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九天》 第一章 老于酒店儒雅客 酷暑六月。 炎热太阳曝晒下的金陵古城。 火辣辣的热浪袭击着这座占尽风流天下闻名的六朝古都。 西贡院街,几排整齐而枝叶繁茂的柏树,总算还能给这座暑意十足的城市带来一丝快意。 老于酒店无疑占尽了地理上的绝对优势,位于西贡院街的最浓郁的阴凉处。 更何况,老于酒店的老板于百万祖传配制的“老洵”酒,有着去暑解乏倦奇异功效。 酒能解累去乏,的确给这条贡院街上的人们带来了夏日里可以清暑解倦的好去处。 然而,这里虽是一个好去他但是却并不是寻常之人能够毫不犹豫便踏进来的。 这时候,钱就变得异常重要了。 不过,西贡院街以前是个贡生,举人会集的地方,这些人十年寒窗已功成名就,当然是不缺钱。 可是,老于酒店一向生意兴隆的客源,今天似乎少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实在太热,不值得喝上一杯酒,而冒着喷火的阳光去品尝一下,那实在是有些言过其实的老洵洒? 酒,多数的时候只会给人们增加热量,而不会给炎热中的人们带来一丝清凉。 但是,不管今天的生意是好还是坏,只要有一个人能够在老于的视线里出现,老于便觉得自己的生意已是旺盛无比了,老于知道,这个人习惯于坐在靠着窗户的那一张印有一个大大的“雅”字的桌旁。 平日里,他总是过了正午一定来。 奇怪的是,今天却已是有些日落西山了,他却还没有来,更准确地说,老于还没有看到那给他带来生命和财富的年轻人。 这是个喜爱在正午时候,一个人独自静静地坐在老于酒店里自斟自饮的俊雅青年。 老于的目光紧紧地盯视着进出酒店门口的人,他多么殷切地希望能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在门前闪现。 老人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拿起柜台上一块洁白的方巾,习惯性地抹着那铸有“雅”字的方桌。 桌子上早已是一尘不染。 老于却浑然不知地不停地抹着。 这已成了老于每天唯一要做的一件伙计杂什,因为他不愿让人插手干这件杂什。 老于的家财近几年来似乎已成了未知数,早可以做做甩手老太爷了,可以不必再干这种伺候人的话了。 可是,老于别的什么都可以不去干,唯有这件事情,老于是非要自己亲自动手不可。 老于懂得受人点滴之恩,须当报以涌泉的古训。 何况,名于今天所有的这一切,都离不了他的这一位并不显得有什么多大气魄的顾客呢! 总算把本已是镜亮的桌面擦得如同一面玉镜,并可以照出.人影来了,老于才停住手。 他回到了柜台。 老于燃起了一袋旱烟,虽然他已是百万富翁级,但是老于还是无法改掉原来的老习惯,正应合了那句俗语: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透过冉冉上升的烟雾,老于注视了一会儿酒店的门口,看了看已是西下的酷阳,他心中暗道:“公子爷恐怕今天不会来了,三个月来,今天是第一次。” 想到这里,老于嘱咐了伙计几句道:“你们不要让人坐那张桌子,听到了没有?” 伙计们自然明白老于老板指的是那张桌子了,齐齐地应道:“于老板,你放心吧。” 老于转身回到内堂去了。 老于盼望的青年人到底是谁? 难道这青年人在于百万的心目中就这么重要?竟令他如此愿意殷勤周到的伺候着吗? 他,究竟因何会受到如此的企盼? 伙计们巴不得老板早点儿走,免得让自己丝毫的偷懒行为给老板看到,他们免不了会有一种恐惧感——恐惧被老板炒鱿鱼。 日暮渐渐西垂。 老于酒店的气氛又变得有些生气和活力了。 禁不住馋酒的欲望,更为了在炎热的夏日里有一方可以高谈阔论的乐园,不管是豪爽的举人,还是喜爱清雅的贡生,都不约而同地一齐踏进了老于酒店。 那张“雅”桌依旧是空的。 来的贡生,举人们似乎都很自爱,都知道不该去可以说是老于酒店的最优静惬意的地方坐下来。 因为,他们都是这里的常客。 既然是常客,自然就免不了有自己习惯的位置。 文人们就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习惯于自己早已熟悉了东西,虽然也许这并不是好的,但却要墨守成规拖住不放。 不过,这似乎并不能,也不该成为那张具有特别位置的“雅’凛没有人叨扰的原因。 为什么? 其实,不管是有了功名的文人,还是街市上的市侩之流,无一不对这位子的客人报以一种敬重的心情。 虽然各人的敬重点不同。 文人敬重他的才华过人,风流倜傥,品质超人,肯助贫困的寒士燃烛苦读求取功名。 “雅”座已成了老于酒店不可动摇的荣誉和生意旺盛的象征。 老于端着鼻烟壶再次巡视着自己的“帝国”时,眼睛猛然一亮,心中的阴霾忽然一扫而光。 此刻,他看到了“雅”桌边坐着一个白衣人。 这是个衣着十分华丽的白衣人。 伙计的殷勤照顾,顿时使老于的心里产生了丝丝的嫉妒,因为他讨厌别人侵犯他的“专利”。 伺候人居然还可以申请“专利”? 这大概便是所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了。 老于暗暗决定,明天这位不及时通知他实施“专利权”的伙计,可以不必在他的酒店干活了,也就是炒那伙计的鱿鱼。 因为,老于长了这么大,吃了这么多辛苦,从身无分文到拥资百万,是在不断地被别人炒就鱼的逆境中挣扎过来的,炒别人就鱼的滋味,他还没有尝过。 老于决定开一次杀戒。 老板的出现,使伺候着华服公子的伙计心里一阵阵发着寒栗,特别是老于的那一种似有意又无意的咳嗽声。 伙计知道老于的身体一向是非常的好,据说从来没有过什么生病的记录。 老于的咳嗽,唯一的解释便是不满。 这点伙计们都懂。 伺候着华服公子的机灵伙计更是懂得这一咳之中的奥妙,然而有时候机智可以杀人,有时候机灵却又可以害人。 于是,伙计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就这么一下,却使得伙计的饭碗从此敲碎了。 因为伙计的手里端了一碗汤,一碗高汤鱼翅。 汤很烫;如果泼了出来,自然免不了要溅在手上,那么手又禁不住烫,端捧不稳的清碗必然会翻掉。 于是一切便顺理成章地成了这样的结局,华服青年的身上溅湿了一大块汤渍。 如此一来,老于的威风自然要发一发,但必须是在赔过“不是”之后。 其次,华服青年只不过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安慰伙计道:“怎么啦?烫伤了什么地方吗?” 伙计忙道:“耿少爷,小人该死,让你的衣服弄脏了,小人一定会赔的。” 被称着耿少爷的青年人微微一笑道:“你又不是故意的,不必说了;不过以后一定要小心点,免得烫伤了自己。” 伙计感激地点点头道: “耿少爷,那么我给你洗洗吧,否则老板会责怪我的。” 耿少爷笑道:“你什么也不必做,不必担心,我自会安排的,现在你唯一需要做的是另一件事。” 伙计的眼睛紧盯着耿少爷的嘴,耳朵专注地聆听着。 耿少爷看着伙计的这副神情,微笑道:“别紧张,你可知道我只想要你做一件什么事吗?” 伙计摇头。 平日的那股机灵劲此刻似乎早已不知溜到什么地方逍遥去了。 耿少爷道:“上菜。” 伙计恍然大悟地道:“真对不起,我只顾看你的衣服,却忘记了给你上那条凤尾鱼了。” “不必了,阿福。” 老于早巳系好了一条洁自的围巾,手里端着一盘刚刚炒得十分香气的鱿鱼冷冷地道。 伙计的脸色顿时煞白。 他知道老于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更何况,老于的手里端着的那盘香脆娇嫩的鱿鱼,正向他预示着早已十分明白的事情。 老于要解雇阿福。 阿福的眼里涌现出一层水花。 因为他明白,自己必须到处求爹告娘,必须重新找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 可是,这很困难。 在西贡院街,还没有人被老于酒店解雇过。 人人都知道老于是个非常好的生意人,如果在他的店里做活都被解雇,那么别人也绝不会指望这个人能在自己的店堂服务良好。 阿福的步履有些自持不住。 耿少爷突然道:“阿福,你过来。” 阿福茫然地走了回来。 耿少爷道:“阿福,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来迟了吗?” 老于急忙道:“耿少爷,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耿少爷道:“老于,你别急着问我,我正在问阿福呢!” 阿福摇头表示不知。 老于急骂道:“蠢家伙,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也不时时刻刻记着今天是少爷的生日。” 阿福急忙跪倒道:“耿少爷,阿福给你磕头祝寿了。” 耿少爷急忙扶起阿福道:“阿福,多谢你了,不过既然你给我拜了寿,我总要给你点东西。” 耿少爷望着店老板老于,笑道: “老于,你说我该给阿福赏点什么呢?” 老于狠狠地道:“耿少爷,依我之见应该赏他几棍子,他竟然在少爷的生日里扫少爷的兴。” 耿少爷道:“老于,今天我很开心,有阿福给我拜寿,我一定要好好地酬谢他。” 老于道:“耿少爷,算了吧,衣服就不要他赔了,让他滚,省得碍手碍脚的。” 耿少爷摆摆手道: “老于,以后可不许这么说,这样吧,阿福等会儿跟我回去拿一套新衣服穿在身上,如果今后有人对你不好,就是欺辱我了,你看如何?” 耿少爷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是对着老于的。 老于暗自叹息,鱿鱼算是白炒了一回。 阿福的脸色却已是喜色满面,冲着耿少爷行了一个礼,乐滋滋地忙去了。 老于道:“耿少爷,你今天怎么这么迟才来?老于可是早就为你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寿宴等着呢。” 耿少爷笑道:“老于,你别不知足了,少爷的钱两,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流进了你的无底口袋了。” 老于讪讪地笑道:“耿少爷,老于不就只是在乎日里多收了你的几千两银子吗?” 耿少爷道:“老于,别不知足了,帐房里告诉我说,咱们已给老于骗走了几万两银子了。” 老于道:“耿少爷,那不是你在我这儿投资做股的吗?怎么说老于骗你呢!” 耿少爷笑道:“很难说,谁知道老于的酒店是不是能够赚到钱呢!” 老于嘿嘿一笑道: “耿少爷,你我如何分家呢?其实我收你的银两,只不过是替你留着点,让你日后慢慢去花。” 耿少爷道:“难道我花钱很快吗?” 老于道:“耿少爷,你每天的支出有多少?” 耿少爷道:“帐房里的事情我也搞不清。” 老于道:“可是我知道。” 耿少爷“哦”了一声。 老于又续道:“耿少爷,你的家资只有五百两银子吧?—— 耿少爷叹道:“难怪帐房总是不断的在我耳边呼叨。” 老于道:“耿少爷,你的万贯产业为何如此迅疾地消失掉了?” 耿少爷道:“老于,你今天似乎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吧?怎么老是跟我提到这件事情。” 老于叹道:“少爷,你该留着些田产了,不要再到处的尝银放粮了。” 耿少爷的脸色一沉,严肃道: “老于,难道你是说我这样做错了不成?” 老于道:“耿少爷……” 老于刚要说下去,只见门外急冲冲地跑进来一个壮汉。 这人短衣襟,小打扮,一顶破旧的凉帽歪戴在头顶上。 老于看到这人不禁又是一阵叹息。 因为他知道,这人来老于酒店绝没有好事可做,除了向耿少爷伸手之外,这人简直就不知道该如何挣钱养活自己。 这人走到耿少爷面前道:“耿少爷,今天是你的大寿之日,小的找了你老半天,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来给你请安。” 耿少爷笑道:“阿飞,你是不是又缺银子花了,先给我来个糖葫芦吃。” 阿飞道:“耿少爷,小人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给你拜寿的,平日里多蒙少爷恩泽。” 耿少爷调侃道:“那么寿礼呢?” 老于在心中暗道:“寿礼!这种人平日里只会受别人的礼,怎么能够叫他掏出给你的寿礼来呢。” 阿飞小心翼翼地解开衣襟,从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盒来,递给了耿少爷。 老于目不转睛的盯视着这个价值不菲的玉盒。 他开始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了。 耿少爷将玉盒合在手里,仔细地把玩了一儿会,笑道: “阿飞,你是从什么地方借来的吧。” 阿飞的脸一红,急切的辩解道:“耿少爷,你这可冤枉我了,说什么也不能去干那种事情来给你抹黑啊。” 耿少爷道:“难道是你发了什么大财,还是得了一笔什么意外的遗产了?” 阿飞不好意思的道: “耿少爷,您知道的,我这人向来没有什么富翁亲戚的……” 耿少爷奇怪道:“那你的这个玉盒是怎么来的?” 老于冷冷地道:“耿少爷,这大概是什么赃物,给人抛弃了的东西,他把它捡来的。” 阿飞瞪了老于一眼道:“胡说。” 耿少爷淡淡一笑道: “阿飞,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否则我绝不收下这玉盒。” 阿飞道:“耿少爷,其实这件事我也不用瞒着你。” 耿少爷道:“那你说吧。” 阿飞瞪了老于一眼道:“于老板,这里没你的事了,赶快给少爷和我炒几个好菜下酒。” 老于冷冷地看了阿飞一眼,转身到厨房去了。 两碗酒下了肚,阿飞脸上的热气顿时往上直冒。 耿少爷却不动著。 阿飞夹了一块红烧肥肉进嘴才道: “耿少爷,你吃点这种肥肉,听我奶奶说这东西不光使人长膘,还会使人变得聪明,长脑子呢。” 耿少爷突然放下手中的玉盘道:“阿飞,这玉盒你拿回去吧,来历不明的东西赶快退还给别人。” 阿飞道:“耿少爷,你听我慢慢说嘛。” 耿少爷道:“阿飞,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阿飞急道:“耿少爷,这玉盒真的是我劳力所得哩。” 老于这时不知什么时候端了一盘新炒的鱿鱼来,闻听此言讥讽道:“难怪我劳动了半辈子,却只能看着别人吃鱼。” 阿飞怒道:“于老板,你小心点。” 老于道:“阿飞你想干什么?” 老于的目光如同一把恨铁不成钢的铸铁剑般。 耿少爷道:“阿飞,老于说得对你应该找点正经事情做做了,别整天瞎闯生事。” 耿少爷接着又道: “如果没有本钱的话,过一会上我那儿取二百两银子去。” 老于道:“可惜他不学好,否则我也可以给他二百两银子做本钱的。” 耿少爷道:“阿飞,四百两银子可以去本本份份地谋生了吧?” 阿飞叹了口气道:“耿少爷,平日你我们大家受了你的许多好处,自是感激不尽,所以……” 老于截口道:“所以从别处借了个玉盒来献给耿少爷,这叫做惜花献佛。” 阿飞不理老于道:“耿少爷,你几天没有看到我们几个了吧!” 老于又抢着道: “耿少爷似乎不必天天为了看到你们,才能活下去吧。” 阿飞进:“耿少爷,我们已经有七天没有见到你了。” 老于抢白道:“你们以后少见耿少爷,就算是我们积了大德了。” 耿少爷道:“老于,你这是干什么?” 老于道:“耿少爷,我看不惯呀。” 叹息了一声,老于接着道: “以前老爷,夫人对我的恩德,老于一直没齿不敢相忘,今日见到老爷、夫人的偌大家业就这样给这些不学无术之徒侵蚀掉,我心里难过呀。” 耿少爷闻言默默不语。 忠言逆耳利于行。 耿少爷握住老于的手臂道: “老于,你放心,耿青绝不会不知该怎么做的。” 老于道:“少爷,我知道你的心好,可是,俗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救穷无底洞呀。” 耿少爷点头道:“老于,我有分寸。” 老于点头道:“好,少爷,今天是你的寿日,老于本不该多嘴多舌的废话。” 耿青道:“老于,你提醒得对。” 阿飞道:“耿少爷,我……” 耿青道:“阿飞,你就说说这玉盒的来历吧,老于,你去拿出你最好的酒菜来吧。” 日落西山。 老于酒店此刻是生意最兴旺的时候,许多慕名而来的顾客踏着焦热的泥土,专来享受这老于酒店的祖制佳酿。 既然是来品酒的,自然是在三教九流中混得相当不错的人物,才能有这种闲情逸致。 靠着耿青相近的一张方桌上,坐着两个人。 这是两个彼此相互之间并不相识的人物。 其实,他们坐在一起给人的感觉是不相称的,但是却鬼使神差地坐在了一起,渴着酒,并且吃同一盘子里的菜。 如果这一切你还不觉得奇怪的话,那么这样一件事你却非奇怪不可——这两个人吃着同一盘菜,却始终一句话也不说,好像根本就是对头似的。 他们一个相貌粗鲁的虬髯大汉,另一个却是相貌斯文的中年秀士装束。 虬髯大汉大碗渴酒,大块吃肉。 中年秀士却只是慢慢呷上一口,那微微半合的双唇在轻轻地蠕动着。 这叫做“品”。 的确,好酒是让人品的,而绝不是如同虬髯大汉那种神态,如养牛饮水般吃相难看。 老于注意到了这个秀士,他对这个秀士有着绝对的好感。 虽然如果人人都同秀士这般饮酒的话,老于绝不会成为财主的,但是老于并不看中钱财。 老于很希望耿青能够同这种斯文的秀士交往。 可惜,老于并不认识这位秀士,因为西贡院街上的文人、秀士虽多,但是老于基本上都见过。 这秀士应该是个过路的文人。 秀士终于品完了口中的酒,微皱的眉头顿时舒缓开来,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老于笑了,因为他的酒搏得了这秀士的赞赏和承认。 秀士有意无意地看了老于一眼,便又去饮第二口脱 这时候,虬髯大汉已是五大海碗酒进了腹中。 老于对这种人向来就是十分轻视的。 因为这种人不光是吃相难看,而是行为粗鲁,没有文人的那种慢条斯理,文质彬彬的高雅气质。 老于虽然是酒店老板的生意人,但却喜欢那种如同这位秀士般高雅的读书人。 因为耿青的父亲是这样的一位读书人。 当老于的目光又集中起来注视了一眼阿飞之后,气息便如同鼓敲一样又加重的几分。 阿飞绝对没有读书人温文尔雅的俊逸之气,相反的,却连虬髯大汉都不如。 阿飞的贪饮似乎比虬髯大汉更胜一筹,晶莹透亮的汗珠正沿着下颚流淌,直滴在酒碗里。 可是,耿青十分专注地听着阿飞的那口若爆竹般的喝酒的声音,好似在听十分悦耳的音乐一般。 一位在金陵鼎鼎有名的公子,居然混迹于市井之中,与不学无术之人相交甚厚,老于实在为耿青感到难过。 正当老于为耿青感到忿愤不已的时候,阿飞迷蒙着已经有些醉意的双眼道: “耿少爷,你知道的,咱们几个市井兄弟得知了你的生日之后,便开始商议……” 老于悄悄走近,想听个清楚,免得阿飞不知又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脏物使得耿青受累。 因为,这样的事情已发生了好几次,结果耿青是既赔银子又赔理,老于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阿飞续道:“咱们商议来商议去,却无法寻到一个好的办法来报答少爷。” 耿青说:“阿飞,你们几个又是如何找到了这玉盒的呢?” 阿飞道:“后来……” 阿飞停住不说了。 老于忍不住道:“你说呀,后来怎么回事?” 阿飞瞪著有些发红的眼睛道: “老于,你瞎嘈嘈什么呀,紫金山你知道不知道?” 老于道:“干什么?” 阿飞道:“干什么,挖山。” 耿青道:“阿飞,难道你们把山上的那座前朝王墓给挖开了不成?” 阿飞点点头道:“耿少爷,兄弟们听说那是前朝的一位专管大内的王爷,因此……” 耿青道:“据说那王墓建造得十分坚固,不少人都去挖过墓,都无法成功。” 阿飞道:“耿少爷,你难道不相信阿飞我对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耿青道:“可是我从来都不曾听说过,你们会挖墓这一门手艺?” 阿飞道:“我们在无意间得到了这座王墓的一张图。” 阿飞的声音很大,邻桌的中年秀士不禁又眯起了眼睛,而双耳却专注地聆听着。 阿飞续道:“有了图,我们才打开了王墓,起先,我们以为里面有许多值钱的东西,谁知只有这一只玉盒。” 讲到这里,阿飞的神情有些黯淡。 耿青却突然庄重的道: “阿飞,你的玉盒我收下了,多谢你们。” 阿飞转颜道:“耿少爷,你打事项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放在古墓里吗?” 耿青微微一笑道:“好。” 玉盒的四周对封得十分严密,耿青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之后,缓缓地把手按在了玉盒上一个并不明显的凹槽内…… 老于酒店里的酒的确名不虚传。 好酒美,所以能令馋酒之徒贪杯不厌。 如果不胜酒力,那么自然会步履飘摇如仙。 于是,歪斜的身形,错乱的脚步就成了醉酒之人的形象。 大概是被玉盒闪着晶亮的光芒所吸引,或许是寻错了出门的方向,醉酒之人竟一步三摇地趔趄到“雅”桌前。 手在晃,却无法探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总之,在不经意的受力下,耿青的手臂提前动了一下。 只那么一下,玉盒突然张开。 四道银光闪出! 醉酒之人似乎给吓醒了。 阿飞的朦胧醉意已是荡然无存,他惊悸地睁大了双眼。 老于早已寻了块“风水宝地”钻了进去,老半天还不愿探出头来。 老于酒店里的酒客,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在瞬间有种失明的感觉,然后一切恢复正常。 耿青微微一楞,他只是有些吃惊。 仅仅是吃惊而已。 中年秀士的眼光在闪动,他似乎从中看到了什么。 虬髯大汉的酒碗已然倾斜,一大碗酒正沿着他的脖颈进人表皮的汗腺里,却仍浑然不知,他的眼里露出了一丝贪婪。 难道他也知道这玉盒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吗? 一阵恐慌过去。 耿青朝冒失的酒鬼淡淡一笑。 酒鬼的脸色早已失颜。 阿飞惊恐道:“耿少爷,这……” 老于终于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 耿青淡淡一笑道: “阿飞,这不能怪你,谁也料不到这里会有暗器的。” 老于悻悻地道: “少爷,你瞧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耿青含笑道:“老于,你又在发什么怪脾气?” 老于道:“少爷,老于好歹也是老于酒店的老板,这样一来我怎么当掌柜的?” 醉鬼突然插言道: “掌柜的向来都是吝啬鬼,自然为了一文银钱不惜屈膝了。” 老于怒道:“那来的醉鬼,敢在老于酒店撒野?” 醉鬼道:“于掌柜息怒,难道你不是为了一文银才做了一回钻桌肚的吝啬鬼吗?” 老于还要说话,突然觉得自己的手里有些异常。 一文钱。 老于望着紧紧抓在手里的一文钱,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了。 不过,这样一来人们只会记得老于的吝啬,而不会讥笑他的胆小如鼠了。 生意人贪财,无可非议。 为了一文钱,老于钻地便是理属应当。 耿青看着醉鬼道: “这位兄台如果不弃,不防一起坐下痛饮几杯如何?” 醉鬼慨然允道:“既蒙兄台好意,小弟就不客气了。” 说完,歪斜着身子坐下,偏巧.似无心地挡住了中年秀士不时越桌而来的眼光。 耿青道:“兄台,听你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 醉鬼道:“小弟是路过金陵,闻此酒香倾十里,不觉一时贪杯,倒使兄台受了惊。” 耿青笑道:“兄台此言倒使小弟汗颜,如不是兄台的这一碰撞,小弟恐怕已归了天。” 醉鬼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你的救命恩人啦。” 耿青道:“正是,如不嫌弃,小弟请尊驾移步到寒舍一叙,以谢相救之嗯。” 醉鬼突然道:“耿兄,你可知道我的来历?” 耿青笑道:“兄台如何知道小弟姓耿?” 醉鬼道:“小弟在金陵的八位朋友,他们对耿兄的人品倒是十分的敬慕,因此兄台的大名在小弟已是如雷贯耳了。” 耿青道:“兄台过誉了,耿青只是浪得些许虚名,多蒙朋友们捧场罢了。” 耿青又道:“小弟未曾知道兄台尊名?” 醉鬼道:“小弟汤玉。” 耿青有些惊异道:“汤玉?” 汤玉笑道:“耿兄难道听说过?” 耿青道:“‘佛手’汤玉?” 汤玉道:“不错,‘佛手’正是小弟的绰号,倒让耿兄见笑了。” 耿青道:“汤兄的手法的确高明异常。” 汤玉笑道:“耿兄……” 阿飞突然道:“耿少爷,时候不早了,你在此慢慢饮几杯,我要告辞了。” 老于道:“阿飞,你不看看那玉盒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啦?” 阿飞道:“耿少爷,我看这玉盒就不要扔掉算了,免得再有暗器,小的可担当不起。” 耿少爷道:“阿飞,不碍事的,还是一起看过了玉盒装的东西之后,你再走吧。” 阿飞点头道:“耿少爷,那就让我来揭开吧。” 耿少爷点头道:“好。” 阿飞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玉盒里层层用金叶片包裹着的东西。—— 石锁。 里面只有一把石锁。 阿飞大失所望。 老于的鼻子哼了哼。 汤玉的眼睛一亮。 耿青的心头猛然一动。 中年秀士的眼光变得如同正虎视眈眈地视着猎物的野兽。 虬髯大汉的身形已然立起,目光中不仅仅是贪婪,更重要的是一种久旱遇雨的狂喜。 文士们除了叹息不已之外,还要酸溜溜地哀叹几句“物不能尽其用”的鬼话。 玉盒装石锁,的确有着糟蹋名贵,有辱斯文的嫌疑。 虽是一方并不值钱的石锁,但是它制造得倒也十分精致,小巧玲戏惹人喜爱。 耿青抚摸着石锁上用繁文铸刻的一个“天”字,陷入了沉思。 “佛手”汤玉突然道: “耿兄,小弟今晚想在你处借住一夜,不知意下如何?” 耿青会意道:“汤兄,若不嫌寒舍简陋,咱们这就走。” 中年秀士望着耿青的身影,眼角里泛出了一丝阴冷的笑意。 虬髯大汉的酒碗已空。 外面的夜已是星空明月。 晚风和煦,吹散了白日的暑气。 夜色很美。 古城的夜色在斑驳的树影下显得妖娆多姿。 耿宅,一间宽敞的书房内。 明亮的铜灯下,两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促膝而谈。 耿青道:“汤兄,你这次路过金陵,意欲何往?” 汤玉笑道:“耿兄,本来我准备到少林寺去一趟的,不过,现在我却不准备去了。” 耿青道:“为了石锁?” 汤玉道:“不错。” 耿青道:“汤兄知道这石锁的来历?” 汤王笑道:“耿兄,这石锁一现世,不久,世人将都要知道它的妙用何在了。” 耿青道:“噢,它真的有这么大的用途?” 汤玉道:“耿兄,你难道不知道吗?” 耿青笑道:“经汤兄这么一说,小弟即使不知也明白其中的奥妙了。” 两人相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汤玉道:“耿兄,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在你这里留宿吗?” 耿青道:“我只知道汤兄绝不是个贪心之人。” 汤玉笑道:“难怪别人都赞耿兄是个识人之材。” 耿青道:“汤兄,我只不过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何谓识人?” 汤玉道:“耿兄不愧为我辈中的人杰,就冲着这份魄力,小弟就想结交耿兄。” 耿青道:“汤兄,如此正合我意。” 汤玉道:“不知耿兄年岁几何?” 耿青道:“小弟二十有一。” 场玉道:“长者为兄,耿兄比我长二岁,小弟今年只有一十九岁,就称你一声大哥吧—— 耿青道:“汤贤弟,耿青就托大了。” 汤王道:“大哥,应该如此。” 耿青道:“贤弟,你刚才似乎有未尽之言吧。” 汤玉道:“大哥,如果我猜得不错,这石锁里应该藏着个天大的秘密。” 耿青道:“大哥我也曾听说过。” 汤王道:“这秘密如果给人得到了,将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他就能拥有想得到的一切。” 耿青突然道:“如果是财富,我宁愿把这石锁毁掉,免得世人为它弄得头破血流。” 汤玉道:“大哥,你说得不错,可惜从来不曾有人毁掉过这把石锁,相反的,只有石锁毁人。” 耿青道:“贤弟,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汤玉道:“大哥,你是一个读书的秀士,怎知天下江湖上的险恶与狡诈。” 耿青疑惑道:“依贤弟之见,愚兄应该如何是好?” 汤玉道:“必须妥善保管,否则落入了奸恶之辈的手里,江湖将永无宁日。” 耿青道:“贤弟,你有什么办法吗?” 汤玉道:“大哥,你心地善良,这东西看来只有你自己收藏起来才比较合适。” 耿青点头道:“贤弟,为了免于江湖上的血腥,大哥只好暂时保管了。” 汤玉点头道:“大哥,你可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要装醉吗?” 耿育道:“恐不是为了和大哥坐在一起喝酒吧。” 汤玉道:“更不是为了救大哥一命。” 耿青奇怪道:“难道你不是为了救我?” 汤玉道:“大哥,我根本不知道匣子里会有暗器。” 耿青道:“贤弟原来是在无意中救了我的。” 汤王道:“大哥,其实你应该看到两个人。” 耿青道:“秀士和大汉?” 汤玉点点头道:“不错。” 耿青道:“他们是什么人?” 汤玉道:“大哥,最近新崛起一个组织叫‘飞龙帮’,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耿青摇头道:“贤弟,对这类事情,我一向都、怎么关心的。” 汤玉道:“这是个一心想称霸江湖的组织。” 耿青道:“贤弟说的那两个人是飞龙帮的。” 汤玉道:“那秀士是飞龙帮的八大护法之一,人称‘金笔秀士’陈一绝。” 耿青道:“那虬髯大汉呢?” 汤玉道:“飞龙帮的江南分舵主周天霸。” 耿青道:“难道他们与石锁有关?” 汤玉道:“不,他们只不过是偶然路过老于酒店。” 耿青舒了一口气道: “那么说,此事与任何人都无关了?” 汤玉道:“大哥,现在却与任何人都有关系了。” 耿青道:“既然他们并不是为了石锁而来,怎会说是有关系呢?” 耿青的脸色有些异常。 汤玉道:“大哥,若他们发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时,难道会放弃吗?” 耿青道:“任何人见到自己所想要的东西都不会放弃的,这是人本性。” 汤玉道:“更何况是些有野心的人呢?” 耿青道:“他们必定会不择手段地来抢夺这把石锁。” 汤玉道:“所以我才留下来陪大哥一宿,以防他们暗中下手。” 耿青道:“那就要多谢贤弟费心了。” 汤玉道:“大哥如此一说,倒显得小弟有些见外了。” 耿青道:“贤弟莫怪,大哥书读多了些,总免了有些迂腐之气缠身。” 汤玉禁不住笑了。 深沉的夜,给人以宁静与安详,更给人精神上的平静,喧闹叫器了一天的人们,当然愿在静静的夜色中修身养性。 美好的色是给人们调节身心的。 可是,有时候夜色的迷离,却往往会引出许多并不令人愉快的事情来。 因为夜色会被人利用。 耿宅外两条黑影悄无声息的越墙进入了宅内。 两个劲装大汉蒙着面容,只露出两只阴森的眼睛,正四处地搜视着欲往的路线。 相互点点头,两人隐人了浓浓的夜幕之中。 他们显然对这里相当熟悉,可谓是有备而来。 “佛手”汤玉并不在书房里,似乎去睡了。 书房里只剩下耿青一个人在看着书。 门轻轻被推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家人走了过来,端了一碗燕窝粥放在耿青的面前。 耿青抬起头一笑道:“福叔,你还没睡呀。” 福叔摇摇头。 耿青道:“谢谢你,福叔,现在已经不早了,你老人家还是快睡去吧。” 福叔移动了一下脚步,却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耿青道:“福叔,你有什么事吗?” 福叔轻轻叹了口气道:“少爷,老奴有句话闷在心里很久了,恐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 耿青吃惊地看着福叔道: “福叔,发生了什么事情?” 福叔道:“没什么事情,只是……” 福叔的眼眶里涌现了泪花。 耿青猛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道:“福叔,从小是你把我带大的,有什么话就说吧。” 福叔道:“少爷,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你知道咱们的家产还有多少吗?” 耿青苦笑道:“福叔,你知道的,我一向都不管帐的。” 福叔道:“可是,你的帐让老奴也没法管了。” 耿青道:“难道亏空了许多?” 福叔道:“少爷,家产只有老爷留下产业的十成之一了。” 耿青道:“那怎么办?” 福叔道:“少爷,老奴受老爷、夫人的嘱托,可是你这样大手大脚地花银子,老奴将来实在无法面对老爷。” 耿青道:“福叔,你放心,我以后会注意的。” 福叔道:“其实;少爷救济别人也没什么,可是几百两银子,几西两银的救济,咱们没法吃得消。” 耿青笑道:“福叔,以后我一定改。” 福叔又叹了口气,嘴里念叨着:“改,说了几十次改,结果还不都一样。” 出门时,福叔的话还留在耳里:“这样救济别人,恐怕再过一些时间,咱们就要靠别人救济了。” 劲装大汉的行动很迅速。 从左边潜入的黑衣人,进入的是一间并不很大的卧室。 卧室里没有灯,黑衣人借着火招的亮光肆无忌惮的到处乱翻着,床上柜子里狼藉一片。 从右边进入的黑衣人显然运气也不好,什么也没有搜到。 于是,亮着灯的书房便成了他们此行的最后的猎物。 书房里很静,只有燃灯的丝丝声可闻。 灯下一人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书。 黑衣人相互使了个眼神,便一起朝书房的门撞击。 门开了。 灯下的书生并不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两个蒙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一齐大声道: “坐在那里别动,否则爷们的剑不饶人。” 书生居然很听话,坐着真的没动,只是脸上的表情让黑衣人看到有些恐惧。 耿青居然在笑,在微微地笑,似乎很欢迎他们的深夜光临,虽然有些失礼,但毕竟是客人。 黑衣人伸手去抓肋下的佩剑,想用利刃做一次拒绝微笑的尝试,然而,他无法去做。 剑,自始至终佩在身上的剑,在瞬间竟不翼而飞。 黑衣人感到了恐惧的来源,他以为自己撞上了鬼,汗已浸湿了他的内衣。 左边的黑衣人望着同伴,他的惊异更大了。 因为两人都不纳而同地对望了一眼。 他们的佩剑都失踪了。 好在他们都是不相信有鬼的勇士,因此,他们忘记想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剑呢?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随着一声咳嗽,黑衣人已然感到自己的脖子上在这炎热的夏季,也有着特别的清凉。 可惜,这种清凉也使得他们魂魄尽飞了。 两把准备用来杀人越货的剑,黑衣人有很不情愿地留着自用了。 不管谁的脖子上架了一柄剑,看来都不会好受的,这毕竟是杀人用的武器。 耿青笑道:“欢迎二位深夜来访,只是本宅主人待客有些无礼了些。” 黑衣人惊悸地道:“耿少爷,饶命。” 耿青道:“我并没有动。怎么说让我饶命呢?” 汤玉笑道:“大哥,我现在发觉一个很好玩的道理。” 耿青道:“贤弟,你说说看。” 汤玉道:“当一个人杀人的时候,总是气贯长虹,可是当自己被杀的时候,又会有些气馁如鼠了。” 耿青道:“贤弟,这大概就是书上所说的懦夫吧。” 汤王笑了笑道:“大哥,恐怕是吧。”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懦夫,左首的黑衣人突然道: “耿青,你有种就杀了我。” 汤玉的手略微用了点力道: “这回有骨气了,可以不称你为小人了。” 代价却是血流了出来,痛,顿时袭满了黑衣人的全身。 有首的黑衣人道: “姓耿的,你敢杀了我们,飞龙帮不会放过你的。” 耿青叹了日气道:“太可怕了。” 汤玉道:“的确,大哥,听两位好汉如此一说,我倒真有些感到害怕了。” 黑衣人顿时得意了起来。 左边的黑衣人道: “耿青,只要你把那玉盒交给我们,我们就饶了你这一次。” 右边的黑衣人道: “对,我们就不追究你用剑逼往我们这件侮辱飞龙帮的事了。” 耿青哈哈笑道: “哎呀呀,这么一来,我一定要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啦。” 汤玉道:“连我也要谢谢两位勇士如此仗义相救,令我又有了一次活命机会的大恩了。” 右边的黑衣人已忘了流血的伤口,说道: “你们放心,如果以后谁要欺侮你们……” 耿青道:“怎么样?” 右边的黑衣人抢着回答道:“尽管来找我,到时候我给你们作主撑腰。” 右边的黑衣人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 汤玉道:“那太好了。” 左边的黑衣人冷声道: “他的功夫稀疏得很,这次出来行动,我是头目。” 右边的黑衣人愤怒地扭过脖子。 遗憾的是,他大激动了。 自己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时,一定要冷静,否则吃了亏只好自认倒霉。 当“哎哟”出声的时候,黑衣才感到自己受了戏弄。 右边的黑衣人沉声道:“难道你们真的要与我们作对到底吗?飞龙帮可不是好欺的。” 第二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左边的黑衣人自然也发觉了脖子上剑锋依然与自己的肌肤紧密相亲着。 因此,左边的黑衣人也冷声道:“耿青,如果识时务的话,那你就把剑拿下来。” 右边的黑衣人也道:“不错,否则我们飞龙帮将把你的一切家产化为灰烬。” 耿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飞龙帮的确厉害。” 汤五道:“大哥,我拿剑的手已经有些颤抖了。” 耿青道:“贤弟,你千万拿稳了,别把两位飞龙帮勇士的头给颤抖下来。” 汤五道:“大哥,你知道的,我一向都是比较胆小的,挡不住别人的吓唬。” 耿青道:“贤弟,飞龙帮的兄弟可不是在吓唬我们,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黑衣人的眼神变得光亮了起来。 汤玉为难道:“大哥,你别再说了,我的手好想动呀。” 耿育道:“千万不能动,千万不能动,一动就会伤了他们的性命的。” 汤五道:“可是,我的手老是想往前推进。” 耿青道:“贤弟,人头不是萝卜,不可以胡乱地推进砍下来的,人头一掉下来就安不上去了。” 汤玉道:“大哥,我就推进一点,这样我就不会有颤抖的感觉发生了。” 耿青苦叹道:“既然如此,贤弟你就动一动吧。” 话音没落,黑衣人顿时大叫道:“喂!耿青,你是要我们死呀,这剑怎么能随便在脖子上动呀?” 耿青满脸不知所措地道:“那你们说怎么办?” 左边黑衣人道:“让这混小于把剑拿开。” 右边黑衣人道:“对,把剑撤了。” 耿育道:“还是两位勇士聪明,对,贤弟你把脖子上的创拿开些。” 汤玉道:“大哥,我想撤剑呀,可是剑往那边撤呢?” 耿青道:“对呀,剑往那边撤呀?” 左边黑衣人道: “耿青,你的朋友怎么这么蠢呀,连怎么撤剑都不会呀。” 耿青苦笑道:“没办法呀,我这贤弟是给两位飞龙帮的英雄吓成这个样子。” 右边的黑衣人道:“耿青,你让他往左边撤剑。” “不,让他往有边撤剑就行了。”左边的黑衣人却道。 耿青恍然道: “两位真了不起,不愧是飞龙帮的属下,聪明到了极点。” 黑衣人洋洋自得。 可是,等职青把他们的意思告诉了汤玉之后,他们才知道,他们并不聪明。 因为“佛手”汤玉竟然听不懂他们的话中含意。 汤玉迟疑了一下,终于动了动手道: “大哥,你看我这样做对不对?” 耿育道:“好主意并不是我想不出的,对不对,恐怕只有两位飞龙帮的朋友知道。” 飞龙帮的朋友无法承认自己的主意最好主意,无论谁曲解了一个好主意之后,都不可能会对。 黑衣人的想法的确是好办法,可是“佛手”汤玉却会错了意思,左右撤剑变成i左右进剑。 黑衣人完全感觉到了脖子上的粘液,并不是件十分有趣的事情时,已经很迟了。 呻吟声免不了让耿育有所吃惊的神态表露无遗。 耿青道:“两位飞龙帮的朋友,刚才让你们受惊了,这下你们应该放心了吧。” 左边黑衣人一脸苦相道: “耿青,价竟敢如此戏要咱兄弟两人,我们,我们 脖子上的压力又重了些,黑衣人下面的话活生生的咽了回去。 右边的黑衣人道: “耿青,既然被你所摇,要杀要割随你,不过,你不要太得意了。” 耿青奇怪道:“啊ij才我们不是说得挺不错的?你们不是同意今后不再威胁我了吗?” 黑衣人冷冷的哼了哼道: “耿青,你的把戏该收场了,飞龙帮的弟兄没有怕死的。” 耿青莫名其妙地道:“两位朋友深夜光临寒舍,小生欢迎还来不及,怎会威胁到两位的性命?” 左边黑衣人道: “难道耿少爷就是用剑架在我们们的脖子上欢迎我们的吗?” 右边的黑衣人也道; “对呀,古来迎客,以这种方式的恐怕只有耿少爷一人吧?” 黑衣人居然有些强中带软地称耿青一声:“少爷”了。 耿青有些吃惊地道: “两位有没有搞错呀?耿青待客一直是彬彬有礼的。” 场五也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位朋友怎么会朋说八道,没一点修养。” 黑衣人冷声道:“耿少爷,你……” 他们本想说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因为脖子上的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在了他们的腰间。 虽然血迹依然还在脖颈处慢悠悠的流淌,然而剑已物归原主。 这一切如梦,如幻影,黑衣人茫然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原地。 耿青笑道:“两位好汉,耿青本来应该为两位端一杯香茶,与两位叙谈叙谈的,可是…-” 汤玉截口道:“可是大哥,你一向不是对刀剑之物有着不太愉快的想法和讨厌吗?” 耿青笑道:“不错,贤弟你知道,大哥一向是见了刀剑就有晕沉沉的感觉。” 汤玉道:“所以大哥感到有些愧对两位好汉,没请他们坐下聊聊再走。” 耿青道:“贤弟,你是知道的,我特别喜欢交朋友。 汤王道:“大哥,我知道你没有朋友的时候会很难过,特别是感到在慢待朋友的时候,更会感到心中过意不去的。” 耿青笑道:“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弥补这个过失。” 汤玉道:“正好这里有了两位飞龙帮的朋友,使得大哥有这个机会来做这件事了。” 耿青道:“不错,但是却不知道飞龙帮的朋友肯不肯接受了。” 汤玉道:“大哥的一番好意,任何人都不会拒绝的。” 两个黑衣人有点莫名其妙,冷冷地注视着耿青和已经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的场玉。 左边的黑衣人沉声道: “耿青,你还有什么要我们的招儿,全都使出来吧。” 右边的黑衣人也冷声道:“姓欲的,古语道:有初一,就有十五,别忘了你只不过是个举人而已。” 耿青有些叹息道: “贤弟,这两位朋友似乎根本不想领我的情,你看怎么办?” 汤王道:“大哥,难道我们不能问一问他们是真的不领情,还是故作清高?” 耿青道:“贤弟,你不知道,飞龙帮的朋友在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汤玉道:“看来我们是没希望补偿自己的过失了 耿青道:“只能是这样了。” 汤玉似乎有些不忍道:“大哥,既然飞龙帮的朋友不愿接受,看来我们只好好人做到底了。” 耿青道:“也只有这样了。” 汤玉道:“大哥,作稍坐片刻,小弟去解决了他们,再回来陪你喝酒。” 耿青道:“贤弟,速去速归。” 黑衣人突然冷声道: “耿青,难道你们要杀了我们不成?” 耿青吃惊道:“杀你们。” 右边的黑衣人道:“难道不是?” 耿青奇怪道:“我们何时说过?”右边的黑衣人冷冷地道:“耿青,你别装模作样地充当伪君子了,你肚里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 汤五道:“大哥,这两位朋友误会了你。” 黑衣人冷声地对场王道:“朋友,你动作俐落些,快把咱哥俩给干净俐落地做了,否则我们不会善罢甘体的。 汤玉笑道:“大哥,小弟听说飞龙帮的人一向都在江湖上混得不错且十分精明的。” 耿青点点头道:“贤弟,大哥对江湖上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只不过有一点却深信不疑。” 汤五道:“什么?” 耿青眨了眨眼道:“人怕出名,猪怕肥。” 汤玉不解道:“大哥,你是说飞龙帮的人现在很出名了,以后就有些胖了吗?” 耿青道:“贤弟,你知道的,如果是一头很精瘦的猪仔,不管怎样都会在各方面比肥的强。” 场压点点头道; “对,最起码比肥猪要肯动脑筋去想问题的。” 耿青道:“可借,一旦猪肥了以后,便只知道养尊处代的好处,而不愿干费力的话了。” 汤五点点头道:“大哥,你说得不错,飞龙帮的朋友大概近几年来油水太足了。” 耿青道:“所以,他们就不会动脑筋想想好与坏了。” 汤玉道:“也就不识人的好心还是恶意。” 耿青道:“这样下去,就会像肥猪一样,到头来只有给人宰杀的份f。 黑衣人的脸色由白变紫,由紧变黑,变得很难看,很难看。 相互对视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抽出了身上的佩剑。 剑上的血迹已于。 可是,剑依然很锋利,很有股蝶血的阴森。 耿青惊道:“贤弟,看来我们的心太软了,飞龙帮的朋友这次是不会放过我们人” “佛手”汤玉道:“大哥,如果今天我被飞龙帮的好汉们放了血,恐怕就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耿青道:“不会吧,他们刚才不是还说过要保护我们的吗?” 汤工叹息道:“此一时,彼一时了,大哥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耿青道:“我希望下次投生后,能够成为飞龙帮的英雄好汉。” 左边的黑衣人冷笑道:“二十年后,飞龙帮欢迎你加入。” 右边的黑衣人阴笑道: “但愿二十年后咱们能够在一起。” 耿青道:“贤弟,看来今生今世,找也不再有什么憾事了。” 汤玉道:“可惜,我们不会等待那么久去加入什么飞龙帮了。” 耿育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汤玉道:“因为他们根本对我们构不成威胁。” 耿青不信道:“贤弟,此话当真。” 汤玉道:“大哥,你看一看他们手中的剑就知道了。” 两个黑衣人闻言,不约而同地低头看着手中的剑有什么古怪没有?‘ 然而,剑依然泛着青光,创气依然袭人。 耿青道:“贤弟,这是两把好剑。” 汤五道:“却不能杀人。” 耿青道:“加此无比锋利的利刃为何不能杀人?” 汤玉道:“剑太利了,反而会钝。 耿青道:“贤弟,对兵器来说,大哥我是个外行。” 汤五道:“这道理很简单。” 既然利剑不能伤人,杀人,汤玉还说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那么黑衣人别无选择只好拿他们的生命一试了。 剑在烛火上很有光泽,然后这却是烛火的反光。 黑衣人不愧是飞龙帮的人,使剑的功夫相当不错,最保守的估*-,在剑式上他们已下了近十年的功。 剑很快,也很急。 没有相当的配合,他们也不可能使出令人叫绝的双剑合壁。 耿青似乎给吓呆了。 汤玉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一把双剑合壁是刺向汤玉的。 剑已刺近汤玉的前胸。 黑衣人眼里闪着精亮的光芒。“ 他们知道,只要制住了汤玉,耿青便是砧板上的鱼肉厂 飞龙帮的人向来都很精明,也很会打算盘。 好的愿望,往往是做事成功的基五。 可惜,即使十分精明的人,也有打错算盘的时候,要不怎么会有一句成语为“聪明反被聪明误”呢? 黑衣人打的算盘简直精明到了极点,却又糟糕到他们无法挽回错误的地步。 有时候主意对了,但使用的对象却错了。 黑衣人要感到遗憾的唯一之处,便是用错了对象。 他们忘了是谁取下了他们的剑,又是谁给了他们的剑。 俗话道:“饮水思源。 可惜,他们却忘了。 如果一个教训你忘却了,那么等待你的却是这个教训的延续。 这样一来,微笑便无法继续保持在黑衣人的脸上了。 因此,眼下他们已没有心情来笑了。 剑尖,如此锋利的剑尖居然在莫名其妙之中折断了。 随着黑衣人脸上的笑纹还没完全消退,两桶剑已成了折断的朽木。 于是,恐惧和笑纹同时便硬在黑衣人的脸上。 耿青终于从惊愕中酌情来,叫道: “啊哈,不愧是‘佛手”汤玉,果然名不虚传。” 汤玉拍了拍手,冲着黑衣人笑道:“让两位朋友受惊了,都怪这宝剑不争气,太跪了。” 黑衣人的目光如同遇到了鬼魅,惊悸地注视着场玉那双十分娇嫩的手。 耿青道:“贤弟,看来飞龙帮的朋友用的剑有些老化了,是不是应该让他们换口好剑再来?” 汤玉居然点头道:“大哥说得极是。” 汤玉道:“两位朋友,你们就不要在这里发愣了,回去拿一柄好剑再来吧。” 耿青道:“可别告诉你们什么飞龙帮的护法舵主呀。” 汤玉讥讽道:“大哥,那我们可真惹不起他们的。” 夜晚的金陵,有许我很热闹的去处。 天气如此炎热,除了偶尔有一丝清风拂过之外,远处的树梢却连动一下的兴致都没有。 有的人们很难入睡。 在清波荡漾的秦淮河畔消凉,便成了人们的好去处。 然而,单纯的坐在河边消凉,显然已满足不了人们的好动心理。 于是,既能纳凉又能寻到乐趣的“夏日发”赌馆,使总是生意十分兴隆,赌徒满堂了。 赌馆二楼—— 豪华的一间屋里,围坐着几个人,一张太师椅上的中年人微闭着双眼,正暗自养神。 屋里很静。 突然那坐在太师椅上的中年人睁开双睛,道: “周舵主,你派去的人回来了吗?” 一个虬髯大汉应声道:“禀护法,还没有。” “他们已经去了不少时辰了吧?”中年人有些不耐烦地道。 虬髯大汉道:“恐怕快要回来了。” 中年要点点头道:“你知道耿青的底细吗?” 虬髯大汉亦点点头道: “属下派人查过了,这人只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举人。” 中年人有些感兴趣地问道:“耿青中过举?” 虬髯大汉不屑地道:“护法,耿青那小子的举人,是西贡院街上的那落拓的文人联名替他争取来的。” 中年人不禁道:“看来此人是个徒有虚名的浪荡公子了。 虬髯大汉道:“依属下之见,此人顶多只能算个既破又臭的好混混。 中年人笑道:“周舵主,如此说来,我这个秀才要比他那个举人强多罗!” 中年人说罢,忍不住暗自笑了。 虬髯大汉道:“护法,不是我吹的,咱们飞龙帮的弟兄那一个没有胜过武举人之才? 中年秀士笑道: “如此一说,飞龙帮的弟兄个个都是满腹经纶、招略的诸葛亮了!” 虬髯大汉嘿嘿一笑道: “护法,其实像你这样的人,最起码也是个文武状元吧。” 中年秀士淡淡地一笑道:“周舵主,咱们飞龙帮的志向恐怕井不仅仅是做个武状元吧。” 虬髯大汉阴沉地一笑道:“护法,难道帮主想……” 中年秀士道:“只要石锁到手,帮主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虬髯大汉道:“护法,难道石镇里真的藏有一张藏宝图?” 中年秀士一笑道: “恐怕并不仅仅是一张藏宝图呢。” 虬髯大汉不解道: “护法,难道这石锁还有什么其他的妙用不成吗?” 中年秀士神秘地点了点头道:“不错。” 虬髯大汉奇怪道:“可是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呀。” 中年秀士怪怪地一笑道: “如果听说的人多了,这石锁就失去它的价值了。” 虬髯大汉还是不懂。 中年秀士突然问道: “周舵主,你听说过江湖上有一个神秘的组织‘天字会’吗?” 虬髯大汉点点头道: “听说过,据说这个会的人都是些有着绝世武功的人组成的。” 中年秀土道:“周舵主,你说得很对,他们的确是有些有着绝世武功的人组成的集团。” 周舵主道:“护法,这跟石锁有什么关系吗?” 中年秀士道:“关系很深。” 周舵主茫然不解道:“难道那藏宝图是无字会埋藏的?” 中年秀士摇了摇头。 周舵主奇道:“护法,属下这就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了。” 中年秀士道:“因为这石锁是天字会的锁会之宝。” 周舵生道:“那我们得到了石锁之后,岂不是要意上了麻烦?” 中年秀士笑道:“不会的,相反的我们将立了一大功。” 周舵主道:“护法,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更加糊涂了。” 中年秀士道:“你不了解其中的奥妙。” 周舵主道:“难道谁得到了石锁,谁就可以掌握天字会吗?” 由于没有头绪,周舵主只好瞎猫捉耗子般地猜测起来。 中年秀土道:“你只说出了一部分” 周舵主叹息道:“护法,属下实在猜不出了。” 中年秀士道:“天字会因为丢失了石锁,曾经诏示天下,如果谁得到了五锁……” 周舵主急忙问道:“怎么样?” 中年秀士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道: “天字会将为他办三件事。” 周舵主道:“无论什么事情?” 中年秀士点头道:“任何事情。” 周舵主道:“护法,如此说来,只要那石锁能够归我们飞龙帮所得,那么帮主愿望的实现岂不轻而易举了吗?” 中年秀士奸笑道:“所以我们就算立了一大功。” 周舵主的眼里射出贪婪的光芒道: “护法,那天下将很快归我们所有了。” 中年秀上阴笑道:“你说呢?” 笑声从密封着的门窗里传出,且传得很远,很远。 这笑声具体包含着什么,只有发出笑声的人才知道。 他二人是谁? 就是那天在老于酒店的中年秀士和虬髯大汉。 砌切地说,是飞龙帮的八大护法之一“金笔秀士”陈一绝和江南分舵的舵主周天霸。 耿毛又恢复了平静,暂时的平静。 黑衣人已离去。 耿青望着地上的断剑道: “贤弟,你的内功如此之好,令我感到佩服。” “俄车”汤玉突然道:“大哥,恐怕你的武功不在小弟的这‘佛手掌’之下吧。” 汤玉的眼里闪着光,望着正不动声色的耿青。 耿青只是笑1笑,一句话也没有说。 汤玉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也笑了笑道: “大哥,我有些困了,想去睡了。” 耿育道:“贤弟,你也辛苦了不少时间,该去睡了。” 汤玉点点头道:“我想今晚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耽青站了起来,推开了书房的门,望着天空中的胶月道:“贤弟,今天月很明。” 汤玉道:“大哥,这只能说明今晚的天气是美好的。” 耿育道:“贤弟的意思是天有不测风云!” 汤玉笑了。 耿青道:“这样的大气要变,恐怕也只有等到明天了。” 夏日发赌馆, 赌徒们的赌兴已升到高潮,争先恐后的下注声显示着赌馆的兴隆和声势。 楼下的热闹,却无法与楼上的明森可比。 楼上,“金笔秀士”陈一绝与周舵主的面色阴森得令人可怕。也令人感到暴风雨来前的颤栗。 他们的美好愿望,美丽的悼憬正在斑斑血迹中遭到i破灭,虽然这是暂时的,但却令他们怒不可遏。 飞龙帮的人从来不曾在江湖上遭受如此不可饶恕的羞辱,从来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可是,它居然发生了。 为了维护飞龙帮的尊严,作为护法之一的“金笔秀士”陈一绝,绝不允许这件事就这样结束,更何况重要的是那能够带来一切的石锁,还不曾从对手那儿要来。 周舵主本来认为从一个文质彬彬的举人手中抢石锁,只需派两个仆人去就行了,更何况是舵中的一流高手。 可是,他却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不但石锁没有夺来,而且还几乎伤了两条命。 因为。飞龙帮绝不允许没有能完成自己使命伯属下,轻易地放弃自己能夺取的东西。 望着脖劲上虽已干涸,但却是血迹斑斑的自己得力的帮手,周舵主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两个黑衣人站在屋里一动也没动。 周舵主用略有些颤抖的声音对中年秀士道:“护法,我……” 中年秀士摆了摆手,肃然道: “调舵主,你要知道感情用事,历来是我帮的大忌。” 周舵主强声道:“护法,可是……”, 中年秀士截口道: “任何意外情况却不能用‘可是’来推托,否则难成大事。” 周舵主顿时哑口无盲。 两个黑衣人的面目表情一愣,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保持着那一份冷静。中年秀士的日光中露出了几许赞赏之色,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吗?” 两个黑衣人摇了摇头。 中年秀士道:“飞龙帮会非常周到地照顾你们的家小的,这一点你们放心。” 两个黑衣人齐声道:“谢谢护法。” 直到这时候,两个黑衣人终于放了心——因为他们的家小是飞龙帮的人质,或确切地说,成了任何加入这一组织的人都不惜为之卖命的动力。” 中年秀士叹了口气道: “其实,‘佛手’汤玉突然一鸨手,连我都始料不及的。” 周舵主道:“护法,据说‘佛手’汤玉的功夫神鬼莫测?” 中年秀士道:“不错,否则对付耿青,你的手下应该是手到擒来,丝毫不费力的。” 周舵主道:“护法,属下只知其名,预不知其人,不知护法可曾见过。” 中年秀士突然冷声道:“我们都见过他。” 周舵主奇道:“什么地方?” 中年秀士的目光一凛道:“老于酒店。” 周舵主道:“老于酒席。” 中年秀士道:“你记得那个喝醉了酒的青年人吗? 周舵主道:“难道是他?” 中年秀土道:“一点也不错,刚才他们说的正是这个绰号‘佛手’的汤玉。” 周舵主道:“护法,既然汤玉插手了这件事情,我们该怎么办?” 中年秀士目光中杀气一露顿敛道: “帮主的一句名言是什么,你知道吗?” 周航主的眼光闪着亮道: “属下知道,‘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中年秀士道:“不管对手的名头多大,武功多强,势力有多雄厚,都适用帮主的这句话。” 周舵主道:“属下明白了。” 中年秀士望了望已是曙光微现的太空道:“周舵主,我们有必要去会一会这‘佛手’汤玉。” 周舵主道:“护法的意思是?” 中年秀士一字一句地道:“先礼后兵。” 夏季的清晨,不光是空气清鲜凉爽舒适,更可以一览旭日东升的奇观。 曙光已露,但时辰却尚早,因为夏季的日照相对来讲比较长,因此有人在花园里晨读,便是很正常的事了。 满族的鲜花,晶莹的水珠,芬劳的雨露,花瓣的香气,优雅的弥漫在晨唤里。 如此好境晨读,可以陶冶人的性情,磨炼人的精髓,使人心旷神怕。 耿青实在是个不懂得享受的人。 奇怪的是,他的读书方法与众不同,居然是弓步朗声读书。 随着读书声,耿青的腹部有节奏地起伏着。 没有人会怀疑这种起伏是不正常的。 然而,有一个人却怀疑这种起伏的节奏性,是不是与读书声应有的起伏有关系。 他就是“佛手”汤玉。 汤玉并不是个懒惰的人,因此他起得也很早。 既然花园的空气很好,又有满园的花香,那么任何热爱美好的人都不会放弃它的。 “佛手”汤玉是个很讲究美的年轻人,虽然有时候他的行为不能算美,但是那仅仅是“有时候。” “大哥,作起得挺早呀!” “佛手”汤玉只是看了一眼耿青,便转过身去做了几个很随意的深呼吸。 明眼都知道,这看来很不起眼的吸呼之气,竟是佛门绝世吐纳之功——狮子吼。 狮子吼,在一般武林人看来一定认为那是种发出吼声的吐纳功夫,可是他们却不知道狮子吼的最高境界却是汤玉做的这种看似无意,其实是悄无声。息的功夫。 江湖上能练到这种境界的人并不多,汤玉恰好是其中之一。 耿青停住了读书声,站了起来道: “贤弟,你来了有半个时辰了吧?” 汤玉并不奇怪地点了点头道: “小弟看大哥一直在吟着苏武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不禁被其中的气势所据,一时竟听痴了。” 耿青笑道:“贤弟喜欢苏东坡的那句诗呀?” “佛手场玉笑道:“在大哥面前谈时,岂不班门弄爷?” 耿育道:“贤弟之村尤胜于我,何必过谦。” 杨玉道:“大哥所吟的‘乱不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c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气势分外高扬。” 耿青赞赏道:“贤弟的确是我之知己。” 汤王道:“大哥,古人有两句诗词,我借来一用却不知妥当不妥当?” 耿育道:“说来听听。” 汤王道:“‘只缘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 耿青道:“贤弟好服力。” 汤玉却苦叹道: “人哥,小弟只不过是偶然觉醒罢了,谈何好眼力。” 耿青道:“贤弟,并不是大哥要……” 汤五截口道:“大哥,你的心思小弟知道。” 望着渐渐散去的晨云,汤玉续道:“可是,这时候恐怕由不得大哥在尘世中悠然自得了。” 耿青点头道:“虽然我不想在江湖中煤血,但以石锁的重要性来说,恐怕将没有一处可以容我逍遥了。” 场五道:“的确是这样的,我想自从昨晚之事后,飞龙帮绝不会倔旗息鼓的。” 耿青道:“依贤弟之见,我该如何?” 汤玉笑道:“难道大哥还没有拿好主意。” 汤玉的眼光里流露出一丝凋佩的神情注视着耿青。 耿青的表情依然是那副很随便,不露声色的样子。 相机很久,汤玉道:“大哥,我们各自写下应该如何去做的字儿,来一次仿效古人借东风的情趣。” 耿青点头道:“江湖中应该有些文明的戏法,用武的动作太多了总让人感到杀气太浓。” 汤玉赞同道:“大哥,我也认为这样有趣得多。” 耿青笑道:“是吗?你写好了没有?” 汤王道:“好f。” 耿青道:“贤弟,你看。” 耿青指着地上正忙碌着的蚁群。 汤王顺着蚁群留下的足迹看去,心中不禁一楞。 蚁群的秩序相当井然,这一点并不奇怪,也不值得“佛手”汤玉发愣,奇怪的是,蚁群竞排列成了四个字,以静制动。 地面上什么都没有。 蚁群并不认识字,自然也不会排列出这几个表达它们共同心意的字来。 但是,人们却在莫名其妙中完成了这一使命。 汤玉突然道:“大哥,绝迹武林的‘无形置煞功法’?” 耿育道:“贤弟也知道这种功活?” 汤玉庄重地点点头道: “据说这是海外一奇文所创的天下独一元二的隐形功夫。” 耿责承认道:“那是我小时候偶然得到传授的。” 汤五道:“可是那海外奇史非常怪疾,从来不愿传给任何人这套功法的。” 耿青道:“因为我从来不曾想学这套功法。” 汤玉道:“可是我听说有一武林中拔洋的人物为了学这套功法,不惜屈膝下跪了三天三夜。” 耿青道:“可惜并不能使金石为之所开。” 汤玉道:“这就像锁一样,一把钥匙只能开一把锁。” 耿青注视着场王道:“贤弟,你的确是人中的俊杰。” 汤玉笑道:“可是,从这一手功夫上来说,我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大哥。” 耿青摇头道:“武学在于个‘缘’字。” 汤五承认道:“的确如此,大哥一定是佛教徒吧。” 耿青道:“我只是与佛有缘的人,比如贤弟名号中不是也有个佛字吗?” 汤玉闻言禁不住笑了,笑得很有深意。 汤玉的绰号叫佛手,难道他也是个与佛有缘的人吗? 老于酒店到晌午的时候,人并不多。耿青也从没有在上午光临的习惯,因此,老干的旱烟袋总是在这时候响得最勤快,最没有人情味。 老于的嘴在忙着吸进熏肺之气,眼睛并不困着,不停地梭视着想偷懒的伙计。 昨天那机灵的伙计曾经使老于的一肚子闷气无处可发,今天老于不得不格外关照着他。 老于一向很喜欢“关照”这两个字,因为关照的含意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挑毛病”的代名词。 可惜,老于失望了,而且是很失望,伙计的表现无懈可击。老于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一个会三脚猫功夫的朋友,说过的一句似哲理的名言,“实就是空,空就是实。” 老于并不知道这是句什么狗屁不通的话,但他经过仔细琢磨了之后,认为有那么点意思。 老于如果认为某种事有意思,那么就够i。 任何想琢磨着怎么修理别人的话,一定能找到机会的。 老于果然很快地找到了。 当有两位客人进来的时候,伙计竟然并没有立即迎上前去,而是急忙朝他这儿跑来。 老于忍不住笑了,把旱烟袋捆得“叭答叭答”直响。 伙计们都知道,这是老干得意忘形的时信号。 可是伙计们不知道老于今天窖有什么事值得他关心。 为了昨天阿飞拿走老于的二百两银子一事,老于整夜的在床上辗转反测,害很小妾一夜不得安眠。 早晨起来,为了支付给小妾所谓的“伤神赔偿费”,不得不又忍痛割爱支付了一吊钱。 老于盘算,就冲着伙计的这一动作,这一个月的工钱他是不要想拿到了,虽然这未免有些过份,但是却总算能够弥补一点因给阿飞拿走银子而产生的不快。 老于的确是个生意经。 可惜,近来他的生意经总是会在半途出个不大不小的差错。 老于刚刚窜上来的得意,随着聚拢的眼神看到了进来的人之后,便烟散云散了。 本来欲成虎目的双眼,此刻已蕴藏着无比深远的笑意。 烟斗已熄灭了。 这绝不是老于不想抽旱烟了,而是已没有时间去抽了,因为这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耿青耿少爷。 老于的围巾,那条洁白的围巾十分俐落地系在了那尺码并不算小的腰围上。 靠窗的“雅”座,老于已是卖力地擦了第二遍之后,耿青和汤玉才走到桌前。 耿青过意不去地道:“老于,你该歇歇了,让伙计们干也是一样的,以后不要亲自动手了。” 老于一本正经地道:“不行,伙计们的手是不干净,心也不诚。还是老于自己干最合适。” 耿青忍不住笑道: “老于,你的年纪不小了,手脚难道还比年轻的伙计俐落?” 老于严肃地道:“耿少爷,老于人者可是心不老如果别人这么说,老子一定会赶他出去的。” 汤玉看着这奇怪的老头,觉得十分有趣。 耿青闻言,只好技降道:“好了,好了,老于你的酒那么清纯爽口,我可不想被赶走。” 老于开心道:“耿少爷,冲着你这句话,老于今天这餐酒……,” 耿青接口道:“免费招待。” 老于认真地摇了摇头道:“加收一倍的银子。” 耿青只好摇头,无可奈何地道: “贤弟,我今天恐怕请不起这顿饭了。” 汤王故作不解道:“为什么?” 耿青指着老于道:“你知道他说的一倍最多少钱吗?” 汤玉郑重地道:“如果大哥请一百两银子的客,你付给他两百两的钱呀。” 耿青摇头道:“若真如此倒不是问题了。” 汤玉这回真的不解了。 耿青刚要说话,老于忍不住插口道: “耿少爷很有钱,他从来不请客的。 场五道:“难道耿少爷请客与你有什么协定不成?” 老于道:“那当然,老于曾和耿少爷打过赌。” 耿青有些遗憾地道:“我打赌从没赢过老于,本想在这上面赢一回,看来又不可能了。” 老于看到扬玉不解的样子道:“我以酒店为赌注,赌耿少爷以三个月为期不请客吃饭。” 耿青接口道:“三个月今天已经到了。” 老于认真地摇了摇头道:“过了正午才算,可措现在没有到正午。” 耿青道:“那么看来只有算我输了。” 汤玉突然问老于道: “可是,你打赌赢了,怎么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老于瞪了一眼场王道:“你让我怎么高兴得起来呢?我一直希望自己能输一次的,可是运气总是我最好。” 耿青无奈道:“老于,看来今天只有欠帐了。” 老于不答应道:“少爷,规矩不能破。” 耿青只好道:“我这里有四百两银子,你看看给我们上点好菜。” 老于口中念叨:“四百两银子,嗯,看来只能做五十两纹银的酒席了。 老于的神态很专注,汤玉忍不住笑道: “我这里还有四百两纹银,你看着办吧。” 老于毫不客气道:“你们俩一视同仁。” 耿青道:“老于,你只管上莱,一会儿还有个大老板要来,绝不会亏了你的银子。” 老于道:“耿少爷,你知道老于一向都是只相信眼前,而不相信以后的。” “不,你应该相信耿少爷的话是不会错的。” 老于的话还汉有落音,已有人不紧不慢的接口道:“耿少爷的酒饭钱我付了。” 老于回头一看,他愣住了。 老于酒店的生意虽说一向都不错,但是正午还没到就突然坐满了食客,这不得不令老于感到疑惑了。 老于感到更不解的是,说话的人自己竟然见过。 老于只见过此,人一面,但却深深地印在记忆之中了,这并不是因为这人有什么特异之处别于常人,相反的这人与所有到这里来的秀才,举人一样的装束,毫不起眼。 可是,老于只看此人一眼就不敢相忘,因为他竟是老于心目中曾经引为知。已的中年秀士。 老于含笑问道:“先生,你认识耿少爷?” 耿青在听。 汤玉也在听。 他们都想知道中年秀士的回答。 老于更是想知道了。 因为老于不想自己掉在降讲受骗。 老于只听说过耿育为别人付帐,却从没听说过有人为耻青付帐,老于觉得这种事很新奇。中年秀士道:“不认识。” 短短的三个字大出老干的意外。 耿青轻轻点了点头。 汤玉只是“哼”了一声。 老于只好摊牌道:“对不起,先生,小人是小本生意概不欠帐。” 中年秀士点头道:“于老板,做生意欠帐的确是件令人很不愉快的事,我一向讨厌这样。” 老于只好遗憾地道: “如果先生预先替耿少爷付帐的话,这笔生意我就很想做了。” 中年秀士认真道:“应当如此。” 老于忍不住看了看坐在桌边的耿青和汤玉、他们似乎充耳不闻,见所不见。 现在他们唯一感兴趣的是好酒、好菜。 既然有人替自己付了吃喝之帐,有什么问题和疑惑是不是应该等酒足饭饱之后再说? 只要这个人是个很懂得实惠和享受的人,他就绝对不会眼看着满席的佳肴看而不举署。 好在耿青和汤玉都是很懂得享受的人;因此他们绝不会亏待了满席的美食。 有了一万两随处都可提取十足现金的“恒通”银票,老于也绝不会慢待耿青和场工的。 钱的确是个好东西,最起码的一点是,耿青和汤玉的这一桌酒席是老于酒店有始以来最风光的一席了。 遗憾的却只有两个人在吃,而且是两个相当斯文的公子,少爷之流在品尝。 对于中年秀士这样有钱的主顾,老于实在想不出应该如何招待了。 好在中年秀士对吃并不在意,只是随意地叫了一碟固香豆和一壶老于祖制特酿,外加一碟干辣椒。 老于对于中年秀士的点菜只有用一个词来形容了:“惊讶。” 为别人的一餐,宁愿花上万两银票,而自己却简简单单地点了如此使他人不屑一顾的下酒菜。 老于开始怀疑银票的真假来了。 中年秀上夹了一颗首香豆,又意味深长地呷了口酒,自言自语地道:“离酒店的十五里外好像有个钱庄。” “好像叫什么‘桓通’的钱庄。” 老子突然发现这声音并不像是中年秀士所言。 因为老于感到了自己的手似乎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老干叹了口气道: “老先生,你要饭的方向搞错了,应该是那些吃饭的大爷。” 不知什么时候爬进酒店的老叫花子,松开了挽住老于的手道:“好像你说得很有道理。” 老于有些不满的道:“岂止很有道理,简直是完全正确。” 叫花子终于同意道:“你说的对极了,像你这样的半生不熟的老头肯定没有油水可炸。” 耿育在注视着叫花于,他很想给叫花子几两银子。 遗憾的是,老于这可恶的贪婪鬼已经使得耿青分文不明了,明天耿青或许也会成为叫花子。 耿育这时感到钱不光是很重要,而且是相当重要。 汤玉只觉得老于酒店的炸酥鸡味道相当不错。 老子只好为叫花子指出一条发财的光明大道,说道:“老乞丐,咱们都是天涯沦落人,俗语道:穷帮穷嘛。” 老叫花子并不着急地道:“你这跑店的老伙计也能帮我? 老乞丐居然看不起老干?” 老于无奈何道:“看来我的形象真的不像暴发户。” 老乞丐道:“老跑堂的,白天不要想看晚上的事情,懂吗?” 老于只好点头:“懂。” 老艺丐满意地点点头道:“看我的。” 老于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乞丐爬向了中年秀士。 现在全酒店的人都在为老艺丐叹息。 乞巧居然向一个如此寒酸的秀士乞讨。 老于现在只有哀叹世道变得越来越无法令他理解了。 然而,有一件事老于却不管事情变得多奇怪,他都要亲自跑一趟。老于不希望这银票是假的。因此,老于不在酒店的时候,耿青并不感到奇怪。人的本性如此,何必要认真对待?即使暂时的把耿少爷,丢在一旁,也纯属正常的情理。可是,老于近来似乎运气总是特别地不顺。热闹的戏竟随着老于的离去而开始了。 第三章 五万两纹银风波 好戏上演的时候,老于正兴高采烈地把一万两银子从“恒通”钱庄提了出来,转移到他的一处别墅里去。 老乞丐的叹息声使得中年秀士于心不忍,竟把那一盘香气袭人的苗香豆倒了大半给乞丐。 乞丐很不屑地随手扔了出去。 中年秀士只好摇头道:“你看什么东西好,你就拿走吧。” 老乞丐很不耐烦地拿起中年秀士的酒壶一饮而尽。 老乞丐扔下酒壶厉声道:“穷酸,你这里怎么没有炸鸡腿?” 中年秀土苦叹道:“乞丐,不瞒你说,我只听说过有鸡腿这么一味鲜物,却从没尝过。” 老乞丐恶声道:“你说,这里那来的炸鸡腿的香气?” 中年秀士只好求助地望了望耿青。 老乞丐似乎有着得理不饶人的架势,恶声地继续道:“穷酸,叫花子的厉害你是知道的。” 有一秀才插言道:“听说江湖上有个什么叫花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的呢。” 老叫花子顿时得意道:“那叫丐帮,酸生。” 汤玉只好忍痛割爱地拽了半支炸鸡腿递过去道: “丐帮的老英雄,吃炸鸡腿。” 老叫花予冷声道:“酒。” 耿青只好递酒过去。 “杯子太小。” 伙计看样子只有把酒缸搬来了。 老乞丐于是也不看一眼耿青和汤玉,便独自坐在地上喝起了酒。 地上离耿青的桌子很近,因此,老艺丐需要什么便驾轻就熟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汤玉放下手中的炸鸡,无奈道: “大哥,咱们今天遇到打劫的好汉了。” 耿青同意道:“可惜,这人却不像是叫花子中的历经沧桑者。” 汤玉道:“他的手保养得很不错。” 耿育道:“面色也很红润。” 汤王奇怪道:“因此,他绝不是有一顿,没一顿的饥民。” 耿青一语定论道: “但是,他现在给我们看起来简直比丐帮还要穷。” 汤玉道:“这样的人向来很少见。” 耿青点头道:“但是遇到了一个后,你的麻烦却不会少。” 汤玉赞同道:“这种人向来都是很贪婪的。” 耿青遗憾地道:“可惜我已没有什么油水可榨了。” 汤玉同意道:“四百两银子居然被老于全部拿去作饭资,这一来咱们的确没什么可值得别人乞讨的了。” 公子爷们的话,老乞丐似乎在听,又好像没在听,但有一件事他却做得很专注——吃。 那油光呈亮,鲜翠欲滴的炸鸡腿透着一股腻人的香气,刺激着老艺丐的神经。 老乞丐现在有些不喜欢这脆柔的炸鸡腿了。 他感到太肥。 会嫌一样食物有点肥的乞丐,绝不是一般的乞丐。 乞丐很不高兴地扔掉了鸡腿,恨恨地自言自语道: “老叫花子一辈子没吃过鸡腿吗?拿这么肥厚的鸡腿给我吃,巴不得老花子的肚子滑了肠,你才开心?” 老于酒店的食容忍不住哄堂大笑。 耿青只好把目光转向场玉道: “贤弟,丐帮的前辈对你的鸡腿大有不满。” 汤玉苦笑道:“大哥,我突然明白了,做一件使人满意的事情是多么的困难。” 耿青苦笑道:“看来你不想对别人的怨言有所补偿了;” 汤玉道:“好心情并不是时时都有的,何况现在我同样是身无分文。” 耿青只好表示遗憾道:“虽然我很想替贤弟做个补偿,但是家私方面已没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了。” 汤五理解道:“大哥只是一个文人,除了几亩田产以外,的确没有什么财物了。” 老叫花子突然道:“耿少爷,你现在连田产恐怕都没有了。” 耿奇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 老叫花子道:“因为我身在丐帮。” 汤玉不得不承认丐帮的消息在任何时候都非常灵通 汤五道:“丐帮对耿少爷关心得太细微了吧。” 老花子淡淡地道: “丐帮对‘佛手’汤玉的现世也觉得奇怪的很呢。” 汤玉的脸上肌肉略略抽搐了一下,但随即恢复得相当快,这一切自然不能让分人察觉。 难道汤玉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汤玉冷声道:“难道丐帮对我有什么偏见不成?” 花子冷笑道:“不敢,丐帮一贯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耿青点头道:“英明、英明,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 老花子闻言,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道: “可惜,有位少爷却很不识时务。” 耿青微微一笑。 汤玉却冷然道:“飞龙帮的好汉权作丐帮弟子,似乎与自尊自大的身份不相协调吧?” 耿青含笑纠正道: “贤弟,任何人都有落难的时候,飞龙帮好像不会例外。 老叫花子的脸顿时铁青,神色变了变,却没有发作。 因为他看到了依然悠闲自得地,埋首于酒香菜鲜之中的中年秀士。 中年秀士没动,他也没动。 酒店的空气顿时显得很平静。 平静得令人有窒息之感。 于是,该走的都走了,因为好戏只能点到为止地看。 汤玉道:“大哥,酒店里现在好像并不正常。” 耿青道:“的确,似乎应该还要发生一件什么出乎我们意料之中的事情。” 汤玉看了看满桌被叫花子弄得一片狼藉的桌面,道:“老于今天的运气真不错。” 耿青同意道:“一万零八百两银子的生意做两笔,就可以享用三代了。” 汤玉道:“没有老于在,我们好像就成不了真正的客人。” 耿青道:“老于现在很忙,我们只好自己照顾自己了。” 任何人意外的发了一笔横财之后,的确会很忙的。 毕竟是横财,因此保管起来就要非常小心谨慎。 老于一向很小心谨慎。 因此,他没有理由不为这笔银子找个妥善的家,然而这一切又都需时间。 正午刚过。 老于酒店突然走进了一个人。 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他的鬓发花白。 伙计仍却并没有招呼这个正午后第一个过来的老人。 伙计们认识这老人,也知道他不需要自己的照顾。 他是谁? 福叔。 福叔一向不喜欢奢侈,他到老于酒店来绝不是为了喝一顿老于的祖制特酿。 耿青却不得不感到奇怪了。 他弄不明白,福叔何以会在正午刚过便找到了老于酒店来? 中年秀士看到了福叔之后,禁不住微微泛着浅笑。 老叫花子的目光也变得兴奋了起来。 现在只有他们知道福叔为什么要到老于酒店来了。 福叔的神色有些忿然。 耿青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福叔从来不曾这样生气过。 如果福叔是个炸药桶兼导火索,那么耿育自己只好小心翼翼地做一名探雷的工兵了。 福叔适直走到耿青桌前,气淋淋地一股屁坐了下去。 老乞丐并没有得罪福叔,却给福叔没好气地端了一脚。 忍气吞声,这似乎是做叫花子必须学会的一招谋生绝学,否则,岂不难以令人怜悯? 大概老叫花子是刚入道不久,这份涵养功夫还不够,接了一脚自然要有所反应。 可惜,茵香豆的咀嚼声使得老叫花子懂得了“小不忍则乱大谋”的深刻含意。 老叫花子被迫移了移身子。 他这一动,却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福叔的脸如三九寒冬般的冷。 耿青一向十分尊重这位如长辈般的家人。 汤玉心中感到为难。 任何人的家事,你都无法插足其间,如果硬要插足,你将是吃力而不讨好,这便是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 汤玉看着耿青十分殷勤地招待着福叔的模样,脑海里突然涌出四个字来:以静制怒。 福叔冷冷地看了看耿育道:“少爷,你坐下吧,别忙了。” 耿青陪笑道:“福叔,你老头一次这儿来,一定要好好地吃上一顿。” 福叔一听吃,顿时脸又阴霸起来。 耿青暗自叫苦,看来问题一定是出在“吃”上面。 果不出所料,福叔看了看满桌的剩菜,不动声色地道:“少爷,这一桌多少钱?” 耿青叹息。 汤玉苦着脸。 中年秀士的茴香豆味美异常。 老叫花子又装模作样地捡起了鸡腿。 福叔不依不饶地道:“少爷,你说呀!” 耿育只好投降:“福叔,四百两银子。” 福叔不信自己的耳朵道:“少爷,你说多少?” 汤玉喃喃地替耿青道:“福叔,不多,只是四百两纹银。” 这样的回答犹如做错了事的孩童,面对着慈爱但又有着严厉的母亲说:“妈妈,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把你最喜爱的花瓶给打碎了。”一样。 福叔的脸顿时黯然起来,一句话没说。 耿青一看,心中大叫不好。 如果福叔是骂自己一顿,耿青就知道没事了,可是如果福叔一言不发,那预示着情况相当糟。 耿青了解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家人福叔。 福叔过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少爷,你怎么能把祖产都典当在当铺里了。” 耿青吃了一惊道:“福叔,怎么会有这回事呢?” 福叔黯然神伤道:“少爷,你到这时候还瞒着老奴?” 职青猛然站起道: “绝不可能的,再说那些地契、房契都是放在你那儿的。” 福叔气极道:“少爷,难道会是老汉把那些房契都典当了出去不成!” 汤玉眼见事情暖跷,急忙劝道: “福叔,你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福叔不满地看了一眼汤玉道:“你还好意思问我?如果少爷不是受到你们的诱惑,何至于有今天?” 汤玉暗自苦叹不已。 耿青道:“福叔,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福叔玲声道:“今天早上,你叫宝儿到我那里拿房册和地册去查查的吧?” 耿青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宝儿是耿青的书僮,一向忠厚老实,但又相当机灵,绝不会假借自己的名义去拿帐册。 难道宝儿出了什么事情? 耿青的目光开始有些冷。 中年秀士的手略有颤动。 他发现耿青举人的目光中有一种令他恐惧的成分。 虽然现在他还说不清这眼神里究竟是含著有多大的危险,然而他已感到了事情并不容易办。 耿青道:“福叔,宝儿现在在什么地方?” 福叔阴沉着脸道:“我已找了他半天了。” 汤玉摇了摇头,他知道宝儿到那里去了。 耿青也明白了。 耿青道:“福叔,你怎么知道的?” 福叔脸色铁青地道:“债主已经上门了。” 汤玉吃惊道:“好快。” 耿青道:“贤弟,你应该早已料到他们会不择手段的。” 汤玉道:“现在并不晚。” 耿青道:“应该是。” 福叔阴沉着脸对耿青道:“少爷,你看该怎么办?” 耿青道:“福叔,典当期限是什么时候?” 福叔道:“马上。” 耿青笑道:“好急。” 福叔不道:“四万两银子。” 耿青不禁道:“价值不错嘛。” 福叔气忿道:“咱们的地价何止这些。” 耿青无奈道:“再多,再多我就永远也不要去想它了。” 福叔道:“你现在恐怕也没有办法想它了吧。” 汤玉苦笑道:“大哥,恐怕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福叔愤愤地道:“你逃不了关系。 汤玉道:“大哥,我却没有这么多银子。” 耿青一笑道:“贤弟,这一天迟早要到的,怎能怪你?” 汤玉道:“有没有办法凑足四万两银子?” 耿青略微犹豫一下道:“恐怕一点办法也没有。” 汤玉道:“那大哥不得不搬出耿宅?” 耿青道:“的确如此。” 茴香豆还是老于酒店做的最具特色。 中年秀士居然把一盘茴香豆吃得颗粒不剩。 仔细地回味着最后一颗在嘴里留下的感觉之后,中年秀士突然冲着愁容满面的福叔道:“老管家,你一定是个非常厚道的老人家。” 中年秀士的语气很酸。 福叔没好气地道:“厚道,厚道却尽是受骗。” 坐在地上的老叫花于突然道:“错了,错了,厚道必有后福。” 福叔不耐道:“穷叫花子,我家少爷落难得跟你一样,你才开心是吧?” 老叫花子急忙摇头道: “非也,非也,如果老叫花子猜得不错,你们将遇贵人。” 福叔“哼哼”道:“千万不要遇到像你这样的讨饭鬼。” 中年秀士截口道: “老管家,如果有人愿意和你做一桩买卖,你愿不愿意?” 福叔道:“什么买卖?” 中年秀士笑道:“是你占尽便宜的买卖。” 福故道:“你说。” 中年秀士放下酒壶道:“可惜,你老人家却不能做主。” 福叔怒道:“没有什么事情我不能做主的。” 中年秀士阴阴地笑了起来。 耿青急忙道:“福叔,你……” 福叔狠狠瞪了耿青一眼道:“少爷,这次生意如果合算,老奴做定了这主。” 汤玉苦笑了笑道:“老人家,天底下没有一本万利的买卖。” 中年秀士含笑道:“这位相公之言差矣,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人钱多了自然喜欢做几件喜事。” 耿青觉得中年秀士的话很有道理。 汤玉同样觉得这种事情更有可能发生。 福叔觉得这叫天无绝人之路。 于是,他们都在听秀士的下文正。 中年秀士道:“最近,我家主人生了一个小公子。” 福叔道:“小公子一定挺可爱。” 中年秀士满含笑意地望着福叔道:“老人家说得一点也不错。” 福叔奇道:“难道你家主人准备把小公子卖掉?” 中年秀士摇头道:“非也,主人喜欢公子,于是请了个道士来问前途。” 福叔道:“道士如何说?” 中年秀士叹息道:“需一石锁避邪。” 福叔点头道:“原来如此。” 耿青有些迷惑地看着福叔,他现在觉得福叔有些陌生了。 汤玉无奈道:“生意恐怕一定会成交。” 耿青在旁居然赞同道:“的确如此。” 汤玉道:“从此江湖将血雨腥风了。” 耿青道:“我的确没办法拒绝福叔。” 汤玉道:“当然。” 耿青道:“你知道?” 汤玉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猜得出。” 耿青无奈道:“你懂的,我没有选择。” 汤玉理解道:“我处在你的位置上恐怕也是一样。” 耿青道:“天涯若比邻,海内存知已。” 汤五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道:“不管任何人,只要他的心地无私,都值得尊敬。” 耿青道:“我一向非常尊敬福叔。” 场五道:“我完全看得出。” 耿青伸出一只手,紧握了握场五的手道:“贤弟,多谢你能谅解我的这份无奈。” 汤玉凝视着福叔的苍苍白发,感叹道:“大哥,这是人之常情。” 交易进行得非常顺利。 中年秀士道:“老管家,少爷的主你能做吗?” 福叔冷冷地看了一眼似想强辩的耿青道:“少爷从小在我身上拉屎拉尿的,这一次这点主,老奴做定了。” 耿青无可奈何,福叔倚老卖老,的确不能再得罪了。 中年秀士笑道:“真的?”语气事带有不信任感。 福叔盯着耿青道:“少爷,老福这张老脸能不能勉强做一回主事人?” 耿青点头道:“全凭福叔一句话。” “既然争得了如此巨大的面子,就冲你这份爽气,我绝不能让你吃亏的。” 福叔抑不住得意道:“秀才,少了我可说好了,绝不卖。” 中年秀士笑道:“老人家,你想要多少?” 福叔伸开了一个巴掌。 中年秀士笑道:“五万?” 福叔赶紧道:“石锁可是救命的宝贝,非五万两银子不可。” 福叔毕竟见过大世面,要价要在刀刃上,戳在中年秀士的疼处,因为,中年秀士不会不出钱。 的确,富贵人家的公子还是命重要。 中年秀士满眼含笑道:“一言为定。” 福叔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老人家万没想到这,笔生意竟能做到如此多的赚头。 他却不去想想究竟有什么财主会觉得钱多了闷得慌,神经病似的出五万两银子买锁,而不是去打一把锁? 不过,福叔此时绝没有心情去想,因为无论谁在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都会晕头转向的,何况此时的福叔正为巨大的失职,而使得耿少爷的祖产荡然无存生烦了! 既然生意做成,自然便是商业上的朋友了 福叔笑容满面道:“这位先生,不妨移席过来一坐。” 耿青目瞪口呆。 他万没想到福叔会如此“好客”。 汤玉无奈地苦笑了笑。 他怎么也没料到耿育家的老管家是真正的“当权老。” 两人不禁相视苦笑。 汤玉道:“大哥,看来以后做少爷的千万不能做错事,否则连主人的权利也会被剥夺了。” 耿青无语。 福叔闻言怒目以对道:“汤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想挑拨我们主仆之间存在的情义?” 汤玉忙道:“老人家,岂敢,岂敢,小侄只不过是……” 耿青圆场道:“福叔,汤贤弟是说个笑话,你赶快请那中年朋友过来谈谈吧。” 福叔忿忿道:“哼,孺子不可教。” 汤玉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耿青急忙冲着汤玉道:“贤弟,老人家说话过份,大哥这里赔罪如何?” 汤玉苦笑了笑道:“大哥,你的。已似乎太软了,如此下去你将不会过得快活的。” 耿青吟吟一笑道:“贤弟,大哥是个读书人,虽说学识并不渊博,但却无奈走不出个‘仁义’二字。” 汤玉道:“对一个人之‘仁义’,却会负天下人的‘仁义’。” 耿青道:“不忍心伤害一位侍奉了我家一辈子的人。” 汤玉沉吟道:“这件事看来是无法挽回了!” 耿青道:“大哥将尽力促使这石锁,不去做出什么伤害他人的事情来。” 汤玉突然道:“可是你知道石锁的用途究竟有多大吗对 耿青道:“两种。” 汤工吃惊道:“你知道?” 耿育点点头。 汤玉不解道:“那你难道不想利用石锁的两种用途?” 耿青摇摇头道:“意外之财不可得。” 汤玉认真地看了一会耿青道:“大哥,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耿青谈谈一笑道:“‘佛手’汤玉,我的结拜兄弟。” 汤玉怪怪地笑道:“就知道这么多吗?” 耿育正色道:“贤弟,我只想知道这些。” 汤玉重重地点头道:“耿大哥,无论如何小弟都敬佩你的这一份兄弟情。” 耿青道:“贤弟的其他什么身份,我不想知道。” 汤五点头道:“好,大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小弟能做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耿青笑道:“贤弟,大哥交定了你这个朋友,只要是对江湖有益的事情,大哥将随时陪贤弟去做。” 汤玉重重地抓住耿育的手。 两人的心都是一震,他们知道这意谓着什么。 中年秀士与福叔的叙谈融洽而自然。 福叔不时地开怀大笑。 中年秀士句句得体而富有高超吹捧艺术的话,使得福叔如同吃了开心果般的愉悦。 福叔已忘了催促耿青把那价值五万的石锁拿出来了,中年秀士自然心中十分焦急。 中年秀士突然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道:“老人家,你看我的银子都准备好了。” 福叔这才想起石锁的事来,便冲着耿青道:“少爷,那石锁该拿出来了,时候已经不早了。” 耿青道:“福叔,石锁并没有带在身上,必须要回去拿。” 福叔道:“少爷,那我们回去吧,免得当铺的人去收了我们的田产。” 耿青点头道:“好。” 汤玉道:“大哥,小弟今天想就此告辞了,改日再到大哥这里多住几月如何?” 耿青道:“贤弟因何事如此着急?” 汤玉道:“有几件小事要处理。” 耿青道:“如此,大哥也就不多留你了。” 汤玉道:“大哥保重。” 生意很快成交了,老于酒店里的客人们好像对这生意都具有某种默契似的,齐齐离座欲走。 正在这时,失踪了有两个时辰的老于突然闯进了酒店来。 老于看到了福叔时,一脸惊讶道:“福叔,你是什么风吹来的啊!” 福叔对老于从无一点好感,自从他开了这家酒店后,已不知道诈骗了耿青多少银子了。 福叔只是冷冷地看着老于,鼻子里发出阴阴的冷笑。 老于奇怪道:“福叔,老于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老人家,就说出来嘛?” 福叔冷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到你的酒店来?” 老于摇头道:“不知道,不过老于一定猜得出福叔是为了尝尝老于的陈年好酒。” 福叔恨声道:“老于,你别臭美了,我福宝绝不会像少爷那般地任你敲诈。” 老于的脸顿时红了,红得像熟透的柿子。 福叔道:“少爷,咱们走。” 汤玉突然叹息一声道: “耿少爷一向待人不薄今日有难处却无人肯援手。” 老于的脸涨得更加通红道:“汤相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耿少爷缺钱花?” 汤玉悠悠道:“耿少爷不是缺钱花。” 老于摆手道:“那老于就无能为力了。” 汤王道:“可是,耿少爷现在却比没钱花更加糟糕了,而有些人却有钱不肯出。” 老于道:“老于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讲起来却也是一个六尺男子汉。” 汤王道:“可惜,这种事却又帮不了。” 老于忍不住道:“汤相公,你就直说吧,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老于倾家荡产也要助耿少爷一臂之力。” 福叔闻言,讥道:“老于一向只进不出的,今天因何如此慷慨大方?” 老于冷笑一声道:“老于平时虽说做生意讲究如何赚钱,但是绝不是视财如命的人。” 老于的眼光闪着令人无法解释其话语真假的异光,但却让人感到老于很不平常。 汤王道:“可惜,你无论如何也凑不齐五万两银子。” 福叔调侃道:“五万两十足的纹银。” 耿青奇怪地望了望福叔,他越来越觉得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他发现此刻福叔与自己如同陌路。 以前的福叔绝不会对他如此傲慢无礼。 主人毕竟是主人,任何仆人过了火后头,若还是超越了自己仆人的身份就会给人不愉快了。 耿青绝不是那种没有胜量的人。 可是,福叔的表现的确迥异于平常。 然而,耿青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 老于不屑道:“五万两纹银对我来说并不是笔小数目,但却也不算大。” 福叔道:“可惜有一点你却忘了,财主都是很吝啬的。” 然而,老子并不理福叔,冲着耿青道:“耿少爷,你真的需要五万两银子吗?” 耿青点头道:“的确需要。” 老于认真地看了看耿青道:“不会是乱用吧?” 耿青摇头道:“绝不是。” 老于郑重地点点头道:“好,少爷你等着。” 老于转身走进了内堂。” 中年秀士此时再也无法笃定了,神色微温道:“老管家,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福叔微徽一笑道:“先生,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中年秀士转了转眼睛道:“老管家,是不是还嫌价钱低了些?” 福叔道:“先生,你知道的,做生意向来都是讲究一个‘合算不合算’的。” 中年秀士道:“那你们说要多少价?” 福叔道:“这得问一问少爷啦。” 耿青终于有了发话的权务,然而这权力却有着并不牢靠的基石,因为如果老于凑不足五万两银子的话,那么福叔将会把这笔生意的讨价还价权力收回。 福叔似乎也不是个很简单的老管家。 耿育道:“无价。” 躺在地上一直处于“静止’状态的叫花子突然道:“无价是多少呀?” 福叔瞪视着老叫花子道:“穷要饭的,老爷们做生意没有你插口的份儿。 老叫花子冷笑道: “人道是狗眼看人低,这世道总有些狐假虎威的奴才以貌取人。” 福叔把脚抬了起来。 耿青忙道:“福叔。你这是干什么?” 福叔气哼哼道:“少爷,干什么?我要揍这穷得令人厌恶的叫花子。” 老叫花子并不动怒道:“谁是叫花子还很难说,可惜呀可惜,今天晚上福宅就要易新主了。” 福叔闻言冷笑道:“恐怕下辈子也不会轮到你了。” 老叫花子并不回答,只是在满是油污的身上摸索着。 一会儿,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便堆在了一地,老叫花子在里间好不容易翻出了几片纸。 福叔的目光顿时定位了。 耿青十分奇怪的注视着老叫花子手上的纸片。 老叫花子看了看有些脏了的纸片,叹息道:“这纸片对我来说实在是没多大的用处的。” 福叔的脸上堆起了笑容道:“那你就卖给我吧。” 老叫花子怪怪地一笑道:“它不值钱的。” 福叔突然道:“少爷,你可看清楚了?” 耿青道:“不会错的。” 汤玉道:“大哥,我现在突然知道这叫花子是什么人了。” 耿青道:“难道他不是丐帮的弟子?” 汤五笑道:“是,不过除了是丐帮弟子外,他还是飞龙帮的一个舵主。” 正在这时,老于急冲冲的从房里跑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大叠银票和契约。 耿青道:“老于,你这是干什么?” 老于沉声地道:“福叔,这是五万两银子的银票,你拿去点点看够不够。 福叔抬头看了看耿青。然而,耿青却没有任何表示。 福叔焦急道:“少爷,你说话呀。” “不用耿少爷说了,他对我们已没有任何可利用的价值了。” 众人闻声回头看去,只见一蒙面人正用阴冷的目光注视着老于酒店里的众人。 中年秀士急忙施礼道:“帮主,你来得好快呀。” 黑衣蒙面人沉声道:“陈护法,帮主的信条是什么?” 老叫花子突然道:“兵贵神速。” 黑衣人道:“胡舵主,现在你们已经没有必要在这里与耿青搞什么交涉了。 中年秀士道:“帮主,东西已经到手了?” 黑衣人道:“有人供出他来啦。” 中年秀士道:“帮主,我们是不是该……”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 “陈护法,你下面该怎么做,难道还要问我吗?” 中年秀士笑道:“属下明白。” 黑衣人点点头,转身走了。 老于十分奇怪地看了看中年秀士道:“你是护法?” 中年秀士并不答话,手微动,一对金光闪烁的点穴金笔已擎在手掌之中。 老于打了个冷颤,颤声道:“客官,你这是干什么呀?有什么话可以好好的说嘛。” 老叫花子摇头道:“迟了,老于掌柜,凡是在老于酒店的人都该死。” 老于颤栗道:“我给你们钱,要多少给多少,你们就放了我吧,给我一条生路。” 中年秀士脸色一变道:“胡舵主,帮主还在等看咱们呢,把他们解决掉算了。” 福叔突然冷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中年秀士冷冷地看着耿育道:“耿少爷,你我都是读书人,但今日之事,我不得不做个了断。” 耿青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道:“汤贤弟,你坐下来吧,咱们继续喝酒,一只苍蝇的叫唤不必理它。” 汤玉笑道:“大哥,看来这‘告辞’算我白说了一次。” 耿育道:“贤弟,这叫做有难同当。” 汤玉伸出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道:“有人就像这花生米般不知趣,看来只好消灭了它。 中年秀士看了看汤玉,阴笑道:“‘佛手’汤玉的气势的确不同凡响,不过飞龙帮的人却并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汤五只说了两个字:“很好。” 中年秀士的点穴金笔已动,两道金光如闪电般点向“佛手”汤玉的“百会”大穴。 老叫花子似乎也并不甘落后,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了一柄剑,一柄软剑。 耿青淡淡地对汤王道:“贤弟,你可要照顾一下大哥呀,大哥对这一些动刀舞剑的场面很不适应。” 汤玉道:“大哥,小弟对付一两个飞龙帮的好汉似乎应该不在话下的。” 这时,福叔突然惊叫道:“少爷,你要小心呀。” 耿青听到福叔的喊声时已经迟了。 老叫花子的剑已逼近了耿青的左肋,离衣裳只有半寸之距。 老叫花子心头一喜,喃喃耳语道:“耿少爷,我第一次感到杀一个举人老爷是如此的容易。” 耿青含笑道:“是的。” 耿青的话一出口,老叫花子顿时觉得自己的剑有些问题,而且问题相当不小。 剑式已老,可是却没有老叫花子意料中的剑入肌肤的那种优美而残酷的快意。 绝对没有。 老叫花子手中的软剑很奇怪地停止不动了。 他想抽剑已是非常非常的困难,简直已没有可能。 软剑的准头的确不错,十分准确地刺在一根竹筷上。 这是根吃饭用的竹筷,很细,也很脆,更禁不起尖剑的剑锋,只是,它居然没断,居然牢牢地夹住了软剑。 一惊之下,老叫花子拼命地想抽回剑来,然而,一般强劲的内力透过剑柄袭来,老叫花子的手再也抓住不住剑柄一厂。 耿青随手扔下了竹筷。 剑随着竹筷坠落,老叫花于急忙抢过剑柄。 剑却已无法拿起。 没有人能够用一把四分五裂的剑做兵刃,何况老叫花子还是个挺有面子的飞龙帮舵主。 耿青的这一手动得很快,快得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不过,有一个人却是时时刻刻地盯着耿青。—— 福叔。 福叔的目光是如此地惊惧,如此地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没料到一个文弱书生竟有如此功力! 福叔的眼光透出一丝冷冷的寒意。 汤玉的佛手对于中年秀士来说,并不构成威胁。 中年秀士的一对金笔冰舞在汤玉的周身各大穴处,汤玉的动作虽快,但却并不轻松。 汤玉知道飞龙帮的储备大护法在江湖上绝不是徒有虚名的无能之辈,因此,他格外小心。 耿青也夹了一颗花生米落人口中,不紧不忙地瞧着“佛手”汤玉和“金笔秀士”陈一绝的打斗。 场面并不热闹,但杀气却很重,耿青知道,以“佛手”汤玉的功,定是不会落败的,这一点他对汤玉很有信心。 然而,耿青却对福叔没有信心了,因为四个黄衣人已从各自的座位上围拢了过来。 耿青拭目以待。 老叫花子此刻是绝不会无趣地钻在桌胜底下的,他的手中早已挂了把硬铁剑。 遗憾的是,老叫花子想刺出这剑的时候,动作有些犹豫。 老于看到四个黄衣人的逼进,心发毛,慌乱地收起推在桌上的银票就想溜。 一个黄衣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黄衣人很有礼貌的朝他笑了笑道: “帮主说了,这里的人都该死。” 老于神情紧张地道:“大爷,我很有钱,我不想死呀。” 黄衣人无奈道:“飞龙帮帮主的话向来都是一言九鼎的,绝不允许属下打折扣。” 老于带有哭腔的道:“大爷,你就浇了我吧,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 另一个黄衣人冷笑道:“掌柜的,我们连钱带命一起收了。” 黄人抽出一把腰刀猛地朝老于的脖颈砍去! 杀死一个贪婪而吝啬的老于掌柜,对于飞龙帮的黄衣护卫来说实在是很容易的。 黄衣护卫有这个把握。 刀砍得并不急,黄衣护卫看样子已经许久没有杀人的瘾了,因此他很想慢慢地欣赏一下老于的颈脖断裂的粉碎声。 黄衣护卫一向认为,只有这种声音才是世上最美妙的音乐。 老于吓得闭上了眼睛,人不由自主地向后倒下,这是他的本能反应,只是这反应有些巧了。 黄衣护卫的刀居然不紧不慢地从老于头顶擦过。居然没有砍下老于的头。 黄衣护卫很奇怪地看了看老于。 老于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庆幸自己逃脱了这一刀。 黄衣护卫一击不中,加速了第二刀的去势,这一刀是欣向老于的腰部。 老于恐怕再也没有第一次那么幸运了,黄衣护卫对自己这一刀的劲力和准确性表示满意。 因为黄衣人笑了起来。 黄衣护卫一笑,看来老于只有选择哭泣了。 但是,看来老于并不想等死,地上的一文钱又救了老于一命,贪财的老于全然不顾快捷的刀锋,竟扑向了一文钱。 黄衣护卫的把式已变动,无法在中途变招了,而老于直挺挺地扑在地上捡起了一文钱。 耿育看到这里,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不必为龙;。{神了。 福叔的日子看来比老于要难过一些,黄衣护卫的剑已毫不留情地刺向了他的咽喉。 福叔自然要躲,无奈一个恶作剧的黄衣护卫绊了福叔一下,福叔的身子顿时跌了一下,直撞向耿青。 耿青急忙忙去扶。 福叔的目光里露出了深深的笑意,他知道自己大功将成,他知道自己绝不会失手。 可惜,他离成功只差半步。 耿青只说了一句话:“福叔,你错在并不知道我会功夫。 福叔愣住了,他并不是因为自己听了耿育这句话——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含意的话吃惊,而是一柄匕首已顶在了自己的助下。 这是福叔自己的匕首。 福叔颤声道:“少爷,你,你这是干什么?我是你的福叔呀。” 耿青忽然笑道:“说谎的人是很容易死的。” 福叔的额头虚汗沁出道: “少爷,你难道是给吓糊涂了吗!” 耿青叹了口气道:“朋友,你扮得非常非常的橡,戏也演得挺不错,可惜,再好的演技都会露出马脚的。” 福叔忽然也笑道:“你真的认出我是冒牌货?” 耿青不情愿的点点头道:“飞龙帮的高手非常多,但堪称一绝的是‘千面人妖’王海平。” 福叔诡秘地一笑道:“耿青,你好眼力。” 耿育道:“却没能从一开始就认出你来。” 王海平道:“耿青,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耿育道:“当你拿出匕首的时候。” 他又补充道:“福叔是个很老实的人,他是害怕刀和枪的。” 王海平道:“耿青,王海平一生只服一个人,现在却要增加一个人了。 耿青摇头道:“你别说了,我不会伤你的,你走吧。” 耿青松开了王海平的手,抵在他助下的匕首早已不知去向。 王海平躬身一抱拳道: “耿青,这次如果你不杀我,我却不会报恩的。” “随你的便。”耿青看看正在激斗中的汤玉和中年秀士冷冷地道。 此刻,汤玉手中的剑已然压住了金笔秀士的双笔,陈一绝刚想抽笔换式却已迟了。 汤玉的左手已切向了“金笔秀士”陈一绝的左肩头。 金笔秀士想要保住左肩唯一的办法只有退,结果只有撒手扔掉金笔而退。 老于苦苦地躲避着黄衣护卫的刀锋。 黄衣护卫此刻显然已不愿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刀锋变得锐疾无比。 老于忍不住叫了起来:“少爷,救救老于!” 耿青笑道:“好,老于,等少爷喝了这杯酒之后再说。” 老于无奈,只好又道:“场公子,你是大侠客呀,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汤玉叹了口气道:“侠客也是人,肚子饿了自然要吃点东西才能救人。” 老于心中不禁大骂起来,额头上的汗殊滚滚而下,神色恐慌地左右躲闪着。 刀锋却始终堪堪地差那么一点儿才能触到他的身上。 当黄衣护卫又一刀“力劈华山”准备彻底断绝老于的生命时,老于长长地哀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看来老于是死定了。 没有人会相信老于能躺过这一把。 老于不相信,连耿青也在怀疑。 现在任何人想出手救老于都已迟了。” 老于恨透了见死不救的耿青,耿青却也为自己判断的失误而感到难过。 他没想到老于不会武功,他本以为老于会的。 黄衣护卫这次是真的可以笑了。 可是,耿育却发现黄衣护卫的奖有些怪,有些不自在,更有着一丝恐惧的味道。 老于也觉得很奇怪,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刀锋划过肌肤的声音,老子相信自己的耳朵很灵。 老于一下子瘫软在地上,他想自己死了,因为有个东西重重地憧了他一下。 过了好久,老于睁开眼睛的时候,老于酒店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老于看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耿青。 老于突然呆呆地一笑: “耿少爷,咱们真是有缘呀,居然在地狱里见面了。” 耿青道:“老于,你没死。” 老于道:“耿少爷,我不怕死,老于不需要你安慰的。” 耿青摇头道:“既然老于不相信,那么我们只好不管你了,到时候你的银子丢失了可别怪我。” 老于急忙道:“银子,银子在什么地方?快给我。” 说完,老干慌慌忙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汤玉看到了老于这副狗熊样,忍不住笑了。 老于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也笑出声来。 耿青对老于道:“看来你这老于酒店要关门了。 老于道:“耿少爷,我也不想开店了,他们呢?” 老于指的“他们”自然就是飞龙帮的人物。 “走了。老于道:“怎么走的?”汤玉打趣道:“给你吓走的。” 第四章 荡气回肠复仇泪 耿青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也犯了一个多么巨大的错误。 他的心太软,太善良了,不忍心伤害别人,但是却有人专欺负这种善良的人。 他们把善良视作软弱,视作可欺。 耿青的脚步有些踉跄,汤玉急忙扶住了耿青。 耿宅的外表依卓越是那么高大雄伟,但是,华丽的外表却已无法掩饰其内在的冷清了。 时间过得并不长,只有一天的时辰,变化中的耿宅已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 耿宅里也没有人,没有能够活着的任何东西。 这里,除了死亡,还是死亡。 内室的每一样曾经是雕梁画柱的厢房,早已荡然无存,但却并不是烧毁,而被折毁。 一块块青砖红瓦整齐地推放在后院的空地上,这一项工程做得仔细,很小心,几乎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看来他的学说并不低,最起码他们居然懂得建筑学,懂得如何不损坏地抓下每一片砖瓦。 耿青知道东西他们肯定已经找到了,在这样仔细而又细毫不乱的安排下找东西,连一根针都不会漏掉的,何况是比针大几十倍的一把石锁呢? 汤玉扶着耿青在一石砖上坐了下来,耿青的神色很疲惫也很憔翠,但绝没有眼泪。 汤玉道:“大哥,找们还是找一处地方暂时休息一下吧。” 耿青摇摇头道:“贤弟,福叔呢?” 汤玉看了看放在墙角的两副水漆棺材道:“大哥,福叔他死了” 耿青听了,只是点点头道:“福叔真的死了?” 汤玉道:“是。” 耿青又道:“宝儿呢?宝儿也死了吗?” 汤玉道:“恐怕也是。” 耿青的眼里涌出了泪花,他沉重地道:“贤弟,是不是大哥害了他们?” 汤玉沉声道:“不,是飞龙帮。” 耿青豁然道:“我从来不曾想过要在江湖上寻仇。” 汤玉道:“可是,这次却不是你的本意,但为了天下武林,为了福叔,大哥你必须振作起来。” 耿青道:“师父曾经让我立下重誓。” 汤玉道:“环境所迫,有时候不得不犯戒的。” 耿青却继续道:“师父曾说过,学武不是为了在江湖上冤冤相报,只是为了健身。 汤王道:“但是如果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你。” 耿青播头道:“师父的话没错,佛门弟子戒杀生。” 汤玉道:“你,大哥,我汤玉真没想到结交到你这样一位没有人性的朋友。” 耿青两眼精光一闪即逝,神态艰难地道:“师命难违,除非…… 汤玉沉声道:“除非什么人 耿青道:“除非我死过一次。” 汤玉冷声道:“怎么才叫死过一次?小弟倒愿闻其详。” 耿青道:“家师只说过一次,他说,如果有人犯了你,而你又想复仇,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必须经过一次鬼门关,不再是我怫门弟子之后,方可再开杀戒。” 汤玉道:“大哥,我不明白这话的含议。” 耿青道:“我也不明白。” 汤玉突然冷冷地道:“耿青,难道;除此之外就没有办法令你改变誓言了?” 耿青道:“是的。” 汤玉冷冷一笑道:“好,耿青,既然如此,就算我汤玉瞎了眼,错交了朋友,从此以后你也没有我这个朋友。” 耿青急声道:“贤弟。” 汤玉并不答理耿青,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冷冷地道:“这种人跟灰尘一样令人厌恶,还是排干净了好。” 耿青望着汤玉转身离去的身影,眼里涌出了依依之情。 然而,这是耿青的一厢情愿的依依之倩。 直到汤玉的身影消失了很久很久,耿青才收回了视线。 他知道,他已没有地方可去,也没有地方可以住宿,他只有经过一次死亡之后才能获得新生。 因此,耿青站了起来,走到福叔的棺材前深深地跪了下来。 泪水终于止不住哗哗地流过了面颊,滴在那漆黑发亮的棺木上,滴在坚硬的土地上。 仇一定不会忘记,恨一定要在喋血后才能消除。 此刻,耿青唯一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去寻找死亡。 死亡并不难寻找,只要有勇气,有恒心,有毅力,处处都蕴藏着死亡的危机。 然而,耿青却不是要寻找真正的死亡,而是要寻找一次能复活的死亡。 这样的死亡,对任何人来说,都很难,也都无把握。 因为死神不喜欢开玩笑的人。 没有人愿意与死亡做一次游戏的。 耿育不愿意,但他却别无选择。 有很多时候,人的偏偏就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它往往让人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来,但却又无法解释。 “百日乐”赌场。 黑衣人含笑地把玩着手中的玉盒道:“陈护法,你知道这锁对于我们来说,意谓着什么吗?” 陈护法躬身道:“帮主,江湖上将不得不为飞龙帮的强大而俯身听命了。” 黑衣人哈哈大笑道:“不错,有了它,大字会将不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工具了。” 陈护法道:“是的,帮主。” 黑衣人的眼里闪着威严的厉光道:“天字会将是一个好工具,一个好的杀人工具。” 陈护法恭维道:“帮主英明,我等才能追随帮主获得石锁,才能以此威镇天下。” 黑衣人含笑道:“陈护法,你看来要随我回一趟总舵了,以便用这石锁令天字会……” 陈护法阴笑道:“帮主,属下明白。” 黑衣人道:“你们把这里的后事都解决了吗?” 陈护法一楞,他明白黑衣人所讲的后面指的是什么。耿青和汤玉的武功实在太可怖了,但他不敢说明。 没有人会在飞龙帮帮生面前说一句自己是个废物的话,因为那样他就注定要死了。 躇踌了上下,“金笔秀士”陈一绝小心翼翼地道:“帮主,恐怕他们不会活着走出老于酒店的。”一 黑衣蒙面人似乎并没在意陈一绝模棱两可的回答,只是命令道: “陈护法,这石锁的事一定要暂时保密,等我们大功告成的时候,才能让天下的人知道飞龙帮是如何强大的。” “属下遵命。” 耿青的头现在很痛,他感到已经有爆炸的可能了,小酒店的伙计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酒桌上是第七个空碗了。 小酒店在这一带并没有什么名气,因此生意并不好,但老板为了度日,平素只有卖一些廉价的烧酒。 烧酒有时候的确不能算作是酒,而只能认为是酒精掺了白开水罢了。 心情好的人喝上几碗,或许并不碍事,因为酒这东西跟催化剂一样,当你快乐的时候,它助你更开心,当你忧愁的时候,它同样更加让你愁上加愁。 耿青现在无法快乐,没有人能够在突然遭受到如此巨大变故的时候,还能做出很开心的样子。 因此,他醉了,七大碗烧酒即使是快乐的人喝下去也会醉的,更不要说有着忧愁的人了。 伙计喟然地长叹了一声,他没法劝阻耿青喝酒,他心里也知道,有时候人醉过一次,才能知道清醒是多么的重要。 伙计在这酒店里干了十年,什么悲欢离合的事情没见过?许多人醉了,醉得简直如同已死了一般,但是他一旦清醒过来,他的心情就会平息了许多。 伙计希望这位乐善好施的举人也能够这样,他的信念中有着一种坚定,好人终究是能够战胜自己的弱点的。 这一醉,耿青整整地在小店铺里躺了两天两夜。 虚弱和疲惫的两天两夜,这两天中他有时已经醒来,但却懒得动上一动,睡着,他就这么睡着想了许多,他想起了汤玉临走时那鄙夷的眼神和冷淡的神态。 他知道汤玉没有错,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能够摆脱那该死的留言,那该诅咒的发誓。 无线的绳索捆绑在耿青的灵魂深处,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所信仰的佛,是不是真的能普渡众生? 恩师临终前的话语又浮现在耳边:“青儿,为师的话切记,入了佛门就要乐善好施,做一个虔诚的怫门子弟……” 如果师父还活着,耿青很想问,可是问什么呢?耿青一时还不知道问什么。 头现在痛得很,耿青需要的是一杯水,一杯可以清醒自己大脑的清凉剂。 小店铺的老板显然是个好人,虽然看上去有着生意人的那样精明,但毕竟是个本份的掌柜。 “耿少爷,你喝上一碗姜汤,这是解酒的。” 耿青感激的地道:“胡掌柜的,麻烦你了。” 胡掌柜和蔼地笑了笑道:“耿少爷,以后再也不能喝这么多烧酒了,身体会受不住的、” 耿青点点头道:“胡掌柜的,这两天没有给您惹麻烦吧?” 胡掌柜道:“耿少爷,他们还不知道你在我这儿,没关系的,你就放心好了。” 耿青道:“他们?” 胡掌柜叹了口气道:“飞龙帮现在在城里四处派人找你和汤玉相公人” 耿青想了想道:“他们还想干什么?” 胡掌柜道:“据说老于酒店的老板也在他们搜找的目标之内呢。 耿青道:“老于?他们为什么要抓老于?” 胡掌柜摇摇头道:“这我就不大清楚了,反正现在外面乱得很,到处都是飞龙帮的人。” 胡掌柜停了停又道:“耿少爷,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耿青道:“胡掌柜,有什么话你说吧—— 胡掌柜道:“那好,耿少爷你打算今后怎么办?难道要躲着飞龙帮一辈子不成?” 耿青看着胡掌柜,没有回答,神色显得十分痛苦。 胡掌柜道:“耿少爷,你是不是一个读书人?” 耿青点头。 胡掌柜道:“读书人讲究的是那四个字?” “忠孝廉耻。” 耿青十分奇怪朗掌柜今天为什么要问他这种问题,难道胡掌们也准备去考功名? 胡掌柜道:“‘忠孝二字,对于读书人来讲,是不是胜于自己生命的、” 耿育当然同意,所以他点了点头。 明掌柜道:“忠是不是忠于国家,忠于社稷?孝是不是孝敬尊长,孝敬父母?” 耿青又点了点头。 胡掌柜道:“如果不忠不孝是不是天底下最可耻的人?” 职青还是点了点头。 胡掌柜突然道:“那么忠孝两字是不是胜于一切?” 耿青承认,他实在不明白胡掌柜问这些话的涵意,但却又认为这种话十分正确。因为他认为这是读书人必备的品质。 明掌柜此时话锋一转道:“如果由于某个人而使得天下杀戮不断,社稷变得岌岌可危,你说他该如何面对‘忠’字?” 职青顿时明白了,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胡掌柜却继续道:“耿少爷,如果家庙被毁,祖业被摧,而身为人子的却无动于衷,这该算作不孝吧?” 职青痛苦地道:“湖掌柜,你别说了。” 胡掌柜冷冷地道: “耿少爷,在情在理,师命与圣命上,就看你怎样选择了。” 耿青起立,深深一揖道:“胡掌柜,你说我该怎么办?” 一个深沉声音道:“你别无选择。” 耿青听到这熟悉而意味深长的话,十分吃惊地道:“贤弟,是汤贤弟? “佛手”汤玉走了进来,道:“耿少爷,你应该拿定主意了!” 耿青喃喃地道:“我真的别无选择了?” 汤玉坚定的声音:“不错。” 胡掌柜笑道:“耿少爷,汤公子为了让你振作起来,花费了不少心血。” 耿青深深地道:“汤贤弟。” 汤五道:“大哥,在目前情况下,只有你才能担负起阻止武林中为石锁而引起的杀戮了。” 耿青的目光有些散乱,他知道他们是对的,但是他一时又无法下定决心。 耿青恍惚道:“誓言,誓言…-” 胡掌柜苦笑了笑,对汤玉道:“汤相公,读书人的臭脾气都是这样的,死抱着信念不放。” 汤玉道路然道:“胡掌柜,看来只有让他在自己的誓言实现过一次之后,才能让他彻底清醒了。” 胡掌柜点点头。 胡掌柜的祖制烧酒味道并不很差,酒力也绝没有人们想像中的那样令人不胜其力。” 耿青居然又喝起来了。 烧酒的入口很辣,但又有一种令人回肠荡气的香辣之气,耿青现在觉得烧酒的味道绝对不坏。 胡掌柜数了数小桌上已无处落脚的酒碗,却并没有劝阻耿青继续喝下去的意思。 难道胡掌柜不怕耿青喝得酩酊大醉吗? 伙计惊讶地看着十个空酒碗,眼睛都有些直了,他绝不相信人的酒量会有如此大? 因为他曾见过耿青只喝了半碗,便醉得如同昏死过去一样,可是今天,耿青的脸色居然变都没,只是额头上沁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来。 耿青对胡掌柜道:“今天我喝的酒多吗?” 胡掌柜居然摇了摇头道:“你还能喝。” 伙计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胡掌柜,他现在开始觉得老板大概已经很有神经方面的问题了。 如果老板心无杂念的话,他就绝不会劝自己的客人喝,不停地喝那烈酒。 胡掌柜的杂念是什么?伙计却聪明得很,绝不去想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老板与耿少爷似乎有着某种默契。 耿青放下第十二碗烧酒的时候,胡掌柜含笑问道:“客官,你还要吗?” 耿青微微一笑道:“掌柜的,该结帐i。” 胡掌柜点点头道:“好,客官,把以前的所有帐都结了吧。” 耿青道:“掌柜,你做的烧酒味道相当不错,我明天还要来喝上几碗。” 胡掌柜歉意道:“对不起,客官,明天起小铺将关门歇业了,不再开店了。” 耿育道:“为什么?” 其实,不光是耿青想知道,就是连伙计也茫然不知所措了愣在那里,老板关门不开酒店的消息,他却事先连一点风声没有得到,但看胡掌柜的神态,却绝不像是在开玩笑。 伙计无法理解其中的缘由; 胡掌柜道:“小酒店的本钱很少,禁不住别人的恐吓,更不是任何人的避难所,因此,胆小怕事的老板自然不会置性命于不顾,而继续开下去的。” 耿青突然道:“难道老板就没有想到过其他办法?” 胡掌柜冷冷地道:“想过,但是那小酒店的老板虽胆小如鼠,却还能明辨是非;不像有的人置天下大义于不顾,只管独醉解千愁,却不知沉醉之后愁更愁。” 胡掌柜说完,看也不看耿青一眼,转身走进了酒窖里,有一会儿,酒窖里传出了劈劈拍拍的声音,霎时,浓郁的酒香已迷漫在这间小小酒铺的各个角落里。 伙计惊呆了,他现在真的开始怀疑老板的神经出了问题。 几十坛陈年老酒就这样砸碎了。 伙计知道老板说的话没有一句是戏言。 耿青自然明白老板这是为了什么。 耿青慢慢地站了起来。 现在他感到非常清醒,一阵风吹来,耿青禁不住握起了双拳。 伙计看着走出店铺的耿青,忽然道:“耿少爷,我家掌柜让我告诉你一句话。” 耿青停止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在听。 伙计道:“胡掌柜替你留了一坛最浓最香的烧酒,但是要想喝,却不是现在。” 伙计讲完了,便回去了。 这是句没头没脑的话,伙计传达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奇怪,他不知道这烧酒耿青什么时候才能喝到? 可是,耿青却听得很清楚,也很明白。 酒,是要待他能够超越自我的时候,才能喝上这一坛酒。 耿青笑了笑,这酒地喝定了。 “夏日乐”赌馆的生意现在是更加兴旺了。 飞龙帮的周舵主自然是很高兴的,他不仅仅为生财有道而沾沾自喜,更为了帮主的嘉奖而兴高彩烈。 他马上就要由飞龙带的一个舵主,升任到总舵为护法了。 人在开心的时候,是不是都希望找点可以宣泄心情的乐子呢? 周舵主找的乐子就是喝上一顿佳酿。 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品看坛十里香,周舵主的神清简直是惬意极i。 想着即将荣升的情景,周舵主的魂儿已开始自由自在的到处飘荡悠晃去了。 人的确是逢了喜事精神爽。 可是,就在周舵主完全沉浸在自我陶醉的极乐世界时,一道白光闪过了周航主的眼前。 当局舵主睁开双眼准备为下一个节目找点刺激的时候,他突然呆住了。 一个白衣人正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用一种静默的眼光冷冷地注视着他。 汗,喝酒冒的冷汗和由于惊吓而出的虚汗,交织着流了出来。 周舵主失声道:“你,你是耿青?” 白衣人笑了笑,用平静的声音道:“周舵主,在下耿青,咱们已有几天不见了。” 周舵主颤声道:“耿青,你来干什么?” 耿青道:“你们找我,我就来了。” 周航主冷静下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耿青道:“走进来的。” 周航主道:“外面的弟兄很多。” 耿育道:“奇怪的是,他们全都睡着了。” 周舵王镇静地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耿育道:“聊一聊。” 周舵主冷笑道:“你不怕我把你抓起未?” 耿着笑道:“你可以试试。” 周舵主忽然抽出一对峨媚刺,直取耿育的咽喉和前胸。 黑暗中,刺发出晶亮的银,咄础逼人。 眼看着峨媚刺已贴近在耿青的身上,耿青居然依旧不理会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周舰主心中暗自冷笑,哼,姓耿的,今天我让你知道轻视大爷的代价是什么? 峨媚刺的速度瞬间增快了一倍。 然而,周舵主所希望的声音并没有听到,他盼望刺人肌肤的那般快意竟然没有发生。 周舵主还没弄清究竟是为i什么的时候,他的蛾媚刺已成了“落花流水”。 粉碎的峨媚刺如同残花败柳般的落地面。 周舵主却没有看出耿青是如何出手的。 耿青突然道:“你试好了没有?” 周舵主这下出的汗全变成冰冷的了,他惊道:“耿少爷,你 耿青道:“周舵主,你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 周舵主急忙道:“耿少爷你说吧。” 耿青道:“石锁在什么地方?” “泉州总舵。” “你们夺走石锁是为了什么?” 周船主犹豫了一下道:“不知道。” 耿青冷笑道:“是吗?” 耿青凌厉的目光直刺向周舵主。 周舵主心中一额,但他突然想到了金笔秀士走时的交待,顿时又答一句道:“我真的不知道。” 耿青冷声道:“你不说实话,不怕我杀了你?” 周舵主把头一昂,道: “耿青,你要杀就杀,姓周的绝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耿青道:“好。 耿责声落人动,周舵主闭上眼睛等着,耿青下手,然而,过了好一会儿,周舵主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已空无一人。 周舵主揉了揉眼睛,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当他从地上抬起了一张纸的时候,他才确定梦已成真。 欠债还钱。 欠血还命。 耿青 周舵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金笔秀士临走时的耽心,现在终于出现了。 但是,周舵主却一点也没有办法。 老于的酒店歇业了,他已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胡掌柜的烧酒铺也关门了,开得还不错的一间店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停业了。 西贡院街上的三教九流很想去找,找那乐善好施的耿举人,却也没有了地方可寻。 耿青常去的两家酒店都在一边纷纷扬扬的石锁变故中销声匿迹了,人们再也没有看到耿举人,更没有看到那拥有祖传秘方酿酒的老于和卖烧酒的胡掌柜。 若干时候以后,西贡院街的人们只有在要喝酒的时候,才会想起老于和胡掌柜,只有在遇到难事的时候才又会想起那耿举人。 时间再长一些,人们已逐渐在记忆中把石锁,老于、胡掌柜、耿举人……给慢慢地淡忘了。 这是一条崎岖的山道,它是通向很远很远的一座城市——泉州的必经之路。 盛夏的山道,炎热的阳光燃烧着大地,它的那一份热情足以使人变成一个香气扑鼻的烤山芋。 这一份炎热使得许多人不愿出门上路,自然,山路上便不会有什么行人了。 山道没有行人,却行着一匹马,一匹神采飞扬的骏马,正沿着山道的阴影缓缓而行。 骏马的确要比驴子聪明,自然更不要说那些喜欢在炎热的沙漠地行路的骆驼了。 聪明的骏马很会照顾自己,沿着山边走只会承受阴凉而不到太阳,它十分乖巧的把太阳那一份热情奉献给了高高的山脊。 这回,大山又变成了傻子,居然替马儿当起了遮阳的盾牌。 山道虽然崎岖,却并不狭窄,道路竞十分的宽阔,山道的两旁竟然长满了各式各样的野花。 灿烂的野花朵朵您开,传播着它那令人陶醉的阵阵清香,确有沁人心脾的神韵。 能够欣赏到如此姹紫嫣红的满山野花,的确是人的一种绝妙享受和情趣。 遗憾的是,太阳太热情友好,倒减少了人们出来欣赏这沐浴在它的光辉照耀下野花的兴致。 自然,并不是人人都没有这一份享受的,那骏马上的年轻人此刻正极目远眺这满山的秀色和祥和。 野花丛中,多情的蝴蝶在翩翩飞舞,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一方温馨的乐园。 三五成群的蜜蜂更是在花径的小路上来回倘佯着c 灿烂鲜艳的花蕾上,不时浮现出它那辛勤的身影。 蜜峰在辛勤采集着蜜。 蝴蝶飞舞寻求的是自己的欢乐。 耿青骑着马儿在磁蜒的山道上将要采集什么呢? 山道虽美,但绝非世外桃源,它不但蕴藏着勃勃生机,还蕴藏着生命的艰险。 马儿越往前行,山路便愈加崎岖难行,轻松的蹄声变得缓慢而无节奏f。 走出这一段山道,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平坦的开阔地。 马儿信步游缰的悠悠而行,居然给它找到了一处小溪,碧清的流水清澈见底,开心的鱼儿快活的戏着水,溪边垂柳在轻风中摇曳,像是美女轻梳发髦。 几只羊儿在远处的草地上爆闹,阵风吹过,倒也应了那“风吹草地见牛羊”的诗句。 耿青此时已看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有几栋茅屋,星儿点点地散落于花草丛中。 茅屋旁的花草已迎然不同于山道的野花。 这里的花艳,艳得雍容华贵;这里的草异,异得他根本就从没有见过。 时近中午,耿青的腹中似有饥饿难当之感,便下马到了一间草屋门前。 屋门虚俺,耿青轻轻地敲了敲门道:“请问有人吗?” 屋军没有人回答,但却传来一阵细微的呻吟之声,似乎是有人在痛苦中挣扎。 耿青铡耳听了听,便果断地摧门走了进去,借着房外的阳光,他发现墙角边斜卧着一个面色苍白的老人,地上的泥土上溅满了殷红的鲜血,四周的墙壁上也有斑斑点点的血色。 耿青急忙过去扶起了老人,急切的问道: “老人家,你醒醒,你怎么啦?” 老人缓缓地睁开眼,嘴唇动了动:“你是?” 耿青道:“老人家,我是路过这里想买点食物充饥的过路人。” 老人无力地点头道:“年轻人,你赶快离开这里吧,这里有强盗。” 耿青道:“老人家,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老人苦叹道:“年轻人,告诉你也没有用的,你是管不了这件事的。” 耿青看了看老人,他发现老人的伤口在左肋下,这是致命的创伤,大概已穿透了肝脏…… 现在老人的伤口已经没有什么血可以流了。 耿青急忙道:“老人家,附近可有什么大夫吗?我现在就送你去看。” 老人摇了摇头道:“年轻人,不用了。” 耿青急馆道:“老人家,不能再耽搁了。” 老人勉强地抬起一只手,放在耿青的肩上道:“年轻人,谢谢你啦,我就是个大夫。” 耿青连忙道:“老人家,那么你伤药在什么地方,我替你拿来敷在伤口上。” 老人吃力地摇头道: “不用了,我已经不行了,你不用管我了,快走吧,否则飞龙帮的人来了,你会掉送性命的。” 耿青闻言,脸色微愤,急声道: “老人家,飞龙帮又在这里干什么了?” 老人家看了看狼藉四处的屋子,痛苦道:“年轻人,你还不知道这飞龙帮?” 耿青点点头道:“老人家。我知道有这个帮派,他们好像要统霸武林。 老人愤愤地道:“他们何止是好像要统霸武林,简直就是欲统治江湖呀。” 耿青沉声道:“老人家,你能告诉我,飞龙帮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吗?” 老人重重地端了一口气,道:“年轻人,我老到了这地步,也不用瞒你了,你可知道有个江湖郎中百草翁吗户 职责摇i摇头。 老人这才想起眼前的年轻人乃是一文弱书生,便道:“年轻人,你既不是江湖中人,便不会知道小老儿有一件人人欲得的百毒不侵的药衣——百草衣。” 福叔道:“飞龙帮是为夺百草衣而来的?” 老人点点头。 耿青道:“老人家,那么你的百草衣被飞龙帮夺走了吗?我去帮你夺回来。” 老人仔细地看了看耿青,道: “年轻人,你能不能帮我做件事情?” 耿育道:“老人家,你说吧。” 老人艰难地抬起手臂指了指一堆草药道: “你把那药草拿开,里面有一件衣服。” 耿青道:“老人家,是不是你所说的百草衣?” 老人的眼里闪着光,道:“是的,这是我历尽艰险在翻越了百座深山后,尝试了百种草药而织成的衣服。” 耿青道:“老人家,你准备怎么办?” 老人吃力地仰起身子道:“年轻人,你贵姓?” “耿青。 老人想了想,似乎想从记忆中得到这个似曾熟悉的名字来,但终于失望了。 老人道:“耿义士,我有一个儿子在华山派学艺,想请你把这件百草衣交给他,让他为我报仇。” 耿青点点头,郑重道:“老人家,你放心吧,只要我找到你的儿子,一定把百草衣交给他。” 老人逐渐声音低沉下来道:“耿义士,我的儿子叫向飞,你一定要告诉他,叫他替我报仇……” 耿青急忙道:“老人家,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告诉向飞的。” 老人感激地笑了笑,这笑容里面包含了极大的信任与无限的感激之情。 好一会儿,老人从怀里又取出一个木匣递给耿青道:“耿义士,这是我精制的两颗百毒解救丸,你留著作个纪念吧。 老人气若游丝般地吐出了最后一个字,头一歪便死去了。 老人一生从不打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冒险赌一次了。 老人不知道自己睹对了没有,但是他却是面容极其平静地死了,没有死不瞑目的样子。 耿青很想把这位老人找个地方埋葬起来,但他正准备动的时候,却猛然感到了一阵杀气。 凌厉的杀气。 他缓缓地站起向身,注视着茅屋的门口。 门口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衣衫华丽的人。 那飘逸的华衫,英挺的身姿显得英姿勃勃,但是他浑身上下都无法掩饰住一种气势——杀气。 他居然是个有着凌厉杀气的人,他还年轻,但其气势已相当有了功底。 华衫少年立在门口,注视了耿青好一会儿,他冷冷地]同道:“你也是九清教的?” 耿青不动,他知道这华社少年口中的九清教乃是江湖上名气并不十分响亮,但却是比较正派的一个组织。 华衫少年突然剑尖一指,喝声道:“听到没有,你这个酸生,小爷在问你话了?” 耿青并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了看华衫少年手中的剑,他的剑尖上并没有血迹。 耿青谈淡道:“你是飞龙帮的?” 华衫少年一楞,不由自主道:“不错,小爷是飞龙帮?” 耿青依旧道:“百草老人是你杀的。” 华衫少年不屑道:“不错,小爷是杀了他,而且还杀了不止他一个人。” 耿青的眼光突然闪动了一下,道: “你觉得杀人是一件很随便的事吗?” 华衫少年傲然道:“杀个把人似乎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难道你不觉得现在江湖很挤吗?” 华衫少年说完,觉得自己的这句话说得挺有趣,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耿青冷冷地道:“你认为这件事很好笑?” 华衫少年已觉得气氛不对,认真地注视着耿青道:“秀才,你准备管这件事?” 他的口气阴冷,充满了杀机,别人一定是被华衫少年的气势所吓倒的,可惜,耿青不是“别人”。 所以,耿青点了点头。 华衫少年突然大笑道:“秀才,你也配管这件事?” 耿青不息不躁道: “路有不平伯有人铲,世间不平事,自有人要管。” 华衫少年忍不住奇怪地打量着一副文弱打扮的耿青,阴阳怪气地道:“秀才,你拿什么管?” 耿青轻轻地拍起了手道:“嘴管不了,只有靠手帮忙。” 华衫少年道:“秀才,你的手准备写状纸吗?” 在华衫少年的眼里,耿青那双保养得相当不错的手大概只能提提笔写写状纸而已。 耿青笑了笑道:“状纸告你有用吗?” 华衫少年觉得与一个秀才对话倒也十分有趣,慢条斯理道:“根本没用。” 耿青点点道:“既然如此……” 华社少年截口道:“既然如此,秀才在这种时候是不应该管闲事的,是不是?” 耿青笑道:“我不是秀才,是举人。 华衫少年闻言,愈加觉得此人酸得可爱,便调侃道 “秀才和举人有什么区别吗?” 耿青动容道:“有。” 华衫少年笑道:“当然,举人是老爷,秀才却不是。” 耿青谈谈道:“你错了,举人不只是老爷。” 华衫少年奇道:“举人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称呼?” 耿青忽然冷冷地道:“举人还有武的。” 华衫少年忍不住大笑道:“你是武举人?” 耿青道:“你不信!” 华衫少年笑道:“你是武举人,那我就是个文状元了。” 耿青道:“是吗!” 华衫少年忽然冷笑道:“秀才,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耿育看着华衫少年,没有回答。 华衫少年道:“想活,就赶快把这死老头的百草衣交出为给迟大爷。” 这时耿青似乎听说,动容道:“迟满?” 华衫少年冷笑道:“秀才,你听说过‘飞天独行’迟满吗?” 耿青点点头道:“听说过,不过他是个已死的废人。” 华衫少年阴沉道:“秀才,你找死!” 耿青吃惊道:“难道你又想杀人?” 迟满冷笑道:“我已说过,这世道上的人太挤了,少一个没有坏处。” 耿青同意道:“的确,少一个飞龙帮助护法——‘飞天独行’迟满,绝对是件好事。” 迟满脸色顿变,冷笑道: “秀才,大爷看你今天是不想活着走出这里了。” 突然间,迟满的剑已出鞘。刺出,整个动作相当干净俐落漂亮,任何人一见,都知道迟满剑上的功夫至少有十年以上。 杀一个手无寸铁的秀才文人,“飞天独行”迟满的确不需要用多大的力道。 耿青是举人,不是秀才,而且还是个武举人,那么迟满的剑便不可能轻易杀得了他。 武举人,是中了皇家功名的人,自然不比平常武林豪杰,毕竟中沐浴了皇恩浩荡的人。 所以“飞天独行”迟满并没料到这一剑居然没有轻松地刺进秀才的咽喉,而是刺偏了。 飞天独行的脸色很不好看,对付一个酸秀才,那怕是真正的武举人自己堂堂的飞龙帮八大护法之一,竟然没有在一招之内杀了他,此事如果传扬出去,那他在江湖上的确是不好混人 耿青这时已冷冷地道: “迟满,本老爷让你三招再出手,免得以后传到江湖上,说举人老爷欺负‘飞天独行”迟护法。” 迟满的脸色铁青,阴声道:“秀才,你究竟是什么人?” 耿青冷笑道:“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个举人,武举人吗!” 迟满冷声道:“看来你是不敢报真名了?你究竟是属于那一派来消这浑水的?” 耿青目光冷峻,徐徐道:“复仇派。” 迟满阴沉地笑道:“看来你是特意与我们飞龙帮作对的啦? 耿青冷笑。 “飞天独行”迟满看了看光线并不明亮的小草屋,冷声道:“秀才,你是武举人的话,咱们就到外面的空场面去见个高底。” 耿青道:“有何不可?” 离溪边五十公尺处有一块空的草地,这里很安静,环境也相当的舒适。 耿青却发现这里已看不到三五座老先散落在奇花异草中的小茅屋了。 他觉得这里是比武的好地方。 他看到这空地上有一些药草的时候,才知道这里以前是百草老要晒药的场子。 现在这场子却已不再晒药,而是在晒死人。 耿青看到这空场地上晒了三具尸体,从伤口上看,显然死的时间并不很久。 三具受了创伤的尸体,创口却都在身体的同一部位。 耿青的目光有些阴冷,他道:“迟满,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迟满冷笑道:“他们学艺不精,杀了他们只有好处面没有坏处,免得到处多管困事。” 耿青道:“他们是什么人?” 迟满不屑一顾的道:“都是标榜为正人群子的白道九清教门下的弟子,个个都是废物。” 耿青动容道:“九清教弟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迟满冷笑:“不自量力,却只有死路一条。” 耿青叹了口气,居然好像是认为迟满说得有些道理。 迟满此时已发现耿青不再说话,而在专心一致地察看着创伤,便道:“你看出了什么?” 耿青凝视片刻,然后道:“创口很细。” 迟满笑道:“不愧是武举人肚里有墨水,我这三剑的速度都很快,杀他的时候都使了同一招。” 迟满极为得意和傲慢,但语气却极其轻描淡写地说出他的得意之作——一招制敌。 耿青点头承认:“你的剑的确不凡,能在三个人同时围攻的情况下用同一招置人于死地的实在不多。” 迟满得意地一笑道:“这一招很平凡。” 耿青道:“我已看出。” 迟满的神情充满了自信,傲然道: “你也能看出我使的这一招是什么/” 耿育道:“不错,你这一招是‘凤凰点点头’。” 迟满一楞道:“你真的能看出这是‘凤凰点点头’?” 耿青道:“的确,你这一招是有些变形的凤凰点点头,迟护法,我说的对吗? 迟满再也无法傲气十足了,不由自主地道:“你怎么看得出来的?” 耿青并不回答,只道:“这里叫什么?” 迟满道:“落间坡。” 耿青点头道:“迟护法的确很聪明。” 迟满一楞,在聆听。 耿青道:“落间坡下有个落间在,庄主素与百草老人有隙,如果有人用落间庄庄主赖以成名的剑招‘凤凰点点头’来杀人,谁也想不到是飞龙帮的人干的。” 迟满道:“不错。” 突然间,退满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了,自己堂堂的飞龙帮大护法,竟然给一个秀才牵着鼻子走了。 耿青冷笑道:“没想到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飞龙帮,竟然也做此嫁祸于人的勾当。” 迟满突然冷笑道:“你应该说够了,秀才。” 耿声沉声道:“事情已很清楚,也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 迟满阴笑道:“那你就可以从此彻底地把嘴闭起来了。” 耿青的眼睛在冷视。 迟满已不再用嘴说话,他的剑的确很快,也很不凡。 剑已出鞘,人剑已达合二为一的境界,疾刺向耿青的咽喉,剑很快,带着破空的凄厉呼啸而来。 耿青的眼里居然没有任何表情来说明他将如树对付这凌空的一击,是不是剑太快? 迟满很有把握地笑了,这一剑的气势在他看来,这位自称武举人的秀才绝没见过。 没有见过如此凌厉的剑式,又如何能够躲得过这一剑的势不可挡的一击? 耿青犹豫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的确有些不知所措了,简直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来化解这一招。 耿青的身上寸铁皆无,自然就没有什么兵刃可以用来抵挡,他本来是有柄剑。 剑却在马囊里没带来。 耿青几乎没有对敌的经验。 怎么办? 迟满的剑已堪堪地刺向了耿青致命的咽喉! 耿青只好抬起了那双被迟满讥为“豆腐”,只配拿拿笔杆子的,保养得挺秀气的手。 迟满心里觉得这秀才实在很可笑,很滑稽,在死到临头的时候,竟傻呼呼地用手来挡锋刃。 白肉之躯怎能抵挡锐利之剑? 这情景使“飞天独行”迟满都有些于心不忍了,他的剑锋微微偏离了致命的咽喉。 这是次致命的偏离。 迟满真应该感谢自己良知突然的出现,否则他恐怕只有命丧落间坡前了。 耿青只伸出了两个手指。 阳光下手指上的根根自筋都能一览无遗。 没有闪电,没有呼啸,没有压倒别人的气势,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如同应该发生的一样。 剑,“飞行独行”迟满那堪称势如破竹的一剑已被夹住。 剑纹丝不动地固定在耿青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中。 迟满那雷霆万钩的一剑,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莫名其妙的夹击中。 耿青含笑道:“迟满,剑是利器,没有人能经得起它那霸道而凶狠的一击。” 迟满的脸顿时涨红了发育,他的眼珠几欲窜出,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发抖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耿青。 迟满冷笑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耿青谈谈地笑了笑道: “秀才一向是只顾埋头读书写状纸的,何来名声?” 迟满不信道:“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本护法知道得已经够全的了,却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物?” 耿青一挥手,夹住指中的剑尖已断裂成两半,同时向不远处的一颗松树射去。 剑没人树干。 耿青轻轻地拍了拍手,看了看依旧白皙的手指,徐徐地道:“武举人不属于江湖中人。” 迟满道:“耿青,那你却为何要插手江湖中的恩怨?” 耿青道:“江湖平静,何需举人老爷走江湖去管那微不足道的小事?” 迟满道:“耿青,江湖上的恩怨岂是你一个人所能管得了的?我还是奉劝你尽早退出江湖,免引来杀身之祸。 耿青点头道:“迟护法此话的确有理,不过老爷有一事不明,却还要向迟护法讨个公道。” 迟满沉声道:“你说。” 显然,迟满又恢复了杀气,别人有事请教可能又刺激出他一贯拥有的傲慢和自信。 耿青宽厚的笑了笑道: “迟护法,有一个很乐善的年轻人,一日偶得一宝物,却遭人掠抢,同时又把年轻人无辜的贴身仆童和老管家乱刀分尸,你说应该如何办?” 迟满突然笑了笑,眼珠一转,机警地道:“耿秀才,你是读书人应该比我清楚。” 耿青沉声道:“读书人自料只有写状纸告到衙门去,还能有什么办法?” 迟满敏捷的截日道: “到底是秀才,的确聪明,交给官府处理,这是个好主意。”迟满就像只狐狸已经闻到了猎人的气味般,机敏地从猎人布下的罗网中逃脱。 耿青叹息道:“可惜那年轻人经历了这场变故之后,就如同个废物一般,处处唯唯诺诺地害怕别人赶尽杀绝,因此他已没有能力写状纸告那些歹人了。” 迟满笑道:“这样就更好了,从此恩恩怨怨不就了结了吗? 别看这‘飞天独行”的武功不行,那鼓起的舌簧却相当伶俐。 耿青点头承认这是个好办法道: “是呀,可是这年轻人想死一次来慰藉他的两个仆人,因为他不忍心他们死得如此悲惨和无辜,年轻人很想知道怎样才能达到这个目的,而又不真正的死去。” 迟满眼睛凝视着耿青,他眯起眼审视许久,终于诡秘地道:“耿青,如果我告诉你如何解释这个公道,你是否愿意与我做笔交易?” 耿青情愿地道:“这件事情缠绕了我良久却没有能解,如果你能解决,我们可以做笔交易。” 迟满轻转眼珠,忽然道:“耿青,你是个秀才?” 耿育点头。 迟满很得意地道:“你一定读过‘史记’?” 司马迁的史记耿青可以倒背如流。 耿青道:“不少于十遍。” 迟满洋洋自得道: “那你应该也读过‘三国志’中的曹操,曹孟德的故事?” 耿青笑道:“迟护法,你也可以做秀才的,才识的确不低。” 迟满笑得很开心。 耿青道:“曹孟德割发代首?” 迟满的神情中充满了对自己学识渊博的自豪。 耿育道:“迟护法,应该感谢你救了年轻人一命。” 迟满道:“当然,如果不是本护法博古通今,那年轻人肯定无法钻出牛角尖。” 耿青笑道:“的确如此。” 迟满道:“交易做成了?” 耿育道:“是。 迟满道:“那你就把百草衣给我吧。” 耿育道:“好。 迟满满心欢喜地收起了职责递给他的百草衣,讥讽地笑笑道:“耿青,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耿青含笑不语。 迟满纵身向山外奔去。 一声长悠嘶鸣之声突起,迟满回头望去,只见一匹俊逸的白马正引颈长嘶。 迟满心中一喜,不由得向白马奔了过去,他顺手牵羊地带走了这匹雄健的良马。 耿青目视着迟满远去的背影,他微微地笑了,潇潇洒洒地拍拍手,似乎并不后悔这“亏本”的生意。 迟满一见白马的鞍桥齐全,飞身跃上了马背,骏马一声长鸣,如风驰电掣般地四蹄腾空而起。 第五章 六人同行逍遥游 迟满暗自高兴。今天承担顺利地夺得了帮主所要的百草衣,还获得了一匹神驹。 奔驰的骏马绝对要比他“飞天独行”迟满的轻功快,而且省力。 白马却并没有在迟满的驾驭下向山道上飞奔,而是急驰向站在空地上的耿青。 迟满大惊,急欲调转马头,但已无法来得及c 耿青淡淡地一笑,“迟护法,因何回转?” 迟满气急败坏地道:“耿秀才,你便的是什么鬼,却让这马又奔回到你这儿来啦?” 奸诈的迟满,偷了马居然倒打一耙! 耿青道:“没想到迟护法居然是个飞龙帮的偷马贼,真让江湖人所不耻。” 迟满强辩道:“耿秀才,我是好心好意地把马给你送来的。” 耿青笑了笑,忽然冷声道: “迟护法,现在我不但要这匹马,还要你这人。” 迟满大惊,道:“耿青,难道你忘了交易?” 耿青冷笑道:“交易已成交过了,现在只不过是你迟满自投罗网而已。” 迟满急欲拨转马头,奇怪的是,马的四蹄如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处纹丝不动。 耿青摇摇头,慢条斯理的道:“迟满,你不要打这主意了,还是下来与老爷我公平的一战吧。” 迟满冷笑,跃下,沉声道: “耿青,没想到你出尔反尔,全然没有一丝英雄气概。” 耿青道:“飞龙帮杀人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讲过道义,我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初闯江湖的举人,何必讲道义?” 迟满阴笑道:“耿秀才,你不是想杀了我吗?” 耿青叹了口气,忽然厉声道:“想。” 迟满点点头道:“耿青,你真的认为你能杀了我?” 耿青笑了笑,反问道:“难道不能?” 迟满冷笑道:“耿青,你明说过星光谱的排行榜吗?” 星光谱,耿青的确听说过此人,他知道这位江湖上颇有名望的人物,为现今的武林高手列出了一张名单,他参晓各门各派的武功套路,排出了江湖前五十名高手的名单。 迟满深沉地道:“你要知道,我迟满在星光谱的排行中名列第十八位。” 耿青笑道:“名次的确不低,可惜却不曾列入了当代十大高手之列。” 迟满的脸由于耿青的讥讽而变得铁青,他阴笑道:“耿青,你以为我会被你吓住吗?” 耿青谈谈地笑了笑,道: “不会,飞龙帮的英雄好汉,我有许多都佩服的很。” 迟满道:“你知道就好。” 突然间,退满的手已挥动,这一次他手中拿的竟是根百炼成钢的利剑。 耿青冷笑道:“迟满的手法的确不简单,居然十分迅速地换了柄剑。” 迟满阴笑道:“以其人之剑杀人,难道不同样有效?” 耿青含笑道:“要知道剑如同宝马识途般,它是识故土的,别聪由反被聪明误。” 迟满冷笑道:“那就再试一次。” 剑已化作飞虹,闪亮得如同天际边划过的雷电般动人心魄,迟满施出了乎生成名的绝命三剑式——飞龙争日。 无数个精亮的光点,如同旋转的银球般袭向耿青。 虚幻的无数光点中只有一个是真实的,这一次耿青没有伸出他修长的双指。 没有把握的事,他尽量不做。 耿青身形跃起,腾空,越过剑光所成的网,飞上了白马的鞍桥上。 这时,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样东西——剑鞘。 对付锋利无比的锐剑,最好的克星往往是它最亲密的伙伴。 剑鞘岂不本来就是用来对付锐剑的吗? 任何锐利或锋芒毕露的利器人了鞘,岂不如同英雄回到妻子的怀抱中只剩下温柔和体贴? 迟满却笑了,他虽然并不明白耿青手中剑鞘的真正含意,他以为耻青已无力反抗。 落水的人只要抓到浮在水面上的稻草,他都会拼命地想依附于它,获得生存的希望。 迟满认为耿青就是落水的人,现在只不过被他发现了一根稻草——剑鞘,他要靠它活命。 迟满决定让耿青打消这个念头。 剑已飞动,飞龙争日的第二把比第一把气势增加了一倍,除了剑光之外,迟满已没有了身形。 剑已罩住了迟满的全身,耿青在迟满的剑气压迫下,不得已退了两步。 迟满的第三招已出,耿青感受到了那凌厉而阴森的创气无处不在,几乎已没有间隙。 突然间,一声轻响,耿青的剑鞘轻,描谈写,实际上却极其迅捷地出手了。—— 剑鞘合一! 迟满的剑准确无误地刺进了剑鞘里。 完壁归赵,物归原主。 迟满心细不妙,身形刚动,一道光影已至,耿青冷声道:“别动,交出百草衣米。” 迟满硬生生地道: “耿青,要杀要剐可以,百草衣却不能给你,这是生意上赢来的。” 耿青冷笑道:“好,迟护法不愧是条汉子,杀了你之后,百草衣就给你做陪葬了。” 剑光闪动,迟满忽然大叫道: “耿青,百草衣找不要了,咱们再做一次交易。” 耿喜收剑入鞘在听。 迟满道:“你不杀我,我给你百单衣。” 耿育道:“好,今天还不是我开杀戒的时候。” 原来,耿青居然还念念不忘那曾发过的重誓,不过,他现在已经知道该如何解决了。 曹孟德削发代首,古人之行可以仿效。 “飞天独行”迟满愤愤地从怀里,极不情愿地拿出了那件编织得十分粗糙的百草衣,冷冷地道:“耿青,我可以走了吗?” 耿青摇了摇头。 迟满怒道:“你还要怎样?” 耿青道:“你杀的人难道就这样放在露天里?” 迟满冷笑道:“多管闲事的人下场向来如此。” 耿青的脸色变冷,厉声道: “迟满,你以为我没有杀你的想法吗?” 迟满居然承认:“有,不过耿青你要知道,一个人做事应该当明磊落,不能出水反尔。” 耿青点头道:“不错,我今天不杀你,但你却必须把他们的尸体掩埋好。” 迟满看了看耿青,终于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 能忍能曲,便能伸能直。 迟满却不会轻易认输。 四个坟墓挖起来并不费力,不一会便完成了。 耿青站在百草翁的坟前,默默地道: “老人家,耿青一定把口信替你带给向飞。” 迟满此时在侧冷眼旁观,见此情景,他知下手的时机已到,修地,他挥超手中的铁铲,砸向耿青的头顶。 事出突然,耿青的反应却绝不比这没有预兆的一击慢,他弹身后退,剑刚出鞘。 一道寒光闹过,随着一声惨叫,迟满满身血污的落荒而逃,他持铲的右臂已断。 迟满远远地声音传来: “耿青,迟某不报今日断臂之仇,绝不善罢甘休。” 耿青仿佛并没有听到这随风而进的声音,而只是专心一致地用白布拭掉剑上的血迹。 他的剑已出手。 ddq 清风轩客栈。 一年轻俊秀的公子携一书僮,正坐在客栈的后花园内置酒抚琴,轻声吟唱。 清风轩客栈绝非一般的商贾客栈可比,它如同园林般的建筑,使其具有一般超凡脱俗一的清雅气势。 它接待的也遇然不同于别的旅店里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它属于官宦门庭式的客栈,接待的基本上都是些文人学士,宫家之八。 清新典雅面幽静的竹林,四散清香悠悠的朵朵粉黛,构造奇异,怪巧的假山流水,格调各异的雕栏画柱,亭台楼输,惊懒加美人般但却不失妖媚地相连着,造式精巧的小桥。 住在清风轩,自然不会有人江湖的那一番凛凛杀戮之气,这里全是手不能操刀的弱冠文人。 耿青是举人,自然也是文人,他漫步在这清风轩园林式悠悠格调里,心中的体会是那么的平静与悠远。 无论谁置身于幽清的假山,悠悠的流水,淡雅的清香,奇异的古典装饰的建筑里,他的人都会醉的。 倘样在这优美的意境之中,耳边突闻声声竹琴的悠扬和顿挫,那一份心情又是如何? 琴抚出的居然是南唐后主所作的名曲“长相思”。 耿青不禁听得有些痴了,他不由自主地信步而行,走到了临溪而坐的抚琴人身旁。 一曲已停,其余音却袅袅地不绝于耳,耿育情不自禁地道:“好琴。” 抚琴人闻声不觉回头看了一眼,耿青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忙含笑道:“这位公子,耿青这厢有礼了,打扰了公子的琴兴。” 公子想站起来还礼,却不由得“噢”地嚷了一声,接着,这公子涨红了脸道:“耿公子不必客套,小生只是在,此抚琴解闷,实在谈不上‘打扰’两字。” 耿青道:“公子的琴抚得实在令人心旷神情,在下不觉已听得痴i。 公子喜道:“耿公子也喜好抚琴?” 耿青淡淡地一笑道: “倒让公子见笑了,在下只喜听琴,对抚琴一道却是一知半解。” 公子笑道:“耿公子何必客套,不妨也坐下抚上一首,以度此园林之美景。” 公子说完,对站在身旁的僮子道: “柳贵,给这位公子设座,移琴过去。” 耿青也不推辞,含笑点头道: “既然承公子抬爱,在下只有从命班门弄斧一番了。” 公子笑盈盈道:“耿公子不必过谦,请。” 耿青正襟危坐,双手抚琴,身子已如痴如醉般地随着抚动的琴弦而起伏。 一曲终了,那公子的眼里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惊喜地看着已含笑而起的耿青道: “耿公子,你的琴已深入琴里,实在今小生好生佩服,小生练琴多,却总也不曾得其要领,如不弃,望见教。 耿青笑了笑道: “公子过誉了,在下的琴在扰公子的清静,实在惭愧得紧,却又心养技动,有些贻笑大方了。” 那公子正色道:“耿公子,在下并不是那阿泱奉承之徒,公子何必客套?” 耿青动容道:“公子之言使在下深感有愧,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那公子道:“不敢,在下柳春。” 耿青道:“柳公子,在下对琴理一道实在研磨得不多,或日只知皮毛而已。” 柳公子道:“耿公子如不见外,望直舒己见,也好让小弟在琴上有所长进。” 这时,一阵风起,乌云已从天际滚滚而来,大有压境之势。 憧儿柳贵忙叫道: “公子,咱们还是快回去吧,一会儿下了雨,就不好走了。” 柳子公无奈地朝耿青笑笑道: “耿兄,我们是不是回屋里作一长谈?” 耿青笑道:“如此也好。” 憧儿柳贵却叫道: “公子,你慢点儿,让我扶着你站起来。” 耿青迟疑道:“柳公子,你怎么啦?” 柳公子为难地一笑道: “耿兄,没什么,只不过脚上受了点小伤而且。” 耿青道:“伤到骨头没有?” 柳公子道:“不碍事的。” 值儿柳贵高声道:“公子,还说不碍事呢!脚背都肿得如同馒头一样了。” 耿青道:“请了大夫没有?” 柳贵抢答道: “请了,只给了些没有物药敷上就算了,已经两天了,一点也没好。” 耿青不由道:“柳贤弟,在下倒略知一点跌打损伤的药理,也有些药,不妨拿来敷上试试。” 柳公子道:“耿兄,如此便有劳了。” 伤药的确有些神奇,一日过去,柳公子的脚肿已消去了许多。 晚餐时,柳公子不禁问道: “耿兄,恕小弟冒昧,你今后意欲问往?” 耿青道:“柳贤弟,我这次准备到泉州去一趟,不知你们主仆两人何往?” 柳公子笑了笑,还没回答,柳贵却已插日道: “耿公子,太好了,我们是一路同行。” 柳公子笑道:“耿兄,在下也要到泉州去,的确是有缘同行了。” 柳贵道:“这一下咱们公子找到知音可以抚琴演艺了。” 柳公子看了看耿青,不觉脸色差红起来。 耿青笑道:“如此一来,倒也可以与贤弟一起切磋琴艺,常问那余音缭绕的琴曲了。” 柳贵笑嘻嘻道: “如此,我们公子和耿公子便成了子牙和伯乐一对知音了。” 柳春不禁峻叱道:“柳贵,你不懂就不要胡说。” 耿青闻言也笑道: “柳贵,我与你们公子不仅是伯乐与子牙,而且是琴友。” 柳贵开心道:“对,对,耿公子说得对,你和我家公子的确是天生的一对…… 柳着脸色已红得有些离谱,忙叱道:“柳贵,还在胡说?” 耿青圆场道:“‘柳贵,我和你们公子确是一对琴友。” 柳春不禁斜视了耿青一眼,脸色更加令人不可捉摸的红。 耿青却不知他为何如此羞涩,大概由于太秀气的缘故,耿青也没有在意。 过了两口,那柳公子的脚伤已见好转,耿青见公于已能下地走路,便和公子商量准备上路的事。 商议之后,耿青又上集市上购买了两匹马,三人赶早上路,也就不必受奔波之苦,脚程也快得多了。 一路之上,马儿缓缓而行,三人一面欣赏秀丽景色,山青、水美,田野到处映着绿色,使人心旷神怡,加上二人谈得投机,所以更越发亲近了许多。 三人边走边看边谈,不觉已是中午时分,书僮柳贵肚子饿了,便吵着要吃饭,耿青见路旁有一酒摊,便收逼下马,与二人过去用餐。 三人过得店来,找了一张较洁净的桌子坐下,要了两壶酒,几盘下酒菜,一大盘包子,便品尝起来。 耿青与柳春客气了一番便举杯欲饮。 这时门外忽然蹦达蹦达地跑进三个少年来,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的都是一色蓝衫,上面油腻腻的发亮,就像长时间没洗过似的。 这三个人长的是一摸一样,俱都憨头憨脑,方头大脑,膀阔腰圆,一看便知是三胞兄弟,很是招人欢喜。 只见这三人一进,就大喊道:“喂,拿酒来!” 三人齐嚷,只震得小酒店嗡嗡响。 店小二听到喊声,随即迎出来,见三人这付模样,衣衫褴褛,便知是穷酸没什么油水,便不高兴接待。 这三人见店小二有怠慢之意,心中不快,一屁股坐下来后,手敲着桌子又齐声高喊:“要十斤酒!”声音又一次在屋中震响不已。 店小二慌忙堵上耳朵道:“几位客官,我耳朵不聋听得见,请你几位小声点儿,还要什么么,我一并送来。” 三人互相看了看,齐对小二嘴动就是不发出声音,店小二看了直发愣一 耿育和柳春在旁冷眼看着这一幕,。动中很清楚,这三人是在耍弄店小二,却暗自发笑,这三个活宝确实有趣。 这时店小二也看出来了,心想遇到这种人不能得罪,只好再问一遍:“三位客官还要什么?请吩咐。” 坐在中间的那位蓝衫少年道:“十斤酒,十斤牛肉,十斤包子,十大碗鸡汁面,不够再要。” 店小二伸伸舌头,心中骂道: “三头猪也喂不了这许多食呀,不怕把你们撑死?” 三人要的食物已齐全了,满满地摆了一桌子,三人也不说话,齐都狼吞虎咽地吃喝起来,一时间,杯空,碗空,盘空,吃了个干干净净,一口汤也没剩下,连碗盘都被舔了个干净。 三人撑得肚滚腰圆,打着饱喂,用衣袖擦着油腻的嘴,用漆黑的手指剔着卡在牙缝里的牛肉,一副得意的样子。 这时坐在左边的蓝衫少年,露出神秘的样子,低声对那二人说,“我们饿了几顿了,今天索性再多吃点,打点底子,说不定,明天又没有吃的了。” 他以为自己的说话声音很低,别人咱不见,其实他说话的声音比一般人还要高,店中的人都已听见了。 店小二一听,赶忙走过来,问道:“精问你们那位客官付账?”那声音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的。 “坏了,人家来结帐了。”左边的蓝衣少年前咕道。 中间那少年对另二人道:“付账。” 说罢,反身趴在凳子上,手抱着头,屁股撅得高高的。 另二人也心领神会,反身趴着。 店小二不明白其意,一时不知所措,站在那里愣住了。 那左边的少年叫道: “喂,打我得轻点,少点,我吃得最少,行不行呀?” 眼见这三个少年的行动,店中吃饭的人都乐得差点把饭菜从嘴里喷出来,一个个部捂着嘴直笑。 店小二此时才清醒过来,暗道: “好啊,果然是三个穷酸,专吃白食的,刚才还敢戏弄我,这下我可饶不了你们了,我要让你们好看,吃不了兜着走。” 想罢,他转身奔店堂而去。 不一会,店小二从店堂走出来,身后跟着一群人,四、五个厨子,两、三个打杂的手中拎着勺子,提着火叉,拿着木棍等家伙,个个气势汹汹地,一付打群架的样子。 一个穿着长衫掌柜模样的人,手中拿着一把羽毛扇也跟着出来,招呼道:“注意点,可别打死了。” 这几个伙计如临大敌,见掌柜的一声令下,即刻冲到三个少年面前,也不说话,举起家伙就打。 一顿猛揍之后,打人的人都感到累了,膀子酸了,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看看那几位被打的人,姿势都没变,一声不吭,不但不讨饶,反面把屁股撅得更高了。 那掌柜的见众人打得体力不支,面这三个小顽固也不屈服,讨饶,不觉气就上来7,吩咐手下人道: “别打了,把他们送官法办。” 这三位听说“送官”,可不依了,一起番身站了起来,齐声叫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打过了我们,还要送官广耿青自始至终都在旁观看,见三个少年的恶作剧也很好笑,店家打他们一顿也算是出口气,就不再想管闹事,在旁仍和柳春主仆边吃,边有趣味的看着。 现在他见店家要送他们见官,也觉得又打,又罚,有点说不过去了,何况他们还是未成年的少年呢!于是耿青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耿青站了起来,上前劝解道:“掌柜的,这几个人已经被你们打过了,教训,教训也就行了,我看就不必再送官了吧?” 那掌柜的刚要说话,店小小二忙凑过来道:“不能算了,他们吃了我们二两银子的酒菜,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耿青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递给小二,道:“够了吗?” 店小二忙道:“怎敢收你的银子?” 耿青道:“不用客气,就算我请他们的。” 店小二忙点头哈腰地说: “连你老的帐一起算,都用不了这五两银子。” 耿青道:“不用找了。” 店小二连声称谢:“多谢爷了c” 那三位少年见此倩影,又暗暗的摘咕开了,左边的那位捂着窃笑道:“甲、乙,你们看,我们三人是不是好福气,有个英俊小伙子替我们付帐了。” 右边的也眉开眼笑地道:“丙啊,你知道吗?我们的帐别人帮找们付了,可是我们被白打了一顿,这不行,我们要找店家理论理论,不能打了人还要收银钱。” 右边被称作“丙”的少年兴奋地手舞足蹈,用手摸了摸被打得隐隐作痛的屁股道:“我们要报仇,也打他们一顿。” 中间那位少年“甲”倒是沉稳些,也懂些道理,他走到耿青面前,双手一拱,说道: “这位大哥,多谢你破费,为我弟兄三人解围。” 耿青道:“这位小兄弟不必客气,只望你们不要再惹事为好,带上你二位兄弟回家吧。” 那边“乙”和“丙”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气,已经和店小二千上了。 “乙”和“丙”叫道: “店小二我们的账已有人代算清了,可是你欠我们帐怎么办?” 店小二道:“这倒奇了,我欠你什么帐?” “乙”和“丙”又叫道:“你欠我们一顿接。” 于是双方拉拉扯扯,又闹将起来。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时,耿青又走过来劝解道:“‘乙’‘丙’二位小兄弟,看在我的面上别争i好吗?——“甲”也忙过来说:。‘二位兄弟别吵了,闹得够意思了。” “乙”、“丙”见职青发话,想到人家的好处,也就不吭声,只是朝店小二个劲的做鬼脸。 此时店掌柜见耿青稳住了三人,忙叫店小二和众伙计退到后面,免得三个小魔头闹起来,店中要吃亏的。 耿青,柳春三人此时也酒足饭饱,便走出酒滩,继续往前行走。 那自称甲、乙、丙三兄弟的,又东张西望了一阵,见店主伙计都没露面,觉得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了,便摇摇晃晃地走出店铺,站在路口不知向何处去好。 那“丙’俄道:“我们三人跟在那两个漂亮小伙子后面走,说不定可以碰上什么好玩的,好笑的事情。” “甲”、“乙”二人本来对耿青就有了些好意,见三弟提出跟在他们后面走,倒也同意,心想,暗中给他们当保镖,也算对处起人家会的帐了。 耿青,柳春三人出得店来,解了检在酒摊门前的马,又上马信步缓缓地向旁边行去。 柳春想起刚才所见,不由笑道:“这三个小兄弟真有趣,今天我可笑够了,看他们的吃相我觉得好笑,看他们吃过,如何付帐时的特殊方法,我更觉得好笑,眼水都笑出来了。” 心肠极软的柳春想到这几个愣小子,今天的饱餐了一顿饭,由他挨了一顿打,一顿吃了再多,肚皮撑得再大,上是很快就要消化掉的,那么下一顿他们又是如何解决呢? 想到这里,柳春又不由愁道, “看情形他们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家中养不起他们三个大肚汉,这才不得不让他们出来流浪,到处混吃的,饱一顿饿一顿的,看似可怜。” 耿青笑道:“他们要是有幸再遇上你这个大仁,大义的大善人,就不会挨饿了。” 柳春有些愤慨地答道:“可惜我想再请他们吃一顿也没有机会了呀。”他对这几个子不但同情,还有几分喜欢。 耿青笑道:“机会有的是,下一顿就你请吧。” 柳春被他讲糊涂了,答道: “我们离开酒滩与他三人就各奔东西了,上那儿请去呢?” 因为刚离店不久,这条路是直路,柳着讲到这里,不由得回头朝酒摊的方向望了望,想看看那几个人朝那边走了。 那知柳春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跳。 你说柳春一回头看了什么?柳春回头一看远处路上倒是不见这几人的踪影,而近处自己马尾上倒是坐着一位,是那个叫“丙”的少年,心中不由一惊,暗想他是何时坐到自己马尾上的呢?怎么自己一点也没有发觉? 只见这家伙坐在后面,一颠一晃的,很是逍遥自在,见到柳春回头望到他,他也滋着牙咧着嘴向柳春笑笑。 再一看,耿青和柳贵的马尾上,也都各坐着一位。 柳春由于刚才吃了一惊,拍拍胸口,心想这几个小鬼头,也真够机灵的,也还有些本领,他转脸想告诉耿青,却见耿青正含笑看着自己,表示他早已知道了。 这时柳贵发现耿青和柳春神秘的摸样,便出如马后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马上多了个人,柳贵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见马上多了人,也没看清是何人,便吓得惊叫起来,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柳贵吓得谅慌失措的模样,可把坐在后面的三个调皮鬼逗乐了,惹得他们哈哈大笑,笑柳贵的胆子太小了。 耿青勒住马,对三位少年笑道:“三位小兄弟,坐在尾上也不舒服我们下马步行聊聊好吗?” 话音刚落,三个少年口中应了声“好”,人已从马屁股下面穿过,站到马前面来了。 耿青,柳春,柳贵三人也下马,几人并肩同行。 耿青对那“甲”少年道:“你们三兄弟姓什名啥?” “甲”少年道:“我叫甲,他叫乙,他是丙。” 他指着另两个兄弟介绍着。 柳春奇怪地问道:“你们姓什么呢?”(“乙"抢答道:“我们从前性黄,名字就叫甲、乙、丙,后来觉得麻烦,干脆就不用姓了。” 柳贵毕竟与他们是同龄人,听了忙问道:“你们的爹娘呢?” “丙”答道:“我娘一胎生下我们三个,由于家里穷亏了身体,得了病已死了,我爹便东家要一口西家讨一点,将我们喂大,他自己也累病了,后来在我们三兄弟八岁那年,父亲也病死了,从此以后,我们便成了孤儿,我们是靠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 柳贵和“甲”在聊着苦难的身世,柳春和耿青在旁听了,心中也觉得不是滋味,于是众人都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活泼的“丙”想起刚才坐在马后时,听到耿育和柳春的对话,为了证实柳春是否能请三人吃一顿饭,便满心欢喜地问柳春道: “这位大哥,你刚才说想请我们吃顿饭又怕没机会,这下我们哥三个,不用你老哥请便自己到了,你老哥可不能食言呀。” 柳春笑道:“你这个小鬼头,刚吃了上顿又记挂下顿啦,以后就送一座饭店给你们三人罢了。” 说完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柳春又关切地问: “你们小兄弟三个,今后准备往何处去呢?” “甲”答道:“我们出来四处游荡,也没有固定的地方,今天遇上你们这三位好心人,倒愿意跟你们一道走走,只不知你们可……” 柳春笑道:“我们去的地方离这儿很远呀。” “丙”答道:“我们跟你们走五天。” “乙”道:“不行,跟他们走三天。” “丙”叫道:“乙,你不愿五天就算了,我和甲跟五天是跟定了。” “乙”也不甘示弱,大声道:“我和甲跟三天,剩下的两天你一人和他们一道走好了。” “甲”也高兴地逼他二人道: “俄四天先甩掉乙弟,再丢掉丙弟,看你们还吵不吵。” 跟着三个小孩逗闹,倒给耿青一行旅途增加了不少乐趣,众人一路说说笑笑,不觉中便已走了一大段路。 忽然,“乙”想起还没问他们姓名,便举着大人口气问耿青道:“三位仁兄尊姓大名?” 耿青答道:“我叫耿青,他叫柳春,这个小兄弟叫柳贵。” 甲、乙、两兄弟忙道: “今后我们就称你们叫耿哥,柳哥了。” “那我呢?”柳资不高兴地道。 “噢,你不能再叫柳哥,那就叫贵哥吧。” “那好。”柳贵高兴地点点头。 “贵哥!”“丙”也高兴地喊道:“哈哈,这下好了,我又多了三个大哥i。” 众人谈着,走着不觉拐上了一个岔道,这条岔道两旁长满了一排排古老的参天大树,它伸展着肩膀像欢迎远道来的客人似的,它那茂密的树叶把大道上的阳光遮起来,像一把相连的巨伞,给行人带来一片清凉的世界。 树上的知了,不厌其烦地叫着,此起彼伏,真是热闹非凡。 “‘丙”调皮的拾了一块五头,向上掷,知了顿时受了惊动,叫声停了下来,可是片刻之后,又“知了,知了”地叫起来。 “丙”兴奋已极,一跃身爬上了大树,其动作就像猴子一样灵敏,当“丙”在树上摸索一阵滑下来时,两只手上也抓满了知了。 下树之后,他嘴里喊道: “耿大哥,给我只口袋装起来,这玩意儿,用火烤烤可好吃啦,比山珍海味还要鲜美呢。” “甲”和“乙”的兴趣也上来了,他们也争先恐后地爬上树,各显神通去了。 不多时,三人竞抓i满满的一袋知了。 这下,可把同龄人小柳贵在树下急坏了,想学他们的模样上树,但先天不足,没这个本领只得仰起头望“树”兴叹。 柳春见三人玩得还没尽兴,在后面拖拖拉拉的,不肯快行,便对他们喊道: “喂,你们三兄弟还是上马吧,否则你们两条腿是赛不过四条腿的马的。” “甲”嚷道:“柳哥,不是我们吹牛皮,让你的马先跑出十里地,我们也能追得上。” “乙”也大一旁帮腔道: “柳哥,若是不信,咱们就比试比试。” “甲”说着对准柳春的马蹄就是一脚,“乙”、“丙”几乎是同时伸出腿也将耿育和柳贵的马踢中,兄弟三人的行动不约而同很是一致。 那三匹马吃痛,便顺着大道飞奔而去。 耿青等三人的兴致也被他们提了起来,遂乘兴策马飞驰。 他们一口气飞奔了大约十余里地,忽然觉得有一阵喧闹声由远而近而来,等不一会,才听出是知了的叫声。 三人正欲抬头看时,知了声已从头顶飞达,穿过前面的大树,渐渐消失了。 那小柳贵也是年少气盛,一路上拼命地打马,还不停地催促耿青和柳春,快点,加油,不要让他们赶上了。 这样,三人又飞奔出了十余里,柳贵已精疲力竭了,不得已才放慢坐骑,任马信步往前走去。 柳贵虽然很疲劳了,但精神还很振奋,心想这下三个小于肯定是赶不上了,可是他们还嘴硬,想跟我们比高低,哼,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柳贵正在想看,忽然听见前面的树上瀑出知了的叫喊声,就像知了大合唱一样。 接着知了叫声又从空中落入地下。 耿青三人定睛一看,发现前方地上放着一个袋子,预知了的交响曲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三人见了已感奇怪,“呼”的一声,树上跳下三个人来,原来正是甲、乙、丙三兄弟。 兄弟三人同声对柳春叫道:“柳哥,怎么样,这下信了吧,是你的马快还是我们人跑得快?” 原来刚才那阵从树头飞逝过去的知了声,正是三兄弟拎着知了口袋在树顶上飞奔而发出的。 耿青和柳春均暗惊叹,这三兄弟表面虽憨头憨脑的,却是身怀绝技,但不知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功夫。 柳春笑着赞扬道:“三位小兄弟身手果然不凡,确实给我们大家开了眼界,为兄很是佩服。” 耿青也赞赏了几句道: “你兄弟三人的轻功确实不错,为兄我也自叹不如啊。” 这时,唯有一人心里不关心,那就是小柳贵,他原以为果真可以稳操胜券的,那知四条腿的马竟没胜过两条腿的人。 这时天已至黄昏。 六人行至一大集镇,虽然天快黑了,可是镇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兴旺景象不减于别处,这里叫卖声,叹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特别是叫卖小吃的,随着叫喊声飘发出食品香味,对于劳累了一天,饥饿的人们来说,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丙”好像特别容易饿,看见路边小摊上油炸萝卜丝饼,煎得两面金黄,发出诱人的香味,真有点馋涎欲滴了。 “丙”咽了一口星沫,实在忍不住了,便凑到柳春跟前道:“柳哥,这饼颜色好看,味道也好香也。” 柳春刚要答话,柳贵抢过来答道:“喂,你不是说好看吗?你就多看几眼;好香,你就多闻几下,这不要花钱的。” 听了这种风凉话,把“丙”气得自眼看翻,他恶狠狠地瞪了柳贵一眼,却无言对对,只是心中想:我又没得罪你,你何必和我过不去?于是小脑袋瓜子又动起点子来,准备报复一下小柳贵。 “丙”只管低着头想心思,不抬头看路,冷不了一头撞在一个大汉的身上。 谁知那大汉并不省事,见一小孩撞了自己,甩手一掌就向“丙”的头上掴过来。 “丙”头一歪,大汉手劈了个空,更来气了,他正准备再出第二掌时,那知“丙”左手上勾,正好搂住大汉的碗子,右手举起,便要照外汉的面门打过去。 大汉心中一惊,心道:不好,这小家伙还有两下子呢。 正在此时,耿青已行至面前,手中托着几块香喷喷的箩卜丝饼,见此情景,怕“丙”惹事,忙叫道:“丙,快放开他吧,不要再闹了。” 说着,把托着萝卜丝饼的手伸了过来。 “丙”一见到萝卜丝饼真是喜出望外,忙把大汉的手腕随手一推,双手过来接饼子,那知那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却经不住小鬼头的一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大汉坐在地上,正要发作,忽然发现端着饼的是耿青,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忙爬起身就走。 在一座青砖,青瓦的深宅大院里,大汉站在布置得古色古香的客厅中央,向上面太师椅上坐着的两个绅士模样的人报告着什么,听的人不断地点着头…… “丙”一口气吃了五块萝卜丝饼后,满足地拍着鼓起的肚子,笑道:“真过痛呀。” 几个人继续朝前行了一会儿,只见路旁有家容栈,里面走出两个伙计,热情地招呼道:“几位客官,住店吗?” 耿青朝天空望了望,对柳春道: “紧弟,今日天色已不早了,就在此歇息吧。” 柳春点点头,几人便进得店中,马由伙计拉去牲口棚上料,他们要了三间房,柳春主仆一间,耿青自住一间,小弟兄三人一间。 当晚用过晚饭,洗过手脚各人便安息了。 只有耿青房里还亮着灯,原来耿青有个睡前看书的习惯,正在看着,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耿青让敲门人进来,们见是一个店伙计,递给耿青一张纸条,说道:“是一位大爷让我送来的。” 耿青打开一看,上面写着:“耿青见书后,请速来张家坪了结恩怨,若是不到,匆怪吾等不客气,连同你的同行人全部……” 落款是,荒山二狼。 耿青问伙计道:“‘荒山二狼’是什么人?” 伙计答道:“小人不知道。” 耿青又向伙计问清了张家坪在何处之后,暗想,这荒山二狼是何许人也,和自己有什么恩怨? 耿青苦苦思索,百思不得其解。 耿青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亲自前往看个究竟,免得连累别人。 按着伙计的指点,耿青出了客店,向左拐进一条大胡同,从胡同东头转弯,越过一个小山坡,又顺着一条小道前往,前面是片小树林。 穿过小树林,前面出现了一片宽阔地,上面长满了青草,只有唯一的一棵大树挺拔地屹立着。 走到近前,只见树下立着两人个,浑身绿色靠身,打着绑腿,一身劲装打扮。 借着月光,耿青看见左边一人,身高九尺,面如珠砂,上面长着一双绿豆眼,塌鼻梁,酒糟鼻子上布满了白色斑点,在月光照射下,这张脸色红得发青,使夜幕显得更加恐怖。 右边那一位的长相也不能让人恭维,一张肚脏脸,五官挤在一起,活像个压扁的大柿饼。 树下的二人已看见了耿青。 左边大个子问道:“耿青?” 耿青道:“正是。” 右边胖子问道:“‘飞天独行’迟满的膀子是你伤的?” 耿青答道:“不错。” 胖子冷声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耿青道:“不知道。” 瘦子冷笑道:“有人出钱要我们取体性命。” 胖子又道:“因此今天你命丧于此,可与我们无关。” 耿青道:“迟满?” 瘦子点点道:“是的,告诉你让你死得瞑目。”{耿青道:“你二位尊姓大名?” 胖子神气的答道:“荒山二狼之一‘毒狼’唐洪喜。” 瘦子得意地答道: “你仔细听着大爷的名字,‘阴狼’庄永林,你听说过吗?” 荒山二狼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希望用威名就能把职青吓唬住。 耿育却摇摇头,一副不屑一项的样子,微笑答道: “实在不好意思,根本没听说过。” 顿时,这句话把荒山二狼气得脸色发青。 二狼同声嚷道:“咱二位狼爷在江湖上,如此鼎鼎有名,称这臭小子竟然敢说没听过?” 耿青见这二位武夫上火,便微微一笑道:“二位的名声早已威震武林,耿育是如雷贯耳,这该满意了吧?” “毒狼”詹洪喜见耿青调侃自己,气愤已极,紧握双拳,满是杀气地叫道:“姓耿的,你休要要贫嘴,看绍介 说罢他便从怀中抽出一对生死笔,对准耿青当胸就刺。 耿青微一侧身,生死笔已走空。 那“阴狼”庄永林确非虚有其名,阴险毒辣,他一见二人交手,连忙阴险的闪在耿青瑞后,寻机会暗下毒手。 “毒狼”唐洪喜见耿青让过第一招,心想找出招动作已够快的了,想不到这小子让得更快,可见其身手不凡,我得留神点。 这边耿青心中也有数,感觉到这毒狼虽凶狠,见识了第一招,也不过如此,尚不足为虚,需要防范的危险人物,倒是那站在自己身后,未曾出手的“阴狼”庄永林。 这时“毒狼”唐洪喜在奋勇进招,招招都被耿青轻松让过,十招生去,仍没有伤到耿青一根毫毛,他怒火中烧,虚汗直冒,心中只盼望那“阴狼”庄永林快些出手助。 高手相斗,那里能急呢?更何况单凭毒狼的武功,也远不是耿青的对手。 就算加上那还没出手的阴狼也未必斗得过血气方刚、智勇双全的耿青。 在身后观战的阴狠狠想伺机下手,但却苦于找不到破绽。 毒狼的生死笔再次不知趣地刺过来的时候,他自己的脸上已重重地挨了两个大耳光。 就在耿青左手打他耳光的时候,阴狼的脸上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因为他看出了耿青的破绽,不管这破绽是真是假。 阴狼的狼牙刺出手了,目标是耿青的后心。 如果说,狼的本性是残忍的,无法改变的,那么阴狼的本性恐伯比真正的狼还要凶残。 狼是欺软怕硬的动物。 它遇见了羊就欺,遇到老虎、狮子就躲。 而“阴狼”庄永林这会就误把耿青当成了羔羊。 可惜,这仅仅是他的一厢情愿,因此他错了,他错定了,他犯了个过高估计自己的错误。 当他的狼牙刺被莫名其妙的挡开,突如其来的剑锋指向他的心窝时,他才感到自己错了。 他刚才还留在脸上的得意笑容,顿时消失了,像一条灰溜溜的拘一样,想夹着尾巴溜了。 阴狼再阴险,狡猾,也没料到自己等了这么久才找出对手的“破绽”,不但没有得手,反而被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击过来,差点要了他的命。 毒狼见自己明斗不过耿青,阴狼暗算也被识破,料自己不是耿青对手,便对阴狼道:“我们暂且放过这小子,好吗?” 阴狠心想自己也不是耿青的对手,再继续斗下去,对自己有害无益,不如就此下台阶吧。 于是阴狼便答道:“好吧,反正这小子跑不出我们的手心。 当荒山二狼回到那座阴森的巢穴时,已是半夜时分了。 只见断了一只臂膀的迟满,正斜躺在床上。 迟满一见二人进来。忙挺身坐起。 “二位兄长,怎么样了?”迟满急急地问道。 阴狼面色有些阴沉;毒狼脸上仍有恨意,但却有点无可奈何。 “阴狼”庄永林道: “迟贤弟,你别着急,你的事,咱们哥俩不会袖手旁观的。” 迟满讪讪地道:“二位兄长,不是小弟心急,小弟一想起这断臂之恨,心里难受呀。” 毒狼道:“迟贤弟,我们兄弟在张家坪把那小子一顿好揍。” 迟满道:“那他死了吗?” 毒狼神秘地笑笑道: “贤弟,要耿青死是很容易的,但你不知道咱们兄弟帕脾气吗?” 迟满道:“可是…… 阴狼道:“贤弟,我们看到耿青被我们俩打得口中吐血,浑身是伤,自然心中一软……” 迟满看着正在活神活现地说着自己的战果,又如何不忍心杀掉耿青的阴狼,突然笑了起来。 阴狼的面色更加难堪了。 因为他的脸被迟满笑得火辣辣的痛。 阴狼不满的看了迟满一眼,道:“迟贤弟,难道你不相信?” 迟满道:“庄兄,我在想耿责那小子,此刻肯定被你们打怕了,在想如何躲开你们两位见长的追杀而发愁,因此不觉笑了起来,请二位兄长不要多心。” 毒狼道:“迟贤弟,你放心,只要有我们兄弟在,耿青那小子就别想活得长。” 迟满点头道:“那就仰仗二位见长鼎力相助了。” 毒狼道:“那是一定的。” “阴狼”庄永林突然开口道: “贤弟,我们对此事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尽管放心。” “毒狼”唐洪喜的双眼射出阴森的冷光,他绝不是那种轻易被人击倒的人物。 阴粮与毒狼有自己的准则。 迟满一闻此言,便知道自己刚才的猜测是对的,他们是在吹牛。 他顿时一阵泄气,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迟满躺在床上,泪流满面,一手抚摸着自己的那根残膀,咬牙切齿地喊道:“我要报仇,耿青,你等着。” “阴狼”庄永林坐在床边,轻轻地拍拍迟满的头,眼中出现一丝冷酷的阴光道:“我的武功或许不如他,但我们可以用智慧取胜。” 毒狼也道:“我们会为老弟你两肋插刀的。” 迟满点头道:“这样就报仇有望了。” 当耿青轻松的击败对手后,便又悄悄地回到客栈。 可是当他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时,竟发现里面亮着灯,他感到奇怪,自己走时明明是熄了灯的呀。 耿青推门一看,原来是柳春。 柳春见耿青进来,便轻声问道:“大哥,去那儿了?” 耿青笑了笑,答道:“出去散散步,看看夜景。” 说完,他看了柳春一眼,发现他脸上有点不高兴,似乎眼圈也有点儿红了。 耿青忙问道:“贤弟,你这是怎么了?” 言语之间流露出关怀的神情。 柳春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又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 这是一双纤细的小手,又白又嫩的小手,是一双男孩所不可能有的小手。 但是耿青却没有注意到这只手,而是看到了柳春手中拿着的那张小纸条。 耿青明白了。 其实,耿青对面前这位朋友并不想隐瞒什么,只是他实在不愿意让朋友为自己而遭到连累。 于是,耿青在柳春的身边坐下,拍了拍柳春的肩头说道:“贤弟,此事你已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接着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柳春道:“刚才那二人即是迟满邀来的杀手,今天吃了亏,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大哥你要多加小心。” 耿青淡谈一笑道:“贤弟放心。我会的。” 柳春道:“我回房后睡不着,想到你房中坐坐,那知你房中黑漆漆的,伙计告诉我,刚才有人送张条子给你,你便出去了,我闻言后,才进屋等你的,见到这张纸条后,让我担心了好一阵。” 耿青道:“都怪我不好,让贤弟受惊了。” 柳春道:“只要兄长没事就好。” 两人谈着谈着,不觉天色已将明了。 寂静了一夜的集镇,被此起彼伏的雄鸡啼鸣声划破了”预示着喧闹的一日又将开始了。 甲、乙、丙兄弟,早上一起床,还没梳洗,就跑到店玩耍去了。 耿青和柳春一夜没睡,早上少不得要睡一会儿懒觉。 柳贵梳洗完毕,也站在门前看他三人在地下弄王子玩。 第六章 荒山二狼荒唐计 在那座深宅大院的大客厅里,荒山二狼正面对面地对坐着,窃窃私语。 毒狼一阵奸笑,道:“庄大哥,此计必能成功。” 阴狼也面有得意色地道:“哈哈,耿青这小子可是难逃一死了。” 毒狼问道:“这毒发作要多长时间?” 阴狼道:“一过片刻必七孔流血而死。 一个青年人急匆匆地走到客店门前,甲、乙、丙三人还在玩耍。 青年人来到丙的面前,问道:“小兄弟,你是和耿青一道的吧?” “丙”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这张堆满了笑容的脸,点点头道:“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呀?” 青年人笑嘻嘻地道:“我和耿青是朋友,你当然没见过我罗。” “丙”道:“哦,原来你是耿大哥的朋友。” “乙”道:“耿大哥在里面,我带你去找。” 柳贵道:“耿大哥还没起床。” 青年人道:“那我就不进去了,麻烦你们告诉耿青一声,他的一个老朋友来看过他。” “甲”道:“大哥你姓什么名啥?” 青年人道:“我这里有一件东西你交给耿青,他一见此物,就知道我是谁了。” 说罢,青年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站在身边的“丙”,又道:“小兄弟,我有事要先走了。” “丙”道:“大哥,你不再等一会吗?” 青年人道:“不了,你把锦盒交给耿青就行了。”说完他转身走了。 柳贵奇怪地道: “这人真怪,既来了,也不见耿大哥一面就匆匆走了。” “丙”自作聪明地道:“耿大哥的朋友就是与众不同。” “乙”也认真地点点头道:“耿大哥的朋友确实有意思。” 正在这时客店一名伙计在屋内探出头来打招呼,向甲、乙、丙三人道:“三位小爷,耿爷请你们进去吃早饭。” “丙”手中正拿着锦盒,“乙”、“甲”二人虽然对吃饭感兴趣,但却对这锦盒更加好奇,因此,饭也不去吃,一道观看这精致的锦盒。 而此时,柳贵已先进店去了。 三人看不出什么名堂,又不敢冒然打开,过了一会,也进店堂间了。 ’耿青在里面听柳贵讲到,刚才有一青年找他的事,见三人进来,便赶紧招呼三人快点吃饭。 “丙”将锦盒递给耿青,并喊道: “大哥,快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稀罕之物。” 耿青接过锦盒看了看,心中有些狐疑,这究竟是谁送来的?里面装的又是什么呢? 耿青一掀盒盖,那知盒子盖得极紧;没能掀开,他再一用力,“叭略”一声,盖子打开了。 随着这声响,盒子里接连飞出三支小镖,直奔耿青面门射来。 伴随着飞镖飞来的,还有一些粉末四处飞扬,一张纸片同时从锦盒中飞落在地。 耿青急忙把头一偏,三支小镖已擦面而过,端端正正地钉在身后的板壁上。 忽然,“噗通”一声,站在耿青身旁的店伙计应声倒地。 耿青一惊,飞镖并没有打中伙计,他却因何倒地? 耿青猛吸几口气觉出气味不对,猜想那粉末中肯定有毒,伙计是中毒了。 他低头一看,只见躺在地下的伙计面色铁青,呼吸微弱,必其立即抢救,不然……他忙唤店主过来。 柳春。柳贵和吃完饭的三兄弟也来了,他们见此情景都不知何故,耿青叫众人将伙计抬至清静房间,并吩咐店主快去请大夫来。 耿青把自己的怀疑告诉柳春,柳春忙问道: “大哥,你那里有解毒药吗?” 一句话提醒了耿青,他想起昔日百草老人临终时留给自己的解毒丸还在身上。 虽然,耿青原本想找到百草老人的儿子后,将百草衣及赠给自己的解毒丸全部交给他儿子,他以为他自己并不需要这些东西。 可是目前,教人性命要紧,一刻也不能耽搁。 于是,他忙从身上摸出解毒丸,叫人端碗水来,结伙计灌了下去。 不一会,就听见伙计的肚里“咕噜,咕噜”作响,嘴唇微动,一下吐出好些白沫来,接着,脸色也慢慢地好转过来,呼吸也均匀了。 柳春问耿青道:“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耿青便把那青年人送盒之事讲了一遍。 甲、乙、丙三人在旁听说起那年轻人使的坏,差点伤了耿大哥,均非常气愤。 “丙”气得一蹦老高,拔腿追出门去,想把那青年人追回来问个究竟。 柳贵眼尖,一眼看到地上的那张纸片,拾起来一瞧,上面写道:“耿青,当你看到此条时,离鬼门关已不远了。让你尝尝死的滋味。”署名是荒山二狼。 看了这纸条,耿青和柳春均明白,又是这二条狼干的坏事。 耿青见“丙”追出去,害怕他有闪失,连忙也追出客栈寻“丙”,走出好一段路,也没见“丙”的踪影。 “丙”追了一会,跑下去有十余里地也不见那人,只恨自己当初没有留住这家伙,便悻悻阵地往回走。 热闹的集镇,鲜美的风味小吃到处可见,闻到这些香味,“丙”的馋瘾又上来了。 他正想凑到一个卖烧饼的贩子跟前,趁人不在意捏一块尝尝,却发现自己追寻了半天的年轻人就在烧饼摊前,不由喜出望外,“丙”心想,我先猛捧他一顿,然后抓他回去给耿大哥处置。 那年轻人看见“丙”走过来,就把手中捧着的鸭油酥烧饼递过来,道:“小兄弟,请吃酥烧饼。” “丙”望了望他手中的酥烧饼,香气正朝他鼻前扑来,便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暗道:“臭小子,看我不打掉你的门牙。” “丙”想着,就走到年轻人面前,像是真想吃酥烧饼的样子,当他觉得拳头已能够到的位置时,拳头也跟着出去了!他的小拳头此时便成了大锤,“砸”进了青年人的嘴里。 随着就是“吱吱”地门牙断裂声和青年人的惨叫声。 血和着唾沫流出来,年轻人的嘴顿时肿了起来,人也倒了下去。 “丙”看看自己有些疼痛的小拳头,笑嘻嘻地走到那青年人的面前,蹲了下来。 “丙”轻轻地拍拍他的脸,那张先前和自己讲话时充满笑意的脸,此时已鼻青脸肿。 那青年挣扎着,忍着疼痛,挥拳打向“丙”,嘴里也叫骂道:“你这小杂种。” “丙”见他嘴里嘟嚷,又听不清是什么,知道他是在骂自己,而且拳头挥着,想还手,不由火气又上来了。 “丙”左手一勾,毫不费力的就擒住了打来的拳头,又望了望他那张由于疼痛而扭曲了的脸。 他觉得这张脸很不协调,必须动动手术,索性好事做到底,就让它全部改观一下吧。 “丙”想到这里,右掌便呼啸而出。 真是惨不忍睹,青年人被这一拳打下来,又惨叫了一声,脸就像捶扁了的新鲜柿饼一样。 等耿青赶到时,年轻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耿青忙拦着“丙”,心想,我若再迟来一步,这青年人的脑瓜子准开花不可。 耿青叫“丙”帮忙把青年人抬回店去,“丙”道:“大哥,这小子自作自受,不用管他。” 耿青瞪了“丙”一眼,道: “你把他打死了,怎么能问明白他是谁派来的呢?” “丙”一想也对,把他弄回去好好拷问拷问。 “丙”低下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青年人,喊道:“快爬起来,不要装死,否则我要把你的耳朵割下来。 那人听了忙用手将耳朵捂住。 耿青此时便道:“你起来,跟我们去客栈,我不难为你。” 那青年很听话,挣扎着爬起来,“丙”拍下他的腰带,套在脖子上,又用两块酥烧饼穿个洞套在他的耳朵上,活像两只猪耳朵。 青年人不大愿意,“丙”威胁道:“你再不老实,我就废了你!” 青年人无法,乖乖地被“丙”像牵牛一样牵着走,一步一摇一晃的。 见到这怪模样的好多路人,都驻足观看起来。 回到客店,那青年人不敢隐瞒,把事情全盘托出,免得惹恼了这些小爷,活罪难受。 那青年人道:“我名叫王斌,是‘毒狼’唐洪喜的徒弟。” 他喘了口气,又说:“今一大早,师伯‘阴狼’庄永林,把我叫到跟前,将一只装上毒粉和毒镖的锦盒交给我,让我交给你。” 青年人喝了口水,顿了一下,又道:“这锦盒里的毒粉剧毒无比,人只要吸及肺中就会昏迷,七窃流血而死。” 柳春闻言道:“大哥,你可曾吸毒粉?” 耿青道:“我当时觉得味道不对,倒无妨碍。” 柳春道:“难道大哥有抵抗毒气之功?” 耿青一拍脑门道:“啊,原来如此。” 柳春道:“是什么?” 耿青从怀中掏出那五颜六色的百草衣。 耿青把这团草展开,一缕清香随钻进各人鼻中,大家的精神全都为之一振。 众人看这草衣,编织得并不精细,可是颜色却五彩滨纷,让人眼花绽乱,拿在手上却轻如蝉翼。 他见大家一忖谅异模样,显然是不信此衣能抗毒。 耿青便解释道:“此物叫百草衣,乃是落风沟百草老人生前之物,临终前,他让我转交给他儿子的。” 柳春问道:“听百草老人讲这是用百味草药精制而成的,所以只要将它带在身上,就能解百毒。 柳春听了此言,才放下心来。 柳春看了耿青一眼,刚放下的心又“蹦”地跳起来,想到自己为耿青的安全竟然如此提心吊胆,不由感到脸上发起热来。 柳春发现自己对耿青的感情已经不止是钦佩,而且是……想着想着,柳春不觉低下头,扭过身,不好意思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更不好意思再看耿青了。 此时,阴毒二狼正在客厅里品着茶,聊着天,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阴狼”庄永林吩咐手下道: “准备一桌酒席,爷们要好好地庆贺一下。” 手下人刚要去准备,又被阴狼叫住,他又吩咐道: “快去把迟少爷也请来一道庆贺。” 手下人答应着去了。 阴狼对毒狼笑道:“二弟,姓耿的一除,迟满答应谢我们的一万两银子,可够咱哥俩乐一阵子啦。” 毒狠也眉开眼笑的答道: “还是大哥你有办法,智取耿青,让他死不瞑目。” 毒狼又道:“大哥你看我们得了这许多银子如何享用呢?” 阴狼道:“听说京都有个莲花社,那里面的姑娘,一般人是不接待的,一个个长得像天仙一样,诗、画、书、琴、弹、唱、歌、舞,无一不精通。” 毒狼急道:“那哪些人能进得去呢?” 阴狼道:“除了皇上,达官贵人,谁能去得?” 毒狼道:“这么说,我们不是也进不去了吗?” 阴狼笑道:“贤弟,你不用着急,我有办法带你进去逛逛,也让你开开眼界。” 毒狼高兴道:“大哥用何办法呢?” 阴狼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们先买通门上人,让我们进去,见了鸨儿,多送她些银子,那有见钱眼不开的呢?” 阴狼又道:“听说那‘莲花社’里新来了个叫‘凤仙’的姑娘,长得天姿国色,一夜要一百两银子呢。” 毒狼道:“我正愁这一万两银子如何花呢,这下可有去处了。” 阴毒二狼越讲越来劲,美梦越做越香甜,就像那万银纹已经到手一样。 毒狼又晕悠悠地说道: “我此番定要结识一下风仙姑娘,和她多相处几日,说不定还能给我生下个小凤仙呢。哈哈哈……” 阴狼道:“这次我带贤弟前去,定要给你找个漂亮年轻的姑娘陪你,包你满意。” 毒狼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和凤仙在一起要“如何如何”,阴狼听着听着,已由晴转阴了。 毒狼至此才发现苗头不对,自己讲得太多了。 阴狼那张本来就阴毒的脸此时变得越发阴森可怖了。 毒狼突然想起,我这位大哥不是一向对女人没兴趣的吗? 原来阴狼曾经几次接近过女人,但都失败了,经大夫诊治后确诊为阳痿,至此以后,阴狼对女人就失去了兴趣。 于是毒狼讨好的说: “大哥,其实你除了对女人方面外,论武功,论智慧,各方面都比我强多了,这次得了银子后,一定要先拿出二千两银子给你多买些补品,把病治好。” 停了一下,毒狼又道: “大哥,病在你身上,小弟我也着急呀,恨不能帮你出个主意。” 听到此,阴狼再也忍受不了了,“拍”的声掌击在红木桌面上,恼怒道:“说够了没有?” 毒狼见兄长上火了,果然闭上嘴,不敢多言了。 这时迟少爷迟满已走了进来。 看上去迟满的精神不错,他也好了许多。 迟满看见屋中央两人对坐,却面面相觑,默默无言,猜不透是何种缘故。 家人见迟满到了,便问道:“二位爷,是否上菜?” 阴狼点点头。 家人摆上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迟满道:“二位仁兄请小弟来,有何见教?” 毒狼看了阴狼一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笑道:“庄大哥定了个妙计,可以置耿青于死地,特请兄弟来同贺。” 迟满诧异道:“庄兄用的是何妙计,竟能毒死耿青,为小弟出了恶气,还是庄兄手段高明呀。” 阴狼道:“贤弟你讲给迟少爷听听。” 此时的阴狼被人恭维得气也消了。 于是,“毒狼”唐洪喜便兴奋地把所谓妙计托了出来,满脸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好不容易,毒狼才把话讲完t。 阴狼道:“迟贤弟,吃、喝,我们边喝边聊。” 说着安排迟满坐下来,自己也挨着迟满坐下。 三人三杯酒下肚后,阴狼对迟满道:“迟老弟,你还记得你曾经许诺过,事成之后,给我弟兄的好处?” 迟满略一迟疑,随即笑道: “庄大哥与唐大哥对小弟的恩情,小弟没齿难忘。” 毒狼扯下一块鸡腿塞进嘴巴,贪婪在咬着,一面对迟满道:“贤弟呀,不瞒你说,我和庄大哥的家私也只有这座空宅子了。” 毒狼把嘴里的鸡肉咽下去后,又说: “你看这桌酒菜,有鱼、有肉、有王八,还有狗鞭,价钱不小,我们再穷,请贤弟来吃饭还是要摆得丰盛些的。” 迟满笑道:“二位仁兄的情义我心领了,不过这王八,这狗鞭,我可不敢下著,我还小呢,不敢乱吃这些东西的,听说吃这些会……” 毒狼一阵大笑道:“迟老弟呀,别怪我在你面前卖老,你老子我别的不行,在这方面,可比你强多了。” 阴狼听了,气得直瞪眼。 有句古话叫做:当着矮人面别说短话。 可是阴狼却偏偏碰上毒狼这个浑人,也算他终身不幸了。 毒狼文、武、德、智全无,但一说到这方面,却头头是道,样样精通,比谁都带劲。 毒狼又向迟满打趣道:“听说老弟一夜闯过八道美人关,仍然生龙活虎,可见跟我比,也差不到那里去。” 毒狼咽了口唾沫,继续眉飞色舞地道:“老弟,若不吃这些壮阳补品,怎能如此英勇呢?” 毒狼夹起一根狗鞭送入口中,又道: “可见贤弟是站着年轻力壮的光阴。” 毒狼只管自己吃着、吹着,他拍着鼓鼓的肚皮说:“想当年我年少气盛时,也曾一夜连敌十美,你庄大哥更是当仁不让……” 毒狼得意忘形的讲到这里,发现自己又失言了,偷眼看了阴狼一眼,忙掩饰道:“庄大哥曾笑我纵欲过度,所以我现在……” 在旁听着的阴狼狠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他感到很自卑,他狠起来,都想把自己阉割掉。 阴狼觉得当太监没有那份累赘也就算了,可是自己偏偏“叮叮当当”的挂着那么一串玩意,却有名无实,活受罪。 阴狼的自卑心理压力很大,他曾经找个大夫咨询了一下,大夫说他是“晚期阳痿”不易根治,他听后气极了,难道我庄永林就这样断子绝孙了吗? “阴狼”庄永林的苦恼偏偏遇上唐洪喜这臊公鸡,不断地说臊话,每句话无意中像是在他伤口处撒盐似的。 庄永林深深地感到内疚,觉得这一辈子,自己做的坏事再多,也未过于在这一件上最对不起祖宗了。 阴狼听了毒狼的话,心中很是烦躁,埋在心中的病根被毒狼反覆挖了出来,真比挖心还难受。 因此,阴狼也无意问迟满要钱了。 这边迟满也一心想回避钱的事。 别看迟满年轻,倒并不是没有头脑的人,在他还得不到证实,耿青是否真的死去前,他是不见兔子不撤鹰的。 迟满见毒狼触到阴狼痛处,阴狼不悦,当自己的面又不便发作,就故意逗毒狼讲这些风流奇事。 那毒狼说起“嫖”来是津津乐道,得心应手,污秽之言不绝于耳,讲得生动处,还做些下流动作,根本把要钱的事丢到脑后去了。 毒狼吃饱喝足,也该满足了。 阴狼无精打采地坐在一旁,没吃、没喝、也没说话。 迟满坐了一会,看着毒狼吃喝,听着他的高谈阔论,觉得累了,可以告辞先回去了。 于是庆功的酒宴不欢而散。 宽大的客厅里又只剩下“阴狼”庄永林和“毒狼”唐洪喜了。 阴狼呆坐在椅子上,恶狠狠地看着唐洪喜。 毒狼看到这道目光射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唐洪喜和庄永林在一起这许多年来,从没有看到过阴狼用这种目光看过自己。 毒狼赶快将头低下,不敢和阴狼对视。 毒狼这时头脑有些清醒了,感到今天本来两兄弟是很高兴的,本准备痛痛,央决大喝一顿,那知由于自己酒一下肚,口就没把门似的,这张臭嘴得罪了兄长,害得大家都尴尬。 阴狼盯着唐洪喜看了有足足一袋烟的功夫,一言不发,就像从不认识一般。 毒狼实在忍受不了他的这种目光,半晌,才战战兢兢地说:“大哥,都是我不好,引得你伤心、生气,我该死,你打我吧,怎么处罚我都行。” 毒狼见阴狼仍不动容,便劈哩叭啦的用自己的双手,左右开弓打了自己一顿耳光。 阴狼刚才在酒席之上,见毒狼神气话现的样子,若不是碍着迟满的面子,真想扑上去将他掐死。 可是现在他见毒狼那张本来就肥胖的脸上,经过一阵拍击之后,又增大了二圈,心中也有些不忍。 再者,这毒狼本性喜欢多话,倒也并不是有意要羞臊自己,想到这里,阴狼的面色又有些缓和了。 阴狼这会心中已有些原谅唐洪喜了,他有些自责的想,这本是自己身体的缺陷,怪不得旁人,所以火气渐消,也就不再追究。 就在这时,一个分不出是人是鬼,五官已分辨不清的人,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毒狼叫道:“喂,你是人是鬼” 那张像柿饼的脸上有个小圆圈动了两下。 仔细听才能听出这哭腔是在喊:“师父,连我的声音你们都听不出来啦?” 毒狼惊叫着道: “你是小毛?毛斌,哎呀,怎么弄成这样?”’、毒狼忙叫徒弟坐下,又叫人端来水给他洗洗,并安排饮食让他边吃边说。 毛斌边吃边用那牙没的嘴,不关风的说着经过。 毛斌刚说完这满腹的委屈,就呜呜地哭开了。 “阴狼”庄永林听到这里,从椅子上跳将起来,冲到毛斌面前,一把抓住毛斌的衣领道:“怎么?耿青没死?这不可能。” 说罢,把毛斌用力一推,自己也跌坐在椅子上。 毛斌被他一推,跌坐在地下,头重重地撞在地上,浑身一软,昏死了过去。 唐洪喜见徒弟昏过去,忙唤两个家人把毛斌抬出去救醒。 回过头来毒狼安慰阴狼道:“大哥,古人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你我皆凡人呢!” 阴狼恨恨地道:“若不是这个姓耿的,我今天也不会这么生气,我一定要杀了他。” 不知什么时候,迟满如何得到的消息,他也跑来了,进门就问:“二位大哥,怎么耿青没死?” 毒狼一见迟满,心中有愧,心想刚才自己还在他面前吹嘘,此刻脸面便有些挂不住了,他嗫喏地答道:“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小子可真邪门,居然毒不死。” 迟满一闻此言,心中顿时明白,顿足道:“哎呀,我怎么忘了,这小子身上有百草衣,百毒不侵。” 阴狼在旁插口道:“迟老弟,只要你愿意出一万银子买耿青这条命,我迟早会独立核算了他的。” 迟满补充一句道:“人头加百草衣。” 阴狼嘿嘿一笑道: “迟少爷,若要连百草衣一齐算,那,最起码得两万两银子。” 迟满闻听此言,面色微微一沉,冷笑道: “庄大哥,我看你的要价也太高了吧?” “毒狼”唐洪喜插口道:“迟老弟吧,不是我们兄弟骗你钱,你知道,和那个姓耿的小子打交道,可是把头系在裤带上的啊。” 迟满笑道:“唐兄的意思两万也太……” 唐洪喜唾涎欲滴地凑到迟满身边,陷笑道:“如果你愿意将那位彩虹姑娘让给我,我就考虑少要点价。” 迟满道:“那你要多少呢?” 毒狼道:“一万二千两。 迟满道:“既然兄长喜欢,等事成之后,老兄去找飞龙帮总舵取银子时,顺便将彩虹姑娘给你带走。” 毒狼见迟满答应了,顿时眉飞色舞地说:“老弟,说话算数?” 迟满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毒狼听了,哈哈大笑,仿佛美人已抱在怀里似的。 迟满和毒狼在这边讨价还价,达成了决议,可把站在一旁的阴狼气得七窃生烟。 阴狼见毒狼为一个粉头,竟然敢自作主张的降下八千两银子,极为恼火,于是阴狼阴险地对毒狼说道: “二弟,既然你作主减掉八千两银子,那么,分银子的时候,你就只能拿零头。” 毒狼一听,那里肯依,便道:“银子应该平分。” 阴狼道:“我要价整数,大家分整数,你愿意让价,你就自作自受罗。” 毒狼那里听得进这句话,连忙蹦起来,要和他评理。 迟满见二人闹得要翻脸了,急忙上前劝解道:“二位大哥不要吵了,都是自家兄弟,不要为银钱伤了和气。” 阴狼看了迟满一眼,心中暗想:“你这小子最好猾,到我这里养伤,还要我们替他报仇,去玩命,晚上说得好听,开的全是空头支票,至今一文现金还没看到。” 毒狼头脑一冷静下来,也想到了这些,对迟满也不满起来,气呼呼地道:“迟老弟,不要怪老哥我说你,你老弟做事不够爽气。” 迟满道:“老兄此话从何说起?” 毒狼道:“你到我们这里之后,我们待你如何?” 迟满说道:“二位哥哥待我不错,找人给我治伤,服侍我,吃的住的全是二位哥哥的。” 毒狼道:“且不谈吃住花钱,这些都是小事,我们为你报仇,差点给人开了膛。” 迟满道:“小弟全知道,也很感激。” 毒狼又道:“你说你知道,知道连一点表示却没有,倒是心安理得的很呀。” 这“毒狼”唐洪喜人虽不好,倒也是心直口快,怎么想就怎么说,不像阴狼,什么事都放在肚子里。 这时毒狼一阵炮轰,倒把迟满轰得张口结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别看迟满年纪轻轻,但在江湖上混久了,江湖经验倒也丰富,很快镇定下来,厚了厚脸皮,笑笑道: “二位仁兄,你们的情意我心领了。没齿难忘,至于钱嘛,事成之后,一文不少。” 迟满停下来,看看二人又说道: “你们说我没表示,好像我付不起,老实讲,我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不见耿青尸首和百草衣,我是一文钱也不会给的。” 迟满嘴里这样讲,心里想的却是:“像今天就讲耿青被毒死了,害得我空欢喜一场,差点上当。” 迟满不愧是见多识广,话语中还反守为攻了一下。 二狼听了,觉得有理,一时也无言可对。 阴狼不愧是老奸巨猾,奸笑道:“你迟少爷,胆量大,不要在意二弟的话,他是个粗人,言语得罪处请多包涵。” 庄永林顿了顿又道:“迟老弟,这样吧,你看可否先借点银子给我们,算支付定金也行。” 唐洪喜劲头也上来了,说道: “行行,那就付定金,付了定金,我们替你除耿青。” 迟满笑笑摆出一副大亨的派头,道:“这不成问题,我先给你们二十两用着,不够用时再拿。” 阴狼一听,气得差点晕过去。 毒狼急得跳起老高,叫道: “我说老弟,这是打发要饭叫花子怎么的?” 迟满冷冷一笑道: “既然二位嫌少,那就算了,有一万二千两银子,另外找个高手,去换一个人的头和一件百草衣,恐怕不是件难事。” 迟满说完,转身要走,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二位兄长,你们什么时候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迟满边走着,又甩下一句话: “你们何时提着耿青的人头来,我一手交钱一手收货。” 说罢扬长面去。 这里的毒狼已气得一脚把门重重地蹬上了。 中饭过后,耿青、柳春,又带着众人上路了。 这一路走着,闲来寂寞,“乙”和“丙”两人又抬起扛来。 “乙”对“丙”道:“我说丙呀,我们跟着耿大哥已经走了两天,明天可是第三天了—— “丙”答道:“不错,明天是第三天,怎么啦?” “乙”说:“我们不是讲好跟三天的吗?” “丙”道:“明天你要走,你自己走,没有人拦你。” “乙”又道:“老跟他们这样走,没意思,没有玩的。” “丙”道:“没有玩的,可是有吃的呀。” “乙”气道:“有得吃,你就知道有得吃,我们没跟耿大哥时,也没被饿死。” “丙”道:“你这人真不知好歹,那种被人打骂受气的饭是那么容易吃的吗?” “甲”听到二人争吵,默不作声。 柳贵闻听他们兄弟二人为去留问题在争论,连忙道:“要我说,还是走的好。” “乙”不高兴地答道: “我们弟兄讲话,关你什么事?” 柳贵道:“你不是说跟着耿大哥没意思吗?你们离开了没人管,多自在呀。” “丙”摸了模自己的屁股道:“都两天了,还有点痛呢。” “乙”道:“我们要走把柳贵也带上,让他也尝尝被人打的滋味。” 柳贵道:“笑话,是你们自己要走,我又没要走。” “乙”又问“甲”道: “甲,你到底走不走,怎么不吭气呀?” “甲”也摸摸屁股道:“我……我随便走不走。” “乙”、“丙”争执不下,“甲’倒在旁则静观事态。 柳贵想出一个主意道:“你们掷骰子,谁赢就听谁的。” “丙”首先同意。 于是“丙”就像抓蚤子一样,浑身上下乱摸一通,终于从衣角缝处,抓出一只小骰子。 “乙”抢过就掷,五点。 “丙”接过骰子往空中一抛,落下来,骰子在地上飞速地旋转着,转到最后停住,一看,一点。 “丙”见是一点,顿时泄气,闹着道:“不算,不算,刚才是我打滑手,重来,重来。” “甲”解围道:“乙,你就让丙重掷一次吧。” “乙”道:“真会要赖皮,好吧,让你重掷一次,可不准再耍赖皮了。” 于是“丙”笑着又重掷了一次,可是事与愿违,是个四点,这下“丙”无话可说了,只气得把骰子扔了老远。 柳贵见这付模样,对丙有点同情,上前安慰道:“丙,别生气了,我们以后还是有机会碰面的。” “丙”又望了望“甲”,“甲”见“丙”满脸不高气,便无可奈何地道:“算了,既然乙赢了,那只好走了。” 整整一天,“丙”除了吃饭外,不理睬任何人。 到了第二天早上,“甲”和“乙”找到耿青和柳春,向他们告辞,“丙”躲在一边闷闷不乐。 耿青和柳春挽留了一番,他们执意要走,耿青见挽留不住,便拿出二十两银子,交给“甲”、“乙”,并叮嘱“甲”道: “小弟,你们今后,不要四处流浪了,找个地方干点零活,挣口饭吃。” “甲”、“乙”连声应道: “多谢大哥,我们会照你的话去做的,咱们后会有期。” 柳春这两日和这三兄弟在一起,觉得他们天真、活泼、顽皮,又有点小本事,很喜欢他们,见他们要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便又关照他们要自己多照顾自己,说着眼圈儿都有点红了,忙把头转过去。 与耿青、柳春,他们分别后,“甲”、“乙”、“丙”三兄弟从左边的一条大道往前行。 走着走着,已是中午时分了。 “甲”、“乙”、“丙”三弟兄感到腹中空空,想起该吃中饭了,又往前走了一段,见有一间酒肆,三人奔人酒肆,要了满满一桌好酒,好菜,一大盘包子,弟兄三人大吃大喝起来。 一阵碗筷杯盘声之后,满桌酒菜莱一扫面光,只剩下一桌杯盘狼藉。 店家过来收帐,这两天他们跟着耿青吃住不愁,吃过碗一推就去玩耍,今天开始要算帐付钱了,弟兄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就好像要等人家打板子一样。 店家道:“酒菜、包子,总共一起是一十九两八钱银子。” “乙”这才想起,身上装有耿青送的二十两银子,便掏出来交给店家,还学那阔老的口气说道:“不用找了。” 于是,三人又成为身无分文的穷汉,走出了酒肆。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阵,酒肉下肚,腹胀如鼓,路也走不动了,三人懒洋洋地走到一棵大树下,“丙”见那里有块大青石,便一屁股坐下不肯走了。 “乙”见“丙”坐下了,便对“甲”说:“甲,我们也歇歇吧。” “甲”见二人走不动了,自己也觉得累,便同意了,兄弟三人就这样半躺半倚在大青石上睡着了。 一时酣声大作,三个人就像三个小风箱,呼噜来,呼噜去,很是热闹。 当他们美美地一觉睡醒后,已是傍晚时分了。 “甲”、“乙”、“丙”三弟兄爬起来,伸伸懒腰,又该上路了。 “乙”道:“哎呀,这一觉睡得好舒服呀。” “甲”道:“都快晚上,我们睡得太久了。” “乙”道:“反正设事干,我们的任务就是吃饭睡觉。” 三个人说着,往前走了段路,这时天已黑下来了。 “丙”那快速消化的胃已空了,胃在“咕噜、咕噜”地提抗议了。 “丙”和“乙”的争执又开始了。 丙不满的嚷道: “就怪你,你不闹着走,我们还跟着耿大哥,吃喝不烦多好。” “乙”毫不示弱道: “你真想不开,我们以前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不就行了吗?” “丙”道:“你愿意过那种用挨打付帐的日子,行,下次吃过饭由你一人付帐好了。” “乙”又嚷道:“没那个好事,大家吃饭,大家挨打。” “甲”摇了摇头说:“临别时耿大哥一再关照我们,要我们学好,找一点零活干,自己养活自己。” “乙”想了想答道: “这样吧,我们沿路去找,如那家需要我们帮工,我们就帮他干活,只要管我们几顿饭吃,不要钱,你们看如何?” “甲”和“丙”都点头同意。 三人意见统一了,就开始寻找雇主,找来找去,天已大黑才找到一个磨豆腐的作坊,一位老爷爷见他们可怜,便收留了他们。 第二天一大早,“甲”、“乙”、“丙”三人就爬起来,学磨靡子,三个人第一次玩这玩意儿,感到很新鲜,挺有趣。 三个人挺起劲地磨着磨子,老爷爷为他们烧了一锅饭,三个人歇下来,一会就风卷残云,吃了个锅底朝天。 可是三人仍感到还是没吃饱。 “丙”不免又是一顿牢骚,目标还是“乙”。 三个就这样凑活着过了三天,他们起初玩推磨子的新鲜感已完全消失,更重要的是饭总是不够吃。 “乙”也觉得样大没意思,不给钱,饭又吃不饱,现在想想还是跟着耿大哥好。 于是“乙”建议道:“那我们还是去找耿大哥吧。” “甲”和“丙”道: “我们分别已有三日,不也知耿大哥他们现在走到何处了?” 耿青三人这一日来到沪州省城。 刚进城门不远,只见对面尘土飞扬,奔来几匹骏马,马上坐着几位彪形大汉。 那几匹马转眼已卷着尘土奔到面前,忽地停住了。 柳贵兴奋地大喊:“张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那马上之人忙滚鞍下马,走到柳春面前,“噗通”一声齐齐跪下,领头的被叫做张大哥的,口中道: “公主殿下,张一涉迎驾来迟,望公主恕罪。” 耿青看了看柳春,道:“贤弟,这是……” 柳春笑了笑,道:“过一会儿贤弟自会告诉你的。” 转脸向张一涉道:“张将军请起,各位将军都请起吧。” 那张一涉起身站立一边道:“自从公主私自离开王府后,王爷,王妃都很不放心,把王妃都急坏了。” 顿了顿,张一涉道: “王爷还在府中吩附众多将士,四处找寻公主,也好加以保护。 张一涉说罢,发现柳春身旁还立着头白马,上边坐着一位英俊青年,微微一愣。 柳春见状便介绍道:“这位是耿青,耿大哥。” 张一涉连忙躬身一礼道:“耿先生,在下见过耿先生。” 耿青连忙也躬身还了礼。 耿青心中暗自想道:这柳春和自己同行,同住,同食,交往了不少时日,自己竟未看出她是个女子,暗怪自己也太粗心了,听将军对她的称呼,竟然还是位公主。 耿青这里正在想着,柳春已伸手拉他下马,道:“耿兄,我们先到前面那家茶馆去坐坐,我把详情告诉你。” 耿青那些日子和柳春在一起无拘无束,无话不谈,现在见她的身份变了,就不再像以前那样随便了。 耿青被柳春的小手这么一拉,这才注意到,柳春这双柔软、秀美、纤细的小手,的确是男子们所不可能有的。 耿青面上一红,知道对方的身份后,还拉人家的手,就觉得别扭了。 到了茶社里面,二人找了间雅座坐了下来。 那张一涉和其他几个将士陪着柳贵知趣地坐在另一桌上。 耿、柳二人刚刚坐定,伙计端上茶和几道点心,便退了出去。 耿青看了看柳春,道:“贤……” 他觉得很为难,称呼“贤弟”惯了,现已知对方是女子,要改口,又不知如何称呼才好,因此欲言又止。 柳春倒落落大方地说道:“大哥,我仍是女扮男装。” 耿青道:“那你的名字…… 柳春道:“我真名叫柳姘春,只省略了中间一字。” 耿青道:“为何要女扮男装呢?” 柳春道:“我因整日待在王府中念书、下棋、画画,天地大小,觉得很闷,想出来走走,你知道,王府的规矩,女孩子家除了出嫁,是不准离开王府门一步的。” 耿青道:“那你又怎能出来的呢?” 柳春道:“正因为明的不准离开,我就和柳贵——她乃是我的贴身丫环,叫柳惠——一起女扮男装,私自从王府后门溜了出来,想看看大千世界,顺便游山玩水。” 柳姘春看了看耿青,又道:“那日在山道上,不小心扭伤了脚,我亏耿兄照顾,小妹终身不忘。” 耿青道:“小……小姐。”改口很不习惯。 柳姘春道:“不要小姐,小姐的,喊我小妹就是了。” 耿青笑道:“小妹,以前的事你就不用再提了。” 柳姘春道:“耿兄,你不会因为我瞒你至今而生我的气吧?” 耿青摇头道:“不会。” 柳姘春又道:“大哥,我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对待我。” 耿青道:“小妹不要多虑。” 柳姘春感到耿青嘴上说不在意,心中对自己却已有了距离,本来嘛,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嘛。 二人又坐了一会,吃过茶点便起身出来。 这边柳贵他们见柳春出来,便赶紧跟上。 一路上,空气有些沉闷,耿青与柳姘春也不那么谈笑风生了,只有小柳惠开心地向众位将军讲上几句一路上的趣闻。 “甲”、“乙”“丙”三个商量着准备去找耿青大哥之后,便向那位豆腐房的老大爷告辞。 离开豆腐坊,走了不远,“甲”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道:“我们这样走,怎么才能找到耿大哥呢?” “乙”、“丙”二人一呆,道:“是呀,我们往什么方向走呢?怎么才能碰到耿大哥呢?” 于是三人蹲在路边犯起愁来。 “丙”忽然一拍脑袋瓜,道:“我想起来啦,柳大哥说过,要去泉州,不如我们直接去泉州会他们吧。” “甲”、“乙”一听,也都赞同,三个人向人打听去泉州的方向。 一路之上,三个活宝边走边问人,还常跑错路。 为了解决肚子问题,三个当然也免不了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所以耽误了几日,走了五天,才到达泉州。 根据柳春、耿青的行程速度,要在两日后才能到泉州。 这中间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甲”、“乙”、“丙”三人行路本来就快,又不需住客栈,反正天气热,走累了倒在路边睡一觉,继续赶路。 “另一原因,三人要投奔耿青心切,更是日夜兼程,因此赶在耿青他们前两日便到达了泉州。 三人到达泉州之后,各处走了一下,看了看大都市的风貌。 三人逛够了,歇息一下,便想起该在什么地方等耿青他们好。 于是他们便向一老者打听,石城至此地有几条大道。 老者告诉他们只有一条大道。 三人谢谢了老者,顺着老者指引的方向,出了城,顺着大道向前迎了出去。 三人走了半天,感到腹中饥肠辘辘的,可是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没处住,讨没处讨,可是没办法弄吃的了。 三个人无精打采地往路旁草堆里一躺,只好和地打拼了。 “丙’仰面朝天地躺在草地上,欣赏着肚皮里一阵阵,很有节奏的音乐时,不由不想起以前和耿大哥他们在一起的情景。 想着,丰富的菜肴,什么水晶蹄膀呀,什么烤乳猪呀,想着想着,正是精神会聚,不由得口水从口中淌了出来,肚中的音响又提高了八度。 “乙”听见这异样的声音,问道:“这是什么音乐?” “甲”扑哧一笑道:“这是丙创作的心肺五脏进行曲。” 这里所谓进行曲,使人听了不是一种艺术享受,而是活受罪。 要说条件反射这一点不错,“乙”和“甲”虽也感到饿,但先前还是没有发展到肚里有声响。 这下受了“丙”的影响,他二人也同时奏起了“心肺五脏进行曲。” 三个宝贝躺在地上听着,由“进行曲”变成了“交响曲。” “丙”极得意,虽然饿成这样,仍然调皮劲不减。 他对另二人的“曲子”声音不如自己高亢而感到自豪,眼珠一转,终于想了个不用自己去找,又有吃到的东西的办法。 于是“丙”便笑嘻嘻地道: “我说二位呀,我们光躺在这里耗下去,非饿死不可。” “乙”不耐烦地说:“有何良策快说,不要绕弯子。” “丙”道:“我们大家比赛,谁的声音在‘交响曲’中最弱最低,谁就去找吃的,你们看怎样”。 “甲”、“乙”二人一想,反正自己肚子已开始响了,肯定会越来越响,就答应比赛了。 “丙”见二人答应了,大喜道:“我数一、二、三啦。” “乙”害怕“丙”又要捣鬼,叫道:“我来数。” “丙”不肯相让,于是二人又吵起来。 “乙”和“丙”二人互不让步,吵了一会,“乙”便想了个折衷办法,让“甲”来数一、二、三。 “甲”也当仁不让,调整好呼吸,让肚皮发大声,达到“五十分贝”以上时才数到:“一、二、三!” 话音刚落,“心肺五脏交响曲”便齐鸣起来,不绝于耳,就像一支“爵士乐队”一样的卖力,大有震耳欲聋之势。 比赛结果,在家公认“甲”因呼气得当,音响最强,荣获冠军,不必找食物。 而亚军则争夺激烈,“乙”、“丙”两人面红脖子粗地挣着第二名。 最后在“甲”的评议中,“丙”才以极其微弱的优势胜了“乙”。 “乙”虽然也进入了前三名,当了季军,可是在三人中殿后,必须去寻找食物充饥。 “丙”由于最终取得了胜利,快乐地在地上打着滚翻跟头。 当“丙”一个跟头翻过来时,他发现了对面山头上升起的袅袅炊烟,心中不由一喜,忙指给“乙”看。 “乙”看见也很兴奋,这下讨饭不成问题了。 “乙”临走时,“丙”还一再叮嘱他:“乙呀,别忘了,弄只鸡来补补。” 第七章 误打误撞悟知徒 当乙满心欢喜地爬上山,走近一看,才发现,烟是一个寺庙的后院冒出来的。 “乙”走到寺门口,只见寺门上挂着一面大横匾额,上面黑底金字,写的是“天门寺”三个字。 “乙”虽然没读过书,但这几个字还是见过的。 “乙”见到“天门寺”三个大字,心中嘀咕道:“听说这“天门寺”的和尚都是会武功的,我倒要见识见识。” “乙”看到庙门是开着的,就探头探脑地跨进大门,刚走半步,见迎面走来个小沙弥,对他两手合什道:“这位小施主,有事吗?” “乙”听这小和尚喊自己为“小施主”,心想你还没我大呢,竞老气横秋地喊我小施主,心中觉得老大不快。 “乙”心中这么想,嘴上还是嘻皮笑脸地道:“小师父,我是来找点吃的。” 小和尚呶嘴一笑道:“原来是个讨饭的,跟我来吧。” “乙”一听脸上挂不住了,心中暗骂“丙”让我一人出来找食,连和尚都笑我是叫花子,真气人。 “乙”心中生着闷气,可是脚步还是紧跟着那小和尚,经过大殿,偏殿,最后转到后院的厨房内。 “乙”本来就饥饿难忍,加上跟小和尚左转右转,头都转晕了,连如何出去也分辨不出来。 小和尚拿了些馒头给“乙”吃。 “乙”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得白眼直翻。 小和尚见状忙给他倒了碗水,说道:“慢点吃,不要噎着。”“乙”喝了口水说:“小师父,等下还请你送我出去,要不然你们庙中少东西可不要找我啊。” 小和尚见“乙”讲话有趣,就又拿了两个馒头给他。 “乙”看着桌上的馒头和一碟小菜,心暗乐,还是出来找食好,可以先饱餐一顿。 眨眼之间,五个大馒头,连同一碟小菜,全部下了“乙”的肚皮。 小和尚一见,心道此人年纪不大,肚皮不小,五个馒头给我要吃一天呢。 小和尚有意调侃地笑道: “肚子饱了没有?如果没饱,我再拿些给你吃。” “乙”闻听小和尚还在客气,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地说:“算了,不再麻烦了。” 小和尚一听,心想吃了我二斤馒头,还假客气,我就出出你的洋相,看你还能不能吃得下。 于是小和尚走到蒸笼前,抱起一大蒸笼热气腾腾的馒头,往桌上一放,笑道“只要你吃得下,你吃几个我送几个。” “乙”看了桌上的一笼馒头,足足有二十几个,眉开眼笑地道:“这是真的?” 小和尚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乙”笑笑,松了松了裤带,对小和尚客气地道:“既然小师父这样客气,我也是盛情难却,不好意思推托了。” 别看“乙”平时不善言词,但是遇到“口福”时,形容词,客套词,还是蛮有一套的。 “乙”说完不作声了,一心一意地吃,一口气吃了五个馒头,这个小和尚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因为小和尚讲好,吃一个送一个,吃了五个只能送五个,可是再继续吃下去,“乙”已经吃不下了。 “乙”吃饱了,摸了摸像打足气的皮球一样的肚子,满意地又和小和尚客气起来,道:“承蒙小师父热情招待,兄弟我十分感激,但我还有一事相求。” 这边小和尚见和他开玩笑的一句话,又花去五个馒头,还要白送他五个,这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心里直懊悔不已。 小和尚在这里正想着心思,这一笼馒头可是众僧的午饭,却让他报销了,众僧中午用什么填肚子呢?” 想着,突然听到那位又要提出什么要求,心中很不高兴,便没好气地说:“还有什么事呀? “乙”道:“是这样的,我还有两个兄弟,饿了两天了,这五个馒头,带给他们是不够的,请你好人做到底,把剩下的馒头全部给我带回去吧。” 小和尚一听此言,便道: “你这人真是不知足,你一人吃了十个馒头,给你还带五个走,现在还要全部拿走,未免心也太黑了。”? “乙”道:“你们整天念经,什么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啦,什么普渡众生啦,全是念着玩的吗?难道就像人们说的那样‘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吗?” “乙”简个是在强词夺理——硬要。 小和尚越听越不是味,急忙双手合什,求他不要再说了,免得估污了神灵。 “乙”见小和尚眼睛闭着,口中念念有词,不再看自己了,便喧宾夺主的,自己找了块蒸笼布,将馒头全拾进去,包起来溜之大吉。 “乙”扛着一大包馒头兴冲冲转出庙门,见无人理会他,便大摇大摆地走下山来。 “乙”一路哼着小调,得意非凡,就像凯旋的将军一样。 走着走着,“乙”突然想起,“丙”平时常捉弄自己,这次我也要耍耍他。 “乙”想到这里,便绕了一点远路,从山的另一侧下去,正好绕到“甲”、“丙”的两个的背后。 “乙”远远地望去,只见“丙”站在草丛中,正惦着脚,朝山上方向望,嘴里还不停地说些什么。 “乙”见了心中暗喜道:“一定是等急了,我就让你多受一会儿罪,尝尝饿的滋味。” 于是“乙”走到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趴了下来,拖着馒头包向二人爬过来。 当“乙”爬到二人背后时,已听见“丙”在那里骂呢:“这个该死的乙,肯定躲在人家那里吃呢,把我们早忘了。” “甲”道:“别骂了,向人有讨吃的,不容易,还是耐心地等等吧。” “丙”气呼呼地说: “甲,你别看乙平日好像很老实,其实呀,我是明坏;他是暗坏。” 说罢又向山上看了一眼,朝地下一躺,“嘿”了一声道:“我是饿得受不了了,先睡一会。” 不一会,“丙”已呼打成雷。 “乙”见“丙”睡着了,心中大喜,一跃身跳起来,走到“甲”的面前,把馒头递了过去。 “甲”正要推醒“丙”起来吃馒头,“乙”摇摇手着:“不要喊他,让他多饿一会。” 说时迟那时快“丙”呼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拿一个馒头,左右开攻的大嚼起来。 “丙”等两个馒头下肚了,又拿起两个啃着,嘴里还说着话:“乙呀,不是我吹牛,别说我睡着了,就是我死了,也能闻得见你那馒头香,老远我就闻到了。” “乙”气愤不已,心想:我又上他的当了,原来丙早就知道自己来了,那些话是有意骂给我听的呀。 “甲“、“乙”、“丙”三人,边吃边又互相调侃了一会。 忽然,一只野兔从面前窜过去,“丙”一把没抓,就站起身,快速追了过去。 要知道,这三个少年表面看起来有些疯癫,可是个个都有武功,轻功也极佳,所以不到一会儿,“丙”已喜滋滋地拎着一大一小可只野兔回来了。 “甲”、“乙”问道:“跑过一只兔子,怎么变出两只来了,是不是大兔子刚生的?” “丙”道:“我刚才追着大兔子,追到一个树洞跟前,里面正好有只小兔子,出来迎这只兔子妈,一只往外钻,一只往里钻,正好撞在一起,被我一手一个就抓了来。” 吃饱了馒头的三兄弟,开心地躺在地上玩耍了一会,又烦起晚上如何亨用这两只“山珍”的心思来。 “丙”又想起了和尚庙,便对“乙”笑道:“乙,你再辛苦一趟,向小和尚要点火种来。” “乙”顿时叫道:“这次该你去啦,上次我去被人家喊成叫花子了。” “丙”又用激将法,“乙”就是不肯去。 最后“丙”无法,又想了个点子说:“我们一个都不要推了,大家一道去,把兔子也带去,在庙里烤着吃,让这些和尚也沾沾香味。” 这时天已擦黑,去庙里进香的人也散尽了。 “甲”、“乙”、“丙”三人来到庙门关,只见大门已经紧闭了。 三人围着高大的院墙,转了一圈了没见有一个小门。 于是三人齐身轻轻一跃,上得墙头,轻轻一落,飘然而人了。 “乙”自恃自己已来过一趟,熟门熟路了,便自做向导,带着二人,低着头,缩着身子,往后院而去。 谁知这时天已大黑了,三转两转,“乙”已搞糊涂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可是跟在身后的“丙”还一劲地催道:“到了没有呀?” “乙”不答,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不远处有棵大树,树l吊着一件东西,远看像吊着个人,近前一看,原来是个大沙袋。 三兄弟一看明白了,这里原来是和尚练武功的地方。 “乙”顾着朝那棵树看,不意一头撞在身后的一棵树的沙袋上,他以为是撞在人身上,连忙说道:“对不起。” “甲”、“丙”在身后笑得直打跌。 “乙”这才发现是个沙袋,摸摸撞痛的额角,自我解嘲道:“我是替这个沙袋说的——说它对不起我。” 三人东奔西窜的找了半日,中间有个缺口,把兔子架上,下面生火,正好可以烤。 “丙”看了看兔子道:“现在作坊是有了,但还缺少烧烤的柴火。” “丙”便对“乙”说道:“你知道厨房,就辛苦你一趟吧。” “乙”把头直摇道:“又叫我去,黑漆漆的,我不去。” “丙”道:“那我们两人去。” “丙”又对“甲”道:“甲,你去弄些湿泥巴来,把兔子全身包上,等我们回来就烤。” “丙”和“乙”离开假山,厨房摸去。 二个路过一间僧房时,见房外挂着几件洗好了的僧衣,几顶僧帽。 “丙”悄悄地走过去,贼头贼脑的,四下探望一下,向“乙”道:“你给我看着点。” “丙”悄悄地走上前,取下两件僧衣,三顶僧帽,拔腿就走。 “丙”和“乙”来到暗处,“丙”笑道: “乙,我们兄弟也当回和尚玩,好不好?” 说罢把衣服递给了“乙”,二个穿戴好。 那知那些僧衣太长,两个人穿起来一直拖到脚跟,走起路来,晃里晃当的,活像个土地公公。 二人又互相戏弄了一阵,大模大样地从暗处走出来,堂而皇之地去找厨房。 一路上,还碰到几个真和尚。 “丙”见到真和尚还有礼貌的称句“师兄,”见到年纪大的还尊声“师父”呢。 看来“天门寺”的确不小,里面僧人也很多,所以互不相识也常有的事,所以,“丙”和“乙”这两个假和尚和没有被人识破。 只是有几个和尚见他俩戴着僧帽,便议论道: “这两个小和尚还戴僧帽,嘿,嘿。” 当“乙”、“丙”闻到米饭香的时候,前面走过一个老和尚,面色有些愤怒,走到近前,“乙”照例喊了声:“师父。” 不喊不打紧,这一喊反而引起了老和尚的注意。 老和尚抬头看了看。 原来是两个小和尚,穿着拖到地的僧衣,头上还戴着僧帽,那像庙里的和尚,倒像个市井之徒,就心中不悦起来。 老和尚厉声喊道:“你们是谁的弟子,为何这等要打扮?” “乙”急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们是冒充的和尚,那里有什么师父呢? “丙”便老实的答道:“不知。” 老和尚误听为“悟知”便道:“ “原来你竟是‘悟知’大师的门下。” “丙”随口答道:“正是。” 老和尚一听对方是自己师兄弟辈的,想到刚才自己还对人家厉声发问,很不好意思,便呼呀伊呀的走开了。 走是走了,可是嘴里还在咕嘟道:“辈份这么大,行事还不稳重,穿这样长的衣服,活像个吊死鬼,不做佛事,戴着僧帽算什么?” 这话惹得兄弟二人暗自发笑,直朝老和尚背影做鬼脸。 二人钻进了厨房,厨房内只有一个中年和尚在忙着包蔬菜包子。 “乙、“丙”二人上前施礼道:“师兄,还在忙啊。” 那和尚见两个不认识的小和尚,便问:“你们是谁?” “丙”答道:“‘不知’大师门下。” 这“丙”实在机灵鬼,他想起刚才老和尚听到就跑开的名头,知道这“不知”是位高辈份的老僧。 那僧人一听“悟知”这名头,便恭敬地道:“你二位师叔到此有何指教?” 为什么这位中年僧人要称“乙”、“丙”叫师叔呢? 原来这座“天门寺”现存最高辈份就是“悟”字辈的两位大师,悟知和悟晓,其下排列为觉、海、齐字辈。 这位“悟知”大师,乃是达摩院的首席长老。 悟晓大师为藏经楼的首席大师。 这两位大师,因年轻时,为当当家方丈而争得有些隔阂,所以至今这天门寺内还存在两个派别,一是达摩院,悟知派,一是藏经楼,悟晓派。 刚才那老和尚便是藏经楼的首席长老悟晓的第三位弟子,名叫“觉散。” 因为两派各管各的,很少来往,所以也就不知“乙、“丙”是假冒的。 可是那老和尚耳朵有些背,让“乙、“丙”瞎猫碰到死老鼠,“不知”听成“悟知”,可真是碰巧了。 “乙”“丙”便答道: “这位师兄,我们师父让我来取火镰、还有柴禾。” 那中年和尚连忙应道:“我这就给你们取去。” 那和尚一转身出去,“丙”连忙掏出僧帽,把桌上刚蒸好的包子放了进去,塞人怀中。 “乙”、“丙”接过和尚包好的火镰,还有一捆柴禾,道谢一声,赶忙跑了出去。 回到假山旁,“甲”已把泥巴全都糊在兔子身上,就等着二人来烤兔子了。 “丙”点燃柴禾,烤起兔子来。 三人胡乱地烤了一气,总算闻到香味了,“丙”等不及的喊道:“好了,不要烤焦了。” 三个人香喷喷的享受这山珍野味。 不一会两只兔子全下了三人的五脏庙里。 “甲”打了个呵欠,道:“我们该找个地方睡觉了。” 打呵欠是会传染的,“乙”和“丙”也跟着连打了几个阿欠,同声道:“是该找个地方睡觉了。” 三个人站起身来,像三个小夜游神一样,在空旷的大院里游荡,转悠转悠地来到藏经楼门前。 三人在黑暗里看着“藏经楼”,又议论开了。 “这是什么地方呀?真够气派的。”“乙”道。 “丙”道:“楼上不是挂着一块匾的吗?” “甲”仔细地看了看匾上的三个字,没有认出来。 “乙”也使劲地辨认了一会,道: “我只认得中间那个字,好像是个‘经’字。” “丙”听到了突然叫道: “我知道,此楼肯定叫‘藏经楼’,我听人说过的。” “乙”也接着说:“对,我也听说过,任何寺庙里都有两座大殿,一座叫‘大成殿’,一座叫‘藏经楼’,这中间有个‘经’宇,肯定是藏经楼了。” 这时一队僧人从楼前巡视过去,看来此楼还有人看守。 三人见巡视僧人走远了,便又商量在那儿睡觉的问题。 “甲”又打了呵欠说道:“今夜我们就睡在这藏经楼内,外面还有人保护,多风光啊。” “乙”、“丙”二人都同意。 “甲”便领着二人往藏经楼的楼梯走去。 走到楼梯口,三人门前突然闪出两名年轻的僧人,对三人一合什,道:“三位师兄至此有何事?” “甲”随口答道:“夜里睡不着,来拿本经书看看。” 那两名僧人一听,差点没笑出声来,心里道: “这小和尚也真有趣,竟然敢到这里来借经书看,真有些自不量力了,也不估估自己够不够这个辈份。” 想到这里,两个僧人道:“楼上藏经,只有长老、护法才能拿,一般和尚是不能动的。” “乙”一听此言,忙道:“那么,我们进去看看,不动里面的经书,你看怎样?” 两名僧人见赶不走他们,便脸色一沉,道:“几位师兄,若不遵禁令,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甲”一见二僧要翻脸了,赶紧拉二人走开。 走到暗处,“甲”才对二人说道:“他们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偏要进去。” “丙”和“乙”忙道:“对,不让我们从楼梯进,我们就翻上去。” 于是,三人又贼头贼脑地围着藏经楼绕了一圈,终于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丙”一个鹞子翻身已翻到楼上。 但“丙”的脚尖还未落地,忽觉一阵劲风向双脚面刮来,心想:不好,身子往上一纵,人已腾空而起,抓住了屋梁。 “丙”吊在梁上朝下一看,见一中年僧人,手提着一根,正朝自己打来。 “丙”向前一纵,跃过僧人头顶,轻轻地落在这僧人的下颔,冷不防把包子塞了进去。 那僧见一转眼人没了,正要呼喊,嘴却被那突如其来的包子给堵住了。 这僧人被堵得透过气来,正要把包子吐出,“丙”一见,连忙又塞进去一个,这下把嘴堵实了,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急得他只好直呜呜叫。 这个僧还想反抗,“甲”、“乙”二人见“丙”上去后,楼上有响动,也一阵旋风似的飞了上来。 “乙”抓住这僧人的一条臂膀,一条腿,把他按翻在地。 这僧人动弹不得,想喊又喊不出,极感窝囊,心道:“我在天门寺习武多年,守卫藏经楼十几载,大小窃贼给我擒住无数,从没失手过,可是今儿一招没用上,就给窃贼拿住放倒了,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甲”、“乙”、“丙”三人七手八脚地把这僧人用裤带捆了个结实。 “丙”害怕僧人把包子咽下去,又往他嘴里塞上一个,再撕下片衣服,把他嘴巴塞紧才放心。 “乙”又想了个阴损法子,把和尚用大棍挑在屋梁上,四脚朝天地吊在中间。 这和尚拼命地挣扎,也无济无事。 三个人欣赏自己的杰作,笑嘻嘻地往楼上摸去。 三人蹑手蹑脚的摸上三楼,“丙”探头,见里面走出一个老和尚,吓得他一缩脖子,连忙拉二人退到楼梯洞里。 见老僧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下楼去了,三人又从楼洞中走出来,向左边房间走去。 整座藏经楼漆黑一片,没有一处亮灯。 “乙”鬼鬼祟祟地推开第一个房门,朝里窥视一阵,才轻步走了进去。 “甲”、“丙”二人也紧跟在后。 “乙”先摸到一个书架,上面的书不大多,他伸手一推,把书挤在一起,便空出一片空档来。 “乙”一纵身上了书架,这书架还真不错,有小床那么宽,“乙”把两本书叠起来当枕头,很是惬意。 “甲”、“丙”也摸索着找到合适的地方,躺了下来。 不大一会,三人都进入了梦乡。 半个时辰过后,门口出现一条黑影,迅速地走了进来,直奔里面书架而去。 “甲”正做着梦,梦见自己正在啃着一大块香喷喷的鸡肉,却被一条饿急了的狗跑过来,从他手中叨了就走,“甲”便去追,跑着跑着一跟斗栽进一条河里,惊醒时已吓得一身冷汗。 “甲”发现自己是在做梦,原来是一场虚惊,便翻过身又睡。 当“甲”翻过身来才发夙,原来漆黑的屋内有了一点亮光,好像还听见翻书声。 “甲”便问道:“那个在看书呀,真用功。” “甲”是以为“丙”或“乙”在看书,才这样问。 但没人答话,里面书架上的灯却熄灭了,又恢复了一片黑暗,他只见那条人影迅速奔向出口。 当他路过“乙”睡的书架上时,“乙”正好翻身,“哗啦啦”几本书从书架上落下,正好掉在那人影的脚前,那人毫不含糊,一脚往上一抬,飞落下来书又回到书架上。 由于黑影一脚踹得太猛,脚踢在书架上,书架上的书,连同睡在上面的“乙”和书架一起倒下来。 正在熟睡的“乙”被跌得糊里糊涂的,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但隐隐作痛的膀使他感到这是现实,于是他又以为是“丙”的恶作剧,顿时恼火地大叫道: “这个臭丙,连觉也不让人睡安稳。” 他见的黑影以为是“丙”,心想,你连句道歉话都不讲,更加来气,挥拳便打。 黑影侧身躲过,“丙”又一单掌照其肋下,黑影也不示弱,挥拳向“乙”打来,这样一来,二人便扭打在一起。 “甲”本是醒着的,见自己喊了一声后,亮灯熄了,人没了,又见“乙”骂“丙”,以为“乙”、“丙”二人干上了。 “甲”便坐起身,掏出身上的火镰,打着火,准备观战。 “甲”一看,心中一惊,原来“乙”是和一个黑衣蒙面人在交手。 藉着火镰的星火之光,蒙面人也看出了和自己打斗的是个戴僧帽的小和尚。 “乙”也看出了和自己交手的不是“丙”,而是个陌生的蒙面人。 各人都在想着对方的身份。 转眼二人又过了十几招,不分胜负。 蒙面人好生诧异,心道: “天门寺竟有如此人才,这么个小和尚武功就如此,加上个旁观的小和尚那还得了,只怕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想到这里,黑影虚晃一招,抽身要走。 “乙”和此人交手十几个回合,也发现对手的武功不错,还想继续领教,见对手要走,他那里肯依,喊道:“休想溜走。” “乙”说着便当胸一拳对着黑衣人打去,触及胸襟又化拳为爪,一撕一扯,便把黑衣人的衣襟撕坏了,从里面掉下两本经书,那蒙面人只顾要走脱,也不顾及拾那两本书了。 “乙”见从那人怀中掉出两书,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忙抬起来,塞人怀中。 再说那蒙面人奔出去后,不走楼梯,飞起身,越过栏杆,向楼下飘落而下。 这时巡视的僧人正好走过,见楼上落下一个黑衣人,便呼喊起来。 藏经楼上听见喊声,众僧也闻讯赶来。 这时黑衣人正和几名巡视僧人打在一起。 数名僧人手持大棍劈头盖脸地打着。 蒙面人拔出宝剑,向众僧挥舞着刺去。 只见两名僧人随着黑衣人刺出的两朵剑花,惨叫一声,倒死在血泊之中。 众僧见倒下两人,一怔,见蒙面人要溜,便又一齐拥上,蒙面人见脱不了身,便继续回头杀将起来。 这蒙面人越战越勇,一口气杀了十六名僧人,地上横七坚八地躺着众僧的尸体。 正在蒙面人杀得起劲的时候,忽听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蒙面人随着声音一看,面前出现一个老和尚。 但见老和尚手持佛珠飞快地捻着,嘴里还不断地念着佛号。 蒙面人的杀气,并没有给佛声点悟一些,仍然在没命地刺杀。 老和尚见佛号制止不了他,便抽袖急卷,蒙面人见老和尚运起了气功,便不敢冒然接近老和尚。 蒙面人抽剑随身浑为一体,剑尖化做十二朵剑花,直奔老和尚的肋下刺来。 老和尚没料到他竟会用此招,躲闪不及,剑已刺入肋下,一个踉跄,老和尚险些跌倒,众僧忙上前扶住。 那蒙面人虽一剑得手,但他蒙在脸上的黑布已被老和尚的气功逼下落在地下,脸也如同刀割一痛。 群僧立即围上各执兵刃,齐向那人刺去。 蒙面人毫不惧怕,仍挥剑拼杀着。 几名僧众把老和尚扶到一边,见肋下衣襟已被血染红了。 这时老和尚有点支持不住了已有些昏迷。 众僧纷纷乱七八糟地叫道:“师父,师叔,师伯,醒醒。” 原来和黑衣人交手的老和尚是藏经楼首席长老的大弟子,海觉大师。 众僧忙将老和尚抬进禅房找人医治。 这边早已有人到藏经楼达摩院去向长老报信去了。 那“乙”和蒙面人打过后,见那人跑了便也不追赶,和“甲”又复睡下。 刚睡下就听楼下有了激烈的打斗声。 二人连忙喊醒“丙”,三人跑出房门,门在走廊上往下看,就着月光正好看到黑衣人打伤了海觉大师。 三人忍耐不住,也从三楼飘身落下。 “甲”正好落在正和众僧打斗的黑衣人身后,黑衣人感到身后有一阵轻风吹过,心道:“不好!”头一回,剑锋一转向甲刺来。 “甲”偏身让过,二人打在一处。 黑衣人手中的剑连连进逼,三招后已占上风。 “乙”、“丙”二人怕“甲”吃亏,齐身跃入圈内。 兄弟三人虽说赤手空拳,可是逼得黑衣人窜上跳下,有些应接不暇,很是狼狈。 黑衣人心道:“这三个小和尚本领不小,以一当十,我实在不是他们的对手,若不快走,就真走不了了。” 想到这里,黑衣人虚晃一招,跳出圈外,用剑尖指向三人,出了招“阳光普照”,只见剑尖化作无数金光,直向二人当头罩下,不等招式用完,他拔腿就跑。 三人被金光一照,眼前一花,已慢了一步,竟让那黑衣人逃脱掉了。 黑衣人脱身后,向寺后奔去,正碰上罗汉堂前来助战的几位觉字辈高僧。 黑衣人害怕三人追来,无心恋战,反身向达摩院方向奔去。 黑衣人见前后有人夹击,只得一侧身往塔林奔。 两边僧人合在一路,齐向塔林追过来,却不敢入内。 原来这座塔林乃是天门寺历代高僧圆寂坐化之处,一般人是不能随便入内的。 那黑衣人进入塔林,三转两转不见了人影。 正在大家焦急之时,众僧从中跑出三个戴僧帽的小和尚,众僧没挡住,被三人窜进了塔林。 三个人在塔林内挨着一座座石塔找了一遍,仍不见黑衣人的影子。 “丙”心想,这家伙肯定在和我们躲迷藏。 “丙”便和“甲”、“乙”二人耳语了一阵。 “丙”大喊一声:“天女散花罗。” 三人各执两把石子,向四周空中散去。 这招果然灵,那黑衣人以为三人发现了他的目标,又见空中石子向自己落下,便连忙又换了一个石塔隐身,他这一动,正好被“丙”看见一了行踪。 “丙”一发现黑衣人,连忙向“乙”、“甲”打个手势,三人包抄过去,想生擒黑衣人。 “丙”追着黑衣人,抄手又甩出一颗石子,正好打在黑衣人的背上。 黑衣人反后一抄,回身一掷向“丙”面门打来。 “丙”头一偏,石子落空在地。 这时“甲”、“乙”二人也到跟前,便和黑衣人厮打在一起。 “丙”按计躲到离三人不远的石林身后,“甲”、“乙”见“丙”已躲好,便卖了个破绽让黑衣人逃脱,黑衣人果然中计。 黑衣人转身就跑,跑到“丙”躲的石塔过时,被“丙”突然伸出的一脚绊翻在地,一跤跌出很远。 三人连忙将黑衣人按住,用腰带捆了个结实。 当三人走出塔林,扛着黑衣人出现在众和尚面前时,众僧皆议论纷纷。 有的说:“这是谁的弟子,有这么大的本领。” 有的说:“可能是悟知大师的弟子。” 有的说:“要嘛是悟觉大师的弟子。” 有的说:“不可能,二位大师早已不收徒弟,就连关山门的弟子也三十多岁了,这几位才多大呀。” “是啊!”众僧众说纷云,猜测不定。 “真是艺高人胆大,他们敢违反寺中规矩进塔林里去。”和尚这样说。 “为抓强盗杀手,违反禁令,不该责怪他们。”有的和尚这样为他们辩解道。 众僧人七嘴八舌,褒的贬的均有。 “甲”、“乙”、“丙”三人走到僧人们面前,“扑通”一声把黑衣人扔在地上,众从看着黑衣人才止住议论。 众僧的目光齐落在黑衣人的身上,想起死伤的那许多师兄弟,个个恨得咬牙切齿。 黑衣人此时低着头,苦着脸,一付败者为寇的样子。 罗汉堂长老觉意在群僧中资格最才老,该由他亲自审讯黑衣人。 觉意大师问黑衣人道:“你是谁?” 黑衣人心想落到你们手中,我也别想活了,告诉你们了无用。”便紧闭关嘴不开口。 众僧见黑衣人如此傲慢,急得直喊:“说呀。” 达摩院的觉性大师,拿过黑衣人的剑看一了一会说道:“你是飞龙帮,第二护法一剑镇八方的许国峰?” 那黑衣人一听,见老和尚道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便硬着头皮道:“是又怎样,既已如此,杀剐留,全凭尊便了。” 飞龙帮虽然在江湖上声誉不怎么好,但毕竟是江湖上三大门派之首,许国峰又是八大护法的第二位护法,却来偷天门寺的经书,还杀伤了多少僧人,真可谓罪大恶极。 觉意见天已二更,便吩咐众僧回去休息,明天和众位大师商量过后再外置黑衣人许国峰。 等觉意想起让人去找三个小和尚早已踪影皆无了。 原来这“甲”、“乙”、“丙”三人折腾了半夜,很疲劳,见众人都注意黑衣人时,便悄悄地溜回藏经楼睡觉去了。 众僧将许国峰安顿好,派了几个小和尚看着,便各自散去。 第二大一早,“甲”、“乙”、“丙”三人刚睡醒,就听见楼下一片喧哗,三人连忙起来把帽子戴好,走到走廊朝下看。昨日被三人用包子塞住嘴,吊在梁上的和尚,已被众僧发现,放下来,塞着的包子也呕了出来。 被放下的和尚手脚被捆吊得已麻木,正在那里活动手臂,嘴里还在不停地骂着呢。 “乙”见僧人往梁上望了一眼,吓了一跳,但又心想这可是“丙”干的,没我的事。 “丙”见“乙”吓得这样,便好笑地道:“别怕,我虽然干了件坏事,可也为他们做了善事呀。” “乙”道:“不知羞,坏事是你一人做的,可是善事是我们三人做的,贪天功为已有。” “甲”见二人又开始了,便道: “你们二人肚子饿不饿呀,一早就吵个不停。” “乙”、“丙”二人这才想起肚子确实饿了,三人便商量还是去僧人厨房弄些吃的再说。 三人进得厨房,见昨日的中年僧人不在,换了个小和尚,更加好骗了,于是又故技重演了,骗了一大盆稀饭和几个大馒头,风卷残云,一口气吃个精光,连碗底都舔了一遍。 大白天了,三人骗吃完毕,怕人撞见便连忙离开厨房。 真叫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们三人往外走,迎面正撞见昨日被吊的那个僧人和另一个僧人往厨房里走来。 几个人一照面,“丙”一见躲不过,连忙打声招呼,“师兄来吃早膳啦。” 这中年人一见这三人正是昨夜捆绑自己的三个小和尚,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冲上来挥拳要打。 这时已有一群来用早膳的僧人围过来,看到中年和尚和另三个小和尚扭在一起,不知为了何事。 有的认出这三个小和尚就是昨夜擒住黑衣人许国峰的那三个神奇的小和尚,便来相认。 于是,众僧纷纷劝解双方。 中年僧人道:“众位师兄弟有所不知,这三个小家伙是化装的盗贼。” 众僧一听均感到吃惊。齐道:“这三个明明是捉贼的功臣,怎么会是贼呢?” 中年僧人海慧又道: “昨夜我值勤,镇守在藏经楼的第二道关口,见这三人上得楼来,便和我动手,还用包子塞住我的嘴,用裤带捆起我的手脚吊在房梁上。” 有的僧人证明,海慧确实吃了苦头,有的说海慧看错了人。 正在此时,一名六旬开外的老僧人走了过来,群僧纷纷族礼,日中道:“觉清师伯。” 有的喊:“觉清师叔。” 觉清老和尚向众僧略一领首算是还礼了。 觉清问“甲”、“乙“、“丙”三人道:“几位是谁门下的弟子?” 三人见这老和尚慈眉善目,不能再骗下去了,便道:“我们不是出家人,没有师父。” 觉清又问:“既是俗家人,为何穿着僧衣?” 老和尚虽是微笑着问,但听起来声音很严厉。 “丙”见状,便装出一付可怜兮兮的样子道:“老师祖,我们兄弟三人家里穷得衣不遮体,才到这里来借了几件装装门面。” 众僧听了皆哈哈大笑。 那海慧和尚急于报复,忙走到党清大师面前道:“大师,这个人是盗贼,不能放过他们。” 海慧说完恨恨地瞪了三人一眼,心道:“要你们好看。” 觉清大师乃是达摩院首席长老悟知大师的大徒弟,昨日替师父护关不能脱身,没去藏经楼捉贼抓凶,但听说有三个小和尚竞抓住了江湖高手,飞龙帮护法许国峰之后人又不见了,觉得很是奇怪。 今日觉清大师又见了三人这副模样,心中就想:“这三个小顽童,不是一般人。”因而已明白了几分。 觉清大师道:“三位可否与我去罗汉堂一叙?” “甲”、“乙”、“丙”三人互相看了看,竟乖乖地跟在大师后面走去。 进了罗汉堂,早有人去禀报罗汉堂长老觉意大师。 觉意大师听说觉清师兄来了,忙迎出台阶,忽见觉清师兄身后还有三个人。 觉意大师笑道:“师兄好福气呀,何时又收了这几位出色的徒弟,真令人羡慕啊。” 觉清大师道:“这三位乃是俗家弟子,武艺高强,我那能当其师父。” 觉清只道:“昨夜抓住凶贼的就是这三位。” 觉清大师招呼三人进去一同入座。 五人刚刚坐定,但见那海慧和尚也追至罗汉堂,站在门外向里张望。 觉清大师间三人道:“三位为何屈居本寺?” “甲”答道:“不瞒大师说,我们没得吃饭,打了两只兔子,来取火烤兔子肉吃的。” 觉清大师和觉意大师忙双手合什,口中念道:“阿弥陀佛。” 三人见状顿觉好笑。 觉清大师又道:“既然如此,如何又跑到藏经楼去了呢?” “乙”抢答道:“因为那楼样子很气派,又有人保护,在里面睡觉一定很舒服,也很威风,我们便进去了。” 就在这时,跑进两个小和尚对党清、觉意二位大师道:“二位师伯,藏经楼,我们已清点过,少了两本经书。” 另一个小和尚补充道: “就是前些时泉州城里张员外之女抄的那两本经书。” 觉意道:“我们在许国峰身上没有搜出经书呀。” 觉清大师问三人道:“三位可曾知道经书下落?” 三人茫然不知地摇了摇头。 觉意大师对三人已有好感,便道:“他们三位不会拿的。” 觉意又道:“小和尚把许国峰带上来。” 觉意大师对许国峰以礼相待以示意其坐下。 许国峰见他们身边坐着几个小和尚,注意一看正是抓住自己的那几位,不由气上心头。 觉意大师问道:“许护法,你拿的经书藏于何处了?” 许国峰恨恨地道:“昨日已还给你们了。” 觉意大师“嘿嘿”一笑道:“许护法,江湖上的人做事是讲究光明磊落的,难道你敢做不敢当吗?” 觉清也道:“你藏于何处,还是说出来吧。” 许国峰猛然记起,昨日夜里和一个和尚交手时,被他撕下一片衣襟,当时只顾走脱,没顾及看看,便指着“甲”道:“是他拿的。” “甲”对“乙”望了望,感到莫明其妙。 许国峰又看了看“乙”和“丙”,三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便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拿不定不意。 觉意大师冷冷地看着许国峰道:“许护法,你不要嫁祸于人。” 觉清也道:“就凭你伤了藏经楼海觉大师,打死打伤我十六僧人,其罪也是够送官处决了。” 这边老和尚在审讯许国峰,那里兄弟三人在旁想着心思,快到中午了,中饭要如何解决? 肚里一饿,于是又想到耿大哥的好处来。 “丙”突然道:“甲、乙,今天是我们到泉州的第二天了,或许耿大哥他们已到了。” “甲”、“乙”二人闻听,一想有理,三人便起身要走。 觉清大师见三人要走,忙道:“慢,请留步。” 觉清大师留住三人道:“几位小施主,请你们等一等。” “丙”一见觉清要留他们,心想这老和尚肯定是要留我们用中饭了。 “甲”道:“我们帮你把凶贼捉到,又没我们的事了,留我们在此有何用处?” 觉清道:“找不到经书你们不能走。” 一句话惹恼了三兄弟,他们便齐声叫道:“你这老和尚好没道理,我们无功变成有过啦。” 三人说着往外走。 觉清道:“三位小施主不要误会,留下你们是请你决帮助我们查找经书的。” 三人道:“你庙里这许多人不能找偏要我们找呀。” 觉清道:“你们昨天追许护法时经过的地方,还有塔林,你们也进去过,熟悉地形,所以请你帮忙找找。” 三人又道:“我们不是不给你们帮忙,因为我们还有要紧事情。” 觉清道:“不知三人有可贵干?” 觉意大师道:“三位有何要事?要不要老僧帮忙?” “甲”:“不用帮忙,我们只是要去等一个人。” 觉意大师和觉清商量一下,决定让他弟兄三人去一个等人,留两个下来帮助查找经书。 觉意问三人道:“三位小施主,去一个等人好吗?” 三人一听也只好这样,便同意了。 可是三人让谁去呢?这又成了问题,三人都争着要去,互不相让。 “乙”出了个主意,扔鞋子决定,谁扔正面准去。 “乙”今天的运气很好,扔个正着,其他二人无话可说的留下来了。 “乙”拔腿就走,出了罗汉堂朝还站在门外的海慧和尚做了个鬼脸,以胜利姿态走出了天门寺的大门。 走到半山腰,“乙”想起这身僧衣也用不着穿了,望望四处无人,脱下僧衣就往山下扔去。 下得山来,“乙”便在通往来州的大道上,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静等耿青等人出现。 时已正午,烈日烘烤下的大道上直冒着热气,“乙”等着耿青,便躺在松软的草地上打起吨来。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来。 正在做着美梦的“乙”被一声马的嘶叫惊醒了。 “乙”赶紧忙爬起来向前望去,吓得他一端膀子赶紧又趴下不动了。 原来这迎面驰来的几匹马上,为首的两人是军官打扮,中间是一女子和一名军人,最后两骑才是耿青和柳春。 “乙”首先看到的是两名军官,没看清后面是谁。 而“乙”在弟兄三人中,从小就恨这种打扮的人,也怕这样的人,因为他们爷爷就是死于这种人的手里。 大概由于从小没受过教育的原因,这兄弟三人有时显得聪明,有时又显得特别笨。 “乙”吓得外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也不敢看,直到几匹马全部过去才敢抬起头来。 他抬头朝这群人马的背影望去,在这群人马当中,他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乙”喜不自禁地正要高声大喊,忽然他发现了耿青身旁坐骑上的陌生女子,“乙”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耿大哥想迷了,看花眼了。 “乙”万万没想到,这坐在耿青旁边的女子正是换了装的柳春,自然是认不出来了。 “乙”失望地吧了口气又躺了下来,他躺在地上,脑子里老是想着那熟悉的身影和骑马的英姿,越想觉得越像耿青。 “乙”想到这里,呼地从草地上窜起,撒腿就跑,他觉得只有追上去看个究竟才能放心。 他顺着大道朝前飞奔过去,一回气追十余里,便见前面尘土飞扬,不由在喜过望,又一口气奔至近前,透过滚滚尘土看到确实是耿青,便大呼喊起来:“耿大哥!” 这叫喊声特别响,可说是一传十里,他喊完后便往地上一趴,害怕惊却了走在前面的将官。 耿青等人确实听见是有人喊,便放慢了马步回头看了一阵,没见人影,以为是听错了,便继续前行。 “乙”趴在地上等了一会不见动静,抬头一看,耿青等人又走远了。 于是“乙”不死心又是一阵猛跑,紧追,追至近前又喊,喊完趴下如此反覆了几次。 耿青听出是“乙”的声音,但感到很奇怪,怎么老是只听到声音而不见人影呢? 于是耿青便转身倒骑着马,正面对着后面大道,相看个究竟。 当“乙”再次追上来时,耿青看清,果然是乙,便掉转马头朝“乙”迎了过来。 柳春、柳贵及从将军也跟了过来。 “乙”见果然是耿大哥向自己迎来,高兴得又蹦又跳,便忽然发现耿青身后的将士,吓得他又掉头狂跑。 耿青不知何故,便喊道:“乙,你站住,不要跑。” 耿青心想这“乙”今天是怎么了,是和我开玩笑,躲迷藏怎的?想着他拍马追将过去。 耿青见追不上“乙”,便把马的缰绳交给身后的将士,自己下马,紧跟其后徒步追将下去。 那张将军在一旁冷眼看着耿青跳下马,一步十丈身轻如燕,行程飞快,看得不禁有些愕然,接着又冲耿青的背影点着头,阴沉沉的脸上挂起一丝冷笑。 张将军突然发现柳姘春正朝自己看着,脸上的一丝冷笑顿时换成了善意的微笑。 耿青用轻功追上乙的时候,“乙”已累得趴在草地上了。 耿青见到“乙”便生气地道:“你这小鬼拼命的追我,喊我,为何见了我又要跑呢?” “乙”道:“耿大哥你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坏人,我爷爷就是被他们杀掉的。” 耿青道:“难怪你如此怕他们,可是你不用怕,他们都是好人,军人模样的人并不都是乱杀人的呀。” “乙”问道:“耿大哥,你不是和柳大哥和柳贵他们一道走的吗?怎么换成了这些人呢?” 耿青道:“和我一道的正是他们。” “乙”道:“耿大哥,你就别开玩笑了,我明明看到和你一起的是几个军人和两个女的。” 耿青笑道:“这个小鬼头,那两个女子便是柳春大哥和柳贵。” “乙”感到很奇怪地问:“他们怎么一下子变成女的啦。” 耿青道:“她们原来就是女子,是女扮男装出来游玩的。” “乙”像个小大人一样“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几个军人是什么人呢—— 耿青道:“那几个军人是柳小姐府中的家将,是专程来接柳小姐回去的。” “乙”道:“害得我一场虚惊,那我今后怎么称呼柳小姐呢—— 耿青道:“你就称柳姐姐好了,我和你讲了半天,甲和丙呢?” “乙”就把在寺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耿青听说抓了个飞龙帮的护法,想了一下,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决定亲自去庙里走一趟。 这时柳姘春、柳贵他们也走到了近前。 “乙”高兴地喊了一声:“柳姐姐!” 耿青上前把他们兄弟三人的事情又对柳姘春讲了一遍。 讲完,耿青对柳姘春道: “姘妹,你和众人先去泉州吧,我要去天门寺走一趟。” 姘春听了那里肯依,说道:“大哥,我要同你一道去。” 姘春说着转身对张一步道:“张将军,你和众将军先回去吧,我和耿大哥还有事要办。” 张将军道:“公主……这……” 姘春道:“张将军,不必多言,回去禀告父王我随后就回来。” 张将军答应一声带着将士飞奔而去。 “乙”看见柳姘春和柳惠来到面前,嘻嘻笑道:“柳姐姐,你穿男装的那阵子,我就觉得你漂亮得不对劲。” “乙”又看看柳惠,道:“真没想到你们都是女的。” 这话讲得柳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老是摆弄衣角。 说了一会,耿青让“乙”带路,四人一道登山往大门寺而去。 第八章 耿青柳姘情意定 天门寺门前,耿青正准备让知客僧进去通知方丈。 “乙”对耿青道:“耿大哥,你在此等一下,我让那老和尚出来迎接你。” “乙”进了罗汉堂,碰巧看到一幕精彩的场景。 只见“丙”浑身一丝不挂,一只手用僧帽挡住阴部,另一只手拦着脱下的衣服。 “甲”也只穿着内衣内裤,两人正在和和尚说着话。 “乙”看着觉得有趣,调皮劲又上来了,他回身跑出去,让耿青等人进去,自己则随手拾了两块小石子,抢在众人前面,见“丙”还在滔滔地说道:“你们看清了没有——” “乙”双手轻弹,两块小石子正击在“丙”的光屁股上。 “丙”一惊,连忙转过去,见是“乙”正在兴灾乐祸地拍着手。 “丙”被“乙”激怒了,想要找点什么回敬“乙”一下,可是全身赤条条的,于是他不加思索地把遮羞的僧帽扔了过去。 “乙”一偏脖子,僧帽从头顶上飞了过去。 柳贵见“乙”和人嘻闹,忙伸头一看,见“丙”光屁股站着,羞得脸一捂跑开去了。 “丙”那里想到和尚庙里会跑出个女孩子来,吓得双手一捂,口中不喃喃地道:“这下完罗,不是童男子了。” “丙”心中很气恼,把气全发在觉清大师身上,顿时指着觉清骂道:“你这老和尚实在可恶,非说我们拿了你的经书,我没办法才脱衣给你搜身的,这下给女孩子看到了,真……真丢人。” “乙”伸头一看,“丙”还光屁股在边上骂呢,便笑着说:“女孩子又来了,哈哈……” “丙”一听,立即爬起来抓着衣服去墙角穿了。 看着这,惰景,两个僧人不禁也乐开了。 “乙”趁机跑进来大咧咧地对两位大师道:“老和尚,我大哥来了,快去迎接吧。” 话音没落,耿青和柳姘春已走了进来。 耿青见是二位老僧人,连忙施礼道:“在下耿青冒然打扰,望二位高僧见谅。” 两位老和尚见耿青二人如此客气,连忙还礼道:“两位施主多礼了,不知有何指教?” 耿青指了指“乙”微笑道:“今日我等二人经过宝殿,遇见我这位小兄弟说诸位高僧误认为遗失的经书是他们兄弟拿的,因此特来向二位大师问个明白。” 觉意本来就不相信他们偷经书,加上刚才看到过光身子了,便对党清道:“既然他们没有拿,我看就算了吧。” 觉清见师弟觉意如此说,心想,你是罗汉堂长老,地位比我高,也就顺着台阶下道: “好吧,偷经之事暂且不提也罢,不过三位小施主总不该偷人藏经楼,戏弄守楼僧人吧—— 觉清又续道:“更不该在我寺中烧烤生灵,亵渎佛门。” 耿青忙恭敬地道:“就请两位大师原谅他们的无心之过吧!我代他们向大师赂罪了。” 二位大师见耿青态度如此虔诚也就作罢了。 耿青和柳姘春又和二位大师聊了一会,庙里香风兴旺之事,便捐了些银两做为香火之用。 正欲告辞,门外突然跑进一个小和尚禀告二位大师道:“悟知太师祖来了。” 觉清觉意二人连忙迎出门外。 觉清大师乃是悟知之徒,觉意则是前任方丈悟通之徒。 因此二人见了悟知便一个喊“师父”,一个喊“师叔”。 但见这悟知师祖虽然年纪已八旬开外,竟然仍不显老,仙风道骨,慈眉善目,却不怒而威。 三人进了罗汉堂刚要落座,小和尚又来回禀:“悟晓大师祖来了。” 悟知大师一听,眉头一皱,便在首座上坐下了。 觉意、觉清二人又连忙出迎。 这悟晓、悟知一样,也是一副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样子。 三人走进厅堂,悟晓大师见里面坐了不少人,一眼便望见坐在上首的悟知禅师。 悟晓大师脸色微微一变,但迅速又恢复正常。 觉意、觉清二人把悟晓大师让在上座坐了。 耿青、柳姘春连忙向几位高僧告辞,准备带着三人离开。 悟晓大师突道:“几位施主请留步。” 耿青众人转身过来道:“大师有何指教?” 悟晓大师问道:“昨日谁去藏经楼睡觉了—— “甲”向前跨了一步,大声道:“是我,怎么啦,刚才不是讲过了吗?还要你这老东西多嘴。” 悟晓大师涵养高深,也不与之计较,继续问道:“你知道我天门寺的禁律吗?” “甲”因先前受了觉清、觉意的“教诲”,窝了一肚子恼火无处发泻,现在这老和尚悟晓又来问,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全发在悟晓大师头上,所以,他马上恨声道: “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什么破烂禁律,我等爱怎么就怎么,你这老和尚管不着。” 觉意和觉清见“甲”对师祖如此说话,便要上前阻拦。 耿青也怕“甲”过于无理,惹出事端,连忙制止道:“甲,休得对大师无理。” “甲”又瞪了大师一眼,不吭声了。 这时悟知大师道:“三位是谁谎称是我的徒弟呀?” “丙”笑嘻嘻地道:“是我,你能有我这样的徒弟是你的福气,不过……” 悟知道:“不过什么?” “丙”道:“不过你不配做我的师父。” 觉意在旁实在听不下去了,这小子竟敢辱我师尊,说着大步上前,一巴掌已经扇去,直奔“丙”的脸颊。 “丙”左掌上迎,右拳直奔觉意的小腹,口中叫道:“君子动口,小人动手。” 觉意大师见“丙”右拳击来,心中一喜忙气丹田,肚子一挺,迎上拳头,“蓬”的一声,“丙”只觉得虎口震裂般的疼痛。 “丙”这才领教了觉意大师的铁布衫硬气功,喊了一声:“好厉害,再来一下!” 当在他左手在觉意有眼前晃一下,右手直奔大师的小腹上击去,同时右手在觉意的胯下扭了一把。 这回觉意被拓得朝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原来“丙”在觉意脸上抓了一下是分散他的注意力,达到破坏其腹部气功的目的。 觉意大师的第二招被击退,显然是“丙”使的奸计得逞,但毕竟是失败了,羞得觉意当场满面通红。 悟知大师见大徒弟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被一个少年羞臊,也忍不住心中火气,顾不得身分站起身来道: “小娃娃,小小年纪果然功夫不凡,待老衲与你玩玩。” 耿青见势不好,连忙上前施礼道:“大师恕罪,小孩子家不懂事,多有得罪请大师海涵。” 悟知大师还还答话,“丙”在一旁却叫道:“这老和尚,也不知自己的斤两,还能活几天,也不怕我一拳送你去西天报到。” 悟知大师不予理会,口中仍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陪小娃娃们玩上两招吧。” “甲”、“乙”在旁关照“丙”道:“丙,你要留情点,不要把老和尚给打死了。” 悟知大师听了心中气得很,暗道:“我在天门寺数十载有余,尚无人敢对我如此无理。” 于是悟知大师对“甲”、“乙”二人招招手道:“你们也一块上,别让人说我以大欺小。” “丙”又嘻嘻一笑道:“老和尚,你还是多叫几个帮手来上吧,不然我把你这把老骨头打碎了可别后悔。” 高手交锋就怕心躁气浮。若战前被对手用言语激怒,扰乱了心神,在气势上便已输了三分。 僧人因天天念经打坐,对心神的收发比常人好,而悟知大师,更是天门寺的前辈高僧,定力自然更好。 可是今天给“甲”。“乙”、“丙”三人一气,悟知大师在气势上虽未负于“丙”,可也不比“丙”占优势了。 而“丙”对任何人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派,加上“丙”平时就喜欢对人说些调侃的话令人生气,所以“丙”在气势上不比别人差。 悟知大师站起身,率先走出罗汉堂来到寺内草地上,站稳脚跟,屹然不动。 “丙”则三步并两步蹦了过来,站在悟知大师的对面。 悟知大师深吸了口气,站着仍然未动,在等着“甲”、“乙”弟兄三人一齐上. 哪知他二人走到场边看了看“丙”,并不上前。 “丙”朝“甲”、“乙”道:“你二人先睡一觉,醒来就完事了。” 这二人也真听话,往草地上倒头就睡,顿时就打起了呼噜。 “丙”的战斗开始了,他站在离老僧二丈开外,等候大师出手。 一阵清风吹来,“丙”觉得这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意,然后觉得一股压力迫着自己,“丙”禁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哪知压力越来越大,他又被推出了两步。 这时“丙”看到悟知大师的僧袍已鼓涨起来,像个气球一样。 “丙”知道如果此时再不进击,会被压力推得更远。 一转眼,“丙”的身体已跃起,往前直冲,双拳出击,直奔悟知大师的面门的打来。 “丙”冲过去迅速,退回来也快,因为他感到悟知大师身上像有堵墙,自己撞不破便别想过去了。 “怎么办?”“丙”的小脑袋在飞快的转着,心想自己连对手的边都碰不上,怎么能赢呢? “丙”纵身再次出击,他的身子飞得更高,速度更快,等他的身子靠近那堵墙时,他立即双掌急扬。 “丙”的八成功力在双掌之上,当胸朝悟知就是一掌。 那悟知双袖一扬,一股力量把“丙”这掌力化解于咫尺,并把“丙”抛得老高。 “丙”的最后一次机会来到了,他的身子在空中一转,双掌齐发,聚起全部功力于掌下,指望一举成功。 希望越大,因此失败也越重。 “丙”又一次被气浪击回。 此时“甲”、“乙”的呼噜声嘎然而止。 二人从草地上蹦起往上一跃,飞向空中,如同两只大鹏一样,对准悟知大师当头抓来。 悟知大师微微一笑,双掌齐发功力,空中的“大鹏”就像两只被击落的麻雀一样掉了下来。 “丙”见“甲”、“乙”只一招便被击落,便对二人道:“甲、乙、丙组合。” “乙”左后出掌抵在“丙”之后背上,“甲”出左手搭在“乙”的背上。 三人组合完毕,“丙”一掌“呼”地击出! 悟知大师仍然微笑着,双袖一卷,一股气浪直奔“丙”的掌力,二力一碰,甲、乙、丙三人纹丝不动,悟知却被震得倒退了几步。 在场观看人无不动容! (放眼当今武林,谁能在悟知大师手下走过十招?更何况用内力震退他呢?) 悟知大师心头一震,暗道: “这三人组果然厉害,这三人的内力加到一起竟强大了五、六倍,今天的胜负难以预料。” 悟知大师不敢再想,忙运气凝神,备足十成功力以便再战。 “横一阵!”丙又叫道。 三人已变成组合之形,由“竖一阵”化为“横一阵”。 这次三人再次出击,又加了两成功力,三只手掌平直推出,三人体内能量融为一体齐齐击出! 悟知大师的十成功力毫不保留的也全用上了,但仍然挡不住对手的攻击,他感到有点累,有点力不从心。 果然,悟知大师的脚被压力冲得来回移动了两步。 悟知心中暗想:“今日之战,自己的一世英名扫地不讲,可惜我天门寺的威望……” 悟知大师想到这里,心中一痛,难道天门寺的名誉竟要被自己这达摩院的首席长老毁掉了,而且是毁在三个少年的手中。 觉清大师看见师尊也已不行,刚要上前帮助,却被人位住了,是悟晓大师。 觉清大师低着道:“师叔,本寺的脸面……” 悟晓大师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悟知大师的双脚还在向后移动着,脑门已冒出了汗。 战场上忽又多了个老增——悟晓大师,只见他略一吸气,双掌已缓缓平直地推出。 悟知大师突然发觉自己舒服了些,压力减轻多了。 悟知看见了和自己并肩站着的悟晓大师。 悟知大师看见已多年不和自己来往的师弟,为了自己和本门的荣誉,终于出手相助了。 悟知大师心中颇为激动,精神为之一振,双掌拍出的劲道以增加了。 若论武林之中的武林最高者,这里除了少林寺出身的二位“悟”字辈高僧外,便只有那排上江湖英豪榜中第一名的陈心汉了,所以,悟知大师若和悟晓大师联手,已可称宇内无敌了。 “甲乙丙组合”之所以比甲乙丙三人分开威力大许多,乃是因为三人内力相互连通,互相补充。 在场许多人都在武林中闯荡多时,但却从未看见过这么激烈的内力拼斗。 二位高僧已经看出三个少年的武功和武功组合,乃是继承上辈先人“组合金刚”的衣钵,这三兄弟分别对敌,充其量是一般的武功高手,组合之后,却可以独步武林,所向披靡。 时间过得飞快,不觉半个时辰已过去。 战场上的内力交错产生的气流从侧面溢了出来,化作一阵狂风,像刀子一样刮在当场观众的脸上,身上。 这些观看的人全然感不到的脸上的疼痛,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目不转睛地。 这时,柳惠也远远地走了过来,这么长的时间,她脸上的羞色仍未消去。 柳惠走到离双方交手还有二十丈之外时,就被双方的内力交错化成的狂风刮疼了脸。 柳惠退后了两步,风还是像刀子一样割她的脸。 柳惠瞅了瞅“甲”、“乙”、“丙”,见三人一改平时婚闹的样子,全心全意地和老和尚拼争,于是她问道:“‘乙’,你们为什么打架?” “乙”正聚精会神全力拼斗,忽听柳惠问自己,心中一乐,暗喜道:“她不喊甲,不喊丙,偏叫我,这恐怕说明她最喜欢我了。” 所以,连忙嘻嘻一笑道:“这两个老和尚闲得无聊,让我们陪他们玩玩。” 高手相争,不容半点分心,更何况“金刚组合”之强,就是强在内力相通,心意也相通上。 “乙”一出声谈话,正好阻塞了“甲”、“丙”的内力从自己身上通过,内力无法互通补缺,因此,这个错误立即使“甲”、“丙”二人受到牵连。 悟知大师和悟晓大师的厉掌又一次地攻到,“甲”、“丙”二人的内力因为在“乙”身上堵塞,得不到外援,只好各自运内力相迎。 这样一来,两下相差太大,“甲”、“丙”二人被震得一个跟斗翻起,跌在了地上。 “乙”则更惨,被震得飞起,差点头朝下栽在地上,多亏“甲”。“丙”二人手掌仍抵在他的背上,助他稳住,方才免灾。 柳惠见三人的惨样,就又喊道:“喂,你们三个别打了,好吗?” “乙”仍然不接受教训,听了柳惠的话,慌忙答道:“不打就不打。” 道完他对“甲”、“丙”二人道:“不打了。” “乙”不等他二人答话,就收了内力,准备走开。 “乙”内力这一收,可把“甲”、“丙”二人害苦了。 对面这二位高僧掌锋已到,然而“甲”、“丙”二人的内力却传在“乙”的身上,因为品字阵的阵心是“乙”。 “甲”、“丙”二人当然接不住这二掌,先后被掌力抛在空中,又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落了下来。 “乙”虽没有被掌力抛起,也没被立刻打倒,而是等到直掼出十丈一外,撞在一棵大树上,他才倒了下去。 他似乎听到自己疼痛的叫喊声。 “乙”仰面朝天地躺着,静静地等待别人的帮助,他恐怕已不能自己坐起来了。 “甲”、“丙”二人的命运也不比“乙”好到那里,他们下落时已经不能像上回一样,游洒地跌下了。 “呷”是左膀子先落地,然后是身子,他想从草地上爬起来,可是他汉能做到,膀子太疼了,他只好抱着左膀子,也躺在地上休息了。 “甲”一落地,“丙”随即也落了下来,他是臀部先落地的,虽然他有圆滚滚的肉垫子隔着,可是尾椎骨还是疼痛难忍,他不敢仰面躺着,忍痛翻了个身,趴在草地上。 两位高僧见联手击败三小,虽然面子上不很光彩,但毕竟是赢了,总算没丢天门的脸面。 悟知大师和悟晓大师相互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沉默了片刻,悟知大师才对悟晓大师道:“师弟,多谢了。” 悟晓大师心中一震,多少年没听见悟知大师叫自己师弟,自己也多少年没叫他师兄了。 难为这两位少林出身的高僧,因往年时的纠葛,多少年不曾交往,可是今日两位却已尽释前嫌。 悟晓大师略一迟疑道:“师兄,自己师兄弟,不必见外。”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贵在改之。 两位高僧能有今日,恐怕也可以说全多亏了“甲”、“乙”、“丙”三人。 可是那边“甲”、“乙”、“丙”三人或躺或仰在草地上,皆毗牙咧嘴,一副惨兮兮的可怜样。 柳惠、耿青、柳姘春连忙跑上几步,要探望三人。 柳惠跑在最前面,看见“丙”趴在草地上,疼得直哼哼,边忙问道:“‘丙’啊,你怎么了,跌伤到那儿啦?” “乙”正半躺斗靠在树下,看见柳惠关心“丙”,心中不由气道:“我也跌伤了,你怎么不来问问我,却问丙?” 于“乙”便放天喉咙大声哼哼,声音听起来很惨。 耿青刚好走了过来,连忙扶住“乙”道:“乙,你怎么样了?” “乙”用手摸了摸腰,觉得酸痛无比,一脸苦像道:“恐怕我的腰断了。” 耿青赶紧把“乙”翻转过身,掀开衣服,只见脊柱有些红,捏了几下,见没啥大不了,便放心下来,对“乙”道:“放心吧,腰断不了。” “丙”听见柳惠问自己,想起刚才光屁股那事,又看了两眼柳惠,见她穿着女装奇怪地问道:“你是柳贵?” 柳惠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真名叫柳惠。” “丙”又疑惑的问:“你是女的?” 柳惠连忙低下头,没说话,但脸竟微微有些红了,她想起刚才看见“丙”赤身裸体的站在大厅里。 柳惠虽然只有十二、三岁,可是女孩子到了这个年龄,却也懂得男女之间是有别的呀。 “丙”以为柳惠没听见,又问道:“你真的是个女孩子?” 柳惠点了点头,脸颊又发起烧来,红扑扑的,小脸蛋更加漂亮了。 “丙”看得愣了一会,笑道:“你是柳大哥的丫头?” “丙”又看了一眼过来的柳姘春,见她也是一身女装,愕然地自言自语道:“柳大哥也是女的?” “丙”觉得这事太好笑,男的都变成了女的,可是一高兴,屁股却疼了起来。 “丙”又挣扎地要爬起来,臂部疼痛却牵住了他。 柳惠连忙架起了他的胳膊。 “丙”脸上一红,讪讪地道:“要你帮我,真不好意思。” 他终于还是在柳惠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柳姘春也扶起了“甲”,“甲”也是对柳姘春主仆二人的性别问题,暗自捉摸了半天。 悟知、悟晓大师见三人伤得不轻,也有点于心不忍。 悟知大师对柳、耿二人道:“二位施主把他们三个扶到房中,老销替他们推拿一会就好的。” 在一间僧房内,“甲”、“乙”、“丙”横到在床榻上,三个人现在老实多了。 悟晓大师从怀中取出三粒小九,塞人三人口中,让其吞下。 悟知大师已做好了准备,开始为他们疗伤,他略一吸气,掌面向下,气随掌至。 “丙”已经感到有一股气直透臀部,麻麻的,酸酸的,异常舒服。 治了一个,又治一个,不大功夫,三人的疼痛已经减轻多了,都可以不费事的蹦到地上来。 耿青和柳姘春连忙向二位高僧道谢。 众人又寒喧了几句,耿、柳二人便告辞要走了。 这时一个僧人气喘吁吁地跑来,禀告各位长老道:“那许国峰杀了两个僧人跑了。” 觉清、觉意二位大师听了就要去追。 悟知大师道:“现在去追已经迟了,只盼天网恢恢,他在劫难逃。” 耿青恨透了飞龙帮,忙上前对几位大师道:“我等若遇见那贼人,定然将他抓获送回,那几本经书,我也一定追回奉还。” 说罢,耿、柳二人领着柳惠和伤愈的“甲”、“乙”、“丙”告辞而去。 在下山的一路上,“丙”对柳惠滔滔不绝地说着,“乙”却显得笨嘴笨舌,难得插上一两句话,所以,“乙”一直很不开心。 六人边走边叙别后之事,不知不觉地已走到了泉州城。 刚进城门,只见道路两边店铺林立,大街小巷的人们忙碌着,一幅繁荣的景象。 那张将军此时正率领着许多手下在路边迎候。 见柳姘春等人已到,张将军慌忙上前跪倒在她的马下,口中道:“公主殿下,臣张一涉迎接来迟,望乞恕罪。” 柳姘春跳下马来,笑道:“张将军请起。” 张将军起身道:“王爷、王妃正在等公主回去,请公主上马吧。” 柳姘春望了望耿青道:“大哥,和我一起去寒舍盘桓几日,如何?” 耿青想了想道:“姘妹,你先回去吧,我就不去打扰了,我们随便找个旅店住下就行了。” 柳姘春有些不乐,说道:“大哥,这么多日来,你还拿我当外人,我家又不是住不下。” 耿青笑道:“傻丫头,今日你父母等你回去,我去了不方便,改日吧。” 柳姘春还相说什么,耿青握了握她的小手,对“甲”、“乙”、“丙”三人道:“我们就近找个客栈住下吧。” 那“丙”从天门寺下来之后,一直和柳惠二人不停地嘻嘻哈哈,谈得甚是投机。 一听耿、柳二人要分手,他的柳惠也和柳姘春一起去,急道:“耿大哥,姘姐要回家,我们也一起去就是了,何必住店呢?” 耿青笑道:“姘姐的家官很多,不是很自由的,再说姘姐明天还会来看你的。” 耿青转头看了看柳姘春道:“是吧?” 柳姘春不讲话,点了点头。 “丙”一听柳姘春家里有官差,当下不敢再闹着要去,只好对柳惠道:“阿惠,你明天可要和柳姐一起来,我的故事还没说完呢。” 众人约好明天见,柳姘春带着柳惠回府去了。 耿青带着甲、乙、丙三人在附近寻了一间大客栈住下。 不一会,王府内派人送来一桌上等宴席。 耿青和“甲”、“乙”、“丙”四人坐在桌边,看着酒席,却没有人下著。 耿青看着桌上的燕窝汤,他想起了福叔,福叔还在的时候常常在他烦躁的时候,端上一碗燕窝汤,说是可以清心去浊的……想到这里眼中充满了悲戚。 “甲”看着耿青很不开心,也不知为什么,想劝劝,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暗自发呆。 “乙”则还在生柳惠的气,因为柳惠害自己差点被和尚把脊背给打断,可是她对自己一点都不关心。 “丙”也满腹不快,心道: “我和阿惠正‘吹’得上瘾,姘姐却把她给带走了,嘿……” 四个人各怀心事,呆坐了一会,“甲”对耿青道:“耿大哥,还是先吃点饭吧,菜都凉了。” 耿青轻轻点了点头,对“乙”、“丙”二人道:“一起趁热吃吧。” “乙”、“丙”二人这才感到肚里有点饿,便把心事放在了一边,伸动筷子,如雨点一般落在盘子中。 几人吃完了晚饭,店家收走了残席。 耿青就和甲、乙、丙三人闲聊几句。 “丙”无聊地在屋里屋外跑了几趟,找些好玩的玩意儿,可惜找不到。 于是“丙”对耿青道:“耿大哥,我们出去逛逛好吗?” 耿青也想出去散散步,便答应了。 四人走出客栈来到大街上。 此时已是傍晚,一阵清风吹来,吹在身上令人觉得甚是快意。 四人看着路边的店铺,房屋林立,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地,很是热闹。 “乙”、“丙”二人很爱凑热闹,于是互相拉着手跑进人群里去了。 耿青带着“甲”走进了路边一家茶馆,选了一个僻静的墙角坐下。 这间茶馆虽然不大,装磺却十分精美。 但是今天在茶馆中的人似乎素质都不高,坐的大多数只是一些虽是穿着华服,却一副凶相的武林中人,只有几个秀才、举人模样的雅士散坐于其中。 耿青和“甲”二人刚坐下,店伙计立刻跑过来,殷勤地问:“二位要些什么?” “甲”最近和耿青、柳姘春在一起,常吃些山珍海味,对名点心也略知一二,便对店伙计道:“两份冰糖哈士馍和二块奶饼就行了。” 店伙计应了一声,去了。 等了二顿茶的功夫,还没点心。 “甲”不耐烦了,叫道: “店小二,要死啦,这么长时间还不来点心?” 从厨房里传来了一声答应:“就来了。” 一个从未见过的伙计,疾步从里面端着两盘冰糖哈土蟆和两块奶饼走了过来。 这名店伙计快步走到耿青二人桌前,耿青无意间望了他一眼。 耿青看见了一双仇视的眼睛发出愤怒的光芒,他微微一愣。 那双仇视的眼睛见耿青看了他一眼,立刻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当盘子已经递到耿青面前时,那店伙计忽然把盘子向耿青面门掷来,一支短剑也悄无声息地刺来耿青咽喉。 若不是耿青看了这店伙计一眼,恐怕此时耿青已经躺在地上了。 耿青左手不慌不忙地轻轻接过托盘,右手二指像木夹子一样迎上短剑。 那店伙计还没反应过来,短剑已被耿青二指夹住了。 短剑一掉头,已改而指向店伙计的咽喉。 就在此是“甲”已从对面蹦了过来,双手一错,擒住了那店伙计。 耿青温和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语气似叙家常般轻松。 那店伙计挣扎了一下,觉得“甲”的一双手比老虎钳还紧,握得手腕很痛,于是他不再挣扎,也不说话,只是凶狠地盯着耿青。 耿青也看着店伙计。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年已花甲的黑衣老者,他目光如电,太阳穴微凸,肋下一把佩剑长有八尺。 老者走到那店伙计身旁,看了他两眼。 店伙计看见老者,顿时低下头去,口中嗫嚅地道:“师父,徒弟给你老人家丢脸了。” 老者“哼”了一声,向耿青一抱拳道:“这位英雄,小徒做出此等鸡鸣狗盗之事,随你怎么处置吧。” 不等回答,老者又道:“老朽有一事欲向英雄说明。” 耿青见此事蹊跷,便把短剑放在桌上,道:“老人家有话请讲。” 老者道:“希望英雄能和老朽去古南岗上一谈,可否?” 耿青想也不想便点了点头。 老者在前带路,耿青和“甲”在后跟随,那店伙计打扮的也神情木然地跟在后面。 不多时,几人已到一大岗之上。 老者止住脚步,转身对耿育道:“阁下是耿青?” 耿青答道:“不错。” 老者眼神变得犀利道:“你还记得‘落凤坡’血案吗?” 耿青道:“怎么了?” 老者冷笑道:“你还记得九清教的‘羽童子’陈琪吗?” 耿青想了想了照实道:“对不起,没听过。” 老者嘿嘿冷笑道:“当然,你杀了他,当然不会承认啦。” 那店伙计模样的人忍不住骂道:“你这狗贼,杀了人,还想赖吗?” “甲”听见他骂人,不由怒由心起,飞身扑上,手掌已掴在他脸上,打了一个嘴巴不不过瘾,抬脚又要踢。 耿青连忙止住,对老者道:“你不会弄错吧。” 老者道:“既然今日我是来向你讨还公道,就别多说,亮兵刃吧。” 耿青见对方一意认定自己乃是杀人真凶,根本无从解释起,便问道:“请问阁下大名?” 老者沉声道:“‘八尺穿云’葛振。” 说罢八尺青锋已缓缓已鞘。 耿青暗道:“‘九清教’掌门葛振。”当下他凝神戒备,可是心中仍在嘀咕:这“九清教”也是白道一大教派,怎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说我杀人呢?” 就在这一霎间,“八尺穿云”葛振的八尺长剑已出!这比一般剑长出一尺的超长剑身,发出一道青光,直奔耿青左肩刺来。 耿青闪身,撤步,这剑已是走空。 葛振一咬牙,长剑化成两点,打向耿青前心。 耿青突然跃起,人从葛振左边空档上跃过落在葛振身后。 葛振也不回头,反手剑从腋下向后刺出。 耿青又一退身,闪在一旁。 葛振老脸一红,对耿青狠声道: “为什么不出剑,难道是我不配和你比剑?” 耿青望了望他那八尺青锋,道: “老人家,你为什么一口咬定说我是凶手呢?” 葛振道:“你赢了我这把剑,我再告诉你。” 说罢剑势急进,气如长虹,直贯而来。 耿青腰一扭,左手扣向葛振的剑柄。 葛振举剑上扬,斜刺而至。 耿青身子竟似一片落叶被风吹起般,在空中荡开,垂直落下。 葛振霍然一声长啸,剑随人起,平空直举。 看来这一剑,别说耿青人在空中,就说在地上也无法避开。 那店伙计眼中露出狂喜的神色,仿佛已看见耿青被一刀两段,心中暗呼:“琼哥,我师父为你报仇了,你的在天之灵…… 可是,他突然停止了了默祷,停止了欣喜,因为他看见耿青竟然随着剑锋悠然飘荡,似乎在和葛振的剑玩着捉人游戏。 耿青、葛振二人同时落下。 葛振的八尺青锋也垂落下来。 葛振问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耿青微微一笑道:“我没机会。” 葛振又道:“你以为我是幼童,看不出你在空中有三次拔剑的机会?” 耿青不再回答。 葛振看了一眼耿青,对那店移计模样的人道:“杨威,过来。” 杨威走了过来,道:“师父。” 葛振从怀中掏出一本旧书,递给杨威,道:“给你大师兄郭文,从今以后他为九清掌门,这柄‘八尺穿云’传给你。” 杨威大惊,道:“师父,你……” 葛振左手单掌斜劈向杨威,口中道:“接招。” 杨威听师父喊接招,侧身横掌上迎,那知葛振是不让自己出手帮忙,长剑已掉头向自己胸口插落。 杨威想要救他,已经来不及了。 一条人影如大鸟般飞起,长剑已经出手“当”的一声格开了葛振的长剑。 葛振看着面前的耿青,冷冷的道: “你不愿杀死我,难道连我自己自杀也不行吗?” 耿青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死”? 葛振长叹一声,道:“徒弟被人杀害,惨死他乡,师父连仇都不能报,还受仇人不杀之恩,尚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耿青这才想起,那是“落风坡”迟满杀的青年人不可能就是这“八迟穿云”葛振的徒弟“羽童子”陈琪。 耿青道:“老人家你以为是我杀了令高徒?” 葛振道:“那日除了迟满,不会有其他人在吧—— 耿青加重语气道:“你不认为是迟满?” 葛振嘿嘿冷笑道:“果不出迟满所料,他说你会反咬他一口的。” 耿青闭上了嘴,不再说些什么,他知道再说也没用,没有用的解释,还不如解释好。 葛振道:“我刚才露出三次破绽,你没出手,我会报答你三次的,不过仇以后我还是会找你算的。” 葛振一抱腕道:“后会有期。” 耿青看了看葛振师徒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心道……唉……我竟然负背了一个杀人的罪名。 耿青和“甲”回到客栈时,“乙”、“丙”已经上床了,正在被子里玩摔跤的游戏,二人在床上打得翻来滚去,好不热闹。 耿青刚坐下,便听见有人敲门。 耿青走过去开门,只见门外蹦进一个人来,仔细一看,是柳惠,于是问道:“你家公主呢?” 从柳惠身后又走出一个绝代佳人,她款款而入,喊道:“大哥。” 耿青见柳姘春回家一趟,三个时辰未见,似乎又漂亮了三分,于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秀色可餐嘛,好看的花是给人看的,好看的女孩子却是特地打扮好给心爱的人看的。 柳姘春见耿青如此看着自己,倒不好意思地略展红颜,道:“大哥,让我站在门口谈话吗?” 耿青笑着请柳姘春进屋坐了。 此时,柳惠看见“乙”、“丙”二人打得热闹也就不顾男孩、女孩之间的界限,鞋也不脱,跳上床去,和“乙、“丙”二人嘻闹起来。 耿青对柳姘春道:“姘妹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柳姘春眼圈一红,道:“我来告诉你,父王、母妃不让我再出去了。” 耿青微笑道:“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在王府里应有尽有,何必非要出远门呢?” 柳姘春低着道:“我想和你一起走。” 耿青笑道:“傻公主,我不是去玩,是去阻止一场江湖杀劫,说不定……” 柳姘春听了此话,立时抬起头来,用手堵住耿青的嘴,急道:“可不许你说这个。” 柳姘春意识到了失态,忙把手放下不来,脸上发热了起来,心中像揣着一头小鹿似的“怦怦怦”直跳。 耿青看着柳姘春,心道:难道她……不行,我不能这样做,她是公主我不配。 耿青想到这儿,态度急转,勉强的笑了笑,道:“姘妹,我一个要带着‘甲’、‘乙’、‘丙’三人,已经够烦的了。” 这话的含意再清楚不过了。 柳姘春的眼睛直盯着耿青的眼睛。 这是耿青第一次躲避了别人的目光,他把头偏了偏,感觉到了这目光就像一支箭直射入他的心里去。 柳姘春站了起来,踉跄地跑了出去。 耿青站了起来,看着她的背影,嘴动了动,没说话,也没移动身子。 “甲”本来默默地坐在一边,现在却呼地冲了出去。 那柳惠在床上闹得天上欢,忽见柳姘春跑了出去,探头问耿青道:“耿大哥,公主怎么走了?” 耿青一屁股坐了下去,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柳惠见此情景,连忙跳下床来,“乙”、“丙”二人见她跑了,齐来拖她,于是又打闹起来。 耿青望着大开的房门,暗自出神。 柳姘春不管东西南北,没命地跑着,“甲”追了许久才追上,可是已经追到了荒郊野外。 原来人在悲愤的时候,力量和速度是惊人的。 “甲”拉住了柳姘春道:“姘姐,你要上哪?” 柳姘春看着面前的“甲”,泪水已是忍不住了, 一个人在伤心的时候,若能向另一个人诉说,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那么他一定会感觉轻松许多的,难怪有人会自哭自说,那怕没有人听,也哭得有声有色。 柳姘春对“甲”只吐露了五字,心中已经轻松多了:“我喜欢耿哥。” 尽管“甲”也只有十五、六岁,对男女之间的事懂得不多,但多少也知道一点。 于是“甲”安慰柳姘春道:“姘姐,其实耿大哥也是喜欢你的,只不过他不愿你和他在一起有危险。” 柳姘春想了一会儿,道:“你回去对他说,明日你们走,我就不送他了,希望他珍重,回来时能来看看我。” “甲”道:“姘姐,我送你回去吧。” 柳姘春道:“不必了,你自己先走,我还想在这待一会。” “甲”便告辞往回走了。 月上梢头,柳姘春在一大石上坐下,看着月亮静静地想着,冷风吹来,她感到一阵凉,夜幕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 三条黑影步履蹒跚地往这处走来,显然是经过一番长途跋涉,三人都累得很。 三人走到柳姘春不远处时,其中一个胖子就着月光看了柳姘春一眼。 他见月光下,一绝色少女坐在岩石上,看着月亮,眉头略皱,娇美之态无法言传。 这胖子目光直直盯着少女,口水也不觉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那瘦高个拉了拉胖子道:“走吧,再不快点,客栈打烊,今晚只能睡在路边了。” 胖子应了一声,身子并没动,把另一个面如柿饼的黑影叫过来道:“毛斌,你去问问这位姑娘,看她是不是愿意和我们一起走?” 那毛斌果然走到宕石旁,凑过那张柿饼脸,道:“请问姑娘……” 柳姘春看了一眼这张柿饼脸,没说话。 毛斌嘻嘻笑道:“我师父‘毒狼’唐洪喜想让你和我们一起走,怎么样?” 柳姘春又看了一眼柿饼脸,她感到有点反胃,想吐,于是站起身来就走了。 那胖子一见,急忙一跃身,人已拦在柳姘春的身前。 那胖子轻轻一抬手,想扣住她的脖子,可是柳姘春的右掌已“拍”的一声打在胖子脸上。 那胖子“哎哟”一声,捂着脸骂道: “你这小贱人,敢打我?老子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说罢和身扑上。 柳姘春虽是会一些花拳绣腿,刚才趁其不备,一击得中,但真要拼斗武功,又怎么能和高手过招?” 只一招,柳姘春已被胖子抓住双手,胖子得手,高兴之极,就欲强行非礼。 “毒狼”唐洪一边口中淫荡的笑着,一边手已伸向柳姘春的胸口。 柳姘春挣扎着,可是没有用的,她已下定决心准备咬舌自尽,绝不能遭这猪一样的人糟蹋。 当“毒狼”的手就要碰上柳姘春的衣襟时,他突地惨叫一声,抽回了手,那只伸得最快的中指已经齐根不见了,伤口正“滴滴嗒嗒”地流着血。 柳姘春的目光忽然看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白衣飘飘,正是耿青由远而近来了。 “阴狼”庄永林一见,慌忙架起已蹲在地上鬼哭狼嚎的“毒狼”唐洪喜,飞奔而去。 那毛斌看着两狼不知为啥惊慌逃窜,正在发呆。 忽然,毛斌听到一声非常熟悉,而且令他觉得非常恐怖的笑声传来。 紧接他看见了“丙”。 他看见了一辈子绝不想见的“丙”。 毛斌的轻功自然不如他的师父,可是此刻他很快就追上了他的师父和师伯。 柳惠跑到柳姘春的面前,关切地道:“公主,你怎么了?” 耿青已走到柳姘春的面前,轻轻抓起了她的手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柳姘春原来因惊恐而变得苍白的脸色已经好多了,她甩开了耿青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低泣道:“我怎么样,你还会关心吗?我是你的累赘,你又何必来管我?”说罢又发足要奔。 耿青轻轻拉住了她,望着她那双湿润的眼睛,道:“姘妹,你也知道我的心情,我不能让你陪我去冒生命危险。” 柳姘春仍然低泣不语,耿青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这次我若回来,一定去王府,向老王爷讨个驸马当。” 柳姘春一听耿青如此说,话语虽有些轻佻,心中却暗喜,“噗哧”一笑,悲声立止,顺势扑进耿青的怀里,口中道:“你真坏!” 柳姘春忽然发现,“甲乙丙”和柳惠四人正围着他俩好奇地看着,脸上不觉一红,急忙从耿青怀中站起,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 柳惠不知耿青对柳姘春说了些什么,就让她如此高兴,于是问道:“公主,刚才耿大哥说什么?让你这么高兴?” 柳姘春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轻轻道:“死丫头,别多嘴。” 柳惠给骂得摸不着头脑,心道:平时公主不是这样的,最近让我越来越捉摸不定了。 “甲”、“乙”、“丙”三兄弟齐声对耿青道:“大哥,我们先回客栈,你送姘姐和惠妹回去吧。” 甲乙丙看着又有说有笑地远去的耿青和柳姘春,皆面面相觑。 “丙”疑惑不解地道:“他们俩也和我们一样,一会儿好,一会儿恼啊。” “乙”则一副长者的语调:“这是爱情的魔力,懂吗?” “甲”、“乙”、“丙”三人回到客栈,只见房间里一片狼藉,床上、床下扔的到处是衣物,被褥,包裹被散乱地扔在墙角。 “甲”、“乙”、“丙”三人却觉得累了,也不管这是怎么回事,捡起地上的衣物,被褥,胡乱地扔在床上,便往被窝里一钻,沉沉睡去。 耿青回到客栈已是二更天,只见包裹扔在墙角,只道是“乙、”“丙”二人打闹扔的,也没在意,收拾起来也上床歇息了。 在另一家小客栈中,“毒狼”唐洪喜正在滋牙咧嘴地接受“阴狼”庄永林的治疗。 “毒狼”詹洪喜手疼痛得真发抖,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这断指之仇。” “毒狼”的宝贝徒弟毛斌摸着已经陷下去的鼻子,也在旁骂道:“这臭小子有一天要犯在我的手上,我要让他碎尸万段。” 毛斌骂的当然不是耿青,而是“丙。” “阴狼”庄永林听得不耐烦,制止道:“别废话了,要报仇在行动上,别挂在嘴上,而且我们主要是为了两万两银子。” “阴狼”顿了顿又道:“毛斌,那炸药还装着吗?别掉了。” 毛斌摸了摸包袱,心定了,似乎看见“丙”已倒在血泊中拼命挣扎,自己傲然走过去,用力一拳,“丙”的鼻子也和自己一样被打陷了进去。 毛斌想到这里,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于是他又把陷凹的鼻尖向外拽了拽,倒在铺上睡了。 第九章 天字石锁现江湖 柳姘春一大早就起来叫醒了柳惠。 柳惠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探头看了看窗外,道:“公主,天还没亮呢,再睡一会儿吧。” 柳姘春见柳惠不肯起床,便对着门口叫道:“‘乙’、‘丙’快进来打这懒丫头的屁股。” 柳惠一听“乙”、“丙”两个混世魔王来了,慌得一蹦坐起把衣裳裙子套好,飞快地跳下床来。 她看了看门口,没有人进来,只有柳姘春看着自己在笑,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二人。悄悄地一到王府大门口,门口卫兵行礼:“公主去哪?” 柳姘春笑道:“出去走走。” 身后传来一声:“公主慢行!”张一涉从门房走了出来。 柳姘春回头一看,微微一愣道:“张将军有事吗?” 张一涉走到柳姘春面前行了个大礼,然后道:“王爷有命,今日公主不能出王府。” 柳姘春粉脸一沉,冷笑道:“难道张将军想拦住我出府吗?” 张一涉慌忙又行一礼,“下官不敢。” 柳姘春悠然地道:“其实我也知道,耿大哥的事是你禀告父王、母妃的。” 张一涉脸上冒出冷汗,辩道:“公主可冤枉下官了,我怎么敢?” 柳姘春笑了笑,道:“你现在看见我出府了吗?” 张一涉忙擦了一把汗,苦着脸道:“没有。” 柳姘春理也不理,还直走出了王府。 张一涉知道拦是拦不住的,只得跟上一步,追着问道:“公主,耿相公今日什么时候走?” 柳惠回头看了张一涉一眼,道:“张将军,别烦公主啦,他们中午就走。” 张一涉望着二人的背影,冷冷地一笑,随后也走出了王府。 不一会,张一涉走到自己的家门口,跨进大门。 这张一涉不过是王府原个武将,可是府第造得却是十分考究。 门外一对石狮子守住门户,门楼上有琉璃瓦盖顶,门里地下铺着上等地毯,院落十分宽敞。 张一涉经过练武场来到密室外,敲了敲门。 里面有人道:“请进。” 张一涉走了进去。 一个黑衣人坐在大师椅上,见张一涉进来,微笑意其坐下。 张一涉在旁边椅子上坐了,等候黑衣人发话。 黑衣人问道:“耿青什么时候离开这儿?” 张一涉答道:“中午前后。”黑衣人道:“那经书一定在他们身上,昨天我已搜过他们的房间了。” 张一涉不语,静静地听着。 黑衣人突然叹道:“我一剑镇八方成名以来,还是第一次失手,今日一定要……” 张一涉必恭必敬地站起身来,道:“许护法,不知此经有何用处?” 黑衣人看了看张一涉,道:“张舵主,此事不可外露。” 张一涉又心恭必敬地答道:“是。” 黑衣人道:“此经中有一段文字,乃是藏宝地点,配上石锁,就可取宝。” “一剑镇八方”许国峰话锋一转,又道:“今日几批人到齐了吗?” 张一涉答道:“那‘阴毒二狼’是迟护法请的人,还没和我们联系上。” 他又想了想道:“那‘九清教’掌门葛振日败给了耿青,今日恐怕不会来了。” 许国峰沉声问:“那只有我们自己亲自动手了?” 张一涉默默点了点头。 许国峰又问:“迟护法走了吗?” “没有。” 正说着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正是迟满。 今日的迟满似乎精神依旧那么飞扬,脸上的傲气仍没消失,那只断臂早已装上一段假肢。 许、迟二人互相寒喧了一阵,然后话归正题。 许国峰问道:“贤弟可有什么斩草除根的妙计?” 迟满想了想道:“先让‘阴毒’二狼去交手,如果不敌,我们再选择‘百鸟谷’伏击他。” 许国峰道:“他手下还有三个小兔崽子,非常厉害,我这次天门寺失手,就是他们三个小子捣的蛋。” 迟满笑道:“我们在‘百鸟谷’设下‘天网阵’,还怕他们跑了吗?” 张一涉插言道“帮主和陈护法前日来过了。” 许国峰急忙问道:“怎么说?” 张一涉道:“帮主让你们用脑子去对付耿青,有可能的话可以让华山派去对付他。” 迟满脑筋一转,笑道:“帮主高明,好一个借刀杀人之计。” 俗语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谣言往往比坏事传得还快,还要远。 这可不,张一涉刚出去吩咐了手下人几句,不久,全城人都知道那“天字石锁”出现江湖,并在一个昨日击败了葛振日的青年人手中,这人叫耿青。 耿青此时正和柳姘春吃早餐,边谈着话。 甲乙丙三人和柳惠早已吃好,跑到大门口去玩了。 从大街上走来一个黄衣青年人,径直走到大门口,看见了甲乙丙和柳惠四个人在做游戏。 黄衣人问“丙”:“小兄弟,你知道耿青是不是住在这家客栈?” “丙”看着黄衣人,心中不由嘀咕,又是一个早晨,而且又是个年轻人,是不是和上回一样来害耿大哥的? “丙”警惕起来,大声问:“有什么事?” 黄衣人道:“找他比武。 “丙”看了黄衣人两眼,嚷道:“你配和耿大哥比武?” “丙”副老前辈的派头,看了乍柳惠对“乙”道:“乙啊,把这家伙给我放倒了。” “乙”见“丙”在柳惠面前指挥自己,觉得很没面子,便叫道:“这种人不配和我交手,要打你和他打。” “乙”、“丙”二人一唱一和,调侃着黄衣人。 黄衣人冷冷地看着这二人,也不生气。 “甲”此时走进屋去,和耿青说了几句。 耿青连忙和柳姘春走出房来,“乙”、“丙”二人还在调侃着那青年人。 耿青忙制止住二人。 黄衣人看见了耿青,问道:“你是耿青?” 耿青点了点头。 黄衣人又道:“你不问我为什么找你?” 耿青道:“你会告诉我的。” 黄衣人道:“我叫欧阳冰。” 耿青想了想,好像“佛手”汤玉曾说过此人,对此人的武功也很敬佩,便问道:“‘剑圣’欧阳冰?” 欧阳冰道:“那是江湖朋友抬爱。” 耿青想了想道:“我们去后院。”欧阳冰大踏步走向后院,好像这地方他很熟。 柳姘春急忙挡住耿青:“大哥,有把握吗?” 耿青附在她耳边笑道:“欧阳冰的剑下,从来没有人支撑过三招。” 柳姘春神色一惊道:“大哥,那你……” 耿青道:“可是我的功夫好像还算不错,最起码输的机会很少,几乎还没有过。” 柳姘春还想说什么,耿青轻轻地拉了拉她的手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令任何人失望的。” 耿青缓缓踱到场心,停下脚步,静静地望着对手。 柳姘春和众人站在四周,目光注视着场心。 大战之前,战场总是非常安静的,静的让人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此时,战场像似起风了,其实这不是风,是杀气。 在场的人都感到了一股杀气。 柳姘春突然感到有点冷,一丝寒意钻进了她的心底。 她凭直觉感到耿青似乎要败,她的心开始发抖。 耿青和欧阳冰还在对视着,谁都不愿先动,好像“先下手为强”在他们眼中是谬论。 欧阳冰原本紧绷的面部松弛下来,冷冷地道:“你败了。” 耿育有点勉强地笑了笑:“你怎么看出来的、” 欧阳冰道:“你不承认?” 耿青苦笑了一下道:“的确是我败了。” 欧阳冰冷冷地道:“不是你的武功败了,是你的气势败了。” 耿青不能不承认,他看了看柳姘春。 欧阳冰又道:“是为了她?” 耿青又苦笑,承认。 欧阳冰冷冷地道:“她是公主,你呢?” 耿青神色一愣道:“多谢提醒。” 欧阳冰看了一眼柳姘春,大踏步地走了,走到门口,停下脚步。道:“等你恢复气势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柳姘春看着欧阳前的背影,暗道:此人虽是话语不中听,好像对耿大哥却是不坏。 时间过得飞快,耿青该上路了。 柳姘春的心激烈地跳了起来,她似乎有个不祥的直觉,可能再也见不到耿青了。 柳姘春看了一眼面前的耿青,手有些颤抖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这荷包远看虽很漂亮,色彩鲜艳,细看则是线脚粗细不匀,上面还带着丝丝血迹,看得出绣的人手并不很巧。 柳惠看见这荷包,嚷道:“公主昨晚绣了一夜的荷包,原来是要给耿大哥的?” 柳惠又对耿青道:“耿大哥,我家公主绣的时候手被针刺破了好几回呢。” 柳姘春垂头低声便咽道:“我只希望你能早点回来。” 耿青微笑着点点头,转身上马,看了看甲乙丙。 “乙”、“丙”二人正和柳惠争相告辞。 四匹马很快地从视线中消失了。 柳姘春和柳惠把只要花一盏茶时间回王府的路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柳姘春觉得脑袋里空空的,怅然若失。 耿青等四人很快地出了城门,飞奔在大道上。 越向前去,人烟越少。 忽然前面出现一道矮石墙,显然是刚砌起的,众人离得远远的便放慢了脚步。 “乙”觉得尿憋得有点受不了,下了坐骑,就去路边解手。 “丙”又想害他了,对准他的坐骑狠狠跌了一脚,那马嘶鸣着,冲向矮墙。 “乙”听到了叫声,急忙回头看时,马前蹄已越过矮墙,后蹄落下碰倒了石头。 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巨,那马已仆倒在血泊之中,那矮墙顿时被炸倒。 众人大吃一惊,“乙”也吓得把裤子尿湿了。 耿青目光四射,远处田野中,三个人影远远逃去。 “甲”飞身跳下坐骑,追赶过去。 耿青放心不下,让“乙”、“丙”二人看住坐骑,施展轻功,飞身跟去。 三个黑影远远地看见炸死一匹马,心中着实懊恼不已,便招呼一声齐齐逃跑了。 这三个黑影正是“阴毒二狼”和毛斌。 毛斌边跑边气呼呼地道:“又让这小子溜了,没炸着,真可惜。” “毒狼”唐洪喜也在气喘嘘嘘地骂着。 阴狼庄永林的狐狸耳朵忽然听见后面有动静,偷眼一看,只见一少年已快追到面前。 “阴狼”忙吩咐毛斌道:“把这小子给除了。” 毛斌回头一望,看见了“甲”,以为是“丙”只吓得魂飞天外,把头一低也不理大师伯的话,只顾拼命地狂奔。 “阴狼”庄永林只好停下脚步,往已奔近的“甲”扑去。 “阴狼”也不说话,只单掌斜劈“甲”的颈项。 “甲”一侧身,身子一旋,左手奔向“阴狼”鼻梁,右手直取其胸膛。 阴狼大吃一惊,想不到对手如此厉害,忙抽回单掌,以双拳格架。 二人打上十个回合,阴狼的眼余光已看见耿青,慌得他赶忙撤身就跑。 不一会,“阴狼”庄永林拉着“毒狼”唐洪喜超过毛斌如飞奔走。 毛斌心中“阿弥陀佛”地直念,希望老天爷能再给他长两条腿。 “甲”的手离毛斌只有一丈远了。 毛斌心中彻底绝望了,从背后的包袱中掏出了炸药一拉引线,对准“甲”扔了过去。 “甲”不知是何暗器,顺手抄过,圆圆的,还冒着青烟。 耿青远远地见了,急着大喊:“‘甲’,快扔了,扔了!” “甲”看见这圆家伙冒起黑烟,心中发毛,又听见耿青喊的话,忙用力向毛斌扔去。 那炸药越过毛斌的头顶落在地上,毛一脚踏上,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一声巨响伴着一声惨叫,毛抱着左腿,满地翻滚,血流一地。 “毒狼”听见叫喊,正欲回头去看,那“阴狼”庄永林却拉着他拼命狂奔。 “甲”直奔到毛斌的面前,举掌直朝他太阳穴打下来。 耿青赶忙架住,对“甲”道:“暂且饶他一回。” “甲”恨恨地收回手,道:“若非那匹马,我们几个都将被炸死了。” 耿青见毛斌躺在地上,腿上血肉模糊,心中不忍,连点他几处穴位,在伤口上撒了点药粉,止住流血。 此时毛斌已疼得晕了过去。 耿青看了看远去的“阴毒二狼”,对“甲”道:“我们再放他们一回。” 此时“乙”、“丙”二人也牵着马,溜达过来了。 毛斌又是一阵抽搐,痛醒了,口中道:“水,水。” “乙”笑嘻嘻地走到毛斌面前,解开裤子,把刚才没尿完的“鲜童子液”放进毛斌的嘴里。 耿青看见欲制止时,“乙”已经把裤子系好了。 毛斌被动地咽下这带臊味的“补品”之后,舔了舔嘴,睁开了眼。 耿青把他放在一棵大树下,转身从包中取出二个馒头,放在他身旁,准备走了。 毛斌疼得眼泪直掉,鼻子呜呜地响,哀求耿青道:“大侠,你带我走吧,把我丢在这里,我会被老虎吃了的。” “乙”在毛斌的身旁蹲了下来,道:“只要叫声好听的,就带你走。” 毛斌想了想道:“大哥。” “乙”一个嘴已扇过去,骂道:“谁是你大哥,你这笨蛋。”站起身走了。 “丙”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道:“叫我一声好听的,我带你走。” 毛斌不加思索地道:“大叔。” “丙”摇摇头,认真地道:“不行,我总不能和你那混师父平辈啊。” 毛斌慌忙道:“爷爷。” “丙”眼睛开始瞪了起来,道:“我没有你这不肖的孙子。” 毛斌急道:“祖爷爷,老祖宗。” “丙”满意地站起身,抓住毛斌的脖子就走。 那毛斌左腿已断那能行走,一只腿蹦了几步,就跌在地上,“丙”不管这些,依然拖住他跑,拖得毛斌惨“声,呻吟声,哀求声交织成一片。 耿青连忙喝住“丙”,示意不要太过份了。 “甲”问耿青道:“我们真带着他走?” 耿青看了看毛斌的断腿点点头。 “乙”不知从哪捡来一只破筐,里面垫了一些破衣服,烂鞋子,把毛斌往里一放。 “甲”取出根长绳,一关系在破筐上,一头手牵着上了坐骑。 耿青见毛斌也不能骑马,此法对他很适用,也就上马顺着小路前行。 走了一会,又拐上了大路。众人远远看见路边站着几个人,正朝这边张望。 直到近前,那路边领头人走过来,抱拳道:“耿先生,辛苦了。” 耿青一见是王府的张一涉将军,也还礼道:“张将军有何贵干?” 张一涉笑道:“公主在前面百鸟谷相候。” 耿青闻言识破道:“柳公主怎么会到了百鸟谷?” 张一涉道:“先生有所不知,我家公主有急事找你商量。” 耿青也不再问,道:“那就请吧。” 张一涉上了坐骑,在前面带路。 耿青暗自道:“姘妹有何事来找我?” 耿青疑惑地望了望张一涉。 张一涉也看了一眼耿青,目光一触,张一涉连忙后果过头去。 几匹马蹄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两山峰夹一谷口已在眼前。 张一涉带着众人进人谷口,对耿青一抱拳:“在下去回禀公主一声,请稍等。” 张一涉几骑迅速奔人谷内。 耿青看了看两边的山峰,光秃秃的,只在山石岩缝中长出一些小草。 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没见张一涉回来,耿青几人催马进山谷腹中。 越向前行,山势越是险峻,山峰矗立,直插云霄,两边怪石群峋。如犬牙交错。 一只老雕从山顶飞起,在众人头顶翻旋,欲觅食物。 “丙”从包中抓起一块馒头,向老雕扔去。 老雕扑腾了两下,落在地上。 “甲”看着这山道如此之崎岖难行,两边如此险峻,皱眉道:“会不会是那张将军骗我们的?” 话音未落,两边上峰之上,出现了二十几个人,一张大网从上向下落,直往众人头顶罩来。 躲是躲不过了,耿青等五人全被罩在网中。 “乙”在网中挣扎着,跳着脚狠狠在乱骂。 上面的人似乎很开心。 其中最开心的是迟满了,许国峰也很兴奋,他们都在欣赏着众人挣扎的姿势。 耿青站在网中看着一切,没动,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地想着什么。 “乙”叫道:“耿大哥,把网割破,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山峰上开始落石头了,开始是小的,越到后来石头就越是巨大。 起初甲乙丙三人均奋力拨打,可是时间一长就受不了了。 耿青的长剑已经出手,画出一道弧线,砍在那张让人生厌的网上。 可是,如此锋利剑,对这张柔软的网竟毫无作用。 众人皆疑惑不解,这是什么东西做的网?竟连耿青的剑都无法砍破的网? 耿青的心中产生了一个念头,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被蜘蛛网网住的昆虫了。 这是一张金蝉丝网,网眼很细,但不惧刀剑。 在生死关头,不聪明的人会突然变得聪明。 “甲”向破筐中的毛斌道:“炸弹还有吗?” 一块大石从石顶落下,直朝毛斌头顶砸落。 毛斌此时已魂不附体,眼睛一闭,在等死,可是等了一会儿,手颤抖地摸了摸脑袋,似乎头还在,也没破。 毛斌偷偷地睁开一条缝,窥视了一下,大石头已经被“甲”单掌推出,可是石头下落太猛,“甲”的手已被划破。 毛斌心中微微一颤,忙问道:“祖爷爷,伤着了吗?” “甲”不回答问话,反问道:“炸药没有了吗?” 毛斌慌忙笨拙地从背后包袱中拿出两枚球形炸药。 耿青让众人纷纷远离,“丙”把马挡在众人前面。 “甲”拉断引线,人已在地上打着滚,直滚到马腹下,躲在马旁。 两声巨之后,网上出现了一个大洞,“甲”飞身出网,“乙”、“丙”随后跃出。 山峰之上的许国峰,迟满等众人见了,心中恼怒,均各自搬起巨石向下掷去。 两匹马随即中石倒地而死。 “乙”的眼尖,看见前面有一石岩,下面可以藏人,众人忙躲入者下,望着外面雨点般的石头,一点也不着急。 耿青心中暗自想道:“自己在此遇险,姘妹不知却是如何了?” “丙”见上面没有动静,便伸头出去看着上面。 头一伸出,正巧一枚小石子打在额头上,立时起了一个小包。 “丙”忙把头缩回,躲在岩下,摸着额头跳着脚直骂。 山上不再扔巨石了,改成一支支冒着粉红色烟雾火把从上扔了下来。 一阵山风把烟吹进众人的鼻孔中。 “真香!”“丙”忍不住深吸了两中。 毛斌吸了一口,叫起来道:“‘九魂香’,这是毒烟。” 说罢,把头埋在胸口,不说话,也不吸气。 “丙”现在开始头痛了,整个人像要飘起来,他想用头去撞岩石。 岩石外现一根绳索,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山上传来:“耿青,你可以上来了。” 当耿青背着“丙”,“甲”、“乙”拎着破筐顺着绳索向上登的时候,他们听见山顶上面是谁在和飞龙帮交手。 耿青飞身跃上山顶的时候,两柄剑同时向他刺了过来,一上。一下,配合得很严密。 耿青身子一旋,左足微点,向右窜出,一掌击在左边那人剑柄上,那剑竟转了个身,直奔他自己胸口插落。 耿青稳稳地落下,看了一眼峰上的形势。 “剑圣”欧阳冰似乎在做着游戏,也可能是在向耿青展示着什么。 每一剑总是轻描淡写地刺出,在每人的手上留下一道白痕。 二十余人在张一涉带领下,围在欧阳冰的身旁,卖力的出击。 迟满似乎已忍受不了欧阳冰的傲慢。 迟满也是年轻人,年轻人的傲慢在迟满身上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可是越是傲慢的人越看不惯别人的傲慢。 迟满被人称作“飞天独行”,当然不愿别人插手争端。 他喝退手下,一对一地站在欧阳冰的面前。 欧阳冰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过关去看了一眼耿青。 耿青笑了笑,道:“多谢帮助。” 欧阳冰冷冷地道:“不要谢我,我并不想帮你。” 耿青还微笑道:“但我还是要感谢你。” 欧阳冰道:“我只不过是不想看你遭小人暗算而已,因为我们还有一场公平的决战未进行。” “甲”、“乙”二人早已跃上峰来,把破筐向地上一放,如虎入狼群般地四处追打飞龙帮帮众。 迟满看着欧阳冰的举动,脸色已经气得煞白。 如果一个人向另一个人挑战,另一个人对他不理不睬,还和别人叙家常,讲故事,这个挑战者会是什么反应呢? 迟满愤怒地把手狠狠地捏紧剑柄,等待着欧阳冰的目光一接触自己,剑就刺出,因为他不愿当众人面偷袭对手。 欧阳冰的目光并未看迟满,话却像剑一样刺着他:“你会用剑?” 迟满的面上烧得很厉害,他是一个自尊心强得可怕的人。 欧阳冰的话比当众打迟满两个嘴巴,还令他难堪。 我不会用剑?迟满的心中怒火燃烧。 “让你看看我会不会用剑。”迟满心中狂吼。 剑如流星,人像飞龙,姿势的确很好看,但绝对不是花拳绣腿。 欧阳冰突然盯了一眼将至的人和剑,道:“你根本不配用剑。” 迟满现在只想听见对手被剑刺穿时的声音和痛苦地呻吟,别的他不想听,他也听不见。 的确,他人和剑已能合二为一了。 他已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但因为他的性格,他的气质,阻止了他不能再上更高的境界。 在旁观望已久的“一剑镇八方”许国峰已经不敢再观望了,他知道此时不出击,恐怕后果是不会好的。 许国峰已经顾不了江湖规矩和满足迟满的高傲,身子笔直地冲天而起,剑在空中散落下几点寒星,向欧阳冰身后点去。 迟满的剑比许国峰的剑早到,欧阳冰冷冷地看着这柄刺到的剑,剑很好,很漂亮。 欧阳冰侧身、出剑,后挑,还匣四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就连耿青都感到吃惊。 迟满的剑差点刺伤从后袭击的许国峰。 许国峰的剑也差点刺穿迟满的咽喉。 二人愣愣地互视了一眼,丢下张一涉和众飞龙帮帮众,一阵风似地走了。 没有人去追他们。 欧阳冰是不屑去追,耿青则是不愿去追。 飞龙帮帮众则是包括那张一涉舵主在内,已全躺在了地上,没有能力追随主人了。 此时“丙”已经好多了,头也不很痛了,正骑在张一涉的身上狠命地打他的嘴巴呢。 “丙”边打边数,“三百、三百零一、三百零二……” 毛斌躺在破筐中颇同情张一涉的悲惨命运。 同病相怜嘛,毛斌受“丙”的折磨,不比张一涉少,毛斌很想替鼻子正在冒血的张一涉求情。 可是毛斌摸了模自己的凹鼻子,没有出声,他不敢。 欧阳冰问耿青道:“我若现在向你挑战,你能战吗?” 耿青反而问道:“你为什么一定向我挑战?” 欧阳冰昂首看了看天,道:“能打败葛振日的人不多,能在四招内击败葛振日的人更不多。” 耿青微笑道:“以你的武功恐怕用不了三招的。” 欧阳冰面无表情道:“我正想证明这一点。” 耿青不解地问:“如果我不愿接受挑战?” 欧阳冰道:“那就要看你是为什么,是不敢或是不屑?” 欧阳冰看了看耿青,又道:“若是敢,我也无话可说,若是不屑与我交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耿青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在江湖上名气很响,性格最孤傲的年轻人,一时无话可说。 二人静静地对视着,山风吹一,耿青的白衣,欧阳冰的黄衣在风中飘着。 “乙”看着两人默默地对视着,觉得有趣,站着看怕累,索性躺下看着二人。 “丙”今天的心情好像非常好,干一件事情很专心,他还在张一涉的身上数打着他的耳光,口中念到:“一千二百,一千二百零一”了。 今天是“丙”和张一涉二人的纪念日。 难得“丙”做一件事这么专心,可是张一涉一生中最痛苦的日子恐怕也是今天。 他肿胀的脸比原来高出两寸,五官已被打得挤在了一块。 这边对峙着的两人还在静静在站着。 耿青又沉默了一会,突然道:“我接受挑战。” 欧阳冰点点头。 耿青已经把心中的杂念清除得干干净净。 高手之间的争斗往往是精神,智力和体力的比赛,精神包括忧伤、喜悦、颓废、烦恼等等。 若有精神杂念影响,他在精神上就输了,输掉三分之一的成功率。 时间飞快地过去,二人谁也不动,这是体力的较量,也是智力的较量。 二人同时寻找对手的破绽,二人都没有找到。 欧阳冰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不愿意再耗下去。 他以让人感觉不到的速度向前移动,他的身法却轻灵如烟,敏捷如闪电,出手的锐利远非鹰喙可比,猛烈不亚于霹雳。 尽管他还没发现耿青的破绽,但他希望自己的移动,对手能有所反应,从而露出破绽来。 果然,耿青的身子动了,但还是没有破绽可寻。 欧阳冰的剑化作长啸冲出剑鞘,迎上对手的剑锋。 欧阳冰的剑来得迅速,去得更快,反身一招剑又带着破空的呼啸之声疾驰而来。 剑气破空,路旁树上的叶子皆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空气更加紧张了。 耿青的剑如飞虹横天,带着圆弧拦截住对手长剑不断前进的“脚步”。 树上的落叶越来越多。 欧阳冰和耿青二人同时飞身而起,如两只大鸟般掠起。 欧阳冰看见了对手的两处空门。 耿青也看到了对手的三个破绽。 二人同时向对手空门刺出一剑,又同时收住身子直落下地。 欧阳冰冷冷地问:“你为什么不刺出这剑?” 耿青微笑答道:“和你一样。” 短短两句话,已把二人的心连在了一起。 这就是友情,是心心相知的友情,更是一种伟大的友情。 但谁都不愿说出这句话,他们心里早已接受了对手的友情。 “后会有期。”欧阳冰冲着耿青一抱拳,面上的冷色已经消除,大踏步走下了山崖。 耿青感到有点累,这是他平生第一回的用尽全力去拼斗。 耿青自己也想不到能赢了名震天下的“剑圣”欧阳冰,虽然他没有露出赢的样子,但他和欧阳冰都已知道胜负。 耿青取得此仗胜利比欧阳冰的力气多花了许多,他坐了下来。 “丙”依然坐在张一涉的身上,已经停下了手,口里最后数道:“一万!” 他揉着酸疼的手,叹道:“打人真累。” 一个人若是打别人都打累了,那么被打的人受到的那份罪就可想而知了。 “甲”早已从飞龙帮众人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对耿青一一叙述着。 耿青道:“以后的路可能更加艰险了。” 迟满和许国峰头也不回的奔下山去,沿着一条小道没命地飞奔着。 直奔了五十里路二人才停下来,坐在路边解开衣襟,擦着汗。迟满喘道:“若非这欧阳冰阻碍,我们早已杀了耿青,夺了经书,看来这个欧阳冰也非除不可。” 许国峰想了想道:“我们把欧阳冰暂且放下,以后让‘天字会’的人去收拾他,现在还是收拾耿青要紧。” 迟满阴阴地道:“我们就接帮主的意思,让天山派、华山派的人去对付耿青吧。” 许国峰问道:“有何妙计?” 迟满奸笑道:“过几日,江湖上人都将知道耿青是飞龙帮的第八个护法,护着石锁回总舵,而且他还是天山派和华山派的死敌。” 许国峰赞许的看了满一眼,夸道:“此计甚妙。” 一日后的清州一间大酒馆中,耿青听到了个消息:刚加人飞龙帮的护法耿青要送石锁回总舵去。 酒馆中三三两两的人皆在谈论著这件事。 一个短胡须老者问道:“耿青是什么人,竟能当飞龙帮的护法?” “听说是个青年人,武功奇高,因愤恨天山、华山二派,所以加入飞龙帮的。” “是啊,听说那耿青扬言要独挑华山、天山二大门派呢,要让二派掌门滚出江湖。” “他的口气真不小,不知……” “和飞龙帮在一起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听着众人的议论,耿青的心中升起一团迷雾。 “甲”、“乙”、“丙”听着议论,起先也学耿青的样子,静静地听着,可是越听心中气越多。 “乙”觉得受不了,这些家伙竟敢对耿大哥如此诽谤,他想发作。 耿青连忙丢下一两银子拉住“甲乙丙”,很快地走了。他不想惹什么事端。 他知道这些谈论自己的人,都是闲着无聊的人,并没有恶意。 因为真正有恶意的人是不会轻易谈这件事的。 “乙”嘟嚷道:“耿大哥你不觉得难受呀,这些家伙这样说你,我真想抓住他们狠揍一顿。” 在集市上,耿青用最后五十两银子买了五匹马,当然便宜无好货,五匹马虽然比猪跑得快,但还不能和骡子比。 “丙”看见耿青用完所有银两去买马,只剩下一张一千两在此地不能通用的银票,他就开始想弄钱的方法了。 一路上,“丙”只想着钱的事。 当“丙”听见“乙”闹饿的时候,他已想出怎样能吃一顿不付钱又不用挨打的饭了。 “丙”带着众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一间大酒馆,“甲”、“乙”、“丙”的衣衫华丽多了,昨日耿青刚替他们一人买了两套。 店伙计看见几人衣衫华丽,气度非凡,满脸带笑的迎上来,把众人往雅座里让。 当耿青坐下时,他面上一红,因为他想到银子好像用光了。 伙计忙前跑后的端茶,送水。 服务是很热情的,菜色也不错。 第一道是“乾煎大龙虾”,此菜色泽红亮,一看见就让人食欲大开。 几人尝了一块,果然味道鲜美。 众人吃着,“丙”忽然问在旁侍立的店伙计道:“还有几道菜?” 店伙计忙答道:“两菜一汤。” “丙”回身对众人笑道:“我去轻松轻松再来吃这最后的两菜一汤。” 说完,他飞快地跑到茅厕去了。 他将茅厕门一关,四处找不着什么东西。 “丙”看着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茅厕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唉,这儿连只苍蝇都没有。” 不过没一会儿,他的眼睛忽然一亮,顺手抓起墙上那只可怜的蜘蛛,用小瓶装了,满意地走出茅厕。 他走到门外,看见一块阴暗的角落,有一条蝗蚓,他又捉来放人,紧接着一条不知死活的蜈蚣也被他扔进了瓶里。 当“丙”兴奋地蹦到房中的时候,“生敲大玉”这道名菜已经上了桌面。 “丙”坐了下来,筷子如暴风骤雨般地洗劫着盘子,今日的食欲很好。 “‘烩三鲜’来了!”店伙计卖力地喊着。 “丙”狡猾地笑了笑,对店伙计道:“去,拿把热毛巾来。” 伙计答应着去了。 “甲”、“乙”筷子伸向“烩三鲜”的时候,“丙”飞快地拎过来,用嘴在上面吃了几口,然后,掏出瓶子,打开着,把几个小动物倒进盘中。 “甲”、“乙”顿觉反胃,就连耿青都想吐,只见那半死不活的蜈蚣,不停翻上翻下的,一只可怜的小蜘蛛在滚烫的菜中挣扎。 “甲”急道:“丙,你这是干嘛?” “丙”凑近笑道:“饭钱谁付呀?” 众人顿时明白了。 只见“乙”率先拼命地用手呕喉咙,一副恶心得要吐的样子,不过好半天吐出一些白开水。 “甲”则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着。 只有“丙”在拍着桌子,打着板凳,嘶声力竭的叫骂着。 那店伙计端着热毛巾刚进房间,见“丙”如此,吓了一跳,慌忙陪笑问道:“客官,什么事惹你老生气?” “丙”不看店伙计命令道:“找你们老板来。”然后仍然天地祖宗地骂着。 酒店老板是个中年人,走到“丙”的面前。 “丙”停下了骂,问道:“你是老板?” 中年人道:“是的。” “丙”指着桌上的“烩三鲜”,问道:“这是什么菜?” 中年人看了一眼:“烩三鲜。” “丙”坐了下来,眼斜着看老板,问道:“烩三鲜是哪三样东西?” 中年人答道:“鱼肚、笋、木耳。” “丙”傲慢地问:“还有吗?” 中年人有些不耐烦了,提高了声音:“没有了。” “丙”拿起筷子,夹起那条还未死的蜈蚣,猛然伸到老板面前,眯缝着小眼睛问道:“这是什么?” 中年人一见大吃一惊,后退了两步,愣住了。 “丙”接着道:“我这两位兄弟吃你们的‘烩三鲜’中了毒,你看怎么办?” “乙”听完这话,已大声呻吟起来。 中年人连忙道:“各位请包涵,今日算我请客了。” 众人被店老板恭敬地送上马之后,毛斌心中可乐呀,不由得恭维起“丙”来:祖宗,你真行,还是你有法子。” “乙”一听,心中老大不乐,蹦下马来,又进了饭店。 过了一会,“乙”满心欢喜地捧着二十两银子走出酒馆。 “丙”一见笑道:“嘿,乙,你真有两下子啊。” “乙”傲然一笑,吹道:“我不好意思多向老板要,不然一百两也能要来。” 其实,“乙”在店内和老板说要寻死,老板只好拿钱给他,怕赖上人命。 毛斌又满脸堆笑地恭维了“乙”一番。 耿青看着这几个活宝,觉得真是又气又好笑。 耿青发现近几日自己每一天都要进行一场战斗。 每一次战斗之前,他总能预感到杀机的存在。 这回他又预感到了。 他身体内有一股气散发出来,这就是杀气。 因为每一个能算得上武功高手的人都能感到杀气,也能发出杀气。 但是耿青不知道他今天将遇到什么样的对手。 他的心里一直很厌倦拼杀,他觉得只有和欧阳冰的较量,才是真正的武学。 此刻,他感到杀机越来越近,索性跳下马,在路旁等待此战的到来。 奔来的两骑快马上坐的人,不年轻,但绝对不老。 三十多岁,一身绿袍,背后插了一把单刀。 转眼之间,马上二人已经跳下坐骑,行至耿青面前,叫道:“耿青!” 耿青微微一笑,反问道:“是天山派还是华山派的人?” 左边绿袍人二目放光,道:“天山双鹰。” 天山双鹰的名头在江湖上很响,但天山双鹰很少在一块,今日二人联袂而至,足见对耿青的重视了。 耿青看着二人,忽然很奇怪地问:“你们找我?” “天山双鹰”点点头。 耿青问道:“有事!” 大山二鹰又点点头。 耿青不说话了,他不习惯别人用点头来回答他。 天山二鹰倒说话了,“雄鹰”许梦桥道:“阁下是不是愿意交出天字锁呢?” 耿青知道若说不在这儿,他们肯定不信。 “天山二鹰”看着耿青的沉默,“苍鹰”乔其山道:“阁下是飞龙帮的护法?” 耿青不禁苦笑。 一个人被别人认为自己是仇家的人,心里是多么的别扭,那是可想而知。 苍鹰继续问道:“江湖传闻你与天山派有仇?” 耿青很奇怪的反问:“你说有什么仇?” 大山二鹰看着耿青觉得很迷惑。 就在这时,路边草丛动了一下。 “乙”的眼睛果然锐利,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阴毒二狼”,可是他没有声张。 “乙”慢不经心地走到二人趴的草地上方,解开裤子,一泡热尿浇在“阴毒二狼”的头上。 那尿液顺着“阴狼”的头上淌了下去,很快的颈子,身上,腿上也都流满了。 阴狼实在忍受不了,忽然伸抓住“乙”的左腿,向前一拽。 “乙”的右腿早已踢出,“阴狼”顿时被踢中右眼,一个跟头,跌进草下水塘中。 “乙”也因被他一拽,差点跌入水塘。 “甲”、“乙”、“丙”押着全身湿漉漉的阴毒二狼,走到耿青的面前。 “天山双鹰”不觉一楞,“阴毒二狼”虽不是飞龙帮的人,却和飞龙帮关系甚密,耿青身为飞龙帮的护法怎会和阴毒二狼过不去呢? “苍鹰”乔其山对毒狼道:“毒狼,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哈哈哈……” 毒狼抬头一看是老仇人乔其山,慌得忙低下头,喃喃地道:“你们敢杀我们,飞龙帮的迟满是我们的好朋友,他会找你们报仇的。” 苍鹰问毒狼,道:“耿青也是飞龙帮的护法,你为什么不求他帮你呢?” 毒狼怨恨的看了一眼耿青:“飞龙帮的人不要他的命就不错了,他还能当飞龙帮的护法?” “天山双鹰”惊异地互相看了一眼,问耿青道:“你不是飞龙帮的护法?” 耿育道:“当然不是。” “雄鹰”许梦桥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说?” 耿青道:“你会相信?” 苍鹰也奇道:“江湖中人都知道你耿青是飞龙帮的新护法。” 耿青道:“谣言往往能迷惑人。” 敌意消除以后,大家坐在路边的岩石之上,叙谈了起来。 耿青问道:“飞龙帮千方百计想得到这石锁,除了要得到财富外,还有什么用?” 雄鹰反问道:“那曾经是你的东西,你竟不知道?” 耿青道:“我对此从不过间,因为此物在我眼中毫无价值!” 苍鹰眉头一皱,道:“为了对付我们天山、华山二派,因为这两大门派,是其称霸江湖的障碍,可是他们又无实力除去,所以必须让‘天字会’为其效劳。” 雄鹰接口道:“要让天字会帮忙只有用‘天字锁’号令‘天字会’。 耿青道:“天字会是什么样的组织?” 许梦桥道:“‘天字会’乃是天下最神秘的帮会,但从不关心江湖事务,他们一向都在天字山中居住,据说会中人人武功高深。” 耿青道:“凭石锁能让天字会插手?” 乔其山道:“天字会的祖师上官冲在一次决斗中,被对手围攻,差点被打死,却为武林前辈成古老人所救,上官冲念其恩德,便赠石锁一只,并让老人只要凭石锁说三件事,“天字会”将完全服从,-一去做。 可是成古老人只是收藏石锁,从不使用,后又转赠那前朝某人,二位老人作古之后,这个遗训就传了下来。” 〔耿青这才明白飞龙帮为何如此兴师动众地夺去石锁,怕自己夺回,又费尽心思谋害自己。 耿青道:“那石锁已被飞龙帮夺去,天山、华山二能敌过‘天字会’吗?” 乔其山叹了回气道:“就算能和‘天字会’一决胜负,恐怕元气就要大伤了,那还有实力与飞龙帮横行了,飞龙帮就将成为江湖霸主。” 耿青问道:“若能夺回石锁,那么情况将会怎样呢?” 乔其山道:“若能这样,天山、华山二派联手也许可以毁掉飞龙帮,只是天山、华山历来不和,怎么可能?” 许梦桥好像没有一点自信心,道:“只怕没有人能夺回‘天字锁’了。” 乔其山也很悲观,忧愁地道:“可能过不了多久‘天字会’就要大举杀出江湖,向天山、华山二派挑战了。” 耿青静静地听着,他感到真正可怕的不是“天字会”而是飞龙帮。 因为飞龙帮有一个很大的阴谋,虽已渐被人所知,可是谁都没有办法去阻止,飞龙帮的可怕是在善于抓住别人的弱点,天字会的弱点就是帮规,祖师的遗训,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 飞龙帮的策略就是利用势力强大的天字会和江湖道拼个两败俱伤,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耿青想到这里,不由觉得身上一紧,就好像有很重的东西压迫着他。 这就是正义的重担,要由耿青挑起。 耿青缓缓地站起身,对二人一拱手,笑道:“江湖路很长,我想飞龙帮也不会就轻易得逞,可能日后大家还会有一起共破飞龙帮的。” 乔其山向耿青一抱拳道:“这阴毒二狼二人,在陕南乃是采花大盗,今日我们想带回让其伏法,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耿青点头应允,连同腿伤渐好的毛斌,一同交给了天山双鹰。 几人又叙叙几句,使各自分手。 耿青问“甲”、“乙”、“丙”道:“我想和你们分手;你们看怎么样?” “乙”紧张地问:“耿大哥,我们也没做错什么呀,你为什么要赶我们走?” 耿青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不是你们做错事,而是我有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要办。” “甲”有些不开心地道:“耿大哥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危险怕什么?” “丙”接口道:“是呀,耿大哥,再难办,再危险的事,我们都不怕的。” 耿青有些耽忧地道:“只怕会连累了你们。” “甲”很是不悦,气道:“耿大哥说这些话,岂非把我弟兄当外人了?” 耿青见三人态度如此坚决地要跟着自己,也没有办法,只有暗下决心: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能让这三兄弟有个三长两短。 第十章 红衣番人使恶行 夕阳还在发出金光,今天的天气真好。 这是个历史悠久的城市,这条街道也和城市的年岁一样的大。 这条街道是一块块大条形青石铺成的,虽不很平整,但很宽阔。 三四辆马车并排走似乎不成问题,只是因为年代久远,青石上已经磨出了两条深深的槽印。 从这条街头走过去,城门内外,人群熙熙攘攘,各式各样的人都有,用句“鱼龙混杂”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丙”自从和耿青在一起以来;不但再没有睡过路边,屋檐下,而且连低级的旅馆也没有住过。 现在的“丙”养成了一种习惯,不管怎样,住客栈要高级的,越高级越好。 这可不,耿青一行走在这条街上,还没到头,“丙”就不肯再走了。 “丙”骑在他那匹劣马上,再也不愿再向前行。 因为“丙”看见这家“悦来”客栈门面很不错,颇有气派,给“丙”的第一印象蛮好。 而“丙”的那匹又懒又劣的马也在支持他,只在原地转着圈,不再向前行。 众人只好依了“丙”,在“悦来”客栈歇息下榻。 天色还早,又没到吃饭时间,“丙”在客栈里窜前跑后的和“乙”打闹了一阵之后,二人就不知到哪里去“疯”了。 “甲”和耿青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从耿青身上学会了许多东西。 首先,“甲”学会了稳重,他变得成熟多了,很有点大人味,不再像以前一样调皮捣蛋了。 就这点而言,“甲”在三兄弟中的领导地位更加明显了。 现在“甲”正在和耿青学下围棋。 哪里最热闹,哪里就有“乙”、“丙”,这是事实。 此时,“乙”、“丙”二人正在路边蹦着脚向围满了人的一个赌钱的小摊探头看着。 这个小摊的赌博方法很简单,倒卡着的两个小杯,一个骰子,摊主把骰子放入小杯下,用很快的速度变换一下,让赌客押钱,押中了摊主付钱,押错了,钱就归摊主。 这个摊主好像很有两下子,押宝的人几乎是压一次,输一次,很快摊主面前的银子就多了起来。 “乙”咽了口唾沫,摸了全身,找不到一个子儿,他沮丧地看了看“丙。 “丙”也上下左右地寻找,比抓虱子还仔细地找遍了衣裳每一个衣角,他最后弯下腰去摸鞋子,希望在这里能有一枚铜钱。 在他俯下身的时候,看见了脚下躺着一枚铜钱。 “丙”很愉快地捡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很幸福。 “乙”嫉妒地看了一眼“丙”手上的钱,把头低下去,使劲地瞧着地上是否还有。 “丙”挺了挺胸脯,拼命地挤进人群之中,站在最前排。 摊主又叫喊着让人押宝了。 铜光一闪,“丙”傲慢地把铜钱押在左边的小杯上。 摊主看了看这枚铜钱,皱了皱眉头,很是不悦地道:“就压一枚铜钱?” “丙”还是傲气十足地笑道:“我赢了九次不就十个铜钱了吗?我赢九百九十九次,不就有一吊铜钱了吗?” 摊主望了“丙”一眼,冷笑道:“要饭花子赌钱也不会只有一枚铜板吧。” 说罢把左边小杯一开,空门,“丙”输了。 那摊主好像十分厌恶地把铜钱拿起来,远远的扔了。 “丙”的脸色红得十分快,他很害臊,“丙”有些恼羞成怒了,脱下外衣,扔在那摊主面前,叫道:“赌这件衣服。” 那摊主抓起“丙”的衣服抖开,对着光看了看,自言自语道:“没有补钉,八成新,值两文钱。” “丙”一听,嚷道:“喂,你这人识不识货呀,我买来时花二两银子,你就给两文钱啊?” 摊主又看了一眼“丙”,笑道:“只值两文钱。” “丙”计讨价道:“一两银子怎么样?” 那摊主故意拿跷,道:“不赌就算。” “丙”咬咬牙,气愤愤地道:“两文就两文。” 摊主把手只转了两下,就喊“押宝”。 “丙”看得清清楚楚,骰子是在右边的小杯里,他毫不犹豫地抓起衣服放在右边。 杯子拿起来,“丙”又傻眼了。 他很气愤,自己明明看见骰子在右边,怎么就没了呢?“丙”依然想赌,可没有东西可赌了。 这时他突然听见了“嘻嘻”幸灾乐祸的笑声,回头一看,“乙”正后着嘴嘲笑地看着他。 “丙”更加气愤了,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于是走过去把“乙”拉出人群。 “乙”问道:“什么事啊?” “丙”神秘地朝“乙”眨眨眼,低声道:“你把衣服脱下来。” “乙”连忙护住衣扣,问道:“不给,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丙”凑在他耳边道:“你不是喜欢我的外套吗?” “乙”憋了他一眼道:“衣服都输了,还说废话。” “丙”连忙道:“你在这儿等着,我拿你的外衣去换回来,不就行了吗?” “乙”将信将疑地脱下了外衣。 “丙”欢喜地接过来,又钻进了人群。 很快地,“丙”又苦着脸,站在那儿犯愁了——他又输了。 “乙”在人群外等了一会,不见“丙”出来,探头一看,自己的外衣也成了那个摊主的战利品了。 “乙”真想把“丙”抓过来,一顿狠揍。 他跑回客栈,去找耿青评理。 “乙”在耿青面前说完了一切“丙”的不是之后,看着耿青。 耿青年着棋盘,道:“丙回来,我会说他的。” “乙”觉得衣服被“丙”骗去输了很委屈,又说了几句“丙”的如何不是。 耿青笑了笑道:“等会儿让丙给你赔礼道歉就是了,明天一早我再给你们买两套新衣。” 过了很久,“丙”兴冲冲地跑回来,手中捧了一个小包袱。 “乙”看了“丙”一眼,不作声,仍在生闷气。 “丙”炫耀着:“刚才我又赌了几次,把那个摊子的东西都赢过来了。” 说完,从包袱中掏出那件“乙”的衣服和十几两银子,最后掏出那两个小杯子和骰子。 “乙”起先不愿理“丙”,可是见“丙”把这些玩意全赢了来,心中奇怪,探过头来,问道:“丙,这全是你赢的?” “丙”神气地点了点头,道:“那当然。” “乙”道:“你连衣服都输了,那有东西赌?” “丙”有点不好意思了,讪讪地道:“我把你的衣服输了后,有个好心的姐姐借了我二两银子,又告诉我怎么押,结果最后一次那摊主把杯子和骰子都输给我了。 “乙”问道:“那好心的姐姐呢?” “丙”道:“我赢了钱,要还给她,她人却不见了。 耿青和“甲”的一盘棋结束了。 “丙”把赢来的钱交给店家做了一顿丰成盛的晚宴,端了上来。 洒足饭饱之后,“丙”又觉得地聊,跑去和店家聊天了。 耿青正在房中教“甲”练习自己的内功心法。 “乙”、“丙”二人跑了进来,硬拽着耿青和“甲”去“欢乐堡”,他们听说欢乐堡中的什么玩的都有。 耿青苦笑的看两个活宝死皮赖脸,硬缠不过,只好答允了。 欢乐堡果然很有气派,它就坐落在大街尽头的热闹地带,但来的人并不多。 不是这里面不好玩,而是能进去的人并不多,因为这并不是平常的人能消费得起的。 大门上挂着的十几盏金色大灯笼,似乎正证明这一点。 耿青的衣衫虽不是最好的,但是门口管事的绝不会认为他不够格。 而且耿青的气质也是能进去的条件之一。 所谓“一人得逞,鸡犬升天”、“甲乙丙”三人倒沾着耿青的光,进了这玩乐的天地。 一个管事的迎了上来,很是殷勤地介绍着,并恭敬地递上了一张节目单。 耿青掏出五两纹递了过去,道:“去听书阁吧。” 在一栋非常别致的小楼外,管事的停了下来。 一阵悠雅的琴声从楼上飘飘而来,令人听了心旷神情。 上了楼来,只见那抚琴者乃是一位妙龄少女,在厅中央坐着。 听客们如众星捧月般地围坐在四周。 耿青众人选了个靠窗的小桌旁坐下。 那少女慢抚琴弦,轻掂朱唇,唱了起来。 她的琴声和歌声好像已融为一体,是那么地和谐,先是轻柔的,仿佛在那朵白云下,青山之上,小溪清泉缓缓流过,令人心旷神怡。 听到精彩之处,文人雅士均轻抚手掌,而有钱的粗人们则大声地喝着采。 耿青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悦耳的琴声了,他凝视着窗外,晚空中几点闪烁的星星,楼下花园里的花儿在微风中含羞点头。 今晚耿青的心情很好,因为这琴声和这美丽的夜景中,给人感觉是能暂时忘掉世上一切的烦恼和忧愁。 可是事情也总有违背常理的时候。 在欢乐堡大院的中枢地带,此时正站着四个人。 衣裳是黑的,在黑夜里静静地站着。 他们的目光搜索着每一个来往的人。 经过这四个人身旁的人,都有一种可怕又可恶的感觉。 “欢乐堡”的张主管和两个保镖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可是那四位黑衣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位张主管平时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任谁也不至于自己走到面前就像没看见似的。 张主管的火气压了压,沉声问道:“你们几个怎么进来的?” 中间的黑衣人,冷冷地道:“走进来的。” 张主管很不高兴地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我。”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一个胖大的红衣和尚。 张主管有点吃惊,大声问手下人:“这和尚是哪里来的,谁把他放进来的?” 两个保镖对视了一眼,连忙躬身解释道:“我们刚才在门口眼睛都没眨一下,怎么会把他放进来呢?” 那红衣僧一脸忠厚相,看了看自己红衣上的一个小洞,老老实实地道:“我刚才是从墙上爬过来的。” 张主管气愤,对红衣僧叫道:“滚,你这秃驴,你也不数数头上有几根头发,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那红衣僧好像很听话,转过身去。 张主管突然啊了一声,双手捂住胸口,双目凸出,四肢不停地在抖,看那副神情就像被猫踩住尾巴的老鼠。 红衣僧并没有回头,只是问道:“看见一个十八、九岁的白衣少年了吗?” 张主管没有回答,静静地倒了下去,眼中充满着恐惧。 其实恐惧是多余的,因为死人不会惧怕任何事物的。 两保镖的心在狂跳,想跑,双腿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是惊恐地望着那红衣僧。 红衣僧转过头来,面孔已经变成狰狞:“没听我的话?” 两个保镖慌忙地回道:“有,不过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到里去了。” 红衣僧走到二人身旁,笑道:“你们可以休息了。” 红衣僧很仔细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瓶,很吝啬地向三具已尸体上撒了一点粉末,尸体慢慢地萎缩,直到化做一滩脓水。 四个黑衣人看着这一切,很漠然,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 红衣僧打了个呵欠,摸了摸身边黑衣人的脸,道:“我去‘迎春阁’休息一会儿,那丫头交给你们啦。” 四个黑衣人点了点头。 迎春阁是在欢乐堡的最幽静的地方。 可是这般幽静的地方,做了妓院,恐怕就大煞风景了。 远远望去这栋不大却有很多房间的小楼很雅致。 从楼里放出了柔和的灯光。 每当进入,它给人的感觉是全身会有一种不由自主的变化,自然产生一种欲望。 红衣僧看着楼里到处都是的粉红色,心中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他随手推开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里面传来一声惊呼,那赤裸的女郎缩进了被窝,一个男人坐了起来。 这是个很胖很魁梧的男人,他厌恶地望着红衣僧,骂道:“混蛋,谁让你进来的?” 红衣僧的的摸了胖男人胖肚子,笑道:“比我还肥呀。” 胖男人捂着肚子,飞下了床,撞在墙上,滑了下来,人并没有死,但是却不能动了。 这个胖男人只有看着自己花钱租的女人和别人…… 胖男人想骂,可是却又不敢骂,因为毒狼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 若不是毒狼的嘴软,恐怕现在还离不开天山双鹰的手掌心呢。 耿青准备回客栈了,因为天已很黑了。 “乙”、“丙”则非要去“取财楼”玩玩,到欢乐堡来总不能只听听音乐吧。 耿青答应只玩一会儿。 看着路单,“听音楼”后面一栋热闹喧天的大楼房就是取财楼。 “乙”抢先奔入,看见一张空台,连忙占下。 “丙”冲了过来,看见墙角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位白衣少女,兴奋进叫道:“姐姐,你也来了?” 那白衣少女正在饮茶,听见“丙”喊叫,抬头一看是“丙”便微笑地点点头。 “丙”连忙招呼耿青众人过去。 那少女面前堆了一堆银票,显然是刚赢的,可是桌旁只有她一人坐着。 可能是那些陪客们是输得精光而离去了。 “丙”给耿青介绍道:“这位就是白天帮我赢钱的姐姐。” “丙”指着耿青道:“这位是耿青大哥。” 那少女微微一惊,道:“是力败‘剑圣’欧阳冰的耿青?” 耿青笑了笑道:“姑娘恐怕是弄错了,耿青并没有胜过殴阳冰。” “丙”问道:“姐姐,说了半天,还不知你的名字呢?” 白衣少女道:“我姓梅,名琳雪。” 这时门外走进了四个蒙面黑衣人,目光四处搜寻,最后直勾勾地盯着那有少女梅琳雪。 梅琳雪也看见了四个蒙面黑衣人,目光迅速收回,面色变得有点苍白,好像很怕黑衣人似的。黑衣人走到梅琳雪的不远处停住了。 中间的那人声音很细:“梅姑娘,还不愿和我走?” 梅琳雪站了起来,声音很轻:“我不愿。” 左边的黑衣人声音也很细:“梅姑娘不愿我们动手请吧?” 梅琳雪咬了咬嘴唇,道:“那就来吧。” 右边的黑衣人晃动了一下腰肢,格格笑道:“我们‘瑶山四仙子’来请你,已给了你很大的面子了,妹妹,别倔了,好不好?” 原来这四个黑衣人全是女的。 梅琳雪冷笑道:“什么‘瑶山四仙子’,不过是番僧吐尔雷和尚的四妾而已。” 四个黑衣女人显是面上挂不住了,幸好有黑布遮面,看不见面上尴尬的表情。 左边的女人当先拔出一把短剑,飞身扑来,动作倒也敏捷。 梅琳雪双手一扬,两枚钱镖霎时飞出,直奔对手前胸打来。 那女人身子一侧,短剑上迎,打飞钱镖,身子仍向前冲,短剑复又刺出。 梅琳雪长袖一卷,卷向短剑。 那女人心中大喜,短剑虚晃,看上去要直刺敏琳雪的心窝。 站在中间的黑衣女人叫道:“三妹,快撤!” 话音未落,人也飞击而下,前去救护。 可是已经迟了,梅琳雪的袖子伸出一把很精巧的剑,很快就迎上了对手的胸膛。 那被称做三妹的女人已感到不妙,全力的撤身,剑吻上了肩窝,虽然下手够轻,但血还是殷殷地渗了出来。 梅琳雪收回了剑,叹息道:“你们自己当他的情妇就得了,为什么还要苦苦地逼我呢?” 中间的女人看了梅琳雪一眼,对身后两个黑衣人道:“是啊,我们的确……” 那受伤的“三妹’“道:“大姐,别跟她废话,这次再抓不回去,他就不会给我们解药了。” 三个女人顿时一惊,不再想别的,三支短剑时袭来。 梅琳雪身子一旋,人已飞身上了桌子。 因为女人打架是很少见的,会用兵器一招一式的拼命打斗的女人更不多,所以赌客们谁也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也不顾桌子上放的银两:“呼啦”全围过来看着,在战场周围围成了一个圈。 三个女人的剑法的确不错,十招过后,梅琳雪竟被逼得后退,只能仗着身子灵便与之周旋。 那“大姐”的一招“鱼跃龙门”直袭梅琳雪的面门! 梅琳雪略一低头,那:“四妹”的剑已刺向她的咽喉,梅琳雪连忙侧身闪过。 “二姐”的剑也以身后,梅琳雪想躲已是来不及了,反手一剑上撩,欲与之同归于尽。 “丙”看见这位姐姐遭几人围攻,心中早已恼怒,这时见她就要输,当下也不说话,一纵身便左脚踢出。 那二姐的剑在离梅琳雪后心只差一指远时,却被“丙”忽然一脚踢飞,心中上惊。 梅琳雪的剑已剑撩在“二姐”胸口,从小腹直至胸膛,“二姐”衣抱散开,血急速涌出,人顿时晕倒。 梅琳雪也没料到出手如此之重,竟然一愣。 那“迎春楼”的姐儿的确让人销魂。 红衣番僧吐尔雷一场云雨之后,七仰八叉地躺在大床上喘着句,看了看身旁的“毒狼”詹洪喜。 红衣僧很轻松地问那姐儿:“我和这人比谁有劲啊?” 那姐儿抚摸着红衣僧的光头,用嘴贴在他的耳朵上荡笑道:“当然是你啦,他算什么东西?” 毒狼现在快气疯了,在心里骂道:“这个贱货,刚才对我的甜言蜜语,一见了这番僧全倒到他那儿去了。” “毒狼”詹洪喜气得哼哼了两声。 那番僧不满意地抬头看了看毒狼,道:“你不服气吗?” 毒狼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一副清高的模样,把头一昂,不理番僧。 那番僧一阵冷笑,对准毒狼赤裸的下身蹬去,笑道:“老子废了你!” 毒狼被蹬得飞了起来,一半身子在床下,一半在床上。 他感到下身一阵抽搐,钻心的疼痛使他光着身子冷汗淋漓,他试着用用力,可是试过后心中一阵悲戚:我从此也和大哥阴狼一样,不能生育了。 门口有人敲门,番僧道:“进来。” 阴狼把头探进来,睡眼惺松道:“贤弟,你这儿怎么啦,声音这么大,吵死人啦,你练跳高啊?” 番僧撇嘴道:“你这人好该死啊,谁是你贤弟?” 阴狼这才把睡眼睁大一看,毒狼光溜溜的挂在床边,床上却躺着个胖大的和尚和那姐儿。 阴狼顿时大怒骂道:“那来的野和尚,到这儿撒野?” 毒狼趴在床边可怜兮兮地叫道:“大哥救我。” “阴狼”庄永林把全身唯一的小裤裆向上提了提,两步冲到床边,对准番僧的下身就是一拳。 那番僧也不起身,抓过身边的姐儿向上一迎,那姐儿慌得大叫。 阴狼一拳打在姐儿的胸口上,两声肋骨断裂之后,姐儿停止了叫喊。 番僧用力一掷,这死了的姐儿已被掷在阴狼身上。 阴狼一个趔趄,倒在地上,那死姐儿还压在他身上。 番僧躺在床上嘿嘿地笑着。 “阴狼”庄永林好不容易搬开死姐几,飞身跃起,对准番僧双拳击出! 那僧见阴狼来势凶锰,身子一缩,拳已击空。 十招之后,番僧看出阴狼武功的确不凡,当下凝神接战。 一个床上,一个床下,二人之战很是精彩。 阴狼卖一个破绽,左拳击出,番僧左手一格,右拳击来,阴狼一转身,番僧左脚踢出,脚尖一带,竟把“阴狼”庄永林的小裤裆撕破了。 庄永林转身一拳击在番僧左脚,番僧顺势抓起一个大枕头,向庄永林掷去。 番僧一跃身,骑在他的身上,连点他几处穴道,然后重新上床,抓过被子给自己盖上,问阴毒二狼道:“你们愿不愿做我的奴才?” “毒狼”唐洪喜有一条自己做人十分喜爱的信条,有奶便是娘,比我强的就是爷。 所以毒狼毫不犹豫地答道:“愿意。” 阴狼蹲在地上,痛得不堪忍受,他那本就没有用的器官被折磨得更没用了。 阴狼的倔强给番僧带来了不快。 番僧跳下床不,就像教训儿子一样,打得“阴狼”庄永林满地滚。 “阴狼”庄永林终于屈服了。 番僧嘿嘿地笑着,强迫阴毒二狼各服下一粒药丸 番僧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四个女徒去找那个丫头,是否靠得住? 于是,红衣番僧带着疲惫不堪的阴毒二狼去找四个徒弟。 红衣番僧在人群中发现了自己的四个女徒已倒下两个。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于是他命令毒狼道:“你去,把那丫头抓来。” 毒狼拼命挤进人圈内,看了看梅琳雪。 看着冰雪般的绝色少女,毒狼的眼睛顿时眯缝起来。眼神有点直了。 红衣番僧吐尔雷已经把人群踢开一条道,大步走了进来,嘴里对毒狼骂道:“你这笨猪,叫你抓住她,怎么不动手?” 毒狼被骂得一哆嗦,他怕红衣番僧对自己下手,赶忙把视线从梅琳雪脸上移开。 可是,他的视线看到了另一个他十分惧怕的人——耿青。 毒狼的头顿时大了,他忘记该出左手还是右手去抓梅琳雪了。 阴狼因有红衣番僧撑腰,当下跳过去,也不说话,一招“野狼出洞”,直打梅琳雪前胸。 梅琳雪微一闪身,“丙”已经跃出,举拳格开。 “阴狼”庄永林的武功本来也不比“丙”低上许多,只是几日前被他们兄弟三人戏弄,心中有些惧怕,所以二十招一过,招法便有些散乱了。 那番僧对着梅琳雪淫邪地一笑,道:“梅姑娘找到人帮忙了,可惜,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话音未落,他伸出毛绒绒的巨掌对着梅琳雪当胸抓来。 梅琳雪神情甚是紧张,似乎很怕这红衣番僧,不敢同手挡,忙出剑相格。 那红衣番僧手臂忽的增长,已抓住梅琳雪的手臂,微用力,梅琳雪的长剑已落在地上,红衣番僧顺势把她向怀中一带。 梅琳雪已跌进那红衣番僧的怀中,想要挣扎,却被其紧紧地抓住了双手。 红衣番一阵淫笑道:“梅姑娘,还是跟着我吧。” “丙”一见雪姐姐被这和尚抓住,心中一急,一掌击退阴狼,跃到红衣番僧的身后,对准其后心猛击一掌。 红衣番僧也不回头,反手一掌,两掌相碰,红衣番僧微微一晃,“丙”也退出了三、四步。 “甲”、“乙”二人也飞身而出,四掌击向红衣番僧! 红衣僧左手紧紧抓住梅琳雪,右掌与“甲”、“乙”二人相抗衡。 二十招一过,红衣僧见二小不好对忖,便解下腰间“毒龙鞭”,一招“横扫千军”,击退二人。 到这时,耿青才缓缓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红衣番僧面前,道:“大和尚先放下这位小姐有话好说。” 红衣番僧看了看书生味十足的耿青,狞笑道:“小白脸,你趁早滚得远远的,当心我一鞭打死了你。” 耿青笑了笑道:“大和尚的这个鞭子打在人身上会很痛的。” 红衣番僧看着这个年轻人,心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出狂言戏弄我,那就让你去死吧。”他狞笑着挥出了毒龙鞭。 他认为只要轻轻一鞭便足够,所以这鞭的力量不大。 可是他感到鞭子突然轻了一些,仔细一看,鞭头被耿青提在的上看着,像个小孩子看着新买的玩具一样的仔细。 红衣番僧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抓起梅琳雪向耿青扔了过来,手上毒龙鞭悄然卷出。 红衣番僧有个习惯,他一高兴或气愤的时候,总要抓个人去砸另外一个人。 梅琳雪人被扔出,在空中想定住下落之势已不可能,身子直向耿青撞去。 耿青微一侧身,双手微托,稳稳接住落下的梅琳雪。 耿青轻轻地放下梅琳雪,剑已刺出,挡住悄然而至的毒龙鞭。 梅琳雪看了一眼耿青,两颊绯红,轻声道:“耿相公,谢谢你。” 耿青微笑点了点头,剑已挑在毒龙鞭头上扬,复又一剑,鞭身又被剑气击断一截。 那番僧大怒,撤回毒龙鞭,抓起身边椅子砸向耿青。 耿青微一偏头,椅子擦肩而过,打在墙上,落了下来。 番僧还要抓那桌子,耿青一跨步,单掌己搭上桌子,硬把桌子按了下去。 红衣番僧鼓足全力,桌子只抬起寸许。 耿青双掌一按,红木桌顿时定在地上。 二人僵持不下,红衣番僧处在劣势,却不认输,忽然大喝一声,双掌上抬,桌角两块木头已被他内力击断,但桌子还是纹丝不动。 红衣番僧输得很不服气,狠狠地道:“你也留下名号吗?僧爷过几天会找你的。” 耿青双拳从桌上抽回,微笑地道:“我叫耿青,有时候尽管找我。” 红衣番僧愣了一下,问道:“你是耿青。” 他顿了顿,道:“好,我们后会有期。” 然后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梅琳雪道:“小贱人,我们走着瞧,看他能保护你一世。” 红衣僧和他的徒众走得很快。 梅琳雪望着耿青感激地道:“真多亏了耿相公,不然小女就要道这恶僧凌辱了。” 耿青微笑道:“路见不平,本当相助,梅小姐不必客气。” 他又问道:“这恶僧功夫甚是高强,不知是什么人?为何和小姐过意不去?” 梅琳雪道:“这恶僧本是吐蕃国第二高手,名叫吐尔雷,一个月前,他在马路上碰见我,几次都让我躲开了,今日他们竟探知我在这儿,又追来……” “丙”笑道:“雪姐姐,耿大哥在此,别说吐蕃第二高手,就是第一高手也丝毫不用放在眼里。” 那些赌客早已散去,回到桌旁,却见桌上银两不翼而飞,便一齐叫嚷,吵闹起来。 “乙”此时躲在一边,捂着嘴暗自窃笑,原来,他趁着赌客围观打斗之时,把赌桌上的银两全部装进自己的衣袋了。 耿青对梅琳雪道:“已是深夜,梅小姐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丙”道:“是啊,雪姐姐,你住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去啊。以防再碰上那秃驴。” 梅琳雪微微一笑道:“谢谢了,我自己去找个客栈便行了。” “丙”道:“雪姐姐,你既然还没找到客栈,不如和我们一齐去悦来客栈怎么样?” 梅琳雪看了看“丙”,又看了一眼耿青,笑道:“那好吧。” 窗帘拉拢着,可是阳光还是从缝中顽强的“挤”了进来,今天一定又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耿青穿好了衣服,觉得有点饿,准备去厨房,吩咐厨师做些早点送来。 恰好有人敲门,耿青应了一声打开门。 梅琳雪走了进来,手中端着的大托盘上放着四五个碗碟,一双筷子。 耿青看着碗碟中的小笼包,蒸饺,虾饼,两样小菜和一碗粥正散发着香气,刚欲开口。 梅琳雪已经放下大托盘,道:“耿相公,你一定饿了吧。” “丙”从门外“蹦”出来,对耿青道:“耿大哥,雪姐姐的手艺真不错,你尝尝这饺子,嘿,真香。” 耿青笑了笑道:“真让小姐费心啦,做这么多点心。” “丙”接口道:“我和雪姐姐说少做一点的,可是她说要让你多吃点。” 梅琳雪的脸颊微微一红,连忙走了出去,比有急事走得还快 “丙”正和梅琳雪坐在院中晒太阳,不停的问一些“赌”的技巧。 耿青走了过来,对梅琳雪道:“梅小姐,今后准备何往?” 梅琳雪看了看蔚蓝的天空上飘着的几朵白云,幽幽地道:“我也不知道。” “丙”问道:“雪姐姐,你不想回家吗?” 梅琳雪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道:“我想回家的时候再回去。” “丙”笑着说道:“雪姐姐不如和我们一块走,多教我点戏法,好吗?” 耿责制止住了“丙”,道:“你不要缠着雪姐姐,她也有自己的事情。” 梅琳雪看着墙根下的一株小草,在风中轻摇,似乎随时会被风吹倒,什么话也没说。 耿青众人和梅琳雪分别不久,远处蹒跚跑来一人,边走边叫道:“丙大爷,丙大爷,停停。” “丙”听见了这好像有点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是毛斌正一瘸一拐地跑来了。 众人停下了马匹。 毛斌跑到近前,给大家做了个四方揖,道:“几位大爷,昨日的那位梅姑娘被那吐番僧抓起来,看样子对她不怀好意。” “丙”大怒道:“这臭秃驴,真欺人大甚,看我抓住他,非打破他的头不可。” 耿青忙问毛斌:“现在他们人在哪?” 毛斌道:“他们把梅姑娘带到了欢乐堡。” 耿青道:“你替我们看着坐骑,等我们回来。” 身形一晃,人已到十丈之外,“甲乙丙”三人跟着也窜下马来,人影很快地消失了。 毛斌摸了摸鼻子,哺南地道:“我要能有这么好的功夫该多好啊。” 迎春阁的白天,倒还有点雅的味道。 小楼矗立在一座到处翠绿的小山下,鲜艳的花丛围族在楼的周围,风景的确有其独到之处。 三两个花枝招展,涂脂抹粉的女子正在花园中嘻闹。 若在别处,这副情景的确让人看了赏心悦目,可是看这些姐儿却是给人一种俗不可耐的感觉。 耿青众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很快地到了迎春阁楼门口。 一个老鸨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了耿青。 “哟,这位少爷,这么早就来了,找哪位姑娘啊?”她满脸堆笑地说着。 耿青也不答话,直接问道:“这位姑姑,你见到一个和尚带着一个姑娘来到这儿吗?” 老鸨“格格”的笑着:“少爷看中的那和尚的那位姑娘吗?算了,还是我替你介绍一个新的吧,我只收三两银子的好处费,怎么样?” 她叽叽呱呱地说着,耿青已听得不耐烦,准备飞身上楼。 那老鸨用肥胖的身子一挡道:“不行,楼上是和尚包的,我不能让你上去。” 耿青也不搭话,袖子轻轻一挥,那老鸨顿时被挥到了一边,众人冲上二楼。 楼梯口站着昨日的四个黑衣女人,见到耿青众人,剑已出鞘。 耿青脚下微一劲,人已上窜,四个黑衣女人的剑似在默契,两个两下直刺而来。 耿青在空中一挺身,左脚一点下面刺来的剑,人弹起两尺,右足尖疾踢上面两剑的剑柄。 那二人慌忙撤剑,上跳,耿青已飞过其头顶,落在二人背后。 他双掌击出,那两个黑衣女人正待回头,已被击翻在地。 耿青已不再理会这些女人,还直向着第一间房门奔去。 推开房门,没人。 耿青接二连三地推开好几间房门,都没有人。 推到第八间房门时,门被关得死死的。 耿青长剑出鞘,霍然刺入门口,猛的一跤,门栓已被砍断。 房间里,红衣番僧正坐在一张八仙桌旁,对面坐着一位中年蓝袍僧,两人正在叙谈什么。 蓝袍僧人道:“师弟,天山,华山二派高手如云,不可大意。” 红衣番僧贪婪地笑道:“有多少好处?” 蓝袍僧道:“帮主说了,二派毁灭之后,铸造一尊百斤的金佛,赠与师弟以示感谢。” 红衣番僧道:“师兄亲自出吐蕃,也是为除天山、华山二派的高手?” 蓝袍僧笑道:“那还不至于要我亲自出手,我此次出吐蕃,乃是为了两个人。” 红衣番僧道:“师兄为那两个人?” 蓝袍僧道:“半月前,钱护法亲临吐蕃,请我出来对付一个刚出道的武功高手耿青。” 红衣番僧道:“耿青?” 接着,他恨恨地道:“昨日,我差点栽在他的手下。” 蓝袍僧有些惊异,问道:“怎么?他的武功比你还强?” 红衣番僧没有回答,只是气愤的握紧拳头。 蓝袍僧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不要生气了,迟早有一天,我会替你出这口气的,好,我也该走了。” 蓝袍僧起身,刚要移步,房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一个英俊的青年人在门口,目光如电,正扫视着二人。 红衣番僧吐尔雷的脸色一变,嘿嘿冷笑道:“姓耿的,你欺人太甚了吧,今日竟敢追到这儿,看来不留下你不行了。” 他转头看了看蓝袍僧,道:“章格尔布师兄,这小子就是耿青,我们不去找他,他反倒来找咱们了。” 蓝袍僧冷冷寻看了一眼耿青,道:“听说你的武功不错?” 耿青也注视着蓝袍僧,不理会问话,反问道:“你是吐尔雷请来的?” 蓝袍僧看着这高傲的年轻人,脸色更加沉了。 耿青说完不再看蓝衣僧,对吐尔雷道:“梅小姐是不是给你抓来了?” 红衣番僧一阵淫笑,道:“小白脸,你太嫩了,她不喜欢你,愿和我……嘿嘿……” 耿青不等他说完,身形已动,右手长剑一晃向红衣番僧前胸刺来! 红衣番僧没料到对方的出击加迅速,身于向左一偏,耿青左掌飘然而至,“拍”的一声,一个大耳光已扇在红衣番僧的脸上。 耿青身子一晃,人依然站在门口。 红衣番僧捂着立刻红肿的脸颊,猛身就欲扑上。 蓝袍僧章格尔布拦住他,尽量压了压火气,平心静气道:“年轻人,今天我超渡你上西天去吧。” 耿青看了看章格尔布番僧,冷笑不语。 门外的过道中,“甲乙丙”和四个黑衣人及阴毒二狼打得正是热闹。 “丙”充分发挥的身体灵便的优势,跳前窜后,一会儿拍拍阴狼的屁股,一会儿打两下毒狼的后脑勺,直戏弄得阴毒二狼哇哇叫。 “乙”也不甘示弱在戏弄两个黑衣女人,忽而近身抓起“三妹”一跤摔在地上,忽而一拳击中四妹鼻子,血流如注。 “甲”的功夫在三兄弟中,已是最强,对付两个黑衣女人更是游刃有余。 此时房间里的蓝袍僧的眼睛一眨,眼珠的颜色有些变绿了,而且越来越绿。 耿青面对两大高手,不得不凝神戒备。 三个人静静地站在房间里,呈三角形站立着,一动也不动。 耿青虽是面对两个实力在伯仲之间的高手,神态却很镇定,很是冷静,因为他心里清楚,在这个时候愤怒和激动不能助他取胜,反而能致他死命。 红衣番僧气恼的神情也不见了,他也知道愤怒会使自己出漏洞。 高手之争,绝不能有丝毫疏忽和漏洞,因为这是致命的错误。 蓝衣僧倒好像是旁观者,随随便便地站着,但他也不动一下,只是眼珠的绿色,已似令人感到可怕了。 蓝衣僧缓缓地对耿青道:“你看看我的眼睛。”声音好柔和呀,就像母亲对孩子说话。 耿青一惊,不由自主地望着蓝衣僧那恐怖的绿眼珠。 耿青只觉得他的眼睛里仿佛有神奇的吸引力,吸住他的目光,将他整个人都牢牢吸住。 他的眼睛里碧光闪动,就像幽灵之中亮起的一点鬼火。 蓝衣僧眼中的鬼火,是要一点点的吸掉耿青的每一分力气。 红衣番僧突然大笑,盯着耿青阴恻地道:“你已经没有退路,今日你已死定了。” 音到人到,一双巨掌带动风声,呼啸而来。 耿青还是被蓝衣僧鬼火似的目光牢牢地盯着,他没能想躲或招架,但他绝对不可能经得起这一掌,世上没有人能经得起。 红衣番惜这一掌到了离耿青的脑门上一寸远时,耿青突然向后飞起,竟然脱离了蓝衣僧的目光“枷锁”。 一个人,一身黄衣很英俊挺拔的年轻人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 他的剑也指着红衣番僧飞舞过来的手掌,在剑气的压迫下,红衣番僧很知趣地撤回了手掌。 红衣僧惊异地道:“你是谁?” 黄衣人静静地对蓝衣僧道:“我就是飞龙帮主让你对付的另一个人,欧阳冰。” 章格尔布和尚发出一阵狂笑,他看见就要到手的猎物被人救走,心中怎能不愤? 他停止了笑声,表情很悠然地道:“今日就能不费事的把两个一齐除掉,很好。” 欧阳冰冷冷地看着他,似乎并不怕他的眼神。 欧阳冰眼中发出的冷光,反而如剑一般直刺章格尔布的“鬼火”,那“鬼火”就像被水一点点的浇灭了。 耿青在门外站了片刻,揉了揉眼睛,就像刚睡醒一样,打了个呵欠,又走进房来。 耿青一看这英挺的黄衣人的背影,就知是欧阳冰,他的眼中有了笑意:“欧阳兄,感谢你又一次救了我。” 欧阳冰的脸色还是冷冰冰的,头也没回道:“我并不是想救你,只是不想你再一次遭人暗算。” 话虽是冰冷的,内涵却是热的,这是一种朋友之间的友情。 友情是有各种形式表达的,这并不在于言上的表示,而是在于行动。 欧阳冰就是这种用行动表达的人。 耿青的心目中,这种人永远是朋友。 章格尔布狂笑道:“谁上?是一齐上吗?” 耿青微笑地从欧阳冰身后站了出来,用商量的口吻对欧阳冰说:“欧阳兄,能不能把他让给我,我可比你先来。” 欧阳冰好像不大愿意似的,但还是后退了一步,冷冷地道:“若是打不死,最好别出手。” 章格尔布的脸有些扭曲,他忍受不了这种讽刺,这二人简直就把自己当做一条狗,一只猫一样随意地买卖,屠宰,自己毕竟是吐蕃第一高手,脸面竟给这二人一扫而光,这叫他怎能不愤怒? 可是他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因为他认为只有用对手的血才能洗清对自己的羞辱,所以他要静静地调动全身心的“力”去让对手流血,死亡。 房外打得已是热火朝天,房内却陷入了寂静,静得有些怕人。 四个人呈四边形站着,默默地站着。 耿青的武功有一个很好的窍门,那就是“忍”,他的“忍”功总比别人强一些。 章格尔布的手掌竟发出了一种奇特的光芒,粗糙的皮肤发散着金属般的光泽。 这双手掌没有握着任何武器,却丝毫不比任何兵器差。 当他的手掌带着一线银光,破空劈下来时,耿青也开始移动,他手中的剑早已入鞘,他也只凭着一只手掌击向对手的胸堂。 章格尔布胸膛上的破绽突然消失了,已经被一双手掌一只近似铁的手掌补上了。 耿青的手已经击了上去! 欧阳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紧张的神色,大声道:“不要击!” 章格尔布的铁掌很轻松地迎上来。 吐尔雷笑了,他可以想到耿青的手掌碎后的痛苦,他的心中十分惬意。 耿青也突然发现了破绽的突然消失,看见了这只不像的“手掌”,他竟在即将撞上的一刹那间,将手上的力量完全收了回来。 这本是全力的一击,竟变化为轻松的抚摸。 这一摸,连耿青自己也没想到的。 高手的较技,往往是一招之争。 而一招却是有无数种的变化,每一种变化已不是能由人的思维去探,而是随心所欲。 能够达到随心所欲的,才是真正的高手。 章格尔布的铁掌竟然落空了,他精心安排的陷阱,他身子猛地一旋,左掌向对手前胸打去!身子略斜,后背一大块的地方都是空门。 空门即使不能使人死,至少是落败的关键。 两个高手一开始交手,其中一人就露出两个空门,这似乎不正常。 耿青看出来了,他虽不是战略家,却是个猎手,能猎到对手的空门。 他决定利用对手这一进,反把对手扔进自己设下的陷阱里。 耿青身子一探,左掌猛击对手后背的空门。 章格尔布的一双手掌全部撤回,迎了上去,相同一双铁掌夹碎对手的肉掌。 耿青的剑突然呼啸地冲出剑鞘,这一动作之潇洒利落。 连“剑圣”欧阳冰都佩服不已。 耿青的剑轻轻的从对手的指中刺了进去,但速度很快。 章格尔布的眼脑凉恐地睁大了,他不相信自己会败在这个年轻人的手里。 但他确实败了,败得很惨,头已被刺破,正殷殷地流着血。 章格尔布楞楞地看了一眼对手,猛奔了出去。 吐尔雷忽然大叫着飞奔入里间。 欧阳冰也如闪电般地冲了进去。 “丙”也以同样的速度冲了进去。 里间的那张椅子上,绑着白衣如雪的梅琳雪,她粉脸低垂,似乎中了迷香,昏迷不醒。 吐尔雷单掌按在她的后心上。 吐尔雷狞笑着道:“耿青,我让你看着她被扒得光光的,我不会让你把她夺走的,除非你愿意我带走她。 吐尔雷抓起梅琳雪的头发,让耿青看清她的脸。 看着梅琳雪冰雪般美丽的脸庞,耿青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如花似玉的佳人,遭到歹人的凌辱。 吐尔雷脸上的表情很古怪,似笑非笑的看着耿青,手抓住那梅琳雪的胸襟,就要撕开。 耿青和欧阳冰不约而同的飞身而出,二人把手背在身后,直扑过来。 吐尔雷一时呆住了,不过他立即的反应过来,耿青和欧阳冰二人是要用自己的身躯去换回梅琳雪。 这个买卖便宜,吐尔雷很乐意去做,他的手虽不如师兄章格尔布,可是在江湖中还找不到第三个比他再高的。 他的手从梅琳雪的后心和胸前移开,分别向二人胸回。 耿青他抢先一步跃到,用双肩挡住了两掌,人被击得直飞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 他觉得吐尔雷的手像一柄铁锤,几乎打断了他的肩胛骨。 欧阳冰见到耿青已先自己一下顶了二掌,来不及多想,掌中十足青锋已从背后滑向吐尔雷的咽喉。 吐尔雷惊得一侧身,向后退了两步。 欧阳冰人已落下,抢先护在梅琳雪的前面,长剑如白云朵朵般不定地刺向吐尔雷。 吐尔雷已被逼得缩进了墙角,勉强地接下一“剑圣”的五十招。 欧阳冰的脸色“冷”得有点怕人,青光一闪,剑已透过吐尔雷的双掌直刺其咽喉上。 吐尔雷胖大的身躯一震,惊恐地看着欧阳冰。 欧阳冰的剑已收回,割断梅琳雪身上的绑绳,话却像一柄冷剑刺过来:“如果不交出解药,我数三下之内,我要叫你死。” 吐尔雷乖乖地掏出一包解药。 欧阳冰目光如炬地盯了他一眼,方才给梅琳雪吞下一些解药。 吐尔雷给他看得心中发毛,不知所措,呆呆地立着。 梅琳雪已经苏醒过来,见欧阳冰走过去,扶起耿青,心中一惊,心中明白了一些发生的事,欧阳冰走过去,扶起耿青,这时“甲乙丙”早已打倒了阴毒二狼和其他女人,走了进来。 众人看见耿青这副模样,不觉大惊,纷纷围过来探看。 “甲乙丙”三人跳起身来,抓住呆立的吐尔雷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吐尔雷惧怕欧阳冰,只想躲出去,于是趁机装做给三人打得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间。 吐尔雷一出房间撒腿就奔,身影一晃,已拐弯跳下楼去。 欢乐堡本来是不准车马进入的,可是在欧阳冰的冷剑面前,没有人敢阻拦这辆极其豪华的马车进入。 车厢里很暖和,铺着厚厚的被子,也很柔软。 耿青躺在这很柔软的被子上,肩膀还是觉得生疼,人又晕了过去。 梅琳雪低垂着头,坐在他的身旁,他每看到一次耿青因疼痛而有些扭曲的脸部表情,她的心就像被刺了一下。 一个和自己几乎毫无关系的人,为了自己的生命不惜用身体去交换。 梅琳雪越想心中越是难过,几乎要放声大哭。 欧阳冰递过一颗小药丸,道:“让他吃下去,这是少林寺的小还丹。” 梅琳雪忍住了泪接过药丸放入耿青的口中,心中默默祈褥着。 药力很快散发了,耿青觉得肩上伤痛减轻了许多,他睁开眼睛,看见了梅琳雪。 他勉强地一笑,道:“梅小姐没事吧?” 梅琳雪看见耿青刚刚醒时,就问自己,心中感激已法控制。 再坚强的女孩子看到了这个时候,也会哭的,梅琳雪为了不让耿青看见自己哭泣,拼命地咬住嘴唇,牙齿把樱唇咬出了个大血印。 梅琳雪点了点头,忽的握住耿青的手,发现耿青的手很冷,于是她便用自己的小手去温暖耿青的双手。 他们还是回到了悦来客栈,耿青被众人轻轻地扶上了床。 梅琳雪站在他床边,看着。 欧阳冰轻声道:“随我来。” 二人在客厅里默默地站着。 过了半晌,欧阳冰缓缓地道:“我希望你能好好地看护他。” 梅琳雪抬起头,看了一眼欧阳冰,强忍住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轻声道:“我会的。” 欧阳冰道:“我知道你会的。”已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丙”默默地走到梅琳雪身后,道:“雪姐姐,你们本来就认识?” 梅琳雪点点头,走进了耿青的房间。 店伙计跑了进来,道:“小姐,有位九清教的杨威要见耿相公。” 梅琳雪看了看耿青,耿青点点头。 杨威走了进来,虽然有点尴尬,但他看耿青已经不再是用仇恨的眼神了。 梅琳雪迎了过来,“甲”、“乙”二人守在床边,“丙”则站在杨威的身后。 他们现在也学会了“警惕”。 梅琳雪问道:“杨公子有何见教?” 杨威道:“家师葛振让我送封信给耿大侠。”说着递过一封书信。 “甲”怕信中有问题,抢先接过去,慢慢地拆阅,看着。 “甲”跟着耿青这些时间,总算把常用的字认识了不少,所以信也勉强能读出大意。 信中说:闻耿大侠被人暗算,特派弟子前来探望,并带来“万花老人”的治伤良药“万花粉”一包,乃是报答耿大侠一次了。 梅琳雪接过万花粉,只觉得一股清清的花香飘来,知是好药。 杨威又问候耿青两句,便告辞走了。 梅琳雪把万花粉用水调开,端至耿青面前,要给耿青敷上。 耿青连忙道:“不用小姐费心了,我自己来就可。”身子动了动想坐起来,可是双肩仍然酸痛,一点力气都使不出。 梅琳雪幽幽地道:“虽然耿相公能为我不惜身受重伤我却不能帮助耿相公吗?” “乙”跑进来道:“是啊,若我们给你敷药,粗手笨脚的,你会很疼的,还是让雪姐姐来吧。” 耿青不再说什么。 “万花粉”果是奇药,敷上只片刻功夫,耿青己觉得伤处十分清凉,并伴有淡淡清香,直扑进鼻孔,耿青精神为之一振,疼痛顿时大减。 梅琳雪见耿青面色已红润起来,便起身端来一碗参汤。 参汤很苦,苦口的药才是良药。 耿青喝了一大碗参汤,静静地躺着。 “丙”跑进来,对耿青道:“耿大哥,你饿不饿?我们去买点东西来给你吃好不好?” 耿青点点头,道:“你们去吧。” “丙”对梅琳雪道:“雪姐姐,咱们一起去吧。” 梅琳雪看了一眼耿青,对丙道:“你们去吧,我陪耿大哥。” “丙”只好拉了“甲”、“乙”二人,一齐去街上。 耿青对梅琳雪道:“梅小姐,你不用总陪着我,你也和他们去吧。” 突听一个人冷冷道:“她不用去了,她和你一样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第十一章 葛振教中遇惨案 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这句话刚说完,已经有个人走了进来。 梅琳雪吃了一惊,随即镇定下来,来的不是红衣番僧吐尔雷,总算是万幸了。 来的是个高傲的青年人。 这个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狡诈的笑容。 他的身材很高,衣袖上绣着一只飞龙。 梅琳雪并不知道他是谁,只是觉得这个人令人厌恶。 耿青也看见了这个青年人,心一沉。 他知道梅琳雪的武功,绝不是这个青年人的对手。 这个青年人是迟满。 梅琳雪站了起来,大声地责问道:“你凭什么闯到这里来?你懂不懂规矩?” 迟满微微一笑道:“我不懂规矩,但我懂得怎么杀人。” 耿青苦笑道:“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迟满阴恻恻地笑道:“比我强的人在何时何地受伤,我都很关心,因为这样他就可能不会活得很长了。” 迟满自己觉得很开心,又道:“那吐尔雷师兄弟是我们请来杀你们的。” 梅琳雪已经对这人的笑反感到了极点,但她还是缓缓地道:“你滚出去!” 迟满冷笑着又跨进了一步,道:“让我出去可以,不过要等屋里的两个人成为死人的时候。”随后又补了一句道:“至少也要耿青死的时候,你嘛嘿嘿……” 梅琳雪大喝一声,人已扑上,剑也随着衣袖刺了出来。 迟满微微笑地看着梅琳雪,长剑轻轻地格开她的剑,道:“漂亮的女人,不应该用武器的,武器会伤害自己的。” 梅琳雪愤然回掌,掴向他的脸,希望把这张该死的嘴打肿。 迟满冷笑着,双掌挥出,道:“我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梅琳雪竟被挥了出去,“砰”地撞在墙上。 迟满狞笑着,人已全身跃起,扑向床上的耿青。 一柄长剑从耿青的枕头下飞起,直刺迟满的咽喉。 迟满空中一缩身,直挺挺地坠落地上,吓出一身冷汗。 迟满疑惑地道:“你没受伤?” 耿青把剑缓缓收起,用力地吸了一口气,道:“是百花老人的神药助我。” 迟满惊道:“你真的没受伤?” 耿青笑了笑,道:“九清教的羽童子陈琪托梦给我,要我替他报仇。” 迟满哈哈大笑道:“可是九清教的那帮笨蛋却要找你报仇。” 耿青握剑的手突然一抽搐,刚才出剑太猛,肩伤又发作了。 他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让迟满看出伤势。 但迟满还是发现了,他笑得很开心,人突然又一次飞起,扑向耿青,大声道:“我看你还能不能举得起剑?” 耿青仿佛累了,他想睡觉,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迟满的剑对他的咽喉刺了下来。 梅琳雪奋力从地上爬了起来,全力扑上,其实根本来不及了。 迟满的剑已经快插落的一霎间,床头上的那扇窗户忽地开了,一柄八尺青锋带着风声伸了进来。 二剑相碰,迟满立即倒退跃回,吃惊地望着窗外。 窗外飘闪进一黑衣老者。 迟满恼怒地看着他,道:“葛老掌门,你帮着他?” 葛振二目不转地盯着迟满。 迟满叫道:“他是杀你徒弟的凶手,你为什么不杀他?” 葛振冷笑道:“这只能怪你刚才说了实情。” 迟满恨恨地盯了一眼床上的耿青,心中暗骂:“我上当了。” 耿青此时睁开了眼睛,微笑道:“葛老师多谢了。” 葛振也笑道:“耿大侠,这是第二次报答你,我们本来的报仇也没有了。” 迟满忿忿地道:“老东西,你想怎么样?” 葛振道:“替我徒弟报仇。” 迟满冷笑道:“你以为你能胜得了我?” 葛振也冷笑道:“不妨试试。” 江湖英雄榜中,迟满的排名比葛振还高二位,葛振是排名第二十位。 三年前武林前辈“预前知后”星光谱排名之时,因鼓励年少之人,所以抬高了迟满的排名。 论武功的话葛振实是和迟满不分伯仲。 但迟满左臂被耿青削断之后,功力有所减弱,葛振却占了便宜。 葛振的八尺青锋光芒一闪,剑已然出手,迅疾地向迟满刺去! 迟满感到一股慑人的剑气,刺击他的前心。 他大怒,狂吼着,飞身而起剑也攻出。 迟满的剑法讲究的是“狠”。 葛振的九清剑法是以轻灵见长,以柔克刚的剑光绕着迟满的全身游动起来。 迟满的气势已然颓废,他只有木然地招架。 他现在非常后悔刚才没跟“一剑镇八方”许国峰一起来,那时他只想一个人独得此功劳。 这迟到的悔悟使他没有提防,左肩膀上中了一剑,幸亏这左臂是假的,没有知觉。 迟满的确是个识时务的人,一看见自己不是对手,当即想要逃走。 因为他离门很近,所以他很快地便逃了开去。 葛振看着迟满远逃的背影,回头对耿青道:“耿大侠,看来你得换个地方住了,不然他们还会来的。” 梅琳雪急切地道:“耿大哥是应该另换个地方了,不过去哪儿呢?” 葛振笑道:“如果不嫌弃的话,二位可移驾去我教中小憩几日,如何?” 耿青道:“怎好打扰,何况那些人迟早会找上门去,那样岂不要连累葛老师了?” 梅琳雪见葛振的武功甚是高强,知道去他那儿很保险,急忙对耿青道:“既然葛老师盛情,耿大哥就别推辞了。” “甲”、“乙”、“丙”三人回来也赞成去葛振教中。 九清教总舵的“清风堂”乃是九清高手聚集之处。 耿青的房间是在一处最为幽静的花园之中,这个花园和清风堂隔着一片绿色田野,一般人难知道有此花园的存在,更不知园中有几间精雅的小屋。 屋外树高遮顶,花香浓浓,绿茵茵的树苗和桃花簇拥着小屋。 看着近色清翠,远初黛绿的花园景色,使人心旷神怡。 耿青的伤好得很快,离不开秀美景色给他带来的好心情。 几天来,梅琳雪几乎没有睡超过八个时辰,(作者没脑子,一天才十二个时辰,睡够八个时辰,成睡仙了)一直守在耿青的身旁。 就是这样,梅琳雪还是感到自己永远不能报答耿青。 耿青着这个女孩子日夜守护在自己床边,眼圈深陷,目中泛起了血丝,很是怜惜,不断地催促她去休息。 梅琳雪很执着,很倔强,她一定要亲自照料耿青好起来。 葛振每天都来看望耿青,每次都带来一种上等好药。 第四天了,耿青实在不忍叫梅琳雪守在身旁,尽管“甲”、“乙”、“丙”三个轮流守候,可是这个细心的女孩子总是不放心。 耿青为了让梅琳雪知道自己身体已经恢复,便抓起剑走进园,吸着新鲜空气,舞了一趟剑。 舞剑时膀子还是很痛,他尽量装出没有事的样子。 梅琳雪放心地走到自己的房间,睡了。 晚上,破例地没人送饭来。 天都快黑了,“甲”、“乙”、“丙”三人坐在耿青的床边互相调侃着。 “丙”已经忍受不了饿,嚷道:“这葛老头子也真是,今天不来看耿大哥也就算了,连晚饭也给忘了,这算什么啊?” 耿青道:“定是刚才厨师忘了给我们做,再等等吧,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时间在饥饿之中缓缓度过,天已经黑透了。 故事虽然精彩,但绝对不能解饿。 “乙”也饿得吵嚷起来:“这葛老头说咱们没交伙食费,咱们交就是了嘛,怎么不打招呼就断炊,好没道理。” “丙”见“乙”也加人“声讨”葛振的行列,劲头更大了,对“乙”道:“走,我们去厨房拿点东西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番。” “乙”、“丙”二人连蹦带跳地跑出了花园,越过田野,来到清风堂后院。 厨房在什么地方,二人并不知道,只有找人间外 “丙”看见一栋小楼下的栏杆上背对着自己趴着一个黄衣少女,静静地趴着,好像看什么东西看得很出神。 “丙”笑嘻嘻地走了过去,对这个黄衣少女道:“喂,厨房在哪儿?” 黄衣少女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丙”气呼呼地双手又腰又大喊了一声,“喂,我问你话,你没有听见啊?” 黄衣少女还是没有动,“乙”见她这么傲慢,不理会“丙”的问话,便走了去拍拍少女的肩膀,道:“喂,小姑娘你是哑巴?” 黄衣少女仍然没有回答。 “乙”探头去看少女的脸,他突然大叫一声,后退了几步,差点坐在地上。 “乙”看到什么这么紧张? 原来他看见这个黄衣少女不是哑巴,而是个死人。 她的咽喉上有一个小洞,血迹已经干涸。 一个如似玉的少女就这样的死了,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突然被一场冰雪打落似的。” “丙”惊呆了! “乙”、“丙”二人还是个孩子,他们近时期没有见过死人,更没见到过这么残忍的杀害了一个小女孩。 “乙”、“丙”又发现围墙根下倒着一个老人,血流了满地。 “乙”、“丙”互相拉着手,走向前院一路上东倒酉歪地躺着十几具男女老少的尸体。 他们死得很惨,有的被削去头颅,有的被柄匕首插死在地上。 “乙”、“丙”二人忍着阵阵恶心,走到了前院。 “清风堂”的匾额还歪歪斜斜地挂在大厅上,大厅中倒着几十个人。 “乙”、“丙”二人慢慢地走了过去,跨过这些人的尸体,寻找认识的人。 在大厅的大师椅下倒着一位长髯老者,手中还紧握着八尺青锋。 “葛老师!”“乙”、“丙”二人吃惊地叫着,扑过去扶起葛振,葛振的胸口插着一把短又。 “乙”、“丙”二人摇晃,可是没有回答。 可怜葛振一代英雄,今日竟死于非命。 旁边躺着一个青年人呻吟了一声,是杨威。 “乙”、“丙”二人忙轻放下葛振,扶起了杨威。 杨威的脸上,身上到处是血,胸口霍然一条大的剑口,口中喃喃地道:“水,水……” “乙”、“丙”二人抬起杨威,飞奔出大厅,这大厅的血腥味太浓了。 “乙”、“丙”二人忍住了呕吐,把杨威抬回花园小屋内,让别人救护,自己却跑到沟边,在地上拼命地呕吐着,直至呕出了苦水。 耿青看见身受重伤的杨威被二人抬进来,不忍细问,赶紧找些药敷于伤口之上,然后把杨威放到床上,轻声呼唤着。 杨威终于醒过来了,一眼看见了床边的耿青,一头扑倒,颤声道:“耿大侠,你一定要给我师父报仇啊。”说完放声大哭。 这一哭,伤口被震裂,又开始殷殷地淌着血。 耿青安慰他平静以后,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威忍住伤痛,缓慢地说出事情的源由…… 今天下午,九清教的师徒正在闲谈之时,有人来报说,大师兄带着许多弟兄回来了。 葛振奇道:“那郭文不在泉州,跑回来干嘛?” 杨威也奇怪地道:“为什么郭师兄这时候回来呢?” 说罢,杨威连忙出门去接郭师兄。 郭文看起来比以前老了,他身后的人杨威多半不认识,可是他却没有在意。 当时杨威和师兄寒喧了几句,手拉手地进入了大厅。 郭文进了大堂,看见师父急忙跪下行礼,葛振连忙弯腰去搀扶。 这时,郭文突然向葛振发出一柄飞叉,打入他师父的胸中。 葛振在临倒下时,拔剑刺中那郭文的脸面,顺势竟挑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葛振在倒下之时,说了一句话:“好你个千面,我……” 杨威几个兄弟看见这假的大师兄竞刺杀了师父,皆纷纷跳起来反抗。 哪知对手竟然全是武功高手,在一个什么程长老的带领下,把杨威七位师叔和二十几位师兄弟全部杀害,杨威也被那程长老的一剑砍中前胸,杨威当时便昏死过去,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 “乙”“丙”二人终于止住了呕吐,疲惫地回到屋中。 耿青问道:“你们在后院看见了什么没有?” “乙”回忆起后院的少女和男女老幼的惨死,-一述说了。 杨威听了,更加痛不欲生。 梅琳雪从屋外走了进来,她是被杨威的哭声惊醒的。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被惊呆了。 耿青叹了口气,道:“飞龙帮已经开始下手了,这第一步竟是九清教。” 他又自责地道:“若我不来这儿,或许九清教便没事,他们找不到我,自然杀光了全部的人。” 耿青站了起来,默默地门日,看着北边夜空中的一颗闪烁不定的星,眼睛像要喷出火来,心中道:“血债血还,看你飞龙帮还能猖狂多久!” 第二日早上,杨威留下一封信给耿青,人已走了,不知去了何方。 耿青找人来埋葬了“九清教”的众豪杰。 一条惊人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江湖:飞龙帮片刻之间灭了九清教的总舵清风堂全部人马,连家小也没放过,葛振掌门也遭暗算身亡。 一辆飞奔的马车车厢里,坐着耿青,梅琳雪和“甲乙丙”三人。 他们的心情都很糟,被那股血腥味笼罩着。 耿青看了一眼面容憔悴的梅琳雪,轻声道:“梅小姐,你和我在一起,受苦了。” 梅琳雪道:“耿大哥,你不要叫我小姐,叫我名字好吗?” 耿青看梅琳雪:“那好吧,琳雪,我有一事想对你说。” 梅琳雪笑道:“大哥,你有什么事说吧。” 耿青道:“我想让你暂时找个地方休息几日。” 梅琳雪急急地道:“为什么?” 耿青看着车外的田野,眼前浮现出九清教总舵被毁的情景,一俱俱尸体躺在血泊之中……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想,缓缓地道:“我要用他们的血来偿还这笔血债。” 梅琳雪坚定地道:“我不走,要和大哥共存亡。” 耿青已经看出梅琳雪倔强的性格,也就不勉强了。 他探身对车夫道:“还有多远到谭家庙?” 车夫大声地道:“还有半个时辰。” 耿青取出干粮分与众人,道:“过一会就要到双峰集了,大家在那里等我,我不久会回来的。” 可是众人都无食欲,因为大家实在摆脱不了那血腥味。 梅琳雪道:“大哥,要去,我们一齐去。” 车越走越快,离谭家庙已经不远了,耿青的心也越跳越快,他自从看见“九清教”的惨遭毁灭,打听出此地是飞龙帮分舵所在地之后,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还没到谭家庙,车就拐上另一条路,向双峰集的路奔去,耿青打开车门,对众人道:“你们在双峰集等着我。” 然后对车夫道:“请快点赶车。”说罢,飞身下了马车。 离谭家庙越来越近了,十几里的路,耿青缓缓地走着,他是第一次怀着杀人的想法去想杀人的。 耿青终于到了庙门口。 两个黑衣人站在庙门口,高傲的目光不看台阶下的人,而是盯着天空。 这是飞龙帮众一个特有的习惯:眼高于顶。 耿青缓步走上了台阶,两个黑衣人用眼角扫了一下他,道:“干什么的?” 耿青没有答话,径直从两人身旁走过,跨进庙内。 二个黑衣人不禁怒形于色,两只掌齐对耿青头顶击来。 耿青双臂微抬,轻轻推去,二个黑衣人顿时直掉出去,跌在台阶上,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 他刚进庙门,又一个黑衣大汉迎面走了过来问道:“你是!” 耿青看着他问道:“你昨天是否参与毁灭九清教的行动?”那语气像是在话家常。 黑衣大汉一楞,道:“怎么啦?” 耿青静静地道:“我要见你们的护法或长老?” 黑衣大汉又看了耿青一眼,惊道:“你是耿青?” 耿青点点头。 黑衣大汉当胸一拳击来,耿青轻轻一掌,手掌挥处,黑衣大汉又跌落丈外。 黑衣大汉起身就跑。 耿青也不追赶,继续向庙内走去。 耿青走进大殿,向佛祖拜了三拜,心中默然道:“佛祖在上,耿青今日要让飞龙帮清还血债。” 殿门外一阵冷风吹来,使人感到手足均生凉意。 接着殿内出现四个人,直朝耿青走来。 佛灯还亮着。 冷清的灯光,照在这几个人的脸上。 首先而来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是一个金属的罩子。 那佛灯照耀着他的脸,发出金属的光芒。 耿青沉默看着这张假脸。 这张假脸离耿青不远处停了下来,动了动嘴:“你是耿青?” 耿青没有一点表情,点点头。 那嘴又动了动道:“你是来自首的?” 耿青依然很平静,纠正他的话道:“是来杀人的。” 那张嘴也停止了问话。 耿青忽然大声道:“千面叟就是你?” 假脸点了点头,道:“你很聪明,可是过一会你就不用管我是谁了,只要安息就行了。” 假脸的还在说着,手中已多了一柄小叉,一柄非常精巧的小叉。 人起叉出,那小叉随着一阵狂风卷了过来,直插耿青的胸膛。 耿青不再珍惜他那把剑,剑已然长啸冲出,剑身的一行字“剑出鬼神伤”在佛灯下一闪,一道光芒紧随而至,假面人的身子已贴上了佛身。 那道银芒穿透他的胸膛,一道血箭喷射而出! 耿青轻轻地退回到原地,望着这假面人。 假面人倒在佛像下,面具“当”的一声落在地上,四散裂开,露出一张苍白而衰老的脸,眼珠如死鱼般地凸出,神情恐怖。 另外三个人缓缓走近,领头的黑面老者嘿嘿笑道:“阁下果然身手不凡。” 黑面老者向身后两名绿衣人道:“去会会这位耿大侠。” 大殿外不知何时已站满了人,五、六十个之多。 耿青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两个绿衣人走上前来,问道耿青:“死前还有什么话说?”那回气就像是对一个死刑犯说话一样。 耿青看了看自己的剑:“我的剑下不死无名鬼。” 两个绿衣人冷笑道:“你总该听说过‘乖怪二圣’吧?” 耿青好像是很仔细是想了想,笑道:“怪不得二位尖嘴猴腮,原来是孙大圣的二位嫡系啊。” 两个绿衣人大怒道:“你敢骂我们是猴子?” 耿青笑了笑道:“我可没明说。” 左边绿衣人道:“好小子,别光耍嘴皮子,有本事就上来比试比试。” 耿青笑道:“我怎么才知道哪个是乖圣,哪人是怪圣,万一失手也好让人替你们区分埋葬啊。” 左边绿衣人狂怒道:“好啊,让你死前明白,我是‘乖圣’宋卫果,他是‘怪圣’叶落,你死后尽管去阎王爷那儿告我们吧。” 耿青冷笑着点头,道:“昨日九清教的血案两位也参加了?” 乖圣宋卫果傲然道:“不错,我们共杀了八个男人,两个女人,”那神情竟极其自傲。 耿青的怒火也被他勾起,冷冷地道:“那就赶快进行了断吧。” 乖怪二圣怒骂着,一分左右,身子呈平行直扑耿青。 乖圣人一跃起,掌中就已多出一把赖以成名的“乖乖棍”,此棍长有六尺,棍头有刀,棍身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小勾魂钉,确是一件歹毒兵器。 “怪圣”叶落手中有一对“五怪钩”,直取耿青,一钩奔左肋,一钩向右胯。 耿青身子早地拔葱如烟般地飞起,左脚尖直点乖圣咽喉,右脚直踢怪圣胸膛。 乖圣一招“凤凰三点头”已让过这一击,乖乖棍直取对手裆部,怪圣的左手钩也由下向上兜去,右手钩横钩对手胸膛。 耿青身形一晃,人已退后五步,钩棍皆已落空。 乖怪二圣得理不饶人之态显露无遗,一副蛮横样,可是他们错就错在这一点上。 当乖怪二圣棍钩并进的时候,耿青眼中竟发出一丝寒光,乖怪二圣错过了第二次机会。 乖圣棍尖横扫,怪圣两钩疾钩。 耿青微一侧身,乖怪二圣立感寒光伴随着江光一闪而逝。 他们首先看见耿青的剑还在鞘中,手就抚在剑柄上,然后突然就感觉到某个部件有些疼痛。 乖圣的目光惊恐地看见了一只耳朵被挂在墙上一支小钉子上。 怪圣也感到肩膀好像少了一条。 两人大叫着捡起属于各自的身体部件奔了出去,风吹进来二人的话:“耿青,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耿青没有去理会这两个人,而是把视线集中在菩萨身上,心中默默念道:“菩萨明白,耿青未去取人性命,我只给他们一次机会。” 一声轻咳,把耿青的视线移到那个正慢慢走来的黑面老者身上。 这人,是个很严肃,很令人恐怖的人。 剑,是一柄有点弯弧的很可怕的剑。 这人和这剑无不散着令人感到可怕的气息,这就是杀气。 黑面老者每前进一步,杀气就更浓一点,他走的速度不快,但杀气却传得很快。 耿青也迎着这凶猛的杀气缓步踱去。 一名对武学并不了解,又非常想投机立功的飞龙帮众手中擒着一把宝剑从门外奔进来,直劈耿青! 他十拿九稳的把剑砍落之后,大殿内就响起一声惨呼,这个可怜的英雄嘴角流着血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下便死了。 他至死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带着这个疑问离开了这个世上。 黑面老者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这具死体,沉声道:“阁下的‘移气换位’果然高明。” 耿青微微一笑道:“这是他咎由自取,心愿去死的。” 耿青看了一眼这个对本帮弟兄的死活漠然视之的老者,心中一阵不快,冷冷地道:“你不想替他报仇?” 黑西老者摇了摇头,冷笑道:“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帮众,所以他的死活并不值得关心。” 耿青突然感到这可怕的帮会怪不得称雄江湖,竟然是如此的凶残,冷酷。 黑面老者又道:“到目前为止,大魔剑下还没有逃走过一个人。” 他又叹道:“其实凭你的武功,机智,只要不和飞龙帮作对,一定会大有前途的。” 耿青突然问道:“昨日的血案是你指挥的吧?” 黑面老者傲然道:“不错,在这个地方除了我程天雕能指挥毁了九清教之外,恐怕还没有人能干成此事。” 耿青点点头,冷冷地道:“除了我耿青,别的人也不可能杀得了你。” 黑面老者大笑道:“好,我倒很想见识你这能杀我的剑。” 这时大殿外突然之间热闹起来,就像开了锅一样。 紧接着人声嘈杂,吵嚷声,跌打声,兵刃撞击之声连续不断。 黑面老者眉头一皱,但并没有去门外,他相信手下人会处理好一切的。 耿青忽然微微一笑,他听见了“甲”、“乙”、“丙”三个大呼小叫之声,他很了解这三个人的武功,所以认为外面的人很快会被解决的。 “丙”的声音不断传了进来:“嘿,打你的屁股真过瘾。” “哟,你还敢踢我,看我要打断你的腿。” “卡嗓”一声骨头断裂,伴随叫声传进了大殿。 黑面老者的面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可是,外面“甲”、“乙”、“丙”三个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乙,你打死几个?”“丙”坐在一个飞龙帮众身上笑嘻嘻地问。 “一、二、三……一共打死七个”“乙”兴奋地答道。 “丙”道:“乙,你真有两下子,我才打死六个。” 说罢,返身一拳打在一个扑来的帮众脸上,那人直掼出去,“丙”大笑道:“我也打死了七个了。” 耿青所见“乙”、“丙”二人的呼叫声,觉得好笑,心道:“这两个活宝不论什么时候都这么顽皮。” 黑面老者听见自己帮众的中叫喊声,已渐减少,而对手的声音不断增大,心中的恼怒已经无法忍受。 他的脸阴沉得像黑锅底,冷冷地道:“你的帮手武功很高?” 耿青笑了笑,道:“比你的手下是强一些。” 程天雕的手抓住了剑柄,目光更加犀利。 耿青看着他握得紧紧的剑,赞道:“剑,的确是把好剑。” 他接着叹息道:“只可惜,人的年龄不小了,人品却……” 程天雕的手有些发抖,他从未听过活人如此评论自己,因为它无论从什么方面看都很有名,从剑来看这把剑名“天魔剑”,乃是稀世奇门宝剑,从主人来看,名声更响,这把剑纵横江湖,英雄榜上排名第三。 他斜眼看耿青,冷哼道:“年轻人,你能想像得出‘天魔剑’的威力吗?” 耿青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却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腰间悬挂的剑。 程大雕以为对手有些胆怯,便阴恻恻地道:“年轻人,放下腰中的剑,我会网开一面的。” 耿青微笑着轻翻手腕,掌中已多了一把剑。 “天魔剑”程天雕目光骤然收缩,因为他看见对方剑上的一行字:“剑出鬼神惊”。 那一行刚劲有力的字就刻在剑身上,字在佛灯照射下光芒四射。 程天雕看出对手的剑,竟是比自己的剑还稀世十倍的“惊神剑”。 大殿外的嘈杂声已消失,四个人步子很轻松地走了进来。 程大雕看了一眼“甲”、“乙”、“丙”,心中一紧,飞龙帮的江北分舵被几个小子毁掉,若不离去,恐怕连我也要被他们留下了。 程大雕身躯暴长,弯剑已如一只大鸟直取耿青的面门。 耿青的长剑呼啸着飞出,化作一条飞龙缠向那只大鸟。 程天雕嘿嘿冷笑着,身形已拔地而起,竟直飞向庙顶,破顶而出。 耿青的剑随人缠绕着飞击,终究因起动慢了一步,一剑只击落程天雕的一块后襟。 耿青看着梅琳雪和“甲”、“乙”、“丙”,道:“我让你们不要来,为什么还要来呢?” “丙”叫道:“耿大哥,我原来不想来,我怕你骂我,可是雪姐姐非要来,我……” 梅琳雪道:“耿大哥,我实在不放心你啊,你的肩伤还没好呢。” 耿青苦笑道:“我感谢你的心意,不过我实在不能连累你们。” 他又道:“不过若非你们到来,我不一定有把握能胜得了天魔剑。” 梅琳雪很仔细地道:“你这几日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可不能再受累了。” 几日来,江湖上一直乱哄哄地,现在又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飞龙帮的江北分舵毁灭九清教之后不到一日,竟被新出道的剑客耿青所毁,不知飞龙帮以后会有什么反应? 在飞龙帮总舵的紫英堂内,灯光通明,这间厅装横得很豪华。 而从在座的人的服饰来看,和这大厅的确很相配c 上首面南背北的一把飞龙坐骑之上,坐着一位身着王袍的中年人,八条飞龙旋于袍服之上。 他的两侧坐着几位客人和护法。 左边第一位上,傲然端坐的竟是“佛手”汤玉。 右边第一位坐的乃是吐着国的第一高手章格尔布。 其余几个飞龙帮护法则散坐于两边。 那王袍中年人轻咳一声道:“诸位,今日我刚由府中回到总舵来,就得知了本帮江北分舵被毁之事,所以特请你们前来商议。” 他拿起八龙杯,呷了一口,又道:“想必大家都已知此事了。我也不叙述了,但要商量一下如何能除去耿青的事,此人风头很劲,若不早去,恐有后患啊。” 此话说完,厅中静悄悄的,没有人答话。 王袍中年人等了片刻见无人肯说,看了看“佛手”汤玉,显然是要他发表意见。 “佛手”汤玉也看了王袍中年人一眼,并不作声。 王袍中年人问道:“难道汤大侠对此事没有什么……” “佛手”汤玉笑道:“王爷不该问我的。” 王袍中年人道:“为什么?” 汤玉道:“王爷能让我这个外人前来旁听这秘密会议我已深感荣幸,怎敢妄加言语呢?” 王袍中年人笑道:“我的意思是若天字会也能出手除去耿青,以后我们消灭天山、华山二派就容易得多了。” 汤玉笑道:“王爷难道忘了,‘天字会’还未举行开山大典呢,因此,我们在大典之前不想涉及江湖纷争。” 中年人想了想,道:“也好,既然汤大侠不愿管此事,那么我也不能勉强。” 他看了一眼汤玉又道:“不知‘八月十五’开山大典之后‘大字会’是否真能帮助我于三件事?” 汤玉英俊的脸上呈现出傲慢的神气,微微一笑道:“王爷尽管放心,只要我汤玉拿着‘天字锁’做了会主,天字会一定能替飞龙帮干成任何三件事的。” 王袍中年人笑道:“那就有劳汤帮主了。” 他把“帮主”二字说得特别重,特别诚恳。 “佛手”汤玉微微一点了点头,笑得很开心。 王袍中年人又把话题拉回耿青身上,不过这回没有和汤玉说,而是转向其他人。 他问一位坐在汤玉身后的老者道:“齐长老,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不等齐长老说话,汤玉站起身来,对那王袍中年人一拱手,道:“王爷,在下有点小事,先行告辞了。” 王袍中年人知道他不愿多闻此事,也不妨勉强,派人将其送出门外。 众人重新落座,被称为齐长老的白面老者沉吟了片刻道:“属下倒有一计。” 王袍中年人道:“有何妙计,就请快说吧。” 齐长老道:“帮主可知道江湖上后起之秀的‘流星剑客’陆欣吗?” 王袍中年人想了想道:“不错,是有这个人。” 齐长老微微一笑道:“我们可以利用他除掉耿青。” 王袍中年人道:“据说,此人从不和人交往,并已对我帮素不友好,怎么能让他出的手呢?” 齐长老狡黠地一笑道:“我们可以利用他的弱点。” 王袍中年人道:“说出来听听。” 齐长老笑道:“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 王袍中年人有些听不懂问道:“什么意思?” 齐长老道:“王爷有所不知,江湖中‘四大美人’中有一位叫梅琳雪的女孩,乃是陆欣苦苦追求的,而现在梅琳雪却和耿青在一起 王袍中年人哈哈大笑道:“齐长老果然计策高明。” 他笑问道:“这件事谁去办呢?” 齐长老道:“此事还是属下亲自去办比较稳妥一些。” 王袍中年人道:“好,此事齐长老一定要办好。” 齐长老应了一声,坐了下来。 中年人笑吟吟地看着众人,道:“不知诸位还有什么要说吗?” “金笔秀士”陈一绝站起身来道:“禀帮主,我有一事要说。” 王袍中年人道:“陈护法请说吧。” 陈一绝道:“现在白道中的较大门派‘九清教’已被我帮所灭,恐其他小门小派闻风后勾结起来,所以有必要在短期内清除掉这些小门小派,以绝后患。” 王袍中年人道:“陈护法所言有理。” 陈一绝道:“若让这些小派与天山、华山二派勾结,对我飞龙帮就大为不利了。” 王抱中年人点点头,道:“依陈护法之见呢?” 陈一绝道:“我们应尽量让江湖上人知道天字会八月十五开山大典之事,要让人误以为天字会随时会出现,而且另一方面要加紧除去小帮派,以绝天山、华山二派的退路。” 王袍中年人赞道:“此法也很不错。” 王袍中年人对众人道:“若诸位无事,那就先请回吧。” 众人施礼毕,走出了大厅。 王袍中年突然道:“陈护法,你别走,和我来。” 说完,人已走进里间,穿过一条走廊,进入一间书房。 书房不大,却很豪华,显示了一种气派。 无论书架上的古董,还是案上的砚墨,就连地毯——一张用金丝银线织成的地毯,无一不价值连城。 陈一绝走进这间书房,一直必恭必敬地站着。 中年人笑道:“陈护法,别客气,坐吧。” 陈一绝谢坐之后,问道:“帮主有何事吩咐?” 王袍中年人微微哼了一声道:“许护法去少林寺夺经这么多日,为什么还不回来?” 陈一绝吞吞吐吐地道:“许护法前日给我一封信,上面说经书已经失落了。” 王袍中年人的好心情似乎受到了影响,大声道:“经书丢掉了?” 陈一绝有些慌乱地道:“是的。” 工袍中年人沉声道:“怎么丢失的?” 陈一绝低声道:“那经书是被三个少年人夺去的” 王袍中年人恶道:“许国峰把经书失落在三个孩子手中了?” 陈一绝垂首道:“是的。” 王袍中年人压下了怒火,道:“他为什么不来见我,他想躲着我一辈子吗?” 陈一绝道:“他想夺回经书再回总舵来。” 中年人道:“他现在在哪儿?” 陈一绝低声道:“跟迟满在一起。” 中年人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迟满的‘百草衣’到手了吗?” 陈一绝道:“迟满抢来的百草衣已被耿青夺去了。” 中年人冷然道:“又是耿青?” 陈一绝点头道:“夺走经书的三个少年也是耿青一道的。” 王袍中年人叹道:“不知这‘天马流星剑’陆欣是否能如我所愿了。” 位于风云山脚下的陆家庄乃是江湖上著名剑客陆嵩松的故居。 虽然嵩松人已逝去,可是陆家庄的名气不但没变弱,反而更大了。 因为两年前江湖上又出现了一名少年英豪,号称“冷血无情,流星剑客”的陆欣。 陆欣就是陆嵩松的儿子,他喜欢称自己为“天马流星剑”陆欣。 陆宅是间很有气势的大户庄院。 陆欣喝得醉酬酬地,跌跌撞撞地走回家,一路就感到右眼一个劲的直跳。 他非常的烦躁,因为古人说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阶欣并不需要左眼跳,他有的是钱,可是他更不愿右眼跳。 虽然他心想:堂堂“天马流星剑”陆欣怎么会有灾呢?当然不会。 但他几日来的心情实在是十分的糟。 陆欣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差在那儿?武功,长相,还是那些方面差呢? 为什么梅琳雪偏偏不喜欢自己呢? 今天陆欣竞异想天开的去拜佛了。 一大早,他沐浴更衣之后,就很虔诚地去了天地庙,他之所以这样做却是为了梅琳雪。 在爱的方面,陆欣是个很执着的人,他一生中用心爱过的唯一的女孩就只有梅琳雪一人。 他对梅琳雪爱得太深。 但梅琳雪却舍不得给他一点爱,甚至离开这个地方,不愿见他。 陆欣很伤心。 但这不能怪梅琳雪,因为一个美丽的女孩是不应该随便把爱给人的。 陆欣虽然“临时抱佛脚”,但他对此期望很大。 然而他虔诚地接过竹签之后,他对佛祖的期望成为泡影了。 他竟然怨恨起菩萨来,难得求你一回,竟如此令我失望。 于是陆欣气愤之下,一剑刺穿了菩萨的泥身,就去了酒店。 一直到了天黑,他喝得酩酊大醉,才摇摇摆摆地向家中走去。 迷糊之间,他听见一首随风飘来的歌谣::“阿哥想妹谁知晓,我的心儿为谁伤……” 陆欣拼命地晃着头,想摆脱这令人神伤的曲子,但摆脱不了。 好不容易,他蹒跚地走近了家门。 家人阿禄赶忙跑过来,扶住他。 陆欣想推阿禄,不让他扶,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推了。 阿禄搀扶着他走进卧室,并告诉他客厅有人找他。 陆欣现在没有心情见任何人,吩咐让那人走。 这时一位白面老者迎了上来,见陆欣这狼狈相,一副吃惊的样子,关切地道:“哎呀,陆大公子,你怎么喝成这样啊,以后要少喝啊,别喝醉了。” 陆欣睁开有些朦胧的双眼,定睛看着这老者,疑惑地问:“你是……” 白面老者哈哈一笑,道:“我姓齐,齐天飞。” 陆欣问道:“你找我有事?” 白面老者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老弟,我知道你最近为什么一直不顺心。” 陆欣推开他的手,不耐烦道:“那是我的事,你不必-嗦。” 齐天飞并不介意,仍喋喋不休地道:“你是为了‘江湖四美’中的梅琳雪是不是?” 陆欣看了一眼齐天飞,默不作声。 他无力辩解。 他竟然感到自己在齐天飞面前,就像是一只被猫踩住尾巴,无法逃脱的老鼠一般。 陆欣的面色苍白,扶住椅子坐了下来。 齐天飞看着他,心中暗喜,不露声色,地道:“你为她在痛苦,而她呢?” 陆欣实在不敢想这事,是啊,梅琳雪此刻会想着自己吗?当然不会。 他开始不想听齐天飞的话了,因为他的话就像一根根钢针直刺入到他的心里去。 齐天飞还在说:“她现在可一点不难过,反而很开心。” 陆欣实在忍受不了,大叫道:“别说了,你给我滚出去。” 齐天飞冷笑着道:“好,我走。”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身子并没有动。 他继续道:“你不想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就算了。” 说着,齐天飞真的要走出去。 陆欣心中痛苦,却不能失去这次机会,他拼命地喊着:“你回来!” 齐天飞立刻停下脚步,返身看着陆欣,笑道:“一个男人若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带走,他会怎样?” 陆欣叫道:“你说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天飞微笑着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慢慢地道:“梅小姐现在正和耿青在一起。” 陆欣闻言一惊,抬起头道:“真的?” 齐天飞点点头道:“两人好像挺亲热,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对情侣。” 陆欣用牙咬住嘴唇,过了许久才挤出一句话来:“耿青是什么人?” 齐天飞微笑道:“是个年轻人,但不是个普通的年轻人。” 他看了看陆欣,陆欣此刻的嘴唇已被咬出了一道血印。 于是他又道:“耿青很有才学,是个举人,人长得也帅,武功更是出神入化。” 在陆欣面前说他的情敌如何如何好,比打了陆欣嘴巴还要令他痛苦。 齐天飞的活富有煽动性。 陆欣的嘴唇已淌出血来,可是他感不到痛,这点痛不算什么。 因为世上最痛的是心痛。 庭院内的小径弯弯曲曲地通向梅林。 金色的阳光正洒在这片茂盛、美丽的梅花世界之中。 红灿灿抹着金粉的梅花,绿油油的叶,无一不绽放出青春的朝气。 耿青顺着小径一直能看到这片梅园的深处,他叹天下造物之奇,之精妙,竟有如此美得无法形容的景色。 在一株梅的下面飘然玉立着一位仙女,是她点缀了美景,还是景物衬托了美人? 她的眼睛比花儿更美丽,会让人以为大白天没有月亮是她造成的,因为有了她,才能深刻体会闭月羞花是什么意思。 美丽的人和美丽的花在夕阳下比赛着美丽,的确让人大饱眼福。” 耿青看见了梅琳雪,而梅琳雪的目光也盯住了耿青。 耿青轻轻移开了一点目光,他真怕自己会喜欢上这个女孩子。 这么多日子以来,梅琳雪给他的印象一直很好,善良、活泼、直爽、温柔等,优点太多了。 耿青清楚地知道飞龙帮总舵已经不远了,危险与不幸随时会发生。 就在耿青刚才看梅琳雪的那一眼同时,他打定主意:让梅琳雪走,远远地离开自己,自己没有理由连累这可人的女孩。 梅琳雪静静地站在那颗开得最艳,最茂密的梅树下,轻轻地招了招手。 耿青缓缓走到树下,却见梅琳雪在侧耳倾听。 他轻声地问道:“你在听什么?” 梅琳雪微微笑道:“我在听梅音。”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喜悦。 耿青问:“梅音?” 梅琳雪笑着点头,就好像一个姑娘欢喜新买的纱巾一样地仔细。 过了半晌,梅琳雪问道:“大哥,你听见梅音了吗?” 耿青苦笑着摇头道:“可能我的耳朵听不得这种高雅音乐。” 梅琳雪面上显出惋惜之色,道:“你若也能听得懂梅音该多好啊。” 耿青道:“如果让你在这儿呆上一个月听梅音,你愿不愿意?” 梅琳雪笑道:“当然愿意。” 耿青道:“那很好。” 梅琳雪似乎听出话外之意,忙道:“你在说些什么?” 耿青微笑着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相聚多日,也该分手了。” 梅琳雪急道:“为什么?难道我什么方面做错了?” 耿青道:“你没有做错任何事,而是我将要卷入一场不可逃避的战斗中。” 梅琳雪道:“不论什么大战,我都会陪着你。” 耿青缓缓地道:“我或许能赢,或许会败,甚至可能被敌人杀死……” 梅琳雪急得快要流下眼泪来,急道:“大哥,你不会败的,我相信你。” 耿青转过头去,看着一朵含苞花蕾,深沉地道:“你为什么要陪我去冒险呢,我的对手是非常凶残的,你犯不着这么傻。” 梅琳雪大声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所以我的人也属于你。” 说罢人已跑出梅林,耿青叹息道:“我实在不能这么做。” 几瓣花儿落了下来,轻轻地落在地上。 梅琳雪开了房门,准备走出去,耿青却走了进来。 梅琳雪笑吟吟地道:“大哥,有事吗?” 耿青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点了点头。 梅琳雪顺手关上门,也坐了下来。 耿青道:“我是给你看一样东西的。 梅琳雪睁大了眼睛,想好好看看是个什么宝贝。 耿青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托在掌心。 梅琳雪冷静地看着,并不说话。 耿青道:“你明白了?” 梅琳雪笑了起来,道:“她是你的未婚妻?” 耿青摇摇头。 梅琳雪也从怀中掏出一个非常精美的荷包,道:“你看我的和她的,谁做得漂亮?” 耿青苦笑着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荷包,又看了看梅琳雪的荷包,没有说话。 梅琳雪已悄然将自己的荷包塞进了他的掌心。 耿青看着左右各一只荷包,觉得很沉,虽然他不想要梅琳雪的赠送,但他绝不能再还给她。 第十二章 无穷无尽人之欲 黄昏的景色一向是很美好的,这美景真是令人陶醉。 远处的青山在夕阳余辉下显得分外庄重、沉稳,而大地则是像被涂上了一层金粉。 这上一条石子铺成的小道,耿青踏着这条小道,慢慢地踱着。 这条路边的一块巨大岩石下面,是一片长满青草的坡地。 耿青坐在岩石后,看着这坡下一条小溪静静地流过,几条小鱼在清澈见底的溪中游戏。 人类若是能像鱼一样与世无争,过着太平日子,不也很美好吗? 可是人终归是人,是万物之灵魂,精华,懂得太多,想得太多,所以总要凌驾于万物之上。 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是以在统治了万物之年,人与人之间也产生了占有的欲望。 正因为如此,世上就开始有了争夺,战斗。 忽地,一阵训斥,怒骂声从远处传来。 三个人拉拉扯扯地走到岩石前,停住了。 一个粗粗地嗓音骂道:“老家伙,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一个老人声音回答:“你要我答应什么?” 耿青探了探身子,看见一个枯瘦的老者和两个身材短小的青年人争论什么。 只见一青年道:“星老头,别自以为你是前辈高人,我就无可奈何,就凭你那两下子,有十个我也把你打扁了。” 耿青听这熟悉的声音已经知道:这二人乃是谭家庙走脱的“乖怪二圣”。 想不到他二们受伤之后,不思悔改地又到这儿来撒野了。 又听那老者道:“叶落,你敢对我星光谱怎么样?” “怪圣”叶落狞笑道 “星老儿,你若不把我哥俩的名次改了,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星光谱怒道:“我就是不改,就凭你们的武功能排在二百五十名已经很不错了。” “乖圣”宋卫果一阵奸笑道:“星老前辈,你还是改了吧,我这贤弟的脾气不好,万一伤了你,如何是好?” 星光谱对他的软中带硬的话并不理睬,道:“不改。” 乖圣一使眼色,怪圣也不说话,举左掌就劈向星光谱。 星光谱双手上迎,叶落右掌已击在他的左肩上,一跤跌倒在地。 “乖圣”宋卫果赶紧走上前去,扶起星光谱道:“星老前辈,我说你就软上点吧,改个名次又有何妨呢,以免受皮肉之苦啊。” 星光谱一把推开宋卫果,冷冷地道:“要改,除非等我死后。” 乖圣也大为恼火,不再说好话,当胸一拳又击中星光谱。 星光谱叫着又跌了一跤。 叶落哈哈大笑道:“这老头武功如此稀松,怎配做当今三大奇人?” 星光谱坐在地上嘿嘿冷笑道:“我并不是打不过你们,只不过不愿与你小辈交手罢了。” 叶落又要跳过去打他,宋卫果拦住他道:“别急,先听这老儿在吹些什么。” 星光谱手撑着缓缓爬起来,道:“江湖上人之所以称我星光谱为三大奇人之一,而且很信我的‘江湖英雄榜’,是因为我德高望重。” 叶落“哧”一笑,骂道:“这老家伙至死还吹呢,今日你若不改这英雄榜,就别想离开这儿。” 星光谱一惊,问道:“你们只要说出为什么要改,我就把你们名次提前。” 叶落大声道:“若非你这老儿把我弟兄的武功排在二百五十的位置上,我们也不会在飞龙帮上混得这么惨。” 星光谱问道:“二位不是在飞龙帮当护法吗?” 叶落恨恨地道:“我们在飞龙帮中连舵主都没有混上,更别说当护法了。” “乖圣”宋卫果瞪了“怪圣”叶落一眼道:“老前辈,你知道,总该有个说法吧?” 星光谱“噢”了一声道:“唉,这么说来,二位还真可怜。” 他一边叹着气,一边说着,那神气就像看着一个要饭花子似的。 叶落又怒道:“老头,别废话,到底改不改名次?” 星光谱忽然哈哈大笑道:“改,当然要改,不过……” 乖圣二圣看这老头如此刁钻,心中也怒气冲天,但还是忍了忍道:“不过什么?” 星光谱摇头晃脑地道:“不过就怕你们不敢排在一个人的前面。” 叶落叫道:“星老头,别废话,他是谁?” 星光谱脑袋转过来,扭过去,四处寻找着什么,也不回答问话。 乖圣二圣再也忍受不了这老头的戏弄,怒骂一声,举拳便打。 星光谱微笑着向后退了两步,让过拳锋,向二人身后一指,道:“就是他。” 乖怪圣二圣回身一看,只是一块大岩石,并没有人,二人恼怒到了极点,目光凶狠,脸色狰狞地盯着星光谱。 星光谱仍然笑着,向二人身后道:“是耿青,耿大侠吗?” 乖怪二圣先是一惊,随即平静下来,冷冷地道:“星老儿,你就是把嘴说破了,我们也不会相信你的。” 说话之间,二人已逼近星光谱身前;兵刃也已举在空中。 这时岩石后竟然传来一个声音:“二位,他并没有骗你们。” 乖怪二圣的身子好像突然被闪电打了一下,惊呆了,因为这令二人恨得牙痒痒的声音,他们是不会不知道这是谁的。 二人呆立了片刻,宋卫果摸了摸只剩下半个的耳朵,人如野兔般地窜了出去,叶落也飞奔而去。 真不愧乖怪二圣,狼猛狂奔速度是很快的,更何况是逃命呢? 耿青笑吟吟地走出大石,问道:“这位老人家伤着了吗?” 星光谱拍拍身上的泥土道:“多谢耿公子关心。” 耿育有些惊异,间:“老人家怎知在下姓名?” 星光谱也不回答问民自顾介绍自己:“老朽星光谱,江湖l的绰号‘预前知后’。” 耿青拱手道:“原来是‘英雄榜’的作者星光谱星老前辈,失敬,失敬。” 星光谱笑道:“耿大侠过奖了。” 耿青道:“那二人为何事为难前辈?” 星光谱笑道:“他们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用那微弱的力量好不容易搬动了一粒米,就要人们说他是大力士。” 他又看了看天,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得回去了c” 说罢,转身就要向回走。 耿青道:“星老前辈可愿与在下饮上几杯呢?” 星光谱止制脚步道:“我倒的确爱喝酒聊天呢。” 耿青对饮食一向比较讲究,所以这家装滚得很气派,而且很宽敞的酒楼自然被他选中了。 在一张(“常干净的餐桌旁,耿青和星光谱在谈论著。 店伙计则不停地走来跑去,片刻之间已是满桌佳肴。 星光谱看着伙计打开了一个精致的小酒坛,鼻子一嗅,立刻赞道:“此洒味道好香啊。” 聪明的伙计笑道:“老爷子,这是本店最上等的‘女儿红’,已经看十年了。 星光谱呷了一日,连连点头,赞不绝口,可是忽然眉头一皱,愁道:“伙计,换点差点的吧。” 伙计道:“老爷子,这是为何?” g光谱道:“这酒一定很贵吧?” 伙计笑道:“算你老便宜,十八两银子。” 星光谱摇头道:“不要,不要。” 耿青笑道:“星老前辈,这酒钱我付,你只管喝吧。” 星光谱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耿青笑着举起酒杯,道:“咖fi先于三杯。” 三杯酒下肚,星光谱话逐渐多了起来。 言语之间,竟已谈到飞龙帮。 耿青道:“星老前辈一定知道飞龙帮急欲一统江湖的事情吧?” 星光谱叹道:“是啊,飞龙帮野心勃勃,的确是江湖之大不幸啊。” 耿青道:“星老前辈可知道天字锁被飞龙帮得到之事?” 星光谱道:“有所耳闻。” 耿青道:“你可知飞龙帮得到天字锁,后果将是怎样?” 星光谱笑道:“耿公子,你可能不知道老朽有个规矩,每回答别人的问题都是要报酬的呀。” 耿青从怀中掏出一百两银票,送了过来。 星光谱含笑接过,道:“耿公子果然爽气。” 他喝了一口酒,美美地咂了咂嘴道:“飞龙帮得到天字锁之后,极有可能利用此物让天字会为其干三件事,第一件就是扫平江湖最强大的几个门派。” 耿青问道:“天字会真的那么厉害吗?” 星光谱挟了一块肥肉,道:“不错,天字会的高手多半在天字山上,也有少部分高手在江湖之中,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这些高手一般都是十年回去一次,在天字山上举行开山大典,天字锁的主人则可在这个时候让天字会为其办成三件事。” 耿青点点头,暗道:“这天字会竟还有这些事情。” 星光谱又道:“大字会十年开山大典之事,江湖之中知者甚少,乃是天字会的一大禁忌,希望你知道后不要再说给别人听。” 耿青道:“星老前辈知道这么多,一定也知天宇锁现在会在什么地方吧?” 星光谱道:“耿公子,并非我要敲诈你,而是我要回答你的问题是很危险的,随时可能遭到人劫杀。” 耿育道:“前辈既是为难,那就算了。” 星光谱面带愧色道:“今日我就对不住了,两日之后可能会负责回答公子的问题。” 耿青看着星光谱老者的身手轻灵,知他绝非庸碌之辈。心中暗道:“此老举止言谈极为怪异,不知是个怎么样的人?” 星光谱的身影刚刚消失,楼梯口竟走过来一个仆人模样的人,站在耿青面前。 耿青看了一眼这人,和蔼地问:“有事吗?” 那人点点头,递过一张纸条。 耿青轻轻接过,打开观看,一行腥红的血字闪烁着映入眼帘。 他抬起头看着对方道:“你是不是弄错了?” 那人奇道:“你不是耿青吗?” 耿青道:“不错,我是。” 那人道:“这纸条是我主人让我交给你的。” 耿青道:“你主人是谁?” 那人道:“敝少爷姓陆名欣。” 耿青摇摇头,怎么也不明白这件怪事,于是仔细看着那行刺眼的血宇:耿青鉴,二日后大成庙顶一决生死,是男人一定要来。 看完纸条,耿青苦笑,暗自道:此人欲杀之心如此迫切,一方面用血字表现决心,另一方面用激将法,真可谓用心良苦。 那人问道:“阁下可否应允?” 耿青问道:“你家少爷为何邀我决斗?” 那人道:“我也不知道。” 耿青见问不出结果,便道:“两日后,大成庙顶一决胜负。” 那人满意地转过身缓步去了。 耿青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 梅琳雪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出神,好像有很大的心事。 耿青道:“有心事吗?” 梅琳雪勉强笑了笑道:“没有什么,只不过刚才收到一封信,有些烦躁罢了。” 耿青道:“谁的信?” 梅琳雪道:“是给你的。” 说罢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来。 耿青拆开一看,明晚戌时“花风圃”试剑台上相见,务至,华山四剑。 他笑了笑,道:“他们果然信了江湖谣传。” 梅琳雪道:“什么谣传?” 耿青道:“飞龙帮曾经散布谣言,说我是天山、华山二派的仇敌,这两门派果然相信了,天山派的‘天山双鹰’已经知道真相,而华山派并不知道,所以一定要找我算账的。” 梅琳雪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耿青笑道:“明日我去解释清楚,也就差不多了。” 梅琳雪皱眉道:“飞龙帮为什么要七拐八弯找人杀你呢?” 耿青笑道:“这是飞龙帮耍的鬼计,利用天山、华山二派除掉我,既不伤他们元气,又可除了我,一举两得。” 梅琳雪道:“大哥有没有法子揭穿阴谋,打败飞龙帮呢?” 耿青叹气道:“的确很困难,因天山、华山二派历来不和,想要联合不很容易啊。” 梅琳雪道:“那就没有办法了?” 耿青苦笑道:“只有看明日会到华山四剑之后,方能知晓。” “乙”从门外蹦进来,叫道:“大哥,雪姐姐,我们出去玩一会好不好?” 耿青摇摇头,道:“我不去了,你和雪姐姐去吧。” “乙”悻悻地拉着梅琳雪出了房1司。 走到大街上时,“乙”才问梅琳雪道:“雪姐姐,谁使大哥不高兴?” 梅琳雪道:“没有人啊。” “乙”道:“雪姐姐,别骗我了,是不是叫什么华山四剑的几个小子?” 梅琳雪道:“他们只想找你大哥谈谈。” “乙’”道:“只是谈谈,不可能,这些家伙肯定又想和大哥打架啦。” 梅琳雪道:“我们不谈这事了,我们回去吧。” “乙”急道:“再玩一会嘛,雪姐姐。” 梅琳雪没有心情玩,就道:“你一个人去玩吧。” “乙”见她不肯,撤泼耍赖的向地下躺倒,叫道:“再玩一会,好不好?” 路上行人见“乙”在地下打滚,一齐都大笑。 梅琳雪又好气又好笑,只得道:“只玩一会。” “乙”一蹦跳起来,看见了路边一个赌馆,欢喜得连口水都流出来了,连忙拉着梅琳雪就进赌馆…… ※※※※※※※ 街道另一头无精打采地走过来两个人,一个一身劲装,一个身袭华衫。 这华衫少年和劲装大汉正是飞龙帮的二位护法,迟满和许国峰。 自从二人失手丢了百草衣和“可兰经”之后,几次设计都未能重新夺回,心中非常懊恼。 如今这两个失意而又孤独的人凑合在一起,互相非常了解对方的苦衷c 他们就如两个犯了错误拍挨打而不敢回家的孩子一样,不敢回总舵去,因为回去之后的日子是不会好过的。 这两个江湖中有名的高手在四处流浪,伺机夺回去自己需要的东西。 迟满道:“许兄,这儿离总舵不远了,怎么还没看见耿青那小子?” 许国峰道:“是啊,也应该能找到了,再走不远就是我们的地盘了。” 迟满叹道:“我们怎么去见帮主交差啊?” 许国峰也愁道:“是啊,就这样空手回去,别说面子扫光,恐怕也逃不了帮主的严罚。” 二人相互可怜着,缓缓地走在这条街上。 忽然,许国峰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虽然此刻心情极差,但也动了淫心,赞道:“好美的妞儿。” 迟满对女人这方面更是敏感,顺势看见了这个非常动人的女孩,走进路边的一家赌场。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不禁叫出来:“是她,一定是她。” 许国峰瞪了一眼,“怎么了?” 迟满兴奋之极,道:“她就是和耿青在一起的那个丫头。” 许国峰目光四下一扫,失望地道:“耿青好像没和她在一起。” 迟满奸笑着道:“许兄,你真是想不开,耿青不在岂不更省事?” 许国峰明白过来,笑着拍了拍迟满的肩头,赞道:“迟老弟,果然机智过人。” “乙”抢先奔进赌场,抢了个空位,等梅琳雪来了,殷勤地搬来了一张椅子请她坐下。 “乙”则蹲在一张椅子上,趴着桌子,傲然对另两个玩骰子的赌客道:“喂,算我们两份。” 说罢,手伸在梅琳雪面前。 梅琳雪掏出二绽银子,放在他手心上道:“输了就不来了。” “乙”欢喜地接过来,向桌子上一扫道:“你们押宝吧。” 梅琳雪招呼伙计去泡杯茶,忽听门口传来二声怪笑,扭头一看,是迟满和许国峰,于是站起身来。 “乙”赢得正兴起,在大呼小叫地往回拨银子,忽然被梅琳雪抓住要走,心中老大不快,道:“好雪姐姐,再玩一把,好不好?” 迟满和许国峰已经走了过来。 梅琳雪心知不好,见“乙”不肯走,用力一拉“乙”,差点把“乙”拉摔个跟头。 “乙”没法,只好把银子放人怀中,依依不舍舍地被梅琳雪拖着走向后门。 迟满怎能让二人轻松地逃走,微微一笑,人已跃起,一个“飞龙冲天”越过二人头顶,挡住去路。 迟满在女孩子面前总是显得很潇洒的,微微笑道:“梅小姐,还认不认识我呢?” 梅琳雪也不答话,手中剑霍然一道白光直取迟满。 迟满的姿势也是那么洒脱,身子迎着剑峰,微一侧身,剑已走空。 梅琳雪一咬银牙,掌中剑倒卷而至,砍向迟满的肩头。 迟满微笑着,长剑轻轻向上一挑,封住对手长剑,慢条斯理地道:“梅小姐,别动粗嘛,女孩子不应该凭武器征服男人的,是不是?” “乙”见迟满竟敢调戏梅琳雪,心中恼怒,身子一纵,左手直奔迟满面颊扇去,右手掌直奔他小腹。 迟满正在轻薄地说着,不防“乙”左掌已然击到,心中一惊,忙举单掌上格。 “乙”的左掌虽被封住,右拳却已悄然而至,“砰”的一声,迟满已被打退五、六步,差点跌倒。 迟满既已丢了面子,就不再要什么风度了,狞笑道:“好小子,你是活腻了。” 话落剑出,白刃当胸便刺,“乙”毫不畏惧,顺势抓起一张凳子向上一格,反身下砸,二人打在了一处。 迟满非常痛恨刚才“乙”的一拳,是以剑下生风,剑锋所到之处,无不桌翻椅倒,剑剑都对着“乙”的致命处下手。 赌场的人吓得四散逃,霎时已跑光了。 许国峰对梅琳雪嘿嘿笑道:“小美人,你是想陪我走上两回合呢,还是乖乖跟我走?” 梅琳雪杏眼圆睁,也不答话,长剑平直刺出! 许国峰冷冷一笑,左掌挥出,直拍剑柄。 梅琳雪剑一打旋,斜削手腕,许国峰掌微下沉,直击剑柄,梅琳雪略一迟疑,剑竟被震飞。 许国峰狂笑着化掌为扑当头抓下。 梅琳雪身子急退,发出两枚钱镖,许国峰双掌一拍,已被震落。 许国峰又一次的逼进,梅琳雪竟被逼入墙角,情急之下,八枚钱镖激射而出,可是又被打落。 迟满见许国峰稳操胜券,怕他先下手为强,抢了梅琳雪,当下剑挽起数朵剑花,刺退“乙”的攻击,人已向后倒,飞落在许国峰身旁,对许国峰道:“许兄,你去对付那小子,这梅姑娘交给我吧。” “乙”见雪被困,心中大急,抓起两张椅子直向许、迟二人。 许、迟二人见椅子来势凶猛,不敢硬接,闪身躲过。 “乙”趁势冲人,拉了梅琳雪就跑。 二人刚奔出赌场,迟、许二人已到,长剑分心便刺。 “乙”转身起脚踢向迟满刺来的长剑,迟满剑忽斜劈,砍向其脚。 许国峰长剑猛地刺出! “乙”向路旁一滚,躲过这两剑,顺势操起一棵小树,披头盖脸砸了下来。 许、迟二人挥剑相迎,不到片刻,小树已被削成一根小木椿,许国峰趁势起脚踢中“乙”的大腿,一个跟头跌在地上。 “乙”用力一掷,半个小木椿飞向许国峰。 许国峰一剑挥落木椿,与迟满二人双剑齐挥,当头罩下。 “乙”一见不好,随手抓起两把沙子,向二人掷去。 二人微一闪身,长剑又一次刺到! 梅琳雪见“乙”有险,十六枚钱镖分袭许、迟二人。 许、迟二人长剑打落钱镖,“乙”又掏出赢得的银子,不断飞出击向二人。 迟满的长剑又一次攻了过来,“乙”的银子已掷完,在怀中摸了一下,见有两片经书,情急之下,“乙”双手齐扬,经书已砸向迟满。 迟满不知是何暗器,胜身躲闪,反手一抄,已然抓住,正待扔回,忽然一眼瞥见书封面上三个金字“可兰经”。 迟满忙拦住许国峰道:“可兰经?这是‘可兰经’啊,哈……” 许国峰惊喜交集,一把夺过经书,大笑道:“我得到了‘可兰经’我总算可以交差了。” 迟满一听很不高兴,一把又夺回经书,紧紧抓牢,冷冷地道:“许兄、此经书可是我得到的。” 许国峰冷笑道:“迟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迟满看了一眼紧紧握住的经书,道:“此经书是我得到的,功劳当然是我的。” 许国峰道:“迟老弟是要抢我的生意?” 迟满笑道:“许兄此言差矣,我虽没有得到百草衣,但得到‘可兰经’可以将功补过了。” 许国峰怒道:“那我怎么办?我如何向帮主交差?” 迟满冷笑道:“这就要看许兄的本领了。” 许国峰气愤已极,就欲出手夺经,迟满一看不妙,忙道:“许兄不要急嘛,只要你把这个小子和梅琳雪抓住,不就立了功了吗?” 许国峰一听有理,忙抬头再找“乙”和梅琳雪,二人已踪影不见了。 二人又悔叹了一会,气愤地互相埋怨着…… 梅琳雪拉着“乙”,终于摆脱许、迟二人,回到客栈。 耿青见二人气喘嘘嘘,一副狼狈的样子,忙道:“发生了什么事?” “乙”叹着气道: “唉,别提多倒楣了,刚才碰到的那两个人非常厉害,我的雪姐差点被他们抓住,要不是我用书砸他们,恐怕就回不来了。” 耿青道:“用什么书掷他们,才逃脱的?” 梅琳雪道:“多亏那两本经书,使两个人争吵了起来,我们才得脱身的。” 耿青道:“这本经书这么管用,能使他们争吵?” 梅琳雪道:“我听见他们说是‘可兰经’。:“ 耿青问“乙”道:“这本经书是从哪儿来的?” “乙”抓了抓头,道:“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耿青道:“仔细想想。” “乙”拼命想了一会道:“这经书像是从少林寺拿来的。”(什么时候又变少林寺了) 于是又把经书到手的经过说了一遍。 耿青道:“既然这部经是少林寺的,可能就是许国峰要去盗的书,不知他要盗这部书有什么用呢?” ※※※※※※※ 得不到经书,平平安安,可是得到之后,许国峰和迟满却不住地争吵个没完。 迟满道:“许兄,此经书是我得到的,总不能归你吧。” 许国峰道:“迟老弟,这部经书并不是靠你一人之力得来的,为什么归你?” 迟满冷笑道:“此经书既在我手,就该归我。” 许国峰气呼呼地道:“迟老弟,你做事可得有点‘度’,不要做绝了。” 迟满也气道:“许兄,你日子不好过,我也知道,可是你也要为我想一想啊。” 许国峰道:“那么不如这样,我们把经书放在桌上,谁也不许拿,怎么样?” 迟满怏怏地把经书放在桌上。 天都黑透了,迟、许二人目不转睛地盯经书,生怕对方拿了去邀功。 过了很长时间,两个人的眼睛都看酸了。 迟满道:“我们这样耗着总也不是办法,不如一起睡觉吧。” 许国峰立即赞成。 两个人各自躺在床上,人虽躺着,眼睛却无时无刻不盯着经书。 夜,是很难熬的。 更何况二人这一夜只顾看着经书,时间更难打发。 就这样,一个不眠之夜终于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两个眼睛红通通的人终于达成协议:一人各拿一本经书,收藏起来,谁也不能去邀功领赏。 ※※※※※※※ 一盏光线暗淡的孤灯下,耿青独坐沉思。 窗外一轮明月照射进来,把地上撒了一层银粉,看着此情此景,使人联想到要李白的一首诗: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种月夜,最使人伤感。 在这个时候,无论哪个离家的游子都会感到黯然神伤的。 人们总会想起故乡、往事。 耿青当然也被这伤感的气氛笼罩着。 他回忆起以前在那江南的美景,趣事。 月亮和今天一样美,也还是坐在窗前,不过那是在他的家中。 夜深了,耿青还在静坐赏月,福叔悄悄走了进来为他披上了衣裳,叮嘱了半天,才走出去。 福叔,尽管只是个老管家,但是比慈母还要关心他,爱护他。 在孤灯的小火焰中,仿佛又出现房屋一片火海,和福叔被杀害的惨景。 耿青吹火了灯,但那可怕的情景却没有消除。 耿青走出房间来到院中,他想起了葛振,一个恩怨分明的武林豪杰和他的帮众,因保护自己而惨遭杀身大祸。 他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 夜行人的衣裤随风之声传人他的耳中。 一张英俊的脸庞出现在他眼前。 耿青轻呼道:“汤贤弟,是你?” 汤玉点点头,勉强笑了笑:“大哥,是我。” 耿青道:“我们一别已有多日不见,贤弟近来可好?” 汤玉道:“多谢大哥挂念,小弟过得很好。” 耿青拉住汤玉道:“我们进屋谈吧。” 汤玉摇头道:“大哥,我一会就走,不用进去了。” 耿青奇道:“不多待一会?” 汤玉道:“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耿青拉住汤玉在一块大石上坐下。 汤玉道:“我此时来见大哥有一事相告。” 耿青道:“有何事要如此匆忙?” 汤玉道:“你最好不要去争夺天宇锁了,而且也不要再找飞龙帮报仇。” 耿青异道:“贤弟此言何意?” 汤玉道:“现在凭大哥的实力是夺不回不天字锁的,就算小弟和你联手,也无法得到。” 耿青道:“为什么?” 汤玉道:“飞龙帮的高手如云,再加上帮主与护法个个阴险狡诈,我怕大哥会有意外。” 耿青道:“贤弟怎么会突然找我说这些?” 汤玉道:“我知道大哥在月圆之前不可能夺得天宇锁的,因为八月十五后大哥恐怕会遭到杀身之祸。” 耿青有点吃惊地望着汤玉,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说,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汤玉道:“大哥若愿听小弟一言,请速回去,再迟一些日子,就 耿育道:“贤弟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汤玉叹了一口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哥就不要追问下去了吧。” 耿青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汤玉站起身道:“小弟的事已说完,告辞了。” 耿青道:“贤弟这么急着走?’” 汤玉点点头,一拱手。 耿青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呢?” 汤玉笑道:“我想不久便会见面的。” 说罢,人已越过围墙,消失在夜幕中。 耿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十分怅然。 他感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汤玉了,这位昔日的盟弟,好像对自己冷淡得多了。 这是为什么? 此时,房间里的“甲”、“乙”、“丙”还没睡觉,正在研究明日偷偷替大哥去迎战华山派的事情。 “乙”道:“明日,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去和人家打吧,至少也要化化装呵。” “丙”接口道:“是啊,就凭我们这三个人,他们不一定肯打。” “甲”想了想,笑道:“我们可以买一身和耿大哥一样的长袍,再打几把剑,装成耿大哥的模样,怎么样?” “丙”拍手赞成。 “乙”皱眉道:“我们几个长得虽说很漂亮,可是并不像耿大哥啊,人家会不会认出我们?” 三人皱着眉头想了很长时间,“丙”一拍大腿,嘻嘻笑道:“我们可以找人做个面具戴在脸上。” “乙”道:“找谁呢?” “丙”也犯难了,三人都不知找谁做好。 “甲”道:“面具就别做了,还是用黑布把脸蒙起来吧。” 二人齐声赞成,众人又研究了一阵,方下睡下。 隔天中午,“甲”、“乙”、“丙”三人去铁匠铺拿早晨订做的三把铁剑。 铁剑到手,三个人你来我往的拼杀一阵之后,走进了本地最大的衣饰店。 三个人伸着脖子,瞪着眼睛地挑了半天,终于找出一件三人都满意的衣服。 于是,衣服、鞋子一式三份地买了下来。 “甲”、“乙”、“丙”穿上新衣之后,威风地在镜子前腆着肚子走了几趟,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三个人穿下这种耿青常穿的新衣衫,人也精神,气派得多了。 “甲”、“乙”、“丙”一路上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嘻嘻笑着走向花风圃。 花风圃其实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大园子。 当然,这在花园也不是一般老百姓能进来的,就大门口那门票说话令人咋舌,“甲”、“乙”、“丙”三个翻遍所有的口袋,才凑足三十两银子全部交了门票费。 一进园门,花香扑鼻,虽已是秋日,花儿仍然十分艳丽。 这么美的风景对“甲”、“乙”、“丙”来说,简直是浪费,几个人并不是来观赏景致的,他们只顾到处找“试剑台”。 七拐八弯地找到一座小山顶上,一宽敞平台现在眼前。 平台边的一块大石碑上刻着字,三人一看,知道这就是“试剑台”了。 三个人之所以认识这三个字,还亏近日耿青不断教些文章、词语给他们。 平台顶端,一溜排矗立着三棵参天古树。 “甲”、“乙”、“丙”三个爬了一会儿树,“乙”在树顶上看见四个青年人腰带佩剑走上山来,忙招呼道:“这几个人是不是华山四家伙?” 三人连忙滑下树来,“甲”一使眼色,三个人同时面对大树,背负双手而立,一副武林大豪的派头。 片刻之后,四个青年人步伐轻灵地走了上来,站在平台另一边,冷冷地看着三个人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一位紫衣青年人忍不住大声道:“谁是耿青?” 站在左边大树下的“乙”转过身来看着紫衣人道:“我。” 回答很是简单,干脆。 紫衣人上下打量着“乙”,道:“你为何蒙起面来,怕我们看见你们的真面目吗?” “乙”怪笑道:“你这家伙好没道理,我干嘛要你管?” 紫衣人不再看“乙”,更不理睬他。 站在右边树下的“丙”突然转身笑道:“你找耿青有何事?” 紫衣人点头道:“我要和他当面说话。” “丙”道:“你就说吧,我在听呢。” 紫衣人道:“你是耿青?” “丙”傲然屹立,笑道:“真有眼力。” 紫衣人斜了一眼呆站的“乙”,又对“丙”道:“他是谁?” “丙”更加傲慢,道:“我的随从。” “乙”几乎要跳了起来,叫道:“丙,别臭美了,谁是你的随从?还装耿大哥呢!” “丙”被羞得脸腾地红了起来,好在有黑布蒙住脸,别人看不见。 紫衣人冷冷看着两个人,道:“到底谁是耿青?” “甲”傲然回首,笑道:“朋友是找耿青吗?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紫衣人瞅了他一眼道:“你是耿青?” “甲”道:“你叫什么名字,竟对我如此无礼?” 紫衣人冷笑道:“华山四剑的狄龙。” “甲”“噢”了一声道:“你们就是华山四剑啊?没听说过。” 狄龙对这个耿青戏弄自己,大感不快,道:“耿青,我们废话少说,剑上见高低吧。” 剑缓缓地拉出鞘来,朗声道:“华山派领教你的高招!” “甲”也装模作样地拔出长剑,把鞘丢在一边,道:“好吧,我也看看你的武功。” “甲”横剑上挑,身子一纵,左掌直取对手左肋。 狄龙闪身,撤掌,剑走斜势直刺“甲”的小腿。 “甲”用剑下砸,压住剑尖。 二人打得真是热闹。 花圃下走上二人,正是梅琳雪和耿青。 耿青心道:“甲”、“乙”、“丙”三人又闯祸了。 此时“甲”的铁剑斜砸狄龙的右肩,狄龙长剑全力一格,二人已经较开力了。 耿青见二人如此硬拼,怕伤了其中一人,便走到二人中间,双掌一分,搭在两件兵器上,微一用力,二人立刻被击退两三步。 狄龙沉声道:“阁下是何人?”耿青笑了笑道:“在下耿青。” 狄龙瞪了“甲”一眼,道:“这也是假的?” “甲”摇着头道:“在真的耿青面前,我当然是假的啦。” 狄龙咬咬牙道:“耿青,你竟敢戏弄我们?” 耿青道:“阁下此言差矣,我并不知他们冒我之各来与各位交手。” 他又道:“几位怎么称呼啊?” 狄龙昂首道:“华山四剑狄龙、吕齐、厉方、郑原。” 耿青道:“原来是华山四剑到了,失敬。” 狄龙道:“耿先生还记得曾经在江湖之中出口狂言,欲逐华山派出江湖之言吧?” 耿青道:“你听见我亲口说了吗?” 狄龙冷笑道:“阁下反悔了吗?” 耿青笑道:“狄公子想必知道飞龙帮和在下之过节吧?” 狄龙道:“那又怎样?” 耿青道:“飞龙帮欲一统江湖之言,你也一定知道,而飞龙帮独霸江湖非扫除白道二大门派不可,是不是?” 狄龙道:“是又怎样?” 耿青道:“所以飞龙帮利用谣言说在下和华山派结怨,欲达到两败俱伤的目的。” 狄龙听耿青如此说,心中顿觉有理,一时却没了主意。 厉方沉声道:“师兄,别上他的当,我们还是和他兵刃上见吧。” 耿青道:“你们非要和我交手?” 厉方道:“不错,我们一定要击败你,让江湖人知道华山剑不是属老鼠的。” 耿青道:“你们若输给我呢?” 厉方道:“你若击败我们,我们就认为你的话是对的。” 耿青叹道:“我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 狄龙道:“什么条件?” 耿青道:“带我见贵掌门人。” 狄龙道:“这个完全可以,敝掌门此时就在花圃内,只要阁下能胜得了我们,即可见到。” 梅琳雪问“甲”、“乙”、“丙”道:“你们为什么偷偷跑到这儿来冒充耿大哥?” “甲”道:“雪姐,这不能怪我们,我们见耿大哥这几日来一直很劳累,肩伤又没好,怕他有意外,所以想帮他打发这几个人。” 梅琳雪道:“你们几个虽然是好意,可是差点闯了大祸,和华山派结了仇,对耿大哥很不利。” 三人低头道:“我们知道错了。” 厉方手中的长剑发出一道寒光,他冷冷道:“出招吧。” 耿青笑道:“华山四剑的四剑阵为什么不用呢?” 厉方沉声道:“对付阁下也许可以不用吧。” 耿青笑了笑道:“那你就先出招吧。” 厉方的剑如游龙般地扑击而来,耿青手腕轻抬,直拍对手剑柄。 厉方剑一颤,长剑变直为斜,反劈下来! 耿青身子轻轻一纵,右掌已抓住对手长剑,一抬,一带,剑已到了耿青手中。 厉方顿时呆住了,对手在三招之内竟然把自己的兵刃夺了过去。 狄龙手一挥,郑原,吕齐二人也走上前来,四个人呈四角站立。 天山四剑之所以在江湖中大大有名,是因为这“四剑阵”威力巨大,一般在“四剑阵”中不到片刻就被打败了。 狄龙长剑一飘,率先攻出一剑,直奔耿青左肋。 耿青发出一声清啸,人已拔地而起,长剑在空中闪着寒光,直落下来。 吕齐、厉方、郑原三人见狄龙已然出手,便各出长剑击向耿青。 耿青左足一点吕齐长剑,身子又升高二尺,越过郑原头顶,飘落在厉方身后。 厉方回首一剑,耿青左掌拍出,袭向他的手腕。 吕齐一飞身,左脚直踢耿青面门,长剑刺向他的眉部。 耿青略一低头,右腿横扫,吕齐一跃身让过,耿青左掌悄无息地打在他的剑柄上,“拍”的一声剑已落地。 郑原长剑直挺,直刺耿青小腹。 耿青起脚直踢,已中郑原手腕之上,长剑直飞出很远,插在一棵树上。 狄龙、厉方见状,长剑飞舞,一守一攻点向耿青脉门。 耿青长剑,施出“天罡地煞”连挑两人手筋。 狄、厉二人忙撒手护剑,呆立一旁。 华山四剑大惊,这耿青在一会功夫竟毫不费力的击败了他们,于是齐声道:“阁下果然好功夫,请稍等片刻,敝掌门马上就来。” 说罢四人已下了试剑台。 功夫不大,华山四剑果然领着一老一少二人走上山来。 老者面容清瘦,身披鹤氅,颔下是给长髯,足蹬云鞋,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狄龙对耿青道:“这位便是家师华山派掌门人长清道长。” 耿青拱手道:“道长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狄龙对老者道:“这位就是耿青。” 长清道长点头道:“阁下就是耿青?” 耿青笑道:“正是在下。” 长清道长道:“耿先生找贫道有事吗?” 耿青道:“有两件事相告。” 长清道长道:“请讲。” 耿青道:“道长是否有位高徒叫向飞?” 长清道长点头道:“是的。” 耿青道:“我可以见他一面吗?” 长清道长道:“有事吗?” 耿青道:“有一物交给他。” 长清道长指着身后的青年人道:“他就是向飞。” 耿青对那青年道:“令尊大人可是‘百草翁’?” 那青年道:“不错,正是家父,发生了什么事?” 耿青神色一黯,道:“令尊大人过世了。” 向飞大惊道:“你说什么”? 耿青重复了一遍。 向飞道:“你怎么知道的?” 耿青从怀中取出百草衣递了过去,道:“这是令尊大人的遗物,让我转交给向公子的。” 向飞一见百草衣,哭拜于地道:“我爹是怎么死的?” 耿青道:“令尊大人为了不让百草衣落人飞龙帮手上,与迟满搏斗,那知竟遭了毒手。” 向飞两眼含泪向大叫道:“爹,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长清道人也默默无语,失去了一位老友,心中着实伤感。 向飞终于止住悲声,面向长清道长颤声地道:“师父,一定要替我爹报仇啊。” 长清道长轻抚爱徒的后背道:“一定会的。” 过了半晌,耿青道:“还有一件事就是飞龙帮欲霸江湖之事,道长如何看之?” 长清道长道:“只要飞龙帮敢碰一下华山派,我们就会报复他们。” 耿青道:“难道道长不认为飞龙帮实力很强大吗?” 长清道长叹道:“的确,飞龙帮的实力很强,单凭我们华山派也无法与之抗衡。” 耿青道:“那也不能等飞龙帮向华山派挑战时再想办法啊。” 他又道:“若以天山、华山两派主力对付飞龙帮怎么样?” 长清道长道:“我华山和天山历来不和,只怕天山派不会答应。” 耿青道:“只要道长愿意,天山派已早有此意。” 长清道长道:“耿先生能不能找一处地方,由我们华山和天山两派商量此事呢?” 耿青道:“当然可以。” ※※※※※※※ 此时,陆欣己坐在酒店中,店中的人并不多,连另一个在独斟独饮的黄衫人,也只有两个人。 陆欣的右眼又开始快速的跳动了,跳得他心烦不已。 于是,又有一碗烈洒落入了腹中,陆欣的眼前仿佛又现出了那张美丽而使自己如痴如醉苦恋的脸。 陆欣有时感到自己在梅琳雪面前,活得像只地位卑贱的老鼠。 他并不要梅琳雪给予他一些什么,只希望她能多看自己几眼,能和自己说几句话,可是她不肯。 梅琳雪为什么见到我总是冷若冰霜呢?陆欣怎么也不想不通。 他一想到这点,就愤恨那个耿青,心中已几乎冒出火来。 又是一碗酒倒入了腹中,陆欣只觉得回中酸酸的,苦苦的,涩涩的。 齐天飞很快地走了进来,道:“陆公子在这儿啊,让我好找。” 陆欣“咕通”喝了一碗酒,眼睛斜视着齐天飞道:“你找我干什么?” 齐天飞笑呵呵地拦住陆欣又欲喝的酒碗,放在桌上,道:“不要喝了,你会醉的。” 陆欣冷冷道:“今日有酒今日醉,你凭什么管我?” 齐天飞微笑道:“陆大少爷,你若喝醉,明日输给姓耿的,你还怎么……” 陆欣大声道:“是输是赢不用你操心。” 齐天飞冷笑道:“好吧,你输吧,要嘛让耿青一剑刺死你,要嘛在梅姑娘面前丢掉面子。” 陆欣猛然一颤,抓起桌上的酒壶,酒碗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齐天飞笑道:“这就对了,明日一剑刺死姓耿的,梅姑娘就……” 陆欣冷冷地看了齐天飞一眼,站起身来,大步走了出去。 齐天飞望着陆欣的背影嘿嘿冷笑道:“臭小子,你也神气不了多少时辰了。” 另一张桌子旁的黄衫人抬头看了一眼齐天飞,暗自点了点头。 齐天飞在陆欣坐过的凳子上坐下来,很悠闲地哼着小调。 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对齐天飞躬身一礼道:“回禀齐长老,程长老已经到了总舵了。” 齐天飞笑道:“好,这回就有绝顶高手去坐收渔利,万无一失了。” 他站起身,忽然发现了另张桌子旁悠然自得吃着菜,喝着酒的黄衣人。 齐天飞冷冷地又看了看黄衣人两眼,对黑衣人吩咐道:“不要留活口,知道吗?” 他看见黑衣人点头答应之后,才满意地走出酒店。 黑衣人很快来到黄衫人面前,冷冷地道:“朋友,赶快喝下在在阳间最后一杯酒吧,然后我就送你去幽冥界。” 黑衣人非常满意自己的幽默,笑着拔出了刀。 他认为杀人是很开心的事。 其实,飞龙帮的人都认为杀人是很快乐的一件事,所以才产生他们特有的冷酷。 黑衣人的心忽然一紧,觉得黄衣人的眼神就像一把冰刀,直刺人他的心里去。 现在只是初秋,天气暖和,黑衣人的衣服穿得并不少,但他却觉得一股寒气钻透衣服,渗入皮肉中。 黄衣人说话,可是话也像冰一样冷:“这杯去幽冥界的酒,给你喝吧!” 话完了,酒杯也送到了黑衣人的嘴边。 黑衣人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刀,冷汗顺着鬓角淌了下来,他不愿喝这杯酒。 但他竟未能躲过酒杯,酒不知怎的就进了他的嘴里。 这种酒他常喝,也常对此酒赞不绝口,这酒味香,口感绵糯,不上头,乃是上等好酒。 可是今天,黑衣人喝下这杯酒只感到很苦,很涩。 无论是谁喝下在世上最后一杯酒时,滋味都不会好受的。 黑衣人手心都流出了汗,镇定了一下情绪之后,安慰自己知道:我有刀,我是来杀他的,没有理由恐惧啊。 于是黑衣人的胆量大多了,也许是那杯酒的作用吧。 他举起了刀,劈了下来,刀很疾,可是没有效果。 黑衣人一刀劈落,竞发现黄衫人不见t。 他开始发愣了,怔怔地盯着板凳。 一把锋利的剑,已悄无声息地架在他的肩膀上,剑刃紧紧地贴着颈顶。 黑衣人一震,可是不敢动一下,是怕剑刃像切菜一样削去他的头。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不死。” 黑衣人的心在狂跳,表面上却是一脸倔强,紧闭着嘴。 片刻之后,他又后悔自己刚才的“故作坚贞”了,因为架在颈项上的剑刃已经慢慢地陷入肉里,汗顺着衣服流下来。 冷汗流到伤口上,疼得他几乎要叫出来了。 他准备招了,可是飞龙帮的帮现使他颤抖了,于是,他变得更加坚贞不屈了,仍是一声不吭。 剑从他的颈项中拔出了,黑衣人感到脖子轻松了一点,可是后心却一阵剧痛,后襟被割开了,剑正发出令人窒息的寒气使他赤裸着后背一片冰凉。 黑衣人就如一个视死如归的战士,不屈服。 锋利的剑尖挑破了他的皮肤,向他的心脏刺了进去,速度缓缓地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在向前插。 但疼痛是激烈的,也只有黑衣人能感觉到,他终于不顾名节,哭叫起来:“饶了我吧,我说。” 黄衫人笑了笑,道:“你应该早点说的,是不是?” 第十三章 多情剑客无情剑 飞龙帮总舵聚英堂依然灯通明。 王袍中年人端坐在那把高高在上的“九龙椅”上,下首坐着程文雕与番僧章格尔布和吐尔雷。 齐天飞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对王袍中年人行大礼道:“参见帮主。” 王袍中年人笑道:“齐护法免礼,请坐吧,就缺你来办这件事了。” 齐天飞对程天雕一抱拳笑道:“老哥,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我好挂念你啊。” 程天雕哈哈大笑道:“老弟若无事相求,是绝不会想到老哥的,你说是不是?” 齐天飞笑道:“老哥果然料事如神。” 王袍中年人对齐天飞问道:“明日耿青,陆欣决斗之事,安排得如何啦?” 齐天飞笑道:“帮主尽可大大放宽心,此事属下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只是……” 王袍中年人笑道:“有什么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齐天飞道:“属下还缺几位绝顶高手助阵,恐怕实现不了‘一石二鸟’之计。” 程天雕道:“什么‘一石二鸟’之计?” 齐天飞不无得意的道:“明日耿、陆一战,必定拼个‘鱼死网破’,我帮中可去几个绝顶高手趁他们精疲力竭之际杀掉他们。” 中年人点头道:“齐长老的计策果然绝妙。” 程天雕道:“你准备让谁去?” 齐天飞笑道:“帮中除了老哥之处,还有几名绝顶高手?” 程天雕忙摇头推辞道:“别的事可以干,这种趁人之危,下手除敌之事我可不干。”齐天飞也不勉强他,对王袍中年人道:“程兄不去,看来计策就要付之东流了。” 中年人看了看程天雕,用和蔼的语调道:“程长老,你还是辛苦一趟,怎么样?” 程天雕见中年人已然发活,心中虽是老大不愿,却也无法推托,心中暗暗生气,我堂堂“天魔剑”程天雕竟然要去偷袭两个都快死的后辈,着传出去天魔剑的面子往那儿放?” 齐天飞转头对二番僧道:“二位大师也辛苦一趟吧。” 章格尔布也极不愿意,正要反对,吐尔雷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道:“师兄,此时是我们既可报仇,又能立功的大好机会,不可错过啊。” 章格尔布一听也对,便点头答允了。 门外忽传来一声惊呼,随即跑进一个大汉道:“禀帮主,刚才有一名刺客打伤了一个弟兄,走了。” 王袍中年人脸色一沉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到飞龙帮总舵来撒野?” 那大汉低首道:“并没有看见他长得什么样,只见他身着黄衫,轻功极高。” 王袍中年人一愣,心道:难道是他? 他随即严厉地道:“从现在起,总舵内加强防守,若让任何人偷偷进入,负责人格死勿论。” 齐天飞道:“还有天字锁,在八月十五之前一定不能遭到不测。” 王袍中年人道:“刘长老所言极是,告诉陈一绝,让他多派高手看守藏宝楼。” 夜,无声无息地降临了。 月牙挂在树梢,星星在远空上闪烁着点点光芒。 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了。 有谁看着诱人的夜景,会不沉醉呢? 陆欣叹息了一声躺在床上,床边小凳上是一壶酒。 他无心观赏可人的夜景,只是呆呆地看着屋檐出神。 他在想白天别人议论自己和耿青比剑的结果,竟然没有几个人说自己能赢,陆欣感到有点悲观。 陆欣喝了一大口酒,“我会赢的。”他的心中呐喊着,因为自信心已有点恢复了。 他又想梅琳雪,这个自己如痴如醉爱恋着的女孩子,使他又一阵心碎。 又是一大口酒下肚,他发誓,一定要击败耿青,得到梅琳雪,一定能的。 剩下的酒又被“咕通”一口全倒入了口中。 陆欣不清楚自己现在好像个酒鬼似的,原来他不是这样的,以前是滴酒不沾,而现在却靠酒来壮胆,增志。 他一起身跃下床,摘下墙上的剑,轻轻抚摸着这把赖以成名的宝剑。 这把非常薄而且很锋利的剑下不知死了多少武林高手,和他比剑的人现在没有一个还活在世上。 看着宝剑;他的自信心更足了,剑轻轻地被拉出鞘,一道寒光立现。 陆欣笑了,因为他透过这道光芒,似乎看见了耿青已躺在血泊之中挣扎着,滚嚎着。 一丝冷酷的笑意展露在他的脸上…… 天,终于亮了。 雄鸡打住啼鸣,农夫匆忙地挑着担子,小孩子也在田上奔跑,嘻闹。 耿青打开窗户,新鲜的空气立刻透了进来。 他深深地吸了两口大自然吹来的风,舒服极了。 吃过早饭,耿青回到房中,开始认真地用丝布擦拭着剑。 梅琳雪飘然进来,哭着问道:“大哥准备比武吗?” 耿青点了点头。 梅琳雪吃了一惊,道:“你要和谁比武?” 耿青反问道:“你可知道江湖上有位剑客‘天马流星剑’陆欣吗?” 梅琳雪闻听,眉头一皱,道:“当然知道,不过这家伙可不是好人。” 耿青笑道:“你对他似乎很有成见?” 梅琳雪有点愤愤地道:“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我很讨厌他。” 耿青道:“你怎么知道?” 梅琳雪的脸微微一红,道:“我曾在陆家庄姑妈家住过两个月,每天他像个无赖似地盯着我,所以我才离开姑妈家的。” 耿青“噢”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梅琳雪道:“你问他干嘛?” 耿青笑了笑,掏出那封血写的挑战书。” 梅琳雪看见那血的刺眼的字迹,心中一惊,连忙把血书扔了出去,急急地问:“你答应他了?” 耿青微笑着点头,道:“是的。” 梅琳雪面色一变道:“大哥啊,你不能答应他的。” 耿青笑道:“怎么啦?” 梅琳雪道:“此人的武功极高,我怕你……” 耿青笑道:“他的武功真的如此可怕?” 梅琳雪目光中充满关切地道:“大哥,你就听我一次,别去了,好不好?” 她又道:“这个人是一个疯子,他是个剑狂,在比剑的时候他会不要命的去杀人。” 言语之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耿青道:“你认为我不是他的对手吗?” 梅琳雪点头道:“他的剑法是专门用来杀人的剑法,因此他的剑很可怕。” 耿青今天好像很开心,微笑一直挂在脸上,但他还是承认世上最厉害的剑法是专门用来杀人的剑法。 的确,武功高的人不见的可怕,因为他们不一定会杀人。 而真正可怕的是武功高而且下手无情,有颗冷酷心的人。 耿青和陆欣分属于这两种人。 梅琳雪道:“你非去不可吗?” 耿青点头,轻声道:“我不能失信啊。” 一天就快要过完了,耿青和梅琳雪走出门去,欲赴陆欣之约。 迎面走来一小僮,拦住二人:“请问那位是耿青先生?” 耿青笑道:“我就是,小朋友有事吗?” 小僮道:“有个星老爷爷让我来找你,要你到昨日的酒楼中去见他。” 耿青笑道:“谢谢你,小朋友。” 梅琳雪掏出几个糖果来给那小僮。 那小僮欢喜的接过,飞快地跑走了。 梅琳雪道:“星老爷爷是谁?” 耿青道:“他就是江南上有名的‘预前知后’的星光谱’。 耿青道:“是无意中碰上的。” 梅琳雪笑道:“他怎么让你去找他呢?” 耿青道:“我要买他的东西。” 梅琳雪更觉奇怪了,道:“买什么?” 耿青笑道:“一个问题的答案。” 还是上次的那次桌子,星光谱已乐呵呵地坐地椅子上品着茶。 他看见耿青两人走了过来,便立即放下茶杯,笑道:“耿公子,来得可真快啊。” 耿青也笑道:“让前辈久等了。” 星光谱看了一眼梅琳,道:“这位是?” 耿青介绍道:“这位是梅姑娘。” 梅琳雪也施了一礼道:“星老前辈好。” 星光谱笑着点点头道:“二位请坐。” 耿青笑道:“两日来,前辈考虑得怎么样?” 星光谱道:“不管怎样,我都会告诉公子的,你毕竟救过我嘛。” 耿青道:“前辈,此事就不要再提了吧。” 星光谱又道:“今天我回答你的问题,分文不收。” 耿青道:“在下先谢过星前辈了。” 星光谱道:“我们还是边吃边谈吧。” 说罢,拍了二十手掌。 片刻之后,好酒好菜已摆满了一桌。 星光谱招呼道:“二位请随便用。” 耿青道:“在下并不饿,只想知道……” 星光谱截住他的话道:“耿公子别心急嘛,过会儿一定会告诉你的。” 梅琳雪也实在不愿去迎战陆欣,也对他道:“大哥,你别急,星前辈会说的。” 星光谱喝了一口酒,道:“耿公子好像有心事?” 耿青道:“在下还有事要办。” 星光谱笑问:“很急吗?” 耿青点头道:“是的。” 星光谱笑道:“此场决斗你不用去了。” 耿青奇道:“为什么?” 星光谱道:“有人替你去了。” 耿青更加奇怪道:“谁替我去决斗。” 星光谱神秘的一笑道:“你的朋友。” 耿青简直糊涂了,疑惑道:“我的朋友?” 星光谱点点头,缓缓地道:“欧阳冰。” 耿青迅速站起身来,大步走了出去。 星光谱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大成庙在本地是非常有名的宝刹,所以装修得很巍峨,壮观。 这高大的房屋,深厚的围墙现出了大成庙的气派。 现在天已经快黑了,人也稀少了。 三三两两的进香人正急急地向家里赶回去。 夕阳余辉照在已然平静下来的大成庙,使这座白日熙熙攘攘的很热闹的庙宇有些凄凉。 今年的秋天似乎得特别早,这里的树叶已经不那么翠绿了。 风在刮着,刮落了一片片微黄的树叶。 自从黄昏时这个人到了大成庙顶之后,庙顶就笼罩在一片莫名的气氛中了。 这个人就是陆欣。 陆欣有个好习惯,约了人从不比对方迟到,反而要早一些到。 他现在坐在大殿上,静静地等候。 他的眼光注视着大殿下放着的棺材,笑了。 这是一种冷酷的笑,这笑容竟然比寒冬还令人感到寒冷。 一阵凉风徐来,陆欣缓缓地站起身来,衣衫在空中飘舞。 他的目光并未离开棺材,却冷然道:“你来啊?” 陆欣是在和棺材说话吗? 当然不是,是谁呢? 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冰冷的回答:“我来了。” 陆欣又冷酷的一笑,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那声音仍然冷冷地道:“你怎么知道?” 陆欣转过身来,立刻看见了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人,他冷然地道:“因为我们都是英雄。” 那身着黄衫,背负双手的年轻人道:“噢?” 陆欣又笑了笑,笑得那么冷,那么可怕,道:“我们不但是英雄.而且是两只虎。” 黄衫人没有说话,只是很悠然地看着陆欣。 陆欣突然语气加重,恨声道:“但是一山容不得二虎。” 黄衫人仍然很仔细地看着他,不出声。 陆欣厉声道:“你不认为是这样的吗?” 黄衫人道:“不错。” 陆欣冷笑道:“你既然敢来,为什么不敢说话?” 黄衫人冷笑道:“我话说多了,你会失望的。” 陆欣沉声道:“为什么?” 黄衫人声音依然冰冷,道:“你知道我是谁?” 陆欣奇道:“你不是耿青?” 黄衫人声音更冷道:“不是。” 陆欣仔细地看着对面的人,问道:“你要找我?” 黄衫人道:“是的。” 陆欣还是冷笑道:“你也想找我比剑?” 黄衫人冷冰冰地笑道:“是的。” 陆欣背负起双手,傲然道:“你也配?” 黄衫人不再说话,只是目光冰冷的盯住陆欣。 陆欣居然笑了,道:“我已知道你是谁了。” 黄衫人还是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陆欣笑道:“我没有说错,你是英雄。” 黄衫人用冷得怕人的话回答:“我不是英雄,但你更不是。” 陆欣道:“你为什么要替耿青赴约呢?” 黄衫人道:“因为我和他是朋友。” 陆欣笑道:“你愿意为了朋友的女人和我决斗?” 黄衫人道:“你不要自命不凡。” 陆欣笑得很惬意地道:“自命不凡的人往往死得会比其它人快。是不是?” 黄衫人道:“你还有一点自知之明。” 陆欣笑得更开心了,道:“但今天自命不凡的人不会死。死的是你这种多管闲事的人。” 他用手指了指房下大殿旁的棺材,冷笑道:“这口棺材本来是为耿青准备的,现在先装你吧。” 黄衫人看了一眼棺材,居然笑了笑。 他的声音变得温和了:“这是按你的身材打造的吧?” 陆欣的目光骤然的收缩,手已经握住了剑柄,突然道:“你真的要替耿青去死?” 黄衫人反问道:“你认为杀得了我?” 陆欣笑道:“你莫忘记一件事。” 黄衫人道:“什么事?” 陆欣道:“我既然能约人决斗,就一定有把握杀了他。” 黄衫人也笑道:“你也不要忘了,我是有备而来的。” 他又问道:“没有别的法子解决?” 陆欣身子挺直,冷笑着拔出了剑,冷酷地道:“此剑已经许久没有尝到血肉滋味了。” 说罢,摸了摸这柄寒光四射,极薄,极锋利的剑。 黄衫人冰冷的道:“剑是好剑,可是你不配。” 陆欣道:“我只配杀人,而杀人一定要用一把很锋利的剑,是不是?” 黄衫人承认。 陆欣又道:“不管什么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人,你明白吗?” 黄衫人道:“从今以后,你就不能再杀人了。” 天色已经朦胧了,庙中已燃起了蜡烛。 大成庙顶上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肃杀之气。 对面的两个人已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对视着。 两个人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地站着,其中却藏着千变万化,只等机会,才会开始决斗。 庙顶上很静,静得怕人。 两个人彼此能听得见心跳之声。 空气也有些凝固了。 耿青已经越上大成庙顶,就在两人不远处站着。 他想招呼欧阳冰,但是他不能,这样会使欧阳冰分神的。 欧阳冰如果分神,就会有破绽。 破绽对高手争斗来说,几乎和死没有什么差别。 耿青只有远远地站着。 梅琳雪就站在他的身边,目光焦急地注视着欧阳冰。 星光谱居然也来了,他的轻功比梅琳雪好得多,并不比耿青差。 耿青看着欧阳冰,心中不由一阵激动。 他只是一个在武学上有共同语言而又萍水相逢的朋友,却三番两次地救助自己,替自己迎接别人的挑战。 梅琳雪静静地望着欧阳冰高大魁梧的身躯,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还是别的什么…… 陆欣看见了梅琳雪正在耿青的身旁,目光关注地看着这边。 他知道,她绝不是在关心自己。 陆欣心中的怒气陡升,怒气已化作动力,他的人不再沉默,剑也不再沉默。 陆欣的人和剑就如天际中一道立闪而逝的流星划破黑夜,带着一缕寒光直刺而来。 欧阳冰的身体在动,剑也随着人的移动而动。 他的身子忽地飞起,就如夜空中飘起一只美丽的大蝴蝶,剑尖斜处,银花朵朵,分落成千瓣,万瓣的花叶,坠了下来。 陆欣的剑充满了杀气,迎了上去。 陆欣的剑法是杀人的剑法,这话说得一点也不过分。 他的剑不带浮华,每一招一式都是对准敌人的要害攻击的。 随着剑的撞击声,夜已经悄悄降临了。 夜幕可以遮住几个正在向大成庙奔来的人影,可是在场的人谁也没注意这些人。 陆欣的剑如银虹击电般。 剑光是圆的。 圆弧般的剑光,已罩向欧阳冰的全身。 欧阳冰没有闪避,也没有招架,他的人几乎和对手的剑为一体了。 梅琳雪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欧阳冰的人又如大雁般地向前飞起。 陆欣素来有一个逻辑,要嘛不杀人,要不杀人一定要杀死对方。 他的剑很理解主人的心意,已如影魅般向对手的咽喉、胸膛“吻”去。 星光谱坐在屋檐上,悠闲地看着这场战斗,他自言自语地道: “哈哈,是的,英雄榜已经不能代表今日之江湖最高武学了。” 有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了出来:“星兄,你认为二人剑法教优敦劣?” 星光谱看了一眼陆欣,叹道: “若论武学,陆欣不能算最上乘的,可是搏斗论的是‘稳’‘准’‘狠’,‘狠’字却已被陆欣练至最高境界……” 那声音又道:“你认为陆欣赢面很大?” 星光谱点头道:“欧阳冰的剑乃是注重‘稳健’,剑却不如陆欣毒辣、犀利,若非有此弱点,不会负于陆欣。” 那声音遥遥叹息:“这就是多情剑客无情剑。” 星光谱的预测刚完,场中变化立现微妙。 陆欣的剑势已经不再那么雄劲有力了,笼罩的范围也不再很大了。 欧阳冰的剑却是如春枝般节节伸长,控制的范围也渐渐大了。 那黑暗中的声音又在星光谱耳边响起:“星兄的预言似乎……” 星光谱并不说话,只是笑了一笑。 陆欣霍然一声长啸,剑竟发出如马的嘶鸣,人如天马地空般地飞起,剑如流星般的撒落下。 来往交织的剑气划破了夜空。 远离战场的几棵苍天古树也受了折磨,被这凌厉的剑气刺落了一片又一片叶子,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 陆欣的剑又一次的攻击,是全力的一击。 他没有刺向对手的咽喉,而是刺向胸膛。 他比谁都清楚,杀人时胸膛的命中率比咽喉高得多。 目标越大,越不易失手。 这一剑,迅猛,有效。 欧阳冰看着这猛如鹰啄,疾如闪电般的剑已临近了。 他的人也已‘飘”了起来,以让人认为“不可能”的速度飘了起来。 陆欣第一次称赞对手道:“好轻功。” 话还未说完,欧阳冰的身子已经落下定住。 他的剑让过对手的剑,直点向对手的胸膛。 陆欣在这一瞬间,感到了危险。 他不想死,可是非要死的话,就要带上对手去死。 陆欣的剑用一生中最快的速度反削了回来。 欧阳冰的剑已经触击了他的胸肌,却顿住了,转向陆欣的肩头,轻点之下,剑已人鞘。 他忽然心一提,人已像风吹般的飘起。 可是已经晚了一步,陆欣的剑已经刺到。 欧阳冰有点吃惊,迷惘,不知道对手竟会如此的狠毒。 他的人本已站在屋顶的边缘,没有退路,剑也不可能拔出。 人虽奋力跃出,无情的剑却已刺破他的衣衫,血从伤口处流了下来。 欧阳冰一言不发,飞奔而去。 他的伤不轻,剧烈的奔跑会使他的伤势加重,甚至会死的。 耿青如箭一般地追过去。 梅琳雪看着欧阳冰的背影一闪而逝,随即又看见了地上的一条血线。 她的心上阵紧缩,很疼,很疼,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腿如灌满了铅般地抬不动。 陆欣捂住肩头,哈哈狂笑道:“欧阳冰,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喘着粗气道:“琳雪,我赢了,你应该和我走了吧。” 梅琳雪默然,眼光厌恶地瞪着陆欣这张并不难看的脸。 陆欣并没有在意,伸手去拉她。 梅琳雪狠狠地“啐”了他一口,身子向后一闪,让过他伸过来的手。 陆欣未及提防,愕然地抹去脸上的唾沫,楞楞地看着她。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自己不可能在梅琳雪的眼中像个人样的活着。 他的目光开始收缩,变得恐怖了。 在这恐怖的眼神中,充满了原始的兽性。 野兽是没有理性的,他现在就像野兽一样了。 陆欣已像一只暴怒的狮子,疯狂地扑了过来。 梅琳雪看着这令人发怵的凶光和野兽般的身躯,眼中充满了惊恐,她的身子向后退去。 她此刻就如一只小羔羊,跑不脱恶狼的阴影。 陆欣的手抓住了她的衣衫,他用最后一点人性问道:“你到底嫁不嫁我?” 梅琳雪的剑已然刺出,陆欣轻轻扣住她的手腕。 陆欣的冲动如火山爆发般地涌出来。 他的手抓住了梅琳雪的衣裳,一把撕落。 梅琳雪的嘴唇已被牙齿咬出血来,双掌如电般地击去。 陆欣狂笑着一把抓住击来的两拳,手又抓向她的衣服。 他疯狂地笑着,如同野兽般的吼着。 忽地一点寒星击中了他的手。 陆欣的狂笑嘎然而止,他看到星光谱微笑的注视着自己。 他实在忍受不了这钻心地疼痛,痛得弯下了腰。 梅琳雪的变得很紧,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刺向陆欣! 陆欣感受到剑风奋力躲闪,人已直窜出去,地上却留下一只手掌和一滩血。 梅琳雪整了整衣衫,那血腥味却使她忍不住要呕吐。 她美丽的脸庞在月色下显得那么苍白。 她并非为自己伤心,而想起刚才欧阳冰的伤口正在流的血。 她的心仿佛也在流血。 过了很久,梅琳雪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独自站在月光下,周围静静悄悄的,只有远山中时而传来的一声声的狼嚎,叫得人心惊胆颤。 她默默地走下屋顶。 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闪过,隐入黑暗之中。 梅琳雪却无心去看。 她经过那棺材的时候,发现了一滩血和一把剑。 剑在月光下放着冷光,上面刻着一个“冰”字。 梅琳雪看出是欧阳冰的剑。 而血呢,血是谁的呢? 她的心中在呼喊,这不是他的血,一定不是! 梅琳雪一头倒在床上,泪水已渐渐湿透了枕头。 她想了许多,想到了过去,已经四年了,自从欧阳冰到了梅竹堡之后他们相处得一直很好,梅琳雪对他的感情已经到了非他不嫁的地步,而且欧阳冰非常喜欢她,可是…… 可是,欧阳冰非常热衷于武学,从而使一对恋人不可能成为夫妻,因为欧阳冰练的是童子功。 梅琳雪不愿想现在,她怕想。 因为刚才欧阳冰负伤而去时,她看见了这个铮铮铁汉的脸上竟有一串泪珠。 而且欧阳冰受的伤重吗?尽管不敢想,但她内心还是怦怦直跳。 今天晚上夜景很美,虽然是在下着小雨,这蒙蒙细雨之间,远远的山近处的树,完全洗去了昔日的灰尘,又露出了本身的秀色。 一个人若心情很好,现在又于雨中散步,让这丝丝小雨滋润着自己,那么他会觉得自己非常惬意的。 然而一个人若在雨中找寻着不知去了何方又受了重伤的好友,他的心情一定会很糟的。 耿青失望的走在雨中,脚步很沉重。 敲门声使梅琳雪的心绪平静了一点。 耿青面色凝重,身子很疲惫地走了进来。 梅琳雪忙用手抹去脸颊上的泪痕,道:“大哥,他怎么样了?” 耿青的脸色很不好看,轻声道:“他伤得很重。” 梅琳雪失声道:“真的?” 耿青点了点着:“他被陆欣伤后,又和三个蒙面人交手,又受了重伤。” 梅琳雪连忙道:“他现在在那儿?” 耿青黯然道:“我追过去时,那三个蒙面人又来围攻我,欧阳冰就走了,等我摆脱了三个蒙面人时,他已不知去向。” 梅琳雪耽心之极,道:“他受伤得那么重,会去哪儿呢?” 耿青道:“我找了半夜,也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却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梅琳雪有些慌乱,道:“他会不会……”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耿青黯然道:“欧阳兄为我受此重伤,我心中实是歉悔。” 他顿了顿又轻声道:“但愿欧阳兄吉人天相,平安无事才好。” 梅琳雪道:“那几个蒙面人是陆欣的帮手吗?” 耿青摇头道:“那倒不像,我看三人武功个个都是绝顶的好手。” 梅琳雪恨恨地道:“他们会是谁呢?” 耿青想了想道:“他们的武功,我很熟悉,可能是那两个番僧和‘天魔剑’程天鹰。” 梅琳雪惊道:“又是飞龙帮?” 耿青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 梅琳雪道:“怎么两个番僧也和飞龙帮有关系?” 耿青道:“这两个番僧定然也是受了飞龙帮的派遣前来,这说明飞龙帮不只是依靠本身的实力,还邀请了大批高手前来助阵。” 他看了一眼梅琳雪道:“现在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事情,天字会将于八月十五进行开山大典,到了那时……” 梅琳雪急急地问:“天字会八月十五开山大典之后,江湖上就要掀起轩然大波?” 耿青点头叹道:“是呀,八月十五之后,天字会即将出现江湖,那时天山、华山两大门派就要遭到毁灭,而这两大门派一旦被毁,飞龙帮就可忌惮地独霸江湖了。” 梅琳雪道:“那怎么办?” 耿青道:“在天字会未出江湖之前,必须先联合天山、华山二大门派打败飞龙帮,另一方面想办法夺回天字锁。” 梅琳雪道:“刚才星老辈对我说,明日他会来告诉你天宇锁的下落。” “一剑震八方”许国峰与“飞天独行”迟满二人坐在桌旁,两盆酒菜与二斤烧酒放在桌上。 这几日来,许、迟二人虽然拥有了这部“可兰经”,可是心情反而更加不快了。 两个人谁也不能去总舵邀功请赏。 因为帮主若见二人只逞一样东西回来,他们不但不会受赏,而且要受到的处罚他们是不敢想象的。 可是凭武功去夺百草衣,他们似乎又不是耿青和“甲’、“乙”、“丙”的对手。 所以在名头极响又咤叱风云的两大高手,只得躲在这个小屋中喝闷酒。 菜还没动,酒壶已经空了。 迟满蹒跚地走了出去,手中拎着那酒壶。 可是当迟满进来的时候,右手的酒壶已变成了一个大酒坛。 酒,无论好坏,在烦恼的人喝来都一样可以浇愁。 所以这二位平时极其讲究酒质好坏的人却在大口大口地喝着,并没有挑剔。 现在在许、迟二人眼中看来,只要能麻木人的酒就是好酒。 十斤酒的酒坛又空了。 迟满突然抓起酒碗,“砰”地扔在地上。 许国峰吃惊地望着他,道:“迟老弟,你醉了。” 迟满没有回答他的话,自言自在说道:“这样耗下去以后怎么办?” 许国峰问道:“你说什么怎么办?” 迟满上浮现一丝阴险的笑容,道:“许兄,我们先喝酒也不是办法,总不能逃避一辈子不回总舵呀。” 许国峰道:“那你说怎么办?” 迟满道:“我们再冒次险夺回百草衣,你看如何?” 许国峰道:“凭你我武功恐怕……” 迟满阴笑道:“许兄,明的不行,暗的也不行吗?” 许国峰精神为之一振,道:“迟老弟,你看该怎么来暗的?” 迟满叽叽咕咕地说出了想法…… 许国峰听着听着,不觉笑逐渐开了。 夜景确实非常美丽,朦胧雨丝下面好像蕴藏着一首七言古诗。 花儿被这小雨洗得更加娇艳了。 坏人不全是不喜欢美景的。 迟满路过这片花园时,看了一眼这美丽的花近处的树,远处的假山构成的一幅夜景图,忍不住停了下来想仔细看看。 可是,他立刻又想起自己的使命,于是飞快地走了。 迟满若非他对名利的追求很重,也许是个好青年。 迟满、许国峰很快地来到了目的地。 在大门外,迟满悄声对许国峰道:“此次一定要稳,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二人互相点点头,飞身越过高墙,悄然落下。 耿青对梅琳雪道:“你早点睡吧,今天你也很累了。” 梅琳雪道:“大哥,你也早点歇息吧。” 耿青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他走到门口忽又道:“别多想了,也别大伤心,他不会有事的。” 耿青之可以说这句话,因为他看见了梅琳雪那双忧郁的眼睛和两行晶莹的泪珠。 耿青知道,她是在耽心欧阳冰。 耿青现在已感觉到梅琳雪和欧阳冰之间好象有什么纠葛,他希望梅琳雪和欧阳冰成为美好的一对。 耿青躺在床上睡不着。 尽管他很累,而且床也很柔软、舒服,但许多问题就像个迷缠绕着自己。 过了很长的时间,正当耿青迷糊之间,一股迷人的芳香飘了进来。 这味太香,太浓,耿青突然醒了。 他迅速地闭住呼吸,可是他还是倒了还去,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 这香味是哪儿来的?原来是窗户上有一个小洞。 过了片刻,香味淡了,窗户也被打开了。 两个人影迅速越了进来。 紧接着,火折子被打着了,透过火光,二人已看到昏倒在床上的耿青。 迟满狞笑着,走到床上,恨恨地道:“耿青,今天你还能再挡我一剑吗?” 迟满慢慢拔出剑,很是得意,又看了一眼耿青,冷笑道:“昔日断臂之仇,总算是要报了,哈哈……” 剑速度飞快,力道更猛直刺耿青咽喉。 耿青居然笑了,很平静地道:“对不起,你不但报不了断臂之仇,而且还要带些伤走。” 一道寒光飞出,耿青的剑不但挡住了迟满的剑,而且又击向他的右臂。 迟满惊恐、奇怪、愤恨的表情聚集在脸上,他有点不知所措,幸亏许国峰清醒得早,拉住他向后急退,迟满把仅剩的右臂才保住。 许、迟二人狂吼着,剑如雨点般打向耿青。 耿青微笑挡住刺来的剑峰,道:“你们是为了那件百草衣?” 迟满急忙道:“只要你交出百草衣,我们对你既往不咎。” 耿青点点头,道:“要百草衣也行,不过你得答应个条件。” 迟满急忙道:“什么条件。” 耿青微微一笑,道:“你必须用那部经书来换。” 迟满怒道:“这‘可兰经’书乃是关于石锁宝藏……” 他自知失口,忙顿住这:“耿青,你别得意,我们要你并不困难。” 耿育道:“那二位动手吧。” 迟、许二人剑又如狂风暴雨骤然袭来。 若只是许、迟其中一人,算不上绝顶高手,但二人联手,在江湖之中恐也无敌手,只是迟、许二人怕出声太大招来“甲”、“乙”、“丙”三人,只好默然出剑,轻落脚步。 耿青则剑法轻灵,与二人周旋,一时之间也分不出上下…… “甲”此时尿憋得难受,从热被窝中极不情愿地爬出来,走至院中大树下方便。 朦胧中,他听见兵器碰撞声和低吼声,好像是从耿大哥的房间里出来的。 “甲”揉揉惺忪的睡眼,跑至耿青的窗处,向内一看,两个蒙面人正和耿大哥打在一处。 “乙”、“丙”听说有人正在和耿大哥打斗,乐得直蹦。 “乙”道:“你们从门进去,我在窗户外堵住。” “甲”、“丙”二人各自翻箱倒柜地找到了追风锤,奔了出去。 “乙”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兵器,正在气极,随手抓起一条裤子,一根绳子便站了出去。 迟、许二人一见“甲”、“丙”二人已经奔来,心中大急,剑下更狠,招招不离耿青要害,怎奈都被对手-一化解了。 “甲、”“丙”二人加人战团,三打二,迟满见势不妙,招呼一声许国峰,一剑逼退“甲”、“丙”飞身越窗逃走。 “乙”刚奔至窗外,就见迟满跃出,心中大喜,上前说法是一拳。 迟满急忙一闪,“乙”双胯微屈左脚平直扫出。 迟满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乙”正要去绑,只见许国峰人也从窗内飞出。 “乙”怕被砸着,忙向窗沿一躲,手中绳子已经掷出。 迟满已经飞快奔了出去。 许国峰刚跃出窗户,脚尚落,被“乙”用绳子悬空打倒,身体半跪在地上,正欲爬起,“乙”顺势把那条裤子直套下去。 许国峰忽被条裤子套住,眼前一片黑暗,双手乱扯,只扯下条裤腿来。 “乙”乐呵呵地走到许国峰身后,不太费力的把他绑住了。 然后,许国峰被“乙”推得跌跌撞撞地走进耿青房间。 “丙”见许国峰头上的套的裤子,叫道:“乙,你怎么把我昨晚不小心尿湿的内裤拿来了。” “乙”笑道:“等会把这家伙的裤子扒下来赔你就是。” 许国峰听着二人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好像真的闻到头上的裤子发出腥臊之味似的。 他忍不住啐了一口,那知这样紧绷绷地套在头上,痰吐在裤子上,自己一动,反粘在脸上,滑腻腻的,难受之极。 裤子取下来之后,许国峰的脸已成了酱紫色。 这们飞龙帮的第二护法竟被几个小孩子三番两次捉住戏弄,许国峰此刻真想找地洞钻进去。 对于耿青的问话,许国峰是一律不回答。 于是“丙”就在他身上东抓一把,西提一下地搜查,一会儿疼得他滋牙咧嘴,一会儿惹得他又是奇痒无比。 最后,许国峰又眼睁睁地看着,辛辛苦苦夺来的一本经书,又回到了别人手中。 耿青让“甲”把许国峰关起来,明日送去给天山、华山二大门派。 于是,许国峰被关在一个无人的小杂屋里。 可怜这位堂堂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在这一夜里不断遭到“乙”。“丙”这两个顽童的骚扰。 飞龙帮总舵聚英堂内,一年四季都灯光辉煌。 一轩“长明灯”据说已经不熄地点了五年,还在燃烧,而且现在是越烧越旺。 王袍中年人冷声道:“你应该知道此事失败后受到什么处罚吧?” “天魔剑”程天雕急忙擦了一把冷汗,道:“回禀帮主,此事未成功,非是属下等人不卖力,而是……” 他看了一眼齐天飞道:“而耿青根本没有和陆欣决斗,实力丝毫未有损伤,而且武林中极有名望的‘预前知后’星光谱也在左边,所以给他走脱了。” 齐天飞眉头一皱,不快地道:“程兄,是准和陆欣决斗的?” 程大雕道:“欧阳冰?” 中年人急忙问道:“是欧阳冰?” 程天雕点头道:“欧阳冰和陆欣交手似乎还带了伤,后又被我刺中五剑,伤势很重,可能活不过今夜。” 吐尔雷在旁赶紧邀功道:“是啊,我也击中他要害一掌。” 王袍中年人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程天雕又道:“天马流星剑’,陆欣大战之后似乎也带伤而走,我等三人因要杀耿青,就把陆欣放跑了。” 齐天飞想了一下,笑道: “把陆欣放走也好,让他向耿青寻仇不是更好吗?” 王袍中年人道:“程长老,二位高僧先下去吧,此次失利不予追究,但下不为例。” 程天雕及二番僧施礼告谢退了出去。 齐天飞看着三人背影消失于堂外,才缓缓地道:“今日帮主好像心事重重?” 王袍中年人叹道:“是啊,多少日子以来,帮务,家事皆令我心烦。” 齐天飞躬身道:“还请帮主保重身体,我飞龙帮一统江湖之后,帮主还要一统天下呢。” 王袍中年人又是一阵长长的叹息:“想不到我威风一世,竟会落到如此地步。” 齐天飞急急地问:“帮主有何不快之事,尽管吩咐属下等去办。” 王袍中年人很是惆怅,道:“现在已经晚了。” 齐天飞没敢再问,只静静地听下去。 王袍中年人声音极缓地道: “欧阳冰就是我唯一的亲生儿子。” 齐天飞一楞,惊道:“欧阳冰就是四年前出走的小王子?” 王袍中年人眼圈有点红了:“四年前,他就因劝我不要夺取皇位,杀戮江湖,被我训斥之后,离我而去,今日竟然……” 齐天飞急忙跪倒,道:“程天雕并非知晓欧阳冰乃是小王子,所以才误伤的,请王爷恕罪。” 王袍中年人道:“我不会怪他们的,若不是看见欧阳冰的剑,我也认不出他就是我的冰儿。” 他叹了一口气道:“他不但不愿做过去性格开朗的冰儿,而且脸上也用面具遮起,看来他是不愿再回到我的身边了。” 说完,犹自黯然神伤。 窗外,树影婆婆,雨停了,那长明灯晃了几晃,王袍中年人感到一阵寒意,立即裹紧袍服。 齐天飞道:“帮主,夜已深了,还是早点歇着吧。” 就这样他一个人由巨烛伴着,孤独地坐着。时间过得很快,但他还是不变姿势地坐着,天快亮了,他依旧坐着。 一阵脚步声传来,王袍中年人醒了。 一个黑衣人上前施礼禀道:“启禀帮主,迟满护法回来了,求见帮主。” 片刻之后,迟满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 王袍中年人看了一眼自己手下唯一的少年高手,不觉吃了一惊。 一个月前,迟满奉命去夺百草衣时的趾高气扬,神采奕奕之样,全然不见了。 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只是迟满的一具躯体而已,以往的精神面貌已荡无存。 王袍中年人冷然地看着迟满。 迟满走到中年人面前:“噗通”跪倒:“属下有负帮主所遣,请帮主处罚。” 王抱中年人道:“百草衣没有得到?” 迟满在地上,垂首道:“属下无能。” 王袍中年人沉声道:“迟护法,既然没有得到百草衣,你为什么要来见我?” 迟满冷汗直流,颤声道:“禀帮主,耿青武功极高,我几次被其所杀,现已断了一臂。” 王袍中年人道:“你近日不是与许国峰待在一处的吗?他人呢?” 迟满道:“昨晚,我和许护法去偷袭耿青不成他当场被擒。” 王袍中年人道:“你先下去歇息,让陈一绝和齐天飞来见我。” 迟满磕头谢过,退了出去。 此时王袍中年人的心中充满了悲戚,若非三年前他把姘儿从她外婆家中接回,恐怕自己现在无儿无女了。 他深叹自己的命运多乖,以后天下改姓柳的时候,谁接自己的班?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长生不老,可是没有子孙续接皇位,夺到天下又有何用呢? 第十四章 早愁未结添新忧 齐天飞不久就赶来了,他施礼之后,很是不安地道:“帮主,我派人几乎把这个城市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小王子的下落。” 王袍中年人勉强露出一丝笑意,看着这位非常忠实的下属道:“齐长老,辛苦你啦,冰儿就算被找到了,他也不会回来的。” 陈一绝也已走进聚英堂,道:“帮主,这么早让属下前来有何事?” 王袍中年人的脸色已不再那么苍白,只要一谈论公事,他的面孔就严肃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陈一绝,问道:“陈护法,天字锁你一定是收藏得很好吧?” 陈一绝点点头道:“回帮主,现在这天字锁,除了属下之外不会有第二人知晓。” 王袍中年人知道这个手下办事还是很可靠的,含笑点了点头,以手势赞许着。 他停了一停又道:“现在飞帮的状况已经越来越令人担忧,八大护法之中没有几个真正顶用的。” 陈一绝连忙躬身道:“属下无能,望帮主多多赐教。” 王袍中年人挥了挥手,道:“陈护法不用多心,我不是说你。” 陈一绝道:“帮主之意是?” 王袍中年人道:“迟满回来了,你知道吗?” 陈一绝道:“属下刚刚知晓。” 王袍中年人道:“他和许国峰两个无用的东西,去取‘可兰经’和百草衣竟无一得手,你们看该怎么办?” 齐天飞道:“禀帮主,迟护法虽没有得到百草,但却得到了那部‘可兰经’中的一本。” 他说着掏出“可兰经”下册递了过去。 王袍中年人道:“他刚才为何不说?” 王袍中年人随手翻了几页经书,也无特别之处,知道此经必须上下两册合在一起才能看出藏宝地点来。 于是他把下册“可兰经”交于陈护法,道:“你把此经和天字锁收在一处。” 陈一绝点头连连,小心地放在怀中。 王袍中年人脸色又阴沉下来道:“我找你们来,主要是商量如何夺回百草衣和‘可兰经’上册的事。” 他又道:“我们想了个办法对付耿青,似乎收效甚微所以这次一定要用很稳妥的方法除去此人。 齐天飞和陈一绝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没有说什么。 过了半晌,王袍中年人道: “怎么都不说话,你们一点主意也没有吗?” 他有些气愤,这两个自己很信任的手下,在这时却都一言不发。 这并不能怪齐天飞和陈一绝,他们也是人,也有困难的时候。 其实,他们现在脑筋正在飞转,想着稳妥的办法。 大厅之中又一次的沉默,静得连针落地都听得见响声。 门外忽疾步奔进一个人,直走到王袍中年人面前道:“禀帮主,属下有要事相告。” 王袍中年人对在这时有人打扰,心中很是不快,正要训斥,一见是钱刚,急忙问道:“钱护法,有何急事如此匆忙?” 钱刚走至他的近前,附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王袍中年人有些惊异道:“此事当真?” 钱刚点头道:“绝无半点虚假。” 王袍中年人道:“齐长老、陈护法你们看此事该如何是好?” 钱刚把天山、华山二派将于下午聚会在九仙山之事说了一遍。 齐、陈二人一听也很惊讶,真是旧愁未结又添新忧。 齐天飞忧道:“若天山、华山二派联手对付我们飞龙帮,那么情景相当不妙了。” 陈一绝道:“齐长老说的,我们必须制止两派联合。”齐天飞道:“只要在八月十五之前,两帮不联手,我们就大可放心了。” 钱刚面显愁容,道:“离八月十五虽然只有五天了,但要使两派在这五日内不攻击我飞龙帮恐不太容易。” 陈一绝道:“天山、华山二派历来不和,是谁促使他们联合的?” 钱刚道:“此事好像是耿青从中穿针引线。” 王袍中年人的脸色得很难看,道:“看来耿青是非除不可了,此人不除,还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钱刚点头道:“帮主所言极是,目前二大问题是,一是如何阻止天山、华山两派的联合,第二则是如何除去耿青。” 齐天飞笑道:“我倒有办法能一箭双雕。” 王袍中年人道“齐长老有何好计只管道来。” 齐天飞阴阴一笑道: “让千面叟亲自出马,装成耿青去搅乱天山、华山二派联合大会。” 陈一绝道:“千面受苗佛不是还在替他弟办丧事吗?恐怕他不愿来吧?” 齐天飞道:“陈护法有所不知,别的事苗护法可以不来,但此事他肯定要来。” 他轻咳一声,又道: “从自上次谭家庙分舵被毁,苗佛之弟天替兄出战耿青,结果被耿青杀死,苗佛痛恨耿青,所以这个报仇的机会他不会放过的的。” 陈一绝抚掌笑道:“苗护法若出马,此事必能成功。” 齐天飞道:“还有一点,千万不能让耿青去九仙山,他若去了,苗护法本领再高,口才再好也无济于事。 陈一绝道:“是的,我们要想法子让耿青去不了九仙山,至少在今天晚上之前不能让他去。” 齐天飞也会心一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天色已经微微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了。 风儿已经吹醒了花朵,告诉它该起来了。 花枝被风吹得发出一阵阵,仿佛叹息般的声音。 是谁在叹息?在为谁叹息呢? 是不是为即将开始的“今天”发出叹息? 耿青站在窗前,凝视着远处。 那里有峰峦叠翠的山,也有清沏见底的河,翠绿的山野,仿佛只有在遥远的地方才有这种秀丽平和的气氛。 而现在他所在的城市,就连他站的这块地上,无处不存在着令人恐惧的杀气。 耿青当然不会怕,他只是想尽早的办好自己的事,然后离开这儿,去刚才看见的遥远的那一片土地。 当一阵诱人的飘香从门缝中钻进来的时候,耿青和感觉到有点饿了。 他在敲门声还未响起之前已经打开房门。 一张笑吟吟地但透着一丝忧愁的脸出现在门口,是梅琳雪。 这么多日子以来,这个美丽的女孩一直为耿青做早点,并每次都亲自端来。 耿青对此很感不安,但是说什么梅琳雪都不肯停止“这份工作”。 的确,美丽的女孩做的食品也美得诱人,那色泽,味道,形状无一不美。 耿青吃了一大碗鸡汤面和几个翡翠小包之后,他就有了力量。 梅雪琳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坐在他的身旁,静静地看着他吃完了最后一个包子。 耿青轻轻地放下了碗,凝视着梅琳雪,他打定主意要把一切和她说明白。 梅琳雪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了头,轻声道:“大哥,有事吗?” 耿青点了点头,道:“有些事我今天非说不可了,不然我怕没机会说了。” 梅琳雪有点惊异,她听着这话好像是诀别前的语言,于是睁大了眼睛盯着耿青,目光充满了迷惑。 耿青笑了笑道:“你觉得我怎么样?值不值得信赖?” 梅琳雪有些糊涂此话的含意,于是点了点头。 耿青接着道:“我若让你为我做件事,你愿不愿意?” 梅琳雪还是点了点头。 耿青道:“不论什么事你都愿意吗?” 梅琳雪抬起头看着耿青,过了片刻才大声地道:“是的。” 耿青笑得很开心,问道:“我想让你和欧阳兄离开此地,你愿不愿意?” 梅琳雪的脸色变得很苍白,她使劲地摇,道:“我不愿意。” 耿青道:“为什么?” 梅琳雪反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耿青有些感慨,很仔细地道: “我不希望你们卷入这场搏杀之中。” 梅琳雪声调平静地道:“我们不是你的朋友?” 耿青道:“因为我们是朋友,在这时候才能不让你们为我再去冒险。” 他看着窗外的远山,怅然道:“我欠欧阳兄的情大多,我绝不能再欠下去……” 梅琳雪道:“你为什么总把我和他拉在一起?” 耿青道:“你们其实挺相配的。” 梅琳雪刚刚恢复的面容一下子又变得苍白起来,她的目光移到了窗外,天上一朵飘浮的白云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她才用极其缓慢的速度说着:“其实你不了解我和他之间的感情。” 她努力克制住情感的外露,声音有些发颤:“现在我和他只是妹妹与哥哥的感情,不是你想像的那种。” 耿青不愿触及她的伤心往事,也就不再提了。 “乙”、“丙”二人破例起得很早,跑到厨房吃了些东西之后,兴高采烈地奔向堆杂物的小房间。 许国峰还没有醒,他狼狈地躺在一堆破布上“呼呼”大睡,忽然感到鼻孔奇痒,于是他哼了哼,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又是一阵奇痒使他感到实在受不了,睁开了眼睛。 两张顽皮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许国峰自从昨夜被擒之后,就感到这张笑嘻嘻的脸多么恐怖,可怕。 他愣愣地看着“乙”、“丙”,不知这两个坏小子又要用什么方法来折磨自己了。 出乎意料,“丙”很客气地一拱手道:“许前辈,睡得如何啊?” 许国峰不明白这个“奸诈”的小子又要耐什么鬼花样,没有回答。 “丙”笑道:“许前辈,你还在生我们气呀,昨日之事实在抱歉得很。” 许国峰感到这小子很客气,可以利用,便挤出一丝笑意道:“小兄弟,以前之事过去就算了,你现在把我绑绳松开就行了。” “乙”在旁问道:“你饿不饿?” 许国峰被他一提醒,想起昨日只喝了许多酒,并未进食,现在腹中的确饥饿,于是点了点头。 “乙”神秘的在他耳中低声说了几句,便蹑手蹑脚地跑了出去。 许国峰望着“丙”,希望他解开绑绳。 “丙”不但没有伸手解开绳子的意思,反而在他身旁坐下,低声道:“许前辈,你看我这个人怎么样?” 许国峰满腹孤疑地道:“小侠人品极佳,乃是好人。” “丙”又道:“若我放了你,我们一齐去寻宝,你觉怎样?” 许国峰急忙道:“小侠此话从何谈起,我那知什么宝藏?” “丙”有些气愤,道:“许前辈有些不够朋友了吧,有财大家发嘛,你以为我不知道宝藏的事?” 许国峰道:“你知道些什么?” “丙”一阵冷笑道:“许前辈还想隐瞒吗?‘可兰经’中的藏宝地点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许国峰见这小子人小鬼大,好像什么都知道,于是便道:“知道又怎么样?” “丙”道:“只要告诉我,我们一齐去寻宝,你拿九成,我拿一成,怎么样?” 许国峰眼珠一转道:“好呀,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丙”又是一阵冷笑:“许前辈,你得先说出来我才放你。” 许国峰道:“还有一本经书在迟满那儿,必须两本一起阅读,才能看出藏宝地点,可是迟满又跑了,没有下册经书,看不出藏宝地点。” “丙”嘻嘻笑道:“迟满已被我们抓住,就在隔壁,他们正在严刑拷打他呢。” 许国峰一惊,似乎听见了皮鞭抡动抽打之声,他定了定神道:“那我们走吧,去寻宝藏。” “丙”道:“恐怕光要经书还不够吧?” 许国峰又是一惊,这个小子竟然知道得很多,于是他照实道:“不错,除了经书还要天字锁。” “丙”道:“我们怎么能弄到天字锁呢?” 许国峰不再说话,这种关系帮中利益的事他绝对不能说。 “丙”费尽了口舌也无法让他说出,于是“丙”的笑脸变了,变得非常凶狠,他大声地训斥,咒骂许国峰。 他也不示弱,反击道:“小子,你别做梦了,想从我这儿得到天字锁的下落,没……” “门”字还没出口,他口中已被一声又黑又臭还湿漉漉的馒头堵上了。 “乙”笑嘻嘻地看着许国峰,声音很和蔼:“我们不会用皮鞭打你的,只会用一些你不喜欢的法子让你说出……” 许国峰好不容易才吐出那个令人作呕的馒头,可是眼光看见的东西使他更感到心惊肉跳。 一个非常精巧的盆子,瓷盆边上的花纹很是美丽,可是盆内装的玩意却令人作呕。 一堆不知从垃圾堆还是而所捡来的,发着腐臭的东西上面爬满了蛆虫、蚂蚁、蝗蚓、蜈蚣。 许国峰祈祷菩萨:天呀,希望这些东西不是来对付我的。 可是他很快地绝望了,因为“乙”告诉他,这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丙”嘻嘻地笑着道:“许前辈,刚才那个馒头你不愿吃,请将就的用些这玩意吧。” 许国峰的胃已开始收缩,他看见这些东西都要吐,更何况吃呢? “丙”得意地问:“怎么样,想好了吗?” 许国峰铁下心来:无论怎样都不说出来。 “乙”看着许国峰那副苦、涩、羞愤,恼怒集中的表情,笑着道:“丙,我们把这家伙弄到大街上,用粪瓢一勺一勺地灌他,让人都看看他那熊样儿,怎么样?”“丙”大喜,道:“太好了。” 许国峰的脸色突然大变。 其实他是个不怕死的人,刀架在颈子上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但人都有弱点,许国峰的弱点是非常重视脸面。 “乙”、“丙”若要一刀杀了他,他不会害怕,呆是要在大街上用粪瓢羞辱自己,简直比死可怕的多。 丢了面子,在飞龙帮的上上下下面就不可能抬起头来。 于是许国峰咬咬牙道:“我说。” 在聚英堂内,众人已研究好这一天的计划如何执行。 钱刚又走了进来,对王袍中年人道:“刚才属下又接到报告,星光谱又去了耿青住处。” 王袍中年人道:“他去那儿干什么?” 钱刚道:“这还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告诉耿青对我们不利的消息。” 王袍中年人道:“星光谱竟然敢连续和我飞龙帮作对,看来必须好好对付他了”。 齐天飞道:“这星老头几次三番地和我们作对,恐怕其中有什么原因吧。” 陈一绝道:“我们暂且不去理会这老儿,主要当务之乃今天的两件事情。” 王袍中年人点头道:“陈护法你和程长老带领些人去耿青住处,能杀就杀了他,若杀不了就拖住他。” 陈一绝点点头应了。 王袍中年人对齐天飞道:“齐长老和苗护法二人多带些高手去九仙山,破坏二派的联合。” 他的目光看着那盏烧得很旺的长明灯,喃喃地道:“只要等八月十五之后,我们就不用费心了。” 星光谱坐在桌旁,饮了一口茶道:“耿公子昨夜睡得好不好?” 耿青笑了笑道:“还好。” 星光镨接道:“昨日一战之后,那位欧阳冰怎么样了?” 耿青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那儿,伤得如何。” 星光谱叹道:“他的确是个可交的朋友。” 耿青恳切地道:“前辈能不能帮我找到他?” 星光谱摇头道:“这可有点困难。” 耿青道:“还请前辈多多费心。” 星光谱只好答应帮助查找。 耿青道:“我昨日清教你的问题呢?” 星光谱道:“那大字锁具体的藏处,谁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是在陈一绝的手中。” 耿青道:“这消息可靠吗?” 垦光谱笑道:“飞龙帮的许多机密只有少数几个人掌握,陈一绝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门外突然蹦进来两个人,大声嚷道:“耿大哥,我们审问出结果了。” 耿青道:“乙、丙,别没大没小的,快过来见见星老前辈。” “乙”、“丙”二人这才发现居中还坐着个老头,便走过去打招呼后对耿青道:“大哥,我们让姓许的招了许多呢。” “乙”道:“我们从他那儿得知,那个锁是在一个叫陈一绝的人那儿” 耿青赞道:“你们还真行,竟能让他招出这么重要的情况。” “丙”道:“若不是大哥主意好,我们怎么会这么容易把他套出来呢?” 星光谱点点头,暗道:“耿青果然计谋过人,而且还有这几个小家伙协助,看来天字锁夺回来不成问题。” 星光谱道:“耿公子以后有何打算呢?” 耿青微笑道:“先和天山、华山二派联手对敌,然后再夺回天字锁,不让天字会出山来对付天山、华山。” 星光谱微微一笑道:“耿公子果然计策高明,不过实施起来可能有些困难。” 耿青笑道:“不必担心,在下自有办法。” 星光谱笑道:“老朽祝耿公子旗开得胜。”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星光谱站起身告辞而去。 秋日的天气真是古怪,说风就风,说雨便来雨。 早饭不久,天上刮过一阵狂风,接着滴滴嗒嗒地下起了小雨。 远山就如笼罩在一团雨雾之中,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道上凹凸不平的地方很快积满了水。 五个人身着雨衣,默默地站在街边一棵大树下,这地方很隐蔽,这些人若不出声,别人不会想到这儿还有几个人。 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 雨顺着几个人的帽流下来,很快形成无数条小溪。 这些人好像不知道在下雨,不知道雨灌进了衣领。 他们似乎只知道垂手站立着,一动也不动。 风更猛烈了,雨更大了,可是几人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他是在等人吗? 等谁呢? 现在的“乙”在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很艰难的认着。 “甲”坐在坑上低头揪了揪“乙”,道:“大声朗读。” “乙”愁眉苦脸地道:“甲,我看就不要读了吧,这些字我根本记不住啊。” “丙”在旁边幸灾乐祸,笑嘻嘻道:“乙,看你犯相了吧,我说你不是读书的料。” “乙”气极,一蹦老高的道:“你有本事你来啊。” “甲”道:“丙,你读给他听听。” “丙”滋牙咧嘴地接过书,翻几页,竟找不到几个认识的字,连忙合上书,道:“妈的,不行,我看字就不学了吧。” “甲”教训了“乙”、“丙”一回,训斥二人只知吃喝玩乐,不知学习,并要告诉耿青,“乙”、“丙”讨饶了半天…… 耿青站在窗前,坑里的积水越来越深了。 今天下午九仙山两派联合,而且自己做为中间人需要早点去。 片刻之后,耿青身着雨具站在大门口了。 梅琳雪道:“等到中饭后再去不迟啊。” 耿青道:“我得早些和各派人物分别谈一谈。” 耿青的轻功很好,在雨中穿行速度极快。 透过重重雨雾,他看见了不远处街道上并排站立的五个人,正阻挡自己的去路。 耿青眉头皱了一下,放慢脚步,走了过去。 他用很轻松的口吻道:“你们在等我?” 一阵风顺着雨斜打在对面五个人的脸上,五个人木然地点点头。 耿青道:“有事吗?” 中间的一个人开口了:“是的。” 只说两字之后又闭上了嘴,好像很不愿说话。 耿青道:“什么事?” 那人又说道:“有人找你。” 耿青笑了,道:“就是神经有病的人也不会在雨天满街找我啊。” 身后传来一句话:“所以我没有病。” 耿青并没有转身去看,只是道:“既然没病,为什么素不相识的在雨天中阻我办事呢?” 那声音已经到了身后:“不打不相识,我们认识的法子很多。” 耿青笑道:“你是赶在雨中来打架的?” 话音未落,他看见了一个人,修长的身材,高傲的脸,头顶着个大黄帽。 此人点头道:“你没有兴趣玩上几招吗?” 耿青脸色一沉,道:“不想。” 那人一楞,随即仍笑道:“在雨中交手没兴趣,就在室内如何?” 耿育道:“我没兴趣。” 那人仍喋喋不休地道:“看来耿大侠一点面子都不给了。” 耿青冷冷地道:“有事请直说,不然我可要走了。” 那人笑道:“阁下果然快人快语,我也不相瞒,敝主人要见你。” 耿青道:“你主人是谁?” 那人笑道:“阁下去了便知。” 二人一前一后飞奔而去。 耿青暗暗称奇,此人轻功如此之高,竟然是一个下人,不知他的主人是何等高人?” 梅琳雪心情有些沉重,她担心耿青是否能稳住大局,让敌对的天山、华山联合起来。 她坐在房间里很烦躁,走到门口,看着这突发而至的大雨,心中起了一波涟椅。 一个很不祥的念头出现了,如果耿青有意外,或欧阳冰已经……我就出家,不再留恋这纷乱的尘世。 “欧阳冰!”梅琳雪惊呼地站了起来。 “欧阳冰”很热情地伸出双手,要拥抱梅琳雪,梅琳雪一楞,却不忍避开。 “欧阳冰”冷笑着,伸手抱起梅琳雪,用雨布盖上,消失在雨雾中。 “丙”因怕读书,跑出房间看雨景,却只见一个高大魁梧之人搂着什么东西走了出去,并未在意。 梅琳雪的心此时已冰冷。 现在明白上当已是迟了。 她被这个人扔在了一间极豪华的房间内的一张极柔软的床上。 梅琳雪一双美丽的大眼有些惊恐地看着四周。 这假“欧阳冰”对她笑了笑道:“梅姑娘,你并不用害怕,我不是采花大盗,只是请你来这儿等一个人。” 梅琳雪又挣扎了两下,没有用处,她也明白凭自己的内力是无法冲开穴道的。 那“欧阳冰”从脸上揭下欧阳冰一直用的那种人皮面具扔在地上,转身走了出去。 隔壁的房间内,齐天飞正等着他。 齐天飞一见他进来,便道:“苗护法,成功了?” 苗护法点了点头,笑道:“这并不费力气。” 齐天飞笑道:“我们可以执行下一步计划了。” 苗护法道:“不知陈护法那边怎样了?” 齐天飞道:“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正在谈着,门一开,走进一人。 陈一绝气呼呼地走了进来,道:“你们去把耿青骗走,也不打个招呼,害得我们空等许久。” 他从未生过这么大的火,这回真是发火了。 苗护法道:“陈护法,有话慢慢说,你是不是弄错了?” 陈一绝大声道:“我错了,错在什么地方?” 苗护法道:“我只把那丫头抓来了,并没有把耿青骗来。” 陈一绝道:“什么,耿青没有来?” 齐天飞道:“耿青不是由你负责去弄的吗?” 陈一绝叫道:“糟了,耿青是被别人叫去了。” 齐到飞道:“是去了九仙山?” 陈一绝道:“弟兄们并没发现九仙山已有人上去。” 齐天飞道:“陈护法,你赶紧和程长老带人守住九仙山的必经之路,一定要阻住耿青。” 陈一绝点头了。 齐天飞和苗佛微一化装,便带领部分手下人直奔九仙山。 九仙山乃历代王孙贵族的家庙所在地,此处最富盛名的乃是山顶上的九仙观。 一条宽敞的石子路直通山上,虽是石子铺成的路,雨天仍满是泥浆。 黄沙污泥顺着雨水从山上顺着这条路流淌下来。 几条人影飞快地掠过这条石子路,奔上山去。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的确,九仙山并不很高,虽没有真正的仙人,然而九仙观是大大有名的。 远远望着这座九仙观竟是如此气派非凡。 这九仙观乃是天山派的一处重要的聚会场所,平常是门庭若市。 今日的大雨,使得九仙观有些冷清。 齐天飞陪着“耿青”走进了九仙观。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忙跑了过来,道:“两位是?” 齐天飞很是傲慢地道:“这位就是耿青,耿大侠。” 那人连忙道:“原来是耿大侠到了,失敬、失敬”。 “耿青”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齐天飞道:“你们掌门人可曾来了?—— 管事的连忙答道:“还没有。” 齐天飞“哼”了一声,道:“那我们先进去吧。” 管事的赶紧往里让,到了大厅,请两人上首座了,其他人等一边待立。 齐天飞见四周没有外人,便低声对苗佛道:“今天之事,全靠苗护法了。” 苗佛微微一笑道:“此事不足一虑。” 耿青此时也已进了一间大房子,前面那人道:“耿大侠,请稍候,我去禀告主人之后就来。 说罢,人已左转进入一走廊里去了。 不大功夫,那人又走了出来,道:“耿大侠,敝主人有请。” 耿青跟着此人左转右拐地来到一间小房门口。 只见一蒙面老者在房间内,一见耿青,拱手道:“耿大侠,真是大驾难请啊。” 耿青还了一礼道:“阁下是——” 蒙面老者笑道:“我们坐下谈。” 说罢引耿青人内坐下,那名手下则在门口垂手站立。 耿青道:“不知阁下有何事急着找我?” 蒙面老者笑道:“老朽正有要事要与耿大侠相商。” 他看了一眼门外的手下道:“耿大侠,你知道他是准吗?” 耿青摇头道:“很抱歉,怨在下眼拙。” 蒙面老者笑道:“这位乃是‘风云镖’郭威。” 耿青客气地道:“原来是郭威,郭大侠。”并向门口之人点点头。 蒙面老者道:“耿大侠,在下现还不能露面本来面目还请原谅,今日是为了一件事请你,以后耿大快便自会明白的。” 耿青道:“那倒不妨,不知阁下到底找我有何贵干?” 蒙面老者笑道:“我想和耿大侠估筱交易,怎么样?” 耿青道:“什么交易?” 蒙面老者道:“耿大侠最近是否在追查天字锁的下落?” 耿青微微一惊,心道:此事竟已在江湖上如此广传,好像人人皆知之,于是点了点头。 蒙面老者继续道:“我只是想助耿大侠夺回石锁罢了,不过,我若助你夺回天字锁之后,须有个小小条件。” 耿青道:“有什么条件?” 蒙面老者笑道:“请你加人天字会。” 耿青一愣,道:“阁下是天字会的首领?” 蒙面老者笑道:“老朽还不配当天字会的首领,我只是受人之托罢了。” 耿青听着老者的笑声好像很耳熟,于是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老者,心道:难道是他?可是又不能肯定。 耿青似乎有所觉一转话题道:“说了这么长的时间,尚不知老人家高姓大名?” 蒙面老者笑道:“老朽姓丁名一。” 耿青道:“丁前辈,加人天字会,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 蒙面老者道:“这不用急,只要耿大侠什么时候有意加盟天字会的话,打个招呼即可。” 他清了清嗓子,道:“只要耿大侠乐意加入天字会,天字会弟兄会随时为你效劳。” 耿青道:“盛情十分感激。” 蒙面老者道:“今日把耿大侠请来,还有另一件事相告。” 耿青道:“请讲。” 蒙面老者道:“飞龙帮今日派出大批高手在你的住处临视,所以我让郭威去找你,想让你赶快离那儿。” 耿青一听,心中顿时一惊,飞龙帮派大批同手监视,若进入客栈,梅琳雪和“甲”、“乙”、“丙”四人岂不要遭殃? 想到这儿,耿青忙站起身来道:“多谢老人家相告,在下这就告辞?” 蒙面老人也不婉留,起身相送,走至门口对耿青道:“耿大侠,加入天字会一事,我希望你在八月十五之前能够给我答复。” 耿青应道:“在下一定会的。 蒙面老者对“风云镖”郭威道:“你去送送耿大侠吧。” 郭威应着,陪耿青走出房子。 才出得大门,耿青便对郭威一抱拳道:“郭兄请留步;小弟告辞了。” 这时,从街道拐角飞快地奔来五个身披雨衣的人,走到二人面前。 郭威问道:“他们有什么动静?” 中间的黑衣人站在雨中,大声道:“那位小姐被人抓走了。” 郭威面色一沉道:“你们为什么不阻拦?” 那人道:“他的轻功很高,抓了小姐之后,迅速逃走,我等追不及。” 郭成对耿青道:“耿大侠,实在抱歉,手下无能,无法保护你的朋友,还望见谅。” 他顶着风,迎着雨向前狂奔,他用出了所有的力量,才控制自己。 客栈已被人翻个遍,连“甲”。“乙”、“丙”也不见了。 一向沉稳的耿青也有些心乱了,不知此刻如何是好?” 九仙观的大厅内已经陆续到了一些大山派的高手。 “耿青”和齐天飞坐在上首,也不和别人搭话,只顾二人聊着天。 又是几位天山派的高手被请进了大厅,一位姓李的总管领着他们来见“耿青”。 几人闻听此人就是刚出道却威名远扬的剑客耿青,心中不由肃然起敬,齐齐抱拳施礼道:“是耿大侠,失敬、失敬。” “耿青”也不起身还礼,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连眼皮都不上抬,有气无力地道:“各位好。” 几个天山高手见耿青如此傲慢,无理,大觉失望,都一转身,不声不响地走至别处。 门口有人又喊道:“天山双鹰到!” 厅内许多人都是天山双鹰的晚辈,也有些是师弟,大家齐齐站起身来,看着门外。 苍鹰和雄鹰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向两边站着的同门们致意。 “耿青”依然很是傲慢地坐在椅子上,望了一眼天山双鹰,神情漠然。 许梦桥一见耿青已到,心中大喜,走至面前,伸手拉住他的双手,道:“贤弟,你来得可真早啊。” “耿青”站起身来,挤出一点笑容,道:“许兄一向可好?” 许梦桥欣喜地道:“贤弟果然有办法,竟能使历来不和的二派重新和好,携手对敌,真是……” 乔其山也走至“耿青”面前赞道:“贤弟果然是比我们强多了。” “耿青”道:“二位可否去一僻静处,与在下叙谈叙谈。” 乔其山点头道:“等我师父和师叔来了,可直接进秘室。” 秘室之中,“耿青”坐下道:“前日我费尽心机的说了华山派到九仙观来,但他们不一定是怀着友善的态度来的。” 许梦桥道:“怎么了?” “耿青”道:“华山派的意思是如果要联合,就必须让华山派当盟主,天山派听其调令。” 乔其山怒道:“简直是岂有此理,他们华山派凭什么做我们的盟主?若不是要共除飞龙帮,谁愿和他们联系?” 许梦桥道:“是啊,华山此言也太过分了吧。” “耿青”暗自微笑,道: “既是为了两派利益着想,你们就忍了吧。” 门外传来敲门声,乔其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此刻的耿青正在大雨中奔走,寻着。突然,三个人影出现在街口,耿青眼睛一亮,唤道:“甲、乙、丙,是你们吗?” 三个人影奔至他的面前,正是“甲”、“乙”、“丙”三人。 也不知是雨不还是泪水从“乙”的脸上淌了下来,他声音有点嘶哑地道:“耿大哥,雪姐姐不知被什么人抓走了。” 耿青默然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去客栈吧。” “甲”急道:“雪姐姐怎么办?” 雨已经从小点发展到倾盆了。 耿青看着三人没有雨具站在大雨中,心中不忍,脱下雨衣在三个人头上,说道:“你们先回去,我去找雪姐姐。” 说罢,人已如飞箭般地冲了出去。 耿青的心乱如麻不知道梅琳雪会被弄到那里去? 一声霹雳使耿青想起九仙山的两派大会,自己若不参加可能就……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这样无望地找下去,还是去九仙山。 从大局出发的想法战胜了自己,他身子一转,直奔向九仙山。 秋日的雨已经带来了深深凉意,再加上这该死的风,耿青被吹得有些寒冷,雨顺着衣角,裤管不停地往下落。 在这么大的雨中,这棵大树下居然有许多人,并且还很悠然地站着。 在这群人中,竟还有一个很自得的老者。 耿青此时不看他们,也不愿看他们。 人在烦躁的时候总是这样的。 可是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却来妨碍他,那这人就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树下走出一个身着绿雨衣的人,拦在耿青身前,居然说了一句关心的话:“你不带雨具,不所受凉吗?” 耿青停了下来,看着这个陌生人。 绿衣人又道:“你要上山?” 绿衣人笑道:“只是告诉你,最好别上山。” 耿青目光如电地盯住他的脸。 绿衣人道:“你若上山去,你的朋友就会遭到不测。” 耿青道:“噢?”绿衣人笑道:“你自己选择吧。” 耿青并不理睬,很快从那人身旁走过。 绿衣人嘿嘿冷笑道:“你不愿看见你的朋友尸体被扔在路边吧,她是一个非常令人喜爱的女孩子。” 他把“喜爱”二字说得特别重,特别响。 耿青止住脚步道:“她在哪儿?” 声音虽然冷冰冰的,但有点发颤,他知道飞龙帮人人都心毒手狠。 绿衣人笑道:“想知道就跟我走。” 耿青猛然回过身来,道:“你要什么条件?”片刻之后,绿衣人笑哈哈地看了树下的老者一眼道:“我想和你去一处僻静的地方谈谈。” 耿青沉声道:“为什么。” 绿衣人发出一阵奸笑道:“因为梅大小姐在那儿。” 耿青声音变得像冬天里的风雨一样冷酷了,他道:“我不去又怎样?” 绿衣人仰天大笑道:“你敢吗?你若不去,就准备替她收尸吧。” 秘室的门打开了,两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沉稳地踱了进来。 “耿青”等人连忙站起身,口中道:“金、徐二位前辈好。” 许梦桥和乔其山也赶快见礼,介绍道:“这位就是耿青大侠,那位是他的盟弟齐天飞大侠。” 两位是长老点头还礼道:“原来是耿、刘二位大侠。” 左首白面老者正是天山派掌门人金钦、右首乃是他的师弟徐啸。 众人重新落座,金钦笑道:“此次华山、天山二派联合,全凭大快从中调和,真是费心血。” “耿青”笑道:“金老掌门过奖了,在下只是尽了微薄之力罢了。” 金钦“噢”了一声道:“他们怎么说?” “耿青”有点吞吞吐吐地道:“华山掌门长清道长起先不肯答应,后来我极力陈叙大局之后,他方才勉强应允。” 徐啸有点生气地道:“这是有关双方存亡的事,他摆什么架子?” “耿青”又道:“他们还提了一个条件。” 金钦道:“什么条件?” “耿青”为难地道:“这是关系两派存亡的大事,我希望二位前辈不要与他们计较。” 徐啸道:“有话耿大侠尽管说出就是。” “耿青”道:“华山派要当二派联盟的盟主。” 徐啸“啪”的一拍的桌子,怒道:“什么二派盟主,分明他们是爬在我们头上拉屎嘛。” 金钦拍了拍徐啸肩膀,道:“别生气嘛,为了能共败大敌,华山派做事虽有此过份,能让我们一点吧。” 徐啸见掌门师兄发话,也不便再说,只得闭上嘴。 齐天飞的脸上浮现一丝惊异,心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金老头毫无反应,看来他还真不好对付。” 这座府第之中,竟然还有官兵守卫,可以相像得出飞龙帮实力之庞大程度了。 耿青被绿衣人让进了一间大房间,房门自动关上了。 这间房子式样特别古怪,呈八角形,四周黑布遮掩,屋内却异常明亮,二十根巨烛分插于四边,把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这么大的房间,只有两张椅子,对着南墙放着。 耿青沉声问道:“你请我来,不是为了到这儿来看椅子和巨烛的吧?” 绿衣人笑道:“当然不是。” 耿青道:“人呢?” 绿衣人又是一阵奸笑,道:“把交易谈好之后,你就会见到了。” 二人并排地坐在椅子上,靠得很近,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非常好的朋友在话家常呢。 绿衣人叹道:“耿公子为何一定要和飞龙帮过不去呢?” 耿青目光盯着一支巨烛,没出声。 绿衣人又道:“你和飞龙帮化敌为友,怎么样?就凭你,至少也可弄个护法当当。” 耿青好像快要睡着了,还是不答话。 绿衣人悻悻地打住话头,道:“我们谈交易吧。” 耿青冷冷地道:“我在听。” 绿衣人道:“我们的条件也不高,只要你肯废去自己五成功力,或砍去自己一条肩膀,就可以换梅小姐回去了。” 耿青没有答话,目光仍在巨烛之上。 绿衣人奸笑道:“给你半个时辰考虑。” 说罢,他拍了一下掌,南墙竟开启了一个窗户大的洞。 耿青的目光移过去的时候,当然看见了床上的梅琳雪。 梅琳雪此刻正呆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似是被人点了穴道。 耿青的目光还发现她的身旁站着一个非常丑陋的男人,身材魁梧健壮,像一只公牛般地挺立着,目光淫邪。 绿衣人冷笑道:“耿大侠想必看见了吧,半个时辰之后,在下就不能保证这个形貌丑陋的东西不会……” 耿青的目光中充满怒火,像闪电般地刺向绿衣人。 绿衣人被他的目光惊得一颤,随即保持住笑容道:“还有两件事提醒耿大侠。” 耿青没问,但他在听。 绿衣人道:“第一,耿大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的,这里的主管不是我,我没权下令放了梅小姐。” 耿青只有承认他的确地位不高。 绿衣人又道:“第二,你不要指望杀了这里的人之后,能打开门救梅小姐。 他躲开了耿青的目光,才敢继续说道:“因为那个门从外面是开不了的。” 飞龙帮为了此事的确费了不少心机,每一个事都考虑得很周到。 耿青道:“你向你的主人说,让他先放了梅小姐,我就答应你们。 绿衣人为难地道:“这恐怕不行吧。” 九仙观的大厅中又多了许多华山派的人。 “耿青”和金钦、徐啸等人走回大厅。 管事来报:“华山掌门人已到山腰。” “耿青”低声对金钦道:“金前辈,在下想去再和华山派交涉一下,顺便劝劝长清道长,让他别太过份。 金钦点头道:“耿大侠费心了。” “耿青”和齐天傲然走出大厅,在山口迎接长清道长。 互相见礼之后,“耿青”立即把长清道长带进秘室。 长清道长道:“耿大侠有何急事,非要马上说?” “耿青”道:“道长有所不知,天山派个个都很傲慢无礼,道长一定不要和他们计较。” 长清道长微微一笑道:“这个你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耿青”又道:“道长还有一事需要注意。” 长清道长道:“什么事?” “耿青”道:“天山派的人纷纷都说二派联合之后,天山派要当二派的盟主,主持大局。” 长清道长“哼”了一声,冷笑道:“蚊子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耿青”道:“在下希望道长给我一个薄面,千万不要和天山派的人冲突,有事在下会出面的。” 第十五章 假耿青挑拨离间 此时的大厅中分南北两处,已分坐着华山,天山二派的弟子了。 长清道长由“耿青”陪同进来的时候,华山派弟子纷纷起身见礼。” 北面的天山派子弟却无人站起,大多数人是因看见“耿青”盛气凌人的走了进来,所以不愿站起。 长清道长见天山派的人无礼,嘴上不说,心中却十分不快。 天山常门人金钦和徐啸走过来见礼道:“长清道长一向可好?” 长清道长很勉强地一笑,道:“金掌门,徐大侠好。” 众人本来就素不往来,再者彼此有点隔阂,刚才“耿青”一挑拨现在见面自然更加尴尬。 大家分宾主落座,方才找出了点话题。 还是“耿青”以中间人的身分道:“今日天山、华山两派为了同抗敌人,所以在此共商联合大计,希望各位均畅所欲言,想出好的办法。” 天山派大弟子乔其山站起身来,大声道:“既然要选盟主就要选大家能心服口服的人。” 长清道长一听乔其山开场主言盟主之事,以为天山派早要当盟主,心中更加不快。 乔其山还未答话,许梦桥抢先反问道:“尤大侠之意呢?” 三句话不到,两派就开始争执起来,“耿青”心中暗自冷笑。 待争了一会,“耿青”站起来道:“诸位请坐下来,有话慢慢说。” 长清道长道:“看来此事应由耿大侠来说该选谁。” 金钦也同意此观点。 众人的意见到现在才有一点统一,虽然天山派的许多人看不惯“耿青”的傲慢,可是师尊都已答应了,也就同意了。 “耿青”傲然目视一圈在场众人,大声道:“诸位既然信得过在下,我就说两句,依在下之意,是大家比武一决胜负,看谁能夺得盟主之位。” 齐天飞暗自点头,苗护法果然机智过人,此法既能让两派伤了和气,又可看出两派的实力究竟如何。 “华山四剑”和向飞等人都敬重耿青,皆齐声道:“耿大侠的方法最是公平,我们赞成。” “天山双鹰”也点头觉得不错。 只有双方掌门人有点不愿,此次大会只不过是两派联合共商对敌之策,现在却要比武夺盟主,似乎太过份了。 “耿青”怕两位掌门不允,连忙回头过来看着两人道:“两位前辈若是认为在下的方法不当,请说出一个好……” 金钦和长清道长一闻此言,都不好反对,只得点点头应允了。 “耿青”的脸上又多了一丝可怕的笑容。 耿青看着那根巨烛,半晌才说话:“让你们主人来和我说话。” 绿衣人道:“耿大侠有什么话跟我说,我会传达的。” 耿青声音很冷,重复道:“让你们的主人来和我说话。” 绿衣人闭上嘴,可是不知从那里却传来一句话:“你说吧,我正听着。” 耿青沉声道:“你是谁?” 那声音道:“陈一绝。” 耿青冷冷地道:“好,就和你说。” 那声音道:“请吧。” 耿育道:“你先放了梅姑娘。” 那声音道:“为什么?” 耿青道:“因为我不相信你们。” 那声音道:“我们也不相信你,你会在放了她之后不实现诺言。 耿青道:“你们在放她离开这儿之前,我不会离开这屋子。” 那声音又道:“我们放了她,你不实现诺言怎么办?” 耿青冷笑道:“这房间的机关,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声音顿了顿,笑道:“耿生先果然眼力过人,好吧,我们先放了她。” 隔壁房间的门被那丑人打开了,陈一绝走了进去,解开梅琳雪的穴道,走到洞口对耿青道:“你可以放心了吧?” 耿青道:“我要看着她出去我才放心。” 说着,他走到一个蒙住黑布的窗前,拉开窗帘,看着外面。 外面就是大街,耿青的手负在背后,看着街心。 陈一绝叹了一口气道:“耿青果然厉害。” 梅琳雪被两个黑衣人送出了门,走上大街之后,她才看见窗内站的耿青,连忙跑到窗外,急急地道:“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陈一绝站在洞口问耿青道:“耿先生,什么时候开始呀?” 耿青的眉头一皱道:“那两个黑衣人为什么跟在梅姑娘的后面?” 陈一绝笑道:“以防不测啊,万一阁下反悔,我们可以叫梅小姐回来劝你呀。” 窗外的雨好大,劈劈拍拍的打在窗户上,耿青对梅琳雪道:“你先回去,让甲、乙、丙别提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梅琳雪的泪水和雨水混合著从面颊上淌下来,她实在不忍心看着耿青一人留在这儿。 耿青决定不再看梅琳雪,他知道不这样,梅琳雪是不肯走的,就在他回身的一霎问,他的目光发现雨中出现了一个黄衫人,他正在雨中缓缓走来。 耿青笑了,他知道自己几天来的耽心完全是不必要的。 他笑了,是为了朋友还很好的活着而笑。 笑使耿青除了顾虑,他不需要再为梅琳雪耽心了。 陈一绝莫名其妙地看着耿青,心道:“他笑什么,笑我,还是笑什么?” 他猜不透,其实对陈一绝来说猜不出更好,等过会他猜出了,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悠然了。 陈一绝道:“耿先生,请实现诺言吧。” 耿青笑道:“你以为你的手下真的能伤得了梅姑娘?” 陈一绝一阵奸笑道:“其实你不论实不实现诺言,梅姑娘都不会再见到你了。” 耿青笑问:“为什么?” 陈一绝嘿嘿笑道:“街上还埋伏着大批高手,而屋里不但有陷阶,还有炸药,你们两个在这个世上的时间不多了。” 耿青笑得很自信地道:“你认为这些东西对付我有用吗?” 陈一绝冷笑道:“这些东西对付谁都管用。” 耿青笑道:“恰恰相反,你在这屋中只需有这两种中的一种,就可以生效,然而你错就错在两种机关同时存在。” 接着,不待陈一绝理解过来,他又道:“你还做错了一件事。” 陈一绝冷笑道:“还有什么请说。” 耿青道:“你不该告诉我屋中有两种机关。” 陈一绝仰天大笑道:“好啊,你就去找,去破这两种机关吧。” 耿青道:“我只要找到一种就行了。” 陈一绝大笑道:“好,祝你成功。” 耿青的目光从洞口移在了绿衣人的身上。” 绿衣人半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在听,他忽然见耿青的目光向自己射来,不觉一惊。 陈一绝狞笑着抓起火镰点燃的一团火把,从洞口伸了进来,丢在地上,洞自动关起来。 绿衣人的脸色微变;手在动,耿青的人也在动。 绿衣人的手指碰到了椅子底部的同时,耿青的手已经抓住绿衣人的衣领。 “轰隆”一声,两人已经同时跌进了一个很深很大的坑中,地面又恢复了原样。 接着,一声巨响从上面传了下来,震得两个人耳朵“嗡嗡”直响。这个大坑中竟然有一盏小灯,发出非常微弱的灯光。 绿衣人喘着粗气,低声骂道:“陈一绝,你好狠,招呼都不打,就想害死老子。” 耿青站在坑中,手松开了绿衣人的衣领,命令道:“快打开这儿的门。” 绿衣人无奈地道:“我们掉下来,就出不去了,这儿没有门。” 耿青冷冷地看着他道:“你想骗我?” 绿衣人镇定的道:“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说的是实情。” 耿青笑道:“你敢不敢和我打赌,这儿有机关能使我们出去?” 绿衣人愣了一愣道:“赌什么?” 耿青道:“赌人头,谁输了谁就留在这儿。” 绿衣人声音微颤道:“我不赌。” 耿青一把抓起绿衣人的胸襟,道:“你赌不赌?” 绿衣人反手直切耿青手腕,耿青抬臂轻轻一格,一拳已打在对手的脸上。 顿时,绿衣人就睡在了墙角,双手捂着脸,鼻子,耳朵,嘴中的血,顺着指缝殷殷淌了出来。 耿青冷冷地看着他,问道:“你还是不想说吗?” 绿衣人从口中吐出了两颗大牙,恨恨地道:“姓耿的,你别狂,现在你的那位梅姑娘怕已经在别人的床上被扒得精光,正在……” 耿青笑了,道:“除了这些话,还有什么能使你解恨的?” 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笑着又道:“梅姑娘的事不用你操心了,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挡住我的下一拳。” 绿衣人哭丧着脸,却非常傲慢地道:“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吧。” 耿青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子,轻声道:“若在平时,你不受苦的,可是今天我的心情不好,所以你就要受委屈了。” 绿衣人眼中闹过一丝惊恐,恨声道:“你敢把我怎么样—— 耿青笑道,手中多了一把剑。 绿衣人惊恐地道:“你敢碰我一根汗毛,有一天我一定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耿青道:“你不提醒我倒忘了,现在就开始扒你的皮。” 说罢,剑又在他的胸前划了一条线。 绿衣人只觉得剑冰凉凉的,自己的血,是热乎乎的。 冷热交溶,绿衣人的心几乎要被吓得跳了出来,他叫着道:“我说,我说。” 窗外的梅琳雪看见了房间中一声巨响之后的火花,耿青的人已经不见了,她的心里仿佛也被利刃刺了一下,人已晕倒在雨中。 她身后两个黑衣人手中的刀也落了下来。 惨呼过后,窗下的血和屋檐上滴落下来的雨水混合成一体,血腥味不是很浓,但令人闻后想吐。 欧阳冰扶起了梅琳雪,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于是欧阳冰背起她消失在雨幕中,身后只留下两个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陈一绝等了很久时间,觉得有点不耐烦了,怎么两个手下还没有杀了梅琳雪或把她押回来? 两名黑衣人快步奔了进来。 陈一绝看了一眼,却不是自己想见的两名属下,不高兴地问:“楚奇、楚童两人怎么还没回来?” 两名黑衣人颤声道:“报告陈护法,楚家兄弟死在路边,梅琳雪逃走了。” 陈一绝大怒,道:“什么,梅琳雪跑了,还不快追?” 两名黑衣人答应一声,奔了出去。 十余名黑衣人出了大门,飞奔入雨幕中…… 陈一绝又打开了洞口,向里边看了一阵,这间铁铸的房屋里,除了还有一根巨烛躺在地上断为两截,但还在燃烧之外,只有一些炸药的粉法,尸体却一具都没有。 陈一绝有点慌了,这位“金笔秀士”第一次如此慌张。 他一向是个很沉、稳重的人,可是今天他却恼怒地叫道:“来人!” 屋外走进一个黑衣人躬身道:“护法有何吩咐?” 陈一绝道:“速去暗门,用大石把门堵死。” 黑衣人应着奔了出来。 屋外的雨声渐小,厅内外兵刃撞击之声却渐响。 此时,大山派的“闪电手”崔彪正和华山派的“玉面虎”温成打得正酣。 “闪电手”崔彪左脚一撒,身子斜倾,让过对手长剑,右手剑背已拍在了温成的肩上。 温成一个趔趄,差点跌倒,霍彪忙一把扶住道:“得罪。” 温成脸带愧色,抱拳道:“多谢霍兄手下留情。” 齐天飞暗暗着急,心道:“他们如此交锋,打得一团和气,如果真的联合岂不糟了。”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悄然离座,走了出去。 此时场上的霍彪已和华山派的吴隆打在了一处。 翟彪的武功的确十分精熟,就凭一双闪电手在天山派的门下已可列入八大高手之内。 华山派的关隆武功也十分出众,在华山派之中,除了向飞和华山四剑之外,也没有几人是其对手。 二人这次对阵,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了。 这一交手竟已打了半个时辰,还未分胜负。 齐天飞在门日地毯上抹了抹脚上的泥,信步走了进来。 乔其山一见道:“齐大侠去了何处?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齐天飞忙掩饰道:“我下山去买了点东西吃。” 乔其山生气道:“齐大侠真是见外,观中就有厨房,怎么还下山去买呢?” 齐天飞笑道:“实在真是不好意思。” 此时,场中崔彪与吴隆两人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崔彪左掌直击对手肩膀,吴隆右掌也直击过来,“砰”的一声,两人各自跃开数步,齐声道:“佩服。” 二人同时走回座位。 门外慌慌张张奔进一人,道:“大事不好了。” 大山派常门人金钦脸色一沉道:“何事如此惊慌?” 那人气喘嘘嘘地道:“刚才我去茅房,却见两个人倒在地上死了。” 此人话还未说完那张管事也跑了进来,道:“我刚才在后院发现两具尸体。” 金钦惊道:“竟有此事?” 说罢,众人皆纷纷走出大门,直奔后院。 两个华服少年倒在血泊之中,人头落在十几步之外,惨状令人目不忍睹。 金钦道:“这二人是谁?” 身旁一人答道:“这二人地像不是咱们天山派的。” 长清道长的目光变得严峻了,缓缓地道:“这是我的两个徒孙。” 金钦有点愕然,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旁边有人道:“他们怎么死在这里,谁和他们有这么大的仇。” 而所中的两俱尸体也被抬了进来,放在院中。 还是华山的弟子。 金钦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凝视着二人。 又有一跑来禀告道:“报告掌门人,小厅中发现两人被杀,其中有一人还活着。” 金钦和众人又直奔人小厅,众人扶起那个还有一口气的人:“是谁下的毒手?” 那人无力地摇摇头道:“不知道。”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道:“他对温师兄说,你也敢争夺盟主……” 说罢,人已归天。 众人仔细一看,边上躺着一人,胸口已被划开,面部因痛苦扭曲,正是“玉面虎”温成。 金钦看着这两俱尸体,心中有些不安:死的全是华山弟子,而天山派弟子无一遭到攻击,别人定会认为是天山派所为的。 想着,他抬起了头,却发现长清道长面沉似水地正看着自己。 齐天飞在旁边喃喃地道:“华山派弟子是和什么人结了仇,那些人竟如此狠毒?” 这话的煽动性的确很大,华山派的弟子几乎都沸腾了,有的叫道:“这九仙观乃天山派的地盘,一下竟死了我们这么多弟兄,这不是很明显吗?” 金钦面上甚是难堪,忙对长清道长道:“道长,你看……” 长清道长也有点怀疑,道:“金掌门乃是主人,我等皆是客,还请金掌门说说吧。” 金钦叹了口气道:“这些弟兄的死,显然都是一人所为,而且是死在剑下。” 长清道长点头道:“不错,此人定是一名武功绝高的人。” 金钦又道:“此人极可能是个成名的高手。” 长清道长冷冷地道:“可惜成名的剑客极多,江湖英雄榜上使剑的则更多了。” 金钦道:“道长之意是?” 长清道长道:“有什么成名的高手会在天山、华山二派高手云集之时,前来杀几个华山派的弟子呢?” 金钦道:“道长之意是我们天山派剑派所为?” 徐啸在旁插言怒道:“道长恐怕太抬举我们大山派的这些弟子,他们恐怕无人能只用一剑就杀死华山派的两名弟子吧。” “耿青”连忙解功道:“几位前辈且消消火气,我看今日大会就暂且停止,下次再开,华山派诸位英雄请回去吧,不要在一起久了,伤了和气。” 长清道长一听也对,没有证据不能和天山派闹僵了,于是“哼”了一声,调头带了华山众人就走。 门口突然有人叫道:“长清道长请留步。” 厅中众人一惊,长清道长抬头一看,一个人从房上飞跃而下。 长清道长一楞,又是一个耿青。 就在长清道长一楞之际,他身旁的“耿青”和齐天飞二人皆已跃起,四掌直击耿青! 耿青微微一笑道:“二位演了这么长时间,辛苦了。” 话出剑到,一道银色芒已化做一道银蛇直咬二人。 齐天飞和苗佛一见事情败露,皆叹息一声,让过长剑,飞身窜了出去。 又一个耿青的出现,简直把天山、华山二派人弄糊涂了。 金钦道:“阁下是耿青?” 耿青点头,道:“前辈定是天山金掌门了?” 耿青又见过长清道长。 长清道长道:“耿大侠这是怎么回事?” 耿青道:“这乃是飞龙帮设下的一个圈套,他们想把天山、华山两派好不容易建立的联盟给破坏。” 长清道长又道:“耿大侠这么迟才来,我们差点上了飞龙帮的当了。” 耿青道:“飞龙帮派人抓走了我的朋友,以威胁在下不能上山,这可能也是他们阴谋的一部分。” 金钦道:“飞龙帮果然阴险狡诈,阴谋一环接一环,真是机关算尽啊。” 长清道长道:“刚才那个‘耿青’也是飞龙帮的人?” 耿青道:“定是他们扮成我的模样,前来挑拨。” 徐啸道:“可是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坏话啊。”长清道长因弟子之死,心中还愤愤然,气着道:“老朽先行告辞了。” 耿青道:“道长为何如此急着要走?” 长清道长道:“我华山派因看在耿大侠的面上,方才来九仙观与天山派共商对敌大计,那知天山派的英雄竟要当盟主,而且在他们地盘上莫名其妙地死了我华山派六名弟子。” 徐啸也急道:“长清道长,咱们可要把话说明白,谁要当盟主了?若非你们提出要当盟主,我们也没有想过。” 长清道长冷冷一笑道:“那为什么假耿青说是你们说的?” 他刚谈完这句话,也觉得不对劲,心道:那耿青既是飞龙帮人假扮的,定然会说此离间的话。 此时,金钦也反应过来,知道上了当了。 长清道长道:“就算盟主之事是飞龙帮挑拨,然而华山弟子无罪啊,为何惨死?” 耿青看着地上两具尸体的伤口,问道:“依几位前辈来看,此伤口是何种兵刃所伤?” 耿青仔细看了看,又问道:“此剑是平常的剑吗?” 众人又齐细看,发现这伤口周围竟是带着微微一弯弧度,有点像刀所伤之状,但绝对不是刀。 耿青间长清道长道:“道长可看出此是何种剑吗?” 长清道长愣了愣,道:“这是一柄弯刃剑,而且是稀少之珍品,世上有此锋剑的人,不会超过五个,武功如此高的不会超过两个。” 金钦接口道:“难道是‘天魔剑”? 众人哗然,天魔剑刚才竟然到了九仙山? 乔其山道:“我想起来了,刚才翟弟与吴兄比斗之时,那个叫齐天飞的人出去了半个时辰方才回来,是不是他所为?” 许梦桥也道:“对,我听那齐天飞的声音不似年轻人,可能是戴了面具而来。” 金钦道:“我刚才和那假耿青和齐天飞见面的时候,只觉那齐天飞二目闪烁不定,可是我并未在意,那齐天飞的声音我却好像在那儿听过的。” 徐啸一拍脑袋,叫道:“我也想起来了,可能齐天飞就是飞龙帮的‘飞天二老’中的齐天飞”。 乔其山道:“可是他并不使天魔剑呀。” 金钦道:“定是齐天飞为了不让人怀疑是他干的,所以在半个时辰的时间内去寻了天魔剑来杀人,而自己则跑回来继续坐着。” 许梦桥道:“怪不得我问他去那儿,他说下山去买吃的呢。” 长清道长和华山子弟皆已明白了真相,心中更加痛恨飞龙帮。 大家把华山子弟的尸体收殓起来,齐回大厅共商大事。 长清道长对金钦一拱手道:“贫道对金掌门有失礼之处,请你海涵。” 金钦连忙还礼道:“道长大客气了,华山派弟子在本派地盘上惨遭杀害,敝派也有责任。” 众人客气了一番,坐了下来。 长清道长道:“依耿大侠看,我等应用何办法去除飞龙帮,以正江湖呢?” 耿青推辞道:“还是请二位掌门先说吧。” 金钦沉吟了片刻道:“飞龙帮的实力非常庞大,而且人人阴险狡诈,不易对付,我们可以‘先易后难’,逐渐消灭他们的实力。” 长清道长道:“金掌门的主意是先把他们的分舵消灭掉,再打掉他的总舵?果然是妙计,妙计啊。” 金钦又道:“只是我有个疑点,为什么天字锁已落入飞龙帮的手中,他们却不加以利用天字锁,而要让天字会办三件事呢?” 长清道长道:“这的确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事。” 乔其山忽然道:“此事我们还是到密室之中谈吧。” 密室之中,华山。天山派几位高手分坐左右。 耿青道:“在下对此事倒有些了解。” 长清道长道:“耿大侠请讲吧。” 耿青道:“在下听说飞龙帮之所以没有把天字锁交给天字会,是因为天字会尚未到出山之日,所以天字会不可能为飞龙帮干成这三件事。” 金钦道:“原来如此,并非飞龙帮不利用天字锁,而是时候没到。” 耿青道:“可是再过几日,天字会就要开山,到那时天字锁的这三件事就会实现了。” 金钦道:“到那时,我们就会面临飞龙帮和天字会的共同攻击了。” 耿青点头道:“所以我们一定要赶在天字会出山之前击败飞龙帮,或者夺回天字锁。” 乔其山道:“天字会何时出山?” 耿青道:“八月十五,月圆之时。” 长清道长坚定地道:“我们一定要在八月十五之前夺回天字锁,或打败飞龙帮。” 当陈一绝以最快的速度奔到暗道口时,已经晚了。 暗道的门大开着,绿衣人被点了穴道扔在一边动弹不得。 耿青已经不见了。 陈一绝呆立住了,楞楞地看着。 这次事情的失败,全都是一念之差,“自己若不多和耿青说一些话,不声不响地炸死他多好。”陈一绝非常懊悔地这样想着。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一名劲装大汉悄然走到他的身边,轻声道:“陈护法,帮主叫你去呢。” 劲装大汉的话打断了陈一绝的思绪。 他马上清醒过来,知道眼下最要紧的去见帮主。 他没有逃避帮主的传见,因为他是个聪明人。 只有聪明人才知道有些事是不可以逃避的,越是逃避也许越对自己不利。 正因为陈一绝懂得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成为帮主的心腹。 陈一绝多少对帮主有所了解,帮主也是人,只不过不是普通人,而一个非常有头脑的人。 只有有头脑的人才能做领头人。 陈一绝知道帮主的脾气,在犯错误的时候,立时到他那儿去认错,不会受罚,所以他以最快速度到达总舵。 聚英堂中,“天魔剑”程天雕,“千面叟”苗佛和齐天飞早已等候他多时了。 众人面色都很难看,显然是在责怪自己的过错。 陈一绝硬着头皮走了进来,向九龙椅上的王袍中年人施礼道:“属下有负帮主重托,误了大事请帮主处罚。” 王袍中年人还没说话,齐天飞已经站了起来,冷冷地道:“陈护法可知道我和苗护法在九仙山和华山、天山两派周旋的事?” 陈一绝面色一红,道:“齐长老,实在抱歉……” 齐天飞截住他的话,又道:“陈护法也应该知道我们在九仙山上只要露出一点破绽,就随时有生命之险吧。” 苗佛也站起身来,道:“就在我们‘离间计’几乎成功之时,耿青却被陈护法不知何故放了出来,以至于我们几乎连总舵也回不来。” 陈一绝给二人说得面上羞愧难当,几乎无地自容。 王袍中年人道:“此事既已过去,就不必再提了吧。” 陈一绝听了帮主之言,心中十分感激,帮主不但不责怪自己的失误,反而阻止别人给自己难堪。 这乃是帮主的一种策略,一种笼络人的策略。 对待下属该奖罚分明,如何让他们为自己更好的卖命这是最重要的。 王袍中年人道:“陈护法请坐,我找你来是和你们商量几件事情的。” 众人均静坐细听。 王袍中年人道:“我们知道天字会的‘三大天王’吗?” 齐天飞道:“天字会一向很神秘,我们对它本来就不很了解。” 王袍中年人道:“据我所知,天字会乃是几百余年前‘宇宙门’的后代延续,这宇宙门你们都知道的。” 齐天飞道:“宇宙门不就是当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千年第一帮派’吗?” 王袍中年人道:“不错。” 齐天飞又道:“据传宇宙门经包揽江湖排名前三十位高手,横行江湖,后来些高手都老了,陆续被人打败,又过了十几年,‘宇宙门’就销声匿迹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那儿。” 王袍中年人笑道:“这些高手的子孙经过几代人努力,重新创立了“天字会”,所以至今日以来,天字会一直没有非宇宙门后代的外人在内。” 程天雕道:“帮主畅说天字会的来历,是不是和天字会的三大大王有什么联系吧?” 王袍中年人道:“天字会于开帮时起就设立三大王之职,负责会主不用亲自管理的任务,然而天字会的会主一职已经‘空’了几十年,所以目下天字会虽有无数高手,却不能统治江湖。” 程天雕道:“是因为三大王的瓜分了‘天字会’的权力?” 王袍中年人道:“不错,正因为权力被分,天字会才无力争霸江湖。” 齐天l道:“汤玉也是三大王之一吗?他可十分的年轻啊!” 王袍中年人道:“天王是世袭的,汤玉是三年前方才继承他爷爷的位子。” 陈一绝问道:“汤玉愿意帮助我们的消灭天山、华山派只是要得到石锁,天字锁对他有什么用呢?” 王袍中年人笑道:“我上次不是说过,就凭他能做上会主吗?大字锁是天字会的信物,若前任会主来指定谁当主,拥有‘天字锁’的人才能当上会主,而汤玉手上却没有天宇锁,所以他才要我们 苗拂插言道:“天字会的另两大天王是谁?” 王袍中年人道:“此事我还未查清,现在只知道这两人一个是江湖前辈高人,在江湖上名气很响,另一个则深藏不露。二人到底是谁,都还不清楚。” 苗佛又道:“现在只有汤玉一人愿和我们合作,在天字会中至多占三分之一的实力,另两人如果联手不同意,那该如何呢?” 王袍中年人道:“只要场玉做了会主,另两大王的权力自然就要交回,所以不足一虑。” 陈一绝摇头道:“若大字会为我们消灭了华山、天山派之后,和我们争天下武林的统治权怎么办?” 王袍中年人哈哈笑道:“天字会若消灭了二派之后,实力必然大减,我飞龙帮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恢复实力后再和我们争权的。” 齐天飞道:“那我们目前该怎么办呢?” 王袍中年人道:“我找你们来的目的就在这儿。” 陈一绝道:“请帮主示下。” 王袍中年人道:“我相信陈护法不会使我失望的。” 接着,他话锋一转道:“我们可以利用‘天字锁’作诱饵,让敌人多消耗一些高手在‘仙龙阵’内。” 陈一绝试探地问道:“是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天字锁在‘仙龙楼’内吗?” 王袍中年人点点头道:“是的,我们不但做这件事,还在尽快说服汤玉出力帮助我们。” 他又道:“另外还有一件事,从明日起各分舵招回总舵一半好手,增加总舵的势力。” 程天雕高兴地一拍大腿,笑道:“帮主之策果然高明,这几件事一办,我等便可高枕为忧,哈……” 陈一绝皱眉道:“帮主此计虽是绝妙,我们却也不能就此高枕无忧掉以轻心的。” 王袍中年人道:“陈护法所言甚善,你等人更加严防敌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梅琳雪睁开眼睛,她摸了摸头已经不疼了,再看看四周,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 她发现自己躺在张很硬的床上,房间不大却很温暖。 梅琳雪坐起来下了床,想找个人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房间里没有人,她就准备出门看看。 门被开来,一阵风夹着雨打了进来,好凉。 梅琳雪忽然发现门边的小桌上有张纸条。 她一见到这纸条,心中十分欣喜。 是欧阳冰的留言,可是欧阳冰人呢?他去了那儿? 梅琳雪人如一支箭般地射了出去,冲进了雨幕之中。 天似乎漏了一般,雨一直下个没完没了…… 耿青回到店中,心中非常痛快,今日几经危险,却出人意料地都逢凶化吉了。 他招呼店家多做几样好菜,等梅琳雪和欧阳冰来时可痛饮几杯。 等了许久,夜已深了,“甲”、“乙”、“丙”三人早已睡了,耿青仍坐在桌旁等。 菜早已凉了,酒也快喝光了,可是两个人还没回来。 终于,梅琳雪疲惫不堪地走了进来,只是,只有她一个人走进来。 梅琳雪原来娇艳可人的脸庞被雨飘打得苍白,平时一尘不染的衣服沾满了泥土。 耿青一楞道:“欧阳兄没和你在一起?” 梅琳雪如见亲人般地扑人耿青的怀中,说道:“他救了我后,却又不肯见我。” 耿青轻抚她柔软的头发,安慰道:“他也许是有急事先走了,你不要难过。” 说罢,掏出手帕递了过去。 梅琳雪接过手帕拭去了面上的泪痕,道:“他本说过,我们可以做好朋友,现在他……” 耿青道:“你们原本是一对很不错的情侣。” 梅琳雪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耿青见状,忙打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个雨夜过去,今天天气居然很好。 晴空中懒洋洋地浮着几朵白云,花园中姹紫嫣红的花朵正嘻笑地看着太阳。 微风徐来,花儿摆着轻摇,如含羞少女翩翩舞动。 无论谁见到这美好的景色,都不会想到这儿发生罪恶的。 就在这随风而至的浓浓的花重中,似乎还带着别的什么气味。 是血腥味,是杀人后流血的味道? 是谁这么残忍,在花的海洋中杀人? 耿青吸了一口气,几乎要吐。 这令人可怕的气味实在太浓了。 金钦看着花园中的惨景,不由黯然无语。 头上的青筋已经暴起,大声咒骂:“你飞龙帮别太猖狂了,离遭报应的日子不远了。” 乔其山叹道:“花神帮数十名弟兄竟如此惨死,唉,今日已有三个帮会被毁了吧?” 许梦桥道:“这仇就是我们天山派的,我们一定要报。” 向飞打断他道:“许兄此言差矣,此仇不只是你天山派的,也是华山派的仇恨。” 长清道长愤愤地道:“我们不能再心慈手软,应该阻止血案的发生了。” 耿青道:“我们的确不能够再等待了。” 一名劲装天山派弟子奔来,道:“在下已探得‘天字锁’的所在了” 金钦道:“我在飞龙帮中的内线已经探得天字锁现在被放在‘仙龙楼’内。 向飞冷笑道:“飞龙帮果然狡诈,把天字锁放在号称天下第一楼的仙龙楼内,以为无人能够得到,哼哼!” 长清道长对华山弟子道:“此仙龙楼机关林立,若有不慎,就会遭杀身之祸,你等没我允许,不得去夺取天字锁。 飞龙帮总舵的规模并不比一个城堡小。 面积大,许多地方也就很空旷,“仙龙楼”就是建在非常空旷的万草坪上。 这儿没有人巡逻,就如被飞龙帮总舵所遗弃的地方。 此处唯一能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仙龙楼”了。 这座号称天下第一楼的楼究竟有什么特别呢? 楼,有三层,却不具有一点雄浑的气派,只有别的楼二层高,显得十分寒酸。 但它的内部却是暗藏数不尽的机关,只要无意碰上其中一个,人就不可能活着了。 很久以来,从没有人能进入其楼而活着出来的。 许多人都知道,此楼有一个破机关的方法,却没有办法找到知晓秘密的人。 风吹过万草坪的时候,万草坪迎来了几个劲装少年。 他们的速度都很快,迅速地在草丛中飞奔,向那个神秘的楼宇奔去。” 还有半里地就到了,几个少年的心激烈地跳直来,皆兴奋地想:过会儿得到天字锁之后,不但为华山派挣得了面子,而且还可以杀杀飞龙帮的锐气。 冲在最前面的少年忽的“哎呀”一声,人不见了。 后面几位少年人的手握紧了剑,盯住前方的一个大洞,口中焦急地唤道:“师兄,师兄。” 那少年已经不可能答应了,一腔鲜血涌了出来,人已被刀刃刺得血肉模糊。 一个少年看见师兄惨死,愤怒的挥剑劈向草丛。 一声巨响之后,几个华山派的少年皆己倒卧在血泊中。 今日的聚英堂上人非常多,许多人是来向帮主报告情况的。 齐天飞看了看站在厅中的十几位舵主级的手下,道:“你们各自战果要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可夸大。” 那十几个人齐声道:“是!” “乖怪二圣”最近已被升为舵主级了,二人十分愉悦。 “乘圣”取巧卖巧乖地道:“禀帮主,我和叶落二人率一组人去袭击五虎门,共杀死十人;打伤五人,基本消灭了敌人的高手。” 王袍中年人点头道:“很好。” “阴毒二狼”不知何时也混入了飞龙帮中,竟也当上了舵主。 “阴狼”庄永林哈着腰道:“禀帮主,属下兄弟的是花神帮,共杀了二十几名高手,已消灭他们全部的势力。” 王袍中年人点头道:“你二人员刚加入飞龙帮,却立此大功,忠勇可嘉。”阴毒二狼磕头谢道:“谢帮主夸奖。” 门口速奔进一人禀道:“启禀帮主,仙龙楼那边已有动静。” 王袍中年人道:“怎么样?” 那人道:“共死了华山派四个弟子。” 王袍中年人点头道:“好,随时注意动静来报。” 陈一绝已经许久没到“福仙茶社”听曲子,品茶了,并非他已改掉这个习惯,而是帮中事务令他实在脱不开身。 今日他一早就来到福仙茶,主要是散散心,他这几日遇到的不顺心的事太多了。 福仙茶社的门面很气派,只有像陈一绝这种有头有脸的人才能进人享受。 一杯西湖龙井放在面前,陈一绝品了一口,眯起眼睛笑道:“味道不错。”耳朵却竖着听那歌女的纤纤莺声。 两个黑衣人照例地在旁侍候着。 楼梯一阵响动之后,一个大孩子跑上楼来,在陈一绝旁边的桌子坐下,叫道:“来一杯最好的茶,几样最好的点心。” 陈一绝仿佛这个少年吵得心烦,瞪了少年一眼。 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人已走过一个,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道:“小子放屁放轻点,别吵了人。” 那大孩子见这黑衣人骂自己,心中恼怒,却不生气的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黑衣人又大声道:“放屁放轻点,别吵了大爷清静。” 那大孩子眨了眨小眼,道:“唔,这屁话果然不轻。”又叹道:“老人常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此话今日我才明白,人是不可能听懂畜牲的话。” 黑衣人怒道:“臭小子敢骂大爷?” 话未完拳已出,直击少年脸部! 拳还没碰到那大孩子的脸,那大孩子已“唉呀”一声大叫,直飞了出去。 黑衣人的手上已多了一口浓痰。 大孩子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笑嘻嘻地道:“你先把这痰吃下去,我再给你喝泡尿,好不好?” 接着,他又道:“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你却改不了要喝尿是不是?” 黑衣人的脸色铁青,人已揉身扑来。 那大孩子见对手来势凶狠,吓得不知所措,竟蹲在楼板上,黑衣人冷笑着飞脚直踢。那大孩子就地一滚,已躲过这脚,身子已从黑衣人的裆下钻过,顺手一扯,黑衣人的裤子几乎被扯落。 另一名黑衣人见同伙被羞辱,心中大怒,双掌一分也扑了上来。 那大孩子身子一闪左手一带,右掌已结结实实地打在黑衣人的背上。 这位黑衣人被击得直飞出窗外,跌在楼下了。 陈一绝此时已无心听曲品茶了,双眉一皱,人已站身来。 他沉下脸来,问道:“小孩子,你是故意找碴的吗?” 那大孩子嘻嘻一笑道:“我是卖东西的。” 陈一绝道:“卖什么?” 大孩子笑道:“一把石锁。” 陈一绝一惊道:“什么石锁?” 大孩子道:“你想知道吗?先拿一万银子来。” 陈一绝冷笑着跨上一步,左掌一旋,成爪抓向小孩子的脉门。 大孩子好像很不在意,手腕竟然迎了上来。 陈一绝手指刚刚碰上对方的手,只觉得对方的手突然一翻,自己的手掌立时被抓上五指红印。 陈一绝脸色一红,心中大为恼怒,纵横江湖二十载,也没受过这种骗。 他的双掌一分,一左一右直拍对方两肋! 那大孩子也不招架,身子向旁倒跃三丈,让过此击,陈一绝那里肯放,双掌如影似鬼的直击而出。 大孩子见对方双掌已至,足尖一点墙,人已倒翻回来,双足直踢陈一绝的双肩。 陈一绝冷笑着以指点向孩子的“足三里”穴。 那大孩子身子猛地一顿,垂直落下,左掌又击陈一绝的劲部。 二十个回合一过,除一绝只觉的很难堪,堂堂飞龙帮护法竟连一个小孩子都赢不了,也太丢人了。 于是他双掌带风击得那大孩子只能依靠身子灵便,左躲右闪。 那大孩子一见不是陈一绝的对手,虚晃一招,就要逃跑。 陈一绝那里肯放,掌风罡住不让其逃遁。 大孩子被逼在窗边,眼看已是不支,猛然看着陈一绝身后,叫道:“耿青快来救我!” 陈一绝回头一看,那有人影?再一回头,大孩子已越窗跳下楼去。 陈一绝大怒,左手一按窗台,也飘然落下,挡住大孩子的去路。 大孩子见势不妙,回身就跑,陈一绝掌风已至,大孩子只好反身接战。 十招一过,陈一绝眼看就要擒住大孩子。那大孩子眼见无处躲避陈一绝的一军,又对陈一绝身后大叫道:“耿大哥,快来呀!” 陈一绝冷笑着手掌当头抓落,也不回头看,口中道:“小子,看你能喊出个耿青来。” 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是陈护法找我吗?” 陈一绝猛然一惊,回身观看。 耿青正站在几丈外,冷冷地看着自己。 陈一绝笑道:“耿先生果然胆识过人,竟敢在飞龙帮总舵地面上出现。” 耿青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想找陈护法谈谈。” 陈一绝冷然道:“我们?谈什么?” 耿青笑道:“陈护法交出天宇锁,我就放你一次。” 陈一绝冷笑道:“阁下有把握?” 耿青淡淡一笑道:“陈护法真想试一试?” 陈一绝脸色突地一变,身子向后一纵,掌中已多了一对金笔。 耿青站在原地,朝陈一绝笑道:“这是陈护法最后一次机会,可要想好!” 陈一绝沉声道:“耿青,我们这间没有商量的余地,出招吧。” 说罢,双笔急挥,直取对手二目,耿青微一侧身,左掌直切其背,陈一绝金笔回旋,反打胸口。 耿青左手一推其腕,右手已拔出长剑,直挥对手双胯。 陈一绝身子忽然一拔起,双笔一飘,点向对手的“期门”、“中腹”、两穴,耿青长剑横挡直推向陈一绝小腹。 陈一绝一见大惊,后跃暴退。 耿青的剑却不扩过,跟随而至。 背已贴上了围墙,已是无路可退,陈一绝望着咽喉着的剑,嘶声道:“耿青,你杀了我吧,我不会说出一个字来的。” 耿青笑了笑,手已抖了两下,两朵剑花立时刺破陈一绝的衣襟,点中他的“期门穴”。 陈一绝冷嘶道:“你痛痛快快地杀了我吧,别以为折磨我,我就会说的。” 耿青淡然一笑道:“既然你很想死,我也不勉强你仍然活着。”他的面上出现一丝冷意,又道:“我杀你是为了一个原因,那就是你也是害福叔的凶手之一。” 说罢,剑尖一颤直点陈一绝咽喉,陈一绝拼命举起双笔上迎,指望挡住这一剑。 这一挡,虽挡不住耿青刺来的一剑,救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一个蒙面人从墙头落在陈一绝身边,一掌直拍耿青胸口。 耿青见对手来势很凶,略一侧身,长剑已从陈一绝咽喉前撤回,反劈蒙面人手腕。 蒙面人反脚上踢,耿青横剑下压,左掌直推出去。 蒙面人掌风又至,双掌交挥,各自退了两步。 耿青仔细看了一眼蒙面人,心中一震,道:“是汤贤弟吗?” 蒙面人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什么是‘汤贤弟’。” 耿青一楞,沉声道:“你真的不是汤玉?” 蒙面人也不回答,抓起身边的陈一绝就要离开。 耿青大声问道:“你既不肯承认是汤玉,那为什么要帮助飞龙帮?” 蒙面人长叹道:“耿大哥,我也知道瞒不过你,但是……” 耿青道:“你是有顾虑?” 蒙面人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只希望耿大哥能早日离开此地,若是下回兄弟我再碰上你,小弟就……” 耿青道:“贤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蒙面人又叹道:“大哥,可能原来我就是错的,但我不想一错再错,请你原谅,因为你对我的威协太大了。” 耿青道:“你非要救走陈一绝?” 蒙面人点头道:“是的,我希望大哥记住小弟的话,下次我们再碰上可能就会是敌人。” 耿青心中一痛,缓缓道:“贤弟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我可以让过你三次,绝不还手。” 蒙面人一拱手道:“多谢大哥,后会有期。” 说罢,抱起陈一绝上墙飞奔而去。 耿青看着二人背影楞了很久,才回身道:“丙,我们走吧。” “丙”有些不高兴地道:“耿大哥为什么不除掉那个大坏蛋呢?” 耿青低头默然不语。 第十六章 仙龙楼机关重重 万草坪又迎来一批不畏死的少年剑客。 天山最杰出的三位少年剑客,顾平、梦白,张逸正走在三批已经为寻天字锁而毙命的剑客曾走过的路上。 离仙龙楼还有半里路了,也就是前几批少年剑客们毙命的地方。 顾平领头前行,忽的草中裂开一个大洞,顾平身子收势不住,人差点跌进万刃洞中,但他猛一跃身,人拔地而起,如大雁般地掠过洞穴,已落在对面。 三人均暗自咋舌,心道:“仙龙楼未到,此处就如此凶险,以后的路不知还有些什么机关? 正想间,行在最后的张逸不意间碰了一下野草根,一声巨响,张逸立被炸成肉酱。 可怜一代少年剑容尚未有所大的作为,就已命丧黄泉。 顾平、梦白二人大惊,扶起张逸的尸体(不是成肉酱了么?)放声大哭。 过了半晌,梦白擦了擦眼泪,道:“顾大哥,张二弟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夺回天宇锁后为他报仇吧。” 顾平含泪点头道:“好,我们先办大事要紧。” 二人一路更加小心地飞奔,还有十来步就到“仙龙楼”了,草中忽然缓缓升起一物,如一块门板大小,其中皆是箭孔。 二人一靠近,门板上箭孔已发射出无数羽箭,顾平一见,叫道:“趴下!”人已趴倒在地。 梦白一时反应不及,眼见羽箭已至,身子后翻,躲过箭雨,落下之时却已踩中了一“万刃洞”,洞一裂,人已跌入,一声惨呼,人也毙命了。 过了片刻,门板似的东西又缓缓降入地下。 顾平站起身来,飞奔至万刃洞边,只见深洞之中,梦白的身子已被万刃从后身刺人穿了过去,令人惨不忍睹。 他没有哭,只是向梦白尸体鞠了一躬,人飞速窜出,又飞奔仙龙楼。 片刻间,顾平奔至仙龙楼下,见一大门紧闭,长剑猛然直捣,但大门竞纹丝不动。 顾平退后两步,猛一跃身双腿齐出,大门被蹬开了。 一阵阴冷之气扑面而来,顾平躲闪不及,倒在了阴风之下…… 于是一批剑客来探仙龙楼,都一个不剩,全倒在这天下第一楼下。 耿青和“丙”返身向住处走的时候,发现了路边站着一个人,黑衣,黑鞋,连脸都是黑的,正是上次见过的“风云镖”郭威。 郭威似乎在此等了很久,一直低着头看着脚尖,背靠着大树,似乎很悠闲。 耿青自从上回听天字会的蒙面老者介绍,此位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风云镖,心中就感到疑惑。 堂堂一位江湖英雄榜上,排名第八的“风云镖”郭威竟是别人的手下?这实在令人费解。 耿青笑了笑,当然是向郭威笑的。 郭威没有笑,只是抬头看了看耿青,道:“耿大侠想好了吗?” 耿青道:“实在抱歉,在下暂且还没有此意。” 郭威道:“没有想好不要紧,只是在下要提醒耿大侠一件事。” 耿青笑得很轻松地道:“请讲吧。” 郭威道:“今日离八月十五,只有五天了。” 耿青道:“多谢郭大侠提醒。” 郭威看着自己的脚尖,不再说话,静静地站着。 耿青笑问道:“郭大侠还有话要讲吗?” 郭威头并不抬起,只低低地道:“天山、华山两派联盟靠不住了。” 耿青疑道:“为什么?” 郭威并不回答问题,自顾说道:“飞龙帮总舵的仙龙楼下的仙龙阵万草坪已杀死许多两派子弟,他们两派的实力。快消失了。” 耿青道:“天山、华山两派已无力和飞龙帮抗争了?” 郭威点头道:“还有别的原因。” 耿青道:“什么原因?” 郭威摇摇头道:“恕在下不能相告。”说罢人已转身而去。 耿青看着他的背影,细细品味刚才郭威说的话:“还有别的原因。”什么原因呢? 客栈中,梅琳雪正陪着星光谱坐着,见耿青回来,忙招呼道:“耿大哥,星老前辈有事找你。” 耿青对星光谱拱手道:“星前辈找在下有事吗?” 星光谱点头道:“老朽有点小事想和耿公子聊聊。” 耿青坐下道:“星前辈有话请讲吧。” 星光谱微微一笑,道:“刚才你去找陈一绝了?” 耿青点头道:“是的。” 星光谱道:“杀了他?” 耿青摇头道:“被人救走了。” 星光谱捻了捻胡须,道:“是谁能从你的剑下夺人?” 耿青看着窗外,无力地道:“一个武功很高的人。” 星光谱知道他不会说出是谁,也就不问了,话锋一转,道:“你回来时,碰见了‘风云镖’郭成?” 耿青点头笑道:“星老前辈果然料事如神。” 星光谱哈哈一笑道:“他没有对你说些什么吧。” 耿青道:“没有。” 星光谱注视了一阵耿青,道:“他可曾劝过耿公子加入一个帮会?” 耿青道:“他曾经劝过我加人天字会。” 星光谱一愣道:“天字会历来是不能有外人参加的啊。” 他随即改口道:“没有别的人劝你入过会?” 耿青笑道:“有一个是郭威的主人,一个老者劝过我的。” 星光谱脸上闪过一丝冷冷的笑意,道:“你答应了他们?” 耿青道:“没有。” 星光谱道:“好,你不能加人天字会。” 耿青问道:“为什么?” 星光谱笑道:“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他又道:“这几日,天山、华山两派似乎战绩不错呀,连破飞龙帮三个分舵。” 耿青道:“星前辈看以后双方谁会赢?” 星光谱叹了一口气道:“从道义上来看,我希望华山、天山二派能赢,可是……” 耿青道:“你也认为两派会落败?” 星光谱道:“这还很难说。” 二人叙谈一会,星光谱告辞而去。 “甲”、“乙”、“丙”三人从来就对星光谱没有好印象,今日看他前来,老大不高兴,跑到后院去玩了。“丙”道:“这星老头儿每回来都鬼鬼祟祟的,像个贼似的,不像是好人啊。” “甲”笑道:“我也感觉到这个老家伙不是好东西。” “乙”道:“可是每回耿大哥都把他当长辈看待,可别上这老家伙的当啊。” “丙”道:“你看该怎么办?” “‘乙”道:“去告诉耿大哥,让他别和那老头儿来往了。” “甲”摇头道:“耿大哥是很相信朋友,他不会听咱们的话,再说,我们也没有理由说星老头儿是坏人啊。” “丙”笑道:“那我们等那老头儿走后,悄悄跟着他,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甲”、“乙”二人齐齐点头赞成。 星光谱终于走出客栈,“甲”、“乙”、“丙”三人跟踪尾随在后面 王袍中年人正坐在书房内看书,门外传来两声叩门声。 王袍中年人放下手中书,道:“是谁?” 齐天飞的声音传了进来,道:“禀帮主,昨日王府中传来消息,公主又离开家,到处游玩,现在正向总舵方向来了。” 王袍中年人皱眉道:“这孩子,就是不听话。” 齐天飞道:“现在已经派人暗中保护公主了。” 王袍中年人道:“她若到了这儿,让她速来见我。” 齐天飞道:“公主以前和姓耿的有过一段交往,她来了会不会……” 王袍中年人冷然:“她到总舵之后,就让她呆在这儿,不许到处跑,直到事情结束之后方能她自由。” 齐天飞应了一声,去了。 星光谱出了客栈,一步三摇地向前行着,“甲”、“乙”、“丙”三人紧紧相随,又生怕他瞧见自己,一会躲在树后窥视,一会蹲在屋旁偷瞧。 星光谱却像什么都不知道,慢慢地走,轻轻地摇着,比散步还悠闲,自在。 “甲”、“乙”、“丙”三人鬼鬼祟祟地跟了好长一段路,也不见星光谱停下。 “丙”悄声骂道:“这老家伙倒是快活,哼着小曲向前走,我们一会蹲,一会跑,一会还要停下来,真倒霉。” 刚骂完,只见星光谱却走进了骡马市,仍是东看看西瞧瞧。 “甲”、“乙”、“丙”三人捏着鼻子远远地跟在后面,一见星光谱回头看马,连忙闪人马腹下。 “乙”也钻入马腹下的时候,那马竟然撒起尿来,立时,“乙”被马尿浇的一头一脸。 “乙”大怒,抬手对准马肚子就是一拳!那马吃痛,惊嘶起来。 马贩子以为“乙”是偷马贼,手一挥,立时奔过来几个马贩子,对准“乙”便披头盖脸地就打。 “甲”、“乙”、“丙”三人因要盯住星光谱,也不和他们计较,挨了两拳,拔腿就跑。 星光谱似乎很不爱管闲事,对身后的闹剧看也不看,选中了一匹大白马,骑了上去,缓缓行出骡马市。 “甲”、“乙”、“丙”三人被马贩子一绊,差点把星光谱追丢了,见星光谱在远处逍遥地溜马,赶忙奔了过去。 三人一口气追至星光谱马后十来丈处,连忙停下,又躲在树后窥看。 星光谱溜溜达达向前行着,当距离又拉大三十丈时,猛抽一鞭,大白马一声长嘶,已冲了出去。 这大马脚程竟然很快,片刻之间已把三人拉下很远。 “甲”、“乙”、“丙三人又是一阵发足狂追。 三人已追至还有三丈之远时,星光谱猛一勒马,马在原地停住 了。 “甲”、“乙”、“丙”三人则收势不住,冲到星光谱的马前面去了。 三人顿时难堪之极,幸亏是“丙”反应迅速,对“甲”、“乙”二人道: “我们三个人比脚程,都一样快,不用再比了吧。” “甲”、“乙”二人也明白了其意,齐道:“不比就不比吧。” 星光谱反看三个人,依然悠头自得地打着马走了。 三人上过一次当,学乘了,不再发足狂追,始终和星光谱保持一段距离的跟着。 星光谱拐进路边一间房子的大门,进去了。 “丙”连跑两步走到大门口台阶下抬头看,只见一匾额上有三个金字闪闪发光,仔细一辨认:“迎春阁。”“甲”、“乙”二人走到“丙”的身边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丙”笑道:“我也不知道这迎春阁干嘛的?” “乙”跑到路边拉一老者问道:“老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老者厌恶地看了一眼“迎春阁”,说道:“那是妓院。”说罢扭头便走。 三人听说此处是妓院,笑得直打跌。 “丙”骂道:“星老头果然不是好人,都快死的人啦,还上妓院。” 三人笑骂着在门口探头缩脑向门内张望,半天不见星光谱出来。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马嘶,几匹马停在三人身后不远处,四个人正向迎春阁走来,还一路说着话。 “丙”回头一看,竟是迟满和阴毒二狼及其宝贝徒弟毛斌。 他连忙拉了“甲”、“乙”二人间人旁边一棵大树后。 这时,“阴狼”庄永林道:“不知迟兄要带我兄弟去什么地方?” 迟满笑道:“庄兄不必多间,到了就知道了。” “毒狼”唐洪喜抬头看见了“迎春阁”三个字,心中一喜道:“迟兄要是要带我们狂这窑子?” 迟满哈哈笑道:“唐兄不愿吗?” 唐洪喜忙欢喜地道:“迟老弟请客,我一定喜欢。” 阴狼愤然道:“迟老弟真是要上妓院?” 迟满笑道:“是啊!” 阴狼霍地转身要走,毒狼忙拦住道:“大哥既然来了,就乐一乐吧。” 阴狼瞪了他一眼,怒道:“要乐你乐吧,我享受不起。” 毒狼连劝道:“迟老弟一番心意,你不能不领吧?况且你即使不愿找乐子,在旁边看看也过瘾呀,是不是?” 阴狼几乎要给这少一窍的把弟活活气死,心中骂道:“你这臭猪,我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几次三番要我陪你逛窑子,说的话更不是人话。” 阴狼心中恼怒,却无法发作。 迟满见他不但不领情,反而要走,也十分不快,冷冷地道:“二位商量好了吗?到底去不去?” 毒狼慌忙答道:“迟老弟别生气嘛,去是肯定要去的。” 四个人不很愉快地走进迎春阁,“甲”、“乙”、“丙”又在外面议论开了。 “丙”笑道:“我们不如趁这几个家伙在干那事的时候,把他们抓起来,你们看如何?” “乙”也笑道:“此法极好,他们光着身子不敢和我们交手的,所以我们可以不费力气地抓他们。” “甲”道:“我对付那姓迟的家伙,那两头狼就交给你们吧。” 三人越墙而人落在院中,一个老女人正好经过,看见三个人飞身闯人,吓得刚要叫,“甲”一掌把把老女人打翻,昏了过去。 三人找了半天,终于在一栋平房发现四个人分别已在四个房间内闲聊。 “丙”敲了敲了毛斌的窗户,低声道:“毛斌,你出来。” 毛斌听出了“丙”的声音,连忙穿好衣服跑了出来,道:“爷爷,好久没见了,你老人家可好?” “丙”摆手道:“小毛啊,爷爷这么多天来,一直很想念你呀。” 毛斌忙道:“多谢你老人家一直想到我。” “丙”拍拍毛斌的肩头笑道:“我有件事想让你给我帮帮忙,你看怎么样?” 毛斌点头道:“只要你老人家吩咐的,小的一定去做。” “丙”道:“你去迟满和你师父、师伯那里把他们的衣服一件不剩地给我拿出来。” 毛斌犯难道:“我师父、师伯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丙”冷冷地道:“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不过你不要忘记谁曾经救过你的。” 毛斌低着头思忖了一会,终于鼓足勇气抬头道:“我可以,不过你老人家答应我一个条件。” “丙”不看他,面色阴沉地道:“说吧,我在听。” 毛斌嗫嚅地说:“事成之后,你老要收我做徒弟。”“丙”叫道:“这可不行,我收你做徒弟,辈份就弄错了,我总不能和你那混蛋师父同一个辈份吧?” “乙”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对毛斌笑道:“有人是有眼不识金香玉,他不收你为徒,我收。” “丙”对“乙”笑道:“你是他师父,我是他爷爷,按辈份算来,你该叫我叔叔,是不是?” “乙”怒道:“你这臭小子想占我便宜?”说罢举拳要打。 “甲”忙拉开二人道:“现在我们是抓敌人的时候,你们却要打起来,岂不要给他们有机可趁了?” 二人一听很对,“乙”招呼毛斌道:“你就按刚才丙说的去做吧,把衣服弄来之后,用火烧了。” 毛斌答应一声,奔进房中。迟满和唐洪喜二人正搂两妓在销魂,毛斌很容易地把四套衣服全部偷了出来。 “乙”满意地道:“我这徒弟还真有些天才,机灵劲都快赶上师父了”。 “丙”嘻嘻地笑道:“这师徒两人是瘫子夸瘸马。” “乙”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丙”道:“连这都不懂吗?就是瘫痪的人见了一匹瘸马,因为自己走不动路,而马还能一颠一颠的,所以就夸这马好。” “乙”怒道:“看我等会和徒弟二人不把你嘴用脚布堵上才怪,免得发出吴味。” 二人正吵之间,阴狼房中传来了两声惨叫声,显然是毛斌发出的。 “丙”笑道:“乙你的徒弟不行吧,肯定给人抓住了。” “乙”也不答话,身子一旋,飞身跃人阴狼房间之中。 “乙”破门冲进庄永林的房间一看,毛斌躺在床边,口角血流不止,手中紧紧抓住两件衣服不肯放开。 阴狼正要一脚踢向毛斌,却见“乙”冲了进来,心中一愣。“乙”站在阴狼面前,叫道:“小子,你敢打我的徒弟?赶快扶他起来,给他磕三个头就算了。” 阴狼虽是忌惮“乙”的武功了得,却也不能丢了面子,用手提了提内裤,冷笑道:“你配和我这样说话?” “乙”道:“你非要挨挨打才肯按我的话去做?” 阴狼冷笑着双脚用力,身子从床上飞起直扑而来,双拳分击双耳。 “乙”猛一侧身,让过双拳,左拳狠击阴狼脊背,阴狼身子一偏,让过拳头,落在地上。 “乙”笑道:“你果然有两下子,不过我会让你脱得精光走出这里。” 另两个房间内,迟满和唐洪喜已听到了隔壁房间的打斗声,心知不好,急忙要穿衣去看看,衣服却不见了。 房间外有人叫道:“迟满、詹洪喜,你们的衣服在这儿呢。”紧接着就是一阵火光,似乎在烧衣服。 迟满、唐洪喜二人急中生智,各自从房中床上撕下一个大布条,在胯下一围,开门之后,人窜了出来。 “丙”笑道:“你们两条肉虫,总算出来了,快把胯下的遮羞布拿下,一起烧了。” 迟满大怒,身子一纵直取“丙”的面门,“甲”也跃上一掌劈面打来,阻住了迟满的攻势。 “乙”和詹洪喜交起手来,詹洪喜的武功本不是“丙”的对手,此时又有顾虑,更加支持不住了。 “丙”也无意很快除了他,只想不断调戏,一会摸摸他肥大的肚皮,一会扯一下毒狼的遮羞布。 许多嫖客闻声后纷纷跑出来观看,还不停地起哄着。 终于,唐洪喜心力交瘁,被扒了个精光躺在地上。 “丙”笑道:“毒狼,为了你以后不能再害人,我只好废了你。” 说罢,一指点中其“气海穴”,废了毒狼的武功,毒狼痛得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迟满一见毒狼已被废去武功,心中一急,不敢恋战,飞身向房上跃去,“甲”那容他走,飞身一抓,却只抓落了迟满的这身布。 一身赤条条的身影消失在房顶上。 房内的庄永林也被打倒在地,“乙”也废去了他的武功。 三人带着受了伤的毛斌离开了迎春阁。 “乙”道:“我们追丢了星老儿,现在却把阴毒二狼给废了,也算两对消了。” “丙”道:“有得必有失嘛。” 几人又谈了一会,走到了大街上。 众人信步游荡,忽听有人呼唤:“甲、乙、丙。” 三人连忙回头去瞧,都大喜地叫道:“姘姐姐,是你们呀!” 呼唤的人正是柳姘春和柳惠。 “丙”笑道:“姘姐,你怎么也到这儿来啦?” 柳姘春微笑道:“你好像很不欢迎我们来似的?” “丙”道:“姘姐,你来我们欢喜还来不及呢。” 柳姘春又道:“耿大哥没和你们在一起?” “甲”道:“我们是出来办事的,耿大哥在客栈中。” 九仙观中,天山派掌门人金钦与华山派掌门人长清道长坐在上首,默然不语,堂上站着几个弟子。 徐啸从堂外走来,大声地问那几个弟子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弟子道:“禀师叔,顾平、梦白、张逸是去仙龙楼夺取天字锁时中了机关,惨遭大祸的。” 徐啸怒道:“又是仙龙楼?我们两派弟子已经死了好几批在仙龙楼下,这座破楼果然有鬼气。” “雄鹰”乔其山道:“此楼我们不能再强攻,只能智取了。” 长清道长问道:“你的意思是……” 雄鹰道:“我们只要得到仙龙楼及万草坪的阵图就可以不费力气地攻破仙龙楼。” 金钦道:“此阵图世上恐怕没超过两份,一份在飞龙帮,另一份不知道还在不在胡人杰手中。” 钱刚问道:“这胡人杰是不是和星光谱齐名的‘先知’胡人杰—— 钱刚点头道:“正是此人。” 长清道长道:“从现在起,我们一部分找胡人杰,另一部分人仍然消灭飞龙帮的分舵势力,金掌门意下如何?” 金钦点头,众人进按计而行,分头去了。 柳姘春等人还未走出十几步,有几个劲装大汉便拦住了去路,当先一人躲身道:“公主,王爷请公主速速去行辕。” 柳姘春道:“回去告诉王爷,我有点事要办,过会儿就去见他。” 那大汉又道:“王爷吩咐了,请公主一到这儿就立即去见他。” 柳姘冷笑道:“我的话你没听见吗?”说罢,向前走去。 那大汉急忙拦住,施了一礼道:“公主,你……” 柳姘怒道:“你想挡我的去路?” 那大汉忽然腰一挺,冷然道:“若公主不肯和小的走,那么只好得罪了。”柳姘春道:“你敢这样和我说话?” 那大汉道:“王爷吩咐过了,不管怎样,一定要把公主请回去。” “乙”对柳姘春道:“要不要把这小子揍一顿?” 柳姘春点点头,“乙”对毛斌道:“徒弟啊,你拜我为师,还没有为师父做一点事呢,去,把这几个小子给我打发了。” 毛斌应了一声,走至那大汉面前道:“你是要我动手呢,还是自己打自己?” 那大汉看了一眼毛斌烂柿子般的脸,“噗哧”一笑道:“就凭你也配和我交手?” 大汉手一挥,身后跳过两个劲装人来,一左一右挥拳直击毛斌。 毛斌身子一缩,腿已踢出,一脚踢倒一个,片刻间已把两人全部放倒。 “乙”拍手笑道:“我这徒弟还真行,再练一百年武功就快赶上师父的十分之一了。” 毛斌对那大汉傲然一笑道:“阁下是不是挨一顿打算了?” 那大汉也不答话,双掌齐发,当胸劈来,毛斌身子一侧,伸右掌砍其左肋。 那大汉的身子竟很快的霍然一转身,抬腿直踢毛斌小腹。 毛斌身子一跃,躲过这招,人刚落下,那大汉的腿又疾扫过来,“噗通”一声,毛斌便倒在地。 “乙”见徒弟被打倒,怒骂道:“你这臭小子敢伤我徒弟,我扭断你的脖子。” 说罢,人已扑至近前,左掌斜劈,右拳直捣,那大汉也不含糊,身子一纵,举拳还击,二人打了十余个回合,“乙”虚晃一拳,向后便退,那大汉那容他,向其后心猛击一拳。 “乙”大笑着,身子二矮,一记拳锋,左腿扫出,那大汉也被扫倒在地。 “乙”用脚踏着大汉的肚子,笑道:“你这家伙给我记住,刚才老爷那一腿有一个名称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懂吗?” 大汉连忙点头,“乙”这才松开大汉,走到毛斌面前道:“徒弟,虽然你没打赢,不过师父不会怪你的。” 那大汉恨恨地离去了。 汤玉推开了小屋的门,走了进去,门又紧紧地关上了。 小屋内除了一张床,几个小凳之外,什么都没有了,虽是白天,房间里却很黑,若不是窗台上一盏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芒,房间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床上躺着一个人,一个很懂得享受的人。 一个人能在床上做到吃、喝、玩、乐四样皆全的人并不多,而他却能做到。 床边四个小凳上分别放着吃、喝、玩、乐四样“东西”。 一壶上等好酒放在一个凳上,几盆好菜放在另一个凳上,还有一个凳上放着几副骰子,最后一个凳上竟坐着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床上人笑道:“是汤玉吗?” 汤玉对床上的人旋了一礼道:“舅舅你好。” 床上人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又要我为你跑腿?” 他又笑接道:“我这个人只喜欢在床上,可不愿跑路你是知道的。” 汤王笑道:“舅舅,我只是想让你办一件睡在床上就能办得到的事。” 床上的人“哦”了一声。 汤玉道:“过会儿可能有人会来向你打听仙龙楼阵图的事,你就把这两张阵图给他们即可。”说罢把手中的两张纸递了过去。 床上人接了过来,看了两眼,道:“为什么要用假图?” 汤玉沉声道:“只是要消灭两个碍手碍脚的帮派而已。” 床上人笑道:“你是让我胡人杰为你去害了两大门派?” 汤玉笑道:“舅舅言重了,你只要微一出力即可办成这事。” 胡人杰道:“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利用耿青?” 杨玉冷笑道:“耿青早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胡人杰又“哦”了一声道:“当初我在开店时劝说耿青夺回天子锁,报仇雪恨,现在怎么……” 汤玉叹了一声道:“万事都在变,就像舅舅你为何开店开了那么长时间却突然不开了呢?” 胡人杰深深地瞧了汤玉一眼,随即笑道:“玉儿果然消息灵通。” 二人对视一笑,打住话头,胡人杰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翻身向内,那绝色美人走上前。 汤王笑了笑,施了一礼退出房间。 “丙”正口惹悬河,滔滔不绝地向柳姘春主仆二人讲述一路上的故事,一声尖叫从路边一户人家内传出。 一众人一惊,转头看去,从那户人家内走出两个女子,以手遮面,大叫着奔出。 “乙”带着毛斌迎了上去,拦住二人道:“二位大姐家中发生什么事了?” 年龄稍大点的那女子惊恐未定,又似无法开口,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说好。 一声惨叫,一个男人又被从门内扔出摔在路心,几乎被摔死,“乙”忙扶起那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在未被扔在地上之前脸上已挨了一拳,脸已肿胀起来,牙齿也被打落数枚,满嘴是血,口中含糊不清地道: “我家中进来了一个光着身子的强盗,刚才我在后院,听见我的老婆和我的妹妹惊叫,跑到前屋看见一个光身子的强盗正要扒她们的衣服,我冲上去就被他打倒,扒去我一件外衣,将我扔出房来。” “甲”、“乙”、“丙”三人一听大怒,世上竟有如此凶徒淫贼,大白天敢光着身子出去抢人家的衣服穿? 三人齐飞身跃人那房屋之中,一道人影微晃,隐人后院去了。 后院内除了几捆草一灶台之外,别无他物,人也不见了。 “丙”看了一眼微微晃的盯草笑了笑道:“这儿好像没人呀?” 一嘴上说着话,手可没闲着,用抹布抓起灶上烧开的水锅,劈头盖脸地向柴草中浇去。 一声惨叫,柴草堆顿时四散开来,迟满手中抓住一根竹棍直飞而出,刺向“丙”的咽喉。 “丙”举锅一挡,左腿伸出连蹬迟满小腹,“甲”、“乙”、二人也不旁观,跃上就打,迟满如何是三人的敌手?抹了脸上一把滚开的水就奔走了。 迟满这一抹竟把脸上的一层皮全部撕下,立时感到一阵钻心疼痛,原来并不难看的脸上已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了。 “丙”大笑道:“这就是你干坏事的报应。” 迟满已跃上房檐,却丢下一句话:“小子你可要记住,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死在我的手下。” 耿青问梅琳雪道:“甲、乙、丙三人到什么地方去了?? 梅琳雪道:“星前辈一走,他们三个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耿青道:“你觉得星光谱这个人武功如何?” 梅琳雪笑道:“江湖传闻此人武功稀松平常,实际上他的武功深不可测。” 耿青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梅琳雪道:“我看见过他的一次出手。” 耿青“哦”了一声道:“什么时候?” 梅琳雪眉头一皱道:“上次和陆欣决战的时候,陆欣对我无礼,是星光谱出手击中陆欣手掌,我才一剑砍落陆欣的手的。” 窗外传来一个冷酷的声音道:“贱人,上次星光谱救你,这回呢?这回谁也救不了你的,哈哈哈……” 声落窗破,人已飞房内。 自从这令人感到恐怖的声音一起,梅琳雪就立即知道是谁,尽管耿青就在旁边,她却还是感到有点冷。 耿青漠然的看着来人,来人却凶狠地瞪着他。 对视片刻,来人还是发话了,冷笑道:“姓耿的,你是想保护和她一起死呢,还是让我把她带走?” 耿青面上忽然有了笑容,和气道:“有话慢慢说。” 来人愣住了,道:“你是同意了?” 耿青看了一眼梅琳雪,笑道:“同意什么?” 来人指指梅琳雪恨声道:“同意把这个贱人交给我带走。” 耿青纠正道:“这儿只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并没有贱人。” 来人面色阴沉,冷冷地道:“你还想和我陆欣作对?” 耿青笑道:“当然不敢。” 陆欣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道:“你还是同意了。” 耿青眉头一皱道:“可是……” 陆欣道:“可是什么?” 耿青微笑道:“我有个朋友不答应。” 陆欣目光环顾一圈,见并无人,怒道:“谁?” 耿青的掌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剑,笑道:“它不愿意。” 陆欣的目光骤然收缩,眼中射出惨碧的光芒,仰天狂笑道:“那就试试吧。” 耿表还是带着笑容,轻声提醒道:“你的手不是被……” 顿了顿,他关心地道:“还能和我交手吗?” 陆欣的狂怒已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他的剑也没有忍住。 他之所以吃亏,就是因为被耿青几句很随和的话所激怒,怒是影响剑柄发挥的一重要因素。 这一点陆欣懂,今天他却忘了。 记性不好的人是容易吃亏的。 陆欣的剑带着人如银蛇狂舞般地直卷向耿青,耿青微笑着手掌上抬,剑柄下沉,剑尖直点对手的双腿。 陆欣身子落在地上的时候,发现耿青的剑几乎刺破他的胸膛,身子被迫又一次跃起,一副无奈的模样,已毫无当初名动江湖天马流星剑的锐气和洒脱了。 耿青刺退陆欣这一次的攻击,轻轻地收回了剑,不再看陆欣。 他的目光又一次射向窗外。 窗外好像依旧那样,只是飘进了一丝冷意。 窗外依然安静,只是凉气越来越大。 这凉气就是令人发寒的杀气,这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而又确实存在的一种气。 这并不是一个人就能有的杀气,而是有几个人聚在一起。 陆欣也感到寒气逼人,回头去看,他看见三个人并肩站在窗外,手负在背后,很悠闲。 梅琳雪看见左边那个番僧时,心中嘀咕道:“今天运气真不好,连遇到两个最讨厌又可怕的人。” “天魔剑”程天雕站在中间,冷冷地道:“耿青,今日你还能逃得了吗?” 红衣番僧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耿青,然后转头去瞧看梅琳雪,脸上充满了淫荡的笑意。 陆欣看清了来人是耿青的敌人,便撤剑,滑步站在墙角。 他虽然不是君子,但也不能算小人。 他从来不和别人联手杀人,只赁自己的实力。 程天雕见耿青不理睬自己的话,嘿嘿一笑道:“我不会以多胜你的,只是那位梅姑娘似乎就……” 耿青笑了笑,站起身走到梅琳雪身边道:“你觉得这几个怎么样?” 梅琳雪努力使自己笑得很轻松地道: “就如几只可恶的癞皮犬一般,在窗外乱吠。” 红衣番僧吐尔雷已按捺不住,身子就要冲入。 程天雕一把拦住他道:“别急,他们是跑不掉的。” 吐番第一高手章格尔布目光饱含杀机,沉声道:“耿青,你敢和我再决胜负吗?”耿青微笑着,身忽然腾空而起,利剑上举,屋顶已破裂四开。 程天雕三人刚好身子齐齐跃起,飞进房内,足尖点地,三条人影直向耿青扑去。 耿青霍然一声长啸,长剑银花朵朵从上飘落而下,三人竟被齐齐打落。 耿青飘身落在梅琳雪的身旁,左手已轻轻抓住梅琳雪的小手。 陆欣本已无意和程天雕等人群斗耿青,现在一见此景,醋意大生,长剑带着怨气已倾泻而来。 耿青左手一握梅琳雪的手,右手剑已刺出,挡住陆欣的攻势。 陆欣全力上挑,耿青顺势右手一松剑,剑已飞起,耿青右手腾出一搂梅琳雪的腰,用力一掷。 梅琳雪已从那破洞飞出,站在屋檐上。 陆欣一见挑飞耿青长剑心中大喜,手中剑立时有了生气,一招“流星赶月”直袭对手胸堂。 耿青一躬身,腿已伸出,踢向陆欣左助,陆欣剑下沉,直砍其脚。 耿青微笑身子已然跃起,一把抄住刚刚落下的长剑,反身一剑格开对手的攻击。 刚才耿青的一系列动作,连程天雕也看得咋舌,想不到耿青的武功竞比预料的要好得多。 于是,程天雕等人不再顾及以多胜少的恶名,均齐跃入战团,四战耿青。 以四人的武功合起来,当世也找不到一个人能走过三招的。 耿青在二招过后,就知道不应该再斗下去了,长剑猛刺最强的程天雕。 程天雕冷笑着用天魔剑压向耿青的剑尖,耿青长剑霍然一点天魔剑,身子已暴退向吐尔雷。 吐尔雷阴笑着双掌已使出十成功力道拍了过来。 眼看就要拍中耿青,耿青竟然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双足一点吐尔雷的掌心,借力上窜,飞出了房外。 汤玉走进了聚英堂,王袍中年人笑着欠了欠身道:“汤大侠,此事办得如何?” 汤玉微笑道:“此乃小事,不足一虑。” 王袍中年人道:“汤大侠费心了。” 汤王道:“不知王爷以后有什么打算—— 王袍中年人道:“我之所以请汤大侠来当天字会会主之前就办此事,也是无奈啊。” 汤玉道:“王爷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袍中年人笑道:“那倒没什么,只不过现在天山、华山二派实力很强,若不尽全力赶快消灭他们,我飞龙帮就要遭到袭击了。” 汤玉道:“王爷,我们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若在等合力灭了二派之后,你还会不会把天字锁交给我呢”? 王袍中年人脸上浮现一丝狡黠的笑容,道:“你放心,消灭两派联盟之后,我一定会把天宇锁给你的。” 汤玉道:“既然王爷如此爽气,我立即派人进入仙龙楼,助你大阵成功。” 王袍中年人笑道:“多劳汤大侠了。” 汤玉微一颔首,走出屋去。 片刻之后,钱刚走了进来道:“禀帮主,我已按你的吩咐查清了天字会的另一天王了。” 王袍中年人笑了笑道:“是星光谱?” 钱刚道:“不错,正是他。” 王袍中年人道:“他现在的动态如何?” 钱刚恭身道:“此人好像仍然对耿青很有信心,并不支持我们。 王袍中年人想了想道: “钱护法,你看把对付汤玉的法子用在此人身上适合吗?” 钱刚低头沉思片刻道:“这个我不敢肯定,但我想星光谱这个人要比汤玉难对付得多。” 王袍中年人叹道:“是啊,若无汤玉提供线索,我等是不会知道这江湖三大奇人之一的星光谱竟是天字会的。” 钱刚道:“若帮主亲自去见星光谱,也许能请得动此人,并告诉他,耿青已经不可能有什么作为了。” 王袍中年人哼了一声道:“现在飞龙帮从上到下各人私心极重,都不愿努力去办好帮中的事,看来此次江糊风波一结束,帮中就该清除一批人了。” 钱刚垂首站立,不敢搭言。 王袍中年人忽然道:“钱护法,查出天字会另一大天王了吗?” 钱刚仍然低头,嗫嚅地道:“属下尚未查出,只不过最近发现一个在江湖上顶顶有名的高手,几次和耿青接触。” 王袍中年人道:“是谁?” 钱刚道:“‘风云镖’郭威。” 王袍中年人微感意外,道:“郭威也有和耿青接触?” 钱刚点头道:“好像是和耿青谈一笔交易。” 王袍中年人道:“单凭郭威是不会和我飞龙帮为敌的,可能他的后面还有真正的主人。” 钱刚道:“我一定会全力查出此事的根源。” 王袍中年人对钱刚笑了笑,道:“有钱护法如此忠心之人,我很放心啊。” 耿青跃入房外,梅琳雪不见了。 其实耿青很希望梅琳雪赶快离开这儿,可是他知道梅琳雪是不可能留下自己一个人的。 那么梅琳雪呢?她去了那儿? 耿青看见了地上梅琳雪用的那把剑,他的心一沉。 他捡起剑,飞速地冲了出去。 “甲”、“乙”、“丙”和柳姘春及柳惠走进了客栈,就发现气氛似乎不对。 这种气氛就如大战过后而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的气氛,真是让人觉得紧张,不安。 耿青的房间乱八糟,窗户也被打破,人却一个也不见了。 “甲”奇怪地道:“刚才这儿打仗了吗?” “丙”也奇怪道:“是啊,我们走的时间不算长,耿大哥他们呢?” 众人都觉奇怪,“乙”道:“大家也别猜发生什么事了,等耿大哥他们回来就知道了。” 大家也觉得很有理,便不再耽心,柳姘春和柳惠就把这间乱七八糟的房子收拾了一下,大家才坐下来叙谈。 已经找了一个时辰,耿青没有见到梅琳雪,心道:“会不会她回客栈呢?” 耿青只好缓步走回客栈。 “丙”一蹦二跳地跑出来,欢喜的叫道:“耿大哥,你知道谁来了?” 耿青的面上没有一丝笑容,道:“谁?” “丙”忽然发现梅琳雪没有和耿青在地起,道:“雪姐姐呢?” 耿青道:“我也不知道她上那儿了?” 柳惠听见耿青的声音,也连蹦带跳地跑了出来,道:“耿大哥,你好吗?” 柳惠掩嘴笑道:“我们公主为了找到你,所以几天前就和我又偷偷跑出来了。” 柳姘春悄然走出,笑容满面地道:“耿大哥,你回来了?” 耿青笑了笑道:“你也一路辛苦了,咱们进屋谈吧。” 众人复又进屋坐下谈起别后情景。 齐天飞快快地走进聚英堂,来见帮主。 王袍中年人笑问道:“齐长老有可事?” 齐天飞脸上一红,道:“属下派人不慎,给耿青那边几个小家伙把公主接走了。” 王袍中年人脸色一沉道:“这是怎么搞的?” 齐天飞低着头道:“那叫甲、乙、丙的三个小子也确实厉害,迟满带着阴毒二狼去逛窑子的时候也被打伤,正在养伤呢?” 王袍中年人冷声道:“迟满等人敢在如此非常时期去逛妓院,违反帮规,此事交给阎万雷,让他按最严厉的帮规见处罚。” 齐天飞应了一声,道:“公主之事,王爷看……” 王袍中年人道:“这丫头脾气不好,只有我亲自去抓她回来了。” 在耿青住的客栈前的那条大路忽然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本来非常宽阔的道路上挤满了老百姓。 今天是什么喜庆的日子? 不是,今天根本不是任何节日,只是泉州柳王爷路过这条大街而已。 开路的官兵就有几百名,恐怕连皇上南巡时前呼后拥的人也不会有数千名之众,何况只是在城中行走呢! 柳王爷的气势一直是很宏大的。 耿青住的微利客栈,这王爷的大轿便停在了微利客栈门口。 那老老实实从来连县官老爷都没有幸见地过的店老板,听说来者是王爷,简直惊得几乎要坐在地上。 那店老板战战兢兢地站在店门口恭候王爷大驾的来临。 从金龙轿中缓步走下一位身着金龙锦袍的中年人,手折扇,看上去竞丝不灭当年的风流倜傥。 店老板“噗通”跪在地上,口中不断地道:“参见王爷。” 柳王爷没有看那可怜的店老板一眼,在几个手下的指引下走进店中。 店中最好的那间房已被人用新的家具摆好了,地上也铺上红毯。 柳王爷在那张他坐来并不舒服的板凳,而实际已是本城少有的几张昂贵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手下人立即到另一个房间内去请正侃侃而谈的耿青和柳姘春。 那人一走进耿青房间,向二人施礼道:“是公主和耿先生吗?” 柳姘春道:“你是谁?” 那人道:“我是王爷派来请二位过去说话的。” 柳姘春道:“告诉王爷,这几日我不回去。” 那人笑道:“王爷就在隔壁,公主也不愿见一见吗?” 柳姘春惊异地道:“我爹爹在隔壁,他什么时候来的?” 那人道:“王爷请二位速速过去一谈。” 柳姘春拉起耿青的手,道:“耿大哥,我们一起去见我爹好不好?” 耿青点点头道:“我也正想见见令尊。” 耿青和柳姘春见到柳王爷的时候,柳王爷正在屋里缓缓地踱着步,充足的阳光透过窗棂撒射了进来,映在柳王爷那深沉而肃容的脸上,折射出天威合仪的神态。 柳姘春欢快的叫道:“爹爹,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王爷停住了脚步,那深沉而透着威严的脸上顿时浮现出轻松的神情,反问道:“姘儿,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柳姘春娇声细语,撒娇道:“爹爹;女儿是想你了,方跑到这儿来看你老人家的。” 柳王爷眼含笑意,但语气却透着严厉道:“一个女孩儿家在外瞎跑,成何体统?” 柳姘春撅起了丰厚的小嘴,娇声莺语道:“爹爹,有耿大哥陪着女儿,女儿不会有事的。” 柳王爷冷哼了一声,这时仿佛才发现耿青似的,淡淡地道:“耿公子,小女一路上都辛苦你照顾了。” 耿青苦笑了笑,暗自愧疚,嘴上却恭身施礼道:“柳王爷,在下乃是一芥草民,能够陪公主前来此地,是在下的一份荣幸。” 柳王爷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神情不怒而威,抬手示意耿青坐下,道:“耿公子,可曾考取过朝廷的功名?” 耿青笑了笑,还未及回答,柳姘春不满的撒着娇道:“爹爹,你是王爷,耿大哥自然不可能取得王爷的功名啦。” 柳王爷笑了笑道:“姘儿,爹爹只不过觉得耿公子一表人才,心中欢喜,免不了要多问两句。” 柳姘春娇声道:“爹爹,女儿是不会看错人的,耿大哥是个少有的人嘛。” 柳姘春说完,脸上早已显出了深深的红晕,那映进窗棂的阳光已无法与丽人的娇艳相比,她偷偷地瞟了一眼正恭身微坐的耿青,深深地低下了头。 柳王爷笑了,他的笑里带着究竟有多少不同的成分,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十七章 墨剑色心乱人心 柳姘春膘见父亲的微笑,顿时一颗芳心如同揣着只小兔般,轻滑而又急促的跳动起来,她握着柳王爷的手,低低的声音道:“爹爹,你看耿大哥怎么样嘛?” 柳王爷的眸子里浮现的已不再是威严的异彩,而是深深的爱怜之情,笑道:“姘儿,爹爹说过你的耿大哥不好吗?” 柳姘春笑了,她那清澈明丽的眸子里闪现出的是一潭深深明幽的碧绿的潭水,是那么地富有光泽,是那么地充满了欢欣。 柳王爷轻轻拍了拍柳姘春的手道:“姘儿,爹爹还有些事情要和耿公子聊聊,你到房间里休息一会去。” 柳姘春娇媚的道:“爹爹,你又要审问耿大哥啦?” 柳王爷道:“姘儿,这是如何说的?爹爹只不过想知道一下你耿大哥的身世。” 柳姘春道:“爹爹,我要留下听听嘛。” 柳王爷无可奈何道:“姘儿,爹爹可真把你娇惯坏了。” 柳姘春含笑道:“爹爹,你要问耿大哥什么就快问吧!” 柳王爷笑道:“姘儿,为何你这么心急?” 柳姘春道:“爹爹,你像个审问人的官差,女儿怎么能让耿大哥像你的手下奴才一样呢?” 柳王爷道:“姘儿,看来你耿大哥的确算是个有本领的人,居然能让你处处替他着想。” 说罢,柳王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柳姘春道:“爹爹,你笑什么嘛,女儿难道说错了?” 耿青神情尴尬地坐在椅子上,他的心里猛然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钻了他一下。 他终于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里,自己并不属于王府的世界,但是,耿青绝不会后退,绝不会自己看不起自己。 柳王爷这时语气平和地对耿青道:“耿公子,能不能向本王说说你的家世?” 耿青淡淡地道:“王爷,耿青乃是市井小民,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 柳姘春急切地道:“耿大哥,你家不是世代官绅吗?” 柳王爷面露诧异神色道:“耿公子,你家是官宦世家?” 耿青已然听出了王爷口气中的不信和讥讽意味,当下轻描淡写地道:“家父乃是一士绅,只不过中过朝廷的进士而已,算不得什么官宦世家。” 柳姘春道:“爹爹,女儿没说错吧,耿大哥是个书香门弟的公子呢!” 柳王爷笑道:“那么耿公子是不是也如其父呢?” 柳姘春不等耿青开口,抢着道:“耿大哥中举的时候才十八岁呢。” 柳王爷笑道:“看来有父必有其子呀,后生可畏。” 柳姘春开心地道:“那当然,耿大哥不但会赋诗,还弹得一手好琴呢!” 柳王爷心情大慰,道:“果真如此?” 柳姘春满面羞红道:“不瞒爹爹,女儿就是在抚琴的时候,认识耿大哥的。” 柳王爷道:“姘儿,你不是一向自负弹得一手好琴,怎么……” 柳姘春忍不住嘤咛了一声,伸出手摇晃着父亲,道:“爹爹,耿大哥确实弹得一手好琴,不然,让女儿和耿大哥弹琴来给爹爹听听。 柳王爷看着耿青笑道:“耿公子,本王闲暇之时也喜好此道,藉以修身养性。” 耿青谦然地笑笑道:“王爷,耿青琴艺低下,难登大雅之堂,恐有污王爷清听。” 王爷道:“耿公于不必过谦,本王只好此一道,很久都没有听琴赏雅了。” 柳姘春走到耿青身边,轻声地说道:“耿大哥,你就弹上一首吧!小妹也好久没有听你的高山流水曲啦。” 耿青只好道:“王爷,既然如此,那耿青便恭敬不如从命啦。” 柳王爷笑道:“耿公子不必客套,以后本王或许还可与耿公子一起切磋切磋琴艺呢。” 柳姘春道:“爹爹,耿大哥不光会琴,还使得一手好剑法呢!” 柳王爷微微变色,但语气却平淡地道:“耿公子也习过武?” 耿青道:“在下从小羸弱,习过两趟拳脚防身而已。” 柳王爷笑道:“原来如此,不知这次耿公子到泉州来是顺道,还是有事?” 耿青淡淡地道:“王爷,小民只不过偶过泉州,不久将回金陵。” 柳王爷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金陵,那可是个好地方呀,风流才俊出于那里的不少。” 柳姘春道:“江南风景美如画,万千景色秀丽无比,女儿也想去游一游。” 柳王爷淡淡地“哦”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柳姘春道:“爹爹,等耿大哥办完了这里的事情,女儿想随耿大哥去江南游历一番。” 柳王爷摇摇头,道:“姘儿,这可不行,耿公子是回家,而你却缠着耿公子,不是牵累了耿公子吗?” 耿青笑笑道:“王爷,江南的风景秀美,风土人情别有情逸,王爷若有空闲不妨驾临一游。” 柳王爷笑道:“本王俗事公事缠身,肩负重任难得闲暇,不过如果耿公子在近日内能护送小女前往江南一游,本王便可满足爱女的一番心愿了。” 柳姘春睁着一双美好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耿青,盼着他能够开口说个字。 然而,耿青并没有说出来这个字,他只是应允道:“王爷,耿青等办完了这里的事情,一定不负王爷所托。” 柳王爷点头笑道:“耿公子,什么事情令你这么心急,需要本王爷帮忙吗?” 柳姘春也急切道:“耿大哥,你就说出来吧,爹爹答应的事,惰没有办不到的。” 耿青淡淡地道:“多谢王爷的好意,耿青只有些小事,自己能够处理,不需王爷挂心。” 柳王爷哈哈大笑道:“好,年轻人有主见,有气魄,有雄心,能自己办的事情自己办,本王爷就欣赏这样的年轻人。” 柳姘春闻言,忍不住甜甜地笑了起来,道:“爹爹,女儿的这位耿大哥比你的属下强多了吧?” 柳王爷笑道:“姘儿,爹爹的属下都是些勇冠三军的骁将和猛将呀。” 柳姘春听了哼道:“爹爹,可是他们却很少有耿大哥这般多才多艺的气质。” 柳王爷道:“姘儿,你如此夸奖耿公子,爹爹可要吃醋了。” 柳姘春撒娇道:“爹爹,你的雄才大略,仪容威严的神彩,还要女儿说吗?” 柳王爷忍不住开心地拍了拍女儿的小嘴道:“姘儿,你这张嘴真能把爹爹哄得心花怒放。” 柳姘春道:“爹爹,女儿向来都不会哄人的,这次爹爹能不能让女儿跟耿大哥在泉州转一转?” 柳王爷道:“姘儿,这地方大乱了。爹爹不放心你瞎跑。” 柳姘春道:“爹爹,你放心吧,耿大哥的武功你手下的将军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柳王爷道:“姘儿,那好办,不过爹爹为了你的安全,要让几个侍卫跟着保护你。” 柳姘春娇声叫道:“爹爹!” 柳王爷道:“姘儿,你如不情愿,爹爹就不能允许你在泉州城里到处逛。” 柳姘春无奈地点点头道:“好吧。” 柳王爷还要再说些什么,这时只见一个侍卫必恭必敬地走了进来,垂手默不作声。 柳王爷威声道:“什么事?” 侍卫看了看耿青,没有说话。 耿青站起身形,道:“王爷。你有事情,耿青就不打扰了。” 柳王爷也站起身,话中有话地道:“我也该走了,既然姘儿愿和你在一起,我也不勉强她回去了,不过你可别让我女儿失望啊。” 柳姘春手挽着王爷,把他送出客栈。 柳王爷的轿子已停在城内临时行辕中,而柳王爷的人却已走入聚英堂。 齐天飞迎上来道:“王爷,公主接回来了吗?” 柳王爷微笑着摇头道:“我让她和耿青在一起了。” 齐天飞惊道:“王爷让公主和耿青在一起?” 柳王爷笑道:“看来耿青虽然对我飞龙帮仇恨未消,但对姘儿却实在是真心的,所以我想让姘儿多开导开导他也不是坏事。” 齐天飞道:“会不会很危险?” 柳王爷道:“我已派第一护法吴仁行带着几个手下保护她,并且监视耿青,也可伺机除去此人。” 齐天飞笑道:“王爷想得果然周到。” 胡人杰此时正在享用美食,一杯上等的俄罗斯酒放在板凳上,散发出诱人的酒香。 这是汤玉刚才送来的好酒,据说是俄国进贡的三坛酒,却有一坛已经放在了胡人杰的家中了。 胡人杰夹了一声“白扒熊掌”咬了一口,对板凳上的女郎道:“你也吃呀,别光看着。” 看来,胡人杰是挺关心别人的人。 房外传来敲门声,胡人杰不耐烦地对那绝色女郎道:“去,把那人赶走。” 绝色女郎很顺从的走了过去,打开门冷冷地望着门外的人。 门外来的人是天山双鹰。 乔其山见开门的是一位艳丽的女人,赶忙问道:“这位大姐,请问这儿是胡人杰前辈的府上吗?” 那绝色女人平日媚惯了的眼睛,此刻就连瞪起来也让人感到媚眼如丝,仿佛在勾人魂魄一般。 乔其山若非听见她的说话,几乎要被吓跑,以为这儿是妓院呢。 那绝色女人冷声道:“几位不用找胡人杰了,他不愿见你们,你们滚吧。” 许梦桥急道:“这位大姐帮一下忙,麻烦通知胡老前辈吧,我等有急事要见他。” 那女人冷声道:“你们再不离开,我就不客气了。” 床上的胡人杰忽然发话:“阿花,让他们进来吧。” 那叫阿花的女郎把门打开,人已走回自己的位置——板凳,坐下不再说话,也不看许、乔二人。 许梦桥、乔其山二人走进屋来,对床上人施礼道:“敢问阁下可是胡人杰前辈?” 胡人杰笑道:“正是老朽,两位是什么人?” 乔其山道:“天山乔其山、许梦桥。” 胡人杰道“原来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天山双鹰来了,失敬。” 乔其山抱拳道:“我等兄弟二人来见前辈,是求前辈能不能借两张阵图纸给我们。” 胡人杰问道:“什么图纸?” 许梦桥道:“仙龙楼万草坪的阵图。” 胡人杰仿佛吃了一惊,道:“你等要这张图有何用?” 乔其山道:“不瞒胡前辈,华山、天山弟子无数人死于仙龙楼,万草坪之中、所以想求老人家把阵图借于我等。” 许梦桥道:“有了阵图,我们至少可以把弟子的尸体运出来,好好埋葬。” 胡人杰有点为难地道:“把图纸给了你们,飞龙帮必然会找上门来的。” 乔其山把背后的包袱取了下来,放在胡人杰的床边,笑道:“胡老前辈乃江湖奇人,怎会俱飞龙帮的小贼呢?” 那沉甸甸的包袱把胡人杰的床压得一沉,乔其山打开袱,二十块金砖整齐地排列参足有三十斤之多。 胡人杰眉开眼笑地道:“飞龙帮众我当然不会怕的,图我可以给你们,但金砖我却不能收呀。” 说罢从床上一个铁匣中取出两张图纸递给乔其山道:“用完以后你还要给我送回来。” 门外传来一声暴喝:“他不用送回来了,因为他们根本拿不走此图。” 话落门破,两条瘦长的人影窜了进来。 众人一惊,回头观看,原来是“乖怪二圣。” 胡人杰当然不认识这些江湖小辈,冷冷地道:“你们这两只小猴子,竟敢跑到我这儿撒野?” 许梦桥对胡人杰道:“胡前辈,等在下打发了这两个。” 胡人杰微笑着摆手道:“不用了,让阿花去。” 乔其山和许梦桥听说要板凳上的女人去,心中不由感到惊奇,这乖怪二圣武功再是不济,好歹也是江湖一流人物,凭那妓女模样的人也能打败他们? 二人想反对却也不能不顾胡人杰的面子,只有看情势发展再说吧。 那板凳上的女人阿花已经扭着纤腰直奔乖怪二圣款款走来。 胡人杰竟从床上坐下起来,手中握了一根竹笛,轻轻抚摸。 乖怪二圣见了阿花这种媚眼如丝的女人,一颗心竟然怦然而动。 乖圣对怪圣低笑道:“多少日子没有看见如此风骚的绝代女人了,咱们今天把这女人劫回去,痛快地……哈……” 话声越来越放肆。 阿花自然听见这下流男人的话,竟然不怒,仍然笑吟吟地望着二人,并不出手,似乎在等待什么。 一阵竹笛之声飘了过来,很柔美,如同在花前月下的一对少男少女在幽会私语,其音之美,无与伦出。 阿花的身子忽然轻轻动了起来,步履更加的轻盈,神态更加娇美,缓缓接近乖怪二圣。 乖怪二圣互使一下眼色,四只手齐探,抓向阿花的两手,阿花娇美着双手齐扬,乖怪二圣的脸颊立时多了两个大红印。 二人大怒,身子一挺揉身扑上,四拳齐击阿花的胸膛。 那竹笛忽然大变,笛声变了,变得充满了一种原始的挑逗力。 乖怪二圣就在双拳已击到阿花的胸口的时候,竟不忍打下去,只是用力的摸了一把阿花。 阿花还是泰然自若,可是乖怪二圣已经把持不住了。 那竹笛的魔力竞如此厉害,乖怪二圣眼中的阿花竞似变得完全赤裸了——雪白的胸膛,纤细的腰,修长的腿。 二圣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上某些敏感部位不由自主的动了,他们不想控制住自己,也无法控制。 阿花的一双小手如同轻风般的摸上二人的胸膛,砰的一声,乖怪二圣捂着胸口几乎跌倒。 “乖圣”宋卫果已被惊醒,不敢再为之所动,定了定神,人已跃起,直扑阿花! “怪圣”叶落此时被笛声弄得心神更加不宁,仿佛看见了思春的少女在春闺里辗转反侧,不断呻吟。 宋卫果人在半空心智立时又被笛声所述,他仿佛又看见了阿花在对他媚笑,笑中充满了勾引,挑逗。 叶落看见宋卫果挥拳向阿花打去的时候,心中已升起一团无名的怒火,飞身冲上猛击宋卫果的后背,口中骂道:“你敢打她?” 叶落看着宋卫果倒在地上,心中无限兴奋,我是一个伟大的人,能够保护这个让自己魂不守舍的女人。 阿花仍在动,腰肢扭动,仿佛在邀请。 叶落的目光怎肯离开她正在扭动炫耀的地方? 当然不肯。 所以叶落看见阿花的手插进自己的眼睛时,他也没有反应。 一声惨叫,一道红光过后,叶落趴在地上嚎啕,捂着看了太多春景的眼睛,血如箭射般的涌出。 许梦桥、乔其山二人看了这场不能算战斗的战斗,犹临心有余悸。 二人连忙取了图纸,辞谢胡人杰走出了这间可怕的小房。 乔其山边走边道:“这胡人杰果是邪门,乖怪二圣武功并不弱,却给他让那女人毫不费力的把他们给废了。” 许梦桥颔首道:“是啊,那叫阿花的女人其实根本不会什么武功,主要是靠胡人杰那笛子发生的魔力。” 二人正谈论之间,已走进一条胡同。 这条胡同两边全是高高的围墙,还比较宽阔。 许梦桥一跨入这条胡同,就觉得心中一紧,对乔其山道:“此处气氛不对呀!” 从胡同尽头传来一个声音道:“你说得不错。” 乔其山、许梦桥抬头观看,从对面正缓缓走来三个人,三个戴着鬼面具,黑衣、黑帽、黑鞋,全身都是黑的人。 大白天遇见这几个全黑的鬼面人,的确不是好事,因为在人们的印象中鬼只在夜晚才会出来的,大白天碰上了定会有灾。 而三个人并不是鬼,是人,三个令人感到可怕的人。 天山双鹰绝非胆小怕事之辈,他们在江湖上从未怕过什么人。 乔其山冷笑道:“几个朋友为何装神弄鬼吓唬人呢?有胆量便把真面目一现嘛。” 中间的鬼面人发出一阵喋喋怪笑:“你死的时候,才会见到我的真面目。” 乔其山“哦’了一声,冷哼道:“你似乎很有自信?” 那鬼面人笑着:“鬼海三怪从来都是很自信的。” 乔其山似乎吃了一惊,这三个人名头十分响亮,为何竟来寻自己的晦气。 许梦桥冷然道:“你们找我们有何事?” 鬼面人道:“把仙龙楼万草坪的阵图要回来。” 乔其山道:“为什么?” 鬼面人哈哈大笑道:“因为飞龙帮请我们来的,我本来不愿告诉你,好在你们离死期也不远了。” 许梦桥冷笑道:“鬼海三怪的名头可以吓得了别人,在我天山双鹰面前却狗屁不如。” 那鬼面人并不恼怒,依然笑道:“我今日就要打落你们这两只傲慢的老鹰。” 许梦桥也不示弱,冷笑道:“那就看是鹰厉害,还是你鬼狠?” 那中间鬼面人冷笑道:“好,天山双鹰果然有气魄,不过也只能现在傲慢一下,过会儿就不会再……” 话未说完,鬼面人手一挥,身后两个鬼面人已经飞身扑出,分袭许、乔二人。 许梦桥立身,侧掌立个门户,那鬼面人已然左掌一个推山式,横推过来。 许梦桥一个“鹞子翻身”,右足微提,左臂置于右臂上交叉轮打,快如闪电般地击出! 鬼面人一声冷“哼”,左拳成钩,右拳呼地打出。 许梦桥猛一退身,一招“鹰疾扑兔”一步三环,三步九环,双手如钩般连抓过来。 鬼面人见许梦桥果然身手不凡,掌中更加八成力,使出鬼海绝技“野鬼戏波”的上乘轻功,及“排山倒海”的鬼海强大内功,左掌虚晃,右掌直推,一阵强大内力直袭许梦桥。 乔其山此时的日子已不好过,和他交手的鬼面人一出手就用上“排山倒海”的鬼海绝门内功,猛击乔其山。 乔其山依仗其身法灵活,双掌或拳或抓,不断与之游斗,一时之间二人尚且分不出胜负来。 许梦桥只觉一阵强大内力直击而至,躲避已经不能,双掌齐挥,“砰”的一声巨响,许梦桥人已倒翻出去,那鬼面人不由倒退了七八步。 总括来说,许梦桥还是略占上风,他的倒飞已把对手大力化解,而鬼面人则被震退。 鬼面人暴怒,双掌齐袭,已用足十成功力如同排山倒海般地击来。 许梦桥猛然飞身跃起数丈,飞跃于鬼面人的身后,双足疾点,真踢其后背。 那鬼面人竟有所防备,反手一掌已扫中许梦桥左足的足踝,许梦桥负痛已经跌落。 那边乔其山一见许梦桥跌落,微一分神,几乎被对手打倒,双掌一分双足一起,人已落在许梦桥的身边,架起许梦桥飞身上墙,人影一晃已然消失。 鬼海三怪也不追赶,看着二人去了,皆相视一笑,返身走回。 陈一绝笑着拦住三人道:“三位事情办得如何?” 当中鬼面人笑道:“我们已经打伤了许梦桥,乔其山带着他和那张图跑了。” 陈一绝道:“他们可曾看出任何破绽?” 鬼面人拍了拍陈一绝的肩,道:“陈护法尽管放心就是,他们肯定认为那张图是真的。” 梅琳雪此刻正站在这间明亮的房间里,美丽的面庞闪着泪光。 欧阳冰背负双手看着墙上的书画,默不作声。 梅琳雪忍不住打破了沉寂,道:“我总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每次见到我就要迅速离开呢?” 欧阳冰冷冷地道:“因为我不愿让你失去耿青,要知道他不但是个难得的英雄,而已是你的救命恩人。” 梅琳雪的泪水又如珍珠断线般地落下,泣声道:“不管怎样,我们总是好朋友,是不是?” 欧阳冰道:“正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所以我才不愿多和你在一起,你不应该不懂的。” 梅琳雪大声道:“我不懂!” 欧阳冰声音又是冷冷的:“你回去后,告诉耿青,让他看在我的面上,不要杀害飞龙帮帮主。” 梅琳雪抬起头道:“你让我马上走?” 欧阳冰点头道:“是的,你若不走,我就走。” 王府的卫士果然气派非凡,那名总管吴仁行派了一名卫士下去了片刻,已经包下了本城最好的客店“财富客栈”。 财富客栈的名字是俗气了一点,不过内部的设施却都是一流的。 柳姘春极其赞成去“财富客栈”,耿青却道:“我还有个朋友没有回来,我们是不是等她回来一起去呢?” 柳姘春道:“你还有个朋友和你在一起?他是谁?” 耿青道:“她叫梅琳雪。” 柳姘春眉头一皱,道:“是女孩子?” 耿青点头道:“是的,她也和你一样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柳姘春不再说话,很生气,女孩子的心眼总不会很大的。 自己心爱的男人当着自己的面夸奖别的女人的时候,她心中上定不是滋味的。 耿青当然不知道女人的心中都装着个醋缸,一语不慎缸立时会翻倒的。 不过耿青的确说的是实话。 柳姘春因为耿青要等的是一位“女”朋友,所以她决意要马上离开这儿,表面上还不让耿青看出是因醋意而决定的。 耿青在“甲”、“乙”、“丙”及柳惠的缠磨下,只得同意离开这儿,但是找了个店伙计,让他见了梅琳雪时招呼一声。 乔其山挟着许梦桥奔回九仙观,去见二派掌门人。 天山派掌门人金钦看着要来的图,思忖了片刻,疑道:“这张图是真的吗?” 乔其山道:“我起先也好疑此图的真伪,不过我认为有两点可以说明此图不假。” 他继续道:“第一,胡人杰不应该骗我们的,他收了我们的重礼之后,还打伤的飞龙帮两名高手,可以看出胡人杰不似受飞龙帮的指使。” -“第二,我们取到此图之后,竟遭两批飞龙帮派遣的人截杀,从这点看来,飞龙帮也知道胡人杰给的是张真图。” 长清道长道:“此图的纸质和字迹年代似已久远,不像新仿的。” 徐啸道:“既然这样,我们就调集力量破了仙龙楼,再破飞龙帮。” 长清道长点头道:“徐师兄的话我也赞同。” 金钦又细想了片刻,把图纸铺在桌上,对长清子道:“明日我等就调集全部力量按此阵图破阵,长清道长意下如何?” 长清道长点头欣然应允了。 店伙计跑了过来,塞给耿青一张纸条,上道:“耿兄鉴,在下在老地方等阁下,郭威。” 耿青苦笑了一下,心道:“此人逼得真紧啊!” 他和柳姘春说了几句话,便走了出去。 那总管吴仁行也跟了出去,远远地走在耿青身后。 吴仁行轻功确实非同一般,跟了好长一段时间,耿青竞浑然不知。 还是那棵大树下,郭威静静地站着,看见耿青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道:“耿大侠,你……” 耿青道:“郭大侠,我还没有决定。” 郭威道:“我家主人让我带话给你,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耿青道:“什么很重要的事? 郭威道:“你知道还有四天就是八月十五日了,若这几日你还得不到天字锁,那么江湖之中杀戮就要更加残酷了。” 耿青笑道:“多谢令主人提醒,难道就只是这事?” 郭威笑道:“当然不是。” 耿青没有问,他知道郭威一定会说下去的。 果然郭威又道:“现在尽管天字会未全部插手江湖,但已有一个天王行动了,开始帮助飞龙帮。” 耿青吃了一惊道:“天字会的三大天王已有一位帮助飞龙帮了?” 郭威语气仍很平和地道:“你想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汤玉。” 耿青大惊:“汤玉?” 郭威点点头道:“就是他。” 耿青摇头道:“不可能,汤玉曾经和我结为兄弟,他要得天字锁容易得很,为什么要反过来找飞龙帮呢?” 郭威道:“其实汤玉和你结为兄弟之时并没有机会夺得石锁,而且他很忌惮你的武功,不敢冒然行动。” 耿青道:“汤玉既是天字会三大天王之一,为什么还要得到天字锁呢?” 郭威道:“此天字锁乃是天字会的信物,因多种原因,帮中几十年没有帮主,所以如今只能凭这祖师遗物继承帮主一职。” 耿青点头道:“原来如此。” 耿青忽然笑道:“阁下主人必定也是天字会三大天王之一了。” 郭威微微一笑道:“这个问题在下暂不能回答。” 耿青道:“若无别事,在下先走一步了。” 耿青走上了这条大街上的时候,还是下午,太阳也很暖和,大街上却一个人也没有。 风好像被谁打死了,一点都没有。 就在这条死寂的长街尽头,并排着三张椅子。 这三张虎皮椅子上分坐着三个人,三个鬼面人。 这三个全身皆黑的鬼面人似乎很悠闲的等着什么人,一点都不急。 耿青从僻静的长街这头缓缓的踱了过来,似乎不觉得此时大街上有什么反常现象。 一只鸡“咯咯”地叫着,从一户人家中窜了出来,想跑过街去。 左边椅子上的鬼面人一声冷哼,紧接着一点寒星打中那可怜的小东西的咽喉,血流了一地,连扑腾都没来得及就死了。 耿青已经走到了三人不远处,冷冷地看着那鬼面人。 那杀鸡的鬼面人冷笑着对耿青道:“你知道踏上这条街的结果会是怎样的?” 耿青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听着。 那鬼面人的声音尖锐而带着鬼气地道:“无论谁只要踏上这条街,结果都会和它一样。” 他指了指地上那只死鸡。 耿青忽然笑了笑道:“现在你和它的区别就是你还能说话。” 那鬼面人立时语塞,愣了片刻,中间鬼面人抓起放在膝盖上的铁杖,冷冷地道:“你不想在死前知道我们是谁?” 耿青很轻松地笑了笑,道:“我不必多问,你肯定会说的,是不是?” 那鬼面人哈哈大笑道:“不过在告诉你我是谁之前,我得提醒你一件事。” 耿育很仔细地在听。 那鬼面人道:“我们在报出自己姓名之后,知道我兄弟三人姓名的人就得死,你还愿不愿意知道?” 耿青微笑道:“只要你敢说出姓名,我不会怕听的。” 那鬼面人又发出一阵阴阴怪笑道:“好,我就告诉你,我三人是鬼海三怪,我叫龙古,老二叫龙吉,老三叫龙舌。” 耿青微微点头道:“原来是几位,失敬,不过好像几位的名气并不很大,在下没有耳闻过。” 他的话说完,左边那个鬼面人已经缓缓地站了起来。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发出青黑色的光芒。 这是一张黑铜面具,在阳光下看起来,显得那么狰狞可怕。 他的身上穿着的那件黑袍上,绣着几朵大黑花,花旁竟绣着两个骷髅,腰带上斜插着一把斧子。 斧子竟然还有鞘,一个缀满了各种毒物骨骼的斧鞘。 这个鬼面人自报家门,道:“我是龙吉。” 话很简单,人的速度却很快,已经站在耿青的面前。 耿青笑道:“你似乎不愿让我从这儿通过,我只好改道了。” 龙吉冷笑:“既然来了,就别想再走。” 耿青道:“你很霸道?” 龙吉的手已紧握住了斧柄,道:“我的斧子比人还霸道。” 耿青笑了笑道:“所以你希望被我教训一下,知道霸道会有什么下场,是吗?” 龙吉的话已经结束了,亮光一闪,斧已出鞘,惨碧色的斧刃,瞬间已砍出五下。 耿青没有动,纹丝不动,仍然微笑地看着。 他已看出这五斧子都是虚张声势。 龙吉冷笑着手腕疾反,第六斧已然劈落,这回不再是虚招。 龙吉感到有点奇怪,耿青并没有动,可是斧子只擦着耿青的鼻尖削落,只差半寸就能砍掉他的脸了。 只可惜差了半寸。 耿青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在感谢对手的“宽容”不杀自己。 龙吉怒气升了上来,身形微晃,银斧发出寒光千道直射耿青面门。 耿青目光注视着银斧,如飞直劈而来,居然还是不闪不避,连眼睛都没眨。 龙吉的鬼面在阳光下发出暗青之色,冷冷的,阴恻恻的,斧子已然挥到。 风似乎睡醒了一般,吹了过来,耿青竟然就如片羽毛一般被风吹起来,轻飘飘的,一声犀利的剑啸已然发出,一片寒光横扫,点点寒星点中了龙吉的眉头。 龙吉的鬼面扭动了一下,那双空洞的眼中充满了不信。 但这的确是事实。 龙吉捂住了肩头,捂住了衣上的骷髅。 风停了,耿青站在原地,似乎倒悠闲了,双手负在背后,剑仍在鞘中。 人右边的那张虎皮上站起另一个鬼面人。 他的长袍很长,盖住了脚跟,所以他在移动的时候你根本看不清他是在走,还是在飘。 鬼面人的声音很怪,似乎是嗓子放出的音:“我是龙舌。” 话总是那么简单。 他的速度很快,第一个字还没有说完,人已飘到耿青面前。 耿青看着这个鬼面人,装束更加的特别。 鬼面人的双耳这上悬着一只黄澄澄的金环,一只很不小的金环。 耿青搭讪地道:“不知道你们若有意外,谁会替你们来收尸骨?” 龙舌冷哼道:“我们若死了,尸体会化成一堆脓血,不用你费心。” 耿青乍舌道:“真的?我不信。” 龙舌森然道:“无论你信不信,你都不会看见这一日的。” 在说话的同时,龙舌的身子已经扑出,一阵如同翻江倒海般的大力直涌而至,许多石子、树叶随着这阵如浪如潮的巨力飞飘起来,漫天飘洒。 耿青仍站在原地,自身随着这阵大力飘动。 龙舌身子已跃起,霎时从金环上射出金光万道罩向耿青。 一道银光之后,剑身上几个大字在阳光下发出刺目的光芒,龙舌看见了“剑出鬼神惊”几个字。 这柄足令鬼神丧胆的剑一挥出,那万道金光立时被银光盖住。 龙舌的金环由进攻改为防守,一道金色的圆圈暂时护住了自己。 耿青的剑眨眼间已刺出二十四下,势如破竹,快如闪电,只能见到漫天剑影如一阵花雨,令人根本无法判断他的出手方位。 龙舌无奈地看着金圈的缺口越来越大。 他愤然,一声暴吼,施出十二成功力,金环陡然暴涨,平齐推出。 龙舌有生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了那行字,剑出鬼神惊,然后就捂住胸口倒了下去。 鲜血浪花般飞溅出来,三张椅子已经空了两张,中间的鬼面人木然地站起,没有一丝愤怒的样子。 他走到龙舌的身旁,看了他最后一眼,手中扔下一点粉末落在龙舌身上。 一阵青烟过后,龙舌真的化成了一堆脓血。 这个鬼面人自然是龙古,他拉住了负伤的龙吉,声音极其坚决地道:“老二死了,要嘛让仇人的血祭奠他,要嘛用我们的血去陪他。” 两团黑影凌空跃起,敏捷如燕,一斧一鞭翻身抽下。 耿青很仔细地看着这“鬼怪戏波”的鬼海上乘轻功,待鞭、斧落下,人已反身跃出,竟是用“鬼怪戏波”的轻功躲过一击。 龙古沉色道:“阁下果然才智过人,竟已看会了本门的绝学。” 耿青微笑道:“多谢夸奖。” 龙古眼角浮现一丝冷酷的笑意:“你敢和鬼怪门的内功‘排山倒海’一决生死吗?” 耿青笑道:“你能在输给我后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龙古看了一眼地上二弟的脓血冷笑道:“可以。” 耿青双掌一拍,霍然打出,此击一出,竟比龙舌的掌力强上两倍,大街之上立时飞沙走石,犹如起了一阵龙卷风般。 耿青一声清啸,左脚踏上一步,右腿微平,左掌平直推出,右手食指疾指,一道白光穿透那龙卷风。 那龙卷风似漏了气一般,渐渐缩小。 龙吉大步一跨,也双掌一拍,全力尽朝向耿青! 霎那间,龙古的龙卷风立即暴涨,移向耿青。 耿青反掌挥出,一道无形气浪反射回去,那龙卷风立时便化解于无形。 龙古、龙吉二人立时垂手而立,眼中放出绝望的怒火。 龙古喃喃地道:“他竟会‘无形罡煞功法’?” 说罢,也不看耿青一眼,手中竹鞭反身刺入腹中,立时倒在地上。 龙吉看到龙古的尸体化成脓血,嘿嘿地笑道:“大哥,我也来了。”正要一斧反劈颈项,却被剑隔开了。 耿青冷冷地道:“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龙吉恶狠狠地瞪着耿青。 耿青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龙吉嘶哑着嗓子,叫道:“姓耿的,你平心而论,若我兄弟三人联手,你还能杀得了我们吗?” 耿青道:“也许不能。” 龙吉大笑,凄厉地大笑,笑声未尽,人已然仆倒。 他的背上霍然钉着一柄剑,一柄墨绿色的剑。 耿青望着远处缓缓走来的人;语气生硬的问:“是你杀了他?” 来人笑着,慢条斯理地道:“是的,我承担这件事的后果。” 来人身上穿着件锦绣道袍,银丝般的头发,挽成了道土鬓,斜插着根玉簪,杏黄色腰带上,也斜插着一把剑,连剑鞘都是黑绿色的。 耿青也不问此人是谁,只是冷冷地道:“你既杀了他,就必须替他还清欠我的债。” 银发道人笔挺地站着,很客气地问,“这个不是问题,欠什么你说吧。” 耿青笑了笑,道:“他欠我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银发道人道:“那你就说吧。” 耿青道:“谁派他们来的?” 银发道人笑道:“就这么简单?” 耿青点头。 银发道人道:“我。” 他的回答更简单,简单得只有一个字。 耿青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是谁?” 银发道人摸了摸额下银丝般的长髯,好像很奇怪地问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耿青摇头。 银发老人似乎有点不高兴地道:“你连东洋墨剑也没听说过?” 耿青有点吃惊:“东洋墨剑?” 东洋墨剑! 在江湖上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东洋墨剑的。 昔年星光谱作英雄榜,东洋墨剑排在榜眼的位置上。 他是英雄榜上少数的老年剑客之一,更加特别的是他竟是东洋人,据传此人游迹于海外,想不到今日居然也到了这里。 东洋墨剑沉声道:“你既已知我是谁,也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了吧?” 耿青摇头道:“恰恰相反。” 东洋墨剑道:“听说你是个举人?” 耿青笑道:“你找我是为了叙家常?” 东洋墨剑脸色一变道:“你既是举人,似乎很不聪明?” 耿青笑道:“你说出目的吧,我的确很笨,猜不出也不愿猜你的话。” 东洋墨剑厉声道:“交出那本‘可兰经’。” 耿青道:“为什么?” 东洋墨剑冷冷地道:“不为什么,你若不愿交出藏宝经!我就会杀死你的。” 耿青忽然指着地上三滩脓血道:“我若走了,这些你收拾吗?” 东洋墨剑道:“我的徒弟死了,从来不用师父为他们耽心的。” 他接着又道:“你只要肯交出藏主经,我不会替徒弟报仇的。” 耿青笑道:“你马上要?” 东洋墨剑点头道:“是的。” 耿青摇头道:“我没有带在身上。” 东洋墨剑阴恻恻的一笑:“我不放心你。” 耿青双手一摊道:“那么别无他法了。” 东洋墨剑笑道:“有办法的。” 他手向身后一指,道:“你看。” 街的尽头,站着三个人,梅琳雪站在第一个,身后并排站着两个黑衣鬼面人。 东洋墨剑的脸露出一丝淫荡的笑意,道:“据道你这位朋友已被人几次作为要挟,都被你安然救出,可是今日你却不可能从我手中把她夺回了。” 耿青默不作声。 东洋墨剑脸色红润起来,眼睛也放出光芒,仿佛又回到几十年前的年轻时代一般,他道:“我东洋墨剑人虽老了,但心不老,身体不老,哈哈……” 耿青心中一惊,江湖上的那句话的确很令人担心,金剑霸心,冰剑冷心,魔剑狠心,墨剑色心。 东洋墨剑人已将近七十,却丝毫不显老态,时刻都把自己装扮得十分体面,非常注重仪表,总把自己弄得年轻些。 “墨剑色心”乃是江湖上美女们最怕听一句话。 早年,江湖八艳纵横江湖,石榴裙下拜倒多少英豪杰,八艳洁身自好,岂知却便宜了东洋墨剑。 东洋墨剑于两个晚上分别袭击八艳,使江湖八艳成为自己的奴婢。 是以墨剑的好色之名竟然令有美艳女孩子的人家心慌意乱。 耿青看着梅琳雪,粉颊低垂,樱唇紫闭,似已中了迷药一般。 东洋墨剁笑道:“你只要在十个时辰中把那‘可兰经’交给我,我可以破例让她不受任何伤害,你若愿意,只需现在点点头,一会儿你就可以领走她了。” 东洋墨剑淫笑着反身走了,带着手下押着梅琳雪走了。 十个时辰。 十个时辰取一本书交给他并不困难,但若把这本经书交给东洋墨剑,不等于把一笔巨大财富交给一只贪心的豹狼吗? 要再一次地救出梅琳雪,不让她受到丝毫伤害的救出来,谈何容易? 耿青没有把握。 可是,魔剑狠心,墨剑色心,又有谁能放心自己一个有责任保护的女孩子,持在一个淫心很重的老男人身边呢? 耿青默默地站着,站在这几滩脓血边上,一阵腥臭扑来,耿青的胃在收缩,几乎要呕吐。 怎样才能用极小的代价救出她? 他本是一个极聪明,反应极快的人,但此刻却找不到一丝头绪来解决问题。 恶心的臭味使他缓缓地向前走去,他的脑袋也似乎成了块石头。 耿青的脚步也不知会把自己带向何方。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以前两次救出梅琳雪,并不是很费力,太伤脑筋的。 今天却不同,对手的实力非常强大,而且是江湖第一好色的人。 耿青的脚步把自己带进了一个很窄很窄的巷子。 他突然想找个非常安静的小店,静酌两杯酒。 小巷口,有家极小的酒馆,连招牌都没有,可谓寒酸之极。 大白天,屋内根昏暗,一个小伙计正坐在破旧的柜台边,无聊地打着算盘。 屋内除了劈劈拍拍的算盘声,再也没有别的声响,客人一个都没有。 那伙计懒洋洋地看了耿青一眼,对这个衣衫华丽的相公并不很在意,他知道许多无赖汉也是有了钱便买一套高级的衣衫招摇过市的。 他之所以这么认为,是有原因的。 真正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儿,举人秀才,是不会到这间破旧的小店里来的。 小伙计尽管并不在意耿青,但还是停下算盘,没精打采的走了过来,勉强笑着招呼道:“你来了?” 语气却是冰冷的,笑容更加不好看,勉强的笑比哭还难看。 耿青此时已不在乎此店的洁净与否,这点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耿青走到一张最靠里的桌旁,看了一眼这油腻腻的桌子脏兮兮的凳子。 伙计并没有去擦,只是好奇地看着耿青。 在小伙计的印象中从没有人会嫌脏,要擦一下桌子和板凳的,但凡到本店的客人都是大步进来之后,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把鞋一脱,臭气伴随着劣酒,和没有香味的菜一起吃下肚的。 耿青此刻也不愿多说什么,眉头微皱,坐了下去,坐在落满尘灰的板凳上。 伙计已经拿了一双竹筷,和一个小碟放在他的面前。 耿青看着这满是缺口黄中泛黑的小碟,和一根长而粗一根短而细的筷子,若在平时这足令他笑得捧腹,而今日他只是静静的看着。 他笑不出,也没有心情去笑。 小伙计又开了金口:“要点什么?” “二斤酒。” “不要点菜?” “随便来点。” 小伙计的问话很简单,耿青回答得也不-嗦。 这简直和往日的耿青很不相符,他平时无论是对店的洁净,还是品味的高低都是很讲究的,特别是对菜也很讲究,今日却一点都不挑剔。 一个失意的人,还能挑剔什么呢? 小伙计走到后屋取酒了。 耿青坐在油腻腻的桌旁,静静地等,他本来就没有期望这儿会有什么殷勤的接待。 此刻小店内唯一令他满意的就是静。 而此时此刻耿青需要的还是静。 小伙计终于跑出来了,怀中抱着一坛酒,酒坛上放着一个小酒杯。 伙计跑到桌前,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几乎跌倒,人扑在桌上,酒坛还好,没有破,酒杯却滑落地上。 小伙计不满地看了一眼耿青,心道:看见酒坛来了也不接一把,害得我把酒杯打了,真晦气,他气哼哼地跑去又拿了一个破旧的杯子用全身唯一干净点的胸襟撩了擦酒杯。 耿青看了一眼这被擦得黑印子更加明显的酒杯,并不说些什么,他兰的开口。 小伙计走了,端菜去了,酒坛口封着放在桌上。 明显得很,酒坛还要自己开启。 小酒坛很精致,贴有一块红绸子,上面写着“杜康”二字。 耿青打开了封口,倒出酒来。 名酒杜康竟没有一丝香气,如白开水一般清淡。 这件事似乎很奇怪,古人也好做挂羊头卖狗肉之事? 耿青呷了一口清淡的水酒。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人,一个手中托着两个大酒坛的人。 耿青的目光只在酒中,并不去看这个人。 而这个但却走到他的桌旁,把两坛酒放在桌上。 来人笑道:“你不是真的想喝酒,若真想喝怎么会喝这连水也不如的酒呢?” 声音很熟,他是谁? 耿青极不情愿的看了一眼来人,苦笑道:“郭兄真是好心情,竟能到这儿找一个失意的人。” 郭威微笑着打开酒坛,立时酒香四处溢出,他道:“这才是真正的杜康。” 小伙计已经端了一盆也不知是汤还是菜的东西跑了出来,闻见酒香,鼻子用力地嗅着。 他一辈子也没有闻过真正杜康酒的香味,现在虽然尝不到,但可以多闻一闻的。 郭威扫视了一眼小伙计手中的那盆东西,沉声道:“你就用这东西给耿大侠吃?” 小伙计一惊,看着郭威不怒自威的脸,立时感到慌恐不安。 耿青摆摆手,示意郭威不必发火。 郭威笑了笑命令伙计道:“去,把这东西拿去喂猪。” 小伙计惊得一溜烟跑了。 耿青又倒了一杯那假杜康,很快地喝了下去。 混浊的酒冷得发苦。 郭威笑着拦住他再倒那种假酒,问道:“你是想醉,想逃避是不是?” 他又大笑道:“耿兄,此酒你即使喝下八百斤,也醉不了的。” 耿青承认,这酒比水的确强不了多少。” 郭威一挥手,门外走人两个白衣白帽的厨子,走进了后堂。 郭威道:“还是喝在下的杜康吧。” 耿青摇头道:“我没有喝醉之前,不能喝郭兄的酒。 郭威奇怪地道:“为什么?” 耿青道:“我不想受令主人的恩惠。” 郭威笑道:“这酒乃是小弟的心意,和敝主人无关。 小伙计又走了过来,手中端的是上等的冷菜,“炸金丝”、“金腿金翅”。 郭威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两个精致的银杯,两只象牙筷,分出一副送给耿青。 耿青接过,沉默片刻道:“你知道东洋墨剑吗?” 郭威吃了一惊:“怎么了?” 耿青道:“我刚才碰见过他。” 郭威眼睛发出光芒:“你们交过手?” 耿青摇头。 郭威道:“你是因为他。才到这儿喝酒?” 耿青点头道:“正是。” 郭威不解地道:“以你的武功没有理由怕任何一个人的。” 耿青不语,此事不是光凭武功的。 郭威道:“你没有把握胜他?” 耿青承认:“的确把握不大。” 郭威笑道:“若非你心情很糟,本可以击败他的?” 耿青不否认。 郭威又道:“有什么事值你心乱?你并不是容易心乱的人c” 耿青道:“我的朋友又……” 郭威明白了:“那位梅姑娘已落入东洋墨剑手中?” 耿青已然不再客气,抓起郭威带来的酒坛,满满地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郭威又替他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道:“魔剑狠心,墨剑色心,救人事不宜迟。” 耿青一口干了这杯酒,苦笑不已。 郭威道:“你没有办法和信心?” 耿青承认:“我还没有想好。” 郭威道:“他的条件是什么?” 耿青道:“‘可兰经’。” 郭威自然知道“可兰经”是什么,不解的道:“你不肯?” 耿青坚决地点头道:“当然不能。” 郭威笑道:“临危不屈本是你的性格。” 耿青又倒了一杯酒,郭威却夺下了酒杯,大声道:“你现在已经没有理由喝醉了。” 耿青看着郭威,苦笑道:“可是我现在心里很乱没有把握战胜他。” 他竟第一次向一个并非好朋友的人吐露心事。 郭威道:“可是我的心情却不错。” 耿青猛地抬头,凝视着郭威,道:“你……” 郭威道:“你愿意我们一起去?” 耿育道:“他会用梅姑娘要挟的。” 郭成道:“你忘了一件事。” 他笑道:“东洋墨剑一定不会想到,你现在就去找他。” 耿青想了想,的确有道理,迟疑道:“和他交手很危险。” 他并不是怕自己出危险,乃是不愿连累郭威。 郭威大声道:“你以为‘风云镖’郭威是什么人?是贪生怕死之辈?你不认为我们是朋友?” 三个问题惊醒了耿青,他不再说什么,站起身来,忽地用力握住郭威的手。 耿青一口干了这杯酒,苦笑不已。 郭成道:“你没有办法和信心?” 耿青承认:“我还没有想好。” 郭威道:“他的条件是什么?” 耿青道:“‘可兰经’。” 郭威自然知道“可兰经”是什么,不解的道:“你不肯?” 耿青坚决地点头道:“当然不能。” 郭威笑道:“临危不屈本是你的性格。” 耿青又倒了一杯酒,郭威却夺下了酒杯,大声道:“你现在已经没有理由喝醉了。” 耿青看着郭威,苦笑道:“可是我现在心里很乱没有把握战胜他。” 他竟第一次向一个并非好朋友的人吐露心事。 郭威逼:“可是我的心情却不错。” 耿青猛地抬头,凝视着郭成,道:“你……” 郭威道:“你愿意我们一起去?” 耿育道:“他会用梅姑娘要挟的。” 郭成道:“你忘了一件事。” 他笑道:“东洋墨剑一定不会想到,你现在就去找他。” 耿青想了想,的确有道理,迟疑道:“和他交手很危险。” 他并非是怕自己出危险,乃是不愿连累郭威。 郭威大声道:“你以为‘风云缥’郭威是什么人?是贪生怕死之辈?你不认为我们是朋友?” 三个问题惊醒了耿青,他不再说什么,站起身来,忽地用力握住郭威的手。 第十八章 患难之际见真情 走出小店,天已经微黑了。 郭威看着远处,问道:“他会去那儿?” 耿青也愣住了,是啊,城市如此之大,到那儿去找东洋墨剑呢? 郭威道:“他既是东洋人,要就会住在‘异邦站’吧?” “异邦站”乃是外国使臣,高级客商的客栈。 像东洋墨剑这个极好舒服的人,多半会去这个舒适的地方的。 异邦站。 夜幕已经落下,从花园里飘来丝丝花香,人迹稀少。 以“风云镖”郭威和耿青的身手,这一处的卫兵还不至于能发现二人的动静。 二人走在花园的小径上,目光四处搜索着。 突然间,从墙外传来一路极轻的脚步声,来人竟然使的是“鬼怪戏波”上乘轻功。 耿青低声道:“是东洋墨剑的门下。” 花园中此时没有灯光,天上没有星光,也无月光。 一个鬼面人走了过来。 当然不是真正的鬼魂,鬼行走的时候是不会有声音的,而他却发出轻微的声响。 在黑夜中鬼面出现,确实令人恐惧。 耿青和郭威隐入黑暗之中,静候猎物的到来。 那鬼面人边走口中还咕噜地道: “师父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哼哼那小姐太惹人爱了,师父你不享受,我可要先用了,嘿嘿……” 耿青和郭威两人相视不语,人已悄声跟在那鬼面人身后。 一阵幽怨的琴声从远处传来,在黑夜中听来,叫人心碎。 鬼面人顺着琴声走过假山,绕过小亭,来到亭旁一间亮着灯光的小房旁边。 黑暗之中闪出二条人影,鬼面人闪身,问道:“谁?” 那鬼面人笑道:“师弟是我。” 守在房旁的鬼面人笑道:“是二师兄庞元,有事吗?” 庞元低声道:“我得到师父允许,来和那姑娘……” 守卫的二个鬼面人笑道:“二师兄,这可不行,师父严令我们不能放人进去。” 庞元一阵奸笑道:“二位师弟,我干了这事,只要你们不说,师父不会知道的,而且二位师弟,我也不会亏待你们的。” 两个鬼面人嘀咕了一阵道:“二师兄必须快去快出。” 庞元笑嘻嘻地推门进了小房子。 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子,神情忧郁地静坐抚琴,她自然是梅琳雪。 两个打扮得很艳丽的中年女人坐在她的面前。 庞元兴冲冲地走了进来,看见了两个中年女人,不觉一愣,赶忙施礼道:“七师母、八师母好。” 两上中年艳妇冷冷地道:“你是谁?敢到这儿来?” 庞元低头道:“我是庞元。” 右边中年艳妇道:“庞元,你为何至此?” 庞元眼珠一转,道:“师父请二位去呢。” 二位中年艳妇站起身来,对梅琳雪轻声道:“梅姑娘,你歇一会吧,我姐妹先走了。” 二人对庞元道:“你前面带路。” 庞元一见二人碍事,心中恼怒,双掌一错,分袭二人。 这两个中年艳妇乃是当年江湖上人称八艳的七姐八妹,武功自然不弱,见掌袭来,冷哼一声挥掌相迎。 一时间一男二女打在了一处。 庞元毕竟是东洋墨剑的二徒弟,武高极高,不消一会儿,已把两个艳妇逼在墙角。 中年艳妇怒道:“庞元,你竟敢谋害师娘?” 庞元脸上露出奸笑,道:“你们死后,师父只知道这是外人闯入将你们杀死,其他我一概不知。” 他又冷笑道:“告诉你吧,在师父眼中就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也对她只有一次兴趣,你们这八个老太婆早已令他厌倦了。” 庞元口中话在说,手下却不留情,双掌当头罩下,两声惨呼,两个艳妇已倒在血泊中。 梅琳雪惊恐地看着一切,却无力去救。 门外两个鬼面人推门一看,见师母全死了,大惊道:“庞元,你杀了她们?” 庞元笑道:“二位师弟不可声张,因为我是你们放进来的,此事责任大家都有,待会我点住二位师弟的穴道,对外头说有人来杀死师母,不就没事了吗?” 两个蒙面人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庞元淫笑着走向梅琳雪。 梅琳雪已经明白庞元刚才来杀人是为了什么。 她忽然听见外边的响动,耳边有耿青细若蚊哼的声音响起。 耿青感到很惊讶,唯道今日救人竟如此顺利?是不是有陷阱? 难道东洋墨剑真的一点防备都没有?” 刚才没有危险,而现在却有了。 两条黑影如飞奔至近前。 耿青郭威闪入了黑暗之中。 第一个人正是东洋墨剑,第二人竟是吐尔雷。 庞元此时在屋中正欲强行非礼,门被撞开了。 东洋墨剑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冷冷地道:“庞元,你自决吧。” 声音不高,却有绝对的威慑力。 庞元竟真的猛抬掌拍向天灵,轰的一声人倒在地上,片刻之后便已化成腥臭的一滩脓血。 梅琳雪几乎被这恶臭熏倒。 东洋墨剑道:“梅姑娘不要待在这儿了,跟我走。” 梅琳雪看见了吐尔雷,心中不觉一惊,但知耿青就在附近,也不惧怕,站起身来,跟在东洋墨剑背后。 那两个守在屋外的鬼面人走在梅琳雪的身后,跟着东洋墨剑及吐尔雷走去。 郭威用极低的声音道:“这是我们的最后机会了,我在正面吸引,你救梅姑娘。” 耿青摇头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耿青声调冷冷地:“我不愿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声音虽冷,包含的情感却比火还烫人。 郭威居然笑了,笑得很开心:“好,那你就替她收尸吧。” 此话的份量,不亚于把耿青从几十丈高的山上向下扔。 郭威不再说什么,人如一只野猫般地顺着草地已窜至东洋墨剑一行人前面。 东洋墨剑此刻正在笑着对吐尔雷道:“既然大师要这个女孩子,我也不多要,五十万怎么样?” 吐尔雷吓了一大跳,叫起来道:“东洋剑客,你的心也太狠了,要这么多啊?” 东洋墨剑笑道:“既然大师不愿就算了,生意不成仁义在嘛。” 吐尔雷道:“这次老剑客可为飞龙帮出了不少力,帮主很器重你啊。” 东洋墨剑冷冷地道:“我为他已经死了手下最得力的三个徒弟鬼海之怪,他是知道的,可是什么表示都没有,现在我已经不愿再为他做事了。” 吐尔雷道:“老剑客此言差矣,帮主今日让我前来就是为了给你表示微薄心意的。”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物送给东洋墨剑。 郭威人已飞起,两道划破天际的光芒疾闪而至。 对这出乎意外的袭击,东洋墨剑吃了一惊,双手齐扬,一道墨绿光环迎上袭向自己的疾光,两物一撞,“当嘟”落地。 郭威发出的乃是成名的绝门兵器“风云镖”。 风云镖分为两支,一支风镖,一支云镖。 风镖射向东洋墨剑已被打落,云镖则已划破吐尔雷的肩头。 东洋墨剑身形暴起,又是一道墨绿光环扫出,在手际划过,竟发出红、黄、蓝、白、黑五种光华,甚是绚丽。 郭威身子一拧,反手再击,风云二镖化做一道巨大动力已然全部击向东洋墨剑。 “拍”的一声暴响,惨碧,墨绿的剑击上了风镖,并且击碎了风镖,云镖却无声无息地击向东洋墨剑的胸膛。 当世能逼东洋墨剑使出“倒卧马鞍”一招的人不多。 而风云镖郭威却能做到。 东洋墨剑的脸霎时间红了,红得很厉害,他的剑也很厉害。 惨碧,墨绿的剑化做五色奔腾。 吐尔雷也已出手,他的武功全在手上。 他的手击向郭威! 耿青几乎毫不费力地就干掉那两个鬼面人,抱起梅琳雪悄然离开了。 当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赶到原地时,人已空。 静。 这儿只有大战之后的静,和几滴血迹。 人呢?不知道上那儿去了。 郭威胜了?不可能。 他败了? 耿青几乎不敢想,他已欠郭威大多了。 一轮残月西垂。 月光如水晶般清冷,几颗暗淡的星隐在谈谈的云雾里,闪着微弱而无力的寒光。 冷风如刀锋般令人齿寒。 耿青失神地注视着空旷的异邦站,他的脸上痛楚而又凄然,肌肉竟有些抽搐了。 周围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风声,没有了人影,没有了汹涌的气流,没有了可以说声“谢”字的朋友。 异邦站此刻竞十分的宁静和幽雅,风吹落叶的沙沙声,和枯叶摇曳的婆婆之影交相呼应着。 这里已静如处于,伤佛从来不曾有过不速之各惊扰过她的纯真,仿佛她的一切都是世外的净土。 耿青茫然而失望地看着这似不曾遭骚扰过的净地,仿佛这里在一个时辰前不曾有过风声,这风声绝不是刮风时的呼吸,它是金属在空中划动时搅动了气流而形成的阴森咆哮。 这种金属的碰撞击打之声虽然悦耳如同奔腾的骏马,但却不是闪现骏马奔腾雄壮的气势,而是呈现出咄咄人的寒光,是生命中最原始,而又最残酷的行为——厮杀。 可惜,现在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已逝,已永远地消失了,连同那蕴藏在那时刻所涌动的杀气。 那一战的主角仿佛突然消失在这个世上似的,几乎什么都没留下,没有留下败者的尸体,也没有留下胜者的标记,更没留下可以追寻的踪迹。 难道他们已上天,已入地? 一滩粘粘的散发着腥味的液体是什么? 血! 可是,它又能说明什么? 几乎什么也无法说明。 是朋友的血,还是对手的? 耿青无法判断,因为任何人的血都是粘粘的,散发着怪异腥味的红。 远处,深沉而又单调的鼓声响起,梆夫那苍老而凄凉的声音好似历经了无限的苍桑,透着对世态的悲和苦穿过没漫的夜空悠悠地传了过来。 梆鼓已击了二下。 天已至二更。 月色淡!星已稀,雾早浓、风更厉。 梅琳雪双臂相抱,单薄的衣裙显然已无法抵挡住寒夜的劲风,她已冷得有些发抖,但是却依然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冷风、星疏、劲风,迷雾下兀立着的耿青,现在她不能打扰耿青,也不愿打扰他。 梅琳雪是个聪颖,且善解人意的女孩,她懂得什么时候该做些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做。(那还没事干跑来跑去,被人抓。) 在这个时候,梅琳雪知道一切都应该顺其自然,一个人突然失去了个诚挚的朋友,且这个朋友是为了自己而不顾惜生命的珍贵。不顾惜世界的美好,他只顾惜“朋友”两字,这样的人是何其的伟大,何其的令人可敬可佩! 能为“朋友”而不惜生命的人能有几人? 梅琳雪懂得这一份感情,她理解耿青此时此刻的心情,因为她知道耿青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他有情,有着朋友对他的一片深情,更有他对朋友为己而不惜性命的愧疚之情。 风更肆虐,气温已降至零下。 梅琳雪已实在抵挡不住寒冷的侵袭,忍不住剧烈地咳了起来。 耿青仿佛突然惊醒般,他好像才知道这异邦站空旷的地方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梅琳雪的脸色已然更苍白。 耿青松开了身上披着的风衣,走到梅琳雪身边给她披上,歉然地道:“琳雪,让你受凉了。” 梅琳雪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她的眼圈禁不住有些酸涨,竞浮起一层晶莹的水花,轻轻地摇摇头,颤声道: “耿大哥,琳雪害了你为我受累。” 耿青淡淡地掩饰着自己因失去了郭威这位朋友而引起的痛楚,安然道:“琳雪,别胡说了。” 梅琳雪抬起头,眼里的雾气更浓,道:“耿大哥,不知道郭大哥会不会有事?” 耿青的面上肌肉额动了动,道:“郭威的武功并不弱,我想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梅琳雪点点头,轻声问道:“耿大哥,咱们怎么办—— 耿青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那一轮月。 此时,月已变得清丽,星光已划破了云雾,闪烁着光影。 天气已转好。 耿青看了看四周,对梅琳雪道:“我们回客栈去。” 梅琳雪深深地点点头,她知道耿青已明白了自己今后要做些什么,她开心地笑了。 因为梅琳雪此刻已深深地发现,耿青的确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更不是个普通的男人。 因为耿青懂得如何发泄自己的感情,更懂得如何去控制住感情,免使它危及自己整个人的行为,他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大门是由总管吴仁行开的,他招呼道:“耿先生怎么这么晚,公主等了许久。” 耿青点点头,拉着梅琳雪进了花厅。 柳姘春正在花厅内来回踱着,好像很是烦躁,她听见了耿青二人的脚步声,抬头看见耿青,喜道:“大哥,你才回来?” 她的眼角瞟了一眼梅琳雪,本是娇美清脆的声音立时冷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二人。 耿青对梅琳雪道:“这位就是柳姘春。” 梅琳雪含笑对柳姘春点了点头,道:“柳姐姐好。” 女孩子的心眼虽小,可是柳姘春并非不懂礼仪的蛮横女子,她也对梅琳雪笑了笑,道:“这位是——?” 耿青介绍道:“这位是梅琳雪。” 柳姘春道:“梅姐姐你好。” 两个女孩子遇在一起,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不成为好朋友,就会是敌人——感情上的敌人。 梅琳雪和柳姘春虽然还不是第二种,但言=语间已然不很和谐。 柳姘春道:“梅姊姊何时遇见耿大哥的?”语气如同在问一个犯了错误的下人。 梅琳雪的心情还沉浸在为郭威的生死担忧中,所以并不计较对方的口气,看了一眼耿青道:“是在欢乐堡内和耿大哥相识的。” 柳姘春又道:“这么多日子你一直和耿大哥在一起?” 梅琳雪听着这如审问般的问话,心中有些不快,但还是点点头。 柳姘春今日似乎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又问道:“梅姊姊不准备回去?” 别的话还可以接受,这几句话句句都不中听。 梅琳雪冷笑道:“柳姊姊之意是嫌小妹不该至此?” 耿青也觉得柳姘春话语有点过火,便道:“姘妹,怎么说这些不懂事的话呢?” 柳姘春此刻正盼望耿青帮助自己说两句,却听他如此说自己,气得一跺脚,人已跑了出去。 梅琳雪看着柳姘春的背影,低声抱歉地对耿青道:“大哥,实在对不起。” 耿青道:“这本就不关你的事,也别往心里放。” 梅琳雪点头道:“我不会的。” 耿青叹了一口气,看着花架上的一盆君子兰,道:“她是王爷之女,从小娇惯,可虽并无恶意,希望你能原谅她。” 梅琳雪走到耿青身旁道:“我知道。” 耿青沉默了一会儿,对梅琳雪道:“你说欧阳兄带话给我,他说了什么?” 梅琳雪道:“飞龙帮帮主若犯于你的手上,欧阳冰希望你能饶过他。” 耿青“哦”了一声,陷入了沉思中…… 财富客栈的确太大了。 客栈的老板曾和人打赌,无论谁在一个时辰内都跑不遍全客找的每一房间。 不服气的人不但有,而且很多,于是这个赌便经常有人挑战,可是结束的时候却无人能傲气地赢了钱走出去。 因为根本没有人能在一个时辰内跑遍所有的房间,最高记录是跑了十九个院子,十七座楼,十七间大厅,三十六间花厅,三百多间客房。 这个记录只怕也只是整个财富客栈的一大半而已。 耿青找了半个时辰,才在一荷塘边的小亭上发现了柳姘春。 “你很不开心,为了什么?” 柳姘春不看耿青,也不说话。 耿青道:“夜深了,风大还是回去休息吧。” 柳姘春忽然用明亮的眸子盯着耿青,大声道:“我不喜欢你的梅姑娘。” 耿青笑了,轻声道:“她什么地方使你讨厌?” 柳姘春撅起樱唇,道:“我也不知道。” 耿青道:“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讨厌她,这说明你并不讨厌她,是不是?” 柳姘春本来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刚才之所以对梅琳雪不礼貌,乃是心中一时不能接受罢了。 耿青道:“你只要能和她多接触,便会发现她是个很不错的人。” 柳姘春忽然道:“我饿了,你陪我出去吃点东西好吗?” 耿青不禁苦笑,这三更半夜的,竟要出去吃宵夜? 不过,她提出这个要求,已说明气消了。 汤玉推开小屋门,走了过去。 胡人杰在床榻上笑问:“玉儿,事办得怎么样了?” 汤玉道:“飞龙帮柳帮主已经把人调齐了,只等天山、华山二派去破仙龙楼,万草坪了。” 胡人杰看了一眼身旁睡着的女人,轻声道:“玉儿,你如此帮助飞龙帮,究竟是为了什么?” 汤王笑了笑道:“舅舅,我帮助飞龙帮,还不是为了柳帮主做了皇帝之后,我们可以讨个一官半职。” 胡人杰微微一笑道:“玉儿果然想得周全。” 汤玉又道:“上次我托舅父打听天字会三大天王之事办得如何了?” 胡人杰叹了一口气道:“唉,这天字会确实是个极为神秘的组织,我也没有办法查出多少东西,不过……” 汤玉急道:“不过什么?” 胡人杰从小凳上取过一杯茶,润了洞口,道:“我倒查到一个你想不到的人。” 汤王道:“是谁?” 胡人杰笑道:“此人和我齐名。” 汤玉惊道:“星光谱?” 胡人杰道:“不信吗?他好像对耿青很有信心。” 汤玉冷笑道:“这位江湖前辈似乎很没有眼光,现在耿青连性命都保不住了,更何况夺回他根本不知在何处的天字锁呢!” 胡人杰道:“你没有帮助这位义兄的想法?” 汤玉冷笑道:“我和他如同过眼烟云一般,本无情义可言。” 胡人杰暗自点头,心道:“汤玉难道只是三大天王之一?他到这儿来试探我吗?哼哼!” 胡人杰为了证实判断,便笑道:“玉儿,你可打听清楚天字会开山时的场面是如何的吗?” 汤王笑道:“据我所知,再过四天,天字会就要举行开山大典,到时天字会各路人马全部在天字山上会合,选出帮主。” 说到选帮主,汤玉的眉眼一扬,微有欢喜之色,道:“天字会几十年来第一次有了帮主,确实是一件大喜事。” 胡人杰故意冷冷地道:“天字会选出帮主有何用处?” 汤玉不快地反驳道:“天字会有了帮主之后,一统江湖自是没有困难的啦。” 胡人杰试探道:“飞龙帮此次用天字锁要天字会办成三件事后,天字会的实力恐怕所剩无几了。” 汤玉笑道:“我等自不会这么……” 他自知有些失口,忙改口道:“我等才不管这些闲事呢。” 胡人杰道:“那是自然,这不是我们两在闲谈吗?又没有外人。” 汤王道:“‘预前知后’星光谱和舅舅齐名,你一定知道他的一些情况吧?” 胡人杰道:“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自从他成名之后,我和他交往并不多。” 汤王道:“此人的机智如何?” 胡人杰微笑道:“这人的武功在江湖人眼中还不如三流角色,而实际怎样,却很少有人知道的。” 汤玉“哦”了一声道:“此人的武功也不错?” 胡人杰道:“何止不错,几乎达到登峰造极之地步。” 汤玉一惊道:“有这么高?那他若把自己排进英雄榜中,岂不是要排在第一名金剑柳恒和第二名东洋墨剑之间?” 胡人杰点头道:“所以你若碰上此人,切不可与他正面冲突,即使不为所败,只怕也会落个两败俱伤。” 汤玉点头道:“好啊,反正到时人人都用人皮面具盖住面目,谁也无法认出我们。” 胡人杰又打一个哈欠,轻轻拍醒身边的女人道:“小兰,去替玉少爷倒杯茶。” 那女人连忙抓起一件薄衫套了起来,爬下床,要去倒茶。 汤玉拦住道:“不用了,我这就走。” 于是向胡人杰行了个礼,走出门去。 胡人杰对小兰道:“告诉阿花她们,盯住汤玉,看他去那儿” 小兰应了一声,走出门去。 胡人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该是时候了。” ※※※※※※ 飞龙帮总舵聚英堂里。 柳帮主正襟危坐,钱刚走到面前,低声禀道:“属下终于查出星光谱的住处了。” 柳帮主笑道:“以星光谱的为人,一定会找个让人想不到的地方住,是不是?” 钱刚点头道:“帮主高见,他住在……” 柳帮主止住他道:“让我猜猜,看看我和这位预前先知的谋略相差多少。” 钱刚只得止住,静候着。 柳帮主笑道:“我猜有两种可能,一是某个官府中,晤……好像不对。”他一拍腿,道:“他住在妓院里,对不对?”。 钱刚实在是佩服这个帮主,简直料事如神。 柳帮主道:“星光谱果然智慧过人,他人已接近七十,又从不好色,自然没有人会怀疑他会住在妓院,是不是?” 钱刚道:“帮主说得极是。” 柳帮主道:“他住在那家?我过会就去找他。” 钱刚道:“迎春阁。” 柳帮主道:“好,我安排一下帮中事后,就去。” 这时陈一绝、齐天飞、程天雕、苗佛四人陆续走了进来。 柳帮主道:“不知诸位对各自的任务可曾布置妥?” 陈一绝施礼道:“禀帮主,天字锁和‘可兰经’被属下收藏得极好,帮主大可放心。” 柳帮主点头道:“好,再过四日,陈护法大功就告成了。 程天雕、齐天飞施礼道:“禀帮主,我们二人负责的仙龙楼那边,已经准备就绪。” 柳帮主点点头。 齐天飞跨上一步道:“还有一事要回禀帮主。” 柳帮主笑道:“说吧。” 齐天飞道:“此事极其保密,希望大家不要泄露。” 柳帮主道:“什么事?” 齐天飞道:“刚才有个自称天字会三大天王之一的手下来找我,让我告诉帮主,他家主人想和我们飞龙帮联合。” 柳帮主道:“汤玉是三大天王中的子丑天王,星光谱是地支天王,那么这人就是天干天王了。” 齐天飞点头道:“极有可能。” 柳帮主道:“他有什么凭证吗?” 齐天飞道:“信物没有,不过那人说,天干天王到时候自然会见帮主的。” 苗佛忍不住问道:“天字会三大大王究竟有什么信物,而且为什么互相都不认识呢?” 汤玉从门口走了进来,道:“这个很简单,天字会的三大天王乃是世袭,只要继承先天王信物,即是天王,而信物嘛则是各不相同。” 苗佛回头看了一眼汤玉,道:“有何不同?” 汤玉道:“天干天王的信物乃是玉片上写着‘天干’,地支天王是银片上写着‘地支’,子丑天王则是金片上印着‘子丑’二字。” 柳帮主笑道:“汤大侠可知地支天王是谁?” 汤玉摇头道:“还不知晓。” 柳帮主也不再问天字会的事,岔开话题道:“仙龙楼那边,汤大侠可曾安排好高手?” 汤玉道:“王爷请放心,我的手下已尽数布齐,只等他们上钩了。”他又道:“我还想请教王爷,石锁交于在下之后,还有两件事是什么呢?我好尽早去办。” 柳帮主笑道:“汤大侠别太急嘛,到时我自会告诉你的。” 汤玉道:“我这次破例帮助王爷可是坏了祖上的遗训,王爷答应给我天字锁一定不要失信才好。” 柳王爷道:“汤大侠言重了,我并非言而无信之人。” 汤玉道:“其实我很信得过王爷,只是提醒王爷罢了,请不必在意。” 说罢,告辞走了出去。 柳帮主看着汤玉的背影,吩咐道:“我们以后和天干地支二天王接触之事,不可泄露半分给此人知道。” 众人点头记住了。 门外跑进一个黑衣人禀道:“报告王爷,东洋墨剑的三个徒弟鬼海三怪已被耿青全部杀了,东洋墨剑亲自上阵向耿青要‘可兰经’,并用梅琳雪做人质,要挟耿青。” 柳帮主道:“只怕要挟是没有用处的。” 那黑衣人继续道:“刚才耿青和另一个黑衣人却救出了梅琳雪。” 柳帮主叹道:“所以我说耿青的确不简单,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陈一绝恨恨地道:“这东洋墨剑也太大意了,自己武功虽然高强,却不该不把耿青放在眼里,这次失手,真是可惜。” 柳帮主道:“东洋墨剑这次愿意帮助我们,所提的条件还是一半财宝,一点都不肯少?” 苗佛点头道:“此人向来贪心,再加上他死了三个徒弟,价码自然不肯少的,若非帮主派吐尔雷给他送那封价值连城的墨玉狮子,他就要停止为我们出力了。” 柳帮主冷笑道:“这边的事一了,我亲自去除了此人。” 众人心中早有一睹帮主绝世武功之想,只是无缘得见。 柳帮主忽然又道:“据说现在‘风云镖’郭威也在城内,而且和耿青接触频繁,而且他还有幕后人操纵,似乎对我们很不利啊。” 陈一绝道:“此事属下倒知一二,郭威接触耿青好像是要他加入天字会的事。” 柳帮主道:“难道郭威是天字会的人?那么他的主人也是天字会的,是三大天王之一?” 问题倒推回去,似乎就离答案不远了,不过却不见得是正确答案。 柳帮主忽然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去找星光谱。”他又吩咐人去叫迟满。 不久,满脸都是伤的迟满赶到聚英堂。 柳帮主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精心培养的少年剑客现在已变成这么一个无用的人,心中的不快油然而生,冷冷地道: “迟满,你已经许久没进聚英堂了吧?” 听着威严的声音;迟满不敢答言,只是垂手站立。 柳帮主义道:“你可曾知道这么多日子来,我为何不让你进聚英堂?” 迟满依然听着,不敢回答。 柳帮主厉声道:“就是因为你大令我失望了,你已经从飞龙帮最年轻的护法变成了一个在飞龙帮没有任何作用的人啦。” 迟满的脸如同被人打了两个大嘴巴似的,红透了。 柳帮主继续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你改过自新,听见了吗?” 迟满点头低声道:“属下听见了。” 柳帮主道:“马上回去,把你现在这副消沉的样子收拾一下,立刻来见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迟满用最短的时间,把自己打扮得精神多了,至少有了点人样,不再像一只肮脏的猫了。 迟满当然认得“迎春阁”,不但认识,而且很熟悉。 他今日的打扮是剑客的打扮,显得很威武,而帮主则戴了一顶瓜皮帽,身披大衣,一副商人打扮,跟在迟满身后。 迟满走进迎春阁,把帮主安置在一间豪华的客厅中,不让任何人进入,因为此间的姐儿相当热情,只要一言相合,就可能推帮主上床。 所以他不能让姐儿们见到帮主,随意撒野。 迟满吩咐完了,自己则在迎春院找来找去,终于在一个最小的院落中发现一个小房子还亮着灯。 他推门走了进去,星光谱正在洗脚,欲上床睡了,见有陌生人进来,便问道:“你是——?” 迟满很客气地道:“是星光谱星前辈吗?” 星光谱道:“正是老朽。” 迟满笑道:“敝帮主今日将来拜访星前辈。” 星光谱道:“请问尊帮主是?” 迟满道:“飞龙帮柳帮主,星前辈总该知道吧?” 星光谱点头道:“原来是柳帮主,他人呢?” 迟满道:“在下把他安置在小客厅中,请星前辈前去一叙可否?” 星光谱道:“老朽要睡觉了,恐怕不方便去见贵人吧?” 迟满道:“星前辈不要推辞了,还是和在下走吧。” 星光谱眼珠一转,道:“好吧,老朽这就去。” 他把光脚穿进鞋中,跟随迟满走了出去…… 商人打扮的柳帮主正站在门旁等候星光谱。 星光谱大有受宠若惊之感,连忙施礼道:“老朽星光谱参见帮主。” 柳帮主还礼道:“星前辈大多礼了。” 星光谱道:“帮主贵人深夜来访小人,我当不起呀。” 柳帮主笑道:“星前辈言语大谦了,此次前来,是有点小事想向前辈请教。” 星光谱道:“帮主只管吩咐便了。” 柳帮主笑道:“星前辈可和天字会有关系吗?” 星光谱微微一怔道:“帮主此言何意?” 柳帮主道:“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星光谱冷笑道:“老朽和天字会并没有什么瓜葛。” 柳帮主没有说话,迟满插言道: “有人却说星前辈竟是天字会三大天王之一。” 星光谱“哦”了一声道:“老朽十分荣幸能担当如此显耀的职位。” 柳帮主的眼睛抓住了星光谱的每一个动作,但都没有破绽可寻。 找不到破绽,只能肯定对方的话是真的了。 正因为星光谱的话太像真的了,所以反而是一个漏洞。 这就是物极必反。 柳帮主笑了,笑得很有内涵,缓缓地道:“既然星前辈不是天字会的地支天王,那么……” 星光谱微微一怔,脸上却不动声色,心道:连地支天王飞龙帮都已知晓,看来隐瞒不住了。 柳帮主又深深地看了星光谱一眼,继续道:“星前辈知道英雄排名第四的‘佛手’汤玉吧?” 星光谱道:“我当然知道汤玉,此人掌上功夫确实厉客。” 柳帮主道:“此人便是子丑天王。” 星光谱似乎大吃一惊道:“汤玉是子丑天王?” 接着星光谱看了看窗外,口中喃喃地道:“我身在江湖,号称预前知后,连一些小事都不知晓,唉,我真老矣。” 柳帮主劝道:“星前辈不必叹息岁月太快,以你的身手和身份,只要肯出山帮助飞龙帮,将来你一定不会吃亏的。” 他把星光谱的“身手和身份”几个字说得很响,足以点透其中含意。 星光谱道:“不知帮主有何差遣?” 柳帮主笑道:“星前辈言重了,差遣二字不敢当。” 他品了一口茶,道:“以你看耿青夺回天字锁的把握大吗?” 此话间得确实厉害,单刀直人,星光谱思忖片刻反问道:“不知帮主认为呢?” 柳帮主笑了,道:“星前辈之意,在下已经明白,既然是前辈对飞龙帮没有信心,我也不阻拦前辈另寻高人。” 星光谱急忙道:“帮主何出此言,老朽并无半点不敬之意。” 柳帮主笑道:“那你是答应帮助本帮了?” 星光谱沉吟不语。 柳帮主道:“你老和本帮结盟,我能保证:一、八月十五天字山大会之时,天宇锁可以交给你。 二、我和你单线联系,绝不会让汤玉知道阁下就是地支天王。 三、你做天字会帮主之后,我飞龙帮和贵会井水不犯河水,永不起争端。 四、此笔交易,当今世上只有你我知道,我保证不会泄露出来。” 星光谱听了四个优厚的条件,笑道:“帮主的条件如此优越,老朽十分感谢,你的要求呢?” 柳帮主笑道:“星前辈只要能想办法除去耿青,别的就不用管了。” 星光谱眼睛一亮,道:“就这么简单!” 柳帮主点点头。 的确很简单。 简单的事往往不容易办成,星光谱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星光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个简单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星光谱有自己的想法,他目前对耿青的信心并不减,有一条退路会更保险的。 星光谱很愉快地把柳帮主送出门去。 柳帮主的心情并不轻松,通过和星光谱的接触,可以感觉得到这个“预前知后”很不简单,是一个远比汤玉难对付的人。 迟满不解地问道:“星光谱真是地支天王?” 柳帮主“嗯”了一声。 迟满又道:“难道这个地支天王是光杆司令,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柳帮主也在想这个问题,他平日怎样和部下联系,传达命令呢? 柳帮主道:“你就负责监视星光谱的一举一动吧。” 迟满在很长一段时间来第一次得到帮主的重用,心中自然高兴,赶忙道:“帮主放心,星光谱有何动静,属下自当及时报告。” 柳帮主“嗯”了一声道: “这是你最后一次立功机会,希望不要出任何差错。” 迟满当然不愿错过这一次立功的机会。 可是被监视的人并非迟满所能对付得了的。 这一点柳帮主似乎没想到,其实他想到了,想监视星光谱,飞龙帮内谁都无法能看得住他。 用迟满只是试试看而已。 在这深更半夜里耿青本来不抱希望会有小店开门营业的。 在街尽头,偏偏有一家极小的店铺门上还亮着一盏小油灯。 难道真有人在这黑夜里还开着店铺? 是啊,在半夜里还开酒店营业,说明了店主的勤劳,也许还深含其他含意吧。 柳姘春有说有笑地拉着耿青走进小店。 店不大,却很洁净。 整个店中收拾得一尘不染,一张靠墙的桌上趴着一个姑娘在打瞌睡。 耿青轻咳了一声。 那店姑娘立时惊醒,站起身来,招呼道:“二位来了,请坐。”嘴上说话,手中却不闲着,用条方巾擦拭着本就很洁净的桌子。 那店姑看着二人坐定,道:“二位要点什么?” 耿青刚要答话,从里间传来一个声音:“阿凤,你和谁在说话?” 店姑阿风向里面道:“当家的,来了二位客人。” 一阵脚步声传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张耿青非常熟悉的脸。 “胡掌柜的,是你!”耿青颇感惊异。 胡人杰笑眯眯地道:“耿公子,是我,你还认识故人?” 耿青笑道:“你也到这儿来了?” 胡人杰意味深长的道:“还是这儿生意好,所以……” 他回头对河风道:“去,弄几个下酒菜来,要好的招待一下公子。” 耿青看着阿风的背影道:“胡掌柜已经有家室了?” 胡人杰哈哈笑道:“我老胡还有点艳福吧?” 耿青笑道:“此位乃是柳姘春柳小姐。” 胡人杰赞道:“果然天生丽质,与公子极相配。” 一席话,只说得柳姘春脸已红至耳根,心中却喜滋滋的。 耿青也被说得不好意思,连忙岔开话题:“胡掌柜,这多时日,过得如何?” 胡掌柜苦笑了一下,道: “生意人活着也就是这样,不知公子之事办得如何?” 耿青道:“在下此次所遇变故,已不是我一人的痛苦,而是江湖人士将面临的灾难,所以我在等候时机。” 胡掌柜从阿凤手中接过两样菜和酒壶给耿青,并满满斟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他道:“耿公子是不是为了‘天字锁’一事,迟迟不动手复仇?” 耿青点点头。 胡掌柜又道:“你能以大局为重,确实也不容易啊。” 耿青黯然:“江湖上在这场杀戮中,已经有很多无辜的人被杀害了。” 胡掌柜道:“以后你准备怎么办?” 耿青又黯然,柳姘春竟从未看见耿青如此不快,连忙道:“我们走吧。” 胡人杰站起身,道:“我希望二位能经常来。” 此时夜色浓于墨。 长街的中心仿佛有条幽灵般的影子,挺直地站立着。 这个人是谁? 他为什么要一个人在如此黑夜挺立街头,莫非特地在等他们? 在如此浓黑的夜,他孤独地站在这儿等他们,为什么? 一盏将枯的油灯挂在这人身旁一棵小树上,发出鬼火般的光。 无论谁都不愿看这盏灯,这盏灯和这个人一样,在夜里散发着阴森鬼气。 柳姘春只要有耿青在,从来就天不怕,地不怕。 她看不清这个鬼影的脸和身。 所以她想跑到这面前去看,她的小手被耿青拉住了。 难道耿青也有怕一个人孤独的时候? 柳姘春不很高兴地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看看他呢?” 耿青的声音比夜还冷:“你不能过去。” 柳姘春还欲说些什么,那个幽灵般的人在黑暗中传来尖锐的声音:“你们为什么不过来?难道是怕?” 声音尖锐得几乎像针在刺击耳膜,仿佛要把耳朵刺穿。 柳姘春的手心沁出了冷汗。 她明白了耿青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去。 那鬼火似的灯已经发出了红色的烟雾,散在夜空中,气味相当的难闻。 耿青冷笑,轻松地问,“阁下是谁?” 那鬼火下的幽灵冷笑道:“你们为什么不过来看看我是谁呢?” 耿青对柳姘春轻声道:“你别过去。” 耿青当然要过去,一定要过去看个明白。 柳姘春握着耿青的手已经全被汗湿了,她忧心地道:“怎么样?” 耿青只是微笑,不说话。 柳姘春放心了,耿青的微笑几乎等于自信,只要有自信,无论对手是谁耿青都不会吃亏的。 灯光已经熄灭。 此时,这里又恢复了黑,浓浓地黑。 耿青走到那盏刚灭的灯火不远处,看见了一张脸。 这是一张令人恐怖的脸,在一排森然排列的黑牙——比炭还黑的牙上,有一个比漏斗还尖还长和鼻子,一双向外凸出,死鱼般的眼睛,黯淡无光。 他的身上披着一件深黑,比夜还黑的披风,把整个身体罩在其中,如从黑夜里飞出的编幅。 无论谁看见这么一个人,一个不像人的人都会大吃一惊。 耿青也不例外,他从未见过这么丑的人。 风,吹起来了,吹起了夜的寒气。 柳姘春忍受不了夜的寒气,好奇心使他悄悄地走到耿青身边,手抓住了耿青的肩膀。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她忍不住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她看见了那张脸,那张恐怖的脸,接着又看见了这个脸和身子组合的整体,如同蝙蝠般的整体。 若非她还在耿青的身边,若非她的手还抓着耿青,她几乎要被吓晕过去。 那蝙蝠的口中发出了声音:“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耿青道:“是一条向前的路和向后退的路,是不是?” 蝙蝠使劲地点点头:“你很聪明。” 耿青道:“这两条路我会选择前者。” 蝙蝠发出一阵凄厉的笑,柳姘春的心似乎随着笑声起伏,并且越来越冷。 蝙蝠叫道:“你非要死?” 耿青笑了,笑得很开心:“你是想喝血才出来的。” 蝙蝠愣住了,那本黯淡的眼光立时发出一道精芒,道:“你知道我是谁?” 耿青摇头,道:“这世上的妖魔鬼怪我若都认识,我岂不成了城隍庙的菩萨爷了。” 蝙蝠冷笑,发出更凄厉的声音:“你会为说这些付出代价的。” 他又道:“告诉你吧,万毒蝙蝠王就是我。” 蝙蝠的声音近似于缥缈,听来仿佛很近,又仿佛已遥远。 柳姘春几乎已控制不住,要弯腰呕吐,因为蝙蝠每说一句话,就散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血腥。 耿青吃了一惊。 万毒蝙蝠王? 据说这是一个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人。 此人武功之高,可排在江湖英雄榜上前五位,英雄榜上之所以没有他的位置,因为此人实在是臭名昭著坏事干尽的魔头,当年是星光谱不屑于把此人当做英雄排入英雄榜内。 武功之高还不是江湖人怕他的真正原因,他最厉害的就是蝙蝠万毒。 蝙蝠万毒是一种极其阴毒,非常霸道的毒。 万毒蝙蝠王倚仗绝世奇毒“蝙蝠万毒”纵横天下,自然无所不能。 不过,已经至少有十年,万毒蝙蝠王没有找到想杀的人了,更没有在这黑夜中呆呆地等过人。 看来,万毒蝙蝠王很在乎耿青。 在天底下,万毒蝙蝠在乎的人不会超过五人。 夜,更深了,天已经是夜晚最黑的时刻,此时是黎明前的黑暗。 耿青并不因为知道对面站的人是谁而惊慌。 柳姘春却被这分不清是黑夜的寒气,还是杀气所笼罩的百般寒意所笼罩,此时这寒意不知是从何处钻出来的,已钻入她的衣服,钻入她的心中。 这寒气不是从刀上发出,也不是从剑上发出,但却比刀比剑的寒气更冷,更逼人。 柳姘春几乎不愿再留在这儿,但她不可能走,她放心不下耿青。 万毒蝙蝠王凝视了耿青片刻,眼中的表情很奇特,缓缓地伸出了手。 这原被长袖遮住的手是一双很奇特的手。 确切地说这不是手,是一双爪子,一双极利的爪了。 手很枯瘦,很长,指甲更长,甲面上并发出金属般的光芒。 这是一双由骨骼血肉组成的手,看起来却不像血肉做的,反而像一种奇特的东西。 这又是一个令人感到可怕的东西。 似乎万毒蝙蝠王整个人就是由“可怕”二字组成的。 万毒蝙蝠又答话了:“你看见了吗?这就是蝙蝠刃。” 蝙蝠刃就是万毒蝙蝠王的兵器,足以令任何人死亡的兵器,尽管这只是一双指甲而已。 耿青当然看得比此物是杀人的利器。 万毒王阴恻恻地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 耿青摇头。 万毒王凄厉的笑声又响起:“只要你答应帮助于我,我可以帮助你报仇。” 这话的确出乎耿青之意外。 万毒王森然地道:“你只要答应,夺到天宇锁之后交给我,我可以帮助你杀掉任何一个人。” 看得出,万毒王只是个独行盗而已,并非受人之托来杀耿青的。 耿青微笑,道:“我若不同意呢?” 万毒蝙蝠王忽然发现天已闪现曙白——微弱但却顽强地划破漆黑苍穹的一线曙白。 他嘿嘿冷笑着,身子突地转旋而起,如一巨大蝙蝠消失在夜空,身后留下一句话:“明天晚上我会告诉你结果的。” 耿青的手抓住了柳姘春的腰,向后倒翻,暴退十余支,稳稳落下。 柳姘春以为耿青在玩耍,娇笑道:“耿大哥的……” 耿青的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大声道:“别吸气。” 柳姘春此时方才明白刚才万毒编幅走之际扔出一把毒粉,耿青及时发现,方才免遭灾难。 柳姘春拍拍胸口,定定神,暗道:“好险。” 耿青也微笑道:“是好险。”当耿青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胡掌柜的小店时,那店门口的小灯已熄了。 第十九章 剑气升腾杀气重 黑夜已悄然隐去,一声雄鸡鸣唱之后,天际放亮了。 曙色照进窗户,这一夜里长,总算已经过去。 梅琳雪轻轻摇着耿青,柔声道:“天已大亮,该起来了。” 耿青翻身坐起,有气无力地道:“怎么?天亮了吗?” 梅琳雪走至窗边,拉开窗帘,几丝金光射了进来。 耿青打了个呵欠,笑道:“是不早了,该起床啦。” 梅琳雪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脸,眼中充满了关怀,道:“你不舒服?” 耿青摇头笑道:“身体好得很。” 梅琳雪幽幽地道:“那一定是昨晚和你那姘妹去什么地方玩了一夜,是不是?” 耿青笑道:“你生气了?” 梅琳雪脸一红,娇声道:“你和姘妹去玩,关我什么事啊!” 耿青道:“你知道昨晚我们为什么回来迟了吗?” 梅琳雪装出不高兴的样子,道:“大哥,小妹在一起,当然有说不尽的话了,所以回来迟了。” 耿青笑着在梅琳雪脸上刮了一下,道:“也不害臊。” 他又道:“若昨日你去了,一定会感到很危险,很刺激的。” 梅琳雪冷笑道:“真的那样吗?” 梅琳雪道:“你猜谁来找我?” 梅琳雪当然猜不出,忍不住问:“别卖关干了,直说吧。” 耿青道:“万毒蝙蝠王。” 只这五个字,梅琳雪的心几乎被这五个字的魔力所冻伤。 梅琳雪当然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一号魔头,这位集天下第一魔。万毒蝙蝠王,黑道第一独行盗等称号为一身的魔头。 江湖传言,万毒蝙蝠王一度只吸一人的血,而且他专在夜里出来,白日里此人的武功只能降至二流。 正因为万毒蝙蝠王有此缺点,他才不能肆无忌惮地为害武林。 他的欲望——统治武林的欲望,已寄托在耿青身上,因为要夺得天字锁,他只有利用耿青了。 耿青道:“他想利用我得到天字锁,号令天字会。” 梅琳雪忧心地道:“可是今晚他还会找你的。” 耿青微笑道:“只要没有后顾之忧,我不怕他。” 梅琳雪道:“论武功,你完全可以凌驾于此人之上,可是此人最厉害的是毒。” 耿青道:“此人用毒,我也早有耳j闻,不过总会有办法的。”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人未到,声音先至:“大哥,你醒了吗?” 一阵香风飘了进来,柳姘春出现在门口,她一眼又看见了梅琳雪,便冷笑道:“原来梅姊姊一早就来了。” 梅琳雪笑了笑道:“柳姊姊起得也很早嘛。” 耿青最头痛二人一见面就唇枪舌剑,于是身子向后一仰,又睡了下去。 柳姘春叫道:“你还睡呀,太阳都老高了。” 耿青道:“等你们二人‘谈’完了我再起床。” 梅、柳二人皆不好意思,纷纷出去了。 阳光灿烂。 不少日子都没有今天如此晴朗的天空了。 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漫步在花园中,小径旁,接受这太阳的恩惠,心清应该很愉快。 而耿青此时此刻的心情却不好,非常不好。 他叹了口气,好几日未与天山、华山二派联盟联系了,不知他们那边情况如何? 他心中忽然有一个不好的感觉,只是觉得今天要出事,出一件足以轰动武林的大事。 至于是十么事,预感就感觉不到了。 耿青决定下午去九仙山一趟,看看情况。 星光谱也好几天没来找耿青了,今日他赶个大早来了。 当星光谱看见了吴仁行时,心中一愣,但是泰然自若地走了过去,仿佛不认得他。 吴仁舰是漠然地看了一眼星光谱,便进一间花厅里去了。 星光谱一边走,一边喃喃地道:“这鬼地方真大,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到耿青的屋子。” 领路的店伙计又不无得意地夸耀了一番客栈如何如何大,怎样怎样的气派,星光谱听得头直点,直咋舌称好。 耿青看见星光谱,迎了上来,笑道:“星前辈几日未见了。” 星光谱也笑道:“耿公子这几日过得如何?” 耿青道:“还可以吧。” 毗谱哈哈笑道:“耿公子这几日过得不太舒心吧?” 耿青只得承认,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出现的人也很令自己伤神。 星光谱道:“近几日,东洋墨剑领本门子弟来到本城,就连万毒蝙蝠王也来到此地,意俗夺取天字锁,是不是?” 耿青笑道:“星前辈果然消息灵通。” 星光谱道:“东洋墨剑此次来,只是帮助飞龙帮?” 耿青道:“以你的意思?” 星光谱顿了顿道:“可能是为了你的身世。” 耿青悄然,自己难道有一段什么秘密的身世吗? 星光谱见耿青迷惑的神情,笑道:“东洋墨剑在二十五年前是飞龙帮的左护法。” 耿青感到令人奇怪的事太多了,道:“为什么他后来离开了飞龙帮呢?” 星光谱叹了一口气道:“飞龙帮于二十五年前发生了一场变故,所以他离开了飞龙帮。” 耿青本对飞龙帮没有什么兴趣,也不再问下去。 星光谱也打住话头,道:“这么多日没有去找陈一绝?” 耿青苦笑道:“他被人救走了。” 星光谱道:“你差点抓住了他?” 耿青点头。 星光谱笑道:“别人可以救他一次,救不了他两次的。” 耿青也笑道:“在下确有此想法。” 齐天飞一早就拉着陈一绝在茶社等候陆欣。 陆欣来得很早,齐天飞和陈一绝走进茶社就看见了白衣少年陆欣,连忙打招呼:“陆公子,近来可好?” 陆欣眉头微皱,道:“过得不好。” 齐天飞拦着陈一绝坐下后,关心地道:“怎么啦?” 陆欣冷冷地道:“我的私事,你还是少管为好。” 齐天飞怎会在言语上和他计较,只淡淡一笑道: “我们可以联手除了耿青,你也报了仇,这对我们来说,都会有利可图的。” 陆欣冷“哼”道:“多谢你的好意,陆某虽是不济,但天马流星剑外号是一个人闯下的。” 齐天飞笑道:“陆兄神勇,在下早已知晓,只是在对付耿青之时,能有几分致胜把握?” 陆欣一愣,的确,自己早已看见过耿青的武功和身手,和他可能还有一段差距。 齐天飞见其心动,便趁机道: “我们帮主答应,只要陆公子在八月十五之前杀死耿青或者帮助陈一绝做件绝密的事,他可以封你为冀州兵马总监。 翼州兵马总监的位子是很吸引人的。 在江湖游荡久了之后,总有一种厌倦的感觉,陆欣早有做官之意,只待情场胜利之后,即去求取功名。 齐天飞的话不但有煽动性,更具说服力,陆欣马上上了钩,点头应允了。 陈一绝对陆欣拱手道:“今后三、两天的时间,还望陆兄多多帮助。” 陆欣摆手道:“陈护法过谦了。” 齐天飞道:“陆兄可知为了何事,我等才劳你的大驾?” 陆欣摇头道:“在下不知。” 齐天飞笑道:“是为了保护‘天字锁’。” 陆欣微微一愣,道:“让我保护大字锁?” 飞龙帮如此信任一个外人,几乎没有任何关系可言的外人,可见其放心之极,这是其大度,还是其他的原因? 齐天飞见其不语,怕他反悔,便激道:“若陆兄觉得此锁不好保护,那就算了吧。” 陆欣冷冷地道:“齐兄似乎把在下看得过于不值了吧” 陈一绝赶紧道:“陆兄别介意,齐兄是怕你不意,才出此言。” 陆欣站起身道:“既要我去保护天字锁,咱们立即走吧。” 齐、陈二人也站起来,引着陆欣回到总舵。 三人刚离开清茶社不久,耿青才走到清茶社前。 此时的太阳已升至一日中最辉煌的时候。 太阳的光芒正照在这条往日最热闹的街上,但今天这条街上却很冷清。 冷清得出奇。 暖和的阳光照射着大地,忽然有一股风,寒风刮过这条街,这条死寂般的街。 耿青准备走进“清茶社”小酌两杯,他身后的风吹得更厉了,也更寒了,其中还夹杂着说话声。 这声音很轻很轻,仿佛从很远处传来。 耿青回身一看,东洋墨剑已经站在他前不远处。 东洋墨剑的衣饰总是那么华丽,气势总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他的目光也正盯着耿青。 月光似剑,似雷电,仿佛欲击穿对手。 东洋墨剑终于发话了:“你果然厉害。” 耿青微笑。 东洋墨剑的语调已变得深沉:“能从我的面前逃走的人不多。” 耿青仍然在笑,仿佛是嘲笑。 东洋墨剑继续道:“能在我面前救走人的人则更少。” 耿青道:“那又怎样呢?” 东洋墨剑森然道:“就让这少数人去死。” 耿青看着他,脸上表情如同一个游人在欣赏着一只瘪嘴的老虎在笼中向他发威。 东洋墨剑当然忍受不了他的目光,厉声道:“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对抗到底?” 耿青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的手抚上了腰间的剑,冷冷地道:“昨晚你知道是谁袭击你?” 东洋墨剑脸上显出不屑之色,道:“‘风云镖’郭威。” 耿青道:“他人呢?” 东洋墨剑笑道:“他几乎已和死人差不多了。” 耿青的目光收缩,全聚集在他的脸上,冷冷地问道:“是你出手 东洋墨剑耸了耸肩道:“对付这么个无名小辈,难道还需要我出手耿青冷哼了一声目光如刀锋般锐利,沉声道:“那么你应该知道是谁出手的?” 东洋墨剑耸了耸肩,道:“对付这么个无名小辈,难道还需要我出手吗?” 耿青冷哼了一声,目光如刀锋般锐利,沉声道:“那么你应该知道是谁出手的?” 东洋墨剑把玩着手中的剑鞘,冷然一笑,阴阴地道:“当然我在现场。” 耿青的眸子里显出浓浓的异彩,一字一句地道:“是谁?” 东洋墨剑淡淡地笑了,他用略带讥意的眼神注视着耿青,挪揄道:“恐怕要等阁下见到郭威的时候,他自会告诉你的。” 耿青的眼睛顿时如燃烧着的火焰,喷射出灼热的光,厉声道:“阁下认为这是件挺有趣的事情吗?” 东洋墨剑微笑道:“耿青,难道这不将成为事实?” 说完东洋墨剑缓缓地举起了剑鞘,用十分专注的目光凝望着手中墨绿色的剑鞘,显得很尊敬的样子。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剑鞘,颜色果然墨绿得令人心爱,但却没有任何迎异于普通剑鞘的地方。 耿青已不再说话,他的神情已变得凝重而专注,东洋墨剑绝不是个可以轻易对付的对手。 看着东洋墨剑一脸肃然而凝神的表情,耿育却忽然觉得自己胜算的把握几乎没有。 沉默。 时间在沉默中逝去。 寒风,阴冷的风从远处的树丛中袭来,周围的空气已急速地流动,但却使人感到无形的压抑。 东洋墨剑的手已握向了墨绿色的剑柄。 剑鞘是墨绿色的,剑柄也是,两者已浑然一体。 太阳通常在这个时候是最令人感到振奋的,因为它的温暖,因为它的媚抚,更因为它给人的是清新和愉快。 可是,现在它散发出的已不是温暖,已不是清新,而是压抑和深深的沉重,因为有了阳光下的杀气。 杀气已越来越浓,越来越重,充盈着这条空寂而萧索的街道。 东洋墨剑徐徐地抽剑于鞘中,他的神情庄重而严肃,仿佛是从锦盒中取出一件旷世绝古的玉器般小心翼翼。 耿青此时对东洋墨剑的那一份对利器的痴爱,所表现出的浓浓情深已肃然起敬。 他也是个爱剑如命的人,他懂得东洋墨剑对心爱的利器所表现出来的这份情谊。 因为耿青知道:任何兵刃,只有你对它献出一份真挚的感情,深深的尊敬,它才会报答给你十分的情义。 假如你对兵器已倾注了你深深的爱,那么它对你,将不仅仅是一件杀人的武器,而是能通灵性的伙伴。 耿青已感到浓浓的杀机弥漫在周围的空气里,他不得不努力地调整一下心理上的劣势。 于是,耿青也缓缓地握住了悬在腰间的那平凡而无奇异之处的紫青色剑柄。 耿青的笑容突然从脸上升起,他的目光已变得坚定而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他的手有力地握住了属于它生命一部分的剑柄,光滑而相当顺手,令耿青心里平静如水的剑柄,此刻已成了一种力量,一种无所不能,无法摧毁的力量。 东洋墨剑整个人仿佛已痴,他凝视着徐徐出鞘的剑,就如同酷爱古董的鉴赏家正欣赏着自己难得一见奇世之珍。 剑已出鞘。 这是柄碧色如玉的剑,剑光一闪,已不知是太阳的辉煌,还是剑气的光芒。 剑并不长,而是那种恰到妙处的适宜,通身几乎没有一点瑕疵,没有丝毫的累赘之处。 东洋墨剑的眼光随着出鞘之剑变得光彩异常起来,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深深的笑意。 然而,这笑意里却蕴藏着咄咄逗人的杀机。 难道他的笑居然是杀人的前奏和预示? 东洋墨剑垂下熠熠闪着碧光的剑,冷冷地笑着,用毫不在意的目光盯视着耿青,道:“耿青,老夫给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拔剑吧。” 耿青淡淡地一笑,道:“阁下的意思是竞争死亡的权利!” 东洋墨剑的脸上笑意更浓,也更残酷,道:“不错,耿青你不会更有惧意了吧。” 耿青徐徐地道:“曾经有过。” 东洋墨剑脸上表情极复杂地道:“那么现在却是没有了?” 耿青摇摇头,一字一句地道:“现在也有,不过,正在逐渐消失这种惧意。” 东洋墨剑忽然冷冷地道:“因为你已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是不是?” 耿青冷笑:“谁死目前还不能断定,不过现在我可以给你看一看这是件什么东西。” 这是条本来非常热闹,也非常繁华的街道,但是现在却宁静得连一根针坠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风已停,树已静,就是能出来觅食的雀儿此刻也已远远地离开这充满了杀气的街道。 在这条街道上,只有阳光是没有顾虑的物质,它依然撤下了千万条闪烁的金线。 可是,或许也只有阳光才有那无处不在的气质吧,否则怎么连空气都几乎已冻结在这条上呢? 耿青的手已握紧了剑柄,他的动作重而不乏敏捷,东洋墨剑此刻已全力注视着耿青的手。 他准备在耿青出手前的瞬间先发制人,因为他知道只有那时候,机会才是最多,也最有可能成功。 现在,他必须要等待着那看似无懈可击,实是漏洞最大的剑出鞘的瞬间,只有那时候,人的防守意念才是最薄弱的。 当东洋墨剑的目光盯住耿青的手时,他竟忽然感到了心脏颤了颤,他发现了异样。 这是剑气。 东洋墨剑的瞳孔不禁收缩起来,他知道这绝不是阳光刺射的缘故,而是那还没出鞘的剑气之故。 剑气已在升腾,已在聚集,已在凝结成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 这就是正义的力量。 此战已到一触即发的关头。 这场战斗一定会旷古空前,一定是极惨烈、悲壮的。 长街的一端出现了个人影,是个威武挺拔的黄衣人。 难道有人的胆量这么大,敢来窥视这场近年来最惊心动魄的一战? 黄衫人敢来,而且是光明正大的走来。 他走过来的神情和动作可以看出,他不但要看,还要参战。 只要是用剑的,他都要战。 他就是欧阳冰。 东洋墨剑的攻势几乎要发动的时候,眼光余角已看见了欧阳冰。 耿青的神态还是很镇定,非常冷静,刚才仇恨生出的怒火,已暂时熄灭。 耿青看见了欧阳冰,只有“喜”这一种感觉,欧阳冰的动作更加矫健了,这说明他的伤势已好。 东洋墨剑的腰挺得更直,他分清来人是敌是友,戒备心更强了。 欧阳冰看了一眼东洋墨剑,对耿青道:“你还有时间耗在这儿?” 耿青微微一愣,“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冰冷冷地道:“万草坪、仙龙楼已经设下埋伏圈套,你的天山、华山派朋友恐遭不测。” 耿青惊异道:“他们去了多久时间?” 欧阳冰摇头,道:“我也刚才才知道。” 耿青的额角已渗出汗。 东洋墨剑的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冷冷地道:“你不能走。” 耿青的心一惊,此时斗志几乎丧失殆尽了。 东洋墨剑凝视着耿青,仿佛在看他心乱,看着他乱了阵脚,乱了一切,不战已败。 东洋墨剑开口道:“你可以走了,我不会和一个……” 他的意思很明显。 欧阳冰冰冷的话传了过来,“我可以替他一战。” 东洋墨剑侧了侧身子,看了一眼欧阳冰,手却更加握紧了剑柄。 他皱眉沉声道:“你是谁?敢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讽刺。 欧阳冰声音更冷:“欧阳冰。” 东洋墨剑为之动容,他看了一眼耿青,又瞅了瞅欧阳冰,点了点头。 仙龙楼、万草坪上已经又打破了沉寂。 无数条矮健、英猛的人影扑了进来。 万草坪的前沿机关似乎坏了一般,对这些人已毫无作用可言。 这些英勇的天山、华山子弟势如潮水般地冲人了万草坪的腹地——中央机关区。 天山双鹰又展开了地图,仔细看了一阵,大声招呼已经站过去的子弟:“现在已经到了中央机关区,大家注意。” 话音却被两声巨响所淹没。 数条人影在一片红光和烟雾中飞起,等落地之时;已经肢飞体解,其状惨不忍赌。 乔其山惊道:“此处炸药埋藏处,地图上可没有标出啊。” 华山、天山子弟并不因为有人倒下面停止冲锋,他们还是踏着被伙伴的鲜血染红的道路向前飞进。 又是数声惨呼,十几条人影已跌人了万刃洞中,跌人之人无不尖叫,痛苦而亡。 许梦桥的眼睛几乎要急出眼眶外,怒道:“这些万刃洞图上也没有标出啊。” 乔其山惊道:“我们难道上当了,这张是假图?” 金钦和长清道长也已赶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许梦桥痛苦地道:“我们可能受骗了,这张图可能是假图。” 徐啸急道:“既是这样,速叫弟兄们停下。” 话落人起,身形如大鸟般自掠飞越,片刻间已拦住前进的人。 华山四剑在向飞带领下走了过来,急急地道:“怎么啦,为什么不让我们走?” 长清道长长叹一声道:“阵图可能有假。” 金钦道:“我看还是先让武功高强的人先去破楼,其余人在此歇息,道长意下如何?” 长清道长点头道:“只有如此了。” 金钦道:“道长就留在此处,指挥两派弟子,我带领人去破仙龙楼。” 长清道长拦住道:“还是我去吧,金掌门留下最好。” 徐啸道:“二位也别争了,还是我带弟子们去吧。” 天山、华山二掌门点头允了,各挑二十名弟子,随着徐啸飞掠而去。 依照乔其山手中的阵图,躲过了几个机关,也中了几个埋伏,离仙龙楼还有一里之遥,四十名弟子已经死了八名。 终于看得见仙龙楼了,徐啸还是冲在第一位。 一排木板上的射箭孔已从地中缓缓升起。 徐啸见到巨大霸似的东西,也为之动容,大叫道:“趴下!” 他的人已飞起,凌空飞跃。” 无数排箭已密密麻麻地射出。 躲闪不及的人已经纷纷仆倒在地,能够勉强让过羽箭的,都狼狈地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徐啸长啸声过后,人已躲着箭两飞落人射箭板后面,手中刀已劈出,霎时砍倒数块大门板似的射箭板。 天山、华山弟子已站起来冲锋。 到了仙龙楼下,人已只剩二十五名,这些幸存者正是两派的精华。 这些精华在,天山、华山的势力还在,这些精华灭亡之后,天山、华山的实力就将消亡殆尽了。 仙龙楼。 这号称天下第一楼给人的感觉并不如名称上的气派,反面给人一种狠猥琐的感觉。 仙龙楼大门紧闭着。 华山四剑之首狄龙手中长剑直落门锁。 锁被打开了,狄龙一脚蹬开了大门。 一股阴森的冷气罩住了秋龙,他忽然被这鬼气包围,心中已经升起最后一个念头,冲进去。 可是狄龙只走了半步,便倒了下去。 另外三剑惊叫着扑了过来,抱住了狄龙的尸体,放声大哭。 其他的人心中流着泪,从狄龙身旁奔过,闯进仙龙楼。 自从仙龙楼道好之后,江湖中能有几人踏入仙龙楼? 无论怎样,能进人仙龙楼,这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徐啸带着众人已站在大厅中,面前有三条路。 一条路是楼梯,上二楼的楼梯,一条路是通向一间小屋,再一条路通向另一个大厅。 此刻的人数连徐啸二十四人,正好可以分成三组。 徐啸立即分派,自己带一组急奔楼上,向飞带几名子弟去查小屋,天山双鹰带领六名弟子直扑另一间大厅。 徐啸首当其冲,人冲天而起,飞上楼梯的栏杆,向上走去。 他的江湖阅历告诉自己,此楼既然号称天下第一楼,楼中机关自然极多,楼梯上有可能设陷阱。 眼看就要冲上二楼,二楼楼梯口突然发出一排密集的羽箭,直射向八人。 徐啸身子暴起,长刀已然挥出击落无数羽箭,片刻之间羽箭七零八落跌下,只有几支仍然飞过。 跟在徐啸身后的七名子弟相继跳跃闪避,躲过两箭,还有一箭射中华山派子弟卢中。 卢中大叫一声人已跌下楼梯,楼梯立时裂开一条大缝,卢中已跌进陷饼,缝又已恢复。 徐啸一见,心如刀绞,正待出手救援,只觉脚下震荡,心知不妙,叫道:“快跳上楼。” 说罢,当先跃上楼去,其余六人只跃上四人,有二人已被栏杆突然暴炸惨死。 徐啸又听见两声爆炸之声,心中悲哀不已,身子刚在二楼楼梯,只觉身旁一阵劲风突闪,直劈面门。 徐啸一声冷哼,反手直点来人“气海”穴,左手肘顺势一撞来人的左肋。 来人也不躲闪,刀锋急转,横削徐啸腑下。 徐啸一指一掌击中那人,那人竟无丝毫反应,反而手指一阵酸痛,他定睛一看,却是诧异不已。 来人竟是一铁甲木人,此铁甲木人身被绿甲,他的身后还站着十数个有绿、有黄、有红的铁甲木人。 徐啸大惊,心道此铁甲木人却是怪异,自己在江湖上也闯荡二:十余年,可是,未曾见过此种玩意。 他手下各弟子已然跃上楼来,但立时就被五名绿甲木人围住了。 天山双鹰带领六名师兄弟直扑另一个大厅。 要到那间大厅,就须通过这墨色地毯铺成的长廊。 天山双鹰又看了一眼那没有一点用处的假图,乔其山拉住许梦桥的手,深沉地道:“大哥,我们兄弟一场,今日也不知能不能 许梦桥制住乔其山,勉强笑了一笑道: “此地就是龙潭虎穴,我等兄弟又有何惧?” 乔其山道:“通过长廊,我领头怎样?” 许梦桥急忙阻道:“二弟,这可不行,冲在前面的应该是我。” 乔其山冷冷地道:“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他大喊一声:“弟兄们,跟我来。” 说罢人已当先冲出,众人齐齐紧随而去。 众人都各自施展轻功,尽量少碰地面,以免碰到机关。 行至半程,乔其山只觉脚下一软,急忙左足一定,右足用力一点地毯,人已凌空飞起,脚下那绵软的地毯经他脚一用力,霍然显出一个大洞,洞中射出无数支黑色羽箭。 此剧毒之箭,人只要沾上一点自然命不保矣,跟在乔其山身后的人嘎然而止,不敢前行。 乔其山身子前窜,速度更快,片刻间已进人那间大厅。 片刻之后,大厅内传来一阵刀剑撞击之声。 许梦桥心下大急,欲待解救,怎奈这洞中剧毒箭铺天盖地射出,被挡住去路,他无法通过。 向飞带着剩下的华山三剑和天山四名弟子,直奔小屋而去。 论整体实力而议言,这一路人的武功是最强,轻功也最高。 通向小屋的道路似乎很平坦,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已冲至。向飞领头当先撞开小屋,冲了进去。 耿青的目光看了一眼欧阳冰,欧阳冰也向他深深地看了一眼。 这一对视中包含了无数种含意和感情。 这就是伟大的友情。 欧阳冰冷冷地道:“你还不走?” 东洋墨剑拦阻道:“耿青,你真的要走?” 耿青点头。 东洋墨剑哈哈大笑道:“我以为耿青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哼哼 耿青本来意欲离开,现在却大步走到东洋墨剑的身前,冷冷地看着他。 东洋墨剑在这瞬间已感到了冷意。 他一贯保重自己的身体,衣服穿得不少,阳光也开始暖和起来,可是他仍觉得有一股寒气,从他的衣缝中钻入。 耿青的剑还在鞘中。 在这瞬间,耿青脸上已没有表情。 在这瞬间,东洋墨剑的傲气也已消失,在这场绝不能有半分疏忽的决战中,骄傲会是致命的弱点。 此刻无记是心情好,心情坏都可以直接影响战斗的胜负上都同样令人的思路判断出现错误。 耿青没有出手。 东洋墨剑山没有。 只有欧阳冰神情严肃地观看清,这场即将开始的,几十年来罕见的恶仗。 欧川冰作为一个旁观者,感至双方的杀气创所形成的压力都已波及自己。 难道他们问身发出的杀气组成的压力图,他们自己反而感觉不出? 他们此刻就如两座石雕,没有任何压力能使他们动摇? 忽然,东洋墨剑放声长笑,笑得悲戚,笑得无力。 他的身形暴退,三纵之后,人已消失于街口。 地上滴滴啥啥的鲜血洒了一路。 怎么回事? 他们并未拔剑啊! 耿青的脸色有点难看,好像很疲惫。 欧阳冰默默地走进路边的“清茶社”。 耿青深吸了一口气,身形也消失在路口,他站的地方也留下了几滴血。 东洋墨剑并未出剑,耿青也未拔剑。 那么两人为什么会受伤呢? 道理很简单。 武功到达一定境界,身体内能发出置人于死地的杀气。 把这猛烈的杀气转到剑上就成了更加可怕的剑气。 他们双方虽未用剑击中对方,却各为对方的剑气击中,是以受伤。 耿青的身法已快到极限,左肋的伤口很疼,因为已点住穴道,所以不再流血了。 可是此时肉体上的痛苦,他已经一点都不在乎。 天山、华山两派的安危才是他最关心的。 耿青穿过两条街道,已上了去仙龙楼的大路。 阳光普照着大地。 好像今天的人都想于这数日难得的好天气出去走走,所以大路上人特多。 耿青的白衣飘飘,不断超越一个个行人,但速度还是受到了阻碍。 他决定从人少的小路去。 他转进一条小巷时,有两个人迎面向他走来。 一个四十七、八岁中年人,衣衫华丽,相貌威武,腰间接着一把弯曲的剑。 另一个年纪也在四十五、六之间,颇下留着几缕白须,飘洒在胸前,饱经风霜的脸,女人般的手,手中抓着一把折扇。 耿青走了过去。 他此刻没有心情顾及来人是谁。 身佩弯刀的中年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耿青两眼,忽然笑道:“是耿大侠吗?”声音中带着嘲笑。” 耿青自然早已看出对面是什么人,于是冷漠地道:“程先生有事找我?” “天魔剑”程天雕一阵嘿嘿笑过之后道:“耿大侠,我给你介绍个人。” 说罢,拍了拍齐天飞的肩膀。 耿青眉头一皱庐音更加漠然,淡淡地道:“对不起,在下不想认识。” 齐天飞笑道:“你不想认识我,我却想认识你。” 耿青“哦”了一声。 齐天飞笑道:“你就是耿青?” 耿青对他的废话显然很反感,道:“有话尽管说。” 齐天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是齐天飞,受江湖上朋友抬爱和程长老齐名,人称‘飞天二长老’。” 耿青“嗯”了一声,似乎还能忍受他的喋喋不休。 齐天飞又道:“我找耿大快确实有事?” 耿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程天雕在旁插言道:“齐长老敬大侠是条汉子,希望和你交个朋友。” 齐天飞也道:“大侠你和敝帮虽有仇恨,可是和在下却无过节,所以在下希望能高攀和阁下交个朋友。” 耿青笑了,笑的含意是什么?齐天飞看不出。 齐天飞把那和其人很不相称如女人般的手伸了过来,希望能和耿青握握手。 耿青盯了齐天飞伸过来的手一会,才缓缓地把手伸了过去。 齐天飞的手忽然暴长,直钩耿青的脉门。 耿青笑了,很真诚的笑着,手已握住了齐天飞的手掌。 齐天飞的手已变得坚硬粗糙,青筋暴露,显然是大力鹰爪功。 耿青的手已迎了上去,二人十指互勾,齐天飞也笑了。 齐天飞在冷笑。 他之所以笑,有本钱笑,是因为他的鹰爪功已达顶峰。 齐天飞冷笑着抓住耿青的手指,轻叱一声:“断!”声音很轻,不过在场人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耿青的笑已经停止,但手指并未像对方所希望的那样断掉。 齐天飞用嘲笑的目光看着耿青时,他的脸色忽地变了,额上已冒出黄豆般的冷汗。 他觉得对方手指上的力量竟比自己更强,更加有力,只要一用力,自己的手指反而会被折断。 耿青没有再用力,只是冷冷地看着齐大飞,淡淡地道:“你依靠指力拗断过多少人的手指了?” 齐天飞咬了咬牙,哼了一声。 耿青道:“以后你再想拗断别人手指,最好想想今日。” 齐天飞的右掌猛然拍出!击向耿青右腕。 耿青左手拉住齐天飞的左手猛然后拉,向前一甩,齐天飞竟收势不住,向前跌出。 程天雕微一用力,扶住齐天飞,手已伸向天魔剑。 耿青此刻那有时间与二人多费时间,一声清啸,身子拔地面起,越过程、齐二人头顶,落在二人身后。 程天雕反身,拔剑,直刺,三个动作已在瞬间完成。 耿青的背后就是天魔剑的目标。 大魔剑。 雪亮的剑背,锋利极薄而带弯弧的剑身,在阳光下闪着足以夺人魂魄的寒光击向耿青背后。 耿青不悦地摸了摸剑柄,突然出手! 剑光一闪而逝。 程天雕的攻势立即被封住,天魔剑划道圆弧,从上翻下凌空倒击,优势已然确立。 耿青反手剑斜点对方的剑锋,一道光华闪过,剑已消失于风中,无影无踪了。 程天雕的眼睛够利,可是只看见那“剑出鬼神惊”五个字,自己的剑已被荡开。 这一剑的力量与速度确实惊人。 程天雕和尚未。出手的齐天飞不禁耸然动容,失声道:“日月剑法?”语气中充满了惊异和不解。 耿青的这一剑已经镇住了程、齐二人,可是花费的力量也是非同小可的。 剑招的使出,若没有强大的力量,不可能发出巨大的威慑力,怎么能击退敌人? 耿青用尽且力的这一剑发出,他肋下的伤口已绷裂,血渍渗透出了衣裳。 程天雕和程天雕地一人望着远去的耿青,互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诧异。 程天雕疑惑地道:“他使的真是日月剑法?” 齐天飞的面色凝重,有点不安地道:“难道他是耿青帮主耿日月的子嗣?” 程天雕耸然动容,道:“如果他真是耿帮主的子嗣,我们怎么办?” 齐天飞冷冷一笑,脸上露出一种古怪而狰狞的神情:“回禀帮主,一定要除了他。” 程天雕微微叹息道:“昔日耿帮主待咱们不薄,如今……” 齐天飞皱了皱眉,冷笑道:“难道你想帮助他?” 程天雕点头道:“我对昔日耿帮主落难一直耿耿于心,如今怎么能加害于他的后人?” 齐天飞的目中露出轻蔑之色,看着程天雕道:“你愿意得罪柳帮主?你想为了一个耿青和柳帮主反目?你的武功和柳帮主如何比?” 二个问题如三个铁箍套向程天雕。 程天雕哑然。 的确。他不能为了二十五年前的恩情而断送了自己的前途,更不能因此丢失性命。 在这关头,程天雕屈服了。 耿青已不再理会左肋的血已染红了白衣,人如电一般地射向万草坪。 万草坪已经清晰可见了,从路边跑出三个人。 耿青猛然止住脚步,道:“是你们?” “甲”、“乙”、“两”三个人奔了过来,齐道:“耿大哥,我们来帮你的。” 耿青道:“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到这儿来?” “甲”回手一指草丛,道:“是这位老爷爷告诉我们的。” 草丛不知是被风吹还是人碰了一下,动了动,却无人站在草中。 “甲”、“乙”、“丙”三人均感奇怪,“丙”道:“刚才一位自称丁一的老人让我们来的。” 耿青点头对这自称丁一的老人感到有点奇怪,却无心细想,当下领着三人直奔万草坪。 “丙”边跑边道: “耿大哥,我们三个以前曾到这儿玩过,路我们很熟,我带路吧。 “丙”带的确是又近又安全的小路,不大功夫四人已至仙龙楼下。 仙龙楼中的场面甚是惨烈。 徐啸带着四名弟子奋力地抗击着五个绿甲木人。 五个绿甲木人手中均挥舞一把飞斧,横砍斜劈,虽是章法杂乱,却凶猛异常。 徐啸见二名弟子的长剑已被绿甲木人的巨斧所毁,当下左手长刀一挥,引一绿甲木人挥斧击来,身子已猛地纵起,越过木人头顶,反足疾踢,那绿甲木人轰然倒下,飞斧扔在地上。 其他四人也如法泡制,将另外四个绿甲木人击倒。 就在这四个绿甲木人轰然倒下之际,四个黄甲铁人手握铁棍,并排蹒跚而至。 庞元也不说话,身子再次暴起,意欲飞至铁人身后,那知刚越至黄甲铁人头顶,黄甲铁人忽然从头顶炸开,一道红光,一声巨响。庞元和那黄甲铁人同时跌落楼板之上。 徐啸心中一痛,徒众又少了一名。 就在这片刻,四个黄甲铁人铁棍轮开,如同风车般,让人找不到缝隙。 徐啸带着三个徒弟渐渐被逼人墙角,已无路可退。 徐啸大喝一声,将大刀扔出,飞过黄甲人头顶,黄甲人又是一声巨响,已然瘫塌。 四个黄甲铁人似乎不是很费劲地就给解决了。 徐啸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又看了看疲惫的弟子,等候着四个木然不动的红甲人。 先前遇见的绿甲人是木头人,黄甲人是铁人,那么红甲人呢? 红甲人的面上泛着紫红色的光,身上的铁甲血红血红,手是赤红色的,手中握着剑。 红甲人没动,他们很特别。 华山派五弟子迟冲已是不耐,越起,身子前翻,身中短剑直刺红甲人前胸。 徐啸和另两个弟子也已然飞起,直扑红甲人。 红甲人忽然动了,不但动了,还发出声音,发出人的笑声,一阵犀利刺耳的笑声。 徐啸从这笑声中已觉出本妙,他们的刀已然同时挥向四个红甲人。 四个红甲人似乎也很特别在意徐啸,四人四剑并不招呼别人,直扑徐啸的致命处。 徐啸刚才的攻击有两个错误:第一不该同时进击四人,第二他不该轻视四个红甲人。 等红甲人真的发动起来,笑出声来,再要出手制止敌人已经迟了,徐啸确实犯了极大的错误。 当徐啸反身落回的时候,他的肩上,腿上,胸口已受了三处重创,人几乎站立不住。 红甲人是真人吗?是的,红甲人是不讪个如的真人。 红甲人不但是真的人,而且武功极高。 徐啸一击不中,反受三处创伤,身子靠在墙边,微微喘息,三名弟、各使“八方藏刀式”护住师尊。 红甲人慢慢地逼近四人,手中的剑已然举起。 徐啸一声微叹,心知三个弟子不可能击败红甲人,又无逃生之望。 忽然间,徐啸身形暴起,手中长刀使出成名绝招“万物中分”直劈当先走来的红甲人! 此招确实厉害,刀尖从红甲人印堂、膻中、中脘、气海至关元,几乎把红甲人劈成两半。 红甲人发现徐啸的攻势时候,已显迟疑,他的目中闪过一道残酷的笑意。手中剑直捣出去。 徐啸身从空中笔直落下,刀也随人劈下,就在刀劈中那红甲人之际,红甲人的剑也刺人了徐啸腹中。 两道血箭激射出,二个人互望了一眼倒了下去。 天山、华山仅有的三个弟子惊呆了,没想到一流身手的徐啸竟死在这默默无闻的红甲人手中。 三个红甲人大笑着揭开脸上的一层面具,三张清秀的脸。 从红甲人的身后传来一阵笑声,这笑声在平时,一定会令人感到亲切,今日听来,却令人感到有点毛骨悚然, 笑声过后,他们就看见了一张脸,一张英俊的脸。 华山派五凝子赵锦曾经有幸目睹过这张英俊的面庞,可是当时此人乃是一正派少年英雄的身份,今日却……” 赵锦冷冷地看了一眼来人,沉声道:“汤玉,你也做了飞龙帮的走狗?” 汤玉英俊的脸上微露一丝讽刺的神情,冷笑道:“你们的前辈武林高人都已死了,你们还想和我决一胜负?” 要打,华山、天山弟子当然不是对手。 “华山、天山二派从不屈服。”此话从三人口中齐齐发出之际,三人的剑已经攻至。 他们的剑侠,红衣,人的剑更快,更猛,更准,已经同时刺上了三人的胸膛。 三人捂着伤口静立着,谁也没有退半步,死,对他们已没有任何可怕的了。 汤玉看着三个人笑了笑道:“我本来无心害死你们,只是因为一个人要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去夺,去抢。” 他望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道:“我在你们临死的时候,把真相告诉你们,我本是天字会的天大天王之一,我要做天字会的首领,必须先得到天字锁,我是为了天字锁才下杀手对付你们的。” 汤玉的话平淡而缓慢,神情漠然。 三个受伤的人已倒下去两个,赵锦支撑着,拼足最后一点力气,一口啐出,血和脓痰直射汤玉,口中骂道:“无耻小人。” 汤五竟丝毫想不到垂死之人竟有如此一着,被啐个正着。 赵锦大叫着倒了下去。 汤玉抹去脸上的痰血,转身带着三个红衣人下楼去了。 许梦桥强压下焦急的心,等候地洞中万箭射完,人已当先越过,直窜入那间已悄无声息的大厅。 大厅内悄悄地,没有半点声响,许梦桥的心猛然一震,乔其山已出了意外? 大厅中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等七人全部到齐走人这充满着鬼气的大厅时,大厅的顶部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你们都来了?” 声音缓慢而沙哑,众人抬头观瞧,大厅悬梁上坐着一个古怪的老人,此人衣衫褴褛,斜戴小帽,黑面微须,尖嘴猴腮。 就在老人说话的同时,大厅的门砰然关上。 老人笑道:“你们没吃过‘烈焰火煌弹’吧,今日让你们尝尝。” 许梦桥闻言一惊,抬头道:“你就是‘烈焰瘟神’白胜天?” 老头哈哈大笑:“天山双鹰果然有见识,不错,正是老夫。” 许梦桥沉声道:“你是飞龙帮的爪牙?” “烈焰瘟神”白胜天嘻嘻一笑:“飞龙帮?飞龙帮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并提?” 许梦桥道:“那么你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加害天山、华山二派联盟呢?” 白胜天道:“反正你离死期不远了,告诉你也无妨,你们脚下每一寸土地都有炸药,足以炸死任何人的炸药,我却不能马上引爆,是因为子丑天王尚未下令。” 许梦桥奇道:“子丑天王是什么人?” 白胜天道:“子丑天王就是天字会的三大天王之一的汤玉天王。” 在场众人无不哗然,江湖上曾经名噪一时的正派武林侠客“佛手”汤玉,竟是天字会的子丑天王? 更令人费解的是天字会这神秘的组织里,三大天王之一的汤玉,竟会帮助飞龙帮? 白胜天还想说些什么,从他的头顶天窗上出现了一个人,语气冷冷地道:“老白,别多废话?动手吧。” 白胜天躬身一礼道:“是。” 他的话声一落,双袖齐扬,八枚烈焰弹已然飞出分袭厅中众人。 许梦桥一跃飞起,手中长剑疾速挥出,击上两枚烈焰弹,烈焰弹立时炸开,化作无数光芒射向许梦桥。 许梦桥左足疾扫,踢落几点光芒,身子一旋,已闪过光芒,真扑白胜天。 白胜天冷笑道:“许梦桥不愧为雄鹰,轻功果然不错。”双袖又上猛挥,十六枚烈焰灯直射许梦轿。 许梦桥不敢再用长剑去挡,身子猛降,直落下去,躲过烈焰弹。 此时厅中已成为一片烟雾的世界,到处烈焰飞腾,有几人衣衫已被烈焰弹打中,立时烧了起来。 许梦桥见状心下大急,那白胜天不断地发出烈焰弹,厅中即使不被烧死,也会被烟熏死的。 许梦桥已顾不了许多,长剑猛然一抛,直插向白胜天的屁股。 白胜天惊得一斜身,人已落下悬梁,反手又打出十二枚更为猛烈的“子母烈焰弹”。 许梦桥见白胜天已然落下,心中大喜,率领众人齐齐围攻白胜天。 白胜天倚仗烈焰之厉,向后退去,至墙角已无路可退了。 天窗上的汤玉已然不耐,命令道:“白胜天,立即引爆。” 白胜天惊恐地道:“天王,那我怎么办?” 汤玉脸色一沉道:“这还要我教你?” 白胜天面色立时惨白,双拳一错,两道金光暴闪而出,飞向杨玉。 汤玉冷冷一笑道:“你的胆子倒不小。” 说罢,左掌微沉,那二道金光已倒返而回,一道射中白胜天,一道已射上了墙角一根短线之上。 随着白胜天一声掺叫,一声巨响伴随着火光,大厅的地面己然炸开。 大厅中立时成为一片火海。 厅中的人无一能幸免于难。 可怜天山双鹰及各位师兄弟,竟如此不明不白地屈死此地。 第二十章 金刚组合见威力 当向飞率领众人冲人小屋之际,却发现小屋甚是奇特。 这间小屋好似某个大家闺秀的卧房一般,陈设典雅而整齐,到处崭新,而且一尘不染,一张绣床帘帐低垂。 粉红色的家具,粉红色的摆设,粉红色的床,到处是粉红色。 这儿是藏天字锁的地方? 向飞不相信,但还是指挥大家搜查一下。 翻箱倒柜之后,没有任何东西,大家正在疑惑之际,床上传来一声呻吟。 众人大惊,一名天山弟子长剑挑开帘帐;一股浓浓的香气立时涌出,令人神魂立变。 片刻之后,香气散尽,向飞带来的七人全部倒下,向飞却安然无恙。 向飞心中一紧,长剑直挑,划破帘帐,一幅可怕的情景立现眼前,一个头,确切地说,是一个骷髅头,头上一双空洞的眼窝正盯着向飞。 骷髅头会发出香味?当然不可能。 骷髅头会呻吟?更不可能。 这是怎么回事? 向飞的剑已经挑上骷髅头,骷髅头的那双空洞的眼窝立时发出两道绿光,两道可怕的绿光直射向飞胸前。 向飞剑锋忽转,发出两道绿色光芒,两道绿色光芒立时被击落。 他还没有来得及擦一下汗,就听见身后有人在说话:“你能躲过此暗器,说明你的武功不错,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死的机会:一是自杀,另一个是我亲自动手。” 向飞冷然回首望了一眼来人,心猛然一沉。 耿青和“甲”、“乙”、“两”冲入大厅,就看见了几具尸体,心中立感不好。 四人一跃跳上栏杆,直飞上楼,此时楼中机关大部分已经关闭,四人不费力地上了二楼。 二楼上的惨状使四人目不忍睹。 耿青扶起了尚有游丝之气的赵锦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锦用尽全力叹了一口气,又挤出四个字:“汤玉天王。”人已命归黄泉。 耿青带领“甲”、“乙”、“两”三人飞身下楼,已听见小屋传来兵器撞击声,众人齐齐奔去…… 汤玉此刻正坐在门口的那张粉红色的凳上,三名红甲人正和向飞拼命搏杀着。 向飞在五招之后,已抵挡不住红甲人的攻击。 汤玉哈哈一笑道:“你该知道天字会之所以在江湖中名气这么大的原因了吧。” 向飞冷冷地瞅了一眼汤玉,狠狠地道:“可恨在下学艺不精,不能为江湖除奸。” 说罢,手中长剑倒转过来,插人胸口。 血从向飞的胸口流出,他没有倒下,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 汤玉漠然回身,他才发现了门口站着四个人。 耿青声调非常平静,平静中带着一丝颤意:“这些人的死全是由你所为?” 汤玉的目光只看了一眼耿青,立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耿青的脚向前迈了一大步,汤玉已然忍耐不住,反手抽出身后红甲人的剑斜刺点出,急打耿青的腰麻穴。 这剑用的却是判官笔的招式,既准又快。 耿青微一侧身,方向不变,人已跃开。 杨玉猛然从他身边掠过,三个红甲人也蜂拥而出。 耿青的心好像被麻醉针孔了一下般地酸痛,看着汤玉的背影说了三个字:“第二次。” 汤玉好像像没见,又好像听见了,身子一振,加速奔去。 向飞还站着,面上显出痛苦之色,手仍握着刺人胸腹的剑柄。 耿青急步走向前去,扶住了向飞,道:“向兄你……” 向飞摆了摆手,吃力地道:“耿兄,我……我的父仇看来已是无法报了,希望耿兄能……” 他的话断断续续、看起来已支持不了多久,向飞猛叹一口气,用尽最后一分力气,脱下身上那件武林奇宝“百草衣”,更加费力地道:“我把这件衣服送于耿兄,希望你能为我父报仇。” 向飞的话一说完,人已命归黄泉。 耿青凄痛的看了一眼向飞和地上的七位天山、华山子弟的尸体,躬身一体。 “丙”慌张地跑进来,急急地道:“耿大哥,不好了,有人在大门外放火,想烧死我们呀。” “乙”也跑来道:“大门被人封死了,我们出不去了。” 耿青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故去的华山、天山弟子,人已当先奔出房间,道:“跟我来。” 四人又上了二楼,耿青一脚蹋破窗户,自己当先落下。 仙龙楼外的二十余名正在放火的红甲人一见楼上之人已然跳下,齐举兵器,呼喊奔袭。 耿青在空中身子一缩,左足疾踢迎面奔来的红甲人。 那红甲人也不躲闪,反手一刀,斜劈耿青足尖。 耿青心中一惊,这红衣人的武功甚是不弱。 耿青身子一落地,立即围过来十名红甲人,把他困在核心。 红衣人各持兵器围成一个圈,并不急于出手.只是绕着耿青不停地转动,移动步伐。 耿青竟感到这十个红甲人的武功各个均是江湖一流好手,自己若不用心对付,恐怕不是其敌手。 红衣人的圆圈已然在移动中渐渐缩小。 “甲”、“乙”、“丙”三人从楼上呼啸落下,立时也遇上十名红甲人的围攻。 耿青仔细打量着身边的红甲人,这身扎眼的红衣,在阳光下,看得令人心跳加速。 “丙”笑着对一个红甲人道:“这位仁兄怎么称呼?” 红甲人冷冷地道:“只有天字会才会使你升人天堂的。”这句答非所问的话,冰冷之极。 这个红甲人也是冷冰冰的,黄中微青的脸,鹰眼鹞鼻,面上有几个小疤,令人感到满脸杀气。 “丙”似乎很喜欢红甲人的红甲,不好意思地把手指放在口中,几乎流了口水,嘻嘻地道:“你们身上的衣服卖几件给我怎样?” 红甲人瞪着他,不知什么意思c “乙”用手在红甲人的身上比划了两下,眉头一皱道:“这家伙的衣裳恐怕太大了,咱们养的那条狗穿不上。” “丙”吃吃地笑道:“狗儿穿不上,给咱们养的那头猪穿可正好。” 二人的一唱一合,红衣人的怒火已然按耐不住,猛然出手,挥叉刺“丙”的咽喉。 “丙”已被这一着“哧”得大叫,翻身后仰,双手化拳直捣身后的红甲人。 他的身后红甲人尚未提防“丙”有此一举,一见“丙”的双拳直奔胸膛,身子一侧,正欲躲过一击。 “丙”的双拳微抬,挥拳猛击红甲人的脸。 红甲人叹息、着,心知不能再次躲过此击,索性仰脸,“丙”的双拳已痛击在他的鼻梁正中。 红甲人没有立即感到痛,但听见了一声响,这是自己脸上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立即飞了起来,足有一丈多远,撞在墙角上,人滑落在地。 一阵黑暗挡在他的眼前,这黑暗中又飞出无数颗金星,从眼前散开。 “丙”正在笑吟吟看着他,得意非凡地道:“我这招叫‘明修栈道,暗渡粮仓’。” “乙”不屑的看了“丙”一眼,嘴一撇道:“白字连篇,那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丙”不服气地辩道:“不都一样吗?” 耿青看着红衣人,心中已然明白了一些什么。 十个红甲人的攻势已然发动,寒光闪闪,精光道道,十件不同样的兵刃从十个方位向耿青的身上十个地方招呼过去。 两招一过,耿青发现这十个人各有所长,招法均十分迅急而犀利,变化多端,合十人之力,一招挥出,已击向十个红甲人的十处穴位。 他这所以这么多招不还手,是因为他不愿落空一招。 现在耿青已然还手,只听一阵兵器撞击之声过后,接着传来“叮叮当当”之声,兵器落地不断。 十名红甲人在奋战二十招之后,有的被点中穴道,有的捂住手腕叫痛,也有的愣愣地看着地上被击落的武器。 耿青问一个红甲人,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红甲人很诚实,道:“天字会的。” 这个回答不像是假的,因为江湖上除了神秘的“天字会”之外,很难找出这么多武功很高的帮众了。 耿青又道:“你们为什么要放火烧楼?” 红甲人道:“是子丑天王的命令。” 耿青没有再问,他已经不需问什么了,一切都已清楚。 聚英堂的大厅中坐着齐天飞和程天雕。 从二人表情来看,很愉快,都带有喜气洋洋的样子。 柳帮主仍高高在上的坐着,他的神情已不再严肃,带了一丝笑意。 齐天飞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笑道:“天山、华山二派虽未全部消灭,实力却已消亡大半,看来对我们已不能再有威胁了。” 柳帮主点了点头道:“虽是如此,大家还要小心才是。” 齐天飞和程天雕又议论了一番,此仗并没用飞龙帮一兵一马,就已取得胜利。 齐天飞忽然道:“禀帮主,我和程长老在路上狙击耿青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 柳帮主“哦’了一声道:“何事?” 程天雕看了一眼齐天飞,道:“我和耿青过了一招,却发现他的武功套路很是奇特。” 柳帮主面色微微一沉,苦笑着问道:“是日月剑法?” 程、齐二人反倒惊异道:“帮主如何得知?” 柳帮主叹了一口气道:“二十五年前的耿日月和现在的耿青是多么相像啊。” 程、齐二人哑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柳帮主把身上的王袍紧了紧,道:“看来耿青还不知道我和他爹的那段过节。” 程、齐二人还是在听,此刻他们只有听的义务,没有发言的权力。 柳帮主沉吟了半晌,才慢慢地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能下定决心除掉他。” 程天雕道:“此刻耿青的武功已不在昔年耿帮……耿日月之下了。” 柳帮主不再说话,眼中部发出一道比剑还利,比冰还冷的目光。 这道目光似乎要穿透天际,刺中耿青。 风云突变,耿青心中异常沉重。 看来汤玉做为天字会的子丑天王,为了取得天字锁不惜任何代价,宁愿去帮飞龙帮做事,这对耿青来说不能不感到揪心。 天字锁绝不能再次落人汤玉手中,若江湖上再出现天字会这个势力庞大的组织,那么江湖将真的永无宁日了。 耿青现在想找个人去问一些尚不明白的事情,他带着“甲”。“乙”、“丙”已经走出万草坪,踏上一条大路。 这条路很宽阔,也很清洁,走在上面,人的步伐也会感到轻快。 耿青此刻的心情不好,所以走在这条路上感觉也不是很好。 当耿青看见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心情豁然开朗,如酷暑中吃了一杯冰水般的舒服。 路边的一片绿草地上有一棵苍天大树,茂盛的枝叶上可盖天,下可遮地。 就在这绿叶的缝隙之中站着一个人。 一个面色暗黑,眸子漆黑闪闪放着光芒,高大魁梧的黑衣人。 黑衣人仿佛永远那么泰然自若,他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的足尖。 这人是谁? 耿青快步走上前去,抓住那人的手,眼睛里流露出欣喜的光芒,目光久久地凝视着那人的脸,声音有些激动地失声道:“郭兄,你股事?” 郭威抬起头看了一眼耿青,很轻松地笑道:“耿兄,你放心,在下一时还死不了的。” 耿青道:“昨日……” 郭威拦住他的话头,笑道:“昨日我虽未能敌得过东洋墨剑,却也刺了红衣番僧一镖,我只受点轻伤,并无大碍。” 只要郭威能全身而退,耿青就放心多了,他问道:“郭兄今日来是不是有别的事?” 郭微点头道:“是敝主人要见耿兄。” 耿青笑道:“我也正要去寻他呢” 郭威笑道:“真可谓英雄所见略同呀。” 耿青道:“郭兄能不能告诉我令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郭威想了一下笑道:“我可以这么说,我的主人是个好人,是个很好的人。” 耿青笑了。 郭威正色道:“我不姓王,更不叫王婆,所以绝不会自卖自夸。” 耿青又好笑又奇怪,郭威说起话来,竟如此诙谐。 耿青又一次走进上次来过的屋子中。 那蒙面老人笑呵呵地走过来,拱手道:“耿公子,多日不见了,一向可好?” 耿青也礼貌性的一笑道:“承蒙挂念,十分感激。” 蒙面老人看了一眼耿青身后站的“甲”、“乙”、“丙”,道:“这几位小朋友是?” “丙”一听老者称自己为小朋友,立时脸色一沉,冷冷地道:“这位老小朋友,我等兄弟希望你能把‘小’字去掉。” 蒙面老人大笑道:“老朽说错了,几位大朋友见谅。” “乙”满意地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告诉你,我们三人是江湖人称‘海中捞月,天下无敌剑客’的甲、乙。丙三兄弟。” 耿青制止道:“乙,不得对前辈无礼。” 蒙面老人笑道:“无妨,无妨”。 耿青言归正传道:“前辈请在下至此有何事情?” 蒙面老者忽然神情一黯,双眉微皱,似在回想一些往日愁苦之事,过了片刻道:“耿公子请随我来。” 说罢走进内堂小屋。 耿青一走,“甲”、“乙”、“丙”三人也要跟着进去,耿青道:“你们几个在外边坐着,别到处乱跑。” 郭威安排手下替“甲”、“乙”、“丙”三人做了一些点心,供三人享用,三人安心地坐着边喝茶边吃点心,却也倔意。 蒙面老人等耿青进7小屋,便随手关上屋门,让耿青坐下。 耿青打量一下屋于,屋子很小,却收拾得很干净。 屋子中央有个木柜,木柜上摆着一个灵牌上书:“吾弟耿日月千秋。” 耿青心中一惊,问道:“这是怎么国事?” 蒙面老者原本微闭的眼中,已有几滴泪水在打转,他似乎尽了最大的努力才控制住,不让眼泪淌下来,声音微颤的道:“我正是要告诉你这件事。” 蒙面老人继续声音颤抖地道:“你知道我供的灵牌上的人是谁?” 耿青面色凝重,失声道:“难道是……” 蒙面老人语音已有点哽咽道:“不错,是你亲生父亲耿日月。” 耿青的心中猛然一震。 蒙面老人缓慢地讲述道:“那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了,那时江湖上有个声名显赫的帮派,这个帮中有三个江湖上最厉害的高手,他们三人结拜为兄弟,老二叫耿日月,老三叫柳逸峰。” 他顿了一顿道:“这老二就是帮主,老大和老三是副帮主,三个人开始时情同手足,后来老三为了统治江湖,曾多次劝老二杀戮一些白道武林门派,老二总是不愿,反而严加训斥,老三听后怀恨在心,只是苦于老大和老二的观点相同,无法说服老大支持他。有一天老三用了一个非常厉害的离间计把老大和老二之间的关系挑拨得恶化了,老大一怒之下不管帮中事务。终于有一天老三再设计谋,害了老二,老大闻讯赶到之后,老二已被老三杀死,老三这才做了帮主。” 蒙面老者的话尚未说完,眼中的泪水已然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耿青默默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 蒙面人深吸了一口气,抹去泪水又道:“老大看见老二的死,气虽已消,却没有替老二报仇,只默默地离开了,此后,老大虽未留在帮中,实际却已承认那老三的帮主地位。” 耿青猛地抬头,惊异地道:“你是在说谁?是说我爹?” 蒙面老人声音低沉地道:“那老二就是你爹。” 耿青的目光紧紧地盯住老者的眼睛,冷冷地道:“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蒙面老人叹息道:“这本是事实,我何必骗你?” 耿青冷笑道:“那老三似乎并非坏人,对老二的后人并未加害?” 蒙面老人眼帘低垂,声音颤抖得厉害地道:“老二的身边有一个不会武功的仆人抱着那已经三岁的孩子逃了出去,老二的妻子见爱子脱险,殉情而亡。” 耿青目光骤然收缩,他只感到自己的心已被这莫名的气氛冻了起来,无力地道:“我是那个被仆人抱走的孩子?” 蒙面老人点头道:“是的。” 耿青道:“那家人是谁?” 蒙面老人站起来走到窗前,猛然推开窗户,眼睛望着天边的一朵云彩,动情地道:“他已故去,是你最亲密的人。” 耿青不禁动容,诧异地道:“是福叔?” 蒙面老人点头道:“当年他抱着你吃尽了千辛万苦,远远逃离那帮派,去了金陵,主人给的珠宝他自己绝不动用半分,只是供你享用,养你成人。” 耿青道:“难道早年他告诉我的身世都是假的?” 蒙面老人道:“他是怕你学艺未精就要报仇,所以编了个身世告诉你,他为了让你学成盖世武功,在你五岁那年,独自涉水整整找了八个月,才在长江源头找到昔日武林第一人,已经仙游四海的方智心,跪在他的门前十天十夜,诚意打动了方智心,方智心才答应做你的师父,教给你他的成名绝技‘无形罡煞功法’和你爹独步天下的‘日月剑法’。” 耿青听了这段话,既像在听故事,又像在做恶梦,他问道:“那么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 蒙面老人惨然一笑道:“我只是个受过耿日月恩惠的人。” 耿青的目光紧紧盯着蒙面老人道:“我如何才能相信你的话?” 蒙面老人手伸向怀中,抓住了一样东西,正欲掏出,忽然又放了回去,神情严肃地道:“以后你自己会明白。” 耿青满怀心思地走出小屋,“甲”、“乙”、“丙”三人早巳等得不耐烦,跟在向在后,飞快地跑出了这间房屋。 迎春阁这几日生意不好,仿佛好色的男人对姑娘都不感兴趣了。 不过上次迟满在这儿被“甲”、“乙”、“两”三人扒光衣服出丑之后,反而来得更勤了,原先一日三趟,后来一日八趟,再到后来就终日住在这迎春阎中了。 老鸨看这几日迎春阁中生意如此清淡,还能有迟满这个虽然残废,却有点潇洒,漂亮的男人终日光顾这儿,所以更加尽心服侍。 迟满这几日并非嫖妓,而是要监视星光谱的一举一动,所以对性生活很有节制,尽管老鸨一天能派出八名姐儿来服侍他,迟满却丝毫不为所动,因为迟满懂得关系重大,不能因女人误了大事。 星光谱对迟满到迎春阁来,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目的,所以经常摆脱迟满的跟踪,干自己的事。 以星光谱的机智,十个迟满也无法看住他。 迟满人虽然是很精明,却有极好的耐心,经常跟着星光谱,能连踉两个时辰,星光谱虽然每次均能脱离他的跟踪,却也费了不少力气。 一开始,星光谱尚觉得有趣,时间一长,觉得迟满的确是个祸害,万一给其发观自己的部下行踪岂不糟糕? 星光谱已经动了杀机。 以星光谱的武功修行,要除提一个迟满,简直比杀一只狗还容易,只是有一件事情让他犯难。 俗话说,打狗须看主人面。 若轻易除去迟满,飞龙帮柳帮主一定会前来报复,那时情景就不妙了。 以星光谱的智慧要想出一个除掉迟满,而且让人怀疑不到自己的计策并不困难。 这天下午,星光谱穿了一件新衣服,把自己打扮得年轻了许多,洋洋得意地离开自己的小屋去了前院。 前院就是一个姐儿的香巢,星光谱到这儿干嘛? 男人到姐儿的香巢来的目的,几乎都是想干那事儿。 星光谱的年龄已经不小,难道还有淫心? 一个迎面走来的妓女看了一眼星光谱,问了这个问题:“你是来干什么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解。 星光谱仿佛很委屈,自己真的老了吗?连妓女也看不起自己? 星光谱捂了捂羞红的被修饰过年轻了好几岁的脸,讪讪地道:“这位大姐的意思?” 那妓女很干脆地道:“只要给钱就行。” 星光谱似乎很高兴,忽的又低下了头,因为囊中羞涩。 迟满一步三摇地走出了一个香巢,迎面撞上了星光谱。 迟满的任务是暗中监视,如今却面对面的碰上,好在是星光谱没留心自己,他已欲悄悄溜走,却被星光谱叫住。 星光谱对迟满说话的神情如同孩子正哀求家长给他一个玩具一样,道:“迟兄弟,我有话和你说。” 迟满连忙道:“星前辈有话只管说,在下能办到的事,一定会全力帮助。” 星光谱似乎很不好意思,想了半天,才下了决心道:“我想和你交个朗友。” 迟满笑道:“这太好了。” 但转念一想道:“这老家伙会和我交朋友?难道有什么阴谋?” 星光谱拍着迟满的肩,笑道:“既然你同意和我做朋友,我有事也不瞒你。” 迟满忙道:“只要是只拿我当朋友,有话请讲。” 星光谱又不好意思了半天,才讪讪地道:“我想向迟兄借点钱。” 迟满“嗯”了一声。 星光谱赶忙道:“我一定会还你的,这钱我有急用。” 迟满道:“什么急用?” 星光谱的脸已红得像一块大红布,喃喃地道:“迟兄,你看这位姑娘怎么样?” 迟满这才发现星光谱身边站的妓女,点头道:“怎么了?” 星光谱的脸已红至耳根,挤出一句话:“这位姑娘说,只要有钱就可以……”话越到后来,声音越轻,到最后比蚊子哼还小声。 迟满后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原来星光谱-嗦了半天是为了嫖妓。 迟满暗自笑道:这老家伙年龄这么大了,欲望还如此强烈,真 他口中道:“星兄不必担心,这小事一桩,不管你花费多大,全是小弟掏了。” 星光谱感激的看了迟满一眼,仿佛是一个叫花子看着好心人施舍一两银子一般。” 星光谱连声道谢地搂着那姑娘进了一间香巢。 迟满微笑地看着星光谱的背影消失在香巢之中。 两个时辰后,有八名经验丰富的妓女来迟满的面前取钱。 迟满好生诧异,这老头竟有如此非凡的本领?他当然不信,试着何一名妓女道:“那老头这么厉害?” 那妓女“咯咯”地笑喷:“当然,这老头可有经验呢,火力特强,不好对付。” 迟满暗自咋舌,眼珠一转不由计上心来。 星光谱红光满面的走了过来,看见迟满微笑道:“多谢迟兄弟破费了。” 迟满摆手道:“星兄不必客气。” 星光谱正欲离去,迟满喊住他道:“在下有话问星兄。” 星光谱回头道:“什么话?” 迟满两眼放光,笑道:“星兄年纪虽然不小,可是威风不减当年,这是为什么?” 星光谱哈哈笑道:“迟兄过奖了,老朽在这方面的经验不是吹嘘,比老弟你强多了。” 迟满佯装气道:“星兄此话怎讲?小弟虽是不济,若比星兄只怕不会差上一点吧。” 星光谱笑道:“迟兄不服气吗?” 迟满哈哈地道:“星兄敢和在下打赌吗?” 星光谱道:“赌什么?” 迟满笑道:“我若赢了,星兄必须马上去替我杀了耿青,若你赢了,随你要什么。” 星光谱笑道:“好,马上开始比。” 迟满立刻招来二十余名妓女,分成两组,一组去星光谱房中,一组留在自己房中。 迟满看着身边五大三粗的几名妓女,心中却也发忧,他问一个刚才和星光谱干过的妓女道:“那老家伙真的那么厉害?” 那妓女笑道:“我看见老家伙吃了一种药,所以……” 迟满道:“什么药?” 那妓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咯咯笑道:“刚才我从老家伙那儿手拿来的。” 迟满一把夺过,把药瓶中的药丸一齐吞入腹中,欢喜地命令那妓女道:“我们开始吧。” 四个时辰过后,官差的验尸官来验了一下迟满的死因。 “服用春药之后,纵欲过度,导致死亡。” 死因很间卑,但死者却很悲惨。 的确,一个曾在江湖上名气挺响的飞龙帮护法竞死在这个为世人所不齿的原因下,是很悲掺的。 迟满就这样悄然地离开了人世间。 他死得并不痛苦,也没有人为他的死感到痛苦。 星光谱对迟满的死不感到奇怪,更不会难过,他只是冷冷一笑,意味很深远的冷笑。 他是笑迟满大年轻了,想利用别人不成,反被别人所杀,至死都不明白死在计么原因上。 陈一绝过得很舒心,至少是这两天过得很舒心。 有陆欣天天和自己在一起,他有一种安全感。 的确,耿青的武功再高至多比陆欣高上一筹,再加上陈一绝出手,耿青也未必讨得了便宜去。 陈一绝又可放心地去茶社喝茶,听戏了。 “清茶社”下午开门时很早,陈一绝和陆欣来得也很早。 陆欣向来不好喝茶,更不愿无聊地坐那儿听戏,他在吃过早点之后,就催促陈一绝离开。 陈一绝呷了一口茶,笑道:“陆兄弟何必这么急呢?” 陆欣道:“我倒不是急,只是有点不痛快。” 陈一绝道:“怎么了?” 陆欣站起身来,道:“我想走。” 陈一绝道:“上那儿去?” 陆欣怜冷一笑:“回家去。” 陈一绝一惊,急忙拦住道:“陆兄何出此言?” 陆欣道:“你们请我来是干什么的?” 陈一绝道:“是助在下保护天字锁呀。” 陆欣冷笑道:“天字锁是何物?在何处我尚且不知,怎能谈什么保护呢?” 陈一绝的脸上一红,道:“原来陆兄弟是想见天宇锁呀?” 陆欣冷冷地道:“不放心?” 陈一绝连忙摇首道:“陆兄弟说的那里话,你要看也可以,不过必须等帮主同意才行。” 陆欣道:“那就让你们帮主保护天字锁吧,我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 陈一绝心道:“自己若没了此人,势单力孤不说,万一遇见了高手岂不要吃亏?” 他连忙拦住陆欣,笑道:“一句玩笑陆兄何必当真?” 陆欣冷冷地看他一眼泪光看着屋顶不言不语。 陈一绝道:“既然陆兄弟要看石锁月d好办,过会儿我带你去好不好?” 陆欣这才又走回原位坐了下来。 陈一绝这时有点怀疑陆欣是不是有意想夺取天字锁,要不然怎会非要看天字锁呢? 他转念一想。陆欣也未必想得天字锁,以陆欣的实力,只恐怕得到天字锁不出一天就要遭杀身之祸,是以他若得到也没有意义。 想到这儿陈一绝便很放心地看起戏来。 一个穿着白衫的人影消失在楼梯旁。 陈一绝没有在意,陆欣也没有看见。 财富客栈巨大的花园中,柳姘春、柳惠和“甲”、“乙”、“丙”三人正坐在草地上玩牌。 “丙”不断大呼小叫地说这个偷牌,那个耍赖。 “乙”也毫不客气地回击,说“丙”是无中生有。 二人吵得正欢,财富客栈围墙外忽走来两个人高马大的番僧。 二人正是吐尔雷和章格尔布。 吐尔雷今日心情很不好,所以拉住师兄到处瞎逛。 一阵女孩子的娇笑声传人吐尔雷的耳中,这胖大番僧怦然心动,他奸笑道:“师兄你听,好动听的声音呀。” 章格尔布淡淡地道:“是呀。” 吐尔雷此刻心中非常焦急,就像一只饿了的饶猫想弄条鱼吃一日似的,他奔到围墙边,爬上墙头探脑袋向里看。 吐尔雷一眼望见了柳姘春,不禁大叫,“哇,好漂亮的妞呀,真是大生尤物。” “丙”一抬头看见一个光头和尚在墙头上大喊大叫,心中恼怒,抓起一把石于铺头盖脸地砸去! 吐尔雷一见不好,只得飘身落回地上。 吐尔雷骂道:“臭小子,竟敢欺侮本祖师。” 章格尔布拉了拉吐尔雷道:“走吧。” 柳姘春的笑声又吸引了吐尔雷,他淫笑着道:“师兄,这妞实在太可人了,待我进去销销魂。” 说罢,双腿一夹,人已飘身进入花园,章格尔布则在路边一棵大树下坐等。 吐尔雷跃进花园,蹑手蹑脚地向五个人玩牌的地方跑来。 “乙”的耳朵异常灵敏,听见动静,一回头看见了吐尔雷,于是问道:“这和尚,你干嘛贼头贼脑的跑来?” 吐尔雷一阵奸笑道:“小家伙滚一边去,我不和你等-嗦。”说着话人已到了柳姘春的身旁,就要靠着柳姘春坐下。 柳姘春一见这丑陋的和尚要依着自己坐下,心中大慌,连忙站起身来,走到一边。 吐尔雷淫笑着跟了过去,手就摸向柳姘春的脸。 他的手刚伸到一半,眼前即有五指闪过,拍的一声,吐尔雷捂着脸,对“乙”大骂:“臭小于敢打我?” “乙”笑道:“打你又怎么了?” 吐尔雷也不答言,挥拳猛击“乙”! “乙”举臂一格,双腿疾扫,吐尔南一个鹞子翻身,飞身躲过。 “乙”见吐尔雷人虽胖大,勇于却大常灵活,当下也施展轻功围绕吐尔雷东捣一拳,西击一掌想拖垮对方。 吐尔雷乃是吐蓄国第二高手,武功自然高强,十招过后,“乙”觉得有点吃紧,便大叫道:“我不行了,打不过这个臭和尚。” 说罢,虚晃一招,身子后翻,落在“两”的身后。 吐尔雷一见“乙”已逃开,当下大喜,左手疾抓柳姘春。 “丙”一见柳姘春有险,只得出手,左足一点吐尔雷的手腕,右足直踢其左脸。 吐尔雷知道来势很猛,连忙侧身闪过,与“丙”战在了一起。 又战了二十余招,“丙”又堪堪不敌,“甲”揉身扑上,双战吐尔雷,场上形势陡然逆转,吐尔雷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乙”一看是占便宜的好机会,便在吐尔雷身后,踢一脚他的屁段,拍一下他的光头。 直气得吐尔雷哇哇大叫,两拳猛挥,如同疯了一般。 “甲”、“乙”、“两”三人互换个眼色,三人呈三角形扑上,“甲”。“乙”二人分别抱住吐尔雷的双臂,扳住他的光头,“丙”则抱住吐尔雷的双腿,用力向地上掼去。 吐尔雷被三人掼得几乎要哭爹叫娘。 柳惠高兴的拍红了小手,连连称赞:“你们真会玩。” 掼了二十余下之后,三人才意犹未尽地放下吐尔雷,各自又踢了吐尔雷几脚。 吐尔雷被掼得几乎爬不起来,又被赐了几脚,更加有气无力,浑身酸痛,索性躺在地上不起来,大声叫道:“师兄,快来呀。” 章格尔布此时在外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忽听师弟大叫,心知不妙,飞身跃人园内。 只见吐尔雷躺在地上叫喊,身边有几个男孩围着他笑。 章格尔布走上前,对“甲”、“乙”、“丙”道:“几个小家伙,这是你们干的?” 吐尔雷翻身跃起,愤愤地道:“师兄,就是这几个小子把我打成这样。” 章格尔布哼了一声,看了看这个不成材的师弟,冷冷地道:“这就是好色的下场。” 吐尔雷一撅嘴道:“师兄也真是,我受小孩欺侮,反来说我。” 章格尔布对“甲”、“乙”、“两”三人道:“你们滚吧,我不想杀你们。 “乙”向他啐了一口道:“你这外国和尚好色无礼,到我们的地盘上却叫我们走,没门。” 章格尔布也不答言,单手疾抓“乙”的衣襟。 “乙”连忙一闪,才勉强躲过,“乙”心道:“这和尚却比刚才那和尚厉害多了,要小心地对付。” 十招之后,“乙”被章格尔布迫得满花园跑。 吐尔雷趁乱之际,又跑到柳姘春身边,拍手欲抓,柳惠大急,抬起小足直踢。 吐尔雷哈哈大笑,肚子一挺,柳惠足一踢上立即被撞了一个跟头,跌在地上。 “丙”一见柳惠吃亏,大怒骂道:“臭和尚,你敢欺侮女孩子。” 说罢挥拳猛击吐尔雷。 吐尔雷也不在意,挥拳回敬,心道:“只要是你一人打斗,我是不会怕你的。” “乙”那边被章格尔布打得到处乱窜,“甲”飞身扑上,和“乙”双战章格尔布。 “甲”、“乙”二人联手对付章格尔布,二人立时打得难分难解。 吐尔雷见只有“丙”一人与自己交手,心下大喜,拳下生风,呼呼作响,处处不离“丙”的要害,意在早点打杀这个可恶的小家伙。 “丙”心知吐尔雷的用意,仗着轻功与之游斗,吐尔雷一时却也无法打倒刁钻的“丙”。 柳惠一见“丙”被外国和尚打得乱跑,急忙跑来帮忙,在吐尔雷身后挥起小拳头直砸。 吐尔雷只觉得这小拳头捶在背上不但不痛,反而很舒服,于是也不答理柳惠,继续向雨使出杀手。 柳惠看着自己是徒劳无功,于是跑到路边捡来一块大石头,向吐尔雷砸去。 只听“咔嚓”一声,石块竟被吐尔雷的光头击成两半,不过,吐尔雷的头也受到了伤害,光光的后脑出现一条缝,血流了下来。 吐尔雷痛得一声惨叫,反足疾踢,只把个柳惠踢得飞起,多亏“丙”一跃身才接住柳惠。 柳惠被哧得花容变色,拍着心口直嚷道:“我的妈呀!” 吐尔雷不再向“丙”进招,左手一挥直抓柳惠肩膀,右拳当头砸下。 “丙”见势不妙,飞身起脚,横扫吐尔雷双手,才使柳惠逃过魔爪。 “丙”大叫道:“柳惠快走!” 吐尔雷怎容柳惠逃走,拔腿就追。 柳惠哧得绕着假山猛跑,吐尔雷紧随身后,“丙”大喊着追吐尔雷。 这场景煞是好看,三个人围着假山跑,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在做游戏呢。 “乙”和“甲”双战章格尔布打了个平手,忽然见“丙”在护着吐尔雷追逐的柳惠,心中大感不快。 从古代就有英雄救美人的故事,此时若是“丙”救了柳惠,“丙”岂不成了英雄?“乙”在柳惠面前便会更加一无是处了。 想到这儿,“乙”猛的一掌击退章格尔布,身子斜刺飞出,截住吐尔雷,双掌一并,直取对方小腹。 “乙”边打边招呼“丙”道:“柳惠由我来保护,你去和甲打那个和尚。” “丙”脑筋一转,已知“乙”的心思,狡猾地点头道:“好吧,你对付这和尚。” 说罢,人已窜出,帮助“甲”去了。 “乙”打了数招过后,就开始后悔不该逞能,谁知略一分神,竟被吐尔雷一拳击中,跌倒在地。 “乙”跌在地上的一霎间,更后悔了,不但不能救柳惠,反而在她面前丢了面子,真倒霉。 柳惠站在一边看着“乙”跌倒,赶忙跑过来扶起“乙”道:“乙呀,你的武功不如丙,怎么能和这外国和尚斗呢?” “乙”心中老大不快,难道我比“丙”差?他忿然地爬起来,手脚齐出,猛击吐尔雷,却被吐尔雷卖了一个破绽,一脚又把“乙”蹬个跟头。 “乙”又跌在柳惠身边,他的脸已红到耳根,若在平时他一定会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柳惠急急地道:“唉呀,你怎么搞的嘛,以前你们三个人在少林寺打两个老和尚的武功到那里去了?” “乙”猛然一拍脑门,对“甲”、“丙”二人大叫:“甲、丙,金刚组合。” “甲”、“丙”二人不约而同的身子凌空倒翻,“乙”的手掌搭在“甲”的背上,“丙”的手掌抵住“乙”的背心。 吐尔雷不知三人在搞什么鬼,奋起十成功力,一掌平推击向“甲”来。 “甲”叫一声“好”,左掌挥出,看起来轻描淡写的一掌撞上了吐尔雷的手掌。 吐尔雷一声大叫,身子如一只断线的风筝直飞出去,跌落在二十余丈远的花丛中。 章格尔布上前一看,吐尔雷的五官已被震出血来,已然气绝。 章格尔布大惊,想不到这几个小家伙的功力如此高深。 “丙”对章格尔布笑道:“和尚,你的同伙怎么睡在花中不出来了,是怕我们打他吗?” “乙”嘻嘻笑道:“那和尚一定是想躲在花中过一辈子。” “丙”摇头晃脑地道:“大概和尚也懂得死在花丛中,做鬼也风流。” 章格尔布的眼中喷射出怒火,饱含了仇恨,他静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绿色的僧衣却渐渐像注满了气一般,膨涨起来。 此时太阳已升到一日中最辉煌的时刻了。 章格尔布的绿衣已经被阳光烤得发出于燥的气味。 他深深地知道,对面的三个小家伙不容易对付,所以要加倍小心。 “甲”、“乙”、“丙”三人注视着章格尔布如气球般鼓起的衣衫,暗自好笑,似乎不觉得这就是章格尔布的功力精华所在。 章格尔布的怒气仿佛消失了,因为他知道要赢必须把仇恨暂时抛开。 在这种关系到生死存亡的殊死决斗中,怒气会使人心浮气躁,导致犯一些致命的错误。 愤怒,颓丧、胆怯、轻敌等等都会影响武功的发挥。 真正的高手不应该存有一丝,阻碍施展武功的不利因素。 章格尔布忽然笑了,因为他已想出了击败对手的方法。 他叹息了一声,暗自道:若非你们还是三个孩子,我一定无法战胜你们。 “乙”在这个时候还拿章格尔布打趣道:“这和尚一定在担心自已被打倒,面子上过不去才叹气的。” “丙”驳斥“乙”的话道:“他一定是在担心自己万一跌死了,谁把他埋了。” “丙”的话未完,章格尔布的身躯已经飞起,直落在“丙”的身后,双掌十成功力拍出! 这一招的确厉害,只要打伤“丙”,金刚组合自然瓦解,再一一除去就容易多了。 章格尔布的掌心刚刚触及“丙”的后背,“甲”、“乙”、“丙”三人已经如同大树倒了般,猢狲四散而赵 章格尔布一掌虽未击中“丙”,心中有些懊恼,但毕竟一掌轰破了金刚组合,却是一大好事。 当章格尔布灌注了全身功力再次一掌击向“丙”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事。 一件可怕的事情。 “甲”、“乙”、“丙”三人的金刚组合,根本就没有散开来,“丙”的双掌也迎了上来。 章格尔布已无法逃避,只有对抗,他用了生平最大的功力以“冷”“狠”二字诀,击了出去。 他的出手越狠,“甲”、“乙”、“丙”三人的金刚组合发挥的反击力也越狠。 章格尔布准,“甲”、“乙”、“丙”的组合更准。 一声巨响盖住了闷哼。 章格尔布的身体撞上了一棵大树,滑落下来,几片落叶盖住他那双惊讶的眼睛。 大树轰然而倒,埋住了章格尔布,看来他已不用愁没有埋葬他的东西了。 柳姘春如柳惠连忙拉着“甲”、“乙”、“两”三人走出这个大花园。 此花园风景在财富客栈中是最好的,空气最好新鲜的。 但无论这儿再好,谁也不愿呆在有两具尸体躺着的地方。 “乙”、“丙”二人一路走,一路各自埋怨。 “丙”道:“其实刚才我没有多少力,是‘乙’、‘甲’用力打死那和尚的。” “乙”反击道:“明明是你打死那和尚的,怎么能往我身上推呢。” “丙”道:“是你杀了人,你当然不承认了。” “乙”想子一会才嘿嘿直笑。 “丙”忙问:“你笑什么?” “乙”严肃地道:“过会官差来验尸的时候,就说你打的,他身上有你的手印,你就无法赖掉了吧?” “丙”却给味得一哆晾道:“有话好说,何必当真呢。” “乙”神气之极,的确是值得骄傲一回,以前总是“丙”来欺侮“乙”的,今日“乙”竟也能要挟“丙”了,叫“乙”怎能不高兴? 负责保护公主的侍卫总管吴仁行走进了大花园,就发现了两具尸体。 他猛然吃了一惊,王爷请来的两个吐善高手就这么被人轻易杀了? 吴仁行一挥手,侍卫把两具尸体拖了出去。 “乙”、“丙”二人一言不合竟然吵打起来。 若论武功,“乙”却还在“丙”之上,所以“丙”被“乙”追得直跑,从东院窜到西院,从假山逃到凉亭。 “乙”也不省事,硬是死追不舍。 “丙”被迫得慌不择路,一个跟头从院中跌人一间房间,躲了起来。 他仔细看了看这间房间,很大的一张床,旁边有个在在衣柜,墙上挂着一柄小斧。 “丙”见小斧子甚是玲拢可爱,伸手摘下拿在手中把玩。 小斧子回锋利极了,亮闪着的刺人两目,斧柄上刻着个“吴”字。 一阵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乙”在外面大呼小叫地道:“两别躲了,我看见你了,别跑。” “丙”一惊,连忙把斧子收好,躲人大柜之中,把柜门虚掩,看着外面的动静。 “乙”在院中嚷了半天,也没见人回话,便悻悻地走出了院子。 “丙”躲在柜中忍了许久,也不见“乙”进来,暗自高兴,正欲出来,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丙”以为“乙”又回来了,慌忙又把柜门紧闭。 门开了,进来了三个人。 吴仁行当先走了进来,往床上一坐,招呼身后两名侍卫道:“你们也坐。” 那两名侍卫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吴仁行道:“刚才的事是怎么搞的?” 一个侍卫答道:“方才公主和几个孩子在花园中玩牌,我们也不便去打扰,后来听到打斗之声,赶去一看,两个和尚已死了。” 吴仁行道:“这两个和尚乃是吐蓄第一第二高手,怎么会被人轻易打死呢?” 那侍卫道:“我刚才听见乙和丙在互相埋怨,都怪对方用力太火,所以打死了和尚。” 吴仁行眉头一皱,道:“难道这几个小家伙武功已到如此地步?” 他猛然想起前些时候,许国峰在少林寺就是被这三个孩子抓住的。 吴仁行冷然道:“看来这三个小子对我帮有很大害处,我们必须干掉他们。” 那侍卫道:“这三个小子武功能胜吐蕃高手,只怕我们不是其对手呀。” 吴仁行想了片刻道: “那你们去准备几包老鼠药来给我。” 侍卫一愣,道:“老鼠药何用?” 吴仁行冷笑道:“老鼠药能毒死老鼠,也能毒死人。” 侍卫这才明白,赞道:“还是吴护法足智多谋。” 吴仁行厉声道:“此事要办得干净利落,千万不能让公主知道。若谁泄露半分消息,后果哼哼……” 二名侍卫连忙站起来,肃然道: “吴护法放心,我们就是死也不会说的。” “丙”躲在柜中听到此话,心中这个骂就别提了。 吴仁行笑着示意二人坐下,道:“我相信,此事除了我们三个,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的。” “丙”在柜中捂嘴窃笑,心道:“我就是第四个人。” 吴仁行看了看窗外道:“今日耿青行踪诡秘,我得马上回总舵报告帮主,你们在我回来之前要干好两件事。” 两名侍卫垂手站立,听着吩咐。 吴仁行道:“要保护好公主不能出一点差错,第二要在三个小子吃的东西中多放些老鼠药,一定要毒死他们。” 两名侍卫连连点头道:“道命。” 吴仁行站起身来,临走又吩咐道: “千万小心,不可让三个小子发觉。” 两名侍卫待吴仁行走后,又坐下来商量着如何办成这件事。 一个大鼻子侍卫问:“我们怎么才能在食物中放人老鼠药而他们又吃不出来呢?” 另一个小个子侍卫道:“这好办,我们叫厨房烧一锅甜汤,里面多放些老鼠药不就行了。” 大鼻子侍卫道: “万一他们吃出来药味怎么办?” 小个子侍卫眼珠一转道:“在汤中多放些糖盖味,要问起来就说这汤中有强身健体的中药。” 大鼻子侍卫大笑着一拍大腿道:“好也,那个丙最馋,听说是好药,一定不会放过的。” “丙”在柜中听得差点气昏过去,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把这家伙的嘴给撕烂了。 小个子侍卫道:“我们现在就去厨房,早点把几个小子给放倒。” 二个人兴高彩烈地走出房去。 第二十一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陈一绝在闲的时候,可以说是个正宗的“烂板凳”,坐下之后就不愿再起来。 所以清茶社的歌舞一直在为他表演着。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陆欣忽然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陈一绝正在摇头晃脑地跟着曲子哼着,眼角余光发现陆欣走了,连忙道:“陆兄弟怎么又要走了?” 陆欣道:“我只在附近转转。” 陈一绝这才放下心来,道:“你可要早点回来。”他现在感到自己已离不开陆欣了。有这个高手在身边,很有安全感。 陆欣飞快地走出清茶社,走上了大街。 大街上很热闹,来往的行人很多,陆欣在街道中心停了下来,看着来往的车马。 许多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个自衣青年人,十分奇怪,见他站在路中间,也不怕车子撞倒。 陆欣的目光始终看着天空。 一辆豪华而宽阔的马车从街疾驰而来,速度飞快,四匹马个个都可称得上千里马。 四匹快马就要撞上了陆欣,陆欣却依旧背负着手,目光不离开天空。 四飞马的马蹄都已腾空,眼看就要踩上陆欣。 陆欣的表情动作依旧,仿佛不知道危险的来临。 马嘶鸣着勒住了,距离陆欣只有一指之遥。 一阵“咯咯”娇笑从马车箱中传出,陆欣的面上有了半丝笑容。 车厢门打开了,车上轻盈地走下一个女人。 一个美丽而且全身上下都充满着妩媚的女人。 这个年轻女人依旧格格笑着飘然到了陆欣面前,微张未唇道:“陆公子果然是英雄豪杰,临危不惧呀。” 陆欣看了女人一眼,声音尽量很温和地道:“凤姑娘果然守约,按时前来了。” 风姑娘笑了,笑得很媚,媚眼如丝,道:“陆公子约妾前来,已是妾的荣幸,怎敢来迟呢?” 陆欣也笑了,道:“凤姑娘太谦了,在下实在不敢当。” 风姑娘又是一个媚眼,盯住了陆欣英俊的脸上,嗲声道:“难道陆公子没有兴趣看看妾今日的打扮吗?” 陆欣看了一眼凤姑娘的装束,的确是花了不少时间打扮的,头发挽了一个杨贵妃坠马喜,歪歪的发警上,插着一把凤头银级,显得天真、纯洁,素花绣裙下一双纤足套着绣鞋。 风姑娘挺了挺本就很丰满的胸,面上微带含羞之色,双目微闭让陆欣欣赏自己的丽姿。 过了片刻,凤姑娘张口妙目看着陆欣,想说:“看够了没有?”这句话,可是话刚出口立即就收了回来。 陆欣的目光早已不在她的身上,而是看着马车。 凤姑娘的脸已红了,红得像一块红布,是羞还是气愤? 陆欣回过头来,淡淡地道:“今日凤姑娘打扮得很漂亮……” 凤姑娘听见陆欣夸赞自己,心中大喜,连忙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打扮这么漂亮?” 陆欣继续把话说下去,“难道去会情人?” 凤姑娘的脸又一红,低声道:“今天我只是为了会陆公子你的。” 陆欣谈淡一笑,道:“哦?” 凤姑娘对陆欣的话显然不满意,一撅小嘴,人已走人车厢之中。 陆欣看着她的背影,依旧站着。 凤姑娘在车中等了一会不见陆欣上来,急忙探头道:“陆公子还不上来?” 陆欣道:“胡前辈会生气的。” 凤始娘似乎有点生气,胸脯一起一伏的道:“你怕我吃了你?” 陆欣笑道:“我不希望和胡前辈发生误会。” 凤姑娘冷笑道:“丢失我,胡人杰让我来接你的。” 陆欣点点头,大步走人那豪华,宽大的车厢,坐了下去。 马车很平稳,速度也很快,不久后就到了一个路口。 车子停住了,车厢外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是陆公子来了吗?” 凤姑娘恨恨地道:“陆公子千万别理那女人,她比狐狸精还坏。” 陆欣笑笑道:“多谢姑娘提醒。” 凤姑娘的身于紧靠着陆欣道:“陆公子可别忘了妾呀。” 陆欣向旁边移了移身子,道:“我们该下去了。” 他刚要推开车门,门外那娇滴滴的声音又已响起:“陆公子难道和凤始娘有说不完的话,不能下来说吗?” 车厢门打开了,车下站着一个比凤姑娘更令人心动的女人。 凤姑娘冷冷地看了一眼那美丽的女人,紧紧依着陆欣走下车来,对那女人哼了一声。 那女人吃吃笑着道:“凤妹妹对花姐姐有气,也不该当着陆公子就生呀,多扫陆公子的兴呀。” 陆欣道:“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人娇笑道:“陆公子叫我阿花就行了。” 陆欣一抱拳道:“原来是八夫人,失敬。” 阿花笑道:“陆公子能屈驾到此,实乃荣幸之极。” 陆欣道:“胡前辈在何处?” 阿花道:“妾身马上就领陆公子进去。” 阿凤斜眼看了一眼阿花,冷冷地道:“我们自己有腿会进去,不麻烦你啦。” 阿花也不理会,只在前面带路,阿凤紧紧依着陆欣,随后走进了路边的小酒馆。 阿花走路时总是很有节奏的扭动着那纤细的腰肢,款款而行,所过之处余香阵阵,给人以风情万种的感觉。 阿凤可不愿陆欣看阿花一眼,是以不断地向陆欣抛媚眼,撒娇。 陆欣并不为之所动,现在他需要的不是这些,而是早点见到胡人杰。 穿过店堂进人后宅,陆欣终于见到了胡人杰。 胡人杰笑哈哈地走过来,拱手道:“陆公子果然守信。” 陆欣还了一礼道:“胡前辈请在下来,在下岂敢不来。” 二人客套一番,便坐下叙谈,阿花和阿凤站在胡人杰身后看着。 胡人杰道:“陆公子近来和运气不错,竟和飞龙帮联手了,哈哈……” 陆欣苦笑道:“胡前辈此言差矣,我和飞龙融手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胡人杰“哦”了一声道:“难道陆公子有苦衷?” 陆欣道:“其实在下并非有心帮助飞龙帮,只是想利用其势力助我除掉两个仇家,夺回我喜欢的人。” 胡人杰笑道:“我上次向陆公子提出的条件,现在可愿答应?” 陆欣道:“我就是为了此事才来。” 胡人杰道:“只要天字锁一到手,你的条件我马上就能办到。” 陆欣道:“可是空口无凭,在下若冒性命之险夺到天字锁,前辈不能实现诺言怎么办?” 胡人杰道:“这事陆公子尽可放心,我会让你放心的。” 他转买对阿花道:“过会把耿青请来,等陆公子用天字锁交换他的人头。” 陆欣森然地道:“还有欧阳冰。” 胡人杰笑道:“陆公子的胃口也太大了吧,让我把当世两大高手全部除去?” 陆欣点头冷然道:“一个都不能少。” 胡人杰思忖了片刻道:“陆公子难道要我把老命给赔进去?” 陆欣笑道:“凭胡前辈的武功和机智要除去两个高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胡人杰皱着眉头道:“好吧,既然陆公子说了,我也不再还价。” 陆欣点头道:“胡前辈果然有气魄。” 胡人杰道:“什么时候交换?” 陆欣道:“当然我一得到之后即交换,天字锁长时间放在我的手上也不方便。” 胡人杰笑道:“祝陆兄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陆欣道:“我也希望胡前辈早点实现诺言。” 阿凤送陆欣出了大门,走上马车车厢。 陆欣道:“凤姑娘回去吧,我自己走回去。” 阿凤用眼膘着陆欣,媚笑道:“难道你不喜欢我送你吗?” 她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一个女人至少总得找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男人,否则她岂不太寂寞了?” 陆欣也叹了一口气,手已搭着阿凤的细腰走进了车厢。 他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刚才若非碍于胡人杰,面对娇小玲珑,凤骚诱人的胡人杰的第三十八房小妾怎么会不动心呢? 既然是阿凤自己送上门的,而且是胡人杰并不知道的情况下,给胡人杰戴顶绿帽子又有何不可呢? 陆欣之所以满足阿凤还有两点原因,一是对梅琳雪的渴望不成产生的寂寞之感,还有就是占有阿凤无疑是在胡人杰身边安下自己的眼线。 有这么多的好处陆欣何乐而不为呢? 车厢门被紧紧地关上了,马车在飞驰,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车厢内也发出快乐的呻吟…… 马车又停下了,陆欣感到很愉快,他轻轻地给阿凤理了理乱发,吻了这尤物一下,准备推开车门。 阿凤又一次抱着陆欣,咬着陆欣的耳朵低低地道:“你一定不要忘了今日……” 陆欣笑了笑道:“宝贝,我当然不会忘记。” 阿凤道:“你一定要早点拿天宇锁来,我们才能再次相会,我盼着下次早点到来。” 陆欣笑道:“我当然也希望。” 阿凤仍抱住陆欣,嗫嚅道:“不管你以后和梅姑娘怎样,只要需要我,我随时会到你身边的。” 陆欣轻轻推开阿凤,道:“我会的。”走下了车去。 陆欣知道自己得赶快走,他怕自己被这迷人的女人再次迷倒,大事就办不成了。 他得快点办这事,好早点回来重温旧梦。 其实陆欣已经上了个当,一个很大的当。 他忘了胡人杰是谁,胡人杰用过的女人从不给别人用的。他肯花血本把自己宠爱的女人用在陆欣身上,也就说明…… 陆欣此时喜滋滋地想着刚才的快乐时光,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却不知他下面的路将是怎么样的。 他认为刚才对自己体贴人微的女人,真的希望和自己有第二回。 陆欣错了。 陈一绝仍坐在茶社中,摇头晃脑地听着曲子。 清雅悠扬的京韵之曲,对于曾经中过秀才的“金笔秀士”陈一绝来说,简直是如同仙乐般美妙。 戎马生涯的闲暇之余,陈一绝的整个身心都投进了这令人如痴如醉的清唱艺术之中,戏曲中戏子典雅的扮相,传神入目的勾魂之眼,媚被如火,更令人神魂颠倒。 陈一绝一向痛恨去妓院嫖妓,他认为那是粗鲁而不道德的行为,与他这秀才的高贵身分绝不相符。 于是,美妙清雅而绝伦的小曲,却使这位自负颇有文采的秀士醉倒于那字正腔圆的绝妙音韵之中。 戏曲中那华丽似行云流水的唱段,在陈一绝的耳膜中无疑是夭下最美妙的享受。 戏曲的音律之美,形象之佳,传神逼真,固然可让这位秀才护法能够获得他所得到应有的享受,然而,更重要的却还是清茶社驻台的一个女旦角,俊美绝伦的扮相真令他如痴如醉。 美好的东西,自然是人人趋之若鹜,陈一绝自不例外,自从在护锁的闲暇之余,获得了文人骚客妙解韵律的乐趣之后,他竟已变得醉心于此道之中。 陈一绝爱好韵律,就如同养花的人爱花一样,绝不会中途而废的,因为能专心获得自己的乐趣毕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的确,俗语曰:青菜、萝卜各有所爱,陈一二绝迷上了戏曲的精妙与动听,自是做人般的一种享受。 可惜,陈一绝却错了,他的命本没有此永远享受的幸运,因为他人在江湖,身不能由己。 清茶社的戏曲又一次令所有的戏迷陶醉、倾倒,这曲戏的曲名叫“玩物丧志”。 戏子精确、妙不可言的塑造了一个丧志于玩物的秀才,最终没有获得善终的经过。 陈一绝也不禁为台上那反串的旦角吐字的圆润,传神的行为动作所倾倒,这是他自从迷上听戏以来最陶醉的时候。 然而乐极会生悲。 陈一绝是绝不会想到这一曲玩物丧志的曲子,会演绎到自己头上来,更没想到由丧志演绎成了“丧命”。 陆欣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却看见陈一绝仍在不断吟唱着曲子,对自己刚才去了那儿一点都不关心。 陈一绝终于满意地站了起来,在桌上放了一锭五十两的大银。 这出手如此大方,陈一绝倒是从没有过的,是因为今天特别高兴,还是预感到这是最后一次赏银,店家不知道,陈一绝也不知道。 当然店家也不想知道,他只想知道赚钱。 陈一绝手挽着陆欣走出茶社,还念念不忘刚才的戏曲,笑道:“陆兄弟没有听到刚才的曲子吧,那真是可惜。” 陆欣道:“陈兄,我们现在去那?” 陈一绝笑道:“回总舵,你不是要看天宇锁吗?” 陆欣微微一笑道:“好啊,我们走吧”。 陆欣两次进入飞龙帮总舵的时候,心中总有点不自在。 虽然陆欣在当世武林也算得上拔尖人物,但看了飞龙帮总舵的气势,却是令人不由紧张。 陈一绝和陆欣走过了十八道外围哨口之后,才来到一栋在总舵中最不起眼的小楼下。 陆欣望了一眼这破旧的小楼,怀疑地道:“这楼中放着天字锁?” 陈一绝点头笑道:“你想不到吧,往往越不让人注意的地方越保险。” 陆欣点头赞道:“陈兄果然高明。” 陈一绝哈哈一笑道:“我没有老弟的盖世武功,当然得用脑子保护石锁的安全啦。” 小楼的楼梯狠窄,二人一前一后走上楼去。 陈一绝用他那一大串钥匙,开启了一个大铁锁,二人走进了十二道铁门才来到一个房间中。 房间很大,也很空旷,真丝的地毯之上只有一张桌子。 一张很华丽的红木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玉匣。 不用问,玉匣中装的自然是江湖上万人想得的天字锁。 陈一绝很自傲地看了一眼陆欣,道:“陆兄弟看见了吧,这就是天字锁。” 陆欣道:“陈兄可否打开给小弟一观?” 陈一绝警惕地道:“陆兄弟自己打开看吧。” 陆欣摇头道:“陈兄虽放心我,我却不能自己动手,以免……” 陈一绝听着此言也对,便走上前去打开玉匣。 一个平常无奇的石锁静静地躺在玉匣之中。 陆欣仔细地看了两眼,确认此乃真品,他的面上露出一丝笑容。 这是一丝残酷的笑容。 可惜陈一绝没有看见,这是个致命的错误。 陆欣忽然向门日大喊一声“谁广,剑已飞起。 陈一绝惊异地向门口看去,他没有看见人影,却感到身后的劲风,但已退了。 他这时才后悔。 迟到的后悔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但他想在最后的时候拖上杀他的人一起去死。 陈一绝的头被剑砍得飞起来时,陈一绝的脚已踢中地毯下的一个暗钮。 陈一绝的尸体倒下的一霎间,四面墙已经发出一道道绿光,直射陆欣。 陆欣在一剑砍落陈一绝人头的瞬间已抢过玉匣放人怀中,箭雨闪着绿光已直刺而来。 箭来得够快,够密集。 陆欣的剑已够快,防守够严密,但还是中了两箭。 陆欣身子后跃,凌空倒翻,奔出门去,下了楼,才拔出羽箭。 他连忙点住伤口的穴道不让血涌出,若让人发现自己中箭受伤,会引起很大麻烦。 值得庆幸的是陆欣很傲然地走过十八道哨口也无人阻拦,那些飞龙帮众只看了陆欣一眼,并不在意。 在飞龙帮众的印象中,没有人敢到飞龙帮总舵来干什么不利的事情,绝对没有。 但他们都错了,太傲慢轻敌是飞龙帮的“光荣传统”,也是这可怕的习惯害了陈一绝,也害了飞龙帮。 陆欣走出飞龙帮总舵,才感一自己的伤口有些麻木,他中的可能是毒箭,他硬撑着拐人一个胡同。 财富客栈。 “丙”从大衣柜中探头缩脑的跑了出来,溜出屋去。 他立即去找“甲”、“乙”二人,告诉他们这件可笑又可怕的事。 财富客栈太大了,“丙”稀里糊涂的找了半天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甲”、“乙”二人正在睡午觉呢。 “丙”一阵狂呼乱叫地把二人吵醒,“乙”一睁眼一看,骂道:“你这臭小子回来了,我还没打你呢。” 说罢,跳起来就要打。 “丙”连忙满脸堆笑的道:“你别记仇嘛,我有正经事要说。” “乙’气呼呼地道:“你还有什么正经话要说?” “丙”道:“你们猜我刚才碰见了什么事?” “甲”道:“不是给鬼拖了去吧。” “丙”笑道:“若我刚才不碰到这件事,过会儿真的会有鬼来拖我们去呢。” “甲”道:“怎么回事?” “丙”把刚才听到这事详细说了一遍。 “乙”惊道:“那吴仁行是飞龙帮的?万一他害了我们再害耿大哥怎么办呢?” “丙”嘻嘻一笑道:“我们不会让他活到那时候的。” “乙”道:“那要怎样才能阻止他们呢?” “甲”接口道:“我们先把厨房的那两个家伙放倒,再对付吴仁行。” 二人都觉得此计不错,三个人便出了房门直奔厨房而去。 忽然,“丙”嚷了一声,道: “喂,甲、乙你们先去,我拿些东西就来。” 厨房门。 大鼻子侍卫一手叉着腰,一只手中握着个勺子正在搅拌一锅甜汤。 小个子侍卫挟着腰刀站在门曰,不时向门口张望,他的脚下躺着一个厨于,血流了一地。 大鼻子侍卫舀起一勺甜汤放在大鼻子前嗅了嗅,满意的笑了。 小个子侍卫问道:“怎么样啦?” 大鼻子侍卫一阵奸笑道:“管保他们闻不出。” 小个子侍卫狠狠地道:“多放些老鼠药,不然毒不死他们。” 大鼻子侍卫道:“我加了一斤老鼠药还怕毒不死他们!” 房顶上的“甲”、“乙”、“丙”三人一听都咋舌,心道: “这家伙如此心狠手辣,竟放了一斤老鼠药,毒死一百个人也绰绰有余。” “乙”就欲跳下房去,抓住两个侍卫猛打一顿,“甲”连忙拦住,看两个侍卫还说些什么。 大鼻子侍卫对小个子侍卫道:“我们去吧,趁热给几个小于送去,冷了会闻出味来的。” 小个子侍卫指了指地上的厨子道: “我们先把这厨子给藏起来,别给别人发现了。” 二人把厨子的尸体拖向一边的柴草堆,用草把他草草盖了一下,只剩一只脚露在草外。 大鼻子侍卫走到炉前去端锅,小个子侍卫已走了出去。 大鼻子侍卫刚把锅端起来,就觉得有人拍了他一下。 他以为是小个子侍卫在开玩笑,不悦地道:“别闹,这锅中的汤太多了,溅出来怎么办?” 没人答言,大鼻子侍卫回头看了看,竟然没人。 在大鼻子侍卫回头看的一霎间,他的头上又被打了一下。 大鼻子侍卫心“刷”地一下提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草堆,浑身猛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他看见草堆中的那具尸体露出的脚没有了。 大鼻子侍卫忍不住想要大叫起来:天啦,我遇见鬼了。 他再也不顾甜汤了,扔下锅就飞快地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半天才定下神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大鼻子侍卫的手中紧握着钢刀,心中怦怦直跳,他四处看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可避邪的东西,眼珠一转有了计策。 他把昨日换下的内裤放在地l,蹲在上面就大解,希望能拉点下来,可是却丝毫拉不出。 大鼻子侍卫正在用力之时,门响了起来。 不是敲门,而是什么东西在撞门,门被撞得砰砰直响。 片刻之后,门被撞开了,一个白衣白帽却没有脸的厨子出现在大鼻子侍卫门口。 大鼻子侍卫的心又飞上了喉咙口,身子抖个不停,大便小便都异常顺畅地拉了下来。 那厨子发出“陈呼,味呼”的怪声,竟一蹦一蹦跳了进来。 大鼻子侍卫的脸色已经被味得发绿,汗毛孔皆竖了起来,头发也都倒立了起来。 那没脸的厨子蹦到他的面前停了下来,伸出了手。 与其说伸出的是手,不如说是爪子,十根竹筷长的爪子,瘦枯枯的颜色发黑,直扑大鼻子侍卫的鼻子了。 大鼻子侍卫再也蹲不住了,他的心里也已受不住这可怕的压力,倒了下去,倒在自己拉的污秽物之上,血殷殷地从五官中淌了出来。 那厨子嘻嘻笑着,跑了出去。 小个子侍卫在前面走着走着,也不见大鼻子侍卫跟来,边走边骂道:“这大鼻子也真是,走路像个二姨子,慢吞吞的。” 他忽然感到天上落下几滴水珠打在脸上,伸手一摸,是血。 小个子侍卫心中一惊抬头看了看头顶,除了一棵树枝在摆动,什么都没有。 他骂了一声,又向前走去,一阵冷风从背后吹来。 这阵风竟吹来了一阵血雨,打在小个子侍卫的背后,小个子侍卫大惊,回首去看。 哇,太可怕了。 他看到了太可怕的事情了。 刚才被自己杀了的厨子竟站在自己的身后,正瞪着凸出的眼睛,无神地望着自己。 小个子侍卫虽然从不信鬼神,却也不禁发毛,他一个凌空倒翻,身子落在丈外。 他一落下就觉得双肩上各搭了样东西。 小个子侍卫发现是爪子,一双毛茸茸,巨大而肥硕的爪子,然后他就看见了两张脸。 两张可怕而狰狞的脸,脸长得也很奇特,一张嘴长在脑门上,口中拖下一条血红而且长长的舌头,盖住了仅有的一只眼睛,耳朵错落有致地排在眼睛两边,更可怕的是脸的侧面长着两只鼻子。 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同时向小个子侍卫的脸上靠过来,仿佛要亲热一番。 小个子侍卫的方寸已乱,但手中刀已然砍出,直砍向两个鬼头。 两个鬼凌空翻起,一前一后把小个子侍卫困在中间,口中发出“嗷嗷”叫声,不断地蹦向小个子侍卫,爪子直指他的头顶。 小个子侍卫刀碰不着鬼的半根毫毛,惧意更重,一不小心,被鬼爪拍出三丈开外,一跤跌在早已倒在地上的厨子身上。 小个子侍卫已心力交瘁,再也无法从尸体上爬起,他所触及的到处都是冰凉。僵硬的尸身、恐惧、惊哧,都涌向了小个子侍卫。 那两个鬼已经从怀中掏出两根捆牛的绳子蹦到面前,舌头忽然飞起,露出一只墨绿色的眼睛盯着他。 小个子侍卫的魂魄似已散去,他无力地蹬了蹬,躺在他杀害的厨子身上死了。 这时“丙”已奔了过来,欢快地大叫:“抓鬼呀。” 那两个鬼笑嘻嘻地除下了面具扔在地上,道:“那大鼻子怎么样啦?” “丙”笑嘻嘻地答道:“倒在自己的大便上死了。” “甲”道:“我们赶快把这两个家伙埋起来,不然柳姐姐和柳惠看见了不哧坏了才怪呢。” 陆欣忍着剧痛走进了一家小酒馆,他急需找个僻静之地疗伤。 他匆匆地直奔小店后堂,被店伙计拦住道: “客官,请在前面用餐,后面是地窖。” 陆欣道:“我就是要进地窖,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多给银两。” 说罢掏出五十两银子递了过去。 小二欢天喜地的接过,暗笑心道:“这五十两银子可买下一个店了,他把地窖全搬走也不值十两银子”,于是道: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店门口走进一个人,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冷冷地道:“你不用怕他告诉别人,已经有人知道了。” 陆欣猛然回头,狠狠地道:“你是谁?” 黑衣人淡淡地道:“我!” 陆欣冷笑道:“现在我在想一件事。” 黑衣人笑道:“什么事?” 陆欣森然道:“杀人!” 黑衣人“哦’了一声,似乎对这话没有反应。 陆欣不愿再和黑衣人浪费时间,身于直旋,双腿击向黑衣人。 黑衣人向旁走了两步,很平淡地让过一击,冷冷地道:“你受伤了,所以就别浪费体力,若在平时我不是你的对手。” 陆欣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颓然地道:“你有什么要求?” 黑衣人笑道:“天字锁。” 陆欣在椅子上坐下,冷笑道:“你的胃口不小啊。”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我只想把这东西做小小的礼物送给一个朋友。” 陆欣冷哼道:“你有把握?” 黑衣人笑道:“风云缥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陆欣道:“既然郭大侠要趁人之危暗下杀手,那就来吧。” 郭威道:“我经常会中别人的激将法,可是今日不会。” 陆欣脸一红,不耐地道:“我们有仇?” 郭威摇头道:“当然没有,不过你别忘记曾经恩将仇报的那件丑事。” 陆欣的面色更红了,阴测恻地道:“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那就出手吧。” 郭威笑了笑道:“你有把握在此刻胜我?” 陆欣额上冒出了冷汗道:“你试一试吧。” 郭威道:“我并不想从你的尸体上夺过天字锁。” 陆欣感到自己实在已无力再支撑下去,便缓缓地道:“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郭威道:“可以。” 陆欣道:“你在一天内不得离开我,要保护我的安全。” 郭威点头道:“可以。” 陆欣道:“你马上去帮我把清茶社旁那条大街上,一辆马车上的姑娘替我请来。” 郭威点头道:“都可以。” 陆欣把手伸进怀中,颤抖地掏出玉匣邀了过来道:“你必须发毒誓,一定可以做到这两件事。” 郭威伸手接过,道:“我答应你。” 陆欣迟缓地走入地窖。 郭威走了出去。 郭威已经看见了停在远处的豪华马车,他快步走了过去。 从路边走出两个人拦住了去路。 郭威看了一眼两人,心头不觉一震,冷冷地道:“原来是齐、程二位长辈,失敬。” 齐天飞道:“郭大侠一向可好?” 双方的话虽客气,语气却都冰冷。 郭威道:“在下有急事,恕不奉陪。”说罢,绕身欲走。 程天雕张臂一拦道:“慢着,郭大侠何事如此急着要走呢?” 郭威道:“难道程长老有知人隐私之癖?” 程天雕嘿嘿冷笑道:“我飞龙帮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希望郭大快帮助来找线索。” 郭威冷笑道:“在下没有闲心陪二位办大事。” 程天雕道:“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事?” 郭威摇头道:“我只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必惹祸上身呢? 齐天飞笑道:“若郭大侠已经成为我帮的怀疑对象,又该怎样呢?” 郭威道:“那就等在下办完事后,去贵帮接受调查。” 程天雕阴恻恻地道:“恐怕不行吧?” 郭威眉头一皱,冷冷地道:“这就由不得你做主了。” 程天雕面色一沉,手背青筋已经暴起,齐天飞向他施了个眼色,对郭威道“郭大侠还是考虑一下吧。” 郭威沉声道:“考虑什么?” 齐天飞道:“是自己交出天字锁呢,还是要我们动手,俗话说:打人无好手,若刀枪无眼伤了和气岂不糟糕?” 郭威冷笑道:“多谢齐长老提醒,不过在下对阁下的两个建议都不感兴趣。” 程天雕忽然长啸着拔剑,一道银色光芒从天魔剑上传出,弯弯地形成一个弧度。 郭威冷冷地看着程天雕拔出的剑,不说话也不动。 程天雕道:“你亮兵刃吧,我不会杀手无寸铁的人。” 郭威道:“对付你也需要亮兵刃?” 程天雕冷笑着,突然出手!剑光一起,闪电般地朝郭威刺去。 那股慑人的剑光刺向郭威的时候,郭威的身子随着剑气飞起,身子向后落去,“叮当”一声,两支玲珑的小镖闪烁着两道光发了出去。 程天雕长啸不绝,凌空倒翻,天魔剑带着一道弧度划出,又化成无数点光彩,击向风云缥。 风云镖没有冲破剑气所形成的一道剑网,立刻飞掠而回,落在郭威的袖中。 功夫的强弱已在两招之内分出,天魔剑确实比风云镖强上一些。 凡是绝顶高手大都不会因对手比自己略强,而丧失比下去的决心,郭威就是这样。 风云镖在郭威手中,“叮叮当当”地响着,正在寻找一个更好的机会再次攻击。 面对当世两名一流高手,郭威不得不多加小心。 这不是郭威怕二人,而是天字锁一定要安全交出。 这时长街的一端并肩走来两人,一个黄衫袭袭,一个白衣飘飘,两位如同散步般地慢慢走来。 郭威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他微笑着向白衣人招了招手。 白衣人就是耿青,黄衫人就是欧阳冰。 程天雕和齐天飞也发现了走来的二人,心中暗自着急,看来此次是拿不回天字锁了。 耿青和郭威打了个招呼,并引荐欧阳冰与他见面,大家客套了几句,好像旁边没有齐、程二人一般。 程天雕干咳了一声,道:“郭威,我们还是到一边谈吧。” 郭减冷冷地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 程天雕大怒,道:“郭威别以为来了帮手就可以逃脱,今日一定要让你倒在这儿。 郭威也不理会程天雕,对耿青、欧阳冰道:“今日我作东,请二位去酒店一叙如何?” 程天雕再也无法忍受,冷笑着后退两步,忽然长啸一声,飞身而起,天魔剑化作一道闪电,画着圆弧直击面去。 他的人和剑竟似合二为一。 这就是天魔剑成名的杀着,几乎无人能敌。 郭威也未料到天魔剑会突然出手,待他反应之时人已被剑气笼罩住了。 他无论向任何方向闪避,都很难躲过犀利的剑锋。 就在这时,两声清啸,两股清纯的剑气如同两条银龙出海般地挑被了天魔剑的剑网。 眨眼间,啸声已绝,剑气顿收,剑网已无,程天雕的身形疾落,落下时差点跌倒。 程天雕看着耿青、欧阳冰怒道:“二位果然厉害,竟联手对付我呀。” 耿青看了一眼欧阳冰,赞道: 欧阳兄出剑迅疾,小弟确实无法比拟呀。” 欧阳冰谈谈一笑道:“耿兄过谦了,你剑法之轻灵,当世也无几人能望你项背。” 程天雕听二人谈话,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便对欧阳冰道:“小王爷,你真的要帮助外人和王爷抗衡。” 欧阳冰冷冷地道:“你不要信口胡言,我没有做王爷的爹。” 齐天飞一见势头不妙,拉住程天雕便急步走了。 郭威见二人远去了,便从怀中掏出天字锁道: “我知道耿兄是不会向一个受了伤的人要东西的,不过这天字锁非同小可,我却不能接江湖道义行事,只能逼陆欣交了出来。 耿青道:“既然郭兄得到天字锁,一定要好好收藏,不可落人他人手中,若不然必将引起江湖杀戮。” 郭威把天字锁递给耿青道:“这天宇锁原来就是你的,现在原物奉还,也省了我一些麻烦。” 耿青接过天字锁道:“郭兄为我取得天字锁确实出了很大的力气,真是非常过意不去。” 郭威忽然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后会有期。”说着人已奔出,消失在路回。 郭威走到厂豪华的马车前面,用手敲了敲车厢门。 车厢内有个娇滴滴的声音道:“来了。” “哑哑”一声门开了,一个满头珠光宝气的美丽女人探出头笑道:“陆公子,想不到是阿花吧。” 郭威看了一眼这女人,立时一愣——这女人竟赤裸着身子,露出雪白的身子,高耸的胸膛,纤细的腰。 那女人竟似睡眼朦胧,也不睁眼,伸出雪白的手臂来抓郭威,口中道:“陆公子来呀。” 郭威向旁闪开,冷冷地道:“姑娘放尊重点。” 阿花这才知道来人不是陆欣,忿然回身,光背对着郭威叫道:“你是什么人,敢偷看我睡觉?” 郭威的目光看着路边的一棵树上,冷冷地道:“在下虽是身份低贱,对姑娘却无半点兴趣。” 阿花大怒,回身骂道:“你这臭男人,敢骂本姑娘是婊子?”气得胸脯直抖。 郭威闭上嘴,似乎不愿多答理她。 阿花也不穿上衣服,坐在车上道:“你找我有事?” 郭威冷冷地道:“姑娘是不是在下替你买一件内衣穿上好遮遮羞呢?” 阿花的脸腾地红了起来,道:“你有什么事快说吧,别废话。” 说着已穿上了一件纱衣。 郭威仍然不看她道:“陆欣让我告诉你,他在前面酒店等你。” 阿花大喜,媚眼一抛道:“请先生上车吧。” 郭威冷冷地道:“在下恐受不了车厢的气味,还是自走的好。” 阿花粉脸红得更厉害,“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马车跟在郭威身后驶向陆欣养伤的小店。 陆欣见来的是阿花,不禁道:“怎么是阿花姑娘?” 阿花扭动着纤腰走到陆欣面前,媚眼如丝道:“你不希望我来?” 从内心来说,陆欣是较喜欢阿花的。 因为无论是从长相、身段,声音各方面来看,阿花都比阿凤强,特别是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睛,更是使陆欣无法忘怀。 阿花看了一眼地窖中并无别人,悄声地道:“你愿不愿意我服侍你呢!” 陆欣看看阿花已然伸过来的樱唇,当然舍不得放弃,便迎上一吻。 阿花的手就伸人了陆欣的怀中,袖中,在四下游走。 阿花轻解罗衫,身子压在陆欣身上…… 一阵温存之后,阿花有点失望,但她并不灰心,这次不行还有下回。 陆欣推开了阿花道:“你快回去告诉胡前辈,让他想法把郭威给除了,天字锁现在已落在他的手中。” 阿花闻言迅速站起来穿好衣服,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她现在恨不得杀了陆欣。 陆欣在她和阿凤的心中并不占一点位置,自己和阿凤争风吃醋的情形完全是胡人杰设计的。 让阿花、阿凤轮番勾引陆欣,是为了让他死心塌地的为胡人杰夺取大字锁。 天字锁丢失,陆欣几乎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阿花连一眼都不再看陆欣,走了出去,丝毫不念刚才之情。 阿花此时不杀陆欣已算是便宜他了。 阿花走出小店的时候,郭威正坐在外面店堂中喝酒。 胡人杰听了阿花的报告后,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机关算尽,想利用陆欣夺取天字锁,可是竟落人别人手中,真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心中怎会快活呢? 胡人杰看了一眼身边的阿花和阿凤,吸了口气道:“我出江湖第一件策划严密的计策竟然被毁,唉……” 阿花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去找姓郭的夺回天字锁,可能他还在小店中呢。” 胡人杰把竹笛插在腰间,神情严肃地对阿凤道:“把天字会‘天女队’全部拉出包围小店。” 吴仁行回到财富客栈却找不到手下侍卫,心中焦急,也不再找,便只身去寻耿青。 刚才在总舵听到天字锁被抢之事,耿青也可能知道了,所以要在耿青出手之前除去他。 吴仁行要找一个人并不太费事,因为飞龙帮遍及四处,现在他已得知耿青在“清茶社”附近,便飞速赶去。 他刚出财富客栈身后立刻出现了三个人影。 “甲”、“乙”。“丙”三人尾随而去。 吴仁行奔了一会儿,一名黑衣大汉从路边走出向他施了一礼,回禀了一些事情,然后站在路边。 “甲”、“乙”、“丙”三人待吴仁行走远了,来到那大汉身边,“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刚才吴护法说让我们处理这件事,你和我们走吧。” 那大汉一愣:“什么事?” 在他一愣之际,“乙”猛击一掌,已将他攻翻在地,三人如剥皮似的把他的衣服扒了下来,“丙”洋洋自得地穿上。 这“甲”、“乙”。“丙”三人年纪虽小,个头却已长得如成人一般,是以“丙”穿了黑衣大汉的衣服并不显得大。 “甲”道:“我们把他骗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干掉。” “乙”指了指前面的一座小山,道:“对呀,我们把吴仁行骗到山上,嘿……” “丙”笑道:“就由乙去骗他吧。” “乙”一缩脖子,讪讪地道:“为什么要我去呢?” “丙”嘻嘻笑着:“这主意是你出的啊。” “乙”怒道:“我把黑大汉打翻,衣服却给你骗走了,该你去。” “丙”得意的笑道:“我去就我去,不过柳惠又要认为我是英雄了。” “乙”正要动心,转念一想:千万别上这小子当,他用的是激将法,别以为我没学过,耿大哥曾经单独教过我的,哼……” “丙”见“乙”不动心,只好快快地道:“你们在前面的山上等我。” 说罢人已飞奔追赶吴仁行去了。 “丙”边跑边给自己打扮,一会儿掏出梅姐姐送的假面具戴上,一会儿把头发理理好,不过又一会儿,他就望见了吴仁行。 “丙”从小路走了下去。 吴仁行正在疾走之间,又有一黑衣大汉拦住去路,报告道:“禀护法我看见耿青已经到了前面,确实在那儿不祥。” 吴仁行看了一眼陌生的手下,道:“你带路我们快去看看。” 吴仁行之所以不对“丙”起疑心,乃是因为飞龙帮的人实在太多,堂堂护法不认识小帮众,也不足奇怪。 吴仁行随着“丙”左转右拐来到山脚下,不禁疑惑道:“耿青在山上?” “丙”粗着嗓子躬身道: “是的,刚才属下看见了他和一个书生在下棋。” 吴仁行也不再问。随后上山而去。 “丙”在前行,忽闻脚下小山洞中传来一声猫叫,他一失足人已落入小洞中。 “甲”、“乙”二人躲在洞中暗处悄声对“丙”道:“你上去直走,把他引到前面一个大山洞里去。然后我们用大石头把门给堵起未。” “丙”笨拙的从小洞中爬上来,喃喃地骂道:“这鬼山洞差点把我腿给折断了。” 吴仁行对手下的伤势并不关心,飞龙帮的习惯就是如此,任何首领对属下都没有人情味。 “丙”在前面一瘸一拐地带路,吴仁行紧随其后,走到那山洞口停了下来。 吴仁行看了一眼山洞,冷冷地道:“朋友,你还要带我上哪?” “丙”装着不解地看着吴仁行道:“吴护法这是何意?” 吴仁行冷笑道:“我‘武生’吴仁行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难道连你是什么人也看不出?” ’‘丙”忽然看着山洞大叫:“谁?” 吴仁行回首一看,“丙”双掌忽地击到! 吴仁行冷笑着反掌拍出,两人各退三步。 这掌一对,功力强弱已然分出,二人虽都退了三步,“丙”是双掌击出,吴仁行却是单掌,已略胜一筹。 “丙”看着山洞又大叫道:“鬼来了。” 吴仁行阴恻恻地道:“你用嘴说出一朵花来也没有用。”双足一起,直袭“丙”的胸前。 忽然间,吴仁行只觉身后传来一阵掌力直拍后背,急忙回身,反掌拍出。 吴仁行一回身,心中不由“咯瞪”一下,只见了个巨大瘦长的白衣吊死鬼拖着血红的舌头,从山洞中跳出。 那有两丈高的白衣巨鬼口中吐着长长的红舌头,“哧哧”地蹦向吴仁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 吴仁行大喝一声,飞身跃起,空中拔剑,剑光如匹练,向那吊死鬼腰畔刺去,剑光错落,如同落花缤纷。 那吊死鬼竟被吴仁行闪电般的剑光砍成两半。破衣飞舞,从巨大白衣中飞跃出两条人影,四掌晃动,直拍吴仁行前胸。 吴仁行大惊暴退,“丙”在他身后悄然出掌猛击其后背。 一个踉跄,吴仁行已被打落在洞口。 “甲”、“乙”二人飞身疾踢,吴仁行大叫一惊被踢人洞中,还要爬起奔出,可惜迟了,已经来不及了,洞口被一块巨大的岩石堵住,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 吴仁行绝望的叫喊着,咒骂着。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他只有在这儿静静地过完了这一生。 “甲”、“乙”二人还算人道,在洞中放了一些食物和水,能够让吴仁行再生存个十天、八天不成问题。 “乙”在洞外大呼道: “你们真的要把这小子关在里面闷死他呀?” “丙”嘻嘻笑着道:“乙,你别装着好人啦,这大石头不是你堵在洞口的吗?那吴仁行做鬼之后,只会来找你的。” “乙”叫道:“这鬼主意是你出的,吴仁行做鬼之后,应该找你才对呀。” 吴仁行在洞中听着二人争吵,心中更加痛苦,自己闯荡江湖一辈子打雁不成,反让雁啄了眼。 忽然大石移动了一丝微弱的光线射了进来,吴仁行心中不禁狂跳,难道逃生的机会来啦? “乙”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吴仁行你告诉我,做鬼之后找不找我报仇呀?” 吴仁行眼珠一转,道:“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找你报仇。” “乙”想了半天,才道:“你说吧。” 吴仁行道:“你把我放出去。” “丙”大声道:“乙,不能放他。” “乙”并不理会“丙”的话,把大石头又向边上推了一点,对吴仁行道:“你用手推开大岩石吧” 吴仁行大喜,把手伸出扶住岩石向一边推去。 “乙”大笑着和“丙”把岩石用力一推,大石又严严实实地堵住了洞口。 吴仁行痛苦地大叫,并咒骂着。 “乙”、“丙”拉着“甲”三人笑嘻嘻地走下山去。 第二十二章 自古英雄出少年 陆欣盘腿坐在地窖中,运气疗毒,可是任他怎样运气似乎都没有什么效果。 他有点悲观了,难道那箭上的剧毒竟如此犀利,能够消掉自己的功力不成? 陆欣猛然想起刚才自己身受重伤还和阿花温存了一会。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的冲动。 思绪使他更加无法集中精力运气疗伤,陆欣现在几乎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地窖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陆欣一惊。 郭威仍然坐在店堂中喝着酒,吃着莱。 门外叽叽喳喳地走进不下二十个人。 二十个清一色美艳而妩媚的女人。 小小的客堂竟有二十个人,几乎把店堂都要挤破了。 哪里来的这么多女人? 郭威不去看她们,只顾着喝酒。 阿花飘飘地走到郭威身边,立时一阵清香扑鼻而来,郭威却皱了皱眉,喝下了一杯酒。 阿花如丝的媚眼抛了过来,却无半点反应,因为郭威根本没看她。 阿凤“格格”地笑着走到阿花身边,笑道:“花姐姐,你的方法已经不迷人了吧!” 阿花用手点了一下阿凤的额头,娇笑着道:“就看凤妹妹你如何去能让他郭大侠满意了。” 说罢,纤腰一扭,走向一边。 阿凤身子如胶似漆地挨着郭威坐下,香唇凑向郭威耳边。 众女郎看着阿花,各自掩嘴笑着,阿凤白了她们一眼,却不生气,更不脸红。 郭威冷冷地看了一眼阿凤,站起身,负着双手走向后堂。 阿凤脸色立时大变,大声道:“站住。” 郭威斜目看了一眼阿凤,冷声道:“在下没有钱逛窑子。” 屋中众女郎一闻此言,立时都齐现忿然之色。 阿花道:“姓郭的,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自觉交出天宇锁,我们也不会亏待你的。” 郭威“哦”了一声,目光如电地盯着阿花。 阿花声音恢复了娇气,莺声燕语道:“你交出天字锁之后,可任意在这些姐妹中挑一下伴着你,若嫌少,全给你也行。” 郭威大笑道:“我是人,不是一条公狗。” 阿花、阿凤及从女人立时大怒,皆心道:你竟敢骂我们是母狗? 众女人的手各自伸向暗藏的兵器。 门外缓步走进一位精瘦的老者,众女人一见,连忙闪在一旁,让出一条路来。 郭威看了一眼老者,并不认识。 老者却笑道:“郭大侠一向可好?” 郭威还礼道:“不知阁下是?” 老者笑道:“在下胡人杰。” 郭威惊异道:“原来是胡人杰胡前辈,失敬、失敬。” 胡人杰道:“郭大侠似乎对在下的几个小妾有很大的意见?” 郭威微笑道:“岂敢。” 胡人杰偏偏要追根问底地道“刚才郭大侠说什么狗是怎么回事?” 郭威冷冷地道:“这还是请胡前辈问问贵爱妾吧。” 胡人杰也不悦地道:“贱妾再贱也是在下的小妾,打狗也要看主人面吧,郭大侠竟说在下的妾为母狗,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郭成冷然不说话,默默注视着意在挑衅的胡人杰。 胡人杰忽然笑着在桌边坐下,道:“不快的事就不要提了,不过在下有一事相求。” 郭威在听。 胡人态道:“郭大侠是否能有偿地把天字锁让给在下?” 郭威沉着脸,冷冷地道:“对不起,天字锁不在我的手中。” 胡人杰“哦”了一声道:“在谁手中?” 郭威道:“恕在下无可奉告。” 胡人杰忽然叹息了一声道:“生命如此可贵,为什么有人偏偏一定要死呢?” 郭威冷笑:“为正义而死,也不枉活一辈子了。” 胡人杰忽然抽出腰带上的那根圆满细腻的竹笛。 郭威赞道:“胡前辈的‘醉笛’果然非同凡响。” 胡人杰微微一笑道:“看见我的笛子,郭大侠是否有意说实话呢?” 郭威又冷然道:“在下实难从命。” 胡人杰已把竹笛举起,郭威凝神观之,以为他准备出手了。 谁知胡人杰还是坐着不动,反而轻抚竹笛,吹奏起来。 笛声开始很轻柔,就如高山流水缓缓流过心田,令人充满宁静和欢乐。 郭威神情一紧,他知道这是放松斗志的曲子,手已探入怀中。 忽然笛声一弯,将人引人一个美丽的花园梦境之中。 在这梦境中的花园,花儿是那样的艳丽,妩媚,让人感觉不到忧虑和痛苦,也没有杀戮和仇恨。 无论谁听了这竹笛声都会陶醉的。 郭威的手已紧紧地握住了风云镖。 笛声更加诱人,好似这花园中充满了春意,充满了一种原始的挑逗力,花朵变成了一张张妩媚的脸。 这些妩媚的脸在笑着,娇艳的笑着,好像思春的少女在春闺中羞涩的神情。 两个距郭威最近的女人,脸上在朝郭威媚笑,笑中充满了挑逗。 郭威的手握得更紧了,额上却冒出了汗。 笛声中,这些女郎竟似忍不住酷暑般地轻解罗衫。 郭威的面前竟出现了奇怪的春景,女郎们已完全赤裸,雪白的胸,纤细的腰,修长的腿,有的抚胸,有的遮面,皆含羞而视。 她们在笑,抛着如丝的媚眼,扭动着腰肢,仿佛在…… 胡人杰笑着继续吹奏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江湖名侠,看着他如何抵挡住情欲的诱惑。 胡人杰的神情悠闲,又仿佛在嘲笑。 郭威的眼睛盯着那扭动的腰肢,仿佛已人了迷。 胡人杰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你也有迷上女人的时候?” 郭威仿佛已忍耐不住笛声,更忍耐不住对春图的欣赏,他的手已从怀中垂了下来。 胡人杰笑着一挥手,那些妖媚的女郎皆抚胸摸臂地走向郭威。 郭威仿佛忍受不住春色的煎熬,张臂欲抱款款而来的女郎。 阿花笑得最媚,走在最前面,也是最先投人郭威的怀抱,喷香的樱唇堵上了郭威的嘴,手却点向郭威胸后的“百会”穴。 郭威如同醉了一般,抱住阿花,在她的背上轻抚乱摸。 阿花忽然一震,身子已被定住,动弹不得,后背一阵酸麻,原来沿着脊柱的“脾俞”、“冒俞”、“气海俞”、“腰阳关”等处穴位已被点住。 郭威的手已不再抚摸,于是一扬,“叮当”一声响,七彩光芒直飞胡人杰。 胡人杰竟也吃了一惊,凌空翻身,让过风云缥,暗道:“好险!” 郭威飞身掠起! 胡人杰怎容他飞出?一根圆润、精巧的竹笛斜点而至,急打他背上的大椎穴。 阿凤领着几个女郎已像拖死猪似的把陆欣从地窖中拖了出来,扔在桌上。 郭威双手齐扬,风云镖带着七色光芒分袭七名女郎,劲风所过,扫倒几名。 胡人杰竹笛急变,势走轻灵,缠绕着郭威。 郭威凌空倒翻,方向急变,向陆欣身边扑去。 胡人杰倒没料到这一手,郭威已抱起陆欣,双掌齐扬,空中竟“叮当”之声大作,如漫天花雨般地尽是风云缥。 胡人态冷笑,竹笛虚晃,空中风云镖已被挡在他的身前。 郭威一见胡人杰果然功力深厚,自己恐无法脱离,于是站住道:“无论你用什么办法我都不会告诉你天宇锁的下落的。” 胡人杰玲笑道:“你必须说。” 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他可以不用说。” 胡人杰猛然回头,笑道:“原来是欧阳大侠。” 欧阳冰冷冷地道:“郭威是我的朋友。” 胡人态“哦”了一声,身子已在在众人皆无防备的情况下忽然飞起,手中竹笛已点中郭威的胸口,劲风也扫中了奄奄一息的陆欣。 郭威捂着胸口倒退了两步,陆欣则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中。 欧阳冰目光中冷意更甚,冰冷地道:“阁下的手段好毒辣。” 胡人杰微笑道:“你们若联手对付我,我不是你们的对手。” 欧阳冰道:“你很实在,也很卑鄙。” 胡人杰笑道:“现在我已经不需要郭威了,你可以带他走了。” 欧阳冰扶起郭威对胡人杰冷冷地道:“太贪心的人,往往是不会达到目的的。” 耿青一个人走在山路上,静静地想着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他对天字会的情况的了解已渐渐具体清晰了。 天宇锁已经在自己的手中,而仇却没有完全报,尽管陈一绝已死,还有那个易容高手苗佛却没有被手刃,他心中感到甚是不快。 山路崎岖,一条小径的两边都是深谷,一不小心就可能跌入谷底。 小径上有一棵苍天古树,傲然挺立,枝繁叶茂。 树下站着一个人,一个黑衣人。 耿青看见了这个人心中一喜,心道:“郭威有事找我?” 郭威站在大树下目光落在耿青脸上的时候,忽然有一些寒意。 耿青迎了上去,向郭威道:“郭兄找我有事?” 郭威的目光很柔和,笑道:“有点小事。” 耿青站在他面前道:“什么事?” 郭威道:“我想你应该把天字锁扔进山谷里去。” 耿青道:“为什么?” 郭威道:“这石锁存在一天,就会给江湖多一天杀机。” 耿青点头从怀中掏出天字锁,郭威把手神了过来道:“让我再看一看天字锁。” 耿青把天字锁递了过去。 郭威左手刚触到天字锁,右手中已多了一把小叉,悄无声息地直刺耿青小腹。 耿青竟没有丝毫察觉,笑着道:“你不用再看了吧,我还是扔了好。” 说完,手掌拍了拍郭威的肩膀。 郭威只说了一声:“你——”就倒了下去,目光中充满了惊讶和不信。 他倒在地上挣扎着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耿青淡淡地道:“你犯了几个错误。” 郭威嘶声道:“什么错误?” 耿青道:“第一,郭威在等我的时候有个习惯,你没有学会,他总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而你却一直盯着我。” 地上的“郭威”叹息了一声:“还有呢?” 耿青道:“刚才我还遇见了郭威,他的速度再快,也绝不会能超在我前面到达这儿。” 看了看他,耿青道:“你是自己除去面具,还是要我动手?” “郭威”忽然一哆嗦,颤抖地道:“你答应不杀我?” 耿青冷然道:“这绝对不可能。” “郭威”又是一哆嗦,嘶声道:“为什么?” 耿青的脸上露出愤怒之色,冷冷地道:“你杀了福叔还要我饶了你?” “郭威”叫道:“福叔并不是我想杀,而是奉帮主之命啊。” 耿青森然地道:“谁叫你干的?” “郭威”一把扯下面具露出白净的腿,脸上的惊恐之色很重,声嘶力竭地道:“帮主命我杀了福叔。” 耿青冷冷地道:“九清教灭门血案也是你‘千面叟’苗佛所为吧?” 苗佛已汗如雨下,道:“这……” 耿青道:“你自己动手吧,我不想再说什么了。” 苗佛的面色苍白,冷汗直流,忽然他一跃而起,手中又斜刺耿青后腰。 耿青冷笑反身拔剑,长剑龙吟着飞出剑鞘,一道寒光发出,苗佛看见了“剑出鬼神惊”五个字,便倒了下去。 苗佛倒下去的时候,路边岩石已然松动,“轰”的一声,便连人带石一起跌人深渊。 耿青听着苗佛的惨叫声和看见他临跌落一霎那乞怜的眼神,几乎动了恻隐之心。 人活在世间难道就是为了生死搏杀,尔虞我诈,恩怨不息吗? 的确,人活在世间太累,太累了。 仇是报了,可以轻松一下了。 耿青想起了胡人杰,胡人杰的小酒店中还放着一坛酒。 一坛庆祝耿青胜利的酒。 耿青想,胡掌柜一定不会忘记把酒带来的。 胡掌柜的小酒店今日似乎歇业了。 酒店门是虚掩着的,耿青推门走了进来。 阿凤正在桌前专心的刺绣,抬头看见了耿青,欣喜的对里面喊:“朗当家的,耿公子来了。” 胡人杰面露喜色地从里间走了出来,大笑着道:“耿公子终于来了。” 耿青意味深长的道:“胡掌柜,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来喝酒啦。” 胡人杰大笑道:“你是来喝昔日金陵的那一坛酒吧?” 耿青点头道:“正是。” 胡人杰对阿凤道:“快去,把我床下那坛酒取来。” 耿青道:“多谢胡掌柜还能记得把酒从金陵老远带来。” 胡人杰道:“为了庆贺耿公子的胜利,区区一坛酒也就代表我的一片心意了。” 耿青含笑谢过。 胡掌柜从墙边取过一副棋道:“我想和耿公子奕上一棋,看看鹿死谁手?” 耿青道:“我正有此意。” 二人奔至一半,胡人杰道:“耿公子可知我为何要与你下棋? 耿青淡淡一笑道:“知道。” 胡人态有点惊讶道:“为什么?” 耿青道:“你想和我分出胜负。” 胡人杰听出他话中的双层含意,微笑道:“你说对了,不过 耿青道.:“不过什么?” 胡人杰向棋盘中下了一子道:“不过这盘棋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中。” 胡人杰道:“难道你不信?” 耿青道:“刚才你下的那一子看上去是占优势,其实却输掉了手中全盘。” 胡人杰冷冷一笑道:“没有救了?” 耿青摇头道:“在下尚看不出。” 胡人态笑道:“以举人的脑袋不会想不出这一招吧?”说罢,一搅棋盘道:“你看,这盘棋已经没有结局了。” 耿青微笑道:“没有结局的棋也就没有胜利,是不是?” 胡人杰道:“你说得很对。” 耿青叹了一口气道:“我在来你店中之前,一直还把你当作我的朋友呢。” 胡人杰笑道:“现在不是了吗?” 耿青摇了摇头道:“不太可能了。” 胡人杰道:“为什么?” 耿青道:“你一直只是利用我而已,所以我不会和你做朋友。” 胡人杰道:“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你的朋友,你还呆在这儿?” 耿青道:“我在等一个人。” 胡人杰笑道:“在我这里等人?” 耿青点头道:“是的。” 胡人杰道:“什么样的人?” 耿青笑道:“和你一样的人。” 胡人杰疑惑道:“和我一样的人?” 耿青道:“是的,不信等他来了你可以问。” 一个声音从店门日传了进来:“不用问了。” 随后走进一个人。 是星光谱。 他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目光中充满了欢快。 耿青笑道:“他来了。” 胡人杰站起身看着星光谱,笑道:“星兄,二十年来未见,也不显老呀。” 星光谱也笑道:“是啊,你我二人外表都不显老,可是心却老了。” 胡人杰似乎很感慨地道:“你我二人虽然二十年未见,却彼此挂念了二十年。” 星光谱苦涩一笑道:“我这‘预前知后’早该退在你‘先知’之后了,我也真是无用,这么多年来一直不知胡兄的真实身份。” 胡人杰笑道:“星兄此言差矣,我也在数日之前才知晓星兄真实身分的呀。” 耿育道:“二位请坐下慢慢叙谈吧。” 胡人杰道:“你们先谈,我去招呼贱内弄几个好菜招待二位。” 说罢转身进后屋去了。 星光谱看了一眼胡人杰的背影,对耿青道:“老朽已听说这几日江湖之上又发生了不少变故?” 耿青笑道:“星前辈说的不错,这几日江湖上乱得很。” 星光谱看着桌上被搅乱的棋盘道:“刚才耿公子和胡兄下了一盘棋?” 耿青点头道:“一盘没有下完的棋。” 星光谱眼中放出光彩道:“那么也就没有结局了?” 耿青道:“目前还没有。” 星光谱微笑道:“你能估计胜负吗?” 耿青叹了一口气道:“我赢胡前辈的赢面不大。” 垦光谱很感兴趣地道:“你能胜他?” 耿青道:“这也未必。” 星光谱摸了摸胡须笑道:“你认为我怎样?” 耿青微笑,却作不解状问道:“星前辈的意思是?” 星光谱的笑意好似挂在眼角和嘴角,接着又遍及面上各个部位,道:“我若也加人你们的棋局,结局会怎样?” 胡人杰从后堂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坛酒接口道:“星兄也有意和我们争夺这盘棋的胜负?” 星光谱面上微微一红,道:“难道胡兄不允许我也争一争?” 胡人杰笑道:“岂敢,我的意思是这盘棋的输赢只在我和耿公子之间而不在我们三人之间。” 星光谱道:“若我非要凑这个热闹又当怎样呢?” 胡人杰放下手中酒坛,笑道:“你非要加入我也不会反对,不过……” 星光谱的笑容一收,道:“不过什么?” 胡人杰把三个酒杯人在桌上,把小酒坛的酒分倒了三杯,意味深长地道:“不过我们之间只能共同争这盘棋的胜负啦。” 星光谱微笑道:“胡兄,我们之争已有二十余年,虽然这么多年来彼此并不相识。” 胡人杰道:“是啊,二十年了,这天字锁一出江湖我们就开始搜寻目标,今日又落在耿公子手中。” 耿青笑道:“胡掌柜对在下了解得一清二楚啊。” 胡人杰道:“耿公子对我何尝不是知之甚多呢?”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心中都明白。 星光谱道:“我有个提议。” 胡人杰道:“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预前知后’星光谱的提议一定很好。” 星光谱道:“既然我们三人共下这盘棋,共决胜负,三个人只能有一个人赢得这场胜利,我看并不需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耿青微笑道:“星前辈这意是?” 星光谱道:“我和胡兄都是江湖人不必比文才,若论文才我和胡兄加起来也抵不上耿公子的一半。” 耿青道:“你的意思是比武?” 星光谱摇头道:“比武大伤和气。” 胡人杰笑道:“不比文也不比武那比什么?” 星光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碗道:“比酒。” 胡人杰哈哈大笑道:“比酒?” 耿青笑道:“是个好主意。 星光谱道:“你们都赞同?” 胡人杰好像有点不愿,皱眉道:“若比酒,我的小店可要赔了血本啦。” 众人齐皆哈哈大笑。 飞龙帮总舵聚英堂的气氛已紧张到了极点。 四根巨大的蜡烛似乎也已燃尽,不再那么光彩照人,而是发出暗暗红色的光,无力的照射着堂内的一切。 九仙椅上的柳帮主的面色阴沉,他从未像今日这般的发怒过。 怒火使他的胸膛一起一伏着。 此刻他正怒目而视着堂下站着的几个长老和护法。 程天雕、齐天飞、钱刚和刑堂间护法垂首站立,头都不敢抬一下。 柳帮主着看原来的七个护法除了许国峰被少林寺囚禁之外,一日中已死了四个,心中不由一阵刺痛。 护法死了大半,飞龙帮的实力也就被消灭了一半。 想起来确实可怕,今日不但赔了四个护法的性命,还丢了命根子天字锁,简直就是祸不单行。 柳帮主一拍书案,大声道:“都哑啦?” 齐天飞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柳帮主尽量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温和地对齐天飞道:“齐长老有何话说?” 齐天飞肃声道:“属下有言语不当之处,请帮主见谅。” 柳帮主道:“你但说不妨。” 齐天飞朗声道:“既然飞龙帮的实力已遭大损,列下只有两条路可走了,一是帮主亲自出马带领帮中弟兄和敌对势力对抗,但胜负却难预料。” 柳帮主黯然点头道:“第二条呢?” 齐天飞神情一紧,缓缓地道:“第二只有暂时惬旗息鼓,以待他日东山再起。” 柳帮主长长叹了一口气道:“难道我柳逸峰就这么不中用吗?辛苦了二十年积攒的势力,竟还不足以一流江湖?” 程天雕始起头道:“帮主,我有话说。” 柳帮主道:“你说吧。” 程天雕大声道:“以属下愚见,千万不能息声于江湖,应该奋力一拼,就目前而言,飞龙帮势力并非比任何一派差。” 齐天飞道:“现在星光谱杀了迟满,已经很明显不与我们合作了,而汤玉得知我们丢失天字锁也不再帮助我们,而且我们失信于他,他会找上我们报复的。” 程天雕急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们退隐江湖?” 齐天飞道:“也只有做如此的长久打算了?” 齐、程二人对话,柳帮主都听在耳中,他不发表意见,是因为大脑正在激烈斗争。 他考虑的时间很长,大厅内也静了好长时间。 大厅内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只有蜡烛油滴落在地时才发出“嘶啦”的声响。 柳帮主忽然长长吐了一口气,巨烛被吹得东摇西晃,差点熄灭c 柳帮主的心又是一阵刺痛,难道飞龙帮的大势也就如这蜡烛一样,已进人风烛残年? 柳帮主一生从来不冒险,干任何事都脚踏实地去干,可是在这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却已不能不赌了。 这一赌会关系到他的命运,以及整个飞龙帮的命运。 赌赢了,他仍然可以高高地坐在九龙椅上,也可能坐在皇帝的宝座上。 若赌输了,他可能失去一切。也可能连生命都赔了进去。 但他不理会这些,他已别无选择! 柳帮主威严的声音传来:“钱护法听令。” 钱刚大声道:“钱刚在!” 柳帮主道:“你于今晚之前一定要把公主带回王府。” 钱刚施扎道:“属下遵命。” 柳帮主对程天雕、齐天飞道:“今后无论什么决战都要二位全力相助了。” 程天雕、齐天飞慌忙施礼道:“帮主有令,属下万死不辞。” 柳帮主点点头道:“我知道二位对我的忠心。” 齐天飞道:“属下还有一言回禀帮主。” 柳帮主自从陈一绝死后,只剩下一个心腹齐天飞,对他的话自然更加要听,于是道:“说吧。” 齐天飞道:“东洋墨剑已经不和我飞龙帮联合,因我帮未能付给他报酬,他近日不断派手下弟子袭击我帮不少分舵,看来此人留着也是祸患……” 柳帮主点点头道:“这也是我的失策,当初就不该让此人到这儿来的。” 齐天飞道:“请帮主速想办法消灭。” 柳帮主道:“我看不如这样,让一个对咱们不利的人除去他,如此一举两得便可除去两个心腹大患。” 齐天飞一拍大腿道:“帮主高见。” 程天雕道:“谁比较合适呢?” 柳帮主道:“放眼当今武林能与东洋墨剑抗衡的人少之又少,与我们不和的也不……” 齐天飞知道:“我想起一个人来了。” 齐天飞道:“谁?” 齐天飞道:“‘佛手’汤玉。” 柳帮主点头道:“不错,此人正是最佳人选。” 程天雕却道:“他们之间素无矛盾,要怎样才能让他们火拼呢?” 齐天飞皱了皱眉道:“是啊,怎么样才能让他们火拼呢?” 柳帮主道:“我们可以学学昔年晏婴的‘二桃杀三士’。” 齐天飞笑道:“帮主果然高明。” 柳帮主立时修下两封书信,让二名属下分别交于东洋墨剑。“佛手”汤玉。 半个时辰之后,两名手下已经回来。 柳帮主问道:“他们怎么说?” 去东洋墨剑的人道:“东洋墨剑半个时辰后在清茶社等候齐长老送那半部‘可兰经’。” 去汤玉的人道:“汤玉答应过会就去清茶社等齐长老。” 柳帮主道:“好,看来事情办得很不错。” 他对齐天飞道:“齐长老,此次就看你的了。” 齐天飞笑道:“帮主尽管放心,属下不会有辱使命的。” 柳帮主点点头道:“你去吧。” 齐天飞把“可兰经”放报告入怀中,大步走了出去。 钱刚带着两名王府侍卫走进了财富客栈。 他们很小心地走着,因为他们不知道吴仁行护法的手下都死了,就死在这个巨大的客栈中。 “甲”、“乙”、“丙”三人已回来了,此时正在房中朗读诗书呢。 这都是耿青布置的任务,每天要认识二十个字,背会一首古诗,若是做不到,罚一顿不许吃饭。 为了这该死的古诗,“乙”、“丙”二人不知已挨了多少次饿。 曾经有一天“乙”、“丙”二人三顿饭都是扒在桌边看着“甲”吃的,他二人日中流着口水,盯着吃得很香的“甲”嘴在不停地动。 后来两个人实在熬不住了,偷偷跑到厨房,弄了些剩的馒头和小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过了一会二人同时闹肚子,不停地向厕所飞奔。 打那次以后,二人再也不敢偷懒,一有空闲就和‘呷”朗读古诗,学习四书五经。 柳惠跑进房来,见三人都在认真读书,就偷偷跑到“丙”的身旁悄声道:“丙,我们出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乙”的耳朵异常灵敏,听见是柳惠在和“丙”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心中便老大不快。 “丙”对柳惠道:“我在读书呢,过会儿再去。” 柳惠拉住“丙”的袖子道:“只玩一会儿,好不好嘛?” “丙”还是不答应,柳惠立时气得撅起小嘴。 “乙”停下朗读,大声道:“他不和你玩,你为什么不来找我玩?” 柳惠立刻笑道:“乙,你陪我出去玩?” “乙”点头道:“好啊。” 二人便手接着手跑了出去。 “丙”看着二人的背影,吸了一口气道:“乙趁人之危,不是大丈夫所为。” 柳惠和“乙”走到院外,刚好碰上钱刚和两个手下走了过来,“乙”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钱刚道:“我们是王爷派来找公主的。” 柳惠道:“你们跟我来吧。” 柳惠和“乙”领着钱刚三人来到柳姘春的客厅中坐下,二人进去找柳姘春。 钱刚三人一见柳姘春走到客厅,连忙站起施礼道:“公主好,王府侍卫长钱刚奉王爷之命,请公主回王府去。” 柳姘春一愣道:“为什么?” 钱刚道:“这个属下不知,王爷只让我送公主回去。” 柳姘春道:“你回去告诉王爷,我这两日还不想回去。” 钱刚又施一礼道:“王爷吩咐了,无论如何公主一定要随臣回王府去。” 柳姘春杏眼圆睁道:“你想怎样?” 钱刚道:“王爷有令,属下只好遵从。” “乙”在旁插言道:“钱刚,柳姐姐让你走你就走,哪来这么多废话。” 钱刚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插嘴?” “乙”怒骂道:“我是你爹。” 钱刚冷笑,一拳直击“乙”的脸,“乙”侧身闪过,左足疾点钱刚后背。 钱刚反身侧掌击向“乙”的左踝,“乙”左拳虚晃,右腿赐出,飞击钱刚的左肋。 钱刚一见势头不妙,“乙”的武功在自己之上,斗下去没有好处,便向柳姘春又施一礼道:“公主既不肯走,属下告辞了。” 柳帮主听了钱刚的叙述后,心中骂道:“这丫头也真是倔强,好好王府不回,偏要呆在外面。” 钱刚又道:“那三个小家伙今日我只碰见一个,已被打得支持不住,若三人齐上恐怕更加凶猛。” 程天雕道:“这三个小家伙不但武功高,而且鬼精灵,吴仁行。章格尔布、吐尔雷都是死在这三人手上的。” 柳帮主“哦”了一声道:“这三个小孩子我早已想除去,看来今日必须要……” 他眼珠一转,脸上呈现出一丝残酷的笑意:“来人啦,把‘洗脑粉’给我取来。” 手下人取来了江湖上少见的,歹毒之极的迷魂药“洗脑粉”。 此药乃是极其毒辣的迷人心志的药物,服用之后人就会变成痴呆,大脑一片空白,是以叫“洗脑粉”。 柳帮主道:“钱护法你今晚辛苦一下,把‘洗脑粉’放人一些糖果之内,明日派人给姘儿送去。” 钱刚一惊道:“万一公主也吃了怎么办?” 柳帮主自信地笑道:“这一点我早已想到了,因为姘儿从来就不喜吃糖,所以让她分给几个小孩子吃是稳妥的方法。” 钱刚道:“给这几个小孩子吃过药之后,我们就请公主回府。” 柳帮主点头道:“好的。” 钱刚小心翼翼地捧着“洗脑粉”走下堂去。 齐天飞很悠闲的漫步逛到了清茶社门口。 现在是下午,日头已偏西,但大街上去应该是很热闹的,然而清茶社附近却很安静。 静,怕人的静。 齐天飞却暗自高兴,今日的大战自己定能饱个眼福了。 的确,能有幸看到两个当今武林拔尖人物惊心动魄的一战,是武林中人的一大快事。 能亲眼看上这一战,也是这人一生中难得的际遇。 而且,这两个人之战和飞龙帮的安危都大有关系,齐天飞怎能放弃呢? 汤玉出现在店门口,齐天飞抱拳笑道:“汤大侠来得早啊。” 汤玉也笑道:“齐长老亲自驾到,在下怎敢来迟?” 齐天飞心中暗道:“若非要我的‘可兰经’,你会早来?根本就不会来的。”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汤大侠过谦了。” 二人手挽着手走进店堂。 茶,早已沏好,放在了桌上,还有几样精致的点心。 可是二人既非来品茶也不是来吃点心的,更何况二人的亲密只是建立在事关宝藏的“可兰经”而已。 齐天飞干咳了一声道:“汤大侠对本帮丢失天字锁之事怎么看?” 汤玉道:“既已丢失,也就作罢,不要再提了。” 他想了想又道:“贵帮主曾经答应过在下,助他干了几件事情就把天字锁交给我的,现在却丢失了,你们有何表示呢?” 齐天飞笑道:“汤大侠也不必生气,我们把这部‘可兰经’送来,正是想向汤大侠赔礼的。” 汤玉点头道:“多谢贵帮的厚礼。” 齐天飞奸笑道:“敝帮主还有一事相求。” 沥玉道:“还有何事?” 齐天飞道:“敝帮主希望你能不计前嫌,共同联合。” 汤玉心道:我的手下为你飞龙帮也伤亡不少,和你联合只有我一方吃亏而已。 汤玉嘴上却道:“我们本来就是联盟嘛,当然要互相帮助啦。” 齐天飞又施一礼道:“汤大侠果然有大侠的风度。” 汤玉一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就欲起身告辞,齐天飞却连忙拦住道:“汤大侠可知天字锁的下落?” 这问题当然是汤玉最关心的,他迫不及待的问道:“难道齐长老知道?” 齐天飞笑道:“据在下估计,可能已经落人耿青手中的。” 汤玉一惊,诧异道:“又落人耿青手中?” 齐天飞道:“极有可能。” 汤玉站起身来,拿起经书放入怀中大步走了出去。 齐天飞急急地道:“汤大侠去哪儿?” 汤玉头也不回地道:“去找耿青。” 齐天飞凝视着汤玉的背影嘿嘿冷笑。 东洋墨剑从来都是那么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 他的衣衫依然很华丽,只是脸上气色不太好。 当汤玉走出去的时候,东洋墨剑正好进来,二人相互看了一眼,这两个原本陌生的人,在对视中竟有一种仇恨的含意。 这是为什么?连东洋墨剑和杨玉自己都不明白。 东洋墨剑看着齐天飞。 齐天飞此时跌坐在桌边,衣襟被扯落了一声,正捂着胸口,面上一副痛苦的摸样,一阵猛咳,竟咳出了一口血来。 若在平时,齐天飞就是死了,死在东洋墨剑面前,东洋墨剑也不会多看齐天飞一眼的。 但今天东洋墨剑是特意来找齐天飞取藏宝的经书的,当然得问问他是怎么啦? 齐天飞似乎受的伤狠重,已经趴在桌上无力站起来了,但他还是勉强用微弱的声音道:“‘可兰经’……被……汤玉……汤玉夺……夺走了……” 东洋墨剑皱了皱眉头道:“‘佛手’汤玉?” 齐天飞极其困难的点了点头道:“就是他。” 东洋墨剑道:“他走了多长时间?” 齐天飞又是一阵猛咳,捂着胸口道:“刚走。” 东洋墨剑知道了,刚才遇见的年轻人就是汤玉。 汤玉急匆匆走出大门,东洋墨剑当然看出此人的武功修行极高,以此推断这年轻人就是汤玉。 东洋墨剑飞身出了大门,直奔而去。 汤玉还未走出巷口,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返身走回。 一道人影疾闪,已到汤玉面前。 汤玉微微一惊,此人的身手如此之高,不会在自己之下。 东洋墨剑停下脚步,盯住汤玉。 汤玉给东洋墨剑的印象是态度很斯文,长得也很秀气,身上穿着件雪白的长衫,目光、眉宇之间闪动着,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漠,高傲。 汤玉也在看着东洋墨剑。 东洋墨剑森然的看着汤玉:“你就是汤玉?” 汤玉点头。 东洋墨剑的眉心一扬,冷声道:“齐天飞是被你所伤?” 汤玉看着这华衫老者,心中有说不出的反感,又听他问这不知所以然的问题,心中更加不快,也不答话,只是看着东洋墨剑。 东洋墨剑出道江湖四十载,还未有人敢如此傲慢地对待他,心中不悦地沉声道:“你很傲气。” 汤玉目中露出轻蔑之色,反问:“那又怎样?” 东洋墨剑冷笑道:“傲气的人在我面前往往活不长。” 汤王笑了,用戏弄的口吻说了一个字:“哦?” 东洋墨剑道:“‘可兰经’在你身上?” 汤玉点头笑道:“你是为这个来找我?” 东洋墨剑道:“你还算聪明。” 汤玉笑道:“你要我交给你?” 东洋墨剑点头,他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东洋墨剑要的东西,不论是谁都应该双手奉上。 他根本不把世上任何人放在眼中。 汤玉却在看着他,脸上表情很奇特,就像一个猎人正在看着落人陷阱中的一条垂死的狼向他示威,咆哮。 他根本不把东洋墨剑放在眼中,俊秀的脸上带着种冷漠轻蔑之色,因为他知道,老狼以前再厉害,只是以前的事,现在他牙已经落了,爪已钝了,已经无法胜过自己。 东洋墨剑也看出了汤玉的神情,心中的怒火已给勾起,他仍克制住自己,淡淡地道:“你知道我是谁?” 汤玉漠然摇头,缓缓地道:“我当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 东洋墨剑脸上露出杀机,冷笑道:“有什么话现在尽管说,过会儿你就设法说了。” 汤玉忽然笑道:“我若不愿给你‘可兰经’你会怎样?” 东洋墨剑冷笑道:“我是个喜欢杀人的人。” 汤王道:“我是个不怕别人报复的人,你有空尽可来找我了。” 东洋墨剑道:“不必了!” 汤王奇道:“不必?” 东洋墨剑道:“不必等。” 汤玉道:“现在就交手?” 东洋墨剑看了看天,道:“太阳还没有下山。” 汤王笑了:“能死在金色黄昏里的确很辉煌。” 东洋墨剑也笑了,“你认为今日有几成把握从我身边走过去?” 汤王笑道:“我不知道有几成把握,不过……” 东洋墨剑认真的在听。 汤玉顿了顿道:“不过有一点我要说明。” 东洋墨剑已不耐烦汤王把一句话分成三次说,冷冷地道:“说明什么?” 汤王笑道:“我可没有替别人收尸的习惯。” 东洋墨剑冷笑道:“这一点不劳你费心,我若死了,扔进垃圾堆就行了。” 汤玉大笑道:“多谢你让我省事了。” 东洋墨剑阴恻恻的道:“你若死了我要收尸吗?” 汤玉道:“也不用你费心了,我若死了,你尽管走,我的尸体无论被车压或被狗咬都不关你的事。” 二人相视大笑。 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岗,最后几线余辉撒在长街之上。 没有风,天气却很干燥,这种时候杀人,血很容易于的。 长街被一阵莫名的肃杀之气包围着。 汤玉站在几丝余晕下,背负着双手,俊秀的脸庞绷得很紧,让人看不出他是悠闲还是紧张。 东洋墨剑也挺拔地立在他面前,年纪虽老,却丝毫不显龙钟老态,反而更加有精神。 汤玉道:“其实我早已知道你是谁。” 东洋墨剑并不奇怪,自己的名头的确很响,别人知道那是理所应当的。 汤王道:“我在好几年前就想找你一比高低了。” 东洋墨剑道:“那时我不会和你动手的。” 汤王道:“为什么?” 东洋墨剑眼神轻蔑地道:“那时你根本不配。” 汤玉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怒气道:“现在呢?” 东洋墨剑哈哈大笑道:“现在也不配。” 他用眼角瞟了一眼汤玉:“可惜现在我身边没有徒弟在,只好我自己动手了。” 汤玉几乎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但他用牙齿咬住嘴唇忍住了。 愤怒虽也是一种动力,但在高手相峙时,要会成为失误的根源。 汤王起伏的胸膛终于平息下来,他笑了:“我几年前想找你是因为你还年轻。” 东洋墨剑很不悦,年纪大的人没有肯承认自己老的。 汤玉继续笑道:“现在你也老了,不中用了,就如一只无用的老狗,牙也掉了,爪也钝了,还能干什么呢?” 他悠然自得地补充道:“只能多叫几声向路人示威罢了。” 东洋墨剑的涵养当然要深一些,静静地听着对手的嘲笑,似乎并不关自己的事。 汤王道:“你可以拔剑了。” 东洋墨剑冷笑道:“你呢?” 汤玉背负着双手,傲然道:“我不用剑。” 东洋墨剑道:“什么武器都不用?” 汤玉道:“我的手就是武器。” 东洋墨剑瞳孔收缩,冷笑道:“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 汤玉不答话,却傲然点头,很赞同这句话。 东洋墨剑道:“可惜呀。” 汤玉道:“有什么可惜的?” 东洋墨剑笑道:“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一位少年英雄死在剑下。” 汤玉也笑道:“你看看我的手就不会觉得可惜了。” 东洋墨剑凝视着汤玉的脸,眼睛露出很奇怪的表情,过了很久才把目光移在汤玉的手上。 在常人看来,这是一双极普通的手。 手指很长,指甲留得很短,手掌很洁净,从手上可看出他是个有修养的人。 东洋墨剑却发现了这双手的奇特。 在光滑细腻的皮肤之中,隐隐透出金属般的光泽。 这双手不似血肉组成的,而像一种密度极大的铁,甚至是金刚石做成的一般。 “佛手”汤玉也凝视着自己的手,慢慢地道:“你应该看得出,我的手是杀人的武器。” 东洋墨剑也不禁叹为观止。 “佛手”汤玉道:“你现在可以出剑了,因为你若凭一双空手是不可能与我的这双杀人武器对抗的。” 东洋墨剑只有承认他的话很对。 谁都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赌一下是否能逃得过死亡之手,东洋墨剑也不例外。 东洋墨剑也不愿冒险,他还想快乐的活下去,年纪越大的人往往越怕死亡。 东洋墨剑手扶在剑柄上。 太阳已经完全落人地平线下,天色昏暗下来。 还有几缕霞光勉强地发出暗淡的光芒。 风,吹起来了。 齐天飞躲在清茶社的楼上,隔窗望着楼下二人。 他忽然觉得有点冷。 其实今天的温度是很高的,即使是黄昏也有点闷热,但齐天飞却感到一丝寒意钻人他的衣中。 那就是楼下对峙二人所发出的杀气,杀气已经传到了楼上。 楼上之人都被这杀气所慑,楼下的气氛更可想而知。 齐天飞冷得有点不想再呆在窗前看,想找个炉子烤烤火,可是他没有走,他实在舍不得走。 他不愿错过这太好机会。 东洋墨剑的神情极专注,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知道此时此地,不能有半分疏忽和愤怒与激动,这些都是影响功力发挥的缺点。 汤王也不再那么悠然自得,不再那样傲气,他也知道傲气可能导致失败。 二人之间无论谁失败,都意味着死亡。 这一仗输赢如何呢? 齐天飞也看不出,他只知道当今武林英豪榜上东洋墨剑排名第二,是一个功力很高的人。 但东洋墨剑就一定能胜吗?齐天飞不敢肯定,他只是认为东洋墨剑的经验较占上风。 他也知道汤玉,凭一双打遍天下尚未遇敌手的“佛手”汤玉,有一双可怕的手。 这双几乎金刚不坏的手,在当今武林恐无人能破。 汤玉能胜?齐天飞也不敢肯定。 第二十三章 是非成败终是空 楼下的气氛已紧张到了极点,那无形的可怕压力四散,化成了风,强烈的劲风。 劲风欧动了汤玉和东洋墨剑的衣衫,两人都似乎感觉不到。 二人已经完全进入了一种可怕的忘我境界,所以他们对什么都似不知、不晓。 东洋墨剑的手已紧紧握住剑柄,手指间集聚了全身的功力。 汤玉很沉得住气,他在等,等一个好机会。 只要对方露出破绽,那怕只有一丝破绽,汤玉就有希望胜,所以为了胜,他只有等。 东洋墨剑的名头并非虚得,他只是随便地站着,却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汤玉无论从何时何方位向他出击,结果都是一样,失败。 所以汤玉还在耐心地等。 汤玉在等待机会的同时,也无丝毫破绽可以被东洋墨剑所趁。 东洋墨剑忽然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年轻人,他的功力的确不在自己之下。 东洋墨剑知道自己若要赢得这场战斗,必须用自己的经验和智慧来打这一仗。 他目光闪动之间,已经有了胜利的信心。 汤玉目不转睛的看着,仿佛成了一个石雕。 东洋墨剑笑了,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笑,是让人始料不及的。 他笑得很开心,边笑边感叹地道:“江湖果然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啊,我真的老了。” 说罢转身欲走。 汤玉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胜利的笑容。 他刚一露笑意,身子立即在动,人已凭空掠起,就像被那阵劲风吹起来,直扑东洋墨剑后背。 东洋墨剑仿佛并不知道危险的来临,仍在向前走着。 汤玉的双掌刚要拍落之际,就发现了一件事。 一个陷阱,一个东洋墨剑布下的陷阱,他故意引自己先出手。 人在空中的时候,无论怎样调整都会有破绽,所以汤玉发现自己竟如一个盲人一样跌落陷阱,发现的时候想补救,已经来不及了。 这破绽,是东洋墨剑故意设下的圈套。 东洋墨剑冷笑着转身,拔剑。 墨绿色的剑发出一道惨碧的光芒,迎上了杨玉。 杨玉身子猛然反进为退,在空中急转,墨绿色的剑峰随之而进。 杨玉的速度很快,墨绿色的剑速更快。 墨绿色的光芒刺上了汤玉的左肩,血箭喷射如泉涌。 东洋墨剑已站在原地,目中带笑望着汤玉。 汤玉一口气连点三处穴位,暂时止住血,人也几乎跌倒,但还硬挺着站立。 东洋墨剑仍是笑着,不言不语。 齐天飞看见了刚才的风云突变,也不禁诧异。 在他刚才的想像中,汤玉有十成把握取胜,而现在却已伤在东洋墨剑的剑下。 汤玉忽然大笑,笑得很凄惨,很悲凉。 东洋墨剑反而有些吃惊的盯着他,冷冷地道:“你还能笑得出各。 汤王道:“我为什么不笑呢?因为我看出了你是什么样的人。”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捂住的伤日血又殷殷地流了下来。 东洋墨剑道:“只要你把经书交给我.还可以有一条生路的。” 汤玉冷笑:“你已伤了我,还怕我吗?难道你这么怕死?” 东洋墨剑道:“你非要逼我杀你?” 汤玉道:“你真的厉害就杀了我,在我的尸体上拿走经书。” 东洋墨剑笑得更可怕,身子冲天而起,口中道:“我会按你的意思去办的。” 他的身法迅疾如闪电,敏捷如烟,长剑猛地刺出! 汤玉捂住肩膀,血流得更多了,他似乎已支持不住。 东洋墨剑的长剑呼啸而至,刺的是汤玉的咽喉。 东洋墨剑一剑刺出也发现了一个圈套。 一个可怕的圈套。 杨玉的人已不在原地,而是落在他的身旁,自己的剑已落空。 汤玉的手在等着东洋墨剑。 东洋墨剑知道自己的身躯再硬,也绝对硬不过这双手,因为这是个致命的武器。 东洋墨剑不能用自己的身体去硬拼这件杀人的武器。 他在忽然间想到了一个“围魏救赵”的计策,可挽回败局。 东洋墨剑惨碧的剑发着寒光反卷回来,直刺汤玉的胸膛。 汤玉冷笑着。 他并不理会东洋墨剑的长剑,一双坚硬的手仍然向目标打去。 汤玉并非不爱惜生命,但他知道,此刻回手去救,即使是能躲过这一剑,但以自己的体力再也躲不过第二剑、第三剑。 所以他的笑中充满了悲凉,充满了对人世间的留念。 “拍”的一声,东洋墨剑的左肋已遭到致命的一击,人被打得飞了起来。 汤王也微笑地看着惨碧的剑刺科胸膛。 在这一霎间,他知道死的滋味是什么了。 汤玉在人世看了最后了眼,他看见了一个人从远处缓缓走来。 他明白了自己的死是怎么回事了。 随后,他就进入了绝望的黑暗。 汤王再也没有睁开一下眼睛。 东洋墨剑的人飞起两丈多高,才重重地落下。 地很硬。 他倒地时最先听到的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左肋上就像被一柄铁锥,锥人了骨头之中。 他几乎疼得晕了过去。 他忽又惊醒,因为他发现一个人,已走到了他的面前。 这人才是真正可怕的人。 东洋墨剑攒足力气,勉强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面色苍白,无半点血色,华丽的衣衫被打成了几条破布。 东洋墨剑忽然长叹一声,垂下了头。 来人目光中闪烁着酷意,声音冷冷地:“你不应该伤在他掌下的。” 东洋墨剑默然,他只有承认。 来人又道:“你太心急了。” 东洋墨剑还是垂头不语。 来人又缓缓地道:“我本来是要等你击败汤玉之后,与你一决胜负的。” 东洋墨剑猛抬头怒吼道:“要动手就来吧,别多说废话。”他狂怒的神情像一只垂死的狮子临终前的咆哮。 来人冷冷地道:“你现在还值得我亲自动手?” 东洋墨剑像被人猛抽了一鞭,身子一颤。 是啊,我现在只怕连只狗都无力杀死,更何况对面的人呢。 站在他面前的是江湖英豪榜第一位的“金剑”柳逸峰。 东洋墨剑抬起头,眼睛无神地看着对面的人。 柳逸峰也在看他,目光比剑述犀利,刺入他的心里去了。 东洋墨剑的身躯已经弯曲,不再那样挺拔。 只是才一会儿,他就显出了龙钟老态。 柳逸峰道:“你可以再看一眼被你击败的人的尸体,这是你这一辈子最后一次胜利了。” 静。 没有声音,一点声音都没有,风也平息了。 汤玉倒在血泊中;血已快干涸了,黑暗几乎笼罩住了他的全身。 他的尸体有点于瘪,收缩。 然而他的手却没有收缩,手指仍然纤长;手掌永远那样洁净,细腻的皮肤中发出的金属般的光芒,在夜空中闪亮着,仿佛在表示着什么。 这双天下无双的手,也是天下无双的杀人利器。 汤玉生前这双手很令人可怕,可是现在这双手已毫无用处。 因为他死了,死人生前再可怕,他死后却和别的任何人没有什么不同。 其实汤玉的死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死,使他解脱了,解脱了这尘世间的一切恩恩怨怨,他不用再尔虞我诈,你争我斗的活着受罪了。 东洋墨剑深吸了一口气,他也明白了这个世界的险恶,他不再想活下去了。 而且他面前站的这个人也不会允许他继续活下去。 东洋墨剑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满天星斗,他静立了一会。 激战过后,他很累,伤口的疼痛已经暂时麻木了,他想休息。 柳逸峰背着双手立在他的面前,不再说话,只是动也不动地站着。 过了很久,他才道:“星空很美。” 东洋墨剑苦笑,额上的汗珠滴落在地上,裂成了几瓣,答道:“的确很美。” 柳逸峰的目光盯在远空的一颗最亮的星上,缓缓的道:“你一生看这几次这样美的星空?” 东洋墨剑惨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道:“连今日一共两次。” 柳逸峰“哦”了一声道:“第一次是何时?” 东洋墨剑道:“是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 柳逸蜂的心“呼”的沉了下去,但面色并未改变。 东洋墨剑叹息道:“我已老了。” 柳逸峰精艺暴射,却似在安慰:“人总有老的时候。” 东洋墨剑道:“人老了,难道就意味着临近死亡?” 柳逸蜂也叹了一口气:“可能是的。” 东洋墨剑忽然一阵猛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也几乎跌倒。 齐天飞嘿嘿笑着从清茶社走出,来到他面前:“你很危险,该休息了。” 他的手在说话的同时已举了起来。 柳逸峰的目光凝视着星光灿烂的天空,心中一阵起伏,人活在世间的目的就是为了满足统治欲和占有欲吗? 齐天飞的手掌拍了下去,柳逸峰挥了挥手道:“算了。” 齐天飞的手距东洋墨剑的头顶只有一寸之遥收住了,不解地望着帮主。 东洋墨剑惨白的脸上挂着惨淡的笑容走向了汤玉的尸体。 齐天飞的目光从柳帮主的身上收回,紧紧盯住了东洋墨剑。 东洋墨剑费力地从汤玉身上拔出长剑,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他的脸上。 他抬起了几乎僵硬的头,看了最后一眼星空,长剑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东洋墨剑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倒了下去,倒在汤玉身边,临终前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谁?是汤玉?还是被他杀害的一切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千真万确。 东洋墨剑临终前终于醒悟了。 人在临死前能醒悟也不算迟,有的人就是死后也不会醒悟。 柳逸峰的目光忽然一阵闪烁,他看见了天际有一颗星划破夜空。消失在苍穹之中。 以他的才智本应该能从这颗陨落的星星中发现什么道理。 可是,他并没有发现,过多的权力和占有欲望使他的头脑膨胀得分不清是非。 齐天飞笑道:“帮主,我们该回去了,今天的收获很不小。”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转过头,大步走去。 他走向何方?干什么? 他要去星星最多的地方,征服这些星星。 胡人杰的店中灯火通明。 人夜以来,这间小店已变得十分的宁静,红红的蜡光照耀着不大的店堂。 现在店堂里没有多余的人,只有多余的酒。 阿凤已不知去向,伙计们也早已回家,三个男人坐在一张圆圆的桌前喝着酒。 桌上菜并不多,只有三个小碟,并且似乎已经冷了,因为热气这时已消。 三杯酒已注满,三双竹筷也整齐地放在各人面前的小碟上,一切都很有条理。 酒并不是什么好酒,色泽有些混浊,但香气却悠远深长,人鼻十分的舒畅。 显然,酒已不在色泽上可以分辨出它的优劣,因为大多数的东西光靠外表是无法辨出真伪的。 酒是这样,人难道不也同样如此? 有的人外表慈善,和气对人,一片古热心肠,但是那只是在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一旦失去了作用,满足不了他的愿望时,他的外表虽依旧,但内心已如毒蝎。 酒已满上,不论是文人还是雅士,无论是豪容还是蛮汉,那他一定会喝下这酒的,不同的只是方式。 终于,耿青端起了酒杯,微微一笑,冲着星光谱和胡人杰道:“两位前辈,酒已满,何不尽兴?” 胡人杰伸出了手,他的手保养得相当好,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瑕疵,拿起了酒杯,道:“耿公子,今日在此一聚,乃是老夫几年前一直耿耿于怀的愿望,祝耿公子大仇得报。” 星光谱此时也不甘落后,举起了酒杯,冲着耿青道:“耿公子,老夫今日借胡兄之酒为公子祝贺,一贺大仇已报,可慰公子的老管家在天之灵,二来更祝公子重获天字锁。” 耿青微微一笑道:“多谢两位前辈的情意,在下深表感激,请两位前辈同饮此杯。” 说罢,耿青一饮而尽。 杯已空,而竹筷却依然没有人去拿,那几碟小菜碧绿青嫩煞是诱人的香气,竟没能使三位投著。 难道他们只喜欢喝着香辣的浊酒,而不愿以佳肴为伴? 无论谁喝酒都不会放过令人垂涎的小菜的,更何况这小菜还不时地勾起人们的食欲? 然而,三人之中,却没有一个人去动。 酒壶就在离酒桌有三、四米的墙角处,却没有人去搬动一下,为已空的酒博斟满上。 难道他们的酒已喝够,不愿再喝? 可是,比酒的人还没有分出胜负,又怎能不喝? 他们三人坐的姿势很随便,也很轻松,竞也可以说相当舒适,因此没有人愿意动。 可是,却又绝对不像,从他们的眼神里,从他们小心翼翼的一举一动中却可以窥出,他们似乎非常警觉。 难道当世的三大高手还有什么可以畏惧的人吗? 如果这三人联手,足可以傲视整个江湖,与任何人都可以一较短长,并足以取胜。 无论谁,现在都已不可能令他们畏惧,包括不可一世的飞龙帮柳逸蜂柳帮主。 那么,他们如此紧张,如此警惕,又是防备着谁呢? 答案只有一个——他们自己。 这是三个坐在一起喝酒,但是却谁也不能完全信任对方的人,虽然他们已可傲世,但是绝对不可能自负。 因为,他们任何人都有可能击倒对方。 寒夜,有风。 月明,星繁。 街市美丽,小房也清亮。 静夜。 酒杯已空。 三人含笑而坐。 屋里没有风,但很冷。 酒香飘逸,却无人斟满空模。 月光悄然而人,盈满小桌。 金博忽然已满,却不是美酒。 星月如丝,注满了空蹲。 虽美,虽诱人,但却是幻,是虚。 酒依然在坛中。 那坛却远离着酒桌。 忽然,三人相视大笑。 笑声中,耿青忽然出手,星光谱、胡人杰亦已蓄势待发。 然而,他们却忽然冷眼而待。 耿青的出手如闪电,快似流星,一指虚点,立即收招回式,出手的空门立封。 星光谱的蓄势一动,但迅急收回,凝神而备。 胡人杰那双白晰而修长的手指此刻忽然暴长,青筋霎现,五指齐曲,成弓状,箭在弦上,却骤然回收,暴露的双手已恢复原状,保养得依旧十分的秀气。 耿青含笑,很轻松的看了看星光谱和胡人杰,似乎并没有发觉出刚才险象环生的一幕。 这时,随着耿青出手,收掌回指,一股酒泉喷涌而出。 月如清丝缎带,酒如瀑布清泉。 月瘵着酒泉,酒渗着月光直泻金樽。 耿青以一种超乎寻常的奇特方法,灌注满空搏三杯,他的虚点之指,似有种奇异的吸引之力。 难道这就是武林中早已绝传的内功手法,“万流归宗”和“金蝉一指”的溶合? 星光谱的脸色已有些变了。 胡人杰的手竟颤抖了一下。 耿青淡淡的一笑道:“两位前辈,既然比酒,我们岂不人逢佳酿千杯少呢?” 胡人杰微微一笑,抬起了有些颤抖的手,掩饰的哈哈一笑道:“耿公子,好气魄,好功夫。 星光谱更是笑声朗朗,掩饰着脸上的变色,忍不住赞叹道:“我辈老矣,耿公子的这一手绝技足以震撼江湖。” 胡人态赞同道:“耿公子,你的这一手足令老夫大开眼界,如在十年前,老夫肯定要向耿公子请教。” 耿青含笑,缓缓地道: “让两位前辈见笑,耿青在鲁班门前弄斧,不自量力。” 星光谱道:“耿公子过谦。” 胡人杰道:“星兄,今日咱们不谈别的,喝酒,喝酒。” 星光谱点了点头道:“今日的确应该多喝几杯,一是比酒助兴,二是一醉尽欢。” 耿青含笑道:“星前辈,说得对。” 胡人杰道:“耿公子是当今武林英杰,今晚须得尽欢,不负美酒祝贺之意。” 耿青含笑答礼。 星光谱凑趣而吟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模空对月,耿公子莫负了明月繁星。” 耿青抬头望月。 月清朗而洁白如玉,丝丝丽光如银丝遍洒入地。 繁星闪闪,如无数盏明灯闪耀在黑暗的天空。 远远的天际忽然飘来一片云。 这是块黝黑的云彩,成蝙蝠状飘向了繁星,逼近了明月。 耿青却没有发现。 不,是没有留意。 街道被一片黑暗笼罩着。 满天的星斗发出的光芒却照不到这片幽静的土地上。 毁灭之前,总是分外的安静。 街道上更静,连小虫子似乎也被即将到来的杀气所盛哧,逃得无影无踪,更不敢嘶鸣了。 杀气是看不见,摸不着更听不见的,连小虫也能感到杀气的存在,这杀气一定很浓。 风慢慢地吹起来了,一片乌云遮住了本已很黑暗的天空。 大地立时一片乌黑。 风吹得猛烈起来了,冷如刀锋,路边的小草被吹得左摇右晃,连大树也被风肆虐地凌辱,屈服得低下了头。 远处传来一声惨厉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这笑声比野兽的嚎叫更加可怕,惊醒了树上的飞鸟,哗啦啦地飞走了。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远处飞掠而过,片刻之后已到了这条街道的大树上。 乌云散了一些,露出了几颗远在天际的星。 这几颗星看起来分外遥远,分外明亮。 从这几颗星上发出的亮光已经照射到这条街道上,而且还挺亮。 星光也照在大树上,冷清清的星光照在一个巨大的狰狞恐怖的蝙蝠脸上。 巨大的骗蝇似乎很讨厌光芒,向旁边让了让,隐入黑暗。 在黑暗中巨大的蝙蝠眼中放出绿色的精芒,注视着路边的一切。 蝙蝠的口中在咀嚼着什么,爪子上抓着一个血淋淋的心。 这是一颗人心。 蝙蝠三日两日地吃掉了人心,满意地用身上的破布擦了擦嘴边的血迹,伸了个懒腰,坐在树枝上。 夜色深沉。 夜空中几点疏星之下,远处仿佛有人影一闪。 蝙蝠并未在意这人影,只是有点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远处那间小店。 那小酒店人影依旧,编蹈几乎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可怕的笑声传出去很远,很远,但却没有回音。 只有几株已逾凋零的古柏被这笑声所惊味,在寒风中落下几片叶子,微微叹息着。 蝙蝠点着了一盏灯,一盏发出比鬼火还暗淡,还惨白光芒的灯。 这灯一燃起,街道上就充满了可怕的气味,比血腥味还令人作呕的气味。 在浓如墨的夜色下走来一个人。 他的脚步很轻很疾,轻得几乎没有一点声息,疾得让人分不清他是在走还是在飞? 那灯旁的蝙蝠如灯泡般的眼睛,发出绿色光芒搜索着附近的动静,因为他的耳朵已经告诉大脑,有人来了。 终于,蝙蝠看见了一个人,一个老人。 他发现老人的时候,老人已到了他面前五丈处了。 蝙蝠有些惊异,却发出兴奋的笑声,这声音很尖锐,比尖针还要刺耳。 笑声震得树枝上的灯猛烈的摇晃着。 老人的声音盖住了他的笑声:“你在等人?” 蝙蝠哈哈笑着:“你知道我在等谁?”他在问话的时候也在打量着老人。 老人穿着一件蓝衫,面部却被一块黑布遮住,露出一双眼睛盯住树上的蝙蝠。 蝙蝠欢快地道:“我此时正好问得慌,你正好替我解解闷。” 老人道:“我是来告诉你怎样才不会问的。” 蝙蝠口中发出“呼呼”的声音,愉悦地道:“说出来听听。” 老人的眼睛眨了眨,轻声道:“做了死人就不会再问。” 蝙蝠的目光忽然一下疾闪,绿色的光芒在老人身上扫视了两圈,厉声道:“你是谁?” 老人微微笑道:“讨厌蝙蝠的人。” 蝙蝠道:“为什么?” 老人道:“因为蝙蝠该死了,他害的人太多,而且……” 蝙蝠的爪子紧紧抓住材于,狠狠地道:“而且什么?” 老人以戏弄的口吻道:“像蝙蝠这种东西也想称雄江湖?” 蝙蝠的身子一阵剧烈抖动,笑声中充满了快意:“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些?” 老人摇头。 蝙蝠道:“你我我是为什么?” 老人道:“告诉你一件事。” 蝙蝠道:“我正在你的面前,尽管说。” 老人忽然道:“滚开,滚得远远的,不许再入江湖。” 蝙蝠又蝶蝶怪笑:“叫我滚出江湖?”他笑得浑身直打颤。 蝙蝠咂了咂嘴道:“今晚一个人心不够吃。” 老人道:“这是你一辈子最后一次吃,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蝙蝠冷笑。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你干的坏事太多了。” 蝙蝠然道:“我有资本于这些事。” 老人不屑的看了一眼蝙蝠,道:“难道你的凶残和野性就是你杀人的资本?” 蝙蝠道:“不错。” 老人不再理会蝙蝠,只是抬头看着天空,看着乌云已经散去的天空。 在灿烂的夜空中,星光交辉编成一幅美丽的图案。 天边偶而飞过一颗流星,在这美丽的星光图上留下一道彩色的线条,更给夜空增加了一分美感。 老人似乎很厌倦再看蝙蝠狰狞的面孔,目光一直停留在星空中。 他仿佛被夜景的陶醉,忘了身边还有个可怕的蝙蝠。 蝙蝠并不急于杀死这个老人,因为现在还需要老人给他解闷。 蝙蝠也抬头看了一眼星空,他几乎也被星空的美吸引了。 的确,天上远比人间要美的多。 在远无人类的时代,地上是比天上美的,地上有许多美景,而天上只有在夜晚才有美丽的星空。 自从有了人类,就有了狡诈,有了许多罪恶和丑陋。 在人与人之间的相斗中,罪恶和丑陋几乎盖满了大地,那儿有人,那儿就有丑恶,所以大地的美丽也被这丑恶所掩盖,变得丑陋不堪了。 现在,也只有天上才有一片真、善、美的世界。 地上的人们有的能从这真、善、美的天空中发现什么启示,有的却线毫不感兴趣。 他们只想占有与统治。 蝙蝠叹道:“你看天空是什么意思?” 老人幽然地道:“寻找地上没有的美。” 蝙蝠森然地道:“我知道。” 蝙蝠看着星光喃喃地道:“我这一生不会再改变了。” 老人的目光仍在夜空,缓缓地道:“你在杀人的时候应该多想想星空。”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将进酒,杯莫停。将进酒,杯莫停。 酒已告空,却兴意未减。 耿青的酒意正浓,胡人杰也酒兴正旺,星光谱更是酒意正涌。 显然,这是一场没有失败者,也没有胜利者的比试。 耿青淡淡地看了星光谱和胡人杰一眼,笑道:“两位前辈,金樽已空,应已尽兴。” 胡人杰刚要开口,星光谱已抢先一步道:“耿公子,酒兴正浓,却没有分出胜负,那么岂不空负一场比试?” 耿青微笑,缓缓地道:“星前辈有何高见?” 星光谱看了一眼胡人杰,含笑道:“你……” 胡人杰却截断了星光谱的话,缓缓地道:“不错,胡兄说得极是,老夫还想讨耿公子所藏的天字锁一观呢。” 胡人杰不动声色淡淡地道:“听说天字锁有几年的历史,老夫一向很喜欢古董,可否借来一观?” 耿青轻轻地笑了,他的笑很神秘,也很古怪,更是意味悠长。 星光谱忽然从心里产生这样的一个念头,他觉得耿青笑得就如同老奸巨猾的商人在戏弄着他的对手。 胡人杰却仿佛已从耿青的笑意里发现了什么,他竟也觉得耿青的笑很特别,就如同得道的一只千年狐狸。 耿青收敛起笑容,淡淡地道: “两位前辈原来是想看一看天字锁呀。” 两人没有说话,但他们的表情却正说明了内心的希望。 星光谱和胡人杰本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但是面对时时梦想的天字锁,他们不免有些不由自主的失态了。 星光谱紧紧地注视着耿青的脸,他希望能够从中窥探出一些能够说明他想什么的神色。 胡人杰却另辟蹊径,他双睛目不斜视地看着耿青的手,他知道石锁要靠手去拿。 他的确很聪明,也很狡猾,无论如何,这不能不算是监视耿青一举一动的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耿青看了看急不可耐的两人,他的手忽然一动。 几乎谁也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那玉匣已悄然而出,托在耿青的手上。 胡人杰的目光突然间变得收缩起来,眼里放出一道贪婪的亮光,他终于见到了天字锁。 星光谱睁开了眼睛,他的心忍不住一阵狂跳,朝思暮想的天字锁就在眼前。 不过,它却并不是唾手可得的寻常之物。 星光谱的瞳孔在瞬间业精芒一闪,他的手已赫然伸出,屈张五指抓向了天字锁。 与此同时,胡人杰的左手曲指伸出,右手虚捏如鹰爪,他的出手变化错落,左手伸屈指点向了星光谱的脊椎穴,右手却暴长一倍,五指成鹰爪袭向了天字锁。 他一出手,立刻带动了一股杀气,一股阴冷的杀气袭向了星光谱。 星光谱冷笑,左手快捷地抓向天字锁,而右手立刻出击,化拳为掌,切向了胡人杰的左手。 就在这电光交错的瞬间,耿青手上的天字锁已消失,他的手也立刻避开了两人的抓袭。 胡人杰、星光谱只觉情况不妙,立刻摆手,两人都同时感到了呼吸的急促。 胡人杰收势之后,立刻全身放松,然而那看似轻松的身形却无时地刻不蕴藏着几十种杀机。 星光谱骤然停住了下切的掌力,全身立即松懈,藉以调节所耗费的精力。可是他的浑身上下,每一处仿佛都能立时现出十八种不同的凌厉的杀招来。 碟里的小菜彻底地冷了,那本来碧翠欲滴的绿叶已屈卷了起来,仿佛已萎缩。 难道它们也受不住那可怖的静,阴森的杀气。 耿青冷冷一笑,他看了看天,现在他要知道是不是黎明将至,黑暗已过。 可是,天空却更加黑暗。 夜更深了。 耿青忽然从心里涌起一个奇异的念头,他想看一看皎月,看一看繁星。 奇怪的是,天上的星似乎消失了,明亮的月也无踪迹了,但是黎明却没有来。 耿青忽然愣住。 这时,天更黑,厚厚的云层已遮住了皎月,挡住了繁星。 耿青已看清了那云,那遮住了月光和星辰的云,耿青的神情竟有些紧张,竟有着不安的感觉和不祥的预兆。 风已涌起。 大街上寂静无声,空旷的街道上只有稀疏的屋影和树影,并没有人影。 耿青的心略安。 然而,就在风劲,云浓,大黑的最阴森的时候,不远处的街道旁发出了一声凄然的惨叫。 声音尖厉略显苍老,显然发出这声响的人已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否则绝不会如此令人毛骨悚然。 耿青浑身一颤,他似乎已听清楚了这声音,因为他感到了这声音是熟悉而又不可想像的。 可是,他却想到了一个人,虽然这个人如同影子般只在他的脑际一闪而过。 星光谱和胡人杰闻声,忍不住对视了一眠,但是全身的戒备却更加森严,密不可击。 随着这一声惨呼在空中激荡,耿青的人已如同一只矫健的雄鹰高高跃起,在空中倒翻弹射而出。 就在他身体跃在空中的瞬间,剑已如闪电般拔出,立刻挥了出去。 随着酒店的小木门发出散架的“劈拍”声,他的人已如同箭一般冲出,转眼间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 风从破门中吹了进来,阴冷袭人。 胡人杰没有动。 星光谱也没有动。 他们看着黑暗中的婆婆树影,一言不发。 终于,胡人杰吸了一口气。 星光谱却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俩仿佛有满腥心事,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就在耿青飞身跃出的霎那间,他俩本来都有机会出手,而且都有把握得手,但是他们却什么也没做。 云更浓,夜更深。 街道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阴森诡秘之意,仿佛有噬人的魔鬼在咆哮。 蝙蝠忽然失声大笑道:“是时候了。” 老人道:“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呢。” 蝙蝠的日中“呼呼”地响着,恶狠狠地道:“你还想把时间再拖长一些?” 老人淡淡地道:“你怕了?” 蝙蝠阴恻恻地道:“应该是你怕,因为我看出了你的计策。” 老人嘿嘿一笑道:“看出又怎样?” 蝙蝠道:“在天亮之前杀了你。” 老人“哦”了一声道:“你有把握?”编蛹狰狞的面上扭曲着,爪子已深陷入树干之中,“呼呼”地叫着:“你就试试吧。” 老人叹息了一声,手向蝙蝠坐的大树轻轻伸去。 风,不知在什么时候又起,现在更是一阵巨大的阵风击了过来。 蝙蝠被这风吹得缩了缩有点寒冷的身子,眼中绿光暴闪,爪子已从树于中拔了出来,双爪起扬,一阵血腥味很浓的气浪反击向老人。 老人放下了手,那阵涌出的风忽地涌了回来,在他身旁组成一道墙,一道风墙。 那阵腥风没有遇到抵抗,更加肆虐的涌着,企图钻破这道风墙。 蝙蝠怪叫着:“江湖至尊,万毒蝙蝠王!” 这声音带着浓重的鬼气,听得令人只感阴寒。 老人冷笑:“你知不知道‘夜郎自大’这句话?” 蝙蝠也不答话,双爪再次推出,涌出一阵更加腥臭,猛烈面强劲的巨力击向老人。 老人身边的风墙一阵摇晃,仿佛要倒塌一般,蝙蝠大笑着,身子已从大树上掠起,双爪暴伸,飞落下来。 老人一阵大笑,仿佛是失意的笑。 蝙蝠也在笑,仿佛是胜利的笑。 老人一开始笑,蝙蝠就看出他露出的空门。 无论是谁,只要被人把“空门”堵上,他便只有一条路,去死! 蝙蝠的巨大身子呼啸而下,双爪锐利如鹰碌,猛烈如雷击。 老人还在笑,只是笑声变了,变的声音使蝙蝠有点迷惑。 蝙蝠还是不顾一切的猛扑而至,爪子已伸向老人的空门——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那人的空门却神奇地消失了。 空门中出现了一柄刀。 一柄雪亮而锋利的刀,一把令人丧胆的刀。 蝙蝠惊叫着,发现了这个空门中的刀。 他不敢去用爪子碰这把刀。 但是他不能收回这一击,已经来不及了。 蝙蝠忙叫着翻身,左爪疾扬,一片黄沙般的暗器铺天盖地的击向老人。 老人暴退,退出五丈外才收住脚步。 蝙蝠反身飞回树枝,右爪已断,血从断处滴落树下。 老人喘息着,前胸已被一片黄沙状的暗器打烂。 二人只是静静地揪着对方,没有多余的动作。 黎明前的浓黑。 风停了,街道已陷入了一片死寂。 再过一会,天就亮了,再过一会儿街道就会热闹了,而此刻是夜晚最黑,街道最静的时候。 蝙蝠又发出一声嘶鸣,他要在天亮之前除掉对手,不然自己就难逃一死。 蝙蝠的嘶鸣又一次打破了静寂。 蝙蝠巨大的身影又猛然窜出,树枝还在东摇西晃,蝙蝠已到了老人的头顶。 他这一击已尽了全力,这一击中还夹杂着强烈的腥臭和一片墨绿色的雾气。 蝙蝠又一次兴奋的大叫:“万毒蝙蝠王,江湖至尊。”话音未落,爪子已触到老人的手。 他的爪子一触老人的手就猛地一惊,一种冰冷的杀气直刺蝙蝠的眉心。 这杀气如同剑锋上发出慑人的剑气一样。 老人在冷笑,视死如归的笑和嘲笑集聚在一起。 蝙蝠重逾泰山的一击已经移到老人的胸口。 老人的手沿着他的手背滑过,猛然扣住蝙蝠的脉门。 蝙蝠又是一惊,却不改变目标地打了下去。 老人另一支手也已挥出。 蝙蝠一声凄厉而惨烈的尖叫之后,两条人影立分,向后直掼而去。 蝙蝠见了一阵骨头破碎的声音,心中猛地一颤,剧烈的疼痛涌了上来,他知道胸骨和肋骨全断了。 他痛苦地呻吟着,倒在血泊中。 老人身子后落十丈远,才落下,却勉强地站住了。 他受的伤太重了,血从伤日处流了出来。 血,已经不是红色的而是绿得发黑。 老人的脸上并没有一丝痛苦之色,反而有着一丝笑容。 他抬起头看着已将消失的星空。 万物的辉煌总是在消失之前的一霎间。 老人陶醉在星空下,他默默地立着,眼中却闪着比星星还晶莹还亮的泪珠。 天上的星星发出今夜最亮的光芒,仿佛是美丽的鲜花一齐开放。 远处竟似真的飘来了花香。 花是为谁飘香?星星是为谁闪亮? 难道他们是在挽留一个人?还是吹送另一个可怕的人? 老人深吸了一口花香,看了最后一眼星光,晶莹的泪光滴落:“二弟,你可以放心的瞑目了,青儿的最后障碍已被清除,江湖也快平静了,我该来陪你啦。” 他还是勉强支撑着站在已逐渐消失的星空中。 天已显出鱼肚白。 蝙蝠从疼痛中醒转,他看见了天已快亮,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树枝上挂的那盏鬼火般的灯已经快要熄灭,却还在强撑着烧尽最后一滴油。 鬼火照在蝙蝠狰狞而苍白、无力的脸上,蝙蝠挣扎着要从血泊中爬起。 不停地咳嗽,喘息使他运不起一点力量。 星空中的万点繁星看了最后一眼人间,已进入了天幕之后。 仿佛这些星星是观众,在看一场正义与邪恶之战。 星星终于散去了,因为这场大战已到了结尾,星星仍不忍再看下去了。 它们实在不懂,为什么人与人之间总是充满了血腥气呢? 星星们带着疑问走了。 蝙蝠看着天,忽然来了力量,一股求生的力量。 他欢快地嚎叫着,爪子撑在地上,身子已经立起了一点。 蝙蝠在继续用力爬着。 忽然,灯灭了。 蝙蝠看见了自己的生命之灯灭了,身躯猛地一阵颤抖,面部因恐惧而扭曲着。 他已挣扎着爬起,刚要迈步,却又倒下。 蝙蝠不是支持不住,而是不愿也不敢再花大力气逃走。 因为他逃不走了。 蝙蝠发现了一个人,一个不可能允许他活下去的人。 这个人早已立在蝙蝠的身前。 蝙蝠现在只看见他的脚。 蝙蝠痛苦地呻吟着,在血泊中扭血,他是被死亡哧倒的。 耿青厌恶地看了一眼万毒蝙蝠王,冷冷地道:“你还想和我争?” 蝙蝠忽地咬破了舌尖,力量立时恢复——这是回光反照。 蝙蝠狂笑着双掌齐扬,一片墨绿色雾气打在耿青胸前。 一阵哈哈大笑之后,蝙蝠恨声道:“这就是真正的‘蝙蝠万毒’。” 耿青冷玲然地用袖子排去了胸前的雾气,缓缓地道:“还有什么尽管使吧。” 蝙蝠惊恐而失声道:“你……” 他说了这一生最后一句话,一个字便倒了下去,脸已扭曲变形,一双凸出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不信。 耿青忽然看见了背负双手站在微亮的天空下的蒙面老人,猛然一惊,他疾步走了过去。 老人还在呼吸,只是很困难,看见了耿青缓声道:“你来了!”声音中充满了爱怜和慈祥。 耿青也不知为何,喉头有点哽咽。 老人道:“我一直在等你来。” 耿青走到他面前,凝视着这老人的眼睛。 老人的双目似无神采,只是勉强张着,慢慢地道:“我是要告诉你几件事才能放心地离开。” 耿青的目光忽然停在老人的胸前,只见胸口衣衫破碎,一片血肉模糊,并涌出黑紫色的血。 耿青急忙道:“你怎么啦?” 老人摇头道:“这没有什么,你不必担心。” 他抓紧时间地道:“我上次告诉你的故事,你应该还记得,我就是那三兄弟的老大于振鹏,为了二弟昔年惨死我未能救助,一直在你家门口开一小店,为的就是能看着你长大……” 一阵猛咳,老人身子摇晃,眼中又闪着泪花。 耿青连忙扶住他,从怀中掏出百草老人遗赠的灵丹放人他的日中。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我中毒已至心脏,什么药也治不了。” 他又道:“还有一件事,柳逸峰就是现在的飞龙帮帮主,他号称‘金剑无敌’,剑法只在你之上不在你这定,你一定要小心对付。” 又是一阵猛咳,老人已直不起腰了,颤声道:“与他交手要让他看你剑上的字,分散他的注意力,你便可胜……利……” 话未说完老人已经滑倒在地,口中留下最后一句话:“星落九天。” 星落九天? 耿青无意间抬头,发现了苍白的天空中,闪过一颗迅疾的流星直落九霄之中。 老人就倒在流星划过的一霎间。 他脸上的黑布飘落,露出一张清瘦的脸。 耿青的心沉了下去,他默然抱起了老人缓步向前走去…… 风还在吹,花儿还在点头,星星却消失了。 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也是一个悲哀的早晨。 第二十四章 世事纷纷梦一场 阳光普照,今天竞还是好天气。 在暖洋洋的晨风中,谁也不愿去想今天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财富客栈。 今天,大家起得都很早。 梅琳雪和柳姘春竟然也亲如姐妹的在一起叙谈着,很投机。 “甲”、“乙”、“丙”三人和柳惠也不像往日跑到院子里捉迷藏了,而是正经地坐在一张八仙桌的四角开会。 “丙”道:“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柳惠哈哈地笑道:“一定又是梦见有人给你吃东西,你张嘴一咬,把牙齿磕掉了,是不是?” “丙”大声道:“不是。” “乙”不耐烦地道:“什么梦快说吧。” “丙”有点惧色的道:“我做的这个梦好像很可怕呢。” “甲”道:“是老虎吃人?” “丙”摇头道:“我梦见一个人抓住我的头,硬让我把一个东西吃下去,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见到这里的人都不认识了。” “乙”道:“我以为什么可怕的事,这有什么可怕呢?” 柳惠也笑嘻嘻地羞“丙”道:“这点小事却把你怕得那样。” “丙”挺了挺胸脯道:“谁说我怕了?” “甲”有点担心地道:“还是小心一点好。” 有人敲大门。 店伙计跑去开了门,钱刚和手下收名侍卫又走了进来。 “乙”正要去厨房.又迎面碰上了钱刚,大声道:“喂,你又来干嘛?” 钱刚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用很和气的声调道:“小兄弟,我是来见公主的。” “乙”没好气地道:“姘姐不回去,你要再敢想坏主意我就不客气了。” 钱刚笑声更甚了,语气更温和:“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来接公主回去的。 “乙”奇道:“那你又来于什么?” 钱刚故作神秘地道:“这个不能告诉你。” “乙”生气道:“你要不告诉我,我不让你进去。” 钱刚叹了一口气道:“唉,给公主吃的东西怎么能给你看呢。” “乙”笑道:“是送吃的东西?” 钱刚点头道:“是啊,王爷把外国进贡的糖果叫我送给公主尝尝的。” “乙”装作不屑地道:“我以为什么宝贝东西,不就是糖果嘛,有什么稀奇。” 钱刚故意咂了咂嘴道:“这糖果可好吃呢。” “乙”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嘻嘻地道:“真的这么好吃?” 钱刚挤了挤眼睛,道:“不吃怎么知道呢。” “乙”正欲拉下面子问钱刚要一粒尝尝,忽然想:这个人不知是好人还是坏人,怎么能随便就吃他的东西呢? 钱刚见“乙”不上当,眼珠一转道:“你一定不喜欢吃糖果的吧?” “乙”舔了舔舌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喜欢。” 钱刚暗自笑着点点头,却不再勾引“乙”吃糖果,笑道:“我可以去见公主了吧,” “乙”搔i搔脑袋,道:“见是可以见,不过不许惹姘姐姐生气,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钱刚满脸赔笑道:“这是自然。” “乙”这才把钱刚带进一间客厅,自己走出去吩咐店伙计把姘姐姐请来。 钱刚见“乙”走回来,就道:“小兄弟,你家几个人啊?” “乙”不悦地道:“喂,你是捕快查户口呀,问东问西的。” 钱刚连忙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因为有一天我曾经看见过好几个长得很像你的人。” “乙”笑道:“你看见过几个像我的人?” 钱刚摇了摇头,装出考虑的样子数着:“一、二、三、四……八个,一共八个。” “乙”笑骂道:“瞎说,哪儿来八个像我的人呢。” 钱刚道:“是有八个,不过他们长得没有你漂亮。” “乙”听着这个能“吹牛”的家伙夸奖自己漂亮,心中暗喜,不禁对这人有点好感。 钱刚看了一眼“乙”,又奉承道:“兄弟,我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人中英杰啊。” “乙”听得喜滋滋的,他最喜欢听好话了。 钱刚又不失时机的道:“以你的一表人材和聪明才智,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成就大事业的。” “乙”看了一眼钱刚,美滋滋地道:“你怎么能肯定?” 钱刚笑道:“我会看相。” “乙”大笑道:“你会看相? 钱刚道:“你不相信?” “乙”摇头道:“不相信。” 钱刚道:“不信试试看。” “乙”道:“怎么试?” 钱刚道:“你把手掌伸给我看。” “乙”伸出手道:“看出什么啦?” 钱刚哈哈笑道:“你有两个兄弟,你是老二是不是?” “乙”奇道:“你看出来的?” 钱刚傲然一笑道:“当然,这还不算什么,我还能看别的。” “乙”嘻嘻地笑道:“你看看我以后有没有朋友?” 钱刚嘿嘿笑道:“女朋友?” “乙”不好意思地把头扭向旁边,看看有没有人,低声道:“你不能小声点啊。” 钱刚连忙低声道:“你喜欢谁啦?我可以帮你看着手相的。” “乙”忸怩地道:“她若不喜欢我怎办?” 钱刚笑道:“她是谁?” “乙”这才放心地趴在钱刚的耳边道:“柳惠。” 钱刚微微一愣,故作惊讶地道:“是她?” “乙”点头道:“怎么啦?” 钱刚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正要说话,柳姘春恰好走了进来。 钱刚连忙站起来,躬身一礼道:“参见公主。” 柳姘春一皱眉,冷冷地道:“你又来干嘛?” 钱刚低头道:“王爷命属下送东西给公主。” 柳姘春坐了下来,道:“什么东西?” 钱刚一摆手,身后倚卫连忙把一个锦盒递了过来,道:“王爷让属下送一盒外国的糖果给公主品尝。” 柳姘春心道:“爹爹老糊涂了,他知道我不吃糖的,而且我也不吃外国的东西,怎么……” 她刚要说些什么,柳惠拉着“丙”的手蹦了进来。 柳惠对柳姘春道:梅姐姐请你过去下棋呢。” 柳姘春站起身道:“我这就去。” 她走出门去对钱刚道:“你回去告诉我爹爹,说我过几天就回去,他不要再派人来了。” 钱刚躬身施礼看着柳姘春走了出去,面上浮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这丝冷意一闪即逝,他又换上了一副笑脸。 柳惠眼尖,一眼看见桌上的锦盒,对钱刚道:“这锦盒是你带来的?” 钱刚笑道:“是王爷命我送来的。” 柳惠道:“里面装的什么?” 钱刚道:“装的是外国进贡的最好最好的糖果。” 柳惠道:“是送给公主的?” 钱刚点头道:“是的。 柳惠奇道:“公主从不吃糖果的呀。” 钱刚笑道:“公主不吃,你们不能吃吗?” 柳惠笑道:“这糖果莫不是为我们送的?” 钱刚闻言一惊道:“不是,不是。” 他随即掩饰住失态道:“公主不吃糖,倒了也可惜,给你们吃也一样的。” “丙”笑嘻嘻地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钱刚笑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他随即又问道:“你们不是弟兄三个,怎么少了一个?” “我在这。”“甲”出现在门口。 钱刚看了看“甲”,只觉得这个少年好像比两个兄弟老成一些,于是讨好地道:“你是老大吧,看起来大人气很足呀。” “甲”不理他的话,冷冷地道:“你刚才找我?” 钱刚急忙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甲”看了一眼桌上的锦盒道:“你是来送这东西的?” 钱刚满脸堆笑地点头。 “甲”道:“你说你是柳王爷手下?” 钱刚说道:“是呀。” “甲”道:“我们怎么相信你呢?” 钱刚暗自惊异,这小子果然鬼灵精。 他并不惊慌,心中暗道:你再精,今日也逃不过我的剧毒“洗脑粉”。 钱刚从腰间取下一枚铜牌道:“这是我在王府的腰牌,你不认识,柳惠总是认识的。” 柳惠看了看铜脾,道:“不错,他是王府的。” “甲”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对不起啦,我怀疑错了,以为你是坏人呢。” 钱刚难堪地笑着道:“没什么,不知者不怪嘛。” 他又道:“这盒糖果很好吃的,你们大家分着吃吧,我告辞了。” 说罢,钱刚带着两个侍卫走了出去。 “丙”欢喜地从桌上拿起锦盒,笑道:“大家尝尝吧。” “乙”走过来道:“我来分糖。” “丙”把锦盒向身后一藏,吃吃笑道:“不能给你分,你会分得不公平。” “乙”急道:“也不能给你分,你更不公平。” 柳惠道:“咱们给甲分吧。” “乙”、“丙”二人点头,“丙”把锦盒交给了“甲”。 “甲”把锦盒拆开一看,里面有三十几颗色彩艳丽的花色糖果,隐隐从盒中飘来阵阵香味。 “丙”嗅了嗅香味,把手放在口中,几乎要馋得滴下了日水,不由嚷道:“快分呀。” “甲”把糠果分成了七份,道:“一人只能拿一份。” “丙”道:“一人一份,我们这儿只有四个人呀,多出三份给谁?” “乙”瞪了一眼“丙”,用教训的口吻道:“还有三份当然给耿大哥和雪姐姐还有姘姐了,你还想打他们的主意吁!” “丙”被说得羞红了脸,讪讪地道:“我忘了嘛,干嘛那么凶”。 “甲”把糖果分在众人手上,给耿青三人留的三份放在盒中。 “丙”迫不及待地把几颗糖放人口中,一阵大嚼咽下肚去,他咂了咂嘴,喃喃地道:“真好吃,可惜……” “乙”白了“丙”一眼,心道:“你那份吃完了又想打什么鬼主意?我也赶紧吃光,免得你使坏骗得去。” “乙”也一阵猛嚼,把糖果吃了下去。 “甲”刚吃了两颗就凶“乙”、“丙”二人已经吃光,又分了两颗给二人。 “乙”、“丙”二人欢喜的接过。 柳姘春因牵挂耿青不知回来了没有,又走进客厅。 柳惠吃着这香喷喷的糖果,见柳姘春进来,抓起糖果走到柳姘春面前道:“公主,你也吃一点糖果吧,可好吃呢。” 柳姘春笑道:“我不喜欢吃糖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柳惠道:“这个糖真的很好吃,你尝尝嘛。” 说罢剥开糖纸,把糖直送到柳姘春的口边。 柳姘春道:“还是你吃吧,我不想吃。” “乙”、“丙”二人在旁边道:“姘姐,你就吃一颗吧,真的很香也。” 柳姘春无奈,便把送到口边的糖放入口中。 糖果很香,也很好吃。 但好吃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好东西。 在好的后面往往隐藏着坏,糖果也一样,在表面的香甜下面却藏着非常阴毒的毒粉。 谁都没有发现,他们被表面的现象所迷惑住了。 在吃下糖果片刻之后,柳惠的脸色变得那么苍白,身子不停在颤抖,似乎要跌倒。 “乙”连忙扶住柳惠,急切地道:“阿惠,你怎么了?” 柳惠的眼睛勉强眨了眨道:“我有点头疼。”话刚完,面上已变得通红火热,就像有火焰燃烧一样,人已晕了过去。 柳姘春等人大惊:赶忙把柳惠扶进里间,放在床上,“乙”就要去请大夫。 “乙”刚走到门口,就觉得脑袋一阵晕眩,人倒了下去。 “丙”刚要去扶起,自己却也倒在“乙”的身旁。 “甲”惊异地望着二人,有点不知所措。 柳姘春道:“这是怎么啦?” “甲”猛然想起一定是糖果,一定是那该死的糖果有毒,他想起糖果还在屋外,别让耿大哥他们进来也吃了,他飞快地奔了出去。 “甲”奔至桌前,抓起锦盒,刚要扔出门去,一阵晕眩,他也支待不住,倒了下去。 糖果从锦盒中撒落一地。 柳姘春也想到了这一定是糖果中有毒。 难道是父王让人下的毒吗? 不可能,她想着人也倒了下去,无力的跌倒在床边。 糖果仍散发着淡香,似乎在勾起人的食欲。 食用的人已全倒在糖果的旁边。 一缕阳光从门日照了进来,照在糖果的上面。 糖果在这强光照射之下,显得苍白无力,逐渐的变软,慢慢地化了,成了一滩甜水。 时间过得飞快,日头已近正午。 梅琳雪走向了客厅,她刚才一直狠奇怪,平时一进来总是听见“乙”、“丙”在昨呼,而今天却非常安静。 静。 客厅中静得出奇,静得有点怕人。 梅琳雪心中有些莫名的感觉,她提着一颗有点不祥的感觉的心,走进客厅。 她看见屋内倒着的“甲”,心中那颗提着的心猛然“怦怦”直跳,奔了过去,扶起“甲”,轻声呼吸:“甲,你醒醒。” “甲”紧闭着双眼,脸上通红滚热,呼吸颇为困难,梅琳雪心中大急,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梅琳雪取来一条湿毛巾给“甲”搭在额头上。 过了一会儿,“甲”面上的红色减了一些,也不再那么滚烫了。 梅琳雪又呼唤道:“甲,你醒醒。” “甲”终于艰难的睁开眼睛,目光呆滞,没有丝毫神彩地望着梅琳雪。 梅琳雪喜道:“你醒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甲”茫然的看着梅琳雪,不言不语。 梅琳雪道:“甲,我是雪姐姐啊,你说话呀。” “甲”还是漠然地看着,口中却道:“糖,糖……” 梅琳雪见“甲”的神情如此呆滞,心下慌张,不知所措,转身欲请大夫。 这时房上窜下两条人影,跃在院中。 两个黑衣人。 一个黑衣人道:“已经两个时辰了,我看一定全倒了。” 另一个低声道:“还是小心为妙。” 二人一施眼色,已蹦上台阶,站在门口向客厅里张望。 梅琳雪一转身,就看见了两个黑衣人。 双方都吃了一惊,那两个黑衣人见“甲”倒在地上,早已放下心来,傲然立在门口。 梅琳雪沉声道:“是你们下的毒手?” 两个黑衣人大笑道:“我们可没有碰他们一根毫毛,他们是中了‘洗脑粉’之毒了。” 梅琳雪恨声道:“快交出来。” 两个黑衣人嘿嘿笑着:“姑娘,你让我们交什么呀?” 梅琳雪道:“解药。” 黑衣人又是一阵狂笑:“解药?这毒的解药恐怕连造药的人也没有啊。” 梅琳雪恨不能一剑劈翻两个黑衣人,可是身上却无兵器。 两个黑衣人已经走进厅来,一个黑衣人道:“你先站在一边,等我们杀死三个小子之后,你再和我们一起回去。” 另一个黑衣人面露淫邪的笑声道:“我是个体格很壮的人,你一定会满意的,美人儿。” 他的话还未说完,两把椅子已经向他头上砸落。 梅琳雪扔出两把椅子,身子也已掠起,双足疾踢另一个黑衣人的胸膛。 两个黑衣人显然并非飞龙帮的高手,与梅琳雪打了二十多个回合,也不分胜负。 两个黑衣人已是恼怒不堪,心道:打了这么久都胜不了你一个女孩子,若传出去不如撞豆腐自杀算了。 二人同时拔出腰间的刀,挽个刀花,呼啸劈来。 赤手空拳,梅琳雪还能与二人一拼,但这二人现在有了武器,梅琳雪有点招架不住了,已被逼近了墙角。 一个黑衣人对另一个黑衣人道: “这美妞你负责抓住,我去杀三个小子。” 黑衣人说完走至“甲”的身边,看着神情恍忽的甲狞笑道:“小子,因为你太厉害了,所以必须死。”说罢手起刀落。 梅琳雪和“甲”、“乙”、“丙”三人相处这么多日子,感情已如姐弟一般,眼见“甲”就要遭难,却无法救护,心中一急,竟晕倒在地。 她倒下的一霎间,日中只喊着一个名字:“耿青!” 要救“甲”的性命只有耿青,而耿青此刻在哪? 耿青已站在了门口。 那黑衣人一刀劈落,刀锋距“甲”的头顶只有半寸之遥,一支手已抓住他的后背,猛地一甩,黑衣人如腾云般地飞起,跌落在庭院中。 另一个黑衣人刚一愣神,身子也被抛起,跌在同伙的身旁。 两个黑衣人爬起身来窜出大门。 耿青顾不得追赶逃跑的两个黑衣人,扶起梅琳雪,急道:“琳妹,这是怎么回事?” 梅琳雪醒转之后,一跃站起道:“快,快救他们。” 耿青疾步走至“甲”的身旁,看见“甲”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屋顶,问道:“甲,这是怎么回事?” “甲”漠然地看了一眼耿青,目光又移到了屋顶。 耿育道:“我刚才一进来就见他倒在地上,脸上额头像火烧一般地烫。” 耿青奇道:“怎么会这样?” 梅琳雪道:“不知柳姐姐和惠儿、‘乙’、‘丙’有没有出事?” 耿青的眼角余光发现了里屋也有人倒在地上,急忙快步走过去一看,“乙”、“丙”二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再向里屋一看,床上躺着柳惠,床下斜倒着柳姘春。 众人的脸上都火烧一样通红,烫得灼人。 耿青、梅琳雪二人把五个人抬上床去,并排躺着,找来冷毛巾敷上。 耿青道:“琳妹,我去请大夫,你在这儿看着点。” 他刚一转身欲出门去,门外传来声惊呼。 耿青一愣,又是一阵惊呼之后,两个身影如破麻包一样被扔了进来。 两个从上到下都是黑的黑衣人。 这两个黑衣人挣扎着爬起,抽出腰中的佩刀,一个颤巍巍地把刀对住耿青,另一个则把刀对着门外。 耿青一瞧这两位正是方才被自己扔出去的,不知为何又回来了?但他们面上神情很紧张,并非自愿回来的模样。 耿青冷冷地道:“你们是回来认罪的?” 一个黑衣人勉强装出傲气,不自然地笑道:“我们是回来杀你的。” 耿青“哦”了一声道:“好吧,你们一齐上,也省得浪费时间。” 一个黑衣人恨声道:“你刚才在我们背后偷袭,把我们扔了出去,不算英雄。” 耿青谈谈地道:“所以你们回来报仇的?” 黑衣人怒道:“谁想再见你呀,我们刚才都跑了那么远,却被你的同伙抓住我们又扔了进来。” 耿青感到好笑,问道:“是谁?” 黑衣人狠狠地道:“就是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的那人,比鬼还可怕。 一个声音冷冷地传了进来:“比鬼还可怕?” 黑衣人一惊,低下头不敢说话。 欧阳冰从外面走了进来,对耿青一抱拳:“小弟替你抓了这两个狗腿子来,给你处置。” 耿青还礼谢过,对两个黑衣人道:“你们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走了。” 欧阳冰冷冷瞅了一眼两个黑衣人,这二人本想对耿青说的话,一见欧阳冰正在瞧自己,哧得一缩脖子,不敢说了。 耿青道:“你们下的是什么毒药?” 一个黑衣人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欧阳冰道:“是……是‘洗脑粉’。” 梅琳雪哧得花容失色,失声道:“是‘洗脑粉’?” 耿青道:“你知道此毒?” 梅琳雪声音有点发颤道:“这是一种让人变得痴呆的毒药,两个时辰发作一次,中毒之人痛得抱头满地打滚,痛苦不堪。” 欧阳冰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耿青道:“毒性有这么厉害?” 梅琳雪道:“一年前,我师妹‘江湖四美’之一的陈丽娟就是被人用此药所害,听人摆布……” 梅琳雪一谈此药惧意甚浓,耿青的面色已渐难看。 耿青冷声问黑衣人道:“解药呢?”声音不大,却以内功发出,震得两个黑衣人耳膜一阵轰鸣。 两个黑衣人哧得一哆嗦,道:“这毒无药可解。” 耿青的面上已经很阴沉,杀机渐起:“真的没有?” 两个黑衣人听着耿青的声音如雷劈打一样受不了,但还是颤抖地道:“的确没有啊。” 耿青的手抚上了腰间的剑柄。 梅琳雪道:“他们没有骗你,此毒的确没有解药。” 耿青的心猛地一震,冷冷地道:“你的意思是?” 欧阳冰接口道:“我倒知道天山雪莲能慢慢减除此毒药的毒性。” 耿青看了一眼黑衣人,手从腰间放了下来。 欧阳冰道:“事不宜迟,恐怕时间长了就连天山雪莲也不能救了。” 他低头思忖了片刻:“我送他们去吧,她毕竟是我妹妹。” 耿青点点头,冷漠地望着黑衣人道:“你们说是谁主使的?” 两个黑衣人的面上虽是惊慌,却不愿说半个字,只是战战兢兢地看着耿青。 耿青食指微抬,一道白光激射而出,两个黑衣人同时大叫跌倒,手捂着气海大声哭嚎。 此时耿青面上已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两个人在地上翻滚。 两个黑衣人实在忍受不住剧痛,大声叫道:“我说。” 大厅内静悄悄地,没有人说话。 两个黑衣人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耿青和欧阳冰默然对视着,他们都已知道了一切。 耿青默默地从地上抬起一颗尚未化的糖果,放入口袋。 “甲”的口中还在不停地道:“糖,糖……” “乙”、“丙”已经醒转。目光四处扫视,很好奇地看着每一个人,口中呜呜地说着什么。 柳姘春和柳惠仍然紧闭双眼,冷汗顺着额角滴落,面露痛苦之色,似在受着煎熬。 梅琳雪早已背过脸去,不敢看这幅惨景。 耿青也不忍再看,默默地低下头。 欧阳冰的二目盯在窗外一片飘浮不定的白云之上。 无论谁都不忍心看,看这幅令人泪下的惨景。 忽然,耿青始起了头,欧阳冰也似乎一惊,看着耿青。 耿青目光一阵闪烁,面上露出一声杀气。 他看了一眼床上众人,声音微颤地道:“拜托了。” 欧阳冰默默地看了一眼耿青,点了点头。 耿青对着欧阳冰歉意地;笑,这一笑包含了苦涩,他慢慢地道:“我要去…” 欧阳冰不再看他,只是点了点头,他目光又移上了那朵白云。 耿青轻轻叹了一口气,大踏步走了出去…… 古老的城市,古老的文明。 本城最著名的“烟雨楼”大酒店。 人参炖鸡在飘着香味。 几样下酒菜是一只金陵烤鸭,一盘酒凝金腿,一盘炖生敲,一盘清炖鸡孚,一碗龙戏珠。 菜,全是道地的金陵名肴,酒,也是上等的竹叶青。 在这远离家乡的异地能吃上本土的菜,已很感亲切。 耿青此时独坐孤酌,点上这些金陵美肴是为了什么呢? 菜已快凉了,耿青并没动一筷子。 难道点这些家乡菜只是为了看? 也许他只想再看一看家乡的菜,因为在此地,也只能看见家乡的菜,别的什么也看不着。 也许他在追忆昔日金陵的大好时光,也是这样的下午,他独坐老于酒店,小饮两杯…… 可是一切如过眼云烟,消失于无穷之中。 他知道今日晚上的一仗是决定自己命运和整个江湖命运的一仗。 胜,他还可以回到金陵喝上一坛老于生前赠给自己的一坛“老询酒”。 败,…… 几番剧变之后,他已不再靠酒麻痹自己了。 耿青从始到终一共喝了三杯酒。 虽然只喝了三杯酒,他已感满足,他已尽兴! 耿青一个人坐在此酒店最好,最静的包间,他已吩咐过别人别打扰他。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大笑着走了进来。 耿青微一皱眉,看着来的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笑道:“耿公子为何到这儿独饮,不去我的小店?难道是嫌小店不洁?” 耿青目无表情道:“胡前辈此言太过了。” 胡人杰道:“耿公子今日为何不开心?” 耿青淡淡地道:“没什么。” 胡人杰轻轻击了两下手掌,从门外立时走进十几位绝色少女。 耿青却连一眼都没有看她们,目光盯住了盘中佳肴。 胡人杰道:“耿公子,这是我手下的‘天女队’,不知你看如何呀?” 耿青目光仍在菜上,点点头。 胡人杰又要说什么,一阵笑声盖住了他的话。 星光谱一步三晃地走了进来。 胡人杰的眉头皱了皱,冷笑道:“星兄来得好快呀。” 星光谱也笑道:“胡兄不比我来得更快?” 胡人杰不愿多与他-嗦,一指这群少女道:“星兄看看我的手下‘天女队’如何?” 星光谱的目光迅速扫视了一圈所有的绝色少女,冷声道:“要我说实话?” 胡人杰笑道:“当然。” 星光谱又依次看了一遍,摇头道:“不行。” 胡人杰冷笑不语。 星光谱道:“胡兄觉得在下太言过了是不是?” 胡人杰忽然微笑道:“星兄之意是想试一试这些女孩子了。” 说罢,从腰间摘下竹笛,放在口边。 那些绝色少女一见胡人杰把笛放在口边,立时开始笑,甜甜地微笑。 胡人杰向少女们一点头道:“一定要好好表演给星老爷子看,别丢了‘天女队’的脸。”说罢,竹笛开始吹响。 笛声轻柔,仿佛雪山渐溶,一缕清泉从银白色的世界流下,把人带人美好的境界。 少女们的脸也如鲜花盛开般地笑着,笑得那么纯真,可爱。 星光谱微笑地坐了下来,仔细地看着。 笛声渐渐低迷,少女们的笑脸也在变着,变得不再天真,活泼,而是成熟多了,脸色白里透红,眼睛又圆又亮,红红的樱唇半张着。 说不出的妩媚和诱人。 竹笛的声调已经加重,好像让人不由自主。 少女们的身体开始扭动,每一分,每寸都发出让人不能抗拒的热力。 诱人的笑脸,成熟的身材,形成了奇特的组合,组成美的诱惑,一种足以令人犯罪的诱惑。 星光谱似乎很感兴趣的看着,仿佛是在欣赏一场皇宫的舞蹈。 胡人杰的目光忽然收缩,笛声已经变得让人把持不住,笛声中充满了原始的欲望。 少女们似乎要去洗浴,慢慢地、轻轻地解去衣衫,尽量扭动着身体,让星光谱看个清楚。 星光谱的脸红了,他忽然就像变成了个第一次看赤裸女人的少年。 他忽然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一种毁灭的酷意。 少女们被大笑惊得愣了一下,随即又被竹笛之声指挥着继续表演,她们笑得更媚,腰肢扭动,仿佛在邀请。 星光谱好像不由自主了,向少女们走了过去。 少女仍也迎了上来。 胡人杰开始露出微笑,胜利的微笑。 星光谱伸出了手,似要拥抱,少女的娇躯迎了上来…… 星光谱的目光不再含有半点欲望,他的手没有拥抱,而是重重地拍了两下。 门外哗啦冲进了一群少年。 一群长得很凶恶的少年。 胡人杰一惊,竹笛吹得更响了。 少年们已经冲入了少女的人群之中,片刻之后,呼喊,尖叫、哭骂之声不断。 星光谱笑吟吟地看着胡人杰。 胡人态的脸已是通红,他不再吹奏格调低下的诱人犯罪的音乐,因为他已吃了大亏。 笛声大变,一阵尖锐,犀利的笛声如电闪,雷劈般地打了下来。 惨叫声过后,房间里只有三个人还活着。 耿青漠然地看着这一场“表演”,不言不语。 星光谱冷笑着从怀中取出了一本书,一本崭新的书。 胡人杰目不斜视的盯着他,竹笛的笛尖已对着星光谱的胸膛。 星光谱道:“胡兄,我们开始吧。” 胡人杰道:“我在开始之前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星光谱微笑道:“请讲。” 胡人杰道:“汤玉死了。” 星光谱微微一叹,道:“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胡人杰道:“此仗的胜者其实也就是天字门的唯一首领。” 星光谱点头道:“我们也不用再争什么天字锁了。” 胡人杰叹息道:“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吧。” 星光谱点头。 胡人杰话一说完,竹笛已斜点而至,急打他的肩井穴。 星光谱凌空翻身,人如大鹰般扑下,手中书卷当头砸下。 胡人杰笛当剑使,剑走轻灵,已将星光谱身形罩住。 星光谱忽然身法一变,人呆立当地不动,胡人杰一惊,竹笛当头点去。 星光谱大笑,左手一抓笛尖,右手书卷破空反砍,直劈胡人杰的咽喉。 胡人杰手指一按笛尾上的小钮,笛光立时分开,三点寒光疾射而出,忽打星光谱前胸。 星光谱发现这三点寒星的时候,他已无法躲闪,人被打得向前倒去。靠在了墙角。 胡人杰笑着,竹笛已刺人了他的胸膛。 星光谱倚着墙,一双凸出的眼睛,盯着胡人杰,嘶声道:“你好狠,竟在笛中加暗……器……” 胡人杰微笑地道:“你没有料到吧,我早在二十年前就把这三株‘万年毒星’放人笛中,准备有朝一日使用。” 星光谱叹了一口气道:“我太蠢了。” 胡人杰道:“星兄,其实刚才这位应该是你胜的。” 星光谱喃喃地道:“这只能是我的命不好……” 他的话说得很慢,声音中充满了后悔。 胡人杰微笑着,因为他是胜利者,只有胜利者才有权利笑。 星光谱不停地咳嗽,喘息,竹笛还留在他的胸膛中,他嘶声叫道:“拔出你的武器,我求求你……” 胡人杰知道他活不下去了,也不希望他活下去,于是点了点头,拔出他胸膛中的剑。 他拔出剑的霎间,星光谱已咬破舌尖,一腔血剑直扑他的面门,胡人杰伸笛去封口。 胡人杰却犯了一个错误,致命的错误。 星光谱趁他举笛封血箭之时,右手疾扬,书卷丝丝散开,千点寒星打在胡人杰露出的空门——胸口上。 胡人杰被打得仰面跌倒。 星光谱仰面大笑,笑声未了,已倒在血泊之中。 胡人杰叹息中说出了他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我如一颗星,生于九重天,落于九重天。” 竹笛跌落在他的身旁,断成了两截。 飞龙帮总舵聚英堂。 巨烛嘶嘶地作响,火苗没有一点上进之心,逐渐短了下来,光芒不再那么明亮。 柳逸峰坐在九龙椅上,威严的脸上有一丝笑意。 该除的都除了,该死的死光了,柳逸峰怎能不悦? 江湖霸业成就之后,离坐上皇位就不远了。 巨烛一阵闪烁不定,火苗已经发不出多少光芒了。 柳逸峰的目光忽然紧缩,心猛地一沉,他大声道:“来人。” 一个黑衣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施礼道:“帮主。” 巨烛又是一阵摇晃,发出了最后的光芒,这光很亮,很刺眼,但只支持了片刻,就熄灭了,大厅一片黑暗。 柳逸峰无力地靠在了九龙椅上,他不再吩咐什么,已经不需要了。 这巨烛已经燃了五年,自从飞龙帮蒸蒸日上时点燃的巨烛,却熄在今日,难道是什么兆头? 柳逸峰忽然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快得都要跑出胸膛了。 他觉得自己在这一霎间已老了。 “金剑无敌”柳逸峰从未感觉过自己老了,而且他的确不老,只有四十五岁,怎么能算老? 当然不算。 柳逸峰觉得房间内很闷,走出去散散心或许能好过些。 他信步走到了自己于五年前就修好的陵墓,这是一个任何王公都无法比拟的陵墓。 墓地有五百顷大,豪华之极,虽是墓地却不比宫殿逊色。 这墓地乃是按皇帝陵墓修建的,预备自己百年以后快乐地躺在里面。 他走到墓口不远的一片竹林边停下脚步。 这里清静而幽雅。 天已逐渐黑了,只有几片晚霞烧红了小半边天。 在黄昏时的竹林中散步,的确是种享受。 风吹过竹林,吹动了竹叶,声音仿佛是海浪。 柳逸峰听着这如海浪般的声音,内心一阵起伏。 他想起了二十五年前的事,那个雨天的夜晚,他亲手杀了自己的义兄,然后…… 柳逸峰猛然一惊,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又想到了冰儿,在五年前离开自己,不愿和这个霸心十足的父亲一起称霸江湖,称霸天下。 姘儿,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柳逸峰抬头看见了一轮明月,只差一点就圆的月儿。 今天已八月十四了。 星空。 又是一个夜晚到来了,星星也是很准时地来以各自的位置,对号入座,就像在看一场戏。 这场戏可能是最后一幕,快结束了。 星星睁大了眼睛看着,发出异常明亮的光。 繁星在天。 冷冷的星光撒在地上,使一切都罩上了一层银粉。 月被群星围绕着,懒洋洋地看着人间。 它是看腻了人间的争斗,还是对这些争斗不屑一顾? 柳逸峰目光一直注视着星空,背岁着双手静立着。 风又吹到了竹林,发出波浪般的声响。 有一个人踏着波浪而来。 星光照在这人的脸上,他的脸上发放着光彩。 柳逸峰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终于来了。” 耿青点头。 柳逸峰的目光仍在星空,缓缓地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耿青走在距他五丈处停了下来,点头道:“你应该知道。” 柳逸峰淡淡地道:“你很有自信?” 耿青目光闪动,微一顿首:“是的。” 柳逸峰道:“其实你不应该来的。” 耿青道:“为什么?” 柳逸峰道:“天字锁你已夺去何必再来呢?” 耿青道:“我不是为了天字锁之事。” 柳逸峰终于把目光转在了耿青的脸上:“那是为什么?” 耿青道:“为了正义。” 柳逸蜂一阵大笑道:“正义?你知道什么是正义?” 耿青看着他不说话。 柳逸峰道:“我本来有个想法的。” 耿青在听。 柳逸峰叹了一口气:“只要你不和我作对,我可以把姘儿嫁给你的。” 耿青的目光一阵紧缩,动了动嘴唇,还是忍住了不说。 柳逸峰道:“飞龙帮的大业和以后的天下还不都是你的?’” 耿青淡淡地道:“我无福消受。” 柳逸峰道:“你来是找我决战的?” 耿青点头。 柳逸峰道:“我还想问你几件事。” 耿青道:“你说吧。” 柳逸峰道:“你是耿日月的儿子!” 耿青的目光中射出了悲忿的怒火,他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冷冷地道:“是的。” 柳逸峰道:“你故意和姘儿认识,意在报复?” 耿青冷笑道:“在下虽是不济,却也不必如此卑贱。” 柳逸峰的脸色一红,道:“若是我死了,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耿青冷冷地道:“你还知道记挂着女儿?” 柳逸峰一惊道:“怎么啦?” 耿青左手一扬,一包东西激射而出,直飞至柳逸峰身前。 柳逸峰伸手一抓,是个锦盒。 柳逸峰一见锦盒,心中一颤,问道:“她……” 耿青冷声道:“你打开看。” 柳逸峰颤抖地打开锦盒,一颗半溶化的糖放在锦盒中,他猛然把手中锦盒抛在地上,失声道:“姘儿她……” 耿青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道:“她多谢你送给她糖吃。” 柳逸峰的脸色突变,汗从额角流了下来,额声道:“她吃了这糖果?” 耿青冷冷地道:“不正中你的心意吗?” 柳逸峰的心霎时像冰冻住了,血已几乎凝固了,他稳了稳心神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 耿青道:“其实我本不准备来杀你的,可是现在已不能了。” 柳逸峰忽然面上又恢复了威严,仿佛又成了另一个人,不再伤感,他冷笑道: “你有这么大的把握?” 耿青道:“为了江湖的太平,我只有一试。” 柳逸峰的手抚在腰间的剑柄之上。 星光照在他的脸上,剑上。 他的鬓角竟在瞬间已变得雪白,剑在星光照耀下闪着金光。 剑,是黄金做的,连鞘都是黄金做的。 耿青道:“这就是金剑无敌的金剑?” 柳逸峰点头道:“是的。” 他顿了顿道:“我本来是不准备再用这把剑的。” 耿青道:“哦?” 柳逸峰的目光注视着远处的山岗,缓缓地道:“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用这把剑的。” 耿青默然在听。 柳逸峰感慨地道:“可是今日我却要用了。” 他把剑平放在掌心:“你是我今生遇见的最厉害的对手、” 耿青淡淡地道:“是吗?” 柳逸峰道:“我们之间非要一决胜负?” 耿青点头道:“是。” 柳逸峰道:“没有一点余地?” 耿青道:“曾经有过,可是现在没有了。” 柳逸峰叹息着抬头看着星空。 星空。 许多不知名的星星在天际游戏,眨着眼睛。 它们相处得很好,各在各的位置上,它们之间没有争斗,没有血腥,总是一团和气。 柳逸峰忽然发现天边各飞起一颗星,两颗都是群星中最大,最亮的星,疾闪而过,在空中交错的一霎间,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颗星冉冉升了起来,另一颗却落了下去,消失在无尽的天际之中。 柳逸峰的面色变得惨然:“你看过几次这样美丽的星由?” 耿青目光盯住那升起的星星道:“这是第一次。” 柳逸峰“哦”了一声道:“我这是第三次。” 他叹息着又道:“我希望你还能再看第二次,第三次,我老了,已经不用再看这美景啦。” 耿青的目光落在柳逸峰的脸上,发现了他目中竟闪着泪光。 耿青的心一颤,想说话。 柳逸峰又看了一眼灿烂的星空,目中的泪花竟比星星还晶莹,他口中喃喃地道:“星落九重天。” 耿青一震:“星落九重天?” 天际的星星果然少了一颗,落人了茫茫的苍穹之中。 耿青已经明白了“星落九重天”的含义。 柳逸峰的手紧握住金剑,走进了墓穴。 耿青的手扶着腰承长剑也昂首走人…… 夜深了。 星星在眨着眼焦急地等待这场战斗的结束。 那颗冉冉升起的亮星忽明忽暗,但还是顽强的上长中,一直升到顶为止,哪儿是顶? 墓门紧闭,把一切关在外面。 门内的生死决战谁胜谁负? 梅琳雪默然站在门外,等着,等着。 斗转星移,星星恋恋不舍地退向天幕之后去了,它们不会看到结果了。 月亮也无精打采地退进了云层…… 一轮火红的太阳挂在天空,向人间微笑着。 梅琳雪却在微微哭泣,已经两日了,他还没有出来。 当星空再次出现的时候,梅琳雪已经等不下去了,整个人因等待而崩溃,她默默地站了起来。 梅琳雪抽出了剑,割下一缕青丝放在墓门口。 她看了一眼灿烂的星空,又望了一眼紧闭的墓门,默默地走向了远方……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陪伴着她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墓门打开了。 一阵清爽的凉风吹进了这没有一丝“生”意的门内。 那一缕长发也飘动了起来,仿佛天空有仙女在悄然下凡。 耿青疲惫地从墓中走了出来,看着天际,喃喃地道:“星落九天!” 星落九天! 江湖如同天上的星辰,既有流逝一闪而过的星辰,也有冉冉升起的新星。 旧的不和谐的秩序,总是会被新的和谐的秩序所替代,这几乎已成了江湖中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