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极游龙》 第 一 章 矫龙初现 在炽热的毒太阳下赶路,中暑晒死并非稀罕的事。 南阳府南北的官道,虽说的傍伏牛山区,但仍然热得像处身在大烤炉里,成了死寂大地。 七月初,本来就该热。自从去年初冬开始,天上没飘一颗雪,新年像是阳春三月天,三月天没见半点雨,天空万里无云。 麦子没结穗,没有机会结穗。高粱不能下种,田地里的泥土干硬如铁。 河南、山东、山西,赤地千里。而各地的官府,许多州县的太爷出缺,无人主政。 主政的是朝廷直接派下来催税的太监钦差,他们唯一的要求是;加税、加赋、要银子、要粮。 这鬼地方,三年一灾,两年一荒。三年前,万历四十五年,蝗虫遮天蔽地,饿死了二十余万人。 今年,蝗好像没发;即使发蝗,也没有东西可吃。人们已经不再诅咒天人,他们已经麻木了。 蹄声得得,连雄骏的黄骠,跑起路来也是有气无力的,甚至,连举蹄的劲也消耗殆尽了。 骑士也够雄健,但也显得无精打采,头上的宽边遮阳帽压得低低的,放松缰绳,任由健马任意所之,像在鞍上打瞌睡。 鞍前有鞍袋,鞍后有马包,腰间有剑有囊,一看便知是长途旅客。 天下各地盗贼如毛,旅客们带了刀剑,多少可以收些可吓阻的功能,多一两分安全保障。 即将近午时分,死寂的大地炙热如焚。 官道上旅客渐稀,许多旅客皆找地方歇息了。中午不直冒中暑的危险赶路,须等日影偏西暑气稍散才能就道。 前面,出现一支驮队,共有三十余匹健骡驮载着货物,以及十余名骡夫,一个个垂头丧气。 有四匹马,两前两后,佩了刀带了剑,有引人注目的镖囊,是保护驮队的人,也就是所谓刀客。 最近二十年来,各都会的著名镖局,大多数先后关门大吉,十趟镖最少有一半丢失追不回来,一家家赔镖倒闭,无法再经营下去啦! 在家叫字号,出门亮旗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以往与绿林朋友打交道的江湖规矩,已经荡然无存,那些作案的强盗,根本很少是正式的绿林好汉,大多数是饥民亡命所组成,即使碰上皇帝的辇车,也一拥而上,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名号旗号,什么叫江湖规矩,抢获的东西到手即散,哪能追得回来? 商旅们必须自求多福,除了组成具有自卫能力的人手外,另外雇请一些年轻力壮,武艺高强的刀客保护,加强自卫能力。 这些刀客,有些是失了业的镖师,有些是敢杀敢拼的亡命、品流复杂良莠不齐,但大多数都能保有往昔镖师的风范:镖在人在,镖亡人亡。 但他们不保证人货的安全,也不负责人货的损失赔偿,碰上强盗,他们拼到死伤殆尽为止,各安天命,谁也不怨天尤人。 当然其中也有不讲道义的混蛋,本身就不是善类,所以非常靠不住,串通盗贼的事故层出不穷。 驮队走得慢,这位孤单的骑士走得也不快。 南面尘埃飞扬,赶来了四名劲装骑士,一看便知是江湖豪客,人强马壮精神抖擞,全是些寒暑不侵的人,不伯毒太阳当头,速度甚快。 孤单骑士策马避至道旁,让四骑士神气地超越。 这一带全是白沙,路旁的地也是灰白色的,健马急驰而过,那灰白色的尘埃在滚滚飞扬。 孤单骑士不加理会,仅把掩住口鼻的青巾紧了紧,摇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白河流域有许多支流,前面就是从西面流下的小支流秋河,宽不足三丈,河床溪流渐浅,是附近还没有枯竭的河流之一。 路东有座歇脚事,两座歇脚的贩卖食物棚屋。对面是毫无生气,叶子稀疏没结果的枣林,快要届枣红时节了,但今年仅给了几粒小指大的果实,收成无望。 秋河桥是座大木桥,但下面有石墩,桥的这一面有歇脚亭,可知这里本来是一处歇脚站。 已有不少旅客歇脚,要午后方能就道,亭左右的广场停有三辆车,栓马桩有十余匹坐骑。 四骑士先到,驮队也随后到达,歇脚亭增加了两倍歇脚的旅客,但没发生喧嚷吵闹的事故,各忙各的,坐骑牲口必须先牵至河下饮水。 孤单骑士片刻后到达,懒洋洋地先让马饮水。 等地安顿好坐骑,挟了鞍装进入食棚,五副座头已经满座。 最外侧棚北的分一副半隔开的食桌,有三位女食客,都很年轻,明艳照人,虽则所穿的骑装因沾了尘埃,而不显得特别抢眼,身材却曲线玲现,令人想入非非。 尤其是那位穿水湖绿骑装的少女。那双深潭似的明眸极为动人,秋波一转,真可让大男人神魂颠倒。 都佩了剑,挂了囊,不折不扣的武林女英雄,打有坏心眼的人最好少打滥主意,看上一眼心里乐一乐无所谓,想讨野火上前勾搭可得小心了。 瞥了四周一眼,目光落在四骑士的大桌上。 这是可坐八个人的大八仙桌,四骑士各占一方,都是高大魁梧,英气勃勃的大汉,胆小朋友一触他们充满霸气的目光。保证会矮了半截,避远些可保平安。 孤单骑士也高大魁梧,而且年轻,二十二三岁血气方刚,有猛虎的性格和气质,剑眉虎目一表人才,但却一脸霉相,无精打采唬不住人。 他放下鞍装在壁角,到了四大汉桌旁。 “借光,抱歉打扰。”他在那位生了一双大牛眼的大汉旁陪笑说,“天气好热,辛苦了,诸位。” 四大汉可能被他的胆气所折服,居然不计较。 “坐。”牛眼大汉居然和气地让出一半座位,“随便弄点食物填五脏庙,稍后就道也精神些。喂!你小子怎么无精打采?” “在南阳府城办事,霉透了,耽误半个月工夫,一事无成,哪能精神得起来?” 他就座,笑得无奈,“在下姓杨,杨一元,到南阳找朋友,扑了个空。” “在下张三,他李四。”大牛眼大汉随口胡扯,替同伴引见,“还有王五赵六,应朋友的邀请,从襄阳到许州,你老兄是本地人?口音与南阳的人一模一样。” 杨一元吩咐跟来的店伙准备食物,反正这里只供应一些烙饼硬馍,咸菜酱蒜汤水,没有蔬菜更没有肉。 “在下这种四海为家的人,到哪儿就学哪儿的话,哪能一模一样,还算不错就是了。” 杨一元随口应付,“诸位到许州,许州有位大名鼎鼎的人物,江湖上名号响亮的仁义大爷,摩云神手刘天裕,这位爷真不错。” 三位美丽的女食客,斯斯文文进食,左面,低声交谈,但注意力显然放在他们这一桌上。 提到摩云神手刘天裕,穿水湖绿骑装女郎的眼神略动。 “听说过这号人物。”张三淡淡一笑,“据说他早年曾经在道上混得有声有色,最近几年才返乡安居纳福,手上功夫非常了得,好像是什么大天龙爪吧!是吗?” “张老兄的消息不假。”杨一元点头同意,“大天龙爪的攻击部位广,比大力鹰爪功厉害多多,普通的刀剑,一抓即断,所以声威远播,诸位如果前往许州,前往拜会必定受到良好的关照。” “我们会的,于礼也应该拜会呀!哦!杨兄,许州还有多远?” “依诸位的赶路方式,今晚可以抵达裕州,诸位的坐骑很不错,再两天就可以赶到了。” “这条路咱们没走过,只知道大官道很好走,裕州过去是叶县。襄城。再一程是许州,对不对?” “裕州过去是叶县,没错,但叶字只有你们湖广人读树叶的叶,在他们这里读折县,没有叶县,别弄错了。” “咱们的路引上,分明写着要经过叶县呀!怎么乱读?什么意思?” “这牵涉到古春秋时代的事,这些典故没有追根的必要,反正本地人怎么叫,你就怎么听就错不了。” “好家伙!你是许州本地人?”张三的大牛眼中,涌起极端警戒的神色。 “不是,张兄请勿误会。”杨一元断然否认:“在下已经表明,我是四海为家的人。多少对各地的有名人物有些了解,小鬼与金刚谈不上交情。比方说,诸位来自襄阳,襄阳的隆中三英就是江湖的风云人物,其实根本不知道他们是高是矮。摩云神手对我来说,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最后面的一桌,那八名食客突然放下了食具,一打手式,表示肚子填饱了,该办正事了。 八个精壮大汉,各佩了兵刃威风凛凛,四面一抄,包围了这座食桌。 “听说湖广来了几个地老鼠,要到许州自掘坟墓,”那位留了八字胡,手按刀把的中年人冷冷地说,“许州不埋地老鼠,所以咱们在路上等,在路上埋葬少却许多麻烦,哪能让一些不知死活的地老鼠,到许州灭咱们的威风?哪四个是汉江四霸?” 张三“嘿嘿”一笑,倏然拍桌而起。 “汉江四霸敢远走许州,扮过江的强龙,当然不在乎半途有人拦截撒野。”张三大牛眼一翻,杀气腾腾,“咱们汉江四霸曾经是名动江湖的英雄人物,被人称作地老鼠。阁下又是哪座寺庙的大菩萨?我神刀破浪张家认识你是老几吗?” 食客一乱,四位保护驮队的刀客,紧张地招呼驮队的人赶快离开,以免受到波及。 杨一元摇头苦笑,真不妙,霉到家啦!竟然一头闯入风暴的中心。 他想溜,却知道任何举动,皆会引起两方的注意,而引发风暴,乖乖坐在原处不敢移动。 汉江四霸,他听说过这四个人,在湖广,这四个一方之霸真称得上英雄人物,决不是八大汉口中所说的地老鼠,虽则四霸并没有”强龙”的份量。 许州地当往来要冲,河南平原的大都,隐有不少名动江湖的真正龙蛇,摩云神手便是其中之一。 汉江四霸如果没有真本事硬功夫,敢远走许州撒野?就算他们具有强龙的份量,也人地生疏不敌地头蛇,可知他们具有相当浓的自信心,大摇大摆往许州闯。 “不要问在下是不是大菩萨,届时便知。”八字胡中年人傲然地说,“保证你死得瞑目,上!” 一声刀吟,单刀出鞘。 “去你的!”神刀破浪沉叱,抢进一步巨掌疾吐。 单刀刚出鞘,可怕的壁空掌力及体。八字胡中年人,没料到对方是已可凭内功伤人于体外的高手,已来不及反应了,大叫一声,连人带刀飞退,撞翻了一张食桌,“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挣扎难起。 一声狂笑,汉江四霸同时撤刀剑挥刃直上。 杨一元向下一蹲,乘乱窜走,出门人少管闲事以免送命,三两闪便窜出棚外。 香风入鼻,穿墨绿劲装的少女,突然在他身侧幻现,速度骇人听闻。 “不关我的事。”他急叫。 少女的纤纤玉手,已向他徐徐地伸出,远在八尺外,他已感觉出一股彻骨的劲气直压体。 “你分明与汉江四霸是同路人。”少女冷冷地说,总算纤手不再退进。 “真是天大的冤枉。”他愁眉苦脸,“我上月中旬从郑州到南阳,找朋友办事,朋友失了踪一事无成,白白花了五六十两银子旅费,心中正充满失败感往回走,我根本不认识汉江四霸是何神圣。小姑娘,别找麻烦好不好?” “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少女横蛮地说,亮晶晶的风目狠瞪着他。 漂亮的年轻小姑娘发起威来,其实也相当吓人的,脸一板就显得神圣不可侵犯,锐利手指抓及五官那就灾情惨重。 如果身旁有其他的人,肯定会激于义愤帮助小姑娘打抱不平,倒霉的一定是男人,所以在大庭广众之间,男人们最好识趣些,不要招意女人而犯众怒。 外面就有不少走避的旅客看热闹,他不能强硬。 “小姑娘,你要怎样才相信?要不要到府城查我的行踪?”他沮丧地说,“我一直住在……。” “本姑娘从府城北上,不能转回去。” “那……那你打算……” “摩云神手虽则不是什么好东西,襄阳的隆中三英也好不了多少,两方的爪牙,都是为虎作伥的牛鬼蛇神,最好互相残杀死光屠绝。你不能见机逃走通风报信,必须拔剑和他们拼个同归于尽,不然……。 “不然,你就代劳杀我?” “那是极有可能的。” “好吧!我去参与。” “去!”小姑娘神气地向棚内一指。 棚内,十一个人正火杂杂地刀剑交加狠拼,情势是二比一,但势均力敌,有两对已经到了棚外交手,刀来剑往打得激烈万分,甚有看头。 棚内仅有的食客,是两位少女,两人谈笑自若,旁若无人,一点也不介意附近的刀光剑影。 “好吧!”杨一元流露在外的屈服神情,神似一个听天由命的无用弱者。 “快去加入!”少女得理不让人,强者的面目表露无遗。 他懒洋洋向刀光剑影的食棚走去,手懒洋洋地按上了剑把。 一声暴叱,一声金呜,神刀破浪接了一个中年人一刀,飞震出食棚外,背部凶猛地向杨一元撞来,根本不知道背后有人,知道也无法有所反应。 人影一闪,似乎两个人突然化合成一体了。 中年人继续飞退,踉跄飘落再急退五六步。 “咦!”不远处逼杨一元加入的少女,脸色一变讶然惊呼。 杨一元不见了,平空消失啦!也许他是一个妖怪,已经幻入中年人体内藏匿了。 大太阳当顶,众目暖暖之下,人怎么可能平空幻化消失的? 在远处旁观的四位刀客,居然也没发现不寻常的变故,他们的目光已被美丽强横的少女所吸引,仍在揣摸三位美丽佩剑少女的来历,忽略了被逼走向斗场的杨一元,杨一元消失,并没引起他们的惊讶。 “都给我住手!”少女沉喝,疾冲而上纤掌一挥,罡风乍起,远在八尺外的神刀破浪大叫一声,斜震出丈外砰然摔倒。 食棚内的两少女也同时倏然而起,冲入恶斗的人丛,四只纤掌切入刀光剑影中,人群辟易,人倒刀飞剑抛,已崩坍的凳桌也面飞脚滚。 像一阵龙卷风,卷散了地面的一切。 恶斗瓦解,两方的人脸无人色纷纷向外窜。 “吕姐,怎么啦?”穿水湖绿劲装少女,掠出向逼迫杨一元的少女急问。 “那……那个人,像……像鬼一样消失了。”穿墨绿劲装少女有点语无伦次,指指惊恐万状的那位大汉,“好……好像进入那人的身躯。一晃就不见了。” “怎么可能?”穿月白劲装的另一少女也到了,摇头苦笑,“吕姐,你是不是眼花,或……或者……” “或者神智不清。”吕姓少女气愤地又说,“要是不信的话,你们找找着,这个人在何处?” 两方的人,已一哄而散,全躲到棚后的树林藏身,都被这三位不可思议的少女给吓坏了。 神刀破浪更害怕,发疯似的溜之大吉。 四位刀客也慌慌张张。逼着驮队就道,不敢再留下歇息,宁可冒着烈日赶路。 三位少女哪能在杂乱的人、丛中找人?只能用目光四面搜索。 “人一定乘乱躲起来了。”白衣少女说,“吕姐,算了,反正他们打打杀杀与我们无关,我们也不便让他们拼死。这个人很可能会妖术,是白莲教的妖人,真要逼他,咱们占不了便宜,咱们对妖术不无顾忌,是吗?” 提起白莲教的妖术,吕姓少女打一冷战。 “咱们也走吧!真可能是妖人。”吕姓少女恐惧写在脸上,“我真的亲眼看见他的身子与那个什么神刀破浪一合,就突然消失了,绝不可能是眼花。” 三女大概都对白莲教的妖人深怀戒心,怀着满腹疑团,匆匆整理坐骑,心虚地向北走了。 歇脚亭附近一静,食棚的主人叫苦连天。 那时,山东全境,白莲会已正式更名为白莲教,暗中广收徒众,势如野火燎原。 教主是徐鸿儒,自称是祖师爷,秘密山门建在郓城,已拥有上万教徒。 深州另有一个闻香教,教主王森归天之后,他的儿子王好贤继任第二代教主,也有上万徒众,财力比白莲教更雄厚,王家本来就是亿万富豪。 另一个秘密组合是棒锤会,会主是于宏志,秘密山门建在景州,他们的实力也相当雄厚。 这三个组合,正以最快的速度膨胀,把山东地境弄成一处最神秘,最团结,也最充满暴力迷信的地域,势力正向外蔓延。 白莲教以妖术见长,驱神役鬼翻江倒海无所不能。据说,徐教主曾经获得百余年前在山东造反,一代女妖仙唐赛儿遗世的仙录,所以自称是道行更高的转世活神仙。 闻香教以迷魂道术自成一家,迷香的制造使用,天下无双。升了天的老教主曾经救了一位狐仙,狐仙剪断自己的尾巴相赠,这条狐狸尾巴带在身上,会发出醉人的异香,闻到香的人便会死心塌地向他效忠,至于是真是假,只有王家的子弟才能知道底细,所以叫做闻香教,这条狐狸尾巴,当然传给目下的第二代教主王好贤手中。 棒锤会以绝世武功称雄,枪棒锤戟皆走刚猛路子。每一个会友必须勤修苦练武功,在村里成立分会,招纳一些血气方刚游手好闲的子弟练武,恶性膨胀人数愈来愈多,最后终于走上权势的峰巅不归路。 在江湖闯荡、邀游、行道的人,当然知道白莲教是怎么一回事,也都对该教的妖术怀有强烈的戒心,认为武功很难与妖术对抗,最好不要招惹白莲教的妖人。 三少女把杨一元看成白莲教的妖人,所以心怀戒惧匆匆溜走。 杨一元并没远走,他懒得和这些女娃娃生气计较。 许州来的八个中年人,不久便先后溜回,跨上坐骑向后转,逃回许州去了。 汉江四霸不久也回来了,幸而坐骑没被许州来的人抢走。 正在料理坐骑,神刀破浪突然发现杨一元坐在歇脚亭内,倚坐在亭柱下的栏凳上,写意地啃着手中的烙饼,显得神态悠闲。 人都走光了,他一个人安逸得很。 神刀破浪胆气一壮,怒火上冲。 这位仁兄根本不知道,杨一元与百姓少女冲突的事,更不知道杨一元在身后倏然消失的经过,怎知道杨一元有令人惊骇的神通。 哼了一声,不再整理坐骑,大踏步向歇脚亭闯,进亭便双手叉腰,大牛眼凶光暴射,死盯着从容吃饼,脸上有邪邪笑意的杨一元。 “你还敢留下?”神刀破浪凶狠地问,“该死的混蛋!你一定是许州来的那群杂碎的首领,胆敢留下来作进一步追查,太爷饶不了你。” “你怎么这样蠢?”杨一元吞掉最后一口饼,拍伯手上的粉屑,“我如果是许州来的人,会袖手旁观躲开吗?追查什么呢?你们势将骑上马向后转,转回襄阳实报隆中三美,表明半途被人识破阴谋半途拦劫,消息已经走漏,而且连人家所派的八个三流差劲眼线,你们也难对付,怎能再硬着头皮向许州闯,向一大群一流豪霸挑战叫阵? 我要回郑州,跟你们去追查什么呢?” “你瞒不了我,太爷要毙了你……” 杨一元手一板亭栏,飘出亭外。 “我怕你。”他整理衣服挪好佩剑,“张老兄,那三个女娃娃,很可能回来一个或两个人看结果,很可能抓住你们究真相,你们汉江四霸对付得了她们吗?” 神刀破浪本想追出,却又忍住了。 “小辈,那三个小女人是何来路?”神刀破浪怎对付得了三个少女?一个少女轻轻一掌,就把远在八尺外的他震得飞摔出丈外,其要交手那还了得? “我好像听说过她们。”杨一元说。 “什么好像?哼!” “从没见过面,消息当然是听来的啦!”杨一元正经八百说,“也只听说过一个而已。” “哪一个?” “那位穿水湖绿劲装,特别美眼睛最灵活的一个。喂!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动心? 皮肤白净的女人最好不要穿绿,她穿绿却不影响脸蛋的色彩,你不会觉得她冷艳,而且想抱一抱开开心,是吗?” “去你娘的!那种动一动就要人命的女人,谁敢抱呀?我宁可去抱一头老母猪。” 神刀破浪叫骂。 “狗屁!你又不是猪哥。”杨一元也粗野地大骂。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两年前,我在南京就听说过,江湖上冒出来一个武功惊世,好管闲事的小姑娘,姓申,剑术神乎其神,相当霸道,听说有几个侠义道名宿,准备替她赐名号呢!” “姓申?没听说过。” “等到有一天她途经贵地襄阳,你老兄就知道她了。” “名号赐给她了?叫什么?” “霸剑奇花。” “什么?叫……叫……” “叫霸剑奇花。”杨一元加重语气,“她的剑术的确霸道,听说武功不下于天下十一高人,我要走了,我不希望她的霸剑落在我头上。” 神刀破浪打一冷战。扭头奔向坐骑。 不久,杨一元向北赶程,坐在马上仍然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失意人的神情就是这般模样。 许州,位于河南的中心,大平原上兵家必争的大城,南北交通的枢纽。 要找一座能代表中原大城的代表,许州大有舍我其谁的气概,它代表了古代人民为了安全,筑城防险的名城古迹。 一望无涯的大平原中,矗起一座四四方方的城堡,四座城门,城濠宽有两丈五尺,城不大,只有周径九里左右。 城门外,加建了四座关楼,关楼左右另辟小门,气象恢宏,形成城外的东南西北四关,夯筑土堡墙贸连形成外郭,周四十五里,形成城外的城,两道防御网坚牢无比。 千军万马在平原上冲杀,足以施展行军布阵,但一接近州城,就只有望城兴叹了,即使能攻占外城,也无法再全力飞渡城濠进攻城墙。 城外套城,所以许州也你连环城,歹徒恶棍胆敢在城内闲事,关上城门就可瓮中捉鳖了。 所以尽管地当南北要冲,商旅络绎于途,牛鬼蛇神来来去去,胆敢在城内惹事生非的人就没几个,想逃出城外,真有插翅难飞的感觉。 因此,牛鬼蛇神们皆在城外落脚。城外两处市集,一是北关外的长街,一是南关外,以许州驿为中心的两条街道。当年曹操把汉献帝弄到这里来做皇帝,南关外的居民比城内多三倍。 许州驿是马驿,占地甚广。东面不远是百年老字号的颖阴老店,龙蛇混杂,旅客的品流并不高,在江湖朋友间的口碑很不错。 申姑娘三女,就落脚在颖阴老店。 颖阴老店的东主叶世昌,绰号叫许昌土地,为八四海手面广,不折不扣成了精的老江湖,接到旅客心中打鼓,已经意味着将有事故发生了。 因为在一个月之前,三女也住进他这家店,第三天便扬鞭南下,据说要到信阳州,目下从南阳绕道返回,可知必定是追踪某些特定目标,可能已经成功,也可能衔尾穷追赶回来了。 拦截汉江四霸的八个人,是早一天逃返州城的,消息定然已经传出,三女在南阳出头的事已传遍州城,叶东主是第一个知道的人,难怪他心中难安。 每一座城镇,必然会有一些高级的领导人物,这些人的来头必定不小,是地方上的主宰。 这些有头有脸的大爷级人物,通常是有钱有势的仕绅,仕绅很少会武功,他们不需用武功来建立他们豪霸的地位,他们可以用钱雇武功高强的人做爪牙。 如果本身武功高强,当然更为理想,再能进一步交通官府,那就肯定会成为十全十美的地方超级豪霸了,谁敢不买他的帐? 摩云神手刘天裕,就是本州的超级豪霸,也被江湖朋友把他定位在仁义大爷之列,口碑并不差。他的家在城内大忠访,西乡有田地,在州城他是住在城内的地主,是豪而不配称绅。 落店的次日,一早三位姑娘便换穿了淑女装,窄袖子连身衣裙,加了小坎肩,头上都梳了代表闺中少女的三丫髻,剑用布裹了挟在腋下,手中不忘持了一把遮阳伞,不加脂粉天然国色,像三位谪凡的小仙女。 出到店堂,掌柜夫子已经清理帐目完竣,该动身的旅客已经结帐离店,店堂显得清净多了。 “三位小姐早啊!”掌柜夫子笑吟吟打招呼,“有事需要店伙代劳的吗?你们尽管吩咐。” “我们要到西湖逛逛。”为首的申姑娘也嫣然微笑,“午间的膳食不需准备,我们要下午才能返店。” “逛西湖?”夫子不笑了,“西湖已经干涸啦!四周已成了耕地,展江亭听水亭都在陆地上了,成了一个小池塘,没有什么好逛的啦!” “去看看也不错呀!” “逛南湖或者到城北的曲水园……” “我们要去西湖。”申姑娘坚持。 “好,好,逛西湖,希望不至于让诸位小姐失望,要不要替诸位雇辆车?将近十里路不好走!” 当然,这是探索的客气话,三女落店,路引留在旅客流水簿上的资料,姓名是申菌英、许纯芳、吕飞琼。店中人招子亮,看到她们的佩剑,便知道她们是在江湖邀游的女英雄,走十里路算得了什么?” “不必了。”申姑娘一口拒绝,袅袅娜娜往外走,“西乡的田园风光其实也不错,庄稼今年没有收成。看老鹰在荒野中猎兔,也是一大快事。” 掌柜夫子脸色微变,笑不出来了,盯着三女的背影摇摇头,立即招来一名店伙。 她们应该乘坐骑的,将近十里路,在大太阳下行走是相当辛苦的,走两步就会汗没获背。 三把花俏的遮阳伞,伞下三位国色天香的小美人,吸引了路上行人的好奇目光,她们毫不介意,有说有笑旁若无人,裙袂飘飘脚下轻灵,一步步向西又向西。 中原的官道又宽又直,四乡的大道也可容双车并行,路两旁非榆即柳,行道树可以挡住炎炎烈日。 “吕姐,会有人跟来的。”申菌英信心十足,“只要有耐心,慢慢增加压力,心怀鬼胎的人,早晚会沉不住气,心中一慌就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该说是露出狰狞面目。”穿一身月白的许纯芳姑娘说,“上次咱们上了当,多跑了几百里冤枉路,被假消息骗得兜了一个大圈子,想起来就火冒三千丈,这次,他们应该知道,要来的终须会来,无法逃避必须面时面解决了,所以一定会孤注一掷。” “如果摩云神手真的涉嫌包庇凶手,我们到他的西乡农庄走上一圈,他铁定会出面玩花招的,我们得小心些。”穿墨绿衣裙的吕飞琼,说话细声细气柔柔地,但语气却一点也不柔,“他最好识相些、不然……哼!” 身后蹄声得得,三匹健马不徐不疾,轻快地小驰,渐来渐近。 “还真来了。”申苗奖扭头瞥了一眼,“好像没带有兵刃呢!” “玩花招犯不着带兵对呀!”许纯芳并没回头察看,“我想,他们一定打算先探口风。” 三位骑上都穿了青绸骑装,一个个虎背熊腰,特别雄壮,一看便知是孔武有力的健者,双臂的肌肉特别发达,双头肩鼓鼓地,三角肌平空把肩膀衬得更为宽阔。 健马终于接近身后,三骑士扳鞍下马,牵了坐骑三五步便与三女走了个并排,脚下一慢。 六双眼睛对上了,双方皆大感意外。 为首的人年约半百,高大魁梧手长过膝,相貌威猛,像一头臣熊。 没错,这就是许州第一英,名号响亮的摩云神手刘天裕,也被江湖朋友尊称为仁义大爷。 第二位骑士,是英俊修伟的年轻人,剑眉虎目一表非俗,微笑时嘴角微向上翘,唇红齿白一团和气,年纪约在二十三四左右,是那种女人们一见,便芳心荡漾的英俊俏郎君型人物。 第三位像瘦竹竿,三角脸吊客眉,年纪不小了,是属于令人一见便心中发寒,相貌阴森令人莫测高深的人物,那双怪眼不时闪烁出令人心慑的奇异幽光。 “在下刘天裕。”摩云神手一团和气,笑吟吟主动打招呼,“三位姑娘想必对在下不陌生。” “上次途经贵地,不曾造府拜会,只因有事来去匆忙,恕罪恕罪。”申菡英也嫣然微笑,“走南北官道的人,如果不知道摩云神手刘大爷的名号,就下配行道江湖啦! 我姓申……” 她替两位女伴引见,客套一番。 “这位是江南惊鸿剑客世家名士,袁老弟惊鸿剑客袁家驹。”摩云神手也替同伴介绍,“那位是袁老弟的随从,姓柳,柳彪。” 三位姑娘先前大感意外,就是为了这位惊鸿剑客所引起的反应,像惊鸿剑客这种有如玉树临风的年轻人,不可能是为非作歹的豪霸。 通了名,三位姑娘更感惊讶了。 江南武林世家子弟常州振武园袁家名重武林,三代以来能人辈出,子侄皆以剑术享誉武林,江湖朋友对袁家的人毁誉参半。 惊鸿剑客袁家驹,在江湖遨游了七年之久,严格地说,他根本不算是江湖人,既不从事江湖行业,也不凭武技开山立门,子侄也不替白道人士帮腔,反挂剑邀游天下,在各地结交武林朋友,交游广阔而且。 但由于他不时伸手管一些闲事,需用剑解决,因此沾上了江湖朋友,也就被人看成江湖人了。 多管闲事。就可能被冠上侠名,把侠看成江湖人,名正言顺。 人与人之间,见面的第一印象最为重要,第一眼你看对方不顺眼,以后很难改变已定了型的看法,你永远看对方不顺眼,除非出了极为严重的事故而有所改变。 反之亦然,当你第一眼看对方顺眼,即使以后逐渐觉得不对头,也很难人变既有的看法。 惊鸿剑客与申姑娘,第一眼便把对方看得顺眼极了,油然兴起互相倾慕的感觉,双方同时发挥了难以言宣的吸引力。 一见钟情,很难解释其中的因果宿命。 凭惊鸿剑客的名头,也不可能成为歹徒恶棍。 “我明白了。”惊鸿剑客兴奋莫名,“如果我所料不差,申姑娘必定是近年来,名动江湖的侠女,霸剑奇花申姑娘,相逢恨晚,在下三生有幸。” “袁大侠,别把江湖朋友胡诌的话当真。”申菌英的笑容妩媚极了,显得容光焕发,“哦!袁大侠在刘大爷府上做客?” “是的,早年在下曾多次途经许州,交情不薄,已经来了三天。听说姑娘正在追索,三个月前,在陈州作案的三尸四命凶手,江湖上神憎鬼厌的浪人,夜游鹰金百禄,刘老哥已经说过了,不假吧?” “是的。这恶贼逃得很快,我和吕姐许姐穷追三月,一直就没能把握他的真实去向,这次追到信阳州,绕到南阳府才得到确实的线索。” “追回许州?” “是的。”申姑娘的目光,落在摩云神手身上,“刘大爷,他会不会改名换姓,躲到贵农庄隐藏呢?我的确听到他隐身在贵地的风尸。 “木可能的,申姑娘。”摩云神手泰然地说,“敝农庄的长工,已经大部分辞退了,去年冬天麦地里没积下一颗雪,麦芽发下出来,田地里不需有人管理,任何一个外人,也不会受雇在家吃闲饭哪!” “交给我吧!申姑娘。”惊鸿剑客大声说,“我可以从道上的朋友口中,找出重要的线索来。” “咦!袁老弟,你不是准备动身下湖广吗?”摩云神手颇感惊讶,“我代劳吧! 如果那家伙真躲在本州,我敢说他即使变成蛀虫,也会被我找出来,不能误了你的行程,割鸡焉用牛刀?上次申姑娘如果找到我,我也会义不容辞代为效劳的。” 上次三位姑娘追踪南下,经过许州时便得到可靠的消息,有人坚称看到夜游鹰南下,没在许州逗留,已经走了两天。三位姑娘难辨消息的真伪,匆匆加快追踪南下,并没抽空找当地的有头有脸人物相助。 “急不在一时,刘老哥。”惊鸿剑客已经有所决定,不想更改,“诸位姑娘不必前往西乡了,那恶贱不可能躲到刘老哥的田庄避灾,请返回客店等候,一有消息,在下前往知会诸位定夺好不好?” “也好,那就谢谢两位啦!”申菌英不得不应允,总不能在表现得诚实谦虚,答应相助的摩云神手面前,坚持到对方的农庄踩探查踪。 “些须小事,何足挂齿?”惊鸿剑客脸上的笑容,足以让含苞待放的少女们意乱情迷,“坐骑给诸位乘坐,回店交给店伙就行……” “不,穿裙哪能乘坐骑?谢啦!你们请便吧!我们这就安步当车,打道返回客店,静候诸位的好消息。”申姑娘虽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芳心却感到甜甜地,对惊鸿剑客的体贴,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惊鸿剑客是声誉甚隆的成名人物,她出道仅两年,刚获得名号,受到江湖人士并不怎么重视的认同与肯定,难怪她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哦!诸位的确不便乘坐骑,咱们先走一步,回头客店见。”惊鸿剑客向两同伴打手式示意,扳鞍上马,一扬手,向西小驰而走。 三位姑娘也就转身回头返城,没有前往西湖的必要了—— 扫描,bbmm,jyocr 第 二 章 游戏风尘 小驰出三里外,惊鸿剑客突然叱喝一声,向同伴示意,勒住坐骑,挡住摩云神手的健马。 “刘兄,这件事我招揽下了。”他向摩云神手正式说,虎目中冷电乍现。 “老弟,你不是开玩笑吧?”摩云坤手吃了一惊。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这……老弟,当真?” “半点不假。” “老弟,犯得着吗?”摩云神手脸色难看,“我与金兄交情非浅,去年他也曾经在常州拜会过令尊。他杀了赛玄坛一门老少,与你毫无关连。他在我这里避仇,我能出卖他吗?” “不关你的事,你可以置身事外。” “这……老弟,不要逼我做下不仁不义的事。”摩云神手几乎在哀求。 “他没躲在你的田庄里,出了事怎能怪你不仁不义?你回避一两天,好吗?”惊鸿剑容声色俱厉,咄咄逼人不留余地。 “这” “我会把你藏污纳垢的事公诸天下。”随从柳彪阴森森地说,“我家少爷决定了的事,你最好赞成,这件事不容反对,知道吗?” “不要逼我,阁下。”摩云神手怒叫。 “我准备有效地逼你。”柳彪不住阴笑。 “你不会为了一个恶名昭彰的凶魔,断送咱们的交情伤了和气吧?刘兄。”惊鸿剑客换了另一个面孔,笑吟吟一团和气。 “可是……” “不要可是的,刘兄,你知道如何可以不着痕迹置身事外,是吗?” “罢了,我……我只好置身事外。” “谢啦!刘兄,你真够交情,呵呵……” 同一期间,襄城。 这座小城早几年,在西南角加开了一座城门,面对快要干涸见底的汝河,新建了河堤码头,也兴建了码头长街,便于来不及入城的旅客安顿。 杨一元不急于赶路,投宿在临汝客栈。 店中设有供旅客交际的会客厅,他懒散地在厅中,和一位中年旅客下围棋,一面品茗下棋一面信口聊天,自得其乐。 他持白子,大龙已经把对方的黑子分割成一块块,胜算在握。 厅口大踏步闯入三名大汉,一个中年老道,一个穿破僧袍的花甲年纪大和尚,还有一个年轻貌美,浑身喷火的成熟女人,红衣裙真像一团火。 六个人都带了兵刃,大和尚的浑铁匠金禅杖沉甸甸十分惊人。 客厅的休闲旅客个个大惊失色。惶然走避。 他瞥了众人一眼,六个人已列阵似的面对着他。 “无量寿佛!贫道稽首。”老道正经八百向他稽首行礼,脸上有莫测高深的阴笑。 “不敢当道长大礼。”他口中说得谦虚,坐在条凳上翘起一腿,流里流气状极傲慢无礼,“诸位气势汹汹,来意不善,请教道长上下如何称呼?” “贫道清虚。” “久仰久仰。” “施主是…” “在下姓杨,杨一元,一元复始的意思。” “施主从南阳来?” “该说走了一趟南阳。” “找妙观音梅含芳?” “对,妙观音梅含芳妖妇。”他喝了一口茶,目光在众人身上源来源去,在红衣美好身上停留得最久,尤其注意那双高耸的酥胸玉乳。 “你和她有仇?” “无仇。 “有怨?” “无怨。 “为何?” “是这样的。”他慢条斯理,笑容怪怪地,“我是一个猎人,猎人的人,在江湖行业中聊可算沾了一点白道的边,与行侠仗义无关。 三月前,山东济宁州的城门口告示栏,出了一张赏格告示,捉拿谋杀仕绅张大善人一家七口的女飞贼梅含芳,绰号叫妙观音,所以,我来了。” “没有结果?” “在官府的紧急追捕下,她带了劫得的百万金珠,投奔梁山泊找四大金刚的白莲教第一金刚张世佩。张金刚吞没了她的金珠,深恐引起官府的注意,要杀她灭口,甚至想将她杀死后交给官府。 她早一步知道张金刚的阴谋,重新偷回金珠逃出山东。我到南阳圆慧寺,找她的师父百绝头陀普化。寺中僧人说,住持百绝头陀已经涅般一年了,所有的僧侣一问三不知,坚决否认有这么一个叫妙观音的女居上,我白花了百余两盘缠,一事无成大亏老本。道长,是否有消息见告,赏金分你三成,这是规矩、三百两,你可以建一座偏殿呢?” “你这孽障是赚血腥钱的刽子手,赚不了钱反而亏了本,难怪一脸霉相。”老道用嘲弄的口吻阴笑。 “我如果不装出霉相,不垂头丧气像个好欺负的,你们会出来找我吗?哈哈!”他大笑而起,精神焕发,虎目中神光炯炯,似乎在眨眼之间,他突然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一个与先前全然陌生的人。 “贫道……”老道骇然失色。 “你是百绝头陀的方外知交,无上散仙道宏而非清虚。”他打断老道的话,“你道术通玄,在江湖有你极高的评价和地位。百绝头陀并没死,妙观音在逃出山东时,便知道张金刚派有可怕的杀手追蹑她,她一定把我也看成白莲教的杀手了。带我去找她,好吗?” “去你娘的!你是什么东西?”和尚破口大骂,一点也毫无出家人有道高僧的风范。 “不要和我比嗓门大,和尚。”他脸一沉,不怒而威,“我不否认我是刽子手,而且不是执法的刽子手。刽子手奉命执法,对犯人没有喜怒爱憎,也不管审判的冤枉曲直。我不同,我没向官府领受过任何的赏格。我玩这种风尘生死游戏并非为了钱,我本身就是百万富豪。” “那你…” “游戏,懂吗?”他眼中涌现出一种热烈的光芒,一种令心怀鬼胎的人发抖的光芒,“一种竞争;一种刺激,一种凶险;一种乐趣。 五年来,我身上共留下二十七处几乎致命的疤痕,每年要花掉一两千银子,二十七次从鬼门关重回阳世,迄今依然乐此不疲。和尚,你的人恐怕不比我少,不要向我示威,我不吃你那一套。我要妙观音,死活不论,她不能为了抢劫一些金珠,连三岁小儿也一刀断头,所以官府以空前的高额赏格要她偿命。” “你知道首山吗?”和尚咬牙问。 “知道,在城南不足五里,那一连串山尾间,向西攀升衔接嵩山太华。 本地人称为首山,其实应该称为尾山,河南西部的山区,这条山尾伸入襄城平原,到此山势已尽。 本地人首尾不分,可能是心理上的满足吧! “她在山麓等你。” “很好,她总算有担当。” “午正,过时不候。” “在下准到。” “今正见。” “午正见。” 他收拾棋子,神色平静安详。 桌旁多了一个人,不是和他下棋的旅客。 “你认识那位大和尚?”脸圆圆像富家翁的中年人,在对面的条凳落坐。 “不认识。”他友好地笑笑,“请教。” “敝姓许,许高嵩。” “久仰久仰。” “呵呵!你一辈子也没听说过我这个人,久仰什么?免客套啦!” “礼不可废,俗人岂能免俗?毕竟大叔年岁比我大一倍,不便在大叔面前卖狂。也许我没听说过大叔的高名上姓,自信双目不盲,尊称大叔为前辈,保证错不了。”他谦虚地收起狂态。 “我可能听说过你这号人物。”许高嵩打量着他。 “我从不在沽名钓誉上浪费工夫。” “杨一元是真名?” “有关系吗?”他笑笑,不直接回答。 “杨超尘又是谁?” “游戏风尘的人,谁没有几个假名?” “杨起风又是谁?” “是假名中的一个。” “八极游龙的绰号不是假的吧?” “如假包换。” “久仰久仰。” “前辈不必抬举我,八极游龙只是一个讨人厌的狂诞浪人,正道人士嫌找论他们的光彩,邪道人士骂我心狠手辣,魔道人士讨厌我多管闲事,牛鬼蛇神恨我刺骨。我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所以非必要,我宁可通名而不亮号,名也朝易夕改,减少无谓的麻烦。我这种人,活得是相当寂寞的。” “公道自在人心,小兄弟。”许高嵩正色说,敬佩你的人多着呢! 自古圣贤皆寂寞……” “哈哈!诗仙李白这个胡人,只会吟诗舞剑,他不是圣贤,体会不到圣贤的心态,所以他说自古圣贤皆寂寞,狗屁!君不见圣贤的庙堂里,文武百官时节拜家何等热闹风光?死了还不寂寞呢!距午正还早,大叔可否喝几杯?晚辈作东。” “此时此地,你还敢喝酒?举剑的手……” “哈哈!酒是英雄财是胆呀!我两样都有,这就是游戏风尘的玩命者生涯,大叔不要俗,走,高粱烧。” “你这小子……”许高嵩直摇头。 首山全长不足十里,登山的小径有两条,从大道岔出的一条是主要的登山小径,可以直达山上的圣泉。这座小山,也是县城的望山。 近午时分。 杨一元出现在山麓的平坡上。 四周的树林毫无生气,在炎炎的烈日下奄奄一息,山上的圣泉也干涸了,野草一片枯黄。 右面的树林中,踱出一个曲线玲现的妙佳人,绯色劲装把铜体最美的部分呈现出来,该凹的凹,该凸的凸,该浑圆的圆很抢眼,整个人呈现出夺目的光华,几乎动人情欲诱人犯罪。 但是,腰带上那一排排色丝穗飞针,与手中光华烟烟的宝剑,可就令人望之生畏了,以色眼看她的心情,将一扫而空,心中发寒栗。 脸蛋五官之美,也是无暇的,水汪汪的媚目加上粉脸桃腮,老天爷偏心,该给她的美全给她了,把丑留给老天爷不钟爱的人。 杨一元丝毫没感到惊讶,也没被他眩目的美丽所迷惑,她的绰号叫妙观音,成熟女人的风韵魁力,绝对胜过毛丫头似的青春少女,江湖朋友谁不为她神魂颠倒?她可是名动天下人人乐于追逐的风骚妙女人。 观音是菩萨,不是佛,有千亿化身,大慈大悲最为佛门信众所尊崇的救芳救难菩萨,女性也是化身之一,随岁月如流而愈来愈美同日。 好像在唐以前,包括唐代前期,观音的像一直是男性的,相貌狰狞而且有大胡子。 唐代中叶以后,就有女性的观音塑像出现了,可能与民性有关,女性开始有社会地位而抬头。 唐朝李氏皇室是胡人,胡人的女人地位与男性几乎是平等的,甚至还保留有母性社会的遗风,胡人的风俗也与中原大大的不同。 因此,唐代的女人担胸露背是正常的事,刚健烟娜多姿也与骑马有关,隆胸细腰不同凡响。 也因此,观音的铸像不但以女性出现,也呈现扭动的曲线,与从前留胡子身材如铁塔的庄严宝扫完全不同,把相距两百年的铸像放在一起,打死你你也不会相信是同一个菩萨。目下的佛门弟子,就不肯承认观音是男的。 把一个放荡的女人,取绰号为妙观音,对佛门弟子来说,简行是最大的侮辱,百分之行的宗教迫害。 但江湖朋友天生反叛,有大半心目中没有天地神怫,信口胡扯,这位风流荡妇俏女贼就成了妙观音,不理会任何人的抗议。 面面相对,幽香醉人。 “你找我?”妙观音水汪汪的明眸凝视着他,紧吸住他的眼神,笔容又悄又甜极为动人,热力十足。 “对,找你。”他也微笑,笑得邪邪怪怪地,虎目中神光闪烁,决不是请欧之火在眼中燃烧。 “你既然不是张世佩的人,就没有找我的理由。” “我找你另有理由。我不认识张金刚,也没见过徐教主,他们的野心太大,我不想沾他们的光。” “济宁州张家与你有亲?” “无亲。” “有故?” “无故。” “那你……” “我要你。”他说得斩钉截铁,“要活,你可以跟我到济宁州。要死,挺剑上,够简单吧!” “天杀的!你够狂,你可恶,你愚蠢,你找死!千里迢迢,你追到此地来,太不上道。 你说吧!不谈死活,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妙观音跳脚尖叫,咒骂。 “我要你。”他不为所动。 “我跟你。”妙观音一口答应,表错了情。 “跟我到济宁州投案。” “你去死好了。”妙观音再次尖叫。 “还没到时候……” 一声娇叱,针雨漫天。 他身形疾转,反而到了妙观音的右后侧,满天针雨落空,面对面的碎然急袭功效并不大。 草丛中人影矗起,暗器如飞蝗。 幻影依稀,似流光,像逸电,穿入五六支外的树林,暮然失踪。 暴起的人影四散,山坡上空寂无人。 片刻,又片刻。 对面的树林前屹立着杨一元,似乎他早已出现在该处了,而不是刚才幻现的。 “不退走的人,杀无赦。”他声如沉雷宣布。 一道寒芒,从三丈外的一株大树后电时而出,但他的身影,已在寒芒乍现的刹那一闪不见了。 不可能有人退走,都以为吃定他了,他只有一个人,单人独剑成不了事。 必须有人“动”,岂能大家躲迷藏等到天黑? 有人“动”了,桃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五十步外。 这些人的行动,已明白表示知道他了得,不易对付,单打独斗不是他的敌手,倚众群殴又怕他见机退走,因此布下活动的埋伏歼除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千里追踪,他不是轻易便退走的人。 他长身而起,这次不再以闪电似的速度此隐彼现,不再避实超虚制造接近的机会,而是沉静地一步步接近,明白表示要接受埋伏者的挑战。 剑已在手,他不敢大意。 无常散仙道宏,不是小人物,而是道术通玄的高手名宿,江湖朋友心惊胆跳怕得要死的妖他,他岂敢疏忽大意?有剑在手方能应付高手名宿的埋伏碎袭。 妙观音的师父百绝头陀,名头比无常散仙更高更响亮。 他弄不清虚实,这些人的名头极高,为何不顾名头身份,不敢和他面对面作英雄式的了断? 除非,对方已经知道他是可怕的八极游龙。 八极游龙成名没多久,崛起五载而已,但干了不少轰动江湖的大事,曾经把南天教主逼得弃冠而逃,便是一件了不起的轰动江湖大事。 南天教主是无敌的,武林风云十杰,见了这位已修至半仙的教主,也会心惊胆跳如避瘟疫。 无常激仙的道行,比南天教主差了一段距离。 十步、二十步…… 半枯萎的茂草高及腰部,树林的古木,皆粗通海碗般,这是说,任何地方皆可藏人,随时都可能受到猛烈的种然袭击,从任何方位向他进攻,而且必定先用暗器打头阵,防不胜防。 果然不错,他进入了埋伏区。 他全神贯注,用目光,用听觉,用经验,用心灵和感觉,探索即将光临的凶险,神意进入最高警戒境界,任何二十步内的四周声息,皆可引发他激烈的反应。 风吹草动,凶险光临。 一道电芒,从他的左后方三丈外草丛中射出,人影剑光随电芒之后,淬然扑向他的背部。 一声冷叱,大旋身剑发似奔雷,电芒间不容发地掠过他的右上臂外侧,贴在而过一发千钧,可怕的灼热感仍留在臂上。 “呢……”扑上的人右肋被他一剑劈裂了一条大血缝,内脏向外挤,抛掉剑人仍向前冲,再一声厉叫,摔倒在三丈外,压倒了一大片草丛。 是入店找他的三大汉之一,武功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不但暗器飞刀威力惊人,悄然无声的猛烈扑击,技巧也极为出色。 他凝神向前面察看片刻重新举步。 三步、五步…… 第六步迈出,身形倏然电射而出,速度骇人听闻,似乎他是在举步时,突然消失幻没了。 三个人从左右后三方暴起,他却远出二十步外去了。 一声怒吼,人影乍合。 镇铁禅杖如闹海的狂龙,挥舞处风吼雷鸣,迎头截住了行雷霆一击,三丈内风行刺匠。 他的剑切入杖影中,迸发出满天雷电。 一寸长一寸强,剑决难与沉重的铁禅杖对抗。 武功与内劲修为不相当是例外,空手也可以入白刃。 一产冷叱,剑光流泻而出。 铁禅杖会飞,激烈地翻腾,发出风怖的破风后啸,远飞出三四文外。 大和尚时手顶住咽喉,掩下往往外喷的血泡,一步步踉跄向前走,两步、三步……非常了不起,走了七步,方向前一栽。 咽喉被划开。切断了气管和食道。 最强劲的对手倒了,大和尚撒手西归。 后面扑了个空的三个人,还远在十步外,救应不及,利距太远了。 无上散仙便是三人之一,目击他在刹那间入杖山,三两剑便毙了大和尚,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握剑的手抖得厉害。 发出一声悲愤的激啸,老道代虹而适。 前面,桃红色的身影向下一挫,形影仅消,像是用土遁遁走了。 他只慢了一刹那。 这一刹那,指时间而不指空间,高手行动讯捷如电,空间的远近已无计算的必要,时间才是决定的因素,短距离的行动必须以分厘刹那来计算,逃避的人,必须在瞬息间脱出行动的极限外。 “你很不错。”他收了剑,向山坡上平静地大声说,“以你这种超绝的身手修为,你可以任意宰割那些一流高手,但你却任意屠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少妇孺,天道何存?天饶你,我不饶,我会找到你的,我在天底下人世间等你。” 他走了,一直不曾回头。 他不能不走,山林中任何角落也可藏匿,他只有一个人,哪有闲工夫穷搜?搜到东面人恐怕已经队西面远走高飞出十里外了。 收拾行囊,他准备动身。 提着用剑挑了的鞍袋,在店堂结帐,似乎感觉中,有人在暗中窥伺。 妙观音的师父,是南阳圆慧寺的主持,远派人来襄城对付他,不想在南阳引人注目。襄城地望属许州,百绝头阳想在境外收拾他,派人窥问是意料中事,他一点也不会介意。 店伙已将他的坐骑备妥,他检查一番,系上鞍袋鼠上剑。午后赶路暑气不再肆虐,正是赶路的好时光,他不在乎路上有强盗。 刚挂组准备上马,身旁来了富家翁似的许高嵩。 “要走了?”许高嵩笑吟吟和蔼可亲。 “是的。” “没抓住?鞍袋里一定没带有胜利品。” “没有,妖妇的逃走轻功,几乎可以媲笑道术,非常了不起。” “她是观音,会化身蜕变呢!怎不循踪迫蹑?” “没有用。” “不循踪迫蹑,你永远追不到她了。” “不然,前辈。”他笑笑,“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她不可能从此遁世逃灾避祸,不可能切断世俗的一切关系,只要了解她的底细,我会在她要去的地方找到她的。我能准确地追到南阳来,同样会在某些地方找到她。我不急,这场游戏还刚开始呢!” “似乎你很有信心。” “不错,哦!前辈在这里还有些时日逗留?” “明天走,我也不急。” “后会有期。”他扳鞍上马。 “祝顺利。” “谢谢祝福。”一抖缰,踏上征程。 许州南关外,两里外城外市街的尽头,有一寺一庙,香火相当鼎盛。 东南是二十年前创建的文明寺,十三层宝塔似乎直上青天,十里外也可看真切,成了许州的指标。 庙是关忠义庙,利用关公的故邪改建的。州东三十里还有一座西乡侯词,也叫张恒侯庙,神主是张飞。关张两人在这里部有庙,就是没有刘备的庙堂。 从关忠义庙1白面的小街西折,最像样的一座大宅,便是南郊周家大院,在地方上颇有名气。 宅院大,周岁的人丁却不旺,南房只有两个老在头照料,东西两院全是无人居;上的空屋,仅平堂内院有人居住,平时罕见有人往来。 五个男女不走院门,大白天飞檐走壁从后院侵入,飞快地转趋东跨院f男女守在屋顶,在屋顶高来高去,脚下轻如鸿毛,不曾惊动屋下的人。 霸剑奇花申菌英艺高人胆大,飘落院子立即发出一阵银铃似的悦耳轻笑。 “夜游鹰金百禄,你要我请你出来吗?”笑完,她向厢房高叫。 厢门紧闭,无声无息。 “不要妄想后面脱身,天罗地网已经布妥。”她继续叫,嗓音十分悦耳,不带丝毫激愤的凶兆,“你也是江湖上的一代之雄,是天下七只鹰中排名不高也不低的一只,应该有担当,应该有勇气面对我一个武林后学。你不是一个怕死鬼,你逃不掉的,陈州三尸四命血案,冤魂在人兼下等你呢!” 厢门开处,出来一个高瘦的中年人,鹰目勾鼻,两腮无肉,刀插在腰带上利于活动,鹰目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神情极为狂猛。 “他娘的混蛋!”这人切齿怪叫,他正是天下七只鹰的夜游鹰,一个黑道的功臻比境高手,心报手辣而呈阴险很在,“你不是追到湖广去了吗?怎么可能折回来找到我的?一定有人出卖我,谁?” “你可以猜三次。”申姑娘神态轻松俏皮,胜算在握,“捉住你之后,我也许会告诉你。” “天杀的杂种,我一定是被摩云神手那个狗东西出卖了。” “你真聪明,一猜就着。” “我和他们没完没了。” “你没有机会了。”申姑娘撤创,“你们是一丘之貉,一浪一狈,互相残杀最好不过了,我真希望能乐观其成。但是我一定要抓你回陈州,没有机会目击你们互利残杀了。” “我夜游鹰不见得真怕你。”夜游鹰拔出狭锋单刀,“如果我能把你弄到手,我要你生死两难,玩够了之后,我一定把你剥光,赤条条地公开拍卖……” 屋上人影飘降,要堵住退路。 是惊鸿剑客袁家驹,被夜游鹰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激怒了,一冒乱了章法,迫不及待跳下去以表现英雄气概,有意替一见钟情的女人出口气。 糟糕,这一跳跳坏了。 夜游鹰名列天下七只鹰,七只鹰的轻功超尘拔俗,惊鸿剑客向下跳,夜游鹰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对方下飘,他向上纵,恰好占住惊鸿剑客让出的空隙。 一声怪叫,身形电射而出,两起落,便隐没在侧院最外侧的屋顶后,跳下小街一溜烟走了。 惊鸿剑客上来了,愤怒如狂,拼命追。 “穷寇莫追。”随从柳彪急叫,急急跟上,“小心他的铁羽箭惊鸿剑客听不入耳,跳下小街狂追。 “真是个冒失鬼。”许纯芳小姑娘冲惊鸿剑客的背影大摇其头,“我看,他是一个言过其实的绣花枕头,至少也是冒失鬼。” “也难怪他愤怒呀!”吕飞琼姑娘不同意许姑娘所下的评语,“那恶贼说得那么难听,即使是陌生人也受不了呀!” “真糟糕!”下面的霸剑奇花失望地跺脚,“今后又得大费手脚了,线索可能就此中断,天下之大到何处去找这会逃的恶贼?” 摩云神手躲到乡下去了,而且不在他西乡的农庄,走得远远地,到三十里外的亲家田庄避嫌疑。 可是,次日一早便得到消息:夜游鹰逃掉了。 他心中大急,快马加鞭赶回应变。 夜游鹰不是善男信女,今后他将睡不安枕。 客厅中,他急得跳脚。 “老天爷!你可把我害惨了。”他直冒冷汗,哭丧着脸叫老天,“十拿九稳的事,你们五个武功超绝的人,居然大意失荆州,把好好的事搞砸了。那头鹰这一走,任何时候都可能来找我算帐,我家大业大,怎受得了他的打打杀杀?” 惊鸿剑客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随从柳彪也睑色难看。 “你这是混蛋说法。”惊鸿剑客恼羞成怒,“世间的任何事,做起来也不可能十拿九隐,你喝口水够容易吧?说不定会被呛死呢!” “你” “谁知道那恶贼的轻功如此高明?下次……哼!”惊鸿剑客咬牙切齿,“他上不了天遁不久地,我非宰了他不可,我要剥他的皮“你这岂不是废话吗?”摩云神手气冲冲嘲讽。 “你说什么?”惊鸿剑客厉声沉叱。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五个人,任何一个人的武功,至少也可以和他不相伯仲,他几乎已是入网的鱼,进罗的鸟,你们却让他轻轻松松逃掉了。今后,就算你碰上了他,能奈何得了他?你算了吧!” 库云神手忍无可忍,说的话不再客气,锐利伤人。 “可恶!”惊鸿剑客愤怒地拍案而起。 “你省些劲吧!”摩云神手不再示弱,“不要向我发威,千万不要以为我一再尊敬你,便以为我怕你,我摩云神手毕竟还有自保的能力,在我家中撒野,你能得到好处吗?舍下不再留客,两位请使吧! 我无暇待客了,得赶快准备对付未来的灾难呢!” “我们在尊府,他敢来?”惊鸿剑客不再强硬,在主人家中作客,的确不宜撒野,尽管他认为吃得住摩云坤手,但也不得不顾忌主人的打手保嫖干预。 “你们走了呢?” “这” “我能留得住你们多少时日?” 随从柳彪拉拉惊鸿剑客的衣袖,示意不要冲动。 “所以,刘大爷,”随从柳彪的语音冷深刺耳,“你是夜游鹰的好朋友,应该知道他的底细,多少了解他的,一五一十告诉我家少爷,我们会追得他上天人地,他就没有机会来找你算帐了,是吗?” “这” “那三个女人,也会紧迫追踪,志在必得,早一天毙了他,你也早一晚不做恶梦,对不对?” “也只好如此了。”摩云神手沮丧已极。 “你不会后悔的,刘大爷。”随从柳彪一阵阴笑:“日防夜防的滋味不好受,斩草除根才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你所供的消息愈详尽,他死得愈快。” “但愿如此,老天爷保佑。”摩云神手无可奈何地说,他开始透露着有关夜游鹰的一切。 夜游鹰当然不是善男信女,是大名鼎鼎心狠手或极为阴毒的黑道凶魔。 他并不怎么介意三个漂亮的小女人追缉,略施小计,就可以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缺乏江湖门路与经验的黄毛丫头作弄得团团转或者跑断腿,即使面面相对他也可以从容脱身。 但被好朋友出卖,又多了几个有地位的大男人和他作对,情势就对他不利了,他咽不下这口恶气,放弃了藏医处,他愈想愈冒火。 他这种为祸天下的黑道之雄,其实不需扮胆小鬼求人护院,天下大得很,只要有钱,海阔天主任他邀游,什么地方他都可以容身。 他之所以找摩云神手找地方栖身,原因是交情不薄,可以获得写意的照料,所以安安逸逸快活一段时日以避避风头,让三个小女人在各地穷奔忙。 摩云神手竟然出卖地,道义何存?友情何价? 他不甘心,躲进北关外一条小巷,包了一位半闭门上娼,从居住豪华的周家大院,潜入地下怪味四溢的娼家。他这种人,可以上天堂,也可以下地狱,到处都可容身,百无禁忌! 他是夜间活动的族类,白天是他休息的好时光。 天一黑,他便绕城到了南关外,用上了简单的化装易容术,出现在颖阴老店对面,颇有名气的颖川酒访,一面填五脏庙,一面留意颖阴老店的动静。 三个漂亮的小女人,落脚在这家客店里。 他认识惊鸿剑客,双方都是江湖上名号响亮的人物。惊鸿剑客挂剑道游天下,交游广阔,自然而然成为众所注目的名人,而且颇有侠名,也就成为黑道人物留意的目标。加以早两天,他就听说过惊鸿剑客在摩云神手家中做客了。 他对惊鸿创客颇有顾忌,但并不真的害怕,顾忌是人心理压力所形成的,他并不清楚惊鸿创客的武功修为高低。 人的名,树的影,惊鸿剑客的名头,让他心中颇有顾忌,如非必要,不想与风云人物起冲突。 但惊鸿创客主动找上了他,他必须面对可能影响生死的情势及早为谋。 果然不出所料,他看到了他最害怕的申姑娘与惊鸿剑客一起出店,走向对面的长社酒店。后面,随从柳彪像尾随猎物的俄狼,不时留意着四周的动静,确是一个尽职的保缥打手。 “他这个鬼随从很精很机警,可能不易对付。”他放下酒杯响前自语,“对,先解决这个家伙。” 透过窗户,他看到申姑娘与惊鸿剑客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状甚亲呢。 “他姐的!她比那个土娼美丽一百倍。”他开始想入非非,“你惹火我了,小美人,我要反击了,我一定把你弄到手上快活,一定。” 匆匆丢下一两银子酒钱,快步出店跟上了。 酒店与酒坊是不同的。 酒店有菜肴供应,酒坊只卖酒,仅供应一些现成的下酒小菜像花生豆、干龙牙豆一类,顾客的目标是酒而不是菜,三二十文钱就可过足酒腐,他却丢下一两银子,可以换嘉靖钱七百文钱,换万历钱则有九百文。 出手大方,立即引起旁人的注意。 一个小泼皮打扮,身材娇小的人,立即会帐跟出,跟在不远处像伺鼠的猫。 ]每一个有名望的世家子弟,或者有身份地位的名人,身边必定带有听候使唤跑腿的随队,有男有女非常神气有架势。 有些随从,其实是打手保嫖。 做坏事时,通常由这些随从穿针引线,比方说,要拜会某个权势人物,攀龙附风想获得某种好处利益,第一步就得从这些人身上下工夫。 登门投贴,第一关就必须通过门子,送主人的礼,门子必须也有一份。 柳彪名义上是惊鸿剑客的随从,其实处事的主意,十之八九出自柳彪,言听计从,主人的权威有限。 他对主人十分尽职,行走时必定在后面保持八尺距离,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任何人休想在他的主人身后或身侧弄电,因此惊鸿剑客在外走动时,身后绝对安全。 进入酒店的大门,注意力必定因之而分散,也就是警觉心突然转弱的时刻,防卫力也最为薄弱。 店堂内的灯火辉煌,闹哄哄人声嘈杂,热浪与酒菜香夹着汗臭涌腾。进食时分满座无虚席。 惊鸿剑客与申姑娘进了门,正与迎接的店伙打交道,柳彪的脸色阴沉,也随后跟着人店。 这瞬间,他突然冷叱一声,挫步旋身,大手一伸一捞身形已转向门外。 利器被风的厉啸声传出、消失。 惊鸿剑客两人也倏然转身,反应极为迅疾。 “留下等我!”柳彪声出人已到了街上,身形再起便远出三丈外。 惊鸿剑客跨两步,拾起柳彪丢下的一支六寸小铁羽箭,箭杆已经变型,可知柳彪接箭的劲道极为猛烈,手上的劲道十分惊人。 “不要管他,柳彪对付得了那恶贼。”惊鸿剑客极为自然地,拉住姑娘的手膀,阻止姑娘追出,随即接着说:“是夜游鹰,这恶贼果然不曾远走高飞。” 每一次接触,他都获得接近姑娘的进展,这次拉手肌肤相亲,他接近了一大步,冲破了男女授受不亲的藩篱,进展最为可观。 “他为何要向你的随从下手?”申姑娘自中有疑云,“真是岂有此理。” “箭是射你的。”他分析得理由充分,“只不过柳彪首当其冲,早一步发现答兆而已,真要射击柳彪,很可能得手,这地方的确难以事先防范。” “那恶贼行刺的手段极为狠毒,今后真得好好提防。” “只有毙了他,才可保万全。”他挽了姑娘八厅,一点也不管柳彪担心。 第 三 回 技艺小试 夜游鹰射击的目标,确是随从柳彪。 先剪除羽翼,这是削弱对方实力的不二法门。 十拿九稳必可致命的箭,竟然不可思议地落了空,柳彪的超人反应,把他吓了一大跳,心中一虚,全力展绝世轻功如飞而道。 街上行人众多,他像灵活快速的老鼠,三窜五窜便消失在人丛中,摆脱了愤怒得脸色发绿的柳彪,大街上追逐,尤其是夜间,摆脱毫无困难。 窜出后街,行人已稳,后街没有夜市,大多数住宅没有门灯,走在街上像幽灵,暗沉静寂极易发现是否有人追踪。 他不得不承认失败,放弃行刺的念头,准备绕城西郊返回城北的住处。 “这混蛋的身手可怕极了,可能武功比老振武园主更高强。”他心中嘀咕,心中懔然,“难怪袁小畜生只带了他一个随从,就敢在天下各地耀武扬威。” 到了街尾,延伸的小路向西伸。 最后一家住宅外侧,黑影一晃。 他警觉地解开裹刀的市卷,将刀塞入腰带。 “你才来呀?嘿嘿嘿……”阴笑声如枭啼,阴森刺耳更像鬼哭。 没错,是随从柳彪。 他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右手赶忙挟了一支铁羽箭,他的左手本来已隐藏了一支,现在双手都可以发射暗器了,黑夜中暗器的威力可增十倍,他宁可用暗器而避免近身拼搏。 “你这混蛋武功出色,比惊鸿剑客那小杂种高明多多,”他拉开马步戒备,“居然屈身做一个跟班随从,真够光彩呢!好家伙,你到底是谁?” “不久你就知道了。” 淡淡的人影迎面压到,目力几乎难辨形影。 他大吃一惊,铁羽箭再次脱手,机警地扭身倒地,贴地一窜便到了街边。 仆倒的瞬间,他感到一阵阴风掠背部上空而过,浑身肌肉收缩,几乎影响了手脚的灵活。 柳彪身形急旋,阴风似狂飙,两支铁羽箭被阴风带偏了小小的飞行角度,贴身飞到身后去了。 “你走不了!”声出人动,像在施展幻形术,猛扑还没站起的夜游鹰。 墙角突然刮出一团轻雾,轻雾中突然有无数绿色的小光芒闪烁。 柳彪急猛的冲势,竟然折向外冲出两丈外,被有闪烁星芒的轻雾所惊,闪避的身法十分惊人,反应之敏捷,比年轻人更锐敏。 “该处的鼠辈!”柳彪再闪出丈外,怒吼着折向截出奋勇猛扑,掌起处阴风大作。 街角空空,夜游鹰已经溜走了。 轻雾已散,空间里流动着淡淡的怪异香味。 “这混蛋请来了些什么人?”柳彪自言自语,不死心在附近搜了一遍,一无所见,最后失望地走了。 夜游鹰非常的幸运,绝处逢生。 柳彪把他堵在街尾,而且堵在屋下,除非他能打破民宅的门窗,不然休想遁走。 两支近距离袭击的铁羽箭,应该不可能落空的,居然落空了,他这才真的发现,柳彪的真才实学,比他想像的高出不可以道里计,只感到毛骨悚然。 窜逃的身形还无法稳下,柳彪已狂野地扑到,危急间,感到背项被人揪住。 “侧方有防火巷!”不等他有所反应,清晰的女性语音入耳。 借对方一揪一甩之力,他贴地滑出两丈外。 他听到柳彪的怒吼,知道柳彪正向他先前伏下处发掌攻击,三两起落,钻入窄小的防火巷,急似漏网之色,完全失去和柳彪一决的勇气。 窜出防火巷,他跃升瓦面,心中一宽,在开阔的地方,柳彪绝对奈何不了他。 武功再高明,也奈何不了不接招的对手,他的轻功,柳彪望尘莫及。 飞越半条街,飘落郊野,前面灰影从侧方掠到,轻功似乎更高明些,令他吃了一惊。 “那家伙不会追来。”不算陌生的女性嗓音,让他打消了逸走的念头。 “谢谢你,我欠你一份情。”他恐惧的念头一扫而空,行礼道谢。 是一个小泼皮打扮的人,他知道是个女人改扮的。 “别放在心上。”小泼皮走近笑吟吟地说,“你的轻功非常了不起,难怪那家伙把你堵在街上,那人是何来路?阴厉的柔寒掌力相当可怕。” “你用有磷光的灰雾吓退了他。”夜游鹰顾左右而言他,“我想起一个人。” “银花飞雾。” “对,银花飞雾,吸入可以伤肺,咳得眼泪鼻涕一齐流。也可以伤肌,痛麻辣红肿三五天。最近三年来,亦正亦邪的怪女人,辣手红绡张文锦,芳名有点男性比,性情刁蛮泼辣,在江湖声誉鹊起,你就是,对不对?” “那就是我。” “在下金百禄。” “夜游鹰?难怪轻功如此高明。刚才那个人,打扮很像随从,你在长江酒店门口暗算他,为何?” “咦!你……”夜游鹰油然兴起戒心。 “我也在颖川酒坊里。” “原来如此。”夜游鹰放了心,“那家伙是惊鸿剑客袁家驹的随从,叫柳彪,来历不明身份可疑,武功比惊鸿剑客高得多,非常可怕,哦!张姑娘怎么化装易容,来许州有何贵干?” “你惹上了惊鸿剑客,笨哪!”辣手红绡直摇头,“那武林浪子交游广阔,是个表面英雄,暗地里满肚子坏水的伪善者,找上他既无利可图,更得不到好处,你这老江湖愈混愈回去了。” 武林浪子与江湖浪子是两码子事,前者遨游江湖,到处结交武林朋友,地位崇高,神气得很,后者与江湖朋友鬼混,每种江湖行当都插上一脚,捞上一笔就走人,那些江湖大家大场,最讨厌这种人。 武林与江湖也是两码子事,江湖朋友所从事的江湖行当中,至少有一半人不需会武功,会武功出了人命反而有大麻烦。 “我怎会不上道招惹他?是他被女色所迷计算找。”夜游鹰气愤填膺,“我在陈州宰了赛玄坛一家老少,斩草除根的江湖行规不是我订的。我并没有错,偏偏碰上和你一样,一出道就名震江湖的霸剑奇花申菡英,把我追得上天无路。惊鸿剑客在摩云神手家做客,认识了那鬼女人,逼摩云神手出卖我,几乎死在他们的手中。我愈想愈不甘心,我和他们没完没了。” “你对付不了他们,我听说过霸剑奇花,据说她的剑术神乎其神……” “你也对付不了她?”武朋友最令人诡病的事,就是好勇斗很,死不服输,为争名不惜用命作赌注,你要指你某个人的武功差劲,很可能栽上了杀身之祸。 夜游鹰将激将法用在武朋友身上,几乎百分之九十九会成功,尤其用在刚扬名立万,气血方刚的人身上最为灵光, “没见过面,很难说。”辣手红绡居然不曾激动,但口气已经有所表示,“她如果获惊鸿剑客相助,你最好忍下一口气赶快远走高飞。” “以后再说,他们也不见得奈何得了我,我也会找朋友助拳,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张姑娘,你居然化装易容,一定也碰上了棘手的事,是吗?” “你听说过艾红姑?” “知道,别忘了我是老江湖,她比你成名早两三年,轻功相当了得,绰号相当响亮,叫绛羽飞天。” “对,就是她。” “你两人都是江湖女霸,都是不好惹的雌老虎。”夜游鹰的口气有调侃意味,“大多数闯道的朋友,对酒色财气有偏好,但真要他们必须用性命,追逐酒色财气,仍然有所顾忌的,你们,就是那种让人又爱又怕的女霸,哦!你和她……” “我和她有交情。” “原来如此。”夜游鹰似乎不感到意外,“意气相投的人,走在一起是合理的事。” 夜游鹰是真正的老江湖,武技轻功皆是第一流中第一流的,见闻广博阴狠机警,这是他混世的本钱,在江湖无恶不作,很少吃亏上当。 当然,这与他的狡狯性格有关,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也就是所谓明时势,知道何时可以见风转舵从中获利。 “我和她都在这里。”辣手红绡话中有暗示。 “你化装易咨,显然有了困难。”夜游鹰精明得很,他自己目下也有困难,察言观色便知是难友,“我也是,又加了两个劲敌,你们……” “惹上了一个像冤鬼一样,颇为杰出来历可疑的人,叫杨一元,是一个猎赏人,要猎艾姐的师姐妙观音梅含芳,我能不两肋插刀吗?” “应该,不然要朋友做什么呀?一个下三滥的江湖猎赏人,算得了什么?听口气,你们两个江湖女霸。似乎应付不了他。妙观音的名头武功,更比你两人高,三个威震江湖的女霸居然被-个默默无闻的江湖猎赏人,吓得化装易咨躲躲藏藏,奇怪。” “他到了南阳,找不到妙观音,便打道回头到了此地,我们是跟在他后面来的。” “他知道?” “可能知道。”辣手红绡支吾以对,“这个人的武功胆识,委实令我们深怀戒心,因此一直不便采取行动,等后续赶来的人会合再作打算。这种人如不处理掉,日后将是心腹大患。” “对,斩草除根有其必要。”夜游鹰咬牙说,“我知道被人追蹑的滋味,附身的冤鬼不去不安。” “你是无所不知的老江湖,也许可以知道姓杨的底细,你帮我们除去他,我们助你除去惊鸿剑客,互相合作,成功的胜算倍增,金兄,有兴趣吗?” 对付强敌,人愈多胜算愈大,同恶相济,相互谋利,这是理所当然的事,通常会一拍即合,同仇敌忾。 “晤!我考虑。”夜游鹰欲擒放纵,“你有多少人?管用吗?” “妙观音师门长辈即将赶来,名号响亮的亲友甚多,正在途中向这里急赶,她的恩师,百绝头陀普化,南阳城圆慧寺的主持,目下在外地云游,近期内即将赶回,可能激了一些朋友参与大计。” 夜游鹰心中暗喜,精神大振。 百绝头陀普化,江湖十大禅功盖世名僧之一,十大名僧有一半是有道高僧,另一半则是十不戒的凶名昭著魔僧,百绝头陀就是魔僧之一。目下的字内十一高人与风云十杰,有大半不是百绝头陀的敌手。 只要百绝头陀站出来,站在他的一边,惊鸿剑客即使吃了老虎心豹子胆,也会乖乖滚蛋。 “好吧!我答应合作。”夜游鹰欣然说。 “一言为定。”辣手红绡击掌三下。 “一言为定。”夜游鹰也击掌三下。 隔了五家店面,是小型的悦来客栈,与隔了五家店面的颖阴老店,设备与规模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只能称客栈,而且是小客栈。 杨一元就落脚在悦来客栈,他不想引人注意。 霸剑奇花三个人是爱洁的少女,所以住在颖阴老店,不像男人们可以随遇而安,睡牛棚也安之若素。 他并没有在许州逗留的打算,这里是宿站,打算休息一天半天,把坐骑照料好,就动身北上,追缉妙观音的事,他并不急,断了一根线索,就得另行打算,这种事急不来的。 他循线索追查了三个月,第一次追及见了面,依然失败了,他一点也没感到意外。 妙观音不是一流人物,而是超级的江湖新秀。 他对妙观音的认识,仅限于江湖传闻,在商城他所看到的红衣女郎,是他第一次与妙观音见面。 其实,在此之前他根本不认识妙观音。 如果妙观音不约他在首山见面,在街上碰面,他也不知道红衣美女是他要找的人,所以这次见面,他算是成功了一半,认识妙观音的本来面目了。 赶了一夜路,他直睡至巳牌正才出房。 小客栈有食物供应,当然不可口,他出店直趋不远处的长社酒店。 说巧真巧,刚走到颖阴老店前,店内出来了惊鸿剑客与三位姑娘,大概也是出店找地方午膳的。 他不认识惊鸿剑客,三位姑娘却认识他。 当然,并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八极游龙。 不是冤家不聚头,三双凤目对上了。 “是你!”曾经逼他的吕飞琼讶然惊呼。 “见了鬼啦!”他脱口叫,扭头便走。 霸剑奇花在江湖口碑不差,他不想和这种江湖女英雄结怨。 人影从侧方一掠而过,转身劈面拦住去路,走不了啦!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他示弱走避,就有人放不过他。 惊鸿剑客在女人面前表现英雄气概,世间这种男人多的是。 “小辈走得了?”惊鸿剑客傲然大叫,伸手来一记金豹露爪劈面便抓,走中宫强行突入,目中无人。 杨一元以不徐不疾的速度闪动,一抓落空。 惊鸿剑客的出手速度惊人,身法更为灵活,第二爪、第三爪…… 连衣袂也没沾上,这位剑客火大啦!大喝一声,用上了现龙掌,以破空内家掌力进攻了,恼羞成怒的人,就是这副德行。 掌出便有强烈的气流激发声,远攻五尺外的人势在必得,掌力浑雄无匹,志在伤人甚至毙人。 杨一元在千钧一发的危境中大旋身,闪开掌力汇聚点转身便走。 机会来了,惊鸿剑客一跃而上,毫无顾忌巨爪疾伸,要抓领把人拖倒。 一抓落空,右脚迎面骨挨了不轻不重的一踹。 杨一元的身影斜掠而出,窜近街旁的一家小店。 “哎哟……”惊鸿剑客单脚在原地跳动,抱住右脚愤怒地大叫,“这狗娘养的……” 霸剑奇花到了,速度比惊鸿剑客快一倍,也犯了与惊鸿剑客同样的毛病,大意地伸纤手急抓杨一元的背领,她并没看到惊鸿剑客上当被踹了一记虎尾脚的经过,以为杨一元滑溜如蛇遁走而已。 糟了,杨一元不进反退,而且向下一蹲。 放胆狂追的人,最怕这一招,刹不住脚,一绊便栽。 霸剑奇花总算反应超人,间不容发地缩腿前冲。 这瞬间,感到右大腿外侧被捏了一把,那只大手所摸触处,如中电殛。 不是痛,那只手并没用劲,真要用劲,她的腿可就灾情惨重。 羞急愤怒幸好没影响她身手的灵活,飞冲入店堂不曾摔倒。 许纯芳姑娘在一旁掩口窃笑,被惊鸿剑客的狼狈相逗得忍俊不禁,眼角瞥见有人闪动,扭头便看到杨一元正向她掠来,吃了一惊,惊叫一声侧闪丈外。杨一元的大手掌,几乎擦她的右颊而过,假使闪慢了一刹那,粉颊将毫无疑问地被摸上一把。 “你要死啦!”她顿脚叫骂,脸红耳赤。 杨一元脚下沉重,像一头养牛,扬起一阵笑,向街的另一端飞奔而去。 街心的冲突,所发生的变故,其实是刹那之间的事,连街上看热闹的人也无法看清交手的经过,有人喝彩,有人怪叫。 “我非毙了这狗东西不可……”惊鸿剑客双脚已可着地,愤怒地怒吼。 旁观的吕飞琼姑娘,总算看清杨一元的闪动光景了,这次身手放慢了许多,完全使用极普通的躲闪方法,毫无奇处,却把她们戏弄得不亦乐乎。 像戏弄霸剑奇花的那一手,就粗俗得人人都会,快速逃跑,如果追的人追得太急,而且即将近身,突然往下一蹲,追的人保证会撞上,一跟斗摔翻出丈外平常得很,头破手折更有可能。 总之,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武林高手。 阴沟里翻船,就是这么一回事。 “你不要紧吧?”吕飞琼摇摇头,“伤了脚?” “骤不及防,被踹了一脚。”惊鸿剑客脸红耳赤,“他……他是什么人?” “是襄阳汉江四霸的人,一个眼线,身法诡异得很,是来对付摩云神手的。”吕飞琼其实对杨一元毫无所知,先入为主,信口胡诌。 “我去找摩云神手查出他的下落来,不毙了他此恨难消一旁过来一位中年旅客,瞥了众人一眼。 “你想毙他?”中年旅客嘿嘿笑,“回家吧!再下十年苦功,重出江湖找他或许有希望。” “你说什么?”惊鸿剑客厉声问。 “我看清了经过。”中年旅客不在乎他冒火,“他一直不曾还手,你却用上了内家真力,他那后踹的一脚并没用劲,本来他可以轻而易举踹断你的脚,你心中明白,是吗?” “你认识他?” “不认识。”中年旅客摇头,“我只是就事论事,他那从容不迫,举手投足不着痕迹的身手,绝不是你这种心浮气躁,骄傲自大的人所能企及的,再苦练十年,不见得能达到他那种境界。” “你……” “年轻气盛的人,就是听不进老实话。”中年旅客摇摇头走了。 “我要找他。”满脸通红,从店内出来的霸剑奇花恨恨地说。 杨一元无法上酒店了,退而求其次踏人一家小食店。 他如果知道戏弄的人是惊鸿剑客,又知道惊鸿剑客在地头蛇摩云神手家中做客,恐怕就不吃这一顿午膳了,反正要走的,何必留下来和全许州的牛鬼蛇神为敌?强龙不斗地头蛇,他从不和不相干的人,计较小是小非。游戏风尘的人,到处得罪地头蛇,日子必定不好过,而且胜之不武,栽了可能灰头土脸。 叫来了酒菜,他精神焕发的大快朵颐,与早些天,装得垂头丧气的倒霉相,有天渊之别。 已用不着扮斗败的公鸡,引诱目标出面了,对方不会再上当啦!邻桌来了那位相劝惊鸿剑客的中年人,在相邻的小桌叫来了酒菜从容进食。 “老弟,你在大姑娘的大腿上摸了一把。”中年人是面对着他进食的,笑容怪怪地,“简直有伤风化,你不像一个好色之徒呀!” “老兄,你错了。”他一壶高粱烧下了肚,脸上红光闪闪,这里贩卖的宝丰酒颇为有名的,“天下间的正常大男人,百分之九十九是好色之徒,天性嘛!在下岂能例外?” “谬论。” “是吗?你我见解不同,问题出在所看的方向有异,各有看法根据,抬起杠来一定没完没了,所以我做我的好色之徒,你做你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圣人,各自立论不相抵毁,那就皆大欢喜,老兄为她们出头讨公道?”他狂态毕露,胡说八道。 “在下和她们道相同,但不相为谋。” “哦!看不顺眼?” “那又不然。她在大街上逼你,你手下留情摸她一把,让她知难而退,也是应该的,只是手段近乎下流,她不会知难而退。” “反正我会跑得远远,她不退我退就是了。” “谢啦!” “咦!老兄的意思……” “她要在许州办一些事,你不在这里打扰她,她办的事对我有利,所以,我向老弟道谢。” “原来如此,你放心,我不会计较的,毕竟我比她多闯了两三年江湖,多少有容忍后生小辈的雅量,她一点也威胁不了我的名望和利益。” “那我就放心了,你认识那个拦阻你的剑客吗?” “剑客?不认识。” “惊鸿剑客袁家驹。” “哦!那就是他呀?”他有点惊讶,“久闻大名,可惜缘悭一面。其糟糕,这位剑客气傲天苍,赢得输不得,风流惆傥很有女人缘,难怪把三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缠上了。他朋友满天下,我惹火了他今后日子难过,这一脚踹坏啦!” “你知道那小姑娘的底细?” “听说过而已,没打过交……不,早两天才打过交道,其实也没正式打交道。” “怎么一回事?” 他将南阳途中,凑巧碰上意外的事故说了。 “我的事情忙得很,哪能为了一些小是非斤斤计技?没料到她们竟然小心眼不肯罢手,真是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他停了一停说:“像她这种初出道便一帆风顺,得意过度忘了她是谁的人,早晚会碰大钉子身败名裂的,她根本就不值得我计较。” “晤!她的确太过分了。”中年人苦笑:“所以,我也认为她靠不住,一个锋芒太过毕露的人,有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这期间,我一直冷眼旁观,似乎愈看愈心灰意冷,愈来愈没有信心。” “哦!你老兄是……” “在下姓包,包志毅,匪号是……” “咦!陈州府大名鼎鼎的名捕,八臂金刚包捕头。”他更感意外,“你怎么跑到许州来了?捕过界啦!捕头不能远离,地方上的治安少不了你,携海捕文书至外地办案,是捕快的事。” “已经找人暂代,要捕的人太强,普通捕快对付不了,我只好亲自出马啦!天生劳碌命啊!” “要捕的人是谁?” “夜游鹰金百禄,三尸四命,他谋杀了赛玄坛一门老少,在这一带逃匿,霸剑奇花那时恰好与两位小姑娘。结伴途经陈州,一时兴起追逐不舍,我也就暗中跟下来了,白忙了两三个月,大捉迷藏奈何不了他。这家伙精得很,并不怎么在乎这三个女英雌。 老弟贵姓大名?” “在下姓杨,杨一元。”他没说出绰号。 “也许老弟能助在下一臂之力。” “开玩笑。”他断然拒绝,“我办事从来不贪心,一件件来,而日,在我不完全了解其中是非内情之前,不会插手过问,也不帮助官府办案,何况你八臂金刚有能力处理这件事,除非你偷懒或投鼠忌器。呵呵!你知道摩云神手包庇这头鹰,是吗?” “这……问题是,许州的官方不会支持我,摩云神手的魔手控制了州衙的六房。” “呵呵!那是你的难题,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久就要离开,盯紧霸剑奇花,她是很能干的,她知道如何利用甘心替他跑腿的男人,她可能比你先一步猎获那头鹰,赶快放勤快些,老兄。” 外地来的捕快,要想和当地交通官府的豪霸斗法,注定了有输无赢,被驱逐出境,已经是最幸运的结果了,糟的甚至会丢命。 陈州与许州是近邻,八臂金刚早知摩云神手的底细,因此不敢妄动。摩云神手就是交通官府的豪霸,因此办起事来缚手缚脚,如无十成把握,不敢轻举妄动。利用江湖亡命办事,反而无所顾忌胜任愉快。 “她靠不住。”八臂金刚说,“这次,她被逗弄得跑了一趟信阳州,再绕至南阳,兜了一个大圈子,跑断了粉腿劳而无功……” “呵呵!她有坐骑,怎么可能跑断粉腿?目下她有惊鸿剑客相助,成功有望。有那位剑客吃得往摩云神手,他办起事来是不择手段的。派人盯牢了他们,必有所获。 还有,夜游鹰的铁羽箭,在江湖声威显赫,你可不要大意,赔上老命冤哉枉也。” “你不怕他的铁羽箭?” “除非我没发现他。” “看来,你是下会助我一臂之力了。” “对,我很忙。” “你也得小心。”八臂金刚话锋一转。 “小心什么?” “可能有人在打你的主意。” “我知道,是我引他们来的。” “什么人?” “百绝头陀一些人。” 八臂金刚打一冷颤,脸色一变。 “老天爷!难怪你忙,难怪你急于离开,你怎么敢拍惹那个可怕的魔僧?”八臂金刚悚然地说。 “我故意招惹他的。” “咦!你是……” “我和他的门人有一笔帐好算。” “你到过南阳?” “扑了个空。所以有意引他们离巢决战,呵呵!吃饱了我就走,离他的巢愈远,对我愈有利。” “危险,危险。”八臂金刚直摇头。 八臂金刚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来不少办案高手。 杨一元走后不久,他也结帐离开了小食店,踏出店门,劈面看见一个面目阴沉的老道,大踏步经过他面前向街西走了。 “无上散仙道宏妖道。”他倒抽了一口凉气,“百绝头陀的方外知交、狼狈为奸的凶魔,小伙子可能凶多吉少,他哪有工夫助我一臂之力?” 走了百十步,左首小巷口人影急撞而出,他手急眼快,一把将人扶住了。 是他带来的人,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接着出来了柳彪,惊鸿剑客的随从。 “果然是你八臂金刚包志毅,你这位饭桶手下没说谎。”柳彪阴森森地说。 “咦!你是惊鸿剑客的随从。”八臂金刚一怔。 “不错,阁下,你为何派人盯我家少爷的梢?”柳彪厉声质问。 “夜游鹰受摩云神手庇护,你们在摩云神手家中做客,在下认为,惊鸿剑客可能知道夜游鹰的行踪,所以留意你们的动静。” “你给我听清了。”柳彪声色俱厉。 “听清什么?” “夜游鹰是我家公子的猎物,不许任何人干预。” “这……” “记住,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滚回陈州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 “笑话,在下公务在身……” “你不识相。”柳彪一闪即接近至八尺内,右手缓缓提起了。 “哼!惊鸿剑客也不敢在我面前卖狂……” 一声冷哼,柳彪食中两指一伸,虚空疾点,无所顾忌地先下手为强。 八臂金刚见多识广,不敢大意认为是虚招,一拉马步向左移位,双掌上提立下门户戒备。 强劲的指风擦肩外侧呼啸而过,森森寒气仍存留在肌肤上。 八臂金刚骇然一震,滑退了两步。 “你的阴寒指功好可怕。”八臂金刚用左手按摸右外肩,嗓音变了,“毫无疑问可伤人于丈外,竟然猝下毒手行凶,岂有此理,你真是惊鸿剑客的随从?” 一指猝然急袭落空,柳彪也脸色微变。 “这是给你的警告而且。”柳彪阴笑,“如果你再不识相,休怪在下心狠手辣。 我家少爷要将那头鹰亲手交给申姑娘,绝不容许任何人插上一手。阁下,你千万不要忽略了在下的警告。” “你……” 柳彪已经大踏步走了,抛下一串阴森森的狞笑—— 扫描,bbmmocr 第 四 回 游龙解困 杨一元在店门整理坐骑,即将动身北上。 烈日炎炎,午后不久,店前没有任何旅客,只有两名店伙,帮他检查马鞍袋是否系妥。 附近系有几匹健马,几头健骡,堆放了一些杂物,不见有其他的人活动。 “客官其实不必急于就道,这时正是最炎热时光,”一名店伙好意地说,“在小店再歇息半个时辰岂不甚好?坐骑也好歇脚呀!” “再不走就有麻烦了。”他检查马肚带,“晚上也无法赶到长葛县城投宿啦…… 混蛋!” 随着喝声,他左手抄住贴胁而过的一支铁羽箭,大旋身飞跃而起,猛扑刚逃入店门的人。 已相距在四五丈外,不可能追上了,那人突然从店门内悄然掠出,发箭之后立即转身飞遁,奇快地逃回店内,店内是藏匿的好地方。 他颓然止步,瞥了铁羽箭一眼,纳在腰带上,虎目中涌起重重疑云。 夜游鹰没有向他行刺的任何理由,竟然反常地用铁羽箭暗算他,岂不可怪?嫌所树的强敌不够多?这家伙应付霸剑奇花三女已经力不从心了。 他不认识夜游鹰,而且他拒绝了八臂金刚的请求。 “不可能是八臂金刚搞鬼。”他扳鞍上马喃喃自语,“该死的!必须有人负责。 好家伙,我会查出结果的,走着瞧。” 蹄声得很,他穿城而过,出了北关,轻快地驰上北行的大道。 很少有人冒着灼人的烈日离城赶路,他的匆匆离城北上,确令有心人措手不及,乱了章法。 第一批骑士驰上北行官道,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接着,第二批骑士也向北赶程。 十里接官亭,孤零零地静静矗立在炎阳下,附近野林围绕,官道穿林而过。 走长途的马,是不能急驰的,尤其是干旱炎热时节,那是给自己找麻烦。 两批骑上都是策马急驰,可知必定急于追及目标。 亭在路右,亭口树了一支三脚木架,上面是了一块木板,上面用木炭写了四个字:“你来了吗?” 路当中,也竖了一根木柱,也挂了一块白布,用木炭写了四个字:“欢迎送死。” 急驰了十里路,健马已口吐白沫。 “什么人在恶作剧?”老远便缓下坐骑;接近至两丈内的骑士冒火地叫,“路中立桩,口气不善,有意吓唬旅客,真该死!” 是无上散仙道宏,下马摘下了白布,一脚踢碎了木柱,看到背面也写了五个字:“观音升天处。” 骑士共有八男女,三个女的最抢眼,同样美丽,同样佩剑挂囊,身材喷火。 一穿紫红,一穿朱红,一穿桃红,穿桃红的女人。皮护腰上方的飞针丝穗更为醒目,正是那天与杨一元打交道的绯衣女郎,以妙观音的身份和他打交道,其实并没通名表示是妙观音。 上次死了一个和尚,这次换了一个年约花甲的带发头陀,和另一个头大腹圆的大和尚,所佩的戒刀份量相当沉重,可不是在山中用来砍草木开路的刀。 无上散仙也有一个同道,是年约四十上下,美得近乎妖媚的道姑,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薄薄的青绸道袍,走动间不时显现动人情欲的曲线。 “是他!”穿桃红劲装,身材曲线玲珑的妙观音牵着坐骑走近。指指亭口的板,“他在这里等我们,怎么可能未卜先知?” “咱们先搜路在面的树林,他一定在这里。”无上散仙咬牙说,“人不可走散,大家小心。” “且慢!”头陀急叫,“道友,会不会是缓兵之计?或许他知道咱们会追来,散布疑阵引咱们上当。” “这……” “他知道众寡不敌,咱们已经查出他只有一个人,在这里穷搜,恐怕他已经远出十里外了。” “如果他真的躲在此地呢?”老道拿不定主意,“让他反蹑在咱们身后,法兄,咱们永远追不上他了,追在前面,犯了追踪者的大忌呢!” “先搜一搜岂不安心些?”道姑同意老道的意见,“真不能犯了追踪者的大忌,避免他蹑在后面弄鬼,反正耽误不了多少时刻的,以后仍然可以追上去,他跑不了的,路只有一条。” “好,搜。”头陀叫,立即将坐骑牵至亭旁的栓马桩系马。 还没出发,州城方向蹄声震耳,第二批骑士即将驰到,远处尘埃飞扬。 以青巾蒙住口鼻。以便避免吸入尘埃的骑士,正是夜游鹰金百禄,眼中涌出不安的神色。 “是他们。”夜游鹰向事后的树林徐徐移动,“我得避一避。” “站住!”头陀沉喝,“是要捉你的三个小女人?” “没错,是她们。”夜游鹰吓了一跳,弄不清头陀为何火气这么大。 来的五匹马渐来渐近,五骑士已可从衣着上分辨,没错,霸剑奇花三女,还有惊鸿剑客与柳彪。三女的骑装也是三种颜色,水湖绿、墨绿、月白。 妙观音这一面的三女,是紫红、朱红、桃红。 一冷一热,对比鲜明。冷的是清纯的玉女型佳丽,热的是热力十足的喷火艳姬,径渭分明,代表了两种令男人最喜爱的女人类型。 “你给我听清了,不要丢贫僧的脸。”头陀的确怒容满脸。 “大师……”夜游鹰进退维谷。 “你已经是贫僧的同伴,已经在贫僧有效的保护下。”头陀傲然地说,“就算是天下的绝顶高手来了一大群,贫僧也无所畏惧。” “她……她们来找我……” “不管她找谁,有贫僧担当。挺起胸膛来,拿掉你脸上的遮羞布,你将发现那些敢在贫僧面前撒野的人,会有何种结局。” “好吧!”夜游鹰无可奈何地拉掉蒙口鼻的青布,不敢违抗重回原地。 他口中顺从,心中却咒骂,头陀的吹牛,引起他的反感。一个杨一元,头阳这些人已经应付力不从心,所以请他合作,要他用暗箭行刺杨一元,居然厚着脸皮吹牛,说不怕来一群天下高手。 头陀的傲慢态度,也引起他的反感。目下头陀人多势众,他识趣地不敢激怒头陀,表面不得不尽量表示顺从,反正目下真需要头陀这些人壮胆。 搜杨一元的事并不急,眼前的事需立即处理,男女在亭前一字排开,阵势威盛。 有僧有道,有男有女,和尚头陀,老道仙姑,男贼女盗,一应俱全。 骑士们勒住了坐骑,五男女凌厉的目光,在这八个气氛诡橘的男女身上转,把夜游鹰看得心中发毛,暗暗叫苦,这些人全是为他而来的。 第一个下马的人是霸剑奇花,牵坐骑到了路旁在树下系马。 气氛一紧,双方在亭外的广场面面相对。 “干什么的?有话就讲,有屁就放,头陀我替你们评评理。”百绝头陀声如沉雷,怪眼彪圆,说的话粗野刺耳,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出家僧人。 “本姑娘要这个人。”霸剑奇花用手向排尾的夜游鹰一指,“原以为他躲到摩云神手刘大爷的田庄去了,没想到却去找了你们这许多人助拳,果真是神出鬼没诡计多端,难怪我一直就无法掌握他的动态。头陀,你犯不着帮助这凶残的恶贼挡过逃灾。” 两人都狂傲,怎么也谈不拢的,更无理好评,碰上了就注定了要走上你死我活的绝路。 “小女人,夜游鹰已在佛爷的有效保护下,你什么也别想要,你要的只是一个男人。” 百绝头陀愈说愈不像话,“一个能把你治得服服贴贴的男人,免得你仗了几分姿色和几手鬼画符武功,在江湖像饥渴的母狗,到处追逐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贫道我,嘿嘿嘿……”无上散仙道宏阴笑着举步向前,鬼眼中有贪婪的欲火在燃烧,“头陀好福气,收了两个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的美丽女徒,贫道万分羡慕。小女人,你是个可造之材,贫道喜欢,贫道看上了你,贫道要你……” 一声剑鸣,眩目的剑光向前一指。 老道一惊,急退两步剑迅速出鞘立下门户,没料到霸剑奇花的手法如此快得不可思议,几乎为了想接近出手擒人而挨了一剑。 迸射出的强烈彻骨裂肌剑气,也让妖道吃了一惊。 “申姑娘,小心……”柳彪急叫,“他是凶名昭著的无上散仙道宏,剑上所发的罡气火候已有五成,全力发剑必定风雷乍起,你的剑可能一触即折。” “五成火候的罡气,何足道哉?”霸剑奇花一点也不知道谦虚,说的话霸气十足,“散仙算得了什么?大罗金仙也吓不倒我。老道,运起你的罡气御剑吧!本姑娘一直没碰上真正的高手名家,深以为憾,今天可能碰上了,但愿你真有惊世的真才实学。” 她的话,不但刺伤了老道,也刺伤了惊鸿剑客和柳彪。连她的两位女伴侣,许吕两姑娘,也听得脸色不豫,心中不是滋味。 无上散仙勃然大怒,也心中暗栗。 玄门绝学罡气,是玄门降妖伏魔的至宝,与先天气功不同,极为霸道。先天气功以护体为主,虽则火候精纯时也可外发伤人,但威力有限,三击两击便一衰二竭。 罡气是玄功的一种,有两成火候便可外发伤人,离体时有雷霆万钧的声势,有如挟风雷君临,无坚不摧,以攻击为主。练至七成火候,刚猛的气势转变为阴柔,阳极阴生举手投足可以伤人杀人于无形,手发或御刃,一触目标威力迸发,甚至可以震裂人体。 一般的正宗先天气功,是无法与罡气相比的。 霸剑奇花这些傲世的话,不啻表明她的奇功绝学,不但不伯七成的罡气,而且有必胜的把握。 这也是妖道心栗的原因,其实妖道并没练成罡气,如果练成了,怎会被扬一元所吓跑呢? 在江湖扬名立万的人,哪一个不吹嘘自己身怀绝学?反正吹牛并不犯法,谎称自己练成罡气,至少可以吓唬不少胆气不够的人。 伤人杀人的技巧和方法,千奇百怪,有些与武功无关,用一根绣花针也可以杀人。 至于武功绝技,更是形形色色,各种奇技异能林林总总,各有所长生克各异。谁也不敢保证,霸剑奇花是否有可克制罡气的绝学。 妖道的剑,开始发出隐隐风雷似的啸吟。 霸剑奇花的剑,是可以列为宝剑级的精品,似乎有隐约的五彩光华闪烁不定,也传出似是天风籁籁的异鸣,光华闪烁流转,有诡橘莫测的慑人心魄威力。 一声娇叱,霸剑奇花豪勇地发起抢攻,比男人更豪勇,霸气十足,剑光似横空匹练,陡然迸射光芒,发出眩目的激光。 无上散仙一剑封出,风霜乍起。 一声金鸣,激光突然汇聚成一丝再次迸发。 一声狂震,无上散仙斜窜出丈外,火星飞溅中,妖道的大袖突然裂成三块布帛。 “咦!”头大腹圆的老和尚惊呼,“昊天神罡!道友,不能硬碰,交给我!” 戒刀出鞘,老和尚一跃而上。 两剑震飞了无上散仙,惊鸿剑客与柳彪脸色一变,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做梦也没料到姑娘如此高明,霸剑的绰号果然名实相符。 神罡对禅功,两人火杂杂缠上了,戒刀涌发绵绵刀山、狂野地冲入激涌的剑海中。 一声长啸,百绝头陀挥动青禅杖,冲向两位姑娘,像一头疯虎。 惊鸿剑客不假思索撤剑,别无抉择。 “不好。”柳彪拉住了他,语气惶急,“是百绝头陀和九杀僧,夺魄魔香可怕,嗅人丝毫立即昏倒,快走,迟恐不及。” “陈叔,这……”惊鸿剑客迟疑。 “走!”柳彪断喝,拉了他飞掠而走。 “陈叔,她们……” “自己都保不住,你还管她们的死活?” 柳彪自称姓柳。惊鸿剑客却称他为陈叔,可知柳彪的随从身份是假的,姓名更是有可疑。 两人不敢去牵坐骑,窜入林中如飞而遁。 缠斗中的霸剑奇花,剑术确是霸道绝伦,老和尚的戒刀,无法封锁无孔不久的剑影,只能八方蹈隙周旋,表面上看,刀光飞腾狂野无匹,其实都是虚招。 百绝头阳与紫衣女郎,也缠住了吕、许两女。 十招、二十招…… 一声金铁交鸣,霸剑奇花的剑脱手飞上半天空,身形踉跄向前冲,突然向前一栽。 一声狂笑,老和尚抓小鸡似的将她抓起,她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表情像是死人。 第二个倒下的人是吕飞琼,许纯芳最后也倒下了。 剑术再神奇,在某些场地威力也无从发挥。 三女被捆了手脚,吊在横枝上,双脚悬空,想用劲也无从着力。 有力也用不上,背部的督脉身柱已被制住了。 无上散仙与穿朱红衣的女郎,在一旁坐在树下看守,其他六个人,已在附近搜寻惊鸿剑客和柳彪,也全神贯注搜寻杨一元。 杨一元才是他们的目标,算定杨一元可能在此地等候他们。 无上散仙的衣袖被割裂,恨透了霸剑奇花,坐在不远处用阴森可怖的眼神,死瞪着不住摇荡的霸剑奇花,怨毒与欲火两种神情,同时出现在眼中。 三女已被解药弄醒,知道处境可悲。 “九杀魔僧不好女色,他已经答应把你送给贫道。”老道脸上涌现得意的狞笑:“你这朵奇花,可知道日后的处境吗?” “你不要得意。”霸剑奇花咬着银牙说,“除死无大难,你无奈我何,惊鸿剑客会找你们的,他会叫人来救我们。日后振武园的人,会召请天下友好……” 老道听了勃然大怒,一蹦而起冲上就是一记耳光,把她打得不住的旋转,口角有血溢出。 “你在做梦,小女人。”老道凶狠地说,“那个什么惊鸿剑客,大多数人知道他是欺善怕恶的混蛋。振武园的朋友,有几个是像样的人物?只要他们知道要与百绝头陀、九杀魔僧、无上散仙、极乐仙姑几个人为敌,他们不躲起来才有鬼。那两个混蛋胆都快吓破了,一看风声不对就逃之夭夭,连拔剑的勇气都消失了,你还妄想他们会拼老命救你?” 霸剑奇花总算知道碰上了些什么人物了,她真走运,居然碰上了这许多魔道顶尖人物,栽得一点也不冤,只感到浑身发冷,绝望的感觉起自心底。 “你们都是名震天下的魔道超绝人物,却卑鄙地籍迷药毒药妖术,对付我一个初出道的晚辈,可耻已极。”她把心一横,语出不逊,“原来你们的声威名头,是这样得来的,我可怜你们……” “劈啪!”无上散仙又给了她两耳光,把她的话打断了。 “可怜你自己吧!小女人。”无上散仙揪住她的衣领猛地一带,“嗤”一声裂帛响,骑装撕破了,露出里面的水红色绣花胸围子,高耸的晶莹酥胸半露引人想入非非,“等九杀魔僧返回,把你送给我,你立即可以知道,到底是谁可怜了。” “道宏仙长,你干什么呀?”穿朱红骑装女郎娇滴滴媚笑着说:“等九杀大师返回,正式将这小女人送给你之后,再带到偏僻处快活好不好?人是他用夺魄魔香擒住的,还不知道他肯不肯把人送给你呢!” “魔僧一定肯把人送给我的。”无上散仙不理会有女性晚辈在场,伸出大手在霸剑奇花的胸腹探索,鬼眼中欲火如焚,“他不喜女色,对杀人兴趣极浓,小丫头,你别管,避到一边去,除非你不在乎。” “好吧!我避远些,毕竟你是家师的知交,我在这里你不便恶形恶相。” “唷!你这小妖精不要假撇清。”老道淫笑,“我就多次看到你姐妹俩,和你师父大参欢喜之禅,你是什么都不怕的,还在乎我恶形恶相?” “啐!仙长,你愈说愈不像话了。”女郎脸上居然有一抹羞态扭头举步离去。 无上散仙的手指,捏住了胸围子的吊带,要拉断吊带以便欣赏白嫩动人的酥胸玉乳,饱饱眼福毛手毛脚。 霸剑奇花急得要吐血,吕、许两女绝望地闭上凤目。 无上散仙的目光,仍在目送扭着小腰肢,臀浪动人绮思的女郎背影、突然脸色大变。 女郎已走了五六步,突然向前一栽,不但不曾爬起,反而手脚略一抽搐,仆伏在地像是睡着了。 绝不可能是失足或被树根所绊倒,更不可能是中风病发倒毙。 “嘿嘿嘿嘿……”刺耳的阴笑似乎起自耳后。 无上散仙不愧称魔道的超绝人物,反应极为迅速,向侧一闪,大旋身剑已出鞘。 身后没有人,只有悬吊着的三个美丽少女。霸剑奇花胸围子的吊带已被他拉断,裸露的酥胸玉乳暴露在眼前,今男人心动神摇血脉贲张。 烈日炎炎,不可能有鬼。 他的剑发出罡气御剑特有的啸鸣,却没有攻击的目标出剑。 “嘿嘿嘿嘿……”阴笑声又发自耳后。 他斜蹦丈外,旋身一剑挥出。 身后仍然没有人,鬼影俱无。 “谁在装神弄鬼?”他强抑心头恐怖,定下心神厉声沉喝。 三女睁开惊恐的风目,目击他发疯似的旋身发剑吼叫,感到万分诧异,这老道似乎见了鬼发疯啦! “嘿嘿嘿……”阴笑声的确发自耳后,甚至道髻似乎被一只手摸了一下。 “纳命!”他怒吼,旋身又是一剑,风雷聚发,他用了全力。 发阴笑的人一定就在身后,这一剑他势在必得。 他脸色泛青,脸上、手上、身躯,汗毛根根直竖,酷热天他却感到浑身发冷。 身后仍然没有人,一剑依然落空。 他真的害怕了,一步步后退,剑在发抖,惊怖的目光煌急地在附近搜视。 再多急旋发招几次,他将会崩溃。 三步、五步……他惊怖地后退。 右肩突然搭上了一只大手,那五指像大钢钳,钳得他牢牢地,右手即失去了活动的能力。 同时右腰也被巨爪所扣住,那五指似已穿入肌肉,浑身一震,气散功消,剑失手坠了地。 “有……话好……说……”他嘎声狂叫。 一阵裂帛响,他成了一个赤条条的裸人。 他不是饥飨松实渴饮山泉,清心寡欲修仙的玄门修土,而是酒色财气缺一不可,尤好女色的天师道弟子,平时也勤于打熬筋骨养气炼丹,因此半百年纪,一身肌肉还真结实匀称,有模有样。 推力及体,他摔倒在两丈外。 “噗”一声响,他的连鞘剑丢落在身旁。 他狼狈地爬起,忘了身上的酸痛,本能地抓住剑,惊恐地转身,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人。 “你身上的法宝零碎,我都替你卸除了。我这人嫌麻烦,不想花精神陪你玩妖术。 现在,你必须用真才实学和我公平玩命,我要看看你是否真的已练成了罡气。”让他心惊胆跳,不算陌生的语音似洪钟。 一点不错,是他望影而逃的杨一元。 上次在襄城,他目击同伴大和尚,在杨一元的剑下崩溃,他吓了个魂不附体亡命飞逃,完全失去出面交手的勇气。 赤身露体,怎能挥剑拼命? 一声厉叫,他将剑全力向杨一元掷去,转身如飞而遁,速度打破了平生记录。 “休走!”杨一元怪叫。 他能不走?闻名丧胆,望影心惊,失去斗志的人,逃走是唯一生路,愈快愈好。 杨一元摇摇头,不想浪费精神追一个怕死鬼。 解下三位美丽的小姑娘,疏解她们被制的督脉,将老道留下的道袍撕掉下摆,往霸创奇花半裸的身上一丢,向昏迷不醒的朱红骑装女郎走去。 老规矩,搜光女郎身上的暗器,折断所有的飞针,这才把人拍醒。 他认识这位红衣女郎,是随同无上散讪到客店约地的惹火女人。 首山约会见面的妙观音,是穿桃红衣裙的女人。 他有过目不忘的好记性,今后见面他不会弄错,年轻的美丽女人,如果施了铅华巧梳妆,面貌相差不远,如不留心,很难在下次见面时确认是某个人。 他的目标是妙观音,与他人无关。 “你可以走了。”他冷冷地说,“我在这里等候你们的人,搜遍东面的树林返回,你如果不走,等候你的同伴返回,除非你不向我递剑参与围攻外,不然我必定毫无感情地杀死你。” “你……你要放我走?”女郎一步步后退。 “不错,我的目标是妙观音,与他人无关。”杨一元一字一吐,“但向我递剑的人,生死自行负责,你要用性命巴结那妖妇,悉从尊便。” “你将后悔。” “不劳挂心。” 女郎奔向了坐骑,上马发出一声激昂的啸声,在马臀抽了一鞭,便策马向东绝尘而去。 三女已活动手脚恢复了元气。 “谢谢你。”穿月白的许纯芳,脸红红地向他道谢。 “你们还不走?”他瞥了不敢抬头,穿了半截破道袍的霸剑奇花一眼,“除非你们能对付得了百绝头陀那群凶魔,不然早走为妙。” “那……那天……”吕飞琼脸红耳赤,期期艾艾,“我……我有眼不识泰山,那……那样逼……你……” “你还不死心,是吗?” “我们……” “你们是来追我的。” “兄台,我们错了认错,是惊鸿剑客坚持要追你出口怨气。”许纯芳胆量大些,也显得俏皮活泼,羞笑着接口,“你扮猪吃老虎,也不是什么好德行呀!兄台,救命大恩,不敢或忘,可否将贵姓大名赐告?” “你们可以去查呀!专管闲事的行道女英雄,应该有查的本钱。” “我年轻少见识,你应该宽宏大量……” “少废话!快走吧!他们快要搜回来了。”他挥手赶人,“不要妄想惊鸿剑客两个人回来救你们,他们从西面落荒逃走的,我敢打赌,他们已经逃回州城了。” “他会带了摩云神手的人回来救我们的。”霸剑奇花讪讪地说,仍然不敢抬头,羞态可掬,武林女英雌的气概消失无踪。 “是吗?摩云神手那几手鬼画符武功,比惊鸿剑客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敢面对一群比惊鸿剑客更高明的人?他算老几?” “有你在,我不怕。”许纯芳居然像男人一样,拍拍她那诱人犯罪的美妙酥胸,“兄台,让我见识你斗凶魔的绝世奇功,好不好?刚才我没看到,你是怎么样把老道妖妇制住的。” “他们还有六个人,最先遭殃的一定是你们,果真是年轻少见识不知利害,快走!”他指指先前红衣女郎所坐处,树下堆放着三女的剑、囊、皮护腰。“别忘了佩剑,以免回程碰上仇家。你们的剑术很好,但太过倚赖剑,早晚会遭殃的。” “你也有剑。” “我的剑是唬人的。” “我听说过妙观音这位妖妇。”许纯芳抬回自己的物品,从容不迫佩带,没有走的意思。 “她是你们这些江湖新秀的前辈,是个妙人儿,江湖朋友耳熟能详,又妙又阴损可怕而且可爱。” “你要她……” “我喜欢她,所以要她呀!” “你……” “她是个很够味的女人,哈哈哈……”他大笑,向东一指,“算算他们也该来了,这次我一定可以把她弄到手,一定。” 身形乍起,进入树林冉冉而去。 “他比那些妖魔更坏。”霸剑奇花跺着小脚鄙夷地说,“居然要强抢一个可耻的荡妇,不像话。” “申姐,人各有所好,他与惊鸿剑客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许纯芳笑吟吟地说,“惊鸿剑客是能说会道,很会讨好我们的大好人。但是,我总觉某些地方不时,似乎有必要时刻提防,他倜傥潇洒的气质背面,所隐藏的另一种令我不安的面目。” “胡说八道。”霸剑奇花笑嗔,“刻意讨好人也没有错呀!至少不会惹人讨厌不快。许姐,你希望喜欢你的人,像这个坏蛋一样,惦着剑追逐你?” 三女人在一起,说起敏感的话题百无禁忌。二个男人在一起,更是言不及义。 “好了好了。”吕飞琼制止两人争论,“你们不打算走?再被什么魔香弄翻,恐怕就福无双至,没有人会救得了我们哪!” “不会再上当了。”霸剑奇花咬牙,“今后与任何人交手,都是留意风向,不击则已,击即必得,哼!我要等夜游鹰。” “为人谋岂能不忠?申姐,我既然开始就自告奋勇拔剑相助,当然有始有终,我陪你等。”吕飞琼慨然说,“就算福无双至,我认了。” “我们同心协力在先,不结束是不会各行其是的。申姐,我只希望今后行事,你能自有主见,不受其他事故所左右。”许纯芳显得有点懒散,“我们根本没有必要追这个救了我们的人,惊鸿剑客一坚持,结果,几乎万劫不复。而坚持追的惊鸿剑客主仆,……啧啧啧……” “也不能怪他,许姐。”霸剑奇花叹了一口气,“毕竟是初交,他有权为保全自己而采取有利行动,其实,我也是有意追赶的。” 她不便说出有意追赶的原因,被杨一元在大腿上摸了一把的事怎好启齿? 惊鸿剑客追赶杨一元的原因非常单纯。一个名号响亮的人物,被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在大街上击败,这羞辱委实难以忍受,把杨一元恨入骨髓,报复的念头极为迫切。 输不起的人,就会有这种激烈反应。 “我们先躲起来。”吕飞琼不想谈论惊鸿剑客的事,她对惊鸿剑客追求霸剑奇花的事,并无成见。在江湖遨游,有不少才子向她们献殷勤,也有许多不三不四的人追逐裙下,对这种窈窕淑女,君子好述的事司空见惯,习以为常,感情涉入还没深,任何一方都有权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采取有利的行动。 三女略一商量,以留下的七匹坐骑作目标,这些人早晚会来取坐骑的,守住坐骑有耐心等候,决定以速战速决的凌厉攻击,对付这些威震江湖的妖魔鬼怪,她们有向高手名宿叫阵挑战的本钱。 已经知道这些凶魔的来历,凶险便减少了一半。 枯等了半个时辰,等得心中冒烟。 北面五里地,路旁有座三家村。 妙观音藏好坐骑,藏身在村口的大树后,眼巴巴向南眺望,也等得心中焦躁。 最先到达的人是无上散仙,穿了一袭村夫的肮脏直裰衫,不再赤条条,大概是抢来的衣裤。 这位夸称是散仙的妖道,输得最惨,不折不扣的输得精光,杨一元羞辱的手段也的确缺德。 许久许久,百绝头陀六个男女终于赶到了。八人一商量,落荒而走折返州城—— 扫描,bbmmocr 第 五 回 误捕淫妇 三女潜伏在亭左的树林里,愈等愈心焦。 蹄声得得,一人一骑从路对面的树林穿林而至。 “他来了。”许纯芳一蹦而起,“难道他把所有的凶魔收拾了?申姐,找他讨夜游鹰的消息。” 健马小驰而至,在路中勒住疆。 “咦!你们还没走?”杨一元颇感意外。 “他们呢?”许纯芳反问。 “上了大当。”杨一元苦笑。 “上了当?” “那鬼女人的啸声,是逃走的信号。”杨一元拍拍脑袋,“我这笨脑袋,好像愈来愈不管用了,居然以为是求救催请同伴回来信号,像个大傻瓜一样守株待兔,真得找人把脑袋修理修理啦!” 一领疆、健马转向州城。 “他们应该向北远走高飞,你怎么反往回走?”许纯芳提醒他,“看来,你的脑袋真该修理修理了。” “唷!你比我聪明?”他扭头笑问。 “至少不比你笨。那个女人是往北走的,可知他们必定在前面等候会合。” “会合后一骑八人向北逃。” “当然。” “能比马快吗?走长途能用跑的?” “这……” “逃匿的人,什么地方最安全?” “这个……” “城里,聪明的姑娘。”他怪腔怪调,“像我这种人,是不能在城里闹事的。” “抢女人,当然不敢闹事。”许纯芳撇撇嘴。 “任何事都不能闹,包括抢女人。即使在大街上碰了头,我也只能光瞪眼。陈州的八臂金刚,带了人追缉夜游鹰,他就不敢在州城执行公务,因为摩云神手在官府中有极大的影响力。连公门人也不便执行公务,我这种清清白白的外地人敢造反?所以,躲在州城最安全了。” “咦!你知道陈州所发生的事?” “八臂金刚找到我,要求我协肋。” “那你……” “那不关我的事,我可不是行决仗义的行道者。哈哈!再见。” “等一等……” “你们检查他们的坐骑,看看有装备否?他们根本没有北上的打算,以为追上我三两下就可以把我摆平了。你们等吧!哈哈哈 蹄声急骤,健马绝尘而去。 没落案的人,躲在城内最安全。 即使是神僧鬼厌的宇内凶魔,也不敢在城内大庭广众之间闹事,伤人杀人掳人,都是铁定落案的重大案件,一旦在官府落案,今后就成了见不得天日的流民了。 夜游鹰在陈州落了案,但他只怕公门中人。 而百绝头陀这些人,公门人奈何不了他们,他们不曾落案,妙观音当然也改变了身份,无所畏惧。 一旦在大庭广众间打打杀杀,官府闭城捉拿凶手,很可能瓮中捉鳖,所以公然闹事是江湖大忌。 两个生死对头在街碰上了,动手打打架无关宏旨,拔剑拼命可就得冒被捉拿法办的凶险了,出了人命,不论杀的理由如何充分,都可能上法场抵命。 因此,大多数江湖人都喜欢住在城外,出了事易于远走高飞,不至被堵在城里瓮中捉鳖。 然而,他们一切的恩怨是非,都不希望受到官府干预。 杨一元重回南关外,这次住进了颖阴老店,摆出姜太公在此的阵仗,明白表示继续执行降妖伏魔,逃的人就躲在州城内外,不达目的他不会上当离开。 晚膳时分,他出现在颖川酒店。 店堂中旅客云集,三间店堂几乎座无虚席。 他在窗台的一桌,叫来了酒菜。天大地大,吃比天大,吃饱了晚间才有精力办事,他对任何事都不操之过急,反正白天不是打打杀杀的时光。 这是一张小食桌,可以坐四个人。 已喝了一壶酒,两位食客径自在两侧就座,一男一女,也叫了酒菜各吃各的。 他一眼便看出,扮成普通中等人家主妇的女食客,是那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美道姑。 男食客年约半百出头,身材魁梧相貌威严,穿一袭宽青衫,倒像一位仕绅。 两男女身上没带有刀剑,可知并没准备动武。 只有不知死活的笨蛋,才会在酒店中拔剑而斗。 “你不准备放弃吗?”女食客笑吟吟问,笑容又妖又媚,眉梢眼角流露出成熟女人的妩媚风情,即使性情暴躁的男人,也不便吹胡子瞪眼睛反脸相向。 他从无上散他向霸剑奇花示威时,知道道姑是极乐仙姑。这位风流美道姑名号响亮,十余年来被坑得人财两空的江湖俊彦,为数众多,谁也无奈她何,一向独来独在,专与一些初出道小有名望的佳子弟鬼混,所以绰号作极乐仙姑,真实的姓名连她最亲密的姘头也毫无所悉。 “放弃?开玩笑。”他酒意上涌,笑得邪邪地,“世间最可悲可怜的事,就是办事半途而废,有始无终,我可没有这种坏德行。” “济宁州张家既然与你非亲非故,你也不是白莲教张世佩的人。” “对。” “你到底为什么?” “管闲事呀!” “为一千两银子赏金,对不对?” “一点也不对。”他摇头,“仅仅为了查线索讨消息,我就花了三个多月工夫,花了一二百两银子,本大利小,这种玩命的买卖能做吗?我又不是傻瓜。” “那你为什么?” “你真不懂?” “所以问你呀。” “我这种人,天底下为数并不太多。我这种人,也做不了什么大事,所行不配称道德,行事无关益世事功,所以只能遨游天下浪费粮食,只好找些闲事来管,以作为活在世间多少有些用处的借口自我陶醉。既然伸手管了,就不甘菲薄管到底,决不会半途而废,证明我不是一个伪君子假丈夫。这是我个人理由,懂不懂你心里明白。” “我们的朋友,将愈来愈多。” “我知道。” “你……” “我不介意。” “你贵姓?” “杨,杨一元。” “绰号是……” “没有必要。”他拒绝透露绰号。 “你出道几年了?” “有关系吗?”他笑笑,“你极乐仙姑交情广阔,面首中全是江湖知名人物,赶快去查我的根底,就可以针对我的弱点对付我了。你们不知道我的根底,这是我注定了可占的优势,我何必自示弱点?呵呵……” “晤!似乎你真知道我的底细。” “不多,不多。” “我请你放手。” “不。” “开出价码来,请你放手。” “绝不,我不是唯利是图的人,不谈价码。” “也许我的身价,不配和你谈价码,这位如何?”极乐仙姑指指对面的青衫人。 “他是哪座寺庙的大菩萨呀?” “老夫不是菩萨,是鬼王。”青衫人愈听愈冒火,终于发作了,声色俱厉,“我阴山鬼王邓宣威的要求,是不容抗拒的。小辈,老夫管了你的闲事,管你是否介意,老夫对付狂妄的小子是毫不留情的。” 杨一元脸色一变,停杯放筷虎目生光。 “原来是名震天下,天府八鬼王之一。”他呼出一口长气,语气阴沉,“手中托天叉重有四十八斤,勇冠三军号称录鬼屠夫,是川北巨魁扫地王的第一悍寇,两膀有万斤神力。扫地王兵败梓川,你是杀出重围的第一人,逃入中原又横行了十年,五年前突然失去踪迹。阁下,我的消息没错吧?” “没错。老夫不是失去踪迹,而是落脚在南阳南召县的百重山,目下是鹿鸣山的山主。” “仍是叱呼风云的强盗?” 百重山在南召县南八十里,是绵垣百里的山区,鹿鸣山是该山五主山之一。 “老夫老矣!不打算东山再起。” “那你为何不死?你杀的人已经够多了。”杨一元冷冷一笑,“如果你想用过去的声威杀气,吓唬我这狂妄勇敢的年轻人,你是打错主意了,你真不该管我的闲事。 要求我放手,免谈。” “小辈…” “你不要穷吼叫。”杨一元无礼地拍桌,“我不是绿林强盗,你不能把我当小辈。 阁下,我已经表明态度,拒绝任何胁迫与要求,你们可以走了,不要打扰在下的酒兴。” “老夫明天午正,在十里接官亭等你。”阴山鬼王也愤然拍桌而起。 “你等吧!没兴趣。”杨一元一口拒绝。 “你怕死?” “不是怕不怕死的问题,而是你们的信用不可靠。” “什么信用?” 十里接官亭,也就是午间三女被擒的地方。 “她知道。”杨一元指指极乐仙姑,“在襄城,在下蠢蛋似的应约前往。她们却一哄而散,毫无了断的诚意。我这人也许佯狂玩世不拘世俗,但有关生死大事不喜欢闹着玩。没有必死了断决心的人,不配与人订约,你们只能欺骗找一次,没有下次。” 有担当的江湖人士,不轻于言诺,所谓大丈夫一诺千金,言出必践。不论订何种约会,就意味着要当堂了断双方的纠纷,三刀六眼当堂解决,除非有一方妥协屈服,不然必须你死我活彻底了断,不能拖延,更不能一走了之,约会是最后决定生死存亡的终极手段,不是闹着玩的。 “是老夫与你订约。”阴山鬼王强辞夺理。 “阁下,你最好识相些。”杨一元虎目彪圆,“不要让在下于大庭广众间,公然侮辱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在四川称王杀人如麻与我无关,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凭什么要和在下订约会?就算你是他们的助拳人,你也该由主人出面打交道。” “你……” “你走吧!我只要大声叫出你的身份,许州的公人就会一涌而至了,不但你成为江湖朋友讽刺的不守规矩老贼,我也会被看成受嘲笑的胆小鬼。” “老夫会找你的。”阴山鬼王愤怒地离座。 “我等着你呢!”杨一元冷冷一笑。 极乐仙姑目不转瞬盯视着他,眼神怪怪地。 阴山鬼王盯他的眼神,却凶狠极了,似要将他生吞活剥,脚下沉重,领了极乐仙姑走了。 三女本来就住在颖阴老店,与杨一元的上房隔了一座院子。 天黑了,是黑暗族类活动的时刻了。 任何耸人听闻的事故,以要没有尸骸,没有苦主,没有目击证人,都是无法着手追查的事故,即使事后有人投诉报官,也是无头公案。因此事故通常在夜间发生,见不得天日的人,夜间是他们的天下。 上房中一灯如豆,杨一元独自在房中品茗。 房门没上闩,是他故意下上闩的。 在天下玩命的人必须随时小心,绝不会犯房门不上闩的错误。如果一时大意忘了,很可能因此而丢掉老命。 房门悄然而开,因为门柱曾经倒入一些点灯的灯油,转动时不会发出声响,是有意将油注入的。 一个人影闪入,随手掩上房门,脚下轻灵如猫,接近却是大大方方的。 “不去找他们!”来人低声问。 他是背向房门而坐的,有意让人侵的人接近。 “时辰末到。”他沉静地说。 “何时?” “等他们互相残杀光之后就无处藏身了。” “他们不一定会互相残杀。” “会的,公爷。”他已经知道来人是八臂金刚,“摩云神手两面敷衍,不会再提供庇护所。夜游鹰显然已正式投效百绝头陀,摩云神手当然不可能协助百绝头陀那群人。你知道,有些人是眶毗必报的。” “对,百绝头陀那些人,每一个都是睚毗必报的凶残妖魔,绝对忍受下了小地头蛇的反抗。” “他们并不急于对付我,因为还弄不清我的底细,更被我折回来找他们的行动所惊,更不敢妄动。所以,他们必须防止摩云神乎,进一步与惊鸿剑客合作,必须宰了这条地头蛇,许州的其他地头小蛇,才不敢不听他们的。” “我明白了,这反而会引起小地头蛇的恐惧与愤慨。”八臂金刚是真正的老江湖,是江湖朋友口中的“衙”,“兔死狐悲……” “不,是唇亡齿寒,结果,他们就没有可靠的藏身处了,我就可以得其所哉,获渔人之利。” “那夜游鹰……” “他是非常机警聪明的,会很技巧地保全自己,所以你很难把他弄到手。去找霸剑奇花吧!真的,她们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她们今后上当的机会减半。你们有志一同,目标一样,下要怕碰年轻貌美姑娘的软钉子,其实她们并不如外貌般骄傲自负。” “好,承教了,我去找她们。” “请从窗口走,外面有人来了。” 八臂金刚略一迟疑。 最后他不但不跳窗而走,反而向上跃升,手一搭横梁便消失了。 这种虽则可称本地最大客店的房屋构造,其实并不怎么高级,上房设备仍然简陋,仅多了设有便桶的内间而已。 房间的上面没加建承尘,梁柱可见隐身方便。 杨一元没加阻止,恰然自得斟满怀中茶。 有人悄然入室,室内热浪末退,门的开阖,一定会引起热流的变化,有经验的人,是可以感觉出来的,有警觉心的人,更是闭上眼也知道这种微小的变化。 不需用感觉,鼻中嗅入的幽香已表明入室人的身份。房中异味熏人,汗臭牛马粪臭五味杂存,这种属于爱美姑娘们身上所散发的脂粉香,掩盖了其他异味。 摆放茶具的小圆桌上,多摆了一些物品。 茶具简单,与江南人品茗的茶具完全不同,一个大茶壶,两个大茶杯,是瓷制品而非紫砂泥,粗犷豪迈适于牛饮,这里不需风雅的“品”茗。 一把木筷,一堆品质甚佳的官铸万历铜制钱,一文重一钱二分五厘,是磨制金钱镖的佳品。但仅有高手才配使用这种金钱镖,太小太轻了。 还有一把黄豆,一堆不明长短的红丝线。 两只茶杯中,茶已斟满了。 他的坐位也换了边,面向房门。 髻结已经解除,长发披肩,前面垂下的长发,在面孔前形成一道发廉俺住脸部,他成了难分男女,披头散发的鬼物。 没有鞘的剑,横置在桌前,在如豆的灯光下,依然可看到光芒闪烁。 整个的上房,充满了妖异诡奇的气氛,如有胆小朋友冒失地闯入,保证会吓得魂不附体。 他曾经向许高嵩说,妙观音逃走的轻功,已臻近于遁术境界。 遁术,正式的名称是五行遁术、是玄门弟子修炼至化境时,作为防身保命的绝技至宝。 由此可知,他对玄门弟子修炼的道术并不陌生。 内行人一看他的形态,和桌上所摆放的一切物品,必定心知肚明的,最好离开他远一点。 假使再加上一炉香,一碗法水,就有点像天师道术上行法驱神投鬼,或者祭神兴妖! 他的那把剑,可不是桃木剑,也不是作法的六星饰剑,而是可列于高品质的杀人利器。 房中多了两个人,两个盛妆的千娇百媚女郎,一穿桃色衣裙,一穿朱红衣裙。 房门口,则是穿了玉色道袍,巧施脂粉脸蛋娇艳,极为诱人心荡的乐极仙姑。 一点不错,穿桃红衣裙的女人,正是在襄城首山,遁走了的妙观音梅含芳。 穿朱红的艳姬,是白天在十里接官亭,他擒住纵放了的红衣女郎,居然不理会他的警告,纠众侵入他的住处行凶。 幽香更浓了,另有其他异味在室中流动。 菜油灯只点了两根灯芯,光度本来就幽暗。 蓦地灰雾涌腾,三个女人身影逐渐淹没在雾中。 暗红色的灯火变成绿色,火焰在拉长、闪摇。 杨一元的端坐身影,终于被灰雾所淹没。 室内幽暗,有如鬼域。 阴风四起雾影开始流动腾涌,异声满室,四面八方鬼声瞅瞅。 绿色的灯火拉长至四寸,已没有光芒发出,火焰尖端,突然凝结了一团灯蕊,一声爆炸,绿色的灯蕊爆裂,绿的火星飞溅。 三道青虹,以他为中心破空飞射。 他大手一伸,三道奇虹淡然失踪,五指一收,摊开手掌抛出一堆铁屑。 他长发飞扬,一双虎目幻射出可怖的幽光,似乎已失去人的形象,而是一个来自世外的妖魅。 阴风更厉,鬼声更急,蓦地风吼刺耳,轻雷殷殷,满室金蛇闪烁,夹杂有散发着妖光的无数飞舞绿星,像秋间沼泽区内的萤火。 黄豆像是乘风而起,破风的锐啸入耳惊心,绿光闪烁的萤火,纷纷像暴雨般下坠,一着地便消失无踪,满室黄豆下落、滚动。 飞舞的金蛇,也纷纷委地。 阴风益厉,异声更盛。 各种奇形怪状的魅影,在灰雾与激射的电光中忽隐忽视,刹那间传出鬼哭神号的声浪,像是天地混饨,到了阴曹炼狱。 木筷子一根连一根飞腾而起,制钱却同时飞升。 一声厉叫,八臂金刚像大石头,从梁间向下飞坠,着地之前已经人事不省。满室雷电交鸣,风声益厉。 两杯茶向雾影拨出,最后飞起的丝线突然闪烁出五彩光华。 他拾剑而起,怪啸绵绵而出。 拉长的绿色灯焰急剧摇摇,徐徐缩短,徐徐回复正常的暗红色,室中重视光芒。 灰雾徐徐消散,异味仍在室中流动。 他停止啸声,放下剑坐下,将头发挽成发结,回复人形,虎目中幽光隐去,仅脸色有点苍白,脸上也汗光闪闪。 地面,躺着三个赤身露体,曲线极为诱人的裸女,像三头白羊,衣裙成了碎帛,全部昏迷不醒。 然而,三个女人的脖子上,皆缠绕着丝线。 除非有数百根丝线,不然绝不可能将人勒昏。 他自百宝囊中,取出一只小玉瓶,将一些药末擦在八臂金刚的人中上,归座斟上茶,一口干了一大杯,在菜油灯上多拨了三根灯芯,室中大放光明。 人管金刚身子抖动了几下,突然惊怖地蹦起,不分东南西北,踉跄像个醉鬼,撒腿便跑。 “砰”一声大震,他一头撞在墙壁上,反弹而倒,发出惊怖的叫喊。 “定下神,爬起来。”杨一元大声说,“你这金刚是干什么的?居然被一些妖魅小鬼吓昏了?我还想仗你这金刚之力,帮我降妖伏魔呢!站起来!” 八臂金刚神智一清,叫起痛来。 刚从梁上跌下,再撞上墙壁,居然手脚完好,头也没撞破,真够幸运的,当然疼痛在所难免。 “你……你看到了吗!”八臂金刚面无人色,用目光惊恐地搜视全室。 “看到什么?”杨一元笑问。 “妖怪…” “真的?我什么也没看见。你看见什么妖怪?难怪吓昏了。” “裸女……”八臂金刚看清了地上的三个裸女,“满天仙女,满天神灵怪兽……” “你在地上找找看。” 满地纸人纸兽,以及木偶龙凤雕像,都有五寸大小,身上画有符录。 不论纸人纸兽或木偶,中间皆有被木筷穿过的洞孔,有些头部已被制钱切断,有些身上仍嵌着木筷或制钱。纸人有神祗,有美女,各式各样。 “你……你是白……白莲教……徒?”八臂金刚大骇,如见鬼魅。 白莲教徒,官府的对付手段,是捉住了斩立决,而且不必在法场正法。他是执法人,难怪大感惊惧。 “我在山东,曾经会过几位白莲教大法师,对该教的底细所知有限。这三个妖女,也不是白莲教的人,只会一些障眼法,用迷香毒物而已,妖术的道行浅得很,我却大张旗鼓惩治她们,惭愧。” 首先拖起赤条条的极乐仙姑,对令男人欲火焚心的肉感胴体毫不介意,四记耳光把极乐仙姑打醒,丢坐在一旁再抓红衣女郎。 “你……你你……”极乐仙姑终于神智一清,跳起来便看清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惊得用手掩住上下三点,惊恐地向墙壁退。 “给我滚出去!”杨一元用手向房外一指,“下次,你就不会如此幸运了。” “我一定要杀死你……”极乐仙姑尖叫,发疯似的拉开房门向外抢。 “哎呀!”房外传入女性的惊叫声。 房外另有女人窥伺,看到赤裸裸的女人奔出,吃惊是意料中事。 “你也走,我再次饶你。”杨一元一巴掌打醒了红衣女郎,向敞开的房门外一推,“事不过三,我不会饶你第三次,你滚吧!” 红在女郎也用手掩住三点,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我……我不领你的情。”红衣女郎尖叫,“我誓报此仇。我要带走我的女友……” “她?妙观音?”杨一元指指正在慢慢苏醒,也是赤条条的桃红衣裙女郎,“她是我的,千里迢迢追查,为的就见她。你想得真妙,快滚!” “你……” “你不想滚?好,先把你弄到床上去乐乐……” 红衣女郎尖叫一声,狂奔出室。 桃红衣裙女郎站不起来,某一处经穴破制住了,惊惶地用手掩住三点,一寸寸向壁角挪动。 “妙观音,你认命吧!”杨一元在床上,取了一件青衫往妙观音身上一丢,“上次在首山你跑得很快,轻功可媲美遁术,想不到你对妖术也有颇深的造诣,难怪张世佩张大金刚,得不到你就想除去你。” “我……我跟你走。”妙观音咬着银牙说。 “好,这才乖,我不会苛待你,到济宁州干里迢迢,我保证你可以活得像贵妇。” “我是甘心情愿跟你走,能不能解我的禁制?” “不能。” “求你。” “求也没为用。”杨一元冷笑,“你这种女人,比一条毒蛇更可怕,我必须拔掉毒牙,才敢把你带在身边,以免吃亏上当。” “你这天杀的猪狗……” 一杯茶泼在妙观音的脸上,把尖声咒骂泼断了。 “你如果敢发泼,我一天揍你十次,甚至二三十次,揍到你一切乖顺为止。”杨一元冷笑,“我整治人的手法,是相当绝的。比方说对付你,除了出门或就道之外,不许穿任何蔽体衣物,赤条条就不会耍花招。” “你……”妙观音一触他凶狠的目光,打一寒噤乖乖闭嘴。 “老弟,你要找妙观音!”八臂金刚讶然问。 “是呀!” “妙观音梅含芳?” “对。” “淫妇兼女贼的妙观音?”八臂金刚追根究底。 “不错,就是她。” “她不是妙观音。”八臂金刚肯定地摇头。 一言惊人,杨一元一怔。 “她是的,她已经承认是……”杨一元语气不稳定。 “她不是,她是颇有名气的女飞贼,叫绛羽飞天艾红姑,虽也喜欢与俊美的男人鬼混。 但不算淫荡,轻功非常了不起,作案时很少下毒手杀人。”八臂金刚肯定地说,“有次我到开封公干,在汴梁老店与她处邻居,她与著名的独行大盗一枝梅住在一起,所以认识她。老弟,你搞错了。” 杨一元怔住了,剑眉一挑。 “泼妇,你为何冒充妙观音?”他沉声问。 绛羽飞天格格笑,披上了青衫。 “说!别惹火了我。”杨一元狠狠地走近。 “我从来就没声称我是妙观音,你凶什么?”绛羽飞天却一挺露出大外的饱满玉乳,嗓门够大。 她披着的青衫前面是敞开的,仍可露出满体春光,她一点也不在乎,毫无羞耻的感觉,面对两个大男人,她的勇气可嘉。 “在首山……” “在首山我说过我是妙观音吗?” 杨一元傻了眼,一脸沮丧。 “妙观音在何处?”他不死心。 “你得去找她的师父。”绛羽飞天得意地说。 “你非说不可。” “我不知道。” “休怪我心狠手辣逼供。” “你动手呀!我不怕你。” “你……” “你能把我怎样?哼!你失败了,承认吧!”绛羽飞天把酥胸再暴露多一些,嘲弄她说,“你是英雄,英雄谁不好色?除了把我弄上你的床之外,你能把我怎样?你不是一个好女人的假英雄,我一点也个在乎你们。” “老弟,认栽吧!”八臂金刚苦笑,“这鬼女人虽比不上妙观音淫荡,但也是曾经沧海的女人,不把羞耻当一回事,上了就床她百依百顺,你能把她怎样?” 杨一元火大了,抢近一把夺回青衫,一脚把赤条条的裸女踢得滚至房门口,踢开了被制的右环跳穴。 “你给我滚!”他火冒三千丈,嗓门像打雷,“你生得贱,我不要你,我要妙观音,下次我必定杀你,除非你远飞出千里外。滚!滚!” 绛羽飞天爬出门外,一蹦而起。 “我发誓,我一定要杀死你。”绛羽飞天赤条条地站得笔直,尖声叫骂,“本姑娘一辈子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你必须为今晚的事付出惨烈代价。”螓首一转,突然娇叱,“看什么?没见过女人?” 廊角有个人影偷看,看不清面目。 “啐!”其中一个啐了一声。 杨一元抓起一张条凳,愤怒地脱手飞掷。 绛羽飞天身形乍隐,如飞而遁。 “你如果要女人,要绛羽飞天比要妙观音受用些。”八臂金刚调侃他,“至少这女飞贼不怎么随便,比妙观音干净些。” “去你的!这是你这公门人该讲的话吗了”杨一元邪笑:“你认识妙观音吗?” “不认识,我老啦!女人只喜欢你这种年轻英俊的男人,不屑和我这种入土大半的人缠夹不清。我到大忠坊刘家走一趟,也许能捞到那头鹰。” “我不能对你有任何承诺。”杨一元郑重地说,“但如果可能,我会把他交给你,死活无法保证,我也从不向人保证某些事。” “我谢过。” “不是我有意助你。”杨一元说,“那混蛋在我动身北上诱敌时,在店门口给了我一支冷箭,所以我有权找他,与有意助你无关。” “我知道,你老弟固执得很,比那些动不动就拍胸膛保证的人可爱多多,再见。” “要小心,公爷。” 八臂金刚匆匆走了。 杨一元开始找扫帚清理地下的杂物。 有人推开房门,两位姑娘站在房外,脸红耳赤不敢进房,脚下迟疑难决。 “哦!是你们。”他放了扫帚,笑容可掬,“胆气不够,哪能做江湖女英雌?放心啦! 我不会对你们这些洁身自好的姑娘们在客店中无礼。地下脏,小心脚下,过来坐,壶里还有条。” “你……你这里是……是怎么一回事?”先入室的吕飞琼羞怯怯低着头问,“风雷声隐隐,异叫怪吼像是蛮荒绝域。” “这些东西。”许纯芳指指满地杂物,踢开了一只断头木人,“我……我听说过这种木偶……” “三个女人都会邪术。”他一言带过,“霸剑奇花呢?到大忠坊刘家去了?” 摩云神手刘天裕的家在大忠坊,那是一座在本城人有名气的大宅。 “申姐去看看而已。”许纯若能说会道,神色逐渐恢复自然,但脸上红云仍在,“我们打听过了,你叫杨……” “柜上流水簿留了名,不用打听。” “杨兄,你也未免太过分了吧!你……你把那些女……女人“她们是妖妇,不算过分。”他剑眉深锁,“霸剑奇花去刘家看惊鸿剑客,她有大麻烦。” “杨兄,你是说……” “夜游鹰一定在刘家。” “那不是正好吗?” “正好?”他苦笑,“百绝头陀那些人也去了,还有一个最可怕的人也一定在。” “谁?” “阴山鬼王邓宣威,天府八鬼王之一,也称录鬼屠夫,川北匪寇扫地王麾下第一悍寇。 霸剑奇花也许内功与剑术都不错,但……”他呼出一口长气,摇摇头。 “哎呀!”两位姑娘同声惊呼。 “你们与霸剑奇花,想必交情深厚。” “我们一年前结识,情同姐妹并肩闯荡遨游天下。”许纯芳毫无机心说。 “赶快去策应,也许还来得及。”杨一元好意叮咛,“尽快脱身,切一不可逞强冲动,你们应付不了妖术,武功也对付不了阴山鬼王。” “我们这就走……” “给你们防身。”他探囊取出两只小玉瓶,“散可辟迷香,丸可防毒物。散抹在鼻端,丸先服下一粒。”他将瓶递给许纯芳,“快去,但愿还来得及。” “杨兄,请帮助我们。”吕飞琼向他央求,“在南阳是我年轻历浅得罪你,与申姐无关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说,助我们去救申姐。” “是的,杨兄,我们好害怕。”许纯芳会作怪,大胆地羞怯牵他的衣袖央求,“那些人会妖术,会驱使金甲神。会役使……” “别找我。”他拒绝:“我只管自己干预的闲事。你们的难题,必须自己解决,你们必须为了建立自己的江湖声望努力。别人是靠不住的。” “杨兄……” “快走!必须分秒必争。” 两女心中一急,向房外飞奔。 他吹熄了灯火,关上了房门—— 扫描,bbmmocr 第 六 章 漏网之鱼 大忠坊刘家的大宅院,占地甚广,大院套小院,真有三四十栋跨院连厢的房舍,白天闯进去也难辨方向,不折不扣的豪门巨厦,房舍墙坚瓦厚,门坚窗牢,防兵防贼防火,各种功能俱备。 摩云神手是很机警的豪霸,知道该如何防变。自从惊鸿剑客主仆漏网之鱼般逃回城,说出所见到的人,他就知道大事不妙。 夜游鹰铁定恨死了他,肯定会带领一群凶魔前来兴师问罪,凭他家中的打手护院,怎能应付乱舞的群魔,立即发出十万火急的信息,召集亲朋好友前来应变。 他后悔无及,也就恨透了惊鸿剑客主仆,尤其对阴狠凶恶的柳彪,更恨之切骨。 他不敢赶走惊鸿剑客主仆,赶走了两人,更没有人能挡得住那些凶魔了,还得设法留住两人救燃眉之急,先度过难关再说。 他曾经派心腹到客店,请三位姑娘移居大宅。 第一次三位姑娘不在店里,出外活动打听消息。第二次再派人前往,三位姑娘拒绝他的邀请,认为住在店中方便活动,住入刘家岂不缚手缚脚。 其实,三位姑娘认为他居心叵测,心怀鬼胎,不信任他邀客的诚意。 霸剑奇花倒不计较惊鸿剑客主仆贪生怕死逃回城就躲起来的恶劣表现,不顾吕、许两位姑娘的劝阻,晚膳后乘城门关闭之前,到刘家找惊鸿剑客商讨目下的形势,策划今后的行动大计。 二更末,主客双方仍在花厅中计议,后院传出了警讯,全宅的灯火在片刻间全部熄灭了。 新月已沉下西天,星光朗朗。 七个夜行人出现在后院的瓦面,堂皇入侵而非偷偷摸摸潜入。 像这种大宅,人如果躲在里面,任凭入侵的人公然大举搜寻,也不可能把要找的人地出来。毫无疑问他,里面一定建有地窖、复壁、暗道等等防险设施。 没有人出面拦截,任凭对方长驱直入。 片刻,第二批八个人飞檐越脊而至。 百绝头陀的人,愈来愈多了,后续赶来相助的朋友,可想而知都是非常了得的高手。 一声暗号,十五个人仍分为两批,左右一分,向下跃落登堂入室。 黑夜中深入堂奥,是非常危险的事,首先必须举火,举火也分不清身在何处,如果熟悉房舍的格局,也许知道进退门户,但也不能保证可以通行无阻。 夜游鹰是窜房入户的行家,对刘家的房舍格局事前也略有所知。 他这一组七个人,为首的人当然是百绝头陀。他一马当先,击破了内院秘室的窗户,大胆地用火把子点燃了小厅堂的长明灯。 “地道秘门可能在这里面。”他指指东厢的沉重木门,“摩云神手这混蛋又精又奸,从没带外人进入他的内院,我只能从他的仆从口中,概略知道地窟的所在地而已,出入门户在何处,只能凭见识猜测。” “地窖一定有多处,才能在片刻间容纳所有的人藏匿。”九杀魔僧走近厢门,“分头搜寻,逐窖把他们屠光杀绝。” “砰”声大震,厢门在魔僧一踹之下崩裂。 逐窖搜杀说来容易,其实困难重重,不知道地窖建在何处,又没有人可以盘问逼供,而且时间也不许可仔细搜寻。如果摩云神手横定了心,只要派人敲起警锣,不但全城惊动,巡捕丁勇大举出动擒贼,入侵的人想平安逃出城并非易事。 江湖人的恩怨,通常自行了断,除非不小心受到官府干预,他们会极力避免受到官府注意。 如果某个人向官府报案求助,很可能连亲友也不齿他的所为,认为是贪生怕死的懦夫,这辈子休想在江湖叫字号了。 因此一些处理不当,留下尸体,案入官府的血案,大多数通常以无头公案处理。 有苦主,不会有证人。苦主也不见得肯合作指证凶手,宁可自行报复,用江湖手段自行了断,不想借官府的力量报仇雪恨。 而许多案件,是没有苦主的,官府只能以无名尸体处理,官样文章公告寻找目击证人了事。 摩云神手当然不会鸣锣告警,他是江湖地位甚高,许州的仁义大爷,不会做出这不上道的事。 但他的邻居,可能不明就里,发现有异可能声张起来,那就与他无关了。 所以,百绝头陀这些人,不敢明火执仗大闹,也不敢逗留过久。 打破了所有的门户,敲遍了所有的墙壁,就是找不到地窖的出入口,也浪费了不少时辰。 “夜游赝,你知道那混蛋的家祠在何处?”无上散仙突然问。 “家祠,没听说过。”夜游鹰焦躁不安,“这家伙和我一样,从不相信天地鬼神……” “家祠不是祭天地鬼神的,是供祖先的祭坛所在地。”无上散仙是这方面的权威,“大户人家通常建有家词,大事小事都会祭拜祖先告祷……” “咱们直捣后院,哪有工夫去猜家祠在何处?”九杀魔僧已经是怒火冲天,大不耐烦,顺手取了一座三柱烛台,点燃三根大烛往里走,“逃走的通道,应该设在内室附近,一有警兆,从床上爬起来就可以往通道钻,哪有余暇逃到家祠藏匿?走!” 到了走道尽头,一脚踢毁一座门,和尚毫无顾忌高举烛台,伸出戒刀往里闯。 一脚踏空,烛火急摇,和尚怪叫一声,向下急沉。 百绝头陀果然了得,飞掠而进,禅杖急伸。 九杀魔僧也反应超人,丢掉烛台左手一抄,居然抓了杖尾,引体上升。 是一座陷坑,翻板十分巧妙灵活,人一进门,第二步必定踏在翻板上。 是一座练功房,相当广阔,设有各种练功器械,相当完备。 火光突然大明,第一盏大灯笼被人点燃了。 练功房共有四座门,另三门都有人进入。 七比七,人数相当。 主人摩云神手,身后彪形大汉,是他的贴身保镖,佩的刀份量颇为沉重。 惊鸿剑客与霸剑奇花并肩而立,一旁伴随着面目阴沉的随从柳彪。 单独站在测方的,是巨人似的中年大汉,怀中挽着一根黑黝黝的霸王鞭,重量可能有三十二斤,两膀没有千斤神力,休想舞动这根重家伙。 九杀魔僧几乎死在陷坑内,早已气得怒火冲天,本来就是一个凶狠嗜杀,性情暴躁的无道凶僧,一看有人出现,凶性大发,一声怒吼,火杂杂地挥戒刀狂野地抢出,无畏地向中间的摩云神手三个人扑去。 霸剑奇花申姑娘冷哼一声、举剑迎出。 在十里接官亭,她受到刻骨铭心的污辱,把这群凶魔恨入骨髓,她也成了快要爆发的火山。 擒她的夺魄魔香,就是这个九杀魔僧的。 她屏住呼吸,昊天神罡已澎湃待发。 戒刀幻比惊电,风雷乍起。 一声剑吟,剑身光华迸射,快逾电光石火,从戒刀幻出的光隙切入、吐出。 身形左移两步,举剑屹立,神色庄严,剑吟声有如天际传来的隐雷、风目中冷电湛湛。 九杀魔僧挥舞着戎刀向前冲,形如疯狂。 摩云神手大吃一惊,情势已不容许退避,硬着头皮升剑相迎。 右面的保镖眼明手快,拉住他向侧急闪。 “他完了。”保镖说。 他比保镖差远了,居然没看出魔僧已经受到致命的创伤,却以为魔僧震飘了霸剑奇花,乘势向他冲来呢,他只看到刀光剑影乍现乍敛,如此而已。 一声厉叫,九杀魔僧冲倒在三支外,丢了戒刀蜷曲着,抱着右肋挣扎。 血流了一地,右肋一剑透内脏,开了一个大孔,内脏可能已经一团糟。 “无上散仙,你出来。”霸剑奇花用剑向妖道一指,激动的情绪完全平静下来了。 一剑毙了最可怕的魔僧,连百绝头陀也大吃惊,绰号称霸剑,果然名不虚传,头陀几乎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这怎么可能? 无上散仙已丢失了主要的法器,真正管用的道具被杨一元毁了,他是光着身子被赶走的,返城的半天工夫,哪有时间重制?只好凭一些备用的次等法器应付,自信还可以对付得了申姑娘。 冷冷一笑,妖道一步步阴阴沉沉向前接近。 申菡英对妖道深怀戒心,太过专注反而容易出毛病。 一声阴叱,妖道的剑向前吐出,招发狠招弈射九日,这一招应该是一剑连一剑,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强攻猛压步步紧迫进攻,所发的劲道必定凶猛无比。 但只攻出半剑,左手已后发先至吐出。 阴风乍起,冷焰涌腾。 申菡英心中已有准备,但也吃了一惊,连挥两剑退了三步,强烈的剑气只能迫使迎面涌来的阴风冷焰震偏,其他方面乘势涌入,与护体仲罡接触,引起一阵十分诡异的冲击。 又一声喝叱,青烟涌腾,七道奇光挟刺耳的异鸣连续破空,腥臭刺鼻。 申菡英已看不见妖道的形影,眼前只看到奇光迎面射来,强定心神挥剑迎击,身形急剧移位。 奇光有如活物,随她移动的身形飞腾转折,共有两道奇光在她的剑尖前爆裂成火星,另两道奇光掠过她的左膀与右后肩,擦伤了肌肤,留下的灼热疼痛感久久不去,影响了她运剑的灵活,有点手忙脚乱了。 三座门再次洞开,摩云神手的亲友被逼出来拒敌了。 百绝头陀进入的门,也抢入八名同伴。 最先冲入的虬须中年人,手中的盘龙护手勾份量沉重。 “你们还等什么?上!”虬须中年人挥勾冲进大吼,扑向使霸王鞭的巨人。 百绝头陀不再迟疑,立即下令进击。 一场混战惨烈地展开,练功房成了屠场。 申菡英的霸剑,发挥不了威力。她眼中一片混饨,只看到奇光闪烁,怪影朦胧,头晕目眩中,她只能目乱地挥剑。耳中只听到狂乱的人声,嘶喊叫号心神大乱。 她本能地挥剑,不知人间问世,不时有人向她冲撞,也有物体向她身上打击。 当精疲力竭,即将脱力摔倒的生死关头,一条手臂扶住了她,手一松剑已易主。 昏昏沉沉中,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叱喝,剑鸣震耳,血腥刺鼻。 身形旋动中,她感觉出挟她的手换了一个人。 “带走,混战危险。”熟悉的语音人耳。 “吕姐她……”更熟悉的语音清晰。 “我去找她,走!” 她终于明白了,是杨一元。 换手将她扛上肩的人,是许纯芳姑娘,最后听到一声剑鸣,她终于失去知觉。 □□□□□□ 武功愈高明的人,愈怕不小心陷入混战中。 混战中敌我难分,人拥在一起施展不开,刀剑八方乱飞避无可避。运功抵挡刀劈剑劈,只能支持片刻,片刻后精力耗尽气散功消,仍会被乱刀乱剑砍瓜切菜。 因此在两军冲杀中,武功高明的人,仅比平常的人死得慢一点而已,绝难有出色的表现。 吕、许两女急于救人,冒里冒失一头撞入练功房,立即陷入刀剑乱飞的混战中,人群一冲,两人就分散了,互不相顾各自缠斗,只急得花容失色,左冲右突走投无路,房中昏暗,根本不知对手是谁。精力迅速消耗,片刻间便发发可危。 许姑娘很幸运,正危急间,身后伸来一只大手,格开一把临头的钢刀,顺手把她拖至身后,一冲之下,拨翻了两个冲来的人,到了行将昏厥的申菡英身旁。 对面的无上散仙看清来人是杨一元,吓了个魂不附体,排开人丛窜走,望影而逃。 杨一元把申菡英接过,还带着她冲到房门口脱出重围。 杨一元重回斗场,他不用剑,把申菡英的剑插在腰带上。一双大手左挡右格,把挡路的人纷纷拨开,避免与人缠斗,在场中八方游走。 他找寻两个人,吕飞琼和妙观音。 共碰上四个女人,都不像他要找的妙观音。 他不认识妙观音,想像中,必定是三十上下的美艳女人,至少与那位绛羽飞天不相上下。 总算不错,找到了陷入苦斗的吕飞琼。 夹攻吕飞琼的有两个人,行穿着打扮,他看出一个是摩云神手的爪牙,另一个穿夜行农,显然是百绝头陀的助拳朋友。 吕姑娘成为两方人士袭击的目标,其实这两个人也不知道她是哪一方的人。 三支剑互相乱砍,已谈不上招式,也没有内功外功之分,精力都耗尽大半,没有余力运功了,反正见人就出招乱砍,有时甚至向自己人身上招呼。 杨一元从斜刺以窜到,蹲下伸脚一踹,把穿夜行衣的人绊倒在地,长身而起。 吕姑娘已昏了神,看到人影欺近,本能地一剑猛砍,向近身的任何人挥剑。 他向侧一问,扭身挽住了吕姑娘的小蛮腰。 “跟我走,把剑抓牢。”她听到熟悉的叫声,心神一懈,几乎连举步的力量部消失了。 同时,也大喜过望。 杨一元拒绝帮助她们,岂知在生死关头,杨一元却出现在身旁,她兴奋得热泪盈眶,一手紧挽住杨一元的肩膀,任由杨一元带着她往室门冲。 在南阳途中,是她任性地逼迫你一元,而生死关头,杨一元却不念旧怨救了她。 “快走。”杨一元将她推出门外,“许姑娘已将申姑娘带走了,必须快速离城,快!” “杨爷……”她软弱地低唤。 “我要去找妙观音,你自己一定可以出城,”杨一元将申菡英的剑递给她,随即消失在练功房内。 她向房内瞥了一眼,街面突然传出一声频死者的叫号。 一咬银牙,她急急走了。 □□□□□□ 已点燃的四盏大灯笼,在双方激斗中先后熄灭,当最后一盏灯笼熄灭后,练功房漆黑一片。 恶斗随最后一盏灯笼熄灭而终止,人都走散了。 血腥刺鼻,共留下十四具尸体。 百绝头陀一群人,从西关越城撤走,十五个人前往刘家,撤出时只有九个人,所幸把四具尸体与两个重伤的同伴带出来了。 走上西行的大道,百绝头陀气愤填膺。 “道宏道友,那姓杨的混蛋真的在刘家出现了?”头陀向无上散仙恨恨地问。 “没错,是他。”无上散仙像惊弓之鸟,犹有余悸,“本来贫道眼看要擒住那朵奇花的,被……被他突然冲出把那女人救走了。” 老道不说出望影而逃的经过,以免被头陀讥笑。 “那么,极乐仙姑三个人……” “可能遭了毒手,法兄。”无上散仙抽口凉气,打一冷颤,“也许,该派人到南关外的颖阴老店打听,如果已落在那孽障手中,必须尽快加以援救。法兄,你只有两个门人,已没有多少岁月让你再调教几个如此出色的得意门人了。” “我去走一趟。”走在后面的阴山鬼王自告奋勇,“那小杂种太过狂妄,我愈想愈不是滋味,夜间已无所顾忌,我要毙了他的出口怨气。” “道兄可否随邓施主走一趟?”百绝头陀向无上散仙请求,希望老道能随阴山鬼王走一趟颖阴老店,打听消息或者制造机会救人,他自己却无意亲自跑一趟。 无上散仙最怕见杨一元,见面有如老鼠见猫,头陀不知道他内心的恐惧,却请求他跑一趟颖阴老店,从杨一元手中救人,简直是开玩笑。 他希望头陀亲自前往,却弄巧反拙啦! 他不能暴露心中的恐惧,不由心中暗叫苦。 “好吧!贫道就随邓施主走一趟。”老道硬着头皮应允,也觉得阴山鬼王应该可以挡得住杨一元,反正阴山鬼王是主将,他不负责策划责任轻,只要放聪明些见机行事,定能逢凶化吉的。 “咱们这就走。”阴山鬼王更不知老道心怯,挟了托天叉向南越野而走。 老道提心吊胆跟在后面,心中向神灵祷告,希望神灵保佑极乐仙姑三个人平安大吉,不要落在杨一元下中,他就用不着和杨一元拼命了。 两人一走,只剩下七个人了,除了百绝头陀之外,都得背一具尸体,或者一个受伤的同伴。 那位穿紫红色夜行衣的美丽女人,也背了一个受伤的中年女伴。 这是通向西乡的大道,至西湖约十里路左右。许州一霸摩云神手的田庄,就在西湖左近。 百绝头陀一群人,匿伏在距城三四里的一家农舍内。 前面路左岔出一条小径,穿越两里左右的枯焦田野,那座三家村在星光下显得孤零零地,最北面的那家农舍,就是他们藏身的住处。 一阵忙碌,其他两家农舍人不敢外出,已经是四更时分,不可能有人外出。 一个人影,就站在晒麦场旁的大槐树下,不言不动像个石人,留意农舍内灯光明灭的情景。 他是杨一元,是从八忠坊刘家跟来的。 他并不急于登堂入室,让百绝头陀那些人先救死扶伤,受伤的人必须及早获得良好的救治,没有必要乘人之危。这些凶魔固然杀了刘家十几个人,自己也损失了四个,已经够狼狈了。 “我还以为他们躲在摩云神手的农庄里呢!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心中喃喃自语,“希望受伤的人中,没有妙观音在内。” 死了,也就没有他的事。受伤,要照顾一个受伤的女人,很可能治愈之后再处死,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所以不希望妙观音受伤。 农舍内灯光已经稳定,下面有人走动了。 农舍外,终于派出一个警成的人,表示里面已料理停当,该歇息了。 他离开地下,缓步进入晒麦场。 警戒的人吃了一惊,发出一声警啸,手一动剑已出鞘,大踏步向前迎来。 “什么人?”警戒的人身材高壮,星光下显得极为雄壮魁梧。 “杨一元。”他平静地说,挪了挪腰带上的连鞘长剑,步速不变,一步步向前接近,向对方的剑尖接近,不介意对方剑上所发的隐隐龙吟。 那是内劲已充分注入剑身,蓄劲待发的现象,剑一出必定直攻要害,怎能泰然向已立下门户的剑尖接近?他该拔剑戒备,以便应付对方碎然的攻击。 杨一元三个字,具有震撼人心的威力。 “该死的混蛋!”警戒大骂,却心虚地不进反退,“你打上门来了,欺人太甚。” “你这家伙真该死,说的是混蛋话。”他保持相等的速度向前逼,“你们派了三个又艳又荡的女人,侵入客店行凶,你们能做,我为何不能?” “站住!你……” “递招呀!”他不站住,仍向前逼进。 电光一闪,警戒抓住机会疾冲而上,剑幻电光风雷骤发,身手不凡,已有剑术高手的声势,绝对可以名列一流高手之林。 百绝头陀是魔道名宿,请来助拳的朋友岂是弱者? 人影迅疾闪动,如虚似幻。 一剑、两剑……剑光急剧闪烁,逐影连续激射,风雷更剧,卯上了全力追逐。 屋前第一个人影冲出,接着是第二个。 一声长笑,闪动的人影倏然分开。 一声狂叫,警戒飞摔出三丈外,剑飞得更远,身躯直滚至晒麦场外线方行停住,爬不起来了,不住挣扎鬼叫连天,一条腿似乎失去活动能力。 “咦!你……”最先冲到的人,是那位穿紫红的美妇,也是穿三种色彩衣裙的美妇中,最年轻也最美的一个,隆胸细腰身材尤为突出。 “也许,你才是妙观音。”杨一元大笑,“哈哈!这次一定妙极了。” 一声怒吼,第二个人疯虎似的冲到,禅杖发如奔雷,一记凶猛的横扫千军拦腰便扫,罡风怒号力道千钧,要把他打成两段。 是百绝头陀,杀人必绝的可怕凶僧。 杨一元大喝一声,冒险伸巨爪抓杖头。 一抓落空,头陀运杖的速度出乎他意料之外,杖头从他的腰上方半尺掠过,可怕的内劲压力十分凌厉,把他逼退了一步。 第二杖势如崩山,泰山压顶劲道更猛烈。 他知道厉害,头陀的真才实学,比他所估计的要高出许多,不敢再大意,向侧急闪。 农舍里的人,正蜂拥而出。 红衣裙美妇恰好截住他的闪向,剑如灵蛇到了他的左胁下。 “铮!”他用剑把急旋。奇准地击中美妇的剑尖,剑尖震得向外荡,他的身形半旋,便贴上了美妇的胸口,右手食中二指,先一刹那点在美妇的七坎穴上,身形向下一挫,美妇恰好仆倒在他的右肩上。 “哈哈哈哈哈……”长笑震天,向东冉冉而去。 “追不上了,大师。”一个三角脸中年人高叫,阻止百绝头陀追出,“那家伙肩上有一个人,去势竟然有如流光逸电,比无上散仙的道术更高明,连人影也无法分辨。 即使大师能追及,一个人也奈何不了他。” 百绝头陀绝望地叹息一声,失败感击溃了这位威震江湖的凶僧。 杨一元的身形,一动便不见了,只听到冉冉远去的大笑声,怎么追? 两禅杖已用了全力,连杨一元的衣袂也没沾上,就算能追及,能奈何得了杨一元吗?头陀有自知之明,根本无能为力。 在首山约会,头陀那时不在场。事后,无上散仙把交手的经过说了,这位凶头陀便心中发毛。他的禅功武技,比无上散仙高明不了多少。 而杨一元一剑宰了一名大汉,再一剑又劈了使用铁禅杖的大和尚,所表现的神勇令人心惊胆跳。 那位大汉与大和尚,武功决不比无上散仙低。 这就是迄今为止,头陀这群人始终不敢单独面对杨元的原因,非能获得一拥而上的机会,没有人敢冒险向杨一元挑战。 “夜游鹰。”百绝头陀神色沮丧,叫人的嗓音显得有气无力。 “大师有何吩咐?”在不远处畏畏缩缩的夜游鹰,应喏的声音也有气无力。 “你的轻功非常高明。” “还过得去。” “你的化装易容术也可圈可点。” “白天活动,不化装易变行吗?” “劳驾,盯牢这个姓杨的混蛋。” “这……”夜游鹰心中发慌。 “不要你和他交手。” “在下一暗箭也失败……” “你只要盯牢他,我头陀便可相机救人。” “好吧!”夜游鹰硬着头皮答允。 “你走吧!辛苦些。” “好的,我这就准备。”—— 扫描,bbmmocr 第 七 章 痴情难尽 三女挤在申菌英的上房中,四更天还不想就寝,找店伙彻了一壶好茶,准备秉烛待旦。 申菌英受了几处皮肉小伤,元气一复,小伤算不了一回事。 她们不是不想睡,而是想等前院客房的杨一元返回。 各怀心事,都不想流露内心的秘密。 申函英的一颗芳心,仍然留在刘家,不知道惊鸿剑客是吉是凶,一开始恶斗,她就不知道惊鸿创客的动静了,难免心中挂念。 “许姐。”吕飞琼亲热地挽住许纯芳的肩膀,“他既然拒绝帮助我们,为何又暗中跟去救应?” 他,当然是杨一元。三个姑娘们在秘室,说起话来百无禁忌。 “去要妙观音。”许纯芳凤目一转,言不由衷,“我看,他是死心塌地爱上了这个荡妇。” “是吗?”昌飞琼笑笑,“以他的人品才华,那荡妇不需他勾搭,我相信只要他伸一个手指头勾一勾示意,那荡妇将以闪电似的速度投怀送抱,你信不信?” “他拼命追那荡妇,荡妇却拼命达。吕姐,你的看法不攻自破,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事实证明你的看法完全错误。” “我感到纳闷的是,他为何要爱上这么一个臭名满江湖的淫妇?”吕飞琼黛眉深锁,“我想,如果没有其他原因,他也未免太反常了。” “也许他们是同类。”许纯芳噗嗤一笑,“一个是江湖荡妇,一个是风流浪子,气质相投,才堪匹配呀!我想,荡妇之所以逃避,可能与他追求的手段有关,哪有声势汹汹强抢,能博得女人欢心的?” “喂!你们烦不烦呀?”申函英推了许纯芳一把,“你,尤其可恶。” “申姐,我可恶。” “是呀!” “为何?” “就算他是风流浪子,用粗鲁强横的手段追求一个荡妇,也与我们无关呀!毕竟他曾经一而再救了我们,而且对我们保持君子风度。就算他真是一个好色邪魔,我们也不宜讥讽他呀!” “是啊!他如果是好色邪魔,我们离开他远一点就好了,我绝不说一句有关他的闲话。”吕飞琼神增轻松,“而且,我也不打算回避他。” “你不怕他影响你的声誉?”许纯芳问。 “我信任我的眼力与直觉。” “怎么说呢?” “他绝不可能是风流浪子。” “凭什么判断?”许纯芳急切地追问。 “我那样无礼地逼他,他不但不记仇,而且一再援手,是个宽宏大量的真正男子汉。而且……” “而且什么?” “我不相信我们三个人,才貌比不上年华将逝的妙观音。而他甚至不曾多看我们一眼,甚至看到申姐赤身露体,眼中竟然毫无表情:“你要死啦!别扯上我,羞死了。”申函英满睑通红,大发娇唤拍了吕飞琼一掌,“吕姐,我看得出,你很喜欢他呢!” “我否认。”吕飞琼羞笑,“如果有机会,我会像你喜欢惊鸿剑客一样,全心地喜欢他,可惜他不会对一个小丫头动心,而我……我又不可能成为荡……妇……” “皮厚。”申菌英又拍了她一掌,转向沉默的许纯芳:“许姐,你想什么?” “我想……”许纯芳若有所思,“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武功深不可测,处事大而化之,也处处显出他是一个老江湖,为何江湖道上,从没听人提及杨一元其人,岂不可使?一定有人知道一些风声,我要查。” “怎么查?”吕飞琼轻摇滚首,“这里所接触的人中,有超拔的高手,有威震江湖的凶魔,有声名狼藉的邪道黑道恶贼,有江湖的牛鬼蛇神,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来历。” “我去找我爹的朋友打听,我爹就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也许“也许什么?” “向他探口风。”许纯芳不假思索地说,“甚至我会帮他追妙观音。” “你敢?” “为何不敢?”许纯芳推杯而起,“我去看看他回来没有,我担心他去追妙观音不想回来了。” “说不定陷身在刘家呢!”申菌英显得忧心仲忡。 “放心啦!那一群妖魔鬼怪在他面前,算得了什么?那些妖魔鬼怪如果不用妖术,也奈何不了我们三把剑呢!”许纯芳说完,出房走了。 “砰”一声大震,穿紫红衣裙女郎被丢翻在床上。 她在返回农会后,已卸下夜行衣梳洗过,有警时她已经就寝,匆匆穿了衣裙仗剑外出,身上没带有其他物品,连百宝囊也来不及携带。 目下她连剑也不在手中,没有任何可用的兵刃暗器防身保命。 穴道已经解开,只是肚腹被杨一元坚硬的肩膊顶得受不了,余痛仍在。 她一蹦而起,下了床抄起床前的春凳。旅店的春凳比条凳仅长了一尺左右,正好用作兵刃。行家一凳在手,足以应付五六个人围殴。 杨一元好整以暇,悠闲地挑灯,在灯盏上多拨了几根灯草,房中大放光明。 剑往桌上一捆,大马金刀在桌旁落坐,虎目炯炯盯视着抄凳准备发威的美丽女人,脸有邪邪的怪笑,像俯视爪下羔羊的猛虎。 “女人,不要妄想在我面前撒野。”他就壶口喝了半壶冷茶,“你这种女人就是生得贱,欠揍。我揍起女人来,除了不打坏脸蛋之外,下手不留情,是有名的摧花怪手,什么地方都揍。” 女郎吓了一跳,果然抑止扑上的冲动。 “这才乖。”他邪笑:“到济宁州迢迢千里,我可不想把你揍得像一条病狗,一天走不下五六十里,哪一天才能赶到?” “该死的杀千刀混蛋!”女郎凶狠地说,“我绝不会跟你到济宁州。” “你要到的,妙观音。”他嘿嘿笑,“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光棍,现死如归的女亡命,不会怕上法场。济宁州的刽子手刀法很了不起,刀过头落不会痛的,那家伙五代衣沐成了刀神啦!” “你少做清秋大梦。” “哈哈!我的梦不多,有一定是好梦,赶快睡吧!明天得赶路呢!” “你……”妙观音瞥了木床一眼。 “你睡里面。”他脸一沉:“如果敢有所异动,我制你的经脉或穴道,剥掉衣裙,睡!” “你去死吧!”妙观音尖叫,猛地冲上抢凳便扫。 他一把抓住凳脚,手一振,妙观音大叫一声,似乎手中的凳成了毒蛇,虎口欲裂,急急放手。 “你真敢撒野?”他丢掉凳。 炒观音飞跃而起,撞向放下的窗扉,要破窗而走,跃势轻灵美妙,有如仙女飞天。 他上次误提的假妙观音,是绝羽飞天艾红姑,轻功之佳媲美仙女飞天。 纤手距窗扉不足三寸,双脚便被抓住了,一声惊叫,身形翻腾反飞,砰然一声大震,再次被摔翻在坚硬的大木床上。 两劈掌劈在她的双肩,她被压倒在床上。 她尖叫,手抓脚踢。 片刻间,衣裙被剥掉,身上只剩下胸围子和柔软的亵裤,裸露的肩臂与高耸的胸膛,深深的乳沟发出男人心荡神摇的魔力。 杨一元对肉感的胭体毫不介意,将剥下的衣裙绣带丢在床脚。 “再不识相,我一定把你剥光。”他凶狠地说,“从现在起,除非赶路,不许穿任何衣物,赤裸逃走,不引暴动才怪。你虽然是众所周知的淫妇,我不信你敢赤裸裸逃走,哼!” “我给你拼了!”妙观音再次蹦起向他飞扑,那半裸的曲线玲戏胭体真够礁的。 杨一元冷笑一声,一掌按在她高耸的左乳上,手比她的手长半尺以上,她的手根本沾不了身。 她被按床口,掌落在胸腹上声如连珠花炮爆炸,打得她眼前发黑,浑身痛楚难当,在杨一元的双手控制打击下,尖叫挣扎像离水的泥鳅。 窗门被人从外面掀开,窗口出现许纯芳的面庞。 “杨……兄,不……不要再打她了。”许纯芳惊恐地叫,“你…… 你既然喜……喜欢她,怎能用强迫的手段虐待她……” “你说什么?”杨一元停止接人,扭头惑然问。 “你……你……”许纯芳粉睑通红,回避他灼灼逼人的目光。 床上,妙观音摊手摊脚像是翻白的鱼,胸围子的系带断了,高耸饱满的玉乳暴露在灯下,连身为女人的许纯芳,也感到惊心动魄。 “你说我喜欢她?”杨一元追问。 “不是吗?” “不是。 “你……你一直就用武力追她……” “因为她值一千两银子。” “什么她……” “她身上背有七条命的债。” “哎呀!” “你的胆子很大,进来。” 她真的胆子很大,为求真相她丢开羞态,掀窗而入,顺手扣上窗子。 “请……请盖住她……”,她背着灯火说。 “我知道。” 转头一看,棉被已盖住了那令她心跳的铜体。 “她……她是……” “妙视青梅含芳,心狠手辣风骚放荡的女强盗女浪人。”他粗鲁地说,“三个多月前,她在山东济宁州作案,杀了一个大善人一家七口,劫走了巨万金珠,被官府追急了,逃往梁山泊寄家口,投奔白莲教四大金刚之一的张世佩。张世佩吞没了他的金珠,怕官府查出白莲教的底细,要将她交给官府,当然交死的。她事先得到风声,盗回金珠逃回南阳,找她的师父百绝头阳护庇。我追踪了三个月,要将她押往济宁州法办。现在,你明白了吗?” “这……”她面红耳赤,“杨兄,我……我道歉,我误会了。” “不必道歉,姑娘们心眼多,只会往坏处想,不怪你,你可以走了。” “今晚,谢谢你。” “免啦!” “你……你一位男士……” “男士又怎么啦?” “押解一个大美人,千里迢迢方便吗?” “她飞不了。” “别人怎么说?怎么想?” “我不是为了别人说别人想而活的。” “杨兄,那会影响你的声誉。” “我从不在钓名沽誉上计较。” “有我帮你押解,是不是方便多多?” 床上的妙观音尖叫一声,掀棉被几乎要跳起来。 “你这小浪货是什么东西……”炒观音尖声叫骂。 杨一元举手疾挥,一耳光把她打倒。 “你这种人有两种通然不同的性格。”杨一元叉住她的咽喉,压抵在床柱上怪笑,“一是心狠手辣凶残的女暴君,挥剑杀人连眼皮也不眨动半下;一是妖艳柔媚的可爱荡妇,让你钟爱的男人忘了生辰八字。所以,要把你整治得服服贴贴,要比驯服普通的人多花三五倍工夫。我是很有耐心的,但可不敢保证所用的手段,轻重好坏是否得当,所以你必须注意我的情绪变化,以决定反抗的程度,应该何时适可而止,知道吗?” 手一松,妙观音像斗败了的公鸡。 “你不要得意!”妙观音狠盯着他,“得意不了多久的,头陀会带人来救我,我的朋友将闻风而至,你将无时无刻不得安宁,随时准备去见阎王。” “是吗?” “一点不错,而且非常肯定。我敢绝对保证,我不会跟你到济宁州,更不可能上济宁州的法场。你抓到我不是幸运,而是最糟的噩梦。” 杨一元不再理会她放设,也没留心她所说的话有何语病,客气地送许纯芳出房,拨开几根灯芯,房中一暗。 搬出春凳加上两张条凳,在壁角和在睡下了,包裹和刻作枕,片刻便沉沉入睡。 他这种人,什么地方都可以睡。 妙观音一直留意他的举动,明亮的媚目涌起怪怪的神情。 “他回来了吗?”吕飞琼问。 “回来了。”许纯芳喜悦地反手掩上房门,“回来许久啦!” “阿弥陀佛!幸好他平安无恙。”申菌英心中一宽,由衷地说,” 如果他在刘家有些什么差错,我会负愧一辈子。” “许姐,你笑得像怒放的春花。”吕飞琼拉许纯芳在一旁坐下,“有什么喜悦的事?为他的平安无恙而心花怒放?” “也许是吧!他带回一个人。” “难呀?” “妙观音。” “哦!他如愿以偿了。”昌飞琼大感失望,“他与那种女人在一起,日后蜚短流长……” “吕姐,我们都误会他了。”许纯芳得意地说。 “他把妙观音抢来了,误会?” “他把那荡妇打得乌天黑地。” “什么?用强?”吕飞球与申菌英同感吃惊。 “我亲眼看到了,精彩绝伦。”许纯劳笑得花枝乱抖。 “你没阻止?” “事情是这样的……”许纯芳不再卖关子,把经过娓娓道来,最后说,“他捉杀人的女强盗,我们捉杀人黑道匪类,目标不一样,但仍算是志同道合。我们把他想得那样糟糕,我觉得好惭愧,他成功了,我们的事还没有着落呢!” “我们也会成功。”申菌英沉思片刻,突然眉飞色舞,“可能成功的机契,也在他身上。” “怎么说?怎么扯上他?”许纯芳大感狐疑,“他明天就要押人就道,夜游鹰却仍在许州逗留,今后天南地北,恐怕永远也不会碰头。” “笨哦!许姐。”申菌英调侃许纯芳,“门人被捉,百绝头阳肯吗?” “当然不会甘休。” “夜游鹰是老江湖,百绝头陀会让他脱身事外不加利用吗?这些魔道名满是不讲理性道义的,即使不相干的人,也会被他们抓来奴役,何况夜游团有可利用的价值。我们只要悄悄跟在后面留意,必定可以获得猎鹰的机会,如何?”申菌英欣然加以分析。 “我赞成。”吕飞琼鼓掌称善。 “申姐的分析很有见地,我同意。”许纯芳欣然同意。 略一计议,这才各自返房歇息。 三位江湖女剑客,并肩在江湖邀游了一段时日,感情深厚,夜游鹰的事即使解决了,近期内也不会分道扬馆,三个人在一起,反而有助于建立她们的声望。 千里迢迢,押解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人远赴济宁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说困难重重。 杨一元不是公人,押解一个女人穿州过府,妙观者只要在大街上叫一声强暴,就会惹起一场可怕的风波。即使当地的官府肯派人至济宁州查证,他也将呆在监狱里吃些日子的太平饭。 所以他所走的道路,必须尽量避免穿越城关,宁可走远些绕城而过,免出意外。 他是老江湖,门路也多。 次日他不曾动身,出乎百绝头院一群人的意外。的魔们算定他最迟也将在午后启程,所以先行就道赶到前面布置去了。 他把妙观音弄昏,出店忙碌了一天。 这天一早,两匹马驰上了北行大道。 妙观音被逼穿了粗布碑仆装,洗尽铅华记头乱眼,艳冶的风毕不复存在,成了一个最普通的俏仆妇,像是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 杨一元的怀中,有一份可以乱真的路引,是妙观音的,姓名并没改变,梅含芳。 身份可就不同了;仆妇。 旅行事由更像捆仙绳,捆死了她:随主人杨一元,至山东济南省亲。 杨一元的路引中,多了一栏记载;有仆妇梅含芳随行。 踏着晓风,蹄声得得向北又向北。 经过十里接官亭,已是日上三竿,气温逐渐上升,又是一个炎阳天。 “上次我在这里等你们。”走在前面的杨一元,扭头向跟在右侧后方,横眉竖眼的妙观音邪笑,“你师父百绝头阳不是胆小鬼,除了无上散他与那个穿红衣的女人外,你们还有六个人,为何不敢回亭和我决战?他竟然带了你们一走了之,连坐骑也不要了,原因何在?” “当然我们怕你。”妙观音很慢地说,“除非有足够的人手,与有利的决战地形,不然绝不冒险和你放手一拼,事实证明六个人对付不了你。” “百绝头陀居然怕我?说不通,他是魔道有数的一代之魁,丝毫不知我的来历,他没有理由自甘菲薄,在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辈前,扮演一个屈辱的懦夫。” “你知道在首山,你轻轻松松一剑杀死的大和尚是谁吗?” “不知道,他是哪座寺院的大菩萨?” “风雷神僧。” 杨一元吃了一惊,意似不信。 风雷神僧释法慈,是汝宁府西平县南,颇有名气的金刚寺主持。 金刚寺离城二十里,地处偏僻,不许闲杂人众入内参拜三宝,三十年来一直是令外人莫测高深的禁区。 风雷神僧很少在金刚寺逗留,云游天下成为声威震江湖的天下十大凶僧之一,登门强行化缘皆以金银计算,稍有佛逆当夜就会有血腥飞灾。 据说,这凶僧禅功火候精纯,运起功来,在半刻时辰之内,任由对方不断刀砍斧劈,毛发不伤。 气功到家的高手名宿,运功能支持半刻时辰的十分之一,已经是了不起的人物,被砍一二十刀之后,就有其气不继的现象发生了。 他一剑便劈了天下十大凶僧之一的风雷神僧,现在想起来,仍然有侥幸走运的感觉,甚至有点冒冷汗。 假使风雷神僧当时亮了名号,他一定受到心理上的震撼和压迫,运剑是否能如意大成问题,恐怕狼拼百十招也不见得可操胜算呢! 难怪无上散他望影而逃,风雷神僧的死,把妖道吓坏了,妖道的武功修为比凶僧差了一大段距离。 “今后来救你的人中,很可能有比风雷神僧更高明的人物。”他的目光回到路上。 “那是一定的。” “所以,我可能会下手不留情。” “他们也将招招致命。” “很好很好。你们这种人多死几个,世间就少几分祸害,他们会死的,你也会。” “我随时皆可脱身。” “千万不要轻试,妙观音。”他冷笑,虎目中冷电四射:“你逃走一次,我就痛接你一顿,弄坏一两条影响手脚活动的经脉。比方说:足太阴牌经。或者,足厥明肝经。如果要你浑身脏臭,那就在足太阳膀脱经下手。你逃吧!反正吃苦头的人不是我。” “你这天杀的坏胚户炒观音切齿咒骂。 “我不想提前制你的经穴,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经穴也各有病变而相异,一指头下去,结果将各有干秋。而且定时制经禁穴术也因人而异,不可能每个人都准时,迁延日久,经脉很难复元,后患无穷,只有黑良心的人,才用定时制经禁穴术制人。” “你就是黑良心的人,哼!” “哦!你希望我用定时制经禁穴术制你?” “你最好去死!” “哈哈哈哈……”杨一元踞鞍大笑,“我已经发现有人追踪,不知自爱。你最好在沿途留下暗记,劝告他们及早放手,他们用命来做赌注,胜算有限得很。” 追踪,顾名思义,便知道是跟在后面循踪追赶,不能迫在目标的前面,前面无踪可寻。 人手多,就可派人到前面部署了。 百绝头陀一群人,有充裕的人手,因此在目标前后,都派有人随机应变。 在后面跟踪的人,有夜游鹰在内。 白天在官道上赶路,不需严密监视,到了宿站之后,才需要这家伙监视杨一元的动静。 他扮成一个长途旅客,与一名中年同伴两人两骑,日上三竿才就道,路只有一条,用不着跟得太近,太近可能在半路碰头而出意外。 渐接近了十里接官亭。官道上旅客几乎全是北上的,三五成群零零落落,偶或有一二辆马车轻驶而过,掀起一阵阵尘埃。 远远地,便看到亭中有人歇脚,栓马桩上,系有五匹坐骑。 两人不介意亭中有旅客歇脚,按理这时候该是赶路的好时光。 接近至三步外,亭中的两个人,先后出亭踱至路中心,劈面拦住去路,来意不善,敌意明显。 夜游鹰脸色一变,并没感到大意外。 同伴中年旅客呼了一声,阴阴一笑。 “三八蛋!你像发春的狗。”夜游鹰得到同伴的鼓励,破口大骂,”那三个烂女人摇摇尾巴,你就忘了你的生辰八字,替她们做听候差道的忠狗,可耻。” 是惊鸿剑客和柳彪,被骂得怒火冲天。 “你下来。”惊鸿剑客火冒三千丈,“你这狗都不如的贼三八。” 夜游鹰两人扳鞍个马,将马赶至路旁。 一声刀吟,夜游鹰的狭锋刀出鞘。他并不怕惊鸿剑客,论名头他也比惊鸿剑客响亮些,反正双方的武功名头都相差不远,谁也不愿承认对方高明。 “为女人打破头在所不惜,这就是你这个混蛋剑客的致命缺点。”夜游鹰立下门户嘲弄地说,“三个烂女人还在城里快活,你却跑到这里等候,替她们赴汤蹈火你不觉得自己可怜吗?姓衰的,你要怎样?” “我要你的命。”惊鸿剑客撤剑,“白云神手被你这混蛋,勾结百绝头阳一群凶魔,夜侵宅院杀了他不少人,也与你们恨比天高。他查出你暗中追踪那姓杨的混蛋,霸剑奇花申姑娘也打算追踪你,你不死,她会追踪你到天涯海角,我哪能陪伴她天涯奔波?只有杀死你,才能疏解我的困境。” 惊鸿剑客不以替霸剑奇花卖命为耻,说的是他心中的打算,向女人献段讨好,是男人的弱点,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本来是人之常情。 “你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吹牛吹得离了谱,凭你那两手鬼画符剑术,居然敢吹牛说要杀死我,可笑之极,赶快挺剑上吧!” “剑来了!”惊鸿剑客沉叱,豪勇地发起空前猛烈的攻击,剑发快速的狠招飞星逐月,锋尖形成一颗连一颗迸射而出的星芒。 夜游鹰的刀宛若狂龙,一而再突破剑网切入反击,一搭上手,各展所学缠斗极为激烈,刀光剑影飞腾中,传出一阵阵震耳的金鸣。 柳彪像一头饿狼,阴森森地狠盯着中年旅客,只要对方有所举,就会凶狠残忍地扑向猎物。 早知道百绝头阳一群臣道高手已经走了,所以柳彪有胆量同意惊鸿剑客出击。对这位陌生的中年旅客,这位随从深具必胜的信心,流露在外阴森冷酷的气概,完全表示出一个强者的面目。 申年旅客冷然微笑,也表现出一个强者应有的冷静和信心。 “你该替你的主人担心。”中年旅客终于发话了,“夜游鹰和三个小女人周旋,斗智斗力从没真正失败过。多你们两个劲敌,的确增加他不少困难,没有三个小女人在场,他何所惧哉?他游斗的技巧是第一流的,用铁羽话相辅威力倍增,要不了多久,你得准备管主人收产了,阁下。” “是吗?我不以为然。”柳彪阴阴一笑,“我的主人已经知道夜游鹰的底细,那头鹰已经死了一半了。铁羽箭算得了什么,更歹毒的暗器,我的主人也见识过了。你帮不上那头鹰的忙,我一定可以有效地阻止你。” “真的?” “千真万确。” “在下不信。” “试试看。” 一声长笑,中年旅客身形倏动。 柳彪身形似电,侧闪丈余堵住了,一掌斜拍,寒涛山涌,劲气如潮。 中年旅客却从寒涛劲气中,无畏地直撞而入,仅身形略为迟滞,他袂抽桩飞扬猎猎有声。 喷然一声大震,柳彪的胸口,被中年旅客撞入的刹那间,虚空吐出的一掌击中了。 人影急分,柳彪飞退两丈,脚下踉跄,脸色突然苍白泛青,呼吸一阵紧,日目中的光乍敛。 中年旅客也退了三步,脸色也不正常。 “咦!是很像九幽真气。”中年旅客脸上有惊客,“却又不太像。 倡如果不是,我这一记掌,你的胸骨应该全部折断内陷了。” “掌?”柳彪惊容更显,“该死的老好!你是巫山康雷,居然扮起中年人来了,你想返老还重吗?要不就是存心不良,扮猪吃老虎谋杀某些人?” “你练了九幽真气?”中年旅客答非所问。 “你再试试!”柳彪咬牙沉叱,双拿一伸扑上了。 巫山一声长笑,身动剑光倏出如匹练。 “挣!”一声狂震,火星飞溅。 两人都在作势出掌攻击的刹那间,同时改用剑突然抢攻,这种手法非常明毒,可知两人都不是好东西,明毒对明毒,半斤八两旗鼓相当。 运剑的劲道也势均力敌,同被震得斜飘文外。 这瞬间,林中人影蜂拥而出。 巫山发出一声急啸,立即向相反的树林飞掠。 夜游鹰的轻功,惊鸿剑客望尘莫及,用的本来就是游斗术,脱身轻而易举。 来人是摩云神手一群爪牙,共有十人之多。 人没拦住,更留不住人,只摇获两匹坐骑,白忙了一场。 “糟糕!”惊鸿剑客苦着脸垂头丧气,“看来,我得跟着她们天涯奔波了。” “少爷!跟上去,能有什么好处?应付得了百绝头阳头那些凶魔吗?”柳彪收了剑冷冷地说,“这个巫山康雷,你决难接下他十招八招。” “柳叔,不要把小侄看得如此平庸。” “不是你平庸,而是他们太强了。” “柳叔也对付不了巫山?” “知满是他,我只能和他拼个平手。” “这” “少爷,你真的喜欢霸剑奇花?” “是的。” “一见钟情?” “不克自拔。”惊鸿剑客可可怜传地说。 “她对你的态度,并不怎么热络呢!” “她有两位女伴,交情深厚,然不便单独行动,在一起也必须有所保留呀!” “她如果对你无意,你如何打算?”柳彪提出现实问题,“昨天你对伴她前往追踪的提议有所迟疑,她就断然声称皆同两女友北上,似乎对与你分手,理所当然毫无留恋。” “这” “你真丢不下?” “是的,柳叔。” “赴汤蹈火,心甘情愿?” “这……”牵涉到生死大事,惊鸿剑客迟疑了。 上次在十里亭受到百绝头陀一群人袭击,柳彪看出危机,断然要他逃走,他毫不迟疑溜之大吉,丢下三位姑娘不管,而让三位姑娘陷入绝境。 霸剑奇花还以为他必定够情义,逃回城找摩云神手一群牛鬼蛇神援救呢! 他是一个爱惜自己的人,他人的生死与他无关,他只索取,不想给予。 “想得到她,你必须冒与无数魔道高手为敌的风险。”柳彪替他分析利害。 “罢了!”他像泄了气的皮球,“可是,难以割舍啊!柳彪。” “情势不由人哪!不割舍行吗?” “柳叔,请替我设法好不好?” “两全其美的办法?” “是呀!柳叔足智多谋,小侯一向都听你的,是吗?”他诚恳地求计。 “价法拥他并因手。”柳彪阴等,“跟去虽然要冒凶险,但小心放聪明些,自保当无困难,可以相机行事制造机会。” “柳叔是说……” “把她弄上床,生米煮成熟饭。”柳彪不像个长辈,倒像一个助主人为恶的狡仆,过时,再带她远走高飞,远离凶险,她能不答应?” “这……” “拿定主意,你必须有主见,我不能替你决定什么,毕竟建立声威争取地位,需要你自己努力,不能全靠我筹划支撑。” “好,我必须拿定主意。” “这才对。今后你的成就,需要你及时下定决心,处理所面对的困难,我陪伴你的时日不多了。” “柳叔……” “好吧!摩云神手在招呼你了。” 扫描,jyocr 第 八 章 群魔乱舞 一天、二天、三天…… 长葛县、洧川县、尉氏县…… 避开郑州和开封,杨一元要从归德府过大河。过河后走曹州,便是山东地境了。 这里的官道,虽然也相当宽阔,但比起南北大官道差了十万八千里,道上旅客车马愈来愈稀少。 这一带仍是旱灾区,烈日如焚赶路十分辛苦。 妙观音真不敢桀骜不驯,不敢忽视杨一元的警告,以免皮肉受苦,更怕经脉或穴道被毁。 似乎,她完全失去逃走的念头了。 这天薄暮时分,进入小小的李官镇。再东行十余里,便踏入归德府的睢州界了,同时也是归德与开封两府的地界,出事两不管的问题地段。 两人仆仆风尘面带倦容,在镇中唯一的小客栈投宿。 小客栈有三进,只有唯一的一间小上房,其他全是大统铺,一切简陋,住就往,不住拉倒,住就不要嫌东嫌西,小地方一切从简。 安顿毕,妙观音毫不客气,占了内间洗漱,似乎她才是主人。 杨一元习惯于浪人生涯,毫不介意妙观音的态度,吩咐店伙准备茶水,准备食物,有条不紊,除了菜油灯盏之外,他要店伙准备了五支牛油大烛。准备停当,妙观音也就穿了衣裙出来了。 “该死的,你这胆小鬼。”妙观音一面擦拭黑油油,湿漉漉的及腰长发,一面向他发牢骚,“不走通都邑走小路,衣食住行无一周全,我这辈子那吃过这种苦,你存心坑死我吗?” “你是大大有名的女强盗,劫的金银珍宝可用车载斗量,活得像个贵妇,用别人的血养你的命,当然没吃过这种苦。”杨一元大马金刀在方桌前坐下,指指桌上的食物,“我很知足,硬馍烙饼加上肉脯野兔腿,在我来说已经是珍馐了,吃就吃,不吃拉倒,你真的死了,我如释重负得多念几句阿弥陀佛,带你那用盐腌了的头颅到济宁州,我两三天就可以赶到。” “你真希望我死?”妙观音在对面坐下,俏巧地将秀发挽了一个懒人髻,“我这么一个大美人……” “貌美如花,心如蛇蝎。”杨一元撇撇嘴,“你死不死我一点也不介意,我只介意办事是否尽了心力。比方说,我很少用剑,真要到了非用剑不可,招一发我只管自己是否已经尽了心力,发后的结果,毫下影响我的情绪,对方的死活与我无关。我如果不走小路,跟来的人那有机会救你呀?” “你真认为单人独剑,就可以对付我那些人?他们都是威震天下的名宿至尊,无一庸手。” “这就是我让他们有机会跟来撒野的原因。” “你的意思……” “杀一个少一个江湖祸害。”杨一元语气阴森,虎目中冷电湛湛:“你师父那些猪朋狗友,没有一个好东西,全是为祸天下,杀人如屠狗的血腥屠夫,我哪有闲工夫踏破铁鞋,制造借口一个个找来杀?他们好不容易啸聚在一起,在我来说真是天假其缘,千载难逢的好机,笨女人,你还不明白吗?” “咦!你……”妙观音大惊失色,只感到脊梁发冷,室中闷热,汗出如浆,她却感到彻体生寒,甚至开始打冷颤。 “我们赶路时快时慢,可以让你们的人经常得改变计划,这一来,人必定逐渐聚在一起。走小路的好处,是可以知道你们到底有多少人。我知道,你们必定不许我渡河,要在大河的这一面,把我埋葬掉,而且必须在睢州之前解决我。因为睢州有两条路过河,你们无法估计我所走的是那一条。今晚,至迟明早,是时候了。” “你好阴险,也好狠毒。”妙观音倒抽一口凉气,“但你一定没料到,跟来的人实力是如何强大,就算你有三头六臂,也难逃大劫。” “是吗?今晚就可分晓,进膳吧!谁也不敢保证,明早是否有命吃早膳呢!至少现在还可以饱餐一顿。” “你听我说……” “女人,闭嘴。”杨一元脸色一沉,“这件事已成定局,没有再说的必要了。” 乡村小镇,人们早睡早起,但天气炎热,天黑之后,土地放出热量,更为炎热,无法成眠,都跑到屋外的大树下纳凉,有些人干脆在院子里大树下一觉睡到大天亮。 杨一元却早早就寝,一张草席铺在房中间作床。 从许州动身以迄今晚,他一直让妙观音睡床。而有几次妙观音故意仅穿胸围子,暴露那动人心弦的肉感胴体引诱他,反而遭到他的白眼,甚至粗鲁地把她摔到床上,摔得眼前发黑。 他刚躺下不久,妙观音却像猫一样滑下床。 “今晚你不能离开。”他安睡不动,说话清晰沉静,“逃出去通风报信,也来不及了,你也找不到他们。记住,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妙观音吃了一惊,急急缩回床上。 一灯荧然,这盏灯不熄,一定跑不了。 一阵摸索,抽出几条席草,紧紧地缠成一团,默运真力猛地悄然掷出。 微风飒然,草团距灯还有一尺,竟然被微风吹偏了,跌在桌旁毫无作用。 有决心的人,不会因挫折而灰心。 片刻,她从床尾掀开蚊帐溜下床。 杨一元咳了一声,身躯却纹丝不动。 她蹲了片刻,屏息已待。 慢慢移出床尾,正要拼全力跃起,撞破小窗逃走,不能慢慢移动了,时不我予。 杨一元又咳了一声,不是清醒了的咳声。 胆气一壮,她飞跃而起。 灯焰摇摇,她身在空中,小窗不足两尺,眼看要破窗飞去。 “噗”一声响,背心挨了一掌,脖子同时被扣住了,完全失去抗拒反击的力道,落入一双铁臂中。 是杨一元捉住她的,摔落床中立即用绳索捆住她的手脚,哑穴被制,她叫喊不出声音来。 “你想耗费我的精力,以便让你的人痛宰我吗?”杨一元一面捆绑一面说,“你一定睡不着的,可以在床上等候着热闹。你留心听,各村落传出午夜的驴叫声,就是你的人快到了。鸡一啼,那就是破晓啦!你等吧!我得睡一觉养精蓄锐。” 她想说话,已经没有机会了。 驴子很讨厌,午夜总是嘶叫一番,吵死人。 房中点起了五支牛油大烛,按五方位安置。 木桌移至窗台下,菜油灯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即使有六处烛火,房中的光度仍然亮度不足。 房门是虚掩着的,窗扇也是撑起的,任由入侵的人长驱直入,来去自如。 妙观音一直不曾入睡,一直留意着杨一元的动静。 突然她发现铺在地上的草席是空的,杨一元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 她想喊叫,劳而无功,想滚下床,却浑身动弹不得,只急得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赶来会合的人愈来愈多,百绝头陀几乎把在河南地境活动,或者途经河南的同道友好,全都请来助拳了,人数已经超过三十大关。 实力空前庞大,是近年来最盛大的一次妖魔鬼怪大集合,牛鬼蛇神大聚会,盛况令知情的江湖人士心中栗栗,深怕影响江湖情势。 闻风赶来看热闹的人,知趣地远远跟在后面看风色,避免太过接近滋生误会,惹了任何一方皆可能出意外,至于其他有心人,行动也十分谨慎。 妙观音与夜游鹰,已经成为不受注目的人了。 霸剑奇花三位姑娘,对杨一元带了妙观者走小道的事深感困惑,走通都大邑,纠众抢救的机会并不多,凶魔们都是神憎鬼厌的大人物,有些更是官府有案的要犯,毕竟有所顾忌,不敢公然聚众活动。走偏僻城镇,这些人就无所忌惮啦! 果然不错,沿途不时发现超越她们,公然赶到前面聚会的凶名昭著高手名宿。 惊鸿剑客主仆,和她们走在一起,对这位嗓门大胆子小,仗义相助的名剑客,除了霸剑奇花表现得热烈欢迎之外,吕飞琼与许纯芳姑娘皆不假以词色,表现得相当冷淡,爱理不理,保持疏远态度。 柳彪是胸有城府的人,察言观色已知道毛病出在何处。事实上惊鸿剑客的表现,也的确令人失望,在许州的两次拼搏,惊鸿创客委实不像一个名实相符的剑客。 杨一元不是按站投宿的,跟踪的人料不定他的意向。 霸剑奇花五个人,也因此而不按站投宿。 这天在通许县东二十里的惠民集,最看惊鸿剑客不顺眼的许纯芳姑娘,终于与惊鸿剑客起了冲突,潜伏的内在不满化为表面不快。 惠民集只是一处小市集,不是集期显得冷冷清清,两家小客栈门可罗雀,她们是仅有的旅客。 已经打听出杨一元两人,在前面不足十里,很可能在前面找村落投宿,因此她们必须找地方投宿歇息,姑娘们不便在路旁的郊野露宿。 投宿还没安顿妥当,许纯芳便提议要派人到前面打探,以证实杨一元两人在何处落脚,以及凶魔们的举动,便遭到惊鸿剑客的极力反对,认为这是打草惊蛇的笨作法,对他们不利。 在店中的食厅晚膳,许姑娘旧事重提。 柳彪既然是名义上的随从,不能与主人同席的,独自在厅角占了一桌,叫来了酒菜自斟,本来平常就很少说话,也没有发言权,沿途像一个幽灵,对主人的事从不当着三女面前发表干预的意见。 “我得到前面打探。”许纯芳放下筷子,神情有点不安,“如果不知道前面情势,怎知凶魔们的动静?夜游鹰是最机警的老狐狸,我们连凶魔们的动静都不知道,更无法知道这恶贼的动静了。” “许姑娘,不要固执好不好?”坐在对面的惊鸿剑客,最近两天性情愈来愈焦躁,说话不再低声下气,“你会惊动那些老魔的,会把他们引来。咱们只能在一旁等候机会,等那头鹰落单再捉他,而且必须出其不意抓了就走,惊动老鹰后果可怕呢!” “像这样远远地跟在一二十里外,与又聋又瞎有何不同?连赶来看风色的人,都赶到前面去了。”许纯芳的脸色自然不怎么好看,她对这次追踪,惊鸿剑客的一切意见都有反感,因为惊鸿剑客已成了事实上的司令人,“凶魔们固然可怕,但我们仍然来了,如果心中已有怯念,又何必跟来自讨苦吃?申姐,你真的心怯吗?” 霸剑奇花怎知道惊鸿剑客心怀鬼胎?惊鸿剑客也没将在十里亭碰上夜游鹰与可怕的巫山,双方交手的经过说出,因此不知道这位大剑客心中害怕。 其实她心中也感到不安,上次失手被擒受辱,在刘家又险些丢命,对凶魔们怀有戒心,心理上饱受威胁,只不甘心放手而已。 “许姐,我们真的要小心。”霸剑奇花两面为难,“反正天已黑了,打探不出什么来的,明早我们早些动身,所看到的情势是不是更明朗些?” “明早大家都动身,我们能看到什么?夜游鹰地位低,一定会派到最前面,与杨爷保持接触,我们被隔断在后面,永远无法看到这恶贼的动静。”许纯芳的语气有明显的不满,“我去走一趟,午夜以后才能返回。” “不能去!”惊鸿剑客已感不耐,声调提高了一倍,“你会打草惊蛇,你会…,” “你可以不去,不要阻止我去。”许纯芳也心中火起,“你如果怕凶魔们找到此地来,何不退回县城安顿?捉夜游鹰是我们的事,我非去不可。” “你会连累大家……” “你可以脱身事外听!”许纯芳冷冷地说,“你报被踹一脚之仇,比找夜游鹰更为急切。目下群魔乱舞,杨一元几乎可以预见,必定凶多吉少,没有急切找他的必要了,而我们缉拿夜游鹰的事,是无可改变的,如果因而连累到你,我道歉,但仍然要进行,只好请你退出了。” “你这是什么话?”惊鸿剑客怒叫。 “我和你一起去。”吕飞琼离座,不啻火上添油:“许姐,带上丹丸药散。” 防辟迷香毒物的丸散,许纯芳带在身上珍逾拱壁,如非必要。 她会不使用,她的内心中,似乎感觉出杨一元就在她身边,丹丸药散就是具体的代表形象。 “不许你们妄动!”惊鸿剑客跳起来。 “好笑!”许纯芳不屑地说,匆匆走了。 “少爷。”柳彪及时过来打圆场,“两位姑娘知道敌势过强,会特别小心的,放心吧! 我到各处走走,另一客店可能会有道上的朋友投宿,是敌是友,没摸清底细我有点不放心。” 一面说,一面向惊鸿剑客打眼色示意,立即出了食厅,出店打听消息。 这表示这家店中,只剩下惊鸿剑客与霸剑奇花两个人了,打出的暖昧眼色,只有主仆两人才知道其中用意。 院子有一株大槐树,是旅客纳凉的好地方,设有长凳供旅客使用,人少也可以躺在长凳上睡觉。 “菡英,我无意破坏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惊鸿剑客傍着霸剑奇花,在长凳上排排坐,伸手亲昵地挽住姑娘的肩膀,“毕竟你的江湖声望地位,都比她们高,她们也以你马首是瞻,所以你必须具有为首司令人的权威,如不好好管制她们的妄动,日后会吃大亏的,我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更不希望她们连累你遭殃。” “其实追缉夜游鹰,是我的主意。”霸剑奇花心有点乱,早已感觉出吕、许两人,对惊鸿剑客的不满日益加深,与她的距离也日渐疏远,“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但有许多事她们有自己的看法和作法。家驹,我不希望用强制的手段对待我的朋友。” “菡英,你还没看出来吗?”惊鸿剑客毫无道歉的意思,“像她们这种任性而为的作法,会为你带来不测灾害。姑娘们之间感情再深厚,早晚会各有归宿各奔前程。这时你如果样样依她们,出了事你会受累遭殃的,我是由衷地关心你,找宁可得罪她们,而不希望出了事怨天尤人后悔。” “我知道你关心我,只是……” “夜游鹰的事,其实不需要操之过急。”惊鸿剑客的手,不知何时已由肩膀移至小腰肢,挽得紧紧地相依相偎,“来日方长,犯得着在风雨飘摇中冒险找他?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会召请朋友全力追捕他,我们最好暂时放手作壁上观,一定要禁止他们两个妄动,好吗?” “这” “菡英,我不要你冒无此必要的凶险。”惊鸿剑客在她耳畔温柔地低语,另一手轻抚她的秀发、面颊。她身上散发的淡淡的幽香,已诱使异性生理上的微妙变化,她感到轻抚粉顿的温热大手,呈现不正常的颤动。 她的身心,也起了激烈的变化。 依偎在她耳畔低语的嘴唇,触及她的耳朵,一股灼热的感觉,让她的心跳速度加快了一倍。 按在颊上的灼热手掌,也慢慢滑下柔软感的温润粉颈。 她的娇躯,呈现反常的悸动。 紧挽在腰肢的强而有力大手,迫使她紧挤在对方的肩胸下,那种又灼热又紧张兴奋的感觉,使她本能地发出反射性的回应,浑身燥热气息急促,一种难以言宣的快感,彻底消除了抗拒的薄弱念头,反而偎依得更紧。 “姑娘们早晚会分手的。”温柔的语音继续在她耳畔呢哺,有一股蛊惑的魔力迫使她接受这种看法,“她们有她们的前程,她们有所爱的人。你,和我才是行道天下的江湖侠侣,共同携手为江湖留佳话,两把剑同举,足以傲啸江湖,成就你我共同的江湖霸业。菡英……” “嗯!”她已经沉醉了,沉醉在那温柔的情话里,沉醉在那双有无穷魔力的大手抚摸中。 “你知道会有多少人,羡慕我们这一双江湖侠侣吗?” “哦!我………” “你知道吧?菡英,你是江湖多少年来,唯一最杰出的、最美丽出尘的侠女。” “家……驹………” 那双手,触及她某处极为敏感的部位,她半推半就作象征性的抗拒,最后却把抗拒的意识,转变为激情的接纳。 “在许州,记得第一次见面吗?”灼热气息更热的嘴唇,亲吻她更为灼热的嫩滑粉颊,“我不是一见钟情,而是觉得你是我认识了多少岁月,在梦中一直在寻找的爱侣,天可怜见让我终于找到了你。哦!菡英……” “嗯”了一声,她突然觉得这世间好可爱哦! 惊鸿剑客紧紧地拥抱她入怀,热吻她期待中吐气如兰的樱桃小口,手掌在腰背增加压力,抚摸她每一寸颤动的肌肤。 她已经忘了天地何在,忘了世间身外的一切。 拉开衣襟,经验老到的惊鸿剑客,用温柔而又不失狂热,细腻又不失粗暴的调情老练手法,在她大半裸露的羊脂白玉胸怀,投下一串让她醉迷激情的热吻。 她决要迷失在激情中,对外界的反应麻木了。 “我送你回房歇息,菡……英……” 惊鸿剑客抱起她,离开槐树下。 院角的屋顶上,柳彪隐身在脊角,鹰目炯炯向西面一排房屋的屋顶眺望,手缓慢地伸向剑把。 许纯芳两女换穿了夜行衣,沿路右的行道树悄然东行,走走停停逐段探进,小心防范暗桩的突袭。 凭经验估计,途中不可能有暗桩,凶魔们已经知道,杨一元只有一个人,没有夜间派暗桩伏路的必要。 但为了小心谨慎,她俩不得不小心提防意外。 仅远出三里地,前面出现两个缓步而行的黑影。 “咦!夜间怎么有人在路上散步?”两人向树下藏身,吕飞琼低声说,“绕田野走吧! 最好避免与人打交道,越野而走也安全些。” 两个黑影身材修长,穿的是青绸长衫,佩了剑,没带有行囊,而且是背着手缓步向东走,一面走一面谈话,所以吕飞琼认为是散步的人。 “晤!后面也有人跟来。”许纯芳耳力锐利,听到来路有脚步声,“吕姐,会不会是有意等我们的?两端一堵,咱们今晚什么事也办不成了。” “应该不会是冲我们而来的人呀!”吕飞琼颇乐观,“不管他们,绕过去………” 话未完,远在二十步外,轮廓形影依稀可出的两影之一,突然转身发出一阵刺耳的阴笑。 “你们两个家伙,还不给我滚出来?”叫声也同样刺耳难听,“鬼鬼祟祟跟在后面,想干什么找死勾当?老夫倒要看看,你们是何方鼠辈?” “你们如果妄想逃走,”另一个人的语备充满威胁,“格杀勿论。” 吕飞琼的确想脱身,闻声吓了一跳。 这充满凶兆的语音好可怕,声浪并不大,入耳却感到耳中轰鸣,似乎有一股怪异的潜劲,直向脑门深处钻,有头脑欲炸,眼前发晕的现象产生。 一惊之下,脚下迟疑,再想走已经走不了啦!黑影乍现,两个黑影像电火流光,一闪即至,倏然在丈余外的路中心幻现。 “咱们也在赶路。”许姑娘心中也大为吃惊,硬着头皮打交道:“我们并没招惹你们呀!” 她女性的嗓音十分悦耳,一听便知是年轻女性的嗓音。 “喝!原来是两个小母货。”右面第一次发话的老夫,刺耳的嗓音令人害怕,“莫老兄,今夜反正不急干赶路,反正闲得无聊,正好找这两个小母货消消火,你一个我一个。我要这个说话的,她的嗓音我喜欢,就算她是一个丑八怪,嗓音妙就好。” 两女藏身树下,黑沉沉看不清面孔。是美是五无法分辨,反正是女人就好。 “呵呵!贾老哥,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具有以音摄人的莫老哥,说的话也充满坏意,“嘿嘿嘿……女人上了床,吹熄了灯,美与丑并无差别。不过,嗓音娇柔悦耳的女人,决不会生了一张媲美老母猪的血盆大口,多少有几分姿色。好吧!给你啦!另一个一定丑,所以不敢开口,给我。” “你们年纪都不小了。”许纯芳冒火地咒骂,“居然不顾身份,说这种缺德的话,枉活了这一把年纪,真是老而不死谓之贼也。” “哈哈,骂得妙。”莫老兄狂笑,“十分刺激有趣,老贼来也。” 说来便来,黑影一闪,便到了树下,鸟爪似的怪手吐出了大袖口,毫无顾忌地劈胸便抓。 一个小女人,有什么好顾忌的? 三女结伴在江湖这游,颇为自负,称之为“行道”。 行道这句江湖朋友的口头禅,并不专指行侠。匪盗偷窃抢劫,同样可以称为行道,因为盗亦有道。 不过多数江湖人士,认同是侠义英雄们,仗剑打抱不平,管闲事主持正义的行径,颇获尊崇。 霸剑奇花以剑术胜,也是唯一已获得绰号的公认江湖女英雌。 她御剑的昊天神罡,也是玄门罡气中,极为特殊的,也最难练的一种,她的火候已有可观的成就。 吕飞琼的剑术不算出色,但她的拳掌造诣最佳。 许纯芳年纪最小,却深藏不露,也许剑术没有霸剑奇花霸道,技巧却略胜一筹。她的内功练的是六合大真力,也是玄门内功中的佼佼者,绝不比昊天神罡差,她的火候也不见得比霸剑奇花浅。 说她们是超拔的武林新秀,特等的后起江湖奇葩,不算太夸张,不然她们的长辈,怎敢让她们在鬼蜮江湖中,不知天高地厚称雄胡来? 她们的缺点是经验不够,对毒药迷香没有免疫力,所以在许州一而再遇险,吉人天相碰上了救苦救难大菩萨杨一元,得以遇难成祥。 她们已经获得杨一元的赠送丹药,胆气比往昔壮了好几倍。 这位莫老兄太过狂妄自恃,对不明底细的人毫无顾忌地贴身出手擒人。 这是练武人的大忌:不可对江湖上三种人掉以轻心。 三种人:妇女、小孩、出家人。 不论何种武功,练至某一阶段,进步便缓下来了,想再进一步大为不易。 到了某一阶段,某一年龄,某一体质极限,绝大多数的人便到了巅峰,出现大家都达到的平原现象,彼此的成就差异相当有限。 所以任何一个练了几手鬼画符的人,都以为自己是第二,天老爷第一,谁怕谁呀! 武朋友打肿了脸充胖子,夸夸其辞说武学深如瀚海。也许,这话有几分真实性,但对绝大多数的人来说,难免觉得那根本就是欺人自欺的鬼话。 练至某一程度阶段,彼此的成就确是相差不远的,除非对方有特殊的体质,以及所拜的名师确是人中之龙。 这位莫老兄,就是忽略了练至某一阶段,彼此成就相差不远的常识,也犯了对妇女不可掉以轻心的禁忌,以为天老爷第一他第二,必可伸手擒来。 一声娇叱,许纯芳向下缩小了一半,一抓自然落空,反而空门大开。 曾经目击两头凶猛野猫缠斗的人,必定可以领会那种惊心动魄的情景,是如何的恐怖,四只爪快逾电闪,利牙撕咬皮毛纷飞,蹦跳滚翻的速度目力难及。 许纯芳就像一头疯狂的野猫,冲入一头家犬的怀中。 一声狂叫,莫老兄倒飞摔出路中,衣衫撕裂成片片,胸腹大腿出现无数爪痕,一片血肉模糊,小腿也折,站不起来,倒在地上挣扎哀号。 许纯芳的十个指头坚逾铁石,锐利的指甲像十把锋利的钢爪,抓中处肉裂骨伤,惨不忍睹。 还有她的一双夜行快靴,前面装有可嵌入砖墙以便爬升的钢尖,踹在腿骨上骨一触即折。 真可算是一场可怖的大灾难,莫老兄一时大意便丢了半条命,一接触便决定了生死存亡。 许纯芳也沾了一身血,跳起来拔剑出鞘。 “走!来人太多。”吕飞琼抓住了她,飞掠而走。 六个人飞掠而来,其中五个是穿道装的老道。 贾老哥背手而立,对莫老兄抢出擒人毫不在意。等到发现不对,恶斗已经结束了,骇然大惊,想追已来不及了,急急奔到狂号的莫老哥身旁。 “莫老哥,你……”贾老哥蹲下伸手相扶。 星光隐隐,仍可看得真切。 “老天爷……”贾老哥心中一寒,打一冷颤。 这么一个浑身破碎的人,如何救治?连肠子也从几道裂缝中挤出,哪能救? “怎么一回事?”已到了二十步外的人高叫。 “元亨道长……”贾老哥大叫,“快……快帮我救人……”—— 扫描,kuuldorocr 第 九 章 生死荣辱 柳彪的武功和江湖经验,比惊鸿剑客高明多多。 他唆使惊鸿剑客用情网掳获霸剑奇花,自己隐身在屋上戒备,防止有人前来撞破好事,居高临下监视屋上屋下,尤其留意屋上的变化。 如果吕、许两女从外返回,一定会从屋上回来的,他必须制造一些事故,把两女引开去。 但他所看到的,不是两个人,而是四个,飞越屋脊速度甚快,远在第五间屋顶,便可看出不是妇女,而是身手矫捷身材壮伟的男人。 真不妙,是向他隐藏的屋顶掠来的。只要接近至三丈内,他就无所遁形了。 屋顶不能真正的隐身,爬伏在瓦扰中,决难逃过接近人的眼下,更何况来人有四人之多。 除了两女,他没有朋友。 要来的终须会来,不能避免的事必须面对面应付,他长身而起,长剑出鞘。 “慢来!”他沉喝,“有何贵干?请教。” 四人倏然止步,两面一分。 星光下看得真切,是四个青衫人,剑插在腰带上,都留了胡子,年纪不小了。 “哦!是你。”为首的人似乎认识他。 “阁下认识我?” “你是惊鸿剑客的随从柳彪。” “正是区区在下。”他深感惊讶,“亮名号,清说明来意。” “不必,你就称我赵大好了。”为首的人替同伴亮假名,“钱二、孙三、李四,很好记。” “不要在柳某面前弄玄虚,阁下。”他油然兴起极度戒心,剑开始发龙吟。 “反正我们不是你的敌人,不需弄玄虚。”赵大的话的确平和,不含敌意。 “从许州到此地,认识在下的人为数甚多,似乎全都是敌非友,阁下的假名就非常可疑了。”他不敢松懈,严辞诘责,“夜深前来踩探,显然心怀叵测,必有不足为人道的阴谋,从实道来。” “在下要见霸剑奇花三位姑娘。” “有何贵干?”他心中一跳,暗叫不妙。 不管是敌是友,这时都不能让这些人会见三位姑娘。 “不关你的事,姓柳的。”赵大的口气,显然对他没有多少好感。 “三位姑娘在敝少爷的保护下,当然任何事也与在下有关。” “你主仆两人保护她们?” “当然。 “你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吧!”赵大嘲弄地说,“要说她们保护你们两个,在下倒还有点相信。” 柳彪是行家,当然心知肚明。 夜游鹰被三女追得亡命逃遁,而夜游鹰与惊鸿剑客却斗了个势均力敌,只要一比较,就知道到底谁保护难了。 论名头,当然惊鸿剑客高而且高很多,吕、许两位姑娘,甚至连绰号也没混到手呢!江湖朋友还不知道她俩是老几。 但论真才实学,惊鸿剑客就不敢吹牛了。 “少在柳某人面前胡说八道,阁下。”柳彪当然不承认事实,只有硬着头皮搪塞。 “赵大,不要和他缠夹。”钱二大声说,“我赶他下去,你先下去办事。” “硬闯?”柳彪心中大急,剑向前升起,“得问在下肯不肯。” “是吗?”钱二淡淡一笑,手动剑出鞘,踏前两步,剑迎面缓缓伸出。 “铮铮铮铮!”剑鸣震耳,火星飞溅。 柳彪连对三剑,每一剑仅将伸来的剑震偏两三寸,一触之下立即快复原位,对方的刻上似乎没有反震力,而他剑上所发的强大劲道,击中时有如泥牛入海,一去即自行消散溶化了。 对方的剑如果再伸长,他除了闪避别无他途。这是说,他封不住对方长驱直入的剑。 屋上发生事故,屋下的人怎敢置之不理? 霸剑奇花的房中,灯光明亮春色无边。 她已迷失在激情中,娇喘吁吁脸红似火,闭上了凤目,浑身呈现反射性的痉挛,理智已不复存在,先天的本能反应主宰了她的肉体,淹没在情欲的浪涛里。 惊鸿剑客已利用熟练的技巧,用双手的挑逗激起她无边情欲,巧妙地卸除了身上的一切,再技巧地一件件卸除她的衣裙,她即将成为一座不设防的城市。 羊脂白玉似的美妙胴体呈现在灯光下,她快要被剥光啦,最后一件长亵裤,正在魔手的操纵下,缓缓向下褪除。 剑的震鸣传入,三声剑鸣有如暮鼓晨钟。 发泄情欲固然重要,性命更重要。 惊鸿剑客在五年扬名立万期间,到底曾经占有过多少女人,连他自己也数不清,甘心情愿将身子交给他的女人,各式各样的数不胜数,所以,杨一元说他甚有女人缘,半点都不假。 这说明他不是一个急色鬼,调情挑逗的技巧,已臻炉火纯青境界。 像霸剑奇花这种性情高傲,自负急躁,却又热情似火,未经人道的少女,不动情则已,情一动就不堪收拾,怎禁得起他的挑逗? 他是享受女人的行家,不是欲火焚心的蠢驴。 怀中的女人早晚会让他享受的,目下性命重要。 他一掠而起,火速跳下穿衣着靴,抓起剑便往房外闯,急急冲入院子。 首先便看到屋顶上有人,柳彪被一个青衫人逼得在屋顶八方闪避。另两人袖手旁观,像在看热闹。 一个青衫人正往下跳落,轻灵飘逸点尘不惊。 他不假思索,喝一声挥剑扑上了。 跳下的人是赵大,哈哈一笑拔剑信手挥出,“铮”一声狂震,封住他真力贯注的一招白虹贯日。 火星飞溅中,无穷大的震力直撼肩胸,他侧飘八尺,大吃一惊。 “是你这个名剑客啊?”赵大稳下马步,剑向他一伸,“掏出你的惊鸿剑法,别丢你振武园袁家的脸,小子,冲上来!上!” 他不得不上,知道柳彪在屋顶已被缠住,无法下来助他啦! 一声沉叱,身剑合一全力进招,一记凌厉的乱洒星出手,洒出了满天星芒,风雷骤发卯上了。 赵大沉着地运剑封架,赫然名家风度,从容挥洒只守不攻,前辈的风范令人肃然起敬,任由晚辈全力进攻,防守得天衣无缝,来一剑封一刻应付裕如。 一连串金铁交鸣震耳欲聋,打破了夜空的沉寂。 屋顶上的搏斗,也在激烈进行。 “你这厮剑招非常的阴险。”屋顶传下钱二洪钟似的嗓音,“御剑的内功也阴毒可怕,不折不扣的第一流超绝身手,怎么可能是随从?你不是振武园的武学,我要掘出你的根底来。” 他心中暗暗叫苦,心一虚便想到逃命。 许纯芳浑身血污,怎能再前往踩探? 两人一接近集口,便听到金铁交鸣的声浪。 “糟糕!”吕飞琼心中一急,脚下一紧拔剑在手,“魔头们来了,有点不妙。” 两人沿小街急窜,从小店的侧院越墙而入。 钱二的语音,恰好清晰地传到。 吕飞琼正要从小院子跃登屋顶,却被许纯芳兴奋地一把抓住了。 “不要上去,吕姐。”许纯芳喜悦地说,“先回房,我换了血衣再出去。” “他们好像支持不住……”吕飞琼大感焦急。 “不要紧。”许纯芳拉了她钻入厢廊,“是我爹的知交好友。” “你老爹的好友?” “对。听口气,好像他知道是我们的人,交手的人一定是柳彪,这家伙本来就阴沉莫测。” 最先经过的房间是霸剑奇花的,三女各有房间,虽则人情同姐妹,但投宿时一向各拥居所,保持个人的隐私,也避免蜚短流长。 “哎呀!”吕飞琼突然惊呼。 许纯芳抢前一步,也到了霸剑奇花的房门口。房门大开,惊鸿剑客走得匆忙,房门没掩上,灯光外泄,在门外就可以饱览房内的春光。 灯火明亮,花丛老手不喜欢在黑暗中享乐。 大床上的粗蚊帐是收起的,霸剑奇花仍然光赤着动人心弦的胴体,侧躺着时扭动曲线醉人的娇躯,显然有点神智不清,口中仍不时发出奇异的呻吟。 金铁交鸣连绵震耳,她却充耳不闻。 “老天爷!”冲入的许纯芳惊叫,吓坏了。 吕飞琼一跳便到了床前,一耳光把霸剑奇花打得浑身一松。 “申姐,你……”吕飞琼怒叫。 “嗯……”霸剑奇花鼻中发出奇异的声音,凤目不时张合,浑然忘我,挨了一耳光也浑如未觉,对吕飞琼的怒叫毫无反应。 吕飞琼大怒,纤掌又举起了。 “不可!”许纯芳心细些,抓住了她的手焦急地说,“有点不对,吕姐。她对外界没有反应,梦魇了,或者……或者中邪……” “哎呀!不对,不是中邪。”吕飞琼把亵裤快要褪至双膝的美妙胴体翻平,“浑身似火,香汗隐隐,你看她脸上的表情,是否出奇地美丽,美得很怪?” “这” 吕飞琼俯身在申菡奖的半启樱口喷了几下,粉脸突然红云上涌。 “老天,她口中呼出的气有怪香味,我……我……”她猛摇螓首,“许姐,我……我要辟香散………杨爷的药散……” 仅嗅了几下申菡英呼出的气,她便感到气血有了变化,体内体外某些敏感的部位,所引起的变化陌生得令她芳心发慌。 许纯芳大惊失色,十万火急从百宝囊中取出小玉瓶,倒些粉末急急擦在吕飞琼的鼻孔下。 “也……也给她擦……”吕飞琼急忙叹气,伸手指指申菡英。 吕飞琼突然呼出一口长气,脸上的红潮徐退,立即动手替申菡英穿衣。 “天啊!是谁在造孽?”她声泪俱下,“许姐,千万不要把这情形告诉申姐。” “她……她她……”许纯芳还没会过意来,对这种事她十分陌生。 “有人在她身上弄了手脚,是一种迷失灵智的动情药,采花贼常用这种毒物,残害…… 天哪!申姐恐……恐怕已遭到……遭到不幸了。” 申菡英身上的热度,正以可喜的速度下降,艳红的光彩流转面庞,也逐渐褪色,呼吸也逐渐和缓了。 “老天!”许纯芳掩面哀叫,“我……我们不该留下她……” 外面已无声息,恶斗已经结束了。 “丫头,出来。”叫声清晰地传入。 “我爹来了。”许纯芳抹掉泪水,奔向房门。 小客堂中,许纯芳喜悦地替吕飞琼引见四位前辈。 她老爹许高嵩,真名叫许孟阳,颇有名气的云梦精舍主人,云梦四奇的老大,拙剑狂生许孟阳。 云梦四奇已在十余年前退出江湖,急流勇退四十岁不到就息隐家园。 他们在江湖行走了十余年,只“颇”有名气而已,表现并不怎么出色,老大的绰号“拙剑”就相当可笑。 当然,这是自嘲的绰号,剑并不真的“拙”,拙也就红不起来。 同来的三个人,是她老爹的老乡亲另三奇。 古云梦泽地域广大,洞庭以北河南以南都是古云梦,古泽消失,形成湖广的精华区。 云梦四奇的家散处湖广,本来非亲非故,闯出名号之后,便成了友情深厚的知交。 许纯芳的引见非常简单,只说出四奇的姓名,而且都是假名,更没说出云梦四奇的绰号。吕飞琼所知道的是:许纯芳的老爹许高嵩、葛叔宇虹、周叔日青、谢叔南云。 逐走惊鸿剑客和柳彪的人,是许高嵩和葛宇虹。 许纯芳对她老爹的突然出现,感到意外的惊讶。 “丫头,你以为老爹真能放心让你一个大闺女,单独出门在外胡闹?”许高嵩含笑向爱女解释,“让你出外见见世面,其实是你娘的意思。为父一生狷狂,并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是良好的德性。 姑娘们关在家里绑起来养,连大门外的事也一无所知。出嫁之后,更是困死在宅子里,一碰上天灾人祸,铁定是死路一条。让你出外见世面,你知道你会遭逢与面对多少凶险吗?” 两位姑娘想起霸剑奇花的情景,只感到毛骨悚然。 “所以你出门的一年多时日,为父与关爱你至深的三位叔叔,也借机结伴邀游天下,重温当年傲啸山河旧梦。当然,我们不可能暗中跟在你左近,只能远远地留意情势的变化。你必须凭自己的智慧见识,面对千奇百怪的鬼蜮江湖,适应重重凶险,体会世间的快乐与哀愁。等你老了,绿树成荫子满枝,你再也不能仗剑在外兴风作浪,但你有辉煌的回忆,伴你度过快乐或困苦的崦嵫晚年,不至于白活了一生。” “除非绝对必要,我们不会出面。”葛字虹说,“现在,是必要的时候了。” “葛叔叔,什么必要?”许纯芳神色一变,知道情势严重。 “中州五子走到这条路上来了。” “愁云岭混沌宫五妖仙?”吕飞琼打一冷颤,“这五个恶毒妖魔来做什么?” “来帮助无上散仙和百绝头陀,他们都是茶毒天下,为祸江湖的一丘之貉。”许高嵩说,“愁云岭在荥阳南面的万山丛中,混沌宫在密县山中建了下院,所以来得很快。你们三个捣蛋丫头,必须立即远远地回避。混沌宫内有百十个绝色美女,新来的源源不绝,老衰的也不断被送往伏牛山各处淫窟继续摧残,至死方休。没有人能对付得了这五个残毒的妖孽,你们得准备走。” “可是……”许纯芳欲言又止。 “夜游鹰的事,必须暂且丢下。” “女儿没招惹那些妖孽……” “是吗?夜游鹰已经是百绝头阳的爪牙,杨小子这次事情闹大了,这次他只怕过不了关。” “爹说的杨小子……” “不要给爹反穿皮袄装样,你们在许州闯的祸,以为爹不知道吗?” “这……他……他一而再……” “一而再救了你们,你们帮助不了他,年轻貌美的姑娘们更是处境万分凶险。” “他……” “他用不着你们耽心,丫头。”许高嵩呼出一口长气,”我想,他也许应付得了,爹有自知之明,爱莫能助,一个妖道我和你三位叔叔也应付不了,只能衷心祈祷他平安,我惭愧。” “那种狂小子,受些挫折磨炼,过得了关,他的声誉将提升十倍,也不错呀!呵呵!” 老三周日青笑得相当勉强,“好人不长寿,祸害千万年,莫测天心;如果是老天爷的意思,那就算是天意吧!天意是不可拂逆的,合该妖精当兴,人力不可回天。” “爹常常教女儿敬天地。女儿相信人人头上有片天,吉凶祸福并非由天注定,横逆不测亦无常数,立身行事只求无愧于天。”许纯芳神色庄严,语气坚强刚毅,“施恩不望报,受人之恩却不可忘。女儿知道,那位杨爷不需我的回报,但他如果真的面临生死关头,女儿的能力虽然薄弱,也将义无反顾全力以赴。爹请放心,女儿知道如何面对生死荣辱,决不会有玷许家门风。女儿一定要赶到前面去,求爹允准。” “许姐,有我一份。”吕飞琼神色凛然,“多一把剑,就多一分力量。我们为了毫不相干的闲事,也仗剑勇敢地面对无穷凶险,而救命恩人面临生死关头,我们却怯懦地逃避,今后这一辈子,背负忘恩负义的心灵重荷,活着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老哥。”老四谢南云苦笑,“以身作则,咱们为人父兄长辈的人平时大嘴巴道貌岸然,教儿女晚辈为人作事的仁义道德大道理。 一旦到了重要关头,面对生死荣辱,却教唆儿女晚辈忘掉一切教诲,逃避苟全保命第一。老哥,咱们在自吞苦果。” “罢了!”许高嵩豪情骤发,“好在咱们弟兄宝剑未老。” “爹,这是女儿的事……”许纯芳大为焦急。 “不关你的事,丫头。”许高嵩手抚剑把,虎目中神彩飞扬,“你管你的事。那小子真的很不错,只是太过重视担当。这些妖魔鬼怪固然声势惊人,但这小子如果亮出旗号,开封的英雄豪杰,最少也有十个人敢拔剑替他助威。” “恐怕不止十个。”老三周日青说,“开封的英雄豪杰出了名的嫉恶如仇,火一来是不顾一切的。” “如果这小子能度过这场劫难,我倒有个妙主意。”许高嵩脸上的笑意怪怪地。 “老哥,什么妙主意?”老二葛宇虹追问。 “天机不可泄漏,目下言之过早,丫头,好好拾掇,为父落脚在县城,明早赶来和你们会合。” “是的,爹。”许纯芳兴奋地应诺。 “那位申姑娘怎样了?” “她在歇息,神情很可怕。”许纯芳神色黯然。 “劝劝她吧!不要去常州振武园。”许高嵩叹息一声,“袁家非常护犊,在常州,没有人敢招惹袁家的人,袁家的一头狗,咬了人也没有人敢踢狗一脚。再说,惊鸿剑客在外地的所作所为,他是一个成名人物,做的事自己担当,找他的长辈,也在理字上站不住脚。” “那畜生不会逃回常州躲在家里的。”老四谢南云说,“这几年来他一帆风顺,春风得意,交了许多朋友,江湖地位不断上升,已经成为江湖名人,他怕什么?申姑娘不在乎蜚语流言仗剑去找他,也开不了口。” “申姐说,她会自己处理。”吕飞琼不胜忧虑,“甚至拒绝我们干预。她已决定不管夜游鹰的事了,明天她要独自离去。” “你们情如姐妹,不要强劝她,可以暗中跟在她附近照料,不枉相交一场。”许高嵩举步离去,“当然,这得等杨一元的事解决之后了。” 次日一早,许高嵩四人赶到之前,霸剑奇花已经走了,是向东走的。 惊鸿剑客一点也不后悔,只有点不甘心。 再就是感到难以割舍。一个好色的男人,在看过霸剑奇花那种完美的胴体之后,如果能割舍,就不算是会享受女人的好色英雄了。 他不能一走了之,客店中还有他的全部家当呢!等到日上三竿,他才和柳彪返回客店结帐。 往东走或是往西退,他迟疑难决。 他躲在集口,看到霸剑奇花独自离店,策马往东走的,夜游鹰与一群凶魔就在东面。 向西退,又有点难以割舍,往东追,却又怕落在众凶魔手中。 难以决定,两人并不急于就道,安安稳稳在客店早膳,慢慢商讨今后行止。 柳彪是主张西退的,退走郑州西出潼关,远离是非地到关中逍遥,没有勇气面对一大群武功超绝的凶魔,走得愈远愈好。 “天下间美艳的女人多的是。”食间,他向惊鸿剑客冷冷地说,“不惜冒生命之险,争取申菡英这种小女人,是最愚蠢的事,你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傻蛋处男。” “柳叔,她……她不同……” “什么不同?天下的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你想要的,一种是你不想要的。哼!再说,她往东走,一定闯进百绝头陀那些凶魔丛中,能逃出那些人的毒手?哪轮得到你享受?少做清秋大梦吧! 咱们这就准备向后转,进关或者下湖广,走远些以后再决定。” “好吧!”惊鸿剑客无可奈何地首肯,其实真正的主人是柳彪。 结帐毕,店伙已备妥坐骑,已经决定走回头路,心理上认为不再有凶险啦! 刚驰出集口,还没踏上官道,栅口外右面的几株大槐树下,踱出了五个面目阴沉沉的人。 惊鸿剑客大吃一惊,想纵骑飞奔却又不敢妄动。 他认识一个人:巫山康雷。而看五人所处的地位,巫山位于右首最外侧,这等于明白表示,巫山的地位最低。 而武功深不可测的柳彪,也对付不了巫山。 “你这两个狗养的杂碎,果然躲在此地呀?”巫山一跳便到了路中,连连怪笑,“咭咭咭……这次,老天让你们公平地一决。柳彪,来来来,斗剑拼掌,悉从尊便,机会不可错过。” 另一位留了虬须的中年人,则堵住了另一面。 “你就是什么狗屁惊鸿剑客了,他娘的混蛋!你像个剑客吗? 简直就是个兔蛋二爷。”虬须人用浓浓的京都官话大叫嘲笑,“把你弄去唱元曲,你他娘的一定会迷死那些有断袖之痛的老爷们。来吧!看你的身段,是不是真的翩若惊鸿。” 可把惊鸿剑客骂得够惨,把他骂成孪童。本来他生得齿白唇红,英俊有如临风玉树,因此极获女人欢心,所以被讥嘲他是孪童人妖,唱元曲男扮女装的乐伎。 惊鸿剑客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几次想下马拔剑拼命,却又失去拼的勇气,在鞍上不知所措。 柳彪不得不下马了,将缰绳抛给惊鸿剑客打手式暗号。 “不要太过煎迫,诸位。”柳彪强作镇定,居然具有阴森慑人的威猛气势,“咱们要回许州,不再干预任何人的闲事。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咱们为往昔的过节道歉,留两分江湖情谊……” “你他娘的真有种。”巫山怪叫,“生死相决场中道歉。你丢尽了江湖好汉的脸。 在道上称英雄道好汉,生死等闲命只有一条,一言不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敢拼命就不要在江湖丢人现眼。拔剑上吧!不要做出让江湖朋友蒙羞的狗屁事。” 路对面的大槐树上,飘落劲装背系剑的霸剑奇花,浑身曲线玲珑极为抢眼,刚健婀娜形象鲜明。 “这两个人是本姑娘的。”她沉着稳健到了路中,凤目中冷电闪烁,扫了巫山几个人一眼,“诸位可以作壁上观,不要插手。” 巫山五个人,怎知道昨晚小集客店内所发生的事故?众所周知,惊鸿剑客是助霸剑奇花,共同对付夜游鹰的搭档,因此完全误会了她话中的含义—— 扫描,kuuldorocr 第 十 章 背水一战 这两个人,当然是霸剑奇花的人啦! 巫山无暇多想,也受不了她女霸的骄傲神情,老眼中杀机怒涌,厉叱一声,手动剑出招发,冲进来一记势逾奔电的笑指天南。 在许州期间,霸剑奇花表现得并不出色,曾经被百绝头陀几个人,轻而易举地把她们三个人擒获。 在摩云神手的练功房中,混战中谁也发挥不了超绝的武功。 这就是巫山轻敌的原因所在,一代老魔哪将一个不出色的小姑娘放在眼下? 因此毫无顾忌地走中宫强攻,这一招声势虽猛,却是最容易化解的剑招。 霸剑奇花负在背上的剑,本来拔出不易,但她拔剑的手法十分圆熟,技巧妙到巅毫,以令人目眩的手法拔剑、封出。 不是封,而是格。 “铮”一声金鸣,把巫山的剑格开半尺,错剑的刺耳怪声传出,锋尖已经吐出、突入、中的。 锋尖贯人右胸半尺,抬手扳剑飞退丈外,气势浑雄有如电掣霆击,赫然名家身手。 巫山的四同伴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勃然惊怒,也不约而同怒吼着拔刀剑抢出。 惊鸿剑客也不慢,滑下鞍掠走如飞。 利用小集的房舍脱身,还真管用,落荒逃遁,必定逃不出高手的衔尾追逐。 霸剑奇花本来挥剑迎向一名留白花山羊胡老人,眼角瞥见坐骑的鞍上,惊鸿剑客的身影不见了。 一声怒叱,她飞纵而起,飞越冲来的两个人上空,去势如逸电流光,向惊鸿剑客身影刚消失的集口狂追,速度骇人听闻。 留下一个人照顾垂死的巫山,另三人也向小集发疯似的飞赶。 □□□□□□ 妙观音只有一双眼睛可以活动,房中的一切尽在眼前,烛火明亮,房中的景物一览无遗。 好静,好寂寞,但仍可听到一阵阵微弱的秋虫鸣声,这种声音反而增强寂寞的效果,在天地死寂中,令人平空生出空茫死寂的感觉。 杨一元的确不在屋中,看不见任何活的形影,连烛火也像是凝结了的,没呈现晃动摇曳的现象。 她对这种死寂的情景,不算太陌生。 小时候,她听过许多有关鬼怪的故事。 神、佛、菩萨、妖、魅、鬼、怪……天堂、地狱…… 她曾经在某处地方,宅院,荒郊古庙,或者旅邸,一灯荧然,突然在某一段时间醒来,可能是夜静更阑,或者天将破晓。 就那么突然间,她悠然醒来。 一点不错,确是她醒来了,眼中可以看到孤灯,看到周遭一切的景物,她是完全清醒的。 可是,一片死寂,想动,动不了,想叫喊,发不出任何声音。那种空茫死寂的恐怖感觉,事后的一段时日中,想起仍然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种现象,不知持续了多久,也许是一刹那,或者片刻,心中恐怖已极,有疯狂呐喊跳踯的欲望,但毫无动的感觉,似乎认为已经到了地狱,或者未知的世界。 突然地,万籁俱寂的情景,一下子就消失了,手脚可以动了,一切声浪又回来了,重回阳世的感觉君临,知道自己的心跳仍在加快,浑身冷汗彻体。 现在,今夜,此刻,她似乎又发生了这种可怕的经历,重回那种恐怖的时光。 但她知道不是真的,她并没重回那种恐怖时光,这时的她是完全清醒的,这种情景,是杨一元造成的,让她产生错觉,让她重回那种时光。 “不……要……”她心中在狂叫,口却发不出声音。 一阵阴风从门,从窗,带着怪异的隐隐呼啸刮入,烛光开始摇曳。 “不……”她心中再次狂叫,浑身汗毛根根矗立。 当第二阵阴风刮入,第一道金光入室,烛火变绿急剧闪烁,第一声厉号传入,她心中狂叫一声,脑门嗡的一震,便失去知觉。 昏厥的前一刹那,感觉出床在抖,帐在掀,天动地摇,满室妖光飞舞,各种可怖的异声震耳。之后,她便一无所知了,吓昏啦! □□□□□□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万籁俱寂的阴间,悠然苏醒重回阳世,首先便嗅到各种刺鼻的怪味。 灯光暗淡了许多,房中的景物仍可看清。 菜油灯不见了,五支牛油火烛,只剩下两支荧然发光,甲乙、王癸、戊已三方位的烛不但熄了,而且滚跌至壁角下。 满地纸屑,竹木屑,碎陶瓷,小铁片,以及一些不知名非木非石的怪碎屑。桌、凳等筹家俱,全都支离破碎成了废物。 令她惊心怵目的,是横七竖八堆放在墙角的六具死尸。 五个是披头散发,穿了道袍,形如魔鬼的年近花甲老道,尸体扭曲变形极为恐怖。 室中唯一活的人是杨一元,正在检查五只属于老道的八宝乾坤袋内,一些稀奇古怪的杂物,看了看即随手丢弃,大概引不起他的兴趣。 杨一元可能已经知道她醒来了,但不加理睬。 踢开了五只乾坤袋,杨一元开始将长衫的下摆,抄起纳在腰带上,顺手将连鞘长剑也插入腰带系妥,怀中掏出一尺二匕首,系在右小臂的护臂皮套上。 “你错过了最精彩的泣魂天殛大法。”杨一元到了床口,脸色苍白,虎目中神光已敛,露出倦容,“这五个妖道必定来头不小。” “他……他们……”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全变了调,身躯仍在发寒颤。 “他们妄用元神役煞,遭到天殛,作法自毙。”杨一元摇头苦笑,“修道人应该知道,术不能乱。当年费长房随壶公学道,妄自乱役鬼物,最后失役鬼之杖,而为群鬼所杀,修道人皆以之为戒。这五个妖道,情急犯戒,不惜以元神役煞行破釜沉舟一击,终于作法自毙。” “你……你是张世佩的人?” “不是。” “是徐教主的使者?” “我在山东云游了一段时日,曾两度见过徐教主。他那些人其实都是被苛政弄得家破人亡,被迫挺而走险的可怜虫,我想杀他,但于心不忍。” “那……你不是白莲教的人。” “当然不是。” “你……你也会妖术?” “术用之妖则妖。我略晓一些小技巧,但从不用来感人。我并没用术杀妖道,他们是死在自己的术中的。天亮后再解你的禁制,好好定下心睡一觉。” “你……你要……”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去找你的师父。” “你……” 杨一元手一伸,又制了她的哑穴。 她张口大叫,想有所表白,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叫声只响在她的意识里。 烛形摇摇,杨一元已经走了。 □□□□□□ 李官镇很小,意思是丁户不多。 其实镇的范围占地颇广,每一家农舍几乎都是独立的,散布面广,每一家都有晒麦场、大院子、牲口拦、麦仓房……因此显得零星散布,毫无市镇的规格。 唯一的小客店位于大道旁,其他的房舍向北延伸,最北的一家农舍,事实上距大道已在里外了。 已经是破晓时分,最北这家农舍却毫无动静,完全违反乡野农家良善勤劳的传统,平时除了小孩之外,这时光都该起床忙碌了。 躲在晒麦场旁草堆中戒备的人,突然发现场中间出现一个人,吃了一惊,弄不清这人是如何到达的,一看便知不是自己人。 心中一急,便长身而起奔入场中。 “什么人?”这人拔剑沉叱,声如乍雷,盘问兼示警,难怪嗓门大。 “劳驾,把你们的人叫出来,我找百绝头陀,他欠我一笔债。” “咦!你……” “我,杨一元。” “你还没死?”这人大惊,剑伸出戒备。 “你看我像一个死人吗?” “你死吧!” 声出剑随,居然风雷隐隐,内功的造诣相当深厚,担任警哨确是大材小用了。 抢攻的速度快通电光石火,料定他措手不及无法拔剑封架。 一步错全盘皆输,估计错误就得付出代价。 “铮”一声金鸣,杨一元不但拔出了剑,而且信手轻描淡写挥出,奇准地崩开将近胸的锋尖,顺势切入送剑。 封招反击一气呵成,警哨看不清剑影,反击太快了,毫无闪避的机会,剑贯胸而入,一招生死立判。 人群涌出,警哨呻吟着倒下了。 “杨一元到。”喝声震耳欲聋,“百绝头陀,是时候了,我等你。” 共出来了八个人,一字排开列阵,其中没有头陀,没有和尚老道,女人只有一个。 最抢眼的人,是巨人阴山鬼王邓宣威,也叫录鬼屠夫,手中的托天叉光芒闪烁,长度和重量十分惊人,任何兵刃也挡不住这种长柄大叉。 当年在川北,这位扫地王摩下第一悍寇,叉前无一招之敌,勇冠群寇,所向无敌,杀人如麻。 叉长八尺,锋尖宽一尺五,一叉攻出,对方的刀剑休想从叉前抢入中宫,砍不动劈不进,刺更是手不够长,决难近身攻击,只能任由他宰割。 “头陀不在,这里我鬼王作主。”阴山鬼王怒吼,“小狗,这次你逃不掉了,上次你这胆小鬼不敢应约,一逃几百里……” “你吹起牛来了。”杨一元挥动着长剑,“好,就算我是胆小鬼,一逃几百里,你们已经追及了,宰我的机会来了。你最好等一等,进枉死城不需操之过急,我要和百绝头陀当面讲理,他这样穷追不舍,太不上道,面对面解决一了百了。” “我再告诉你,头陀不在……” “在何处?”杨一元感到有点不安。 役煞的五妖道和另一个人,作法自毙死在客店中。 按情理,这种用役煞杀人的妖术极为厉毒,道行差的人不能接近配合攻击,煞发起威来是不分敌我的,遇者必死。这是说,妖道们不可能有人配合策应。 除非,另有高明的人支援。 百绝头陀与无上散仙,可能就有支援的能耐。 他估计出百绝头陀这一群人,不曾随同妖道行动策应,远离行法现场,在远处等候消息。 估计只对了一半,百绝头陀一些首要不在这里,那么必定是随行法的妖道们行动了。 把妙观音留在现场,很不妙。 “小狗,你过不了我这一关,不需要知道头陀在何处了,拿命来!”阴山鬼王大叫大嚷托天叉一挥,气流激动声如隐隐风雷。 八个男女,排山倒海似的一拥而上。 杨一元心悬妙观音被救走,不想在这里浪费精力,身形倒射三大外,转身向客店飞掠而走。 他不能白忙一场,妙观音不能被夺走。 叱喝声如雷,阴山鬼王八男女穷追不舍。 小店座落在大道旁,老远便看到店前剑气飞腾,三对男女正展开猛烈的搏斗,势均力敌难解难分。 三位中年人三把剑,守住了三方,严密监视其他的人接近小店,左手的暗器时刻准备发射,有人接近至三丈外,便先下手为强用暗器阻挡。 有两个中年人在一旁裹伤,显然是被暗器击中了。 百绝头陀与无上散仙,以及五名党羽,注意力皆放在激斗中的三双男女身上,暂时搁下冲入小店的行动。 呐喊声传到,吸引了双方的注意。 “小心,杨小狗来了!”无上散仙惊恐地叫,“他怎么反而在外面?这……” “后面是我们的人,堵住毙了他!”百绝头陀大叫,七个人两面一分,严阵以待。 恶斗中的三对,是吕、许两位姑娘,与一直和妙观音在一起的两个美貌女人。其中一个,是被杨一元误捉,发现捉错了人,放走了的绛羽飞天艾红姑。 第三对是许高嵩,与一名相貌威猛的中年人,杀得难解难分,三丈内罡风劲烈,剑气彻骨,剑影飞腾,人影八方闪烁,进退如电,也是势均力敌。 以百绝头陀为首的列阵七个人中,夜游鹰站在最外侧,鬼眼乱转,要留心找逃命的路线。这家伙精明机警,可没有与这些人共存亡的打算。 绛羽飞天与同伴穿红衣的女人,目下已经不穿那抢眼的衣裙,都换了青骑装,除了面目宛然之外,已看不出艳装时的妖冶风情了。 许纯芳的对手,就是那位红衣女郎。红衣女郎十分高明,剑术狂野奔放,每一招都是狠招,攻势之猛烈有如狂龙闹海。 但许纯芳的御剑内功要强一分半分,剑术同样神奥,攻多守少,不时攻出三两记神来之剑,不但封住了对方狂野的剑招,而且逼对方急撤移位,因此她的攻势虽然只占了四成,但所造成的威胁却占了六成以上。 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在短期间主宰全局。 杨一元来势如电,但在百步外身法放慢了。 阴山鬼玉手长脚长,高大的巨人通常行动蠢笨,但鬼王一反常规,脚下快捷绝伦,跨一步比旁人远一倍以上,所以追得最快。 追逐讲究身轻似燕,鬼王的沉重托天叉确是累赘,但依然比同伴快速,可知在八个人中,鬼王的武功最高,难怪是这一队人的领袖。 杨一元脚下一慢,阴山鬼王凶猛地跟上了。 杨一元的剑隐在肘后,纵跃时不妨碍双手助势,应该不可能慢下来的,却的确慢下来了。 如果他不慢,势将在冲入攻斗时,受到前后十五个人夹击围攻,一比十五情势恶劣。 他慢下来了,后面追的人蜂拥而至。 十步、五步……终于追及。 叉如雷霆,疾指后心。 侧闪、回旋……人影急剧闪避旋走。 三叉、五叉……如影附形连刺带扫,叉上外尖的两只金环鸣声震耳。 第六叉落空,人影贴身闪到。 “铮”一声暴响,剑格住叉杆,左手贴上了右小臂,匕首的光芒一闪,贯入阴山鬼王的右肋。 人潮涌到,刀剑漫天彻地。 杨一元右手剑左手匕,人化流光,剑似龙腾,迎着涌来的人潮,从前端切入,透侧而出,虎跳急旋,重新席卷,双手并发,吐出满天雷电。 好一场快速绝伦的惨烈搏杀,第六个人倒下时,阴山鬼王才倒地乱滚。 最后两个人都是一剑致命的,片刻间尸横八具,尸体散布面广不足两立,长也仅有三丈余。 远在百步外冲来相迎的八个人,最前面的百绝头陀,只惊得心胆俱裂,眼睁睁看到阴山鬼王七个同伴,在片刻间被屠光,自己却无法赶上支援,相距仍差了三十步左右,无能为力。 赶上又能怎样?同样禁不起杨一元的雷霆攻击。 第一个溜走的人是夜游鹰,胆都快被吓破了。 百绝头陀发出一声凄厉的狂啸,向侧方的树丛村舍一窜,身后,只剩一个人紧跟不舍,其他六个已先一步溜之大吉了。 小客店前,狂啸声传到,红衣女郎最先摆脱许纯芳的纠缠,飞掠而走。 武功修为相差不远,撤走并非难事。 跟在百绝头陀一群人后面追逐的葛宇虹、周日青、谢南云三奇,也看到前面的杨一元大开杀戒,看到八个凶魔-一逃离,相距在三十步后,想截击也力不从心,眼睁睁目送逃离的人远去,乖乖转回小客店。 “谢谢你们。”杨一元到了店前,一眼便认出许高嵩,赶忙行礼道谢,“两位姑娘怎么也来了?咦!霸剑奇花呢?” “我们早到一步,百绝头陀这些人便出现了。”许纯芳看到他安全无恙,大喜过望,“我们是连夜赶来的,天幸赶上了,你不要紧吧?” 两位姑娘和许高嵩,都不知道远在百步外,位于店后侧的惨烈搏杀。 “这小子比真的龙更可怕,你白耽心他啦!”老二葛宇虹脸上仍有惊容,“你们到后面去看看,他刹那间宰了阴山鬼王七个人,摧枯拉朽虎入羊群,我们眼巴巴赶来帮助他,大概是多此一举。” “我敢打赌,百绝头陀的胆一定吓破了,逃的速度惊世骇俗,恐怕已经逃出十里外了。”周日青不住摇头,“小老弟,我算是服了你。你得准备一下,更高明的人很可能即将到达。” “赶快准备。”谢南云匆匆说,“混沌官号称中州五子的五个妖仙即将到达。小老弟,看你的了,咱们只能替你远远地摇旗呐喊 “他们死了。”杨一元说,“但逃走了一个。” “什么?他们死了?”许高嵩意似不信。 杨一元急步入店,直奔客房。店中空阔无人,店东和店小二都跑光了。 看到房中狼藉的光景,以及状极可怖的六具尸体,许高嵩几个人惊得毛骨悚然,脸色苍白直抽凉气。 从床中拖出妙观音,解了禁制松绑。 “确是中州五子。”周日青察看每一具尸体,“虽则脸上肌肉扭曲变形,仍可看出本来面目。这个俗装的死者,很像南天一教的使者,咱们的老乡亲五方揭谛朱茂坤,巫术道行甚高,只他有才能配合五妖他施法。小老弟,你……你是怎样整死他们的? 可能吗?” “这畜生也会妖术。”妙观音尖叫,“你也不是好东西,你找我是同道相残,你……” 杨一元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一手扣住她的脖子。 “由于你的人太多,我照顾不来。”他凶狠地说,“干脆就把你弄死,快马加鞭把你的尸体驮到济宁州,省去不少麻烦,你死吧!” 只要扣脖子的大手一扣紧,片刻便够了。 “杨爷,不要……”许纯芳急急抓住他的手,“我……我们帮你把人押到济宁州。 你这时杀了她,不啻谋杀,有损你的声誉名头,饶了她好不好?” 手一松,把妙观音推倒在地。 “也好,走掉了她的师父百绝头陀,杀了她,百绝头陀便不会再来救她了。”杨一元冷笑着说,“斩草不除根,萌芽复又生;我一定要宰了他,免得他纠集人手到济宁州劫反狱。 我去找店伙准备早膳,诸位请到外面客堂小坐。” “我决不会跟你到济宁州。”妙观音揉着脖子咬牙切齿尖叫。 □□□□□□ 要摆脱追赶的人,最安全的妙着是向相反的方向溜,一东一西,当然不会再碰头。 惊鸿剑客当然不笨,丢掉坐骑难不倒他,一走便不再回来,昼伏夜行向西远走高飞。 是非之地在东,各方人马以杨一元为中心,向东汇聚,风雨欲来,向西逃才能远离风暴。 路通新郑,只要赶到县城,就可以找朋友打抽丰,重置行装再定行止。 昼伏夜行,就成了又聋又瞎的人,对东面所发生的变故,他毫不知情。柳彪是老江湖,力主这期间绝对避免与江湖人士接触。 这天破晓时分,两人在路旁的一座小山丘歇息,累了一夜,准备在这里歇一天。 首先必须解决饮食问题,由柳彪远出两里外的村落找食物,好在百宝囊中还有应急的金银,不但买食物毫无问题,甚至买坐骑也足以够矣。 树林距官道约里余,可以清晰看到官道上的一切动静,早行的旅客极为稀少,可知东西距宿站相当远,长程的旅客还没到来。 在树下的草丛一躺,他便安心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脚步声惊醒了他,张目便看到柳彪抱了几个盛食物的荷叶包,和一小木桶水。 “辛苦你了,柳叔。”他挺身坐起,佩好剑由衷地道谢,“村落能买得到坐骑吗? 有坐骑便可以早些赶到新郑,用不着昼伏夜行了。” “到了新郑,以后还得昼伏夜行。”柳彪放下食物,“你应该懂得女人,尤其是那些自命不凡的女人。她爱你,可以为你去死;她恨你,就会要你死。那小泼妇绰号叫霸剑奇花,她决不会放过你,所以在河南地境,你千万别出头露面,被她查出你的去向,她会把你追到天尽头。” “我并不真的怕她。”他愤愤地说,“真要拼命,她无奈我何。” “是吗?日后碰上她,你最好不要在剑上想争一口气。”柳彪冷冷地说,“吃吧! 吃饱得好好睡一觉,我觉得……” “觉得怎样?” “我在北面的村子里买食物,是向一家农户情商的。等候烹任期间,似乎听到不远处另一家农舍,也有炊烟升起。这么早。天气热,农舍不可能那么早就举炊,所以我觉得某些地方不对。” “你是说……” “也有人在村落找食物。” “你算了吧!疑神既鬼……” 柳彪突然丢下手中的烙饼,倏然站起举目四顾。 “你干什么?”他讶然问。 “我听到异样的声息。”柳彪的手搭上了剑把,三角眼中涌起极端警戒的神色。 “我看你真的在疑神疑鬼。”他嘲弄他说,“天快亮了,鸡一啼,鬼必须返回阴间……” “嘿嘿嘿……”北面不远处,树影中传出刺耳的可怕阴笑。 晓色朦胧,视力有限,如果看到了人影,就表示人已经到了切近啦! 不但看到了人,而且有不少人。 “佛爷要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在弄什么玄虚?”百绝头陀的嗓音直贯脑门,“你们与三个小泼妇分道扬镳,已经令人起疑,然后举剑相向,其中有何阴谋?” 人数不下十个之多,两人陷入重围。除了夜游鹰之外,任何一人的武功都比他们两人强。 “没有阴谋。”惊鸿剑客身处绝境,反而勇敢起来了,“在下帮助她们捉夜游鹰,并非无条件仗义助拳,一句话,在下想得到她们。没料到霸剑奇花不解风情,禁不起挑逗,恼羞成怒翻脸,就这么一回事。在下帮助她们是人之常情,与仇恨无关,诸位一而再相逼,也未免说不过去吧?咱们远走高飞,诸位又何苦步步煎迫?” “小辈,换了你是夜游鹰,易地而处,你甘心吗?”百绝头陀厉声质问。 “这……” “你惊鸿剑客不是宽洪大量的人,你报复的念头更为迫切。” “那就叫夜游鹰出来公平相决吧!在下是有担当的人,面对面了断,我还他公道。” “他已经是佛爷的人了,佛爷理该为他作主。你出来,佛爷让你死得瞑目。” 惊鸿剑客怎敢与百绝头陀拼命?这名震江湖的凶僧,心狠手辣狞恶凶残,为非作歹时,绝不留活口,老弱妇孺也不放过,不折不扣的斩尽杀绝鸡犬不留,所以绰号叫百绝,杀绝当事的人。拼搏对手稍弱,注定了非死不可的恶运,死得是否瞑目,没有人计较,一死百了。 “大师,何必呢?”柳彪只好出面,为生死而挣扎,“这种极为平常的过节,犯不着生死了断呀!大师是威震江湖的名宿,想必有容人的雅量,何不宽洪大量,从轻发落?咱们向夜游鹰赔礼……” “不行!”百绝头陀沉叱。 “大师……” “这样吧!佛爷指你们一条明路。” “晚辈洗耳恭听。”惊鸿剑客听对方口气一软,油然兴起无穷希望。 “你们知道佛爷与杨一元小狗誓不两立。” “大师本来是带人追逐他的,在下也与他积怨甚深,按理晚辈该算是站在大师这一边的。” “所以,佛爷才指示你一条明路。” “请教。” “佛爷奈何不了那小狗,正打算到混沌宫安顿,号召亲朋好友,誓除此僚。你袁家在江湖有不少朋友,大多是侠义道的知名人士,如果你能攘臂而起,要求他们助你一臂之力,组成第三方向小狗大举兴师问罪,与佛爷的人明分暗合,成功有望。” “这……”惊鸿剑客心中一跳,问题太严重,他怎能贸然答应? “你如果拒绝,佛爷将毫不迟疑毙了你们。答应之后,你不立即进行,或者反悔躲起来,佛爷将带了朋友,光临常州振武园。你最好郑重考虑再作答覆,佛爷给你时间选择,太阳一从地面升起,就是生死的分野。” 一声传令,人影退去。 “这贼和尚够很。”柳彪低声咬牙说,“他根本不给咱们任何机会。” “柳叔,咱……咱们怎么办?”惊鸿剑客大感惊恐,兹事体大,他哪有选择的能力啊? “我们能脱得了身吗?”柳彪叹了一口长气。 “天就要亮了,走不了的,柳叔。” “你有胆量碰碰运气吗?” “这……”他哪有碰运气的胆量。 “贤侄,真要召请朋友襄助,组成一支实力庞大的队伍,那个杨一元小辈不会自寻死路找你,反而成了你狩猎的目标。霸剑奇花更不敢报复,还得提防你找她脱她的罗裙呢!百绝头陀这些凶魔,又岂奈你何?所以,答应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总比死在此地要好一万倍啊!” “柳叔认为可以答应?” “还有别的选择吗?” “可是……” “这可以抬高你的身价,毕竟这是难得的机会。” “好吧!我答应他们。”惊鸿剑客不想死在这里,激起了豪情。 如果他能找到一群跟他走的人,该是如何风光的事?人多势众,是豪霸的必备条件,他在江湖成名了五年,迄今仍然孤家寡人在外面走动,名气似乎已经冲上顶点,再也无法提升,原因就是没有人前呼后拥,没有人把他抬上名位更高的豪霸宝座。 现在,有了必须对付的目标,朋友们一定会义不容辞帮助他,他振武园的老一辈朋友也会拔刀相助,可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放过了也实在可惜。 当然,他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如果两人能配合得很好,趁晓色朦胧的好机会,拼全力向一点突围,以必死的决心杀出一条生路,成功并非不可能。即使死了一个,另一个能脱出便算成功的。 他两人都没有决死的勇气,不希望放弃日后成为豪霸的机会。 百绝头陀看透了他们,也吃定了他们。 其实,晓色朦胧视界不良,十个人围堵两个高手,能成功地把两人留下并非易事—— 扫描,bbmmocr 第十一章 再度失误 虞城县真小,土砖草草砌起的城墙,粗糙而浑厚,高不过丈五六,城周仅四里左右。只有三四条大街,实在不像一座县城。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大黄河在这一带,简直是一条可怖大孽龙的尾巴,三年两载南北两面摆来摆去,一摆之下,城池庐舍田地一扫而空,好不容易重建完竣,它的尾巴又摆动了,淹死的人有成干上万,那有如许庞大的财力来不断筑城,城再坚牢,也挡不住孽龙的扭动。 杨一元一行八男女,薄暮时分进了城,投宿在小小的县前街悦来客栈,已算是本城最好的客栈了。 他们准备明早渡过大河,河北岸便是山东地境了。 河在城北十五里左右,有大型渡船可以载牲口坐骑,不必在县城卖掉马匹。 明天还不能早早动身,须至县衙办理出入境手续,所以他们不急于动身,准备好好歇息。 已经踩探出所有的凶魔,已经知难而退,中州五子一死,他们便完全失去斗志,当天便向后转逃之夭夭。这几天走得很慢,似乎连跟踪的人也没有。 有两位姑娘押解女囚,杨一元有释去千斤重负的感觉。如果那天两女与云梦四奇晚到一步的话,妙观音将毫无疑问被救走,因此他知道人手不足的困难,不得不接受云梦四奇的帮助。 他不知道云梦四奇的身份,四奇却知道他是威震江湖的八极游龙。 许高嵩不是多话的人,知道他不露名号,必定另有用意,因此没将他的绰号告知爱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避免给他带来不便。 小客栈有两进,他们住了后进大半房间,还有四间供其他旅客投宿,不致发生杂乱情形。 天气炎热,入夜尤其暑气蒸腾,五位男士晚膳罢,搬了长凳在院子里纳凉,也顺便商讨渡河的注意事项。 过河之后,还要走三天才能抵达济宁州。 妙观音坚决表示,不会跟杨一元到济宁州,似乎输了这一步棋,非到不可了,过河再走一天,通过单县便是济宁州地境啦! 院子不大,廊下仅悬了一盏气死风圆型照明灯笼,光度有限,很难分别同进旅客到底有些什么人。 谈说间,一旁多了两个人。 五人都是老江湖,有老江湖应备的敏锐警觉,几乎一眼便看出对方是不是江湖朋友,那股江湖味几乎是可以嗅出来的,用眼睛看当然不在话下。 两人都年在半百出头,鸦青色的长衫又宽又大,举动沉稳,一看便知不是这一进客房的旅客。 杨一元五个人,也穿了普通的青衫,但没有对方宽大。宽大多了一分飘逸的神采,一般称为博袍,虽称袍却是单面的。双层的夹袍才称袍,衫通常是单层的。 “诸位从睢州来,辛苦辛苦!”那位留了三绺短须的人,用带了山东腔的官话搭讪,“在下姓张,敝同伴姓李,张三,李四。” “两位坐。”杨一元让出自己的条凳:“的确很辛苦,总算熬过来了。” “哪一位姓杨?” “正是区区在下,杨一元。”他淡淡一笑,在许高嵩的长凳一端坐下,“两位排名三四,在下居一。在下沿途走得很慢,以免累坏了坐骑,老天爷的确很奇怪,他爱世间的人,会风调雨顺疼爱世间的人。但有时却冷酷无情,旱涝饥馑不知夺去多少苍生的命,更糟的是,他让天下苍生自相残杀。在下从南阳府杀到归德府,几乎杀到黄河边。我想,通许县搏杀的消息,早就传到这里了,两位不知有何见教?” 他没替对方引见云梦四奇,对方也没有请教的意思,通的名是信口胡诌的张三李四,谁都可以明白。他们不想露名号身份,他又何必把云梦四奇的姓名说出。 主要的是,他已感觉出强烈的敌意。 “消息早三天就传到了,但传闻有时是有点失真的。”张三泰然坐下,表现得毫无敌意,“好像有百绝头陀,还有什么无上散仙,有霸王之勇的阴山鬼王等等超拔的人物,不会假吧!” “完全正确。”他笑笑,“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佩服!佩服!” “不敢当。” “敝地有某些人,希望与杨兄谈一笔买卖。”张三不再客套,“买卖对双方都有利,不伤和气。” “一笔买卖?”他心中一动,“其一,在下又不是生意人;其二,在下没有出售的货物……” “所谈的买卖是人。” “张老兄!你该去找人口贩子呀!” “杨兄!谈的是妙观音。” 果然被他料中了,妙观音的事余波荡漾,也可能是风波刚起,狂风暴雨还在后头呢! “很有意思。”他心中有数,对方改变策略了。“阁下代表贵地某一些人呢!抑或是代表外地的某一些人?或者就是阁下?” “有关系吗了”张三反问。 “应该有。” “银子可是一样的。” “银子可不一样呢,张老兄!”他的态度满不在乎,半真半假。 至少每个地方通用的银子,价值就有所差异,外形也大不相同。 我在山东所带的蹄状银锭,一过阳州下湖广,上街买东西,湖广拒绝收受,他们使用破码形的银锭。就算找到内行的人兑换,火耗厘金竟然折收一成半。一千两银子,在湖广只值八百五,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没错吧!” 张三当然知道他在讽刺人,含沙射影,话中有话。 妙观音的身价一千两银子,借题发挥讨价还价。 “给你的不是八百五,而是二千两。“张三说,“我们的财源不广,二千两银子,在这一带可买四五百亩好地,可从乡下买三四十个十五六岁,青春美丽的小姑娘。妙观音只值这么多,杨兄。” 硬的不行来软的,这是达到目的手段之一。 通常使用的策略,约可分为三步。 第一步用威迫,第二步是利诱,第三步是威迫利诱双管齐下,任何一步都有成功的可能。 “没胃口。”他一口拒绝,流血数百里,这妖妇的身价,不是用银子所能秤量的。杨某的声誉,更不是二千两银子便可卖掉的。请转告阁下所代表的某个人,他找错了对象,赶快打消做这笔买卖的念头,不伤和气。” “杨兄不考虑考虑?” “无此必要。” “好吧!在下当将杨兄的意恩转告。”张三站起表示结束交涉,“如果杨兄改变主意,不论何时,只要知会店东一声,在下再来请教。” “好的。” “告辞。” 张三李四失望地走了,谈判的态度算是友好的,生意不成仁义在,临行并没有撂下狠话。 “许大叔!可看出这两位仁兄的来历吗?”杨一元向许高嵩请教,“气概不凡,修养不错。” “看不出来。”许高嵩摇头,“小兄弟!千万小心防备他们玩阴的” “过了河,小侄要快马加鞭赶路,务必以两天或一天半脚程,加快赶往济宁州,以免夜长梦多,功败垂成岂不冤哉枉也?” “他们没跟来,很可能绕道从曹州过河,堵在前面布下埋伏,不顾一切孤注一掷。”葛宇洪眉心紧锁,“兼程急赶,恐怕来不及了呢!” “葛大叔有何高见?”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 “你带了妖妇,过河后绕走曹州大道。我们则接站头昼伏夜行,吸引他们……” “断然不可。”杨一元断然拒绝,“葛大叔,这是我的事,把你们牵涉进来,小侄已经心中难安,岂能让你们全力担当?” “可是……” “不要再提,葛大叔。”杨一元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什么好怕的,妖妇的死活算不了什么,必要时宰了她,绝不能让他们救走。 哼!让他们来吧!” 院子是公众场所,他们不能泄露得太多,不再纳凉,警惕地退房就寝。 他们是巳牌未动身的,八匹健马驰向十五里外的渡头,希望今天便能过河,至少可以把河南岸的凶魔摆脱,避免前后夹攻。 杨一元断后,他可以有效地控制妙观音。 吕飞琼与许纯芳,把妙观音夹在中间。大道宽阔,三匹马并辔,也仅占了一半路,不妨碍对面来的车马行人,轻快地向渡口小驰。 自从杨一元表示过,撒一次野就摸一顿,在经脉或穴道上加禁制之后,妙观音果真驯服了,沿途表现得相当乖顺。 也许是中州五子与五方揭谛的惨死,把她吓坏了,知道逃走无望。或者,她豁出去了,除死无大难,接受老天爷所安排的命运,沿途毫无逃走的意念,在两位姑娘的严密监视下,显得心情平静,处处肯合作。 许纯芳深感困惑,对这个妖妇的表现,怀有强烈的戒心和好奇,留心妖妇的一举一动有否可疑,不希望发生任何意外。 她策马走在左侧,心中在盘算,上渡船之前,要不要把妙观音的经脉制住。 虽说旱灾已现,大河的水势减弱近半,仍然是浊浪滔滔,人往水里一跳,只要谙水性,能闭气,保证可以平安地逃之夭夭。 “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坦然走上阴曹大道。”她掀高遮阳帽,扭头向妙观音说,“你不像一个认命的黑道女霸,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打着快快活活的妙主意。”妙观音冷笑,“我用不着担心,小女人,该担心的是你们,到济宁州远着呢,还有三两天旅程,是吗?” “对,三天。” “三天,任何事故都可能发生。你看,这几天中,我睡得比你们都安逸,你们担惊受怕辛苦得好可怜。”妙观音得意洋洋,“我吃得饱睡得着,而你们却紧张得要死,似乎囚犯不是我,你们才是。” “原来你用这种妙念头想法,来安慰自己。”许纯芳并没感到意外,“我还以为你真有玩命的豪气,没将生死放在心上呢!” “我本来就有玩命者的豪气,玩别人的命,也玩自己的命,生死等闲。难道说,你没有这种豪气?” “在江湖行走的人,大半有这种豪气。” “那就对了,我问你,在许州十里亭,你们三个小女人被我们擒住,你们曾经想过后果吗?” “当踏出家门的第一步,就已经想过后果了。” “不怕死不怕受辱?” “不错。” “所以,你还认为我必须担心吗?我哭求杨一元这心硬似铁的人饶我,他肯饶吗?” 许纯芳默然,当然她知道答案。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不解风情的铁汉?”妙观音另起话题,显得无忧无虑。 “很喜欢。”许纯芳脸一热,却不假思索坦然回答。她想回头瞥杨一元一眼,却又缺乏勇气。 她心中在想:岂仅是喜欢? 喜欢再进一步,那就是爱。 相处愈久,她愈感到那股强大的吸引力,将她拉向杨一元,这股吸引力一天比一天强烈,她亲近杨一元的念头,更是愈来愈热切。 杨一元的一举一动,她都会在一旁留意,只要杨一元的目光一落在她身上,她就会感到羞怯,心跳加快,失措地回避,有事相商也不敢正视杨一元。那种令她又苦恼又愉快的感觉,她乐于接受却又有点害怕。 她想到霸剑奇花和惊鸿剑客,那双一见钟情陷入爱河的男女。 霸剑奇花的芳心中,是否与她有相同的变化? 不同的是,以惊鸿剑客他所表现的热切态度,的确容易获得霸剑奇花的欢心,只是…… 只是,一到危险关头,那位剑客就知道为自己的安全着想,不顾霸剑奇花的死活了。 而杨一元,却是另一种型类的人,从不用甜言蜜语讨女人的欢心,有事却默默地尽力而为,不会阿谀讨好,是很难获得女人欢心的。 也许,她与杨一元有某些相同的气质吧!她就看不顺眼惊鸿剑客那种人,直觉地认为那种言行不符的人靠不住,所以交往期间,她与惊鸿剑客一直保持距离。连吕飞琼那种性情稍为任性急躁的小姑娘,也对惊鸿剑客从不假以辞色。 她已感觉得出,吕飞琼的性情,已有显著的变化,任性急躁的性情一扫而空,与和惊鸿剑客相处的时日迥然不同,可知人的性情变化,与所交的朋友有密切的影响。 “我从你们的谈话中,概略知道你们三个小女人,与惊鸿剑客相处期间,发生了很不愉快的变故。”妙观音不介意所处的凶险情势,居然有心情畅谈男女之私,“那位在江湖道上,以风流倜傥著称的剑客,确是一个好情人,但不是我所喜欢的那一种好情人。” “不要脸!”许纯芳羞红着脸笑骂。 “小妹妹!你不要想听又不敢听。”妙观音格格笑,“而这个眼中没有女人的铁汉。却是一个可靠的好丈夫,你们这种口口声声讲三从四德礼义廉耻,想逾越却又害怕堕落的闺女们,根本就不懂得情人与丈夫的分别,听来当然刺耳想听又不敢听啦!” “那你为何不闭嘴?” “我想为你传道解惑呀!” “哗!亏你还有这种心情。” “嘻嘻……我的心情好得很,我和杨一元走在一起,甚至睡在一座房间里,说不了三句话不吵就骂,乏味得很。有你走在一起说话解闷,当然心情愉快啦!喂!小丫头,你有过男人没有?” “你要死啦?”许纯芳要恼了。 “告诉你,你不是我这种人,不能兼有情人和丈夫,鱼与熊掌是不可兼得的,要及早打定主意……” “不听,不听……”许纯芳受不了啦!抖缰急驰数步超到前面去了。 断后的杨一元,突然发出一声警啸。 前面探道的许高嵩四骑勒住了缰,左右一分。 里外,一望无边无际的黄河大堤,像无尽的冈陵呈现在眼前,高出地面两丈左右,巨大绵长极为壮观,人向大自然表现的毅力极为惊人。 这是韩家后堤,是挑黄河(浚深)而筑成的,目下已成为废堤,黄河这条大孽龙,在堤成后的两年大决(万历三十一年,堤成于上一次大决二十五年后四年),河北移将近十里。 崩坍的半里长缺口,也就成为大道的经路。 不知何时,路右缺口的顶端,竖起一根黄幡,微风过处,黄幡徐徐展动引人注目。 “会合在一起。”杨一元策马跟上低喝。 妙观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在两女的驱赶下,不得不鞭马前驰。 会合了四奇,杨一元一马当先。 “千万不可走散。”他扭头向众人郑重宣告,“听我的信号行事,紧急啸声一发,你们务必兜转马头,目光只许落在鞍前的马鬃上,伏鞍狂驰,任由坐骑放蹄飞奔,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任意所之。耳中不论听到何种声音,眼前不论出现何种异象,皆不必理会,定下心神信任你的坐骑,唯一可倚靠的是你们的定力。记住,能保全自己,才能设法保护其他的人,先保全自己是第一要务。” “小兄弟!你是说……”许高嵩脸色大变。 “不要多问。” “何不回头?” “来不及了。” “前面是……” “鬼府神兵。” “哎呀!” “杨……杨大哥。”许纯芳将杨爷的称呼,急切中改作大哥,比她老爹反而沉着,指指妙观音,“这……这妖妇怎办……” “不要管她了,让她碰自己的造化吧!” “何不现在就放我走?”妙观音尖叫,脸色苍白如纸,嗓门全变了调。 “不,你仍然是我最后的希望。”杨一元沉声说:“现在放你,你成了唯一的目标,唯一在渔网中挣扎的鱼,反而毫无希望。” “我得碰碰运气……” “运气是不能碰的,你唯一的希望,还在我的身上,我也要利用你闯出一条生路来。” “天啊!” 杨一元将遮阳帽摘下挂在鞍上,取鞍袋前的剑插在腰带,举手示意众人驻马列阵,单骑向前缓进二十步,勒住坐骑挂上马鞭。 第一批灰衣人从沟中爬出,然后是第二批,第三批,四周合围,远在三十步外,形成两个大圆环,每人左右相距约一丈,前后也有丈余。 不像兵,也不像勇,黄巾包头,灰色长衫,青巾蒙脸只露双目,每人手中有一把狭锋单刀,上百把刀尖向上斜举,光芒闪烁耀目生花。 穿长衫妨碍活动,这些人居然穿长衫挥刀,气氛诡谲,令人莫测高深。 堤外驰来七匹健马,掀起滚滚尘埃,驰入围中,与杨一元相对列阵。 七骑上与成围的人,装扮完全相同,不同的是包头的巾,是红白两色而非黄,蒙面巾是白而不是青。这是说,头部不同而已。 佩的是剑,不是刀。腰间有杏黄色大型八宝乾坤袋,背部有背囊,插了几支卷起的小杏黄旗。 “姓杨的,我知道你神勇。”中间勒马的人声如洪钟,露出的双目冷电四射。 “夸奖!夸奖!”杨一元沉静地答。 “我不希望我的弟兄,在此流血。” “我也不希望我的同伴,有任何的闪失。” “所以,我仍然愿意和你公平交易。” “我不是人口贩子。” “阁下,妙观音死在济宁州法场,与死在咱们的神坛前,有甚么两样?” “那是不同的,阁下。”杨一元声色俱厉,“老实说,你们要她上神坛,根本毫无道理,而且不合乎江湖道义。她犯罪投奔你们,你们吞没她的赃,打算再杀她灭口送交官府,在江湖朋友的心目中,那是不上道最卑劣的行为,犯了江湖大忌。所以,我不能昧着良心,和你做这笔买卖,不要逼我。阁下。”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怒吼道:“我不理会你们的规矩道义,我有我的戒律。” 举手一挥,驰出两名骑土,将两只坚固的木箱丢在他马前,兜转马头回阵。 “我给你片刻工夫权衡利害,我等你取走这二千两银子。”那个人一字一吐,字字震耳,“当阵法发动,结果将只有一个。就算你有三头六臂,有翻江倒海之能,可以杀出重围,但我可保证,你的同伴将上咱们的神坛,你最好相信我的警告不是虚声恫吓。” 七匹马以非常熟练的技巧步法,一步步向后退,退出阵外左右一分,让出通道。 背面蹄声隐隐,将有另一批人从渡头赶到。 杨一元心中为难,兜转马头驰回。 他脸上的肌肉,似乎冻结了,虎目中冷电四射,目光在四奇、两位姑娘身上转。 “不要管我们。”许高嵩沉声说,“你做你该做的事。” “杨大哥!”许纯芳凛然说,“不论你做什么,我们都会用性命支持你。” “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吕飞琼也神色庄严,“我相信你是一个真正的大丈夫,为了你的理想和抱负,你会勇往直前。我们是支持你的,不要以我们为念,我们等你下决定。” 三匹健马驰到,与先到的七骑士聚在一起商量,向这一面指指点点。 杨一元的目光,落在妙观音身上。 妙观音脸无人色,抖得厉害,几乎坐不稳鞍,似乎快要崩溃了。 杨一元叹了一口气,一咬牙。 “你愿意现在碰运气吗?”他沉声问。 “能……能有……有机会吗?”妙观音语不成声。 “可能有万一的机会。” “你……你送……送我一……一程……” “不,我不能给你任何帮助。”他抽出剑抛出:“这给你。” 妙观音不接剑,被许纯芳接住了。 “我不杀你,已经情至义尽。”杨一元语气中有无奈:“也许,你还有机会。” “什……什么机……会。” “你的武功出类拔萃。” “这……” “炎阳高照,妖术的威力有限!” “可……可是……” “你有权向他们要求单挑,因为你是有理的一方。” “他们的底细……我……一点也不知……道。” “你必须碰运气,挑一个比你差的人。那十个骑士中,我敢保证没有张世佩在内。四大金刚目下该在临淄桓台一带传教,不可能返回鲁西的。去吧!碰你的运气吧!我只能做到这一步,我也许是有点自私,我必须以我的同伴为念,他们以我为荣,我也必须爱护他们才是。” “大哥,你必须手中有剑。”许纯芳将他的剑抛回,将自己的剑递向妙观音:“去吧! 梅姐!死在杨大哥手中,不如和他们玩命。 我知道,你是一个敢玩命的勇敢女人。我相信与任何人交手,都不会先把自己的生死先计算一番才动手相搏的。” “我先去和他们打交道。争取见证权。”杨一元说:“你愿意?” “我愿意。”妙观音一挺胸,勇气恢复了:“杨一元,你真能下手杀我吗?” “必要时,我会的。” “你觉得我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吗?” “是的。” “但你……” “我杀你,与美不美毫无关系。”杨一元不再多说,策马驰出。 “妙观音有权要求决斗,你们敢接受吗?”他勒马高呼,声如雷震,“在下也有权公证,不管谁是谁非,只要知道结果。” “你的立场是……”对方沉声问。 “你们有行动的主决权。”他朗声说,“有了结果,在下回头。假如你们不肯罢手,来吧!这里将血流成河。如果在下不死,我会去找你们的教主,找四大金刚,逐一铲除,决不留情。你们也最好相信,我八极游龙决非虚声恫吓。” 八极游龙,犹如晴天霹雳。 四周合围的上百人,阵势有骚动的迹象。 八极游龙这五年来,妖魔鬼怪闻名丧胆,神出鬼没,威震江湖,从来没失败过,杀孽之重,令人心惊胆跳。 两位姑娘吓了一跳,妙观音叹了一口气。 “中州五子死得不冤。”妙观音叹息,“天下各地罪案丛生,人神共愤的血案无日无之,妙观音居然那么倒霉,偏偏就在八极游龙行脚所在地犯案,命也!” 她一抖缰,策马上前。 对面,为首的人举手一挥,一名蒙面人跃下马背,大踏步上前。 “我答应你。”为首的人大声回答,“她如果胜了,三天之内她是安全的。” “在下承情。”杨一元策马后退。 妙观音到了,扳鞍下马,拔剑掷掉鞘,向对面的蒙面人迎去。 后到的三骑士中,为首的骑上突然驰出两丈。 “且慢,阁下。”骑士沉叱。 “尊驾有何指教?”杨一元问。 “为何不叫妙观音出来?” “她就是妙观音呀!”杨一元一怔,指指正超越的妙观音。 “她就是什么妙观音?”骑上厉声问。 “江湖上以妙观音为绰号的女人,好像只有她一个,妙观音梅含芳,就是她。” “在下认识妙观音。” “她是否认识你,不关我的事。” 骑士突然拉下蒙面巾,露出方脸大耳狮鼻海口极具威猛的面孔。 “妙观音,你认识我吗?”骑士厉声问。 “你……你是谁?”妙观音脸色一变,“我……我应该认识你吗?” 骑士哼了一声,重新系上白色的蒙面巾。 “杨一元!你开甚么玩笑?”骑士怒声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一元一愣。 “这是妙观音?” “是呀!我花了三个多月时间,查出她的根底,追踪到南阳府……唔!那你的意思是……” “你捉住了她。” “是呀!她的师父百绝头陀,纠合各路妖魔,沿途追杀抢救她。” “把另两位女人叫过来。”骑土抢着说。 “什么意思?” “我看她们是不是妙观音。” “你是见了鬼啦!”杨一元怪叫,指指妙观音,“她……” 他突然闭上嘴,咬牙切齿。 上次,他也捉了一个妙观音。最后八臂金刚让他空欢喜一场,他捉的是绛羽飞天艾红姑。 妙观音正盯着他怪笑,甚至有点得意。 “我让你把我带到济宁州投案,让你贻笑江湖。”妙观音真的有点得意,“你以为我乖乖地跟你走,是甘心情愿上济宁州的法场吗? 啐!你笑不出来了吧!” “你这该死的泼妇!”他勃然大怒,飞跃下马凌空猛扑,双手箕张有如饥鹰搏兔。 一声娇叱,假妙观音一剑疾飞。 “挣!”他左手闪电似的拔出右小臂内的匕首,硬接凶猛上攻的一剑,身在半空无法用上全力。 假妙观音斜震出丈外,马步一乱。 他再翻腾再次升沉,再次凌空猛扑。这次,他已经拔剑在手了。 剑凌空激射,风雷乍起。 两位姑娘策马驰来,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骑士手一挥,兜转马头。 两位骑士驰出,抬回两只银箱。 片刻间,人都撤走了。 妙观音不敢接招,八方闪掠身形迅捷绝伦。一剑狂攻,居然被一把仓促间挥出的匕首震飘,双方的武功相差太远了,唯一自保的办法是躲闪,及制造机会逃走,因此逐渐退入田野。 武功再高明,也难以对付一个不接招的高手。 “你们不要插手!”杨一元暴怒地大叫,阻止四奇和两位姑娘兜截,“我非亲手毙她不可,一定。” 躲闪逃避,如果双方的武功与经验相差过远,最后的结果,必定可想而知。 被迫封了三五剑,每一剑皆险象横生,最后一剑仓促间接实,假妙观音尖叫一声,震翻在地,浑身尘土,灰头土脸,大势去矣! 剑势如雷霆,光临她的胸口。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放弃挣扎,失声长叹。 锋利的剑尖,点在她高耸的酥胸上。 “你为何要冒充妙观音?”杨一元咬牙问。 “我……我从来就没承认我是妙观音,是……是你把我看成妙观音。” 他气消了一半。 他确是把这女人“看”成妙观音,这种想当然的错误,与他的大而化之的性格有关,也表示他并不怎么重视或热衷这件事,有游戏风尘的玩世观念在作祟。 假妙观音在策马上前时,所说的几句话确有道理。 天下各地罪案丛生,人神共愤的血案无日无之,妙观音居然那么倒霉,偏偏就在八极游龙行脚所在地犯案,命也! 这几句话不是感慨,而是自怨自艾。 人神共愤的血案无日无之,哪能每件都伸手管?人毕竟不是神,神也管不了那么多。 他不是神,哪有能力管天下不平事?邀游天下,除非他恰好在罪案的发生地逗留,不然绝不会没事找事逞强出头,他不是自以为是神,以扫尽天下罪恶为己任的蠢驴蛋,只是既然碰上了,不得不管的凡人—— 扫描,kuuldorocr 第十二章 跟踪追击 妙观音在济宁州犯案,他立即追踪,所以知道妙观音投奔白莲教四大金刚之一的张世佩,更查出张世佩计算妙观音的内情。由于一再耽误,被妙观音脱险远走高飞,逃到南阳求乃师庇护,引起了这次风波。 这期间,他一直不曾与妙观音碰面,他本来就不认识妙观音。 血案没牵涉到他,无仇无恨,急切报复的意念相当薄弱,所以他处理的手段也不怎么急切积极。要不是百绝头陀纠集妖魔鬼怪追逐不舍行凶,他还不至于大开杀戒呢! 发现自己犯错,他的怒火消失了。“你甘愿替她死?” “这是道义,我与她交情不薄。”假妙观音苦笑,“你放了绛羽飞天,我愿替妙观音再冒一次险。我成功了,杀不杀悉从尊便,杀,我决不怨你。如果你把我交给白莲教的人,我会在阴间告你一状。” “你该死,你误了我的事。” “你杀我好了。” “那贼女人逃到何处藏匿?” “我怎知道?” “我想,那个穿红的女人,才是真的妙观音。她随无上散仙到客店找我约会,说妙观音在首山等我,出面的却是绛羽飞天,一见面就叽哩呱啦抢着说话,立即针剑齐飞,所以我被愚弄了,一直就没疑心随同妖道找我的红衣女人是她。你们共有三个女人,所以……” “所以你捉错了绛羽飞天,就把我看成妙观音了。不错,红衣女人就是她,绛羽飞天是她的师妹,百绝头陀要绛羽飞天李代桃僵,师命难违……” “你呢?” “我和妙观音交情不薄,她曾经救过我的命,我愿意用性命还她这笔债……” “狗屁!” “你……” “你真的名号是什么?” “张文锦。” “辣手红绡?”杨一元一怔。 “那就是我。” “你滚吧!下次别让我碰上你。”杨一元收了剑,一脚把她踢得滚了两匝,大踏步愤愤地走了。 辣手红绡张文锦,江湖几个怪女人之一。妙观音以淫荡女匪著称,辣手红绡则以心狠手辣出名,她并不淫荡,只是杀人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令人侧目,名气不小。 “你不杀我,你会后悔。”辣手红绡狼狈地爬起,向拾起剑的杨一元跳脚尖叫。 剑是许纯芳的,所以他要抬回。 “你这种愿意用命来还救命债的人,我放了你绝不会后悔。”他扭头瞪了辣手红绡一眼,“但日后你如果向我递剑,我一定杀你,哼!” “饶了妙观音,那不是你的事。” “绝不轻饶。”他头也不回,大踏步走了。 “我……” “你离开她远一点,愈远愈好,你已经不欠她什么了。” 不远处牵马旁观的四奇与两位姑娘,听得直摇头。 纵虎归山,放了辣手红绡这种凶残的女人,日后定有后患,他真该一剑宰了这凶残女人。 “怎么办?”许纯芳接过剑问。 “回去找线索。”杨一元接过坐骑,“忠于人忠于事,这是做人的根本,我不能半途而废,我一定要杀掉那残杀张大善人一家的凶手妖妇。” “看了辣手红绡的作为,我和吕姐都感到惭愧。” “怎么说?” “我们与申姐交情不薄,真不该在她受到挫折时离开她的。” “那就去找她呀!她一定追踪惊鸿剑客去了。那位风流倜傥的大剑客,是不会因此而隐起行踪的。” “我们捉夜游鹰的事,也半途而废。” “那混蛋跟百绝头陀躲起来了,我们一起走吧!” 两位姑娘就等他这句话,许纯芳不着痕迹地套牢了他。 “许大叔!要不要一起走?”他扳鞍上马,“你这样带着朋友,暗中保护爱女闯江湖,何苦?老实说,真要碰上危险,就算你就在身旁,也救应力不从心。要是不放心放不下,最好把她带回家管教,你这个女儿很乖巧,但距独挡一面的境界还远得很。” “她当然比不上你这条龙呀!”许高嵩呵呵笑,“有你提携后进,我就放心啦!” “你可别搞错了。”他策马往回路走,“我一向不管闲事,更不计较小是小非,我有我的生活宗旨和兴趣,不是为管闲事而活的,那是侠义英雄的事。当然我会帮令媛应付夜游鹰,谈不上提携,毕竟我们共过患难有交情,一切得靠令媛自己。” “我听你的话,捉到夜游鹰之后,我不会拖累你。”许纯芳欲擒故纵,“老是跟在你身边也不方便呀!别人一定以为我是你的婢女呢!” “你可以打烂那个别人的嘴呀!哈哈!” 七匹马重新进入县城,重新办理过境手续。 郑州,开封以外的大城。 不是指它的城大,而是指人口多。四丈多宽的护城河外,城四周皆有街市,四关外的市街更为繁荣,四通八达的大官道中,旅客车马络绎于途。城内,是政治中心;城外,是经济中心。 东关与西关外的市街,不分昼夜都在忙碌中,每一座旅店的规模皆大得惊人,都有广大的店前广场,停车场、栓马栏、驻轿处…… 还有专供女眷使用的驻轿院落、下马石……设备齐全,宾至如归。 东关外的中州老店,就是其中的代表性大旅店,仅马房就占地连三间,可以容纳百匹以上的牲口。 杨一元与两位姑娘,就在中州老店投宿,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易于相互照顾。 许高嵩四个人,在街尾的韩郡老店落脚。他们名义上是暗中留意许纯芳姑娘的动静,必要时可以暗中策应,其实是重温当年行道旧梦,重游各地山川名胜。 这一年多以来,事实上许纯芳姑娘一直不需他们担心,一帆风顺有惊无险,逐渐有了朋友照顾,一直就不知道他们在后面关心她的安危。 有了杨一元这条龙提携,四位长辈更是宽心啦!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只要了解门道,一定可以找到打听各门各道消息的门路。 一个赌鬼到达某城某市,一定可以找得到公的私的大小赌坊。 一个色鬼,也一定能找得到教坊,与半开门的娼馆在问处,看一眼就一清二楚不会找错。 天一黑,杨一元便出现在南关外。 他的门路多,金银也多多。 有钱可使鬼推磨,有势可以叫人去死。他两样都有,但他通常不透露八极游龙的名号,只有在情势万不得已,或者某件事结束之后,他才表示身份。 在大河渡头,从山东越境的白莲教大群人马拦截,如果他不亮名号,百余名妖人岂肯乖乖退去。 八极游龙,就有震撼人心的威力。 悄然折入一条小巷口,伸手在一处壁角摸索了片刻,取出一块木片,天太黑,他用手在木片上摸索刀刻的线条,了然于胸,即将木片拍碎。 手指的触觉,其实比目力更敏感。有些江湖消息,宁可用触觉而不用视觉。那些上了年纪老花眼很深的人,触觉比视觉更为可靠。 不久,他猫似的出现在街尾一家房屋的侧院,轻灵地上跃,手一搭墙头斜滚而入,一闪不见。 后堂的神案点了长明灯,三个人在大桌三方嘀嘀咕咕密商。 不久主人送客,两个客人从后院悄悄溜走了,鬼鬼祟崇似乎在计划某种阴谋。 主人是一个身材结实,年约半百的虬须大汉,是打架的好材料,似乎是天生的打手型人物。 送走了客人,大汉重返后堂,一出堂口,突然愣住了,吃惊的神情明显。 八仙桌前,多了一个陌生人,高坐上首,背对着神案,所以难以分辨面目。 这人的身材同样魁梧,也是打架的好材料,独自斟茶,旁若无人,像是家中的主人,当家的老爷,不屑理会其他的人在旁。 “你干什么?”大汉从衣下拔出防身的匕首,到了桌旁厉声问,“怎么乱闯内堂?” “坐。”杨一元用指指侧方的长凳,“有事找你商量。” “混蛋!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嗯……” 一耳光不轻不重,大汉被打退了三步。 一声怒吼,大汉冲上一匕首狠扎。 大手一抄,扣住了大汉的手腕背,右手已闪电似的扣住了大汉的脖子像是抓鹅。 匕首徐转,匕尖转向大汉的嘴巴,一分分接近,眼看要贯口而入。 大汉完全失去挣扎的力道,想放手丢匕,五指已被夹掌背扣牢,像被大铁爪钳住,手指松不了。咽喉被扣住,必须张口呼吸,想闭嘴也力不从心,舌头往外伸。 即使能闭上嘴,也挡不住锋利的匕尖。 “放……我一……马……”大汉感到扣喉的手略松,趁机张口狂叫,左手拼全力抵住匕首锷,希望能挡住匕首向口中插。 禁制一松,大汉被推退八尺外。 “坐。”杨一元把匕首插在桌中心,匕尖透过寸厚的桌面两寸,很难拔出来了:“再敢撒野,休怪在下心狠手辣。” “你……你你……”大汉惊怖地坐下了。 “生意不成仁义在。你不动武,我不会伤害你,我是个讲道理的人,好来好去不伤和气。” “你是……” “你不必问我,我也不问你,事后拍拍腿各走各的路,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好,不问。”大汉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碰上讲道理的人是相当幸运的事。 “两件消息。”杨一元将一张宝泉局所开具,面额纹银一百两的官会票摊开在对方桌面,“一、断魂刀马雄一家,为何只留下空屋? 二、惊鸿剑客早些天出现贵地,他身边的披发头陀在何处挂单?” “我……我知道得很……很少……” “知道多一些了吗?”杨一元加上两锭十两压银锭。 “我……我记不起来……” “那就算了,我另找记得起来的人。”杨一元一把收回银票银锭,“你值不了这么多,只需三十两银子,我可以买到更详尽的消息。” 他拂袖而起,向门外走。 “断魂刀马大爷全家,不明不白全部在十天前的夜间失踪。”大汉说,“失踪的头两天,有人看到惊鸿剑客夜访马家,也许……” “也许什么?”杨一元重回桌旁,丢下银子银票。 “据马大爷的小厮说,惊鸿剑客要求马大爷,借马大爷的家,作为招待从各地赶来会合的朋友聚会所。马大爷不肯,闹得很不愉快,也许,马大爷一家十六人口失踪,与惊鸿剑客有关。” “晤!有意思。那头陀没去?” “不知道,头陀有许多人,有男有女,化整为零,分散去的,神秘得很,走时也陆陆续续动身。” “往何处走的?” “往西,可能到河南府,走了七天了。” “惊鸿剑客呢?” “不知道,可能是夜间动身的。” “谢了。”杨一元大踏步出厅。 大汉急急忙忙抓住银子银票,急急追出。 小院子黑沉沉,鬼影俱无。 “老天爷!鬼也没有这么快。”大汉倒油一口凉气,真以为遇上了鬼。 仇恨令人盲目,令人疯狂。 仇恨也可以令人更为坚忍,更有毅力。 卧薪尝胆,就是这种力量所转化的。 霸剑奇花之所以称为奇花,就是因为她与一般年轻貌美的姑娘们不同。 她追踪惊鸿剑客极有耐心,毫不激动,既不盲目,也不疯狂,像一头伺伏在鼠穴口的描,极有耐心地静静等候老鼠出穴。 她已经丢弃了华丽的衣裙,化装易容紧蹑不舍。 没有机会,她是不会扑上的。 惊鸿剑客与柳彪精明机警,断然和百绝头陀走在一起。 她不急,耐心超人一等。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郑州,她终于得到机会了,惊鸿剑客落了单。 柳彪已经在前一天离开了郑州,前往各地召请袁家两代的亲朋好友,预定赶来郑州会合。 百绝头陀一群凶魔,也动身西行了。 惊鸿剑客打算北行,渡过黄河,北上请求河北岸各地的朋友助拳,当然包括他老爹振武园的亲朋好友们,说服这些人替他来主持公道,对付在许州侮辱他,及追杀他的强敌杨一元。 他不是夜间溜走的,那天他偷偷摸摸出现在北关,已经是申牌初,从河北岸南来的旅客,正陆陆续续抵步,北关热闹得很。 他非常的幸运,发现南来的旅客中,有他的最强劲对头,心中一慌,不再返回旅店取行囊,反正行囊很简单,也不重要,重要的物品随身带,百宝囊与怀袋中,藏有他重要的全部家当。剑也用布卷了带在身边。 闯道的人,行囊是随时准备丢的。 对头从北面而来,他正好也要往北走,干脆就先一步远走高飞,对头不可能会转向北行。 从州城到渡口有三十余里,赶两步定可来得及乘渡过河,大旱期间,黄河水枯,如果有坐骑,不用渡船也可以乘马而渡。 必要时,将重要物品顶在头上,也可以涉水而过,水仅及胸,不谙水性也能过河,所以他并不急于赶路,大踏步冒着酷暑奔向三十里外的黄河渡头。 十里、十五里,身后蹄声渐近。 北来的旅客渐稀,北上的旅客零零落落。 他不理会大道上的旅客,直至急骤的蹄声接近身后,这才感到有点不寻常,这期间怎会有人飞骑向北赶?本能地扭头回顾。 很不妙,他一眼便看出骑士是女人。再一留心,远在三十步外,便认出女骑士那双极为明亮,极为熟悉的风目,吃了一惊,奔入路右的田野,撒腿狂奔。 他并不真怕霸剑奇花,早晚他要把花摘到手,但不是现在,时机未至,他要等候机会,等到人手充足,能有一举擒获的好机会,才主动去找这朵花。 田野生长着已枯了的残麦,远处有星罗棋布,去年剩下的,只剩下一小堆一小堆的麦秸垛,间有一丛丛杂树林,必须逃至那附近,才能有藏身的处所。 田野里不能与坐骑竞走,两里后,四条腿一定比两条腿快。他很幸运,一口气奔出两里地,健马才接近身后二十步,前面野林在望。 妙极了,到了林前,健马到了。 在林中追逐,他放心得很。 “菡英!”他倒闪三丈外,闪在一株大柳子树后高叫,“你听我说,冷静些好不好? 我……” 他完全料错了霸剑奇花的态度,大感诧异怔住了。 霸剑奇花不但泰然自若,而且美丽的面庞上,有令他心荡的笑容,一点不像一个挟仇问罪的盛怒女人,倒像一个巧遇情人的痴心情妇。 她笑吟吟地下马,用草系妥缰绳,她的一举一动沉静而悠闲,脸上有令人心荡的动人微笑。 只是,剑插在腰带上。这是便于快速拔剑,行动时剑鞘不会妨碍行动的佩剑方式,也表示随时用剑的气势,是一种不友好的表现。 “有什么好说的呢?大剑客!”霸剑奇花笑吟吟地向他接近,“往者逝矣!来者可追;我不会那么小心眼,计较你对我的侮辱。 我不是承受不起打击的女人,我只放眼现在,将来。” “菡美,其实我爱你至深,只怕你嫌弃我,所以情急只好不择手段……” “我并没怪你呀!其实我也有错,在你用口含了药物亲吻我之前,我已经沉醉在你的怀中。那是我这一生中,最新奇最难以言宣的激情初次经验,我已经完全失去自制,犹如引狼入室,我的迷失放荡,才诱使你放胆侮辱我,所以,你我的责任是一半对一半。” “菡英……” “所以,你必须负用药物的责任。其他的事,双方的错误互相抵消。” “我……我并没侮辱你,突然来了四个人……” “我知道,我的理智并没丧失,如果你真的占有了我的身子,我不会笑吟吟心平气和与你相见了。” “哦!你的意思……” “你总不会经过那次事故之后,就一走了之吧!我还能够嫁给别人吗?说真的,我喜欢你是事实,刚才你说你爱我至深,我也相信是事实。所以,我要带你回常州振武园找你老爹,要获得令尊接纳我做媳妇的承诺,我嫁给你,我甘愿跟你一辈子白头偕老。” “哦!这……”惊鸿剑客大吃一惊。 他心想:这样闹回常州,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了。”霸剑奇花不理会他的反应,笑吟吟地继续说,“由于你身上怀有那种药物,可知你在江湖鬼混,不知诱骗了多少女人,这种好色的嗜好必须改变。男人好色虽然司空见惯,但我不喜欢,今后不许你在江湖游荡,乖乖呆在振武园,做一个好丈夫,上可承欢父母,下可教养子女。 如果你狗改不了吃屎,没关系,我可以替你弄一两个妾侍。一一两个,不能再多了,我既可减少主中馈的辛劳,又可避免你的亲友讥讽我是妒妇,何乐而不为?家驹!你愿立即陪我动身返回江南吗?” 这些要求,在一个平凡的妻子立场来说,应该是理所当然,做丈夫的理该如此的正常要求。但她说话的口气不对,而惊鸿剑客又决不可能接受这种要求。 “菡英!不要这样不通情理好不好?”惊鸿剑客把心一横,态度转为强硬:“我惊鸿剑客要在江湖出人头地,光大我袁家振武园的世家光辉,五年来卓有成效,我正向风云人物的坦途迈进,岂能……” “家驹!你似乎没听懂我的话。”霸剑奇花打断他的话,“显然也不想听懂。我再简要地说,我要和你回你的振武园,而且请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向你家表达我必须嫁给你的原因和要求,我会是你们袁家的好媳妇。现在,你不能再逃避了,一定要和我一起动身南返,一定。” “如果我不……” “我就用我的手段强求。”霸剑奇花得意地说。 “去你的!你少做千秋梦。”惊鸿剑客终于爆发了,“我有我的辉煌前程,我要在江湖创出惊世的局面,你休想缚住我的手脚,窝在家里做一个无用丈夫。我不会娶你,你这种不要脸逼我娶你的行为,简直贻笑天下,你不觉得你下贱吗?” “就因为我下贱,所以才愿嫁给你呀!因为你本来就是人间贱丈夫,我们正好贱成一双。” “呸!不要脸。” “是吗?”霸剑奇花向前逼进,“你是在逼我用我的手段来对付你,我一定要带你走……” 一声怒吼,惊鸿剑客猝然出手攻击,先下手为强,金豹露爪劈胸便抓。 抓是虚招,真正的杀着是及时翻掌吐出,要拍碎对方的胸骨,爪变掌是很容易的。 霸剑奇花冷笑一声,不退反进,左掌封架抓来的爪,斜身切入,食中两指闪电似的到了对方的左期门要穴,要制穴擒人。 这可不是打情骂俏,而是不要情趣玩真的。 惊鸿剑客身手不凡,反应也极为迅疾,疾退八尺,身旋剑出鞘,冷叱一声,剑发如惊电。 霸剑奇花反应更快,如影附形跟到,剑光迸射,“铮”一声封住他猝发的一剑,立还颜色,剑叱惊虹光临他的右胯,剑气彻骨击破了护体神功。 右胯外侧衣裂肌伤,这一剑如果内移两寸,胯骨必定受重创,右腿很可能成残。 惊鸿剑客大骇,这才知道什么叫霸剑,飞退丈外,转身飞掠而走。 他以为霸剑奇花虽然了不起,但绝不比他高明。现在,他知道自己的错误了。 一剑受创,他简直有胆落的感觉。 没有比他更高明,更机警阴险的柳彪在旁,他毫无胜算可言,逃走是他唯一的保命良方。 他的轻功本来不错,先天的体质也占上风,逃起来快逾奔马,在树林中他有龙归沧海的自由感觉,不久便摆脱了追赶的人。 “她像个附身的冤鬼,必须摆脱她。”逃进州城,他心中在狂叫,“真是不要脸,岂有此理!女人向男人逼婚,这是什么话?总有一天,我会要你生死两难。” 要想摆脱缠身冤鬼,他只好像冬眠的虫,找一处隐秘的地方躲起来,先暂时避避风头再说。 在此,郑州的地老鼠以为他失了踪。 郑州的治安人员很多,捕快有马快和步快两种。有关城外的消息,马快算是最为灵通的。 不论是哪种巡捕,公事办完毕之后,如果没有轮到当值,通常都会回家抱老婆逗孩子。 很有名气的马快小头头秦国兴,他没成家,也不睡在巡检衙门的宿舍,在城里东门附近的小街,租了一间小房舍安顿,通常从巡检衙公毕,独自在小街的食店,买两壶酒包几味小菜,回家自斟自酌自得其乐,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坏。 他不是一个黑心肝治安人员,这辈子休想发财。反正他知道命中无时莫强求,不赚昧良心的钱,安安份份倒也日子过得相当愉快。 这天傍晚,他照例提了酒菜往家里走。年快三十,仍是孤家寡人一个,有酒有菜,他觉得很满足,比起哪些涌来城里找活计生路,来自四乡的贫农户,他觉得自己幸运多了,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用锁打开门,进门便是小堂屋。城市里小街小巷的住宅,格局哪能与大户人家有厅有院那么复杂,堂屋后有个小小院子,也就是所谓天井,左右没有厢,后面就是内室灶间,简陋窄小,他一个光棍王老五,住起来已经够宽敞有面子了。 掩上门点起了灯,他蓦然心惊。职业性的警觉驱使他采取本能的反应,手迅速地抓住了刀把。 “秦头!轻松些好不好?”在堂屋里等他的人,坐在左壁的大椅子上,坐得四平八稳,脸上笑容可掬,“很抱歉,我这不速之客是跳墙进来的,无意班门弄斧,而是我不会开锁。” 把菜油灯挑亮些,他镇定下来了,对方如果有意对他不利,何必客客气气交代场面话? 他是行家,对各式各样的危险,有丰富的处理经验。 “吃过了没有?”他将酒壶菜肴在桌上放妥,客套地问对方吃了晚膳没有,“有酒有菜,够两个人吃的,请赏光,哦!贵姓?” “在下姓杨。秦头!你请自便,在下用过膳了,你一面吃,咱们一面聊。 “那就不客气啦!”他打开干荷叶包住的菜肴,到后面取来碗筷,“衙门里今天清闲,处理两件不费力的小纠纷。天气热大家火气旺,天天都有打架砸家具的小纠纷发生,烦死人。” “出了血案岂不更烦?” “还好,最近没发生烦人的血案。”他倒了一碗酒,喝掉半碗颇为写意,“出了血案,也追不到我头上。” “断魂刀马雄一家十六口神秘失踪,不是血案?” “杨兄!携家逃债的人多得很呢!”他摇头苦笑,“日子难过,能逃就逃。人失踪,没有死尸待验,没有苦主,构不成血案呀!” “我要知道,惊鸿剑客为何与百绝头陀,先后在马家秘密进出,那位剑客与头陀,本来是死对头。如果他们走在一起,与马家有何关连?” 他脸色一变,眼中有极端警戒的神情流露。 不速之客是杨一元,他根本不知道惊鸿剑客与百绝头陀获得谅解订协议的事,要查出底细以便早作准备。 从精明地老鼠口中,获得他们秘密出入马家的消息,委实令人起疑,死对头怎么可能走在一起的? “我知道的是,他们确是走在一起的。但住处不在一起,仅暗中有往来。”秦国兴是有名气的治安人员。消息当然灵通:“至于马雄……当然他不是一个守本份的人,他是颇有名气的江湖英雄。与那些人有往来平常得很,其实不需秘密出入,但他们确实是秘密出入了。” “马雄一家十六口失了踪。” “这就无法调查了,当然可能与剑客头陀有关。” “可否将马雄的底细见告?包括他的朋友、敌人、债务人欠债人等等” “这个……” “我要知道马雄到底出了些什么意外变故,原因何在?剑客与头陀那些人,一定与这件事有关,他们飞不了,只是我觉得可疑,头陀应该向南逃,却反而向北走,到了郑州向西奔,为何?” 秦国兴心中一凛,知道碰上了大菩萨,听口气,可能是夺魂刀马雄的朋友,来查失踪的真相,马雄是江湖之雄,朋友必定不等闲,万一翻脸,他一个小马快,肯定会遭殃,老命难保,必须小心应付。 “承办马雄一家失踪案的人,直不出任何线索,所有的财产皆留在家中,没有打斗的痕迹,但……但可以断言,他一家十六口,可能躺在某一处坑底十几天了。”他不敢不搞实相告,“头陀有一些男女,分开走的,走向确是往西行。惊鸿剑客当时没动身,他的随从却失了踪,头陀走后的第二天,北门外崇圣寺的两个挂单半载,在江湖颇有名气的走方僧,也往西走了。” “什么人?” “降龙神僧圆明,铁罗汉昙非。” “中州五子的方外知交。”杨一元有点醒悟了,“头陀在报凶讯,多拉些妖魔鬼怪下水。” 秦国兴打一冷战,提起中州五子便脸上变了颜色。这五个可怕的妖仙,不但江湖朋友畏如蛇蝎,河南各地的治安人员,可说个个心惊胆跳。 五妖仙掳女人炼妖法,很少远走掳人,在河南境内作案风险少,运送迅速,不必冒远道运送的风险,不断有美丽少女失踪,案件多年来堆积如山,各地的治安人员吃尽了苦头,即使知道是五妖仙所为,也奈何不了他们,根本不可能查获罪证。 “你……杨兄!你知道中州五子?” “我宰了他们。” “什么?”秦国兴惊呼,“杨兄!不是说来玩的?” “八极游龙从不开玩笑。” “天啊!”秦国兴狂喜地欢叫,倒了满满一碗酒,“敬……敬你一碗酒,我……我三生有幸……” 一口把酒喝干,放下碗纳头便拜。 杨一元一把扶住了他,压他回座。 “杨爷!他……他们。”他兴奋欲狂,“他们要在混沌宫,大会天下妖孽,对付一个叫杨一元……” “那就是我。” “五妖道是真……真的死?” “半点不假,我在归德府宰光了他们。” “求求你,杨爷。”秦国兴不住拜手央求:“混沌宫还有五子的一群无恶不作弟子,有上百受污辱生不如死的女人。我愿意带路,我知道混沌宫,我……” “我有人知道,你不要去。”杨一元拍拍他的肩膀,“他们大会妖孽是对付我的,我会去,免得他们辛辛苦苦去找我,沿途不知要造多少孽,所以我非去不可。” “那惊鸿剑客不是个东西。”知道碰上的人是谁,秦国兴不再有顾忌,“夺魂刀马雄,是他老爹的朋友,他要借马家作为招待天下群雄的住处,聚会群雄与头陀联手,对付…… 杨……对付你。马雄不肯,那混蛋与头陀一群凶魔把马雄一家老少残害了,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有他的消息吗?” “没有,很可能还躲在本城,他的行囊仍然留在客店,猜想仍然躲在某处,等候他的随从请来聚会的人,我尽力打听,一有消息……” “你先不要打草惊蛇,不动声色,我会处理。那混蛋机警狡狯,切记不可妄动,今晚的事,请代为守秘。”杨一元往外面走:“不要送我,我自己走。” 秦国兴不听,冲入小院子,杨一元已经不见了—— 扫描,kuuldorocr 第十三章 群魔聚会 聚会天下群雄群魔,可不是十天半月便可办成的事,说不定一年半载,也办不出成果来。 所以这件事暗中必须积极进行,外表却偃旗息鼓看不出紧张情势。即使距离近的城市有人陆续赶来聚会,也不会贸然公开活动。 杨一元也在暗中准备,搜集一切有关愁云岭混沌宫消息,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成功的机会。 他忙,两位姑娘也经常在外打听消息,希望得到,有关霸剑奇花的动静。 霸剑奇花化装易容活动,两位姑娘也易容化装四处打听,想得到,必定白费劲。 许纯芳非常痛恨惊鸿剑客,自从杨一元告诉她们,惊鸿剑客可能仍在本城某处藏匿之后,她发誓要把这淫贼找出来痛下杀手。 吕飞琼不但讨厌惊鸿剑客,也对霸剑奇花不谅解。她与许纯芳正好相反,她不想见这一双男女。 这天一早,杨一元独自前往兵器店,监督工正打磨他订造的法器,无法预估返店的时刻。 他所订造的所谓法器,其实是两寸径的新月型小弯刀,两刀相对合拢,便成了一个径大两寸的圆环,环内开全刃,外圈尖端磨半锋。 五个环握在掌中,发射出去便成了十把小型新月飞刀,飞旋切割走弧形路线,发出奇异的旋转急激破风声,恍若交叉聚合的雷电。 打磨的手工非常精细,锋刃的角度不能相差分厘,每支的造价是二两银子,非常的昂贵。 他这种超绝的高手,吹口气也可以杀人,竟然订造大量外门暗器,可知他不敢忽视即将聚会,数量空前的妖魔鬼怪。 他一走,两位姑娘也随即外出,穿越州城,到了北关外。 北关大道是过河的大路,在北关外的街市,可以打听有关河对岸卫辉府的消息,留意往来江湖有名人物的动静,北关外的街市也最为热闹。 已经是巳牌末,得准备回城了。 两位姑娘扮成两个小厮,剑裹了破布当做打狗棍,居然扮得相当神似,用了易容药的脸蛋脏兮兮,谁会想到她们原是爱洁的小姑娘? 大街伸展出里外,街口前面有一座槐林,两人正打算从街口折回,目光落在槐林的左面,看到三个青衣人在林边纳凉,坐在树下进食,目光不时向北面眺望,似乎正在等待从北面来的人。 恰好有一个人站起,向北望似乎有所发现。 “来了!”这人向同伴说。 两同伴跳起来,将剩余的食物全丢入大口中。 吕飞琼脸色一变,一拉许纯芳的手,闪在最外侧房屋的壁角隐起身形。 “你看,那畜生,认出来没有?最外侧的那一个。”她向许纯芳低声说,“化装易容术拙劣,大概他从来就不屑化装易容。” “哎呀!真是这畜生。”许纯芳兴奋雀跃,“他真躲在本城,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畜生必须受报。” “不可鲁莽,许姐!”吕飞琼拉住了她,“他人多,北面还有其他的人。” 那个人,确是惊鸿剑客,换穿了褐衫,像一个驴夫,裹布的剑挟在腋下。 两个同伴也扮成脚夫,剽悍之气外露。 远远地,两匹健马急驰而来,是两位女骑士,遮阳帽戴得低低地,看不见面孔,看那矫健切娜的身段,与华丽的翠绿与水蓝的绸质骑装,必定是年轻的武林女英雄,所佩的剑装饰十分华丽。 一声忽哨,驰近的健马四蹄一缓。 “家驹!是你吗?”穿翠绿骑装的女郎,掀高遮阳帽兴奋地娇呼。 “小翠!等了一个时辰呢!”惊鸿剑客举手示意,“过河不顺利?” “搁了浅。”健马驰到,女郎扳鞍下马,“咦!你们怎么扮成这鬼样子?” “别提了。”扮脚夫的人说,“潘姑娘!一言难尽,袁老弟碰上仇家,不得不化装易容。我派人送信给你,信中不便提及,安顿妥当后,他会告诉你的。” 大道穿槐林而过,对面那株槐树下,出现扭成村姑的霸剑奇花,剑鞘插在腰裙的系带内,手中剑光芒四射,姜黄色的不健康面庞,涌现奇怪的笑意。 “家驹!你可以把经过告诉你的老情妇呀!不要怕,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呀?” 霸剑奇花皮笑肉不笑,说的话愈来愈大胆,“你的老情人,应该知道你这风流剑客的毛病,你有多少情妇,老情人不会在乎的。像我,就不介意你过去有多少女人,以后不行,新的旧的一概拒绝往来。” 惊鸿剑客虎目怒睁,解布巾取剑。 “该死的!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了。”他气冲斗牛,有同伴在旁,便胆气一壮,“你不要脸我要脸,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胡说八道。” “你还要脸吗?”霸剑奇花换上了明媚的笑容,举步踏入大道向前接近,“你倒是说说看,你如何要脸。我当然不要脸,不然怎敢在大庭广众间,承认是你的情妇,逼你娶我做你袁家的媳妇?” “你……” “你过去一直抓住女人的弱点,认为女人和你上了床,吃了亏必定不敢声张,任你为所欲为。我不怕,所以我的绰号叫奇花,别人不敢做的事,我敢。所以,你今后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 “这是怎么一回事?”眉目如画的小翠,用充满敌意目光瞪着霸剑奇花,却是向惊鸿剑客追问,纤手本能地移向剑把:“家驹!她是什么人?” “我是他新任的情妇,绰号叫霸剑奇花。”霸剑奇花大声说,像是宣告主权,“我不许他再四处拈花惹草,要将他带回江南常州,要他今后乖乖守在振武园内,不许他再江湖鬼混,你有什么意见吗?” “哦!你就是霸剑奇花?” “不错,那就是我。” “你知道,情妇是没有地位的……” “我不但有地位,而且有权利,所以我要用剑保障我的地位和权利,他知道我的剑有这份力量。家驹!你胆敢一而再,在我面前亮剑?你胆子不小,哼!” “去你娘的,你这不知羞耻的贱女人……”扮挑夫的人忍无可忍,叫骂声中,快速地冲上就是一剑吐出,声及剑及,极具威力。 剑光一闪,再闪,然后风雷隐隐消逝。 霸剑奇花幻现在侧方八尺外,剑尖有血迹。 挑夫一剑走空,收不住势,直冲出丈外双脚一乱,猛地丢掉剑,手掩住鲜血狂涌的右肋,“呃”了一声,摇摇晃晃向前一栽。 “杀光了你的猪朋狗友,你就会乖乖地,死心塌地的让我带你回江南了。”霸剑奇花笑吟吟地说,含笑杀人下手不留情,“朋友没有了,你就混不下去啦!该死的东西,你得去死!” 另一挑夫乘她分神的好机会,连发三把飞刀。 她左扭右移,左手扣指连弹,不可思议地弹落了三把飞刀,身手妙曼不带丝毫火气,第三把飞刀未落,剑已出手。 剑光闪烁,电闪雷鸣,招发即中,霸道绝伦。 挑夫的胸口七坎要害,剑留下的创洞鲜血泉涌,踉跄倒退六七步,创口血泡涌出,发出奇怪的响声,口叫了半声,仰面便倒,在血泊中挣扎呻吟。 “来一个杀一个,我霸剑奇花说一不二。” 她的剑向小翠一指,格格娇笑。 小翠与同伴惊骇地向后退,想拔剑却又迟疑。 “你还要他吗?”她含笑向小翠逼问,手向惊鸿剑客一指,“我要斩断你们对他的余情,再也不许他有朋友,不许他有其他的女人,不许他……” 小翠一声娇叱,三把柳叶刀破空而飞,身形却反退,飞跃登鞍。 霸剑奇花这次不敢用指弹同时到达的飞刀,柳叶刀两面有刀,不能用指弹,向侧一绕,三把柳叶刀落空,偏差的角度太大,飞行的小弧形失去作用。 剑光飞腾,猛扑登鞍的小翠。 健马腾跃,斜冲而出。 霸剑奇花也扑错了方向,两匹向北飞驰。 扭头一看,惊鸿剑客已经不见了。 “你跑不了的。”她向左面的槐林大叫。 北面站着一个花甲老人,握了一根问路杖,似乎视觉有障碍,老眼昏花。 “这里有死人。”花甲老人说话有气无力,“女人!你在干什么?” “杀人。”霸剑奇花收剑,“杀无义的人。” “这……” “还有,捉拿逃夫,情夫。” “世风日下。”花甲老人摇摇头表示慨叹,点着问路杖摇晃晃向州城方向走了。 霸剑奇花把两具尸体,拖入槐林深处,重回路中,长叹了一声。 “我们到街上午膳。”她向许纯芳两人说,“你们也来。” “值得吗?”许纯芳黯然低问。 “值得的,至少以后不再有无知的女人上当了。” “你杀不了他,他逃的功夫非常了得。” “我不杀他。” “哪你……” “我要把他像猪一样圈起来养。”她向街口走:“记得吗?我是奇花,我与一般女人不同,我要用奇的方法和手段,让世人明白,一个离经叛道的女人,要侮辱她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就是离经叛道的女人。” “何苦?申姐。”吕飞琼叹息,对霸剑奇花的误解冰释了。 “不谈我的事,你们……” “我们仍在追踪夜游鹰。” “真的?”霸剑奇花挽了吕飞琼含笑举步,“那凶手随百绝头陀一群人,到莱阳山区的混饨宫去了。听说杨一元宰了可怕的中州五子,可能是真的了,难怪他们急急忙忙逃命,召请群魔的十万火急信息已经传出。那畜生也在召请友好赶来聚会,暗中策应百绝头陀,他已向头陀屈服,立了卖命契。 “我和你去见杨爷。”吕飞琼说,“杨爷是很有见识的人,申姐!听听他的意见,好吗?” “那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霸剑奇花完全不像一个心碎的弃妇,心情甚至相当愉快,“我可不想去找挨骂,和他那种人在一起,是相当乏味的,我对斥责挨骂根本就毫无兴趣。” “我们相处期间,他并没斥责叱骂我们呀!”许纯若提出抗议,“他自己就糊糊涂涂,做事大而化之,不拘小节马马虎虎,怎么会扮神圣斥责我们呢?” 吕飞琼将杨一元又捉错妙观音的事说了,并没说出他就是八极游龙。 “我的事,铁定会挨骂的。”霸剑奇花其实感到羞愧,托辞掩饰心中的不安,“我得全神对付那畜,有机会再和你们相聚。” 三人恢复往昔的友情,重新成为盟友。 □□□□□□口 杨一元并不如两位姑娘所说,性情糊糊徐涂,办事大而化之,其实他是对一切事务不怎么计较,大事他却精明,更不像霸剑奇花所说,和他一起乏味。 在客店的客室里,两位姑娘把会晤霸剑奇花的经过说了。 “你是说,申姑娘在北门外,曾经两次拦截那位大剑客?”他一面品茗倾听一面信口问。 “是呀!这次杀掉他的两个朋友,吓走他往昔的两个情妇。”吕飞琼说,“我有点担心甲姐,她性情的改变个人感到害怕。” “这是说,申姑娘仍要继续羞辱那位大剑客了。”杨一元并不担心申菡英性情改变的事。 “是的,申姐誓言决不放过他。”许纯芳显得相当高兴,“她第一次与那畜生交手,一招便刺了那畜生一剑。她有不少门路,消息的来源可靠,盯梢术相当高明,那畜生的动静瞒不了她。” “可一不可再;事不过三。”杨一元郑重地说,“你们得提醒她,须防反噬。那位大剑客工于心计,阴险狡诈,城府甚深,会设计反击,狗急了也会跳墙呢!叫她千万小心,以免中计上当。” “大哥!你愿意帮助她吗?”许纯芳对他的称呼,愈来愈简单亲见,“她不好意思向你求助。” “我会的,但……要我在大庭广众之间,光天化日之下向剑客挑衅兴师问罪,我办不到,除非那家伙不知自爱主动找上我。” “可是……” “你真笨哦!呵呵!”杨一元大笑,“难道你们就不会制造借口吗?一句话就可以引起一阵暴动呢!在我没抓到他和百绝头陀那些凶魔勾结的把柄前,我找他,在理字上就站不脚,会引起蜚短流长的,所以……” “我明白了。”许纯芳欣然说。 “明白什么?” “比方说,申姐与他冲突,我和吕姐恰好也在场,或者凑巧在场……” “你两人会加入,我岂能袖手旁观?”杨一元笑说,“在许州,你们三个丫头向我一叫嚷,那家伙就冲上毛手毛脚,以护花使者自居撒野。我会做护花使者呀!保证传神,比那家伙更像,嗓门更大,可打包票。” “我们哪配要你护花?”许纯芳红着脸白了他一眼…… “我不适宜做任何人的护花使者。”杨一元毫无机心泰然说,“也许,连我自己的生死存亡也护不住,哪敢奢言保护他人?以你两人来说,不是你们配不配,而是我能不能的问题。以那天在摩云神手刘家的事来说,我如果晚到一步,那……哦!我已经得到一点风声,这几天你们在外走动一定要小心。” “什么风声?”许纯芳被他巧妙地把话题拉开了。 “几个不知道杨一元是老几的人,要不信邪,被百绝头陀夸大的话所激怒,自告奋勇要把我埋葬在郑州,百绝头陀有人留在这里,等候应召而来的凶魔会合,他们的消息非常灵通,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他们敢来明的?敢在街上行凶?” “他们为何不敢?这就是名列凶魔的好处呀!我们就不敢,因为我们不是凶残恶毒的邪魔外道。” 厅外进来一个店伙,默默地收拾茶具,以巧妙的手法,递给杨一元一个小纸团。 店伙走后,杨一元展开纸团略为别览。 “开封方面来了几个人,是颇有侠名的名宿,很可能是惊鸿剑客派人请来的撑腰者,我得去看看是些什么人物。”他将纸团撕成碎屑,“你们如果出去走动,务必要多加小心才好。” “我们不打算出去了。”吕飞琼说,“也许申姐会来找我们,她也潜伏在南关外,那该死的剑客经常在北关外走动,其实落脚处在南关附近。” “所以你们更须小心。”杨一元郑重地叮咛,这才出店走了。 □□□□□□ 所谓的邪魔外道,意思是说,这些人是不受世俗、道德、规矩、伦理等等所拘束的人而言。 这些人的行事,是肆无忌惮大逾常规的。 杨一元对可疑的现象,从不敢掉以轻心,步出店堂,他便发现了店堂居然有仆妇在走动。 店中雇用的仆妇,通常负责照料女客,那些携女眷投宿的旅客有专用的客房,仆妇只在内眷客房走动,极少有在店堂进出的可能。 上了街,他闪入一条小巷,绕至无人处,悄然跃登屋顶,挫低身形越屋窜脊,光天化日之卞,他敢在屋顶上窜高掠低,从店的侧院飘落。 不是落店的时光,客店中走动的人甚少。 他小心翼翼,窜入他住宿的客院。 果然不错,看到两个仆妇绕过跨院的走廊。 “她们来得真勤快呢!”他心中暗叫。 □□□□□□ 青天白日,想将两个武功超绝,闯了年余江湖,机警精明的女英雄,破门擒捉或击毙,几乎成功的希望不大,除非有周详的布置与有足够的人手。 两女当不可能大白天睡觉,负责布置的人必须小心翼翼准备,以免惊动房中的两位姑娘。 两个仆妇一个堵住房门口,一个堵住了窗户,一只铜管放置在门槛下,一只贴上了窗缝。 铜管中,泄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徐徐飘入房内,由于天气炎热,没有风,飘泄而入的速度并不快,须等候一段时间。 负责策应的人,一个个悄然光临,共有五名扮旅客的人,三男两女。假使房内的两女恰好外出,利用铜管药物暗算失败,那就是策应人的事了。 任何万全的妙计也有碰上意外而功败垂成的可能。 说巧还真巧,两名店伙分别提了行囊马包,领着一位年轻魁伟的佩剑骑士,出现在廊口。 带路的中年店伙看到房口的仆妇,眼神一变。 “吴嫂!你在这里干什么?”店伙一面沿廊绕来,一面不悦地问,逐渐的接近眼神又变,“你……你不是吴嫂,你到底是谁?” 扮旅客的五男女脸色一变,纷纷抽出暗藏在外衣内的刀剑,诡计被揭穿,只好来硬的了。 仆妇人化惊电,冲向紧闭的房门。 年轻骑士哼了一声,抢出两步虚空一爪抓出,远在丈外,奇异的劲流起了不可思议的变比,沉闷的空气猛然急剧流动,发出怪异的呼啸声。 要用肩把门撞破的仆妇,肩距门不足三寸,似乎平空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所抓住,身躯斜扭,“砰”一声摔出丈外滚出廊脚跌入院子。 “鼠辈斗胆!”年轻骑士向四面冲来的五男女沉叱,声如炸雷,“青天白日旅店之内,你们竟敢聚众在这里为非作歹,该死!” 剑出鞘龙吟隐隐,剑光闪烁耀目生花,是可列于宝剑品质的利器,剑出鞘便涌起强大的慑人气势,让人觉得他拔剑决不是用来唬人的。 “不要管闲事,以免枉送性命。”冲近的那位鬓脚已呈花白的旅客,青钢剑已完成进击的准备,口气相当狂,“快滚?” 堵住窗的仆妇,已伸手毁窗,手距窗扇不足半寸,突然向下一仆,爬伏在窗下便是睡着了。 传出两声震耳金鸣,一男一女两个假旅客,悄然从年轻骑士的左右后方冲上发招,一剑一刀发如轰雷掣电,却被年轻骑士不可思,议的接招身法轻易闪开,顺手反击,把两男女震飞出丈外…… “我要把你送官法办。”年轻骑士向说狂话的人,用左手食指轻蔑地勾了两勾,“冲上来,我要活捉你,你一定是为首的歹徒,上!” 七个男女,已经有四个禁不起一击。 堵在窗户的仆妇,甚至已经昏厥了。 一声信号,为首的人狂不起来了,退入院子,一鹤冲霄跃登瓦面,领先撤走。 其他的人一哄而散,四散窜走。 “哎……”刚跃登到屋上的首领,还没稳下身形,上体一仰,叫了一声,随即向下倒栽。 另一人影跟踪而下,劈胸抓住衣襟,犹如抓小鸡似的一抖手,消去直坠的重力,斜飘下降。, “好身手!”年轻骑士喝彩,“尊驾手上足有千斤神力,悬空折向;技巧是上乘中的上乘,好!” “夸奖夸奖。”杨一元将人向脚下放倒,“这些家伙是送口供来。的,你几乎把他们全吓跑啦!” “送口供?”年轻骑士一怔,“我怎么知道?初来乍到,我不能伤人呀!兄台! 是怎么一回事?” “问一问就知道了。”杨一元把仆妇也拖来,接着向房门叫,“你两个丫头还不滚出来?想等他们进去再捉,真笨哪!鼠斗于窟,你们能以力胜吗?” 房门开处,出来了笑吟吟的许纯芳。 “你看!你还不是让他们大半跑掉了。”许纯芳的目光,却在年轻骑士身上转,“到房里瓮中捉鳖,便不会有漏网的了,哦!这位是……” “在下姓乐正,名仲明。”年轻骑士顿首为礼,“刚落店,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向杨一元抱拳施礼,“兄台分明在屋顶,把上去的人制住,怎么可能把在窗口的女人弄昏的?兄弟委实觉得匪夷所思。” “她在窗内弄的玄虚。”杨一元拍拍许纯芳的肩膀,“这小丫头已经得到我的警告,躲在里面装神弄鬼。她姓许,许纯芳。在下姓杨,杨一元,一元复始的意思,谢谢乐正兄仗义出面,总算还有不畏强权,势孤力单,仍然挺身而出的英雄好汉,幸会幸会。乐正兄先安顿,稍后再就教。” “好说好说。”乐正仲明江湖味口吻充满豪气,“好管闲事而已,见了不能不管,兄弟先安顿,再拜会两位一明究竟,兄弟相信理一定在两位的一方。” 两店伙不胜惊疑,瞥了昏迷不醒的两男女一眼。 “杨爷如想报官。”店伙之一说,“敝店的总管会妥善安排……” “不必了,这些事官府办不了的。”杨一元一手一个,将两男女拖向房门口,“在下不会伤害这两个凶手,不会连累贵店的。” 店伙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江湖朋友出了事不希望惊动官府,三刀六眼自行了断,用江湖手段处理任何重大或最小的各种恩怨纠纷。 “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大白天也敢大举闹事。”店伙嘀咕着,领了乐正仲明进入侧院。 “你用什么古怪的传音术?”许纯芳撅起红艳艳小嘴娇嗔,“呜呜咽咽像是鬼哭,吓得我们以为白天有鬼为崇,汗毛直竖心底发寒,想吓死人吗?” “你两个女英雄天不怕地不怕,大白天居然怕鬼?笑死人了。”杨一元拖着人入室,瞥了躲在门后,神色不正常的吕飞琼一眼,“你怎么啦!真被吓住了。” “那个乐正仲明。”许纯芳掩上门说,“吕姐避着他,他们之间有纠纷。吕姐不肯说,要你不要透露她的一切消息。” “哦!似乎并非仇家。”杨一元察神观色,知道不会是严重事故:“以后再说,先处理这两个凶手。 他们一直就有人监视,等我离开才对付你们,很有意思,看到底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在弄玄虚。” 搜光他们身上的兵刃暗器,制了手脚关节,这时才把人弄醒,两男女完全失去抗拒能力。 杨一元是制人的专家,他不制经脉,错开手脚关节。制得确确实实。 内功到家的高手,可以自解被制的经穴,他就具有这份功力能耐,用笨拙的手法反而有效。 扮仆妇的女人,已是徐娘半老,五官生得相当清秀,生了孩子的妇人,身材依然美好,剥除了腰裙与穿在外面的仆妇粗布衣衫,美好的玲珑曲线保持得依然十分诱人,显然不是二三流的人物,所使用的迷药泄管极为精巧,迷药的功效,似乎比九杀魔僧的夺魄魔香,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一元也是问口供的行家,他先针对稍弱的人下功夫,中年女人显然地位低,正是稍弱的人。 “我对问口供的学问,欠学而笨拙。”他先找上只留下胸围子和亵裤的中年女人,脸上的邪笑令对方心惊,“而且很懒,不希望扯上一些复杂的麻烦事。以对女人来说,我用的是老掉牙的手段,最后不管对方招或不招,都已经丢掉半条命。乖乖从实招,早片刻就少吃片刻苦头,现在找从你先问起。” 手中马鞭拂得呼呼怪响,鞭梢落在女人半裸的饱满酥胸上。 “你……你要怎样?”女人惊恐万状,“你……无奈我何……” “是吗?”马鞭深入胸围子内,触及高耸的右乳房,“这地方戳破三两个洞,会有什么妙后果?你以为你是女光棍,我奈何不了你,但我不信邪,我要……” “哎!天杀的!不……要……”女人尖叫,大概乳房开始受不了啦! “你要的,女人。”杨一元阴笑,“你如果把我看成固执正经,食古不化的可敬侠义英雄,那就错得离了谱,注定了要大吃苦头。” “不……要,我……我招……”女人羞急尖叫。 “我还没问呢!女人。” “你……你要问什么?” “派你们来的人没安好心,一定没将我们的底细告诉你们,所以只派你们几个二流人物前来妄图侥幸,不知彼肯定会遭殃的,你们来有何图谋?” “擒你的女伴,作为和你打交道的砝码。”女人不敢不招。 “晤!理由充足。谁派你们来的?” “降龙大师的首席俗家门人,开碑手罗杰。” “和尚不是到混沌宫助拳了吗?” “门下弟子仍在郑州。”” “为师门分忧,应该。” “我们是罗大爷的朋友。” “为朋友助拳两助插刀,够情义。” “罗大爷知道你厉害不好惹,知道中州五子是被你杀死的,所以一直就等你离开才下手,挟人质要挟,不怕你不任由摆布。” “老掉牙的手法,但非常有效。”杨一元不再多问,拍活手脚关节,没收了女人的百宝囊,“穿回衣裙,滚!下次见面,杀!” 赶走了女入,马鞭在伪装店伙的人鼻尖上画动。 “你,要不要逞英雄硬挺?”他笑问。 “罢了,我……我知无不言。”那人沮丧地说,不想逞英雄挨揍。 “百绝头阳号召天下凶魔聚会,聚会处在罗大爷家中?” “罗老弟的家,只是东面的招待站,来人最多只住一宿,便动身前往愁云岭混沌宫聚会。” “有人赶来吗?” “我不知道,我住在南面的驻马店,来回不过二十里,没住在罗家,所以不知道罗家有何人物出入。” “惊鸿剑客请来的人,罗家也负责招待?” “惊鸿剑客的人?我没听说过,我听说过这号人物,他是咱们这些黑道朋友的对头,武林世家的子弟,大多数与侠义道人物走得很近,少沾为妙。罗老弟不可能接待这种人,你别唬我好不好?” “我知道他另安排有接待的人了,你没说谎。”杨一元接上对方的手脚关节,“回去告诉开碑手罗老兄,叫他放乖些,不要做蠢笨的事,你们一二流的人如果再敢妄动,我会毫不迟疑宰光你们。他利用你们这些无知的好朋友,豁出性命替他的师门分忧,陷友于不义,可不要再上他的当了,你滚吧!记住,这次你幸运,没有下次,滚!”—— 扫描,bbmm,jyocr 第十四章 斩断爪牙 “告诉我,怎么一回事?”杨一元一面检查女人的百宝囊一面问,检出几个小瓷葫芦,仔细检查里面的丹丸药散,凭经验他知道里面装盛的是各种解药,“我是说,那个乐正仲明。” “没什么啦!”吕飞琼有点不自然,甚至有忸怩不安的神情流露。 “真的?” “我就是不要见他。” “躲起来?躲多久!” “他可能是途经郑州,明天会走的。” “干脆,我揍他一顿,把他赶跑。”杨一元没收了几个小瓷葫芦,丢百宝囊出窗,他的爪功很了不起,打断他的狗爪好了。” “不要啦!”吕飞琼脸一红,“他不是坏人……” “那我是坏人啦!坏就坏到底,我……” “他是我的邻居。”吕飞琼悻悻地说,“他们家的武林声望,一向就比我家高……” “唔!我知道了。”杨一元说,“武林声望颇高的人中,姓乐正的好像只有一个,八爪龙乐正弘光,是个方方正正颇孚人望的名武师。” “那是他老爹。” “那一个他?”杨一元笑问,恶作剧地眨眨右眼。 “喂!你不要说话带刺时不好?”吕飞琼脸更红了。 “除非我明白毛病出在哪里。” “是这样的啦!”吕飞琼只好实说,她哪能斗得过杨一元?杨一元的怪笑她就无法应付。“他们家四兄妹,一个比一个神气,从小两家子弟就打打闹闹谁也不服输,提起武林声望他们却稳居上风。 我一气,就仗剑闯江湖,我要闯出超过他们家的局面,让他们神气不起来。哼!一个名武师有什么好神气的?” “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你们两家子弟打打闹闹,没打破头吧!” “没有那么严重啊!” “因为其实感情不算坏。” “他那两个妹妹,从小就会撒赖,输了就放泼。他兄弟俩和我的兄长也不和。” “你老爹放心让你出来鬼混?嗯?” “这……” “你是偷跑出来的。” “没有呀!我妹妹就知道。” “两个小鬼狼狈为奸。”杨一元向房外走,“该打一百荆条。我去看看那小子,是出来闯道呢?抑或是找不想见他的人。” “杨大哥……” “哈哈!别慌,我不会把他揍得鼻青面肿,毕竟他是块好材料,至少他见义勇为表现得很不错。就算他从小欺负你,我也会原谅他的。呵呵……”笑声中启门走了。 “吕姐!要不要我帮忙?”许纯芳也哈哈笑,“帮忙揍他一顿,替你出口气。 “啐!”吕飞琼脸红耳赤。 □□□□□□ 杨一元年长两三岁,闯道五载已是老江湖,他理该作东,找店伙备了一桌酒菜,就在这一进客院的小厅中款待乐正仲明。 他豪放不羁,摆明了提携后进的前辈老大哥气派。许纯芳姑娘作陪,年余的经历也显得老练。 对前来行凶的人袭击内情,杨一元略加解说,江湖寻仇事件太多极为平常,没有详说的必要。 “乐正兄光临郑州,仆仆风尘早早落店,有何贵干?”杨一元神色泰然,当然是有意探口风,“打算有多少时日逗留?” “预定逗留三天。”乐正仲明身怀绝技,但目击杨一元擒凶手的出色表现,口气谦虚不敢自负,“兄弟不是仗剑行道的人,但目见不平不得不管,无意与人结怨,希望这期间不要再生是非。” “在下对郑州还算是熟悉,江湖见闻尚算丰富,但不知乐正兄的事,是否需要在下效劳?” “兄弟是年初出外遨游的,半载以来,踏遍了半壁江山,这次准备入关。”乐正仲明的口气,表示对江湖不算陌生,不是初出门的人,“杨兄既然见闻广博,兄弟想向杨兄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少年子弟江湖老,每天每年,不知有多少英雄儿女,怀着雄心壮志踏入莽莽江湖,最近二十年来,有不少女英雄出人头地,武林十杰就有三位是女的,上一代的字内十一高人中,也有三位女高手。这些女英雄的成就,吸引了许多年轻姑娘们仗剑追随,希望也有她们的成就和声望,有些姑娘们可能出道的第一天,便……”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杨一元单刀直入打断对方的话。 “兄弟有位邻居,姓吕,芳名叫琼玉,今年十八岁了。”乐正仲明黯然地说,“已经离家年余,迄今音讯全无。她的武功很了得,拳剑已登堂奥,只是个性好强,小性子一发就令人头疼。” “小姑娘们眼高于顶,平常得很呀!”杨一元直盯着许纯芳笑,许姑娘对他却直翻白眼。 在南阳桥头歇脚亭,出面向他挑衅的就是吕飞琼,可知小丫头的好强个性,比霸剑奇花更强烈。但三女中,吕飞琼平时所流露的温柔气质,却是最佳的一个,正是所谓外柔内刚类型的人。 “我出来找她,她的兄长也出来了。半年来,我们跑遍了半壁江山的大城镇,就没有人知道吕琼玉是何人物,我实在很担心,我一定要找到她,感觉中,我觉得她一定平安,但是……”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你担心是应该的,一位小姑娘出道仅年余,就算她有绝世的武功,能有多少成就呀!说不定连绰号也没混到手呢!何况她不可能用吕琼玉的本名扬名立万,对不对?” “她是擅自离家的。” “那就对了,假设你能找到她,她肯跟你回去吗?” “这……” “求她?” “这……不。”乐正仲明一挺胸,“我会劝她,哄她,她如果不听……” “如何?” “捉她回去。”乐正仲刚提高嗓音。 “糟糕!你这个笨蛋。” “杨兄!你……” “你去捉吧!”杨一元向通向东厢的走道口一指。 扭头一看,乐正仲明跳起来。 吕飞琼站在走道口,杏眼圆睁狠瞪着他。 “琼玉……”他奔出兴奋地大叫。 吕飞琼呸了一声,扭头一闪不见。 奔至走道口,吕飞琼的倩影已经消失。 他倏然转身到了桌旁,虎目中似要喷出火来。 “你……你这混蛋故意使坏。”他暴跳加雷,向杨一元大叫大嚷,“你在存心整我,可恶透顶,去你的!你这阴险的家伙……” 铁钵似的大拳头,凶猛地向杨一元的脸上招呼。 杨一元抬手架住了大拳头,下面一脚踹在乐正仲明的右膝上。 乐正仲明盛怒之下,下盘毫无防备,被踹得急退五六步,几乎摔倒。 还没站稳,杨一元到了,一声怪叫,铁拳疾飞。 小厅还算宽阔,两个疯牛似的庞然巨汉,拳来脚往尚可施展,打得激烈万分,拳掌着肉声犹如连珠花炮爆炸,一记比一记沉重快捷,看谁禁得起连绵不绝的重击,记记落实公平交易。 许纯芳不加理会,独自据桌大快朵颐,不时传出她的娇叫。 “喂!过去一点。”她的娇叫声,压下了拳掌着肉的暴响,“再过去一点,酒菜要翻啦!” 保护酒菜要紧,打斗的事与她无关。 贴身缠斗如果不是死仇大敌,危险性并不高,发拳出掌很难发挥全力,速度太快出劲的距离也不够,看似激烈万分,其实有惊无险。 各挨了百十记重击,乐正仲明有点吃不消啦!“砰砰扑”三声闷响,小腹挨了闪电似的连环三撞拳,被打得飞退五六步,背部砰然撞在墙壁上,似乎房舍摇摇。 “她与许姑娘同房,快去捉。”杨一元在拳头上吹口气,怪腔怪调大叫。 乐正仲明真听话,疯子似的狂奔出厅。 “这小子不错。”杨一元回到桌旁坐下,摇头晃脑,“就是鲁莽急躁,难怪吕姑娘受不了他。” “大哥!你也用不着故意整他呀!”许纯芳笑吟吟替他斟酒,俏巧地睥睨着他,“要不,就是你对吕姐存有坏心眼,所以……” “有坏心眼的人,才会往坏处想。”他神情微变,“我怎知道吕姑娘也来了,她本来就坚决表示不理会的呀!再说,我想把这件事弄个明白,才能决定该怎样撮合他们,把双方的芥蒂原因明白摊开来,是不是有助于他们相互进一步了解?” “也许更糟……” “应该不会。”杨一元不以为然,“芥蒂在心里隐藏得愈深,愈增误解。与人相处,我宁可选择向我大叫大嚷,甚至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朋友,可不想与一个经常站在身边、鹰视狼顾像冷恶的猛兽、冷静应付我的人走在一起。朋友也好,男女之间也好,彼此把话都放在心里,早晚会不可收拾的。当然,这些话要不涉及隐私。” “无话不谈推心置腹,也有坏处呀!” “那是当然。”杨一元喝了一碗酒,“不可能把两个人变成一个人,任何一个人,一生中难免有些事不足为外人道。人生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黑暗的一面,心中的梦魇,永远不可能与人分享分担。 你如果刺伤触及某个好朋友的隐私,他就会成为你的仇敌。亲如夫妇也一样,一百对同床异梦的夫妻,最少有五十双毛病出在这里,都希望对方毫无隐私。” “这个……”许纯芳发现他眼中的飘忽神情。 “我这个人是有点怪,我承认有点让人觉得不易相处,可能与我的玩世性格有关。我不是一个为别人而活,为世俗的评价而活的人。 我对所参与的事相当执著,但并不操之过急,我会随情势的凶险程度而更改方法,所以很容易遭到误解,而我又不介意,这就很难令每个人都满意了。以吕姑娘的事来说,我实在没料到她会前来偷听,如果我必须为了揣摸每个人的心态言行,而必须留心讨好每一个人,岂不活得太辛苦?我哪有闲工夫去做误人又不利己的笨事?”他说的是他自己,但神情却漠然。 许绍芳感到气氛不寻常,感觉出某些地方不对劲,正在用心察言观色,厅外闯进脸色臭臭的乐正仲明。 “她提了行囊走了。”乐正仲明想冒火地质问,却又有点气馁。 “她一定去找霸剑奇花。”杨一元冷冷地,不再热衷,“在郑州她除了许姑娘之外,最亲近的人就是霸剑奇花了。” “霸剑奇花在何处落脚?” “我不知道。” “你……” “我真的不知道,我这人很少管闲事。” “你一定……” “我警告你。”杨一元虎目怒睁,火往上冲,“我很忙,我自己也有许多事摆不平,哪有闲工夫去管别人的闲事?更不会无聊得去管一个姑娘们落脚在何处,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追逐女人的风流浪子?”一掌拍在桌上,杯碗乱跳,“要找你自己去,别来烦我。” 乐正仲明受不了啦,扬掌提拳要爆发了。 “我耐性有限,你给我记住。”杨一元踢凳而起,“你要是敢撒野,我要把你的爪牙折断,把你的肚子从口里打出来,不信你试试看?” 许纯芳总算第一次看到,他为了一点点小事发火,以往他对一些不伤大雅的事故,从不当真一笑了之。 她就是感到不对劲,也许是今天太过闷热,每个人的情绪都有点反常吧!天气热难免火气大。 “大哥!不要这样嘛!”她不得不提心吊胆劝解,“乐正兄也是心中焦急,毕竟在江湖奔走寻觅了不少时日,一旦……” “看他这副德行,即使寻觅了十年漫长岁月也是枉然。”杨一元气消了,赌气不再进食,往厅外走:“他居然狂妄地要把人捉回去。 我花了百日工夫,紧迫追踪一个差劲的对手,迄今仍然可望不可即呢!他的心态如果不改变,铁定会害人害已。” 回头瞥了怔在当地的乐正仲明一眼,大踏步走了。 □□□□□□ 他是一个大而化之的人,人走江湖什么也不在乎。 他说:他不是一个为别人而活、为世俗的评价而活的人。 又说:如果我必须为了揣摸每个人的心态言行,而必须留心讨好每一个人,岂不活得太辛苦? 其实,他不可能做到这一地步,某些事,某些话,他仍然介意的。 他对女人的心理与感情生活,所知有限得很。 他可以把一个女人剥光,不理会任何后果。 他可以狠揍一个女人一顿,不论对方是美是丑。 但他并没忽视女人,不至于荒谬得认为男女无别,只是忽略而已,不想花时间了解女人。 许纯芳说他对吕飞琼存了坏心眼,伤害了他的自尊,对伤害自尊的话,他不能毫不介意。 他与两位小姑娘同行,唯一的原因是夜游鹰已和百绝头陀走在一起了,各办各的事,同路一并解决事属平常,事后各走各的路无牵无挂,如此而且。 他不是惊鸿剑客那一类的风流人物,惊鸿剑客帮助三女对付夜游鹰是有目的、有所求的。 不是他曲解了许纯芳的话,而是他想到惊鸿剑客与霸剑奇花的事。 这岂不是把他和惊鸿剑客相较吗?那算什么? 他陷入情绪低潮,信步出了店门。 他想:他实在没有必要多管闲事引人误会。 南关在望,大街上行人摩肩接踵,每个人皆行色匆匆,他是唯一显得神态悠闲的人,背着手沿街边往城里走,其实有点闷闷不乐。 马快秦国兴,曾经派人扮店伙,递送有关从开封来,几个侠义道名宿的消息。他本来要前往探底的,被凶魔们入店行凶的事耽搁了。 现在,他对探底的兴趣已经消失,就让他们来吧!反正要来的终须会来。 街西有人走近,急步到了他身后。 在街上行人众多的地方行走,他是很小心的,高手刺客会趁人多时下手行刺,只有差劲的刺客,才不敢在大街上动手。 “杨爷!借一步说话。”接近身后的人避免误会,在丈外便出声招呼。 是秦国兴,这位马快穿的是便服。 “接到你的手书,谢谢。”他等秦国兴走近,并肩向不远处的一家食店走,“开碑手罗杰那狗杂种,竟然敢纠众大白天进店行凶。” “他是降龙神僧的门人,无恶不作的第一流混蛋。”秦国兴直咬牙,“他是什么都敢的,包括白昼当街杀人。他在州衙有死党,六房中都有他的人上下其手,出了事关节一送。 案件就成了死案放柜归档。” “任何一座城镇,任何一个世代,都会有这种人,那是无可奈何的事。”他踏入店堂,在偏僻的近窗一桌落坐,“知道惊鸿剑客的藏处吗?” 店伙沏来一壶茶,几碟时鲜果品。 “本来躲在南乡,现在躲到东关去了。”秦国兴有无数城狐社鼠做线民,消息灵通得很,“来的人好像不少,已认出身份的有五个,住住东门内的汴京老店,来势汹汹,你可得小心应付。” “我会的,但也可能用不着我费心。” “杨爷的意思……” “霸剑奇花不会放过他。” “我知道,那小女人好像已横定了心。” “呵呵!所以,千万不要招惹女人。”他笑得勉强:“女人爱恨分明,不走第三条路,那些可敬的侠义道名宿,既然来势汹汹,我何不制造机会?” “杨爷的意思……” “离开郑州,找机会到混沌宫扫庭犁穴。” “杨爷!我还是一句话,我做向导。” “不,你不能去。”他仍然一口拒绝,“我不能操之过急,先造引蛇出穴的势,打死了蛇子蛇孙,留下蛇王就可以放心大胆扫庭犁穴了。唔!你先走。” 刚进来,还没喝掉一杯茶,怎么就赶人?秦国兴一头雾水。 “要来的人来了。”他低声说,“不要左顾右盼,径自出店,找不要你露面,你不能牵涉进来,老实说,我也无法分身照顾你,走!” 秦国兴打一冷战,匆匆出店走了。 店堂有三间,每间有一二十副座头,食客不多,不足三成座。 他是左间最外侧,位于窗旁的一副座头,陆续进来了几个男女,分占了三方座头,三方面夹围,把他堵在窗壁下,他陷入绝境了。 片刻,桌旁多了一个人,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而且可以称得上俏丽的美妇。如果时光倒退二十年,这女人一定是艳冠群芳,令男人神魂颠倒的大美人。 这女人穿了彩衣彩裙,而且佩了剑,走动间幽香四溢,扭动的小腰肢像蛇一样款摆,可能是隆胸丰臀尺码可观,小腰肢承受不了的缘故吧! 美妇不管他是否同意,在他的对面坐下了,抬纤手在桌上轻点了三下,以便吸引他的注意,因为他正专心地咬剥一枚核桃,手法相当笨拙。 任何一个武林二流高手,两个指头就可以把核桃捏得粉碎,他却用牙又用敲,用指甲小心地挑出核肉,似乎乐此不疲,不知道有人在旁虎视耽耽。 点桌的声音,总算吸引他抬头了。 桌面,有三个指孔,深有四分,似乎是用尖锤重击所留下的创孔。 他知道当然不是尖锤重击而成的凹孔,而是美妇用纤指留下的示威记号。 “喂!你的手指是不是有毛病?”他邪邪的笑意,最易惹起任何女人的反感,尤其让规矩贞烈的女人愤怒,“不会是患了富贵手绝症吧!” 叮一声清鸣,美妇叩指一弹,虚空击中他面前的茶杯,杯碎裂茶泻满桌面,也溅了他一头一脸。 “她娘的混蛋!”他跳起来,抹抹脸上的茶水大骂:“你!看来像一个女人,嗅起来也像个女人,大概摸起来也像个女人,但行为却没有女人味,比一个蠢夫更恶劣,该死的,你在勾引我吗?” 这一番大骂,简直粗野得不像话,语惊四座,连店伙也慌了手脚。 美妇怎受得了,气得脸都变绿了。 “我……我要你后悔八辈子……”美妇咬牙切齿厉声说,双手齐发。 上抓五官,快得像攫鼠的猫爪;中间食中两指点出,指风猛袭七坎大穴。 他正陷入情绪低潮,火气特旺,像在弦的箭,一触即发,一受刺激,激发了他潜在的野性,这位美妇挑衅得不是时候,选错了时辰。 他也双手齐发,指风击中他的掌背,发出金石撞击的异响,掌背毛发未伤,左手一抄,反扣住美妇的手爪,十个指头齐收,扣得死紧。 这种互扣式十分可怕,只许有一种结果;不是你五指折断,就是我五指崩碎肉烂,无法解开,除非有一方获胜后愿意松手。 右手挡住了指风,乘势上抬,急抓,一把抓住了美妇的高顶髻,向下猛压。 “砰砰砰砰……”美妇的额面,在桌面一阵急叩,桌上的物品一团糟。 “呃……”美妇厉叫。 手一掀,美妇仰面飞跃出丈外,额破鼻扁,满脸流血,右手五指骨折,摔倒在同伴怀中昏厥了。 这才是后悔八辈子的倒霉事,美妇的脸蛋算是完了,美貌已成为昨日黄花。 三桌共有十二个男女,全站起来了,但变化太快太突然,救应不及。 他一脚踢飞食桌,一拉马步气涌如山。 “太爷敢从南阳杀到归德,从归德杀到郑州,杀得百绝头陀一群盖世凶魔亡命而逃,片刻间歼除天下共畏的中州五子五个人神共愤妖道,哪在乎你们一群土鸡瓦狗?”他声如雷震,杀气腾腾,“你们,是什么东西?宰不光你们,杨某人拍拍腿退出江湖,任由你们横行霸道。上!你们还等什么?等杨太爷请你们就死?上!” 他所报出的人名,足以让这些仁兄仁姐心胆俱寒,他流露在外的无边杀气,更让这些人魂不附体,一个个脸色大变,掌心淌汗手脚发软。 “你还宰了一个南天一教的使者,五方揭谛朱茂坤。”有人在不远处朗声说,是许高嵩,“一剑毙了阴山鬼王邓宣威,九杀魔僧一照面就完了,小老弟!这十二个仁兄仁组,一照面之下,大概会死掉一半,这间食店要打人命官司了,可怜。” 不知是谁起的头,一个个先后都溜走。美妇是被一位女伴所背走的,她一直就昏迷不醒。 杨一元给了店家一锭银子,赔偿生财家具,气冲冲出店,取道返店。 “你把开封地区,振武园的侠义道朋友,整得灰头上险,尔后赶来的人,大概不会如此嚣张了。”许高嵩苦笑,“这些人事先既不打听你的来历,也不打算分辨是非,听信惊鸿剑客的一面之词,先入为主自取其辱。我想,你何不亮名号?这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他们知道你是八极游龙,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会拒绝前来丢人现眼。” “不!不亮名号。”他慨然的拒绝了,“把那些有心人都吓跑,我就找不到任何线索了。” “那就直接前往混沌宫,一了百了。” “我不急,在凶魔们的气势正旺时,前往硬碰硬,智者不为。气是旺不了多久的,混沌宫不可能把请来的人永远留住,拖一天气泄一分,百绝头陀心中一焦急,便会失去耐性让我摆布了。” “你在这里等多久……” “不在这里等,我还有一些琐事,正好乘机办理,将及早离开。” “哦!打算往何方走?” “这是我的私事,大叔。”他正色说,“前往混沌宫的事,我打算暂且抛开,何时前往,谁也不能预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明天或今晚到底会发生些什么变故,恐怕连老天爷也不知道,所以日后的事,这时打算未免可笑。” “你的意思……” “我的目标是妙观音,令嫒的目标是夜游鹰,由于他们已经走在一起,所以我答应偕同令嫒一同进行,必要时我将助令嫒缉捕夜游鹰。大叔!恐怕你还不知道不久之前所发生的事。” “不久之前所发生的?” “令媛只有一个人留在店中。不久之前,降龙神僧的门人纠众袭击,失败逃掉了,很可能不死心,吕姑娘碰上了乡亲,已经去找霸剑奇花结伴。依我看,霸剑奇花不可能去找夜游鹰了。 我有事要离开,令嫒一个人在外闯荡,即使她去找霸剑奇花两人,重新结伴同行,也将被牵扯人与惊鸿剑客的情爱纠纷中,祸福难料。父女连心,把她带在身边吧!等到出了意外,那就来不及了。” 许高嵩大感失望,叹了一口气。 “我和朋友暗中跟在她后面,实在很累人。”许高嵩不便询问他的去向,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看来,只好带着她遨游一段时日了。 夜游鹰既然受到凶僧的庇护,除了你,没有人敢向这些凶魔挑战,我必须带了她远走高飞,尽快脱出凶魔们的势力范围。” “这才对,大叔!”杨一元诚恳地说,“愈快愈好,我要去拜望一下开碑手罗杰,他不能派人到客店行凶,而能脱身事外,仍在家里耀武扬威。再见。” 他走了,留下许高嵩发怔。 □□□□□□ 要吓阻拥有庞大实力的强劲对手,造势是十分重要的事,气势磅礴,对方就不敢妄动了。 如果让对方肆无忌惮找上头来不断骚扰,那是十分麻烦的事,杨一元必须增加自己的声势,让对方心中有所顾忌而收敛退缩。 他大摇大摆公然向开碑手挑战,登门兴师问罪。可是,开碑手一家大小失了踪,唯一留下的老门子,不接他的拜帖,却领他进屋察看,的确是一座空宅。 他的用意是造势示威,并不想真的打上门去,把罗家打个落花流水。 他相当满意,开碑手被他吓跑了,当然也难免有些失望,没有对手并不愉快。 他出现在东门内,赤手空拳表现得相当狂妄。 东门内东大街的汴京老店,是规模不小的老字号,投宿的几乎都是有身份的人,问题人物通常避免在城内投宿,在城外活动限制少得多。 站在宏大的店门外,几个在门外活动的店伙招子亮,立即警觉地留意他的举动,消息很快便传入店内,有心人着慌了。 他并不急于人店闹事,示威造势需有步骤地进行。 在店外走了一圈,浏览停车驻马的设备,不是落店的时光,店外的广场活动的人相当稀少。 让里面的人疑神疑鬼,让他们有充裕的时间应变。 走了一圈,开始向后门闯。 里面的人沉不住气了,首先出来了三个人,为首的人年约半百出头,身材修魁相貌威猛,匆匆下阶在二十步外挡住他的去路,三双鹰目虎视耽耽。 “留步。”为首的人声震耳膜,“老夫……” “我不管你是谁。”他屹立如山,脸上的冷笑令人望之心寒:“杨某既然来了,天王菩萨也吓不了我,你们知道在下是杨一元,这就够了。” “你也未免太狂了。” “是吗?你们来郑州,目的是找我,将我剥皮抽筋。你们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来了一大群,在下不想让你们辛苦,所以自己送上门来,免得你们劳师动众,远到南关外向在下示威。你们之前,已经有一批人去过了,好像示威不成,反而成了丧家之犬。” “阁下为何说了那么多大话?” “因为我不想太早杀死你们,也不想大白天在城厢出血案,吓走你们以保全你们的性命。我之所以大发慈悲,原因是你们这些浪得虚名、自私自负、是非不分的人,虽则可恶但罪不至死。同时,也念在你们成名不易,不希望你们身败名裂枉送性命。” “你这是什么话?哼!” “老实话,阁下!我问你,你们为何要来对付在下?凭什么?” “你在许州,纠合一群黑道匪类,再三迫害袁贤侄,可有其事?” “狗屁!”他毫不客气,口出粗话,“那混蛋把你们邀来郑州,你们没想到其中有诈吗?在下游踪天下,今日天南,明朝地北,你们傻瓜似的赶来这里,是不是想在这里满地找我遗落的腿毛?” “你……” “醒一醒吧!阁下!”他冷笑,“那混蛋迫害霸剑奇花,已和百绝头陀那群凶魔,定下恶毒的协议,两股人明分暗合,必欲替百绝头陀歼除我而甘心。凶魔们在死鬼中州五子的混沌宫聚会天下群魔,你们在郑州等候亲朋好友集合,人一到齐,两股人马像大雪天出动猎食的狼群,至天下各地追杀我杨一元。天下间竟然有你们这种一句话就动了无名,不问情由便用身家性命替人卖命的可悲名宿,你们是怎样在江湖扬名立万的?三岁小孩都比你们懂事些。” “你不要……” “我要是不点醒你们,你们死了都不知道自己做了冤鬼。我问你,我杀了江湖朋友畏如蛇蝎,人神共愤的中州五子,江湖朋友必定扬手称庆,侠义道英雄豪杰,都会为我喝彩。你敢找我?你也是凶魔的同道?” “传闻不可置信,谁见到你杀了中州五子?凭你?你骗谁?” “你有种吗?”他厉声问。 “老夫一身英雄胆……” “好,你们一共有十七个人住在这里,咱们立即动身前往混沌宫,明天早上就可到达,与天人共愤的中州五子一决雌雄,仗你们侠义之剑除魔卫道。你们如果不敢去求证在下的所谓传闻,给我爬出城爬回你们的家,今后不要再在江湖丢人现眼。”他声色俱厉,咄咄逼人,“你们如敢强词夺理,在下就在这里把你们全废了。把你们的人全叫出来吧!在下替你们在江湖除名,说一不二,决不手软,我等你们。” “你……” “我要求答复,现在,立即。”他声如炸雷,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不是我被摆平在这里,就是你们让马车载回开封等死。” 众目睽睽,四周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这些高手名宿怎下得了台?被逼得非向绝路上走不可。 三个名宿气得发抖,或者是吓得发抖。 凭他们十几个一流高手名宿,怎敢到混沌宫撒野?他们一听中州五子的名号,便会心中发冷,中州五子如果出现在开封,他们连大门也不敢迈出。 他们刚从另一批朋友口中,也就是不久前受折溜走的人,知道中州五子的死讯,心中吃惊,却不肯相信,现在仍然存疑。 不管是真是假,即使中州五子真的死了,他们也不敢前往混沌宫撒野。五妖道有不少妖术通玄的门人,五子死了,这些门人仍然令他们怕得要死,怎敢前往送命? 要和杀了中州五子的人拼搏,那是难以想象的可怕大灾难。 另一批十三个人有幸保住了性命,只有一个武功最高的美妇遭了殃,这消息已经让这家客店的人心胆俱寒,目下杨一元找上门来,如果没有对付他们十七个高手名宿的能耐,敢来公然叫阵?他们能有那十三个人的幸运吗? “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这位打交道的名宿真的胆寒了。 “混蛋!”杨一元大骂:“你们从开封各地,纠合在一起,到郑州来找我,怎么反而说我欺人太甚?你可是有名气的人,不是会放泼的三姑六婆,你说的话可是要负责要担当的,挺起你的脊梁来,阁下。” “老夫……” “你可以亮名号了,四周有不少人,可作今天的见证,消息传出之后,应该不是传闻了。” 一步步把对方逼往死路上走,杨一元今天的确表现得反常。 一旁踱出一青衫中年人,轻咳了一声以吸引在场的人注意。 “董老哥!可否冷静些?”青衫中年人向那位名宿说,“解铃尚需系铃人,可否派人去请惊鸿剑客,前来各方面对证?助拳的人有权知道是非黑白,再决定涉入的程度与决定该不该干预,是吗?” “好,董某即派人去找袁贤侄前来对证。”董老哥心中一定,总算找到台阶下了。 “你还能找得到他吗?”杨一元冷然问。 “他就在外面东关。” “好!我在对街的食店等候半个时辰。”杨一元放松压力,造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过时不候,我会再来找你,半个时辰后见。” “他片刻可到。”董老哥咬牙说。 “他到在下即到。”杨一元扭头便走—— 扫描,kuuldorocr 第十五章 生死关头 汴京老店紧张的气氛,可从惶然进出的人脸上神情看出端倪。 对面的食店中,气氛却轻松有趣。 杨一元刚坐定,店伙刚送上茶,桌对面便坐下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花子,笑起来露出一口完全与脏不相配的洁白整齐牙齿。 “你也要揍我吗?”小花子笑吟吟,晶亮的大眼盯着他表达善意。 “不会,除非你动手动剑。”他也笑容可掬,替对方也斟上一杯茶,“我不是嗜杀的杀星,除非对方想杀我,我是不怎么计较的,杀人毕竟是不得已的事。你阴魂不散在我附近出没,似乎无意图谋我,我也就装袭作哑不加理会啦!等你动了杀机之后,再宰你还来得及。 你最好早些动手,今后你不可能蹑在我身后了,我很可能兴之所至,朝游北海暮苍梧,你跟不上我的。” “我还没准备好呢!”小花子说,“准备好之后,我会告诉你。” “你如果事先告诉我,我就没有宰你的兴趣啦!像你这种大美人,宰了也实在暴殓天物。” “你承认我是个美人啦!” “你本来就美呀!喂!你怎么不去混沌宫?”“我已经用性命来还债。”小花子是辣手红绡张文锦,黯然叹了一口气,“你说过的,我已经不欠她什么了。我和她的交情并不深厚,她无意中救了我,我才感恩图报巴结她的。 这次我从湖广北上,心血来潮到南阳和她小聚,事先根本不知道她犯了些什么案,毫无怨尤报答她的救命恩情。虽则我已经还清了欠她的债,但……” “但仍想找机会替她尽力?” “是的。我希望你能放过她,我找机会劝她退出江湖,留一条活路给她走,只要她不再为祸江湖,佛门弟子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狗屁!”他冷笑:“百绝头陀、降龙神僧、铁罗汉、死鬼九杀魔僧,他们是佛门弟子也不想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对那些被杀死的人公平吗?杀人的屠夫,放下屠刀可成佛仙,而被杀死的人,却要做枉死鬼下地狱,这岂不是公开鼓励杀人吗?” “这……” “易地而处,被杀的人是你的父母、丈夫、儿女,你怎么说?” “不管你怎么说,我一定要帮她。”辣手红绡只好放弃劝解:“我不会让你得手。” “悉听尊便。”他毫不介意辣手红绡的威胁,“我已经说过了,没有下次,只要你敢向我动手动剑,我一定会毫不迟疑地杀死你。在你没向找撒野之前,你是平安的,你最好赶到混沌宫与凶魔们会合,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胜算,跟在我后面等机会的话,你会等得头发变白的。” “杀人的手法很多,用武功可说是最拙劣的手法。”辣手红绡娇笑:“我辣手红绡心狠手辣,但也会用心机将敌手置于死地。我会找出你的弱点,等候或制造机会,一举解决你永除后患,我是很有耐心的。” “我相信。”他脸上依然笑容安详,心中却波涛汹涌,“女人通常比不上男人狠毒,但阴险却有过之而无不及,生存能力比男人强十倍。双方条件相当,存活的一方一定是女人。 这世间如果浩劫光临,天灾人祸注定人类当灭,最后死的一个,也一定是女人。” 你可以不信天地鬼神,可不要不信一个可怕女人的毒咒。 辣手红绡就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凭她敢公然在杨一元身边出现的胆识和勇气,就知道她的确在用心机,正在逐一找出杨一元的弱点。 杨一元不会一见面就杀,这弱点她发现了。 “所以,你何不答应我放妙观音一马?”辣手红绡还没发现他的心底变化。 “我不是一个办事有始无终的人。”他懒洋洋地说,“这也是我的弱点之一,你早已发现了。” 杀机像星星之火,在他的心底点燃了。 “你该亮出你八极游龙的名号,这些人不用赶就会溜之大吉。” “不!除非万不得已,决不用名号唬人。” 星星之火发出了火苗,发热,发光。 “这也是你的弱点之一。”辣手红绡不识相,口气中很得意。 火苗上升了些,快要成为火焰了。 “偶而有点妇人之仁。”他信口说。 “这也是弱点之一。”辣手红绡更得意了,”要不了多久,我就可看透你了。” “是吗?” “一定。” “假以时日,可能的。” “我是很有耐心的。” “我相信。” 火焰逐渐转旺,向四周燃烧了。 匆匆闯入一名汴京老店的店伙,急急到了他桌旁。 “大爷!请……请不要等候了。”店伙不胜惶恐向他禀告,“那……那些老爷们,已……已经结账离……离店,从……从店后走……走了。” “这些混蛋可恶!”他跳起来,丢下二十文制钱会茶账,冲出街人汴京老店的店门,他要求证。 □□□□□□ 五个人潜伏在东关外,通向东郊的小径旁树林里,像伺鼠的猫,等候出洞鼠出现。 “杨小狗把咱们的人,吓得屁滚尿流逃出城,回家抱老婆逗孩子不敢露面了,他娘的! 全是些贪生怕死的无义匹夫。”惊鸿剑客凶狠地咒骂,“现在,咱们只好靠自己了。泼妇的剑术十分诡奇霸道,咱们必须避免和用兵刃相搏,必须尽快制住她或毙了她,不然后患无穷。诸位!我全靠你们了。” “放心啦!袁兄!”那位生了一个大酒糟鼻的大汉,拍着胸膛保证,“我无影刀不会让敌人有出手的机会,从没让朋友失望。冲咱们多年交情,我保证可以替你除掉心腹之患,只要你不心疼,我一把刀就可毙了她。” “你无影刀的飞刀太阴毒,刀出必中,最好不要使用,让在下代劳。”另一个生了一双死鱼眼的中年人,嗓音像是老公鸭在叫,“那朵花我见过,的确美得令人心痒难熬,袁老弟口说制住她或毙了她,主要是制而不是毙,这种漂亮的女人,毙了怎舍得呀?” “你代劳?”无影刀嘿嘿笑:“我的无影飞刀小而薄,如不有意击中要害,死不了的,只要抢救及时。 而你的飞蜈蚣淬有奇毒,有些人对毒毫无抵抗力,即使不怎么剧烈的毒,也入体无救,比我的无影刀更容易致人于死,所以你的绰号叫夺命天蜈,你一出手,那可以令人神魂颠倒的小美人死定了。” “别吵别吵,人来了。”瘦小的大汉低叫,掳起左袖,小心地检查系在手臂上,十分精巧的袖箭筒,“有两个人,另一个母的由我追魂箭负责。” 这些人都不是好东西,全是使用暗器的专家。惊鸿剑客交游广阔,什么朋友都有。 这几个暗器名家,全是黑道之豪,因此另住在城外,避免与住在汴京老店中,那群侠义道名宿碰头,惊鸿剑客考虑周到,两种人是不能说合在一起办事的,一旦碰头,必然产生内哄的后果。 用暗器打埋伏,几乎可以说必能成功。 霸剑奇花盯牢了惊鸿剑客,却没料到惊鸿剑客也有人盯牢她,她的行动习惯,几乎全被惊鸿剑客摸清了,她的藏匿处,也被眼线摸得一清二楚。 这条小径,是她到东关,找惊鸿剑客的必经道路,她必须进关把惊鸿剑客逼出来。 她不像杨一元那么胆大包天,不敢在城关内公然打打杀杀向男人寻仇。 她的消息不够灵通,惊鸿剑客却有许多人手可用。 吕飞琼躲避乐正仲明,自然而然地找她作伴,两人都扮成普通的村妇,裹剑沿小径西行。 前面半里地,使是与东行大官道会合的岔路口,小径穿越树林,树林正是埋伏的好地方。 “我们俩的遭遇,真可算是绝配。”霸剑奇花感慨地说,“我反追该死的坏男人,你的好男人追你。我想,我们俩都有点反常。” “这是不同的两码子事。”吕飞琼不愿提她自己的事:“申姐! 你这样做,分明是虐待自己,何苦来哉?那种男人……” “你怎不说我想虐待他?”霸剑奇花既无受屈辱的表情,也没有羞愧的神情流露,“也许我好奇,我要看看这种男人,他们一直诱骗玷辱女人,一旦被女人不断逼迫,会变成何种型类的男人。” “我担心你在玩火。” “我不在乎,所以绰号叫奇花,哦!吕姐!你逃避那个什么乐正仲明老邻居,会不会与杨一元有关?”霸剑奇花也在摆脱自己的事。 “申姐!你想到哪里去了?”吕飞琼苦笑:“我与那位老邻居,从小青梅竹马相处得很不错,长大了才打打闹闹谁也不服输,其实感情仍在,这与杨爷的情形完全不同。 杨爷这种江湖玩命者,天生的风尘铁汉,他对任何女人都不感兴趣。对这种人动情,是十分危险的事,他会是你患难中最珍贵的朋友,但任何时候,他都不会把你看成女人,你明白了吧!” “我知道。”霸剑奇花脸上一热,想起那天在十里亭,被无上散仙侮辱的经过。 那时的杨一元,似乎没把她们几个绝色美女看成女人,对裸露的女性胴体,既不惊讶也不动容,若无其事神色泰然自若,这是绝大多数男人绝难办到的反常态度。 “也许,他的眼界高吧!”吕飞琼的想法不一样。 她说:“可能他真把我们看成小孩。” 路有二三十步外,传出一声怪叫,树后闪出一个人影,然后又隐人树后。 “什么人?”霸剑奇花沉叱,一跃入林。 这瞬间,身后路左飞出三道淡芒。 吕飞琼正想跟进,迈出一步,后面的右股后有物入体。身形乍起,突觉剧痛君临,右腿一软,冲势下降,“砰噗”两声摔倒,滑出路外。 “小心暗……器……”摔倒的瞬间,她仍能尖叫示警。 远出两丈余,已经入林的霸剑奇花,身形一闪即逝,闪在一株大树后。 一道淡芒擦树而过,贯入前面另一枚大树干,是一把长仅四寸的柳叶刀,一种高手名家才能使用的小型飞刀,击中要害才能致命的薄小飞刀,飞行的速度很快,短距离目力难及,所以也叫无影刀。 前面现身诱敌的人,再次现身急掠而至。 霸剑奇花闪在树后,立即向下一伏,像是被击中要害,倒下去便重创不起的人。 吕飞琼也十分机警,身形一扭便滑下路旁的深沟。 “人是我的……”现身掠到的人,狂喜地大叫,不用暗器急冲而上,向下一挫伸手擒人。 剑光一闪,淡然扭转身躯的霸剑奇花,已悄然出鞘的剑,刺入那人的胸口,身形再滚,跃起重新隐藏在树后,小心用目光搜寻敌踪。 “哎……救……我……”倒在地上的人在叫求救,蜷曲着滚动挣扎,叫声凄厉刺耳。 刺入胸正中,短期间死不了,假使左偏三寸,便会剖开心房顷刻致命。 “啊……救我……”求救的叫号声断断续续,特别刺耳惊心。 没有人出面救他,惊鸿剑客四个人发现偷袭失效,自己有人被杀,吓得不敢出面去抢救。 “吕姐!”霸剑奇花心中大急,不幸的感觉爬上心头。 “不要管我。”躲在沟中的吕飞琼大声回答。 “你可……无恙……” “不杀掉他们,我脱不了身。” “我接应你……” 刚从树左露面,立即挫身反从树右斜掠而出。 袖箭发射的声浪入耳,一枝袖箭贴树左掠过,假使她从树左扑出,这一箭必定贯入她的胸腹。 树右也有一枚异形暗器,从她的顶门掠过,卟一声击中后面的大树干,两排尖钩抓牢附贴在树上,是一枚可怕的蜈蚣镖。 人影快速闪动,两面一分。 “袁家驹!果然是你。”霸剑奇花看清了其中一个人,她隐身在树下大叫,“我要把你像牵狗一样,从河南牵你到常州振武园。” “泼妇!咱们走着瞧。”惊鸿剑客也大叫,“我要把你送给我这几位朋友,他们都是好色如命的江湖暗器名家,他们对你的胴体垂涎欲滴,够你好好快活了。” 她向声音传来处一窜,立即引来几枚暗器。幸而她躲闪的速度惊人,但也惊出一身冷汗。 她心中大急,处境恶劣得很,对方利用大树藏身,只用暗器袭击,一击即走闪动如飞,很难盯牢一个人近身用剑反击,她被缠住了。 显然,吕飞琼受了伤,走不了。 她可以撤走,离开暗器威力倍增的树林,但怎能置吕飞琼于不顾?她也走不了。 树林下野草高与腰齐,活动不受限制,但蹲下去就视野难及三丈,很难预料暗器射来的方向。 疾起疾落,她迅捷绝伦移位。 这次,只有右后侧有暗器循声射来。 “这里!扑过来”左前方传来刺耳的怪叫,“我夺命天蜈等候你快活,哈哈……” 夺命天蜈吴猛。确是黑道佼佼出群的暗器名家,武功不怎么样,淬毒的蜈蚣镖几乎百发百中。 她心向下沉,暗叫不妙。 躲在沟中的吕飞琼,更是芳心焦灼。 四寸小刀斜贯在后股中,动一动就痛彻心脾。她咬紧牙关拔出刀,撕腰裙作伤巾,百宝囊中有救急的金创药,但行动仍然不便。 包扎妥当,她沿沟底向前挪动。 人影快速地飞越沟上空,她无所遁形。 “哈哈哈哈……”她听到有人狂笑,“中了飞刀的小美人躲在沟底,我把她弄出来,她是我的……” 瓮中捉鳖,她知道已到了生死关头,干脆挺身坐起,头部升上沟顶,剑伸出了。 股痛如裂,右腿很难挪动。 路侧有一个人,正在解飞爪百链索,用这玩意攻击沟中的人,十分霸道,可以将人钩住拉出。 “我不会亏待你,我比袁老弟有良心,他对待任何女人都没有真心,我……” 她突然凤目生光,心中又惊又喜。 西面三四十步外,一男一女正向这里走。 “许姐!惊鸿剑客在这里打埋伏。”她高声大叫,“小心暗器,他们人很多……” 女的是许纯芳,男的是乐正仲明。 叫声未落,人已电掠而至。 那人一声怒吼,抡飞爪飞舞劲道十分,啸风声有如隐隐风雷。 到得最快的乐正仲明来势如电,无畏地直撞而入,冷哼一声,左手毫无顾忌抓住了扫来的飞爪。 杨一元说他的爪功了不起,的确评价中肯,三只锋利的爪尖,对他的手毫无威胁。 那人丢了索,双手连扬,先后飞出了六枚透风镖,三枚以连环手法发出,另三枚同时发射。 “什么狗屁零碎!”他也丢了爪,双手一抄闪动了两下,六枚透风镖掉落了四枚,“完璧归赵。” “嗯……”那人退了两步,抱住了小腹,再呻吟了两声,一头栽倒滚了两滚,跌落沟底去了。 两枚透风镖,全没入那人的小腹。 许纯芳将吕飞琼抱出沟,拔剑出鞘。 “照顾她。”许纯芳向乐正仲明说,随即发出一声娇啸,疾冲入林。 人影溜走如飞,遁向树林深处。 霸剑奇花长身而起,已看不到人影了。 “不要打扰他们。”许纯芳拉住了霸剑奇花,向不远处的吕飞琼两人一指低声说,“乐正仲明请求我带他来,我只好成全他。你这里……” “到我的住处再说。”霸剑奇花淡淡一笑,“我几乎栽了,幸好你们及时赶来。” “申姐脚底下有点不方便,我带她先走。”许纯芳暗笑着高叫:“吕姐!申姐的住处见。” □□□□□□ 暮色四起,健马向南又在向南。南下的大官道又宽又直,此刻已经没有行人车马走动了。 这时候动身南下,明显地要赶夜路。 后面里余,小花子打扮的辣手红绡,也策马南下,人小马壮不成比例。 杨一元并不急于赶路,松了缰任由健马小驰。 五里、十里,平野月明,众星稀疏,热浪徐消,正是赶夜路的好时光。 二更天,已远离郑州四十里。 月朗星稀,银光照耀着原野、毫无生气的荒废田野中,秋虫的鸣声也显得软弱无力,大道上空荡荡鬼影俱无,空茫死寂,旅人倍感寂寞。 辣手红绡是江湖黑道女好汉,夜,是她主要的活动时光,平常女人对夜极感恐怖,她却有如虎归山的写意感觉,她属夜,夜也属于她。 算定杨一元南下,明早正可在新郑县城安顿歇息。至于杨一元从南面来,为何又南下的用意,她就无从臆测了,反正杨一元到何处,她也要跟往何处。 混沌宫在郑州西面的荥阳县南面山区,杨一元为何反而往南走回头路?她百思莫解,也就懒得多想。往南走,当然不是前往混沌宫,对躲在混沌宫的妙观音,不再有威胁,令她心中略安。 前面出现灯光,是乡村野店的气死风灯笼。 “他可能歇息。”她喃喃自语,“至少得饮马,我何不也到店中歇息?” 她本能地知道,杨一元一定知道她跟来了,夜间赶路,固然是摆脱盯梢的老手法,但仍然非常管用。 确是一家路旁的小店,共有三座房舍。近路的是小店,贩卖一些旅客必须的用品,平时不接待旅客投宿,必要时才供给夜行或错过宿头的少数旅客落脚。 夜空寂寂,鬼影俱无,廊柱前悬挂着唯一的气死风小圆形灯笼,发出朦胧的幽光,在夜风中轻摇。 栓马桩没有坐骑,店门开得大大的,店堂黑沉沉,没有人影,没有声息。 怎么可能半夜大开店门?空屋又怎么会悬灯? 扳鞍下马,牵了坐骑到小店前广场,看清灯笼上的字:李家店。 杨一元不在这里歇脚,也没有其他旅客歇息。一时好奇,她栓好坐骑,跳起来摘下灯笼,小心翼翼伸灯笼入厅察看片刻,一无动静,这才放心大胆进入小店。” 举灯笼在店堂中再察看一周,突然感觉到毛发森立,一阵心悸,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 一边是柜面、货架,乱七八糟摆满了贩卖的日常用品,甚至还有锄铲等小农具出售,说明这是一家货品颇为齐全,附近农家也来照顾生意的小杂货店;另一边有四五张食桌,后面是灶间,可招待三五十个旅客进食。 先前她的确仔细察看过了,店内没有人。 这时,竟然平空多出三个人来了。 三个人分别站在三方,一在通向内进走道口,一在食堂外侧的壁角,一在靠门的货架旁。 三个人都贴壁站立,所穿的青灰色紧身衣裤,与所站处的环境背景色彩不远,不言不动,如不留心是不易发现的。 稍明显的是他们的面孔,似乎一个比一个苍白,三双怪眼似有阴芒闪烁,散发出来的诡谲阴森气势,会让发现的人心惊胆寒,以为看到了鬼怪妖魅。 可以看出是两男一女,紧身衣呈现的曲线与身材,一看便知。 佩剑挂囊的打扮也表明是江湖人,却没有江湖人剽悍狞猛的气势流露,流露在外的神态却是阴森慑人,像是妖物而非人类。 她几乎失手丢掉灯笼,但总算强抑心头恐怖,吸入一口长气稳定情绪的激动,手颤抖着将灯笼挂在厅柱的挂座,定下心神重新打量这三个诡异的男女。 确是活人,但每个人皆是不动。 “打扰诸位了。”她强自镇定打招呼。 “嘿嘿嘿嘿……”贴站在食堂外侧壁角。留了两撇灰八字胡的人,发出一阵令人闻之头皮发麻的阴笑,“你胆气不错,配称成名人物。” “夸奖夸奖。”她心中一宽,这些人不是鬼物,“诸位在这里……” “等人。” “请问要等的人是……” “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她大感惊讶,“前辈怎么可能知道,晚辈要等什么人?” “你是妙观音的好姐妹,辣手红绡张文锦。” “咦!前辈……”她吃了一惊。 这人的胡子白了,所以她称对方为前辈。目下她是花子打扮,对方怎么一眼便看出她的底细? “你一到郑州,普化大师的人便发现你了。你追蹑在杨小辈身边,帮助朋友的盛情可感,你不知道妙观音的去向,是吗?” “略有所知而已,但不想打扰她,留在杨一元身边等机会,这样对梅姐更有帮助。诸位……” “我们是中州五子的朋友。” “哦!难怪知道晚辈的底细。” “我们一直就在州城落脚,在州城不便出面下手。” “前辈是……” “阴曹三煞。” 她打一冷战,心中暗懔,如果刚才一看情势诡谲不测,便先发制人动手自保,后果不堪设想。 阴曹三煞两男一女,都是成名的恶魔型人物,在江湖飘忽不定,三十年来罕逢敌手,尤其是老大天煞寇不平,剑出鞘必须见血。 阴曹三煞很少昼间在人前露面,他们的脸色太过苍白,容易引人注意,可能是缺少阳光与练的阴功有关,肌肤都呈现反常的苍白,晚间现身尤其像鬼物。 “前辈可知道所要对付的杨一元,到底是何人物吗?”她庆幸自己是与阴曹三煞,是站在一边的人。 “不管他是何人物,在阴曹三煞面前,他将是鬼不是人,他必须用命来偿中州五子的命,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天煞寇不平阴森森的口气,流露出自负和冷傲,“所以,他一离店,我们便绕道到这里等他送死。” “咦,他…” “这家小店,是老友盖世瘟神遁世的地方,老夫借他这里办事,堂屋四周已布下喷发瘟毒的泄管,你可以到屋后等候,不必出面了,你禁不起瘟毒的侵袭,进去吧/“这……” “进去!”天煞不客气沉叱,表现出长辈的威严。 “他已经过去了,你们没有看到吗?”她吓了一跳,但必须说出事实,“我跟在他后面一两里,有时候可以隐约听到他的蹄声。” “他过去了?没看到呀!”天煞一怔,“整整两个更次,没有任何旅客往来,你是第一个,我们还以你是他呢!所以严阵以待,你确定他走在你前面?” “绝对确定。”她说得斩钉截铁,“我以为他会歇息,所以也来了。我不怕他,他不会在我出手计算他之前对我下杀手,所以敢跟得很近,在城里我还与他同桌喝茶呢!奇怪,他会不会转向绕小径走?” “唔!有此可能,混蛋!咱们白费工夫!”天煞失望地怒叫,“又得迁延时日追踪了,真该死!” 风声呼呼,“啪!”一声大震,一大块从门外投入的大土块,在堂内跌碎爆裂,泥尘四涌。 碎泥块爆散中,一小块击中了灯笼,火光一闪即没,店堂中黑沉沉。 “嘿嘿嘿……”鬼笑似的声浪传出。 辣手红绡虽然不曾目击中外五子,是怎样被杀死的,但搏斗前所发生的异象,她却永难忘记,所以她知道杨一元也会法术,连白莲教的人也知难而退。 她第一个念头是:杨一元来了。 店堂黑沉沉,她向柜侧一钻,螫伏如嗅到猫气味的鼠,钻入狭窄的洞穴躲起来。 阴曹三煞并不知道掷入的是泥块,却看到泥尘进涌,以为有异物毒雾投入,急急趁黑退出房屋。 “嘿嘿嘿嘿……”刺耳的阴笑绵绵不绝,是从店前广场右侧,那株亭亭如伞的大槐树下传来的,树下幽暗难辨形影。 第一个出现在门外的人,是一头灰发、土村夫打扮的盖世瘟神,手中握有一支拂云帚。 这是一支大型的拂尘,并非竹枝制的扫帚,柄中藏有奇毒,随帚挥动之时洒出,吸入即死。 这凶魔所用的不是瘟毒,瘟神的绰号,表示他是残害人的瘟神,瘟与他的毒性无关,但由于他用毒,以讹传讹,他使用的剧毒便成了瘟毒了。 培养炼制瘟毒,比炼制剧毒困难百低凭他在路旁开一家小店的环境,根本不可能培制瘟毒。 阴曹三煞也从屋后绕出、四个人在店门外一字排开,阴森冷厉的目光,狠盯着远在三十步外,广场右方的槐树,阴笑声仍从树下绵绵不断传来,似乎发出阴笑示威的人,不需呼吸可连绵发笑。 “朋友!过来说话。”盖世瘟神忍不住出声叱喝,”不要装神弄鬼,咱们全是装神弄鬼的专家。你既然来了,老夫专诚候教。” “嘿嘿嘿……”笑声继续传来。 “阁下是谁?”盖世瘟神仍不死心。 “嘿嘿嘿……” “是杨小辈吗?”天煞寇不平也喝问。 “嘿嘿嘿……” 老女人是老三,人煞潘三姑,二十余年前出道便称三姑,目下仍然不改。也许该称三娘或三婆了,二十余年青春不再,三姑应该变成三娘的,但没有人敢擅改,仍然称她为人煞潘三姑。 老女人拔剑出鞘,冷哼一声。 “老身去把他赶出来。”人煞沉声说,向前迈步扬剑不敢大意。 “嘿嘿嘿……” “不可鲁莽,三姑。”天煞急叫,“他躲在暗处扮胆小鬼,不可上当。” “嘿嘿嘿……”阴笑声连绵不绝,时高时低真有鬼哭般的慑人威力。 人煞不听,继续迈步。 五步、十步……蓦的地人化流光,倏然隐没,以令人目眩的急速,向槐树下冲了出去。 “嘿嘿嘿……” “嗯……”是人煞的叫声,发自树下,之后便寂然无声,人也不曾幻现。 “嘿嘿嘿……”阴笑声依然连绵不绝传出。 “三姑!”天煞骇然惊呼。 “嘿嘿嘿……” 盖世瘟神一声长啸,化虹冲出,拂云帚飞舞,发出震耳的风雷声,一面防身,一面准备接近树下便撒出剧毒,被阴笑声激怒了。 “嘿嘿嘿……” 不断的阴笑声中,已到了树前五六步,拂云帚中喷洒出青灰色的毒雾,帚破风的声音加剧。 阴笑声发自树下,其实人藏身在树上。 枝叶微动,飞下一把小小新月半环刀,透过拂云帚挥舞所发的浑雄劲气,毫无阻滞透帚隙而入,黑夜中根本不可能看到形影。 新月半环刀急剧飞旋,两端的锋尖沾肉即入,七八成的护体内家气功,也挡不住这种飞旋的利器,钩入肉中旋转力仍在,也就形成拉力,把一块肌肉钩住旋拉绞扭,会把人痛昏的。 新月刀钩入右肩井,一旋之下钩住了锁骨。 “哎……啊………”盖世瘟神狂嚎,马步一乱,冲倒在地砰然大震,滑至树下,拂云帚也丢掉了,挣扎着爬起向后踉跄退走,“扶……我一……把……” 钩住锁骨,肺部开天窗,痛楚固然难以忍受,肺腔一透外气,大事休矣!鲜血像喷泉般涌出创口,拖不了片刻,抢救困难。 地煞正要抢出,被天煞一把拉住了。 “去不得!那小辈可怕。”天煞低喝,自负的气势一落千丈,知道害怕了,“退回屋内和他斗暗的,发动喷毒管布阵……” “瘟神退不回来,如何发动喷管?”地煞反而有拼命的勇气,“必须把他救回……” “嘿嘿嘿……”阴笑依然从树下传出,依然绵绵不绝没有任何改变。 只剩下一半人,抢出救人需要极大的勇气。 不需抢救了,盖世瘟神已摔倒在地挣扎叫了,叫号声渐低,有漏气的现象发生了。 “退回去再说。”天煞断然说。 地煞不再坚持,其实心中也发慌。 阴曹三煞的武功,固然比中州五子高明些,但对妖术却一窍不通,如果他们不是朋友,三煞还不配和五子交手拼搏。 杨一元杀了中州五子,三煞口中吹牛,其实心中有数,面对面与杨一元拼搏,胜算有限,所以寄望在盖世瘟神的奇毒上,诱杨一元入店先用毒打头阵。 杨一元不入店,反而把他们引出店外。 现在,唯一的寄望,便是退入店内,利用黑暗藏匿或脱身了。 猛然转身,要用最快的速度退回店内。 很不妙,店门黑影屹立如山,当门而立有如把关的天神,手中剑反映着星光,光芒闪烁冷电森森,凌厉强烈的慑人气势。远在十步外的两煞,黑夜中仍可感觉出这种无形的压力及体,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嘿嘿嘿……”阴笑声确是从黑影口中发出的,对面大槐树下已经没有阴笑声发出了。 “你……你是……”天煞骇然惊呼。 “杨一元” “你……” “我是跟在辣手红绡后面来的,她以为我还走在她前面呢!”杨一元不再阴笑,解释他现身的秘密,“我这人是很小心机警的,不喜欢有人紧蹑在身后。幸好跟在她后面,不然你们的诡计很可能得逞,这里确是歇脚的好地方,必定会一头撞入你们的瘟毒大阵断魂丧命了。” “老夫仍可毙了你!” “是吗?冲上来。” 天地两煞同声叱喝以快速攻击态势,两把剑并肩疯狂地扑上了,已经损失了两个人,必须全力拼命杀出一条生路来。 “你们死吧!”杨一元叱声似沉雷。 剑光迸射,风吼雷鸣,他的剑幻化为连续迸射的激光,无情地崩开对方的剑影,贯入对方的身躯,一照面生死已决。 “砰!”天煞冲倒在门左。 “噗!”地煞则飞撞上门右的泥砖墙。 杨一元用靴底拭剑上的血,收剑入店—— 扫描,kuuldorocr 第十六章 劳燕分飞 点起了两支松明,店堂大放光明。 “给你十声数,给我爬出来。”杨一元站在柜外,手中抛弄着一枚新月小刀,“数尽不爬出来,我会把你钉死在夹缝内。一!二!……” 辣手红绡躲在杂货架下的货品内,身躯似乎缩小了一倍以上,如果不留心察看,很难发现她是人体,而以为是杂货的一部分。 她知道躲不住,乖乖长身而起。 她本来就认定杨一元不会杀她的,以往不会,现在也不会,除非她找到下手的机会出手。 “我算是服了你。”她笑吟吟地说,“看来,我是无法阻止你对付妙观音了。” “我不会给你有阻止的机会了。”杨一元冷冷一笑,“你不要笑,你的笑迷惑不了我,不会再让我手软心软,我还不想要女人,所以天仙美女也迷惑不了我。” “哦!你的意思……”她仍笑,笑容相当迷人。 “你以为你用笑容接近我,我一定不会杀笑脸迎人的女人。” “你就是这种可敬的大丈夫……” “是吗?我将纠正你的错误看法。” “你是说……” “我改变主意了。有你这种阴狠女人在身边活动,总有一天我会疏忽而遭你的毒手。任何人也可能疏忽大意的,所以,我要用江湖手段处置你。” “你……”她惊然后退:“你不能……” “我能的,我有一千个理由杀死你。”杨一元凶狠地说,“我不再自负,不再认为你不足为害,不再分心旦夕提防,留你在身边随时弄鬼实在愚不可及,我不想吃饭睡觉也得防着你。现在,你好好准备,我给你机会,兵刃暗器随便你选,我保证能在绝对公平之下杀死你。” “你……你不要吓我。”她的手按上了插在腰带上的剑把,“你八极游龙不是这种人,你……” “人是会改变的,尤其是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一个懦夫可能变成英雄,一个英雄也可能会变成软体的鼻涕虫。”杨一元的话充满凶兆:“这次我赶夜路往南逃,就是变的具体表现。” “你往南逃?” “对,往南逃。”杨一元的口气,毫无自嘲的意思,“我不再自负逞强,不再像一个大白痴一样,在郑州坐等两道人马陆续赶到,集中全力把我埋葬掉。我示弱偷偷溜走,天涯海角飘忽出没,让他们像一群嗅到狐味的狗,在各地乱窜乱找,我就可以择肥而噬,一群一群把他们消灭掉。” “他们追不上你这条游龙……” “很难说,姑娘。”杨一元的虎目中,杀机愈来愈浓,“有你阴魂不散似的在我身边出没,我怎么可能逃脱他们的追蹑?今晚如果不是我福至心灵,反而跟在你后面,你就可以和这四个混蛋,一举把我送进枉死城了。时辰到了,郑州跟来的大批人马,应该正往这条路上赶,你的时辰……” 一声厉叱,辣手红绡双手齐杨,不拔剑而是发射飞针,奋身鱼跃,两起落便已跃出店外。 刚身形跃落,眼前人影幻现。 剑刚拔出三寸,脖子便被掐住了。 “饶……我……”她总算能叫出两个字。 胸腹某些地方感到微震,扣喉的劲道一松。 “我不再跟……着你……”她回过气来哀叫。 “现在,找不怕你跟了。”杨一元把她推开,“你很聪明,真能逐渐找出我的弱点。人是可以改变的,但在正常的情形下很难改变。我不会杀你,即使刚才你已经用飞针下毒手,因为那是你情急走险,可以原谅。你走吧!最好找地方躲起来。” “你……” “你已经三十出头了,姑娘。”杨一元向后退去,“美人迟暮,你还能在江湖风光多少时日?要是落在你的仇家手中,那些人决不会像我一样大量仁慈。” “你……你在我身上弄……弄了手脚……” “不错。” “你这天杀的猪狗……”她尖叫咒骂。 人影一闪即逝,杨一元已经走了。 “我……我决不放……过……你……”她向夜空凄厉地狂叫。 踉跄到了坐骑旁,她仍在切齿咒骂。 挂上缰,正要扳鞍上马,猛扭头,看到身旁站着五个黑影。 “你们……”她大吃一惊,心向下沉。 “八臂金刚。”为首的人说,“咱们跟在一旁,检拾漏网之龟,准备捉鹰。凡是与杨一元作对的人,十之六人是背了不少血案的妖魔鬼怪,只要落在包某手中,立即派人悄悄押回有案的府州法办。” “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本姑娘面前撒野?”她忘了身上的禁制,怒火上冲。平时不管任何时候,八臂金刚决不敢在她面前撒野,难怪她冒火,“给我滚远一点,你还不配在本姑娘面前说大话。” “是吗?立可分晓。”八臂金刚疾冲而上,享誉江湖的铁臂伸出了。 她愤怒地拔剑,剑出鞘她却心中一凉,这把最熟悉最趁手的剑,为何如此沉重? 本来神意一动,便立有反应的内功,却毫无反应,不由神意所左右。 一惊之下,八臂金刚的大手已攫住了她。 杨一元一身轻松,住马在月光下向南又向南飞赶。 这条路,五年来不知走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来去匆匆,心情与以这次不同。 这次,他是被人逼走的,按理他该心情恶劣,像漏网之鱼。 但他不是漏网之色,他是因势利导引人来追的。 在郑州逗留得太久了,闹得也够了,犹如在以窝捣了一个洞,蚁群大乱四散。但不久之后,受惊的蚁会纷纷回窝的,窝必须修补,侵入的外物必须清除。 他不能坐等对方大举聚合之后,集中全力向他群起而攻,蚁多咬死象,他不是傻瓜白痴等候对方明暗俱来,强中更有强中手,他毕竟不是不坏金刚。 引大批强敌在天涯海角追逐,是最有利的妙策。 追的人不可能长久聚在一起,分聚无常不可能准确控制他的行踪,十个八个奈何不了他,人多他溜之大吉,主动控制在他手中,他可以任意吞食;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带了大群人马,追逐一个非常强悍的人,在天下各地奔东还北,那是最愚蠢的事。 所以,他心情轻松。 另一心情轻松的原因,是摆脱了许纯芳等三个小姑娘。三个小姑娘已有两个陷入情爱纠纷中,这种情爱纠纷剪不断理还乱,闹起来就没完没了。他对三位小姑娘并无多少印象,实在不愿牵扯在内。 今日一见,明日天涯;这就是江湖豪客对男女友情的看法。一个真正洒脱的玩命者,很少发出一见如故,生死与之的情怀,因为可能相处不久,无法进一步相互了解、怎能凭短暂的相处便付出感情? 霸剑奇花与惊鸿剑客,就是一见钟情的结果,后遗症难以收拾,天知道日后会如何收场? 许纯芳说他对吕飞琼存了坏心眼,不管有意或无意,对他都是一种伤害,他觉得十分不自在。 他走得无牵无挂,心情轻松。 五年遨游期间,他结交了一些小有交情的朋友,有男有女,但还谈不上“知交”。 朋友有多种,五花八门形形色色。像八臂金刚包志毅,也算是朋友的一种。八臂金刚知道他不可能拔刀相助,就知趣地避免纠缠他。真正见面而八臂金刚发生困难,他肯定会毫不迟疑站在八臂金刚的一边。 破晓时分,新郑县城在望,一夜他飞驰了一百六十里。 扭头北望,不见有人追来。 他得留下一些线索,让追的人有机会追上他。 即使是知交的朋友,也不可能永远在一起。 霸剑奇花三位姑娘,联决在江湖邀游了一段时日,目下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感情生活,每个人必须为自己的感情生活打算了。 她们知道,是分手各奔前程的时候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亲如一体的夫妇,也会有劳燕分飞的一天。 追缉夜游鹰的事未了,是她们最感遗憾的事。 但她们不得不放手了,夜游鹰已找到强而有力的靠山,对她们构成致命的、恐怖的威胁。以卵击石,她们并不笨,力所不逮,不得不权衡利害断然放弃了。 杨一元一走,她们的处境相当凶险。 杨一元对帮助她们追缉夜游鹰的事,并不怎么热衷,对她们也没有肯定的承诺,她们也不便向杨一元请求竟此全功。 第一个离开郑州的人是吕飞琼,她终于能在乐正仲明的劝解下,一同踏上了返乡的途径。 然后是霸剑奇花,紧跟着向东溜走的惊鸿刻客。她以为惊鸿剑客借被吓走东返的群雄保护,向东与随从柳彪会合。岂知一过了中牟县,便发现惊鸿剑客失了踪。这家伙根本没脸见被杨一元吓走的助拳群雄,走在群雄前面,半途溜之大吉。霸剑奇花紧蹑在群雄后面,发觉不对已经找不到他的踪迹了。 许纯芳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的家在湖广,乖乖跟在乃父身边,无精打采踏上了南行大道。 许高嵩非常重视杨一元的劝告,把女儿带在身边,五个人都化装易咨,连许纯芳也女扮男装,像五个长途商贩,夹杂在商旅群中南下。 他们想远离凶险,反而进入更凶险的风暴中心。 近午时分,他们接近了李家店。 同行的旅客甚多,都是从郑州南下的人,人、车、马、驮……人数甚多,络绎于途,谁也不管他人的闲事,在烈日下各赶各路。 午间炎阳正烈,不宜赶路,李家店正是歇息打尖的好地方,他们赶到之前,附近的树林已经有不少旅客歇息,有些人则继续赶路。 李家店停止营业,地方人士正陪同州里来的公人,正在处理店主人失踪的意外事故。 州里来的公人中,有马快秦国兴在内。 这位马决非常精明干练,他不但查出现场凶杀的痕迹,更查出李家店的店主李昌,其实是江湖人畏如蛇蝎,正道人士闻名色变的盖世瘟神廖昌。店后地窖有炼造毒药的材料与设品,内房的遗物也证明了老魔的身分。 许高嵩五个人,在路对面的树林里歇息。李家店已经关闭,他们只好吃自己带来的食物,带了坐骑到小河饮马,远到三里外的村落实饲料。 五人围坐在大树下进食,酒葫芦有酒,从郑州带来的食物相当丰富,不虞匮乏。 许纯芳一直显得无精打采,对什么事也提不起劲,似乎认为随乃父回家,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也许,与情同姐妹的两位女伴分手,有点不舍,不胜依依,闷闷不乐是清理中事。 许高嵩早就感觉出爱女落寞的神情,也认为是与女伴分手的正常反应。 “那条龙到底是往东走了呢!抑或是往西走了?”许高嵩的话题,转到杨一元的身上了,“往东,是追踪惊鸿剑客请来的一群莽夫;往西,是到混沌宫去了。” “以往西的成分最大。”葛字洪说,“他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不可能追赶那群匹夫找他们出气。” “如果他一个人前往混沌宫,可能凶多吉少。”周日青苦笑,”百绝头陀离开归德,就派八十万火急,向各地传讯,召集群魔助拳。咱们一到郑州,群魔便迫不及待向他下手了,可知前往混沌宫聚会的凶魔们,必定高手云集群魔乱舞,他单人独剑,恐怕……他很了得,但毕竟魔道中有不少功臻化境的名宿,他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怕人多。他断然与咱们分手,中止前往混沌宫缉拿妙观音,就是已看出情势极为不利,只好静候机缘。我猜,他不会前往混沌宫冒险。” “他没将要办事告诉你?”谢南云向许高嵩问。 “没有。”许高嵩摇头,”我也不便追问,追问他也不会说,说走就走了。哦! 丫头!他向你说了些什么?有否透露一些玄机?” “女儿陪乐正仲明去找吕姐,返店时他已经走了,只向店伙留下两句话。”许纯芳神情沮丧,无精打采:“那是:速离危城,后会有期。” “他走得匆忙,走前大肆示威骚扰,显然另有用意,存心激怒或吓唬两方面的人,最后一走了之。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噢!那位官差老兄似乎冲咱们而来的。”许高嵩指指正越过官道的人。 是马快秦国兴,确是冲他们而来的。 泰国兴认识他们,曾经在客店见过许纯芳,但许纯芳不认识他,杨一元与泰国兴打交道,并没将秘密打交道的事告诉任何人。 “是捕快,郑州的办案公人。”葛宇洪说,秦国兴穿的是骑装公服。 “诸位好。”秦国兴笑吟吟打招呼,“南下?” “是的,南下。”许高嵩油然兴起戒心,“公爷!在这里办案?” “是的,血案。”秦国兴在一旁坐下,“死了四个人,来头不小。” “荒郊野店,死的人有来头?” “对!大有来头,尸体虽然已被一大群妖魔鬼怪带走了,但陈州的八臂金刚包捕头是目击者。诸位想必与八臂金刚不陌生。” “咱们该认识他吗?”许高嵩的戒心又提高了两分。 在许州,他们就知道八臂金刚的事。 “他只看到事故的后半段。”泰国兴不介意对方的警戒态度:“死的是阴曹三煞,和盖世瘟神廖昌。” “老天爷!”许高嵩倒抽一口凉气,“谁能杀得了这四个可怕的魔头?” “咦!诸位不知道?”秦国兴大感诧异。 “你是什么意思?意指咱们涉嫌?”葛宇洪脸色一变,不想与官府打交道。 “杨大侠杨一元。”秦国兴赶忙解释,避免误会,“昨晚将近三更的事。唯一的活口有个女人,好像是黑道的女霸,叫辣手红绡。” “她呢?”许高嵩心中一动,有点憬悟,猜想是杨一元故意把这些魔头,引来这里铲除的。 “她必须归案。”秦国兴说,“杨大侠不忍心杀她,但她必须受到王法制裁。诸位在后面必须小心。” “小心什么?” “杨大侠离开后不久,大批从郑州星夜追赶的人便到了,带走了尸体。诸位如果走得快些,最好不要被那些凶魔发现,因为杨大快走在前面,不会知道后面所发生的事,除非你们事先有默契。” “哦!谢啦!老兄。” “不客气,我是杨大侠的忠诚拥护者,他是我最敬佩的人,不希望他的朋友出意外。小心了,再见。”泰国兴跳起来抱拳一礼,掉头走了。 “我们追!”许纯芳跳起来兴奋地叫,无精打采的神情一扫而空。 “不可激动,从长计议。”许高嵩低声喝阻,“我想,我明白他的用意了。” “你是说……”葛宇洪也猜出一些头绪。 “敌势过强,他要我们置身事外。”许高嵩郑重地说:“他引敌远走,用意就是便于我们脱身。老实说,我们也没有任何介入的借口,也没有介入的力量,能否安全脱出事件难以预料,至少地已尽了力。真不妙,他一定以为我们必定继续游程东行,我们却跟进风暴中心来了,除了退回郑州之外,别无他途。” “好些混蛋是陆续赶到郑州聚会的,咱们回头,很可能碰上另一批更可怕的人。” 谢南云淡淡一笑,咱们何不继续往前走?只要小心些,留心睁大眼眼,拉长耳朵,看群魔乱舞,能搞出什么结果来。如果有必要,云梦四奇虽则不成气候,自信还宝剑未老,能替八极游龙暗助一臂之力,多少也增加一些光彩呀!别让妖魔鬼怪把咱们看扁了。” “是啊!咱们总个能让人看成胆小鬼。”周日青攘臂而起,“如无绝对必要,咱们不必出面。我可以强烈感觉出,这条龙必定变化飞腾,这些妖魅何足道哉,咱们定可大开眼界。” “我同意南下。”葛宇洪语气坚决,“至少,可以证明咱们不是被吓走的。” “丫头!你一定要记住。”许高嵩一把抓住女儿的肩膀,“不许鲁莽冲动,不许你乱跑生事,一切听命暗中活动。身份一露咱们可能在数难逃,知道吗?” “爹请放心,女儿不会让爹失望的。”许纯芳乖巧地说,似乎她近来懂事多了。 其实,他们并不是真的被那些魔道名头吓住了。真正比云梦四奇高明的人并不多,他们也算是高手名宿。只不过隐退十余年,不曾再与高手名宿接触,也不希望坏了往昔的名头,保持令名的心态,使他们有所顾忌而已。 在中州五子露面之前,许高嵩任由爱女为百绝头陀一群凶魔周旋,可知在云梦四奇眼中,百绝头陀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论武功造诣,他相信爱女并不比百绝头陀逊色多少,爱女差的只是经验与胆气而已。 要和会妖木的凶魔相搏,他们就信心有限了,所以一发现中州五子光临,便急急忙忙要爱女回避。 大群人马追赶,人多麻烦也多,每匹马的脚程与耐力都不同,每个人的骑木也有差异,因此追的速度,决难比得上单人独骑那么快捷。 而且人不敢分散,分散必定被杨一元逐批消灭。阴曹三煞与盖世瘟神被杀,所造成的心理威胁极为沉重,没有人敢提加快狂追的建议,一百六十里花了两天时间,比杨一元慢了一天。 新郑县城与郑州大小相等,仅市面不及郑州繁荣,城外的市街规模,却比郑州小一半以上。 在城市不能纠众行凶,血腥事故须在夜间进行。 出乎追踪者意料之外,杨一元并没远走高飞,竟然在新郑逗留,似乎有意等候追踪者到来,也像是不知道后面有追兵。 用不着打听,杨一元就投宿在北关外,百年老字号最大的一家客店苑陵老店。 这里曾经一度是韩国的都城,却没留下可供游览凭吊的古迹。杨一元在此逗留,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可把追来的人弄糊涂了。 也许,他真的不知道有人追赶呢! 他是大清早落店的,第三天仍没有走的意思,连店中的伙计也感到诧异,这位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佩剑旅客,长住不走,令人莫测高深。 他并非无所事事,白天在各处走动,向茶楼酒肆的一些万事通食客,打听有关西邻密县的风俗人情,山川名胜传说神话。 密县在县西北百余里,位于洧川河谷。那里已经是山区,是一座三等小县。洧川从高山流下,经密县流过新郑城北三里,所以两县的人,是共一条河水的亲邻,在新郑打听密县的消息,真实性是无可怀疑的。 苑陵老店前面的广场相当宽广,店前就是大道,也是外街的最热闹一段,四周槐树围绕,近街一面并且建了两座亭,供旅客歇息观览街景。 午后不久,他在右首的凉亭内,招来一个在街上混的孤老头,姓郑。弄来一些干果两壶酒,亭桌画上一幅三三棋,一面喝酒聊天一面下棋,一持瓦片一持折断的小木段,三三之声不时传出,两人像小顽童一样,玩得兴高采烈,返老还童啦! “你少来!”郑老头喝了一口酒,吧卿着大嘴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板牙,“密县开阳山是我的老家,只不过最近十几年没回去过而已,那儿哪有什么混沌下院?你唬我这个老密县呀!哈哈!三!” 吃掉杨一元一颗子,郑老头笑得更开心了,真像刚下了蛋的得意老母鸡。 “十几年,郑老头!你知道发生了多少事?”杨一元补下一颗子,“贵县最少有几千人出生,也有几千人死;有几百间房子新起,有上百间房屋倒塌。有钱人的施主在开阳山建造一座混沌下院,没有必要派人告诉你呀!你算老几?” “你算了吧!那地方建房屋住还差不多,建寺院庙堂就不行。” “为何?” “寺院庙堂常年香火不绝,怕有火灾呀!” “天下各地,哪一座寺院庙堂,不是香火不绝的,难道就不怕火灾?” “你不懂,年轻人。”郑老头正经八百地说,“咱们期地,属祝融之墟。祝融,你懂吧!” “懂,火神。家里失火,就叫祝融之灾。” “对,你不笨。祝融的肚脐眼,就在开阳山。” “鬼话!” “鬼话与神话,没有什么分别。” “好!你愈老愈聪明。” “那地方地气热,雪一飘落地,片刻就融化了,所以不能常年有香火,一不小心就“膨”一声烧光光,你懂了吧!年轻人。” “他娘的!那不是很好吗?”杨一元嗓门大得很。 “好什么?” “冬天暖和呀!严冬天气,大闺女小娘们,脱光光也不会受寒,正好跳天魔艳舞,乐死啦!郑老头!你说妙不妙?” “缺德呀!年轻人,色字头上一把刀……” “这是本性哪!年轻不好色及时行乐,等到了你这种年纪,眼看手抱不动,一百个天仙美女摆在你面前,你也只能光瞪眼流口水啦!你真蠢!” 桌旁多了两个人,一双中年男女。 他的话够粗俗,中年女人用冷厉的目光死瞪着他。 “你是故意到本城妖言惑众撒野的?”中年人像饿狼地狠瞪着他沉声问。 “你他娘的混蛋加三级。”他破口大骂,“你这家伙站在这以像个人样,口中胡说八道,心怀鬼胎,无缘无故你说我妖言惑众,那可是杀头充军的严重罪名,你想陷害我吗? 呸!你简直狼心狗肺。” 中年人勃然大怒。气势汹汹踏前一步,气得脸都变绿了,快要气炸啦! 他倏然放碗而起,虎目彪圆。 “怎么?想打架?”他举起铁锤似的大拳,逼至中年人而前,像金刚盯着小鬼,“太爷奉陪,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你行吗?去你娘的?? 郑老头瞥了中年人一眼,老鼠般窜走了。 中年人下不了台,真被他剽悍狞猛的神情镇住了。 中年女人纤手微抬,眼中冷电森森。 “谁要敢施暗算玩诡计,太爷一定把她在这里剥光,把所有的食物塞进她的肚子里,说一不二。”他盯着中年女人狞笑,“大爷整治妙观音的党羽。用的就是剥光示众老办法,把他们整治得服服帖帖。 在这里剥,一定可以招来大批观众,每人收一文钱入场费,保证生意兴隆。他娘的!什么暗器毒药迷香太爷没见过?袖箭、背弩、问心钉、九龙筒,还不配替太爷抓痒。女人!你要试吗?” 在郑州,他把那些助拳的侠义道好汉,当街羞辱,气大声粗,逼得他们无路可走。 现在,他更粗野了。 中年女人气得无地自容,但纤手抬不起来了,不是手重拍不起,而是没有勇气抬。 亭外多了三个人,背着手冷笑。 “王大爷!何苦受人利用自取其辱?”那位浓眉大眼的中年人,用怜悯的口吻说,”你在本城是有身分地位的人,在江湖道上你算老几?你是有家有业的人,能和这些威震天下的英雄好汉玩命吗?” “你不帮我抓他法办吗?”中年人厉声问。 “王大爷!仍是一句话,我不敢在这些人面前玩法,只能帮你一时,能帮你一世吗?应该明白事理,我现在就在帮你,你知道吗?中州五子,就是死在这位杨一元手中的,你还要帮着外人找他吗?” 中年人打一冷战,铁青着脸拉了中年女人狼狈而遁。 三人向杨一元含笑打手式,背着手摇摇晃晃走了。 亭后有一个人,靠在亭柱上剥花生吃得津津有味。 “魔崽子们要赶你离城撒野。”那人笑嘻嘻地说:“布下天罗地网堵死你。” “我就是给他们时间布同张罗呀!”他也笑,重新坐下喝酒,”“我想,到密县的大道,一定群魔乱舞。老哥!一定很精彩。” “不精彩。”那人摇头,“开阳山混沌下院没有几个人,重要人物在云雾山混沌宫。” “剪除羽翼消灭一些爪牙,再直捣黄龙岂不省事些?”他笑笑,“我不急,有些事是急不来的。” “我知道,谢啦!” “呵呵!我还没谢你呢。” “反正我承情,回头见。”那人丢一颗花生米入嘴,兴高采烈地走了。 是八臂金刚,出面协调地方的治安人员。警告那些当地受人利用的地方强梁,减少他的困难,不致受到无谓的干扰,公私两便。 消除了当地的压力,就可以用全副精神,应付跟来的人了,有八臂金刚暗中协助,他已无内顾之忧,没有城狐社鼠敢扯他的后腿了—— 扫描,bbmmocr 第十七章 志同道合 天一黑,就是蛇鼠横行的时候了。 旅店的食厅自食客很多,他出店另外找小食店,那种不至于惊动太多的人,易于袭击的店。 那街尾的小店,已接近城门口,他已经来过了几次。对方也应该可以摸清楚他的习惯了。 街上行人众多,店内外泄的灯光不怎么明亮,在街上行走,显得幽暗朦胧,街道太宽,店铺的门灯不多,行人除非接近至一两丈,不然难以分辨面目。 左侧靠过来一个人,身材不高,青帕包头,褐色脸膛五官轮廓分明。 “借一步说话,好吗?”这人用低低柔柔的嗓子说,与他并肩走了个并排。 他嗅到淡淡的幽香,比街上的牛马粪味道好多了。 “我没空。”他已分辨出是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化了装易了容,年轻女人才喜欢素衣香,总算感觉出女人没有敌意,但不敢掉以轻心。 误捉了两个假的妙观音,这个是不是? 上次随无上散仙,在店中与他约会的红衣女人,应该就是妙观音,辣手红绡已经证实是真的。这个扮小厮的女人,五官轮廓与那个红衣女人不同。 真正的易容名家,是可以改变五官的。 “我坚持。”女人说。 “我坚拒。”他拒绝。 “胆气…” “与胆气无关,小姑娘。”他毫不激动,”我承认图谋我的人很多,他们都很了不起,但我不怕,我给他们图谋的机会,已经表示我的胆气无人能及。如果我怕,恐怕已经逃出手里外了。” “匹夫之勇!” “随你怎么说、激将法对我无效。” “耽误不了你多少工夫,何况……” “抱歉,我不接受摆布。天大地大,吃比天大;肚子是空的,打起架来一定精力不继。 好处是,被打得肚子快往外翻,也不会有呕吐的秽物等候清理,抢救伤者,最麻烦讨厌的是满身污物上下狼藉。” “哦!白天你真想把本城大爷,坐山虎王霸夫妇,打得……。 “打得肚子往外翻,满地找牙。”他笑着说,任何一地的土豪恶霸都可恶,他们一定会帮助有权势的一方,如果不先将这些豪霸整他个半死,办起事来一定缚手缚脚,甚至凶多吉少。哦!白天你看到了?” “在对街。”女人转过头白了他一眼,“你比本城最烂的泼皮更没更糟糕,一点也没人英雄豪杰的形象,你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 “能杀掉中州五子,把百绝头陀一群魔道至尊赶得望影而逃,应该站在那儿像天神,坐在那儿像金刚……” “哈哈!金刚从来就没有座位的,你外行。”他大笑,“金刚只能站殿,只能站在山门外,一个个怒目而视,抡家伙打破异端的头。” “不要装疯卖傻了,跟我走吧!”女人大方地挽住了他的臂弯,止步不走,表示要回头。 “你要绑架?” “你以为我不敢?”女人转腰睥睨着他,亮晶晶的明眸涌现慧黠的笑意。 “你背得动我吗了’“这里点上一指如何?”与脸蛋色彩迥异的莹白纤指,作势伸向他的笑腰穴。 “那更糟糕。” “为何?” “我一笑,全街都会听到。” “走啦!走啦!我请你便饭。”女人不再和他缠夹,扭着小腰肢撒娇,挽臂的手紧挽不放,强访的意图明显,脸上表情丰富。 “有酒吗?” “宝丰酒。” “吕太后的筵席?” “你不敢赴筵?” “又是激将法?” “不,是请。我不喜欢匹夫之勇,但我佩服有胆识的人。如果你连这点胆识都没有,算我看错入了。”女人低下头,嗓音有点变。 “走!我领你的情。”他拍拍挽左臂弯中,那只嫩滑的小手。 “我好高兴。”女人欣然挽了他向后转。 后面跟来了另一个小厮,也是女人。 同一期间,西门内大街,永新马驿对面的清南老店灯火明亮,旅客川流不息进进出出的。 清南老店的规模,虽然比不上永新驿大,但已经是西门第一家,投宿的旅客品流最高,与城外的客店龙蛇混杂不同。 许高嵩五个人,分住三间毗邻的上房。 酒食送入许高嵩与葛宇洪的上房,五个人安静地晚膳。在城内落后,安全性高,至少白天不必担心一万人打上门来行凶。 叩门声传入,大概是店伙送最后两道菜。 许纯芳是晚辈,当然由她开门。 门闩刚拉开,门便被强猛的力道推开了,大踏步闯入五名相貌狰狞的男女,一个比一个骠悍,佩刀挂剑来势汹汹,标准的闯门怨客面孔。 许高嵩四人椎凳而起,脸色一变。 云梦四奇曾经是江湖名人,虽则隐退十余年,但并没脱离江湖遁世,对江湖的成名人物与动静,仍然相当熟悉,已经认出来人的身分了。 “你们给老夫听清了。”为首那人声如洪钟,震得众人耳中轰鸣,“咱们不想多树强敌,不想牵连各方人士介入。已经证实你们不是来历不明的人,同时也证实你们对咱们并无敌意表现。所以,咱们不管你们是何来路,有何图谋,没有费神进一步清查的必要。” “你们……”许高嵩口气明显地软弱。 “老夫龙须虎熊伯先。” 邪道名宿中,少数几个硕果仅存的最凶残巨魁之一,龙须虎熊伯先,名符其实的凶残老邪。那一脸乱糟糟的白虬须是活招牌,腰间悬着用金色绣袋,绣了锦毛虎图案的金色虎爪,更是他的慑人心魄招牌之一。 在当代的超等风云人物中,真找不到敢和这凶残老邪大声说话的人。 “你们的来意……” “明天一早,你们必须乖乖出城就道,沿途不许停留,有多远就走多远。”龙须虎霸气十足,“咱们有人留意你们的举动,半途回头,杀无赦,记住。” “咱们……” “没有你们说话的余地,照着做就是。千万记住,老夫已经警告过你们了。” 五男女昂然出室,留下许高嵩五个发怔。 “咱们怎办?”许高嵩掩上房门悄然问。 “罢了!”参与最热心的谢南云长叹一声,‘’咱们已别无选择,以卵击石,断送在这些凶魔手中,于事无补,咱们禁不起这老不死一击。” 次日一早,他们乖乖随着旅客群,走上了南下的大官道,不再慢慢趱程。 许纯芳一步一回头,热泪盈眶。 她知道,她对杨一元所付出的感情,到此为止了,留下的只是一段惆怅的回忆。 迄今为止,她还不明白杨一元疏远她的原因何在?但在郑州,她就感觉出杨一元的疏离神情了。 杨一元用手段,解除地方豪霸所加的压力。凶魔们也在用手段,斩断他一切可能的外援。双方的手段都相当成功,凭双方所有的实力周旋决战。 杨一元本来就不寄望有人策应,他心中雪亮,魔道巨擘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声势浩大无比,普通的江湖朋友,谁敢不顾性命挺身以卵击石? 要说他天不怕地不怕.那是欺人之谈,如果他真的毫无所惧,就不需要诱敌远走决战了。 他是十分小心的,严防陷入绝境。 十个八个高手,想把他堵在绝境里,是十分困难的事,除非那十个八个高手,每个人的武功修为比他差不了多少,想找这么多高明的人不是易事。以百绝头陀的身价,要号召这种超绝的名宿,份量似乎不够。 但据他所知,按常情.阴曹三煞的名望声威,绝不是份量相等的百绝头陀所能请得动的,事实上阴曹三煞的确来了。 这表示什么!有比百绝头陀更具声威的人,在明暗间主持大局。 这也表示,对方已经知道,他是专与妖魔鬼怪作对的八极游龙,辣手红绡已经透露他的身份了。 而与他照面交过手的入,并不知道他是八极游龙。 百绝头陀工于心计,只向那些超绝的人物透露他的身份,不告诉其他一流以下人物,以免丧失斗志。 他暗中决定,什么时候亮名号。 一亮名号,至少有一半凶魔心中发毛,减少他不少压力,先声夺人是制胜的主要手段之一,对方人数太多,他为何不好好利用。 扮小厮的女入,挽着他的臂弯反往北走,越过他投宿的苑陵老店,折入右面的小街,光度更幽暗,小街没有任何门灯照明。 他提高戒心,这位小女人到底是何来路?是敌是友?真在考验他的胆识呢! “我叫杨一元。”他找话搭讪。 “我知道,有关系的人都知道。你在这里公然亮相,口口声声提及密县,唯恐别人不知。” “似乎我失败了,密县开阳山的混沌下院,没有几个人。真正为祸天下的首恶,仍在云雾山混沌宫,那儿才是包庇罪犯,勾结山贼的中枢要地。” “哦!中州五子死了,那地方已经不重要……” “他那些门人子弟,足以支撑山门,仍然可以号令妖魔鬼怪,地位更重要啦!请问芳名?” “唷!不再粗野了嘛!”小女人调侃他。 “我这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讨厌是不是?”他笑问。 “没什么关系啦!碰上道貌岸然的人,才真的讨厌乏味呢!我喜欢不拘小节的人。我姓蔺,知道完壁归赵的故事吧!小名叫小雅。” “后面那个呢?”他意指后面跟来的小厮。 “小琴,我的侍女。从小我们一起长大,说是姐妹反而恰当些。 她很了不起呢!拳剑都是超拔的。” “等于是抬你的身价呀!婢胜小姐、夫人的并不多,意思是你更超拔啦!” “我总不能自甘菲薄,对不对?” “你很俏皮慧黠,多大了?” “十……十……” “十二?” “呸!人家十八啦!” “十八?不像呀!小女孩。哦!你没带剑?” “带剑?城市里怎能动不动就用剑?这……” “你不带剑,你不想招摇生事,但别人可不像你这么想,何况身在城外,而且是在夜间。” “你的意思……” “马上就会有人跳下来,把巷子两头堵死。”他指指巷顶:“很理想的地方,鼠斗于窟力大者胜,用人墙就可以把强敌压垮。哦!不是你的人吗?” “我没有同伴……” “那我们就上去。” 说上就上,一挽蔺小雅的小腰肢,一鹤冲霄扶摇直上,轻灵飘逸速度不徐不疾,似乎他是个失去重量的人,带一个人上跳轻而易举。 后面的小琴也向上飞升,轻功使极了。 这两端,人影同时疾降。 刚升上屋顶,两侧人影正好会合。 “去你的!”杨一元大叫,双掌一分,闪电似的与冲来的那三个人影撞上了,风雷大作。 蔺姑娘也不慢,人化流光,虚影连闪,把巷对面屋顶扑来的三个黑影,一掌一个像打拍苍蝇一样,眨眼间便打落巷下去了。 与杨一元接触的三个人,已先一刹那狂叫着,从屋顶骨碌碌向下滚,滚落里面的院子,发出落地的砰然大震,眨眼间六个人都不见了。 “走!下面上来的人一定非常厉害。”杨一元叫,领先越屋飞掠。 “他们真敢乱来呢!”蔺姑娘主婢跟在他们后面,一面飞掠一面嘀咕。 “他们没有什么不敢的。”杨一元说,“他们冲我而来,把你们也算上啦!” “我才不怕他们呢!” “老天爷!你比我还要胆大狂妄。我怕,所以逗他们奔东逐北逐个收拾,就不敢直捣魔宫,一看人多我就跑。”杨一元举手示意,跳下横街,“喂!怎么走?” “跟我来。” 不久,到了街边缘,蔺姑娘主婢领先,飞越院墙跳入一座小院子。 “主人睡了,不会出来。”蔺姑娘说:“我借住东厢,已经好几天了。” 小厅堂有一盏长明灯,小琴进入内间,出来时擎了一座双支烛台,厅中一亮。 蔺姑娘肃客就座,和小琴耳语片刻,“小琴下厨是很能干的,当然我的手艺也不错。” “呵呵!原来你根本没有请客的准备。” “我没有把握能请到你赏光。”蔺姑娘晶亮的明眸笑意极为动人,说轻薄些真有勾魂摄魄的扭力,“你居然肯赏光,我……我好高兴。说真的,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不会怪你,拒绝一个丑八怪似的女人邀请,是十分正常的事。” “你真是一个丑八怪吗?妙哉?哈哈!” “妙什么?” “我最近一直和一些千娇百媚,美如天仙的大小美人缠夹不清,有一个丑八怪在身边做朋友,可以耳目一新了。你来这里好几天了,有何贵干?” “打算走一趟密县开阳山,消息不够详尽,不敢冒失闯去。密县地处偏僻山区,外人出入难隐形迹,没有八九成把握,不宜打草惊蛇。” “找中州五子?” “原来知道他们在混沌下院,还有几个妖孽。可是我们来晚了,他们离开新郑几天啦! 无法查出去向,只好在这里枯等。没料到五天前得到消息,说五子已经死在归德府,语焉不详,我们进退两难。杨兄!能把详情见告吗?”蔺姑娘娓娓道来,凤目中杀气涌现。 “他们确是死了,但不是我亲手杀的,他们作法自毙,七个人魂灭魄变异,该说是互相残杀而死的,神魂俱灭自食其果。你不用找他们了,混沌宫也不是你一个小姑娘敢去的地方。” “我要找的正主不是他们。事情是这样的。”蔺姑娘叹息一声:“三个月前,我们途经河对岸的卫辉府北面的长乐集,那儿的村民大办丧事。有三家人共三十六口,午夜无缘无故全部死亡,死状原因连高手忤作也无法查出,只知表面症状是惊怖而死。 而三家人中,各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失踪。我们一时好奇,跟在忤作后面验尸。最后在集后的白马庙,找到老庙祝的尸体,是坐化的,浑身没有任何伤痕。据两个牧童说,早两天曾经看到有两个穿道装的人,在庙中出入过。我找到庙祝的睡处,发现床板写了两个人的绰号,掀开席才能看到。” “哪两个绰号?” “五方揭谛,圣手无常。” “哎呀!”杨一元恍然,“逃走了一个。” “杨兄!你说什么?”姑娘一怔。 “五方揭谛朱茂坤,往昔的南天一教使者。圣手无常富天豪,某一秘教的教主。这两个人巫术通玄,精诸阴阳玄化秘法,与中州五子有相同的爱好,难怪他们走在一起。如果我所料不差,混沌宫可能就是他们练秘法的享乐宫。天理循环,上苍惜我的手报应他们,并非是我比他们高明多多,真要比拼,七比一我的胜算不大,真是天亡他们。” “杨兄!你是说……” “掳定少女灭门,已可确定是这两个妖孽所为。这三位少女,你……你很难救她们出火坑了。” “在混沌宫?” “五方揭谛也死了,与中州五子死在一起。圣手无常一定也在场,他是唯一逃出天劫的人,可知他的修为,七人中他是最高的。 我想,他目下,一定躲在混沌宫,大兴土木加强防险的准备,他知道我早晚会找到他的。派这些凶魔追逐我,即使不能把我毙了,也可以争取时间,把混沌宫建成金城汤地。” “看来,我非前往混沌宫一走不可了。”蔺姑娘凤目中的杀气更浓了。 “你还要去?即使知道那些人非常可怕。” “是的。” “你管闲事的兴趣不浅呢!” “不是管闲事,杨兄!我只是觉得,做一些我能做的事,不管是好是坏,做了比不做心安些。” “但你知道力所不逮。” “总得试一试呀!杨兄!世间的事如果深思熟虑,每件事都以利害再三权衡,每件事都是困难重重力所不逮的。但如果永远没有人去做,也就永远做不成了,是吗?” “这种想法有点不合实际,如果勉强去做……” “一定会失败,是吗?我觉得失败算不了什么,就算把命赔上,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世间哪一天没有人死?问题是死得是否值得?” “高论。”杨一元懒洋洋地说。 “杨兄!我觉得我从小苦练奇功,起初什么也不懂,弄不清辛勤苦练到底有何好处,为了什么?别人什么都不练,还不是一生一世活得平安愉快,后来……” “后来怎么啦?” “我爹娘教训我的一些话,我逐渐觉得有道理。” “你爹娘怎么说?”’“道理其实很简单啦!” “比喝口茶简单吗?”杨一元兴趣来了。 “如果不练,那就一切为自己,平平安安过一生。练了,就必须好好利用它,为他人做一些有益世道人心的事,这就是练武的目标。 做一些有益世道人心的事并不难,问题是你想不想做,与是否有决心做,有了目标,就必须全力以赴。所以,我……我也许不自量,但我的确有心去做,成功与失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正在做。” “好!我们一起来做好不好?”杨一元郑重地说。 蔺姑娘凝注他片刻,神情相当凝重,突然握着他的大手,脸上绽起笑容。 “谢谢你,杨兄。”姑娘显得有点激动。 “有一顿好酒菜,就算是谢我了。”杨一元拍拍她的肩膀。“呵呵!小气鬼,酒菜在哪里?” “来啦!来啦!”小琴笑吟吟提着食盒,出堂轻巧地将酒菜排放妥当。 “我想,你是不是也有你我一见如故的感觉?”杨一元自己斟酒,有点兴奋,“我有,甚至有志同道合投契的感觉。” “我在街对面,目击你折辱那个姓王的。”姑娘抢过洒壶,替他敬酒,自己也斟了小半杯,”我觉得,我和你是多年的好朋友,甚至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一起俏皮捣蛋,专向高大强悍邻居孩子挑战的伙伴,好熟悉,熟悉得好像我们一直就是在一起的。哦!你认为是不是很好笑?” “难怪你挽了我的手臂那么自然,还真把我吓了一跳。”杨一元说,“怪的是我居然也没对你起疑,现在还觉得反常呢!想起来真的很好笑,你我都疯了。” “敬你。”姑娘微笑向他举杯,“为你我的疯子交情干杯。” “为你我一见如故干杯。” “小琴,别再忙了,该进食啦!”姑娘向后面叫,重新替杨一元斟酒,自己也斟上半杯。 “不准你喝。”杨一元取过了蔺姑娘的酒杯,“女孩子在外一切都得要当心,酒能误事。” “我能喝一点,不要紧啊!从小我喝惯了药酒……” “不行,这不是药酒,听话。” “我……我能叫你一声大哥吗?” “我有两个妹妹,都比你大,她们都成家了。呵呵!叫我大哥保证你不会吃亏,谁敢欺负你,哼!只打破他的头,我两个妹妹,就把我当泰山石敢当,她们只要大喊一声三哥,对方就会鼠窜而走。 因为那些人都知道,三哥随时都可能出现,给他们一顿狠揍。” “那我也叫你三哥。”姑娘小嘴甜得很,“哦!两位姐姐一定很漂亮。””差不多吧!小时候皮得很,又瘦又丑。但一到十三四岁,邻居的孩子就把她们当凤凰捧,经常打破头,我跟着倒霉,烦都烦死了。你们女孩子就是麻烦多,从小到大古怪事层出不穷。” “你们男娃娃才真的讨人嫌,哼!” 小琴也和他们同桌进食,三个人吱吱喳喳,尽聊些成长期的趣事,真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杨一元是三更后才回店的,他发觉行囊曾经被行家彻底搜查过了,连他的剑也被拔出查验,但并没损失任何财物。 他重要的物品,皆盛在百宝囊内,百宝囊是江湖人不离身的宝贝,系挂在外衣内不会引人注意—— 扫描,kuuldorocr 第十八章 风狂雨骤 有些朋友或邻居,相处一辈子,往来密切,但依然貌合神离高,相互敷衍甚至尔虞我诈。有些夫妻也一样,住在一个屋檐下,共睡一张床,相处一辈子,可能白头偕老,但始终无法真正的契合,甚至同床异梦。 要找一个意气相投,貌神契合的朋友,不论男女都不容易,这很可能牵涉到不可知的缘份。 江湖人士有许多朋友,有些称为道义之交,有些夸称有过命交情,但大多数却是利害相关的朋友,出卖朋友的事多得可能车载斗量。 邪魔外道的结合,以利害结合居多。 百绝头陀是南阳圆慧寺的主持,但经常不在南阳,大多数时日行踪不明,但至少有一半时日,在密县开阳山混沌下院快活。 人生在世所追求的目标是名与色。 名,当然指权势,广义的权势自然包括功名利禄;色,就字面上解释,那就单纯多了,那就是女色。 人人都在争,和尚道士也不例外。 百绝头陀有两名美丽的女弟子,替他在天下各地劫财。 中州五子五个妖道,在各地掳劫美女。 混沌宫和混沌下院,就是他们收藏金银美女的场所,僧道与邪魔朋友三位一体,为祸天下,人神共愤。 色衰的女人,就把她们送给山贼,也就与山贼勾结上了,万一有警存身不得,就遁入山寨避风头。 百绝头陀在短期间,能召集庞大的人手,并非意外,因为这些人,本来就和他们有往来,经常是在混沌官一同享乐的一丘之貉。 这些人,也是混沌宫财力的支持者,无形中结合成一个庞大的集团,虽则并没正式形成有名有旗号的组合。 妙观音在山东济宁州作案,惹上了八极游龙和白莲教,正所谓恶有恶报;若还不报,时后未到。现在,时辰快要到了。 群魔乱舞,风狂雨暴。 百绝头陀与无上散仙是有心人,把武林世家子弟也拖下了水。 惊鸿剑客不仅上了贼船,也拖世家朋友下水以壮声势。 郑州与新郑,成了风暴区,杨一元所到的地方,就是风暴的中心。 北关外西北角一座独院内,三更天仍然有高来高去的人进进出出。 这里,是群魔的集结中枢。主事的人,是无上散仙道宏。 这位见杨一元就望影而逃的散仙,诡计多端,阴险凶狠,他自己不敢面对杨一元,只敢暗中策划进兵退将,誓除杨一元而甘心。不除心腹之患基业难保。 五年来,八极游龙所管的闲事,博得多数江湖人士的喝彩和尊敬,从来没失败过。 这次,妖道决不容许八极游龙成功。 今晚,预定大举袭击,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已失去耐性,决定采取行动了。 宅内应该不会有人坐镇,人都派出去了。 可是,一批批人陆续赶回,有几个人被打伤了,一个个垂头丧气,失去杨一元的踪迹,白忙了一场。 无上散仙是三更后返回的,客厅中,几个首要人物一面品茗,一面计议。 “道宏!这个家伙到底是何来路?”龙须虎熊伯先提出心中的疑团,“白天他表现得狂妄嚣张,晚上应该有接受挑战的气魄,居然趁上街的空隙,老鼠似的溜之大吉。像他这种只知虚张声势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杀得了已修至地行仙境界的中州五子?你们说,是不是搞错了?” “是啊!我也觉得可疑。”来自关中的黑道巨霸,号称关中四绝之一的落魄绝掌陈旭老眉深锁,“阴曹三煞与盖世瘟神的死,并没有目击证人。死因也可疑,怎么可能也算是杨小辈所为?算行程,他甚至不可能当时在现场呢!老道!该不是你们瞒了些什么吧!” “会不会是咱们真正要对付的,另有其人?”生了一张三角眼,江湖朋友畏如蛇蝎的百步飞虹江人杰,也有不同的看法,“如果是,咱们这些威震天下的高手名宿,呆瓜似的盯着一个狡狯的晚辈,碍于身份不能公然向他叫阵,跟着他东奔西跑等机会,而让躲在暗中的人痛宰我们,死了也冤哉枉也。老道!真正要对付的人是谁?” “你们别胡思乱想好不好?”无上散仙显得焦躁不安,不敢透露杨一元是八极游龙的消息,你们以为我们有意灭自己的威风吗? 那小狗就是杀了五子的凶手,这是无可置疑的事,虽则没有目击的人作证,但曾经参与的圣手无常,可不是长他人志气的没种名宿,你们难道也不相信他?” “这个……”提起圣手无常,落魂绝掌可就无话可说了,那老魔妖术通玄,凶残恶毒,目中无人,修为比五子深厚,说的话当然算数。 “毙了那小狗,诸位就可明白了。”无上散仙瞥了众人一眼,“诸位都曾经是混沌宫的贵宾,也是混沌宫的护法施主,享受过人间至乐。目下混沌宫人间仙境,可能化为乌有,在这濒临存亡续绝关头,诸位不会退缩吧!杨小狗是不是吓住你们了?” 话说得重,把这些凶神恶煞扣得牢牢地。 “像你这种谋而后动,前怕虎后怕狼的作法,到哪一天才能除掉这小狗?’名杀手沈兴隆冷冷地说:“这小狗显明地要前往密县,到混沌下院撒野,咱们只要在路上等他,哪怕他腋生双翅飞渡?在城里偷偷摸摸闹来闯去,惊动官府咱们会倒霉的,在路上集中全力一击,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妙策。老道!赶快拿定主意吧!今晚白忙一夜,明晚谁知道小狗又会出什么花样?他往城里一躲,咱们岂不是光瞪眼?” 你一言我一语,最后仍然洽商不出一致的结果来。 近午时分,杨一元仍在那间小店进食。 他这种固定的进食习惯,是有意让有心人了解他的动静。 小店规模不大,只能容下三二十个经济状况不佳的穷食客,那些目中无人的大家大勇,是不屑自贬身价,在这种只卖小食的地方出入的。 跟踪盯梢的人,也用不着紧随在他左右,他公然大摇大摆活动,没有必要近身监视。因此他在小食店进食,没有安全上的顾忌。 蔺小雅、小琴两个小流浪汉,占了右邻的食桌。 右邻,三个人:八臂金刚、马快秦国兴、另一位是国字脸庞颇具威严的中年人。三人已来了片刻,酒菜已吃了一半。 “老弟!何不过来坐?”八臂金刚招手,“有朋友希望与老弟亲近,不嫌弃吧!” “哈哈!可以省几文酒菜钱,敢不如命?”他欣然就座,向国字脸庞的人和秦国兴抱拳行礼,“幸会幸会,请多指教。” 秦国兴是人精,办事精明干练,一直替他守秘,没将他的绰号透露给任何人,见面也假装不认识,守秘密的工夫到家。 两人客气地行礼,与他那豪放不羁,吊儿郎当的神情完全不同,可知两人在他面前执礼甚恭。 客套一番,八臂金刚低声替两人引见。 “这位是郑州的巡检俞公权俞大人。”八臂金刚放低声音,“握有州判官大人的令符,可以调动丁勇民壮。问题是混沌宫与下院远离城厢,既无犯案事故发生,亦无苦主告发。派往巡查的公人,也找不到地底欢乐宫的入口,出动丁勇民壮师出无名,十分棘手。 但如果老弟能获得罪证,俞大人愿意以急令出动丁勇民壮相助。” 巡检是正式的从九品官,所以八臂金刚称之为大人。八臂金刚是捕头,秦国兴是更低一级的捕快,不是官,是衙役。 “俞某奉有密令,可克期紧急出动荥阳,密县的丁勇民壮,只要老弟能在三个时辰之前通知一声,俞某的兵马即可召集出动。”俞巡检说,“多年来,各地失踪的少女,有案的以本州来说,就不下于百件之多。”我的同下不是不知道混沌官的底细,只是无法获得罪证不能轻举妄动。出动丁勇民壮,可是极为严重的事,如果出动无法获得罪证,不但州判官获罪,知州与同知大人也会丢官坐参。所以我携带的是密令,出了事我一身当之。老弟!我们全靠你了。” 这一身当之四个字,不知包含了多少悲壮与沉痛的情怀,那表示不连累上官,用身家性命做一次豪赌。 也就是说,密令可以视同伪造的。 伪造机要公文,唯一的刑罚是斩决。 “诸位感情可感,但我拒绝你们的盛情。”杨一元郑重地说:“这一来,我乘机歼除天下妖魔鬼怪的计划,将大半落空,那些混蛋一哄而散,仍会在天下各地作恶多端,你们一动,他们铁定会一哄而散的。” “可是……” “我可以郑重告诉诸位,我这次以大无畏的决心,乘机除魔歼恶,能否如愿谁也无法预料,所以你们千万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我能保证的是,我将全力以赴,不死不休,誓不两立。诸位如果真的有心,何不遴选少数几位精干的人,远在外围伺伏,待机而动?如果我成功了,必须有官方的人出面善后,你们的人如果不能及时赶到,我还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呢! 八臂金刚包兄很了不起,由包兄不时与我暗中联系,诸位从速秘密建立指挥侦查网,非绝对必要,不要渗入他们的警戒范围内,就算是有效地帮助找了。” “老弟!反正我们一切听你的。”俞巡检当然知道困难所在,不愿去影响杨一元的计划,“有件事老弟可能想知道,贵女伴明天可能有危险。” “我的女伴?”杨一元一怔。 “霸剑奇花。”八臂金刚说,“她在郑州死缠住惊鸿剑客,缠出大麻烦来了。” “怎么一回事?”他心中一跳,他对那朵奇花印象不怎么好,但仍然有点关心。 “惊鸿剑客会合了群侠义道人物,浩浩荡荡准备动身南下找你。他在许州被你折辱得脸上无光,在郑州又把他的人像赶狗一样吓跑,他怎肯甘心?” “让他来好了。”杨一元冷笑。 “那些欺世盗名的杂种真可恶。”俞巡检忍不住咒骂,“这些年来,各地的治安人员,无不想尽办法,请求他们协助侦查富户被劫与少女失踪案。起初一个个拍胸膛保证参与,之后一个个撒手干脆躲起来,大概他们已经知道要面对的人是谁,所以,一个个噤若寒蝉扮胆小鬼。为了区区小事,他们却亮大嗓门找你出气,真是无耻。” 他们要在郭店驿动手,擒捉霸剑奇花示众江湖。”秦国兴咬牙说,“我和俞大人今晚动身,到郭店驿坐镇,看那些欺世盗名的狗东西怎么说?” “你们不要去。”杨一元怒火上冲,“他们是来对付我的。也许你们还不明白,惊鸿剑客那混蛋,暗中已和百绝头陀取得协议,由他的人打起侠义道问罪旗号,策应妖魔鬼怪,一明一暗把我打下十八层地狱。你们不要去,我去。不许你们干预,我说话算数。” “我不去,那不关我的事。”八臂金刚首先表示态度,本来就不关他的事,他是陈州府的捕头,携带的海捕公文指名捉拿夜游鹰,哪能管郑州的事? “我也没有空呀!我要悄悄到密县办些公务。”俞巡检更是玩法的专家,会玩翻云覆雨避重就轻的把戏,“秦巡捕!你留在县城侦查,留心些,不要和新郑的巡捕们走的太近,切记避免走漏风声。 “属下理会得,这鬼县的人靠不住。”秦国兴恭敬地受命。 新郑的地方豪霸,已被凶魔们所控制利用。豪霸们交通官府是铁的事实,官府的消息,豪霸们一定会先一步获得,任何秘密也瞒不了地方豪霸。所以八臂金刚与秦国兴,就不敢与新郑的治安人员接触。 他在房中检拾行装,小雅像老鼠般溜进房。 “三哥!怎么啦?”她讶然问。 “有事了断,你小心不要乱闯,明天晚上我才能赶回来。”杨一元说。 “你和他们的谈话,我听到一些,”她说,“霸剑奇花是什么人?” “一个很自负的姑娘,我的朋友。”杨一元坦然说,“她与惊鸿剑客有一场情爱纠纷需要解决,目下她可能有危险,我应该替她尽一分力,何况这件事也与我有关,必须先行解决,以免腹背受敌。” “应该,三哥。”小雅欣然说,“她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也去。” “你……” “你不让我去,我会不高兴的,三哥!” “好!你回去准备,半个时后后,乘坐骑动身,绕城西到永新驿。” “咦!郭店驿不是在北面四十里吗?” “引鳖入瓮呀!如果不先把这里的人杀个落花流水,让他们也跟去,岂不是中了他们的计,多增两倍劲敌吗?所以,你要带剑。” “得令。”小雅俏巧地怪叫,雀跃地走了。 半个时辰长得很,杨一元悠哉游哉准备行装,在店外好整以暇准备坐骑。他并没结帐离店,所以不必带马包行囊,换穿了青骑装,剑插在腰带上,遮阳帽压得低低地,有意无意地掩盖住面孔。 蹄声得得,小雅、小琴两个小流浪汉,两匹马驰入店前广场,带了剑,遮阳帽也压得低低地,掩盖住暗褐色的面孔,谁也不知道她俩是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小琴比小雅年长一岁多一点,从小照料小姐,主婢之间感情深厚,像一只保护小鸡的老母鸡,跟在小雅身后寸步不离,乘马也紧跟在侧后方,可以迅速地应付任何意外,忠心耿耿,十分尽职。 三匹马驰出了街口,从容不迫小驰入绕城西的大道。绕至西门外的永新驿,约四里左右。 永新驿也就是西行大道的起点,百余里可抵密县。 眼线早就发现杨一元准备行装,有措手不及的感觉,好在杨一元给予他们充裕的时间应变,但一直就摸不清杨一元的去向。 但一驰入绕城大道,就一切明朗化啦! 杨一元一直就在打听密县的消息,毫无疑问是出其不意,奔向密县了。 杨一元一直是一个人,怎么突然多了两个流浪汉? 不管杨一元有多少人,一个截杀势在必行。 第一批人马出发,第二批…… 九骑士是第一批,健马绝尘飞驰,片刻间便赶了个首尾相连,追上了。 杨一元的三匹马,不徐不疾小驰,突然向路右的小树林一冲,马匹仍向前腾跃,人已下了鞍,在田野中并肩一站,杨一元甚至哈哈大笑,迎接这群气势汹汹,目无余子的江湖凶魔。 九骑士七男两女,纷纷下马抢入田野。 龙须虎非常的生气,像吞下了一桶火药。 这三个小辈,列阵相候神气得很,似乎没把九个名震江湖的高手名宿放在眼下,那流露在外的无所谓神态,委实让老一辈的人看了火冒三千丈。 “不要急,慢来慢来,哈哈哈……”杨一元狂笑,大声喝阻暴乱冲来的人群,“你们都是有身份的高手名宿,不是一群下三滥的暴民,不许乱,我在等你们呢!等你们送死,不必急于挤入鬼门关。” “这小辈气死我也!”龙须虎伸手阻止同伴拥上,气冲牛斗怪叫。 “你怎不死?你早该死了的,何必偷生活现世?你不要用大嗓门,吓唬持这种傲气盖世的年轻人好不好?!阁下!你追我干什么?” “要你的命。”龙须虎咬牙切齿,神气地不慌不忙取出金光耀目的虎爪,“听说是你杀了中州五子,老夫不信,有否其事?” “千真万确。”杨一元一步步向前接近,“他们在混沌宫做龟公,招待你们这些经常孝敬的嫖客,你是替龟公出头的?请教你这位大嫖客贵姓?” 抢出一个面目姣好的半老徐娘,凤目带煞脸色发绿。一个被激怒的女人,是十分危险的。 “小畜生!你好利的泼嘴。”半老徐娘凶狠地拔剑,“你说,老娘也是嫖客?” “哈哈!天下间女嫖客多着呢!多你一个算什么?”杨一元口没遮拦,“也许你不是女嫖客,至少也是替混沌宫掳劫少女的鸨婆。 你不算老,仍然愈老愈花悄,风韵犹存媚态依旧……” 一声厉叱,半老徐娘发疯似的挥剑扑上了。 侧方人影幻现,挥出一道激光。 “铮!”金鸣震耳,半老徐娘的剑向下沉。 激光上挑、吐出。 太快了,任何人也无法救应。 是蔺小雅,冷然退到杨一元身侧,剑一拂,剑尖凝结的血滴飞洒。 半老徐娘向后退,两步、三步…… “你……你用元……元神御剑……”半老徐娘以左手掩住右乳下方,语不成声,鲜血染红了手掌,衣衫,“你……是……谁…… 呃!” 人仰面便倒,倒入抢出的同伴怀中。 一眨眼间便生死已判,龙须虎仍在睁大怪眼,似乎还不信眼前的事买。 元神御剑,俗称以气御剑,也就是所谓飞剑。 那是修真之士苦修一甲子以上,而且须具有超人天赋,以大恒心大毅力苦修方克有成的神技,一个不起眼的小流浪汉,怎么可能具有这种神术? 这一剑确实是神乎其神,快逾电闪光现人伤。剑贯入胸下两寸,抢救及时的话就死不了。 如果小雅志在杀人,半老徐娘必定当场毙命,剑轻易地长驱直入予取予求,再进一寸便会立即倒地,拔剑时略为扳动,立即毙命,可知小雅的剑,已修至收发由心的通玄境界了。 “输不起的人,不要出来活现世。”杨一元朗声说,“我这位小弟的剑,长处只有一个字,“快,那会是元神御剑?是不是有意诬赖咱们以老欺少?” 要能修至元神御剑,当然是老前辈啦!老前辈向一个晚辈动剑,怎能出手便用绝技伤人杀人? 如果他承认是无神御剑,这九个仁兄仁姐,不扭头逃命才是怪事。快!就算不了什么啦! 又出来一个胆气够的人:百步飞虹江人杰。 杨一元拉拉小雅的手臂,示意要她后退。一着江人杰的阴森气势,他知道这位仁兄必定是可怕的劲敌,那股阴森的杀气,会形成一种无形有质的压力,练武人一定可以感觉出这种令人心摄的杀气压迫。 “在下江人杰,匪号叫百步飞虹。”江人杰站在两丈之外,锐利的眼神已锁定了杨一元,“小狗!我知道你很了不起,所以,我要用飞虹刀杀死你。” “哦!天下十大暗器名家之一,我听说过你的百步飞虹刀,据说真可以在百步之外杀人。”杨一元的双手,也自然地下垂,马步沉稳如岳峙渊事,虎目中神光似电,“你们人多,所以我在郑州,花重金打造了不少新月飞刀,用来应付群殴。阁下!咱们飞刀对飞刀,看谁的刀高明,我要和你这位陪器名家赌命,我赢定了。” 江湖的暗器高手,为数甚多,暗器的种类也千奇百怪,各有巧思别出心裁,有些纯粹是唬人的玩意,作用是分对手的神。但大多数是致命的,独门暗器尤其歹毒霸道。目下荣居天下第一的暗器,叫龙须针,也叫龙须环,是宇内十一高人中,已死了四年的毒龙石君章所有,他死了,这种致命的暗器也在武林绝技中消失了。 也有人使用新月之刀,但都是大型的、威力与飞钹不分轩轻,比较灵活些而已。 百步飞虹仔细用目光,在他身上搜寻新月飞刀,当然是无所见,眼中疑云大起。 新月飞刀最轻最小的,长度决不短于一尺,需要用特制的大型盛具,通常都悬挂在腋下。 杨一元的腰间,只有四寸宽的皮护腰,腋下系的是百宝囊,怎么看也找不到新月飞刀的盛具特制革袋。 “你赢定我了?”百步飞虹冷笑。 “那是一定的。” “你的新月飞刀呢?” “你会见到的。” “你吓唬我?”百步飞虹用怀疑的口吻问。 “你怕吓唬吗?” “你配吓唬我?” “我实在不愿吓唬你,并非表示我不配。”杨一元冷冷一笑,“阁下!我能杀死中州五子,杀死五方揭谛,表示我配向任何超绝的高手名宿挑战。圣手无常是那次雷霆一击中。唯一能幸存的劫后余生者。七个妖术通玄的人,都是会元神御剑,祭妖刀剑杀人的高手中的高手,结果如何?你也配和那七个人相提并论?你走吧!你人并不坏,我真不想杀死你,阁下。” 这番话,等于揭开了中州五子死亡的真相。 第一个悄然向后退的,是一个中年人。 九个人即使一起出手,威力也决不可能比得上中州五子,一拥而上,活的机会会有多少? 百步飞虹心向下沉,这下才真的心虚胆寒了,只感觉到手心淌汗,心跳几乎加快了一倍。 手心淌汗,这在一个暗器名家来说,那是不吉之兆,是对暗器失去信心的警号。 他徐徐向后一步步退走,锐利的怪眼仍然凶狠地锁定杨一元。 “你最好不要转打了就逃的滥主意。”杨一元提醒他,“只要你发出飞刀,不论在任何时候,我都会毫不迟疑杀死你.你必须自爱些。” 他一咬牙,猛地转身飞跃而走。 一道飞虹,在他转身时电射而出。 同一刹那,小小的新月刀破空,太快了,肉眼根本无法看清形影,飞旋的速度太快,形成一只两寸大的淡淡光环,眨眼间便已远出五丈外,把旋转一行的破风锐啸抛在后面,可知速度委实骇人听闻。 同一瞬间,小雅小琴双剑齐出。 杨一元根本不理睬电射而来的飞虹,人化龙腾,飞越电虹的上空,半空中长剑出鞘,猛扑龙须虎熊伯先,长啸声震耳欲聋,声势之雄无与伦比。 龙须虎也大吼一声,金色的虎爪金芒刺目生花,向上攻出一记猛龙戏珠,五只钩爪闪过下射的剑虹,从虹侧向上吐出,疾抓杨一元的右肋。 剑虹一沉,劲变斜走的力划鸿沟,变劲于电光石火间,化不可能为可能,挣一声反而压偏了虎爪。剑光再闪,身形再前飘丈余,飘然沉落轻灵美妙,凌空搏击的身法可说妙到巅毫。 这一刹那间,胜负已判。 已经远出五丈之外的百步飞虹,惨叫一声身形再冲进,冲出五步再大叫一声,砰然摔倒。 小小的新月刀,从右腋下贯入了胸腔,在胸腔内再旋转了一匝,把肺叶绞切出一个血洞来。 龙须虎的脑袋,被砍飞了一小半。 两侧,小雅小琴的两把剑,撒出了满天雷电,两冲错之下,摆平了四个人,剑到人倒,没发出兵刃的接触声,剑光从对方无法闪避的空隙中切入,对手完全错了方向,任由剑光流泻而入。 只逃走了一个人,那人背走了重伤的徐娘。 另一个逃脱灾难的中年人。是百步飞虹发出飞刀攻击之前见机走掉的。 所有的人,半途碰上了第二批追来,声势汹汹的十一位骑士。 谁还敢逞强再追?久久方动身前往收尸。 杨一元三人三骑越野而走,绕至北行的大官道绝尘北奔。 惊鸿剑客非常幸运,中途摆脱了霸剑奇花的追踪。 他是在中牟躲起来的,在城中的朋友住处,等候陆续赶往郑州的朋友。霸剑奇花不知道他躲起来了,继续向东行,远出半天脚程,这才发现他根本就没走在这条唯一的东西大官道上。 霸剑奇花怎肯甘心?重新回头找线索,一去一回,耽误了一天脚程。 在中牟找线索,又耽误了一天,好不容易打听出惊鸿剑客与十四名男女,已先一日动身重返郑州了。那十四名男女中,有柳彪在内。 十五个人,她仍然无所畏惧。 她誓要把惊鸿剑客带往常州,不成功决不罢手。 柳彪这个狗头军师非常能干,就凭他一个随从身份,就可以把与振武园有交情的人,先后请来了一大堆,最后亲自带了十二个颇有名气的人,赶往郑州为主人壮胆,表现得十分出色。 与武林世家交往的江湖人士,多少也沾上一些所谓侠名,通常会厚颜无耻地以侠义道人士自居,说穿了还不是一些好勇斗狠不务正业的货色?距侠义的本质遥之又遥,说他们欺世盗名倒有七八分事实。 “颇有名气”的颇字并非赞誉,而是含有揶揄性的讽刺意味。 这些人敢在地方上好勇斗狠,对过往的高手名宿阿谀捧拍,真要他们向穷凶极恶的妖魔鬼怪抗衡,他们比谁都溜得快。 要他们对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杨一元,他们比谁都表现得热心,但一看风头不对,跑得比谁都快。所以第一批人被杨一元一吓,就一哄而散溜之大吉了。 霸剑奇花出道为期甚暂,绝大多数江湖成名人物,不知道她是老几,尽管她取的绰号相当唬人。 她这种刚成名的人,其实处境最为凶险,老一辈的人要压抑她,同一辈的人因嫉妒而想除掉她。 那些“颇有名气”的人,对除掉她这种人最为热衷,所以根本不需惊鸿剑客请求或鼓励,只要说儿句挑拨性的话,就可以激使这些人无条件地向她拔剑。 惊鸿剑客十五个人,在郑州等候了一天,再也等不到后续赶来助拳的人,已被吓走的人更不会回来了,感到十分失望。 杨一元已经南下的消息,不必费神打听,一问便知,十五个人便兴高采烈准备南下追逐。 惊鸿剑客是有心人,有效地封锁消息,不让这十三位振武园的朋友知道有关杨一元的底细,暗中与百绝头陀的人取得联系,不再在郑州等候,动身南下追逐杨一元,策应无上散仙保护混沌下院。 动身的前夕,他知道霸剑奇花已经回头追逐他了。 霸剑奇花是他的心腹之患,不除去将寝食难安。 不需他费神说服,十三位朋友慨然决定帮助他对付这朵花,为朋友分忧理所当然。 南下第一站是郭店驿,一百二十里,是一日马程,预定投宿时等候霸剑奇花。先除心腹大患。也是避免霸剑奇花与杨一元会合的必要措施。 他相当乐观,也极为兴奋,因为已经知道。霸剑奇花的两位女伴不在了,一个小女人是容易对付的,两三个人就可以折了这朵花。 郭店驿是马驿,是乘马赶路旅客的宿站,步行旅客不可能在这里投宿,步行旅客通常约六十至八十里。 郭店镇只有两百余户人家,算是郑州以南的大镇市了,有几家可供车、马投宿的旅舍。 驿站是不招待普通旅客的,只接待官方的军、政过往人员。 这一群英雄好汉神气得很,十五个人浩浩荡荡摆足了威风,一举一动,皆难逃官方治安人员的耳目,把他们当成暴民监视,因此远在新郑的俞巡检与秦国兴,都知道他们在郑州的动静。 治安人员的飞骑传讯,郑州传到新郑,只需大半天工夫。郭店驿是换马的总站,沿途每三十里有小型的、专为传骑而设的换马分站。 有明一代,驿站的规模盛况空前,制度完整,效率极高,遍布全国。指挥系统是独立的,权同中央。所以一个知府或知州县大人,根本无权撤换一个小小的驿丞,虽则驿站的经费由各州县提供。 因此,驿站所在地,如果没有其他的治安单位(如巡检司),驿丞就是本地的无形地方首长,在主要职务维护邮传迎送过往官吏之外,也可以过问地方的争执小纠纷事故。 十五个人是申牌左右落店的,驿站的驿夫已将消息传出了。 坐骑已经累了,只能漫步徐行。 霸剑奇花也感到有点精神不济,赶了一夜路,人疲马乏,这时如果闯进埋伏里,后果是十分可怕的。 她并不知道惊鸿剑客已发现她跟踪,更不知道惊鸿剑客一群人目下在何处? 踏着晚风残月,进人郭店驿北面二十里的白杨沟,路旁高耸着一株大白杨,像个高大参天的巨人。 树下踱出两个人影,在路旁驻足相候。 她有点诧异,这地方怎么可能有人? 紧了紧腰间的佩剑,疲劳一扫而空。 “请稍候。”一个人影伸手示意低叫。 看不清面貌,但可看出并没带有刀剑。 “哦!有何见教?”她勒住坐骑,警觉地问。 “前面二十里是郭店镇。”那人说。 “我知道。” “镇北三里左右,有一条小河。” “小河怎么啦?” “埋伏。” “埋伏?等谁?” “你,霸剑奇花。” “哦!尊驾……” “我们是镇上的人,路见不平。” “感激不尽。他们是……” “惊鸿剑客,十五个人。” “多感盛情,容图后报……” “不客气,姑娘请吧!务必小心。”两人转身走了,仍然隐没在白杨树下—— 扫描,kuuldorocr 第十九章 情仇爱杀 两人牵出坐骑,到了官道正想扳鞍上马,对面的知林中钻出一个黑影,发出一阵刺耳的阴笑。 两人吃了一惊,跃上鞍意在及早脱身。 “马一动,你们死!黑影沉叱,惊震耳膜。 “咦!你想干什么?”两人同声惊问。 “想问你们是何来路?” “咱们是郭店驿的驿夫,你是……” “驿夫?你们却知道惊鸿剑客,知道埋伏,知道霸剑奇花。”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为首的驿夫沉静地说,“惊鸿剑客昨晚便在郭店镇投宿,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瞒人,人多口杂,一个个自命英雄,甚至还公开扬言呢!” “你们为何要通风报信?” “路见不平,不齿那些英雄所为。阁下是……” “在下是眼线,你们的所为犯忌,而且影响了我们的权益,所以你们必须死。而且,我要知道指使你们的人是谁?” “要问指使的人,何不问我?”身后出现另一个黑影,语气饱含讽刺成分,“你这伏路眼线不称职,也犯了眼线不可管闲事的禁忌,所以也必须死!” 眼线猛地旋身,镖悄然破空疾飞。 黑影手一抄,镖蓦尔失踪,再一眨眼,人已近身。 眼线的手刚抓住刀把,双肩已被扣住了,小腹“砰”一声挨了一膝盖,双肩的抓力极为可怕,两个大拇指已压死了双肩并穴,指尖似要贯入胸腔。 “呃……呃……”眼线失去了活动能力。 “你们快走。”黑影向两驿夫说。 驿夫心中有数,有人救了他们,一抖缰,健马向南飞驰而去。 “谁派你伏路的?”黑影问。 “你……你你……” “杨一元” “放……我一马……” “谁派你伏路的?招!”双手一紧,抓力加倍。 “我……我只是-……一个引导……” “引导?不是伏路?” “不是伏路……” “引导什么?” “引导北面来的人,在这里改走至密县的小道。”眼线不敢不招,“我……我只是一个小人物……” “小人物才真的能办大事,没有你这种小人物,大人物只是又聋又瞎的泥菩萨,起不了多少作用。哦!百绝头陀已先到密县去了?” “我……我不知道,我是接引坛的使者。” “哦!下院的接引坛?” “是的,接引坛负责接待宾客,所以……” “所以认识许多高手名宿贵宾,所以胜任引导。你很不错,告诉我有关下院的一切,谢啦!” “我……嗯……” 杨一元一掌把人劈昏,扛上肩退回矮林。 日上三竿,辰牌将尽。 官道宽阔、笔直、平坦、烈日炎炎,人马远在三里外便可看到。 眼看辰牌已到。仍然没发现霸剑奇花的人马出现,负责了望的人等得心焦。 小河已涸,沟旁的矮林有一座棚屋,是看守田地的人,秋收时节屯放农具杂物的地方。 在棚屋内歇息的十四个人,不受日晒之苦,有些倒头大睡,有些低声聊天,似乎无忧无虑,闲得无聊。派有一个了望的人,用不着其他的人担心。 十五个人,只有两个女的,一个年已半百,一个二十出头。有七八分姿色,已经可以算是姣好的女人了,隆胸细腰十分诱人。 年轻女郎陪同惊鸿剑客,倚坐在翩外的编木矮壁下,状极亲昵,女郎几乎倚躺在他怀中,任由他一双手在胴体抚摸。 “捉住她,你打算怎么办?”女郎被抚摸得脸泛桃红,呼吸不平静,半眯着媚目信口问。 “把她送给朋友。”他捏弄着高耸的酥胸,”我要她生死两难。” “你真舍得?”女郎娇喘吁吁,相当满意他的答复。 “我的朋友要她。” “你这没良心的。”女郎打了他一下蠢动的手,“她那么恨你,你也恨她,一定是你负她,是吗?” “你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我不否认我风流成性,但自问不曾负过任何一位姑娘,对你……” “不要说我。”女郎推开他占据禁区的手,“我知道我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从不寄望能和你长相厮守。我那当家的虽则懦弱无能,但他对我真的不错,我不忍负他,我非常珍惜你我这段露水恩情。可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来就没真心对待我,只有你碰上了困难时,才想到要我帮助你,似乎我必须付出代价,才能得到你一些温存,想起来我真恨我自己。”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你们男人还叫冤?”女郎拧了他一把,宜喜宜嗔的神情撩人心荡,“我把身子交给你,帮你杀人,甚至帮你抢女人,尽量搏取你的欢心,你给了我什么?” “我给你欢乐,给你……” “要死呀!小心惊动里面的人。”女郎慌乱地推开他宽衣解带的手,“里面有一半人是你的长辈呢!放正经些,告诉我,那朵奇花到底有何奇处?” 他不得不停止蠢动,压下高涨的情欲,棚内的语音隐约可闻,外面的声息当然也会内传,万一有人出棚,那就麻烦大了。 “是个不在乎世俗,骄傲自负的女人。”他传口胡诌,“就凭她胆敢要我娶她,要和我到我家见我爹娘的违反伦常行为,就可知道她是一个叛逆性如何强烈的女人了,哪一种家族会容得下这种女人?” “如果我要求你娶我呢?”女人似笑非笑,提出的问题却不可笑。 “你不会的。你说过,你不忍负你那位当家的。说实话,永福兄是个大好人。” “大好人才会被你这好朋友,勾引他的妻子呀!” “你不要胡说八道。”他冒火了,把女郎推坐在身旁,“永福兄只是点头之交的朋友,我不会欺真正好朋友的妻子。再说,是你引诱我抑或是我勾引你,你心中明白,没有干柴,烈火是烧不起来的。” “冤家!你……”女郎惊慌地重新投入他怀中。 “我告诉你。”他怒火未消,“那朵奇花,她如果不先对我有意,不先对我投怀送抱,我哪敢打她的主意?她凶得很呢!你们女人,动不动就怪男人风流好色,为什么不说你们放荡下贱?这公平吗? 番……” “请你不要说了……”女郎用酥胸掩住他的面孔,用恳求的口吻低叫。 用肢体语言来堵住男人的嘴,是女人最高明的手段,如果发生在暗室之中,这一着尤其管用。 不远处在路旁守望的人,发出一声低啸警号,中止情人之间的争吵,两人警觉地跳起来。 杨一元与小雅主婢,是日落之后赶到郭店驿的,借宿在镇东的一家民宅里,暗中准备行动。 他不放心,所以提前赶来。以便早一步了解情势,因为情势变化无常,必须要早作准备。 惊鸿剑客一群人,根本就不在乎张扬,已经知道霸剑奇花只有一个人,且在后面相距一至两日程,他们走在前面,没有泄露行藏的顾虑。 他毫不费劲地得到所要的消息,甚至曾经见到十五人中一半以上的人面貌身材。 他仍不放心,五更初便远出二十里外留意一切征候,果然有了意外的收获,不但救了两个见义勇为的驿夫,也弄到一个混沌下院的人。 俘虏的口供最可靠,他大喜过望,不虚此行,他正为了无法了解混沌下院的底细而发愁。 把俘虏弄成白痴,他绕田野飞掠而走。 霸剑奇花已经知道埋伏的事,他大为放心。 小河埋伏区北面三四里,有一座三家村。小雅主婢天没亮,就叫开了一家农舍的大门,给了主人一锭十两银锭,在这里歇息半天。两个人的早膳与三匹马的草料,其实要不了一两银子,农舍主人大喜过望,殷勤照料甚至借给她俩一间内房歇息。 天亮了,杨一元匆匆赶回,刚好赶上早膳。 “看到她了?”小雅喝着小米粥,关切地问。 “看到了……”他将经过说了,也把有关混沌下院的消息说出,最后说,“你们留在这里等她,劝她进食歇息,不要逞能。我到埋伏区留意动静,防范发生意外变故,我担心凶魔们随后赶来搅局。” “好的,三哥。”小雅欣然同意,“希望她肯听我的。你在埋伏区,何不先替她除去几个强敌?” “小雅!如非必要,我得避免出面。”他苦笑,“我不想贻人口实,介入他们情爱纠纷。当初我和她们三个人相处,本来就有点引人闲话,与她总有格格不久的感觉,我出面她并不见得肯领情呢!” “她与惊鸿剑客之间,到底有情还是无情?怎会闹得如此不可收拾?”小雅好奇地追问。 “我真的不知道。”他说,“我一直就避免和他们相处,独来独往飘忽不定,完全不了解她们与惊鸿剑客在一起的情形,更不想知道他们感情发展的经过,我可以说完全是局外人,直至……直至……” “三哥!告诉我好吗?” “直至……”他将惊鸿剑客用淫药,污辱霸剑奇花的概略经过说了,“当时我没在场,只是从许姑娘无意中透露的片断而知道的。 如果按常情论,她应该恶狠狠一剑宰了惊鸿剑客才是,她却反而要迫惊鸿剑客娶她,我的确一头雾水。也许,我真的一点也不了解女人。” “也许,这是恨中情仍在吧!”小雅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不是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她有她的看法,“她还能怎样呢?我想,她曾经深爱惊鸿剑客,认了命,不得不原谅惊鸿剑客的过错,委曲求全嫁给袁家。” “小雅!你愈说恐怕我愈糊涂。” “怎么说?” “她既然愿意嫁给惊鸿剑客,为何痛宰那混蛋的亲朋好友?”杨一元直摇头,“这样做,振武园的人能容得下她吗?” “这个……” “好了好了,你我都是局外人,不知道内情,谈起来有如隔靴搔痒。”他不胜烦恼,虽则事不关己。 “你不要烦心嘛!”小雅柔声说,“她这一面的事,我替你分忧。 不管怎么说,你们曾经是朋友,爱屋及乌,我也会把她看成朋友,你放心好了。” “她可能快到了,我先走一步,一切拜托你啦!”杨一元匆匆食毕,乘了坐骑越野走了。 小雅主婢眼巴巴地枯等,北面官道一直不曾出现人马的形影,辰牌将尽,终于看到小驰的人马了。 前面出现两人两骑,走近才看出是两个小流浪汉,两匹马慢慢并肩徐行,毫无赶路的意思。 霸剑奇花换穿了宝蓝色劲装,剑系在背上,遮阳帽的前檐掀高,露出美丽的面庞,眉宇间透露出英气,劲装衬得胴体十分诱人,曲线玲珑刚健婀娜,江湖女英雄的气概流露无遗,任何人也可以看出,她是一朵脱俗美丽的,带了锐刺的美丽玫瑰花。 逐渐赶上了两个小流浪汉,她本能地扭头瞥了两人一眼,心中疑云大起。 两个小流浪汉脸色不健康,槁中带青,但五官出奇地匀称美好,大眼亮晶晶,表示健康情形良好,与满脸病容毫不相称。 小流浪汉也扭头打量她,喝彩的神情显而易见。 两人是小雅和小琴,有意在路上等她。 小雅显然被她的风华所吸引,暗暗喝彩。 “吃饱了没有?”小雅主动搭汕。 “吃饱啦!”看小流浪汉眼中没有敌意,她松弛了戒备心情回答。 “睡足了?” “睡足了,精神抖擞。” “那就好。” “小兄弟!好什么?” “挥剑有力量呀!” “你知道我要挥剑?” “不挥行吗?”小雅嫣然一笑。 她一怔,小流浪汉的笑容,不因脸色不健康而难看,露出的洁白贝齿十分岔眼。 “大概不行。”她也淡淡一笑:“有人在等我,用刀剑等我。” “一比十五。” “咦!你……”她一怔。 “加上我们两把,三比十五,如何?” “你是…” “朋友的朋友。” “昨晚的两位……” “别管啦!不介意我们加入吧!” “谢谢。可是,素昧平生……” “我说过,朋友的朋友。”小雅策马跟上,“现在见了面,就是朋友了,是吗?” “你是……” “我兄弟姓蔺,蔺相如的蔺。我排行二,那是我哥哥。”小雅指指小琴,”我还有一位三哥,很不错。” “你排行二,有一位哥哥,怎么可能还有一个三哥?你顽皮。” 霸剑奇花也笑了。 “那是朋友的三哥。“小雅又指指掩口而笑的小琴:“她是手足亲兄弟,是不同的。” “哦!原来如此。我……” “霸剑奇花申菡奖,好清雅的名字,出污泥而不染……” ‘算了,污不污我心里明白。那些人……” “他们已看到你了。” “先用暗器阵?” “好像没有,他们要把你送给朋友,人多势众,似乎认为吃定你了。” “我知道,他们要把我送给混沌宫的朋友。”她直咬银牙:“在郑州我就知道了。” “不会吧!不要胡思乱想。”小雅说,“他们口中的朋友,可能是指惊鸿剑客。” “我希望想错了,可惜没想错。”霸剑奇花摘下遮阳帽挂在鞍头上,“如果我应付不了,再请两位相助一臂之力,如何?” “好的,我兄弟会见机行事,你先请。” 霸剑奇花一马当先,坐骑加快。 小雅和小琴跟在三十步外,保持相等的速度。 第一个人出现,第二个…… 霸剑奇花不慌不忙,扳鞍下马,将坐骑牵至路旁,系在行道树上。 一声剑鸣,她拔剑在手向前闯。 十五个人都出来了,迎面拦住去路,阵势强大,漪欤盛哉。中间是惊鸿剑客,身左便是他的情妇。 “你又找来这么多杂碎,存心要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真是黑心肝,你根本就不是人。” 她在十步外扬剑屹立,威风八面。女强人的气势,真有慑人的威力,“这些人似乎都是有名望的高手名宿,居然无耻地替你抢女人。俗语说,杀人可恕,情理难容;我不会原谅这些人,因为他们的行为太可耻。袁家驹!你出来,你也算是成名人物,应该像个人样和我了断,是吗?” 踱出一个年近花甲,面目阴沉的人。 “小泼妇,你把老夫这些人骂得很惨。”这人阴森森地说:“老夫不是不问是非不讲理,盲目袒护晚辈的人,就凭你穷追不舍衔尾跟来行凶的举动看来,谁是谁非已经昭然若揭了。” “是吗?你就凭这点见识,就知道谁是谁非了?你是哪一位未卜先知的诸天神佛?” “老夫贾若愚在江湖历练半生。见多识广……” “哦!原来是河北岸双龙之一,大河苍龙贾若愚。”她脸色微变:“据说你算是德高望重的名宿,原来是这么一个厚颜无耻的老厌物。” “什么?你……”大河苍龙暴跳如雷。 “你们十五个人,拦路要劫持我一个女流晚辈,你居然有脸站出来,厚颜无耻大放厥词。老天爷!人不要脸,百事可为,你做一个抢女人的老龟公,你家的十八代祖宗一定在九泉下,哭泣子孙不肖一至于此呢!” “骂得好!”在二十步外驻马的小雅高叫,“那老猪狗自取其辱,辱及祖先哪还有脸活在世间?” 大河苍龙怒火冲破了天灵盖,拔剑飞跃而进,怒啸声震天,雄猛的气势低人心魄。 霸剑奇花一声娇叱,剑涌千层浪。 铮一声狂震,霸剑奇花连人带剑被震出丈外,飞出路右,几乎跌倒。 大河苍龙志在小雅,无暇追袭霸剑奇花,一冲而过,怒火焚心扑向马上的小雅。 小雅冷哼一声,飞落鞍桥有如飞絮,半空中霸剑出鞘,脚一沾地大河苍龙恰好到达,剑发狠招七星联珠,要连发七剑,把小雅刺上七个血洞,剑气迸发有如风吼雷鸣,劲道无可克当。 一剑、两剑…… 小雅左闪右旋,一声娇叱,冷电从对方的剑侧切入,泻出。 风止雷息,大河苍龙向右方直冲出两丈,脚下一挫,一头栽入路旁的深沟。 “救……我……”深沟传出窒息性的求救声。 小雅冷冷一笑,回到坐骑旁,收剑飞身上马,稳坐鞍上冷然向前注视不言不动。 她知道大河苍龙的底细,知道霸剑奇花挡不住这条老龙,所以出言刺激大河苍龙,一把神来之剑,摆平了最高明的大河苍龙。 接触太快,谁也没看清交手的经过,刚看到剑光飞腾,便倏然结束了。 霸剑奇花还没回到路中,只感到有点毛骨悚然。 “小兄弟!我霸剑的名号让给你了。”霸剑奇花脱口叫,“在下好惭愧,你才配作霸剑才对。” 一扭头,人群像乱鸦,眨眼间便四散飞遁,速度快得惊人。惊鸿剑客主仆逃得最快,落荒飞遁奇快绝伦,把他人抛得远远地,自己的性命要紧。 能轻轻松松,信手一剑便摆下了大名鼎鼎、威震大河两岸的名宿大河苍龙,那简直是匪夷所思,决不可能的事,除非对方的武功剑术高明十倍。 一个霸剑奇花,已经不易对付了,居然多了两个武功深不可测的人,再不走可就没命啦!唯一的大河苍龙,也禁不起一击,谁不胆寒,“畜生!你走不了啦。”霸剑奇花怎肯干休?奋起狂追有如电火流光。 “咦!这些人怎么搞的?”小雅大感困惑:“一个人被击倒就散了?能算是成名人物吗?” 身旁出现背着手的杨一元,把跌在沟底的大河苍龙拖出路面。 大河苍龙右助挨了一剑,必须及时抢救。 “救……我……”大河苍龙向他求救。 “抱歉!你这种欺世盗名,老悻骄横的人,我没有救你的兴趣。”他摇头拒绝,”我不是郎中,没有救你的义务。你捂住伤口,等你的人来救你。” 他探囊取出金创药瓷葫芦,取药末塞住剑孔,扶大河苍龙躺好,向小雅招手,向郭店驿举步。 “你吓坏他们了。”他傍着小雅的坐骑迈步,”霸剑奇花骂那些人的话很有份量,说惊鸿剑客存心害得他们家破人亡。这表示他们要死,心理的威胁十分沉重。再被你一剑勾消了他们虽高明的人,他们已外魂飞魄散了,怎敢不溜之大吉?” “我是生气啦!”小雅嘟起小嘴,“他一个喏大年纪的成名前辈,怎么如此有失风度,疯子似的乱打乱杀?而且他攻招十分凶狠,实在可恶。” “怪他不得。”杨一元忍住笑:“你和霸剑奇花两张嘴,骂得也太不像话。我骂人已经够毒够缺德。你们女娃娃似乎不让我专美呢!哦!我抱歉。” “抱歉什么?三哥!”小雅一怔。 “你明知中州五子非常了得,妖术通玄。” “听说而已。” “居然仍敢前往兴师问罪,我以为你不知自量呢!看了你的身手,我知道看法错误了,所以向你道歉,你的身手天下大可去得。” “只是,我……我对妖术一无所知……” “我告诉你一些避邪心法,和一些所谓妖术的技巧,要下了多久,即使对付不了超凡的妖术,应付一二流的妖术应无困难。” “谢谢你啦!三哥。”小雅欣然娇呼。 宅主人替他们准备了丰盛的酒菜,三人在小客厅中安安稳稳午膳。 小琴并不以小姐把她当姐妹,而忽略了自己的身份,坐在下首不时替杨一元斟酒,替小雅布莱。她很少说话,脸上整天挂着笑容,是个柔顺乖巧的好姑娘。 “那朵花真的很美丽呢!”小雅却相反,慧黠活泼吱吱喳喳,“那个什么惊鸿剑客,也人才一表,他俩应该很相配,怎会闹到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三哥……” “小妖怪!你别向我好不好?”杨一元笑骂,“那家伙自从第一次见面,被我踢了一脚之后,把我恨入骨髓,我从没和他一起说过三句话,怎知道这家伙的肚子里,到底有些什么牛黄马宝?他一直以护花使者自居,与三位姑娘同进退。我忙得要死,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感情的发展是怎么一回事,你问我不啻问道于盲。” “我想……” “想替他们撮合?免了吧!”杨一元苦笑,“要是他们打打闹闹,你追我赶闹着玩,撮合该是一件好事,出了人命,便成了死仇大敌,能撮合吗?再说,两方面的人品性格我们都仅看到表面,谁知道日后会有些什么变化?弄不好,他们会咒骂你一辈子。” 宅主人匆匆入室,含笑打招呼。 “公子爷!外面有一位好漂亮的闺女求见,要不要见她?”宅主人笑问。 “请她进来好了。”杨一元颇感意外。 “会是谁?”小雅也感到奇怪。 “霸剑奇花,她是很能干的。” 果然所料不差,霸剑奇花笑吟吟地随宅主人入室。 “杨兄!果然是你,我是来道谢的。”霸剑奇花满面春风,一点也不像受过感情打击的人,“还有你们,蔺小兄弟。” 其实,小雅和小琴的身材,与她不相上下,也许她认为女人比男人成熟,对一个小浪流浪打扮,嘴上无毛的小伙子,叫小兄弟是合情合理的事。 “请坐,要不要同进午膳?”杨一元客气地招呼。 乖巧的小琴,立即入内取来碗筷。 “谢谢,真有点饿了。”霸剑奇花不再客气,打横坐下:“镇上单纯,略一打听便找来了。” “没追上?” “没有,这畜生逃走的功夫非常到家。”霸剑奇花依然笑容可掬,“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他的。我猜,他又将返回郑州另邀朋友了。” “不会,他有两条路好走。”杨一元说,“一是往南逃;一是前往混沌宫下院躲起来,有意引你去追,让混沌下院的人对付你。” “我承认我怕混沌宫的妖人。”霸剑奇花冷笑,“我在天底下人间世等他,甚至会到振武园等他。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申姑娘,何苦……” “不要劝我,杨兄。”霸剑奇花脸上又回复明媚的笑容,“吕姐已和乐正仲明回家去了,他们是理想的一对青梅竹马冤家。” “我知道,他们的确相匹配。” “吕姐其实对你极有好感……” “她对我一再救她有好感,这是人之常情呀!” “知道许姐的去向吗?” “她和她老爹进湖广,回家去了。” “杨兄!你该留住她的。”霸创奇花叹了一口气,“她对你几乎到了一往情深地步,在我和吕姐面前曾有露骨的表示,她最欣赏你玩世不恭的个性……” “申姑娘!你自己的感情烦恼已经够多了,居然还有心情兜揽别人的事,有意增加烦恼吗?”杨一元大笑,“哈哈!我算是服了你。 看你一点也不像有过感情创伤的人,是不是在黄连树下弹琴,苦中作乐?我与许姑娘的交情,份量与你们是相等的。我这人虽则玩世不恭,但相当自爱,见人讲人话,见鬼说鬼话,做事大而化之,甚少费神揣摸或讨好某一个人。如果我辜负了许姑娘的心意,我只能说,我抱歉。” 话中有话,霸剑奇花可能听得懂。 “我想,你们其中一定有误会。”她黛眉深锁:“她和乐正仲明找到我,就曾经表示你那天的神态有点不对……” “我们不谈她,好吗?”杨一元当然不便说明,有关许姑娘语中带刺的事,“你打算继续追踪?” “我绝不放过那畜生。” “爱重呢,抑或是恨多?” “杨兄!你也在钻牛角尖。”霸剑奇花冷冷一笑,“我只要把他弄回振武园,要他把他的无耻行为公诸天下,就这么简单,无所谓爱与恨。” “那也会影响你的名声呀!” “我不在乎,我就是一朵与众不同的奇花。” “能接受劝告吗?” “谢了,我知道我所做的事。” 杨一元苦笑一声,乖乖闭上嘴。 小雅一直用心地倾听,她不明内情,当然不便插嘴,也不想加入劝解。 一顿午膳吃得不怎么愉快,踏罢,霸剑奇花一再道谢,含笑告辞,一声后会有期,各奔前程。 “真是一朵奇花。”送走了霸剑一奇花,小雅感慨地说:“真令人莫测高深。” “不管是爱也好,恨也好,铁定会波及不少不相干的人,天知道日后如何收场?”杨一元也摇头叹息,“她如果咬牙切齿,或许还有化解转圜的余地。但她笑容可掬,又可看到她心底蕴藏的恨意,任何人想化解也摸不清她的意向,怎能对症下药让她坦然接受?我不想再管她的事了,力不从心,实在无可奈何。” 重返新郑,已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苑陵老店天天换旅客,杨一元所住那一边的上房,住满了陌生的客人,幸好他并没退房。 小雅、小琴仍住在原处,因为龙陵老店已经客满了。 八臂金刚亲自前来传递消息:先后赶来的妖魔鬼怪,已经赶往密县去了。另有一些人,则从郭店驿走小径前往密县,不再有人借道新郑。从南面来的人,并没在新郑逗留,连薄暮时分到达的人,也马不停蹄走上至密县的大道,连夜赶往密县聚会。 今晚,应该可以题一晚太平觉了。 五更天,他必须起身练功。 这五年历练漫游期间,除非实在没有余暇,他一定晨昏苦练,一方面既求精求纯,一方面可以保持精气神的活力,如非万不得已,决不中辍。 三天不练、筋肉的爆发力就会减弱。与人交手生死关头,爆发力不够,是相当危险的事。逃跑起来冲力不足准被追及,老命难保,能够一跃三丈,连续三五跃,追的人十之九会望尘莫及。 城内钟鼓楼五更起更的钟鼓声传到,他恰好披衣而起,似乎他体内有一具时钟,沉睡中也知道时辰。 五更无,是最安全的时辰,夜间活动的族类,必须纷纷归巢人穴了。 地狱的鬼魂,鸡一啼就回不了地府,会被天火所炙,魂散魄灭。 点起了油灯,他的目光,突然落在门下方,看到一些粉末。 门与窗皆闩紧了的,上方搁了一些小瓦片,只要撬动三分左右,瓦片就会掉落跌碎,这是他夜间防险的小技巧,相当灵光管用。 没有被撬动的征兆,但那些灰白色的粉末…… 那是从门外贴门漏下的,循门限混入房中。 不等他有何反应,突觉眼前发黑。 “给我时间,给我时……间……”他心中在呐喊。 晕眩感像浪潮般袭来,身形一栽。 时不我留,时间是不能给的,要去争取。时间这玩意是抽象性的,在某种特定环境里,它甚至不再存在,或者仅存在意识里。 他不能倒下,灵智涌现,神意克制住肉体的脱控感,他艰难地坐下来了。 意识逐渐模糊,神意控制不了强大的肉体相逼力量。 “元婴赤子,维我……心……灯;元婴赤……子,维……我…… 心……灯……”他口中喃喃低语,语声渐弱,最后几难分辨。 最后一切归于沉寂,他用五岳朝天式端坐在地,像是睡着了,脸上有无邪的、也可以说是无意义的笑容。 元婴赤子的笑容,初生婴儿所形诸于外,最单纯的两种表情之一;另一表情是哭,以哭的表达时间最多,所以说人生是痛苦的,生下来就哭了。 不久,“砰”一声大震,房门倒下了,他也倒下了—— 扫描,kuuldorocr 第二十章 破釜沉舟 院子里阳光普照,九个人围着躺在地上的杨一元发怔,有些人惊疑,有些人困惑,有些人怒形于色,有些人脸上有怜悯的表情。 躺在地上的杨一元,浑身松垮垮地,手脚偶或作无意识的伸动,两眼直愣愣地,嘴唇不时出现古怪的吸吮神情,脸部呈显奇异的微笑现象。 一个初生婴儿,一个巨大的婴儿。 九个人分为三方,表示是三方面的人。 三个白衣裙,高贵雍容,风华绝代,很难看出真实年龄的美丽女人。 另三个也美如天仙,一身桃红衣裙,一举一动皆流露出艳冶风情,一颦一笑媚态横生,妩媚的明眸流波四射,那股妖媚的气质,与另三个高贵的白衣裙女人,形成极不调和、完全不同型类的强烈对照。 如果你是正常的、有格调欣赏女人的男人,你一定会选穿桃色衣裙的可爱动人女人。道学先生们,当然会选那三位高贵雍容的淑女贵妇。 另三个是两个中年老道,一个粗壮的豹头环眼巨人似的大汉。 “刘夫人!你要咱们花五千两银子,买这个大白痴?”那位大马脸老道,向穿桃色的衣裙,右须有颗美人痣的娇艳女人问,指着地上不时伸动手脚的杨一元,“换了你,你要吗? 五千两银子,挑也要五六个人,比这个大白痴重五倍。你以为我们的银子,是从地上长出来的呢,抑或是从天上掉落在怀里的?” “是请你们捉活的。”另一老道冷冷地说,“不错是活的,但成了大白痴,要来干什么?” “是活的没错吧!”刘夫人沉声问。 “没错,是活的。”老道说,“但事先已经说妥了的,要捉活的来问口供,要他供出到底是什么人利用他出面扰乱?让那个人在暗处残害本宫的同道。现在,贫道请夫人问问看。” “都是她呀!”刘夫人愤怒地向为首的白衣裙美妇一指,“都是她坏事。本夫人的丧门毒香,只能将人制成昏迷如死,六个时辰内如不施用独门解药,假死即成真死。她偏偏在毒性还没完全行开时,不安好心强破门而入抢夺,大概头部撞中异物,便成了这鬼样子。戚夫人!你得赔。” “废话,本夫人是抱他出室的,怎么可能让他的头被撞?”穿白衣裙的戚夫人抗议,“各行其是,各展神通,人到了谁的手中就是谁的,你无权把他视同禁脔。你用毒我用遁术快速擒人,谁着先鞭谁就是赢家,你不要输不起。 再说,你的丧门毒香可令人昏死,你看,他昏死了吗?你敢说人是被你的丧门毒香制住的?好笑!” “你们谁也不要吵闹不休。”老道不耐地说,“等你们把他弄醒之后。再决定是谁的。 依贫道估计,这白痴即使清醒也是废物了。 假使不是废物,决定是谁的,再来找我,你们知道我在何处,五千两银子赏金,我希望你们是幸运的得主。” 举手一挥,老道带了两同伴走了。 “我不信邪。”刘夫人冷笑,“这人分明已经清醒,可能是吸入的毒香份量不够,无法呈现昏死,他应该不是白痴。” “你想怎样?”戚夫人问。 “他一定是装的。” “不像是装的。” “立可分晓。”刘夫人举手一挥:“上刑!” 较年轻的一个应和一声,上前抓起杨一元的襟领,将人提高上身,先给了他四记正反阴阳耳光。 他脸上的古怪笑容,换上了哭的表情,手脚无力地抽动,口中发出了伊伊呀呀的怪声音。 手一松,他被推回原处,脸上又换上古怪的笑容,目中仍在伊伊呀呀。 这表示他只能表现两种表情,婴儿最基本的表情。 “下重手!”刘夫人冷叱。 翻转他的身躯,食中两指重重地点在他筋缩穴上。 他的筋肉开始收缩,猛烈地抽搐蜷缩成团,水分大量排出,大汗彻体,似乎身躯的体积缩小了一倍,口中伊伊呀呀的怪声变成大哭,脸上哭的表情十分明显。 只有一种大哭的简单声音,没有任何成人的似乎语言声音出现。 片刻,又片刻。 “我不要了,送给你。”戚夫人摇头苦笑,偕两同伴举步。 “他本来就是我的,你可恶。”刘夫人冲戚夫人的背影大叫。 “你输不起。”戚夫人转身不屑地说,转身穿过月洞门走了。 “把他打烂,找马鞭抽。”刘夫人怒叫,“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打!打!打……” 女人解了他的筋缩穴,找来了皮制的马鞭。 一鞭一道血,一鞭一条痕,他身上的衣裤全烂了,浑身血污成了个血人。 除了哇哇叫喊,没发出任问其他声音。 “打死他也没用,夫人。”上刑的女人停止鞭打,无可奈何地说。 “打死就算了。”刘夫人不肯罢休。 “打死了,岂不完全无望了?也许过些时候他有恢复神智的希望,打死了一切成空,五千两银子咱们得不到一分一厘了。” “这……” “夫人!何不观察一段时日?” “好吧!好好看住他。” “是的,夫人。” 这家大宅有很多房舍,他被丢入一间秘室,门重窗小,青砖墙厚度两尺,大牯牛也撞不毁门或墙,门外还有人把守。 他已经是大白痴,实在用不着派人看守。 小雅主婢快要急疯了,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杨一元失了踪,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所有的物品皆留在房中,唯一可疑的是房门损坏了,门折断,门上没有重物打击的遗痕。 八臂金刚更是焦急,出动人手四出打听消息。 焦灼了一天,八臂金刚在黄昏降临时,在小雅的住处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垂头丧气返回的小雅主碑。 “唯一的办法,是向妖人们讨消息。”八臂金刚咬牙说,“我知道他们藏匿的地方,也是他们在这里的接待站。我可以出动十个人手,加上郑州的十位干练人员,以破釜沉舟的决心,歼灭该处的妖孽。但如无两位小哥参与,成功无望。” “不!你们不能去。”小雅坚决拒绝,“如果我三哥真落在他们手里,你们一动手,我三哥危矣!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用……小哥!咱们岂能一无所为,眼巴巴地枯等?”八臂金刚显得急躁,“总该……” “我兄弟俩去。”小雅脸色难看已极,立即取出长剑准备,“你们避远一点。” “两位……” “我们会见机行事。” “我领路。” “谢了,我知道那地方。” 她曾经和杨一元,诱敌绕城西追,半途剑创龙须虎,新月飞刀第一次扬威,杀掉十大暗器名家之一的百步飞虹,惊走群魔取道北奔,声援霸剑奇花。 那时,她和杨一元已经知道,北关外西北用那座独院,是群魔集结的中枢。追赶他们的两批人,就是从这家独院出动的。 无上散仙道宏在第二批人中,半途知道龙须虎被杀的恶耗,吓了个心胆俱丧回头溜走,幸运地躲过了可能丢命的大劫。 “小兄弟准备三更前往?”八臂金刚知道情势严重,打消了跟去的念头。 ‘不!立即前往。”小雅语气非常坚决,“兵贵在于神速,二更之后戒备将会更为森严。” “祝两位马到成功。” “谢谢你的祝福。” 不久,两人隐身在独院的西北角树影中。 里面灯光明亮,可看到走动的人影。 “奇怪,戒备松懈得很。”小雅不安地说,“仅院门外有一个无精打采的看门人,似乎没有防强敌入侵的准备,是不是人都走掉了?不好。” “什么不好?”小琴问。 “如果三哥真落在他们手中,肯定会将人带往密县,这里已无遭人骚扰的顾虑,所以用不着戒备。糟糕,如果被带往密县混沌下院……” “小姐!先不要往坏处想。”小琴安慰她,“先捉活口,取得口供再说。” “也只好如此了,捉活口。”小琴不再迟疑,小心地探索而进。 混沌下院建在密县的开阳山,山在城北二十里左右。密县是偏僻山区的小县城,因此新郑是进入密县的中枢要地,下院在城外建了招待站,在城内另建有下院高阶层人士往来活动的秘窟。 无上散仙不是自己人,只是狼狈为奸的合作伙伴,可以在下院居住进出,但不配在各地秘窟落脚,也不知道各地秘窟座落在何处。 城内秘窟建在一座大院内,接近城东的朝阳坊,右邻是小有名气的玄都观,双方之间有地道往来。如果秘窟的人穿道装出入,必须从地道由玄都观进出,如果走大院,岂不引人生疑? 大院内灯火辉煌。十余名重要人员,在大食厅摆了两桌盛筵,兴高采烈大事庆祝,庆祝劲敌已经除掉,今后可以高枕无忧啦! 穿道装的有六个人,包括白天与两个夫人打交道的三个,高踞上席,可知六人的身份地位最高。其他八个俗装人士四男四女,是秘窟的执事人员。 “戚夫人已经走了吗?”一位老道向上首的同伴问,“已经到手的五千两银子飞了,她一定笑不出来啦!有人竞争确是好事,咱们省了五千两银子,妙极了。” “还没走。”同伴说,“她怕刘夫人恼羞成怒,出其不意在路上打埋伏找她出气。说真的,她也未免贪心了些,刘夫人得手是事实,她乘隙强夺说不过去,” “如果她不乘隙抢夺的话,咱们哪能省下五千两银子呀。哈哈!哈哈……”有人大笑。 “可是,咱们得不到口供,没有活人示众江湖,损失比五千两银子更重呢!” “师兄!你算了吧!”下首的老道说,“人早晚会死的,化骨扬灰同样是死,一死百了没有必要再劳师动众,搞什么示众江湖那一套把戏。既然有人代杀,本院反而乐得置身事外,不会引起对头的注意,杨小狗的朋友不会找咱们拼命,何乐而不为。” “五师兄的话很有道理。”另一老道说:“再说,五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近些年来,天灾人祸惨烈,大户富豪纷纷破产,咱们作案每次所得愈来愈少,能一次有三五百两银子,已经算是丰收的大案了。掌门大师兄舍得花五千两银子,那是因为做案用不着他亲自出马,当然舍得出手大方啦!” “闭嘴!不许说掌门的不是。”上首的老道混叱。 劫财劫色,这是混沌宫的两大目标。妖道们不但自己劫,也利用其他妖魔鬼怪劫。他们的同路人,更是厉上加厉。 圣手无常、五方揭谛、百绝头陀、无上散仙,都是混沌宫合伙人、同盟、死党、自己人…… 所以,无上散仙可以指挥混沌宫的弟子。 正在开怀畅饮,外面传来钟声三鸣。 十四个人一怔,慌忙整衣而起,在厅口分列。 片刻。 脚步声欺近,两男两女领路,后面是三名老道,仙风道骨很像有道全真。 “参见圣堂师兄。”十四个人稽首行礼恭迎。 “免礼。”为首的老道喜气洋洋,“院主派我们来了解详情,顺便参加你们的庆功宴,呵呵!你们辛苦了,可喜可贺。” 重整杯盘,片刻备用的酒菜纷纷上席。 敬酒三巡,由主事的老道,将与两位夫人打交道的经过,-一详尽禀告。 坐在上首的两老道,听完睑色一变。 两人互相用眼色传递心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师弟!你说,那小狗真的像个白痴?”为首的老道沉声问。 “是的,大白痴一个。”主事老道有点惊讶。 “像个婴儿?” “是的,只知道哭笑,任何酷刑也毫无改变。 “唔!不对。” “师兄的意思……” 师兄不理会主事老道,扭头向同伴注目。 “师弟!听说过大轮回解脱玄功吗?” “听说过,只是传说而已。”师弟双眉深锁,“据说是度生死大劫的秘术。元神紧锁于灵台,躯体回复元婴状态,无知无识无感无觉,元神已抛弃皮囊,皮囊便成了入世时的状况;也就是不曾接触世俗的状况。” “那就是胎儿状况,也称元婴。”师兄说:“我知道确有这种奇功秘术,据说也称万劫转化玄功。” “哎呀!”师弟变色而起。 “如果不在六个时辰之内杀死他,转化期回复原状,元神归位,他又重主复苏了。”师兄也失色,”据说,在元婴状态中,只能伤害他的皮肉,用斧头也砍不断他的脖子。要杀死他,必须用烈火焚烧。 糟!过了多少时辰了?” “五个时辰了。”主事老道看出事态严重了。 但他犯了计算上的错误,杨一元中毒紧锁元神,是五更寅时。 老道在两夫人处见到大白痴似的杨一元,是巳牌左右,中间相差了三个时辰。 目下是戌牌初正之交,距杨一元行法自救,已经将近八个时辰了。 转化期是六个时辰,排除身上毒质,也需要时间,所以杨一元一再在心底呐喊。给我时间! “知道刘夫人将人埋葬在何处吗?”师兄急问。 “没埋掉,刘夫人仍希望他能恢复神智。” “快!我们去杀死他!”师兄跳起来。 一阵大乱,六个老道急急走了。 用斧头也砍不断人的脖子,并非不可能的事,本朝初期永乐年间,妖妇佛母唐赛儿造反,在济南法场正法,在上万军民的目击下,她全身赤裸,谈笑自若、刽子手砍断了三把鬼头刀,她毫发无伤。 最后无奈她何,重押回死囚牢,披枷载锁五木加身。她一声长笑,翩然起舞,所有刑具分崩离析,她就那样赤裸裸飞出死囚牢,蓦尔失踪。 永乐皇帝亲颁圣旨,大发雷霆。结果,上起三司,下迄府县官吏校尉刽子手、全上了法场砍头,一大堆大官小官,全死在佛母唐赛儿头没被砍掉的地方。 太祖高皇帝把周颠放在大锅里用火烧,结果烧了一昼夜,周颠爬出来哈哈笑。结果,太祖高皇帝在庐山,替周颠立了碑做纪念,希望这位周大仙,不要影响他当皇帝坐龙座的地位。 世间有些事的确玄之又玄,信不信由你。 杨一元在秘室里,度过凶险的转化期。 躯体内仍然残留有致命的毒物,他必须尽快地用无上心法,把残余的毒物排出体外才行。 这期间,决不可受到干扰。 秘室中黑沉沉,门外的看守也懒洋洋昏然欲睡。 时光飞逝,必须分秒必争。 招待站内,没留下几个人。有些人走了,有些人进城找地方大玩大喝,庆祝强敌已死,今后可以高枕无忧、过太平快活日子了。 小雅和小琴两位姑娘,神不知鬼不觉直入中枢,心中疑云大起,怎么没看到几个人?警戒之松懈出人意料之外,几乎可说没有警戒。 小雅沉不住气了,猛地闯入一座小厅堂。 “咦!什么人?”厅堂中唯一的粗眉大眼中年人,惊讶地喝问,“怎么乱闯?” 小雅大踏步逼近,凤目含威带煞。 “这里的主事人是谁?在何处?”她厉声问。 一开口就表明不是接待站的人,中年人大惊,猛地进马步伸手便抓,金豹露爪真见功力,反应迅疾,出手也快逾闪电。 爪对爪、小雅信手一挥,反扣住对方的爪背,带马归槽扭身切入,肩撞肘手扼喉,三处打击一气呵成。 “克”一声响,中年人的右肘骨折,五指齐断,喉部也被扣住了。 顺手将人掀翻,一脚踏住咽喉。 “主事人在何处?招!”她拔剑出鞘,剑尖下指,“不招,戳你一千剑。 “管事大……大爷到……到城里去……了……”中年人说话含含糊糊,惊怖欲绝。 门外突然闯入了两个人,刚惊恐地大叫,小琴的剑已经激光迸射,一剑一个全摆平在厅口。 呐喊声大作,人纷纷往这里赶。 小琴像虎拒柴门,来一个杀一个。 “到城里干什么?何时可返?”小雅不理会厅口的暴乱,继续问口供。 “不……不知道。”中年人不住发抖,“他……他们去找地方庆……庆祝,庆祝杨…… 杨小狗受到恶……恶报,何时返……返回……” “杨一元受到恶报?”小雅心向下沉,嗓音大变。 “是……是的,可……可能死了……” “可能死了?怎么一回事?” “他……他被刘夫人戚夫人用……用毒捉……捉住,已……已经成了大……大白痴。本院不……不要大白痴,所以没将五千两银子赏金给她们。” “人在何处?” “在……在刘夫人处,现在该……该已死了。” “刘夫人住在何处?” “在……在东关外的日……日曦园。” 小雅泪下如断线珍珠,一脚把中年人踢昏。 “小琴姐!日曦园。”她冲出厅口,信手一剑刺倒了一个人:“我知道那地方,咱们走!” 地下,已摆了八具快断气的人体。 花厅中,六个老道面对八个千娇百媚的娇艳女人。 老道们都是在美女丛中,享受多年艳福齐天的老将,各种美女的享受专家,这八个美女,在他们心目中,还算不上第一流的绝色娇娃,因此说起来毫不客气,他们是奴役凌辱女人的行家,从不对女人陪小心低声下气。 “我郑重警告你,刘夫人!”师兄气势汹汹,鹰目冷电四射,“那个人如果不立即用火焚烧,一定会复活的。为了你与本宫的安全,你一定要把人交给贫道带走加以焚毁。时辰不多了,快把他拖出来。” “嘻嘻嘻……”刘夫人娇笑,媚态横生,“玄风老道!你愈说愈玄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意呀?少在班门弄斧好不好?” “女人!你给我听清了。”师兄玄风厉声说。 “你给我闭嘴!”刘夫人也火了,杏眼圆睁,“可恶!就算你师父中州五子在这里,他们也不敢用这种恶劣态度对待我。宇内三夫人游踪天下,没有人敢在我们这三个夫人面前无礼。不要以为新郑是你们的势力范围,本夫人曾经闯过无数禁区,我敢来,就不怕这里的任何天王菩萨威胁我。你想撤野,你算是打错主意了。” 宇内三夫人,指三个武功高强,行径怪异的美妇,她们的底细谁也弄不清,各自带了一群同样美丽的待女或姐妹,在天下各地遨游,制造各种借口名目,专向各地的富豪大户与及地方土霸,敲诈勒索,公然打抽丰。胆敢抗拒的人,将有横祸飞灾。 刘夫人和戚夫人,就是宇内三夫人中的两个。她们敲诈勒索的手段各有不同,各擅胜场,而狠毒残忍却不相上下,豪霸们恨之刺骨。 “刘夫人!这是非常急迫,影响双方安全的大事。”老道玄风口气一软,“你难道不为大局着想……” “你的鬼心眼以为我不知道?”刘夫人冷笑,笑容依旧充满魅力,“生见人,死见尸,这是江湖朋友对认定生死的金科玉律,你只想证实对头的死亡。很简单,看一看一干两银子,不然休想如意。” “你们少花四千两银子,值得的。”一位侍女笑吟吟地说。 “其实,你们大可不必浪费一千两银子,”另一侍女说:“毒发期已过了两个时辰,当时我们就加以检查,他确是死了,心跳已止,所以我们不再理会,准备明早派人拖出去理掉。人已经死了,道长何必用耸人听闻的鬼话,来探虚实看上一眼?” “把尸体给贫道带走,一千两银子贫道保付,如何?”玄风老道不得不让步。 “这……” “贫道是本下院的圣堂执事,职司司香使者,一言九鼎,银票随后奉上。”玄风老道急急催促,”事不宜迟,迟将生变。” “唔!你似乎说得像真的呢!”刘夫人意动。 “如果不是真的,贫道肯花一千两银子吗?” “好吧!”刘夫人举手一挥,说,“去把尸体拖出来。玄风!你愿花冤枉钱,那可是你自找的。反正你们的金银,也和本夫人的金银来路同样不正,白花了也不怕会心疼,谢谢你啦!” 两个侍女刚想要动身入内,厅口已激光破空,两把剑犹如飞舞的狂龙,激发出满天雷电。 太快,太狠,剑过人倒,风吼雷鸣。 两个老道与三名侍女首当其冲,尖叫着中剑摔倒。 铮一声暴震,刚拔出剑的玄风反应超人,百忙中接了小雅一到,连人带剑斜震出丈外,“砰”一声背部撞在墙壁上,房屋摇摇。 猝不及防,一冲错之下死伤惨重。 “让开!贫道行法擒住她们……”玄风狂吼,一拉马步剑动风生,口中念念有词,蓦地云生厅角,雾起地层,灯火摇摇,红光变成绿焰。 一声霹雳,云雾汹涌中金蛇乱舞,风吼自鸣,整座花厅似乎在狂风暴雨中摇撼。 两位姑娘只觉眼前一黑,便陷入云封雾锁中,满天雷电交鸣,眼前已不辨景物,各不相顾,只凭本能狂野地提剑,招架绵绵不断射来的电光流光。 这是拖不久的绝境,眼看要力尽虚脱。 一声震天长啸破空,高低强弱有章有法,绵绵不绝声势极为雄浑,犹如惊涛骇浪,一波接一波愈来愈强烈,似乎天动地摇。 异象徐消,云消雾散,雷隐电没,风雨俱寂。 灯火恢复红焰,死一般的静。 后堂口踱出浑身近乎赤裸,满身血迹的杨一元。 小雅和小琴昏倒在地,眼中泪痕斑斑。 她俩到来时,恰好听到刘夫人下令将尸体拖出,以为杨一元真的死了,惊怒之下冲入拼命。 除了两位姑娘剑劈的三个老道,与四个侍女之外,另有被啸声震昏的两老道,和另三个侍女。 刘夫人与玄风老道不见了,尸堆中没有他们两个人。 小雅被轻拍双颊惊醒了,一眼便看到五官快被打得红肿变形,浑身血污的怪人,大吃一惊一跃而起。 “你……你你……”她已经认不出杨一元了。 “小……雅……”杨一元身形不稳,虚脱地缓缓站起,摇摇欲倒。 他复苏不久,竭泽而渔用啸声克敌,耗尽了剩余的精力,元气大伤。 这时,一个儿童也可以击倒他。 “三哥!”小雅狂叫,冲上一把抱住他血污浮肿的身躯,放声大哭。 “救醒小……琴,快……离开险……境……”杨一元吃力地说,“我……已力…… 尽……” 小雅咬紧牙关,将他扶住坐下,赶忙救醒了小琴,无暇多说,背起了杨一元,冲入外面黑暗的院子。 打破樊笼飞彩凤,挣脱金钩走蚊龙。 “这里是什么地方?”床上的杨一元,浑身涂满了药未,但精神却是相当充沛。 “俞大人安排的秘密居所。”小雅仍然是女扮男装,但卸除了易容药物,清丽秀逸的面庞,充满灵气的大眼,几难令人相信,她是一个挥剑如神的女英雄,外表完全是温柔可爱的小姑娘。 “在县前街。”她加以补充,轻柔细致地替杨一元敷脸上的消肿药膏:“你放心,没有外人知道。他很热心,里里外外打点,只希望你能安心的养伤。哎呀!你不要乱动了好不好?””这点皮肉之伤算什么?别把我当成快要死的病人好不好?” “咋!童言无忌。”小雅顽皮地调侃他:“别逞强,你是我的病人,一切都得听我的,不许乱说话,不许……” “你到底还有多少不许?哦!外面怎样了?” “人全吓跑了。”小雅说,“那两个什么夫人,当天就逃出百里外啦!看来,我们非要直捣混沌下院不可了,他们不敢再在外面走动啦!” “过几天,我们会会的。” 小雅调理妥当,下床净手,坐在床前替他盖上薄被,盖住触目惊心涂满药膏的吓人身躯,满室药味刺鼻,后面也透出煎药的药香。 “我一定要学会克邪的心法。”小雅似乎余悸犹在:“那种光,那种声,那种怪影,我根本不知道天地在何处,不知身在何处。三哥! 那就是妖术?” “那是一种利用声,利用光,利用药物,转移你的神智,诱使你产生幻觉的科技。至于是不是扶术,得看使用者施用在善或恶的场合。如果你认为凭深厚的定力,便可保护心神,避免受到伤害,那就会死不瞑目。” “你的意思是说……” “必须知道所谓妖术的技巧,会利用药物和工具,再加上定力,就可以减少八九成伤害。我是中毒在先,发现不对已经无能为力了。凭他们的道行,如果面面相对较量,不客气地说,幺魔小丑,何足道哉?他们只能偷袭暗算,如此而且,” “你也会?” “会一点,这样就已经比他们高明了。小雄!我只能教你防范的技巧,你没有修炼的根基。” “我好高兴,三哥!谢谢你啦!” “明天就开始学,好吗?” “不,你的伤……” “别担心了,我会很快痊愈的,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除非砍掉我的脑袋,我死不了的。” “你……” “好啦!好啦!明天把俞大人请来,我有话和他说,很重要。” “俞大人!你认为救魔宫的受难女人要紧呢?抑或逐一歼除凶魔要紧?”杨一元已经可以坐起来活动,精神充沛活力十足。 “愚意认为救人要紧。”俞巡检郑重地说,“逐一歼除这些凶魔,必将迁延时日,届时攻入魔官,可能金珠美女早已迁入丛山的贼寨安顿了,无法获得罪证啦!所以我十分焦急,希望能早日进袭混沌下院。” “他们知道我志在混沌下院。” “是的,群魔正陆续赶来对付你,纷纷匿入混沌下院,等你前往群起而攻。” “俞大人!真正的魔宫在愁云岭。”杨一元说,”他们既然倾巢而出,正是袭击愁云岭混沌宫的大好良机。这里的下院规模太小,能救出的人并不多。” “哦!老弟打算……” “你能找几个身手高明的人,扮成假的杨一元,在新郑与密县之间,神出鬼没吸引他们的注意吗?” “能,但得回郑州去找,一来一往需时两日。” “请他们来,预计三天后,我的伤便可不碍事了,立即秘密动身走荥阳,出其不意直扑混沌宫。” “我也去,我那边布有人手。”俞巡检大为兴奋,“小兄弟,真的感谢不尽。只是,你的伤……” “绝对无妨,三天后如期动身。”杨一元斩钉截铁地说:“请记住,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口风。” “请放心,小兄弟。八臂金刚断定夜游鹰在混沌宫,不在这里,要不要他去?” “也好,算他一份。”—— 扫描,kuuldorocr 第二十一章 离间铩羽 这条官道上行走的客车并不多,许州才是南北大官道的分界站。从许州到开封的长程客车比较多,共有三家骡车行经营。 许州到郑州的经营车行只有一家,独门生意。许州骡车行郑州线的长程客车,每天只有一班。 郭店驿,就有许州骡车行特约的站头,通常在这里无法获得座位。这里只是一处歇脚站,午间车抵达,歇息后继续北上,旅客都是到郑州的,没有人在这里到站下车,所以也就不可能在郭店驿乘车北上。 但有人照料,就不会有困难。 昨晚定期长程骡车在新郑歇息过夜,就有三位旅客放弃余程,空出三个座位。 午间在郭店驿歇息,登程时上来了三个行商打扮的旅客。在郭店驿上下车,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三套骡车速度相当快,每趟车可载二十名旅客。 杨一元三个人的车座很理想,紧靠在前厢,少吃不少灰尘,而且视野良好。 走出二十里左右,他们看到霸剑奇花,孤零零单人独骑,快马加鞭超越骡车,赶到前面去了,显然是往郑州赶,猜想她可能查出惊鸿剑客一群人,遁回郑州溜之大吉,她怎么肯干休呢? “看样子,她要赶惊鸿剑客到海角天涯。”小雅傍着杨一元,摇摇头喟然说,“到底是爱呢?抑或是恨驱使她这样做?” “爱也好,恨也好,深了都会伤人,”杨一元苦笑,“要是再拖下去,很可能掀起江湖狂风巨浪,两方面的亲朋好友,都会被卷入漩涡。” “惊鸿剑客为何不远走高飞?”小雅提出疑问,“他一个人如果要走,快马加鞭一天可以穿州过县,换几匹马,三五天就可以远出千里之外,谁能找得到他?找处地方躲起来更安全。” “他也不甘心呀!何况百绝头陀也牵住了他。他不怕霸剑奇花找上振武园,却不得不害怕百绝头陀到振武园去捣乱。所以他必须带了人在我附近出没,硬着头皮替百绝头陀扯我的后腿。他没料到这朵花也死缠住他不放。进退两难,自食其果,这个风流剑客的处境险恶得很。我猜,百绝头陀一定在混沌宫。” “根据什么?” “这里由无上散仙调度,始终不见有僧人出没,头陀一定和降龙神僧铁罗汉一些人,躲到混沌宫防守老巢。惊鸿剑客与头陀订有密约,几经挫折,可能真的有意远走高飞,他必须找到头陀解约。 他如果往回走,那就是表示要去找头陀。我担心的是……” “担心他那些朋友对我们不利?” “担心这朵花不知自量,跟人混沌宫。那种地方,她一个美丽的女人,结果将是非常悲惨的,混沌宫是女人的地狱。小雅!你和小琴千万要记住,不管任何行动,切记不可离开我身旁。” “这……” “如果我请求你不要和我入山……” “我会坚决拒绝你的,三哥。”小雅正色表示态度。 “所以,我有责任。要去,我们三人同命。只要我们能凝三人的力量为一,千军万马我们可以杀得进去,冲得出来。如果……” “没有如果,三哥!我和小琴是你的左右手,这是无庸置疑的。”小雅郑重地说,凤目中焕发出一种稀有的光采,“你说的话,我……我好开心,三哥。” “我的什么话?” “笨哦!”小雅突然红云上颊,扭转娇躯羞笑,背倚在他怀里躺得舒舒服服。 官道积尘半尺,对车轮有缓冲作用,因此车行平稳。不久小雅倚在他怀中睡着了,秀丽的面庞仍残留着极为动人的笑意。 小琴本来是倚在车栏上假寐的,不久也靠在小雅的身侧睡着了。 车厢中间摆放着行李,厢壁是木栏,四面透风,旅客只能靠在栏上入睡。车行迅速平稳,厢内空气流通不至于暑气迫人,所有的旅客皆昏然欲睡,乘车旅行是相当惬意的,而且十分安全。 眼线们的目光,不会落在乘车旅客身上。 他不去想笨与不笨的问题,挽住小雅以免倾跌,不久也迷迷糊糊睡着了。他并没想到,“要去,我们三人同命”这两句话,在小雅的内心深处,涌起多大的波澜。 一个人如果不知自量,又不知自爱,行事必定趋于乖张,情绪一失控就不顾后果。 惊鸿剑客就是这种人,他妄委想带了人和杨一元捣蛋,暗中策应百绝头陀,以便激起侠义道朋友的愤慨,岂知诡计一而再落空,反而让霸剑奇花死缠住他不放,哪有余力对付杨一元? 这一次更惨,连杨一元的面也不曾见到,半途便被小雅出面帮助霸剑奇花,一剑便把他吓得胆落而逃,怎敢再前往新郑找杨一元挑衅? 不敢进只好退,逃回郑州另作打算,以为霸剑奇花必定追向新郑,与杨一元会合,这次可以摆脱霸剑奇花,可以从容另作准备了。 另行招兵买马的事必须进行,他已经身不由己。 他身边还有几个人,连情妇也算上,总数还有七个之多,实力仍算雄厚。其他的人已经丢下他不管走了。 武功、身份、地位最高的大河苍龙,由于其他伙伴贪生怕死逃走,伤势几乎恶化,把惊鸿剑客恨入骨髓,雇了车回郑州,便发出信息,要求所有的朋友,与振武园断绝往来,等于是截断了惊鸿剑客一条求助的门路。 七个人落脚在南关外的五福老店,当天便接到三位远道赶来助拳的长辈,他大喜过望,实力更为可观了。 这天他在店堂午膳,十个人坐了两桌,酒足饭饱,穿越膳堂返回客房,越过一位食客身侧,突觉腰带有异,伸手一摸,摸到一角纸方卷。 回房打开一看,脸色一变。 他以为回头走郑州,不会有人知道他的下落行踪,这下可好,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一遭。 杨一元料错了他,他并非潜赴混沌宫找百绝头陀解约,而是想摆脱霸剑奇花之后,再纠集一些人虚张声势,让三方的人都不敢找他的麻烦。 三方面:霸剑奇花、杨一元、百绝头陀。 只要他具有够强的实力,三方面都不敢找他。 他是在胁迫之下,与百绝头陀协议的。他自问已经尽了力,实力不足以威胁杨一元,不是他的错,他再三失败,已经证明他尽了力,百绝头陀没有理由怪他临阵脱逃,不履行协议,他逃回郑州是不得已、情势不由人。 很不妙,麻烦似乎躲不掉。 站在南街尾路旁的大槐下向南望,大官道上行人稀少,偶或有一两位骑上经过,扬起一阵尘埃。 “他娘的!你们最好不要做得太过分。”他烦躁不安自言自语:“不要以为你们真吃定我了。” 掏出纸条看了一遍,生气地把纸条撕得粉碎。 身后传出一声轻咳,转身一看,立即气往上冲,剑眉一挑冷哼一声。 “是你这混蛋,你敢来?”他冲动地大骂,“艾红姑呢?她为何还不来?” 艾红姑,就是杨一元费尽心机,捉住要押往济宁州法办的绛羽飞天,被八臂金刚认出身份,不得不自认倒霉一走了事。 江湖朋友都不知道绛羽飞天的底细,其实她是妙观音的师妹,百绝头陀的另一个得意女徒。但她在外行走作案,从不透露身份,只有百绝头陀的几个知交,知道她是百绝头陀的女弟子兼情妇。 为了这三个滥污的复杂关系,无上散仙就表示既羡慕又嫉妒。 来人是夜游鹰,难怪惊鸿剑客怒火上冲。 说来说去,他今天落得如此狼狈,夜游鹰就是引起纠纷的罪魁祸首。他为了接近霸剑奇花,拍胸膛保证协助捉拿夜游鹰。 “嘿嘿嘿……”夜游鹰发出一阵得意的阴笑,“在下为何不敢来?就算在下不代表头陀向你传话,你也奈何不了我。你,加上霸剑奇花三个女人,也奈何不了我。你最好识相些,别摆出臭面孔鸡猫狗叫。” “你这狗养的神气起来了。”惊鸿剑客恶向胆边生,猛地疾冲而上伸手便抓。 夜游鹰比他机警,轻功也比他高明,反应奇快,忙一个侧闪,间不容发地避过他闪电一抓。 “你要是撒野,太爷不传口信了。”夜游鹰还真不敢和他来硬的,基本武功没有他扎实,“本来是艾红姑找你传口信的,她去见刘夫人,由我代传。” “刘夫人?江湖三夫人的刘夫人?”他一怔,停止撒野,心中有数,对方用游斗术与他周旋,他的确无可奈何,追逐也脚下不争气,夜游鹰随时皆可能摆脱他。 他一点也不知道新郑所发生的事,在郭店驿便抽腿向后转了。 “对,就是她。”夜游鹰站在三丈外,保持距离以求安全,“她和戚夫人同时途径新郑,被重利所诱,两个夫人互相算计,结果…… 谁也没得到好处。我也不清楚内情,艾红姑去找她有事洽商。” “那鬼女人如狼似虎,与百绝头陀那种花丛老手,该是相趁的绝配,应该混在一起在床上分高低。”惊鸿剑客冷冷一笑,“我不喜欢那种淫荡的妖女。” “你喜欢诱拐那些初出道的毛丫头,自命风流洋洋自得,其实狗屁!你根本就不懂享受女人,真该向头阳好好学一学。”夜游鹰嘲弄地说。 “去你娘的!说!什么回信?”他又要冒火了。 “立即赶回新郑……” “什么?”他大叫。 他还没到就逃回来了,霸剑奇花一定在新郑等地,他的人又对付不了杨一元,怎敢又赶往新郑?简直开玩笑。 目下他的实力仍然不够,新赶来的三个人,或许可以对付得了霸剑奇花,但那朵花已经有了两个更高明的丑小子相助,他这几个人胜算有限得很。 “本来靠你到新郑牵制杨小狗,你半途折回溜之大吉,头阳的人很不高兴呢!” “我被霸剑奇花那泼贱货,重创了我最有力的高手大河苍龙,被她阴魂不散死缠不休,我的人都被她吓跑了,我还能牵制杨小狗?不回来难道要我去送死?” “你……” “你去叫头陀来说。”他怒声说,“要我做力所不逮的事,他一定没安好心,玩弄借刀杀人阴谋,他最好不要过分逼我,哼!” “你真要见他?” “那是当然,我要当面告诉他……” “你要告诉我什么?”再后传来百绝头陀的嗓音。 这里槐树成林,躲几个人容易得很。先前夜游鹰的突然出现,他没感到惊讶,这次百绝头陀现身,也不算意外,但他一转身,心中叫苦。 不只是头陀一个人,共有五个人之多,两个老道,两个娇艳美得惊人的粉红衣裙的女人。 香风醉人,他知道这个人的来历:刘夫人。 江湖三夫人,稍有名气的人都知道她们的来历。 他是名气不小的风流剑客,却不愿与名女人打交道。刘夫人艳名满江湖,妖艳冶荡裙带松,不是他所喜欢的类型,刘夫人的名气也比他响亮。他自负地认为他应该征服女人,而不愿被女人征服。 霸剑奇花一翻脸,她就缺乏兴趣了。 对方人多,他强硬不起来了。 “我人手不足。”他硬着头皮说:“去找杨小狗我毫无胜算,你要我到新郑找他送死,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头陀!不要逼我。” “你这该死的混蛋。”百绝头陀破口大骂,“要你去,用意是你可以牵制他,让他分心,谁要你去送死?你半途就扮个怕死鬼向后转,误了佛爷的大事,折了不少人,你该当何罪?” “你……你不要把责任往我身上推……” “是吗?”百绝头陀顿着手中的禅杖,凶狠地一步步向地逼进:“你报本没把协议的事当一回事,只把全部精力,放在搞那朵花上,却又连那朵花都对付不了,你是在故意敷衍佛爷。” “你这样说就不公平了。”他心中发慌,一步步后退,“是那朵花不放过我……” “此路不通。”身后堵住的老道冷叱。 “给你两条路走。”头陀不再逼近。 “你是说……” “去新郑,或者随佛爷到混沌宫。” “老天爷,我哪敢到混沌宫,你要绝我的路?”他咬牙大叫。 他如果出现在混沌宫,振武园算是完了。 “你不必到混沌宫,佛爷只要求你带了你那些英雄豪杰,堵在荥阳的入山路口,以向杨小狗问罪的借口,设法缠住他,最好能缠住他十天半月,就不需要你了。” “缠住十天半月?” “对,十天半月,届时混沌宫就一切停当,只等杨小狗前来送死了。” “这……” “目下他仍在新郑,鬼鬼祟祟出没。你不去也好,因为佛爷的人已经不再理会他,你一去,佛爷的人不可能策应你了。” 他心中更寒,没有人策应,杨一元便会全力对付他了,他那里禁得起杨一元的全力一击? “那……我在山口也堵不住他呀!” “佛爷的人会策应你,而且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头陀向两个女人伸手示意,“刘夫人也是其中之一,五子的门人请她任混沌宫的护法嘉宾。” “我会全力策应你,小兄弟。”刘夫人媚笑,浑身绽放出醉人的风情,“我还有几个可用的人,每一个都比你那些英雄豪杰强,你怕什么呢?放心啦!小兄弟!一切有我。” 许州来的长程客车,正缓缓驶过。 车厢内的杨一元和两位小姑娘,隔着车栏看清了一切。 刘夫人与女伴的桃色衣裙极为醒目,远在两里外便可看到了。 “我……”惊鸿剑客进退两难。他心中明白,如果不答应。这里就是他的死所,有死无生。 “你会去的,是吗?”刘夫人不许他回避。 “好,我去。”他把心一横,肯定地回答。好死不如恶活。他不想死在这里。 “我在山口等你,小兄弟。”刘夫人满意地媚笑,眉目在他浑身上下转,像在欣赏一件心爱的物品。 他的人才是第一流的,英雄魁梧气概不凡,正是充满春情的荡女猎取的目标,也是清纯少女们心目中的潘安宋玉。 “我会去。”他被看得局促不安,本来就对淫荡的女人怀有戒心。 “你可以走了。”百绝头陀下逐客令。 他死瞪了夜游鹰一眼,悻悻地走了。 “这个混蛋胆子真大。”杨一元不住摇头;“以他的身份来说,即使和百绝头陀这些人,在街上偶然站在一起,也会被人卑视,他竟然敢在路边,和他们在一起言笑宴宴,振武园的门风,算是被他彻底败坏了。” “那就是百绝头陀?”小雅对惊鸿剑客的事毫不介意,对这种人不屑一顾。 “对,他竟然躲在郑州。”杨一元说,“可惜,错过机会了,如果我志不在混沌宫,就可以在这里杀了他。” “我下去……” “不,不能打草惊蛇。”杨一元阻止她下车,这时车已驶入街口了。 “那两个女人……”小雅仍向车后观望。 “刘夫人。”杨一元语气平静,毫不激动。 “哎呀!你该下车……” “不!我一下车,他们一哄而散,我们到混沌宫的秘密就守不住了。” “以后她最好别让我碰上。”小雅恨声说,想起杨一元几乎葬送在这妖妇手中,她心里很不平静。 车声辚辚,驶入南关的骡车站。 惊鸿剑客的朋友,都是“颇有名气”的人物,当然不屑偷偷摸摸躲起来,必须保持他们的地位和尊严,因此是大大方方落店的。 五福老店也是颇有名气的客店,十几个江湖名人与武林世家子弟住在一起,想登门挑衅的人真没有几个。 在城关范围内,想挑衅也得顾忌官府干涉。民心似铁,官法如炉,江湖的英雄好汉之间,尽管你打我杀无法无天,称英雄道好汉,动不动就刀剑出鞘流血五步,但假使有把柄落在官府手中,下场是会相当悲惨的。 替官府办事的人,包括保镖、护院、武师,一般称之为白道人士,以负责治安的人士为代表性人物。他们办起案来,是没有什么武林规矩好讲的,缉凶第一。 江湖朋友的江湖规矩,他们可守也可不守,挠钩强弓劲弩一拥而上,抓住疑犯先打个半死,严重的先穿上琵琶骨防止遁逃,不管嫌疑犯是老几。 抄起家来那就更惨,铜墙铁壁也是枉然,筑垒而守也挡不住丁勇民壮,甚至会动用官兵,如果冲不破铜墙铁壁,那就用炮来轰。 所以规规矩矩的人,喜欢在城厢落脚,他们不犯案,也不希望无辜受害,毕竟是有王法的地方,多少有些保障,那些牛鬼蛇神也有些顾忌。一旦出了事落了案,被抓住那就完蛋了。 惊鸿剑客十个男女住在五福老店,悄然赶到的霸剑奇花,就不敢到客店闹事,至少白天不敢去。 上次,她也不敢到客店闹,在城外偏僻处等候时机,跟踪时也等到离开市区之后才动手。 杨一元敢公然闹事,那是他有把握不会出事。在市区他不会杀人,把人挨个半死不会成为大案凶手,他揍人根本不需用兵刃凶器,斗殴的罪名不重,挨揍的人也没有脸面提出控告。 惊鸿剑客十个人神气得很,本来就是有名气的人。他们不知道霸剑奇花已经跟来了,更不知道杨一元也随后潜抵郑州。 惊鸿剑客不敢将与百绝头陀勾结的事透露,走漏丝毫风声,那样,他的朋友很可能一怒而散,谁还敢沾他?与百绝头陀秘密见面之后,他回店与柳彪密商。 该如何把这些朋友,骗到愁云岭山口阻挡杨一元,此中技巧必须合乎情理,不然将弄巧成拙功败垂成,这些老江湖是不易受骗的。 真要被他把人带到入山口,必定替杨一元带来不少困难,可以达成替混沌宫把守第一关的目的,让混沌宫能及时得到警讯而从容部署。 十个男女在店中的膳堂晚餐,两桌并成一桌,一面进食,一面由柳彪将最新的消息禀明。 柳彪的消息,当然是百绝头陀供给的,不但是假消息,也是行动的指示。 膳堂食客不多,多数食客已膳毕离去了。 灯光明亮,膳堂宽广,有人走动,一览无遗。 首先进来了两个青衣跨刀大汉,然后又是两个,分别堵住了前后左右四座门。 然后又是四个,四面一分。 惊鸿剑客十个男女,起初并没在意,等到四个人把住桌四周,他们使警觉出气氛不对了。 最后进来的是三个人,不佩刀而佩剑。 十双眼睛投注在这三个人身上,脸色微变。 三人在邻桌落坐,店伙紧张又恭敬地,匆匆彻上一壶茶,惶然退出回避。 三双炯炯虎目,也回瞪着十个男女,脸上有阴森的笑意。这种冷笑,会让心怀鬼胎的人,心跳加快一倍,手脚发僵脊梁发冷。 “诸位商量妥当了吗?”为首留了大八字胡,相貌威严的中年佩剑人,用洪钟似的嗓音阴笑着问,虎目中冷电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咦!你知道我们商量什么?”惊鸿剑客心中有鬼,抢着沉声问,“你阁下是……” “我?我是管你们的人。”中年人冷冷一笑。 “管我们的人?阁下!你是什么意思?” “我姓张,张大德,名字俗得很,郑州的一个小小巡捕,恰好可以管你们这种人。我是来查缉奸宄的,先查这间店,你明白在下的意思吧?” “巡捕?你是有意找岔的?阁下……” 张大德虎目怒睁,拍桌而起。 “狗东西你给我竖起驴耳听清了。”张大德嗓门像打雷,声震屋瓦威风八面,“我如果有意找岔,你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上了锁镣在牢里等死了。我可以给你按上任何想像得出来的罪名加诸在你头上,上起杀人放火,下迄扰乱秩序对公人大不敬,皆足以把你整得半死。” “你……”惊鸿剑客脸色大变,没想到对方的态度如此强硬。 “从现在起,你的一举一动,都给我小心了,任何惹我不高兴的举动,我都会把你整得哭爷叫娘,你最好重视我的警告。” “我袁家驹可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你!你狗屎。”张大德嗤之以鼻,“你只是一个伤风败俗,不值半文钱的欺世盗名的人渣。” “你这种以武犯禁,浪迹天下为非作歹的杂碎,腐蚀人心横行霸道的强梁,死光了才会天下太平。你先后纠合了好几批人,在本州耀武扬威,明里借口受到杨一元的凌辱誓在必报,暗中与中州五子、百绝头陀那些人勾结,替那些妖魔鬼怪打头阵,被杨一元赶得亡命而逃,仍然不知悔改。我警告你,你这些人如果胆敢往西走,到混沌宫替那些妖魔阻挡杨一元,我一定把你们弄上法场,五子与百绝头陀做下的劫财劫色大案,本州就不下于二十件之多,我要你们去顶,说一不二,我等你们进死囚车。再见,在牢里见。” 有两个人变色而起,手落在剑把上。 张大德凌厉的目光,落在那两人身上。 “你的剑只要出鞘一寸,我一定先毁你们的手再丢入死因牢。” 张大德凶狠地说:“我现在就可以用私带杀人凶器犯禁的罪逮捕你们,你们信不信?” “张巡捕,你神气够了吧!”那位坐在上首,三绺须已泛灰白的人冷冷地说。 “不是神气,而是在下好意救你们。”张大德冷笑,“你追魂一剑宋长河是英雄一世,为何愈老愈糊涂,被这个什么狗屁剑客,一句口信或者一封书信所骗,便急急忙忙赶来替他挡灾,你是不是活腻了?” “阁下……” “你何不问问他,他与杨一元到底有些什么不共载天的血仇大恨?他又如何诱骗侮辱一个女人霸剑奇花?他如何坑惨了先后几批亲朋好友?他为何要带你们前往愁云岭混沌宫的入山口拦阻杨一元?” “我会问,我……” “问吧!宋老兄,杨一元宰了中州五子,宰了五方揭谛,目下正与混沌宫的妖孽作生死斗,你们几个人行吗?你们帮助混沌宫的消息一传出,你们还有脸在江湖抬头挺胸吗?想想吧!阁下。” 柳彪的左手缓缓上抬,将要有所举动。 在桌外围的一名大汉,虎目怒张右手抬起了。 “柳彪!你的手再抬高一寸试试?”大汉厉声说。 追魂一剑老眼中冷电四射,狠盯柳彪。 “你想把我们送进死囚牢?”追魂一剑盯着柳彪一字一吐,“你一动手,后果将会如何?” “你们将先以拒捕的凶犯罪名,先死掉一半。”张大德冷笑,“然后行文给你们的本籍抄家,不用问你们也知道后果。” “请勿煎迫。”追魂一剑沉声说。 “在下无意煎迫,仅冲江湖道义给你们一些警告,间接地保全令名和生命,够情义了吧!再见。”张大德说完扭头便走,大汉们随后跟出。 “这混蛋可恶!”惊鸿剑客咬牙切齿。 “袁贤侄,我要知道详情。”追魂一剑沉声说:“我正感到怀疑,杨一元既然在新郑,你们是从新郑折返的,为何要转往西走等他? 我要知道其中玄虚。” 厅口出现霸剑奇花,堵在厅口阴笑。”宋前辈!他会编一千个理由,以掩饰他和百绝头陀一群凶魔勾结的罪行,有意借杨一元之手,剪除你们这些颇有侠名高手名宿,日后凶魔们做案就可少许多干预。袁家驹!你说吧!必要时,我替你补充,好吗?” “你是……” “我就是霸剑奇花。” “你过来坐,老夫就教。” “我的一面之辞,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在天底下人世间等他,你们最好脱身事外,后会有期。” “且慢…” 霸剑奇花已经走了,她不想在大庭广众间闹事—— 扫描,kuuldorocr 第二十二章 以毒攻毒 一早,走掉了五个人,包括追魂一剑在内。 惊鸿剑客被孤立了,陷亲友于不义的消息不胫而走。他身边除了柳彪、情妇之外,还有两个人,都是他有过生死交情的朋友,不忍心舍他而去。 其实,这两个人也靠不住,他们曾经目击大河苍龙受创,曾经随惊鸿剑客丧胆而逃,真要碰上霸剑奇花,他们是否敢挺身而斗,令人怀疑。 狗急跳墙,人急走险。 惊鸿剑客决定走险,他们已无路可走。 巳牌左右,他进入西关的一栋大宅。这里,是铁罗汉一位门人的家。 刘夫人还有五位侍女,六个千娇百媚的女人在这里藏匿。是百绝头陀所安排的,白天躲在里面甚少露面,但瞒不了有心人。 惊鸿剑客秘密登门,刘夫人并没有感到意外,带了两位侍女,在花厅接待这位风流剑客。 “你要我怎么办?小兄弟。”刘夫人倚老卖老,叫小兄弟叫得透着亲热:“百绝头陀他已经走了,我想帮你说话也找不到人。你重新召请人手需要时间,百绝头陀却没有时间给你。” “我已经没有人手,而霸剑奇花这泼妇一直就在我附近窥伺,我根本不能动身去召请朋友,所以需要头陀的人,助我一臂之力。 他既然不在,这……” “他需要你的人协助,你反而要他的人助你?” “事有缓急,双方之间,本来应该是互相利用的,目下我有了困难,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呀!” “见死不救?不要说得那么严重好不好?”刘夫人媚笑如花,并肩而坐纤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这样吧!我还有几个人可用,必要时可以去找戚夫人相助。但要我们替你对付杨一元,说真的,实力相差仍然甚远,而且我们要在西行的路上等他,不能浪费时日到新郑和他玩命。” “刘夫人,我要对付的人不是杨一元。” “哦!我明白了。” “霸剑奇花。” “不出我所料。你要我……” “把她除掉。” “你舍得?”刘夫人放荡地在他的颊上拧了一把,听说她是个大美人。你们男人哪!喜新厌旧的毛病,实在让我们女人寒心,上了手之后就弃如敝履,甚至狠心地除掉永除后患。” “刘夫人,我……” 他想说并没得到霸剑奇花,但又顾虑有失自尊。 “好啦!好啦!我无意要批评你,我也是一个喜新厌旧的女人。我帮你,你要如何谢我?”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知道这女人要什么。 “任何事,有所得将有所失。”那位特别妖媚的侍女说:“这是说,天上是掉不下银子的,任何事,都必须付出代价。袁大剑客,你有什么可付的?” 他现在还有什么可付的?快要输光啦! “你说呢?”他把心一横,好在已有心理上的准备:“只要我能拿得出,敢不从命?” “好呀!你搬到我这里来。”刘夫人欣然说,“那朵花一定留意你的动静,她会跟来的。老实说,她还不配本夫人去找她。” “这……我那些人……” “你那两三个人,还能派得上用场吗?”刘夫人鄙夷地冷笑,“派做门子,还抬举他们了呢!赶快打发他们走吧!你有一个能干的随从就够了。” “好,我打发他们走。” “这才对。”刘夫人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媚笑,“老实说,你一点也不懂女人。你只是一头嘴馋的猫,花大多的精神在计算偷吃上,偷到什么就吃什么。像中州五子和百绝头陀那些人,才是享受女人的专家,他们把掳来的女人加以良好的训练,随心所欲的从中牟利。跟着我,你就明白你那种追逐女人的方法,是如何幼稚可笑了,你不会后悔的。” 不管日后他是不是后悔,至少目下这妖冶的女人,是他唯一的靠山,会帮助他度过难关。日后,管它呢!日后再说吧! 当他出现在客店时,容光焕发像是换了一个人。 准备多一分,制胜的机会就多一分。 杨一元并不操之过急,他在郑州有许多事需要准备,一些工具只有在大埠郑州才能买得到,他必须运用技巧与大批高手名宿周旋。 两位小姑娘的克邪心法与技术,也得有时间传授。 两位小姑娘躲在房里,细心地将杨一元买回的黑、白、灰、红四色绸布,缝制可派用场的衣饰。她俩的女红手工不差,剪缝能得心应手。 杨一元在外奔忙,采购之外兼打听消息。 有人将孤立惊鸿剑客的消息告诉他,也知道百绝头陀与夜游鹰已西行溜走了。 俞巡检办事极有效率,他非常放心。但惊鸿剑客与刘夫人走在一起的事,却让他有点心中不安。 不安的原因是霸剑奇花,毕竟朋友一场,这朵花真有困难,他岂能真的坐视? 惊鸿剑客与刘夫人,荡女风流剑客混在一起,显然会给霸剑奇花带来大灾难。 他也栽在刘夫人手中。两位姑娘仍在缝制,一面听他将所获的消息说出。 “惊鸿剑客真与妖妇会合了?”小雅信口问。 “对!迁入西关黄家。”杨一元将新月环刀顺序放入特制的贴身革袋中,“只带了随从柳彪,其他三个同伴已经走了。” “霸剑奇花呢?” “她曾经跟到西关。” “她晚上会不会去逼惊鸿剑客?” “不知道。”杨一元摇头,“她应该起疑,应该警惕,应该知道忍耐,进一步了解黄家里面有些什么人,鲁莽前往会吃亏的。我想,她并不认识刘夫人。” “帮助她吧!三哥。”小雅说。“毕竟她曾经是你我的朋友,你我都曾经帮助过她。” “可是,那会泄露我们的行藏……” “用这个,三哥。”小雅拍拍手中缝制的衣物,“再说,想起你血淋淋的情景,我仍然经常做噩梦,不狠狠摆布这妖妇,我的噩梦不会断。” 是一件奇形怪状,披风式的轻软夹袍,连着头罩,内层是斑灰色,外层是红、白、黑三色,形成一块块各种不规则的拼凑图案,完全失去了轮廓,夜间出现在朦胧幽光下,真会把人吓死。 翻转披上,就成了夜行衣,有色的一面,有变形作用;灰的一面,有隐形的功效。 头罩两面都有鬼怪面孔,戴上就成了两面人,从后面接近的人,根本不可能分辨是前是后。 绸制品又轻又薄,卷起来可以塞在腰袋里,比夜行衣更管用。 “值得一试,三哥。”小琴也帮着小雅说项,“妖妇仍与凶魔们在一起,早晚会与她生死相见的。如果妖妇们也前往混沌宫助恶,威胁将比在这里大十倍。” “好吧!我真担心妖妇前往混沌宫助恶。”杨一元意动,“她的妖术加上毒物,确是严重的威胁,无上散仙与五子的门人获得她的协助,将如虎添翼。” “今晚?”小雅欣然雀跃。 “对!今晚。”杨一元信心十足,”我让你试试所学,放心大胆斗她,一切有我。” “她的奇毒……” “算不了什么。”杨一元说,“那天晚上要是我知道是她的暗算,她早就死了。她那种毒物,不登大雅之堂。如果霸剑奇花保存有我送给她们三位姑娘的辟毒散,就可以不受妖妇的毒所威胁。” 他知道霸剑奇花不可能保有他所赠的药,药在许纯芳手中。 “好啊!我倒要见识她的妖术是什么玩意。”小雅高兴地叫,跃然欲试。 “你可不要大意哦!”杨一元按住她的肩膀,不许她高兴得跳起来,“信心与定力是相互为用的,高兴过度就会影响定力。不管任何异象发生,抱元守一最为重要,任何激情都会误事,产生幻觉,知道吗?” “是,师父。”小雅怪腔怪调,伸伸舌头做鬼脸。 霸剑奇花深感困惑,惊鸿剑客怎么把党羽打发走,大摇大摆住进西关的黄家,有何阴谋? 一加打听,她更感困惑,黄家的主人,只是北门外崇圣寺的护法檀樾,根本不是什么人物。 每一座寺院、宫观,都聘有地方名人,荣任护法檀樾、施主,也就是赞助人。次级的有香主、炉主。这些名人不但要多献香火钱,也向信徒们劝捐资助,想做一个护法檀樾、施主,可不是无钱无势的人能够充任的。 她却无法打听出,崇圣寺内挂单的僧人中,有降龙僧和铁罗汉,更不知道黄家的主人,是铁罗汉的俗家弟子。 挂单,指非本寺的僧人,是外地游方而寄住的和尚,不但要交伙食费,还得供役。所以一般市侩味十足的寺庙,非常欢迎有钱的游方僧挂单,如果是穷和尚,概不收容。只要有钱,爱挂多久就多久;没有钱,很可能用乱棍子赶出寺门。 两个妖僧不但在崇圣寺长期挂单,而且暗中收了门人徒弟。 其实两妖僧在寺中活动的时日不多,经常在外地走动劫财劫色,或者到混沌宫大参欢喜之禅,开无遮大会,挂单的地方,只是他们掩人耳目的落脚处而已。 崇圣寺的僧人,可是极有声望的佛门弟子,是郑州第一大寺,主持大师是声誉极隆的有道高僧。 但有道高僧不敢管两个妖僧的事,不敢怒也不敢言,任由妖僧来去自如。 知己不知彼,霸剑奇花已先输了一半。 杨一元获得官方人士相助,所以消息比她灵通。 不出杨一元所料,她冒冒失失硬往黄家闯。 黄家的主人不在家,随乃师铁罗汉走了,连家小也迁至乡下藏匿。为非作歹的人,对防险相当敏感,风色不对就躲起来,以免家小受到牵连和伤害。 只留下几个上了年纪的婢仆看家,正好作为招待所。黄家的内院,就成了刘夫人与五侍女的天下。 刘夫人贪图重利,在新郑损失了七个侍女,元气大伤,她不但不怪妖道们用重利诱她下水,反而迁怒于杨一元,想报仇却又无能为力。 最后,她仍然接受妖道们的重礼,准备配合妖道的人,在入山的必经道路上,配合妖道的人把关,要埋葬杨一元报仇,公私两便。 百绝头陀先走,她预定稍晚几天再动身西上,反正杨一元仍在新郑,打开阳山混沌下院的主意,不知何时才能改道前往愁云岭混沌宫,早着呢! 她也犯了知己不知彼的错误,也先输了一半。 如果她知道杨一元已经到了郑州,恐怕片刻也不敢在郑州停留,杨一元在新郑行雷霆一击,把她的胆都快要吓破了。 二更天,内堂密室中春色无边。 她是个天生淫荡的女人,已经四十出头了,平时打扮得像青春成熟美妇,外表美如天仙妖媚动人,其实她心中明白,脂粉盛妆掩不住已消逝的青春,青春一去永不复返,她已进入往下坡走的狼虎之年。 饥不择食的结果,真正的年轻英俊佳子弟,都会被她的淫荡口碑所吓倒,敬鬼神而远之。 像惊鸿剑客这种英俊美男人,在她来说,正是馋猫急欲到口的大肥鱼,饿鬼所盼望的可口大餐。 满室浓香刺激嗅觉,足以令男人嗅到便情欲贲张。小桌上有酒有菜,色香味皆有挑情的功效。 她所穿的粉红色轻柔薄软便袍里面仅有半映掩的胸围子,和几乎可见肉的薄薄亵衣,极具煽情作用。前面半露酥胸,一抬臂大袖可透视至腋窝,薄软的便袍把浑身夸张的浑圆透凸曲线暴露无遗。披下一头及腰长发,倍增三五分女人味。 两人并肩坐在锦礅上,惊鸿剑客起初还有点感到局促,等到她娇媚地用樱口哺了两口酒,再也禁不起诱惑,挽肩揽腰更升起了无边情欲。 她已经坐在惊鸿剑客的怀中了,便袍快要离体,两人就快要变成裸人啦,狂野的亲吻,加上蛇一样的纤手调情,把从来就没享受过这种激情女人挑逗的惊鸿剑客,已经忘了人间何世。 “好人!不要急啊!”她任由惊鸿剑客的手蠢动,就是不让那双狂乱灼热的手触及禁地,存心吊胃口,欲擒故纵:“你和霸剑奇花那种女人厮混,你不觉得辛苦吗?你这种急吼吼的霸道心情,是无法取悦女人的、对!放温柔些,吻我这里,这里……” 她像教导学生,引领这个学生上正轨。 惊鸿剑客从没享受过如此激情的欢愉,心甘情愿地做一个好学生。 袍褪除衫离体,两人肉帛相见情欲正要升至高潮,一声钟鸣,像是醍醐贯顶。 她一蹦而起,匆匆穿上便袍。 “果然来了。”她推了惊鸿剑客一把。 惊鸿剑客神魂入窍,升起的无边情欲陡然消逝,也无名火起,咬牙切齿急急地起来。 上次已经把霸剑奇花剥光,便被云梦四奇闯来破了他的好事。 这次,霸剑奇花也闯破了他的好事,难怪他无名火起,到口不到喉的滋味,实在让他生气,本能地认为霸剑奇花有意报复他。 从茶几上抓起佩剑,刘夫人已经不见了。 室门大开,霸剑奇花静静地当门而立,毫无表情地看着他大半赤裸的身躯,慌乱地穿衣着裤,不但她不激动,甚至似乎冷漠。 霸剑奇花似乎已来到了片刻,看到半裸从内室门窜走的刘夫人,看到他只穿了半卸亵裤的狼狈相,并没乘机冲入给他一剑,反而让他穿着停当。 “我一点也没感到意外。”霸剑奇花冷冷地说,踏进两步入室,“你就是这种见一个要一个的男人。但一旦让我完全把你控制住,你这种日子永远不会有了,今晚,将是你最后一次偷腥。” 一声剑吟,霸剑奇花拔剑出鞘。 “申菡英!你不要欺人太甚。”他怒叫,也拔剑出鞘,一触霸剑奇花冷厉的眼神,他先前升起的无名孽火,突然浇熄了大半,勇气也消失了大半。 他心中明白,拼剑他毫无希望。 “你真有良心呢!现在还指责我欺人太甚。”霸剑奇花冷冷一笑,“或许,这是你这种卑贱男人的是非标准,我实在看不出我欺你太甚,受侮辱的是我,没错吧!” “我……我并没玷污你……” “我知道。” “那你为何还死缠着我?” “因为你用淫药侮辱我,我的清白再也没有人肯信,所以我要嫁给你,我宁可受委屈受痛苦,不能再让你这风流剑客玷辱其他的女人。佛说我不入地狱谁下地狱?我就是愿下地狱的人。” “你……” “丢剑!”霸剑奇花的剑向他伸出,“我要带你回常州振武园……” “去你的!”他怒吼,一剑挥出。 “铮”一声金鸣,他被震出丈外,撞翻了食桌和锦礅,餐具酒菜撒了一地。 “刘夫人……”他狂叫求救。 “来了来了!”刘夫人出现在内室门娇笑着入室。 妖妇已换了粉红色衣裙,挽了盘龙髻,盛妆之下,显得妖艳绝伦,这才是女人中的女人,与霸剑奇花这种黄毛丫头相较,美艳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刘夫人?”霸剑奇花一怔。 “你该知道我,小丫头!江湖三夫人之一,刘夫人就是我。” “原来是你这妖妇。”霸剑奇花脸色一变,转向得意洋洋的惊鸿剑客,“你的胃口愈来愈滥了,这妖妇可以做你的娘,呸。” “小丫头,你说话一点也不脸红呢!”刘夫人咯咯娇笑,“你把世间的男人,一脚踩在脚底下。我嘛!我要天下的男人爱我,喜欢我;这就是你我不同的地方。所以,我不用招手卖弄风情,各色各样的人都把我当作可爱的女人亲近我。而你,用剑逼也得不到一个男人。” “妖妇……” “我可怜你,小丫头,同是女人,我要造就你,把你送给百绝头陀好好教导,教导你成为一个人见人爱的真正女人。” 一声怒叱,霸剑奇花豪勇地进步发剑。一个大闺女与一个淫荡成熟的女人斗口,铁定是输家,情急只有诉诸武力,用剑来扳回劣势。 “铮”一声金鸣,双剑相交各向侧震出八尺,剑上的劲道半斤八两,剑气迸发极为浑雄猛烈,分开后双剑仍发出龙吟虎啸似的隐隐震鸣。 “唔!不愧称霸剑奇花。”刘夫人脸色一变,心中暗惊:“你御剑的内力,浑厚得超过你的年龄三倍以上,难怪你敢取这种犯忌的绰号,本夫人错估你了。” “你将是本姑娘的劲敌。”霸剑奇花感到心惊,“室内不便施展,我们到外面院子一决胜负。” “你出不去了,小丫头。” 霸剑奇花扭头一看,心中一惊。 两个娇艳的侍女,两支剑堵住了室门,门很窄,要冲出去并非易事,除非她能在刹那间的冲刺,同时将两支剑荡开,如果这两个美丽侍女的武功内力,与刘夫人不相上下,她只能封住一支剑,另一支……她不敢想。 “在这里也是一样。”她咬着银牙说。 “本夫人何必浪费精神?” “你……” “丢剑,慢慢躺。” 手一软,剑脱手坠地,一阵昏眩感袭来,眼前发黑内功倏然消散。 “对!这才乖,躺!” 她踉跄了两步,凭意志力保持不倒。 室门传出两声闷哼,两个侍女突然向后退,两面一分,不见了。 “嘿嘿嘿嘿……”鬼笑声刺耳。 “哎……”惊鸿剑客惊叫,打一冷颤挫腰鼠窜而走,钻入幽暗的内堂。 刘夫人冷哼一声,退了三步。 一个鬼怪当门而立,站得笔直像僵尸。 严格的说,那不是鬼怪,更不是人,从头到脚的三色怪异图案,总体形成怪异的斑、块、条的整合,一瞥之下,没有人的形状,仅是几种分裂的色彩,拼合成的破碎形体。 仅有上面(头部)出现两个红色黑暗大怪眼,可从歪斜破碎的色彩中,概略分辨出是“像眼”的眼而已,甚至无法分辨是不是头,头与身躯的破碎色彩是一致的,是一个难以分辨的破碎整体。 惊鸿剑客是十分精明机警的,他亲眼看到把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女,是被看不见的怪手,莫名其妙倒拖而消失的,两个侍女的武功比他高明多多。 随即出现的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决非他这种差劲的人所能对付得了的,两个侍女,毫无疑问是被这怪物所弄走的,他不走肯定会送命。 他心胆俱寒溜之大吉,留下刘夫人挡灾。 刘夫人是装神弄鬼的专家,怪物的出现她一点也不害怕,怪物的鬼笑声也唬不了她,她就是利用声、光、技巧加上武功坑害人的此中高手。 “你在班门弄斧啊!”她沉着地扬剑相候,手在腋下的八宝乾坤袋翻弄。 她要争取时间,等候怪物进入她的有效控制范围。 “嘿嘿嘿……”怪物的鬼声连绵不绝如缕,但看不到有口部颤动的形影。怪物的上头只有两个“看”似眼,而且大小不同的洞孔而已,没有嘴巴的色彩或形状,原该是口的部份,由一块红色条状斑所取代。 下部不见移动,怪物是飘进室的。 她是行家中的行家,以声杀人的高手,一听那种不绝如缕的绵亘鬼笑声,便知对方在用鬼笑声,排除与摒弃外来的声音以自保,是一种防术,当然可能加强威力,作为攻击的声波。 妙极了,怪物已进入她的控制范围。 “这女人很蠢,是吗?”怪物站在室中央,下部稍动,昏迷在地的霸剑奇花,突然滚了一匝,怪物所发的语音,也充满鬼气,尖锐不带人声。 “是的,她很蠢。”刘夫人心中略定尽量争取时间,“她看到赤身露体春光满室的情景,便会毫无戒心闯进来,不可能想到是陷阱,所以她躺在这里。你也蠢,甚至更蠢,已经看到这小女人倒了,你仍然闯进来。” “你是说,我也要倒了?” “不错,决无例外。你已经嗅入够多了,药力行开了,你要倒了,倒……” “你等我倒吧!可能会等得头发都变白了,仍然等不到我倒下来。” “你……你是谁?”刘夫人吃惊了。 “鬼怪。” “你……你是这小女人的人?” “不是。”怪物答得干脆利落。 “你为何干预本夫人的事?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你才来找你呀!” “为何要找我?” “郑州近来被闹得太不像话,似乎妖魔鬼怪约好了来赶集。男的为劫财劫色凶性大发,女的也为劫财与劫男色肆虐,我好奇,所以先找你……” “你死吧!” 剑挥,身形起舞,口中发出奇奇怪怪的各种声音,左手大袖挥处,平地风生八步,云生西北,雾起东南,四周所悬的十余盏明亮白纱灯笼像在狂风中摇曳,火焰摇摇转为昏暗,灯笼上的文字与图画,也幻出晃动变幻的怪影,接着满室鬼火飘浮。 各种异声绵绵不绝,如狂风撼树,如走石飞砂,如鬼哭神号,如雷电殷殷……任何一种声浪,皆足以令人闻之魂飞魄散。 罡风大作,门窗格支支怪响。 一道长虹破空,像一道骤电击向已难辨形影的怪物。 怪物是小雅,起初心中发虚,但剑一出鞘,她立即想到杨一元要她放心大胆斗妖妇,胆气一壮,立即定下心神抱元守一,用上了杨一元教她的心法和技巧。 她刚发出变化甚大的异啸,突觉眼前大放光明。 不是眼前大放光明,而是她的灵智大放光明。 妖妇所发的可震撼心神异声,突然变得低弱遥远了,一切奇光异彩在她眼前模模糊糊隐去,消失。 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清明,那涌腾的云雾也对她毫无威胁,她可以凭感觉知道身畔景物的存在,可以清晰地听到异样的声息。 那道破空而至的电虹,是极为真实的剑,没错,她的眼前不会发生幻觉,不受眩光所迷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剑上的松纹。 不是电光,不是飞虹。 “铮!”她神动剑中的。 电光崩飞,斜走。 她的剑吐出,中的。 一声惊叫,罡风乍敛,灯影摇摇徐徐静止,室中恢复光明。 妖妇是从窗口遁走的,窗台留下几滴鲜血。 进来了另一个怪物小琴,手中也有剑。 “小姐,人呢?”小琴问。 “不见了,但我感觉出已经击中了她。”小雅仍在用目搜索妖妇的踪迹。 “你真的击中她了。”小琴在窗台下找到了血迹。 “三哥呢?” “他在前面搜寻其他的人。” “他没来?” “没有。 “哎呀!”小雅惊呼。 “小姐,怎么啦?” “小琴姐,你是说,我一个人击败了妖妇?” “是呀!三哥说用不着他。” “我好高兴哦!我还以为他在一旁帮助我呢?”小雅乐得跳起来:“他……他对我有信心。他……” “他本来就对你有信心呀!小姐。”小琴摆出大姐姐派头,“你不能一切都倚靠他,小姐。双方交手生死须臾,唯一可靠的是你自己。哦!这朵奇花实在奇得难以了解,你打算怎么办?” “她有她的道路,我们不能替她作决定。”小雅显得成熟多了,取药末抹上霸剑奇花的鼻端,直等到有醒来的迹象,这才出室走了—— 扫描,kuuldorocr 第二十三章 以牙还牙 戚夫人也住在西关,住在一位西关的地头蛇家中。 刘夫人七男七女越墙而入,曾经引起一阵骚动。知道身份之后,戚夫人在堂屋接见他们,已经是三更将尽,正适于辟室商谈。 “刘夫人,你似乎正在走霉运,通常一霉就是三年,谁沾上你谁也会跟着倒霉。你以为我会帮助你,你一定是疯了。”戚夫人听完她们的遭遇,不但不寄以同情,反而断然的拒绝。 “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呀?”刘夫人不肯放弃,继续努力说项,“我在新郑损失了七个人,追根究源你该负责,我之所以陷入实力不足困境,未始不是你所造成的。目下我力不足以自保,你袖手不管未免太不上道吧!” “刘夫人!你想把我拖下水,更不合乎道义啦!你在新郑损失人手,与我毫不相干,杨一元我交还给你,这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戚夫人瞥了惊鸿剑客主仆一眼,“这位大剑客自己闯的祸,他应该自己担当。刘夫人!你替他招揽是非,那是你的事,你把他带到我这里,有何用意?你要……” “你知道什么?” “我最讨厌那些自命风流,到处拈花惹草,诱骗无知女人以逞兽欲,放荡无行的无耻男人。”戚夫人语气冷厉,“你们男欢女爱,志同道合,那就一起远走高飞吧,我不会替你们担冤挑灾。” “你不要出口伤人……”刘夫人恼羞成怒。 “我无意用话伤人,而是你逼我说的。那个什么霸剑奇花既然能把你们赶得无处容身,显然会跟在你们后面,像冤鬼般缠住你们,恐怕她已经跟来了,你把灾祸带给我,我会与你没完没了。”戚夫人语气严厉,即将翻脸的意图显而易见。 “我们走吧!”惊鸿剑客又羞又恼,坐立不安:“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刘夫人,不要因为我而伤害你们同道的和气,你们留下好好谈,我的事我自己担当,咱们后会有期了。” “站住!”刘夫人冒火地沉喝,“等我和她说清楚之后,要走一起走。” “这……” “走在一起,多一个人也多一分自保的力量。” “那就走吧!刘夫人!何必和她计较,有失风度,她已经表明不接纳你了。” “我也不想厚颜留下,但必须说个一清二楚,你等一等……” “嘿嘿……嘿嘿嘿嘿……”鬼哭似的阴笑,从屋顶传下飘入厅门,令人闻之心中发寒。 戚夫人大吃一惊,与两名侍女大袖急挥,劲风乍起,把四座灯台的灯全部吹熄,厅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藏身毫无困难。 刘夫人更是魂飞胆落,这鬼哭似的笑声太熟悉了,熟悉得闻声毛发森立,发出一声信号,悄然撤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久久,厅中重点灯火。 戚夫人有八名得力侍女,全是武功超卓,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强人,是勒索敲诈各地豪强的主将,九个人同时出手,可以挡住一队兵马。这一二十年来闯荡期间,敢和她们对抗的人少之又少。 九个人聚集在厅中,商量应付即将到来的灾难问题,她们对江湖新秀霸剑奇花并无所知,可见商量不出什么结果来。 刚才显然来的是霸剑奇花,既然刘夫人与惊鸿剑客已经知趣地溜走了,霸剑奇花应该不会再来生事,冤有头债有主,再来就不上道了,也等于是向她们的权势挑战,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如果来,咱们不见得怕她。”戚夫人最后只好自我安慰,表示必要时放手一拼,“目下有件难以决定的事,我想问你们的意见。” “夫人有事但请吩咐,小婢们不能有意见。”为首的侍女恭敬地说。 “仍然是杨一元的事。”戚夫人说:“混沌宫的使者已向我表明,密县该宫下院没有几个人,仅负责迟滞杨一元的行动,以便争取时间。一旦拖延的目的达成,便会放弃下院撤回混沌宫。那时,杨一元必定会到混沌宫撒野的。据混沌宫的人说,他就是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手的人。 所以,混沌宫仍愿以五千两银子,请我们在荥阳附近等候杨一元,死活不论,五千两银子储款以待。我想,这笔赏金固然得来不易,毕竟仍有希望。” “夫人!刘夫人失败,前车可鉴,请夫人三思。”为首的侍女,意见表示得十分恭敬,做侍女的不能有意见,但一旦牵涉到生死存亡,就不能不表示意见了。 “刘夫人仅凭一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妖术,算得了什么?”戚夫人冷冷地说,“论真才实学,她那些人还不配称一流高手。” “可是,我们并不知道杨一元的底细。” “在新郑我们也不知道呀!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切全凭夫人定夺。”侍女乖乖闭嘴,知道夫人已经有所决定了,并没存心征询侍女们的意见,仅借此表示并没独断专行,大做表面文章。 “好,我决定接受这笔交易了,明天就先收受他们一千两银子订金,择日再到荥阳布置。” “夫人要小婢们作何准备?” “在这里多打造些暗器,布暗器阵永远是制胜的良策,而且不必冒拚搏的凶险,我不希望像刘夫人一样,偷鸡不着蚀把米,冤枉断送了几个人……” 厅门本来是虚掩的,这时传出门动的响声。然后是一声轻咳,厅门大开,陌生的人影迈步入厅,笑吟吟地堵住厅门。 “杨一元!”戚夫人变色惊呼。 在新郑,她们贪图混沌宫的五千两银子重赏,要活捉杨一元,事前她和刘夫人,都悄悄地化装易容前往踩探,所以认识杨一元。 混沌宫的人说,杨一元还在新郑或密县,显然消息有欠灵通,杨一元却在郑州盯住了她们。 “谢谢你还记得我。”杨一元欠身表示行礼,笑容可掬,“你们不必到荥阳去布暗器阵等候了,现在你们就可以获得五千两银子赏金啦!” 剑吟震耳,九支剑光芒闪烁如电。 每个女人的左手,皆隐藏了可怕的暗器。相距不足两丈,正是暗器劲道最足的致命距离。 “你……你跟我们来郑州?”戚夫人还真不敢冒失地先发起攻击。 她心中显然认为刘夫人损失了七名侍女,主要是太过倚赖妖术,妖术无功,便任由杨一元宰割所致的惨败,但仍然有所顾忌,不敢忽略潜在的威胁,杨一元不可能是她所想像中的弱者。 “是呀!我希望你发财,有意跟来成全你呀!死在刘夫人手中我不甘心,我一个堂堂江湖的大丈夫,叱咤风云的风尘铁汉,死在一个艳名满江湖的淫妇手中,不像话哪!你是名震天下,雍容华贵的江湖女皇,由你杀死我去领赏金,我在九泉下也感到光荣呀!” 这一番疯疯颠颠的话,从他口中笑吟吟地说出,声调抑扬顿挫颇为悦耳,听来一点也不可笑,玩世不恭的人也不会认为他疯颠。 “承蒙你看得起我,我深感荣幸。”戚夫人真像一个有教养的高贵命妇,说的话更悦耳:“你既然送上门来,我似乎没有理由拒受了。” “对,我也不同意你拒受。”杨一元仍在笑吟吟,“五干两银子,可是一笔庞大的财富。你们江湖三位夫人,分别以不同的面目,不同的手段,不同的武力,在天下各地敲诈勒索豪门大户地方英雄豪杰,每次能到手三二百两银子,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个……” “中州五子、圣手无常、百绝头陀,那几群妖孽在各地灭门抢劫,掳劫年轻貌美少女,每一次作案,得手的金银其实也有限,家中藏有二三百两银子的大户也不多。普通百姓小民,家中藏有三五两银子几千文钱,已经是上等人家了。他们不知要杀多少人,才能抢到五千两银子。你这该死的贱女人。” 最后一句话声如雷震,声色俱厉。 “你……你干什么?”戚夫人吓了一跳,八名侍女也脸色一变,“这种银子也能要?”杨一元厉声问。“每一两银子都沾了无辜者的鲜血,每一两银子皆沾满了年轻少女的血和泪,你……你你……” “我只知领的是赏金……” “用我的血我的命领?” “你不要怨天尤人,你这种弱者命定要……” “女人,你给我听清了。”杨一元打断对方女豪强的霸道话,“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不追究你的罪行,明天一早,给我快马加鞭往开封逃,逃得愈远愈安全。如果不,在下可就对你……” “你死吧!”戚夫人乖戾地娇叱,左手一挥。 八名侍女不约而同,八手齐动。 灯火摇摇,满室星芒,破风的厉啸刺耳,九枚六寸扁针形成交叉射击网.以他为中心集中攒射。 人影一闪即逝,扁针打在墙壁有如雨打残荷。 “咦!””九个女人同声惊呼。 人影从上面飘降,重新幻现在原处。 杨一元贴在上面的承尘下,像一个纸人,上升的速度太快,九个女人不知他是如何消失的。 “你们报应临头。”他沉叱,双手齐动。 暗器对暗器,以牙还牙。他的暗器是连续弹出与扔发的铁莲子,体积小速度快,用来攻袭人群,甚至用不着以神意瞄准。 暴雨打残花,目力难及如何躲闪? 九个女人在比赛,看谁躲得更快,“嗯嗯吱吱”叫声传出。人陆续向下栽。 一声厉叱,戚夫人挥剑奋身抢攻,进步出剑,左手熟练地再从革囊中掏扁针。 杨一元一掌拍开剑尖,蹂身切入,双掌如刀,凶狠地劈在娇嫩的左右颈根,顺手一扣后颈,将人向下掀,提心膝撞上了女人的小腹。 一连串凶狠的打击,戚夫人只剩下半条命,浑身痛软了,眼前发黑喉间作呕。 将人一丢,飞跃而进。把唯一不曾被铁莲子击中,刚逃进后厅走道口的侍女,一掌拍在脊心上,另一手抓住发髻倒拖而回。 另七个侍女,都被铁莲子击中胸或腹的要穴,浑身发软,躺在地上绝望地挣扎、爬动,剑抛了一地,她们已无力举剑了。 “不好好整治你们这些女强梁,真对不起老天爷。”他凶狠地说。 整治的手段真够狠的,对付女强梁他用不着慈悲。 在新郑,刘夫人的七个侍女死得干净利落。 不久前,另四个侍女先被打昏了,有小雅与小琴在一起,他也不便下手惩治。 一阵裂帛响,他把九个千娇百媚,雍容华贵的女人,剥得精光大吉,满地玲珑透凸的光赤女人,委实令人百脉贲张。 女人们啼哭,求饶…… 他充耳不闻,用她们的腰带,分别捆住了手脚,再在后面将手脚拉在一起捆,成了四马倒攒蹄捆式。 满地赤裸裸的大白羊,他这才拖张太师椅,大马金刀地坐下,像是官老爷坐堂。 “你们要我的血,我的命,换五千两银子血腥重赏,我也有权从你们身上发财,两不相亏,老天爷是公平的。”他声如洪钟,一字一吐。 “放……放我一……马……”戚夫人羞愤交加,哭泣着告饶。 “你并不想放过我,是吗?” “我……” “郑州半开门的私娼,没有一个具三分姿色。你们,都是有十分姿色的美如天仙的贵妇。”他的话充满凶兆,让女人们听得发抖,“你们一进去,每个人都会红透郑州城,每一个都会成为娼国名花,轰动大河两岸。那些曾经被你们迫害过的人,必定肯花大把银子在你们身上报复。所以,她娘的!我几乎可以预见,囊中金银沉甸甸了,每一个卖三百两银子,绝对有老鸨争购。九个人,卖三千两银子决无问题,想起来就乐透了。” “你这天杀的畜生……”戚夫人哭泣着咒骂。 他毫无怜香惜玉的大丈夫风度,在戚夫人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明天一早,我就放出风声,让各地的老鸨来这里看货,立收订金,带够银子的立可带货,银货两讫。破了你们的气血二门,带走了就可永无后患。” “不……不要……” “要的,女人!五千两银子换三千,我不甘心呢,唔!最好用拍卖的方式计价,可能多卖二千两银子,多赚一文也是好的。银子重要,求我没有用。”他跳起来,取下壁间挂的一根马鞭,开始逐一熄灯,“宅主人我已经把他们赶跑了,决不敢回来。明天,这里就是拍卖场。你们就在这里睡,谁敢打主意挣扎逃走,一顿马鞭最少十记,少一下也不行。” 把桌子和长案推在一起,他留了一盏灯准备睡觉。 “杨一元!”戚夫人绝望地哭泣着叫:“我有眼无珠,冲江湖道义份上,放我一马,请不要用这种绝子绝孙的恶毒手段凌虐我,请……” “闭嘴,女人,睡!”他大喝,皮鞭挥得呼呼怪响。 “饶我……” “你饶过谁了?” “我……我知道我错了,请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甚至奴婢……” “我敢要你这种人做奴婢?我又没发疯。”他一蹦而起,替她们解绑,“你知道你错了?” “是的,我……错了。”戚夫人掩面而泣。 “穿回衣裙。” 九个女人如逢大赦,惶急地穿回衣裙,任由他连拍带点解了穴道的禁制。 “明天一早,我要看你们往东奔,愈快愈远愈好,走了就不要回头。”他声色俱厉: “今晚的事,不许你们透露半个字。” “老天爷!你以为我是白痴?”戚夫人破涕为笑,“我们敢说出去贻笑江湖,我还怕你说呢!” “你明白就好。” “你……” “不要用你那水汪汪的凤目送秋波乱打主意,我任何时候都可以用一个指头杀死你。刘夫人的侍女,就没有你们幸运了。你们如果向混沌宫的使者透露我在郑州的消息,就算你躲到西番做番婆,我也会找到你给你一剑。” “你真要毁灭混沌宫?” “决不容许他们再残害世人。” “你行吗?” “我八极游龙要做的事,从来就没失败过。” 九个女人打冷颤,惊恐地盯着他,似乎把他看成怪物,脸色大变。 也许,她们正为自己的幸运而心中庆贺大难不死。 “你……你就是那……那条龙?”戚夫人似乎还不肯相信,惊恐地想要进一步证实。 “你不相信?” “罢了,我算是见了鬼,冒失地惹上了你这条龙……” 人影一闪即逝,灯火摇摇。 “收拾行装,咱们破晓就走!”戚夫人惊惶地下令,激伶伶打了一冷颤,人都快要崩溃了。 凶狠的雷霆手段,是断绝混沌宫外援的最佳手段,因为混沌宫的外援,几乎全是恶毒的妖魔鬼怪,只有凶狠的雷霆手段,以毒攻毒才能生效。 露名号也是最佳的手段,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迄今为止,百绝头陀那些首脑们,心怀鬼胎小心谨慎,不敢将他的名号透露。 如果走漏了风声,敢和混沌宫并肩站,不怕死和八极游龙拚命的人,恐怕就没有几个了。 其实,杨一元无意毁了戚夫人,只想乘机加以惩戒而已,用反常的手段折辱这种霸道女强人,至少可以杀一杀这些女强人的威风,让她们知道人外有人,天上有天,日后不至于太过嚣张霸道。 戚夫人向豪强敲诈勒索,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勾当,这与他无关,犯不着劳动他下杀手。 刘夫人在新郑损失的七侍女,那是时机不对,命该如此。那时的他,如果不下杀手,结果,死的一定是他,甚至小雅和小琴也一起遭殃。 今晚,刘夫人的四侍女就逃过一劫。 刘夫人以艳冶淫荡名满江湖,但没听过她杀害与她相好的人,敲诈勒索豪门大户,也罪不致死。 八极游龙如果插手管这种小事,岂不有损他的声誉? 他并没远走,躲在暗处留意戚夫人的举动,假使这些女人不顾他的警告,就得准备下步行动。 决不许这些女人透露他的行踪。 五更初,他才满意地走了。 小雅与小琴回客店,乖巧地不过问杨一元的行动。 回到客店,两人哪能睡得着觉,在房中品茗,静候杨一元返回。 尤其是小雅,兴奋得心花怒放。论武功,她的剑术天下大可去得,神奥辛辣剑下无敌,至少在武功与剑术方面,比已可列超绝高手的霸剑奇花强两倍。 但她对妖术一窍不通,道术巫蛊闻名惊心,所以一直不敢接近混沌宫下院,对五方揭谛、圣手无常这种可怕的妖人,深怀戒心毫无胜算。 幸而被她碰上了杨一元,一见投缘成了知交好友。 今晚,她初试啼声,居然克制了妖术,难怪她兴奋得睡不着觉,眼巴巴盼望着杨一元归来,诉说她的喜悦和感受。 两人正在倾谈,蓦地一阵箫声从窗口流泻而入。 四更充了,怎么还有人吹箫? 一声欢呼,两人几乎同时跳起来,乳燕穿帘飞出窗,隐没在茫茫夜色中。 屋顶上并肩站着两个人,箫声倏止。 杨一元返回客店,已经是五更天了。 一看邻房的窗口仍有灯光泄出,他吃了一惊。江湖朋友晚上睡眠,最忌灯火。 刚叩门,房门就拉开了,一个剑眉虎目,英伟出群的年轻人当门而立。 “打不得。”年轻人退了两步,盯着他的大拳头笑喝,“改日再领教。” “三哥,这是我二哥永良。”小雅抢出一把拉住他的手引见:“二哥比你小一两岁,怎办?” “哈哈我两拳头把他打矮两三寸就行啦!”蔺永良大笑。 “你像个花花大少,比一比你就不够看啦,呵呵!”他也大笑,两条粗胳膊挽住行把臂礼,“兄弟,幸会幸会!你怎么晚上能找得到令妹的?” 小琴已找到店伙彻妥香茗,外间本来就可以招待访客。 “我们所经过落脚的地方,通常会留下暗记。”小雅替两人斟茶:“以便让家里的过往亲友,知道我们的下落。二哥昨天便抵达郑州,就知道我住在这里了。” “我要去华山。”蔺永良接过话题,“老哥!你知道太玄真人?” “知道呀!希夷真经的得主,麻烦不止。”杨一元摇头苦笑,“他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士,在华山几乎存身不得,被那些想夺取真经的人吵得永无宁日,躲到深山里几乎饿死。” “他是我大哥永俊的师父。”永良说,“本来要接他老人家到舍下安顿的,他老人家就是舍不得离开华山。其实,哪有什么希夷真经?真是见了鬼了,不知道是哪一个缺德鬼造的滋,岂有此理!” “是他的老冤家终南炼气士造的谣,要赶他离开华山。”杨一元说:“其实,有识之土应该知道是无稽之谈呀!希夷老祖是游戏人间的赌徒,他哪有无聊工夫著真经?他碰上了人间大赌棍宋太祖,赢得了华山就不再赌了。宋太祖是个大方的大赌徒,一盘棋输掉了华山,一玉斧砍掉了大渡河,天朝大兵以此为界,大方得很。终南炼气士要和太玄真人赌,想把太玄赶离华山。太玄不是赌徒坚决拒绝,终南炼气士便放出谣言,让贪心鬼蜂拥而至,还真把太玄搞得焦头烂额。” “这几年不再有人胡闹了。”永良大感惊讶:“老哥,你怎知道是终南炼气士在搞鬼造谣?” “五年前我初出道遨游,就上终南访道。那时,关中被太监梁剥皮搞得烈火焚天,我有心唆使太玄去捣督税署,被他骂了个狗血喷头。说什么那是朝廷的事,天下是朱家的天下,朱家皇帝高兴怎么把苍生宰割,与世外人无关,人力不可回天,参与反而更让苍生受更痛苦的煎熬。我也是年轻气盛,和他打了一架。” “结果如何?”永良与小雅同声笑问。 “我哪能对付得了这老奸?输了。” “输了,你也是赌徒?”永良忍不住笑, “好赌是人的天性呀!你以为我是圣人吗?”杨一元脸一红:“其实他使奸。” “结果输了什么?” “五年内不准入关中。” “届满了?” “快了。”杨一元说:“那老奸是很难缠的。” “可惜。” “可惜什么?” “我想邀你去华山呢!” “我这里有事。” “我知道,小妹说了。” “得耽误一段时日。” “以后还有机会,咱们兄弟在天下遨游一番。” 两人一见如故,十分投缘。 天亮之后,蔺永良带走了小琴,借口是小琴与太玄真人曾经学了一些心法,正好乘机了却心愿,对于杨一元即将进入混沌宫的事,表示对杨一元信心十足,用不着担心,一声后会有期,洒脱地走了。 少了小琴一支剑,小雅并没有势孤的感觉,她有信心能配合扬一元行动,少一个人反而有更为灵活,更容易一致发挥威力的感觉。 走投无路的人,势必将会不顾一切,走上铤而走险的不归路,也是他们不得不走的绝路。 惊鸿剑客已成了失群之雁,再也等不到赶来帮助他的人了。 刘夫人一而再受到挫折,又和霸剑奇花结了怨,霸剑奇花的妖怪朋友太可怕,既然无法争取戚夫人相助,那就表示她不可能应付霸剑奇花,只要一离开郑州,霸剑奇花毫无疑问会在途中行凶。 两人一商量,决定接受百绝头陀留在郑州的眼线所提出的要求,潜往西奔赴荥阳,等候机会协同混沌宫的人,向杨一元袭击泄愤。 惊鸿剑客不敢忽视郑州治安人员的警告,不敢再神气地打起剑客旗号招摇,与柳彪改装易容扮成普通旅客,跟在刘夫人五女后面,畏畏缩缩西行。 刘夫人五女是雇轻车走的,在郑州租车租马驴代步十分方便。 他们后面,杨一元与小雅扮成穷村夫,雇了两匹小驴一个驴夫,驮了行囊,要死不活向西走。 荥阳县南境多山,是嵩山的北段尾闾。 这一带群山绵绵,土名甚多,著名的有大周山、嵩渚山、贾峪山、横岭、清水岭……峰峦错列中,依山势分别流出几条有名的河流。汴河,源出大周山;京河,源出于嵩渚山;索河,源出清水岭;贾峪河,源出贾峪山。 愁云岭,在县西南五十里,鸟道羊肠,人烟稀少,与清溪岭仅一山之隔,有一条古径通向密县,穿越万山丛,只有本地的山中猎户,才知道有这么一条古径,不可能有外地人在这里行走。 即使是本地的山民,也经常迷失在丛山深处。 混沌宫的首脑人员,就是利用这条古径,往返于混沌宫和混沌下院,但也须带向导随行,十分不便而且危险,山中的虎狼猛兽也相当危险可怕。因此除非绝对必要,否则宁可绕道走郑州新郑大道,乘健马飞骑往来,比在丛山中辛苦攀援跋涉惬意多多,虽则路程远了两倍。 任何一个陌生人,想穿越县城至愁云岭这五十里小径,决难逃过巡山眼线伏哨的耳目,没进入山口之前,就已经形迹难隐了。 小径入山口虽然险要,路只有一条,但具有爬山经验,体力充沛的专家,也可以从左右的峰腰山脚绕出山口后面。重新找到小径。因此混沌宫的人,在山口一带布下了阻绝的人手。 混沌宫的人手不足,所以必须不惜花重金,召请高明的牛鬼蛇神,作为第一道阻绝防线。 最高的赏格花红,是五千两银子。目标杨一元,活的是一千两银子花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闻风而来的或者召请而来的妖魔鬼怪,遭遇最严重的困难,是谁也不认识杨一元,谁也不知道杨一元是老几。因此难免发生许多无法避免的事故。 因此,只要是认识杨一元的人,便自然而然地成为奇货,也就成为众人争取的合作对象了。 刘夫人与惊鸿剑客七男女,都是认识杨一元的人。 奇货可居,争取他们的人各展奇谋。 混沌宫的信使,当然知道他们的行踪,远距县城十余里,信使便将他们引至南乡安顿,在一座小山脚的小村落脚,立即带他们巡视杨一元可能入山的地域。村西四里左右双峰夹峙处,便是入山小径的隘口。 安顿停当,他们不需隐起行藏化装易穿了。山附近是混沌宫的势力范围,荥阳县的治安人员,很少到山区附近走动,各地村落自行负责治安,有如统治一方的小皇帝,外人决不敢在小皇帝的势力范围内撒野。 毫无疑问地,这些小皇帝都受到混沌宫的控制,安顿的人如果没同混沌宫的人打过招呼,决难在这一带找到容身之地。 杨一元如果想穿越这满怀敌意的山区地带,可想而知必定困难重重。 一接近山区,俞巡检便帮不上他的忙了,官方的治安人员还没动,消息便早已传出了。 因此俞大人与八臂金刚一群官方人士,只能暗中策划谋而后动,不动则已,动则必须势若迅雷掣电,事先绝不能透露丝毫风声,不然将劳而无功。 暴风雨的中心,随杨一元而转移至荥阳—— 扫描,kuuldorocr 第二十四章 穷追不舍 县城西南不足十里就是山区,这一带冈陵起伏,村落星罗棋布,各处小径都有人行走,如果没有充足的人手,根本不可能防止有心人接近。这一带,也就成了群魔乱舞的好地方了。 杨一元不在乎受到攻击,只怕走漏消息,因此他和小雅不准备白天活动,希望能神不知鬼不觉,尽快秘密地接近混沌宫。 薄暮进入城关,打发驴夫离去,在一条巷尾民宅借宿,饱餐一顿后,带了应用物品,在偏僻处易装,偷越城关走上了至山区的小径。 他俩的装束,会让遇见他们的人大吃一惊。 四寸皮护腰有一排夹袋,里面盛了重要用品与暗器。上面外加了一件背心式夹衣,前后都有大袋,可以携藏山行用品与食物。 不用包裹用背包,盛了衣物与寝具。剑插在背包里,腋下系着装了工具杂物的八宝乾坤袋。手中点着一根仿药锄形式的手杖,腰上是一把开路用的腰刀,当然也可以当作兵刃使用。 天黑后不久,小径不再有行人往来。不久,两人离开小径,认准方向越野而走。 小雅没有背包,她的寝具衣物全在杨一元的背包里。 半个时辰后,前面冈脚下出现灯光,犬吠声零星传来,表示前面有村落。 必须绕村而走,避免与人接触。 刚绕至村右,距村约有里余。犬吠声突然加剧,然后隐隐传来叱喝声。 “村子里有事故发生了。”小雅说。 “可能打起来了。”杨一元脚下不停。 “要不要去看看?”小雅说,“会不会是俞巡检的人碰上困难?” “唔!真得去看看。”杨一元蓦然心动,“他们早到好几天,很可能碰上棘手的凶魔。 把背包藏妥,我们去看看。” 将背包藏在一株大树上,悄然向小村飞掠而走。 一个有决心有毅力的人,所爆发的坚韧性与报复意识,是十分惊人的,那百折不回不死不休的耐性,常会造成一股强大的摧毁性能力,摧毁一切有关的人与事物。 霸剑奇花就是这种人,她用尽手段不畏凶险艰难,死缠住惊鸿剑客,虽则有时会失去踪迹,或者情势不许可出面骚扰,她都能随后克服一切困难,依然紧紧抓住,锲而不舍,盯牢目标死不放手。 她也因长期的锻炼,而愈来愈精明了。 转而盯住刘夫人五女,随即掌握了惊鸿剑客的动静。 天一黑,就是她的天下。 小村安顿了两批人,一是刘夫人五女与惊鸿剑客主仆,一是从崤山请来的六个牛鬼蛇神,由两个混沌宫的眼线接待,分别住在村东西的农舍内。 惊鸿剑客与刘夫人,已经公然同宿在一间厢房内,男的风流,女的冶荡,一双两好,得其所哉。 在这里,他们是安全的,附近一二十里落脚的,几乎都可以算是同道。 至少在杨一元抵达之前,所有的人都是安全的。 惊鸿剑客仍然担心霸剑奇花跟来,刘夫人也对那位鬼怪打扮的人,怀有强烈的戒心,难免有点不安。 杨一元还远在新郑密县附近出没,这里的人唯一可做的事便是等待。因此不论昼夜,只有混沌宫的一些眼线活动,没有人会笨得严加戒备,更没有人闲得派人辛辛苦苦警戒防范意外,吃喝玩乐一切照常。 杨一元和小雅太过小心,辛辛苦苦的翻山越野而走,避免走小径,怕被伏路的眼线发现。 不但小径没有伏路眼线,连住宿处也没有警哨。 惊鸿剑客心中有鬼,晚膳后便和刘夫人,前往村西拜会崤山来的六个颇有名气的人物,表面上联络感情,骨子里希望能获得支援,万一霸剑奇花前来闹事,也可以多几个人来相助。 这六个人是崤山六义,是当地的大名鼎鼎的豪霸,明里是地方上的大爷,暗中在各处要隘扮强盗,抢劫大户谋财害命。 两三百里长的山区大道,险隘处处,出了命案根本不可能被发现,这条车不方轨的东西官道,自古以来就是强盗出没的治安死角。 论名头,刘夫人与崤山六义概略相等,惊鸿剑客就少了那么一点份量了,他只能算是江湖新秀。 虽则有混沌宫一个小有地位的人居间引介,见面的气氛依然不怎么融洽。 “听说你们是唯一与杨一元交过手的人。”崤山六义的老大天狼郝义,说的话带有利刺,“很不错呀!获得赏银的条件,比咱们来替五子助拳的人有利多了,可以比咱们早一步抢得机先。但是,听说你们栽得很惨,可不可以提供些经验给咱们见识见识呀!” 刘夫人可不是肚量大的人,惊鸿剑客更是骄傲自负的货色,当然听得懂带刺的话,登时脸色就不怎么好看,气氛有些紧张。 “没错,我们是栽得很惨,所以元享、元贞几位真人,才肯花大笔赏金,请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抢这笔五千两或六千两财富呀2” 刘夫人妖媚地娇笑,心中却怒火渐升,“诸位在崤山称雄道霸,横行一州五县,声威显赫,当然不在乎一个默默无闻的杨一元啦!我也是情面难却,失败了仍然愿为百绝头陀尽力,也许有点不自量,但输仗不输气,所以跟来争回一口气哪!如果我碰上了杨一元,败军之将不足言勇,本夫人一定让诸位高手名宿奋勇争先,我这里预祝诸位马到成功。” “刘夫人其实已经捉住了杨小狗,要不是戚夫人争功误事,杨小狗尸骨早寒了,整整囚禁了他八个时辰。”惊鸿剑客也按捺不住,话中也带刺,“在下睁大眼睛,看诸位如何大发神威摆布他,凭诸位的声威武功,六个人应该可以轻而易举获得六千两银子赏金。在下如果先发现他,一定先加转告,让诸位先下手,决不争功,直至诸位宣告放弃,在下再和刘夫人上,够情义吧!” “狗屁!”天狼郝义勃然大怒,“崤山六义为朋友两肋插刀,做任何事也不会宣告放弃,就算武功不如人,也不去扮丧家之犬。小辈。输了认输,才是真的英雄好汉,你们已经栽了,实在不应该再来丢人现眼的。” “咦!你这家伙真以为你能对付得了杨一元?”惊鸿剑客冒火了,虎目怒张。 “那是一定的。”天狼傲然地说。 “那是说,你比袁某武功高明多多。” “你不服气!” “咱们到院子里证明一下,不证怎知?”惊鸿剑客倏然拍桌而起。 “有何不可?”天狼也愤然拍桌而起。 “大家别动气好不好?”混沌宫的眼线大急。出面阻止,“你们都是够朋友仗义前来助拳的人,杨一元还远在新郑,何必伤了和气……” “庞老兄,你别管啦!”天狼不领情,愤怒地往外走,“郝某就证明给他看,让他知道一个成名的前辈,不是凭嘴皮子得来的声誉,更不是被人赶得像丧家之犬,也可扬名立万称英雄的。” “不久就可以证明,你这位前辈是什么英雄好汉了。”惊鸿剑客大踏步跟出,“希望阁下真的了不起,不要在我这晚辈面前丢人现眼。” 有了利害冲突,这些英雄好汉必定奋起而争。 五千两银子,谁不想独吞? 再就是名气之争,武朋友谁都以为自己了不起,一句话不对就会拔刀相向,头被打破也不肯服输,见面你嘲我讽,话不投机,最后必定翻脸成仇,刀剑相见,甚至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其他五义不但不反对,反而冷嘲热讽加以鼓励。 刘夫人心中有数,对惊鸿剑客颇有信心,一直就用含笑的目光,给予惊鸿剑客精神上的支持。 混沌宫的代表庞老兄,仍想尽力劝解,却被崤山六义的人拉住了,说好说歹阻止他多事。 院子宽广,正好施展。 天狼郝义正在气头上,忘了武林礼教江湖规矩,剑出鞘便托大狂傲地向惊鸿剑客一指,毫无前辈的风度,倒像一个强横的泼皮。 “嘿嘿嘿……”天狼的阴笑尖锐刺耳,“小辈,听说你出身在什么武林世家。天下间武林世家没有十万户,也有八万以上,也许你这一家真有几把刷子,掏出真才实学来。让郝某看你是不是骗人世家,上!别客气。” 惊鸿剑客如果真的差劲,怎么可能博得剑客的崇高声誉,也许他比不上杨一元,比霸剑奇花也差了一段距离,但跻身于一流之中的一流高手是决无逊色的。 剑一出鞘,他暗咬钢牙。 “在下的家传武学,也许在武林中算不上第一流的,但用来屠狼杀虎,应该是绰绰有余。”他的话锋利伤人,有意激怒对方,“我不会给你客气,更不是用木剑印证,我会用上绝技让你开眼界,我上了。” 崤山六义都是以猛兽为绰号,老二叫疯虎尚信。他说屠狼杀虎,影射他有对付猛兽的能耐,也就是表示有对付六义的本领。 上字出口,剑化虹破空,果真翩若惊鸿,第一剑便用上了全劲发招,又快又狠又准,像电似的剑光难辨剑身实体,正面强攻气势若虹。 一声怒吼,天狼郝义封三剑,换了三次方位,总算脱出狠招飞虹残日的威力圈。 无法乘隙反击,惊鸿剑客暴叱震耳,第二招一剑连一剑,一步赶一步,剑光闪烁如电,绵绵不绝紧迫进攻,一口气把天狼迫得八方闪避。 “铮铮……”爆发出一连串急剧金铁交鸣,天狼反击的七剑,皆被惊鸿剑客一一瓦解。 天狼的锐气迅速消退,被惊鸿剑客掌握了七成主攻权,心中愈急怒,剑术的技巧愈不能发挥。 “谁要想不顾身份规矩,在一旁玩弄阴谋诡计。”刘夫人盯着跃然欲动的疯虎尚信,“本夫人的丧门毒香如果不能把他摆平,算他祖上有德。” “我疯虎却不信。”疯虎大踏步而出:“女人,我向你单挑。” “本夫人奉陪。” 人影飘降,从屋顶下来三个人。 “你们疯了吗?干什么?”是三个老道,为首的中年老道沉喝,“本宫请你们来助拳,可不是请你们来较技印证或者拼命的!” 中州五子到底有多少徒孙,恐怕连他们自己搞不清数目。第一代弟子以元字排行,第二代以始字为首。 目下的两辈徒子徒孙,年龄参差,不以岁数论序,而以入门先后排名。因此始字辈的徒孙中,有些人的实际年龄,可能已半百出头了。而元字辈中,有些人可能年仅十四五,甚至有十二三岁的少年。 惊鸿剑客已停止攻击,以免让老道们难堪。 “道长!你们请这些二流人物,与在下一同守在这里等候杨一元,那是毫无希望的下着”惊鸿剑客冷冷地说,“简直是驱羊斗虎,白送死。这里不安全,在下与刘夫人另找地方安顿,这里让给他们好了。” “你们如果不同心协力,当然毫无希望。”老道冷哼一声,“你看吧!你们只知道争强斗胜,甚至意欲自相残杀,才能让人乘虚而入,在你们左近看笑话。” “道长话中有话……” “不错,话中有话。”老道沉声说,“贫道从城中来,发现城中来了不少行踪可疑、不三不四、来意不明的人物,准备赶回山口,另派高手眼线前来侦查,被你们的呼喝声所惊动,进来看个究竟,发现有人潜伏在这里,你们大概毫无所知,是吗?” “有人在这里潜伏?”天狼一惊,“刘夫人,你的人暗中跟来了? 有何用意?” “我的人都没来呀!”刘夫人坚决否认。 老道举手一挥,哼了一声。 “师弟!把人赶出来就明白了。”老道高叫。 对面的屋脊上,有人长身而起,黑夜中面目难辨,但从衣着上,概略可以看出是三名老道。 “我行法擒人……”一名老道高叫。 听说要行法,蛰伏在屋角瓦栊上的人,知道已被发现无法藏身啦,长身而起向侧方的屋顶飞掠。 身材娇小,穿了深灰色夜行衣,贴伏时身躯尽量缩小,所以下面的人是无法看到的。身形骤起急动,便无所遁形了。 高叫的老道身形似乎更快些,斜截而出身形似电,半途长剑出鞘,剑出风雷骤发,截住了。 “铮!”黑影的剑也中途撤出,百忙中挥剑急封。 火星飞溅,两人同被震飘八尺。 下面的人纷纷向上跳,三老道与刘夫人轻功最佳,最先跃登截住黑影的去向,迎面堵住了。 黑影的冲势已经消失,走不了啦! “是小泼妇霸剑奇花!”下面的惊鸿剑客看出黑影的形态,他当然认出是他最熟悉的申姑娘。 霸剑奇花必须杀出一条生路来,对方人太多了,一声娇叱,她向最外侧的刘夫人冲过去。 “她是我的!”刘夫人娇叫,升剑候敌。 糟了!剑刚升,便感到背心一震,浑身突然发僵,人向前一栽,骨碌碌斜滚而去,剑也脱手丢了,剑在瓦面滑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三个老道跃登有先有后,最先跃登的老道刚拔剑,剑还没脱鞘,也向前一栽。 第二个老道倒了,第三个…… 霸剑奇花一冲落空,乘机向前飞跃,两三起落便消失在远处的房屋暗影中,跳下地如飞而遁。 霸剑奇花远离村落,在一株大树下歇息。 “不要管我的事,好吗?”她喘息着说,“但我仍然谢谢你。” 一旁出现奇形怪状的小雅,呼出一口长气。 “何必呢,申姐。”小雅黯然劝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目下他人多,警觉心最高。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失败的结果,你承受得吗?” “除死无大难,小兄弟!杨爷来了吗?” “他不在。”小雅含糊其辞。 “你杀了他们几个人替我开路……” “铁莲子打穴。”小雅说,“我不可能暗中从背后杀人,虽则他们该杀。” “我……我不得不伺机暗算。”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权自保。申姐!暂时放弃吧!急不在一时。” “以后我会更小心的,这次只是意外。以后,我会记得把意外也计算在内。我不能放弃。” “申姐……” “以后,恐怕很难找到他了。我不能到振武园去等,那会等得急白了头。天下大得很呢!他在江湖鬼混,等我知道他曾经在何处现身,赶到时可能已在百日之后了,他必定早已离开,怎能找得到他?” “追踪本来不是容易的事,杨爷追踪妙观音,将近四个月了,迄今仍然不知那妖妇到底躲在何处呢?” “所以,我不能放弃接触。” “我不便勉强你。”小雅失望地说,“毕竟我是局外人,无法体会你切肤之痛。” “也算不了切肤之痛啦!”霸剑奇花反而笑了:“替我向他道谢,好吗?” 她两人都心中有数。 “我会的。他和你是朋友,但他有事无法分身助你,请你原谅。” “我已经非常感谢他了,以一个萍水相逢,交情泛泛的普通朋友来说,他为我已经做得太多了。哦!我已经弄死了一个妖道。 确知妙观音的确躲在混沌宫,百绝头陀绝不可能放弃她的。” “双方已骑上了虎背,只许有一种结果。” “我在这里神出鬼没骚扰,他入山是不是方便些?” “这……” “我会小心的,放心啦。” “最好是小心,申姐。诸多珍重,后会有期。”小雅手一扬,匆匆走了。 一次经验一次乖,霸剑奇花愈来愈精明老练了,这次意外碰上六个老道,几乎送了小命,她更为小心提防意外。 她不甘心,歇息恢复疲劳之后,重新入村,已经是四更时分了。 刘夫人早就知道霸剑奇花有同伴,同伴的武功更高明,而且不怕妖术,是最可怕的劲敌。 黑夜中被铁莲子奇准地击中脊心穴,令她感到毛骨惊然,返回住处之后,立即命四侍女轮流担任警戒,由一名侍女把守在寝室外面的厢房走道,严防意外。 担任警戒的侍女,不再穿桃红色的衣裙,穿了活动无碍的青劲装,掩身在壁角留意走道的动静,人隐身在幽暗中,入侵的人很难发现她的形影。 霸剑奇花的耐心十分惊人,她不再用快速的身法揉进,任何快速的身法,也逃不过潜伏着的目光,因此她以缓慢的速度,逐分逐寸利用杂物掩护,终于登堂入室。 侍女也许认为天色不早,不再隐藏,偶或无聊地往复走动,却被霸剑奇花早一步发现了。 霸剑奇花向小雅表示过,她不得不伺机暗算。 她说的是由衷的无奈,对方的人手比她多了好多,她知果不伺机暗算的话,死的将会是她。 她利用壁根一寸寸蠕动,一寸寸向猎物接近。 好不容易等到机会了,乘侍女转身的刹那间,悄然飞扑而上,像扑向老鼠的描,勒喉扳头手下绝情,侍女的脖子一扳即折,将人拖倒,压牢。侍女仅挣扎了片刻,便停止挣扎断气。 天色不早,她不能再逗留,没有了功夫撬门了,飞起一脚,踢破了房门。 一声爆炸,她投入一颗硫火弹。 这是江湖好汉纵火的火器,制造简单,但危险性高,原理与掼炮相若,携带时稍一大意,一受撞碰就会自爆,自己反而遭殃,材料可在爆竹作坊买得到。 火光一闪,火星飞溅,房中大放光明,床上躺着一双赤裸裸的男女,滚落床后飞跃而起。 一声轻笑,她急急撤走。 “下一次一定把你弄死在床上。”她临行抛下一句话。 邻居的三位侍女是和衣而睡的,惊起抄住剑出房狂追。她们地头熟,在村北缘就截住了。 霸剑奇花身形突然加快,折向村屋旁反绕,出其不意反截住最后一名侍女,一声娇叱,剑吐漫天电光,哪像一个急于逃走的人? 侍女的反应极为敏捷,百忙中挥剑急封,“铮铮”两声金鸣,劲道平分秋色,各向侧震飘丈外。侍女多退了两步,优劣已可看出端倪。 不等转身反扑的侍女冲到,她便向村外飞掠。 “你们替那畜生挡灾,就得付极高的代价。”她一面掠走一面向追来的三侍女叫,“我会昼夜不断在你们附近出没,用一切恶毒的手段,逐一打你们下十八层地狱,直至死光杀绝才罢手。快了,你们死得差不多了。来吧!我就不相信你们可以在飞奔中,还能施展妖术放奇毒。” 猛地脚下一紧,三五起落便消失在冈脚的林子里。 “追她上天入地!”更后面,刘夫人与惊鸿剑客,已穿妥衣裤追来了。 三侍女不敢不追,顾不了遇林莫入的禁忌。 “哎……啊……”最先入林的传女,发出刺耳的叫号,枝叶摇摇。 刘夫人急怒攻心,顾不了侍女的死活,寻前面枝叶的摇动声,卯足了全力往前穷追不舍。 天终于亮了,霸剑奇花也不见了。 “我发誓,我要将这贱女人碎尸万段。”刘夫人一面用目光搜寻,一面咬牙切齿的咒骂。 “夫人,咱们还得旦夕提防她暗算呢!”跟在后面的一名侍女,凶狠地盯瞪着惊鸿剑客的背影,“现在,恐怕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十余名侍女,只剩下两个,等于是落了爪牙的虎,脱了羽毛的鹰。 “夫人,咱们永远对付不了不与咱们正面拚搏,鬼鬼祟祟打了就跑的一个高手。”最后一位侍女更为沮丧,“那小泼妇愈来愈精明,像冤家般死缠不休,咱们在明她在暗,早晚咱们会遭她的毒手。” “少废话。”刘夫人不胜气恼厉声叱喝。 “夫人!倒楣的一定是我们。”侍女流露出不再驯顺的神情,“至于这位袁大剑客,他是死不了的,小泼妇并不想要他死,而咱们却惨了。” “不许再说,知道吗?”刘夫人扭头厉叱。 两侍女一咬牙,闭上了嘴。 惊鸿剑客羞愤交加,知趣地埋头走路。 钻出了树林便是进城的大道,三里外高耸的城门楼,沐浴在火红的朝霞之下,清晰可见。 大道上有人往来,劈面碰上了一位年轻英俊的佩剑书生,后面一双中年健仆像是夫妇,背了大背箩提着包裹。书生的腋下,也有一个包裹。 后面十余步,领先的一双中年夫妇,男的英伟,女的风华高贵。 紧跟在后面的,也有一男一女中年健仆,与两名俏丽的侍女。 这些人,明显地要向山区走,没有车没有马,身份似乎相当高贵,衣着不怎么华丽,但气概不凡,流露在外的豪气表示出武林人的身份。 不论男女,每个人都有剑。连两位年华二八或二九的美丽侍女,佩的剑也不是充门面的饰剑,确是沉甸甸的杀人家伙。 刘夫人一怔,随即脸上绽放出醉人的媚笑。 “你们是那一位请来的?”她劈面拦住了,媚目贪婪地紧盯着英俊的年轻书生:“怎么没有向导领你们前往安顿?小兄弟贵姓呀?” “呵呵!你管我姓什么?”书生大笑,“你们四个男女,一身草屑尘埃,破晓时分在荒郊野外衣衫不整,你们在干什么勾当呀?” “小兄弟,你以为我们在干什么勾当呀?”她不但不拉领襟掩往半裸露的三角形胸肌,反而拉开了些,更为暴露诱人情欲的乳沟,“我姓刘。你们是哪一路的?” 她的目光,落在后面十余步,止步好奇地观望的中年夫妇两男四女。 那位有一双亮晶晶明眸的侍女,正远远地盯着她微笑,低声向旁边的同伴说话,听不到语音。 “我们当然是一路的。你姓刘,你不像一个大闺女呀!一身媚骨,艳光四射……” “不许口出荡言。”中年人高叫,“叫她让路。” “你听到了?”年轻人向她邪笑着问。 “如果我不让路呢?”她笑得更媚更荡,眉挑目语放射出勾魂摄魄的光芒,“我要知道你们的来历,你是……” 她的勾魂媚术失败了,年轻人反而乘机进步,大手一伸,抓住她的肩膀一旋。 她正在行法,想先制住年轻人,突然受到反击,毫无应变的机会,身形急旋向后转,丰满浑圆的美臀挨了一踹,惊叫一声向前冲,幸而被待女一把抱住了。 惊鸿剑客本来一肚子火,眼看她向年轻人卖弄风情,快要气炸啦!昨天晚上两人还在床上恩恩爱爱,怎么见了更英俊年轻的人,就动了琵琶别抱的浪态? 男人为了争风,打破头也在所不惜,一看年轻人一脚踹在那曾经让他神魂颠倒的丰臀上,立即火冒三千丈,把刚才对妖妇卖弄风情的不快忘了,冲出两步咬牙切齿拔剑,要用剑护花了。 这瞬间,林中人影电射而出,一眨眼便贴身了,快得不可思议。 “噗”一声响,他感到左股如受巨锤撞击,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向右暴退。 剑光乍现,在他身后的另一名侍女尖叫一声,左手齐肘而折。 人影回头飞射入林,一两闪形影俱消。 “霸剑奇花……”那位侍女在人影出现时高叫。 年轻人本想出手阻止人影行凶,闻声向后退了三步不加过问。 “你如果胆敢向我动剑。”年轻人向脸色铁青的惊鸿剑客冷冷地说,与向刘夫人邪笑的神情迥然不同。“我一定折了你的狗爪子,我可没有和你这种人玩游戏的耐性。那朵花本来可以踢断你的腰脊,你真走了狗运。但在我面前,你决不可能有同样好的运道。” “我们走!”刘夫人这次不能不顾侍女的死活了,草草包扎侍女断臂的创口,由唯一的侍女背了向后转,返回安顿的小村。 惊鸿剑客怎敢再逞强撒野?年轻人豪气飞扬的神情,岂会是弱者?说的话也极为托大,显然吃定他了。而且,对方人手多。 临行,狠狠地瞪了年轻人一眼。 “我会找你。”他撂下狠话。 “说不定我会找你呢!大剑客。”年轻人嘲弄他说,“我会把你整治得哭爷叫娘。” “少废话,儿子。”中年人朗声叫,“赶了一夜路,你累不累呀? 快找最近的村落投宿,早膳还没有着落呢!快走。” 借宿的地方,就是刘夫人的落脚的小村。十个人分住在相邻的两家农舍,像是有意要久住。 早膳后不久,混沌宫的眼线,领了崤山六义,气势汹汹到了农舍前的晒麦场,便碰上中年人与年轻人,带了位俏丽的侍女,出了院门悠闲地观览村景。 都佩了剑,男的是宽大青衫。侍女穿连身青衫裙,梳了代表侍女的双丫髻,明眸皓齿眉目如画。 “这里有不少英雄好汉呢!”年轻人声如洪钟,扫了刚抵达、有如凶神恶煞的七个人一眼,“难道这村子里有祸事了?天知道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咱们来问你们来干什么?”天狼郝义像在怒吼,神情威猛狞恶,“这里不欢迎外地人,在下要盘你们的底,亮名号。” “你不是外地人?”年轻人独自上前打交道,背着手神情冷傲:“你又在这里干什么的?” “少废话,亮名号。” “你不配要求在下亮名号。”年轻人表现得更凶更霸道,“更无权查究咱们在这里干什么。多管闲事会送命的,阁下。” “你……” “你最好带了你的人滚!离开咱们远一点以保安全。”年轻人沉下脸,剑眉一挑,“在下遨游天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向人主动挑衅,也决不容许歹徒恶棍撒野。现在郑重宣告,任何人胆敢挑衅无状,不管是有意或无意,一切后果自负,不要在吃了亏之后,如丧考妣般向天下英雄好汉哭诉冤屈。” “小辈该死!”天狼火冒三千丈,愤怒地拔剑,“你这种狂妄小辈。活不了多长的,为免你日后闯出更大的祸,不如早些送你下阴曹地府。” “你最好收剑,我陪你玩玩拳脚。”年轻人不理会指来的锋利长剑,仍然背着手泰然自若。 “你有剑。” “不错。” “剑上决生死。”天狼怒吼。 “在下与你无冤无仇,对杀死你毫无兴趣。” “在下……” “我的剑不出鞘则已……” “出鞘又怎样?” “不见血不会归鞘。所以,对付没有深仇大恨的人,或者对方确是了不起的高手,在下宁可用拳脚相搏,虽则拳脚同样可以杀人伤人。” “今天你恐怕非拔剑不可了,小辈!” “那可不一定哦!我刚到,不想立即见血。” “小辈!即使你不拔剑,在下也……” “也要挥剑下杀手?” “对,我会毫不留情杀死你。” “好吧!这可是你自找的。”年轻人冷笑,缓缓拔剑出鞘。 不是宝剑级的利器,只是一把品质不差的所谓青钢剑,甚至不曾开锋,可知是仅凭剑尖伤人的平凡长剑,不用锋口就不能使用砍劈一类剑招。 “是你在找死。”天狼郝义再也按捺不住,怒吼着蹂身进马步,招发乱洒星罗,狂野地抢攻,完全没有半点前辈的风度。 这一招的第一剑,如果能取得中宫主攻的好部位,后续的绵密发剑将一剑连一剑,紧迫追袭直至得手为止,一招多少剑并无定准。 仅发出一剑,就没有机会发第二剑了。 年轻人不封不退,剑迎着飞射而来的剑虹,轻轻一搭一沉,剑尖猛然上拂,几乎肉眼难辨形影,而天狼的剑却向下一沉便静止了。 “哎……”天狼惊叫,疾退丈外。 右颊被剑尖划了一条血缝,可以看到肉向两面收缩,大牙外露,牙仍是完好的。 “替你多开一张嘴。”年轻人并没追袭,轻抚着长剑,“下一位想在何处部位,开缝或者开孔,最好先表明,在下必定遵命成全。哪一位再上?” 凶名昭著的天狼一招挂彩见血,可把其他六个人惊得心中发毛。 天狼以左手掩住创口,挥剑再进。 “这次削掉右耳,冲上来。”年轻人冷叱。 天狼打一冷颤,骇然止步。 “最好砍掉右手。”中年人背着手笑吟吟高呼。 “好,留耳砍手。”年轻人也高声回答。 “我也挑一头猛兽。”侍女莲步轻移,像在向前飘走,“哪一位拔剑上?我只是一个小侍女,你们不要怕我卸你们的爪牙,我的剑很锋利,不会痛的。我家公子的剑没开锋,用来砍人,会痛得令人受不了。” 纤手一动,剑映日星光,果然开了锋,打磨得精致雪亮,锋芒毕露,寒风森森。 剑一引立下门户,宝相庄严,具有赫赫名家的风度气势,明眸中冷电湛湛,强大的慑人气势汹涌澎湃,一看便知是苦练有成的剑道名家,虽则与她的年龄完全不相称。 疯虎本想上前,却又心中发虚。 “咱们……走……”天狼含含糊糊地说,掩住创口的左手全是血,血流下胸襟一片猩红。 七个人狼狈而走,没有再拚的勇气。 “真没意思。”小侍女不情愿地收剑—— 扫描,kuuldorocr 第二十五章 龙潭虎穴 小村吸引了许多凶魔的注目,但一整天没有人再前来挑衅。 吸引牛鬼蛇神目标,圆满地达成。小村由混沌宫的人,建立了颇为庞大的监视站,不断有人赶来侦查这一家十位来历不明,行动可疑的男女。大家皆无法辨明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些名义上来助拳,骨子里却是为了重赏而来的牛鬼蛇神,可不愿为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事,与武功惊世、来历不明的人结怨冲突,因此也就没有自告奋勇的人登门挑衅,所以没发生意外的冲突。 混沌宫的人,不得不出面试探了。 已经是申牌时分,炎阳即将西沉。 农舍西北便是小村的边缘,长了几株粗如牛腰的老槐树,距农舍不足百步,视野广阔。 向北望,平坦的焦黄农地令人恻然,田地颗粒无收,今年日子难过了,明年恐怕将更不好受。 年轻人与那位认识霸剑奇花的侍女,盘膝并坐在大槐树下纳凉,喁喁低谈不时比手划脚,笑吟吟地似在交谈一些趣事。 第一个出现在一旁的人,是一身粉红衣裙,流露出无限冶荡风情的刘夫人,盛妆之下显得特别艳丽,隆胸细腰极为醉人,男人只消看上一看,必定心跳加快,唯一想到的事是一张床。 然后是两个中年老道,一个巨熊般的大汉。 年轻人与侍女毫不紧张,泰然自若站起整衣。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刘夫人笑容又妖又媚,似乎忘了臀部禁区被踹了一脚的仇恨了。 “在这里歇息几天,有什么不对吗?”年轻人也笑吟吟一团和气。 “不会是来看风景的?” “这一带土山岭,有什么风景好看的?我经常爬西岳华山,登过泰山。这一带山区是嵩山余脉,老实说,五岳之中,风景最差劲的就是中岳嵩山……” “不要给我胡扯,小兄弟。” “我说的是实话呀!” “你认识我,是吗?” “以往不认识,霸剑奇花出现之后,才知道你就是艳名满江湖,江湖三夫人中最妖最荡的刘夫人。你和惊鸿剑客在一起的事,已经不是秘密。” “你知道我,仍敢在我面前放肆……” “你给我听清了,女人,”年轻人脸一沉,不怒而威,“我知道你的底细,你已经死了一半了,我脚下留情,你很幸运。” “你……” “我一点也不在乎你的丧门毒香,不理会你的迷魂魔眼,也不介意你的所谓妖术,你的武功更是雕虫小技,你的美色在我眼中毫无份量。你看,我这位小侍女,真要打扮起来,你还不配做她的仆妇呢!不要招惹我,女人。这里是人人可逗留的地方,我不会承认任何人的禁区约束,能好好相处就能相安无事,闹翻了,遭殃的人一定是你,何苦代人卖命?” 刘夫人心中一凉,被人看穿了哪还有取胜的希望? 中年老道轻咳了两声,把注意力吸引过来。 “施主一定也知道贫道的来历了,贫道元昊。”老道亮道号,明白表示是中州五子的得意传人。 “抱歉,我不认识你。” “施主是冲混沌宫来的?” “在下与混沌宫无仇无怨,更不是除奸荡凶的侠土。除非贵宫的人打在下女眷的主意,在下犯不着多管闲事。似乎,道长正打算转恶毒的念头,有意招惹在下,准备纠众行凶。 好,试试看?” “亮名号,贫道要知道施主的来历。” “无此必要。” “施主贵姓……,,“无此必要。” “贫道坚持请教。” “无此必要。” “可恶……”老道怒叱,跃然欲动。 “老道!你要试了。”年轻人的手搭上了剑把,“在下的剑不出鞘则已,出鞘必须见血。你们人多,在下势必拔剑。现在,我等你。” 老道人脸色一变,却不敢拔剑。 “小子,太爷陪你玩玩拳脚。”大汉上前怪叫,拍拍双手表示手上没藏有伤人的小兵刃,也表示叫阵,掌大指粗相当唬人,一看便知是孔武有力的外功高手。 “奉陪。”年轻人也拍拍手上前。 一声虎吼,大汉进马步左手一伸,巨灵之爪毫无顾忌地走中宫深入,五指像大钢爪劈面便抓,右拳像千斤巨锤,蓄劲待发。 只要将人抓住,铁拳立出会将人打烂。 年轻人的右手一抄,抓住了大汉的巨爪,一声冷笑,手向下一沉,疾退八尺。 “哎……”大汉厉叫,被拖倒拉出八尺。 “去你的!”年轻人沉叱,马步一挫扭身便摔。 “啊……”大汉狂叫,被飞摔出三丈外,砰然着地再滚了三匝,似乎地面亦为之浮动。 “这种货色,也敢逞强撒野,简直寿星上吊嫌命长。下一个。” “我……我的手……”大汉坐在地上,举起五指寸裂的左手狂叫。 “你的手完了。”在一大外的刘夫人苦笑,“你的大力鹰爪功可以抓石成粉,现在连烂泥巴也不能抓了,你的运气真不好,一照面就……就……” “咱们走。”老道铁青着脸下令,“小辈,你给贫道小心了,贫道会注意你们的一举一动,你们最好不是冲本宫而来的。” “哈哈!欢迎你们注意我。”年轻人大笑,“我会给你最佳的行凶借口,因为我也很需要师出有名。好走,不送。” 另一老道扶定了大汉,刘夫人却没走。 “是霸剑奇花请你们来的?”她沉着地问,知道只要不出手,她是安全的。 “你的记性太差。”年轻人说,“我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唔! 她很漂亮。奇怪。” “奇怪什么?” “霸剑奇花比你年轻,比你这妖荡的艳姬美貌,惊鸿剑客不选她而选你,岂不奇怪?这小有名气的风流剑客,对女人的品味未免太差太低俗了。” “你……” “我对你这种女人毫无胃口,想起你和那么多男人上……”年轻人脸一红,因为侍女正白了他一眼,赶忙停止说粗话,把将要出口的床字吞回腹中,“简直恶心透顶。你走吧!免得我又兴起揍得你头青面肿的念头,“我揍女人是不理会哪处部位能不能接的。” “小畜生你……” “我要打掉你满嘴尖牙……”年轻人沉叱,疾冲而上声势汹汹。 牙齿被打掉,这在爱美的女人来说,她宁可死掉,牙不能掉。 一跃三丈,刘夫人亡命飞遁。 “这女人精明机警,最好除掉。”侍女急急地说,“留下将有后患,她认识杨爷,有她认……” “她不算大恶,不能滥杀。”年轻人说,“以目下散布在附近的妖魔鬼怪来说,除非他们行凶,我们也不能以任何借口除掉他们。总不能认为他们是妖魔鬼怪,凶名昭著而杀掉他们为世除害,那我们岂不是比他们还要令世人害怕吗?我们并不是代天行诛的神佛,神佛也不可能把人间的恶人全消灭掉呀!” “这女人,甚至霸剑奇花,都会带来麻烦,甚至会造成伤害。”侍女显得有点不安,“性情一变,做事就会不顾后果,铁定会不断制造麻烦,麻烦势将影响大局。有她们到处搅局,会出大毛病的,她们都认识杨爷。” “她们算不了人物,你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这……” “放心啦,我们要对付的,是更高强、更凶残的众多牛鬼蛇神呢,只要一有动静,就得把这些人完全阻绝,届时很可能得大开杀戒,这女人可能在数难逃。” 他俩不再逗留,返回农舍歇息。 天一黑,杨一元与小雅,立即从露宿的树林动身入山,直趋山口。 昼伏夜行,他们必须秘密抵达混沌宫,出其不意发起雷霆万钧的强袭,直捣心脏中枢,不能让魔宫请来的妖魔鬼怪沿途纠缠。 飞渡四十余里山区,不能在唯一的小径上行走,夜间也不行,一被发现,沿途必定受到不断的伏击,凶魔们前后夹攻,恐怕永远也到不了混沌宫。 小径在山腰或峻陡的河谷旁蜿蜒,有些地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兵贵神速,不能花时间逐关硬闯。 预计要花一夜工夫,才能秘密通过山口。第二天越山飞渡,就不能昼伏夜行了,必须先看清小径的走向,再绕山攀越,直至绕到前面,重行发现小径走向,然后再绕走,至少比小径远五倍。 愁云岭附近的山民,到县城的普通脚程也要一天。 接近双峰夹峙的山口,果然发现有夜间巡逻的人,可知沿途必定有伏哨,封锁得十分严密。 两人不敢逞强硬闯,从右面的山峰攀登峰西。好在这一带没有悬崖绝壁,只是林深草茂,荆棘丛生,人钻进去不知天地在何处,黑沉沉倍增艰辛。攀登不易的地方必须一绕再绕,有如迷失在茫茫天地里。 四更天,终于到了峰南麓,另一座山又矗立在眼前,像一头硕大无比的巨兽瞪视着他们。 歇息片刻,大汗已收。 “必须从峰西绕过去。”杨一元将背囊扔上肩,“小雅!辛苦你了。” “没什么啦!”小雅整理身上的携带物,卷妥爬山绳,“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了?” “天亮就可以概略分辨了,咱们攀越前面山岭的西侧,就可以歇息一上午,希望不要迷失在丛山内。” “真该找向导的。” “谁敢充任?而且也没有时间找。我可以分辨方向,大致错不了。” “这次我开路。”小雅领先便走:“你带的东西太重,倍极辛劳……” “我曾经在双脚上绑四十斤的铁瓦,一个时辰爬三座高峰,全程四十余里,这点小山岭算得了什么?要不是黑夜怕失足跌落坑洞,我甚至可以带你走呢!跟在后面啦!开路是男人的事。” 小雅不再坚持,跟在他后面穿林拨草向前探进。 天亮之前,他俩在岭的南面茂林中,已经相偎相依在树下睡了半个时辰,一阵悦耳的鸟鸣把他们惊醒,半个时辰仍未能消除疲劳。 “吃饱了再睡。”杨一元从背囊中取出食物包和水葫芦:“又是一个大睛天,老天爷肯帮忙。爬山就怕下雨,一下雨就寸步难行。” “真要下雨,这才算老天爷帮忙哪!快大半年没下一滴雨啦。” “现在下雨,也救不了这场旱灾。”杨一元将烙饼肉脯分给小雅,“老天爷如果存心坑害苍生,会坑得很惨的。太阳出来之后,我到山顶找路。” “到山顶找路?三哥,你何不说上山顶找村落?”小雅笑嘻嘻地调侃他,“找村民就可以问路了。” “上了山顶。不但可以找路,也可以找村落,一点儿也不好笑。”他也笑,“所谓登泰山而小天下,意思是说,居高临下,天下皆呈现在你眼底。能看到村落,也一定可以看到路,我们就可以知道身在何处,就可以找出去向了。” 半个时辰后,两人同时登上山顶。 左前方那座山的西南麓,果然看到山径,而且看到三个人走动,远在七八里外,仍可分辨出不是山民,甚至隐约可分辨身上佩带有兵刃。 “那一带可能有伏兵。”杨一元肯定地说,“这三个家伙是巡逻的人。”他指指南面的另一座小山,“我们从那边绕过去,到达山顶再观察去向。” “干脆把他们弄到手……” “不行,稍有差错便前功尽弃。”杨一元不同意袭击伏哨或巡逻。“他们一定携有以音传警的器物,瞬息间警讯可传百里外。歇息两个时辰,恢复精力动身。 很不妙,爬了两个时辰,他俩迷失在山林里了,既看不见山峰,也没有高处可爬。 冈岭绵亘,即便没有森林阻挡视线,也难以分辨哪一处是山,哪一处是峰,似乎举目四望,都是相差不远,无法作为指标的小山峰。 早上作为起点指标的山,也与其他峰岭相差不远,已经难以分辨了。想找一处展望点也非易事。 烈日炎炎,方向倒是不会养错。 他们唯一可做的事,是向南又向南。 他们并不焦急,食物饮水充足,三天两天无虞匮乏,但也难免感到沮丧。 申牌初,倦鸟归林,各处偶或传来零星的兽吼声。该找地方歇息了。 杨一元一马当先,从茂密的森林穿越,披荆斩棘向南又向南,奋勇前进。 钻出林缘,两人怔住了。 前面两里外的山坡上,出现了一座木楼,外线竖木为栅墙防兽,楼上有作为眺望用的阳台。 “有人居住。”小雅低呼,“只有三五户人家。三哥!要不要问路?” “按行程,距愁云岭应该不远了。”杨一元是很小心的,并不急于找山民问路,“如果是混沌宫的人建在外围的警戒所在,会打草惊蛇。我们等天黑之后,再前往踩探,见机行事。” “何不接近些?” 这两里左右林空,其实并非有草没有树,间或有一二十株大树,散布在茅草坡中。 “好,我们从左面的疏林绕过去。” 仅绕出半里地而已,疏林的视野,比光前的森林广阔些,但仍然有及腰的野草妨碍视线。 走在前面的杨一元,突然疾退三步,同时打出快速移动脱离的手式,随即向侧方飞纵而起。 小雅已经同时跃出,两人心意相通.手式一发,便浑然合一同时行动。 远出六七丈,进入茅草坪。 杨一元迅速的解下背囊,将剑插在腰带上。两人左右一分开,面向疏林冷然用目光搜索。 片刻,又片刻毫无动静,林空寂寂没有任何声息。 冷冷一笑,杨一元用左手提起背囊。 “我们直接闯进那座山中的小木楼。”他向小雅沉静地说:“就算那是龙潭虎穴,我们既然来了,就有闯的把握,刀山剑海何足道哉?闯!” 一头猛虎突然从三丈外最近的一株大树下,飞扑而出快逾电光石火。 “是人!”杨一元高叫。 小雅正飞跃相迎,高出猛虎两尺,半空中正要拔剑,闻声放手吸腹转体,来一记美妙的前空翻,消去下扑的劲道,再向前飘降,身法轻灵美妙,似乎她可以身在半空,能转移下沉的本能,近乎神奇得不可思议,可知她的轻功委实超尘拔俗。 猛虎一扑落空,反而让目标从背部上空飞越,显然大吃一惊,落地便倏然站立,剑鸣隐隐,撤出青芒耀目的锋利长剑。 原来是一个戴了虎头面具,穿了虎皮衣裤的人假扮的,掌背有假的虎爪掩盖,扑出时真像虎爪.由于速度快,眨眼间难以分辨是真是假。 小雅飘落便转过身形,果然是假虎。 “好哇!你先拔剑的。”小雅冒火地拔剑,“深山中扮猛虎唬人,饶不了你……” 虎形人已挥剑冲到,虎头面具内的一双怪眼亮晶晶,剑出狠招飞虹残日,陡然迸发的剑气极为凌厉,速度更是无与伦比,已看不清剑影,但见电虹横空激射。 “铮!”小雅也掏出了真才实学,剑也幻化为激光,奇准地封住了射到上盘的电虹,双方的剑气作猛烈的冲击,传出天风簌簌的异啸,与龙吟似的剑鸣相应和。 两人各向侧方震飘丈外,表面上势均力敌。 事实上虎形主攻,进招是直向的强压,是被更强烈的劲道将直冲的劲道强行震偏折向的。 而小雅封招的劲是横向的,身形本来就外移,因此小雅事实上劲道稍为浑厚,所以双方的震飘距离成为相等的。 “礼尚往来。”小雅豪勇地叫,争取主攻权立即扑上出招回敬。 “铮铮!”虎形人连封两剑,快速地移位。双方出剑的速度太快,剑无可避免地发生接触,势均力敌的两方,都不可能用绝招寻瑕蹈隙切入。 杨一元心中一宽,小雅已用不着他担心了。 “还有一头虎,出来吧!”他向疏林拍手叫说,“我陪你玩玩,你们偷袭的机会不再有了。” 一声虎吼,果然跳出另一头维妙维肖的假虎。 不但扮得像虎,攻击的技巧也像虎,手脚齐来像是用四爪进攻,火杂杂以空前猛烈的声势扑上了,爪攻脚踹快速绝伦,罡风呼呼,劲气袭人,每一记皆以内力抢功,真像一头发疯的猛虎。 杨一元冷静地应付,躲闪腾挪一一摆脱令人眼花撩乱的狂攻,不时乘隙切入以更快的速度反击,迅速地瓦解对方狂野的攻势,逐渐贴身了。 小雅一支剑主宰了全局,把假虎对手逼得八方游走,飞腾的剑影追逐八方如影附形,险象横生,对方已经不敢硬接她的剑了。 激斗中传出一声冷叱,一声暴响,虎形人的右后肩挨了一记重击,疾冲出丈外。 杨一元如影附形旋身跟到,又一掌按在对方的左后肩上。 虎形人支撑不住了,冲倒在丈外再向前滚翻,猛地斜纵而起,居然能一跃两丈余,发出一声怪叫,向木栅墙围住的木楼飞掠而走。 被小雅击败岌岌可危的假虎,听到怪叫声疾退丈外,折向飞奔,间不容发地避开小雅跟踪追袭的一剑,去势如电射星飞。 “是颇有份量的劲敌。”小雅收刻说,“里面不知是否有份量更重高手。三哥!要不要进去。” “非进去不可。”杨一元提起背囊。反正他们招惹我们在先,已有登门问罪的借口了。” 小楼四周,突然升起淡淡的青色烟雾。 栅门大开,里面像一座小院子,中间是一栋木造楼房,大门却是紧闭的。 淡淡的青色烟雾,是从楼房四周的地面升起的,没有风,烟雾不易飘散,时间一久,很可能愈来愈浓。空气中可嗅到有点刺鼻的怪味,烟雾一定另有作用。 放下背囊,取出防毒药物擦在鼻端。 “不要往里闯。”杨一元拉住了小雅,机关陷阱不可不防,犯不着用性命和死的机关埋伏游戏,不让他们笑我们愚蠢,他们就眼巴巴等我们闯进去。” “他们没有人露脸,不进去行吗?难道就这样罢了不成,他们不能打了就走而不受惩罚。”小雅大声说,“他们不是打,而是杀呢!” “我有办法要他们出来。‘’“什么办法?” “你砍树枝,我找干草。” “这……” “扎火把,放火。” “哎呀!如果燎原烧山……” “不会,楼四周本来就是防火的空地。” “要冲进去放……” “不,用火箭,我制弓。” “好的,我懂了,砍可当箭用的直树枝。”小雅欣然说,“扎草做箭头……” “对,箭破空,风一动愈烧愈旺,半途不会熄。而且,必要时用更妙的玩意让他们魂飞胆落。” “好,我去砍树枝……” 两人一弹一唱,用火攻木楼,相当毒。天干物燥,烧起来就不得了。 里面的人不能不出来了,还真怕用火攻。 出来了四个人,两个中年夫妇,一个年轻人,一个少女。年轻人与少女,已除去了虎头面具,仍穿了虎皮衣裤,长剑在手。 “你们真敢用火攻?”中年人厉声问,大踏步通过院子,出了栅门。 “要不要试试?”杨一元冷笑,“包君满意。” “大胆。” “不大胆敢在穷山恶水里闯?你们两个人扮假虎,是何居心? 县城附近百里内,猛虎已经绝迹了,你们扮虎伤害进山的人,有何用意?” “你们打扮成这鬼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年轻人大声说,“这一带穷山不可能有普通的山民出没,出没的一定不是好路数。” 两人的装束,的确引人起疑,身上挂满了杂物囊袋,奇形怪状的背心,前后四只袋也盛装了物品,腰间缠有皮护腰、爬山绳、飞爪百链索…… “躲在穷山恶水隐世,而且扮虎伤人,更不是好路数,你们得还我公道。” “老夫还你公道,用剑还。”中年人咬牙说,迈步上前徐徐升剑,“说出来意,老夫斟酌如何处置你们。这附近不许外人涉足,来的人必定有所图谋。” “那就用不着废话了,剑上见真章。”杨一元拔剑迎上,“刚才那位小姑娘的剑术很不错,居然能在我这位小弟的神奥剑逼攻下,支持了百十招,仅气势稍弱而已,可知阁下必定是剑术大师级的人物。在下很少用剑,还不知道是否胜得了你呢?阁下最好不要有所失闪,不然凶多吉少。在下进招了,得罪!” 一拉马步立下门户,剑向前徐伸,蓦地一声轻叱,剑化虹疾射,剑气迸发有如龙吟。 与人交手,他不但很少用剑,而且很少出手便全力以赴,现在他知道碰上了高手名家,任何虚招诱着皆可能失去机先,陷入挨打困境,所以豪勇地全力发挥。 中年人哼了一声,剑花骤吐。 以攻还攻,看谁能取得中宫长驱直入。 杨一元的剑虹一沉一旋,蓦地风雷乍起,剑虹幻化为扭曲的激光,从剑花的左下方贯入。 没听到双剑的触击声,激光一闪即没,重新幻现时,已换了方位。 一声惊呼,中年人侧射丈外。右大腿外侧裤管裂了一条小缝,有血沁出。 杨一元占住了中年人的位置,剑尖遥指惊骇变色的中年人,冷静从容,并没乘胜追袭,虎目中神光似电,盯着中年人冷冷一笑,用眼神捕捉对方的神情变比,强猛的慑人气势,已吸住了对方的神意变化。 “你……你一剑便……便伤了老夫?”中年人大骇,似乎仍然无法接受服前的事实。 “下一剑,你不会如此幸运了。”杨一元冷笑,徐徐向前逼进。 一声轻啸,中年人的身影倏然而至,吐出第一道闪电,似乎剑的实体已经消失了。 好快!真的像一道闪电,幻射出一刹那的眩目光华,异鸣声摄人心魄。 似乎在同一瞬间,侧方有另一个人影,有另一道闪电,电光与异鸣声也相同。 第三道闪电,第三处方位…… 似乎在瞬间,不可思议地出现了幻象,共有七处不同的方位,出现七道闪电、七个如虚似幻的人影、七处发生慑人心魄的异鸣。 罡风大作,剑气漫天。 杨一元也变了,身形已乱闪乱移,难分形影是虚是实,扭曲闪烁的激光,挡住了七道闪电。 封、遮、挡、托……似乎七种封招手法,在一刹那间完成,与闪电纠缠,满天雷电光芒惊心动魄。 扭曲的激光最后迸射而出,有如长虹经天,追逐横空的流星,远出五丈外。 可怕的激光与闪电接触的暴露声仍然在耳,神奇的纠缠解开了。 中年人远出五丈外,像电光流逝,突然折向而飞,又偏射出三丈。 激光倏敛,杨一元站在中年人折向的位置。 假使中年人折向的身法慢一刹那,很可能被激光所击中。 杨一元的这一记神来之剑,竟然落空了。也许,中年人的幸运仍在。 这瞬间,中年妇人到了,剑光如匹练,要抢救中年人,情急拼命,剑攻身形刚走的杨一元。 小雅同时从斜刺里冲到,剑光闪烁已不见剑的实体。 “铮!”双剑斜交。 中年妇人的剑上扬,人急速飞退。 小雅如影附形闪到,电芒再吐。 “七煞幻形剑。”杨一元瞥了中年人一眼,剑徐徐前伸,虎目炯炯,庄严如天神,“你还不够好,没获其中神髓。抱歉,在下要下杀手了。” 剑一伸,杀气怒涌,剑光朦胧,传出慑人心魄的隐隐风雷似的雷鸣,诡异凌厉的强大气势,已将中年人束缚在剑势的威力圈内。 这一击,将石破天惊。 “且慢!”中年人大汗淋漓,脸色不正常,“你是用神奇的剑术胜我的,是正宗的武功,刹那间封死了我的无匹七煞幻形剑,而不是用妖术。” “对付武林高手,在下从不用武功以外的技术拼搏。”杨一元沉声说,“在下也是武林人,这是在下对武林人士的尊重。” “那么,你不是混沌官搜山的人了。” “在下是向混沌宫兴师问罪的人,迷失了方向。” “哎呀!” “你怎么啦!” “在下侦伺混沌宫三年,可惜毫无机会行险一击。” “你是……” “在下姓唐,唐世安。中州五子的老三,五年前杀了我岳父全家,我两位姨侄女嚼舌自戕,灵骸仍被他们分尸,我……” 杨一元吃了一惊,杀气消融。 “小雅,退。”他向远处高叫。 小雅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议,剑术更不可思议,把中年妇人逼得八方飞掠,失去反击的任何机会。年轻人与少女急得在后面惶乱地奔窜,插不上手。 闻声剑光乍敛,小雅及时收回致命的一剑。 中年妇人有力竭的现象,满头大汗脸色泛灰。 “你……你是小姑娘?”中年妇人脱力地问。 “这……”小雅脸一红。 她女扮男装,扮得怪模怪样,胴体的曲线完全掩藏,不可能看出是女儿身,但身材不够高挑,脸蛋也太过秀逸了,没有丝毫男人味。 “三十余年前,突然失去踪迹,一代侠魔,绰号称魔剑神箫的蔺宏毅老前辈,是你的什么人?” “不要你管啦!” “你的剑有令人着魔,不知招架的魔力,的确像传闻中的蔺家魔剑……” “小雅,过来一下。” “来啦!”小雅一掠即至:“三哥!怎么啦?” “这位大叔姓唐。”杨一元说,“他与中州五子有深仇大恨,一家子潜伏这里三年。我想,他的话可信,你认为……” “老弟台!请相信我的话。”唐世安收剑诚恳地说,“可否至舍下小留?如果老弟台志在混沌宫,也许用得着寒舍四把剑。” “这……”杨一元心中一动。 “凭两位的武功,应该说天下大可去得,但混沌宫一群妖人不但武功出众,每个人都会妖术,中州五子是妖术通玄,前往冒险成功仍然无望。” “我三哥已经宰了中州五子,妖术何足道哉?”小雅笑吟吟地说,“如果我们不是志在救陷身混沌宫的被掳女人,我们早就堂而皇之杀进去了。” “什么?你……你们杀了中州五子?”中年妇人已经过来了,意似不信惊问。 “千真万确,同时毙命的还有一个巫术盖世的五方揭谛朱茂坤,往昔的南天一教使者,月前被我杀死在归德府,我们是追逐他们而来的。”杨一元加以解释。 “苍天有眼!”唐世安喜极大叫,“难怪这几天突然发现他们派出搜山的人,这是前所未有的事。两位真可算是诸天大菩萨,请至舍下接受我夫妇款待,请!” 小雅走在杨一元身后,少女一直傍在她身侧,盯着她不时掩口羞笑。 “你笑什么?”她故意扳着脸笑叱。 “我要和你这小伙子亲近。”少女说罢一脸通红,这种话怎能向真的小伙子说? “谁要你啦?”她撇撇嘴。 “那么,我亲近你的三哥。”少女放低声音,指指走在前面的杨一元背影。 “你敢?”她的贝齿咬着下唇,绷着脸。 这瞬间,她突然感到心潮汹涌,浑身起了异样变比,脸上一热。 少女这句话,挑动了她内心深处那根神秘的心弦,唤醒了她蛰伏的感情涟漪。 她一直就把杨一元当成她相知多年的友伴,甚至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邻居,那种无拘无束的投契感觉不需言传,似乎好久好久以来,他们就在一起不分彼此,那么自然那么投合。 甚至在山林间夜宿,她也极为自然地蜷缩在杨一元怀中,平静地,无牵无挂地沉睡得十分香甜,从来就没感觉出有什么异样,习以为常似的不生波澜。 太过契合的一双异性男女,常会出现这种近乎一起长大的兄妹感情,习惯成自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存在,甚至忽略了成长期的生理异同。 这种感情发展,如果是亲兄妹,当然是正常的现象,本来就在家中一起长大的。 但如果是从小在一起的玩伴,一定会在内心深处,产生连他们自己也不明白的独占感情,如果有第三者加入,一定会引起排斥感。 潜意识中的独占感,被少女这句话引爆出火花。 那一声“你敢”,就是她陡然爆发出来的感情火花,有人要“亲近”她的地盘,要侵入她的感情势力范围,那还了得? 女大十八变,这一变,她猛然发觉自己对杨一元有了不同的看法,似乎连看杨一元的背影一眼。身上就出现怪异的生理与心理的波动。 “他是你的三哥……”少女挽住她的手腕。 “我不是他的亲妹妹。”,她感到心跳加快了一倍,不由自主地急急表白。 “我好失望。”少女说。 “你失望什么?作怪,哼!” “不能把你进一步引介给我哥哥呀!”少女指指跟在唐世安身后的年轻人,“我哥哥叫唐彦,人才武功都非常了不起呢!” “我三哥更了不起。”她得意地说。 “我叫唐英,你呢?” “蔺小雅。” “你三哥……” ‘杨一元。唐英!我警告你。” “警告我什么?” “离开我三哥远一点。”她正经八百宣告主权,“绝不许可你亲近他,知道吗?” “我只想和你交朋友。”唐英毫无机心地说,“我会帮你。如果不,我就和你捣蛋。在这鬼地方躲了三年,我好寂寞。” “我们会是好朋友,你最好不要捣蛋。”小雅已经知道用心机了,好朋友一切好商量好说话—— 扫描,kuuldorocr 第二十六章 绝世瘟神 木楼是垒木草草建造的,楼下不住人,既可防潮湿,也可防猛兽夜间骚扰。 嵩山的东北一带丛山,本来土名叫五虎岭,早年猛兽成群,虎豹熊狼甚多,最近数十年,除了狼之外,虎豹熊的数量急剧减少,快要猎光杀绝了,人怕猛兽,猛兽的最可怕劲敌却是人。 唐世安的妻子田氏,子唐彦已经二十出头,女唐英才十七岁,在这里已潜伏三年,不时潜赴混沌宫侦伺,不敢越雷池一步。楼便于了望,有人搜到可以及早迁地为良,远在三里外便发现杨一元与小雅,还以为是搜山的人呢!幸好没发生意外。 一家老少在楼上待客,杨一元通了姓名,小雅只通名不通姓,不想承认自己是蔺家的人。 唐世安再次追问五子被杀的详情,大喜过望。 “你们要到混沌宫扫庭犁穴,完全走错了方向。”唐世安最后说,“再这样摸索下去,就会到嵩山去了。你们向东看。” 透过窗户,可远眺连绵起伏的山岭。 “二十余里外,也就是第二道山梁的对面,起伏不大的丛山,就是愁云岭。”唐世安指指点点,“三年来,仅发现三四次搜山的人,在第二道山梁便折回,仅今年初的一次七个人,接近了第一道山梁。 其实,混沌宫的形势。有如金城汤地,根本用不着顾虑有人在山区潜伏,他们只注意南北通向两县的小径。用声号传讯,外人进入四十余里外的山口,消息片刻便可传抵混沌宫。” “所以我们必须爬山越岭而走,到头来仍然迷失在山里。”杨一元苦笑,“一错三二十里,太离谱啦,一个时辰便可赶到的地方,我们花了一天一夜,仍然摸错了方向,可望不可即。” “天黑之前可以赶到,在下全家愿为前导。”唐世安自告奋勇,“五子虽然死了,他们的大群徒子徒孙仍在。其实真正杀人掳人的妖孽,执行人都是这些徒子徒孙,五妖道只是发令人而已,不杀掉他们此恨难消。” “唐兄地头熟,在下兄妹当然无任欢迎诸位共襄盛举。”杨一元大喜过望。 唐家在这里潜伏,侦查混沌宫三年,有他们帮助,太理想啦。 “只是……”唐世安眉心紧锁。 “唐兄有何疑难?’“如果你们志在救人,救陷入地底欢乐宫的受难女人,可就问题大了。” “这……” “混沌宫在地表,却把宫后的山底部挖空,工程据说整整花了八年才完成。二十余年来,有些地方仍在挖掘构工,先后把重要的部门迁下,外面混沌宫事实上只剩下华丽的躯壳而且。 甚至接待外宾的接引坛,也在我家到来后的第二年迁入地底,所以远道来的贵宾一进宫,就罕见在外走动了。如果有警,封死了出入道,人从秘密通道逃走,动员上千人手,三月半载不一定能挖通,地底的女人,恐怕早就饿死了,哪能抓得住罪证?” “你们知道上下通道口吗?” “不知道。” “能找得到进入过的人吗?” “不可能的,老弟。”唐世安直摇头,“外来的贵宾,必须在混沌宫的接引坛招待,蒙上眼用手桥将贵宾抬入地下的圣堂或欢乐宫,出来也是一样。所以你找遍曾经做过混沌官贵宾的人,他们谁也无法告诉你出入孔道在何处,只知道抬了许久,孔道阴气甚重。如果全条通道皆可逐段封闭陷死,恐怕一年也挖不通。” “看来,我非冒险亲自潜入侦查不可了。”杨一元大感不安,“如果不能阻止他们封死通道,我岂不成了屠杀数百女人的刽子手?” “急不在一时,从长计议,老弟。” “我一定要先得到知道地底门户的活口。”杨一元察看木楼四周。“唐兄用来防护的烟雾,有问作用?” “是产自横岭的一种草,晒干预用,点燃时洒上水发烟,嗅入片刻便神昏欲睡,药效并不大。” “如果能找到药效大,而又可大量使用的昏睡不醒药物,该多好?” “老弟之意……” “地底既有宫殿,通气的管道必须大而周全。” “哎呀!” “唐兄……” “如果能获得那个人合作,大事定矣!只是……” “谁?” “绝世瘟神水东流。”唐世安说,“他有一种瘟毒,不论嗅入或吞食,会虚脱昏死一昼夜,抗疫力不足的人,甚至会三天三夜难醒。 他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把一个三二百户人家的村庄人丁全部摆平。只是……这人不好,本性凶残孤僻。据说,他曾经和宇内十一高人的毒王王腾蚊,十年前就曾经较量过。” “毒王四年前远在关中,暗中保护余御史,与督税署的梁剥皮为敌。余御史垮台,他不知所终。”杨一元摇头叹息,“绝世瘟神人并不坏,可惜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这两个人如果能请得到……” “我知道绝世瘟神在何处潜修。”唐世安说。“问题是,没有人请得动他。” “我得试试。唐兄!他在何处潜修?” “在登封县南三十里的小熊山白栗坪,当地人称他为不测翁,年届古稀,须发全都白了。” “我去请他。”杨一元断然下定决心。 “这……” “不管用何种手段,非访到他不可。” “我们一起动身,这里不能逗留了。”唐世安慨然说,“我知道到嵩山的小径,咱们脚程放快些,一天就可以赶到,明早我们就动身。” “一切有仗唐兄了。”杨一元诚恳道谢,“兄弟大感于心难安。” “这里的事有我一份,老弟请勿见外。” 次日一早,推倒了木楼,六人匆匆就道。 嵩山在登封县北十里左右,地跨巩县、密县、洛阳,绵亘一百五十里。太室山的主峰叫峻极,左右罗列有十二峰。少室山在西,有峰三十六。其买,到底有多少峰岭,连本地人也一问三不知,四十八座峰的土名也各有不同。 登封以南,隔了一条颍河,所以南面一带无尽的山岭,就不算嵩山了。 小熊山在大熊山的西北,在县南三十里左右。山北面的小村叫白栗坪,有七八十户人家,坪四周环境清幽,与世无争,有如世外桃源。村民进城办事或采购贩卖,一天便可来回,颇为方便。 村民都知道三四十年前,水家便在这里落脚了,家宅在城里,白栗坪是水家的城外别业,在村西北外缘,建了占地甚广的一座大宅院,平时只留有两个老仆照料,三年两载偶或有人前来小住几天而已。 久而久之,村民几乎忽略了这座水家大院的存在。 几年前,自称不测翁的人,开始不时在村中走动,据说是水家老一辈的人,在大院养老,与村民相处颇为融洽,但很少在外走动。 有时,一年半载也见不到他的形影。 这天一早,水家大院前面的梨树林前,出现一个穿了宽大青衫的年轻英俊文士,佩了剑背着手,悠闲地向五六十步外的大院门张望。 日上三竿,文士仍在原处时坐时立,脸部始终面对着院门,神情仍然显得悠闲。 大院门一年到头很少开启,本来就罕见有人进出。 终于,院门吱呀呀拉开了,出来一位高高瘦瘦,脸色似乎不怎么健康的老仆,站在门外也向文士眺望,双方对上了眼。 有陌生人在住处附近逗留过久。必定会引人注意的。 久久,老仆穿越草坪,背着手踱着方步,缓缓接近栗林,走近年轻文士。 “早,老伯。”年轻文士笑吟吟,客气地打招呼。 老仆谈谈一笑,额首为礼,老眼依然明亮,目光落在文士的佩剑上。 “不早了。”老仆也笑容可掬,“公子爷不是本地人,本地人不佩这种剑。” “本地人佩刀,山野中刀比剑管用。”年轻文士说,“有些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也佩剑,少林的达摩剑法是颇享盛名的。” “你不是少林弟子吗?” “不是。” “公子爷贵姓大名呀?” “敝姓杨,杨一元。” “杨公子前来敝地,不会是来探测小熊山两个神洞之私吧?” “我哪敢呀?万一里面钻出两头熊,岂不灾情惨重?剑不是对付熊的利器呢!” “公子爷是有为而来了。” “是的,老伯。”杨一元说,“有为有不为。” “公子爷的话很玄,有为?” “来请人。” “请什么人?” “水东流。” “带剑请?” “这就牵涉到不为啦!” “你可以进去。”老仆说,“没有任何保证。” “连老天爷都不替任何人保证。” “好,胆气不错。”老仆点头冷冷一笑,“既然你能知道水东流,想必定有所恃,所以敢明目张胆在这里示威。老太爷会见你的,问题是你是否能克服得了凶险。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但我们这类人从不信什么天命,只能相信自己。” “对极了,如果人人安于天命,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好争的了,作恶多端与救世行善,部是无意义的事了。” “你为何不早些进去?” “早些进去不但冒昧,也有被误会为贼的后果。老伯!谢啦!” “请自便。”老仆让开去路。 老仆并没伴随杨一元进入水家大院,入村到了村北,在村口略加了望,不久便出现在一座路旁的树林内,看到有人在内活动。 五个人都在忙碌,不理会走近的老仆。 小雅准备的用品,有一部分是就地取材的,例如:截取爬山绳、代弦的木弓、木箭、纵火的火箭、开路的火叉、可抛投的火把…… “你们在干什么呀?”老仆笑问,笑容有点僵。 “时候一到,我的三哥没能平安出来。”小雅冷盯着老仆,她凤目中森森杀气好浓好浓,“那就杀。我敢打赌,白栗坪这一带,一定烈火焚天,血流成河。” “哦!有这么严重?”老仆的笑容更僵了。 “比你所想像的更严重。”小雅加重语气,“我们本来抱着和平的态度而来的。” “满身武器,这是和平?” “老伯!和平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天不会平空把和平掉下来,人的本性中是没有和平的。”小雅摆出世故相,“要勉强要求人存天理去人欲,与空口说白话奢求和平同样愚蠢。 所以,要求和平,就得先有保持和平的实力做后盾,首先得有能力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一旦和平不可得,就得准备玉石仅焚。” “你们行吗?” “一定行,老伯。人的决心,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俗话说,有志竟成。” “力不从心的人,有决心是不够的。” “那是当然,所以天下间没有几个黄巢呀!有决心救河南的旱灾,至少必须能飞上天兴云造雨才行;要不就把太阳遮起来,或者干脆把天网破一个大洞。那位老前辈取绰号叫不测翁,他知道天心不测,天有不测的风云;人心更是难测,希望他这次能预测未来的结果才好。” “好,我替你把意思转告。” “谢谢你,老伯。”小雅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三哥为了救一大群可怜的无辜女人,甘愿受千辛万苦与魔鬼们斗智,他本来可以仗手中一把剑,堂堂正正扫庭犁穴的。最后又冒中瘟中毒的凶险,来请求绝世瘟神助一臂之力。如果他有了不测,我发誓……” “好了好了,我怕有决心的女人发毒誓。”老仆真的笑了,“我总算知道,你们不是来寻仇的人。” “我们是来求助的……” “我知道,看你们的造化了。”老仆转自走了。 整座大院空阒无人,幽静死寂,大白天也显得阴森诡谲,似乎每一个角落都隐藏有不测。 没有人接待,似乎是许久没人居住的空屋。 杨一元在空旷的大厅耐心地等候着,等候有人出面来招呼,不便乱闯,他无意上门闹事。 不知过了多久,入窗的阳光已经退出窗外了。 隐隐传来一阵钟声,低沉暗哑不像是金鸣。 他跳上案桌,片刻便成了一个石人,用五岳朝天式打坐,虎目半张神光内敛。 似乎,他的呼吸也停止了。 体内有变化,恶心、欲呕、隐痛、气虚。 他毫不介意,安坐如山。 “砰嘭嘭……”三座大厅门不住开合,发出震耳的开合碰击声。 像是被风吹动的,但没有风,也没有人,门似是自动开合的,或者有几双无形的手,在推拉沉重的厅门,力道不小。 “砰啪啪……”窗户也急剧张合。 可以听到隐隐风声,但的确没有风。 他安坐如故,丝毫不动。 体内所发生的反应也依旧,但他浑如未觉。 胆气不够的人,一定会被这鬼屋似的光景吓坏。 一个人影终于出现了,是个须眉全白的老人。 “你可以走了。”白发老人刺耳的阴森森嗓音带有鬼气:“老夫没有兴趣和你们年轻人打交道。” “前辈……”他跳下桌。 “快走。” 眼一花,白发老人不见了。 “我下次再来。”他向外走。 他一踏出厅门,大院子中间站着白发老人。 “你不必再来。”老人说,“这里不欢迎你,不要妄想来硬的。” “下次才用硬的,非来不可。”他沉着地下阶向院中走。 “你敢夸口?” “我是尽人事。” “你很自负。好!我允许你现在就用硬的。” “这……” “上!” 他一拉马步,向前立下门户。 “晚辈放肆了。”他行礼、逼进,“恭敬不如从命,打。” 说打便打,现龙拿走中宫吐出。 白发老人伸掌虚拨,似乎两人都在用礼招,礼招通常是虚发的,摆摆样子表示尽到礼数而已。 一声冷叱,招发一半便猛然化虚为实,身形倏动,风雷乍起,杨一元奋起抢攻,双掌齐发。 嘭然两声风爆,白发老人一记推山填海硬接,罡风大作,劲风连续进爆。 人影闪动加快,响起一连串拳掌急剧着肉声,最后一声沉响,人影急分。 再一声沉喝,人影再一次贴身,罡风更剧,人影纠缠,令人眼花撩乱,到底谁击中了谁,只有两人心中明白,反正谁禁不起打击,谁就是输家。 人影在一连串打击暴响中,再一次中分。 一声沉叱,白发老人不再逞能,贴身相搏对上了年纪的人不利,开始用绝学遥攻了,左手变爪一抓一抄,右掌随即吐出。 远隔丈五六,这一爪一掌像是虚招。 杨一元并不认为是虚招,劲气的激烈反常流动,表示这是可怕的一种异功劲流,两种劲道完全相反的无穷潜力,足以将人从丈五六外抓近,掌力却击出。 马步一沉,他双掌来一记天地分光,上托下压,宝相庄严,长衫袂袖抖动猎猎有声,似是站在狂风中。 罡风呼号,劲气旋舞。 他脚下坚硬的三合土地面,出现龟裂的缝隙,双脚下陷半寸,马步也下沉半尺。 双掌一合,向外吐出。 隐隐风雷声骤然拉近,放大了十倍,雷电似乎从遥远的天际,突然到了头顶上。 白发老人飞退丈外,扭身沉落踉跄稳下马步。 “唔!很像传闻中的太极玄功,或者乾罡坤极大真力。”白发老人脸色一变,“所以能把老夫的两种相反劲道,在仓卒间引化于无形。小子!你很不错。” “老前辈夸奖。”杨一元挺身站直,额上汗水滴,“转化的火候不够精纯,只能借前辈三分力。” “再多借一分,老夫的内腑非溃即烂了。你多大年纪了?” “虚度二十四春秋。” “内丹已成,怎么可能?” “晚辈能吃苦专心。” “你真可以正大光明扫庭犁穴。”白发老人略为活动手脚,“厅里坐。我想,我知道你要对付谁了。”老人往大厅走,“只是,你很难在五妖道剑下全身。” “五妖道已经死了。”杨一元跟在后面说。 “死了?不可能……” “是死在晚辈手中的,同时毙命的,还有一个五方揭谛,前南天一教的巫门使者。” “你会道术?” “略知一二。” “唔!真不错,难怪你敢前来逞强。老夫用了两种可令人变性的瘟毒。居然没把你摆平,老夫就怀疑你会道术了。性即灵,能保灵就性不移。” “事实上,晚辈身躯吃足了苦头。” “蝼蚁撼动不了泰山的,小子!你真的不错。”老人大剌剌在主位上落坐,“请坐,说说你的事。” 里面出来一个老仆奉茶,厅门外也有一个。 “去把小子的人请来。”老人向厅外的老仆吩咐。 “是的,老太爷。”老仆欠身应对走了。 杨一元将追捕妙观音,与百绝头陀结怨,受郑州俞巡检之托,先救混沌宫受害妇女的经过,简单扼要说出,不得已前来求助的经过也加以说明。 “老夫听说过混沌宫的建造概况,但并没见过,不能提供你任何意见,以免打乱你的计划。”绝世瘟神郑重地表示:“我可以送你瘟毒使用,属于没有后遗毒害的一种。如果你能充分利用通风口散播,再从饮水中动手脚,成功的机率至少可以达到七分。我不能前往助你,抱歉。”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从饮水中动手脚?”杨一元大喜过望,“前辈慨赠瘟毒,晚辈已铭感五衷,怎敢再奢求前辈大驾前在相助?” “呵呵!老实说,老夫还真不敢去,老夫对妖术深怀戒心。”绝世瘟神大笑,“再说,那会影响老夫的威望。要老夫杀人,没问题;要求老夫救人,免谈。” “晚辈如能救出那些受害女人,同样是前辈的功德,也算是晚辈所积修的外功……” “呵呵!你和老夫谈功德,不啻对牛弹琴。你在这里住一天,老夫教你如何使用瘟毒。” “谢谢,谢谢前辈……” 愁云岭,以往终年云雾缭绕,今年苦旱,愁云岭目下已不见愁云弥漫。 众人伏在岭脊上的草木丛中,踞高下望。 下面四五里,混沌宫建在山脚下,有十余间殿堂,占地甚广,二十余载经营,这里成了凶魔们世外的欢乐宫,规模空前宏丽。 神道的宫观庙宇,与佛门的建筑不同。最明显的是:佛门的寺院庵堂,以古朴庄严为主,宫观庙宇,则装点得非常华丽与复杂,外观的装饰图腾塑像五花八门。金碧辉煌极尽奢华。 混沌官也不例外,中州五子在这里花了不少工本。 往来通道,只有一条小山径,距城有五十余里,山高皇帝远。 三五个巡查的公人,根本不敢到这里走动。 山深处有强盗歹徒出没,甚至建有山寨。官兵一动,全部山区都知道了,宫中有关犯禁的人员物品,有足够的时间藏入深入地底山腹的欢乐宫。 没有罪证,没有苦主,官府想过问也法无依据,混沌宫本身的建筑是合法的。 宫前百步是一条小山溪,水流清澈湍急,也是宫中饮用盥洗的水源。 宫前的广场,堆放了不少建筑材料,正在大兴土木,加强全宫的防卫,增设机关埋伏,上百工人忙碌非凡,日夜赶工要克期改善。 连赶来聚会的友朋宾客,也自告奋勇加入工作。 “咱们人手太少。”杨一元有点泄气,“六个人根本不敷分配,仅堵住地底出入口,六支剑也不够。” “老弟,你不会放弃吧?”唐世安也感到不安:“至少也该一试……” “不能试,唐兄。”杨一元语气坚定,“必须成功。按情理估计,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们志在救人,所以不可能发现有警就封闭进出口。” “那你打算……” “斗智,我必须冒险。” “你的意思……” “我要设法混进去,夜间混进去。”杨一元郑重地说,“你们在外面躲好,我需要两天两夜时间,在水缸水池下毒,在通风口安装泄毒器具。只要发动时,你们能有效堵住地底出入口,我便可以放手痛宰他们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和你一起进去。”小雅沉声说,“有你就有我,生死都在一起。” “千万不要乱了章法,小雅。”杨一元苦笑,“我有把握伪装工人,你不可能生活在他们中间。” 工人们在忙碌,几乎所有的人,部赤着上身拼命工作,一个少女怎能混进去? 穿越宫外与宫内的警卫线,需要惊人的耐力毅力与技巧,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失败的机会。 “今晚再侦查一夜,留意警哨的动静。”杨一元继续说,“以后再商量行动细节。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成功的机会。” “要不要弄活口?”唐世安建议,“口供非常重要,捉一两个人……” “那就会打草惊蛇,最好避免太过接近侦查。咱们轮番休息,以便养精蓄锐,有三个人留意下面的动静足矣够矣!有特殊的动静务必记下来。” 小村落的两家农舍,成了众人所注目的中心。 住在农舍中的十位不肯通名,武功深不可测的男女,更是注目的中心,一举一动皆在有心人的有效监视下,附近监视的人愈来愈多。 有效地将在山口附近戒备的人,陆陆续续吸引过来了,这些人的想法是:杨一元是否隐身在这十个神秘男女中? 混沌宜的人,更表现出严重关切的态度。 有些自以为是强者的人,已有点跃然欲试的急切表情流露了。 五六千两银子,可不能让人捷足先取走了。 有些人干脆也住进村子,希望能近水楼台先一步下手。 刘夫人和惊鸿剑客的处境,似乎好转了一些,他们目前只有三个人,受伤的侍女已送进县城医治。住进小村的人一多,至少可以吓阻霸剑奇花不敢再来骚扰。 依刘夫人的意思,希望乘机抽身远走高飞,凭他们三个人,哪敢向杨一元挑衅?但混沌宫的人不允许他们走,他们是唯一与杨一元交过手的人。 如果就此一走了之,后果是相当可怕的,骑上了虎背,只好听天由命了。 年轻人经常在附近走动,带了一位美丽的侍女,不时在村外散步,神态悠闲似乎无所事事,对在附近埋伏监视的人,一直保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从不主动向任何人挑衅,没有人出头挑战就相安无事。 过了一天又一天,密云不雨。 郑州方面,始终没有人传来有关杨一元的消息,等待中的助拳凶魔们,等得心中直冒烟。 这天巳牌左右,年轻人偕同侍女出现在村口,比往昔走的远了些,距寄宿的农舍很远,方向相错,已经目力难及,视界已被村屋所挡住了。 这就是说,如果出了事,农舍中的中年夫妇一群人,不可能及时闻警赶来策应。 想图谋他俩的人,正是大好的机会。 村口的小径通向县城,也是贯穿小村的道路,邻村的人想进城,也必须利用这条路往返。 两人向北缓缓举步,神态悠闲一面走一面低声交谈,一看便知不是进城办事,而是有意到村外散步。 第一个跟出村的人,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和尚,挟了一把方便铲,怎么看也不像一个走方穷僧。 接着出来的是两个魁梧大汉,相貌狰狞骠悍,怪眼中凶光暴射,所佩带的单刀份量甚重。 “和尚,等一等。”一名大汉怪叫。 那名大汉接着飞步奔出:“联手,分金同利。” 前面一声大笑。年轻人拉了侍女的手,向路侧的矮林一窜,形影俱消。 凶魔们好不容易等到年轻人落单的机会,怎肯放过?不约而同奋起急追,有志一同群起追逐。 村庄外围,散布着一些果林、菜圃,小径纵横,不熟悉的人,绝难弄清那一条小径通向何处。 随后出来的人,怎知道年轻人的去向?不片刻便走散了,有些人甚至不知道追的人是谁?反正从草木的间隙中看到有人影闪动,便不假思索跟踪便追,先追上再说—— 扫描,kuuldorocr 第二十七章 深入腹地 刘夫人与惊鸿剑客真命苦,由于他们认识杨一元,便被派在这条路上走动,有时连夜间也被派出来,辨认夜间行走的人是不是杨一元。 其实,这条路夜间没有人敢行走了,附近村落的人,都知道附近有许多凶神恶煞,白天行走也心中怕怕,谁还敢夜间出外行走惹祸招灾? 刘夫人只有一名待女可用,三人藏身在路旁的一座桃林内,眼巴巴监视着路上行走的往返村民,尤其留意从城里返家,相貌稍不同,身材高大的人。 他们本来有五个高手名宿,躲在一旁提供保护,一方面是准备擒捉或捕杀杨一元,一方面防范霸剑奇花出面和他们捣蛋。 这五个高手名宿,是混饨宫的爪牙情商之后,心甘情愿提供保护的,因为这样可以及早发现杨一元,也就获得优先擒捕的特权。 三人是从村西出来的,并不知道提供保护的人,并没及时跟来暗中保护,隐身在桃林前缘,监视着进城的道路,以为五个高手名宿,已经在桃林深处藏身了。 先后已有好些远道村民经过,没有一个人的身材相貌与杨一元相近。 他们并不需要躲得十分隐密,这一段道路展望良好,从县城来的人,远在里外便可看到,等人走近而躲起来时间充裕,由传女负责守望。看到可疑的人才准备行动。 惊鸿剑客与刘大人坐在林内的桃树下,刘大人的头,枕在他的腿上。丰满的铜体横陈撩人情欲。他的一只手,轻抚娇艳的面庞,一手在高丛的酥胸小腰游移爱抚,把荡妇挑逗得媚眼如醉,娇喘微闻。 “我看你有点心不在焉。”刘夫人似乎仍然感到不满足,狼虎之年久浸沉于情欲的女人,对他这种不带激情狂野的爱抚,的确有不够满足的感觉,抓住他的手。往半拉开的衣领内探,“是不是想起那个小泼贱?” 他心中一跳,像偷糖果被抓住了的儿童。 他确是想起了霸剑奇花,想起那天霸剑奇花赤裸玉体横陈的醉人景象。比起刘夫人肌肤已导松弛状态的太过饱满阳体,他无法不想到浑圆凹凸、弹性极佳的可爱少女胭体。 “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他定下神,手上不得不加些劲,以满足刘夫人的需要,“我所担心的事,与你的想像完全不同。” “你担心什么物?” “那泼妇如果跟来了,再来一次偷袭,你我很可能要遭殃,我能不担心吗?好几天没发现她露面,但愿她落到别人手上……” “你不心疼?” “你” “你算了吧,好人。”刘夫人不满地拉出他的手,掩上衣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仍然念念不忘?只要她不恶狠狠地逼你,而改用爱娇的态度向你卖弄风情,你早就拜倒在她的裙下了。是不是说到你的心眼去了?” 他正要分辨,人影连闪,四个相貌狰狞的中年人,无声无息地穿林而至,现身时已到了三丈左右,他才听到轻微的衣快飘风声。 猛地扭头回顾,同时警觉地一拉躺在他身上的刘大人。 四人两面一分,出现在他俩左右。 “卫辉四霸。”他脸色一变,抉然蹦起,“你们干……干什么?” 他以武林世家子弟身份,在江湖遨游,自然而然地打起侠义门人旗号,才能如意地结交天下英雄豪杰。剑客的绰号,也等于表彰自己的侠义身份,与为非作歹的牛鬼蛇神,在名头声誉上就有了先天上的利害冲突。 虽则他暗中也结交匪类,但却能掩人耳目。 仆从柳彪,就是替他与匪类暗中牵线的人。 柳彪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去秘密召请匪类替他助拳,因为他所结交的英雄豪杰,已经弃他而去了。 卫辉府四霸,就是大河以北的黑道巨魁,据说也是暗中坐地分赃的盗魁,与中州五子交情深厚,也是侠义道朋友的死对头。 这就是说,四霸与他也是对头。 “唷!青天白日在大道旁,你们居然百无禁忌,在这里公然白昼宣淫快活呢!”卫辉四霸的大霸狞笑,说的话锋利伤人。 刘夫人毫无顾忌地拉开领襟,裸露大半羊脂白玉似的酥胸,俏巧地系妥已解开的胸围子,粉脸上有令男人沉醉的妖媚笑意。 “孟老大,你是见怪不怪的人,今天怎么反常了?”刘夫人的荡妇嘴,说的话大胆得连男人也会脸红:“你家的后花园,除了冬天之外,哪一天没有你孟家的男女白昼宣淫?” 卫辉四霸的老大,叫飞天豹孟浩东,所以刘夫人叫他为孟老大。 “泼妇你……”飞天豹勃然大怒,自取其辱,反而被刘夫人反咬一口,难怪气得恼羞成怒。 “你不要在老娘面前发横。”刘夫人冷笑,徐徐拔剑出鞘戒备,“骂脏话揭阴私,你差得远呢!你们四霸来势汹汹,不是来看老娘与人亲热的吧!” 老二叫阴司秀才程鹏,一把拉住了暴怒的老大飞天豹,阻止老大发威。 “刘夫人,在下知道,斗嘴咱们这些有身份的人,绝不可能占上风。”阴司秀才阴笑,鬼眼闪烁着阴活的光芒,“咱们是专程来找你们的。” 在远处监视的侍女回来了,多了一个人,刘夫人胆气一壮,还以为侍女已经遭到不测呢! “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她冷笑着问。 “凭咱们卫辉四霸的名头声威,用不着给你拜年。”阴司秀才皮笑肉不笑,“希望你能合作,把你们与杨一元周旋的经过,一五一十说给咱们听听,以便进一步了解这小辈的根底,要求不算过分吧?” “我为何要告诉你们?” “因为你别无谈择。” “哦!威胁?” “可以这么说。”阴司秀才脸一沉,“咱们四霸的要求,是不容拒绝的。多了解对手一分,便多一分胜机,所以咱们要求你会作,透露有关杨小辈的一切底细。老实说,谣传中州五子已经死在杨小辈手中,可知道必定十分了得一没弄清他的底细,咱们所冒的风险必定很大,所以你非合作不可。” “这一点点小事,你们居然摆出场工面孔,也未免太过分了。”刘夫人尽量压抑满腔怒火,不想引起冲突,也知道目下人手少处境恶劣,能忍则忍,“算起来大家也是同道,以往谁也不欠谁的,虽则你们摆出的阵势不合道义,我仍然冲同仇敌忾份上,无条件提供你们所耍的消息。其实,这些事混饨宫的道长们一清二楚,他们是主人,你们应该可以从他们口中,获得更为详尽的消息细节,竟然找我这仅与杨一元接触为期短暂的人,你们实在颠倒因果不上道,怪事。你们要知道什么?” 这一番话所含的火气不大,但份量甚重。等于是讽刺四霸为了赏金,糊糊涂涂赶来相助,固然冲与混饨宫的交情而两肋插刀,混饨宫并没冲交情份上,把重要的消息见告,只把他们当作唯利是图的普通同道不加重视。 同时也讽刺四霸为了赏金,不讲道义不择手段,胁迫同道,有乘机锄除异已、独吞赏金的卑劣意图。 她这番话也是有感而发,表示在势孤力单下,不得不忍受胁迫,承认四霸的声威。如果她的诗女仍在身边,四霸天胆也不敢在她面前撒野。 江湖三夫人能在江湖打出相当辉煌的同面,便是凭借身边各有十余名得力侍女。每个侍女都是可独当一面的一流高手,实力极为雄厚,有头有脸的大豪大霸,谁也不敢忽视她们,玩明的阴的,大豪大霸们绝占不了便宜。 现在,她只剩下一个侍女可用了,而四霸却有四个人,可且每一个人的武功声威,都比她的份量重些,她不得不在现实下低头,明时势是自保的不二法门。 “我们所要知道的是,中州五子五位老友,到底是如何遇害的。杨小辈到底是否有高人在暗中助他。”阴秀才不介意她话中的讽刺味,“咱们知道他身边曾经有几个人活动,这几个人是否与住在这座小村那十个神秘男女有关。” “你这是故意为难。”刘夫人仍然忍不住生气,“我在新郑,冲五千两银子赏金,而与哪小辈正式照面冲突的,怎知中州五子以前所发生的事?混炖宫的人,难道没向你们透露口风?” “他们向你透露了吗”? “没有,他们不便说,我哪能勉强!” “所以,咱们也不知道,你在新郑曾经捉住他,他凭什么杀了中州五子?” “告诉你,我真的不知道。”刘夫人的确无可奉告,“至干这十个神秘男女,我一个也不认识,你们何不去问他们?” “刘夫人!你毫无合作的诚意,一问三不知……” “我的确不知,怎能……” “看来,不先教训你。你是不会诚意合作的了。”阴司务才一直枪者说话,豪霸面孔可增,“不见棺材不掉泪,咱们先让你眼贴 一看风色不对,刘夫人打出撤走的手式,转身飞掠而走,撒向桃林深处,奔向策应她们的五个高手潜伏区,速度令人目眩。 卫辉四霸有恃而来,早知道她的丧门毒香可怕,不敢衔尾追蹑,两面一统,以更快的速度,两面包抄迎头拦截,各展所学也有意炫露。四支剑幻化为忽隐忽视的电虹,此隐彼现满林激射。 不可能在室外大量洒放毒香,如果对方有备,近身时屏住呼吸,一击即走,中毒的机会几乎等于零,在行家眼中,知道底细之后,就会知所趋避,所造成的威胁非常有限。 “挣挣”数声金呜,急剧闪动人影如虚似幻。一沾即走,每一沾皆是雷霆一击。 刘夫人与侍女冲出五丈,便被截住了,被两霸堵住全力一击,劲道显然相差甚远,被震得暴退丈余,后测方另一霸恰好掠到,狂笑声震天,剑排云驭电而至。“挣!”刘夫人封住了这一剑,但几乎斜撞上一株老梅树,低垂的枝叶,被她冲析了不少,枝叶洒了一地。 一声惊叫,斜刺里射来的一道电虹,刺中了刘大人的左后肩外侧。 同时传出一声闷哼,电虹的主人被窜走的惊鸿剑客,一剑刺入右肋,人体四寸以上。 刘夫人斜冲出丈外,左后向肩外侧裂了一条血缝。要人好惊鸿到客那一剑及时救了她,创口恐怕不是缝而是洞,不死也将受伤。 “快走。”惊鸿剑客掩护她急撤。 被惊鸿剑客击中的人是第四霸,居然能支持不倒,发出一声厉叫,摇摇晃晃仍能举步追赶。 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是停步中剑的惨号。 刘夫人的左手已有点转劲不灵,想撤毒已力不从心。 仅窜出二十余步一前面出现大霸二霸,神色狰狞狂冲而至。两支剑风雷乍起,以泰山压卵的声势抢攻。 爆发出几声急剧金铁交鸣,惊鸿剑客封住了大霸五剑,退了两丈余,第六剑已乘隙长驱直入。 偷袭打滥仗,惊鸿剑客犹可发挥颇有名气的惊鸿剑术,面对面硬拼,他比大霸差了一段距离。 眼看这一剑他已无能为力,退下及更无法运剑封架,生死须臾,力不从心等死的绝望感觉爬上心头。 测方传出一声冷哼,剑光破空而至。 这期间,拼搏的速度快得令人目眩,老桃树错落,人在中间快速闪动,很难分辨四周的人影,更不可能看到贴在树后的人。 这个人,这道突如其来的剑光,就是从侧方的树后射出的,像;是突然幻现的幽灵。 这一剑又快、又很、又准,看到光剑已入体,深入大霸的右胞近尺。 “咙……”大霸身躯左歪,马步虚浮,剑尖从惊鸿剑客的小腹前斜滑倒退,割裂了衣衫。 惊鸿剑客向后倒,后滚翻挺身跃起,大吃一惊,扭头便跑。 杀大霸的人是霸剑奇花,正拔出剑向他冲来。 “你跑得了?丢剑跟我走。”霸剑奇花大叫。衔尾紧追不舍。 运气差透了,向前飞奔,猛然发觉桃林已尽,已冲入干枯的衰草丛生田野。 在树林中,他还可以借树闪躲游走,在田野,他的速度差了一截,而且目下真力已耗掉了五成,脚下更不俐落了,怎能逃得过霸剑奇花的剑下? 无法退回桃林了,霸剑奇花已到了他身后。 一声怒吼,他大旅身移位,剑发回龙引凤,闪躲与攻击一气呵成。他的武功其实非常扎实,剑术也可圈可点。他毙了武功比他高明的第四霸,固然用偷袭手段而获致的,但也由于他的武功了得,偷袭的时机也把握得精准正确,并非全靠运气。 一剑走空,霸剑奇花并没蹑在他身后追赶,剑尖相差一尺以上,计算不准确。 但总算不错,旋身移位拉开了一支以上的距离,取得躲闪游走的空间,脱出霸剑奇花的剑势范围。 霸剑奇花并不急于紧迫攻击,迅疾地移位,剑势重新控制住他,保持八尺距离,如影附形,剑尖指向他的胸口,随时皆可能发招抢攻。 他开始快速易位,但摆脱不了附形的剑光。 “知道我为何从那人的剑下救你的原因吗?”霸剑奇花紧跟着地移动,脸上有冷森森的笑意。 “不……不要逼我”他心虚地叫。 “你如果被人杀死了,我就不可能让你替振武园光宗耀祖了。”霸剑奇花的话,令他心底生寒,“你能像个人样,我这未来振武园女主人,也感到光彩呀!所以我不要杀死你,也不希望你被别人杀死,尽管你本来就死时。该死的,你仍然不丢剑受制吗?” 声出剑发,一连三剑,把他逼得连躲五次方位,他连一剑也没挡住,幸好闲退得快,有惊无险。 “申……函英,不要逼我……”他不住闪动,用哀求的口吻叫:“我……我发誓,我的确喜爱你,只是你……你有……有时热情似火,有时又冷若冰霜,我……我不该操之过急……” “就算你舌底翻花,也无法让我相信你半句鬼话。”霸剑奇花拦堵的方位,始终保持不让他向桃林接近的一面,“有多少喜爱我的甜言蜜语,你可以留到以后再说。我要把你像牵拘一样,千里迢迢牵回振武园,说一不二,免得你在路上依然恶性不改沾花惹草。” “何必呢?如果你真的肯嫁给我,对你也不光彩呀!别人怎么说?” “别人会说,你这种生性风流的大剑客,就应该用绳子栓住脖子,免得你再残害其他女人的名节,每个人都会替我喝彩。” “我……我并没站辱你……” “所以你现在还活着。”霸创奇花一剑把他逼得横跳八尺。“所以我不希望别人杀死你。如果你兽欲得逞,我恐怕早就被你侮辱得抬不起头,成了任你宰割的败柳残花,哪有勇气逼你?” “函英,给我改过的机会……” “狗改不了吃屎的。”霸剑奇花冷笑,“我必须把你弄回振武园,然后再用手段要你改。” “你不要欺人太甚,泼妇。”他的态度,突然转为强硬,先前怯懦的神情一扫而空,居然虎目怒睁,举剑的手也显得有力了。 霸剑奇花一怔,冷然扭头回顾。 六个人,正悄然从桃林掠出,其中赫然有仆从柳彪,紧要关头带人赶来了。 其他五个人皆是中年以上,一个比一个凶猛狰狞的人,每个人手中,还提了行囊和包裹。 六个人把行囊一丢,堵住逃入桃林的去路,似乎已认定霸剑奇在必定要利用桃林逃生,胜算在握。 她心中一惊,转身戒备。 惊鸿剑客勇气百倍,有大援赶到。胆气陡增,猛地飞扑而上,像一头豹从猎物背后扑击,剑比惊电,凶猛凌厉地射向她的背心。 她像是背后长了眼,扭身斜移剑出如骤电。 “嗤”一声轻响,划开了惊鸿剑客的左大腿外侧,裂了一条小缝,鲜血沁出。 惊鸿剑客斜冲出丈外,惊出一身冷汗,假使不能及时硬将身躯扭转,右大腿很可能被砍下啦! 这瞬间,柳彪与一名大汉到了,双剑如雷霆,光临她的背部。 再次大族身,剑射出漫天激光。 “锦挣挣……”金鸡震耳,火星飞溅。 她飞退丈余,几乎摔倒。 女人的体质,先天就缺乏强硬的爆发力,但她不能不硬接,情势逼得她非硬接不可。接了五剑,她的其力便消耗了大半,只感到手臂酸麻,剑几乎无法抓牢,强劲的震力硬把她震得飞退出大外。 柳彪的内功与剑术,皆比惊鸿剑客深厚高明。同时出手的大汉,似乎比柳彪更高明些,一比一她已经勉强应付,二比一硬接硬封,她毫无机会。 柳彪一声狂笑,与大汉再次同时扑上了。 她的剑即使能举起,也无力招架,想闪动也力不从心,马步还没稳下来呢! 生死须臾,身侧人影倏现,剑光流泻而人,快得见光而不见影。 “无耻。”娇叱声震耳。 首当其冲的人,是最右侧的大汉,刺出的剑收不回来,修现的剑光从胸腹午方切入、上挑。大汉的右臂齐时而折,飞起的断手仍死握着长剑。 救应的人必须冲越大汉,才能对n左侧的柳彪,左手将被一剑断手的大汉拨倒,剑光超越。 柳彪果然了得,眼角瞥见剑光从并肩冲出的同伴身前射来,下假思索地扭身便倒,断然放弃攻击霸剑奇花的念头,经验告诉他先自保要紧。 剑光到了右腋下,他从剑关前仆倒,彻骨奇寒的剑气逼散了他的护体神功,几乎长驱直入。 他扭身侧仆,一沾地立即斜窜而起。 一看清情势,他心胆俱寒,撒腿狂奔,速度打破了平生记录。 他前面,主人惊鸿剑客逃的速度更快。 他带来了五个武功超尘拔俗的黑道高手,一个也没跟来。 其实他并非临危弃友于不顾,而是他已经知道五个同伴不会跟来了,留在后面没参加出手的同伴,已经被一个他相当熟悉的人,在刹那间摆平了。 是那位神秘的年轻人,剑出鞘必须见血才归鞘的年轻人。 霸剑奇花以剑文地喘息,大汗彻体仍感到软弱。 被砍掉右手的大汉,正一手握住断臂处,如见鬼息般踉跄向桃林走,脚下大乱摇摇欲倒。 “谢谢你。”她向在一旁持剑俏之,神色不怎么友好的侍女道谢,“你……你的嗓音我……我感到有点耳……耳熟……” “我在想……”侍女冷冷地说。 “你在想……想什么?” “想要不要废了你。”侍女冷酷地说。 “你……” “免得你闯出更糟的祸事来。” “我,……碍得你们的事吗?”她警觉地向后退。 “不错。”侍女跟着她移动。 “小琴!不要逼她了。”年轻人走近拉住了侍女,转向她沉声说,“不要做傻事了,申姑娘!你既然不肯下毒手杀他,总有一天,你反而会栽在他手中的,因为他可以毫无感情地杀死你。” “我不甘心啊!”她伤心地大叫。 “但你…” “下次,我一定杀他。”她银牙一咬,“一定。” “真的?” “一定……”她厉叫,飞掠而走。 年轻人摇摇头,苦笑一声,借侍女小琴走了。 刘夫人只剩下子然一身了,唯一的侍女也死了。 返回小村的住处,惊鸿剑客与柳彪也回来了。 “我们得走。”惊鸿剑客像一个破了胆的人,匆匆收拾行囊,“那小泼妇与那十个神秘的混蛋联手,咱们毫无机会。” “走得了吗?”刘夫人沮丧地说,“小泼妇和那十个男女即使肯放我们一马,混饨宫的人肯放我们一马吗?别做梦了。” “那……你打算……” “那些为赏金而来的混蛋们,也不会放过我们。” “我们还可以一拼。” “别嘴硬了,大剑客。”刘夫人嘲弄地说,“目下唯一可走的路,是直奔混饨宫。” “这…” “你不敢去?” “我……我一进混饨宫,日后……” “日后?眼前都顾不了,可能命都保不住,你还想到日后?” “少爷,这恐怕是唯一可走的路了。”柳彪叹口气说:“日后的事,谁知道呢?我无法再找到人相助了,再呆下去死路一条。” “好吧,去混饨宫。”惊鸿剑客极少否决柳彪的意见,断然下了决定,“可是,混饨富的人,肯让我们抛下这里的事,不听他们的指示便入山……” “我负责和他们打交道。”刘夫人说。 “好吧,我们这就入山。” 不久。三人从村后走了。 惊鸿剑客与刘夫人一走,立即引起不小的骚动。 赶来助拳争取赏金的牛鬼蛇神,都不认识杨一元,更不知道杨一元是老几,怎么知道杨一元是否来了?来了也无法证明。 而惊鸿剑客与刘夫人,只有他俩与杨一元打过交道。 本来已经准备下手强迫他俩合作的,图谋急切而且志在必得,他俩一走,自然会旨起骚动。 农舍中的十位神秘男女,立即感觉出有了变故,也就立即准备应变,他们早有应变的准备。 混饨宫大兴土木,百余名工人,加上百余名学有专横的工程人员,分为日夜两班,努力加强防险的工程。 工程分内外两部分。外围是加高四周的山墙碉楼,挖深壕沟削下可以接近的地势。内部是加设各处易于侵入的机关,加挖陷坑布置死亡走道。该宫二十载效经营,已有良好的规模,临时再行加强,实在无此必要。 平时,三五百名丁勇,也休想越雷地半步,但应付真正身手超绝的人物,内外防险设备仍感不足,所以主待人心中一慌,断然鸠工大兴土木。 也难怪目下的主事人心慌,他们的祖师爷全都不明不白被杀,可知对手的武功法术皆极为可怕,休想用十个八个人挡住这可怕的对手,只好凭借机关埋伏,不必牺牲人手,就可置对手于死地。 天一黑,四面点起了灯球火把,工人们奋力工作,负责警戒的人备极辛劳。 杨一元还远在新郑或密县,这里的警戒其实并不真的森严,还不至于到了草木皆兵地步。 任何防守严密的地方,也阻止不了有心人的渗入。所以说天险不足恃,倚赖天险早晚会失败的。 花了半夜时间,杨一元深入两道警戒网。 他所凭借的不是快,而是慢。 快,绝难快过人的眼睛。也许短距离或短时间内,可用快的方法飞渡,但长距离长时间消耗体力,最后绝对无法快过人的眼睛。 尤其是夜间,警卫是静止匿伏的,入侵的人只要一动,就难逃警卫的锐利目光。 慢,就是避免动的形象暴露的不二法门。 工人们谁也不会发现,同伴中多了一个人,这人也赤着上身,搬运着建材。 即使是大白天,也不可能发现同伴有异,何况各处的工人各有隶属,谁也弄不清同伴是哪一个单位的人,到处都有人走动,任何人也不会想到有人混入。 只要能潜入外围的警戒网,一进内部便如人无人之境了。 杨一元混进来了,连兵刃衣物也用包裹带进来了。 夜班的工人需要休息,也需要在外走动。 每一处的住人工书都不一样,不论昼夜,除了一些禁区不许有人接近走动之外,各处都有人来来往往走动, 工人们的打扮一看便知。混炖它身份地位高的人,也一看便知。宫内正常的事务同样进行处理,并不因工程进行与强敌将至而停顿。 这天未牌时分,他身上披了一件青粗布短衫,夹杂在偏殿至后面圣母大殿工作的人群中,留意东首后院的天池,留意两名颇为尽职人的年轻道人。 道人分列在拱门的两侧,拱门后就是幽静的天池。 天地,其实是蓄水的半亩大池子,一天到晚有六名年轻的、入门资历最浅的弟子,到宫前的小溪流,将水不断地挑注入池中,供宫内的人食用洗漱。 各处需用水的单位,也派有专人,由地后的另一座门进人挑取或提挽,所以内外进出的人是不同的。 他不需冒险进入天地,留意挑水弟子的动静。 从窗外小溪,将一担水排入天地,足有一里以上的路程,而且下溪的石阶有近百级之多,用水不易。 六个挑水的弟子来来往往,一天到晚忙个不停,这也是锻炼筋骨、劲道、脚力的好方法,非常辛苦。每半月轮一次以,初入门的弟子,人人皆需经过这一价段,轮期通常是一至两年。 据说,少林的武僧也用这种方法训练弟子,但用手挽双桶而不是用挑,似乎更为辛苦些。 负责管工的道人,认为他是值夜班的人,并没加以留意,他也避免到处逛引起督工人员注目, 天地以后是禁区,他无法混入。 两天两夜,他终于发现了地底欢乐宫的人口所在。 那是第三进大殿后倒,一座不太起眼的另一座殿堂,横额上的大匾,三个漆金大字,刻得龙飞凤舞,出自名家手笔:祖师殿。 有四个不断到天池挑水的道人,将水从偏殿门挑入,可知必定将水挑太地底,着祖师殿外表,里面根本住不了几个人,哪用得着四个人不断挑水? 他必须潜入祖师殿,找出控制出入门户的枢纽。 需要侦查的事很多,他心中渐感不耐。 从北与南两条山径,往来混饨宫的人很多。 这天,他发现曾在新郑,与刘夫人打交道,要以一千两银子,买他的尸体加以焚毁,那位妖术极为出色的老道玄风,领了五个人仆仆风尘赶到,是不是妖道已经发现假的杨一元了? 他已经了解混饨宫门人与信徒的组织状况。 中州五子是开山五祖,日下已调教出三代门人:元、始、本;预定再下两辈是:无、-。 其中没有玄字,立风必定是五子的其他同门道友。 五方揭谛与圣手无常,也是同门道友。 百绝头陀、降龙僧、铁罗汉,则是臭味相同的道友。 佛道两门的人,通常互称道友。 他曾经看到好几个和尚进出,但他从没发现百绝头陀与妙观音。 接引坛在二进大殿的西院,和尚、道士、俗家妖魔鬼怪,全部安顿在该处。但接引本坛,已经迁入地底去了,西院仅是外宾住宿的地方,有必要才派人将贵宾蒙住双目,带入地底欢乐富快活。 两色的套装形罩衫披上身,加上两色的怪头罩,他完全失去人的形态了,随时可以改变形状,从一根圆柱变成一堵墙,眨眼间可办到。从七歪八扭的怪状变成两或三堆石块,也说变就变。大时宽高丈余,小时与一块两尺的顽石一样大小,比变形虫更高明,根本不知道他的四肢五官列底在问处? 他手中的连鞘剑,也可以像手一样,箭助改变形状,所以他似乎有六件肢体帮助改变;头、双手、双脚、剑、袋形套装申缩性甚大,变幻得心应手。 灰蒙蒙的长形物体,贴着墙脚蠕动,把守在祖师殿阶下的两名道人,竞然没发现他从最右面道人的身侧,不足一丈处滑上了殿外廊。 三座大殿门是大开的,殿廊一排八盏灯迎着山风摇曳。殿内也香烟综绕,长明灯火焰摇摇,巨大的神龛、神案,供着五子的坐像和各种法器。 为了增加庄严、神饨、阴森,以便震慑门人信众的气氛,殿中的神像、神案、拜坛等等设备,必须巨大、颜色阴沉、光线幽暗,因此大殿内的光度明显地不足,不论昼夜,进入的人皆可感受到强烈的神秘、阴森、甚至诡橘英测的压力,会心惊地匍伏下来,感到自己微不足道,渺小卑微求祖师爷慈悲。 神龛巨大无朋,足有四丈宽两丈高,除了五尊祖师爷坐像之外,各种邪神异兽也塑造得颇为狰狞传神,似乎五位真人,真有降龙代虎役神驱鬼的神通。 神案两侧,是两名盛装佩七星剑的值殿弟子。 两侧两排巨柱,把大殿分为三部分。神龛左右后方,是两座加了领的内殿门。廊门通向东西偏殿,但没有人把守。 神龛左右,实在没有派值殿弟子把守的理由。 灯火幽暗,有利于他的行动。 殿外比殿内明亮,幸好两个值殿弟子,并没有多少成心,不时在龛与神案之间前后走动。 他像一张薄皮,更像无壳的蜗牛,贴两尺高的殿门限,缓缓地卷滑而入。 深入堂奥,直抵中枢。 祖师殿的左后方,是几排有许多静室、丹室、经阁等等道侣们住宿的处所,每间云房住五个人,身份地位愈高,云房住的人愈少愈精致。地位最高的弟子,住的云房是个人的单间。 四更天,值殿弟子每一更次换一班。四更的两名弟子,是由两名高阶老道所带来的,换班之后,两名高阶老道,将神龛座前最左的有麒麟铸像,以及最有的白象铸像,旋转了半圈。 神龛前的一列异兽铸像,第一尊皆高有两尺。彼新与白象的头部,本来是向内的,这时转为向外。 响起一阵轮机的格格转动声,声音不大,但夜间听得真切,震动的声源倒在神龛底部发出。 通向后面的两座后殿门内侧,传出人声与脚步声。 原来神龛后面的空间很大,龛宽四丈,深也有三丈,两侧的墙壁,有一半是活动的。 其实活动的一半不是真的墙,只是像墙的秘门,高八尺宽四尺,厚两尺,先向内移两尺再滑入墙侧,便出现向下的石阶。 左右两座门,一出一人。 值殿弟子与两老道,把守住后殿门,监视从秘门出入的人。出入的人皆是从内殿往来不许经过祖师大殿,在大历仅听到后面传出人声笑语,不见有人出殿。 这就是地底欢乐宫的出入门户,内外皆由人管制,早上四更天开店出入,五更初关闭。 这是说,每天仅天一个时辰。 秘门关闭之后,他悄然撤走—— 扫描,bbmm,jyocr 第二十八章 血腥宫门 他在混饨宫活动了两天两夜,不能再拖延了。玄风老道显然是从通密县的小径赶来的,新郑密县那边,一定起了无法预测的变化,很可能假冒他活动的人被揭穿了,所以玄风老道丢下那边的事赶回混饨宫。午夜时分,他回到监现混饨宫的山梁。 忧心如焚的小雅接到他,投入他怀中喜极而泣。 唐世安一家老少,也感到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怎样了?”唐世安等小雅情绪稳定下来,才上前询问。 “一切顺利。”他乐观地说,“明天一早,我再将相关事项,居高临下分配扼守位置。 供水区的药包,已牌初溶解,正好赶上用水举炊的时间,午牌末未牌初瘟击发作,我们必须在未牌初抵达混饨宫。大叔四人扼守住秘门,由小雅负责策应。诸位必须记住,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搏杀任何接近的人,千万不可慈悲。苍天佑我,我要大开杀戒。”混饨宫的人,分日夜两班工作,应该有一半人不会中瘟毒,所以势将有一番惨烈无比的、有我无敌的疯狂搏杀,慈悲手软,必将自陷危局。“我家在穷山中苦熬了三年,就等这一天到来。”唐世安咬牙说,“小老弟,你放心,慈悲两字在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我不是佛门弟子。”“我担心的是人手不足。”唐世安的妻子田氏说,“但我们必须尽全力保持秘门的完整。”“这里警讯传出片刻声号可传抵山口。”他郑重地说,“郑州俞大人的人,如果沿途没有多少耽搁,薄喜时分可望能够赶到,所以只要支撑至日落时分,我们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武功高强脚程快的人,一个时辰就可以赶到。”小雅说。“从山口到混饨宫,四十里地算得了什么?我和三哥如果全力。飞赶,半个时辰便可到达。唐大婶!放心啦!”“你别信口开河。”杨一元拧了她的小嘴一把,“平地飞奔,我也许办得到,攀山越岭,不累死才怪。 即使能赶到,也已经精疲力尽。只能任人宰割,谁肯做这种不要命的傻事飞赶?再说,俞大人的手下,真还找不出能一个时后飞赶四十里的人才。”“敢打赌吗?三哥!”小雅在他身畔躺下,笑吟吟地说,“我赌一定有人飞赶来策应,如何?”各就草窝子歇息养精蓄锐,明天将是决定性的一天。 “赌什么?”他将薄龛替小雅盖妥,躺下笑问。 “赌……赌……”小雅挤在他腋下,嗓音似乎走了样。 以往,两人也曾经相传相偎同眠,她从来就没感到异样的感觉,只感到有杨一元在身边,极为自然地有温暖和安全感。自从经唐英姑娘的提醒,再经过三天的焦虑等待,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杨一元在她心中的份量有了奇妙的变化。现在,她熟悉的杨一元似乎陌生了,陌生得令她感到异样的不安,而这不安与惊怕的不安完全不同,心理与生理都起了她陌生而又刺激的变化。“咦!你有点不一样了。”杨一元感觉出她的变化,亲呢地将她挽紧,“你的不安反应是正常的,不要太过担心好吗?下面混炖宫中,总人数仅有三百余,瘟毒可以摆平他们一半以上,其他的人心惶惶,我们六支剑……”“我……我不担心这些啦……” 她感到浑身灼热,心跳加快了一倍。杨一元挽紧她的手,与往昔完全不同了,似乎变成了令她喜悦而又害怕的魔手,连杨一元的气息和体温,也令她感到异样的喜悦和不安。“最好不要担心……哦!不要胡思乱想。”杨一元突然感觉出她的不安和畏缩,有点恍然,“这几天,我也好思念你。好好睡,你一定要好好歇息。”杨一元思念她! “你……你再不上来,我……我要疯了。”她忘情地挺身而起,伏在杨一元的胸口,紧抱住杨一元,将脸庞紧贴在杨一元的肩颈上,兴奋得眼前朦胧,喃喃地低唤:“三哥,一……元……”“哦!你这小可爱……”杨一元突然感到怦然心动,情不自禁抱紧了那颤抖的温暖娇躯。 他知道,往昔那份近乎兄妹的感情,已经逝去了。 近午时分,两人已回复了怪装束,不带包裹,浑身皆携有杀人的利器。 唐世安一家,也是劲装待发。 居高临下看得真切,工人们已歇息收工等候午膳。 “我先下。”杨一元将剑系在背上,开始动身,“两道警哨,我负责清除,走。” 北面群山深处,突然传来隐隐的牛角长鸣,一波接着一波向这里轰传,片刻间角声已近。 最后转传的地方,是北面的第二座山头。 “糟,很可能有警讯,混饨宫一乱,他们无暇饮食,妨碍咱们行动了。”唐世安吃了一惊,“是一长一短又一长,不知是何讯息?”用角声传讯。只能传递简单的预定讯息,只有负责传递的人,了解声息信号的含义。 混饨宫收到讯号了,立即先吹了一长一短一长的信号,再回了三短声,共传了五次三短信号。可能是表示信息收到了,角声随即沉寂。混饨宫没出现混乱的情景,传来的信息似乎并不重要。 “不是警讯,老天爷帮了大忙。”田氏心中一宽,如释重负地说。 “平时你们听过他们的信号吗?”杨一元问。 “很少。”唐世安说,“三年中,好像仅有过三五次,不知是何含义,外人无从了解。 从这里到山口,共有五或六座传讯站。传递的速度快得惊人,片刻之间,山口发来的讯号片刻可到。所以想派大批官兵前来换证,那是不可能的事,官兵还远在三十里,混饨宫除了躲进地底的人之外,其他的人早就远撤啦!”“五妖道苦心经营,成就斐然,再假以时日气候已成,恐怕真的无人能制他们了。不管是任何讯息,咱们的计划已没有改变的可能了。” “对,没有改变的机会了,你看。”小雅用手向下一指“有动静了。” 远在四五里的高度,当然直线距离要缩短三处之一左右,可以看清下面的景物,也可以听到隐隐的叫喊声。一点不错,有人倒下,而且还不止一个人。人群骚动,叫喊声此起彼伏。“可能他们提早进膳。或者是口渴先喝水的人发作了。”杨一元有点不安,“不能按步行动,情势不太妙。如果上苍有意苛待那些女人,我……我只能说我抱歉,计无万全,我已尽了力……”他向下飞奔。脸色十分难看。 “三……哥,不……不要自责,好吗?”小雅紧跟着他焦灼地说,“天可怜见,他们不……不会想到是人为的瘟疫,不会封死秘门“不能靠老夫见怜,只怪人谋不臧。”他心中如割,痛苦地说,“我不该太过小心,着意准备周详,反而错失良机,一有意外就全盘皆输。我该提早两天动手的,看来,谋事准备太过充分,不见得是好事。”降下半山腰,混饨宫的警号声传出了,逐段分向南北轰传,片刻可远及百里外。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惊鸿剑客觉得,他真的是在走亥时运了,祸事接二连三临头,霉到家了。他与刘夫人急似漏网之鱼,急急忙忙奔向入山口,却发现有不少助拳的牛鬼蛇神,衔尾跟在后面不知有何图谋,心中大为焦急。在入山口被混炖宫的人拦住了,总算有娇艳的刘夫人出面,说服了混炖宫的人,让他们混饨宫与百绝头陀商量合作的事。跟来的牛鬼蛇神仍在和混饨宫的人群分辨,辩说把两人留在山口有利于辨认杨一元,两人一走缺乏指认的人,助拳的人岂不大费周章。混饨宫派在山口警戒的人,人数并不多,哪能压制这些名义上来助拳的自已人?七嘴八舌情势大乱,有人不听制止,不管三七二十一超过警戒区,拼命追赶两人去了。有人起头,就有人追随,结果,有不少人乘乱纷纷随后跟进。 结果,谁也不知道到底有些什么人进山去了。 这就是有小纠纷的信号,传往混饨宫时候。 不久,混饨富有警的讯号传到,混炖宫的人慌了手脚,火速传出信号,召集分布在各处的人,包括来助拳争赏金的朋友,先后纷纷往山内撤。沿途没有人出面拦截,在路上沿途布伏的人,皆认为警讯是比混炖宫传出的,而非来自山口,纷纷撤伏往混炖宫赶,不理会从山口返回的人到底是敌是友。有人追赶。惊鸿剑客在与刘夫人知道不妙。 想摆脱衔尾穷追的人,唯一的办法是有多快就走多快,看准后劲不继,看谁的速度快耐力够。刚超越混饨宫第一道埋伏撤回的十二个人,这十二人中有一个人认识他惊鸿剑客,看他俩赶得十万火急。还以为他们急于赶往混饨宫声援呢!不但没加以阻拦,反而劝他俩不必赶得太急,香讯并非急讯,只表示宫中出了可疑的意外,而非有强敌入侵的警讯。两人心中有鬼,不想解释依然放开脚程飞赶,连行囊也丢掉了。以减轻身上的负担。 远出里外,便听到了后面传来出号声,一听便知那十二个撤回的人,出了可怕的意外了。 两人心中更慌,全力飞奔。 两个警哨是年轻的道人,哨位在距宫约两百步的山坡上,地势比官高不了多少,只可看到山墙里面一些空旷的所在,正感到疑惑震惊,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可怕的变故,反正宫内的叫喊声震耳,有人奔跑叫喊,忘了警戒的任务,转身向宫内张望惊疑不定。“转身!” 身后传来震耳的沉喝。 两道人大吃一惊,迅速转身,只感到心中一凉,眼前出现浑身装来怪异的杨一元,手中剑光华四射。“你……”两道人一面喝问。一面迅速拔剑。 “杨一元…” 声到、剑到、人到,激光连闪,连剑光也来不及分出,剑已贯体,几乎同时心坎中剑,剑到人倒。直冲下山脚,不从侧方飞越深场、高墙,与第二重警卫接触。 这次是小雅当先,从侧方悄然扑向两名警哨,人似流光。剑似惊电。她可没有闲情现身打交道,悄然扑上剑出如穿鱼,刺倒一名警哨不拔剑而用双手,勒住第二名各哨的脖子猛地一扳,警哨脖子折断也发不出叫喊声。奔出小径直趋混饨宫门外的牌坊,杨一元领先向四名把守牌坊的警卫冲去。 “什么人……啊……”警卫首领刚喝问拔剑,新月环形小飞刀已破空而至。 两个环,中途分开便成了四把小小的新月飞刀,刀小而成半环形,人体急猛旋绞,穿肉附骨形成血洞,痛楚难当而不致命;当然击中要害又当别论。六头猛虎沿大走道冲向宏大的窗外门,势逾奔雷惊电,把守宫门的另四名警卫,仅来得及传出警讯,便成了剑下亡魂。全宫大乱,任何繁讯也无人理会了。 到处都有人发呕、倒地、昏迷不醒、发高烧、口吐白沫。到处都有人狂喊进忙抢救,有些抬人的人,半途自己也倒了,症状与被抬的人完全相同。瘟疫控制了这一坑害人的魔宫,有些人惊恐万状地逃避温疫。 闯入的六个人是杀神。比瘟疫更令人害怕。 狼奔家穷,混饨宫成了血肉居场。 杨一元最先到达祖师殿,前面院子里乱成一团。 从云房一带逃来的人,要往地底欢乐宫躲。祖师殿的人则要往外逃。 欢乐宫内的瘟疫,据逃出的几个人说,比外面更严重,主持欢乐宫的七位宫主,恐怕没有一个能逃出大劫,在里面无处可逃,进去有如送死。杨一元到得正是时候,剑劈十七名道侣,冲入大殿,恰好赶上四个老道,正在扳麒麟与白象,要封闭地底欢乐宫。飞刀破空,手下绝情,四老道毫无抗拒之力,狂叫着摔倒。 扳回麒麟白象,秘室门重新徐徐开启。 唐世安一家正在收拾残局,击毙了最后两个老道,将中了瘟毒与被杀死的人,快速地拖放至两廊。小雅在板动白象,眼看要扳至定位,必须发出“卡”一声怪响,秘门才会滑至定位后卡住,不然门将停住,慢慢恢复封闭状态。谁也没留意白影倏见,现身的速度也的确太快了。 白象座下还没传出响声,她突感双耳后一震,双手立即失去力道,浑身发但。 对面的杨一元,刚将初阶扳转至定位,响声传出,便嗅到扑鼻的香风,眼角看到白影问动。反应已来不及了,与小雅相距四丈。 “谁下令封闭室门的?咦……”是银铃似的女人口音,十分悦耳,虽则语气带有怒意。 是从密室冲出的两个少妇,罗农胜雪,白衣裙是近乎半透明的蝉纱般软绸精制品,里面的胸围子亵神隐约可见,十分钦人情欲,曲线玲现剔透,喷火的身材焕发出动人的冠力。好美丽的女人,武功更是出类拔革。一个少妇右手扣住了小雅的后颈,姆、中两指控制了双耳后的藏血穴,左手反扭住小雅的左手,确确实实擒住了。扣藏血大的两指,即使不制死穴道,只消略加压力,血液便停止瑟脑部交流,片刻便会昏迷。另一个少妇,抱着一个昏迷不醒,仅被了蝉纱,里面什么都没穿,胸体几乎丝毫毕现,极为动人心弦的少女,垂卡的长发漆黑,长度几近三尺。两少妇总算是如时发现,在场能够活动的人,不是混炖宫的弟子,两廊堆放的二十余具尸骸有血腥味流动。小雅的装束更不像是混炖宫的人,她穿了前后都有盛物袋的特制皮背心,根本不能用点穴术制她,头部却没有护具,藏血穴轻易地被制住了,这处穴道本来就是要害,也是头部的最软弱所在。唐世安一家四老小,冲来也晚了一步。 杨一元心中叫苦,弄不清楚这两个美丽少妇是从何处进来的,而且居然不曾被瘟毒制住。 如果是从地底密室出来的。那就表示这两个少妇不怕瘟毒。 地底欢乐宫,是空气与水双管齐下的撤毒区,瘟勇的撒放盛器,分从两座通风口将毒泄放而下,所以下面的人即使不会吃喝,也会被瘟毒所制。三个女人,至少有一个是中了毒的。 “我们正在开启室门。”杨一元强作镇定,“你不会恩将仇报吧?” 由于小雅并没将白象转至定位,手松之后,白象已转回面向内的位置。 密室门已经缓缓闭合,这道门封闭了,只要击毁白象,这道门再也无法开启啦! “你们是……”少妇指指刚断气的一名老道:“他们怎么啦!” “死了。”杨一元说,“他们不死,地底两座门户再也休想启动了。” 殿门外突然冲入两名老道,杨一元左手连扬,新月环形刀在四丈外的殿门外,分别贯入两老道的腋助,两老道狂叫着摔倒。少妇大惊失色。一掌拍在小雅的后颈下端,拔出小雅的创,将浑身发软的小雅向后一推。 “三妹!看住这个人。”少妇急叫。 另一少妇火速放下抱着的少女,挟住了小雅,俯身拨出死老道的剑戒备。 “你们残害了本宫这许多人。”少妇向堂下移动,剑在她手中隐发龙吟,凤目中冷电湛湛,“我明白了,你们卑鄙地使用毒物,地底欢乐富有两百余名男女,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及早发现有异,服下防瘴毒药物,竟然得以保住性命,你们好毒的心肠,你……”“中毒的人并没死,不过是一时昏迷不醒而已。在下有解毒药可以救他们……” “住口!你……” “你才该给我住口。”杨一元沉喝,虎目彪圆,“在下来救被妖道掳劫而来的女人,费尽心机才查出开启闭合地底门户的枢纽,如果再慢一刹那,这几个老道便毁去机纽。你们必将永远闭死在下面了。你两人一定是地底欢乐宫负责管理的主要人物。”“欢乐宫七宫主,我排行老二。” “混饨宫已瓦解冰消,你也该替自己的日后打算了,把下面的女人救出来……” “你休想,你毁了混炖宫,我与你誓不两立,你得死!” 少妇尖声大叫,挥剑直上。 手动剑出鞘,剑光耀目生花,“挣挣”两声余鸣,少妇斜震出丈外。 “把人质带走,三妹!静室。”少妇二宫主急叫,纤手一扬,一枚金针破空疾射,“必要时毙了人质。”三妹是三宫主,挟了小雅飞快地窜入后殿口。 二宫主在后掩护,杨一元避过金针。真不敢冒险冲上,以避免小雅受到伤害。 他必须追,快速地扭转白象,等响声传出,奋千斤神力将自象击倒,密室门将无法闭合了。追入正殿,再追入第四进殿堂。 殿堂不是正方形的,成人卦形,殿门是正南乾位,共有七间静室。 两宫主挟持着小雅,退入正北的坤位静室。 二宫主当门而立,有如一夫当关。 “丢剑就缚。”二宫主铁青着脸说叱,“不然,你的同伴,将被分尸而死。” “是吗?”杨一元逼近至一丈左右,虎目冷电四射,“你想到你的结果吗?” “室内有地道,你能来我何?”二宫主咬牙说,“阁下,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我随时皆可以杀死你。” “有你的同伴陪死。我怕什么?何况……” 语意未绝,二宫主突然后退一步。静室本来似乎没有门的。右壁突然滑出一张裹铁室门,砰然大震中闭上了,门的厚度有一尺左右。门上的一个五寸高,一尺宽的门洞出现,是从里面拉开的,是为静室送饮食的门洞。 有些僧人为参大乘,会花一段时日入关。少林的僧人天竺高僧达摩,就曾经入关面壁九年,据说因而大彻大悟。道家弟子也讲究潜修,也需经过漫长的时日。不论怫门或道家,静室就是参禅潜修的地方,日常仅需简单的饮水和食物,不许外人打扰。因此,静室的幽静简单可想而知,关一闭,除非里面的人愿意开启出关,外面的人不可能进入。外面传来人同和脚步声,唐世安父子赶忙准备闭上沉重的大门。 “不要关闭。让他们来,来一个杀一个。”杨一元大声阻止,退到大门屹立候敌。 “等从各地赶回来救应的人到达,定可将你们碎尸万段。”二宫主的脸,出现在门洞内,“你们逃不掉的,等吧!你们到底是何来路?”“毁灭混炖宫的人”杨一元强作镇定,“我会等的,除恶务尽,来一个杀一个,绝不留一个再为祸天下。我问你,圣手无常、百绝头陀那些人,是不是躲在地底欢乐宫,躲在美女的床上遭了殃?”“他们不在本宫。” “不在?他们早就逃回来了。” “他们在四天前,已前往密县本宫的下院,集中全力对付一个叫杨一元的人。” “我错过机会了。”杨一元失望地叫,后梅不迭。 他所获的消息,都指出密县的混饨下院,只有一些二流人物坐镇,重要的首脑皆在混饨宫加紧整建机关埋伏,等候他前来送死。难怪杀入宫这段期间,不曾发现有真正的高手人物现身,原来这些首脑人物改变计划,赶往混饨下院对付他,机会错过了。双方的消息都不够灵通,都错过了决战的机会。 “你错过什么机会?”二宫主问。 “混饨宫目下谁是宫主?”杨一元反问。 “圣手无常宫官主。” “怎么可能?”杨一元大惑不解。“混饨宫是中州五子,花了二十余载心血经营的,他们才时真正的主人,圣手无常只是五子的同恶想济朋友。”“建立混饨宫,其实是宫宫主的杰作。”二宫主说,“而五位宫主集天下美女,所修炼的阴阳立化税法,就是宫宫主所传授的,仅由五位宫主出面主持而且。五位宫主神秘死亡,不得不由宫宫主暂代。”“原来如此。”杨一元恍然,“这是说,圣手无常宫天豪,其实是暗中主持大局的宫主,他的武功与道术,皆比中州五子高明多多,难怪他是唯一能脱逃的人。”“你是……” “杨一元。” 对方既然有问必答,毫无隐瞒,他也不想再保持神秘,反正该是露名号的时候了。 “杨一元是你?”二宫主大吃一惊。 “不错,是我。” “你……你真的杀了五位宫主?” “不错。” “你……你该死!” “是吗?” “混饨宫与你无仇无怨……” “五子是赶往归德杀我的人,你怎么反咬我一口?” “反正你该死。” “你这女人对是非的看法,未免荒谬绝伦。你们掳劫各地美女加以遭踢战害,人性已失,难道不该死?你也是女人,你忍心见同性的少女们,在阴阳玄化秘法下受淫辱,不堪用时再卖给山贼残害,你……你这天杀的助纣为虐贼淫妇,我决不饶你。”二宫主离开了门洞,一阵沉默。 “你年轻貌美,这时也许宠爱在一身……” 一声怪响,门洞闭上了。 杨一元重重地踢门,门丝纹不动。这种裹铁的门,前后的铁叶板厚有四分,用千斤重锤砸撞,也休想将门击毁。外面人声渐沓,没有人敢进来。 其实,外面的人渐渐不见了。打打杀杀闹翻了天,势必用茶水解渴,没有人知道水与食物中有毒,那些不曾中毒中人,一喝水就注定了厄运,要不了多久就倒了,所以人愈来愈少啦!杨一元与唐家的人也出不去,候机拯救小雅要紧。 任由杨一元在外如何叫喊,室内的两个宫主不加理睬,门洞闭得紧密,外面的声音很难传入静室。静,可知必定不受室外的声色所侵。 两个官生心中有数,只能暂时保持僵持局面。 室内的确有地道,但地道是通向地底欢乐宫的,欢乐宫目下民了死地,她俩怎敢再下去找死?内外隔绝,僵局无法打开。 杨一元五人心焦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他搬来几座神案,把室门堵死。 “你们好好把守,有动静用啸声招呼。”他向唐世安说,“我到各处走走,顺便成了那些中毒的余孽。俞大人的人,应该可望在天黑之前赶到善后。”“但小雅姑娘……”唐世安指指静室。 “目下唯一可做的事是等待。” “可是……” “妖女并不想死。” “也许……” “和她们谈条件?” “是呀!” “大叔,他们如果要谈条件,不妨和她们谈,只要小雅安全,我们答应他们优厚的条件。”“好的,我可以试试。” “设法稳住他们。”杨一元往外走,“你们最好闭妥殿门,外面的人绝难破门而入。需要提防的是两妖女,她们如果冲出来,你们很难对付她们。”“我有更妙的办法堵住她们。”唐英说,“找些木料,扯些神馒,在静室架起,准备放火。”“也好,吓吓她们也是好的。”杨一元同意,向外匆匆走了。 三座沉重的神案堵住了静室门,里面的两妖女其实在短期间,不可能启门外出,不易将三座神案击碎或推倒,堵得死死地。神案外围再堆放一些易燃物,放起火来即使烧不毁铁叶门,室内将热得受不了。“我们来准备放火。”唐英姑娘高叫。 祖师殿一连五进,第四进是静室。 第三进后殿,只摆了五具尸体,第二进正殿,有八名中毒的人。 悄然踏入正殿前面的大院子,便听到前面大殿有人声。 一般的地道出入口,通常设在偏僻的地方,而欢乐宫的出入门户,竟然没在大殿的神龛后面两侧,大逾常规,外人即使有充裕的时间,穷搜全宫每一角落,也不会在大段多费心机。在混饨宫上层活动的人。大多数不知道进入欢乐宫的奥秘,只有在祖师段执役的亲情弟子,才有幸知道启闭协秘密。如非亲信弟子,地位不会高,甚至不许接近祖师殿,所以杨一元六个人杀人祖师殿之后,除了一半中了毒的人外,能和他们动手相搏的人并不多。前面规模最为宏丽的主要殿堂混饨宫,共有各附有偏殿的三进宏大田堂,以及侧后方供住宿的房舍,中毒与被杀的人却很多,尸体散布各处,触目惊心。他像一头猎豹悄然穿越走道接近大殿。 两个老道站在出口秘门前,口部用布帛掩住口鼻,可知已发现空中可能有毒物流动,搞住口鼻预作提防。其实地上各殿堂,不可能施放出瘟毒空间里,那需要多少份量的瘟毒?他只在水和食物中放毒。地底欢乐宫不但水中有毒。空气中也从通风口播散。 大段两廊,堆放着二十七具被杀或中毒的躯体。 那位穿了蝉妙,妙像毕陈极为娇艳动人,中毒昏迷的少女,侧躺在神案劳像是美人春睡,撩人情欲,姿态也极为美妙迷人。两个老道,就站在少女身侧。目光则落在那黑沉沉的门洞里,眼神呈现惊极恶极也极端恐惧的光芒。“师兄,如果对方所使用的毒物,咱们的解药不对症,进去的后果如何?”那位三角眼老道,语者透过掩口布显得含含糊糊:“何不先弄醒朝云。问问她下面的情形,再下去并未为晚。她是舞伎的领班,宿处在欢乐宫员深处,既然能爬上来才昏迷,一定知道下面的变故。”“顺弟,你这岂不是废话吗?”师兄不耐地说,“先后在七个人身上施教,我两法预防与救治的解药,都快要用光了,一个也没救醒。 如果能管用,还用你留心提回我吗?没知识。” “那就证明师兄的两种解药都不管用,掩住口鼻就可以预防吗?”师弟也大为不满,“要进去你去,我在传声口等你招呼。”说完绕至拜台,揭开台板。里面是一个四寸径的圆孔,原来这是上下通活的传声日。 师兄怎敢独自进去?进退维谷。 “师弟!我们不能不先查出变故的真相呀!”师兄显得忧心如焚,“本来,如果出了严重意外,出人口必须封闭或干脆闭死的。你看,反而被毁了启闭的机换,而且是开启之后毁去的,再也不能闭合了。”“事实如此。” “那也就表示不可能是杨小狗所为,他要的是妙观音,哪有闲工夫理会本宫的奥秘?可知另有人打本宫欢乐宫的主意。咱们奉命十万火急赶来传警,不先弄清楚所发生的事,如何交代?”“不是你我能力所及的事。”师弟不为所动,转向传音洞大叫,“喂!喂!下面有人吗?喂……”毫无声息,下面没有人回答。 “师弟,依你之见……”师兄不再提下去的事。 “等宫主赶来。”师弟扳回台板,“我们在半途就听到传警声,相信两面派在外面的人,将会在不久之后陆续赶到,届时再派人下去,如何?”“也只有如此了。”师兄不得不承认事实,“不知是哪些天杀的狗杂种,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用这种恶毒的手段,毁了本宫的山门,今后……唉!”“来人数量可观,本官上上下下不少于三百人手,竟然死光屠绝,天啊……” 杨一元出现在一旁,轻咳了一声。 两老道大惊猛转便看到一个打扮怪异的人。 “咦!你是谁?”师兄厉声问,手动剑出鞘。 “你们赶来传什么警?”杨一元冷然反问。 “回答贫道的话。”师兄急进三步,创势已将他控制在威力围内,“你不是本宫的人,着打扮,也不是本富的贵宾。亮名号。”“杨一元” 老道大骇,本能地一剑吐出,先下手为强,反应超尘拔俗。 杨一元哼了一声,掌出快逾电闪,一掌拍偏从中宫射来的剑身,擦身切入,一掌劈在老道左耳门上,老道应拿便倒。师弟仅来得及拔剑,师见已经倒了。 “你,轮到你了。”杨一元向师弟点手叫。 “你……你……”师弟惊怖地往后退,举剑的手在发抖,“你果然从北面来…… 了……” “对,从北面来了。你们往南对付我。我正好乘机拔掉你们的根基。” “你……你不要得意。”师弟咬牙说。“昨天午夜,才……才发现在密县活动的你是……”“是假的。” “今早才证实,所以宫主发觉上当……” “我也上当了,以为你们的首脑还在这里。” “宫主即将率领所有的人赶回应变……” “来不及了。我也在等他。正好彻底了断,我已经把你们留在这里的人斩光屠绝,就等首脑们就歼。”杨一元凶狠地说,“斩革除根。永绝后患。”“何必呢,杨施主。”师弟换了口气。没法争取活命的机会,“你要的是妙观音。宫主已经与百绝头陀暗中商量,有了共识订了协议。”“暗订的协议,一定非常恶毒。” “协议把妙观音交给你,双方今后井水不犯河水。” “妙生意。”杨一元摇头苦笑,“你们为了自保,连爹娘都会出卖。如果在新郑你们肯用这妙主意,与我和气打交道。我可能会答应。但现在,你们死伤十之九,山门破毁,就算我肯,你们的人肯吗?”“杨施主,胜负是常事。算不了什么。死了的人可以重新招募,山门仍可重建……” “让你们重新在这里开教坊妓馆,重新在天下劫财劫色?这是混蛋主意,你这家伙一脸龟公王八相……”师弟撒腿便跑,知道他要愤怒地动手了。 奔近殿门,猛地大旋身大喝一声,剑光夭矫如龙回头反扑,响起一声霹雳,火焰激喷,烟雾涌腾,剑光从火光烟雾中穿越,像是以气何剑无上绝技。身后没有人,杨一元仍然远在四丈外的神案前,并没追赶,双手下垂泰然自若。 “天雪役煞秘法。”杨一元高叫,“你已获五子的真传,饶你不得。” 师弟大骇,转身化虹飞射出殿。 细小的谈芒划空而至,划出一道优美的小弧,速度几乎目力难及,奇准地贯人师弟的右颈,伤了颈骨,一族一勾。新月小飞刀用很穿肉。“砰”一声大震,师弟飞掷出三丈外,滚下殿阶,滑入阶前的方砖地面挣扎。 一不做二不休,杨一元抓住师兄的头。扭转了大半圈,直至传出骨折声才放手。 目光落在半裸的少女身上,他心中一动—— 扫描,bbmm,jyocr 第二十九章 歼除余孽 少女昏昏苏醒,好半晌才神智清明。 她慌乱地爬起,发现处身在她全然陌生的地方,但并不惊慌,也不理会有如赤裸的胴体如何尴尬,仅紧了紧腰间也是蝉纱制的轻飘飘腰带,一双玉乳几乎要脱颖而出。 比赤裸更具魅力。 她惊讶而毫无羞怯的目光,先落在前面的的杨一元身上,再优雅地半转身,打量把守在门口内侧,唐世安一家四老少。 唐世安不敢回头观看,少女这种几乎全裸的形象。的确有伤风化,他们怎敢看? 杨一元却一点儿也不在乎,神色近乎冷森。 “老……老爷!这……这是什么地方?”少女的嗓音十分悦耳。毫无羞态从容向他发问。 “这是混沌宫静室。”他冷冷地说。 “什么混沌宫静室?” “你不知道?” “贱妾不知道。”少女坦然摇头。 “哦!你住在什么地方?” “欢乐宫的瑶台,我是舞仙的领班。我们舞仙共有三十二个仙女,只知道可能是在地底下,因为不知道有昼夜,一直就以灯火的明熄作为起居的时间。” “晤,你们的确在地底下。你来了多久了?” “三年……可能是三年吧,我十三岁……我……记得……我我……我不知道。” “你叫什么?” “我叫朝云。” “我是说。你姓甚名谁,何方人氏。” “我……” “说!” “我不能说,老爷。”少女打一冷颤,脸色大变。 “我要你说,不要怕,小姑娘。” “不,我……我我……”少女的脸色,本来就有点苍白,这时更苍白如纸,浑身在发抖。 杨一元愤怒地推开引火物,拉开神案,露出静室门,狠狠地在门上踢了几脚。 “妖妇!我知道你听得到外面的声息。”他怒吼。“你看,你们把这些可怜的小女孩。 糟蹋成什么样子?你们已经不是人,你们应该被拖到大街上零刀碎剐。我发誓,我要-一查出你们的根底来,包括你们祖宗十八代,把你们的亲戚族类全部斩绝屠光,灭你们的九族。 你们一定是天生的罪犯世家,身上流有罪犯的孽种根苗,只有诛绝九族,才能拔除这种泯灭人性的犯罪孽种根苗。就算你放过我的同伴,我也不会饶恕你们。这个叫朝云的姑娘,一定对你们很重要。所以你们才费心把她抱出来。如果我所料不差。你们平时一定很亲近,无意中透露你们的身世,我一定可以从她口中。彻底了解你们的根底。” “你……你不要讲狠话。”门洞拉开了。二宫主在内尖叫。 “讲狠话?大概你还不知道我这人的铁石心肠。” 少女朝云吃了一惊,急趋室门,却被杨一元一把拉住,阻止她接近。 “二宫主……” “那个二宫主,教你如何讨好男人,是吗?”杨一元沉声问。 “不。老爷。”朝云惶然说:“那……那是大……大宫主教……教我们的。二宫主教……教我们练舞技,对我很好……” “不许多说,朝云!”二宫主在内高叫。 杨一元抓起一张破椅,砰然大震中,椅摔在门上露得四分五裂,二宫主的眼睛离开了门孔。 这瞬间,一条椅脚插入门孔。 门孔闭不起来了,椅脚卡得死紧,除非能将这坚如铁石的硬木溶化。不然洞门绝难重合。 “你最好仔细听听。”杨一元凶狠地说,“而且,郑州的官方健勇将很快赶到,当他们发现亲朋好友的失踪女儿出现在欢乐宫时,他们的表情你看了一定会做噩梦。 复仇之火,将令他们疯狂。拷问口供追根究底的手段。将残忍得连铁石人也会融化。” “我……我没有亲人,我不怕你……” “是吗?你躲不住的,我能毁灭,有把握将地底欢乐宫的人全部摆平,就有手段把你弄出这座静室,手段多得很,该使用时我会断然使用。”杨一元拉了朝云走近门前。“小姑娘!你知道这些人把你掳来,过了三年不见天日的日子。受尽蹂躏,今生今世你将被他们蹂躏至死方休。而且。你被掳走之后。你的一家老少,很可能已经被他们杀光灭口了。那个二宫主,里面还有一个三宫主,她们极有可能,就是杀掉你全家,将你掳来的凶手。这是坑害你们的地方。那些妖道凶手,我已经把他们几乎杀光了。官府即将到来救你们出火坑。现在,我要你把这两个宫主的罪行与身世详细说给我听。” “这……这……” “不要怕,她们已经无法再伤害你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请人去拖一个老道来杀给你看。” “我……怕…” “不要怕。你已经安全了。”杨一元扬声叫,“唐姑娘,劳驾去拖一个老道来。 用解药弄醒。咱们来好好用酷刑问口供。” “遵命。”门口的唐英姑娘大声答,出门去了。 “老……老爷!”朝云畏畏缩缩地说。“二……二宫主是……是我被捉来的第二年来的,不……不会是她把我掳来的吧!是吗?” “应该是她做的好事。但我在找到证据之前,不能断定是不是她所为。” “我……我希望不是她,老爷,她……她对我很好。像我的姐姐。尤其是当我对某一个穷凶极恶的男人感到十分可怕时。她会帮我离开那个男人安慰我。我……” “这并不等于她真的对你好,也许因为她杀了你全家而感到一时内疚。” 唐英姑娘匆匆拖入一个老道,由杨一元取解药塞入老道的咽喉。 在老道苏醒之前,唐姑娘已经着手把老道的手脚关节,膝与肘扭得换了向,手筋脚筋都几乎扭断了,即使不杀掉,日后也将成为废人。 “表姐!愿你们九泉瞑目,九泉断…目……”唐英一面哭泣着祝告,一面扭住妖道的脚,踏住大腿,拼命将小腿用力绞扭。 少女朝云毫不动容,仅眨动着双目强忍泪水。 “你不怕?”杨一元问。 “怕什么呢?老爷。”朝云樱唇抖动,但说的活稳定,“他们曾经多次,强迫我们一群姐妹,跪在地上看他们把一些反抗的姐妹,百般凌辱残杀,不许我们掉眼泪,而且要一个个去摸触血淋淋的姐妹尸体,甚至要将血抹在自己的身上。平时,我们是不许穿衣服的,鲜血抹在身上,我们的魂已经不附体了。任何人反抗。一律残忍地处死。” “凶手!”唐英突然发疯似的尖叫,拔剑划下妖道一条大腿肉。双手血淋淋地将内向门洞缝里塞,“凶手……我一定要活割了你们,一定……” “我不是凶手,我也不曾掳人。”二宫主在内大叫,“我也是不得已,二年前被降龙僧的门人,郑州开碑手罗杰,到我家诓骗家父,用胁迫手段把我骗来做歌舞教习的。我原来是南京金陵十六楼,凤台元乐花的一级首席女史。” “她没说谎。唐姑娘。”杨一元说:“她的武功根基很不稳,剑术只能勉强可算一流的。即使她胜任掳人杀人。也犯不着派她亲自出马。” “哎……唷……”老道苏醒。痛得浑身抽搐狂号,“我……我怎……怎么了?我的手……脚……哎唷……” “你的手脚废了。”杨一元一脚踏住老道的小腹,“你们的宫主是四天前离开的,不会来救你了,你最好识相些,我要口供。” “哎唷!去你娘的口供……呃!” “这家伙相当根。”杨一元颓然收脚。 老道已咬断了舌根,整条舌头滑出口腔,鲜血大量外流,即使不死,也已经无法说话了。 门外传来隐隐长啸声,接着是几声沉喝。 “把门重新堵死。”杨一元急叫。“不许她们逃走。我出去看看,千万不要擅自启门”。 “我们会守在这里的。”唐世安一面说。一面重新拖神案与引火物,堵住了静室门。 杨一元走了。父子俩也把殿门闭上加杠。 惊鸿剑客与刘夫人,是随最后一批埋伏爪牙,一同往混沌宫飞赶的。那时。紧急警戒的角声,传了几次之后,已经停止多时了。 紧急警戒的角声传出。在各地的人,必须丢下所有的事务,撤回混沌宫应变。” 他曾经向埋伏的十二人,说出后面有人追赶的消息,很可能是冲混沌宫而来的。 但负责人不理会他的话,以最快的脚程往混沌宫卫赶。 冲近大牌楼,便看到四具死尸。 向百步外宏伟的宫门眺望,也可以看到倒毙的死尸。不妙的是,全宫静悄悄。 领队的是一个中年老道,脸色惨变,不敢再进,恐惧的神色出现在每个人的脸上。 “老天爷,大事不好。”老道惊然地说,“人都……都被杀死了?这可……可能吗?” “何不先派人进去看看?”惊鸿剑客也感到毛骨悚然,心中生寒。 老道不理会他,仰天发出数声震天长啸。 没有回音,没有动静。 “走。”老道断然下令,事实上已不容转身逃走。 抢入宫门。众人心胆俱寒。 大殿前的广场,尸体七凌八落。左右堆放建材的地方,也尸体横陈。 三座殿门大开。鬼影俱无。 “啊……啊……”老道惊怖地再发长啸。 后面枪入十头猛虎,是小村的十位神秘男女。 侍女小琴一马当先。她可不理会什么英雄式的叫阵拼搏,悄然扑向人丛,近身时才娇叱一声,剑出灵蛇吐信,一剑贯入刚转过身来的大汉胸口。 年轻人更是勇悍如狮,闪电似的超越,长剑风雷乍起,猛扑中年老道。 好一场暴乱式的拼搏,叱喝声与惨号声齐扬。 惊鸿剑客心中有鬼,一看清来者是谁,兔子般向侧溜走,完全丧失了与这些人交手的勇气。 刘夫人更是机灵,她吃过大亏,心中更虚,比惊鸿剑客逃得更快。 他俩与埋伏的人不同,那十二位仁兄必须为混沌宫奋力一拼,他俩却事不关己,逃走第一。 即使非拼不可,他俩也不是这十个神秘人物的敌手,鸡蛋碰石头,智者不为。 进了官,不能向外面逃,两人拼命的绕侧方的凌乱建材堆,从偏殿窜入,走得愈远愈好。 十二个负责埋伏的,都是了不起的高手,老道尤其高明,一支剑奇招迭出,不时施展法术小技巧,硬将勇悍如狮的年轻人缠住了。 中年人夫妇俩,先后以无可克当的神奥创术,摆平了三个人,胜得并不怎么轻松。 可知这些瓜牙,全都是一等一的超绝高手。 十比八,激斗炽热地进行。 很不妙,叱喝声与咒骂声发自身后,进来了一群大汗淋漓,像鸦群般的个鬼蛇神。 追逐惊鸿剑客的凶魔们,在紧要关头赶到了。 人数真不少,人群的前端进了宫,后端仍在里外,陆陆续续飞赶,有些人已经气喘如牛。 “住手!”一位虬须大汉,举起光华耀目的沉重娱蚣钩,“这些混蛋男女怎么也来了,哪一个是杨一元。给我滚出来,我夺命神钩公羊越要你的命。” 混沌宫的人急急飞退,只有五个人脱出斗场。 老道是其中之一,年轻人拦不住他。 “公羊施主!先……先毙了他……他们……”老道不安地大叫。 先后已经到了二十人以上,一个个脸色不正常。 死尸太多,宫中不见有人活动,这些三山五岳的凶魔,也难免心中发毛,不祥的凶兆预感,让这些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凶魔,一个个心怀鬼胎。 “始基道长,急不在一时。”夺命神钩公羊超不同意,“反正他们已是入阱之虎,急什么?老夫要的是杨一元,我要看看他是什么玩意,希望他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看他能挡得住老夫夺命一钩否?” 年轻人哼了一声,举剑上前。 侧方人影来势似流光,像是平空幻现。 三个人,脸色狰狞可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似乎走了样,神情极为可怕。 百绝头陀普化,中间是混沌宫名义上的宫主始虚、高大如巨佛的铁罗汉昙非。 中州五子死后,名义上的宫主,是得意门人始虚,但只是挂名的宫主。 事实上的宫主,则是圣手无常宫天豪。混沌宫是中州五子所创建的,广罗羽翼,培养门人子弟,实力日渐庞大,爪牙众多。 但帮功五子创业的人也不少。圣手无常和五方揭谛,便是五子的强力支持者。佛门同道同好,则有百绝头陀、降龙神僧、铁罗汉等等特等的高手名宿。 所以真正的主持中枢决策人物,为数甚多,有各方超绝的人物支持,才能有二十余年名震天下的局面,僧道俗都有,才能与天下的牛鬼蛇神圆满地打交道。 中州五子死后继承的当然是五子的门人,但事实上的掌权者,仍然是老一辈的中枢人物。 圣手无常,就是老一辈中枢人物中,武功与妖术最高深的人。所以也是事实上的宫主。 名义上的宫主始虚,有名无实而且连发施号令的权也没有。 “这里面没有杨小狗。”百绝头陀声如沉雷,”先擒住他们碎尸万段,这里死伤之惨空前绝后,一定与他们有关,他们必须用命来偿还。” “贼头陀!你说得不错,这里的大快人心的杀戮,与咱们有关。”年轻人声如洪钟。威风八面,”杨一元是我的知交好友,也可以算是生死之交。贼头陀!你不要用大嗓门穷嚷嚷。咱们都是有身份的武林人,有种你就拔你的戒刀上。我单挑你。凭一身所学在江湖论英雄,当这么多江湖高手名宿面前,你不会贪生怕死拒绝我一个年轻人单挑吧!” “呸!你配向佛爷单挑?”百绝头陀怒吼。 “应该配。” “凭什么?” “凭我是上上一代,威震天下的名宿。魔剑神箫的孙儿身份,就配和你公平单挑。” 魔剑神箫蔺宏毅,三十年前隐世之前。整整荣居风云人物二十年,几乎打尽天下无敌手,是亦正亦邪的魔道可怕人物。 魔道人物中。也有好有坏。正如黑道群雄里,也有很多响当当的人物。 魔剑神箫之所以称魔,问题出在他的剑术,而且绰号叫魔剑,自然而然地被人列入巨魔之林。当然。他为人亦正亦邪。也相当令人害怕。 魔剑神箫已经隐世三十年,老一辈的人依然被他的盛名所震慑。至于年轻的一代,已经忘了这么一个人。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任何一个年轻人,也不愿、不肯活在老一辈人声威的阴影中,武林无辈江湖无岁,为何要受老一辈人物的名头所压抑? 在场的几乎全是当代的凶名昭著高手名宿,但比起三十年前的魔剑神箫。仍然差了不少份量。其中没有年轻的高手,所以对魔剑神箫仍留有深刻的印象,有一半人脸色略变,但并非害怕。 这时,先前落在后面的人,已经陆续赶到,人数已超四十大关。 情势恶劣,一比四以上。 “就算你是魔剑神箫的孙儿,也不配向咱们在场的任何人指名单挑。”百组头陀傲然地说,“想凭你那老鬼老头子逝去的名头壮胆,唬不了人的。” “那么,我应该向你单挑。”中年人举步上前,“我,蔺士奇。魔剑神箫是家父,辈份与阁下相等。呵呵!你连接受我儿子挑战的勇气都没有,大概不敢接受我的单挑了,不要紧,你可以叫一个不害怕的人瓜代。” 夺命神钩大为不耐,举钩大喝一声以吸引众人的注意。 “咱们与混沌宫交情深厚,受托前来助拳搏杀杨一元。”夺命神钩嗓音像打雷,“目下混沌宫已尸碳遍地,显然杨一元已率领党羽,把混沌宫挑了,咱们还在这里等什么?等死了的朋友复活?咱们上,分了他们的尸,上。” 四十余名一等一的凶魔,呐喊如雷潮涌而上。 杨一元从殿门疾掠而出,他那一身怪装束。呈现在外的狞猛剽悍气势相当慑人,眨眼间便到了。 “兄弟,退往大殿。”他向蔺永良沉喝,“不可在空旷处决战,退!” 他认识蔺永良,小雅的二哥。恢复女装的小琴,他当更熟悉。 刀山剑海涌到之前,蔺士奇率子女急退。 新月环形刀接二连三破空飞出,半途小环一分为二,射向从直线转变为弧形,由于旋转的速度快。因此像是一环骤分离两环,分时立即传出破风的锐啸。 狂叫声刺耳。接二连三倒了四个人,人群急分,像被惊散的乌鸦。 刚退入大殿门,宫门至牌楼之间。传出震耳的鼓声。以及惊心动魄的整齐划一、声调极为怪异的呐喊。 发疯似的向殿追逐,怒吼如雷的凶魔们,骇然止步转身回顾,脸色大变。 三队灰劲装的人,打扮完全相同。灰包头、灰短袄、灰灯笼裤、灰的爬山虎快靴。 第一队二十人,左手小盾牌。右手尖腰刀、腰间另有一把匕首。 第二队是佩腰刀的箭手,弓是一石双弦弓。 第三队是弩手,弩是小型的三弩,可连环发射三支弩箭,所以称三弩,统称匣弩。 匣弩有单弩三弩、五弩、七弩、九弩多种,大小不等。九弩通常需双人使用,军中称为诸葛连弩。 这三组人用轻快而奇怪的脚法接近,每个人的姿势相同,口中发出奇异的轻松喊声,上体前俯。身形半挫,挟前兵刃,双脚不是奔跳,也非行走,更非跳跃。而是轻巧的弹动,速度快捷平稳,近乎蹑走或窜走,神情激昂中流露着轻松。 任何人们对这种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异阵势,必定心中发慌;人对怪异的现象都怀有恐惧感。 “山兵!”有人惊呼。 各地的正规卫军,俗称官军。官军是很少出动的,除非有非常特殊的变故而需要军事行动。 各府州有关治安的行动主力。是乡兵、丁勇、民壮们等等,这些人才是治安的打击力量。 天下各地的丁勇民壮,各有特色。 剿倭名将戚继光,他的兵其实不是正规军,称浙兵。货真价实的乡兵,善用狼先叉槊。 布鸳鸯阵。倭宏闻名丧胆。 嵩县的乡兵最为骁勇,也许他们大都沾了少林拳术的光,从小练了一身好武功,善于山地作战,使用短刀,攻击捷如猿猴。外界给他们一个好笑的浑名:毛葫芦。有时他们被征调到外州府剿贼,毛葫芦一到,盗贼闻风而溃,名震天下。 嵩县以西、包括灵宝、永宁州,所组的乡兵以开矿的人为主,所以也称矿兵。同样骁勇善战,浑号叫角脑,或者干脆叫打手。 这三队人,正是善于山地作战的山兵,真像在山间活蹦活跳的野兽,流露出一股震撼人心的强悍诡异气势,让看到他们的人胆寒。 这些人,平时也会重视个人英雄式的拼搏。但一上阵,讲求整体作战,绝不个人逞英雄单打独斗,不论用任何手段,把对方一举击毙是第一要务。 第一波箭雨到达,刀手已跳跃而进。 控鼓的一群人。出现在弩手侧方,俞巡检、八臂金刚、八名佩剑大汉。留下其他的同伴,抢入宫门挥兵疾进,杀声震天。 牛鬼蛇神四散,逃入宫内藏匿、地下遗尸十七具,两个中箭的人还在挣扎叫号,对手赶上一刀便砍下了脑袋。无意掏活口。 杨一元、蔺永良、小琴,出现在静室的殿堂。 唐世安一家正感焦灼,接到人大喜过望。 杨一元先替双方引见,低声说出蔺永良是小雅兄长的事。 “大叔!请到大殿与俞大人会合。”杨一元不希望他们留在这里。“也许可以帮助他们到欢乐宫救人,请把朝云姑娘带走好好照料。” “但小雅姑娘……”唐世安不安地指指静室。 “小侄可以处理。” “那两个宫主并不坏。” “我知道。” “不要对她们太凶。放她们一条生路。” “所以我不让俞大人干预。” “那我就放心了。” 唐家四人带走了朝云,杨一元开始又搬走引火物和堵门的神案。 二宫主的眼睛,一直从门洞的缺口往外瞧,神情颇为冷静,但眼中的不安神色显而易见。 “应付得了吗?老哥!”蔺永良沉静地问,虽则关切乃妹的安危,却不敢暴露心意,似乎他是局外人。 “有七成把握。”杨一元说,“你们来,她们更紧张了,知道混沌宫的确完了,不会有人来救她们啦!” “奇怪,她们为何不从地道逃走?” “这座静室是五妖道的老大专用的。”杨一元提高声音,“只有妖道才知道如何通过下面的几座门户。也许妖道曾经带过一些美女出入,但决不可能让所带的美女知道启闭的秘密,才能保证他的安全。 这两个宫主情急逃人静室,知道静室紧牢可靠,却不敢冒险从地道逃走,必定不知道如何启闭地道中的门户。就算她们能走,那又怎样?下面有大批杀人如屠狗的高手,正在逐一搜救受害的女入,逐一歼除余孽。她们下去仍是死路一条。人救出之后。 下面将成为火海,死在火里,不如乖乖出来让我一剑宰了来得痛快些。” “你瞧着办好了。”蔺永良换了小琴往外走,“怎么杀,那是你的事。我去搜寻那个什么百绝头陀。还有什么惊鸿剑客,不陪啦。” “哦!那位大剑客也来了?” “还带了姘妇刘夫人呢!” “大概霸剑奇花也来了。”杨一元肯定地说。 “可能。” “能帮她,就拉一把吧。兄弟!” “我知道,但再三救她。烦都烦死了,呵呵!”蔺永良大笑着出室走了。 杨一元在皮背心的口袋里,好整以暇地取出一些小物件,坐在地下搬弄,心情相当轻松愉快。 二宫主一直从门洞的空隙盯着他。感到相当好奇。 “你在干什么?”二宫主终于忍不住了。 “我在准备一些好玩的物品。”他泰然自若。连头也懒得抬。 “你似乎不以同伴的安全为念,不介意她的死活。”二宫主主动向他攻击,给予他心理威胁。 “我介意的,二宫主。所以我在这里等,和你耗,反正有危险的人是你。你们如果伤害我的同伴,我会把你们的心挖出来生吃。你最好相信我的话。你看到这些大包小包的玩意吗?”他指指摆在地下的油纸包。 “那是什么?” “火药。” “火药?干什么的?” “本来是准备用来炸开欢乐宫密室门的,现在用不着了,正好用来炸静室的门,轰!一下子就够了。” “什么?你……你的同伴……” “姑娘,你如果能出来四处走走。便可以看到满地尸骸。这些尸体有混沌宫的人,有替你们助拳的人,也有我的人。要办好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的。杀人一千,自死八百;我的同伴被你们杀了;也只是多死一个而已,有你两个宫主陪葬,她比其他不幸死的人幸运些。” “你……好狠……” “混沌宫的人,罪该万死。”他咬牙说,“欢乐宫有七个管制美女的宫主,身分地位可以列为首恶,所以,我非杀死你们不可。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 “我告诉你,我和三宫主本身也是受害人。”二宫主大声抗议,“真正的首恶,都到密县的下院找你。万一失败。他们准备逃入山区投奔山贼,你奈何不了他们,你杀我无济于事。而且,你也杀下了我,我不怕你。” “是吗?不久便知……” 静室门开启。二宫主首先仗剑踱出。后面,三宫主一手推着小雅,一手勒住小雅的脖子,只要勒颈的手一扳,就会把颈骨扳断。 “你最好不要拦阻,除非你希望你的同伴陪死。”二宫主得意地说:“我看穿你了,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你同伴的死活,你早就放火或者炸门了。让开,我们要出去。” 他长身而起,淡淡一笑。 “好,要走请便。”他向侧移开,“外面官府的人正在善后。见一个杀一个。他们已经获得充分的罪证,哪有闲工夫多带罪犯赶路?他们这些办案人员全是铁石心肠,你们任何威胁都逗不了他们。呵呵!好走。” 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他们正在问一个杀一个。”他继续说。“他们都带了弓弩,不想和高手名宿逞英雄贴身相搏。你们出去时,最好运十成内功护身,也许在片刻间,可以抗拒弓弩的攒射。好走,祝你们幸运。” “你陪我们出去。”二宫主沉声说。“他们一定听你的,有你在,他们不敢妄动,你先走,走。” “他们不会听我的,我更不会听你的。”他冷冷地说,虎目神光乍现。 他双手徐徐张开,脸上有奇怪的笑容。 二宫主一怔,举动的手突然抽动了一下。 “你干什么?”二宫主忘了催促他动身。 “我杀死了中州五子。” “这……” “还有南天一教的使者五方揭谛。” “我……我不相信……” “这表示我的道术,比他们高强十倍。” “这……” “目下你们在我面前,相距不足两丈,中间没有任何障碍阻隔。我问你,如果你面对的是你的死鬼宫主,你能逃过她的妖术施威吗?” “我……”二宫主脸色大变,举剑的手又抽动了两下。 这瞬间,她耳中听到气流波动的声音,像云天深处传来的隐隐殷雷,更像急病发作耳中出现耳鸣声。 殿中本来就光线不足,唯一的光源是殿门,而殿门外是幽暗的走道。似乎,她觉得有一阵阴风拂面,眼前有物晃动,视线出现扭曲异象,眼中的杨一无形状变了,变得不像人的实体,扭曲放大,像是怪物—— 扫描,bbmmocr 第三十章 恶战山贼 她心中发寒,毛发森立,有如见了妖魅鬼物的感觉,一股寒流从尾间上升,上升…… 剑好沉重。手缓缓下沉。 “嗯……”她身后的三宫主,突然低叫了一声。 她吃一惊,扭头察看。 三宫主与小雅,正向后仰面便倒。 小雅穴道被制。发不出声音,也无法挣扎,倒下便滚跃在一旁。 杨一元的双手。极为怪异地徐徐挥动。 “饶……我……”她脱手丢剑。魂不附体地跪倒俯伏求饶。 她的武功不登大雅之堂,剑术也差。大概曾经被妖道吓破了胆。知道妖术厉害。 因此杨一元说道术比五子高明十倍,她已经心中着惊胆寒了,斗志全消,心中绝望。 精神已先一步崩溃,再一感觉出异象,肉体也崩溃啦! “静室门一开,你已经死了一半了。”她听到杨一元冷酷的声音。“再和我面面相对,你另一半也死了。我不能饶你,落在官府手中你更惨。” 门外抢入蔺永良与小琴,把小雅抱至一旁施救。 她听到脚步声,杨一元接近了,只消一抬腿,便可踢破她的天灵盖。 “老爷……”三宫主颤栗着爬起哭泣着叫,“我……我们是……是迫不得已,放……请放我们一马……” “你们身上携有防瘴防瘟药物,可知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杨一元冷冷地说。 “那……那是去年天南毒叟,在这里作客十日,我乘他睡熟时偷了他的半瓶解药,作为日后防身之用的。”三宫主声泪俱下。 “给我看。” 三宫主赶忙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一只小玉瓶。 “我只偷倒出半瓶。从来就没有机会使用。”三宫主将玉瓶递给他:“这次我们是凑巧发现许多人纷纷倒地,情急吞服一些赌运气……” “你们逃过一次灾难。”杨一元没收了小玉瓶。“你们走吧!能否逃得过第二次灾难,得碰你的运气了。” “不能放过她们。”解了穴道的小雅气往上冲。抬回自己的剑。“她们几乎误了我们的大事。” “算了。让她们自寻生路吧!”杨一元拉住她的手,“百绝头陀几个人逃掉了,我们去找他。” “外面真有官兵?”二宫主爬起悚然问。 “很多。” “那……我们……” “他们不会放过你们。” “你……” “我对你们已经够仁慈了。” “你如果帮助我们……” “那不关我的事。”杨一元断然拒绝,“你们如果真是被迫的,落网的凶魔以及受难的女人,不指证你们的罪行,我相信你们可以度过难关。当然,我会替你们在俞大人面前关照一二。” “这……” “但你们不能拒捕,不然有死无生。” “好吧!我们在这里等候投案。”二宫主叹了一口气:“欢乐宫共有一百七十余位受难的女人,她们都不会指证我们两人,事实上我们一直就在暗中周全她们。” “我知道,你们把朝云带出来,朝云就曾经替你们辩护,可知你两人还不坏。” “那些落网的人,铁定会指证我们是管理受难女人的七宫主,看来……” “很抱歉,这方面我爱莫能助。”杨一元向蔺永良和小琴打出撤走的手式,与小雅断后向外走。 二宫主长叹一声,向静室退。 杨一元重新出现在殿门口,目送两宫主进人静室。 “静室里躲不住的。”杨一元说。 “至少可以避免冲入乱砍乱杀好得多。”二宫主沮丧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人是没有理性的,见人就杀。老宫主所调教出来的徒弟,作案时就使用不留活口的手段,见人就杀,不管见到的人是否有关。” “我会关照承办此案的俞大人。” “谢谢你。” “不必客气。”杨一元转身。 “杨……杨爷,知道百绝头陀哪些人的去向吗?他哪些人真来了?” “你们的宫主始虚也来了,不知道匿伏在哪一处密室内,官兵正在逐屋穷搜,摸不到可能要放火。”杨一元扭头说,“混沌宫大部分是木建的。火一起将成为瓦烁场,所以希望你们不要冒险藏匿,被烧死太不值得。” “我想,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是说……” “宾馆有一条地道,通向山溪的上游,是掘开式加盖的,便于贵宾……便于那些不希望被人知道身份的贵宾出入。” “哦!他们从地道走了……” “可能。如果是……” “那又怎样?” “他们会到朝天寨躲藏一段时日,官兵不可能长久封锁山区要道。” “朝天寨在何处?” “过了山溪,向上游走,约两里左右,便可找到一条隐约可辨的小径,十余里外第二座山头,朝东一面便是一股山贼的朝天寨。” “你知道那地方?” “我没去过,是听一位姐妹说的。”二宫主坦然地说,“那位姐妹是从一位醉了的贵宾口中知道这件事。” “那位姐妹……” “死了一年了,是被……冤孽……” “你们俩如果愿意和我走一趟,就可以脱出这里的是非场。如何?” “天啊!那还用问吗?”二宫主欣然叫,“但……但我不能保证能找得到道路,我并没去过。” “呵呵!姑娘!没有人要你保证什么,给你们片刻工夫换装,我在外面等候。” 俞大人与一百一二十名裹粮入山,冒险攀山越岭,秘密抵达的壮勇,对抄没混沌所获的罪证,简直到了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地步。 救出自十三岁至二十四岁的少女,共一百七十余名,那简直是天下最大、最豪华的教坊娼馆。 抄出的金银珍宝,价值难以计数。 挖掘出三座骨骸冢,掩埋了二十余年来的暴毙虐杀的男女骨骸,初步统计超出八百具以上。 混饨宫的余孽,除了击毙的以外,生俘一百三十三人,其中老道有八十余名。 所有的人惊骇得毛发森立。也气愤填膺,一阵鼓噪,俞大人也愤怒得失去理智,下得不顺从众议断然处置。 共盘查出二十名老道是重要的负责人,-一割断手脚大筋,制拖架解送州城。其余一百十二人,就在骨骸冢前就地斩决。 俞大人太忙,杨一元留下唐家父子自行返回故里。他与小雅一马当先扑奔朝天寨斩草除根势在必行。 小雅已经替他引见了一家老少,他才知道姑娘的祖父是魔剑神箫;难怪小雅的剑术如此高明,的确可以称名实相符的魔剑。 他这才明白,永良与小琴在离开他和小雅之后。决定暗中助他一臂之力,到达进山口阻挡凶魔们声援混沌宫。在获得群魔蠢动的消息,以一个时辰五十里快速脚程飞赶。击溃沿途所碰上的埋伏,总算能及时赶到共襄盛举。 蔺家本来远赴华山访友,为了他的事而耽搁了行程。 他坚拒蔺士奇夫妇助他赴朝天寨的好意,反而清老人家把两个宫主带走。 已经找到小径。他不需要两个宫主带路了。 小雅的心情有了改变,不要小琴再跟在她身边照料,兴高采烈偕同杨一元裹粮入山,一点也不介意艰难凶险。兵贵神速,两人展开脚程入莽莽山林。 朝天寨在第二座山头,所谓座,范围有大有小,有些绵延数十里,有些不足十里地。朝天寨所在的这座山,向东伸展出三十里外,山顶小有起伏,不易分辨到底哪一处是山顶。 小股匪盗啸聚的山寨,占地不会太广,在这一带想找出一座小山寨,还真不是易事。 好在小径虽然不太明显,却可分辨不久之前,有人走过的痕迹,沿迹追不至于迷失在山林内。 薄暮时分,他们终于看到山腰的树林深处,出现垒木为屋,竖栅为墙的山寨形影。 离开小径,两人越林而走,在天黑之前,悄然接近山寨的南端。 远在里外,便看到寨栅的顶端加建了内走道,有警哨在上面走动,似乎人不多。 “先找地方歇息。”杨一元观察良久。大致了解山寨的形势,天色不早,不能再详加侦察,“五更天进去,白天和他们决战。” “白天他们人多呢!”小雅有点担心:“山贼来势如潮,我们占不了便宜。” “你放心,乌合之众,何足道哉?”杨一元却信心十足,“真要碰上亡命死士。 我们引他们出来分而歼之。山高林密,足以任由我们纵横,山寨困不住我们。白天,妖道与贼头陀脱逃不易。夜间进去,圣手无常的妖术威力倍增,我不希望你冒险。你还不足以和妖道抗衡。” 小雅虽则正在勤练克制妖木的心法,毕竟火候太浅,对真正的妖术通玄高手,还真有点信心不足,也就同意白天发动的计划,找地方歇息。 这一带山区没有猛兽。不需在树上架窝。 今晚,小雅显得有点心神不宁。 这是自从她心理有所改变之后,第一次真正单独与杨一元在山林露宿。以往她依偎在杨一元身旁,片刻便可沉沉入睡。今晚,异样的感觉令她不安,连杨一元身上的纯男性气息,也让她感到心情杂乱。 “你怎么啦?”杨一元感觉出她的异样。紧偎在身旁的身躯似乎畏缩地要拉远距离,“你的心跳很不正常。是不是为明天的事担心?” “没什么啦。”她支吾以对。 “我不会让你冒不必要的凶险,小雅。” “我一点也不担心那些人。”她突然时出一口长气,“我要换回女装。” “换女装?”杨一元一怔。 “那两个美如天仙的宫主。居然没把我看成女人。” “也幸好她们没看出你是女人,所以没想到用你来对我加紧胁迫。” “三哥,你……你从来就没看过我的庐山真面目。” “是你一直要保持比装易变的面目呀!”杨一元伸手给她作枕。将她的肩挽住,“我也习惯了,但我知道,你如果改回女装,一定秀丽脱俗。与那位宫主的美是迥然不同的。小琴回复侍女装。气质上就比那些妖女高尚好几品。待这里事了,我陪你到华山与你爹娘会合,再换回女装好不好?” “为什么?” “这……” “说嘛!” “那时候我们就不能如此无拘无束相处了,那时你将是一位淑女。”杨一元叹了一口气,“你不可能和我这四海为家的行道者浪迹天涯,我将失去你这位志同道合的红粉知己,我……” “二哥。我……我不要换回女装……”她转身脸颊紧偎在杨一元的健壮胸膛上。 激动地低唤,“我……我愿意这样伴你浪迹天涯,我……” “别傻,小雅!”杨一元轻抚她的秀发:“我对家父有承诺,要以十载光阴积修外功。 还有漫长的五年……” “不要说五年。”她忘情地伸手,轻抚杨一元好几天没修剪过的八字胡,“一生一世,岁岁年年,你都会让我伴随着你。是吗?二哥!我要你说是。” “小雅……” “三哥,但愿你不会说出让我心碎的话。” “一生一世,岁岁年年……”杨一元感情地低吟。 “生生世世。岁岁年年……”小雅接着柔声应和,更把一字改为生字。 一字之差,意境所含的情感更为浓郁。 满山兽吼袅啼。四野虫声卿卿。夜色凄迷,他俩却拥抱着春天。 “哦!小雅,我的小精灵……”杨一元紧拥着她,在她耳畔喃喃低唤。 天将破晓,两个警哨站在寨门楼上。两双锐利的鹰目,警觉地留意寨前的动静。 竖巨木构成的寨栅墙,高有两丈以上,普通的人不可能爬上来,上面搭架了走道,供巡逻的人往来巡查。寨门楼也是警哨的住处,山贼们通常派一至二十名哄罗在内轮番警卫。 以往,这里仅有百十名山贼啸聚。不时远出至山外的市镇打家幼舍,实力有限。 老实说,这股小山贼不论任何方面,都不配替混沌宫挡祸抵灾,平时根本不敢接近混沌宫的巡逻警戒区。但作为临时招待站,却又绰绰有余,混沌宫不时派人前来笼络,通常都会在山寨受三五天的招待。至于山贼与混沌宫暗中订了些什么协议。只有主要的负责人明白。 两个奇形怪状的物体,从寨门楼的右侧三十步外,像壁虎一样爬上了墙头。贴着走道蠕动,快速地进入寨门楼。两个警卫毫无所觉,不知身后有人接近。 后脑挨了一击,来不及倒下便被拖至一旁塞入壁根。 了望的楼后,寝室有十五个小贼呼呼大睡,每个小贼都脱得赤裸裸,长明灯的光芒幽暗,但足以分辨身上的各处部位。 对付熟睡的人十分简单,咽喉和心坎都是下手下刀的好地方。片刻间,十五个小贼在睡梦中见阎王去了。 解决了外围的人。里面的人无法及时得到警讯了。 百余名山贼。糊糊涂涂便拟失了将近两成。 山寨规模小,包括忠义堂在内,全是木造的茅屋,低矮简陋。随时都可以放弃。 官兵如果人山剿贼,照例一把火烧掉山寨了事。官兵一走,山贼再回来重建,你来我走,你烧我建,平常得很。 忠义堂起火,房舍两端起火。 木造茅屋那禁得起火神光顾?片刻间烈焰冲霄。 东方发白,这时火光烛天。熊熊烈火不可收拾,警锣声大鸣。 山贼们早已知道昨天山兵光临混沌宫,早已深怀恐惧,火一起,全寨大乱。 杨一元与小雅站在演武场中,脱掉怪异的布袋装塞入百宝囊内,露出青劲装皮背心,剑在手严阵以待。 一声震天长啸从杨一元口中发出,变化多端激昂绵长,震得山林也似乎族籁而动,压下了大火中的木材爆裂声,声势之雄,无与伦比。 木造茅屋失火,是无法灌救的,山贼们唯一正确的行动是逃命,唯一能携带的只有兵刃。山贼其实很穷,没有财物可以抢救。 演武场是唯一可避火的空地,人全往演武场狂奔。 火光中,有人看出发啸的不是自己人。 最先抢到的十余名山贼,怒吼如雷挺刀枪狂涌而至。 杨一元停止发啸,一声狂笑,剑动风雷发,火杂杂卷入人丛,一冲错波开浪裂,血肉横飞。 小雅紧跟在他身后,收拾从斜刺里冲来的人,一剑一个手下绝情,她的剑比阎王贴子更可怕。 片刻间,附近散布了三十余具死尸,山贼们开始胆落,开始向寨外逃向。 终于,对面聚集了一群衣衫整齐的男女。 山贼们大多数衣衫不整,有些逃得太匆忙。赤裸裸逃出,手中仅有一把刀或一根花枪,这是他们打家劫会混口食的本钱,所以会本能地携出逃命。 而这一群男女。可不像山贼一样匆忙害怕,大火冲霄。他们仍然有时间穿妥衣裤才出来,至少在镇静的修养上,比山贼们深厚多多,处变不惊,不因失火而慌张失惜。 共有十八名男女,其中有三个是出家人:百绝头陀、铁罗汉、一个高瘦像竹竿似的老僧。 七个老道,为首的是混沌宫主始虚道人。 另七个是四男三女,男的高大魁梧,女的都是极为美艳出色的半老徐娘。 十八名男女是陆续到达的,先到的人在该处等候,无意助山贼对付人,像是袖手旁观的局外人。 最先到达的是百绝头陀和两名老道,以及一男一女。 火光照得全山通明,天也亮了,激斗中的人面貌清晰,一看便知来人是谁了。 五个人中,只有百绝头陀认识杨一元。 “这两个家伙是何来路?”飞奔的一名老道怪叫。 老道接着又说:“咱们上,胡寨主的人挡不住……” “先不要上去。”百绝头陀大吃一惊,伸手虚拦,脚下一慢:“是杨小狗,他竟然追到此地来了,这狗东西的追踪术委实不可思议。” “那就快上呀,普化大师。”老道咬牙切齿,“他毁了咱们的混沌宫……” “不能上。”百绝头陀禅杖一伸,止步拦住了老道。 “你……” “咱们禁不起这两个狗东西一击。” “可是……胡寨主的人快完了……” “让小狗耗掉五分精力,咱们便可稳操胜算了。” 山贼果然完了,余众星散逃走。 杨一元剑劈最后一名山贼。拉住了小雅。 “赶快调息恢复精力,不要急。”他低声地说,“他们妄想以返待劳,不能让他们如意。” 两人从容不迫,在处贼身上拭掉剑身上的血迹,悠闲地向后退,退出尸体散布的范围外。避免交手时被尸体所绊,两人手拉手像在散步。 十八个人到齐,没有人赶来聚集了。一声暗号,十八个人踏尸而进。 “你这天杀的混蛋。”混沌宫主愤怒地独自上前,咬牙切齿目皆欲裂,“你…… 你没什任何理由,毁灭我的混沌宫,你……” “放你娘的狗屁!”杨一元骂得更粗野,“中州五子,你们的五个老宫主,你们的祖师爷。没有任何理由跑到归德府向我下毒手。他们找我。我就有权以牙还牙。你这狗都不吃的三级混蛋九流龟公王八,你竟然厚颜无耻,用这种理由来质问我?你简直无耻。” “你……你你……” “事到如今,你这狗都不如的下三滥,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挺剑上,用不着厚颜无耻和我讲道理。想起你一个自命是地行仙的畜生,竟然残害了那么多可怜的女人,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比禽兽更低践一万倍,我恨不得立即挖出你的心肝生吞活咽。呸! 你这比狗下贱万倍的杂种,我等你拔剑。” “贫道…” “拔剑上,你这贼王八!” 混沌宫主像要爆发的火山,咬牙切齿拔剑。 铁罗汉一闪即至,拉住了混沌宫主。 “小辈!你还不满足吗?”铁罗汉猛地一顿方便铲,尺长的铲头全没人了土中,“俗语说,光棍打九九,下打加一,你毁了混沌宫,追来此地想赶尽杀绝,未免欺人太甚不上道吧?” “你这贼秃偌大年纪,依然甘心做乌龟,你为何要出家骗人?你该去教坊做王八大茶壶,你配在我八极游龙面前谈光棍?呸!俗语说,斩草不除根,萌芽复又生。你们这种人神共愤的畜类,如果不将你们斩光屠绝,不出一年,你们将重建另一座混沌宫继续残害女人。 你们这种人,仅把你们挫骨杨灰是不够的,必须把你们的母姨姐妹女儿,全弄到教坊为娼替你们赎罪。王八和尚,你有什么好说的?” 八极游龙四个字,除了为首的几个人心知肚明。不感吃惊之外。其他的人骇然变色。甚至有人打冷颤。 小雅也心中一跳,大愿意外。 杨一元并不知道,百绝头陀几个首脑心怀鬼胎,并没把他的名号底细透露。以免丧失斗志。 这是他第二次正式亮名号。上次他向白莲教的人露身份,当时有辣手红绡在场,辣子红绡当然会向百绝头陀说出经过,所以他认为混沌宫的人都知道他的底细。 按理,铁罗汉会激怒得发疯,但贼和尚不但没发疯,反而淡淡一笑。 “佛爷出家三十二载,孤家寡人逍遥自在……” “你比妖道更无耻。” “你对人生的看法,与贫僧不同,所以你那耻字的用意。也与贫僧南辕北辙。贫僧这些人是强者。有权以强者的看法处理世俗事务。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天命,不是你的看法所能左右的。混沌宫被你毁了,表示你是强者,咱们认了,一时的挫折咱们承担得了,按情理你也该满足,你还想要什么?” “贼头陀知道我要什么。” “哦!妙观音?”铁罗汉明知故问。 “不错。” “她不在这里,三天后把她交给你,如何?” “王八和尚,你说的不是人话。”杨一元冷笑,“妙观音替你们杀人劫财。是你的晚辈。你的忠心耿耿爪牙,你居然敢当你的爪牙面前,说出这种混帐话。你敢说,我不敢听,会让天下人因为你这种狼心狗肺的话,昧着良心有样学样。做出更无耻更恶毒的事来。如果你不是孤家寡人。有亲娘在世,你一定会把你的亲娘卖入娼寮……” “吼……”铁罗汉乘他说话分心的机会。突下毒手。用上了佛门绝学狮子吼。 相距仅丈五六,吼声具有摧屋裂石的无穷威力,一定可以将人的脑髓震成烂泥,可将全身的骨骼震松,血脉根根爆裂。这种以声杀人的绝技,五丈内的人决难幸免。 杨一元恰好横跨一步,挡在小雅身前。 贼和尚暗中运功,难逃他的神目。 他怕小雅禁受不起声波的震撼,及时挡住了音波的震撼路径。 这瞬间,他的左手抖出。 “呃……”狮子吼突然中断,换成了怪声。 新月小飞刀化虹而飞,小环在铁罗汉的大肚皮前八寸左右,突然崩开成两把新月刀,无情地贯入铁罗汉的大肚子,击破护体禅功有如摧枯拉朽,贯入一旋之下,把内脏绞成一团烂肉,铁打的人也禁受不了这彻骨的奇痛,那会把人痛昏。 铁罗汉呃了一声,方便铲失手掉落,浑身一震,双手抱住了巨大的肚子,接着发出一声撕裂人心的凄厉长号,摔倒在地乱滚。 混沌宫主大骇,大吼一声,剑动道袍飞扬,剑尖吐出一道眩目光华。左手大袖一抖,狂风乍起,火光乍现,耀目生花,响起一声霹雳。整个人似乎变了形,变成袍袖飞扬,与剑光火光前扑的魔鬼。 剑光与霹雳落空,杨一元与小雅一眨眼便幻没消失了。 一道光芒从混沌宫主的左后方吐出,如击败革,毫无阻滞地贯入妖道的左后腰,锋尖透前腹而出。 是小雅,这一剑像是夺命的雷电。 妖道续前挥剑飞扑,剑上所吐出的光华,以更快的速度缩回。元神御剑本身肉体如受到致命一击,便会自行回收。 人仍向前飞扑,剑自然离体,腰前后的创口,气血激喷而出,“砰”一声大震,仆倒在三丈外挣扎。 杨一元的左手,其实先一刹那戟指点中了妖道的命门穴,破了妖道的护体神罡,小雅的剑才能长驱直入,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得心应手。 “跟着我!”他低喝。 小雅胆气更壮,兴奋万分,居然一剑宰了混沌宫主。难怪她勇气倍增。 一声长啸。杨一元挥剑闪电似的冲向人丛,啸声震耳欲聋,剑上光华夺目。 百绝头陀样杖一沉。猛然挫身暴退。 左右两个老道挥剑急迎,没料到头陀突然退走,三人并肩迎击,中间的人一退。 中间便出现致命的空隙,任由对方长驱直入。 光华左右分张,剑到人倒。 小雅闪电似的超越,向右急旋。“挣”一声崩开一名美妇的剑,顺势一剑贯入一名中年人的左胸,飞起一脚,将人踢飞,剑亦离体。 虎入羊群,两人双剑合壁,三冲错之下,地下摆平了九个人,惨号声惊心动魄。 谁还敢和八极游龙拼命?七男女发疯般向寨门巡命。 百绝头陀逃得最快,把同伴远抛在五六十步后。 “饶我……”身侧一名老道狂叫。 “饶你不得。”杨一元在超越时一剑挥出。老道剑断腰折向侧抛掷出丈外。 小雅也从侧方掠出,剑上风雷骤发,连劈一名老道一个中年大汉。 刹那间的阻滞,便与杨一元分开了。 寨门左右,各有一间茅屋,那是山贼的接待室,不但接待拜山的同道或朋友,也接待前来赎肉票的苦主。每一间都有两进。 寨栅门是紧闭的。逃走的一山贼无暇取杠启锁-一爬栅墙逃出,因此没人会奔向寨门。 百绝头陀奔向寨门,但却向左一审,消失在左面的接待室内,根本不打算破门逃走。 杨一元却无暇思索其中原因,他也不明白山寨的建筑情形。 妙极了。贼头陀不从寨墙脱身往外跳,反而情急往屋子里逃,可以翁中捉鳖啦! 他毫无顾忌地追人。进入接待厅,百绝头陀的背影,刚从通向后面天井的走道口消失,退入天井去了。 他放胆穷追,急如星火。 刚奔近出口。已可看到天井的一半,突觉脚下一沉,心向上升。 他的精力耗损过半。变生仓卒,即使这时他能有十成精力,也应付不了这瞬息急变的情势。 眼前一黑,头顶上方砰然一声巨震,翻板复原闭合,泥尘纷落。 最简单最古老,而又最有效的装了翩板陷坑,制造也简单容易,比那些精巧的机关埋伏有效实惠。混沌宫仓卒间加建与整修各处精巧的机关。反而毫无用处,派人牵制他以争取完工的时间,岂知他却先期赶到,机关埋伏还没完成。完全失去应用的功能。 而这处简单的山寨陷坑。居然发生了效用。 翻板装设备得相当精巧扎实,人掉下坑,翻板翻回时便自动闭合、卡牢,以防止落坑人挖小洞上升,升上了也无法启翻板。 坑深两丈,人掉下去不断手也断脚,但对付高手却不是易事,高手可以控制身躯。 任何一个练武的朋友,着地术(被摔倒或跌倒)是必学的根基。练攻击必须先学防御,要揍人必须先学如何挨揍。 “砰”一声大震,他的手、胸腹、脚平贴落地。唯一不着地的是头脸。 糟!是斜坡,侧方有另一个比陷坑似乎更大更深的巨洞。地面是软泥,水份充足,人向下急滑,滑泥根本无法稳下身躯。 摩擦力甚小,不会擦伤身躯。他穿得怪异,皮背心也禁受得起摩擦。 直滑下五六丈,坡度突然更陡,滑势加剧,眼前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不知这鬼洞到底有多深多大。 头部一震,撞中某种硬物,心神一懈,他失去知觉—— 扫描,bbmmocr 第三十一章 追杀穷寇 这些逃往朝天寨暂避的人,由山贼们安排后筹比较像样的房舍住宿。当大寨火起时,前寨的山贼首当其冲,被杀得落花流水,死掉一半以上。后寨的贵宾们并不慌乱。失火与他们无关,所以出来得稍晚。 刘夫人与惊鸿剑客,以及混饨宫的几个人,住处距混饨宫主一群首脑用远,出来得最晚。 他们是最机警的几个人,当听到震撼心魄的啸声传到时,第一个心生警惕的人就是惊鸿剑客。凭见识他就知道发啸的人是谁了。他怕定了杨一元,简直到了望影心惊的地步。 他惊得心中生寒,一把拉住了已穿着妥当。正要出房的刘夫人。 他和刘夫人一直同行同宿,已是众所周知的露水鸳鸯。 “是杨小狗。”他紧张地说,“不能跟他们出去,咱们得从后寨攀岩脱身。” 后筹倚山岩,其实是二三十丈高的陡坡。 这一带山岭只有地骨,而没有岩石。陡坡仅生长着一些野草,普通人当然无法上下.是后墓的天然屏障。但在武林高手眼中。这种地形算下了天险。 倚壁为险,这一带没设有寨墙。两人贾勇向侧方的陡坡攀升,火光明亮,满天浓烟与火星。热浪逼人。后寨也遭波及了。茅屋燃烧甚快,火势极为猛烈。天下物燥,片刻间便成了火海,热浪蒸人。 寨本身四周有内外两道防火地带,不会波及山林,连四周的寨墙也没受波及。 在陡坡上看不见塞下的景物,浓烟挡住了视线,不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些什么变故,却可以看到逃至山林狂奔的人影忽疏忽视。“老天爷!似乎你成了扫帚星。”刘夫人摇头叹息,“你所经处,灾祸立至,到何处何处遭殃。看来。今后的突患未了。”“你如果害怕,我可以自己走。”惊鸿剑客极感烦躁不安,说的话就不怎么中听,“我知道我连累了不少人,但这不是我的错。”“你想分手?”刘大人脸色一沉:“我警告你,目下我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这时分手各走各路。对谁都没有好处。哦!你没招呼柳彪一声?"“他比我们早走一步,我出房已经找不到他了。”惊鸿剑客一面缓缓向上攀,一面扭头察看下面的动静,“他非常精明机警,我相信他的处境一定比我们更安全。不会替混饨宫主那些人拚命。”“我们绕下去。不能冒险由岭上脱身,太陡太高,我不想失足粉身碎骨。”刘夫人开始斜向攀越,她穿裙爬山极为不便,“哦!他真是你家的仆人”“这” “是不是?” “他是家父的好友,在我家住了五年,对外要家父把他当仆人。私底下与家父兄弟相称。对外他是随从。私底下我叫他柳叔。”惊鸿剑客不敢说。“晤!他真叫柳彪?” “据我所知,他是叫柳彪,由于他的江湖经验丰富,所以陪伴我在江湖历练。”他当然不便说出柳彪姓陈。“原来如此?”刘夫人冷冷一笑,“他要你与各方人上往来,包括恶名昭彰的各道人物。我猜,一定是他替你穿针引线。是吗?”“广交朋友并不坏呀!至少我如果有困难,可以获得各方人士的协助,不但有助于我建立江湖高望,也可以左右逢源。与各方人士建立良好的关系。家父也是因朋友众多。才能保持武林世家的声誉不坠。如果仅与侠义道朋友往来。一旦有事,老实说,侠义道朋友的助力非常有限。”“他是不是尽心尽力帮助你,让你成为风流剑客的?” “这” “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刘大人追问。 “他从来就不想得到些什么。他只希望我日后,能成为各方人土皆加以认同的风云人物。”“假使你得到相反的效果,各方人士皆认为你是不可信任的人,结果如何?” “不会的。”惊鸿剑客肯定地说。“事实上,这几年来,我的朋友愈来愈多,声望如日初升,所身风云人物地位指日可待。”谈谈说说,已爬至火场的东侧,远离朝天寨两三里外。正向下缓缓攀降。 降下一处高坡,视野广阔。 “山寨空了,查无人迹。”刘夫人颇感惊讶,“人呢?怎么不见有人走动?” 可以远眺寨墙的这一面。也可看到寨门外的情景。 “难道被杨小狗赶跑了?应该不可能呀!”惊鸿剑客大感惊讶:“混饨宫逃来的二十余人中,每一个皆是功臻化境的高手,加上百余名山贼,怎么可能看不见活动的人了?怎么一回事?”“去看看就知道啦!”刘夫人说。 “晤!真该去看看。” “得小心,可别闯进枉死城哪!”刘夫人居然还有心情说俏皮话。 混炖宫不仅与山贼互通声气,有买卖女人的实质关系,也互为奥援,往来密切。妖道们对山贼其实具有控制的能力,有些心腹派在山寨卧底,所以山寨的底细一清二楚,事急可做为临时的避难所。百绝头阳知道外宾接待所中有那么一座利用天然地穴所改建的陷坑,事急便从接待所逃命,也希望利用陷坑对付死敌杨一元。杨一元追得太快,他逃得更急,超越陷坑,冲势极猛,刹不住脚步,直冲入天井中,隐约听到身后传出翻板转动声,却无法回头察看,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身后的变化,逃命要紧。杨一元的暗器太可怕了,他不能在两丈内被追及,而且必须避免处在直线可及的范围内。 天井相当宽阔,冲出时便向侧窜走。 刚转身戒备,眼瞥见有物临头,还来不及转意,“噗”的一声,脑袋挨了一记重击,“啪”的一声,碎瓦乱飞,满头灰土双目难睁。他的脑袋坚硬无比,却也被打得天旅地转,禅杖一丢,凭先前察看景物的记忆方向飞跃而起,跃上厢房的屋顶,飘落鼠窜而走,并被绊倒了三次,居然被他窜进一道登上寨墙走道的木梯。幸好泪水把眼中的灰尘冲走了不少,眼前勉可看到模糊的景物,拼命爬上栅墙,跳出寨外如飞而适。一直以为是被杨一元用可碎的体形物击中他的,而且肯定那玩意是一个陶制的香炉。香灰入目,除了刺目以外尚无大碍。 大难不死,他的胆却快要吓破了。 接待厅鬼影俱无,人都逃光了。 小雅找不到人,不假思索奔入走道,杨一元追赶百绝头陀,一定追到后面去了。 冲入天井,果然有人。 “咦!你?”她讶然轻呼,疾退两步。 枝从她身前一掠而过,差了一尺。 是霸剑奇花。仓卒间用刚拾起的禅杖,无暇分辨,一杖猛扫,望影挥杖反应出乎了本能。 霸剑奇花一惊,收杖急退。 “对不起,来不及分辨是你。”霸剑奇花脸一红,“还以为是贼陀头的党羽呢!” “哦!头陀……” “这贼和尚厉害。”霸剑奇花苦笑,“我从后面出来,看到人影,不假思索抓起壁根的一个香炉击中他的脑袋,他竟然飞跃而起,丝毫不受影响。这是他丢下的禅杖,眨眼就飞走了。他的妖术我禁受不了,所以不敢追赶。”“咦!我三……你看见杨兄吗?”小雅心中一慌,杨一元狂追百绝头阳,头陀是被霸剑奇花出其不意击走的,那么,杨一元呢?“没有呀!杨兄不是和你在一起吗?”霸剑奇花讶然说。“我比你们早到,昨天就偷偷跟他们来了,一直躲在接待室附近,高手太多,我没有下手的机会。”“杨兄是追百绝头陀进来的。” “没有,只有贼头陀一个人。”霸剑奇花肯定地说,“绝对没有杨兄跟来。” “哎呀!”小雅大惊失色,“我亲眼看他追入这间屋子,我随后进来的。那……那他……”“快到前面去找。”霸剑奇花吃了一惊,“贼头陀一冲进来,我就从他的侧后方给了他一香炉,事后才看出是贼头陀,还在后悔没拔剑给他一下呢!贼头阳后面,的确没有人追赶。”小雅心中恐慌,扭头急奔入走道。 霸剑奇花仍握着沉重的禅杖,信手作杖,随后跟入。 “不对。”霸剑奇花讶然自语,将禅杖在地面再连点几次。 声音不对,走道铺的是木板。 小雅已经奔出外面的接待厅,正在搜左面的两间小屋。 “小兄弟,快来。”霸剑奇花高叫。 小雅应声急奔而至,脸色大变。 “申姑娘,怎么啦?” “你听。”霸剑奇花用掉杖点地。“你相信这种简陋的山寨走道会用木板铺设吗?你听,是相当厚的木板铺设的。”“这” “混饨宫机关遍布,这里……” “撬开看看。”小雄立即拔剑。 霸剑奇花双手运杖,一阵猛砸,轰然巨响,打破了几块木板,再用杖逐块撬开。 “翻板!”撬开十余块木板,出现翻板的外缘,一撬之下,用力过猛,这一面的两道自动锁合的板闩折断,丈长的翻板可以自由翻转了。小雅大惊失色,知道糟了,两人转直翻板,砸断两寸厚的一半板面。 “三哥……”小推向下面黑沉沉的坑底尖叫。 “老天,是一个奇大的地洞。”霸剑奇花说。“这间屋子有一半是盖在洞上的,难怪走道用木板架设,山贼挖这么大的地洞干什么?”“三哥!”小雅在狂叫。 “小兄弟,洞很深,快找绳索。利用翻板的中轴垂下去看看。” 小雅神智一清,逐屋寻找绳索。运气不错,在后面的内室,找到几捆爬山绳,这是山贼们必备的工具,用来爬岩越壁十分管用。把几捆爬山绳串结停当。挂在肩上,一头在中轴系牢,利用单绳下挂。 “下去小心。”霸剑奇花把自己的火把子递给小雅:“我在上面戒备,需要我往上拉,抖绳三下。以免叫喊声听不清。”“一切有仗申姐了。”小推心存感激,无意中叫申姐而不叫申姑娘。 “你放心下去吧!上面有我。” “谢谢。” 小难下垂三四丈,上面便无法看到形影了。 “天老爷!下面好深,怎么可能?”霸剑奇花自言自语,“也许……也许山贼原来打算在这里挖井。也不对呀!井哪能挖这么大?”她想不通,一想却有点毛骨惊然的感觉。 这一带仍是愁云岭的余脉,岭上空经年云雾镣绕。 据说各处有许多山洞和地洞,有些洞深不可测,阴气甚重。升起的潮湿气体不断上升,一与外界的空气混合,便凝结成云雾,这些洞穴便是妖怪的巢穴。假使下面真的住有妖怪,那…… 她毛骨惊然,暗叫不妙。 正在胡思乱想,前面厅堂突然传来脚步声。 她惊然而惊,这时来的人,铁定是敌非友,而她不能让强敌发现杨一元跌下陷坑的事实。 她悄然拔剑,快速地冲出厅堂。 “畜生!你来得好。”她欣然叫。 接着,她又惊然而惊。 踏入接待厅的人是惊鸿剑客,接着抢人厅的人是刘夫人。 “你像缠身的冤鬼。”惊鸿到客咬牙切齿地怒叫着,有刘夫人在,这位大剑客胆气一壮。 “真是冤家路窄啊!”刘夫人笑吟吟地闪在一旁,“家驹,我替你押阵,这地方像是绝地,你一定要把这件事作一了断,不过,你不能杀她。”“为何?’惊鸿剑客勇气百倍拔剑。 “我的人都不在了。” “这…” “我需要武功超绝的人做侍女,这朵花,比我那些侍女高明多多,虽则她不会法术,但应该一教即会。”刘夫人得意洋洋,“我会有效地控制她,她一定会心甘情愿做我的侍女的。”霸剑奇花心中叫苦,当然她知道大厅是绝地。 然而,惊鸿剑客接不下她几剑,她却对刘夫人的妖术,以及霸道的丧门毒香,怀有难以克服的恐惧。这时退走,已经来不及了。 她不能退走,陷坑中还有杨一元两个人,她对小雅有承诺,而且小雅也是她的救命恩人。杨一元也是。剑出鞘,她的恐惧逐渐消失了。 “不要和她硬拼。”刘夫人指示机宜,“把她的精力耗尽,就可以活捉她了,我要你亲自捉,表示你的确对她断情绝义了。”“我早就对她断清绝义了。”惊鸿剑客厚颜无耻。 毫无愧色,举剑逼进。 霸剑奇花一反往例。卓然屹立不主动进击。她需要争取时间,定下心神,把神意完全凝聚在剑上。她知道,定力是对付妖术的最好办法,神意能有所寄托,就减少受外界诱惑影响的干扰。 如果她能达到以神御剑境界。妖术的威力有限得很。 剑光如匹练迎面射到,大剑客豪勇地进击了。 “挣!”她又一反往例。挥剑硬接。 惊鸿剑客的剑被震出偏门,她并没乘势反击。 果然不错,刘夫人的剑已接履而至。如果她乘势向惊鸿剑客反击,刘夫人正好乘隙攻她的侧背。剑光急旋。她闪动如电,不接招反而进攻,避招进击快逾电光石火。 这瞬间,她感到眼前异光闪动,眼一花。但神意已注入了剑中,剑光直射刘夫人的左助。 “挣!”刘夫人不愧称横行天下的女霸,剑术的根基相当实,百忙中变招封住了她这一记神奇狠招,各向侧飘退八尺。惊鸿剑客及时冲近;剑发毒把灵蛇吐信攻她的小腹。 一声冷叱,她的剑贴对方的剑侧,以小角度的偏差,挑向对方的下裆,也是毒招。 惊鸿剑客吓了一跳,间不容发地疾退三步。 刘夫人的剑到了,她不得不接招。 三人在大厅中你来我往缠上了,像走马灯般你追我赶,闪躲腾挪,愈打愈快,大厅中剑气飞腾,探舞出满天雷电,每一招皆险象横生。她心中大感焦急,真被对方有计划地逼她耗损真力,你攻我守配合得丝丝入扣,不许她有歇息养力的机会,二打一,她输定了。其实,她有许多机会夺门而走。 “刘姐。用丧门毒香擒她。”惊鸿剑客大汗如雨,所耗的精力最巨,有点闪动不易了,不得不要求刘夫人赶快结束眼前的困局。江湖三夫人到底是大姓或本姓。谁也不知道。 近称呼,应该是夫姓。按常理。嫁给姓刘的才能称刘夫人,惊鸿剑客亲呢地称刘姐。有点不伦不类。“你忘了我要你活擒她吗?”刘夫人紧攻两剑,不理会他的要求。 “把她摆平后,我就可以把她交给你了。” “挣!”霸剑奇花崩开他一剑,剑光科拂,嘴的一声,划破了他的胁衣,伤了一线皮肉。 又一声剑鸣,刘夫人及时一剑震偏了矛剑奇花追击的另一剑。 三人分向三方飘退。脱出纠缠。 “你滚远一点,真不中用。”刘夫人冒火地叫。“你真该痛下苦功,天知道你的剑客绰号是怎样渴到手的?我来对付她,你不要碍事。”惊鸿剑客不怕挨骂,乖乖退至一旁乐得清闲。 刘夫人向霸剑奇花遍进,媚目中异光涌现。 “小女人,我承认你的剑术很不错。”刘夫人的口音有点走样,呼吸本来就有点不平静。 “岂仅是不错而已?”霸剑奇花冷笑,“二比一拼了两三百把,你们占不了丝毫便宜。” “所以,留你有大用。我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一个有身份地位的女人。在江湖上行走,没有侍女是极为不便的,也有失身分。你,正是侍女的好人才。”“你是什么东西?”霸剑奇花口气强傲。但不住摇头眨眼,似乎眼前有障碍。 “我保证不让袁家驹占有你,当然也不许你招惹他。他虽然在这段时日里表现得不怎么令我满意。但无可讳言地我得承认,他不是我所亲近的人中最好的一个,却也不是最差的一个。我会继续与他并肩行道,你招惹他,我会重重地惩罚你。”“你……你……”霸剑奇花眼出现茫然的神情,说话也结结巴巴,话不成句难以表达意思。“说,说你愿意心甘情愿做我的婢女。” “我” “对,收了剑,听我说。” “收……剑……”霸剑奇花似乎眼前已难以辨物,双手摸索着收剑归鞘。 “来,我领你走。”刘夫人向她伸手相招。 “我” 这瞬间,一旁的惊鸿剑客打一冷颤抖,眼中出现骇极的表情,猛地向外挫身窜出,一闪不见,消失在门外,门外仍有余烟飘涌。刘夫人的手快要抓住霸剑奇花伸来的手了。 惊鸿剑客是面向走道的,走道里有人出现,他当然最先看到。 背对着走道的刘夫人却毫无所知,神意全贯注在霸剑奇花身上,用上了迷魂大法,心无旁骛。他所看到的是浑身泥水的两个人,一高一矮面目难辨。但他一看外形,便知道是杨一元和小雅,他最害怕见到的人。聪明人永远知道如何起吉避凶。他就是最机警,最聪明的人,心中一寒,不假思索立即采取正确行动,悄然溜之大吉,竟然不理会刘夫人的死活。有刘夫人挡在中间,必定可以阻滞杨一元两人的行动。如果招呼刘夫人一起逃走,很可能来不及了,杨一元会把他们两人追及。死一双不如死一个,刘夫人死他就可以活命。 之外,他还有独自溜走的理由。 刘夫人比他大了一倍年纪。霸剑奇花就曾经同此而时他加以嘲弄。 再就是刘夫人的侍女死伤殆尽,已经没有替她助势的力量了。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刘大人对他的控制逐渐强烈,已公然把他视作禁育。他成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才,他的自尊心受到难以忍受的打击和羞辱,能摆脱简直是喜出望外的好事。他简直有点心花怒放,以全速飞掠而走,从塞栅往外跑,出了寨全力飞奔,走得愈快愈好。想象中,杨一元必定毫不迟疑地杀死刘夫人,替他除去心腹之患,简直妙极了。 奔出半里地,路旁草丛中钻出随从柳彪。 “贤侄,你怎么现在才出来?”柳彪傍着他急中。用埋怨的口吻说,“你凭什么敢管那些人卖命?他们都逃掉了,你还在后面挡灾,真是自不量力。”“我是从后寨走的,哪有兴趣替混饨宫的人挡灾?”他冷笑,“我又没发疯,柳叔。” 在人前人后,柳彪称他为公子爷。没有外人在旁,则称他为贤侄,装得还真像主仆,谁也弄不清他两人的关系。“刘夫人呢?” “可能被杨小狗拦住了。” “可能?” “可能杀了她,她曾经把杨小狗整治得死去活来。哦!我们怎办?往郑州?”惊鸿剑客巧妙地避开正题。“往郑州?你想得真美。”柳彪冷笑着,“往北的各处要道都有人擒捉混炖宫的余孽。” “我们不是混炖宫的人。” “你去向官府解释吗?你敢保证被捉的人不咬你?” “这……”惊鸿剑客心惊了。 “百绝头陀与一些混饨宫的人往南走了。” “进山托庇?” “到密县混饨下院。下院还有他们一半人手,圣手无常与降龙僧一群人,本来就是为了对付杨小狗,而到下院集中全力相图的,他们不相信密县的杨小狗是假的,只派始虚宫主返回混饨宫备变,没料到果然是假的,杨小狗出其不意把混炖宫毁了。”“我们……” “你认为咱们还有第二条路好走吗?” “这……”惊鸿剑客一直就尊重柳彪的主意。 “先到混饨下院,见机行事。除非你想上郑州的法场,不然非到下院不可。”柳彪分析利害,“风声不对,从密县奔湖广安全得很。”“好吧!咱们也往南走。” 两人计议去向。把刘夫人的事抛开了。山径不好走,两人一前一后登高攀低,也不便多说,柳彪也没想到追问经过。假使柳彪知道接待厅事故的经过,便会有所警惕,未雨绸缪预防变故发生,临危弃伴自顾逃命,这是不可原谅的卖友罪行,遗弃床头人更令人不齿。 刘夫人的手,即将接住霸剑奇花伸来的右手,只要一接触,便可将霸剑奇花制住任由宰割了。她的神意已完全贯注在霸剑奇花身上,眼角余光虽然感觉出惊鸿剑客的身影闪动,并没在意。也不愿分心。一声闷响,左右颈根各挨了一劈掌,随即臀部一震,身躯被踢得凶猛地向前栽倒,只感到限冒金星,双臂几乎失去了活动能力,这两劈掌几乎劈断了她的脖子,肩骨如裂,痛楚难当。还来不及爬起,腰背被人一脚踏住了,腰背像被泰山所压住一样,似要将她压扁。 她知道完了。惨然等候死神的手攫定她。 “饶了她吧!”她听出是杨一元的声音:“与混饨宫的凶残恶毒狗男女相较,这女人已经是大好人了,她不值得你杀,小雅。”“她丢尽女人的脸。让天下的女人蒙羞。”小稚气愤地说,但将脚挪开。 “事实上她还是一个女强人呢!” “不要脸!”小雅踢了她一脚,“你给我滚!下次别让我看到你。” 她狼狈地爬起。扭头瞥了两人一眼,目光落在霸剑奇花身上。清醒了的霸剑奇花正鄙夷地向她冷笑,纤手不住要伸向剑把。她向厅外飞奔,不想被霸剑奇花刺她一剑。 “你这无情无义的畜生!’出了厅,她咬牙齿向天尖叫—— 扫描,zhuironocr 第三十二章 余孽星散 “惭愧,我无法挡住那妖妇。”霸剑奇花苦笑:“杨兄气色不太好,吃足了苦头?” “侥天之幸。”杨一元的气色真的不太好,脑袋右侧被撞了一个大包,“下面是一座天然地穴,深不可测,幸好是曲曲折折的,滑下时在折向处被坚壁撞昏了,居然没继续下滑。 谢谢你帮助小雅。如果我自己苏醒,昏昏沉沉中略一挣扎,便会滑下无底深穴去了。”“我想,我不欠你什么了?”霸剑奇花神情漠然,“你再三救我,我一直没有机会偿还……” “申姑娘,你并不欠我什么。”杨一元呼出一口长气。“放弃吧!那种男人。不值得你在他身上花精神报复,你没有必要浪掷生命。”“我不再和地玩游戏了。” “你的意思……” “我要废了他,免得他再坑害其他的无辜少女。” “申姑娘……” “不要劝我,杨兄。” “我无权劝你。好好珍重。” “我会的,后会有期。” “申姐。请记住。我是站在你一边的。”小雅真诚地说:“小心那妖妇的妖术,最好不让她有施展妖术的机会。你的追踪十分高明,不难抓住出其不意的机会。”“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抓住机会的。兄弟,后会有期。”霸剑奇花注视两人片刻。欣然告辞。 找到了南行的秘径,他俩不认识到底是不是混饨宫与下院的往来秘道,又无法找到向导。只好见路即走,先试探一段路再说。秘径甚少有人走动。因此几难分辨。 杨一元并不急于赶路,沿途仔细分辨足迹,以免迷失多走冤枉路,欲速则不达。 “三哥。那是什么?”翻越两座山腰,小雅向东南的天空一指,讶然轻呼。 “风筝,好大的风筝。”杨一元也大感诧异,“高度足有五里以上。奇怪,有谁那么闲得无聊,跑到人迹罕至的深山放起风筝来玩?”是一只大鹰在高空悠然飘浮,移动的幅度甚小,有时没在小朵的白云内,可知高度惊人。体积大,可能翼展超过一丈六。要放这种巨型的风筝。最少也需要三个人控制,绳索不小于手指粗细,材料也一定是厚度与韧度皆可列为极品的绢或缎。可以断言,放这种风筝的人绝不是普通的山民。 “就在前面那座山头放起的。”小雅说。 风从西面吹来,概略可以估计出放的位置。 “晤!可能是讯号。”杨一元心中一动。“三十里以外,都可以看到这风筝。” “你是说…"“我们得去探查。” “这……会耽搁行程……” “我们并不急,小雅。就算今后不迷路,能尽快赶往密县混饨宫下院,也已来不及了。” “哦!他们……” “俞大人在密县的人,很可能发现情势丕变,势将不失时机勒兵进袭下院,我们赶不及了。放风筝的人,一定是混饨宫余孽,利用风筝传递某种信息,我要知道他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接近可能有凶险,要小心注意。”“我走前面。”小雅快步超越,“我可不希望你再出意外。”“你会作怪?要你好看。” 小雅格格娇笑,放开脚程飞奔。 五个人在山头放风筝,格局真不小。,六根地桩安绞盘,三个两尺径的线盘,已有两个放完线,钱粗如手指。两人控绞盘,两人注线,一人守望。一旁放置了一具蝴蝶型滑车切线机,制造得十分精巧,斜伸出一具三叶绞刀型、锋利无比的绞线刀。蝶尾挂了一串鞭炮,引火绳缠成长筒型,这是延期“定时”火绳,必须凭经验来决定延期火索的长度。放大型风筝,要收回相当困难,放上两三里的高度,如果用人拉线或用绞盘绞,不但资时费力,甚至会拉坏风筝,一两个时辰不见得能收回。有了滑车切线机,那就简单省事了。 机上装有两个扣线的滑轮,扣上风筝的线。机本身就是一具小型风筝,手一松,就会循线向上飞,上面有两个响哨,但听哨声震耳,循线向上飞。放手前,点燃延期火绳,火绳缓慢地一圈一圈燃烧,有经验的人计算得相当精确。 切线机循线向上滑飞的速度甚快,直飞至风筝下方翼线连结处。 这时,绞刀型的绞线刀,仍然是急剧旋转的,片刻必定切断其中一根翼线,风筝立即失去平衡。同时,鞭炮也及时点燃。 这情景相当壮观,但见风筝失去平衡歪歪倒倒,鞭炮大鸣,火光爆炸中,下面的人必须拼命绞线回收,很快就会把风筝收回。如果切线机失去效用,切不断翼线,鞭炮也可能把风筝炸破几个洞,破坏风筝的张力,也可以很快地把风筝收回来。守望的人,是一个巨熊似的中年大汉,佩了一把九环刀,份量可能有二十斤。 刚转身,便看到装束怪异的杨一元和小雅。 “什么人?”大汉沉喝,一扳刀匣,九环刀在手,九个金环刀克拉拉怪响。 “你们的兴头真大。”杨一元放下背囊呵呵笑,“跑到深山高岭放风筝。设备齐全,只有大户人家,才玩得起这种玩意。呵呵!我猜,你们不会是本地的山民。你老兄这把九环刀,双手使用,一刀可把人劈成两段,两膀必定有千斤神力,不然三刀两刀,就抬不起来啦!”四个控风筝的人不加理会,全神贯注控制风筝,两人佩剑,两人佩刀。必要时可以挥刀剑杀人拼命。“我们不是对放风筝有兴头,而是在等人。”大汉摆出我是大爷的悍形态,似随时皆可能扑上发威。“等人?等什么人?” “八极游龙。” “哈哈!你等到了。” “你” “八极游龙正是我,杨一元。” “你真来了?”大汉似乎不怎么吃惊。 “还多来了一条小龙。”杨一元拍拍小雅的肩膀,“你老兄等我,有何见教?贵姓大名呀?”“在下温一刀。” “我知道你,温一刀。”杨一元收敛了笑容:“你这混蛋横行鲁南,整整杀了二十年人,杀人越货曾是一山之主。难怪混饨宫的妖人,与这一带山区的山贼往来密切,一定是你这混蛋从中牵的线。”“你少给我胡说八道。”温一刀怒叫,“我离开鲁南不到两年,还不屑与这些小绿林称兄道弟呢!”“哦!那么,你是替混饨宫助拳的人了。” “这……” “你怎么说?” “杨兄,混炖宫的人与你无仇无怨,我温一刀也不知道你是圆是扁……” “混蛋!你们这些人性已失的、狗都不吃的混蛋,叭叭坠地生下来,就和我这种人有仇有怨。”杨一元破口大骂。“妙观音是百绝头陀的女徒弟兼情妇,百绝头陀是与混饨宫五子狼狈为奸的强盗兼龟公王人,你敢说混饨宫的人与我是无仇无怨?五子追到归德府找我无仇无怨?呸!你说的不是人话。”“你” “我来了,说你的意见。” “在下受圣手无常宫大仙所托,在这里等你。” “干什么?” “你毁了混饨宫。” “不错,还要去密县的混饨下院。” “宫大仙不在混饨下院。” “他应该不在。” “他说,你应该满足了,见好即收。俗语说,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 “除恶务尽。”杨一元冷笑,“绝不罢手。” “何必呢!杨兄。温一刀抓起切线机:“你走时间地点,宫大仙负责把妙观音交给你。” “他无耻,哼!百绝头陀肯吗?” “头阳不敢不肯。”大汉语气肯定。 “哼!他最好亲口对我说。” “你如果答应,在下把切线机放上去收风筝,不答应。在下砍线;今后宫大仙将尽一切手段,召号天下同道和你拼命。”“我帮你砍线。”杨一元拔剑出鞘,“风筝指示你们的党羽行动,你最好把妖道的行动招出,不然……”“你不答应?”大汉厉声问。 “对极了。因为我衷心希望妖道纠合天下凶魔和我拼命,我才能师出有名,大开杀戒,斩光屠绝你们这些人性已失的兽类。”“我来砍!”小雅高叫。向线企架走去。 “飞升”!杨一元及时大叫。 两个控绞盘架与两个放线的人,不约而同转身,四具梅花神弩同时发射,二十枚强劲的弩箭分射他俩,势如雷电,相距两丈,正是威力最可怕的距离,力道可贯重甲,一般的内家气功一击即破。小雅一鹤冲霄,扶摇直上,员近的导箭几乎贴她的靴底。掠过,险之又险。 杨一元声出人向右仆倒,身形倏动时双手齐扬,四只新月飞刀环共有八把刀出手,打击也急如迅雷,似乎比乌箭更快些。人触地猛然斜升,侧空翻飘落绞盘架旁,在一名大汉的身躯倒下之前,夺过大汉的尺二大型弩闻。每只刀环在肚腹内爆开,两把新月小飞刀把内脏绞成一团烂肉,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刀到人倒。变化太快,结束更快。 温一刀没有配合努箭侧击的能耐,也在心理上认定四弩必可得手,因此不敢扑上夹击,等弩箭落空,夹击的机会已消失了。“冲上来!你这卑鄙的杂种。”杨一元沉叱。 温一刀僵住了,不敢冲。 杨一元手中。有夺获的一具梅花神弩。四大汉摔倒在地挣扎,发出叫不出的窒息性叫号。 梅花神弩一发五支,第二次射花心的一支。 温一刀负责布伏,当然知道弩箭的可怕,最后这一箭在一丈以内,可能将人射穿,怎敢冲上去送死?小雅也在一分飘落,也格了一具梅花神弩相候。 “我和你公平决斗,拼刀!”温一刀厉叫,双手扬刀,金环发出怪响。 “你已经不配决斗。”杨一元冷冷地说。 “你没有种,你……” “你要在下用你身上何处部位?” “我要求……” “我这人使用暗器的手法非常拙劣,从不自命不凡认位发射,所以只向容易射中的部位下手,只要能射中就好。胸腹是容易射中,所以你的四个死鬼同伙,肚子里一团糟,挨一下就完了。所以…你的肚子…”九环刀一转,保护住胸腹。这种大型刀宽度足有三寸。具有大面积的保护作用,侧身向敌,刀挡在身前几乎可当盾牌用。“原来八极游龙也是一个浪得虚名的人。”温一刀慢慢向后退,“以往从没听说过你使用暗器,也从没听说过你胆怯怕死。 今天,人不但用暗器,而且胆怯怕死,不敢和在下决斗。”“所谓对付非常事,必须用非常的手段。”后一元轻松地说:“以往。在下从来没碰上如此众多的高手凶魔,所以不使用暗器,我不想酷待我自己。现在你只剩下一个人。应该放弃成见,给你一次决斗的机会。这并非表示我在意你胆怯怕死的胡说人道。而是给你一次死得其所的机会,而且不希望一下子就把你弄死,我要口供。”丢下梅花弩筒,一脚踏破。 就在他将省简丢下,提脚踏下的刹那间,温一刀左手一抬,电芒乍现。 劲道极为强烈的袖箭,真正的名称是最小的管。 相距仅丈余,箭一发即至,速度快得肉眼难辨,根本不可能闪避。 温一刀成了温一箭,一箭致命。 箭出人倒,杨一元如遭雷随。身形一震。手抱着左胁扭身栽倒。 一声狂笑,温一刀狂喜地抢进,刀环暴响声中。一刀向地下的杨一元脑袋劈落。 小雅心胆俱裂,弩箭破空而飞。 躺在地下的人体闪动,双脚上飞,闪电似的踢中温一刀的左肋。将人踢得向右飞跌,沉重的九环刀也斜抛而出。小雅射出的一支管箭也因而落空。杨一元顺势倒翻两起,一脚凶狠地跟在温一刀的右胁下。左右肋先后被踢断了两根肋骨,温一刀丢掉了半条命,再也支持不住,失去了挣扎爬起的力道。杨一元仍不放松,一连给了温一刀几脚,直至对方狂叫不出声音,停止挣扎进入半昏迷境界才停止打击,温一刀似乎成了一团软肉山。“你…吓坏我了… …”小雅在一旁虚脱地说,脸苍白冷汗直流。 “我知道他会使用暗器,却万没料到是抽箭。”杨一元拾起丢掉的袖箭察看,“是袖箭名家夺命神箭雷花及所制三校箭,可破内家气功。我接得相当冒险,这家伙我要好好整他。”风筝由于没有人控线,正缓慢地向下斜降。 杨一元把温一刀的右脚捆牢在绞盘桩上,用风筝线相牢左脚开始控制风筝线。 一下一下奋力拉线。风筝重新上升。然后逐分逐寸放线,松开统盘的刹线闩插。 如果放手松线,温一刀将被拉成两半。 逐分逐寸放线,温一刀的双脚,也逐渐被拉开成一字,上半身侧空悬,仅一手可以撑地。 “啊……哎……啊……”温一刀发狂般地厉叫,被拉成一字大开的双脚开始拉长。 “你的一半身子会被拉上天。”杨一元冷笑着说:“除非你把供,我要你的身躯慢慢地位裂,撕开,痛苦将非人所能忍受。” “哎……温某不……不在乎生……死……” “是吗?你死就死吧,我更不在乎,哈哈……” “啊……给我……-……刀…… “不能让你一刀快活。” “哎……我……” “啊……我……我招……”温一刀崩溃了,胯和胯的关节已被拉松了。 刹线闩插重新塞入插座,线不再延放。 “放上切线器收风筝,是什么信号?”杨一无双手控线,开始问口供。 “我” “你不知道?”杨一元冷笑,线松了一寸…… “哎……啊……是……是表示你……你已经死了,在……在二十里外的……人,可以放……放心大胆,到圆……圆慧寺聚会,准……准备东……东山再……再起……”“南阳圆慧专?” “是……是的” “不是混饨下院?” “混饨下院已……已被官府抄……抄没,消息已……已经传到了。” “圣手无常来了?” “他们来……来晚了,没……没接近混饨宫。接到逃出的人,便……便急急撤……走的。”“哦!可惜。”杨一元大感惋惜。 “阁……下,他……真的希望你……你罢……手,真的想把妙……妙观音给……给你,百……百绝头陀也……也同意,但……”“但不甘心,安排你们出奇招。” “是……是的” “如果砍断风筝呢?” “表示我们失败了。” “他们采取何种行动?” “暂且星散,等……等风声过后,再……再徐图聚会重……建混饨宫。” “他娘的不死心,仍然妄想重建混……该称为混帐宫。这些混蛋不死,大乱不止,哼!” “何必呢!阁下,光……光棍不……不挡财路……” “发这种财,会下血地地狱的。” “阁下,你……你何曾相信鬼神报应的事?天下是强者的天下,死一些懦弱的人,强存弱亡,这……本来就……就是天理……”“有这种想法的人,应该剁来喂狗。” “阁下,你也是强者,实……实在不……不该替那些弱者悲哀……啊……” 一声撕裂人心的惨号传出,温一刀的左脚,脱离了脊骨,被硬行拉离躯体,内脏流出,鲜血淋漓。杨一元拉开了刹线闩插。血淋淋的断脚向上升。 “我们来收风筝。”杨一元咬牙说,“让他们兴高采烈到圆慧寺聚会。” 收了一段线,取下断腿,杨一元将切线机扣上风筝线,点燃了鞭炮的延期火绳。 “呜……”切线机发出锐鸣,快速地循线上升,速度愈高愈快,音哨的鸣声更大更响更尖锐。切线机升抵风筝下,鞭炮首先点燃,半空中火光闪爆,青烟四散。 风筝一歪,一晃,切线机终于发生作用,切断了一根平衡翼线。 “收!”杨一元向小雅招呼。两人以不徐不疾的速度续动线盘收线,风筝仍保持相当的浮力,不致于突然失速掉下来。 次日一早,搜山的山兵便传出消息,击毙了曾经是绿林大盗的温一刀,和四名凶悍的拒捕恶贼。俞大人亲自率领丁勇,穷搜以南一带山区,搜杀漏网的妖人,与在密县的丁勇会合,秘密处决了百余名妖孽,仅解送少数弄成残废的妖人法办。余孽星散,三三两两向南奔往南阳聚会,已经认定八极游龙已经死了,东山再起有望,一个个兴高采烈。 要想东山再起,在另一处地方建山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比创业更困难百倍。 尤其是因案败亡的人,东山再起的机会微乎其微。 圣手无常与百绝头陀,不是容易承认失败的人,何况唯一可怕的对头已经死了,已经没有顾忌,所以急欲重振声威,希望能在最近期内重建混饨宫。要东山再起,最少得具备最基本的两大条件:人与钱。 混饨宫毁了,金银珍宝已被官府沙没,所有的徒众与朋友死伤惨重,劫后余生的人都成了穷光蛋。人,他们仍然足够分配,余众仍然数量可观,再加上逃出的凶魔朋友可用。实力仍在。只消请来一些朋友相助,近期内声威必可重振。钱,就有点不易筹措了,近期内风声紧急,不可能大肆劫掠。 不论是人或钱,皆必须尽快筹措。 山门预定建在南阳,那是百绝头陀的根基所在地,圆慧寺便成为凶魔们落脚的聚会处、指挥的中枢。打铁趁热,筹措大计,他们在逃离山区之后,便订下了进行步骤,而且要加速地进行。 许州,立即成为风暴的起点。 许州的第一豪霸,摩云神手刘天格,真是流年不利,两面讨好,却反而得罪了两方面的人,损失惨重,这期间他食寝不安。自从杨一元与众凶北上离境之后,他总算暗中庆幸脱离了风暴中心,做梦也没料到灾祸会重临。这期间他忙着处理善后,几乎忘了派人留意江湖动静,忽略了北面各地所发生的种种变故,他太忙了。这天二更时分,他与三名手下仍在练功房检查新整修完竣的各种设备。 自从上次三方人士,把他的家当作战场之后,他这座几已全毁的练功房一直就在积极重建以恢复旧观。他细心地检查四个碎石棺,对盛装的各种大小不等碎石十分留意,这是他练爪功的器材,他的绝技大天龙爪火候相当精纯。刚要交代手下应该如问改进石槽的缺点,墓地明风乍起,十余盏明亮的大灯笼在阴风中不住摇摆,光影摇摇,奇异的怪声浪隐隐可闻。 门窗都是闭上的,唯一开着的西侧太极门人影人目。 “怎么一回事?”一名手下脸色大变,“大热天。怎么可能平白吹起阴风来了?” “上次死了人,有鬼?”另一名爪牙脸色泛青,甚至打一冷额。 “嘿嘿嘿……”刺耳的阴笑声有如发自耳际,入耳令人耳中应鸣,平空感到毛骨惊然。 四人驻然变色。惊恐地四顾。 大开的太极门鱼贯踱入五个人。 摩云神手大骇,本能地闪身抓起兵刃架上的长剑。 领先入室的,是三角脸三缕白花胡,有一双慑人心魄鹰目的老道,腰间有七星宝剑,手中有排尘,肋下的八宝乾坤袋绣了一个无常图案,狰狞可怖。接着是一个和尚,然后是他不陌生的百绝头陀。断后的两个中年老道,面目阴沉,一看就知不是善类。“你最好不要撒野。”为首的三角脸老道,直通至丈外,脸上有可怕的冷笑,“贫道只要一伸手,你这大忠坊刘家大院。将烟消火灭,全家老少将神形俱灭不在人世,魂魄在阴间,也会受众鬼所奴役。”“你……你们再三上门欺人,未免太不上道吧?”摩云神手愤怒地叫。 “姓刘的,佛爷和你的过节还没了断呢!咱们有权再三再回来。”百绝头陀狞笑:“这次来是善意的,是吉是凶,得看你是否识相,有何造化了。”“什么意思?” “即将分晓。你知道这几位道友的来历吗?” “在下眼拙。” “我替你引见……” 为首的三角脸老道,正是与中五号共建混饨宫,五子死后,目下暗中的主事人,大名鼎鼎的长仙,圣手无常富天豪宫大仙。另两个中年老道,是妖仙的得意门人天龙真人,与地虎真人。 和尚是在郑州崇圣寺挂单,其实很少在寺中参修的降龙神僧圆明。 摩云神手只感到浑身发冷,暗叫完了,他知道百绝头陀与混炖宫有交情,却没料到头陀把混炖宫的主事人带来找他。密县混炖下院被沙没的事至今还没正式传出江湖。混浊宫毁灭也仅传出一些传闻而已。 他这期间一直在忙于整修宅院,处理丧事,无暇理会外界的传闻,忽略了江湖动静,所以还不知道混饨宫的变故内情。但他对混饨宫的秘密一清二楚,提起中州五子,他也会毛骨悚然,宁可永远不沾惹这些可怕的妖仙。现在,混饨宫找上了他。 他心中咒骂:都是该死的惊鸿剑客惹的祸。 “你……你们到底想……想怎样?”他心胆俱寒,但必须挺身面对灭门的凶险,“我摩云神手也算是一方之雄,也算是挑得起的豪霸。百绝头陀,冤有头债有主,你与杨一元的恩怨是非,必须挺起胸膛承担,不要牵连我这个局外人。我与夜游鹰的过节,你替他出头已经做得过分了。不要欺人大甚,别忘了我还有力量,派人到南阳圆慧寺捣乱你的山门。我摩云神手拼命的勇气仍是有的。”“你混蛋!你配和佛爷拼命?”百绝头阳怪眼彪圆,气大声粗,“杨小狗已经下地狱去了,佛爷与他的恩怨已经彻底了断,你耳朵是不是聋了,佛爷说过。今晚来是善意的,你没听懂?”“哼!你这绝子绝孙的妖僧,会对人有善意?那恐怕是日出西山的怪事呢!你说吧,你的所谓善意是什么?”他总算能沉得住气,不至于被吓得屁滚尿流。“宫大仙准备在南阳找地方重建混饨宫。”百绝头陀狞笑,像猛虎面对爪下的羔羊,“你是许州第一豪霸,江湖声望并不比佛爷差多少,所以想聘请你荣任混炖宫的荣誉护法。宫大仙在抬举你,你知道吗?”他心中一跳,恍然大悟。 任何一座寺庙,任护法是需要出钱出力的,贼和尚摆明了在胁迫敲诈他,要用绳索拴住他的脖子。任何寺庙地都可以任护法,也够资格任护法。但任混浊宫的护法,消息传出,他的麻烦大了。他不是一个好色的人,对混饨宫的美女毫无兴趣。他有钱有势,有足够的实力,把喜欢的女人弄回家金屋藏娇,可没有与人共享的肚量。这是说,要他去做龟公王八。 “我摩云神手在许州聊算人物,在南阳谁知道我是老几?你抬举我,我无福消受,盛情敬谢,另请高明吧!”他心中愤怒,却不敢形于辞色。“我想,你真是不识抬举。”百绝头阳脸色一沉:“以你的身分地位来说,宫大仙亲自光临以礼相请,可说给足了面子,你应该感到光彩荣幸。既然你拒绝,以后那就是混饨宫门下弟子的事,打扰啦!告辞。”“明晚我会派人来的。”大和尚降龙僧一脸狞笑着加以补充,“好好准备吧!刘施主。” “你们最好不要来。”摩云神手咬牙说。“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任何事都会付出代价,你为了自保也当然得付出代价。”百绝头陀说:“问题是,你付得起如此重大的代价吗?你城内的大宅,城外的田庄,要死多少人?你死了,能获得些什么?我们付得起,死伤百十个人小事一件,他们都是亡命徒。知道得到些什么要付出些什么。好,咱们明晚见。”“不要逼……我……”摩云神手心理的防卫崩溃了,“你……你们到底要……要……” “要你荣任护法。”百绝头阳沉声说。 “我认了。” “十天之内,助一万两银子,要送到南阳。” “天啊!-……一万两银……子?”摩云神手脸色惨白,像是见了鬼。 “建混炖宫需款三十万两以上,你一个护法仅捐助一万,你这百万富豪已经不够光彩了,是不是觉得捐献得太少了?”“老实说,你的百万家财赚得也并不怎么清白,捐一些给天帝消灾也是应该的,天帝会继续保佑你活得如意发大财。”圣手无常冷冷地说,混饨宫正殿所供的神是玄天上帝。“如果你不是护法,像你这种身分的人,要想祈求天帝祈一次福消灾,没有三五千两银子香火钱捐献,贫道还不屑理睬你呢!”“护法前往祈福享乐是免费的,知道吗?”百绝头阳邪笑,“只要你去过一两次,就知道你捐献的钱绝对值得。刘施主,我保证你决不会后悔。”“天杀的!我哪来的一万两银子?”摩云神手跳起来叫,“今年闹旱灾,田地不值钱,这时卖地也没有人要,我……我哪有一万两银子?”“少给我装穷哭苦。”圣手无常沉声说,“谁不知道你是许州第一首富?一万两银子在你有如九牛一毛。 明天本宫有人在你的田庄等候,监督你筹措银子,十天之内,银子一定要送到南阳圆慧寺。 好好赶快准备吧!再见。”明风再起,灯火摇摇,五个人眨眼他大人踪迹,像是化阵阴风逸走了。 摩云神手只感到浑身发虚,有点支撑不住。 “天啊!这岂不是有意逼死人吗?”他以手掩面叫号,“一万两银子,-……万两银… 子……”目下田地不值钱,一万两银子可以买两千亩地以上—— 扫描,zhuironocr 第三十三章 搜寻余孽 第二天。摩云的手完全知道混饨宫败亡的内情。 最重要的是:他在十天之内。根本无法筹措一万两银子。而且他心中有数,对方败亡之余重建钱款殷切,决不会就此停止向他敲诈,尔后陆续向他勒索不休,直至把他榨干才肯罢手。他一咬牙。将家小遣散。集中人手在城中应变。同时报官要求保护。 结果,第三天晚间。大忠坊刘家大宅中。血肉横飞相当悲惨。 官方发表的消息是:混饨富余孽大批夜知刘家,遗尸十七具。 有一半是被弓箭的死的。 刘家死了三十八个人。其中包括摩云神手在内。 捕快与丁勇。也死伤了七个人。 出了众多人命,官府的行动一反往昔拖泥带水作风,行动极为迅速,十万火急的公文当天便传抵南阳府城,圆慧寺立即被查封接管。一些消息灵通人士。隐约知道主持大局的人不是本州的州到。不是本州的巡检,各州县的治安人员联合行动。表现得十分有效率。打草惊蛇。圆慧寺没捉到半个妖人。所有的僧人,众口一词声称主持普化大师,已经近百日不曾返寺了。在外云游行踪不明。圆慧寺聚会中枢被抄,牛鬼蛇神们转入地下游踪。要找出这些凶神恶煞的藏匿处,的确不是易事。杨一元与小雅来晚了一步。南阳城已经找不到可疑的人活动了。 官方人士先一步抄没了圆慧寺,给他们增加了许多困难,因此杨一元时官方人上颇不谅解。所以秘密抵达南阳便隐起行踪,避免与官方人士接触。他对追查线索有独到的技巧,追逐妙观音深入山东,再循成追查到南阳,妙观音一直就无法摆脱他的追逐。上次他已经在南阳秘密调查了一段时日,卷土重来他有驾轻就熟的感觉。 这次。一同撒来南阳的妖魔鬼怪甚多,虽然有利于追查,但也因对方人多势众而增加不少凶险。大规模的为非作歹活动,在府州的大城内。是无法保持秘密生存活动的。必须建在不怎么受人注意。环境比较单纯的地方。愁云岭的混饨宫,就是进退有据不受人注意的隐秘地方,中州五子在内生存了二十余年。可说安如磐石。如果没有杨一元出面,没有人能撼动得了混饨宫的根基。重建混饨宫。不可选择在南阳府城内。 圆慧寺只是混沛宫余孽的联络中枢,佛寺更不可能建为供奉种道天尊的官观。 这方一早,十匹健马驰出幽涧镇,这里是镇平县与南阳县的交界处。 南阳府的附廓县叫南阳县。府与县同名,镇平在府西七十里,幽涧镇在府城西面约三十里左右。可知这十骑士是在夜间赶路的,来自府城方向。十骑上显然曾经化装易容,全部效了青软帽,再长衫,携有兵囊,百宝囊等等。 这附近是丘陵地带,小山岭不多,大山岭远在数十里外,那是伏牛山区,也称嵩山余脉。 前面。出现隐隐青山。 两名骑士在前面领路。折入北面的一条小径。 .小径在两里外又转向西伸展,伸向六七里外的小山。 健马速度加快,蹄声急骤,向两里外的一座农庄飞驰,势如冲风陷阵。 农庄突然传出隐隐警锣声。警号传出了,健马的速度虽快,警号作用也不慢。 农庄不大,健有丈余高的护庄墙,有四座庄门楼。 片刻间,庄门楼与庄墙头。出现挟枪跨刀的庄丁,庄门闭上了。防贼的措施极具功效,从山里面出来的强盗。通常不敢向这种防卫力强的田庄打主意。十骑上在庄门下马。庄门开处,出来了十八名携弓带刀的大汉。拥族着三位相貌威猛的中年人。神气地列阵与来人打交道:“头陀。我已经警告你不要再来。”为首的豹头环眼中年人嗓门震耳,威风凛凛。”你的势力范围在附城,我遮山樊家只在镇平小地方胡混,井水不犯河水,一向相安无事,保持友好的交情。你这样一而再要求有很樊某利益的事,未免太不上道了吧?”“嘿嘿嘿……” 拉掉软帽。露出头陀发型的百绝头陀阴森的狞笑状极得意,“这次。佛爷把宫大仙请来和你面谈,谈不成再说其他。佛爷与你的情义将因这次会谈,而决定保持或弃置,无所谓上不上道。世间的事不是上不上道所能下定论的。樊庄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该听说过我圣手无常这号人物。”圣手无常也取下掩额的软帽。露出已是花白的道鬓。“算起来仍算是近邻乡亲。贫道目下是未来混饨宫的主人。”“樊某总算在江湖闯荡了不少时日,毕竟仍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樊庄主沉静地说,“阁下与中州五子威震天下。财势冠盖江湖。樊某与混饨宫毫无过节。哪敢妨碍贵宫的事务?百绝头陀才是樊某真正的近邻,在下也从来不敢干预他的事务,以目下的小势力小成就为满足,他实在侵犯在下的……”“你给我听清了。”圣手无常厉声打断樊庄主的话,声色俱厉,“你一定要放明白些,现在,南阳一带已经是贫道的势力范围。不再是你的了。”“你” “阁下。这世间是十分残酷的,弱肉强食。强存弱亡。这就是亘古不变的人生。这道理不但你懂,而且懂得非常彻底。因为你就是镇平首屈一指的豪霸。你知道该用何种手段保持你的权势。因此你也心中明白,江湖没有长青树。任何地方更不能有万年豪霸。所以你早已心中雪亮。早晚会有人取代你的地位。我,就是取代你地位的人。”“你……你不要欺人太……太甚……”樊庄主心怯了。对方的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了。 “贫道并无意除去你以取代、毕竟你是地方上的强龙,除去你反而增加贫道立脚的困难,所以需要你的合作。你如果不识好歹想拼个玉石俱焚。贫道只好让你下九幽地狱了。” “你们……” “我一宁要取消你遮山的土地。”圣手无常伸手向三里外的青山一指,“那是一处福地,峦蛐幽连,涧谷深阻,遮断了地脉。可攻可守,正是重建混浊宫的好地方;你就是兴建的建宫施主之一。你如果拒绝,…哼!”圣手无常那一吼声音像钢锥一样。钻入樊庄主的耳膜,直撼脑门。“你在逼我走上绝路。”樊庄主打一冷颤,嘶声厉叫,“官兵挑了你们的混浊宫和下院,官府行文本府抄了圆慧寺,目下正搜捕你们这些人。你们出现在我这里。我樊家庄已经涉及通匪之嫌了,要我助你们重建混饨宫,日后我樊家庄注定了要烟消灭灭…… “住口”圣手无常沉喝,声如乍雷:“官府方面根本不用担心,风声一过,这件事便将不了了之,府衙的三班六房有头陀负责打点。混炖宫毁在本宫的托对头手中,与官兵无关。目下死对头已经真的死了,官府已无能为力。本官虽毁,实力仍在,你如果拒绝,就没有日后了。”“你们……”樊庄主警觉地向后退。 “你以为凭你一群只会见下花拳绣腿的打手,就可以阻止贫道人庄?” “你最好不要轻试。”樊在主已退近在门,咬牙切齿厉声说,“明知日后也下场悲惨,在下宁可现在放手一拼。我的人……”“你以为贫道只来了这十个人?” “你……” “你看。”任手无常举手一挥。 樊家庄的庄田里四方型,面向南,除了四方四座庄门楼之外,还建有四座角楼。 打交道的在门两侧,两座角楼相匹皆在三百步左右。这时,东西两拨角楼传出震天狂笑声。片刻,角楼的条墙头各出现十余名老边、和尚、俗家大汉,押解着守角楼的打手六七人,推至墙碟口让人观看。毫无疑问,角楼已经易手。 “凡是拒绝本立要求的人,杀无赦。”圣手无常狩笑,神色狞恶冷酷,“郑州以南各地,这期间皆有本宫的人,向各色人等要求赞助,反抗的人一概屠家灭门,绝无例外。雷厉风行,许州的摩云神手是贫道亲自加以搏杀的,现在,贫道等你一句话。”樊庄主绝望地叹了一口气,豪气全消。 “罢了,你说得对。”樊庄主认了命,不愿用全庄的生命冒被杀的凶险,“这世间是冷酷的,弱肉强食,强存弱亡,这就是现实人生。现在,镇平是你的势力范围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这山找那些土地是你的了。”“其他几个地主希望你出面说眼他们。”圣手无常进一步提出要求。 “好,他们会听我的。” “附近的几处小村落,他们必须守口如瓶。” “他们都是羔羊般驯服的无知村夫,禁不起吓唬的。在下派人通知一声,他们不敢不听。”“贫道先行谢过,可否清贫道人庄谈谈细节?” “请入庄盘桓一段时日,在下希望今后诸位的打算与做法,先让在下了解一二,才能着手配合诸位的行动。请进。”这山樊家庄成了混炖宫的联络中心,遮山也就成为混注宫未来的建宫预定地。 这座绵亘十余里形同绝地的小山,即将取代愁云岭的地位,位于两县的中间,地不当要道,北距山区也仅有三十里左右,地形颇为理想。樊庄主樊群英,绰号叫神鞭太岁,是颇有名气的闯遵英雄,一度曾经是汉江的私案头头。从武昌到汉中,那条水路的私表都知道,他腰间的丈八长鞭非常厉害,攻击两支外的人发无不中。树大招凤,他做梦也没料到,拖他下水的人,是维持多年交清的老邻居百绝头陀。 圣手无常一群人,傍晚时分便离开了,留下了五个人在樊家庄做上宾,特地拨出东院给上宾居住作为联络站,派了六个仆妇听候上宾使唤。神鞭太岁樊群英外表不得不屈服恭顺,内心充满了仇恨怨毒。 他不仅成为混饨宫的始建施主,而且得把大把大把金银奉献出来做建宫基金。 更要暗中与各地的有头有睑、有财有势的人打交道,不择手段劝那些人出钱出力支持他,还得在庄中接待混饨宫的牛鬼蛇神。他势将成为众矢之的、官府留意的目标。 今晚,他自怨自艾喝了不少酒。 酒这玩意儿可以醉人,醉只能获得暂时的快意麻醉,绝对解决不了问题,反而更添麻烦。 他有了八九分醉意,摒绝所有的奴仆,独自一个人在书房中喝浓茶解酒,木但无法获得快意麻醉,反而愈想越感到痛苦愤怒。他这间书房颇有一些藏书,那是给亲友们看的,他自己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连书名也不知所云。农村人自古以来皆以耕读传家作为处世目标,读不读书无所谓,建有书房就表示了不起了,至少目的达到啦!他坐在队来就没有使用过的书案前,面对着五支大蚀的烛台发征。 “我该怎办?”他向烛火问,“我能丢下这个家,重新亡命天涯吗?” 不用烛火回答,他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他年已半百出头,还能在江湖亡命? “天杀的贼三八!”他愤怒地大驾,把手中的茶杯愤怒地向墙壁摔出。 “乒!”一声响,茶杯粉碎。 “只要我百……有机会,只要找…有……机会……”他双手抱着疼痛欲型的头,痛苦地叫嚷:“我……我发誓,我要……”墓地,他听到接近的轻微脚步声。 他大吃一惊,猛抬头,用醉眼搜现四周,心中生寒,刚才他发牢骚所说的话,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尤其不能让混饨宫的人知道。一无所见,没有人,轻微的脚步声也消失了,并不广阔的书房没有人。 他感到毛骨惊然,汗毛根根矗立。 妖人们妖术通宝,一定是差鬼物来监视他。 “不……不要……”他快要崩溃了,想站起逃命,却感到浑身发僵,丧胆地战栗着叫,“我……我心服口……服,决……决不敢背……背叛你……们……,,劈啪几声轻响,几块碎杯的瓷片,缓缓掉落在书案上,却没看到人出。 “饶……找……”他仰面摔倒,狂乱地翻转身地伏在地哀叫。 “起来坐下,这里你仍是主人。”耳中听到陌生的语音:“我想,混饨宫的妖孽已经找过你了。”他浑颤栗,魂飞魄散,但还没灵智丧天,一听口气不对,混饨宫的人怎么可能自称妖孽? 心中一震,挺身抬头。 书案旁,站着一个灰罩袍掩身,只能看海面孔的人影,手脚身躯皆隐藏在怪异的灰罩格内。他闯了大半辈子江湖。精明机警,颇有成就,也曾经历过大风大浪,碰上意外,思路反而清明。这个可以看清的面孔,年轻英俊,虎目炯炯,不像一个狰狞的鬼物。 “你……你是……”他一蹦而起,手本能地搭上了长鞭的把手,只消一抖扣环,缠了四五匝有如护腰的九合金丝长鞭,就会快速地蹦弹而出。“不要拨弄你的长鞭,那不会有好处的。”来人沉静地说,“扶起凳坐下,我有话问你。”“你……”他打一冷额,驯顺地扶起凳惊然问。 “混饨宫的人来找过你?” “是……是的” “何时?” “今……今早” “你很幸运,像许州摩云神手,以及其他城镇的人,可就没有你幸运了,你一定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这……我……我能够……不答应吗?” “所以,你幸运。” “我……我是不得已……” “我不怪你。他们的要求是什么?” “在遮山重……重建混饨宫……”他感到莫名其妙,反常得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为何自己的意志似乎无法主宰,有问必不假思索地回答。"哦!我知道遮山,好地方。他们下在你这里落脚?” “没有,只留下五个人。” “知道他们的落脚处吗?” “这……我真的不知道。”他真的不由白主有问必答。 “百绝头陀在府城有基业,你和他交情不错吧?” “十几年的老邻居,我……我怕他。” “你该知道风声不对,他会往何处藏身避风头吧?” “这……” “不要怕,樊庄主。他们在世一天,你就有一天威胁,我替你拔除威胁的根苗,你帮助我就是帮助你自己。这附近没有其他的人,你说的话只有我知你知,你如果不供给我需要的线索,就得永远独自面对灭门的凶险了。”“好,我……我告诉你。”他清醒了些。钢牙一咬,“由于我怕他,所以为了自保,必须了解他的来龙去脉i暗中掘他的根底。他有一个姨妹,嫁人不淑,出家做了女道姑,却不守清规,修行的玉虚观规模不小,暗中却是藏污纳垢的淫窟,他的两个女徒就是他婉妹使他物色的尤物。”“哦!玉虚观?听说过这处地方,好像就在府城……” “不,在城郊,从卧龙同诸葛草庐后面的小径,往东北行约七八里,平同近小河的一面,就是有三进殿香火相当旺的大玉虚观,那地方即使藏三两百个人,一年半载也不用外出为生活操心。”“晤!我真该想到这处地方的,只因为他是和尚头陀,佛道不相容,我所以忽略了玉虎观。他那位姨妹,在玉虚观是何身分?”“她就是很有名气的玉虚观主虚云仙姑,快五十岁的人了,依然花容月貌,漂亮得很呢!很可能已修成长春术了,府城的人都乐意敬献香火钱。”“好,谢啦!今晚的事,你一点也不知道,你只是做了一场怪梦而已,醒来时什么都忘啦!”脑门一震,他爬伏在书案上睡着了。 府城西南郊七八里,那一带小山冈回旋盘绕,形如卧龙,所以叫卧龙冈。嵩山余脉伸到此地截然而止,以南一带便是平原。这里,也就是府城最负盛名的名胜区,南阳诸葛,指的就是这里。 刘备三顾茅庐,请出诸葛先生,决定天下鼎足三分,诸葛先生因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诸葛草庐只是象征性的纪念建筑,那座八角形的茅庐其实有如附属品,主要的建筑是武侯饲“忠武饲”,茅庐在殿后西院。其他还有野云庵、宁远楼、躬耕亭、三顾堂等等。仅调前的大石坊,气象就够恢宏了,那四个径两尺余的“千古龙人”大字,就具有“龙”的气势,再一进的白玉牌坊,也宏丽壮观。如果外地来的游客,认为去看诸葛草庐无甚可观,一间茅屋有什么可看的?那就大错特错了,卧龙同的确是大有可观的名胜区。往东一带冈陵小有起伏,愈往北高度愈增,林深草茂,地势清幽,六七里外平冈尽处,就是颇有名气玉虚观,那是女道士修行的地方。那年头,能容纳百十名道姑修行的地方十分罕见,玉虚现恐怕是周径千里以内,唯一仅有的大型女道上修真的地方。由于在府城附近,所以是众所周知,最守清规最安分的道观,有八十余名道姑在内清修,颇有名气,也门禁森严有现有矩,不至于引起卫道人士的注意和非议。进香的施主们,所能看到、接触的女道姑,都是年已四十以上的中年女人,绝对没有违法进世的少女遁迹在内,官府查得相当严,决不容许四十以下的女人做道士或出家做尼姑的。只有那些能守秘的识途老马,才知道玉虚观真正的内幕秘密。 玉虚观主虚云仙姑,年已半百是事实,修成不老仙体也是事实,府城的大毫不生疑。 玉虚观有三进殿堂,主神把的是摇地圣母。 观后丹房静室甚多,足有五六十栋连房叠栋的房舍,一旦进人其间。有如进人迷宫,在里面藏污纳垢。外人根本不知道丝毫风声。从外表看,却是幽静清修的好地方。南阳寺院宫观甚多,有增有尼,有男女道士。 一般的分别,应该僧道不一样。寺院庵堂通常由僧尼主持,而宫观神庙由男女道士清修。 但此地却不怎么分得一清二楚,以最宏丽悠久的元妙观(玄妙观)来说,却是由僧人主持的佛门名刹。其实,很多信徒连寺与庙也分不清,伸与佛也搞在一起,甚至神与佛成了一家。 把观音菩萨与福德正神供在一起的,也大有人在。 南阳的好市民非常淳朴单纯,从没有人认为由云与慧圆寺有何关联。 出家人不再使用俗家姓名,所以,更没有人知道普化寺的主持,与虚云观主有亲戚关系。 绝大多数市民,皆认为和尚道姑都是规矩的修真之士,一寺一观都是慈悲有道的人。只有极少数的人家,认为三站六婆是淫盗之媒。要想公然到玉虚现生事,会引起众怒的。 官府不敢轻易向混饨宫声讨,就是投鼠忌器怕找不到罪证,那就麻烦大了,会引起地方人的鼓噪。到玉虎观公然搜寻匪类,搜不到可就难以善后啦! 从信阳州来南阳投亲不遇的一老一少,寄住在城西郊的一家农舍里。农会主人种菜、养鱼,今年天旱,没有水浇菜,鱼池也干了。主人收容这一老一少,并非全然出于怜悯,而是看在钱份上:每天的住宿费三十文制钱,这已经近乎施舍的费用了。这十余年来,天灾人祸频乃,十年来物价飞涨三倍。目下一条大鲤鱼在市场的售价,虽说鱼货稀少,但一斤也不过七八文钱。一斗米,也在五十文左右。在南阳,一两银子可换五百余文制钱。 徐州的摩云神手,被勒索了一万两银子。这是说,算制钱约五百万文上下。他的农在必须实出十万斗麦子,才能筹出这笔银子。难怪他把心一试,拼上了。这一老一少要求十分简单,不住在主人的正屋里,住入大鱼塘的看守小屋中,距主宅百步左右,三餐饮食由主人的小孙儿按时送来,主人懒得过问他们的起居活动。这一老一少是杨一元和小雅,这里是他俩落脚的三处隐身秘窟之一,逗留的时间甚少,不论昼夜,他俩循线追寻群魔潜藏的处所。他们知道俞大人与八臂金刚都来了,等他俩出面大举搜捕妖人。 俞大人毕竟是郑州的小官,在府城办事已经还了一出,也没料到南阳府的同知、通判、推官诸位大人急功心切,迫不及待抄没了慧圆寺,打草惊蛇,仅获得该寺一些不法罪证,捕获了八名从混饨宫逃来的小帮凶,捉到小虾溜掉了大鱼,区知道引起杨一元不满,急于找到他俩解释误会,对他俩避不见面大感焦急。这些凶魔日后再坑害其他的无辜。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凶魔们已迫不及待,进行重建混饨宫的大计了。“我已经打听过了。”杨一元苦笑,“玉虚现内固然藏污纳垢,但的确不像混炖宫一样掳劫少女奴役,也没有陷害良善谋财害命的不赦罪行。她们那群女道士,都是粮虎之年的女入,暗中胁诱一些男人在观内快活,并不是什么人神共愤的罪行。虽然也是法所不容的伤风败俗行径,但在逦未魍魉横行的江湖道来说,她们已经算是大好人了,所以……老实说,与虚云仙姑交手拼搏,我并无必胜的把握。”“为何?他很厉害?” “因为我没有杀他的念头。”杨一元坦然说:“与一个你无意杀他的高手相搏,是颇为危险的事。而我们刚获得初步的线索,并没获得凶魔们在观中藏匿的确证,就这样闯进现里去残杀无辜,我能下得了手吗?”“这……那我们怎办?” “所以要埋伏求证呀!” “如果证实的魔确在观中藏匿呢?” “就得设法迫使虚云仙姑,把他们打发离开。就算她与百绝头陀有亲有故,我想,她不会愚蠢得不顾一切,用全观做赌注,与凶魔们联手和我们赠命。”“今晚就去踩探埋伏吗?” “是的。午后我们去察看形势,侦查埋伏的地方。我们不走卧龙冈,出西门绕二忠词后的小径,可以直达玉虚观,而且近了三四里。”两人略一商量,食罢立即歇息,养精蓄锐—— 扫描,zhuironocr 第三十四章 初探玉虚 这一带的所谓小径,通常是指不直接通向大城镇的路,而是指各乡镇的往来小道。 其实不算小,都可以供车马往来,所以如果不是路折向或小弯,视界可以远及里外,不利于跟踪。乡镇的道路很少有外地的陌生人行走,老远便可分辨是不是本乡本土的人。带了兵刃以及穿着显眼的外地人,绝难逃过怀戒心的人的耳目。 这条小径穿越两座小村落,便可看到两里外的冈脚下,茂林丛中高出林用的飞檐画栋,那就是颇有名气的玉虚观。西南一带青葱的小山.就是名胜区卧龙冈。玉虚观方向,一个五短身材的村夫,在胁下挟了用青布卷住的长剑,脚下掠走如飞,向这一面飞掠而来,有若星跳丸掷。后面四五十步,两男一女衔尾追逐,速度也相差不远,腰间有囊,左手有连鞘长剑。 必须逃入小村,才能设法摆脱追逐的人。 小径绕村南而过,往来的人不需出入村庄。村西百步外是一座树林,树林也可以作为摆脱追逐人的好地方,小径穿林而过,可以向左右人林躲避。但树林势难摆脱紧迫追逐的人,在村落脱身的机会比在树林大得多。 逃跑的人,显然志在逃人树林,没有逃入村的打算,在树林可望制造歼除追逐人的机会.所以距树林三四十步,速度便慢下来了,而且扭头回顾,有意让追逐的三男女跟上。一声长笑,树林前突然出现四个村夫打扮的大汉,狂笑着拦住去路,四支长剑光芒四射。 “此路不通,咱们候驾。”一个村夫止笑,堵在路当中,声震林野,“敢到这附近撒野,阁下不知是何方神圣,我一剑双绝葛太元天不怕地不怕,何方神圣也得留下向葛某交代。”逃的人被堵住了,却不怎么害怕,脚下放慢,将布卷塞人腰带,拔出剑徐徐向拦路的四个人接近。这人五短身材,穿了老旧的村夫装,貌不惊人,皮肤灰褐,流露出不健康的气色,但双目却光在有神,与不健康的气色完全不同。星目神光炯炯,投注在一剑双绝的身上。 “你这江湖大名鼎鼎的水上大豪,居然也跑到河南来入伙做龟公,真是恬不知耻,呸!”这人清脆的女性嗓音十分悦耳,骂起人来依然动听。一剑双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愤怒地举剑逼进。 “太爷是来河南逍遥的,你胆敢侮辱太爷?”一剑双绝怪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剑上传出隐隐虎啸龙吟,体功已注剑身,要行致命一击了。“葛施主且慢!”追来的三男女到了,到得最快的中年村夫高叫,“要活的,她的口音……”“是女的。”一到双绝高声答。 “那她一定是霸剑奇花,难怪,她是追踪刘夫人和惊鸿剑客的。目下正是用人之际,最好能活捉,这鬼文人很了不起,正好派用场。”“放心啦!始纯道长.”一剑双绝伸左手拍拍胸胆,“我负责,你要活的,她一定是活的,交给我啦!”七个人迅即合围,把霸剑奇花困住了。 “葛施主,割鸡焉用牛刀?”始纳老道说的话相当客气,但口气并不怎么友好,“不是贫道对施生没有信心,而是施主的双绝神技太过霸道,摄魂神掌与冷电流星都是致命的绝技,如果施主出手便把她弄死了,贫道无法向家师交代。”“在下不用双绝……” “不,还是由贫道擒她,诸位只需堵住她不许她逃走,贫道便可活擒她了。” 一剑双绝冷冷一笑,不再坚持出手。 霸剑奇花知道走不了,也不想走,对方既然志在活捉她,她有自信可以制造脱身的机会,甚至可以找机会毙了几个人。“你一定是混饨宫的老道,扮村夫伏路兼守望,似乎大材小用了。”她用剑向始纯老道一指,语含讽刺:“不错,我是霸剑奇花,与贵官无仇无怨,并水不犯河水。本姑娘与惊鸿剑客的过节,你们没有插手干预的理由,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惊鸿剑客已经是本宫的人,本宫的人有权管他挑冤担债。”始纯老道犯声打断她的话,“他答应替本宫游说亲朋好友,出钱出力重建混饨宫。刘夫人也甘愿捐出地的窖藏金银,召请她的朋友共襄盛举。你是个奇女子。好人才,本宫正用得着你相助,何不丢开和惊鸿剑客的小恩怨,相互合作共创惊世新局……”“你这些话对本姑娘是难以入耳的最大侮辱。”霸剑奇花也打断对方的话,“目下我势孤力单,还不打算与你们公然为敌,你们最好不要管我与惊鸿剑客的恩怨,多增加这个强敌对你们毫无好处,目下你们的困难已经够多了……。”声未落入比速选电,从左后方飞射。 左后方那位假村夫早有提防,但看到剑光射到的速度,大吃一惊,不假思索地一剑封出。 挣一声狂震,假村夫连人带剑霞飞出丈外,重围溃解,霸剑奇花这一剑委实霸气十足,无可克当,剑上劲道极为猛烈,难怪绰号称霸剑。这瞬间,也感到左背肋一天,一股颇为猛烈的劲道击中了她。 她承受得了,护体神功禁受得起打击。 她所修炼的吴天神罡,是直门罡气的别支,普通练功火候在五成以下的高手,用刀剑如不击中要害,也奈何不了她。她知道,一剑双绝在她身后打了她一掌。 她仍向前飞掠,两起落便穿林而入。 后面七男女奋起狂追,衔尾跟人。 树林技极低垂,林下杂草丛生,视野难及丈外,想追一个身法如电的人谈何容易? 片刻间,七个追的人互不相顾。 遇林莫入,穷寇莫追,这是禁忌。意思是说:林中易于藏匿,施放暗器威力倍增;穷追须防临危反噬,情急拼命极为危险。始纯老道倚仗人多势众。不理会禁忌,狂追人称,岂知急追三五十步,已失去瞩剑奇花的踪迹。片刻间,其他五个同伴也不见了,只有一个人跟在他身后,是那位扮成村姑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他们都是伏跌的暗哨,监视这条路上的往来岔眼人物,所以全都扮成本地村夫村妇分段潜伏,以确保玉虚观秘荡的安全。右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枝叶籁籁,有人倒下了。 两人一惊,飞奔而出。 霸剑奇花屈一膝半跪在一株大树下,以血迹斑斑的长剑,支住摇摇欲倒的身躯,双目已失去光彩。一名大汉右肋中剑,摔倒在丈外,压倒一片野草,仍在抽搐挣扎,已叫不出声音,胸腔大概已被血充满了,这一剑人体足有一尺以上。“你这鬼女人依然凶悍绝伦呢!” 始纯老道站在丈外并不接近,剑也无意伸出:“你的掌难发作了,真可惜。” 霸剑奇花吃力地坐在树下,双手仍能缓缓将剑伸出戒备,气色灰败,似乎已有点支撑不住了。“我……我已经赚回老本了,是吗?”她脸上有冷森的怪怪笑意,“你们扑上来呀!” “贫道不想和将死的人计较。”始纳老道阴笑,“你快要死了。” “是吗?” “一剑双绝的双绝之一,便是连他也没有解药的摄魂神掌,他每天都服用预防中毒的药,却没有从对方体内排毒的解药,所以中者无救,称为一绝。他真该死,竟敢不听贫道的警告妄行出手,把你弄死了,是本宫一大损失,告诉我,你在玉虚观附近潜伏多久了?” “久得足……足以知道你们的动……动静……”她双手已逐渐脱力,创举不起来了。 “你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看到了一切。” “什么一切?” “你,动中明白。” “你得说,从实招来。”始纯老道想叫,剑升起了。 “你……少做清秋大梦,你……你还不配向本姑娘谕……供。” “我会一剑一剑割你,剥光了再割。”始纯老道凶狠地逼进,左手一挥,示意要女伴绕到树后去。论真才实学,老道是混饨宫第二代成就最佳的弟子,妖术也许不错,用剑相搏仍比霸剑奇花差了一段距离。霸剑奇花掌毒发作,居然仍能宰了一个高手,可知霸剑名不虚传,老道真不想与将死的人冒险拼搏。“你混炖宫都是些猎狗不如的富生,用惨烈的手段残害了许多女人。任何惨无人道的事,你们都可以做得出来.我一点也不怕你用任何手段对付我……呢……”女人溜到树后,拂出续成束的腰带,奇准地勒住了她的脖子,把她勒紧在树上。 她脱力地挣扎,剑丢掉了。 始纯老道收剑一跃而上,左手抓住她的领然作势撕衣。 一只大手扣住了老道的后颈,背心也挨了一击。 “呕……谁……谁……谁在我身后暗……算……”老道狂叫,浑身发届伸不直腰带,想反抗力不从心,被人抓住脖子施至一旁。女人正在心花怒放拉紧腰带,没料到身后有人无声无息地接近,只感到脑门一震,便失去知觉。“是……是你们……”霸剑奇花回过一口气,看清拖走老港的灰发老人。 杨一元经常化装易官但她对杨一元的一双虎目印象深刻,相处了一段时日,这双虎目瞒不了她。“你怎么啦?气色不对。”杨一元丢下半昏迷的老道,扶住她问。 “我……我要死了。”她虚脱地说,“我中了一剑双绝的摄魂毒掌,中者无救……” “唔!是很麻烦,但……” “连他自己也……也没有解……药……” “废话!那是骗人的。”杨一元说,“那混蛋的底细我一清二楚,他如果没有解药,岂不早就死了?他是有意不救被他击中的人,也利用机会表示了不起,借以吓唬想与他为敌的人,让对头心中害怕而且。他在这里?”“是的……” “你有力量大叫吗?” “这” “你一叫,他会来的。” “我试试……哎晴……” 杨一元向小雅打手式,一间不见。 叫喊声必定可以将人引来的,所以受伤的野兽通常很少发出哀鸣向同伴求救,叫反而会引来敌人。三个人几乎同时赶到,一剑双绝最先到达。 一个老道随后到达,也最先发现同伴老道始纯的尸体。 “留活口……她杀了始纯师兄”老道急叫,阻止一剑双绝向坐在树下,气色灰败的霸剑奇花出手。随后赶到的中年村夫,发现了女人的尸体大感吃惊。 “孔姑娘是被人从后面拍破脑门的。”中年人大叫示警,“绝不是这朵花下的毒手,她有同谋……呕……”中年人身后,出现了比装成老村夫的杨一元,大手扣住了中年人的后树干,中年人的叫声卡住了。“嘿嘿嘿……”杨一元发出怪笑。 老道与一剑双绝左右一分,双剑出鞘。 “放了我的人。”一剑叹绝剑,指向三尺外的场剑奇花厉声叱喝,一不放,她死!” “桀桀桀……你这混蛋说话又怪又好笑,语无伦次。”杨一元得意的怪笑,令人莫测高深,“我老人家在这一带猎食,六亲不认,对你们毫无认识,你们你砍我杀,与我毫不相关。你杀那个快要死的人,等于是提早解除她的痛苦,帮助她早死早超生,与我何干?桀桀……这个人身上,一定有不少值钱的财物,佩的剑最少也可以值四五十两银子,剥下衣裤也可以卖三五百文钱,你要我放她来换一个快要死的人,你以为我是谁?白痴?桀桀桀…… 真好笑。”摘下佩剑往自己的腰带上一塞,再取百宝囊。 一剑双绝顶了眼,但不死心,剑徐徐伸向霸剑奇花的胸口,目光紧吸住杨一元的眼神变比。“我要发财了,这家伙的囊中金珠多多,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是比我更坏的混蛋”。杨一元队夺来的百宝囊中,掏出一把金银兴奋地怪叫。中年人已经昏迷了,被他一脚踏住腰肯压在地下。 “不要浪费时间了。”老道咬牙切齿向前逼进,对一剑双绝不扑向杨一元替同伴报仇,反而利用固剑奇花胁制有浓浓的反感,“上吧!再带一迟疑,你的拜弟腰脊恐怕断定了,为何要利用死人灭自己的威风,你不像一个成名人物。”一剑双绝受下了刺激,身影倏动,三道可发出怪异闪光的电虹破空,以令人几乎自力难及的速度,分上中下三路向杨一元射去。 虽则分为中上下三路,但每一道电虹所走的路线都是弧形的,令人莫测高深,连续闪动的光芒,其实是反射了来的阳光,可以证明暗器本身是以高速急剧旋转的,与一般的嫖箭不同。 双绝中的另一绝,是发则必中的暗器冷电流星。一般的星形暗器通常是四角或六角,但他的却是五角星,径有两寸四分,算是名实相符的流星,击中人体时,可造成甚大的创口,入腹必死。糟了,杨一元刚好俯身,把脚下的人抓住、提起。这人,是一剑汉绝的拜弟。 “不……”一剑双绝冷电流星一出手,便发疯似的狂叫着冲上了。 相距仅丈余,手一出生死已决,反应再快也来不及挽救,不可能有闪避的电光召火时间。 三颗冷电流星,全贯入那人的体内,人体再向前飞砸,砸向那挥剑冲上抢救的一剑双绝。 剑在千钧一发中外撇,一刘汉绝反应十分灵活,身形也略闪,伸手急拔飞砸而来的人体。 耳门一震,随人体同至的杨一元,不费吹灰之力,不轻不重一掌劈在一剑双绝的耳门上。 这瞬间、老道的大手远在丈外被空伸到,箕张的五指似乎径大尺,不折不扣的巨灵之掌,像巨大的龙爪,手臂长得离了谱。如换上了旁人,保证会吓得魂飞天外,认为是遇上了妖怪,妖怪的手才能伸长、放大的。 老道的身形并没跟进,站在丈外拂动着长剑,口中念念有词,怪眼中异光闪烁.拂动的剑也泛现五彩的光华,左手确是伸长、放图,更明显地有向杨一元卖弄风情,勾引杨一元踏入脂粉陷讲的阴谋,委实令她又很又急又不安,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她发觉客室的内门外门坚实沉重可加社加插。 所有的明窗皆是内启式的,外面有外表像是雕花木制,其实是铁造的窗栏。这是说,门窗一闭,内外必定完全隔绝,进出极为困难。她有身入牢笼的感觉,知道已经身在险地了。 幸好有杨一元在,她的不安不再增加。 “施主真是八极游龙?”客套用名毕,玉虚观主率直地以怀疑的口吻问。 “半点不假。”杨一元坦然答,“在下没在愁云岭山区,观主是不是感到意外?据在下所知,圣手无常曾经为在下的死讯而举行过庆功宴,也因而决定在最短期间,在贵地遮山重建混沌宫地为果知道在下并没死在温一刀五个悍匪手中,他一定不敢再在河南逗留,很可能有多远就走多远,近期内决不败露面。他获得错误的消息,兴奋欲狂,迫不及待立即做重建混饨宫的准备,也许,这也是天意吧!他如果躲到天涯海角,我哪能找得到他?找妙观音这二流人物,我已经花了四个月工夫,迄今仍然掌握不住她的动向呢!观主该不会不认识妙观音吧?她是百绝头阳的得意门人。”“你知道我可以否认一切。” “不错,你可以否认一切,但我能使出混饨各地地底欢乐宫的一切秘密,搜贵官应该毫无问题。你可以否认与百绝头陀有亲故关系,你可以否认妙观音不是你替百绝头陀物色的门人。等官府得到风声,包围资现彻底搜查,搜出藏在贵规几座号称迷宫内的一众的魔,你再否认一切,看是否能获得官府的相信?你有充分的机会解释你与那些人关系。至于我……” “你又怎样?” “我按我的规矩行事,搜过贵观之后,才能决定是否相信你与那些人无关,你要是阻止我,那就表示你心虚。呵呵!你要阻止我吗对?”“何必呢?杨施主。”玉虚观上不再强硬,笑容十分妖媚可爱,“光棍不挡财路……” “呵呵!不要和我谈财路,你明明知道我提妙观音,也为的是财,混饨宫才真的挡了在下的财路。你的话起了相反的作用,反而让我抓住把柄,有了更合理的借口。”杨一元用怪笑打断对方的话,“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他给我半斤,我还他八两,互不相亏。现在,你也在挡我的财路。”“杨施主,我不容许你在我这里撒野。”玉虚观主收敛了笑容,神色一冷,“不错,混炖富有些人在我这里借住。百绝头陀是我的表兄,他的门人确是我替他物色的。你借官府之力毁了混炖宫,我不信你能说动南阳的官府会来助你。今天你打上门来,你是飞蛾扑火。”“呵呵!飞蛾如果翅膀够大,也会把炮火扑灭的。我如果没有几分能耐,敢到你这里撒野吗?你包庇混饨宫的杂种,那就表示你管他们担了债,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手段,你就别客气,掏出来摆布我吧!我等你。”杨一元也脸一沉,拂袖而起。“你喝了本观的一杯茶。” “不错。” “那里面有无可挽救的断肠散。” “呵呵!你看我像一个肠子断了的人吗?” “散的全名是七步断肠散。又要你一走动,断肠毒便会发作,你可以走七步,一定肠脏崩烂而死”。“呵呵!我知道断肠草,这玩意产自粤东粤西远至南荒,人吃了死,牛吃了肥。人吃下之后,不需走动也会肠烂而死。你可以好好地等,等我肠断而死高兴高兴吧!我可要到密室大开杀戒了,再见。”再一降大笑。他换了小雅的手往外走。 “第一步……第二步………”五虚观主在得意洋洋叫叫数,一面信手取过他喝过的茶杯察摆。他的茶杯是空的,茶当然已经喝掉了。 小雅的茶杯不曾移动过,满杯茶仍温。 “第五步,第六步……第七……” 杨一元在第七步转头回顾,淡淡一笑。 “我已经知道你的底细,有备而来,还会喝你的条吗?你真笨。”他微笑着说。 “但……你杯中……”玉虚观主将她唱过的茶杯向他照杯。 “你妖术通玄,我的障眼也不错呀!你的道行比得上中州五号和五方揭谛吗?比圣手无常高明多少?在你向我大展媚功时,你的注意力不集中,本来我可以把茶灌入你那可爱的樱口的,但我没有用用毒手段对付人的习惯,所以你以在仍然活着,所以你不能得意洋洋,坐得安安稳稳叫我等我断肠而死,呵呵!第八步……”一声娇叱,沉重的客室门突然自行闭上了。 玉虎观主的身影出现在厅后的小门前,像在用幻形术,娇叱声出口,身形乍隐,几乎同时在小门前幻现,快得不可思议。她以为一定来得及退出小门,也必能在杨一元追及之前,出门闭上沉重的后厅小门,把杨一元闭死在客室。但她僵住了,大吃一惊。 杨一元与小雅皆失去踪迹,不在室内。 门窗没动,上面有完整的雕花承尘,人不可能从上面跃升溜走,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穿门窗而出。“发讯号!”她向后堂尖叫。 后堂有人接应,警号发出了。 全观各处升起袅袅烟雾,片刻间烟雾弥漫,视线受阻,烟雾散发出令人昏眩迷乱的怪味。 全现有数十栋房舍,喷烟雾的工程浩大得令人咋舌。 根据霸剑奇花三夜侦查的结果,每晚皆在天黑之后云雾涌开,天亮之前才徐徐消散。一整夜喷出烟雾,工程之浩大惊世骇俗—— 扫描,zhuironocr 第三十五章 绝世奇功 杨一元说的是由衷之言;如果没有几分能耐,敢到这里撒野吗? 他不但有几分能耐,而且已获口供,了解玉虚视的底细,有备而来。 两人出现在殿后的房舍屋顶上,这一带是道站们的住处,丹房与静室甚多,白天进出也难分东南西北。 施放的烟雾其实比空气重,但大热天阳光普照,热浪将烟雾蒸发得向上升,所以晚间灯雾因气温低而下沉,掩盖住房舍以下,进出玉虚观的人,可以利用高出烟雾甚多的宏丽高耸殿堂定向,不难找到双门方向出入。 这时白天气温高,高大的殿顶已隐约难辨,后面格局低的房舍,屋顶已被烟雾所笼罩,人在屋顶上行走,有如腾云驾雾。 但上升的烟雾浓度不够,在屋上活动,视界仍可以及五六丈外,各处屋顶隐约可见。这用屋顶作为相搏的场所,各有利弊。 下面的人视野不明,不知道屋上的情势,登上之后,发现情势恶劣碰上可怕的对手,想退已来不及了。 “他们不上来,怎办?”小雅不安地问。 “她们会上来的,正好让咱们浑水摸鱼。”杨一元语气肯定。 “三哥,不如下去……” “不,不能下去。”杨一元紧挽住地的肩膀,“我不能让你冒险,妖术已经相当可怕,再有机关理状相辅,我们胜的机会有限。” “可是,她们不上来……” 两人在屋顶上大声说话,下面必定听得一消二楚,就是没有人上来,下面也没有走动的声息,可知下面的人已布好埋伏,等他俩下去送死。 “我会通她们上来。” “她们不会上当……” “你等着瞧好了。”扬一元信心十足,探囊取出火把子,火石一击。点燃了火煤,撮口一吹,火焰骤升。点燃了一根大香,熄了火把子,他取出一只布包,打开后里面有十只特制的寸大五寸长爆竹。 “里面加了很硝,外面加包了信药侵过的煤纸。”杨一元加以解释,“所以爆炸力特强,煤纸散开时会发火燃烧。” “哎呀!纵火?”小雄一惊,“这……这里都是木造的房舍……” “不会的,小雅。”杨一元说:“煤纸炸后,碎片不大,火焰不强,燃烧期短暂,可发恶臭,除非刚好掉落在干布准中,所以下可能引发火灾。何况下面有人,她们哪能见火而不加扑灭!在心理上给她们增加压力,她们能不上来和我们决战?” 点燃了一个爆竹,向下面烟雾弥漫的屋角抛出。 一声轰然大震,火光如电,房舍摇摇。 烟雾中传出两声狂叫,有人被爆竹炸伤了。 火光、狂震、恶臭……下面的人忧乱的情景可想而知。 第二枚爆竹在另一座房舍下爆炸,接着另一处爆炸了第三枚。 两人在屋顶上跳跃窜走,不时丢下一枚爆竹。 第五枚爆竹爆炸,终于有人所登屋顶了。 玉虚观是女道观,住宿的静定与寺院的僧房调然不同,格局比较多彩多姿,假使发生火灾,必定一发不可收拾,至少就缺乏救火的人帮助她们抢救。 下面的人不能不出面拦阻了,火一起,一切埋伏成空,任问人也躲不分。 怒啸震天中,接二连三上来了五个人,从附近屋顶赶来的也有五六个,一个个愤怒地向这处屋顶飞跃。 最先到达的是两个老道,冲开烟雾猛外而上。 “你这孽障好恶毒……”最先愤怒冲向小出的中年老道,剑上风雷骤发狂怒地拍出七星联珠,要在她身下一口气扎上七个窟窿。 小雅冷冷一笑,身形李旋,剑出无光无声,轻轻一拂一扬,身形换了小角度的方位。 “呢……”老道这一招仅攻出第一剑,右颈侧突然出现一道横缝,割断了大血脉,鲜血狂涌,人仍向前冲,脚下突然变报沉重无比,踏破了不少屋瓦,最后人向下一沉,下身沉落在踏破的瓦西下,上身依然科仆在瓦洞的边缘,开始叫号。 名符其实的魔剑,老道根本不知道剑从何处飞来的。 “你是第二个……”小雅的剑指向第二名老道。 可是,老道并没冲上,浑身突然涌起一阵烟雾,左手掩住心坎,剑突然失手掉落瓦面。 火光一闪,老道身外的烟雾四面进散,似乎烟雾中有火爆发,身躯剧烈地抖动了几下,向前一仆,衣泡外似乎仍有火光闪烁,骨碌碌向下滚坠。 “先天真火炼骸术。”杨一元向惊讶的小雅说,“你如果在他身畔三尺以内,必定与他同遭火劫尸解。这妖道知道在数难逃,要与接近他的人同归于尽,拉一个人垫棺材背,所以我不许他接近你。” “他们……”小雅指指在两丈外狂叫着我倒的两个人。 没有人能接近至两丈内.接二连三冲来的人,身形跃落这座屋顶,便在叫着摔倒向下派。 “人太多,小雅,你不可逞强和他们拼武功公平地交手,他们不会给我们公平的机会的。” 杨一元大量订制新月环刀,目的就是应付群殴。混饨宫男女弟子一两百,加上助拳的无数字内凶魔,凭单人独剑与数不清的高手拼搏,简直有意糟蹋自己的生命。 他双手并用,连环发射新月环刀,来一个毙一个,手下绝情,小新月刀飞行太快,难见形影,刀到人倒。 刚才如果他不在丈外把妖道击倒,妖道的先天真火烧骸术必定波及小雅,与小雅同归干尽。 先后摔落十八个人,没有人再敢上来了,真正不怕死勇于面对死亡的人,毕竟为数不多,上去就死,谁还敢上去送命? 烟雾渐稀,已经有人逃命。躲在各处封闭的角落施放烟雾,碰上有人纵火,这些花放烟雾的人必定无路可逃,大势已去,不逃才是不知死活的白痴。 应付群殴的最有效手段,是以雷霆万钧的声威,冷酷无情凶狠地、猛烈地杀死一大堆首要的高手,其他的人,就会心凉胆跳,斗志全消了。 搏杀了二十余人,土崩瓦解。 烟雾徐散,胆小的人都逃掉了。 屋下仍然烟雾弥漫,观西面隐隐传来两声惨号。 杨一元与小雅已抵达观后的静室深处,正在分辨所找的目标在何处,屋下面的视野依然模糊。 “咦!那一带有人浑水摸鱼。”杨一元指指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却看不见那一带的景物。 “那朵花一定是她。”小雄肯定地说,“她不甘心,她真豁出去了,死而后已,恨真的很可怕。” “晤!可能。” “惊鸿剑客可能从那方面逃走了。” “我们不能多管她的事了,按计行事。” “人都逃掉了,你还要下去?”小稚不以为然。 “主事的人不会逃,至少玉虚观主不会逃。”’杨一元说得十分肯定,“妖道与贼和尚仍有勇气和实力和我们放手一拼,也认定我们会枉费心力四处追逐。他们一定是仍然躲在秘室中窃笑,说不定还在设宴庆贺呢! 跳下一座花本扶疏的院子,四周仍然谈谈的烟雾滞留。 一声剑鸣,杨一元首次主动拔剑出鞘,而附近似乎没有任何活的人现身,他却如临大敌。 小雅也提高警觉,剑出鞘全神戒备。 明风乍起,烟雾骤然转浓,似乎在刹那间天昏地暗,各种慑人心魄的声音,闪动的光芒,充塞在整个空间里,有如光临天地求日。 房舍、院子、花木……全都消失了。 除了浓浓的灰雾、异味、阴风、怪声……其他世间的事物已经不存在了。 接着出现的,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光彩闪动流泻。 小雅心胆俱寒,正感慨乱。杨一元的大手已将她换入怀中,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紧贴在杨一元坚实的胸膛上,神智倏然恢复清明。 她走下心神,倚偎在杨一元怀中默默行功。 感觉中,她知道杨一元的左手紧抱住她,在原地沉着地轻灵地移位,右手剑幻起慑人心魄的光华。 风吼涛涌,雷电交鸣,各种强光与阴火温天彻地闪烁,异鸣怪吼绵绵不绝,震耳欲聋,劲烈的阴风振衣,走石飞沙,天昏地暗。 她闭上眼睛,默运心法行功,摒绝外界一切声色的震撼与诱惑,甚至连杨一元抱着地闪动的感觉地也几乎浑然或忘。 雷电交鸣光华眩目中。劲烈的彻骨明风把他俩的衣裙青衫刮得飞扬而起,不时传出裂帛声。将在裙撕成条状,有几处裂成碎帛飞走了。 感觉中,他知道接二连三几次猛烈的狂震发生在她背后极为贴近处,刺鼻的腥风,中人欲呕。 同时,她也感觉出一股劲烈的无形力且将他俩紧紧地围住,外界每一次狂震,这股无形的力量也随之而胀缩。 她可以感觉出压力,但他禁受得起,而这股力量所形成的无形保护墙,随时间的飞逝而逐渐联大扩张,向外逐渐膨胀。 墓地,响起两声可怕金鸣,雷光连闪,一股巨大的震力将她和杨一元震得挂退丈余,摇摇欲倒。 她吃了一惊,骇然扭头回顾。 这瞬间,她看到杨一元挥出的剑光过热幻化为满天金蛇,射向涌来的几个巨大的、无法看清体形的怪物,立即引起了一连串没房的爆震,满天雷电,惊心动魄,她惊得快要昏倒了。 狂震声中夹杂着令她心脏俱寒的鬼哭神号声浪,罡风徐散,烟雾急剧涌腾,明火纷纷飘落。 她又闭上了双目,重新假伙在杨一元怀中。 杨一元的身地热气蒸腾,呼吸一阵紧,她听到杨一元口中,发出奇异的一阵怪声。 血腥味好浓好浓,她身上却感到好冷好冷,连杨一元炙热的身躯,似乎也无法带给她温暖,虽则她被杨一元的左手紧抱在怀里。 惊惶中,突然万籁俱寂。 “站稳了,准备用剑。”她清晰地听到杨一元有点沙哑的声音。 脱出杨一元的拥抱,她精神一振,举剑向前,深深吸入一口长气,功行百脉,剑发隐隐龙吟。” 她终于神智清明,看清了四周的情景。 烟雾徐散,怪味也淡了许多。 满地碎木片、碎金属、破布帛、几把断成小段的刀剑、几滩鲜血、散布的肢体计…… 最低的估计,附近最少有十个人被杀分尸。 谢谢天!她是完好的,杨一元也是完好的,但两人的衣衫皆凌落被裂,多处部位肉帛相见。 杨一元脸色苍白,右肋有血迹。伸出的到血迹刺目,剑身有不少缺口。 对面三四丈外,年已花甲出头的圣手无常,身上的道袍也许,这女仙姑真修成了青术。 烂得无法蔽体,头上的灰发吹散,脸色泛青,显得更为狰狞可伯。 百绝头陀也一身破烂,胸口有两条浅浅的创口。 玉虚观主快要成为裸体美人了,右乳房露在外面,年已半百的老女人,乳房依然尖挺白嫩极为诱人,半裸的左大腿更是撩人情欲。 也许,这女仙姑真修成了长青术。 稍远处,也有五个人,其中有郑州名气惊世的降龙神僧,右膀肌裂鲜血仍在流出,其他四人是一老道、一道站、两个中年人。 八个人虽然也是完整的,但气色灰败,其力将竭。 “双剑合壁,上!”杨一元沉喝,“除恶务尽。” 剑向前一指,光华再现。 八比二,对方仍占绝对优势。 但小雅是唯一精力丝毫未损的人,她对杨一元有绝对的信心和信赖,一声娇叱,挥剑直上。 圣手无常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长号,狼狈地飞退。 后面是一排房舍,刹那间人群急散,狼奔京空,片刻间全隐没在烟雾仍在的房舍内。 “不可追入。”杨一元急叫。 小雅闻声止步,退至杨一元身旁戒备。 她知道,杨一元已接近力尽边缘,他是唯一精力旺盛的人,她必须替杨一元阻挡一切意外的攻击。 杨一元退至一处花台下,立即坐下行功吐纳 四周声息全无,似乎附近已无生物。 良久,杨一元像是睡着了,但脸色逐渐恢复红润,呼吸也变平稳深长。 小雅像一头守住小豹的母的,随时准备扑向接近警戒区的异类。 她的心弦绷得紧紧地的,身上每一条肌肉皆跃然欲动。这时候,杨一元如果受到任何外力侵扰,皆可能产生可怕后果。 走火入魔在玄门修真的人来说,后果极为可怕,丧失道基成残是最幸运的结局,严重时心脉断裂,甚至身躯可能自行爆炸。 糟!前面的房舍中,三个人影抢出,三支冷芒四射的长剑,发出隐隐风雷声,以令人同眩的速度冲来。 她像一头怒豹,迎上无畏地抢攻,一声怒叱,迸射出满天雷电,全力卯上了,她已别无抉择,分秒必争,决不容许任何人接近杨一元。 绝望的惊恐感觉爬上心头:她不可能在刹那间,同时击毙下聚在一起冲来的三个人,而且这三个人都是可怕的高手。 她能毙得了一个,或者两个。但三个人…… 二个人成半弧形飞惊而至,三支剑有如经天长虹。 不论她从那一端开始阻击,也决不可能在刹那间把三个人摆平。阻击中间那个人,更为危险,击中后她必须同时向左右移动分袭左右两个人,办得到吗? 情势发生有如电光石火,她不得不本能他政击来说最快的一个。 很不妙,中间那人来得最快。 满天雷电罩向中间那个人,左右相距丈余的另两个人在同一刹那超越,两支剑左右一合,向坐在地上行功的杨一元集中。 血雨纷飞中,小雅击中那人的右肋,旋自拔敛,要回头攻击已从左右超越的两个,心中大急,她知道,已经晚了一刹那。 攀回首的瞬间,她心中一宽。 两个女人,两支划分左右的出,出其不过分别贯入另两人的左右胁助,偷袭的技巧又狠又准。 而那两个人的剑,距杨一元近在飓尺。 杨一元安坐如故,但虎目张开了。 反应出乎本能,她闪电似的从中间穿越,在杨一元面前转身戒备,剑一排血珠泼洒。 她认识这两个女人,霸剑奇花与刘夫人。所以,她必须戒备,刘夫人是她和杨一元的死对头。虽则这扶妇杀混饨宫的人,及时替杨一元解厄,意图不明,但敌人仍然是敌人。 霸剑奇花一脚将中剑的人踢飞,脸上有快意的神情。“这凶廉是厉魄方和。”霸创奇花得意地收剑,“如果交手拼搏,百招之内我无奈他何。” 刘夫人在偷袭时用上了致命的技巧:扳敛脱体。剑一扳创口扩大一倍,入腹近尺的剑尖,会把内腑搅成栏肉,空气乘机灌入,中剑的人会痛昏痛死。 “这个人大有来历。”刘夫人审视已病死的人面貌,“四海吊客南门兴盛。他志在下毒手冲得太快,而忽略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在平时,我还不敢冒险和他赌命,也许是他向该如此吧!” “你们不要过来。”小雅扬剑示警,“同时,我得向两位道谢。” 霸剑奇花伸手示意,阻止刘夫人接近。 “哦!小姑娘。你是……”霸剑奇花成然打量小雅:“你……你的眼神我并不陌生……” 小雅一直就以江湖小混混面目与杨一元走在一起,难怪霸剑奇花疑惑,您知道一个小混混是小美人? 但小雅那双明眸,换装后并没有改变。 “不要过问我的事。”小雅不想点破,“奇怪,你两人怎么可能走在一起?” “你也不要过问我们的事。”刘夫人的目光落在杨一元身上,“他……他是不是受了伤?” “不是,只是有点脱力。” “满地异物,是行法的法宝。”刘夫人也会妖术,行家一看便知地面散落的碎物体有何作用,“那些分裂的尸体,说明他们的遭遇了。” 杨一元突然张目,整农而起,伸伸懒腰,精神大佳。 “刘夫人,你为何要帮我?”杨一元说,“我看得出,你抢出突袭的确是为了我而全力以赴。” “因为我曾经欠了你一笔债。”刘夫人冷冷地说:“虽则你是我的死仇大敌。” “想不到你倒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现在,我不欠你什么了?”刘夫人向扶剑奇花打出离去的手式,“我们再搜搜看,那畜生很可能还躲在某处地方快活呢!” “我也不欠你什么了?”霸剑奇花苦笑,“一直就在欠你的,还一次又欠一次,真累呢!杨兄。” “呵呵!有欠有还,再欠不难呀!”杨一元风趣地说。“两位千万小心,圣手无掌一群首脑人物不久前还在这里布十绝诛仙大阵,我几乎被他们炼化得神形俱灭。他们实力仍在,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惊鸿剑客也在吗?”刘夫人追问。 “没在。”杨一元摇头,“老实说,即使他在,也不配参与布十绝诛仙阵,他的能耐还不够资格摇地呐喊,他那把剑排不上用场。” “就算他参与了,他也不会忠于事,于人尽本份,风声一有不对,他必定急于逃向,出卖朋友,自保第一,让其他笨蛋送死。申姑娘,咱们走。” “奇怪,她们怎会走在一起的。”小雅目送两女的背影远去,惑然自语。 “刘夫人对朝天寨的事怀恨在心,恨惊鸿剑客临危弃地于不顾。”杨一元的估计相当正确,“她是江湖上名气甚大的女霸,爱恨强烈,性情阴险而贪狠,惊鸿剑客分明有意坑害、出卖、背叛她,她怎肯干休?霸剑奇花也志在惊鸿剑客,两人有志一同,化敌为友,联手合作,该是合理的猜测。我们也到各处走走,或许能找到妖谊们今后可能藏身的地方。这次被他兔脱,日后又得大费工夫了,我真该在阵破的瞬间,倾全力行致命一击的,可惜。” “你……你不要紧吧?” “脱力而且。” “三哥,这……这就是真正的妖术?”小雅余悸犹在,“我……我好害怕,什么都不敢看……” “幸好你没看,看了会做噩梦。”杨一元换了她举步,“不仅是妖术而已,有大半是真本事、硬功夫,飞刀飞剑都面要真才实学御使,每一击皆浑雄猛烈,十余人十方围攻,真可以把地行仙打入阴营地府。我的道行如果再没一分半分,那……” “我是个累赘。”小雅不安地说。 “小雅,今天如果没有你在,我可能逃不过这一劫。”杨一元换紧她柔声说。 “你的意思……” “他们把你也计算在内,力量因此而分散了,我才能抓住机会各个击破。刚才你只能倾全力对付一个人,如果三人皆以你为目标,结果可能就完全不同了。武功相当的人,多一个人必可稳操胜算。功力相当,你不可能在同一瞬间,同时接往三把剑,他们分两个人以我为目标,我敢估计,你一定可以来得没击毙另一个。” “但第三个……” “你不可能计付第三个,所以刘夫人联说她不欠我什么了。这女人精明阴狠,她知道惊鸿剑客受到百绝头陀那些人庇护,找是唯一可以克制妖道与头陀的人。她需要找替她制造机会,所以在这期间,她不曾打代们的主意。如果情况有变,她会毫不迟疑计算我们。因此,今后你对她严加提防,千万不要把她看成祸福根共的战友。” “她那种女人,在任何情势下,我都会提防她弄鬼,她比一条毒蛇更可怕。” “你只要心存警惕,就不怕她弄鬼了。我相信她的妖术与丧门毒香,已对你没有威胁啦!” 绕过两座院落,一直不曾发现人踪。 不久,他俩出现在观后的菜园,在看守菜园的小屋里搜出两个上了年纪,负责种菜的老谊宾。 这些上了年纪,受到冷落政执钱役的老道婆,对现中的动静并非全然无知,只是不敢过问而已,对其他受宠的道姑们,难免心怀怨恨。不需施展高明的技巧,便可从她们口中套出所要口供来。 观中有好些供道姑们活动的地方,澄心阁便是设豪华的活动场所之一。名义上这里是道站们打坐读外堂,其实如是几个主要执事道姑,在这里招待熟识施主亲热的地方,地位低的道姑平时决不许可擅自在澄心阁附近走动。 推开虚挠的阁门,里面光线幽暗,椅、案、几、座……皆出千名匠精制。连堂下的静坐丹地所摆正的三十余个蒲团,都是织绵的不是蒲叶编成,而是真正的织防员蜀锦所缝制的。 除了雕花的华丽阁门之外,中堂的左、右、后共有四座门,但其实应该称户、因为是单扇的。 门与户是有别的,通常两扇以上弥为门,单扇的弥户。大户人家的厅门甚至有六扇以上的。 壁上悬挂着许多名人字画,大的中堂,小的条幅,一应俱全,这地方如果是真用来打坐静心读经,确是十分理想的地方。 “把字画撕下来做引火物,放火。”杨一元嗓门像打雷,似乎全阁也为之撼动。 “三哥,你这样做,岂不让人识为赳赳武夫没有文味吗?”小雅也会作怪,妖滴滴声调十分悦耳,“用书画做柴薪,有辱斯文啦!” “那就用炮炸。”杨一元拽衣掳怕穷嚷嚷,“轰的一声,这座阁也就差不多了。” 一座小门技开了,冲出两个仗剑的姿色不差的道姑。 “你……你们不能这样做。”一个道姑厉声阻止,挥剑前冲。 “妙哉!总算有人出来了。”小雅拔剑一挥,挣一声震开刺来的长剑,揉身切入,一耳光光道姑打倒,“先把你的手砍下来……” 人激再现,涌出六个道姑。 “你住手!”换了玉色新道袍的玉虚观主,用沉叱阻止小雅砍道站的手。 “哈哈!我知道你舍不得走。”杨一元大笑,背着手向前接近,“冤有头债有主,本来我并不想毁你,但你行凶在先,表示你打定主意,替百绝头陀现冤担债,我有权为保护我的利益而回报。你很不错,是十绝诛仙阵掌旗人之一,比烟从我剑下道走的身法可圈可点,你的真才实学比百绝头陀高三分,当是持平之论,高五分也不为过,你还可以和我拼个你死我活。” “你……你几乎毁了我的玉虚观,杀死了不少人,你还不满足吗?” “八极游龙从不做半途而废的事,要办的事还没有着落,杀了许多人错不在我,你们该负全责。换了你,你会满足吗?”杨一无脸一沉像是罩上了一层浓霜,“你们人数众多,都是一些有头有脸人物,却尽做一些没有担当的事,一见面就打,打了就跑,这算什么?” “玉虚观与阁下无仇无怨,你……” “玉虚观主,你现在还用这种幼稚的泼赖态度,厚颜无耻和我说道理,你不觉得可怜可耻吗?”杨一元脸上的杀气消失了,感到好笑。“你像个死不认帐的泼妇,是怎样渴到今天的声威地位的?百绝头陀毕竟还算一条汉子,他二话不说直接和我用武力解决,怕死逃命也是人之常情,他就有勇气有担当不会讲歪理。歪理只会贻笑江湖,决不可能从中获得好处,我决不会因为你放泼而放过你,哪怕你跪在地上叫冤叫屈,我也会毫无怜悯地破你的玄功,把你弄成废人,这是你窝藏他们,与他们联手行凶应得的惩罚。” “你” “没在破十绝诛他阵时杀死你,我已经感到后悔了,因为现在我没有杀死你这帮凶的理由,你最好不要让我找到杀死你的借口。”杨一元冷笑,向前背着手接近。“只要你现有动手行凶的举动,我就有权杀死你了。” “你……你到底想……想怎样?”玉虎观主心怯地往后退。 “把圣手无常和百绝头陷的去向告诉我,简单明了。他们造孽,应该由他们自己担当偿付,你没有替他们排冤担债的义务和责任,除非你也是躲在暗处的主使人。” “明天,你来。”玉虚观主愤然说。 “缓兵计?” “我负责把妙观音交给你带她去济宁州投案。” “妙观音”杨一元冷笑。 “她不敢不听我的,所以……” “给你十文钱,你将毫不迟疑出卖你的爹娘。呸!你真可耻。” “你” 杨一元冷哼一声,冲上伸手劈胸便抓。 玉虚观主本能地出手封架,而且飞腿跟他的下裆。 杨一元左手一拂,佛在玉虚观主的暖骨上,顺势向上双指齐发,点在玉虚观主的丹田穴上。 疾退八尺,他扭头便走。 玉虚观主还不知道丹田被击中,手急急拔剑。 “我们走。”杨一元拉了小雅向外走。 剑出鞘,突然在上扬的刹那间向下沉落。这是不可能发生的现象,运剑的劲道突然中断。 “你这天杀的猪狗男人……”玉虚观主发疯似的尖叫咒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杨一元说要破她的玄功,把她型成废人,她知道完了,玄功已破,真的成为废人了。 她屈膝摔倒,右脚已经不听她的指挥了。 樊庄主神鞭太岁樊群英,是一头极为精明机警的猛兽。 他知道巢穴附近的形势,熟悉猎食势力范围内的一草一木,了解地盘内一些无害小兽的活动情形,明自该如何与邻,接地盘的其他猛兽相处之道。 如果有了意外变故,他可以正确估量所承受的压力,所能容忍的程度,极力避免发生威胁生存的变局,平时多作防范的准备。 所以,他知道玉虚观的底细。 玉虚现是势力范围与他相邻的另一头猛兽,所以他暗中提防玉虚观主并吞地的地盘,表面上与百绝头陀保持良好的友谊,暗中防范对方打他的主意。 玉虚观与慧圆寺是两位一体的同道,而慧圆寺的百绝头陀又与中州五子的混饨宫挂勾,真是令他睡不着觉的强邻,他不得不虚与委蛇,表面友谊一直循正常途径发展,决不做引起对方注意打破平衡局面的糊涂事。 他做梦也没料到,百绝头防仍修吞并了他的地盘。 圣手无常上次只留下五个人坐镇,似乎真有意把樊家庄,作为单纯的小小联络站,不会树大招风引人注意,短期间樊家庄是安全的。 今天,他又头疼了。 傍晚时分,悄悄来了一大群男女。 不再是小麻络站,而成了藏身的秘窟啦! 他对那晚有人逼他吐露玉虎观虚实的事,完全忘怀,毫无印象,所以,玉虎观发生可怕的变故,他认为与他无关,因此在神色上毫无不安的异样表情况后。 但他心中叫苦,这群恶煞上门,灾祸必定随之光临,早晚会大祸临头。 那些人安顿在另一座院子里,不许其他闲杂人等接近。他是主人,也不能随意往来。 那些人安顿停当,已经是二更时分。 他带了两个心腹风从,忧心仲忡返回自己的主宅,然后打发随从离去。独自在书房对着烛火发呆。 “我……我该怎办?”他捏紧拳头自言自语。 玉虚观被挑,圣手无常一群人狼狈地逃来,谁敢保证仇家不曾跟踪追到这里?他这里岂不也成了房场?他能烧香把这批凶种恶煞送走吗? 书房门本来是开启的,这时传出掩门声。 他对上次在书房所发生的事故一直就毫无印象。他这间书房不许普通的奴婢接近,这是他平时碰上不愉快的事,或者有了困难,独自思量等谋对策的地方,不会有其他的人前来打扰他。 听到俺门声,他警觉地倏然而起,手本能地搭上了腰间缠着的长鞭柄,食拇指挑开了扣鞭环。 “你来干什么,大胆!”他大感惊讶和愤怒,声色俱厉要发出了。 是他的一个外庄小小管事,叫夏升。早年在他家做了十年长工,三年前才升任外庄管几个打杂小厮的小管事,平时根本不像一个会武的人,老老实实,工作勤奋,言行毫无异处。 在平时,外庄的人如果没经传呼,根本木许进入内庄的,更不用说踏入重要的书房了。 今晚的夏升,外表依然老老实实,但一眼便可以看出有些不一样:平时毫无异样的双眼有冷电森森。 “来替老爷解惑,也可以说指示迷津。”黄升直逼近书案前,说话的语气也与以往不一样。 “咦!你是夏升吗?”他疑云大起。 在江湖闯道的人,多少也会一些化装易客的技巧,有些高手可在刹那间脱胎换骨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对此道也颇有成就,已看出这个跟了他十几年的仆人,与他所熟知的夏升有点不一样。 “小的正是外庄的夏升。” “但你——” “不瞒老爷说,在小的替老板做长工的前两三年,小的已是普化大师的手下,是普化大师安排小的在贵庄混口食的。” “卧底?”他吃了一惊,也极感愤怒。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老爷。”夏升阴阳一笑,“老爷不是也有人在府城留意各方的动静吗?” “今晚你暴露身分,有何用意?” “普化大师已失去塞业,小的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曾化大师就是百绝头陀。 百绝头阳的慧圆寺被抄,玉虚观也被挑了,府地已没有他们存身的地方,成了丧家之犬,不可能再重振旗鼓,失去府城的地盘,不需再对相邻的豪霸戒备,卧底的人当然得撤走啦! “你在我这里潜伏了十三年,耐心委实惊人。”他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幸好这些年来,我安安份份以小根基为满足,从不忘想插手干预府城事务。小心翼翼持相安局面,所以能太平无事,要不……唉!没想到头陀丢了基业,却伙同外人计算老朋友,夫复何言?” “这种事是免不了的,老爷。”夏升用世故的口吻说,“连江山也有分有合,所以霸业有消有长。老爷今天的态度有点改变,宫大仙已看出老爷的心病,因此普化大师冲老爷的多年交情,为老爷缓颊,奉劝老爷子万不要再生异心,以免受到宫大仙的制裁。” “罢了!”他失声长叹,“你可以转告头陀,我这人是识时务的。” “老爷的意思……” “江湖朋友都是聪明人,不会做笨事。我当然不笨,我有我处世的原则,那就是如果我打下倒他,就加入他。只有傻瓜白痴才会屡败展战,奋斗不懈。”他也阴阴一笑,把心中的愤激丢开,“当然,我希望所加入的一方永远保持强大。夏升,你也要劝劝头陀。” “劝什么?” “八极游龙是打不倒的,你们已经输得够接了。” “胰!老爷希望他们也识时务,打不倒八极游龙.就加入八极游龙?” “你像个外行。”他嘲弄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懂,打倒与加人指的是同道豪霸间的事。八极游龙是非正非邪亦正亦邪的独行侠,你能加入他吗?” “那你的意思……” “把妙观音交给他,岂不天下太平?” 夏升冷冷一笑,摇摇头。 “试过了。”夏开脸上有怪异的神情,“我们这种人,一切皆以利害权衡得失,你也不例外,牺牲一人算得了什么?但有些人却鄙视这种看法和做法,八极游龙就是这种人之一。” “什么意思!” “试过了。”直升说,“第一个打这种主意的人,就是宫大仙。” “结果……” “八极游龙不屑理会。” “晤!这表示……” “他再三拒绝。” “晤!我想,我明白了。”他打了一冷战,忧虑更深。 “老爷明白什么?” “妙观音只是引火之媒,八极游龙要燃起焚天烈炎。”他为樊家庄的存殁担心了,“他的真正目标是你们所有的人。老天爷!你们居然不四散逃命,依然走在一起妄图东山再起,让他盯住你们逐一诛到,你们到了何处,何处就被波及遭殃。去警告头陀吧!赶快四散逃走,分别找地方躲起来,三年两载蛰伏,风声过后再图东山再起。你们可以度过大劫,我也可以免上池鱼之灾。去吧!但愿还来得及。” “晤!有此可能。”夏升脸色一变,“玉虚现主被废而不死,也可能是八极游龙的另一阴谋。借玉虚观主之口传达他拒绝的决心,也利用观主找出普化大师的藏匿处。糟!玉虚观主是掌灯时分到达的,八极游龙可能已经跟来了,我得去警告他们……” 不等他有何表示,夏升急急出房走了。 “我完了!”他失魂落魄般叫号,软倒在椅内—— 扫描,zhuironocr 第三十六章 巨魔麋集 从主宅前往的魔们住宿的偏院,须经过不少院落与房舍走廊。 有财有势的大户人家,房屋重门叠户,通常奴婢不多,内院更是缺少阳气,男少女多。 因此,这种大宅院不管设备如何富丽堂皇,格局如何宏大,仍然免不了阴气冲天,愈宏大也就愈阴森,大白天在里面行走,也感到阴气袭人。 夜间更是糟糕,灯火幽暗,屋大人少,稍偏僻的地方更有狐鼠出没。在这种大宅里碰上妖魁,似乎是司空见惯的事。 京师的皇都所在地,闹狐的传闻活龙活现,京都人士称为之狐仙或胡大仙,不敢说是孤长或狐狸精,怕狐仙作弄报复。这必定与宅大人少有关,京都的大宅巨厦太多了,连皇宫的五凤楼、据说也有泥牛(龙的一种)经常出现。 神鞭太岁的大宅;院子套院子,建有多少房舍,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夏升是卧底的人,当然是熟悉各处环境,不需找人领路,也怕被内庄的人碰上,因此从东跨院绕出,穿越另一座有长廊相接的院落。 前面突然出现一个朦胧的怪影,似乎是平空幻现的,堵在长廊中间,隐约可以看出轮廓。 被散一头长发,灰色的长裙迤地。 没错,是女鬼。 附近没有人走动,长度也没悬有照明灯笼,白天本来就很少有人行走,半夜三更更是冷清死寂。 百绝头阳会妖术,玉虚观主道行更高深些,但他俩的手下,并不见得也会妖术。夏升追随百绝头陀,在江湖为非作歹,是头陀忠心耿耿的爪牙,仅学了一些防身的小技巧,并不会施术行法。 他相信有鬼怪,但并不怕鬼怪。 “班门弄斧!”他嘲弄地低叫,左手悄然向前一扬,人向下挫失踪,像上遁般失去形影,也像是化阵清风刮走了。 女鬼也在他发声嘲弄的同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发出的一枚透风嫖,远出六大文外堕地有声。 他在女鬼先前现身处幻现,警觉地用目光搜寻可疑的形影。 秋风已起,午夜凉气侵衣,四同一无所见,暗沉沉没有任何形动。 “难道我眼花了?”他自言自语,感到浑身汗毛直竖凉飕飕地,“或者……或者真有鬼魅……” 身后阴风及体,双肩被巨大的劲道扣住向后板压,腰脊被膝重重一撞,浑身一松。 “或者疑心生暗鬼。”身后制他的人,也用嘲弄的口吻说,把他快速地抱倒,用股压住腰腹,一手扣住他的咽喉,抵牢在地上,“好好回话,说你不死。” 没用,是刚才那个女鬼,披下的长发掩住了面孔,可以嗅到胭体所散发的幽香,语音十分悦耳。 当然不是女鬼,而是活生生女人。 “你……你是……”他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扣喉的柔软纤手控制住他的呼吸。 “不要管我是谁。” “你要……” “惊鸿剑客主仆,在何处安顿?” “这……” “我会带着你去找,找不到,哼!” “老天爷!我怎么可能知道那家伙的安顿处?”他叫起层来,“宫大仙认为那些助拳人中,有一半不可靠,有些一看风声不对就撒腿,有些乘机手脚不干净,沿途作些小案自肥,不但不能赞助建立的钱,反而不协召求给予活动费补助。因此把一部分人列为不可信任人物,把他们安顿在县城附近,不让他们知道这里的中枢,以防止走漏风声。惊鸿剑客主仆,就是不可信任的人之一,他已经失去利用价值,无法再召集朋友管宫大仙卖力了。” “在县城什么地方?” “我真的不知道。”他绝望地说,“逼死我也是枉然。老实说,那家伙在这里,还算不上人物,正不上什么用场,根本不受重机,再加上他的仇家霸剑奇花死缠不休,有他在反而误事,把他安顿城外还算抬举他呢!宫大仙还想把他赶走。要不是普化大师认为他的振武园,日后仍有利用价值,不但会赶他走,甚至会杀掉他灭口呢!所以他在县城安顿,绝不会住在什么好地方受到贵宾款待。” “是镇平县还是南阳县?”女鬼追问。 樊家庄在两县交界处,但地属镇平。 “南阳。”他不敢隐瞒。 南阳府城以外,都属南阳县。玉虚观、卧龙冈,都属县城而非府城管辖。 “该死的!”女鬼咒骂,“他逃来逃去,最后仍然在原处躲躲藏藏。” “姑娘,你……你是霸剑奇花?”他壮着胆探口风。 “她才是。”女鬼向分一指。 他被压躺在地逼供,看不见四周的景物,扭头一看,看到另一个女人的身影。 “你……你们……” “你对我们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 “我带你们去……去见宫大仙,向……向大他讨……讨取惊鸿剑客,只……只要你们离开少管闲事。宫大仙会……会答应的。” “我们与宫大仙没有过节,没有理由找他。” “可是……” “你死吧!” 他死了,无法向百绝头陀传答了。 霸剑奇花与刘夫人,擒住夏升问日供,自始至终没发觉有人在旁问伏偷听,她们一走,夏升的尸体套出现杨一元和小雅。 他俩穿了怪异的可变形市装,充分发挥隐身变形的功能。 “三哥,你认为这人的口供可信吗?”小雅低声问。 “有一半可信。”杨一元扶起死尸,“这两个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尸体留下打草惊蛇,会惊走这些凶魔的,得带出去藏匿。” “三哥,哪一半可信?” “惊鸿剑客藏匿在南阳县的一部分可信。”杨一元说,“这死鬼要带他们去见宫大仙,讨取惊鸿剑客的一部分不可信。妖道和头陀一些首脑,已经悄悄离去了。” “但……我们所获的消息,的确证实他们……” “供给消息的人,是从玉虚观主乘轿前来樊家庄而估计的,这是妖道乱人耳目的诡计,他希望我们跟来白跑一趟,他成功了”。 ‘要不要去证实一下?” “不必了,以免打草惊蛇。” “那我们下一步……” “妖道与头陀一群首脑,可能仍在赶赴府城途中,我们跟踪霸剑奇花。她能找得到惊鸿剑客。” “但妖道已不重视惊鸿剑客,他们不会在一起。” “不重视并不表示弃置不用,会找出线索的,走吧!” 圣手无常与一群首脑人物,早就偷偷离开了,这些人被杨一元整得灰头上脸,住处一夕三迁,不分昼夜秘密地与陆续赶来的亲友会外响中布过天罗地网反击。杨一元一日不死,他们一日不得安宁,如果不能除去杨一元,重建温饨宫有如痴人说梦。 玉虚观已宣告暂时封闭,不久将动工整修各处殿堂,所有的施主香客一概谢绝,显得冷冷清清,门前冷落车马稀,不明内情的人,皆感到惊讶疑惑,既不是岁修,也没看到房医倒坍,为何要整修? 有许多道站失踪,留下几个老道婆照料,观门昼夜皆紧闭,偌大的宏丽道观像是死城般。 不再有人走动,没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真正的有心人,却不认为这里已人去现空。 瞩霸剑奇花与刘夫人,以往在这里侦伺多日,这次是轻驾就熟,以玉虚观为目标。 白天罕见有人走动,夜间也不再烟升雾涌。 经过两天两夜的昼夜侦伺,她们心中有过,人躲在里面,一年半载不出来毫无影响,房舍甚多范围太广,秘密进出极难发现,即使是大白天出人,也不怕被人看到,四面都是树林草丛,向外一窜便形影俱消。这里,的确是最理想的藏匿处。 圣手无常在这里受挫,死了不少得力臂膀,观主也被弄成废人,乘轿远走高飞,按常情凶魔不可能行巡回藏匿,杨一元也不会再来搜寻,这里应该是安全的地方。 把一些二流人物摆在这里藏匿,该是大胆而安全无虑的好办法。 她俩已经认定,惊鸿剑客主仆一定在这里藏匿。 圣手无常与百绝头陀一群高手躲在樊家庄,他俩有把握对付一些二流人物。 大过自信的人,有时会盲目而估计错误,错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霸到奇花是这一代的女强人,刘夫人更是当代女强人中的女强人。强人通常充满自信,行事经常凭直觉判断,一旦有所认定便很少改变。 惊鸿剑客如果在里面躲上一年半载,她们哪能等在这里干耗。 这天日上三竿,她俩出现在观后的静室区。 她俩是从西面接近的,钻出树林便看到高高的院墙,两端连接着房舍,墙内可看出是一排厢房。 “夜间秘密进出的人,确是从这里越陆出入的。”穿了劲装,浑身散发出刚健妇娜,而又曲线玲球,女人味十足的霸剑奇花指指点点,说出侦查的所见:“通常只有两个人出或入,次数甚少。昨晚一整夜,不见有人出入,可知躲在这里的人不多,出入的人很可能是信使。” “我在东面守候,整晚毫无动静。”刘夫人悄然措草木掩身向前接近:“这表示藏匿的地方,该在一面的几栋房舍内,进去就知道了。” “这就进去?” “对,就从这里进去。”刘夫人不但是成名人物,年纪也大得多,两人合作,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司令人,行动时也一马当上。 两人胆大包天,飞跃登墙。 杨一元与小雅,藏身在百步外的树林外,跃登横校向里面的房屋搜视,隐约可看到侧方百步外,霸剑奇花、刘夫人跃登院墙的情景。 “这两个女人竟然来明的硬闯。”杨一元直摇头:“未免太大胆大自负了。” “也许里面真的只有几个二流人物藏匿。”小雄并没感到意外,“她们本来就骄傲自负,那将几个二流人物放在眼下?”我们……”。 “我们来暗的。’杨一元说,“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头,似有不安不祥的感觉。” “三哥,你的意思……” “二流人物何需藏匿?任何地方都可以躲一些时日,所以我疑心里面所藏匿的人,绝不会全是些二流人物。我们必须心中有所准备,准备应付骤然出现的超绝高手,以免吃亏上当,尤其提防暗器偷袭。记住,你一定要避免与妖道交手,由我来对付他。” “妖道会在里面?”小雅对妖道深怀戒心。 “不知道,但有可能。”杨一元说.“白天躲在里面养精蓄锐,夜间出来与狐群狗党见面磋商。按活动范围估计,在这里歇息的可能性很高,前往府城与抓牙会商,脚程放快些片刻可到。这几个窗脑神出鬼没,谁也九法猜测他们到底会在何处藏匿。这朵花两个人,便敢明目张胆在白天公然进入,想必是已知道妖道们不在这里,很可能我们也跟着白忙一场。但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所以你必须避免与妖道相搏,几次交手,连我也奈何不了他。” “我希望这朵花估计错误。” “估计错误?” “她们估计妖道不在,我们却希望妖道在,早些了断早些安心,这件事拖得太久了实在很累人。” “当然我希望妖道在,走!” 两人从院墙倒方的房舍,悄然攀墙潜入。 遍搜十余栋房舍,鬼影俱无。 每一栋房屋都门窗紧闭,外门全部加销,她俩必须破销而入,表明里面已经没有人居住,应该知难而退,不再作浪费时间的无望搜索。 但她俩不死心,依然暴躁地逐屋搜索。 闯入一间密室,终于发现里面有茶具,杯中条清未干,表示喝茶的人不少于四个,而且离去不久。 “的确有人藏匿。”刘夫人兴奋地宣布,“我们一定可以把他们搜出来。” “怎么搜?”霸剑奇花冷静下来,“他们存心躲避,何处不可藏身?这里面可能有复壁地窟,更可能有难以看出痕迹的封闭性密室我们只有两个人……” “再搜不到,我要放火。”刘夫人凶狠地说,“一不做二不休。” “这” “听我的吧!”刘夫人可不是省油灯,且不达目的便不择手段,无所不为的任性妄为女霸,放火小事一件,“再搜几处他们仍然不露面,我来放火。” 再搜两栋房舍,一头闯入老地方:上次杨一元与小雅,与群区狠斗搏杀的斗场。 花木依然零落到处可见激斗后留下的遗痕,但。已经过整理打扫,斗法后遗留的杂物已经清除,连血迹也经过清洗了。 一处花台前,站着一个中年老道,一个高大的花甲老人,一个中年道姑,似乎已在这里等候她们光临。 “你们好大的胆子。”老道阴森森地说,“果真是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却要硬闯进来,让你们穷搜了将近一个时辰,你们仍然不满足,哼!刘夫人,贫道可以容忍你你背叛,可不能容忍你掉转剑尖反向咱们挑衅。” “晴!始盛道长,你这些话可就不上道了。”刘夫人娇滴滴的语音十分悦耳,“本夫人协助你们对付杨一元。是有条件的,可不是你的手下要向你效忠,背叛两字是不是用错了地方?而且本夫人绝无掉转剑尖,反而向你们挑衅的事实,连霸剑奇花也避免与你们结怨,我们找的是袁大剑客,了断私人的恩怨。”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始盛老道沉叱。 “你算了吧!始应道长。”刘夫人一点也不介意老道发怒,“你知道积是一个故作敢为的女光棍,或许口口很差,但绝不胡说人道,如果你不把那无情无义的小富生,闻出来和我了断,我会像缠身的鬼鬼版,死缠不休届时,你的人势将介入,我和你们也必用脸成仇,你们将因小失大,后果严重,何苦?叫他出来好不好?拜托啦!” “你这期间的举动,已严重影响了本官的威信。霸剑奇花这泼妇,更是本宫的仇敌。泼妇,你知道惊鸿剑客与夜游鹰金百禄,都是本宫的人了,你两个拔妇竟胆敢不断骚扰,等于是直接向本宫的权威挑战。今天咱们要多的人不是你们两个,暂且不和你们计较,给我赶快滚!滚得愈远愈好,不要在这里误了咱们的大事,放你们一条生路,滚!”始盛老道威风凛凛,像叱狗似的挥手赶人。 “霸剑奇花已不过问夜游鹰的事了,她自己的事还摆不平呢!当初与吕、许两位姑娘,激干义愤沉沉在游鹰,引起了无穷风波。自从吕、许两位姑娘走了之后,她对追捕夜游鹰的事,已失去兴趣不再理会了。 “你们要等人?等你们召来的牛鬼蛇神?”刘夫人信口问,“不要抬出你们主子唬人了,你们留在这里的人没有几个,你不要神气,我刘夫人是不怕吓唬的。那小畜生对你们已没有利用价值,你又何必为了他,而伤了你我的和气?划得来吗?因小失大你该不会做这种蠢事吧?” “这婆娘实在可恶。”始盛老道冒火地向高大的花甲老人挥手,“赶快毙了她,以免误事。” “我以为你要捉活的呢!”花甲技人大踏步上前,“我飞天虎不动手则已,动则对方必死。要我捉活的,这比赶老牛爬树更难上百倍,婆娘,纳命。” 手动剑出鞘,传出隐龙吟,剑向前一指,剑吟声中光华倏现。 刘夫人是老江湖,一听飞天虎三字,粉脸突然变色,惶然向后退。人的名,树的影,飞天虎裴一飞,是老一辈黑道十豪强之一。满手血腥杀人如麻,与人交手从不留活口,剑术极为神奥猛烈,声威慑江湖,名列高手中的超等高手。 光华一现,例已化虹破空,毫无前辈豪霸的风度,不管刘夫人是否撤剑,先下手为强立即发招抢攻,速度与劲道皆十分惊人。 霸剑奇花已看出刘夫人有惊意,一看便知是被对方的名头镇住了。 她不知道飞天虎的底细,不知即不惧,在一劳留心双方的举动,神功默运候机策应。 飞天虎生袭的举动,激起她的怒火,冷哼一声,以更快的速度斜截而出,剑出势如轰雷掣电,在电光石火的速度下双创行雷霆接触。 她绰号霸剑,哪将一个过了气的老人放在眼下,“锑”一声金鸣,双剑骤分中,她的剑猛然再吐。 这一剑好快,好报,好准,无情地贯人飞天虎的右胸,入体八寸以上,飞退八尺,轻灵地稳下马步,举起的血剑仍发出龙吟,赫然有代名家的气派。 飞天虎踉跄退了二步,第四步突然丢剑向后仰面便倒,开始滚动呻吟,像喉咙被割断的老鸭。 刘夫人吃了一惊,这才知道霞剑奇花了得。 始盛老道与道姑,更是胜目结舌。 “这种无耻卑劣老朽,胜之不武。”霸剑奇花寒着脸说,“不将人叫出,本姑娘绝不甘休。老道,你还有机会改变主意。” 始盛者道凶睛怒突,神接冷厉一步步向前接近,剑徐徐出鞘。凶睛中似乎有绿芒闪动,气势阴森冷厉,外表的形象极为摄人。 霸剑奇花的胆气与武功,皆超人一等,深具自信,但这时一触到老道的眼神,便情不自禁打一冷颤。 “你的武功派不上用场。”身旁到了刘夫人拍拍她的手臂叮咛,“退至一旁见机行事,必要时进入房舍。引他们在内决战,我光斗斗他。” 她对妖术深怀戒心,顺从地移至一旁戒备。 “你以为凭你半路出家学到的小伎俩,就可以与贫道争短长?”始盛老道流声问。 “那是一定的,始盛老道。”刘夫人肯定地说,“玄风老道虽然不是中州五子的亲传弟子,但他的道行绝对比你们始字辈的门人高。他在本夫人面前,也保持对本夫人七八分敬意。如果你们始辈的弟子,对付得了杨一元,就用不着花重金请本夫人出面,替你们对付杨一元了。而且,本夫人是唯一曾经捉住杨一元的人,而迄今为止,你们三两百名超等的高手,百余名混炖宫神通广大的人,还没有一个人能与杨一无争短长。” “泼妇你……” “老道,不要嘴皮子逞能。”刘夫人粉脸生寒,“斗嘴你差远了。我还是一句话,快把袁小畜生叫出免伤和气,怎样?” “飞天虎已经被你们杀死……” “飞天虎他算什么呢?他只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一个贪图你们供给女人而甘心卖命的、不怎么受欢迎出不起好价钱的嫖客,他死不死你们一点儿也不在乎,你们何必因这件事而被捆住手脚?袁小畜生的份量,目下比飞天虎还不如,你们为了不想丢掉他,而增加两个比他更有份量的强敌,未免太过短视了吧?何况这强敌本来就是你们的朋友。” “你的话固然很有道理……” “本夫人当然有道理,也希望和你们保持友谊,至少有我帮助,力量绝对比袁小畜生强两倍。” “但本宫其他的朋友,有何感想?” “事关贵宫的兴衰,与其他的人无关,老道,赶快拿定主意。” “贫道早就拿定主意了。” “怎样?” “振武国日后有利用的价值,而你没有,你只有一个人,东山再起无望,所以……” 剑光倏然破空疾射,左手大抽一挥。罡风挟雾喷涌而出,剑光在射出时,幻比为七道电虹,夭矫飞腾自天而降,老道用上了元神御剑术倏然抢攻。 刘夫人知道厉害,一声娇笑电掠而退,身形倏动时,左手飞出一道眩目火流。 罡风飞雾挡不住火流,七道电虹立即下降,响起过声狂震,火流骤散,七道电虹也墓尔消失。 道姑就在刹那间,从侧方超越。 但刘夫人与霸剑奇花,已经远出三丈外,身形再闪,消失在对面的房舍里。 始盛老道连退五六步,手中创光华乍敛,再起步追赶,已连之不及了。 一声呶哨,左面的房舍中,冲出八个人影,以令人目眩的奇速,穷追刘夫人与霸剑奇花。 在房屋内追逐相当危险,暗器的效能威力可增十倍。 一步错,全盘皆输。 估计错误,要付出代价的。 她俩没料到混炖宫的人,会把精英集中在这里,以为这里仅是供奔走的二流人物藏匿处,所以放心大胆公然闯上门来。 四面一堵,瓮中捉鳖。 刚拉开后门,便看到后院跳落四个人。 不远处的院墙后院门前,也有五个。 刘夫人大吃一惊,僵住了,正要随后冲出的霸剑奇花,也失去冲出的勇气。 院子里的四个人中,有百绝头阳和降龙神僧。 后院门前的五个,是惊鸿剑客、柳彪、夜游鹰,和一穿红一穿桃红劲装,曲线极为夸张撩人的美丽女郎。 那穿桃红的女郎,正是一度被杨一元擒住,误认是妙观音的缔羽飞天艾红姑,是杨一无误捉的第一个假妙观音。 这五个男女,确是二流人物。 百绝头陀四个人,却是超绝的高手中的高手。 “你两位泼妇要找的人都在这里,佛爷把他们叫出来了。”百绝头防的狞笑令人害怕,色迷迷的怪眼在两女高挺的酥胸、线条优美的腹部转,“暗桩已均来正确的消息,咱们要等候的人没有来,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出来陪你们玩玩。” 另两人一是年约半百的老道,一是年近花甲的老人,老道不住嘿嘿阴笑,手中的拂失不住轻拂。 “混饨宫即将重建,需要众多的人手共襄盛举,尤其需要超拔的人才,更需要美丽的女人主持内务。”老道得意洋洋,神情倔傲;“你们两个各方条件皆极为优越,正是本宫需要的好人才。贫道不究既往,你们必须抛弃个人的恩怨,投效本宫听候使唤,不追究你们胆大妄为的错误,你们愿意向本宫竭诚效忠吗?” 刘夫人明时势,知道大势去矣!感到心惊胆跳,失去女霸的锐气,不敢再逞强打交道,怯容明显。 霸剑奇花是初生之犊,不受对手的名头声威所慑,银牙一咬,昂然挟剑进入后院。 “你们这些人,都有了一大把年纪,江湖上有你们的地位,不是下三滥的混混,居然对做龟公王人如此热衷,不嫌太老了吗?”她已经豁出去了,说的话刻薄恶毒,“我真的不明白,你们这些以男盗女娼为荣的人,到底是那一种混帐父母教养出来的兽性畜牲,你们活在世间,真是人类的一大耻辱,出家人世外人做出这种事,应该天诛地灭。” 老道气得脸色发育,怪眼中厉光更炽。 百绝头阳快要气炸啦!身形暴射而出。出头阳的禅杖已经丢掉了,目下换用一根形如鸭舌枪的问路杖,只有五尺长,双手皆可使用,重量比禅杖轻一半,使用更为灵活起手。 单手将技攻出,可远及八尺外,贼头陀愤怒地抢攻,劲道之猛可想而知。 霸剑奇花只对妖术有所顾忌,用武功拼搏却信心十足,杖山涌到,她闪电似的斜冲,避开正面以快打快,不接把直接反击,剑光流泻有如逸电,光华射向头陀的左胸肋,剑气进发声若隐雷。 百绝头陀反应迅疾,扭身沉杖猛扫下盘,杖动风雷乍起,也不接把直接反击。 两人的反击告快逾电光石火,变化太快,功力相当,已无法避免接招了。 霸剑奇花不得不接,挫马步沉剑接杖。 一声暴响,罡风四散,两人各向侧急退,剑与杖劲道半斤八两。两人都是单手攻击,初期接触,皆无意采取切入贴身相搏方法拼命,因此一沾即走。 百绝来陀退出丈外,脸色一变,目光落在杖上,心中暗惊,鸡卵粗的按铁问路杖,可承受千斤打击力,而枚尾尺余与剑脊接触的地方,细察便可看到有变形稍弯现象。 剑气进爆的异鸣,也让头陀心凉。 霸剑奇花剑上的不可思议劲道,骇人听闻。 “是神罡御剑。”老道旁观者清,在不远处大叫提醒头阳,“不可力敌,法兄,用法术擒出。” 霸剑奇花的吴天神罡,是玄门罡气的一种,她的火候不够,而且百绝头陀的禅功也相当精纯,所以无法将技震毁,可把头陀的傲气打消得无影无踪。 头陀猛然醒悟,凭武功实在没有多少胜算,一六虎吼,再次挥杖直上。 这次是双手运杖,挖出横扫千军风雷俱发。 霸剑奇花以为头陀不服气,仍用武功争回脸面,冷冷一笑,身形闪掠如电,剑走轻灵随杖势掠过的刹那间,乘虚切入电光倏吹。 糟了,一剑走空,眼前失去头陀的形影,眼一花,晕眩感怒临。 气机出现异状,她想稳下马步收敛神智。接着眼前一亮,其他景物消失了,看到一条笔直的光亮大道,直通向无限远的天尽头。两侧黑沉沉一无所见。 她身不由己,沿大道向前飞奔,眼前突然队地面涌起一座石骨洪峋的高山,他一头撞上坚硬的峭壁,猛然一震,便一失去知觉。 在刘夫人眼中,所看到的是,霸剑奇花跟跄向前急奔,奔向惊鸿剑客五男女,被惊鸿剑客一掌劈昏了,毫无躲闪或反击的力量。 她心中雪亮,霸剑奇花被头陀的妖术制住了。 她并不怕百绝头陀,但目下对方人多势众,而这些人是不会和她一比一公平相搏的,她毫无机会。 他想退入后门,但后门已经波四个狰狞的中年人堵住了,退入医的机会已经消失,在重围下,即使退人屋中,也支撑不了多久, 她是很聪明的,定下心思索自救良策。 “头陀,你的撼灵大法,比往昔里用纯了,不必有所准备神动术发,比我的迷魂大法高明多多,佩服佩服。”她强作镇定,语气相当轻松,“我的丧门毒香,大概在你面前也无用武之地,只好用些雕虫小技,在你面前出门弄斧了。” 她缓步上前,脸上似笑非笑,有效地控制神色的变化,不让对方看出她心虚。 剑一举,她水汪汪的明眸,出现妖异的光芒,用快无用自扬。 一声长笑,老道到了百绝头阳的左侧。 “江湖三夫人的声威,比百绝头陀普化法兄只高不低。”老道厚颜无耻地说,“论床上功夫,普化法兄按理也只低不高。呵呵!不论床上床下,普化法尼应该应付不了你这风流女霸的需索,食道只好加人啦!在混饨宫,这叫……” “双斧伐芙蓉,哈哈……”百绝头陀更无耻,淫笑声刺耳,“道兄,反正今天白等了,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闲得无聊呢!咱们摆平这妖妇快活,佛爷先上。” “你先上,你先死。”刘夫人咬牙说,“套两句俗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老们如果没有几分能耐,放在虎口附近猎食?你们两人不可能获得聚种合击的机会,你一定先死。” 她身后出现一个中年人,嘿嘿阴笑。 “三才阵合击,结果如何?”中年人的剑,发出虎啸龙吟:“刘夫人,你毫无机会。” “你放心,我一定可以捞回老本。”刘夫人把心一横,不再心怯,“如果幸运些,应该可以赚一个。” “也许你真有拼死的决心。”老道心中有数,存心拼死的人,拼死对方一个并非难事,三人一比一,谁也胜不了刘夫人。 “本夫人一点也不在乎生死。” “人死了,什么也没有了。” “人早晚会死的,活一天与活一年并无多少区别。” “事实上你没有与我们拼命的理由。” “是你们在逼我决死的,以往本夫人还是中州五子的朋友呢!你们为了庇护一个不值半文钱的小畜生,逼我这个曾经替你们出尽死力,诗女伤亡殆尽,得不到你们丝毫好处的朋友,你们如果能真的重建混炖宫,应该说是天意;绝非你们努力得来的幸运。本关人今天如果不死,我会游说天下各方英豪,大会混饨宫,与你们警不两立。” “刘夫人,你说这些话就不公平了。”巷道口气一软,“惊鸿剑客和你一样,同样为本宫的人附近出没骚扰,你能怪本宫庇护他吗?” “我知道,你们以为我的人手,已因替你们卖命死伤殆尽,认为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所以为了获得振武园的支持,牺牲我而庇护那小畜生。但是,你们忽略了两件重要的事实。” “哪两件重要的事实?” “一是小畜生那些振武园的朋友,已经被八极游龙吓得屁滚尿流,与八极游龙作对的人,江湖朋友知道一定不是好东西,他们还敢替振武园出头受人唾弃?所以你们不可能再获得振武国朋友的支持。一是你们的生死大敌仍在神出鬼没追踪你的下落,你们重建混饨宫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一槽,你们的生死仍是未定之天。抛弃我这种顶尖高手朋友,转变成你们深具威胁的敌人,你们如果不是愚羹,就是短视无知。假使我愿意与杨一元合作,你们想到结果吗?” “你……” “你们自信能困得住我吗?” 老道脸色渐变,确也有点心惊。如果刘夫人不和他们拼命,全力突围遁走,不但要付出可观的代价,而且并无绝对把握毙了她,逃走之后与杨一元合作,结果委实难以想像。 刘夫人的分析,也极为中肯,这两件事果然十分重要,几乎可说关乎他们的存亡。 “你不可能飞天通地活着离开,但贫道不否认将会付出相当不利于我们的代价。”老道扭头注视不远处的惊鸿剑客一眼,眼神百变,“贫道不希望付出代价,但是……” “你不需付出代价。”刘夫人也口气一软,“只要把小畜生交给我,我仍然是你们的朋友。” “人不能交给你。”老道沉声说。 “你要两败俱伤……” “你自己去找他。”老道毫不脸红大声说。 “你” “我的人不干预你们之间的情爱恩怨。” “谢谢,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仍是朋友?” “信誉保证。”刘夫人欣然说。 “贫道信任你的保证。” “本夫人也不会失言。” “请便。”老道闪在一边。 人影似流光,向不远处的惊鸿剑客扑去。 惊鸿剑客早已提高警觉,老道大声说话,用意就是让他听到以便早作准备,算是在道义上有所交代了。 他本来一脚踏住半昏迷的霸剑奇花,留意这一面的人打交道。 向柳彪一打手式暗号,飞掠而走。” “小畜生你走得了?”刘夫人叫骂着狂追不舍。 在这种连厢叠院的房屋里,追一个胆小鬼十分困难,到处都可以藏匿,一转折人就不见了。 窜出一处屋角,前面是一座栽了二十余株桃树的小桃林,林外便是观后静室区的外围院墙,只要跳墙外出,便可远离玉虚观险境了。 柳彪一马当先奔入小桃林,惊鸿剑客随后跟入。 后面人影急窜,是夜游鹰。 “你怎么也踉来了?”惊鸿创客向下一蹲,借树隐身向后面警觉地观察,看刘夫人是否追来了。 柳彪一打手式,向院墙掠去,身份低的人在前面探道,柳彪扮随从相当尽职。 “再不见机远走高飞,早晚会把命为他们送掉的。”夜游鹰也贴树蹲下,脸色阴沉,“我的身份份量,比你振武园的少园主差远了。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把人轻易地出卖,总有一天也会出卖我,想起来委实令人寒心,再不乘机摆脱贼头院的控制,尔后死怕没有机会了,他娘的!我被你害残了。” “你可不能全怪我。”惊鸿剑客冷笑,“我替那朵花出头,这是最为平常的事。没料到你吃了亏,我也被连累上了当,至少这期间你没有任何损失,我却灾情惨重。你救贼头陀拴住了脖子,我也被迫脱不了身,今天我们之大吉,也直接替你造成脱身的好机会。阁下,我没有欠你什么了,就算咱们都运气不佳吧!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柳彪爬下培,伸头向外仔细察看动静,没留意两人的谈话。全神贯注留意该往何处窃走的路线。 “这期间我一直感到奇怪。”夜游鹰欲言又止。 “有什么好怪的?” “你振武国是颇有名气的武林世家,你老爹的声望颇高,虽则假冒伪善与侠义道走得很近,毕竟仍可算是侠义道中人,而你” “我又怎么啦?”惊鸿剑客气往上冲,受不了夜游鹰侮辱他的家世。 “你相当强却专做些令人不齿的勾当,到处留们以风流剑客自命,明暗间结交匪类,名头快要臭啦!这次更与混饨宫站在一起,所有朋友怎么说?你老爹受得了吗?你真替振武园增光呢!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有权过逍遥自在的日子,有权结交对我扬名上万有帮助的任何人。”惊鸿剑客为自己的行为辩护,“这世间谁不在追求名与色?我也不例外。要我规规矩矩为别人的看法而活,办不到。这几年我惊鸿剑客,逐渐向江湖风云人物之途迈进,干得有声有色,些小非议影响不了我的成就,好色与结交各道朋友,并不是什么滔天的罪行。你少见多怪,没知识,哼!” “妙论,妙论。”夜游鹰阴笑,语带讥讽,“他姐的!似乎我夜游鹰走黑道走错了,应该向你学,亦侠亦匪,亦白亦黑,才能左右逢源,名利全收。这次我如果能远走高飞留得命在,一定改名易号重新开始扬名立万。” 传来柳彪一声嗯哨,惊鸿剑客不再多说,长身而起向前急窜,飞快地到达墙下。 “外面安全,鬼影仅无。”挂在墙头的柳彪说,“出去后向右前方的树林走,那带树林枝矮草茂易于隐身,就算妖妇追来,谅她也不敢入林穷追,上!” 惊鸿剑客一弹腿便上了墙头,正要往墙外跳下,却吃了一惊,僵在墙头上不敢往下跳。 翻上墙头的柳彪,也脸色大变。 树林距院墙约五六十步,中间是野草与小树错杂的旷野,也是玉虚现外围的防火地带。 先前侦查了老半天,旷野一带反而忽略了,原来中间有一条干涸了的大沟,当然不可能看到沟下的景物—— 扫描,zhuironocr 第三十七章 再入玉虚 二十步外沟的这一边,并肩相偎相倚椅的一双男女,正含笑向墙上的三个人注视,似乎像是两个到郊外游玩的情侣,所佩的剑只是装饰品。 男的穿一袭水湖绿长衫,女的则是黛绿衣裙。男的飘逸英俊有如临风玉树,女的青春活泼美得像朵花。 这才是杨一元和小雅的真面目,相偎相侍状极亲见,笑容可掬不带丝毫戾气。他对杨一元似曾相识,再仔细看一眼,便知道是谁了。 “你们要偷跑吗?”杨一元笑吟吟地说,“船将沉之前,老鼠必定先一步逃得精光。你们没带行囊,逃得十分匆忙狼狈,里面出了些什么祸事啦?” 从许州发生冲突始,三方面皆不曾真正拼死活。惊鸿剑客只配替百绝头陀摇旗呐喊,这期间一直受到霸剑奇花的追逐骚扰自顾不暇,哪敢和杨一元拼老命? 夜游鹰更糟糕,只能负责跑腿传讯,一个大名鼎鼎的凶悍飞贼,像奴仆般当走卒使唤,天天提心吊胆,怕碰上霸剑奇花丧身丢命。他打了杨一元一支铁翎箭,杨一元也成为他最害怕的死对头。 他们不能再退回去了,混饨宫的人不会饶他们的。 杨一元笑容可掬,似乎给他门吃下一颗定心丸,面对一个笑吟吟一团和气的人,』总比面对混饨宫一群阴险狰狞的面孔安全些。 惊鸿剑客硬着头皮向外跳,有进无退。如果刘夫人追到两面夹攻,情势岂不更坏? 脚一沾地,前面不足十步,杨一元与小雅相挽俏立,笑容依旧和蔼可亲。 他大吃一惊,怎么一眨眼对方就接近了十余步? “你……你不要欺……欺人太……太甚……”他惊恐地拔剑,往柳彪身侧退去。 平时,他是主人;事急,柳彪是他的保缥护身符。 唇亡齿寒,夜游鹰不得不采取一致行动,与惊鸿剑客并肩站,也想借惊鸿剑客主仆壮胆,左手臂套内的铁翎箭,悄然滑下手掌,右手拔出狭锋刀。 “你这家伙失心疯加上吃错药,所以胡言乱语。”杨一元嘲弄他笑说,“我又怎么欺人太甚啦?开始向我挑衅的人是你,你我的敌对情势并没有任何改变,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呀!我还没动手呢!你怎么说我欺人太甚?” “杨兄,得……得饶人处且饶人。”惊鸿剑客摆出低姿势,不再逞英雄:“你知道,我是被贼头陀逼上威船的,是个受害者,事非得已。其他的小意气之争……” “不是小意气,是为了女人,那朵花。你不断以护花使者自居,不断计算我。” “我认错,道歉,好吧?” “你娘的!你不凶霸拔剑上,我还真奈何不了你这混蛋,因为你没有伤天害理的罪行把柄落在我手中,宰了你我又拿不到分文赏金。损人利己的可以做;损人又不利己的事做不得。” “你是说……” “我说什么,你最好留心听清楚,疏忽大党误解或面章取义,一定倒楣。喂!里面发生了些什么事?” “那……那朵花和刘……刘夫人撒……撒野。”信鸿剑客脸红耳赤。 “你们溜了?” “这” “给我滚回去!”杨一元脸一沉,沉声断喝。 “你……”惊鸿剑客吓了一跳。 “你又大意听不清了,滚!滚回去,听清了吧?你们的纠纷必须尽快当面解决,免得打打闹闹你在我这,拿肉麻当有趣,误了我,的大事。” “阁下,你不要以为吃定和了……” “那是一定的,吃定你了,你不滚,我会用有效的办法要你滚。” 手动剑徐升,惊鸿剑容要抢制机先动手了。 慢了一刹那,小雅的剑出路比他快了些。 “滚!此路不通。”小雅笑吟吟举创,轻灵而沉用,有赫游名家的气势。 惊鸿剑客一怔,被小鸦美丽超绝的风华所吸引,身在险境,居然忘了安危,心中一荡,眼中涌起惊讶与贪婪的光芒。 “小心我挑出你的眼珠子。”小雅不笑了,对这种眼神大起反感,剑尖伸前半尺,快要接近对方的脸部,涌起怒意的脸蛋仍然吸引人。 柳彪跃然欲动,鬼眼乱转。 夜游鹰也作势发动,狭锋刀隐发龙吟。 其实,藏在掌心的铁翎箭已营劲待发。 “你一动,准死。”杨一元的目光,落在夜游鹰的脸上,笑意又涌,“因为我不会放过再次放冷箭的人,我的新月小飞刀,一定可以在你抬手的刹那间,无情地贯入你的躯体要害处。” 惊鸿剑客借杨一元发话,吸引众人分神注意的刹那间好机会,剑上升急排,“挣”一声击中小雅的剑。 他以为这一拂劲道十足,一定可以将这桥滴滴小美人的剑,震得向上扬,甚至可能把剑崩飞,就可以切入贴身,把小美人擒住作人质,威胁杨一元让路了。 可是,事与愿违,估计完全错误,小美人的剑不但没向上扬,他的剑反而被强劲的反震力,震得向下沉。虎口发麻,剑尖插地三寸。 人影迎面压到,幽行隐隐,眼一花,脆响似连珠花炮爆炸。 四记反正阴阳耳光并不重,小美人的纤手一点也不温润可爱,抽在脸上依然会痛,痛得他眼目金星,热辣辣真不好受,毫无躲闪的机会,太快了。 “呀……呢……”他暴退五步几乎摔倒,总算叫出声音,口角溢血,眼前金蝇乱飞难见景物。 “再不见机液回去,下几掌你一定会满地掉牙。”杨一元笑得邪邪地,“我这位可爱的女伴,对你这种风流剑客深恶痛绝,但她不想宰你,你与那朵花还有债要算,快滚吧,还来得及。” “我要挑断你的脚筋,申大姐找你就容易多了。”小雅扬剑逼进。 这一进,左侧便暴露在柳彪的刀下。 惊鸿剑客一咬牙,拉开马步升剑。 他一动,柳彪立即乘机出剑,剑光似奔电,光临小雅的左胁助。 杨一元毫不介意,背着手视若未见。 小雅的身形略动,剑光也略动,然后恢复原状,挺剑仍向前徐徐迈步。 柳彪却随一剑走空的余势,斜冲出丈外,“噗”一声剑失手坠落在草丛中,右肩尖碎了,鲜血泉涌,连肩筋也断了,右手软棉棉地下垂。 “呵呵呵……”杨一元大笑,“我这可爱女伴的剑,一点也不可爱,叫魔剑,只会令人害怕,而你好可怜,也很幸运,在魔剑一击之下依然留得命在,真该庆幸的。今后,你玩不成剑了,也许可以练左手剑,你最好设法保全左手,不要妄想用暗器作孤注一掷。” 柳彪如见鬼惯般向后退,弄不清为何一剑落空反而赔上手臂的。 待机发射铁翎箭的夜游鹰,似乎更为胆落,旁观者居然不清,也没看清小雅是如何进剑伤人的。 “还有你!”杨一元向夜游鹰伸手一指。 夜游鹰是大行家,一切反应皆出于本能。对外界的庄炼错勤“以为杨一元伸手对付他,想也不想左手疾抬,爆发出激烈的反色铁翎脑被空疾飞。 槽,一箭落空,人出近身,已来不及有所反应了。 “你的手很每根讨厌,我替你进了抵债。”杨一元扣住他的左手肘,有骨碎声传出,“我对某个人有承诺,不能杀你,你选吧!有多远你就逃多远。” 他想挥狭锋刀反击,彻骨奇痛却让他挥不动刀,发出一声痛极的厉叫,撒腿落荒狂奔而逃。 最近的树林,也就是最佳的脱身处。 他神智仍不曾痛昏。自然选择最近的树林逃命。 “那是通往法场的路,好走。”杨一元在他后面叫。 他痛得天昏地黑,那种慢慢捏碎手肘的痛楚,是十分令人难以忍受的,刮刀砍断一根手指,与慢慢压碎一根手指,痛过的程度相差有天渊之别。 他听不清杨一元的活,本能地向树林飞奔达命。 惊鸿到客双顿已经变色,抚了气色灰败的柳彪向院墙退。 小雅的剑,逼他门非退不可。 杨一元跃在墙头,向现内处眺望。 小推在回拉着他的手,脸上有可显的笑容,一点儿也不在乎即将发生的、可能极为惨烈的恶斗。地对物一元充满信心,妖魔鬼怪伤害不了她心爱的人。 上次十绝大阵,已经证明杨一元也有遇险的可能,但有她在旁照料,危险将会减至最轻程度。 “毫无动静呢!二哥。”她仔细察看各处隐蔽的角落:“申大姐和刘夫人进去许久了,仅有惊鸿剑客主仆逃走,似乎里面鬼出仅无,会不会是他们改变计划了?人都乘拂晓时分溜走啦!” “已经证实三妖四怪五悍匪,在昨晚入暮时分秘密赶到的,之后便失去踪迹,可知圣手无常不可能临时变计。只要我们一闯进去,十绝诛他大阵的故事必定重演。”杨一无语气肯定,“他是很有耐性的,却不知道我的耐性比他的火候更精纯。” “我对妖术仍感到心怯……” “我在等,午间妖术的效用大打折扣,而且三妖四任五悍匪,都不会妖术。所以我猜想这无常明白过行比我差,不敢再冒险和我讲道术了,将以武功搏斗围攻为主,暗器与妖术为辅,这将是一场空前绝后、残忍猛烈的罕见大搏杀,所以我希望你和八臂金刚那些人……” “休想。”小雅白了他一眼,“你再说,我……我会生气的。” “有时候看你生气的任用作,也怪好玩的啦!”杨一元逗她,伸手拧拧她的小鼻尖。 “不理你啦!”小雅羞笑,“我……哦不会对你生气。” “我担心圣手无常几个首脑的妖术,对你造成伤害,所以……” “我会避开那几个人。” “我有更好的办法。” “三哥的意思……” “尽快除去那几个首脑。”杨一元眼中,杀机怒涌,冷电湛湛:“为了避免那些人伤害你,我会毫不迟疑用雷震手段除去他们。我并不积极追索妙观音,用意就是造成机会,铲除那些长率为世除害,我不会手软的。” 外面树林传来一声嗯哨,两人立即飘落退走。 夜游鹰左手废了,不能使用铁翎箭啦!碎了的左肘痛楚剧烈,动一动就痛人心脾,碎骨头不断刺激肌肉,痛苦也就影响右手的活动能力。这就是说,他已经无法用右手全力挥刀搏斗了。 树林在望,脱身有望。 发疯似的奔人树林,拼命往林深处急窜,窜出十余步,他突然僵住了。 前面的树下,站着三个人,他认识其中一个:陈州的捕头八臂金刚包志毅。 “你终于来了。”八臂金刚阴笑着说。 他想回头逃命,身后部传来一声提醒他注意的轻咳,扭头一看,是两个挟了三弩的青衣入。 三弩,也就是可发射三支劲矢的轻型小匣管,是山兵作战的利器,射程仅及一石弓的三分之一,但一发三支,短距离内极难躲闪。 两具三弩指向他,相距仅支五六。 “你……你们……”他心胆俱寒。 “我不必把你带回陈州,海捕公文明白指示死活不论,死,我在南阳备案,带了你的首级回陈州销案。当然啦,我不想在这个大热天,带一颗发臭的死人头赶路,除非你坚决求死。” 那位不怒而威的中年人,似乎有点不耐。 “包兄,把头砍下用盐腹妥就不具啦!’中年人似在催促人臂金刚赶快下手,“带一个武功高强的恶贼赶路,担惊受怕十分危险呢!他跑了不要紧,说下定他宰了你再跑岂不太冤?砍啦!南阳的盐井不贵。” “我……我跟你到……到陈州……”他刚没了,活一天算一天,以后有的是机会,以后说不定能获得进走的机会,至少进了死回牢,也可以活到秋后。 一般死刑囚如果不是罪大恶极,灭绝人伦的就地立决罪,通常每年秋后,天气凉爽才上法场执法行刑,所以判决状写明秋后决,也称秋决。 八臂金刚的手,沾了身那就大势去矣! 只有八臂金刚一个人,陪同杨一元和小雅在林中交谈,其他的人都躲起来,附近似乎毫无声息。 “百绝头陀的确在里面,还在一个将龙神僧。”八臂金刚将从夜游鹰获得口供说出,神色有点不安,“人的确不少,分布在各处埋伏。夜游鹰地位低,不配自由在各处走动,所以不知道圣手无常到底在不在内,反正他的确看到有不少人走动。””一定在。”杨一元肯定地说,“这期间,见方都在用心计,积极布网张罗,制造各种假象,散布真真假假的消息,目的就在制造有利决战的好时机。他已经概略了解我的性格,十绝诛仙大阵失败,他只有倾全力孤注一掷的力量,决不敢作分散袭击打算。这一掷,也就是决定他生死存亡,混饨宫能否重建的决定性关头,所以他非在场来自指挥不可。” “他如果聪明,一看情势不妙,断然集中全力从一处地方极走,那就麻烦了。” “你的意思……” “围堵必定备多而力分,他们从一处撤出,我们决不可能拦住他们,只能截留下一些人。我们不敢惊动南阳的官府,所以没向他们借调人手支援,以免走漏风声,如果他们认这一面撤出,我们这十几个人……” “呵呵!他不见得真的聪明,也不肯甘心见机撤走。”杨一元大笑:“如果他真的聪明,就会犯下大错。” “他犯下大错?” “对,大错。他应该把其他的事完全抛开,集中全力和我彻底了断,不把我拼死,重建混饨宫根本不可能。而他却一面和我周旋,一面积极进行重建的计划,心分而不专,反而被我利用机会掌握了他的活动情形。你们人手少,我也爱莫能助。我只能尽量歼除那些首脑,减少你们的压力。” “只好听天由命了,杀一个算一个,有一件事……很麻烦。” “什么事麻烦?” “霸剑奇花落在他们手中了。” 杨一元摇摇头苦笑,小雅却脸色一变。 “我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杨一元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她太任性,太不知自量,被仇恨冲昏了头,她失手似乎已注定,不是意外。” “三哥,她………她她……她帮助过热……”小雅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也再三救过她……” “她……她在我最困难、最绝望的时候帮助我…-’,” “小雅,冷静些。” “王哥,帮助她!”小雅的泪水终于流下脸颊,她是感情丰富的小姑娘,内心没有她外表那么刚强。 “可是……” “三哥,求求你……” “这会打乱我们的计划,小雅。” “天啊!她落在那些淫魔手中……”小雅掩面大哭。 “走!”杨一元拉了她便走。 “杨老弟……”八臂金刚急叫,“距午间还有一个时辰,妖术可怕……. “事急矣!苍天谅找,我要大开杀戒。不要劝我,妖术何足道哉?”杨一元一面走一面说。 八臂金刚无意劝阻他,脸上显得焦急、关切,心中却高兴得上了天,公门人本来就有多种面孔,诡计多端。 杨一元要大开杀戒,在外面奉命拦截的人省事多啦! 身旁来了那位中年人:郑州的巡检大人俞公议。 “咱们的人愈等愈心焦,士气随时光延迟而低落。”俞公权显得十分兴奋,“这可好,咱们一定可以少牺牲一些人。好好准备啦!记住,少留活口。” “没有人愿意留活口。”八臂金刚咬牙说,“这些都是丧尽天良的畜类,让他们多活片刻也是罪过。三妖四怪五悍匪不落在我手中便罢,落在我手中,哼!找一定找地方剐碎他们喂狗。” “我希望杨老弟能把活的圣手无常送给我。” “不可能,俞大人。”八臂金刚肯定地说,“杨老弟肯,蔺姑娘她不会肯。她是冲至于无常而来的,混饨宫那些女人的惨状激怒了她。我敢打赌,她会毫不迟疑把恶贼打下十八层地狱。” “少废话了,小心啦!我带人到那边去准备。” 踏入华丽的厅堂,两人手挽手像来游览观赏风景的、浴在爱河的爱侣,对赏心悦目的华丽厅堂相当赞赏,一点也不像杀上门来的寻仇者。 内堂门踱出三个道姑,领先的玉虚观主虚云仙姑,在脚的伤势已经痊愈,但毁了的丹田穴是无法复原的,目下她只能凭寻常的武功与人打交道,而也不能用内力与人拼搏啦!在武林朋友来说,她已成了废人。 今天他打扮得比上次更为出色,玉色的丝质柔软道袍,依然显露出美好动人的曲线,里面可能什么也没穿,因为胸部的乳珠也隐约可辨。上次她这种打扮,小雅看了脸红,这次,小雅不介意了。 这次,她不佩剑,不带拂尘,薄施脂粉,显得有如仙女临凡,美丽飘逸,却身材喷火动人情欲,走动间幽香中人欲醉,脸上有动人的笑容。 不像死仇大敌照面,倒像斯熟亲呢的朋友相聚。 “我知道你会来找的。”她的笑容嵋极了,这种笑一定可以阻止男人动粗冒火,“算算你也该来了,但本观的人事先毫无所觉,委实令人不解,施主怎么可能种不知鬼不觉,便现身登堂入室的?” “呵呵!你们有变比的神通,我也不弱呀!”他也笑,表情很温柔爽朗,“你们大概等候得太久了,现在可以放心啦!伤好了吧?我为上次出手不留情的事感到抱歉,男人火气旺,出手是不顾后果的。” “你身边有这么一位仙露明珠侧的美丽女伴,当然时我这个老太婆下子不留情啦!”玉虚观主指指小雅,眼神怪怪地,“听说施主曾经与霸剑奇花几位姑娘作伴,似乎不是这位小姑娘。你八极游龙艳福不浅呢!经常有新的生丽姑娘作伴,小姑娘,你贵姓芳名呀?” “你不是号称仙姑吗?”小雅嫣然微笑,表现得淑女味十足,连玉虚观主也感到美得心跳,“仙是无所不知的,你猜猜好吗?你我已是第二次见面,不用猜你也知道我的来历呀! 仙不但能未卜先知,也知过去未来,是吗?” “所谓仙,那是骗凡夫俗子的。”玉虚观主知难而退,下可能从小雅口中套口风,“未卜先知并非下可能,凭经验、见识、智慧,从事故发生的因果,与呈现的蛛丝马迹中,推断出可能出现的结果来。所以,我知道你们今天的来愈是什么!” “呵呵!这是行家的高论。”杨一元佯作恍然,“佩服佩服,也许你真知道我的来意,说说看?” “来要妙观音。”玉虚观主说得十分肯定。 “是吗?” “大概不会假,因为我上次说过,要把她交给你。我们这些人都是排得起放得下,能屈能伸,敢于反抗世俗的特殊强人。成功一条龙,失败了一杀虫,死了认命,所以我把她交给你,交换条件是” “抱歉,观主。”杨一元打断对方的话,“我这人办事相当谨慎,事前必定详加求证,多方反复调查,以免冤枉好人。一旦证据确凿,是非已明,我就会放手进行贯彻始终,不会与任何人谈交换条件。” “这……” “生死大事,是相当严肃的,虽则你我这种人,都并不怎么重视生命,但并非真的是特殊强人;至少我在妄为与不妄为的看法上.与你们有不同的见解。妙观音是你们的人,是你的晚辈,如果你是好人,你可以借大义灭亲的口实把她交出.但用她来交换某些有利于你的条件,你算什么?” “你如果不答应条件……” “我郑重肯定地答复你,没有条件。”杨一元并不激动,他语气却极为坚决,不容误解。 “那我就不能把他交给你。”玉虚观主的话也十分坚决。 “这是意料中事。”杨一元淡淡一笑,毫不感到意外,“我自己去找。” “你” “先从你这里找起。你这座房屋似乎藏匿的地方甚多,相当难但找并不急。” 向四面瞥了一眼,向后堂举步。 两道姑左右一分,双动迅疾地出鞘拦住去路。 玉虚砚主已成了一个平凡的人,没方拦阻的能力,在一旁怒目而视。 小雅冷冷一笑,剑出鞘光华烟烟。 “挡路的人。后果自负。”她神色庄严,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光华闪烁的剑尖,气势磅礴,有宗师级的气概,“剑一出有我无敌,我出剑绝时冷酷无情。” 两道姑脸色不正常,进退维谷。 “混炖宫对待那些弱女子,也是绝对冷酷无情。”杨一元盯着玉虚观主冷冷一笑,“所以,你们应该了解冷酷无情的意义。我们两人敢仗剑闯龙潭虎穴,如不冷酷无情,绝对不可能活着出去,我说得够明白吗?” “你们上次……对玉虚观主心虚了。” “上次我这位可爱的女伴,定力还不够火候,所以她并没出手,十绝诛仙大阵任已下堪一击了。” “这次…” “不久便知。” 小雅立即挥剑疾进,剑比雷电左右分张。 两道姑的剑仅来得及吐出,先死已决。 雷电斜飞,排云驭电扑向玉虚观主。 玉虚观主虽则内功已毁,但智能并没消减,看到光华幻比雷电,便知道危机光临,倒退出支外,恰好退在小雅折向攻出的剑虹旁。 背后的墙壁内移,出现一个墙洞,玉虚地的身形背撞而入,洞门立即闭上了。 杨一元不理会玉虚观主的动静,无畏地冲入后堂。 一声钟鸣,各处烟雾腾涌。 不一会儿,整座的玉虚观已经被烟雾所掩盖没,刺鼻的怪味弥漫,视界仅可及丈外,天地混饨不知人间何世—— 扫描,zhuironocr 第三十八章 烟腾雾涌 两人像在云间漫游,手牵手神态悠闲。 小雅手中有剑,杨一元的剑插在腰带上。 “要有耐心。”杨一元温柔地轻抚她的肩背,几乎要把她搂在怀里,“让她们去急。境由心生;所以许多大画家,借画笔把心境画出来,画上的山水仕女,皆与实际的情景不同,只好用画出神韵来替自己的作品辩护;其实他们一辈子也没看过画中那种类型的山水。 现在……” “三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小雅脸上绽放出令杨一元感到心弦为动的可爱笑容,绵绵的闪亮日光专注而火热,“我们可以想像,正处身在华山绝顶的云雾里,天地之间……” “天地间只有你和我,只有两颗紧倚在一起的心。”杨一元感情地在她耳畔低语,温柔地在她的项分亲了一亲,“不管我们身在何处,有你在,我就不会感到孤单。天下间任何一处角落,不论这角落是美丽或污秽,我们都会携手同心,并肩迈步甘苦同尝。不论在哪里,在华山的云雾间,在朝天寨的地底深处,我感觉出我们的心都曾经在一起,不因各处一方而消失心灵的契合。小雅,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爱侣。” 杨一元充满感情的语音。像轻柔的和风,飘向她的耳际,飘拂在她的心湖上,湖面荡漾着令人心醉的涟漪,湖面下却隐藏着汹涌的情涛。 一阵红潮迅即冲上她的双颊,一阵暖流分散至全身,她觉得兴奋的心脉,跳动的节拍加强了一倍,感觉中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将发烫的粉颊,紧贴在杨一元坚实的胸膛上,感到无比的快乐和温馨,似乎天地已不复存在,只有两颗心飞翔在云雾间,情意绵绵,交流只有他俩才能了解的心语。 她觉得好满足,觉得她已拥有了幸福和快乐,与她所爱的男人心灵契合,圆满得她不敢奢望。 她说不出任何语言,发不出任何声音,此时无声胜有声,她只知道自己狂喜地紧倚在所爱的男人怀里,她拥有了整个世界。 好静,烟雾涌腾中没有任何声息,眼前一片灰蒙蒙,没有其他光亮、色彩。 她不但感觉出自己心脉搏动的节奏,也可以听到杨一元的心跳声。 墓地,她感觉出杨一元的心跳突然加强你快。 这瞬间,的像豹子般脱出杨一元的拥抱,弹跳而出的同一刹那,她的剑撤出了满天雷电。 杨一元同时向下一挫,双手连续挥动,新月小环刀砍风旋舞的声浪十分劲厉。 几个新月小环刀从她身右飞旋而过,然后一分为二,旋势更剧,在烟雾中根本看不见这种小小的新月飞刀,速度太快了。 有惨叫声传出,她的剑也先后贯穿两个似人非人的鬼影。鬼出看不真切,她完全凭感觉挥剑。 片刻的暴乱发生很快,结束也快,四周再次沉寂,烟雾似乎更浓了。 血腥味随风飘散,她被一具仍在抽搐的尸体绊了一下。隐约看到一丛花树,这才发现已进入另一处陌生的院子了。 杨一元仍然牵着她的手,仍然以沉稳冷静的步伐,稳定地一步步向前走,不介意身在何处。 “你怕吗?”杨一元握住她的小手紧了一紧。 “有一点儿。”她微笑,“有你在,心里很踏实。” “脚下放轻些。” “是的。”她脚一慢,着地无声。 “用听觉,最好用感觉。”杨一元用传合人密术在她耳畔叮咛,“无声无息,就可以争取机会相等的胜机,仔细听,右面十步外有人。” “晤!只听到了。” “左面也有,在擦拭小物体。” “对,好像……” “镖。”杨一元说:“镖藏在手掌,手掌会因紧张不安而冒汗,所以会本能地将镖擦拭汗渍,以免发射时失去准头。” “暗器很讨厌。” “对,很讨厌,我要他们动,你留意扑向。” “我准备好了。”她止步,徐徐向下蹲。 杨一元缓缓取出一把制践,也向下一蹲。 第一枚制线抛出,第二枚…… 移动的声音,与暗器被风的锐冲,分别左、右、前方传出,向制线落地传出声响的地方攒射,至少有四个人在连续发的暗器。 她贴地鱼跃而出,向倏然看到的模糊人影探剑攻击,一剑便砍断了一个人影的一条腿,伙地向们急滚,又一剑贯入一个人影的小腹。 “啊……”惨叫声刺耳。 她伏在一丛桂树下,听到上空传出暗器乱飞的各种尖锐破风声。 “哎……” “呢” 狂号声此起彼落,多处地方传出压抑性的呻吟声。 她耐心地留意倾听四周的声息,随时准备扑出。 “救……我……哎……”她的左方传出叫喊。 有急促的脚步声人耳有人抢出抢救伤者。 她伏地跳跃像青蛙,循声出剑手下绝情,剑刺中一个人影,立即贴地滑走。 “嗅……我受伤了……”被刺中的人摔倒在地狂叫呼救,她看不见人,仅能听到人体在地面挣扎的声息。 地弹指发声,连弹三响。 烟雾涌动,口哨声贴地传来,人影也贴地蛇行而至,是杨一元。 “你不要紧吧?”杨一元急切地问。 “还好。”她心中一完,杨一元无恙,”好像有一枚可旋转的暗器,掠过我的有耳外侧,好险。” “不知他们哪位仁兄,替妖道出的馊主意。”杨一无靠紧地伏下,“利用烟雾布阵埋伏。大概认为他们赢我们动,稳操胜算,却不知对我们不利,他们也没得到好处,征有众多人手,却把每个人都变成瞎子,反而无从发挥。” “也收到把我们的精力,加快消耗的好处听!” “其实,他们该毫不迟疑集中人手,以泰山压印的声势,大胆向我们围攻的。” “上次你破十绝诛仙阵,吓坏他们了,所以希望用最少的损失,赚得最大的胜利。” “我想,妖道已看出烟雾也对他们不利,要改变计划补救了。” “你是说……” “烟雾停止施放了。” “晤!的确看不见不断涌腾的现象了。” “所以我们得准备应付围攻了。” “能围得住我们吗?” “如果被堵在绝地里,当然能。但他们忽略了,我们活动空间大得很呢!”杨一元指指上空,“当烟雾将散时,我们上屋顶。这里的房屋连厢叠栋,屋顶有如可以八方纵横的空旷斗场。” “先上去好不好?” “先上去会被他们提早发现,先期市围再通我们。不要急,他们如果不能提早发现我们,就会向某一处集中,我们可以任意选择有利的方向,四面八方加以逐点蚕食。”杨一元胸有成竹:“他想,他们有些人沉不住气了,情势对我们有利,先进去制造有利情势。” 不但烟雾渐散,也可以听到动的人声了。 霸剑奇花心中明白,这次她走到了路尽头。 论武功剑术,她天下大可去得,涉及旁门左道,她英雌无用武之地。百绝头阳的武功个比她高明,邪术却足以摆布地。 她被邪术逼离斗场的后一刹那,冲动村急,远离妖术威九圆控制的瞬间,神智恢复了一部分,所以她依稀感觉出,最后击中她的人是惊鸿剑客。 她感到无比的激愤和后悔,没料到最后仍然我在惊鸿剑客手中。 一盆冷水淋醒了她,猛然醒来,看清了此处的绝境,她发出了绝望的叹息。 这是一间豪华的卧室,仅那座有橱有柜,珠帐锦褥的雕花大床,就比五公贵胄的床华丽名贵多多,几乎像一间精美豪华的小宝,异香扑鼻,金碧辉煌。 床前那张春荣,也是雕了龙凤图案,上钢锦褥的精品,增加作为摆放大物外的多种功能。春凳的春字,本身就含有暖昧的春味,房中有这种大凳妙用无穷。 她就是被摆放在春凳上的,手脚被拉开用丝带捆住系在四条凳脚下,仰躺在凳上妙相毕呈,衣用一经水,把曲线显突得更为夸张,更为撩人情欲。 房中间的华丽圆桌四周,四个人坐在锦墩上,围坐四周品茗,但四双怪眼皆以她为中心集中,怪眼中燃烧着炽盛的欲火。 她有被人剥光陈列的感觉,虽则他身上在担仍是完整的。 已没有意愤存在,只有将被凌辱而死的摧心痛苦。 她认出一个人:圣手无常宫天豪,目下混饨宫余孽的真正主脑。 另三个皆年约半百,不穿道装穿仕绅的宽大绸长衫,头上却流道警,有点非驴非马。 圣手无常穿得更阔气,用云雷花纹图案滚边,有模有样,手中多了一柄华美的拂尘。 春凳左右,是两个美丽的年轻女道姑,像两个行刑手,负责料理我上的囚犯。 “是很不错。”圣手无常不住点头狞笑:“是个有八分姿色的好人才,难怪袁小辈迫不及待要把地弄上床,羊肉没吃到却惹到了一身膻。” “地的武功出类拔革,只要稍加琢磨指点,床上功夫一定也是超群的。师兄,头陀方面……”那位双耳招风的人,说起话来声音沙哑,“只怕他不肯割爱。” “头陀敢与师龙争?废活。”另一个长了狮子大鼻的人阴笑。 “人虽然是擒住的,但他难道不知师见在当家做主吗?他招惹了八极游龙,再饨宫可说是我在他手中的,任何事他也无权发言过问,他敢争?哼!” “话不是这样说,三师弟。”圣手无常说,“大家部为混饨宫筹措财源,妙观音作案,不幸碰上了八极游龙多管闲事,不是她的错。 头防是聪明人,不会坚持据为己有的。何况我大公无私,让这朵花担任日后欢乐宫的小领班,要享乐大家有份,没有什么好争的。三师弟,你一直对头阳有成见,目下势恶劣,需要众志成城,你得捐弃成见,不要时时流露不好不好?” “过去的事,现在重提已无意义。”圣手无常总算知道目下情势不利,必须顾全大局,不愿手下爪牙怨天尤人而离心离德,“头陀跟去看结果,大概快要回来了。交代前面的人,头陀一来就请他前来商议。” “快不了的,师兄。”三师弟极不情愿地站起准备离座;说的话仍有火气,“头陀的能耐,不见得比刘夫人强,他能盯得住刘夫人? 算了吧!我敢打赌,他一定像失掉幼羔的老羊,在各处穷找。” “刘夫人应该很快捉住袁小辈呀!” “可能吗?”三师弟有知人之明,冷冷一笑,指指春凳上的霸剑奇花,“这朵花的真才实学,比对夫人扎实高明,结果一如何?那位大剑客是不折不扣的机警精明胆小鬼,刘夫人能在房舍重叠的地方,捉得到那个大剑客?开玩笑。” 三师弟正要走,门外闯入一个老道。 “启禀师组。”老道恭敬地行礼:“普化大师回来了。” “请他进来。”圣手无常欣然说。 三师弟重新坐下,哼了一声。 三师弟确有几分神通,至少也有知人之明。 惊鸿剑客或许不是胆小鬼,但在刘夫人面前,这位大剑客如果不扮胆小鬼,必定老命难保,所以逃走的技巧,比任何人都高明,穿房越会甚至钻狗洞,全力卯上了,轻而易举把刘夫人扔脱啦! 百绝头陀悄然蹑在刘夫人身后看结果,结果当然可想而知。 进入豪华的卧室,百绝头阳的目光,玉先落在霸剑奇花身上,心中一宽。 霸剑奇花的衣裙仍是完整的。而且室内有许多人。 百绝头阳是众所周知的色中饿鬼,连两个徒弟也是他的情妇,在混饨宫乐不思蜀,很少返回慧园寺参禅。 他在许州期间,便对霸剑奇花三个美丽少女留了心,可惜同是色中俄鬼的无上散仙过宏,宣布当仁下让争吃天鹅肉。 在许州,第一个捉住扬霸奇花的人,是九杀魔僧。这凶僧嗜杀,对女色兴趣不大,凶僧与无上散仙一起行动,因此慨然把霸剑奇花送给无上散他,贼头阳不得不暂时死了这条心。 现在,他可不想放弃了,霸敛奇花正是他捉住的。 圣手无常很够朋友,霸剑奇花仍是完整的。 中州五子与圣手无常、五方揭谛,是混饨宫的创建人。 自绝头阳、降龙冲僧、铁罗汉等等几个和尚,是混饨宫的赞助人,名义上虽然有些分别,其实权利与义务是几乎相等的,僧与道之间水乳交融,二十余年来一直合作无间,交情稳固狼狈为奸,对女人的品味。百绝头陀则明显地比不上几个老道高。 圣手无常对霸剑奇花的品评甚高,可知在百绝头阳眼中,这朵花肯定被认定是绝色,怎肯被圣手无常光品尝?冈此一看刘夫人失去目标,他便气急忙忙赶问排他列手的美丽天鹅了。 他心中一宽,这朵花还没被折。 “怎么?人追丢了?”圣手无常抢先笑问,“你想,刘夫人会不会回来重新替咱们效力?” “应该会。”百绝头陀坐下自己斟条,将间路杖丢在脚下,目光仍落在春凳上,“她孤家寡人,少了一个霸剑奇花,哪能奈何得了过小辈?她会要求咱们协助供给消息,这妖妇并不笨,哦!道友没问口供?” “她能供给咱们什么口供?”圣手无常笑笑:“贫道正打算劝服她技效,日后欢乐富而要她这种既美丽,又武功超拔的人。” 百绝头阳脸色一变,已听出弦外之音。 “杨小狗一直就在这朵花附近出没,很可能与杨小狗有默契,地本来就与杨小狗是一路的,多少可以从她口申,盘出杨小狗的动静。”出头陀心中一转,随机应变:“杨小狗迄今仍然毫无音讯,恐怕不会来了,盘出小狗的落脚处,对咱们岂不有利?我带她到江心阁,好好套出她的口供来。” 放下茶杯,便急急向春凳走去。 “且慢!”圣手无常伸手虚拦,“急什么呢?要问可以在这里问呀!她与刘夫人联手,有志一同,根本不可能与杨小狗有所牵连,刘大入是杨小狗的死时头。目下场小狗随时皆可能到来,你带她到澄心阁问口供,澄心阁不在咱们的埋伏区内,杨小狗一到,你来得及赶到你的埋伏区就位吗?” “杨小狗接近至三里内,咱们的眼线便可发现他;我有充裕的时间就位……”百绝头陀强辩,明显地理由不充分,他只想把霸创奇花带走,先保住这块禁育。 “你知道误事的后果吗?”三师弟不客气地沉声说:“阵脚一乱,你知道要多牺牲多少人?一个小女人,用得着带到偏僻处问口供? 贫道略施迷魂术,她连床第间的事也会和盘托出。” “就在这里问,好吗?”圣手无常怕事情闹僵,口吻相当客气,“敞师弟的迷魂大法,性质比较混和不损元神,而且功效非凡……” “用任何方法,都可以取得口供。”百绝头陀心中冒火,走近春凳,一把抓住了霸剑奇花的胸襟,盯着三师弟冷笑,“一个捆在这里等死的小女人,还用得着芳架大法师,施展绝技迷魂大法取供?贫僧用最简单最原始的手段,也可以要她把任何隐秘和盘扎出。” 一阵好笑,手一动,嗤一声裂帛响,霸剑奇花尖挺的酥胸玉乳脱颖而出。 “嘿嘿嘿……”百绝头阳继续狞笑,“小泼妇,你如果不合作,佛爷要让你生死两难,说一不二。第一步,佛爷要剥开你这可令男人发病的乳房。” 三师弟哼了一声,跃然欲动。 “普化道友。”圣手无常也脸色一变,语气不悦,“这个小女人,日后要安置在欢乐宫,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说第二次。” 如果剥开乳房,哪有命在?圣手无常的话,等于是严重的警生口。 百绝头阳脸色一变,怪眼彪圆狠盯着圣手无常。 气氛一紧,有风雨欲来的征兆。 “你想要她?”久久,百绝头陀沉声问。 “日后我需要大量人手。”圣手无常不正面答复,“这期间网罗人才的事,一直进行调非常成功,重建混炖宫的财源也有了着落,不是吗?” “我要这个女入。”百绝头陀坚决地说。 “日后你一定可以得到她。”圣手无常语气更坚决。 “这” 妖道似乎真的要翻脸,碰头阳心虚了。 “没有人才,一切娜是空谈。”圣手无常语气一缓,不敢逼得太紧,“把紫禁城让给你做皇帝,你一个人治理得了这万里江山吗? 咱们报失太过惨重,亟需各种人才补充。这朵花,正是欢乐宫最需要的人才,再也很难物色到这种武功才貌双全的人了。” “可是…” “你务必割爱。” “罢了。”百绝头陀不敢下让步,身份地位本来就低一级,愤愤地吸入一口长气,离开春凳,“要问口供,你们去问吧/“何不一同盘问?” “不必。”百绝头陀愤愤地拒绝。 脚步声急促,一个老还急奔而入。 “警号传到,人来了。”老道慌张大叫。 “咦!到了何处?”圣手无常急问。 “进来了。” “怎么可能?外面的眼线伏哨都死了不成?” “祖师爷,确是进来了。”老道惶然。 “真进来了?” “是的,两个人,杨小狗之外,另一个是女的。” “一群饭桶!”圣手无常跳起来咒骂q举手一挥,急奔出室。 所有的人都走了,看守霸剑奇花的两道站没走。 门窗都关得密不透风,烟雾进不了豪华的卧室。 霸剑奇花精神一振,心中涌起无穷希望。 杨一元多次在生死关头数了他,似乎是她的保护神,感觉中,她觉得杨一元这次也会征地出生天。她必须设法自救,被捆在春凳上,哪有自救的机会? “给我水喝!”他大叫。 两个道站已下在俯身边,一个把守在上了闩的房门附近,一个下断巡视,外面装了铁栏,闭得紧紧的四座排窗,警觉地留心倾听外面传来的隐隐声息。 “闭嘴!”巡窗的道姑走近,抽了她一耳光。 “我口渴……” “闭嘴!” “我……我不是你们的仇……敌……” “如果是仇敌,你早就……早就生死两难了。” 她必须吸引两道姑的注意,接近的人便不会被发现。 “我知道找抗拒不了你们祖师爷的法术。”她可怜兮兮地诉说。 “那是一定的。” “所以找不得不答应技效。” “那就少吃许多苦头。” “那么,日后你我会在一起相处,今天你帮助我,日后……” “你不会有日后。”还明摇头冷笑。”你绰号叫霸敛奇花,必定是骄傲自负的蠢女人。 惊鸿剑客所加给你的小侮辱,在我们来说,根本不算一回事,而你却受不了,不顾一切死缠不休,刻骨铭心誓在必报。一旦你受到祖师爷慈悲,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至少要在床上躺十天半月,你受得了吗?” “这” “祖师爷的采补术天下无双,而且怪招百出,你这种骄傲自负,对仇恨忘不了的人,不自尽小怪,你还有什么回后?” 她感到毛骨惊然,浑身发寒颤。传闻中,被采补的女人,会精力耗尽,不死也得脱层皮。 自尽,还来得及,目下她唯一可用的自尽方法,就是嚼舌。 但嚼舌不一定会死,有人在警及时抢救就死不了。 把守房门的道姑,突然紧张地拔剑出鞘。 “怎么啦?”应付霸剑奇花纠缠的道姑惊问。 “我听到惨叫声。”把门的道姑说。 “那小狗十分了得,我们有人被杀是免不了的。” “希望这次能完了他,他把我们很惨了。” “这一次地一定死。” “那可不一定哦!”霸创奇花大声吸引两道姑的注意,“混饨宫号称天险,宫中高手如云,数十年来没有人能越雷池一步,结果如何?” “你给我团嘴!”道姑冲近又给了她两耳光,打得她口角溢血。 砰然一声大震,沉重坚固的房门,被巨大的劲道撞开了,两根枣术门闩折断。 两道姑双剑待发,自己人不可能破门而入。 闯入的却是自己人,两道姑大感意外,退了两步,随即重新举剑戒备。 是百绝头阳,带了两个女徒:妙观音和维羽飞天。三个人大汗湿衣,神色颇为狼狈,一看便知曾经与人交手拼搏,而且显然是输家。 “大师你……”一名道站惊叫。 中州五子与圣手无常,皆有女徒,在混饨它穿诱人犯罪的美丽衣裙,外出为了活动方便而穿道姑装,以便深入愚妇的内室,物色美貌的少女。 玉虚观主虚云仙姑也有女徒,但没有四十岁以下的美丽年轻少女。 玉虚观主外表是开放性的道观,表面上安份守己,按规矩不能收容四十岁以下的妇人在内修行。任何寺院官观的主持,收容四十岁以下的男女出家,甚至可能被判处死刑。 大明皇朝中叶以前,任何寺院观(三不管政令难及的地方例外,如混饨宫。)庙调,决不可能有小和尚小尼姑小道姑,和尚们只敢偷偷以寄名弟子名义,让小徒们在家中秘密传授,四十岁以后才能正式进寺庙出家。 这两道姑年轻统美,一看便知不是玉虚观主的女道姑,而是圣手无常的女徒,当然对百绝头阳怀在戒心,破门而入的神情也不对。 “我要把人带走。”百绝头阳沉声说,指指着凳上裸露酥胸玉乳的霸剑奇花。 “家师祖……” “也许还在作困兽之斗。” “外面……” “五行绝域已被挑破,玄武、白虎、朱雀,糊糊涂涂崩溃,玄武仅有佛爷二人幸存。” “你……你搬出了?” “大势已去,女人。”头阳厉声说,伸手向门外一指,“你们走吧! 但愿还来得及。” “那……你们……” “这里是现主的密室,佛爷一清二楚,知道暂避的地方,你们快走吧!” “请带我们走。”道姑哀求。 “你们如果下去找你们的祖师爷,知道后果吗?除非你们的祖师爷死了,不然……快走吧!迟恐不及。”百绝头阳好心地催促,“快走。” 两道姑惊煌地向房门急奔,另找生路。 妙观音与维羽飞天奔向春凳,解下霸剑奇花改为背捆双手。 两道站只顾逃命,没留意外两侧有人,刚冲出门外,门外侧在面划及,左面爪到。 两道姑毫无防备,心神慌乱,即使先发现有人,也来不及有所反应了,一个被剑贯人在胁,一个被比铁爪更可怕的手爪,抓破了后脑。 “哎……”中剑的道姑狂叫。 百绝头陀在妆台旁搬弄机被,妆台旁的粉壁正缓缓向内陷,被道站的狂叫所惊,本能地旋身回顾。 “咦!你们果然还留在这里。”百绝头陀似乎并不感到意外,神色却狰狞阴沉。 抢入的人是惊鸿剑客和柳彪。仰彪的右肩已包扎妥当,身上血迹斑斑,只能用在于防身,刻已经丢掉了,爪功依然可派用场。 “在下没死,你并没感到意外。”惊鸿剑客色厉内连,倡在丈外不敢接近,“你们随时都可能出卖自己人,比在下更坏一千倍。” “混蛋!我已经尽道义提醒你,你才能及时脱身,下然你早就死了。” “这” “各用机谋,你个能怪佛爷出卖你。如难以的有意出卖你,你逃得掉?” “这总是令人寒心的事。”惊鸿到客愤愤地说。 “寒心?你应该心存感激,庆幸有我这种讲还义的人帮助你,哼!你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浑球。”百绝头阳大言不惭,甚至脸上有得意的神情。 “感激你善意出卖我?“哼!”惊鸿剑客仍有愤怒:“我算是彻底认清你们的面目了,哦!你们干什么?” 妙观音正押着敞开酥胸的霸敛奇花,推向壁间出现的暗门。 “干什么?”百绝头阳冷笑,“树倒猢狲散。” “这里……这道门……” “地道。”百绝头阳往秘门退,“杨小狗实在可怕,没有人对付得了他。” “还有一个十分美丽出色的小女人,同样可怕。” “咦!你知道?” “应该知道。”惊鸿剑客含糊其词。 “你知道咱们垮了,所以你两个混蛋,乘机浑水摸鱼,杀掉咱们的人。” 百绝头阳指死在门外的两道姑,但并没有愤慨的神色流露。 “在下无意打落水狗,突然碰上情急出手自保,不能怪在下组情下毒手,事实上门外烟雾仍依,碰上人便本能地出手,你们本来就是出卖在下的敌人。”惊鸿划实为自己的行为辩护,举出的理由也够充分。 “你去向圣手无常解释吧!那两个运站是他的人,你最好向老天爷祈祷,保佑他死了。” “等我!”惊鸿剑客向刚退人暗门的头陀急叫。 房门外冲入刘夫人,剑上有血迹。 “再不走可就走不了啦!”刘夫人娇叫,“到处部是死尸,似乎所有的人讲疯了,在仍然视线用们的每一处地方,看到有活动的影子就兵刃暗器方飞,根本不管是敌是友。好哇! 不是冤家不聚头惊鸿剑客大驻,不管三七二十一,冲抵暗门往里挤,不管百绝头陀前是不肯,柳彪更机警,随后跟人。 秘门正缓缓闭合,墙壁也缓缓滑至更合住置。 刘夫人冷冷一笑,将圆桌、锦墩快速地向秘门投,最后板出妆台,也往里面推。 烛台一倒,机板毁坏,略门仅关闭一半,墙壁也闭合一半便停住了。 “你走不了的。”刘夫人也往暗门一钻—— 扫描,nobleocr 第三十九章 恐怖绝域 勇气这玩意稳定性非常靠不住,会随各种变数而呈现不同的面貌。 一个一言不合,便拔剑而斗,将生死置于度外,不问一切后果的人,并不表示他勇气超人,天生神勇。一旦他陷入足以引起恐怖的绝境,他可能是最早崩溃的一个。 视界源俄,各处不断传出此起彼落的惨号、呻吟、求救种种声浪。 烟雾消散的速度缓慢,天气炎热而没有风,人在视界模糊的地方快速移动,有如鬼怪幻形,陡外出现怎能分辨是敌是友? 这就是可引发恐怖的绝境,谁也不知道刀剑暗器从何而来,碰上了只有一击的机会,这一击必定人鬼殊途。 混炖宫召集大批牛鬼蛇种,作决定性的孤注一掷。这些牛鬼蛇神当然不乏高手名宿,也难免有二三流的人物参与。 这些人都不是怕死鬼,人多势众勇气百倍。其实,应该称之为乌合之众,能胜不能败,胜了勇气吞河岳,败了如山倒。 杨一元与小雅轻功超绝,行动如一,凡是发现人影,都是他俩的敌人,立即行雷霆一击,不怕杀留自己人,不需要分辨时方是何人物。 混饨宫的人,却不能胡乱出了攻进,怕误伤自己人,等发觉不对,生死已经决定了。 久而久之,惨号、呻吟、求救等等声浪此起彼伏,这些人的勇气便迅速沉落,随即产生恐惧,恐惧会令人产生不由自主的激烈反应,一有所觉便发射暗器,反射性的挥动刀剑攻击,无暇考虑对方是敌是友,反正任何威胁生命的征候,皆必须抢制机先加以消除。 这就是不可测的恐怖绝域,人人自危。 时间一久,任何信心十足的超绝高手,勇气都会大打折扣。胆气稍欠的人,必定会产生逃出绝域的念头。 百绝头陀便是其中之一,他已经失去拼命的勇气。 杨一元不登屋,反而住屋中钻,在烟雾蒙蒙中潜行,脚下无声无息,用听觉和感觉找出目标,杨一元用新月小环刀远攻,小雅用剑近博。 直透五六座房屋,所经处成了血肉屠场,行动无声无息神出鬼没,望影攻击得心应手,到底毙了多少人,是些什么人,他俩也一无所知。 救人如救火,时不我留;他俩必须以快速度,找寻霸剑奇花囚禁的地方。 像在云雾中飘忽的幽灵,攻击所能看到的活动形影。 各处此起彼落的惨叫哀呼声,引起牛鬼蛇神们一阵阵骚动,连最有耐心的人也沉不住气,有些人惊恐地冒险抢出救助或寻找同伴。 情势大乱,死神已经控制了这些凶冲恶煞,死的恐怖让这些人胆落,聪明人开始逃命,魂飞胆落尽快脱离险境,四面八方落荒而逃。 他们却不知道,玉虚视外围,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候他们进网入罗。 飞越一座院墙,向仍有淡烟弥漫的院子飘落,向下一蹲以减少目标的刹那间,便看到两丈外烟雾依稀中,人影突然幻现。 来人速度相当迅疾,似要跳墙外出。 杨一元向下一扑,双手先一刹那射出两只新月刀环。双手一触地,立即飞跃而起,龟跃的身法轻灵美妙,迅捷如电行雷霆接触。 小雅则从右侧电射而出,长身而起剑发起风雷。 是五个相貌狰狞的人,伏牛山最凶悍的匪酋,使用的全是份量沉重的鬼头刀,分别是五座山寨的寨主,每个匪酋皆拥有两三百名喽罗。 两只新月对环,分散使是四把新月小飞刀,一崩之下,前面三个悍匪发出狂叫,脚下沉重,像大姑牛似的向三丈外的院墙冲,砰然大震中摇摇若坍的。 杨一元扑倒了第四名悍匪,双手扭断了悍匪的颈脖,膝盖撞毁了对方的下阴,倒地后猛然抱住悍匪大翻滚,把悍匪“噗”一声怪响,第五名悍匪一月砍下,砍在被翻至上面的同伴背脊,把悍匪几乎被拉成两爿。 小推的剑扶风雪而至,一剑贯入悍匪的左肋,入体尺余。 杨一元拉开死匪,一跃而起,手向左面的房舍一指,挫低身形轻灵地窜走如飞。 小雅傍着他窜走,脚下更为轻灵。 刹那间支手了五悍匪,五悍匪根本不知道是如何死的。除了五悍匪的叫号外,他俩没发出任何声息。 窜入厅堂,鬼影俱无。 “找偏僻的房舍。”杨一元低声说:“留心可作为囚禁人的地方,我先进去。” 悄然潜入后堂,光线一暗。烟雾淡薄,视界已不受限制,在连陈的房舍,普遍光线不足,有些根本没有用户采光,大天也得悬灯笼照明。 “两个死人。”小雅向前一指:“我们没来这里,会有死人?” 是一处格局有如穿堂的小堂屋,前面有一间卧室。房门是大开的,而门外躺着两具死尸。 “是道姑。”杨一元看清了道袍,“似乎她们内部出了问题,我们的确不曾来过这里……有人来了。” 两人贴在墨根下,光度不足,不易发现。 玉虚观主恨透了杨一元,对这种软硬不吃的大男人,她一切软硬手段皆无用武之地,在她来说,这是她最大的挫折与侮辱,难怪她恨之切骨。 她一生中,没有人能抗拒她的要求。 她付出可怕的代价,几乎可说一败涂地,玉虚观眼看要不属她的了,而且被杨一元破了她的内功,她的心血毁于一旦,伤心、绝望、愤怒……她快要崩溃了。 她无法参与五行绝域的搏斗,只能带了两个道站躲在密室,等候杨一元落人五行绝域,或者等候五行绝域败没的凶讯。 好漫长的等候,好恐怖的等待。 不断传来的厉叫和惨号,把她胜利的希望逐渐破灭勾销。终于,她突然想到自己的处境了。 没有人真正不怕死,她也不例外。 逃,这是唯一活命的途径。 杨一元也许会放过她,要杀她早就给她一剑了。 但那个小美人会冷酷无情剑劈两道姑的情景,她想起来就发抖,小美女肯定会冷酷无情宰了她。 藏身的密室并不怎么隐秘,很可能被杨一元所发现。更糟的是,杨一元可能用火攻的威胁。 领了两个保护她的道姑,小心翼翼奔向她认为可以安全逃脱的地方。 “观主,你的寝宫已经进宫大仙所占用。”稍年长的道姑,一面走一面提出了不安的问题,“你这时闯进去,可能引起误会,怎么办?” 她的住处称为寝宫,难怪布置得如此豪华,称为宫,可知卧房的面积相当广宽。 “不要担心,他不会呆在寝宫里扮胆小鬼,毕竟他是主将,能贪生怕死躲起来等结果吗?”她是一观之主,知道一个领导人该采取何种行动应付事故,“那是唯一安全的地方,我们非去不可。” “观主能保证这个杨小辈找不到寝宫?假使他真的丧尽天良放火,寝宫同样难逃火劫。” “那是逃至现外的地道口。” “通往观外的地道?” “不错。” 这两个保护她的道姑,不知道她的寝宫有地道,可知不是她的亲信,不知道寝宫的秘密。 “宫大仙知道吗?”道姑颇感惊讶,“我是指地道。” “不知道。”她含糊其词,“我不信他能真的是无所不知的地行仙。” “哎呀!和尚。”另一道姑向左侧一指惊呼,“会不会是普化大师。” 那是一个光头尸体,穿了青色增常服,远在三丈外的走道折向处,头向这一面,可以看清光头前面的戒疤。 百绝头陀俗名是普化,玉虚观的道姑们只知道观主与百绝头陀有往来,却不知道两人有亲属关系。 “不是,是他的知交铁罗汉用非,湖广隋州光化寺的增人。”她不用看也知道不是百绝头陀,头陀是带发的,“很不妙,这和尚禅功盖世,普通兵刃及身必被震毁,却械尸在这里,可知杨小辈实在可怕。老天爷!妙观音害人不浅,偏偏与这种人结怨,她真该死。” “老天爷保佑!”道姑惊恐地向天祷告,“千万别让可怕的孽障把我们拦住。” “我们真的需要老天爷保佑。”另一道姑不住打冷颤。 奔近寝宫,便看到门是大开的,门外躺着两具道姑的尸体。 “天哪!他来过了。”玉虚观主在十余步外僵住了,失声惊叫,“宫大仙恐怕……,恐怕已经遭到不幸了,那两个道姑,是他的贴身亲信。” “快退,观主。”一名道姑脸色苍白,根到的手不住颤抖,“他……他一定在里面等你……” “他不可能在一处地方逗留过久,寝宫内应该没有他。”另一道姑持相反意见,“我去看看。” “一起走。”玉虚观主硬着头皮说。 一名道姑先走,悄然贴在门旁,小心地伸头往里瞄,突然侵住了。 里面的门侧,也有一个人露出半边面孔往外脑,对上了眼,双方都压住了,然后同时将头缩回。 “里……面有人,好……好多人。”道姑惊慌地说。 “什么人?”玉虚观主脸色大变。 “宫……宫大仙的人。” “罢了,要来的终须会来。”玉虎观主失声长叹,认命地举步入室。 共有八个人,圣手无常、降龙神僧、一名道姑,另五人是赶来助拳的牛鬼蛇神。 “你来得好。”圣手无常显然刚到片刻,八个人皆汗流泱背,气喘如牛,指着被卡住的半闭门,“我这里的人死的死了,活的失了踪,这座暗门是怎么回事?” 玉虚观主心中有数,也大感困惑。 这条事急逃生的地道,只有她的两个亲情知道,外人知道的,只有她的表亲百绝头陀一个人,头陀是她的诸多姘头中,感情最深的一个。 可是,头陀为何故意破坏暗门? “这……”她惶然支吾。 “虚云仙姑,你最好说明白。”圣手无常胜一沉,语气凌厉。 “地道。”她不敢不说。 “通向何处?” “西面的树林,长约两里,下面建有一座斗室,藏有木板,一个人可支撑半月。” “妙极了。”圣手无常大喜过望,“贫道正打算把这里所留驻的人带走,从观后脱身呢!” “宫大仙,杨小辈……” “别提了。”圣手无常惨然说,“没料到这条号称所向无敌的死龙,竟然采用黑道人的恶毒手段,不讲武林规矩,闷声不响用暗器下毒手,可把咱们打惨了。贫道这几个人,同伴死伤殆尽,自始至终,竟然没有一个看清他的形影。天哪!我……我与他不共戴天!不共……戴……天……” “他来了两个人。”玉虚观生最先与杨一元小雅打交道,另外知道的两个道姑,已被小雅杀死了。 “在混饨宫,他有小子同伴。” “是一个美如天仙的小姑娘。” “我会找他的,我会请人相助……” “宫大私,还有人敢帮助你吗?”玉虚观主惨然苦笑,“据我所知,那个颇有侠名,号称风流剑客的振武国少国主,先后请来不少该园的知交高手名宿相助,最后再也没有人敢出面,帮助她对付八极游龙了。你那些朋友,死伤之惨空前绝后,这次事故消息传出,恐怕敢和你来往的朋友就没有几个了。” “你和头陀的交情……” “我为他付出太多了。” “你仍会帮助他,召集朋友帮助他,是吗?” “也许吧!”玉虚观主不敢不敷衍,“我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天知道还有谁敢帮助我?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对,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脱险第一,观主,请领路吧!。 “下面斗室备有松明火把。”玉虚观主领先便走,“要想在下面歇息,人太多,支持不了两三天……” “坏了,杨小狗很可能找到此地来,怎能在下面歇息?”跟人的圣手无常害怕的心理表露无遗,“此仇不报,何以为人?只要我不死,我会重建混饨宫。” 杨一元与小雅来晚了些,也不知这里是玉虚观主的寝宫,更不可能知道寝宫里发生的事故,鬼使神差间到此地来,正要超前察看,却发现有人接近。 来的是两个道姑,和一个彪形大汉。只要稍看一眼,便知道这两个道站是被大汉押来的。 大汉相貌狰狞,手中的盘龙护手的份量不轻,而且两面开锋,不但可当钩使用,也可作硬碰硬的砍劈,但却不宜使用刀招,因为前端太重,重心在前,挥动时浪费精力,能使用这种重兵刃,必定臂力超人。 看到尸体,两道姑惊骇地越趄不前。 “就……就是这里。”一个道站惊恐地指指十余步外的寝宫门,“是……是观主的寝宫。” “领我走。”大汉叱。 “死……死了人,里……里面……” “死人有什么奇怪?太爷曾经一口气杀掉十八个人。”大汉将钩搁上了道姑的右肩,“你说这里是算大地的宿处,他是大名鼎鼎的冷酷无情杀手,一双手不知杀死了多少男女,住处有死尸平常得很,走!” 道姑魂不附体,肩上的钩只要一动一续,她的脑袋毫无疑问地会被砍断,急急奔向寝宫门。 “没有人”大汉抢入寝宫,大声自言自语,“他不在,我错怪他了,以为他躲在这里贪生怕死,让咱们这些好朋友替他流血丢命呢!” “老爷,我……我们可以走了吗?”道站惊恐地哀求,“我……我们只……只是负…… 负责执役的人……” “那座怪门洞是什么?”大汉不理会道站的哀求,用钩向暗门指。 “那……那是地道的门……” “地道?” “是……是的” “通向何处?”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是地道?” “我……我是……” “你是什么?” “我曾经负责打扫,知道下面有座小房间,地道仍向外伸,通往何处就不知道了,伸出的一段我不曾打扫过。”道姑总算能恢复镇定,说话也不再结结巴巴。 “该死的,他一定从这里溜走,丢下咱们不管了,可恶!”大汉在暗门口向里察看片刻,“他娘的混蛋!我如果证实你的确认这里走了,我将是你的死仇大敌……” 语音未绝,护手用已回头猛挥,要将两个道姑灭口,锋利的钩刃光临最近的道始颈辟了。 后挥的钩一顿,手时被斜利里伸来的大手扣得牢牢地。 钩刃距道姑的脖子不足一寸,道姑吓得魂飞天外,吓傻了,张目结舌惊怖欲绝。 “噗”一声响,大汉的腰脊挨了一记霸王肘,腰脊立折,浑身一软失去支撑能力。 “你这家伙凶器残忍,杀人成性,真该死。”杨一元把大双推倒,察看暗门,“混炖宫的地道比这条精巧得多。心怀鬼胎的人,镇防不测的怕死心态也强烈,不惜工本把边生的机关建得十分精巧,事急还真能派上用场呢!” 两道姑想转身逃命,却发现小雅出在后面,手中剑光华四射,跃然欲动。 “救……我……”大汉仆伏在地狂叫,手脚只能略为抽搐。 “圣手无常藏匿在这里的吗?”杨一无语气温和向道姑问,“从这里逃走却毁了暗门,不合情理呀!” “我……我只知道观主把寝宫让给他安顿。”道姑不因他语气温和而减少害怕。 “百绝头陀所捉住的霸剑奇花呢?”杨一元突然胜一沉,声色俱厉。 “本来就放在这里呀!”道站不假思索惊叫。 “地道通向何处?” “这” “你既然下去打扫过,必定知道。”杨一元一把揪住道姑的襟领,紧迫迫问,不让道站有思索的时间,“不说,我把你……” “现外西面两里的树林……”道姑慌乱急答。 杨一元向小雅打眼色示意,推开道姑往外走。 地道窄,高度不及七只,一群人在下面鱼贯而行,脚下不可能加快,松油火把的暗红色火焰,在这种全然漆黑的没有尘埃及光的地方,光度有限,真像在地狱中摸索。 百绝头陀知道地道的秘密,但从来就没有走过,只好硬着头皮往前闯,心中极感不安,寄望地道中途不要有倒坍的地方,他们已经有过无退了。 都志在逃命。暂时不理会其他的事,因此他虽然知道惊鸿剑客与柳彪也跟来了,懒得计较。 惊鸿剑客主仆不敢跟得太近,却又怕被后面的刘夫人追及,所以两人是最心慌最害怕的人,得随时防备被夹在中间夹攻。 任何一面的人对付他俩,他俩也铁定死路一条。 柳彪事实上已派不上用场,右肩骨已碎,虽则上了药用腰巾裹了创口,但走动时痛楚难当,哪能与人交手?创口一痛便头晕目眩浑身脱力,已成了半个废人。 刘夫人其实也有所顾忌,不敢跟得太近,地道狭窄,交起手来力大者胜,有如在黑漆漆的地洞里相斗,她一个妇人,能有几分胜算。 而且,她听到后面隐约传来脚步声,表示后面远处也有人跟来了,更不敢冒险在地道里混战。 唯一感到宽心的人是霸创奇花,只要离开那间可怕的寝宫,至少不会立即受到非人的凌辱,逃出玉虚观,这些人逃命第一,无暇凌迫她,她还有机会。 同时,她在心里向上苍求告,希望杨一元能紧迫追踪而来,将希望寄托在杨一元的身上。 逃命第一,吉凶未卜,地道中维持微妙的平衡局面,慢慢向出口处摸索。 刘夫人孤零零一个人,她手中没有火把,碰上地道折向处,前面的微弱火光突然消失,她立即陷入慌乱境界,因此她的速度愈来愈慢,摔倒了几次之后,前面的火光早已看不见了。 百绝头阳一群人,也只有一技以松片扎成的火把,光度有限,后面跟随的人,也看不清脚下的情景,一群人也是跌跌撞撞摸索而走的。 后面,脚步声愈来愈近,而且来的有不少人,快要追及她了。 很不妙,她看到了火光。 她想加快脚步,却愈快愈不妙,地道下面本来就有些地方潮湿,有些地方曾受水蚀,地面不平,慢慢走尚且一脚高一脚低,而且得扶壁以保持方向,脚下一加快,碰壁与摔倒皆可能受伤。 心中一急,她一咬银牙脚下加快,奔出三五步,突然一踏踏虚,跌了个满身泥。 “这该死的地道,怎么这样长?”她狼狈地爬起咒驾,狼狈已极。 把心一横,不再急奔。 “看后面来的是什么人?”她检查兵刃暗器,准备应付后面的人,“希望他们讲理,在这鬼地方拼命实在愚蠢。” 终于,已可看清身材轮廓了。 “玉虚观主!”她看清了高举火把在前领路的人,心中略宽。 但后面有许多人,她仍然难以安心。 面对阴森冷厉的圣手无常,刘夫人心底生来。 玉虎观主退在后面,高举着火把。 “是你这泼妇!”圣手无常轻摇着拂尘,怪眼中似乎有妖发光火闪烁,“你和那朵花不知死活,胆敢到玉虎视搬野,让杨小狗乘虚而入,误了贫道的大事,罪该万死,贫道要将你化为飞灰,神形惧灭。” “宫大仙,你这话就有欠公平了。”刘夫人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不论武功或道术,她比圣手无常装了一段距离,警觉地向后退。 “公平?泼妇,你我都是强者,是一丘之貉,你知道世间绝不可能有公平。” “你所说物话,就不配称强者。你对付不了杨小辈,栽得很惨,居然把失败的责任信在我买上,这是强者的担当吗?” “泼妇,你不知自爱,向贫道挑衅是事实。” “我曾经全力帮助你,以至待女死伤殆尽也是事实。我与惊鸿剑客的恩怨,我有权自行了断。” “那小子已经是贫道的人……” “就算他是你的人,我也有权了除私人的恩怨,走在前面的百绝头陀,处事就比你有魄力,他就不干涉我和那小畜生的事,听任我们自行解决……。 “住口!”圣手无常沉喝。 “你” “你说百绝头陀走在前面?” “不错,三个人,挟走了霸剑奇花,邓小畜生与柳彪,也跟在他后面。” “走了多久了?” “也许已在里外了,他们有火把,我没有。” “贫道不追究你的既往,你愿追随贫道吗?”圣手无常态度急变,脸上居然有令人莫测高深的笑意。 百绝头阳不陀!临阵抽腿脱逃,而且带走了霸剑奇花,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赶快追上去。 如果被刘夫人缠住,可能就赶不上啦!多一个刘夫人追随效命,岂不比增加一个敌人强?目下爪牙死伤殆尽,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 刘夫人也在用心计,想尽方法自救,不放过任何机会,这岂不是机会来了吗? “你不管我和小畜生的事……”刘夫人精明机警,乘机提出要求。 “那是当然。”圣手无常冷笑,“用小辈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贫道本来就不收容地。但百绝头陀和认为振武国仍有利用价值,所以把他看成活宝呢!一句话,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好,咱们一言为定。”刘夫人心花怒放,性市总算保住了。 “一言为定。”圣手无常也心中暗喜,“走吧!追上去。” “追百绝头陀?” “对,他不能如此对待我。” “你是说……” “那是我和他的事,走。” 刘夫人心中有数,这两个狼狈为好的老朋友老伙伴,有了难以化解的利害冲突。百绝头院临阵脱逃是事实,很可能也与霸剑奇花有关。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清理毕崩用的出口土石。 玉虚观这一二十年来,从来就没发生过严重的意外事故,地道一直就备而不用。 为了保守秘密,又不便派大量入手整修,所以除了地下室一段地道,有玉虚观主的两三个心腹打扫整理之外,地下室至出口这两里左右地道,就从来不曾派人整理了。 这种掘开后再掩盖的地道,上面架泡没了桐油的大木,只能有二十年的寿命。穿越树林的一段,外面还得包上一层尺余厚的木炭,以防止草木的根部伸入。 出口在一处陡坡,已经在去年的一场大雨中崩坍,毁掉了门上加盖的折曲型砖造墙壁,土石堆积在门外,快要把出口堵死,无法通行了。 五个人拼命搬除土石,连霸剑奇花也解了绑,加制了任脉禁锢了气海,也帮着搬土石开辟出路,耽误了不少时辰,一个个累得像脱了力的老牛。 当将土石往地道后端拨的妙观音,发现后面有朦胧的火光出现时,在前面用问路杖挖戳土石的百绝头陀,恰好推了一个尺大的洞,阳光陡然射入,地道大放光明。 “打通了!”百绝头陀欢呼,杖手并施,一阵加劲,洞口土石纷落。 “后面有人来了。快出去。”妙观音在后面催促,火把的光芒渐近了,来势增加了三倍速度。 如果出口不曾崩坍,后面的人不可能追及—— 扫描,zhuironocr 第四十章 夙愿结缘 刘夫人最为机警精明,她独自退在一旁作壁上观。她与圣手无常在地道间打交道,情势所迫地不得不妥协,但一出地道,她就与圣手无常的八个人,保持适当的距离,见机行事的态度相当明显。 玉虚观主三个人,被圣手无常的两个人押在后面,形同囚犯,随时都可能受到无情的打击。 百绝头陀只有三个人,另加上惊鸿剑客与柳彪,还得派妙观者看守着霸剑奇花,实际能动手拼搏的,只能有四个半人。 柳彪只能算半个人,甚至比不上一个三流高手。 玉虚观主成了人质,百绝头陀的处境十分恶劣。 地道口在小陡坡下,坡下是野草生生的空旷荒野,四周树林围绕,距玉虚观已远在两里外,中间隔着里宽的树林,因此看不见玉虚观,被树林挡住了视线。 先后钻出地道,百绝头陀知道跑不掉,不得不断然作困兽之斗。而且玉虚观主在对方手中,在情感与道义上,他都不能溜之大吉,何况溜走的成功率低得可怜,圣手无常的道行比他高。 圣手无常心中极感愤怒,但脸上仅有阴森的神色流露,与一般正常人的暴跳如雷不同,是属于阴险冷酷,喜怒不现辞色的人。 “似乎,咱们只剩下这几个人了。”“圣手无常阴森的目光扫视众人一匝,“而且有三四个还不是我们的人。” 百绝头陀也沉得住气,等候对方爆发。 “其他的人,是四散而走的。”百绝头陀尽量控制住情绪,因为知道自己是欠理的一方,“从地道脱身的,恐怕就是这几个人了。” “杨小狗只有两个人。” “已知的有两个人。” “而我们人多势众,每个人都是有头有脸,武功超绝的高手中的高手,人数多了数十倍,竟然失败了。” “确是失败了。”百绝头陀居然失声喟叹。 “你知道原因吗?” “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与杨小狗的武功抗衡。一群羊,绝不可能对付得了一头猛虎的。” “你搏了,这不是原因。” “不是吗?” “失败在你身上。”圣手无常语气渐厉。 “道友,你这话公平吗?”百绝头陀冷笑。 “你丢下仍在拼命的同伴,是不是走得太快了些。” “你也不慢呀!”百绝头陀当然不肯认错,“你看,你是跟在我身后出来的。” “我是最后眼看同伴死伤殆尽之后,最后撤走的。由于你贪生怕死先撤阵逃走,杨小狗才能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如入无人之境,从侧后方贯入主阵,不费吹灰之力,从后面在刹那间,杀死我的主阵七星主。” “胡说八道,我撤走时,你的主阵已经毫无声息,除了死尸已没有活人了。道友,不要用这不是事实的理由诿过于我,不要输不起,你用这点理由责难我,以掩饰你的失败,算什么有担当的主事人?咱们失败得已经够惨了,难道你还想要残余的人.自相残杀死光了才甘心?”百绝头陀大声分辨,逐渐沉不住气了。 “你丢下同伴撤走是事实,你强辩没有用。”圣手无常也按捺不住怒火,就快要爆发了,“任何人都可以临危脱逃,你不能。” “你能?哼!” 互相指责如果没有第三者排解,最后必定会走上争吵动武的不归路。 “当初引来八极游龙干预,是你惹来的横祸飞灾。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又知道这小狗可怕,在五子与五方揭谛朱大法师遭劫之后,就该断然处置,把妙观音交给他的。我曾经在归德派人劝过你,你坚决拒绝,结果导致混沌宫的毁灭。现在玉虚观又步上毁灭后尘,把咱们最后的希望勾消了,你怎能在决死关头中怕死逃走? 你……” “混蛋,你这话简直狗屁!”百绝头陀忍无可忍,怒火似山洪暴发,“派出门人子弟在天下各地作案,以充实混沌宫将来扩建各地下院的财源,不论成功或失败,都不能怪作案的人,谁知道八极游龙会出头管闲事?你能预先知道八极游龙在何处,要在该处作案的人回避吗?没知识。” “你……” “我的门人并不知道八极游龙出面干预,千辛万苦把作案的金银珠宝缴交,发现有人追踪,不到混沌宫藏匿,反而把人往南阳引,以免累及混饨宫。在首山,武功禅功比我高一倍的风雷神僧,一剑也没接下就丢了命,我才不得不派人催请你们赶来相助,怎知道你们七个可以移山倒海的神仙,一下子就死了六个?我的门人妙观音没有错,你把责任推到我头上,简直无耻!无耻!” 百绝头陀豁出去了,愤怒地大叫大嚷。 “你们都冷静好不好?”玉虚观主惶然急叫,“我的玉虚观被波及遭了无妄之灾,现在也不后悔。失败已成定局,现在指责这是谁的错已无意义。只剩下几个人,正是发富图强,团结一致准备东山再起的紧要关头,再互相指责,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如果小狗发现地道追来,我们即使不自相残杀,也会死在他的暗器利剑下,省些劲保存元气吧!再不走可能就来不及了。” “先把地道口给堵死。’惊鸿剑客目下是武功最差劲的一个,提起杨一元就心里直发抖。 他这一打岔,把紧张的气氛减弱了许多。 圣手无常和百绝头陀,也悚然而惊,剩下这几个人,哪禁得起杨一元一击? “馊主意。”圣手无常瞪了惊鸿剑客一眼,乘机下台阶收剑,“咱们全力飞奔远走高飞,片刻间可逃出两三里。堵住地道口,片刻也无法弄好。走吧。先离开再说,头陀,我道歉。” “罢了。”百绝头陀本来就心中有愧,圣手无常向他道歉,他被激起的怒火和愤恨,便烟消云散,“道友,咱们仍有可用的人力.樊家庄仍可潜伏,金银也容易筹措,等杨小狗远离疆界之后,咱们再着手东山再起,不出三年,混沌宫将……” 东面二十余步外,高与肩齐的草丛中,两个人走出长身而起,怪笑声同时传到。 “我的事还没有着落,怎么会远离疆界?”缓步并肩而来的杨一元声如洪钟,虎目中神光湛湛,“我已经在这里看了老半天,希望你们自相残杀打起来,我也好省些劲,岂知空欢喜一场,真没意思。” “你这狗东西,真要赶尽杀绝吗?”圣手无常大骇,嗓音全变了。 那天晚上七个号称妖仙的超绝高手,同时行法全力一击,结果死掉六个。他见机逃走,而且受了伤。 十绝诛仙阵人更多,结果如何? 现在这几个人中,有几个能派用场? “大概要的。”杨一元拔剑出鞘,神色庄严,“除恶务尽,这句话颇有道理,虽则天下之恶,是除不尽的。但总该有人出面去除,不然保证会成为罪恶世界。你们,就是一群禽兽。” “我跟你到济宁州投案。”妙观音推开经脉被制的霸剑奇花,一挺高耸酥胸向前走,真有女英雄女光棍的气概,与视死如归的豪情。 杨一元虎目炯炯,打量这个相当熟悉的美丽女人。 不错,是随无上散仙在店找他的那个红衣女人。 他曾经两次捉到这个女人,也两次放走这个女人。 在首山,他把另一个女人看成妙观音。这个女人是绛羽飞天艾红姑,被他捉到了,空欢喜一场。 另一个被他误认是妙观音的人,是辣手红绡张文锦。 也许,这个两度捉放的妇人,是真的妙观音了,不会再被愚弄啦! 但他可不敢断定。这女人到底是真是假…… “你是妙观音?”他冷冷地问。 “我就是妙观音梅含芳。”女人傲然地说,“我杀人越货,敢作敢当,与其他的人无关,我跟你到济宁州投案,你满意了吧?” “哦!就算你真是妙观音,但你似乎不懂除恶务尽这句话的意思,或者是故意装作不懂。” “我懂,所以挺身而出跟你去投案,你没有再伤害其他无关的人的借口。你八极游龙不是神明,你不能管天下间所有的事。混沌宫并没招惹你八极游龙,而且……” “混沌宫招惹了我。”小雅扬剑接口,“所以我有权和他们讨一笔血债。” “你是什么人?”妙观音沉声问。 “我叫蔺小雅,勉勉强强可以算初出道的武林人。” “你讨什么血债?” “四个多月前,河对面卫辉府城北面的长药集,三家村民三十六口被杀,三家各有一座美丽的少女失踪。集后的白马庙的老庙祝,认出寄宿的两个老道,是五方揭谛与圣手无常,留下他们杀人掳人的证据,随即被杀灭口。这三家村民,是本姑娘的远亲。” “你……” “我随杨大哥杀人混沌宫,目击你们残害女人的滔天罪行,所以我无法接受任何人的狡辩,不需提出任何罪证逼你们承认罪行。 我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讨取这笔惨无人道的血债。” “妙观音,你任何说辞,也改变不了我们除恶务尽的行动,不必浪费口舌了。”杨一元接口说,“也许辣手红绡,没把我向她所说的话转告给你们。” “她转告什么?” “就算她不曾转告,你们也该心里有数呀!你第一次追踪到南阳,我便看出你与百绝头陀的关系,因此故意表示放弃往回走,主要的目的,就是把你们这些牛鬼蛇神引出来除恶务尽呀!我并不知道百绝头陀是混沌宫的赞助人,发现之后,不啻天假其缘,我还能放弃除恶的机会不去温沌宫吗?你太蠢。” 圣手无常一群人,总算知道败亡的前因后果了。 “狗东西!你真阴险。”圣手无常咬牙切齿,左手拂右手剑上下一伸,剑高举拂下垂,举步上前,“今天不是你就是我,咱们拼死你这条为害天下的死龙。” 百绝头陀一咬牙,举杖并肩上。风雷神僧立即跳出。绛羽飞天艾红姑也举剑而出,与妙观音比肩应敌。 圣手无常的六名爪牙,四面合围。 玉虚观主却悚然后退,两道姑立即左右扶持掩护她退走,脱出圣手无常的控制,她也不可能上前参与围攻。” 刘夫人是最冷静的一个,悄然向呆立在圈外的霸剑奇花接近。 杨一元与小雅徐徐移位,两人保持背部相向,应付围攻的阵势,任由对方合围,冷静沉着信心十足,举起的剑光华熠熠隐发龙吟。 如果没有信心,肯让这些人布阵围攻吗? 合围刚成,剧变已生。 “乾坤始奠!”传出杨一元一声震天沉喝。 双剑一分,上下急旋,突然向东发起排云驭电似的快速抢攻,爆发出满天雷电。 围攻可以对付双方实力相当的人,却对付不了武功高出甚多的无双高手。没有人能有效地挡住突围的人,其他四周的绝对无法同时用兵刃集中攻击,所以一冲必垮,围攻绝顶高手,是极为危险的事。 东面的三个人,两断头一折双脚,一冲便垮,合围立即崩溃。 雷电侧卷,罡风剑气有如狂风乍起。 阵势大乱,洒出漫天血雨。 应付群涌而来的群殴,用剑刺是十分凶险的事、贯入一个人体,拔出剑并非易事,这电光石火的贯体时间,另一人的兵刃很可能同时到达了。 杨一元与小雅不用刺击,剑使刀招,神功注入剑身,所以起招突围的刹那,把三个人的头和脚砍下来,。” 摧枯拉朽,土崩瓦解。 “铮”一声狂震,小雅崩开圣手无常的长剑,扭身反击剑长驱直入,一声轻响,拂尘中断。 她不该贪心,第三剑紧迫强攻,招发跟着排云荡雾,用的仍是砍劈狠劲。 中断的拂尘,突然涌发黑雾,中有无数绿色的火星火焰狂啸而出。” 她感到眼前发晕,看不见圣手无常,却看到一道金虹陡射升起,向她的胸口处破空疾射。 糟了,她的剑已收不回来。也无法用掌拍击金虹,似乎左手已失去举起的力道。 眼看要被金虹贯胸,却发现一条金龙出现在眼前,那传说中的龙,似乎与图画上或建筑上的雕龙极为相似,巨大的形影历历在目。 金龙的一只巨爪,抓住了金虹。 好真实,不是幻觉,金龙的爪真像鸡爪,更像鹰爪。金虹似乎有近丈长,在龙爪中挣扎、扭动、伸缩,就是无法挣脱,像被老鹰抓住的蛇。 一眨眼,一切异象消失了,黑雾与绿星绿焰倏然消失,神智一清,看到圣手无常正以手掩额,惶乱地踉跄向后急退。 她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不由自主地冲上、出剑,反应出乎本能。她只有一个念头:毙了妖道。 她却没看到,圣手无常的双手所掩的前额中心,有一个创孔,有红白液体从掌下缘漏出。 剑毫无抗力,毫无阻滞贯入圣手无常的胸口。 其实她并没完全神智清明,刚才的金龙异象,令她亦信亦疑,出剑只有本能的反应而已。 这瞬间,她感到背心一震,如受雷殛,浑身猛然发僵,剑无力拔出。 “你再补他一剑,帮助他快速兵解归天。”她听到刘夫人的语音在耳畔轰鸣,同时被人勒住了脖子,勒脖的手劲道十足,将她向后拖走。 “他不会归天,只会下地狱,你也是。”是杨一元的语音。 她是清明的,看出同被拖动的人,是无力挣扎的霸剑奇花。 “天啊!我却把这妖妇忘了。”她心中狂叫,“我本来就对她怀有强烈的戒心,真的栽在她手中,冤枉!” 同时,她知道恶斗已经结束了。 草堆中摆了九具断了头折了足的尸体,惨不忍睹。其中就是没有百绝头陀,妙观音也不在。 圣手无常的尸体是完整的,仅前额和胸口中剑。 “你不要过来。”刘夫人大叫。 这妖妇相当得意,左手勒住霸剑奇花,右手勒住小雅,用锁喉手法把两女拖出三丈之外。 “你再过来,我勒断她们的脖子。”刘夫人再次大声威胁。杨一元已收剑人鞘,徐徐跟进不住冷笑。 “你真会恩将仇报呢!女人。”杨一元止步,用嘲弄的口吻说,“浑水摸鱼的功夫,也可圈可点。” “我刘夫人是一代女霸,你怎么讽刺我不介意。”刘夫人得意地说。 “你要干什么?”杨一元笑问。 “你得听我的。” “要我上你的床?” “我怕你,你这种男人我降伏不了。” “你倒有自知之明呀!” “天下男人多得很,我不想自找麻烦。” “呵呵!其实我这人不难对付呀〕你就曾经擒住我,把我整治得死去活来。你瞧,找不是笑容可掬一点儿也不可怕吗?什么事我都能让一步,发生事故不会先动肝火,有话好说尽量不要先入为主自以为是,我可以算是大好人吧?有什么事需要商量,你说好了。” “我要你替我做三件事。” “不会是举手之劳的事,是不是很难?”杨一元嬉皮笑脸,似乎不因小雅被制而焦急不安,“当然也不可能是要我做你的情人伴你闯天涯,因为你的确很怕我,降伏不了我,你不敢自找麻烦。说吧! 女人。” “第一件事,解申小妹的禁制。妖道先制了她的经脉,贼头陀又用另一种手法加制。我无法破解。” “咦!你已经挟持了她,用她来威胁我,怎么又要我替她解禁制?” “那个无情无义的大剑客,是个怕死的叫狡狯狐狸,我和申小妹始终奈何不了他,我们合作的协议仍然有效,我希望仍能保持合作。” “让我先看看检查所制的手法。”杨一元向前接近。 “站住,不要过来,谈妥了再言其他。”刘夫人娇喝,对他深怀戒心。 “你的狡狯也不比那位大剑客差,第二件是什么?” “你这个小美人,你要她陪伴我一段时日。” “你得问她肯是不肯呀!” “你要她干什么,她都会答应,她已经迷上了你。女人真要爱上一个心爱的人,是没有理性的。我是过来人,我知道男女之爱是怎么一回事。” “你既然知道,使该明白爱上一个心爱姑娘的男人的心理。男人通常是自私的,不会忍受心爱的人受委屈,一怒之下便会暴跳加雷,也是没有理性的,第三者一句略带伤害的话,都会引起打破头血流五步的暴烈行动。现在,你已经让我无法忍受,你用锁喉的手法挟持她,在我看来你是在虐待她。其实,你是一个很美很美,又妖又荡,每个男人都喜欢的荡妇。你的纤手对男人有控制的魔力,对同性的女人却毫无用处。你会厌恶甚至憎恨比你美,比你年轻的女人,你会排斥她们,不允许她们站在你身边,夺去你的光彩和魅力,你会毫不迟疑把她们推开远离你的左右……对,对极了。你那可爱的手,已经功行十指了。” 刘夫人不但把小雅推开,也把霸剑奇花推开,可知她的潜意识中,也把强剑奇花看成夺她光彩魅力的对象,表面上两人合作对付惊鸿剑客,内心却怀有敌意。 霸剑奇花比她年轻,比她美丽,都为了同一个男人动剑,动剑的原因不大相同,而她却是被弃受害的一方。霸剑奇花是为了雪耻报复而挥剑的强者,心态各异,也就难免心存芥蒂,貌合神离。 杨一元一面说,一面挽住了小雅。 “我的身体,气机有异……”小雅兴奋地低叫。 杨一元伸手在她的背部探索,虎目神光炯炯紧盯着两丈外眼神已呈现呆滞、举起双掌的刘夫人。 “好极了,你已功行十指,每个指尖皆尖逾钢爪,劲道已有抓石成粉的威力。缓缓提爪,慢慢扣住你自己的咽喉……”杨一元奇怪的声调,平和缓慢传出。 刘夫人的双爪,呈现了劲道十足的线条,十指如钩,慢慢形成反扣式扣住了自己的咽喉。 “三哥,你……你把她怎……怎么了?”小雅恢复活动能力,看到刘夫人的怪异神情大感吃惊。 “我要他扣断自己的咽喉。” “三哥……” “她对你存有歹毒的念头,要逼你做她的侍女……” “饶了她吧,三哥。”小雅大为不忍,“她很可怜,而且她曾经帮助过我们。” 杨一元走近刘夫人,轻抚刘夫人的天灵盖,口中喃喃发出柔和低沉声音,刘夫人的手指缓缓散去劲道,双手徐徐下垂。 “你第三件事是什么?”杨一元的声音突然提高。 “帮我捉住那小畜生。”刘夫人的双眸,突然恢复光彩,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第一个条件,我可以办到。”杨一元移步,在霸剑奇花的前胸后背一阵摸索,隔着衣衫在女人的身上禁区游动,毫无顾忌上下其手,“第二件,恕难答应。第三件免谈,我不会在这种小恩小怨的事上浪费工夫,我没空,我要带了小雅去游华山呢!刘夫人,听得进逆耳忠言吗?” “你……你你……”刘夫人如见鬼魅惶然后退。 “在你们这些沉沦情欲的男女心目中,大限来时各自飞的看法是正常的,你又何必斤斤计较惊鸿剑客为保命而弃你逃生的作法不对?” “可是……” “想去找他,往东;看开了,往西。”杨一元拍拍霸剑奇花的肩膀,说的话却是向两女说的,“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霸剑奇花深深地凝视他片刻,叹了一口气向西走了。 百绝头陀与惊鸿剑客主仆,是向东走的。东面的林的东面半里地,就是只有尸体没有活人的玉虚观。 刘夫人反应快,向西撒腿飞奔,似乎害怕杨一元改变心意不饶她,她曾经把杨一元整治得死去活来。 “这两个不同型的女人,居然走在一起,怪事。”小雅喃喃地说。 “这次,她们走对了路。”杨一元走到了妙观音躺下的地方,俯身轻抚着妙观音脑门。 “他没死?” “我用剑拍昏她的。” “三哥,我不要去济宁州。”小雅扭着小腰肢不依,“来回真有千里呢!人家走不动嘛!” “会有人带她去,我要陪你到华山。”杨一元在妙观音丹田穴点了一指头,将人抱起。 妙观音猛然苏醒,急退五六步骇然变色。 “你走吧!”杨一元向东一指。 “我……我……我……” “我还不能断定你是不是真的妙观音。”杨一元泰然微笑,“我不想再三上当,贻笑江湖,等我调查清楚之后,证实了再找你。” “你休想再找到我。”妙观音急急后退,尖声叫骂,“你是多管闲事的死龙,杀手刀的贼胚,总有一天,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你还嘴硬?”杨一元作势冲上。 妙观音转身撒腿便跑,速度比以往逃走的身法慢了三五倍,而且脚下不稳,大概她自己也发现有些什么地方不对了。 “我们走吧!往西。”杨一元挽了小雅,相倚相偎越野西行。 “三哥,这是往府城相反的方向呀!”小雅偎在他肩下,嗓音柔柔甜甜十分悦耳,撒娇的神情极为动人。 “我们绕道前往卧龙冈,凭吊一代人龙诸葛先生。”杨一元突然情不自禁,低头在她的粉颊上亲了一吻,“东面去不得,我受不了那些人的唠叨。 “什么……哦!他们?” “那些官方人上老奸巨猾,被他们套牢了哪有好日子过?会耽误我们游华山的行程,我们已无法赶上你老爹了。”杨一元说,“华山可能已经结冰,我们到洛阳添置冬衣。暮春三月华山最美,这时前往,你不能穿漂亮的衣裙了,可得变成丑小子啦!” “不要。”小雅故意把尾音拉得长长地,“那多丑,我觉得我长大了,我是小姑娘,哪能不爱美?” “呵呵!女为悦己爱容……” “才不呢!为悦你者变。”小雅的脸红似一树山茶花。 “不害臊。” 两人有说有笑,相偎相依离开血腥刺鼻的草场。” 东面不足一里是树林,是逃走隐蔽的好地方。 三个人,有两个受了伤,柳彪的右臂废了,走动时挂在伤巾上的右手,不可能完全不动,奔跑时触动伤口痛入骨髓,支持不了片刻。 百绝头陀左肘被剑穿透,关节已碎,左臂也算是废了,再不及时医治,手臂就非割掉不可。利用问路杖助势,向树林逃命,走一步左半身痛得发僵,跑了三二十步,便难以支持了。 惊鸿剑客的右脚也不太灵光,大腿外侧挨了一剑,前后有创孔,血满裤脚。这次,他不能自己逃走了。 后面跟来了玉虚观主和两个道姑,三个人并没加入围攻,等满天雷电把所有的人摆平,她们才发觉自己的处境危险,魂飞魄散赶忙逃走,反而走在受伤逃命的人后面。 距树林约三五十步,第一个摔倒的人是惊鸿剑客,然后是百绝头陀。 爬起扭头一看,杨一元与小雅已经不见了。 “这狗王八该死!”百绝头陀厉声切齿大叫,坐下来歇息,“我要召请天下同道,誓报此仇。” 惊鸿剑客与柳彪也支持不住了,坐下来痛得浑身发抖。 玉虚观主和两道姑到了。妙观音也急奔而至。 “师父!都……都是我误了事。”妙观音用衣带替百绝头陀裹伤,悲从中来,泪下如雨,“我真成了万死莫赎的罪人,名满天下的温沌宫毁于一旦……” “不能怪你,含英。”百绝头陀天良发现,沮丧地说,“混沌宫造孽在太多。这一天早晚会来的,八极游龙不来,一定有其他的人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来迟。你自己走吧!走你自己的路。” “师父……” 树林前,突然出现三十余名青衣人,有一半的人手中有可怕的连弩,排成一列向前走,急步而来像天神。 两个道姑目下是武功最高的人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一看不对,不再兼顾主人了,转身飞掠而走。 仅逃出十步外,劲弩排空如飞蝗,每个人的背部,最少也中了两支劲弩,惨叫着摔倒。 “不……不关我的事。”柳彪惊怖地向后倒退,“我……我只是一……一个随从……” 三个青衣人绕到,堵住了退路。 “是吗?”八臂金刚声如沉雷,指指右首那位鹰目炯炯的中年人,“你认识他吗?他认识你。” “活报应黄昆山!”柳彪脸色大变。 “谢谢你还记得我。九幽恶客陈宗,你怎么改名柳彪了? 你一个黑道最阴险神秘的恶贼,居然做一个武林世家子弟的随从,居心叵测,该有合理的解释。”活报应冷冷地说,“解释给我听好吗?希望能合理。” “这……这小子虚有其表.志大才疏不堪克绍箕裘。”柳彪指指惊鸿剑客,“所以他老爹以重金礼聘,请我辅导他成材,帮助他闯道扬名立万,希望有一天他能重振门户光大门楣。” “他老爹知道你的根底?” “知道,我们交情深厚。” “原来如此。”活报应苦笑:“找一个恶名昭彰的恶贼调教子女,结果已可预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振武园主何其愚蠢?振武园算是完了。你两个家伙,将与混沌宫余孽在郑州受审。” “不,不要,我们……” “有何理由,你可以在公堂上分辩,我保证你们可以获得公平的审判。除非你真的与混沌宫余孽走在一起,你们不会被定罪。” 他忘了痛楚,向侧急窜。 人四散而走,像受伤的猛兽。 一声怒吼,他的左手以全部剩余的精力,向挡在面前的八臂金刚拍了过去,再夺路逃生。 一声冷笑,手腕被八臂金刚扣住了,“砰”一声大震,被摔翻在地,痛得他天昏地黑,来不及挣扎,左肩尖便换了一记重击,他知道八臂金刚正压住他上绑。 妙观音内功己废,但手脚依旧利落,基本武功仍在,逃走的技巧也精妙,左闪右掠逃避正追逐她的俞巡检,她知道对方要捉活口,所以不怕有人用弩对付她。 眼看要窜入树林,入林便可获得躲闪的优势。 一声阴笑,八臂金刚突然出现在林前。 她别无抉择,凶猛地撞上了,拳拳着肉声暴起,铁拳粉腿齐飞。 如果她的内功仍在,八臂金刚根本不是她的敌手,而且近不了身,被击中十几下也伤不了她一根汗毛。但现在她吃尽了苦头,两照面便被击中十余记狠的,两次仆而后起,第三次被击倒,她感到全身骨头快要崩散了,摊开手脚躺在草中挣扎难起。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八臂金刚站在一旁,屹立如天神,手中接过一名青衣人的绳索,“八极游龙偷懒,他托我把你解送到济宁州。” 四周围满了人,被背捆的人有百绝头陀、玉虚观主、惊鸿剑客、柳彪。她完全绝望了,一个人也没跑掉。 “杀了我!”她挺坐而起狂叫,“我宁可让你就地正……法……” “抱歉!我不能有负所托。”八臂金刚断然拒绝。 “我和你拼了!”她一蹦而起。 八臂金刚接住她的手,扭身便摔。有骨折声传出,“砰”一声大震,她被摔倒在地,手被反扭,腰背也被踏住了,被捆得结结实实。 那年头,治安人员对付已定案通缉的江洋大盗、恶迹如山的歹徒、武功高强的凶犯,照例下手不容情。有些公人心硬如铁,为保自己的安全,以及防范犯人逃跑,所用的手段极为残忍。 割断脚筋、弄断手臂、捆人用活套、穿了琵琶骨……这种手段,一直沿用了三两千年,似乎永远没有改善终止的可能,可能千年百载后仍然存在。 八臂金刚恨透了这些丧尽天良的男女,下手自然够阴狠残忍,在抓摔的交手间,已经把她的右臂扭断,捆妥后再在双肩上劈了两掌,两条手臂废定了,左右锁骨已断,肩骨已受损不轻。 “我不会再折磨你。”八臂金刚脸上的恨意消失了许多,“而且得谢谢你。” “你这……混……蛋!”她切齿大骂。 “如果没有你,八极游龙的大驾不会光临河南,光临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侠驾在何方。没有你,他不会帮助我们扫除天人共愤的混沌宫妖孽,尔后不知道还要虐死多少可怜的女人。 也许,这是天意,神借你的手,把八极游龙引来为世除害吧!神很残忍冷酷,经常降福给恶人;但有时也相当公平的,清醒时也会惩罚恶人。带走。” 上来两个青衣人,左右一扶拖了便走—— 扫描,kuuldor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