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魂鼓》 第一章 丧魂鼓音 夕阳西下,大地沉沦…… 天色显得异常死寂、阴森、恐怖!蓦地里!遥空传来一阵奇异的“咚咚……”地怪声!这是什么声音!是那么可怕,低沉、凄厉震人摄魂!一声,一声,传遍了整个宇宙,听在人们心中,五腑六肺翻腾,宛若死神的来临,丧钟的催命,令人毛骨悚然!它——划破了寂静的黑夜,震惊了整个武林!这正是武林煞星!“丧魂鼓”!它竟在这死一般的寂夜来临了。 这“丧魂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它整整横行江湖武林三十个年头,曾造成空前未有的浩大杀劫,因之“丧魂鼓主”就变成了人们心中的魔王。 可是奇怪的很,“丧魂鼓主”不是早在十三年以前,已为武林六大正宗门派,联袂除掉了吗?平静了整整十三年的,“丧魂鼓”声,竟然在今夜,突然又传人这江湖之中,岂不让人胆寒欲裂?谜一样的重大疑问,随着涌人了所有武林人物的心中,感到无限恐慌、胆颤、不安…… 第一天,第二天,都随着这摄魂夺魄的鼓声过去!这是整整的第三天!江湖武林人物,都是神情怆惶失措,如奔妣丧,各不相顾的奋力逃离。 唯有极少倔强自负的绝伦高手,神色异常,面呈死灰,静静守候着“丧魂鼓主”的出现。 二更过了,鼓声依然一下一下的敲着,愈来愈大,轰轰然,震耳欲聋,似乎要使山摇地动,整个宇宙将为之震颤!这当儿,夜雾迷漫,寒风凛咧,只有天下稀疏的星辰,闪耀着微弱的清辉,勺鼓声相应合,更显得阴森恐怖。 四野不见人影的“万峰顶”下,此时木然屹立着一个人,是个神情非常落寞、精神恍惚的年青人。 “唉!……”他不时发出一声凄凉的叹息,似乎有着无限的黯然,无限的孤寂,像是怀着无尽的忧郁。 迷朦的星光,照在他面孔之上,显出一付令人生畏的神色,但并不是狰狞的,面是一张略带冷酷气息的俊俏面庞。 剑眉星目,弧形的薄唇,表示出他有着一股倔强,坚毅的性格,不时从双目中,闪烁着一种潜在的煞光!他是谁呢?莫非他不畏怯这令人丧魂的鼓声吗?不!一声声的“丧魂鼓”声,使他头昏目眩,五脏六肺欲裂,身躯摇摇欲栽,但他倔强的忍耐着,紧咬牙关,仰望着山峰,星日透出奇异的光彩,未显出一丝胆怯与退意。 三天了!他都伫立在这万峰山脚,强忍着生平未有的痛苦!突然,他像是梦呓般,喃喃自语道:“郭元生呀! 郭元生你在这波谲云诡的江湖,闲荡游走十年之久,却未有丝毫成就,你的血海深仇,将如何洗雪?‘丧魂鼓主’呀!‘丧魂鼓主’!我郭元生一向认为你是一位盖世奇人,你能收我为徒吗?我不能再这样继续飘泊江湖,一无所成,做一个大逆不孝的罪人……” 喃喃自语中,两滴晶莹泪水,由眼角滚滚而下。 他开始回忆起他那凄凉的往事,悲惨的遭遇。 沉思片刻,他缓缓挪动脚步,朝山峰走去,不禁口中长叹数声! 就在郭元生长叹之际,蓦地里由其身后,传来一声佛号:“无量佛寿!” 声音低沉,却慑人肺腑,令郭元生浑身一颤,两耳嗡嗡作响,当下陡惊,急忙敛步转身,定晴看去——就见一丈之处,立着一位黄衣袈裟的老僧,双掌合什,寿眉童颜,内涵肃穆气息,实是庄严已极!郭元生流浪江湖十年之久,对武林人物颇有认识,一见老僧打扮,似乎是传闻中受到了千万武林崇敬的当今少林主持方丈“弘忍大师”。 这下,可使郭元生愕然愣住,暗忖道:“少林寺掌门地位至尊,极少涉人江湖道中,怎会在此出现?”郭元生猜得不错,这老僧正是少林寺主持——弘忍大师。 就在他怔忖之间,弘忍大师慈祥的问道:“小施主,如此危险之地,你还不赶快离去,此鼓声已使你受了极重内伤,若是你再朝上走去,将有生命之危!” 郭元生苦笑一声,俊面上透出无限冰冷与坚毅之色的道:“多谢大师关怀!”言罢深深一揖,转身朝山峰继续走去,似乎任谁也阻不了他的去意。 弘忍大师微微一愣,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佛慈悲,小施主好倔强的个性!” 语方出口,一晃身形,便挡住了郭元生之前,沉声道:“小施主!请留步!” 郭元生一怔,心中微怒,但弘忍大师的那无限威严之实相,使他不由垂下了冷冰的星目,缓声问道:“大师有何吩咐?” 弘忍大师露出慈祥的微笑道:“小施主恐怕不知昔日一段关于‘丧魂鼓’的血腥轶事吧!” 郭元生俊目一瞪,昂首道:“‘丧魂鼓主’一代怪杰,我怎会不知?” 弘忍大师面色渐渐凝重道:“‘丧魂鼓主’武功绝伦,生性残狠,十三年前曾造成武林无数杀孽,简直万恶魔王,前次被武林同道会歼之后,在下始归安宁,不闻‘丧魂鼓’声,但——此番‘丧魂鼓’声……” 说至此处寿眉微微蹙起,长叹了一声续道:“突然又自武林响起,谁能预料不是‘丧魂鼓主’那恶魔之重现,是以小施主既然知道‘丧魂鼓’的轶事,贫僧就再奉劝小施主,请赶快退回去,以免遭到‘丧魂鼓主’之毒手!” 郭元生对弘忍大师这种人溺已溺的仁爱精神,颇觉感动,但是他意志已定,万难更改,微一沉吟答道:“在下怎不知‘丧魂鼓主’残狠绝伦,杀人如麻,可是在这充满了罪恶的无情世界中,多杀除掉几个卑鄙的人们,又有何妨……” 言及此处,郭元生俊面已满布了狠毒的煞气,切齿接道:“那些卑劣的恶徒,夺去了我的幸福,我要去拜‘丧魂鼓主’为师,学他一身绝艺,去杀尽那些恶徒……哼……血债血还!” 郭元生讲到“血债血还!”之时,形状早已失常似狂,星目暴射出一股骇人的煞芒,同时他面颊已淌下籁籁泪水。 弘忍大师虽是得道高僧,见状也不觉动容,连呼“孽障!孽障!” 当下大师面色凝重异常的望着郭元生一阵详视,暗道“这娃儿好重的杀孽!……” 突然就在弘忍大师仔细看清郭元生的面貌之后,神色突然骤变,身体竟陡地一颤,张口瞪目的指着郭元生呐呐道:“你……你……” 好像是对郭元生的面貌感到万分的惊奇,郭元生见不禁大疑,愣作当场。 蓦在此刻——两条灰影突然白山下现形。刹那间已停身在弘忍大师身侧。 乃是两个灰色僧衣的五旬和尚,俱是双目炯炯,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就知这两个僧人都是内家绝伦高手。 这两个僧人正是少林寺主持方丈——弘忍大师座下两大护法弟子,降龙、伏虎两僧。 龙、虎二僧停身之后,发觉大师神色不对,心中大奇,怒目看着郭元生,冷哼了一声。 弘忍大师神色渐渐恢复了正常,沉声向郭元生问道:“小施主,能留下名号吗?”郭元生不觉一怔,觉得有些不解,心中甚是奇怪,心想:“以他赫赫少林主持,问我姓名又有什么用意?” 心中虽然疑惑,但依然说道:“晚辈郭元生乃默默无闻之辈。” 弘忍大师一听,神色一舒,暗自忖道:“姓郭!那就不对了,可是他的相貌……嗯,难道世间真有这样面貌相似之人吗?……” 接着又满面怀疑的再度盯视郭元生一阵,竟跌足喃喃自语道:“真是太像了,而且又在‘丧魂鼓’响出之际,真是巧合……” 郭元生听到弘忍大师这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不禁顿起疑窦,脱口问道:“大师你究竟在说啥?” 龙、虎二僧虽也感到奇怪,可是郭元生的问话,语气却不太礼貌,试想以武林至尊少林主持之位,是何等崇高,龙、虎二僧不由勃然变色。 双目微含怒意,齐开逼视郭元生。 弘忍大师蓦然惊觉,对郭元生的冒失并没在意,精神恢复自若后,微微一笑道:“哦!难怪小施主起疑,实因贫僧见到小施主时想起一位故人,竟而失态,请小施主勿见怪!” 郭元生听了更是惊疑重生,才待要追问,又闻弘忍大师沉声道:“小施主,是否仍没改变上山的意思。” 此刻——那凄厉摄人的“丧魂鼓”仍是一声、一声的划破夜空传来。 可是郭元生的决心,却朱丝毫改变,凝神答道:“是的!” 弘忍大师听了,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志,贫僧也不能强人所难……” 紧跟着又微启笑容,接道:“愿小施主求艺成功,贫僧有事先走一步,但!贫僧奉劝小施主一句忠言,日后多行善举,勿要多造孽。” 此言一毕,一宣佛号,转身而去。 龙、虎二僧急抖僧袍,纵身紧跟而去。 只见三条人影,在黑暗中直若流星飞逝般,消失在山下。 其身形之快,令人乍舌,郭元生羡慕不已,暗感慨道:“我郭元生不知何日方能身怀此种武功。” 不由情不自禁地叹谓不已,神色黯然而立…… 这一发呆,竟不知过了多久,倏地!“咚咚……” 丧魂鼓一阵急响,将郭元生惊醒,四下一望——就见“嗖嗖……”几条黑影,在山脚下掠过,而且各各身形奇快绝伦,眨眼之间,便又隐没在黑暗夜色中。 郭元生俊眉陡皱,大为不解,心中阵阵疑云顿生。 尤其想起弘忍大师,何以详端自己的面貌后,脸色骤变、似有无限的隐密,暗藏其中。 莫非他发觉我郭元生的面貌有什么不对吗?嗯!郭元生满腹疑窦丛生,竟胡乱猜测着…… 虽然郭元生聪慧异常,但一时仍然无法寻出这问题的答案。 顷刻!郭元生已抛开了他心中的疑问,那一股仇恨却随着涌入心头,星目突射一道冷酷,怨毒的寒芒,狠狠自语道:“郭元生你难道忘了为何来了吗?” 于是便正待迈步向山上鼓声传来处寻去。 如是—— 他的手无意的一探中,触手处一块冰凉硬物—— 那是他贴身朝夕不离的一枚金质令牌。 郭元生一触及这金牌,神情又突变悲愤,猛然停身将金牌,取出在手,一阵抚摸。 这金牌仅有手掌大小,铸为令形,上有九条小龙。 这正是郭元生母亲所留下的唯一遗物——九龙魔令!他迷惘的抚着“九龙魔令”,周身仇火热血便跟随沸腾,眼睛早已被泪水所淹浸,耳畔即响起他死去的慈母,临终前的如血泣别。 “孩子……这‘九龙魔令’乃是你父亲心爱之物……你千万要小心保存……为娘的……就是为它而死的……你要替……报仇……” 那一字一句,直如毒蚊般啃啮着郭元生的心。他忍不住竟放声痛哭起来,而忘记了周身的处境…… 良久,良久…… 郭元生才从极度的悲愤中渐渐醒来,缓缓将“九龙令”收在怀中,星目暴射出股股寒焰,狠狠的自语道:“我要杀!杀!杀遍所有可恨的仇人,什么杀孽不杀孽!” 当下钢牙咬得“咯咯”作响,忽地又凄凉的长叹一声,喃喃念道:“郭元生呀!你要将惨痛的血仇,铭记于怀,万不可心灰意冷,你曾发血誓,要把仇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喃语至此,突又颓然低头,暗道:“仇人是谁呢?……唉!连仇人都不知道,还说什么?” 连声长叹后,重又挪动脚步,虽他满是神情落漠,却是坚毅的朝着山上,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山。 三更已至——鼓声依然不停的敲打着。 此刻,郭元生虽已到了山腰,但已被这摄魂夺魄的鼓声,震得他头昏目眩,眼前一黑,险些裁倒于地。 这当儿,郭元生急忙收住脚步。 蓦在这时,顿瞥见山腰丛林中,闪出一条黑影,快如闪电朝他这儿,直驰而来,郭元生猛然一怔,正待运足目力望去——但来者身形太快,尚未看清来人面目,黑影已至眼前,他不禁大惊,身形潜意识的一退,急忙定神疾看。 但,黑影又掠空而去,郭元生心中大奇,陡然疾探怀中,脸色聚然大变,暗道:“不好!” 原来他的“九龙魔令”竟然不翼而飞,直急得郭元生目眦欲裂,一声厉喝,便竭力追了过去,但那人影瞬限即逝,郭元生不禁大慌。 当下星目中暴射两道狠毒的煞焰,直气得钢牙咬得“咯咯”怪响。 他简直恨透了,恨那抢他“九龙魔令”之人! 而此人早已消逝在黑夜中,不知去向,但,他依然焦急的寻找着。 咚!咚!咚!…… 那低沉凄厉、震慑心神的——“丧魂鼓”声,不断继续打着。 倏然!鼓声又是一阵急骤的紧敲,轰轰然然,如千军万马奔腾,滔天排浪裂岸而至,简直响撤云霄!这时,郭元生被这阵鼓声,震得血气翻涌,身形为之一滞,不由自主的停身站住。 他全身开始不住的颤抖,星目紧闭,剑眉皱起,苍白的俊面上,溢出一颗颗豆般大的汗珠,但这恐怖的鼓声,岂是他功力所能抵挡的!那可怕刺耳的一声声鼓响,越来越大,越来越骤,一股威猛的强劲潜力,绵绵不绝的由他四周袭压而来,使他脑中轰然一声,感到一阵奇异的昏眩五脏六肺急迅翻腾着。 血!由他嘴角,潺潺流出!但,那无情、可怖、凄厉、残忍的“丧魂鼓”声,依然不停。 倔强的孤傲的郭元生,却咬紧牙关,强忍着极端的痛苦,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 抽筋的痛苦,是何等的危险,眼见郭元生即将被凄厉地“丧魂鼓”声,震断心弦而亡。 就此生死间的一刹那——蓦地里!残忍地“丧魂鼓”声竟突地一停,漆黑大地,霍然归于一片死寂!此时—— 郭元生顿觉周身压力一松,急将涌至喉头的一口鲜血,强压回去,定神站在那儿,半晌,心神才定,暗道:“好险,我郭元生求师未成,大仇奇冤未雪,此时如糊里糊涂的丧生在‘丧魂鼓’声中,岂不死难瞑目,抱憾终生!” 心想至此,不禁连打了几个寒颤。 夜!更深了,一轮新钩弯月,驱开笼罩大地的低雾,露出半个脸儿来,给万籁阴沉的大地,带来微微光明。 这当儿,郭元生倏地发觉自己在一阵狂奔中,竟置身于一个荒凉已极的山岗上,无数破填白冢。 寒冷山风阵阵,吹得一片杂草残枝,“沙沙”作响,寒与夜凉相和,惨惨月光,照射着破填颓冢上的白骨凛凛,使这宁静、死寂的大地,倍添无限恐怖阴森之感。 蓦然!一声摄人心神的冷笑声,划破了寂静长夜而来。 郭元生当下大吃一惊急忙转身朝发声处,举目望去!他愕住了,一个多么美艳的少女呈现在他眼前:——婀娜的身材,朗眸皓齿,娇丽得像一朵盛开的牡丹,其轮廓之美,简直举世无双,好似天间瑶池玉女,盈盈伫立。 一身绿色衣裳,在那赛雪白润的肌肤下,更显动人。 素不喜好女色的郭元生,不禁也觉眼花撩乱,心神陶然欲醉,两眼发直的愕愕瞪着此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被郭元生瞪得,羞怯的低下了头。 少女羞怯之态,显得格外迷人。 郭元生突自迷惘中醒来,不禁冷冷的叱道:“你是什么人?” 他这冷叱之言,使绿衣少女听得猛然琼首一抬,秀目盯在郭元生的脸上,樱唇一挑,纷颊顿露一层寒霜,但一刹那间,全然消失,微微一笑,施着银铃似的嗓子,娇声说道:“你猜我是什么人?” 郭元生剑眉一皱,冷声说道:“我怎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呀!正是你要找的人。” 郭元生听得一愕,顿坠五里云外,心中不禁极力揣测着。 奇怪!何以她正是郭元生所要找的人呢?她见郭元生一付窘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玉臂一扬,娇声说道:“罗!你看这。” 正在沉思揣测的郭元生,举目望去,不禁大吃一惊!握于绿衣少女手中之物,不正是他先前被人夺去的——九龙魔令?就在刹那间——郭元生脸色骤变,星目暴射出一股摄人魂魄的煞芒,似是恍然大悟的厉声叱道:“原来是你!” 冰冷声音,宛若由他紧咬的齿缝中迸出,一个字、一个字的,似有说不尽的愤恨。 绿衣少女被郭元生这冰冷之声,吓得一惊。 蓦然!郭元生如裂帛似的怪叫一声,道:“拿来!” 话犹未毕,双掌运足功力疾推而出。 绿衣少女一声惊呼,香肩微微一晃,轻巧让过郭元生这突如具来的一击,不屑的的轻叱道:“凭你这雏儿之技,本姑娘足能单臂相对!” 轻视狂傲之语,岂是倔强好胜的郭元生所能忍受,满脸顿露杀机,状如疯狂的,话也不说,再度推出一掌。 掌势方出,顿感心头血气如海潮翻涌,一阵头昏目眩,险些跌倒。 因为——他受到“丧魂鼓”声的声袭,内腑早已受了极其严重的损伤,而他本就初修极浅,此刻再经提气出掌,岂能受得了。 不过倔强坚毅的他,当下将心一横,咬紧钢牙,强压心头翻涌血气,掌劲依然挥击出去。 掌虽击出去,已是有气无力。 绿衣少女何等精明,早已看在眼中,轻易的就闪开。 此时郭元生已是羞愤至极,钢牙一咬强耐极端痛苦,双掌复又举起,提起元气,正准备发出第三招之际——顿时一声闷哼,“哇”地一声,张口吐了两口乌血,脑门一阵晕眩,晃了两晃,几乎倒下。 但,他不愿在一个陌生少女面前丢丑,强自挚桩站稳,举起的双掌勉强推了出去——绿衣少女对郭元生早起怜惜之心,此时眼看郭元生那付凄厉惨状,不禁芳心一软,呆在那儿,粉颊上透出一付离奇的神色。 那是无限的同情与幽怨。 虽然她在“万峰顶”,乘郭元生不备之际,夺去了武林中,人人梦寐以求的——九龙魔令,正待她去回复师命,可是脑海之中,却老浮起郭元生洒脱俊逸的模样,芳心一动,竟去而复返,因此是那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心扉,对此行却怀着极大的美好希望。 谁又会想到,苍天似乎有意在折磨人们,竟无情的将这美艳尘寰的少女美梦,全然打破。 因为,她已由郭元生那只寒芒无情的星目中看出。 那是充满了恨——似乎将绿衣少女恨之入骨。 这当儿,她黛眉微蹙,幽幽一叹,凄楚的娇声说道:“你不要抢,我自会还你……可是这‘九龙魔令’此为丧魂鼓主——魔王尤鼎昔日信物,小侠不知从何得来?” 郭元生闻绿衣少女如此娇声一说,不禁一怔!他没有心动,万腔怒火依然使他叱道:“此面金牌,你就是不还,终有一日我郭元生也要抢回,今日算我学艺不深,咱们后会有期!” 话方至此,转身而去。 绿衣少女是江湖中有名之“翠衫玉女”聪慧机智,冷若冰霜,已是武林中人所皆知。 目前却对这冷傲孤独的郭元生却生了一种离奇的感觉,受了他如此的奚落,芳心宛如刀割,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虽然如此,她还是极力的忍耐着。 这是什么道理呢?难道是爱吗?不可能吧!她仅在今晚才见到郭元生的啊!她惨然一笑,幽叹一声道:“郭少侠,请留步!” 郭元生闻声,转过身来,不屑的冷冷叱道:“还有什么话,不妨快说,我郭元生没空陪你闲耗了。” 翠衫玉女何曾受过这等冤气,玉脸陡罩寒霜,冷声叱道:“姓郭的!你不要咄咄逼人,哼!姑娘并非怕你!” 郭元生微怔,而对眼前的绿衣少女,更加上仇视的感觉,冷冷一笑说道:“那你就快说吧!郭元生在此洗耳恭听。” 他这一说,翠衫玉女不由又软了下来,娇声道:“金牌现在你想要不要?” “我的东西,为何不要!” 翠衫玉女微微娇笑一声,道:“你的东西当然还你,但我得告诉你,不管此金睥何处得来,而确是昔日‘丧魂鼓主’之信物,如能持有此令,‘丧魂鼓主’尤鼎之手下,必将俯首听令,其势将天下无敌,而且此‘九龙魔令’更关系‘丧魂鼓主’一身绝伦奇诡武功,以故这十几年来,‘九龙魔令’早已成为武林中人人梦寐所求之物,今日如换上别人,定当全力与你相夺,望你以后将它善自收藏为妙!” 言至此处,玉手一扬,“九龙魔令”已被丢起,直朝着郭元生面前落下。 郭元生昕得翠衫玉女这一番话,弄得莫名其妙已极,可是一见金令丢来,急忘伸手抓去。 哪知!就在他于指将要触及空中落下的“九龙魔令”之刹那!蓦然! 翠衫玉女陡发惊叫道:“当心!” 郭元生猛地一怔,还未弄清怎么回事。 就从一座破冢后面,“嗖”地掠出一条人影,决似流星飞泻般,掠空而去。 几乎与“翠衫玉女”惊叫,同时一时刻,郭元生尚未接着“九龙魔令”的右手,陡觉一麻,眼前人影一晃,“九龙魔令”突被来人硬生夺去! 第二章 九龙魔令 此突然之变,使郭元生震惊色变,又羞又愤!“翠衫玉女”虽然发觉,但要出手拦截之际,可惜为时已迟,来人身手似乎高臻化境,早将“九龙魔令”夺去。 当下,她不由大急,玉掌连扬,劲风锐响,森森劲气,直攻来人,来人猝不及防,闹得个手忙脚乱,连连向后踉跄退去。 郭元生虽抑一股冲天怒火,伫立一旁,蓄势待发,虽然他不愿别人为他出手,尤其是个少女,但他心中有数,自己绝非来者对手,而且此时他感觉胸前似有千斤重垂般的难受。 他的两眼,直直注视在翠衫玉女的身上。 只见来人是个长发老者,穿着黑衫,正以快若闪电的手法,抵挡着“翠衫玉女”的一抡急攻。 “翠衫玉女”心头涌起一股无名之火,右掌疾扬,推出一道快劲绝伦的威猛掌风潜力,直击长发老人持牌手腕。 长发老者发觉情势不妙,急忙挫身,右手握牌一闪。 倏然!“翠衫玉女”一声冷然娇喝道:“丢手!”娇喝声中,左手紧跟施出一招独特绝学“削玉指”,朝长发老者右腕之上,疾点而去。 她这一招,变化玄奥,快如闪电雷击般,卷起一道钢柔相合的劲气,不偏不斜,正好击在长发老者的腕上。 长发老者持着“九龙魔令”的右手,刚刚闪过,再也未曾料到,对方又出此厉招,吃惊之下,欲想再闪,已是不及。 当下,持着“九龙魔令”的右手腕,顿觉一阵剧痛,手指一松,“九龙魔令”脱手震飞出去——“翠衫玉女”见“九龙魔令”飞出,身形紧跟平空而起直若巧燕般向金牌追去,真得奥妙恰好快速绝伦,在一旁伫立的郭元生,被“翠衫玉女”奇诡绝学所震惊,不禁心中暗暗地忖道:“我郭元生如与此女相较,果真是天壤之别,难怪她如此狂傲。” 心忖之间,就见“翠衫玉女”纵身夺牌之际,倏地一缕锐利的劲气,挟着凌厉啸风之声,从黑暗中,迎面疾袭“翠衫玉女”!此猝然之变,“翠衫玉女”粉颊一沉,身形凭空曼妙一折,刻不容发的避开这暗中突袭,“翠衫玉女”顿时发觉,此袭击而来的劲气,乃是一把小剑。 “铁剑神叟!” 这响亮的字号,在她的脑海中,电闪掠人。 不错!来人正是当今江湖盛名的“铁剑神叟”。 “翠衫玉女”急忙一个转身,蓦地里,一声“嘿嘿”冷笑,划空而来。 冷笑之声方起,破坟荒冢间,“唰”的射出一条人影,似是幽灵般,迅速绝伦掠至。 只见是个白发银髯的青衣老者,手中持着一把奇形铁剑,他——正是“铁剑神叟”。 他那身形,恍若夜枭扑空,直驰向“九龙魔令”。 此一同时,蓦然,一个长发老者也扑抓过去。 “铁剑神叟”一看之下,霹雳似的暴喝道:“好个——妙手客!你也来啦。” 妙手客!“翠衫玉女”与郭元生同时愕然愣住!他们万万没想到,这长发老者,正是闻名塞外,以偷、盗之学,及怀有绝顶的轻功的——妙手客!他的身子,何等了得,当“铁剑神叟”发觉他急扑之际,为时已迟。晚了一指之差,“九龙魔令”已落在他手中,凭空一个挫身,施出绝妙轻功,飘然遁逃。 这当儿,虽然“铁剑神叟”与“翠衫玉女”大吃一惊,郭元生却急得五内如焚,大孔一声,身形疾朝“妙手客”扑追而去。 但,一声清脆娇叱,几乎与郭元生之大吼出于同时,郭元生顿觉眼前绿影一闪,掠眉而过。 定神一望之下,就见“翠衫玉女”身影宛如巧燕掠波,疾如鬼魅般,飘追至妙手客身后疾刺!饶是妙手客轻功造诣绝妙至极,但对身后两人联袂而袭,也不得不先求自保,若想反击,已是不及,当下急中生智,右手一扬,将“九龙魔令”朝半空直丢而去。此突然之变,“翠衫玉女”与“铁剑神叟”即将伤及妙手客的一刹那,攻势一敛,生恐“九龙魔令”落入他人之手。 虽然俱是中途迅速撤招,两人身形,早如风驰电掣般,直向“九龙魔令”飞身扑上!蓦然间! 传来一长一短两声怪啸,叠叠坟冢间,啸如鬼嚎,刺耳已极,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紧随啸声,两条人影,直似流星飞浮,急如鹰隼般扑向“九龙魔令”。 此时,正好形成四条人影,由不同的四个方向,扑向“九龙魔令”,身法快迅无比,疾射而至。 “轰”的一声巨响!四股刚猛劲力,互撞一起,顿刚劲力激荡,旋风成涡,四条人影,倏合即分,俱被那股真气,震退老远。 “九龙魔令”就在这股猛劲力中,落在数丈之远。 刚才纵出二条人影,一个是金色长衫老者,一个是秃头壮汉,正是闻名武林的顶尖高手,金刚散手与秃头樵夫,只见两人不言不笑,双目炯炯,瞪着场中之人。 顿时气氛支得紧张,令人有些闭息。 在场之中,除了郭元生外,俱是一流高手,均想以绝妙武学,将“九龙魔令”抢归己有。 但谁也不敢轻易出手,若是一击未中,将为别人制造机会,以致,各个含势待发,窥隙乘机。 半晌——“铁创神叟”眼中陡射精光,忽地仰首纵声狂笑如雷,笑声入云,久久不绝,内功修为之深厚,令人咋舌不已,当下笑声一敛,满脸立罩寒霜杀机,缓声冷叱道:“诸道明友,藏头缩尾,算何英雄,还不干脆出来。” 他这突然之举,以内力播送此言,响撤夜空,传闻数里之远,使金刚散手,秃头樵夫面上猝然一变,定神四周一望—— 蓦然!累累坟冢,啸声迭传,无数人影,掠空直向这边扑至,各个身形快迅绝伦,望即就知皆是武林道上一流高手齐集。 此时,大家不禁对“铁剑神叟”另眼相看。 谁也没想到,他是如此厉害。 刹那之间,这群高手,俱停身在“铁剑神叟”等四人的附近,遥望之下,除去郭元生,各个均是武功高臻化境,赫赫一世的人物。 翠衫玉女不禁暗自叫苦,流目环顾人群之中,竟有灵霄飞剑,青面秀士,终南四剑,一尘生,黑白双煞,冷面魔姑,绝命手……等不胜枚举,皆是难缠高手。 她秀目一转郭元生,只见他满面寒霜,嘴角微挑,剑眉扬起,晃得格外冷漠孤傲,神色凌厉。 身处如林高手之中,杀机遍布的气氛内,依然轩昂俊拔,他满腔悲愤豪勇,未露一丝胆却之色,这种男儿英豪气慨,看在翠衫玉女眼中,更是心折,不由也勇气陡增。 她不禁在心中喃喃的片语:“郭少侠,你尽管放心,事由我起,我一定要将‘九龙魔令’抢回还你,虽然此时高手云集,我决拼力以赴,因为我……” 心想至此,粉颊绯红,羞怯的低下了头。 这透露了少女神秘的心声。 此刻——天,已由黑暗吐出朦朦光明,拂晓眼见即将来临。 “九龙魔令”在人群当中,闪闪发着金光!气氛紧张万分,场中任何一个人,均拔弦欲张,含势待发,宁静,望着场中的“九龙魔令”。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蓦地里——“咚!”的一响,划空传来。 在场众人面色陡变,心头跟着一颤,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几乎同时,惊叫道:“丧魂鼓!” 不错!那正是震惊疯魔整个武林的“丧魂鼓”声。 它——又再度响起,咚!咚!咚!咚!咚!咚!……声声划空传来,那么低沉,凄厉,震心摄魂。 此刻——正聚势待发,欲想抢夺“九龙魔令”的高手,顿时乱作一团。 这在江湖道上,消声匿迹,失踪十三年之久的“丧魂鼓”声,突于三天前出现后,因为一十三年前,六大门派联袂围剿“丧魂鼓主”时,他们也曾参与其事。 三天前,“丧魂鼓”猛自武林响起,怎不使他们恐惧、惊吓、不安…… 还是“丧魂鼓主”——魔王尤鼎借尸返魂?不!那绝不可能。 可是这正在响着的“丧魂鼓”声,究竟是谁在敲打呢?谜一样的浮现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揣测得出。 尤其那十三年来,疯魔了整个武林,人所日夜梦求的——“九龙魔令”,在“丧魂鼓”突然出现的今晚,也跟着出现了。 只是谁也料想不到,这曾经使人费尽心思,狂杀了多少生命,所无法寻到的“九龙魔令”,竟然在“万峰顶”上出观在一对武功平平的年轻人身上。 这是多么奇怪的一桩事!因为人所皆知,凡能获得“九龙魔令”,将能得到“丧魂鼓”主,昔日超凡入圣的一身绝顶武功,并能控制昔日“丧魂鼓”主那批艺高英勇的手下,而成为“丧魂鼓”的新主人。 如此将独尊武林,天下无敌。 这件轶事,在武林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自然一旦发现,皆奋不顾身的舍命争抢。 这当儿,黑夜早已消失无踪,曙光从东方吐出。 咚!咚!咚! *** “丧魂鼓”仍如厉鬼怒吼般在敲着。每个人心中虽恐惧,但谁都心中有数,“九龙魔令”既然出现,能够抢到,成为“丧魂鼓”新主,自然不再怕此鼓声。此道意念,倍增着这批高手们抢夺的决心,因此,慑人魂魄的鼓声,被做鼓主的欲念诱惑一尽。 一场武林腥风血雨的浩劫,眼见即将触发。 蓦然!场中人影一晃,秃头樵夫已是久等不耐,以快速绝伦的身法,掠至场中,疾抓“九龙魔令”。 秃头樵夫身形方起,立闻无数声叱喝,一阵人影晃动,数十位高手纷纷出手,顿时之间,数十道掌风劲力,排空扫荡而至,威力之大,简直惊人心魂,憾天动地。 掌风裂处,直卷起一阵飞沙走石,似若疾劲狂风,不偏不斜,全部击向秃头樵夫。 瞬间“哇”的一声惨嚎,响撒云霄,令人听得,汗毛根根皆竖。 “九龙魔令”也被群雄的所发奇强劲力,震得离地飞起。 金臂散手与云霄一剑,眼明手快,齐齐飞身扑起,其势如天矢,快如电光石火,同时抓向那“九龙魔令”。 群雄正欲追扑,但“九龙魔令”已被金臂散手与灵霄一剑同时抓到,两人身形停留半空,谁也不肯放手。 这当儿,铁剑神叟一纵身形,手中铁剑一抡,内家真力运聚剑锋,猛一抖手,“嗖”的一剑,刺向两人手中的“九龙魔令”。 这一剑出得奇快绝伦,剑芒劈处,“锵”的一声,“九龙魔令”应声落地。 妙手客见状,竟以眩人眼目的动作,施出奇诡奥妙的绝学,如驰电掣般,一探伸手,疾抓而出。 他这一抓,想以必然到手,哪知探手之下,竟告抓空,一尘生银扇一击,“九龙魔令”复又凌空飞起。 此一刹那间,黑白双煞双双纵起,只见一黑一白衣影一晃直扑而去。 一声娇叱,接着两声凄厉惨叫,双煞脑血溅飞摔在一丈之外,中了翠衫玉女一记内家掌力,死于非命。 此一同时,金臂散手暴喝声起,又与灵霄一剑同时抢抓。 “铁剑神叟”扬剑一挑,又将“九龙魔令”剔开。 蓦然!终南四剑一声清啸,四人同时出手,剑势跟随而去,逼开四周之人,扑抓地上的“九龙魔令”。 “翠衫玉女”看得火冒三丈,正待出手阻挡,顿闻一声娇叱,一片银光卷起,冷面魔姑洒出一把极毒的“五毒蜂尾针”,终南四剑再也估不到冷面魔姑会猝然出手,欲想躲闪,已是不及,惨叫声中,四人滚了两滚,倒地气绝身亡。 这只不过在一瞬间的事,秃头樵夫身死,黑白双煞皆亡,终南四剑也中了“五毒蜂尾针”气绝当场,剩下之人,都不禁心寒欲裂,不约而同的齐齐出手,屏息静观。 虽然经过这一场博斗,“九龙魔令”依然安放在地上闪闪发光,没有一个人,敢再度冒险出手抢夺!蓦地里!咚!咚!咚!咚…… 自“万峰岭”上传来的“丧魂鼓”声,似乎缓缓沿着山坡下移。 鼓声——越来越大,越敲越近。 的确,“丧魂鼓”声,已移下了“万峰岭”。 顿时间,每个人脸上,紧张的肌肉,绷得更紧了,恐惧得面无人色。 在场之人,虽然个个都具有高深化境的内功修为,已被鼓声震得,魂不附体,气血翻涌。 郭元生却是脸色苍白,额角冷汗直流,周身血液如焚,百骸欲裂,痛苦至极,摇摇欲倒。 但倔强坚毅的他,却紧咬钢牙,硬生地挺直欲坠的身子,突然挪动沉重的脚步,“沙沙沙”一步步朝着场中“九龙魔令”摇晃着走去。 在“丧魂鼓”声轰轰不断的鼓声中,群雄正凝神紧张的互相监视着,倏见郭元生勉强支撑那油尽灯枯的身子。 目中无人的走向“九龙魔令”,不禁同时愕然一惊。 无数的目光,都投向郭元生的身上。 翠衫玉女看得大惊色变,欲想上前阻挡,已是不及!暗道:“这下可完啦!该死的家伙,你真的不怕死不成?” 心急之下,就是郭元生昂然不惧,走近了“九龙魔令”,他蓦地里,仰天一声惨然狂笑,笑声已是中气不足,渐渐地变成了哭泣之声,当场之人,无不感到一怔,心里一阵难受。 倏地!笑声顿敛,他星目暴射出一股湛寒狠毒骇人的煞芒,向四周高手,逼视过去。 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愤怒,仇恨和悲切…… 他冷凌孤傲的狠狠冷叱道:“诸位皆是江湖响名人物,竟然无耻的抢夺他人之物,如果谁再轻举枉动,郭某将与他记上一笔深仇!” 这些武功超凡的江湖顶尖高手们,不禁为郭元生豪壮气势所慑,连打了两个寒颤,竟无一人盲然出手。 翠衫玉女最为难受,当郭元生那仇恨,冷漠的目光,触及她时,她那娇躯不禁一颤,几乎晕眩倒地。 她知道郭元生仍在恨她入骨,竟将她归于抢他“九龙魔令”之人一类,两行眼泪,再也忍耐不住,宛若断了线的珍珠,顺流而下。 郭元生却视若无睹,缓缓弯身,拾起了地上的“九龙魔令”,连看也未看群雄一眼,昂着大步走出众围。 奇怪!这也许大家都被郭元生这种豪勇神威所折,竟然未见一人出手阻拦。 莫非这武林赫赫人物,竟会让郭元生武功平凡,身负内伤的小娃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的将他们梦寐以求,拼命欲夺的“九龙魔令”如此被取走?不!简直是不可能的。 果真!当郭元生走未多远,倏闻一声阴阴恻恻的冷喝之声道:“小娃儿!东西留下!” 喝声之中,一条宛如鬼魅般的人影掠起,疾如鹰隼的扑至郭元生的身后,快速无比的狠辣一掌,扬空劈倏闻一声闷哼,郭元生被此突来的青面秀士一招“寒阴火掌”击中,顿若离弦之箭,震飞老远,“叭哒”一声,摔在丈开外。 “翠衫玉女”,看得一声娇叱,身躯暴起,落在郭元生倒地之处,急忙蹲身探视之下,心如刀割,伤心之泪,脱眶而去。 此时的郭元生,静静的躺着,星目紧闭,嘴解溢出鲜血,已是气若游丝。 一向冷傲的她,痛苦万分,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嫌,在众目睽睽之下,流着伤心之泪,替郭元生推宫活穴。 她再也顾不得众人抢夺“九龙魔令”。 似乎一切在她已然不存在,她所担心的是郭元生的生命,是如何使郭元生安全醒过来。 足足一盏热茶的时间,重伤的郭元生,在她迫不及待的运功调息之下,这才缓缓清醒过来,疲惫无神的眼睛,缓缓睁开,一看自己,竟躺在“翠衫玉女”的怀中,一股少女兰麝幽香,扑鼻而至,不禁大吃一惊,也顾不得周身的痛苦,急忙挣扎坐起来。 “翠衫玉女”芳心一急,连忙阻止道:“郭少侠快不要乱动,以免伤了丹田中之气!” 但郭元生此时岂会听她的话,似若未闻,星目急扫四周。 四野一片宁静,凄惨惨之景,顿现眼前。 血!一片一片! 尸体!一堆一堆!郭元生当下脸色骤变,眼睛睁得铜铃似的,转身对着“翠衫玉女”厉声叱道:“我的‘九龙魔令’呢?” 是啊! “九龙魔令”与那些武林高手,转眼之间,去了何处?这些死的,为“九龙魔令”而亡!没有死的,又去了何处?“九龙魔令”倒底留入何人之手?“翠衫玉女”呆了,竟然答不出话来。 她痴情的望着郭元生,显得无限的痛楚。 郭元生恨她入骨,一道冷寒目光,狠狠地盯着“翠衫玉女”道:“我的东西呢?你怎么不说!” “翠衫玉女”强忍着冷言,微耸玉肩,说道:“我也不知,不过小侠尽可放心,此事既然因我而起,我定为你寻回,此时我先为你医好伤势,再去寻找不迟!” 语言婉转悦耳已极,她本已娇质艳丽,此时娥眉微蹙,颊带绛霞,似有千般幽怨,百般娇羞,真是楚楚怜人。 可是满腔仇恨,怒火,怨恨的郭元生,俊面骤变,冷叱道:“你别跟我假惺惺,东西我自己去找,用不着你费神!” 说毕,倔强的撑起身子,踉跄着朝山下走去。 “翠衫玉女”伤心已极,真是痛不欲生,柔肠寸断。 少女的心是微妙的,无论郭元生百般冷言相讥,但见敦元生身子虚弱,不由心头一酸再也难以忍耐。 泪!又籁籁而下。 她又顾不得少女的矜持的尊严,缓言说道:“郭少侠请暂留步。” 郭元生闻言,转身不屑的冷叱道:“你还有什么事快说!” “翠衫玉女”从腰袋,取出一粒丹药,走至郭元生身前,黯然说道:“这药丸可治你所受的内伤,你服下吧。” 郭元生望了望那粒金苋色的丹药,似是这丹药是粒极毒的药丸,立时怒火中烧,脸色一变,冷声暴叱道:“谁要你的药!” “翠衫玉女”微微一笑,忍着羞辱,哂然一笑道:“郭少侠不要意气用事,我这全是好意,如果你不服下此丹药,不出三日,必然七孔溢血而亡。” 郭元生不禁一愕,倏然,一声暴喝道:“谢谢你的好意,快给我滚远些!” 喝声未毕,勉强提起所余一丝真气,双掌凭胸,朝“翠衫王女”推去。 郭元生这一掌,已是有气无力,缓缓而出,照说,以“翠衫玉女”高臻化境的武功修为,是再也无法伤及她的。 但,她并未闪让,堪堪被郭元生这掌击中,踉跄退了一步。 她已伤心至极,黯然一笑,道:“你好狠呀!” 顿时笑容一敛,满脸寒霜的一咬银牙,正待一掌将郭元生死于掌下之际,蓦然——“哇”的一声!郭元生忽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阵昏眩,“卟嗵”一声,坐在地上。 第三章 神秘少女 此突然之变故,实乃郭元生连受内伤未愈,此刻又妄动真气之结果。 “翠衫玉女”吃了一惊,那还忍心出手,一个箭步迈进,关切的去扶郭元生道:“你……你怎么啦!” 郭元生冷冷瞪了她一眼,摔开“翠衫玉女”的手,一咬牙,缓缓站了起来,用衣袖拭擦,嘴角溢血,未再看“翠衫玉女”一眼,踉跄的转身而去。 真是一个怪僻冷漠的年青人。 “翠衫玉女”的姿容,不知醉倒了多少江湖少年,无人不想一亲芳泽,简直是称得上,人间的广寒仙子,举世无双。唯独郭元生,竟然无动于衷,而并对她百般奚落。 因为他的心目中所存的,一切都是险恶的,残酷的——他曾经受尽了人间的所有无情折磨。 坎坷的身世,使他仇恨所有的人们。 每当悲惨的往事与遭遇,深仇的血恨,一幕幕出现眼前之际,他恨不得杀尽所有可恨的人!此时,郭元生一步步挪动无力的脚,凄凉的缓缓走入另一山中,“翠衫玉女”似是受了委曲,眼望着郭元生远去,泪又不禁脱眶而出,发出了泣声,她已是伤心至极。 郭元生吃力的走着,倒下去又站起来,毫不气馁的朝前走着。 内伤使他心头血气阵阵翻涌,头昏目眩。 “丧魂鼓”声,依然掠空传来。 郭元生再也按耐不住,“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坐倒地上。 他紧闭着双目,微微轻叹了一声,暗道:“郭元生呀!郭元生!照这样的情形下去,你还谈如何报仇雪耻,怕连你这条命,也保不过今天……” 心忖之间。 突然,摄人魂魄的“丧魂鼓”声消失了,跟着大地恢复了寂静。 他也不知过了多久,郭元生耳中似乎听到遥远传来一阵马车声,而且可以听出,是辆快速的马车。 这突然而来的马车声,竟然出自这等荒僻山野,岂不是一件怪事,难怪郭元生吃惊的两眼突睁,朝马车处举目望去。 顿见山坡出现一匹神骏无比赤马,驰着一辆蓬车,急速而来。 这突然出现的神秘蓬车,似若电掣般,带起滚滚尘灰沙石,驰近郭元生不远处,倏地停下。 郭元生不禁一怔,暗道:“这等荒凉山野,岂会出现如此华丽的蓬车。” 心想之下,就见在蓬车座里,正亭亭坐着一个身材极为窈窕婀娜,豆寇年华,玉面蒙纱的雪白少女。 其秀发披肩,仪态万千,一身纤尘不染的雪白衣裳,更显得她那无与比喻的娴淑,高贵气质,一付神圣不可侵犯的纯洁。 白衣少女座旁却是一个生相勇猛的彪形虬髯大汉,孔武有力,顾盼生威。 也许她已看到郭元生以故,蓬车一停,她就缓缓下了蓬车向着郭元生缓缓走了过去。 郭元生对任何人都有戒心,见白衣少女下车走了过来,不禁微感一惊,忍着内伤之疼。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立了起来,但那惨白脸色,看凄凉已极。 此时,他所以能够站起,完全是天生一股傲强性子所驱使。 他冷冷的瞪着向他步步接近的白衣少女,心中开始焦急起来,当他提气预防之际,突感情形不对,暗道:“不好!” 他已发觉全身真气已散,提气不起。 但,白衣少女缓缓挪动莲步,朝他愈走愈近。 郭元生脸上顿起一种惊恐之色,下意识的退了两步,蓦地里,他倔强的性子,使他发出一声惨笑,伸手臂,指着白衣少女,冷冷的一声断喝暴,道:“给我站住!” 他这突如其来的喝叫,白衣少女为之一愕,罗袖中伸出两支玉指,指着郭元生轻柔的发出银铃的语音说道:“少侠你快坐下,万不可鲁莽提气,你已受了极重内伤至骨膏之境,三个时辰之中,必死无疑。” 三个时辰!这不是眼下即将死了吗?郭元生心中大吃一惊,狠狠的冷忖道:“一定又是一个坏蛋,竟敢骗我,三个时辰之中,必死无疑;我倒不信,我郭元生三个时辰死得掉?” 当下,冷傲倔强的他,冷冷的哼一声,露出一脸不屑之色朝着白衣少女狠狠的叱道:“你少一派胡诌,如果你再走近一步,当心我郭元生对你不客气。” 好个豪气干云的郭元生!蓬车座旁的彪形虬髯大汉这可再也忍不住郭元生这付狂傲之气,一声宏厉暴喝,正待朝郭元生扑去!白衣少女一摆罗袖,道:“曲刚!不可乱动!” 这被称为曲刚的彪形虬髯大汉,如获圣旨,恭身退回。 郭元生看得大为不解,暗道:“看这白衣少女弱不经风,毫无武功迹象,何以这么一个彪形大汉,如此听命于她?……” 心中正在揣测之际,蓦见白衣少女顺白纱外面的两只风眼,射出两道奇异的光芒…… 郭元生紧跟一愣,全身觉得一股不自在,连打了两个寒颤,竟然愣在那,忘无一切,而被眸子迷惑住。 白衣少女见郭元生如此窘态,“咯咯”的发出一声胜利的娇笑,宛若百花齐放,听来直如玉珠落盘。 郭元生不禁一惊而醒,气得直骂自己,道:“无用的郭元生砑!你这多么可怜之举,一个女人值得什么,让你露出这付穷酸饿极之相!” 当下,他怒目圆睁,俊脸顿泛一股寒霜杀机,冷声厉吼道:“你这无耻的女妖,别在我郭某面前搔首弄姿,那你可找错了对象,郭某人绝不会上你的钓!” 白衣少女自然有气,但她发觉郭元生与众不同,地从未遇见过没有人不醉倒在她的魔力之下,而郭元生却置她不顾,将她骂成如此一个妖女。 她此时反而一敛眼中异芒,施着银铃似的嗓产,娇声说道:“郭少侠!你看错了,姑娘并非你所想像的那类女人,你也不必急着想走,姑娘见你伤重,特想救你一命!” 郭元生最恨别人要救他的命,因为他从来就不须要别人的同情,怜悯。 冷傲倔强的他,冷冷的叱道:“谢谢你的好意,郭某人不须要你一命之恩!” 白衣少女心中不禁暗暗摇首,她真未见过这等倔强的人,不由心平气和的哂然一笑,娇声说道:“你可放心,姑娘虽然从不救人,但是今日救你绝不想你报恩。” 她的声音,似乎有着一种令人听来,难以抗拒的力量。 是那么婉转、娇柔、亲切…… 本来,在郭元生身上,这些他早已麻木,他认为这世界中根本没有在这些,但白衣少女的声音,突然使他有些异样的感觉。 白衣少女似乎极其厉害,一眼就看穿郭元生的心,趁着郭元生发愣之际,扬手一召彪形大汉大声道:“将‘蜜人汁’取过来。” 蜜人汁!郭元生猛然一惊,他也在江湖闯荡数载之久,虽然对这能起死回生的至宝灵药“蜜人汁”早已听闻,但江湖之中还从未出现过。 郭元生潜意识的吓退了一步。 他看到了什么,竟会如此的大惊色变?他的四周,竟在他调息的时间内,出现了一大片人,将他堪堪困于核心,怒目圆睁的瞪着他。 这可使他大感意外,因为这群人中,一半是抢他“九龙魔令”之人,此时何以会又突然出现在此?心中正感奇怪之际,顺着众人眼光望去,又是一怔,那不是白衣少女吗?的确——那正是白衣少女。 郭元生再也想缘不到,白衣少女竟然未走,可是这一群人又何以如此虎视眈眈的瞪着她呢?只见白衣少女若无其事的悠闲的站在那里,每当众魔欲动之际,眼看白衣少女那股奇异的光芒,一扫群雄,均如着魔似的呆在那,一动也不动,只见那彪形虬髻大汉,紧张异常的站在白衣少女的身后,运力贯于手掌上,聚势待发。 这当儿,白衣少女看见郭元生霍地站起来,于是挪动莲步走了过去,施着无限关切的银铃嗓子,娇声问道:“少侠,你现在可好啦?”郭元生再强高傲,也觉得有些愧羞,但天生的一股傲气,使他依然冷冷的道:“郭某从不平白受人之恩,姑娘今日滴水之恩,郭某定不忘怀,有朝一日,只要郭某尚活在世,定当答报!” 白衣少女何等聪慧机智之人,早已将郭元生的性子摸得仔仔细细,以故,对郭元生所言,毫未动怒,点了点头道:“少侠既然一向如此,姑娘将等你报答此恩。” 郭元生冷冷一笑,也不再说什么,转身打量四周人一眼道:“谁人抢去我郭某人的那面金牌,赶快交还予我,否则大家永无安宁。” 如此狂傲妄大之言,出自这小小年纪的青年嘴里,岂不使大家吃惊?各各面面相觑,不出一言。 白衣少女觉得有些奇怪,问着郭元生道:“你认识他们?” 郭元生转过头来,冷冷望了白衣少女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这群卑鄙之人,我郭元生才不要认识他们?” 白衣少女见他那恨愤切骨之像,知道其中必有原因道:“不知少侠跟他们有何瓜葛?” 郭元生似乎觉得白衣少女问得太多,于是极不高兴的,不屑的说道:“他们抢走了我郭某的一面金牌!” “金牌!”白衣少女忙追问道:“什么样子的?” 郭元生狠狠的瞪了白衣少女一眼,冷冷的道:“你好噜嗦!难道你也想参予其中抢夺金牌,原来你救我之意即为了此。” 他的话,可激怒了一旁的彪形虬髯大汉,一掌就待劈向郭元生!白衣少女罗袖又是一扬,道:“退回去!不要乱动!” 彪形虬髯大汉果然恭身退下,连句怨言也无。 此刻,白衣少女扬手露出“九龙魔令”,问道:“就是这面金牌吗?” 郭元生看得脸色一变,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举掌拍了过去,口中冷冷的狠声厉道:“好呀!原来是你这臭女人抢去啦!” 但他掌犹未出,被白衣少女那眸子一瞪,自然而然的垂下手臂,出不了手。 群雄一见“九龙魔令”,顿起一阵骚动,但同样被白衣少女一瞪静了下来,白衣少女之修养的确令人佩服,虽然被骂依然无动于色,柔声道:“少侠不可出口伤人,此面金牌,正是姑娘见他们拼命争抢之际,令曲刚抢过来的,东西既然是你的,自然归你,我留它何用?” 话犹未毕,将“九龙魔令”交还郭元生,又道:“他们跟我来此,想必也是为了此块金牌,现在你伤势也愈,东西也寻回,你先走吧,此地你也不能久留了。” 郭元生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任何人他都没有服过,今天他对此白衣少女,可真是心服口服。 他开始对白衣少女有了改变。 他再不认为她对自己做的任何动作,都存有企图,更使他感到不好意思的,是他在如此多的人面前,对她毫无保留的漫骂,一个高贵的少女,是多么的即使他对她是如此无礼,她依然毫无怒容竟救他又还他心爱的东西。 他内心虽然感到愧悔,但一向倔强冷傲的他,未表示歉意,或是低头陪个不是,忽一转身,连道别的话也未说半句,大步走去。 他这一走,带走了众所期得的“九龙魔令”,大家岂能眼睁睁的让他走?顿时之间,众人正欲扑向郭元生时,但被白衣少女眼睛一瞪,各个人宁静下来,没人敢动一步。 此时,群雄真是急得宛得热锅上的蚂蚁,难受至极。 此时伫立老远的翠衫玉女,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别的女人所关心,岂不伤心。 泪!如泉涌般的直流而下。 “九龙魔令”由她而失,郭元生虽已复得,并非她亲手交予他,而眼睁睁的看着另一女人还他,心中真不是味道,郭元生大摇大摆目中无人的穿过众人,连她都不看一眼,她心如刀割。 就在郭元生走出众围约莫一丈之处——蓦然——身后传来一阵撼天动地,内功修养极其雄厚的厉声暴喝道:“站住!” 郭元生蓦地一怔,转身站着,就见眼前一条人影,以快速绝伦的身法,掠到他的身前。 此突来之变,使郭元生下意识的闪退了一步,定神一看之下,竟然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衣履翩翩,也堪称个美少年。 他不正是长白山“九天仙宫”少宫主“雪剑赤拳”张岳。 此人虽然年龄不大,却有一身造诣极高的武功,一向自命不凡,高做得从不服人。 此时,高手如云,却无一人妄动,他突然现身,不禁使所有在场的人感到的一惊。 郭元生何等倔强高傲,将少宫主张岳,从头至脚,睨了一遍,从鼻子里重重的冷嗤了一声,不屑的叱问道:“你叫郭某站住,莫非有何见教,告诉你,有屁快放,郭某无时间陪你,但望你废话少说。” 少宫主张岳,听郭元生如此妄大,目中无人,气得脸上发青暴跳如雷,叱道:“东西给小爷留下,不然休想离开此地一步。” 郭元生仰首“哈哈”一阵狂笑,满脸呈现煞气叱道:“郭某就不相信,你有何能耐?” 说毕,冷哼一声,瞪了张岳一眼。 毫无惧意的转身就走。 少宫主“寒剑赤掌”张岳,怎么能受他如此奚落,轻视?当下耐不住,扬起右掌,就朝郭元生背心劈去。 他是江湖上,人所皆知的奇少,右手一把“霄练剑”,左手是绝命的“赤血掌”,掌心飞红。 此时,他这一掌劈去,顿时卷起一片朱红劲飘推汹涌而去,其速度之捷,威势凌厉,举手顿足间能置人于死地。 郭元生突然觉得身后一股劲风,知道情势不对,急忙转身,但他的功力岂能与少宫主相比,转身已不及,劲风已至。 此一火攻眉梢的刹那,突听一声娇叱道:“少宫主不要伤他!” 此突然之娇喝,语音中充满无限焦急哀感! 少宫主“寒剑赤掌”张岳一敛掌势,侧首一望,就见距他约莫一丈之处,亭亭伫立着翠衫玉女。 少宫主这可满不是味道,没想到自己一向爱慕的翠衫玉女,竟然对郭元生如此关心,于是问道:“为什么?” 翠衫玉女黯然神伤的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你不可伤他……不然……” 少宫主张岳急忙追问道:“不然怎么样?” 翠衫玉女望了郭元生,未再思虑的道:“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少宫主听得脸色骤变,他再也料想不到翠衫玉女会说出这种话来,为了保护郭元生跟他为难,他的一番爱意,不就全废了吗?这当儿,他格外痛恨郭元生,一声暴喝,赤血掌对着郭元生劈了过去,翠衫玉女粉颊一沉,娇叱一声道:“好呀!你有意让我难看,我就接你一掌!” 话出身起,一个箭步,闪至郭元生之前,玉掌一扬,硬挡少宫主“寒剑赤掌”张岳推出的赤血掌。 少宫主突然一惊,想不到翠衫玉女果真出手相护,他岂忍伤心爱之人,急忙撒手。 但郭元生可未有一丝感激之意,冷声说道:“你少管闲事,郭某不须你的虚假故作!” 当着如此多的武林人物面前,翠衫玉女受此欺骂,顿时满脸羞红,再也按耐不住,一声娇叱道:“不知好歹的家伙,你又神气什么?” 说毕,玉腕一翻,食中二指一并,点向郭元生的胸前要穴。 她这手法之快,端地令人吃惊就是旁观的众高手,也无不惊赞。 “好手法!”郭元生冷然一哼,星目煞光顿射,也不闪避一掌硬接过去。 翠衫玉女虽然疼恨郭元生的无情,但她还是关心郭元生,此时一见郭元生亡命硬挡,不由心头一软,一个飘身撤闪开去。 一旁看得正高兴的张岳,气得怒火更炽。 正在此时——“咯咯咯”一阵娇笑,听得所有之人如着了魔似的愕然呆在那。 蓦然!娇笑之声一敛,白衣少女柔声的说道:“郭少侠!你自走你的,此处谁人再动,曲刚自会应付。” 郭少侠望了白衣少女一眼,突又冷然转身而去,连江湖冷傲妄大的少宫主张岳,也都有些不顺眼。他开始将郭元生恨之入骨…… 郭元生夺去了翠衫玉女的爱,让他受到翠衫玉女的奚落。 郭元生的冷傲狂大,比他更令人心寒,暗道:“若不将他除掉,不但我张某得不到翠衫玉女的真心,怕在不久的将来,武林之中,要让他称雄啦!” 心想至此,面泛杀机一咬钢牙,暴喝道:“姓郭的,你就休想走得了!” 话声未毕,就觉得身后袭来一股疾劲狂风般的潜力,来得快速绝伦,令人感到一阵心寒,少宫主“寒剑赤掌”张岳,侧身一闪,避开了一丈之远定神一望!他不禁吃了一惊!立在白衣少女身旁的彪形虬髯大汉威风凛凛,虎目两道如电寒芒,缓缓而来。 但,他与大汉相距足有二丈之远,何以掌劲如此之强,其内功之深厚,岂不是天下第一?他心中一怔,但突然冷哼低啸,一个纵身,朝前扑去,左手从腰际抽出“霄练剑”一招,“剑到叶落”直攻过去。 倏地一道精芒,朦朦剑影,直吐而出。 左手紧随运起“赤血掌”,随剑后袭去,虬髯大汉虎目陡射怒焰,猛地拧身,奇妙快速的,将少宫主张岳如惊虹电舞般的一剑,堪堪闪掉,右臂一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拍出一掌,直迎少宫主张岳那股狂风的“赤血掌”。 “波”的一声巨响,二股真气硬撞一处…… 少宫主“寒剑赤掌”张岳,陡觉周身一麻,双肩一阵晃动,“蹬蹬蹬”一连退了三四步,心头血气,不住翻涌。 此可使这一向自命不凡的少宫主,大吃一惊,羞怯之下一声长啸,负伤退了下去,只听他长啸之中,说了一声,“咱们后会有期!” 此时,郭元生也早已消逝不见。 蓦地里,白衣少女“哇”的发出一声魂消魄散的惊叫,指着蓬车那边,施着恐怕惧战抖的声音道:“你们看!” 群雄同时为白衣少女的一声惊叫给怔住,随着白衣少女所指的方面一看…… 全部脸色聚变…… 第四章 丧魂鼓手 白衣少女“哇”的发出一声惊心呼叫——指着蓬车那边,施着恐惧的战抖的声音,道:“你们看!” 群雄同时为白衣少女的一声惊叫给怔住,随着她的指向一看!所有之人,都不禁失色惊呼!“丧……魂……鼓……手……” “丧……魂……鼓……手……。” 群雄各个惊慌失措,转瞬间,全部落荒而逃,只有白衣少女与彪形虬髯大汉,依然伫立未动。 彪形虬髯大汉聚势待发的保护着白衣少女,铜铃似的大眼,紧盯着来人。 那正是“丧魂鼓”的鼓手。 只见他身高丈二,着鲜红皮衣,前襟敞开,露出一身黑黑的长毛,背着两把极大的铜锤及一个包裹,面目狰狞可怕!这令人悚然的巨伟怪人,像山魅恶魔似地,施着沉重的脚步,“蹬蹬蹬……”地走向蓬车。 那些身手绝伦的武林高手,看到此人正是“丧魂鼓”的鼓手,以故惊得魂一蛙魄散,齐齐惊惶失措,亡命疾奔飞逃。 白衣少女不知来人的厉害,只认为此人的形貌可怕。 但此“丧魂鼓手”,在十三年前,是“丧魂鼓主”称霸横行江湖的得力手下极其忠于主人。 昔日那震惊江湖的“丧魂鼓”,正是由他敲打。 那整整卅年之久,震骇江湖,造成大杀劫的“丧魂鼓”,在鼓主被六大门派袂围杀之后,消失了。 而鼓主昔日独步横行叱咤武林的手下,也跟着消声灭迹。 这“丧魂鼓”也自那时起,不再出现江湖,虽然江湖曾想捕杀这批余党,但十三年来,却一无结果。 人们开始淡忘了,仅成了武林中神奇的传闻轶事。 但谁也料想不到,这隐藏在武林人们胸中的一件恐怖未定的旧事,又猝然的出现。 “丧魂鼓”声,突然如旱地迅雷般响了起来。 “九龙魔令”,在鼓声的第三天,出现在郭元生这年青人的身上。 “丧魂鼓手”宛若幽灵似的,又出现于此。 倏地!巨人——丧魂鼓手发出一声震憾山岳的狂笑,笑声划空而起,宛如虎啸狼嚎,震耳欲聋,直使风云变色,猿鸟噤声。远山近径,嗡嗡之声,盘绕群谷,长久不绝于耳。 笑声未敛,伸出巨大的手掌、朝篷车探去。 白衣少女身旁的彪形虬髯大汉曲刚,一见之下,面色陡变,憾天动地的一声冷厉暴喝道:“住手!休可乱动!” 声出身起,真似风驰掣般地扑向“丧魂鼓手”,身未落地,右掌捷如迅雷,威猛绝伦的推了过去。 这一掌,仍是虬髯大汉曲刚七成功力所聚,掌势有如巨神开山,海啸浪击,一般凌厉刚猛无比的疾劲,齐齐涌至巨人身上。 “波”的一声巨响!虬髯大汉恍若山崩堤决的掌劲,在“丧魂鼓手”肩上击个正着,庞大的身躯,仅微微恍动一下,连头也未回,巨手已伸入车中。 这可使曲刚大吃一惊,以他高臻化境的内功说来,此掌是可开山裂石,适才那群武林顶尖高手,还无人能与其相比。 此时,“丧魂鼓手”不但毫无损伤,曲刚反而受了一股反弹之力,宛若击在一块坚硬的铁墙上,这下他才心中岂有不惊,因自他出道以来,就从未遇过这种敌手。 他知道情形不对,急忙闪电似的撤掌抽身,但已不及,庞大的身子,已被那股强猛潜力震退数步,几乎拿桩不稳,栽在地上,不禁愣然愕住。 蓦然!只听“丧魂鼓手”,如雷的狂笑又起,巨大的手中,自蓬车中提出了一面奇形的巨鼓,鼓面之大,似若一张桌面,暗紫色的鼓皮,迅铸九条火龙,翩翩如生,盘旋舞爪,这正是失踪十三年的“丧魂鼓”。 奇怪!这江湖高手们的丧钟,索命符……丧魂鼓,岂会出现在圣洁无比的蒙纱白衣少女的蓬车中。 莫非三天之中响起的“丧魂鼓”声,是她敲打的吗?这简直像谜一样地令人难解。 此刻,“丧魂鼓手”的狂啸,冲天划起,直亢云霄,震憾苍穹。 他……疯狂似地将“丧魂鼓”抱在胸前,像小孩子得到自己的玩具一样,爱不释手,铜铃似的眼睛内,汨汨流出喜极的眼泪,如疯子般地不停狂笑道:“哈哈哈……” “我的魂……我的鼓……” “十三年,好长的日子,我们足足十三年没有再见面!” “十三年的盼望,我终于听到你的声音。” “哈……” “我翻山越岭,跋涉千里的找你,终于还是给我找到了。”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变,你还记得我吗?” 他此刻对着“丧魂鼓”忘形言语着,宛若疯子般的哈哈大笑不止,他那本就古怪可怕的怪脸这时看来,更显得是那么的……狰狞、可怖,但却潜藏着一股忠厚的傻劲。 白衣少女与虬髯大汉曲刚,都不禁为其忘形所感动。 蓦然!“丧魂鼓手”庞大身躯,抱着“丧魂鼓”,疾转过去,展开他那粗壮的巨足,风驰电掣般地疾奔而去。 虬髯大汉曲刚见状,浓眉一扬,纵身欲追。 白衣少女一摆手,微微道:“让他去吧。” 虬髯大汉如获圣令,急忙收敛身形,心中有未甘的紧盯着那巨大的背影。 “丧魂鼓手”身躯虽然巨大,看去极其笨重,但奔驰起来,却轻灵已极,只见他长发随风飘动,巨足行走如飞,望而可知,他必然也是一个武功造诣已达炉火纯青之人。 他虽消失,狂啸依然犹传未尽,久久方渐微弱。 白衣少女将眼前的种种,感到无限不解,不禁秀眉紧蹙缓缓坐上蓬车,由曲刚驾驰而去。 她这次初入中原,就遇上了许多令人费解的怪事。 尤其那孤傲、冷漠的影子,始终在她脑中盘旋不去。 蓬车带起滚滚灰尘,渐渐地,也消失了。 夕阳……由西山渐曾而下!黑夜……紧跟着又再来临!夜是恬静,孤寂的,也是幽美的。 明月临空,射出一片极其美丽的霜哗,与晶晶闪光的星星相亲,使得这夜是那么的绮丽,而富有诗情画意。 在此一处荒野深山中,林梢一阵阵晚风尖锐的呼啸着月光由叶阴间,微微射下,却显得一片凄凉、阴深,恐怖之感。 林之尽头,一座拔天而起的危崖上,矮树如有鬼影憧憧,枝叶摇曳,恐怖至极。 这绝崖顶处,却正凝立着一个神情落漠的年青人,英俊的面庞,嘴唇紧闭成一道两端不变的孤线,显出一种倔强、坚毅的个性,神色却有一些冷酷。 他……星目凝视着黝黑的悬崖深处。 倏地,这年青人,苍凉的长叹了一声,听来是如此凄楚绝望。 如此深夜,他为何伫立在这罕见人迹的险崖悬岩上?莫非……他厌倦了这个世界,欲想跳崖自杀?他突然如梦呓般,黯然神伤的喃喃自语道:“郭元生呀!郭元生!数年来,忍辱负生,历尽沧桑,浪荡江湖,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学成绝世武功,报雪海深仇大恨,可是直至今天,竟无所得,不能再自误了,你要尽快学成绝艺,否则那血海深仇,今生恐将永无实现之日……” 血淋淋的往事,又在他脑际叠出,历历如绘,像无数尖刀般,刺向他的心头!他缓缓探入怀,取出“九龙魔令”抚摸着。 那凄凉、痛楚、颤抖、亲切、仁慈的声音又在他耳际环绕不绝。 “孩子……这面金牌,是你爹爹生前心爱之物,你要好自保存,但千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我和好心的老主人全家,也正为它而为人杀害,孩子……为……娘……的……要去……了……你要……坚强……勇敢……的活……下去……替你……惨死……的爹爹……我……和……这老主……人全家……报……此……血……仇……” 这已是事隔十年了。 老主人,李仲田,是个乐善好施的财主,一个寒雪之夜,好心的收留了颠沛流离的郭元生母子。 一天…… 他替主人上山去放牛,当黄昏来临之际,牵牛回家……他竟目瞪口呆,一片凄惨之景,顿呈眼帘…… 若大的庄院,变成血腥屠场,好心的李仲田全家遭到大劫,横尸遍地,惨不忍睹,年幼的郭元生吓得全身发抖,毛骨悚然。 突然一道不祥的预感,使他心头猛的一跳。 他想起了与他相依为命的寡母,再也顾不了恐惧,在一具具惨绝人寡的尸体中疯儿的寻找。 她终于找到了。 但他母亲,却已成了血淋淋的人,正在痛苦的抽搐着,仅奄奄一息的唤着他的名字…… 这一切血淋淋的往事,如在眼前,每当想起,悲切之泪,就泉涌而下。 恨——从他小小的心灵中,开始种下,直到今日,无时不在增长着。 十年来的江湖生涯,所得的收获,只是浅薄的一些武功,仇人是谁?至今仍然盲然不知,查不出一点头绪。 但,自从高手云集,亡命抢夺他身上的爹爹的遗物——金牌,什么“九龙魔令”,聪明的他,开始有了一线眉目。 仇人,一定是为了搜查“九龙魔令”,而杀了他相依为命的慈母,以及恩重如山的救命恩人——李仲田全家。 那么血海深仇的仇人,罪魁恶首,必定在那些拼命抢夺“九龙魔令”的人们中。 他这样的猜测着。 究竟是哪一个呢?他就不得而知了。 倏地,他打定了主意,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的狠狠喃喃说道:“我一定要,杀尽这批人,看那仇人如何逃掉!” 但他又岂会想到,整个武林人物,见到这“九龙魔令”,都想占为己有,而称霸天下。 就在郭元生此一念之间,竟造成了未来一场武林空前罕见的浩大劫杀,此仍后事暂且不谈。 由于过度的悲怆,郭元生有些感到麻木,脑中一片空白,星目直凝不眨,感触万千的低泣。 这当儿,他在此陡削险恶,插天而起的危顶上,失魂落魄的伫立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蓦地里,一股强烈山风,直往崖顶刮来,迷惘中的郭元生,身子随着一阵摆兑,眼见他就要坠入万丈深崖。 蓦然!一声尖锐惊呼声,从郭元生身后丛林中发出。 郭元生闻声陡然一怔,不禁由迷恫失神中清醒过来,一看之下,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迅速抽身,退开崖边。 他连连暗叫好险,不由万分感激那出声示警之人。 那又是谁呢?尤其那声惊叫,像是出自一个少女,而且是那么熟悉。 他心中开始揣测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但他心中有数,不管是淮,反正绝无恶意,否则怎会出声警示自己。 当下,一面想着,一面迈动脚步,缓缓离开。 倏地,他那剑眉一扬,一道意念,电闪掠入脑际,暗道:“此人一定又是为了郭元生的金牌而来!” 心忖至此,满腔仇恨怒火,不禁油然而起,蓦地敛步停身,星目射出一道阴寒愤恨的煞芒,铜牙咬得“咯咯”作响。 他将那些抢他金牌——“九龙魔令”的人,恨之人骨,恨不得将他们抓到前面,一个个杀掉,挫骨扬灰,千剔万戮。 最后他又黯然一叹,想到自己武功平凡,怎能如愿以偿,如果再这样浪荡下去,还能谈得上什么。 他不敢再往下想,一提真气,朝山下急驰而去,半盏茶时之间,已来到一片广大的草原前。 他依然不顾一切地疾奔,准备过这片草丛,当他身躯一冲进,顿觉黑压压一片,目光之下,一望无际,甚为古怪。 当他进入草丛不久,蓦地里,在他身际响起一声细若蚊蝇,而又非常清晰的少女声音道:“你已被几个高手发觉,正从你身后追来,你快向右边逃!” 声音突然中断,郭元生暗吃一惊,心想:“这分明就是先前险崖出声警示他的声音一样?” 刹时间,他顿然坠入三里云外,真无法弄清,此女是敌是友,时间急迫,岂能容他多想,转身细望,果见淡淡月光下,赫然出现数条黑影,正捷如鬼魅般地,朝他疾追而来。 郭元生大为吃惊,正待转身之际,蓦地里,隐约传来一声轻脆娇叱,一条纤细黑影,以快捷身形,掠在扑来数条人影之前。 他却始终感到迷惘,这几次给他相助的女人,是谁?事不容多想,转身奔驰而去。 顷刻间,他已将越过这片莽原,身后突又传来那少女的“传音入密”声音,着急的说道:“你不能再往前走,赶快拆向右边……” 郭元生一看,顿见一条人形,掠空而起,闪电似的直追而来。 此紧急之下,郭元生如劲狂奔,心中紧张异常。 不对! 郭元生脑际中顿时掠入一条人影,猛然想起,这熟悉的少女声音,正是——翠衫少女。 一想到翠衫少女,不觉鼻中冷冷嗤了一声狠狠的暗骂道:“哼!你少假仁伪善,郭某不会上当,再将‘九龙魔令’被你骗去,你的鬼花样少在我的面前耍!” 心中暗着,不但不折回,反而加快脚步朝前急奔,对身后的叫喊再也不顾。 转眼间,眼见身后人影即将追上,心中大为着急,暗道:“这可完定啦,我这金牌又将落入别人之手……” 心想之下,流目急扫,就在前面出现一个奇怪狭窄的山谷。 他未加思虑,向山谷疾奔而人。 这古怪的山谷,在此黑暗中,真像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 “郭少侠!不能进去,这是‘疯魔怪谷’……”翠衫玉女此时已摸至山谷,大声的嘶喊道:“疯魔怪谷!” “疯魔怪谷!” 这四个可怕的字,被翠衫玉女凄凉喊叫声,在谷里萦回直响,余音袅袅不绝,掠空传偏荒谷。 他也浪荡江湖数年,岂有不知这“疯魔怪谷”的可怖。 五十年来——这谷中,不知丧失了多少武林高手,而使“疯魔怪谷”成了武林禁地,无人再敢盲目胡闯。 但谷中唯有件疯怪武林的宝物,是人人欲想取得的东西。 郭元生打了一个寒颤,毛骨悚然地喃喃道:“这真的是‘疯魔怪谷’不成?……” 突然,他又连连摇着头喃喃道:“不,不会的,一定是那臭女人想骗我出去,抢我的金牌!” 瞻望之下,四五条人影,站在谷中,未再进来追他。 此时,他鼻中冷哼一声,神色顿复自若,昂首大步地继续走着。 翠衫玉女见郭元生毫不理会她,依然朝里走去,伤心的凄怆的呼叫:“你不能再进去!快回来!快回来!” 声声似杜鹃泣血,慈鸟凄啼,在谷中回荡,听来令人肠断。 郭元生却不为所动,昂然奔驰,嘴角冷冷微挑,显得格外冷漠。 渐渐地,那凄楚的嘶叫消失了。 郭元生放缓了脚步,摸摸依然在怀中的“九龙魔令”而感到安慰。 流目四望,朦朦黑夜中,只见谷中怪石嶙峋,枯树嵯峨,每当劲风拂过,怪影幢惶,杯弓蛇影,宛若等人来送死。 但,这一切景象,却吓不住冷漠、孤傲的郭元生,他喜欢处身此景之下,与恶世隔绝。 蓦地里,他吓得退了两步,全身不住的发抖。 奇怪!他看到了什么?竟然使他为此大惊失色。 那是一块石板,堪堪竖立在他的右侧,只见石板上写着:“疯魔怪谷,擅入者死!” 这正是“疯魔怪谷”!郭元生顿时一阵惊慌,心头升起一股寒意。 他想逃,逃离这危险之地。 但倔强的他,突然摇了摇头,鼓起了勇气,自语道:“不!我绝不被翠衫玉女耻笑!” 心想之下,毫不迟疑,迈步仰首,继续朝里进去。 蓦然!“呱”的一声,划破这恐怖的气氛,掠过传来。 郭元生吓得猛然退了一步,全身鸡皮疙瘩直起,简直魂飞魄散。 随着“拍拍”一阵响声,从他身旁一棵枯树上,掠空而去。 惊惧未定的郭元生,为之脸色一变,骇得脱口叫了出来,毛骨悚然地一运掌力,跃闪数步,正待出掌之际定神一看,不禁暗叫惭愧,骂着自己道:“郭元生呀,郭元生,你好无用,一只猫头鹰,也使你吓得这付样子,往后险恶重重,血海深仇待报,看你如何应付?” 虽然,他为此自责,极力抑制着紧张心神,朝谷内走去,但已神绪不定,不能自制,顿觉草木皆兵,提心吊胆的准备,两眼不停的流目四扫,不也稍有一些大意。 约走十步之际,蓦地,吓得他“哇”的叫出声来,浑身不由自主的,直打寒颤,冷汗直冒,目瞪口呆的伫立不动。 堆集成山的白骨骷髅,呈现在他眼前。 冷傲倔强的他,倏地,在脑海中狠狠忖道:“愈是这么,我郭元生就要往前一试,看能把我怎样?” 紧张!恐怖!使得郭元生心神不定的,星目不时四下掠扫,惶慌不安。 蓦然!“哇”的一声惨绝人寡,闻所未闻的嚎叫,从谷的深处传来,充满整个山谷,起了一阵“嗡嗡”的回震之音。 这不正是,人在惨死时,所发出的惨厉叫声,尤其可以从这惨叫声中,听出此惨死之人,非平凡之辈,并有极深厚的内功修养,郭元生骤然变色,电光石火的闪想江湖中所传言的“疯魔怪谷”是个修罗死城,“擅入者死”已是武林中血腥的轶事。 死神——就在这眨眼之间,似乎出现在郭元生面前,不禁感到一阵寒意,求生欲在郭元生脑中,油然而起,他不能死,他要留下生命报血海深仇,不由下意识的想到了逃。 “逃!”在他胸中一掠而起,忽暗自责道:“郭元生呀!你当存此种懦弱念头,逃!莫非你就能不死吗?亏你还是堂堂七尺之躯的男子汉!” 暗责之后,嘴角顿现一丝冷傲不屑的轻笑,鼓足勇气,继往前走。 他心中有数,此必死无疑,因为五十年来,无以数计的武林高手,都无一生还的葬身此谷,凭他区区微浅的武艺,还不死!倔强的郭元生,确认为死也要像个铁铮铮的汉子。 此时他已视死如归的决心,自然毫无顾忌,于是极力镇定,从未有过的恐惧,昂然直进。 行未及数十步,黑朦朦之中,怪石嶙峋,一个大山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蓦然!“哇!”的一声怪嚎,自大山洞里出,充满了整个山谷。 郭元生虽然已存必死之心,但这突然来的骇人的怪嚎,直似厉鬼号叫般,惊得他背脊骤起一股冷汗,连打两个寒颤!奇怪至极,此怪嚎是何人所发出,莫非是“疯魔怪谷”的谷主。 郭元生钢牙一咬,硬生壮起胆,一个箭步纵入洞中,顿觉一阵阴森刺骨的寒风,夹带一股血腥,霉味和腐臭气息,迎面扑至,令人嗅而欲呕。 尽管洞中阴森恐怖,郭元生依然朝里走去。 山洞入口处,狭窄得只能通行三人模样,而且洞内曲折深长一片漆黑……一步步的接近了死亡边缘。 郭元生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周身细胞,似乎都要爆破。 他运起功力,聚势待发的,缓缓朝内挪动身子,目不转晴的注视着四周,蓦地里,一道奇光,照得他眼花缭乱,眼前一阵花白,什么也看不见,不禁心头为之一骇,潜意识的往后急退数步。 这突来之光,郭元生感到一阵迷惘,揣测不出,何以这般刺目。 当他视线缓缓清楚时,发现自己伫立在一个豁然开朗的大地窖里,眼前呈现一付令人毛骨悚然的惨景。 郭元生惊骇得魂飞魄散,脸色骤变。 他的勇气皆失,欲想压制,已是不能,转身想逃,但他两腿发软,全身施不出一丝力气,竟然呆楞原地。 他想闭目不看,可是他眼睛已失去意志的控制,睁得分外大。 是他看到了什么?使他惊得这付模样。 目瞪口呆的伫立在那儿,不住的冒着冷汗,倒抽着冷气连惊叫都哽在喉头,呆成了木鸡般。 第五章 疯狂怪人 一幕惨绝人寰的情景,赫然呈现在郭元生的眼前地窖中,横躺着四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一个形如僵尸,厉鬼的银发白髯怪人,两眼深陷,皮干肉枯,四肢如似骷髅鬼爪般,疯狂的在一具尸体上双手疾愈鬼魅的在其胸膛翻掏,挖出鲜血淋漓的五脏六肺。 另外一角,正卷曲着一个瘫软的劲装大汉,此时早被怪人那残酷绝伦的疯狂举动,吓得浑身哆嗦,已成半死状态。 疯狂怪人挖空那具尸体内脏后,渐渐停下血淋淋的厉爪巍巍站起,阴惨的红眼,睁得铜铃似的,滞凝不动,周身不住抽搐,口中发出厉鬼叫嚎般的怪声狂笑。 笑声震得地窖“嗡嗡”作响,刺耳难听极!突然怪人一抖身子,骷髅般的骨骼,发出“咯咯”怪响,一股泉涌的黄水,竟自他的周身毛孔渗透出来,流在满地。 郭元生简直不敢再看,就见疯狂怪人似在忍受体内无比的痛楚,本已够恐怖绝伦的面貌,变得更为狰狞、凄厉、骇人!足足半盏热茶的时间,蓦地里,怪人一声如鬼哭狼嚎的狂叫,身躯猛地弹起老高,重重翻落在地,不停的在地上滚翻,其痛楚望而可知。 只见地上沙石扬起,口中发出猛兽似地怪吼,狂嘶刺耳惨厉至极!渐渐地,震动的身子又站了起来,疾如电前般,把头撞向洞壁。 “蓬”!好一声巨响,怪人弹摔在地上,这样一次,一次的撞去,使得整个地窖,发出“蓬蓬蓬……”的声响。 他竟毫无损伤,毫无痛苦!这可让郭元生看得惊奇不已,天下岂有这种人,这真是个疯子,头是肉做的,怎么不脑血纷飞倒地身亡。 心中正在不解之际,疯狂怪人口发一声怪嚎,倏地,身形一纵,鬼般的手爪,疾若电闪,抓向那吓得半死动弹不得的劲装大汉。 郭元生吓得星目紧闭,不忍目睹,就听“哇”的一声惨嚎,张眼一看,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疯狂怪人双手撑起那劲装大汉,一口咬在大汉颈子上,随着一道血箭,冲天而起,狂笑之下,将大汉“叭”地一声摔在地上。 劲装大汉气犹未绝,赫然站起,拔腿就朝外逃,疯狂怪人狂笑不止,手臂一伸,大汉被吸了回来。 就在大汉被吸回的一刹那,手臂又向外一丢,劲装大汉的身子,朝洞壁上飞去——“叭——”的一声跟着又是一声恐怖的惨叫,大汉已撞在壁上,血肉飞溅满洞,倒地身亡!哈……哈…… 疯狂怪人看得狂笑狂叫,渐渐地,那狂笑狂叫竟变成了凄厉至极的哭声与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嚎。 一旁伫立的郭元生,早已被这疯狂之举,吓得脸色苍白,精神麻木,竟然忘了逃走,呆若木鸡的打着寒颤!此时,那阵反常的非笑非哭之嚎叫,不禁将郭元生惊醒过来,豪壮之气使郭元生痛恨这疯子的残酷,正想出言相骂之际——疯魔怪人那凝滞不动的平直大眼,随着僵尸般的身躯转向郭元生。 这当儿,郭元生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暗道:“不好该轮到我啦!” 方才的一切,他是尽揽眼内,当下再也镇定不住,猛一扭身拔脚就逃。 当他身形方起,聚闻身后一声,震摄心魂的厉笑,陡觉眼前一花,疯狂怪人已疾若鹰隼似地,挡住他的去路,发出鬼哭神泣的狞笑,朝他直逼而来——郭元生此刻骇得魂不附体。 连连后退,此刻的气氛是,紧张!恐怖的,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蓦然!疯魔狂人一声狂嚎,疾举那只鬼抓的枯干手臂,朝郭元生抓下…… 郭元生心知这下可完定啦,潜在的豪气,在此将死的一刹那,发挥而出,脸色一沉,剑眉顿扬,厉声暴喝道:“你是人是鬼,给我住手!” 怪人不觉一怔,继而厉眼紧盯着他。 怪人是何等的厉害,一看之下,已知眼前的小娃儿,有着一段悲惨的往事,才会变得如此冷傲的性情。 而他的本身,也同样有着一段不幸的悲惨遭遇。 他突地黯然长叹一口气道:“小娃儿,快趁我现在神智恢复的时候,速离此地,而且你正是五十年来,第一个安全走出这‘疯魔谷’的人。” 郭元生听得一怔,再也想不到,这等残酷的疯子,刹那间会变得判若两人,尤其想到刚才自己亲自所睹的一幕,更是难以置信。 虽然他得免一死,可是天生正义的郭元生,一想到疯魔怪人那残酷绝伦的手段,不禁义愤填胸,剑眉一轩,昂然疾声道:“我死与不死,不用你饶,你不杀我,我也不会谢你,你固然是卑鄙的家伙,杀之不赦,不为过,可是你不嫌你的手段太过毒辣残酷吗?” “疯魔狂人”闻言,倏地,面色骤变,仰首一阵狂笑,笑声不像适才那样可怕,却充满了无限的悲怆,怨恨。 渐渐地,他由狂笑变为嚎哭,一滴滴眼泪脱眶而出的嘶叫道:“我残酷……我毒辣……是的……我太残酷了!太毒辣……常森呀……你……你这禽兽,你害得我好苦呀……我生不吃你的肉,吸你的血,死也要摄取你的魂……你……为何……为何不来……” 此时,他又由嚎哭变成狂笑,最后变得哭笑不分的怪喊嘶叫,两眼暴射出仇恨的光芒,铜牙咬得“咯咯”作响!郭元生不禁为怪人的反应,觉得一阵迷惘,再也想不到他的这一番话,竟使怪人受到这般刺激,悲痛得成此模样!莫非“疯魔怪人”内心隐藏有一段悲惨的往事?他说的常森,又是什么人呢?郭元生在左思右想之际,倏地,就听“疯魔怪人”凄厉悲怆的长叹了一声,黯然神伤的道:“小娃儿,本来这种事,我不愿意与他人知道,既然你这样说,我到要讲一段,今世无第二者知道的一段,惨痛武林轶事予你听。” 郭元生冷冷点头,不屑的叱道:“好吧!你不妨快说!” “疯魔怪人”沉思半晌,似乎心事重重,脸上表情,千端百变,尤其是那对眼睛,射出阵阵骇人的煞芒恨意,悲叹一声道:“五十年前,武林曾出现了一个盖世异人——‘银汉煞星’斐斌,仗着一把武林梦寐以求的宝剑——‘星芒剑’和一身绝伦无匹的武学,行闯江湖,已是天下无敌,宇内独尊……” 说此,突将话一顿,摇了摇头又道:“但‘银汉煞星’是个做事随心所欲的人,是以造下不少杀孽,他凭心自问,却全是持理凭义而为。” “突然于五十年前的某一深夜,‘银汉煞星’经过一个形势怪异的山谷……” 郭元生何来聪慧,联想之力甚强,听到这儿,下意识的朝洞外瞟了一眼,再望望“疯魔怪人”,只见他凄然一笑,面上呈现出无限痛恨之色,将顿住的话接着说道:“当他发现谷中,躺着一个眉目清秀,身负重伤的年青人,怔起好生之念,将他扶至山洞里,拼而耗费真力,替那与他素昧平生的陌生青年,治疗重伤,足足两日时光,方将那青年救活。” “青年自称为仇家陷害受伤,这青年名叫常森,当其听到救他之人,正是天下无敌的‘银汉煞星’,不由喜出望外,愕然惊愣,连忙请求,要追随其左右为仆,报此大恩……” 说到此,将话顿住,脸上露出一付苦笑,似有无限感触的一叹接着道:“‘银汉煞星’当下坚决不肯,可是素昧生性孤傲,冷漠的他竟与擅长说话的常森,相结为金兰,认为是生平唯一知己。” “没想一向警惕的‘银汉煞星’,做错了此事,竟招来惨痛大祸……” 郭元生听得已经出神,突闻疯魔狂人将话停住,发出一声自内心深处的凄厉惨笑,充满着无限的悲愤、痛恨,使郭元生不禁吃了一惊,迷惘望着疯魔怪人,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疯魔怪人冷冷的笑了一声,狠狠说道:“哼!那可恶该杀的常森,竟为欲夺‘银汉煞星’那把上古神兵器——‘星芒剑’与‘银汉煞星’一身绝世武功所记的秘笈册子,而在酒中暗下毒药,待‘银汉煞星’发觉,已是不及,常森那狼心狗肺的家伙,一见情势不对,逃遁而去……” 疯魔怪人此时双目发愣,脸色苍白,全身发抖的又道:“打‘银汉煞星’第一次信赖人,就遭下毒手,变成了世界上最可怜,最悲惨的恶运人。” “他变成了一个可怕的疯子!” “此毒,中者疯狂如魔,而且终年发毒,一月仅有半日神智清醒,毒发期间,周身血脉,交错绞结,气血反转,全身血液酷热,滚烫冲窜,肌肤宛若千万条哨嚼着,直流一种黄水毒汁,痛痒无以伦比,痛楚至极,成了世界上最可怕的疯子,唯恐妄杀无辜,造成武林不幸,而藏贮在洞中,不敢出去,足足五十年的时光。” 五十年的时光?郭元生不禁又仔细的揣测了疯魔怪人一眼,只见他眼眶泪珠滚滚,脸罩上着一层黯然神伤的阴影,狠狠的道:“不知为何‘星芒剑’为武林人物探知,在那山谷洞中,而疯狂而来。企图夺剑,全部丧生在‘银汉煞星’那疯子,残酷手下,全无生还,虽然每当疯子清醒,见到那些惨景感到极其内疚,暗骂自己。他又何以足出其心腹?” 聪慧的郭元生听到此处,已然认为自己思想不错,一定是他!那“银汉煞星”就是这疯魔怪人!郭元生再也按耐不住满腹的疑问,于是问道:“你就是五十年前,人所皆知的老前辈‘银汉煞星?’” 疯魔怪人凄惨的又是一声苦笑,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我,五十年来,只有你才是我神智清醒时进入此谷之人。我的痛苦,是无人可知,但我不愿死,我要等!等那可恶的常森来取此剑,将他粉尸万断!” 说至此处,痛恨的将牙咬得“咯咯”发响!五十年了!常森并未来到“疯魔怪谷”。 蓦然!疯魔怪人问道:“小娃儿,你在江湖上闯,可曾听说有这么一个常森的人?” 郭元生想了想,不禁摇头道:“好像没有。” 疯魔怪人突然痛苦的嘶叫道:“他到哪里去了呢?他到哪里去了呢?” 的确!这常森又去了何处?莫非此人已经死啦!郭元生突然生出仗义之心,痛恨起常森那阴毒的家伙,毫未思虑道:“老前辈,这事交予晚辈去查访,将他生擒来此,让老前辈亲手报此血海深仇!” 疯魔怪人所得一怔,心想:“天下莫非真有如此豪侠仗仪之人?”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兴奋的追问道:“此话当真?” 郭元生正色的道:“当然,岂有骗你不成。” 疯魔怪人突然热泪夺眶而出,道:“那么你要什么条件?” 郭元生剑眉一扬,冷冷说道:“老前辈太小看晚辈郭元生了,堂堂大丈夫,为人间仗持正义,路见不平,算得了什么?岂能谈什么条件!” 话方言毕,星目陡射出一股阴寒无比的煞焰,冷冷的道:“我郭元生最痛恨此类卑鄙阴恶之徒,誓必将其杀尽……” 言此,将一顿,狂笑一声,朗声说道:“晚辈就此告辞,请老前辈安心等,此即使赴汤蹈火,刀山剑林,晚辈也要完成老前辈的生平大愿!” 说毕手一揖,扭身纵步,朝洞外跃去。 疯魔怪人不禁暗自赞道:“好一个豪气干云的小娃儿,可惜杀孽过重,恐将造成武林一番杀劫!” 这当儿,见郭元生纵身而去,突然一声喊道:“小娃儿请稍等一步。” 郭元生一敛身形,转身问道:“老前辈还有吩咐?” 疯魔怪人此刻双目透出一股无限慈祥道:“孩子,江湖道上,尽是阴诡云谲,阴诈至极,你自认有此能耐,在江湖道中闯荡无险吗?” 郭元生脸呈毅然之色,昂然说道:“晚辈武功虽差,确实无能闯荡江湖,但晚辈相信,只要坚定志向,遍走天下,寻求异人,拜师学艺……” 话方言此,不禁将言顿住,就见“疯魔怪人”正望着他神秘的微笑。 郭元生猛地心灵一通,暗骂自己道:“你好呆呀!现成的师父就在眼前,你还想到何去寻访,老前辈您笑得对,笑得对极啦,您若不给我暗示,我真要抱憾终身了!” 心想至地,再也未做迟疑之想,蓦地——“卟嗵”一声,跪在地上,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郭元生一拜。”说着,连叩三个响头。 疯魔怪人仰首,一阵喜悦,激动,兴奋的朗声大笑,道:“孩子!你快起来,为师五十年来的痛苦,总算没有白过,相信你不久的将来,定然成为一颗武林奇才……” 话犹未毕,突然将话顿住,随即脸色一整,正色道:“时间不多,为师即将全部功力传授给你。” 话方言毕!倏地,拔身而起,疾苦电闪般,直向洞顶射去,郭元生陡觉眼前一花,疯魔怪人已落身而下,手中已多一柄奇形长剑,寒芒精光四躬,直遥得郭元生的眼睛几乎张不开。 疯魔怪人手提此剑,似是感慨万千,凄然长叹一声道:“这就是千古奇宝‘星芒剑’,必是上古一块殒星的磁钢铸成,借纯磁之气,射出星芒万道,无论何物,星芒过处立折,加以罡气运用,可斩人于十丈之远,运用成熟之际,借剑出鞘之刹那,与地蕴真气一合,虽不能直飞青云,瞬息千里,但能飞登数十丈之悬崖,越渡江河横涧,孩子!你要善自运用,定可傲视江湖,独步武林。” “但千万牢记,不可多造杀孽,妄杀无辜。” 郭元生连连点头应是,只听“呛”的一声龙吟,“星芒剑”在疯魔怪人抖手之间,归入剑鞘内。 此刻,疯魔怪人复自怀中,掏出一本纸张已黄的书,一并交予郭元生,嘱咐道:“为师半日之清,尚存两个时辰,由于时间迫急,如若传你各种内外工夫,已不可能,盼你日后按书勤练,现在为师将本身功力,贯于你身,并为你打通全身玄关大穴。” “但你千万不要分神他想,不然为师一番心血,将要付诸东流,你也将落成个终身残废!” 话方言毕,但见疯魔怪人,双掌平朐,隔空拍向郭元生的全身。 郭元生顿觉一股强烈无比的热流,绵绵涌至,直灌体内,倏地——奇热,令郭元生感到难受已极,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溢出。 倔强、坚毅、好胜的郭元生,紧咬牙关地忍耐着,支持着…… 此时疯魔怪人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双目开始缓缓垂下,头顶蒸蒸热气上冒,同样满头大汗。 时间转瞬而过,蓦然,疯魔怪人眉头一皱,似乎感觉出在郭元生体内,似是潜藏了半辈子的功力,经验丰富的他,心知郭元生一定曾经服过一种奇药。 果真郭元生曾经服过白衣少女的——蜜人汁!疯魔怪人那将近百年的真元之气,突然加速而入,当下周身一阵剧颤,肌肉一阵阵的微缩,不禁暗道:“不好!” 他知道自己体内蕴藏的奇毒,开始发作,已至无法按压,蓦然——他一声暴喝,将全部真元之气,贯于双掌,朝郭元生推去。 郭元生顿觉心头一沉,一股奇热无比的热流,疾汇而入,心中正在吃惊,整个身躯被推得飞起,“叭哒”一声,摔在地上,突觉周身奇热难耐,脑门发涨,汗流夹背,昏觉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郭元生才悠悠醒了过来。定神一看郭元生不禁大惊失色,就见疯魔怪人已然气血枯干身死多时,死体四周,遍地黄水,腥臭难闻至极!他狂叫一声,朝着疯魔怪人扑去——突然,他愕然愣住了,一行用手指划的小字,呈现在疯魔怪人倒地之前写着:“不可挪动为师遗体,黄水奇毒,万勿沾染,速离……” 郭元生悲由衷来,失声叫了一声“师父”,伤心的痛哭起来。 十年来,最初烙印在他心底深处的人,就是疯魔怪人。 他恨…… 恨苍天的不平。 为什么使他每个他所怀念的人,都远离他而去。 心想至此,一股莫名的冲动情绪,突涌心头,不由愤然举手,朝着一块大石上,狠狠击去。 他这一击,只是随手发泄闷气而已,那知这桌面大小的巨石,“轰”然一声,被击粉碎。 他当时吓了一跳,愕然愣住,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渐渐地,他明白过来,这是五十年前,天下独尊的“银汉煞星”,一生功力所聚,全部贯注于他的体内,不禁兴奋的高声叫道:“郭元生呀!郭元生呀!你已不再是个为人耻笑,身无武功之人,而且成为武功极高之人。” “这是事实?这是事实吗?……” 当他的视线,转到死在地上的恩师“银汉煞星”时,一股无限的悲伤,从心头直涌而下,籁籁流下,他没有立即离去,堪堪守在他这敬爱的恩师遗体前,三天三夜,而一面熟记秘笈所载的——“太虚飘影身法”、“玄虚罡气”、“星宿千幻的剑法”。 第四天的清晨…… 郭元生缓缓步出地窖,透出无限的伤感、怀恨,转身望向洞内,泪水不禁又滴滴而下,江湖一代奇人,却在此长眠了——当下他不由黯然神伤的喃喃念道:“师父!你好好安息吧,弟子定为你老人家,完成未了心愿。” 说毕,将大石头把洞口堵住,纵身向谷外奔驰而去。 此时,他的身形,已比进谷以前,快上几倍,虽不能算炉火纯青之境,但与武林高手相比论,也非平凡之辈。 只见他身形极快地,瞬眼之间,消失在“疯魔怪谷”谷中。 冬去春至。 大地充溢着一片青春气息,往辰州的山道上,一位身背古剑,气宇轩昂的青年,正在踽踽独行。 望而可知,此英挺不拔的青年,内功修为,已然不浅。 行若片刻,蓦然,他一敛身形,伫立在一块山丘上,遥望大地,不由万千感触,皆涌胸头,苍凉悲痛的长啸一声,啸作龙吟,直冲云霄,传满山谷,回声不绝于耳,此声长啸似乎吐尽他心头的沉闷之气。 长啸余音未歇,倏见他俊脸骤变,嘴角显出一股冷酷、仇恨、坚毅、倔强之色,从直炯炯双目,可以看出他内心深处,有着莫大的恨事。 他那左手,却紧紧握着他腰际所挂的一枚金牌,那不就是疯狂整个武林的“九龙魔令”。 的确不错,他腰间所挂的的令形金牌,是当年“丧魂鼓主”的“九龙魔令”。 而这冷漠的少年,正是郭元生。 重重的往事。每当他想起时,就恨不得痛快的大哭一场。 蓦然!掠空传来两声阴沉长啸,郭元急忙侧首举目望去,就见道上出现两条人影,疾愈流矢般,直朝郭元生所立小丘而来。 就在刹那间,郭元生剑目微竖,嘴角拄起冷酷笑容,伫立在土丘上,望看来看,狠狠的心忖道:“来吧!郭某随时候骂,一个也休想逃掉!” 心忖之间,倏地,一声凄厉,刺耳已极的“嘿嘿”冷笑,紧跟“唰唰”两声,两个怪模怪样的小年汉子,直若幽魅般,扑至郭元生之前,阴恻恻的厉声暴叱道:“狂妄小子,看你往何处逃!” 郭元生顿时星目暴射煞焰,冷冷在鼻子里“嗤”的一声,不屑的道:“郭某饶了你们两个阴阳怪气的恶徒,竟然不知死活,又送上门来!” 两人之中,一个身穿彩绿长衫的恶徒一声怪叫道:“你杀我‘阴河三尸’老三红尸,罪该碎尸万段,适才我俩失手败于你中,你就认为升了天,得意忘形,你若将‘九龙魔令’乖乖交出,我兄弟俩或许发个慈悲,留你个全尸!” 哈!哈!哈!哈!…… 郭元生听得忍不住发出一声,震撼苍云的狂笑,冷澈骨髓的叱道:“凭你们两个能耐,郭某仅需三招,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话方言毕,右臂一扬,五缕锐利劲气,挟着凌厉啸风,排荡而去。 出手凌厉毒辣,招式奇特精奥!两个怪人是江湖之中,成名的黑道魔头,武功极高,常出没阴山尸河一带,其三人长相像鬼魔,以致被称“鬼魔之尸”。 此时一见郭元生来势奥妙奇绝,惊得面色骤变,同时,转身疾闪,躲开郭元生这突然而来的第一招。 郭元生见两人闪避,心中一喜,不屑的暴喝道:“接住第三招!” 身随暴喝而起,一个箭步,紧逼而上掌劈向一个。 两怪人是何等人物,眼见郭元生目空一切之举,无名之火更炽,同时暴喝扑向郭元生,四掌齐发,排山倒海涌至。 郭元生自从离开“疯魔怪谷”,闯荡江湖,已一月之久,每次拼斗之后,武功领悟更深一层,尤其得传了天下最诡谲的“玄虚罡气”,虽然只得十之四五,但已够傲视江湖与江湖一流匹敌。 可惜他还是应敌经验少,对秘笈上之武学,不能全然敷通,这当儿郭元生见青尸白尸,双双夹攻,力道威猛绝伦,不由脸色一变,顿施“天虚飘影”身法巧妙的一闪…… 二尸眼看即将击到郭元生,心中正暗自高兴之际,倏地,眼前人影一晃,竟然失去了郭元生的人。 正感惊奇之时,突听郭元生由他俩身后,发出一声冷笑道:“最后一招——阴河取尸!” 两人闻声,蓦然拧身,已是不及,顿感一股威力惊人的劲气,压在背上,只觉气血猛的上涌倏地…… “哇”的,一声惨嚎,青白两尸,同时被震飞三丈之远,“叭哒”一声,惨死地上。 第六章 江湖煞星 郭元生一掌之下,毙倒两怪,顿发一声悲壮豪啸,继又喃喃的冷哼道:“谁有兴趣就尽管来吧,‘九龙魔令’要是谁欲想抢夺,郭某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大家尽管来吧!” 他要寻找仇人以故,不得不出此对策,挂“九龙魔令”于腰间,极其耀人眼目,以图此令寻出仇人。 他深信其仇人,必在抢夺他“九龙魔令”之内! 所以他要杀这些抢夺“九龙魔令”之人。 一个月来,郭元生已杀了十五人之多!江湖危机复起,武林血腥浩劫,随着展开,谁也想像不到,引起这危机浩劫的人,正是一月之前,武功平凡的郭元生。 此时,郭元生仰首长啸而去,转瞬间,延至一处,山道两旁一丈之远,皆是树林之地,陡然一声低沉阴笑,从树林中掠空传来。 郭元生闻笑,俊眉一轩,脸上骤布寒霜杀机,敛步举目望去,只见来者,是个身着青色长衫,阴恻恻的中年书生,伫立林旁。 这不是曾经在“万峰岭”,抢他“九龙魔令”,出手打伤他的青面秀士?郭元生看得怒火顿升杀机徒起,冷冷的厉声暴喝道。 “青面秀士!郭某若不杀你,难报一掌之恨!” 话方毕,挫身之下已奥妙诡谲至极的飘身而出,右手疾愈鬼魅陡伸,五指其张,朝着青面秀士抓去。 顿时之间,五缕疾劲锐利劲气,挟着凌厉无比的啸风,抓了过去。 青面秀士被郭元生此奇异凌厉招式,愕然惊愣,急速挫身闪招到纵一丈开外,面呈惊惧,直瞪着郭元生!奇怪!像青面秀士这种武功高臻化境的,武林顶尖高手,岂会惊成这等模样。 莫非是郭元生奇奥凌厉的招式,使他为此惊惧!的确他发觉郭元生这一招,已是失传武林的武功,数十年的江湖闯荡,他就从未发现有人施展过,他岂有不惊之理,尤其一月之前郭元生还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平凡之辈,何以短暂一月,得此武功能耐。 就在青面秀士一愣的当儿,郭元生一声暴喝,身形如箭,闪电扑去,双掌一圈一合,倏翻而去,顿时一股狂风,随着双掌一翻之下,直扑而去,恍似山洪倒海,击向青面秀士。 青面秀士见势惊醒,突然一声冷喝道:“来得好!” 右脚朝旁迈出一步,整个身子随着一倒,闪开郭元生的这一猛击。 倔强的郭元生,经验少,见青面秀士突然闪避,冷喝之下顿施奥绝的“太虚飘影”身法,飘射而去。 青面秀士当下心头一怔,暗自骂道:“此身法真是从未所闻,厉害!厉害!” 虽然他吃惊不已,但他老于世故!无动于色,反而阴恻恻的冷叱一声,身形暴起,宛发游魂飘影般,双掌推向郭元生。两人动作,几乎同时而发,速度之快,简直眩人眼目。 青面秀士这一招用的是“寒阴气功”,功力若山崩地裂,漫天作响,寒冷劲气,窒人呼吸。 郭元生脸色一沉,果然发觉情势不对,已觉一股寒冷刺骨的阴气,直逼胸头,不由大吃一惊。 事不容迟,急忙变招挫身双手疾扫而去…… 一时之间,这树林前,掌影、沙石,弥漫飞舞!这当儿两人已然对上十招之多,依然平分秋色,不相上下,一个单凭数十年的打斗经验,及深厚的内功修为,一个凭着奇诡武学,及一股年少气刚的冲动!郭元生见久攻不下,怒火更炽,突然厉啸一声,星目如炬,双掌圈起一道弧线,倏地疾推出去。 一股掌劲,宛如决堤惊涛,巨浪排空般,直卷而出。 青面秀士当下奸计陡起,手段本就是出名的阴险毒,冷喝之下,双掌交织而出,片片狂风,有若天罗地网,紧困郭元生。 郭元生看情势不对,情急之中!又施展出银汉煞星传授予他的——“太虚飘影”身法。 青面秀士一招走空,顿觉眼前人影一晃,竟见眼前的郭元生已不知何去,不由心中大吃一惊,心想:这下不好!意念方起,就听身后一声冷叱,青面秀士面色骤变,急忙转身,但已不及,顿觉一股绵绵潜在的劲力,朝他背心压到。青面秀士不愧为久阅江湖之高手,应敌经验极丰,心想这下必定中个正着,顿着一股真元之气,护着周身百穴。 就这当儿,“啵”的一声,青面秀士被击出两丈开外,倒坐在地上。 郭元生星目一瞪青面秀士,脸上顿露一股冷酷狠笑,顿泛更浓杀机,朝青面秀士一步步逼近。 “沙沙!沙!沙!” 一声声沉重的脚步声,听在青面秀士的心头,有如万箭射心,紧张得脸色聚成死灰,几乎为之闭息。 他开始为郭元生凌人的气焰而惧!紧张,恐怖的气氛,笼罩着这四周,令人血管欲裂。 此时——这片树林的另一头,正缓缓走来一对少年男女。 少女体态婀娜,肌肤如雪,姿色绝丽,美若天仙,一身翠绿罗衫,衬着莹玉若雪的肌肤,格外显得楚楚动人。 但她那如花的粉颊上,黛眉紧锁,似有千般幽怨,万段郁思。 男的是个翩翩少年,眉目清秀,身背松纹古剑,唯独美中不足,有些脂粉气息,十足像个花花公子。 青年向绿衣少女呵护,温柔体贴的细声问道:“唐姑娘,你为何还是如此不开心,当心身体要紧……” 话犹未尽,少女柳眉一皱,冷冷的怒道:“你怎么如此噜嗦,我不愿见你,哼!半个月来,阴魂不散的死盯着人家,真是讨厌死啦!” 青年听得不但不怒,反而连连自责不是,两人轻功甚是了得,一会儿功夫,已穿过这片树林。 蓦然——青年用手指道:“唐姑娘你看,那边有两个人正在打斗……” 绿衣少女顺着青年所指的方向望去,不禁惊喜交加的失声叫道:“郭少侠!郭少侠!他没有死……” 说着,再也不理会身旁的青年,如若飞鸟投林般,扑了过去。 此刻,她身旁的青年,木然而立,脸上露出无比羞愤、妒恨、失意…… 他——正是九天仙宫的少宫主张岳。 而那绝色的绿衣女子,又是谁呢?她就是——翠衫玉女。 翠衫玉女身形方起,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了一惊暗道:“那不正是素来阴毒的青面秀士吗?遭啦!郭少侠岂是他的对手,‘九龙魔令’,怕要落在青面秀士之手了。” 心急之下,身形加速而上。 郭元生顿闻身后扑来一人,急忙侧首一看,不禁怒火中烧,痛恨的目光,直瞪翠衫玉女,冷冷的叱道:“你来做什么?” 话犹未歇,翠衫玉女一声急叫道:“小心!” 青面秀士已在郭元生一转身之际,急速站起,双掌抬起,正欲朝郭元生劈来,但郭元生机智超人,一听翠衫玉女急叫!已知有疑未做任何思虑,一个挫身,挥起一招“直劈黄龙”,卷起万丈狂风,力道威猛快速绝伦的先发制人,拍向青面秀士。 青面秀士看得面无人色,论他武功再高,也不得不先求自保,身躯急忙一闪,避过郭元生这威猛的一击。 顿时之间,青面秀士似受无比奇耻大辱,脸上顿罩无限杀面,一声厉喝道:“今天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身闪之下,右掌横前胸,左脚一退,右脚微屈,疾若闪电般的,一掌推了出去一掌势陡出,千劲如轮,回旋风声顿起。 郭元生见自己一招又递空,被青面秀士反击一掌,气得双目陡射一股骇人煞光,顿发一声厉啸,正待出手之刹那——蓦地!身后一声娇叱道:“快闪开!万不可硬接,这招是‘永沦鬼域’。” 郭元生不但未感激翠衫玉女,反而激起无穷怒火,厉声叱道:“快给我走开,少管我的闲事,我不信他有何能耐让我郭元生永沦鬼域不鬼域的!” 当下,一个欺身,直扑而上,右掌一招“推窗望月”,一点不歪,照着青面秀士推来劲气,硬挡而去。 翠衫玉女虽然被骂得羞愤不已,但青面秀士这“永沦鬼域”,在江湖上已是人所皆知的一招狠毒绝学。 她心头一急,朝着青面秀士击去。 就此刹那间,三人掌力,几乎同时相撞一起! “轰”的一声,憾天动地的巨响,扬起一片飞沙走石,弥漫满天,就见朦朦之中,三条黑影,朝着三个不同方向飞去。 青面秀士发出一声凄厉长啸,道:“姓郭的小子,咱们后会有期!” 话声方毕,一纵身形,扬长而去,转瞬之间,消失在林中不知去向。郭元生昏然中,缓缓睁升眼睛,望着青面秀士离去,欲想追去,已非他能力所及,缓缓擦了嘴角的血迹,支撑摇摇晃晃的身子,站了起来,望着重伤躺地的翠衫玉女,狠狠叱道:“郭某不知你心存何意,现在你总该称心了吧!若非看你是女人,我只恨不得一掌送你去归阴,今后你再如此,郭某绝不饶你!” 话方言毕,狠狠瞪了翠衫玉女一眼,转身而去。 翠衫玉女面无人色的躺在地上,嘴角还不阵的溢出鲜血,她是三人之中,受伤最重的。 她又是为了什么呢?此时,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倒底为了什么?郭元生何以这般恨她?莫非就是为了“九龙魔令”? 她伤心的哭泣起来,那是伤心至极的哭泣,没有发出一丝哭声,而是抽泣,抽泣地全身发抖。 泪! 像断了线的珠子,籁籁流下。 这当儿,伫立一旁的“九天仙宫”少宫主张岳,眼见之下,气得怒目圆睁,直射煞焰。 嫉愤,使这名震江湖的少宫主张岳,将郭元生恨之入骨,简直与郭元生是誓不两立。 此时见郭元生对翠衫玉女此般欺骂,傲视,再也按耐不住剑眉一扬,厉声暴喝道:“站住!哪里去!” 身随暴喝而起,电光石火般,挡住郭元生之前,冷冷地瞪住郭元生,不屑的喝叱道:“姓郭的小子,今天你就休想离开此地!” 郭元生在鼻子里重重地“嗤”了一声,冷冷哼道:“你想怎样?” 少宫主张岳“哈哈”狂笑道:“要你的命!” 虽然郭元生此时身负重伤,但倔强冷傲的他,并未因此胆怯,反而冷笑了一声,轻叱道:“那你就不妨试试!” 少宫主张岳怒目一瞪,暴喝之下,扬起一掌,就朝郭元生劈去,掌力强猛,诡谲绝伦!郭元生一举双掌,猛骤真气,突觉情势不对,全身软弱无力,劲气再也提不起来,当下脸色骤变,欲想闪身,已是不及,就觉一般刚劲力道,直逼而至——翠衫玉女看得大吃一惊!还未来及站身,顿闻“啵”的一声,郭元生若脱线风筝,“叭哒”摔在一丈开外。 这当儿,翠衫玉女骤正待拼着重伤无力的身子站起之际,就见少宫主张岳一个欺身,朝郭元生扑去,扬起一拳,疾劲狂风的劲力,劈向倒地的郭元生。 翠衫玉女吓得一声暴喝道:“住手!不可伤他!” 此突如其来的喝声,少宫主张岳倏地一敛掌势,望向翠衫玉女,眼中露出一付异样的乞求光芒。 但他并未问翠衫玉女为何阻拦他,因为他心中有数,翠衫玉女是爱郭元生的。 翠衫玉女显得极其柔顺的轻声说道:“少宫主,我知道你誓必杀他,但他身负重伤,你就该网开一面,就算是看在我的面上……” 郭元生听得全身发抖,翠衫玉女好心之言听在郭元生耳中,似若有把尖刀,刺在他的心上,他认为这简直是给他莫大的侮辱。 当上,未待翠衫玉女将话言毕,一声断喝,截住他的话,冷叱道:“住嘴!你说的什么话,郭某堂堂七尺之躯的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志不可辱,有本领的尽管上,郭某顽强不取辱!” 豪气干云的郭元生,说出此话,令人不胜寒颤。 少宫主张岳见郭元生如此无礼、傲慢,本就年少气刚的他,岂能听得入耳,一声暴喝道:“我就不信,你不怕死!” 暴喝之中,推出右掌,就待拼力击向郭元生…… 翠衫玉女虽知郭元生对她成见过深,但那伟大的爱情,使她一反常态,极力按忍,等待…… 此时,翠衫玉女见少宫主张岳,一掌又要击出,心头大骇,潜意识的伸手一把抓住了少宫主张岳的衣袖,带着恳求的眼光,望着少宫主张岳道:“让他去骂吧,请你不要伤害他。” 少宫主张岳这下可大为不服,道:“你的好意,他这家伙不但不心领,反而出此狂言,你还护他什么?” 翠衫玉女黯然神伤的摇着头道:“心领不心领是他的事,你千万别伤害他。” 说来说去,翠衫玉女还是一句话,不要伤害郭元生。 少宫主张岳却大为不解,反唇相讥道:“姑娘行道江湖,已是人所皆知的天仙美女,傲视江湖,不为任何美少所动,何以今天如此?真令我大为困惑。” 翠衫玉女被说得粉颊一阵羞红,紧跟脸色一正道:“你就是太过噜嗦,而我也身负重伤,无能阻拦你,一切就看你一念之间,我再多说也是无益。” 少宫主张岳无可奈何,冷冷地瞪了郭元生一眼,道:“今天我张某暂饶你一命,‘九龙魔令’,我还不稀奇,但总有一日!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郭元生冷然一哼,道:“哼!郭某随时候驾!” 少宫主张岳一向自命不凡,此时显出其特有的倨慢,笑脸道:“那咱们走着瞧……” 说此,突将话顿住,转向翠衫玉女道:“唐姑娘,你的伤势很重,我扶你走吧。” 翠衫玉女黯然一笑微微摇头,说道:“你先走吧,我还有其他之事待办,今日你的仁厚之举,我永远铭记于怀。” 少宫主张岳知道已是无望,不禁吁了一口气,道:“那咱们后会有期啦!唐姑娘多自保重。” 话声方毕,身形一纵,扑向林中,眨眼间,已然消逝不见。 翠衫玉女心里无限难受,但他极力的压制着,见少宫主张岳身影消失之后,痴情的望望郭元生一眼!泪!情不自禁,一颗颗顺颊流下。 当下,她一咬银牙,转身而去。 郭元生呆呆的望着翠衫玉女摇摇晃晃的重伤的身子,愈走愈远了。 突然,他感到一股无名的空虚,和一阵莫明其妙的难受。 这又是怎样搞的?他自己都无法知道,他只觉得翠衫玉女的眼中包涵着一股无穷的忧郁,悲伤,痛苦…… 郭元生感到迷惘。 他实在摸不清这少女的心,更开始怀疑着他自己的想法,这翠衫玉女对自己,到底是善还是恶呢。 沉思中,突然他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喃喃自语道:“你真是庸人自扰,想她做什么?” 喃喃自语后,拖着幌幌的身子,顺着山道缓缓的走去——行若片刻,郭元生直觉气血翻涌难忍,摇摇欲倒,流目一阵四扫,正想寻一僻静之处调息内伤,倏地——漫空传来一声掏魂摄魄的轻笑。 郭元生不由一怔,身形聚然停下,星目陡射寒光,急忙四下瞥扫。 奇怪,竟然未见半个人影。 心中正在暗自呐闷之际,一声夺人心神的铃响,突由郭元生背后发出。 紧随着一声轻脆嗤笑,一个娇嫩的口音道:“喂!我在这儿。” 郭元生心中一惊,猛地扭身,定神望去——顿觉眼前骤然一亮,出现娇若春花,艳若海棠,约若双十年华的罗衫少女,盈盈而立,天真的娇笑着,尤其那一双水汪汪迷人的眸子,神色顽皮的直瞪着郭元生。 真是倾国倾城之美极少女!郭元生被望得心神随之一荡,不禁愕然愣住,呐呐道:“你……你……” 因为这少女出现得太过于突然,而来意不明,以故你的半晌说不出其来意。 罗衣少女见郭元生窘态百出,不由发出一声娇笑,紧随笑声,响起一串银铃骤声,郭元生陡觉眼前一花,一阵迅快香风,迎面扑至。 “铮”的一声清越龙吟!只见罗衣少女身形诡谲绝伦,疾愈鬼魅般,将郭元生背后的星芒剑,以闪电不及眨眼的手法,抢夺过去。 郭元生气得怒目圆睁,浑身发抖。 他虽然身负重伤,依然紧咬牙关,强忍气血翻涌之痛追了过去大叫“星芒剑”。 这岂能失去,是“银汉煞星”传授予他的至宝,多少人为了此剑,冒险前往疯魔怪谷送死!郭元生拼着最后余力,毫不放松的紧追。 奇怪!那罗衣少女似是有意捉弄着郭元生,始终与郭元生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扬地一连串,勾魂摄魄的“咯咯”娇笑。 其目的又何在?照理她已抢到这武林人物梦寐欲求的至宝本该于极快绝伦的绝高身法,离开此地,郭元生此时负伤之身,对她又有何能耐?两人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 夜入二更,月悬半空。 一座悬如削,宽有八、九丈的溪洞,自悬崖至洞底,深达十余丈,山泉由山顶像银龙般龙泻而出,击在洞中危石之上——水花四溅,映月生辉,波涛荡漾,水流淙淙,与风吹草木之声相鸣,于空谷回响,更显此月夜凄凉,恐怖,阴森…… 此时危崖顶上,正伫立着一条纤细人影,衣袂随风飘荡,摇摇欲坠的样子。 这究竟是谁呢?月光反映之下,但见是个花容似貌的绝色少女。 她——不正是翠衫玉女吗?奇怪?她好像才哭过,粉颊泪痕斑斑。 她不是身负重伤吗?那她不去疗伤,来此危悬又是何意?只见她秀目凝滞不动,粉颊上所透表情,是那么惆怅惘然,凄怆和绝望。 她想跳崖自杀不成?的确!她是这种想法,实在她深爱着郭元生了,而每次都遭到郭元生的冰冷态度,无情奚落的话,使她感到生而乏味。 要知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她那股热情是隐藏的,也是奔放的。 她挪动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向崖岸走去…… 就在这一刹那,蓦然,一声震憾山谷的厉啸划破寂静长空,传遍整个山野,但可听出是内伤之人所发,丹田中气已散。 紧随啸声,又传出一串少女娇笑。 翠衫玉女骤然惊醒,向后退了两步,定神注目一看,顿见黑夜荒山野道之中出现两条人影,缓缓追逐。 翠衫玉女大感奇怪,心想,这两个是什么人。 心想之下,两条人影,重又消失不见。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他又是谁呢?正是郭元生,她已确定那啸声乃发自郭元生口中。 此道意念,顿使翠衫玉女神智一清,“死”的念头顿消。 事不容迟,她展开身形,朝两条人影消失之处追去。 但她已是身负重伤,论她轻功造诣再深,此时也身形缓慢,欲坠,极力忍着。 足足追了半盏热茶的工夫,倏地——“哇”的一声惨叫,掠空而来。 翠衫玉女大惊失色,急忙转身扑向惨叫之处,这当儿再也顾不到身子的痛苦,拼着尚存一丝劲力,咬着银牙,加紧朝前疾驰!她心中关怀的,就只有郭元生。 蓦然!一声冷喝,从翠衫玉女身后的发出道:“站住。” 翠衫玉女急忙转身,一看之下,大吃一惊,潜意的朝后退了两大步,喃喃叫道:“你……你……你……” 第七章 丐侠穷神 翠衫玉女骤闻身后一所冷喝的“站住!” 此突来之声,使伤势极重的翠衫玉女吃了一惊,急忙敛步转身,眼光过处,吓得退了两步,粉颊骤变。 一个身着黑绸长衫的白发老叟,面色铁青的伫立在一棵古树旁。翠衫玉女竟会如此怕他?这又是谁呢?黑绸白发老叟当下发出一声沙哑低沉沉的冷哼,道:“老夫找得你好苦,今天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快将你师父潜藏之处说出,不然让你死个不痛快!” 倔强的翠衫玉女此时一整惊惧之色,在鼻子里重重地“嗤”了一声,叱道:“沙漠毒枭!你不要逼人太甚,家师与你何怨何仇,要想知道她老人家的行迹,那办不到,翠衫玉女绝非贪生怕死之流!” 说得豪壮不让眉须,即使这被称为边塞独尊的老叟,听得微感一震。 中原道上,谁不知晓沙漠毒枭此人,身居青海,武功奇诡,虽然极少涉人中原,但名声已传遍整个武林江湖。 沙漠毒枭打量了翠衫玉女一眼,冷冷的道:“你当真不说!” 翠衫玉女露出一付不屑的神色,吆喝道:“不说就是不说,还有什么当真不当真的!” 沙漠毒枭狠狠的点了点头,冷冷的笑了一声反问道:“那你是不怕死啦!” 不怕死!翠衫玉女芳心为之一怔,郭元生的影子,顿时浮现在她的眼前,暗道:“我能死吗?……不……我不能死,我不能让别的女人得到他……” 但是她心中清楚,现在即是她不想死也无法,倏地,一道灵光,像电闪般掠入她的脑际,冷冷的道:“如果你你要杀一个身负重伤之人,那么你就赶快动手!” 沙漠毒枭仰首“哈哈”一阵狂笑,道:“好一张厉嘴,老夫可懂这一套中原规矩,今天你不讲出‘雪山仙姥’的踪迹,你就有得好看!” 翠衫玉女此时显得异常冷静,冷冷轻笑道:“你若杀了我,这一辈子怕你也无法找得到家师,你也不算算,你还能活上个几年……” “住嘴。”沙漠毒枭脸色骤变,未待翠衫玉女将说完,就厉声喝道:“这是最后警告,你若不说,老夫要你小命归天!” 翠衫玉女冷笑不语,摇了摇头,双目紧闭,等待被毙。 这下可气得沙漠毒枭,暴跳如雷,厉声嘶叫道:“好个刁滑的女子,莫非这样老夫就不敢杀你!” 嘶叫刚歇,一声暴喝道:“接招!” 右手反掌扫翠衫玉女一招招势迅捷,电闪雷击般,直劈而至。 翠衫玉女当下犬惊,双目急张,挫身闪招。 她万未料到,边寒独尊如此狠毒手辣,果真下了辣手,力劈而来,手出杀机,心腹多计的她,竟然失策。 这当儿,她挫身之际,已然发觉情势不妙,对方掌劈之中,潜藏着一股冷气,罩着她的周身,百骸大穴,似乎都被按压住。 翠衫玉女脸色为之骤变,暗道:“这下可真完啦!”沙漠毒枭的这种武功,她真从未见闻,怕当今中原武林,已无一人,能有把握制胜边寒独尊。 意念之间,全身一麻,眼前顿黑,“叭哒”倒在地上。 已是人事不省,晕死过去,血由嘴角汩汩流出。 沙漠毒枭冷冷望了翠衫玉女一眼,似有无限感触的长叹了一口气,紧跟脸色一怔,狠狠说道:“我就不信寻找不刘‘雪山仙姥’,那老虔婆!” 话声方停,一转身形,迈步而去。 快捷身形,奇诡至极,眨眼不见踪影。 真是令人费解…… 沙漠毒枭在击倒翠衫玉女时,何以脸色千端百变?他如此急切要找“雪山仙姥”,其目地又何在?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翠衫玉女昏然之中,醒了过来,流目四扫,一片寂静,不见一丝人影。 她凄惨的缓缓支撑起重伤的身子,复朝两条人影消失方向走去。 她要证实,那两人之中的男人,是不是郭元生。 如果真是郭元生,那女子又是谁?翠衫玉女不惜一切的要追察一个明白,那女子倒底有何魔力,能够如此般地,将郭元生吸引住?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因为翠衫玉女爱郭元生已是太深,太深了…… 不错,那两人之中的男者,正是郭元生!他这时拼力的追着前面一个少女,已是气血浮涌,头重脚轻,眼前发花,若要再这样的追下去,再也支持不住! 蓦地里,一阵“咯咯”娇笑声起,前面的那个罗衫少女,敛步转身。 郭元生气得双目暴射一股骇人煞芒,厉声暴喝道:“快……快……还我的……剑!” 罗衫少女娇笑说道:“哎唷!你看你急成这付模样,谁真要你的不成。” 莺声燕语,媚态目生,令人心神欲醉。 郭元生气得怒目圆睁,厉叱道:“既然你不要,为何抢了就逃,你若不将剑还我,可莫怪我郭元生对你不客气啦……” 话犹未毕,罗衫少女刁蛮的道:“唷!唷!好厉害的一个郭元生,何必这么大的气,你也不弄清事实,就不分青红皂白的不客气啦。” 什么不分青红皂白!郭元生听得一愣,道:“快说!” 罗衫玉女慢条斯理的,缓言娇声问道:“你是一把什么剑?” 郭元生冷冷说道:“星芒剑!” “你何处得来?” “那你管不着!” “咯咯咯!”罗衫少女一阵娇笑道:“银汉煞星是你何人?” 郭元生怒目一瞪,暴叱道:“少跟我废活!你若再不还我,我可要动手啦!” 罗衫少女依然若无其事的,娇笑道:“东西是你的,自然还你,但是你得答复我所问的问题!”言下之意,似是不说,就不归还“星芒剑”。 试想郭元生是何等高傲倔强之人,怎会受人挟胁。 当下,一扬右掌,重伤的身子拼出残力,一招“横扫黄龙”,朝着罗衫少女,疾若狂风般的,击了过去。 罗衫少女见郭元生猝然出手,发出一声勾魂摄魄的娇笑,香肩微晃,身形倏飘,已诡异绝伦的,闪开了郭元生这一击,道:“郭元生呀!你还是休息一下吧!凭你现在内伤极重的身子,想要动手,那还是免了,留着一条命慢慢活吧!” 郭元生气得全身一阵发抖,牙齿咬得紧紧的叱道:“休得张狂,郭某到要领教领教!” 叱声方毕,一个欺身扑上,扬掌一招“拂云望月” 拼力推出。 罗衫少女见郭元生如此倔强,芳心为之一动,娇驱又是一闪,跃出三尺之远,一付天真的娇笑道:“好啦!好啦!你也用不动气,我还给你就是。” 说毕,果然将剑交予郭元生,道:“你须特别小心,适下就有人暗中注意到你的这把宝剑,所以我才引你至此,从你出手两招看来,定跟‘银汉煞星’有关。今后你的麻烦将会更多。” 郭元生接过“星芒剑”,听了罗衫少女这番话,心中随着一怔暗道:“奇怪!这女子年岁不多,何以见识如此之广?” “莫非她是受人指使,前来追察自己。” 心想之间,不禁好奇的打量了罗衫少女一眼,疑团顿涌脑际。 费思揣测中,蓦地里!“哇”的一声,惨不忍闻的吼叫,打断了他的沉思,随着一惊,举目朝惨叫声方向望去,罗衫少女也同时吓了一跳。 这惨号声,来得实在太过突然,并且听出距此不远。 的确太奇怪了!在这等夜深人静,荒无之旷山中,是谁遭到不测?这当儿,两人几乎同时朝惨声之处急驰而去。 几个起落,就见前面一堆乱石旁,躺着一条黑影。 两人又是一惊,定神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全身汗毛皆竖,连连打了两个寒颤!好一个可怕的尸体,脸上表情恐怖得令人不敢注视。 郭元生仔细察看了尸体一遍,不由疑窦横生,暗道:“怪啦!何以周身寻不出一丝伤痕?” “难道是一种邪门的阴毒手法?” 默想之中,突见郭元生面色骤变,浑身一颤,双目陡射一道骇人煞焰,急忙向四下一阵瞥扫。 就见月光下,遥远之处,一条小得不能再小的黑影,山道中,疾如流飞驰般,渐渐消失了。 郭元生一声暴喝道:“哪里走!……” 声犹未毕,已急不待缓的,朝着人影去向,踉跄急扑追去。 罗衫少女被郭元生这突然之变,状似疯狂的举动,惊得一愣,心中大为不解的,呆望着郭元生远去的背影,木然不动。 半晌,她黛眉陡扬,秀目一扫地上死者,莲足一顿,身形一晃,便向郭元生去的方向追去。身形未出一丈,蓦地,恍然大悟的道:“不对!” 凭这一挫身形,飞身扑回死者身旁,蹲身详端…… 就见死者眉心,缓缓透一道黑线,愈来愈明显。 罗衫少女似中了邪一样,目瞪口呆的睁着大眼,望着死者眉目间的那道黑线,喃喃低声念道:“千……里………眼……” 的确是武林之中,人所皆知的——千里眼。 百年来,一直是武林中一个最大的秘密。 它——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出它的全貌,只是传闻“千里眼”是个组织神秘的帮会,拥有无数高手,散布江湖各地,以及武林各大小门派中,潜伏着,以各种方法搜集各门派秘密武功!但他们互不认识,连其帮主为谁?无人得知。 “千里眼”被人人痛恨,也为人人害怕…… 谁是“千里眼”?那就是当“千里眼”死后,眉心会现出一道黑线。 罗衫少女陷入了沉思之中,心想:“这个千里眼,何以会遭人下了毒手?” “下毒手之人,一定武功极高,但这高手又是谁呢?” “这高手与郭元生又有什么瓜葛?” 层层疑云,全部涌入了罗衫少女脑中,左思右想也无法寻出解答。 正当困惑之际,眼光突然转向死者脚旁,急忙拾起一根微细的寸长金丝,仔细端详之下,确无法辨出是根什么东西。 罗衫少女黛眉紧锁,将这眼前发生的奇事,反复揣测。 一时之间,竟然手持金丝,目凝死者眉心,木然而立。 此刻的郭元主,踉跄的朝前急驰,跌倒了,又爬起来,脸色苍白,额角直冒冷汗,已到灯火油尽之境。 但他牙关紧咬,星月满布疲备,一寸寸可怖的杀气,虽然见他身形摇晃欲倒,仍是令人望而打颤。 他到底发觉了什么呢?竟然使他如此的暴怒,疯狂,倔强…… 聪慧的郭元生,由尸体之死状,突然连想起慈母的死状,也完全一样,根本可说没有一点差异。 十年来,他受尽了千辛万苦,奔波江湖,其目的也正是寻找这仇家,但十年一无所得,还不知谁人所为。 此时眼见十年来察访不到的仇家跑掉,心中这份难受,真如万刃割心,喃喃的口中念道:“老天呀!老天!你为何对我郭元生如此不公。” “莫非我前生做了何孽?” 愈想愈是焦急,因为他连那仇人的模样都未看过,今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也许又要像十年来一样,浪迹一生。 翻过一个山头。 “卟嗵”一声,他摔倒在地上,已是全身无力。 倔强的他,咬紧牙关,吃力的踉跄站起,流目一阵四扫,黑朦朦的荒山,见不到一丝人影。 郭元生此时急得,泪水夺眶而出,他真痛恨自己的无能,竟将十年来终日切齿不忘的仇人,眼睁睁让他跑掉,痛恨的喃喃凄楚说道:“郭元生呀!此种机会,不知何时再能碰到!……” 一幕幕惨痛血淋的往事,顷时又涌出浮观脑际,突然一道电闪,划破黑夜。 郭元生眼光过处,发觉一座荒废古刹,出现在眼前不远的一处山腰。 心灰意冷的郭元生,拖着负伤无力的身子,缓缓朝古刹破庙走去。 只见破庙墙颓瓦坪,柱斜梁毁,蜘网高悬,望而可知,此庙已破废时甚久,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郭元生缓缓走进,四目一扫——就见神像香案,已然破颓不堪,灰尘满布,殿顶也已破洞无数。 他已无心流顾这些,缓缓走近香案前,坐在一只蒲团上,开始静坐调息疔伤。 转瞬之间,他已五心向上,杂念已消,全神皆灌于灵台方寸之间。 倏地,一股清和之气,运起玄府丹田之间,进脊胸双关,升至“天柱”,“玉枕”,最后达至顶心“泥丸”。 稍停片刻,舌抵上颚,从正面下降,自“神庭”下降“鹊桥”重楼,降至“黄庭”,而抵丹田,重归气海。 已运经十二经天,运行一周天。 此时,他顿觉全身一阵舒畅,内伤竟在他自己这一阵调息间,立刻消失,真气溢满丹田,心旷神怡,真有飘飘欲飞之感,四肢百骇,均说不出的畅快,功力几乎又已增进不少。 他当下霍然跃起,仰天一声憾天地的长啸,啸如龙吟,直冲云霄,破空而出,整个破庙被震得“嗡嗡”作响尘土破瓦坠落。 这份真气之充沛,骇人已极!啸声甫敛,蓦然一自郭元生身后神龛之中,响起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咦!是那个‘买咸鱼放生——不知死活’的小了,在此知乱吼鬼叫,打扰我的清梦,快报上名来!” 话音苍劲,震人心弦。 郭元生大吃一惊,急忙纵步转身,运足双目扫去。 但见神龛后,缓缓伸出两条肮脏已极的脚跺。 郭元生不由感到一愣,暗道:“这是谁呀?”心忖之间,突然冒出了一个蓬头垢面,百结鹄衣的老化子,他摇晃脑袋,揉着眼睛。钻了出来口中还自言自语的埋怨道:“我老化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邪霉,这么好的一个睡觉地方却被那个小子鬼喊鬼叫吵醒,我非要他来个狗屎!” 话方言毕,旁若无人,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扫了郭元生一眼道:“就是你吧!” 郭元生一怔,就觉得这老叫化扫他一眼之际,两道银光,直似冷芒精光般,令人望而生实,不寒而战! 老叫化虽然显得若无其事的模样,但心中也不禁暗暗一惊道:“好个后生少年,若非老要饭的亲眼所睹,真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那啸声出自眼前这少年。” “这少年的内功修为,几乎已达返朴归真的至高境界。” 他虽然江湖经验阅历极广,但作梦也想像不到?郭元生所习的,正是“银汉煞星”之上乘绝学——“玄虚罡功”,其妙处就在大怀若虚,玄中至玄,实如其名的玄虚。 老叫化正在吃惊之际,眼光正落在郭元生的腰上,突然,心中又自一骇,噤然失神,暗暗惊呼道:“九……龙……魔……令!” 郭元生一见老叫化望向自己腰际,道出“九龙魔令”。 当下脸色骤变,杀机倏起,鼻子里重重地“嗤”了一声,冷叱道:“的确是‘九龙魔令’!要抢随便。” 老叫化“哈哈”一声朗笑,道:“好个豪气干云的后生小子,我老要饭的一向闲云野鹤,不知图利,‘九龙魔令’虽然人人欲得,对我老叫化却是一无所用。” 对“九龙魔令”无抢夺之心者,郭元生倒真是首遇。 他真有些不信,于是问道:“你真对它无意?” 老叫化轻声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不是我老要饭的小看了你,如果我要得它,东西早已落在我手。” 这使郭元生大出意料之外,竟然也有人并不重视此“九龙魔令”。 他正待说话之际,突然老叫化“嘘”了一声道:“小娃儿!你听……” “你说什么?” 老叫化神秘的一笑,耸了耸肩,伫立在香案上,却未回答郭元生。 这当儿,郭元生果然听出有人奔驰而来,人数还不只一个,不禁望了老叫化子一眼,心中暗自赞道:“好精纯的功力!” 暗忖之下,已然传来一声“嘿嘿”怪笑,直听得人毛骨悚然!老叫化当下一皱眉头,喃喃自语:“五个!” 陡然“嗖嗖嗖嗖嗖”!果真闪入五条人影,皆着蓝衣,右胸襟上,绣着一朵樱花,身背长剑,年纪都在三旬以上。 只见五人,俱是双目炯炯,太阳穴高高隆起,可见都是内家高手。 五人身形方落,其中一人厉声笑道:“好个穷神铁筷子!真不愧为武林第一异人。咱们奉教主之命,整月来搜寻这小子踪迹,都无结果,却被你这臭老要饭的,捷足先登……” 老叫化听得仰首一阵震天憾地的猛笑,打断了对方的话,道:“好呀!‘万花教’想不到专抢他人之物,我臭要饭的可能没有这份兴趣,要抢你就随便。”言此面色一沉继道:“不是我老叫化轻看你们五个,凭你们那点能耐,还不是这小娃儿的对手,不信你们尽可一试!” 这等轻视之言,岂是这五个“万花教”之人所能忍受,一声暴喝,陡然殿中人影一晃,一股寒森狂风劲力,扑向郭元生。此突然之变,使得郭元生不禁一怔,身形急忙一闪,冷喝道:“绐我躺下!” 掌随声起,振腕一招“砌石碎玉”,挟着超越平常的威猛劲力,直似浪排涛涌般,疾袭扑来之人。 此时连他自已都难以置信,这等猛威掌劲,是他所能施出。 掌劲到处,欲闪已是不及,蓦地——“哇!”一声夺人心魄的惨叫,划空传出。 老叫化拍着掌喊道:“过瘾!过瘾!一出招便毙掉一个,好武功!” 余下四人见自己同伴,一个招发,就遭掌毙惨亡,心中不禁大吃一惊,脸色骤变,岂敢再有轻敌之念。 但“万花教”江湖名望极高,教中皆是高手,一向激气凌人,几曾受过这种羞辱,再被穷神用话这一罩,简直气得浑身发抖!郭元生俊面满罩寒霜杀机,冷冷扫了四人一眼,不屑的叱道:“够本领的尽管上,郭某一一奉陪!” “好狂妄的小子,今天咱们不取你狗命,也枉为‘万花教’樱花辈的高手!”其中一人厉声暴喝着。 喝语刚毕,一声“嘿嘿”冷笑响起。 随着笑声,四人急扑而上。 只闻风声嗖然,两人已拔出长剑,手腕一抖,寒光曜目,直若数道长虹般,迳袭郭元生周身要害。 郭元生俊眉陡扬,冷然叱道:“原来‘万花教’以群殴成名江湖,郭某到真要见识见识!” 叱喝之中,脚下疾旋,侧身一避,顿见另外两人,也已长剑在握,倏地一抡,挟起一片锐利劲气,直似两道灵蛇,迎面刺来。 郭元生冷冷一哼,突然使出诡异绝伦的“太虚飘影”,轻巧闪开。 四人一见招式递突,不禁为郭元生怪异武功所惊异!这当儿,郭元生倏地一声暴喝,双臂一圈一冲,十指其张,射出十道锐利无比的劲风,兵起风声疾啸,直似利刃般射向四人,来势猛烈,顿使四人不敢硬接,已于同时闪退。 郭元生冷然一啸,厉声喝叱道:“再给我躺下一个!” 暴喝之中,身子暴射而起,指风一侧,直点右面一个大汉。 身形疾如鬼魅,招奇势快,大汉突觉一声“嗖”的风响,暗道:“不妙!” 急忙一抡长剑,忽出一招“长虹经天”反击而去。 郭元生“嘿嘿”一声笑道:“这招你留着回老家用吧!” 身随话起,凭空一挫身形,幽灵般的飘至大汉身后,右手食中二指一拼,点向大汉背心“命门”要穴。 就此一时刻,郭元生陡觉身后“嗖”的一声劲风破空之声,心知另外三人,已然同时出招,向他攻至。 郭元生怒目一瞪,杀气更浓,心想:你们上吧!有你们好看的!心想之间,脚步一挫,指风加劲,猛捷点去。 突闻“啪”的一声脆响,紧随“哇”的惨叫一声,大汉已中郭元生一指,口喷鲜血,倒地而死!此眨眼之间,身后三人,三把寒光闪闪的长剑,电掣般,刺向郭元生背后,上中下盘,仅只分寸之差。 郭元生似乎已胸有成竹,右手疾如闪电般,向背上一伸,“铮”地一阵龙吟之响,射出一片精光冷茫。 就此刹那,只见他身形诡谲绝伦的转,右手顺势一扬——三个大汉,陡觉一片精光掠起,直似万道疾电,眩眼夺目,心神不禁一愣,手中剑势为之一缓。 在此间不容发的短暂一刹那,郭元生随着一声暴喝道:“拿命来!” 剑芒过处“哇哇哇”的三声凄厉惨叫,余下的三个“万花教”高手,竟在郭元生“星芒剑”,出手之间,同时被毙。 郭元生望着地上五个尸体,不禁仰首发出一声凄厉长啸,啸中似有无限痛楚,幽伤,凄凉…… 啸声未歇,郭元生右手一摆,蓦地——霞光万道的剑顿敛,“星芒剑”直如闪电般的归鞘。这当儿,伫立在香案上的老叫化“穷神”,已然看得目瞪口呆,面色骤变,才喃喃的自语道:“好个‘星芒剑’!竟出现在这娃儿手中,‘星宿千幻剑法’中的‘独尊帝平’,真是一招旷世绝学……” 郭元生听得一惊,暗道:“这老叫化真个了得,竟然识出我的剑法!” 心想之间,陡觉眼前人影一晃,不禁吃了一惊,急忙疾步闪身,已见穷神老化子堪堪立在身前,暗叫:“这老花子捷快的身法。” 只听穷神老化子,苍劲的声音,厉声问道:“‘银汉煞星’是你何人?” 郭元生心中一怔,只觉得这老化子顾盼生威,凛凛正气,语音字字,震人心弦!不由为之气夺,一股狂态顿敛,正时作答。 蓦地,就见穷神一摆手式,面色凝重,侧耳静听,随之脸色骤变…… 第八章 破刹风云 穷神此突然之变,弄得郭元生一怔,屏息凝听下,心中陡然一动。 就隐隐可闻远处山下,正传来高手奔驰的脚步落地声,直奔此庙,这可使一向狂傲的郭元生,心中睹自佩服道:“好精深的内功修为,单凭这份听觉,已能独步天下了。” 暗赞之下,一望丐侠“穷神”,只觉他脸上突然露愤怒之色恨恨自语道:“哼!那个‘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的兔崽子,又寻来啦!” 郭元生正在不解之际,就听穷神丐侠默然说道:“小娃儿,你也不用多做解释,就是你不说,从你身手剑法看来,当也可知,你定然是‘银汉煞星’传人无疑。‘银汉煞星’能有此徒,已够心满。我老叫化生不管人之事,但今日江湖败类横行无忌,一场浩大杀劫,已是似必难免,逼使我老叫化不能再坐视不管。现在我老叫化子先问你一件事。” 郭元生点了点头,道:“老前辈有话就尽管问吧。” 穷神丐侠嘻笑的,直接了当问道:“九龙魔令是你的吗?” 郭元生愕然一愣,却未作答,老叫化子似是看出郭元生心中之意,急忙笑着,解释道: “小娃儿!你不用多疑,时间不多,你尽管说吧。” 郭元生缓缓地道:“不错!是先母临终,交予我的。” “好。”老叫化点着头道:“九龙魔令既然是你的,自然就是当今的武林第二代‘丧魂鼓主’。” “虽然‘丧魂鼓’,在世之时,并未有利江湖,但望你善自为之,造福武林,挽回前主之名!……” “嗯!兔崽子来了,我得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话方甫毕,身形一纵,疾愈鬼魅般,冲出破庙,消失踪影。 穷神丐侠匆匆话毕而去,不禁使郭元生愕然愣住,心道:“倒底谁来啦!让他如此逃窜,这老叫化真是一个怪人。” 的确,像老叫化这等武功高强之人,难道还怕谁吗?虽然“强中自有强中手”,但像老化子这种怪僻之人,照理应是,不会这样不中用的,忙乱成这付模样。 此刻——五更已过。 天际已朦朦透出一丝鱼肚白色。心中揣测之间,蓦地里,一阵衣袂掠空之声,打断了他的思潮。 只见“嗖!嗖!嗖!”大殿中已闪入与穷神相同的三个百结鹄衣的老叫化子,郭元生不禁一愣。 其中一个鹰鼻鹄眼的老化子,眼射精光,沉声喝问道:“小鬼!你看见一个白发朽朽的老叫化吗?” 郭元生听得怒火顿炽,鼻中冷澈入骨的轻嗤一声,露出一脸不屑的鄙夷之色,冷冷扫了三人一眼,却未作答。 此老叫化子见了大怒,顿时暴喝道:“小鬼,问你的话,听到没有?” 郭元生剑眉一扬,冷冷叱道:“你这不伦不类的臭要饭的,在跟谁说话!” 那鹰鼻鹄眼的老叫化,“嘿嘿”一声冷哼,扫了郭元生一眼,突然脸色一变,转对另外两个要饭的道:“我想那老鬼一定由此去,你们尽快追去,务必将东西夺回,不得有误,我稍后即将赶到!” 郭元生一听此老叫化,说话口气好大,不禁一怔,侧目望去,就见两个老叫化子,恭身答道:“敬领帮主法谕!” 说毕,两人身形一纵出殿,奔北而去。 郭元生此刻才恍然大悟,这眼前的老叫化子原来竟是弟子布满天下的“穷家帮”帮主——金华魔丐!蓦然金华魔丐阴恻恻的一笑,道:“小鬼你腰上的东西取下来。” 郭元生最忌别人要他的“九龙魔令”。 虽然他惊震对方的身份,但他天生一付傲骨,顿时脸色一变,仰首一阵狂笑,笑声震耳欲聋,尾音萦回耳际,嗡嗡不绝! 他突然露出这一手,使大名顶顶的金华魔丐也不禁一惊暗道:“好一个小娃儿,竟然身具上乘内功,不知是何人之徒?” 心想之下,低头一看,就见地上躺着五个惨死的“万花教”。 万花教辈出高手,不由望了郭元生一眼,道:“这些人是你杀的吗?” 郭元生冷然一哼,不屑的道:“不错,如果你也想试着抢这‘九龙魔令’,郭某奉陪,倒有意会会江湖响名的‘穷家帮’绝学!” 金花魔丐“哈哈”一声朗笑,道:“有胆识!有胆识!………” 话犹未毕,身形陡射而出,五指其张,疾愈闪电般抓向郭元生腰上所挂的“九龙魔令”这一抓,神速诡谲绝伦,正是“穷家帮”响名江湖的绝招“花子擒鸡”。 郭元生一见金华魔丐突然出手发难,而且招势奇快。 虽然他临敌经验较差,功力虽然未达火候,但他性情高傲倔强,又身怀旷世绝学,使他为之胆壮。 情急之下,俊眉陡扬,急施“太虚飘影”身形。 金华魔丐眼见“九龙魔令”即将到手,心中正在高兴。突然觉眼前人影一晃,已然失去郭元生的踪迹。 常言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与没有。” 此突来之变,金华魔丐不禁大吃一惊,脸色为之骤变,转身之间,已见郭元生堪堪立于身后。金华魔丐是何等厉害人物,当下一声冷哼道:“好一个‘太虚飘影’,‘银汉煞星’之徒!”他这直接了当的点破之言,使郭元生一惊,暗道:“没想到‘穷家帮’尽是这等了得人物?” 心想之下,金华魔丐一声暴喝,又已朝他腰上抓去。 郭元生冷然一哼,右掌运足功力,横切金华魔丐抓向腰际之手,他再也料想不到,在他这一切之际,金华魔丐伸出之手,忽变施袭之势,食中之指一骈,迳向郭元生右腕上脉门要穴点去。这一招不但迅速绝伦,而且变化突然,郭元生武功再高,也不能不先让护脉门要穴,只得一翻右掌,劈向金华宽丐手腕,两人这一变招相搏,端地快速绝伦。 金华魔丐不愧一帮之主,武功确有独到惊人之处,右腕疾缩,让开了郭元生一掌横切,蓦的欺身而上,指戮足撞,两招并出,右脚也同时飞起,疾向郭元生腰间踢去。 郭元生侧身让开金华魔丐一足撞击,不退反进,也往前欺上一步,右手“人望剪断梅”,食中两指急出,合击金华魔丐踢来右脚“冲阳穴”上点去。 金华魔丐似是想不到对方一个年轻的娃儿,竟然身具这等上乘武功,惊骇的向后疾退了两步。 他真不愧老经江湖之人,身形这,双掌平胸一推,一招“刀劈金山”,猛刚无比的,直击郭元生前胸。 当下郭元生骇得脸色一变,欲想闪避还招,已是不及!“啵”的一声,中个正着。 郭元生被这一击震退五六步之远,险些倒坐地上。 金华魔丐看得大惊失色,暗道:“这小子有何邪门?” 再想他这一掌,足以开山裂石,堪堪击在这小娃儿身上,却是若无其事,不但未被毙命,伤也未受。 这种怪现象,又岂不让他吃惊色变! 此时郭元生本身也惊震万分。 就当金华魔丐那刚猛绝伦的掌劲,击在身上之刹那,陡觉丹田反起一股清和之气,疾速上涌,游走遍身百骸,疾抵金华魔丐击之处,将其化于无形。 这体内无形中发出的潜力,倒使郭元生自己都茫然不解。 金华魔丐怒目一瞪,暴喝道:“小鬼,再接我一掌!” 话方喝出,右掌一推,一股直似暴雨狂风般,又已卷涌疾至他所以施出全身绝学,存心立毙郭元生于掌下,所以攻势凌厉,毒辣无比。 郭元生被逼得,急忙闪身避招,乘隙施出“太虚飘影”法,闪向一旁,全身不禁惊出一阵冷汗。 金华魔丐岂肯放松一招,连劈快攻而至。 郭元生被逼得,身形疾愈鬼魅的两个飘忽快闪后,突然奇招陡出,渐渐由忙乱而稳定,招式变幻无穷。 此眨眼之间,两人对撤数十招。 郭元生渐渐拔回颓势,并且招式愈来愈妙,变化莫测,挥霍纵横,伺敌踏隙,无一不是盖古凌今的绝学。 此突然之变,不禁使金华魔丐暗中叫苦,陡觉周身压力渐增,不但不能保持上风,竟有走往下风之趋势。 他是何等厉害之人,一看便知,郭元生在此刻间,武功竟在一招一式之中,显然的进步着。 的确,这一场博斗,却无形中,启发了郭元生武功窍门。 本来武功这一道,窍门最为重要的,窍门既开,豁然贯通。 金华魔丐身为丐帮之主,竟然对眼前娃儿无可奈何,不禁火气更浓,羞愤已极,何况他平日横行江湖,罕见敌手,当下一声暴喝,状同疯狂,连人带掌,朝郭元生冲扑过去。 双掌纷飞乱抖,顿时一股股疾劲狂风,恍若暴雨狂风般而起。 郭元生剑眉一轩,星目陡放骇人煞芒,一声震耳厉啸,身形不退反进,双掌一合一分,一招“海水倒流”,硬击而去。 “轰!”一声憾天动地的巨响,两条人影骤变分开。 金华魔丐惨然一声狂啸,道:“咱们后会有期!” 啸音方毕,身形一晃,朝殿外直飞而去。郭元生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眼望金华魔丐身形消逝。 旭日东升,照遍了整个大地。 郭元生缓缓步出殿外,仰首一望忽发长啸,啸作龙吟,响撤云霄,传满山谷,似是发泄不尽他心头的幽怨,悲愤…… 啸音未了,倏地,破空响起一声怪笑。 此突来之变,使郭元生愕然愣住,吃惊的一阵流目四扫,身际间,就闻“嗖!嗖……”几声衣袂掠空之响。 四个人已然伫立在郭元生面前。 郭元生冷目瞥扫,但见为首一个,铃目海口,身着红衣的高大和尚,右胸衣襟上,绣着一朵兰花,模样凶恶已极!恶和尚身后,堪堪伫立三个与郭元生殿中所杀五人,一付打扮,俱是蓝衫大汉,四五旬上下,胸绣樱花。 郭元生一望即知,这四人全是“万花教”之人!心想:“野心好大的‘万花教’,已然名震江湖,还极力想夺‘九龙魔令’,真是贪心不厌,郭某倒要领教领教。” 心想这时,为首恶和尚目射精光,瞪在他腰间,响如宏钟的一声厉笑道:“喂!小子,现有无数高手,扑向此地,快将‘九龙魔令’乖乖交出,本堂主将以‘万花教’保你不死!” 郭元生听得一惊,暗道:“莫非真如他说,已有无数高手扑来此地……” 心中虽然暗忖,却未形于色,冷目一扫这恶和尚,不屑的道:“郭某心领好意,无论谁来一概候驾奉陪!” 这恶和尚,正是“万花教”兰花堂堂主——智仁大师,尤其外功,扬名江湖,堪称一流高手,此时一听郭元生话中之意,简直是指着秃驴骂和尚,他本就性子极暴,当下一摆脸色,暴啸道:“好狂妄的小子!本堂主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声未落,一抢右臂,运足功力,朝郭元生一掌拍去。 他这一掌,看不出是何招式,只是掌出刹那,一股疾劲狂风的劲气,势若排山倒海的直撞而去。 郭元生一看之下,大吃一惊,这分明是最上乘的外修功力,已在江湖上罕见,煞是惊人不已。 天生冷傲倔强的他,虽感暗惊,但依然冷哼一声,顿旋“太虚飘影”身法,堪堪闪过这一猛拳。 智仁大师万没料到眼前这娃儿,有此惊人的一招,脸色一变的叱道:“‘银汉煞星’的‘太虚飘影’!快说出他是你何人?” 郭元生冷冷叱道:“是我何人,与你无关!” 话方言毕,右手并指如戟,疾如电闪,一个欺身,点向智仁大师右胸“天地”要穴。 出手之快捷,恨毒,令人咋舌不已。 智仁大师一见郭元生猝然出手,来势奥妙辛辣,不由一楞,论他武功再强,也不得不闪身避势。 就此同,一时刻,他那身后三个蓝衫老者,倏地拔出长剑,直若毒蛇出洞般,齐齐挥向郭元生上中下盘要害。 郭元生顿时面罩寒霜杀机,剑眉一扬,身形又是奇绝的一闪,蓦然大声暴喝,挥动左手,“呼”的一掌,挡开三人扑来之势。 气愤之下,右手从背后一抄“铮”的一声龙吟,万道精光暴射,只见郭元生举剑一挥,剑芒过处——“哇”的一声惨怪嚎两个蓝衣老者,丢剑倒地惨死。 他这惊人的出剑,立毙两人,使智仁大师大惊变色。 另外一个蓝衣老者,见同伴惨死,顿泛杀机,长剑一抡,就待刺去。 智仁大师一声宛如宏钟的嘶叫,道:“住手!” 蓝衣老者闻声,一敛攻势,闪向一旁,但两目暴射煞光狠狠瞪着郭元生,似是犹未心甘,但又不得不听命住手。 这当儿,郭元生手持“星芒剑”,注视着智仁大师的动作,聚势待发。 智仁大师沉吟片刻,宏声厉问:“姓郭的小子,‘银汉煞星’莫非还未死掉?” 这话问得不但奇怪,而且突然,郭元生灵机一动,不屑的冷叱道:“不错!像‘银汉煞星’这老前辈,身入化境,岂会死得掉。” 智仁大师脸色一变,喃喃自语道:“这老鬼难道真没有死?……太不可能……” 郭元生虽然从不说谎,但智仁大师问得突然,心想!其中必有原因,如此一说,也许能够探知一些陷灾。 此时他见智仁大师神色更加可疑,于是冷冷的说道:“如果你有什么话,我倒可代为禀呈!” 智仁大师听得大怒,暴啸道:“大胆之徒!竟敢在本堂主面前,狂言乱语,愈是这样,本堂更不能留你于世,‘银汉煞星’若是果真未死,其徒被杀,必然出现无疑,看你也骗不了我!” 郭元生听得心中大为一骇,暗道:“好厉害的家伙,真不愧老于江湖的高手人物!……” 心念未毕,就听智仁大师一声暴喝,掌平胸合十,一招“佛神离山”,猛推而出郭元生却是摄于智仁大师无比的神力,身形一闪,握剑之手一扬,精光顿敛,返入鞘内,左掌运力,横切过去。 他这收剑出掌,快若电光石火,已非平凡之辈所能施展。 智仁大师乃武林拔尖高手,应敌经验丰富,虽然觉得眼前娃儿,武功不凡,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名家手法,但他依然忙而不乱,认为稳操胜卷,轻敌之意一敛,让开郭元生横切之势喝声问道:“为何你不施剑?” 郭元生冷冷一哼,不屑的道:“‘星芒剑’从不对赤手空拳之敌!” 智仁大师“哈哈”一声响如宏钟的大笑,道:“本堂主至今天真正遇上了一个刚强好手,如果你能接下我这‘金刚掌’,本堂主首开慈悲,网开一面,放你一生!” 郭元生心中一怔,何尝不知,如是硬接此恶和尚一掌,就是不死也将重伤不起,说不定还将落得个终生残废。 但是天生傲骨,性情冷傲,倔强,从不向人低头,畏缩。 当下一沉脸面,不屑的冷冷在鼻子里重嗤一声,道:“郭某虽然学艺不深,倒想见识见识武林外家绝学‘金刚掌’力,有何厉害之处,即死也心甘!” 智仁大师朗声一笑,道:“小子赶快准备,本堂主即将出掌。” 郭元生冷冷叱道:“少说废活,郭某从不知何为准备!” 智仁大师心中暗自忖道:“好刚强的娃儿,他若不死,庞大的江湖,怕要是他的天下了!” 心忖之间,脚踏方步,身躯微蹲,双掌平于胸前,一前一后,形状之怪,真使郭元生首开眼界。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异常!郭元生心中忐忑乱跳,背脊渗溢出一股冷汗,运起从未施过的“太虚罡气”聚势待发,暗道:“我若此掌接它不下,‘九龙魔令’不单要失,就是我的血海深仇也休想得报,更无颜以对九泉之下的恩师……” 心想之下,悲从衷来,万千感触顿生。 他不了解,上苍给人的安排,为何如此不公平,对他竟百般折磨,没有一事能够顺利。 这当儿,智仁大师气满丹田,面露红光,一声憾天动地的暴喝,双掌一前一后,疾若电闪般,拍向郭元生。 掌风呼啸,卷起一片飞沙走石,顿使天昏地黑,威猛至极!郭元生看得脸呈死灰,暗道:“这下完啦!” 心想间,紧闭星目,早已运毕的“太虚罡气”,贯于双掌推了出去。 一个刚猛外功劲力,一个阴柔内功潜力,电光石火般相撞一起。 “啵”的一声巨响,直贯云霄,如同早天巨雷!同一时刻,两声闷哼,飞沙走石中,两条人影,直泻一丈之外,“叭哒”一声,倒在地上。 郭元生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缓缓站起,就见智仁大师一个纵身而起,话也未说,踉跄而去。 这一掌,两人同时受伤,连郭元生自己都大为不解。 他哪里知道,“太虚罡气”这种武功,是发自体内的一种上乘潜力气功,外来之力愈大,反弹之力也就愈强。 但他首次运用,火候不够,以故也被“金刚掌”劲力震伤。 发愣之际,倏闻身后一声低沉的沙哑声音道:“好一个‘银汉煞星’的‘太虚罡气’……” 此突然传来的声音,使郭元生蓦然惊醒,急忙转身一看……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竟吓了一跳,只见破庙四周,站着十余个人,堪堪将他围住,各各眼暴精光,望着他腰际的“九龙魔令”。 一看就知,皆是武林中顶尖高手人物!伫立于他数尺之处,正是一个干瘦老者,双目炯炯,瞪着郭元生。施着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冷冷说道:“‘九龙魔令’快些交予老夫,不然……” 话才说到一半,一声冷笑突然掠空而来,干瘦老者的话不禁咽了回去,举目望去,不由暗自一惊。 一条人影,直若脱弦之箭,随着冷笑之声纵落而至,是个满头白发的怪人,一身黑衣,胸前绣着一朵白的梅花。 这正是“万花教”的副教主——白发人魔。只见他身形一落,冷目一扫地上死者,陡地眼射冷茫,阴恻恻的哼一声,望着郭元生沉声问道:“本教弟子,是你杀死的不成?” 郭元生闻言,俊眉一轩,冷澈入骨一笑,不屑的说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白发人魔忽地仰首一声震撼天地的厉笑,道:“杀人者偿命!” 话从口出,随即面露杀机,食中二指一并,欺身点向郭元生胸前“中庭”要穴。 郭元生见对方猝然出手,冷然一笑,闪向一旁。 此时,四周又多了十几个人,足足三四十人之众,均屏息凝神的注视着场中,准备来个“渔翁得利”。 白发人魔见郭元生闪开,心中怒火更炽,脚踏中宫,又待朝郭元生攻去。 倏然!一声霹雳嗓子,喝道:“岂慢!” 声音充溢内力,使群雄惊得一怔,急忙侧目瞥去。 白发人魔何等狂做,心中大怒,他竟没有料到,当今之世,还有谁胆敢阻止他的行动,但由声音充溢深厚内力,也不禁吃了一惊。当下扭身举目一望,脸色骤变!来者竟是已经绝迹江湖四十年之久的——飞剑客。 虽然白发人魔是个出类拔众的混世魔头,但对飞剑客的名头,以及五把武林胆寒的飞剑,也大为惮忌,而强抑怒火。 场中群雄,无不是久经江湖之人,一见飞剑客,全都大惊!谁也无法料到飞剑客会于此时出现。 只见飞剑客目光炯炯如炬,精神饱满异常狂大的扫视群雄一眼,两道目光紧瞪郭元生,神色威风的正色说道:“我所问你的话,希望你照实回答!” 郭元生虽是天性高傲,冷漠之人,但见飞剑客满脸凛然正色,不似奸恶之徒,于是说道:“有话请尽发问。” 飞剑客点了点头,问道:“‘银汉煞星’是你何人?” 郭元生傲声说道:“在下的授艺恩师。” 此话甫出,群雄不禁哗然!飞剑客神色自若,接着问道:“他现在身居何处?” 郭元生冷冷的摇了摇头,道:“抱歉!这点恩师有言在先,万不可向江湖道友说及!” 言词肯定,飞剑客冷冷一笑,道:“那么你师父可曾告诉了你,他跟老夫有五十年之约?” 郭元生听得一愣,心想:“关于这点,师父倒真未曾说及,也许临别忽然,未及相告。”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但对方绝非凭空所言,于是冷冷点头道:“家师已告晚辈,并嘱晚辈代为赴约,以了昔日恩怨!” 飞剑客听得,突然发出一声震憾苍云的豪笑,道:“好!老鬼有此身德,当可心满意足,四月四日,‘千仞岭’见!” 话声稍歇,身形一晃,飘出两丈之外,宛若流星飞坠,直朝山下泻去。 飞剑客身形方离,压制了许久的白发人魔,一声狂啸,双掌疾速一抡,一股骇人的狂风,如袭岸海涛卷向郭元生。 他乃当代一流高手,此掌发出,神速毒辣无比,端地惊人心魄。 郭元生顿时面露杀机,一掌“天撼地动”,于闪身之际,横扫出去。 白发人魔一招递空,倏见郭元生威猛一掌而来,心中羞愤不已,竟然当着许多高手之面,无奈一个小娃儿。 当下一声惨厉长啸,道:“老夫一向出手两招,不能伤敌,就放其一生,‘万花教’跟你记上一笔账,随时将取你性命!” 声音方毕,一声怪啸,电闪而去,眨眼之下,消失不见。 这种老武林的作风,倒使群雄愕然,谁也料想不到,白发人魔竟然如此之快,就扬长而去。这当儿,群雄一声喝叫,齐向郭元生扑去。 郭元生怒目一瞪,剑眉骤扬,脸上顿泛寒霜杀机,一拔“星光剑”朝着群雄划去——剑光劲风,弥漫四周。剑茫过处,数声惨号,倒下三人。 就在人剑起之际,陡闻身后一阵飒然风声,快猛袭到,心中大为一惊,急忙侧身望去。 只见铁剑神叟的小铁剑,疾若电光石火般,朝他胸前飞来,情急之下,欲想闪招,已是不及,那飞来的小铁剑,距他已不及三寸,眼见即将毙命。 第九章 圣旗尊者 郭元生大吃一惊,潜意识的一闪身形,右手的“星芒剑”一挥,就听“铮”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响,小铁剑已成两断,弹飞出去。 此剑刚过,倏地眼前一花,八、九个高手,已像鸩鹰扑地般,由他四面八方袭来,各各出毒招。 这八九人的突然出手,确实有些令人感到意外,因其均是盛名之江湖的人物,竟会不顾江湖道义,同时出手对付一个后生小辈。 郭元生虽得“银汉煞星”真传,但乃不能应付这等之势,暗道:“我怕这下是活不了啦!” 当下施出“太虚飘影”,欲想闪开,已是不及!陡觉右臂一阵剧痛,已然中了“血影剑”一剑,惊骇武林的“星芒剑”,竟然脱手而飞。 郭元生潜意识的一摸伤口,就觉眼前人影一闪,“妙手客”以眩人眼目的奇诡手法将郭元生所挂的“九龙魔令”摘在手中。 “九龙魔令”一失,郭元生脸色骤变,正待出手去抢——其他的掌力,已然向他攻倒,顿觉胸头一沉,眼前一花“哇”的一声惨叫,震飞二丈开外,倒地不起。 群雄目的,乃是“九龙魔令”,此时一看“妙手客”抢到,岂会让他就此拿走,在他掠身遁逃之际,群雄皆扑追而上。 就见“鬼谷寒爪”,一个侧身,箭步扑向一堆乱石中。 疾如闪电的从乱石中,抓起“星芒剑”扬长而去。 群雄全在追扑“妙手客”,而未注意到“鬼谷寒爪”的离去。 这当儿,中州怪魅以极快轻功,蹑至妙手客后,骤发一掌。 中州怪魅乃西湖之地的总瓢子,武功造诣已臻化境,以故出掌快猛绝伦,一股宛若海涛的劲风,直击而出,喊道:“撒手!” 妙手客闻风欲想闪避,已是不及,“啵”的一声,已被此掌,击得直若断线风筝,朝前扑倒。 紧随一道金光,掠空而起,“铛”的一声,跌在老远。 这正是——九龙魔令!群雄一见,个个厉吼怒啸,纷纷向“九龙魔令”扑去。 就在此一刹那之间,蓦然,“嗖”的划空传来一阵风啸之声。 此突来之变,群雄为之一怔,举目望去…… 陡见眼前一道白影,快似脱弦之箭,掠空掣来。“嚓”的一声,那白影在“九龙魔令”旁边,群雄脸色骤变,吃惊的异口同声道:“圣旗尊者!” 那白影正是一面白色小三角旗,旗中绣着一个红的“圣”字! 圣旗尊者。凡是出现,必然圣旗先至。 突然一声龙吟的长啸,掠空响起。一条人影自空中,漫妙的一旋身形,奇诡的落在圣旗之前。 但见雪白儒衫,唇若涂丹,丰神如玉,神采飞扬,一付书生模样。 紧随他身后,纵至两人堪然立于身后,群雄均是久经江湖之人,一看即知,此两人正是“圣旗堡”的顶尖高手,“天阳”“地阴”两叟,经常跟圣旗尊者,出入江湖,人人皆知,此人武功已是江湖罕见,圣旗尊者,一扫场中群雄,朗声一笑道:“诸位,别来无恙。” 群雄均歉身恭礼,道:“堡主无恙。” 奇怪,这文质彬彬的文士,竟有如此大的威望,这些平日素来拔粹的江糊豪客,都无不以礼问待。 因为他正是当今海内同钦,领袖武林的赫赫人物,不但,才识渊博,而且武功交臻化境,有独到之处。 其“圣旗堡”中,网罗了天下无数高手,为人威望甚重,云天高义,使人人对他畏怯三分。 此时,圣旗尊者微张笑容,点了点头,望了众人一眼后,说道:“武林之中,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堪堪不祥之物,诸位何苦劳师动众,争夺得天翻地覆!其实‘丧魂鼓主’,早已去世,‘九龙魔令’牵涉的问题,恕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恐怕无一人知晓。” “当然谁能得到‘九龙魔令’,不但能得到旷世奇学,而且还能威震武林,成为‘丧魂鼓主’。” 说此,突然将话一顿,扫了众人一眼,只见各各面上表情不一,有的心愧,有的气愤…… 圣旗尊者心中微微一笑,又道:“若是诸位同意,本人倒有一个处置的办法。” 群雄齐声说道:“什么办法,堡主请说。” 圣旗尊者正色而道:“此物既然不祥,本人之意,将其毁掉,以免永使江湖为此不祥之物,得不到一丝安宁。” 谁也未想到这一点,圣旗尊者竟有意将此“九龙魔令”毁掉,以故,一时之下,全部愣住。 圣旗尊者流目一扫众人,未见一人说话,微微哂笑一声,右掌虚空一伸,一阵潜力,竟将地上的“九龙魔令”吸入手中。 这诡谲的一手绝技,“凭虚摄抓”不禁使群雄看得目瞪口呆。 圣旗尊者真不愧名震江湖,能够领袖武林,而使“圣旗堡”,成为江湖人所皆知的一大堡!就在此刹那之间,蓦然,传来一声冰寒澈骨的冷嗤,道:“此乃郭某之物,你有何资格作此决定!” 语音冷傲至极,钢然声音之中,可以听出,已是中气不足。但全场之人,无不感到一阵心惊,打了一个寒颤。 同时间,全部转首望向郭元生——只见他面色苍白,嘴角溢血,摇摇晃晃,朝圣旗尊者走近,满脸充溢寒霜杀机,形状凄厉,怨毒已极!圣旗尊者看得也不禁暗吃一惊,忖道:“好一个冷傲的小娃儿!” 心想之间,腹中已然有了打算,脸上依然微微带笑的道:“郭少侠,此物你可曾知道,乃是昔年杀人魔王——‘丧魂鼓主’之物!” 这当儿,郭元生心中微微一顿,道:“怪事,何以人人都是这种说法?” 心中虽然感到不解,但倔强好胜的他,不禁冷冷一哼道:“胡说!此乃先母遗留给我,岂是‘丧魂鼓主’的!” 圣旗尊者正色说道:“郭少侠,不可目无尊长,出口伤人,想令恩师——‘银汉煞星’与本人还有一段交往。 本人从不捏造事实,这一切在场诸英豪,皆可证实。 当然!本人也并非一口咬定郭少侠就是乱出谎言,但郭少侠既然如此肯定说法,必有你的道理,本人先问你几句话。” 郭元生听到圣旗尊者说的也有道理,于是点头道:“什么话你就问吧!”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郭元生摇了摇头,道:“对不起,这点先母有言,不可将她老人家的名字告诉任何人。” 圣旗尊者愕然一愣沉思半晌,道:“既然你不说出你母亲的名字,本人也无法断定‘九龙魔令’是否你母亲之物?” 话犹未毕,郭元生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岂如此胡猜,东西请你还给我!” “不能!你要知道,这东西在江湖一日,江湖就无法安宁。” “这与我郭元生无关!” “好一个自私的小娃儿,江湖不得安宁你岂能安宁?”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着,虽然你说与我恩师曾有交往,但恩师未跟我提及,我无法深信予你。” 江湖之中,几回有人对圣旗尊者如此说话?立于他身旁的“天阳地阴”二叟,怒目一瞪,一个欺身举起双掌,运足功力,就要击向郭元生。 圣旗尊者一摆手阻止两人攻势,暗中施了个眼色,二叟顿时一敛,退了回去。 圣旗尊者此时面带微笑,心平气和道:“信与不信,那是小侠之意,但由你身怀‘九龙魔令’,想你必与杀人魔王‘丧魂鼓’有着关系?” 郭元生一听冷哼道:“你休想胡说八道,东西赶快交出!……” 话犹未毕顿觉眼前人影一晃,“天阳地阴”二叟已疾愈鬼魅欺出,双双扬掌直劈,顿时两股疾劲掌风袭向郭元生。 此突然之变,使郭元生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料到,对方突然袭击。 圣旗尊者向前一拦,已是不及。 郭元生本已身负重伤此时二叟猝然同时发掌根本无法闪避,一股刚猛无比的狂风,不偏不斜,扫中了郭元生。 骤闻郭元生发出一声闷哼,被劲风震飞,滚下山坡而去。 圣旗尊者眼看郭元生,宛若巨石,滚下山坡,不禁黯然一叹,转身瞪看二叟,厉声责言道:“你们如此胡来!回堡后等候处置!” 话方言毕,圣旗尊者突然听到一声“传言入密”的上乘武功冷冷的、不屑的、冷讽道:“圣旗尊者!你真会欺世盗名,虚情假义,欺瞒整个江湖朋友,总有一日,我将揭开你的狐狸尾巴!” 圣旗尊者听得脸色大变,厉声暴喝道:“何方鼠辈藏头露尾,有本领的出来,本人倒想讨教一番!” 他这突然暴喝,竟使群雄茫然不解。 那人又以“传音入密”的工夫冷笑说道:“时机未到,我是谁,总有一日你会知道,再会……” 话声突然而断,不知去向,圣旗尊者气得全身发抖。但他不愧厉害人物,心中想方才自己失态,必使群雄起疑。 当下,他流目扫了众人一眼,哂然而笑道:“适才暗中潜藏一人,不知是谁,现已逃掉。” 简单几句搪舌过去。 此施展“传音入密”的人,又是谁呢?何以他说,人所敬重的圣旗尊者,是个欺世盗名之徒?竟连圣旗尊者,也不知此人是谁,但可想像,此人武功造诣极高。 这当儿圣旗尊者道:“诸位请随本人来。” 言毕缓缓朝山下走去所有在场之人,全部尾随而去。 就在这混乱之际,“天阳地阴”二叟,悄悄离去,却未被一人发觉。 转瞬间,这本来杀气甚浓,气氛紧张的沉闷的古庙前,走得一空。 留下的是一片凄凉惨景,遍地血腥尸首。 半晌——倏地,山林间,风驰而来一条人影,恍似流星殒石,轻功之高,已臻化境,当今之世,已是罕见。 眨眼之间,人影飘落破庙前,瞥扫四击,不禁长叹一声道:“你们死得太不值了,‘九龙魔令’竟在圣旗尊者假仁假义之下,轻易取去毁掉,巩固其‘圣旗堡’声望……” 说此,突然将话顿住,又是黯然长叹,狠狠的道:“圣旗尊者呀!圣旗尊者!我老要饭的,终有一日让你露出狐狸尾巴,在江湖无立足之地!” 他不是别人,正是侠丐穷神!话一说毕,一顿光脚,飘身下山而去。 他身影方逝,“天阳地阴”二叟突从林丛中窜出,望穷神去向,互相投了一个眼色,朝周元生滚落的山坡寻去。 整个山坡都被他们寻遍,蓦然,地阴叟阴恻恻的说道:“老大,这岂不是怪事,那小子分明从此坡滚下,这一会工夫,何以连个尸首也不见,难道出了鬼不成?” “咱们再找找看,一定就在附近。” 说着,两人不停的翻找着。 但奇怪,郭元生又滚到何处去了?何以别处都寻他不首?他难道真的被“天阳地阴”二叟毙于一掌之下?就是毙命但总不能连尸体都不见了。 这当儿距此山坡两百步光景,一丛矮树中,却倦着一对男女。 女的一身绿衣,身材婀娜,花容玉貌,但芙蓉秀脸上,泪痕斑斑,面带愁容,并透出无限紧张、焦急,从树隙间,目不转晴的窥视着二叟。 男的凝静躺在地上,星目紧闭,浑身血迹,衣襟皆破,披头散发,凄厉至极,已是面无人色,不见其呼吸。 他们正是一个翠衫玉女,一个郭元生。 “天阳地阴”二叟突然向他们这边走来,而且愈来愈近。翠衫玉女看得大惊色变,芳心几乎从口里跳了出来紧张得连呼吸不敢喘,两眼紧盯二叟。 此时,她也顾不得男女之嫌伏盖在郭元生的身上,暗道:“不能再过来了!不能再过来了!” 的确,二叟再继续朝前寻去,一切都完啦!女人本软弱天性?此时在翠衫玉女身上,全表露了出来,失去了一切意志,只是泪水簌簌而下。 气氛紧张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二叟“沙沙……”的脚步地声就像万支利剑,一根一根的插在翠衫玉女的心上,额角直流冷汗。 渐渐近了!渐渐近了!…… 翠衫玉女再也凄捺不住这令人闲息的紧张,正待着喝叫之际,倏地——天阳叟敛步说道:“算啦,这小子本已受伤,再中我们兄弟两人合力一掌,已是万死无疑,既然找他不着,想必尸首已被收去。” 地阴点了点头道:“对!咱们回‘凝血寒潭’去吧!” 语音甫毕,二人纵身而去,眨眼间掠过山坡,飘然远去。 翠衫玉女此时吁了一口气,暗自庆幸道:“好险!好险!” 紧张之心放下,低首一看身下的郭元生,不由悲由衷来,伤心之泪滚滚脱眶而下,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为难之际,倏然,一声语言传来道:“将他放于此处,由我替你照顾,快去华山,盗取‘千幻谷’熬制的千年参丸,三日必回,不可稍晚一时。” 此突来之声使翠衫玉女吃了一惊,道:“来者是谁?” “不必多问,快去快回!” “不!这样我岂能放心得下。” 穷神这名字,使翠衫玉女一怔,暗道:“是他?……” 心犹未忖,穷神已然现身,面色沉重地促道:“还不快去,逗留在此做什么。难道你不想他活命!” 翠衫玉女当然知道事体严重,急忙说道:“谢谢老前辈照应郭少侠,晚辈这就去啦。” 说毕娇躯掠空而起,急奔山下而去。 要知“千幻谷”。乃当今武林大谷之下,内部严密。 遍布埋伏机关,及无数高手人物,从未有人深入。 翠衫玉女何尝不知,此去的危险,但她为了爱郭元生,要救活郭元生,而冒着生命危险,前往“千幻谷”! 前往“凝血寒潭”的山道中,正缓缓走着数十条人影。 为首一人,正是“圣旗堡”堡主——圣旗尊者。 他身后跟着的,皆是武林高手人物,各各沉默无言。 他们不知圣旗尊者将如此处置这疯魔武林的——“九龙魔令”?每人心中均在揣测着。 前往“凝血寒潭”又是何目的?此潭平日无人迹,岛兽亦鲜,四周寒意刺骨,宛若严冬。说也奇怪,潭水虽然冰寒刺骨,一年四季,从不冰冻,水清已呈蓝色。四周凄凉景像,显得异常阴森恐怖。 一行人,走到夕阳西偏,才来至“凝血寒潭”!圣旗尊者转身对群雄,和颜说道:“诸位想必知道,此潭无伦武功再高之人,下去必死无疑。” 群雄默然无语,只是微微点头,表示他们皆知。 圣旗尊者哂然一笑,又道:“此‘九龙魔令’本人主张投入此潭,使其永远不能重现于世!” 此言一出,群雄无不心中一怔,均怀疑的喃喃道:“投入此潭?” 圣旗尊者点了点头,一本正色的道:“不错,唯有投入此潭,方是最彻底的办法,诸位莫非还有什么高明办法不成,没有关系,尽可说出。” 半晌,未听一人说话,皆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圣旗尊者大家没有意见,于是说道:“诸位即无意见,那么本人就告罪做主了。” 群雄为了抢夺此令,都费了不少心血,眼看即将永沉此从未有人能入的“凝血寒潭”,不由万千感触皆来。 其中乃有少许人物,心有不愿,无奈此物落入圣旗尊者手中,只得神情默然,不置答否。 圣旗尊者何等人物,竟有看不出之理。 虽然“九龙魔令”已然高举于手,但乃未立即投去。 正在此时,“天阳地阴”二叟突然疾驰而来。 天阳叟走到圣旗尊者身旁,耳语一番,退在一旁。 俩人这神秘的动作,使得群雄起了一阵疑心,暗道:“难道圣旗尊者在搞什么鬼不成?……” 群雄心中正在怀疑之际,就见圣旗尊者哂然一笑,正待将手中的“九龙魔令”朝潭中投去之刹那——人群当中,传出一声暴喝道:“且慢!” 此突然之暴喝,使得所有之人突然一惊,就见一条人影从人群当中闪了出来,堪堪立在圣旗尊者之前,冷冷叱道:“‘九龙魔令’虽为不祥之物,但能用于正道,同样能有一番作为,何须投入此潭之中!” 第十章 凝血寒潭 圣旗尊者一看此人,乃是江湖响名一时的——一尘生!当下,圣旗尊者微哂笑容,道:“阁下之意不无道理,但本人倒想请教一下?” 一尘生冷冷说道:“什么话你尽管说。” 圣旗尊者始终面带微笑、心平气和的反问道:“第一,‘九龙魔令’由谁掌管?” 的确,谁又有这能力,掌管此不祥之物,不要弄得翻天覆地,江湖永无一日安宁,又岂排于正当之用?此话问得一尘生哑门无言以对。 圣旗尊者见一尘生答不上来,嘴角又微微一笑,又道:“第二,有谁够资格,持‘九龙魔令’统一武林,使天下永远太平?” 圣旗尊者果真厉害,就凭这两句简单的话,说得大家心服口服,觉得也只有毁去“九龙魔令”为上策。 一尘生虽然心有不甘,但却找不出充分的理由相驳。 他是久经江湖人物,经验阅历何等广博,对于圣旗尊者之用心,看得最为清楚,只恨自己理由没有对方充足。 圣旗尊者,多会动用心计,一见此情,岂会再做逗留,哂然一笑道:“既无意见,本人就照原计实行。” 话方言毕,未待有人出言,扬手就待朝潭中丢去。 蓦然!一声“传言入密”的工夫,说道:“施主且慢!” 此突然之声,使圣旗尊者暗吃一惊,此声又道:“以假乱真,万万不可,阿弥陀佛!” 此音一毕,一声低沉震耳的佛号,掠空传来,划破了这阴森的沉寂,使得群雄一愣,急急朝发声之处望去。 眼见之处,一行十几人,已然立在“凝血寒潭”的侧面。 为首一人,是个黄衣袈裟的老僧,白色寿眉低重,双目微闭,实像庄严,含有一股极其肃穆之色。 群雄一见来者,俱起一阵骚动,低呼道:“弘忍大师!” 随其身后而立的是——武当掌门——丹阳道长!崆峒掌手——松雪子!点苍掌手——沧海神君!青城掌门——赤虚真人!峨嵋掌门——明慧禅师!每人身后,皆伫立两个门人弟子。 圣旗尊者看得脸色一变,眼前这些人,正是武林六大门派掌门人,被千万武林人物敬重的少林掌门弘忍大师带到此地。 这当儿,圣旗尊者一整神色,说道:“有劳六位掌门辛驾于此,真是难得。” 弘忍大师一喧佛号,合掌于胸道:“善哉!善载,贫僧来此正是,施主真是义高云天,将为一场大祸,消于无形,真是造福天下武林。” 话中听来意义深厚,但别人却无法听出。 圣旗尊者心中暗起愧意,忙称不敢道:“大师过奖了,此乃我等不容之举,何况这‘九龙魔令’乃是‘丧魂鼓主’,当年毒害武林之凶物!” 当他提到“丧魂鼓主”时,六大门派掌门人,脸色倏地一变,但却是那么短暂,而消逝了。 弘忍大师面带微笑的说道:“施主之言不假,如果诸位施主并无异议,请施主将‘九龙魔令’交予贫僧,由贫僧之手,当众施主之面,投入潭中不知施主之意如何?” 此话说得圣旗尊者一怔,暗道:“好厉害的秃和尚!” 但他当着如此多的江湖人物面前,岂能不做得大方些?可是这样一来,自己的计划就全部完啦!无可奈何之下,望了群雄一眼,却未见一人说话,只见一尘生面带笑容,显出一付得意之色。 圣旗尊者气得全身发抖,万没想到,半途煞出个程咬金,坏了自己的计划,但又不得不面带笑容,说道:“大师之意,我等岂敢不从。” 弘忍大师微微一笑,道:“岂敢!岂敢!施主之义,永世不灭。” 圣旗尊者心中暗骂道:“得啦!以后咱们再算这笔账。” 心骂之下,朗声说道:“大师请接。” 右手从怀中一探,一道金光直掠而出,弘忍大师伸手接过,仔细一看手中接过的“九龙魔令”微微一笑,道:“‘九龙魔令’在此,贫僧听命处置。此就毁去……” 话方言毕,左手一扬,陡地,一道金光,划破长空,直若流星飞矢般,疾射“凝血寒潭”潭心而去。 在场群雄,眼见拼命力夺的“九龙魔令”。即将溶入潭中,不禁个个心情沉重,感到无限的惋惜。尤其圣旗尊者,面色黯然,目不转晴的朝着落向潭中的“九龙魔令”,似有一股说不出的痛惜。 就在此时,“卟嗵”一声,水花四溅,半空闪跃金光一敛!那疯魔武林的不祥之物——“九龙魔令”,已在这刹那,沉入这从无任何人能进入的“凝血寒潭”潭底,渐渐地,潭水被激起涟漪,由小而大,直到潭边,缓缓消逝。 群雄黯然的叹了一口气,面色无比的沉重。 圣旗尊者像是失魂落魄的,呆望着潭心,暗自摇头叹息不止。 气氛就在这短暂的刹那,显得异常死寂,沉痛…… 蓦地,弘忍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十三年来的平静江湖,被‘九龙魔令’的出现,‘丧魂鼓’陡地响起,照此情推测,‘丧魂鼓手’以及‘丧魂鼓’的党羽,随着即将会出现在江湖上。 眼看又隐伏了一场武林浩大杀劫,再度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现在九龙魔令已没入此潭,弥天人祸已消弭大半了!” 说此,突将话声顿住,转向群雄道:“望诸位施主,暂时抛开一切恩怨,同心协力,防止这场浩劫,” 圣旗尊者闻言陡然惊醒过来,心中狠狠的一声冷笑,但却未形之于色,脸上含笑,道:“大师尽可放心,我等全力以保江湖宁静。” 弘忍大师喧声佛号,道:“施主德望重重,贫僧极少涉入江湖,一切望施主好自为之,率领江湖英雄,修好生之德,贫僧这就告辞。” 说罢,大袖一摆,飘然而去,其余各派掌门,紧随其后走掉,各各皆是武功出神入化,令人惊叹不已。 圣旗尊者侧望潭心一眼,朗声说道:“此事已了,本人有事先走一步。” 话音方歇,单脚一点,疾若脱缰怒马,扬长而逝。 圣旗尊者这一走,转瞬间,所有围于“凝血寒潭”的高手,均大失所望的相继离去。 “凝血寒潭”!这一向人迹无至的阴森之地,又恢复了一片凄凉死寂!一尘生孤立潭边,流目四扫之下,微呼一口气,凝目望着平静的潭心,微露浅笑,自言自语道:“好个野心勃勃的圣旗尊者,倒真让你弄巧成掘,这下你可称心满意了!再也没有人与你相争尊卫……” “有见识!有见识!” 这突来之,打断了一尘生的自语,顿然一惊,侧目望去,却未见一人,心头怒火顿炽,一声暴叱道:“何方朋友,一尘生在此候教!” “不敢!不敢!” 一尘生不禁听得一愕,就觉对方声音中充溢无穷劲力,传入耳中,发出震耳嗡声,暗道:“不知此人为谁,好深厚的内力。” 忖思中,林中突然步出一人,当一尘生定神望时,不禁为之一怔,连忙拱手说道:“原来是弘忍大师驾临,在下失言!请谅!” 少林掌门弘忍大师,面带慈笑,走近一尘生的身旁,说道:“施主不用客气,贫僧倒有一事请教。” 一尘生愧笑,连忙说道:“大师言重了!在下见识浅薄,言失之处,还望大师纠正呢?” 弘忍大师微笑不已,双掌合十,喃喃念道:“阿弥陀佛,当今之世还有这等虚怀之人,唉!倘若天下之人都能如此岂不天下太平了!” 喃语声中,脸色显得异常沉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突然,他又面带微笑,道:“贫僧失态,请施主不要见外。” 一尘生躬身道:“不敢!不敢!” 弘忍大师沉吟半晌,肃容道:“实在不瞒施主,贫僧到此,特有一言相问。” 一尘生愕了一愕,心头微微一惊,急忙道:“在下不是之处,请大师尽管直言。” 弘忍大师摇首道:“施主侠胆正义之士,岂有不是之处,贫僧相问之事,不是别的,而是有关——圣旗尊者!” “圣旗尊者!”一尘生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大师所言,不知是关于哪一方面?” 弘忍大师缓缓道:“九龙魔令!” 一尘生茫然喃喃念道:“九龙魔令!” 弘忍大师说道:“不错,施主定然知道,圣旗尊者对‘九龙魔令’的企图。” 一尘生微一沉忖,道:“据在下所知,圣旗尊者似是居心不凡。” 弘忍大师点了点头,道:“此话正是贫僧欲问之话,施主可否明说?” 一尘生望了望弘忍大师一眼,又环顾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沉重的,一字一字道:“圣旗尊者看去却是个铁胆侠心的英雄,其实却是心怀叵测,布善施义,收拢人心,准备称霸武林……” 弘忍大师听得连连点头,道:“这点贫僧也看出,可是施主可看出,圣旗尊者欲以假乱真,准备用假的‘九龙魔令’丢入潭中?” 一尘生微微一笑,道:“幸大师点破,及时制止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弘忍大师接道:“施主既然全都知道,贫僧却想相托一事,不知施主之意为何?只要有利武林,而在下力所能及,万死不辞!” 弘忍大师面色一肃道:“请恕贫僧直言了……照目前情形,圣旗尊者居心叵测,已然证实,但贫僧身在佛门中人,不可妄开杀戒,一场潜伏的武林大劫,如不尽早阻止,恐怕江湖即会大乱,成为恶人霸世之势!施主义明智高,素为武林所赞赏,此处争名夺利的乱世能安而不乱,确实难能可贵,贫僧祈望施主游说江湖中人联合正义之士,共挽大劫。 最近崛起江湖的少年豪杰郭元生,确是武林罕见的一个奇才,只是行事为人淡于偏激,还多望施主能与穷神丐侠,好自归导,俾能有助武林。” 一尘生欠身道:“大师教诲之言,在下定然从命。” 弘忍大师连称“不敢”,合掌一礼,道:“一切难题,谨望施主化了,翠衫玉女虽然一向娇横江湖,现在已真正爱上郭元生,她此时已前往‘千幻谷’盗药救治郭元生,施主得需赶快前去相助,以免失误!时光无多,贫僧不宜再打扰了!” 说完,一喧佛号,佛袖而去。 一尘生目送弘忍大师的背影消逝,才转身,朝“千幻谷”,疾若流星的飞驰而去,三日的时光,转瞬过去。 穷神厮守着人事不醒的郭元生,焦急的暗忖道:“这女娃儿可是出了什么差错吗?否则怎么不回?” 再过一个时辰,这娃儿若不服下“千幻谷”的千年参丹,然纵华陀回去,也无法救活他。 心中越想越急,流目四扫,却又不敢远离。 重伤的郭元生,三日来,就若死去般,脉命愈来愈弱,以至生死边缘!翠衫玉女与一尘生,都闯过“千幻谷”吗?这对郭元生有着无比的重要,如果时间一过,郭元生即将永离人世,一切仇恨,又将待何人替他了结呢?穷神简直坐立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他围绕着郭元生,焦急的走来走去,口中喃喃自语,这种情形,在他来讲,真是生平首次,眼见时间将过,霄然穷神骤然伫立,竖耳静闻,神色千端百变,紧张的心情,使他喘不过气来。 这当儿,远处出现了两条人影。 那两条人影在焦急的眼色中,是显得那么的缓慢,无力。 当穷神望清来人时,精神斗然一振,脱口道:“那……那不正是翠衫玉女……吗?” 是的,那正是翠衫玉女!穷神接着又吃了一惊,道:“怎么连驰名江湖的一尘生也来了?” 一尘生跟着翠衫玉女来,究竟有何事情呢?由他们迟缓的身形看来,似乎却受了极重的伤。 纵目四野一眼,四周一片荒野,没有可疑之人,再也等不得的疾朝两人奔去。 穷神身形何等之快,眨眼间,已然纵至,急声问道:“姑娘,丹丸盗到没有?” 翠衫玉女粉颊一片苍白,低首不语。 穷神大惊失色,急急问道:“怎么?难道没有?” 一尘生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玉瓶,交给穷神,无力的说道:“千年参丸在此,快去救治郭元生吧!” 穷神呆了一呆,接过小瓶,道:“你……” 言犹未了,一尘生已挥手阻止,道:“快去吧!有话等下再说不迟。” 穷神狐疑的望了两人一眼,耸耸肩道:“老叫花先行一步,你们随后赶来吧!” 话声方起,人已飞出十丈之外,只见他脸上一派惊愕之色!原来是适才好好躺在那儿的郭元生,失踪了!一向沉静,阅历丰富的穷神,急得在场顿脚,苦思不解,可是又不知如何解决是好?所限时辰已过!一尘生与翠衫玉女已然赶到!一见穷神情形,都脱口急问道:“人呢?” 对啊,人到何处去呢?穷神被问得哑口无言,竟然目瞪口呆,怔立当场,失魂落魄的说道:“真是怪?太怪了!他的人呢?” 这失常的模样,弄得翠衫玉女与一尘生,有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翠衫玉女关心情切,再也按捺不住满腹疑云,急欲想见情郎,于是急不待缓的问道:“老前辈,郭……他……到哪儿去呢?” 穷神黯然的垂头,低声道:“不知道!” “什么?”翠衫玉女被这突如其来的惊讯,惊的本来苍白的面色,更显得苍白,拖着颤抖的声音,道:“难道他伤势痊愈,独自离去吗?” 穷神神情恍惚的道:“不知道!” 翠衫玉女双目闪动一片悲郁之色,悲声道:“那么?他已经……” 下面的话,她再也无力说下去,只觉喉头一阵哽咽,两行情泪,宛如断线的珍珠,沿颊簌簌而下。 一尘生静立一旁,也觉穷神情形不对,责问道:“老要饭的,你左一个不知,右一个不知,到底卖什么关子,郭少侠的人何以不见呢?你也是老江湖了,怎么可在此时恍恍惚惚的,连话也不说个明的!” 穷神双手一摊,无可奈何的解释道:“我老叫化确是不知。” 一尘生沉思片刻,又道:“那么你何时发觉他不见呢?” 穷神苦笑一声,道:“就在老叫化刚才离开的一瞬间,就失……” 一尘生听得直叫起来,道:“奇怪!奇怪!” 翠衫玉女闻言更哭得厉害,伤心的泣道:“那怎么办呢?……那怎么呢?” 女人无论怎样,还是女人,一旦遇上这种情形,主意全失,就知悲哭,神情迟钝,别无办法。 一尘生拍了拍翠衫玉女的肩膀,安慰道:“女娃儿,不婴哭啦!什么事情都有办法好想的!” 翠衫玉女伤心的点着头,但依然抽泣着。 她心中所想的,便是最坏的一面,思维已经麻木,呆立不动。 一尘生转首望着穷神,闷道:“老叫化,郭少侠会自行疗伤离去吗?” 穷神思忖一下,摇首道:“不会的,因为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一尘生突然在脑际中掠出一道灵光,问道:“你离开时,可有发现可疑的人潜藏吗?” 穷神摇了摇头,道:“我虽留意了一遍,可是却未发现可疑之人。” 他的功力,已是武林人听皆知的顶尖高手,四周三里之内的人,根本无法逃过他的耳目,这瞬眼间,能擒走郭元生,就表示此人潜藏极近,而能使他毫无所觉,岂不令人难于置信。 一尘生突然道:“快找!绝对不会离此太远!” 他这一提醒,穷神与翠衫玉女也觉有理,当下急忙分头寻去。 忽听翠衫玉女叫道:“请老前辈快来看!” 穷神与一尘生闻言,疾忙扑向翠衫玉女停身之处,只见翠衫玉女手中挚着一条白色罗娟。 一尘生接过仔细一看,只见娟角,绣着一只红色的小风,旁边写着一行秀丽的小字:“你们不必寻找了!” 这七个小字,顿使三人陷入沉思中。 翠衫玉女觉得蛮不是味道,酸溜溜的说道:“这女人是谁?” 一尘生闭目沉思一会,道:“我猜可能是‘凤凰谷’的凤姑娘——罗衣少女。” 穷神一拍头额,恍然道:“对!不错!一定是她!” 翠衫玉女满脸不悦的惨然道:“她为何要带走他?” 一尘生不解道:“这确是一件奇怪的难题,叫咱们不要去寻找,但郭少侠不马上服下‘千年参丹’,必死无疑,可见她捉一个死人,居心何在呢?” 翠衫玉女急得捉住一尘生的手臂发抖着道:“那怎么办?我们赶快去追她回来吧!不然一切不是白费吗?” 穷神冷冷一哼,道:“我老叫化子,闯荡江湖数十年之久,还未丢过这么大的脸,我就不信,‘凤凰谷’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老叫化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得前去讨教,讨教。” 话声倏然顿住,瞥了两人一眼,道:“你们为盗药受伤,不妨在此休息,我老叫化就不信她有九头六臂,在这一段时间里,能飞到什么地方去。” 说着,也未等待两人回答,一扭身躯,疾飞而去。 他放羁的个性,江湖之中,已是人人皆知,说什么就做什么,决不待慢,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时间是急迫的,眼见时辰将过,穷神更是焦急,马不停蹄的急奔如飞而去,欲想急早找到郭元生。 时间不停的过去,却不得丝毫结果。 穷神急得六神无主,这意外的变故,使他不知为何才是,只见他一面环顾四周,而口中喃喃不休的道:“奇怪!奇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臭女娃能把郭小侠带到什么地方去呢?可恶!真可恶!郭小侠不能再耽误时间啦!他们的人呢?怎么办!郭小侠是死不得的,他万万不能死掉……”突然,阵阵清脆悦耳的琵琶琴声,随风送来,穷神心头一怔,疾快在心中思忖道:“这荒僻之处,居然有高人雅士在此操琴!” 穷神久闯江湖之人,见多识广,对琴棋书画,虽然一窍不通,但听此琴音,也知操琴之人是个此道的圣手!尤其马上可以辨出,是女人惯常习用的琵琶,脑海中顿时闪过一道灵光,不自禁的朝琴声之处走去。 穷神功力通玄,倏忽间已翻过一座山岭,脚步逐渐加快,竟然愈走愈偏僻,不由令艺高胆大的老叫化,感到不解。倏然一座高大的庄院落入视线之内,琴音正从那高过二丈的围墙内,袅袅传出。 只听急促的琴声,震人心弦,散布旷野之间,但音质却醇和。 穷神心头猛然一震,心中大叫道:“这不是久已失传的‘琵琶回生’吗?” 心念转动间,人已披身而起,纵入墙内。 只见这墙内,房屋衔接,楼阁耸立,四周植以高大的梧桐,槐树,阴气森森,不见一点灯火。 穷神一见庄院建筑,心中已大半了然,暗忖道:“此庄内必有文章,郭元生必然在此。” 当下一个闪身,隐在一颗大树之后,向四下一阵观望。 天已入夜,更增加了这荒凉庄院的阴森气氛。 穷神看准庄内路线和落脚之处,一提丹田真气,施展“平步登空”的身法,迅速绝伦的直越过去,一口气穿过一座四五丈宽的院落,轻巧的飞落在一座屋顶之下。 俯首下望,各室门窗紧闭,竟毫无人迹,心中不禁大感奇怪,暗道:“琴音分明是由此传出,何以不见人迹?” 琴音划然而止,穷神暗叫道:“糟糕!” 此时他哪敢稍有迟缓,一个纵身,扑向他适才所认定的方向奔去。越过一重院落,眼前突然一明,竟是一处满置盆花的小院。 这座小院极为精致,盛放的菊花,飘过来阵阵花香,但那两扇房门,仍然紧紧的闭住。 穷神心念一动,暗道:“这座庄院,定然有人经常走动,不然这些盆花,决不会这么整齐,院中也丝毫不乱。” 他一觉庄院有问题,双眉一耸,立即展开行动,双足微一用力,人如离弦射箭般,直射过去?落在雅室门前。 脚方踏地,已找至一处窗下一块阴影之处,侧耳静闻。 房中响起阵阵微弱的呼吸之声,正想破门而入之际,倏地,房中传出了琴声,声声琴音。清晰的传入耳内。 突然间,“铮!铮……”响起一阵清脆短音,穷神肩头一皱,由窗缝里望去,不禁一凛,暗道:“这雅室布置,分明是女子闺房。” 晕黄的灯光下,房间安置着一张雕花木榻,躺着一人,但锦帐低垂,看不清躺着的是什么人。 榻旁坐着一个身着罗衣的少女,面向裹侧,怀抱琵琶,五指轻弹,琴音袅袅而起,由她背景可以看出此女长得极美。 穷神一见少女装束,暗道:“此女大概是‘凤凰谷’的罗衣少女呢!” 忖思间,琴音已变得低沉,急促,穷神一听,突然想起了琵琶回生的尾段,“回生转性”,不禁暗中大叫道:“不好!” 此段琵琶“回生转性”,虽然可生死人而肉白骨之故,但被救活之人,性情随之而变,将会忘记以前之事,而听于操琴之人。 穷神心中大焦急,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倏地——琴音一断,屋内响起一娇叱道:“谁?” 紧随娇叱,“嘭”的一声,一缕白光,疾如电闪直射出来!穷神大吃一惊,将头一缩,举臂一扬,“当”的一声,白光被这一击,落在地上,顺势一挥,窗子已被击开! 这一刹那间,一道黑影由房内外了出来,接着一掌力轻飘飘的袭向穷神,这种掌力虽是毫不起眼,但却别具一种威力。 穷神冷哼一声,道:“好个女娃儿!” 肩不动,膝不弯,毅然移开三尺,反手一招“黑夜捕影”拍向罗衣少女,掌风呼啸,威势极是惊人。 穷神虽与凤凰谷从无瓜葛,但由罗衣少女的出手,已知不是等闲之辈,从而未存有一丝大意之心。 他闪让出击,快速绝伦,不愧为当代名家。 罗衣少女冷叱一声,娇躯拦在窗口,不屑道:“哦!我道是谁在鬼鬼祟祟,原来却是武林前辈,江湖有头有脸的大人,穷神丐侠老前辈,真是失迎失迎。” 此女话峰犀利,说得穷神耳根发热,蛮不是味道,心想:“你这个野蛮的女娃儿,我老叫化等下给你颜色看看!” 罗衣少女见穷神窘态百出,芳心大快,又口不饶人的叱道:“老前辈三更半夜,光临小女子寒舍,不知用意何在!” 穷神虽然是位武林奇侠,平日放浪不羁,不拘小节,但此时也被问得怒火大烧,厉声叱道:“我老叫化没空跟你胡扯,快将人交出来!” 罗衣少女刁蛮的娇笑一声,冷冷道:“老前辈玄机之语,晚辈实在难于了解。” 穷神双眉一耸,仰首狂笑起来,道:“哈!哈!明人眼里不做暗事,姑娘真会说话,既然姑娘装做不知,我老叫化子就直言。”话此,面色忽变,厉道:“请你将郭元生,交予我。” “郭元生?”罗衣少女依然做出迷悯不解的神色,两个大眼珠骨溜溜的转了两下,沉吟片刻,摇头道:“这是什么人啊!晚辈的确不知,老前辈怎可来此要人?” 穷神万没料到罗衣少女会这样刁蛮,心中怒火更炽,再也按捺不住,一声暴喝,道:“既然姑娘不肯承认,是否准予我老叫化进屋查查?” 罗衣玉少玉臂一摆,一付满不在乎的表情,娇声道:“请!” 第十一章 琵琶疗伤 穷神不由一愕,心想:“这女娃儿有何阴谋不成?” 心中虽然如此猜,但仍推门而入,朝着木栏走去,急将锦帐技开,蓦地,大惊失色,呆在栏旁,哑口无言。 只见榻上空无一物,被褥平整?看来不像有人睡过,不由暗忖道:“方才我分明看见榻上躺着一人,怎么现在就?……” 心中正在纳闷之际,耳边忽然响起娇跪的声音道:“老前辈这下总可相信晚辈此言不假吧!” 穷神举目环顾室中一眼,心中狠狠的忖道:“我老叫化倒要看看你耍的是什么花枪!”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但却未形于色,展露笑容道:“我老叫化子可否跟姑娘谈谈?” 罗衣少女天真的耸了耸肩,娇声道:“能与名震江湖的老前辈谈谈,何幸如之!岂有不顾之理!” 穷神苦笑一声,道:“这倒不敢。姑娘乃名家子弟,我老叫化不属斯文一脉,言失之处,尚请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罗衣少女微笑未答,似是也不承认,也不否认,挥手一指雕木的大椅道:“老前辈请坐。” 穷神摇了摇首,道:“谢啦,我老叫化一向东来西去,还是站着舒服些,你也不必跟我客套,我来此的目的,不妨直说了!” 罗衣少女敛褚一礼,道:“老前辈请直言!” 穷神点了点头,干咳了一声,道:“不论姑娘是不是承认郭元生在此,但我老叫化还是要说,不论你怎样说,我都一口咬定,郭元生在此无疑。” 罗衣少女神色镇静的道:“老前辈当真有此想法!” “不错!” “那老前辈可以看,这屋子里,尚有他人吗?” 穷神叹了一口气道:“我老叫化子闯荡江湖数十年之久,虽然不能说到料事如神,至少也不会错到哪里,可能十拿九稳。” 罗衣少女点了点头,道:“这晚辈早已听过了!” 穷神似未听到她的话,仍继道:“何况这事,老叫化子尚亲目所睹,不是我老叫化卖老倚大,成见过深,姑娘擒藏郭元生必有用意!” “什么?”罗衣少女柳眉一蹙,面色一沉,道:“老前辈岂可妄加猜疑,请问你看到的人呢?” 穷神哈哈一笑,道:“姑娘不要冲动,你我毫无瓜葛,我又长你一辈,岂会强词夺理,现在不论你如何说法,希望姑娘能让我老叫化子见见郭元生一眼,这种不算是太过份的要求吧!” 罗衣少女脸色一沉,愠声道:“此话何意?” 穷神轻松的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条白色娟帕,交给罗衣少女,道:“这个东西姑娘可认识?” 罗衣少女接过娟帕,点点头道:“这正是晚辈的手娟。” 穷神暗道:“好一个厉害的丫头,竟然不动声色。” 于是说道:“手娟上的字,可是姑娘所写的?” “不是!” 穷神哈哈一声大笑,道:“手娟是你的,字不是你写的,这未免令人难以置信。” “信不信由你。” “这不是我老叫化信不信的事,我都觉得有些奇怪,姑娘这么做法,不知为什么原因?” 罗衣少女脸色一变,不悦道:“你来此的目的,就是向我问这些吗?” “我老叫化绝无此意,因为郭元生身负重伤,翠衫玉女与一尘生等人,冒生死之险,前往‘千幻谷’,盗得千年参丸,准备救治郭元生,谁料郭元生被姑娘擒走了!” “你岂可血口喷人!” 穷神冷笑一声,道:“老叫化不敢,但救人要紧,本来时辰一过,他已无药可救!但姑娘超凡的琴艺,却延长了郭元生的生命。” “我不懂你的意思!” 穷神干咳一声,笑了笑道:“姑娘是聪明人,何必要老叫化点破!” 罗衣少女冷哼了一声,道:“你说好啦!” 穷神指了指琵琶,道:“姑娘方才所弹的不正是久绝江湖的‘琵琶回生’一曲,就因为一绝曲,延长了郭元生的生命!” 罗衣少女面色骤然大变,粉颊陡然罩起一层杀机。 她此时全身手脚在发抖,狠狠地瞪住穷神,要不是她忌惮穷神盖世的武功,怕早已出手了!穷神得意的笑了一笑,道:“姑娘认为我老叫化的话没错吧!” 未待罗衣少女开口,又接着说道:“姑娘身出名门,是知书达礼之人,做事尚须三思而行,即是你有意将郭元生收拢于旗下,也不可施用‘琵琶回生’的尾段——回生转性,丧失他的本来的天性……” “哼!不知姑娘为何如此忍心,下此毒手,陷害一个自己心爱的人,将他变成白痴,而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罗衣少女忽然厉叱一声,道:“住口!” 穷神冷哼一声,不屑道:“你觉得难受吗?现在为时不晚,快将郭元生交出,尚有可救。” 罗衣少女涉世较浅,心中一急,脱口道:“不!不能!我不能将他交给你!” “为什么?你不怕这事传了出去,你凤姑娘没脸做人?” 罗衣少女面色木然,欲言又止,似有难言的苦衷。 穷神望了望她一眼,道:“如果你爱他的话,任何困难不妨尽说出来,我老叫化一句话有何不利,由我一人为你承当!” 罗衣少女神色痛苦的叫道:“不!不!” 穷神沉思半晌,如有所悟道:“是否幕后有人指使姑娘如此做法?” 罗衣少女急得大声叫道:“不不!没有!” 穷神知道再说下去也也是徒费口舌,目注木榻,沉声道:“姑娘既然不说,我老叫化可要动手啦!” 话方出口,左手扬处,呼的一掌,直向木塌墙上打上。 这一掌去势疾快,而且发之突然,罗衣少女欲想拦阻,已是不及。 但见掌风到处,“嘭”的巨响,木榻的墙上,顿现一扇门,“吱吱吱”的打开露出一条甬道。 罗衣少女万没想到竟会被穷神识破。 当下脸色一变,厉声叱道:“你敢走进去,可休怪姑娘手辣!” 穷神不屑的冷笑一声,竟毫不理会,朝甬道走去。 他这目中无人的举动,使罗衣少女气得全身发抖,话也不说,直欺上去,一掌劈向穷神背后。 穷神上身不动,轻巧的避开一击。 他知眼下时间极为重要,必须争取先机,心念一动,举右手,施展“隔空点穴”的上乘手法,遥遥向罗衣少女点去。 强厉的指风划空响啸,极为骇人。 罗衣少女心头一震,娇躯一翻,正欲避开。但穷神早已料此一着,只见“卟嗵”一声!她已穴道被点,翻身仆倒。 穷神一击挫敌,急忙纵身进入甬道。 罗衣少女眼睁睁的望着穷神进去,芳心焦急之下,脸上神色大变,暗暗叫道:“这如何是好,叫我如何对师父交待……” 就见穷神抱着晕死的郭元生,缓缓步出甬道,心里那份难堪,羞愤,着急,就不用提啦,恨不得纵身上前,把郭元生抢回。 穷神和颜悦色的望着罗衣少女,道:“人我一定要带走,姑娘尽可放心,我老叫化绝不会将这件事传扬出去,不过在幕后指使你的人,我老叫化已然心中有数,姑娘如果推责,一切推到我身上好了!”说此,话声一顿,道:“姑娘武学不凡,尚望善自利用,勿误入歧途是幸,老叫化良言既出,愿不愿,仅在姑娘一念之间了!” “后会有期,今日之事,一笔勾消!” 话方言毕,挟着郭元生,一个纵身飞出门外,反手朝罗衣少女拍去一掌,人已几个纵落,没入黑夜之中。 罗衣少女在这一拍之下,穴道被解,但她没有追去,眼眶中充满了泪水缓缓走出门外,仰首望着寂静的黑夜。 此时的她,已经伤心至极,口中喃喃的念道:“你走吧,走吧,我确实不该害你……” 渐渐地,她的泪,顺着跟眶流了下去。 且说穷神,挟着郭元生疾若脱缰怒马,奔出此庄院。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他已回到翠衫玉女与一尘生调息之处,缓缓将郭元生放在地上。 一尘生及翠衫玉女已然疗好伤势,见穷神带回郭元生,心中好生高兴,尤其翠衫玉女看到郭元生面呈死灰,不禁又流下了伤心之泪。 穷神一直未曾说话,放下郭元生,即从怀中,取出药瓶,倒出千年参丹,送入郭元生的口中,开始替他推宫过穴。 气氛沉寂的,紧张的…… 翠衫玉女望了望郭元生,问着一尘生道:“老前辈,圣旗尊者不知将郭元生的‘九龙魔令’如何处置?” 一尘生长叹一声,道:“已沉入了‘凝血寒潭’潭底!” 翠衫玉女听得大吃一惊,脸色骤变,追问道:“当真?” 一尘生点了点头,不禁感到有些奇怪的道:“姑娘何须如此紧张,‘九龙魔令’乃是江湖祸首之源,郭元生若不是为了此牌,也不会落入今日惨状。” 翠衫玉女连忙摇头道:“不!不!郭元生醒来后,若是发觉‘九龙魔令’已沉寒潭将不知会急成什么模样,他会更加恨我。” 一尘生大感不解的问道:“他为什么要恨你呢?” 翠衫玉女黯然长叹一声,道:“此事任何人都不会了解,我一定要去取回‘九龙魔令’。” 一尘生听了吃了一惊,道:“什么?你要去取回?” “‘九龙魔令’?” 翠衫玉女木然的点了点头,语气极其肯定的道:“不错!”一尘生突扬双眉,反问道:“姑娘可知道‘凝血寒潭’从无人下去过?” 翠衫玉女惨然一笑,道:“知道。” 一尘生又问道:“姑娘可否知道,无论武功再高之人,进入潭底,必死无疑?” 翠衫玉女点了点头道:“知道。” 一尘生紧锁双眉,问道:“姑娘既然全知,还要去?” 翠衫玉女似乎意志已然决定,毫不迟疑的道:“不错,我决定要去一试。” 一尘生没有想到翠衫玉女说得这般坚决,于是说道:“姑娘虽然有此心意,但姑娘可知,入得潭底,是出不得潭底,何况姑娘伤势方愈。” 翠衫玉女苦笑了一声,道:“就是拼了一死,我也要前去一试。” 一尘生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道:“姑娘可曾想到,‘九龙魔令’再出现江湖,一场浩大杀劫,将又因之揭起,后果将不堪设想。” 翠衫玉女黯然一声长叹,道:“我也就顾不了这些,请老前辈们在此等我,如果我未返,请转告郭元生!我没有对他不起。”话方言毕,她一纵身,朝“凝血寒潭”奔去。 一尘生望着翠衫玉女远去的背影,不禁长叹了一声,喃喃地道:“孽债!孽债!” 此时他再低头看了郭元生一眼,只见郭元生面色转好,心中不禁也安了下来,但他心中有数——翠衫玉女此去,凶多吉少。 天,开始显出了鱼肚白色。 郭元生已经在穷神相助之下,可说是死里逃生,一尘生与穷神都不禁吁了一口气,暗庆不已。 整整费了一天的工夫,郭元生已然清醒,再经过他自行调息之后,已是伤势痊愈,精神似乎更增几倍,一跃而起。 当他四周打量,不禁剑眉一皱,望了望穷神,又瞧了一尘生许久,感到非常奇怪,心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穷神看郭元生痊愈,心中极其高兴,于是问道:“小娃儿,你现在觉得身体如何?” 这话问得郭元生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老前辈,我到底怎么啦?” 穷神于是将一切情形告诉了郭元生。 此时他才恍然大悟,不禁又望着一尘生问道:“这位老前辈是谁?” 穷神哂然一笑道:“他就是江湖响名一时的一尘生,也是为你盗药的救命的恩人。” 郭元生听了之后,拱身朝一尘生施礼道:“老前辈,失礼了,此恩晚辈定当图报。”郭元生突然摸背后,不禁脸色骤变,问道:“糟糕,我的‘星芒剑’呢?” 穷神耸了耸肩道:“已被鬼谷寒爪拾去。” “什么?”郭元生吃了一惊,道:“他人呢?我一定要将剑寻回。” 穷神安慰着他,道:“此事不急,即已知道为谁拿去,总有寻回之日。” 郭元生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着:莫非这拾剑之人,正是谋害师父的仇人?他虽然在心中如此想道,却未说出,因为这事,还未能证实,而且说与别人听,也是无用,于是又问道:“老前辈可知晚辈的‘九龙魔令’,被何人抢去?”一尘生望了穷神一眼,启口说道:“谁也没有抢到。” 郭元生心中一喜,急忙问道:“那么东西现在何处?” 一尘生苦笑了一声,道:“已被沉入‘凝血寒潭’潭底。” 郭元生听得几乎要叫起来,两眼睁得铜铃似的,问道:“谁丢的?” 一尘生沉吟了半晌,作出一付无可奈何的模样,说道:“少林寺的掌门——弘忍大师。” 郭元生又是一惊,脸色骤寒霜杀机狠狠的道:“竟是少林寺的掌门所为,我一定要去问他,为什么要将我的‘九龙魔令’丢入‘凝血寒潭’!” 一尘生缓缓说道:“郭元生你不可以这样,现在已有人,冒生死之险,前往‘凝血寒潭’,替你入潭去取啦。” 郭元生不禁脱叫道:“真的?” 一尘生点了点头,道:“我岂会骗你。” 郭元生情不待迫的追问道:“此人是谁?” 一尘生一扬双眉,缓缓说道:“翠衫玉女。” “什么?”郭元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属实,不禁喃喃的说道:“是她?难道一切我都错怪了她。” 郭元生岂会不知,“凝血寒潭”就是武功再高之人,也无法活着离开此潭,翠衫玉女难道真会为他冒此危险?他木然了,感到有些不解。 翠衫玉女如此做法,又是为了什么呢?他知道自己对她不但不好,而且还特别坏。 一尘生黯然神伤的,叹了一口气,道:“你的确错怪了她,她对你的一切,全是真的,此次前往‘千幻谷’盗取千年参丹,为你治疗全是翠衫玉女的功劳,我一尘生只不过从旁相助一臂之力而已。” 郭元生此时恍然大悟,心中感到万分惭愧,暗自责骂道:“郭元生呀!郭元生!你真是天大的混蛋,人家对你的一番真意,你却因为一次的成见,险些铸成大错,她若此次为你丧生潭中,你将如何能够安宁一生。” 心想之下,急忙问道:“她去了多久?” 一尘生望了望天色,沉思之后,说道:“大约快一整天。” 郭元生听了吃了一惊,道:“此去须时多久?” 一尘生想了想道:“武功高强之人,此去须两个时辰。” 郭元生突然感到一阵不祥的预兆,急忙说道:“走!咱们赶快追去,我不能让他替我冒这大的危险,我已经对不起她,我绝对不能让她这样做。” 一尘生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道:“哼!恐怕为时已晚。” 郭元生此时听得更是着急,道:“不管怎样,我定要去。” 说毕,拉着一尘生就走,穷神黯然的摇了摇头,跟着而去。 三人武功皆已极高,疾愈电闪而行。 一尘生在郭元生奔走之下,只见施展最上乘的轻功。在前领走,只见他愈走愈快,就听阵阵衣袂划空之响。 不到两个时辰,三人果然到达了“凝血寒潭”。 郭元生虽然对“凝血寒潭”星有听闻,但从未亲目所赌,此时一见之下,不禁连打几个寒额。 只觉四周寒气刺骨,百兽不入,冷清的不见一个人影,惨凉的景象,令人有股死气恐怖阴森之感。 郭元生急得心神不宁的,喃喃念道:“翠衫玉女的人呢?你为何如此的傻,这‘凝血寒潭’你岂能下去,真是一个傻子……” 这当儿,他已成见皆失,回头问着穷神与一尘生道:“老前辈,她怎么还没有上来?” 穷神与一尘生两人,均不约而同的黯然神伤的摇了摇头。 他们此时又能说些什么话呢?这“凝血寒潭”,他们岂有不知,以他们数十年闯荡江湖所闻,从未听人敢入潭一试,今天还是首次。 郭元生两人脸色沉重,久而不答,更是着急,忙追问道:“怎么?难道翠衫玉女已经不会上来啦。” 一尘生轻叹了一声,道:“我们也不知道。” 郭元生突然责问起一尘生,说道:“老前辈,当时你为何让她来此,难道你不知此潭的危险!” 一尘生苦笑道:“翠姑娘意志已定,虽然当时老朽再三劝她,都是白费口舌,她说只要她死后,你不要再恨她了,她也就死得心安啦。” 郭元生听得一酸,泪险些脱眶而出。 他是坚强的,极少承认自己的错误,今他有说不出的难受,喃喃的道:“不!她不会死的,我要下去找她。” 穷神与一尘生两人听得大吃一惊,同时叫道:“什么?” 郭元生依然神情恍惚的喃喃说道:“我要下去找她,就是死,我也要跟她死在一起,不然我会问心不安的,终生不会得到安宁之日。” 一尘生急忙阻止着道:“少侠万万不可这样,更何况这未证实翠衫玉女已经入潭,如果你不想想,还有多少事,等待着你去完成?” “深仇血恨未了,又谁去替你达成这愿望?” “你能对得起你的师父——银汉煞星培育你的一番苦心吗?” 一尘生的话,突然触发了郭元生的回忆,重重往事,一幕幕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时间,不禁陷入了迷惘之中。 在他的脑际中,顿时浮现出种种的问题:“我能死吗?……” “不!我是不能死的,我就这么一死,谁又替我去报深仇血恨呢?我岂能对得起父母生育之恩?师父临死之前,所交待我完成的事,不但未做,竟连师父的‘星芒剑’也被我遗失,我对得起谁呢……” 心想之下,不禁长叹了一声,剑眉紧锁,神色沉重。 但他又想到了翠衫玉女,突然摇了摇头,喃喃的道:“我还是不能让她替我去死,我要下去一试,我一定要下去一试……” 穷神听郭元生神色不对的胡言乱语,吃了一惊,拍着郭元生的肩膀道:“小娃儿,你千万不可胡来,你下去又有什么用呢?” 郭元生似乎意志已定,摆开穷神放在肩上的手,话也不说,朝潭边走去—— 第十二章 香消玉殒 郭元生此突然之举,使两个久闯江湖的人物,也被弄得手足失措,眼望着郭元生的背影,竟愕然呆住。 气氛是够紧张的,尤其在此寒气凌人的“凝血寒潭”,更显得一股恐怖阴森之感,令人毛骨悚然!这当儿,眼见郭元生即将行近潭边。 穷神猛然惊醒过来,事不容迟,一个箭步,欺在郭元生之前,挡住了郭元生的去路,狠狠的责骂道:“郭元生!你岂可糊涂!” 郭元生黯然的苦笑了一声,发出梦呓的声音,喃喃说道:“不错!我是糊涂,我要下去找她,告诉她郭元生糊涂,是个大糊涂虫,错怪了她,要向她陪罪。” 一尘生知道倔强的郭元生,对他多说也是阻止不了,于是安慰着道:“咱们何不再稍等一下呢?” 郭元生望了望一尘生凄然傻笑道:“再等?哈哈……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不!绝不能再等,再等下去一切就完啦,你们不要管我如何,翠衫玉女不幸死啦,我要去找弘忍大师算账,还有你们两个,因为她完全是被你们所害,快让开!” 说毕,理智全失的,一掌朝挡在他前面的穷神推去。 他这突然的出掌,劲力强猛绝伦,简直大出穷神意料之外,只得身形一闪,让开了郭元生的这一掌。 就在他这一闪之际,留出一道空隙,郭元生身形一纵,就朝潭内冲去此突然之变,不使穷神与一尘生大惊失色,急于同时抓向郭元生。 虽然他们两人出手疾若电闪,依然未曾抓到,眼见郭元生即将跃入潭中不禁暗叫:“完啦!” 话方出口,就见眼前人影一闪,扑向郭元生,此人身法疾若巧燕掠空,快捷得令人望而咋舌不已。 此人是谁?武功竟然如此之高?人影一带郭元生身形,向岸上一推,疾跃而过,一闪而逝。 恍忽之间,只觉那人身材娇小,似是女子,由于对方身法过快,一时连这两个高手人物,也难以确定。 郭元生此时也是一惊,再想冲入潭中,已是不及,两臂已被穷神与一尘生两人,一人扣住一只。 一尘生望了望穷神,有些吃惊的道:“刚才那救小侠之人,可是一个女子么!” 穷神点了点头道:“不错,男人身材,却不会那等娇小。” 一尘生却又奇怪的道:“可是此女子又是谁呢?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穷神耸了耸肩,面带苦笑的道:“这女子武功实在太高啦,竟连我们两人都看她不出,不过你是否注意到,此女子穿的是缕白衣?” 一尘生沉思了一会,突然点着头道:“不错,的确是穿着白衣,但江湖中却未有过这么一位穿白衣的女子,武功高臻化境,怕当今武林已罕见此种上乘轻功。” 穷神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奇怪,她何以要救郭小侠?” 两个老江湖,此时不禁为着此女,陷于迷惘之中。 郭元生被两人扣住手臂,已是动弹不得,此刻听两人谈话,心中也是一阵不解,不禁在心中思索着半晌,暗道:“我郭元生也从未见过这么一位女子?” 就在他心抖之际,突然眼光过处,就见对岸伫立一条人影。 郭元生突然精神一振,脱口叫道:“老前辈快看,老前辈快看,那是什么人?……” 他突然叫喊,使穷神与一尘生惊醒过来,举目望去果见对岸垂立一人,不禁运足眼力,朝那人望去,两人同时一惊,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是她。” 郭元生此时他看出,急得朝前冲出,但他被两人抓住欲摆不能,不由连摆着身子,着急的叫道:“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穷神与一尘生两人,被他这一叫,同时松开了手。 这当儿,郭元生疾愈脱缰怒马,绕着潭岸,朝对岸扑去,穷神与一尘生也紧跟其后而上。 就在郭元生扑到只距翠衫玉女两尺之处,不禁愕然楞住,心里跟着涌上一般无穷的心酸,呆呆的望着翠衫玉女。 只见她周身透湿,粉颊发紫,全身打抖,一双玉掌,抖颤的持着“九龙魔令”,伸在前面,给郭元生望着。 这付楚楚可人的模样,令人看得几乎心碎。 郭元生再也无法按奈,倔强的脾气,骤然全失,鼻头一酸,泪如泉水的脱眶而下,喃喃的喊道:“你!……你!……” 身不由己的缓缓朝翠衫玉女走去。 翠衫玉女此时施着颤抖,沙哑,微弱无力的声音,凄楚的微声说道:“不!……不!……你不要走进来……你给……你给我站远些……给我……给我站远……远些……” 她的突然之变,使郭元生楞住了,木然的退了两步,极其伤心的道:“你!……你恨我……” “没……没……我没有资格……恨你……了!……这……这是你的东西……我还给你……该没有什么欠你的了。” 话方言毕,“九龙魔令”从她手中,“铛”的一声,落在地上,娇躯一阵急颤,倒下去。 郭元生心中好难过,一个箭步,扑了过去,再也顾不了男女之嫌,抱着冰冷的翠衫玉女,失声叫道:“你……你……醒醒……” 翠衫玉女翻动了一下无力的眼皮,似要再说些什么,樱唇微动,却又说不出话来,双目一闭,晕死过去。 郭元生痛哭的大叫道:“姑娘!……姑娘!……你怎么啦,快醒醒,我对不起你,以后我再也不啦!……” 他的声音,不再那么冰冷,而变得那么亲切,充溢着无限的感情。 但翠衫玉女却一无所知。 她在郭元生身上所享受的,是一次次的奚落,冷漠,歧视,当郭元生出现在后悔之时,又是那么富有感情,她却无法享用。 他那隐藏得快抹杀一尽的丰富情感,又被“翠衫玉女”引发了,引发得更深,更浓,远超过所有之人。 郭元生紧紧的将翠衫玉女发抖的娇躯,抱在怀中,一对富有真势情感的星目,闪耀的泪珠,凝望翠衫玉女。 泪!已潺潺而下,滴在翠衫玉女的脸上。 他哭了,哭得伤心已极,几乎疯狂的号叫道:“你不能死,你不要死……” 一旁的穷神与一尘生,眼望此情,也不禁悲从中来,一尘生抚搂着郭元生的头顶,慈祥的安慰着郭元生道:“孩子,不要伤心啦,你能有这样一个人爱你,已是足够了,快让我看看她是否还有得救的希望?” 这一番话,突然提醒了郭元生,缓缓放下翠衫玉女。 一尘生蹲了下去,抓起翠衫玉女一只手腕,细长的手指,轻按在翠衫玉女的脉门上,微闭双目。 郭元生停住了哭泣,睁着铜铃似的眼睛,以一付期待的眼光,紧紧的望着一尘生脸上的表情。 他此时紧张得几乎停止了呼吸,一颗心忐忑的跳着,悬得高高的。 半晌的沉寂,一尘生放下了翠衫玉女的手,微微站了起来。 郭元生着急的忙问道:“老前辈,她到底怎么样,还有没有救?” 一尘生轻叹一声,缓缓的说道:“不是完全没有救,怕不是短时之间,能够痊愈,因为她已受了极深的寒气,所幸她在入潭之前,服了‘火参’,不然她也许早已丧生潭底,起不来啦。” 郭元生听后,稍为心安一些,于是问道:“须用什么药物,方能为她医治呢?” 一尘生沉思之后,说道:“什么药物,老朽却不知道,不过你可带她前往‘华山’,寻找济世华陀,他可为她医治。” 郭元生一皱剑眉,问道:“济世华陀,不知他可会代她医治?” 一尘生摇了摇头道:“这个,老朽就不得而知,你不妨去找找。” 郭元生点了点头,不禁又道:“老前辈可知,有什么办法,先使她清醒过来?” 一尘生道:“这等荒凉山野之中,没有药物可用,有什么办法,只有先用针灸之术,疏散去一些浸身寒气,才能使其清醒过来。” 郭元生为难的道:“谁又会针灸之术呢?” 一尘生哂然一笑,缓缓说道:“老朽对医道一方,其他只稍知皮毛而已,但此针灸之术,老朽还学到一些。” 郭元生听得心中大喜,急忙拱身乞求道:“那么是否可以劳驾老前辈帮帮忙?晚辈将感激不尽。” 一尘生耸了耸肩膀,微带笑容的道:“感激倒是不敢,只要你能放心让老朽一试,这又算得了什么。” 穷神一旁听得,好不顺耳,他一向不居礼节,这种客套之言,他却从不曾说过,于是不耐烦的道:“得啦!得啦!这是什么时候,还来这么一套,真是无聊,我老叫化子可在旁边听不顺耳。” 一尘生歪了穷神一眼,缓缓从怀中取出了一根银针,又蹲一下身子,聚精会神的瞧着翠衫玉女,暗自认明她身上的穴道。 因此针灸之术,一针差错,翠衫玉女即将立时送命或重伤在银针之下,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生死一针分明。 一尘生虽然稍懂针灸之术,却精通医理,以故不敢大意一点,这当儿,气氛紧张得令人闭息。 郭元生与穷神两人,眼睛睁得跟铜铃似的,注视着一尘生的动作。 只见一尘生瞧准了翠衫玉女“玉堂”穴的部位,微一沉腕,三寸六分长的银针,刺入翠衫玉女“玉堂”穴中一半。 突然他握针双指微一用力,银针几尽没入翠衫玉女的“玉堂”穴中。 第二针则扎入翠衫玉女“商曲”穴中。 第三针扎入她少阳胆经“五枢”穴。 第四针扎入她少阳脾经“腹红”穴。 第五针寸入她少阴心经“天突”穴。 一口气之下,一尘生吁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擦了擦满头,溢出的一头紧张虚汗,说道:“好啦,你现在可用本身内功真气,助她行开凝结的血脉,迫出她的体内寒气,她就可以清醒过来啦。” 郭元生依言盘膝而坐,暗自运气,替翠衫玉女推宫过穴。 不多时刻,翠衫玉女果然面色转好,缓缓睁开双眼,痴望着郭元生,露出了无限的感激与安慰。 晶莹泪水,突然又充溢了她的眼眶,不禁又缓缓的闭了起来。 一尘生拍了拍郭元生的肩膀,轻声说道:“她已无妨,你可带她去找济世华陀。” 说完之后,望了望穷神道:“咱们走吧!” 穷神点了点头,对郭元生说道:“今后你该好好待她,不可再倔强任性啦!咱们自有相见之日。” 话方言毕,与一尘生转身而去,转瞬之间,两人已去得无影无踪。 郭元生拾起了地上的“九龙魔令”,依然挂在腰间,抱起了翠衫玉女,离开了“凝血寒潭”,朝华山急驰而去。 虽然他抱着一个人,依然行速疾快,一口气之下,连翻了两个山岭。 此时他不禁也感到有些吃力,于是寻到一颗大树,缓缓放下翠衫玉女,坐在树下,准备休息一阵。 就在他还未坐定多久,抬头之下,突然眼前不远之处,出现一个身高二丈,直如恶魔巨神的怪人。 只见此巨伟怪人,身背一个奇形大鼓,和两根足有人长的铜杆鼓锤,如飞的,朝这些奔来,而且不时回头张望。 郭元生看得大吃一惊,暗道:“这是什么人?” 心中正在想着,巨伟怪人身形快速绝伦的已然朝他接近。 郭元生惊得自待躲避之际,巨伟怪人已经发觉了郭元生,不禁神色仓惶的骤敛身形,准备改路而去。 蓦地里,巨伟怪人像是中了邪般,木然呆立住,巨若铜铃的大眼,紧紧望着郭元生的身上。 这突然之变,论郭元生武功再高,胆量再大,也不禁吓得魂飞天外,身不由已的,站了起来,连连退了三四步,挡在翠衫玉女之前。 他这身子刚一站起,倏地——巨伟怪人一个箭步扑了过来,吓得郭元生扬掌就待击了过去。 但他手臂当举起一半,只见巨伟怪人,庞大的身躯,直以摔金山,倒玉棍,“卟嗵”一声,跪在郭元生面前。 这当儿,郭元生却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惧心未失的呐呐的说道:“你……你……” 你了半晌,竟你不出一个字来。 巨伟怪人宛若宏钟的声音,说道:“奴才沙涛叩见主人。” 说着双手伏地,不敢抬头仰视郭元生一眼,满面显出惊恐之色,额角冷汗直豆大的冒出。 郭元生此时更惊得不知所措,竟然呆住,暗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十三章 神州四民 心中疑窦既生,万千揣想俱来,只觉此情古怪,忍不住好奇之念,涌上心头,暗道:“莫非此巨人,正是‘丧魂鼓手’?” 当下低头一看自己腰间所挂的“九龙魔令”金牌,再望了巨人背上大鼓上画的九条大龙。 聪慧的他,不由恍然大悟,暗自忖道:“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母亲遗留下的‘九龙魔令’,正像武林所言,是当年‘丧魂鼓主’的信物?” “可是,这武林人物梦寐以求,天下胆寒的东西,岂会落在母亲手中?难道母亲也与那杀人魔王‘丧魂鼓主’有什么渊源不成?” 突然无数问题,像谜般的困惑了郭元生,使他百思不解。 其实他又哪里知道,这个问题,隐藏了一个莫大的秘密呢?此时,郭元生已恢复了镇静,沉声说道:“沙涛,你先站起,我有话问你。” 丧魂鼓手虽然面目狰狞,却是忠心耿耿,连连应是,站了起来,恭身答道:“奴才听命。” 郭元生微一沉吟,从腰间取下九龙魔令,问道:“你可认识此物?” 丧魂鼓手点着头道:“奴才终生效命主人之物,认得!认得!” 郭元生又接着问道:“我即非你家主人,莫非你也听命予我?” 沙涛俯首敬禀道:“是的,十三年前,全武林将主人与奴才等围袭,主人曾口喻奴才等,如他不幸罗难,往后只要见到凡身怀‘九龙魔令’之人,便是奴才们矢志效忠的新主人。” 郭元生听得剑眉微皱,问道:“你听说的奴才们,还有谁?” 沙涛答道:“还有‘神州四民’四人。” 郭元生一听神州四民,不禁心中暗震,惊动道:“是他们四人?” 这四个人,武林之中,谁人不知,个个皆是杀孽暴戾的大魔头,武功盖世无匹,性情怪僻,难以应付。 心地善良的郭元生,当下想道:“以后如果他们对自己俯首听命,虽然难以驾驭,但能将其善以利用,倒可干下一番轰烈大事。” 心想至此,于是问道:“现在这四人在何处,你可否知道?” 丧魂鼓手沙涛,傻头傻脑的摇了摇头,道:“奴才这就不知,自十年前血战突围,彼此就已失散,连主人也不知下落如何。” 郭元生当下听得一楞,问道:“难道‘丧魂鼓主’没有死?” 沙涛又摇晃了一阵脑袋,道:“奴才不知。” 突然郭元生沉声问道:“沙涛,你可知道,老主人认识过什么女人?” 丧魂鼓手闻言,裂嘴一笑,道:“讲起娘儿们,老主人倒有不少,真是多着呢?” 郭元生耸了耸肩,做出一付无可奈何的模样,本想藉此,听听这忠心的丧魂鼓手口中所说,得知一点“丧魂鼓主”是否与母亲有何关连。但是照沙涛如此一说,心知问不出什么名堂来,于是只有作罢。 这当儿,郭元生突然发觉有可疑之声传来。 当他流目一扫四野,眼光过处,突见山谷尽头,蔓野荒草之中,蠕蠕出现几个可疑的黑点。 而这些黑点,正在朝他与沙涛所立方向移来,遥望之下,各各皆是速度快疾绝伦,越来越近。 郭元生心头猛然一懔,剑眉顿扬,朝着移近黑点,聚神望去。 沙涛发觉郭元生神色有异,顺之侧目一望,不禁脸色骤变,道:“这些可恶的家伙又追来啦。” 倔强的他,本想挺身迎战,可是望着躺在地上的翠衫玉女,又压制了拼斗之心。 他望了望驰近的黑影,冷冷的说道:“你们来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当下抱起翠衫玉女,道:“沙涛,我们暂时找一个地方安置病人,再好好对付这些人。” 沙涛楞头楞脑的点着头,傻傻的望着翠衫玉女道:“这女孩子好美呀,一定是主人的女人……” 郭元生听他傻傻的,胡说八道,于是阻止了他的话道:“不可胡说,以后你对她也同样要尊敬,知道不?” 沙涛连连点头应道:“是!是!”突然他似想了半晌,又好奇的问道:“不知以后奴才如何称呼她?” 这一问,可难为了郭元生,两眼一瞪沙涛道:“你就……你就称她女侠!”沙涛翻了翻眼睛,不停的在口中反覆背吟道:“女侠,女侠,女侠……” 郭元生眼见这忠心的巨伟怪人,竟然如此傻直,虽然有些好笑,但不禁为沙涛感到可惜。 他就不了解,为何上天总是捉弄善良的人,而对那些无恶不做的坏人,却是那么宽大。 想着想着,突听沙涛宏钟似的沙哑声音说道:“主人!你还不走。” 郭元生骤然惊醒,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就见四周,出现了无数人影,朝这边挪近。 他此时已然知道情势不妙,连忙说道:“沙涛!我们快走。” 话方言毕,带着沙涛,疾若流星飞泻般,朝前急驰。 两人身形快速绝伦,转眼之间,即将奔入山顶,郭元生流目一扫,心中大喜,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山洞?当下事不容迟,身形急转,朝山洞驰奔去。 就在离洞不过一丈之处,身后的沙涛突然一把拉住郭元生,拖着颤抖的声音,急急说道:“你!你看……” 郭元生被此突然之变,惊了一跳,随着身形一敛,还未来及问沙涛看到什么之际——此时——山野远处,人影晃晃,都疾若飞掷,扑向这儿。 沙涛拖着颤栗的声音,道:“这些家伙个个厉害已极,追奴才追了好几天了!” 郭元生闻言俊眉微皱,更担心着翠衫玉女,急想快些进入山洞,不禁连连提气朝前加劲急扑。 顿时气氛变得紧张异常。 就在郭元生快扑到山洞之际——蓦地里!沙涛猛地一拉郭元生,失声叫道:“小心——” 话方出口,郭元生就觉山石间疾闪出一条人影,直扑而来。 一股刚猛劲力,势若排山倒海,朝他袭来。 此猝来之敌,使郭元生吓了一跳,暗叫:“不好!” 也未及看清来人面貌,那股光涌狂风,已快如闪电直击面门而至,眼见已是闪避不及,顿时脸色,一沉,扬起单臂,斜斜挡去。 这一挡势,看去轻描淡写,却内蕴无穷潜劲,力道强劲猛绝伦。 他突然出手,实令来人感到极其吃惊,心头大为震骇。 但——虽然此人惊骇郭元生出招之快,口中却冷哼一声,犹然一挫腕势,五指由劈变抓,扣向郭元生挡出臂之脉门。 郭元生似若未闻,满脸充溢煞气,冷笑道:“你就是‘九天仙宫’少宫主——张岳?” 张岳连忙的点着头,不屑的冷哼道:“呸!” 郭元生似乎对张岳的狂傲凌人的气势,跟本就未置入眼底,依然一本冷傲的口吻,冷冰冰的说道:“你此来的目的,难道就是要我放下翠衫玉女?” 张岳冷冷的点点头道:“你说得正是!” 郭元生接着说道:“我若照你的意思,放下了她,你准备如何?” 张岳得意的笑了笑,说:“带她走!” 郭元生冷冷的也笑了一声道:“说得真是简单,如果我不放下她你又将如何?” 寒剑赤掌张岳,乃武林九天仙宫的堂堂少宫主,自幼养成一付傲气,自视极高,此刻一听郭元生说出这种狂傲的话,哪会将他瞧入眼底。 他怎能捺得下这口气,不禁心头怒火更炽,一声冷叱道:“好大的口气,你若不乖乖放下唐姑娘,今朝你就休想活命!” 郭元生听得杀机陡机,星目顿射煞焰,钢牙紧咬地说:“你不要自命不凡,郭某倒有意思见识见识,武林二大宫中的九天仙宫,有何惊世骇俗的真招实学。” 张岳几曾受人如此轻视,当下一声怒叱,手臂一扬,血红手掌疾吐,一招“血雷惊天”朝郭元生直拍而出。 此招乃九天仙宫世代相传的绝学“血雷掌”最具威力的绝招,就见张岳掌势一出,力道刚犹无比,有如山崩地裂。 郭元生冷然一哼,才要凝力接下,蓦眼角瞥扫之下,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山脚之下,以数十计的人影,宛如巧燕掠空,渐渐扑近。 当下,郭元生心神大惶,知道情势不妙。 他心中极其清楚——一干武林人士早认为自己是被“天阳地阴”二叟击落山沟而亡。 此番自己现迹,而又与他们所追杀的丧魂鼓手在一起他们一定生疑,假如再发觉,丢在“凝血寒潭”的“九龙魔令”竟又回到他身上,怎不会引起一场血斗。 虽然他再倔强好胜,武功再高,可是眼前情势,他是非得躲避不可,不过抱翠衫玉女,又岂能躲远。 郭元生心中疾如闪电,转了这些念头。 就这刹那间——张岳那威犹绝伦的一掌,已快愈奔雷般,即将击到他身上,其全身百骸已为一股劲力逼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郭元生俊眉一耸,猛地暴闪而出,紧抱翠衫玉女,朝山洞口一纵,厉声喝道:“沙涛!先挡他一阵。” 其中的变故,不过是瞬刹之间。 沙涛听郭元生这一喊,如奉圣旨,看去他那巨伟笨大的身躯,宽阔的双肩一晃,竟能飞快的闪法,挡在张岳之前。 早顺手从背后一捞,取下大铜鼓,犹然照张岳砸下。 丧魂鼓手沙涛像巨神恶魔自天而降,可叫张岳惊得魂飞天外。 他那向郭元生扑去之身形,直惊得蓦地一敛。 但——沙涛巨如铁柱的铜锤,已当头罩落。 张岳脸色骤变,再也不迟疑,尤其是昔日“丧魂鼓”的威名,使得他先就寒了三分。 再者和这种身高丈二的巨人对招,生平尚属首次,心中早是忐忑不安。 当下,脚步疾错,斜三迟,双掌子胸运起十成功力,向沙涛悬空推去。 掌劲刚猛,宛如疾劲猛风般,充溢着沙涛四周。 就听“蓬”的一声巨响。 丧魂鼓手巨大的身躯,仅被震得微微轻晃两下,但脚下却纹风不动,依然昂立原地。 不过——寒剑赤掌张岳却被沙涛这一鼓锤,卷来的狂猛劲风,带得马步浮滑,向前一裁,几乎拿桩不住。 这一个发招,张岳竟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心中又惊又怒,大喝一声,呼的一招“奔雷奋出”,随着反击过去。 沙涛看似笨头笨脑,但是打斗起来,很是矫健轻巧。 当下一声如雷暴,鼓锤一挥,一招“金锤击鼓”,突然飘身欺上,硬罩而下。 这回两人二对招,张岳又是吃了大亏,险些被劲风扫翻出去。 这下,张岳真是又恼又羞。 他本就年少气盛,一向狂傲至极,此际屡吃大亏,岂能忍受得了,只见他满面通红,一声厉喝道:“怪物,本宫主跟你拼啦!” 掌随声出,拼着毕生功力所聚,朝沙涛扑去…… 其实他不仔细想想,这丧魂鼓手沙涛是何等身手。 昔日“丧魂鼓手”横行宇内所向无敌,沙涛乃是“丧魂鼓主”得力手下之一,他随着主人,不知见过多大场面,毁过多少盖世高手。 十三年前全武林围杀“丧魂鼓主”及其部属,他也在场,虽然“丧魂鼓主”下落不明,可是他与其余四人,却安然破围而去,可想其功夫之一斑了。 再说此刻,为了平复“丧魂鼓”的风波,竟惊动了那么多的高手,才敢来追擒这重现江湖的“丧魂鼓手”沙涛。 试想虽张岳家传渊博,又怎能是丧魂鼓手的对手?可是张岳此时已被怒气冲昏了头,丝毫没有顾忌到,准备拼死一战。 眼见张岳全力发出一掌之际——就听郭元生在洞中高声叫道:“沙涛!快进洞来。” 沙涛听郭元生这一叫,岂敢稍有怠慢,也不顾眼前张岳了,庞大无比的身躯,直如旋风般一转,奔入山洞。 他这去势迅快绝伦,就是武林最上乘的轻功,也赶不上。 张岳的拼力一击,早轰的一声击空,发觉沙涛眨眼之间进入了山洞,气得他目眦欲裂,全身不停的发抖。 但——他头脑已渐清醒,知道凭他的武功修为,怎是恶魔般地丧魂鼓手之敌手,不由一身冷汗直冒,正庆幸自己没有丧生。 这一想,他已不敢停留,可是对郭元生恶恨得入骨,于是朝着洞口,狠狠的叱道:“郭元生这笔账咱们记上,有生之目,本宫主不亲洗此辱,誓不为人。” 语音方毕,一纵身形,由另一方向,疾若脱缰怒马般,追下山去。 郭元生虽然身置洞内,不见洞外情形,但其耳目已是灵敏之极,细听之下,知道事体严重,不可迟疑于是以命令的口吻吩咐沙涛道:“沙涛!快将鼓击响!” 因为他想到那可怕的“丧魂鼓”声,或许可以摄吓武林人的来势。 其实他哪晓得全武林的高手,都在少林寺的掌门主持——弘势大师及圣旗尊者的号召下,全都放下了私人的恩怨,全心合力的齐集搜寻重现江湖的“丧魂鼓主”手下——鼓手沙涛。 准备将最近由“丧魂鼓”,“九龙魔令”所掀起的巨大风浪平复。因为他们实在太怕那可怕的恶魔——“丧魂鼓主”的复生。 他们连日来,在四处山间荒郊不停搜寻,有一批人发觉了丧魂鼓手的踪迹,是以紧追而至,此刻就算“丧魂鼓”声重响,也阻止不了他们,因为他们知道“九龙魔令”毁灭了,就不可能有“丧魂鼓主”了。 他们只对“丧魂鼓主”恐惧,虽然丧魂鼓手英勇异常,他们却不怕了。 沙涛拱身应道:“是!” 立从背上取下“丧魂鼓”,即经纯熟的手法,挥起铜锤便击。 咚!咚!咚!一声声震耳欲袭的夺魂鼓声,自洞内蓦然而响,掠空传出已然扑至洞外的高手耳中。 他们虽然心惊,可是却昂然不惧,反而加快的速度,直向山洞疾迅掠来…… 因为他们知道,这“丧魂鼓”声响了,可是“丧魂鼓主”并不在场,那他们怎会有所惧怕呢?洞中的郭元生正屏息洞外高手的动静,他发觉虽然“丧魂鼓”声已响,可是那些高手竟不退反进,这下他不禁大惊。 蓦在此际——早有四名高手为要在同道之前眩耀武功,一马当先的疾迅排众而至,疾如闪电般纵到洞口。 郭元生一眼瞥见,厉声喝道:“沙涛!把他们宰了!” 正在挥锤鼓的丧魂鼓手,骤闻之下,立即停止击鼓。 巨大的身躯,犹如猛虎般扑至洞口,一声疯狂似的暴喝声道:“照打!” 喝声直如春雷乍响,震得大地苍穹摇曳,传遍荒山蔓野,空谷回响,余音久贯不绝!而喝声才毕,蓦而响起数声惨绝人寡的惨嚎——惨嚎声中,但见血光冲天,那四名凭勇冲到洞口的高手,已被丧魂鼓手的铜锤一阵猛挥,砸得全部脑浆迸裂而死。 这四名高手,虽然都是身手绝高的人物,可是丧魂鼓手杀招猝发,而且丧魂鼓手那狰狞的面目及夺人心神的喝声。使得他们心中一寒,身形一结,已不及闪避而亡。 郭元生在洞内看得真切已极,不由俊面陡变,暗赞:“这丧魂鼓手好厉害!” 虽然他在江湖中,早曾闻得昔日“丧魂鼓手”神力盖世,却不曾亲眼看过,方才所见,才知所闻不虚。 不由心中暗向鼓手冷冷吩咐道:“有谁再敢向里闯,立刻格杀勿论!” 丧魂鼓手沙涛闻言应声称是!立刻一紧手中鼓锤巨大身躯挡在洞口,张着血盆大口,扬声呼道:“奉‘丧魂鼓主’之命,你们谁敢再近一步,立刻血溅当地!” 那数以百计,陆续扑近山洞的高手们,虽然看到丧魂鼓手将四名高手砸死,心中微寒,却丝毫未见停下。 直如蜂蚁般,齐齐扑到了山洞前。 可是!蓦闻丧魂鼓手的警告,不禁心中大惊,刹那之间,只见个个脸色骤变,如同着了魔一般,目瞪口呆的刹身停住。 齐齐停身在洞外,真不敢冒然而进,俱带惊疑的眼光,看着昂立洞口的丧魂鼓手。 这批高手们俱是一等一的老江湖,判断事实,俱是高人一筹,可是眼前情形却令他们费解之至!十三年前“丧魂鼓主”不是被六大门派解决除掉了吗?怎地丧魂鼓手却说这魔王在此!难道是他被若干高手追得走头无路,情急之下捏造事实来吓他们的吗?看丧魂鼓手那种浑人,绝对不会有此诡计。 可是丧魂鼓手哪有持无恐的态度,又像煞有介事似的!莫非是“九龙魔令”有了新主,成为丧魂鼓手的新主人,也就是第二代的“丧魂鼓手”?不,不!也绝对不可能,“九龙魔令”乃许多高手眼见,由少林寺主持方丈弘忍大师,将其投入鹅毛不浮,飞鸟不渡的“凝血寒潭”中了。 那么…… 丧魂鼓手所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禁使所有在场高手大感不解。 不过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丧魂鼓手这样说,一定有着不平凡的原因!当下,他们都凝立在山洞数丈之外,面色沉重的极力揣测着。 蓦地里——一道念头晃如电光石火般掠过他们的心头。 莫非“丧魂鼓主”并未死掉?虽然他们知道十三年前,六大门派遍邀全武林高手在泰山顶上围杀“丧魂鼓主”,结果“丧魂鼓主”身中无数致命重伤,跌落了万丈深渊,事后虽未发现其尸体,都认他是万死无疑。 不过他们想如“丧魂鼓”可能并未死掉这个问题,都毅然摇首暗叫道:“不会的!” 不过心头,无不泛起一股寒意,暗打了几个寒颤。 是以这不下百余的高手,遥遥围在洞外,竟无一人敢挪动一步。在未证实之前,他们实在也不愿冒然有所动作。 因为昔日“丧魂鼓主”的手段,无论是武功至高的英雄,都是必死无疑的!虽然洞外之高手个个都是名震天下的人物,像金刚散手林平,五毒金残梅寒英,中州怪魅荆信,千岁孤奚冷,铁剑神叟,鬼枭卜时,去中鹤苏沈庸,丐帮第十七代帮主——金华魔丐,铁拐姥姥,疯侠魏刚,银面观音,刘翠萍…… 讲起来他们只不过是所有这搜杀丧魂鼓手的一部分人马,可是尽有的是冠绝一时的武林顶尖人物。 但!他们心中有数,以他们全身所学与“丧魂鼓主”为敌,那是蜻蜓撼柱,以卵击石,所以他们怎敢冒失出手呢?这当儿!洞中的郭元生,却不见高手们的冲进,不由大大感到意外。 暗忖道:“怪事!丧魂鼓声都吓阻不了他们,沙涛这一怪嚷,竟然将他们吓住……嗯……” 他思忖了一阵子,随即恍然而悟,他已猜中了,这洞外高手乃是惊于“丧魂鼓主”的威名。 怎地“丧魂鼓主”竟有如此大的魔力?正疑忖间,他猛又忆起,当一月前“丧魂鼓”蓦自“万峰顶”响起之际,他在峰下碰到少林寺的掌门弘忍大师,当时弘忍大师规劝自己不要上峰,以免遭到“丧魂鼓主”的毒手。 按说以弘忍大师的武功及仁义心肠,既然那杀人魔王可能在峰顶,那弘忍大师早该上峰去一探,替武林除害才对呵!可是当时弘忍大师不但没上峰,仅在峰下徘徊而去。 由此可知,以当今少林寺一派掌门之尊,对“丧魂鼓主”都那么顾忌,那“丧魂鼓主”在一般人说来,是如何的惧怕了。 郭元生想到这儿,不由暗暗点头,越肯定这群高手,乃是惊于沙涛的话,而不敢越雷池半步。 此刻——洞外仍是不见动静,郭元生心知道这批高手们是一时不会硬闯!可是!这样一直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万一被洞外高手窥知蹊跷,那不就糟了。 何况翠衣玉女尚须尽快去救治啊!郭元生想至此处,不由眉头紧皱,苦思退敌之策!半晌!仍想不出一丝办法来。 沉思中的郭元生,星目陡射一道忧愁的光芒,突然叫道:“沙涛!进来。” “是!” 丧魂鼓手立刻转进洞来,停身在郭元生面前。 郭元生说道:“这些人虽没有进来,可是一定也不会离去的,我们一定要好好想办法,不然怕是难以走出此洞。” 沙涛闻言,裂嘴笑道:“那奴才就用这大棒子,把他们统统赶跑!” 说着得意洋洋,挥舞着手握铜鼓锤。 郭元生见状不由又气,又好笑,暗骂道:“想要这楞人出点主意,不是白费口舌。” 当下——他不禁极力费思忖着,欲想在短短时间中,想出一个解决的上策。 洞外群雄,见丧魂鼓手转入洞去,起了一片骚动。 郭元生心中为之大急,不停的在洞内迈步,来回走着。 人——每当在着急的时候,是愈发拿不定主意的。 就在郭元生焦急之际——倏地!一声充溢无限内力的低沉声音,自外传入洞中,喝道:“‘丧魂鼓主’既然在此,就得出来让大家见见,何须如此藏头露尾,莫非鼎鼎大名的赫赫人物竟见不得人?” 郭元生蓦听此言,心中暗惊,但一道灵光疾掠心头,连忙问沙涛道:“沙涛,过去主人是如何打扮的?” 沙涛闻言一愕,却立即由腰间解下那个包袱,一面打开,一面道:“这就是老爷的衣物……” 话犹未毕,郭元生已是惊喜若狂,轻呼道:“天助我也!” 沙涛一面打开了包袱,一面神情悲戚的说道:“在老爷被袭的那场血战中,奴才冲逃包围而出,事后闻传老爷惨死,不过奴才不太相信,偷偷潜回探察,并未寻到老爷尸首,却在悬崖底下,寻到了老爷所穿的这件衣服。” 说到这儿,竟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接道:“不过奴才总不相信老爷那么大的本事,就会轻易死掉,是以十余年来,一直将这衣服存着,总希望有一天,老爷会重穿着它!” 郭元生听了不禁动容,暗道:“这沙涛人虽浑,想不到是那样的忠心!” 接着他又联想到,像沙涛这种浑人,心地最是善良,善恶却最分得清楚,假如“丧魂鼓主”像世间传闻般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怎能赢得沙涛如此的忠心呢?不禁郭元生对“丧魂鼓主”又有了新的估计。 可是当前情形,也不容他多想,事不容缓,立刻向泣涕中的沙涛,吩咐道:“不要伤心了!你快照老主人过去如何穿用此衣,为我穿上!” 这当儿,沙涛再傻,也想出郭元生的办法,于是兴奋收泪道:“是!” 而将包袱之中一袭鲜红的长衫,为郭元生穿上,只见衣上有数处紫色血迹的破缝,一看可知,必是刀伤之处。 沙涛又从包袱底下,取出一付红绸面罩,替郭元生戴在头上,顿时郭元生从头至尾,便全部裹在红布之内,只露出两只闪闪发光的星目,看来令人不由而生惊怖之感!郭元生压低了嗓子,低沉的说道:“你看我像不像?” 沙涛将郭元生从至尾一打量,面色陡变,肃容道:“像极啦!像极啦!简直就是老主人的化身嘛!不但身材举动,就连声音也一模一样。” 郭元生听沙涛这一说,已然胸有成竹,于是说道:“你跟我出去,让这群人看看‘丧魂鼓主’又复生了!”但郭元生心思慎密,便简略的问清,关于昔日“丧魂鼓主”的有关言行。 丧魂鼓手沙涛也仔细的讲个清楚。 说毕,于是两人就朝洞外走去。 而此番洞外群雄,久久不见洞内动静,不由生疑,一阵骚动,有些人按捺不住,已准备往洞内扑去。 蓦在此际——群雄中陡听山下,传来四个声音高低不同的长啸,啸声刺耳惊心,直冲云际。 群雄不由同时齐吃一惊,因为由啸声可知来人身手之高,已是旷世仅见,就这瞬间,啸声已疾然上山,渐进山洞这边。 至于洞内的丧魂鼓手,听到这四声怪啸,直惊得面色骤变,急急向郭元生说道:“这是老主人昔日手下——‘神州四民’武功极高,虽明从鼓主,但暗下不服,亏老主人本事比他们高,他们倒还听话,假如他们发现你不是昔日鼓主,那就糟了!” 郭元生闻言心中微骇,暗暗惊惕!就这霎忽间——随着四声长啸,自山下疾如飞矢般冒上四条人影,直奔山洞而至。 群雄大哗,尚未看清此来四人是谁,这四条人影早恍若流星飞掷般越过群雄头顶,疾落向洞中,洞内的郭元生与沙涛,正走了三四步…… 蓦地里!就见四条人影“嗖!嗖!嗖!嗖!”已扑入洞来。 此突来之变,不禁令郭元生大吃一惊,全身一阵冷汗,潜意识的退了两步。 而他心跳未定,扑入四人,已然垂首拱身立在郭元生之前。 但见四人,皆是五六十岁的老者,一个身穿白衣,一个身着黑衣,一个身着青衣,一个身着蓝衣。 郭元生心神一定,心中有数,知道这四个老者必是沙涛所说的“神州四民”无疑。 不错!这四老者正是昔日追随“丧魂鼓主”横行江湖卅年的“神州四民”! 第十四章 群雄震慑 郭元生心中已经有数,想及丧魂鼓手之言,竟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发声,以恐露出马脚而坏了自己的计划。 正在此际,沙涛已咧嘴而笑道:“你们终于来啦!” 由这话,郭元生心知,此来四人,果真就是昔日“丧魂鼓主”的旧党羽——“神州四民”。 此时——郭元生已打定了主意,缓缓自腰间,取出“九龙魔令”,挂在胸前。鼻中陡发一声冷哼,星目冷冷逼着眼前四老。 这四个老者,一见“九龙魔令”,同时脸声骤变,齐声称道:“老爷别来无恙!” 而且早已俯身跪下,不敢抬头。 着青衫的老者,恭声而道:“玉笔儒生,参见主人。” 郭元生低沉的说:“站在一旁!” 玉笔儒生应声站起,口中却吟哦道:“士勇神州栗。” 郭元生听得一怔,心想:“他突说出这诗不诗,联不联的句子有何用意?” 心中虽然如此不解,依然神定气闲,未动神色,聪慧的他,猜想这一句一定是他们的密语。 毫不成问题,这“神州四民”对郭元生所扮装的“丧魂鼓主”已有了怀疑,是以立刻讲出密语,想必是要郭元生下对下面一句。 但——下面一句又是什么?郭元生这当儿开始有些紧张,一颗心忐忑的跳了起来,暗叫,这将如何是好,绝对不能让此四人看出破绽! 于是心一横,有意狠瞪了玉笔儒生一眼,鼻中一声冷嗤,而转望向黑衫老者。 玉笔儒生因自己故主,竟未答他的话,心中不禁大为奇怪而其他三人,也是一楞,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 玉笔儒生心机绝顶,看在眼中,心中更疑,眉头微微一皱…… 但——郭元生这一瞪,玉笔儒生心中一寒,急忙垂手而立,退向一旁,不再出言。 黑衫老者在郭元生一望下,俯首禀道:“金锄农夫叩见主人。” 郭元生肃色沉声说:“站起,退向一旁!” 金锄农夫应声而立,接着也说:“农威神州震”。 郭元生冷冷扫了他一眼,金锄农夫不敢多言,俯首退立一旁。 不过郭元生此刻心中却跳得格外厉害,手心微微见汗。 地下之白衫老者接着恭声朗道:“天行巧匠叩见主人。” 郭元生冷叱道:“退在一旁!” 天行巧匠应声而起,口中道:“工精神州慑。” 郭元生同样的置之不理,天行巧匠也垂首退立一旁。 蓝衫老者偷偷望了郭元生一眼,说:“铁算盘,叩见主人。”郭元生何等聪慧精明“神州四民”四人的一举一动,早已收入眼底。 他一眼看出,此铁盘算与玉笔儒生较为精明,善攻心计,是比较难以应付之人,于是心中打定了主意,冷叱道:“站起!” 铁算盘应了声:“是!”站了起来,话也不说,就要退下,他这特殊举动,郭元生不禁愕然一楞,心想:“这老家伙不知又是耍什么花枪?” 心忖之间,一声厉喝道:“站住!……” 铁算盘猛然色变,急忙转身站住,装作不知所以然的神态,望向郭元生。 郭元生冷哼一声,沉道:“你怎么不学他们三人来查问查问我?” 铁算盘狡猾的一眸眼珠,恭身道:“奴才并不敢怀疑主人!” 此言一出,郭元生冷冰澈骨的一声寒笑,接着星目暴射一股骇人的煞焰,一扫傍立的玉笔儒生,金锄农夫,天行巧匠三人。 三人见状不由大惊色变,顿时一股寒意直冒心底,神色噤然的俯首下来。 因为他们知道,已经触怒了“丧魂鼓主”,想起“丧魂鼓主”的手段,他们不由心寒,惧形于色。郭元生看得心中暗喜,却冷冷向铁算盘道:“我用不着你来讨好!讲!” 语音冰冷之极,全无一丝生息,令人听得不寒而颤!这不正是昔日“丧魂鼓主”的语气吗?神州四民一听更是心寒,就连丧魂鼓手也闻之动容。 此刻任铁算盘再狡猾,也不敢在“丧魂鼓主”面前有所诡计伎俩,已是吓得周身冷汗,满面惊栗之态,抖声敬禀道:“奴才罪该万死,望主人息怒……” 随即口称:“商富神州穷。” 念完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郭元生鼻中一声冷嗤,心中已是大松,却更担忧以后是怎样应付这四个魔头,心中暗忖道:“士勇神州栗,农威神州震,工精神州慑,商富神州穷。” 这是何等狂妄的词句,可是怎样的对呢?乃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郭元生不停的在心中转着,他微一沉忖,冷冷道:“沙涛!将鼓准备好,你们四人随本鼓主,出洞震退群雄!” 神州四民与丧魂鼓主立刻齐声应道:“遵命!” 而此刻——洞外的群雄,却始终不曾离去,更没有挪进一步,都怀着极紧张沉重的心情守在洞口,他们刚才看到“神州四民”飞身进洞,他们多半认识这四人乃“丧魂鼓主”之党羽,虽然他人刚才没有看清四人面貌,可是都怀疑那四条人影乃“神州四民”。 这四个魔头也早在“丧魂鼓主”死讯传出后,而敛迹江湖十有三载,假如要是四条人影却是“神州四民” 的话,那毫无问题,丧魂鼓手并没有说假话——“丧魂鼓”那魔王必在洞中。 于是洞外群雄,每一个人都面色凝重,精神紧张的伫立着,耐心静候山洞中的动态。 片刻之后——群雄正感不耐之际!蓦地里!洞内传来一声清苍雄劲的声音,朗吟道:“士勇神州栗……” 这呤声听在群雄耳中,清晰已极,而且声音震慑心神,可见发声之人,内力深厚早臻化境,不由齐齐暗惊!正惊愕间,山洞缓步踱出一个年若五旬,一袭青衫的五旬文士。 群雄及看清此人面貌,真个惊得魂飞天外,不禁失口叫道:“玉笔儒生!” 青衫文士才出,洞中接着又朗道:“农威神州震,工精神州慑,商富神州穷……” 紧随着吟声,洞中已接踵走出三人…… 但三人,一个身背金色锄头,农夫打扮,一个身着白衫,乃工人装束,最后一人一身蓝衫,提算盘,一付商贾之像。 正是金锄农夫,天行巧匠,及铁算盘。 群雄一见四人现身,早惊得面色骤变铁青,疾如电光石火般的在心头掠过一个恐怖的字号:神州四民!果真,神秘失踪了一十三个年头的神州四民“士、农、工、商”又如鬼魅般,出现在众人眼前。怎令群雄不胆寒欲裂?神州四民现身之后,分别排列在洞口两旁,肃容齐口朗道:“土农工商四遵魔王,九龙鼓响宇内魂丧!” 声音雄宏若劲,直如春雷暴响,震得群雄两耳“嗡嗡”作响!余音直冲天际云霄,掠遍荒山蔓野,空谷回音,久久不歇。 群雄一听,每个人心中都急了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这乃是“丧魂鼓主”现身的前奏。 十三年前“丧魂鼓主”横行天下时,惊人的联句,乃是每个武林人都知之甚详的。 难道这洞内真是死去的“丧魂鼓主”死而复生吗?他们真不敢相信,于是都怀着极端疑惊的看着事实发展。 蓦闻洞内又传来冷朗的叱声道:“沙涛!司鼓!” 语音才毕——“咚!”的一声鼓响,经自洞内响起。 紧接着:咚!咚!咚!…… 一声声可怕,恐怖的“丧魂鼓”声,直如奔雷般,连续的敲起。 群雄被这震慑心神的鼓音,更惊吓得毛骨悚然!惊心动魄的鼓声中——洞中迈出巨伟如塔般的丧魂鼓手,他粗壮的手臂,一手提着九龙盘旋的——“丧魂鼓”,一手挥着铁柱似的铜鼓锤,以纯熟的手法,不停的紧敲着丧魂鼓!丧魂鼓手停立在洞外,看来恍如巨神恶魔自天而降,他一面疯狂以锤敲鼓,口中一面如梦呓般的怪唱着因为他太兴奋了,这种声势的场面,他已经阔别了十三年。 往日他曾从“丧魂鼓主”经历了无数的剧战杀戮,“丧魂鼓主”素来所向无敌,是何等的神威。丧魂鼓手追随着那魔王,曾出尽了风头。不过这十三年来他每日风宿夜露,不得不到处躲着,以避武林人的搜查,吃了多少冤气。今日“丧魂鼓主”重整旧威,可想而知,他是如何的兴奋了。 他向往着过去刺激的生活,忠心的他根本就把郭元生当着过去的旧主看待了。 “丧魂鼓”声越敲越剧,令人渐觉耳鼓麻木。 要知丧魂鼓在沙涛的敲打下,越能显出其魔力。丧魂鼓手沙涛天禀特奇,经过去“丧魂鼓主”精心训练,其一身硬功之佳,已是旷古绝今了。 而且丧魂鼓手他所敲鼓的手法,乃是上古失传特异之法,名曰:“战鼓雷鸣”,乃是远在古春秋前,诸候间尘战时,一种战鼓的击法。在战阵之间,声闻数十里,确有不可思议的惊人魔力。 是以“丧魂鼓”刚一响,群雄就觉得四周陡生一种奇异的潜力,紧逼而来。直压得每个人胸中难受之极,而且鼓声越来越急,四周压力就越来越重,逼得他们都不得不运功来抵抗,就在鼓音益见高昂,轰轰然之际…… 蓦地里——山洞之中,陡然踱出一个全身红色衣裳的蒙面人!这红衣蒙面人,仅露一只炯目在外,一身鲜红衫,看来惊心触目!而且最令人注目的,就是这蒙面人胸前挂着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九龙魔令!” 当紧张异常的群雄,眼光触及这如鬼魅现踪般的红衣蒙面怪人,及那金光闪闪的“九龙魔令”时,他们脸色齐齐骤变惨白。毛发登时指然而立!因为他们全部认得这红衣蒙面人,正是昔日曾横行天下近卅年之久,造成无限血腥的魔王尤鼎也就是——“丧魂鼓主”。 虽然他们在十三年前,都参加了泰山武林大会,围杀“丧魂鼓主”之血役中。 都曾亲眼看见,“丧魂鼓主”身死落下悬崖之中。 可是十年后的今天,怎地会像鬼怪般的出现眼前了“九龙魔令”不是被少林寺掌门方丈弘忍大师丢在“凝血寒潭”中了吗?但!此刻它不是明明挂在“丧魂鼓主”的胸前吗?洞外数以百名的高手们,在极端的惊惧之余,心又疾如闪电般,掠过了这几个念头,然而眼前的事实,是简直不容他们再想了。 “丧魂鼓主”及其所有党羽——神州四民丧魂鼓手,全部重现江湖了。 他们全部像中了邪似地,目瞪口呆的楞立着,不住的打着恐惧的战栗。其中有些胆子小的,几乎昏死了,就是平日胆识过人,身手非凡的一些人物,此刻也都失了主意,迷迷茫茫不知如何是好?蓦地!凝立在洞口外,“丧魂鼓主”,微一挥手…… 正在猛力急敲“丧魂鼓”的沙涛便立刻停手退在“丧魂鼓主”身后。 于是那可怕的鼓声便蓦然而消,大地山野又霍然归于一片寂静。 鼓音一歇,众人身遭压力顿失,感到一阵舒适,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松驰紧张的神情,凝静的伫立原地! “神州四民”及丧魂鼓手沙涛全部排列在他们的主人“丧魂鼓主”之身后,凝立着,直如木塑人儿般一动也不动。 而由头至尾全包在红衣之内的“丧魂鼓主”也是默不作声,毫无一丝生息。 一时这平凡山洞的四周气氛,顿时显得非常的紧张与凝静。 静!简直太静了。 几乎每个人都可听到别人的心跳声。 而——这不平静,似乎是象徽着一场狂风暴雨的来临。 每个人心头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作祟,使得这批高手更为紧张已极!倏地!有一尖锐的怪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这怪声刺耳惊心,起初之时,声音极小,偏偏是由地而生,也像是由一根线牵来的,怪声由小渐大,群雄听得大疑,也不知这怪声是由何而发的!蓦然之间,他们都发现了这怪声,乃是“丧魂鼓主”面幕之后所传来的,那是冷笑声!“丧魂鼓主”陡发这冷笑令人毛骨悚然,惊心不已!渐渐地!冷笑之声,由弱而强,倏然转为一阵震撼窘穹的狂笑…… 这百余紧张的高手,也不知“丧魂鼓主”究竟打算怎么办,及听“丧魂鼓主”那阵狂笑,也猜不透“丧魂鼓主”有何用意?不过由狂笑声中,可听出是充溢了无限的肃煞杀机之气,真个令群雄胆寒欲裂。 骤在此际——有一名高手因过份紧张,失神之下,手指一松,手中兵刃竟掉落在地。 顿时“铛!”地一声清脆铁响,传遍了当场。 而一个凝静紧张的场面,一但有东西动了,竟使那一些丧魂落魄的高手,精神感觉一阵松驰,而一股意志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是更惧怕,更恐惶。 突然!有些高手已是禁不住这种恐怖的压迫,精神崩溃之下,反身转逃下山而去。 只要有人领着一逃,这不下百人的高手,心里都活动起来了!声音未毕,这些高手早已齐齐转身,反扑下山而逃。 但见百余条人影,在山石荒草间疾如流星的飞驰。 不消一眨眼间,早已走得杳然无踪。这些平日素来不服人的高手,个个身手绝伦,都是刀尖战阵中打滚出来的豪杰,见过不少惊险场面,不知凡几,就算“丧魂鼓主”再厉害,这批高手人数又众,也不应该,打都不敢打就逃啊!难道是“丧魂鼓主”及其党羽,真个有万夫不当之武功吗?其实也不然,昔日“丧魂鼓主”武功的确天下无敌是不错,可是要他将这百余高手,悉数杀光,也绝不可能,不然十三年前,泰山之役“丧魂鼓主”不会身死落崖了。 可是问题就在这里——他们就是明知过去一段事,“丧魂鼓主”身死落崖,不过今日却亲眼看到死的“丧魂鼓主”重现,不过证明六大门派及全武林来与“魔王”对敌,都不见得成功,何况他们这批一部分的人呢!这是其一,其二呢?就是昔日“丧魂鼓主”所传下的轶事,令他们产生一种恐惧的心理,先丧失他们的勇气,再加上“丧魂鼓主”出现得太过猝然,太过意外,令他们无从措手。况且人都是自私的,他们都知道虽然泰山之役“丧魂鼓主”身死落崖,但血战中,更造成武林中空前的伤亡。 谁又愿意无谓丧生?而且死在“丧魂鼓主”手中,就像死掉一只蚂蚁一样的平凡。 由于这种种的原因,他们便像丧家之犬般的四散逃亡,其中尽有的是成名露脸的人物,但此刻他们已顾不得这些了,全部争先恐后的逃下山去。 而——“丧魂鼓主”与神州四民,以及丧魂鼓手呢?看到百余群雄竟那等狼狈的退去,不由齐齐纵声狂笑…… 六人的笑声,俱是一股苍劲雄凉,直震得大地摇曳,声播数里之外。 余音响过行云,历久不歇。 并且那笑是充满了轻蔑!骄傲!以及凌天之豪壮。 尤其是丧魂鼓手,他简直兴奋得是无以形容,只见他咧着血盆大嘴,乐个不停。 可是“丧魂鼓主”——郭元生,虽见众高手已经退去,他心中的担忧却未除掉分毫,那就是眼前的神州四民如何应付?他知道自己一旦露出破绽,那将是不可收拾。 而且他更清楚,神州四民的难缠,并不亚于刚才那批高手们。 但底下的场面,他根本就无法想出妥善的办法来处置,唯有谨慎的应付为定。 就在他暗自担心的当儿,哪知——郭元生在不留神中,已露出了破绽落在玉笔儒生眼底。 神州四民的武功早臻不可思议的境地,玉笔儒生对他十三年后死而复现的旧主人——“丧魂鼓主”早就发生了怀疑,是他以自现身后便无时不刻留意着郭元生的举止,想寻出些蛛丝马迹。 虽然郭元生提心吊胆的应付着,乃是露出了不少漏洞,可是玉笔儒生素知“丧魂鼓主”的个性及手段,在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前,尚不敢断定。但——就在群雄退定,六人狂笑之际,玉笔儒生已抓到了异常的可疑之处。 是他由“丧魂鼓主”的笑声中,发觉自己认出“丧魂鼓主”的功力竟不如自己甚多。 试想“丧魂鼓主”功力修为早已超凡入圣,怎会差于自己。 当下眉头一皱,心中顿起疑窦。 一等六人狂笑之声才敛,玉笔儒生已恭敬的朝郭元生道:“奴才与老爷自‘泰山之役’后一别迄今,今日得见老爷丰神如昔,奴才等不胜喜悦!” 郭元生心中虽是紧张,却冷冷嗯了一声示答。 玉笔儒生在没有确定之前,尚不敢失礼,是以恭敬的问道:“自‘泰山之役’迄今十三年,这十三年来不知老爷身处何方?” 言罢,双眼炯炯的逼视着郭元生,等着回答。 郭元生听了这个问题,心中不禁作难,他委实不敢随意回答,如果捏造的话,神州四民这四个一等一的老江湖,绝定瞒不过去,但又不能不答呀!他在无可奈何之下,便微带怒意的冷叱道:“你怎地那么噜嗦!” 哪知! 他语音未毕,一傍的铁算盘早已一声冷笑,以掌疾然推出。 顿时一股狂风,直若奔霆骇浪般,迅速绝伦的朝郭元生击撞过去。 事出猝然!丧魂鼓手沙涛才发觉,待要阻止已是不及。 但见那股疾劲狂风,已疾似电光石火般,全都不歪不斜的涌到郭元生身上。 丧魂鼓手见状不由大惊,猛然呼了一声…… 按说郭元生刚才的那句话,神州四民根本就会再不敢怀疑了,因为——以昔日“丧魂鼓主”的怪僻个性,郭元生的发话口气,正好吻合。 可是—— 铁算盘乃狡猾绝顶人物,当然他也早就怀疑眼前这位“丧魂鼓主”的真实身份了。及听玉笔儒生发言一问,他们神州四民,数十年朝夕共处,已是心灵相通。 他立刻心中有数,玉笔儒生此问,也必是有所发现而为。 是以!郭元生答话之际,铁算盘也是凝神加以注意。 等郭元生叱喝,他才听了两个字,便立刻发觉玉笔儒生之怀疑同样的地方。 那就是郭元生的功力,与昔日“丧魂鼓主”相去甚远。 当下就大胆的朝郭元生发出全力一掌—— 第十五章 倒戈之变 郭元生他话方出口,就陡觉周身遭压蓦增,一股威裂强猛的奇劲,直若狂风暴雨般袭至,不禁大惊才待要施出“太虚飘影身法”疾闪。 但!他心倏生一计,当下一咬牙,硬生钉牢双足,没有闪避,更没有出手迎战。 因为他看铁算盘此掌来势,知道自己如出手迎战,一定不敌,如果飘身躲闪,必定会更惹起神州四民的疑心,要知,堂堂“丧魂鼓主”怎么被逼得缩头缩尾的躲避呢?当下他急凝体内“玄虚罡气”于丹田,将功力遍布全身百骸,准备硬挨这一掌。 就此刹那之间——铁算盘所发的那刚猛绝位的掌劲,已全部击在郭元生身上。 郭元生早已凝气饱满,以精妙的“玄虚罡气”将袭来弄虚作假力数散化解掉了。 这一下,神州四民都可吓呆了,真个又惊又奇!尤其是发掌的铁算盘,简直是惊得魂飞九天之外。 试想他全力发的一掌,力道足可推出毁岳,可谓强猛绝伦,当今武林能够硬接此掌者实寥寥可数,就连真的“丧魂鼓主”在场,也不敢正挠其锋。 可是这一掌击在郭元生——“丧魂鼓主”身上,根本就如沉石大海,丝毫不见回音,郭元生不但没有被击得倒退,就连身形都没有晃一晃。 这叫神州四民怎能不惊骇无比!因为这种骇人绝伦的功力,若非魔王——尤鼎,还有谁有此能耐。 神州四民此际不但再也不怀疑眼前的“丧魂鼓主”,的确是他们那身手绝高的旧主人无疑,而且由此看来他的旧主之功力,又比十三年前要更为精纯,可说是达到金刚不坏的境地了。 当下,铁算盘已吓得魂不附体了,惊惶满面的伏在地上,口称:“无意冒犯老爷,奴才请罪!” 其实他们都没有看出,此刻郭元生早已受了严重的内伤。 虽然他以全身功力,凝聚体内“玄虚罡气”,死命的挨了铁算盘一掌。 “玄虚罡气”奇妙诡谲已极,确有化解外来掌劲之奇效,上次郭元生在破寺与穷家帮第十七代帮主——金华魔丐激斗时,曾重挨了金华魔丐一掌致命重袭,可是却夷然无损,就是“玄虚罡气”的功力。 然而眼前这铁算盘的一掌,哪同金华魔丐能比,而且在掌劲击到身上,还必须拿桩极稳,身形连纹风都不敢晃。 这样一来,郭元生所受的伤更是重了。 就在铁算盘跪地请罪之际——他的内脏正在剧烈的翻腾,四肢百骸如遭火焚般的痛苦,而一股热血已迅速自胸中冒出,直灌入嘴,但他又硬生咽回去。 而对地上的铁算盘的请罪,仅鼻中一声冷哼,并不讲话。 铁算盘可就惊得魂消魄散,周身战栗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也不敢起身。 蓦在此地——郭元生眼角瞥扫,突然发觉重伤在身躺在山洞中的翠衫玉女,这刻更支撑着虚弱的娇躯,摇摇欲坠的扶着洞壁,走到洞口。 郭元生看得心疼之极,不由大急,连忙吩咐道:“沙涛,快去扶她!” 一言方出口,沙涛恭敬应了一声才起步过去。 陡闻玉笔儒生一阵得意的狂笑,向郭元生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装鬼扮神来瞒我兄弟四人!” 丧魂鼓手沙涛闻言大惊失色,心知玉笔儒生必定窥破了郭元生的扮装,当下连忙停身止步…… 神州四民不是早去掉了心中所疑,怎地玉笔儒生又如此的说?难道是他又看出了破绽吗?不错?大概是玉笔儒生看到了翠衫玉女的出现吧?不是的,翠衫玉女先前洞中,神州四民早已见过了,而且“丧魂鼓主”最好女色,风流成性,神州四民素来清楚,是已绝不会有所疑心的。 而破绽呢?就又因为郭元生的开口说话而露出了。 其实郭元生凡思慎密,他也料到神州四民这几个老江湖,自己出声话,必能由其话声中,听出自己受了内伤。 他念及此点,是以发话之时,仍是拼着内伤,聚凝丹田真气而发,是以语音苍劲,有若老龙清吟,神州四民是绝对不会生疑的!但——就因为郭元生在重伤之余,已硬提真气,立刻五脏六肺一阵气血翻涌,一道血箭直由喉底冒起,郭元生话刚说完,及时发觉,慌不迭里,强自抑回不过为时已晚了分毫,虽然一口血箭,没有喷出,嘴角已潺潺流下道血丝!玉笔儒生这等眼力,立刻看得真切已极!他由此点,可肯定的断论——“眼前之‘丧魂鼓主’决非昔目他们的旧主‘魔王尤鼎’。” 是玉笔儒生立即出言道破。 郭元生见行动已露,不由大惊,俊面更变惨白,不过有红色面罩掩揣,并看不出来,不过由其微微震颤的身子,可看出郭元生是紧张异常。 玉笔儒生见状,更加认定所料不虚,不由陡发一声冷澈骨髓的阴笑,随即面透煞气的沉声叱道:“阁下到底是谁?” 郭元生此际已是惊疑万分,他怎也不料自己想尽办法,仍是瞒不过去,当下心一横,自面幕之后冷冷发声道:“我乃是第二代‘丧魂鼓主’!” 语音未止,神州四民齐齐面色骤变,一声冷嗤。 冷嗤声中——天行巧匠及金锄农夫早已一晃双肩,身形暴射而出。 蓦然!猛听丧魂鼓手沙涛一声暴喝:“你们敢!” 喝声如雷,响遏行云,天行金匠金锄农夫,陡吃一惊,急刹身形,有点莫其妙的望向丧魂鼓手。 只见丧魂鼓手沙涛早冲近郭元生身旁,双眼瞪得像双铜铃,髯髯戟立的向神州四民声狂叫道:“你们谁再对主人无礼,我沙涛就跟你们拼命!” 神州四民一楞,一时竟发作不得。 因为丧魂鼓手沙涛天禀特异,神力惊人,而且一身强硬外功已达倾凌今的绝高境地。 神州四民武功绝伦,虽然不会怕丧魂鼓手,但却不得不有些顾忌,唯有暂停下手来。 须臾!金锄农夫冷冷喝问沙涛道:“难道你真要当这假货的奴才吗?” 丧魂鼓手闻言大怒,举指戟骂道:“臭农夫,你假如出口骂主人,沙涛誓必杀你。” 金锄农夫不禁气得目眦欲裂,可是他知道丧魂鼓手沙涛是个性直浑人,和他计较不得,当下强抑怒气,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人并不是老爷吗?” 说着一指郭元生。 丧魂鼓手立刻应声说:“莫非你们四个忘了过去老爷的话?” 沙涛此言之意,就是指一十三年前“泰山之役”,“丧魂鼓主”赴战之前,似乎是凶多吉少,便对“神州四民”及丧魂鼓手嘱咐,后日如有人持着“九龙魔令”却为第二代“丧魂鼓主”,要神州四民等矢志服从效忠新主。 神州四民怎会忘了这回事,闻言齐齐投注郭元生的胸前——“九龙魔令”一眼,同时齐声狂笑。 郭元生由四人这等轻狂笑声,知道事情越趋不妙。 笑声一敛,玉笔儒生已冷冷道:“我们——士、农、工、商兄弟四人,昔日纵横大江南北无敌手,是何等有消遥自在,任所任为,是何等的威风……哼!……” 说着竟陡地一声冷哼,变得十分气怨的接着道:“哪知后来我们竟倒了大霉,就是碰到了魔王尤鼎——‘丧魂鼓主’,因赌技遭输,便足足当了他卅年的奴才,哼!这三十年我们兄弟四人受多了闷气……但!十三年前‘泰山之役’主人身故,‘丧魂鼓’敛声江湖,我们才隐归山中,缚束的奴才生活终于告一段落,哈!……十三年后的今天,还要我们为了老爷一句话,就再度受人指使吗?” 原来士、农、工、商“神州四民”四人,过去全是独霸一方,无恶不作的魔头,当时他武功绝高,杀人如麻,正派武林人士屡次讨杀,都遭杀害,是以“神州四民”横行一时,无人敢惹。可是“魔王”尤鼎崛起江湖,便将他们收服,留为党羽。 但他们素来是暴戾,并不服气,而“丧魂鼓主”智机武功远超他们,当“丧魂鼓主”在世之口,他们一丝也不敢有所反抗。 不过今天的情形不同了。 “丧魂鼓主”魔王——尤鼎已死,新的“丧魂鼓主”郭元生,武功又相去四人甚远,哪有力量治服他们呢?现在不要说郭元生没有办法?就说是搜遍全武林,又有谁能克住这四个魔头。 难怪“神州四民”能不狂妄,能不自得。故玉笔儒生接着狂笑道:“哈!……当今之世,有谁能再指使我们……哈!整个武林将要任我们宰割了。” 说毕早已仰首呵呵狂笑。 其余的三人,闻言也大乐,齐齐纵声狂笑不已。 “神州四民”状如疯狂的齐齐仰天狂笑不已,连眼泪都给笑了出来,简直兴奋之极,笑声震摄人心,高昂入云,足使猿鸟噤声,风云变色。 而郭元生却觉出他们狂笑声中,隐含了无限的杀机。 果真!神州四民笑声一敛,每个人脸上都罩上了一层寒霜,眉间透出冷冷杀芒,齐齐转身望着郭元生。 郭元生再倔强的冷傲,碰上这四个一等一的巨孽魔头,也不禁心寒,不觉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退了两步!丧魂鼓手沙涛已看出苗头不对来了,紧张的虎视着神州四民,巨大的手掌心中微微现汗。 蓦地里!神州四民同发一声冷极的阴笑,齐晃身形,疾然扑向郭元生。 郭元生知道是免不了,钢牙一咬,急凝真气,猛然“太虚飘影身法”,就待欺迎上去。 猝在此刻——丧魂鼓手一声怪啸,巨大身躯疾闪而出,手中铜锤呼的一扫,击向扑来的神州四民。 这一扫之劲汹涌绝伦,挟带一股锐风厉啸,直若巨神开山般涌去。 神州四民估不到丧魂鼓手会猝然出手,在没有防备之下,硬生生逼得倒纵回去,齐齐暴跳如雷。 丧魂鼓手也气得发髯戟立,厉喝道:“你们这四个不要脸的老鬼,竟胆敢违背老爷的意旨!” 他话方出口,金锄农夫一声喝道:“沙涛你这蠢货,快让开,不然我们四人也顾不得几十年的交情,连你也给一起宰掉!” 言罢四人脸上杀气更炽,冷冷逼视着丧魂鼓手——沙涛。 但沙涛昂然不惧,厉叱道:“宰我老沙?呸!放屁!尽管来吧!老爷还没有真的死掉,你们就如此胆大,你们不宰我,我也要宰你们!” 说着,将巨如铁柱般的铜锤一阵抡舞,弓着腰,摆出一付厮杀的架子。 金锄农夫的性子也是火烈的,一听沙涛如此谩骂,早是气得连连狂叫道:“你找死!” 叫声才起,他的身子猝然暴欺,直扑丧魂鼓手。 蓦在此一刹那——陡然人影急晃,死命将金锄农夫一拦,叫道:“且慢!” 金锄农夫疾视阻止自己之人,却是天行巧匠。 天行巧匠拦住怒气膺胸的金锄农夫,向他打了一个眼色之后,便对丧魂鼓手沙涛暴声问道。 “沙涛!你刚才说什么……老爷还没有真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沙涛眼金锄农夫扑来,才准备抡锤迎击,却被天行巧匠阻住,不由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可是一听问话,立即裂嘴怪笑道:“哈!我还以为你们真的要造反呢?现在给我说怕了吧?” 金锄农夫一声怒叱,又要出手,却被玉笔儒生抱住了。 但玉笔儒生面色凝重的发话道:“沙涛!我们不跟你开玩笑,我问你,你那话到底有何用意?” 他乃心机绝顶之人,他素知丧魂鼓手生性淳厚,从来不说假话,他既然这样说一定大有原因所在,是以由天行巧匠这一提,他心中生疑,连忙阻止金锄农夫,向丧魂鼓手发问。 丧魂鼓手更加得意地说:“我的意思就是说,你们最怕的老爷——他可能还活在世上。” 此言一出,神州四民不由面色骤变,满脸惊疑的望着丧魂鼓手,根本就不敢相信。 可是看到丧魂鼓手那煞有其事的样子,他们也不得不看重他的这句话。 因为十三年前“泰山之役”,神州四民冒死脱围后,便与“丧魂鼓主”失散了。事后曾传闻“丧魂鼓主”身死落崖的讯息。他们曾大感欣慰。 但是他们又打听到,虽然“丧魂鼓主”尤鼎,身死落崖,却并未寻得他的尸体。 因此——他们心头就抹上一重阴影,就是“丧魂鼓主”可能没有死! 神州四民跟从“丧魂鼓主”卅年,素知他们这个主人武功之高绝无仅有,而且诡计多端,在过去数次杀阵中,“丧魂鼓主”也曾遇到过比他强的高手,经历过许多危险,但是“丧魂鼓主”凭他的过人机警,都能制服强敌,安然脱险。 所以他们在没有证实“丧魂鼓主”确实死掉之前,并未重现江湖,故而十三年来武林中竟从未有过他们四人影踪。 此番——“丧魂鼓”蓦自武林响起,“九龙魔令”重现,丧魂鼓手沙涛的出现,隐在山中的神州四民得到消息,便立刻四处搜寻,到了此地。 他们本以为是“丧魂鼓主”果真重现江湖,结果郭元生露了马脚,才知乃第二代的“丧魂鼓主”。 试想他们一旦发觉旧主并没出现,“九龙魔令”又旁落郭元生手中,他们心的顾虑已除,他们怎会再受人使役呢?不但如此,他们还准备将郭元生杀掉,夺过“九龙魔令”,使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丧魂鼓主”的存在,他们不是更放心了吗!可是,假如真的“丧魂鼓主”尤鼎仍然健在,这个情形就改观了。 只要魔王——尤鼎在世一天,他们就一天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如果确如沙涛所言“丧魂鼓主”在世,他们如果杀掉郭元生,那将是惹火上身之举。 当他们听了沙涛的话,心中惊疑不已,天行巧匠立刻叱道:“你别胡说八道!” 沙涛立刻气忿的说道:“你才胡说八道,自‘泰山之役’后,我为了搜寻老爷生死之谜,特此潜回传说老爷坠崖处,找了个把月,结果在崖底,并没发现老爷尸身,仅发现了老爷生前所穿的这一件红衣服!”说着一指郭元生所穿的那件血迹斑斑的红色长衫!沙涛这一解说,神州四民不禁大惊,霎时之间,顿变气颓神丧,神情茫茫然的发怔着了…… 半晌!神州四民仍在皱眉忖思着这离奇的问题,只见他们每个人面上晴阴不定的在变化不停…… 好一阵子——金锄农夫突然摇头呼道:“这!这……这不可能!我们还是把这小子宰了!” 讲着便又准备向郭元生扑过去。 郭元生与沙涛见四人心中惧忌,正暗自庆喜,蓦见此状,不由心中再度一紧。 陡地! “不要妄动!” 玉笔儒生急忙发声,阻止了金锄农夫。铁算盘一阵沉思后,也附议说道:“对!我们不要妄动!” 接着他便招呼其他三人,围在一堆,压低了嗓子一阵商议。 郭元生与丧魂鼓手见状,也不知四人弄何玄虚,直在心中推测。 而郭元生性格高傲,孤僻绝顶,看到自己三番四次的任人宰割,心中大为颓丧,但也气冲凌霄,狠狠咬牙,暗咒道:“哼!我郭元生有生之日,一定要将你们这四个老鬼好好地惩治一番!” 忖思着,星目不禁暴射一股骇人的煞焰!但他目光扫及那神色紧张的沙涛后,不由赞叹道:“想不到这沙涛竟是如此的忠心,我郭元生一定要仁义对他……” 就这当儿,神州四民已是商议完毕。 只见玉笔儒生面带不屑的朝郭元生冷冷发话道:“既然我们故主有言,阁下持有‘九龙魔令’,我们四人遵故主所嘱,自今日起阁下就是第二代的‘丧魂鼓主’,也就是我们的新主了。” 说着竟向农、工、商三人挤了挤眼,三人立刻扬声大笑,全是轻辱的意味,哪有一丝敬意,郭元生不由心头大急。 第十六章 阴差阳错 而玉笔儒生接着缓缓道:“那奴才等四人有一个不情之请,望主人能酌情照准!” 言罢,便冷冷看看郭元生微微一顿,郭元生却不动声色,默默不语。 玉笔儒生微微一哂,道:“假如主人没有差遣的话,奴才等因有要事待办,想与主人暂别数日!” 郭元生闻言,心中暗骂一声道:“好狡猾的家伙!” 他乃聪敏绝顶之人,一听玉笔儒生此话,就已料出他用意何在了,他猜玉笔儒生等一定听了沙涛之言,而断定:“丧魂鼓主”八成是仍在人世,但他们又不愿意真个听郭元生的使役,却又不敢反背“丧魂鼓主”昔日的嘱咐,于是便想出这巧妙的办法,来解脱他们的缚束,讲起来是暂别,实际就是宣布与郭元生脱离关系。 就算“丧魂鼓主”在世,日后问罪起来,他们可推说郭元生所答应了,一如“丧魂鼓主”不在世,那不就好了!所以这简直是个妙极的措施,如非玉笔儒生这种巨奸恶神怎能想得出来?郭元生虽然窥破他的心意,暗骂不已,但——此刻那容他有说话的余地,惟有淡淡冷笑一声道:“请便!” 话方出口,神州四民早已齐齐一揖口称:“多谢主人!” 接着便一齐迅速的转身,直驰下山,瞬眼不见,临空犹隐约传来他们得意的狂笑声。 郭元生听了他们的笑声,心中微微担忧忖道:“这四个魔头,缚束一朝解除,武林从此不得安宁了。” 可是他觉得这四人的武功高绝,如能重新收服己用,足可干一番轰轰事来。 神州四民这一走,郭元生的危机,至此方才完全消失。 回想刚才情形群雄围逼,神州四民狡诈,真是有点余惴未尽!而丧魂鼓手沙涛,却朝着神州四民的去向,狠狠骂道:“四个混帐东西!” 郭元生心中陡地一动,扭着问道:“沙涛,你怎不走?” 沙涛闻盲,立刻肃容恭身答道:“奴才愿跟随主人,至死不渝!” 郭元生听了大为感动,不禁暗自点头嘉许不已。 突然!郭元生一声惊叫,急忙纵身向山洞口奔去——原来他发觉,身受重伤的翠衫玉女刚才扶撑到了洞口,此刻已不支倒地,昏迷不醒。郭元生纵近之后,连忙一阵探视。 只见翠衫玉女,秀目紧闭,本是娇艳如花的玉脸现在仅是一片惨白,郭元生看得心中疼怜已极,知道她是因伤势未愈,又妄自乱动,过份消耗体力而昏厥于地。 于是便连忙抱起翠衫玉女又进了山洞,小心地的将翠衫玉女放在地下,替翠衫玉女不住的揉迭,以自己身受重伤的残余真气助她醒来!刚才郭元生全无反抗的挨了铁算盘一掌,身上之伤是何等严重,而他此刻却动用真气来替翠衫玉女推拿,这对他的伤势影响是多么重的损害呀!但——他乃是为了爱而牺牲!他已深爱着翠衫玉女,翠衫玉女对他的真挚热爱,可谓金石为开。郭元生虽然冷傲,孤群绝顶,但他并不是铁心人,他不过是因为坷坎的身世,世间的无情将他磨折成一个感情深藏不动的人,可是!感情一旦溢出来了,那将是全心全意的真诚。 郭元生已被翠衫玉女所感动了,他的爱火已再度由心底燃起,使他又向往人生温暖之中。 好一阵子——翠衫玉女已缓缓醒来,慢慢地睁开了秀目,发觉她正躺在自己心爱人的怀中,不由满意且娇羞的微笑了一下。 这一笑,直如百花齐放,甜美温馨,郭元生不禁心神一醉,也由衷的一笑。 翠衫玉女,轻轻的吸了口气,无力的问道:“外面那些人呢?” 原来翠衫玉女重伤之下,身体赢弱异常,四肢无力,忽醒忽昏,是以一段紧张的经过,她曾看了好几个片断,才发言相问。 郭元生微微道:“已经全走了!” 翠衫玉女不禁惊奇得哦了一声,郭元生知她不敢相信群雄已退走,于是轻轻抱起她道:“我带你去看看!” 说着便抱着翠衫玉女向洞外走去——郭元生抱着翠衫玉女向洞外走去,才走没几步,就听得洞外一声刺耳的马啸声,及一阵辘辘马车声…… 马车声急停在洞口,紧接着便听到丧魂鼓手沙涛的厉叱声:“你们干什么?……站住!” 郭元生不由大惊失色,心知必有变故发生,当下急忙提气一纵,赶出洞来。 他身形方落洞外,就浑身眼前一条线影疾掠而至,郭元生慎惊,慌不迭里斜跃二步,错掌护着胸前翠衫玉女,急视来人…… 顿觉一股奇香扑鼻,眼前已多了一个仪态万方的雪衣少女,俏生生的立着。 郭元生一见此女,面熟已极,一想之下猛然忆起,此女就是一月前曾以“密人汁”救过自己的白衣少女。 不禁暗呼道:“怪不得自己听到马车声,原来是她!” 这白衣少女不但救他的命,而且还将“九龙魔令”自群雄手中夺回,交还给他。是以郭元生对她一直感恩着,记铭于怀。一见竟是突然出现,不由大喜,才要出声招呼之际。 蓦地!郭元生猛然色变,暗呼:不对!因为他发觉这容貌绝色的白衣少女,此刻秀脸上竟赫然笼罩着一股骇人的杀气,而且她手中正握着一把霞光万道的明晃晃的短剑! 这下郭元生可不惊疑横生,也不知白衣少女来意为何!心中尽打鼓地揣测着,蓦又听沙涛在那发出连声的怒喝!瞥扫之下,丧魂鼓手正挥着如铁的鼓锤,与另一个掌力雄厚的虬髯大汉在激斗。 这大汉不正是白衣少女的侍从——曲刚吗?又遥见白衣少女所乘坐的蓬车,正停在远处,看到拖车的那匹神骏红马不停的喘气,心知道这白衣少女与曲刚,必是由远处乘坐蓬车,狂驰赶来的!郭元生不禁疑窦横生的揣测着白衣少女的来意…… 半晌!他仍找不出一些头绪,而此际白衣少女的秀脸,杀机更炽,郭元生暗楞一下便沉声开口道:“姑娘,别来无恙!” 白衣少女闻言微怔,似乎觉得语音有些熟耳,可是郭元生面罩红巾,也不知郭元生到底是谁,不由秀眉缓缓蹙起。 突然!郭元生将面巾一下扯掉,登时露出一张俊美的面孔。 白衣少女看清郭元生的真面目,不由秀眉骤变,失口呼道:“怎地……会是你!” 言罢满脸惊疑之色地怔望着郭先生,竟张口说不话来。 郭元生由她那句话,心中已经有数,他知道白衣少女必定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八成是冲着“丧魂鼓主”而来,可是她怎也不料这“丧魂鼓主”竟是郭元生呢!白衣少女不禁有些莫名其妙的自语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要说她莫名其妙,就连郭元生仍有点糊涂,也不知说什么好。 就在他们同时疑窦不已的时候——被郭元生抱在怀中的翠衫玉女,陡然发出一声娇柔的嘤咛声。 郭元生急忙低头探视,发觉翠衫玉女秀目紧闭,原来早不知何时已昏昏入睡。郭元生知道她必是再度伤发昏迷。 不禁心里一阵剧痛,连忙怜惜万分的缓缓伏身,将翠衫玉女轻轻放在草地上。 白衣少女看了翠衫玉女,认得上次在争夺“九龙魔令”曾见过的女郎,忆起当时翠衫玉女挤身在群雄,不是与郭元生站在敌对的地位,怎地现在竟与郭元生这等亲热,不由冷冷的问道:“她到底是谁?” 郭元生心念翠衫玉女伤势,心不在焉答道:“她是在下友人!” 白衣少女闻言,不禁秀脸一绷,一声冷嗤。 郭元生听了一怔,连忙肃容敛神。 要知过去时日,男女之间的界线极严,像郭元生与翠衫玉女如此亲密,足可骇世惊俗,虽然江湖儿女较为豪迈,但如郭元生所说,翠衫玉女仅为郭元生之友人,那就太失礼数了。郭元生一听白衣少女冷嗤,知道必是认为自己乃一登徒子,于是敛神肃容的答道:“虽然眼下她仅不过是在下友人,但她如果肯答应,在下立刻取她为妻!” 而他这一讲,白衣少女才明白郭元生与翠衫玉女已达到如此关系,不由秀脸一变,匪夷所思的幽幽说道:“我想她会答应的,但愿你俩终生幸福!” 接着她的秀目缓缓投向翠衫玉女——但见翠衫玉女静静的脸庞上,气息均匀,玉脸上透出无限的安祥,似乎是正在作着一个绮丽的美梦。 白衣少女看在眼中,不禁迷惘的暗自赞叹道:“唉!她是多么的幸福……”同时她那容貌绝世的秀脸上,泛起一丝离奇的表情——那是幽怨及怅惘。 良久,良久……白衣少女自迷惘中醒觉来,秀目又缓缓回到郭元生身上来。 此时,她手中的短剑早在发觉郭元生真面目后,已收在袖中…… 但当她目光转回触及郭元生胸前之“九龙魔令”时。 白衣少女不禁秀目大变,恍然地冷笑道:“怪不得你说‘九龙魔令’是你的,原来你竟是第二代的‘丧魂鼓主’!” 由这句话可知,月前白衣少女将“九龙魔令”自群雄手中夺来,交还给郭元生之时,并不知晓“九龙魔令”之价值——即持有“九龙魔令”者,便是第二代“丧魂鼓主”。 其实郭元生又何曾知晓!“九龙魔令”仅不过是他母亲在弥留之际,所交给他的遗物。 他仅知道“九龙魔令”是他父亲的心爱之物,而且他母亲及老主人李仲田全家都是为这“九龙魔令”而惨遭谋害。 至于这小小一枚金牌,竟是昔日“丧魂鼓主”的信物,持有“九龙魔令”者,即为第二代“丧魂鼓主”,其往昔的英勇党羽必将矢志效忠——这回事,郭元生也不过在最近时期,误打误撞才懂的。 想起这一点,郭元生真是有苦说不出,听白衣少女的话,一时纳闷不已。 白衣少女见他不言不语,秀面又渐渐恢复了淡冷,道:“假如你早知道那金牌——‘九龙魔令’的害处,我当时就不会还你了!” 此言一出,郭元生心头一震,他俊目缓缓蹙起,似乎渐渐悟出白衣少女的来意,这时白衣少女微微一顿后,面色更变难看,接道:“而且当时我要知道你就是第二‘丧魂鼓主’的话,我根本就不会救你了!” 说着黛眉之间,杀气陡起,玉手又慢慢伸手袖中,握住那把短刃,却没有亮出来。 郭元生听了白衣少女的话,以及那种冷傲的性格,早已怒气又生,不由俊面铁青地冷冷暗忖道:“当初我不要你救,你如何要救!哼!” 他冷哼一声,却并未说出,但是看到白衣少女满面杀气,心中陡动,冷冷发声问道:“姑娘此来,究竟意欲何为?” 白衣少女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说:“杀你!” 语音淡澈寒骨,郭元生心中微惊,再见白衣少女那对秀目,射出两道慑人的寒芒,逼视着自己,心中陡动,暗叫道:“果真不出所料!” 但他欲言又止,仅冷冷的木然而立,并不发声。 白衣少女的杀气突然一敛,娇声叹息道:“敛声江湖十三载之血腥‘丧魂鼓’,竟由我而重响武林,眼看一场弥天浩大杀劫将由我而起,这叫我怎能不管!” 言罢又是凄叹一声,脸上透出无比痛苦的精神。 而郭元生听了此言,却惊疑万分,面带着极端疑惑的表情,忍不住脱口问道:“‘丧魂鼓’重响江湖乃由姑娘而起,这话怎说?” 白衣少女闻言,秀目便缓缓转向那边正在与曲刚激斗的丧魂鼓手——沙涛!但见沙涛手挥钢锤,舞起重重锤影,卷起满天劲气,呼呼向曲刚卷去。 丧魂鼓手他身躯巨魁,打斗起来却轻灵已极,就看他奔腾跳跃,动如脱兔,手舞巨铁般的鼓锤,长发随风而飘,直如天降巨魔恶神,看来神威凛然,骇人之极。 而那虬髯大汉——曲刚身材也高壮,但与丧魂鼓手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他虽掌劲雄浑,内功精湛,但也被丧魂鼓手的鼓锤逼得险象横生。 郭元生是见识过沙涛的神力,可是也曾见过曲刚曾艺慑群雄,见了他与沙涛竟相持了这么久,不由心中暗赞道:“这曲刚身手的确不凡。” 正忖间,白衣少女已娇声呼道:“曲刚,停手!” 郭元生也连忙喝止沙涛。 两人如奉圣旨,立即停下。 白衣少女向丧魂鼓手沙涛招手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丧魂鼓手——沙涛,怎会随便听人指示,怪眼一翻,并不理睬。 傍立的曲刚不禁大怒,一声厉喝,便要出手。 郭元生已厉声喝道:“沙涛,对这位姑娘不得无礼,你快过来!” 沙涛赫重一怔,连忙应声称是!便三步作两步的跨了过来,恭恭敬敬的立在白衣少女面前。 白衣少女微一沉吟,冷冷问道:“一月前,你是不是由我车中抢去了‘丧魂鼓’!” 沙涛一听,看看郭元生与白衣少女的面色不对,尚以为白衣少女是来取回“丧魂鼓”的,不由大为紧张,连忙苦着脸向郭元生道:“主公,‘丧魂鼓’是我第二性命,你千万不要给她呀!” 郭元生暗自好笑,却立刻叱道:“沙涛你少废话,我乃第二代‘丧魂鼓主’,岂能让人将鼓拿走,别噜嗦,快答这姑娘的话!” 沙涛大喜,裂开巨嘴怪笑向白衣少女点头道:“不错!” 郭元生一听可就更奇,暗想:“‘丧魂鼓’怎会在她车中?”原来他并不知上月他被白衣少女治好了伤离去后,丧魂鼓手立刻现踪,赫退群雄,自白衣少女车中夺走“丧魂鼓”的那回事,于是连忙追问。 丧魂鼓手沙涛正经说道:“自‘泰山之役’后,我便一直隐藏在深山中,足足有了十三个年头,那知有一天,耳中竟赫然听到一种熟悉的鼓声,不是我那宝贝‘丧魂鼓’声,我与它一别十三年之久,于是便立刻寻声赶去,发觉它在这位姑娘的马车之中,便立刻将它夺回,其实这鼓本来就是我的嘛!拿回有什么关系。” 言罢竟裂着嘴笑个不停,竟忘形以巨掌不时摩抚着那铸有九条大龙的——“丧魂鼓”。 他这一说,郭元生可就更糊涂了,不禁满面疑惑的怔望着白衣少女。白衣少女,稍一沉思便启口道:“我自幼居在关疆天山之中,对于中原武林一切情形全无得知……直到三月前,我师父她老人家外出,我心慕中原山水,但自作主张的下了天山,进入中原游历风光,那知!唉!就此出了差错……” 郭元生听了心中陡动,暗一想道:“天山……” 便失口问道:“那姑娘是来自天山‘广寒楼’的了!” 原来郭元生七八岁丧母后,便在江湖中流浪沛顾,素闻江湖上有四句,诗不成诗,韵不押韵的口头颂: 一楼广寒位至尊。 丐、毒、银驹、三双鼎。 江湖独树圣字帜。 天宫四谷分天下。 这四句话,除却六大门派之外,已包括了当今武林全部顶峰人物,第一句,不是指郭元生所道出的——广寒楼。 郭元生这脱口一问,丧魂鼓手沙涛立刻指着白衣少女怪叫道:“‘广寒圣母’那婆娘是你何人?” 此语才出,曲刚立刻狂怒,厉喝一声,一掌就要扬出。 蓦然!白影疾晃,陡听“啪”的一声脆响!沙涛面颊上已挨了一记耳光,但听白衣少女冷冷道:“怪物!你再辱及我师尊,我就不客气了!”原来刚才出手者正是白衣少女,只见她怒容满面的伫立着。 丧魂鼓手沙涛挨得眼冒金星,不由剧怒,一声惊雷暴喝,抡起鼓锤,立要扫出。 郭元生早喝止道:“沙涛!不得无礼!” 沙涛惟有抑止怒气,而郭元生喝止了沙涛之后,心中却嘀咕道:“这白衣少女出手奇怪,我竟连她身形都未看清,难怪是‘广寒圣母’的传人!” 而沙涛虽被郭元生喝止了不敢再动,却气得双眼通红的急向郭元生解释道:“主人!你有所不知!那‘广寒圣母’乃奴才昔主之大仇人呢?” 丧魂鼓手这话乃是大有原因,原来当十三年前这“泰山之役”,正邪两派所有之高手受六大门派之邀集,围杀“丧魂鼓主”尤鼎战役中,众高手虽人多数奇,绝艺连出地紧攻“丧魂鼓主”。 但“丧魂鼓主”之武功已达火水不浸之绝高地步,率领着:士、农、工、商及丧魂鼓手奋勇搏斗战,当者披麾,近身者立亡。 激战了两昼夜,高手伏尸遍地,“丧魂鼓主”仍然安然无恙,而且愈战愈勇,正在相持不下之际,“广寒圣母”及时现身,以她绝奇妙的武学,加入战围,才将“丧魂鼓主”之气焰压下去,结果“丧魂鼓主”身死坠崖,不在话下。 郭元生不知实情,听了沙涛的话,大大的莫名其妙,生疑不已,但郭元生急欲听白衣少女说下去,连忙摇手制止其插嘴,沙涛便立刻噤声俯首不语。 白衣少女秀目一眸,接着说道:“我进得中原,一路游山玩水,欣赏风光,那知!到了一月前与曲刚经过一座山峰,略作歇息时,突然出现了一个中年美妇,猝然也手向我袭击,这诡异美妇身手之高,绝无仅见,事变猝然,我措手不及,为所擒住……” 讲至此处,秀脸现出愤色,续道:“她擒住我之后,扬言要挑我全身筋络,逼着曲刚替她作一件事,曲刚迫于无奈,惟有答应,她所要求的事颇令费解,便是令曲刚敲打一面九龙大鼓三天三夜,曲刚便被逼得在峰顶敲了三天的鼓,孰知那大鼓便是——‘丧魂鼓’!” 语气稍变后又说:“曲刚敲了三天的鼓后,她便如诺将我释放,并着我将‘丧魂鼓’带回天山给我师尊广寒圣母,她老人家……” 郭元生听到这里,心里才恍然悟道——原来一月前“丧魂鼓主”声,蓦自“万峰巅”响起武林,竟是曲刚所为。 自己那是还当“丧魂鼓主”重现江湖,还想要上峰求师学艺呢?现在想起不禁暗笑。 可是他怎也不料由于自己身怀“九龙魔令”又摇身变为第二代的“丧魂鼓主”。于是郭元生不由感叹时事变幻之莫测。 此时白衣少女又愤然说道:“我虽猜不透那美妇的用意,却料到她含意异常恶毒,但怎也不晓得整个武林竟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波。” 郭元生要发问,白衣少女接道:“我事前并不知道‘丧魂鼓’出现的消息,便立刻赶到这儿来,准备将我无意掀起的浩劫稍事一些弥补!” 郭元生由她这一讲,大半情况已撩于胸,不由冷冷道:“你就是想来除掉‘丧魂鼓主’吧?” 白衣少女幽怨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点点螓首示答。 郭元生不由感怒,暗忖道:“哼!要除掉‘丧魂鼓主’岂有那么简单!” 此时,白衣少女却低下了头,在作一阵沉思。郭元生也发作不得。 突然!郭元生想及一事,沉声问道:“以姑娘所知,那中年美妇究竟是谁?” 白衣少女抬起头道:“先前不得而知,及听那异人的详告,才知这美妇乃是昔日‘丧魂鼓主’之恋人之一,她爱尤鼎至深,围攻‘丧魂鼓主’之役由我师尊之助,众高手才能卒如所愿,而她便恨我师尊入骨。” “那失踪了的‘丧魂鼓’竟为她所得,她偶然碰上我,便下毒计,要胁曲刚击敲‘丧魂鼓’后,再将‘丧魂鼓’放到我师父处,想叫武林人认得‘丧魂鼓’所起风波,乃为我师所为。这样她虽不能替‘丧魂鼓主’报仇,也可稍泄心头之恨!” 郭元生听言,决心日后要寻出这美妇来。口中却冷冷道:“现在姑娘已找到了‘丧魂鼓主’那预备怎么办?” 白衣少女骤闻此话,秀脸猝然倏变,又是一股杀气满罩,两眼暴射两道冷峻的目光直逼着郭元生,郭无生见状不由暗惊,疾地提气戒备。 好一会儿——白衣少女突然面色一舒,废然长叹道:“我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话音衰怨凄苍动人,郭元生不禁楞作当场。但!他连忙醒觉,冷冷地说道:“假如姑娘没别的指教,在下要告辞了!” 白衣少女面色又是一变,不过瞬间复原,迷惘的点了点头。 郭元生立刻扬声叫道:“沙涛!去将那位姑娘抱起!” 说着一指地上躺着的翠衫玉女吩咐沙涛。 沙涛才要过去,蓦听白衣少女冷冷说道:“慢来!这位姑娘已伤入膏肓了!” 郭元生立刻喝止了沙涛,急向白衣少女问道:“你……你说……什么?” 白衣少女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我说这位姑娘,受得寒伤很重,现在已进入垂危状态。” 郭元生猛然悟起一月前白衣少女在一眼之间,就看出自己的伤势,知道她精于医理,此刻她这一说!那会有错。他心爱翠衫玉女,情急之下,不禁失神的轻呼道:“这……这如何是好!” 白衣少女看他那付急相,冷笑一声道:“我怎知道你如何是好!” 郭元生听了一愕!蓦然!一道灵光疾如电光石火般闪入心头,竟使他失掉理智的冲到白衣少女面前,一把紧握住白衣少女的玉手,大声叫道:“对!……你能医她,一定能医她!” 曲刚见状大怒,才要纵步冲来突然他又猛地止步,浓眉微微蹙起,因为——他发觉白衣少女对郭元生这失礼举动,并无一丝怒意——只见她玉脸微晕,粉颈低垂,缓缓将手腕抽回。 郭元生也发觉自己失态,俊面一红,口中呐呐道:“对……对不……住!……我太急了!” 白衣少女听了,渐渐恢复了自若的神色,看了看翠衫玉女,幽幽自叹道:“唉!她有人这么关心着她……” 语音低得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清楚。 郭元生看她嘴唇嚅动,并没听到她的说话,不由着急的问道:“你到底肯不肯救她?” 白衣少女陡吃一惊,面色陡沉,并不答话。 只见她秀脸之上,表情千变万化,晴阴不定,似乎在慎重的考虑着一件事。 半晌!郭元生已等待心急如焚,才要喝问之际——蓦听白衣少女开口道:“这位姑娘的寒伤早侵入内腑,本来早已不得施救,幸赖有人以针灸之术治过,虽不能治愈,延长了她的生命至现在,但,此刻如不及时救治,恐怕活不过明日,她的病伤,我能医不错,但……” 郭元生一听大急,立刻冲口问道:“但!……但什么?说呀?” 白衣少女见状,好像故意让郭元生着急似的,悠闲的理理秀发,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郭元生急问着。 白衣少女面色一变,冷冷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要你自杀!” “她为什么要我自杀!” 郭元生不由大惊失色,急忙在心中迅速的揣测着—— 第十七章 一念之差 但——郭元生仔细一想,立刻知道白衣少女的用意所在,乃是为着弥补她所铸成的大错,要除掉自己——第二代“丧魂鼓主”,以平武林之风波。 他这一想,虽然心中气愤,却为翠衫玉女的病急昏了头,毫不考虑的毅然道:“行!” 白衣少女不禁倏然色变,因为她怎也不料郭元生会如此轻率的答应去自杀,她怔了半天,看着郭元生表情离奇的轻叹道:“你对她真好!” 接着又是感慨的轻声一叹。 郭元生听了不禁一楞,暗道:“这少女雍容高贵,貌美尘寰,却怎那么多愁善感!” 正暗自奇怪间——白衣少女已冷然开口道:“算了,我不要你自杀了……” 郭元生沉声问道:“要怎样?” 白衣少女道:“因为你是第二代‘丧魂鼓主’,为怕引起浩大的杀劫起见,所以我要你自尽的……” 她顿了顿续道:“现在我想了想这不必啦!只要你把‘九龙魔令’交给我就行了!” 郭元生俊面骤变,要厉声回驳,白衣少女又说:“因为这‘九龙魔令’乃是祸根,假如世上没有‘九龙魔令’,自然没有‘丧魂鼓主’了,那么血腥杀劫便绝对会消声了!” 郭元生一听白衣少女老将自己视为一个万恶魔头似的,不禁心中狂怒,但他那绝顶冷傲的怪格,使他并没有出口驳辩。 而且他对白衣少女所说的这句话,更是嗤之以鼻,不由暗自冷笑道:“哼!就算‘丧魂鼓主’不存在于世,那武功盖世的‘九龙魔令’还在人间不是更会造成祸害,假如没有‘丧魂鼓主’克制这几个魔头,武林早在数十年前就是遍地罪孽了!你取去‘九龙魔令’天下就会太平了吗?” 何况!这“九龙魔令”乃是其母亲之惟一遗物,一身血海深仇所悬之东西,就算不是“丧魂鼓主”之信令,他也不会给任何人的。 当下郭元生面色大变后,厉叱道:“不成!这是我母亲的东西,我答应死!却不能答应把它给你!” 白衣少女一听大惊,暗怪道:“唉!这东西明明是‘丧魂鼓主’之昔年信物,而且他此刻已成了第二代‘丧魂鼓主’,怎地却说是他母亲的遗物呢?” 她竟为郭元生这句话莫名其妙已极,而不住的揣测着。 她怎知道这个问题,这连郭元生自己本身也弄不清楚呢? 但是——郭元生既然这样说,“九龙魔令”是怎也不能给她了。 白衣少女面上透出一股作难之色,秀眉紧蹙的在慎思着…… 良久!才听她冷然开口道:“也好!你不给就算了,只要你答应以后行事礼念德义,不造杀孽就行了。” 郭元生听了仍是怒气膺胸,叱道:“这是什么话?你好像在训一个罪人改过自新似的!” 可是这个条件比起前面两个可是容易办多了,而且郭元生乃是天性善良之人,不为恶本是极自然之事,于是急答道:“这个没问题!我答应!” 白衣少女却冷笑道:“你发誓!” 郭元生微愕,一怔便毅然开口欲发誓。 但—— 白衣少女却突然制止道:“不要发誓了,我相信你就是了。” 郭元生被白衣少女这些莫名其妙的变卦,弄得一楞,不由暗叹道:“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 不过他却仍在心里头暗立了个誓。 郭元生立刻焦急的向白衣少女问道:“是不是姑娘可以立刻救她?” 白衣少女有力无气的叹息了一声,幽怨的看了看郭元生后便缓移莲步,款款走向翠衫玉女。 郭元生急忙紧跟在后。 白衣少女将静躺在草地上的翠衫玉女一阵详端后,秀脸陡变得凝重异常。 郭元生直急得两脚乱跳,大声问道:“她……究竟如…何……了!” 白衣少女听了,冰秀脸上,竟闪过一丝杀机,但瞬即消失了,缓缓道:“你不要大呼小叫,告诉你!她死不了。” 郭元生闻言不由大喜。 “可是……”突然!白衣少女又说道。 郭元生俊面又变,急问道:“可是什么?” 不禁满腹疑窦的猜测着,心中忽然而跳,迫切的等待白衣少女的下文。 “可是治她的伤所需的用物,并没带在身边。” “是些什么东西?” “这些用品只有我天山‘广寒楼’中有。” “什么!天山?” “嘿!” “好!我背姑娘去拿!” “不!此去天山相距何止千里,怎来得及呢?而她最多只能延续三天的生命,三天一过,任是华陀也无法挽救了。” 郭元生不由惊得魂飞天外,急呼道:“那……怎……” 他竟急得讲不出话来了。 白衣少女乃道:“有一个办法,你将她交给我带回天山,以我那‘电骥’之脚程,总是可以不成问题。” 郭元生立刻道:“好!我跟着去!” 他那知道天山“广寒楼”素不许男人踏入半步的,白衣少女闻言秀脸一沉。 蓦地里!郭元生猛想起自己会与“飞剑客”约斗而了结恩师——“银汉煞星”之事,其期在即,不由大惊,一下怔住说不出话来。 白衣少女却冷冷道:“我恩师之‘广寒楼’素来不准男士踏入,假如你要去,我就不替她医了!” 郭元生无奈惟有答应,但他却道:“假如姑娘愿意的话,在下令沙涛跟去,到了天山可让他在‘广寒楼’外等候,就可以了。” 白衣少女考虑了一回便说道:“好的!” 郭元生立刻肃容一揖称:“谢谢姑娘,在下对此恩永铭图报!” 白衣少女幽幽看了郭元生一眼,微微一叹息后,点头示答。 “沙涛!” 郭元生沉声一呼,沙涛立刻俯首听令。 “你跟随这位姑娘陪唐女侠去天山疗伤!” 丧魂鼓手沙涛插口问道:“主人不去?” 郭元生一点头,又道:“我有事待办,你此去要好好的照应唐女侠,她假如出一些毛病,惟你是问?” 丧魂鼓手应声道:“是!” “但你对这位姑娘及这仁兄不得无礼!知道吗?” 沙涛又是连连应是,不过他生性淳厚虽在半日之间,他已将郭元生视为自己誓死效忠的主人,此刻要离别,竟然苦着脸。 郭元生怎会不知,连忙瞪了一眼,沙涛便赫得噤然!这时,白衣少女已冷冷开口道:“那么,我告辞了!” 言罢,娇躯疾转便向着蓬车缓行过去,虬髯大汉曲刚紧跟在后,丧魂鼓手沙涛惟有老大不愿的抱起翠衫玉女,朝白衣少女赶去。 郭元生心中实在担忧异常,不住的向丧魂鼓手谆谆告诫,约好了见面时地点,便毅然扭身便向山下驰去。白衣少女与曲刚早已坐在蓬车座上,等丧魂鼓手将翠衫玉女要放在蓬车中后,又投眼已快消逝的郭元生之身形后,冷然吩咐道:“走吧!” 曲刚一声吆喝,疾抖马缰,蓬车便开始辘动渐渐地,越来越快,瞬息之间便已消失了。 夜幕低垂——万籁无声,一弯新勾明月直悬半空,天上万里无云,星罗棋布。 大地虽寂静异常,却有月光自上微微撒下,在山林,郊野,河川上染成一片银白色,看来令人神往怡然! 朦朦夜色中…… 一个危崖峭壁所构成的山谷,像一双巨大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地在蹲着。 谷外耸立有石碑一面,两个大字:“鬼谷!”两字深嵌入碑,显然是人用手指所书。 这山谷正是江湖中“四谷”之一——鬼谷!鬼谷之内枯树丫伢,怒石峭突,触目凄凉荒无,假使有人进入谷中,会隐约觉得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心情。 在离谷不远之处,有一片松林。因鬼谷诡异恐怖之故,是平日罕见人至。 而此刻——一阵夜风吹过,竹叶随风摇曳,沙沙之声大作,但却隐约传出一声声均匀的气息声,像是个武林高手正打着吐纳功夫呢?果真!寻声望去——但见一个英俊脱俗的青年,正盘膝坐在一棵巨大苍松之下。 他星目紧闭,五心向上,对四周景物,一无所顾早已进入四空之忘我地步。 只听他呼吸之声渐渐趋向急促,而他面色更变得异常凝重。 慢慢地——他的头顶竟缓缓冒出一缕缕的白烟。 假如有个人在此地的话,一定会惊得手足失措,认为这青年不是会魔术的巫师,就必是妖怪。 可是如有一个深懂武学的高手在场之时,那一定会震惊这弱冠青年,内功是如此地精湛,高臻化境。 而且一看即知,这青年正以上乘的内功在疗治他所受的严重内伤呢。 这青年到底是谁?他究竟为何人所伤?他这么靠近恐惧的“鬼谷”难道不怕吗?而且大凡高手行功之时,必须要有人在旁护法才行,这青年孤零零地在荒野竹林中疗伤,虽是不见人迹,不过也太冒险了。 就此片刻——青年喘息更急,而且俊面变得通红,头上白烟缕缕不断上冒,很显然他的疗伤已进入了最后关头。 蓦在此际——一条黑影自夜色中,直如鬼魅般倏然出现,而疾愈流星飞掷般掠来。 这条黑影虽在极远,但仅眨眼之间已然驰近。 只见是个寿眉白髯的古稀老僧,虽在疾驰中身上袍袂丝毫不飞飘,而其双脚离地三尺,简直是在悬空御风,那曾听说有这种诡异轻功。 这老僧施着这罕世的身法,刹那间已驰至那青年行功之处。 以老僧这迅速绝伦的轻功,转眼便要掠过这片竹林而去。 但——当他眼前瞥到这行功青年时,惊异地“咦!”了声便倏然停下,立身在这行功青年之前。而青年正闭盘膝,凝神内视,全然不知老僧的来到。 老僧双眼炯炯逼视着青年,宝相无限庄严肃穆已极,一看即知此老僧也是个得道的高僧,而由其装束可见这位老僧并不是禅宗派内和尚,可能是万宗高僧呢?一阵详注后——老僧似恍悟一件大事般地,面色骤然大变,口中喃呼佛号:“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而看他神情,可知他心中激动异常,竟连身躯也有些颤震!奇怪!到底有什么原因,竟使这有道高僧妄动情绪呢?难道这行功青年有什么特异之处!只听老僧不住的轻叹,喃喃自语道:“唉!果真不出所料,她没有除掉这小魔星……” 自言毕又是忧然的长叹了一声。 忽然!正在凝注着青年的他,脸色渐渐转为阴沉,而缓缓泛起一股凌人的肃杀之气。 同时他右手竟微微抬起,并指如戟,慢慢向青年身上点过去。 此刻——行功疗伤的青年,呼吸已变得万分急促,俊面上点汗如雨,显然他的坐功已快告成,而进入了最紧要的关头了。 他星目紧闭,全神全意在运功,对身外之事全都浑然不觉。 他那知道这时正有一双魔掌向他攫来,而就在手指触及他之一刹那后,他将立刻真气尽散而死,就算他侥幸也会变成一个残废!渐渐地——老僧满面杀气更炽,而他伸向青年的手指竟有些抖颤,已快接近青年了。 因为一个大好青年在短暂之间,便要由他而丧失宝贵的生命!可是他的手指却丝毫没有停止前伸!…… 但——眼见老僧之手指就快触到青年的一刹那间!蓦地里!“当!……当!……” 由深山远处之古庙中,划空传至几声钟响!这蓦来钟声并不太响,可是听在老僧耳中却如春雷迅发,使他周身为之一颤,灵堂为之大清,慌不迭里的收回伸向青年的手指。 但见他满面杀气,瞬然全消,不由愧容暗叫道:“好险!我竟妄动杀念,真的孽障!” 但是一看行功青年,竟跌足长叹道:“善哉!善哉!此乃天意,这魔星出世,眼看中原一场浩劫难免!唉!……” 接着不住的废然叹息…… 似有无限的忧伤与玄机。 良久…… 他又详注青年一眼儿后,举手对着松树遥空一阵疾划,留下数字后,低喧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便顿足转身离去,只见他宽大僧袍一抖,庞大身躯竟如一阵清风般,凭空飘起,眨眼之间便消失在朦朦夜色中。 而就在老僧才消失之际——那松树下盘坐的青年,已猛然睁目,一跃而起。 但见他星目精芒四射,满面红润,眉间隐含喜悦。 他立身后,微一舒展四肢,便发觉自己体内真气充溢,竟使自己有一种飘飘欲仙的轻盈之感,当下他面露兴奋之色,不禁仰天一声长啸——啸声直如老龙清吟,苍劲无比,划破寂静夜空,响彻行云。 余音掠遍荒郊野山,空谷回音久久不绝于耳。 由这啸声可知,这青年内功之深湛,早臻化境之能。 原来这青年正在以内功疗伤之际,又以真气顺导玄关,使他原有之功力比过去更要迈进大步。 青年行功完毕,发现自己的进步,惊喜欲狂,不由忘形的长啸,以泄心头抑不住的无限庆喜!啸毕,青年微一整理衣襟,才要纵身离去——蓦地!他惊异的“咦”了声,猛又刹住身子。 因为他发现那松树上的留字。当下他俊眉一皱,暗自怪道:“奇怪!我这适才来时怎没发现……莫非!……” 突地!一道念着疾如电光石火般掠入脑中。 “莫非刚才我行功时,曾有人来过?” 他一面心中嘀咕着,一面急忙上前疾视,但见树上写着:“大干世事幻无常,因果莫报终不休,孽障重重前生定,尘间纷争何日休。” “贫僧一行诫” 他看完之后莫名其妙已极,也不知句意所指,仅可猜出留字之人乃是出家之人,所书一定隐含无限玄机!而且他可断定这些字,一定是在他行功之际,才写在松树上的。 于是他极力地揣测着这到底是谁人所留,到底有何用意! 半晌!他茫茫然的一摇头,他怎也猜不透心中之疑惑,他又低头,默默念了几遍便怀着满脑怀疑的缓缓离去。 走了没有几步,青年一看天色,面色陡变凝重,猛地一抖猿臂,便施出上乘的轻功,直驰而出。 就见他身形恍若风驰电掣般在夜色中飞纵,不消霎忽时,他早已消失。 但—— 看他逝去的方向竟好像是恐怖的——鬼谷! 第十八章 鬼谷寒爪 鬼谷!恐怖的鬼谷!尤其是在夜晚,鬼谷简直就成了阴司地狱般地可怕!谷内墟冢累累,阴风阵阵鬼火磷磷。 遍地白骨骷髅,使人触目心惊。 而——此刻阴森的鬼谷中,却传出一种,沙沙之声,这声音虽极微,但是谷内一片死寂,听来清晰异常。 是一个剑眉朗目的英俊青年,他俊面含煞,双眼炯炯到处瞥扫,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虽然谷中景情可怕,他仍是毫然不惧在墟冢间走着,他就是刚才在松林中疗伤的青年。 蓦地——“咔嚓”一声,青年眉头微皱便停住,俯身一看,原来是一具骷髅,在不留神之下使他踏得粉碎,青年不禁暗自咒骂不已。 他再度流目四扫,但见黑暗谷中遍是墟冢白骨,真可谓名符其实的鬼世界了,他不由暗自嘀咕道:“难道谷中的人就全部住在这冢墟墓中吗?” 其实他那知道,江湖有不少能人高士像一尘生,雪山仙姥,铁剑神叟……等人他们的武功并不比鬼谷谷主——奚桐,却不能跻身于列各十大高手之中,乃是因为他们在江湖走动极少。而这鬼谷能称雄天下四分之一,就是因为这谷内恐怖离奇的景情。 而在青年心中暗暗奇怪着,便待起步之际——蓦听一座墟墓之后,陡发出一阵“啾啾……”的怪响!这怪声简直来得突然已极,而且听来刺耳心惊,恍若厉鬼啸啾,这青年虽胆子再大也不禁惊秘一股冷意直冒心底。 青年微一定神,俊面含煞,扬声呼道:“在下郭元生,姓冷的有种就出来,我有话要问你,别要装鬼弄神的赫人!” 原来郭元生与白衣少女等别后,为要赴“飞剑客”四月初四,千仞巅之约,必要先寻回失落的星芒剑,他一打听之下,方知是为鬼谷寒爪——奚桐所攫去,当下他便赶到这鬼谷中来。 当然他知道奚桐乃混世魔头,索回剑绝不会那么容易,所以在进谷之前,先将自己中了玉笔儒生一掌的重伤以内功疗愈。 却说郭元生扬声高呼才停——“啾啾”之响又作,并不见人踪,也不答话。 郭元生不禁心头冒火,一声冷嗤,双肩一晃,身形暴射,疾如电光石火般的落在那发鬼啾之墓后。 但!那有半个人踪,仅见一堆腐朽白骨,郭元生心中一寒,暗叫道:“莫非真有鬼!” 想到这儿,不禁打数个寒噤!正在此时—— 另一座墟墓之后,竟也响起鬼啾之声。 郭元生微愕,心中不禁狂怒,暗骂:“我就不信邪!” 正忖间,一错身形,才要向那座墟墓扑去!蓦地里!耳间“啾啾”猛然大作,每一座墟墓之后都冒出一条黑影。 郭元生不禁大惊的色,定神一看,全是身着黑衣的黑衣无常,怕不有四五十个之多。 他当下真是惊得魂飞魄散,不由目瞪口呆的怔立当场。 而那些无常每个口中发出“啾啾”惊心的怪啸,竟一蹦一跳,齐齐向郭元生立身之处跳了过来。 这批无常一跳就是两三丈,三蹦二跳,有几个已经跃近了郭元生,一阵惊魂急啾,手爪一伸就向郭元生当头抓下,而郭元生正在惊魂失魄之际,陡觉扑鼻一阵呕心的人肉腐臭味,猛的一惊醒,慌不迭里侧跃闪开。 但他身形甫落地,早有另外两个无常扑至,枯瘦手爪向他抓到。 郭元生冷笑一声,双掌猝然扬出,登时一股狂飙,直被郭元生击中,直落在两丈开外。 郭元生见状,心中不禁暗暗冷笑道:“就凭这点身手就想来装鬼赫人……” 当下一声厉喝,才要举掌向别的无常击去之际——他被一件怪事赫得猛然失声叫了一声,因为——他瞥扫之下,那两个被他一掌击出的无常,竟然猛又自地上弹起,一蹦一跳的向他又扑来。 试想郭元生的一掌,力能摧山摧岳,武林中能挨了不死不伤能有几人,可是这两个无常,竟像丝毫无损,这怎不令郭元生不惊!郭元生不禁心中怦然大动,暗呼道:“难道他们不是人?” 暗忖间,举目急探——但见这两个被他击中的无常鬼,正口出怪啾蹬蹬跳来,两眼发出惨惨绿光,直逼注郭元生。 郭元生心中微寒,再仔细一看,不由得惊得魂飞天外。 原来这两个无常胸前早已被郭元生掌劲击成两透明的窟洞,腐肉烂皮还不住的往下掉落呢! 僵尸!这两个字便像迅雷般掠进郭元生的脑海中。 果真这些无常并不是人所扮装成,也不是鬼,是——僵尸!郭元生对僵尸这回事,仅不过是曾听一些传说而已,到底世间有没有这东西谁也不敢肯定,可是此番郭元生却是亲眼所见了。 他几乎给吓得当场晕过去,但倔强的他猛一咬嘴唇,使自己的心神自极端的惊恐中稍静定些。 而此刻这两具僵尸早已扑至,仅剩下磷磷白骨的手爪,突然向郭元生伸至。 郭元生一声厉喝,双掌再度扬起,两个僵尸同样的被击翻出去,而且立刻弹起又扑回来。 而另一批僵尸,一个个跳蹦着齐向郭元生迅速的扑至。 郭元生虽知武功也制不住这些僵尸,可是眼见僵尸扑近,也不得不发掌阻挡。 这批僵尸大约有四五十具,虽然只能前后直跳,可是一跳就是二三丈,而且迅快无比,更加上力大无穷,竟逼得郭元生施出全身功力来应付。 郭元生被这批可怕的僵尸紧紧地围攻着,不住发出怒喝厉啸,两掌贯起全身真力,数起漫天掌影,卷起一道劲墙,阻止着僵尸的近身。 这些僵尸乃是一种暴戾之恶气所生,一看近郭元生不得,齐齐急啾,攻得更紧! 但见腐皮朽肉飞扬,折骨遍地,这些僵尸已是不成样子了,但却紧攻不停。 足足有了一盏茶时—— 郭元生已是额间微微现汗,不由暗自发愁道:“像这样耗下去,自己总有筋疲力尽之时,那不就会被这些僵尸活活拍成碎片!” 心念至此,不由大急,猛又加了两分真力,企图打开一条路脱围。 可是,这批僵尸的攻势竟加紧了,郭元生不但手脚有点施展不开而且差一点被一具僵尸抓中小腿呢! 郭元生心中虽急,也不得不凝神小心的应付! 蓦于此际—— 只听一座墟后,响起一种怪音,像是人的啸声。 说也奇怪,啸音才起,这批僵尸立时停止了攻势,迅速无比地向后倒退回去,转眼就消失在荒冢破墓之间。 而那恐怖惊心的鬼啾便随着那消失了的僵尸而敛耳,一时鬼谷之中又归于一片于死寂!仅留下郭元生一人怔立在原地,简直莫名其妙已极。 但是这种怪物,竟有办法控制,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奇闻!就郭元生余惴未定的当儿!陡地——郭元生耳畔响起一声冷笑澈骨的阴笑。 他心中一紧,才待顺声寻去,蓦觉风声飒然,眼前人影晃处,已多了四人。 举目一看,不由心底发手,暗呼:“这那是人嘛?” 只见面前四人,高矮肥瘦不齐,却都是一般的哭丧脸,弓字眉,阴恻恻地全无一丝生气,看起来叫人浑身疙瘩,有说不出来的难受。 只听右首的那个,冷冷一笑,道:“阁下能在僵尸手中留命,足证阁下身手不凡!” 语音冰冷刺耳之极,郭元生不由看去,沉声道:“当然!否则我郭元生怎也来独闯赫赫威名的——鬼谷吗?” 此语讲的颇为狂妄,那四个似鬼非鬼的怪人,齐齐一声冷笑。 适才发话的,又冷道:“阁下真是目中无人,我们魑魅魉魍倒要见识见识,阁下到底有何真招实学,竟敢跑到鬼谷来撒野!” 郭元生一听他们自称魑,魅,魉,魍,心中不由暗笑道:“全是名符其实的鬼!” 但他却哼一声,缓缓说道:“你们不配和我动手,叫‘鬼谷寒爪’奚桐自己出来!” 试想江湖上谁不知道鬼谷中有四个怪物——魑,魅,魉,魍,其威名传闻武林并不在鬼谷谷主奚桐之下,一听郭元生竟如此瞧不起他们,全都气得暴跳如雷,齐齐怪啸一声便要向郭元生扑去。 郭元生见状,连忙凝聚真气,贯于两臂,准备给四怪迎头痛击。 蓦在这当儿——“小娃儿,找老夫有什么事!” 一个更冷的声音,陡自郭元生身后响起…… 郭元生心个微惊,猛地扭身回视——但见惨惨月光下,立定一个长发披肩的恐怖怪人!而这时那那魑,魅,魉,魍,四人齐齐恭身揖道:“恭迎谷主驾回!” 郭元生听了,方知奚桐刚才并不在谷中,怪不得自己这等闹法,也不见他现身呢!当下他俊面一沉,冷冷向鬼谷寒爪奚桐发话道:“你来正好,我郭元生来此别无他意,仅来索回‘星芒剑’!” 鬼谷寒爪奚桐,一听星芒剑三字,微微一愕,再仔细一看郭元生容貌,不由面色骤变。 似乎惊震异常。 郭元生知道他一定是在惊讶自己原先被“天阳地阴”二叟在群雄面前击落山沟,竟还能活着。但他却不动声色,冷冷伫立着,等候着奚桐的答复。 奚桐缓缓恢复了自若神情,淡声道:“那‘星芒剑’现在不在我这儿了?” 说完面色竟变得难看异常,郭元生聪慧过人,当下他怒气冷哼了声,冷问道:“现在谁手上?” 奚桐闻言却不答话,冷冷一扫魑,魅,魉,魍四人,知道郭元生一定在谷中扰乱过,不由怒气膺胸,惨白的脸变得毫无血色,冷冷道:“剑被人偷去了,至于谁偷只要你能接下本谷主三招,本谷主就告诉你!” 郭元生一口气,心中暗叫道:“好狂!”才想冲口答好。 奚桐又道:“想你进得我谷中,如此放肆,本该将你碎尸万段,可是本谷主念你年纪轻轻,胆识过人,所以才如此便宜你,但是你接不下三招,你也活不成了。” 郭元生口中暗怒,冷冷道:“盛情敬领,快发招吧!” 语音未毕,鬼谷寒爪——奚桐已是一声怪啸,身形猝然暴涨,双臂疾伸,十指箕张,登时十缕锐利无比的劲气,直若迅发快箭般罩向自己面门各大要穴。 招发捷快诡异绝伦,认穴之准简直五分厘之差。 郭元生不由大惊失色,双脚猛然斜错,横跃三尺开外,才将猝来之一抓,堪堪避过。 虽然郭元生安然避过奚桐诡异的怪招,但他也吓得一身冷汗,暗叫道:“这奚桐能名列十大高手,果真不同凡响,自己若是不施‘太虚飘影身法’早就会着他这一抓,身上多了十个透明的窟洞!” 就这雷光石火地刹那——奚桐身形直若鬼魅随形般飘至郭元生身前,右手自极诡异的角度,疾愈闪电般直吐而出,一股深沉似海的绵绵劲飙,直若裂岸惊涛般,撞击过来。 郭元生心头微震,要再闪避已是不及,俊眉一扬,迅运全身功力贯于双臂,猛推而出,发出一道刚猛无比的劲气,迎着过去。 但!两股劲气就要在空中相触的一刹那间——郭元生陡然瞥见奚桐的左手竟迅快绝伦的问窥而入,疾如奔雷的按向自己小腹。 奚桐这右手一招的原是诱敌之击,可虚可实,但左手却才是真正的杀招!正是奚桐的成名绝学——“偷天换日”!郭元生登时惊得呼声:“不好!” 疾想闪避,可是那容他时间向后退分毫,幸亏郭元生机智过人,急中生智,疾纳丹田真气,双足死命一蹬!硬将下身一斜荡出去。 只见郭元生的诺大一个身体,竟变成一根脱弦快箭般,疾若流星的平空射出去。 直射出二丈开外,郭元生低啸一声,空中身形妙曼的一翻便要折落在地上。 蓦然!只听奚桐一声厉喝道:“好个银汉煞星的‘太虚飘踪’!” 银汉煞星乃郭元生的恩师这回事,早在群雄争夺“九龙魔令”之时,已为众所知,而且银汉煞星昔年横行武林,奚桐乃是武林高人,自然一看就知。 喝声中——奚桐也不让郭元生身子落下,早已暴掠身形,疾如流星般扑向郭元生,双手再度击出。 这下郭元生身悬半空毫无借力之处,一咬钢牙,便准备在空中迎击奚桐的双掌。 可是——怪事又发生了!只听那奚桐一声啸,所扬向郭元生的双臂,疾速的一抖,他那枯瘦的手爪指甲竟猝然暴长出来,直若十把光刃,全然刺向郭元生身上。 要知奚桐号称鬼谷寒爪,就是他那特长手指中,平时卷曲在内,一遇强敌时,运气即弹伸而出,令人防不胜防,不知有多少高手已丧生在他指甲之下,他这指甲可说是一种极歹毒霸道的兵刃。 郭元生真可惊得魂飞天外,不但发招来不及了,身悬空中更闪避不掉!于是——眼见郭元生就要丧命在奚桐手指甲之下!郭元生心中大急,当下心一横,就在指甲快触及他身上之一刹那——蓦然!只听他一声如雷暴喝,右脚运起全身功力,猛然向奚桐面门踏去。 这一踏乃他情急所出,力道奇猛,迅快绝伦!这一来——就算奚桐的指甲戟刺中郭元生的话,那同时奚桐也必被郭元生这一脚,踏得脑浆迸裂而死。 奚桐眼见得手,却怎也不料郭元生竟会施出这种同归于尽的怪招来。 当时他迫于无奈,一咬牙,急忙抽身倒纵出去。 郭元生趁势一折身子,轻若棉絮般的飘落在地。 奚桐身形落稳之后,便候补手不攻了,因为——三招已过。他乃堂堂一派宗主怎能失言呢?可是他自己这歼敌无数,万无一失的制敌绝招,竟然被郭元生糊里糊涂的被解掉了,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一时竟讲不出话来,仅双眼凶光暴射,逼视着郭元生。 而他对郭元生的武功,机智简直顾忌已极,不由使他陡起杀机!郭元生一看奚桐脸上表情不对,不禁暗自警惕,急凝真气于身。 半晌!才听鬼谷寒爪——奚桐冷冷道:“我告诉你,剑是‘凤凰谷’凤姑娘趁老夫不在时,自我这儿偷去的……你走吧!老夫绝对不为难你!” 郭元生不由动容暗忖道:“这奚桐虽是暴戾魔头,但倒还不失名家风度!” 可是他一听奚桐所说的不由心头微震。 一想“凤凰谷”凤姑娘。 登时一个娇艳绝伦的罗衣少女倩影,便掠处脑海中,那罗衣少女自出现便要抢自己的星芒剑,现在此剑竟真为她所得。 他又曾听穷神所说,自己在重伤之时,她曾救过自己,是以凤姑娘是敌是友,殊难断定,而他也不能不去一探凤凰谷。 他暗下决定后,便向“鬼谷寒爪”奚桐道:“多谢相告,在下辞别了!” 奚桐却冷冷一哼,道:“你也不必谢老夫,老夫与你有约在先,你赶快去吧!但凭你乱闯本谷之罪,下次碰到你,誓定杀你而后已!”郭元生一听可就光火了,不由面带卑夷的冷冷一笑,沉声道:“你少胡说八道,杀我郭元生岂有那般容易,假如你不信,不妨现在试一试看,看看到底是我死还是你活!” 奚桐那曾听过人对他这样说过话,不禁气得五内如焚,周身震颤不已,几乎要出手。可是他一想郭元生的话也无不道理。刚才虽只试了三招,也可窥见郭元生武功之高低,而且方才是自己抢占了先机,却没有伤到郭元生,再加上郭元生又是一代异人——银汉煞星荆信的弟子。 所以奚桐一估量下,竟真没有半分把握真能胜过郭元生呢!于是他强抑怒气,一摆手说道:“我不想失信,你还是走吧!” 郭元生也不再言,冷嗤了声,一拱双手道:“后会有期!” 言罢,随即转身,施着上乘轻功,直向谷口奔去眨眼之间——郭元生就出了这墟冢满布,恐怖阴森的鬼谷,慢慢消失在朦艨夜色之中。 江南四月里,太阳已是赤焰袭人,酷暑如焚,直比炎夏。 若非看到郊外一片片绿树上的无数绿芽新枝,人们或早已将带新生的春天忘怀了,同时也会感叹春去何疾!在荒郊野道上,正有一个神情漠落的英俊青年冒着炎炎阳光在疾步独行,虽然青年精神奕奕,脚步轻履,周身雪白的劲装上粒尘未染,不过单身看他竟在如此荒郊出现,就知道他必定经过一段不短的旅程。 即使青年俊面上未现一丝汗渍,但对头顶迳射的炎日,也感到莫名烦闷,禁不住将两道剑眉微微蹙起。 忽觉一阵清风徐拂而至,吹得白衣青年衣袂飘发,他急迎着春风深吸了口气,顿犹一阵清爽,心中烦燥立刻去掉几分。 正在此际,他突自口中出一声惊咦之声,同时停下了脚步,举目朝旷野远处一阵搜望…… 一阵迅速远眺后,青年陡地一错脚步,身形直飘而出,疾向左前方扑去。 在他疾驰下,眨眼间已至郊野尽头,来至一片树林之前,他却丝毫未减疾速身形,快愈迅风般直往树林驰入。 才进树林,已掠起空传至一阵清晰的打斗吆喝之声原来当青年刚才在郊野上,正迎风舒气之时,却由那阵清风将声声吆喝隐约播送而至,青年闻声立辨是有人在厮杀着。 像这样的郊旷,又是艳阳高照的大白天,居然有人在激斗,莫非有什么不寻常的武林纠纷发生? 他暗自一嘀咕,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便急急寻声驰去。 进入树林,几个纵落已至树林深处。眼前赫然呈现一个村庄,但这村庄满目殿屋废墟,破乱倒墙,芜草及膝,一看即知,乃是座早已无人居住的荒村,而那厮杀之声,却正由荒村中传起。 踏入荒村,青年立刻缓下身形,寻些掩蔽朝打杀声起处趋近。 正在此际,那边吆喝之声打更是大作,似乎打得更为激烈了。 蓦听一个沉雄的声音冷喝道:“恶魔!还不快点束手就擒,竟胆敢拒抗!……” 喝声未毕,继又响起另一个狂笑道:“嘿!牛鼻子,人家怕你,我姬凌风何尝惧你半分,不要大呼小叫,有兴趣尽管下来帮你徒弟,省得我把你徒弟个个劈翻!” 接着又是一阵厉笑声,与一阵急骤吆喝?青年已然趋进打斗处,听得笑声如雷,旋慑心神,显然是有绝伦高手在过招,不由心中大动,寻了一间破屋闪入,急由破窗向激斗处望去——但见窗外满布碎孔,正有四个使剑的道士在围攻一个手无寸铁的白衫中年人。 而在激斗之旁尚立有四人观战,这四个人正好形成一个包围的形势,个个俱是聚神注定场中,含势待发。 这四人中有三人是俗家打扮!其中立在西面的竟也是个峨冠髻发的道人,不过这个道人年纪颇长,童颜鹤发,相貌清古异常。看来他不是先前发言之人。 他一瞬不转的注意场中变化,此刻双眉不禁缓缓蹙起,神态更趋凝重。 只看那四个使剑的道士俱已年届五旬,无一不是身手绝伦,正全力抢攻,直将四把剑舞得风寸不透,朵朵剑花,绵绵朝那白衫中年人滚去。 看那剑势之变幻凌厉,赫然已是冠绝天下的武当绝艺!而那被围攻之白衫中年人,生得面若冠如朗星。虽以一双肉掌,面敌这驰名武林之剑法,却未现一丝败象。 反看他神情轻松自如,在四把长剑间,闪展腾挪,有守有攻,身形灵动轻巧,诡谲已极。 四个道士见自己在全力抢攻之下,不但无功,那白衫人居然还处处掌制主动,不由心急显于眉稍。 其中一个疤面道士,蓦发一声长啸为号,四人身形登时加速,剑势大变,直同狂风暴雨而作。 白衫人见状,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寒声道:“青木!我姬凌风不是念你们曾是同门,我早就要你们伏尸多时,现在我就以你们武当派的功夫,让你们输得口服心服!” 四个道士一听此言,齐齐暴怒若狂,那疤面的应声厉喝道:“叛徒,我们武当那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恶魔!” 喝声中四把长剑,更似雷电交加递出,一抡急攻…… 隐在破屋中的白衣少年,闻言不禁心中猛然悟道:“怪不得这四个道士剑法凌厉,原来是武当二代弟子的精英,名重武林之‘全真四尊’——青木、弘木、蓝木、黑木道人!那一旁观战的老道似乎辈份要比‘全真四尊’尚要高,莫非就是当今武当之掌门——丹阳道长! 继又惊于那自称姬凌风的白衫人,究竟是个何许人,居然独战全真四尊毫无惧色!” 不过他倒觉得姬凌风这个名字,好生耳熟,而且他自适才白衫人与青木道人之言中,隐约猜出这姬凌凤似乎是武当的叛徒。 但!那与老道同立于旁观战的三个人,即听得面色骤变,透出无限惊疑的眼光齐齐急朝老道望去。 至于老道此刻面色阴沉已极,煞气满布,似已气极!这三人立在东西的一个是黑色劲装的老者,正是太原师家的第一高手“摩云手”师亮。南面的乃是身背长剑的“灵霄飞剑”曾时,立在北首手提船桨,腰插渔竿作渔夫打扮的浓髯汉子,乃是赫赫威名的“血河渔夫”,他们三人任谁不是武林胆寒的高手,也都是一等一的老江湖,他们看到老道面色不对,不由更是惊疑满腹,齐齐暗叫道:“白衫魔君曾是武当弟子!” 白衫魔君?对!这白衫中年人,正是“白衫魔君”姬凌风。 第十九章 白衫魔君 “白衫魔君”乃是近十年来,继“丧魂鼓主”而横行武林的魔头,其武功之广博,诡奇绝世仅见,心机诡计更是超人,在江湖,上独来独往,心毒手辣杀孽如山,无人敢挠其锋。 他们三人分别与“白衫魔君”结下深怨,前来寻仇,正碰上当今武当掌门师弟紫阳道长率领“全真四尊”,围攻“白衫魔君”!三人一直猜疑“白衫魔君”与武当派有何过节!现在方知其中竟还有这样一段惊人之秘密——“白衫魔君”姬凌风居然是武当门下。 可是他们怎也不肯相信,俱怀着极端惊疑之心意,再朝激斗中的“白衫魔君”姬凌风望去——但见“白衫魔君”在“全真四尊”的抢攻下,脚步粗浮,身形飘忽怪闪,摇摇欲坠,直同醉汉逛街般,全然不像在与人过招。 可是仔细一看他脚步虽是乱踩,却暗合七星步,掌随身动翻飞而递,举手投足间无一不是刺人死命的诡谲绝招。 “摩云手”师亮等三人俱是行家,见识何等广博,一见“白衫魔君”所施武功,不由大惊失色几乎失声惊呼出口。 因为——他们认出这乃是称绝江湖的武当绝艺“八仙掌”!像这种武当独门的绝艺,居然会出现在“白衫魔君”身上,而且被他使得出神入化。怎能再怀疑他不是出身于武当门下呢!武当乃天下剑术之渊,是领袖武林之六大名门正派之一,居然会出了像姬凌风这种万恶的混世魔头,岂不是贻笑武林之丑闻吗?摩云手等三人,在无比震惊下,又齐齐投目望向紫阳道长。 紫阳道长的面色直变得死灰,难看已极,一阵黯淡!同时他看到姬凌风所施“八仙掌”已臻炉火纯青之境,就连自己施来也要逊他的几分,不由动容暗叹道:“难怪师兄那等宠他,这贼子天禀的确超凡,只可惜他……” 惋惜中不由得恨得牙根紧咬,身躯禁不住有些抖颤。 蓦在此际——“白衫魔君”姬凌风倏地一声低啸,脚步急错,偏头让过迎面一剑,直踏中宫朝青木道人门面虚晃一招“何姑献桃”。 单掌恍同电光石火般,急迅当胸按下。登时一股疾劲电射而至。 青木一见大惊不敢硬接,才得滑步旋身而避,但“白衫魔君”身形疾闪直同鬼魅般飘到他身侧,猝地扬腕翻掌击至…… 青木直觉持剑右手一阵骤痛,已被“白衫魔君”硬生将右臂击得脱臼垂下,痛得他几乎昏厥于地,奋力跃出圈外。 而红木、蓝木、黑木一见青木危急,齐齐大喝奋剑攻上,把利剑上袭“白衫魔君”身后,“白衫魔君”也早顺手将青木手中长剑抓到手中,正好反身迎战。 “白衫魔君”手中有了长剑,恍如如虎添冀,几个招面,已将三人逼得环生险象,胜负立判。 陡闻“白衫魔君”一声寒澈背脊的冷笑,紧随着响起几声嗥——红木等三人已抱着鲜血淋漓漓的手臂,齐齐握剑跃出圈外。 他们同时败在“白衫魔君”一招诡异绝伦的手下。 而当“全真四尊”全部败下之一刹——紫阳道长、摩云手、灵霄飞剑、血河渔夫,早是不约而同地,纵起直如箭发流星,齐向“白衫魔君”扑来。 “白衫魔君”见状,冷冷笑道:“你们就是人再多两倍,我姓姬的何惧之有,尽管来吧!” 说着一紧手中夺来长剑,便欲挺身迎上。 但是扑来四人,一听此言,都是慌不迭里急刹身形,中途停下。 因为——他们虽都欲先杀“白衫魔君”而甘心,但他们都是成名武林的顶尖高手,谁都不愿落个群殴的魇名。 尤其是紫阳道长乃当今武当派掌门师弟,地位何等之尊,何能与人联袂围攻一个曾是他后辈之人。 当下四人这一停,反而无人上前,不过四人仍将“白衫魔君”紧紧围住,都是凝聚功力,含势待发。 一方面他们生怕“白衫魔君”突围遁去,另一方面他们素知“白衫魔君”心毒手辣,诡计多端,生怕遭到他的偷袭。 “白衫魔君”冷目环扫四人,并无疾围之意,冷笑道:“诸位总算还要颜面,其实你们尽可一起上,你们任何一人都不是姬某的对手!” 这句话听在四人耳中,直可怒火骤升,虽然他们都知道这决不是夸大之言,但以他们的声望,岂能忍得这口气。 但!他们敢不知“白衫魔君”出言激他们有何用意,不由都暗自警惕,强抑怒火,静观伺机出手。 “白衫魔君”一见四人怯阵,心中暗笑,又冷冷道:“不过姬某倒不知诸位此来,究竟有何用意?” 此言一出,“摩云手”等三人鼻中齐齐一声冷嗤,而紫阳道长已然冷冷喝道:“姬凌风!你叛逆本门,为害武林尚且不说,月夜居然蒙面上山,残杀同门,胆敢剑伤掌门人,你万死不足偿罪!” “白衫魔君”冷笑道:“你由丹阳那老牛鼻子,下令追捕我!” 紫阳道长闻言直气得面如土色,厉喝道:“畜牲!你胆敢辱及掌门人,你夺走本门镇山之宝,当然要擒你治罪!” 武当镇山之宝不是——“太清剑谱”吗?摩云手等三人闻言大惊失色,齐齐暗叫道:“武当历代所传旷世绝书,居然被姬凌风夺走,这魔头武功又不知要增加几倍了!” 正在他们暗惊之际,“白衫魔君”却不理紫阳道长扭头朝三人冷问道:“你三位呢?” 闷声未毕,摩云手已然厉喝道:“‘铁胆’闵鸣一家八口的灭门血债,今天是你偿还之日!” “白衫魔君”冷笑道:“闵老兄邀我作客,竟于酒中下毒陷害于我,他自取其祸,与我何关!” 摩云手之子与“铁胆”闵鸣之女缔亲,摩云手与闵鸣私交又深,闻言直恨得目呲欲裂!而“白衫魔君”又转向灵霄飞剑冷笑道:“据姬某所知,我姬凌风与阁下并无瓜葛,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灵霄飞剑嘿嘿怪笑道:“姬凌风,不用装傻,你自己心中有数!” “白衫魔君”应声狂笑道:“姓曹的讲话用不着避重就轻,你当着紫阳道长面前不敢说,我替你说,你是来趁火打劫‘太清剑诀’的!” 灵霄飞剑大怒,喝道:“姬凌风你少含血喷人,我义兄‘太湖醉客’……嘿……我灵霄飞剑就是来劫‘太清剑诀’的你又得怎样!” 他原来想讲他结义兄弟“太湖醉客”为“白衫魔君”分尸惨死之一段事,但他看到“白衫魔君”正面带不屑望着自己冷笑,似乎在讽刺自己惧怕紫阳道长,而忙加解释,不由心头起火,居然改口硬生承认下来。 可是他这一动气,可正中了“白衫魔君”的圈套。 果见紫阳道长原先听了“白衫魔君”之言,已对灵霄飞剑怒目相向,现在一见灵霄飞剑居然承认,不由大怒,脸色骤变铁青,冷哼了声。 灵霄飞剑见状心头一楞,下意识按一下剑把。 紫阳道长虽是武林高辈人物,但脾气是有名的急燥,将灵霄飞剑的举动看入眼底,忍不住冷笑道:“曹大剑客,居然伺窥敝派镇山之宝,其雄心勃勃颇令贫道折服!” 一旁血河渔夫一见情势不对,连忙沉声插口道:“两位俱是成名人物,火气怎地如此之盛,两位难道忘了,这是有名的奸险之徒,如两位如此用气,却正中他毒许得逞呢!” 灵霄飞剑与紫阳道长,一经提醒,心头猛地一震,暗叫好险,急忙按下怒气,齐齐投目瞪向“白衫魔君”。 “白衫魔君”神情自若,冷冷开口朝血河渔夫道:“打鱼的,你用不着来伤我姬凌风,你老婆自己愿意跟我好,你呷那门的干醋!……” 话尚未说完,血河渔夫已气得百脉愤胀,狂叫道:“姬凌风,你毒杀师父,以迷药勾引师妹,简直禽兽不如,恶魔!拿命来!” 喝声未毕,身形已直扑欺出——手中铁桨“呼”的一声,一招“铁桨横河”,砍向“白衫魔君”腰际。 血河渔夫挟怒出手,威力自是惊人。 “白衫魔君”冷冷一笑,左手乃以“八仙掌”中最精妙的绝招“纯阳过海”,一掌将铁桨隔开。 而在同一刹那——“白衫魔君”右手那把自青木道人手中截下来的长剑,陡然一颤,登时青芒暴涨,直朝血河渔夫下盘刺去,血河渔夫慌不迭里,疾抡铁桨堪堪封住…… 旁观三人一见“白衫魔君”一个面照就反客为主,采守为攻。不由都为“白衫魔君”之身手心折,更自提高警惕。 但摩云手心中陡动,突然冷冷向灵霄飞剑招呼道:“曹兄!对这等万恶魔头,用不着讲什么道义!一起上!” 语音才起,双肩微晃,身形猝然欺进,直扑而上,右掌疾吐,已然施出太原师家祖传绝艺“出云手”。一式“排云推月”直击“白衫魔君”身后。 “白衫魔君”早有所备,斜跨两步,安然避掉。 但!他身形未定,陡觉眼前光华暴作,一道匹练掠空罩下,正是灵霄飞剑,已是连人带剑,飘空欺入。 “白衫魔君”毫不惊惧,冷嗤一声,长登抖腕一振,运剑疾速,已将灵霄飞剑之杀招“带剑上朝”全然化解。 紧跟他一扬双眉,杀机大作,右手一振疾带翻舞,划起满天眩目银花,匝地平铺而出,迳袭三人。 摩云手,灵霄飞剑,血河渔夫,岂是弱者,俱使冠绝江湖的独门奇功,攻势绵绵围攻“白衫魔君”。 一时剑影如山,桨影重重,掌风霍霍,呼啸而起。 就在这一眨眼间,“白衫魔君”已在三名绝伦高手的围攻下,走过了一二招,不但毫无败象,而且手中长剑挥霍纵横,凌厉无匹。 仅剩下未出手的紫阳道长,冷目旁观,不禁暗惊道:“集三名宗师之力,尚奈何不了这恶魔,难怪他能横行江湖,出入我派紫霄巅如入无人之境!……” 接又警惕道:“今日如容这恶魔逸去,不知日后又招来多少祸患!” 暗忖至此,杀机陡起,便欲飘身相战,但!他身形才动,却又硬生生折回,暗自叫道:“不行!我是何等身份,岂能参加群殴!” 而站在他身后,为“白衫魔君”所伤的青木道人,一看紫阳道长迟迟不出手,乃急道:“师父,眼下正是除却这叛徒的良机,替武林苍生除害,师父岂可拘于小节!” 紫阳道长听得微微颔首,心中矛盾已极。 这时“白衫魔君”伺敌踏隙,窥得破绽,剑势回转赫然抢得先机。 摩云手一见大急,突向紫阳道长厉叫道:“道长,可记得十三年前泰山之役否?”十三年“泰山之役”——乃是武林各派高手围歼“丧魂鼓主”之血战,摩云手提起“泰山之役”一方面提醒紫阳道长,不要姑息立刻出手除患,否则“白衫魔君”势必成为像“丧魂鼓主”般的魔头为害武林。 紫阳道长一听心中大楞,沉声喝道:“对!逆贼歹徒人人可诛!” 喝声才起,身形已愈闪电掠出,早拔长剑在手,“唰”地一声,抡起一溜青光,猛刺“白衫魔君”。 “白衫魔君”见紫阳道长,加入战斗,心中大惊,面上却是冷笑一声,昂然应战。 紫阳道长乃当今武当掌门师弟,一身功夫早已化境,剑术更是超凡入圣,他一加入战斗,三两招下来,已使“白衫魔君”处于劣势。 此刻——隐在破屋的白衣少年,一面凝神观战,一面暗忖道:“这姬凌风的确罪该万死,不过被四人围攻倒是有欠公平……” 正暗忖间——突然瞥见不知何时在一个破墙后,走出一个生得眉清目秀,十岁左右的男童。也不惧怕这边剑光掌影,居然朝场中直奔。 白衣少年一见暗惊,才要跃出去制止,猝然数声吆喝,场中白影猝闪而起,直扑那奔来的男童。 白衣少年举目疾视,不由脸色骤变,暗叫:完了!原来“白衫魔君”在紫阳道长加入战围后,不但屈于劣势,剑象环生,而且身中数伤,生死立判。 但他瞥见男童奔来,急忙凝气聚力贯注全身,幻起熠熠剑芒,硬生将四人凌厉攻势逼得一缓,猛地单掌一折,猝然跃身突围。 虽然他为紫阳道长“天乙神剑”中的一招“经天动地”洒下的重重剑幕,伤了右腿,但他还是冲出包围落至男孩身旁。 四人一见“白衫魔君”脱围,齐齐怒吼,挺身追扑而来。 但!“白衫魔君”早擒住那男童,将手掌按于男孩头顶,厉叱道:“慢着!你们谁要再进一步,我就要这男孩脑浆迸裂而亡!” 四人都是名门正派的高手,虽是报仇心切,但谁也不忍心见一个唇红齿白的男孩无妄遭灭,一见“白衫魔君”情急之下,居然施出这种卑鄙手段,齐齐惊怔,连忙刹住扑去的身形,都气得眼冒金星。 紫阳道长发髯俱战,切齿叱道:“卑鄙的逆贼,居然敢害于无知幼童!”“白衫魔君”淡淡一笑,也不作答。 蓦在此际——血河渔夫却突然欺身直扑,右手铁桨“呼”地一声,直劈“白衫魔君”门面,左手早已撤出鱼竿一抖,一招“柳残垂钓”居然向“白衫魔君”所擒的男童身上扫去…… 破屋中的白衣少年见“白衫魔君”擒住那男童作威胁,也气得暗骂:“好奸滑的家伙!” 可是一看血河渔夫非但不顾“白衫魔君”的警告,昂然欺身直进,对“白衫魔君”出手尚且不说,居然也向男童下辣手,不由大惊!摩云手等另外三人,对血河渔夫的贸然出手出大感意外,连忙出声阻止,业已来不及。 至于白衣少年更为意料不到,不由面色骤变。 就此刹那——血河渔夫的鱼竿已疾如闪电般,点近男童身上不及二寸。 未照紫阳道长等所料,像“白衫魔君”这种残忍暴戾的恶魔,见血河渔夫出手,一定会狠心将男童击毙掌下,或是让血河渔夫点死男童。 但他却出人之意料,就在电闪石火的瞬间,自己侧身避开铁桨,同时也顺势将男孩疾推出去,而使男童将鱼竿堪堪避过。 众人正微感惊异之际,血河渔夫却顺势将那男童擒到手中,厉笑道:“姬凌风你的鬼计瞒得了别人,岂瞒得了我,此无人荒村何来人踪,我早探知你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孽种,你敢否认吗?” “白衫魔君”立于三尺之外,面色一阵青白,干笑道:“算你猜对了!这正是区区犬子姬华!” 紫阳道长等一听,几乎肺都气炸了,齐齐暗骂道:“多么刁奸的贼子!” 这男童本是“白衫魔君”之子,如不是血河渔夫,居然差一点被他所欺。 血河渔夫一听“白衫魔君”承认,应声狂笑道:“好!姬凌风你假如要你儿子命的话,就赶快俯首就擒!” 说着也将手掌按至男童头顶。“白衫魔君”虽是混世恶魔,但是虎恶不食子,他岂无懦慕之情,见状脸色骤变,沉默不语。 良久才见他惨然向男童呼道:“华儿,你愿意为爸爸受辱吗!” 男童应声尖叫道:“华儿小命有什么了不起,爹爹英名要紧!” 众人一见这十岁不到的小娃儿,居然讲出如此大义凛然之语,不由齐齐动容,暗赞不已。 “白衫魔君”却仰首狂笑道:“好孩子!我姬凌风有这种儿子,死有何憾!” 说着居然奇剑而出,抡起圈圈剑花,分击紫阳道长,摩云手,灵霄飞剑。 三人大怒,再度围攻而上,血河渔夫看“白衫魔君”赫然不顾儿子性命,反击抢先出手,不禁恼羞成怒,一扬手掌,便欲劈死男童!正在此际,又听那边“白衫魔君”朝他冷笑道:“渔夫!你如此下手,看你师妹饶你不饶你!” 血河渔夫闻言心头一震!虽是满脸不信,也急忙朝男孩面孔一阵端详,不由脸色陡变。 猛地一顿足摇头叹道:“罢了!罢了!” 却也舍下男童,掠身扑向战围,全力抢攻“白衫魔君”。 “白衫魔君”原先已身中数伤,此刻再遭围攻,身形已不如适才那等灵活,看来不出五招,定要落败。 而那男童此刻却扬声叫道:“爹!华儿来帮你!” 喊着居然冲向场中,“白衫魔君”见状大急,才要出声喝止。 但男童已冲到灵霄飞剑面前,和身扑上,灵霄飞剑不由大怒,杀机大作,怒喝道:“小杂种,找死!” 喝声中居然撤身出来,长剑一抡,疾朝男童横腰截去,“白衫魔君”见了眼睛都红了,但自己岌岌可危,那有半丝空隙去抢救,惟有眼睁看着儿子惨死剑下。 蓦在此刹那间——划空传来一低啸,紧随着掠空白影一闪,灵霄飞剑一道劲风,直如奔电浪排,击撞涌至,不由心中一怔,急忙拆剑倒纵出去,但事出猝然,他虽闪避,已然不及。竟为劲风扫得一个跄踉,长剑几乎脱落。 他急忙定晴疾视来人,只见是个英姿飒然的英俊白衣少年。 他看清青年面目后不由大惊叫道:“是你!” 第二十章 银驹圣旗 这突然现身救下男童的白影,正是隐在破屋窥的那个白衣少年。 而灵霄飞剑却认出乃是一月前,在“万峰巅”上身怀“九龙魔令”的白衣少年——郭元生。 上次群雄争夺“九龙魔令”之时,灵霄飞剑也曾参与,故一眼认出郭元生来。而郭元生的现身突然更感到意外。 郭元生自“鬼谷”出来,便疾步兼程准备赴“凤凰谷”索回“星芒剑”以应“飞剑客”之约。 那知他途中听得厮杀之声,便好奇驰到这荒村,隐在破屋以观。 但他看灵霄飞剑居然向一个幼童下毒手,忍不住现身抢救,而且他也认出灵霄飞剑是曾参与抢他的“九龙魔令”诸高手之一。 是以他出手抢救的一掌,也是用了七成功力!存心让灵霄飞剑吃点苦头。 他一掌逼退灵霄飞剑后,见灵霄飞剑居然也认出自己,冷冷一笑道:“不错!是我又怎地!阁下竟对稚童下毒手不嫌有失身份吗?” 灵霄飞剑既惊于郭元生的功力骇人,也觉自己理亏,不由口中呐呐答不出,一时楞在当场。 而紫阳道长等三人,一见突然现身之郭元生居然能一掌将灵霄飞剑震退,尚以为“白衫魔君”有了个功力非凡的帮手。 现在一听方知郭元生乃是看不惯灵霄飞剑妄杀幼童,而挺身仪义不平的,这才安心。 可是“白衫魔君”趁他们分神之际,早暗从衣袖中,抖出一物藏在左手,及等紫阳道长等三人,再度展形攻势之际——蓦然!“白衫魔君”猝地一抖右手,轻叫道:“倒下!” 漫天扬起团团细粉,直袭三人。三人惊怕是什么迷药之类,微微一怔,急忙屏住气息,才待施出杀着解决“白衫魔君”。 但!“白衫魔君”,就趁他们一怔的瞬息,陡然一声厉啸,长剑圈起重重护身剑影,猛地一冲身形,直同离弦疾箭而起。 紫阳道长等三人一见暗叫不好,一个阻挡不及,竟容“白衫魔君”突围而出,“白衫魔君”冲出包围,身形疾如迅风向荒村外驰去。 “摩云手”、“血河渔夫”直气得双眼通红,齐齐怒喝,疾疾追了过去,灵霄飞剑也舍下郭元生振剑紧迫过去。 “白衫魔君”虽然身受数剑便身形仍是捷迅绝伦,眼看他眨眼间将越过荒村,进入树林。 蓦自树林左侧响起一声冷叱道:“姓姬的有种别逃!……” 紧随叱声,陡自林中射而出一条黑影凌空挥掌截击“白衫魔君”。 只听得“砰”地一声怪响!似乎黑影与“白衫魔君”对了一掌,空中黑影被震得挫落于地。 而“白衫魔君”也被震得身形一顿,一个跄踉几乎摔倒。 虽然“白衫魔君”逃遁速度被阻碍一缓,可是他在摩云手等三人扑至之前,已然逸入林中,眨眼消失。摩云手等三人,疾疾进入。 而林中却响起“白衫魔君”的嘹亮声音叫道:“暗中伏击姬某的英雄,不妨留下名来!” 那截击“白衫魔君”的黑影,乃是个周身黑衣的俊美少年,他一击未中却也没追来,闻言扬声笑道:“区区‘黑凰’欧阳桀!” 林中“白衫魔君”哈哈怪笑道:“好!好!欧阳老鬼的儿子也来找我姬某的麻烦,好……” 林中笑声已渐渐去远,显然“白衫魔君”已然走远!报名“黑凰”的英俊青年,闻言冷笑一声,使飘身而至并未追去的紫阳道长面前,与紫阳道长见礼,继而微笑道:“道长恕罪,晚辈没有阻住那魔头!” 紫阳道长连称,道:“欧阳少侠功力不凡,那一击足令那恶魔去了一半功力,少侠出手相助,贫道好生感激!” 黑凰欧阳桀连忙谢道:“道长过奖了,这等恶魔人人可诛,如容他逸去,实是贻笑武林!” 紫阳道长闻言也深觉错过此良机,实在可惜,不由挪足轻叹了声。 但他目光望到站立一旁的郭元生,心中不禁有气,冷冷朝他道:“小娃儿多管闲事,坏了我们的大事!” 郭元生性格素来冷傲,闻言大怒,俊面倏变铁青,但他一想的确也是自己现身,才给“白衫魔君”可乘之机的,而郭元生对“白衫魔君”之狠毒狭诈也是齿冷,是以惟有强抑怒火,默立不语。 紫阳道长见状也不多言,狠狠瞪了郭元生一眼,但朝“白衫魔君”留下的男童走了过去。那个小男孩见紫阳道长向他走来,不由大惊失色,赫得满脸灰白,急忙奔到郭元生身后,他似乎认为郭元生可保护他的安全。 紫阳道长看得冷哼一声,便转向郭元生身后趋来。 紫阳道才走近之际,郭元生突然伸手一拦,冷问道:“你要干什么?” 紫阳道长被问得一怔,刹住脚步,怒目如刃朝郭元生一瞪,厉叱道:“‘白衫魔君’盗走我武当宝物,我要将他儿子留作人质!” 紫阳道长脾气急燥已极,他见郭元生拦自己,已是气得要命,话才讲完,又要踏步上前,伸手向男孩攫去。 蓦然!郭元生一声冷笑,右手陡伸,五指箕张,五缕锐利无比的劲风,直袭紫阳道长门面。 紫阳道长猝不及,被逼得倒纵一丈。 他见郭元生赫然出手,不由狂怒,怪声厉吼,便要扑身攻来。 而郭元生已冷冷发话道:“父亲为恶,稚子何罪!道长乃名门正派之高辈人物,身受无数武林晚辈尊敬,岂能为难一个无知幼童!” 紫阳道长虽是气极,但是郭元生这几句话讲来合情合理,是以紫阳道长不但出手不得,却也老脸微红!怔了半晌才冷哼道:“哼!好个仗义的侠客,贫道算是见识了!” 紫阳道长此话讽刺意味极浓,郭元生俊面倏变,继听紫阳道长问道:“尊驾贵姓大名?” “郭元生!”一旁“黑凰”一听暗叫道:“好熟的名字!” 紫阳道长冷笑道:“哼!郭元生你胆敢助本门叛逆,日后行走江湖要留心了!” 言罢又狠狠瞪了郭元生一眼,随即转身率领“全真四尊”与“黑凰”告别,便朝“白衫魔君”逝去方向掠身追上。 本来郭元生一听紫阳道长屈然之言,裁诬自己与恶魔一路,不禁大怒,但他心知这乃是紫阳道长恼羞成怒,也就不便发作。 但他望着紫阳道长的背影,忍不住轻蔑的冷嗤一声。 这声冷嗤却正听在那“黑凰”欧刚桀耳中,他不禁暗暗不悦,冷冷向郭元生发话道:“这位兄台,是否认为自已助纣为恶乃是当然?” 郭元生一听,鼻中冷哼一声,冷冷道:“我郭元生作事向来随心所欲,何必多问!” 黑风欧刚桀闻言心头怒火骤升,俊眉一轩,便欲发作,但他猛忆起一事微一忖思,便脱口问道:“兄台可曾是在‘万峰巅’下身怀‘九龙魔令’的白衣少年,郭元生?” 要知“九龙魔令”在郭元生身上出现之事,早已轰动江湖,传遍武林,是以“黑凰”欧阳桀起初一听郭元生便觉耳熟,继而一想,猛然忆起,是以才有此问。 郭元生只要一听有人问“九龙魔令”心中就发毛,当下俊目暴射两甩煞焰,冷冷望着“黑凰”寒声道:“不错!是又怎样!”“黑凰”欧阳桀早是扬名武林的年青高手,脾气也是高傲绝顶,看到郭元生如此狂妄,如何受得,冷冷道:“在下曾听过这一些事,有幸碰上兄台,问问又何妨!” 郭元生一听面色稍缓,冷冷一哼,便伸手一抱“白衫魔君”之子——姬华,欲转身离开! 可是“黑凰”早已气在心头,存心要找郭元生喳子了,便要张口喝住郭元生,但他尚没有出之际——陡然!一阵急迅的衣袂掠空声响! “唰唰唰!”倏地掠至三条人影,曼妙折落现身!郭元生微微一怔,定睛一看不由目呲欲裂!只见为首一人,身着银色儒衫!唇若涂丹,灵神如玉,年若五旬。 其身后两个太阳穴高隆的劲装老者!“黑凰”欧阳桀一见,连忙肃容,行礼道:“堡主别来无恙,小侄驾前问安?” 原来——来人正是当今海内同钦,领袖武林的赫赫人物,“圣旗堡”堡主——“圣旗尊者”与得力下手——“天阳、地阴”两叟!圣旗尊者曾当着群雄,拒还郭元生之“九龙魔令”,天阳地阴二叟,又曾将郭元生打成重伤坠下山沟。 是以郭元生一见三人现身,不由怒火骤升,俊目煞芒暴露,紧紧逼视着三人,一瞬不眨!恨得牙根直痒!圣旗尊者先向“黑凰”示答道:“贤侄免礼,令尊可好?” “黑凰”欧阳桀恭谨答道:“多谢堡主关心,家父甚好!” 随即目光一扫郭元生,不由微微变色,暗惊不已。 而天阳地阴二叟却惊得目瞪口呆,楞作当场。 因为他俩明明将郭元生击落山沟,断定郭元生必难活命,怎地却又见他活生生的现身于此! 他们惊疑之色,郭元生看在眼中,不由冷冷哼了一声。 圣旗尊者瞬即恢复常态,冷目一扫四周,朝“黑凰”问道:“‘白衫魔君’呢?” “黑凰”方知圣旗尊者忽然赶来,也是为“白衫魔君”于是便将自己所见刚才之事朝圣旗尊者述了一遍。 圣旗尊者听完之后,微一沉忖,便指着郭元生身后男孩姬华,朝“黑凰”欧阳桀又问道:“这便是你所提到的,‘白衫魔君’之子!” 黑凰得意的一瞥郭元生,便颔首称是。 圣旗尊者登时双眉一扬,微透兴奋之色!而“黑凰”欧阳桀却向圣旗尊者告辞道:“晚辈奉家父之命,欲至天山一行,这就告辞了!” 言罢拱手揖别,临去又向郭元生冷笑道:“郭兄,后会有期!” 随即转身,飞驰远离。“黑凰”欧阳桀本欲向郭元生寻喳,但是他一见圣旗尊者来到,知圣旗尊者如晓得“白衫魔君”之子在此,决定不会放过,郭元生势必与圣旗尊者交手,而郭元生岂是圣旗尊者的对手,那又何须自己找晦头呢,自有人替他出气,于是才提早离去,果真等“黑凰”一走,圣旗尊者已冷冷向郭元生道:“郭元生,可曾记得本堡主?” 郭元生冷嗤道:“抢我郭某‘九龙魔令’之人,我誓必令他们个个血溅三尺,我岂会忘得了!” 圣旗尊者闻言脸色微变,却淡笑道:“即时将这娃娃交予本堡如何?” 说着一指郭元生身后之男童姬华,姬华被圣旗尊者一指,赫得周身一颤,紧紧抱着郭元生的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出!郭元生见这可爱的孩子,吓得这个模样,心中老大不忍,便冷冷答道:“办不到!” 他话声才出,圣旗尊者面色倒是如常,但身后之“天阳”“地阴”二叟心头大怔,就连圣旗尊者也脸色大变。因为——他们所知的郭元生曾被“天地”二叟一掌击落山沟,那知现在的郭元生居然像换了个人似的,身具绝伦功力。 其实上次郭元生乃是在重伤之下,才会让天地二叟那等轻易击中,此刻他功力不但增加,而且又比前些日子精进许多,自然非同日而言。 而且现是惊于郭元生竟能独力接下“天地”二叟合力一击,这等功力可说当今寥寥可数,怎不令他吃惊。 “天地”二叟一击未中,心中虽惊,却更怒,齐齐怒啸。 便再度扑上,郭元生心知恶战难免,让姬华退到远处,正待挺身应战! 蓦在此际——由树林中掠空传至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直朝荒村驰至,天地二叟一楞,连忙止住身形倾听。 这马蹄迅速无与匹伦,眨眼之间,已然驰入荒村!猝然! 众人眼前已然出现,一头高大神骏无匹的白马,上载一名发髯俱白的劲装老者。 劲装老者未等疾奔马势停下,赫然离鞍,疾如闪电纵落于地。 那疾奔快驹,一等老者离鞍,便猛地收蹄人立,扬首厮鸣!但见这匹白驹,全身雪白,没半根杂毛,一看即知是匹旷世宝马!而这骑马的老者,一身劲装,腰围长鞭,虽是发髯俱白,但双目炯炯直如冷电,顾盼威武已极!圣旗尊者一见此老,早是满面笑容,扬声招呼道:“罗兄!好久不见!” 原来此老赫然是威震四方的一代怪桀“银驹独行侠”罗立初!“银驹独行侠”下得马来,也不理圣旗尊者的招呼,冷目一扫,看看“天地”二叟,又看看郭元生,再看看姬华,便冷冷朝圣旗尊者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圣旗尊者微微一笑,才要开口作答,“银驹独行侠”又急问道:“白衫魔君那兔崽子呢!” 圣旗尊者笑道:“罗老哥,几年不见脾气还是如昔!” “银驹独行侠”白眉一皱叱道:“少噜嗦!快讲!” 圣旗尊者闻言虽是不悦,便是眼前这“银驹独行侠”他怎也发作不得,当下微笑道:“兄弟与你老哥都来迟一步,这魔头已然逸去!……” “银驹独行侠”话未听完已气得一跺脚,但圣旗尊者却接口继道:“不过姬凌风这魔头的儿子却在此,兄弟正想擒他以胁制‘白衫魔君’为恶!” “银驹独行侠”闻言白眉一扬,又看看姬华,即已明白怎么回事了,便颔首道:“是啊!抓了小的,不怕这魔头不授首!” 他却一指郭元生淡笑道:“可是这位小英雄却正在阻拦兄弟!” “银驹独行侠”一听冷目瞪向郭元生,冷冷叱问道:“你凭什么要阻拦?” 郭元生脸色一沉,冷冷道:“‘白衫魔君’虽是万恶,赤子何罪之有,我姓郭的只要有得一口气在,决不许任何人为难这孩子!” 这话说来豪气干云,大义凛然!“银驹独行侠”闻言动容,应声豪笑道:“嘿!好狂妄的后生小子,算你有理!” 言罢不顾郭元生,却正色向圣旗尊者问道:“近二月来老夫到关外龙家盘桓些了日子,听说中原武林前些日子‘九龙魔令’出世,‘丧魂鼓’重响,‘丧魂鼓手’现踪。紧跟着‘神州四民’与‘丧魂鼓主’也齐齐重现,这些事可是真实?” 圣旗尊者一听此问,面色变凝重,便娓娓给“银驹独行侠”简略的陈述了一遍近此日子来所发生的种种骇人听闻的消息!“因为‘丧魂鼓主’的出现,整个武林已完全笼罩在一片恐怖,与死亡的气息之中,六大门派义欲重发武林贴,召集天下好手于一堂,共商妥善应付之策!” “银驹独行侠”听完之后,面色阴沉已极,一阵黯然!而一旁的郭元生却是暗自冷笑不已,也自警惕于心。“银驹独行侠”又皱眉叫道:“那祸首之物‘九龙魔令’不是被丢进‘凝血寒潭’怎会重在‘丧魂鼓主’身上出现呢!” “这就是令人费解之处,少林寺掌门弘忍大师当着群雄将‘九龙魔令’抛下‘凝血寒潭’,照理说除非有二面‘九龙魔令’否则此令决不会重现。” 但!他们岂知“翠衫玉女”为了博得郭元生的谅解,屈然舍命入“凝血寒潭”捞回“九龙魔令”交还郭元生一段事。 圣旗尊者又补充说道:“而‘九龙魔令’十三年来的第一次出现,却正是在眼前这位后生身上。” 说着一指郭元生。“银驹独行侠”闻言大惊,急忙重朝郭元生仔细一打量,然后怀着惊疑的眼光瞪着郭元生问道:“那么你可是叫郭元生了!” 郭元生淡笑道:“一点没错。” “银驹独行侠”冷冷又问道:“‘九龙魔令’你何处得到的?” 郭元生心中有气,连解释都不愿,冷笑道:“这是区区的私事,我懒得讲!” 他话声未住,蓦听“银驹独行侠”一声厉叱道:“小娃儿,胆敢如此无理!” 喝声,已迅速绝伦的撤下腰际长鞭,猛地一抖手只听“劈拍”一声脆响!长鞭恍如一条怪龙冲天而起,疾愈闪电交挥向郭元生面腮!郭元生心头一怔,慌不迭里拖着姬华急施“太虚游踪身法”诡谲绝伦的飘忽怪而避!但!“太虚游踪身法”虽是旷世绝学,可是“银驹独行侠”乃盖世怪桀,其武功自成一派,也是举世无双的绝伦武学。 是以郭元生虽堪堪避掉,不过头发为长鞭扫断数根。 郭元生惊得一身冷汗,暗叫好险!而“银驹独行侠”却怪笑道:“好!姓郭的小娃儿,居然能躲过这一鞭,足见功力不凡!” 说完又是一阵豪笑,随又道:“对!稚子何罪,岂能因父之过,我们是何等人物,决不能为难小孩的!我们去追姬凌风这魔崽子去!” 于是一招呼圣旗尊者,自己一纵上得白驹,策马飞驰而去。 圣旗尊者也朗笑连声称好,也施轻功跟去。“天阳地阴”二叟狠狠瞪了郭元生一眼,也紧跟而上。 郭元生等他们一走,这才安心的舒了口气,那姬华伶俐异常,一见众人追去,也恢复了天真活泼,向郭元生叫道:“郭叔叔!谢谢你救了我!” 郭元生一听颇怔,暗叫道:“我也没告诉他我姓郭呀!” 继而一想,一定是这孩子,在自己与别人答话中听出的,不禁暗赞姬华天资聪慧。 郭元生既然仗义救下姬华,也不会弃之而去。于是便带着姬华一路向“凤凰谷”赶去。 虽然郭元生为着姬华,减慢了速度,可是姬华善解人意天真逗人喜爱,倒也替郭元生解了不少闷,而且一大一小也弄得非常熟络。 二日之后,约一个上午,天空万里一碧如洗,郭元生正带着姬华翻越一座大山,快来到一座山谷。 郭元生怕姬华累了,正欲寻个地言歇息一下,于是,举目一扫,望见谷底慕木翁葱,嫣红紫杂并陈。 更有一条三四丈宽的急流横过谷底,只见奔雷溅玉,波涛汹涌,威势颇为惊人,风景却是宜人。 郭元生才欲抱着姬华跃身下谷,但他蓦地瞥见在那条急流岸旁岩石边上,正娇娉娉站着一个红衣少女。 这红衣少女站得靠边了,脚下一泄,娇躯陡然前倾,眼前,便要翻于急流之中…… 第二十一章 凤凰老人 郭元生遥遥一见大惊,急忙先将姬华放在地上,以足一蹬直如大鸟般掠空扑起,疾朝红衣少女落去,而红衣少女正好娇躯离开了岩石,郭元生已及时纵落一把搂住少女纤腰,便生生将少女托住,纵向岩石。 红衣少女对这突如其来之变,似乎惊骇异常,直赫得尖声娇叫,郭元生已然将她轻轻放落在岸边。 这少女定神一乍来人竟是个英俊轩昂的青年,不由得双颊晕红。郭元生看清少女容貌,不由心神一敛,暗赞道:“奸漂亮的美人儿!” 但见这红衣少女生得秀美绝伦,玉臂莹莹在她那身红衫相衬之下,更显得迷人。 而见郭元生与她站得那么近,一般少女身上麝香味,直灌入鼻。 直将郭元生弄得心神陶然欲醉,但他连忙敛神开口道:“请恕在下事急冒犯,姑娘站得太靠近岸边的确危险了。” 红衣少女美眸一转,朝郭元生嫣然一笑道:“多谢相公相救!” 她这一笑,登时露出两只又大又甜的酒涡,郭元生看得又是心神一荡。 郭元生突然举目四下一望,眉头微蹙问道:“姑娘一个女儿家,怎地会跑到如此无人的荒山之中来?” 红衣少女闻言轻轻凄叹了声,又启樱唇道:“不瞒相公说,家母身患怪疾,非需一种绝世罕见之奇药,方可疗愈,而这种奇药,又必须一种珍贵无比的十色文鱼,而我寻遍全国名山大川,方在此河中发觉有此种‘十色文鱼’!” 郭元生对医道是一窍不通,自然不知其中所以然,但他听有如此怪鱼也大起好奇之心,而且他深觉这纤弱的少女,为着替母亲疗病,居然跑遍全国名山大川,其孝心实是可佩。 而红衣少女微微一顿后续道:“这种‘十色文鱼’一年四季潜于深水之中,平日捕捉极为不易,但它每半年浮现水面一次,今日正是此期,我捕捉心切,一直在河畔静观,却没想几乎坠水!” 说罢又羞然一笑,郭元生化心中暗忖道:“这少女这么喜欢笑!” 不过说良心话,郭元生倒顶喜欢看这少女笑,尤其喜欢着她那两只迷人的大酒涡。 郭元生为成全其孝心,忍不住道:“姑娘不知可需在下效劳处否?” 红衣少女闻言微微一怔,继而慎容道:“看相公必定身怀绝伦武功,如蒙授手,则家母万幸,我更终生感恩不尽!” 她此话说来,莺声滴滴,娥眉带蹙,似有无限忧戚,又是兴奋之极,其孝心昭昭可证,郭元生更为佩服淡笑道:“怎谈得上感恩两字,仅愿令堂早日痊愈!”郭元生虽是随意的两言三语,但看得出字字乃出自肺腑之言,红衣少女听得颇为动容!这时——被留在山腰的姬华,已经自己下得谷来,遥遥高呼道:“郭叔叔!……” 郭元生忙笑应道:“华儿快来,看叔叔抓鱼!” 姬华乃是一个小孩,听到要抓鱼,自己兴奋已极,连奔带跑过来。 他一见红衣少女颇感惊奇,大眼睛朝她直打量,怯怯生的依到郭元生身畔!红衣少女见了朝他娇笑招呼道:“小弟弟!你好!” 郭元生连忙介绍道:“这是在下友人之子,姓姬名华!” 红衣少女哦了一声,郭元生一想又问道:“姑娘尊姓?” 红衣少女娇笑道:“陶!” 郭元生便令姬华称红衣少女为陶姑姑!随即又道:“陶姑娘所说的‘十色文鱼’不知怎么捉法?” 红衣少女一看天色,太阳已将移至头顶,乃正色道:“此鱼定要子时才浮出,大概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到时我再教相公如何下手捕捉!” 于是便与郭元生两人立在岸边款款而谈,倒也融洽已极,姬华便到一旁树上去玩!半个时辰瞬眼过去——红衣少女面色带紧张朝郭元生道:“时辰已至,‘十色文鱼’就要浮现水面了!” 郭元生连忙呼唤姬华来看,姬华正采了一把鲜花奔了过来,兴冲冲地递给红衣少女道:“陶姑姑,送给你!” 那知红衣少女秀脸猝沉,也不伸手去接,冷冷向姬华道:“小弟弟,你要知道这些鲜花亦生命,以后希望你不要乱折花木!” 这下不但姬华如一头冷水浇下,就连郭元生也大感意外,暗忖道:“多半的女儿家,那个不喜欢花,怎地这陶姑娘却厌恶花呢?” 而这红衣少女似也发现自己失态,是以立刻恢复常态!冲着郭元生嫣然笑道:“相公不要见怪,我生平最爱护花,喜欢得竟不愿折下它来!” 郭元生听了暗笑道:“原来她是对花爱之过切,竟生慈悲之心了!” 红衣少女也向嘟着嘴的姬华道歉道:“小弟弟不要生姑姑的气,姑姑带你来看鱼!” 于是玉手一伸,挽过姬华,靠近岸边行去。 三人一到岸边,往奔腾涌流的溪水望去——姬华已兴奋指着高处叫道:“金鱼!我看到了!郭叔叔!快抓!” 郭元生自然早看到了,正有几十条彩色斑厅形小鱼在急流水面,冉冉而游!红衣少女凝容道:“相公!此鱼只要离开清水半刹,立刻死亡!” 说着已从怀中取出一白玉小瓶,不过手掌大小,交给郭元生。 郭元生接过之后,立刻伏下身子,往溪面走去。 他才伏下身子,红衣少女又道:“一定要捉两条以上,否则也活不成!” 郭元生才听完就见岸边溪面正有四条“十色文鱼”浮游面前,当时大喜,右手执定玉缸,看准了两条“十色文鱼”方位,猛地疾捞过去——那知——当他玉缸才捞入水面之刹那,那两条十色文鱼,已机警无伦的潜入水底,倏地忽不见踪迹。 红衣少女乃冷冷道:“此鱼一受惊动,立刻复潜水,永世不再浮现了!” 郭元生一听大惊,暗叫道:“我当抓鱼有什么难,那知居然有这么从周折!” 要知郭元生的手法何等之快,“十色文鱼”等郭元生的玉缸一入水中,已然受惊而遁,可想其机警,简直不堪想象!在岸边仪剩另外两条“十色文鱼”在游动,郭元生惟恐容它们又遁去,迟迟不敢下手。 他呆了片刻,实在想不出自己以如何快速之手法来捞得此鱼!不由一阵沉思!…… 蓦然!一道灵光陡现脑际,他将玉缸放在一旁,右手运中功力,猝然朝那两条“十色文鱼”伸去!而他手掌却离开水面一尺之处,蓦地一停,掌劲突发入水。 红衣少女尚以为郭元生要击鱼出水,不由秀眉微蹙!继而一见,郭元生掌劲入水,丝毫没有沾出点水花,而在郭元生掌下的一方尺左右的急流,赫然停住不动。 那两条“十色文鱼”却正在这一方尺水之中,右突左冲,游不出郭元生劲力所及之处,郭元生一见大喜,左手疾入水中,疾愈闪电,将两条“十色文鱼”抓在掌中。 但!“十色文鱼”周身润滑无比,才入郭元生手掌,便立刻溜滑而出,郭元生大吃一惊,所幸郭元生右掌功力未收。 “十色文鱼”虽溜出郭元生水中手掌,却逃不出郭元生右掌功力,所圈的一道水墙。 一旁的红衣少女看得暗暗心折道:“好妙的功夫!” 郭元生左手再度入水,却不伸手去抓捕,也同时运起内功,贯注掌心,说也奇怪,那两条“十色文鱼”,竟立刻被郭元生功力吸在掌心。腾动不已,却怎也游不开掌心!岸边的姬华见状,高兴得直跳,拍掌叫好!郭元生此时言撒出右掌,伸出来取玉缸,姬华灵敏已极,早已递上,郭元生接过玉缸再度入水。然后在水中将左掌吸住的两条“十色文鱼”弹入玉缸,而右手又以闪电般的手法,将玉缸取出水面。 只听“哗啦”一声!伏着的郭元生沾满水的双手已捧定玉缸,霍然跃起。 姬华与红衣少女急忙扑过来来一看——但见玉缸中正有两条十彩斑斓的怪鱼,在冉冉而游!红衣少女大喜,秀眉充满了喜悦的泪水,朝郭元生感动的揖道:“相公仗义援手,此恩绵绵,请受我一拜!” 郭元生一惊,连忙伸手一拦住,正色道:“我姓郭的做事,岂是为了让人拜恩的!” 红衣少女也就不多礼了,郭元生连忙将玉缸递交予她。 她接过之后,似乎心慰已极,秀脸充满了兴奋的笋容,怔在那儿!正一此际,一阵谷风吹至,红衣少妇娇弱的身躯,被吹得一阵摆摇,直如扶风弱柳,款摆生香。 郭元生一见伸手忙扶住,他生怕她将玉缸打翻,前功尽弃。红衣少女陡然惊觉,又朝郭元生甜甜一笑。 郭元生心中暗咕道:“这少女弱不禁风,若不是碰上我,如何能抓到‘十色文鱼’!” 不由暗笑不已!接着又问道:“姑娘家住可处,要不要在下相送一程!” 红衣少女欣然肯首道:“我就住在吉安城中!” 郭元生知道吉安城离此不远,于是便与姬华陪着红衣少女从谷底走出转上官道,直入吉安县城!一路上,郭元生姬华与红衣少女谈笑生风,转眼已至吉安城中。 郭元生一身白衣,更衬出他英姿飒然,红衣少女秀丽绝伦,娇如舂花,加上姬华又是唇红齿白,逗人喜爱。 三人走出城中,不知吸引了多少好奇羡慕眼光。 当红衣少女领着两人,来至一座巍峨庄丽,金碧辉煌的府院大门之前,红衣少女便停下莲步,娇声说道:“到了!”随即又欣然向郭元生道:“相公请移驾入内稍坐,让家母拜谢相公大恩!” 郭元生心念“凤凰谷”之行,现在到了吉安城。“凤凰谷”已然近在咫尺,心中更是恨不得插翅飞去,是以连忙多谢道:“多谢姑娘盛情,区区有要事待办,不能耽误,他日经过吉安必定造访拜候令堂,万请恕罪,这就告辞了!” 红衣少女一听郭元生不肯停留,似乎大失所望,秀脸忍不住透出一般凄怆之态,幽幽说道:“他日相公经此,一定要来歇息片剑!”郭元生一见少女如此失望,好生不忍,但也实在停不得,便作揖道:“姑娘珍重!” 言罢便与姬华转身大步踏去。 才走了没几步,竟闻红衣少女扬声叫道:“郭相公,大名可否见赐!” 郭元生扭头答道:“在下郭元生!” 红衣少女一听秀脸上竟闪过一丝惊震之色,郭元生也未察觉便又与她再度告别,重又转身走去!又走了几步,郭元生猛的想起一事,陡地一拉姬华小手又转身直往府门奔回,一见红衣少女尚未进门,仍怔立在那儿望着这儿。 红衣少女看到郭元生转回欣喜之色,直显眉梢。 郭元生拉了姬华直到红衣少女跟前后,便向红衣少女道:“区区有一事相托,不知姑娘答应否!” 红衣少女见郭元生生并不留下,微感失望,却欣然道:“相公尽管请说!” 郭元生作了个难色,才凝容向姬华柔声道:“华儿!你知道郭叔叔有许多事要办,你在身边颇不方便,郭叔叔将你托在陶姑姑处,快则半月,迟则一月就来接你,如何?” 姬华一听眼睛一红,眼泪夺眶而出哭道:“不要,我不愿离开郭叔叔!” 郭元生与姬华虽相处不过数日,但姬华逗人喜爱,而郭元生自幼没有亲人,生性又孤僻,是以对姬华早生情感,也是不忍舍下他。 但他一想琐事太多,乃柔声劝道:“陶姑姑,会喜欢你的,华儿是懂事的,你知郭叔叔事情太多了!” 姬华虽是不愿,但他善解人意,也就勉强答应道:“你要早点来接我!” 郭元生大喜,又安慰了一阵,红衣少女对这项要求自然不成问题。郭元生又依依不舍的与姬华告别而去。 临去姬华突自怀中掏去一本羊皮书交给郭元生道:“郭叔叔,这本东西是我父亲藏在我身上的,留在我身上怕失,请叔叔替我保管好好吗?” 郭元生微微一顿也就答应了,将书贴身藏起,便转身离去。 红衣少女挽着姬华,在大门口,一直盯着郭元生的背影去远才进门。 郭元生走得遥遥,耳畔仍听到姬华的咦泣声,心中一疼,暗自感慨道:“白衫魔君真是禽兽不如,居然让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跟他遭灭,姬华有他这种父亲也是造化弄人!” 不禁摇头感叹不已! 而他少了姬华在身,虽是轻松了不少,但寂寞起来。 同时他觉得那红衣少女仅与自己相处不过两三个时辰,但是她那甜馨的笑容,使他难忘,一旦分别,颇觉阵阵惆怅!接着他便想起自己内心所爱的“翠衫玉女”唐琪,随那雪衣少女赴天山,“广寒楼”疗伤不知情形如何了,想念已极!郭元生心事重重,烦闷之至,一看天色正值下午,于是便先进得一家酒楼,先饱餐一顿,喝点酒解闷,才赶往“凤凰谷”去索剑!他进得酒楼选了一个角落坐下,要了酒莱,独自酌饮起来。 正在此际——陡自隔壁厢房中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道:“老三!听说少林寺弘忍那老秃驴,因为我们现身,居然准备又发武林贴呢!” 这一声音清越震慑心神,郭元生一听心头一震,暗自惊道:“这人好深的功力,而且声音颇为耳熟!” 继听另一人冷笑道:“他们又准备开武林大会对付‘丧魂鼓主’,熟知这个‘丧魂鼓主’却是个冒牌货!” 郭元生闻言大惊,同时也觉得这人声音也是熟悉已极。 不由疾思这两人是谁!蓦然!一道念头疾如电光石火掠入脑际,登时他面色骤变铁青,而失口惊呼。 原来他听出隔壁的赫然正是——神州四民!郭元生听出先前发话之人,正乃“神州四民”之首“儒”。第二个声音却正是“天行巧匠”所发。 他此刻怎能不惊震万分,急急暗忖道:“这批恶魔在此现身干啥!还有‘金锄农夫’与‘铁算盘’不知也否在此?” 正在他猜疑之际——陡听隔壁响起另一个声音冷笑道:“哼!他们这批蠢货,岂不知道‘丧魂鼓主’已无可惧怕了,要惧怕该是咱们‘神州四民’了!” 郭元生闻之心惊暗叫道:“这人是‘金锄农夫’!” “金锄农夫”话才说完,随即响起一声以掌击桌的脆声,又一个低沉的声音怪叫道:“我们兄弟四人,为着不能证实主公——尤鼎之死,不敢走动江湖,蛰伏了足足十三个年头,现在虽没有分晓主公生死之谜,但已见到‘九龙魔令’之新得主——我们的新主人,可是……哈……哈……” “他又无克制我们之能,我们已可重入江湖,恢复往日雄风!哈……” 说着吃吃怪笑起来,另外三人也附和地得意大笑不已。 郭元生闻得最后一人说话,知道是那心机最多的“铁算盘”,不由心中怒火骤升,不过却也耐心静坐,倾耳窃听他们交谈。 这“神州四民”乃是自幼结义的异姓兄弟,个个俱怀冠绝武林之独门功夫,四人联手闯荡江湖,早在四十年前已横扫整个武林,威慑四方。造成无数杀孽,为恶万端。 而江湖上无人能与他们敌对,惟有敬鬼神而远之,这样“神州四民”就更加无忌横行荼毒江湖,成为武林之大患。过了数年也不知怎地,“神州四民”竟为“丧魂鼓主”尤鼎收服仆奴,从此江湖丢掉了四个恶魔,但是“丧魂鼓主”却比“神州四民”为害更烈,使武林人们整整在恐怖、战栗,血腥中过了三十个年头。 自“泰山之役”后,“丧魂鼓主”坠崖而死,“神州四民”失踪武林,天下方得安宁十有三年。 不想十三年后之现在,“丧魂鼓”声一响,“九龙魔令”现世,“丧魂鼓手”现踪,也将蛰伏了十三年之“神州四民”重勾出江湖。 “神州四民”唯一的忌惮者乃“丧魂鼓主”,当他们发觉他们的新主人,第二代“丧魂鼓主”不但毫无办法克制他们,武功竟相去甚远,他们立刻不顾昔年“丧魂鼓主”之嘱,弃之而去。从此便公然安心的重入江湖行走。 郭元生身为第二代“丧魂鼓主”,知道自己如不能设法驾奴“神州四民”,定会替武林带来四个煞星魔头,造成一场杀劫。 现在不想竟在这酒楼巧遇他们,听得他们交谈,心中一动,暗忖道:“士、农、工、商齐聚了,听他们的话,似乎这些日子,他们尚还没有所作为呢?”不由心中微微安慰,但是由他们这句话也听出他们已静久思动了,俊眉禁不住紧紧蹙起。静静听下去!果真!隔壁“金锄农夫”又是怪叫道:“从现在起!咱们可以好好出出几十年来的怨气,痛痛快快的干一番了!” “儒”冷冷接道:“以我们四人之力,必可席卷整个武林无敌手!” “天行巧匠”应口道:“天下唯我等独尊!” “铁算盘”却反问道:“征服整个武林虽是不难,但江湖何等之阔,人物何等之众,我们从何处下手?” 却说隔壁窃听的郭元生直听得震惊万分,冷汗显额,不由叫苦道:“不好!这四个魔头要行动了!不知如何开始?” 而他紧张继续听下,却惊得面色变成土色!只听“天行巧匠”已然开口道:“咱们将武林中出类拔萃的人物清除掉,天下不是任我们宰割!” “玉笔儒生”沉声道:“话是不错,咱们要找些什么人呢?” “金锄农夫”怪叫道:“当然是那些名门正派!”“铁算盘”沉声道:“这些名门正派,除了六大门派,和虚山世家外,像河南谭氏太原师家,关东龙家,四川唐门,都是人才稠落,无足挂齿。但光六大门派,要扫清他们,倒是件不容易的事!” “金锄农夫”怪吼道:“咱们予以各个击破,‘金锄农夫’登门拜访,不就成了!” “玉笔儒生”冷冷道:“六大门派虽无出色人物,但是源长渊久,根深蒂固,定要从长计议,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一蹶不振。” “金锄农夫”大笑道:“这样天下非我等谁属!” “铁算盘”冷冷道:“岂慢高兴!还没有这简单!” “金锄农夫”听着急敛笑声,急急追问理由!“铁算盘”冷冷道:“咱们要想独霸武林,除却这些名门正派,尚有十个强敌阻在跟前!……” “天行巧匠”大声问道:“这十人是谁?” “铁算盘”吸了口气,缓缓答道:“当今武林之中,有着联不成对,诗不成韵的四句话曰:‘一楼广寒位至尊,丐毒银驹三双鼎,江湖独对圣字帜,二宫四谷分天下。’” “铁算盘”一口气读完,便沉默不语。 “金锄农夫”与“天行巧匠”学识较浅,闻之不解其意,不由大急,齐声追问道:“这四句话是什么意思?” “铁算盘”淡声道:“就代表当今十大高手!” “金锄农夫”冲口问道:“‘一楼广寒位至尊’!这句话代表谁?!” “玉笔儒生”冷冷插口道:“广寒圣女!” “金锄农夫”与“天行巧匠”一听齐齐惊叫道:“是她?” “铁算盘”冷笑道:“不错!十三年前她被称为‘广寒圣女’,现已改称为‘广寒圣母’了!” “金锄农夫”与“天行巧匠”听得一阵默然!而隔壁窃听的郭元生,听得他们言淡中,似乎对“广寒圣母”含着畏惧的意思,不由暗暗道奇。 沉默半晌!“天行巧匠”已然又开口问道:“‘丐毒银驹三双鼎’是何许人也?” “铁算盘”道:“号称武林第一异人的老叫花子一‘穷神’广西瑶山‘无髯毒翁’和‘银驹独行侠’!” “天行巧匠”冷嗤道:“我们先找他的晦气再说!” “铁算盘”接道:“‘二宫四谷分天下’二宫是指——‘千幻宫’,‘九天仙宫’,四谷乃‘鬼谷’,‘疯魔怪谷’,‘凤凰谷’,‘百儒谷’!” 这其中除了“疯魔怪谷”之谷主——“疯魔怪人”蛰居谷内,其余的都是常在武林走动的绝伦人物了!隔壁之郭元生,一听“铁算盘”提到“疯魔怪人”四个字,心中不禁一惨,怅然神伤,暗自悲叹道:“世人谁又料以列为天下四谷之一的‘疯魔怪谷’如今已成为象徽着武林一代奇人的悲惨遭遇之历陈迹。” “‘疯魔怪人’就是五十年前之第一高手一‘银汉煞星’裴斌呢?唉!师父你老人家的遭遇的确是太惨了!……” 郭元生禁不住,凄叹连连,感慨万分…… 正在这时隔壁的“铁算盘”已将当今武林的扎手人物给“金锄农夫”数完,傲然冷笑道:“以我看来,横扫这批高手,倒不费咱们兄弟的手脚!” 郭元生心中蓦惊,暗叫道:“视天下豪桀如草芥,哼!好狂的口气!” 不过他对“铁算盘”虽十三年之没有现身江湖,但对今日武林大势却了如指掌,颇感意外! 同时他也深深感觉到,“铁算盘”语气虽狂,却不能不信。 他自己曾是见识过,他这四名叛变的手下之武功,就他们“神州四民”其中任何一人,足足可比武林的一代武学宗师。 以他们“神州四民”之联手,再加上那“儒”与“铁算盘”两人之讥诈绝顶,毫无问题是天下无敌!现在郭元生得知,“神州四民”重出江湖,准备横击当今高手,称霸江湖之野心,势必造成江湖中一场浩大杀劫。 郭元生忍不住,为武林未来之前途,大为担忧。 他更怨自己无能,身为第二代“丧魂鼓主”却克制不了四个身手盖世的魔头,替武林苍生消除无边杀机!而此刻又听“儒”突然开口道:“咱们要逐鹿江湖,重振普威,必定要在少林寺弘忍那老秃驴,所召开武林大会会期之前,就得将这些人物除清!” “金锄农夫”脱口问道:“为什么?” “玉笔儒生”微一沉吟,冷冷道:“弘忍大发武林帖,遍邀武林之绝伦高手于一堂,无非是集中力量,共议对付‘丧魂鼓主’之策。” “要知天下早把我们‘神州四民’与‘丧魂鼓主’看作同道,如容他们力量集中但对我们计划有阻,而且就算我们不动他们,他们也要主动的来进袭咱们!所以我们势必要先下手为强!” “铁算盘”沉声道:“对!言之有理!虽然那些名门正派的江湖人物,口口声声武林道义,却全是些卑鄙自私之徒。” 咱们这次重现江湖,就说是不参与任何纷争,采取任何行动,便以我们过去的声威,也足让他们终日提心吊胆,日夜不安。 “睡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他们在武林中之势力地位受到了威胁,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的威胁铲除!” “而我们不是他们最大的威胁!是以先下手为强是上上之策!” 郭元生听着俊眉微蹙,忖道:“如真照他们这么说来,或许也有自圆其说之言吧!” 隔壁之“玉笔儒生”又补充说道:“同时过去武林之中,无不认为主公死乃一奇谜。目前‘九龙魔令’之新得主,以主公之昔日面目与咱们同现于数百高手之前。武林中任谁也不知,‘丧魂鼓主’并非昔日之主公。 而趁在他们没有得知个中详情之前,采取迅速行动。尚或挟借昔日主公之赫赫声威,对我们不小帮助!” 其余三人同声大笑叫好!郭元生听得怒火骤升,暗骂道:“这四个心计歹毒已极!” 隔壁笑声一敛,“金锄农夫”已怪叫道:“那我们这就先去,将什么捞什子的‘圣旗堡’给杀平!” “铁算盘”却道:“不!听说‘凤凰谷’距这吉安城不远,咱们先去那儿!” 郭元生闻之不由大惊失色,暗叫不好! 第二十二章 包藏祸心 而隔壁已然传来,桌椅拖地之声,显然“神州四民”已离坐起身,准备离去。 郭元生他正待起身,正在此际——蓦闻楼梯口处,响起一个沉雄的喝声道:“小子!今日本帮主可饶不得你!” 喝声如雷,震动耳鼓,郭元生闻之心惊,急朝楼梯口处望去——原来他在倾神窃听隔壁“神州四民”之交谈,却没有发觉酒楼已上来了七、八个百结鹑衣的乞丐!为首一名老化子,身背九个破麻袋,生得鹰鼻鸩耳的眼,正死盯着郭元生。 郭元生一见认得是当今丐帮帮主——金华魔丐!知道那喝声骂乃是冲着自己而来的,当下冷哼一声,缓缓站起身子!金华魔丐上次出手抢夺郭元生之“九龙魔令”,不但没有到手,虽将郭元生击成轻伤,却也几乎挫在郭元生手下,是以恨得郭元生入骨,此番碰上他两眼就像毒蛇似的盯着郭元生,狠得牙根直痒!他突发狞笑道:“自上次事后,本帮帮主正欲擒你治罪,却听说你翻沟而死,谁想你小子命大,现在正好让帮主打发你上路!” 郭元生冷冷道:“你身为一帮之主,却口出如此无知之言,你不想想郭某岂是你打发得了的?” 金华魔丐气得髯发俱战,狂吼道:“还不与我擒下!” 喝声才起,他身边二个五袋丐帮弟子,早已应声掠出,直扑郭元生!但!正当两个五袋花子,身形才扑出至半途,蓦觉一道奇异无匹的潜力,疾愈奔雷般斜撞过来。 这两个五袋花子,一个号称“钢掌”一个号称“铁手”乃是丐帮中有数的人物,身手与江湖一流高手齐冲!可是他们虽然察觉这斜撞而至的奇异潜力,但是却丝毫无法闪避,扑出身形,硬生为这股潜力,撞翻于地,跌得眼青鼻肿!当时在场的丐帮人物,就连郭元生在内,都为“钢掌”,“铁手”这离奇之一摔,弄得惊震已极!金华魔丐以为是郭元生出的手,但是他一想郭元生武功再高,他出手也决难逃过自己也眼底。 而郭元生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监视之下,并未看出郭元生曾有一丝出手迹。 就他在惊疑揣测之时…… 蓦然!响起一声冷澈入骨的寒笑!在场之人听在耳中,打心底就起有种说不出的难受,都急忙寻声一望,齐齐愕然大惊!但见一个身着褐色衣衫,工人打扮的土老儿,正阴阳怪气的堪堪立于众人眼前。 这土老儿又是如何现身的呢?金华魔丐不由疑窦横生,他是明明记得酒楼中已是空无一人的,除非这土老儿是从酒楼中的一排小套房中走出的,但就算是土老儿是由小屋出来,以金华魔丐之功力,也决无浑然不觉之理。 金华魔丐虽是出名的暴戾,横行江湖经验却是老到已极,他心底这一想,隐约猜出这土老儿必身怀惊人绝艺!郭元生看到这土老儿,却惊得脸色骤变,早在心中叫道。 “‘天机巧匠’?” 这土老儿正是士,农,工,商的“工”——天机巧匠!郭元生认为“神州四民”已经离去,却不想“天机巧匠”赫然现身,心知定是自己与金华魔丐之喝惊,引为他们停留! “天机巧匠”双目如电,将“金华魔丐”从头至尾一打量,满面透出不屑的神色,鼻中冷嗤了声。 金华魔丐帮中人,一见齐齐变色,怒形于色!“天机巧匠”仍是一仍鄙视之色,缓缓开口向金华魔丐冷问道:“臭要饭的你是‘穷神’雷明?” 金华魔丐一听,面色陡变铁青,怒火骤升!要知丐帮弟子遍布在江南北,势力深达江湖任一角落,其帮众之数何下万人。堂堂丐帮之主,地位在武林是无比崇高,是可与六大门派之掌门人分庭抗礼!金华魔丐身为丐帮之主,在武林中谁个不知,那个不晓!现在这土老儿,反将他认为是他最忌恨之“穷神”雷明!金华魔丐这下简直是既羞又怒!刚自地上爬起的“铁手”“钢掌”,虽惊于土老儿的来路,但见他对帮主如此无礼,也勃然大怒,齐齐暴喝道:“无礼老儿,瞎了狗眼,连堂堂穷家帮主也不识,照打!” 喝声中两人身形疾射而出,同时扬掌挥击“天机巧匠”。 “天机巧匠”见状不怒还笑道:“哈!看看谁瞎了狗眼!” 他正笑着,“铁手”“钢掌”已然欺近!两人手掌挟带凌厉锐气,疾似电闪而袭至而就当这威猛无比的掌劲,快触至“天机巧匠”身手之一刹——猝地!“天机巧匠”双手诡异绝伦的疾伸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赫然扣向“钢掌”“铁手”两人的门脉。 “铁手”“钢掌”那会见过这种诡异的武功,齐齐在惊,俱是慌不迭里撤掌抽身欲退!但听“天机巧匠”一声冷笑道:“来了就不要走!”冷笑声中,“钢掌”“铁手”两人之脉门,早已被“天机巧匠”扣个正着!“天机巧匠”擒住“钢掌”“铁手”之后,冷然寒笑道:“凡辱老夫者必死,现在你们两个不但辱及老夫,竟胆敢对老夫出手!哼!老夫怎饶得了你俩!”俩字尚未出口,只见“天机巧匠”双手猝然疾抖!而“铁手”“钢掌”两人庞大身躯,直同离弦的快箭般被弹出,疾愈闪电般撞击在楼梯栏杆之上,只听“哗啦啦”一声。 同时又响起“铁手”“钢掌”惨叫,两人已被栏杆撞得脑浆破裂而亡,尸体随着碎碎栏木滚落楼梯之下。 金华魔丐等一见这土老儿,一个照面就擒住“钢掌”“铁手”,连自己等抢救都不及,被他硬生摔死,不由惊得魂飞天外。 金华魔丐知道,这土老儿不出自己所料,身怀惊人绝艺。 但他迅速一思量,将当今天下之高手俱想遍,怎也想不出有土老儿这一号人物,不由心中更惊!蓦在这当儿——只见老儿身后的小套房中,门帘一掀,走出三个人来。 郭元生举目疾视,只见——一个身着儒衫,手挥折扇,一个是腰树算盘满面油光的胖腹商贾,另一个是头戴斗笠,手提一把黄橙橙的锄头的老农夫!郭元生看得心中又是一愕!俊面神色更趋凝重。 这三人可不正是“玉笔儒生”“金锄农夫”与“铁算盘”!“玉笔儒生”轻挥折扇,踱步而出,当先朝“天机巧匠”叫道:“老三!这不是‘穷神’雷明!” 但!他目光才触及“金锄农夫”那横橙橙的锄头上!再看眼下之四人打扮!当时一个名号直同时平地霹雳般轰然灌入脑中。 直惊得他周身陡然一颤,下意识的退了半步,失却了理智的惊叫道:“你们是神州……” 可是他才讲了一半,竟又像中了魔似的刹然止口,额上冷汗涌流而下。 “玉笔儒生”一听金化魔丐叫“神州……”两字,面色骤罩杀气,及金华魔丐,中途止口,面色稍微冷笑道:“谁人再当面唤老夫等名号者,立遭分尸而死!”语音冰冷澈骨,听来令人不寒而栗。 金华魔丐更是一股冷意直冒背脊,暗叫好险!原来“神州四民”昔日行走江湖,有个众所皆知的忌讳就是绝对不许任何人当面直呼他们名号!如有犯讳者“神州四民”认是最大的侮辱,必将对方置之死地而后已!是以金华魔丐在认出“神州四民”赫得失口惊叫下,猛然忆起这条忌讳,立时刹住停口!至于郭元生听得却愤然暗骂道:“好霸道的家伙,规矩倒是不少!” 不过他看金华魔丐乃堂堂穷家帮帮主,看到“神州四民”现身,居然惊得如此这般,可像“神州四民”在武林中是何等的可怕!而他见“神州四民”现身,并未瞧自己一眼知道并未认出自己心中微安!却说“天机巧匠”一听“玉笔儒生”说眼前之九袋化子竟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异人”的“穷神”,似乎颇感意外!又朝金华魔丐仔细一打量,后,才沉声喝道:“要饭的!你身背九袋,究竟是何许人也,‘穷神’这老化子现在何处?” 金华魔丐一见“神州四民”这四个魔头,真是不知如何来收拾这场面,他虽惊骇已极,却也顾及自已是帮主之尊,当下极力按抑紧张之情绪,扬声答道:“本人金华魔丐,乃穷家帮第十五世帮主!‘穷神’雷明虽系敝帮长老,但他早已叛离敝帮,本帮主正在追寻他!” “金锄农夫”闻言一声冷嗤道:“呸!臭要饭的口口声声帮主帮主,我们兄弟四人要斩你这帮主,却比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丐帮弟子,也都认出这四人形状古怪的老者仍“丧魂鼓主”的得力下手——“神州四民”!他们虽然慑于“神州四民”之名声,但是“金锄农夫”当面侮辱帮主,他们也都怒气膺胸,面色齐变。 金华魔丐以往骄傲已极,但此刻他看“神州四民”似乎正找“穷神”的晦气,自己又何必与“神州四民”争一口气。 不过他悬万千丐帮弟子之荣辱于一身,如因此自已畏缩致穷家帮名声受辱,势必受到丐帮弟子之埋怨,当下硬生壮大胆笑道:“四位声威四播,本帮主心仪已久,敝帮弟子冒犯四位,已遭横死,其罪有应得!至于四位视我金华魔丐个人如蚁虫!本帮主因敝帮弟子冒犯四位之故,也宁愿身受!不过四位如再出言辱及我穷家帮,事关我帮万千弟子之荣辱,敝人只好得罪!” 郭元生一听金华魔丐说出此言,不禁微微动容道:“这金华魔丐虽是卑劣之徒,但不失帮主之风!” 可是“神州四民”一听却齐齐色变!“金锄农夫”已气得怪叫,道:“行!我们就将你丐帮万千弟子斩光!” 当下身形一晃,便欲欺身而出,却听“铁算盘”冷声喊住他道:“老二,且慢!” “金锄农夫”一听“铁算盘”之呼唤!便强抑怒气刹住身子,“铁算盘”冷冷道:“我们杀这批花子,还不是吹灰之力,饶他们,咱们找正点儿去!走!” “神州四民”中“金锄农夫”与“天机巧匠”都是没主意之人,惟“玉笔儒生”与“铁算盘”是从!是以“铁算盘”这一声“走!”了才出口,酒楼上众人连风声都没听到一丝,只觉眼前一花,已失了“神州四民”的影踪。 郭元生一见不由暗自乍舌道:“好捷迅的身法!唉!有得这四个魔头之助,昔日‘丧魂鼓主’怎能不独尊江湖三十余载!” 他一想及刚才窃听所知“神州四民”之野心谋图,不由俊眉深锁!却说丐帮帮主——金华魔丐,本见“金锄农夫”飘身欲出,心中凉了半截,及等“铁算盘”唤住“金锄农夫”,“神州四民”离去,知道他们对“丐帮”不无顾忌,当下冷笑道:“‘神州四民’也不过尔尔!” 其实“神州四民”虽不怕丐帮,但丐帮弟子偏布天下,如与丐帮为敌,对他们行动不无阻碍!同时金华魔丐以帮主身份,对“神州四民”也卑颜下气,最后金华魔丐之言也是下台之语,而且色厉内荏,是以“铁算盘”也不愿太逼急金华魔丐,唤住“金锄农夫”一起离去!“神州四民”这一走,金华魔丐却把满腔怨气,统统集于郭元生一身,当下朝郭元生一声冷喝道:“哼!本帮主打发他们,现在轮到你这小子了!”郭元生是何等之冷傲、倔强!闻言俊眉一扬,陡发一声狂笑…… 第二十三章 凤凰三式 金华魔丐一听郭元生笑声中,充满杀伐之意,不由面色微变。 郭元生蓦敛笑声,冷冷朝金华魔丐道:“郭某何曾惧于你,尽管来吧!” 金化魔丐气得连连怪叫!缓缓向郭元生踏来!他身后之丐帮高手,都齐齐蓄势待发。 郭元生暗凝“玄虚罡气”聚神戒备。 蓦在这双方一触即发之际——一个人疾自楼梯跃身而上,朗声叫道:“启禀帮主……” 金华魔丐闻声立时止步,扭头一看——但见是个身背七袋的面若冠玉年青花子,正面色凝重,垂手而立,认得是自己帮中近年最杰出的年青人物——“净面神乞”管云飞!金华魔丐冷冷问道:“有什么事?” “净面神乞”恭声答道:“‘穷神’雷长老已现身城中,特来禀报!” 金华魔丐一听,面色一整,神情大为凝重!但他微微一停,却怒容满面朝“净面神乞”冷问道:“雷明已是本帮叛徒,你竟仍呼他为长老!” 净面神乞面色难看已极,俯言呐呐道:“弟子私下对‘穷神’为人钦佩异常,望帮主恕罪!” 金华魔丐闻言面色骤变,连连冷哼!“净面神乞”管云飞,一脸惊惶之色,默然不语。 郭元生虽不知“穷神”与“金华魔丐”之恩怨,但由上次古刹中遇见“穷神”之时,隐约猜出金华魔丐在向“穷神”追索某件东西!是以金华魔丐以帮主之权宣布为丐帮叛徒。而这“净面神乞”虽不敢违抗帮主法令,却对“穷神”寄于无限同情。 郭元生不禁对这“净面神乞”公私分明,深意心折!这时金华魔丐狠狠瞪了“净面神乞”一阵,冷然道:“随本帮主,擒拿叛徒治罪!” “净面神乞”应声称道:“敬领帮主之令!” 便垂手静立一旁!金华魔丐好似异常重视“穷神”现身之事!当下朝郭元生狠声叱道:“小子饶你这遭,有帐下回算!”便率领弟子下楼!以郭元生的性格,不要说金华魔丐不找他喳子,就拿金华魔丐欲抢夺他“九龙魔令”这一桩事!郭元生已誓杀他而后已!现在郭元生即碰上金华魔丐,虽在敌众我寡之情势下,郭元生已存杀心,可是郭元生急欲到“凤凰谷”取剑之行,是以金华魔丐中途而退,他也不阻止,当下冷笑道:“郭某随时候教!”金华魔丐闻言狂然大笑称妙,但疾疾踏出酒楼!郭元生不停留,下得酒楼,会了帐急急向店中伙计问明“凤凰谷”去向,便疾步踏出吉安城!出了吉安城,按照伙计指向,由官道转入一条荒路。 郭元生心急似焚,连忙施出轻功!一路奔去!这荒道上居然也有不少行人来往不断,一见郭元生疾驰如风,齐齐侧目以视。 而郭元生却暗自嘀咕道:“如此荒道,何来这么多行人!” 但他也不顾骇世惊俗,自顾一味狂奔!半顿饭时才过——郭元生一见离荒道远处,有一座庄院孤立。 店中伙计告诉他,如见这孤立庄院,“凤凰谷”已然在望。 当下郭元生心中更急,速加脚程,直驰而过!同时他还奇怪,荒路上行人仍是陆陆续续,不禁暗忖道:“难道他们也是到‘凤凰谷’去的吗?” 可是一看这些行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全无有武功之迹象,郭元生更是惊异!就在这当儿——一个山谷已迎荒路而现,郭元生连忙缓下脚步,遥遥望见谷口大石上书龙飞凤舞之三个大字:“凤凰谷”!郭元生登时大喜,心中一松,缓步朝谷口行去。 而郭元生却看见正有三行人也缓步的走入谷中。 “他们竟真是到‘凤凰谷’的!他们去是为了什么?” 郭元生禁不住疑窦顿生,怎也想不出这个中原因!他怀着惊奇之心,已然踏入谷口,忽看一个牧童骑着牛,向着他往谷外走来!牧童一见郭元生便停下来扬声叫道:“这位相公是来拜访老先生不是来游玩!” 郭元生也停下身子,漫声答道:“是来拜访老先生!” 他知牧童所指的老先生,必就是驰名海内的“凤凰谷”谷主——“凤凰老人”可是他一听牧童下半句话,不由大惊道:“游玩?” 当下一指先他而入的那两三个人惊问道:“你……说他们…是来游玩的!”牧童被他问得先是一愕,继而一见郭元生惊震之色,方恍然而笑道:“相公可是初次来到‘凤凰谷’!” 郭元生茫然点头称是,牧童便笑着解释道:“这‘凤凰谷’内嘉木翁葱,百花奇草顿生争艳,风景宜人,加上欧阳老先生饲有各色奇禽,不下万千,鸟语花香并陈,可谓天下第一仙境!欧阳老先生为着雅俗共赏,早在数十年前,规定每日午时至傍晚日落,‘凤凰谷’允许众人入内游赏!” 郭元生一听,简直既惊又奇,他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天下四谷之一的“凤凰谷”任何人都可随意进出! 他曾在武林中听说“凤凰老人”是有名的善心和蔼的老好人,却怎也不料,“凤凰老人”之平易近人,竟这种程度。 同时他对“凤凰老人”的为人大为折服。 这时牧童又朝他道:“相公既是拜访老先生,可直入谷内,欧阳老先生就居于谷内一竹楼之中!” 牧童言毕,便又驱牛而去。 郭元生便又沿着谷中小路,渐渐深入!但见小路,两旁绿草如茵,清溪冉冉,青竹滴翠,松涛蔚然,百花并陈娇红紫姹缤纷夺目,冉冉飘香!郭元生看得不禁心神陶然,脚步愈走愈慢!再看无数五颜十色的大小奇形鸟禽,在树枝花间,飞移闪忽,好不逍遥自在,加上群鸟呼鸣之声不绝于耳,好比九天仙乐临空而降,郭元生听得心中烦闷全消,忍不住脱口赞道:“如此钟灵育秀之境,绝对天下无双!” 一路上他又看到无数游客,在谷中流连徘徊,茫然入神。更见得许多游客,手提食物以喂群鸟!是多么的安闲,和祥!郭元生心中感慨道:“如能在此谷中,住上一世,荣华富贵,名誉地位,又何值一文!” 一想自己卷身武林恩怨之中,禁不住一阵黯然!而他不知不觉中,早已走至谷底,一栋竹楼呈于眼前!竹楼四周围有短篱,尚有一根木牌立于郭元生身前,上书:“游客止步,访客请入!” 郭元生微一停步,便轻轻推开短篱小门,住竹楼走去。 进得竹楼,行至正厅!正厅之中,家俱简单,但却陈列雅致已极!最触目者仍是桌案之上,铺着一张大羊皮,上面密密麻麻以似乎刺着许多小字!郭元生正待走近桌案细看,突见一个身着黑衫的三旬瘦长老汉陡自厅门转入!郭元生连忙拱手为礼道:“请问贵谷‘凤姑娘’可曾在谷中!” 那瘦长汉子神情倨傲异常,也不答郭元生之问,冷冷开口道:“敝谷有一规矩,凡入谷进楼者,先须在这张羊皮刺上大名!以资留念!” 郭元生心中虽不高兴,却勉强为其难,走到桌案,一看那长大羊皮上果然刺留有数以千计之人名,当下也拾起案上小针,在羊皮上空隙处,刺了“郭元生”三字!他刺完了名字,才得重新开口问这汉子。 但!他才开口尚未出声,这瘦汉子已不耐烦的摇手道:“阁下现在可以离谷了,‘凤姑娘’并不在谷中!” 郭元生一见这汉子好生无礼,似与“凤凰谷”好客之风大相违迳,当下怒火中烧,不过他却抑制怒炎凝容道:“区区有事求见,烦兄台通报欧阳老先生一声!”瘦汉子冷嗤一声道:“欧阳老先生,岂会见你这后生小子,别讨没趣!请吧!” 郭元生俊面骤变,寒声道:“区区不见得欧阳老先生,绝不离开贵谷!” 瘦汉子勃然大怒道:“你他妈的是什么玩意,竟斗胆至‘凤凰谷’中撒野!” 郭元生闻言双眼暴射两股骇人的煞芒,冷澈入骨的寒笑道:“假如‘凤凰谷’尽是阁下这种人物,我区区一定将此谷踏平!” 瘦汉子气得暴跳如雷,一声怒啸中一双掌疾伸而出,疾愈电光石火般,抓向郭元生面门!郭元生似不料这瘦汉子,竟会陡发这出其不意之袭击,当下脚步一错,急施“太虚飘踪”之身法,诡异绝伦的交开这一拳。 瘦汉子一击未中,正将奋身攻上。 蓦听身后一声厉叱道:“狄原!给我住手!” 瘦汉子听得喝声,面色骤变!连忙刹住躲藏,反身朝发声处一揖为礼!郭元生急急一望——看见正厅旁门,飘然踱出两人。 前头一人,生得面若满月,双目如电颔下三络银髯根根见肉,飘洒簪衫上绣有许多彩色凤凰!郭元生一看就知,来者乃“凤凰老人”。 再看“凤凰老人”身后,是个身穿大红袈裟,内衬黄麻僧衣的老和尚,这老和尚白眉童颜,精神奕奕,一见即知是个得道高僧。 “凤凰老人”一喝止瘦汉子踱步出来,冷冷朝瘦汉子责道:“狄原,你自幼在谷中长大,怎不知谷中待客之礼,如此冒犯来客,该当何罪!” 被称为狄原之瘦汉子,闻言俯首不语,“凤凰老人”冷冷一哼,又叱道:“还不快滚!” 狄原一听如奉圣旨,连忙告罪而退!然后“凤凰老人”便朝郭元生正色道:“敝内侄有冒犯相公之处,老夫又失迎万望相公喜恕罪!” 以“凤凰老人”之武林地位,居然向一个小后生子,说出如此谦卑之词,也可见“凤凰老人”平日为人之一斟。 郭元生大为感动,恭身揖道:“这晚辈的鲁莽,欧阳老前辈如此说法折杀区区了!” 随后“凤凰老人”一团和气的问道:“相公贵姓大名?不知莅此有何指教?” 郭元生恭容道:“晚辈郭元生!” 他这三字才出口,“凤凰老人”听得一怔,连身后之老和尚也微微动容。当下“凤凰老人”凝容道:“江湖上传闻,‘九龙魔令’曾现于郭相公身上是否确实?” 郭元生昂然答道:“不错!” “凤凰老人”面色立时恢复若常,又道:“听说郭相公乃五十年前一代奇人‘银汉煞星’之传人?” 郭元生颔首道:“老前辈说得正是!” “凤凰老人”对郭元生微微一打量,微笑道:“郭相公骨清神秀,又得一代奇人衣钵,前途未可限量!” 这时“凤凰老人”身后之老和尚却开口朝郭元生道:“请问小施主,令师父五十前与老纳曾有数面之缘,这数十年来未见他现身江湖,不知其近况如何?” “凤凰老人”连忙为郭元生引见这老和尚,郭元生言知这老和尚正是河南嵩山少林寺硕存的二老之一“觉空大师”。 觉空大师乃少林寺主持方丈弘忍大师之师叔,其在武林中之地位崇高无比,郭元生尊敬之心,由衷而生。 郭元生虽不愿欺骗觉空大师,但也不愿让任何人知道“银汉煞星”之一段惨遇,徒增唏嘘,是以抑止心中悲愤,沉声向觉空大师答道:“托大师之洪福,家师近况颇佳,惟已隐居,立誓永不出江湖!” 觉空大师闻言正色道:“令师昔日行事少许偏激,但无论武功,为人却不失为武林罕见之豪桀!见得令师,请代老朽致意问候!” 郭元生听得几乎落泪,却连忙称谢!而“凤凰老人”猛忆起一事,突向郭元生问道:“老夫又曾听说,昔日曾与令师同时敛踪,而数十年未现江湖的‘飞剑客’,曾在众同道之前,突然现身,与郭相公定下比剑之约!可曾有这回事!” 郭元生应道:“乃是家师与‘飞剑客’早在五十年前已订下之死约,唯家师誓不出江湖,使晚辈代其应约比剑的!” “凤凰老人”正色道:“令师‘铁汉煞星’盖世奇人,其‘太虚飘踪’,‘玄虚罡气’,‘星宿千幻剑’,可谓乃万古凌今之奇学!郭相公得其衣钵,应不负令师所托!” “但‘飞剑客’可说与令师齐名人物,其昔日之轶事,传留武林甚多,也是个冠绝群伦的一代奇人,郭相公赴约当须慎谨为要!” 郭元生见“凤凰老人”与自己初见面,关心之意溢之于词,心中好生感激不已! 而“凤凰老人”又问道:“比剑之约在何时何地,届时老夫当前住参观!” 郭元生沉声道:“十五月圆于‘千仞巅’!” “凤凰老人”一听面色一整道:“十五月圆距今不过一日半,此人一约五十年,定有重大无比之意义,郭相公宜早早赶去,保全令师之信誉!” 郭元生面有难色,呐呐道:“晚辈就为此约,特来贵谷,求见令嫒‘凤姑娘’!” “凤凰老人”听得如坠五里雾水之中,急急道:“小女自幼不随老夫居于谷中,不知相公寻见小女,有何贵事!” “凤姑娘真不在这谷中!” 郭元生先前不信那瘦汉子狄原之言,现在“凤凰老人”亲口之言他却不得不信!不由暗叫:“糟也!” 当下他便将“紫凤”欧阳慧,如何夺走他“星芒剑”之经过,简单的向“凤凰老人”陈述了一遍。 “晚辈正赖此剑赴约‘飞剑客’之约,是以特来向令媛索还此剑的!” “凤凰老人”与觉空大师,听得互相一视面,而“凤凰老人”直气得连连跺足,面色灰白,狠狠叱道:“无知女人唆使一个女孩子,专干这种事,真是荒唐,真是荒唐!” 郭元生听了有点莫名其妙,不过看“凤凰老人”周身竟不住在颤动,似乎已是怒极!“凤凰老人”又怪叫道:“‘飞剑客’五把飞剑,杀着万千!如无‘星芒剑’绝对不成!唉!……‘银汉煞星’终生荣辱之战,竟要毁于一旦——唉!我又誓不得……” 竟将他急得在正厅堂之中,团团乱转!郭元生虽不知“凤凰老人”言中之意,但看得出“凤凰老人”似乎有什么难止之隐,与矛盾之苦。 而且他见“凤凰老人”为着别人的信誉这等着急,打心底起,产生一种钦佩的敬意!当下暗呼:“罢了!罢了!”于是沉声开口道:“老前辈对晚辈之事这等关切,晚辈感激万分,既然‘星芒剑’不在谷中,晚辈也同样可以赴约,以全家师信誉!” “凤凰老人”扬声叫道:“不成!不成!……” 却独自地在那团团而转,郭元生看得暗自闷纳不已。 蓦见“凤凰老人”陡地停住脚步,仰首一声长叹道:“我虽不毁誉,却也使那无知妇人终得宿愿了!” 当下又黯然长叹数声后,方毅然自怀中掏出一个铁盒来!他手握铁盒似乎激动万分,凄然自语道:“为了这个………我们夫妻反目一十六年,却不料无知妇人终得偿大愿!” 郭元生也不知有什么原因使“凤凰老人”如此神伤,但看一旁觉空大师,也是满面凝重之色知道其中必有不平凡之原因。 但是——他又不便开口追问,惟有揣测个不停!可是“凤凰老人”却已强自静定情绪,面转向郭元生,将手中铁盒递到郭元生手中。同时沉声开口道:“在你进谷之前,定会看到在荒路之旁有一座孤立旷野之庄院,你带着此铁盒,到这庄院,寻见‘琵琶娘娘’,交给她此盒,定可取回‘星芒剑’!” 郭元生对“琵琶娘娘”这名号,颇感陌生!而他又想到自己“星芒剑”又怎会跑到这什么“琵琶娘娘”手中呢?他虽心中惊异,却遵言将铁盒收在怀中。 “凤凰老人”却唤住以慎容道:“老夫一方面为替小女谢罪,另一方面老夫与你十分投缘,所以决定授你几式掌法,对你之比剑死约,或许稍有助益。” 郭元生急忙推辞,连称不敢!可是“凤凰老人”即凝容道:“郭相公,如瞧得起老夫的话,就不妨学学看!” 郭元生心知这种世外之人,最是豪迈不过,晓得推却不得,惟有万不得已的勉强答应。 “凤凰老人”便以最短的时间之内,一面作演示,一面讲解个中要决与变化,直到郭元生也学会之后,方才罢休!而“凤凰老人”所授郭元生之掌法,正乃“凤凰谷”中冠绝武林名学之一“凤凰三式”。 这“凤凰三式”仅仅不过三招——“凤凰哂翅”,“凤凰千飞”,“凤凰朝谷”!但是其中变化诡异莫测,直有夺天造地之神奇!也正是“凤凰老人”赖以成名的得意绝学! 郭元生将“凤凰三式”习完之后,便再三拜谢“凤凰老人”,又与觉空大师告别,疾奔出谷!他入谷之时已是黄昏,此刻出谷来早已夜色四合,天际星罗棋布了!而他出得谷来,不到一里光景,就见一条黑影,在黑暗荒路上,直如流星飞掷而来…… 第二十四章 百门竹符 郭元生正待聚目望去!那条黑影已疾然驰至郭元生跟前停下。 郭元生不由为来人身形之快,惊得心中一怔!急忙定神一看——是个一身青色儒衫,头戴方巾的中年文士,在他腰际悬挂有一枚金色的洞箫!这文士冲着郭元生一抱拳,扬声问道:“兄台可是自‘凤凰谷’中出来?” 郭元生颔首称是,文士又问道:“不知‘凤凰老人’可曾在谷中?” 郭元生便据实以告,这文士似乎有要紧之事欲寻“凤凰老人”,一听郭元生之回话,拱手称谢,便又如飞驰去。 却说郭元生一等文士走远,自己也奔驰而起,直往那荒路孤立庄院方向赶去!而——当郭元生在距那庄院尚有半盏茶的路程之际!蓦然!掠空响起一锐利的狂啸!啸声划空裂云,余音掠荒郊,久久不绝!郭元生一听,暗自吃惊道:“什么人功力如此之高!” 就在他吃惊的当儿!又听啸声响起处,又遥遥传至一声厉喝道:“朱自元,你已身为一帮之主还不知足,竟还居心歹毒,我姓雷的誓必将你罪状公诸帮内,让千万弟子唾弃于你!……” 喝声如雷,字字晰然!郭元生听得心中一动,暗叫道:“这喝声好生耳识……” 继而一想,登时一个白发皑皑,一身百结果鹑衣,神情滑稽的老丐之形象,闪入脑际!那是“穷神”雷明的声音!他忆起今日下午吉安城酒楼之中,金华魔丐舍下自己率领弟子对付“穷神”。 郭元生对“穷神”又是异常折服,当下心念“穷神”安危,便毫不犹豫,连忙以最快的之身法,往发声处驰去!就见他身子在黑暗荒郊,一缕轻烟似的一闪即逝!眨眼之间——他已来至一个荒石遍布的小山堆之上,而山堆上紧骤的传来声声吆喝!郭元生急掠身在一块大石头之后,目观场中究竟。 他身形才落下之际——就听“穷神”狂笑道:“朱自元,你知道我雷明是绝不会伤帮中弟子一根汗毛,就对我苦苦相逼!哈!……朱自元你如不悬崖勒马,好好替帮中大计作想,停止阴谋,总有一日你将后悔莫及……” 而金华魔丐却厉叱道:“雷明,你只要一天不把‘铁筷子’交出,尽管你名列十大高手,号称‘天下第一异人’,那你就是我丐帮的叛逆……” “穷神”厉笑道:“我雷明就算是变为天下最不义之徒,也不能让你阴谋得逞!” 金华魔丐大怒,狂叫道:“好个万恶叛徒,快与我擒下!” 郭元生遥望山堆,正见月光下,“穷神”正在众丐帮弟子围攻中,闪展腾挪,双掌挥霍纵横,劲风呼呼而卷,逼得众丐近身不得。 而金华魔丐却脸色铁青一旁而观,本来站在他身后几个丐帮的长老,与高辈的弟子,在他一声命令下,也都跃身加入围攻“穷神”!,这几个丐帮一流好手下场,形势登时一变,“穷神”一双肉掌,立变为攻少守多!但是!就连一旁偷看之郭元生也都瞧出,凡围攻“穷神”之人不十分卖力,全是虚招直晃,看似凶猛,实无半丝杀机!金华魔丐怎会看不出来,直气得脸色铁青,冷冷发话道:“凡同情叛徒者,一律以帮规论治……” 又朝围攻中的“净面神乞”管云飞冷叱道:“管云飞,如擒不住叛徒!第一个论罪是你!” “净面神乞”听得唯唯称是,接连朝“穷神”呼呼劈出两掌,逼得“穷神”急施诡异身法而交。 其余围攻之人一听帮主之言,也都奋力而攻,一时“穷神”形势顿处劣风!可是!才没一会儿,围攻的便又松驰下来,“穷神”安然无险! 金华魔丐可直恨得牙根直痒,连连跺足!终于他一咬牙,面色变得沉阴异常,陡然伸手入怀,取出一块竹板,一个未曾下场的八袋长老,急叫道:“帮主‘竹符’如非极重大之事不可随意动用!” 金华魔丐冷笑道:“擒拿叛徒,取回本帮历传之宝,能不算是重大之事!” 当下右用高举竹符过头,同时停下手,往这边一看,面色徒变肃穆,朝竹符原地伏身而跪高呼:“我帮主洪福!” “穷神”一见金华魔丐竟请出,象徽丐帮无限权“丐门竹符”脸色不由惨变。他虽不服金华魔丐滥用“竹符”权威! 但他却黯然轻叹道:“我身为丐帮弟子,岂不能不尊‘竹符’!” 当下也随着众丐伏身下跪,高呼:“帮主洪福!” 金华魔丐一见“穷神”跪拜,不由一阵得意狞笑道:“雷明你敢不服从我!” “穷神”惨笑一声,并不答语。 金华魔丐面色一变,脸上闪过一丝阴险笑容,沉声又道:“雷明,你敢不服从我帮‘竹符’?” “穷神”扬声道:“弟子不敢!” 隐身一旁的郭元生,一看此块竹板,竟有如此高绝的权威,才知正是闻名江湖的“丐门竹符”,不由暗替“穷神”担忧暗道:“金华魔丐请出竹符,不知如何来处置‘穷神’!” 此时金华魔丐已寒笑道:“雷明,本帮主‘竹符’令你,速将本门之宝‘铁筷子’交归本帮主,然后……” 他微微一顿后,冷笑道:“然后自断双手!以抵叛逆之罪!” 此言一出,“穷神”直如晴天霹雳击顶,在场丐帮弟子也都脸色骤变。 而“穷神”惨然一笑道:“弟子领命。” 于是拖着颤抖身无比激动的心情,缓缓站起身子,走到金华魔丐面前,再度躬身跪下。 由怀内取出一付足有半条手臂长,黑黝黝的铁筷子!高举过头,呈于金华魔丐。正是丐帮历代镇门之宝——铁筷子!金华魔丐一见自己为帮主以来,梦寝以求之物,眼见就要到手!不由心中也是激动异常,伸出战颤之两手,缓缓接向铁筷子!而——就当金华魔丐快伸手至铁筷子之一刹!…… 蓦然!一条人影疾愈迅电激射而至!扬手抓向金华魔丐右手高举之“竹符”。 众丐正伏身于地,“穷神”与“金华魔丐”两人心情正在极端的比照下,都是激动异常。 谁会料及在这时际,如此荒野山岗,竟有人现身!是以金华魔丐只惊得魂飞天外,那顾得再接铁筷子,一声厉喝便黑影追去。 这“竹符”由历代帮主掌管,未曾有过旁落外人之手,现在竟为一个荒郊现身的黑影攫走,岂不是荒唐至极之事!众丐也齐齐大惊,连连叱喝,奋力追赶过去!“穷神”也急忙将“铁筷子”收起,施出上乘轻功急追而下。 他虽暂免于难,但为人先公后私,并不替自己庆幸,却为丐门之荣辱担忧,恨不得双胁生翅,追到那黑影,夺回“竹符”!而这夺走“丐门竹符”之黑影,正是郭元生!他一见“穷神”在“竹符”抢到手中,一掠而逝。 郭元生夺到“竹符”之后,知道丐帮弟子必定死追不舍,当下全力而驰,奔弪荒郊而过,来至一个树林之中!他才进树林,就觉身后一阵衣袂掠空之声,紧追而至。郭元生心中暗惊:“我这等狂奔,还是被追上了!” 当下扭头一望——但见月光下一个白发斑斑的老乞丐,正速驰身形,疾愈流星飞泻而来的,可不正是——“穷神”雷明!郭元生本是“穷神”身危,才现身夺走“竹符”,可是他并不知道如何处置“竹符”,这时见是“穷神”赶至,不由大喜。 再看看“穷神”身后,并无一人!于是便放心的停下身形,转身等待“穷神”。 “穷神”身形何等之速,眨眼已至,他才停下身形,看清是郭元生,似乎大感意外,惊叫道:“怎么是你?” 郭元生朝“穷神”一揖为礼,微笑解释道:“老前辈别来无恙!”说此继而一正面说道:“晚辈有事赴‘凤凰谷’出来,途遇老前辈之危,晚辈为解前辈之危,迫不得已出手夺走‘竹符’渎犯丐帮之处,望着前辈原谅,现在就请前辈收回‘竹符’!” “穷神”一听立知原委,并未接回“竹符”却正容向郭元生道:“多谢你仗义驰救,老要饭的感激不尽!” “‘竹符’则请你代为保管些时日,老要饭的,亦无必要收回!” 郭元生一听大惊,才将追问,“穷神”已长叹道:“你一定会奇怪老要饭的一生好义,为何落得个丐门叛徒之名!” 郭元生闻言心中一动,微微点头!“穷神”凄叹道:“我老叫化子自幼入帮,终生为丐帮弟子,怎会叛逆丐门!实则我怀疑到第十四帮主于廿年前参与‘洞庭血战’伤重弥留之际授命金华魔丐为下任帮主之一档事。 乃金华魔丐一手导演的阴谋,因为金华魔丐性阴毒心机过人,当年帮主去世之时,仅有他一人随侍在侧!难保不是他狠心弑主。然后假传遗命,自封帮主。 当时丐帮中弟子虽是心疑,却因朱自元身怀‘竹符’,在万不得已之下推其为帮主。 但我由他种种破绽,断定朱自元仍是谋弑帮主,当时我正掌管象徽帮主权威另一镇帮之宝,就是那双‘铁筷子’。 于是我便扬言,朱自元如不能证实他与前任帮主之死无关。将永不归还‘铁筷子’,他恼羞成怒,便以帮主身份宣布老要饭的为叛徒!” 郭元生听得深深钦佩“穷神”之一丝不苟,同时也为他叫屈!“穷神”又叹息道:“丐帮这鬼崽子主持以来,风纪大坏,一向以正派扬名武林之穷家帮,武林地位已大大不如往昔!”说着突然面呈喜色,又道:“不想‘竹符’竟为你所夺来,竟无意中为丐帮带至一复兴之机。” 郭元生听了如坠雾水之中,“穷神”已道:“我丐帮五年一度之大会转眼将至!如大会时朱自元仍没有寻‘竹符’,将丧失帮主地位。另由诸长老共举一人,继任帮主!假如你肯将‘竹符’保管至丐帮大会之时,才交还于我丐帮,则老叫化子对娃儿大恩如海,永铭以报!” 郭元生连称不敢,正色道:“金华魔丐晚辈深痛恨其人,如果老前辈认为,晚辈留下‘竹符’能对丐帮有助的话,晚辈一定遵命就是!” “穷神”又凝容道:“但是在会期之前,金华魔丐势必将倾全帮弟子之力,夺回‘竹符’,娃儿你可得当心罗!” 郭元生唯唯称是。 “穷神”一见自己重整丐帮之多年心愿一但有了倪须,心情大为欢畅,不由又恢复了他平日那种疯痴不拘的性格,怪声怪气的向郭元生问道:“娃儿,你那个痴情的媳妇呢?” 郭元生心中顿时沉重,他不便告诉“穷神”翠衫玉女为自己下“凝血寒潭”取回“九龙魔令”之事,便推说她已回至她师父“雪山仙姥”处。 “穷神”突又问道:“娃儿!你说你刚才到‘凤凰谷’有什么事?” 郭元生心事更重重涌至,匆匆向“穷神”言明。 “穷神”怪笑道:“欧阳老儿竟将‘凤凰三式’传予你,娃儿你造化不浅!” “穷神”一看天色,已是入夜,便对郭元生道:“娃儿!我陪你到‘琵琶娘娘’处走一趟!” 于是郭元生与“穷神”两人在黑夜中飞驰不停!一路上郭元生忍不住便问“穷神”道:“这‘琵琶娘娘’究竟是何许人也?” 同时将看处“凤凰老人”交予他铁盒那等激动与难隐之情绪——告知“穷神”!“穷神”哈哈大笑道:“他们这是一对老冤家!” 他便娓娓向郭元生解说其中的委由——原来这“凤凰老人”与“琵琶娘娘”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琵琶娘娘与天山“广寒圣母”乃是姊妹之亲,两人各有祖遗的一本上古绝学的“琵琶奇谱”。 广寒圣母所有的是上册,琵琶娘娘所有的是下册。 两册所载各有奇幻之处,互不关连。两姊妹各自专攻所有之“琵琶奇谱”!自“琵琶娘娘”与“凤凰老人”结合成美满良缘之后。同居“凤凰谷”中,同享安静幽美之神仙日子!可是“凤凰老人”生性仁慈和祥,而“琵琶娘娘”却是性子急燥,嗜武若狂,终日研究“琵琶奇谱”!不过正是下册之最后一节,名唤“扭转乾坤”,其曲奏来惊天动地,风云变色,百里之内听者,无不丧命,威力之大,不可比喻!“凤凰老人”生恐爱妻练习此曲之时,对附近人畜有害,便坚持不允爱妻练习这太过霸道“扭转乾坤”一曲!将“琵琶奇谱”这一节收藏起来。 但!正是人是绝色天姿,却性如烈如火,她不但不体谅丈夫一片慈心,反怪丈夫此举,乃是生恐她习成“扭转乾坤”一曲,武功成就高过,生嫉而发!正是一怒之下,与丈夫决裂!愤然留下爱子携着幼女出谷,在谷前不远之处,盖建一座庄院而居,勤练武功,扬言必要亲手击败“凤凰老人”夺回“扭转乾坤”一节曲谱!“凤凰老人”见爱妻如此不近情理,虽是深爱她,但为天下无辜苍生着想,也惟有忍痛坚持到底。 是以每当她返谷强索曲谱之时,“凤凰老人”总是将爱妻挫退,就这样两夫妻便像仇人似的经常激斗。 但是她每次遭挫,练武更勤而求胜心切,每碰上什么武林绝伦的高手,她必奏“回生变性”之曲,让那人迷失真性口吐武功,等她习会之后,方将那人转回本性放回!她如此作法,颇惹武林同道反感,但顾及“凤凰老人”之颜面,都是尽量容忍!郭元生中一听不由冷然笑道:“那她唆使女儿盗我‘星芒剑’,也无非是想仗‘星光剑’去击败‘凤凰老人’了!” “穷神”笑道:“那还用说!而且她母女也看上你一身‘银汉煞星’的武功啦!……” 郭元生听得大惊,连忙追问!“穷神”便又讲出,上月郭元生为“天阳地阴”二叟击成重伤,昏迷不醒之际,曾为“紫凤”带至她庄院之中。 正当奏出“回性变性”一曲之时,却为“穷神”所救回。 郭元生在昏迷之中,当然不知经过,听了暗叫好险。同时也将那“凤姑娘”欧阳慧恨之入骨!他俩虽一路谈着,脚下速度却丝毫未减。 就这当儿——他们已来至那座孤立荒郊的庄院之前!这座庄院在黑夜郊野,如同一双大无比之怪兽伏蹲着似地,看得心中好生不舒服。 到了庄院跟前,“穷神”压低嗓子道:“我们不妨先盗盗剑看……” 郭元生闻言微怔,俊眉一皱。 “穷神”却正色道:“要知‘凤凰老人’交你之铁盒之中毫无问题是‘琵琶奇谱’中最后一节‘扭转乾坤’之曲谱!我们如盗得回剑,又何须以铁盒换剑,将‘凤凰老人’之苦心付诸东流!” 郭元生一听俊面骤变!暗叫道:“郭元生你好蠢!” 想起“凤凰老人”交给自己铁盒时那么样的激动,怎会不是“扭转乾坤”的曲谱!他一面暗骂自己湖涂,同时也感慨“凤凰老人”为要使自己全师父之信誉,竟不惜牺牲十几年来美满生活所坚持之目标。郭元生真是感动得眼睛有些湿润!几乎落泪!当下他自己却有些矛盾…… 如将铁盒交给她,不但,“凤凰老人”之悯天之心及十几年牺牲付之诸东流水,而琵琶娘子习成“扭转乾坤”一曲,也不知要残害多少无辜苍生!可是如不换回剑呢?则“银汉煞星”与“飞剑客”五十年之约,又如何赴得!郭元生急一思量,毅然忖道:“对!盗到手则,盗不到手,我郭元生空手不是同样可以赴约!” 他决定不拿铁盒换剑,当下朝“穷神”正色道:“老前辈,我们盗不到就走!” “穷神”一见郭元生之忖思,知道他已有明确决定,心中大感慰然!因为他实也不愿“凤凰老人”一番苦心,成为一场空!于是“穷神”一拖郭元生,轻呼道:“起!” 只见两条人身形轻飘而起,纵入庄宇之内,寂无声息!两人又急朝庄院中厅房找去!那知!他俩身影才起,尚未晃出,陡听一娇呼道:“两位有请!” “穷神”与郭元生齐齐大惊,连忙刹住身子,举目一扫!但听厅房之中一声银铃钟响,迎出一条线影,冲着两人娇笑道:“雷老前辈,郭相公别来无恙!” 郭元生定晴一看,一个身着紫色罗衫,生得秀丽妩媚无匹的少女,正露出贝般的玉齿,嫣然而笑,可不是那“紫凤”是谁? 穷神自然认得此紫色罗衫少女乃“凤凰老人”与“琵琶娘娘”之爱女——“紫凤”欧阳慧,既然现身,自己等也不用硬闯了,当下打着哈哈朝“紫凤”道:“姑娘!你也好!” 郭元生却是俊面铁青,冷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腔。 “紫凤”欧阳慧看得秀脸闪过一丝愠意,仍是笑容可掬地娇声门道:“雷老前辈与郭相公驾临,有何指教?” 穷神脱口道:“没什么!烦姑娘通报令堂一声,说老叫化有事求见!” 可是郭元生却是有气,冷嗤道:“姑娘当真不知郭某来意吗?” 紫凤被说得秀脸微红,冷冷道:“郭相公莫不是为着‘星芒剑’而来?” 郭元生一听心中暗怒道:“你根本就明知故问!”当下脸色更沉,寒声叱道:“不错!” 紫凤见郭元生俊目煞芒直透,知道郭元生已恨自己入骨,芳心不禁一阵莫名的失望,微一沉忖,便愧容满面的说道:“前次贱妾奉母之命夺取相公之‘星芒剑’,贱妾虽然得手,却又归还相公,而后听说相公坠沟,‘星芒剑’落于‘鬼谷’谷主手中,贱妾乃自‘鬼谷’谷主处取得相公之‘星芒剑’!……” 讲至此处微微停下,郭元生倒忆起紫凤的确曾将自己“星芒剑”劫到手中,却调弄自己一番后,又还给自己!是以倒也发作不得。 紫凤又启口道:“照理讲来,‘星芒剑’虽是相公之物,不过贱妾并非从相公手中得来,也算不得劫相公之物,可不是吗?” 郭元生被紫凤这一反问,倒是弄得语塞,心中虽气,但被欧阳慧这一说,反是自己失礼,郭元生不由怔住在当场!紫凤微傲一笑,秀脸更趋凝重,缓缓又道:“虽是这么说,但郭相公既来索剑,贱妾乃决定物归原主,不过贱妾虽有此心,可惜‘星芒剑’已……” 郭元生还没听完急得大叫道:“什么?已怎样了!” 穷神也是面色骤变!欧阳慧停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已为他人盗走!” 郭元生听完,也不吭声,嘴角一挑,蓦地飘出身子,右手疾扬五指堪堪按向紫凤脉门,其势迅捷无匹,诡异绝伦!事出猝然,紫凤吓得惊叫出声,慌不迭里疾转纤腰,硬生横移三尺,虽将郭元生此袭避过,但玉臂却为郭元生指风扫过,弄得一阵酸疼,忍不出娇呼出声!可是郭元生却是更怒,当下一声冷笑,又是探掌抓去。 但!当他手势才起之际——蓦听一阵衣袂掠空声响!紧接着一声厉喝道:“小子,尔敢无礼!” 喝声才起,郭元生早觉一股凌厉无匹的疾劲,势若奔雷激涌身后,郭元生心中一愕,急施“太虚飘影”身法轻闪出去。 然而郭元生的身法虽怪,那股掌劲更快,已然不偏不斜袭至郭元生身后不及三尺之处!郭元生大吃一惊,暗叫声:不好!急凝“玄虚罡气”准备挨下这一掌!但是!陡听穷神一声怪笑:“我老花子也凑个热闹!” 顿发另一股潜劲,将袭至郭元生身后之掌风,斜斜化解掉。 郭元生停住身形,扭身一看,但见一个三十余岁的雍容贵妇,满面怒愤的瞪着自己,半晌又转向穷神冷叱道:“臭要饭的,你竟帮着这野小子在我这放肆!” 穷神做了个鬼脸,嘻皮笑脸的耸肩道:“唷!娘娘恕罪,只怪你们母女抢了人家的东西!怎怨人家不生气呢!” 贵妇听了微微一愕,继而冷冷道:“抢了就抢了,还得怎地?” 这雍容贵妇,自不用说,就是“凤凰老人”之爱妻——琵琶娘娘!郭元生一听琵琶娘娘竟说出如此蛮横之语,不由大怒,脸上寒霜陡罩。 穷神却毫不为意,冷笑道:“可是人家已到‘凤凰谷’见过欧阳老儿,取来一物与交换!” 琵琶娘娘听得面色一变,急朝郭元生问道:“你去过‘凤凰谷’?” 郭元生冷哼一声,点了点头?琵琶娘娘面色一阵黯然,欲言又止,而“紫凤”冲前一步问道:“我爹他老人家可好?” 郭元生答道:“欧阳老前辈精神好极!” 琵琶娘娘听女儿问到与自己反目的丈夫,心中一阵激动,及听郭元生答完,竟有种说不出的慰然!穷神冷眼旁观,知道琵琶娘娘与凤凰老人反目,但情愫却是愈深,不由暗自感叹道:“真是孽缘!” 琵琶娘娘轻叹了一声,缓缓启口道:“我的桀儿可曾在‘凤凰谷’中?” 郭元生听得一愕,俊眉缓缓蹙起。紫凤知道郭元生不知琵琶娘娘所说“桀儿”是谁,便抽口解释道:“娘是讲的我哥哥‘黑凤’欧阳桀!” 郭元生听了还是茫然继而一想,猛然忆起数日前自己途救“白衫魔君”,那个痛责自己,几乎和自己动上手的俊美黑衣少年,不是自称“黑凤”欧阳桀!当下问道:“是不是一个身着黑衫的弱冠青年!” 紫凤颔道:“是啊!” 郭元生心想不曾错了,便冷冷答道:“他不在谷中!” 紫凤与琵琶娘娘听得微微一愕,郭元生又曾听得“黑凤”曾当着自己告“圣旗尊者”称谷赴天山一行!便又道:“郭某入‘凤凰谷’之前曾途遇他告人欲赴天山一行!” 紫凤脱口叫道:“天山!” 琵琶娘娘却面露喜色,缓缓朝紫风道:“你那顽固的爹,倒还没忘掉我的嘱咐!” 紫凤哦了一声,偏头问道:“娘!什么事啊?” “孩子,你怎忘了!你哥哥到天山去,还不是去了结我替他订了的那门亲事!” “噢!你说哥哥去迎娶‘广寒楼’的应姊姊了,嘿!真是好极了!” 紫凤说着已高兴地直跳,直蹦,琵琶娘娘也喜得合不拢嘴,转首欢道:“慧儿你有所不知,这门亲事与你姨妈订了足足有十五个年头,数年来娘一直惦念此事。生恐你那顽固的爹一错再错,误了此门大好姻缘,我是决不饶他了,哼!” “嗯!你爹又不是傻子,像应姑娘那样好的媳妇那里去找唷!” “是啊!上次应姑娘由一名大汉陪着,驱车至在中原游玩,女儿曾见到她,她长得标致极了,端庄,恍若天间瑶池仙子下凡似地!” 琵琶娘娘听得心喜于眉梢,露出欣喜安慰的笑容道:“你哥哥既然去了天山,为娘我年来心愿总算了结了。” 却说郭元生与穷神俩站在一旁,看到琵琶娘娘母子似乎忘了他俩的来到,视他俩于无睹地这样一问一答闲聊家常,不由得互相腼色耸肩苦笑不已!而郭元生隐约听出“黑凤”欧阳桀,赴天山“广寒楼”去完婚,而且听他的语气,到象似乎就是“广寒圣母”之传人那个圣洁绝色的白衣少女! 郭元生一想了白家少女,登时一个冷艳高贵的美丽倩影,便映入脑际,可是不料她却与“黑凤”已有婚约!郭元生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怅悔,但他想“黑凤”欧阳桀年青英俊,名震武林与白衣少女正是一对壁人,不由也觉是美满良缘。 正在这时,穷神已感不耐,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声。 琵琶娘娘母女蓦然惊觉,立刻中止谈话,转向郭元生,当先琵琶娘娘冷问道:“你到‘凤凰谷’取来何物交换?” 郭元生才要开口作答,穷神抢先道:“一只铁盒子!” 此言一出,琵琶娘娘听得直同霹雳临顶,惊得面色骤变,急急问道:“什么样铁盒子?” 穷神冷冷一笑,便着郭元生出示,郭元生无可奈何,便自怀中取出铁盒出示,琵琶娘娘一见此铁盒,面色又是一变,娇躯禁不住一阵颤抖。 穷神心中暗笑不已,一面要郭元生收起铁盒,一面轻声道:“听欧阳老儿说,这铁盒中好像装着是‘琵琶古谱’中的‘扭转乾坤’乐谱!” 琵琶娘娘直听得双睛冒火,激动万分,急朝郭元生问道:“娃儿,你要换回什么东西?” 两人由琵琶娘娘此问,猜出琵琶娘娘尚不知道他俩所索何物,同时也猜到琵琶娘娘平日一定抢夺了不少他人之物!当下郭元生冷冷道:“星芒剑!” 琵琶娘娘闻言惊然色变,急急转向“紫凤”,欧阳慧秀脸也是一阵难看,微微点了点螓首。 琵琶娘娘不禁粉脸骤变,冷冷道:“‘星芒剑’虽由慧儿交给我,却在今晨遭人盗走了!” 郭元生与穷神闻言大惊失色,齐齐问道:“当真?” 琵琶娘娘脸上一阵青白,沉声道:“我骗你们干吗?” 两人此前本以为“紫凤”在赫他们,现在琵琶娘娘亲自讲出,看她神色,又不似在打诳语,于是两人大失所望,同时叹息了声,一阵默然!半晌!琵琶娘娘突然开口朝郭元生道:“那你就是‘银汉煞星’的传人!郭元生了!” 郭元生冷冷点头,而穷神已冷嗤道:“是嘛!他正要仗‘星芒剑’为其师‘银汉煞星’了结五十年之死约,不想竟为了把宝剑,让其师英名受挫!” 琵琶娘娘忍不住惭色满面,怀着歉意道:“我为自生平大愿,经常夺取他人武功宝物,此番误了你的大事,实是我的罪过而深感不安!” 郭元生虽然心中气愤,却也慨然道:“前辈也不必自责,我郭元生既然暂时索不回‘星芒剑’,他日,自有索回之时,明日之约,晚辈决定徒手赴会,以全恩师英名!” 言罢举手朝琵琶娘娘与穷神一揖,便告辞道:“既然这样,晚辈告罪先退了!” 随即一旋身便欲大步踏去,琵琶娘娘却是一声娇叱道:“站住!” 郭元生俊眉一蹙,缓缓反身问道:“还有何指教?” 琵琶娘娘微一沉忖道:“你要走,把‘铁盒’留下。” “哼!欧阳老关辈命区区以铁盒换剑,现在‘星芒剑’不在,区区毫无理由留下‘铁盒’!” “你如先将铁盒留下,我以人格担保,一月之内,必将剑寻回亲交你手中!” “这晚辈怒难从命!” 郭元生冷冷答完,便双旋身而去,琵琶娘娘不由大怒,一声娇叱道:“你找死!”身形疾然欺出,直扑郭元生。 郭元生早料琵琶娘娘不肯干休,琵琶娘娘身形才动,郭元生骤势待发,但!蓦听穷神一声豪笑道:“娘娘,人家没有换到东西,为何要留下‘铁盒’呢?”当琵琶娘娘掌风寸起,陡听一声怪笑,灰影疾闪,挡在郭元生面前,发出一掌,硬生将琵琶娘娘之凌厉掌劲化解无形。 琵琶娘娘不由狂怒道:“好呀!臭要饭的你是存心捣蛋了!”穷神耸了耸肩头,嘻皮笑脸地。 郭元生脸微微一红,当下朝穷神一揖道:“多谢老前辈援手!后会有期!” 言罢便不停留,身形疾飘而起,翻越庄院高墙而去!而琵琶娘娘见郭元生一走,不由大急,恨不得挺身截住郭元生,可是穷神双掌如影随形逼到,分身不得,于是急急吩咐欧阳慧道:“慧儿!快去截住他!” 欧阳慧应声道:“是!” 但一晃杏肩疾如飞矢脱弦而出,娇躯直往庄院久落去!…… 却说郭元生出得庄院,便急施轻功,如风而驰!但!身形才飘出十灵敏丈,蓦听身后一声娇呼道:“郭相公请留步!” 郭元生双眉一挑,立时止住身形,扭身一看却是欧阳慧疾如闪电迫至,不由俊面煞气陡罩,冷知伫立静待。 欧阳慧眨眼已至,但她看郭元生脸色不对,不禁凉了半截!郭元生冷哼一声道:“你叫住郭某人有何贵干?” 紫凤似本有不少话要讲,此刻听得郭元生如此冰冷之言,不由语塞,怔在那儿,樱唇欲动,欲言又止。 郭元生大感不满,眉头一蹙,才想出言,紫凤已然开口道:“我别无他言,惟夺剑之事,实乃出于无奈,务请相公见谅!”郭元生接着便冷冷道:“姑娘如无指教,郭某要先行一步了!” 言罢,一转身便欲飘峰离去,但他脚步未起紫凤却娇声急喊道:“相公且慢!” 郭元生心中不禁愤气,面色一沉,反身冷冷问道:“姑娘是否想要郭某留下铁盒!” 紫凤欧阳慧闻言面色微变,却微笑道:“相公误会了,奴家有事相告!” 第二十五章 夺命飞剑 郭元生心中陡动叫道:“一定是那杀母仇家,有什么隐密,落在那边‘千里眼’手中,被发觉而追杀灭口!” 于是面色慎重的向欧阳慧道:“姑娘可曾看出那‘千里眼’所遭毒手,是属何种手法?” 欧阳慧一摇首道:“可惜我不曾看出!” 郭元生大感失望,看似必定乃那凶手所遗!说着小心翼翼自袖中取出一条手帕,叠得整整齐齐递给郭元生过目。 郭元生接打开手帕一看,包有一根金色长毛闪闪发光,看似坚韧异常,此刻紫凤又补充说道:“这根毛发好像是什么毛皮衣裳所脱下的,凶手既是相公仇家,凭着这根毛发,相公可能搜出一些眉目!” 郭元生面色凝重地一阵思索后,便收起这根毛发,然后正容道:“多谢姑娘费心,如无吩咐,郭某告辞了!” 紫凤欧阳慧秀脸淡露怅惘之色,期期艾艾地低道:“相公珍重!”言罢一扭娇躯,疾朝庄院扑回。 郭元生心念与“飞剑客”之约,也不再停留,急施迅速身法,往荒郊驰去,眨眼间已消失…… 而紫凤满怀心事地纵回庄院,正与穷神酣斗的琵琶娘娘立刻急问道:“琵儿,追到没有?” 欧阳慧心中一惊,面色微红轻声道:“没有!” 琵琶娘娘一看欧阳慧脸色心中觉知有异,不由大急,恨不得自己立刻紧追出去,可是穷神却是歪缠不休。 琵琶娘娘恼怒已极,一声急啸,玉掌翻飞,全力往穷神攻去。 蓦然!一阵衣袂掠空声响,一条人影疾愈鬼魅,投入庄院!琵琶娘娘与穷神齐齐停手疾视来人——却是一个腰插金笛气急败坏的青年中年儒生原来——“百儒谷”谷主“白眉书痴”之结义拜弟——金笛儒生!他们一见金笛儒生满面焦急气愤,不由诧然,齐齐一楞。 金笛儒生冷目四下一扫,急朝琵琶娘娘问道:“娘娘刚才可有一个白衣年青人经此而去?” 琵琶娘娘收中一动,冷冷道:“不错!” “他是不是名唤郭元生!” “正是!” 金笛儒生听了啊呀一声,重重地一跺足,急道:“快追去?” 说着便欲奋身而追,琵琶娘娘黛眉微蹙,发声喊住他道:“暂慢!什么事这么急?” 金笛儒生也觉得自己这样急,太过荒唐了,他微一定神道:“我刚才由‘凤凰谷’出来……” 三人才听到这,心中齐齐陡动,暗叫道:“郭元生也不是由‘凤凰谷’出来吗?” 必知有惊人事发生,急急听下。而金笛儒生面上窜呈惊怖之色道:“‘凤凰谷’之中,已为这郭元生遍散‘无影毒粉’,躺下数十具死尸,成为一个死谷!……” 三人一听的直惊得面色大变,齐齐惊呼出口道:“无影毒粉!” 琵琶娘娘与欧阳慧都是心中一惨,欧阳慧更冲前一步,急问道:“我爹在不在谷中?” 琵琶娘娘面透无限惊惶,紧张万分的等着金笛儒生的答话。 金笛儒生脸上一阵难看,沉声道:“欧阳老前辈与少林长老觉空大师都在谷中,齐遭毒手……” 此话才出,琵琶娘娘直目霹雳贯顶,脑中一阵昏眩,便栽倒于地!紫凤欧阳慧也是惊得娇躯直颤“哇哇”地放声大哭,但她看母亲昏厥,悲叫道:“娘……”一面啼哭一面来扶持琵琶娘娘。 就连穷神听到他素来敬重的老友之恶讯,也是悲由衷生。 但他却冷静的怀疑道:“‘无影毒粉’本是瑶山用毒世家的祖传霸道之物,但配制之方数十年前为人盗走,迄今失传,郭元生怎会有‘无影毒粉’!” 当下朝金笛儒生问道:“你怎能确定是郭元生所为?” 金笛儒生冷冷道:“我进谷之前,曾遇见一个青年出谷,这青年是我惟一碰到出谷之人!” “那你又何曾知道他就是郭元生!” “我进谷看到竹楼留名羊皮上,最后一个名字正是郭元生!” “既然是‘无影毒粉’你既进谷,也不可能不沾点,那怎能活着出来!” “雷老前辈难道忘了区区这枝金笛有辟毒之效吗?” 穷神一听,果然忆起金笛儒生这枝金笛,名唤“七孔金笛”乃“百儒谷”中奇宝之一,确有辟毒之奇效,当下微微颔首,不再问下,低头一阵忖思。 这时琵琶娘娘为欧阳慧一阵推拿已悠悠转,猛地弹身而起,状同疯狂一声暴叫道:“我誓也将那禽兽千刀而后已!” 娇躯早是疾然飘出,直往庄院落去,欧阳慧也急急追下。金笛儒生与穷神也不多留,疾驰跟上。 穷神与凤凰老人乃肝胆相照之好友,凤凰老人又是闻名天下之仁义长者,如郭元生下此毒手,穷神岂会罢休。 但!他却怎也不肯完全相信,是郭元生所下毒手。 耸立在湖广境内之“千仞巅”削立如壁,高插入云!此刻——新月初升,“千仞巅”下,已有一个风尘仆仆的白衣少青年,正以眩人眼目的迅快身法,疾驰而至…… 他正是郭元生,出得琵琶娘娘之庄院,中途不停留,兼程疾驰,终于在这第二天的晚间,赶到“千仞巅”。 当时他欲飘身上山之际,蓦听从林间一声呼道:“郭小侠请留步!” 郭元生心中一怔,急忙刹住身形,早见林中闪出一个长发老者,身捧一个剑匣,郭元生看清老者面貌,认得正是曾参与争夺自己“九龙魔令”的“妙手客”!不由微感意外。 妙手客走上前来,将剑匣一举道:“老夫奉盟主之命!特将‘星芒剑’奉回,以助小侠赴比剑之约!” 郭元生闻言大惊,一看妙手客手捧的,可不正是自己的“星芒剑”,不禁惊疑万分的接过,妙手客又递上一张字条,郭元生急忙一看,上书:“郭元生仗义扶救弱子,神人共鉴,凌某百拜谢恩!由小儿口中得知,郭元生欲寻回宝剑赴约,将托妙手客寻得此剑,物归原主,匆此不另,谨祝马到功成!姬凌风拜具。” 郭元生一看姬凌风三字,方知乃是“白衫魔君”所书,看条上之意,似乎白衫魔君已知自己吉安城红衣少女家中,寻到姬华,心中大安。 不过他对白衫魔君全无的好感,仅冷冷一笑,朝妙手客道:“烦阁下代转郭某谢意了!” 继而一想,又问道:“阁下如何寻得郭某此剑?” 妙手客淡淡一笑道:“老夫在琵琶娘娘处取得小侠之剑,特来此相候奉还。” 郭元生暗叫道:“那就是了!怪不得琵琶娘娘称剑为人所盗,原来是这个神偷技绝天下的妙手客所为,那就难怪了!” 但郭元生忆及妙手客见面一句提到什么“盟主”不由异道:“阁下所称盟主何许人也?” 妙手客哦了一声,笑答道:“三日之前,南北一十五个绿林好汉,恭请‘白衫魔君’姬凌风,为黑道盟主!” 郭元生闻之微微动容暗叫道:“嘿!‘白衫魔群’早是罪孽满身,现成居然广收党羽,变成群魔之长,看来武林是不得安宁了!” 于是便朝妙手客道:“有劳阁下,郭某谢了!” 妙手客拳手揖道:“祝小侠此去顺风!” 言毕飘峰而去,郭元生既然得回宝剑,心中自是欣慰,轻松了不少,当下也疾晃身形,往山上驰去!“千仞巅”峰回路转,但郭元生身子轻灵,不消片刻已至巅顶树林,但为时尚早,尚不见人迹!郭元生借此机会,盘膝而坐,运起“玄虚罡气”调息一番,半个时辰过去,已近子时,郭元生功行圆满,已将疲累除却一尽,正起身立起,蓦听巅下一声长啸掠起! 郭元生心头微惊,一整衣裳,静得来人现身!啸声瞬即掠至,一阵衣袂声响!林中已现一个白发皑皑劲装老者,身背五把长剑,可不正是五十年前已名震宇内的赫赫人物——飞剑客。 飞剑客一见郭元生早已来至,呵呵纵声狂笑道:“好!‘银汉煞星’教得好徒弟,果然准时赴约!” 笑声如雷,行腔裂云,郭元生暗赞道:“好精湛的内功!” 但他未露一丝惊骇之色,朗声道:“有师弟子服其劳,晚辈怎敢不来!” 飞剑客闻言又是狂笑几声后,乃正容问道:“令师可曾告诉你,老夫与他订下五十年前死约是为的什么?” “晚辈迄今未再晤师面,当时家师亦未详告一切情形,但晚辈猜得不错可是比剑之约!” 飞剑客眉头一皱道:“你那师父好糊涂,这等事怎不讲清楚,那你必不知老夫与他订约之始末了。” 郭元生心中暗叹道:“恩师临危疯病已发,与死约之事不但未及提起,那会提到那么远的事呢!只不过是我顾及颜面,硬顶下约会来罢了,唉!……” 心中感叹不已,口中却答道:“老前辈说得是,家师并未详告!” 飞剑客面上一阵沉阴,轻叹道:“此事要追溯在五十年前了!……” 五十年前之武林,老夫与你师父。都以剑成名,震慑天下,武林同尊我俩为“宇内二剑”。 但!我俩在江湖行走,从未谋面,都震于对方名头,早存印证之心。 终于有一天晚上,我俩在此千仞巅碰上了,认出对方后,立刻开始印证,当时名展所学,足足打了三昼夜,动招万余,老夫五把长剑全用上了,令师不但未败,反将老夫衣角削去一块!老夫立时认输,从那时起,隐退江湖,并与令师订下五十年后,再比剑印证之约。不想令师何故不能亲自赴约,实令老夫失望,虽然娃儿你替你师父来也是一样的,不过老夫未能与令师见一面的确是遗憾万分! 郭元生听到这儿方知飞剑客为着这一口气,居然隐忍了五十年之久,不由感动异常,当下也不忍隐瞒“银汉煞星”之死讯,便将自己入“疯魔怪谷”见得“银汉煞星”之经过也向飞剑客道出。 他流泪满面的将“银汉煞星”的惨痛遭遇,娓娓说完。飞剑客听得是又惊又怒,连连跌足叹道:“不想令师绝世异人,下场竟如此之惨!……” 随即又咬牙切齿的愤道:“老夫今后碰上令师的仇人——常森,誓必将其寸裂而死!” 郭元生见飞剑客,真挚顾于肺腑,不由微微动容!飞剑客唏嘘了好一阵,又向郭元生道:“令师与我虽仅见过一次面,但老夫却想他为最好之知交,一直仰慕在心,既然你是他惟一弟子,我将视你为子侄,但!为何令师生前赫赫威名,我们有需比剑印证一番,但点到为止!如果你能接下老夫三手飞剑,则老夫自叹不及令师,五十年后之今日仍是认输!”郭元生闻言深深为之感动,颔首称好道:“老前辈既不视晚辈为外人,则恕晚辈放肆了!” 飞剑客正容道:“孩子你别客气,故人之一身绝艺老夫已有五十年来未睹,如能重视于你身上,老夫是应该欣慰的,你尽管全力施为吧!” 郭元生也不客气便拱手道:“晚辈无礼了!” 言罢,右手一抖“呛”地一声龙吟,万道银芒暴射,已然撤出了“星芒剑”!随即又是一声轻吟,青芒陡涨,飞剑客也同时亮出他“青、白、蓝、红、黑”五把剑中的“青剑”握在手中。 郭元生一见,也不打话,脚步一阵急游,身形暴欺,挥剑而起,寒芒电掣激划飞剑客当胸。 飞剑客一见剑势认得是“星宿千幻剑”的起手招式“气吞山河”!当下暴喝一声:“来得好!” 右手急将“青剑”直同电龙掣动,一招“青虹化玉”立将郭元生之凌厉剑势化解无形,郭元生心中暗惊,一声低啸,右手连连将动,幻起剑风似轮,骤风于暴雨,卷至飞剑客。 飞剑客走偏锋,身随剑转,百忙中左手已撤出背后第二把剑——白剑,立时振动而出,白虹纵横直起。 而青剑相辅如懵,一青一白两剑,圈起剑影如林,将郭元生的熠熠剑芒逼得一缓。 蓦听飞剑客一声暴喝道:“看飞剑!” 喝声才起,一道青电,挟带“嘶嘶”急啸,疾同星飞,陡自飞剑客剑幕中,暴射而出,其势凌厉快迅无比!郭元生看得心头大惊,要闪已是不及,青剑已如怪蛇直奔当胸,他慌不迭里,运起“玄虚正气”贯行“星芒剑”身,划出寒森剑气,奋力朝青剑一挑,直觉有千斤万钧压向自己剑身,震动手臂一阵酸痛!但青剑亦为他这一挑,剑锋一转,划过郭元生当头,飞插在远处一株大树之上。 而郭元生才将剑挑飞,蓦地人影一晃,剑光暴盛,飞剑客已捷愈鬼魅欺进,左手白剑直划郭元生。 郭元生怎也不料飞剑客这等快,急施“太虚飘踪”身法,怪闪而出,堪堪将飞剑客这凌厉无比之杀着避掉!“可是!”郭元生身形尚未站稳,闻飞剑客一沉声喝道:“孩子!第二把飞剑来了!” 果真一道白虹应声自飞剑客手中脱飞,直同电掣般激射而到,其势凌厉,迅快,比青剑百倍有加!郭元生那敢怠慢,右手“星芒剑”一阵抖动,剑身不住颤动,森森剑气暴涨,急向白剑一压!那知!白剑飞射之势,才触及“星芒剑”之剑芒,其迅捷飞射之速,竟霍然一停,仿如手中脱物般,掉落于地!飞剑客一见郭元生竟如此将自己第二把飞剑破解,不由暗赞道:“银汉煞星有徒如此,自当傲笑九泉!” 此刻他手中早已拔第三把飞剑——蓝剑,疾速一伦,斜斜向郭元生肩头劈去——郭元生虽将白剑化解,但是却为白剑之诡异剑气,划得剑身火爆,几乎拿不住身,他不由惊震万分!暗叫道:“看来飞剑的第三把剑,我不易接下了!” 正惊怔间,飞剑攻势已到,郭元生运剑疾架,而飞剑低啸一声,蓝剑挥霍纵横,划起一天蓝芒,剑势如山再至。郭元生仗着“星芒剑”吹毛断发,毫不畏惧,翻腕震剑攻势绵绵而递。 一时这“千仞巅”上,万道彩霞冲天暴涨,摇曳生辉!眩眼间,十余招已过,飞剑客身形突地曼妙一折,凭空而起,直同健鹰盘天升起丈余又疾扑郭元生当顶,蓝剑一阵急抖,洒下一天剑雨,点点蓝芒,疾然向郭元生当头罩落!飞剑客这临空俯击,郭元生顿感辣手,慌忙挥起“星芒剑”,卷起无数耀目剑花,朝当头罩落蓝芒挡去!蓦地里——飞剑客又虚喝道:“第三把来了!” 就见那一天蓝芒急敛!一道冷飙急电,疾插而下!郭元生心头大震,慌忙一错双足,急施“太虚飘踪”身法,暴退出去!郭元生这身法确是旷绝天下,奇速绝伦!堪堪将蓝剑擦肩避过,蓝剑硬生插入土中,直没剑身!但郭元生直闪出三丈开外刚定身形,早吓得一身冷汗暗叫道:“嘿!假如飞剑客不是手下留情,出声招呼,自己岂会逃过这奇异杀招!” 他余惴未尽的愕了半天,而飞剑客却早将三把飞剑背好,缓缓走到他面前,满面喜悦地慈祥道:“孩子!我们比剑到此结束,老夫五十年之期待,今朝果现,总算与令师绝艺较量一场,老夫已盛满足!” 郭元生连忙道:“多谢老前辈手下留情!” 飞剑客大笑道:“孩子!你不必自谦,普天下能接下老夫五把飞剑者绝无一人,五十年前亦仅令师一人而已,你从师不过数月,居然能接掉老夫三把飞剑,实是难能可贵,足证老夫相去令师颇远!” 郭元生连忙道:“前辈太推重家师了!” 第二十六章 沉身冤海 飞剑客反是豪笑道:“老夫这种人岂会轻易推重他人,令师往日之英雄事迹,赫赫名声,确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飞剑客说得高兴,竟与郭元生在这“千仞巅”顶,大谈“银汉煞星”昔年之轶事,郭元生简直听得目瞪口呆!正在畅谈之际——陡然一阵衣袂掠空声响,树林之中已闪出四条人影,郭元生急忙扭头一看——却是穷神、琵琶娘娘、紫凤欧阳慧与一个身头儒衫的中年文士。他虽惊于四人的现身,却是未甚在意,便仍听飞剑客滔滔说下。 飞剑客何等功力,四人来到他岂有不知之理,但他却连正眼也不看一下,旁若无人豪笑连连,还得继续讲些他自己的轶事!但!穷神一阵狂笑打断了飞剑客的话,飞剑客瞪目急视,不由一楞大笑道:“嘿!我道是谁,原来是老要饭的,真是失迎!失迎!” 穷神也豪笑道:“飞剑客我们一别就是数十年,不想你老兄还是风采如昔!” “哈!臭要饭的也学得酸溜溜的了!哈!哈!我看轩兄你这叫千疮百孔的衣服,想还是为老夫一剑削掉半截的破衣服吧!” 穷神吃吃怪笑,撩起衣服笑道:“谁说不是!我穿着它已有六七十年,还舍不得丢呢!” 飞剑客一看穷神衣服果是半截不在!不由放声大笑,穷神也是纵声狂笑,两人直笑得腰都弯下了,眼泪都几乎笑出来!简直激动已极!郭元生见状,不由暗笑道:“看来他们乃是老交情,一别五十年又相逢,自当兴奋无比了!” 穷神与飞剑客好不容易才停下笑声,两人正待畅谈。 陡闻琵琶娘娘怒叱道:“叫化子,你忘了我们是来干吗的!” 穷神一听陡惊,满面笑容急敛,脸色一沉缓缓转向郭元生道:“郭元生,你干得好事!” 郭元生不禁大惊失色,他再一看琵琶娘娘与紫凤欧阳慧甚至那个腰插金笛的书生,都是面有戚容,咬牙切齿的盯着自己,看样子似乎与自己有甚么深仇大恨似地!不由大感觉惊奇,惊愕之至!他虽是惊愕却也不禁有气,回声穷神道:“晚辈不明雷老前辈所指!” “琵琶娘娘”一听,一声怒喝,便要扑出,但穷神一把拦住,沉声问道:“郭元生,是不是你进‘凤凰谷’以‘无影毒粉’将谷中之人,全部毒死!” 郭元生闻言如遭雷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他迅速一阵掠思,看四人之神情,知道决不是空穴来风!心中大惊,想起那忠厚的“凤凰老人”竟遭惨死,禁不住一阵缄默。 飞剑客一旁听着,似听着一些倪头,杀气满面来到郭元生面前,冷冷喝问道:“孩子!是不是你干的?” 郭元生心中一楞正容道:“晚辈既没有‘无影毒粉’,更没有伤‘凤凰谷’中任何一人!” 飞剑客闻之脸色一缓,微笑道:“答得好!我也不相信你会干!” 但!琵琶娘娘却是一声厉叱道:“小子胆敢狡赖!……” 娇躯疾然扑出,扬掌如刃劈向郭元生面门!郭元生一眼瞥见,双肩一晃,横跃三尺,堪堪避掉!琵琶娘娘才要和身扑上,郭元生已是一声暴吼道:“住手!” 琵琶娘娘一楞,便禁不住停下身子,蓄势待发!郭元生冷冷道:“我说不是我干的,就不是我!你再相逼,郭某手下绝不留情!” 琵琶娘娘大怒,再待攻上,蓦听紫凤欧阳慧娇喊道:“郭元生,你能证明你没下此毒手吗?” 郭元生冷笑道:“我郭某的一句话,不是最好的证据!” 飞剑客大叫道:“对!这娃儿,言重如山,我信得过!” 其实穷神也不肯相信郭元生会干这件事,是以并不作声。 琵琶娘娘却切齿愤道:“那你们岂又不是空口无凭?” 而金笛儒生却怒叱道:“在下进谷之前,仅遇你一人出谷,进得谷中,已是伏尸遍地!而留名羊皮上,最后一个是阁下大名,难道还会是别人干的!” 郭元生闻言仔细一打量金笛儒生,记得自己出“凤凰谷”之时确曾碰见过,心知自己为人误会,便是这金笛儒生之栽诬!当下冷嗤问金笛儒生道:“郭某到过‘凤凰谷’留名不错,出谷也曾碰到阁下,但郭某并未下毒手也是确实!阁下如再诬郭某为凶手,则郭某立叫你血溅五步之内!” 语音冷澈入骨,听得在场诸人齐齐色变!金笛儒生厉笑道:“大胆恶徒,不是你是谁?” 郭元生大怒,一声怒啸“呛”地一声,拔出“星芒剑”直扑金笛儒生!但——琵琶娘娘早是娇躯猝欺,一掌劈至。 郭元生惟有折下身形,反身怒战琵琶娘娘!不料金笛儒生见郭元生之狂意,早起杀心,当下不声不响,身形脱径而起,金笛撒手中,直往郭元生身后大穴点到。 郭元生正在应付琵琶娘娘疯狂似的急攻,不想金笛儒生身后偷袭,不禁骤怒,他要闪已是不及,惟有意凝“玄虚罡气”准备拚着一伤也得硬挨下。 但!飞剑客一声叱道:“看飞剑!” 蓦见青芒陡涨,飞剑客已撤出青剑于手,直朝金笛儒生掷来,金笛儒生大惊,急忙双足一蹬,横跃而闪!他虽堪堪将青剑闪挥,可是他在惊惶中没看清自己身子正好落在郭元生身旁!郭元生一见金笛儒生闪至,杀机陡起,手中“星芒剑”电掣而出,直取金笛儒生,金笛儒生才避掉青剑正余惴未尽不想杀机又至,要想撤身已是不及!蓦闻——“哈”地一声惨嗥血光冲天,金笛儒生已被郭元生“星芒剑”劈成两半而死!琵琶娘娘一见狂怒,厉叱道:“小子,尔敢行凶!” 娇躯贸然直入,双掌齐扬,疾愈闪电般接至郭元生小腹!郭元生身形尚未撤回,琵琶娘娘杀着已至,郭元生要想闪避已是万不可能,当下俊眉一紧右手一抡“星芒剑”疾划琵琶娘娘右臂!来了个两败俱伤打法!照理讲琵琶娘娘定会撤掌退身,躲避郭元生这一掌! 可是!琵琶娘娘虽与“凤凰老人”反目,但仍是深受其夫,她报夫仇心切,心一横不但不退,反而身形一欺,加速疾扑!郭元生不由大惊,暗叫道:“这婆娘稳是疯了!” 立即急凝“太虚罡气”于小腹拚着挨下一掌!说得迟,那时快!就是刹间,蓦听“蓬”地一声郭元生被琵琶娘娘这一掌击个正着,身子直被震翻出两丈开外,重跌在地!而——琵琶娘娘的右掌,却为“星芒剑”齐腕切下。鲜血登时暴射而起,欧阳慧早是惊呼一声扑向琵琶娘娘!琵琶娘娘左手捧着折腕,痛得粉脸惨白,娇躯摇摇欲坠,欧阳慧急忙扶着,急得嚎啕大哭!至于郭元生,挨了琵琶娘娘这一掌,自是伤得不轻,只觉五脏不住腾翻,血气直冲咽头!终于“哇”地一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再也支持不住!叭达坐了下来!蓦在此际——陡闻银铃声响线影疾晃而至,一声娇叱道:“郭元生你害我父亲,又伤我娘,姑娘要你的命……” 只见欧阳慧秀脸泪痕满面,状同疯狂扑至,玉掌直挥而到——郭元生坐在地上。身受重伤,那有半丝力量闪避!惟有闭目等死!那知——就在欧阳慧玉掌快要触及郭元生身上之刹那!蓦地灰影疾晃而至,发出一掌,将欧阳慧掌风化解掉,正是丐侠穷神!穷神阻止了欧阳慧后,便正容道:“姑娘!目前为止‘凤凰谷’之血腥屠杀,委实不能证实是郭元生所为!至于令堂之伤,也不能全怪他,所以姑娘不妨暂且住手让老叫化来问他?” 欧阳慧也不知怎地,说良心话也不愿伤及郭元生分毫。她也希望不是郭元生所下毒手,当下悲泣道:“希望雷老前辈主持公道!” 便跃身回到母亲身旁。 穷神沉默了一回,便朝郭元生道:“郭元生,我看你不似为恶之人,究竟你做了那事没有?” 郭元生正在闭目调息,闻言颇为震怒,但穷神急公好义,又曾救过郭元生之性命,便勉强开口道:“禀明前辈,郭某乃堂堂丈夫,岂会干那无耻之事,何况欧阳老前辈仁义道厚,晚辈敬重万分,万万不可能加害于他。” 穷神听了微微颔首,又凝容道:“既然这样,郭元生你可查出真凶,洗雪自己不白之冤!” 郭元生闻方忖思一阵,便毅然道:“晚辈己身清白,并不惧人栽诬!但欧阳老人晚辈甚为敬服,就凭他老人家授我绝艺之恩,我也愿意替他复仇!” 穷神连连点头称好!一旁飞剑客也表赞同。 郭元生说完之后,便勉力支撑站起身子,可是因为受伤过重,一站起来头中一阵昏眩,几乎栽倒!飞剑客见状沉声道:“孩子!你不要妄提真气,你的伤不轻!” 郭元生硬身站直欲坠身子,一摇头道:“多谢前辈关心,晚辈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言罢便朝穷神与飞剑客拱手提别,晃身向巅下飘去!郭元生飘身直出老远,飞泻下山,飞剑客叹息道:“这孩子倔强得可以!” 他强提残余真气,仍施绝顶轻功,疾愈流星飞泻般掠下“千仞巅”,并不停留,直往城内驰去!不消片刻,已至城中,他越进城墙,便寻了一间破庙准备调息疗伤一番。 他进了破庙寻了一个隐蔽所在,正要开始调息之际!蓦闻一阵衣袂掠空声响,破庙中已飘入几条黑影!郭元生立刻展息暗暗一看,却是三名僧人为首一个白眉长髯,年愈古稀。 这三名僧人进得破庙,凝立原地不动,似乎在等候着什么人。 郭元生不由暗自诧异之时,陡然“刷刷刷”疾然飘入三人。 而郭元生看得清楚“圣旗尊者”与“天阳地阴”二叟!圣旗尊者立向老僧拱手道:“大师久候了!区区赶至‘千仞巅’已不见一人!” 老僧合掌道:“施主这等热心,不愧侠誉满天下,老衲衷心感谢!” “‘觉明大师’号称少林二老之一,德重海内,区区能微效力,实荣幸之至。何敢当大师如此推崇!” “施主太谦虚了,老衲这一路行来也不曾见得那恶徒!” “那么由区区陪大师,在这境内搜寻一番!” “好!有劳施主了!” 说完老僧与圣旗尊者这一行人出了破庙,郭元生听得暗惊道:“那老僧居然是少林两大长老之一,觉明大师,不知那圣旗尊者是在寻哪一个人!……”接着一想他们曾提起“千仞巅”三字,郭元生不由心头一震,暗叫道:“莫非他们找的是我!”郭元生禁不住暗自提高了警觉,随即屏开杂念,开始以内功疗伤!当鸡鸣天亮时,郭元生已功行圆满,重伤已痊愈了七八成,因他念及翠衫玉女所约见面地点去!他出得破庙,先到酒楼去进了点饮食,歇息了一会!而郭元生正要起坐离身之时——突地!一个江湖人打扮的大汉,自外大步踏来,冲着郭元生一抱拳道:“这位可是郭相公否?” 郭元生微微一楞,点头道:“不错!区区郭元生!” 大汉态度立变尊敬,恭手道:“盟主特遣小弟,通报离相公说,‘圣旗堡’的数十高手,及少林觉明长老与‘银驹独行侠’俱在本城到处搜索相公行踪,似乎来意不善,相公寡不敌众,敝盟主除特此通报相公提高戒心外,并劝相公尽早离城!” 郭元生听了眉头一皱,冷问道:“你们的盟主,就是那‘白衫魔君’了?” “是的,相公!” “好!烦阁下代回郭某谢意!” 大汉便恭谨一揖而退。郭元生虽是厌恶“白衫魔君”之为人,但对白衫魔君感恩报答之情,也颇表赞赏。 由这看来,圣旗尊者留觉明大师出现城中,果真是为着自己的,他固然毫不足惧,可是内伤并未痊愈,而翠衫玉女之约又不时挂在心头,郭元生也打定主意,赶紧出城而去——次日傍晚,郭元生已到了湖广边境一个旷野之中,正欲寻个歇息所在,蓦听远处一阵叱喝之声,郭元生连忙寻声望去——但见一个浑身血迹之人,正跌跌爬爬的忘命奔逃,距其身后数十丈处,有着十余人正以迅速的身法紧追下来!奔逃之人,似乎身受重伤,走不了几步便跌翻数次,可是他却毫不放弃逃走的机会,拖着身子往前逃奔!像一头负伤的鹿,在猎人的追踪下,作临死的挣扎逃跑!郭元生看得大起怜悯之心!正巧这奔逃的人已连翻带爬的到了郭元生面前不远,而那数十人追赶者,身手似乎已臻一流,瞬眼已追至!郭元生身处这种情形之下,也顾及不得这奔逃者是恶是善,当下飘身而起,右手捞起受伤者的身子,便朝右方疾掠而去!那十余高手,眼见追及要追之人,却为郭元生半途救走,不由大惊暴怒,齐齐怒吼,连连追赶过来。 郭元生为怕生事,耽误行程,挟着伤者,施出全力而驰,身形直同迅雷般掠越郊野,奔进一座大山之中!进得深山,郭元生身子在突怒的山石间,娇如捷猿般一阵跃腾,早将那些追赶者丢在脑后。 他直等身后,再不闻一声衣衫掠空声响,这才放缓身形,寻了一棵大树之下,放在胁下所挟的受伤人,急忙一阵探视!那受伤者,乃是一个眉清目秀,年若三十余岁的中年人!早已昏迷过去,不省人事,郭元生替他检视伤势,发觉这人身上大小伤口不下数十处,显然曾经一场血战,而且内腑也受伤不轻。 郭元生一面在揣测这人来路,一面替这人包裹泊泊流下鲜血的许多伤口,此时这人陡然自昏迷中醒来,睁着无神的眼睛,朝郭元生一打量,挣扎的要坐起身子,郭元生连忙阻止道:“朋友!不要乱动!你的伤势过重!” 这人无力的启口道:“多谢小侠援手。唉!……我的伤太重了,恐怕没希望了!” 郭元生立时安慰道:“不!我已替你止住血!” 这人仍然一摇头,凄然道:“我内伤也太重了!唉……” 郭元生正想开口,这人又问道:“请小侠看看我双眉间,有浮现一道黑纹否?” 郭元生心中大异,便一看这人眉间,一摇首道:“没有!” 这人一听,苍白的脸上,突现欣喜之容,道:“那……我………可能……还有希望……” 讲完便又告厥,郭元生闻言,禁不住心中疑窦顿生,却毫不怠慢,以双掌在这人背上一阵游走,以“玄虚罡气”替这素昧平生的伤者疗伤!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才见这伤者,悠悠转醒,郭元生大喜,却也累得满身大汗,自己连忙运气调息了一番,等郭元生调息完毕,这伤者已是精神恢复正常,开口道:“小侠仗义援救,区区没齿不忘,敢问小侠尊姓大名?” “郭元生!” “郭元生!那岂不是身怀‘九龙魔令’的青年吗?” 郭元生冷冷道:“正是区区!” “噢!在下曾听说各派高手联袂抢夺‘九龙魔令’之一节事,早对恩人慕名已久,也对那些高手忘义联手掠夺之举,深思遗憾!” 郭元生闻之一阵沉默,冷冷道:“阁下乃何许人也,怎会与那十余人结下仇怨!” “恩人可曾听说江湖上有个‘千眼帮’?” “哦!人倒听说这个‘千眼帮’专门揭发江湖隐密秘的帮人,虽然是以扶武林正义作口号,却变成武林公敌了!” “不瞒恩人说,区区正是‘千眼帮’之帮主——贱名郑召是也!” 郭元生闻之大惊失色,简直不敢相信,这武林数十年来最神奇,谜离的帮会首脑竟是眼前这伤者!继而一想,“千眼帮”除了死后能在眉心浮现黑纹外,生前无论如何是不会给任何人发现其身份,不由有些怀疑!可是他一看这人满面端庄,不似虚言,而且忆起刚才这人曾问自己关于眉心现纹,来断定他还有救没有之一段事,也有点相信了!这自称郑召的中年人,见郭元生之神情,似猜出郭元生心中所疑,乃道:“凡我‘千眼帮’中兄弟,俱服下一种奇毒,如当生命已临死亡边缘,则体内奇毒,立即发作,加速死亡,而于眉心浮现一道黑纹,是以在下曾问及恩人,如适才在下眉心现纹,则表示在下体内奇毒发作,距死不远,否则仍可有救!” 郭元生听完之后,又问道:“那些追袭你之人,想必是发现你的身分后,加以袭杀!” “恩人猜得不差,我‘千眼帮’众散布天下各地,掩伏身分,专以举发江湖阴秘不法勾当,以扶正义!数十年来曾揭开了无数武林公案,故神奸巨恶颇为收敛,那些假仁假义,暗作歹事之人也颇为惮忌。 但!任是名门正派,德重武林,差不多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丑事,都被我‘千眼帮’探知公诸武林,是以俱视我帮为公敌!只要我存在一日,对他们都是坐卧不安,因此许多武林高手自动的联手探查我帮兄弟,加以残杀,誓毁我帮而后已!” 讲至处,郑召不禁面色沉阴已极,郭元生仍问道:“刚才的十几个高手,想必是那批人了?” “不错!他们是崆峒、青城、峨嵋的人马和几个绝伦高手像云中鹤、金刚散手、中州怪魅经过数年来的探查,发觉我帮秘密聚会所在,联手围袭。郑某血战脱围,幸蒙恩人援手,我帮永谋图报!” “郑兄言重了,郭某救人何图报恩!” 郑召闻言,更是钦佩万分,这时郭元生又想起自己与欧阳慧偶然碰到一个“千里眼”死在黑夜中之一节事!于是便娓娓向郑召讲了经过,郑召听得双眉紧锁,沉思不已!郭元生说着便取出那根藏在身边的金色毛发道:“残杀那郑兄帮中兄弟之凶手,曾留下这根奇毛!” 郑召取出过后,一阵端详仍看不出什么倪头来!郑召面色凝重又道:“不瞒恩人说,我帮兄弟散遍武林各处,而是身分隐密,即使这样讲,郑某也不可立刻判断这名死者,系奉潜伏在那一个江湖人物处,但郑某只要费上些时日,再凭着这根毛发不难查出这人是谁来,不过据郑某料来这人定是武林成名人物!” “有劳郑兄费心,当望尽快查出,通知郭某!” 郭元生想到能查出仇人,得能手刃仇家,是他数年来梦昧以求和一件生平大愿,不禁激动异常。郑召肃容道:“恩人之事,郑某决不等闲视之,别过恩人,就通令我帮兄弟全力搜查!” 郭元生连连称谢不已!两人又谈了一会,郭元生看郑召身体已无大碍,便匆匆与他告别。 临别郑召一再向郭元生保证,在最短期限内,查出凶手来,郭元生便怀着万分希望而去——郭元生披星戴月,经过二昼夜的跋涉,终于来至他与丧魂鼓手及翠衫玉女分手之处的一个山洞来,因郭元生曾与他们约定于此见面。 但是!郭元生来到之后,却不见一个人影,不由大急若狂! 正在他焦灼万分之际——蓦自远处地来一个仪态万方的中年美妇,这美妇如迅风的掠到郭元生眼前,止住脚步,朝郭元生一打量后,冷冷道:“你叫郭元生?” “不错!” 美妇脸色一沉,煞气满布,一阵沉吟后,冷问道:“你是郭湘云的儿子?” 郭元生一听面色骤变,因为郭湘云正是郭元生慈母之名字,当下惊得大叫道:“怎……么……你……认识家母?” “哼!岂止认识……我连你那最没良心的父亲也认识!” 郭元生听了可是如坠雾海,莫名其妙已极,惊呐呐问道:“你是……谁?” “问我?十余年前武林称我为‘素手观音’,可是我却愿意叫自己为‘天下最不幸的女人’……因为……唉!” 她凄叹了声又道:“一个女人是靠着爱情在生活的,可是我美满的爱情,青梅竹马的爱人,却为另一个女人所占据了!难道不是最不幸的女人吗?” “……” “哼!赐给我不幸的,那没良心的男的正是你的父亲,那最可恨的女人却正是你这小子的母亲——郭湘云!” 第二十七章 广寒楼头 郭元生闻言惊震已极!同时对这美妇提起自己母亲似乎有无限恨意及不恭敬之处,不由大怒冷冷叱道:“你再辱及家母,我一定杀你!” 美妇闻言微微一怔,继又冷嗤道:“好狂的口吻,完全跟你那死鬼父亲一模一样!” 郭元生自幼与母亲在各处颠沛流离,在印象中几乎没有父亲这个影子,他也一直在怀疑自己的身世,现在听这美妇的口气,似乎对自己的父亲熟悉异常,不由庄然问道:“我父亲究竟是谁?” “嘿!可怜虫,连自己父亲都不知道!哈……郭湘云养得好儿子!” “告诉你,你父亲就是‘丧魂鼓主’!” “‘丧魂鼓主’?” 郭元生直同霹雳贯顶击落,惊愕万分,连连叱道:“你……胡说!完全是胡说!”“胡说?你敢不认自己的父亲!哼!尤鼎九泉下知道有你这么个儿子,他死也不能瞑目!” “……” “廿年前你父亲‘丧魂鼓主’横行江湖时,与我同进同游,过着何等美满的日子!羡煞多少人们!但是!你那没心肝的父亲却爱上了一个全无武功的少女而抛弃了他自幼的恋人,但那少女虽然与尤鼎生下了一个天真活泼的男孩!可是他一旦发觉尤鼎是个满手血腥的武林魔星后,屡劝尤鼎不改他独霸武林的野心后,她毅然携带爱子远离而去!” “自那时起,尤鼎性情大变,变得更暴戾、残忍,对女性也完全变成玩弄的态度,任是再绝色的少女,都是先乱后弃,不知糟蹋了多少少女!就这样过不了几年,武林六大门派遍邀各江湖之高手,在泰山围击尤鼎,结果尤鼎失败在他恋人之一‘广寒圣女’手中坠崖而死!可是尤鼎生前在赴‘泰山之役’事先,早设法找到那个不会武功的女人,与他儿子,留下了‘九龙魔令’,嘱其母子隐藏后,率领‘神州四民’赴会武林有史以来最惨烈的血战。” “而那不会武功的女子,正是你母亲——郭湘云!你正是尤鼎惟一亲生骨肉!” “至于你为什么从母性不姓尤,可能是你母亲为头躲避武林高手们的找寻,而掩饰身分的!” 讲至此处,便停留顿不说下去,而郭元生直听得目瞪口呆,惊愕万分!到今日为止,他十数年来悬在心头的身世之谜,方才解知。 他方恍然怪不得母亲会交与自己“九龙魔令”呢,想不到,十三年前横行武林的“丧魂鼓主”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现在自己身为第二代“丧魂鼓主”岂不是冥冥中的定数,郭元生不禁感慨万分!这时“素手观音”又开口道:“我且问你‘九龙魔令’上的武功,你得到没有?” 郭元生茫茫然一摇头,继而一想道:“天下人都知道‘九龙魔令’由我郭元生身上被夺抛入‘凝血寒潭’,仅少数人知道‘九龙魔令’又回到我身上来,她怎知道我身上有此物!” 当下冷问道:“你怎么知道‘九龙魔令’在我身上?” “哼!我碰到过沙涛,他告诉我的!” “沙涛他人呢?” “我碰到他时,他正陪着一个受伤少女,乘坐‘广寒圣女’那女徒弟的马车往天山‘广寒楼’去!” “不错!他陪翠衫玉女出天山,我约他们回来于此见面!” “就是他们告诉我,你会来此,我才来找你的!” “找我!有何指教?” “让你得到你父亲之昔日武功,替他复仇!” 郭元生听了面色突变阴沉,暗道:“‘丧魂鼓主’虽是武林魔头,罪孽满身,终究是自己的父亲,这仇岂能不报,可是这一来岂不是要向所有参与‘泰山之役’的高手们下手,而参与‘泰山之役’者不下数百高手啊!” 正暗忖间,素手观音已冷冷道:“你父亲昔日虽是杀孽过重,但平心论来,却无一件是无理损益的,仅不过偏激一点而已!至于毁在他手中的许多少女,却也是这些少女,心甘情愿地,只怪你父亲天性情种,到处结下孽缘,就连‘广寒圣女’也不例外,唉……” “素手观音”说着粉脸突露怅惘,幽怨之色,长叹数声!郭元生一阵默然后,冷冷道:“我郭某为人子,仇岂有不报之理!郭元生决定全力以赴!” 素手观音道:“好!不愧你身上那还有些尤鼎的血液,你父亲的武功完全刻在一个山洞之中,我就带你去那隐密地点!” “不行!暂时我不能离开,我要于此等一等沙涛!” “哼!‘广寒圣女’恨你父亲入骨!沙涛是你父亲的手下,他到了天山‘广寒楼’会活着吗?那小姑娘自然也会将她扣住克制你这第二代‘丧魂鼓主’!” 郭元生一听面色大变,急得立刻赶赴天山去,但素手观音冷冷道:“你身为第二代‘丧魂鼓主’,已成武林公敌,时时有被袭杀的之危,你如不习得你父亲的武功,更不会活的下得天山!而且‘神州四民’现在已开始大肆杀戮,三日来已先后曾大闹六大门派,及四川唐门,河南潭氏,扬言将血洗武林,宰割天下,你既是‘丧魂鼓主’应早日将这四个巨魔收在手下!你还不尽快习得你父武功吗?” 郭元生闻言,不由冷静下来,便随着素手观音而去!又过了两日的跋涉,而来到一个鸟兽绝迹的荒谷中,素手观音寻了好久,终于在一个石洞门口停下!素手观音冷冷开口道:“就是这里了!你父亲的武功就刻在石洞尽头上!” 郭元生不禁眉头微蹙,暗自忖道:“武林中俱认‘九龙魔令’与‘丧魂鼓主’的一身武功有关。这山洞地点因是隐密难寻,可是与‘九龙魔令’究竟有无关系呢?” 正惊疑间,素手观音又道:“你别小看这山洞,看来平平无奇,但是深处道路曲折纵横,而且机关遍布,完全是你父亲一手亲作制留,任是天下第一高手,要是胡闯无生还之理!在里面的无数支道中,仅有一条通往武功所在处,而这条正道的走法,却铸在‘九龙魔令’之上!” 郭元生听了惊疑,急忙取出“九龙魔令”一看,除了九条盘曲飞腾的小龙外,那有什么入洞之法!忍不住面露惑色!而素手观音冷嗤一声道:“哼!你父亲的鬼门道,你怎能猜出半分…… 告诉你,‘九龙魔令’上所铸九条龙身,正是暗合那条正确地道所绘,你只要扫着龙身曲弯,深入山洞,就可寻到正路!” 郭元生便按着“九龙魔令”所指,疑信参半的往洞中进入…… 素手观音看着郭元生的背影,隐没在黑黝黝的洞中良久,她仿佛办完一件事后,感到一轻松的长舒了口气,喃喃自道:“尤鼎呀!我总算对得起你了,‘丧魂鼓’我藏了十余年重又使它响于江湖!你的儿子,我帮他成为昔日的你,替你报仇!唉!……” 她又迷惘的等立着,长叹不停,半晌!她突然悄悄的举步离去! 天山——峰巅绵延隐天蔽日,但是长年积雪,仿佛根根银柱插天而起!而在环瑶遍布罕见人迹的丛山丛岭间,却有一座巍峨壮丽的高楼矗立峰顶!在这高楼之旁尚有一间石室,此刻石屋之前,伫立一个满髯大汉,正面色凝重的望着山峰的皑皑雪地!在他眼光所及处,正有一个黑衣人,以迅捷的身法往峰顶驰去!乃是一个周身黑衫的英俊青年。 这黑衣青年似乎正由那高楼离去,看他浓眉深锁,面上表情阴沉已极,好像怀着满腹心事!其身法虽是迅快无分,但由其步伐之紊乱,可以看他心情是千头万绪!不一会儿,他已渐渐消失在银发遍布的峰巅间——立在高楼石屋前的大汉,看着青年的背影消失,似乎心有所触而长叹了声!当他正要转身回到石屋之际——蓦见他浓眉一皱,又停下身子,朝峰下极目望去。 因为他偶然瞥见一个黑点,遥遥在峰上飞腾而来!他仔细一看,果见一个身着白衣的人,正以上乘的轻功,在雪巅银峰间,飞掠直往这边赶来!来人身手绝伦,眨眼之间,已然掠近,大汉已看清来人是个英俊的白衣少年不禁面色骤变,暗暗凝势戒备。 一阵衣袂声响过,那白衣少年已同流星飞掷般掠上峰顶,飘落在大汉面前,身穿白衣少年正是郭元生!郭元生看到大汉后,也不打话,便往那座高楼大步踏去!这巍峨高楼,大门上正有一匾,上书:“广寒楼”三个大字!大汉一见郭元生往楼里走去,不由大惊,连忙飘身一拦拱手作礼,道:“相公请留步!” 郭元生俊眉一蹙,冷冷问道:“曲刚!我且问你!唐姑娘的伤可曾治好?” “唐姑娘的伤,除了小姐治疗外,圣母她也亲自动手,早将唐姑娘伤治愈!你没有见到她吗?她早已下山了!” “哼!那沙涛呢?” “他等唐姑娘的伤愈后,一块下山的,他们去找你!你都没有碰到!” 郭元生冷冷一摇头,道:“没有!他们和我约订地点见面,可是他们都没来!所以……” 说着脸色一寒冷冷道:“所以!我怀疑他们还在你们‘广寒楼’中!”曲刚听了面色大变,正容道:“相公请勿误会,唐姑娘与‘丧魂鼓手’沙涛早于三天前下山去了!” “我郭元生倒不肯相信,我要去问问你家小姐!——” 说着便欲举步,曲刚大急,伸手一拦,道:“区区怎会相欺,唐姑娘,确已离去!” “你家小姐呢?” “相公要见小姐稍候!容我通报一声!” “好大的架子!我自己去见她!” 讲完大步踏入,曲刚面色骤变,又是急拦道:“相公要知‘广寒楼’中不许男仕踏入!” 郭元生大怒,厉叱道:“在我郭元生面前没有这些臭规矩!” 叱声才起,右手猝地伸起,五道指风,恍若五把利刃,直往曲刚面门抓来,曲刚虽是早有所备,可是此袭手法诡谲仅见,迅快绝伦,曲刚见状大楞,慌不迭里侧跃而闪。 而他这一闪,郭元生早如迅风般掠入楼中。 郭元生进得楼大厅,身形刚稳,只觉眼前一花,已自内迎出两条人影,飘至眼前!他定睛一看,却是面若满月,仪态万千的中年美妇,正是怒目如炬的瞪着自己,而她身后,那美妙绝伦的白衣少女——应霜萋堪堪伫立!就这当儿!那曲刚早是一声怒吼,追入厅内,一掌按向郭元生身后,可是郭元生连头也不回,右手并指如戟,诡异绝伦的往后点去!登时缕缕锐利无匹的劲气,激射向曲刚前胸数大要穴!曲刚惊呼一声,急忙撤掌倒纵给硬逼得退出厅外!应霜萋一见暗惊道:“他过去的身手似乎平庸已极,而曲刚在中原独力震慑群雄,他怎又能一招就曲刚逼退呢?” 就在她暗忖间,曲刚暴喝连连,又扑进大厅,她连忙喝止道:“曲刚,他已进来,就由他去罢!” 曲刚唯识停手!中年美妇却皱了眉回首朝她道:“你桀哥要进来看你几次,你都不肯,你却让他进来?” 应霜萋闻言,粉头低垂,默默不语,中年美妇轻叹一声,微微摇首,便转向郭元生冷问道:“你就是第二代‘丧魂鼓主’——郭元生?” 郭元生心料定中年美妇,就是名列天下十大高手之首,受着武林敬仰的“广寒圣母”了,当下冷冷点首道:“不错!” 广寒圣母脸上闪过一行杀机,寒声问道:“尤鼎的武功你已得到了?” 郭元生心知广寒圣母,必是由自己刚才逼退曲刚的一式中看出自己得以父亲武功,不由一声冷哼道:“对!郭某已尽得家父武功!” 此言一出,广寒圣母与应霜萋,听了心头大震,就连曲刚也面色大变!而须叟之后,广寒圣母神色异常地抖声问道:“你……说……尤鼎……是你父亲!” “嗯!尤鼎正是在下亲生父亲!” 广寒圣母闻言面色又是一变,急朝郭元生仔细一打量,身子居然禁不往抖颤起来,双目深注在郭元生面庞上,脸色当时变化万端,口中喃喃低道:“是了……是了……像极了……像极了……” 良久良久,才见她缓缓恢复自若神色!竟然慈容满面沉声低叹道:“孩子你既得你父亲一身绝伦武功,当好好用己所学,替武林造福,不要再蹈你父覆辙,遗恨终身!……” 广寒圣母完全是以长辈的口吻,勉励郭元生,郭元生不禁有点出乎意料。而广寒圣母又问道:“孩子!你到我‘广寒楼’来有什么事?” “我本来要替父亲报仇,但!应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报仇之事,下次我再造访此地一了恩仇!” 应霜萋与曲刚闻言面色大变,广寒圣母叹气道:“唉!你父亲虽非死在我手中,但由我之助,众高手才能将他击落崖底,是以你找我报仇,我并不怪你,那么你这次又有何为?” “应姑娘替在下女友疗伤,在下特来接女友下山!” 应霜萋异道:“唐姑娘与丧魂鼓手沙涛,已于三日前下山了!” 郭元生闻言仍不相信,冷哼了声,满面怒容。 广寒圣母见状,也证实道:“不错!唐姑娘他们已于三日前离此而去了!” 郭元生一听大急,焦灼显于眉稍,应霜萋便急问究竟。郭元生乃将自己不见两人到所约地点来之经过,匆匆说出。 广寒圣母道:“很可能是他们半途遇上什么事了!耽误了行程!” 郭元生可能更急了,恨不得就要飞下山去,赶快寻找。 广寒圣母便向应霜萋吩咐道:“霜儿,既是你将唐姑娘带回天山,你有责任替郭相公寻到唐姑娘的踪迹,你就陪郭相公下山走一趟,寻到唐姑娘为止!” 应霜萋秀脸凝容道:“师父你就要坐关,徒儿替你护法!” “不!有曲刚在就行了,你陪郭相公走一趟,务必寻到唐姑娘不可!” 应霜萋便应声称是!而广寒圣母也欣然一笑!因为她知道她这冰雪聪明的徒儿,一定知道自己的苦心!因为她看出郭元生是个性格偏激,倔强的青年,现在身为“丧魂鼓主”一个不对,很可能又为武林产生一场浩劫,她要应霜萋陪郭元生下山,就要让应霜萋找机会开导郭元生诱扶正途!应霜萋聪慧绝顶,自然了解师父的用心,同时她也觉得与郭元生同行,居然有种莫名的喜悦涌上心头! 数日之后——郭元生与应霜萋一路打听寻找翠衫玉女的踪迹,而来到了山脚,他俩一路谈着笑着,正欲进入山中。 陡闻一堆乱石间,转起一声狂笑道:“好呀!姓常的……你不乖乖的爬出来,我就用火烧死你!” 郭元生与应霜萋闻之心动,双双寻声飘去,隐身在一个岩石之后。 但见一个身着金色长衣的无髯老翁,正指着一个小洞在大叫——而他身前已准备了许多干草,便要燃着!而洞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叫道:“毒物,你放火的话,你要的东西,也要不了!” 这无髯老翁不由气得直跳!应霜萋冷冷向郭元生道:“这人大概是广西瑶山的‘无髯毒翁’!” 郭元生听得一惊,不免多看这老叟两眼!“无髯毒翁”又朝洞中咬牙切齿叫道:“人家讲我毒翁,心机歹毒,但是你姓常的却比我还要阴险百倍,你愿我脱下你的缚束,走进洞去,假如我抓到你,一定把你剩下的一手一足,全部切掉!” 洞中怪笑道:“毒翁!你不怕这洞外洒的‘无影毒粉’的话,尽管进来抓住我吧!” 郭元生一听大惊道:“怪不得这‘毒翁’不敢越雷池一步进洞,原来这洞外竟有‘无影毒粉’,而‘毒翁’竟怕‘无影毒粉’可想这毒粉之毒,是何等可怕!” 想起“风凰谷”一节事,郭元生便决定要看看洞中之人是谁!这时无髯毒翁冷嗤道:“姓常的,数十年前你盗走瑶山祖传‘无影毒粉’的配方,几十年我踏遍天下终于找到你,怎会放过你,我劝你赶早出来,交出配方我留你一个全尸!” “哈!你自己进来拿嘛!” 毒翁闻言暴跳如雷,咬牙切齿道:“好!我拼着不要配方,也要制你于死地!” 说着已引燃火种,引着干草,扬手连连往山洞丢去!蓦在此刻——白影急晃而至,扬声叫道:“慢着!” 毒翁微微一惊,举目一看,是个英俊白衣少年,不由得冷笑道:“小子!你想管我的事?” 郭元生冷笑道:“阁下的手段未免太残酷一点了!” 毒翁闻言应声狂笑道:“好!居然有人敢找我毒翁的梁子!行!我先要你的命!” 说完,双掌疾吐而出,推出一道奇异劲气,直袭郭元生当胸!招式诡谲绝伦,歹毒无匹!郭元生一见毒翁出手,就是致人死地的杀着,不禁狂怒! 身子疾晃欺入,右掌诡异的一圈,猛地一弹,一道诡绝无比的劲气,疾愈闪电对着毒翁小腹!毒翁一见郭元生此式,不禁惊得魂飞天外,失声惊呼道:“魔王尤鼎!” 当下慌不迭里,猝退身形,连头也不回,飞逝而去!郭元生不由大为震惊,仔细一想,心想必是毒翁识出自己武功的路数,惊震而退!这时应霜萋已跃到他身边,朝他微微笑道:“今世能一招慑退毒翁的仅有你一人!” 郭元生与应霜萋同行三日以来,相互颇为了解,郭元生素知应霜萋说话有分寸,而应霜萋竟如此夸赞自己,禁不住得意的一笑!接着他想起被“无髯毒翁”困在洞中的人,便扬声朝山洞叫道:“喂!那毒物已走,你可以出来了!” 许久,才见那山洞口匍伏爬出一个长发长髯的怪老头来!两人急朝这怪老头一打量,不由齐齐惊呼出口,应霜萋更别过头去!原来——这怪老头根本就是一个残废,双腕齐被斩去,连腿也仅剩下一条,更惨地就是他脸上的双目全无,剩留下两只血红的大洞。其惨简直不忍目睹!郭元生看得暗自切齿道:“是什么人竟让他落得如此凄惨!” 这残盲老人爬出洞来,便扬声朝两人道:“不知那位英雄相救,我常老儿谢了!” 他一面称谢,便一面往两人爬来,郭元生看得好生不忍,便欲纵身去扶!可是应霜萋急忙一伸玉手拦住,娇声道:“你忘了‘无影毒粉’!” 郭元生一听,连忙止步,不由得惊得一身冷汗,暗叫道:“‘无影毒粉’天下之绝毒,沾上一粒立毙,这残盲老叟在洞中洒下‘无影毒粉’,我这过去岂不是送死!” 想到这儿,不禁感激的冲着应霜萋一笑。 但那残盲老人却是哈哈怪笑道:“两位不必怕,这洞外那有什么‘无影毒粉’,我刚才是赫唬那毒物的!” 郭元生与应霜萋听了更是一视,苦笑了笑!同时也觉得这残盲刚才居然能瞒过阴险歹毒翁,可见他之心机也是过人了! 既听他这么讲,郭元生便大踏过去,扶着残盲老人,靠在一块大石下歇息一番。 残盲老人爬了一阵子,已是累得气喘连连,微事歇息后,开口淡笑道:“嘿!不是两位相救,我差一点被活活烧死!哈……” 郭元生看残盲老人,虽是九死一生,却仍谈笑自若,心道:“这老人过去必定见过不少场面!” 但他微微一顿后,便凝容问道:“老人家,你怎么变成如此的?” 残盲老人一听此问,面色骤变黯然,凄凉的长叹一声,叹声中充满了无限的悲怆、怨恨。 接着他惨然一笑道:“我今天的一切,全是我那孽徒所赐……唉!” 郭元生与应霜萋听了,禁不住要脱口追问下去,残盲老人却悲叹一声道:“但归根结底,还是‘无影毒粉’之祸!” 两人又是惊异万分,郭元生却更为焦急,凝神待他说下,因为关于“凤凰谷”惨案,使自己蒙冤的正是这“无影毒粉”!残盲老者激动万分地说道:“数十年前,老夫也是江湖成名的人物,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广西瑶山祖传‘无影毒粉’之配方为我所得!所以我率性就自那时起,隐身深山之中!同时因为‘无影毒粉’世无解药太过霸道,我便着手配制‘无影毒粉’之解药!” 郭元生听着暗忖道:“这老人心地还不坏!” 又听残盲老人长叹道:“一方面我经过多年的寻找,收了一个天资绝佳的青年为徒,帮着我研制解药,这样经过数年的苦研,解药终为我们研制出来…… 可是!我那徒儿却早存恶念,一等解药制出,便暗下毒手,将我武功废去,夺去‘无影毒粉’的配方与解药!这样尚且不说,他为怕我重制毒粉,居然狠心的挖去我双目,切去我双腕,更将锁缚在此荒山之中……” 说着举起断手远处遥指,但见一块巨石上,正有几根切断的巨粗钢练,再看老人琵琶骨正有两个血洞,正是为巨练所穿!两人不禁都摇首感叹! “不想‘无髯毒翁’竟碰上了我,救下了我,可是却又差一点为他所害!唉……我姓常的可真是命运多乖!……” 郭元生听完这残盲老人的悲惨遭遇,禁不住寄于无限的同情与怜惘,当下义愤膺胸的问道:“你那可恶的徒弟叫什么名字!” “他……哼……他……叫姬凌风!” 郭元生闻之大惊失色,暗叫道:“竟是这恶魔!” 此刻应霜萋地开口道:“我倒听说瑶山的‘千毒经’在五六十年前,为一个叫常森的人所盗走!不知老人家所说的‘无影毒粉’之配方,是否载于其上?” 残盲老人听得面色一变,继而尴尬的干笑道:“不想你见闻广博,‘千毒经’是老夫所盗!‘千毒经’之精华正是毒粉的配方!” 郭元生闻言暗笑道:“这老儿口口声声是无意所得,却原来是偷的……” 正暗忖间,郭元生脑中突如闪电般掠起一个名字简直惊得周身一颤,急向残盲老人大声喝问道:“你……叫常……森?” 残盲老人听到郭元生的语音失常,禁不住惊异万分,楞了一回,便肯首道:“不错!常森正是老夫贱名!” 郭元生登时面色骤变铁青,胸中怒火暴升,冷笑叱问道:“哼!你既叫常森,那你可曾记得‘银汉煞星’吗?” 常森话尚听完,已如迅雷击顶般,吃惊得无可形容,面上透出无限惊惶的脸色,抖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哈!……我就是……他老人家的传人!” “‘银汉煞星’……他没有……死?” “哼!他虽没有被你害死,可是他老人家为你下毒弄成一个疯子,过着比死还痛苦的日子!……哼!我师父救了你,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怎地忍心下手的……,嘿!……常森……今天就是……你恶贯满盈的之日……” 常森听到最后面色死灰,汗如雨点而下,颤声惨笑道:“……想不到我常森,落得如此下场,竟仍然难逃一死!……” 郭元生闻言看着常森的惨象,禁不住心中一软,实有不忍给这残盲于死地。 蓦在矛盾之际——陡有人影疾晃而至,一掌扫向残盲老人——常森!郭元生与应霜萋齐齐大惊,忙要阻拦,已是不及!但听“哇”地一声惨嗥,常森残废的身躯,竟为来人一掌扫出数丈之外,登时气绝!郭元生急视来人,却是“白衫魔君”姬凌风!登时狂怒道:“姬凌风!你敢亲弑你师父!” 第二十八章 恩怨相报 姬凌风脸上一阵难看,沉声道:“相公责得极是,姬某罪该万死,不过也是了于无奈,因姬某实不愿相公遭到暗算……” 郭元生听得心头一震,疑信参半,姬凌风淡淡一笑指着常森尸体道:“在他口腔之中,含有一种毒弹,内含毒液,轻咬即破,毒液可喷出伤人,防不胜防!” 郭元生何眼力,遥遥朝常森尸体一望,果见常嘴边流出一种黄水,心知其言之不虚!而应霜萋却冷冷发话道:“就算他是万恶之徒,但他总是你的师父,你怎能害他于先,又杀他于后!” “这位姑娘所言不差,姬某是愧颜之极,但是姬某于拜师之前,并不曾知他早怀着‘无影毒粉’称霸天下之野心,是以便也顾不得师父之情,而毅然采取行动!加以制止。” “那你竟还是大义灭亲了!” 姬凌风苦笑了笑,也不答话,郭元生已冷冷朝他道:“当今世上除了你有‘无影毒粉’外,你可知谁人还有?” “据姬某所知,今日武林仅惟我姬凌风有此物!” 郭元生面色更变难看,冷嗤道:“那么‘凤凰谷’之血案,是你下的手?”姬凌风淡笑道:“姬某对这事,稍时自有交等,姬某先于此代小儿姬华问候相公,并亲自向相公道谢。” “你见到了姬华了?” “是的!在吉安城中那红衣少女处!” “嗅!你怎知他在那处?” “是武当门人带我去的!”“什么?” “武当门人,经过全力侦查,发觉犬子为相公托在那红衣少女处!于是便下手抢夺!那知,这红衣少女赫然就是‘万花教’的女教主!” 姬凌风凝容的点首称是。郭元生直惊得目瞪口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姓罗的天真少女,居然是近些年来横行武林的“万花教主”。他禁不住喑叫道:“那她怎可能不会武功,否则怎会是一教之主,可是看她弱不禁风……” 接着他想起红衣少女能独独自入山,捞捕“十色文鱼”怎会不身怀武功呢,自己看不出来,一定是深藏不露而已,想着又忆起红衣少女见到姬华折花,竟然失态发怒,当时自己就奇怪她爱花过切,而她身为“万花教主”这就是难怪了。 暗忖至此,郭元生也不由得不相信了,接听姬凌风道:“‘万花教’中人材颇众,紫阳那牛鼻子出面,竟然铩羽而归,于是武当派纠合全力,另邀点苍‘沧海神君’,青城‘青虚真人’,崆峒‘松云子’率着数百高手,大举突袭‘万花教’,双方血战,‘万花教’一败涂地,可是罗教主,却因相公所托,怎也不肯将姬华交出,拚死以战……” 郭元生一听红衣少女为着自己之事,居然不顾“万花教”的存亡,很为感动。 姬凌风又道:“而姬某也闻风赶到,向罗教主透出身分,领走犬子,武当派等方舍下‘万花教’全力追寻姬某父子踪迹,姬某虽避过这数百高手的追查,但路途中偶有不慎,犬子姬华竟为‘圣旗尊者’所掳!这就糟了!……”说着一停,郭元生皱眉追问道:“怎么样,快说!” “‘圣旗尊者’是有名的老奸巨滑,掳走了姬华,他也不交予武当,竟要胁我去‘圣旗堡’谈判,我到了圣旗堡,他也不知那里探知我身怀‘无影毒粉’,他便以犬子性命作胁,向我索到一些‘无影毒粉’!” “哼!你给了没有?” “我为着犬子性命,也惟有给了他少许!” “那这么说,‘凤凰谷’之事是圣旗尊者干的!” “不是!‘无影毒粉’是‘凤凰谷’中的内奸,一个名狄原之人,暗中下手的,否则‘无影毒粉’再厉害,也不会让凤凰老人与少林觉空死得那么莫名其妙!” 郭元生听得心头一震,因他进“凤凰谷”也曾看到狄原这人,当下冷笑道:“‘无影毒粉’是圣旗尊者交给这恶徒的了!” “不错!” “圣旗尊者为何要害凤凰老人!” “圣旗尊者素来阴险,此举别深有用意,而且也一直是在武林排除异己的!可能是凤凰老人正直仁义,是圣旗尊者阴谋的阻碍!” 郭元生听着,面色沉阴道:“好!我先抓到那狄原,就可洗雪沉冤了!” “噢!狄原已为圣旗尊者杀之灭口了!” 郭元生面色大变,微一沉忖冷冷道:“这些事你怎知道的?” “我在江湖中曾听说郭相公被冤之事,便一直派了手下查访狄原下落,以还相公清白!” “这么说,郭某倒要多谢你了!” 继而一想冷嗤道:“我倒忘了?你姬凌风现在是江湖黑白两道,十五省的盟主,郭某谨此道驾了!” 虽是郭元生此是讽刺意味,但姬凌风却毫不在乎,淡笑道:“这是江湖上好汉爱护姬某,推脱不得,相公见笑了!” “你手下送剑,示警,郭某也于此一并谢了!” “那里!那里!相公伏义驰救犬子,才令姬某终于感激!” “你来有何指教?” “除向相公道谢外,并请交还犬子托在相公处的一本羊皮书!” “那本书可是武当‘太清秘岌’!” “相公猜得不错!” “哼!武当镇山之宝,竟为你夺掳,本当不还予你,乃姬华交到郭某手中,郭某不能失信于稚子,所以就还给你吧!” 说着愤然取出“太清秘岌”掷给姬凌风,姬凌风接过微笑道:“多谢相公!” 而郭元生却面色骤变沉冷,寒声道:“姬凌风!我且问你,血河渔夫之师父烟波钓叟是不是曾是你师尊!” 姬凌风闻之脸色一阵黯然,干笑道:“是的!姬某曾从烟波钓叟学艺!” “好!你师又曾是武当子弟是吗?” “嗯……也对,姬某在武当道观呆过五个年头!” “那残废老人常森,也是你师父吧!” “常森虽是歹毒之徒,确也是姬某师尊!” 郭元生听完之后,放声狂笑,应霜萋也是秀面煞气得满罩,冷冷逼视着姬凌风,姬凌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郭元生一敛笑声,寒澈入骨的冷嗤道:“光凭你一生拜师三次,就知你是个反覆无常的小人,再说你三入师门,三叛师门,屡次做出神人共愤弑师之事,我郭元生怎留得你这种万恶匪类在世!……” 说着目光暴射一股骇人的煞芒,右手一抡“呛”地一声龙吟,已然撤出了“星芒剑”缓缓向姬凌风逼去!姬凌风心中暗惊,却不透声色,干笑道:“姬某生平仅敬重相公一人,如死在相公手下,毫无怨言……” 说着竟诡欺身形,直往右方突走,但郭元生早是一声低啸,右手一抖,幻起一道寒虹,硬生将姬凌风身形逼回!姬凌风单人匹马大闹武当,其身手已是绝世罕见,可是他乘不备的冲突,竟为郭元生轻易的挡住,姬凌风是大行家,知道武功决不是郭元生之敌,当下干笑道:“姬某实不愿与相公为敌!” 郭元生冷冷笑道:“你不用耍花枪!你逃不走的!” 此刻应霜萋也亮出一把短剑,斜斜挡着姬凌风的去路,姬凌风见状,惨然一笑道:“相公虽欲除却姬,但天下人都会笑相公乃是为了掠夺我身上之‘太清剑诀’。” 郭元生闻言微微一怔,而应霜萋却冷冷道:“我们可以将‘太清剑诀’自己还给武当派呀!” 姬凌风面色一变,又道:“姬某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可是犬子姬华素来敬重相公,认相公乃天下第一英雄,姬某如死在相公手中,实罪有应得,可是姬某实不愿犬子有所误会相公,抹煞他心目中的武林好汉之偶像!” 郭元生冷嗤道:“你在用姬华向我讨饶?” “哈!姬某虽是万恶,但生死有命,岂会如此乞怜!” 郭元生不由一阵矛盾,因为他与姬华已有情愫,他实在不愿姬华小小年纪,便丧失天伦乐趣,于是凝容道:“姬凌风我今日且不杀你,但是望你为着下一代的幸福立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去吧!” 姬凌风听了一阵默然,良久才激动长叹道:“相公苦口婆心,姬某身受心感,敢不从命!姬某就此告辞了!”言罢深深一揖,便飘身掠去,瞬眼消失!白衫魔君这才一走,陡然灰影一晃闪出一个儒衫老者来,两人齐齐大惊,急忙扭头注视,郭元生不由欣然叫道:“老前辈,是你?” 原来这儒衫老者正是曾屡援手郭元生的风尘奇侠一尘生,一尘生手摇折扇笑道:“郭元生,好久不见!” 郭元生连忙替应霜萋引见,接着便与一尘生畅叙别情,谈了一会儿,一尘生便凝容道:“我碰到老要饭的,他说你以‘无影毒粉’将凤凰老人毒杀之一节事……” 话尚未说完,郭元生已是面色一变,但一尘生却微微一哂道:“我初闻到也非常震怒,便到处寻问个明白,可是我刚才却早已来到,隐身将你和白衫魔君对话,听得清楚,方知你是被冤枉!” 郭元生听了方才面色一缓,知道一尘生为人侠义,一定会替自己澄清误会的,不由感到一阵欣慰,接着一尘生又讲到白衫魔君其人道:“姬凌风武功绝伦,机智无双,可惜他罪孽满身,但老夫听到他临去之言,仍是发自肺腑,希望他能受你感召,洗心革面,则武林大幸!” 跟着一尘生便问到翠衫玉女,郭元生不由愁容满面道:“晚辈正在找她!” 一尘生大奇,急忙追问,郭元生乃将经过叙出,一尘生听完,看了看应霜萋,再向郭元生正色道:“翠衫玉女唐姑娘,对你一片痴心,你可要好生待她!” 郭元生唯唯称是!一旁应霜萋却是有着一阵黯然!而一尘生端详郭元生后,又道:“我看你两眼神光内敛,功力突飞猛进,如我猜得不错,你最近必有奇遇!” 郭元生微微一笑道:“不瞒前辈说,‘九龙魔令’上‘丧魂鼓主’昔日武功,晚辈已尽得之!” 一尘生闻之动容,点头赞好道:“那你既为第二代‘丧魂鼓主’,又得武功,现于武林横行这‘神州四民’你当早早制服他们,以免多造杀孽!” 接着又道:“至于‘凤凰谷’之一节事,我自会向他们解说,将圣旗尊者之罪状公诸武林!事不宜迟,我就先走一步了,希望你们尽快找到唐姑娘!” 方言罢即飘身而去,郭元生恭身相送!随后郭元生与应霜萋一路东行,寻找翠衫玉女与丧魂鼓手的踪迹!当他俩到了经过南阳城要往开封的途中,在出南阳尚不到一里的一个树林中,却突然闪出一个周身黑衫的英俊青年,冲着郭元生道:“郭兄!小弟久候了!” 郭元生在霜萋都认得“凤凰谷”中“黑凤”欧阳桀,郭元生停身惊问道:“你在等我?” 欧阳桀冷冷道:“不错!小弟于南阳城中,得知郭兄出城,特于此恭候大驾!” “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郭元生!你还要装傻,‘凤凰谷’中血案,你难道忘了吗?” “那不是郭某所为!”欧阳桀闻言陡一阵厉笑道:“姓郭的,敢做敢当,何必狡赖!” 这时应霜萋也急忙替郭元生解释道:“桀哥!不是郭相公干的!” 欧阳桀与应霜萋自幼有婚约,可说是未婚夫妻,他看到应霜萋与郭元生同行早是嫉火熊燃,现在应霜萋还帮郭元生讲话,他早气得七孔生烟,当下冷嗤道:“哼!难怪我欧阳桀不远千里赶到‘广寒楼’竟被摒于楼外,连你面都见不到,原来你竟然是心有所属!与这小贼……” 他还想说下,但是应霜姜却冷冷打断他道:“桀哥!你不要口不择言!” 应霜萋早已秀面铁青,此话讲来冰冷澈骨,再加上她那高贵不可侵犯的圣洁气度,欧阳桀禁不住低下头来!一阵噤然!应霜萋这才面色稍缓,冷冷道:“我可以保证决不是郭相公所为!” 她这凝重的态度,欧阳桀是不得不相信,但是他却心中恨郭元生入骨,当下冷道:“就说是‘凤凰谷’血案不是你干的,我母亲断臂之仇,你也难逃公道?……” “哼!郭某虽断你母亲一胁,但是郭某也身负重伤!” 但!欧阳桀也不管郭元生如何说,早就一声暴喝道:“恶贼拿命来!” 身形猝欺而起,双掌疾吐,直劈郭元生当胸,郭元生俊眉一轩,两臂斜斜划起,圈起两股狂飙,直同浪涌般,急迎而出!刹时间两股掌力相撞一处,“蓬”地一声巨响,劲气激荡中,黑凤欧阳桀直被震得,踉跄退出半丈开外,嘴角登时鲜血涌流!而他苍白的脸上透出无限惊怒的喝道:“我‘凤凰谷’绝技你怎的会的?” 原来郭元生震退他所用这招,正是凤凰老人传他的“凤凰哂翅”,郭元生闻言正要答话,而欧阳桀却厉叱道:“恶贼!你到‘凤凰谷’杀人盗艺,还会假吗?” 叱声中,他状同疯狂般和身扑上,郭元生大怒,杀机陡起,正将施出杀着,但——白影一晃,应霜萋已拦住欧阳桀,正色道:“桀哥!你别无理取闹,不是人家干的!你也决不是人家的对手!” 欧阳桀听了,字字如割心,简直嫉愤万分,当下暴吼道:“好!你竟帮这恶徒,好……” 言罢猛一顿足,便如疯兽般狂奔而去!郭元生未他走远,掏出凤凰老人交他的铁盒,扬手掷向欧阳桀,扬声道:“黑凤,你们谷中之物,还你!” 欧阳桀接过,身形并没有停下,愤然叫道:“郭元生!我们走着瞧!我欧阳桀誓必手刃你而甘心!” 郭元生闻之大怒,俊面煞气陡罩,就要纵身追出,但看到应霜萋满面凄苦之色,微微一楞,便停下身形,容欧阳桀消失在林中深处!禁不住一阵默然!而应霜萋突然一声凄叹道:“郭相公,我们走吧!” 郭元生微微点首正得起步,陡听远方数声长啸,便见七八条人影朝这边驰来!两人不禁一怔,便停身一望——就这当儿,那几条人影已同迅风般驰到,也不打话就将郭元生围住!郭元生冷目一扫,俊面寒霜陡罩,暗自冷嗤道:“又来找我喳子的!” 但见围住他的乃是一批僧人和道士,为首的一个长髯道士,正是武当掌门师弟——紫阳道长,其身后堪堪立着“全真四尊”!另一边是个古稀老僧与两个中年僧人,郭元生认识乃是少林二大长老之一——觉明大师。 紫阳道长冷冷瞪着郭元生一阵,方向觉明大师道:“大师,这小子就是郭元生,你问他吧!” 觉明大师低喧一佛号,双目如刃逼向郭元生,沉声道:“郭施主,我少林寺与你何怨何仇,你将敝师兄觉空大师害于‘凤凰谷’中!” 郭元生闻之色变,他根本就不愿解释了,冷嗤一声,并不答话,觉明大师地位何等崇高,不禁脸色大异,而应霜萋道:“大师,这事并非郭相公所为!” 觉明大师闻言,微微一怔,缓缓转向应霜萋道:“女施主此方可有凭据?” “我可以作证!” 紫阳道长一声冷笑道:“女娃儿,你是何许人也,你作证有个啥用!” 应霜面色有一沉,才待再言,郭元生已冷哼道:“牛鼻子,你来找郭某,又有何事?” 紫阳道长大怒道:“好小子,你藏的武当‘太清剑诀’还不交出!” “‘太清剑诀’已不在郭某身上了!” “胡说!” 应霜萋立时插口道:“道长,我目睹郭相公交给了‘白衫魔君’的!” 紫阳道长更怒道:“你既知是姬凌风盗我武当之物,为何不交还我武当!” “哼!郭某并非由武当手中得来,自然物归原主!” 紫阳道长大叫道:“好呀!狗眼中竟视我武当同无物!” 郭元生何等孤僻、高傲,那容这般被人辱骂,早是暴喝一声:“牛鼻子!你讨死!” 喝声中,已然撤出“星芒剑”,抡向紫阳道长!紫阳道长怎也不料郭元生抢先出招,距离又近,几乎被郭元生劈个正着,被逼得倒纵出两丈开外,才堪堪避过,不由狂怒!而“全真四尊”却齐齐怒叱。拔剑在手,齐往郭元生要害刺到。 郭元生屡次遭人责问,受尽闲气,已是气愤得无可形容,一见全真四尊扑来不禁杀机陡起,猛地一声厉啸——右手“星芒剑”奇幻无匹的一阵急抖,光华暴涨,疾愈电龙掣动飞旋而出!倏忽之间,蓦闻四声惨叫,血雨满天!“全真四尊”连郭元生长剑把式都未看清,已是横尸当场!武当是剑法之源,紫阳道长对剑法可说是终生浸淫,但是他就怎么也看不出,郭元生的剑法是何路数,只觉得郭元生的此招精奥奇幻,绝世仅无,不由怔作一时!而一旁的觉明大师却是怒目如炬,沉声喝道:“善哉!善哉!郭施主好重的杀性,老衲倒要见识见识!” 喝声如雷,行腔裂云!郭元生心中暗惊道:“这老和尚动了真火!……” 他暗惊间,觉明大师早是单掌凭空一拐,推出一股狂飙,直同裂岸惊涛般,疾奔郭元生,郭元生见来势汹涌,俊眉一轩,身形飘忽轻易闪过!觉明大师禁不住叫道:“好身法!” 郭元生未等他叫声音毕,已是潜运真力,“呼”地一掌,凭空推出,威力惊人!觉明大师心头一楞,急忙振腕横封!…… 刹那间——两人各展绝学,已对折了数招!那知这郭元生奇幻剑法所惊的紫阳道长大起忌才之心,又见郭元生竟然与少林寺的长老,面对面的对拆起来,不禁更惊于郭元生武学之高,简直出人意料!杀机更浓!他再看地上躺着的“全真四尊”,紫阳道长不由眼都红了,一声冷哼,便往郭元生扑去,但!他身形才扑至一半,已为应霜萋抡起短剑,逼得顿住身形!紫阳道长不由大怒,便要挥剑而出,应霜萋秀脸一沉,冷冷道:“道长何等名声,竟欲群殴?” 此话说来,令人有种不可侵犯的神圣意味,紫阳道长不禁为应霜萋气度所慑,微微一怔,冷冷发话道:“你师出何门,竟敢教训起我来?” “姑娘家居天山‘广寒楼’!” 此言一出,紫阳道长大惊道:“你是圣女的传人!” 应霜萋冷冷点头道:“不错!” 紫阳道长沉声道:“圣妇德重武林,受着千万人的仰慕,你怎能袒护一个恶徒!” 应霜萋冷嗤道:“道长乃成名人物,居然善恶不分,实属可笑之事!” 紫阳道长闻言只气得发髯俱直,就要挥剑劈起!就在此际—— 第二十九章 血债血还 只听一阵劲气相撞呼啸声起,登时两条人影“蹬蹬”退出!紫阳道长与应霜萋急忙看去,但见觉明大师,与郭元生都是脸色苍白的退出战圈。 而觉明大师冲着紫阳道长惨笑道:“道兄,老衲先行一步!” 言罢,便一抖僧袍,率着两名僧人,反身急驰而去,转眼消失! 觉明大师突然离去,直将紫阳道长惊得魂飞天外,因为——觉明大师身为少林寺达摩院长老,乃是少林寺掌门弘忍大师之师叔,其功力之高,可说是天下有数的!现在与郭元生一阵拚斗下来,居然撤退就走,岂不是很显然,未在郭元生手底讨到半丝便宜,这令紫阳道长怎能不惊,而他自己的功力岂会高过觉明大师吗?想到这儿,不由脸色骤变铁青! 郭元生望着觉明大师的去向冷冷笑了笑,便缓缓转向紫阳道长道:“道长的武当剑法,郭某还想领教一番!” 紫阳道长心中狂跳,但他已成骑虎难下之局,冷笑道:“贫道正想替我弟子报仇!” 说着一紧手中长剑,凝势待发,郭元生闻言,却是一阵震撼苍穹的狂笑,笑声之中,充满了轻蔑与杀伐之意!一旁应霜萋,闻之暗叫道:“不好!他屡遭屈辱,已是恼羞成怒,一个不好,他走向偏激则武林从此不宁!” 此刻郭元生一敛笑声,寒声道:“牛鼻子,你再口出一句狂言,我郭元生就血洗你们武当山!” 紫阳道长听得一股寒意直冒背脊,却也按不住心中怒火。便要奋身扑上。 而应霜萋却急忙一拦,冷冷紫阳道长道:“道长,且看我师尊一面,请你不要动手好吧!” 紫阳道长闻言一怔,继而耳边响起一阵蚁蚊之音道:“道长,他是第二代‘丧魂鼓主’尽得昔日尤鼎武功,血洗武当山决不是恫赫之言,望你三思!” 紫阳道长听得魂飞天外,再看应霜萋背着郭元生,樱唇微动,方知道她以“传音入密”之术,警告自己不要妄动!当下神色一变,便默然伫立! 而应霜萋又柔声向郭元生道:“郭相公,我们的行程不能再耽搁了,唐姑娘宜早寻到,既是误会,相公何必如此认真!” 郭元生看看紫阳道长,已是垂头丧气,想到翠衫玉女唐琪,郭元生就是一阵如焚心急。于是一点首,便将“星芒剑”插回背上!连紫阳道长正眼却不看一眼,便向应霜萋道:“好吧!听你的!我们走吧!” 言罢大步往树林外踏去,应霜萋急忙跟上!仅剩下紫阳道长陪着他几个死去弟子在树林中,令他好不黯然神伤!…… 次日清晨——郭元生与应霜萋已到了开封附近…… 正经过一座荒冢,要踏上官道之际——蓦然!一声如雷的暴喝,陡自一个山岗那头响起!郭元生与应霜萋俱听得心头一怔,却也没有停下身来,继续往前走!才走没有两步,又听得那边传来一狂笑,笑声如雷,直如巨钟齐鸣,震入耳鼓!两人不禁齐齐暗忖道:“什么人功力如此之高!” 正暗忖间,郭元生一声惊呼,竟连招呼也不打声,便朝那笑声处,飞身驰去! 应霜萋微微一怔,接着她秀眉一紧,低叫道:“是丧魂鼓手沙涛!” 也是娇躯一纵,急忙追了过去,翻过山岗一看,暗叫道:“果然不错!” 但见身高丈二,巨如恶神般的丧魂鼓手沙涛,正被十数个武林高手围着拚斗!丧魂鼓手双手挥舞着两根铜鼓锤,向那些高手们挥霍而出!而郭元生早是一声低啸,拔出“星芒剑”飞身投入战围!抖腕助战!丧魂鼓手一看郭元生突然现身助战,简直惊喜欲狂,裂着血盆大嘴,哈哈怪笑,铜锤更是如见而递,登时砸死两名高手!郭元生也是杀性大起,“星芒剑”直匹练飞舞,剑气如云而起,登闻数声惨嗥,数名高手已为郭元生挥剑劈死!光是丧魂鼓手一人已够这批人的应付,再加上郭元生来,这批人那是敌手,眨眼间已有十余人躺在地上。 其余之人一看情形不对,一声胡哨,齐齐望风而逃。 丧魂鼓手杀得性起,拾起铜锤,便要追击,郭元生一声冷叱道:“沙涛!让他们去吧!” 丧魂鼓手如聆圣旨,立刻止步,反身拜倒于地,口称:“主人别来无恙!”郭元生挥手让丧魂手站起,便急急问道:“唐姑娘呢?” 丧魂鼓手面色一变,满脸恐惶,呐呐道:“奴才陪唐姑娘,医好了伤一同下天山,正欲去会主公,走在途中,唐姑娘却听到她师父‘雪山仙姥’为‘沙漠毒枭’与‘九天仙宫’宫主——张扬骗到‘九天仙宫’困禁起来,逼唐姑娘去‘九天仙宫’,唐姑娘大急,折途赶去,奴才也惟有跟去,可是唐姑娘在半路上又被什么‘千幻叟’抢走!……” 郭元生听得神色大变,低叫道:“千幻叟?那是‘千幻宫’的主人,他擒走唐琪干吗?” 接着一想,唐琪上回为救自己重伤,曾赴“千幻宫”盗药,一定开怒了“千幻叟”,被他抢到“千幻宫”去了!郭元生不禁更急,却又冷冷问道:“那你呢!” “奴才当时抢救不得,惟有到处寻找主公踪迹,却不想在此碰到主公!” 说着又裂嘴大笑,这时应霜萋已跃到他们身旁,突然开口道:“那些人又为何围攻你!” 沙涛哈哈笑道:“这批浓包追我了好几天了,不料在这里追上我,可是他们又挨不起我的铜锤!” 郭元生冷问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他们有的是崆峒的,有的是峨嵋和尚,有的是点苍的,还有些成名高手,专门联手来抓我的!” 郭元生四下一扫周围十余尸体,果然有僧有道有俗,还有几个出手抢他“九龙魔令”的高手,像金刚散手,血影剑……等人!他不由轻蔑的傲笑了! 应霜萋便向郭元生道:“郭相公!那我们这就赶往‘千幻宫’去营救唐姑娘吧!” 郭元生点头称好,于是三人便急驰,离开这山岗,往开封城中扑去!为怕惊世骇俗,郭元生便令丧魂鼓手留在城外一个树林,自己与应霜萋先进城中,寻了一家酒楼,吃些饮食! 临出酒楼,郭元生令店小二用荷叶包了许多食物,准备带给丧魂鼓手。 等店小二包好,郭元生拿着出来,应霜萋便向郭元生悄悄道:“今天开封城中,似乎丐帮弟子特别多!” 郭元生连忙四下一看,果然大街上,身前麻袋,百结鹑衣的乞丐到处都是,不由觉奇怪,却也未甚留意!当下郭元生与应霜萋出得城来,寻到沙涛,递上食物,让沙涛果腹,沙涛便坐在地上大吃大喝,一阵狼吞虎咽,郭元生与应霜萋见状不禁相视一笑!应霜萋这一笑,直同百花绽开,妩媚中不失她矜持高贵风度,郭元生看得心中一动,暗叹道:“她那种高贵的气质,确是唐琪所不及的……” 不由情不自禁的瞪着应霜萋一阵端详,应霜萋似乎发觉郭元生在看她,秀脸微微一红,缓缓垂下粉颈…… 蓦在此际!忽听沙涛一声低呼道:“主公!你看又有人来找你打架了!” 郭元生与应霜急忙扭头一望,但见树林那边,有一行数十人,拥着二把轿子,疾行而来。丧魂鼓手争将食物一丢,欣然擦掌道:“好!吃饱了!打架也有力气了!” 郭元生与应霜萋却不言不动,静待那一行人走近!不消时!那行人已穿越树林,来至郭元生等跟前!可是——这行人拥着两把幔帘低垂的轿子,并无停下的意思,正欲经过他们出树林而去。 但郭元生却注意到这行人,俱是武林人的装扮,而且步伐轻覆,似乎都是身怀绝技之士,同时他们胸襟之处,都绣着一朵不同的花卉!突地!他脑中猝掠一道念头,他们是“万花教”的! 就他发觉这行人是“万花教”的之际——那行人中有个满头白发的老者,也注意到郭元生这边,惊呼一声,便停住了脚步,这行人也都跟着停下!郭元生看到这白发老者之举,不由眉头一皱,那白发老者已高声朝他叫问道:“这位相公,可是郭元生?” 郭元生冷冷答道:“不错,区区郭元生是也!” 白发老者闻言大喜,急步走到轿边,正欲开口,那轿中似乎已听到这边变化,早已掀起轿帘,尚未看到人踱出,已听轿中一声娇呼:“郭相公……” 郭元生闻之心头一震,跟着眼前一亮,轿中已踱出一个千娇百媚的佳人,可不就是自己曾助其劳捕“十色文鱼”的罗姓红衣少女吗?当下猛忆起白衫魔君姬凌风之言,不由暗骂自己道:“郭元生呀!你好糊涂,她不是‘万花教’的女教主吗?” 接着他也想那个白发老者,乃是曾参于群雄抢夺自己“九龙魔令”的白发人魔!这时红衣少女已朝他娇笑道:“相公,别来无恙!” “罗姑娘,你好!我实不该相瞒!” 她说着,冲着郭元生甜甜一笑,郭元生对她的醉人笑容最是不能忘怀,见此心神一阵陶然,暗赞道:“她的笑是别有风味!甜美可掬!” 于是便微笑问道:“令堂之病,可曾康复?” “谢谢相公援手,家堂腹得‘十色文鱼’怪疾已痊愈!” 说着另一辆轿中,已踱出一个手扶拐杖的五旬老妇,来至红衣少女身边已向郭元生招呼道:“这位是郭相公吧!” 红衣少女连忙微笑介绍道:“这是家母!” 郭元生连忙行礼,口称:“小侄郭元生拜见伯母!” 老妇露出真挚的笑容道:“多谢相公援手,老身怪疾得以痊愈!” 方毕朝郭元生仔细一打量,暗叫道:“好个俏俊的后生,唉!只怪……” 暗叹间,朝郭元生身后之应霜萋望去,接着目光便停在身高丈二的丧魂鼓手身上,不由一楞,接又恍然朝郭元生道:“老身闻说郭相公身怀‘九龙魔令’,想已是第二代之‘丧魂鼓主’了!” 郭元生听了心中暗惊,再看老妇目射精芒,太阳穴高隆,明明是个绝伦高手,怎会不知武林掌故,当下冷冷颔首道:“不错,小侄正是‘丧魂鼓主’!” “丧魂鼓主”是何等惊人的名号,老妇虽已猜出但是郭元生亲口说出,仍令她惊震已极,至于“万花教”中高手们早已为丧魂鼓手沙涛赫得目瞪口呆,而眼前这郭元生居然又是第二代之“丧魂鼓主”,不禁惊得他们叫出声来!不过!惟一使他们心安的,便是郭元生与他们的年轻美丽的红女教主,是那么友善。 “万花教主”突然想起教徒多数都不认识郭元生,便替郭元生一一介绍!其中副教主“白发人魔”与“兰花堂”堂主智仁大师,郭元生都曾见过,尚有“铁剑神叟”赫然也在其中,向郭元生点头道:“郭小侠!好久不见!” 郭元生微微一怔,而白发人魔解释道:“铁剑神叟已于半月前加入本教,与老夫同掌副教主之职!” 郭元生言才释然!这时“万花教主”又向郭元生道:“郭相公大约不知,相公托在我处之姬华,已为其父领回!” “嗯!我知道,郭某曾遇过白衫魔君姬凌风!” 万花教主微感惊怔,郭元生却满面歉意问道:“听说,贵教为看护姬华,曾与武林诸派发生冲突!” 白发人魔插口道:“不错!敝教因此损折不少精英,数年经营几乎损于一旦!” 郭元生听之脸色大变,冷冷切齿道:“郭某竟连累贵教遭此横祸,必定替贵教找回公道,不知情形可严重否!” 万花教主作难了一阵,才勉强笑道:“敝教经过此次血战,的确损失颇重,恐怕已无力于江湖立足!” 郭元生一听脸色倏然数变,他怎也想不到自己竟为“万花教”引来如此祸患!大感一阵内疚,义愤形于面容,朝万花教主说道:“在下对此事寄于无限歉意,决鼎力助贵教重振昔威!” 而老妇却肃容道:“事已至此郭相公请不必自责!而且敝教因老身罗疾数年,小女难掌教主之重任,却经年在外替老身寻药,无暇过问教中大事,教中兄弟多,自然良莠不齐,是以敝教名声近年在武林颇称狼籍,老身打算趁此打击,暂时隐退武林,重整教务再出武林复出立业,相公好意,老身就此谢过!” “虽然这样讲,但此事由郭某而引起,郭某罪孽难逃!” 万花教主看郭元生满面愧色,知道他一直耿耿于怀!于是急忙引开话题,问道:“郭相公怎会到开封府来的?” 郭元生闻面色一阵沉阴,便将欲在“千幻宫”去营救翠衫玉女之一节事,简述了一遍!而郭元生知道“万花教”立足于吉安,却也奇怪他们怎会现身于此,也问道:“不知你们经此,意欲何往?” 老妇道:“昨日四月廿三日系亡夫,即前任敝教教主忌日,老身率教下兄弟奠祭方毕,正欲经开封府,此上出关,从此隐退中原武林!” 郭元生哦了一声,便默然不语。 继而猛地忆起穷神曾告自己丐帮大会,不正是四月廿四日于开封城外,关帝庙前举行吗!四月廿四日,可是不今日吗! 穷神将丐帮竹符托于自己,嘱自己于丐帮大会现身,交回丐帮竹符,以选出丐帮新任帮主!像这种重大的事,自己岂能不去!可是“千幻宫”之行,又势在必然!郭元生不禁急得连连搓手,焦灼显于眉梢!应霜萋看得秀眉紧紧而蹙,急忙追问原因。 郭元生对翠衫玉女之安危已是挂念万分,便以急促的声音,匆忙讲出!应霜萋听了沉思片刻,便毅然开口道:“郭相公!你不妨与沙涛先去丐帮大会,我则先赴‘千幻宫’去!相公随后赶来如何?” 郭元生听了正欲作答,而万花教主却开口道:“我看这样吧!我与家母等正欲北上,可顺便助这位姊姊一臂之力。” 郭元生微一考虑后,终于一点首道:“这样虽好,但却大劳应姑娘与贵教了!” 万花教主秀脸掠过一丝离奇神色,怅然道:“郭相公这样说,岂不太见外了!” 于是郭元生也不再推辞,便率着沙涛与众人告别而去!万花教主看着郭元生的背影!粉脸满是惜离之情,应霜萎看得心中凄叹了声,也是那感触神伤!此际——天际阴霾低垂,郭元生与沙涛正如踏风而驰,赶往开封郊外之“关帝庙”,那知,尚离开关帝庙不到半里路时——蓦自一块荒石后,跃出一条人影,直扑郭元生,抡掌劈到!可是!丧魂鼓手未待恶影扑近,早是虎吼一声,抡起巨大鼓锤便往来人当头挥落!来人一见来势凶猛,赫得一声惊呼,急忙撤身跃开而退!丧魂鼓手才要奋掌再扑!郭元生已冷声叱止,同时他也看清来人是个鹰鼻鹬眼的九袋花子,不由冷笑道:“金华魔丐!你是否要想夺回丐门竹符?” 金华魔丐自竹符被夺后,一直在寻找郭元生之踪迹,因为他必在丐帮大会前夺回竹符,那他就要丧失帮主之位,一直寻找郭元生不到,于是便隐伏此地,等着郭元生出现!而出手偷袭!他偷袭未果,一看逼退自己竟是巨如恶神的丧魂鼓手,直赫得魂飞魄散!郭元生的话他一时没答上来!郭元生对金华魔丐早已恨之入骨,不由心起火,一声寒澈入骨的冷笑,身形猝地暴退,双掌诡异绝伦的圈起,逼出一股奇幻的狂飙,呼啸卷向金华魔丐!金华魔丐心头一怔,要闪已是不及,惟有奋掌迎出!但两股掌力相撞之下,金华魔丐直被震得滚翻出两丈开外,而郭元生杀机早起,未得金华魔丐爬起,身子已同鬼魅般掩至金华魔丐身后,毕掌疾吐!直听“蓬”的一声巨响,金华魔丐一声惨叫!背后已为郭元生一掌击个正着,登时所绝身亡!郭元生冷冷一哂,挥手招呼丧魂鼓手,又如飞赶向开封府郊外!赶至开封郊外,早见关帝庙前,黑压压的一片,无数丐帮弟子,正席地而坐!郭元生与丧魂鼓手疾如迅风般地驰停在众丐之前,众乞丐一见丧魂鼓手早赫得魂飞天外,齐齐一阵骚动,纷纷起立身子!而穷神与丐帮九位长老,正等郭元生送返“竹符”焦急不安已极,疾见郭元生现身,立刻按捺群丐骚动,大步踏来!扬声纵笑道:“郭元生不愧信人,准时赶至!” 郭元匆匆与穷神见礼,便将途遇金华魔丐袭击之事道出,穷神长叹道:“他一生作恶,死在你手下,可谓恶贯满盈!” 接着穷神又微笑道:“至于‘凤凰谷’之一事,一尘生已告诉老要饭的,方知你受冤,以前老要饭错怪你处,望你见谅!” 郭元生也不放在心上,便将怀中“竹符”取出,便欲交给穷神,穷神面色一变,退后两步,正容道:“凡我丐帮弟子接受‘竹符’,立为帮主,老要饭的无意接掌帮主之位!” 而丐帮弟子一见“竹符”,齐齐跪拜在地!郭元生听言微微一怔,便举目一阵扫搜,目光停留在伏身在地上之年青八袋弟子——“净面神乞”面前,将“竹符”伸向他,“净面神乞”一阵激动,神情凝重站起,缓缓伸手接过!立听丐帮弟子齐齐欢呼道:“帮主洪福!” 早有一名长老,取出一双破麻袋,挂在净面神乞身后,帮主即位大典,就此完成!穷神按不住心中喜悦,冲到郭元生面前,兴奋地道:“郭元生你替我穷家帮,选得适合帮主,对我丐帮洪恩无量,请受我老要饭的一拜!”说着便欲屈身而拜!郭元生连忙侧身避开,正色道:“老前辈,急公好义,晚辈最为敬佩,如此大礼,晚辈不敢身受……” 穷神乃是风尘异人,闻言心中更是感激,却也不勉强多礼!蓦在此际——远处掠起四声连续长啸,啸声直冲天际云霄,闻之心惊,而啸声正迅捷无比地往关帝庙这边驰近,穷神与郭元生不由眉头一皱,而丧魂鼓手却悄悄低道:“是那四个混蛋!” 郭元生听了一想,面色骤变,就此刹那,“唰唰唰唰”早如鬼魅般出现四人!丐帮弟子一看,齐齐惊得失魂呼道:“‘神州四民’!” 神州四民——士、农、工、商竟于丐帮大会中突然现身,穷神不由心中打鼓不停。 其中金锄农夫冷冷朝四周一望,便寒声道:“我们神州四民重出江湖,欲想一一会见天下英雄,现在特来拜访穷家帮!” 天机巧匠也冷叱道:“那位是穷神雷明?” 这半月“神州四民”重现江湖,直捣六大门派,闻名天下的一干高手,都被他们重挫,现在居然找到穷神头上来,穷神自然惊震已极,却昂然踏出,哈哈笑道:“四位神威,老要饭的心仪已久!不知四位有何指教!穷家帮无不从命!” 玉笔儒生冷笑道:“穷神号称天下第一异人,我兄弟甚是不服!要想……” 他话才讲得一半,就为郭元生一声狂笑打断,神州四民齐齐色变,煞气满布朝郭元生逼来!因为郭元生上次见他们是蒙面,是以四民都未认出他们的身分!金锄农夫冷然笑道:“娃儿,你活得不耐烦!” 但一旁丧魂鼓手却是大怒厉喝道:“农夫!你敢对主公无礼!” 神州四民见到丧魂鼓手微感诧异,但一听他之言,齐齐一怔,铁算盘皱眉问道:“沙涛!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不得对主公无礼!” 神州四民冷哼一声,又朝郭元生一阵打量,满面不屑之态!郭元生不由大怒,缓缓自怀中掏出“九龙魔令”冷冷道:“你们这些日来,横行载忌,该当何罪!” 玉笔儒生一声狂笑道:“你真想指使我们!” 说着身形猝然欺上并指如戟,奇幻绝伦的点向郭元生,一旁穷神与丧魂鼓手大急,齐要阻拦已是不及,但听郭元生一声冷嗤,右手诡异的角度斜斜划起!笑抡挡去!郭元生手势才起得一半,玉笔儒生却是一声惊呼,猝退身形,纵回愿原地,满面透出无限惊恐,望着郭元生半晌!突地俯着跪地,一脸怆惶口称:“奴才无礼,望主公恕罪!” 而铁算盘,金锄农夫与天机巧匠也不约而同的,伏身而拜!原来——他们是何等眼力,已从郭元生方才起手势中,窥出郭元生尽得昔日“丧魂鼓主”之绝伦武功,不得不慑服听命于郭元生了!郭元生冷冷道:“你们四人,屡次冒犯于我,其罪死有余辜!”神州四民听言,赫得魂飞魄散,周身冷汗直冒,郭元生冷哼声又道:“现在你们随我往‘千幻宫’救人,以后再论罪!” 言毕与穷神匆匆告别,便如飞离去,丧魂鼓手紧随而上,神州四民齐声低啸飘身跟上!穷神与丐帮弟子方才安心长舒口气,接着举行他们十年一度之“丐帮大会”!当郭元生率着神州四民与丧魂鼓手,来至彰德县境内!经过一个小镇之时,突自一个酒店,转出一名大汉,拦在郭元生面前奉上一张信纸!郭元生匆匆接过一看,上书:前次家兄救助,感激之情,难报万一,至于兄弟诧弟所代查之事,业已查出!那根毛系“金缕衣”上所说,此名贵之衣,系“圣旗堡”堡主“圣旗尊者”所有!“千眼帮”帮主郑召拜!郭元生看得大怒,暗叫道:“原来杀母仇人,竟是圣旗尊者!” 不由满腔仇火暴升,气愤已极!半晌方才恢复自若神色,向大汉挥手道:“多谢郑帮主!” 大汉随即一揖则退,郭元生双目煞光直透,冷嗤道:“我们到‘圣旗堡’去!”郭元生听得仇人真象,多年来之切望促使他,几乎恨不得立刻飞到圣旗堡,手刃亲仇!但他率着神州四民等才转过身子,蓦听一声娇呼道:“郭……元……生!” 郭元生心头一震,连忙止步一望,早见一条线影扑来,可不正是翠衫玉女唐琪!不由惊喜若狂,高叫道:“琪……妹!” 早是急迎而出,一把将翠衫玉娇躯接个正着,抱在怀里,翠衫玉女忍不住泣着道:“元哥!我……想死……你了!” 郭元生眼睛也有些润湿!激动道:“琪妹……你委屈了……” 两人简直兴奋已极,互拥在一块,良久才分开,翠衫玉女猛然忆起道:“元哥!是罗教主他们救了我!” 第三十章 血史重演 翠衫玉女说着回头一看,随着她身后来到白发老者,替郭元生介绍道:“这是万花教副教主!” 郭元生认识是白发人魔,便微笑道:“我见过了!” 白发人魔恭敬一揖道:“本座奉罗教之命,护送唐姑娘来此!” “这趟烦贵教之处颇多,郭某感激万分!” “郭相公太客气了!” “咦!罗教主呢?” 白发人魔面上一阵难难看,翠衫玉女却抢着道:“罗教主受了伤!” 郭元生一听大惊!急忙追问经过。白衣人魔苦笑道:“罗教主率着教中高手,陪同天山应姑娘赴‘千幻宫’救唐姑娘,但是‘千幻宫’乃是武林二宫之一,宫内歹毒机关遍布,幻影万千,而且高手如云,虽是经过艰难血战,深入宫内,救得唐姑娘出宫,将武林胆寒之‘千幻宫’毁于一夜之间……” 他略微一顿续道:“可是……敝教半数高手,像智仁大师,与几位等……却也全毁在‘千幻宫’歹毒机关之中,本人与铁剑神叟,和罗教主也全都受了轻伤!” 郭元生听到这里,心中大为不安,急忙问道:“罗教主她身处何方,在下要向她当面道谢!” “教主率残余手下,先出关外北上,特遣老夫陪唐姑娘回来。并代她向郭相公道别!” 郭元生听言一阵黯然,白发人魔又道:“教主托老夫带上一言,谓:愿相公与唐姑娘折首偕老,并愿他日相公有暇,可至塞北一行!” 言罢白发人魔忽道别,扭身扬长而去,瞬眼不见! 郭元生神情离奇的怔望着,白发人魔背影消失,心中想起红衣少女的可爱笑容,不由一阵怅惘,这时翠衫玉女唐琪,轻轻扑到他身边,柔声问道:“罗教主很可爱是吧!” 郭元生轻轻点了点头,轻叹了声,又是一阵默然!沉默片刻,郭元生突然惊问道:“那么应姑娘呢!” 翠衫玉女立刻天真笑道:“应姊姊吗?她救出了我,就回天山去了!” 郭元生若有所的的哦了声,又沉声问道:“她没有留下什么话?” “没有!她真好,人又漂亮心又仁慈,我敬爱她!” 郭元生脸上怅然神伤,喃喃点头道:“是的!她更有一种令人难忘之圣洁气质……!” 而翠衫玉女扭头一见身旁之“神州四民”!不由惊问道:“他们是谁!” 郭元生傲然一笑,沉声道:“‘神州四民’!” 翠衫玉女闻言一惊,继而恍然道:“那正是‘丧魂鼓主’——你的部下?” 郭元生微笑点头,翠衫玉女更是大喜道:“那你已得‘九龙魔令’上载之武功-!” 郭元生应声答是,翠衫玉女禁不住替他高兴得眉飞色舞!郭元生见翠衫玉女如此关切自己,心中大感安慰,随后正容道:“我本来要到‘圣旗堡’去报仇!但是!听沙涛说令师‘雪山仙姥’为‘沙漠毒枭’与‘九天仙宫宫主’骗囚在长白山‘九天仙宫’,我们就去先救出她老人家来,我好向好老人家求亲!” 翠衫玉女虽是按不住心头的喜悦,却轻叹道:“‘九天仙宫’不用去了,我恩师已为他们杀害了!” 郭元生大惊急忙追问经过!翠衫玉女泪流满面,悲泣道:“我被擒到‘千幻宫’时,‘九天仙叟’少宫主张岳,曾至‘千幻宫’来看我!” 郭元生想起那骄横毒辣的少宫主不由心中有气,接听翠衫玉女泣道:“由他口锋中,我才知道,他们囚我师父,骗我到‘九天仙宫’去,竟是要逼我与他成亲,那知途中竟为‘九天仙宫’宫主擒来!于是…… 他便劝我答应亲事,他可使‘千幻宫’饶我,也放我师父,如不答应,他就令‘千幻叟’处置我,也要我师父的命!我那会答应,当时就加以拒绝,并且也打伤他,他一恨的离去,第二天!那知,唉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就令人到‘千幻宫’送来我恩师的首级……” 说完面若梨花般,哭得死去活来,郭元生心痛如绞,连连劝慰不已,好久一阵子,翠衫玉女才缓缓收泪,随即郭元生冷然说道:“好!既然这样,我们这就先去‘九天仙宫’讨这笔血债!” 方言毕扶起翠衫玉女娇弱的身子,如飞而去,丧魂鼓手与神州四民齐声急啸,紧跟而下。 五日之后——江湖陡然传出一件惊心动魂的骇人消息!号称武林二宫之一的“九天仙宫”为“丧魂鼓主”率着丧魂鼓手及神州四民来了一次血屠!“九天仙宫”连宫主“长白苍鹰”张扬也遭毒手,除了少宫主“雪剑赤掌”张岳外,宫内数百高手,全部丧命!不久以前,“千幻宫”为“万花教”夷为平地!于是——闻名武林的“武林二宫”已自江湖消灭了!整个武林的高手都为这个消息惊震,他们所惊的无非是“丧魂鼓手”在十三年后之今日,又开始了血腥屠杀。 虽然神州四民前些日子曾大闹武林,甚至将“鬼谷”也全部瓦解,可是这次却是“丧魂鼓主”亲自率领他们进行了这次杀戮!这教武林怎能不惧怕!…… 而就在“九天仙宫”被血屠的后三天——矗立在河南平阳郊外的“圣旗堡”,巍峨壮观,压数里,才出平阳城就遥遥可见堡门高插的一面大“圣”字旗帜,随风飘扬!这“圣”字旗,正代表着,领袖武林的“圣旗尊者”的无尚权威!而此刻“圣旗堡”外却走着六男一妇七个怪客,妇人一身翠衣,美绝尘寰。她身旁是个面带煞气的英俊白衣少年,他俩身后,呈一字排开衣着不同的四个老者加外更有个身高丈二身背巨鼓的怪人!这六男一女,到得“圣旗堡”门口,为首青年便领着止住脚步!然后扬首一看堡门所插的“圣”旗,不由不屑的冷笑一声道:“替我把这面鬼旗扯下!” 此语方出,他身后一个身穿儒衫的老者,已应声而起,身形登如飞鹰冲天般拔起数丈,身悬半空,遥遥对着“圣”字旗,一掌推去!只听“隆”地一声,旗桅应声而折,倒在堡之内,而儒衫老者已疾愈闪电落回原地,其身形之快简直无与匹伦! 而“圣旗堡”堡门侍卫高手,一见堡中象徽至尊的“圣”字旗为人所毁,而且来人身手绝高,不由大惊,一面命人飞报堡主,一面蜂拥而出,准备对付外来人。 但!当这批高手,拥出堡门一看,眼光触及那身高丈二的怪人,齐齐惊呼出口,全都楞作当场!可是为首的青年却冷声,朝身后冷叱道:“统统去给我杀掉!” 四名老者齐答道:“敬领主公法谕!” 登时惨嗥连连,血光冲天,……眨眼间!堡门口已横下数十具血尸,数十名圣旗堡高手已悉丧生在四个老者手下。 为首青年看着堡门口的具具尸体,嘴角勾起一丝狞笑道:“杀得好!” 言毕,肩头微晃,便先入堡,其余六人紧随他身后而入。 圣旗尊者在堡内听得传报,不禁大惊,急率“天阳,地阴”二叟,及堡中高手,自内院赶出,途中听得堡门传来声声惨叫,心中惊骇已极,加速奔出。 他才自堡厅奔至,已见堡院中一行人正大步向内踏入!急忙举目一看,不由暗自惊叫道:“郭元生!” 等他受惊止步之后,再看看郭元生身后的四个老者与巨伟怪人,直惊得魂飞天外,失声惊呼道:“神州……丧魂鼓手!” 紧接着,圣旗尊者一种下意识指使着他猜测着,不禁朝着郭元生惊问道:“你……莫非……就是…第二代……的‘丧魂鼓主’!” 郭元生双目射出骇人的煞焰,咬牙切齿道:“不错!” 这两个字听在圣旗尊者心中何霹雳雷响!顿时面色死灰,他怎也不料,这身怀“九龙魔令”的郭元生,竟真的成为第二代的“丧魂鼓主”!登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入他的心头,使他紧张得几乎窒息,而郭元生却突然一惨厉狂笑,笑声如雷,震人耳鼓,其中充满了悲愤,杀伐之意味!圣旗尊者听在耳中,暗呼要糟面色更变惨白!陡然!郭元生笑声急敛,俊面杀气满布,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寒声问道:“我且问你……可曾……记……得……十……年……前……江……南……建……吕……县……李……家……庄……的……灭……门……血……案……?” 而郭元生眼前又浮现老主人李仲田全家惨死,母亲郭湘云倒在血泊中的惨相,登时仇、恨、怒、齐集胸膛,俊目张得通红,几乎要冒出血花!紧紧逼视着圣旗尊者。 圣旗尊者就胆寒欲裂,口中呐呐道:“我……” 直也惊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郭元生一声凄厉狂喝道:“还我母亲命来……。” 身形暴形而出,双掌猛然推出一股万钧狂飙,疾愈奔雷撞向圣旗尊者,圣旗尊者虽是武功绝伦,但早就心胆欲碎,见郭元生一掌劈来,直赫得魂消魄散,猛然一扭身,便要拔走而逃!但!他又转过一半,郭元生疾如电射的掌风已呼啸而至…… 直听一“蓬”地一声巨响!排山倒海似地掌风已全然击中圣旗尊者身上,圣旗尊者庞大身躯,猛被震得弹飞三丈,“叭达”重跌在地!可是——圣旗尊者身子才跌到地上之一刹,竟猛地弹起,直若闪电朝堡外逸去!正在仇愤膺胸的郭元生,看得惊震万分,因为郭元生自知这一掌,力能摧山毁岳,全打在圣旗尊者身上,圣旗尊者不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也决不能丝毫不损呀!继而猛忆起“千眼帮”主郑召曾告他,圣旗尊者身着的那件银色长衫,乃是珍贵毛发所编,刀剑不伤,当下不由狂怒,一声低啸,猝掠身形,御尾追去!圣旗尊者已跃出堡墙,听得郭元生追来,不禁魂飞天外,待急施轻功,落荒而逃。 那知!堡墙外早有一行人连抛身形而来,为首一人猛发一掌,硬将圣旗尊者身形一阻,圣旗尊者大惊,才待看清来人,郭元生已如鬼魅随形般蹑至,五指箕张,疾愈闪电般向圣旗尊者当头罩落!圣旗尊者在心寒胆裂之下,那有办法闪避。蓦然——“哇”地一声怪嗥,圣旗尊者天灵盖已遭郭元生抓得粉碎!一代奸雄竟脑浆迸裂,横尸当场!郭元生亲仇得报不由仰首一声悲怆,豪壮的长啸!啸声行腔裂云,直冲云霄!历久不歇!郭元生啸声一敛,双目如电往来人一扫,发觉阻止圣旗尊者竟是一十五省的盟主白衫魔君,和他手下饶将——妙手客,中州怪魅,五毒金残,冷面魔姑……等。 白衫魔君恭敬朝郭元生一揖笑道:“郭相公,别来无恙!”“你来干吗?” “我白衫魔君人称天下罪恶之极,但这海内同敬的圣旗尊者,私下里却比姬某罪加十等,屡次陷害姬某,姬某在归隐江湖前,正来准备与这假仁假义的奸雄一决雌雄!” 郭元生一听,暗叫道:“这话不错,像圣旗尊者这种,假仁假义奸雄世上不知多少,真要比白衫魔君罪加何止万等!” 继而一想,便朝白衫魔君问道:“你要归隐了!” 白衫魔君正容道:“郭相公屡次驰救姬某,小儿数度忠言相谏,姬某身感心受,何敢不从,自思罪孽满身,乃身断左腕以谢天下罪,率手下全部都隐退罪恶江湖!” 说着一伸左手,果见齐腕而折,郭元生不禁动容,暗道:“这姬凌风倒不失为条汉子!” 正在这时,翠衫玉女与神州四民,丧魂鼓手因不见郭元生转回,齐齐寻出堡来!白衫魔君这一群人看得心中大惊,继而白衫魔君猛然领悟,朝着郭元生揖别道:“启禀鼓主,姬某这就告别,后会有期!” 言罢,率着手下转身而退,瞬间消失!等白衫魔君一走,“玉笔儒者”乃恭问道:“主公,堡中的人怎样处置!” 郭元生脸色骤变,冷道:“这些人难保不是十年血屠李家庄的凶手,所以……” 他微微一顿,冷澈入骨道:“不留活口!” 神州四民与丧魂鼓手一声齐诺,反身投回堡内!翠衫玉女欲动又止,不由轻叹一声,眨眼间——堡内传来震天惨叫,翠衫玉女老大不忍将两耳塞起,而郭元生却面带狰狞笑容,冷漠的立着!像个麻木的杀人王,因为他已神智不清,眼前只有仇、恨、血!血!染满“圣旗堡”,郭元生才率着神州四民等,飘身离去!当他们离开血腥遍布的“圣旗堡”途经一片森林中时,郭元生大仇得报,多年夙愿一旦完成,心中不禁宽坦异常,平心静气的暗盘算道:“我母仇得报,恩师仇人也歼,恩师血仇也复,那我现在去干啥呢!也学白衫魔君归隐江湖,或是——” 他冷然一笑,暗道:“替我父亲‘丧魂鼓主’尤鼎报仇!” 正暗忖间,突自林中闪出一个美妇,郭元生一见正是素手观音,不由一怔,停下脚步!素手观音冷冷发问道:“郭元生,你为什么血屠‘圣旗堡’!” “替我母亲报仇!” “哦!……那你父亲尤鼎‘丧魂鼓主’的血仇呢?” 郭元生微微一楞,沉吟不已。素手观音冷笑道:“哼!郭元生你原来是藏头缩尾的卑鄙之徒,我真替你父亲在九泉下蒙耻……” 她话才讲一半,郭元生已状至疯狂,厉叫道:“我要报!” 素手观音微微动容,冷笑道:“好!我看你的!” 言毕,转身飞掠而去!翠衫玉女惊问道:“元哥,你父亲仇人是那些人!” 郭元生面上一阵沉阴,默不作声,神州四民的铁算盘却狞笑道:“全武林!” 翠衫玉女听了秀面骤变…… 东岳——泰山。耸立鲁中,气势雄伟,峰叠连绵!晨曦光才现,泰山山脚下,此刻正有七条人影,如飞纵来!山风转送一个娇嫩的嗓子急促且激动地叫道:“元哥……我……最……后一次要求,……你不要上…去好吗?” 这七人瞬眼驰近,乃是六男一女,女的已是泪流满面,焦急的求着身旁的一个冷漠的青年,青年寒着脸问道:“为什么!” 女的泣悲道:“郭元生!你就不替天下苍生着想,非要妄造杀孽吗?” 这行人正是郭元生与翠衫玉女,率着神州四民,丧魂鼓手,郭元生听得俊面陡变,一下停住脚步,寒声道:“杀孽?这个世界上充满了邪恶是非,我父亲的血债就不是杀孽?而那武林各门正派干的难道就没有黑心的勾当吗?我敢讲我不找他们,凭‘丧魂鼓主’四个字就会让他们日夜难安,就算我不找他们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找到我头上来的,你怎不替我想想?” 翠衫玉女忍不住哭出声来,扑到郭元生怀中,痛哭道:“元哥!我是怕你们寡不敌众……” 郭元生闻言满面怜惜,柔声道:“琪妹!你想到你的丈夫是人人慑怕的‘丧魂鼓主’你怎能不勇敢面对现实。” “对!我要鼓起勇气,走!我要去看我未来的夫婿会是天下英雄!” 翠衫玉女不住心中的狂喜,充满着骄傲与豪壮的微笑说着。郭元生对她能说出这番话,也感到非常满意。 豪然大笑道:“我郭元生有妻如此,虽死何憾!沙涛备司鼓!” 言罢一招呼翠衫玉女等,便直往山头直扑去,翠衫玉女等紧跟而上!泰山顶上,此刻正密密麻麻聚集了数百高手,这儿除了六大门派的掌门:少林——弘忍大师,武当——丹阳道长,崆峒——松雷子,青城——青虚真人,点苍——沧海神君,峨嵋——明慧禅师。 其余像少林寺二大长老之一,觉明大师,及达摩院主持,弘道大师,武当掌门师弟紫阳道长!太原师家“摩云手”,西川应门“千臂神猿”,河南谭氏“旋风腿”,“百儒谷”谷主百眉书痴,“银驹独行侠”,广西条山无髯毒翁,血河渔夫,青面秀士,“凤凰谷”——紫凤,黑凤及琵琶娘娘,灵霄飞剑,疯侠,“九天仙宫”少公主张岳,……等。 几乎是整个武林之一时精选全集于此,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层阴沉的面色,默然不语,凝静等待着…… 蓦地里!“咚”!地一声巨响,陡如鬼嗥自山腰掠空传起,山顶群雄,齐齐心头一震,风色骤变。 而——紧接着“咚!咚!咚!……”凄厉骇人的鼓声,直向万马奔腾而至,群雄发觉心神震慑,同遭压力压倏,急运功力抵挡鼓音压力。那是——“丧魂鼓”声!一声声的紧敲,真凄厉吼嗥,而且缓缓移致越来越近山顶…… 突然——“嗖”! 一条人影疾如迅风闪入山顶,群雄齐齐色变,暗叫道:“士——玉笔儒生!”紧接着!“嗖嗖嗖!”“农——金锄农夫!”“工——天机巧匠!”、“商——铁算盘!” 神州四民已全部现身,简直惊人难忘已极!“咚咚咚!……” 巨如金山地,丧魂鼓手提着九龙铸边的“丧魂鼓”也出现了!这一下群雄紧张得几乎窒息,齐齐瞪目以待!倏然!一条红色人影直同鬼魅般纵上山顶!但见是个全身血红衣裳青年!腰际挂着一枚金牌——“九龙魔令”!“丧魂鼓主”!群雄虽然是心中有所准备,但也惊震得齐齐惊呼出口!这个场面、这个地点、情形及人物几乎全和十三前“泰山之役”一模一样。 所不同的就是昔日的丧魂鼓主是尤鼎,今日的是郭元生!而十三年前是全武林围歼尤鼎,而今日的是郭元生向整个武林挑战!历史的重演,群雄俱是紧张万分,神州四民也不住心头的激动,身躯有些颤动,丧魂鼓手沙涛则是状如疯狂地将“丧魂鼓”敲得雷鸣震天!突然!郭元生右手微摆,“丧魂鼓手”便刹然停手!于是泰山顶上便霍然恢复了凝静!这时翠衫玉女却悄悄闪入,遥立在一枚巨石之旁。那是郭元生吩咐要她作壁上观,看他率领手下与全武林浴血死战。 整个山顶的数百高手无一人发现她,因为他们已全神凝住郭元生身上,紧张、惊恐的怔立着!一时这山顶的气氛变得极端的阴沉,令人窒息!蓦然!郭元生寒澈彻骨的开口道:“我郭元生仍第二代‘丧魂鼓主’,现向各位讨回杀父血债!……” 话音才毕,身形已猝然暴欺,神州四民与丧魂鼓手齐狂啸,紧跟扑出。 群雄齐失声惊呼,也奋身而出!登时这泰山顶上——杀声震天而响,刀光剑影映日生辉,掌风呼啸,飞沙走石,直杀得日月无光,鬼哭神嚎!由清晨直到下午——泰山顶上的震天杀声,惨嗥!却未见丝毫停下,反而更为凄厉惨烈!山顶血光冲天,已躺下无数血尸!郭元生率着神州四民,丧魂鼓手与群雄展开了一场远古未有的殊死血战!直杀得身血染片片,双目赤红。群雄同时状同疯狂,前仆后继,奋命以战!双方为着生死存亡,都准备付出最大的代价,来确定自己的命运!像青面秀士,雷剑赤掌张岳,灵霄飞剑,紫阳道长,等数十高手已都横尸山顶!…… 黄昏日沉之际,血战已进入最惨烈的阶段,可是双言全无歇手之意!蓦在此时!二条人影急迅投入山面,突发一声震憾天地的暴喝道:“住手!” 喝声如雷,震得在忘命血战的诸人,两耳嗡嗡作,不由齐齐撤身猛然,停下手来!诸人齐齐朝来人一望,但见发声之人乃是个顾吩威武的虬髯大汉,其身立着一个仪态万方,秀面艳的白衣少妇,手抱一奇形小古琴!郭元生双手已经染红,浑身鲜血,将按胸中悲愤,朝来人一望,认得是“广寒圣母”爱徒应霜萋与圣姑侍从曲刚!群雄虽不认出得应霜萋,但他们却认得她手中的小古琴,知道她是“广寒圣母”之爱徒,不由齐声欢呼,因为一十三年前全武林围歼尤鼎,却不是尤鼎与神州四民的敌手,群雄正在危急之际,广寒圣母突然赶到,以这奇形古琴奏出一段“乾坤倒转”的奇谱,助群雄将“丧魂鼓主”击落断崖,帮武林做过一场浩劫!郭元生自也知道这段轶事,当下冷然朝应霸萋冷问道:“你来助战!” 应霜萋痛苦的一点头,郭元生怒发冲冠,不禁仰天一阵悲惨狂笑!而应霜萋打断他的狂笑,沉声道:“但郭元生,我告诉你,我有生之日实不愿与你为敌,但愿你能悬崖勒马,停止杀戮!”语音充满着无限的激动,与期望。郭元生更由其她的眸子,看出她是那么的悲楚,幽怨。 郭元生想起自己受她援手多次,心中不禁激动异常,可是他,一阵沉忖毅然道:“我郭元生并非凶杀之徒,但是武林中全是些自私卑鄙之徒,就算郭某不过是先下手为强!” 应霜萋皱眉道:“那有这等事!” “你不妨问问领袖武林的少林掌门主持——弘忍大师!” 弘忍大师肩头已是鲜血染红!正运气调息,闻言沉声开口道:“阿弥陀佛。老衲等当初的确曾惧‘丧魂鼓主’重现,独霸武林,而妄存私念,实是罪过,如今郭施主如能怜天之悯,替苍生着想,而共弃前当携手与施主合作,共扬天下正义!” 此言方毕,陡听场外一人朗声叫道:“对!如今后有人心存私念,我老要饭的誓与他周旋到底!” 诸人一看山顶又现三人,穷神雷明,一尘生,与身背五色长剑的“飞剑客”!这三人都是郭元生最为敬重之人,于是连忙见礼!而银驹独行侠老远便朝穷神叫道:“老花子!你的话我赞成!” 一尘生,面色凝重的走到郭元生面前,恳切且焦急地道:“郭元生,既然大家开诚布公,你就中止杀戮吧!何苦落得两败俱伤!” 郭元生冷然道:“老前辈有所不知,郭某父仇那找谁呢?” 一尘生不由一怔,而那飞剑客高叫道:“孩子,你父亲没死……” 此言一出,不但郭元生惊容万分,就连在场众人也都惊怔已极!飞剑客乃慎容解释道:“我在一深山之中碰到‘丧魂鼓主’尤鼎,他十三年前坠崖并未身死,但一身武功全失,寸步难行,请我来阻止这场杀戮!” 郭元生满怀疑责问道:“此话当真!” 飞剑客叹道:“孩子,这种事我会骗你吗?” 郭元生听到这儿是再也不能不相信了,禁按不住心中的喜悦与感触,俊目缓缓流下了眼泪!良久……良久……他才定下神来,冷目四下一扫,看到伏尸累累,不由内疚不堪,又过了一阵才拖着沉重的声音向群雄道:“我郭元生宣布从此退隐江湖,以谢罪天下!……” 群雄听得一阵默然,都动容不已,而郭元生便扭头向神州四民道:“你们准备怎么办?” “奴才等罪孽满身,愿随主公归隐,寻得故主相持,以终余年!” 而丧魂鼓手沙涛急急冲到,叫道:“主公不要抛下我,带奴才一同走!” 郭元生微笑称好,便与飞剑客等人揖别,扭身而退。而翠衫玉女早是带着喜悦的眼泪,娇呼道:“元哥……” 投入郭元生的怀中,郭元生柔声道:“琪妹!我们走吧!去找我父亲,寻个地方,过我们的日子!……” 言罢,拥着翠衫玉女唐琪朝山下如飞掠去,神州四民丧魂鼓手齐声长啸,掠身追下,瞬眼消失!山顶上留下感触万千群雄,默默伫立,陪着他们的是无数血尸!虽然他们付出相当的代价,但得以的也是极为珍贵,那是武林中的和平,安祥,于是渐渐地他们都露出笑容!那是——无限安慰的笑容。 安慰的笑容!其中广寒圣母只见两人泪满沾襟,那是紫凤欧阳慧与应霜萋!因为——她们两个美绝尘寰的少女,所付出的,是她们永远永远得不回来的!正是:自古多情空余恨,世间恩怨本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