了大夫人的计策,可怨不着她们母女。 “百果!”大夫人气得脸都鼓了起来,这不争气的东西,真是什么都不懂,她好心的为她们两个的未来铺路,恩威并施五姨娘,她竟这样跳出来砸场子,“死丫头谁让你来说,百叶拉出去掌她的嘴。” 常百叶急忙过去拉着常百果出去了,常百草知道,常百叶当然不会真的掌嘴,只是想把常百果支出去罢了。 大夫人此来不单单是为了送衣裳。 “百草不会想进宫吧。”大夫人总算点了题,试探来了。刘氏抬头扫了一眼身边的常百草,“百叶端庄大方,知书达理,对下面的几个妹妹向来雍容大度,是进宫当娘娘的料子。” “别人都说五姨娘你眼光独到,今天听了你的话,还真如此。不像二姨娘和三姨娘她们,眼里看到的只有徒有其表的三小姐,总觉得百芍才是最好的人选。她不过是个庶女,就算进了宫,在身份上也越不过百叶去。”大夫人言语间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在她眼里,除了她那两个嫡出的女儿,其他人的女儿都是低人一等,不值一提,美貌如何,身份低贱,能有什么好前途。而这刘氏显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难道真的有那样的痴心妄想?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夫人说的是。”刘氏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常百草往宫里送,在常家这么些年,她早已懂得一入豪门深似海。 人贱命也贱 况且常百草的性情也不适合在宫里,否则也不会每天用锅底灰掩盖自己真实的容貌,“只有嫡女才有资格代表常家,进宫选秀,不过嘛,三小姐也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老爷那边…” “如果五姨娘可以在舅老爷身边替百叶说几句好话,也许百叶就真的飞上枝头。”大夫人的意图总算显露了出来:是想借着刘世净和皇帝的关系来牵线搭桥,真是异想天开。 “母亲,我想进宫。”常百草一语惊人,语气却温顺,“五姨娘昨晚才答应我,会跟舅舅说这件事,现在还要帮大姐,母亲实在是为难五姨娘了。” “……”孙氏心底里的雀跃被常百草迎面泼了一盘凉水,按耐不住的站了起来,“就,就你也想入宫?” “有什么不可以吗?”常百草黝黑瘦削的脸上,依旧冷淡,无形间坚定而自信,让孙氏到嘴边难听的话都咽了回去。 “五姨娘……”大夫人不看她看向了刘氏,刘氏娥眉微蹙,说不出的吃惊和意外,“百□□……真的…” “我要入宫!我会入宫。”常百草字字铿锵有力,盈盈施了一礼,转身干脆的离开了屋子,五姨娘和大夫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相貌劣等的常百草到底从哪儿来的自信。 入宫?就她? 以为是常玉箫明媒正娶的妻子,以为常百叶是她嫡出的女儿,又是常家的长女,就有资格高人一等,常百草就偏偏要把丑劣不堪,庶女身份的自己跟常百叶摆在同样的高度,估计大夫人现在就像吃了只苍蝇,恶心到了极点。 想到这,常百草忽然就觉得快乐。 这十一年来,过去的常百草将常玉箫和刘氏都慢慢淡忘了,有一件事情始终没有忘记。 十一年前,推老夫人入池的就是大夫人孙氏。 只是当时大夫人威胁常百草说,如果她胆敢告诉别人,就把刘氏也推下水,让她从小就没有娘。自小,都是刘氏在保护她,小小年纪的她第一次产生了要保护娘亲的想法,所以,不管那天大厅里,常玉箫说什么,问什么,她都只是沉默。原以为这样常玉箫拿她没办法,也就不了了之,却不想孙氏居然把她的过错强加在小小年纪的常百草身上,并且唆使下人说亲眼看到,常百草将年迈的老夫人推下池,还请来算命先生说她命硬克父克母,必须送走。 常玉箫选择了凌霄岛,一是想常百草彻底远离了自己,二来,估计也是动了杀念,毕竟老夫人是他的生母,为母报仇无可厚非。 女儿可以再有,母亲只有一个。 整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大夫人,如今,自己还是活着回来了,她一定是睡不安枕,如坐针毡。 十一年前的事情,大夫人必定没有忘记过,所以才会让荣管家在接自己回来的路上,了结她!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在凌霄岛那样恶劣的环境里,常百草还能活下来,大夫人真的很意外,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吓都吓死了,果然是人贱命也贱。 癞蛤蟆做天鹅的梦 她无时不刻都盼着她死,原以为十一年的杳无音讯,她的骨头都化成灰了,却不想十一年后,常百草又活生生站在了自己面前。 而这也让十一年前的噩梦也跟着回来了。 那时年轻的她,虽然贵为大将军的女儿,下嫁区区六品太医常玉箫,生性傲慢,目中无人,自以为高人一等,常玉箫当时碍着她娘家的权势也是极其顺着她,宠爱她,在常家,她过过几年的好日子。 在她最最得意的时候,常玉箫却在外面沾花惹草,想要跟别的男人一样三妻四妾,她心里忽然就不平衡了,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什么女戒,妇德全都抛在了脑后。 年少冲动,那个时候老夫人一直支持常玉箫的做法,说常玉箫一脉单传,理应多子多孙,三年时间,常玉箫就她两年无出,连纳了两个妾,让她备受冷落,地位也就跟着一落千丈,小妾都敢爬到她头上来,特别是三姨娘,同样生下女儿,老夫人却对常百芍钟爱有加,对百叶百果不闻不问,每月她的例银都是最少的,老夫人年迈还把持着常家,还说如果三姨娘生下麟儿,就让她当家。 为此,她没少跟远在边疆的爹爹哥哥抱怨过,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又是关系到常家的家事,关起门来,谁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总劝说她要按耐住,要冷静。 如果当时的她能像现在这样冷静自持,也就不会犯下那样的大错,一时意气就在无人的后花园推老夫人下水,眼看着她奋力在水面挣扎,嘴角露出志得意满的笑,为自己除掉心腹大患而兴奋。 可回头,却看到常百草就站在她身后,叫着要跑过去,“奶奶,奶奶……” 十年来,这个噩梦才刚模糊一些,如今复又清明了起来。 她决不能让百草留着。不能。 可如今她和刘氏相安无事,会否把十一年前的事情告诉五姨娘? 想到这,大夫人的心尖儿都在颤抖。 半夜里,旁边的蜡烛已经燃完大半,虚掩的窗户蓦然间被夜风吹开,发出砰地一声响,烛光剧烈晃动,突然间灭了。大夫人惊得一跳,五指扣紧了身上的被褥,低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她想,有件事必须提前做了。 不知道大夫人是不是有意的放出了风声,第二天,常百草想进宫选秀的事情,常家上下全都知道了。 所有人都在嘲笑常百草,说她的不自量力,说她癞蛤蟆做着天鹅的梦。 “凭她那张黑黝黝的脸,皮包骨的架子,想进宫选秀,估计第一轮下来就落选了,真是不自量力。”凉亭中,三道绮丽的身影东西南三个方向坐着,想到常百草那副不堪入目的样子,嘴角的嘲弄不言而喻。 “入宫?就她也配?她娘倒是生的一副狐媚样儿,最会魅惑爹爹,她常百草嘛,估计要回炉再造才有可能?” 常百果狠狠地将茶盏砸在石桌上,茶水溅出来几滴,濡湿了桌面,“我很好奇她照过镜子没有?” 你可要小心了 “估计是没有的。”常百芍不屑的勾唇,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常百叶,“大姐,她可是公然在挑衅你,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常百叶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我只问你们一句,如果你们是男人,我和她摆在那儿,你们会选谁。” “这还用说,当然是姐你了。”常百果微笑起来,常百芍也点头,“我们又不是瞎子。” “那皇上呢?他能是瞎子?就算皇上不选我,那也是百芍你啊,什么时候能轮到她?痴心妄想的东西。”常百叶忽然将手里的茶盏掷了出去,不巧的打碎在经过的常百草的脚边上,常百草抬头朝这边看过来,千古不变的冰窟脸,此刻似乎更加冷了。 “喲,那东西主动找上门了。”常百芍如桃花一样的笑容,灿烂的堪比霞光四射。 “听说你要进宫?”常百果目光不屑地瞟了瞟常百草,傲慢地走到她面前,风吹过,她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果香,目光忽而凌厉,“有没有人教过你,自取其辱是什么意思?” “自取其辱就是像二姐现在这样。”常百草波澜不惊的对上自鸣得意的常百果,常百果脸上堆积的笑容恍若冰花一样骤然破碎,“你说什么?!” “你又不是皇上,我要进宫选秀,二姐着什么急呢。莫非,你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取代大姐,要进宫选秀。” 常百果差点跳起来,可爱的苹果脸满是焦虑,“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大姐最是知道。二姐身上有股果香,香而不甜,这种时候,蝴蝶没有,蜜蜂倒是挺多的,蜜蜂最爱甜,大姐,你可要小心了。” 常百草忽然把矛头转向了常百叶,常百叶大惑不解的皱起眉头,同样是一张可爱的苹果脸,可她却是不苟言笑,“你这话什么意思?” 常百草目光柔和的望着跟前的常百果,绕着她打转,语气悠然,“你跟大姐长得一模一样,要鱼目混珠太容易了,一旦大姐有什么闪失,你是最有可能顶替大姐的人,我说的没错吧。”常百草踏上台阶,走到常百叶跟前,忽然伸出手,扯下了常百叶挂在胸前的香囊。 春季,是昆虫繁殖的季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你脸上叮上一口,出一个大大的脓包,所以大户人家都会准备一些驱虫的草药装在香囊里带在身上保护自己,加以精致的荷包,佩戴起来就很好看,走起路来,环佩叮当,香囊散发出阵阵清香,特别让人注意。 “大姐闻闻,是不是有蜂蜜的味道。” 常百叶将信将疑地拿过常百草手里的荷包,放到鼻子边闻了闻,果然有股蜂蜜的甜味,而且此刻有只蜜蜂闻风而来,扑腾着翅膀就停在了荷包上,常百叶惊叫一声扔开了荷包,不一会儿地面上,好多蚂蚁也聚拢过去,四周渐渐的嗡嗡声大作,常百芍第一个惊叫了起来,手指着西南角,“快看,好多蜜蜂。” 西南角,有大片的樱花开着,敏/感的蜜蜂们闻着空气中的味道,铺天盖地而来,黑压压一片。 “快跑。” 常百叶惊叫起来,女婢们慌忙过来掩护着主子离开,一时手忙脚乱的,慌乱中,常百草只觉得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一不留神从凉亭里翻身掉入了旁边的池塘里,登时水花四溅。 再也不敢 “七小姐,七小姐落水了,来人啊,快救七小姐。”香兰惊叫着,讶然失色,所有人都忙着躲开蜜蜂,闹哄哄的,哪里管得着常百草,香兰不识水性,却还是跳了进去,“七小姐,七小姐…唔” 池水很深,香兰跳进去就感觉到,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拼命的要把她往水里压。香兰拼命地挣扎着,起伏不定。常年生活在凌霄岛上,常百草太熟悉水了,一个猛扑,将香兰托住了往水边游过去。 “咳咳咳……” 用力拍打着香兰的后背,香兰低头吐出了很多水,还有一条小小的金鱼,常百草看到那条从香兰嘴里吐出来,还活蹦乱跳着的金鱼,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常百草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初学游泳那会儿的情形。 在她旁边的香兰,不可置信地擦了一遍又一遍的眼睛,最后定格在常百草嘴角划开的弧度上。 她没有看错,常百草真的在笑。 天哪,原来七小姐也是会笑的。 虽然她没有像其他小姐那样惊人的容貌,华衣美服,可正因为这样她笑起来的样子好淳朴,好亲切,活像个邻家小妹。 “七小姐,以后多笑笑的话,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意识到香兰在说什么,常百草咧开的嘴马上闭了起来,走过去一脚踢飞了地上的金鱼,径自走掉了。 这个七小姐变脸的速度真快啊。 刚刚还炎炎夏日,这会儿又冰天雪地了。 香兰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鸡皮疙瘩都出来的胳膊,回头发现那条被常百草踢进池子里的鱼,浮在水面上已经翻了白肚子,俨然死掉了。当即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起来跟上常百草。 “愚蠢,简直是愚蠢!” 大夫人的院子里,再也不复往日那样的平静。此刻,孙氏的手正一下下拍击在桌上,对常百果怒目而视,“她是你亲姐姐,你怎么可以对她做出这种事?你们两个是亲姐妹,都是我的宝贝女儿,原想着,你姐姐一旦被选中,就找机会把你也带进宫,许个好婆家,可你倒好,不帮着你姐姐,还暗地里害你的姐姐,我真是要被你给气死。” “啪”大夫人的手重重地落在常百果白皙的脸上,怒不可遏的样子,凶狠残暴,“没用的东西。” 常百果一行热泪,夺眶而出,手捂着疼痛的脸颊,泣然道:“母亲,我知道错了。” “母亲,你就原谅她吧。妹妹也是一时冲动,只是我很好奇,常百草怎么会知道妹妹的计划。”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大夫人望定了面前站着的常百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怒目盯着常百果,常百果惊得一跳,“扑通”一声跪下了,“母亲,我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是女儿糊涂,女儿糊涂。” 眼下大夫人哪里还会在意常百果的话,她深深地意识到,就常百果粗枝大叶的性格,怎么会想到那样细腻的诡计,去害自己的姐姐?这里面一定有人在背后操控?是谁敢操控她的女儿? 拿什么来保护我 “你起来,告诉我,是你想出来用荷包泡了蜂蜜水送给百叶,趁机引来蜜蜂害她,还是旁的什么人?” ********腾讯原创***********石头很疼作品********** 刘氏听说常百草失足落水,着急的赶来了常百草的房间,不巧的撞上常百草正在屏风后头换衣裳。 “百草,你没事吧。” “我很好。”常百草只是简单的三个字,西瓜绿的素净衣裳穿在她身上,衬得她肌肤胜雪,白里透红的脸蛋恍若冬日里傲雪盛开的红梅,说不出的高傲,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颇有王者风范。 刘氏不知都自己这样的描述对不对,可她总觉得常百草的脸不露出来才比较放心。 常百草身上的气势太扎眼,也太与众不同了。 刘氏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只是冥冥中,希望着,盼望着,常百草能够甘于平淡。 “如果我这个样子进宫,你说皇上会不会看上我!”铜镜前,常百草取下云髻间插着的一直翠玉簪子,镜子里的自己虽然模糊,却不难看出来是天生丽质,比起她的本体,还要容貌出众一些。 在凌霄岛上,她不是没有看过自己的模样,每每对着水面,看着倒映在水底的自己,她真的不知道该感谢苍天眷顾,还是会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能离开凌霄岛,更没想过,有一天她能穿上这样金贵的衣裳,坐在铜镜前,穿金戴银。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像一场梦。 “百草,你真的想进宫?”刘氏很不明白,常百草常年生活在凌霄岛,回了常家也没跟皇宫有过任何的接触,如今,常百草怎么会萌生要进宫的想法来?她明明那样冷淡,孤傲,为何要把自己往宫里送。 “娘对你别无他求,只愿你一生平安。” 铜镜里,刘氏妩媚的容颜,染上了丝丝愁苦,仿若濒临衰败的春花,叫人心疼。 不是常百草自己想入宫,老实说,她根本不想入宫,只想有个栖身之所就甘之如饴的过完一生。 前世,她一生戎马最终落得个惨死枪下的下场,这一世,她比谁都向往着平平淡淡。 可是,郁名迦非要把她的命运扭转。知道了他要造反,知道了他的计划,自己不答应就绝对不可能活到今天。 她只是想自保,这不过分吧。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常百草蓦然起身,手里的簪子重重的打在梳妆台前,碎为两半,惊得身后的刘氏后退了一步,望着她冷漠的背影,心痛难忍,“娘可以保你一世平安。” “十一年前,你保护不了我,十一年后,你又能拿什么保护我?你连自己都要别人来保护,如何来保护我?” 常百草愤恨的瞪着刘氏,刘氏泪水长流,“百草…你到底还是在恨我,恨我十一年前没能留住你。”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十一年,我是怎么度过的。我在痛苦,绝望,伤心的时候,你们却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在玩无间道么 “百草,呜呜呜…”刘氏泣不成声,第一次在常百草的控诉下,她感到无地自容。 “你有爹爹可以依靠,我只能靠我自己。所以,以后没事不要来打扰我,我不希望你插手我的事情。” 门“吱呀”一声打开,常百草背对着门口,“你走吧。” 庭院里,香兰和小桔看着刘氏伤心的捂着眼睛离开,心里很是难过,想进去跟七小姐理论几句,门却在她们转身的刹那,重重关闭了。 两人迟疑着,谁也没敢动。 七小姐在生气。 明明是七小姐把五姨娘给惹哭了,怎么生气的却是七小姐? 当晚子时,窗外的布谷鸟叫了三声,守夜的香兰倒在床头睡着了,常百草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七小姐。” 院子入口,黑色斗篷下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的脸,见到常百草,丝毫没有行礼的意思。 “白天的时候你怎么会知道二小姐送给大小姐的荷包泡了蜂蜜水。”旁边的葡萄架下,月光透过枝蔓星星点点的洒落在地上,常百草踏着那些光点,坐在石凳上。 柔月随后也坐在旁边,刻意压低的声音在暗夜里如风吹铃铛,清脆动人,“二小姐在常家是最没脑子的,暴脾气一点就着,只要用激将法,她必定上当。何况她一直都不服,大小姐只是比她早出生一盏茶功夫,却贵为常家嫡女,长女,她却只能屈尊为二小姐。” “亲姐妹也不过如此。”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柔月晶亮的眸子充满了算计,如花的容颜因此添了一抹锐利。 “我想问你件事。”常百草想到下午凉亭中混乱的场景,“你可看见是谁把我推下池的。” “三小姐。” 居然是常百芍么?一方面跟自己示好,一方面又趁机陷害,在玩无间道么?“那么三小姐,你想怎么对付?” “七小姐可有对策?” “没了她们,常家还有好几个小姐,凭什么你觉得我会有机会?别忘了,就我的相貌,就算能进宫也未必能见着皇上。” “这个七小姐不必担心。”柔月充满自信的笑着。 “哦,你有法子?” 柔月但笑不语,在常百草看来是高深莫测的。 “到时候便见分晓。眼下,还是要以培养七小姐成功的变成一名细作为目的。”柔月说话间从水袖中拿出一个长形的黄色小纸包来,“你把它抹在袖子上,明天去见三小姐。” “是什么?” “天色不早了,七小姐早些安歇。”柔月这才起身朝常百草屈身行了一礼,踩着碎步沿着阴暗的走廊离开。 常百草握紧了手里的纸包,眸中掠过一丝无奈。 相比起做杀手时的干脆利落,常百草真的很不屑做这种暗地里放冷箭的勾当。 可郁名迦说过的,“你身手了得,可是心智还不够成熟。我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刺客,还是一个懂得隐藏和算计的细作。” 柔月显然是郁名迦手下很好的一个细作,潜伏在常家许多年,却从未被发现过。也是对常家一点一滴的小事都了然于胸的明白人,更是郁名迦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常百芍的脸 如今她就像是弦上之箭,不得不发。 两天后,三姨娘的院子传来了一阵骚动,常百芍回到屋子里,脸上奇痒无比,一张面若桃花的俏脸蛋,生生被抓出几条血痕来,院子里的侍女手脚并用,才在三姨娘的命令下,绑了常百芍的双手,让她再也抓不到自己的脸,以为可以就此保住,可是那张脸还是又红又肿,而且痒的常百芍不堪忍受,半夜里,仍旧能听见常百芍的凄厉的叫喊声。 身在太医世家,三姨娘也不敢贸然去外面请大夫来替常百芍医治,偏偏今天常玉箫又在宫中值夜,到第二天早上,常玉箫才闻讯火速回到家里,给常百芍诊断下药。 常百芍过敏了! 按柔月说的,这是一招连环计,因为常玉箫追查下来,导致常百芍过敏的源头在常百灵衣裳的袖子里。这三姨娘和二姨娘素来不和,当下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闹得不可开交。常玉箫有心想等常百芍康复了再回皇宫,可眼下,只能落跑了。 没了主心骨,二姨娘方氏和三姨娘旁氏,只好找来了大夫人孙氏,在大厅又是一阵七嘴八舌,喋喋不休。 二姨娘想把自己和百灵从事件中择出来,三姨娘想把罪责强加在对方身上,少不得唇枪舌战了一番。 大夫人也很是头疼。 五姨娘刘氏看着旁边坐着的常百草,常百草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一言不发,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可刘氏就是有种直觉,这件事跟常百草一定有所联系。那日,常百草回到院子里,第一件事就是脱下身上的衣服,让香兰去洗掉了,那衣服穿上不过半个时辰。 常百草不得不佩服柔月的心计,心里也在庆幸,还好柔月不是自己的敌人,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之前,她还原想着利用进宫见皇上,就把郁名迦给的圣旨拿给他,坐实郁名迦谋反之罪,可现在,她不得不重新估量这件事情,万一弄得不好,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不说,常家也会满门抄斩。 她对这些人虽然没什么感情,可常百草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娘亲刘氏也因此而丧命。 常百草自然知道,此刻除了刘氏的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还有另外两双眼睛,是大夫人和大小姐。 她们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清亮的眸子里暗藏凶狠。 仿佛潜意识里也觉得常百芍过敏的事就是常百草做的,而把跟三姨娘争理的‘罪魁祸首’二姨娘视若无睹。 常百草知道,她们都是聪明人。可苦于没有证据,她们无可奈何罢了。 四小姐常百灵一直都在旁边委屈的落泪,“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的袖子里怎么会有琉璃粉。” “没用的东西,别哭了!”二姨娘呵斥了一声,常百灵吓得抬头,哭得双眼像核桃似的,又红又肿,“回去有你好受。” 常百灵心中一惊,泪水又流了出来。 如果常百草猜的没错,常百灵袖子上的琉璃粉应该是柔月弄上去的,她记得那日在凉亭中和常百叶他们说着话时,柔月忽然跌跌撞撞的撞上了也准备到凉亭里坐坐说话的常百灵,常百灵一时没站稳,被柔月扑倒在地上,为这事,柔月还被罚了半天跪。 还是失眠了啊 可是跪有什么,她奸计得逞才是最重要的。 为了郁名迦,她这样忠心保护自己全身而退,也是难得。 回到梅香园,一路上刘氏都是欲语还休的样子,到最后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常百草进了房间,香兰端了茶上来,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七小姐,你最近可要小心着点。” 常百草警觉地抬头,眸中的锐利惊得香兰后退了一步,慌忙低下头闭嘴不言。常百草冰冷的目光总能不怒而威,令人畏怯。 “说。” 香兰这才大着胆子抬头,常百草低头吹着手里的热茶,只是一贯的淡漠。 “最近先是大小姐和二小姐受了挑拨,差点反目成仇,现在三小姐和四小姐也有了间隙,眼下五小姐和六小姐不在家,跟着姨娘回乡省亲了,就剩下七小姐,我怕有人在从中作梗,接下来会伤害七小姐。” 香兰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在常百草这个始作俑者面前,无疑是多管闲事了。 “不过七小姐尽管放心,香兰会一直跟在七小姐身边,如果有什么危险,香兰必定身先士卒。”香兰宣誓一样的坚定,让常百草有些恍惚,曾经,她也这样虔诚坚定的发誓,会报效组织,听从组织的一切安排,可是到最后,她没有背叛组织,组织却背叛了她。 回到常家后,常百草几乎每夜都会失眠。 相比起凌霄岛,常家的夜晚是宁静而安详的,没有任何危险的猛兽逼近自己,她很安全,也该放心大胆的睡觉,何况身边还有人守夜,有肯为自己身先士卒的丫头尽忠职守。 可,还是失眠了啊。 庭院里,夜风吹来,飕飕的冷。 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常百草脚踩着满地月光,来到树下的石桌前,摸着冰冷的桌面,坐在旁边。 这样的夜,真的太过宁静。 没有狼叫,没有猿啼。 放眼看去,都是熟悉的天井,围墙,除了旁边一棵两人怀抱的大樟树,旁边都是些低矮的植被,因着阳春四月,绿树红花,别有一番美丽。 “唉……” 常百草忽然听到了叹息声,那样轻轻地嗟叹,带着点惋惜,也带着忧伤,却重重地敲击在她的心上。 她是刚好想叹口气的,却有人先她一步叹了。 仿佛跟她有着相同的心境和无奈。 常百草的目光扫向身后那颗粗壮的大树,但见枝繁叶茂,层层叠叠,细碎的月光投射下来,碎了一地。 “你是什么人?”常百草总算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树杈上斜躺着的人影,应该是个红色长袍的男子,此刻抬手往嘴里倒着酒,有些微的酒香伴随着夜风刮过来,很醇厚,很香。 “叮”几乎是同时,男子手里掷出一枚飞镖与她手里掷出的在空中摩擦出火光,“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的警觉和灵敏,一点都不输给自己,常百草不得不告诉自己要小心。 “我请你喝一杯如何?”男子横跨在树干上,满头披散的发松松垮垮的散在两边,随风轻扬,飘摇洒脱,星眸如电,笑容邪气,敞开的衣襟,露出雪白的胸膛,宣示着他不羁的个性,性/感撩/人。 ——————哇哈哈又多了一个美男^_^,亲们有木有流口水,十二更了哦,收藏呢,票票呢,留言呢,记得顶起来啊 赏个脸吧 杜羽飞手里端着一坛酒,喝了一口,忽然祭了过来。常百草迅速地侧身避开,坛子居然不疾不徐地落在石桌上。 “你敢喝吗?”杜羽飞的脚蹬在树干上,像一只燕子轻盈的飞了过来,坐在了常百草的对面。依旧背着光,看不清具体容貌。可他的衣着实在大胆,敞胸露腹,显然不拘泥于繁文缛节,作风大胆,也难怪半夜三更在她的院子里,花前月下,借酒浇愁。 “你不是常家的人。”不是反问句,常百草说的十分肯定。 “是不是常家人很重要吗?我可是来找你喝酒的。”杜羽飞将面前的酒坛推了过去,嘴角噙着一丝笑,却是苦涩极了,仿佛急需有个人可以帮他分忧,“赏个脸吧。” “我不喝酒。”她从来都是滴酒不沾。 “不给面子?”杜羽飞不太高兴的端过酒坛,仰脖就往嘴里倒,豪气干云,不少的酒水顺着他的脸颊留下来,打湿了光洁的石桌,空气里都是酒香,浓浓的,令人迷醉。 “你已经愁得睡不着觉了,为什么不跟我一样,借酒浇愁?”砰地一声,酒坛重重的落在石桌上,一双迷离的眼锁住常百草,无法理解似的手指着他,皱起了眉头。 常百草的目光淡淡的,“借酒浇愁愁更愁。既然都是愁,为什么还要喝酒?” “你是第一个这么跟我说话的人。第一个!”杜羽飞拎着酒坛站起来,一步走一步颠,好像醉了,却分明又没醉,绕着常百草走了一圈,“既然都是愁,为什么还要喝酒?哈哈…” “这里是我的地方,我不希望有闲杂人等。”常百草真的没有心情来应付这个不速之客,“在我没有叫人来之前,你还是自己走吧。” “急什么?”杜羽飞又喝了一口酒,酒水滴落在常百草的脖颈上,一片沁凉,“我心爱的姑娘跟别的男子结婚了,而且还是我的亲大哥。不,我不能离开这里,更不能回去。” 杜羽飞忽然滑倒在地上,估计是不想起来,索性在地上坐着,背靠着石凳,自顾自的喝酒。 “我那么喜欢她…” 常百草没想到他竟然是一个断肠人。本来,她之所以要脱离组织,过自己的生活,就是为了跟所爱的人… 可惜,她连最后一眼都没来得及看到他,就已经命丧黄泉。 说起来,还真是同病相怜。 “酒给我。”常百草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澄净的眸子望着悲伤不已的杜羽飞,拿过他手里的酒坛往嘴里倒,她第一次喝酒,加上坛口粗,冷不丁一口灌下去,呛得嗓子都疼了。 酒很烈,到了喉咙就火烧火燎的。常百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像煮熟了的虾米,白里有红,红里有白。杜羽飞笑了,有个根本不会喝酒的女子,居然愿意为了他开始喝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口酒。 这是何等的荣幸,何等的荣幸啊。 杜羽飞拿过酒坛喝了一口就又递给常百草,常百草也不示弱,喝了一口,还给他,如此来回,两人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是觉得高兴,畅快,爽极了。 “到底还是喝不过我!”杜羽飞瞅着醉倒在石凳上的常百草,手不禁伸过去捋开她遮在脸颊的乌发,发现她肌肤胜雪,艳若桃李,真真有着倾城美貌,令人惊艳。 机会就要来了 这样的女子,心里到底藏着怎样的忧愁,夜不能寐。 杜羽飞忽然怜惜起她来,手顺着她光滑的肌肤,游走在她姣好的轮廓,雪白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愁容,“还好我不是采花贼。” **********腾讯原创*******石头很疼作品**************** 由于皇宫里的安嫔有喜了,可忙坏了常玉箫,有皇上亲口/交代,要他全权负责安嫔的身体和龙种。所以,不管任何时候,半夜三更也好,只要安嫔的人来了,常玉箫都必须身先士卒。 一连半月下来,常玉箫疲态百出,也不复往日里那样容光焕发,脸色黯淡了不少。 大夫人孙氏知道,机会就要来了。 “院使大人,宫里来人了说是安嫔有请。”荣管家小心着敲着常玉箫和大夫人的房门,听到常玉箫说知道了,这才退下了,常玉箫侧头看着旁边睡得并不安稳的大夫人,意外的发现她的脸色也憔悴不堪的,好像连日来心绪不宁,身形消瘦了不少。 半月来的早出晚归,居无定所,常玉箫十分明白,夜不能寐的痛处,忍不住想拿掉她的枕头,让她睡得舒服些,却不想大夫人忽然惊叫了起来,“母亲,母亲,不要,不要,虽然是百草推你下水的,可你要知道,百草那时候还小,还是个孩子,母亲,你不要伤害她,不要…百草,百草,你快走,快走啊,百草…母亲,你不要伤害她。母亲。” “夫人,夫人,夫人!”常玉箫高声唤着孙氏,不忍眼见她被梦魇折磨,“夫人,醒醒,夫人。” “老爷!”睁开眼,看到常玉箫着急的脸色,孙氏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声泪俱下,“老爷。” “做恶梦了吧。”常玉箫的手轻轻的擦去她额头的汗水,柔声安慰,“没事了。” “老爷,我……我好怕。真的好怕。” “……” “老爷,我,我不想瞒着你。这几日,我,我总是有种感觉,母亲,她,她回来了。” 常玉箫冷眉一横,“胡说。” “真的。有时候我看到她就在窗口,她说,为什么要让那个杀人凶手回来,为什么还让她进常家的门!说我作为常家长媳,不但不赏罚分明,还包庇凶手,她要找我算账。老爷。” 常玉箫一言不发,脸色难看之极,仿佛提及了心中最隐晦的事情,根本不忍触及。 “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孙氏一副将委屈要往心里咽的模样,博得了常玉箫不少的怜惜。 “我要进宫了。”常玉箫掀开被子,面无表情的下了床,孙氏跟着起来,拿了外袍给常玉箫穿上,见他穿戴整齐,这才拿了屏风上自己的衣服来穿,却被常玉箫给阻止了,“你多睡会儿,不用送了。” “老爷,没有你在身边反正我也不敢再睡了。” “如果真的怀疑,就请人来做场法事。” “是,老爷!”孙氏心中一动,喜上眉梢,她就知道常玉箫不会不在意那件事情的。 不管自己背后做了什么,到最后背黑锅的还是常百草。 看这次还不除了你。 “四姐姐。” 后花园中,经历了常百芍过敏事件后,常百灵见到谁都躲得远远地,此刻看到常百草过来,转身就要走, 告诉二姨娘 却被常百草堵住了去路,恭敬的行了一礼,“四姐姐,七妹见过四姐姐了。” “七妹有事吗?”常百灵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才小声问。有了上次的事件,她似乎更小心了。 上次的事情,二姨娘罚了她半月禁闭。 “四姐姐,我知道,其实三姐会过敏,跟你根本没有关系。是三姐他们冤枉了你,委屈你了。”常百草感同身受的拉起她的手,无比的心疼她,“近日,过的可好?” 常百灵从来没想到,在常家原来还会有人关心她。抬头时,眼里泪光闪闪,流下一行热泪。 “七妹,我……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所有人…” “四姐,你别难过。等大家心平气和些,我就帮你跟三姐说清楚。” “七妹,你对我真好。” 常百草淡淡一笑,对你好就不会自己主动接近你了。眼下,常百芍过敏的症状已经大好,接下来,她肯定是要揪出背后元凶,“四姐,我是愿意相信你是无辜的,可是要证明你是无辜的,就必定是有人在陷害你。那天有谁跟你碰过面,而她有可能接触到你的袖子。”常百草拉起她的衣袖,步步引导,常百灵眸光流转,最后定格,“二姐。” “二姐她怎么…” “那天她说我的衣裳很好看,就拉起我的袖子看了看。在常家,谁不知道她们姐妹两个的衣裳是最别致,最漂亮的。她无端的看我的衣袖,难道…”常百灵意识到什么,慌忙住了口,“难道说…” 常百草点点头,表示苟同了她的猜测,常百灵心下一沉,差点撕碎了粉色丝绢。 自己和常百果远日无仇,近日无怨,难道认准自己是个软柿子,就随随便便捏扁搓圆。 “我要告诉二姨娘。” 常百草眼见着她枫红的影子消失在雪白的樱花树下,如果不出她所料,大夫人也快对自己下手了吧。能够沉寂半月之久,不见动静,可见大夫人很沉得住气啊。 “七小姐。”柔月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七小姐已经懂得什么叫虚以尾蛇了。” “有你这么高超的师傅摆在这儿,我能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七小姐过奖了。” “七妹来了!” 常百草刚携着小桔和香兰来到芍药园,在门口就遇见了从里面出来的常百叶,一袭绮丽的红色衣裳,身姿曼妙,气质高华。 “大姐。”常百草恭敬的行礼,淡蓝色的薄烟衫,清新飘逸,衬得常百叶那朵红花越发美艳动人。 绿叶就是绿叶啊,还是安守本分的好。 像常百草这样,就算送多送她几套新作的亮丽衣裳也是白搭。就只配穿她不要了的衣服。就像她的人一样,原本是被常家和爹爹彻底放弃了的女儿,如今重新归来又如何? 还不是一文不值。 “走了,你进去吧。” 常百草如临大赦,慢条斯理地走进了芍药园。 “七小姐。”三姨娘旁氏看到常百草,不冷不热的招呼了一声,“紫兰,上茶。” 还敢欺上门来 原本站在她身边的一个侍女快步离开了,常百草走进前厅,“我想看看三姐姐,她可好些了。” “怎么能好?脸都毁了!”旁氏的丝绢擦着眼睛,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女儿。呜呜呜呜…” “三姨娘别太难过,我去瞧瞧。”实际上,常百芍的脸并没有旁氏说的那么严重,红肿已经退下了,就是当时痒的难受,常百芍手抓出来的痕迹还没有好彻底,留下了淡淡的疤痕。 “三姐姐…” “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常百芍忽然发疯一样扑过来,常百草惊得一跳,本能的往旁边一侧,却不想没有来得及缩回来的脚,绊住了常百芍,当即像一颗被砍倒的大树往前面倒去,旁氏惊呼着跑过去抓住了常百芍,只是抓住了他的衣袖,撕拉一声,常百芍的衣袖裂开来,常百草侧过脸,根本不忍看到常百芍摔了个狗吃屎的一幕。 常百芍的反应如此之大,常百草心里很清楚,方才常百叶来过,上次荷包事件,是自己好心也好,存心设计也好,常百叶和常百果到底是亲姐妹,有些话说开了,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可他们自然不会怀疑到柔月身上,到底那日在大厅里,那么多人看到是自己和五姨娘帮了柔月一把,在所有人眼里,柔月就是他们身边的人,做出的任何事情,自然只跟他们有关系。是柔月做的,还是自己做的,都没有区别。 “贱人,你还敢欺上门来!”常百芍摔了个大跟头,当下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就要上来,旁氏急忙过去抱住她,“百芍,百芍…” “七小姐!” 香兰慌忙上前来,使了个眼色,常百草知道,眼下这个时候自己的确不方便待在这里,便带着香兰去了偏房。 “常百草,你这个贱人,你敢设计害我,总有一天我会找你报仇的。”隔着珠帘,常百芍义愤填膺的话语,一字不落的落进了常百草的耳朵里,常百草依旧面不改色,淡漠的坐着,端起茶来喝,在香兰看来,她这个主子真是太淡定了,有常人所能及的从容。 只不过,这个常百芍也真是的,七小姐怎么会去害她的?好端端的,七小姐又跟她没仇没怨。 “三姨娘,你也相信是我害得三姐姐吗?”眼见着旁氏掀开珠帘出来,常百草略带急切的问,“我知道,我长得不好看,加上性情清冷,大家都不喜欢我,可我也不是糊涂人。三姐姐如今变成这个样子,肯定有人在背后使坏。至于目的,我想不出乎两个,一是想打击敌对,二来也是为了给三小姐一个警告。” “七小姐这话……我怎么听不懂?”眼前的常百草大小不过十三岁,可她分析的问题,旁氏很清楚,也正是她所想到的。虽然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她一个人在凌霄岛那么些年,基本上不可能有什么人际交往,她如何能把害常百芍的那个人看得那么透彻? 很奇怪的味道 旁氏忍不住重新上下打量着常百草,这孩子除了那张黑黝黝的消瘦脸,跟普通孩子也没什么区别啊。 旁氏故作难受的擦了擦眼睛,一把抓起她的手,“如今百芍容颜尽毁,可不敢再妄想进宫选秀了。”说完,旁氏嘤嘤哭泣了起来,常百草只觉得鼻尖充斥了一股恶心的味道。 但很快,那股味就散开了,厅堂里有股好闻的香气□□。 “过敏可以从口入,也可以从鼻子入,单看四姐身上的琉璃粉,还是不够充足的。我可是记得那天,三姐吃了很多二姐做的芙蓉糕,三姐说很好吃来着,可没吃一会儿就突然说身上痒,起了好些疙瘩。” 常百果除了脾气冲动,还有一点很可爱的嗜好,对好吃的没免疫力,没事还喜欢自己做些小点心吃,因为她觉得,自己做的比那些下人做的要好吃的多,所以在几个姐妹跟前,她没少炫耀过。 也正因为她做的好吃,平日里,几个姐妹总是聚在一起,吃她做的糕点,好几年下来也是平安无事。 常百草能想到这一点,旁氏脸上的惊异之色更加浓郁,她才回来常家一个月不到,可现在似乎对常家的事情了如指掌了,“你的意思是…四小姐还没进去,百芍就已经发病了?” “在场的人不止我一个,三姨娘尽管去问。”听出旁氏语气里的犹疑,常百草无奈地站起来,淡淡道:“好了,我言尽于此,实在见不得四姐那样受委屈,还把我牵扯进来,我改日再来看三姐。” 旁氏也顾不得出门去送常百草了,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回响,“我去看四妹的时候,她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有琉璃粉,可能是在进去之前被柔月撞了一下,在她身上做了手脚,她自己却不知道。柔月是谁的人啊,是包藏祸心,还是受人指使,我想,三姨娘最清楚不过了。” 同样是打着常百灵的幌子过来说话的,可是矛头所对准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但不管是常百草和刘氏,还是大夫人三母女,她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敢欺负到她们母女头上来,就让她们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常百芍可是她的心头肉,未来的希望啊。 出了三姨娘的院子,常百草不由顿住了脚步,“香兰,有没有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香兰和小桔深吸了一口气,不禁摇头,“没有啊。” “奇怪!”常百草淡蓝色的薄烟衫拖过路面,娉娉婷婷地离开,飘摇的翠柳拂过她的头顶。 “七小姐!” “喵呜!”一只猫忽然迅速地朝常百草扑过来,香兰想过去挡已经来不及,常百草避之不及,脚下一崴,跌倒在地上,几乎是本能的甩开利爪扣在自己盈盈水袖上的黑猫,力道之大,黑猫重重地撞在不远处虚掩的房门上,掉落在地,再也没见动弹。 “黑子,黑子,黑子…”门里,一个白发老人忽然跑出来,抱起了地上的黑猫,伤心欲绝,“黑子。” “糟了!”香兰慌忙过来扶起地上的常百草,小桔已经先走一步了。 活不过一个时辰 “你,杀死了我的黑子。”萧柏山一个箭步冲到了常百草的跟前,两只眼瞪得像铜铃,“你杀了我的黑子。” “老爷子,这,这…”香兰想辩解,可想到刚才黑子的确是被七小姐给…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啊。 “你杀了黑子,你杀了我的黑子。”萧柏山忽然抬手,一团黑气从他衣袖中喷过来,常百草自知不妙,刚要躲避,但觉眼前一黑,没了意识,香兰急得一跳,“七小姐,七小姐。” “一个时辰之内,她必死无疑。”萧柏山恶狠狠地目光如一团火焰,几乎要将香兰怀里的常百草烧尽,怒气冲冲地拂袖进了鹿轩。 ***************腾讯原创*************石头很疼作品********* 常百草中毒了,而且活不过一个时辰。 三姨娘旁氏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容,“说起来还是老爷子最厉害,出手必中。” “可不是吗?那个常百草才回来常家几天啊,屁股还没做热呢,就想着吹风起浪,真是不自量力。”三姨娘旁边的丫头采苓眉飞色舞的笑着,“总算替三小姐出了口气。” “可她今天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她说百芍有可能是吃了二小姐的糕点,才过敏的。” “三姨娘你信她?”采苓白皙的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这几年,三小姐可没少吃二小姐做的糕点,劝都劝不住呢,可她没一次出过乱子。” 旁氏放下手里的茶盏,妩媚的脸庞添了一抹愁绪,“此一时彼一时。秀女大选,她们是嫡出的,可容貌不比百芍。” “三姨娘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如果我是她,就绝对不会让三小姐再有恢复容貌的机会。” “放肆!”旁氏一掌拍在桌上,采苓立即吓得跪了下去,“三姨娘饶命,饶命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死丫头!”旁氏一脚飞过去正中采苓的胸口,采苓瘫在地上,差点晕过去,“三姨娘,三姨娘我…我只是假如啊。” 旁氏知道采苓的话没有错,她其实也不是在恼采苓,而是恼那个背地里害常百芍的人。 这女人活的是什么,不就是一张脸么?这关系到常百芍以后能找个什么样的婆家,美貌是她的资本。 可现在,有人居然想破坏常百芍的脸。 她不得不谨慎,再谨慎一些。 就目前局势看来,常百果姐妹要害常百芍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常百草比之她们,差距就更远了些。 尽管常家一直在传,常百草癞蛤蟆做起天鹅梦的流言,可就她那个样子,估计她想去,常玉箫也是不允的,和常百叶根本没有可比性,常百叶是嫡女,常玉箫多少为她考虑一些。加上大夫人娘家的关系。 “以后不管大小姐姐妹送什么东西过来,都不要拿给百芍。” 梅香园里,大夫们进进出出的,已经请了不下十个大夫,一个个摇头摆手的,都说回天无力。 也许这是天意 五姨娘一天的泪水比过去一年的泪水还要多,好几次都晕死过去。 好在常玉箫午时回来了,刘氏抽抽噎噎的把他找来。 此刻,常玉箫把着常百草的皓腕,发现个把月的调养下来,她的手似乎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要白了许多。 “七小姐白天见过谁了?” “小姐她去看了三小姐,跟三姨娘说了会儿话,回来的时候就…” “说下去!” 常柏山一直以来都是常家的禁忌,不被任何人提起。五姨娘用丝绢擦了擦眼泪,“老爷还是我来说吧。百草从芍药园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有只猫窜了上来,抓破了百草的脸,你瞧她脸上的伤。” “果然是他。四叔的毒无人能解。”常玉箫面色凝重地站起身,浓眉不可避免地皱了起来,“毒素已经浸入了百草的五脏六腑,再有半个时辰,可能她就…必死无疑。” 常玉箫怎么说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了,加上还是太医院使,医术自然高人一等,原以为他回来了,自己就有希望了,可现在还是听到必死无疑四个字,刘氏只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老爷,老爷…百草不能死,老爷…”刘氏握着巾帕的手抓紧了常玉箫的衣袍,无力地瘫在地上,“百草她才刚离开凌霄岛那个鬼地方,才来到我身边,你一定要救救她,救救她呀。” 望着膝下泪如雨下的枕边人,活脱脱像是一朵被雨打的花儿一样,令人忍不住的心疼,常玉箫心里很不是滋味,“你应该知道,四叔他…精神上有点不正常,你不该让百草去招惹他。” 常柏山不但精神上不正常,而且用毒高超,剑走偏锋,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破解的。 “老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怎么会让百草去招惹一个疯子。百草,百草早上说,担心自己的三姐,所以我就让她去了,可你也知道,芍药园附近就是鹿轩。这么多年,那么多人经过,可是……只有咱们的百草,这一定是意外…老爷,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这个孩子。” 常玉箫完全是无心之语,可刘氏却较了真,当下只是进退两难,他怎么会不知道百草只是倒霉的遇上了出来的常柏山!“也许这是天意,我真的不该让她回来。” “老爷,老爷…”目送常玉箫甩袖而去,刘氏跪着走过去,却不想常玉箫头也没回,刘氏声泪俱下,“老爷,老爷,你怎么可以这样见死不救呢?老爷…她可是咱们的女儿啊。” “五姨娘,咱们别求老爷了。”柔月忽然上前来,“老爷他就是偏心,那会儿三小姐过敏的时候,他不但日夜守着,还追究了三小姐过敏的原因,可事情到了七小姐这儿,他居然想也没想的走掉了。五姨娘。七小姐真的太可怜了。” “我可怜的孩子!”刘氏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干,就起来走到常百草的床边上,一边抽泣一边掉眼泪,“我的孩子…你说得对,十一年前我保护不了你,十一年后我依然保护不了你。 我怕她,笑话 娘亲没用,索性就陪你去了吧。”刘氏眸中精光一闪,蓦地起身朝旁边高高架起的香炉台撞去,小桔就在旁边,看到这一幕,惊得呆了,却见一道人影飞快地掠过去,挡在了香炉台前,刘氏一头撞过去,却撞在了香兰柔软的肚子上。 “五姨娘…你不能死,你要救救七小姐。”剧痛□□,香兰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香兰,香兰……”刘氏急得大叫。 “香兰” “香兰” 妥善安置了香兰,离一个时辰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把小姐抬到担架上,我们去鹿轩。”刘氏忽然擦干眼角的泪,冷静自持的吩咐,率先离开了房间。 常百草离开了她十一年,如今好不容易回到自己身边,她怎么能,怎么能眼看着女儿死去。 她要救女儿。 “四叔,四叔,侄媳来见您了!”柳荫下,金灿灿的阳光细碎的落在地面,刘氏跪在上面,杏色的衣裳和鬓角的发随风轻扬,“四叔,四叔,侄媳来见您了!” 在刘氏旁边的路面,赫然躺着常百草,一张黑黝黝的脸此刻乌黑发紫,嘴唇更是不同寻常的紫青色,但凡有看过医书的都知道,这是中毒的症状,从此可判断中毒很深了。 毒入五脏,很难再治,除非是有解药。 “三妹,你猜猜看,四叔公会不会出来救那个小贱人?”樱花树下,常百果遥遥朝这边望过来,满脸的幸灾乐祸。常百芍怎么会看不见?“到此刻,我还是希望她能活着的。” “为什么?”一旁的常百叶忍不住问,常百芍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明白,常百叶眼里已经容不下常百草,可是就这样盼着常百草死了,真的很不甘,“她害了我一次,来而不往非礼也。” “三妹,你还真是嫉恶如仇。不过你知道,这个常百草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她竟然敢公然挑衅我说要进宫,会进宫,就说明,我们几个早就是她的眼中钉,不彻底解决了我们,她如何进宫呢?” 常百芍不以为意的一笑,脸上的白色丝巾轻轻扬起,香气扑鼻,“大姐,你怕她?” “我怕她,笑话!”常百叶冷眸一闪,“我只是不想夜长梦多。” “可让她死的这么舒服,我真的,心有不甘呐。”常百芍的双手不由得紧握了起来,眸中的愤恨,夹杂了怒焰。 “那咱们就过去看看,如何?”常百叶一用力,摘下了面前的一片柳叶,扔进旁边的水池里,施施然拖着一地鲜红,朝鹿轩过去,常百果有些兴致勃勃地跟了上去。 “五姨娘,你瞧你哭得那么伤心做什么,百草没回来的时候,你也过得好好的啊,没道理,她还没死,你就哭得这样伤心。”常百芍拿了丝绢过来蹲下,动作轻柔的用丝绢擦着刘氏眼角滚落的泪滴,却被刘氏一把抓住手,动弹不得,刘氏眼里的敏锐更是让她第一次不寒而栗。 从前,这个五姨娘走到哪儿都是弱柳扶风的娇弱样子,何时有过这样强势的眼神。 废弃的院子 “你娘到底对百草做了什么?” “五姨娘你什么意思?”常百芍一把甩开她的手,不满地起了身,“百草会变成现在这样,完全是咎由自取,跟我娘有什么关系。” “百草今天就见过三姨娘,是百草身上的咸鱼味,招来了四叔的猫,所以才会中毒。” “好笑。我和娘从来不吃咸鱼,哪来的咸鱼味。要我说,这就是她的报应,她敢伤害我的脸,就该遭报应。”往日里再沉得住气,常百芍这次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走过去,用脚踢了踢常百草的身体,“有种你给我起来,告诉他们,就是你害得我过敏的。起来,起来啊…” “百芍,你太过分了。”常百草就快要死了,可常百芍居然还这样作践自己的女儿!刘氏腾地起身过去,扬手就要打下去,耳边蓦地传来惊惧的声音,“放肆,你敢打我的女儿!” 旁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常百芍身边,扬手就打了刘氏一耳光,随后想起刘氏如今有个风光的弟弟,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刘氏的脸很快浮现了红印,恨恨的望着她,她自知家世没刘氏显耀,哪里还敢得罪,“百芍,我们走。犯不着跟一个死人过不去。” “娘。” “走啊。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谁让你自己跑出来的。”旁氏强拉着常百芍离开,抬头撞见常百叶嘴角浮现的狡黠笑容,心里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大夫人想借刀杀人,把她的百芍拖下水。 真是好邪恶的女人。 这常百叶就跟大夫人一样,既沉得住气,又懂得隐藏自己的锋芒,一旦出手,责任都是旁人的。 百芍这丫头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怎么,大小姐和二小姐很有兴趣陪着一个死人吗?你就不怕她晚上过去找你叙旧。” 常百叶转身就走,常百果也跟着。自从上次荷包事件后,常百果决定,以后,常百叶怎么做,她就这么做。母亲说的,他们是同胞姐妹,任何时候都要团结一心才行。 旁氏最后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常百草和刘氏,拉着常百芍走了。 对于常柏山,她太了解了。 那只叫黑子的猫是他的心肝宝贝,六七年来,一直陪在他身边,在他心里,那早就已经不只是一只猫,还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原想着借那只猫教训教训常百草而已,却不想,常柏山下手这样狠。 最好常百草真的死了,不然以后少不得麻烦。 “百草,百草……你别怕,娘亲会保护你的。百草,你醒过来好不好,娘答应你,如果有人对不起你,娘一定会替你教训她。她们可以伤害娘,可是绝对本能够害你。百草…”刘氏摸着常百草渐渐冰冷的手,泣不成声,“百草,娘求你了。醒醒。” “五姨娘,一个时辰已经…” 这么快就到了么?刘氏蓦然抬头对上柔月惶恐的眼,“不,不可以,不可以…” “五姨娘!” 柔月大声叫着,刘氏已经推开了鹿轩厚重的门,快步走了进去,里面乱七八糟的,灰尘遍布,有不少蜘蛛网,与其说住过人,还不如说是废弃的院子! 命不久矣 目之所及,哪里有人影,“四叔,四叔,四叔…” 刘氏惶恐着急的声音响在院子里,凄厉无比。 “四叔…” “黑子,黑子,你还要睡多久才肯醒过来?”书桌旁,一道灰白色的人影坐在那儿,手抚着黑子乌黑的毛发,柔声细语的,仿佛在哄着一个小孩子,“四叔,四叔,我总算找到你了,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黑子最爱安静了,这里太吵,我们换个地方。”常柏山虚白的胡子已经到了胸部,此刻抱起石桌上放着的黑子,起身就往空荡荡的堂屋里走去,刘氏急得跟上,“四叔。” “吱呀”常柏山关了门。 “四叔,四叔,四叔…”刘氏用力地敲着,打着,可里面就是没有人理她,“四叔,百草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故意的啊。” “四叔!”骤然看到门打开,刘氏惊喜极了,“四叔你…” “不要再打扰我的黑子睡觉,它怕吵。”常柏山面色红润,神情却可爱,嘟起小嘴,满心不悦的样子,像个孩童般。 刘氏一下子愣住了,眼看常柏山抬手就要关门,刘氏惊觉地伸出手去,推开门,往里头迈了一步,“四叔,你的黑子已经死了,它死了!”刘氏看着他怀里抱着的黑子,忍不住大声说道,“它死了。可我的女儿还活着,如果你不救她,她也会跟黑子一样,会死的。” “它没有死!”常柏山声色俱厉,白发须眉,因为他的激动而飘扬起来,掷地有声,“它只是睡着了。” “四叔。” 刘氏急得泪水长流,白皙的美丽脸庞更是哀恸,看得常柏山心烦意乱,最讨厌看到别人在他面前掉眼泪了。 “你给我出去。”常柏山不耐烦地推了刘氏一把,刘氏没站稳一个趔趄撞在木门上,额头当即红了一块,头晕目眩,眼看她如风中落叶般飘摇不定,常柏山蓦然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否则刘氏的头肯定要摔在门槛上的,“女人真是麻烦。” “四叔,四叔,你救救我的女儿吧。” “行了,行了。”常柏山像抛开烫手山芋似的,松开手,怀抱黑子踏出了房门,望着庭院里,放在地上的常百草,走过去抓起她的手,细细把了会儿脉,这女娃中了他的毒,一个时辰过去后居然还没死。 看来,真是命不该绝。 “除了她,所有人都给我出去!” “四叔……”刘氏有些担忧,这个常柏山平日里疯疯癫癫的,除了惯会下毒,哪里懂得照顾人啊。 她的百草如今身中剧毒,她如何放心。 “要不就把她抬走,省的脏了我的院子,晦气!” 常柏山冷声说着起身,甩袖就要往屋子里去,刘氏慌忙说道:“我走,我们走,四叔你一定要救百草。” 午夜时分 一道黑色的人影,急匆匆的从常家后门出去了。 大街上人迹罕至,万籁俱寂。 “你说她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黑暗的巷子里,不见其人只听其音,厚重有力,应该是个男子。 难得的俊俏儿郎 “王爷恐怕要另择佳人来帮你完成大业。”月光下,一张光洁的俏脸在斗篷放下的一刻,花容月貌。 “她很优秀,身上有很多你所不具备的东西,本王一直觉得,她会成为本王手里的王牌细作。” 女子并没有说话,沉默着,良久,忽然嘴角微扬,不屑的嘲讽,“可她太丑,就算献给太子爷,估计太子爷也看不上,更别提皇上了。” “柔月!” 男子的话冰冷冰冷的,显然女子已经触及了他的着火点,忽然有些不敢说话了,只是低垂了头。 “你在怀疑本王的眼光。” “奴婢不敢。” “如果她真的死了,切记要将圣旨找回。” “圣旨就埋在梅香园,王爷尽管放心。” “好,很好。” 人影忽然跃上围墙,稍纵即逝,柔月拉上斗篷,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上多了几许愁容。 她比起常百草要漂亮百倍,可郁名迦怎么就能视而不见呢?常百草能做的,她也能替他做的啊。 回到梅香园,柔月瞧了瞧四下无人,来了院子里那棵大樟树下,如果那日她没看错,常百草将明黄色的盖了玉玺的圣旨,埋在了靠东的树下面,驾轻就熟的从旁边的柴房里找来铁楸,柔月披星戴月的开始挖,挖了足足有一丈深却没有看到圣旨,树根倒是不少。 柔月只能靠东方的位置继续挖旁边平整的地方,一直到四更时分,柔月还是什么都没挖到。抬手擦去满头的香汗,天就快亮了,她得把挖开的地方填平整了才行。 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开了:难道那日之后,常百草又将圣旨转移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自从常百草被抬进了鹿轩,一连三天,鹿轩的门都没见打开过,里面也没什么动静传来。 常百草是死是活,谁都不知道。 刘氏带过人去敲门,可房门上了闩,根本打不开。可愁坏了梅香园一院子的主仆。 “母亲,你说常百草这次是不是凶多吉少了?”对面回廊里,远远看着五姨娘刘氏带着人垂头丧气的离开鹿轩,常百叶看向孙氏的目光多了几分幸灾乐祸,“没了常百草,如果母亲去跟刘世净示好,说明利害,我想刘世净一定会暗中扶持女儿的。” “这话不假。”孙氏面无表情地说着,突然停下来,愁眉深锁,“我近来听说当今天子,昏聩无能,蜀王一人独大,权势熏天。” 常百叶完全没印象,“蜀王?” “还记得铃铛是被谁带到你父亲跟前的吗?” “那个翩翩少年。”想到面如冠玉,锦衣玉带的郁名迦,常百叶的心莫名一跳,“难得的俊俏儿郎。” 孙氏听她柔情似水的声音,惊得回头,但见她脸色绯红,眸中含情,难道百叶红鸾心动?“他就是蜀王!” ————————————————本文暂为一天十更,这是十一更了,补昨天收藏过百!想多看更新,就让收藏、订阅、留言、票票过百吧^_^爱你们 吵得我烦死了 “原来他就是蜀王啊,难怪气质那么高贵明亮,不可谓是人中之龙。” “这样的一个男人,要么包藏祸心,总有一日会端坐金銮殿,要么就会被当成乱臣贼子,死于非命。” 孙氏语气冰冷,丝毫看不出对蜀王的好感, “啊……”常百叶吓得有些呆住,那么俊俏的一个男儿,要是死于非命,可不实在可惜。 “刘世净护国有功,可皇上这个阿斗能不能扶起来,还真不好说。…我在想,这一次的选秀,你和白果还是不要去了。” “好啊。”常百叶激动的鼓起掌,眉开眼笑的,旋即立刻低垂了头,生怕孙氏看出什么端倪似的,慌忙道:“我是说,如果皇上真的坐不稳皇位,那么女儿可不要去当殉葬品。” “那就让常百芍去。” 又过了两日,梅香园的人依旧不见有人从鹿轩出来,也不见人进去过,五姨娘实在按捺不住了,常百草进去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如若四叔不肯救的话…深思熟虑后准备当夜,无论使用什么方法也要进去鹿轩一次。 陈妈妈垫底,小桔和香兰攀爬上高高的围墙,刘氏在一旁把风。 此刻夜深人静,月朗星稀。 有斑驳的树影庇护,没人会注意到他们在干什么。 “啊” 里面传来一声惨叫,刘氏、陈妈、小桔心想一定是香兰摔在了里面的地上,不知轻重。 “香兰你有没有事?” 小桔小声问,那头传来没事两个字后,刘氏的心才稍稍稳定了些。 借着月光,香兰发现鹿轩之前长满了的杂草都被清理了,院子里干净整洁,旁边的樱桃树上结满了樱桃,下面还开垦了一块地,种了些草药,这是常柏山的最爱。 “七小姐,七小姐…” 房门开着,没有一盏灯。 屋子里黑漆漆的。 “七小姐…” 轻手轻脚的摸进堂屋,满是银丝的脑袋,忽然拨开发丝,露出一双瞪得铜铃大小的眼睛,搞怪一样的仇视,香兰惊得大叫了起来,“啊……” 一点烛火从旁边的屋子里亮起,越来越近,吓得倒在地上的香兰,一手遮面,不敢抬头。 “四叔公,不要吓她。” 这声音好熟悉,是七小姐!香兰震惊地放下手,朝声源处看过,果然瞧见常百草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手捧着一盏灯,面无表情的朝她走过来,“香兰,你怎么来了。” “五姨娘担心你,所以就……我这就去告诉五姨娘,说你好好的,她根本不用担心。” 香兰兴致勃勃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常百草急忙叫住了她,“不要去。” “为什么?”香兰困惑的回头。 “你家主子并不想离开这里。”常柏山双手怀胸,不以为意地撅着嘴,“吵得我烦死了。你最好能把她带走。” “七小姐,为什么啊?”鹿轩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常百草朝她走过去,不声不响,忽然抬手将她打晕了过去。 “你到底准备待到什么时候?”对于一个在自己的地盘赖着不肯走的人,常柏山不需要客气,言语中尽是不耐。 四叔公躲避什么 常百草淡淡地道:“选秀结束。” “就你现在的样子,第一轮就会淘汰掉,显然这只是你的借口,你到底在躲避什么?” “四叔公在躲避什么,我就在躲避什么。”常百草澄净的目光,清明雪亮。 “……”常柏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这个女娃反应灵敏,洞若观火,他不是对手,“你留下可以,但不许再挖我的草药。你要开田种瓜,自己开垦,不然,我新创的毒药,你会是第一个尝试的人。” “多谢四叔公。” 常百草难得的笑了一下,常柏山打了个哈欠,转身进了旁边的屋子里,睡觉去了。 外面 久久也不见香兰从里面传递出信息,大门也没见打开,五姨娘等人急得团团转。 “五姨娘,香兰不会出事了吧。”小桔担忧的皱起眉头,“四叔公他为人乖张,香兰会不会已经遭了毒手。” “不会的。”五姨娘想也没想的断然否决,潜意识里绝对不愿意常百草出事。 “天快亮了,我们还是先回去,从长计议。” “五姨娘……”小桔回头瞧了眼高高的围墙,被陈妈拉了一把,跟着五姨娘离开。 鹿轩还没梅香园大,可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小院子里,常百草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这份宁静,让她远离了常家姐妹间的明争暗斗,远离了柔月的监视,也避开了进宫选秀。 每天看着日出日落,忙着烧火做饭,摘菜种瓜,常百草倒也自得其乐。 鹿轩不大,可常柏山的生活简单而且自给自足,所以根本没有闲杂人等进来打扰。 这一直是她的心愿。 不管前世还是这一世,她都已经厌倦了枪林弹雨,赤手空拳,只想可以平平静静。 而经过四五天的相处,常百草深知常柏山跟自己一样,只是为了躲避常家的斗争,才把自己束缚在了鹿轩中,久不见人。所有人都说他性格乖张,为人孤僻,只不过不想被俗事所扰。 有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现在,她这棵树总算静了,可香兰这阵风却吹了过来。 “七小姐,七小姐。” 香兰从房门出来,看到在庭院里往水井中打水的常百草,着急的跑过去要帮忙,常百草推开了她。 “七小姐…”香兰怔住了,“这种事是奴婢该做的。” “我想自己来。” 香兰欲语还休,“还好七小姐你没事,要不然五姨娘她…” 常百草恍若没听见一般,提了水就往旁边的菜地走去。早晨金色的阳光撒落下来,似是破碎的金子。 “七小姐,七小姐,还是我来吧。” “把水筲拿来。” “……”香兰到旁边的青石板上拿来水筲,常百草接过去,舀了水来浇灌菜地,一下一下,认真细致,看得香兰一愣一愣的,别家小姐可不会像常百草这样,种地种瓜还亲力亲为的。 “七小姐,你怎么了?” 当小姐的就应该闲了看看书,做做女红,弹弹琴什么的,可常百草这喜好还真是不一般。 不愧是细作 难道过去的五天,常百草都是这样过的。 香兰不敢相信。 “七小姐,还是让我来吧。” “把草拔了。”常百草没让她动自己的水桶,淡淡说着,香兰果然看到菜地间长了些许的杂草,青绿青绿的,比菜苗长得还要好,走过去,蹲下来,香兰连根拔起。 “七小姐,五姨娘很担心你,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梅香园。” “柔月还在梅香园么?” 香兰很意外,常百草第一个关心的人不是五姨娘,居然是柔月那丫头,少不得吃了一惊。 “柔月在啊。” 她没有另谋主子?常百草倒是有些意外。常柏山说得对,凭自己这般模样入宫,注定会被淘汰出局,她真正想避开的不过郁名迦和柔月,自己要了他封自己为后的圣旨,不过是想让他安心,古往今来,既然是交易,必定是各有所求,自己要是什么都不要,那才奇了怪了。 郁名迦必定不放心她做事的。 但她可从来没有过要帮他的想法,只是想保住性命。上一世她被组织利用,直到死还被背叛,这一世,她如何能再被人利用,成为别人的杀人工具,虚度年华。 “香兰,有件事要拜托你。” “七小姐客气了。你吩咐就是。” ********腾讯原创************石头很疼作品*************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七小姐虽然保住了一条性命,可是人却瘫了,说是这辈子都别想站起来了。” “七小姐真是可怜。十一年了,好不容易回到常家,却飞来横祸。” “可不是嘛,之前说她克父克母,现在看来她克的不过是自己,吃了十一年的苦,眼下这辈子算是完了。” “唉……” 梅香园中愁云惨雾。 五姨娘刘氏哭得死去活来,可坐在轮椅上的常百草视若无睹似的,面无表情。遭此劫难,她似乎对身边的事情更加无动于衷了。前来梅香园围观的仆人们,一个个都忍不住叹息着。 “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啊!”五姨娘哭声哀恸,令人啼下。 “五姨娘你不要太伤心了,七小姐她……已经这样了。您就接受事实吧。”看五姨娘肝肠寸断的样子,香兰于心不忍。 “五姨娘……” “七小姐…”常百草眸光淡淡的扫过柔月白皙的脸颊,注意到她嘴角浮着似有若无的笑,面上却做着样子,用巾帕擦着眼睛,凄然泪下,“我可怜的七小姐,老天对你真是太不公平了。” “七小姐。” 好,很好。不愧是细作,面面俱到啊。 “七小姐,以后做牛做马我都要留在你身边,报答你当初救我的恩情。”柔月跪着爬到常百草的脚下,一手托起常百草的脚,忽然用力,死死地掐住常百草的脚踝,如果常百草是装的,那么她肯定是有感觉的,有感觉就会痛!嘴上却说:“以后就让我当你的脚,你要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好一场主仆情深。 常百草没想到柔月一个弱女子,力度却不小,当下死咬着牙,没有吭声,不做动弹。 那她可会说话 很快,确认常百草真的已经废了,柔月才放开她的双脚,黯然神伤起来,“七小姐你真的真的是太惨了。” 既然已经是一着废棋,与其留着对郁名迦有所威胁,还不如杀了。 “七小姐啊七小姐。”柔月哭的很大声,很悲痛,可听在常百草耳朵里,格外虚假。 悲惨的一天总算过去,常百草心知得知自己四肢瘫痪,郁名迦那边应该还会有所动作。 “七小姐,五姨娘又昏过去了!”烛光中,香兰摘下常百草发髻上的金簪,忍不住说了一句,常百草微微皱眉,她不是傻子,看得出来,今天最伤心的人就是五姨娘刘氏。 到底是母女,五姨娘并没有因为她赶回来那番唐突的话语而怀疑过什么。 “是我对不起她。” “虽然我不知道七小姐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想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常百草安慰地拍了拍香兰的手,满意的笑了。 “不过七小姐,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呢?” 常百草无奈的叹口气,什么时候,她真的无法预料。就看郁名迦是想让她活还是让她死。还有就是那道圣旨,她一定要把握在手中,只有这样,郁名迦才会顾忌,兴许会让她活下去。 “母亲,我已经去看过了,那常百草的确是坐在轮椅上,痴痴呆呆的样子。”常百叶回到怡香园,便高兴的说着,孙氏没有表情的脸上依旧凝重,“那她可会说话。” 一旦还能开口,就可能把十一年前的事情说出来。 她真的做梦也没想过,自己还没出手,这个常百草就已经落得如此田地。 如若是老天相助,就该让她口不能言。 “我看了好久,常百草一个字都没说过呢。而且就那痴呆的样子,估计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痴呆?” “对啊,母亲。”常百草当时的表情就是呆呆的,傻傻的,不管周围有多少人为她流下一抹同情泪,她都无动于衷,只是正视前方。 那模样可不就是呆了傻了。 “任何人遭遇那样的事情都会疯掉的。” “如此甚好。”孙氏微微松了口气,想那常百草要是真的痴呆了,那就真的没有后顾之忧了。 原本自己还殚精竭虑的想法子要除掉她,可现在,他自有老天收拾,倒是省时省力。 “眼看她进宫无望,百叶你和百果也该准备一下,明日一上马车,就故作从上面摔下来,不得入宫。” “是,母亲。” 常百叶,常百果,常百芍总算进宫选秀去了,常家上下一下子空闲了许多,也安静了许多。 常百草总算在常家闻到了轻松的气息。 八角亭边,樱桃树下,常百草坐在轮椅上,面对着那一池碧波荡漾的池水,水中起伏的锦鲤,独自一人。 “你们都退下吧。” 旁边的长廊中,孙氏看着晨曦中那一抹瘦小的剪影,目光最后落在轮椅上,看来常百草是真的废了。 本来长得就不漂亮,也不被常玉箫所喜爱,如今还落得这个下场,实在是可悲可叹。 不过是包藏祸心 但对于自己的一个敌人是不需要同情的。 “你现在很伤心吧。一直想着入宫选秀,可现在只能眼看着别人坐上华丽的马车,穿着锦衣美服进宫,自己却只能在这里,在轮椅上,在冷风中,顾影自怜,伤心绝望。” 孙氏拖着一地的殷红,语气平和却暗藏讥讽。 常百草没有回头,而是很配合地用双手紧抓了轮椅的把手,故作一副很伤痛的样子。 她就知道孙氏一定回来找她的。 “其实你也不用伤心,你本身就不可能被皇上看上,不过是去宫里走个过场而已。不像我的百叶和百果,三姨娘的百芍,绝色容颜绝对有可能留在宫中,伴君左右。” “你看看你的样子,丑劣不堪,如今还下肢瘫痪不得动弹,今后想照顾自己都是一个难题,如果我是你,我就会亲手结束了自己,省的累及五姨娘,还得花心思照顾你这个残废女儿,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说不定什么时候五姨娘就会比你先走一步,到那个时候你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凄惨而死,没人给你下葬都是可能的。” 常百草嘴角勾出不易察觉的笑,如她所说,自己就应该在五姨娘活着的时候自己了结。 这‘好心’真是为她设身处地想的?——不过是包藏祸心。只有自己死了,她才能确定十一年前的事情不被揭露。 “百草,我的话说的没错吧。” 孙氏见她低头深思,目光注意到常百草抓在扶手上的手紧握成了拳头,青筋突起,纠结万分的模样,悄然走到她身后,握住轮椅的把手,往前面推去—— 只要扑通一声,常百草掉进水里,必定没有活路了。 眼下四处无人,谁会知道常百草是不慎落水还是被人推下水。 十一年前,她就该死了。 “大夫人!”香兰尖叫着从回廊那头跑了过来,着急的叫着,“大夫人,七小姐。” 孙氏将轮椅一转,掉了个头,面对着香兰,冷声道:“你这个死丫头,七小姐都成这样了,你还敢把她一个人放在水边,你就不怕她掉进水里?如今的七小姐已经不是以前的七小姐,她下肢瘫痪,万一不慎落水,连挣扎都成困难,必是一死,是不是觉得侍候这样一个无用的主子,觉得前途无望,就敢玩忽职守,欺负一个残废?” 这个香兰早不来晚不来,就在自己要动手的时候却…简直可恶。 无故被大夫人一顿臭骂,香兰很是委屈。 “没事就照顾好你家小姐,再发现你偷懒,我就把你赶出去。” “是,是,大夫人。” 望着孙氏缓步离开的鲜红背影,常百草眸光更加冰冷了。她左一句瘫痪,右一句残废,不过是想击溃自己的心理防线,与其活着累及别人,还不如就此死去,真是好恶毒的心。 自己都‘这样’了,她还落井下石。 看来留着自己一条命,不但郁名迦不安,她也不安啊。 但相比起大夫人,郁名迦更难应对,因为她昨晚上挖了一夜,也没找到圣旨,没有把柄在手,无论是自己还是五姨娘,都相当的危险。 圣旨,到底在何处? 要送一幅画 当天晚上,常百草如何也没办法入睡。索性起来,就着微弱的烛光,拿了旁边桌上的一本书翻开来看。从鹿轩出来,每天晚上都是香兰守夜,这个丫头必定是害怕旁的人发现自己是装的,传扬出去,不放心旁的人来守。此刻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到底是五姨娘身边的心腹,的确可以信任。 “七小姐,七小姐,五姨娘让我拿样物件来给你。”纸糊的窗外印上了一个庞大的阴影,声音是刻意压低的,“七小姐睡了吗!” “进来吧。”常百草淡淡的抬头看向门口,果然是陈妈妈扭着臀走了进来,慈眉善目,“七小姐,五姨娘要我送一幅画给您!” 送一幅画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要在半夜三更? 难道是白天忘记了! “天已经很晚了,七小姐早些安歇。” 常百草点了一下头,满头乌发披散在脸颊边,映衬的那张黑黝黝的脸在烛光中更加蜡黄黯淡,活脱脱一张包公脸。随着陈妈妈离开,常百草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卷轴,打开来发现哪里是什么画,分明是一副十字绣,一个妇人和一个女孩舔犊情深的画面,绣的十分精致、传神,顾盼生辉,妇人举止形态颇有几分五姨娘的风范,那么那个小孩,应该是十一年前的自己了。 难道是五姨娘绣的,想借着十字绣告诉她,不管世事变迁,她那个做娘的永远会疼爱她。 真是用心良苦。 然而很快,常百草发现这十字绣还是双面的,而且两面的都是舔犊情深的场景。细密的针脚,明黄色的缎面,清新雅致,别具一格。绣这样一幅画,背后得花多少心力呢。 常百草是天亮前睡着的,睡的时候,十字绣还被她拿在手里,香兰醒来见到那副惟妙惟肖的绣画,顿觉眼前一亮,条件反射地拿到手里看,兴奋地道:“这不是五姨娘嘛,绣的好传神呀。” 常百草睡得浅,当即醒了过来,香兰急得低垂了头:“对不起啊七小姐,我,我吵醒你了。” 常百草想说没关系,门口,小桔端着面盆进来,微笑道:“七小姐洗脸吧。哟,好精致的绣工。是七小姐绣的吗?” “七小姐…”香兰朝她投去征询的目光,常百草回来常家一个月了,可从来没见她碰过女红。心里存了一份希冀,如果真是七小姐绣的那就太好了。一直以来,七小姐在常家上下的眼中都是一无用处的。 “是娘亲送来的。”常百草从来没有拿过针线,更别提刺绣了。 “五姨娘?什么时候送来的啊,我怎么不知道……”香兰皱起眉头,有些心虚,小桔不满的板起脸,一语中的,“肯定是你昨晚贪睡,没看见。” “我……”香兰硬着头皮笑笑,“我,我……七小姐,我帮你把它挂起来吧,这样很多人都会看见的。” 有了好东西是该炫耀的。只是这副刺绣可不是简单的刺绣,常百草淡淡道:“压箱底吧。” 五姨娘的用心 “啊……”香兰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么好的刺绣,居然压箱底?太可惜了吧。” “就是啊七小姐,我想这刺绣定是五姨娘亲自绣给您的,你这样,五姨娘一定会很伤心。” “我说压箱底,你们没听见嘛。”常百草冷眉一横,语气也冰冷了三分。香兰和小桔见她这个样子哪里还敢说话,只能照做。想来,五姨娘做了这么多,还是没能感化了七小姐。 这七小姐的心也太硬了。 陈妈妈回到西厢房,五姨娘刘氏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三千烦恼丝高高的绾成一个髻。陈妈妈走过去,拿过香容手里拿着的一支碧玉簪子,插在刘氏的发髻上,对着镜子里面容白净,五官精致的刘氏,盈盈笑着,“七小姐把您的刺绣压箱底了。” “这孩子一定是看出来了。”刘氏转头看向心宽体胖,慈眉善目的陈妈妈,眉开眼笑,“如此才好。” “是啊,七小姐很聪明。但五姨娘你很用心,七小姐一定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就是不知道留着那样物什,到底是对还是错。”刘氏的愁容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很是楚楚可怜。 “七小姐不会给常家带来灭顶之灾的。”陈妈妈温和地说着,搂住刘氏的头扣在胸口,“相信她。” “百草故作瘫痪,到底是为了避免入宫,还是躲避三皇子?” “这个五姨娘只能去问七小姐了。” “她能跟我说吗?”对于常百草那个女儿,刘氏一点把握都没有。 陈妈妈依旧笑着,好像任何事情在她这里都没什么大不了,“时机成熟,会说的。” 常百草早就应该想到,那天晚上她埋东西的时候,陈妈妈亲眼看见过,而且还告诉过刘氏。所幸,知道这一切的是刘氏和陈妈。若是旁的人,她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想及此,常百草不由得冒出一头冷汗来。 也是刘氏心细如发,居然想到把圣旨夹藏在绣画当中,还以双面绣遮掩,完全看不出破绽来。 若非后来看到绣画左下角的拇指大的小小印章,常百草根本不会相信,她苦苦寻找的圣旨就在绣画当中。 一下子把圣旨放到明处却不被人怀疑,俨然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根本不会有人想到绣画中另藏玄机。 原以为五姨娘只是要告诉自己,她对自己舔舐之情,现在看来,她是在救自己的命啊。 “七小姐,听说大小姐回来了。”进屋来收拾床铺的香兰,有意无意的说道,“还受伤了呢。” 常百草讶然放下书本,“她落选了!”一直想着入宫的常百叶,除了这个原因应该没别的了。 “哪能啊,二小姐,三小姐和她都过了首选,可是昨晚上,大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扭伤了脚,挺严重的,所以不得不中途退回来,在家中养伤。” 香兰一边铺着被子一边说着,全然没注意到身后轮椅上的常百草,满腹心事的模样。 总算来找她了 自信入宫必有一席之地的常百叶,会不小心扭伤脚? 除非是有人在宫中陷害她。 偌大皇宫,皇上只有一个,美女却无数,谁都希望能把劲敌打倒,让自己有大放光芒的一天。可就算劲敌,常百叶,常百果,常百芍三人中,也是常百芍最有姿色,也最该受人打击。 为何偏偏是常百叶?就算是针对常百叶,常百果跟她一模一样,如何能幸免? 常百草想的一个头两个大了,索性就不去想了,反正她对那些争名夺利的事情没有兴趣。 “大夫人失去了一个为她挣面子的筹码,我想,她现在一定气死了。”香兰自顾自的说着,言语中还颇有些洋洋得意,显然对大夫人母女,心存芥蒂,并不喜欢。 常百草也就随口应付,翻看着手里的书本,“是嘛。” “肯定啊。大小姐一直都是大夫人从小培养起来的,对她好的有时候二小姐都好生嫉妒呢。大小姐从小冷静自持,高傲无比,好像常家的女儿们就她最优秀,最漂亮,从来不正眼看其他房里的庶女。如今因为脚伤落选,我想她一定伤心死了。” 像常百叶那样心高气傲的女孩,失去了能一步登天的机会的确可惜,的确值得伤心。 “可这次大小姐回来,好像还挺高兴的。” “你说什么?”常百草真怀疑自己这会儿听岔了。 “我说大小姐从宫里落选回来,很高兴,怎么了七小姐。”香兰回过身来,微笑着问。 “……”常百叶能高兴的起来? “七小姐……” “没事,推我出去走走。” 常百草还没离开梅香园,就看到半月型的出口一道华丽的身影自眼前飘过,绣工讲究的蟒纹袍鎏金边,脚踩黑底云纹靴,同样的金丝为边,背影修长,身材健壮,翩翩少年。 “是他!” “谁啊?” 香兰看了眼那道身影并没有印象,常百草什么也没说,让香兰推着朝相同的方向去了。 他总算来找她了。 后花园中,依旧百紫千红,蝴蝶翩飞,四下无人,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馥郁的芳香,令人迷醉。 “我冷,香兰你回去拿件斗篷来可好?” 香兰慌忙点头,也怪她粗心,乍暖还寒的时节,早上天还很凉,“我这就去。” 百花之中,常百草那张黑黝黝的脸,加上衣着上的素净,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她辨认出是谁。 “你把人差遣走了,不怕本王对你不利?” 一双手蓦然把住轮椅的手把,缓步推着常百草沿小路行进,浑厚有力的嗓音她的耳畔,呵气如兰。 常百草淡淡的:“早死晚死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你有着超呼常人的冷静,淡漠,无情,本王从来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这样的你是可怕的。” “我在想,如果你要杀我至少要拿回你给我的东西,是吗?”常百草转头看向那张面如冠玉,貌美绝伦的脸庞,开门见山,“柔月没有找到你要的东西,所以你迟早会来找我。” 你必死无疑 她竟然知道柔月背地里在做什么? 这个女子是越来越引人注目了,仿佛会洞察先机。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常百草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是那样面无表情的,冷漠的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这很好的隐藏了她的情绪,却让别人捉摸不透,这是柔月所不具备的神秘。 做为一个细作,让别人捉摸不透是很好的掩护和吸引。 只是相比起她,柔月要好掌握的多。 但要掌握一个不太好掌握的女子,也是一种挑战不是吗?他很有兴趣,可惜她真的已经残废了! “告诉本王,你还有什么价值值得我留下你的命。” 常百草的目光直视着前方,云淡风轻,“你一旦动我,会有人马上拿着你的东西去见当今皇上,我想皇上就算再回馈无/能,也不愿容忍一个威胁到自己皇位的弟弟。” 郁名迦眸中飞快地掠过一抹惊惶,随即敛起,平静如常,常百草居然早有后招?并没有表面看到的那样,没有心机,不懂得帷幄,这倒令他很意外,“本王该庆幸你后来残废了,不然你入宫一定会出卖本王。”他早该想到,一个不好掌握的细作,必定是把双刃剑,进可攻退可守。 “我有那么想过。”上辈子她被人控制的死死的,这辈子,常百草不想被任何人控制利用。 常百草的坦白,让郁名迦多少有些欣慰,“你的勇气可敬可佩,但却愚蠢。” “我能活到现在就说明我并不愚蠢。”常百草冰冷的话语里充满了挑衅,在郁名迦看来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常家不日就会满门抄斩。” “……”常百草讶然失色,惊得回头看着郁名迦那张带着微笑的脸颊,明明是那么温暖的笑容,却不由的让人心尖儿都在颤抖。 “你必死无疑!” 常百草望着郁名迦离开的方向,久久,久久也没回过神来,直到香兰将斗篷披在她的肩膀,又用毛毯盖在她的膝盖上,常百草才渐渐恢复了对身边事物的知觉。 “香兰…” 想到面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女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命丧黄泉,常百草心里忽然压了块大石似的,呼吸困难。 香兰迎着她的目光,发现她的眼睛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忧伤,沉重,甚至是害怕。但很快,这些情绪稍纵即逝。 “我们回去吧。” 满门抄斩!的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加上郁名迦既然敢造反就一定在朝中宫中有自己的势力,而且是庞大的势力,那么区区惩治一个太医院使,还不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常家要灭亡了? 未来的两天,常百草都没有出门。准确说,是不吃不喝的把自己关在了房间,任何人都不得见。 忧伤笼罩了梅香园。 “七小姐一定是不想活了。” “可不嘛,她现在连照顾自己都困难,活着有什么意思。也就五姨娘还活着,她还有人照顾,万一五姨娘百年了,七小姐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五姨娘大喜啊 “七小姐真是可怜。” …………………………………… “好消息,好消息,好消息啊!”半月形的入口,陈妈妈兴高采烈地走进来,肥胖的身子左摇右晃的像只老鸭子,脸上难掩喜色,“好消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陈妈妈,什么好消息。” 西厢房内,五姨娘刘氏眉头紧锁,陈妈妈向来心宽,任何时候都是笑嘻嘻的,她早已见怪不怪。 可如今常百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还真是令人担心。 “百草肯出门了。” “不是,不是。”陈妈妈摆着手,“是有人上门提亲了,跟七小姐提亲。” “提亲?!”刘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角不自觉的划开一丝笑,但眨眼消失不见,“你听错了吧,百草如今这个样子,还会有谁来跟她提亲,有哪个男子愿意娶她。” “护国公的二公子啊!” “护国公?世袭的国公府。”陈妈妈点点头,笑得都快合不拢嘴,刘氏却叹了口气,“陈妈妈,你就别哄我开心了。” “哪里是哄,护国公府的聘礼就放在前院。” “那一定是你耳朵听错了,可能提亲的是府里的其他小姐。”刘氏在铺了暗红锦缎的八仙桌前。自知之明,刘氏还是有的。只是心里很清楚,其实百草没有残废,也不是丑女。可是百草一日没有真面目示人,嫁人的事情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就是七小姐,我亲耳听到。” 尽管陈妈妈无比坚定的一再肯定,刘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且荒唐不经,“休要再提。” “你等着,大夫人一定立马就到。” 听到这,刘氏忽然有些将信将疑了起来。 果然,很快香容进来传话,说孙氏过来了,当下对陈妈妈的话又信了五分,起身迎出去了。 “贺喜,贺喜啊,五姨娘大喜啊。” 东厢 一直守在门口的香兰和小桔没敢离开,眼看快中午了,常百草还是没有从房中出来,到现在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过东西,七小姐这是怎么了啊? “七小姐,七小姐…” 香兰忍不住敲着门,叫喊着,里面丝毫不见动静。 “七小姐不会饿晕了吧。” 小桔一语惊醒梦中人,香兰急道:“那,那怎么办?” “要不找几个年轻力壮的过来把门踹开。” “这,这不好吧。还是先问过五姨娘。” “你去问,我在这等着。” “好吧。” 可还没等香兰走,房门突然间打开,两日多不见日头,猛然间被日光照射,轮椅上的常百草本能的闭上了眼。 “七小姐原来你没事啊,吓死我了。”香兰着急的走进去,小桔把早就准备着的饭菜端着进去,“七小姐赶紧吃些东西。” “我不饿。” 常百草看也没看铺着淡红色锦缎的八仙桌。 “怎么可能不饿呢,两天不吃东西了呀。” 两天了,常家还好好的,她常百草还好好的,是不是说明,郁名迦两日前的那些话不过是在吓唬她? ————十更完,亲们每天有三票,为嘛一票都不给石头呢,伤心~~~~~ 常府的七小姐 她跟常家人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况这么一大家子人真的要为自己陪葬,她于心不忍。 两天来一直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救。 可思来想去,也就剩下一个办法了。 站起来走到郁名迦跟前,说自己还能为他办事,为他所控,这就是她最重要的价值。 但怎么去,如何去,还是一个问题。 “香兰,送我去西厢,我想看看五姨娘。” 在这个时候,常百草不是急着吃东西而是去看五姨娘,香兰多少有些奇怪,可女儿要见娘,这也是人之常情,也许是常百草突然想明白,要跟五姨娘重归于好,“是。” 西厢很热闹,常百草远远就听到里面传来欢声笑语,但声音却陌生,不似五姨娘发出来的。 果然,进到屋里,常百草看到了大夫人还有一个陌生的妇人,她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嘴上面有一颗媒婆痣,一见着她就欢天喜地的一步三摇的走过来,“这应该就是七小姐了吧。” 五姨娘点了一下头。 “七小姐长得真是与众不同啊,不过既然是蜀王看中的人,那么,一定是别有风情,是我们所不能想象的。” 面前这丫头长得还真是……她都没想到用什么词来夸她才好。黑黝黝的还黄还瘦,嘴唇苍白,好像是后娘养大的孩子,明显的营养不良,发育不足。别家十三岁的孩子,可不像她这样没点精气神,憔悴不堪。 不过女孩不比男孩,生下了就是个赔钱货,加上没半点姿色,也不怪不被人看重,厚待。 只是,位高权重的翩翩公子怎么会看上她?见鬼! 五姨娘知道红娘的话带着些讨好,毕竟是拿别人钱来办事的。没有当面说不好听的话,五姨娘很是感激。 “红娘,蜀王当真看中了我们家七丫头?”旁边端坐在首席的大夫人孙氏实在忍不住了。饶是像郁名迦那样权势熏天,一人之下的皇亲贵胄,居然要娶一个丑女?长眼睛没有? 红娘声情并茂道:“是啊,是啊,肯定没错。蜀王亲口说的,常府的七小姐。” “是嘛。”孙氏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声,感觉吃了一只苍蝇似的恶心,古往今来都讲究男才女貌,门当户对,这蜀王倒好,娶一个低等的庶女也就罢了,还是个瘫痪了的一无是处的丑女,“那这件事,你就自己和五姨娘商量,好了告诉我一下结果就行。我还有事,就不陪着你们了。” “大夫人慢走。”五姨娘起身送大夫人出了屋子。 “七小姐,大喜啊。”陈妈妈凑过来高兴的笑着,常百草着实摸不着头脑,“喜从何来?” “一喜是七小姐你总算出来了,二喜嘛,自然是红娘。”陈妈妈笑容满面地抬头看向红娘,红娘是京城出了名的媒婆,经她手撮合的男女多不胜数,而且许多达官显贵也都愿意差她来提亲,价钱上自然少不了。如今蜀王既然能叫红娘来跟七小姐提亲,诚意肯定是有的。 如今又来提亲 “七小姐,我可听说,护国公府也派人来提亲了。”红娘冲常百草挤眉弄眼,讨好的笑,“自从护国公府的大公子迎娶了美宁公主,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可二公子是庶出的,身份低于大公子不说,而且为人散漫不羁,为人轻薄,可比不得我家王爷半分。” “你家王爷?” 红娘听她问起,以为是动了心,提醒道:“就是蜀王。” 常百草心中惊叹。蜀王,蜀王跟她提亲?他不是说要常家满门抄斩,如今又来提亲,是何意? “七姑娘,你看蜀王至今尚未娶亲,您嫁过去就是蜀王府的第一个女主人,护国公府的二公子见了你还得行礼呢。” 常百草不得不佩服红娘的那张嘴,她只说是第一个女主人,可没说是蜀王的王妃。 看来,蜀王可能改变主意了。把自己困在他身边,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势必同生共死,那么自己手里就算有攥着圣旨,也不敢再揭发他。好个深谋远虑的俏少年。 自己虽然有过二十多岁的头脑也不敌他十七岁的谋略。 “那你告诉他,我要当王妃,否则免谈。” “啊……”红娘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就常百草现在这般模样,有个男人愿意娶她就不错了。还想当王妃?那王妃多么尊贵的身份地位,岂是她一个庶女身份的丑女可以觊觎的? 莫非是以为如今先有护国公府的公子后有蜀王来提亲,她就坐地起价?摆起谱来了! 想到这,红娘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不少,看常百草的目光也多了几分鄙夷和厌弃。都这样了还好意思跟人提要求,是别人早就答应了。哪怕是做妾,蜀王的妾可不比一般人,长成这样又废材一个,就该知足。 “红娘,百草年纪小,现在还不是出阁的时候,我想多留她两年,所以你跟王爷说的话,就说是我的意思。再等两年如何?”五姨娘说着过去将两锭银子放进她手心里,陪着笑脸,“还请你多帮帮忙,千万别跟一个孩子置气。” “五姨娘说的哪里话。”事虽然没成,可没道理不收银子。红娘的眼早就反光了,“你就放心吧。” 陈妈妈送红娘出去了,五姨娘看着轮椅上坐着的常百草,想开口却不知怎么说才好。 “娘。”常百草抬头时,柔声唤道,惊得五姨娘膛圆了眼,不敢置信,常百草愿意叫她娘了,肯认她了,“我,我有没有,听错?”那声娘真的是从常百草小嘴里叫出来的? “娘。”常百草重复了一次,面上波澜不惊,“娘。” “百草。”五姨娘铭感五内,声泪俱下,捂住自己的口鼻,一把搂住常百草,呜咽起来。 常百草知道,这声娘,刘氏等了十多年了,虽然自己回到常家不过月余,可对刘氏而言,简直度日如年。 自己怀胎十月生的女儿不但不认她还仇视她,她的心里该有多难受。在她眼里,自己一定是个很不懂事的女儿。 出了大风头 “娘,娘…”常百草忽然想弥补她。 “好了,好了,孩子。谢谢你,谢谢你。”刘氏经过泪水洗涤的眼睛分外明亮水润,“真的谢谢。” 常百草低了头,“对不起。” “傻孩子,我是你娘。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是你娘,为娘的只要儿女健康平安,别的,为娘都不在乎。” 常百草心中一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亲切—— 在二十一世纪,她没有一个亲人,从来不知道有亲人的感觉是什么,更不明白,母爱是怎样的。 可现在她忽然感觉到了,并为此而感动。 “百草。”刘氏紧拉着她的手,满心喜悦,“你肯叫我娘,真好。” “娘。” 看到这样感人的一幕,香兰的眼眶不由的红了起来,“这下好了,七小姐和五姨娘总算相认了。” 当夜下了很大的雨,第二天雨过天晴。 天是晴了,可常百草却深知一切都没有过去,五姨娘虽然帮自己回绝了郁名迦的提亲,他真的会就此罢休? 不,郁名迦不会的。 再说了,那个所谓的护国公的二公子是谁,为何要来常家提亲?自己跟他素未谋面,加上如今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哪个男人愿意娶个残废?莫不是脑子有病,就是个瞎子。 “七小姐,今天后花园里开的花可漂亮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香兰心情好好,笑容满面的。 常百草点头,小桔进屋子拿了薄毯过来盖在她双膝上,眨巴着水灵的眼睛,“要不要叫上五姨娘。” “不了吧,娘昨晚睡得晚。” 现在听常百草口口声声都称娘而不是五姨娘,香兰和小桔乐不可支,“七小姐会疼五姨娘了。” 后花园,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彩蝶飞舞,的确是美不胜收。 但里面可不只有她们三人,常百叶也在,此刻就在凉亭中坐着,见到有人过来,回头时,冷冷的瞥了眼常百草。 昨天这死丫头可是出了大风头了。 常家最不起眼也最丑陋的七小姐居然有两个皇亲贵戚来提亲,府中上下不知道多少人在传。 七小姐福大命大,苦尽甘来。 那个护国公的二公子瞎了眼也就算了,连郁名迦也凑热闹。他有没有脑子的啊,明明自己比常百草好看一百倍,而且身份贵重,因伤落选,为的是什么,还不是默默的对他留了一份情。 原来听说郁名迦派人来提亲,以为是对自己的。 自己一落选就有当朝一手遮天的蜀王来提亲,这是何等的荣耀和看重。可这份荣耀居然被常百草摘取。 她,何德何能? “蜀王殿下就算可怜你,也不该用手打你的脸,明明知道你脚不能行,相貌丑陋,还偏要把你捧着,让所有人看到你的难看,你的无/能,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你祸害人家蜀王,不得好死。” 常百叶言语恶毒,连香兰和小桔都听不下去,想开口辩驳,常百草却不冷不热道:“大姐自己进宫选秀没有中选,也不该把气撒到妹妹头上来。妹妹不但没有进宫还已经残废,想不到是哪儿得罪了姐姐。” 显然没有买账 一句话常百草占了理,常百叶忽然显得在无理取闹,当即狠瞪着她,哪里还有往日的平和,横眉竖目,“你……” “其实姐姐也不用难过,就算姐姐落选了,二姐还是有希望的。你和二姐长得一模一样,二姐当了娘娘,也有你的半份。” “休要再讽刺!我才不稀罕。”常百叶气愤地扭头看向了前方的池塘,不再回头。 都怪自己一时冲动,才落得惨败之境。 她要冷静,冷静。 常百草心中困顿,看她这个样子,似乎真没有因为落选而伤心难过呢。 刚才言语恶毒,暗藏酸涩,仿佛是在为蜀王打抱不平,实则打翻了醋坛子,难道说,常百叶喜欢上了郁名迦? “七小姐我们到别处去。”香兰调转方向,推着常百草去了旁边的一条小路,小路路边种着许多花卉,空气很香。 回到梅香园,已经日上中空。 常百草刚进院子就远远听到熟悉的笑声,还有那张有过一面之缘的媒婆脸,眼下扭着小腰,摆着臀过来,“七小姐你可让我好等。” 看她笑的合不拢嘴的样子,常百草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红娘她这样高兴。反观后面站着的五姨娘,她脸色有些难看,眸光担忧地朝自己望了过来,显然是跟红娘的到来有关。 五姨娘的回绝,郁名迦显然没有买账。 所以红娘又来了。 “七小姐,这蜀王对你可是情有独钟啊。我昨天把你的意思都告诉王爷了,他说只要你肯嫁,一切都好商量。你想当王妃也是可以的。我跟五姨娘说,她偏说要听你的意思。”红娘时而为难,时而讨好的笑,柔声细语。 这女娃也不知道给蜀王使了什么狐媚功夫,居然让蜀王一叶障目,对她‘情有独钟’。 自己昨天好话歹话都跟蜀王说了,特别是形容了常百草的模样和处境,蜀王居然一点儿都没有在意。反而坚持要她来提亲,说十三岁也不小了,好多姑娘都在这时候嫁人生子。五姨娘的话显然是推托之词,要让她一定费尽唇舌说服五姨娘。这不,刚才她一直舌绽莲花,紧捡好的说,五姨娘是头也不带点的,只推说要常百草自己做主。 这古往今来,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怎的到了五姨娘这儿,好像不是古代人了呢。 眼下这桩婚事,无论如何都是常家高攀了蜀王,多好的事情啊,其他家的女儿挤破头也没机会。 也就五姨娘母女不识好歹啊。 明明很容易的一桩亲事,偏偏让她来回了两趟,这在以往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七小姐,你给个话呀。”半晌也没见常百草有说话的迹象,红娘有些急,脸色也不太好看了,“七小姐。” 红娘真怀疑针对母女是不是没有脑子的。嫁进王府可是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如今一旦七小姐嫁过去就是正王妃,一人之下,所有家仆都要听你号令,包括这常家。王爷身份何等尊贵,您过去必定天天穿金戴银,顿顿山珍海味,一辈子荣华…” 前太子一党 饶是红娘一张利嘴,也没能打动常百草分毫,只是淡漠,“香兰送客!”真是只恬噪的蝈蝈。 “红娘,你这边请吧。”香兰的手指着出口方向。 “七小姐你…”这算是拒绝了吗?“真是不识好歹的东西,人家蜀王肯纡尊降贵娶你一个废物,那可是你上辈子上上辈子烧了高香。哼!”说媒不成,红娘语带讥讽,忿忿然离开。 “红娘你这是气愤什么呢?”常百叶在走廊中看到红娘一路上骂骂咧咧,不由得屏退左右,迎了上去,红娘忙陪着笑脸,“原来是府上的大小姐啊,我能气愤什么,还不是你们家七小姐。” “这只镯子足够让你降降火了吧。”常百叶拉起她珠圆玉润的手,将皓腕上的白玉镯子落下去,到了她手上,红娘看得眼都直了,这无缘无故的,还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大小姐这是…” 这镯子成色极好,算是佳品。 常百叶柔声问:“你是媒人,见过的姑娘肯定多了去了。我比之她们如何?” “大小姐你花容月貌,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美得只因天上有,自然更胜一筹。”有白玉镯子在腕上,红娘当然捡好的说了。 “那我可配得上蜀王?”红娘总算听出了她的意图,“大小姐若能跟王爷配成一对,绝对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那七小姐算什么东西,跟你一比,就是只癞蛤/蟆。” “休要污蔑我七妹。”常百叶故作不满的斥道,随即柔和:“七妹她身残志坚,又有自知之明,心知高攀不上,你就不要生她的气了,说起来她也是可怜啊。”常百叶说着说着,美眸泪光闪现,当即用丝绢擦眼,楚楚可怜,姐妹情深的模样深入人心,看得红娘直心疼,“大小姐悲天悯人,心地善良。七小姐,虽然不识好歹了些,也的确是可怜。” “那你千万别生她气了。”常百叶抓起她的手央求着,“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如今还残废,你就当可怜她。” “大小姐爱惜自己的妹妹,我懂,放心吧。” “苏芸带红娘出去吧。” 目送苏芸领着红娘往前离开,常百叶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得意而阴险。 蜀王妃的位置,有我在,就没有你常百草的份儿。 只要讨好了红娘,那么一切都会有可能。 *************腾讯原创***********石头很疼作品*********** 皓月当空,薄云轻撩。 铿锵有力的琴音如泼墨一样在黑夜中飘洒,时而万马奔腾,时而刀光剑影,时而鸣金收兵。 半个时辰后,终于平静。 皓月孤寂的悬在八角亭上,一架古琴,一道雪白的人影席地而坐,双目紧闭,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琴音中,与人厮杀。 “六皇子有这等雄心壮志,何不跟皇上请缨,前往三河城,带兵剿灭前太子一党。” “说的容易。”坐在古琴边的郁名迦起身,望着月光下那一池盛开的荷花,“做起来难。” “何难之有?一旦剿灭了前太子,咱们挥师北上,直捣皇宫。” 王爷留她何用 郁名迦手一抬制止了何旭,“谋反的事,本王不能做。” “可是……六皇子雄才大略,难道甘于平庸。”如今皇上俨然是个无用的草包,整日里眠花宿柳,沉浸在温柔乡中,“眼下大局才稳,天灾人祸不断,皇上不思进取,不为民生着想,不解民苦,只想着选秀充实后宫,只要王爷一声令下,现在就是好时机。” “闭嘴。”郁名迦冷眸一横,何旭当即低垂了头,不再言语,一双手只是暗暗紧握。 “周兄怎么看?” 周雅亭坐在旁边的位置上一直没动过。 “如若我早就知道当今天子如此昏聩无能,绝不会在金钱上任他予取予求。可惜如今后悔已来不及。皇上再昏庸还是皇上,而且他握着先皇传位给他的圣旨,名正言顺。王爷若在这个时候反他,还不是时候。”周雅亭一边手摇纸扇一边站起来,朝郁名迦眨了眨眼,“王爷觉得呢?” “的确如此。” “蜀王府既然已经建成,王爷就该娶亲生子,从此不再过问朝堂中事,以免被人说独揽大权,图谋不轨。” “这怎么行,王爷一旦离开朝堂,今后要想运筹帷幄可就难了。”何旭急得叫了起来,“如此一来,朝廷必然大乱。” “乱好啊,不乱才遭呢。” “周兄心明眼亮,果真好棋。” “自登基以来,皇上一直疏忽正事,三天晒网两天打渔,没了王爷您这只左右手还不大乱方寸,群臣不满,到时候少不得要求到王爷府上,王爷那个时候再主动出击,满朝臣服。” “说到谋略,周公子还是胜我一筹。何旭甘拜下风,以后有何事尽管差遣。” “好说,好说。”周雅亭浑不在意地摇着扇子,走到郁名迦身边,“我现在只对一件事感兴趣。” 郁名迦“哦”的意味深长。 “红娘说得对,常家大小姐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跟王爷您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郁名迦眸光微涩,“周兄休要取笑。本王要娶的是七小姐。” “一个废人根本不足为惧。” “一日不拿回圣旨,本王寝食难安。” 周雅亭眉头微蹙,“柔月竟然如此不得力?” “一开始是我们小看了常百草,她并非全无城府。”想到常百草的淡定从容,俨然无坚不摧的模样,郁名迦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是女子就该有女子模样,可常百草真的与众不同。嬉笑嗔怒都不形于色,她的心里到底有着怎样沉重的往事,所以才能做到深藏不露? 他如今是真的不得不对常百草刮目相看的,在她那张丑陋的面容下到底隐藏了怎样的心思?真是叫人难以捉摸。 “我看不过是人到绝境,狗急跳墙。”周雅亭无法苟同他的说法,“为了活命,任何人都可能会激发潜能。想平常人所不能想。” “那也是驴子可教。” 周雅亭很意外到这个时候,郁名迦对常百草还是那么欣赏,“如今已经残废,王爷,留她何用?” 什么是喜欢呵 郁名迦但笑不语。 常百草已经不具备任何价值,唯一的威胁就是她手握圣旨,那是他密谋造反的证据。 “常家大小姐要是知道你的想法,肯定会羞愧而死。” 郁名迦怔住:“为何?” “人家托人在你面前说尽好话,可你居然无动于衷,坚持如一,饶是她花容玉貌也只能顾影自怜。” “本王不喜欢她!” 郁名迦淡漠的说着,对那个常百叶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印象,他脑子里印象最多的还是常百草。 “难道你喜欢常百草?” 一句话问的郁名迦愣住了,竟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 喜欢?! 这两个字还是第一次在他的情感生活中出现。 一时竟有些恍惚,什么是喜欢呵? ************腾讯原创***********石头很疼作品*************** 整天在轮椅上坐着,日短到没觉得什么,可日子一长,常百草发现浑身都不舒服。身上血液不流通,屁股上没少长出红疙瘩,长此以往还不得长褥疮,流脓血。 自己这样谨慎,提防的不过是柔月。 那丫头隔三岔五就借着五姨娘的由头,来到东厢,对自己残废的事实她应该是深信不疑了,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那道圣旨。 郁名迦不安,她怎能消停? 屋子里四处,没少被她翻箱倒柜。香兰和小桔不知,她心里明镜似的。只是柔月虽然一无所获,但还是没有放弃寻找。 是时候想个法子,把柔月赶出梅香园了。 但前提是借谁的手? 第二天,宫里传来了喜讯。 常百果和常百芍中选,回家孝悌二老,两日后可携贴身丫鬟入住后宫,这对常家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常家在后宫,在皇上身边有人了,而且一下子有了两个。一旦她们日后发展的好,常玉箫这个国丈可就长脸了。身份地位自然不是一般官员可以相比的,而他也可能离开太医院,有个一二品官当当。 当下,常家所有人都在跪接圣旨,只有常百草依旧坐在轮椅上。 宫里的蓝公公宣旨完就恭喜了一会儿,就假借宫中有事带着人回去了。 常玉箫面有喜色,“真是老天厚待,我常家一下子出了两位娘娘!我要去烧香还愿。” 不过是跟一群女人共侍一夫罢了,常百草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好开心的。 常百果和常百芍都是盛装归来,盛气凌人的站在那儿,看谁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蓝公公一走自然乐得各找各妈。 三姨娘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但大夫人的面色似乎不那么开心,只是冷冷看了眼常百果就走了。 而对落选的四小姐常百灵,方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拧着她的耳朵就往后院去了。 常百灵软弱,自然是要被欺负的。 那是她的性格使然。 常百草见人群差不多都散了,就叫香兰推着自己回梅香园,可还没走两步,华丽的一道人影飘了过来,言语中尽是讥讽,“哟,还真坐上轮椅了啊,我还以为只是谣言呢,我们家孤傲自信的七小姐可是说了要进宫选秀的,可这下倒好,宫还没进居然双腿残废了。 百草心计 唉,真是可惜啊。”常百果满头珠翠,花衣美服,举手投足间,暗香缭绕,“如果皇上见了你这副模样,应该还是会拜倒你的石榴裙下的吧。” 常百果说完就咯咯笑了起来,夸张而做作。 香兰暗自握紧了拳头,她家七小姐却依旧表情淡淡的,不为所动的样子,“二小姐请你让一下,七小姐累了想回去休息。” “休息?这大早上的才刚起床,又要休息?七妹,你的身残了莫非心也残了,见不得你二姐我这样风光就只好找个地方躲起来,眼不见为净?” “二姐说的哪里话,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 “柔月长得跟你相差无几,既然你能中选,如果柔月也有机会入宫,肯定也能当娘娘了。” “常百草!”今时今日,她是什么身份!常百草居然把自己跟以粗使丫头相比,可不就是在贬低她!“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酒说葡萄酸吧。” “既然二姐这么说就当我是吧。” 见在常百草这里没得到便宜,常百果冷“哼”一声,白了常百草一眼,举步往回廊过去,大红色的华丽宫装拖了一地,仿佛是只骄傲的凤凰,逶迤而去,只留一阵暗香。 常家出了喜事,几位姨娘和小姐们少不得要去大夫人,三姨娘的院子里送礼,送什么也是有讲究的。 要有寓意的,大吉大利的。 除了那些珍珠玛瑙,绸缎玉带,镶金如意,大部分还是送子观音。历朝历代都是母凭子贵,常百果和常百芍无论是谁将来诞下麟儿都是无上荣耀,光宗耀祖的事情。 这寓意是好的,但更好的,还是常玉箫送的强身补体的药,据说最容易受/孕呢。 所以说生在太医世家还是挺好的。 怀/孕生子都可能快人一步。 “百草,我们送些什么去给二小姐和三小姐好?”西厢,五姨娘没少为这件事情伤脑筋。 梅香园不是没有东西可以送,而是眼下府上两位小姐中选,礼送双份,任何一方更为贵重都可能厚此薄彼,把人得罪,所以要送,最好是能一碗水端平,日后也好相处。 “娘其实心里早有打算。”从一进门,五姨娘只是心事重重的看着自己,仿佛是自己让她为难了。那么真正的问题肯定不在送礼上面。 “她们那么对你,我本身并不想讨好她们…百草,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娘,做人的道理你比我更懂,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多想。二姐三姐中选是好事,如若就我们不去送礼,未免显得小鸡肚肠,遭人话柄,这完全没有必要。” 五姨娘知道,常百草并非不懂事,心里明白的很。 “如此,就让香容送过去。” 常百草急道:“娘,让柔月去。” “柔月?”五姨娘有些意外,这送礼也不是什么大事,谁送都一样。 “不但让她去,把这对耳环也送给她。”常百草的手伸进梳妆台上的红匣子,拿出一对亮紫色的长耳环,上面有绿色,淡绿色的小叶子,都是玉石所制,色泽通透,不可谓不珍贵。 你就依我一次 “她不过是个丫鬟,哪能戴如此贵重的首饰?” “娘,你就依我一次。” 刘氏什么也没说。 柔月这一趟去了很长时间,基本上是傍晚时分才回到梅香园。回来的时候,双颊红肿,脸色蜡白,好像是受了责难。后来常百草才知道,柔月是被二小姐给惩治了,说是她监守自盗,偷了五姨娘送过去的一对镯子,没有扭送官府,显然并不是真的如此。 常百草明白,常百果这是在借题发挥,欲加之罪。 早上自己才刚说过,柔月与她同样美貌,入宫必有中选的机会,中午就叫柔月过去送礼,送礼也没什么,谁去都一样,关键是去之前,常百草把一些平日里穿不着的鲜艳衣服全都送给了柔月,柔月再美也只是个下人,哪里能有那样漂亮的衣服,一看见就蠢蠢欲动了,加上又有五姨娘赏的贵重耳环。女人嘛,天生爱漂亮爱招摇,而常百果那日在大厅里,捏着柔月下巴的一幕,显然嫉妒柔月的美貌,有这两个前提在,常百果见了她,恐怕莫名也要火不打一处来。 事实证明,常百草想对了。 要赶走柔月,最好的就是借常百果的手。 想想,常百果回来的也真是时候。 翌日 常百果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来了梅香园,说是要把柔月要过去使唤,凭借她如今的身份,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也会有人愿意去摘。 “五姨娘,这丫头当着我的面就敢私相授受,我断不能放过她,定要好好替你□□□□。” “五姨娘,七小姐,不要,不要啊!”跪在屋子中央的柔月,面对这样的无妄之灾早就六神无主了,央求地望着常百草,“七小姐,我没有,真的没有偷过东西,是二小姐她,她说我…” “我说你什么?你一个粗使丫头,主子们说话那轮得到你插嘴!”常百果凌厉的目光扫过去,柔月咬唇不敢言语。 “五姨娘,七妹你给句话啊。” 常百草于心不忍,“二姐,柔月可能是一时糊涂,所以才会做下那等肮脏事,我看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怎么,你们梅香园就是这样处理事情的吗?得过且过,妇人之仁?”常百果眸光冰冷,矛头却是对准五姨娘的,“还好你只是个姨娘,不然赏罚不明百事不成,常家必生大乱。” 不过一件小事,一下子变得大破了天。五姨娘知道她是在借题发挥,“既然二小姐想要柔月过去当差,就且带走吧。我梅香园可容不下手脚不干净的人。”起身回了偏房,显然因为柔月的事情感到很失望。 “七小姐,七小姐……” 也不知道昨天常百果究竟对柔月做了什么,柔月一听说这个结果,立马惊恐万状的跪着到了常百草跟前,又是磕头又是央求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楚楚动人,催人泪下。 “愣着干什么,带走!” 常百果的人果断的过来拉着柔月的胳膊,拖起来带走。 所谓调戏 “七妹,成王败寇,你可要好自为之啊,三妹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多谢二姐提点。” 常百果拂袖而去,这个常百草仿佛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自在,凡事都动不了她分毫,尽管近在咫尺却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波动,这样的人要么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要么就是天生凉薄,对什么都不在乎。 对她而言,更希望是后者,因为前者太可怕了。 “百草,从一开始,这就是你布的局吧。”偏房里的五姨娘忽然撩开布帘走了出来,面带愁容,“能告诉娘,为什么吗?” “没了她,郁名迦就等于没了眼线。” “我明白了。” 当夜是常百草最满足的时候,她终于可以趁着夜深人静,可以出门来活动活动筋骨。屋子里只有守夜的香兰,此刻已经睡着。 皎洁的月光铺天盖地,满地银光。 还是这个院子,还是这张石桌,只可惜少了酒。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有想喝酒的冲动。 但随即想想,实在荒谬。 就算柔月已经离开了梅香园,可她还是不能麻痹大意,常百果说过的,常百芍不会轻易放过她! 这常家的日子过得真是步步惊心。 她真的厌倦了,烦躁了。 什么时候才能平静安和? 等她们进宫,嫁人,是不是就太平了呢。不,还有一个大夫人,十一年前的事情到底是个威胁。 自己身上的秘密不多,却已太多,不堪重负。 “这个时候要是能种一地西瓜,夏天就好过了。”天气日益炎热,眼看已经立夏了。 夏天她最爱吃的就是西瓜。 “可惜有心无力。” “其实不难,嫁给我就可以。”一道身影如一阵风掠过来,停下时,衣袍翩飞,露出雪白的胸膛,笑容邪肆,手伸过来托住常百草的下巴,只是一秒的时间,常百草格开了她的手,警惕的推动轮椅退后一步,“你到底是什么人。” “被你拒绝了的人。”杜羽飞长袖善舞,修长手指撩起鬓发甩到脑后,露出一张如玉容颜,眉目秀气,目似朗星。 “你是护国公府的二公子?” “你不蠢嘛。”杜羽飞笑着过来,接近一米八的身材,高出了常百草许多,此刻笑着打量她,说出来的话惊心动魄,“既然不蠢,为什么要装丑模样,要故作瘫痪坐轮椅?我对你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想到那天晚上,杜羽飞见过自己真实的面貌,常百草忽然有些担心,担心他会说出去,毕竟对他,自己一无所知。 而这些秘密,一旦败露,郁名迦将是她最大的危险人物。 “如果常家人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你猜,他们会不会很生气?” “深更半夜,你误闯民宅,调/戏良家妇女,我要报官。” “调戏?你说我调/戏你?”杜羽飞笑起来的时候,薄唇弯成了月牙,特别迷人,“为了公平起见,我是不是应该先调/戏,再让你去报官呢? ————————————又是十更了啊,没收藏的果断收藏哦 不过一般而已 然而试想一个半夜里被人调戏了的小姐,传扬出去,还有谁敢来提亲?让你孤老一生,我可不舍得啊。” “叮”常百草手里祭出去的银色飞镖入木三分。杜羽飞的反应快得出乎了常百草的意料,竟躲开了。 “怎么,这么急着杀人灭口?你舍得?”杜羽飞莫名的生气起来,“我可是真的有怜香惜玉之心。” 常百草淡漠:“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可我摸过你的脸,搂过你的腰,咱们早就有了肌肤之亲,不嫁给我,你同样没人要。” “无赖!” 常百草根本不想再搭理他。这个家伙比上次酒醉的时候,要叫人讨厌的多了。更糟糕的是,自己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偏偏碰到他!倒的什么霉 “多谢七小姐夸赞。” 见过厚颜无耻,可没见过他这样厚颜无耻的。 常百草心里充溢着一股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戳他的痛处,“心上人不是才嫁给别人,这么快就要娶我,可见你对她的感情也不过一般而已。” “七小姐说的有道理。公主跟大哥成亲了,后又对我纠缠不清,父亲着急,所以就想着给我娶妻,也好让公主收敛一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说到娶妻就莫名想到你,这才派人来提亲。打扰之处还请见谅。”杜羽飞难得的拱手作揖,诚挚的道歉,清浅的笑容中夹杂了一丝苦涩,常百草知他所言非虚,却不以为意,“这样说话还算像个人。” 杜羽飞勾唇一笑,很快恢复了本性,“我本来就是人,而且还是个男人,你以后要找相公尽管来护国公府找我。” “又厚颜无耻了。”常百草真的忍不住想翻白眼,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杜羽飞显然不在意,“今晚咱们也算认识了,在下杜羽飞。” “常百草!” “百草?”杜羽飞忽然被什么困扰住似的皱起秀眉,那张邪魅俊美的脸庞添了几许大惑不解,“能告诉在下,你到底为什么没有答应我的求亲吗?” “嫌贫爱富,这个答案你可满意。”常百草口气淡淡的,好像在在说一桩无关紧要的事情。 杜羽飞涩然一笑,“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当日上门求亲的还有蜀王。的确,论身世论地位,他胜我一筹。在下甘拜下风。” 常百草嗤然一笑,“你还真信了。” “在下就在等你这句话。”杜羽飞真的不懂,常百草为什么要对自己撒谎!对于她,他有种特别的感情,大嫂对自己的纠缠,是家事也是家丑,不管在家里如何蒙冤受屈,他都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可就在刚才,他不觉间就跟她说出了一切,不排除诉苦的嫌疑。 这些甚至不能跟娘亲和兄弟提起的,却忍不住想告诉她。无端的认为,她肯定不会说出去,而且也不会怀疑他什么。 他想对知己也不过如此吧。 “哦?”常百草困惑蹙眉,洗掉了锅底灰的绝色容颜,依旧清清冷冷。 二顾倾人国 “我还听说了,你没有答应蜀王的提亲,倒是蜀王三番两次派人来,并许你王妃之位,既然是嫌贫爱富,你为何还要拒绝?” 看来,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拒绝而少了关心!只是这个男人平白无故的为何要关心她的事?只因为被拒绝所以心有怨恨,伺机而动?他,好像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否则怎还会来见她!“因为不喜欢。” 她这样直截了当,杜羽飞忍不住怀疑,“你见过蜀王?” 常百草只是了冷漠。 “我见过他,他身高八尺五寸,面如冠玉,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你动心没?” 单看求亲事件,他和郁名迦也算是情敌,可如今他这样为情敌来诱/惑自己看中的女子,常百草心觉有趣,不答反问,“怎的,你半夜三更过来,竟是为我和蜀王说亲的?”郁名迦的帅气,她是见识过的,那样光芒万丈的人物,任谁都不能忽视他的存在,可也是因为他的光芒,有多少人不敢轻易靠近? “我没那么大度,我想借酒浇愁,想到某人曾经为我喝了她人生的第一口酒,所以就来了。” 杜羽飞豪气地踏着月光走到大樟树后,回来时,手里已经拎着一坛酒,“还敢喝吗?” “有什么不敢的!”常百草拿过他的酒坛,仰脖喝了一口,信手擦去沾了满嘴的酒水,“该你了。” “这么爽快,看来你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杜羽飞忽然有种被信任了感觉,心里莫名感动。 这一个多月来,他每每遭受大哥猜忌,说他对公主难忘旧情,就背着他勾/搭嫂子。 他没少受委屈,被误解。 家中那么多的人,竟不如一个陌生人来的对他有信心。 “你不是一个卑鄙的人。” 情感是一个人的重心所在,既然他愿意在自己面前坦诚,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就说明他信任自己,对自己不设防。这样的一个人,又如何会害她?也没道理害她呵。 “你也不像是个卑鄙的人。” 常百草只是接过他手里的酒坛,仰脖大口倒进嘴里,火辣辣的酒水进入咽喉,仿佛吃了火锅一样,一路辣到底,到最后那股味儿渐渐醇厚,融入四肢百骸,叫人神清气爽,顿觉轻松。 酒,是好东西。 连日来,她的忧愁,她的烦恼,她的沉重,在这一刻似乎完全卸下了,只想好好的放松。 如花的容颜,染上酒的酡红,恰似一朵雍容的牡丹,粉嫩白皙,招人迷醉。嘴角微扬,笑容清丽,天生丽质。 女人喝醉了,原来可以美到这个程度! 杜羽飞的眼渐渐的定在了她醉人的容颜上,“古人云,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想来也不过如此了吧。” “别跟我说那些文绉绉的,咱们喝酒,行酒令怎么样?” 一个才学会喝酒的女子,还懂得酒令?杜羽飞很是来了些兴趣,“雅令还是通令?” “雅令是什么,通令又是什么?”为什么没听说过呢?常百草娇俏的容颜染上了一丝俏皮,在杜羽飞看来分外可爱,“雅令,诗词对子;通令嘛,划拳、猜数、抽签。” 钻我的石榴裙 杜羽飞心想她一定会选前者雅令,像她这样倾国倾城的女子,必定满腹文采才是。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杀手也是需要生活的,只是为了生活掩盖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罢了。 每次出入私人会所,顶级夜总会,有几个不是醉生梦死?而她的目标总会是其中之一,“咱们猜数,来了!” “你先来。”杜羽飞颇有绅士风范。 常百草也不推辞,站起身,一脚踩在石凳上,张开了两只手,声情并茂的演绎,“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三只青蛙,该你了!” 杜羽飞看得眼都直了,她这样的行酒令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他能想到的也只是诗词歌赋,通令嘛,说起来简单是简单,可那一般都是平民百姓所中意的,他们这些豪门公子可鲜少触及。 她的法子倒是新鲜,抬脚跨在凳子上,更是大胆直接,估计哪家哪户的小姐不会做得出这等事来。还真是头次见到。 为了表示自己也会玩的,杜羽飞站起身,学她一脚踩在凳子上,将前面的衣袍潇洒的撩起来扣在腰间,鬓发捋到耳后,露出整张优美的面部轮廓,刀刻斧凿的俊美五官,“三只青蛙三张嘴,六只眼睛十二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四只青蛙四张嘴,八只眼睛十六条腿,该你了!输了的不但要喝酒还要钻裤裆。”杜羽飞看了眼自己的裤裆下,因为踩在凳子上,下面刚好有个洞可以钻人。先有令人惊惧的筹码,玩起来才更尽兴,就是不知道这个小女子敢不敢接。 “钻,钻裤裆?”常百草始料未及,惊愕的瞪圆了眼,看着他的裤子下面,“太不雅观了吧。” 杜羽飞挑衅的抬眼,“怎么!输不起。” “谁说的,钻就钻。”乘着酒兴,常百草哪里扛得住他的激将,当即一口应下,“你输了,就要钻我的石榴裙,哼。” 娇俏可爱,比她板着脸的清冷样子,一下子变成了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倒也算和蔼可亲,“好!” *********腾讯原创**************石头很疼作品************* 昨夜的酒喝的有点多,常百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床上的,醒来的时候,是侧着的,而且头好痛的。 “七小姐,洗脸水打好了,还是不要奴婢等侍候,你自己来嘛。” 为了防止别的人看到自己的脸,常百草洗漱的时候通常都不准有人,连香兰也不知道,“都下去吧。” 该死! 常百草没想到那酒的后劲那么的大,才坐起身,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摔回床上。 喝了多少,她已经不记得了。 只知道,昨晚玩得很高兴,也很尽兴。 杜羽飞!那个飞檐走壁,深更半夜的不速之客…的确有些意思。然而防人之心不可无,今后可不能像昨夜那般率性了。自己对他知之甚少,他却知道自己重要的秘密。 御赐的夜明珠 很危险,也是潜在的一个威胁。 因着头疼的关系,常百草早上一直没有出门,就下午才出来晒了会儿太阳,入夜时分,常百草刚吃完饭,就有人来了,说是柔月那丫头见财起意,偷了二小姐的一颗夜明珠就不见了。 旁的人不知道,常百草自然明白,这不过是常百果的托辞。昨天把柔月要了去,指不定会如何折磨。 如今真的跑了倒也好。 然而事出意外,常百果所谓的那颗夜明珠,居然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常百草身上,说夜明珠既然在她房间,那么,柔月肯定也在她手里。 不可谓是无妄之灾。 ——柔月陷害,还是常百果的授意? “二小姐,百草一整天都待在梅香园里,根本就没出去过。”五姨娘实在忍不住帮百草辩解了一句,但很快就被常百果的话给堵了,“她没出去过,不代表柔月没进来过。” 常百果的话是对的。 只是关键是,常百草没出去过,可也没见柔月过来过,那颗夜明珠十有八九就是刚才来搜查的那些人栽赃陷害的。 但会是谁? 常百草冰冷的目光扫过方才从外面进来的苏妈妈等四个妈妈,她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看着常百草,一副‘你死定了的’模样,常百草忽然意会过来,自己可能一开始就落入了常百果的圈套。 她明天就要进宫伴君左右,所以晚上就等不及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柔月是她手里的刀。 “百草,那可是御赐的宝珠,你敢叫人柔月去偷,简直是目无王法,冒犯君威。” “二小姐,七小姐怎么可能叫柔月去偷呢?这两天,七小姐根本没见过柔月啊。” “没教养的丫头,主子说话你也敢顶嘴。苏妈妈,去,给我掌嘴。”常百果锦衣华服,盛气凌人,头上的流苏剧烈摇晃。 “啪啪啪……”苏妈妈的手劲极大,下手更重,响声很大,听在旁人心里,无不心惊胆战。 常百草知道,常百果真正想要打的不过是自己。香兰是在替她受苦。 “七妹,再打下去,香兰的脸算是毁了,你,所幸就把柔月的藏身之处说出来,这样,我也好把她送官法办。你和五姨娘也能安静安静。”常百果端起手边上的热茶,吹了几口热气,低头,殷红的唇磕在茶杯上,小小的喝了一口,忽然娥眉皱起,将茶杯掷在了地上,“我现如今已经贵为娘娘,虽然让我喝这等没有味道的茶,五姨娘,你那上好的龙井是要留给谁?”常百果一下子将矛头对准了五姨娘,俨然是在发难。常百草放在扶手上的双手紧握,也怪她昨天一时放松竟忘了注意常百果那边的变化。 这常百果摆明了是想借着柔月的事情整治他们母女。 五姨娘为难的蹙眉,“这……”上好的两盒龙井昨天就送去了常百果那儿。如今可不是故意刁难。 “哎呀呀二姐,五姨娘到底是五姨娘,没道理为了个丫头跟她置气。 三姐懂得推理 这茶,我喝着到还不错,柔月是谁?不过是个粗使丫头,偷了也就偷了,咱们根本没打算怪到五姨娘头上,不过是想抓住真凶罢了。五姨娘,你快跟七妹说说,柔月到底在哪儿。” 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常百芍难得张了口,言下之意,常百草不把柔月所在说出来,就要把责任推到五姨娘头上去。 当真是恶毒。 常百草腹背受敌,当真头疼。 “五姨娘,昨晚上有人说看到梅香园里,来了个位男子,而且还跟七小姐饮酒作乐。此等败坏门风,不知羞耻的事情,如果告诉母亲,我想,五姨娘的脸就不好看了。” 她们居然连昨晚的事情都知道了? 常百草心中惊悸。 担心的倒不是杜羽飞暴露,而是自己的容貌…“二姐说有人看到,不知是谁?可否跟我对质?” “柔月啊。她现在在你手里,你想对质,我也找不到人,莫非七妹怕她说出这件事,将其谋害了不成?” “二姐的口才真好,七妹甘拜下风。”捕风捉影的事情,向来就没有证据所依,常百果把事情推到柔月身上,不过是想没有对证,“柔月是你亲自来要去的,如今人不见了,来跟我要,我如何能知道她在哪儿?除非二姐苛待了她,否则她怎么会躲起来不见人呢?” “你…”常百果怒目而视,却被她的话堵得不知说什么了,常百草这是说她滥用私刑,刻薄了柔月,才使得柔月避而不见。 常百芍美眸含笑,“听大姐说,你因为残废的事情,人也痴呆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啊,我看你嘴巴功夫长了不少,二姐都说不过你去。” 到此刻,常百草总算明白,为何大夫人迟迟不见再有动作了。她痴呆了,大夫人自然能安心些。 可如今这局面……已经被她们给反转,她又会重新成为大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怎么都是错。 好不容易掩盖了一切锋芒和威胁,却功亏一篑。 想要安静太平的过下去,怎么就这么的难。 “如果三姐也被人这样平白冤枉,估计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呵呵。被冤枉也要拿出证据才行。柔月偷了夜明珠,夜明珠在你手里,柔月不在你这里又去了哪里?七妹想证明被冤枉,就该把柔月说出来,也好让大家做个见证。” “原来不知道,三姐还懂得推理。就不知道当日三姐过敏,可有推理出,是谁给三姐下了过敏的药。” 常百草的目光转向常百果时,果然瞧见她眼中掠过一丝慌乱,捏着丝巾的手突然松开,丝巾掉在地上。 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常百芍过敏的原因,其实在自己身上。只不过常百果也在做的果子里做了手脚,故而心虚罢了。 “过敏的小事我早忘了,七妹这样惦记,莫非是因为你心中愧对于我,于心不安。” “原来危及三姐美貌的事情是小事啊,看来是七妹想错了。” 十张嘴也说不清 你想装大方,那么,不好意思,只能让你自己凶相毕露了,谁让你对我步步紧逼,我自认可没得罪过你。 给你下药,那是因为你曾推我下池。 早该扯平。 “你…”常百芍果然怒目圆睁地伸手指着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气的说不出话来,谁都知道常百芍最重要的就是那张脸,她本人怎会不在意,只是被人借着自己的话揶揄,实在可气可恨。 是谁都会发飙的。 “三姐别生气,你的脸好好的,如今还中选入宫,就要当娘娘,理应心平气和,心怀天下,对我这等小女子,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七妹休要转开话题,咱们今天可是为了柔月的事情。”一旁一直看着不言语的常百叶,突然戳破了常百草的意图。果然是不会叫的狗最会咬人,“三妹坐下,且听七妹道来。” “哼”常百芍甩袖撇头,再也不稀得搭理常百草。 “五姨娘,五姨娘…”陈妈妈突然风一样跑进来,在五姨娘耳朵边上如此这般说了一会儿,五姨娘当即起身,匆匆忙忙的往外面去了,常百草心里隐隐感觉到一丝不祥。 所有人已经跟着出去,只剩下常百草和双颊红肿,嘤嘤哭泣的香兰。香兰好好的一张脸,打得肿成了一个包子,眉眼都快看不见,迎着她委屈的眼神,常百草心中微动,“香兰,总有一天我会让她们还回来。” “七小姐。”香兰哭的更大声也更伤心,伤心不是因为痛,而是她深信常百草能做到,也必做到。 常百草不比五姨娘,凡事得过且过。 柔月死了,这是当晚最令人震惊和意外的结果。 而常百草就算不想暴露人前,也已经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热点。 “柔月死了,夜明珠却在七小姐房中找到,一定是七小姐喜欢那颗珠子,又怕二小姐知道,所以就杀人灭口。” “柔月那丫头可是长得最水灵的丫头了,如今死了真是可惜。” “怪只怪她跟错了主子。” “这七小姐性情清冷,原以为只是怕生,可现在看来真是蛇蝎心肠,冷血动物。” “看起来,铃铛十有八九也是被她害的。之所以双腿残废一定是老天有眼。现世报啊。” …… 各种言论都有,常百草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 大夫人破天荒的没有趁热打铁,对常百草发起攻势,却是把事件压了下来,并不让人外泄。 不用想也知道,要进宫的秀女家中发生命案,实属不详人。大夫人可以不管常百芍,可常百果毕竟是她生的。 常百草有仔细看过柔月的尸体,陈妈妈说,是在梅香园后院的假山口发现的,实则不对。柔月的尸体像是被水浸泡过的,有些浮肿,加上天气热,已经发臭,应该是昨夜就死了,而且泡了水,不排除后来被人移尸的可能。害她的人,还真用心良苦啊,杀了人泡了水,还不忘记把人移到她的住处来栽赃陷害。先有夜明珠,后有死尸,她常百草长十张嘴也说不清。 谁招惹你 她自以为有了过墙梯,却被人将计就计。 这计谋,应该不是常百果那简单的脑袋想出来的。是三姨娘,或者三姨娘三小姐二小姐甚至大小姐合谋也不一定。 “百草,依你看,柔月的事情该如何解决?”五姨娘担忧的皱起眉,惆怅满面,如今二小姐非要把屎盆子往百草头上扣,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呢。 常百草迎着她关切的目光,依旧冷淡,“众口难调,她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娘亲可相信女儿?” “我自然信你。” 常百草心中一动,“谢谢娘。” “她们贼喊捉贼,情势对我们很不利。” 常百草心里自然是明白的,可她哪里敢着急,她一急,五姨娘只会更加急,所以只是淡定。 “五姨娘,七小姐,奴婢倒是有一计。” “哦”五姨娘惊喜的看向常百草身边的小桔,“是什么想法,说。” “就说人是小桔杀的,奴婢心甘情愿。” “荒唐。”五姨娘一掌拍在桌上,气愤难当,“这件事根本跟我们梅香园的人无关,凭什么要白白当她们的替死鬼。” 小桔上前两步跪在了五姨娘跟前,眸中泪光闪现,“五姨娘,小桔十年来深受你的爱护,心里早已把姨娘当做自己的亲生爹娘,只要保住七小姐的清白,小桔无怨无悔。” “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留着你的命会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你做。”常百草推动轮椅,冷漠地离开了屋子,随着门打开,风吹进来,微弱的烛光摇来晃去的,在地面投上一片阴影,同样也是摇晃。 常百草绝不要牺牲任何人的性命来结束柔月事件。 柔月事件如今已经产生了蝴蝶效应,无数的支线盘根错节,把她团团围困,大夫人不会放过她,郁名迦更不会。 该死,该死,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陷在困局中,无法自拔。 “还敢陪我喝几杯吗?”大樟树那头,一个懒散的声音随风飘过来,燕子飞一样来到了常百草的身后。跟昨日不同,常百草坐在轮椅上,脸上也是黑黝黝的,显然不曾洗过脸。 “滚开!”夜风中,常百草抬头时,目露凶光,锋芒毕露。 杜羽飞来这里本来是打算碰碰运气,却不想还真见到了她!“脾气这么大,谁招惹你,告诉我,我帮你摆平。” “不用你管。”常百草手握着轮椅,掉转方向要回屋子,身后的轮椅把手却被杜羽飞紧握,“是不是因为昨晚我总赢你,今天你不想钻我的裤裆,所以故意生气不理我?” 常百草依旧冷漠,“别跟我说昨晚的事。” “到底怎么了?”杜羽飞绕到常百草的跟前,双手搭在她前面的把手上,低着头,顿时他男性的特有气息喷薄而来,白皙的胸膛,性/感的锁骨,强壮的体/魄,不可谓诱/惑绝伦。 这样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常百草忽然挥出一掌,击向他的胸口,杜羽飞往右躲开,常百草再出一掌,杜羽飞往左躲开,常百草转而攻其双臂,杜羽飞这才在闪躲之余,站直了身子,跟她拉开一定的距离,“想找人打架,早说啊,我陪你过两招。” 谁也不能嫁 杜羽飞双手怀胸,伸出食指勾/引她,常百草也不客气,奋身而起,攻其左右,杜羽飞的身体左闪右避,轻盈的像一张纸片,对于她连绵不绝的攻势,居然闪躲有余,且没有对她出招。 “瞧不起我,不想跟我动手?”常百草一味地出击,他只是一味地退守,打的真是枯燥无味。 “怎么会。我只是在看你的招式。连绵不绝,出其不意。看好了,现在我要出招了。” 杜羽飞身如游龙,如鱼得水,几招下来,已经将常百草退路完全堵死,只有拼死一搏。 常百草许久没有遇上这样的对手了,应付起来稍显吃力。这个杜羽飞看上去散漫不羁,纨绔子弟,实力竟是如此惊人 “啪” 杜羽飞的胸口接了常百草一掌,当即气血上涌,嘴中腥甜,血腥沿着他白皙的嘴角滑落下来,脸色煞白。 “为什么不躲?”对于他这样的对手,刚才她几乎使出全力来攻击,可他居然没有躲。 杜羽飞信手擦去嘴角的血丝,全然没有在意疼痛,“你招招狠辣,置人于死地。到底是什么人把你惹火?” “以后请你不要再来。”常百草背过身,举步往门口走去。 杜羽飞不解,惹怒她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他吧!“告诉我为什么?” “你未娶,我未嫁。”常百草几个字说完,已经风一样进了屋子,关上了房门,外面传来杜羽飞动人的语调,“百草,我还会叫人来提亲,如果你还是拒绝,那么,我便再也不会来。” 再也不会来了呵,那么,这个院子就更加寂寞无人懂了。 唉 深夜里,常百草的叹息声,沉重而落寞。 第一次她为自己的孤军奋战而可怜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常百果和常百芍分坐两辆华丽的大马车,在爆竹声中前后离开了常家。 “母亲,妹妹她……”常百叶秀气的眸中带着一抹忧虑,“妹妹她入宫伴驾,也不知吉凶。” “路是她自己选的。”大夫人这算那算,就是没有算到会百密一疏,常百果居然不听她的安排,擅自留在宫中,还中选了。 “蜀王如今日益壮大,党羽众多,皇上不过是强弩之末,还能逍遥到几时?百果真是……太不懂事了。” “母亲别担忧,只要一日是皇上,他就是这天下的君王,蜀王再大也在他之下。况且百果说了一旦她能受皇上青睐,女儿准能嫁给蜀王。” “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常百叶的心思,大夫人已经了解了七八分,“在局势未定之前,你谁也不能嫁。” “母亲……”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蜀王娶个丑女? 大夫人冷若冰霜,“是你说不想给皇上陪葬,那么,在陪葬之前,鹬蚌相争,至少要看清楚,到底是鹿死谁手。” “可是母亲,我能眼看着便宜了百草那丫头?” “区区废物根本不值得你在意。后来居上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认祖归宗 凭借常百叶的姿色绝没有屈居在常百草之下的道理。 “还是母亲心明眼亮。” 那天之后,常家所有下人看到常百草,就远远地避开了。铃铛,柔月先后死在了她的手里,谁还敢接近这个心狠手辣的七小姐? “都是二小姐,三小姐给闹的,现在那些人见了七小姐你就像是见了洪水猛兽。前阵子还左一句可怜,又一句同情呢,这下好了,全没了。” “香兰,你要知道,我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同情和可怜。”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弱者。 “可五姨娘说,要在常家待下去,就要懂得抓住人心,七小姐好不容易才……如今全失去了,以后有点什么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们只知道你杀人害命,凶狠残忍,哪里知道你根本没做过。” “不要再提,我不想听。” 在常家她在乎的不多,只有梅香园的几个人。 其他人怎么想,她都管不着。 “大夫人也真是的,你都回来常家两个月,这才想起来要让你进祠堂认祖归宗。” 说到这一点,常百草也挺意外的。 因为十一年前的那件事,常玉箫把她从族谱中除名了,自己此次回来可不就是得认祖归宗,重新入族。 这在每个家族都是顶重要的事情。 常家本家的人都需要参加的,听说还有许多繁文缛节。她自然是不懂的。只是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既然是全都参加,那么,为何选在常百果和常百芍进宫以后呢。 认祖归宗无疑是要在祖宗祠堂里跪拜,相认,还要见过本家的一些重要人物,对常百草来说不过是要多认识一些陌生人,只是这些陌生人都姓常罢了。 常家上下很快张灯结彩,老族长常明领着许多中年男子,常家的旁支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常家。 傍晚时分,认祖归宗正式开始。 难得的是常玉箫居然也会在。 十一年了,见到自己,他应该不曾忘记过去他的母亲是怎么死的。静静的坐在一旁,所有人都看着常百草,他却没有。仿佛要举办这个仪式并不是他所乐见的,而是大夫人一直在主持。 “天可怜见,十一年前,年小走散了的五姨娘之女,常家七小姐,常百草有幸寻了回来,今日当着大家的面,我家老爷要为这个小女儿接风洗尘,正式认祖归宗,重入族谱。”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听说了常百草在常家的种种‘劣迹’,又是杀人灭口,又是下毒害人…在场坐着的几位老古董,显然都不怎么高兴,都没要表态的意思,偌大的厅堂内,鸦雀无声。 大夫人很是尴尬。 “百草这个丫头初回常家,人事不懂,是做错了一些事情,可是她到底姓常,而且死的不过是两个丫鬟,想来可能是背地里人多嘴杂冲撞了七小姐也是可能的。” 表面上大夫人好像是在给常百草说好话,可内里,到底还是在说常百草小鸡肚肠。丫鬟们不过是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她就出手杀人。如若常百草现在为自己辩解,那就显得真的是人事不懂。 这个大夫人真是滴水不漏啊。 心也太狠了吧 常百草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祠堂内,常家列祖列宗的排位,按先后排序,梯田似的安放着。通明的烛光打在上面,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仿佛在默默的看着这些人。 久久,久久也没人说话,只是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大夫人坐不住了,手推了推旁边的常玉箫。 在这种场合,常玉箫这个做爹的不说话怎么能行。加上他不帮忙,后面的戏可怎么唱下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常玉箫也不好拂了大夫人的面子,加上把常百草从凌霄岛接回来,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二叔公,三叔公,四叔公,百草历尽磨难才回到常家,这些年在外面受了好些苦,晚辈自知教子无方,她的错就是我的错,还请各位叔公海涵。” 常玉箫不卑不亢地说着,只是说教子无方,却没有帮助常百草在各位叔公面前辩解,可见他心里也觉得常百草杀人害命,为非作歹了。 尽管铃铛的死,官方已经说过,是自杀。 有如此心肠的爹爹,常百草很庆幸,自己已经不是十一年前的那个常百草。既然不是,那么跟常玉箫自然也就不是父女。 可她的肉身到底是常百草的,在常百草过去的记忆中,最疼爱她的就是常玉箫。每天从宫中回来,常玉箫总喜欢抱着她在园子四处转悠,跟她说一些外面的见闻,甚至是宫里的娘娘。 如果不是因为老夫人那件事情,兴许常百草还是常玉箫的心头肉。可惜就因为大夫人一句话将一切全都扭转。 她一定要为常百草讨回公道。 “各位叔公,百草是我的女儿,我应该可以说两句吧。”站在常玉箫旁边的五姨娘实在见不得大夫人和常玉箫这样无情的对待常百草,没见有人摇头反对,刘氏缓缓开口:“你们只知道百草是跟我出门的时候走丢的,其实,百草并不是自己走丢的,而是我家老爷亲自送去凌霄岛的。” 全场哗然。 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去豺狼虎豹口中,这常玉箫的心也太狠了吧。 就在大家的指责声中,五姨娘继续道:“当然,老爷这样做也是有理由的。当年老夫人不幸溺水而亡,你们只知是失足,实则是有人把老夫人推下去的。” “啊” 全场再度哗然,为这个惊天秘密而瞠目结舌。 “是谁啊,那么丧心病狂,居然对一个年迈老人下毒手?”有人仿佛等不及五姨娘说下去,大声喊了起来。 “就是啊。那个人的心脏真是蛇蝎还毒。” “五姨娘,你快说,快说啊。” …… “五姨娘!你确定要说吗?”大夫人凉冰冰的目光朝她投过去,带着威压,五姨娘却视而不见。大夫人紧咬着牙,双手早就紧抓了丝帕,差点撕碎了,额头直冒汗。 五姨娘如今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十一年前的往事,莫非已经知道了内情。当下一颗心上蹿下跳。 自己千算万算,难道还是晚了一步么? ——————十更了,手臂酸痛,脑子也懵了,大家给力留言收藏哦,石头好累,要出去喘口气 坐实罪名 “有人说是百草把老夫人推下去的,可你们想想,百草那个时候两岁还不到,路还走得不稳当,她如何能去推一个老人,而且还是对她疼爱有加的奶奶呢?” 一句话发人深省,连旁边的常玉箫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那个时候他年少意气,加上又有人指证是百草所为,他从未怀疑过那个人的证词。 办完老夫人的丧事就把百草强行送走,对外只是声称,一次出门,常百草意外走丢了,可能是遇到了人贩子。 别人只道常家祸不单行,谁知道事在人为。 “两岁不到的孩子怎么可能推人下水?” “就是啊,就是啊。老夫人当时身体还很硬朗,一个孩童那点力气,如何能支撑不住?” “不是百草难道是别的什么人?” 在场的人议论开了,在大厅门口处的常百草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冷冷淡淡的看着。 所有人也在看着她。 能不能入的宗祠,做一个有名有姓,有身份可循的人,就看他们这些人了,做为娘的五姨娘如何能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在这么多人面前蒙冤受屈。 这是一颗慈母之心。 常百草没有异议,只是她这样激进,很可能会成为大夫人的目标。 “铃铛的死属于自杀,柔月死的时候,百草整日不曾出门,根本没有杀人时间,在坐的都是在京城有声望有见识的人,如此浅显的栽赃嫁祸,应该能看得明白,有些人包藏祸心。” 五姨娘的目光突然冷冷的落在大夫人身上,摆明了是在公开跟大夫人叫板,情势白热化。 做为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女儿鸣冤叫屈,言之凿凿,叫人动容。 “我正式宣布,常家七小姐常百草正名入族。”常明忽然起身,拿出了族谱,用狼毫挥洒出一个潇洒的草书,常百草三个字印在了纸上,五姨娘大喜过望,“百草,百草…” 可惜常百草还是那么喜怒不形于色,一贯的淡漠。 她的确不比同年龄的那些孩子,单纯天真,什么都写在脸上。 这十一年,她过得太孤独,也太危险。 如今认祖归宗,以后也算是一份安慰。 可谁能想到,就在常明盖上印章的时候,原本老夫人牌位前亮着的长明灯,竟突然之间熄灭,而常明也顿时晕倒在地。 “老夫人显灵了,她一定是在怪罪,怪罪十一年前百草把她推下池,今日闻听百草又回来常家还要上族谱,一定是生气了。”大夫人孙氏说着慌忙跪在牌位前,闭着眼祷念着什么。 她身边的一些下人也跟着跪倒在地,有口无心的念着什么,其他族人们见了,怕神灵怪罪,赶紧膜拜了。 常百草只觉好笑,不过风吹灭了灯火,就以为是神灵作怪,特别是常明的晕倒,更加证实了大夫人所言非虚。 看到现在,她总算看明白了大夫人的目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坐实她害死老夫人的罪名,成为众矢之的。 今后她常百草声名狼藉,有名无姓。 大将军回朝 常玉箫必定对此深信不疑,哪里还容得下弑母之人留在家中? 大夫人就是大夫人,出招必中。 好啊,真是好。一句话推翻的不单单是十一年前常百草不是凶手,还有铃铛和柔月之死,全都回到她头上了。 不过下招是什么?把她赶出去?未免太便宜。大夫人应该会有更好的去处安排她吧。 “出此逆女,真是家门不幸。若不重罚,难消母亲心头之恨,常百草重新除名,赶出常家,永不再入常家一步,对任何人不得提起是常家女。” “父亲当真狠心么?”常百草的目光隔空对视着常玉箫那双愤怒的眼,“好,我常百草今后跟常家断情绝义,势不两立。” 凌厉的掌风直逼面门而来,常玉箫感觉到一股迫力压制过来,以为常百草是要杀他,却不想只是震碎了常玉箫脑后的老夫人灵牌。 众人皆惊。 常百草转动车轮,在众人注视中离开祠堂。 今日之耻,有朝一日,她一定数倍奉还。 “百草,百草……”五姨娘刘氏追着出了常家大门,大街小巷哪里还有常百草的身影。 她好似凭空消失了般。 但终究是有迹可循的,轮椅就在一条左边的巷子尽头破碎了一地,常百草气得不轻。 她跟常家断情绝义。可是,她是她的娘啊,“百草,百草,娘要跟你离开常家,娘要陪着你,百草,百草…”夜空如墨,繁星点点,空灵悠远,她只听到自己的回音,“百草,草……” 一月后 两个月前就北征而去的骁勇大将军凯旋归来,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驻扎在京都外围,现由大将军率领副将们进宫朝拜,一路上吸引了无数百姓围观,群情激动。 这骁勇大将军虽然威武倒也不是什么彪形大汉,他长身如玉,高大威猛,重甲在身,英姿飒爽,八面威风。 “听说骁勇大将军第一次出征就把拓跋一族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如今凯旋而归真为常家长脸,光耀门楣啊。” “可不是嘛,如此勇猛有余貌若潘安的男儿,若是能招为夫婿,那该多好。” “人家是大将军,皇上眼里的能臣武将,就算你愿意,人家皇上也不愿意啊。古往今来,皇上得力之人必定是乘龙快婿。” “皇上才多大,哪里来的公主下嫁?” “皇上没有女儿不是有妹妹嘛。” “啊……” 某少女的心碎了一地。 除了大将军常浩霖最是引人注目外,还有一乘红色的华丽马车也很是引人注意。晶莹剔透的珍珠帘子随着马车前进摇来晃去,薄如蝉翼的红纱将马车围了整整一圈,里面坐着个红衣女子,面色雪白,若隐若现,明眸皓齿。白色的丝巾蒙着下半边脸,顿时叫人生出许多遐想来。此刻端正坐着,貌若天仙。 “好漂亮啊。” “是啊,她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会随大将军回朝?” “莫不是拓跋大败,所以要敬献公主给皇上?” 拓跋的公主? “那她是公主啊……” “……” 大街上的人群有些骚动,士兵们奋力阻挡,以维持大将军等人等顺利通行,“退后,退后!” 不出一盏茶功夫,常浩霖的白马在常府门口停住,手抬起,队伍当即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知道常浩霖想要做什么。 队伍足足停了好几分钟,副将刘虎快速地骑马从最后面跑到前面,“大将军,有何吩咐?” “你和季小姐先回家中,我和其他副将一同进宫。” “是,将军。” 就这样,常浩霖领着大队人马继续前行,刘虎则停在一边,等着后面的马车上来。 众目睽睽中,马车里季小姐顾盼生辉,轻摇莲步地走下马车,在女婢的搀扶下进了常家。 “公主为什么进了常家?” “就是啊,不是说敬献给皇上的嘛…” “莫非她是大将军喜欢的人,所以大将军要金屋藏娇。” “这么多人看着,他不要命了啊,敢藏娇?” “那有什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加上大将军如今立下汗马功劳,请旨一个敌国公主也没什么吧。” …… 有人还想到常家继续看热闹,很快被刘虎的人一一挡在了门外,众人见常府里只剩下些下人们来来往往没看头了,自然慢慢散去。 进了常家,刘虎一路领着红衣女子来到了常浩霖的住处雅轩,重兵把守,威严有加,很多下人们轻易的都不敢靠近。 “你们敢阻拦我!”常百叶带着侍女在雅轩门口被左右两个士兵兵器所挡,当即好不生气,“我是常家的大小姐,现在要进我哥哥的房间,难道也不行?” “大将军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什么?!”常百叶诧异不已,“那我问你,里面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什么身份,姓谁名谁?” 士兵低头:“属下不知。” “不知?”是不想说吧。“那你们只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拓跋的公主?” 士兵只是抬头看着常百叶,一副惘然不知的模样。常百叶气恨的一甩水袖,愤然而去。 “母亲,依你看,那个女子是什么身份,哥哥为什么把她带进常家来?” “等你哥回来,自然就知道了。”怡香园内,大夫人端坐在葡萄架下,微风送来一阵凉爽,“你哥最爱吃我做的桂花糕,你快尝尝,味道可好。” 看到大夫人这样处变不惊,常百叶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又毛躁了,当下在石凳上坐下,接过大夫人手里的桂花糕,红口白牙的咬上一口,细细品尝,桂花糕入口即化,甜润可口,“好吃。” “你哥这一去就是两个月,如今总算凯旋,我的心也安了。” “照我说,未必能安吧。哥哥年已弱冠,是该娶妻生子了,母亲心中可有打算。” “你哥建下功勋,婚事,就由不得我来做主。” “母亲觉得皇上会给哥哥赐婚?” “你妹妹已经陪王伴驾,你哥又是大将军,要娶的女子不是公主也要是皇亲国戚,说是姻亲,不过是皇族的拉拢政策。” 季无名 “可我比较好奇的,还是住在哥哥雅轩中的女子,她到底是谁,跟哥哥什么关系。” 常浩霖从宫中回来,已经是当日下午。 “浩霖给母亲大人,父亲大人请安。”大厅内,所有人聚聚一堂,为常浩霖的凯旋接风,首座的常玉箫,一手捋须,笑的合不拢嘴,不可否认,这是继常百果和常百芍中选的第二大喜事。 常家长子建功立业,是整个家族的大事。 “浩霖啊,你果真没有让为父失望,真是常家的好儿孙。”常玉箫的手搭在常浩霖的肩头,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常家世世代代都是行医,如今总算出了个二品的大官了。 “真是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方氏皮笑肉不笑的说着,“今天皇榜就要下来了,浩隆也该传来好消息,老爷真是双喜临门呢。” 在这个时候还不忘记要夸赞自己的儿子,旁氏真是服了她,“乱世之中,能人武将才是重中之重,一个书呆子就算高中状元又有何用?手无缚鸡之力,要他上阵杀敌估计先要尿了裤子。” 方氏不以为意的笑,“话是没错,不过总好过有人没儿子,连高中状元也没机会。” “你……”旁氏拍桌而起,“没儿子怎么了,同样是女儿,你的百灵怎么就没入宫为妃?” 被旁氏戳中痛处,方氏皱起眉头,暗地里咬了牙,恨恨的瞪了眼旁边坐着的常百灵,常百灵头一低,避开了。 她们两个斗她们的,为什么一定要牵扯到自己呢? “没用的东西。”要不是她,自己何至于被旁氏欺负。 常百灵只是觉得委屈。 “你们两个姨娘当着晚辈的面,有意思吗?”大夫人的目光冷冷的扫过旁氏和方氏,这两个人摆明是想搅局,“浩霖,不知今日皇上召见你,所为何事?” 常浩霖微微一笑,“皇上嘉奖了我。” “是嘛。”大夫人孙氏显然很高兴,“都奖了些什么。” “东西很快就会送到。” “好,好啊。”孙氏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满意地将自己的儿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儿虽然远在边疆,似乎又长高了。” “让母亲担心了。” “我做了桂花糕,走,去我院子里尝尝。”大夫人说话间过来拉起了常浩霖的手,喜不自胜的离开了大厅。 “母亲。”走廊里,常浩霖抽回了自己被大夫人抓住的手,“母亲,您的院子我就不过去了,要不叫人把桂花糕送去雅轩,我要去看看无名。” “无名?”大夫人蹙起眉头,大惑不解,“什么无名。” 想到无名,常浩霖一个大男人脸上莫名的染上绯红的红晕,难掩喜悦和兴奋,“忘了跟母亲说,早上我让刘虎带回来的姑娘,她叫季无名,是儿子凯旋归来,路上救起的孤女,儿子喜欢她。” “你说什么……”季无名?常浩霖直截了当的说喜欢她,这等喜爱可不是一般而已啊!大夫人真希望这只是幻觉。 一辈子想要的女子 “我已经向皇上请旨,我要娶她,还望母亲今后多多亲近她,帮儿子照顾好她。” “你请旨了!”大夫人差点跳起来,“为什么不跟我先商量?” “我知道母亲一定会说,儿子贵为大将军,门不当户不对,何以成亲?可儿子觉得,季小姐就是我所喜欢的姑娘。这一辈子想要的女子。” 在自己面前,他毫不掩饰对季无名的喜欢,可见已经喜欢到了骨子里。 “荒唐,荒唐。”就他如今的身份,娶个公主也不过分!他居然偏偏要纡尊降贵娶一个落魄女子!大夫人气由心生,“她漂亮,你要收房我没意见,可你必须先成亲。母亲已经为你找好了一门亲事,现在就去跟你爹说。” “母亲,儿意已决。”常浩霖拂袖而去。 “浩霖,浩霖…” 这个儿子向来偏执,自己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轻易改变。就像当初他主动请缨要去北疆,跟野蛮凶狠的拓跋一族交战,自己好说歹说,他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一意孤行。 如今,好在是胜了。可偏偏在这时横生枝节,季无名?既然无名,为什么还要姓季呢? 这个女子一定是花言巧语哄骗了自己的儿子。 雅轩 风起帘动,常浩霖一脚踏进雅轩,目光在房中搜寻了一番,终于看见了站在窗口,红裙随风动的季无名。长发如瀑,乌黑发亮。一袭红裙,似开的如火如荼的映山红一般,火热撩/人。肤若凝脂,秀眉美目,白金蒙面,叫人凭空生出许多遐想来。细腰一束,亭亭玉立,曼妙多姿。 美,真是美啊。 第一次见到她,常浩霖就倾倒在了她的美艳之中。 如今又看到如此令人屏息的美丽,竟忘记了还有一只脚尚在半空之中。看到的不过是季无名的侧面。 “季小姐,大将军来了。” 纸鸢过来小声说着,季无名回头看去,那双明亮的眸子澄澈干净,只一眼就叫人陷了进去。 “公子回来了。”那样平淡的语速,却莫名的在常浩霖的心里响起惊涛骇浪,四肢发麻。 “听说你没还用过午膳,我陪你一块吃。” “已经过了午时,公子还未吃过?” “吃的宫里的膳食,可是没有你,我吃不下。”常浩霖跨进来,身后有人已经鱼贯而入送来饭菜,窄小的八仙桌很快被各种山珍海味铺满,颜色怡人,香气逼人。 “没有公子在,我也是吃不下。”季无名眸中掠过一抹忧伤,常浩霖的心突然就疼了起来,“我跟你保证,以后一定多多陪你。” “多谢公子。”季无名螓首望着站在身边,单手搂着她纤腰的常浩霖,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羡煞旁人。 “无名你见外了。” 季无名嘴角咧开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很快恢复了冷淡,“公子说是要娶我,可是当真。” “当然当真。” 常浩霖扶着她在一旁坐下,自己才在八仙桌的对面位置坐下,拿了银筷捡了好些菜给她,季无名只是看着却没吃,“公子有个妹妹?” 最可爱的人 “具体说,是两个,而且还是双胞胎,长得可像了。” “那她们会不会都讨厌我?” “讨厌?”常浩霖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多愁善感,“怎么会呢,她们是最可爱的人,会喜欢你的。” 最可爱的人…… 季无名忽然想冷笑。 “可今天有个叫你哥哥的大小姐来了,她说我是狐狸精变了,使了狐媚功夫勾/引你,要做她的大嫂想都别想。公子,我看我还是离开的好,你知道我性情清冷,不喜与人交涉,更不会跟人逞口舌之快。” “有这等事?”常浩霖浓眉皱起,目光转向了季无名身侧的纸鸢,纸鸢同仇敌忾,“早上是有一个称是大小姐的在门口骂骂咧咧,好一阵子才离开呢。” “啪”地一声,常浩霖的手掌重重的打落在八仙桌上,震得碗碟都是一跳,季无名更是惊得往后躲了一下,花容失色,常浩霖心中一紧,忙关切的过去,搂住她,“吓到了你了吧。” 季无名淡淡摇头,手搂住他健壮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口,低喃:“我不希望公子为难,如果你的家人不同意我们的事,我随时可以离开。” “不,你不可以走,绝不可以。我常浩霖已经打算一辈子跟你在一起,谁都不能阻拦。” “公子让我好生感动。”季无名抬头时,澄净的眸中闪烁着感动的泪光,泫然欲泣的模样,像一块大石重重的撞击在胸口,叫常浩霖忍不住垂怜,疼惜,“我要定了你。所以不要怀疑,也不要再有离开我的念头。” 季无名颔首,眉眼之间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狡黠。 自从常百果和常百芍进了宫,常百草赶出了常家,常百叶在常家的日子越发枯燥无味了。 大夫人要她修身养性,戒除浮躁,整日里,她只能看医书,在外行医度日,日子也还算轻松。 只是府中自从来了个季无名,母亲日日所想的都是大哥常浩霖,将她都冷落了下来。 雅轩自从上次去过以后,她无端的就受到了大哥的指责,说她不该在对季无名一无所知的时候前去挑衅伤人。她什么时候去挑衅了,不过是去看看而已,哪里说了伤人之语。 可大哥哪里听得进她的解释。 除了上早朝,很多时候都是跟季无名腻在一起,连母亲也是鲜少理会,也不怪人家说有了媳妇忘了娘。 “大哥!”远远就看到常浩霖揽着季无名从对面鹅卵石路过来,常百叶高兴的迎了上去,要是她没记错,季无名是到常家以后第一次离开雅轩到外面来,轻纱遮面,红裙飘摇,美丽的不可方物。 如若她是男子,也必定被她吸引。 “大哥。” 看到她,常浩霖就想到季无名因为她无端的挑衅提出要离开的要求,当下只是视而不见。 “大哥,哥哥……”她可是他亲妹妹啊,小时候他最疼爱她,可现在,季无名就像是他手里的宝贝,小心翼翼的捧着,疼着,把任何人都减除在外了,“哥哥,哥哥…” 真的是百草 常百叶不依不饶的过去抓住他的手臂,不满的撅着嘴,“哥哥就准备这样一辈子不跟妹妹说话了。” 看到她近在眼前,季无名突然往常浩霖的怀里缩了缩,仿佛很惧怕她一样,小鸟依人。 捕捉到这一点,常百叶只觉不可思议,“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怕什么?” “闭嘴!”常浩霖护住怀里的季无名,冷眼瞪着常百叶,“你干什么?没看到你吓到她了嘛。” “哥哥…” 常百叶方才一激动,说话的声音是大了点,可是,没那么夸张吧。季无名居然胆颤心惊的样子,整个人无骨似的挂在常浩霖身上,似有若无的发着抖,常百叶百思不得其解。 至于吗? “让开,别挡着我。”常浩霖手臂一伸推开了挡住去路的常百叶,扶着季无名继续往前,“没事了,没事了,你怕她,以后再也不见她就是。” 身后,常百叶气得直跳脚。 这还是昔日那个,疼她的哥哥吗? “五姨娘,五姨娘,快看,那个叫季无名的姑娘出来了,现在就跟大少爷在一起呢。” 跟着五姨娘来到后花园散心的香兰,一眼看到百花掩映中,和常浩霖相携而来的季无名。 这几日,他们没少听说这个季无名的名字,说她美丽,说她迷了常浩霖的心魂,说她是妖精变的…… 什么都没有。 好多人都对她存了一份好奇,可是雅轩,除了大少爷,其他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大家也只能听信那些传言,来了解这个初来乍到的姑娘。 五姨娘并没有抬头看,没了常百草在身边,她对什么都没了兴趣。一个月,整整一个月,她一点常百草的消息都没有,整个人都消瘦憔悴了。香兰和小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五姨娘,如果七小姐还惦记着您,就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咳咳咳!”夜不能寐加上风寒,五姨娘的身体更显弱不禁风了。 “百草到底在哪儿呢?”抬起头,茫然的望着百花丛中,一抹鲜亮的红色蓦然闯入眼帘,雪白的面庞,又漂亮又大的眼睛,身姿曼妙,五姨娘只觉心中一动,震惊失色,“百草。”步子太急,五姨娘跌跌撞撞的扑到了那抹红影身上,一把抱住了面前柔弱的女子,口中惊呼:“百草,百草。” “五姨娘,你看错人了,她不是百草,她是季无名,是我从边疆带回来的女子。”常家七小姐的事情,常浩霖听说了一些。 “不,她就是我的百草,百草,你回来了!”五姨娘的脸上绽开苍白的笑容,手抬起来抚摸上季无名光洁白润的脸颊,丝巾脱落,那张美的倾国倾城的脸,叫人怦然心动。 “百草!真的是百草。” “五姨娘,五姨娘,你一定病糊涂了,她是季无名是季小姐。七小姐哪里有她这样的美貌。”香兰和小桔慌忙过来搀扶开五姨娘,歉意地看向大少爷,“五姨娘她这几日病重,精神恍惚,还请大少爷见谅。” 帮我办件事 “不知道为何,我看到五姨娘很是感到亲切,公子,我能否送五姨娘回梅香园。” 季无名能主动跟人亲近是好事,毕竟自己每天还有公务要忙,能陪她的时间并不多,“可以。当然可以。”转而看向香兰和小桔两个婢女,“你们两个一定要照顾季小姐和五姨娘,知道吗?” 香兰和小桔急忙点头,这季小姐肯和五姨娘来往,这绝对是天大的好事啊,说不定能缓解五姨娘的思女之痛。 目送常浩霖离开,季无名主动地扶着五姨娘的胳膊,随同她一起离开。 五姨娘一直看着她,看着她,别人不知道,她能不知道么?在常百草那张涂满锅底灰的脸背后,就是这样一张美艳动人,倾国倾城的面容。她回来了,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百草。”屏退了屋中下人们,五姨娘美眸含泪,凝视着表情依旧清冷的常百草,拉起她的手握在手心,一股热流传递过来,“这一个月你都在干什么?过得可好?” “娘亲不用担心,百草很好。只是娘亲病重,百草还要娘亲牵肠挂肚,实属不该。” “是常家逼得你不得不走,也只有娘亲会为你担心。” “如今见到百草,娘亲一定快快好起来。” 五姨娘含泪点头,嘴角却挂着笑容,她的百草回来了,真好,真好啊。“听说你和大少爷的关系很亲密。” “不过假象。”常百草不想瞒着她。 “大少爷如今是大将军,身份地位贵重,大夫人肯定不会让你们成亲,百草,你切不可引火烧身。” “岂会?女儿不是笨人。我回来是想讨回十一年前的一笔血债。” “哦?”五姨娘讶然失色。 “推老夫人下池的就是大夫人。” “这,这……”五姨娘惊惧的表情难以形容,仿佛看到了洪水猛兽,心神不定,旋即了然,“难怪,难怪她那么处心积虑的对付你。” “娘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你知道就好。” “百草,娘亲还是那句话,只希望你平安无事。” “我不宜久待,这就走了。以后我只是季无名。”抽回被五姨娘紧握的手,常百草起身离开了屋子,五姨娘望着那抹纤弱的背影,忽然急得伸长了手,“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让为娘陪你过。” “不必了。” 常百草的身影在布帘后稍纵即逝,五姨娘缩回抓空的手,惆怅满怀,“百草,百草……” “五姨娘,”香兰进来的时候端了饭菜,听她还口口声声叫着常百草的名字,不禁伤感起来,“五姨娘,七小姐也许不会回来了,您就当她从来没回来过,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不,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那是季小姐,无名姑娘,不是七小姐。”香兰忍不住再一次提醒床上坐着的五姨娘。 “香兰,几天前你不是说大小姐常常出门,在蜀王府附近徘徊?” “是啊。说是悬壶济世,可每次都把地点按在蜀王府附近,你说奇怪不奇怪。” “好,你帮我办件事。” 快去叫大少爷 既然有人不让她的女儿好过,那么也怪不得她了。 ********腾讯原创***********石头很疼作品******************** 季无名回到雅轩,纸鸢就紧赶慢赶的走了进来,说是大夫人来了,还带了好些绫罗绸缎。 黄鼠狼给鸡拜年,谁都知道是何居心。 季无名只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到门口迎接,躬身行礼,好一会儿大夫人也没有让她起身的一丝,季无名索性往纸鸢身边一倒,晕了过去。纸鸢惊得大叫,“快,快去叫大少爷。” 门口的守卫慌忙离开,大夫人见此阵仗,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个季无名莫非是纸做的,风吹就倒?还是说,她根本不想应付自己,索性故做晕倒,反倒让自己在常浩霖跟前不好说话? 无论是哪一样,这个女子都不能留在常浩霖身边了。 “母亲,你今日为何要去看无名?”针对季无名的晕倒,原因不出两个,要么是受了母亲的呵责,要么就是惊吓过度。她本是水做的人儿,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无不是小心翼翼的,可母亲和妹妹倒好,有事没事就让无名受委屈,“就不能让她一个人清静清静。” “是你先说的,要我跟她多亲近,帮你照顾她,可现在我只是去见她,而且还是去送绫罗绸缎给她做衣裳的,就为这点事,你发这么大的火,怎的,我生你养你这么些年,你就是这样报答我这个做母亲的?”大夫人正襟危坐,声色俱厉,“是不是觉得打了胜仗,封侯拜相了,就觉得我这个做母亲的多事了?” 对于她,常浩霖从来都是恭敬的,可这次为了季无名,估计早忘了自己还是他娘。 “母亲多虑了,儿子不过是关心则乱。”常浩霖有些心虚。 “乱,是乱。为了一个女人,你都敢指责你的母亲了。”大夫人掷地有声,愤然不已。 常浩霖只是不耐,“母亲,儿子已经知道错了,母亲就不要不依不饶的。” 大夫人“啪”的一掌拍在桌上,她的好儿子如今是对她不耐烦了,心里只有那个季无名。 “浩霖,我绝对不会答应你和她的婚事。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否则除非我死了。” 大夫人豁然起身,大步离开。常浩霖浓眉紧皱,只觉头疼,“母亲…”向来婚事都是由父母操办,媒妁之言,如果母亲不同意,那么谁来帮他和季无名处理婚事? 从回来的时候他就决定一定要好好的跟母亲商量,可刚才…季无名突然晕倒过去,他真的是方寸大乱,这才出言不逊。 罢了,只要季无名无事就好。 “郎中,无名她如何?” “无名姑娘只是身体虚弱,这才引发晕厥。只要好生调养就会好起来,大公子不必担心。” “多谢。刘虎送郎中出去。” 红色纱帐随风轻摇,季无名那张苍白的脸若隐若现,双眼紧闭,常浩霖走过去,忍不住抓起她的手贴在脸上,心疼万分,“为何你总是这样柔弱,让我担心?” 拖出去乱棍打死 一天晚上,怡香园内惨叫连连,常百叶赶过去的时候,看到身为母亲的孙氏,披头散发,惊恐万状,房间里能碰的东西几乎不是碎了就是倒了,满地狼藉,“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不是我,不是我啊,不是…” “母亲,母亲!”常百叶担心地走过去,手才碰到她,孙氏忽然惊叫着跑开,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双手抱住自己,长发垂落在脸上,常百叶惊得一跳,“母亲,母亲,我是百叶,百叶啊。母亲…” “不要来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不是。”孙氏惧怕她的靠近,一直躲避着,常百叶步步紧逼,“母亲,母亲啊,你看清楚,我是百叶!”蓦地抓住她的双手,强迫她面对自己,孙氏的脸因为惧怕而扭曲,仔细看了看常百叶这才回过神来,想说什么,头疼□□,她晕了过去。 第二日流言四起 “听说了吗,大夫人的房间昨晚上闹鬼了。大夫人吓得神志不清,今天一早都没起来。” “别胡说啊,要是被大夫人知道,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亲眼所见。”跟在常百叶身边的阿若说的斩钉截铁,几个同行的丫头们将信将疑。 “那你说说,大夫人昨晚是何模样?可见到鬼是什么样子的。”说着就笑了,阿若知道他们根本没信,当下只是撅着嘴,“今天半夜不要睡得太死,一定能听到大夫人惨叫,到时候跑进去就什么都明白了。” “混账,谁让你在这里胡乱造谣,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一声厉喝,众人噤若寒蝉,阿若更是跪倒在地求饶起来,“大小姐饶命,饶命啊。” “谁让你在这里胡说!” “奴婢再也不敢了。” “既然不敢就好生到院子里跪着去,我不说起来就不许起来。” 阿若闻言果真走到院子中央,中午日头正毒,阿若跪在下面,不一会儿就已经满头大汗。 “大小姐好大的火气啊。” 浑厚有力的声音飘过来,常百叶浑身似乎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这声音…像是蜀王。 “怎么,不高兴见到我?”郁名迦踱步到她跟前,注意到常百叶面带慌乱转身就要离开。 惧怕他的女子,他从来不屑多看。 “我高兴,我很高兴。”常百叶对着拿到高大的背影,激动的说着,“王爷是来找我的嘛。” 郁名迦只是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唇角扯开的弧度,温和迷人,乱了常百叶的一颗芳心。 哥哥跟他同样是男人,可他偏偏竟能这样的迷人。 眼见郁名迦修长的身影就要过转角看不见了,常百叶急得跟了上去,一颗心砰砰乱跳。 郁名迦一定是知道自己连日来一直默默的在王府附近注意他,所以现在他也注意到自己了是不是。 慌忙抬手摸了摸头发和自己的脸,侧头看向旁边的侍女阿玲,“我,我现在要不要去换件衣服?” “王爷他走远了。”阿玲小声提醒,常百叶急得看向前方,郁名迦高大的身影转眼没入了后花园的白花之中,当即慌忙跟上去,能跟郁名迦单独相处的机会不多,她要好好把握才行,“赶紧去准备上好的碧螺春。” 红衣女子 郁名迦的目光远远的瞥向了梅香园的方向,一个月前,常百草杀了柔月,然后就莫名失踪了。 他不断派人寻找,可惜音信全无。 他一直在想,常百草是否依然还在常家,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梅香园才多大的地儿,如何能藏得住一个活生生的人。 常百草不见了,圣旨也未找到,他无时不刻不再担心,常百草是否真跟她所说的那样,拿着圣旨去见皇上? 好在宫中,他并非无人。月余过去,并没有可疑人物接近过皇上。 然而,一日没有看到圣旨就在自己手中,那么他的处境就岌岌可危。 是该想个法子,让常家随着那道圣旨覆灭。 “哎呀…”纸鸢跑得急,冷不丁一下子撞在郁名迦的身上,红木托盘里的莲子银耳羹撒了一地。 “你没事吧。”郁名迦条件反射地伸手拦住了纸鸢的腰,纸鸢慌乱的眨着眼,摇了摇头,“没事,没事。” 四目相对,暗生情愫。纸鸢的脸很快就红了。 “冲撞了当朝蜀王殿下,你不要命了!”常百叶几乎是跑过来,一把推开了郁名迦身边的纸鸢,纸鸢一听是蜀王,慌忙跪了下去,“蜀王饶命,饶命啊,纸鸢不是故意的。” “原来你叫纸鸢。不碍事,起来吧。” 郁名迦淡淡的笑着,五官巧夺天工,精致绝美,纸鸢更觉得他平易近人,满心欢喜。 “王爷,这丫头做事毛手毛脚,没撞伤你吧。”常百叶走到郁名迦跟前,手伸过去,刚要碰到他被纸鸢撞倒的地方,却被郁名迦一把抓住了皓腕,力气之大,常百叶嘤咛了一声。 “不要轻易的碰本王。”郁名迦脸色骤冷,嫌恶的甩开她的手,夺身而去。 “王爷,王爷…”她只是想关心他而已啊。 百花深处,那一袭红色的剪影,越发清晰了起来,郁名迦的目光注意到了那一抹鲜红。旁边,有女子匆匆的过去凉亭里头,低声跟红衣女子说了些什么,回头时,郁名迦发现就是刚才被自己扶了一把的纸鸢,纸鸢温和的笑着朝他看过来,郁名迦也微笑点头。 “我家小姐请你过来坐呢。” 纸鸢这丫头应该是新来的吧。那么她旁边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红衣女子会是谁?郁名迦几步走过去,“叨扰了。” “王爷请喝茶。”纸鸢倒好一杯茶在桌上,殷勤的很,郁名迦在旁边坐下,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子,明眸皓齿,白巾遮面,清新婉约,美丽动人,只一眼,却让人生出许多好感来,可那目光分明是清冷的,一副拒人于千里,这清冷的神情,似乎像极了一个人。 是谁?郁名迦很是困惑。 “你是王爷,我是不是应该起身跟你行礼?”季无名嘴上说着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面对佳人,郁名迦哪里舍得她费力,“又不是朝堂之上,无须多礼。看姑娘很是眼生,应该不是常家的几位小姐其一吧。”常家的几位小姐,他几乎都见过了。只有她,是第一次见无疑。 小女子该嫁何人 “王爷看得真准,我家小姐姓季,叫季无名,是前几天跟着大将军回来的,王爷当然没见过。” “纸鸢,你真多嘴。” 面对主子的呵责,纸鸢忙闭嘴低头。 郁名迦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一些事来,“原来你就是那个在京都,近日来传的纷纷扬扬的拓跋公主?” “王爷谬赞了,我只是区区小女子,并不是什么公主。”季无名淡淡的说着,面无表情,看来自己一进京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也是,常浩霖那样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地带她回来,想不引人注意也难。 “可你的美丽,比传言的还要多几分。听说大将军对你情有独钟,对你视若珍宝,如今看来,也的确值得如此。大将军心急想吃热豆腐,已经请皇上赐婚了。武将莽夫,无名姑娘必受委屈。” 他的言下之意,是常浩霖配不起她么?“依王爷您看,小女子该嫁何人?” 郁名迦正襟危坐,刻意清了清嗓子,让人重新注意他,面如冠玉,锦衣玉带,风度翩翩,季无名只觉好笑,他这是毛遂自荐吗?“美人如你,若只是嫁给一个驰骋沙场,不懂温柔的屠户,岂不可惜?” “呵呵,原来大败拓跋一族的骁勇大将军在王爷眼中不过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户而已。” 凭借自己的身份地位,加上相貌,季无名都没有理由拒绝自己,却不想被她反唇相讥了。“你人美,嘴却毒,真不讨人喜欢。” “纸鸢,咱们回去吧。”五指纤纤抬起,纸鸢立马过去相扶,季无名柔若无骨的身体在风中竟像是飘了起来,转瞬即逝,却让郁名迦禁不住心驰神往,望了良久,回神时盯着手里握着的茶,“茶香人更香。” 早年跟着二皇子游学,他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可没有一个能跟季无名媲美的。 “季无名!既然无名为什么要姓季呢?” 常百叶端着碧螺春过来想要讨好郁名迦,却不想看到这一幕,当即狠狠地跺了跺脚。 “季无名你个贱/蹄子,竟敢引/诱蜀王。” 季无名和纸鸢还没进雅轩的门,就抬头看见大夫人端坐在位置上,面无表情地朝外看过来。 “无名姑娘总算回来了。” “无名见过夫人。”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要不要找大少爷来。”纸鸢一见大夫人那冷若冰霜的刻板模样,就忍不住悄悄说了一声,季无名摇了摇头,站起时跟大夫人正面相对,如今她常百草就在大夫人跟前,她奈我何? 而且看这个时辰,常浩霖应该就快回来了。 “听说大夫人连日来一直在做恶梦,有道是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想来大夫人做了不少亏心事吧。” “你说什么?”大夫人豁然起身,冷瞪着季无名白里透红的脸上那一抹清晰而明显的讥笑,明明她们素不相识,只是第二次见面,为何凭空,她忽然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那感觉跟常百草回到常家的时候一模一样。 天大的委屈 为什么? 明明不是同一个人,可季无名娇俏的笑容却同样让她感觉到威胁。 “十一年前,大夫人既然敢把自己的婆婆亲手推进水池里,眼看着她淹死而不去相救,那场面,大夫人应该从来没有忘记过吧。” 季无名是笑着说完的,大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体力不支似的跌坐在椅子上,神情震惊而困惑,充满怀疑。 她怎么会知道那件事? 难道她跟常家有什么瓜葛? 大夫人冷凝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数次,如何也找不到任何熟悉的地方,“你到底是谁?” “是来索你命的。” 季无名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不,你胡说,你胡说。我根本没见过你。”何来仇怨? “那你现在可不是见过了吗?你欠我的,我会从你儿子身上一一讨回来,你就等着看吧。” “你敢!”常浩霖可是常家长子,是常家未来的家主,更是他的宝贝儿子,她如何能眼看着季无名去荼毒他!“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呀,我好怕呀。”季无名突然惊惧不已的扑倒在门口进来的常浩霖怀中,不敢抬头,声音较弱,大夫人气得起身,指着她大骂开来,怒冲冲的要扑过去,“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你接近浩霖到底有什么目的。浩霖她……” “浩霖,浩霖救我,救我。”季无名的手紧抱住常浩霖健壮的腰,俨然像一只受惊了的小鹿,常浩霖双手捧着她的头,爱护有加,“别怕,别怕,有我在,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浩霖,她在骗你,她在演戏。” 大夫人急得大叫了起来,常浩霖却不以为意,冷声道:“母亲,无名她现在很害怕,请你离开好吗?” “浩霖,她真的在演戏,她…” “来人,把大夫人带出去。” 守卫立即进来,大夫人看这阵仗,恨不能咬碎了银牙,常浩霖在她和季无名之间果断的选择了相信季无名,心里虽然急得要死,可现在物极必反,常浩霖不信任她这个母亲,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浩霖!”季无名抬起头,泪水夺眶而出,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真真是我见犹怜。 “无名。等我忙完这阵子,就跟皇上请辞,我不要当什么大将军,只想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保护你一人足矣。” 常浩霖粗糙的手却温柔的拭去季无名眼角的晶莹,温情脉脉的注视着她,季无名那张比玫瑰花瓣看上去还有柔软的红唇翕动着,引人采撷。 “浩霖。”季无名纤细的手指堵在常浩霖柔软的嘴上,“你未娶,我未嫁,我们不能…” 常浩霖双手将她抱得更紧,下巴贴在她柔顺的乌发上,“你说得对,在没有成亲之前,不能。” 可是怀抱美人难免忘情,作为女子,季无名很是在意这个,从来不让他轻易冒犯。 这使得他更加殷切的想要跟她成亲,然而母亲那边…………… 名不正言不顺 “母亲一直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有些威压,有些刻薄,可是她不是什么坏人,你若用心跟她相处,她不会欺负你。” “可是她对我有偏见。茶不是我倒的,可她却说,我倒的茶不好喝,我害怕躲在你身边,她说我惺惺作态。浩霖,难道你也觉得我是那种擅长演戏的戏子么?”季无名说话间泪湿眼眶,仿佛伤心到了极点,常浩霖慌忙抱紧了她,“不,在我眼里,你比公主还要尊贵。” “我答应你,以后跟母亲好好相处。我知道,我们的婚事没有她的点头,很难办起来。” “无名,你能理解,我很欣慰。以后受了什么委屈你尽管告诉我,我会记得。” 季无名微笑点头,好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 常百草自己都快不敢相信自己了,一贯清冷淡漠的性情,却能演绎出这样柔情似水的场面。 “浩霖,为何你一直还穿着软猬甲?”季无名的目光落在他脖子里面那金色的衣襟。 “边疆刀光剑影,我便一直穿着,回到家里,也没忘了。”常浩霖手温柔抚着她光洁的脸颊。 “那以后要记得不要再穿了。” “为什么?”常浩霖奇道。 “是我身娇肉贵吧,你抱着我的时候,恪的慌。” 季无名说话间低垂了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面带娇羞,常浩霖看着,心中掀起圈圈涟漪。如此脆弱的美人儿,他哪舍得伤她分毫,让她有一丝不舒服?“我明日就不穿了。” 季无名嘴角划过不易察觉的狡黠。这软猬甲,从边疆到京都,足足几千几万里,常浩霖一直穿着。刀枪不入,火烧不化,她身负使命要将他的人头带回,可惜一直苦无机会。 ********腾讯原创**************石头很疼作品*********** “小姐,五姨娘带着人来看你来了。”午后,纸鸢从外面回来,微笑着说道,季无名抬头,五姨娘刘氏已经走进来了,她的气色比之七日前,要好看多了,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一看就知道病已经好了。 “见过五姨娘。”季无名微微一笑,跟在五姨娘身后的香兰和小桔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那眉眼,那神情,为何能美到那个程度呵,举手投足都是说不出的优美,迷人。 “没打扰无名姑娘吧。”五姨娘的目光朝水晶帘里头张望了一下,瞧见常浩霖也在房间里,“如果不方便,我改天再来。”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五姨娘,你能来看望无名,我很高兴。”撩起水晶帘,一袭褐色衣袍的常浩霖,长身如玉的走出来,光洁的脸颊,和颜悦色,“以后还望五姨娘多多走动走动,这样无名也不会过的太无趣。”常浩霖的手自然的揽住季无名的肩,举止亲密的俨然是一对夫妻,俊男靓女,不可谓天生一对,可惜,常浩霖是常百草的大哥呀。 “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五姨娘欲语还休的模样,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语重心长,“你们并未成亲,在一起名不正言不顺,大公子是没有什么的,可无名毕竟是个女子,难免遭人闲话。” 闹鬼的事 “可是有人说了什么难听的?”一听说波及了季无名的名声,常浩霖就紧张了起来,“谁敢说无名半句坏话?” “何止半句。如今府上很多人再传,你和无名日夜厮守,说不定什么时候孩子就要落地了。” “敢问五姨娘是哪个丫头乱嚼舌根,我非要割了他的舌头。”常浩霖气愤地在五姨娘旁边的位置坐下,神情激愤,眸光热切地问,五姨娘摇了摇头,“谣言止于智者,我自然相信你们。但为了悠悠众口,还请大公子尽快和无名成亲,就算不能成亲也不能这样日夜厮守,以保全无名的名声。” “五姨娘说得极是,我这就去找母亲。”常浩霖脸色凝重,起身就往外面去了。 ——季无名的清白决不能被任何人所玷污。 “娘,你这样可是多此一举了。”屏退了左右,季无名走过去坐下,心里很清楚,眼下她很需要跟常浩霖独处的机会。 接近他是任务使然,她是中途知道,常浩霖居然是常家的长子,大夫人的儿子。 “可你不顾忌,我这个做母亲总要顾忌你的名声,你以后毕竟是要嫁人的。”五姨娘语重心长。 “我不嫁。” “都是傻话。”五姨娘无奈的叹口气,目光悠远,“母亲年轻的时候也说过,可后来不也…嫁进了这常家。” “娘可是后悔了。” 五姨娘摇了摇头,“你是我的女儿,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我后悔,便不会顾你死活。” 常百草微笑,“娘,大夫人闹鬼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我不能看着这个罪魁祸首,每天心安理得的活着却要把罪名强加在你的身上。” 五姨娘说到最后,眸中愤恨的光芒直射出来,整个人都变得凌厉起来,这是常百草以往所没有见过的。 果然仇恨也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 “娘还帮你做了一件事。” “什么?” “你附耳过来。” 怡香园内,大片的映山红在院子里开的如火如荼,美丽的蝴蝶翩跹起舞,坐在秋千上荡着的常百叶,忽然下了地,走过来,水袖一挥赶走了花朵上跳舞的蝴蝶,随手把一朵红花摘了下来。 “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手里的没几片花瓣的映山红很快只剩下花心,常百叶随手扔弃,摘了另一朵继续那无望的少女情怀,很快,她周围满地落红。 “百叶你在做什么?” 陡闻母亲的声音传过来,常百叶惊得一跳,手里拿着的花朵蓦然掉在了地上,“母亲。” “这些花得罪你了?”本来开得好好的,被常百叶这样一弄,开得好的全没了,只剩下一些濒临颓败的残花。 这可是她亲自种下,亲自打理的,当下忍不住惋惜。 “母亲,我……” “有话就说。”大夫人弯身捡起地上那一朵好花,眸光淡漠的注视着她,“有心事吧。” “母亲,你,你没觉出异样么?自从那个季无名来到常家,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到了她身上。” 妹妹在吃醋 常百叶懊恼地揪着衣袖,嘴巴嘟得高高的。大夫人冷冷一笑,“你说的是郁名迦吧。” “母亲,难道你没注意到,爹爹见到她也是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 “不可胡说,他是你爹,真是没大没小。” “我没胡说,母亲,那个女人身上一定有什么法门,否则怎么会让任何男人见了她都跟丢了魂一样?” 大夫人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她的确貌若天仙。” “母亲!”常百叶急得过去挽著她的胳膊,难以置信在这个时候母亲还帮着别人,“就算貌若天仙又如何,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不过是个流浪在外的孤女,哪里配的上哥哥嘛。” “你想让我把她赶走?”对于这个女儿的心思,做母亲怎能不知啊。 “这样自然最好。”见不到她,郁名迦的目光应该就能落在自己头上了,当下窃喜不已,“母亲应该能做到吧。” “我不喜欢她是真的,她进常家却是有目的的。如果赶走,她背着我们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是想攀龙附凤,做大将军夫人。”常百叶不屑地勾唇。 “你想的太简单。”大夫人语重心长地望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女儿,“她已经把你哥哥的心魂牢牢把握在手心。” 常百叶无奈皱眉,“母亲说的是,她的确貌若天仙,哪个男人见了她都会这样的。我看她十有八九就是狐狸精变的。” “妹妹说谁是狐狸精呢!”常浩霖难得的语气温和,笑着走过来,常百叶抬头时,忍不住嘲弄,“不用陪你的宝贝女人了吗?” 常浩霖扑哧一笑,“妹妹这是在吃醋。” 常百叶把嘴撅得高高的背过了身去,“我干嘛吃你的醋。” “那就是在吃无名的醋。好了,无名她只是敏感了一些,你跟她有什么不愉快就快忘了吧。” “浩霖,这可是你回来以后第一次来我的院子。”大夫人微笑着已经叫人去拿桂花糕来了,常浩霖能离开季无名,她就有机会和常浩霖搞好关系,眼下柔声细语,“这次可要尝尝我的桂花糕了。” “母亲说的是,儿子不孝,今日才来拜见母亲。”常浩霖有些惭愧,大夫人过来抓住他的胳膊,走到是桌旁坐下,“母子之间没那么多的礼节。你坐,百叶,你也过来。” 常百叶不满地走过去,“难得哥哥心里除了季无名还能想起我和母亲。” 面对她的挖苦,常浩霖笑容满面,“你怎么能叫她季无名,她可是你未来的嫂子。” “母亲。”常百叶惊吓一样看向大夫人,大夫人不露声色,只是将桂花糕拿了一块给常浩霖,常浩霖接过去吃了起来,“入口即化,甜糯可口。母亲的桂花糕还是那么好吃。” “那就多吃一些。” “母亲,”常浩霖没吃几口就把桂花糕放了下来,“无名也会做几样好吃的糕点,改日让她做好了送些过来给你品尝可好。” 大夫人但笑不语。 母亲的意思 “我知道你们之前有些误会,晚上,大家在一起坐下来吃顿饭,我让她跟你们道歉。” “哥哥可从来没有觉得她有错,她肯道歉?”常百叶忍不住开了口,常浩霖的脸色突然有些尴尬,“是哥哥错了,妹妹就原谅哥哥。” 常百叶只是噘高了嘴。 “母亲…”大夫人这样不言不语,常浩霖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母亲,无名是个好姑娘,可能是初来常家,举目无亲,所以就特别怕跟生人接触,冲撞了母亲的地方,还请母亲宽容大量。” “如果我跟她计较,就显得你母亲我不够宽容大量了是吗?” 常浩霖只是为难,“母亲…” “浩霖,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家在何处?”这是他的儿子啊,他要成亲,她一百个愿意。只是那个人,他真的了解吗? “我只知道她叫季无名,是回来的路上救起的孤女,应该是无家可归了,既然无家可归何必还要再问呢?” “我还是那句话,收房可以,不能做大。” “母亲,我绝不能委屈了无名。” “那你就把她爹娘叫来,我倒要问问他们,是否愿意把女儿嫁给你,我的聘礼要往何处下?否则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决不能做常家的大少奶奶,将军夫人。”大夫人拍桌而起,愤然进了屋子,常浩霖为难的皱眉,看向常百叶想征求她的帮忙,她却起身跟着进去了。 俨然跟母亲统一战线上的。 当下只是叹气。 “浩霖你要记住,你已经不单单是常家的长子,嫡子,你还是位高权重的大将军。” “如若我不是大将军呢,是不是就可以娶她为妻?” 屋子里安静了,久久也没声音传出来,常浩霖知道,母亲根本不会答应,可他决不能让季无名做小妾。 貌美如她,温柔如她,深情如她,他常浩霖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一个绝色女子的钟情? 给她正妻之位是最好的回报。 可这些人不懂,不懂啊。 “砰”常浩霖一拳打在石桌上,起身就走。常百叶见状,为难的回到屋子,“母亲。” “随他去。只要我不松口,他跟季无名就只是一对孤男寡女,难逃瓜田李下之嫌,兴许你哥玩腻了就会一脚踢开。” “为今之计,还是早为哥哥打算的好,一旦哥哥有了别的女子,也许那个季无名就可能知难而退。” “你心中可有人选?”要找一个人,真的不容易。毕竟季无名的美貌实在百年难得一遇。 常浩霖痴情于她也是无可厚非。 如果不是季无名亲口告诉她,她另有目的,也许让她嫁给常浩霖为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可她偏偏……唉 “我前阵子认识了一个姑娘,是护国公家的。母亲的意思是…” “护国公府那可是郡主啊,配浩霖倒是相当。”大夫人的脸上难得的露出满意的笑容,“明日叫来我看看。” 第二天 后花园内格外的热闹,衣香鬓影,几个年轻的小姐,一早就在踢毽子,红色的羽毛嗖一下这边,嗖一下那边,在空中划过好看的弧度,落在那红底绣花的绣鞋面上,直直的立着,转瞬又飞上了天。 “一百零一个,一百零二个,一百零三个…” 杜公子见到她了 丫头们数得起劲,越来越多的人聚拢了来。 “这是哪家的小姐啊,踢毽子这么厉害?” “听说是大小姐请来玩的,应该是大小姐认识的。” “你看她,踢得多高。” “不但踢得高,人也长得好看。” …… 杜红云听着周围人群的赞美,得意极了,不免一个翻身踢,算是露了个绝活,迎来了不少喝彩声。 “小姐,那边热闹,要不咱们也过去瞧瞧。”八角亭中,纸鸢早就按耐不住了。 季无名只是幽幽的喝着茶,脸色冷清。 “小姐,你不是要跟大少爷成亲嘛,听说那个姑娘是大小姐请来的,如果小姐跟她们处理好关系,也许大夫人那边就好说了。” “你想去就去吧。” “小姐,真的可以吗?” “去吧。” 纸鸢如临大赦一般,兴致勃勃地跑出了亭子,她一直都是个爱看热闹的人,当下哪里忍得住。 不过去了也好,季无名也能从她口中知道一些信息。然而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大小姐常百叶晚上可有戏看了。 “杜公子,杜公子…”常百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邀请的是杜红云,杜羽飞居然也跟着来了,而且还长得那样潇洒风流,俊美绝伦,“杜公子若是闲着无聊,要不我带你四处走走。” “不必了,我自己随处看看。”杜羽飞百无聊赖的起身,也是杜红云多事,自己明明在家里睡得好好的,她偏偏要把她拖着来到这常家。也怪自己当时多想了,以为到了常家就可能见到常百草。那个绝美的佳人,数月前,不知所向,也不知如今是否安好。 百草,但愿你有草一样的精神,百折不饶,春风吹又生。 但愿,我还能见着你。 信步而行,微风带起杜羽飞的衣袖飞舞,鬓角几缕长发松松垮垮的垂下来,细碎的刘海随风轻扬,那张白净俊美的脸上,带着细微愁绪,精致的五官却巧夺天空,慵懒中自有一股潇洒风流的韵味,好一个翩翩俏公子。 季无名听到脚步声,本能的回头,却无意撞上了那一对无精打采的眼睛,随即那双眼睛迅速地染上了色彩,先是惊艳,转而是惊喜甚至是欢喜,呼之欲出,“常百草!” 居然在这个偶然的时候,他又遇见了她么? 眨了眨眼,杜羽飞想确认一下,却不料转眼的瞬间,但见一抹红影没入了百花丛中,转瞬不见踪迹。 “百草…” 杜羽飞疾步过去,轻功绝世。 可到一个空旷的院子,却失去了那抹红色。 “百草…” “外面是何人?”梅香园中,五姨娘听到有人叫百草的名字,不由得走到门口,淡淡的问起。 “在下杜羽飞,是护国公府的,敢问姨娘,百草是否已经回来了。”杜羽飞的声音里透着些微急切。 “百草已经失踪数月,不曾归来。杜公子见到她了?” “可能是眼花。”杜羽飞说完又觉得不甘,应该不只是眼花吧,那一回眸,那眉那眼…像极了几月来在他梦中出现的人儿。 可是百草,你不再见我了么? ——————十更完,明天继续^_^ 看一个美人儿 还是再也不会回来? “二哥,二哥你怎么在这啊?”杜红云满头大汗的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走,带你去看一个美人儿。” “除了她,还有美人吗?”杜羽飞兴致缺缺地甩开了杜红云的手。 “二哥,我没骗你,她真的好美,百叶说,她叫季无名,名字是不怎么好听,但人长得绝对比你说的那个什么百草要好看的多。” 尽管杜红云如此这般的说着,可杜羽飞还是自己翻墙而出了。杜红云只能惋惜的摇着头。 “我的傻二哥,一定是被那个叫常百草的迷了心智了。” 夜色如墨 常百叶披着斗篷,乘着夜色便出了门,一个侍女也没带着,悄悄的踏着月光来到后花园中。 头顶上,皓月高悬,月明风清。 常百叶才在凉亭中站稳脚跟,一双手突然之间伸过来从后搂住了她的纤腰,“是你,真的是你吗?” “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直接,这样热情,常百叶的心砰砰乱跳不已。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我也是。”常百叶刚要转身去看身后的人,却不想看到了一张绝不是她记忆中的脸,而在他身后是五姨娘带着四五个丫头婆子站在那里,淡淡看着,常百叶莫名的浑身发起抖来,“中……计了。” “你不是百草。”杜羽飞同样的震惊和意外,常百叶知道,他也是被人算计了,但算计他的人,绝不是她,“你也不是蜀王。” “怎么回事?” “大小姐是常家嫡女,也是长姐,为人表率,居然深更半夜私会情人,卿卿我我,搂搂抱抱,实在败坏门风,不知羞耻,陈妈妈去,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我绑了。” “你有轻功,赶紧走。”人家说捉/奸拿双,只要杜羽飞逃了,她抵死不认,这么多人亲眼看到又能如何,可偏偏这个杜羽飞在这个时候居然晕倒了,常百叶暗地咬牙,没用的东西! 捉奸拿双,人赃俱获。 当夜惊醒了所有在沉睡中的人们。 此刻,大堂内灯火通明,端坐首位的大夫人和常玉箫无不脸色铁青,难看之极。 他最钟爱的女儿不但没有在宫中中选,陪王伴驾,居然还背地里搞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常玉箫的气喘的很粗。 特别是看到那个情夫还那么无能的躺在地上没有醒过来,常玉箫愤然而起,“把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浸猪笼。” “老爷!”大夫人几乎是惊叫着起来,“那可是你的女儿啊。” 五姨娘冷冷的看着,原来大夫人也会说这句话。当初她对付百草的时候,什么时候想过百草也是常玉箫的女儿。 “爹爹,我冤枉,冤枉啊。”五花大绑着的常百叶大喊了出来,“我根本没有做过。” “我说呢,进宫才一天,大小姐就说扭伤了脚,这才导致落选,原来以为天灾,现在看来,原是大小姐早就有了心仪之人,这才故意受伤落选的啊。” 浸猪笼 本来四小姐落选了,二姨娘就不怎么甘心,现如今常百果贵为宫中娘娘,又有一个大将军的儿子,大夫人如今可是风光透了,如今出了这种事,还不得赶紧落井下石啊,“大小姐好歹也是读书识字的大家闺秀,应该知道,这种出格的事情一旦坐下,可就会成为你一生的污点。从来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百灵没读书都知道,难道大小姐就不知道吗?” “你给我闭嘴。”常百叶狠狠地瞪了二姨娘方氏一眼,有她母亲在这里,何时轮到她说话? “放肆!你做错了事,还不让人说了!”常玉箫走过去,一巴掌打了下去,常百叶心中一紧,泪湿眼眶,“爹爹,爹爹,你要相信我。” “人赃俱获,难道我是瞎子不成?” “爹爹…”常百叶的手抓住常玉箫的袍袖,却被常玉箫一把扯开,背过身去,冷冷道:“天一亮就送去浸猪笼。” “老爷。”大夫人急得走过来,“不可以。她是我的女儿,她不会做出这种事,这样定是有人在从中作梗。”大夫人眸光一转,冷冷的看向五姨娘刘氏,“我很好奇,你半夜三更,怎么会跑去后花园,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么?” “大夫人,你要保护自己的女儿我理解。可是我已经不年轻,人老珠黄,你该不会觉得,我半夜三更不睡觉,竟是去找这个男人的吧。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五姨娘抬手用丝帕擦拭眼睛,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常玉箫冷眼看向大夫人,“昨晚我在梅香园发现自己的玉佩丢了,就让五姨娘去找。” “啊……”大夫人心中一跳,这下子算是搬石头砸了自己脚,可事情绝对没有常玉箫想的那么简单。 “谁曾想玉佩没找到,却看到大小姐和这个男人卿卿我我,要不是我们发现的早,恐怕衣服也脱下来了。” “你胡说!”常百叶失控的叫嚣起来,“我没有。我要去找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 “百叶!”大夫人突然喝止了她,这个蠢丫头在这个时候,就算她说要私会的是郁名迦,那也么正好坐实了她半夜私会男人,难逃浸猪笼的危险,“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事情?常百叶一下子懵了,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母亲,我,我…我把小时候老爷留给我的长命锁弄不见了。” “我就知道你没有找到。”大夫人不悦地板着脸,“你今晚可是出去找长命锁了。” “就是啊,那块长命锁对我很重要,白天阿若他们找了一天没找到,我害怕母亲知道长命锁丢了的事情,夜不能寐,所以才半夜三更的去后花园寻找。母亲,我,我真的是清白的。” “丢就丢了,你看你,找把锁,却招来了采花贼,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宁肯不要那把锁。” “母亲…” 常百叶委屈的直落泪。 “老爷,你刚才也听到了,百叶大晚上哪里是去会什么情人,是去找长命锁去了。” 逼成了什么样 常玉箫冷凝着脸,大夫人的话显然是要给常百叶开脱,所有人都知道。“百叶从小知书达理,而且只有她愿意跟着你学医,难道你忘了吗?她可是你一手□□出来的啊。” 想到早几年,常玉箫有意地要培养接班人,可惜常浩霖喜武,常浩霖喜文,眼看两个儿子都没有医学上的爱好,而大小姐常百叶却在这方面有着超乎寻人的天赋。 当时他不止一次的惋惜她是个女儿身。可常家是医药世家,女儿身就女儿身,能把几百年的医术传承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常玉箫有些动容的低头看着跪在膝下,泪水长流的常百叶,忍不住低头,伸手要去扶起常百叶。 “爹爹,你信我,相信我。” “老爷,事实俱在,五姨娘可是带着人亲眼看见大小姐和这个男人…当然,你若是因为疼爱大小姐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也是可以的,反正在座的都是自家人。怕就怕,以后常家再出类似的事情,那败坏门风的就不知道是府上哪位小姐了,到那时,老爷是办还是不办?” “三姨娘一定要这样咄咄逼人么?”好不容易说动了常玉箫,五姨娘又在煽风点火,大夫人咬牙切齿,冷眸相对。 “五姨娘的话很有道理。”常玉箫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站直身子,脸色铁青的走到首座上坐下,冷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常家这么大的家业,如此多的人,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 作为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大小姐作为常家的长姐,不思进取也就罢了还干出这等事,不严惩难以服众。 何况,五姨娘这次捉奸拿双了,那么多人看着。 “儿子有一言,不知爹爹愿不愿意听。”常浩霖忽然起身,恭敬地看着常玉箫,“事情真相,也许当事人都很清楚。只是爹爹,倘若小妹跟那位公子两情相悦,成全了他们又何妨?在场的都是自家人,没有必要把事情闹大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随即皱起眉头,看向地面上昏睡不醒的红袍男子,“就不知那位公子可否娶妻。” “浩霖的话不失为一个办法。夫人您看?” 大夫人一听这话,急忙上前两步,“我绝不会相信百叶真的会半夜私会男人,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来。老爷,您明鉴啊。” “母亲,别再说了,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我,那么…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砰地一声,常百叶豁然起身,迎面撞上了旁边的朱漆木柱,当即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 “百叶,百叶啊。”大夫人急得过去抱起地上的常百叶,潸然泪下,“老爷,老爷你看你把女儿逼成什么样了?” “我看看。”常玉箫急忙走过抓起常百叶的手把脉,到底是亲生骨肉,怎肯能眼见她寻了短见?“还好只是昏过去了,快,快前面引路,我要把她抱回房间去。” “来人,来人掌灯。”大夫人急忙叫人拿着灯笼前面引路去了,眼见常玉箫亲自抱着常百叶离开,心下松了一口气,抬头时,冷冷瞥了五姨娘一眼,很是恶毒。 是守卫来传话 五姨娘知道,整件事情下来,自己并未捞到什么好处,反而添了几许难过,如若今日撞死的是她的百草,常玉箫会这样在乎么? “如果我想的没错,五姨娘应该是在为百草报仇吧。”旁氏经过五姨娘身边时,忽然站住脚,幽幽的笑着,“你是斗不过大夫人的。要报仇,除非你我联手。” 眼下常家,自从常浩霖成了大将军,常浩霖高中状元,如今根本没人会把五姨娘和她放在眼里。 “我有个女儿还在宫中,可你,有了又没了。我知道你心中的滋味,让我帮你一把。” 旁氏风姿绰约的在旁边位置上坐下,温柔示好,五姨娘只是看着她,看着她,随即起身离开。 她不是又没了,她的女儿回来了。 虽然今晚上没捞到好,可大小姐如今在所有人眼里也已经是名声败坏,难登大雅之堂。 她,虽败犹荣。 昨晚的那一场好戏,常百草是错过了,可没事爱听热闹的纸鸢,却把事情的一五一十都打听清楚了回来告诉了她。 如今常百叶在常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听说昨晚来的那位公子早就醒了,一大早就回去了。老爷说了,要他带着聘礼来明媒正娶。” “哦,是嘛。”让杜羽飞娶常百叶?常百草的心里忽然生出些酸涩的味道来,一张放肆不羁的脸显露在眼前。 他已经错过了一次,如今还要被迫娶一个根本没有感觉的女子? 恐怕所有人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吧。 “这个提议还是大少爷提出的。虽然昨晚大小姐矢口否认那是要脸,可她和那个公子的关系,明眼人谁不知道其中究竟啊。当下这个结局倒是两全其美了,大小姐肯定偷着乐呢。” “未必。”常百草冷冷淡淡。 “小姐有何见解?”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多了,常百草当下只是淡漠,“只是一时的感觉罢了。” “小姐,刚才大少爷派人来说,他在聚贤楼请了酒席,要小姐打扮一下过去陪他呢。”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出去吃饭?” “可能是大少爷想换个环境,跟小姐好好的吃顿饭吧。” 常百草没有多想,既然是常浩霖的意思,那么一切随他说的办就是了。如若有机会,她就得下手了。 红色的轿子,一路颠簸。 常百草纤细的手指轻轻撩开轿帘,微风拂面,炎热的气息。 天气越来越热了。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行人极少。 软轿走的地方,更是人迹罕至。 常百草隐隐觉得不对,不免开口问旁边走着的纸鸢,“你确定,是浩霖让什么去聚贤楼吃饭。” “是守卫来传话的,除了大少爷没别人了。”在常家,除了常浩霖和副将刘虎,的确没人叫得动那些士兵,常百草也就不再怀疑,可能常浩霖就是想到自己怕吵,才叫人捡人少的巷子走。 轿子行了好半天,终于停了下来。 常百草久久也没见纸鸢过来掀开轿帘,不由得自己钻了出去,烈日当空,一袭红色衣袍的高大男子,微笑着撑开了伞,立在外面,见她出来,急忙过来,用伞遮住头上艳阳。 将会是我的皇后 “是你!”常百草大失所望,这轿夫果然有问题,再回头,纸鸢哪里还在轿子旁边?“你把我的人弄哪里去了?” “无名姑娘放心。本王不会伤害你的人。”郁名迦长身如玉的站着,唇角柔和的笑意,很是让人舒服。可她到底不是真的季无名,她见识过他的野心,也知道他的志向,更明白他心狠手辣。 当日若不是大夫人逼得她狗急跳墙,想到金蝉脱壳,或许早就遭了他的毒手。 “也不是会伤害你的人,请你来,只是想让你看看这王府,看看这里比常家是否有特别之处。” 郁名迦撑着油纸伞,侧身做出请的姿势,态度温和,翩翩公子,没有哪个女人能抗拒他的柔情。 “既然是请,为何要撒谎?”站在太阳底下的确很热,常百草莲步轻摇的进入了大堂,有人过来接过郁名迦手里的伞,匆匆离开了,常百草不请自坐,“王爷不觉得这样很卑鄙嘛。” “本王的确有些卑鄙。可为了美人,本王觉得值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名姑娘天下无双,本王没道理让你只是嫁给一介莽夫。” “你什么意思?” “今日你既然进了我的王府,就再没出去的道理。” “你想软禁我?”常百草意外地膛圆了眼,使得那张本就美的不可方物的脸蛋更添风情,令人心动,“没有人会知道的。” “王爷做下这种事,就不怕被后人耻笑?大将军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也说了,他不过是个将军,我可是王爷。以后这天下都是本王的,你,将会是我的皇后。” 常百草冷冷撇开目光不去看他,这个郁名迦敢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倒是叫人意外的很,“无名不敢当。” “你担得起,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无名担得起。”郁名迦亲手端着热茶放到常百草面前,“本王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常百草故作不知究竟,淡漠道:“王爷不要说笑。我喜欢的是大将军,不敢觊觎什么后位,如果王爷想把我献给皇上,借此达到你自己的目的,可就失算了,无名必定让你失望。” “本王哪里舍得你入宫。” “那是…”常百草依旧在装糊涂。 “你只需跟本王在一起,其他的自会知晓。” 曾经,自己提出要做他未来的皇后,他是那样的不屑一顾,如今,居然这样抬举她。 原来在美色在前,他郁名迦也不会例外。 “云罗,云心,你们两个以后照顾好无名姑娘,无论任何要求,都要满足她,懂吗?” “是,王爷!” 常百草抬头扫了一眼那叫云罗云心的两个侍女,他们一个个面色白净,眉目清秀,唯命是从。 季无名不见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常浩霖发疯了一样,日夜派人出去寻找,可七日过去,季无名仍旧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 “浩霖,你别着急上火,你看你这几日日以继夜下来,人都憔悴了。” 要你回避一下 雅轩内,大夫人很是心疼的看着常浩霖,当下他的眼睛黑了整整一圈不说,还染上了风寒,脸色苍白,“就让他们去找,你好生休息一下。” “无名走了,你是不是特别高兴。”常浩霖冷眼看向她,“我一直在努力的跟你商量和无名的婚事,可你一百个一千个不满意,我真的不明白,无名那么好的一个女子,你到底哪里看不顺眼。说不好就是你把她赶走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大夫人气恼的拍桌,“我如果知道你为了她,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早就把她送了回来。如今七日过去,那个无名姑娘如果喜欢你,就不会让你这样为她伤心难过,劳碌奔波。” “不是,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错,我说过,我会辞官,会陪她一生一世,保护她一个人…可是,我没有做到,所以她一定是失望了,所以才会离开我。无名,无名…无名你在哪儿。”常浩霖跑出雅轩,大声呼喊着,头顶蓝天白云不动分毫,不解悲伤。 “无名…” “浩霖。”这个儿子真是被季无名给迷惑的丢了三魂七魄了。 比起雅轩,梅香园也好不到哪去。 这大小姐的事情才刚过去,常百草就不见了,莫非真的跟大夫人有关系?不,大夫人并不知道季无名的真实身份。 “五姨娘,你说无名姑娘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开常家?大公子那样爱护她,疼惜她,她怎么舍得?”香兰将一盅热鸡汤放在五姨娘的手边上,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也许她觉得大公子并不适合他。” “不,听纸鸢说,他们感情可好了。” “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愿是常百草自己离开了常浩霖,毕竟那是她的亲大哥。 “香兰,小桔,你们也去打听打听,一旦雅轩那边有了结果,一定要马上来告诉我,知道吗?” “五姨娘对无名姑娘真是关心。” “我对她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像是在她身上看到百草的影子。” “可是五姨娘谁都知道,七小姐她长得什么样子,跟无名姑娘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呢?” 这五姨娘病好了,可还糊涂着呢。 无名哪里是常百草能比的。 “我的百草是这天底下最漂亮的。” 香兰无奈的摇着头离开了,五姨娘知道,除非季无名她自己承认她就是常百草,否则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她要保护自己的女儿。 蜀王府很气派,占地极广,亭台楼阁,廊腰缦回,小桥流水,常百草这七日来把王府走了个遍。将基本地图画了下来,必要的时候,她要伺机而动。 “无名姑娘,王爷说了,今日有贵客要来,要你回避一下。” “贵客?”常百草吃了一惊,这王府四处,她都可以随便走动的,可这还没去前院呢,就被云罗拦了下来,是真的有贵客,还是怕她要离开王府? “无名姑娘这边请。” 云罗旁边引路,常百草只好跟着她回到了后院中。院子里开着许多美丽的花朵,姹紫嫣红。 摄政王位 常百草经过的时候,几只蝴蝶飞了过来,连常百草都感到意外,那蝴蝶居然停在了她的刘海上不动了,常百草也就不敢动了,只是觉得新奇,她头上可没带花儿啊。 “无名姑娘美的连蝴蝶都糊涂了。”云罗伸手就要赶走那只蝴蝶,常百草阻止了她,“别动。”自己则伸手想要去抓住那只蝴蝶的翅膀,居然真的抓住了,“好漂亮的蝴蝶。” “无名喜欢,奴婢可以去抓很多来给你。”云罗显得有些着急,不由得催促。“眼下还是回屋吧。” “走吧。”常百草放开了那只翠绿色的大蝴蝶儿,刚跟上云罗离去,却不想一只长臂伸了过来,月牙白的衣袍,身形修长,相貌堂堂,乌眸发亮,“没想到六弟府上居然有如此绝代佳人。” 后边的蜀王过来时,脸色很是难看,他早就吩咐了云罗要把季无名带回房里,可还是晚了一步。 “皇兄,她是……” “朕后公三千,竟没一个比得上你的。”郁名琥的手托起常百草的下巴,细细观摩着她俏丽的容颜,迷人的神情,一副深陷其中的样子,郁名迦的心里骤然怒气上涌。 “美人,你可愿意随朕进宫。”郁名琥的另一只手蓦然搂住了常百草的腰,往怀中一带,近在咫尺的距离,常百草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和那双色迷迷的眸子在身上直打转。 好一个贪婪的皇帝。 “一女不事二夫,我不日就要嫁给六皇子。”常百草温柔的笑着,在郁名琥看来别有一番迷人的风采,如此佳人,除了他这个皇帝,谁能配得上?“六弟,你可对得起我?” “皇兄…” “难怪三千秀女在你面前,你却无动于衷,原来府上早就藏着这样的绝色女子,我说今年的秀女中怎么就没一个出挑的。” “皇兄冤枉臣弟了。臣弟绝没藏私的道理,无名姑娘是一个多月前才来到京都的。” “哦?一个月前,朕只听说,骁勇大将军带回来一个绝色女子,难道…” “皇上不用怀疑,那个女子就是我。” 郁名琥忽然一笑,走到郁名迦面前,伸手搭在他肩头,“难怪,难怪六弟没有让朕允了大将军和她的婚事,原来你早有私心。” “皇兄听我说,臣弟留着她,是想找个恰当的时机敬献给皇兄的。” “哦,那今日就是好时机。” “王爷,你可说过要娶我为妻的。”常百草震惊失色,“你出尔反尔,还把我当礼物送人…我一定要让你后悔。” “扑通”一声,常百草往旁边的池水中纵身一跃,郁名琥跟着跳了下去,“美人…” 郁名迦着急的看着池水中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腰间的双手紧紧握了起来,如此佳人给了郁名琥,简直是糟蹋了。 可是郁名琥此番,明显就是看上了季无名。 既然不能娶为妻,就只能成为他手里的棋子。 “六弟今日所做之事,朕会记在心中,明日就封你为摄政王,全权负责朝堂中事。” 王爷动心了 眼看着郁名琥抱着浑身湿透的季无名离开,季无名那怨恨的眼神,痴缠的目光,郁名迦心中钝痛,不由得闭紧了眼,细长的指甲嵌进肉里,却难消他心中的痛。 “无名!” “王爷,莫非在心痛吗?”橄榄绿的衣袍包裹着周雅亭俊逸的身材,整个人干净利落,光洁的脸上,一双敏锐的目光盯着蜀王袍中紧紧握起的双手,青筋凸现出来,脸色紧绷,双眉紧皱,活像是人抢了心爱之物,在夺与不夺之中挣扎。 “王爷,真的对那无名姑娘动心了?” 周雅亭云淡风轻的笑着,胸前纸扇轻盈的晃着,上面绘着传神的蝶儿,这会儿摇来晃去,恍若那蝶儿竟飞了起来一般,好生引人注目。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郁名迦很快让自己放松了下来,脸色却依旧不好看,“美艳如她,绝色如她。” “美色面前,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的。可是王爷你非常人能比,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朝坐上那皇位,想要何种美色能没有?” 周雅亭这是在劝说他,郁名迦感觉出来了,“无名明明说就要嫁给我,可皇兄他…” “皇上是何等人,王爷还不清楚吗?在你说准备送进宫献给他的时候,他自然顺坡下驴,哪里会承认自己横刀夺爱。” “横刀夺妻!”蜀王义正词严的纠正了他。他无法忘记季无名刚才说愿意嫁给他的。 “那王爷不放把这夺妻之恨先埋在心中。你离开朝堂已有月余,每日称事来王府找你的人不胜枚举,时候差不多也到了。”周雅亭站在他身旁,望着院子里那一处处绿树红花。 “皇兄刚才用摄政王之位来补偿我,周兄怎么看?”“皇上健在,却要奉你为摄政王,此事实在荒诞不经,王爷一定在众多朝臣面前拒绝,这样朝臣们一来会觉得你蜀王并无推翻皇上之心,二来也显得王爷你大仁大义,能者多劳。一旦群臣所向,离皇上退位也就不远了。” “英雄所见略同。”郁名迦淡淡说着,脑海里呈现的不只郁名琥,还有他怀中的季无名那哀怨的眼神…双手不禁又握了起来,“无名她是被我给牵扯进来的。” “王爷怜爱之心,我懂。只是在这个时候,如果能有个人迷得皇上神魂颠倒,连朝堂都不肯上了,那么,对我们的事情反而有利。我一直在帮王爷募色人选,却不知王爷府上竟有绝色女子。” 周雅亭很是满意的笑着,嘴角划开的弧度,优美绝伦,郁名迦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季无名的价值绝不是他募色去侍候皇上的。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愿意看到周雅亭所说的那个女子不是季无名。 像那样的绝色女子,常浩霖不配,皇兄也不配。 常百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入宫,更没想到,自己一路上还是被皇上抱着入宫的。 宫中佳丽繁多,宫女无数。 一路上不知道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和嫉妒,郁名琥大步走着,开心的笑着,如获至宝。 只有常百草知道,这个天潢贵胄的皇上,皇位早就岌岌可危,如今不过是最后的辉煌。 贵妃娘娘 郁名迦不会饶了他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美人无名,贤良淑德,雍容大度,美若天仙,冰清玉洁,特封为贵妃娘娘,入住景福宫,钦此。”圣旨是在景福宫写下,也是在景福宫颁布,如此恩宠,在世人看来不可谓绝无仅有:郁名琥是抱着季无名接旨的,所以季无名连跪拜都没有。 如此儿戏! 然而这些事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可见回来的路上,郁名琥已经把一切都想好了。如今不过按部就班。 “无名好好休息,晚上,朕一定过来看你。”得此佳人,郁名琥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眼下更难免得意,一入宫就迫不及待的诰封,显而易见他的急躁和兴奋。 “来人,侍候好贵妃娘娘。” 季无名眸光只是淡淡的看着郁名琥起身离开,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水晶帘的那头。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蓝公公讨好的说着话,郁名琥志得意满的昂首阔步,意气风发。 “娘娘,你一来就贵为贵妃娘娘,这在宫里可是无上的荣宠啊,一旦娘娘今后若能生下小皇子,可不就是当皇后的时候了。” 侍女兰香走过来,将床前的红纱帐挂起来,这才看到里面季无名的真容,当下只是惊为天人。 “娘娘真是美。” 从凌霄岛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说她丑,如今,所有人都称赞她的美,她却一点儿也没觉得开心。 丑的时候,所有人都想着避开她;美了,所有人都想着占有她。 这就像是可笑的轮回,让人哭笑不得。 杜羽飞,何时才能再跟你畅饮一回,已泄心中之不快。 “听说了吗,宫中来了一位新娘娘,那娘娘长得可美了,皇上一回宫就等不及册封了他,据说圣旨还是后来才回养心殿盖玉印的。” “有这等事?” “我可是亲眼所见啊。” “看来,储秀宫和延僖宫的那两位主子,好日子是到头了。” “小心他们听见了,割了你的舌头。” “怕什么,人家一来就当贵妃,她们不过是个嫔。” “嘘” “你们所说的可是真的?”容嫔眉头微蹙,看着聚拢在一起,高调议论的宫女们,淡漠的问起。 “姐姐不用怀疑,千真万确。”月嫔莲步轻摇,弱柳扶风地过来,“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月嫔先行一步,容嫔想了想,跟了上去。 “这两个主子一起过去,那新来的娘娘不知道能不能招架得住?” “贵妃娘娘我见过,美是美,可是人看上去么,弱不禁风的,估计,应对他们两个难啊。” “她们应该不敢对她怎么样吧。” …… 月嫔和容嫔来到景福宫前,景福宫正在张灯结彩,飘红挂绿,看这样子,像是在布置新房,门窗上贴了好些大红喜字,一派喜庆,热热闹闹,这可是皇后才有的排场。 郁名琥之心路人皆知。 容嫔揪扯着丝帕,一张脸几乎是扭曲的,“这世上难道真的有,比妹妹你还要美艳三分的美人?” 能有今日之宠? 月嫔也不答她,只是提裙走进了景福宫,宫女公公们都忙的不可开交,谁能想到这会儿还有人来,当下手忙脚乱的,再则,这后宫中,后位空悬,贵妃独大,就算来了主子也是贵妃之下,所以,就算看见也是没有去通报的,也就月嫔支会了主事汪公公一声,进去内殿通传了。 常百草听闻两位娘娘前来看她,有些意外,也有些好奇,她们这是想看热闹,还是来巴结的。 “就说我身体微恙,谁也不见。”留在宫中为妃可不是她的意愿,她不想深陷其中,横生枝节。 “姐姐虽然贵为贵妃娘娘,但也不好无端的拒绝我们这些姐妹,以后身边有个说贴心话,出了事互助的帮手也是好的。” 这声音有点耳熟… “她可是姓常?” 常百草忽然望着前来传话的汪公公,汪公公被她这样一注视,差点就愣了神,这美人的确是美人啊。 “这说话的是月嫔娘娘,跟她一起来的是容嫔娘娘,他们都姓常,都是太医院使的女儿。” 是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 “姐姐,这贵妃娘娘好大的架子,都通传这么久了,连个回话都没有,我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也说了,人家是贵妃。” 最后五个字,容嫔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的。 她和月嫔同时进宫,如今两月有余,还只是个嫔位,可景福宫这位,不但第一天来,还一跃就成了贵妃。 到底是何等样貌的女子,能有今日之宠? 可恶,真是可恶。 “我初来乍到,多谢两位妹妹来看望我。”水晶帘那头,常百草满头珠翠与水晶帘相互辉映,整个人居然浑身放光了似的,金光闪闪的,珠环玉绕,袅袅婷婷的出来,令人侧目。 月嫔都看得呆了,放眼宫中,有几人能跟她可比,可如今景福宫这位当真是绝色容颜。 当即可不得捏碎了巾帕么。 “居然真的美成这样?”容嫔失望极了。 “景福宫忙着办其他事情,斟茶的时间都没有,妹妹们来的真不是好时候啊。” “不妨事,我们又不是来喝茶的。”月嫔皮笑肉不笑,那清丽的容颜,艳若桃李,可不就是常百芍么。 反观容嫔,她姿色上佳,可表情远不如月嫔自然,此刻强自笑着,眸中暗含尖锐。 “三妹说的对,我们不是来喝茶的。” “敢问两位妹妹有多久没见过皇上了?”常百草温柔的笑着,发现她们两个脸上的表情都是一僵,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种话,“贵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和两位妹妹并无深交,今天第一次见,你们就盛装来访,可不是想夺得皇上侧目?” 最后常百草一掌拍在桌上,脸色骤冷,常百果和常百芍无不吃了一惊,这才做贵妃呢就有了贵妃的架子摆起谱来了。 可这有啥,人家有那个能力。 位居高位,她们两个算什么?想想,常百果和常百芍脸上都不怎么好看。季无名在给她们下马威呢? 朕怎能不急 “汪公公,送客。” “两位娘娘这边请吧。” 离开了景福宫,容嫔气得不轻,“这才进宫呢,就敢这样气焰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说得我们好像在抢她的男人,要知道,我们比她先进宫,服侍皇上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在哪儿。如今后来居上,真是可恶。” “皇上也是,这还没侍寝呢,就让她做了贵妃,以后我们都没脸见人了。” “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才行。” “姐姐准备这么做?” “先回延僖宫。” 花好月圆。 这一夜,郁名迦过的非常艰难,季无名进宫后的一切,他全都知道。也知道,今晚上郁名琥会去景福宫宠幸季无名。 相貌比花朵还要耀眼的美人儿,就要成为皇兄的女人。 郁名琥昏庸无能,贪恋美色,穷糜极奢,哪里能跟貌若天仙的季无名匹配,糟蹋,实在糟蹋。 这一夜对于季无名来说也是相当的煎熬,夜幕降临的时候,郁名琥就来了,他们一起用膳,一起看日落月升,若非自己坚持,估计沐浴更衣也是要一起的,郁名琥已经急于求成。 把她变成后宫中的一员。 当下,郁名琥早就洗好了澡在等她。 “娘娘,皇上让我来看看,娘娘沐浴完了没有?” 温水池上,冒着白烟。季无名的背对着屏风,坐在池子里,香烟袅袅中,肌肤胜雪。 凌霄岛上风吹日晒,一到炎热季节,她就会潜入海中,回来时,每每都会用深海淤泥涂抹于全身,天长日久,竟没想到有美白保养的功能,她的肌肤好的不得了。 她自己都惊吓到了。 “急什么,我要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才好。” “皇上说,你不洗其实也挺干净的。” 季无名嗤然一笑,秀色可餐,郁名琥倒是零要求。 “就快好了,你出去吧。” 瞧见屏风后头的身影消失,季无名走上水中台阶,拿起水墨画屏风上的衣服,穿了起来。 “皇上,娘娘出来了。” 美人出浴,通体鲜香。郁名琥一边走过去,跟狗鼻子一样嗅着季无名身上的香味,享受的闭上了眼。 “你们全都退下去吧。”郁名琥亲口下令,景福宫四处的宫女公公们全都退了出去。将面前的美人儿拦腰一抱,郁名琥迫不及待的低下头要一亲芳泽,却被季无名的手挡住,“皇上别急嘛。” “美色当前,朕怎能不急?” “就算急,也不能在这儿啊。” “哦呵呵,懂了,咱们到龙床上去。” 季无名故作娇羞的低垂着头,郁名迦快步走到前面,烛光中,中央的红色锦帐下那一张硕大的床,分外惹眼。 “爱妃,朕来了。”迫不及待地脱下衣袍,郁名琥将季无名压在身下,就着急的要吃掉她,季无名手上暗暗凝聚了力量,准备出手,却不想郁名琥骤然间晕厥了,倒在她身上。 “你…”季无名意外地看着站在锦帐外的黑影,“是谁?” 那黑影撩起锦帐,露出一张凝重的脸,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来,季无名以为他要伤害自己,慌忙往里面挪动了几分,同时紧握了袖中飞镖,却不想他突然低头,用匕首划破了手指,在红色的床单上滴下一滩血红,“有了它,皇兄就不会怀疑今晚的事。” 谁也不能碰 “宫门早就落锁,你如何进的来?” “本王根本就没离开过。” “那你是何时进的景福宫?”她刚才在洗澡,他不会偷看了吧。季无名慌忙生出揪住胸前衣襟,防止春/光外泄。这房中摆放的东西不多,一目了然,之前,自己和皇上一直都在这房中,郁名迦应该没有机会进来,如果说机会,除非,他一直都在浴室之中潜伏,后来自己出来,郁名琥屏退左右,他这才潜了进来,想到这,季无名双眸放大,异常的愤怒。 “该看的本王都看了。” “你真无耻。” “无耻?那好,本王这就将皇兄弄醒。” “不要!”季无名急得脱口而出,后觉失态,离开凌霄岛后,她第一次这样的慌张。 既然郁名琥已经被打晕,何必还要再来一次。 不看别的,就看郁名迦低落的那些鲜血,也值得她道声谢,“多谢王爷暗中帮忙。” “你要记得,你只能是本王的,谁也不能碰。如若将来我发现你不贞,本王一定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真是个霸道的男人呵。 望着黑暗中那道颀长的背影随风而去,常百草深吸了一口气,刚才好险,要是她早一点动手,兴许现在,郁名迦已经在怀疑她了。 翌日 晴空万里,蔚蓝如洗。 听说有人有了季无名的消息,常浩霖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常家。 “大将军!”飘香茶馆中,常浩霖刚进门,楼上雅间的门口,郁名迦赫然立在那里,微笑致意。 “王爷。”常浩霖脸色凝重的拱手作揖,心中万分惊奇,季无名难道在他的手里么?这个蜀王权倾朝野,功高盖主,存的什么心思,早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莫非他想用季无名来要挟自己妥协? “有件事,本王要先跟大将军说声抱歉。” “王爷言重了。”常浩霖虽然贵为大将军,到底在王爷之下,当下只是小心谨慎。 “请坐。本王办了一件特别不该办的事情,按理说不该来告诉你的,可本王听说你为了无名姑娘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本王实在于心不忍。”郁名迦脸色为难,很是痛苦的样子,唉声叹气不断。 “王爷有话尽管说,末将洗耳恭听。” “不知道大将军觉得皇兄为人如何?” 虽然是一名武将,可好歹是在战场上靠实力厮杀过来的,没有些谋略心思如何能大胜而归? 常浩霖自然明白他这是在抛砖引玉啊。 “唉”常浩霖只是叹了口气,郁名琥没成皇上之前,的确有些真材实料,运筹帷幄,可是一坐上皇位似乎整个人都变了,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以前他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渐渐看明白,真正有真材实料,懂得运筹帷幄的是他身边的六皇子郁名迦。 郁名琥在他手里无异于是个傀儡。 想想也是,前太子如今尚在,郁名琥虽然口说有先皇圣旨,奉旨登基,朝堂之上有谁不怀疑? 可他内有蜀王襄助,外有周雅亭的财大气粗,有了蜀王就有了权,有了周雅亭就有了钱。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让常年来外忧内患不断的大历朝,俨然有了复苏之象。 自然是大家乐观其成的。 如果郁名琥能把一切维持的更久一些,大历朝也就有希望了,可偏偏他贪财好色。 “本王知道大将军为何叹气,只是,一切都晚了。” “啊?”常浩霖诧然,“王爷何意?” “无名姑娘昨日已经进宫伴驾,册封贵妃娘娘。”郁名迦紧皱了眉头,手扶着桌面,无奈的站起来。 “你说什么?”如此噩耗简直如晴天霹雳,常浩霖震惊的起身,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你说无名她…” “本王有罪!”郁名迦无奈的皱起眉头,低着头,“本王明知大将军深爱着季无名,还是帮皇上把无名弄进宫。本王特向大将军负荆请罪。”郁名迦撩起衣袍扎进玉带中,当真跪在地上,无颜见人似的侧着头,伤心欲绝的样子,“任凭大将军处置。” “砰”常浩霖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手掌无力地趴在桌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子?难怪,难怪我请旨赐婚,皇上他……口上应承的好好的,可就是迟迟不下旨。原来,原来尽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两个月,他历经生死,拼死一搏,兵败拓跋,贵为骁勇大将军,官居二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是想娶自己心仪的女人而已,如今却…皇上口蜜腹剑,表里不一,两面三刀。 简直比豺狼虎豹还毒。 臣子之妻也敢夺。 “大将军这是去哪儿?”郁名迦见他起身就要走,慌忙挡住了他,“皇上到底还是皇上,大将军切不可鲁莽。” “可我的无名还在宫中,我不相信无名会跟他…我要见她,我要去见她,她现在一定吓坏了。” “大将军!”郁名迦语重心长的喊着,“就算真的吓坏了,你又能如何?你能把她带回来,还是说你能把皇上打一顿?你见了她,根本改变不了什么,生米已成熟饭。”郁名迦悲伤的低垂了头,“我能理解你心里的感受。然而大丈夫何患无妻?” “我爱她,这辈子我只想要她一个。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这样?那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皇上他这样做简直猪狗不如。” “大将军!虽然我理解你心里的苦,可这话传出去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他抢了我心爱的人,难道要我笑着拱手相让?” “大将军稍安勿躁。” “让开,我一定要进宫。”常浩霖硕大的眼冷瞪着郁名迦,“不要逼我动手。” “将军非要见无名也可以,本王帮你,但你必须听我的吩咐,现在先回去,晚上我会派人找你。” “王爷要我夜闯皇宫?” 郁名迦掷地有声,“错了,是本王和你。” “这等事一旦被发现,恐怕会累及王爷。” “只要能帮助你,本王心里的愧疚也能少一些。大将军不必在意本王。”郁名迦如此大义凛然,仁义有加,常浩霖心中很是安慰,“多谢王爷。” 周雅亭说得对,如今他们所谋划的事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常浩霖就是那场东风。 比赛种瓜 他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皇宫大内的御林军是他一手□□出来的手下,只要能得到他的帮忙,大事必成。 当夜,月朗星稀。 景福宫外,空旷的庭院里,一袭红衣在夜色中也是那么鲜艳,令人一眼就看清楚是个女子,跪着的女子。 “无名!”趴在墙头的常浩霖眼见季无名跪在冰冷的地面,久久也没人从里面出来,俨然是受了责罚,忍不住想要跳下去,郁名迦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捂了嘴,“皇上出来了。” 果然,灯火通明的景福宫内,郁名琥领着公公过来,冷冷注视着跪在地面的女子,突然一脚踢了过去,季无名当即无力地倒在地上,有鲜血从她口角流出来,鲜红醒目。 常浩霖只觉得胸口炸开了一样,重重的疼,拼命地想要挣脱郁名迦,却被郁名迦拽了下来。 旁边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有刺客,抓刺客啊,有刺客…”由远及近,很快有人拿着火把朝这边涌过来,郁名迦紧张的皱起眉头,“你先走,我断后。” “不,你是陪我来的,还是王爷你先走,我来断后。”常浩霖眸光无比的坚定。 “好,一切小心。” “王爷赶紧走。” 郁名迦走了,但他并没有真的走,而是翻身进了景福宫的后院。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刚才常浩霖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场戏。 “你是怎么做到的?”常百草手捂住刚才郁名琥踢中的胸口,充满了困惑不解,“还请王爷明示。” “这是一种迷香,会让人短暂的丧失心智。一旦看到红色就会发狂,我现在把他交给你。” “给我?”常百草很意外。 “少量的迷香会让他昏睡过去,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常百草的确已经明白了。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拿着,自己好生照顾自己,本王先走了。” 不等常百草点头,郁名迦翻墙而出,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郁名迦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为什么要她演那么一场戏,但她有种感觉,自己一定是被郁名迦给利用了。 那么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她只记得又听到有人喊抓刺客,那个刺客应该不是郁名迦。那么,会是谁?郁名迦利用自己想达到什么目的? 收好了迷香和金疮药,常百草回到了宫中。 郁名琥早就昏睡过去了。 一连好几天郁名琥都在景福宫中不曾出入,常百草很是不耐烦,郁名琥总是明示暗示要跟她……那啥,可她怎能真的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他? “皇上不是闲来无事嘛,要不我们来比赛如何?” “爱妃想比什么?”郁名琥修长的手摩挲着常百草露在外面的香肩,神情暧昧。 “皇上贵为皇上,无名则来自民间,幼时常跟爹娘下地干活,要不咱们就来比种瓜。” 郁名琥眸中放光,“种瓜?这倒新鲜。” “皇上是觉得新鲜,但这却是天下百姓赖以生存的根本。不知皇上可敢跟我比?” 小妖精 “爱妃想种什么瓜?” “西瓜。” “哦,西瓜…怎么比?” “我们用同数量的西瓜种子在同样的土地上播种,谁最后收获的西瓜最多,谁就赢。” “赢了如何,输了如何?” “赢了,皇上想要臣妾尽管开口,如果输了,皇上你可要答应臣妾做一件事。” “一件太少,十件如何?” “当然好。” “好,来人,开地播种。” “敢问皇上,可有诚意?”常百草忽然皱起娥眉,不无担心的问,郁名琥奇道:“爱妃指的是?” “这种瓜,必须亲力亲为。皇上可否做到?” “当然,朕既然答应了跟爱妃比赛,怎能没有诚意?”郁名琥朝她那白里透红的脸颊凑过去,张嘴就要亲,常百草往旁边一侧,避开了,“比赛才刚开始,皇上可不能心急哦。” 娇俏的容颜,柔媚的腔调,听的人骨头都酥了。常百草的手戳在他眉心,用力地将他推开,言语间风情万种,摄人心魄。 “朕,朕一定要赢了你不可,小妖精。” 但事实证明,郁名琥开头容易,坚持难,不出三五天,郁名琥连景福宫的门都不怎么进了。 说来也是,每天看着葡萄想吃又吃不到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的。郁名琥虽然有猎奇之心,可他到底贪色贪杯,何况他又是皇上,身边多的是献媚讨好的妃嫔。 季无名想标新立异,如今看起来是失策了。 延僖宫中,夜夜笙歌。 “主子,你还种什么瓜呀,皇上人都不来了?”纸鸢是前两天郁名迦送进宫来的,说是她身边没有个贴心的侍女,他也不放心,实则,不过是他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罢了。 “我看就算娘娘赢了皇上也没意义。” “这样不正好称了王爷的心?” “……”纸鸢突然不说话了,她爱热闹,皇上在这里的时候,每天都是丝竹管乐听着,山珍海味吃着,好礼好物收着,要多逍遥有多逍遥,纸鸢算是丫头里头最喜欢享受型的。 如今常百草受了冷落,景福宫门庭清冷。 自然不同往日。 常百草看她小嘴嘟的老高也没在意,“你要是不想干,就自己去睡吧。这里有我就够了。”种瓜的田就开在景福宫宽阔的院子里,左右两块,一块是她的,一块是皇上的,平常在黄昏的时候,皇上在左,她在右,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郁名琥通常坚持不到五分钟,就腰痛了,腿痛了,脚痛了…常百草知道,他久居宫中,四肢不勤。加上他当初应承自己的比赛,是一时热度,坚持三五日已经算不错了,到最后,这里痛那里痛,不过成了他离开的借口。 田中,西瓜苗还没出来,草儿倒长了不少,一棵棵绿油油的,长在田头,随风摇摆。 那几天皇上常来,宫女公公们也很是勤快,明着暗着都在帮忙,这几日,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 皇上没来,没人赏他们了,真是一群趋炎附势的主。 可否安好 常百草脱下繁复的宫装,只穿了里面的白色亵衣,方便在田间劳作。月亮越升越高,夜,越来越深。 她禁不住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一个个晚上,杜羽飞潇洒风流的在庭院中出现,带着酒,带着那邪气的笑容,那应该是个快意恩仇的家伙,所以总是豪气干云的说:“敢跟我喝酒吗?” 自从那日在后花园避开他之后,后来又经历和大小姐私通的误会,不知他如今可否安好? *********腾讯原创*************石头很疼作品****************************** 又一个无眠的夜。 杜羽飞一手拎着酒坛,跨坐在梅香园里那株高大的樟树上,看着底下空旷的院子,清冷的月光。 今夜又是个冷清而孤单的日子。 “百草,你到底去了哪儿?” 曾经,她就坐在不远处的石桌上,第一次见她时,她愁容满面,心事重重,他酒过三巡,不清不楚,只想有个人能跟他说说话,喝喝酒,想过被她拒绝,更想过她可能叫来人把他当贼抓起来,就是没想过,她什么都没做,而且居然为了他,开始喝酒。 “既然借酒浇愁愁更愁,为什么还要喝呢?”杜羽飞的手抹去满嘴的酒水,复述着常百草曾经说过的话,忽然呵呵一笑,“酒可以麻痹自己啊,你不懂。” 自从知道常百草离开以后,他没少过来,可惜,再也无法见到昔日那个熟悉的人影。 明眸皓齿,倾国倾城。 如今她到底去了何方? “你既已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不让我替你挡风遮雨?”再坚强的女子也有脆弱的时候,他听说常百草离开那日,受了极大的羞辱,她一定是怒冲冲离开的,如果自己当时能在她身边…该有多好? 然而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说什么都迟了,迟了。 “咕咚”一声,杜羽飞又喝了一口酒。那日收到纸条,说是可以见到常百草,他太高兴了就多喝了几杯,却不想到了后花园看到常百叶…他知道是被算计了,却心甘情愿的装晕了过去。 背后的始作俑者应该是跟常百草有关的五姨娘。 她一定是察觉了自己总是晚上在梅香园出没想到了什么,就利用这一点,去陷害大小姐。 不管为什么,他都愿意帮她。 庭院深深,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百草无辜,如今被赶出常家,孤身一人,手无寸金。 他难以想象常百草要如何度过每一天。 杜红云说得对,他要振作,不能每日与酒相伴,醉生梦死,这样,哪个女子敢跟他行走天涯?并结连理? 杜红云还说他太散漫了,看上去就不是个可以依赖的男人。 砰 杜羽飞愤愤然将酒坛突然掷了出去,落在地上,四处开花,看着它破裂,杜羽飞突然间笑了,靠在树杈之间,探手入怀,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来,上面绘着一张画像,眉目如画,剪水双瞳,唇红齿白,美艳倾城,不是常百草是谁?“百草,我好想你!” 在搞什么名堂 这张画像是他在城墙上撕下来的,贴这是为了找人。可贴这画像的却不是常百草的母亲五姨娘,而是常家大公子。 上面的名字也不是常百草而是季无名。 季无名,既然无名何必姓季? 此人必是百草无疑。 杜羽飞跃上围墙,一路飞檐走壁,钩心斗角,来到雅轩外的院子,雅轩内守卫众多,严严实实。 如此环境,季无名如何能失踪了? 一定是熟悉的人骗走了她。 白天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调查过,‘季无名’从边疆而来,认识的人并不多,而且听人说她和常浩霖关系十分密切,想到此,杜羽飞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密切,怎么个密切呢? 那可是她的亲大哥啊,这个常百草在搞什么名堂。 “外面何人?” 敏锐不过大将军,常浩霖突然迈出了房门,遥望着月光底下,那整齐划一的屋檐上,突然伏下的黑影。 几乎是立刻,常浩霖飞身而去。 杜羽飞见状,拔腿就跑。 “站住!” 杜羽飞速度之快,立马就跳下去,消失在围墙外头,常浩霖长身一跃,跟着跳了下去。 半夜三更,此人鬼鬼祟祟,非奸即盗。 “站住。” 出乎意料的,这会儿前面的人影真的站住了,而且还回过头来,露出一张俊美的脸。 “你是谁?” 杜羽飞微微一笑,“听说你已经放弃了寻找季无名,是不是你已经知道季无名现在何处?” “我凭什么告诉你?”常浩霖警惕的望着他。 “你真的知道了?” 随着他的靠近,常浩霖眉头微蹙,“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天晚上,跟我妹妹在一起的公子。” “如果我说,那一夜我要找的人不是你妹妹,你信么?” “半夜三更的,你潜入他人住宅,非奸即盗。不过我听说你是名门之后,护国公府的人。怎么,如今的护国公府尽出些无能鼠辈,专门偷鸡摸狗的事情?” “你爱说什么都好,我只想知道画像上的人在何处?”杜羽飞满不在乎地拿出怀中的画像,张开来面对着常浩霖,口气清淡,“她,对你很重要,对我也很重要。” “你说什么?”常浩霖警觉的睁大了眼,虎拳紧握,“你什么意思?” “她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最在乎的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那可是我的女人。” “哈哈”杜羽飞突然笑了,邪肆而张狂,“你的话很好笑,你的人更是可悲。你确定你要她做你的女人吗?” “看打。” “要打别着急,咱们这样,如果我赢了你,你就告诉我,她在哪儿;如果我赢了你,我就告诉你,你的话为什么好笑,你的人为什么可悲?” “你敢跟我讨价还价。” “你肯定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才不敢答应。” “好。我答应你。” 杜羽飞咧嘴一笑,狡黠极了。 翌日 晨曦微露,常百草才刚起来,纸鸢就像是受了惊吓似的跑进来,“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朕种下的西瓜 “怎么了?”常百草只是诧异。 “娘娘不是跟皇上比赛种西瓜嘛,结果今早,那两块地里种着的发了芽的西瓜都被刨了出来,如今就摆在地边上。” “什么?”竟有人如此无聊么?常百草只是微微的惊讶,随即如常,“那就重新埋下去,这等小事,惊慌什么。” “娘娘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乱!” 这是必然的。 “那又如何,不过是欺负我景福宫没人,就趁机占了便宜。不过是西瓜种子被挖出来而已,又不是死人。”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常百草真的没想到,自己难得想到用种瓜比赛来摆脱皇上的亲近,居然有人把她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偏要寻衅。 但只要不过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事有凑巧,那些西瓜子才埋了一半,皇上就来了,而且他看到的,是他地里的边上放着被刨出来的发了芽的种子,当下不由得火冒三丈,“这是谁干的!”那可是他蜷着裤脚,光着脚丫子,踩在泥地里,一锄头一锄头,亲自种下去的,如今不过是三五日没来看,就有人敢挖了他辛苦种下的东西,而且还把种子暴露在显眼的地方,地里也是乱七八糟的,反观季无名那块地里,完好无损,有些事情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一定是季无名挖出来的。 “贵妃娘娘呢?” 郁名琥冷凝着脸,眸光如刀,纸鸢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了,“回皇上,娘娘她…” 纸鸢只是看了眼内室,郁名琥已经意会,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扫开面前的水晶帘,剧烈的摇晃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连朕种下的西瓜,你也敢挖?” 屋子里正在为季无名梳妆的宫女们,一听郁名琥雷霆大怒,慌忙跪倒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只有季无名仍旧坐在梳妆台前,将一只步摇插在发髻上,回头时,冲着郁名琥微微一笑,“皇上,臣妾好看吗?” 郁名琥定睛看去,但见她身穿鹅黄色的锦绣衣裳,满头珠翠,明眸皓齿,艳若桃李,那一笑,顿时叫人想到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的典故,当即心花怒放了,“爱妃是朕见过的最美的。” 郁名琥走过来,轻易地把她横抱起,直接上了榻。 一屋子的宫女嬷嬷,不声不响地爬着离开了内室。 “刚才真的好险啊。” “可不是嘛,眼看皇上都震怒了,结果贵妃娘娘一个笑脸,皇上居然就高兴了起来。” “贵妃娘娘真乃神人也。” 日上三竿,常百草才起来的。为了做做样子,她不得不躺在郁名琥身边,假装入睡。 而郁名琥却是真的睡了。 收好郁名迦给的迷香,常百草重新穿上衣裳,坐在铜镜前,纸鸢已经从门口进来。 “刚才可有什么人离开过景福宫?” “回娘娘,小蝶离开了,而且还是去的延僖宫。” “那是谁的宫殿?” “容嫔。” 到这一会儿,常百草总算知道,是谁在背后‘谋害’她了。 爱妃别哭呀 “你可看清楚了?” “一清二楚。” 常百草微微一笑,“去拿一套你们穿的衣服来给我。” “娘娘你…” “去吧。” 郁名琥是当日中午才醒过来的,正殿里早就备好了一桌美味的膳食,宫里一干人等全都跪在地上,首当其冲的还是季无名,他新册封的贵妃。 “爱妃这是做什么?”季无名后背背着荆条,身上穿着宫女的衣裳,梳着普通的发髻,素面朝天的,秀美的眉眼间,真诚无比,可以压低了的声音听的人心跳不已,“臣妾做错了事,自然是在请罪。” 郁名琥急道:“爱妃言重了,才多大的事情,朕早就忘记了。” “可无名没有忘记,皇上刚才差点就要把无名给处置了。如若皇上今天不原谅臣妾,臣妾就是终身不起。” 既然有人敢陷害她,她断然没有轻易饶过的道理。更何况她想要就是需要那么一个敌人。 “爱妃…”郁名琥弯腰想把她扶起来,季无名却坚持的不肯起身,“请皇降罪。” “请皇上降罪。”季无名身后的一干宫女太监也是诚惶诚恐的跪着,整齐划一的说着。 其实事情很小,不过是挖了地里的西瓜,只是种瓜的人比较特殊,是当今皇上,所以这事忽然就变得可大可小。 原来吧,贵妃娘娘已经化解了危机,可如此又多此一举,提醒了皇上,真的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要拉着他们一干奴才陪葬? 一定是这几日,因着皇上少来了景福宫,他们四肢不勤,所以得罪了贵妃娘娘,她心存怨恨所以才… 唉 管事汪公公忍不住叹了一声。 “爱妃…”郁名琥其实也是一时之气,随即想想,实在可笑,才芝麻点事就差点降罪了美人,他真的有些懊悔。 特别是这个美人还这样‘懂事’,事后不但没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还主动负荆请罪,可见她是真的在意自己,在意自己做的事情,“爱妃,朕原谅你了,可你也要原谅朕,是朕这几日冷落你了。”郁名琥紧握住季无名的一双小手,呵护着,揉搓着,轻盈的动作仿佛在抚着一件珍宝,用力地扶起她,季无名抬头,眸中泪水盈盈,泫然欲泣,郁名琥只觉心中一动,我见犹怜,“爱妃,爱妃你…你别哭啊。” “皇上!”季无名娇软的声音恰似黄莺出谷般动听,倾城的脸贴在他的胸口,抽噎了起来,仿佛受了很多委屈,想到一切都是源自于自己,郁名琥忽然有些内疚了起来,“爱妃,让朕补偿你。咱们的比赛就当是朕输了,朕答应过你,替你办十件事的。” “不,臣妾只要皇上做一件事。”季无名泪水染湿的眸子,晶莹剔透,像一颗水晶一样,郁名琥忍不住伸出手,拭去她睫毛上沾着的泪水,柔声道:“爱妃想要朕做什么?” “臣妾听说,延僖宫风水极好,连土都是红色的,臣妾小时候就听说红土地最适合种东西,而且种的东西收成要比一般的土地好很多。臣妾想…想请皇上帮个小忙。” 永世不得翻身 “哦,什么忙?” “把延僖宫拆了,臣妾要用来种地。三宫六院,三千佳丽,臣妾是想,臣妾一入宫就成了贵妃,必定很多人都在暗地里咒骂臣妾,臣妾想多种些瓜果蔬菜送给她们。” “爱妃这是想收买人心。” “皇上…你答不答应?” “答应,答应,朕这就叫人去吧延僖宫拆了,尽快开垦出来,让爱妃种瓜果蔬菜。” “真的啊,太谢谢皇上了。”季无名欢呼着投进郁名琥的怀抱中,嘴角漾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常百果,你完了。 “可恶,简直可恶。她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居然就要把我的延僖宫给拆了?太可恶了!” 刚才听蓝公公传来口谕,居然是勒令她们收拾好东西准备搬去储秀宫,说是感念她和常百芍姐妹情深,所以就让她们住在一起,亲厚亲厚,实则还不是要让她腾出延僖宫,好让人来拆。 砰地一声,常百果手里的茶盏摔了出去,落地开花。可吓坏了一屋子忙乱的宫女。 “看什么看,还不快收拾东西。” “姐姐。”门口,常百芍拖着逶迤的桃红色长裙,轻摇莲步的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二姐发什么火呢?” “明知故问!”常百果狠狠剜了她一眼,常百芍顿时觉得委屈,“二姐,惹你不高兴的人可不是我呀。”笑说着在下手的位置坐下,常百果冷冷侧目,“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怎么会?”常百芍忙摇头,“皇上刚才到储秀宫传下口谕,要你搬去储秀宫跟我同住。自从我们进宫以后,见面很少,这下好了,咱们可以一起看日出日落,一叙姐妹之情。” “怎的,三妹竟觉得这是好事?”常百果冷冷道:“我好好的延僖宫马上就要夷为平地,给那个狐狸精种地了,你还跟我说什么姐妹之情?我之后,要对付的可不就是你了嘛。”居然死到临头还跑来这里说风凉话,常百果狠狠地白了她一样,常百芍不怒反笑,“所以说,在这个时候,咱们必须姐妹同心齐力断金啊。” “三妹的意思是…”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咱们二对一,胜算总是多的。难道二姐不想报今日之仇?”常百芍皱起娥眉,若有所思的问,常百果紧抓了手中红丝帕,咬牙切齿,“死都想。” “那就对了,且心平气和些,咱们到时候好好合计,总有法子对付她。”常百芍巧笑嫣然的。 “难道妹妹就不怕皇上下令再拆了你的储秀宫?” 常百芍但笑不语。 “那个季无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既然能一下子就拆了我的延僖宫,就说明,她没有表面那么单纯。” “二姐说的是,三妹明白。三妹自有法子让她打入冷宫,永世不得翻身。” “哦,快说说。” “等到储秀宫吧。湘荷,香叶,快帮着容嫔娘娘收拾东西。” “真是可惜了我这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精美绝伦的延僖宫。” 想被‘害\’了 “姐姐别说丧气话,以后姐姐一定会住上比延僖宫还要好百倍千倍的宫殿。” “妹妹这话我爱听。” 不出四五天,延僖宫就被拆的一干二净,这延僖宫本来就建造的很是庞大,雄伟,精致绝伦,如今突然被拆,谁都觉得可惜了,毕竟它建成才三年,当时耗费的劳力物力相当庞大,是先皇为当时最宠幸的令妃建造,仅仅花了三个月,用料上也很是讲究,都是南方的珍贵红木。光是运过来就花了大半月,加上里面做工讲究,园林布置,也是请的京城里有名的园艺师亲自操刀。 如今这延僖宫不过是一片茫茫空地。 有了这一出,后宫中嫔妃们无不从中读出了危险的信号,景福宫的那位主子轻易是惹不起。 所以这几日,景福宫又热闹了起来,门庭爆满,来的多是美衣华服的嫔妃,又是送礼,又是来聊天,坐坐,陪聊的,季无名走到哪儿,都是花团锦簇,众星拱月。 有群人在你背后拍马屁那是什么感觉? 得瑟。 真的很让人感到得瑟。 可常百草只是面色清冷,对他们说的,一改不回应,不重视,久而久之,大家知道她并不跟她们交心,也没有要跟她们亲近的意思,渐渐的,很多人都不愿意拿自己的热量贴她冷屁股了。 常百草得了清静,心情反而好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常百果和常百芍什么时候出手? 她都迫不及待地想被‘害’了。 “娘娘,储秀宫的两位主子来了。”纸鸢进来的时候,手里捧着好些珍贵的首饰,映着烛光,闪耀出金灿灿的光芒,常百草有些意外,“她们人还在外面吗?” 纸鸢点头。 常百草从梳妆台前站起来,拿过纸鸢手里托盘,端着走了出去,“两位妹妹这是何意呀?莫不是想贿赂我,要让我把皇上让给你们。” “姐姐说的哪里话?”常百果努力的笑着,“前几日,是我得住了姐姐,不知轻重,今日送这些东□□,是想请姐姐原谅的。” “哦”常百草眸光淡淡地转向旁边的常百芍,“你是陪她一起来的。” “贵妃娘娘说的是,这夜晚天黑,姐姐一个人来害怕所以我就跟着来凑热闹了。” “是嘛。” 景福宫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不说话了。 纸鸢端着托盘上茶完就在常百草身边站着,常百芍从常百果使了个眼色,常百果的目光看向了纸鸢,“纸鸢姑娘不但能干而且人长得也听水灵的,比我们手底下的那些个宫女要漂亮多了。” 纸鸢一听夸她漂亮,当即娇羞的红了脸,“跟娘娘一比,纸鸢只能说还能看而已。” “你倒是谦虚。但是谦虚好,谦虚的人懂得上进。我听说,原来贵妃娘娘跟大将军关系十分要好,娘娘可知道我们和大将军是什么关系?” 不就是兄妹嘛?常百草心中冷笑。 倒是纸鸢比较好奇,“什么关系啊?” “大将军是我们的大哥,我们是他的妹妹。” 可有说朕的坏话 “啊……”纸鸢吃了一惊。 “皇上驾到!” 蓝公公的公鸭嗓扯了起来,常百草等人慌忙站起身,在宫门口他跪迎,从外面进来的郁名琥着实吃了一惊,“今天什么日子,你们都聚到一起来了,景福宫很热闹嘛。” “姐姐,既然皇上来了,咱们就先回去吧,有什么话,跟贵妃娘娘说说就好,皇上可不能知道。” 常百芍一面是拉着常百果要离开,一面却是笑里藏刀的看了季无名一眼,话中有话。 季无名明白,常百芍只是在打心理战呢。 “爱妃,你们有什么话是不能让朕知道的?”郁名琥很是好奇地看向季无名,拉起她的一只手,也拉起了常百芍的一只手,往景福宫正门走去,“既然朕来了,你们说什么事,朕可要旁听不可。” “皇上想听,也行,就是不知贵妃姐姐……敢不敢让皇上听?” 季无名微笑着看了看常百芍,她志得意满的样子,似乎早就胸有成竹,难道她们决定今晚就要对付自己? “有什么好敢不敢的,皇上愿意听,我们也是很愿意说的。” “好,朕今日就听听爱妃们平时都说了些什么,可有说朕的坏话。” “臣妾哪敢啊。”常百芍娇媚的搂住了郁名琥的胳膊,“说的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是啊,听说贵妃娘娘没进宫之前一直都住在常家,而且跟臣妾的大哥关系亲密,日夜相处,府上很多人说,他们两个两情相悦,只可惜母亲不允,臣妾还听说…” 常百果说着说着突然不说了,可谓吊足了郁名琥的胃口,“还听说什么?” 季无名和常浩霖的事情,他是听说了一些的,常浩霖很爱季无名,为了他屡屡请旨赐婚。 当初若非郁名迦阻止,也许… 今日坐在他身边的,就不是什么贵妃娘娘了。扶着季无名在旁边坐下,郁名琥示意常百芍和常百果也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臣妾也是道听途说,皇上若答应不降罪臣妾,臣妾就说。”常百果显得很为难的模样,季无名光是看着就知道,整件事情的□□部分就要来了。 “朕自然不怪你。” “那臣妾就说了,得罪贵妃姐姐的地方,可别生气。”常百果说到最后,冷冷的瞥了眼季无名,“臣妾还听说,贵妃姐姐离开常家那会儿,腹中已经怀有胎儿。” “什么?”郁名琥惊得站起,侧头看向旁边的季无名,目光落在她的腹部,哪里很平坦并没有隆起的迹象,但也有可能,她穿的衣服宽松看不出什么来?可他分明记得…“这等事没有证据可不得乱说,无名跟朕的时候,朕曾亲眼见到落红。” “皇上明鉴,有没有怀孕,让太医诊断就能知晓。再说了,皇上也曾跟臣妾提起,跟贵妃姐姐的第一次,你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只是事后看到落红,才觉得是发生了。落红这种事,看似难实则也简单,是人,谁身上没有血啊,只要下的狠心,一点落红算什么?” 贵妃姐姐 常百果说话间突然咬破了中指,鲜血流出来,忙用白色丝帕擦拭,登时上面染上了鲜红,慢慢散开成一朵血红的花,“只要我说是落红,谁会怀疑呢?” 想到那天晚上,郁名迦就是这样帮自己逃过了一劫,季无名心中忍不住狐疑:这个常百果难道发现了什么? “妹妹的话的确有些道理。就是不知道当日妹妹跟皇上在一起,是否也用这一招骗过了皇上。” “你…”被季无名反唇相讥,常百果恼羞成怒,常百芍急忙打断了她们,就常百果的暴躁性子,一旦吵起来,反倒前功尽弃,“贵妃姐姐不必生气,容嫔也只是打了个比方而已。是真是假,还得看皇上?有没有身孕,太医一把脉什么都知道了。贵妃姐姐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两个人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倒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啊。 既然他们如此有把握,拿这样的事情在栽赃她,看来,她们必定还有后招,这太医一来,结果必定是向着他们的,只是这个时候,她也不好拒绝,拒绝只会让人觉得她心虚,眼下真是骑虎难下啊。 罢了,且看下去吧。 “皇上,月嫔妹妹说的极是,臣妾身正不怕影子斜,最好现在就把太医请过来,以证清白。” “爱妃所言极是。” 不出两分钟,太医就来了。 这速度,显而易见,月嫔她们早就安排好了。皇上来的时候,说不定太医就已经等在门口了。 想来,她们两个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花了不少心思。 难得啊。 这样处心积虑的来害她。 太医看上去五十来岁,花白的胡子,背着一口药箱进来,悬丝把脉,把了足足一盏茶功夫。太医的脸色时而凝重,时而为难,到最后松开手,嘴角露出一抹笑,起身慌忙在郁名琥跟前跪倒,“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贵妃娘娘有喜了。” 郁名琥原本笑着的脸上顿时铁青,“胡太医,你可把脉仔细了?”季无名入宫不到一个月,就身怀有孕?“小心你的脑袋。” 胡太医匍匐在地上都没敢起来,“微臣不敢马虎,微臣把得很仔细,贵妃娘娘的确有喜了啊。” “砰”郁名琥一掌拍在桌上,月嫔和容嫔交汇了一个眼神,使眼色让太医出去了。 景福宫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的压抑。 郁名琥胸口剧烈起伏着,俨然恼怒的很。当即冷瞪着红帐里的季无名,“孩子是常浩霖的?”一字一字冷若寒潭。 季无名只是低垂着头,什么也没说。郁名琥双拳紧握,她这是默认了嘛。进宫之前她就怀有别人的孩子!郁名琥的心跟针扎了一样,季无名不但欺骗了他,还蓄意隐瞒。 “你可知你犯的是欺君之罪?”郁名琥咬牙说着,不敢相信到此刻,季无名居然也没有丝毫求饶的意思,只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难道她就没有懊悔么?“罪可当诛。” “臣妾冤枉!” …………………… 是不是被门夹了 季无名到底是怕死的。 “你欺骗了朕,叫朕如何再相信你。” “皇上不要忘了,当初并不是无名自己想入宫的,而是皇上你…强行带进宫来,封我为妃?臣妾可有一句请求皇上封赏过?” “季无名你…”她这是警示他,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与她不相干么?“你放肆!” “臣妾只是实话实说。”季无名撩开红帐,从里面走出来,艳丽的鹅黄色宫装,衬得她肌肤胜雪,貌若天仙,翩翩而来,“难道皇上就听不得一句真话么?” “好,很好,季无名你竟敢顶撞朕,来人,把她给我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来。” 随着郁名琥一声令下,蓝公公里面带人进来,扭着季无名的双臂就要带走,却被季无名一把挣脱,“我自己可以走。” 容嫔和月嫔见此情景,嘴角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季无名啊季无名,这就一招致命。 不管你今日之前何其风光,今日之后你不过就是个冷宫中的可怜人。 美貌如何,只能被时光摧残。 你死定了。 “谢谢两位妹妹了。” 月嫔和容嫔做梦也没想到,季无名经过他们两个身边时,忽然嫣然一笑,如花盛开。 两人不禁一下子呆住了。 这个季无名疯了吗,她们把她害得打入冷宫,她居然说谢谢?就在二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季无名忽然站住脚,在月嫔而边上说了一句,月嫔的脸当即石化了一样,半天也没变化。 眼里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使得她仿佛看到洪水猛兽。 季无名一定是个疯子。 “三妹,季无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事后一天,容嫔常百果忽然问起在喝茶的常百芍,她肤若凝脂,艳若桃李,嫣然一笑,“也没说什么,不过我到今天也没想明白。” “到底说了什么?”常百果好奇的问着,那天月嫔的表情实在出乎寻常,“说来听听。” “季无名说,她就是常百草。” “呵呵”常百果不由得失笑,“我宁愿相信这世上公鸡会下蛋也不要相信她是常百草。” 常百芍跟着一笑,“可不是吗,百草什么模样,我们最清楚,可她居然说自己就是常百草,真是好笑。” “可她真的很奇怪。冷宫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可她居然说谢谢我们。她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常百果皱起娥眉,白净的脸上充满了困惑不解,“真是太奇怪了。” “也不是没可能。不过眼下,景福宫空悬,姐姐你可要努把力,争取早日住进去。” “这几日皇上情绪不好,听说哪宫都没去,一定是再为季无名的事情难过呢。三妹,你说皇上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怨恨我们?” 常百芍摇了摇头,“不会。要不是我们,皇上至今被蒙在鼓中,他该感激我们才对。” “可是话说回来,要不是我们买通了那个太医…” “嘘,事情都过去了,以后别再提了,小心隔墙有耳。” …………………… 不可能是七妹 “嗯,说起来,还是三妹你手眼通天,比我有办法多了。今后我们姐妹在宫中,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都是常家出来的人,不管以前有过多少不愉快,我们都要通通忘掉,以后共同为常家努力。” “这个道理,妹妹一直明白,就是姐姐之前一直没把妹妹当一家人,成天的与我争风吃醋,要知道皇上身上的女人可远远不只我们两个。” “姐姐今日明白也不晚。” “我想去看看季无名。” “妹妹想干什么?”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季无名这个人只有消失了,我才能安心。”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季无名被送入冷宫已经足足四天了。 冷宫不比景福宫雕梁画栋,金雕玉砌,珠光宝气,这里四面漏风,屋子简陋,宫女嚣张。 季无名没少受欺负。 可她依然过得很自在,至少她现在不必为了郁名琥的到来,处心积虑,想着如何避开他,如何给他下迷香让他昏睡过去。她讨厌极了那种步步为营的算计,只想简单的活着。 而来到冷宫,她还有一个目的。 ——等着皇上彻底遗忘了季无名这个人,那么她就可以从这深宫大院逃出去而被人发觉。 常百果和常百芍是帮了她大忙了。 “哟,贵妃姐姐再看什么呢?”常百芍托着那袭桃红色宫装进来的时候,常百草就坐在天井山,抬头望着空中皓月,若有所思的样子,“是不是多日不见皇上,想得很呐。也是,姐姐是有福之人一进宫就当了贵妃,皇上日前是何等的宠爱,就是可惜啊,可惜你已经被打入冷宫了。” “这就叫站得越高摔得越重,贵妃姐姐你痛吗?”常百果皮笑肉不笑的过来,忽然手一伸掐住了季无名臂膀上的肉,季无名吃透皱眉,但很快淡然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我敢说今夜皇上没有去储秀宫,所以二位姐姐才有空来这冷宫和我作伴。” “去去去,谁要来跟你作伴了,真是晦气。”常百果踹了季无名一脚,季无名仍旧笑着,“既然不是,二位为什么要来呢?” “来人。” 常百芍大喊了一声,侍女蓉儿捧了托盘过来,月光下,托盘里只放着一只瓷白色的酒杯。 “拿过去侍候贵妃姐姐喝下去。” “三姐想毒死我?”季无名忽然站起身,俏丽的容颜在夜风中,艳若桃李,美眸含笑。 “你叫我什么?”常百芍脸色大变,从前常百草的种种都浮现在眼前,丑小鸭和天鹅之间的巨大落差,叫常百芍如何也不能相信季无名就是常百草,“别瞎攀关系,今晚你的命我要定了。” “你不认我这个妹妹没关系,真的,我可一直把你当姐姐,因为是姐姐我才没有让皇上拆了你的储秀宫。” “不,这不可能,你绝不可能是七妹。” 常百芍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张比自己还要美艳的脸蛋,用力的摇着头,始终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可你不会杀我 常百果走到她身边,淡淡的提醒:“三妹听她胡说什么。就算是七妹,她这样对我,我们也不该对她手下留情。” “如果不是二姐你叫人陷害我,我也不会拆了你的延僖宫。你要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付你们。” “废话少说。蓉儿,还不动手。”如此大好时机,最适合快刀斩乱麻,常百果大喝一声,蓉儿已经捧着托盘过去,“得罪了。” 当下两个侍女左右架住了季无名,蓉儿端起盘中毒酒。 “娘娘到了地府,可要记着,害你的人可不是我呀。” “走水了,走水了,冷宫走水了,来人呐…” 随着惊叫声传来,常百果和常百芍抬头时,但见冷宫后院浓烟滚滚,火势凶猛,大有燎原之势,两人急得转身保命要紧,蓉儿更是惊得手中毒酒掉落在地,撒腿就跑开了。 “把门给我关上!” 走在甬道上的常百芍忽然回头来,冷冷吩咐后面的侍女,常百果也意会了过来,“把门关上听到没有。” 几个跟在后面的侍女匆忙回去冷宫的大门拉上。 这会儿,冷宫火势凶猛,浓烟滚滚,季无名身处其中,大门紧闭,必死无疑。想到此,常百果和常百芍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 “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被打入冷宫才对。”屋檐上,郁名迦纵身一跃,跳了下来,坐在天井旁看着月亮的常百草回头,丝毫也没感到意外,“你终于来了。” 郁名琥忘记她,会很快,因为他贪色,多见几个美女,自然把她给抛在脑后,但郁名迦不同。 “听你的意思,你一直在等本王。”郁名迦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站在她的旁边,仰头望着皓月当空。 “你会救我出去的,不是吗。” 郁名迦“呵呵”一笑,“这么大的火你就没怕过吗?” “是你放的,可你不会杀我。” 郁名迦勾唇一笑,这个小丫头手眼通天不成,什么都知道似的。手一伸,怀抱着常百草,纵身一跃,披星戴月的扬长而去。 这个男人果然是聪明,想到的法子与她一般无二。 在他宽大的怀抱中,常百草听到了郁名迦平稳有力的心跳,血液流动的声息,强大的力量。 砰地一声,常百草被抛进了一座华丽的马车里,随着她重重的一摔,马车周围的珠帘剧烈的晃动,映着头顶的月光,折射出一道道晶亮的光芒,常百草刚爬起来,郁名迦狼扑过来,一把将她压在身下,四目相对,郁名迦的眼有些微的殷红,呼吸也是急促的。 “你干什么?”常百草挣扎着,双手却被他抓住扣在头顶,“本王要你做我的女人!” “你休想。”常百草玉腿一顶,某男的腹部拱了起来,神情随即变得痛苦,却坚持没有放开常百草的手,咬牙道:“你在挑战本王么?” “王爷想强要,那就来吧,顶多到时候,我悬梁自尽。”………………………… 会让你心甘情愿 常百草凛然闭上眼,不再做任何挣扎,胜雪的肌肤,倾城的容颜,明明近在咫尺,郁名迦却忽然不敢再去碰触,如此的绝色女子,若非下半辈子没有她的相依相伴,一时的得到又能如何呢? “总有一天,本王会让你心甘情愿。” 感觉到被紧抓的双手释放了出来,常百草惊得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道消失在布帘后的高大身影。 他,好像也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腾讯原创**************石头很疼作品*************** 雅轩 自从上朝回来,常浩霖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三餐不继,任何人都没办法见到他。 季无名葬身在冷宫中的那场大火里。 他当时听说的时候就晕厥了,是郁名迦叫人把他送回来的,除了他,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五姨娘闻讯速速赶来了,能让常浩霖突然间把自己封闭起来,神情沮丧,她只能想到常百草。 “浩霖,浩霖,你开开门,浩霖,发生了什么事,浩霖,你告诉五姨娘好吗?是不是无名她…出事了……” 听到常家还有人记得季无名,提起季无名,常浩霖心中悲痛之余更添了几许心酸。 无名走了,除了自己,还有人记得她。 无名一定会很开心。 门“吱呀”一声开了,常浩霖一把抱住了五姨娘,痛哭出声,“五姨娘,无名她,她…” 一个大男人竟然在五姨娘的怀里嚎啕大哭。 五姨娘心中越发忐忑,“无名她到底如何了?姨娘求求你,快告诉我,告诉我好吗?”五姨娘看着他那张满是泪痕的脸,着急的问着,“你告诉姨娘,啊。” “无名她死了。被火给烧死了。” “什么……”五姨娘只觉一阵眩晕□□,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是常浩霖及时扶住了她,可她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无力地往地上倒,常浩霖跟着他跪在了地上,“五姨娘你没事吧。” “无名她,真的…” 常浩霖伤痛的闭上眼,点了点头。 “无名,无名…”五姨娘眸中微涩,泪花闪现,喉咙哽咽住,心底不停的呼唤着,百草,百草。 她的百草… 居然死了么? “浩霖,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不知道他在哪儿吗,怎么会知道她死了?你看到她的尸体了?” “五姨娘,无名她这些日子都在宫中…五姨娘我先扶你起来,我们坐着慢慢说。” 五姨娘点了点头,在他的搀扶下,起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转而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无尽的渴望。 “无名她如何会在宫里?” …… 天很蓝,蜀王府后花园内,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常百草呼吸着带有香味的空气,手抚着柔软的花瓣,感受自由的气息,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总算离开那座令人窒息的皇宫了。 虽然眼下的处境可以说是被郁名迦软禁了,可当下的局势,自己一旦暴露人前,只会招来更多的麻烦。 与其说是软禁还不如说是保护。 “无名姑娘,王爷来了,说要见你。” 身体很干净 八角亭内,几株橘子树上结满了句子,青绿色的一只只滚圆滚圆的,挂在树枝上像一个个青色的小灯笼。 常百草的衣袂飘过小灯笼,入了旁边的凉亭。 “王爷找我。” “坐吧。”郁名迦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对面的位置,常百草走过去坐下,前面的石桌上摆了三盘糕点,香气宜人,旁边已经倒好了茶,郁名迦一声青色的衣袍,简单素净。 “本王听说,你是身怀有孕才被皇兄打入冷宫的?”郁名迦的脸色有些凝重,目光瞟了眼常百草的腹部,显然很在意这个问题,常百草浅笑了一下,“王爷这是在怀疑我?” “你跟皇兄在宫中相处了半月多,防人之心不可无。” 常百草依旧笑,“王爷是想要查验一下嘛。” “徐嬷嬷。”郁名迦忽然招呼了一声,一个老嬷嬷走了过来,站在郁名迦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常百草。 常百草眸光清冷,“既然王爷如此不信任无名,为何要把无名救出宫,还带来王府呢?” “你很美,这样的美除了本王谁都不配拥有,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如果查出我不贞,我怕王爷真的会杀了我。” “你真的背叛了本王?”郁名迦眸中暗光浮动,射出一道危险的光芒,拳头紧握了起来。 被他敏锐的视线盯着,常百草浑身都不自在。 “王爷想查那就查吧。” 常百草起身就走,徐嬷嬷紧跟着过去。郁名迦深吸口气,皱起了浓眉,“你若完璧,本王必定弥补。” “嬷嬷想如何检查?”房间内,常百草回头看向身后紧跟着进来的徐嬷嬷,她那张布满的皱纹如一条条纵横在脸上的沟壑,深浅不一,脸色不少暗黄的斑点,神情冷漠。 “烦请无名姑娘把衣裳脱了。” 常百草有些意外,知道现代科技发达,已经可以修复破裂的处/女/膜,可在这古代是决计不可能的。 只是,她们要如何检查出,她的处/女/膜还在呢? 从来没经历过这阵仗的常百草,保持着一颗平常心,就当自己进医院做了回体检,满足了徐嬷嬷的任何要求。 “徐嬷嬷,结果如何?”凉亭内,一直焦灼地在等待结果的郁名迦,着急的迎了出来。 “回禀王爷,无名姑娘身体很干净。” 郁名迦干涩的嘴角划开一抹笑,满足而兴奋,“我这就去看看她。” “王爷请留步。”徐嬷嬷忍不住叫住了他,郁名迦俊美的脸庞充满了困惑,“徐嬷嬷还有话说?” “无名姑娘刚才有交代,请王爷不必再去找她了。” 郁名迦才舒展开的眉头一下子皱得紧紧的,“她这是生气了啊。” “王爷,无名姑娘会想开的。”徐嬷嬷安慰了一句,扶了扶身,自动退下了,郁名迦站在蓝天下,看着满目奇花异草,心中百感交集,“无名啊无名,是本王伤害你了。” “无名姑娘,王爷他已经离开了。” 水榭中,常百草听到云罗如此说,不由的回头看了眼,果真瞧见下面的回廊中,郁名迦落寞的背影。 你没听懂么 “无名姑娘,王爷他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不过是他心中有鬼罢了。 “王爷他志向高远,是人中之龙,他日一定能独占鳌头,能与他相匹配的,自然是这世上最最美貌,冰清玉洁的女子。” “王爷给了你多大好处,你这样为他开脱?” “奴婢只是有感而发,如果无名姑娘听的不高兴,就当云罗什么都没说。” “退下吧。”常百草淡淡的说着,想到刚才徐嬷嬷的手居然…常百草就像吃了只苍蝇似的恶心。 因为郁名迦的不信任,她居然被人… 她真的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方法验证自己的清白。 她要离开这里,一定要。 一日后 郁名迦派人送来了一架古琴,厚重的质地,弦声清越,是架好琴。 “无名姑娘,不如弹奏一曲。”云罗瞧她在古琴周围盘旋,跃跃欲试的模样,忍不住说道,对于这个美的像仙子一样的季无名,云罗对她有很多期待和幻想,当下兴奋极了。 这样的美人,弹出的琴声一定比天籁还好听。 常百草头一抬,淡漠的开口:“我不会弹,你把琴还给王爷,免得放在我这里,暴敛天物。” “啊……”云罗显然很意外,美貌如她,气质高雅如她,如何连琴也不会弹?太奇怪了。 大历朝中,但凡有些家底的小家碧玉也能信手拈来。这个看上去气质高贵,俨然是大家闺秀的季无名居然不会! 云锣的下巴简直都要掉下来了。 看云罗站着没动,常百草不由得提醒,“我的话你没听懂么?” “无名姑娘,这琴可是王爷最宝贝的一件物什,听说是王爷的母妃留给他的。”蜀王如今能把古琴送给季无名,其意不言而喻。然而季无名无动于衷的,冷眼对着云罗,身上总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威慑力,只是面无表情就能叫人不寒而栗,云罗慌忙点头,“我这就去还给王爷。” “不会可以学啊,无名姑娘要谦虚才好。”门口,郁名迦一脚踏进来,夕阳余晖当中,他满面红光,意气风发,笑意盎然。 “我累了,想休息,这就不陪王爷了。” 常百草只看了一眼就着急的转身,郁名迦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本王是来跟无名姑娘赔罪来的。” “这把古琴,是本王的赔礼之物,无名姑娘一定要收下。”郁名迦紧抓着她细小的胳膊,眸光诚挚。 “你想强买强卖,也要问问那个人愿不愿意要吧。”常百草依旧淡漠。 “为了表示本王的诚心诚意,本王亲自教你弹琴,这样,你总能消消气了吧。” “你会弹琴?”常百草难以想象拨动琴弦的那只手是男人的话,会弹出怎样的风情? 捕捉到常百草眼中的怀疑,郁名迦松开她的臂膀,拿过云罗手中的古琴,慢条斯理的放在案桌上,他则席地而坐,紫色的衣袍衬得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忽然一阵风,他衣袂翩飞,神情坦然,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放在微细的琴弦上,“铮铮”之声,宛若天籁 母妃笑得极美 琴声悠扬,时而急促,时而松缓,恍若小桥流水,宁静中,自有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叫人忍不住沉醉。 “王爷的琴弹得真好。”一曲毕,云罗禁不住鼓起掌来,欢呼雀跃的样子,郁名迦紧闭的眼随即睁开,见常百草端坐在铺了红色锦缎的八仙桌前,纤纤玉指握住茶盏,悠然的喝着茶,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本王谈的不好?”郁名迦皱起了眉头。 “不懂弹琴的人如何听得懂琴音?王爷就别取笑无名了。” “弹琴是技巧上的事情,听琴却是用心便足以。无名姑娘难道真的可以心无旁骛?”郁名迦刚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琴音中,恍若到了一片山野之中,红花碧草,小桥流水,那样的超脱,那样的自然,叫人心驰神往,忽然一叹:“看来还是本王琴技太差,打动不了你。” “所以你要教我,恐怕资格不够。” 常百草放下手中茶盏,淡漠的说着,看也没看一下郁名迦,就要走进内室,云罗禁不住打炮不平,“无名姑娘…”其实王爷的琴声好的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怎会不够格呢? 郁名迦及时抬手止住了云罗,云罗只得住口,心里知道,能听蜀王弹奏,京都除了周雅亭和皇上,就只有这无名姑娘了。蜀王不但弹了还要教她,这简直是三生有幸。 季无名真是不识好歹。 “云罗你退下吧。” 常百草不禁侧过头来看向蜀王,不知道他把人都叫走了想做什么。 “能不能别再生气了。”郁名迦锦袍玉带,玉树临风的过来,拉起季无名的一只手,忽然一种奇异的感觉□□,季无名忍不住笑了出来,咯咯有声,“你放开我,放开我,哈哈哈,放开……哈哈…放…” 无奈郁名迦紧抓了她的皓腕,根本挣脱不得。 “痒,好痒。” “你终于笑了,还笑得这样花枝乱颤。”仿佛火候够了,郁名迦没再挠她的手心。 “你可恶!”常百草手一抬就要扇过去,郁名迦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以前母妃这样做的时候,本王从来没想过要打她。” 常百草心中一动,只是困惑,只是不解。 郁名迦松开她的手,神情忽而凝重了起来,“小时候,每每被几个哥哥欺负,本王就喜欢哭鼻子,那个时候,母妃就会拉起我的手,挠我的手心。我笑了,母妃就笑了,母妃笑的极美。” 蜀王的目光悠远冗长,仿佛思绪飘回了那个时候。常百草注意到他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容,那笑十分温柔。“你的母妃她…”常百草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那把古琴上,想到云罗那会儿说,古琴是蜀王的母妃留下来的…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你的母妃已经…” “她早就不在世了。”郁名迦坦然的笑着,抬起自己右手,有些沮丧,“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挠过我的手心。” 常百草忽然抓住他的手,挠了起来,郁名迦却没有笑,身体更是雷打不动,常百草诧然皱眉,她记得刚才自己可是痒的不行呢,差点都瘫在地上了,“你不痒么?” 抓着本王的手久一点 郁名迦淡淡的笑着,常百草狐疑着加重力道,继续挠他的手心,郁名迦明明整个身体都绷直了,可就是没有笑。 常百草忍不住抓起他的手,前后左右的看了一遍,确认他的手不是假的。随即抬起自己的一只手,试探着挠,可惜只是一下就觉得很痒了呀!满腹狐疑地重新抓起郁名迦的手,常百草从轻到重地在他手上挠着,可郁名迦就是丝毫要笑的意思都没有,常百草彻底被打败,“你为什么就不怕痒呢?” 常百草抓耳挠腮的模样,彻底被逗笑。 “砰”的一声,常百草蓦然撞进了郁名迦的怀抱中,准备说是被郁名迦拉到怀里去的。 “不是不怕痒,只是想让你挠得更久一些,抓着本王的手久一点。” 常百草浑身一颤,只觉鸡皮疙瘩掉满地,没看出来,郁名迦居然能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愣了半晌,忽然一把推开了他,“谁要抓你的手,谁要挠你啊,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 “无名。”郁名迦喊住了转身离开的常百草,上前两步,抓住她的臂膀,往下压住,厚而棱角分明的唇印上那比玫瑰花瓣还要娇软的红唇,登时昏天暗地,心潮澎湃了起来。 常百草的眼睁的圆圆的,大大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第一次,居然就,就这样被他给强取豪夺。 “你这样,本王很紧张。”郁名迦呼吸急促,眸光热切地凝望着那张在眼前放大的脸庞,薄如蝉翼的睫毛在眼睑上铺下一层阴影,美眸含惊,惊艳绝伦,“你真的让本王有些欲罢不能。” 轻易的将怀中人打横抱起,郁名迦进入了内室,珠帘摇晃,被放倒在梨花木床上,常百草纷乱的思绪回归了本体,惊慌的往床里面缩了缩,抓住了自己的衣襟,随即下了床。 “就王爷这样尊贵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无名可不想跟王爷有任何关系。” “本王说过,这辈子你只能是本王的女人。”郁名迦掷地有声,望着眼前那道绮丽的背影,淡红色的衣袂中,肌肤胜雪,若隐若现的,“除了本王,任何其他男人都不敢再碰你。” “无名记得王爷还说过,你会让我心甘情愿。” 水晶帘晃动,郁名迦高大的背影在门口站住,回头时,只看到季无名转身进房的背影。 他一定要把她那颗冰冷的心捂热不可。 郁名迦能离开,常百草是松了口气的。 离开宫中也有半月了快,也不知道五姨娘她们是否知道她在冷宫中被烧死的消息。也不知道是否伤心了。 她喜欢简单一点的生活,包括简单一点的男人。可蜀王他心思太重,抱负太大,这样的人,要么卧薪尝胆,拨云见日,要么就是赔上一条命不说,而且还会落得一世骂名。 她不想再过胆颤心惊的日子。逍遥岛十一年的生活,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却不想再继续了。 既然老天让她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就说明她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更好的活下去。 是在找我么 第二天 “你们说什么,无名姑娘不见了?”早朝回来,听说这个爆炸性的消息,郁名迦大惊失色,面如冠玉的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像季无名那样集美貌和柔弱于一身的女子,只身在外,一定会有危险的。 “早上奴婢打水去给无名姑娘洗脸,谁知道进去只看到云心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也被脱去了。”云罗着急的绞着手,眉头紧皱,“王爷,你说无名姑娘她到底想干什么呀。” 郁名迦双拳紧握,眸中迸出一抹精光,“无名一定是换上云心的衣服离开王府了。” 从她拒绝自己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该想到,季无名不会长久的留在蜀王府。 “怎么办呢,王爷。” “若是没遇见熟人倒好,可要是碰到熟人,她…可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眼下,打入冷宫被火烧死的贵妃事件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郁名琥早就忘了这件事,可认识季无名的可不只有他和郁名琥啊,万一…这个女人真是活腻了吗,居然在这个时候离开王府。 他自信没有苛待过她,也没强要她呀。 她到底对蜀王府还有什么不满的。“来人,赶紧去给本王把无名姑娘找回来,要记得此事务必秘密进行。” 门口的几个守卫领命出去了,郁名迦脸色越发凝重,“云罗,你老实说你和云心可有怠慢过无名姑娘。” “王爷明鉴啊。”云罗双膝一曲跪了下去,委屈的泪流满面,“无名姑娘是王爷您亲自交代要照顾好,只要无名姑娘一句话,就算是要奴婢和云心去死,我们也是万死不辞啊。王爷。” “起来吧,本王明白了。” “谢王爷。” 从蜀王府出来,常百草就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此人脚步极轻,像是练过功夫的。 她快他快,她慢他也慢。 反应之快,她每每转头去看,都不见其人。 大白天的见鬼了嘛。 “季姑娘,是在找我么?” 一只手蓦然搭在常百草的肩头,常百草吃了一惊,心中却已了然,“你居然知道我没死。” 黑色的斗笠中,一张白净的脸若隐若现,抓住常百草的手到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长身如玉地站着,双手负背,“看来两个月的时间让你结果了常浩霖还远远不够。” “我只答应帮你杀他,可没说要多少时间。” “怎么,你不想要银子了?离开了蜀王府,你还能回到常家不成?”男人的话冷冰冰的,常百草顿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自然是无家可归。” “既然如此,就杀了常浩霖,只要你有了银子,想置办多少家产,都是你想就能有的事情,再也不用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可季无名已经死了。”眼下,他竟然能在第一时间找到自己,就说明最近的事情他了然于胸才对。 可关键是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踪自己的? “你既然对我没有信心,何必来跟我说这些。” “你不用怀疑,我回京都,是想秘密进行一些事情,并不是为了监视你和不信任你。” 我也是好想你的 常百草只是笑,“难道我们只是巧遇么?” “你怎么想都好,我只想问一句,你到底杀不杀?” “杀,为什么不杀。” “好,这里是一千两银票,你留着用,时机到了,我自会来找你,你不必费心找我。”男人的手很白很长,把银票放进她手心,一个旋身就消失在了巷子的转角,常百草紧握银票,从巷口离开。 找了一家客栈,常百草住了下来。 “客官,你想吃点什么?” “你们这里好吃的都来一份。” “好嘞。” 客栈内,吃饭的人三三两两,有的带着刀剑,一看就是江湖上的人,大口吃肉,大声说话,粗狂的喝着酒;有的就相对文雅一些,比如说,窗口坐着的那位,红色的衣袍,两鬓发丝松松垮垮的垂落在肩头,五官绝美,肌肤如玉,背靠着墙壁,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拿酒往嘴里倒,眼神是抑郁的,仿佛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双目无神的望着对面的白墙,一个人喝着闷酒,旁边的桌上连盘花生米都没有。 “小二,把那位公子给我请过来。”常百草看着满桌的鸡鸭鱼肉,美味佳肴,忽然伸手指着窗口坐着的那位抑郁公子,那公子可能喝得太急,这会儿有点呛到了,面脸通红。 “这位小姐,你没事可千万别去招惹那位公子,他都在这里喝了三天三夜了。小心他撒酒疯伤着您。” 小二好心的提醒,常百草笑了笑,“没关系。你只管做就好,出了事,怪不着你。” “那好吧。” 小二回来的时候,红袍公子还坐在那儿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常百草以为他不会来了,望过去时恰巧看到他抬头也朝这边看过来,一时间四目相对,红袍公子手里的酒壶,砰地一声掉落在地。 常百草举高了酒杯,对着他的方向,干了一杯。红袍公子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几乎是飞奔了过来,“是你!” “请坐。”常百草放下酒杯,给他和自己倒了一杯,“这一次我们真的好久不见。”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最后三个字,杜羽飞把声音压得很低,唯恐别人听见似的,常百草只是笑,“陪我喝酒。我已经好久没有喝过了,也好久没有见到你。” 见到他,常百草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感觉很奇妙,也很莫名其妙。整个人就是放松。 “想我了吧。”杜羽飞在对面坐下时,面脸笑容,邪肆而真诚,“我也是好想你的。” 常百草低头避开她热切的目光,“刚才听小二说,你喝了三天三夜了,你确定还能跟我再喝几杯嘛。” “我本来是准备要进宫找你去的,可是没几天就听说你…葬身火海,还以为你真的…百草,你真的好生让我痛苦。”杜羽飞澄净的眸光牢牢地锁住她,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什么,蓦地抓住她的手,“能不能不要再离开我。百草,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嫁给你 “羽飞…”常百草抽了抽自己的手却没有抽出来,忍不住道:“不要这样,这里人多嘴杂的。” “对不起。” “这酒不错,你喝喝看。”常百草端起面前的酒杯递过去,杜羽飞接过去喝了下去,“酒味醇厚,香气宜人,的确是好酒。” “是酒好,还是人好?”常百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张俊美的脸,胸口忽然有些小鹿乱撞,杜羽飞抓住她的手,微笑起来,两只眼睛里流光溢彩,“酒再好,也比不上你好。” “你醉了。”拿开他的手,常百草又给他倒了一杯,“能再见到你,我很开心,真的。” “我真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明明不久前才听说葬身火海的人,可现在居然真真切切地坐在他的对面,玉指纤纤的给他斟酒,递到他跟前来,看着他引颈喝下,还对他笑。 这可是梦中经常出现的情景啊。 “百草,嫁给我,以后开田种瓜随你高兴。”杜羽飞放下酒杯,一把抓住她的玉手握在手心,“你若去天涯,我便去天涯,你若去海角,我便去海角,就算以后要一辈子种田隐居山野,我也心甘情愿。” “好啊。我嫁给你!” “真的吗?”杜羽飞狂乱的心疯一样撞击着他脆弱的胸膛,语气也随即急促而惊喜,“你答应了。” 常百草抽回自己的手,很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当然是真的啦。你没有听错,也不是做梦。” “百草。”杜羽飞感觉自己浑身都轻飘飘的,原来有个人答应嫁给自己,是可以这样叫人兴奋和快乐的,他能嗅到空气中从常百草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新味道,这味道快速地进入他的嗅觉,到心脏,随即四肢百骸似乎都融入这种气息,叫人振奋。 “百草…”杜羽飞忽然过去抱起了她,大步冲出了客栈,“我要成亲了,我要成亲了!” 常百草从来没见过这样高兴的忘乎所以的杜羽飞,眼角眉梢都是快乐的气息和幸福的神采。 听好希望,他能一直这样开心,而非整日抑郁寡欢的。 “我要成亲了,我要成亲了。”杜羽飞兴高采烈地低头冲着常百草一个劲的说着,高兴的像个孩子,常百草莞尔一笑,醉人心魂,“是啊,你就要成亲了,你就要娶我了。” “为什么我还是有种做梦的感觉?百草,真的是你吗?” 常百草伸手抚平他因为担心而皱起的眉头,忽而凑过去,红唇碰触在他的唇瓣,虽然只是蜻蜓点水,却让杜羽飞一颗心都为之震撼,为之癫狂,浑身恍若触了电,“百草!” 常百草娇羞地垂下了头。 “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 护国公府 “老爷二公子回来了。”护国公杜南正在前厅喝茶,听管家说起,愣是将手中茶盏摔在了桌上,茶水滚落下来,滴答一声,“还不错么,他还知道回来!” “老爷,不但二公子回来了,还带了人回来。” 好人家的姑娘 “男的女的?”护国公的脸始终冰冷着,漫不经心的问着,管家低垂了头,“是个姑娘。” “哦”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啊,“长得如何?是何身份?” “能随随便便跟着男人回家的,能是好人家的姑娘么。”旁边坐着的护国公夫人嗤笑了一声。 护国公的手啪地一声砸在桌上,冷瞪了过去,护国公夫人慌忙敛起笑容,沉着脸不说话了。 “爹,爹,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杜羽飞拉着常百草的手走到护国公面前,眉飞色舞的,“我要成亲了,我要娶常百草。” “你,你说什么?”护国公的脸是酱紫色的,虽然刚才他并不苟同夫人的话,可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凡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女儿,哪个不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 敢这样跟着男人随便回家,而任由男人拉着手的姑娘,不是青楼出来的也是教坊里出来的没教养的女人。 “你再说一遍,爹刚才没听见。”护国公的声音压得很低,脸色阴沉的更是恐怖,一旁的护国公夫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已经冷笑着准备看好戏了,也就杜羽飞不知死活,“爹,我说,我要成亲,我要娶她!”杜羽飞侧目望着旁边的常百草,满目柔情。 “荒唐。”护国公拍桌而起,怒冲冲的就要离开,杜羽飞急忙拦下了他,“爹爹,我是真心的想要娶她,想要成亲的。你不是一直问我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嘛,爹爹,现在我把她带到你眼前了。” “你这都是什么味儿?”护国公扇了扇从杜羽飞嘴中喷薄过来的气息,“你喝醉了。” “爹,我是喝了酒,可我没醉。” “你醉了!”护国公坚定地重申,此时此刻,他更情愿是他的儿子喝醉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爹,我没有…” “管家,管家,赶快叫人去煮一碗醒酒汤来。”护国公冷若冰霜的吩咐着,旋即正视着杜羽飞着急的目光,“等你酒醒了再来找我。” “爹,爹爹…”杜羽飞还想追上去,却被常百草抓住了手,“羽飞。” “百草,我再去跟爹说说,你等我。” “羽飞,你爹他不会同意我们的事的。” “如果他真的不同意,我们就私奔,我们有手有脚,到哪儿都可以活的很好。” 常百草注视着他坚定而火热的目光,忽然有些感动。 是啊,这年头,只要有手有脚,到哪儿都可以过得很好。比如说在凌霄岛的时候,虽然她每天都活在心惊胆战中,可至少没有这几个月来这么多的勾心斗角,野兽虽然凶猛,那到底是没有感情的动物。 可一到这世间,全都是跟你有关系的人在跟你明争暗斗。 她不觉得有任何意义。 真的。 “羽飞…” 常百草握紧了他的手,刚想说什么,坐在位置上的护国公夫人忽然过来,不冷不热的道:“羽飞,可别说什么私奔不私奔的,你可是护国公府的二公子,一辈子养尊处优惯了,你确定跟她私奔以后,还能天天出去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只让做妾 日子,日子,过日子就要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可都要花银子的,很多事,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就你们两个人,知道什么是过日子么?” “日子都是自己过的,没过过,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过日子?”对于这个大娘,杜羽飞一直没有什么好感。当下只是冷言冷语。 护国公夫人皮笑肉不笑,“年少轻狂,这我懂。大娘我言尽于此。” “你…” 杜羽飞实在受不了她言语中的轻蔑,要赶上去讨论,却被常百草一把抓住,“不要跟她争,她就是故意要让你不高兴的。” “可是百草我…想让你过好日子。” “我明白。” “所以我要去找爹说说看。” “我等你。” 书房外,杜羽飞喝过了管家递过来的醒酒汤,这才让进了杜南的书房,“爹爹,孩儿真的没有喝醉。” “可你的心已经被那个女人给迷醉了。”背对着门口的杜南忽然转过身来,气恼地甩着袍袖,“你知道她是谁,是哪家的姑娘,出身背景又是什么样的吗?你刚带回家就要跟她成亲,你知道她有什么目的?” “爹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是谁了。” “那好,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骗我说是常百草?爹爹有耳朵的,没见过也听说过,那个常百草原是常家的七小姐,相貌丑陋,为人不堪,早就已经被逐出家门。” “爹爹,你…”杜羽飞惊呆了,这件事,在护国公府知道的人不多,特别是杜南,他一向不怎么管他的事情,要不是几个月前,美宁公主的纠缠,估计杜南也想不到要给他说门亲事。 杜南不禁叹了口气,“你是我儿子,那次你派媒人去提亲的事情,爹爹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说话而已。” “既然这样,爹爹就应该相信儿子。不管她是谁,儿子这辈子非她不娶。” “未来的护国公怎么能娶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夫人?”杜南语重心长,“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 杜羽飞惊得一跳:“爹爹,你说什么呢,大哥才是未来的护国公。儿子只是庶出的,根本没有资格继承府上的一切。” “可你哥行事荒唐,护国公府交给他就全毁了呀。”杜南郑重其事地宣告,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铿锵有力。 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承认过这件事。 可现在却在杜羽飞面前…显得这样脆弱和无奈。杜羽飞的心骤然抽了一下,“爹…” “爹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那个女子你收房可以。”杜南背过身去,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爹,我不能委屈她,我这辈子除了她谁都不娶。”杜羽飞的口气无比坚定,杜南只觉有气不打一处来,“你收了房,还娶不娶是你的事。如果她跟你在一起真的没有目的,暂时做妾又何妨?” “爹,爹…不可以。”眼下常百草不但被赶出常家,而且连姓常都不能,她心里该有多苦! 他怎么能落井下石的,只是让她做妾? 冬瓜,南瓜,西瓜,北瓜 “爹爹…” “此事休要再提,就这样定了。”杜南决绝的话语伴随着风刮进杜羽飞的耳中,心中钝痛不已,“爹……” “二公子,老爷心烦着呢,您就不要再……”陆管家慌忙进来,拉着他离开了书房,神态颇为担心,“二公子,你平常能不能不要老往外面跑,老爷这几天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 “我爹的身体哪里不舒服?”杜羽飞这才忽然想到,杜南鬓角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一些。 陆管家无奈的叹口气,低垂了头,“还不是被大公子给气的。” “大哥他……”杜羽飞黯然垂头,“又惹事了?” “他和公主的事情,二公子不必去管。”陆管家无奈的皱皱眉头,叹着气,“只是老爷,他身为护国公,美宁却贵为公主,老爷打不得骂不得,偏偏大公子又不争气。老爷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我明白了。以后没事我不会再出去。”只是常百草为妾的事情还是要再商量商量不可。 瞧杜羽飞怅然的模样,陆管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二公子,我看那位姑娘人长得不错,收房就挺好。” “陆管家,你不要把她想的那么肮脏,她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是太医院使的女儿。”杜羽飞据理力争,自古到今,做妾的女子要么身家不好,要么姿色不佳。无论是哪一点,明显都跟常百草不沾边。 陆管家瞧他着急的样子禁不住笑了:“二公子到现在就不要骗我们了。那常家七小姐什么样儿,大家都知道。” “事情不是你听说的那样。”杜羽飞真不明白要怎么说,陆管家和爹爹才会相信。 “二公子…” “羽飞,我愿意做你的妾!”走廊那头,常百草红裙绿纱的过来,像一树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 “我不想委屈你。”杜羽飞眉头皱得更紧了,“要给,我就给你最好的一切。我会在跟爹商量。” “就算是妾只要是你身边唯一的女子,我便知足。因为你说过,如若我要到海角你便陪我到海角,我去天涯你也一样,你会记得你的誓言么?” “当然会。” 常百草微微一笑,像盛开在枝头的玉兰,清新淡雅,“如此甚好。” “恭喜二公子,贺喜二公子,老奴这就去叫人去准备。虽然说是纳妾,可到底是第一个进二房门的。”陆管家眉开眼笑。 “有劳陆管家了。”常百草微笑着目送陆管家离开,走向了杜羽飞,嘴角清浅的笑容,分外诚恳,“在皇宫,我的西瓜没有种成,这一次,我要种好多好多西瓜。” “走,咱们到后院,看看你喜欢哪块地,别说是种西瓜,南瓜,东瓜,北瓜都可以。” “有叫北瓜的吗?”常百草困惑的蹙眉,敲了下杜羽飞的额头,这家伙是高兴的不知所谓了吧。杜羽飞不怒反笑,一脸满足的笑容,凑到她耳边道:“以后我们的孩子就叫北瓜。” 那那个女的呢 “讨厌。北瓜一点都不好听。”常百草不满地嘟起嘴,娇俏的容颜,可爱的像个纯真的孩子,杜羽飞竟看得呆了,他真的不知道常百草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冷的时候就像是天山的雪莲,可望不可即,可现在他知道,在常百草冰冷的外表下其实有着一颗孩童般活泼的心。 “看够了没?”常百草的粉拳举起来,作势就要打到他脸上,杜羽飞慌忙闪身避开,“你想谋杀亲夫啊?” “错,你还不是我夫君。顶多就是谋财害命。”常百草鼓着那双大眼睛,娇俏可爱。 杜羽飞忍不住“呵呵”一笑,“你真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妩媚,纯真,可爱,清冷,这些词汇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若非亲临其境,他真的不知道这些自相矛盾的存在,会是同一个人身上展现。 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他没有看到的特别之处? “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面前,我觉得伪装就是一种犯罪。”真是很奇妙的感觉啊。以前跟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她可没这样放松到毫不保留,毕竟杀手么,时刻都把自己内心的感情掩藏的很好,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敢轻易泄露。 “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杜羽飞拉住她的手,搂住她的腰,“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都不要再记着了。咱们好好的过以后的日子。” “好啊。”常百草微笑点头,手指在他胸口胡乱的画着圈圈,心跳的好快哦,常百草的脸有些许的红。 “好痒。”杜羽飞的身子一颤,不由得搞怪起来,双手挠向她的胳肢窝,常百草笑的花枝乱颤,“咯咯”的笑声,在空旷的院子里经久不息,像风吹过风铃的叮当脆响,那样纯粹。 “那个女人是谁啊?”对面的走廊中,众人簇拥而来的美宁公主,诧异地看着院子里嬉戏的两个人,看清楚男的是府上的二公子杜羽飞,她好看的眉头皱得紧巴巴。 “本宫没看错吧,居然是羽飞?”而且他竟然能笑的那么开心,那么忘我,追着一个女子跑来跑去,像老鹰捉小鸡似的,跟在女子的屁股后头,那样的欢乐,看得她竟眼睛有些微涩。 “是呢,公主。”身边的蝶兰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回头时说道。 美宁敏锐的视线像一根针刺在常百草的后背,“那那个女的呢?” “应该就是陆管家说的,二公子从外面带回来的姑娘。听说,二公子马上要纳她为妾了。” “纳妾?这还没娶妻呢就纳妾?”美宁公主困惑的蹙起眉,“这可不是什么好风气。护国公能答应?” 蝶兰想了想,开口:“据说是二公子说这辈子非那个姑娘不娶,估计老爷也是无奈。” “是吗?非她不娶!?”美宁美丽的脸庞上精致的五官有些轻微的扭曲,在阳光的照射下,敏锐的视线显得无比盛气凌人,手指紧扣了粉色的丝巾,“走,我们过去瞧瞧去。” “哈哈哈,哈哈哈,求你,别挠了,好痒,真的好痒。”杜羽飞捉住常百草一把抱在怀中,手紧搂了她的腰肢, 公主发话了 运动过后,他的脸上有些微的红,大口喘息着,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常百草,“我可以亲亲你吗?” 常百草的双唇抿成一条线,微微皱眉,仿佛是思考了一下,然后闭上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杜羽飞的心一下子脱离了原来的运行轨迹,用力的撞击着胸前,砰砰地响个不停。 常百草微微张开的双唇,仿佛是打开了迎接他的大门,杜羽飞压制住胸腔里那颗狂乱的心,低下头,再低下一点,常百草的薄唇近在咫尺,她微弱的呼吸喷薄过来,带着火热的热情,离得越近,常百草的心跳声似乎越来越响了,知道她也在紧张,杜羽飞忽然放松了不少。 他是个男人,男人嘛,不就是亲个嘴儿嘛,跟上嘴唇碰下嘴唇似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又不是生死关头,为什么要紧张啊? 可是该死,就算这样安慰自己,还是很紧张杜羽飞紧扣的十指用力地嵌进掌心,感觉到细微的疼痛,他才渐渐放松了下来,嘟起那张厚薄适中的嘴,亲下去,亲下去…… “啪” 一记脆响,震惊了所有人。 常百草和杜羽飞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睛,对上的是一双无比愤怒和恼火的美眸。就像是被人抢了心爱的东西,美宁胸口剧烈起伏,抬手又要一巴掌上来,杜羽飞适时地抓住,“你干什么?” “你敢动我!”美宁用力地挣扎了一下,竟然没有挣脱,看杜羽飞的眸中不由愈发火大,“信不信我马上就去告诉皇帝哥哥,让他灭你九族。” 杜羽飞紧皱着眉头,抓住她的手松开了少许,“你想打人就冲我来,不要伤害百草。” 说到最后,转开头避开了她恼怒的目光。美宁恶狠狠地瞪向常百草,咬牙切齿,“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两个还未成亲就这样众目睽睽的肌肤相亲,真是太不要脸了。我身为长嫂,应该有权利调/教你的一个小妾吧。”美宁轻易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对着常百草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绕着转了两圈,“嗯,是点姿色,做妾倒是绰绰有余。” “原来你就是美宁公主。”常百草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讨好似地好言好语,“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哦,你听说过本宫?”美宁得意的昂起头,挺着胸,就等着她说一些恭维好听的话,毕竟她就算进了护国公府的大门,也不过是个小妾,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低她好几等,要讨好她,给她献媚,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她昂的脖子都痛了,身边的常百草却一言不发,当即皱起娥眉,不满地看过去,“你敢羞辱我?” “嫂子,百草可是什么都没说,何来羞辱二字?”杜羽飞过去站在常百草跟前,俨然是要护着她,美宁气得直想跺脚,“我说她在羞辱我,她就是在羞辱我,来人,给我掌嘴。” 蝶兰应声上前,无奈杜羽飞护鸡仔似的把常百草护在身后,见她过去,都不带让开的,反而用极具威胁和恐吓的目光瞪着她,仿佛在说‘你敢。’“二公子,公主发话了,请你不要让奴婢为难。” 最美味的佳肴 “如果公主高兴,就进宫找皇上做主,让他灭了护国公府九族。”杜羽飞拉住常百草的手,毅然决然的离开,临了常百草不由得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呆若木鸡的美宁公主,“刚才公主也说了,是羽飞的长嫂,既然是长嫂应该也在九族之内,嗯,皇上是公主的哥哥,真要灭九族的话,大历朝所有的皇亲国戚都在其内。” “你…”美宁气得伸手指着常百草,“你别嚣张,本宫会有法子治你的。哼!” 常百草无奈的摇摇头,被杜羽飞拉着到了走廊中,“这个公主真是蠢得跟猪一样,我不过是好心提醒她。只是我很好奇,你当初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刁蛮又没脑子的公主的?” 杜羽飞忽而皱起眉头叹口气,掀开衣袍,在走廊边上坐下,敞露的胸膛白皙撩人,锁骨性/感,常百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已经是小鹿乱撞。 “其实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杜羽飞脸上绽开一抹无奈的笑容,夹杂了七分苦涩。 常百草“呵呵”一笑,一把揪住了杜羽飞的衣袍,恶狠狠道:“看得出来,她刚才吃醋了。该不是对你旧情未了?” “我相信你会让她对我忘情的。”杜羽飞顺手一拉,将常百草拉到面前,抱在怀中,“刚才没亲到,现在继续。” “你不可…”常百草的手还没掩住嘴,杜羽飞的唇已经攻城略地侵/占,允住她的舌,摄取着里面的甜汁,如果说这世上还有比酒要香醇好喝的东西,那么莫过于此了。 常百草起初还挣扎,到最后竟是软在了他的怀中。 “百草,你真是这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你当我是盘菜啊?”常百草软掉的身子蓦然挺/起来,嗔怒的表情可爱地叫人心醉。 杜羽飞郑重地点头,目光柔情,“一盘我能吃一辈子的菜。” 常百草心中忽然充盈了一股暖流,脸上莫名地发烫。 心中真的想喊一声,好肉麻啊! 有陆管家的操办,护国公府虽然不是全部张灯结彩,但二房所在的西苑,处处飘红挂绿,张贴着大红喜字,一派喜气。 院子里摆了十来桌酒席,如果是娶正房的话,排场肯定比这个还要大十倍百倍。 可这却是杜羽飞唯一能给常百草操办的。 然而就算这样,却一个宾客都没有来。 “陆管家,这都快正午了,客人呢?”杜羽飞瞧着空旷的院子里那一张张空无一人的桌椅,心里止不住的寒。自己平时私交不错,朋友不少,加上这里又是护国公府,多少会有人买点面子,他是昨天就让陆管家去送信了的,原以为多少会来一半左右,却不想居然一个都没有。 陆管家为难的皱起眉,“二公子…我早就跟你说过,纳妾不比娶妻,根本不需要这样铺张,是你非要如此…” “你在说我多此一举?”杜羽飞气恼的一甩袍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力拍了一掌桌子,动静之大,震得堂屋里的人一个个浑身筛糠似的,抖了几下,“不懂规矩。” 贺喜二公子 “我不敢。”陆管家的头垂的低低的,心里一个劲的喊冤:别人家纳妾别说请客人了,都是偷偷摸摸的从后门抬进来就完事的。既然杜羽飞已经答应老爷收房,就该清楚这一点才是。 “我这里有一千两银子,你是雇也好,骗也好,在拜堂之前,我一定要看到满座宾客。” “二公子…”手里的银票就薄薄的几张纸,可放在陆管家的掌心却是沉甸甸的。陆管家卑躬屈膝,俨然就要跪下去了,“二公子,你就饶了我吧,我今天要是把客人请来了,公主可饶不了我。” “公主?”杜羽飞讶然失色,“她是不是太闲了点了。” 陆管家慌忙起身,擦了擦满头的汗,“是啊,二公子。美宁公主每天都很闲,闲着没事找事。” 这种话陆管家哪里敢大声说,都是压低了声音小小声说的,看上去就像是在打小报告似的,小心翼翼。 杜羽飞自然明了。 “二公子,依我看,您要是真的打算纳妾,现在最好不要去得罪了公主,否则常姑娘以后在府里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你这话什么意思?”杜羽飞不满地爆喝,陆管家顿觉自己在他跟前矮了半截,“公主是什么人,二公子应该很清楚才对。” “……” 杜羽飞的确清楚,之前他是有些不清楚,只是道听途说,那个美宁公主既美丽又善良,既雍容又大度,第一次见到她,她温文尔雅,像个大家闺秀,举止优雅,谈吐大方。 站在荷花池畔,像一个从天而降的荷花仙子,一身粉色的衣裙,随风飘扬,貌美如花。 那一眼,他喜欢上了她。 以为这辈子,他会跟她在一起的。 抬头,看着门窗上的红喜字,想到常百草,杜羽飞急忙赶走了那些纷乱的思绪。 “一个客人也没来,算什么婚事。”原以为就算纳妾,但娶妻的排场不能少,多少可以补偿补偿常百草,却不想,结果颇有些自取其辱的意思,“把桌子都撤了吧。” “羽飞,你没有让我失望。”常百草从偏房里出来,大红色的嫁衣,凤冠霞帔,穿戴在她身上,就好像一只孔雀开屏,大放异彩不说,美艳的不可方物,“你怎么出来了?” “我想过简单的日子,有没有客人来,是不是做你的妾,我都不在意,我只在意你的心,是否属于我。” 常百草这样的淡泊,杜羽飞是高兴的,可在心里,却更加觉得对不起她,这样好的一个女子,竟要受这么多委屈,不被自己的父亲疼爱,不被兄弟姐妹亲昵,不被家族所接受,现在还只是做妾。 “我好心疼。”拉起她的手握在手心,杜羽飞惊觉她的手好凉,不由低头吹了几口热气,搓了搓她的手,直到热了一些才停止,“百草,我会给你一辈子的温暖。” “恭喜二公子,贺喜二公子,只是公主殿下让奴婢送来的礼品。”蝶兰微笑着过来道喜,跟在她身后三四个捧着托盘的丫头 你就叫二夫人 纷纷将撞在盘子里用盖子盖着的‘礼品’摆在八仙桌上,鱼贯而出。 “替我谢谢公主。”杜羽飞将一枚红包放进蝶兰手中,蝶兰却没有接,“二公子还是亲自去谢谢公主好了,公主还未安睡,此刻在后花园中,二公子若有诚意,就过去一趟。” 杜羽飞飞快的朝外面瞥了一眼,如今月亮已经上柳梢头,时候不早,“那我明日再去拜谢。” “二公子,公主专门在等您。”蝶兰刻意提醒,耐人寻味,杜羽飞搂住常百草的双肩,淡漠的开口,“这个时候,大哥该回来了,你赶紧回去侍候他们安歇吧。我和百草也要歇着了。” “二公子,这样不好吧。公主她…”蝶兰有些着急,常百草淡淡的打断,“要不我们一起去谢谢公主。毕竟今晚是我和羽飞的喜事,她恭喜应该不只是羽飞一个人,我也很有诚意。” “那就不必了,公主说了,只见二公子一个人,要是见不到,今晚护国公府谁都别想睡觉了。”蝶兰冷冷地说完,甩袖离开了,常百草气由心生,“见过仗势欺人的,没见过她这样仗势欺人的。” “这个公主真是叫人头疼。”若非知道美宁一向是说到做到,杜羽飞才懒得去管,“百草,我去一趟,很快回来。” 爹爹病了,他不想多生事端,让他担心烦躁。 “羽飞,我等你。” 杜羽飞微笑点头,背影消失在半月形的拱门处。 常百草转身,摆放在八仙桌上的‘礼品’映入眼帘,她突然很好奇,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会送些什么好东□□。 打开第一盘的盖子,常百草差点恶心的想找个地方吐,居然是一盘蛆,常百草急忙盖上,打开第二盘,是蚯蚓,第三盘,是蛇,第四盘,第五盘,常百草已经不想再看了。 美宁公主很显然是故意这么做的,难道自己说中了,她对杜羽飞真的旧情未了?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抛弃杜羽飞嫁给大公子? “二姨娘,我去把这些倒了吧。” “你叫我什么?”常百草讶然看着旁边说话的丫头,丫头以为自己说错话,低垂了头,“我,我我…我说,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奴婢就去倒了吧。” “是前一句。” “二姨娘,我去把…” 常百草第一次觉得这个称呼是那么的刺耳,二姨娘,她嫁人了,而且还是嫁给别人做姨娘? 若非这个称呼,她真没觉得做妾和妻子有什么不同的。因为她心里明白,不管名分如何,她都会是杜羽飞心中的唯一。 可现在这个称呼,真的让她心情糟糕透了,“只要羽飞一日没有娶妻,你就叫我二夫人。” “啊……” “怎么,你有意见?” “奴婢不敢。” 嘴上这么说,可常百草分明觉得她是在自己的淫/威之下才不得不妥协的,这种感觉真是糟糕。不耐地回到内室,微弱的烛光幽幽的亮着,满室鲜红,喜气洋洋。 更加般配 坐在里面,常百草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以后她有家可回,再也不是形单影只了。 杜羽飞,她会用心的去爱他,喜欢他。跟他一起过简单平凡的日子,只要美宁公主别太过分,她是不会计较的。 头上的盖头虽然薄的几近透明,但常百草还是觉着不舒服,尤其看东西的时候,很费力,按着规矩,头上的盖头是要新郎掀开才行,否则会视作不吉利,虽然很迷信,很封建,可是入乡随俗,她真的不希望跟杜羽飞的感情会有任何的不吉利,就当讨个好彩头。 就只是去道谢而已,杜羽飞也该回来了吧。 后花园内 皓月当空,云淡风轻。 八角亭中,一袭鲜红色的身影端坐在石桌旁,仿佛已经等了很久,此刻看到花园入口出现的高大身影,望眼欲穿的迎了过来。 “羽飞,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美宁拉住他的手就往凉亭里走,“你一定不是真心喜欢那个女子,也不是真的想娶她,你只是再跟我赌气,故意找个人跟你成亲,想这样来惹我生气。” 按着杜羽飞的肩膀让他坐下,美宁难得的亲手拿了酒壶斟满了杜羽飞面前的夜光杯。 “我只是来谢谢公主给我们送了礼物。”杜羽飞格开了美宁递到眼前的酒杯,似乎都懒得看一眼,淡漠的没有一点感情色彩,“我这就回去了。” “羽飞。”美宁一把抓住他的手,着急道:“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是我错了,是我误会了,你以为你哥就是你,就答应了皇帝哥哥的赐婚,你说过,你可以原谅我的。” “我已经原谅你了,嫂子。”杜羽飞故意在最后叫了一声嫂子,四目相对,美宁却跟没听见似的,走到他跟前,拉起裙子,转了一个大大的圈,像一只翩飞的蝶儿,兴致勃勃,“叫什么嫂子啊,我还是习惯你叫我美宁。你没发现我今晚有什么不一样吗?这可是我跟你哥成亲那天穿的嫁衣,很好看吧。” 杜羽飞比美宁高,目光直视着空无一物的前方,根本没有要看她的意思,举步绕道离开,却被美宁伸长的胳膊拦住,冷眼相对,“你难道没看出来,我比你那个小妾要貌美的多么?” “嫂子,的确很美,可这好像跟我没有关系,请你自重,别再纠缠我,我已经有妇之夫。”响鼓不用重锤,他每每给她留有余地,她却一次次变本加厉,“你是有夫之妇。” 美宁显然没当回事,笑容满面,“这不挺好吗,你是有妇之夫,我是有夫之妇,这样才更加般配啊。” “你简直不知羞耻。”杜羽飞脱口而出的骂了出来,冷哼出声,对她的纠缠实在不堪忍受,美宁面目扭曲,雷霆大怒,“大胆,你敢骂本公主。来人,给我拉下去——”旋即一跺脚,恼怒的瞪着杜羽飞,哀怨道:“你明明知道人家不舍得让人打你,你为什么偏偏要惹我生气?” 公主谋杀亲夫 “公主再怎么生气,也改变不了我们是叔嫂的关系。”杜羽飞依旧冷沉地说着,由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她。 “那好,我就让你做一个鳏夫,一辈子为我守身如玉。”美宁横眉竖目,高八度的声音在寂静的后花园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你绝不能伤害百草。”杜羽飞的坚持,深深扯痛了美宁的心,“你就那么在乎她。”以至于她只是随口说说,他就已经着急得不得了? 决不能伤害?她还真的很想伤害伤害看看。 “是,这辈子我杜羽飞最在乎的人就是她。” “好。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杀她。”美宁双手负背,背对着杜羽飞,看着面前的那一池荷塘,圆圆的大叶子铺开在水面,大朵的荷花含苞待放,“一个时辰之内,给我摘来一万朵荷花。” 话音刚落,美宁只觉得眼角处黑影一闪,杜羽飞已经不见了踪影,风中飘来他淡漠的声音,“公主可要说话算话。” “可恶!”自己才说完他就急不可耐的翻墙而出,必定是去摘花去了,他这样心急,足可见常百草在他心里的份量,不由得捏紧了粉拳,“本公主不会放过你的!” 西苑 月明风清 常百草左等右等也不见杜羽飞回来,一肚子疑问。偏偏丫头若雪刚刚被派去花园现在还没回来。 也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羽飞啊杜羽飞,原以为你这个人不像郁名迦那样背负了一腔抱负,也不像常浩霖那样太过深情而让自己觉得负担,可现在…你的简单似乎不像是我所看到的那样‘简单’。 “娘子让你久等了吧。”坐在凳子上的常百草忽然被一双咸猪手从后面抱住,扑面而来的酒气,恶心的让人作呕,常百草蓦然起身一个过肩摔,将后面那人摔了个四脚朝天。 “娘子,才两日不见,你怎么会功夫了?”来人眯着醉醺醺的眼盯着常百草看了看,不敢置信的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为夫知道今晚又回来晚了,你很生气,可我到底是你相公,来,相公这就为你侍寝来了。”青袍男子脚步虚浮地扑过来就要抱住常百草,常百草往左边侧过,同时脚一伸,杜宇轩摔了个狗啃泥,嘿咻嘿咻的爬不起来,“啊哟,哎哟,啊哟喂…痛,痛,公主谋杀亲夫了,公主谋杀亲夫了。” “公主?”常百草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什么,对着地上的杜宇轩就是拳脚相加。 “大公子!”若雪刚挑开水晶帘进来,嗖的一声,一具男人的身体被踢飞过来,当即吓了个半死,手拍着胸脯,不敢置信的他抬头,“二夫人…”你怎么会如此暴力? “找块好布把他包裹起来,送给公主,就当是我给她的回礼。”常百草恶狠狠的瞥了眼昏倒过去的男人,冷然转身。 “这样好吗?”若雪还在犹豫。 常百草淡漠的口吻从里面传出来,“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居然是驸马爷 “奴婢这就去办。” 东苑中,美宁深知自己送去西苑的东西是什么,本来就没抱有什么回礼的心思,却不想常百草居然沉得住气没有打上门来,反倒给她送了回礼。地上,上好的大红绸缎包裹着什么,此刻胀鼓鼓的,不是奇珍应该就是异宝。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公主,就算送出去的一包屎,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送一对金来。 这个常百草还算不笨。 “哎呀,居然是驸马爷!”随着红色绸缎展开,杜宇轩健壮的身子从里面滚落了出来,鼻青脸肿,早已昏睡了过去。眼尖的丫头认了出来,惊叫出声,美宁不敢置信地起身过去,就着烛光仔细看了看,惊得站起身,“我还没出手,她就敢动我的男人!”一双粉拳握得死紧,目光凶狠。 一个时辰后 常百草眼看着月亮越升越高,若雪靠在门边上在打盹,不由得举步走出去,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地面,铺了一地银光,常百草的脚踩在银光上,离开了西苑的拱门,来到了一条宽敞的路上,路两边开着一片牡丹,鲜艳的花色,傲然的绽开,雍容华贵。 常百草没有心思去欣赏那些花,满脑子都是杜羽飞被公主的人叫走,然后就不知去向了。 美宁会伤害杜羽飞吗? 常百草准备去后花园看看,要是还没有音讯,去找美宁也是可以的。 “你总算回来了。”凉亭内,夜风中杜羽飞衣袂飘飘,长身而立,笑容无比潇洒魅惑,美宁心跳漏了半拍,嘴上却是嗤然一笑,“我要的荷花呢?”如果他不能完成,自己答应他的事情也就作废了。 如此,正好称心如意。 杜羽飞只是一笑,“一万朵荷花真的没有办法带回来,我把它们放在十里坡了。” “十里坡?那里离这儿有好几里地呢。”美宁秀眉紧皱。 “公主如果非要去看的话,只能让人陪公主前往,可公主要知道,那是一段山路,很不好走。” “那有什么,本公主现在就要去。”怎么着,今天的洞房花烛夜,她绝对不能看着他们过好了。 一万朵荷花可不是小数目,杜羽飞口说无凭,搞不好就只是个借口,诓他呢。不过这也是正中下怀,自己跟他一个来回,估计天都亮了。 杜羽飞心中“咯噔”一下,一直觉得美宁除了会仗势欺人,就是笨的厉害,可现在,她的反应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的确就是在诓她,一万朵荷花,他就一个人,除非有三头六臂。 说是放在十里坡不过是由头,山路崎岖,这个养尊处优的公主怎么可能想要去受罪。 如今,他竟然想错了么? “怎么,难道你真的是在骗我,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摘够一万朵荷花。”美宁盛气凌人的站在杜羽飞跟前,美眸含笑,“要知道,对付常百草,本公主有的是法子。” “公主想去,我这就让陆管家派人护送。” 羞耻两个字 “护送什么呀,我要跟你去。”美宁挽住杜羽飞的胳膊,纤细的手指抚摸着他敞露的胸膛,娇媚的声音说不出的诱/惑,“不然本公主怎么知道,你摘的荷花放在哪儿了。” “嫂子自重。”杜羽飞一把紧抓了美宁在胸口乱摸的手,力道之大,美宁不禁吃痛皱眉,“你这样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美宁挣脱他的手,恼怒地瞪着他,“不去十里坡也行,今晚你只能陪着我!哪儿也不准去。”美宁冷哼一声,背对着杜羽飞,怒不可遏的模样。 “公主你…” 杜羽飞再也没办法故作轻松了,到嘴边的话在看到出现在花园里的常百草时,怔住了。 “要不要我也来陪着公主呢?”大红的嫁衣拂过地面,逶迤而来,常百草长在了美宁的跟前。 今晚的常百草,凤冠霞帔,锦衣华服,美艳动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此刻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丝毫没有其他人面对她时的紧张,常百草太从容,也太淡定,好似站在跟前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目空一切,目光却是越过她看向后面的杜羽飞。 美宁胸口一阵发闷,难受的呼吸都疼,“哟,这盖头还没掀,怎么就急着出来找羽飞了,你是有多寂寞。” 常百草的目光左移,冲着美宁微微一笑,从她身边走过去,挽住了杜羽飞的胳膊,“我是很寂寞没错,但却是因为某些人半夜睡不着觉把我的相公叫了过来,请问,我现在可以带他走了嘛。” “你敢!”美宁如同自己手心的宝贝被人抢似的,赶忙过去挽住杜羽飞的另一只手,“他是我的。” 常百草“呵呵”一笑,“可我是他的女人。” “你们…”美宁不敢置信的膛圆了眼,看看常百草又看看杜羽飞,“你们,你们早就…” 常百草根本不给她怀疑的机会,握住她的手,他坚定地给出一个字,“对。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怎么可以…没成亲之前,你们居然就有了肌肤之亲?”美宁难以接受地摇着头,“你们还知道羞耻两个字吗?” “公主大半夜的不睡觉,跟别人的相公在后花园里幽会,不知道这算不算不知羞耻呢?”常百草就势往杜羽飞怀中一靠,脸几乎贴在了他温热的胸膛上,脸上堆积的笑容,幸福的叫人嫉妒,“你……骂我?” 常百草脸色骤然一冷,直起身,“公主如果不想被骂的更难听,就该识趣的离开,不要破坏我和羽飞的良辰美景。” “呵,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我才不走呢。”美宁忽然一笑,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一副不依不挠的样子,杜羽飞不觉间皱起了眉头,这个公主,刁钻蛮横不说,而且还很无赖呢,不禁无奈的低头看向常百草,她依然面不改色,淡定的很,“既然公主不走,我们就先走了。” “常百草,杜羽飞…”美宁望着他们两个离开的背影,气得直跺脚,他们两个却是头也不回。 为夫教你洞房 “真是个难缠的公主。”杜羽飞一手揽着常百草的小蛮腰,一边无奈的叹着气,“都几个月了,她还是一点没变。” “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回来了。”人要脸树要皮,常百草真的没想到一个堂堂公主居然这样不知自重。对自己的小叔子,这样不依不饶,也不怕被人知道,堂而皇之的。 “你爹就不管么?” 杜羽飞无奈的低头,“她是公主。”因为她公主的身份,护国公府每每鸡飞狗跳,结果却是不了了之。 “你爹有顾忌,我可没有。”像今天这样,美宁是在太过分了,“你已经是我的相公了,我不想在看到她这样纠缠你。” “你这是在吃醋吗?”杜羽飞轻易地托起常百草光洁的下巴,凝注着她那双带着愤懑的眼眸,“生气的你,也是这样讨人喜欢。”低头,他厚薄适中的唇蜻蜓点水的吻过她的红唇,“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今晚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将怀中人打横抱起,杜羽飞的脚步飞快地离开了花园回到了西苑中,正在打盹的若雪听到厚重的脚步声,揉着惺忪的睡眼就迎上了前,“二公子回来了。” “关上门,去休息吧。”杜羽飞吩咐了一声,抱着常百草进了内室,两盏烛光,幽幽的亮着,淡红色的光芒映衬的满堂鲜红,浓浓的喜气四处蔓延开来,“我真的娶到你了。” 杜羽飞得意的笑着,常百草蓦然出手,一掌拍向他的胸口,杜羽飞本身的躲开,常百草落地旋身,反踢出一脚,直逼杜羽飞的面门,杜羽飞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常百草的脚踝,往下面一压,常百草一个翻身,重重的跌进了杜羽飞的怀抱里,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唇角咧开,露出一抹魅惑的笑容,“娘子,洞房可不是这样子的。” “那好啊,你教教我是什么样子的。”挣扎不开,常百草温柔的笑着,柔情似水,那一双澄净的眼像一万秋水,令人恨不能溺毙其中,杜羽飞慢慢闭紧眼,低头要亲上她鲜艳欲滴的唇,却不想这时候,脚背传来钝痛,这个女人呵,居然突袭他。 “啊……”捧着自己的脚,杜羽飞咬牙喊疼。 “想吃葡萄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常百草得意的笑着,看他跳着脚跟热锅上的虾米似的。 “你可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 这洞房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啊,可他这样,分明是在拒绝他。 “嫁你是一回事,洞房是另一回事。”常百草在铺了红色锦缎的八仙桌,倒好了两杯酒,一杯跌给杜羽飞,自己也端着一杯,手勾住他的手,一饮而尽,杜羽飞笑了,“原来你是想先喝交杯酒。” 常百草松开他的手就要走开,杜羽飞一把紧抓,喝下了手中的酒,拿过她的杯子,扔到了身后,将她牢牢的抱在怀中,“为夫这就教教你,洞房是什么样子的。” 你真的是女人? 打横抱起,唯恐常百草还会像刚才那样出其不意,杜羽飞把她压倒在床上,用枕巾束缚了她的双手,扣在头顶。 常百草只觉他火热的呼吸喷薄在脸上,身上的男性气息,充满了魅惑的味道。 好闻的酒香,特别的气味。 “闭上你的眼睛。”杜羽飞的唇在她脸上啄米粒似的,忽然定住,望着她那双有些慌乱的眼,常百草听话的闭上,杜羽飞的手解开了她红色的就锦带,露出里面白皙的亵衣,高耸的滚圆像两个鼓得大大的包子,红色的肚兜,在白色的亵衣中若隐若现。 属于少女芬芳的香气,醉人心魂。“今晚我可要好好尝尝你这道菜是什么味儿。” “那你又是什么味儿?”常百草蓦然睁开眼,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他,“是盘土豆软糯可口,还是水煮鱼,辣而不燥。” 杜羽飞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你知道,什么情况下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儿吗。” 常百草没有说话却是在思考。 “只有青楼女子跟入幕之宾调情的时候。” “你侮辱我。”常百草双腿一曲,忽然间一脚踢开了身上的男人,杜羽飞毫无准备,砰地一声跌倒在地,刚要爬起来,常百草迎头飞来一脚,杜羽飞慌忙退后避开,却被她一张打在胸口,“想要教我洞房,先赢了我再说。起来。” “不是吧……”杜羽飞瘫在地上。 据说,那一晚,西苑的动静非常大,第二天进去收拾的若雪吓得不轻,房间里的桌椅板凳基本上都移位和损坏了,彻底不能用了,特别是那张床,四脚都塌了,真是可惜了那珍贵的梨花木。 杜羽飞坐在一边,看着对着菱花镜梳妆的常百草,一脸的意犹未尽,不管昨晚的动静多大,昨晚常百草这盘菜别说吃了,碰都没碰到,反倒是被她扒光了身子,在桌上睡了一夜。 这不,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了。 “二公子,二夫人,按规矩,新媳妇进门都是要去敬茶的,你们都快洗漱一下吧,时间不早了。” 若雪端着洗脸盆进来,着急的说着。 这二公子本来就随意散漫惯了,如今加上一个冷静自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二夫人,真是天生的绝配啊。 都不像是记事的主儿,大厅那边,所有人都在位置上坐下了,就等他们过去一起吃饭。 “今晚上你要是赢了我,我还让你教我怎么洞房。” 在杜羽飞听来,常百草的这番话充满了挑衅,“昨晚是我让着你,我从来都不打女人的。” “哦,那今晚,你就试着打打我。” “百草……至于吗?”面前可是他的妻子,他喜欢的女子,他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对她动手? “你真的是个女人嘛?” “昨晚你不是看过了。”常百草挺起胸,表示女人该有的她可都有。 这就是杜羽飞最郁闷的地方,明明是她亲口答应嫁给自己的,可以说是心甘情愿吧,可洞房… 怎么就变成那样。 “你喜欢我吗?” 嫂子不寂寞 常百草像是没听到一样,率先走出了房门,“既然是去给你父母敬茶,就快点跟上来。” “……” 柔弱是她,强悍的也是她? 常百草,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大厅内,护国公和夫人,美宁和杜宇轩,加上护国公的几个兄弟,偌大的客厅却是坐满了人。 “爹,娘。”杜羽飞领着常百草上前,对着高堂,有礼的做了一揖,常百草则跪在了地面的软垫上,有老妈妈端着茶盏过来,常百草伸手端起一杯,递给护国公,另一杯则是给护国公夫人的,“爹,娘,请喝茶。” 护国公夫人将一枚红包放在托盘里,端着的茶却没有喝就放在了桌边上,“百草,你现在已经是羽飞的小妾,应该知道,以后做人可不能那么趾高气扬的,要学会夹着尾巴。你也知道,宇轩娶的可是大历朝的美宁公主,在府上没有比她更尊贵的人了。” “谢谢娘的教诲。”常百草不卑不亢地起身,跟着老妈妈到杜宇轩和美宁跟前,跪倒,敬茶,杜宇轩和美宁好似没注意到她的存在,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不一会儿还笑出了声来,杜宇轩嘴角有伤,这一笑就扯痛了伤口,不由得冷冷瞪着跪在旁边的常百草。 这个女人好狠毒的心啊。自己昨晚不过是醉酒了走错了地方,就被她一顿毒打成这样。 好了,如今十天半个月都出不了门,都得面对着美宁那只母老虎,任他驱使了。 “哥哥请喝茶。” “我不喝。”杜宇轩一手掀翻了常百草手中端着的热茶,当即手背上一热,惊叫出声,杜羽飞慌忙走过去扶起常百草,不满地看向杜宇轩,“大哥你干什么呀。” “不过是个小妾而已,我没有把茶倒在她脸上,已经很客气了。” “哥哥,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你看看我的脸,都成什么样儿了,一团紫一团青的,都快没脸见人了,这都拜你的小妾所赐,你还说我过分。” “……”杜羽飞诧然失色,困惑的看向常百草,常百草淡淡的笑起来,“哥哥没事的话多陪陪嫂子,嫂子不寂寞,我和羽飞才有好日子过。” 一语惊醒梦中人,杜宇轩到嘴边的脏话,愣是给逼了回去,侧头,冷冷看了美宁一眼,不用说,这女人又去招惹了杜羽飞。如今,连杜羽飞的小妾都知道了,今后他的脸往哪儿放?当即哼哼几声,侧过头,暗自懊恼去了。 美宁公主冷凝着一张脸,紧扣的手指恨不能把眼前的常百草给撕了,大庭广众的,常百草居然敢给她难堪。 什么叫嫂子不寂寞,她和羽飞才有好日子过?这个不明摆着在含沙射影么?“弟妹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没有得罪你。难不成你嫁给二弟之后,就有了兴风作浪的资本?喏,我可是好心给你准备了两个大红包,你可要收好了。”美宁公主谈笑一样的,将红包放进托盘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生气,可常百草分明感觉到了她眼神的敏锐和怨恨。 有些好东西 她和杜羽飞之间的那些事儿,平时就府里的一些人知道,她是公主,没人敢说什么。 可现在,这个常百草似乎胆子大了去了,竟敢跟她叫板。 “同在一个屋檐下,弟妹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儿,可要急得来找我啊,我会替你做主。” “谢谢嫂子。” 一轮番的敬茶下来,常百草的膝盖跪的头疼了。 等到吃晚饭,常百草急不可耐地回到了西苑。 “杜羽飞,你给我过来。” 杜羽飞坐在院子里的树下面乘凉,抬头望了眼窗口处说话的常百草,她脸色冷凝,好像很不高兴。 “有什么事出来跟我说。” 常百草盯着烈日过去,在绿荫下站着,杜羽飞则坐在藤椅上,悠然自得地闭目养神。 “你爹娘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杜羽飞对她没头没脑的话很是毫无头绪。 “生了孩子,就让我做大。” 杜羽飞“呵呵”一笑,“怎么,你动心了?” “去你的。”常百草愤愤然一把拉开杜羽飞,自己在藤椅上坐下,“你看上去好像很不在乎嘛。” “你还没跟我洞过房,孩子的事情,我哪里敢想。” “别装的那么委屈。”常百草白了他一眼,“我们之间还是那句话,你赢了才有资格。” “百草,你可不可以像个女人一点?”杜羽飞压低了声音。 “像美宁公主那样?” “不,女人应该温柔,应该乖巧,应该听话,知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出嫁从夫显然是杜羽飞要说的重点,所以可以加重了语调,常百草微笑着起身,冷冷地看了看他,冷哼了一声。 ********腾讯原创*********石头很疼作品*********** 常百草就是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 半个月过去了,杜羽飞连马毛都没碰着,更别提吃到那道菜了。 原以为成亲后的生活会很甜蜜,很平淡的,很幸福。 “羽飞,对待女子,你要都懂得变通,要知道软硬兼施。”酒友加好友的周雅亭,俊朗的面容,优雅的微笑着,“说到底不过是个小妾,你给她点颜色就蹬鼻子上脸可不行。” “可我每次都赢不了她。” “怎么说?” “她的武功在我之上。” “哦,她居然是个练家子?杜兄,没看出来你喜欢侠女啊。”在他记忆中,杜羽飞的目光通常停留的都是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对于大街上卖艺的侠女都不带看第二眼的。 “可因缘凑巧,我就是喜欢她。”无奈的喝了一口闷酒,杜羽飞皱起眉头,“只能怪我学艺不精,技不如人。” “哦,她竟然那么厉害,让你甘拜下风。哪日,我可要会会你那个小妾不可。”周雅亭轻摇着手中的纸扇,鬓角的发丝随风轻扬,如玉的面容,笑容满面,“好了,你就不要苦恼了。为兄告诉你个法子。” “什么?“我这里有些好东西,你不妨拿去一试。女人嘛,一旦身子是你的了,自然就会收敛,主动讨好你。” “你是说春/药?” ————————求收藏,~~~~(>_ 她不喜欢你 杜羽飞若有所思地看着周雅亭放在面前的纸包,很快摇起了脑袋,“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下药这种事情未免有些卑鄙了,“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那你就没想过,她不喜欢你?”周雅亭蹙眉,轻摇着手中的纸扇,口气云淡风轻。 “……”杜羽飞醍醐灌顶般愣怔了半盏茶功夫,记得她当初答应的很突然,自己却高兴的得意忘形,根本没有来得及考虑常百草的感受,只是一个人欢天喜地的……难道说,常百草答应后又后悔了,所以才…有了必须功夫上赢了他才愿意洞房? 周雅亭站起身,抬头遥望着顶上的月色,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女人只有对不喜欢的男人,才会借口推搪,不让你接近她。” 杜羽飞第一次觉得杯中酒是那么火辣辣的呛喉,“那也不能这样变相的强迫她。” “我想你误会了。”周雅亭轻摇着纸扇,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我给你的不是春/药,而是迷/药,等你把她迷/晕了,你是否要继续占/有她,还能选择。作为兄弟,我是真心不想你为了一个女人苦恼。”周雅亭状似好心地过去,劝慰的把手搭在他肩头,“你一向都是无拘无束,我行我素的,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婆婆妈妈。” “谢谢你的药。”杜羽飞沉吟了良久,终于还是收起药包,又跟周雅亭喝了几杯,这才离开了酒馆。 西苑 杜羽飞离开之后,常百草就睡下了。 既然杜羽飞会离开,就说明今晚他已经放弃跟她比拼,不再想着洞房的事情,她自然乐得多睡一会儿。 “二公子……”守夜的若雪看到杜羽飞从外面走进来,刚开口就被杜羽飞制止了,“你下去吧。” “二夫人已经睡了。”若雪临走提醒了一句,接连好几天,屋子里的桌椅板凳是换了又换,因着好奇心,若雪便在晚上守夜的时候多了个心眼,亲眼目睹了异常夫妻之间的激烈‘战斗’。 第二天,里面的一切木制家具自然全都废了。她真害怕今晚上再上演同样的戏码,陆管家可是说了,要是她不能给出一个很好的理由,今后更换桌椅板凳的银子就要从她的月银上扣。 她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丫头,一个月一两银子都不到,搁在杜家,就够买一个茶壶的。 “二公子可千万别吵醒她了。” “知道了。”杜羽飞看也没看若雪一眼,挑开水晶帘,目光瞟了一眼安静的内室,耳畔回响着周雅亭说过的话。 除非那个女人不喜欢你,否则她不会抗拒你的接近。 常百草明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她,却还是坚持要他赢了才能洞房,是否真的跟周雅亭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她拒绝不喜欢的男子靠近的借口?杜羽飞只觉得头大。 探手入怀,拿出那包姜黄色的纸包,杜羽飞看着,犹豫了一下,抽回了自己迈进去的脚。 皇帝哥哥也是庶出的 给人下药,绝对不是一个君子会做的事情。 他要的是百草的心甘情愿。 翌日 常百草早早就起来了,来到大厅,她发现今天的人少了许多,只有护国公夫妇和美宁夫妇。 一早上没见到杜羽飞,这会儿也没见他在。 难道昨晚就一直没回来? “百草,羽飞呢?”护国公杜南脸色阴沉的朝她望过来,一股威压的其实油然而生,平时,旁人见到他这个样子,早就吓得低了头,瑟瑟发抖,常百草却是淡定从容,不以为意地答,“应该是醉倒在哪家酒馆忘记了回来。” “所以你就自己一个人来了?!”杜南难以置信地凝注着那张美丽而淡然的脸孔,脸上乌云密布,马上就要大雨倾盆,“他是你的夫君,你是她的妾,你应该督促他,没事别老往外面跑,要多关心关心家里的事情,老夫老了,家里的一切少不得要交给他和宇轩。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他已经成家就该立业了。” “老爷,你这话就不对了,宇轩才是杜家的长子,杜家今后的一切都要由宇轩来继承,你放心好了,宇轩一定会照顾好羽飞的,就算他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只要有宇轩在,就饿不着他。”护国公夫人连忙跳了出来,听上去像是天经地义的话,这会儿却像是在提醒护国公,杜家今后的一切都应该是杜宇轩的。 杜南侧头,冷漠的目光盯着夫人良久,蓦地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砸在桌上,忿忿然离开了花厅。 常百草看着桌上都是对自己和杜羽飞不怎么待见的大夫人一家,心知没有留下来的必要,跟着离去。 “爹他这是怎么了?”美宁大惑不解地看像护国公夫人蔡琳,“一大早的生哪门子气啊?” “公主不用管这些事,吃饭吧。宇轩,你最近可要多去朝中走动走动,多多认识一些朝堂上的人,这对你以后继承护国公的爵位有好处。”杜南那个老家伙,现在突然说出那种话,莫非是继承人有变? 想想,也对,杜宇轩虽然是杜家的长子又是驸马爷,可杜南一直都没有松口让杜宇轩做世子,世袭他的爵位,加上杜家的儿子又不只她的宇轩一个,一切都存在变数。 看来,杜宇轩就算已经贵为驸马爷,杜南也没让杜宇轩继承家业的决心。 “这杜家如今是家大业大,你可不能马虎。” 美宁嗤然一笑,“娘,他已经是驸马爷了。身份地位,早就不在世子之下,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相比起美宁公主当初嫁进来,带过来的嫁妆,杜家那点家业真的不值一提。 蔡琳当然理解她的意思,“好事不嫌多。没道理白白便宜了二房。杜羽飞不过是个庶出,只有我们的宇轩才是嫡出,古往今来,只有嫡出的孩子才有资格继承家业,杜羽飞算什么?” “娘,我的皇帝哥哥也是庶出的,可他不也是当今皇上了嘛,所以说,嫡出和庶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皇上是人中之龙,哪是一个杜羽飞可比的。” 媳妇听着呢 蔡琳笑颜如花的说着,不排除拍马匹的嫌疑。 今天不管换了谁当皇上,她这句话都是对的。 “杜羽飞也不差啊,能文能武,若是他日能去参加科举,一定能考得一官半职。”美宁仔细满满的说着,嘴角挂着开心的笑,仿佛一说到杜羽飞,她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说不好还会是个状元呢。” “美宁。”蔡琳敛起笑意,忽而严肃地盯着旁边挨着坐的美宁公主,嘴唇掀了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美宁啊…” “有事吗?”美宁眨巴着细长的睫毛,笑盈盈地望着蔡琳,“娘有话尽管说,媳妇听着呢。” “那好。美宁,你最近做的事情是不是有些过了,比如说,羽飞纳妾那晚,你和他花园相见,听说,还闹出了不少笑话。” “是谁在娘跟前乱嚼舌根?”美宁柳眉倒竖,一筷子砸在了桌上,腾然起身,“本公主一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美宁,这女子,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都要懂得三从四德,可不能不守规矩,肆意胡为,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蔡琳的话已经够婉转了,要不是因为她是公主,什么难听的话,她早说出来了,不管美宁和羽飞之间到底有什么,但是人言可畏。 作为大嫂成日里跟自己的小叔子纠缠不休,成何体统啊。 “公主可是金枝玉叶。” “我吃饱了。”美宁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心里比什么都清楚,蔡琳这是在拐着弯教训她。 她堂堂一国公主,哪里会不知道人言可畏,败坏名声,可是…那个杜宇轩是个什么东西? 若非洞房花烛夜,杜宇轩是吹灭灯烛跟她洞房的,她现在,哪里会跟他生活在一起。 能够留在杜家,唯一的理由就是杜羽飞。 还有皇帝哥哥说的那样,是在给杜家的祖宗面子,毕竟先皇的先皇曾受过杜家的救命之恩。 “彩雀,给我查,看看到底是谁在护国公府中散播谣言,企图污蔑和贬低本公主,本公主要亲自割了她的舌头。” 西苑 出乎意料的,杜羽飞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是醉醺醺的被人送回来,而是很清醒的自己回来了。 傍晚时分,美丽的晚霞,一抹紫一抹蓝的飘翔在天边。 晚风习习,柔和温暖。 夕阳下,一块新挖开的土地上,一抹橙色的身影,正在田间用锄头挖着地,可能是出了汗,这会儿卷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因为劳累而漂浮在脸上的晕红,使得那张美丽的脸庞多了几分妩媚,曼妙的身姿,飘扬的裙摆,又增添了几许风姿绰约的味道,杜羽飞看着,只觉得心中一动,忍不住快步跑过去,拿过她手里的锄头,“以后这种粗活就让我来做。” “因为等你来做,天都已经下山了。” “……”杜羽飞愣了一下,原来她早就打算让自己干这种活,只是因为没等到自己回来,所以‘替他干’了? 奇特的女子 这小女子什么逻辑哦,一点也不明白自己是出于怜香惜玉才来帮她,她应该感激的么? 然而更糟糕的是,自己因为她这句话,居然莫名的感到内疚,“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话说完,杜羽飞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谁规定,锄地这种活就该是他的? 这嘴真欠。 常百草也没闲着,看他好好的锄地,自己不由得过去拿了秧苗过去,用手拨开土,种进去,让后盖上土,如此反复,动作倒也是干净利落,不一会儿就种好了大半地方。 “累不累?” 杜羽飞卷起衣袖擦汗的时候,常百草拿着丝绢的手伸了过去,先一步拭去他满头大汗。 一股少女的体香扑面而来,杜羽飞没来由的神清气爽,微笑拍着胸脯,“不累。” “咳咳”可能是用力过猛,杜羽飞难受的咳了几声,常百草扑哧一笑,恰似一朵含苞桃花盛开,惊艳四方,杜羽飞眼都直了,一颗心更是狂跳不止,做为一个女子,常百草真的太美了。时时刻刻都有令人惊叫的艳丽。哪怕她现在穿着的只是普通的橙色布衫,也能别有一番韵致。 “百草。”杜羽飞一下子抓住了常百草缩回去的手,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她,眸光火热,不时吞了吞口水,“我喜欢你,你会喜欢我吗?” “……”常百草抽回自己的手,背过身去,“还有那块地没有松土,现在交给你了,我饿了要回去吃点东西,若果回来发现你偷懒…”常百草刻意的停顿,握紧拳头,咯吱咯吱响,显然杜羽飞要是偷懒的话,后果会相当的严重,“嘿嘿,你懂的。” 是啊,杜羽飞是懂。 只是这样一个时而温柔,时而彪悍的常百草,真的很让人应接不暇哎。 “百草,我可是你的亲亲相公,只要是你要我做的事情,我肯定会完美做好,但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点鼓励,以期我能够完成的更好?”杜羽飞凑过脸去,用手指了指,一脸期待的模样,“你也懂的是不是。” “我不懂!”常百草似笑非笑,背影在霞光中,渐行渐远。 “常百草!”杜羽飞气恼地抓紧了手中的锄头,抓耳挠腮,那个小女子装蒜起来的样子居然出奇的俏皮可爱。 见鬼了。 他这是遇到了怎样一个奇特的女子? 杜羽飞,看来你的一世英名就要被她毁于一旦了,堂堂护国公府的二公子,居然被一个小妾颐指气使的,在这里挖田种菜? “二夫人,这是刚做好的糕点,你尝尝看?”常百草坐在堂屋中,看着若雪呈上来的芙蓉糕,桃心的形状,桃红的颜色,就像一朵桃花,看上去就很有胃口,特别是呈上来的若雪一直跃跃欲试地看着她,暗地里还吞着口水,常百草想,这糕点一定是出奇的好吃,所以才会这样馋人。这让常百草本就饥饿的胃更加饥饿,一口咬了下去,然而很快,常百草低头吐了起来。 从来不吃苦瓜 “二夫人,你这是…”若雪一旁看着,只觉得怪异,“是有哪里不对劲嘛,不会吧,这可是美宁公主的御厨做的,本来是要给美宁公主的,可公主突然说不吃了,御厨就交给了厨房,刚才二夫人要得急,厨娘就让我端过来了。” “真的是这样吗?”常百草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难道美宁公主居然喜欢吃苦的东西?” “苦?”若雪诧然,“公主可爱吃甜了,从来不吃苦瓜?” “这就对了。”什么美宁公主不想吃了,就交给厨房的人,其实是美宁公主故意在整治她。 “什么对了,二夫人,奴婢可以尝尝嘛。”那盘芙蓉糕可是宫中的御厨做出来的,光看样子就觉得好友胃口的,怎么,里面的味道居然是苦的吗?御厨做的,就算是苦的应该也是别有韵味吧。 没道理一吃就想吐啊,一定是二夫人吃的不对。 “只要你答应把它吃完,我就赏给你。”常百草真的受不了若雪居然用那样崇拜而虔诚的目光望着那盘点心。 “真的吗?”若雪顿觉眼前一亮似的,满眼红心。 常百草点头。 “我吃,我保证吃完。” 然后若雪第一口下去,那张清秀的小脸当即就扭曲了,很是同情地望着常百草,原来,她真的没有骗自己,这糕点苦,好苦,非常苦。捂住嘴,若雪跑了出去,找地方吐了。 常百草起身回了内室,心想还好那盘点心里没有下毒,不然,自己可能早就一命呜呼了。 杜羽飞松完土回到卧房,惊奇地发现,梨花木大床上空无一人,反倒是窗户边上,居然有人悬空躺着。远远地,微弱的月光中,那人一动不动,像是一只幽灵一样。 “啊”杜羽飞不禁叫了一声,一道黑影飞快地从半空跳下来,看着出现在水晶帘那头的杜羽飞,脸上浮现一抹不悦,“你瞎叫什么,我这才刚睡着。” 迎着常百草冰冷的目光,杜羽飞的眼睛看向了她身后的窗户,若雪已经迅速地进去,点燃了里面的火烛,烛光亮起来,杜羽飞定睛一看,发现窗口居然悬着一根粗绳子,这才了然。 常百草刚才居然是躺在这样一跟绳子上睡觉? “你是怎么做到的?”杜羽飞的收抚摸过粗糙的绳子,不敢置信地看向那道纤细的身影。 “今晚上你睡床上就是了。”常百草也是这会儿才知道,杜羽飞是为了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的确,悬绳而睡,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自己那会儿在凌霄岛,也是吃惊了苦头,才练就了如今这样,就算躺在绳子上,也能安睡。 “让我试试吧。” 杜羽飞跃跃欲试,不等常百草开口就已经翻身而上,却不料,一秒的时间,他就从上面摔了下来。 杜羽飞不是个会轻易服输的人,一次不成,第二次,第三次,第十次… 腰酸背痛,遍体鳞伤。 杜羽飞撑着自己疼痛的腰,咬着牙走向了雕花大床,手抚着柔软的床单,挤出一丝苍白的笑,“我觉得还是这张床比较适合我。” 都流血了 常百草忍俊不禁。 一日 美宁公主带着彩雀经过西苑,看到里面有仆人们进进出出,抬出来一些没胳膊没腿的桌椅,然后将新的桌椅又往里面搬去,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忍不住问道:“西苑这是怎么了?不是纳妾的时候才刚换过新的?”这可才刚一个月,居然又换了。 杜家虽然家世不错,可也没道理这样白白浪费啊。 “公主你还不知道吧。这西苑以前是天天换,现在是隔三差五的换,听说都是二公子和小妾所为。” 听了彩雀的话,美宁嗤然一笑,“他们这是在举行毁坏大赛么?” “奴婢没听说。” “走,咱们进去看看。” 紫色的薄烟衫,衬得美宁冰肌玉肤,分外撩人。 “公主嫁到。” 常百草听到外面早早的就吆喝,可美宁还没到院子呢,不由不紧不慢的走出去。 等到门口,美宁也已经近在眼前,“参见美宁公主。” 美宁就像没看到似的,从常百草身边走过,举目四望,最后皱了皱眉头,“妹妹的院子真是小啊。” 西苑,原来住着的是杜羽飞的生母还有其他的一位姨娘,护国公夫人是相府千金,身份尊贵,地位悬殊,轻易的根本不让几位姨娘好过,所以西苑比不得东苑来的贵重,一切都是简单的布置,只是比一般仆人们的住所要讲究一些罢了。 “妾身不是公主,有这么一个小院子,便知足了。” “知足?”美宁嗤然一笑,“你既然知道知足就应该恪守本分,做好杜家的小妾,而不是去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别人知道,好像杜家苛待了你似的,堂堂护国公府的小妾居然落魄到自己下田种菜。” 常百草依旧卑躬屈膝的,腿脚都快麻了,“公主多想了。妾身只是闲来无事才想找些事情做,打发时间而已。” “怎么,羽飞对你不好么?”想到这几日,杜羽飞并不是时刻相伴在常百草的左右,美宁觉得十分解气,“还以为羽飞有多喜欢你呢,原来也不过是三分钟热度,时间一过,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美宁的话充满了讽刺和挑衅,常百草却好像丝毫未决,只是淡淡的笑,“不管羽飞怎么对我,我都已经是羽飞的女人,可公主你,是大哥的…” “你敢讽刺本宫?”美宁突然出手,一巴掌打在常百草脸上,常百草腿麻了,身子倾倒,瘫软在地。 美宁惊得一跳,没想到这个常百草居然是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主儿,一吹就倒。 而且好巧不巧的,杜羽飞这个时候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一把推开了美宁,匆匆去搀扶起常百草。 “你没事吧。” 迎着杜羽飞关切的目光,常百草愣了一下,旋即摇了头。 “都流血了,还说没事。”杜羽飞抱起常百草,快步进了屋子,若雪已经出去叫大夫了。 “羽飞,你听我说,我刚才只是…”美宁追着杜羽飞想要解释,可杜羽飞望着床上躺着的常百草,紧握着她的手,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生怕常百草出事。美宁不由得咬牙,狠狠地跺脚,“杜羽飞!”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臂膀, 只是一耳光 想要拉他起来听自己解释,却被杜羽飞打开,力度之大,她的手腕传来了剧痛,“杜羽飞你个坏蛋,你打女人。” “是你自找的。”常百草明明是那样一个武功卓越的人,如今被她一巴掌打在地上,那是怎样的一股强大的力量。美宁的心也太狠了,怎么舍得用力伤害她?看着常百草脸上渐渐浮现的五指红印,杜羽飞感觉自己的心都快碎了,“百草,百草……” 常百草闭目养神,并不想看到美宁的剑拔弩张,和杜羽飞的着急。 “不就是挨了一巴掌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杜羽飞,本宫让你打我一巴掌,看看我还不会跟她一样,痛到瘫软在地。”美宁忽然走到杜羽飞身边,拉起他的打自己的脸,“你打呀,反正我已经打了她。” “别再无理取闹了好吗?”杜羽飞的口吻说不出的冷漠,目光更是清冷,好像在对一个陌生人表示强烈的不满。 “我,我哪有?”美宁的神情居然很无辜,“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已经给你机会帮她讨回公道。” 公道?杜羽飞冷笑,“你明明知道你是金枝玉叶,打你就是打皇上,你还要我动手,是想护国公府满门抄斩么?” “我,我……”美宁我了半天也没想到说什么好,她刚才真的没有考虑到这么多。 “二公子,大夫来了。”若雪领着大夫进来,杜羽飞急忙起身,让开道儿来,“烦请大夫好好诊断一下。” “好说好说。”大夫放下背着的药箱,走过去拉住常百草的手把脉。 “只是一耳光而已,有必要这样兴师动众么?还请大夫来…”以往,被她打过的那些宫女,最多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哭哭也就罢了,反正过几天红肿退下去,脸自然恢复了。 可杜羽飞倒好,小题大做。 “大夫,有什么好法子能把她那张脸给毁了?” 卧房内,美宁公主语出惊人,杜羽飞不敢置信地看过去,“公主如果你这是想干什么?” “我容不下护国公府里还有比我貌美的女人。”美宁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杜羽飞瞪着她纤弱的背影,暗自懊恼极了。 原以为自己一成亲,就跟爹爹说的那样,美宁公主会知道收敛,可如今看来她还是在变本加厉。只是把她对自己的那些怨怼和不甘,转嫁了一部分到常百草的身上。 “大夫,她怎么样?” 杜羽飞着急的问着起身的大夫,大夫微微一笑,“煮个鸡蛋,给她冷敷几次,效果会很好。” “若雪,送大夫出去。” 回头,杜羽飞看着床上那个始终不肯睁开眼睛的常百草,不由得抓起她的手搁在自己脸上,深情相望,“百草,我以后不出去了,就在家里保护你。” “那我会烦死的。” 杜羽飞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如此深情的话语,迎来了却是常百草的一盆凉水泼下来。 沮丧,挫败感油然而生。 “你不希望我陪在你身边?”常百草真是个怪胎。她真的就没打算要跟他做真夫妻?“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跟我成亲?”—— 喜欢的亲,请登录qq以后阅读,每个qq有三票,希望大家多多投票支持石头哦 还太小了点? 常百草有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郑重的回答,“我说了,成亲是一回事儿,洞房是另一回事儿。你不觉得我现在还太小了点?” “小?”十四五岁的人儿了,有的姑娘这个时候都当娘了,还小吗?杜羽飞没好意思说出口。 “十四岁,还没成年,当然小。”常百草说的理所当然,为自己找到的借口很是自得。在21世纪,十八岁才算成年啊,二十多岁才让结婚,她现在这个年纪,真的太小,太小,尽管原来已经是个二十好几的黄金剩女。 “呵呵”杜羽飞突然笑了,“可你不是正好及笄了。” “及笄?”真是个陌生的词汇,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已经长大了,到了婚配的年龄。”这种事情,五姨娘应该有跟她说起过的吧,为何他在常百草脸上看到了迷茫。 “你们这么早就算成年了?”常百草有些吃惊。 “什么叫你们这,你不是这的吗?”今天的常百草真的有些奇怪哦。 “我当然不是。” 杜羽飞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她没有发热,不禁用更加迷惑的眼神望着她,“你不是在说胡话?” “我很清醒。”常百草不耐的一把打开了他的手,穿越这个词出现也没多少年,跟他怎么可能讲的明白? “我要去看看我种的那些瓜。”常百草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杜羽飞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躺着,我去帮你看。” “放心,美宁那一巴掌打不死我。”常百草费力地甩开他的手臂,缓缓地离开了他的视野。 “真是个奇女子。”杜羽飞无奈的摇摇头,他只是想好好的表现一下自己的怜香惜玉而已,可这女子就是不给他机会,身在这样一个好强的女人身边,他以后该如何自处? 扮演一个小男人?不,这不是要让他跟娘娘腔似的嘛。杜羽飞光是想想,就已经鸡皮疙瘩掉满地了。 “我的西瓜藤开花了。”半月多的悉心照料,早晚的浇水灌溉,到此时,总算有了些微的收获,常百草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花都开了,西瓜长出来的日子应该就不远了吧。” 想到过不久就能吃到从自己的地里摘下来的大红西瓜,常百草兴奋的快要跳起来。 “二夫人种的瓜苗长得可真好。”跟这在田间除草的若雪,一把扯掉地里的杂草,高兴的回头,“你可是第一个做主子的还种瓜的。” 常百草乐在其中,“你这话我爱听,以后送你两大西瓜。” “好啊好啊。二夫人可要说话算话。”若雪眸中大放异彩。 “忘不了。”这可是她种瓜以来,听到的最动听的话了,意味着她今后一定能种出好瓜来。 “说什么呢,那么高兴?”杜羽飞过来的时候,满脸笑容。俊朗的五官在阳光下,分外立体,如一座雕塑,英俊的无与伦比。 若雪兴奋的起身走过来,“我在说,二夫人种出来的西瓜,一定是又大又甜的。” 你敢诅咒我的瓜 “若雪,这瓜可还没出来,你怎么知道又大又甜,万一中途,有虫子什么的,死了也不一定。” “杜羽飞,你敢诅咒我的瓜!”常百草抓了一把土,因为刚才浇过水,搓了搓就变成了一颗泥丸,常百草对着杜羽飞所在的方向,气愤的一把扔了过去,杜羽飞眼疾手快,侧身避开,却不料常百草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接踵而至,在最后时刻,一颗泥丸正中杜羽飞的鼻梁上,当即四散开来,沾了一脸的腻,常百草“扑哧”一声笑了,单薄的唇瓣开出鲜艳的小花来,旁边的若雪见状,忍俊不禁。 五秒后,杜羽飞的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泥,放到鼻边嗅了嗅,果然闻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当即皱眉,困惑道:“谁能告诉我,泥里面为什么有尿骚味?” “哈哈”常百草忍不住笑出了声,杜羽飞仍旧一脸的懵懂,只是目光转向了若雪。 “到底怎么回事?” “二公子,你也知道,种东西嘛,肯定是要肥料的,二夫人刚才跟我刚刚浇过农家肥。” “什么?”想到那些臭烘烘,尿骚气的农家肥,杜羽飞看着自己刚才抓过泥的手,有种想作呕的感觉,窘迫的无以复加,“常百草/你,你也太过分了。” “谁让你诅咒我的?人家辛辛苦苦中的瓜,你一句话就让它们死掉了,你懂不懂尊劳动人民啊?” 干了坏事,理由还找的这样理直气壮,杜羽飞真的有想扑上去撕了她的冲动,嘴角却是意外的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口吻意味深长,双眼暧昧的放着电,“懂,怎么会不懂。” 狭长的桃花眼,别样勾魂。 靠,男人身上居然也能上演。 常百草莫名的感觉到一股电流在心间窜过,浑身抖了抖,肉好麻。 “这块地可是我用锄头松过的,算起来,我也是一名劳动人民,你是不是也该尊重一下我呢?”这次杜羽飞的应变能力出奇的快,但常百草也不弱,在他弯身抓起一把泥的时候,已经快步跑开了,泥土湿润,加上她穿的是皮鞋,不一会儿,鞋子上沾满了厚重的泥,走起来颇为费力,而杜羽飞手里的泥丸正一颗颗打过来,后背中了两颗了,可不能让他有机会打中脸。 “百草,你别跑,别跑啊。常百草,你跑那么快,就是不想尊重劳动人民,你不觉得惭愧吗?” “百草,站住。” 就这样你追我赶的,杜羽飞瞅准机会就飞过去一颗泥丸,常百草左躲右闪,在长廊中跌跌撞撞的,到最后,索性把鞋子给摔了,光着脚丫踩在平坦的地面,贴着裙摆飞奔。 廊腰缦回处,那一袭橙色的布衣,肌肤胜雪,咯咯的笑声经久不息,放松的姿态,桃红的脸颊,分外引人注目。 “百草,你别跑,别跑啊。” 杜羽飞紧追其后,跟着常百草绕着梁柱拐来拐去,午后阳光肆意地照射过来,两人已是满头大汗。 公主中招! “哎哟,啊——” 一声惊叫,常百草惊得回头看去,却见一颗褐色的泥丸飞射过来,而前面的杜羽飞则好好的站在走廊中,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是因为意外而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被杜羽飞给算计了。 “卑鄙。” 屈身避开,却听到身后传来“啊”的一声惊呼,泥丸重重地打在了一张精致的脸颊上,从额头破裂开,沾了满脸,“怎么回事?”美宁当即惊叫了起来,身边的彩雀胆颤心惊的看向不远处,一脸惊愕状态的杜羽飞,不用想,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公主这是替常百草受过了。 “见过公主。” “你们在搞什么?”美宁不满的冷瞪着说话的杜羽飞,瞥了一眼旁边的常百草,“说话啊,你们给我扔了什么东西?” 常百草瞧她一脸土的模样,活像是白净的纸上沾满了沙土,忍不住想笑,“就是加了农家肥的土而已。” “农,你说农家肥?农家肥什么东西?!” 瞧美宁秀美的瞳仁,满目茫然,忍不住“呵呵呵”笑了起来,一道冷锐的目光也随即射杀过来,赫然是美宁容不得这样被人取笑,常百草努力地止住笑,心中踌躇,要不要告诉她,农家肥是小便和大便的混合体? 可事实上,不但常百草没有告诉她的意思,杜羽飞也没有坦白的想法,“只是在土里加了水揉搓而成,不必紧张。百草,我们走吧。”堂而皇之的过去拉起常百草的手,沿着走廊的转角离开。 美宁懊恼的握紧了双手,眼角余光看向旁边的人,“彩雀,农家肥到底是什么东西?”刚才看常百草的反应,拿东西分明不只是水那么简单。 “奴婢不能说,怕脏了公主的耳朵。”彩雀低垂了头。 美宁侧头看向她,“说,本公主要知道。”明明常百草和杜羽飞都知道的事情,没道理自己不知道。 彩雀咬了咬唇,迟疑着开口:“…农家,农家肥就是,就是…每天我们倒的夜香。” “夜……夜香?!”美宁顿觉五雷轰顶一样,浑身一颤,想到自己此刻脸上,居然是那些脏兮兮臭烘烘的便便,忽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响起一阵惊呼声。“公主,公主,公主。” …… “二夫人,奴婢说的可是真的。” 西苑中,听若雪说了美宁公主知道农家肥是什么东西后昏厥的事情,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微笑来。 这下好了,无意中居然报了苦糕点之仇。 估计那个美宁要恶心上好一阵子了。 “二夫人你还笑,要不是美宁公主,二公子的那颗泥丸可就在你脸上开花了。”在若雪看来,常百草应该感谢一下美宁的。在关键时刻,要不是美宁从拐角冒出来,哪里有后面的事情。 “若雪,你没看到,其实我自己可以躲开的,是美宁自己撞上来。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意了。” “好像是哎,因为二夫人躲开,所以才殃及了公主。” 救兵到了 若雪的措辞不太对,可常百草不以为意地喝了口茶,懒得计较,“那是她欠我的。” 若雪皱皱眉,“二夫人真小气,不过是一盘点心而已。听说美宁公主,都两天没吃饭了。” “放心,没人会让她饿死。” …… “可恶,简直可恶,居然把你们肮脏的东西打在本宫的脸上。常百草她一定是故意的。” 东苑的厢房中,美宁藕臂一抬,将满桌的美味佳肴通通扫落在地上,碗碟碎开了花。 “不出了这口恶气,本公主就不姓郁。” “不姓郁,妹妹想姓什么,难不成要改姓杜?”突如其来的浑厚有力的声音,惊得美宁抬头,一张相貌出众的俊脸映入眼帘,嘴角挂着兴味的笑容,“这是谁又把皇妹给得罪了。” “皇帝哥哥!”美宁起身就跑过去搂住了郁名琥的胳膊,头靠在他肩上,一副撒娇的模样,“皇帝哥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哥哥昨晚梦到皇妹被人欺负,所以今天就来看看你,没想到朕的梦居然是真的。”郁名琥有些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 美宁则用力点头,“可不是嘛,真得不得了。” “怎么,是谁欺负你?瞧把你气的,脸都白了。” “就是那个常百草。新进门的小妾。” “驸马居然敢纳妾?” “不是啦,是宇轩的弟弟,羽飞。” “那你这是生哪门子气,她跟你可是八竿子打不着。” “怎么会打不着,他抢了我喜欢的人,而且还敢对我不敬,昨天居然用夜香…”想到那么恶心的东西,美宁有点说不下去,只是气的松开郁名琥的胳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闷闷不乐的。 “总之,我不会轻易放过那个常百草的。” “常百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敢把皇妹你都不看在眼里?”郁名琥踱步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拉起她纤细的手,“走,带哥哥我去看看,看看她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郁名琥语气柔和,眸光中充满了宠溺,美宁感觉出来了,她就知道在皇家大院,最疼她的人就是郁名琥,当即亲昵的靠在他身上,娇声道:“皇帝哥哥,你这次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做主,一定替你做主。”郁名琥宠溺的搂着她的肩,“朕可就你一个同胞妹妹。” “嗯。”美宁抬头时,笑颜如花。 西苑,在院子里打水的若雪,远远看见美宁公主挽着一个相貌出众,仪表堂堂的男人的胳膊朝这边过来,只觉得不对劲。那男子长相俊美,而且锦衣华服,一看非富即贵,而且他和美宁公主那般亲近,一路上有说有笑的,难道是美宁公主的‘娘家人’? 美宁是公主,那么这个男子一定跟皇家有关系。 这下子他们一起来西苑,莫不是找二夫人的? 想到这,若雪心急如焚,也顾不得手上的水桶了,转身就跑向了西苑的厢房中。 “二夫人,大事不好了。公主的救兵到了。” “救兵?”不是常百草不相信美宁有救兵,实在是,不过一颗泥丸的芝麻小事,犯得着惊动她的‘救兵’吗? 当今皇上? “告诉我,她的救兵长什么样?” “器宇轩昂,很英俊,很霸气,也很高大。” 这些词也太笼统了。常百草可以吸收的东西几乎为零。伸手掩在嘴边,冲她“嘘”了一声,常百草走到窗口,打开一条缝,望向了院子里,入口处,果然有行人簇拥着两个锦衣华服的男女进来,女的抬着头望着男子,笑容满面,神态娇气,男子则温柔有加,爱护疼惜。 蓦然,男子抬起头,常百草心中冷不丁“咯噔”一下,心跳漏了好几拍。 是郁名琥? 当今皇上? 天哪,当今皇上郁名琥居然为了一颗泥丸的事情,来到杜家,为美宁公主伸张正义? 不是吧。大历朝的皇帝连芝麻小事都管的? 当着显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她这张脸,季无名以前可是郁名琥的贵妃娘娘啊。 “大白天的关着门做什么,常百草,你给我出来。” 门口,美宁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常百草在皇帝哥哥面前,跪下来五体投地的样子。 这会儿她一定要仗着皇帝哥哥,给常百草一个大大的下马威,要让她知道,自己绝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常百草……”美宁急得要过去敲门,门在这时候“吱呀”一声开了,若雪盈盈施了一礼,“参见公主。” “常百草呢?”美宁大步跨过门槛,走到正厅,没见到常百草,直接进了内室,正要挑开水晶帘进去,一道瘦弱的身子直/挺/挺的张开双臂,堵住了美宁的去路,“公主不能进?” “若雪,你这是想干什么?”美宁横眉冷对,若雪吞了口紧张的口水,“公主真的不能进。” “滚开。”不等美宁动手,彩雀已经拉着若雪到一边了,小声提醒,“主子的事情,就让他们去解决。” “公主真的不能进啊。”若雪着急的喊着,想上前却被彩雀和几个丫头拦下了。 “常百草,大早上的,你躺在床上不起来是什么意思?不用去跟爹娘问安吗?”最重要的是,她应该起来,见见她的皇帝哥哥,自己这个公主可不仅仅是挂名的。 水红色的蚊帐中,一床鸳鸯戏水的芙蓉锦被下,包裹着一具瘦小的身子,此刻一动不动。 但仔细看看,似乎在动的,只是动的很微妙,不注意的话很难察觉。 美宁抽了一会儿,确定那不是简单的动,而是在发抖。 事了,常百草居然在发抖。 难道是病了? 不,她一定是听说自己这个公主找了个救兵来,吓得在发抖。想到这,美宁突然一把抓住被褥,掀开来,常百草靠里侧着身子,瑟瑟发抖,美宁扔了被褥,过去抓住常百草的臂膀,往前面一拉,常百草卧在床上,美宁定睛一看,大惊失色,“天,天,天花!”美宁顿觉浑身无力似的,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内室,语无伦次,“皇帝,哥哥,快走,快走。” “美宁,美宁怎么了?” 美宁拉着郁名琥就往外走,好像看到了瘟疫一样,脚步丝毫不敢放慢。 那可是要人命的 “不是要哥哥帮你嘛,怎么就出来了?”郁名琥百思不得其解,刚才他可一直在想象那个连公主都敢欺负的小妾是什么样的,这下倒好,才进门就出来了。 美宁一脸焦虑,“常百草染上了天花。” “天花?那可是要人命的。”郁名琥大惊失色。 “关键是会传染,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西苑,不然,染上天花就不好了。” 郁名琥莞尔,“看来这个常百草平日真的没少欺负你,所以这次老天都在帮你对付她。” “皇帝哥哥这话我爱听。” 眼看着郁名琥和美宁一行人,远远的离开了西苑,若雪这才敢原路回到西苑的厢房中。 “二夫人,他们已经走了,没事了。” 躺在床上的常百草这才松了口气,若雪已经拿来布巾,沾了水递过来,“赶紧擦擦吧。二夫人这计真是妙,公主才看见你的样子,就吓得赶紧和那位公子爷离开了。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敌人退避三舍。” 常百草接过布巾擦掉用朱砂点在脸上的天花红点,暗暗松了口大气。 要美宁公主知难而退,有的是法子,关键是还是郁名琥比较危险,掉了脑袋还是轻的。 “二夫人,你不用看,他们真的走远了,而且未来的很长日子里,公主都不会敢来这边。” “那倒清静了。” “可不吗,美宁公主平日仗着自己的身份可没少在府里欺负人,这会儿闹了天花,十天半月,请她来都不会过来。亏得二夫人您聪明。” 被人夸聪明,总是高兴的,“也是你配合得好。” “二夫人过奖了,奴婢就是多说了几句话。” “若雪,你在护国公府有多长时间了。” “三年前,老爷把我买进来做了丫头。” “所以你在这里已经三年了。” “三年零六天。进来那会儿,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被卖了,一直苦巴巴地等着我爹来接我回去。” “你家里……” “兄弟姐妹多的根本养不起。” “……”常百草无奈地在心里叹气,也许这就是没有安/全/套引发的后/遗/症了。 生的多,养不起。 “只要你好好侍候我,以后我自会跟夫人说,让她提升你做我身边的一等丫头。” “谢谢二夫人。” 常百草微笑了一下,“今天的事情,你知我知,切不可让第三人知晓,要不然,我们俩可会判个欺君之罪,是要灭九族的。” “欺君?你说刚才那个锦衣少年是…………” 常百草急忙“嘘”了一声,“天机不可泄露。” 若雪讳莫如深的点了点头,后脊背莫名的一阵冰凉,想到方才的情景,禁不住的后怕了起来。 “放心,只要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 第二天晚上 杜羽飞难得的过来西苑,跟常百草一起吃晚饭,当然还带了一坛酒过来,自从初见起,常百草就没少见过他喝酒。 有时候她真怀疑,杜羽飞应该是在酒罐子里泡大的,所以不管和多少酒,都没见他醉过。 你简直不可理喻 “敢陪我喝几杯吗?” “我今天不方便。”常百草径自夹了菜吃饭,没有注意杜羽飞身边的酒坛,“你自己喝吧。” “怎么,怕我在酒里下药。” “我记得我有说过,你不是个卑鄙的人。” 杜羽飞微微一笑,“我没忘。” “我是说过你不卑鄙,但不排除你想等我醉倒了,就…酒后乱/性。” “哈哈”杜羽飞突然一笑,“我发现你真的很可爱。要乱/性,也不该是跟自己的娘子啊。” 常百草刚才的话的确有漏洞,“你惯会钻牛角尖的。” “百草,我今天高兴,你就陪我喝一杯,一杯就好。”杜羽飞拿过一只小碗倒满,递到常百草眼前,“一杯。” 常百草看着却没有接,“我说了,我不方便。” “喝酒哪里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杜羽飞真是讨厌透了她这样毫无说服力的推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杜羽飞有些烦躁,加上之前喝过一些酒,那烦躁自然升了两级,“你现在除了不想跟我洞房,难道连酒也不能喝了吗?” 高八度的声调,不耐烦的口吻,无异于是平地一声雷。 “在你心里,我有那么龌龊吗,会对你酒后乱/性?”杜羽飞已经不堪忍受她一而再的借口,“既然你那么讨厌我靠近你,为什么选择就嫁给我,做我的娘子?” “你知道,成亲之后,我是什么感觉?我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锦毛鼠,只能看着美味,却不能吃下去。那种煎熬,你能理解么?” “我们已经成亲了,我是你的相公,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就那么抗拒我?” “还是你嫁给我,目的不是我的人,而是别有用心。你进护国公府是有目的的?” “杜羽飞,你简直不可理喻。”常百草腾地起身,放了碗筷,气冲冲的走进了内室。 “你说我不可理喻?!”杜羽飞嗤笑了一声,一口喝干了碗中酒,“我看不可理喻的是你。” “二公子,二夫人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一旁的若雪忍不住上前说了一句,杜羽飞探手入怀,从里面掏出姜黄色的药包,打开来,倒进桌上的那一晚鸡汤中,搅拌了一下,盛了一碗,端起来递给了若雪,“你要亲眼看着二夫人喝下去,否则,就别想在府里待了。” “二公子!”若雪惊叫了起来,二公子怎么可以让自己端一碗下了药的鸡汤给二夫人喝呢? 万一是毒药呢? “二公子,二夫人她真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她吧。” “是去送鸡汤,还是离开公府,你自己看着办。”杜羽飞将鸡汤放在桌边,拎着酒坛就出去了。 若雪犹疑良久,还是端起了那碗鸡汤。 二夫人到底只是府上的一个小妾,没有实权,地位不高,不比二公子,是府上的的确确的主子。 他有话语权,自己不过是个卑微的小丫头,一旦离开公府,以后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 而且这阵子相处下来,二公子和二夫人的感情还不错,应该不会想要毒死二夫人吧… 下了迷药 若雪忽然觉得自己手里捧着的那碗鸡汤有些沉甸甸的,从正厅到偏房,明明都是平坦好走的路,却走得十分艰难。 “二夫人。” 内室,常百草坐在梳妆台前,正摘下来头上的金钗,听到她的声音,不禁回头看过去,“若雪。” “二夫人,这些事儿就让奴婢来帮你。你先趁热把这鸡汤喝了吧,晚上也没见你吃什么。” 常百草微微一笑,接过她手里的汤碗,“你真是个贴心的丫头。” “贴心……”是啊,白天听二夫人那样说,她真的很想成为常百草身边的心腹,可现在… 她居然因为二公子的话,就……背叛她! 这,可不是一个心腹会去做的。 可是,三年来,她熟悉的地方就只是这护国公府,一旦离开,她以后一个人可怎么办? 若雪的心纠结的团成了团,千头万绪。 常百草显然没有丝毫怀疑,端着鸡汤,上嘴唇碰在汤碗上,低头就要喝下去,若雪的手意外的伸过来,砰地一声汤碗打翻在地,四溅开来,若雪慌忙后退几步,惊魂未定。 “若雪你……”常百草大惑不解的皱眉,不明白怎么回事,“这鸡汤可香了,真是可惜。” “二夫人我……我到厨房重新热一碗过来,这碗太凉。”若雪慌忙弯下腰,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碎瓷片,大概是紧张,她的一根手指被划破了,当即涌出鲜血来,常百草惊得一跳,过去一把抓住,放进嘴里吸了吸,等到不再出血才用丝帕帮她简单的包扎,“只要三五天天不碰水就会好。” “二夫人你居然…”如此待她?若雪的眸中无端的染上了一层雾气,氤氲混沌。 常百草浅笑,“小事一桩而已。” “二夫人……”若雪意外地嘤嘤哭泣了起来,常百草只觉心中一阵慌乱,百思不得其解。 “若雪,你这是怎么了呀?” “是,是二公子,二公子在你的鸡汤里下了药。” “杜羽飞给我下药?”常百草只觉不可置信,若雪的点头却肯定了她的说法,常百草眉心纠结。 “百草,发生什么事了?”刚才看到桌上的汤碗不见了,杜羽飞猜想若雪一定是有了选择,却不想挑开水晶帘,看到的却是满地碎片和汤汤水水,他很难想像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成功,而且看若雪眼中闪烁的惊慌,显然东窗事发了。 若雪不但没有配合他,还告发了他。 哗哗哗地响声,杜羽飞冷着脸离开了。 说不清是因为愧疚还是羞恼。 他只记得,当时常百草看他的眼神,充满了讽刺和嘲弄。他杜羽飞从今以后在她的心里,一定是糟糕透了的一个男人。 他不再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也不是她口中的那个不卑鄙的朋友。 他自己颠覆了在常百草心里的形象,居然鬼使神差的在她的汤碗中下了迷药。 此后,一连半月,常百草也没见到杜羽飞来到西苑,常百草也没主动去找过杜羽飞。 二公子的近况? 两人之间似乎就这样冷战下来了。 谁也没有找谁。 “二夫人,听说二公子他…在书房里睡了一夜,早上就又出去了。”若雪陪着常百草在花园中散步,压低了声音说着,生怕一个不好就会惹得常百草不高兴,语气柔和。 “而且还说,二公子憔悴了很多,看上去不是很好。” 走在她前面的常百草,一袭华贵的水蓝色薄烟衫,娉娉婷婷,自顾走着,仿佛没听到若雪的话。 “二夫人…” 常百草脚步蓦然顿住,若雪以为她要说话了,却不想常百草停下来伸手掐住一朵红牡丹的花茎,不一会儿就拿到了手上。红牡丹,花瓣硕大饱满,加上又是清晨,上面有许多玉露,真真是珠圆玉润一样的。 “二夫人……”若雪不敢置信,离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只要不是毒药,二夫人应该没有道理还介意不是? “二夫人,我想,二公子那天晚上,在鸡汤放的是补药也不一定啊。”一定是自己当时太紧张,所以才往坏处想了。 “他心虚的不敢见我,你还帮他狡辩。若雪,你可是我在府中唯一一个愿意相信的丫头,该怎么做,你懂的。” 常百草面无表情地说着,低头嗅着手中的牡丹花,淡雅的花香,绵长的回味着。 若雪听了,无奈地皱眉,“可是二夫人……你跟二公子到底是夫妻呀,夫人你就把事情给忘了吧。” “忘?也要看看值不值得。” “啊……” 忘记不愉快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会很舒服吗,为什么到了常百草这里,居然还要看值不值得? 值得是什么,不值得又如何? 事情不是已经发生了。 “二夫人,您就去看看二公子吧。” “若雪,从明天起,你去照顾二公子吧,我会挑选另外合适的丫头来我身边。”常百草回头时,眸光冷漠极了。 “二夫人!”若雪惊叫了起来,没想到常百草居然如此决绝,“奴婢,奴婢只是…只是不想看着你们都不开心。” “你错了,我很开心。总算没有人每天晚上跟我打架,也没有人来找我喝酒,没有人让我难过。” “既然是这样,二夫人为什么还要问陆管家,二公子的近况?”两天前,她可是亲耳听见了常百草和陆管家的谈话。作为一个丫头,她的确无法改变什么至少可以努努力。 常百草目光忽然有些茫然,为什么?她也想问。 杜羽飞已经十来天没有来西苑,也没来见过她了。平时没觉着杜羽飞在,有什么。可现在,每每到了晚上,她竟觉得格外的孤单和无趣,特别是面对着那些完好的桌椅和大床。 那些上面,有太多他们一起的画面。 每每看见,就不由自主的想了起来。然后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桌椅板凳,心里更多的是落寞。 原想着,杜羽飞着急做错了事情回来跟她道歉,可是,他好像并没有这样做过。 “二夫人怎么不难过了?这半月,奴婢可都没见您笑过。” 妾独守空房 “我本来就不爱笑。” “可是二夫人跟二公子在一起的时候,笑的极美。”若雪仿佛陷入了回忆中,目光悠长,“二夫人跟二公子站在一块,就像是天作的一对璧人。” 常百草微微蹙起眉头,径自往前离开了。 是夜 月明风清的夜晚。 常百草刚梳了头,脱了外衣准备睡下,灯烛却突然间自己灭了,一道黑影在眼前掠过,一星半点的光亮从一只红烛上幽幽地亮起来。常百草迅捷地回过头去,一顶蒙了黑布的斗笠下,男子长身如玉。 “还说没有跟踪我,为何我在哪儿你都找得到?”常百草对于他出现的方式和模样,一点都不陌生,但要问他是谁,什么人,有何身份,她就只能说不知道了。 可偏偏这样一个不被人知的男子却知道她所有的动向,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常百草时刻准备着。 “美貌如你,聪明如你,为何甘心嫁进护国公府做妾?比起妾,你做贵妃对我有用多了。” 男子不请自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不是你可以利用的棋子。” “想要你死很容易。”男子手里捏着的茶盏啪地一声碎裂开来,一片打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常百草知道,自己就像是他手里的茶盏,他随时都可以搓圆捏扁。 “常浩霖的事情,我已经在计划了。” “这件事我不急。” “那你来找我…”常百草凛然,“我记得,我跟你之间,就只有常浩霖的人头交易。” “小妾独守空房,我想来陪陪你。” 男子唇角微扬,十足的调戏。常百草冷笑,“想陪你的女人一定很多,所以你才来我这里躲清静的吧。” 她不是没有见识过他左拥右抱的画面。 “用杜羽飞的命来换常浩霖的命,不知道够不够筹码让你快点动手?”男子总算步入了正题。 常百草蹙眉,“你绕了这么个大弯子,何不早点承认?” “因为我并不确定,这个杜羽飞在你的心里到底是什么份量。”男子笑的意味深长,隔着黑巾,常百草是看不见的,他眼里闪过了一抹算计的锋芒。 “难道你现在知道了?”常百草冷笑着,故作若无其事。她刚才可什么都没说。 “一个女人甘心嫁给人做妾,这是需要勇气和气度的,这些你都有,但你可不是甘于人后的女子,所以,我想杜羽飞对你一定很重要,在你的心里份量肯定不会低。”男子自信满满的说着,双眸盯着她那张故作淡定的面孔。 “不就是常浩霖的命吗,我给你,只是还不到时候。” “那我倒想问问看,什么时候才是时候?”男子起身,站在常百草面前,黑色的斗笠下,常百草看不清他的五官和脸,只是被这个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黑暗气息所震慑。 这是一个强者才有的威压气势。 “等你下次来,就知道了。” “有人来了!”男子竖起的耳朵何其灵敏,当即一个飞身破窗而出,砰砰声响中屋子里立马黑了下来。 为了那个男人 “人呢?人呢?” 随着掷地有声的质问,常百草这才知道,从外面冲进来的人是杜羽飞。 “人呢?”随着火折子烧起细小的火花,杜羽飞已经站在常百草跟前,冷瞪着她,“是个男人对不对?” 常百草惊愣。 “你推三阻四的不跟我洞房,就是为了那个男人。”杜羽飞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好几度,常百草只觉得震耳欲聋,特别还是他瞪着自己的视线,火热的似乎要洞穿她的身体。 良久,常百草都只是站着,看着他,一言不发。 仿佛是默认了。 杜羽飞嘴角咧开,一抹苦涩的笑意在嘴角划开弧度,“我懂了,你嫁给我,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更方便你和那个男人暗度陈仓。他一定是成过亲了吧,而且他的妻子也知道你们,所以你才……嫁给我做掩护。” “啪”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重重地落在杜羽飞脸颊,他只觉不敢置信,明明做得不对的是她,却还这样理直气壮的动手,浑身血液噌噌噌的往上窜,杜羽飞抬手就要打在她脸上,可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燃着怒火的眸,仿佛是被自己给惹怒了。 他,想错了? 那个男人来,不是跟她暗度陈仓? 不,方才在门口,他分明有看到房间里的两个人影重叠在一起,又是亲又是抱的。 这可是亲眼所见。 “你恼羞成怒了,是吗?” 迎着杜羽飞轻蔑的目光,常百草心里狠狠地抽了一下,他把自己想成那么不堪和龌龊的一个人? “在你心里,原来我是这样的。” “……” “杜羽飞,我真是看错了你。” “常百草,看错的人是我。”就算自己想的不对,可她有嘴巴,为什么不可以道出一切?跟他之间,她有什么不能说的,就算之前有些不愉快,可今晚他过来是诚心想跟她道歉的。 他在乎她,在乎她常百草,所以才会来道歉,否则不知道哪天他会因为内疚而死。 可是这,在常百草这里是那么不值一提。 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来或不来,所以问都没问一句自己来这里做什么的。 这简直就是一场羞辱。 “啊”杜羽飞大叫一声,一拳打在旁边的八仙桌上,愤愤然转身离开了房间。 月夜下,杜羽飞高大修长的身躯在地面拉的老长老长的,却那样快的离开了西苑。 他生气了。 常百草皱起眉头。 窗外,皓月当空,星光璀璨。 她却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他,怎么可以把自己想的那么粗俗不堪?自己什么样儿,他应该是最清楚的人儿啊。 一直把他引为知己。 为何,他要如此不冷静,含沙射影的侮辱? 杜羽飞… 常百草禁不住怅然一叹。 两天后 傍晚时分,若雪匆匆忙忙的从外面回来西苑,一路小跑着进了常百草的屋子,没来得及喘气,就着急的开口:“二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先喝口水吧。”常百草看她双手叉腰,满头大汗,喘得厉害,递过去手里的茶盏,若雪摇摇手,哪里还有心情喝水什么的,估计常百草知道,也喝不下去了吧,“二公子他要纳妾了!” 来看绾儿妹妹的吧 常百草的手没动,握在手心的茶杯里的水,波澜起伏,“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迎着常百草透着惊奇和怀疑的目光,若雪压低了声音,“我说,我说二公子他要纳妾。” “砰”常百草手一松,茶杯打落在桌上,若雪慌忙过去,扶住了,“二夫人,你,你怎么样?” 常百草按耐住心中的悲愤,“什么时候?” “人已经带回来了,而且老爷他们没有反对。”若雪依旧小小声的说,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居然要纳妾!”那么,之前跟她说过的一切,都是谎言么?什么她到海角,他也跟着到海角,天涯亦是如此,可现在,这才短短几个月啊,他就把一切都抛之脑后了? “二夫人你……” 若雪瞅着常百草咬牙切齿的样儿,吓得不轻,这个二夫人怎么看都像是要发飙了。 “二夫人,其实,其实纳妾也不是什么大事,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若雪的劝导显然没有引起常百草的注意,起身,常百草径自走出了房门,竟是到外面去了。 “二夫人,二夫人,你等等我,二公子现在一定在香茗阁。” 香茗阁建在里西苑不远处的一处地方,在那里,依山傍水,冬暖夏凉,是个好地方。 平日里,很多人都愿意去那里乘凉消暑,后来美宁公主进门,这出地方就成了她的私有,其他人轻易的都不敢靠近。 杜羽飞这会儿带着那个妾在那儿,必定是受了美宁公主的许可。 还没进到香茗阁,远远的就有悠扬的琴声飘扬而来,婉转流畅,缠绵不休,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 很快,有清越的歌声传来。 “听说那个女子出自坊间,弹得一手好琴,唱的好曲。”若雪这个时候说的话,无疑是在跟常百草报备,“所以很多人都喜欢她。” “坊间女子也能进公府的大门?”常百草嗤然一笑,她跟谁分享杜羽飞不好,竟是跟青楼里的女子? 杜羽飞不觉得肮脏么? “百草来了!” 敢跨进门槛,美宁公主抬头看了过来,笑容满面。 “嫂子。”常百草行了一礼,当下,美宁公主、杜羽飞在树下围着石桌而坐,一个女子则在空旷处,抚琴唱曲,场面不可谓其乐融融的,然而常百草一进来,气氛就变了。 弹琴的人不自在,“啪”的一声,琴弦跟着断了。 “百草一定是来看绾儿妹妹的吧。”美宁嘴角微扬,眸中带着些许的解恨,笑看常百草和席地而坐的绾儿,目光最后停留在杜羽飞的身上,他单看着起身过来的绾儿,都没转头看过常百草。 哪怕这个绾儿长得并不如常百草。 美宁想想,就觉得舒服透了。 “听说你要纳妾?”常百草没心情去管美宁是什么心思,只是看着背对着她坐着的杜羽飞。 杜羽飞好像没听到,拉住过来的绾儿小手,让她坐在了膝盖上,搂着她,给她喂水喝。无形间已经间接做了回应。 有没有更开心 绾儿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欲拒还迎,千娇百媚。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常百草越来越觉得尴尬。想来也是自己过于冲动,一听说就马上过来□□。 时机不对,才落得这窘迫之境。骑虎难下。 “二弟,二弟,百草在跟你说话呢。”美宁真的很想看看,此时此刻,常百草要怎么和杜羽飞翻脸。 看她紧绷着的一张小脸,俨然是不高兴极了。 “二弟。”依旧没见杜羽飞有反应,美宁忍不住伸手打了他的胳膊,故作不高兴,“百草来了,你怎么爱答不理的啊。” 杜羽飞只是“哦”了一声,也没回头的意思,反倒是他怀里的绾儿抬眼看了看常百草,发现她身材高挑,面若桃李,有着一副倾城美貌,就是,就是气势太强悍了些,视线咄咄逼人。 难怪杜羽飞不喜欢。 “羽飞,你说我以后就住在这儿了,可是真的?”绾儿削葱一样的五指,在杜羽飞的脸颊上轻盈的划过,声音娇媚,笑容可人,“人家还真是喜欢这个地方呢。” “自然是真的。”杜羽飞微微一笑,“以后我会陪着你一起住在这儿,有没有更开心一些?” “羽飞,你真好。”绾儿开心的笑着,搂住杜羽飞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眼角余光注意到常百草五指紧扣,眸光愤恨,却是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绾儿满意的笑,跟美宁对望了一眼,美宁相视而笑。 “二夫人,二夫人,您走慢点。”若雪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跟着常百草了,可还是被她甩开了一大截。 “二夫人…” 陡然停住脚步,若雪一时没刹住,直直地撞在了常百草的后背上,身子单薄的她,居然没有因为惯性而往前摔倒。 “二夫人,我…不是故意的。” “可他是故意给我难堪的。”常百草愤愤然甩着衣袖,不敢相信刚才那个当着美宁和绾儿的面,对自己那般冷清的人居然是杜羽飞,“他明明知道,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样。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什么,什么不一样啊,二夫人。”若雪懵懂的抓着头,第一次有些听不懂常百草的话。 夕阳中,常百草窈窕的声音在飘飞的薄烟衫下,更显得纤瘦,弱不禁风的。以前这个时候,二公子一定会脱下外袍给常百草披上,说,天晚了,风凉,回去吧。 若雪想着突然就哭了起来。 现在的二公子也许只会抱着绾儿说这句话了。 “你哭什么?”常百草诧异的回过头来,见若雪清秀的脸上,铺满了伤心的泪痕。 “奴婢,奴婢难过,奴婢不明白,二公子为什么要这样对二夫人您。” “自古男子多薄情。” “可是二夫人你真的好可怜。二公子这样对你,今后在府里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作为一个丫头,她比谁都清楚,墙倒众人推的道理。 何况常百草只是一个小妾。 “二公子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在她记忆中,杜羽飞见到常百草从来都是笑眯眯的。 西瓜熟了 可这回,他冷漠的像是换一个人。 “抱怨不能改变事实。”常百草淡淡地说了一句,修长的身影在夕阳下越走越远,消散在了一片浑浊的光影里。 “二夫人……” 若雪难过的垂头,常百草能这样超乎寻常的淡定,也是难得。 东苑 想到傍晚时候的事情,美宁公主就不由得笑起来,“常百草啊常百草,天花没有要了你的命,如今一个绾儿一定把你气得不轻了吧。” “公主,何必要跟一个小妾计较?”彩雀把一盘糕点放在旁边的石桌上,小声说着。 “这个小妾仗着杜羽飞的宠爱没少顶撞本宫,本宫咽不下这口气。原来还想着法子对付她,现在好了,来了一个绾儿,本宫倒是省事儿。”美宁志得意满的拿起糕点,吃了一小口,“你说现在,她是不是躲起来哭去了?” “印象中,二夫人好像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彩雀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全凭感觉的说。 “二夫人?”美宁忍不住笑了,“你也真是抬举她。不过是个妾,跟绾儿一个级别的。以后你要叫她二姨娘。” “是。” “彩雀,一会儿记得把我从宫中带出的一把玉如意送去香茗阁。” “不过是个小妾,公主何必送如此贵重的……” “一把如意换她把常百草给踩在脚下,值得。”她可从来没想到让常百草吃瘪,有口难开,竟是如此大快人心的事情。 “赶紧去,本宫还等着看好戏呢。他” 彩雀张口还想说什么,可见美宁高兴的样子,最后只能咽了回去。 这绾儿人是不错,可身份地位都在常百草之下,麻雀再大也大不过凤凰,常百草能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嘛? 一个不高兴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所以,谁胜谁败还真不好说。 “别忘了告诉她,做得好,本公主有的是办法让她做正房。” ***********腾讯原创***********石头很疼作品*************** 夏日炎炎,常百草种的地上,嫩绿的藤蔓间,一个个绿色的大西瓜,像是足球一样,错落有致。 个把月的小心照料,早起傍晚的浇水施肥,如今总算到了收获的时候。 常百草早早就带着若雪到地上摘西瓜了。 给府里的二老和东苑送了好些,其他的,常百草分给了府上的仆人们,基本上是见者有份。 大家一个个乐得怀抱着西瓜,笑容满面。 “二夫人心肠真好,不但亲自种西瓜还分给我们吃。” “是啊,二夫人种的西瓜比买的还要甜。” “我也吃过,的确如此。” “……” “二夫人,就剩最后一个了。”若雪从地里抱出来一个大西瓜,笑盈盈的过来。 常百草微微一笑,“我这里也还有一个。走,回去,我们两个也好好尝尝。” “奴婢就等你这句话了。” “馋鬼。”常百草的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微笑着,若雪拿过她手里的西瓜,怀抱着两个去向了西苑的前厅 怎么还没扔? 杜羽飞回到香茗阁,已经是傍晚时分。 “二公子…”坐在院子里纳凉的绾儿,看到他从拱门那头进来,原本愁绪满怀的绾儿当即欢天喜地,“二公子。” “绾儿。”刚要进堂屋的杜羽飞,这才循着声源处看了过去,“怎么坐在院子里了。” “我在等你吗。”绾儿高兴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扳下他的脖子,就要在她脸上亲一口,却不想是亲在了他的手背上,绾儿不可置信地皱眉,“二公子!” “进去吧,我饿了。”拉下胳膊上的手,杜羽飞快步进了堂屋,迎面的地上,一个鲜绿色的东东,杜羽飞惊奇地走过去,抱起来,“好大一个西瓜啊。哪买的?” “是西苑送过来的。”绾儿还没说话,旁边的小怜却开了口,当即迎来了绾儿的一记冷瞪,“让你扔了的,怎么还没扔?” 小怜低垂了头,“二姨娘的西瓜真的很甜,而且这么大一个,扔了奴婢觉得怪可惜。” “我就算渴死饿死也不会吃她的西瓜,懂么?”绾儿上前两步,抓住杜羽飞怀抱里的西瓜就要夺走扔掉,却不想杜羽飞抓的很紧,她那点气力动不得西瓜分毫,心里却是无名火起,“二公子!” “没想到百草种的西瓜已经成熟了。” 杜羽飞感受着西瓜的清凉,不由得想到了常百草,想到那个每每在地间劳作,虽然衣着朴素,满头大汗,可她的倾城美貌亲却丝毫不减,反倒叫人生出更多的怜惜来。 绾儿背过身去,柳眉倒竖,冷“哼”一声外加跺脚,“二公子,你若不喜欢绾儿,绾儿明天就走。你就找你的百草去吧。” “小姐,小姐…”小怜看着绾儿大步进了里屋,着急的跟了进去。 杜羽飞满脑子都是常百草的音容笑貌,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他和百草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是否会想他。 不会的吧。 低头望着怀里的西瓜,杜羽飞眉峰紧皱,禁不住气血上涌,那天晚上,那个黑影,跟常百草的身影交叠,她们举止亲昵的画面,跃然在眼前,他没有办法忘记,真的忘不了。 “既然你说不是我想的那样,为何不能来找我说清楚?” 还是在你心里,我根本无关紧要,所以,误会了就误会了,你根本不会在乎。 砰 一声脆响,里屋中的绾儿和小怜走出来的时候,杜羽飞已经不见了,只有地上红彤彤一片,原本完好的大西瓜,此刻碎裂在地,囊红皮绿,掉在地上的白色丝帕一下子染上了红。 绾儿看着,看着,脸上的惊讶变成了惊喜,杜羽飞会把常百草的西瓜摔了,足可说明杜羽飞并没有打算原谅她。 杜羽飞还在恨常百草。 那么自己就还有机会。 只要能尽早的跟杜羽飞洞房,怀上他的孩子,那么以后在护国公府,荣华富贵的日子就不远了。 “小怜,把这里赶紧收拾一下。别让二公子再看见了,以后再也不许提二姨娘三个字,否则我就把卖青楼里去。” 服个软,低个头 常百草还是第一次吃到自己种的西瓜,又大又甜的西瓜,汁多籽少,吃起来口感好极了。 “没想到二夫人您第一次种西瓜就这么成功,奴婢真是太为你高兴了。如果二公子再,他也一定会高兴的。” 语毕,若雪自觉地伸手掩住了嘴,小心地看向对面的常百草,常百草只是小口吃着西瓜,好像没听到,若雪这才稍稍放心,慌忙转开了话题,“种了西瓜以后,二夫人还准备种别的么?” “红薯,就是季节还不到。”秋天中红薯才是适合的时机,可现在炎热的夏天才刚开始一个月。 若雪皱眉想了想,笑起来:“冬瓜这个时机倒是刚好。” “那就种一些。” “可是二夫人,二公子他……”若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二公子他一直留在香茗阁也不是办法啊。” 这个西苑,她从来没有说不让杜羽飞回来,是她自己不想回来。“你想说什么。” “母凭子贵,三姨娘深得二公子宠幸,一旦怀上子嗣,怕是会骑到二夫人的头上来。” 若雪小声说,生怕常百草会因此而伤心。 常百草明白,自己现在本来就只是个妾,而且府上二老也说了,怀上孩子就能做大,如今,绾儿日夜跟杜羽飞在一起,怀上孩子的可能性极大,今后做真正的二夫人指日可待。 到那时候,自己的地位势必一落千丈了。 若雪这样说是在提醒她,也是在为她着急。 “原本以为二公子对那个绾儿只是一时新鲜,可现在,一个多月了,二公子可是一天都没回过西苑。”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去求他么?”她可做不到。 “你们到底是夫妻,也许二夫人跟二公子多说几句好话,服个软,也许二公子就回来了。不求长 久,偶尔也好啊。”总好过如今这样,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是长达一月不见面。 日久天长的,常百草哪还有出头之日。 “若雪说得对,你只要服个软,低个头,我就回来你身边!” 突如其来的浑厚嗓音,惊得常百草一跳,抬头看去,站在门口的那个高大身影,可不就是杜羽飞么。 他瘦了,脸色蜡白,看上去没多少精神。 这样一种状态,常百草忽然有些恍惚,杜羽飞这个月在香茗阁,跟绾儿的生活过的并不好。 然而想到那日在香茗阁看到杜羽飞和绾儿卿卿我我,旁若无人的画面,常百草不由得推翻了刚才的想法,也许新人进门,杜羽飞纵/欲过度,时候又不懂得调养才导致的。 瞅见常百草看着杜羽飞出神,若雪明白,其实在她心里也是盼望着杜羽飞能回来的。 心中欢喜了一阵,小声叫起来,“二夫人,二夫人…说话啊,二公子难得回来,您忘了奴婢刚才说的嘛。”想到自己在场,也许常百草不太好意思说,慌忙起来,借口去倒茶便离开了。 杜羽飞仍旧站在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一对秀气的眸,凝视着常百草姣好的五官。 白白便宜了三姨娘 一个月不见,她好像没有多少变化,就是眼睑有些发青,应该是晚上没有睡好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悄无声息的。 夜风习习,月上柳梢头。 一个在屋子里,一个在门口,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就只是那样直直看着对方,相对无言似的。 杜羽飞有些气闷,自己已经来了,而且还提醒她只要像若雪说的那样做,自己就可以跟她冰释前嫌,回到西苑来。可良久过去了,常百草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转身,杜羽飞大踏步离开。 月色中,一直站在入口处,等着看杜羽飞走进去才去奉茶的若雪,看到杜羽飞头也不回的离开,皱起了眉头。 “二夫人,二夫人呀,您,您到底是为什么呀?”若雪在桌上放下托盘,真的不知道该说常百草什么好,“二公子明明已经暗示过你了呀。” “连你都觉得是我的错么?”常百草不敢相信地抬头盯着若雪那秀气的眼眸,若雪到嘴边的话咕咚一声回到了肚子里,这话问的太突然了,她没有在心里报备过呀。 “我累了,要休息。”常百草起身就走,背弃失言的人是杜羽飞,搂他人入怀的人也是杜羽飞,凭什么要道歉的却是她常百草? “二夫人……”夫妻之间哪有那么多的对与错,关键还是,有台阶下就赶紧顺坡下路才对呀。 要跟二公子怄气,现在可时机不对。 “二夫人这样做,只能是白白便宜了三姨娘。”若雪冲着内室的方向喊着,只想常百草能快点想通了。 只要杜羽飞肯回头,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 “是我的,总会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不来。”里面飘出常百草云淡风轻的话,若雪只能垂头叹气了。 二夫人这种性情,一定是会吃亏的啦。 可她真的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来帮她呀。 真是头疼。 绾儿在香茗阁备了一桌好菜,远远的看到杜羽飞回来,慌忙迎了上去,“二公子,不是饿了吗,怎么还到处乱跑啊,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杜羽飞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挽住胳膊的手上,绾儿敛起笑容,不清不愿的松开,不快的张口,“我知道,没人的时候,我不能碰你半点嘛。” 杜羽飞也没想她为什么不高兴,举步就往堂屋里去。 今天跟着爹爹走街串巷的熟悉杜家的产业,骑马坐车,颠簸流离,真真是人疲马乏。 “羽飞,我给你倒杯酒吧。” 杜羽飞的手盖住了杯口,显然是不准备喝。 “这是为什么呀?”绾儿蹙眉,她真的不懂,为什么自己进门以后,杜羽飞就滴酒不沾了。 这对于她的生子大计,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就一杯,一杯而已嘛,以往你可是天天不离酒的。” “我戒了。”当初就是因为他喝酒才认识的常百草,在她说愿意嫁给自己的时候,想也没想的就回来跟爹爹摊牌,现在想起来,还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生辰快乐 酒醉迷离,难免会犯糊涂。 现在,他想每天都过的清醒一些,好看清常百草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二公子!”绾儿不依地推了推他的手臂,娇滴滴的声音柔若无骨,“今天可是人家的生辰,你就不跟我庆贺庆贺?” “你生辰?”杜羽飞有些意外。 绾儿可怜兮兮地放下酒壶,泫然欲泣的模样楚楚动人,“我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爹爹一直说我是不祥人,从来不帮我过生辰,二公子想必,也是这样想的吧。” “我没有。” “可你分明连杯酒都不肯喝。”绾儿噙在眼眶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凄然而下,“绾儿知道,绾儿人微言轻,二公子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我就陪你喝一杯,生辰快乐。” 如果杜羽飞知道酒杯里下了药,他还会喝下去吗?绾儿看着他一饮而尽的酒杯,满意的笑了。 “吃菜,吃菜啊,今天的菜可都是绾儿亲手做的,二公子一定要好好尝尝。” “你也吃吧。”杜羽飞夹了菜到她的碗里,绾儿居然感动的泪如雨下,“谢谢二公子的关心。” 杜羽飞只是微笑,忽然觉得这个女子是那么的需要关心和呵护。 一点小事都能感动的落泪。 相比起她,常百草就不这样。自己不管为她做什么,好似都是理所应当的,从来没感激过。 “绾儿,这些日子真的很谢谢你。” “没什么,绾儿既然收了二公子的银子,就要尽本分。承蒙二公子不嫌弃,绾儿留到现在。如果二公子哪天不需要绾儿了,尽管跟绾儿说,绾儿一定不会纠缠二公子的。绾儿敬公子一杯。” 绾儿的确是个懂事的女子,迎着她盈着水光的眸子,杜羽飞哪里忍心拒绝,端起满杯的酒,再次饮尽。 翌日 嘤嘤哭泣声,经久不息。 仿佛近在耳边。 杜羽飞努力的让自己醒来,睁开眼看着水红色的纱帐,耳边那嘤嘤哭泣的声音似乎更加清晰了。 侧过头,杜羽飞瞧见绾儿怀抱着被褥,靠在角落里,哭泣不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意识到自己和绾儿同在一张床上,杜羽飞惊得坐了起来,晨风清凉,他只觉得浑身一冷,低头看去的刹那,大吃一惊。 没穿衣服! 再看旁边的绾儿,她也是光着肩膀,因为哭泣而耸动。 “绾儿,我……”啪地一声拍了一下脑门,杜羽飞努力地想要想起昨晚的事情,可脑子昏沉沉的,一片空白。 “二公子放心。绾儿没事,绾儿真的没事,绾儿不会要公子负责,绾儿这就离开护国公府。” 绾儿哭泣着用被子包裹着自己的身子,挪动,下床。 杜羽飞紧皱着眉头,这才发现,地面上,有很多衣服的碎片,可见昨晚的事情有多激烈。 他这是疯了吗,居然跟绾儿… “对不起!” “公子不用道歉,绾儿出身不好,自己认了。可是公子,昨晚真的不该那么野蛮和霸道,绾儿身上好痛。”没走两步,绾儿忽然一脚踩住被子,当即摔倒在地上,被子散开,那具雪白的酮/体上,好几处有淤青。 贺喜二公子 ——竟也是他弄得么? 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在情/事上如此暴虐。 “呜呜呜……”绾儿趴在地上哭了起来,好像不太好意思,暗暗伸手抓着被子,“公子昨晚一直叫着百草,百草,公子以后就当昨晚是跟百草…把绾儿给忘了吧,呜呜…” 搂住被子,绾儿爬起来,哭泣着到了屏风后面。 杜羽飞眉头皱得更紧了,莫不是自己把连日来对百草的怨怼都施加在了无辜的绾儿身上,所以才会那么暴虐? 目光停留在地面的衣服碎片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想到的。暗自心寒。 西苑 常百草和若雪种下的冬瓜已经开始发芽,黄色的土地上,那鲜嫩的绿芽,让人看到了新的希望。 小心的揪掉那些长在地里的小草,又把上面的小虫子给挑开了,常百草这才直起身擦了把汗。 弯着腰太久,如今都有点痛了。 “二夫人休息一下吧。”若雪端了一碗水过来,拿掉常百草头上的斗笠,给她扇风。 “什么事情让你那么高兴。”从她来到这地里,就一直在笑,刚才一直按耐着,这会儿忍不住问了。 “二夫人不怎么出门你不知道,二公子已经有半月没有去香茗阁了。” 听到有关杜羽飞的消息,常百草也就面无表情的。 到此刻,她已经找动到了一个人的乐趣,每天跟这些不会说话却让人看到希望的植物打交道,倒也自在。 “奴婢想,绾儿一定是惹得二公子不高兴了。这下好了,被二公子冷落了吧。” 若雪说的时候很是幸灾乐祸的,全然没注意常百草皱起了眉头,并不想听太多。 “二夫人,你的机会来了。” 常百草将喝干了碗递给她,伸手一指,“那边还有很多草,你要不帮我去清理清理。” “不管了,不管了。现在二公子每天都在书房里安歇,二夫人只要把握好时机,就能扭转局面。就算你对二公子还是不高兴,但也要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有个孩子比什么都强。别看美宁公主现在挺安乐,挺跋扈,可她肚子里生不出来孩子来,夫人没少抱怨过,总说公主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呢。” “若雪,你的话越来越多了。”常百草一直都想置身事外,可若雪每天都在跟他说府里的事情。 “二夫人,你就听我一次吧。” “若雪,我只想安定的生活,现在这样就挺好。” “二夫人……” 眼看着常百草举步走到那块有草的地里,弯下身继续锄草,若雪毕竟有些垂头丧气的。 这个二夫人怎么好赖不知呢? 是夜 月黑风高 斑驳的树影,张牙舞爪的映在雪白的窗户纸上。 一盏孤灯,一条人影。 在深夜里,孤单而寂寞。 “唉” 时到今日,杜羽飞真的没有办法继续去管常百草的事情了,还是绾儿比较难办了。 耳边回响的是香茗阁中,大夫高兴的作揖,“恭喜二公子,贺喜二公子,三姨娘这是有孕了。” 忘了百草,忘了她 他不想触碰的女人竟然怀了她的孩子。 这本来应该是常百草的啊。 可是她至今都没有要来跟自己解释的意思,也许在她心里,自己真的可有可无的。 不比绾儿,她是真的需要自己,无时不刻不希望自己能留在她的身边。 忘了百草,忘了她。 一个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女人,不值得自己为他继续守候下去。 闭上眼,杜羽飞紧握了双拳。 黯淡的月光下,走廊中,飞快的人影正一步步朝书房靠近过来,手里的长剑,泛着森冷的白光。 到了书房门口,四人分成两队,左右出动。 砰地一声,房门忽然被踢开,闪着锋芒的长剑在杜羽飞睁开眼的刹那,直逼面门。 杜羽飞往后躲开,抓起书桌上的书本扔了过去,无不是螳臂当车,无关紧要,四把长剑从不同方向刺杀过来,杜羽飞眼看闪避不过,一条红色的绸带蓦地破窗而入,缠住了两人壮硕的体魄,用力一拉,穿了夜行衣的男子重重的撞在墙上,外面的人借力从窗口跳了进来。 “百草!”杜羽飞讶然失色。 “小心。” 嗤啦一声,常百草臂上的衣袖被一道白光划开,细弱的臂膀当即显露一道血痕。 “走!”四人中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杜羽飞怀抱着常百草,眼看着他们风一样消失在黑夜里。 “百□□没事吧。” 常百草迎着他紧张而着急的目光,摇了摇头。 原来他还会为自己着急?再有了绾儿之后,他还会为她担心。 “你不该来的!”如果常百草不来就不会受伤了啊。杜羽飞很是难过的低着头,“真的不该来。”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简单的一句话,听在杜羽飞耳中,是那么的动人。只是想来看看你!她一定是因为关心自己所以才会来看看他。 否则,刚才也不会出手相救了。 “我们回西苑。”杜羽飞轻易地将怀中人打横抱起,嘴角咧开,竟是满足的笑着。 “这是怎么了呀,二夫人怎么受伤了?”更怪异的还是,常百草受伤,杜羽飞居然还在笑。 就算杜羽飞有多么讨厌常百草,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还高兴啊。 杜羽飞是有多希望常百草能死掉? “二公子,既然已经把二夫人送回来了,您就请回吧,香茗阁的那位一定还在等着你。” 若雪不冷不热的说着,端着一盘水送进去了。杜羽飞一头雾水,自己能来西苑,若雪不是更高兴的吗? 这会儿居然赶他走? “大夫,我夫人她怎么样?”杜羽飞疾步踏进内室,看着起身出来的大夫,“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剑上无毒,就是伤口很深,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那就好。有劳大夫了。”杜羽飞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慌忙走到床边,看着床上,嘴唇苍白着的常百草,“你觉得怎么样?” “痛。” 这古代没有麻药真的很要命的。 常百草并不是铁打的,这会儿疼的额头直冒冷汗。 陪了那个贱人 “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 “羽飞,我不后悔,也没后悔过。” “百草。”拉住她的手,杜羽飞坐在床边拥着她,眸子里染上一丝忧郁,“怎么样,你才不会那么痛?” “陪着我,不要离开我。”常百草搂住他的腰,埋在他胸膛里,忍痛闭上眼。 杜羽飞诧然低头,谁说常百草是不需要他的啊!这不是挺需要的嘛,搂着他的腰不让走了。 若非如此,刚才她根本不必为她但那一剑。 “百草。”杜羽飞下意识地把她搂得更紧,“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是我太小气了,不该跟你怄气。”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只要你现在我身边就好。”常百草微微抬起头,苍白的唇,扯开一丝微笑。 “二公子,二夫人,你们早点安歇哦。”在一旁收拾的若雪,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眉开眼笑。 “百草,对不起!” 迎着杜羽飞诚挚的目光,常百草抬手掩住他的唇,“羽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想过要利用你,嫁给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喜欢你,真的喜欢。” “百草……”杜羽飞心中一动,只觉连日来所承受的痛苦一下子烟消云散,心里只剩下感动,“百草…” 杜羽飞低了头,找到她的唇,小心的亲吻着。 在常百草心里,此刻想到的,是那些黑衣人是否是哪个男子派来的。 他已经等不及要自己去杀了常浩霖,所以才会对杜羽飞下手来催促她。 还好自己去得早,否则杜羽飞就岌岌可危了。 香茗阁 “你说什么,昨晚上,羽飞在西苑陪常百草?”一早上从小怜那里听说了昨晚的事情,绾儿不由得火冒三丈,“他明明说过要来陪我的,原以为他…竟是去陪了那个贱人。” “小姐,你现在身怀有孕,别太动气。” “就是因为想身怀有孕,我才更生气。明明之前他们两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可现在……偏偏是现在他们居然就有搞到了一起。”绾儿气恼的横眉冷对,“去西苑,就说我肚子疼。” “啊……”小怜一时没反应过来,绾儿急忙握住肚子,作势疼痛的样子,“快去啊。” “哦” 小怜到西苑的时候,杜羽飞正搀扶着常百草在庭院里散步,刚刚吃完早饭,走路有助于消食,而且常百草在床上实在躺不住了。 “手臂上的伤还疼吗?” 迎着杜羽飞关切的眼神,常百草微笑摇头,“已经好多了。”不仅仅是身上的伤,心里的伤似乎也在他温柔的注视下,缓解了许多。她突然觉得,有他在身边的感觉是那样舒服,自在,满足。 “昨晚你怎么会去书房?” 常百草精致的面容在晨光中,白皙可人,“我…我……”只是想去看看他而已,谁知道会遇上那种事情。 “你什么都不用说。” 明明问的人是他,最后伸手掩住她嘴巴的还是他。“你肯为我舍身挡剑,就说明你并不是不在乎我。你很在乎我。” 兵器工地? 那是一种本能,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豁出性命去救他。 如果不是因为太重视,如何能舍己。 “你有想过那些是什么人吗?”对于昨晚的事情,杜羽飞不会没有任何想法的,常百草很想听听看。 “可能是因为兵器工地常年没有发给工人工钱。” “兵器工地?” “爹爹是护国公,有护国之功,大历朝每年的兵器制造,都是由我们家督造的。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这两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国库空虚的原因,已经有长达一年不曾有粮饷发下来。爹爹虽然已经努力的帮着朝廷,拿自己的银两贴补,到底是杯水车薪。” “但,我还是不明白,兵工厂的人为什么要来找你?”就算找应该是护国公本人啊。 这话常百草没敢说,毕竟那是杜羽飞的爹,说出来,不知情的还以为她盼着老爷子死呢。 而且杜羽飞也会很不高兴吧。 “爹爹半月前,把兵工厂交给了我。” “什么!”常百草诧然,在这种时候吧兵工厂交给杜羽飞,岂不就是把烂摊子交给杜羽飞收拾么,“你能生出钱来?” 杜羽飞苦涩一笑,俊美的五官染上了一丝愁绪,“是我主动让爹爹交给我的,他年纪大了,受不得劳累,我很庆幸,昨晚他们来找的人是我。” 杜羽飞是个孝子,常百草算是明白了。只是他所想的,跟自己倒是有很大出入啊,就昨晚那些杀手来看,他们一个个武功精湛,下手狠毒,几乎是招招毙命。就兵工厂而言,他们要的是钱,杀了杜羽飞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在跟护国公结仇,可捞不到什么好处。 “你就没想过除了兵工厂的人也许还有别的什么人?”常百草站住脚步,若有所思的望着他,杜羽飞蹙眉,仔细的想了想,自己常年在外,除了有些狐朋狗友之外,可从来没跟人吵过嘴,打过架,要说结仇,那还真的没有,于是他对着常百草摇了摇头。 常百草低垂眼睑,心知这件事也不能草率肯定,找机会要跟那个男子交流一下才行。 如果他真的借着对杜羽飞的挑衅来警醒自己,那么,她也该有所行动了,否则,那些杀手一定还会再来的。 昨晚是自己幸运了杜羽飞一命,下一次未必那么好运了。 “百草,你在想什么呢?”瞧她低着头好半天也没说话,一动不动的,杜羽飞不由关心道。 百草抬头,微微一笑,“我在想,以后我们不要再吵架了。” “你放心吧。我已经把酒戒了。”想到戒酒的事情,杜羽飞黯然垂头,如果,如果他没有和绾儿有了孩子,那么现在这一切该会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跟百草这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一辈子。 “羽飞。”头埋在他宽大的怀抱里,常百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真想就这样一直依靠下去。 杜羽飞还是第一次觉得人的声音可以这样温柔好听的,不由抱紧了怀中又香又软的美人。 小姐肚子疼 “二公子,二公子!”半月形的入口处,小怜看到庭院里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试探着小声唤了声,没见杜羽飞有所反应,不由得走了过去,加重了语调,“二公子,二公子!” 矜持如百草,一下子从杜羽飞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背对着说话的人。 杜羽飞回头见是小怜,不自觉的皱起眉,“什么事?” “二公子,小姐肚子疼,您赶紧过去看看吧。”小怜低垂着头,没敢正视杜羽飞冷锐的目光,“肚子疼,就该去叫郎中。” “可小姐她想见你。而且,而且小姐肚子里有二公子的孩子,二公子不怕小姐出事情,难道不怕孩子出事情吗?” “你说什么?”常百草惊得回头,只觉五雷轰顶一样,愣在当场,“孩子?”迷惑地侧头看向旁边的杜羽飞,常百草不敢置信的神情,就像一把刀子搁在他的心头,疼得要命。 她介意,很介意这个孩子。 “杜羽飞你……”既然他已经跟绾儿在一起有了孩子,昨晚怎么可以……这么可以… 身上的力量仿佛一下子被人抽掉了,常百草只觉得浑身无力,身子一晃,眼前金星直冒,杜羽飞慌忙过去扶住她,却被她很快地推开,一时大惊失色,“百草。” “别碰我。”常百草冷冷看着他那双伸过来的时候,转身往房间里去了,砰地紧闭了门。 “二夫人你怎么了?” 常百草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本来身上就有伤,早上还有点发烧,脸色有着病态的晕红,却还坚持要到外面走走,这一回来,脸色可不是惨败么。 “要不要我去叫郎中过来看看。” “不必。”没想到不觉得,可一想到杜羽飞跟绾儿之间…她忽然觉得杜羽飞身上是那么肮脏,顺带着也把她沾染了。 她觉得那么恶心,恶心极了。 “百草,百草,百草…”杜羽飞在外面用力地敲着门,一声一声唤着,肝肠寸断似的,没有常百草的应允,若雪哪里敢开门放杜羽飞进来,当下只是犹豫的走向常百草,“二夫人,刚才你不是和二公子还好好的嘛?怎么了呀?” “二公子,小姐她疼得厉害,你就跟我走吧,赶紧去看看她。”庭院里,见房门已经紧闭了,杜羽飞还是不死心的在争取,小怜想到时间越久,一会儿绾儿准的让她好看,急忙走过去拉住二公子就往外面走。 “百草,百草……” 声音越来越轻,不就一会儿便什么也听不见了。坐在里屋的常百草抬头看向门口,知道他已远去,不禁黯然神伤。 “二夫人…” 常百草像是没听到一样,掀开被子,把自己塞进被窝里,任若雪怎么叫也不出声。 若雪以为她累了要休息,过来帮她脱了鞋,掖好被子。 “二夫人你好好休息。” 傍晚时分,常百草终于起来了,依然是什么都不说,径自去了后院,给那些长得高高的冬瓜苗浇水,旁边还有一些南瓜藤, 是要杀你 一株株长得绿油油,高高壮壮的,像是一个个小孩子,正茁壮的成长起来。 若雪难得的在她浇水的时候看到她唇角弯起来,露出微笑。 笑了,就说明常百草没事。 她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二夫人,我再去提桶水来。” 常百草“嗯”了一声。 瓜藤长出来了,下面的事情会很多,要找枝干插上,搭成架子,便藤蔓攀附也便于结果。好或不好直接影响收获的多少,所以要找足够结实的竹子或棍子来建,鉴于护国公府又不想荒郊野外,能捡到棍子,所以常百草走了一圈,决定砍些竹子来用。 香茗阁 “小姐,小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二姨娘拿着把剑气势汹汹的过来了,是要杀你。” “什么?”坐这喝茶的绾儿大惊失色,秀眸中一片慌乱,“快去,快去告诉二公子。” “怕是来不及了,二姨娘已经在院子了。” “关门,赶紧关门,决不能让他们进来。她一定是听说我怀了二公子的孩子,所以要来跟我拼命的。” 小怜“哦”了一声,急忙走出去把房门关上,还找了几张凳子堵着,绾儿还是不放心,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来回踱步,心里一个劲的盼望着,杜羽飞能赶紧过来。 小怜守在门口,大着胆子戳破了窗户纸,朝外面看着。 金色的艳阳下,一袭粉色衣着的常百草,貌若桃李,手持着长剑,像是一只精灵,灵动的舞动出曼妙的舞姿,旋开的衣裙,像是一朵桃花盛开,恰若花仙子下凡。 “啪啪啪” 长剑所指之处,三指粗的小竹子一根紧接着一根哗啦一声倒了下来,若雪躲得远远的,看到兴奋时不由得跳起来喝彩,“好。” 一盏茶功夫后,常百草看着满地的竹子,随手抡起来一根,将多余的枝蔓全都削掉。 “二夫人。”若雪高兴的过去帮忙,刚才跟常百草过来的时候,他也以为常百草是要来找绾儿拼命呢。 谁知道啊,到最后居然是来砍竹子的。 真是被吓出一身冷汗唉。 可就算如此,香茗阁里的绾儿和小怜还是没敢走出来,笑话,常百草手里拿着的可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她才不会傻到自投罗网。 只是这女人跑来她的院子砍竹子,就如此简单? 不,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绾儿低头看下自己平坦的小腹,想到十个月后,如果是个儿子,护国公就会让她做未来的二夫人。她脑海里灵光一闪,常百草皱眉说也是先她进门的,怎么甘心屈居人下? 而且她武艺高强,那天晚上还救了杜羽飞一命,想来,她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得想法子除掉她才行。 “小怜,你过来。” 小怜听话的走过去,绾儿在她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小怜一双柔和的眸瞪得大大的。 “小姐,这样不好吧,我看二姨娘来这儿真的是为了砍竹子而已。” “我怎么说你就这么做。”绾儿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小怜无奈的低头,想到那天晚上,她说二公子喝了下迷药后的酒,昏迷不醒,根本不能人事,所以就让她故意在她身上掐出指印来,好证明杜羽飞酒后的‘暴/行’,她做了,可如今这样栽赃嫁祸给无辜的二姨娘,真的还要做么? 一损俱损 “你可是我的贴身丫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应该不希望我再回到青楼里去买笑吧?” “不不不。小怜再也不敢回去了。”她可是记得很清楚,那天要不是二公子来,说要替绾儿赎身,绾儿就顺带着让二公子把自己也赎了出来,自己现在也许已经被老鸨逼着卖身了。 “小怜唯小姐命是从。” “那就赶紧去做。” 小怜用力点着头,走到案几旁,扬手就把上面的托盘茶盏什么的全都扫到地上,桌椅板凳也都打翻了。 不一会儿,香茗阁中,一片狼藉。 绾儿更是到了内室,拿出一把剑来,刺破了床上的单子,被褥,蚊帐,还有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才冲出来,抓住小怜,往她手上刺了一剑,小怜吃痛叫出声来,绾儿忙道:“只能委屈一下你了。”抽出来的长剑上带着血,绾儿随手扔到了床底下,顺便对着铜镜把头发弄乱了,衣裳也弄乱了,这才瘫在地上,鬼哭狼嚎了起来。 “公主嫁到!” 门口,美宁公主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过来,看着庭院里竹叶和竹枝,满地飞扬,再看看屋子里乱糟糟的不成样子,不禁皱起了秀眉,这里可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地方,如今居然破败成这样,真是叫人心疼啊。 “公主怎么会来?”绾儿哭着哭着,满腹疑惑地看向小怜,小怜摇摇头,“你不知道啊。” “你给我记住了,这一切都是常百草做的,敢说错一个字,就把你送回青楼里去。” “奴婢知道了。” 西苑 和若雪一起拿了竹子回来,常百草就忙着在地里插上,又拿了绳子来固定,忙的不亦乐乎。 “二夫人能这样悉心照料它们,它们一定会结好多好多的冬瓜南瓜来回报您的。” “你这话我爱听。” “二夫人,刚才我们进去的时候,三姨娘她们为什么要把门关起来啊?” “不想见到我们。” “就这样……”若雪可是记得,小怜关门的时候慌慌张张的,好像除了什么大事一样,“不太像。” “认真做事,别再想了。” 常百草并不想去猜三姨娘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说起来,这护国公府也真是怪,偌大的地方,竹子种哪儿不好,偏偏只有香茗阁才有。 “公主最喜欢竹子,那竹子还是去年,二公子亲自种下,据说,公主很宝贝的,都不让人碰,平时都是自己在照料。” 手里葱绿的竹子,清凉清凉的,摸着很光滑。 可这却是杜羽飞为心上人种下的。 没忘记杜羽飞那次说过,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了自己的大哥…… “公主!”若雪忽然惊叫一声,远处的拐角,美宁公主带着人,来势汹汹的样子。 “把她们两个给我绑了。” 立即有侍卫过来,也不管常百草和若需手中还拿着竹子和绳子,架着她们往美宁身边走去。 “带回正厅。” 正厅中,护国公夫人和美宁端坐首席,看着站在面前的常百草和跪着的若雪,美宁首先发难: 还叫二夫人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在护国公府里动刀动枪的,知不知道绾儿吓得差点流产?” “公主,我们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还不承认,给我掌嘴。” “慢着!”常百草及时往前了一步,义正词严,“既然公主说,是我们下的那就是我们吓的,若雪你就承认了吧。” “二夫人……”若雪惊叫。当下,公主把夫人都惊动了,就说明,公主是准备对常百草下狠手了呀。 “什么夫人,不过是妾侍。”美宁不屑一顾地白了若雪一眼,眸光瞪向常百草,“说,你去香茗阁干什么了?是不是一时嫉恨绾儿得宠,就想杀了她和她的孩子?” “公主这样说,就当百草是这么做的吧。”常百草淡定从容的,仿佛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美宁皱眉,趾高气扬地站起来,“你这什么意思?难道是本公主诬赖你不成?” “这话是公主说的,百草没说。” “你……”美宁气的差点跳脚,二夫人一抬手制止了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底下的常百草,她高傲的站在那儿,像只孔雀一样,不为所动,自有一股倔强和倨傲。眉宁还是太嫩了些,对付常百草这样的家狡猾之徒,三言两语就想定罪,那是不可能的。 “百草,告诉我,你去香茗阁是为了什么?” 常百草言简意赅,“竹子。” 若雪忙着补充,“是啊,夫人,二……姨娘去香茗阁是为了砍竹子而已,并没有想要吓三姨娘。” “砍竹子?”蔡琳一笑,意味深长,“哦,原来百□□恨的不是绾儿而是美宁公主!” “娘……”美宁大惑不解。 蔡琳只是看着常百草,笑容越发深沉:“公主一直以来,对那竹子爱如生命,可你居然砍死了他们,这可不就是想要了公主的命?常百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刺杀皇亲国戚,可是会诛九族的。” 原本淡定的常百草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心知这回死定了。 高深莫测如蔡琳,暗藏杀机如蔡琳,生生把小妾之间的争风吃醋,提升到跟公主的战斗。 她这颗鸡蛋怕是要碎的荡然无存。 “公主,我看诛九族就免了,我把百草交由你发落如何?” 蔡琳很聪明,常百草虽然是个妾,却也是护国公府的人,诛九族,他们也在之列。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交给美宁。 毕竟她一直都知道,美宁想要对付常百草,如今这可是大好时机啊。称了美宁公主的意,今后杜宇轩想要掌管杜家就如虎添翼了。 美宁自然乐观其成,“先把你关进地牢,等本公主想到法子必定让你生不如死。” “二夫人……”若雪担心的叫起来,常百草只是看了他一眼,如今她自身难保了。 “还叫二夫人,来人给我好好的掌嘴,什么时候她改过来,什么时候就放过她。” “啪” “美宁公主难道是不敢对我动手,所以就拿我的丫头出气?原以为公主什么都不怕呢,竟是怕我么?” 几斤几两 “原想着让你在地牢过几天安稳日子,既然你不乐意,来人,给我好好掌她这张利嘴。” 美宁一声令下,旁边一连刻薄相的刘嬷嬷目光如注,紧盯着常百草洁净的面庞,想着一会儿她那张美丽的小脸就要肿的跟猪头一样,就说不出的高兴,当即铁青着脸过去盛气凌人。 这个刘嬷嬷是前两天来的杜家,自打美宁小时,刘嬷嬷就是他的奶娘,若非听说美宁公主在杜家受了欺负,她也不会离开太后来到小小的护国公府。也怪这常百草不识抬举,硬要往枪口上撞上来。 “啪”重重的一巴掌狠狠地打下来,常百草险些站不住脚,脸偏了过去,刘嬷嬷冷笑。 “二夫人,二夫人…” 瞧着常百草嘴角淌下的血丝,若雪也不知哪儿来的气力,挣脱开左右抓着自己胳膊的侍女,扑向了常百草,挡在了刘嬷嬷跟前,“美宁公主,二夫人真不是故意的,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二夫人吧。若雪求您了。”若雪说话间跪了下去,刘嬷嬷鄙夷的目光在她身上划过,蓦地抬起右腿,狠狠地朝她的胸口踢了过去,“不知死活的丫头,就凭你还想帮你主子求情?也不秤秤你有几斤几两!” “啊”的一声惊叫,凄厉的喊声扯破了一室平静。 刘嬷嬷揪住若雪如瀑的长发,看着她因为疼痛而扭曲的五官,嘴角露出满足的笑意。 “放开……我,放开我。”早听说这个刘嬷嬷心狠手辣,若雪这次是见识了。心道完了,可好在此时此刻被刘嬷嬷抓住到底头发不是常百草。若雪回头瞥了眼常百草,暗暗摇着头。 在这个狠角色面前,常百草可要识时务啊。 “知道痛,还想强出头?”刘嬷嬷手一脚踢在若雪的后背,当即重重的趴在地上,嘴中喷出大口的血,“有了这一次,我看看你还敢不敢替人出头。” “百草,若雪的下场你也看到了,跟我过不去,你可没好果子吃,只要你肯跪下跟我道歉,本公主可以考虑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或者你再说几句好话,我就能放过若雪。”美宁秀眸明亮,嘴角得意的笑容无比耀眼,俨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傲慢。 “道歉,道歉是吗?”常百草擦掉嘴角的血丝,云淡风轻的笑容,令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此番情景,她就一点也不害怕吗? “怎么,你还不知错?”美宁眉头一拧,手里的茶盏狠狠地摔在案几上,水漫了出来,眸中掠过一丝凌厉,“刘嬷嬷,这嘴好像还没掌完吧。” “奴婢这就补上。”刘嬷嬷嘴角裂开冷漠无情的弧度,橘子皮一样手抬起来,一个起落,常百草的右脸颊,很快显露出了五指红印,在明亮的阳光下分外显眼,等不及常百草回头,刘嬷嬷又一巴掌打了过去,常百草只觉得气晕八素,眼冒金星。 这个嬷嬷好大的手劲! 手上带着劲风,应该身怀武功。 怎么个惨法 砰地一声 常百草忽然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二夫人,二夫人……”所有人都惊了一跳,若雪趴着过去,着急的看着那张被非人对待过的脸,哪里还有丝毫熟悉的影子?她可怜的二夫人不会就此而死掉了吧? 不然,怎么还会摇不醒呢?“二夫人,二夫人……” 与之同时,美宁也站了起来,投过去惊异的目光,在她心中,常百草也不太不经打了。 “刘嬷嬷看看她。” 刘嬷嬷点头,一把拉开地上的若雪,蹲下去,手伸过去探了探常百草的鼻息,“还活着。” “原来没死啊。”美宁有些失望的起身过去,“去拿水来泼醒她。” “公主,公主,公主你就饶了二夫人吧,饶了她吧,若雪求您了,公主,公主…”若雪爬到美宁脚边上,抓住她的推,苦苦哀求,不满泪痕的脸颊,红肿着,嘴角还挂着血丝,“公主,再打下去二夫人就死了呀。” “她死不死,管我什么事?”美宁一把踢开她,刘嬷嬷几步过去,拉起她的一只胳膊,不由分说的赏了几嘴巴,哀叫声不断,惨绝人寰的,就算她昏死过去,刘嬷嬷也没忘记在她腰上掐了两下,都是钻心的痛,可若雪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显然是真的晕了。 “把他们给我绑到太阳底下,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敢动本公主的下场,可是很惨的。” 刘嬷嬷冷眼瞪着站在公主身边的两个侍女,冷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两个侍女都是一愣,随即慌忙过去拿了绳子,托着常百草和若雪到外面的庭院里了。 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骄阳似火,炎炎夏日。 且不说常百草和若雪两个身上有伤,已经晕死过去,就是把两个好生生的人绑在太阳底下,估计不死也得脱一层皮。香茗阁 “小怜,小怜,小怜你都听说什么了?”小怜一进屋,绾儿就迫不及待的从美人榻上起来,两只眼睛直冒光,“公主是怎么替我们主持公道的呀?” 小怜有些犹豫,随即还是开了口,“二夫人他们现在可惨了。” “怎么个惨法?”绾儿眼中的那道光芒更加明亮了,她是早就知道公主不喜欢常百草。 清楚的看到绾儿满脸的兴奋,小怜有些说不下去,“她们现在就被绑在太阳底下,不死也完了。公主还让每隔半个时辰,刘嬷嬷就朝他们泼一盆水,忽凉忽热,一定会死人的。” “是嘛。”绾儿嘴角牵出满意的笑容,“看来这个公主讨厌她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小姐,你去给她们求求情好不好。毕竟那是两条人命啊。” “你蠢啊!”绾儿的一根手指狠狠地戳在了小怜的额头上,小怜痛得直后退,“好不容易能有机会拔了她那颗眼中钉,你让我去求情,是当我傻子,还是你自己傻了啊。” “我,我……” “我去看看,看看她们是不是真的有你说的那么惨。” 幸灾乐祸 暴晒在在火辣辣的阳光下面,常百草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破开了的辣椒,里里外外都热辣十足。 虽然隔半个时辰,就有一次清凉,可那分明还会加速她身体脱水,眩晕□□,她只觉头痛欲裂。 凌霄岛的环境的确不怎么好,但至少热了,她可以到大树下乘凉,也可以跳到水里去泡泡,可如今被五花大绑在十字架上,加上脱水,她浑身一丝一毫的力气也使不上来。 “二夫人,二夫人你还好吧。” “若雪……”常百草这才发现在她稍稍靠后的地方,居然就是若雪被同样绑在太阳底下。 因为头顶的炙热,她原本还算清秀的笑脸,如今被晒得红扑扑的,像打了鸡血似的,嘴巴泛白,绝对不正常。 其实她这会儿跟若雪也差不多。 “二夫人,你怎么样?好不好?”若雪有气无力,眼皮总有种想合上的冲动,若雪却坚持着不敢让自己睡着。 也许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常百草也很明白这个道理,中暑的人大部分都会猝死。 “若雪,若雪,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再过一个时辰就是下午了。” “就算不被晒死,我也开会活生生的渴死,热死,二夫人,对不起,若雪没有办法再伺候你了,你一定要和二公子好好的,不管他做了什么,你都要知道,他是个二公子,是你的夫君。在这个世间,低头的从来都是女子。” “若雪。” 若雪这是在劝导她,放下自尊和她的骄傲,甘心做一个普通的女人。 因为在男人面前,那些都不重要。 在这个落后的古代,男人就是天,就是一切的希望,一旦失去了,也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 常百草骨子里就有股傲气,眼里容不得沙子。 她也想过,既来之则安之。 要想平平静静的过下去,就要安于现状,就要融入现状,可她最大的容忍,也只是绾儿进门而已。 如今,她不但进了门而且还有了孩子… 她真的没有办法原谅杜羽飞。 思虑中,忽然一道脚步声从不远处过来,常百草转头看了过去。 “姐姐这是闲来无事,想把自己晒干,让夫君吞进肚子里,好形影不离么?这样的话,妹妹真的很佩服姐姐您的雄心壮志!”绾儿远远的就咯咯笑了起来,莲步轻摇,弱柳扶风的,随着日长,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了起来,走起路来,他很是缓慢,“瞧这日头,多毒啊,再晒下去可就没命了。我劝姐姐你可别做傻事,就算把自己晒干了,我敢说夫君也不敢吃下去的,毕竟是人/肉啊,谁下得了口,呵呵呵。” 绾儿脸上的表情丰富的超乎了常百草的想象,但有一点是必然的,她在幸灾乐祸。 “姐姐你可是渴了?”绾儿端起小怜托盘里的一只茶盏,递到常百草的嘴边,当着她的面给倒了,得意的笑容很是欠扁,“反正姐姐也活不长了,何必浪费水,你说是不是?” 喝了也好过她倒在地上来的浪费吧。 “你一口一个死,一口一个活不长了,怎么知道我就要死就快活不长了?”常百草强自在嘴角扯开一抹笑,“恐怕你要失望了,公主她不会杀了我的。” 我若不死 绾儿“嗤”地一笑,嘴角讥诮的笑意在油纸伞下,盛气凌人的,“公主是谁,可是皇上的亲妹妹,宫中的金枝玉叶,要杀你还不是捏死一只蚂蚁,谁敢说个不字。” “要不咱们打个赌,你可敢?” 常百草越是表现的淡泊浑不在意的模样,绾儿心里就越发犹豫,她搞不清楚眼前这个情况下,常百草还哪里来的自信。 在她的想象中,常百草应该放下她骨子里的那份高傲,软语求饶才对呀。 暗暗气恼这,想到自己进了公府以后,公主每每明着暗地都让她把矛头对准了常百草,还许诺让她做二夫人,可见公主早就有除她之心,想到这绾儿心底的懊恼一扫而光,觉得常百草现在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而已,想死的有点尊严罢了,也就冷笑道:“不知道你想赌什么?” 这个女人还真上当了!“如果公主没有杀我,你就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常百草一字一字坚定有力,无不重重地敲打在绾儿的心口,冷声道:“你果然一直在打我孩子的主意。” 常百草只是笑,“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绾儿双拳紧握,意识到自己掉进了常百草设下的圈套,自己刚才可是亲口应承了的,如果出尔反尔,她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如何在杜家立足,如何胜任二夫人的地位? “毕竟那是你的孩子,是我我也不舍得。”常百草眸中掠过一丝轻蔑,绾儿气血上涌,她最讨厌那种眼神,一直,一直都非常的讨厌,她是来自花街,青楼,可她并非出自自愿的。 可是所有人都是在轻贱他们,非打即骂,就算濒死的常百草也是如此。她有什么资格轻贱,她也不过是个姨娘而已。 “啪”绾儿扬起手,一巴掌打了过去,清脆的声音划破空气,冷瞪着常百草被打偏了的脸颊,“记着,你一定会死。”为了她孩子能活着,常百草非死不可。 “我若不死,绾儿你的孩子必死无疑,我也希望你记着。”常百草掷地有声的话随着空气飘进绾儿的耳朵里,绾儿只是脚步顿了顿,紧握了双拳,“小怜,走,我们去找公主。” “二夫人何必在这个时候还嘴硬呢?”若雪气若游丝地声音,轻飘飘的传来,“公主这回是真的要害死你呀。” 常百草淡淡一笑,却是苍白的,这么长时间,若雪没有睡过去,真好,“我会活着,但若你死了,我也就陪你一起去。” “二夫人……”若雪疲惫的眼睑忽然间睁开,用力地看着常百草瘦弱的背影,“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那就给我活着!” 常百草偏头想看看若雪,可就是看不见,角度太有限,眼角余光都撇不到若雪身上。 “二夫人……”活着,原本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可现在…有这样一个会因为自己而选择死去的主子,她这个做丫头的是几辈子烧来的高香啊。第一次觉得,被需要,原来感觉这么好。 “二夫人,若雪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也努力的活着,侍候二夫人一生一世。” “放心,羽飞很快就会回来救我们。” 这是在提神呢 “泼” 一盆凉水泼了过来,常百草眼睛都睁不开,耳边水流哗啦啦的从头顶往下流,耳朵忽然传来剧痛,被人揪住似的,常百草睁开眼,刘嬷嬷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闯进视线,凶神恶煞一样的丑陋,“到现在还敢指望有人来救你?常百草,你大概还没搞清楚,你得罪的人是美宁公主,只要她一句话,你死十次八次都是可能的。二公子算什么,不过是个庶出的公子,无权无势。我看你就老实点给我等死吧。” “呸”常百草一口吐在那张有着数不清皱纹的老脸上,“狗仗人势的东西。” “你还敢骂我!”刘嬷嬷眸中精光一闪,一把揪住了常百草身后的长发,登时痛得拱起身子,像只虾米似的,刘嬷嬷对她的反应满意极了,“在宫中,老奴可是有的是法子对付不听话的宫女,今天,本嬷嬷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刘嬷嬷手一伸,取下头发上的簪子,不由分说就朝着常百草的血肉里扎了进去,饶是自认吃过天下苦的常百草,冷不丁喊了起来,凄惨的声音,伴随着若雪的尖叫,“不要,不要啊,刘嬷嬷,刘嬷嬷,你冲我来,冲我来好了,不要伤害二夫人,不要啊,求求你了。” 忍住疼痛,常百草脸上浮现一抹苍白的笑容,说出来的话云淡风轻的,无关痛痒,“若雪,刘嬷嬷这是在给我提神呢。” “二…夫人……”她明明已经很痛了,可现在居然还能开玩笑。若雪哭笑不得,“二夫人,你,你……” “你要不要也提提神?”常百草仍旧不痛不痒的,好像在唠家常一样。 “二夫人……”若雪泣不成声。 “提神是吗?”刘嬷嬷冷笑着,手里的簪子就对着常百草的手指扎了下去,十指连心,无法隐忍的疼痛,扯痛了常百草的神经,痛不欲生,常百草就算极力忍耐,还是喊了出来,若雪紧咬了唇,“二夫人……” “不痛,不痛,若雪,我不痛!”常百草努力地忍着,一直想昏睡过去的何止若雪,她也一样啊。 “还不痛?你的嘴真不是一般的硬。” 一下,两下,三下…… 刘嬷嬷发狠似的,恨不能在常百草身上扎出千疮百孔来,常百草的脸上染上了异样的红,眼睑低垂,无力极了。 “百草!” 浑身的疼痛,让常百草根本抬不起头,听到声音却努力的抬头,却不想视线那么模糊,只觉得有一个影子狂奔了过来,然后再也感觉不到疼痛,刘嬷嬷没有扎她了吧。 很快,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隐约还有哭泣声,滚烫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她的脸上,熟悉的味道窜入鼻中。 是他! ——————百草真不是软弱,她只是想过平静安宁的日子,所以才容忍公主和绾儿,但她也不是一味的忍让,就快反击了哦,大家拭目以待吧^_^石头爱你们,多多给石头加油哦,你们的支持是石头写下去的动力哟 很疼很疼 常百草伤得很重。 大夫给她上药的时候,她浑身都在抽搐,苍白的两瓣唇紧抿着,可那疼痛在药水的刺激下,愈发难以忍受。 钻心的疼。 刘嬷嬷不愧是老嬷嬷,下手之狠非常人所能想象,所扎之处又都是身上最最柔软且最连心的地方。 常百草是痛得从昏睡中醒来的。 杜羽飞坐在床边,怀抱着常百草,看着她手指的颤抖,额头渗出的豆大汗珠,心上好像有一把刀割开一道道的口子,很疼,很疼。 “你为什么不还手?”凭她的武功不应该被伤成这个样子才对。 常百草移开手上的视线,凝视着杜羽飞那张刻满疼痛的脸,“我若还手,现在躺在你怀里的人就是绾儿了。我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再来到这里。” 不管自己表面上有多么反感若雪在面前提起杜羽飞,可她心里总有他的一个位置,占得满满当当。 迎着她柔情似水的目光,杜羽飞只觉得心头一热,忽然更加难受了起来,眸中泪光闪现,语带哽咽,“你好傻。你若想我了,就让若雪去叫我回来,好过你这样子让我心疼。” 常百草知道他此时此刻的感情是真的,这一个月,他也从不曾忘记过自己。 这很好不是吗。 她本不是个喜欢勾心斗角的人,可如今落得这步田地,绾儿和美宁,她不能轻易放过。 “这一个月我想了很多很多,绾儿不是你的错,我也有责任,若非我太过执着不肯低头不跟你解释,也许她根本不会进门。” “百草……”杜羽飞不敢置信地膛圆了眼,在他的记忆中,常百草可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女子,跟她之间,一有吵闹矛盾,从来低头的人都是他杜羽飞,可现在她居然主动承认错误了…… 杜羽飞有些怔忪,恍惚中仿佛在做一场梦。 “她有了孩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就算生气,那也是你的孩子。” “……”杜羽飞愈发恍惚了。 这一个月来,他一直都陷在自责和懊悔当中,想着要如何跟常百草重修旧好,如何讨她欢心,可苦于没有法子,只能逃避这一切,近半月来他都是在兵工厂过的。 曾几何时,他居然害怕见到常百草,也害怕她根本不肯原谅自己,可如今,她居然理解了自己。 有如此雍容大度,善解人意的夫人,他杜羽飞夫复何求呢。 一丝满足的笑容似春日里的花朵,在杜羽飞脸上自然而然的绽开,“百草,谢谢你。以后我一定加倍对你好。大夫,不管用什么药,都要快点让我的夫人好起来。” 白胡子大夫笑容满面地捋着胡须,“恭喜二公子,贺喜二公子,夫人现在只能用一种药。” “大夫你这话什么意思?”只能用一种药有什么好恭喜的?常百草也是同样的不解。 大夫故意卖了个关子,走到铺了锦缎的八仙桌旁,拿起纸笔在上面写了一通,龙飞凤舞的。 “大夫,能不能把话说的更清楚一点。” 我信,我信你 杜羽飞有些担心的上前来,问着埋头书写的大夫,大夫将药方交到他手上,笑的合不拢嘴,“这是安胎药。你夫人这是有孕了。” “什什么?!”一股热流一下子窜上了杜羽飞的脑门,浑身血脉贲张,只觉大喜过望,回头看向床上脸色苍白的常百草,不敢置信瞪大眼,“大夫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大夫高兴地捋着须,“我可是老大夫了,这种事情一定不会错的。” “百草,百草,百□□听到了嘛。我们,我们有孩子了。”杜羽飞几乎是飞奔到了床边,拉起常百草的手握在手心,常百草眉头紧皱,“啊”的叫了一声,痛得额头又多了几滴汗珠子,杜羽飞心头一紧,忽然意识到他刚刚受了伤,上过药,“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常百草微笑摇头,却是苍白的。 她和杜羽飞不过就一次而已,居然……就有了孩子。而且又是在这个时候…… 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有了孩子,她以后就不是一个人了。如果今天的事情再次发生,她真的不敢想象自己和孩子的处境。 “绾儿也有孩子,你是否也像现在这样高兴过?”这已经是杜羽飞的第二个孩子了啊,可杜羽飞高兴的像是要跳起来,像是第一次要做爹的,极其不淡定。常百草困惑极了。 杜羽飞温柔的注视着她,“不管你信不信,我听说绾儿有孕,心里从来没有高兴过,因为你。” “羽飞。”常百草投在他宽大的胸膛,感受着他怀里的温暖,“我信,我信你。” “百草。”杜羽飞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满足的搂着她,只愿一切都在这一刻停止,与她一世安好。 “也不知道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会是什么样子的?是男还是女?” 常百草微微一笑,“我都喜欢。” “我也都喜欢,但我更希望是,你能做我的二夫人,而不是绾儿。”捋开她额头的一缕乱发,杜羽飞眸中的希冀那样浓厚,“所以,我希望是个儿子。” “她,她居然也有了孩子!”水晶帘外,绾儿难以置信地看着偎依在杜羽飞怀中的常百草,蹙起了眉头,“这么巧?” “小姐,我们还要不要进去看她?” 绾儿冷眸一转,头也不回地离开。 “怎么会,怎么会,她怎么可以有孕呢?她有孕了,我怎么办?”绾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紧咬了牙关,那一夜,杜羽飞醉的不省人事,哪里能跟他洞房? 可后来,杜羽飞就越少来香茗阁了。就算来,也只是略坐坐罢了,根本不在留下来吃饭。 她是一点儿让自己有孕的机会都没有。 “她一定是假的,一定是。” “砰”的一声,绾儿将旁边的一盏茶扫落在地,眸中的敏锐,令人不寒而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的孩子落地。” 小怜怯怯的上前两步,“小姐,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条小生命,幼子无辜。” 绾儿冷眸一扫,“你懂什么,我可不想做一辈子的小妾!” 维护主子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美宁狭长的眸子瞥见从庭院入口进来的高大人影,放下了手里的一盏茶,咧嘴笑着,“羽飞,你可是好久没有过来看我了。” “公主。”杜羽飞恭敬的作揖,脸色冷峻。不像是来看望,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坐吧。”美宁权当没看见,瞟了一眼石桌旁边的位置,吩咐彩雀上茶,刘嬷嬷站在她旁边,此刻眸光阴狠的瞪着杜羽飞,恨不能立刻上去把他给撕了似的,却只能强忍着,颤悠悠的过去见礼,“老奴见过二公子。” 杜羽飞宛若未见,慢条斯理的过去坐下,语气冷漠,“公主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 “我已经恭候多时了。”美宁正视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纤纤玉指亲自将一盏茶端到他面前,“这个不中用的奴才,本公主已帮你经教训过了。羽飞,你难道还不满么?” “一个嬷嬷而已,若非听了公主您的吩咐,在这公府里头,就算是个姨娘,那也是主子。” 刘嬷嬷就只是奴才而已。凭什么欺负常百草,还不是仗着美宁公主的势头。 常百草那样甘于平静的女子,是不会主动挑起事端的。 “是百草在含沙射影本公主吧!”美宁秀眸中掠过一丝敏锐,不满地起身,“她千不该万不该砍了我的竹子。” 杜羽飞嗤然一笑,“公主,竹子是我亲自种下的,就算砍了,那也是砍了我的主子,与公主您何干?” “你……”他居然一点也不在乎她的颜面,当着刘嬷嬷的话就敢这样毫不留余地的,这样放肆。 让她下不来台! “二公子,美宁公主到底是金枝玉叶,您是不是应该注意您的言辞。”刘嬷嬷悄然上前,阴沉沉地提醒,眸光更是凌厉,“昨天你踢了老奴,老奴的腰还痛着呢,只是还好,您不是踢在公主身上,否则这护国公府可就要化为乌有了。” “你个贱婢也敢大言不惭!”仗着是宫里出来的就敢狂妄嚣张?也难怪昨天敢那样对待百草了。 刘嬷嬷凛然抬头,“那老奴也是太后身边的贱婢,打狗要看主人不是?” “……”杜羽飞冷瞪着刘嬷嬷,暗暗握紧了拳头,刘嬷嬷如今是摆明了要仗势欺人。 太后可是当今皇上的母后,一句话比皇上还要贵重,如何能得罪得起。 这个刘嬷嬷绝对不是等闲之人,再加上一个本就心怀叵测的公主,这护国公府往后还想要安宁? “啪”杜羽飞暗暗咬牙,一掌劈在了石桌上,无奈的皱着眉。美宁公主满意地看向刘嬷嬷,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忽然觉得母后让这样一个行事很辣的嬷嬷来到自己身边,也不是件坏事。 至少,她懂的在什么时候维护自己的主子。 杜羽飞,你敢让我颜面扫地,我会让常百草付出代价。 “刘嬷嬷,你先退下吧,有些事,就让本公主和他说。”流云水袖一挥,美宁端坐在凳子上,对杜羽飞笑脸相向。 不识抬举 “好啦,你就不要再生气了。”美宁柔声细语的说着,谄媚的笑容很是讨好,抓起他的手在手心温柔的抚摸,如获至宝,“你也知道,本公主那样对她,还不是因为太在乎你,你看看你,为她来出头,可知本宫现在的心很痛?” 痛?她也会痛么? 曾几何时,她曾在意过自己的伤痕累累? “请你自重!”杜羽飞干脆利落的抽回自己的手,再晚点,他的手就在她的胸口了。 他真的不明白,她处心积虑的纠缠自己,还有什么意义? “我喜欢你,我从来没有否认过。”美宁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他才能明白。望着他刚毅的侧面轮廓,美宁眸光悠长,仿佛陷入在往事的回忆中,“你曾经是那样的在乎我,喜欢我,为了我死都不怕,我不相信,不相信你现在已经对我没有任何感情。羽飞,只要你说你还爱着我,喜欢着我,我马上就回宫跟皇帝哥哥说,我要光明正大的嫁给你。” 美宁眸中的笃定,在杜羽飞看来是那么的可笑,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也就意味着结束了。 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就该再接受她! “公主,我想你误会了。” “误会?”美宁困惑。 “我喜欢的不是你。” 这句话在美宁听来,是那么的残忍,“羽飞,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去宫中看我,后来被母后发现,她差点就下令杀了你,是我,是我求情,说,要杀你就先杀了我。你难道忘了吗?我也可以为了你去死的。” 往事不堪回首,杜羽飞真的不愿再想起。那日进宫,他可是有看到一个侍卫,衣衫不整的从美宁寝宫中出来,原来没在意,可后来想起来,这个所谓的公主,可不是表面那样冰清玉洁。 可这种话如何能说的出口! “全天下的人都已经知道你是我的大嫂,是哥哥的妻子,我只是你的小叔子,一辈子都是。请你记住这一点好吗?”杜羽飞冷眸掠过美宁那张精致的美丽脸庞,转身就走。 “真是不识抬举!”美宁怒而起身,一手拍在桌上,眼中怒火燎原。自己为他费尽心思,他居然无动于衷。 对男人,她哪里曾这样认真过。 “你迟早会是本宫的人。” “公主。”刘嬷嬷心疼的过来拉起看了看,发现她掌心都是红的,“公主可要保重身子啊。” “他都不在乎了,我还保重什么?”美宁大力地抽回手,气呼呼地坐下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一心是想着把杜羽飞拉回自己的身边,可现在,居然越来越远了。 为什么? “参见公主!” 听到熟悉的声音,美宁侧头看去,见绾儿不知何时进了院子,远远的行礼,面带微笑。 “你怎么来了?” “绾儿想公主了。” 明明知道她的话不真,美宁还是笑了,要对付常百草,她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就好比这一次,杜羽飞可不是对他更加反感了么。 看来她需要改变策略了。 都是值得的 “说吧,什么事。”美宁捋着紫红的流云水袖,漫不经心的问着,“听说你去过西苑。” “公主真是手眼通天,贱妾的确去过。”绾儿微笑上前,没有美宁的摆手,她是不敢坐下的,“而且还听到一个天大的消息。” “哦”美宁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意味深长,“什么消息?” “贱人怀孕了。”绾儿刻意压低的声音,并不影响美宁的听觉,敏锐的她,捋袖的动作一顿,诧然抬头:“当真?” 这天底下还有如此不公的事情。 “谁知道呢?我也只是听那个贱人和若雪说的,公主也知道住一阵子,二公子根本不常回家,也没去过西苑,这贱人如何怀的孕还真叫人匪夷所思,搞不好就是骗人的。” “骗人?”肚子里怀了孩子的事情也能是假的?美宁困惑不解的看向绾儿的肚子,绾儿心中一紧,急道:“我肯定是真的。” “本宫又没说你是假的,你急什么?”美宁不以为意的白了她一眼,起身望着池子里的一池荷香,“你要知道,一旦她也有了身孕,那么,以后谁做未来的二夫人,就要看你们的肚皮是否争气了。” “贱妾自然明白。所以来找公主了。” “找我?我可没有办法。” “可绾儿需要公主做主。我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可一石二鸟。”绾儿笑容狡黠,美宁微微蹙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绾儿上前几步,低头在美宁耳边嘀咕了一阵,美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万一她是真的呢?” “只要有这些,就算是真的也会是假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美宁和绾儿一跳,两人齐齐回头,但见刘嬷嬷端着一只铺了红布的托盘过来,刻薄的脸上挂着一抹阴沉沉的笑容,“对付敌人就要一击即中,不留余地才好。” 自己的想法能被人所认同,绾儿自然得意。 “嬷嬷端的是什么?”美宁美眸中闪着疑惑的光芒。 刘嬷嬷在石桌上放下托盘,掀开红布,一排排整齐的金条子顿时大放金光,耀花人眼。 “绾儿姑娘,这些就当是给你的用度。” 绾儿眼冒精光,“这么多……”要不是在公府里,估计几辈子也不可能看到如此多的金条。 绾儿有些激动。 “只要能除了公主的眼中钉,多少都是值得的。”那么多金条在刘嬷嬷心里显然没有当回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本公主可是下了大本钱,绾儿,若胆敢搞砸了,把你卖了,你都还不起本宫。” “绾儿明白,绾儿明白。” 瞧见绾儿捧着金子,兴致勃勃地离开,美宁看向旁边的刘嬷嬷,她脸色阴沉,可怕得很。 “嬷嬷对绾儿没有信心,为何还要下那么大的赌注?”美宁不解的皱起眉头,真的搞不懂嬷嬷x心里在想些什么。 刘嬷嬷恭敬地低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愧是母后身边的,嬷嬷果然不一般。” 千金买你一句话 美宁满意的伸出手,搭在刘嬷嬷的手臂上,离开凉亭。 “没道理让这些个卑贱的东西爬到公主头上来。以后这种事公主就交给老奴来办,免得脏了公主的手。” “好啊,真是好。” ***************************** 香茗阁 带着一托盘的金条回到香茗阁,数了数,足足有十五根,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不说,可都是足金啊,值钱货,绾儿真的是爱不释手。如果这么多金条都是她一个人的,那可就发了呀。 “我的金条哟……” “小姐,安大夫来了。” 安陵跟着小怜进来的时候,绾儿慌忙拉上红布盖在托盘上,幽幽叹了口气,如今这金条子再多,可都不属于她啊。 “我给小姐把把脉吧。” 放下药箱,安陵走上前,坐在旁边的位置,手指搭在绾儿伸出来的玉手上,认真的把脉。 绾儿时而看看他,时而看看桌上的托盘。 “明明就是假的,还把什么脉呀。”绾儿突然抽回手,“有笔大买卖想跟你一起做。” “小姐是……” 绾儿手一伸,掀开托盘上的红布,一条条金条光芒万丈,安陵顿觉眼前一亮,不敢置信。 “这么多金条?”绾儿不过是公府上的一个姨娘而已啊。 “想要?” 安陵咽了咽口水,古往今来都是那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不想要,如果小姐不是身体上不适的话,我就先走了。” “安大夫。”绾儿叫住拿起药箱,转身准备离开的安陵,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之前你可以为了一把玉如意就答应帮我,如今如此多的金条在你眼前,你居然无动于衷?” “小姐误会了,当日在下江湖救急,所以才会收下小姐的如意,绝不是什么贪财的小人。” 安陵如实以告,却迎来绾儿的冷笑,“好啊,好啊。”突然大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来人啊……” 绾儿抚着肚子,疼痛难忍的模样,小怜赶紧跑过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药,安大夫给我开的保胎药有问题,我的孩子,你要害我的孩子……” “二姨娘!”安陵惊得膛圆了眼,“休要含血喷人。” 绾儿嘴角划开一抹狡黠的笑意,很快,有血从她的□□流出来,安陵大惊失色。 这个女人存心要陷害他! “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如果护国公知道,你说你会是什么下场?” “你……”下场肯定不会好!安陵深知这一点,纵然他知道绾儿是假装怀孕,倒是只怕是百口莫辩。 特别还是在如此精心安排下的情况下,自己就算道出一切也不会有人相信。 这女人太狡诈了。 “放心,这里都是我的人,只要你答应我帮我做事,这件事绝对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否则,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小怜!”绾儿突然叫了小怜一声,小怜心领神会,走过去端起桌上的托盘,“既然答应了,这些金条,烦请安大夫带回去吧。” “这个……”安陵为难的皱眉。 “放心,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你当着护国公府所有人的面,说常百草并没有怀孕。千金买你一句话而已,我想你应该知道有没有赚?” 第189章 我何必留情 她捞不到好,自己也休想好过!这样的女人绝对不是好惹的,她是故意要把他们拴在一起,一来保护她自己,二来也是让他没有回头的余地,“在下懂了。告辞。” 第二天,常百草有孕的消息四处传开了,而随即而来的还有一些流言蜚语。 在若雪听来那是不堪入耳的,可此刻,常百草还是执意要她说出来。 “外面很多人都再传二夫人您不知检点,说是二公子一个半月都不曾来过西苑,二夫人能怀上孩子,只能说明一点,那根本不是二公子的孩子。还说……”虽然只是转述,可若雪还是不想再说下去了。 “说吧。我想知道,那些在他们背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常百草淡然一笑,“我不会难过的。” “他们说二夫人您一定是害怕三姨娘生下儿子,做了正房,唯恐对你不利,就随便找个男人怀上,好把位子抢回来。这么些龌龊的办法,也不知道那些有些人是怎么想出来的,真是恬不知耻。” “有本事面对面来啊,背后放冷箭算什么英雄好汉。” “二夫人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您现在有了孩子,不能轻易动气,否则会动了胎气的。” “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若雪七七八八的说了一堆,常百草知道若雪是在担心自己,也就任由她喋喋不休的。 自从刘嬷嬷事件后,若雪对周围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多了个心眼。 用她的话说,刘嬷嬷那时候,她以为只是个不起眼的老人家而已,构不成什么威胁,但现在么,她总算知道什么叫最毒妇人心。 以后像刘嬷嬷那样的老人家,她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二夫人,您说如果二公子听到这些话,他,会不会相信呢?”若雪最后说到了重点,不无担心的蹙起眉。 “这么晚了,二公子可还没过来呢。” 一连三四天,杜羽飞都是从外面回来就直接来了这里,今天,月上柳梢头了,还不见回来。 若雪真的很担心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在杜羽飞耳朵里起了作用。 “二夫人,要不要我去看看去。” 常百草抬手制止了她,“如果他真的在乎那些流言蜚语,早就已经不来了,何必等到今晚。” “要我说,那些个难听的话一定是香茗阁造出来的。一听说你有孕,她就急了。” “若雪,你还记得吗?”常百草抬头凝望着若雪那张清秀的脸,“那日我跟你被刘嬷嬷虐打,和绾儿最后说出的话。” 若雪回忆了一下,凭着记忆道:“二夫人说,如若不死,绾儿肚子里的还是就必死。”说到最后,若雪自己都吓了一跳,“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呀,二夫人不会真的要…” “当然要,为什么不要?是她要欺我,我何必留情。” “可那也是二公子的孩子。” “我的孩子才是羽飞的孩子。”常百草低头瞅着平坦的小腹,再过一两个月,孩子就该慢慢长大了。 第190章 我们父子连心 可一想到,这个孩子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有些人背地暗伤,让她的孩子背负骂名和质疑,她真的很难平静。 孩子是无辜的,连若雪都知道,可那些人非要让这个无辜的孩子牵扯进这些明争暗斗里。 就好像她明明只想过安稳的日子,千般忍耐,却偏偏有人要打破她的平静,扯进这争斗里来。 既然如此,那么索性就解决了所有威胁。 然后再过太平日子。 绾儿想做大,她的孩子势必成为威胁,那么在孩子还没受到大威胁之前,解决她的孩子又何妨? “人无信不行,你也不希望你的主子是个无信之人吧。” “二夫人,你想做就做吧,只要有用得着若雪的地方。若雪想开了,在这深宅大院中,哪里能没有争斗,没有心机。绾儿她百般刁难,曲解人意,置你于死地,活该如此。” “谢谢你若雪。”她的体谅,真的很让人欣慰。“其实我也是害怕。” “二夫人害怕什么?”若雪困惑的眨着眼。 “害怕失去这个孩子。” “不会的。” “那些人真是太过分了!”一道青色的身影从外面进来,一拳头打在了桌子上,惊得常百草一跳,“羽飞你怎么了?” “百草,居然会有人说你其实根本没有怀孕,你说可笑不可笑?”杜羽飞愤怒的眸子转向常百草,俨然是无法忍受了,“那日我可是亲耳听到大夫说的,可他们倒好,当真什么话都敢胡说。” “谣言止于智者,羽飞,你就不要那么生气了,气坏了身体,可得不偿失啊。”常百草将一杯茶端起来递给杜羽飞,杜羽飞迎着温柔的目光,心头一热,怒火散于无形,“你说得对,谣言止于智者。” “羽飞,只要你相信我就好,其他的我都不在意,只是苦了这孩子,还没出生,就遭人非议。” 常百草的语气无奈极了,耷拉着眉头,我见犹怜,杜羽飞过去怀抱着她,“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 常百草欣慰一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来,让我听听,孩子有没有说话?”杜羽飞随即弯下腰,耳朵贴在常百草的肚子上,常百草推了他一把,“这才两个月,哪里能有胎动。” “我们父子连心,你当然是不明白,听不到的。” 明明知道他在撒谎哄骗,常百草还是笑了,“你呀,歪理一堆,我当然是不明白。” “百草,我发现你越来越像个女人了。”杜羽飞抓住她伸过来要戳额头的手,满目柔情,“你变了。从那个冷清如月光的女子,变成了一个温柔的小女人,懂得喜怒哀嗔了。” “我一直都懂。”怎么听着,她以前什么都不懂一样。 眼见着常百草眼里浮现不满的情绪来,杜羽飞的手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只是你鲜少这样表现在脸上而已。” 那样的她,总让人觉得自己跟她还不够亲近一样,隔着距离的味道。 可这一刻,他觉得他真的已经走进了常百草的心。所以她所有的情绪都不在掩藏起来。 第191章 夫人有请! “羽飞,你喜欢我现在这样吗?”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常百草眸光柔和地投进他的怀抱里,若雪见状,掩着嘴上的笑,赶紧退了出去。 “百草,你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搂着怀里的人儿,杜羽飞语气低沉的说着,带着几分沉重。 “我总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而你一定会受到牵连。” “怎么了?”常百草心悸的抬头,杜羽飞脸上果然一片凝重,“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杜羽飞强自一笑,“没事。外面的流言很多,我怕你会在意。” 不,他脸上的不自然绝对不是因为这个。 一定是有事发生才对。 “千万不要像上次那样,打不还手了。你现在已经是做娘的人了,你要保护自己,保护孩子。” 既然他不肯说,常百草也不问了。 “你,不保护我和孩子么?” 深情如她,忧心如她,紧蹙的眉宇间透着愁绪和沉重,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不能告诉自己。 “你不要我们了?” “胡说什么呢!”杜羽飞微笑着将她重新搂在怀里,意味深长,“你和孩子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羽飞,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让我替你分担,知道吗?” “我会的。” “我答应你,我和孩子一定会好好的。”紧搂着身边的人,常百草柔情似水的抬眸,手扶着他光洁的脸颊,“你也一定要好好的。” “我也答应。” “让我帮你宽衣吧。” *********************** 自打有了身孕后,菜园子的很多事情,都交给了若雪。今天是半月来常百草第一次来菜园子。 青绿色的瓜藤上,开着大朵大朵的菜花,蜜蜂“嗡嗡嗡”的翩跹在花蕾间,偶尔一两只黑白色的蝴蝶飞过来。 清新的花香味,随风吹来,常百草享受的呼吸。 菜地里,一根杂草也不见。若雪奔走在田地里,风吹过来,藤上大片的绿叶摇来晃去的,她浅色的身影若隐若现。 “若雪,辛苦你了。” “二夫人,你怎么来了?”在瓜地上忙碌着的若雪,高兴的跑过来,满手泥巴,脸上也是黄一道白一道。 “我来看看。” 若雪在水桶里洗了洗手,“你该多休息的。” “再躺下去,我就要废了。” “二夫人你小心点,早上刚下过雨,有些滑。”若雪擦了把手赶紧过去扶着,“你看你不休息,可是小公子要休息啊。” 常百草莞尔一笑,“你这丫头,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里的是个公子不是千金?” “直觉。” “你呀。”常百草宠溺的伸手戳了一下他的头,两人在田地里走了一圈,准备会西苑歇歇,有两个婢女从庭院入口进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二姨娘,二姨娘,夫人有请!” “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如何?” “那就不必了,夫人很急。” “彩露,是什么事儿啊?”若雪担心地望着一起在杜家做事的小姐妹,彩露摇摇头,“夫人可没说。” “走吧,若雪。我知道是什么事。” 第192章 人多,他紧张? 大厅内,护国公和夫人,美宁,杜宇轩,杜羽飞分别落座在首席和两侧,气氛不算大太好。 护国公杜南,一见到常百草从外面进来,就冷哼了一声,头转向一边,蔡琳忙着说好话,让他别太生气,递过去的茶盏,被杜南一把打翻,砰地一声睡在了常百草的脚边上。 “见过公公,婆婆,嫂子和大哥。”常百草低腰行礼,态度恭敬,可是却没有人要让她起身的意思。在得知常百草怀孕之后,护国公特许她见人不用行礼,除了美宁。 可现在,护国公只是在生气。 “来人啊,把安大夫给我请上来。”蔡琳一声令下,管家走了出去,很快带着一个年轻男子出来,恭敬地拜倒在护国公和夫人面前。 “起来吧。”蔡琳脸色凝重,转向常百草,“这位是安大夫,你不是说身怀有孕嘛,安大夫一直都是府上常来的大夫,而且一直在负责绾儿的胎,对他,我和你公公是很信任的。” 常百草面无表情的站着,抬起头,“婆婆是想让安大夫还负责我的胎儿么?我怕,太多了安大夫忙不过来。” “你和绾儿又不是同时生产,如何能忙不过来?而且,你究竟是否真的有孕,恐怕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到最后,蔡琳的语气深沉起来,常百草哪里能听不出其中的异常。 方才来请她的人,连衣服都等不及他回去换,说明,他们是想打他个措手不及,好在,好在啊…… “婆婆觉得百草是假怀孕。” 常百草脸上波澜不惊,语气更是平静。 “是真是假,让安大夫把把脉不就知道了嘛,姐姐,你可敢?”绾儿捻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常百草见怪不怪,“如果绾儿你敢的话,我何惧之有呢?” “我当然敢。” “妹妹怀孕在前,既然要请脉,自然妹妹先来,安大夫,我想你会实话实说的吧。”常百草走到安大夫跟前,因为安大夫跪着,常百草凛然的目光,颇有几分居高临下。 安大夫眸中掠过一道诧异的光芒,旋即低下了头。 “来吧,安大夫,反正你每天都要来替我请脉,这会儿就一道请了吧,也好让某些人知道,什么叫真材实料。” “是。”不知怎么,绾儿听安大夫的话语中竟有几分颤抖的意思。 “安大夫,你这是要跪着把脉?”绾儿不解的皱起眉头,平时都是坐着的,这会儿跪着,绾儿真有些不习惯。 而他的脸色更是异样的苍白,本就不热的天气,他额头汗水直冒。 这是怎么了? 人多,他紧张? “不碍事,把脉不在形式,而在手上。”安大夫尽量避开她的目光,低头,伸过去的手微微颤抖,打很快,他一咬牙让自己镇定下来,闭上眼,这才平心静气的请脉。 毕竟是护国公府的第一胎,大家都很关注。 大厅内安静极了。 常百草不请自坐,端起旁边放着的热茶,拿开茶盖,吹了几口,这才送到嘴边上。 第193章 杜家终于有后了 若无其事的样子。 “今天我的脉不好么,安大夫竟要把这么长时间。”约莫一盏茶功夫后,绾儿忍不住打破了宁静。 常百草心中冷笑,好沉不住气的女人啊! “启禀护国公,护国公夫人。”安大夫忽然拱手作揖,面向首席位置上的两人,面色平静,“三姨娘她并没有怀孕。” “你胡说什么!”绾儿惊得跳起来,一双秀眸因为不敢置信而撑得大大的,“胡说什么呀!” 绾儿一抬脚,踢中了安大夫的腹部,当即面目扭曲,疼痛的瘫在地上,“你确实没有……” “还敢胡说。”绾儿压制住内心的狂乱,此时此刻,只有拼死一搏,“说我有孕的是你,难道这些天你请的脉都会假的不成?” “既然是假的,之前为什么不说?” “我看你一定是被那个贱女人给收买了,才会说出这种话。”绾儿话锋一转,矛头对准了对面坐着的常百草,“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定是你暗地里干的好事,设计我。” 到底是青楼里出来的,脾气乖张,遇到一点是就狗急跳墙,毫无大家之风,哪里能堪当未来的二夫人之位。 护国公眼里掠过一抹嫌恶的神色,“如此大呼小叫,也不怕人看了笑话。安大夫,你刚才的话可是当真。” “我想先给二姨娘请脉。” “去吧。”眼下这种情况,的确不适合太过追究绾儿之事,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要追究也要把门关起来再说。 安大夫到底是个外人啊。 “二姨娘,请伸出手来。” 安大夫温和的说着,目光在她腰间佩戴的一枚玉佩上稍作停留,如果他没记错,这是他送给儿子的东西。 “有劳安大夫了。” 常百草温和的笑着,安大夫微微蹙眉,这个女子笑起来很是无害和雍容,不想一般人家出来的。 刚才发生那种事,她不但没有跳出来责难三姨娘,反而优哉游哉的喝自己的茶,要么是不关心这里的事情,要么就是早就胸有成竹。 “如何?”护国公看安大夫的手缩回去,等不及问道。 之前还为家里突然添了两个孩子而高兴,刚才却被告知绾儿肚子里没有……不知道常百草…… 护国公心里有些忐忑。 “百草她……” “启禀护国公,二姨娘已经有了两个多月身孕,喜脉波动有力,应该是个男胎。”安大夫抬头,面对着护国公期望的目光。 “好,好啊,太好了,我杜家终于有后了。”护国公心中忐忑一扫而光,因为那句是男胎而开怀大笑起来,“上天待我杜家不薄呀。夫人,改日你可要带着百草去云禅寺还愿啊。” “好的老爷。”蔡琳表面上微笑着,心里却禁不住疑惑,这绾儿办的都是什么事情啊。 不是要让常百草丢人现眼么,如今倒好,她自己…… “爹,娘,我就知道百草她不会骗我的,而且两个月前,孩儿的确在西苑过了几夜。所以爹娘,我很确定这个孩子就是孩儿的,绝非府里最近流传的那样,是别人的,还望爹娘为百草做主,不要让这还未出世的孩子遭受非议。”杜羽飞上前来,拥着常百草,一字一字都像是请求,护国公冷眸一扫,望向了绾儿,“你刚才口口声声说,百草为了跟你争宠,便骗说有了身孕,现在,你如何跟老夫解释,你没有怀孕?” 第194章 没有公主护着 “公爹,冤枉啊。”绾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眸光闪着晶莹的泪光,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三叩九拜的,“安大夫的话不能信,媳妇的确怀有几月身孕了。” “即使如此,为何五月了,你还没有显怀?”他是个男人没错,可不代表他完全不懂女人怀孕那点事,此刻杜南目光炯炯,仿佛要穿透她的肚皮,雷霆而下,“你说安大夫的话不能信,可当初说你有孕的也是他。” “这,这……”这些日子就忙着对付常百草,哪里还记得自己的肚子,应该大起来了啊。在青楼那种地方,又是禁忌,她能接触到孕妇是不可能的,莫非她绾儿就死在这上面了嘛。 不,她一定要想办法,一定要。 旋即,她眸光一转,看向前面的美宁和蔡琳,寻求帮助,两人却均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 如今这个时候,绾儿可是欺骗在先啊,他们若是开口求情,不就是间接承认,是他们两个默许他这样做的吗。 杜南正在气头上呢,搞不好会觉得他们是同谋。 独善其身才是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 绾儿见此,不禁着急了起来,跪着爬到护国公脚边上,“公爹,公爹,媳妇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媳妇吧。媳妇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假怀孕的事情,太容易戳穿了。加上没有公主护着,任何大夫来了,都得东窗事发。 也许主动认错还能求得一星半点的谅解。“我,我也是怕,怕二公子不要我,把我赶出去,所以才……公爹,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你原来就出身不好,老夫留下你已经是个例外了,可你不思进取,不与人为善,暗地里尽做些争风吃醋,伤风败俗,羽飞,爹要把她赶出去,你,不会反对吧。” 杜羽飞看也没看地上的绾儿一眼,“全凭爹爹处置。”他真的没有想到,表面柔弱的绾儿居然这样工于心计。 “好。来人,把绾儿赶出去。老夫再也不想看到她。” “二公子,二公子,一夜夫妻百夜恩啊,你,你怎么可以毫不顾念旧情?二公子……” 眼看着绾儿被拖着离开了大厅,常百草抓着杜羽飞的手,抬头凝望着他,一言不发。 “没事了,百草。没人再伤害你了。” 杜南眸光柔和的转向旁边的百草,“百草,公爹有个请求,不知道你可否答应?” “公爹严重了,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就是。”常百草受宠若惊。 “你可愿做羽飞的夫人?” “公爹!”常百草和杜羽飞都是吃了一惊,随即笑了起来,“多谢公爹,多谢公爹。” “好好地一出戏,居然是给那个贱人做了嫁衣。”离开大厅,美宁气恨的直咬牙。绾儿这一出戏没害到人,反倒把她自己给暴/露了。“真是个饭桶,白白浪费了那么多金条。” “绾儿到底还是嫩了些。” “嬷嬷,本公主真的不想在看到那个贱人,所以你一定要帮我。” 第195章 还真是舍得 “那个安大夫收了那么多的金条,为何还要反咬一口?老奴真是不明白呀。”刘嬷嬷眸中暗光浮动。 美宁皱眉,凭着记忆,困惑的开口,“是了。安大夫见到常百草,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难道这里面有什么?” “一定有。” “是什么?” 刘嬷嬷摇了摇头,“肯定是常百草手里有他顾忌的东西。”在深宫大院中,见得多了,她猜也能猜到一些。 “照你这么说,这个常百草岂不是早有防备。不对呀,她看上去好像是什么都不在意,竟能运筹帷幄?” “公主,俗话说的好,会咬人的狗不叫。” “看来,她还真是不简单。” 西苑 常百草用了饭,便坐在院子里乘凉。头顶,月色皎洁,云淡风轻。常百草一坐就是好半天。 终于,傍晚就出去了的若雪,从入口充满进来了,常百草屏退左右,小声道:“若雪,我让你送的东西,可有送到?” “二夫人放心,那个包裹已经送过去了,而且安大夫一家也已经离开了淮安。”若雪刻意压低的声音,只容常百草一个人听见,过来作势给常百草按摩肩膀。 常百草松了口气,“这就好。” “不过二夫人,安大夫让我带回来一些东西。”若雪低头将缠在腰上的一只包袱取下来,“是金条,足足有十五根呢。三姨娘这次还真是下了血本,下定决心要把你赶出去。” “她不过是个姨娘,先前也只是在青楼里卖艺,哪里能有这么多的金条。” “二夫人的意思是……香茗阁先前的主人。”若雪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常百草微微一笑,“除了她,杜府里还有这样出手阔绰的主吗。” “公主还真是舍得。” “不是舍得,是他看得起我,竟然用十五根金条来换我离开杜家。”常百草信手捻起一根金晃晃的金条,嘴角的笑容很是嘲弄,“先收好他们,以后我自有用处。” 想到白天的情形,若雪有些后怕,“还好最后被赶走的不是二夫人您。可是我一直没想明白,安大夫有这么多金条,没道理在三姨娘那儿反水啊。” “安大夫是个正直的人,一个正直的是不容许自己错第二次的。” “错第二次?”若雪越来越搞不懂常百草到底在说些什么了,“难道二夫人跟安大夫认识?” 常百草微笑摇头,“还记得小怜吗?” “嗯,三姨娘一走,她就孤苦无依了,肯定还得回青楼里去。” “把她带来。” “现在吗?” 常百草点头,“反正我现在已经是二夫人,吃穿用度,都要从宽,小怜以后就跟着你。” “是啊,我差点忘了,二夫人已经是夫人了。都忘了恭喜呢。” 若雪欢喜地眉开眼笑,俯身就要施礼,常百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急。快去吧。” “嗯。” 不一会儿功夫,小怜被带进了西苑的房间里。 烛光摇曳中,小怜一直低垂着头,“二夫人找我。” 第196章 你这丫头 “小怜,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常百草将一只锦盒放在她面前的桌上,柔声道。 小怜呆呆的看着那只做工讲究,雕花镂空的锦盒,好半天也没敢动作,“里面是?” “二夫人让你打开你就赶紧打开看看啊。”若雪替她着急了起来。 “哦”小怜这才小心翼翼的伸手过去拿起锦盒,打开来,见里面放着一张叠得很整齐的纸张,诧异地看向常百草,常百草只是微笑着,一派亲和,一点也不像是要害她的样子。 小怜放宽心,打开纸条来,首当其冲的三个大字,让她讶然失色,“卖身契。” “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你喜欢吗?” “二夫人……”小怜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眸中泪光闪现,“二夫人您,您居然……” “我知道你本性善良,所以才会背着绾儿来告诉我,她和安大夫联合诬陷的事情。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想到,去拿安大夫儿子身上的玉佩来警醒安大夫,让他悬崖勒马。” “二夫人,奴,奴婢…” “在我跟前不用自称奴婢。”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我一直没想通,那个安大夫明明收了那么多金条,却敢当中反口。” “重要的不是在金条,而在于,安大夫的儿子。”常百草从容淡定,仿佛在说一个她很熟识的人,“当初收下绾儿的玉如意,就是为了治他小儿的命,他本性不坏,是个老实人。” “所以二夫人拿住了他的软肋,迫使他说了实话。”原来二夫人白天能脱险,完全不是侥幸啊。 若雪重重的舒了口气。 “也许他也更愿意说实话,只是那些金条逼迫着他而已。”常百草脸上绽开一抹无奈的笑,“覆巢之下无完卵。” “是,那些金条都是公主给的,如今安大夫倒戈相向,恐怕公主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小怜忽然有些担心,若雪笑着道:“等到他们想起要对付安大夫,估计整个淮安都找不到人了。” “……为什么?”小怜诧然。 “天色不早了,若雪,你跟小怜先去休息吧。”不知怎的,常百草的眼皮一直在跳,人家说左凶右吉,可不是什么好预兆啊。特别是这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的,风雨欲来。 所以她特别想要安静。 “不,我要留下来给您守夜。”若雪坚持地站出来,小怜也跟着道:“那我也留下。” “不必了。我没事,你们两个忙了一天也累了。” “若雪只有守着二夫人才比较安心。” “那好吧。你们两个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我房间。”常百草一本正经的嘱咐,若雪却笑的俏皮,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知道了,就算二公子来了,也不让他进。” “你这丫头。”常百草忍俊不禁地伸手戳在了若雪的额头,若雪白净的脸上笑意盎然,看得一旁的小怜几乎傻了眼,原来,主仆之间还能相处的这样融洽,就像姐妹一般。 第197章 发现是个女的 想到自己和绾儿之间,小怜忽然有些失落。 “少贫嘴,要是羽飞来了,就让他进来。” “好了啦,若雪绝对不会让二夫人独守空房的。”若雪皱了皱鼻子,搞怪的露出个笑脸。 “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讨厌了,小心我把你缝上。”常百草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妩媚撩人。 若雪笑容不止,“二夫人还是省点力气早点休息吧。” “小怜,给我看着这丫头,要是抓到她敢偷懒,你就马上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她。” 小怜看看脸上略带薄怒的常百草,又看看完全不怕她的若雪,心知他们之间在逗着玩呢。 于是配合的点头,“是。” “二夫人好坏。” “好了,我进去了。” 回到内室,常百草的心口去蓦地一痛,仿佛有人用钝器砸在了胸口似的,闷痛闷痛,怪难受。 “到底是怎么了?”这种感觉真的太奇怪了。今日,她成功的让绾儿阴谋败露,理应高兴啊。 可现在哪里有一丝高兴,只是忐忑,只是忐忑。 杜羽飞到现在也没回来,难道是他有事? “若雪,若雪。” “二夫人……”若雪着急的跑进来,“怎么了?” “你去问问看,羽飞他回来了没有,要是没有,就去兵工厂找找他,你跟小怜一起去。” “二夫人这么快就想二公子了。” “别贫嘴,赶紧去。” 瞧见常百草脸色的肃然,若雪哪里还敢玩笑,“哦”了一声,叫上小怜就赶紧离开了。 常百草留在房间里,看着孤灯,焦灼的等待,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外面始终没有动静。 莫非真的出事了。 那个男人等不及自己所为的机会,就提前对杜羽飞动手,让自己付出代价来么? 卸下头上的饰品,简单的梳妆了一下,常百草换上了夜行衣。 月色下,一道漆黑的影子,飞快地踩过绿色的瓦片,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一个时辰后 “二夫人,二夫人,二夫人,二公子回来了,二夫人……咦,怎么没在屋里啊?”若雪忙着报信,一路上跑回来的,却不想屋子里空空如也,床上也没有常百草的踪迹。 可她今天所戴的头饰分明都已经取下来放在梳妆台了呀。 “这么晚了,去哪儿了?” “百草,百草…走的时候,我忘了跟你说,我今天有很多事要做,所以回不来了。你也知道,我一忙起来就……”挑开水晶帘进来的杜羽飞,抬头时,诧异的发现,屋子里只有若雪。 “二公子,二夫人没在屋子里。” 杜羽飞急忙掉头就往外走,这个百草,不会是因为着急他,就自己出门去找了吧。 “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庭院入口,一个黑色的影子,躲在拱门边上,是不是探出个头来,东张西望的,举止猥琐,杜羽飞一个箭步过去,拎小鸡似的抓住了那个瘦弱的小身影,借着月光一看,发现是个女的。 “你是谁,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杜羽飞将手里的人儿往前一甩,那小身影就砰地一声跌倒在地。 第198章 五姨娘有事? “二公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香兰啊,五姨娘跟前的丫头,您,想起来了吗?” “五姨娘跟前……”杜羽飞吃了一惊,平常,五姨娘的人是不会来这里的,“半夜三更的,可是五姨娘有事?” 香兰还没开口就先哭了起来,“五姨娘她,她快不行了。” “不行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快,快,快叫上七小姐吧,不然,不然可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竟是这么严重?”杜羽飞不敢置信的膛圆了眼,随即不由的焦急,“百草她可能出去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 “若雪,赶紧叫人去找。” “是,二公子。”若雪是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个香兰是怎么回事,五姨娘又是这么回事? 莫不是杜羽飞在外面还有……女人? 可是不对呀,既然是这样,为何不行了,却要见常百草…… “我三天前还见过五姨娘,她那时还好好的,香兰你赶紧告诉我,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 常百草已经有半年多时间没有来过常家了,今天是第一次,但也许会是最后一次。就在刚才,她路上看到杜羽飞的轿子,知道他没事就放心的要回去,却不想刚好听见香兰说五姨娘不行的事情,这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如今,梅香园中,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她有种久违了的亲切感。 五姨娘的屋子,灯一直亮着,隐隐约约还有哭声传来,灯火中,有好多的影子映在窗户纸上,很是悲痛的抹着泪。 “砰”常百草捡起一颗石头打向了旁边的水缸,果然有人闻声出来,常百草一个用力,将人打晕了过去,如此反复,等到房间里的五六个丫头都晕倒在地,常百草这才走了进去。 “娘,娘…娘你怎么了?”一个月不见,五姨娘受了许多,脸色也是病态的苍白,双眼深深的凹陷下去,眼眶黑了一圈,若非她的胸口还有起伏,常百草就好像看着一具尸体。 心里忽然就涌现一股酸涩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泪湿眼眶,“娘,娘,我是百草,我是您的百草啊。娘,娘。”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五姨娘仿佛触电了一般,猛然睁开眼,却是那么模糊不清的,“百草,你在哪儿,百草,你在哪儿啊。” “娘,我在这。”常百草急得起身坐在床沿,着急的回应着,“娘,百草回来了,百草回到你身边了。娘……” “百草。”五姨娘苍白的唇角意外的浮现了一丝笑容,虚弱而无力,却透着欣喜,“百草,真的是你啊。娘真的很庆幸,能在这个时候看到你。看到我的女儿,好生生在我跟前。” “娘。”常百草热泪盈眶,“只是一段时间没见而已,娘,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五姨娘昔日里,哪里会有如此油尽灯枯的时候。在常百草的记忆中,五姨娘一直是个漂亮的女人,风姿绰约,美丽温柔,笑起来脸上会有小酒窝的,可现在,她看到的只是一张苍白的脸。 第199章 我有外孙了 连笑都是那么困难。 “百草,不要哭,不要哭。”五姨娘着急的想起来,常百草j急忙扶住了她,“娘,女儿不哭,你好好躺着。” “百草,娘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好不容易把你从凌霄岛接回来,可偏偏这偌大的常家上下竟容不下你。娘无能,是娘无能啊。让你始终过着漂泊在外的日子。” “不,女儿没有觉得委屈。羽飞对我很好,真的很好,你看,他把我养胖了不少呢。”常百草努力的挤出一丝微笑。 “可娘听说,他纳妾了。” “误会,都是误会。” “百草,男人都是有三妻四妾的,你要学着去接受,因为,你是个女人,女人就只能依靠男人。所以,不管你的男人做什么,你都学会大度,只有这样,他才找不到把你赶出去的理由。” 常百草知道这是五姨娘给她的忠告,可在此时此刻,她真的很不想听这些事,“娘,我要你好起来,我只要你好起来。” “娘。” “百草,羽飞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他会对你好,我希望是对你好一辈子,你明白吗?” “娘,我不要听这些,我只要你好起来。”常百草紧握着她的手,泪如雨下。 “娘不行了,娘已经累了,乏了,油尽灯枯。” “不,娘,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我的孩子还等着叫你外婆呢。你不能死,千万不能死。不能让百草没有娘,让孩子没有外婆啊。” “你是说……”五姨娘苍白的脸上掠过一抹惊喜的神色,“我,我外孙了,我有外孙了。” 常百草用力的点着头,“是啊,您有外孙了,您一定要看着您的外孙生下来,你还要帮我照顾他。” “时间好快啊,我的女儿都要当娘了。咳咳咳……可惜娘不能看到……咳咳咳……” 五姨娘忽然头一偏,对着地面咳出一大口血来,常百草惊得大叫,“娘,娘……” “娘……” 五姨娘虚弱的笑着,“百草!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娘,不,娘一点都不难看。是百草看过的最好看的样子,娘…” “咳咳咳…百草,我死后,你就不要再回常家,忘了娘,忘了这里的一切,就当你从来没有从……从凌霄岛……回来过……”话音刚落,五姨娘紧握住长白的手忽然松开,无力地垂了下去。 “娘!娘,娘!” 凄厉的喊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惊飞了无数的夜鸟,幽幽的回荡在院子里,“娘……” 刚走进院子的杜羽飞等人,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面露遗憾,香兰哭着跑了进去,“五姨娘。” “娘,娘……娘啊”她常百草好不容易在杜家做了夫人,赶走了绾儿,原以为今后可以安静的度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把她在这古代,唯一的温情也要收走? “娘……” “七小姐。”香兰跪着爬到常百草的脚边,“七小姐,你一定要替五姨娘做主啊。” 第200章 欺人太甚的是你 当最后一滴泪落下来,常百草冷声问:“我娘,她到底怎么死的?” “前几日,二小姐回来,把姨娘叫了过去,当丫头似的使唤,端茶倒水,热了扇风,冷了加被子,几乎是日以继夜的。” “常百果,你说常百果她……” “七小姐,有些话,五姨娘根本不让我说。可是,可是她现在…五姨娘就是太忍让,才……受她们的欺负。可她又不想你担心。” “我懂了。” 原来,安分守己也会遭来横祸。 “常玉箫呢!” 自己的妻子死了,难道身为丈夫不应该在场么? 迎着常百草狠厉的目光,香兰惊得一跳,小声道:“七小姐,你怎么可以直呼老爷的名讳?” “他在哪儿?” “大夫人那儿。奴婢去找过了,可大夫人说算命先生说了,老爷若是来了就会有血光之灾,而且大夫人还说,像五姨娘这种膝下无子的姨娘,死后直接用草席卷了送去乱葬岗就得了。” “血光之灾?我现在就让他有灭顶之灾。”常百草起身,飞奔而去,香兰急得追出来,“七小姐,七小姐你要去哪儿,七小姐!” “百草!”庭院里,杜羽飞一把抓住她的手,“在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冷静。” “我很冷静。”常百草甩开他的手,目光直直的看向出口,“我要为我娘争一口气不可。” “你想这么做?”杜羽飞关心地问着,方才香兰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而且设身处地的想,他也可能无法冷静,然而,“你不要忘了,你曾经以季无名的身份回来过。” “那又如何?”常百草不以为意。 杜羽飞凝眉:“你还是皇上身边的贵妃娘娘,你这一去,好多事情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包括杜家,包括你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可我不能眼看着娘她被欺负成这样,孤零零的离开,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常玉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人现在是你。”杜羽飞直视常百草眸中的愤怒,低声吼了起来,“你想过没有,你身边的这些人愿不愿意为你的冲动而豁出性命?他们都是无辜的。” “是你贪生怕死吧。” “百草!”她怎么会这样觉得! 常百草一时气愤才冲口而出的,一说完就后悔了,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在此时此刻,去想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五姨娘,她苍白的脸,无力的话语,惨淡的生离死别,作为女儿,她真的很想为她做些什么。 以保住她最后的颜面。 “我会三思而行。”常百草语气缓和了许多,还是离开了庭院走了出去。 “七小姐。”香兰担心的叫着想跟过去看看情况,却不想被杜羽飞的长臂拦下,“相信她。” 不管常百草做什么,这么做,他都会跟她同进退。 哪怕现在就要去死。 怪就怪常玉箫,十多年前就对不起常百草,如今还让五姨娘死后,如此惨淡收场。 常百草如何能够接受。 ********* “常玉箫!” 一道清亮的嗓音雷霆而下,震惊了屋子里的人,很快,一点烛光亮了起来,常百草破门而入。 第201章 好夫人,好老婆 “是谁?” 常玉箫坐起身,脸色冷峻的望向门口那个,被月光拉扯的很是高大的影子,“叫老夫有何事?” “何事?我的好爹爹,久违了。”常百草嘴角挂着阴冷的笑容,“你应该还记得我这个女儿吧。” “怎么样,在外面过不下去了,还是回来了找你爹了吧。”伴随着话语的轻蔑笑声,在常百草横过来的一把长剑时,戛然而止,“常百草,你这是想干什么事?”大夫人孙氏脸色铁青,语气有些颤抖了起来,如今剑芒就在脖子下面,她一动,命就没了。 “没你的事,给我滚!”常百草冷漠地目光始终望着旁边努力保持平静的常玉箫,“穿上衣服,跟我走。” “我可是你爹!”常玉箫愤然瞪着常百草转过来的长剑。 “当初就是你这个做爹的要跟我划清界限,把我赶出常家,常玉箫你可真是健忘啊,还记着你是我爹呢,我可是早就忘记了。”一字一字无不像是从数九寒冬刮来的凛冽寒风,字字句句戳在常玉箫的胸口,提醒着他,是他逼迫着这个女儿与他为敌。 “五姨娘,五姨娘她怎么样?”这个时候,估计也只有五姨娘还能让这个女儿动容了。 常百草眸光稍黯,随即精光一闪,瞪向了旁边准备拿出匕首来刺她的大夫人,“娘她说在黄泉路上太孤独,想找个伴儿。”烛光中,白光刺眼的长剑,贴在了大夫人的脖子上,“你代替常玉箫去陪我娘可好?” 大夫人孙氏吞了吞口水,颤抖着道:“不不不,冤有头债有主,对不起你娘的是你爹,不,是常玉箫,不是我啊。” 常百草听的那叫一个痛快,“常玉箫,你听到了嘛,这就是你的好夫人,好老婆,好女人。” 常玉箫冷瞪了大夫人一眼,大夫人自知中计,今后跟常玉箫的夫妻情怕是也要坏了。 此刻咬牙切齿地望着常百草,“你要杀就杀。” 常百草忽然出手,打在大夫人的后劲上,孙氏当即晕了过去。常百草转眸,冷冷望着床上剩下的人,“我会在外面等你的。” 少顷,庭院里,月光皎洁,只是风很大。 常百草站在院子里,风刮起他衣袂翩飞,长发如瀑,身影修长,像一个剑客,孤独的站着。 “就算我死,你娘也不可能跟我合葬。如此,黄泉路上,你娘未必找的到我。”常玉箫一样的长身而立,脸色却冷清。 “这很简单,你休了里面的那个婆娘,让我娘做正房。”常百草冷眸扫过去,轻描淡写。 风中飘来常玉箫坚定的声音,“这不可能。” “不可能,我没听错吧,你说不可能?刚才她可是想也没想,就说让我找你算账。知道这叫什么吗,大难临头各自飞。” 常玉箫愤然回头,“你娘身份卑微,根本做不了正房。” “她已经死了,娘还这样亵渎她,真是枉为人夫!” 第202章 常家大夫人 常百草长剑一指,常玉箫却不为所动,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人终有一死。” “好,那我就让整个常家的人为你陪葬。” “你想干什么?”常玉箫惊得睁开眼,望着对面的常百草,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慌,“你到底要干什么?” “看看这个不就明白了。只要我把她交给王爷,常家就会荡然无存。” “圣旨?蜀王想造反,你居然跟他……”常玉箫讶然失色,“一旦交给了王爷,你也会死。” “我不怕。顶多就是去陪陪娘,我乐意。” “你疯了。常家上下几百口人命。” “娘她一个人会很寂寞的,多些人才热闹。” 在常玉箫,常百草现在就是个亡命之徒,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爹答应你,让你娘做正房。但这道圣旨必须在我这里。” “明天我就要看到结果。”常百草撇开脸,对于常玉箫,她只给他一次机会。 常玉箫握着圣旨的手紧了紧,“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翌日 五姨娘的灵堂从梅香园搬到了正厅,常府上下,银装素裹,前来吊唁的人不在少数。 舅舅刘世净也来了。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外侄女。常百草比他从传说中的要好得多,并没有黑的跟碳一样,但就算这样,在一堆细皮嫩肉的其他小姐中,也算是黑的不能再黑的一个了。 “百草,舅舅真没想到,见到你的时候会是在你娘她……”刘世净黯然出头,哀伤的叹着气,“你应该早点回来的,不管这常家怎么对你,只要你告诉舅舅,舅舅肯定会为你们娘俩做主的。你娘就是要强,当初她非你爹不嫁,所以对家里一直都是报喜不报优的。可是你不同,你还是个孩子,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记得来找我,知道吗?” 在皇宫的时候,常百草见过刘世净两次,当初她贵为贵妃站在他对面却不相识。 可从他与皇上的对话中,他知道刘世净是个足智多谋,敢作敢为的君子。 “谢谢舅舅。” “都叫舅舅了还说谢谢,你太见外了。也怪舅舅没有多来常家,跟你多多相处。” “不,舅舅能来,百草已经很感激了。” “你跟我来。”刘世净突然抓住她的手,往旁边的角落里拉去,“你娘只是个姨娘,死后根本不可能这样铺张?常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舅舅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娘已经是常家大夫人了。”比起五姨娘的死,只有这件事让常百草稍稍感觉到了一丝欣慰。 “没道理啊……此事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太突然了。”就好像五姨娘的死一样,让人毫无准备。 常百草淡淡的问:“那舅舅告诉我,舅舅你高不高兴。” 刘世净诧然,怎么也没想到常百草会这么问,“你娘她能做大,舅舅自然高兴的。” “那就对了。” “哎……” 不等她多说什么,常百草已经走到了灵堂显眼的位置,刘世净尽管心存疑问,也不好再去多嘴。 第203章 一个一个的收拾 只是他不得不说,这个常百草身上好似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凛冽气息,可以在无形间,让人感觉到一股迫力迎面而来,令人战战兢兢的。可惜了,她是个女子,要不然今后稍加调教,必定可以封侯拜相。 “护国公,护国夫人到!” 随着管家引颈高呼,护国公杜南携着蔡琳,衣着朴素,从容淡定的走了进来。叩拜,上香,该做的一样都没少,这可惊住了旁边站着的其他常家人,特别是常玉箫,莫非这护国公一家是因为刘世净的关系来的。 当初因为杜家二公子来求亲,常百草不答应,因为这件事,杜南闹得很不高兴,已经很久没来往了。 如今,他重新踏进常家的大门,真是蓬荜生辉啊。 还以为虽然五姨娘已经成了个常家大夫人,可事出突然,加上也没请客告知,如今却能有这样重量级的客人前来吊唁,不可谓锦上添花。 “护国公。” 眼看着杜南一行人要走,常玉箫上前去准备寒暄几句,却不想杜南的目光扫了一圈灵堂左右,停落在旁边跪着烧纸钱的常百草身上,“百草,节哀顺变啊。” “多谢公爹。” “公爹?”上前去的常玉箫惊得一跳,“你什么时候嫁去了杜家?”做爹的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嫁去了杜家,有够丢人的。 果不其然,杜南回头时,冷冷白了常玉箫一眼,哼哼着走出了正厅。 “拜见岳父大人。”杜羽飞上前两步,朝着常玉箫拱手作揖,证实了常玉箫所想不假。 眼前的杜羽飞仪表堂堂,高大俊美,常玉箫看着倍感欣慰,“起来吧。没想到,百草还是嫁给了你。” “小婿不才,成亲没能请岳父大人过去,惭愧。” “谢谢。”常玉箫的手搭在他肩头,深邃的眼眸中,突然间染上了一层水雾,“谢谢你帮我照顾着百草。” 目送常玉箫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杜羽飞忽然有些恍惚了,他说谢谢,居然说谢谢? 是否,他也为自己和百草的结合也感到安慰? “我爹今天没有让你失望吧。”回到百草身边,杜羽飞帮着烧纸钱,柔声问着,常百草点头。 “谢谢。”今天着杜家可是给她长脸了。也正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五姨娘并不是好欺负的。 而五姨娘能够成为大夫人,也并非毫无理由。 有个丞相弟弟,又有护国公这个亲家,虽然地位和身份仍不及孙氏,可到底,也不是其他任何姨娘可比的了。 “娘,你生前,没能风风光光的嫁给爹,可现在女儿一定会让你走的风风光光的。” 杜羽飞温柔地看着跪在地上,面色坚定的她,“如果五姨娘还活着,那该多好。” “我会替她一个一个的收拾那些人的!”常百草坚定的语气中中几乎透出冰冷的气息来,杜羽飞在旁边看的慎得慌,此时此刻,他的百草仿佛又恢复了本性,充满了战斗力。 那紧紧握起的小拳头,正充满力量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第204章 让皇上灭了你 “你怀有身孕,先照顾好自己,其他的以后再想。” 迎着他温柔的目光,常百草看着自己的小腹,脸上的冰冷稍纵即逝,柔和起来,“我知道。” **** “常百草,你这个贱人到底跟爹说了什么,爹他怎么就不声不响的就把大夫人的位置给了你娘?” 后花园内,常百草和常百果狭路相逢,常百草本不想搭理她,她却挑衅地往她面前一站,高傲的昂着头,想看一只小蚂蚁似的,摆明了不会善罢甘休,他身边那些随从,自然狗仗人势的把去路给封了。 常百草冷冷一笑,轻蔑地扫过她精致的脸蛋,“听你的意思,是谁劝说爹让她娘做大夫人,谁就是贱人咯。” “当然啦。” “呵呵”常百草笑了,常百果身后的那些随从也是捂嘴偷笑,后知后觉的她这才恍然,“混账,谁在笑我就把她的嘴给缝起来。站住,常百草,你给我站住。” “我只给贱人与狗让道,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常百草头也不回的说着,嘴角的讥诮味十足。 常百果气的直想跳脚,这该死的常百草不就是嫁了个护国公府的二公子吗,“你别得意,我现在可是容妃了,再过几个月,一旦我生下皇子,我就可能封为贵妃,你得罪我,今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常百草突然笑了,回头时,更是笑靥如花,“大姐说你不思进取,还真是呢,就想做个贵妃啊,我还以为二姐的最终目的是封后呢。” “常百草你……”常百果一口气堵在喉头上不来,燃起怒火的眸子狠狠地瞪着她,可常百草却是目光凶狠的回瞪了过来,冷冷撇着她,语气如刀不带丝毫感情,“常百果,在我没找你算账之前,我劝你还是给我安分点,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更大的代价。” “笑话,我可是皇上的妃子,你敢对我不敬,我就让皇上灭了你。” “二姐好像有点健忘啊,还记得皇上过去的贵妃娘娘嘛,如果他活着,说出那日你和月嫔在冷宫干的好事,不知道最后被灭了的会是谁。” 常百草做了亏心事,如今被她讳莫如深的道出,心下一沉,顿觉后背冷汗直流,“她那是对皇上不忠,咎由自取。” “是吗?试想如果皇上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个杀人害命,心狠手辣蛇蝎,你说他怕不怕将来有一天,你会放一把火把他也给烧死了!”常百草在常百果的耳边,呵气如兰,云淡风轻,对于常百果而言却犹如晴天霹雳,骇人听闻,“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常百草只是一笑,与她擦肩而过。 “娘,你看她,真是越来越嚣张了,连二妹都不看在眼里。”走廊中,亲眼目睹常百果败下阵来,常百叶不满的叫起来,“就算她娘抢走了大夫人的位置,她也不过是从庶女变成嫡女罢了,可二妹却是皇上身边的妃子,连爹爹都要退让三分。她常百草凭什么?” 第205章 可她人却没 “娘已经几次三番的跟你说过了,遇事要冷静自持,怎的还是这样毛毛躁躁,一点就着的?” “女儿,女儿也只是在你跟前才这样罢了。” “叫上你二妹,回园子再说。” **** 五姨娘走的突然,不但常百草无法接受,香兰和小桔等人也是难以接受,每每都能看到他们躲在角落,伤心落泪的背影和哭泣声。 “五姨娘虽然是大夫人了,可她人却没了。” “五姨娘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小桔,你说,以后我们怎么办啊?” “当然是跟着七小姐了。” “可七小姐已经是护国公府的人了,她身边有的是人侍候。” “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会被分去其他小姐和姨娘的房里……” “不,我不要去侍候那些害死五姨娘的人。” “我们只是做奴婢的,根本没的选择。” “……” 两个丫头怅然失色。 “你们两个哪儿也不用去,只要留在这里就好。” 突如其来的声音,听的人心中一跳,两人齐齐回头,惊喜的叫起来:“七小姐您没回去啊。” “我要为娘守孝。” 常百草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屋子里,那里面的陈设都没变过,跟她初回常家那般,竟勾起她许多的回忆来。 “我记得,娘就是在这里,给我洗的澡,在这里,她给我梳过头,在这里,她抱过我!”常百草一边走进去,一边回味着的当时的感觉,一切就恍若昨日一般,历历在目,旁边的香兰和小桔早就哭做一团了,“七小姐,七小姐你别再说了。” “我记得,在这里,我看着她吐出鲜血,最后离开。”手抚着五姨娘生前躺着的地方,常百草心里酸涩难过极了,“娘,娘,百草好想你,好想你啊。” “七小姐。” 七小姐是很少流泪的。 哪怕跟五姨娘争吵的时候。 “七小姐,你有孕在身,别再哭了。” 对五姨娘,香兰和小桔是最贴己,自然最难接受五姨娘的忽然离世,特别是想到,五姨娘对常百草的感情,那是在用一颗慈母之心,好不容易把她那颗冷漠的心给捂热了,原以为母女之情就此可以重归于好,安度余生,可谁料随后发生那么多的事情,生生让母女分离。 “天有不测风云,如果五姨娘知道你是这样不舍得她,她一定能含笑九泉的。” “香兰,娘现在已经是当家主母,你和小桔又是娘生前最贴己的人,帮我做几件事情。” 常百草擦掉眼角的泪滴,眸中闪现出来的冷漠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香兰和小桔慌忙上前了两步,正色道:“七小姐尽管吩咐。” “孙氏现在只是个姨娘,常百果是皇上的妃子没错,可她在我这里吃了瘪,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七小姐想怎么做?” 迎着他们两个担忧的目光,常百草招手示意他们过来,“今后不管孙氏那边发生什么事请,你们尽管跟他们对着干就行了。” “就只是这样? 常百草用力点头,“就是这样。” “五姨娘,不,夫人的仇不报了吗?” 第206章 凭什么还能上位? 常百草明白存在如今的局势下,孙氏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她出卖爹爹在先,纵容女儿们害死五姨娘在后,当下最需要做的就是忍耐,也许更应该说是等待时机。 一直还处于被动状态的常百草,这一次想改改态度,她要主动出击,要孙氏和她的两个女儿忍无可忍。 孙氏是个懂得运筹帷幄的女人,可那两个女儿就未必了。 要迫使孙氏贸然对付自己,就只能从那两个女儿先下手。 “大姐,大姐,常百草她是在太过分了,连我从宫里带过来的御厨做的东西,她的人也敢跟我抢,这不,还把我的丫头也给打了她,你看呐,这又红又肿的,简直欺人太甚。” “你都这样了,我哪里能幸免?”常百叶惆怅的皱起眉头,“母亲再三告诉我们,要忍耐,要忍耐,可我怎么发现,我们越是忍耐,她常百草就越发欺负的上瘾呢?还真当我们是软柿子。”常百叶握在手心里的丝绢,差点被她给五马分尸,充满怒焰的秀眸,仿佛燃起了一把火,“二妹,你说,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任人宰割吧。” “要不我们去找母亲说说去。”常百果抱着一丝侥幸的建议,如今发生这多是,母亲应该没道理还这样助纣为虐吧。 “我去过了刚回来,这不你就来了吗。”常百叶一脸失望的在八仙桌旁坐下,“二妹,你也没做吧,你怀着身子,站久了不好。” “谢谢姐姐。不知道母亲他怎么说?” “一个字忍!” “还,还忍啊?”如今常百草的人把她的丫头一个个收拾了个遍,就差对付她了吧,“她要是动我一下,我一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常百叶忽然一叹,“母亲那边也没落到好,我去的时候,院子里到处臭气熏天的,你猜怎么着?” “为什么?”常百果诧异极了。 “我听紫兰说,是小桔做的好事,把夜香全倒在院子里了,这常百草连母亲都欺负上了。”常百叶说到最后,很是愤懑不平,常百果当即跳了起来,“就这样还说要忍?母亲不是这样的人啊。” 就一个常百草而已。 难道就想不到法子对付她么? “可母亲说,勾践尚能卧薪尝胆,我们几个,也能。”常百叶也不是太明白孙氏到底为什么处处忍让。 “啊……”常百果感到了一丝绝望,“卧薪尝胆,就为了一个常百草?她算什么东西啊,母亲这样忌惮她!” 常百叶无奈的皱起眉头,“自从母亲变成了姨娘,在府中地位一落千丈。不得不小心。” “要不是娘她不肯为爹去死,一个死去的姨娘,凭什么还能上位?” “娘,也是无奈。” “难道就一直这样受常百草的欺负,姐姐,我们两个人还怕她一个。”常百果无法苟同。 “常百草能让爹爹把娘从大夫人的位置拉下来,就说明她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咱们就算要动她,也要从长计议。” 第207章 你去找他打一架 常百草紧皱眉头,完全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姐,你怎么变得跟母亲一样,安要从长计议!” “要不然,你去找他打一架。”这个需要的是解决的办法,并非是一时意气。 常百果眉头一横,“那也太失身份了,我早就找人来帮忙了,姐,咱们就跟常百草走着瞧好了。” 翌日 风和日丽的早晨,常百草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漫步在花园中,紫薇花簇拥在枝头,傲然绽开,香气宜人,彩蝶翩翩。 “小桔,孙姨娘那儿还是没有动静么?”常百草一边走在曲折的小径,一边拈了一支花到鼻边嗅了嗅,清新淡雅。 “还跟往常一样。那些夜香倒过去很快就让人清理了。”小桔轻蹙眉头,“真能忍。要是我,我早就拿着菜刀来找你了。” 常百草“呵呵”一笑,“她倒是越来越沉得住气了。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不像那对姐妹,已经忍无可忍了。”微微抬头,一对如花似玉的年轻容颜映入了眼帘,叫旁边的一支玉兰给比了下去,常百草面带微笑,主动迎了上去,“大姐,二姐,好巧啊,你们也来花园里散步。” 百叶冷冷盯着她那张黑黝黝的脸,眉眼间尽是不屑的意味,可她如今却是逼得母亲进退维谷的人,想到这,百叶的眸中不禁多出了一丝愤怒,却强压着,努力扯开嘴角,微微一笑,可不想让百草一个人笑的那么得意。 “七妹妹啊,许久不见了,可好?”常百叶努力维持的笑意中充满了冷意。 常百草淡淡一笑,“多谢大姐挂心,妹妹好得很,哎哟哟,这萱萱脸上是怎么回事,红肿的那么厉害?”面颊上几乎肿的跟馒头似的,简直不能看了,故作难受的皱眉,“我可是记得,你是个水灵的丫头呢。” 好你个常百草,得了便宜还卖乖!常百叶气的几乎要跳脚,可她没忘记母亲几个月来一直再三的要求,要冷静,冷静。 冲动是魔鬼。 “萱萱不过是摔了一跤而已。”常百果站出来,淡淡的望向对面的常百草,“就是可惜了那张脸蛋。” 都这样说了,他们居然没有扑过来教训香兰? 可见,在孙氏的调教下,她们两个也是越来越沉得住气了,要不然也不会有老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了。 “摔了一跤就摔成这样啊。”常百草很是不以为然,“我还以为是香兰最近脾气大,不小心打了她呢。” 常百草你欺人太甚!真以为我们不敢对付你吗?常百叶怒火中烧的冷瞪着她,忽然冷“哼”一声,擦身而过。 “七妹妹,我想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没事最好管管你的丫头,要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常百果冷漠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恶毒,水袖一挥就要走,常百草哪里容她这样出言威胁,反击道:“二姐这是诅咒我的丫头们?看来今后小桔和香兰她们若是有个万一,找你就对了。” 第208章 还是偏心她们 “常百草你……”常百果气结,这样子,常百草居然还能倒打一耙,“你不得好死。”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人,好死还是坏死,都一样,不劳二姐你操心。”常百草云淡风轻的话,在常百果这里却掀起了波澜,常百果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冷“哼”一声,像个败家之犬,快步走掉了。 “可恶,可恶,这个常百草越发的趾高气扬了。”一掌拍在石桌上,常百果怒火中烧。 “我也不明白,她到底凭什么这样嚣张?”常百叶一手托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常百果忿忿然张开嘴,“还不是爹爹给了她嚣张的本钱,将一个死人变成了大夫人,好了,她常百草一个庶女摇身一变成了嫡女,我们倒成了庶女,如今,可是比你我身份还要高一阶。” “不,事情一定不会这样简单。”常百叶若有所思的,“就算母亲开罪了爹爹,可爹爹为什么不是让二姨娘,三姨娘他们做夫人,偏偏是五姨娘?” “还不是因为刘世净嘛,人家可是当朝宰相,是二姨娘三姨娘能比的?” “那就是二妹你不对了,如今你贵为皇上的枕边人,就不知道吹吹枕头风,把刘世净给拉下来。” “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常百果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似的眉开眼笑,“我现在身怀龙种,说话岂不更有分量?” 常百叶急忙附和,“就是这个理。说不定母亲还能回到大夫人的位置上。” “我这就起驾回宫。”常百果笑容满面,皇上是谁?掌握千千万万人的生杀大权,一字千金的主,她常百草在狂,也狂不过皇上去吧?一声令下,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不是? “大姐,你跟母亲说一声,我这就回宫。” 常百叶莞尔一笑,“二妹,我等你好消息。” ******* 常百草从来没想到,常玉箫会主动来梅香园里找她。说的还是最近香兰和小桔仗势欺人的事儿。 “百草之前受欺负的时候,也没见爹爹你这样热心过,看来,你到底还是偏心她们。” 常玉箫的嘴唇翕动,好一会儿才叫了两个字,“百草……” “我还叫你一声爹爹,那是看在我娘的份上。”所以他最好不要在她面前,摆出长辈的姿态来。 “百草你可以欺负回去,可百果她到底是皇上身边的人,加上她自小就心胸狭隘,爹爹是因为担心你才……” “原来爹爹是好心来的,可我怎么听说,大姐去找过你呢。”这些天她对百叶姐妹的动向,真的是太清楚了。 常玉箫无奈的皱起眉头,对于这个女儿,他的确有许多做的不好的地方,现在常百草给她难堪,也是情理之中,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谁愿意少了手心还是手背?“百叶是跟爹说,百果此次回宫,目的就是要对付你,爹这才过来跟你说一声,你们是亲姐妹,不至于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而且你做的那些事,真的不太对。” “那么,爹爹希望我怎么做?” 听出常百草有让一步的意思,常玉箫温和道:“你就跟她们道个歉,把那些不快的事情一笔勾销。” 第209章 他这句不管了 “我道歉?”常百草嘴角浮现一抹嘲弄的笑意,“常府这么大,下人那么多,她常百果说到底也是个晚辈,凭什么回来之后,却要我娘亲自去侍候她的衣食起居?那个时候,爹爹想过没有,这对,还是不对?” “你……”常玉箫原本准备了一肚子好言好语,如今却比她全给堵在了喉咙里,吞咽不得。 “直到我娘死的那一刻,二姐都没跟我道过歉。现在你凭什么来要求我跟她们道歉?说,你还是我娘,是我娘咎由自取?常玉箫,你问过你的良心嘛,你,有良心嘛?” “百草!”她居然这样冷声质问他!就算她不认这个爹,可他到底比她大,是他的长辈啊。 太无礼了。 “你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老夫不管了。”一甩袖子,常玉箫大踏步离开了屋子。 “七小姐,你跟老爷闹得太僵也不好吧。”香兰过来担心的说着,常百草不以为意,“要的就是他这句不管了。我说过要好好的收拾他们。” “可二小姐如今回宫,指不定会在皇上面前乱嚼舌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七小姐。” 常百草诧异的抬头看向香兰,香兰愣住,“怎么了?我,我说错话了吗?” “我没想到你一个丫头也能想到这么多。” “奴婢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常百果进宫,恐怕只会自顾不暇。”常百草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看的香兰一愣一愣的。 这个七小姐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呢。 “七小姐,二姨娘来了。”小桔进来的时候,三姨娘旁氏搔首弄姿的走了进来,不请自坐,一副没把常百草看在眼里,“七小姐请我来喝什么茶?” “当然是上好的大红袍。”常百草微笑着看向旁氏,旁氏眉开眼笑的转头来看,“哟哟,嫁进了护国公府还真就是不一样了呢,这大红袍可就只有宫里有。今天我可是有口福了。” “谁说不是呢,香兰赶紧上茶。” 不一会儿功夫,茶上来了,旁氏一直说好喝,是好茶,常百草也只是听听,请喝茶可不是她的原意。 屏退了左右,常百草眸光深邃的望着旁氏,直看得旁氏不自在这才开了腔,“三姨娘都死到临头,怎的还这样高兴?”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旁氏笑脸一僵,不满的瞪着她,“我现在可是皇上的亲丈母娘。” “丈母娘?二姐对三姐是什么态度,我想你一定很清楚。如今二姐身怀龙胎,他日一旦生下麟儿,母凭子贵,到时候三姐在宫中还能有立足之地?” “我才不听你胡说。百芍和百果到底是姐妹,这一年,他们一致对外,关系倒还不错。” “原来三姨娘觉得暂时的交好,能过一辈子?三姨娘,你从前和二姨娘关系也是不错,为何,现在却是水火不容?” 旁氏心中“咯噔”一下,想到当初和方氏的确有着很好的关系,以为可以做一辈子好姐妹,可后来关系破裂的时候,那叫不留余地……旁氏不禁皱起了眉头,常百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第210章 怀上龙胎而已 “二姐一旦有了皇子,可不得防范于未然,能让三姐生下孩子。当然,如果三姐可以一辈子不生孩子,她们倒是可以做一辈子的盟友。可是,可能吗?没有孩子作为依靠,三姐晚年可要在冷宫里过了。” “别再说了。”旁氏脸色难看的打断了常百草的话,“白果只是怀上龙胎而已,能不能生下来就未必。” 常百草满意的勾唇,“香兰,送客。” “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对付完了大夫人,就该轮到我了?”门口,旁氏忽然侧过头来,不无担心的问。 常百草笑的云淡风轻,“三姨娘想多了,我只是想替娘报仇而已,三姨娘又不是我的仇人。” “你最好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三姨娘慢走。” 在宫中,有了常百芍对付常百果,那么在常家的她,办起事情来就容易的多了。 常百芍不是省油的灯,计谋远远在常百果之上。所以她根本不用担心,常百果能在宫中掀起浪花来。 “七小姐这一招真是高明。”香兰忍不住叹服。 “我只是在自救而已。” 常百草淡淡说着,忽然腹部传来疼痛,不由得咬牙切齿,香兰一见,着急了起来,“七小姐你怎么了?” “我,我,我好痛,香兰,我好痛!”常百草紧抓了香兰伸过来的手,原本红润的脸蛋一下子苍白起来,可急坏了香兰,“小桔,小桔,小桔,快来帮忙,小桔……” 在梅香园急着找大夫来看常百草的时候,常百叶已经到了怡香园里,一眼看见孙氏在庭院里忙着摆弄那些花花草草,不由得关心的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剪刀,“母亲,还是让女儿来做吧。” “百果回宫是你的主意吧。”孙氏并没有把剪刀给她,却还脸色冷沉的瞧了她一眼,那一眼仿佛扎进了血肉里,让常百叶心惊肉跳的,“母亲,有什么不对的吗?” “糊涂。” “母亲……”常百叶不明所以,皱着眉头,心里很是不满她的指责,没道理她们母女三人一直忍受常百草的欺负啊。 孙氏剪掉花盆里那些多余的花叶,“时机不对,百果回去了也不见得能帮的上忙。” “母亲为何对妹妹这么没有信心。”常百叶很是不以为然。 孙氏一边剪着叶子,一边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以为皇上会管这些芝麻蒜皮的事儿?” “可皇上要是能封你个诰命夫人,你就永远都是大夫人了。” “狗急跳墙,我只是在等常百草狗急跳墙罢了。她屡屡挑衅我们,目的就是要让我们反击,背后一定有一整套的计划,如果我们反击,就等于是中计了,明白?” “她,她能有什么计划?您走过的桥可比她走的路还多。”如今,母亲居然怕她一个黄毛丫头,常百叶真的很不明白。 “她不是个简单的丫头。人在悲愤的时候,就容易剑走偏锋。” “那怎么办,一直这样坐以待毙?” 第211章 改了名字 常百叶真的无法想象继续忍受下去,迎来的只会是常百草的变本加厉,“现在她只是欺负我手下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欺负女儿头上来了。” “你跟我进来。”孙氏放下手里的大剪刀,忽而脸色凝重地进了屋子,待得常百叶进去,让她关上了房门。 傍晚的风徐徐吹着,窗口的一株杨柳迎风摇摆。 孙氏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来一张纸,铺开来,抚平摆在上面,这才抬头望向自己的女儿,“过来瞧瞧。” 常百叶一脸好奇的过去,盯着桌上的纸,纸上画着一个美貌如花的女子,巧笑盈盈的,倾城之姿传神的几乎要从画里走出来,顾盼生辉,“这不是曾被大哥带回来的季无名嘛。” “你也以为是她?”孙氏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打开抽屉再次拿出来一张,仍然是一张画,画上画的依然是同一个女子,只是神态不同,相比起季无名,画上的人更添了几分妩媚动人的气质,我见犹怜,可那眉眼,分明跟季无名无二,“我记得妹妹上次从宫中回来,好像就带回了一幅画,画里就是这个季无名。可妹妹当时说的,好像是宫中的贵妃娘娘。” 只不过他当时没怎么在意,可现在看清楚两张画像,心中的疑问油然而生,“季无名离开哥哥后,怎么进了宫,而且还当了贵妃娘娘?母亲,女儿想不明白呢。” “不急!”孙氏淡淡笑着,手从抽屉里再度拿出一张纸放在桌上,常百叶赶忙凑过去看,“还是她!” 心里的疑惑又深了一层。 “母亲,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这张也是季无名,可她的名字却不是季无名。”孙氏盯着桌面放着的三张画像,除了神态打扮衣着有所变化外,可那美丽的五官怎么变都是一个样,是季无名? “母亲把女儿弄糊涂了。既然是季无名,为什么又不叫季无名?”常百叶有些着急,迫切的想知道这三张画像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玄机。 “最后一张,是我从护国公府弄来的。” “什么!”常百叶惊得大叫起来,“季无名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怎么会出现在护国公府?” 孙氏嘴角笑意渐浓,“她没死,而且还改了名字。” “那么大的火也没烧死她?”常百叶皱起眉头,不敢置信。 “知道她现在叫什么名字吗?” 常百叶期待的眸光异常明亮,孙氏也不再卖关子,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常百草。” “啊!”常百叶惊得下巴就差掉地上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既然常百草半年多来都杳无音讯,为何五姨娘一死,她就立马出现,而且摇身一变成了护国公的儿媳妇。有了这三幅画像,我总算是想明白了。常百草她脸上一定是带了面具,这,才是她的真实容貌。” 第212章 二姨娘方氏 “以她这样的绝色容颜,也不怪能越过你二妹三妹,一跃成了贵妃娘娘。” “不,不,这不可能。”常百叶想到自己一直看到的都是常百草那张黑黝黝,活像包公的脸,真的没办法把画像上的美人跟她重叠起来,“既然有这样的美貌,她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女子不都爱美么。 没道理她常百草居然是例外? “那就要问她了。知道这幅画像是从哪儿来的吗?”孙氏想到自己初见时也是满腹疑问,不敢置信,自然清楚常百叶现在的心情,可事实就是事实,不信不代表不存在,“是美宁公主身边的刘嬷嬷送过来的。” “美宁公主?”常百叶困惑的蹙眉,“她怎么会……” “常百草连自己家里都待不住,你以为她就能在护国公府待得住?”孙氏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讽刺味十足。 “可五姨娘丧礼上,护国公亲自来了。可见常百草在护国公府还是有些地位的。” “那是因为她的肚子争气。” 常百叶惊得一跳,“你是说……常百草有了身孕?” “不然,她为什么这么着急对付我们娘三。肚子一大,护国公还不把她接回去养胎?” “所以现在,我们只要能耗得住,就得跟她打持久战。”常百叶总算有点觉得柳暗花明了。 “这只是暂时的。”被拉下大夫人之位的侮辱,她怎么能轻易的就翻过去,“为娘一定会想出万全的法子,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你爹不是个会听之任之的人,会听她的把我贬为姨娘,背后一定有缘由,百叶,娘要你帮我,找出这个缘由来,一旦常百草没办法牵制你爹,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爹,能告诉我么?”常百叶并不觉得有什么希望。自从那天自己让他失望之后,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的。 “你是他女儿,只要多多关心,走动,让你爹知道,你还是他的贴心小棉袄,他一定会什么都跟你说。 娘……唉,那天晚上的事情的确做的很不恰当,你爹现在连看我一样都觉得多余。” “母亲……”常百叶想安慰安慰她,却不知道说点什么,终究只能不忍的看着她,“女儿帮着劝劝爹的。” 孙氏欣慰的拉起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五姨娘终究是个死人了,这常家大夫人的位置早晚要有人坐,娘绝对不会便宜了其他人的。” “是,绝对不能让二姨娘,三姨娘她们来做。” *********** 梅香园,一早上,二姨娘就带着七八个人过来,帮忙给五姨娘过头七,手脚麻利,什么都抢着干,好似这些事就该她做,别的人做了就不对似的,连常百草也被她赶了下来。 “百草,我跟你娘的关系虽然一直不好不坏,可我到底比她先进门,她叫我一声姐姐,可不就是我妹妹嘛。如今她驾鹤西去,做姐姐的心里难过,你就让我替她做点什么吧,不然我心里难受。” 二姨娘方氏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抹着泪,伤心欲绝的模样,叫人动容。 第213章 肚子里的孩子 常百草看着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香兰最是清楚过去的梅香园是什么样子,二姨娘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又是送东西,又是来帮忙,要说没什么事,真的说不过去。 只是如今五姨娘都不在了,她做戏给谁看啊? “别这么大声,来者是客。”常百草云淡风轻的看了一眼香兰,“今天是娘的头七,太平点总不是坏事。” “七小姐说得对,香兰唐突了。”死者为大。 “让小桔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香兰皱眉,“还没回来过。” “这会儿了还没回来?” 常百草有些意外,香兰的点头却证实了这一点,让她不禁眉头紧蹙了起来,“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可能耽搁了吧,一会儿我再去瞅瞅。” 常百草不由得嘱咐了一句,“记得啊。” “七小姐放心。” 小桔是傍晚时分回到常家的,一路上风尘仆仆的,满头大汗,“七小姐,七小姐,我打听到了。” “怎么样?” “二小姐在皇宫里果然出事了,她小产了。”小桔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气喘的说着,“跟三小姐闹得很不开心呢。” 常百草正襟危坐,只是看着小桔,什么也没说。 “沐浴后好好睡一觉吧。” “七小姐……”常百果出了这种事,一定是老天开眼了,为嘛常百草一点表情都没有。 “还有话说?” 小桔慌忙摇头。 “你们都下去吧,今晚上不用守夜了。”不管她和常百果之间有多少的不愉快,到底孩子是无辜的。 才短短七天而已,常百果的孩子就没了。 可见常百芍是精心策划过的。 如果有一天也有人这样算计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不敢往下想了,手下意识的扶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想到那里面的小生命,心底又多了几分不安和惶恐,“娘一定会保护好你。” 不管发生任何事。 “七小姐,你一定会母子平安的。”香兰柔声安慰着,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有人对你不利,香兰一定挡在最前面。” 小桔也立马上前来,“小桔也可以。” 常百草迎着她们两个视死如归的眼神,忽然有些感动。 “七小姐,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宝宝。” 隔天上午,艳阳高照。 常百草趁日头还不是那么热烈,便带着香兰和小桔准备到后花园里散散步,然而一进到后花园,背后似乎就有一只眼睛盯着。 常百草没有回头,就怕打草惊蛇。 “七小姐,你快看,连菊花都开了呢,就快中秋了啊。”香兰高兴的过去,手抚着那一朵朵雪白的菊花,满意的笑着回头,“今年要不要晒一些菊花,秋后喝菊花茶呀。我记得五姨娘最爱喝了。” 五姨娘最爱喝……身为她的女儿,常百草可不知道这个。 “多晒一些吧,回头给娘送去一些。” “可是……五姨娘还能喝得到吗?” 第214章 本王不会吃了你 想到吴旖旎如今已经不在了,香兰黯然神伤起来,常百草怎能不明白她的心情,抬头望向蔚蓝色的天空,忽然有股坚定,“能。” 香兰的手抚着菊花光滑的表面,满心喜悦,“这干菊花可不能等他全开了,全开了就没多少香气和嫩味了,最适合早晨,还是花骨朵,蒋开未开的时候摘下来,放在日头下暴晒,那样用开水重开了就会特别香。” “看来你很懂。”常百草有些意外,香兰却笑得更加开心了,“是五姨娘交给我的。” “娘……”看上去那么柔弱的女子,果然是心细如发,“我从来都没喝过娘亲的菊花茶。” 香兰和小桔眸光稍黯,阔别十一年,如果常百草没有去凌霄岛,那么喝到现在,一定就跟自己一样,知道怎么晒干菊花了。 “七小姐,逝者已矣,节哀顺变。” “走吧,往前面再走走。”常百草浅笑着往前走,后面举着油纸伞的小桔,慌忙跟上去。 经过一座假山的时候,常百草忽然低腰钻进了假山之间的石缝里,连带着香兰和小桔也被拉了进去。 “七小姐……” 常百草着急的“嘘”了一声,抬起头,看向外面鹅卵石铺就的地面上,赫然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人影。 “是他!”待得那人转过身来,常百草吃惊不小。 香兰也很是意外,“是蜀王?” 蓦地一道银色的光嗖的一声射过来,常百草往左一偏头,险险避开了那枚暗器,听得铮的一声,入木三分。 香兰和小桔吓得一跳,“七小姐你没事吧。”说要保护她的人是透明,可在危险时刻,常百草居然推开了她们,自己去面对危险。 她们忽然有些难过。 常百草顾不得安慰她们几句,举步走了出去 蜀王淡淡一笑,白净的脸上,精美的五官很是耀眼,“本王又不会吃了你,躲起来做什么?” “你也自称本王了,既然身份尊贵,天潢贵胄,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跟踪我?” 在这个时候,蜀王才想,真不是什么吉兆啊。 “常家七小姐失踪一年,忽然回来,本王怕是有人可以冒充顶替,所以躲起来好好瞧瞧,瞧瞧你会不会露出真面目。” “哦,那王爷您瞧出来了吗?” “除了瞧出你身怀六甲,别的倒没什么。”郁名迦低眉顺眼的扫过她隆起的腹部,眼底有闪过一抹寒芒,“你到底还是选择了杜羽飞。” “谁对我好,我就选谁,这很自然。” “你的意思是,本王对你不好?”郁名迦走近两步,眸光冷然地对上她的从容,“你们两个先下去,我有事要跟你家主子单独说。” 没有常百草的首肯,香兰和小桔迟疑着没敢动。 蜀王自然身份最贵,权势熏天,可他们到底是常百草的丫头。 “你的人对你挺忠心的吗,那么本王就算说出圣旨的事情,应该也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的。不,是第三个人才对。” 第215章 季无名是谁 “香兰,小桔你们先下去吧。”常百草很明白蜀王的意思,就算让香兰和小桔知道圣旨的事情,时候蜀王也会杀人灭口,到那时自然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没道理白白让香兰和小桔送命,可到现在,他们两个居然还有所犹豫。 “下去。” “奴婢告退。” 郁名迦眼看着那两个丫头渐行渐远,背对着常百草淡淡的道:“这一年你可让我好找,既然你已经没有心帮助本王达成所愿,那么,圣旨是否可以还我。” “还给你之后,常家就没有立足之地了。”一个知道他有造反知心的人,不管何时都会是一个定时炸弹,让他坐立不安。拥有圣旨还能换的一时安宁,要是没了,可就要赔上性命。 常百草岂会不懂? “你以为死抱着圣旨,本王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王爷您就尽管放马过来好了,反正一出事,就会马上有人将那道圣旨呈到皇上面前。” 常百草无所畏惧的笑容,像一根针扎进了郁名迦的心中,偏偏她还笑得那般无害和从容。 这个常百草绝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懂得算计。 相反的,她好像早就有了准备。 “柔月不该教你的,我看你也都学会了。” “王爷谬赞了,百草也只是想自保而已。” 完全的应对自如,毫无惧怕。 哪怕自己此时此刻正用无比阴冷的目光瞪视着她,她也好像没有看到一样,不以为意。 平时,其他人见他这般早就吓得脸色都白了。 “本王最近听说过一个传闻。”郁名迦收敛起眸中的戾气,语气温和了起来,“说是常家七小姐原来貌美如花,只是带着假面具哄骗世人,进到常家一定是有她不为人知的阴谋。” “谣言止于智者,王爷难道不是?” 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把郁名迦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郁名迦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敏锐的反应。 “他们还说你是季无名季姑娘。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一年来,你根本就从来没有离开过。” “同样的话我不许说第二遍。”常百草淡淡的笑着,那笑容在郁名迦看来似乎还有你那么点嘲弄的意思。 讽刺他不是个智者,听信谣言。 “七小姐就不想证明一下,你不是季无名。要知道这种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可会掀起轩然大波。” 郁名迦步步紧逼,常百草只是保持着从容的姿态,“季无名是谁,我可不知道。” “常百草你还装蒜。”郁名迦突地抓住常百草的皓腕,冷如冰霜地盯着她那张黑黝黝的脸,“季无名的手臂上也有一块青色的胎记,难道说,事有凑巧,你也有一块?” 常百草听得心中暗暗一惊,目光落在手臂上的那一块青斑上,这么细微的迹象他都注意到了么? 她自己可都没有注意过。 “你还要伪装到什么时候?季无名就是你,你就是季无名。” “不过一块青斑而已。”常百草嫣然一笑,另一只手猛地扎过去,白光闪现,郁名迦以为她手中的匕首是冲他而来,却不想竟直直的扎进了那块青斑上,顿时鲜血直流,“你疯了。” 第216章 你再说一次 “没了这块青斑,你也就找不到别的证据了。”常百草决然的目光令郁名迦感到一丝的害怕,“本王是想过对付你,可没想过要伤害无名。”若不是如此,他哪会跟她这样无关痛痒的周旋。 直接抓了她,严刑逼供,不好? “本王没想要伤害你。” “我要你记着,我不是无名,我是百草,一直都是百草。”常百草斩钉截铁的说着,冷锐的目光透着坚决。 “你松开,松开,再扎下去,你的手就要废了。”郁名迦抓住常百草的手臂,试图拉开她的手,毕竟现在血液越流越多,她扎的也是越来越深,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摆明了就是要他答应不可,他不忍再看下去,更不想她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拒绝他,“本王答应你,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谢谢。”常百草猛然间拔出匕首,顿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 眼看着她的身子在太阳底下摇摇欲坠,郁名迦几乎是立马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抱住了她厚重的身子。 “百草,百草……” 梅香园内,忙作一团。 常百草晕倒,不省人事,手臂上鲜血不断流出来,虽然已经用布巾包扎,可伤口到底深了一些,鲜血还是不断的涌出来。加上常百草本来就是个孕妇,血液的流失很容易让她贫血,影响到胎儿。 杜羽飞是跟着郎中一起来到常家的,一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不禁着急万分,问了香兰才知道,一切都是由郁名迦而起,而此刻他就在常百草的床边上,双拳紧握,有些紧张的看着床上的女子。 “你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杜羽飞冰冷的目光直直的射向郁名迦,散发出寒冷的气息。 “她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你也应该清楚她的身份,你自己的身份。” 他不是不知道郁名迦之前也有跟常家提亲的事情。 “我请你不要再纠缠她了。” “你说本王纠缠她?”自己居然在纠缠别人的妻子么?有么?郁名迦也是在杜羽飞冷锐的目光中意识到这一点的。 “不然呢?你对她做了些什么,她才会变成这样子?” 杜羽飞真的不敢想象,到底是怎样的事情,让常百草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到底做了什么?” 郁名迦淡淡一笑,“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以为百草选择了你,就真的是喜欢你么?杜羽飞,你配不上她。” “你说什么?”杜羽飞眸光冷漠,“你再说一次。” 郁名迦只是笑着,不为所动的笑容,仿佛在看着一个跳梁小丑,是的杜羽飞心中怒火腾腾腾地往上窜,“你敢动本王一根汗毛,就试试看。杜羽飞,你真的觉得百草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么?确定么?” “你……什么意思?”杜羽飞像个突然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不明所以地看向对面笑的云淡风轻的男人,那神情好像在说,他知道百草孩子是谁的一样,“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挑拨我们的关系。” 第217章 孙姨娘有请 “就凭你,想保她一世安宁,太平无忧。”郁名迦勾唇一笑,“那是不可能的。” 迎着他轻蔑的笑容,杜羽飞疼惜的望向床上的常百草,毅然道:“我可以陪他去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百草她在凌霄岛那么恶劣的环境下还是活了下来,就说明,她很想活着。” 仿佛被人当头一棒,杜羽飞心中“咯噔”一下,这个男人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更加的了解常百草。 只是,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要了解她,又是这么了解的她? “如果可以,本王还是觉得,她们母子回到我身边比较好。告辞。”郁名迦谈笑风生一样的拱手,继而离开了屋子。 剩下那句话却久久的回荡在杜羽飞的耳畔,经久不息。 郁名迦把话说得那么自信,又那么随意,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们母子回到我身边。 产生的歧义难道是孩子是他的。 不,这不可能,绝无可能。 郎中把了脉,开了些药,嘱咐杜羽飞要让常百草多躺着调养,就带着药箱离开了。 杜羽飞回头瞅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常百草,那脸颊上的虚弱的苍白,让他的心很疼。 最近一直忙着兵工厂的事情,他几乎无暇过来看她。 任她一个人陷在常家这些牛鬼蛇神中,所幸她没有出过什么事,可现在,她这个样子,真的好让人担心。 本来,一屋子常家的人已经够让她头疼了,现在还有郁名迦。 “我要怎样才能不让你收到他们任何人的伤害,还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保护你一辈子?” “七姑爷,孙姨娘有请。” 丫鬟紫香撩开珠帘,小声说着,杜羽飞皱了下眉头,“天色不早了,我想安歇了,明天自会去请安。” “孙姨娘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七姑爷,说是不想让七姑爷一个人蒙在鼓里。” 孙氏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让杜羽飞非去不可。杜羽飞也听出来了,只是,大晚上的,孙氏有什么好说的。 想了想,杜羽飞为最后一句话而所动,他想听听看,这常家到底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在紫香的引领下,杜羽飞进了怡香园的院子。 大厅中灯火通明,孙氏端坐在首席,看到他进来,微微笑了一下,伸手示意他入座。 杜羽飞客随主便,挑了个边上的位置坐下,离孙氏有些远。 在这常家,常百草最大的敌人莫过于她了,“孙姨娘找我过来,不知道有何事相告。” “紫香你们都退下去吧。”烛光里,孙氏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紫香立马带着人出去了,偌大的大厅一下子空旷起来,“喝茶。” 孙氏淡淡的语调,端起边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抬头看向杜羽飞,杜羽飞明白她的意思,象征性的也喝了一口,“这茶不错。” 孙姨娘冷凝的面孔总算多了一丝笑容,“老身不才,这还是我那二女儿从宫中带回来孝敬我的。” “孙姨娘谦虚了。如今容嫔娘娘身怀有孕,万千宠爱于一身,恭喜啊。” 第218章 自己送上门来 杜羽飞虚以为蛇,孙氏虽然从大夫人的位置上戏剧性的被贬为妾侍,但她到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将门出身,加上二女儿常百果在宫中的地位,俨然是不可小觑的。 “唉”孙氏忽然叹了口气,引得杜羽飞一愣,见她届时已经是愁容满面了,“姑爷有所不知,小女无用,没能保得住腹中胎儿。” “你说什么?”杜羽飞吃了一惊。 孙氏蹙眉,无限惆怅,“你岳父是御医,他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好好的,怎么会……” 孙氏淡眉轻挑,“不说这些了。二公子身份虽然不及皇家,可好歹也是侯府中人,身份显贵。实在见不得您被欺瞒。” 孙氏状似苦口婆心的,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懑,“这常家七小姐可是灾星转世啊。” 杜羽飞闻言失笑,“怪力乱神的事情,我从来不信。” “不可不信。这凌霄岛那般恶劣的环境,向来都是有去无回,为何偏偏她常百草一呆就是十一年,而且还回来了常家,二公子不觉得这已经是很蹊跷的事情了吗?” 当年常百草去凌霄岛的时候,才两岁,一个两岁的孩子,如何能跟那些凶猛野兽相处十一年,而毫发未伤? “孙姨娘怀疑百草是假的?”杜羽飞笑着连连摆手,心里不由冷笑,如今常百草已经是常家嫡女,身份贵重,却来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真是可笑,“我是听说,孙姨娘和百草之间有些矛盾,可您也不至于这样背后中伤一个晚辈。” 听出杜羽飞语气中夹杂的不满,孙氏起身,冰冷的目光随着她手拿起一张画像而无情的射杀了过去,“既然你相信她是真的,能否跟我解释,这又是怎么回事?” “据我所知,在国公府,就是这个女人日日夜夜和您在一起耳鬓厮磨,而且还怀了你的孩子。可是一转眼回到常家,这个女人好像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哪个丑陋不堪的常家七小姐。” “二公子可别说,您的夫人学过川剧擅长变脸。” “砰”的一声,那张画像被孙氏重重地砸在杜羽飞面前的案几上,杜羽飞侧目,发现画像上的女子,明眸皓齿,顾盼生辉,不是百草是谁?只是而今,孙氏手上有百草的画像,还这样明目张胆的,到底意欲何为?杜羽飞的目光略带深意的望向回到位置上的孙氏,透着些不明所以的味道。 “孙姨娘去过国公府了。” 若非如此,这个秘密不应该被她看破才对。 “是七小姐自己送上门来的。” 杜羽飞的眸中掠过一丝怀疑,随即淡然一笑,“这个女子是谁,我想您应该不希望大少爷他知道吧。” 孙氏冷笑,“你这是威胁我,叫我不要说出去。” “孙姨娘对七小姐的误会由来已久。冤冤相报何时了。”杜羽飞真的不希望常百草和孙氏就这样斗下去,“况且您是长辈,何不宽容一些。” “现在要跟我过不去的可是七小姐,二公子不觉得应该去劝她么?” 第219章 已非完璧 孙氏冷哼一声,“可怜你早就戴了一顶绿帽子而不得知,也不怕遭人笑话。” 孙氏的不客气,让杜羽飞颇有些恼怒,“您这话何意?” “难道刚才在梅香园你没听到么,蜀王说那个孩子是他的,这还不够清楚?七小姐在嫁你之前已非完璧!” “何况在她是季无名的时候,她跟我的儿子关系亲密不说,后来还进了宫,当了贵妃。小女不才,刚进宫那会儿也只是个才人,后来被临幸,才慢慢成嫔,她一入宫就当了贵妃,可见在那方面很有一套啊。要不是把皇上伺候的十分高兴,如何能有贵妃之宠?” 孙氏不留余地的说着,言语间讽刺意味十足,常百草已经顷刻间变成了一个淫/娃/荡/妇。杜羽飞的心猛地一抽,似要被撕裂一样,如何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说的这样无耻!“休要胡言乱语。我不会信你。你这样说,也不过是想离间我们夫妻关系,你害怕国公府的势力。” “眼下那个孩子没有出声,要证明也无从证明,但是,我想只要那个孩子生下来,就能看出,孩子的爹到底是你,还是蜀王。不过我想到那个时候,你戴了绿帽子的事情就可能昭然若揭,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笑话你。国公府的二公子,被人戴了绿帽子还帮忙别人养孩子。” 孙氏不堪入耳的话一字字飘进耳朵里,让杜羽飞的思绪一下子纷乱如麻,只是一个劲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能,她在骗人,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绝对不是!“你给我住嘴!”崩溃的大声叫着,杜羽飞目眦欲裂,常百草是爱他的,喜欢他的,否则不会嫁给他。 百草,百草不是她说的那样,滥/情/纵/欲。 她是干净,绝不是她说的那样肮脏。 “如果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来找我,我有办法让这个孩子生不下来,这样就能保证,今后你不被人嗤笑,也能保得她一世清白。” “我不会相信你,不会的,不会。”杜羽飞用力的甩着头,忽然一甩袍袖,快步跑出了大厅。 夜风习习,烛光摇曳。 孙氏站在厅内,嘴角勾起狡黠的笑意。 她的计划已经开始了第一步,常百草,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吴妈妈,赏她十两银子,让她会梅香园吧。”孙氏看向屏风口,那个模糊的身影,笑着吩咐。 梅香园内,灯火通明。 常百草一觉醒来,只看到香兰在旁边睡着了,不由得扫视了一圈,却发现并没有自己想找的人。 刚起身,常百草就感觉到了手臂上的疼痛。 好不容易坐起身,手臂就像针扎一样的,痛得她只抽气。雪白的绷带很快就被染的一片红。 常百草额头直冒汗。 虽然不是什么大伤口,可她毕竟是受了伤,况且昏迷的时候他还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为何醒来却不见他人? 下了床,常百草想出去看看。墨蓝色的夜幕上,星光璀璨,云淡风轻。 第220章 没道理不陪着你的 院子里的那颗大樟树上,飘着些许白色丝带,那是为五姨娘的亡灵祈祷。 犹记得自己当初跟杜羽飞认识,就是源于这棵树。 也是在这样的夜。 然而此刻,她靠近这棵树,居然意外地感觉到一阵心慌意乱,心底里生出些不祥的躁动。 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七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啊?”庭院入口,小桔慌忙从外面进来,拿了披风过来,“夜晚天凉,要注意保暖。你身子虚弱着呢。” “小桔,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小桔微笑着,“晚上要守夜,我和香兰早就说好了,过了午夜,我就来替她,所以……” “辛苦你们了。”常百草很是感动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小桔赶紧摇头,“不,照顾七小姐,我一点都不辛苦。” 常百草欣慰的笑着,“小桔,你叫香兰回去睡吧,晚上天凉睡着了容易着凉。” “这个香兰,难怪没有陪在你身边,原来是睡着了,看我进去不骂她。”小桔说着就要气冲冲的进去,却不想被常百草给叫住,“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让她回去睡就行。大半夜的别横生枝节。” “既然七小姐求情了,那便罢了。”小桔这才释然似的一笑,“七小姐,我给你拿个软垫过来吧,石凳子最是凉,受了寒气就不好了。” 常百草点头。 翌日 常百草早上喝了点粥,就什么也吃不下了。香兰和小桔劝说着出去走走,消消食。 这一天到晚的躺在床上,对身体也没有什么帮助。 常百草早有此意,刚好可以顺坡下驴,出去透透气。 然而刚走到门口,二姨娘就来了。一来就抓了常百草的手腕,走到一边的树荫下,凑到耳朵边上就说起了悄悄话。 “百草,你才我昨晚看到了谁?” 没头没脑的一句,着实人常百草困惑不解。 “我呀,看到昨儿半夜里你家相公去了怡香园,见了大夫人。不,瞧我这嘴,如今她已经不是大夫人了,应该说是孙姨娘。” “羽飞去见她!”常百草讶异莫名。所以他是来了又走了。是忙着兵工厂,还是因为孙姨娘…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你家相公一出来就匆匆的离开了。你昨晚没见过他吧。” 瞧见常百草大惑不解的目光,方氏就知道,他们小两口肯定就没在见面了。 “我看,一定是孙姨娘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否则自己的妻子身怀六甲,又受了伤,哪里还能自己走掉,不陪着你的。” 常百草低垂眼睑,什么也没说,心里想的却很多。 真是这样么?因为孙姨娘的话,杜羽飞负气离开不管她死活? 自己和孙姨娘一直都是对立面,他不应该不知道,孙姨娘会针对自己,背地里乱嚼舌根。 可他居然相信了么? 第221章 法跪搓衣板 “百草,你可别阴沟里翻了船,这孙姨娘可精着呢。你现在有事常家嫡女,又是国公府的二夫人,她忌惮你夫家,也是情有可原。” 常百草抬头对上方氏状似好心的目光,淡淡一笑,“二姨娘真是好雅兴,大半夜的不睡觉,怎的,就为了监视梅香园的一切动静么?” 方氏张开的嘴翕动了半天,愣是没放个屁出来。 显然是被常百草的话给彻底堵了回去,“哎,我这可是好心来提醒你,你,你怎么好赖不分啊。我哪里有监视你们,我,我就是起夜的时候,不经意就给撇到了。” “哦,原来二姨娘你半夜起夜要到外面去?”一个妇道人家,起夜在便桶里就得了,哪用得着出去? 方氏摆明就是在狡辩。 眼见自己的谎言被戳破,方氏只觉得尴尬,干干的笑起来,“老实说,我,我,我就是半夜睡不着就在后花园里瞎转悠,后来瞧见二公子跟紫香从这里出来,就好奇是怎么回事,就跟着去了。” “那我倒要谢谢方姨娘你了。” “谢什么啊,都是应该的。你也知道平时我都是在大夫人的欺压之下过日子,如今她下去了,我这,可不得要到你这里来套套近乎,你也知道我那不争气的还有四小姐没出嫁呢。七小姐你要是有什么好的人选,可要想着我们家四小姐啊。” “但愿你动的真是这点儿心思。” 方氏眸光闪烁着,笑了,“我,我也就这点儿心思。”方氏喝了喝茶,略略做了就走了,庭院里一下子空了下去,香兰和小桔过来叫她出去走走,常百草也没了什么心情。 脑海里全是二姨娘刚才说的那些话。 杜羽飞半夜里去见了孙姨娘,然后就离开了常家,把她母子抛下了,至今也不见他来探望。 看来孙姨娘的话已经影响到了他。 到底,孙姨娘说了些什么。 “昨晚羽飞去了怡香园,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常百草敏锐的目光在香兰和小桔的脸上几个来回,冷若冰霜。 “那是昨儿半夜的事情,当时七小姐您睡着了,所以就没惊动,到早上,就,就给完结了。”香兰低垂着脑袋,为自己的过失暗暗自责,“七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找个搓衣板,自己跪着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起来。”常百草冷漠的说着,起身离开了。眼下这个时期,半分马虎不得。她一直都当香兰小桔两个是幸福,才放心大胆的留在常家,这下倒好,昨天杜羽飞见了孙姨娘的事情,居然要一个外人来告诉她。 一个时辰后 小桔焦虑的进了屋子,看到坐在美人榻上的常百草,着急的跪了下去,“七小姐,看在香兰第一次的份上,您就饶了她吧,这会儿太阳正毒着呢,跪久了可会中暑的。” “香兰的脸色都变了,求求你了七小姐,您就饶了她吧。 第222章 我要当皇后 她真不是故意的。” “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她活该。”常百草冰冷的话语听在小桔的耳中,分外感到心寒,“可是香兰她真的是一直都在尽心尽力的时候七小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七小姐开恩哪。” 小桔一下一下的磕在地面,砰砰响着,常百草冷凝地目光注视着她,手托起她的下巴,冷冷道:“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小桔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阴冷的目光,不禁有些害怕的瑟缩了一下,“七,七小姐你……” “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这样才不会有下一次。”常百草凛冽目光,隐约似乎还透着些微的警告,让小桔心中“咯噔”一下,止不住的颤抖,“七小姐,你……” 常百草一把甩开手,避开小桔充满疑惑的目光,“跪够了时辰,我自然会让她起来的。” 进了内室,常百草内心一直起伏不定。 她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边居然会出现奸细。 “二小姐,二小姐,你不能去不能去啊,那是七小姐的院子,二小姐,二小姐……” 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常百草转头看向水晶帘外,小桔已经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二小姐,二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二小姐……” “我要当皇后了,我要生儿子,我要生儿子了,皇上说了,只要我生了儿子,就给我皇后当。” “我可是皇后,你们快点放开我。” “你们简直大胆,放肆。” “我要生儿子,我要当皇后,哈哈,我是皇后,我生儿子了……哈哈” 常百草等不及小桔回话,不由得走出了屋子,却不想一出门,听到的却是这样疯疯癫癫的话语。 目之所及更是常百果,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笑容夸张的模样。 “二姐这是怎么了?”常百草眸光转向旁边靠近不得的丫头们,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常百果的异样。 只是没听说,她是什么时候出宫回了家。 “七小姐,二小姐她……得了失心疯。” 常百草诧然,“失心疯?” “自从二小姐失去了孩子,就变得很不正常,要不是老爷他求了皇上半天,早就打入冷宫了。”丫头们无奈的说着,过去要靠近常百果要把她拉走,可惜都被她给打开了手。 “你们休要碰我,我可是皇后,你们敢放肆,我就砍了你们的脑袋。”常百果双手叉腰,恶狠狠地瞪着近前来的两个丫头,故意把肚子挺得高高的,尽管人眼一看就知道里面塞了个枕头,却还是煞有介事的说:“我告诉你们,等我生下下龙子,我就是皇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臣妾给皇后请安。” 常百草忽然笑盈盈的上前两步,扶了扶身,惊得丫头们张口结舌,“七小姐!”常百果已经这样了,常百草还如此,这不是跟着一起胡闹吗? 第223章 二小姐失心疯 “平身,平身了。”出乎意料的,常百果没有恼羞成怒,而是乐呵的摆摆手,过去扶起常百草来,“你是容嫔,是我的三妹,以后见了我,就不要这么多礼,我们可是亲姐妹。” 她居然把自己认成了常百芍,看来这个常百果还真是失心疯了。 “娘娘说的是,以后,我就还是叫你姐姐。” 常百草温和的笑着,常百果却忽然将她拉到身边,凑到她耳边嘀咕起来,“容嫔,太医可是悄悄跟我说了,我肚子里怀的是皇子,今后生下来就是皇亲贵胄,是当太子的料。” “姐姐说的是,姐姐做了皇后,生下来的孩子自然要做太子的。”常百草笑容满面的安抚,“既然您怀了龙子就应该回到寝宫里好好休息,这样才有利于孩子的发育成长。” “容嫔,为什么你的肚子也是鼓的,难道你也怀了龙子?”常百果忽然间害怕的一把推开常百草,大喊起来,“你的孩子,你也有了孩子,你要抢我的皇后位置,还跟我抢太子,不,不,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的孩子,皇后是我的,太子也是我的。” 常百果激动的大喊大叫,举步就要冲常百草扑过来,旁边的丫头们惊得一跳,赶紧上前去挡。 常百草想闪身避开,肚子却感觉到一阵揪痛,当即变了脸色。 “七小姐,七小姐。”香兰急得从不远处的地面爬过来,直起身子扶住了常百草,“七小姐你怎么样。” “我可能动了胎气。”刚才常百果的那一推,力气可不小,她后退了数十步,才险险没有跌倒在地。 眼下,常百草的脸色越来越白,眉头也是皱得更紧了,香兰急得站起身,从旁边的小桔喊起来。“小桔,小桔,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照顾七小姐,叫郎中去。” “哦,我这就去。” 那厢,常百果还叫嚷着要来杀了常百草和肚子里的孩子,若不是几个丫头一起拦住,估计早就扑过来厮杀了。 香兰看这情形,赶紧扶着常百草进了屋子,把大门也给关起来。 “七小姐,你可不能有事啊。” “我刚才让你跪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个多时辰,你就不恨我?”常百草意外地凝注着香兰那张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蛋,那脸上着急的神色不像是装出来,“不恼我?” “我只是个做奴婢的,主子做的对,该罚的就不能少。” 从来没想过,香兰能这样善解人意,不禁有些感动,“香兰。其实我罚你,是做给别人看的。” “七小姐的意思是……” “你心里明白就好,不必说穿。”常百草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坐在床上,疼痛减轻了不少。 香兰微蹙眉头,恨铁不成钢的叹气,“小桔竟是如此不晓事。” “怪不得她。”常百草脸上有着淡淡的愁容,“挖人墙角,必给予大利。没几个人能抵挡得住诱惑。” “可是,她从小在五姨娘身边长大,真是糊涂啊。”香兰纠结的双手绞在一起,薄汗淋漓。 第224章 堕胎药 “我已经给了她机会,如果,她还是不明白,香兰,你不会怪我对她做出不好的事情吧。” “小桔不知悔改,就是她咎由自取。七小姐,你真是煞费苦心了。”常百草这般用心,当下就只能看小桔的造化了。 “我的心这两日很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香兰,帮我注意着点小桔。” “七小姐放心吧。趁郎中没来,先躺上床歇着吧。” 常百草点头,在香兰的帮扶下躺上了床。 怡香园 大半夜里,敲门声不停地响着,惊扰了无数睡梦中的人。 “夫人,是国公府的二公子来了。” 在内室中,听的外面丫头的话,孙氏的嘴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鱼儿上钩了。 “二公子,大半夜的,怎么想到来我这儿了。” 大厅内,烛光摇曳,夜风习习。 孙氏淡笑着望过去,发现杜羽飞满脸通红,手里还拿着一只小酒瓶,不时的喝上一口。 微眯的双眼,仿佛睁不开似的。 喝了不少啊。 “你说你有办法让孩子生不下来,可是真的?”杜羽飞手中的酒瓶忽然砰地放在案几上,眸光迷离地望着孙氏那张未曾上妆的老脸。 孙氏微微一笑,“自然当真。我也是女人,最是清楚那点事情。” “你说得对,我不能让那个孩子生下来,跟我一起遭人耻笑。”杜羽飞拽去酒瓶往嘴里倒了一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生不下来。可是,可是,那是一条小生命啊。我不舍得。不舍得。” “没什么好不舍得的。”孙氏笑的云淡风轻,“你如果真的不能没有百草,就跟她好好的过日子。天长日久,你们还年轻,孩子肯定还会有的。怪只怪,这个孩子,不是你的。所以,就算没了也没什么好可惜。” 孙氏的话仿佛为他设身处地的想过了,在杜羽飞听来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你说的很对,说的很对啊。没什么好可惜,反正不是我的。”杜羽飞醉眼迷离的冲孙氏笑了笑,“那怎么让她生不下来。” “这个很容易。百草的身体这两日不是很舒服,一直都在喝安胎药,你只要把这个放进她的药碗里就等着好消息吧。”孙氏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来,放在桌上,有丫头拿着放到了杜羽飞的面前。 “就这样一小包,就可以了?” 孙氏点头,“堕胎药可不能吃的太多。” “你没骗我吧。” 孙氏起身,“我跟你一样,不希望看到别人的孩子却要你来当爹。” “可百草说了,那是我的孩子。”杜羽飞伸过要拿起来的手又缩了回来,“孩子是无辜的。” “二公子,你若信她,就不会来找我了,不是吗?在我看来,你更加的无辜,连自己的妻子都背叛了你。” 第225章 临睡之前 杜羽飞仿佛遭了醍醐灌顶,眼睛猛地睁大,“背叛,她居然敢背叛我,就要付出代价。” “就是。她背叛了你,哪里敢承认?还是蜀王好,自己做了什么,可都告诉你了。她这样矢口否认,只能说明她心虚了,不想身败名裂,所以才要靠紧了你这棵大树。” “我这就找她去。”杜羽飞起身要走,苏妈妈忽然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汤,热腾腾的,“二公子慢点走。这安胎药是刚刚煎好的。” 杜羽飞看着面前的那碗药,怔忪的没有动,苏妈妈却拿过他手里的药包,到旁边的案几上放下汤药,打开药包,将一些白色粉末倒了进去,又晃了两晃,这才端起来,送到杜羽飞面前。 “现在,二公子只要看着七小姐喝下安胎药,一切烦恼也就都没有了。” 杜羽飞手一松,酒瓶掉落在地,碎裂开来,酒气一下子弥漫在整个大厅内,香醇怡人。 “多谢孙姨娘了。”杜羽飞脸上的笑容比任何时候还要灿烂。 “叩叩叩”梅香园,听到敲门声的小桔,赶忙过来打开了房门,见是杜羽飞多少有些意外,“七姑爷。” “百草呢?” “七小姐早睡下了。”小桔小声说着,望了一眼内室的方向,“要不要叫醒她。” 杜羽飞摇头,端着汤药走进去,“我自己来。” 挑开珠帘,杜羽飞将汤药放在八仙桌上,几步来到床边,拉起常百草的手,柔声的唤:“百草,百草。” 瞳仁转动,呵气如兰。 常百草慢慢的醒了过来。 微弱的烛光中,杜羽飞那张酡红的脸上,伴随着刺鼻的酒香扑面而来,常百草惊得坐起身,“你怎么又喝酒了?” “我没事。来,把这安胎药喝了。” “临睡之前,我已经喝过一次了,这么快就要喝第二次?”常百草有些迟疑的看着面前的药碗。 “刚才在路上碰到香兰端着药过来,既然我来了,自然就代替她了。捏着鼻子,一骨碌就喝下去了。啊。”杜羽飞温柔的笑着,像是在哄小孩一样,“快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感觉到他的真诚和用心,常百草真的很感动,“羽飞,谢谢你。” “我是你相公。来,我喂你吧。”杜羽飞拿起汤匙,舀了一些喂进了常百草的嘴巴里,虽然药还是很苦,可有杜羽飞温柔相伴,常百草难得的有说一句苦,没有吃甜枣。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看我。” 杜羽飞蹙眉,放下汤匙,大惑不解起来,“为什么这样想?” “我听说,你见过孙姨娘了。”常百草低垂着头,没有直视他脸上的疑惑,“她跟你一定说了我的坏话吧。” “傻瓜。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信你,难道信她?”杜羽飞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常百草光洁的脸颊,宠溺的微笑,“你想太多了。” 常百草抬头望着他,“我是不是特别小气。” 第226章 小产 “没有。”杜羽飞温柔的摇着头,柔和的目光似阳光一样和煦温暖,“是我不该不来看你。” “你很忙的,我知道。”常百草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我早就应该回国公府,这样你就不用两头奔走了。” “你要守孝,这是应该的。就是委屈了孩子。” 常百草低了头,她的确是很委屈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就不能跟他爹在一起,分隔两地。 “我不是一个好娘亲。” “百草,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岳母大人也做的很好了。”杜羽飞搂住她的脖子,带到了自己的怀中,“你们都是好娘亲。” “你不怪我真好。”在这个时候,不管有任何的恩怨,她都应该放开,以孩子为重的啊。 “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不会阻止你,但是,你要保护好自己。” 常百草的双手缠上他的腰,温柔的低吟,“我会的。今晚上,你可不可以抱着我睡。” 杜羽飞没有说话却把怀中人搂得更紧了。 恍惚中,常百草似乎听到了杜羽飞的叹息声。 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他那张紧闭了双眼的脸孔,俊美的五官,额角的愁容,很是不解,“可是国公府的事情太多?” 杜羽飞怔忪的睁开眼,意识到她在说什么,慌忙摇头。 “那你为何愁眉不展?” “我,我可能是有些累了。”杜羽飞笑笑说,“你先谁着吧,我,我到外面躺一会儿去。” 常百草想了想还是点了头,目送他高大的背影渐渐远去,消失在珠帘的那边,心里忽然有些失落。 真希望他可以陪着自己入睡。 “啊”腹部突然传来绞痛的滋味,常百草下意识的紧咬了牙关,手抚着肚子,迎来的却是更剧烈的疼痛,“啊啊……来人,来人啊……”腹部仿佛是有人拿了一把刀,不停的割着自己的血肉,疼痛的难以复加。 “啊啊,来人,来人啊……疼,疼……羽飞,羽飞!”一个翻身,常百草厚重的身子摔在了地上,“来人啊,啊啊啊……”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到了一块,常百草好不容易往自己的肚子瞅了一眼,却发现有鲜血从下面正流出来,当即大惊失色。 “孩子,我的孩子……救命,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来人啊……” “来人啊,啊啊……” 在常百草疼的满地打滚的时候,孙氏昂着头走了进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好戏似的看着地上翻滚的女人,笑容残忍,“你很疼是吗!” “疼,就对了。” “你要知道,白果小产的事情也让我很疼,现在,你总算也尝到小产疼痛的滋味了。” “你现在还能对付我么?”孙氏的手蓦地扼住常百草的咽喉,冷瞪着她面如血色的脸颊,以及慌乱中带了一丝惊惶的双眼,“你不是一直都很嚣张么,要把我踩在脚下吗?告诉你,从你被送去凌霄岛之前,你就败在了我的手下,如今你想翻身,真是不自量力。” 孙氏的手一甩,常百草瘫在了地上,“咳咳咳”出声。 第227章 真相大白 为什么孙氏会出现在这儿? 杜羽飞不是在外面吗,为什么没有进来呢? 常百草一个翻身,使出浑身的劲,往出口爬,她要活着,要孩子活着。 “今晚就算你爬到外面,也不会有一个人帮你的。”孙氏起身,几步过来踩住了常百草的手,不断的加重力道,常百草紧咬了下唇,面无人色,“你乘人之危算什么英雄。” 孙氏冷冷一笑,蹲下来,托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字从她狰狞的嘴脸吐露出来,“我本来就不是英雄,从你亲眼看到,我把老夫人推入池塘的那一刻,就应该明白这一点,不是吗?” “那现在呢,你是不是要把我也给杀了?” “我不杀你。”甩开她的下巴,孙氏站起身,“你知道你的肚子为什么会痛吗?” “因为你小产了,你的孩子保不住了。”孙氏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会让你活着,却是让你生不如死。” “刚才那碗汤药,是杜羽飞从我那儿端来给你的。” 孙氏冷冷撇着地面,进气多出气少的常百草,她的身体因为她的话忽然颤抖了起来。 “药里,药里面……”常百草有气无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杜羽飞居然撒了谎。 还把有问题的安胎药给她端来,亲手喂她喝下! 他要杀了他们的孩子? “这是为什么呀?”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那么烫,那么痛,“为什么呀?” “因为你是个烂女人。你跟郁名迦,跟当今皇上,甚至是是自己的亲大哥一直不清不楚。是个男人,都不会要你的,更别提这个孩子。” “你若没有不自量力跟我作对,害得我失去原来的一切,我也不会想出这么一个好法子。让你爱的人给你送堕胎药。” 原来这一切是这样子的。“你狠,你真狠。” “今天咱们新帐旧账一起算。”孙氏蹲下身,直视她眼中的愤恨,“百叶额头的伤,百果的丧子之痛,我的失宠之恨,你常百草一并归还。” 眼见着孙氏的脚抬起来就要踢到自己身上,常百草猛地一惊,一个翻身,避开了锋芒。 孙氏大惊失色,“你到现在还有力气?”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个人在临死之前的本能反应罢了。一个刚刚遭遇堕胎的女人,有一次不可能有第二次,“你要还不够痛吧。” 闪着白光的剪刀,一下子就来到了眼前,眼见着就要扎进常百草的后背,“铮”的一声,白光闪过,孙氏手里的剪刀砰地掉落在地上,转头看向珠帘,发现那头,竟走进来好几个人。 首当其冲的不是常玉箫是谁?“老爷!”孙氏脸色刷的白了一片,浑身莫名的抖啊抖。 “百草。”杜羽飞急得过去扶起地上的常百草,微笑着,“你的身体无碍吧。” “我很好。”常百草几步走到孙氏的跟前,“这会儿,要跟你算账的,可不止我一个了。” 第228章 结局 “你,你们……”孙氏震惊的看看杜羽飞,又看看常百草,聪明如她,怎会不知道这里面另有玄机。 “我,我竟,竟中了你的计?”孙氏不敢置信的摇着头,目光停留在常百草身下的血迹上,“血腥气还在,这血明明就是真的。” “血是真的,却不是我的血。”常百草淡漠的望着她,“我想任何人都很难分辨是猪血还是人血吧。” “到底还是老身小觑了你,你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心机。” “现在富庶还来得及。”常百草不以为意的转开目光,“爹爹,你现在知道,害死奶奶的人是谁了吧。” “我做梦也没想到,你这个女人居然如此蛇蝎心肠,亲手杀死自己的婆婆。”常玉箫怒火中烧,一脚将瘫在地上的孙氏踢倒在地,“我怎么没早看出来,你是个侩子手。” “百草,这些年爹这是错怪了你,委屈你了。” “如今真相大白,女儿倒也不委屈了。” “百草,爹一定会补偿你的。” *************** 晴空下,常百草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依偎在杜羽飞的怀中,感到无比的幸福安详。 “羽飞,等孩子出生,我们搬出杜家吧,找一个你跟我都喜欢的地方,咱们过自己的日子好吗?” “我以为这样就能逃开大嫂的骚扰?”杜羽飞笑着摇头,“别忘了,孩子是杜家的嫡长子,代表着杜家的未来,爹他不会同意你的想法的。” “可是……”她真相不希望回到杜家继续跟那个刁蛮不讲理的公主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些画像,可是公主送去给的孙氏。她摆明了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整个杜家都不见得有好日子过。 想到孙氏凄凉的惨状,杜羽飞不得不重新考虑,“让我想想办法。”公主身份特殊,不是常人。 她若针对常百草,也不见得能讨到好。 “等孩子出生以后吧。” “可是羽飞,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晚袭击你的人是谁吗?”常百草抬头凝视他那张俊美的脸,“我现在告诉你,是前太子的人。” “你是说,他入关了?!”杜羽飞讶然失色,“如今京都之内可都在蜀王的掌握之中,他居然敢潜入进来?” 常百草垂头,“我不想在卷入他们的争斗之中。当初跟他合作,就是想给常家一个重创,也想借着他能生存下去。” “我能理解。”她其实根本不用解释太多的呀。杜羽飞搂着他的手紧了紧,“我知道你过的并不容易。其实我一直都在等,等你回来找我。” “可是如今的我,值得你等嘛,我招惹了太多势力。”先是郁名迦后又是前太子,这两股对立的势力,她夹在中间,势必会有许多麻烦。想想,常百草毕竟感到头疼。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翌日 常百草和杜羽飞失踪的消失震惊了常家和杜家,所有人都在猜测,他们去了哪儿?为什么要离去? 然而派出去的许多人都没有带回来可信的消息。 有人说,他们两个连夜离了京都,可能到关外去了。 有人说,他们可能遭遇了黑暗势力,已经死了。 更有人说,他们也许遇到了神仙,上天庭去了。 ………… 种种,种种,有的信,有的不信,但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羽飞,羽飞,今天晚晚和楠楠吃西瓜的时候,居然从西瓜里看到了一只手镯,你快看?” “居然有这等奇事!”翠绿的手镯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很是漂亮。 常百草怀疑的目光盯着他,“西瓜一直都是在照顾,是不是你偷偷放进去的啊?” “也许是西瓜自己长出来的呢。” “我才不信。西瓜怎么能长出这手镯来。你讨厌,快告诉我真相。” “啊,真相啊,真相就是,我想送你手镯很久了!” “羽飞,你看天上有头牛。” 在杜羽飞转头看的时候,“啵”的一声,常百草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着跑掉了。 斜阳中,她淡红的身影像一朵云彩,飘荡在田地间,曼妙的远去,留在空气里的是她开朗的笑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