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霸江湖》 第 一 章 菩萨心肠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古剑秋在师父面前,以此同样的心愿,恭敬地说道:“是,徒儿此志不修,就此下山去了!” 就这样,他怀着推备牺牲个人一切,为天下武林争取生机的宏愿,背负一口古剑,别了相随十七年,情胜父子的师父,沿着下山的羊肠小道,一路飞驰,投向群魔之中的江湖…… 时值莺飞草长,绿遍了江南的时候。 一个剑届星目,猿臂蜂腰,年约二十左右,身着黑色劲装的少年侠客来到了街头,面前正是城中最大的酒楼承天楼。 他神态从容而高傲,微笑中含着冷峭的意味,双目一转,射出凛冽的炯光,选定一副座位,走了过去。 承天楼生意最好,二三十到座位,此刻就只剩下那一桌,尚未有人。 楼中人头攒动,店小二正忙得头昏脑涨,不可开交,要找座位,似乎只有靠自己的眼明脚快。那少年眼睛够明的了,只是脚下慢了一步,当他刚走近那副空座位时,一朵红云由他眼前掠过,疾足先登,占了那座位。 那少年剑眉微皱,身形晃动间,也到了那副座位前面,与那疾足抢先之人站了个面对面。 一对面,那少年只觉眼睛一亮,呈现他眼前的是一位容光耀人,色丽迷人的少女,露出一排整齐的贝牙,向他嫣然一笑。 那少年薄怒的俊脸被她笑得再也板不起来,退步转身,只好另觅座处。 忽听身后那红衣少女,清脆地叫道:“小二,送两副碗筷来!”那少年听了一怔,迅快地转念忖道:“她只一人,要两副碗筷,莫非……”眉梢一喜,忙又转身道:“不用客气,在下另外找地方坐就是了。”“谁和你客气了,好不知自量的野小子!”话声起自背后,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那少年身形微晃,错出二步,扭头望去,只见就在他立身之处后面三尺处多了一位锦装公子,一张面孔长得倒也够得上俊朗两字,只是满面阴森森的,使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很明显,这位冷面公子和那红衣少女乃是同路之人,不过她这种态度太使人下不了台。 原来那黑衣少年,正是急着闯名立万的古剑秋,只愁没有借口生事,有人找到他头上,可说是求之不得。当下心想;你狠,我就拿你开刀!于是剑眉一挑,脸色顿变,双目射出光芒,冷笑一声道:“两位既不和在下客气,那么两位就请别处坐吧!”随手拖过一张凳子,在桌边坐了下来,继之,一掌拍在桌上,高声喝道:“小二,先替本公子送半斤花生,四样冷盘上来。”挺胸扬目,傲然四顾,比那锦衣公子神气三分。 那红衣少女抿口轻笑道:“唉哟!你要吃人了!”她一点也不生气;那锦衣公子可就不同了,脸上肉皮一阵颤动,冷笑道:“好小子,你真是瞎了眼!”袖子一抖,一声“去你的吧!”把古剑秋连人带椅震得直向窗外飞去。 眼看古剑秋人已飞到了窗口,就要向街心落去,丢个大人。 全楼为之发出一声惊叫:“啊!……” “啊”声未了,忽然,又哄堂暴出一阵好,“好!好!……”原来古剑秋连人带椅没有被抛到窗外去,在楼上旋了一个圆圈,又飞回了原处,刚才是怎样坐着的,现在还怎样坐着,就象没有被动过似的。 红衣少女怔了一怔,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相反的,那锦衣公子的一张俊脸,却是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人在气头上哪有自知之明,只见他一声厉笑,双手一扑,抓住了古剑秋的两肩,一声:“滚你的!”真力一吐,一抖……一条人影急射而起,穿出窗口,跌落了街心,大家定眼一看,愣了! 只见古剑秋危坐如故,纹风不动,而是他身边少了那锦衣公子。不用说,那锦衣公子是被古剑秋以反震之力,倒弹出窗外。 红衣少女愕愣了半天,忽然发一声娇笑道:“少侠好俊的功夫,请问贵姓!” 古剑秋剑眉双轩道:“在下古剑秋。” 红衣少女道:“小妹李映霞。” 一语未了,忽闻楼外一声轻啸,当即话声一顿,改口道:“我要去了,一切有小妹哩!”红霞一闪,从窗口飞身而出。 古剑秋冷晒道:“谁还怕了你们不成!” 店小二三脚并作两步,小跑了过来,诚惶诚恐地颤声道:“公子,您……你快请吧!” 古剑秋俊面一寒,道:“你们也欺负外乡人?” 那店小二原是一番好意,见他怒容满面,不由为之口结道:“不……不……公……子,公子……”古剑秋冷声截口道:“你们准备不招待本公子?” 那店小二颤声道:“不……不敢……”说了半天,竟未能表达出半点心意。 古剑秋挥袖道:“去!替本公子把酒菜送来!”那店小二只好应声:“是!”退了下去。 旁边一副座上,走过来一位老年穷儒,一片好心地道:“公子可知道得罪的那位是谁?” 古剑秋原想站起来笑脸相迎,忽又转念忖道:“太谦和了,似乎不太适合……还是狠一狠的好。”剑眉一挑,似乎余怒未息地道:“管他是谁!” 那老儒修养极好,毫不为忤地一叹道:“其实那位也算不得什么人物,只是他背后的人,却不太好惹。公子如果没有要事,还是请听老夫一言,早点离开敝地吧。” 古剑秋眼皮抬也不抬地道:“多谢关照,不过在下也不是好惹的。”这话说得实在太不礼貌,也叫人很难接口。可是那老儒真是一个好人,他晓得年轻人最是好强不过,他哪能和他一般见识,生他的气!自顾自话地含笑道:“刚才那位公子,乃是敝地李堡总管王大爷的侄少爷,有名的锦毛犬,在少堡主跟前,红极一时……” 古剑秋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道:“那位小姐是李堡的什么人?” 那老儒见他不爱听自己的话,却问起人家姑娘,不由暗叹一声,忖道:“看来这人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摇了摇头道:“她不是什么小姐,只是李堡二小姐的贴身丫头。”接着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言,退回自己桌上。 古剑秋暗中投以歉疚的一瞥,正好店小二把他的酒菜也送来了,他满满地倒了一杯花雕,一口干了。处处给人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傲印象。 经他这一闹之后,满楼的顾客一个个轻手轻脚地走了不少。最后全楼上,连古剑秋带店小二只剩下七个人。其中店小二五位,也就是说,另外的食客只剩一位,他与古剑秋相背面坐。古剑秋有意无意之间回了两次头,只看到那人的背影,不见庐山真面目。 不过从那瘦削的背影和一身宽大的褚色长袍看,应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因他戴了一顶帽子遮住了头发,少了一个猜测他年纪的依据。 古剑秋饮完了半斤花雕,又加了半斤。一张俊脸已是通红,显然他的酒量并不太大,看样子像是借酒壮胆,结果看样子胆没有壮起来,自己先就醉了。他晃了一晃头,似因头昏而支持不住伏在桌上呼呼入睡了。 楼梯上响起了一串脚步声,刚才那位锦衣公子气势汹汹地领着五个人冲上楼来,怒目一扫,一眼看到古剑秋,便向随来的一位五旬左右的汉子道:“胡大叔,就是他!” 那半百汉子嘿嘿冷笑道:“就是他么?一只雏儿。” 惹了事还喝得醉醺醺的,稍有江湖经验的人也不致如此不是雏儿是什么? 那锦衣公子生性多疑,犹恐古剑秋有诈,仍没胆子上前,迟了一步道:“胡大叔……” 那胡大叔根本不用轻身功夫,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古剑秋身后,不顾身份,咳了一声,喝道:“朋友,醒来!” 古剑秋充耳不闻,一动也不动,他是真醉了。 那锦衣公子胆气一壮,错步抢了过来,一指点了古剑秋穴道,才冷笑道:“好小子,现在你该看小爷的了!”先出手,后充好汉,十足一个阴险小人。现在他可神气了,一挥手朝另外一个年轻汉子喝道:“把他带回堡去。” 他们五人来得快,去得快,招呼不打一声就把古剑秋架走了。” 店小二气都不敢吭一声,哪还敢向他们要古剑秋的酒菜帐。 他们带走了古剑秋之后,那位坐在古剑秋背后的人,叫过店小二,把古剑秋的帐一起算了,冷笑一声下了承天楼。 李堡就在扬州城外不到五里之处,瞬间便已到达。 那扛着古剑秋的汉子行走之间,忽然“咦”了声,道:“胡大叔……” 他呼声出口,只听一阵哈哈大笑起处,古剑秋说道:“多谢各位!叫你们堡主亲自来迎接本公子吧。” 那胡大叔应变甚速,疾出一指向古剑秋点去。古剑秋身子一弹,凌空而起,那胡大叔指力已发,正点在扛古剑秋的汉子身上,那汉子一声惨叫,冲出数步才稳住身子。 古剑秋飘身落在那胡大叔身前,冷然道:“朋友,你要识趣的话,就去把你们堡主叫出来迎接本公子,否则待会你们堡主怪罪下来,莫怪本公子言之不预!” 他那说话的态度语气,叫谁看了也测不出他有多大本领。连胡大叔这等老江湖都被唬得一怔,凶威顿敛道:“少侠是哪方朋友?”态度变得好快。 古剑秋道:“本公子向那位少年朋友说过了。”目光-闪落到那锦衣公子身上。那锦衣公子所倚仗的,只是他叔叔。王总管,王总管权再大,到底还是人下之人,别看他离开了堡,神气活现,本公子长本公子短的目空四海,可是回到堡中,他却颇有顾忌,不敢再自高自大。 何况胡大叔的语气都变了,他能不乖乖地,凄凄然道:“是的。少侠曾自我介绍过,姓古名剑秋。” 那胡大叔浓眉一皱,话儿在喉中转了一转,但没有说出来。 古剑秋剑眉微轩,闪目道:“没听过是不是?” 那胡大叔对这位口气大得吓人的少年,越发有点莫测高深起来,堡主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万一这少年人真与堡主有什么关系,自己无心得罪了他,那可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世上的事本来就是这样,恶人就怕恶人磨,越狠的人也越怕更狠的人,古剑秋真是深得其中三昧。 胡大叔绽开一副笑睑道:“是,少侠请稍待,小老儿马上就进去,报与堡主知道。”说罢。向古剑秋抱拳一礼,急急抽身向堡内走去。 他真会去向堡主报告么?那也未免把他看得太简单了,得罪了堡主的朋友,固然不好受,如果堡主哼一声:“老夫不知道此人!”他一样吃不消。总之这不是一件好差事,他犯不着冒这个险。脑筋一转,找总管包没错。身子跟着脑子拐了弯,直向王大总管住处奔去。 他刚一转弯,迎面几乎碰上了二小姐李瑛。 二小姐李瑛娇喝一声道:“胡雕,慌张什么?” 胡大叔胡雕见是二小姐李瑛,头皮都麻了,这主儿比堡主好不了多少,当时结结巴巴道:“没……没有什么!” 李瑛身后正跟着她的贴身丫头,那位穿红衣的少女李映霞,向二小姐李瑛打了一个眼色,接话道:“胡大叔,在二小姐面前,最好实话实说。” 胡雕瞪了李映霞一眼,暗骂道:“好丫头,事情就是你惹起的,你装什么蒜!” 他心里骂,脸上可不敢露出形色,赔笑道:“外面有一位古少侠,前来求见堡主,胡雕不敢作主,正想向王总管请示。” 二小姐道:“王叔叔正在爸爸房里议事,你不怕挨骂!” 胡雕面现难色道:“这……” 二小姐李瑛突然截口道:“那古少侠有什么事要求见堡主?” 胡雕讪讪道:“这……” 二小姐柳眉一扬道:“他的底细弄清楚了没有?”胡雕吞吞吐吐道:“他……不肯说。” 二小姐杏眼圆睁,“哼”了声道:“胡雕。怎么越老越糊涂了,做事这样轻率了草!” 胡雕老脸一红,讷讷地答不上话了。 映霞一笑插嘴道:“看情形,他们一定是吃了亏,小姐就替他们担待了吧!” 二小姐轻叱道:“好丫头,又替我找麻烦了!”映霞仰着笑脸道:“婢子还不……” 二小姐李瑛是什么德性,他胡雕能不知道,吁了一口气,应口不迭地道:“是,小老儿这就去把他带来!”转身退了出去。 胡雕走后,不知映霞丫头在二小姐李瑛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只见李瑛一声娇笑道: “死丫头!”扭腰一闪身进了侧门。 胡雕回到堡前,可不敢对古剑秋说二小姐要见他。只说堡主正在坐息用功,请他先入内待茶,一俟堡主坐息完毕,就出来向他致歉。 古剑秋见好就收,给了他-个面子,随他转入后院,当然,古剑秋井不知道胡雕带他去见二小姐李瑛。 胡雕陪着古剑秋来到一座粉红色的月门前,月门之内,迎出四位一式粉红衣裳打扮的少女,把古剑秋请入院内。 胡雕松了一口气,一回身不觉又怔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三小姐李-到了他身后。 三小姐李-向他做了一个鬼脸道:“二姐给你什么好处,你这样替他尽心尽力?” 胡雕打了一个哆嗦道:“三小姐,你可冤枉死小老儿了。” 李-冷笑一声道:“你还瞒我,你刚才带进来的那位是什么人?” 胡雕苦着脸道:“一个要见堡主的客人。” 李佩道:“那就该带去见堡主呀!” 胡雕道:“堡主正在坐息用功……” 三小姐嗤笑道:“见你的鬼,堡主不是正在和王总管议事?他什么时候坐息用功,你都不知道么!我看你还是实情实说,把承天楼的事和盘托出!”胡雕无奈,只好全说了。 李-笑道:“真亏你白活了这大的年纪,被一个小毛头孩子给唬住了。” 胡雕本想申辩几句,继之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几位小姐没有一个好惹的,还是自认倒霉的好,顺着她的口气道:“是!小老儿可以告退了么?” 李-道:“谁留你了!”娇躯一闪,入了恰红院。 古剑秋被四个少女拥入“怡红院”,一面琢磨如何应付李堡主,一面游目四望,打量着四周环境。以便真要动起手来,也好有个准备。 担这“怡红院”给他的第一个印象,似乎太纤巧了些,不象是江湖大豪居住之处,正想不通其中道理时,一朵红云突然从屋内飞出,笑哈哈地道:“少侠请进,敝主人恭候侠驾哩。”这人正是二小姐的丫环一一李映霞。 古剑秋哈哈一笑道:“见到你就好,小生哪有兴趣和你们李堡主见面。”装糊涂,兼灌迷汤。只听得映霞丫头又惊又喜地愣了半天,然后轻轻地道:“你是为了我才身入龙潭虎穴的?” 古剑秋也低声道:“贵堡还有什么值得小生一顾的!” 映霞丫头两颊生辉,但又一声轻笑道:“可惜,我只是一个丫环。” 古剑秋看着她道:“我却把你视作我的皇后。”这时,屋里传出一声呼叫:“映霞,怎还不把古少侠请进来!” 映霞一震,啐了他一口道:“都是你,几乎害我挨骂,快请屋里去吧!有话以后慢慢再说。”古剑秋微怔道:“你们堡主也是女的?” 映霞道:“这是我们二小姐,她的脾气可不好惹,你得小心些。” 古剑秋知趣地含笑道:“为了你,什么事都可以忍。” 进了屋内,精巧的小客厅内站着一位中等姿色的少女,她长得虽比不上映霞丫头,但另有一种娇媚入骨的诱惑力,使人一见便有一种这才是真正女人的感觉。 古剑秋俊目发直,呆了! 二小姐李瑛虽早经沧海,但又几曾见过这样英俊的少年郎君,也是双目一亮,满意极了。暗中更有一人,见了古剑秋的英挺俊朗,也不由自主地红透了双颊,那就是偷偷进来准备看好戏的三小姐李。 古剑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很不自然地抱拳长揖到地道:“在下古剑秋见过二小姐。” 二小姐李瑛笑颜绽开,回了一礼,只叫:“请、请,古少侠请坐。”口中叫着却不知如何安排座位,显然她也紧张得手足无措了。 正在此时,突然冒冒失失闯进来一个小丫环,叫了一声:“二小姐……” 映霞见了二小姐与古剑秋那副德性,心中正不知多么难过,一腔怒火顿时都发到这小丫头身上,娇躯一闪,玉掌一翻,给了那小丫环一记耳光,同时不让她有说话的余地,骂道: “冒失鬼,你难道瞎了眼,没见到小姐有客么?” 那小丫环挨了一个耳光,哭丧着脸道:“二小姐……” 二小姐李瑛也火了,娇叱道:“死丫头,还不滚出去!”那丫头一边回头往外走,一边苦着睑道:“堡主和少堡主来了。” 二小姐愣了一愣,忽然发横道:“映霞去把大门关了,说我不舒服,谁也不见。”“哈哈,二小姐不是好好的吗?几时不舒服了?”一个青年汉子陪着一个红光满面的六旬老人大步走了进来。二小姐没好气地道:“大哥你的耳朵好长呀!你……”老堡主笑道:“瑛儿,不要怪你大哥,实在是有人找上门来了。”二小姐一震道:“什么人?好大胆,敢到我们这来撒野!爸你也真是……真是连这点担待都没有,也不怕外人笑话!”老堡主含笑道:“你还没有把朋友介绍给为父就先说我,真是不孝的丫头。” 古剑秋借着老堡主的话,抢前一揖道:“晚辈古剑秋见过堡主,冒犯虎威之处,请勿怪。”前踞后恭给了老堡主-个好的印象,老堡主凝目看了古剑秋片刻,还了半礼,笑道: “过去的事是老夫手下的不对,请少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不打不相识,今后成了朋友,老父也很高兴。来,你们年青人好好谈谈。”随手指着少堡主道:“这是我儿李晖,瑛儿的大哥。”古剑秋又和李晖见了礼,李晖也很高兴。 二小姐见父兄俩对人家的态度出奇的和善,也消了气,让着请大家坐。李堡主摇头道: “不坐了,为父外厅还有客人。”古剑秋接口道:“老堡主有何见教?”“请问少侠,与朱大侠朱一吾有什么关系?”“朱一吾?”老堡之微感意外地补充道:“就是那位人称‘多事老人’的朱大侠。”古剑秋肯定地摇头道:“晚辈不认识此人。”老堡主“咦”了一声,望着他的儿子惊讶道:“这就怪了!”少主李晖道:“爱管闲事是他的本性,随便找个借口上门也是不足为奇的事。”二小姐道:“他来找什么麻烦?”李晖笑道:“他要带走古少侠哩!”“他也配?”李瑛道。老堡主长眉一皱道:“为父虽不怕他,可目前不是和他反目的时候。”转向古剑秋道:“不知少快是否愿和他见一面?证明故堡与少侠过去只是一因误会,好打发这厌物上路。”古剑秋扬目笑道:“我正要看看他是什么东西,管闲事管到我头上来了!”老堡主点头道:“我们虽不愿和他反目,能臊臊他的脸皮也好。”二小姐道: “爸,我也去!”这即将到手的肥肉她哪能轻易失手。老堡主望了古剑秋一眼,又望了望情急的女儿,哈哈一笑道:“就这样吧,你们索性兄妹相称,看那朱老儿如何下台!”二小姐高兴得忘了刚与古剑秋认识,亲热得象老朋友一样叫了声:“秋哥哥!”拉着他的手向外厅跑去。 入厅接目之下,所谓“多事老人”朱一吾,原来就是酒楼中那位坐在古剑秋背后的褚袍老人。这时正由一位三角脸的瘦老头陪着用酒闲谈。老堡主走进大厅,干咳一声说道:“对不起,有劳你久等了。”也不替古剑秋介绍,便坐上了一主位。 古剑秋这时还携着李瑛的手,来到朱一吾座前,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昂首冷言道:“彼此素不相识,不知朱大侠找我为何?”多事老人无门无派,生就爱管闲事,凡看不顺眼的事总爱挺身而出,伸手一管。 尤其近二十年来,各大门派掌门人神秘失踪,后继无人,以致正道武林欲振乏力,江湖正义荡然无存,放眼尽是魑魅魍魉不法之徒横行霸道,多事老人朱一吾爱管闲事,功力又高,大家奈何不了他,但他从不出手伤人,因此江湖上还残留他这支正义的势力。他来找古剑秋便是怕他少不更事,吃了李堡的大亏,上他们的当。谁知好心并不得好报,看他那神情。就知道他并不领情。不过此老乃是热心人,并无不乐的神态,微笑道:“老夫乃是特来向少侠打听一位老朋友的,不知少侠是否愿告其行踪?”古剑秋微怔道:“我认识之人。包括各位尚不足二十之数,在场的就占了七八位,除父母和师父外可就没有了。”朱一吾脸色一正道:“少侠在承天楼上使了一招奇学,请见告学自何派高人?”古剑秋道:“在下在酒楼上露了一招‘玉树惊风’,把李老前辈一位朋友震出楼外,难道老前辈据此就认识家师么?” “玉树惊风”?这不是华山派的不传绝学么! 全厅之人都为之大感意外:他难道是华山弟子?多事老人朱一吾修眉一皱道:“此招乃是老夫的朋友不传之秘,因艺思人,难道不对?”古剑秋当然知道他指的是华山前掌门人出云子,乃笑道:“家师胸罗万象,岂是他出云子所能望其项背的,老前辈未免……”语声一顿,摆了个双足并立,右手撑天,掌心向上,左手据地,掌心也是向上的架式。老堡主虎目一瞪,脱口道:“黄山绝学‘日月同寿’!”古剑秋冷笑道:“难道在下也是出身黄山么?” 一语刚了,不让朱一吾有开口的机会,身法一变,又摆了一个单足驻地,两臂平伸形同十字架式,道:“这是昆仑‘春寒乍展’,在下该是昆仑门下的了?”接着身形一拔跳起四尺多高,就忽左忽右飞遍了全厅。正当大家看得眼花缭乱之际,人影顿沓,落回原来起步之处分毫不差。又露了一手青城“九曲回龙”身法。接着:秋雁穿云、画龙点睛、尘弥大合、月移天影等各大门派的不传之学。最后是丐帮“花子打狗”和多事老人朱一吾自己的“百变阴阳”,这一招使出这后,虽有班门弄斧之嫌,但那功力火候就是多事老人也不得暗暗点头。 这一来朱一吾老脸再也挂不住了,他愣楞地呆了半天,忽然发出一声惨笑,身形陡起,疾如怒矢暴射而去。 古剑秋一副得意的狂态,揶揄地道:“前辈好走!在下不送。”接着是哄堂大笑。大家见到一生爱管闲事的朱一吾落得如此狼狈而逃,真是开心极了。 蓦地,老堡主脑中灵光一闪,笑声象刀截似地一断,目露凶光,逼向了古剑秋。 顿时,全厅笑声为之骤止—— 第 二 章 笑面无常 这位老堡主在江湖上是有名的“笑面无常”,杀人于谈笑之中。知父莫若女,二小姐李瑛花容大变,正要闪身挡在古剑秋身前,古剑秋却不以为然地一笑道:“你放心,令尊还伤不了小生。”携着李瑛玉手的那只手微一用力,便将她推出数丈之外。李瑛身不由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推了出去,身形却是平稳之至,落地之后一尘未染,就是她自己跳过去也不见得有这份轻灵。笑面无常看得清清楚楚,就凭这一手他也力有未逮,他不得不先替自己多想了。 别看他在谈笑之间杀别人,可他也怕别人一出手要了他的命,他踌躇了。 古剑秋望着他笑道:“晚辈早就不识害怕二字了。”一副有恃无恐的神气叫堡主高深莫测,亏他笑面无常真会顺水推舟,便凶光一敛换了一副笑脸道:“古少侠请坐,我们先小人后君子,有话说在前面,你不见怪老夫无礼吧?” 古剑秋一笑道:“老堡主快人快语。”说罢走到刚才多事老人所坐的位子上。笑面无常也坐回自己主位,道:“少侠你不会无缘无故来敝堡吧?”“晚辈不是自己来的呀!”古剑秋道。笑面无常大笑道:“老夫门下岂能请得动少侠!”“堡主到底是老前辈,高明之至,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里。如今我也就厚起脸皮说了。”笑面无常道:“少侠请讲。”“晚辈是想借你一样东西。”笑面无常双眉一皱道:“少侠要借什么?”“贵堡地点适中、建筑雄伟,不如堡主能否借与我用三年?”“少侠如此要求不赚太狂妄么?”古剑秋神色不变地道:“堡主请莫气恼,晚辈并不白借,而愿付出相当代价,如你认为不合算,晚辈也不强人所难。常言‘交易不成仁义在’,我另找立身之处就是。”笑面无常忍住怒气道:“你能出什么代价?”古剑秋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只黄色封套在空中晃了一晃,道:“此物如何?”那黄色封套一现,笑面无常脸色大变,一声大喝道:“拿来!”身形急射而起,扑向古剑秋。 古剑秋端坐不动,单掌一立,迎着李堡主的来势,轻轻一推道:“晚辈无意与堡主动手,望你不要逼我。”口中虽说无意,但那一推之下发出一股凌厉无比的劲力,向堡主卷去。李堡主身形一顿,脚落空地,叫道:“来得好!”双掌一翻,反击过去,只闻砰然- 声,双方掌力屠实,笑面无常一个身子飞出一丈多远,噔!噔!噔又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再看古剑秋,嘴角冷笑,端坐如故,一动未动,显然李堡主比他差了一大段距离。 李堡主深吸一口气,压住翻滚的气血,又大声喝道:“大家齐上,如不杀了此人,我们就有灭门之祸?”说罢又疾冲而上。古剑秋震声道:“谁要鲁莽向前,本少侠可不在乎满手血腥,洗了你们李堡!” 这时李堡主那位王总管闪身向他们之间一插,赔笑道:“大家有话好说,古少侠如真有意与本堡主为难也就不会撵走多事老人了,少侠你说是么?”古剑秋只为找机会收震慑之功,见好就收,朗笑道:“王总管好说,堡主息怒,原物在此,请收好!”随手将那黄封套轻轻向前一送。王总管位置站在二者之间,那黄封套直向他飞了过去,王总管以为那是交给他的,笑着去接,并谢道:“多谢少侠。”哪知黄封套飞到他身前时忽斜里一偏,从他手边滑过奔向李堡主,李堡主接那封套时,轻飘飘的就好象用手交给他一般,他心头一震,脱口道:“以气御物!”这一来他可真的冒出了一身冷汗,就凭这一手,莫说他,就是顶头上司东霸天尤志雄又能奈他何!心惊之余,可他并没忘检查套内的东西,急抽出看了一看,见是原物,才放心地吐了一口长气 这时才向古剑秋抱拳一礼,道:“多承你替老夫夺回此物。”古剑秋朗笑道:“堡主,此礼小生万万不敢当……”李瑛闪身过来道:“爸,你就别客气了吧!”李堡主望了望俩少年,笑道:“少侠,请到书房,我要和你细谈。”拉着剑秋向前堡走去。王总管一笑,自去准备酒菜。 二小姐叫道:“我也去。”堡主浓眉一皱道:“有你哥哥在就够了,你敬少侠的酒另请是了。”暗中向她打了一个眼色。二小姐虽不明其意,但想到将和剑秋对酌情趣时,心花大开。连连点头道:“好!今晚我请古哥哥吃宵夜,现在我去准备,秋哥哥,爸健谈,你不要忘了时间呀!”古剑秋道:“忘不了,你放心好了。”支使开二小姐到了李堡主书房。片刻,王总管已把酒席摆好了。书房内只有李堡主和少堡主李晖、王总管、古剑秋四人,各据一方。李堡主暗中思量:“他艺高胆大,倘能收为己用倒是一大快事,否则决不让他生离此地,免留后患。”并暗示李晖和王总管随时准备对付古剑秋。酒过三巡,堡主道:“老夫想问少侠,请不要见怪。”古剑秋笑道:“晚辈如说了实话,请你也不要见怪。”堡主道: “封套内的那封密信你看过吗?”古剑秋道:“看过。”“那为什么还给老夫?”堡主道: “有所求于堡主并取得堡主的好感。”“你想要老夫的二丫头?”少侠点了点头。李堡主话题一转道:“老夫那密函你真是从别人手中得来的么?”古剑秋道:“堡主请不要疑心,昨日我来到贵地,夜晚出来观月色,贵堡内射出一人,几乎与晚辈冲个满怀。他不但未喝问在下,反而疾驰而逃,引起晚辈疑心,便追了上去。把他杀了,得回了密函。”“那人是谁?”“我懒问他的姓名。”堡主又问:“死尸埋在何处?”“埋在贵堡东南百丈的树林内。”这时王总管详细问明了埋尸地点,向堡主请示道:“我去看看如何?”堡主点了点头,王总管一按机关打开房门,急步走了出去。 笑面无常李堡主笑了笑道:“我们还是把房门开了说话方便些。”菜过三巡,李堡主问道:“少侠,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但有关少侠的身家师承尚望能见告才好。”看来古剑秋是不能不说了。古剑秋眉头一皱道:“说来只怕堡主不信,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的身世。”“你是孤儿?”“不是,我记得在我三岁左右家中人很多,听家师讲,他收养我时穿着极讲究的。”“你师父怎样收养你的!”“是家师把我从强人手中夺回来的。”古剑秋从脖子上取出一金牌,上面有“长命百岁”“古剑秋”,刻得很精巧。李堡主见他武功了得,师父一定也是江湖知名人士,便问道:“令师如何称呼?”“家师自号‘抱冰老人’,至于他的姓名,他只说‘你等着看我的遗嘱吧。”李堡主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江湖上有这么一位大侠,便又问道:“他住何处?”“不远,就在黄山深一处名叫‘卧蚕峰’之下。”堡主摇头,示意也没听说过。问了半天,堡主什么也没问出来。只听古剑秋说道:“堡主,我与令爱之事望你金言一诺。”“我同意,不过中堡正值多事之秋,等到……”“晚辈……小婿替你老人家办了就是了。”堡主大喜道:“太好了,为了你身份保密,你我称呼最好如旧。”“为什么?小婿见不得人么?”“老夫自有妙计,你等着看就明白了。”“晚辈可不可以和令爱相聚?”“可以,但你准备替老夫对付那偷密函之人,等办完正事再相聚,以免分心。”老家伙真把他看作色情狂了,竟耍起手段来。 堡主突然道:“王总管回来了!”古剑秋虽处处留心,竟没看出他如何判断王总管回来的。果然堡主手按机关,王总管走了进来。井说道:“那死尸我认得,他是洪老儿手下耳报童子宋千里。”堡主一震道:“洪老儿注意我们了?”王总管道:“或许只是宋千里自己邀功讨好。”堡主道:“何以见得?”王总管道:“按照洪老儿一向行事惯例,所派出之人从不落单,纵是再容易之事亦必最少二人出动,一则可以互相接应,再可以互相监视。而据古少侠所说当时情形,只有他一人。由此可见来千里非奉派遣。”古剑秋冷笑道:“那也不见得。密函放在隐蔽地方,一个外来之人能轻易取到手?除非有人暗助于他。”李堡主忽一拍茶几道:“少侠说的对,本堡一定有内奸。少堡主这时说:“爸,别忘了那密函的放处只有你老人家自己一人知道。”李堡主怒道:“难道为父自己出卖自己不成!”古剑秋道:“当然不是堡主,不过这样一来,要查那内奸,便如海底捞针,非常困难了。”“笑面无常”李堡主随即吩咐王总管道:“-堂,调查那内奸之事就交给你了,事不宜迟,你马上替我着手进行。”王总管也不多言,应声退了出去。古剑秋似是知趣地站起身道:“晚辈酒醉饭饱,也该回客店休息了。就此告辞。”“笑面无常”李堡主按住他道:“少侠,现在正该我们好好谈一谈了。”李堡主稳住古剑秋,又支走少堡主道:“晖儿,去把为父珍藏了三十多年的女几红取一坛来。为父要同妹夫好好喝几杯。”少堡主李晖笑着走开了。古剑和心中暗想,这老狐狸似乎连自己的儿女都不相信,我倒要多加小心,别上他的当。笑面无常李堡主亲自为古剑秋倒了杯酒,和他碰杯干了。道:“剑秋,你看我现在该怎样办才好?”口中不再叫少侠,显得亲近多了。古剑秋笑道:“晚辈……”“笑面无常”李堡主挥手道:“现在只有你我翁婿二人在此,不必晚辈晚辈地叫得那么生分。”古剑秋心中暗笑,道:“是,秋儿遵命。”接着道:“秋儿下山不足半月,江湖情形一无所知,就是他老人家那封密函,也只因见有人偷取而揣知重要。其实函中内容,至今秋儿也是一无所知。你老人家问孩儿怎样办,我能说些什么呢?”李堡主听说他刚下山不久,觉得对他控制有绝对把握,更放心一笑道: “你看我多糊涂,好在你细心提醒了老夫,现在我就把江湖大致情形告诉你:近二十五年来自少林、武当、峨嵋、终南四大门派前掌门人和丐帮主失踪后,连所有其他门派都走了下坡,不是闭门不出就是苦撑门户,再无余力管江湖上的事了,于是江湖上崛起了四大豪门,分据东西南北,替天行道。这四大豪门是东霸天尤志雄,南霸天罗大鹏,西霸天洪杰,北霸天董成。李家堡是尤家一系的重臣,坐镇扬州五百里地区,其西霸天洪杰实力较强,有侵吞其他三霸的野心。那封密函便是一位有心人士为谋划压制西霸天的文件。” 话说完了。李堡主又道:“秋儿,我想洪老儿一定得到了风声,派人来偷密函。你替我想个办法才好?”“小婿年轻识浅,你见多识广,还是你怎样说我就怎样做吧!”笑面无常暗中得意,说道:“你初入江湖,极少人认识你,你就到洪老儿那找一差事,替老夫做个眼线如何?这只需半年,回来后就和瑛儿完婚。”古剑秋道:“秋儿想到堡中有内奸,只怕瞒不过洪老儿。”“这你放心,等你走的时候打老夫一掌,闯出堡去,老夫自有掩人耳目的说法。”“那小婿如何下得了手?”李堡主正色道:“是老夫要你打的,就是瑛儿也不能怪你。”“那我何时走?”“最好马上就走。”古剑秋做出不舍的样子道:“瑛妹第一次请小婿吃夜宵,我岂不是不能去了?”“年轻人来日方长,老夫的计划要紧。”古剑秋有意捉弄他,右掌一举就要打,李堡主晃身跳开道:“慢,老夫还有要紧话要说。”古剑秋一笑道: “小姐几乎又误了大事。”笑面无常取出半个通用铜钱交给古剑秋道:“你带好这枚铜钱,先到长安西门外找一个种菜的蔡老头,出示这个铜钱,另说是老夫派你去的,他就会安排你进入洪家的门路。这铜钱你千万不得失落,否则他就当场杀了你。”古剑秋小心地收好了那半个铜钱。李堡主又取出一只瓷瓶交给他,讪讪说道:“路上你如肚子痛可服用一颗药丸,这些药可用一年。”古剑秋脑子一转,厉声道:“你在我身上下了毒?”堡主嘻嘻一笑道: “秋儿别见怪,你放心,我会替你解毒的,但要等你回来。”古剑秋半天作声不得,最后举掌道:“我现在可以打了么?”“小心!打死老夫,一年后你再也得不到解药了。”古剑秋钢牙一咬,掌力一吐,狠狠地打了笑面无常一掌,同时又用巧妙的手法点了他一指,指着他的鼻子道:“堡主,晚辈也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刚才我已用独门手法点了你天残重穴,一年之后如不经我解穴,七七四十九天缩骨之若你等着受吧!” 话声一落,“轰”地一声破门疾射而去!—— 第 三 章 暗箭难防 古剑秋一掌震伤笑面无常李禹臣后,又用独门手法点了他闯出李堡。此举看似鲁莽,其实大有道理,李禹臣为顾老命不敢轻于暗害他,同时他还有满肚子计划呢!他回到客房拿起包袱,单人只剑向长安进发。这个闯事的机会他没有理由放弃。他来到一个小镇住下,入夜独自无聊发问,突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古剑秋一时想不起是谁,冷笑一声:“什么人?”“你出来就知道老夫是谁了。”古剑秋艺高胆大,疾射出来,一眼看到数十丈外站着的正是多事老人。古剑秋暗想:“他真是热心人,这份好心我又如何能接受?看来我摆脱他非得给他一个坏印象不可了。”古剑秋冷冷道:“你要纠缠不休,那你自讨苦吃。”说罢转身,人踪已沓。这对多事老人来说不仅是难堪,简直是极大的侮辱。古剑秋心想:这你总该知趣而退了吧。那知他一念未了,忽有人一指点来,点在他腰眼穴上,只觉一麻便被制在当地。他-声怒吼:“你……”这时又一指点在他对口穴上,他只吼出一半便中断了。古剑秋不能动也不能说,甚至是谁下的手都无法看到。窗外有人叩着门说:“卓老弟如何了?”这正是多事老人的口气。“幸不辱命,老哥哥进不进来?”随着话声,从古剑秋身后转出一个五旬左右、面目清癯,颔下三绺长须的老儒生,先向古剑秋笑了一笑,打开窗户。朱一吾道:“此处讲话不便。”那老儒生取过古剑秋的古剑和包袱给了“多事老人”朱一吾,又取出三钱银子放在桌上,显然不准备让他回来了,挟起他落荒而走。 只见他俩挟着古剑秋如飞地进了一座山谷,来到一座山神庙前。那老儒生解开了他的对口穴。古剑秋嘻笑道:“好一个光明正直的前辈,说穿了一文不值。”老儒生看了朱一吾一眼笑道:“古少侠,老夫用计实有苦衷,望原谅合作才好。”“你有苦衷,本少侠就没有了么?”朱一吾笑道:“少侠,我们平心静气谈一谈吧?”“在这种情形下没什么好谈的。” 那老儒生皱眉道:“你如此强横,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说罢就要动手整治他。朱一吾摇手道:“解开他的穴道,逼急了他乱说一通,我们又能把他怎样?”古剑秋这时也差不多快解开自己的穴道了。要知他是被师父在特别目的下用特别的方法调教出来的。并把几种绝学传给了他。譬如这一心二用谈笑间能运功冲穴疗伤的本事就是其中之一。须知古剑秋发下以身啖魔自人地狱的宏愿,须树立一个凶狠毒辣的恶名,但像他们这样值得崇敬的人来作牺牲品实不应该,应找那些沽名钓誉之辈才是。故此,他态度缓和下来,平静地道:“我可以在平等的地位谈一谈,”说罢向老儒生抱拳道:“请问前辈是……”“不敢,老夫卓哲元。” 朱一吾补充道:“人称‘中州剑客’,就是老夫这位朋友。”古剑秋听师父说过中州剑客卓哲元为人极是直正,只是脾气暴烈些,便诚心成意地道了一声“久仰”。 于是,三人席地而坐。 多事老人朱一吾讪讪道:“老夫旧事重提,望少侠见告师门来历。”古剑秋道:“在前辈眼里,我的师门来历真这样重要么?”“不瞒少侠说,它对整个武林都非常重要,故我与卓老弟才不顾一切向你下手。在二十五年前,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公案……”“晚辈略知一二,可是五大掌门人失踪之事?”朱一吾道:“正是,我在李堡见你施展其绝学,便怀疑你不是五派之徒便是得到他们的秘笈,老夫与他们交往甚密,因此不能不向少侠有所查询。” “晚辈所学并不仅限那五位掌门之学。”“那五位所知极渊博,少侠如是他们之徒,能通晓各家武学也不为奇。”剑秋笑道:“晚辈只有一位师父。”“令师如何称呼?”“抱冰老人”朱一吾和卓哲元同时摇头道:“未听说过。”朱一吾又道:“少侠可知令师俗家姓名?”古剑秋歉然道:“晚辈不知。”朱一吾沉吟半天道:“少侠能否描述家师的形貌?” 剑秋毫不犹豫道:“家师身材魁伟,脸如重枣,左眉中断,长发披肩,身穿道袍。”他口中的师父给人的印象如同怪物;留长发穿道装。他说话的神态看不出有编造的情形,使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话。多事老人与中州剑客脑子里都毫无印象。卓哲元忽望着剑秋道:“小侠身带宝剑,一定对剑术造就很深,老夫一生酷嗜剑学,很想与少侠切磋。”古剑秋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晚辈不恭了。”中州剑客取出一把软剑,真力猛吐,剑身顿时挺得笔直,可见此老果有真才实学。古剑秋反手折了一截树枝当脸一横。这折枝代剑对以剑术见长名动当今的中州剑客未免自视太高了。卓哲元见状胜现难色,朱一吾抓起那把古剑抛给剑秋道:“老夫忘了还你剑了,请接着。”古剑秋接住古剑歉然道:“对不起。家师有命,非生死之斗不得使用此剑。”随手将古剑背在背后。卓哲元明白他井非有意自大,便也收回剑折了一根树枝,道:“少侠说的是,老夫不及,有笑大方,请了。”“卓前辈留神”话出口人已欺身而进,手中树枝挟着一缕尖锐劲风直逼卓哲元的前胸“玄机穴”。卓哲元暗忖:看他笑眯眯的,一动手便是辣招,老夫给他点颜色,叫他知道天高地厚,人外有人。他因制住过古剑秋,所以对剑秋估计不足。气定神闲,待剑秋逼近三寸左右时才随其攻势一侧身子,手中树枝忽向斜里刺出。这一招,用得奇险无比。时间、速度拿捏得恰到好处,剑秋手中树彬以分厘之差掠着他前胸衣襟而过,而他的树枝已快无伦比地指向了古剑秋右手曲池穴。 好一个古剑秋,口中发出一声清啸,倏忽之间挫肋收势,看似抽身后退,实则身如灵蛇,双足仍立原地,一式“仰去射月”,树枝抖动反切而上,卓哲元未料到剑秋变招如此快疾,欲避让已不及,只好振腕斜撩一招“古树盘根”,向剑秋袭来树枝格去,双方树枝一接各都用了六成内力,中州剑客站立不住,一连后退了五步才稳住身形。剑秋却使了一式“残荷迎风”。双肩晃了两晃卸去压力,脚下纹丝未动。再看二人手中树枝,在真力交拼之下均无损伤。 一个初出道的少年能一招之下就抢尽中州剑客的风头,这一下顿把卓哲元的那一丝轻视之心驱消净尽。正当他大起警惕之心时,古剑秋已是再度攻上,手中树枝破空点来,卓哲元微一分神。先机已失、立时陷于被动,钽见剑秋手腕连翻,手中树枝如狂风急雨般忽点忽刺。转眼间,连攻二十一招,这二十一招迅快无比,使的是华山金龙剑法,招招指袭要害大穴,虚虚实实,变化万端,功力之高,尤胜今日华山掌门几分,一口气把卓哲元迫退十五步。卓哲元显得有些慌乱,应付过古剑秋二十一招后,仰天发出一声朗笑道:“好精妙的华山剑法,老夫可要反击了!”话声中突欺身而上,手中树枝幻为一片青光,展开了他名震江湖的“大风剑法”。立时机起云涌,方圆数丈内卷起如山风柱。卓哲元绝非浪得虚名者可比。剑秋微笑,不慌不忙,手中树枝左封右挡,身法如行云流水,挥洒之间剑招绵绵而出,时而武当七星剑法,时而少林达摩三式,时而青城剑法,时而点苍披风剑法,随手使来,十分轻松。卓哲元原打算借动手过招逼出古剑秋师门武功,哪知剑秋使出来的竟是大杂烩。而且通见功力,他是剑术大家,可也十分吃力。卓哲元吃惊下运集全身功力,丝毫不敢大意了。两人愈打愈快,最后只见剑影闪动,激战之中忽一声轻笑,一声闷哼,同时两条人影一左一右地分开。古剑秋手横树枝面带微笑道:“多承赐教。”而中州剑客却抱着右手腕,一连后退了七步,手中那树枝已不知去向。朱一吾站在一边,一脸愕然,他虽知剑秋身手不弱,但却没想到一代剑术宗师竟不是他的敌手!卓哲元呆了片刻,脸上现出苦笑道:“英雄出少年,老夫老矣!”古剑秋指着犹在朱一吾手中的小包道:“老前辈,可把它还给晚辈了吧。”朱一吾脸一红,将包袱还给了剑秋,道:“少侠意欲何往?”古剑秋道:“李堡局面太小,非我容身之地,故准备去长安。”朱一吾长眉一扬,道:“老夫有一句逆耳之言。” 古剑秋剑眉一皱道:“老前辈可是要晚辈改变主意?”朱一吾心想:此子聪明绝顶。实是目前武林极为难得的人才。随道:“正是,我有一好友在燕京开万盛镖局,正缺副总镖头。” 万盛镖局是最大的镖局,名头响亮之极。剑秋道:“对不起,晚辈不去。”话声一落,飞身而起,身形一闪已十丈开外,其速度之快简直不可思议,直把多事老人看得两眼发呆,道: “他轻身功夫更是天下无双,如任他失足黑道,武林侠义道将永无中兴之日了。”中州剑客一叹道:“最可怕的是他那大杂烩武功剑法。”朱一吾摇头道:“要是我们也投其所好就有办法了。”“走,我们跟下去。”晃身欲追,卓哲元却身未动道:“小弟离家日久,只怕不能奉陪老哥哥了。”一吾眨了眨眼,点头道:“也好,我改天去看你吧!”“小弟去了。” 卓哲元长衫飘飘,步履间再也没有来时那种奋发的豪情了。朱一吾望着他消失之后,才摇头叹息,顿足而去。 古剑秋驰出百十丈后,回头对着两前辈所在方向一揖道:“对不起两位前辈了,你们的好心我不会忘,望你们不要纠缠我,免得增加我心灵的痛苦。”他走到天亮,前面一座小镇遥遥在望。这时他觉得肚子饿了,来到镇内,饭铺还没开门。茶馆却已上了二三成茶客,他只好上茶馆吃点点心充饥。剑秋举步走进一个茶馆,就这时一条人影从茶馆里射出,快得叫剑秋来不及避让,古剑秋只好伸手接住来人,他只觉来人软如无骨,一缕幽香冲人自己鼻中,古剑秋一怔,随即“哦”了一声,放手松开来人。突然,“啪”一掌印到他脸上,只听娇声怒骂道:“瞎了眼的东西,你青天白日……”虽是口不择言,但以下的话,她终没出口,敢情古剑秋冒犯了一位小姐。他双眼一眯,看定少女身上,口中没说一句话,只看得那少女半天抬不起头来。古剑秋摸了摸被打的脸,又故意把手放在鼻端闻了闻,表现出一副十足的下流相。那少女出手打骂后,看清剑秋一表人才,羞愧之心本已滋长,这时见他这种难看相,顿又恼怒起来,一声龙吟,她手中多了一把比秋水还亮的宝剑,抬抬玉手点在剑秋心口上。这一变故发生于转瞬之间。同时茶馆内又射出一条人影,一面口中喝着:“师妹,这不能怪人家!”一面出手如风扣住少女的玉腕,他没看到剑秋那邪恶下流的眼神,只知师妹性急撞了人家,自然不能任她胡闹。那师妹年方十七,长得娇丽动人,师兄却有二十七、八,一身壮士装束,古铜色皮肤,标准的英雄气魄!那少女虽被师兄扣住,但她小性子暴发了,莲足抬起直向剑秋“丹田”踢去。古剑秋本想接住她的莲足,偏被那师兄振腕一带,同时他错步横身挡住了师妹,向剑秋抱拳赔笑道:“师妹因心中有事,得罪了兄长,请兄长见谅。在下丁威代妹致歉!”追风剑丁威是近几年崛起的后起新秀,他这一道歉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知这文武兼备的公子竟寒脸冷哼一声,道:“当着众人出手打人,要不给我一点公道,我古剑秋以后还能混下去?”话声未了,那少女冷声叱道:“好呀!你小子就是古剑秋?走,我们到外面说去。”追风剑一听是古剑秋,变脸道:“朋友,你敢不敢去?”剑秋微觉意外,大笑道:“上登天、下入地,我古剑秋面不改色。我给你们半个时辰活头,待本公子吃了早点再说。”振袖轻摆,一股无形劲力随袖发出,“追风剑”丁威猛退了三步,在他心神未定之际古剑秋已大步走进了茶馆。那位师妹只道师兄有意放他,玉面含嗔,叫了一声:“师兄你也太老实了,相信他的鬼话!别让他逃了。”丁威心里有数,自己顶着“追风剑”响当当的名声想逃也逃不了,自己今天可是领死来了。一丝凄楚的惨笑陡现在脸上。这时他不得不动脑筋,用点心机道:“师妹,古剑秋在此出现,师父安危堪虑,你快到前边看看去,这儿有我守着他,谅他逃不出去。”他心想师妹父女情深,怕不马上转身就走。谁料,他这师妹聪慧绝顶,他以为天衣无缝的措词,反而引起了她的疑心,只见她秀届一扬道:“你是说爸可能有了危险?”“师父要没有危险,这小子怎能到得了此地?” “爸对他都不成,小妹再走了你成?”追风剑想不到毛病出在这句话上,那师妹灵眸一亮,走到他身边道:“你刚才可是吃了那小子的暗算。”他吞吞吐吐地只好承认了。那师妹一笑道:“师兄你想想,爸有朱前辈在一起,这小子纵有通天本事抓他不住已是不可能的事,要说吃亏你说可能么?”“那他怎会在这里出现?”师妹笑道:“依我看,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碰面,被这小子溜出来了。”接着,不等师兄开口又抢道:“师兄,今天该是我师兄妹露脸的时候了。收拾了这小子回家,好叫爸今后再也不敢轻视我们。” 她高兴得忘了刚才师兄吃亏的事—— 第 四 章 天香银凤 追风剑丁威一听这话脸都变了颜色,急得只顿脚道:“师妹胡闹不得,你也不想想朱老前辈是什么人物,连他都不敢向这小子下手,还约上师父,可见这小子很扎手。你找到二老叫他们快来,岂不更好?”“师兄,你错了,朱前辈脾气很怪。谁知他捣什么鬼!再说我上哪去找他们?”丁威苦笑道:“你一清晨拉我出来说找他们,你原准备到哪去找呢?”小师妹一笑道:“碰呀!”“那你现在就去碰呀!”“现在情形不同,要没有我帮你是应付不了的。”她反正都有理,就是不走,她何许人也?原来她就是中州剑客卓哲元的独生爱女天香银凤卓青雯。 这位天香银凤卓青雯虽比师兄小得多,由于她得天独厚,从小就受到精心培养,一身成就大有青胜于蓝,超出乃父之势。这位师兄自然更不在她话下。就是加上她二师兄定风剑陈平,三师兄神风剑蔡欣,合三剑之力,也未必能把她击败。因此她眼高于顶,不把古剑秋放在眼中,追风剑的想法却完全不同。因从朱一吾口中得知古剑秋武功盖世而生性好色,他不敢想象师妹落到他手中会有什么后果。了威又劝道:“我们一同去找师父好不好?”“师兄,你追风剑三个招牌不要了,可我的天香银凤还得在江湖上闯呢!”丁威不由怒道:“我要你离开这里!”卓青雯做梦也未想到爱护倍至的师兄发了脾气,心中一委屈,泪珠成串地滚了下来。正当丁威不知所措时,忽听身后一声冷笑。丁威听到笑声,反身跪在地上,叫道:“师父!”卓哲元败给剑秋憋了一肚子气,又碰上徒弟欺负爱女,他的脸冷得似寒铁。 卓青雯总不能看着师兄跪在地下呀,撒娇道:“爸,是女儿故意逗他生气的!”卓哲元脸色稍转,拂袖叫丁威起来。丁威也不分辨。恭敬道:“那古剑秋正在茶馆内,我已约他在镇外答话,请教师尊应如何对付他?”随又把前事说明了一番。卓哲元一震,大有难色。其实剑秋这时已用好了早点,正准备走出茶馆,瞥眼看见卓哲元正和丁威他们在一起,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他又坐回原位要了几样点心,存心不与他们碰头,想暗放过他们。卓青雯好聪明,看出父亲的神色有异,但不便直言相问。“为师已败给了他。”卓哲元长叹道。师兄妹俩全楞住了。丁威昂然道:“师父请带师妹回家,徒儿会他一会。”卓青雯急道:“师兄,你这不是自寻死路么?”“威儿应会会他,但败要败得光明磊落,道出师门字号。”“雯儿,我们走。”卓哲元以为剑秋看女儿也和丁威发生冲突的,所以拉起女儿就走。 古剑秋在茶馆内默运神功,早把他们的谈话听到,心中不由赞叹不止。随即出现在丁威面前,冷笑道:“还好,你没逃走!”丁威见他如此轻视自己,便怒道:“中州剑客”门下弟子,岂怕你这小子!我们到镇外去。”“站住!”丁威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并转回身来,“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本公于到镇外去动手?滚,要动手多找人来!”语声刚落,只见他轻轻一推,一股掌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丁威迎面卷到。丁威奋起神勇提足十二成功力,双掌向前一迎,哪知他掌力发出如泥牛入海,一点反应都无,反觉身子一虚,如高楼失足向前冲去,他刚叫得一声:“不好……”古剑秋的掌风已卷起他的身子在空中打了六七个滚。 飞出十四五丈外,“啪!”摔在路中间,一动也不动了。 古剑秋一掌震飞丁威,冷笑道:“这种人也想和本公子动手?太不自量力了!”,举步踏上大道,转眼走得不见人影。古剑秋走后,从一户民宅内纵出两人直奔丁威。其中一人骂道:“好狠的小贼,本姑娘总有一天活劈了你!”另一人身形落地,抱起丁威,一言不发,腾身再起,疾向镇外掠去。 就在卓哲元父女抱走丁威不久,镇中又走出一个老年花子,到镇外无人之处,身形猛射而起,向着他父女方向奔去。 小镇二十多里外,一座长满松竹的小山上,依山扎一草庐,门前一片青翠的麦田,这就是名重武林的卓哲元的住院草堂上,“中州剑客”剑眉深锁。挨着他的是天香银凤卓青雯,“定风剑”陈平和神风剑蔡欣并肩坐在他父女下首。大师兄丁威虽救了回来,但他一动不动,以卓哲元一身所学竟查不出伤势所在,更不用说如何替他治疗了。厅中的气氛窒息得人都要发疯了。卓哲元长叹道:“欣儿,你去看看你大师兄现在如何了?”蔡欣应命起身走入左房中,只听房内传出一声大叫:“师父快来!”卓哲元脸色一惨,抢人房内。卓青雯更是忍不住尖叫一声:“大师兄,都是我害了你呀!”了。” 敢情这老花子就是丐帮帮主穷神齐百万。 老花子齐百万惊讶道:“好了?”“可不是,好得太奇了,所以刚才我还以为你老花子行了好,故意作弄人呢!”老花子道:“怎么一回事,说来听听。”蓦地,一阵香风飘来,老花子眼神一亮,见一个娇美如花的少女用托盘托着一杯香茶送到他面前,脆声道:“花子伯伯,可忘了我们了,这些年都不来看看!请先喝杯茶,雯儿替你备酒去。”老花了乐得呵呵大笑道:“你就是雯儿?长得伯伯都认不出了!只可惜花子窝里尽是花子,没人讨得起你这如花似玉的小侄女!”草庐内暴起一阵哄堂大笑。陈平、蔡欣也上前叩见了老花子。 老花子三杯酒下肚,话头又回到了威身上。他衣袖一抹嘴道:“卓老儿,你凭什么认定有人暗中救了丁威?”“其一老夫发现有人偷偷到过威儿房中,因房中窗户是关着的,你们谁又打开了?”三个人同声道:“没有。”卓哲元又道:“二,他床头桌上的那杯水可有人给他喝过?”“没有。”“可现在只有半杯了。花子以为如何?”齐百万笑道:“算你有一套,但这人是谁呢?”卓哲元皱眉道:“不是你花子,便成了一个谜了。”齐百万道:“见怪不怪,总有一天会明白的。我想知道那小子和丁威有何仇怨?你为什么不制止那小子行凶?”卓哲元惨笑道:“事情是朱老哥找的,我一套大风剑法使完后,在末了最厉害一招使出时败在他手中了,所以我只有看着威儿吃亏。”齐百万大惊道:“如此厉害!他到底是什么人?”卓哲元苦笑道:“无名小子古剑秋。”齐百万口中念了一声:“古剑秋,确是无名小子。”随又自言道:“朱老哥虽多事,但从不多不该多的事。”卓哲元道:“据朱老哥说,在前几天他曾遇见过古剑秋,那时古剑秋被‘笑面无常’手下擒去堡中,李禹臣那批人是擒不住他的,原来古剑秋看到小桃红李瑛方借机进入李堡的,也不知这小子用了什么手段和李禹臣打的火热,奚落了朱老哥一顿,把朱老哥气出了李堡。”齐百万听了大笑道:“朱老哥也会阴沟里翻船,奇闻,真是奇闻!就为这把你也拉下水了?”“这倒不是,主要是朱老哥发现他身集各家武功之长,怀疑他与二十五年前五大掌门失踪有关。”’齐百万点头道:“这样说来那小子真有些名堂了。为什么他又匆匆离开李堡,他既是好色之徒,未达到目的就会放弃小桃红么?”“关于这一点朱老哥查过了,是李禹臣想利用他好色的弱点控制他作为己用,但两人闹翻了,他一怒之下把李禹臣打成重伤,闯出了李堡。”齐百万担心道:“江湖上有了四大霸天,武林正义道已无可奈何了,如今又出了这样一个小魔头,难道真是天意么?”“所以我们想办法釜底抽薪呀!”随着话声,多事老人朱一吾现身走了进来。大家忙起身让座。 朱一吾一面入座一面道:“听说丁威被古剑秋打伤了,他怎样了,可有老夫帮忙的地方?”卓哲元谢了,同时把有人暗中救了丁威的事向他说了。齐百万道:“老哥哥还想在古剑秋身上下功夫么?依我看还是把他除了好。”朱一吾道:“老夫看他入世不深,只要肯下功夫不-定没希望。再说我要从他身上查出二十五年前那段公案,望你莫作过激之事,坏了大事。”齐百万笑道:“老花子遵命就是,不过要小弟缩手不管可不行,请给我一个期限,老夫心里也好有个打算。”“好,但在这限期之内你得帮老夫办事。”齐百万豪爽道: “成,老哥哥要多长时间?”“半年。”“从现在起,老花子及弟子唯命是听。”朱一吾大笑道:“多谢老弟。原先老夫见了你真还有点担心呢!”当江湖上群魔乱舞,各大门派自保不暇时,唯有丐帮尚独树一帜,为群魔所顾忌。 朱一吾有丐帮作后盾心里更踏实了。便含笑回顾卓哲元道:“老弟,我看你帮忙帮到底吧。” 卓哲元自从败给古剑秋后,准备就此退出江湖,落得个后半生清闲。如今他受到朱一吾百折不回的精神感召。毅然朗声道:“小弟想通了,愿供老哥哥驱策到底。”这时卓青雯已把鱼头热好送来,接口道:“是不是去找古剑秋那小子?别忘了我。”朱一吾闻言心想: “小丫头,你这不是叫肉包子打狗送上门去么!”他可不敢接她的话,怕她缠住,便大笑而起道:“卓老弟,老夫和齐老弟先走了。”招呼了老花子齐百万一声,两人象逃难似地逃出了卓家。 古剑秋很欣赏自己这次处理“追风剑”丁威的做法,看起来心黑手辣,大收宣传之效;其实仁在其中,无愧于心。在前往长安的官道上又出现了他那英俊冷酷的身姿。到了长安,找到了那姓蔡的菜农,那是一个又小又瘦的干老头。两人见面之后,蔡老头第一句话是: “你来了。”这表明他对古剑秋一切都知道了,又道:“拿来。”古剑秋掏出李禹臣给他的那半个铜钱,递了过去。蔡老头也有半个铜钱拿出合二为一,这才有了笑容道:“请坐。” 他这房子高不及六尺,除一张破床外一无所有。古剑秋摇头一笑,道:“不用坐了,谈正事吧!给我安排进入西霸府的路子没有?”“你自己已有路子了,还要我安排什么?”古剑秋愕然道:“我有什么路子?”“你一路的成就早引起洪老儿的注意,用不着任何人推荐,我要做的是以后传递消息的工作。” 古剑秋恍然大悟,暗骂道:“好狡猾的东西!”旋即转身出门而去—— 第 五 章 恶形恶像 古剑秋盘算了一下,奔向了全长安无人不知的洪府。好气派的洪府,单只洪府门外那高达一丈的大狮子就与众不同,完全用紫铜铸成。朱漆大门两旁站着二八十六个疾服劲装的大汉,古剑秋已准备应付任何不礼貌的拦阻直闯而进。哪知那些大汉眼皮都没动就让他进去了。一条又宽又长的青石路直达正厅,古剑秋正要向里面走去,西厢房走出一个拿旱烟杯的驼背老人,喝道:“朋友,有何贵干?”“在下特来拜访洪霸主。”“朋友贵姓?”“在下古剑秋。”“随老夫来。”回身向左厢房走去,到得房中,一中年书生捧来一个册子,对古剑秋道:“请登记。”古剑秋提笔写了“古剑秋”三字。驼背老人看了看,随即道:“好! 古朋友可回去了,等着霸主召见你吧!”古剑秋扬眉道:“你们霸主不在家?”驼背老人冷笑道:“谁说不在家?”“那你为什么不与在下通报?”驼背老人有心教训他,厉声道: “小辈,你懂不懂规矩?”“规矩?你可是要我送几个意思意思?”武林人物,盛气凌人之事常有之,索贿要红包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那驼背老人指着自己的鼻子怒道:“小辈,你知道老夫是谁?你听说过‘血手殃神’没有?嘿嘿!就是老夫包一峰!” 血手殃神包一峰火气一来,古剑秋的目的算达到了一半。冷笑道:“可惜尊驾现在只是一位门房。”包一峰吼道:“你敢看不起洪府门房?”古剑秋狂笑道:“包老头,你也是成了名的人物,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小爷大小是个客人,普天之下也没有敢动手打客人的门房,何况你那两下子血手鬼爪还没放在小爷眼中!”“黄口小子,乳臭未干,老夫不教训教训你未免叫你小看长安洪府了!”古剑秋冷然道:“想动手就动手,莫狗仗人势,口中离不开洪府。”包一峰暴跳如雷道:“好!我们不谈洪府,就凭我还怕你刚出道的雏儿不成?” 手中旱烟杯一顺,双肩一晃欺身而上,烟斗一压“直叩天门”,朝着古剑秋脑门疾砸而下。 古剑秋右手疾起“天王托塔”,反向“血手殃神”脉门扣去。包一峰下落的烟杆忽一偏,让过古剑秋扣到的五指,右脚向后一滑,左掌“叶底偷桃”。看家绝学“血手印”一吐,猛向占剑秋肋下攻入。这一招看似平淡,实攻守兼备,来势又猛又毒。古剑秋右臂一落,也下知用何手法,突然一指点在包一峰手心上,痛得他“哎呀!”一声缩手不迭,同时又觉腕脉一紧,耳中传来一声:“去吧!”哗啦一声,“血手殃神”的身子已被扔出窗外。古剑秋拍拍手走出了厢房,指着刚从地上爬起的包一峰,不屑地冷笑道:“门房就是门房,哪有你在小爷面前叫字号的,快给小爷通报去!”包一峰被甩出来其实并未受重伤,只因败得太快,心里一百个不信斗不过古剑秋?怒吼一声:“小子,老夫和你拼了!”一式“猛虎下山”。又是旱烟杆又是掌一起向古剑秋身上招呼。古剑秋哈哈一笑,忽然“咳咳”两声起自他背后,打断了他的笑声,接着有人沉声喝道:“包一峰大胆,敢随便得罪霸主的客人!”包一峰疾扑的身子哪收得住,眼看已扑到了古剑秋身上,一股无形劲力从古剑秋背后涌出,“呼”的一声,绕过剑秋身侧撞向了包一峰。 轰!包一峰的身子,被劲力击得倒飞出两丈有余,爬在地上挣了半天再也站不起来了。 当那股劲风从古剑秋身边掠过时,古剑秋兀立如山,纹丝未动,脸上也无丝毫惊惧之色。这些当然都落到人家眼中。古剑秋缓缓转过身来,见是一个白胖的中年书生,笑着向他点头道:“包一峰无礼,请少侠见谅。”古剑秋抱拳道:“在下剑秋。”那书生一笑道:“原来是古少侠,久仰!请屋里坐。”急把古剑秋请入东厢房。 两人分宾主落坐。胖书生作了自我介绍,原来他是洪府管事胡群,是包一峰的顶头上司。古剑秋开口道:“咱们长话短说,在下需等几个时辰可见霸主?”“少侠如此急着见霸主,只要你通过三关可立时见霸主,这也是我们以武相见的规定。”古剑秋大笑道:“在下愿见识见识贵府以武会友的三关。” 静静的洪府广场突然热闹起来。场中摆好了一张桌子,八个座位已坐好了六个人,六人之中三老三少,五男一女。坐在正中的是年纪最轻的女子一一洪三小姐洪秀琴。左边的是她大哥洪立昌和二哥洪立发,右边坐的是那年老的三位,总教练六手天王邝浩,内务总管姚占奎,外务总管金环手侯大伟。两个空位一是为古剑秋准备的,另一算是赐给胡群的。古剑秋只看了三小姐一眼道:“哪位下场指教在下一二?”三小姐暗哼了一声道:“胡总管,限你二十招之内把他赶出大门去。”二十招!胡群头皮都发炸了。因为他看到古剑秋和包一峰交手。胡群大喝一声:“少侠接招!”眼前人影晃动,剑秋穿掌而入:锁龙手,金丝缠腕,十指下落,一把扣住胡群双腕,古剑秋出手无情,双手一抖把他掷出二丈开外撞在旗杆上。一声惨叫,胡群的后背脊骨撞断了,人也痛死过去。 金环手侯大伟霍地从坐位上跳了起来,道:“三小姐,老夫讨教如何?”“侯叔叔你要小心,不能光顾讨好尊夫人。”原来侯大伟是姐夫,胡群是内弟。而在怒火之下出战实是武林大忌,洪三小姐随便一句话便提醒了侯大伟。侯大伟走进场中,也不答话,右臂一招“千军万马”,掌风如狂飙般扫出。古剑秋当下气运左臂,一招“水来土掩”硬接他的掌力,“轰”的一声,侯大伟被震得后退了一步。而古剑秋只微晃了一晃,可见他稍胜一筹。其实古剑秋只用了七成真力。 侯大伟一招硬拼之后心内大惊,当下再提丹田气,改变硬打的战法,准备试试对方的手法招数。两人再一动手,古剑秋招招进逼,攻势猛锐,一连二十招,把侯大伟逼得左跳右蹿没有还手之力。 座上的三小姐等人,都看出侯大伟形势险恶,再打下去非伤在古剑秋手中不可。六手天王邝浩手中扣好了一根阎王利,轻声向三小姐洪秀琴道:“要不要老夫赏他一刺?”洪三小姐听他这一说,心里却莫名其妙地一动,柳眉一皱道:“邝叔叔,你知不知道我爸的意思?”邝浩只好收起了他那中人必死的阎王刺。洪三小姐制止了邝浩的暗算,缓步进入场中运功蓄势。 古剑秋一心二用,处处留心,一边与侯大伟交手,并未疏忽四周情况:邝浩想暗算,洪三小姐移步过来,都被他看到了,暗想:我的雄威已立,见好就收,否则我就枉费心机了。 他一声朗笑,掌势一收,人已倒退三丈拱手道:“侯老武功过人,在下胜券难料,不知握手言和算不算通过第二关?”忽然一声粗壮的大笑传了过来,接着半空中落下一个个黄袍老人笑道:“算了!第三关也不用试了。”此人一现全场肃然。古剑秋也知来人是谁了,但故装糊涂道:“那贵府的规矩也不讲了?”“什么规矩?那是吓唬人的。”“老前辈是……” “老夫洪……”古剑秋长揖到地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请霸主多多原谅。”西霸天洪杰一把抓住古剑秋,豪笑道:“小兄弟,何前踞而后恭?”“晚辈岂敢再行无礼。”话说得狂,更拍了洪杰一个马屁,表示了上门投效的来意。西霸天拍着古剑秋的肩头道:“好!我们到里面谈。”于是古剑秋被带到一间非常雅致的小花厅内,厅内除霸主和他的二子一女外,后又来了一位五十多岁的青袍老人,此人生得身长脸瘦,一撮山羊胡,多不过数十根,但老爱捋个不停。介绍时称他为莫先生。霸主笑容收敛,沉声道:“古少侠,老夫想听听你的真心话。”“老前辈想听什么?”西霸天道:“莫先生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请霸主先收下此物,莫先生问话完毕后,再请拆看。”古剑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道。 莫先生问道:“来此之前听说你到过李禹臣的堡内,而且把他打伤了,为什么?”古剑秋面带怒容道:“因为李老贼反复无常,有意耍弄晚辈。”“少侠能说得详细些?”古剑秋脸一红,望了三小姐一眼道:“他利用他的二女儿骗得晚辈一件东西后,得寸进尺,竟想永远控制晚辈,所以激怒了晚辈,与他不欢而散。”洪三小姐笑道:“他那女儿长得如何?” “倒也不错。”洪三小姐揶揄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古剑秋有意无意向她一掠道:“那也不见得,在下可不是半途而废之人。”洪三小姐冷笑道:“想不到古少侠还是一位多情种子!”—— 第 六 章 进身有术 西霸天洪杰轻斥道:“琴儿不要打岔!”洪三小姐刚要不依时,莫先生抢声道:“李禹臣骗了你什么东西?”“一封密函。”“那密函从哪得来?”古剑秋微微一笑道:“我无意中从一个人身上得来。”“那人是谁?”“耳报神宋千里。”莫先生故意制造紧张气氛道: “你是否已知他与本府的关系?”“李禹臣告诉晚辈了。”“他宋千里人呢?”古剑秋淡淡地说:“已被我杀了,不然密函怎会落到我手!” 洪杰突拍案大怒道:“你好大胆!敢杀我的人坏了老夫的事,还到我府耀武扬威,你居心何在?”古剑秋大笑道:“霸主,你这下马威未免下迟了点,我不相信你才从晚辈口中知道此事。”洪杰吼道:“老夫要早知道你杀了他,我早就把你宰了!”古剑秋笑道:“霸主要想杀晚辈现在也不迟。”接着他挺胸朗声道:“我赤诚来投,望霸主以诚相待,宋千里死于我手,霸主是否获报在先?”“不错,老夫早知了。”古剑秋又问:“霸主是否想从我身上探听密函内容才容我如此放肆?”洪杰尴尬道:“算你聪明,但老夫也爱惜你的才华和胆识。”古剑秋笑了笑,道:“无功不受禄,为了以示诚意和赎杀人之罪,我准备好了这份进见之礼。”莫先生也笑道:“本府有少侠相助,共图霸业,莫说杀一个宋千里,就是杀一百个又有何妨?”洪杰打开古剑秋那个小包,正是一份密函副本,交给莫先生道:“你念给老夫听听。”原来他识字不多,怪不得莫先生如此受器重。 莫先生念完那密函后,洪杰马上有了明确的判断:“不错,这密函不但真实,且极有价值,可见少侠对本府一片诚心。”古剑秋暗想:此人看来是粗心,其实极为精细,难怪他能在四霸天中独树一帜。莫先生点头道:“霸主明察秋毫,子轩也觉得少侠字字皆出肺腑,我没话好问了。”古剑秋微笑道:“两位认为晚辈真的可靠么?”洪杰大笑道:“少侠不要相戏了。”“晚辈怎敢,不瞒霸主,晚辈此来乃是李禹臣派我混入此府作奸细的。”“老夫不相信,少侠若是派来的奸细岂有自露身份之理?”“良禽择木而栖。我今后不再是李禹臣的人了。”洪杰仍摇头道:“据老夫所知,东霸天用人,凡有特殊任务时,均得服用一种毒药,以防变志,少侠如是奸细只怕也难例外。老夫不相信……”“晚辈确也被暗中施了毒。”西霸天笑道:“这更叫老夫难以相信了,我俩素昧平生,少侠有理由为老夫而死么?”“晚辈有死不了的自信。”“你找到了解毒之药?”“没有。”“少侠可是指望老夫替你除去所中之毒?可惜我没研究出,否则他的手下早有一大部分人为老夫所用了。”“不瞒老前辈,当我发觉身中剧毒后,晚辈也以独门手法点了他的重穴,他如不给我解药,他也活不下去。”洪杰赞叹道:“如非少侠天生奇才,任谁想不出以命换命的办法,老夫佩服你的机智。”古剑秋眉头一扬道:“出西城右边城脚下,有一个种菜的蔡老头,便是将来与晚辈联络传递信息之人,霸主可派人将他擒来,一问便知。”洪杰大笑道:“古少侠,难得你如此抬爱,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接着一声,“来呀,带蔡老头!”这一下轮到古剑秋发愣了,他自认设想周全,却仍没想到人家如此厉害,竟已把蔡老头擒来了。 蔡老头垂头丧气走在前面,跟在后面的是一个比他穿得更破烂的瘦老头。古剑秋轻“啊”了一声,记起来了,这瘦老头不就是住在蔡老头下处的那人么!他还向这老头打听过蔡老头!他俩进得花厅,前面那老头绕过蔡老头向西霸天一礼:“炎山幸不辱命,总算把尤老儿手下的蔡九替霸主擒来了。”洪杰笑道:“冯护法辛苦了,请坐。”蔡老头抬起头狠狠盯了古剑秋一眼,骂道:“好小子,你出卖了我,你小心有人找你替老夫报仇雪恨!”这证明古剑秋没说假话。洪杰挥手道:“把他带下去杀了。”古剑秋叫了一声:“霸主请听我一言!”“少侠可是想替他讲情?”“如果他愿意将功折罪,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人家可是老江湖,少侠犯不着白费神还是一刀杀了好。”古剑秋道:“如能从他口中知道一些东霸天的消息也好呀!”“老夫有经验,他不会说的。”古剑秋剑眉一轩:“晚辈不信他挺得住你厉害的手法?”“少侠不知东霸天的毒药有一种奇效,如在服过这种药的人身上施刑拷问,那体内药性立生反应,毒发身死。”古剑秋“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霸主更用不着杀他了呀!”西霸天听出古剑秋话中有话,笑了笑道:“你有什么妙计?”“东霸天为人最是多疑,所以才想出这种用毒药控制手下生死的恶毒手段,这也暴露了他的弱点。 如今抓到了他的手下,放回去,叫那尤老儿疑神疑鬼怀疑他同你勾结了,还怕他不严刑拷问追究到底?只怕他想死也死不了。”蔡老头听了此话脸色大变,恐惧已极。洪杰大笑道: “妙!有你为辅,真是天助老夫也!”接着大声吩咐道:“传话下去……”蔡老头再也沉不住气了,颤声道:“霸主且慢吩咐下去。蔡九有问必答就是。”洪杰高兴极了,又吩咐下去道:“没事了!”转头向古剑秋道:“少侠,这是你的大功,一切有劳你代问了。” 古剑秋很快就获得了洪杰的赏识,目前虽还没有担在什么实职,但在洪杰面前红得发紫。在洪府后院他有一间专用的精舍,两个年轻漂亮的丫环照顾着他的起居,真是得意至极。可是谁知道他所负的重任,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兴衰,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这日夜晚,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外面已打三更了才有了倦意,恍惚中他似乎觉得有一条人影来到他床前,一种久经锻炼的警觉使他从床上一挺而起,正让过来人向他点来的一指。来人出手极快,一指落空,接着指影如风一连又点出七指。 古剑秋看清来人黑巾蒙面,冷哼一声,反手拍出一股暗劲。两人在室中展开了一场凶险的恶斗。二十招一过,古剑秋杀心陡起,大喝道:“你是谁?再不明示身份莫怪本少侠对你不客气了!”那人仍不作声,双掌在胸前划了一个圆圈,猛向上一翻掌,室中突然间卷起一阵狂风,翻滚激荡。古剑秋双掌一推,只听那人闷哼一声,向后疾退了三步,接着一式“卷龙入海”便向窗外逃了出去,古剑秋冷笑一声,喝道:“你还想逃么?”顿足长身追了下去。那人对洪府熟极了,所逃路线无阻截之人,他的轻功极高明,古剑秋一直追出长安也未追上,前面是一片树林,那人跑到林边,身子一阵摇晃,脚下打了一个踉跄,冲了出去,最后终于再也支持不住,栽倒地上。 古剑秋抢步上去,一把扯下那人面巾,现出一张使他非常作难的面孔。只见他犹豫了片刻俯身抱起那人投人树林之内,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替那人疗起伤来,当那人眼皮一动,古剑秋收手而起,转身要走。哪知那人一个懒龙翻身,带着笑拦住了他的去路,道:“少侠你嘴硬心软,这下你还有什么说的?”古剑秋这时真为难了,他实在不忍心伤害此人,但任他胡缠可要把自己整个计划就破坏了,他苦笑一声道:“朱老前辈,人各有志,你为什么不放过晚辈呢?”原来又是那多事老人朱一吾! 朱一吾笑容一敛,正色道:“老夫做事从不半途而废,除非你把老夫杀了。否则老夫一天不达目的一天放你不过。”“那你是强人所难,非逼晚辈杀你不可了?”“少侠如真要下手,这次老夫不再避让,你就下手吧。”“老前辈以为我怕杀人么?”“废话少说,老夫要是着走了眼死有应得。”古剑秋单掌一举,冷笑道:“那你是自找死了!”果真掌力一叱,打得朱一吾翻了一个跟头,吐了一口鲜血,昏死了过去。过了半天,多事老人才回过气来。 古剑收指着他鼻子冷笑道:“我看你这一辈子,再也不要相信你的眼睛了。” 多事老人朱一吾气息微弱道:“老夫也告诉你,你这一辈子单凭武功,莫想改变老夫的意志。”古剑秋单掌再举,挑眉道:“本少侠就要你答复,今后不再纠缠我。”多事老人说:“除死方休!”古剑秋手一抬,又向朱一吾身上击去,速度很慢,口中还冷笑道:“这一次可要你性命,只要你答应本少侠,可饶过你。”朱一吾双目一闭也不答话。古剑秋掌势照落,只是将掌化为指,疾点了朱一吾三十六处大穴。同时从怀中拿出一粒金丹送入他的口中,接着长叹一声,又替朱一吾疗起伤来。一顿饭的时间,多事老人又活生生地坐了起来。 古剑秋不等他开口,先自一揖道。’‘老前辈热心肠令人起敬,晚辈相逼之事尚请勿怪。” 朱一吾大叫道:“好呀!你到底承认了!”“老前辈要叫我说实话不难,但必须答应你我所谈,非经晚辈同意不得向任何人泄露。”朱一吾对天起了誓,吁一口气道:“老夫总算如愿以偿了。”“老前辈,我的师门除了上次所说的外再无补充。”“你上次没骗我?”“我也可起誓。”“那第二呢?”“老前辈自己惹火烧身,今后再也莫想清闲自在了。”朱一吾大笑道:“老夫自号多事老人,怕的就是请闲二字。”古剑秋也笑了笑,没有接话,朱一吾见他没接话,忍不住又问道:“还有三呢?”“没有了。”“那么令师的身份来历你不知道也罢,那你自己的身世呢?”“略知一二,但不多。”多事老人双目一亮道:“可否说说呢?”“据家师说,家父单名一个苍字,也是江湖人物,家住武宁县,不知老前辈知不知道?”朱一吾摇头苦笑道:“老夫似乎从未听说过令尊大名。”“武林人物多如星辰,如非知名之士前辈自是难以知道。”朱一吾沉吟半天,忽双目盯在古剑秋脸上,问道:“老夫见你一表人才,似非淫邪之徒,但所行之事却令人不解。”“不瞒老前辈,晚辈实在是奉命行事。”朱一吾一怔道:“奉了谁的命?”“当然是家师了。”朱一吾神色凝重,惑然道: “令师教了你一身上好武功,却叫你下山为虎作怅,令师……”古剑秋微笑道:“晚辈所行虽远君子而近小人,但为的是二十五年前的一段武林公案。”朱一吾失惊道:“你是说,你为了二十五年前五人掌门人失踪之事,才意图混迹黑道而暗查?”“并为目前武林求一线生机。” 朱一吾简直听傻了,瞪着眼话都不知道说了,古剑秋一笑道:“前辈苦苦相逼要晚辈说实话,如今我说了实话,前辈却又不相信了,是不是?”“这事情太重大了,老夫实在难以自制。”“前辈相逼难道不也是为的此事?”朱一吾一怔道:“你怎知我的心意?”“晚辈要不是看出前辈有此心怎敢引为同道,直言相告。”朱一吾叹了一口气道:“你对五大掌门人失踪之事知道多少?”“前辈又能知道多少?”朱一吾摇头道:“二十五年来老夫没能找出一点头绪。”“据家师说,那五大门派掌门人是在赴一次秘约时被人害死的。”“令师是如何知道这一点的?”“家师在一次偶然的机缘下,得到了那五人掌门人临死前所暗中留下的遗书。”“那谋害他们的是谁?”“要是知道那就用不着家师煞费苦心了。”朱一吾道: “难道那五大掌门人竟不将害死他们的人写在遗书上?”“据家师推测,或许那五大掌门人自己也不知道上了谁的当。”朱一吾蹙眉道:“五大掌门人无一不是武林中睿智之人,哪会如此糊涂?”“事情如像老前辈想得那样合情合理,也就不成为奇案了。”朱一吾窘然道: “老弟说的对。”“如今话已说完,不知前辈相信否?”朱一吾点头道:“老弟言之有理,我不能不相信。”古剑秋抱拳道:“那么晚辈告辞了,希望前辈今后别再妨碍晚辈行事。” 言罢转身欲走。 朱一吾晃身又阻住他道:“老弟再留一步,老夫有话要说,老夫可否将刚才话说给丐帮帮主知道?”“为了保密,最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请恕晚辈不能同意。”朱一吾蹙眉道: “丐帮帮主不明内情,与老弟作起对来如何是好?”“他与晚辈作对正是晚辈求之不得之事,这样便更没有人会疑心我别有用心了。”朱一吾摇头道:“老弟,只怕你受不了啊!不知老夫可帮得上老弟的忙?”古剑秋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却淡淡地道:“老前辈真想帮晚辈的忙?”朱一吾正色道:“凭老夫的身份难道会说假话?”古剑秋把他扣得死死地道:“可是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啊!一个不好,便将落个千古骂名。”朱一吾怒声道:“你能牺牲,老夫这大年纪了,难道还在乎这个?你说要不要老夫帮忙?”古剑秋长揖笑道:“非常需要你的帮忙。”多事老人朱一吾一下子明白过来,哈哈大笑道:“‘好厉害的小子。老弟,你如果真是为恶江湖,整个武林那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第 七 章 远接高迎 古剑秋回到洪府,西霸天洪杰带着莫先生和洪三小姐,已坐在他精舍之中等着他了。 洪杰先向古剑秋表示了致歉之意,然后怒气冲冲地大发雷霆道:“古少侠,你发现了来人身份没有?老夫绝不放过他,非派人取他性命以惩擅扰本府之罪不可。”古剑秋恼恨地道:“来人蒙面,不但身手不凡,而且一路上有接应,晚辈追出城外,来到一座树林前,竟被他隐身逃脱了。”洪杰望了莫先生和他女儿一眼,道:“你们认为这是谁干的?”洪三小姐抢着道:“各大门派自顾不暇,谅也无人敢来本府生事,依孩儿看其他三霸天都有嫌疑。 他们明的是来刺杀古少侠,暗中替古少侠消除我们对他的疑心!”莫先生连声道:“高论,三小姐见解精辟之至。”洪杰吼道:“岂有此理,他们眼中还有老夫么?老夫拼着和他们撕破面皮,非给他们一点颜色看不可。莫先生,你有何妙计替老夫出这口恶气?”莫先生沉思了一会,道:“子轩倒想出了一条计策,只是需得借重古少侠。”古剑秋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煞有介事,他已意会到他们要开始利用他了。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故满口答应道:“只要有晚辈尽得上力的地方,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洪杰笑道:“岂敢!咱们是朋友,有福同享!”莫先生接着道:“子轩之计是想请古少侠借用李禹臣那老小子的办法,借口身份被我们发现闯出本府,先与本府脱离关系,然后再由本府暗中派人协助古少侠在江湖上独树一帜,专找三霸天的晦气,凭古少侠的才智和武功,霸主你就等着看好戏好了!”西霸天哈哈大笑道:“妙计!我们是一明一暗,说不定老夫还可以从中客串一番和事佬哩!”古剑秋也笑道:“只是万一晚辈靠不住哩?”洪杰笑道:“不会,少侠都不可靠,那普天之下再也不会有可靠的人了。” 在他们计策中,古剑秋只是一个傀儡,他们也不怕他不可靠,将来他手底下的人都是洪杰的人,他古剑秋能怎样? 古剑秋道:“承蒙霸主如此信任,晚辈敢不效命。但不知第一步晚辈该怎样做?”西霸天洪杰道:“南霸天罗大鹏在信阳有一处古庄……”忽然话声一顿,笑道:“那古庄庄主与小侠同姓哩!”显然有了顾忌。古剑秋微微一震道:“那古庄庄主叫什么名字?”“他叫古斌。”古剑秋暗吁了一口气,道:“家父单名一个苍字,霸主无需顾忌。”西霸天笑道: “那也没关系,万一那位古庄主就是令尊,我们更可因少侠的关系化敌为友。古庄位处信阳要冲之地,对老夫将来发展极为不利,故老夫意欲少侠第一步最好先夺下古庄作为基地,然后南进北往,无不方便。”“晚辈何时采取行动?”“今天准备一天,明天与少侠送行如何?”“多谢自主,晚辈认为事不宜迟,刚才那件事正好作我们反目的幌子,要走现在正是时候。”西霸天客气道:“这叫老夫如何过意得去?”双眉一耸没头没脑又道:“少侠,你今年贵庚多少?”“晚辈少小离家,确实年纪我自己也不清楚,大约二十一、二之间吧。” 洪杰笑向爱女洪秀琴道:“琴几,你愿不愿意有这样一位三哥?”古剑秋惶恐地摇手道: “霸主,这,晚辈万万不敢。”洪三小姐秀眉一挑道:“三哥,你不会是看不起人吧?”人已站了起来,向古剑秋行礼叫道:“三哥。”古剑秋无可奈何,只好还了一礼,又重新拜见了洪杰。西霸天洪杰现在是他口中的“伯父”了。 古剑秋原没有什么行李,也不须收拾什么,身上带了十两黄金,在西霸天洪杰怒吼连天之下闯出了洪府。一路上少不得有洪府的人擒拿追杀,弄得人人皆知。古剑秋也真够狠心,出手无情,洪府死伤人数怕不下二三十人之多。三天下来古剑秋已逃到了南阳,离开信阳不过在有六七百里地了。这三天来古剑秋真没好好睡过一觉,也没好好吃过一顿,到了南阳,他准备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他刚进城,便见城门口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迎着他道:“公子可是姓古?”古剑秋剑眉一轩道:“你如何认得本公子?”那店小二哈腰道:“公子有位朋友住在小号,小的乃是奉命特来迎接公子的。”古剑秋这时管你是什么人也不放在心上,一挥手道:“前面带路。”那店小二带着古剑秋穿过大街,进入一条小弄堂,古剑秋心想:客店哪有开在冷清小弄内之理,我倒要看看又是什么妖魔鬼怪。当下他故作不知,任由那店小二带着转弯拐角来到一排又矮又小的房屋前。 古剑秋见了那小房子,要再不发脾气,那就不成为“小魔头”了。为了配合他的性格,一声冷哼已冲口而出。那店小二吓得双腿发抖,面无人色打着抖道:“公子,小的绝无恶意,公子入内便知。”古剑秋心里好笑,轻喝道:“少废话,快去叫你那主人出来迎接本公子。”那店小二慌不迭应了一声“遵命”,正要向一家最小的门户走去时,只听那门户之内已有人打着哈哈,人未现话声先出道:“老夫迎接来迟,请少侠赐谅。”话落人现,从屋内走出一个年约五十左右,白白胖胖,富家翁打扮的绅士来,向古剑秋又打拱又作揖道:“少侠请进!” 古剑秋目射精芒盯在那人身上,冷冷道:“尊驾何方神圣?”那绅士赔笑道:“老夫钱申,在尤霸主门下奔走。’”古剑秋眉头一皱,“哼”了一声道:“你们就这样接待本人么?”说着又冷笑了一声,不屑一顾地扭头就走。钱申急得晃身阻住。古剑秋不待他开口,剑眉一挑道:“你待怎的?”“少侠请息雷霆之怒,先听老夫一言。”古剑秋剑眉一竖道: “你知不知道,本人在洪老儿那里受的是什么礼遇?”“洪老儿对少侠敬如上宾!”“你知道就好。”钱申一脸阿谀之色道:“老夫尽心悉力,少侠入内便知,外面伪装,乃系对付洪老儿耳目的。”古剑秋“哦”了一声道:“真的?”“少侠如果满意,将来见了我们霸主,只要美言二句,老夫便感激不尽了。”于是古剑秋随着钱申进了那破乱的房内,他们由前门进,由后门出,又转入了另一户人家,一连穿过了八家,来到一座大院墙外,越墙而入。好一处人间仙境!古剑秋向钱申抱拳道:“钱老丈,真是小弟错怪你了。”“古剑秋称他一声老丈,他已有些飘飘然了,古剑秋再自称小弟,他更沾沾自喜,有资格和古剑秋称兄道弟了。钱申哈哈大笑道:“老弟,你现在总该相信了吧!”钱申的笑声带来了一阵笙歌鼓乐: 十八个穿红着绿的美女,东一个西一个从花丛之中现身出来。古剑秋笑声扬了起来,钱申一声“请!”簇拥着古剑秋进了一座大厅。大厅内已摆好了一桌酒席。 全厅中除钱申和古剑秋外,全是女子,钱申请古剑秋坐了首席,他一个人下首相陪。身后美女侍酒,只乐得古剑秋笑口难合。钱中移座到他身侧,耳语道:“此间比洪府如何?” 古剑秋一掌拍在钱申肩上,打得钱申翻了一个跟头,大声道:“洪老几小气鬼,哪比得上这里够味!”钱申被打得扑倒在地,先是一愣,以为一句话说错了,惹恼了这个小煞星,正不知如何是好,听了古剑秋这么一说,才放下心,爬了起来又陪古剑秋笑起来。酒足饭饱后,古剑秋被带入一间小巧的精室。古剑秋半坐半倚在一张床上,怀里偎着美女与他调情,背后倚着一个美女替他推拿,钱申在他身边走来走去。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又怕惹他发火。古剑秋眉头一挑道:“老钱!”语气更亲热了。“老弟有何吩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你可是不把小弟当朋友?”钱申大喜道:“哪里!我是怕扰了老弟的好事。”古剑秋大笑而起,推开怀中美女:“去!去!现在不要你们了!”钱申大笑了一阵,才呐呐地道:“老弟,愚兄在未说到正题前,特代表敝主人向你表示歉意。”古剑秋笑道:“小弟与贵主人从未谋面,何歉之有?”“老弟在李堡替我们追回了一封感函,偏偏李禹臣那老混蛋糊涂,竟对老弟恩将仇报下了毒,敝霸主御下不严,内心甚为不安。”古剑秋笑道:“这也没什么,李禹臣那毒药未必能伤得了小弟,而小弟那重手法的一指可有得他活罪受了。”“老弟豪爽,自有容人雅量,但敝主人总难心安,是以急骑送来解药一份,还请老弟笑纳。”随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双手递给古剑秋。古剑秋接过那瓷瓶,打开瓶盖闻了一闻,只觉一股清凉香味冲鼻而入,药未入口心神已是为之一清。古剑秋忽然笑道:“老钱,你们不会是毒上加毒吧?小心我的独门手法啊!”钱申脸色一变,倒退了五步。 钱申这一下可真吓惨了,解药是霸主交下来的,到底是不是毒药,他压根就不知道,万一果如古剑秋所言,不是解药的话,他这条命可赔得太不值得了。他怕是怕极了,可是又不敢夺门而逃。古剑秋哈哈一笑道:“老钱,现在我和你赌了这条命。”倒出一粒药丸,毫不犹豫地投入口中,就象个十足玩命之徒。其实他胆大心细,暗中提了一口真气,顶住那药丸,使那药丸在体内缓缓发生效用,一旦发现情形不对,凭他的内功修为,还不难把那毒药逼住,将来慢慢用功练化宣泄。上次在李堡,他是在无备之下,才上了李禹臣的当。药丸入腹中之时,古剑秋已经试出实是解药,他反而有些迷惑了。这时钱中早已一身冷汗。古剑秋点了点头道:“不错,老钱,你这条命保住了。”钱申一听这话,吁了一口气,抹着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苦笑道:“老弟,你自己不怕,可真把我的胆水都吓出来了。”古剑秋笑道:“老钱,你们霸主还有什么话要你转达的么?”“敝主真诚欢迎老弟做客,不知老弟肯不肯赏睑?”古剑秋摇头道:“对不起,小弟现在没有空,改日……”“哈哈!不要改日了,老夫兼程赶来了。”有人在精舍之外接上了话。钱申惊讶地“咦”了一声,道:“老弟,我们霸主来了。”晃身先向房外边去。 古剑秋也跟着出了房门,只见大厅之上老老少少来了七八个人。钱申抢步向为首一个身体修长的白发老人行礼道:“属下钱申,不知霸主虎驾亲临,未及远迎……”东霸天尤志雄双眉一轩,袍袖轻拂,把钱申逼过一边,喝道:“废话少说。快给老夫引见古少侠要紧。” 说话之间一双虎目早已盯向了古剑秋。 古剑秋微微一笑,迎着东霸天的目光。缓步上前抱拳为礼道:“晚辈古剑秋见过尤霸主。霸主如此抬爱,至感惶愧难安。”东霸天一把抓住古剑秋的手,像喜逢故友似地哈哈大笑道:“少侠不要客气,要不是你老弟替我们抢回了那封密函,我们这次人可就丢大了,此恩此德,老夫无日不在念中。”以他的身份说出这种话来,只听得古剑秋全身发麻。古剑秋作出受宠若惊之状,连连作揖道:“霸主言重了,这叫晚辈如何敢当!”尤志雄哈哈笑着,请古剑秋坐下,向他介绍他带来的随从人等。尤志雄随行之人一共有六名,四个老头,一对少年。 那四个老头是:总文案不老童生冉再春;总教习七步断魂掌万俟过;左护法铁臂金刚牛逵;右护法秃首残鹰宇文漆。那一对青衣少年则是东霸天尤志雄左右双童司徒青,司徒艾,他俩是周胞手足,人都长得很帅,背插双剑,一脸冷峭,看他们的样子眉梢间充满了不忿的神色,显然,不大满意古剑秋受此礼遇。 古剑秋剑眉微颤,开门见山道:“霸主此来有何指教?”尤志雄大笑道:“少侠快人快语,我们用不着转弯子说话了。不瞒少侠说,老夫此来有两个目的;一是想礼聘少快为本府总护法,其地位在各堡堡主之上,更有副霸主之实。”“如此位高权重,霸主放心得下晚辈么?”“老夫待人以诚,相信少侠必不会欺我。”古剑秋笑道:“正因如此,晚辈才不能接受你的好意。”“此话怎讲?”“不瞒霸主说,到那时晚辈只怕约束不住自己,对霸主宝座生出非分之心,岂不有负霸主厚爱。”尤志雄听得一愣,大有哭笑皆非之感,半天才暴起一阵狂笑道:“好呀!少侠真会说笑话。”古剑秋抱拳笑道:“不敢,请霸主说另一目的吧。”“少侠这次是不是真的和洪老儿弄翻了?”古剑秋反问道:“老前辈你认为如何?” “据老夫猜测只怕这又是洪老儿那手花样。”古剑秋哈哈大笑道:“老前辈不愧高明,说得一点不错。”东霸天想问又不便出口地呐呐道:“少侠!老夫……老夫真不知该怎样开口才好。”古剑秋邪恶地笑道:“老前辈想知道真情是不是?”“如蒙赐告,老夫必有以报。” “报倒不必,晚辈只想老前辈答晚辈几句话作为交换。”尤志雄笑道:“少侠有话只管问,老夫一定叫你满意就是。”古剑秋笑道:“你们四大霸主关系奇怪,暗里相斗都不敢指名叫阵大干一场。这到底为什么?”尤志雄一呆,想不到古剑秋会问出看来不重要,却无法回答的问题来,半天才搪塞道:“只因我们原来都是好朋友.谁也不愿被人指为负盟背义之人。”古剑秋心中一动,暗忖道:“莫非二十五年前的奇案,就是他们所为,因此彼此都有顾忌?难怪师父要我走这条路。”古剑秋心念及此,声色不动地陪着龙志雄打了一个哈哈,表示对他的解释颇能心领神会。 两人笑了一阵,古剑秋不等尤志雄再问,笑容一敛正色道:“晚辈与洪霸主暗中约好,由他助我在江湖上独树一帜,将来由我出面,对你们三霸天有所不利。”尤志雄猛震道: “此话当真?”“一字不假。”尤志雄睑色连变道:“这种重大之事,你为何要告诉老夫?”古剑秋端坐如故,镇静如常地含笑道:“晚辈请问老前辈一句,你我素昧平生,你为什么送我解药,又对我待如上宾?”“那是老夫认为你值得倾心相交。”“老前辈没有利用在下之意?”尤志雄老脸一红道:“你若是把老夫看作洪老儿,那你就错了。”古剑秋挖苦他道:“我可比不上老前辈的高风亮节,话是告诉你了,你们看着办吧!”也就是说他可以考虑谈谈条件。尤志雄也听懂了,可是他故装不懂。狂笑道:“好一个古剑秋,你不怕老夫先杀了你以绝后患?”古剑秋大笑道:“晚辈偶听有人言道,四大霸天之中以洪杰独秀群伦,将来武林天下非他莫属。如今看来,果然不错。”尤志雄吼道:“好小子,你是说老夫不及他么?”“晚辈初人洪府连伤包一峰,胡群两人,而洪杰对我仍敬如上宾,今日晚辈深感老前辈赐药之望诚,不念李禹臣下毒旧恶,好心好意给了你一个重要消息,而你却要对我有所不利……”接着一阵狂笑代替了未完的话,他尽情笑了好久,双目神光陡射,冷厉沉声道:“我出道虽晚,可也不是被吓唬大的,哪一位来取在下的命请快吧!” 东霸天身边左右双童早就看不惯古剑秋的大模大样,目中无人,这时可给了他们出气的机会,“呛”的一声,两人宝剑同时出鞘,晃身飘落上前,喝道:“狂徒快来受死!”古剑秋正要向前走去,忽听尤志雄笑道:“小兄弟你可看错老夫了,我岂是无容量之人!刚才不过是对你的胆识略加考验罢了。”一手拉住古剑秋,把他按回座上,同时怒目喝道:“无知童子,还不向少侠谢罪退下!”左右双童气得双目尽赤,但在霸主面前又不敢不依,只好从牙缝中迸出一句:“对不起,请少侠见谅。”古剑秋暗忖道:尤志雄果然中了我激将计,看来这次倒是碰巧了。尤志雄叱退双童后,笑道:“小兄弟,你认为洪杰老儿是真心对你么?”“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发现他有对不起晚辈的地方。”“旁观者清,要不要老夫说几件事给你参详参详?”“晚辈不妨听听。”尤志雄道:“就老夫所知,那日进入洪府偷袭少侠的人乃是武林无赖多事老人朱一吾和中州剑客卓哲元,另由丐帮帮主穷神齐百万率领帮中高手接应,朱一吾失手逃走之后,却苦了断后的中州剑客,被洪老儿擒住了,小兄弟可知道此事?”古剑秋一愕道:“真有此事?洪老儿真不是东西,他们还一吹一唱的说那刺客乃是你们所派,因此我才答应与他合作对付你们。”尤志雄笑道:“他还有更对不起你的地方呢!”“老前辈一并说了吧!”“洪老儿擒住卓哲元后,先下辣手废了他的一身武功,然后假借小兄弟你的名义,把他送回他家中去了。”古剑秋冷哼道:“洪老儿这一手不够气魄。”尤志雄道:“要是小兄弟你处理这件事呢?”“要是我,我干脆一刀把姓卓的杀了!”说的恶形恶像,十足一个小魔头。 尤志雄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道洪老儿真有那好心肠么?”古剑秋道:“他另有目的?”“小兄弟怕不怕“中州剑客’的朋友寻你?他用的可是“借刀杀人’之计!”“我怕他们?”“可是洪老儿用这种手段来对你,老夫总觉得他不够朋友!”古剑秋一挑眉,忽然又摇头,自言自语道:“江湖上本来就没有真正的朋友。”“小兄弟,可不能以偏代全,忽略了江湖上也有义气。”古剑秋斜目看了尤志雄一眼,轻声“嗯”了一声没答话,表示他对尤志雄一样的不相信。 尤志雄微微一笑,击掌吩咐道:“来人,把老夫送给古少侠的礼物送上来!” 一个劲装大汉双手捧着一只托盘应声进入厅中。盘中端端正正的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第 八 章 锦上添花 那大汉走到古剑秋座前,单膝一跪,将托盘高举过顶,送到古剑秋最便验看的高度,禀道:“请少侠过目!”嘿!原来竟是那李堡堡主笑面无常李禹臣的人头。 古剑秋暗叹一声,挥手道:“拿下去,我看清了。”东霸天尤志雄道:“小兄弟,你看老夫待你如何?李禹臣不该向你下毒,现在我用他的人头向你致歉了。”古剑秋一翘大拇指道:“够朋友!”“老夫总算交上了你这个朋友了。”“老朋辈有话但请吩咐就是。”尤志雄装出老气横秋。但充满感情地沉声道:“从现在起。你我忘年论交,不许再叫我老前辈了。”古剑秋受宠若惊,又微感不安地讪讪道:“老前……”“叫老夫老哥哥。”古剑秋起座一挥到地道:“蒙老哥哥抬举,小弟恭敬不如从命,请老哥哥受小弟一礼。”尤志雄大笑着拉住古剑秋道:“老弟不要客气。”接着一个个随从纷纷与古剑秋重新见了礼。 左右双童哪知霸主的深意,向古剑秋行礼时,那倔强的神情一丝未改,他们行过礼正要退回霸主身后去。古剑秋含笑道:“你们两个不是要看我的武功么?”二人脸色一变,举目向尤志雄望去,尤志雄笑道:“小兄弟,不要开孩子们的胃了,谁不知连武林无赖朱一吾都被你打得吐血而逃,老夫只怕也不是你的对手,何况他俩那点功夫呢!”凭古剑秋一身能耐,谁不愿和他套交情,谁又愿得罪他招来无穷的麻烦?古剑秋看清了他们的弱点,是以无往不利。古剑秋有意露一手,以收震慑之功,微笑道:“老哥哥放心,难道小弟还好意思伤他俩不成。”尤志雄也想看看他的真才实学,当下向左右双童点头道:“古师叔既然这样说,你们就好好向古师叔讨教吧!”他俩大喜过望,一起向古剑秋一躬身道:“多谢师叔指教。”古剑秋一副师叔派头道;“你们俩最拿手的武功是什么?”“弟子浸淫剑法日子较长。”“那你们是擅长剑法了?”司徒青颇为自得道:“家师传了弟子兄弟二人一套联手剑法。想请师叔指教。”古剑秋老气横秋地道:“你们这套剑法共有多少招?”他兄弟俩对望了一眼,正不知该不该告知古剑秋时,尤志雄已接话道:“招数不多,暗合天罡之数。”古剑秋点头道:“那是三十六招了。这样吧,我徒手试试你们的功力火候,前三十五招我只守不攻,只要你们伤得了我一毫半发,我另外传你们七招救命剑法作为鼓励;在第三十六招我才出手反击,夺下你们的宝剑。你们如能保住兵刀不为我所夺,那七招救命剑法也一样传给你们,你们同不同意我的办法?”口气大得吓人,而便宜也给左右双童占尽了。 他俩到底年纪不大,恶性不重,赤子之心,不好意思地道:“这……”古剑秋一笑离座道:“放心,你们还伤不了我,全力动手施为吧!”左右双童于是雄心勃发,一声:“弟子们放肆了!”两道剑光在空中一分一合结成一道光幕,把古剑秋卷入光幕之内。 初时,旁观的人还能看得出古剑秋态度从容。衣衫飘飘斜肩滑步之间,任那光幕如何冲刺缠绕,只是碰不到他。后来光幕密了,便连人影都不见了。左右双童这套合壁剑法,尤志雄向来视为不世绝学,加以左右双重人聪明,又肯用功,早把这套剑法练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了。所以龙志雄独爱这对最小的徒弟。经常把他们带在身边,作为近身侍卫。剑势快如奔雷,银芒疾逾闪电,三十五招转眼即过。第三十六招是全套剑法的精华,千钧一击当者披靡,鲜有不败者。一阵风雷之声在大厅之内炸了开来,双童的三十六招出手了,一声“小心了”,从光幕中传出。 话刚落光幕敛起,只见双童两手空空,失魂落魄地怔站在大厅之中,他们手中失去了剑,竞不知如何被古剑秋夺去的。再看古剑秋一派轻松,就象没动过手一般。尤志雄暗吃一惊,忖道:“此人功力之高,更出传言之上,以双童剑上功夫,双剑合璧之下,纵是一流高手也难讨得好去。尚幸老夫谨慎,否则今生莫想安宁。”这时他更坚定了与西霸天洪杰不惜任何代价争取古剑秋的初衷。 古剑秋看着吓呆了的司徒兄弟,弹剑一笑,将双剑还给他们,一副长辈的口吻,勉慰他们道:“不错,你们双剑合璧在当今武林中已是少有敌手了。”现在双童不但心服口服。简直把古剑秋当作了仙人,双双躬身连声道:“多谢师叔指教!”难怪,就是尤志雄近年要想在他们双剑合壁之下占到很大的便宜也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尤志雄趁古剑秋兴头上明是敲竹杠,暗是拉拢道:“小辈们卖了力,当师叔的就这样一句空话算了么?”古剑秋笑道;“可是他们并没有伤得小弟一丝一毫啊!”尤志雄笑道:“你好意思这样认真。”古剑秋打量了双童一眼,暗忖:这两个根底不差,也很灵巧,若能收为己用,将来冲击于群魔之间势必方便不少。于是点头笑道:“我倒有好好成全他们之心,只怕老哥哥你舍不得!”尤志雄虽舍不得,但为了长远之计,硬下心肠道:“你要收他俩做徒弟?”“小弟只要他俩跟在我身边两年,徒弟还是老哥哥的。”尤志雄听他如此说便放心地笑道:“莫说两年,就是三年又有何妨?”能有两个自己人跟在古剑秋身边是他求之不得的事,马上吩咐道:“你俩听到没有,古师叔有意成全你们,从现在起你们俩是古师叔的人了,还不快谢过古师叔。”双童一则师命不敢违,再则对古剑秋倾慕至极,大喜过望地重新拜见了古剑秋。古剑秋受了他们一礼,忽转向尤志雄问道:“他俩的身份外人知道的多不多?”“过去他们艺业未成。老夫从未让他俩在江湖上跑过,这是他们第一次随老夫外出,外人知道的不会太多,老弟问此何意?”“还不是为了我此行的目的?”勉强一笑自言自语道:“反正这是掩耳盗铃之事,就是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也没多大关系。不瞒老哥哥说,小弟下一步行动,便是准备借用南霸天罗大鹏属下的古庄。” 目前,东霸天尤志雄与南霸天罗大鹏正一鼻孔出气,联手对付西霸天的时候,尤志雄听了此话,自然感到非常为难,长眉皱了半天。没奈何地道:“老弟,你应当知道洪老儿的为人,为什么还要听他的话,拿南霸天罗大鹏开刀?”古剑秋俊目一翻,笑道:“老哥哥你真老实,既然有这个机会,小弟我为什么不利用来打下自已的基业再说?只要老哥哥和小弟将来能同心协力,到时候还怕洪老儿不吃他自已种出来的苦果。” 尤志雄沉思了一会,倒乎作了某种决定,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道:“好!就这样办!老夫劝罗大鹏把古庄送给老弟。”古剑秋却连连摇手道:“不,不,老哥哥,盛情我只能心领。”“小兄弟可是认为老哥哥没有这份面子说不动罗大鹏?”古剑秋笑道。“老哥哥的面子何用说,只是小弟觉得对付个把古庄还不手到拿来,何用老哥哥卖这份情面。”尤志雄双眉紧皱道:“不与罗大鹏商量,将来他必会怪老夫,同时小兄弟创业伊始,殊多倚靠各方朋友。凭小弟一身功力,固然不怕罗大鹏,但为长远之计又何必多方树敌分了心神。”这话倒也说得在情理,古剑秋口气一松,点头道:“老哥哥说的也是,但小弟却不愿领他的情,也不能接受他任何条件。”尤志雄拍着胸口道:“小兄弟,这些都有老哥哥我哩!你放心好了。”“还有一点,我与古庄仍须站在敌对地位,入庄时还得动动手意思,意思。”尤志雄一愣道:“为什么?”“我还是刚才那话,我不愿和洪老儿马上一刀两断。”这等于说,将来谁待我好我就是谁的朋友。尤志雄是个老狐狸,骂在心里,笑在脸上道:“对!小兄弟说得有理,等到我们力量雄厚了再对付姓洪的不迟。”古剑秋笑道:“老哥哥真是小弟的知心朋友,日后小弟如有寸进,老哥哥这份恩情小弟必报。”尤志雄一掌拍在古剑秋肩上道: “有小弟你这句话,老哥哥这条老命就是替你丢了也值得,就这样办,老夫先走一步了,你明天即可带着司徒兄弟前往古庄,老哥哥包你一切称心如意。”他说走就走,留下左右双童,带着同来的四个老者,象来时一样,不待人送,越墙而去。 “信阳出西门不远,紧靠着河边,有一座风火墙耸立着,看不清墙里大宅第的全貌。这就是南霸天罗天鹏所属,插入西霸天势力边缘的古庄。 庄主古斌,人如其名,文武兼修,在南霸天手下是一位非常突出的人物。南霸天非常器重他。论资历才干,霸府中总护法已非他莫属,南霸天也有此意,但他却屡次摇头,甘愿做他的庄主。信阳有了古庄,把西霸天洪杰治惨了,因为他南下的要道,一下被古斌控制堵塞。 古斌用人主张重质不重量、用人唯才,他手下哪怕是一个跑腿的小人物,走出来也抬得起头挺得起胸,担得起责任。由于他重质不重量,原该用五百人的古庄,他一共只用了五十个人,原该五百人开支的费用他集中用在五十个人身上,因此古庄厨下打杂的杂差到了外面。比别人家管事的都神气。也因此一般人都想到古庄来。可惜的是,古庄很不容易出缺。 出了缺除有真功夫外,补缺也无门路可走。凡是有幸进入古庄做事的人便另有光彩,谁都不愿这金饭碗打破,于是把古庄看成自己的家,生死共之,古庄也就在大家万众一心之下成了金城铁池。致使西霸天洪杰望城兴叹,难越雷池一步。 古剑秋崛起江湖的消息,曾使古斌、夫人佩兰、大少庄主古剑虹、二少庄主古剑辉,接连开了三四次“家庭会议”。结果如何,外人自然不得而知。不过一向很少在外走动的二少庄主古剑辉却因此整天的不在家。 这天,古剑辉匆匆从外面回来,直入内院,不久便有小丫环把庄主和大少庄主也请来了。父母兄弟见面之后,古剑辉报告的第一句话是:“三弟又和西霸天洪杰老儿闹翻了。” 敢情,古剑秋还真是古庄庄古斌之子。但古斌却沉声纠正道:“辉儿在没有证实他是你三弟之前,不准称他三弟。”二少庄主望了乃母一眼道:“妈不是说这古剑秋有八成就是三弟么?”古斌笑道:“鬼蜮江湖,洪老儿的诡计呢?”古夫人不以为然道:“你自二十年前改名投入罗霸主这边之后,只怕谁也不知道你的原名,又有谁知道你有一个从小失踪的儿子?”古斌道:“即使不是洪老儿的诡计,也不见得这古剑秋就是我们的老三呀!”古夫人又道:“你这又是什么歪理,老大剑虹,老二剑辉,老三剑秋名字都是我们两个取的,怎会不一定是老三?”古斌道:“夫人此言差矣,天下同名同姓之人多的是,不说远了,老夫旧友之中就有六个叫杨志超的,有两个古剑秋那是很平常的事。”古夫人“扑哧”一笑道: “同名同姓的人正好给你碰上了,难怪你的疑心病特别重。”古斌皱眉道:“认错人本来是一件小事,只是这个古剑秋名气太大,认错不得,如果被他奚落两句我们夫妻父子不被人家骂死才怪。”古夫人眼一红,叹了口气道:“你一生死要面子,不知吃了多少亏,你要不是……”古斌轻咳了一声,暗中制止她道:“夫人,你又伤感起来了。”话一顿,转向古剑辉道:“你说你的。”古剑辉应声道:“据说古剑秋与洪老儿闹翻后,一路向我们这方向逃下来了……”一语未了,古夫人惊叫一声道:“你还说他不是老三,你看,他这是来找我们么!”古斌见夫人想老三想疯了,不由打趣道:“夫人别忘了,老夫现在的名字叫古斌而非古苍,这里也不是武宁,他要是老三,就该向武宁去找才对。”古夫人也不由笑道:“好,就算我想儿子想疯了。不管怎样,你总得派人去接应他,否则那就由我带老二跑一趟好了。”她竟要亲自出去,看来她的意念一点也未因古斌的话而动摇。古斌苦笑道:“夫人,我以没说不管,你急什么?”古斌见了喝道;“有什么事?”小梅奔进房道:“外面请庄主出去,霸府的总护法和总教练都来了。” 一听霸府来了人,古斌匆匆交代夫人道:“夫人,一切等我回来再说,你千万不可轻举妄动,给我找麻烦。”言罢,急急赶到外厅去了,他走后,古夫人却不理他那一套,带着老二古剑辉也走了。 古斌来到外面,将要进入大厅之际,忽见庄内副管事“铁掌”张维三面色沉重地迎着他,叫道:“庄主。”古斌见他神色有异,止步停身道:“什么事?”张维三轻声道:“府里来的二人只怕要对庄主不利。许总管要属下请示庄主,我们要不要准备准备?”古斌眉头一锁,半天才道:“他们敢!”张维三低头道:“全庄弟兄但听在主吩咐。”古斌看了张维三一眼,忽又叹声道:“算了吧!老夫不能为了赌气不顾你们大家。”张维三急道:“大家的意思是,庄主一旦不干了,大家也没有了活路,大家跟了庄主这多年希望庄主不要弃了大家。”古斌没作声,张维三又道:“就是闹翻了,凭府里的力量也不一定能把我们怎样,何况庄主这些年对罗霸主算得上仁至义尽了,他要不是有我们为他守住了大门,怕早就从霸府之内除名了。”古斌沉声道;“他们要对我不利,这话是谁说的?”“总护法随行人中有一位是属下表弟,是他偷偷告诉属下的。”“这话可靠?”“属下表弟没有造谣生事的理由,是否属实,可能总护法马上就会给庄主证明,所谓‘有备无患”,尚请庄主三思。”古斌牙一咬道:“好。你就准备去,但不得擅自行动。”张维三应了一声,一躬身疾步而去。古斌一顿脚,大步进入大厅。 大厅里古庄总管天心剑许竟先正陪着霸府来的总护法黑心秀士王子才,总教练“阴阳一判”曹轮元等一干上差闲谈着。古斌一入大厅,王子才立即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点上差的架子也没有,迎着古斌一揖道:“古兄,小弟特来向你道喜来了。”古斌一面请他坐下,一面笑道:“是什么喜事,值得劳动王兄与曹兄的大驾?”王子才笑道:“这件事太使人兴奋了,所以小弟与曹兄讨了这份差使,你猜猜会是什么喜事?”古斌摇头道:“这叫小弟从何猜起,还是请王兄直告吧。”王子才神秘地道:“古兄可知三霸天联合抗西霸天洪杰协议已经达成了?”古斌扬眉道:“真的么?”表示了他不知道,也表示了他的喜悦。黑心秀上和阴阳一判作了一个会心的微笑,道:“三霸天联盟之后成立了一个三和堂”。内设总提调一职,负责堂务,其职权之大,地位之高,那就远非任何一府总护法可以相比的了。古兄,你猜这‘三和堂’总提调的头衔落在了哪个幸运者头上?”古斌翻着虎目,望着天井外面的天空装出一副思索的样子,片刻,也笑道;“八成是老兄你!而你的总护法由小弟接任?”王子才连连摇头道:“古兄你要是想干总护法的话,只怕十年前早就是了,哪还有小弟的份,当然霸主也不敢再以区区总护法之位,屈没人才。”古斌笑道:“这个小弟就猜不着了。” 王子才哈哈大笑,指着古斌道:“哈!你老兄不就是我们‘三和堂’的总提调么!”古斌满脸惊讶之色,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是我?”接着摇头自语道:“不可能,第一个条件我就不合格。”王子才耐着心鬼扯道:“老兄乃是我们三霸中首屈一指的人才,如说还有什么条件不合,那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更适合的人了。小弟倒要请教老兄,所谓不合的条件是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和尤老儿一向就不大对劲儿?他第一个就不会赞成我当这什么总提调。”王子才哈哈大笑道:“古兄,你一定是误会尤霸主了,你可知这次主张最力的就是尤霸主哩!”古斌这一下可真的愣住了,诧然道:“有这回事?”王子才道:“一点不假,尤霸主保举你最力。”接着从怀中取出一封聘书,轻轻展开,双手递给古斌道:“这是三位霸主联名发下的聘书,请古兄过目收下。”古斌接过一看,只见写道;兹礼聘 单掌擎天古斌兄为“三和堂”总提调之职。 此聘 南霸天罗大鹏 北霸天查成 东霸天尤志雄 印 xxx年xx月xx日 看到最后,古斌忽然脸色一沉,将聘书向王子才一抛,冷笑道:“王子才,老夫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把老夫选作开胃的配料。”王子才脸色大变,不知什么地方出了毛病,呐呐地道:“古……古兄,这是从何说起?”古斌寒着脸道:“这张聘书是什么时候下的了说,你说!”这种口吻哪里是一位庄主对护法说话。由此可见古斌此人在南霸天手下的特别,要非古斌有不可抗拒的实力,换了任何另外一位堡主要其交出古庄,还不一纸命令了之,谁敢反抗!但对古斌,他们却有很多顾忌,怕他拒不移交,不得不转弯抹角。明升暗调,以免节外生枝,对古剑秋交不了账。王子才惶恐地赔笑脸道:“这件聘书乃是昨日霸主亲手交给小弟的难道有什么差错不成?”古斌哈哈大笑道:“三位霸主天各一方,这封聘书倒是办得真快呀!”王子才听出毛病出在日期上,他暗中吁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笑道:“古兄,你这一一乱发脾气可把小弟吓死了,你也不问问清楚。你知不知道三位霸主昨天都到了南阳?你的事情就是他们昨天决定的。”古斌改容笑道;“原来如此,那是小弟沉不住气错怪王兄了。”说话之际,虎目向“黑心秀士”带来的三四十个随行人一扫道:“这些都是府里的人么?小弟面生得很。”王子才忙道:“他们都是新人,所以古兄未曾见过。”古斌浓目微皱道:“王见带这么多人来,可是怕小弟吃了你。”是笑话,但却含有咄咄逼人之势。王子才委屈已极地赔笑道:“哪里!只因‘三和堂’需要人主持在即,三位霸主坐等古兄前往,因素知古兄与庄中弟兄情如手足,是以特准古兄将全体弟兄带走,这里在新庄主未派定之前,暂由曹兄代理。”总教练“阴阳一判”曹轮元这才等到了说话的机会,欠身抱拳道:“小弟一向多蒙古兄支持,今后还请古兄不弃,时加指教。”古斌皱眉道:“霸主要我马上就走?”王子才歉然道:“三位霸主正在南阳等候古兄,共同商议大事。”古斌双手一摊道: “老夫这大一个家,马上走得了么?”王子才笑道:“这个小弟已替古兄想到了,也准备好了,古兄要怎么搬家,但凭吩咐就是。” 古斌似乎没有什么话好说了,谁知他忽然冷笑一声,道:“你们准知道老夫一定就职?”“黑心秀士”王子才一楞,脸上顿又变了颜色。 做了半天矮人,说了半天好话,敢情都白费了—— 第 九 章 财迷心窍 “黑心秀士”王子才终于以极大的耐力压住了心中怒火,迎合着古斌的口气笑道:“小弟虽不确知古兄是否就职,但以小弟与古兄数十年交情论,替古兄多少作一点准备也是应该的,古兄你这样一说倒显得小弟这朋友不够味了。”古斌暗忖道:他带来的数十人必是府中新进的高手,如果翻脸动手势必有一番恶斗,胜也必有牺牲,太不合算,还是以智取为宜。 心意及此,转怒为笑道:“王兄,凭你这一句话小弟也只有勉强应聘了。”王子才大喜道: “你真的应聘了?”“小弟原不想如此,可王兄你这一片诚意,叫小弟不能不给你面子,只是小弟今天实在无法起程,这却如何是好?”“古兄,你到底有何困难请说出,大家有个计议。”古斌低一道:“不瞒你王兄说,小弟这十年来多少有点积蓄,叫我一天之内如何搬得了?”王子才双目一张道:“一天都搬不了,古兄你到底有多少财宝?”“不多,我还没问你,你给我准备了多少车辆?”“五十辆大车。”古斌屈指算了半天摇头道:“不够,最少需要一百辆大车。”王子才一呆打趣道:“你要一百辆大车,难道小气得不给曹兄留下一点家具?”古斌也笑道:“本庄家具设备当然完全留给曹兄,同时小弟还准备留一万两银子给曹兄作周转金哩!”“阴阳一判”曹轮元惊喜交加,忍不住“啊”了一声,道:“一万两? 古兄你……你这叫小弟如何敢当!”王子才看了曹轮元一眼,叫道:“曹兄?”意思是说: 我也有一份啊。古斌微微一笑道:“另外还有一万两算是我报答王兄替我备车的小意思。” 王子才听到这话哈哈大笑道;“古兄,你真够朋友。这搬……”古赋摇手笑道:“我的一百辆大车,一辆也不能少,你的银子存在曹兄这里又有什么关系?” 王子才万两银子未到手,他恨不得马上让古斌搬走,否则这都会变成古剑秋的了。王子才央求道:“古兄,你就少装几车不要紧的行李好不好?”古斌坦直地笑道:“万两银子,就是这古庄也得一年半载才赚得回来,老夫要不是一百辆车装不了,凭良心说你也舍不得一口气送这么多给人……”王子才苦笑道:“我们的拿不走,你这份心意我们岂不等于白领了?”“你们着急什么?你们又不着急等着走,会没有时间?就是小弟到职的事也还得你老兄在霸主面前美言一二,多给我一天限期,如此大家都方便。”就是说:你们不方便,对不起,你们的二万两银子谁也别想得到。其实,他既没有二万两银子,也无需他们替他求情延期,因为他根本就准备和他们翻脸了,这种利诱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曹轮元已是忍不住一叹道:“古兄,谁不愿帮你忙?只是就连霸主自己也作不了主了。”古斌一愣道:“此话怎讲?”王子才瞪了曹轮元一眼,接道:“此事霸主向东、北两位霸主拍过胸,当然不好失信于人。“他还想掩饰古剑秋即将前来接收古庄之事,尽管他掩饰得快,古斌又怎会听不出来其中大有文章,当下冷笑道:“小弟把二位当知心朋友看待,错过今天还有明天,希望下次见面之时,我们不要变成仇人才好,两位可是怕小弟知道后不愿交出古庄?”王子才被逼无奈,却仍不忘扣住古斌的话,一笑道:“古兄,你已答应交出古庄,小弟有什么可怕的?”古斌道:“小弟愿交出古庄,可不能做糊涂虫,有什么内情请直说吧。”“黑心秀士”确实心黑,他自己不说,却向曹轮元一点头暗示由他开口。曹轮元一看,想也不想地道:“因为古庄明天就交给古剑秋了,所以古兄非今天离开不可。”接着便将为什么将古庄送给古剑秋的原因向古斌说了,最后又讪讪地道:“所以就是古兄送给我们的银子,我们今天要是不设法送走也完了。”古斌听了此话暗中大吃一惊,皱眉不语。王子才提心吊胆地道:“古兄,这事霸主们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能为大局着想。”古斌仰天打了一个哈哈道:“王兄,你们太把小弟当作外人了,这等有关大局之事,小弟敢任性而为么?”王子才叹了一口长气,歉然道:“是小弟的不是,请古兄原谅。”古斌摊手苦笑道:“原谅谈不到,我这些银子怎么办呀?”王子才道:“小弟也不愿意白白牺牲古兄赠的银子吗!”曹轮元一掌拍在桌上大声道:“对,一万两银子我们两辈子也赚不到,小弟更第一个舍不得。”古斌瞄了王子才他们带来的那批人一眼,悄悄地道:“他们可靠么?”王子才一怔道:“古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会不会在路上打我的主意?或暗中向霸主报告检举,没收我的银子?”王子才眉峰一皱,也觉得是个问题,担起心来。古斌暗中得计,接着又道:“要不要我也送他们一点?”王子才展容道:“那最好不过。”“送多少?五百还是一千?”“乖乖,你到底有多少银子?”古斌笑了笑没答他的话,自言自语道:“就这样办,每人一千两。”王子才替他心痛道:“古兄,他们有三十二人之多哩!”“反正我又带不了,三万三千两就给你们吧。”王子才站起身向众人道:“古庄主宣慰各位一路辛苦,特赏每人纹银一千两。”大家听了此话,都被吓呆了,过了半天才爆出一阵欢呼之声。 欢呼声中,古斌又对王子才道:“他们运银子的车自理,老夫的那一百辆却要看王兄的了。”他要一百辆,王曹两人自己还要五十辆,再加他们手下也得八十辆,总计共二百多辆车子。这么多车子要马上准备好,实在太难了。王子才叹道:“古兄,你庄上难道就没有车子么?”古斌笑道:“当然有,但我的手下我不能不顾呀!”王子才问曹轮元道:“老曹,你看怎样办好?”“有什么办法,叫他们一起找车子去。”王子才双眉紧锁道:“这……这不大妥当吧!”曹轮元道:“这有什么不妥的,你要怕事,就别想发财。我领我的人去好了。”有了银子,他的胆气也壮了,反正得罪了谁,谁可以不干,还有什么可怕的。王子才一咬牙道:“好!就这样办。”于是,他们把带来的人分一半去找车子。大家高兴地去了。 古斌这时又提议道:“二位要不要先去看看老夫的银子库?”曹轮元哈哈大笑道:“小弟素闻贵庄经营得法,庄中弟兄个个富有,正想见识见识。”古斌笑道:“要不是我倒霉,碰上了这次的事,说良心话,老夫不会有这样大方的。”王子才财迷心窍之际倒还有几分警觉之心,接话笑道:“这个机会真是难得,何不叫大家也去开开眼界。”古斌暗笑一声道: “欢迎!欢迎!老夫带路了!”带着王子才一干人向后庄仓库走去。 古庄仓库设在一座假山之内,假山四周,是宽达十数丈的荷池。来到荷池边,古斌回头嘱咐道:“请看清老夫落脚脚处前行。”身形起处,踏着池中莲蓬渡了过去。王子才脚落莲蓬。才知道落脚的莲蓬是特制的,如非熟知位置,万难飞越而过。大家次第飞过荷地后,古斌向一株大树上虚按了一按,树旁池面突然向下陷落,现出一列石阶。众人拾阶而下,进入一间宽大的地下室。室内早坐有二十个庄中高手。 王子才刚暗叫了一声不好,只听轰的一声,后面的入口已封死了。先入室内的古斌发着冷笑道:“各位请进啊!”王子才硬着头皮笑道:“古兄,你真会开玩笑!”举步进入石室。他知道,这时要走也走不了,不如索性进去了再随机应变。古斌板着脸道:“老夫现在没时间和你们开玩笑,现在有两条路,你们看着办吧?”接着向站在室角的铁掌张维三点了点头。 张维三一按机关,石室两旁各又现出二间石室。左边那一间,内空无一物,但比现在这间大,右边那间内,摆好了三桌气腾腾的酒席。王子才道:“古兄,小弟仍希望你能三思而行。”古斌道:“老夫已经想过了,现在该是你们想的时候了。”随之一指右边石室道: “这里准备好了三桌酒席,各位如愿屈驾,就请在此稍住些时,老夫以上宾之礼待之,事了之后,恭送各位出庄。”旋即又一指左边那间石室道:“各位如想手下见功夫,座中有老夫过命交情的弟兄,任由各位选择对手,入室一战,胜得一人即可出室,老夫绝不留难。”接着又补充一句道,“就是王兄和曹兄也不例外,同样有这种选择的权利。” 王曹两人当然身手最高,而古斌也知道的很清楚,他竟也任他们自由选择,那不等于明明告诉他俩,即使你两位妄想动手也毫无希望。莫名其的死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王子才不想如此,只见他哈哈一笑道:“古兄盛意,小弟领了。”曹轮元随后也笑道:“古兄,但愿不要后悔!”举步走入那间摆好了酒席室内与王子才并肩坐下。余者无一不从,全走进了那右边的石室。 古斌一抱拳道:“今日对不起各位,容后致歉,请不要客气,自用酒菜,老夫不陪了。”轰的一声,石门落了下来,把王子才等人关于室内。古斌吩咐张维三带了五位高手留在地下室以防意外,自己则带了其他人出了地下室。当他刚越过荷池,只见大公子古剑虹已在一边等着他了。古斌见他神色不对,问道:“有什么事么?”“妈妈带着二弟出庄了。” 古斌虎目一瞪道:“该死,为什么不早来告诉我?”古剑虹原是和母亲一条心的,这时除了苦笑外。哪还说待出话。古斌一叹,顿脚道;“快去接应你妈去!古剑秋绝不可能是你三弟,他现在正要夺我古庄哩!”古剑虹一震道:“真的么?”话落人起,已飞身向外疾射而去。古斌正要继续前行,忽见一座中武士神色慌张地跑来道:“禀庄主,不好了,东、北、南三位霸主都到庄中来了。”古斌镇定地道:“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那武士道:“共来了四十四个人。”古斌眉头一皱道:“那些去找大车的人回来役有?”“还没回来。”古斌回顾身后一干庄中高手道:“老夫千算万算,没想到三位霸主会亲自前来,现在我们已是骑虎难下,错由老夫铸成,老夫不愿连累大家,各位请各自逃命去吧!”有人道:“我们逃命去了,庄主你呢?”“有古庄则有我古斌,古庄完了,我还能苟且偷生么?”立即有人朗声道:“有古庄主则有我们全体弟兄,古庄主没有了我们又岂能独生?”“干!我们跟庄主和他们拼了!”古斌大笑道:“难得各位如此义气,只要各位肯拼,老夫倒不相信会一败涂地!”语声一落,目注一矮胖子道:“万兄,请你带二位弟兄拦在庄前,将那些出去雇车的诱人九曲四龙山困住他们。”鬼王刀万卜凡选了两人领命而去。接着古斌又向一斯文打扮的清瘦老叟道:“林兄,前厅老夫不去了,请你没法敷衍三位霸主,稳住他们,挨到天黑老夫可利用庄中设施把他们弄得灰头灰脸,必叫他们今后不敢轻言再犯本庄。”“三寸舌”林玄亮胸有成竹,点头笑道:“小弟理会得,这就去了。”长衫飘荡走向前厅。 自五大掌门人神秘失踪后,江湖上均势失衡,正消邪长,古斌胸怀大志,十几年给他集聚了不少江湖奇客,伺机待变。 “三寸舌”林立亮未入大厅前,便先在暗中偷窥了一下大厅中的情形。这时三霸天正面高坐,两旁分列着带来的高手,古庄的人只有天心剑客许竟先带了四个年青侍童周旋于这些人之中。这些人见久等古斌不来,个个精神都显得不乐,他们到底是客,不便发作,只是微微冷笑,已使罗大鹏脸上有些挂不住:真是岂有此理,你古斌平时再骄横也该有个高低。罗大鹏道:“许总管,你们庄主到底哪里去了?为什么还不出来见我?”许竟先心中又何尝不着急,他毕竟是经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镇定地回答道:“霸主是知道我们庄主的,有些地方他或许随便一点,但对宾朋却是从不待慢,何况是三位霸主驾临,岂有不立刻出来之理,只怕出了什么意外……”林在亮暗赞道:说得好,老许真有一套。当时用右手指甲划落一片衣角,暗中又憋了一口气,装出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冲入大厅,口中叫道:“许总管! 许……”冲入大厅后,又失惊地“啊”了一声,好象是根本不知道三位霸主在座,而因为自己的失礼有所不安,也忘了向三位行礼,显得进退两难。“天心剑客”许竟先心中有数,知道这一定是古庄主的妙计,暗中松了一口气,精神却装得紧张无比地道:“林兄,有话见过三位霸主再说。”罗大鹏挥手道;“不必多礼,快说出什么事了?”林在亮气怒地道:“洪老儿欺人太甚,竟派人偷入庄中来了。”南霸天罗大鹏望了林玄亮划落的衣角一眼,眉峰一皱道:“你和他们动手了?”林玄亮老脸一红道:“玄亮不小心,几乎伤在来人剑下。” “你们庄主呢?”“庄主和总护法,总教练他们都追敌去了。”罗大鹏眉头一皱,他不是不相信,而是认为这种处置欠妥,未免小题大作。林玄亮早想好了一套话,不慌不忙地道: “其实洪老儿的来人只有三个,原用不着劳动总护法和总教练,就是庄主当时也未追赶,只因本庄追出去的人,一出庄就被洪老儿埋伏墙外的人擒去了两个,这才惹得他们动了火,亲自追了出去。”罗大鹏道:“府里来的人也统统都追去了?”林玄亮道:“我见跟总护法他们在一起的都追去了。”罗大鹏象是抓住了语病,巨目一翻道:“此话怎讲?”林玄亮望了一眼许竟先道:“许总管,大厅里的事,我可不知道,你对霸主说明吧。”罗大鹏的目光炯炯,转向了许竟先脸上许竟先恭敬地道:“是这样的,总护法同情我们庄主一时来不及搬家,分了一半的人到外面替我们庄主找车去了。”罗大鹏满意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已经没话问了。 却不料东霸天尤志雄冷笑一声道:“小弟总觉奇怪,罗尼,你那个总护法与总教练不着一干人在大厅等候,却跑到后庄去于什么?”罗大鹏双眉一扬,似是不大愉快地向许竟先道:“许总管听到了尤霸主的话了没有?”许竟先笑道:“前后任交接,自然不能只说不看,古庄主带他们了解一下本庄环境,属下认为乃是理所当然的。”罗大鹏不待尤志雄表示意见,接口便道:“这是本府的规定,确该如此。”他露出了护短的口气,尤志雄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哈哈一笑就把这件事带过去了。 林玄亮没忘记为自己的闯入作补充说明道:“庄主有命请总管立派人手加强全在警戒。 以免为洪老儿所乘。”许竟先知道这是抽身的时候了,忙向罗大鹏一礼道:“属下请允暂时告退。”罗大鹏挥手道:“庄中戒备要紧,你快去安排,这里不要你招呼。”许竟先谢过了罗大鹏,随又吩咐厅中那四个待童道:“你们好好在此侍候三位霸主,有什么事可速来报我。”他巨细无遗地作了安排后,又对林玄亮道:“目前庄中人手不足,林兄你别闲着,帮小弟的忙去。”林玄亮偏做作地道:“这里……”言下之意是:三位霸主在此就只叫几个侍童在此侍候,是不是有点不大礼貌。罗大鹏接口道:“去!去!有老夫在此用不着你们。” 古庄是罗大鹏手下的一个分支,霸主乃是大主人,他应该有这种态度。“天心剑”与“三寸舌”暗里发笑。正要抽身退去,忽见古夫人与二少庄主被四个半百老叟押了进来。 许竟先暗叫一声“不好”。向“三寸舌”使了一个眼色,林玄亮趁大家眼光集中在古夫人母子身上时,一溜烟闪身出厅向庄主报信去了。许竟先自己不便走开,迎向古夫人道: “夫人,这是怎样一回事呀?”古夫人气冲冲地道:“谁知他们搞的什么鬼?硬把我母子当逃犯似的,挡了回来。”她真生气了,望着座上霸主理也不理,在一张椅子上一靠坐下。许竟先转向罗大鹏锁着眉头叫了一声:“霸主……”罗大鹏的脸色也显得非常不快和茫然,举目向东、北霸天脸上望去。东霸主尤志雄哈哈大笑道:“罗兄,对不起。这是小弟的意思,小弟只是吩咐他们不准古庄之人离开古庄,却没想到冒犯了古夫人,小弟这就向古夫人赔礼了。”说着,果然站起来,向古夫人抱了抱拳。古夫人神色稍转,勉强回了礼,不理东霸天而望向南霸天罗大鹏道:“霸主,我们母子可以走了么?”罗大鹏不好意思地笑道: “嫂夫人请,错过今天,改日另叫内人向你设席赔礼。”这时东霸天已在和刚进来的那四位老人低声细语交谈着,一见罗大鹏答应放走古夫人,忙含笑道:“夫人请慢走,老夫有两句话请教。”古夫人一心记着找古剑秋,心里尽管不愿意,但人家已赔礼在先,只好坐回椅子上道:“霸主有何见教,贱妾一向不理庄中事务,只怕回答不上什么。”尤志雄笑道:“没关系,请先坐坐,待我问过他们的话后再和你详谈。”此人心机深沉,他哪有什么要问的话,只因他与那四位老人谈话时,已发现了“三寸舌”林玄亮的话不实了,他留下古夫人不过是想把她当人质,以便逼古斌就范而已。他又叫过那四个老人当着大家的面大打其官腔道:“老夫叫你们防止外人入侵古庄,你们做到了没有?”其中一位姓甘名叫震宇的老人答道:“属下自早上到现在并未发现有人侵入古庄。”尤志雄向许竟先含笑道:“刚才那位林玄亮的话,只怕不大可靠吧?”许竟先硬着头皮道:“敝庄林玄亮素来言行如一,同时也没有理由说假话。”尤志雄向那四老人吼道:“刚才明明有人侵入了古庄,古庄主和南霸府总护法等二三十人都追敌去了,你们难道瞎了眼,一个都没看到?”甘震宇大呼“冤枉”道: “属下等敢以性命作保,古庄主和总护法等人绝朱离开古庄,如说他们只有一两人,也许会有疏忽之处,如今他们人数众多,万无发觉不到之理。”罗大鹏两道眼神充满了怒意,虽还没有发作,却已看得许竟先背直冒冷汗,暗暗惊心不已。尤志雄又道:“南霸府有一批护法出外雇车的,你们可发现了?”甘震宇道:“这个属下们倒是发现了。”尤志雄道:“有回来的没有?”甘震宇道:“据报已有三十辆大车回庄,霸主派人一问便知。”尤志雄得意之极,哈哈大笑转向许竟先道:“许总管,请你传令下去,叫那雇车回来之人前来与老夫谈谈。”许竟先眼看毛病越来越多,一面暗中向古夫人打了招呼,一面吩咐一侍童道:“你快去把霸府外出雇车的护法请一位来,尤霸主有话询问。”“不用了,有什么话,老夫可以回答。”随着话声,古斌带着四个精神矍铄,年约六十的葛袍老人大步走了进来。这时,天色已近黄昏,时间对古斌开始有利了,加以夫人落到人家手中,所以他提前现身。 古斌一进大厅,四位老者之中,两人转到了古夫人身后,两人紧随古斌身后。而三霸天带来的人也在移动位置,分据门窗进出要道。古斌视若不见。大步直到三位霸主座前,抱拳一礼道:“古斌见过三位霸主。”罗大鹏这时已看出古斌确有不轨企图,不由没好气地一挥手道:“不敢当,古大庄主请坐。”古斌也不客气,拉过一张椅子,就在三霸天对面。大马金刀昂然坐了下来,冷冷地扫了三霸天一眼,道:“尤霸主,多谢你的关顾,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的那一手老夫见得多了,你说怎样办吧,老夫无不接着。”事情露了马脚,任何诡辩都多余,现在时间也拖得差不多了,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家走着瞧吧!别看尤志雄刚才三言二语便看透了古庄的秘密,而古斌这种气势,却也叫他暗暗心惊,因为古斌这时的态度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古斌毫无惧怕之心,更不把他们三霸主放在眼中。亏他能硬能软,眉峰一扬,脸上堆起了笑容道:“古老弟,听你口气敢情误会了老夫的好意。”古斌冷笑道:“老夫快成丧家之犬了,好意从何说起!”罗大鹏这时也明白了东霸天的深意,接口道:“我们此来确实没有恶意,凭你我十几年的交情不说,你在此替我们挡住了洪老儿的势力不能南下,我也不能自拆自的台呀!”古斌对罗大鹏可就和善多了,轻轻一叹道:“霸主,你既然知道对洪老儿此庄的重要,为什么又要我将古庄拱手让人?”罗大鹏口齿不灵地讷讷道:“这……这……”“这”了半天,竟这不出一个理由来。此人性格较为直率,说杀就杀,说斩就斩,说不出甚么花言巧语来。尤志雄接口道:“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古老弟好。”古赋冷冷道:“为了我好?”尤志雄道:“古老弟,你知不知道古剑秋那人,年纪虽轻,但却功力奇高,就连洪老几也怕他三分,你我同气相连,我自然不能眼着你作那无谓的牺牲。” 古斌正要驳斥东霸天之际,忽然,古夫人大叫一声道:“什么?你们说我儿子古剑秋会来夺我们的古庄?”—— 第 十 章 合浦珠还 三霸天无一例外地神色陡变,同声道:“古剑秋是贵庄……公子?”古夫人正色道: “不错,他就是我们早年失踪的老三。”古夫人被拦回庄中后,与古斌根本没有串通的可能,因此,她这话的分量,便大大地震慑了三霸天。 三霸天原就猜疑古斌之胆敢与他们相抗,其中必有原因,古夫人这话正击中了他们的心病,而不由他们不相信。当时只弄得他们三霸相顾愕然,不知如何是好。古试看在眼中,忽不住揶揄地哈哈大笑道:“三位霸主尽可放心,古剑秋哪会是我的儿子?这是老婆子想儿子想疯了。各位也不想想,古剑秋要是我的儿子,他会来逼取我的古庄么?”三霸天被说得老睑发红,东霸天尤志雄态度马上又变了,冷冷地道:“现在老夫问你,王总护法到底哪去了?”“他们全被老夫收拾了。”尤志雄气得脸都青了,道:“你……竟如此放肆!”古斌歉然道:“霸主请原谅小弟的处境,为了保家我不得不如此。”东霸天冷笑道:“你是下决心不交古庄了。”“老夫认为尤霸主你应有所了解,别想用花言巧语达到目的。”于是又转向罗大鹏客气地欠身道,“不瞒霸主,小弟早就看出洪老儿野心勃勃,所以我在全庄重地埋了炸药,以防来敌人多,拼他一个同归于尽。愿霸主莫逼小弟出此下策。”罗大鹏一震道: “你想威胁老夫?”未等古斌回话,一直沉默的北霸主董成忽然道:“罗兄,这位古庄主似乎猖狂得很。”古斌尚未开口,他身后一位老者举步走到大厅中,沉声道:“敝庄主言出肺腑,哪位不信,下来和老夫走两招。”这老人走出来无异是向北霸天叫阵,董成自然不会亲自下场,微一点头,便见从他身后跳出一位老年人,喝道:“你好大口气,接老夫一招。” 当即欺身上步,挥手一掌击出。 古庄那位老人动也不动,只待北霸天手下那人的手掌离他胸前不过尺远之时,他才冷哼一声,出手硬接那老人一掌。双方掌力一碰,“啪”的一声炸响,两人之间陡然涌起一阵旋风,吹得四周每人衣角疾飘。 只见北霸天手下那人,双脚不停地交替,一连退了五步之多,才稳住身形。古庄的那位老人则站立原处,纹风未动。 三霸主目睹之下,暗暗都皱起了眉头,要知北霸天那位出战的手下,乃是北霸府的总教练,江湖上盛名卓著的“生死掌”胡达,一掌之下有死无生,掌力之雄厚可想而知,但和古庄那位老人比起来,竟是差很太远了,这怎不叫三霸天暗惊于古庄的藏龙卧虎,不可小视。 胡达哪里认败,忽然纵身一扑,又向古庄那位老人冲去,一招“立劈华山”迎头劈下,古庄那老人冷笑一声道:“功力不如人,拚命又有什么用!”右掌平胸一推,一股暗劲应手而出。掌力再接,又是一次硬打硬拚,但闻砰然一声,胡达直被震得斜飞出去,再也立脚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当场喷了一口鲜血。 突然间东霸天身后抢出一人,拔出剑向古庄那位老人刺去道:“看剑!” 古斌身后另一位老人忽然口中发出一声长啸,道:“你们想以多为胜么?那就莫怪本庄对不起了!”他话声未落,但听大厅四周一阵乒乓之声,全部门窗都自动关上了,大厅之中随之一暗,这突然的变化给大厅带来了一阵混乱。只听南霸天罗大鹏吼道:“混蛋!你们带有火捻子为什么不知亮起来!”全厅亮起了火光,可是大厅之中再也不见了古庄的任何人,忽听一人惊叫道:“不好了!这里的门窗都是钢铁打造的!”这一来不由得想起了古斌的话:全庄重要所在都埋好了地雷火药。众人不由得又是一阵大乱。 蓦地,古斌的声音传了进来:“各位放心,老夫现在还不想要你们的命。”罗大鹏吼道:“古斌,老夫待你不薄,你竟对老夫使这种手段,未免……”“正因我与霸主尚有一份情谊,故没点燃火药,算是我还报你二十年厚待之义。现在老夫放过这次全胜机会,请三位霸主出厅,是战是和任凭三位自决。”话声一落,两扇厅门一分而开,门外古斌当门而立,他身后排列着三排全副劲装的武士:第一排十六人年约六十左右的老者,掌震胡达的那位老人仅居末位;第二排也十六人,但年纪轻,都是四十左右的大汉,显得功力修为深厚之极;第三排仍是十六人,他们都是二十四、五岁的初生牛犊、个个神采飞扬。三霸天见了这阵势,又见自己的,手下斗志低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些江湖老魔都有一套,一时红脸、一时白脸,比戏台上唱戏的还会变。罗大鹏一笑道:“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这战和二字从何说起,走,我们回到厅中去谈对付古剑秋之计吧。”古斌何许人也,他自己不得不防人一着,眉头一扬也笑道:“那是小弟错怪三位霸主了,请三位到内厅详谈如何?”内厅那是要少数几个人单独相处,罗大鹏不免有些犹豫起来。倒是尤志雄看准古斌不会再走极端,于是笑道:“议大事自然应在密室,古兄请引路。”董成也附和道:“是!这种大事用不着手下人参加意见。”古斌回身对许竟先道: “许兄,请你好好陪各府朋友喝两杯,替老夫致歉赔礼。”“庄主请便,小弟知道了。” 古斌带了三位霸主正要转身向内厅走去时,蓦地一声清啸自屋檐一角扬起,三条人影疾射而下,落在他们四人面前,东霸天龙志雄“啊”了一声道:“古剑秋!”马上堆起一脸笑容,丢下古斌等三人迎上几步道,“小兄弟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准备移交事宜哩。”身后古斌一听这话,可火了,厉声喝道:“谁答应交古庄了?”尤志雄笑道:“反正我们已答应,你要不交,你来对古少侠说吧!”一声欢呼,一条人影飘了过来:“剑秋!剑秋!你是来找妈的么?”古夫人气喘吁吁地抢了过来,但当她见到古剑秋之后,双眼一直,却又停步不前了。她觉得这古剑秋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古剑秋离家时有多大一点,自然是完全变了,变得又高大又成熟了。可是在慈母心中,却不是这样的,在古夫人记忆里,古剑秋仍是一个苹果脸,淘气相,走路一拐一拐的小东西。另一条人影跟着也飞掠过来,那是古斌的次子古剑辉。 古剑辉的出现,使古夫人激动的情绪冷静了下来,她望了望古剑辉、又看了看古剑秋,忽然高兴得大笑道:“不错!不错!他正是老三,你们看,他的眉毛,眼睛和辉儿不是完全一样么!”受了古夫人真情的感染,全场的人都忘了勾心斗角,就连古剑秋也忘了自己的存在。静了片刻后,只见古剑秋微微一笑,上前扶住古夫人恭敬地道:“夫人,有话请先入厅再说吧!”他正眼也不看东霸天一眼,挽着古夫人进了大厅,将她轻轻安坐在中央椅子上。 尤志雄的笑声又扬了起来,只听他朗声道;“大家请坐!天地间至情至性最感人。我们今日有幸,目睹这段武林佳话,那是毕生的荣幸!”此人老奸巨滑,一双眼睛确也厉害,他一眼就看出了古剑秋确是古斌之子,这个马屁他怎能不拍!一个人他都想拉拢,如今是父子两人,他自然要抢在前头说好话了。 大家一拥,又涌进了大厅。 古剑秋星目如电,光芒四射,朗声道:“请问哪位在二十年前,单名‘苍’字?”他没见过古斌的面,怕认错了人,是以有此一问。古斌对相认古剑秋的事本来相当固执,因为他怕闹出笑话,这个人他可丢不起。如今古剑秋竟能叫出他二十年前的老名字,他的一颗心不由跳了起来,呵呵笑道:“老夫古斌,二十年前原名古苍。”古剑秋毫不迟疑地把古夫人扶到古斌身侧,纳头便拜道:“孩儿剑秋叩见二位老人家!”古夫人流着泪道:“你…… 你……真是我们的秋儿么?快,快起来,让娘仔细看看。”古剑秋爬到母亲膝前,仰脸叫了一声:“妈!”一头投入古夫人膝中。 古斌忽然双眉一挑叫道:“且慢!老夫有话说。”古剑秋在震,垂首道:“你老人家有何教诲。”“你如何知道你父名叫古苍?”“孩儿听师父说的。”“你怎能轻信老夫就是古苍?”古剑秋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禀道:“孩儿早已进入庄中,在你老人家书房内找到这本家谱,是以孩儿无疑,还请老人家恕罪。”古夫人笑道:“有什么罪,孩子你真仔细。”古斌却点头沉声道:“你又怎能叫老夫相信你就是我们的剑秋?”“孩儿也有物证在此。”当众解开衣襟,从头颈下取出一面金牌,呈现到古斌手中。那金牌一现,古斌已是再无疑窦,哈哈大笑,扶起古剑秋道:“孩子,真难为你了!哈!哈!哈!……”昂首顾盼,向全厅一扫,目光之中充满了骄傲的光彩。 你道古剑秋怎会想到古斌就是他父亲的?原来,古剑秋在东霸天辞去后,接着当天也就离开了南阳。别看他飞扬跋扈,处处讨尽便宜,其实他不但胆大心细,而且遇事总是占取先机,防患于未然,故而能无往而不胜。东霸天走了,他哪会老实待在南阳,浪费宝贵的时光,而不对古庄先作一番暗查!所以,他以快速的行动赶到了距离不远的长台,自从他有了司徒兄弟,比他一人又威风又方便多了,未到长台,司徒兄弟便先进城替他准备好了住处。 “平安居”是长台最有名气的大旅社,经常都有人满之患。司徒兄弟偏有办法替他在“平安居”包得一座非常雅致的独院。店主特别派了两位清秀伶俐的丫环供古剑秋使唤。古剑秋在人人侧目之下住进了“平安居”,洗尘用饭过后,小丫环奉上香茶,司徒兄弟也告退下去处理私事,这时古剑秋才有闲情,独自一人欣赏所住的房院。 这所房院的华丽不用说,小花厅的布置尤其引人注目;墙上点缀着几幅名人字画,其中有一幅长条,字写得并不算顶好,但古剑秋目光落处,不由一声惊咦,忘情地敞开嗓门大叫道:“来人!”他这一声出于无意,却声震寰宇,司徒兄弟与那两个丫环不知出了何事,四人慌忙一拥而入,抢着过:“公子,有何吩咐?”古剑秋一见他四人都被惊动了,不由脸一红,愣了片刻,先向司徒兄弟一挥手道:“没有你们的事。”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当然是要他们退下了,司徒兄弟知趣地走了,而且带着会心的微笑出了独院。那一对丫环,你望我,我看你,忽然相对一笑,但又怕古剑秋生气,马上一闭嘴成了一副怪样子道:“请公子少待,马上就来。”古剑秋被说得莫名其妙,道:“什么马上就来!”两个小丫环以为古剑秋有意逗她们,羞得脸红得抬不起头了。古剑秋猛然有悟地“啊”了-声,忖道:“原来她们说的是那个。”不由苦笑一声道,“去!去把你们东家找来。”两个丫环向他做了一个鬼脸,飞也似地甩着小辫子跑了。 片刻,白胖胖,身穿锦袍的店主带了两个又香又美的大姑娘走了进来。古剑秋皱眉道: “带她们来做什么?”店主一怔道:“公子……”“本公子只是要和你谈谈。”那店主忽然大笑道:“对不起,那是小丫头们弄错了。”一挥手轰走了两个姑娘。古剑秋听出店主笑声中,暗含劲气,微微笑道:“你的功力不弱呀!”那店主摇头道:“老了,哪比得上古少侠名动天下。”古剑秋对别人认得他毫不为怪,道:“台兄尊姓大名?”“小老儿姓单名寄尘。”古剑秋指着那幅长条道:“这长条是台兄的了?”原来,那长条的上头落的是“寄尘”二字,而下款正是他父亲的名字古苍。单寄尘含笑道:“那是小老儿一位朋友送的。” 古剑秋“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忽然出手一指向单寄尘点去。单寄尘哈哈一笑道: “少侠!你……”他本想考验一下古剑秋的功力,哪知话尚未出口,已被古剑秋快疾无比的手法一指点个正着。古剑秋左手一托,把他摇摇欲倒的身子送到太师椅上。 单寄尘穴道被制,全身不能动弹,神智依然清醒,两道有神的目光显得又急又恼,无奈再也没有他表达心意的机会了。 古剑秋放好单寄尘,望着他笑道:“在本公子查清你是不是有意巧设圈套后,自会回来替你解开穴道,并致歉意,否则你只有这样过一辈子了。”语声一落,人已飞身出了“平安居”,换了一身粗布衣衫直奔古庄。敢情他早发觉这“平安居”为古庄所设的眼线,从而产生了很多疑念。一路上,古剑秋碰到了很多武林人物,他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一霸天的手下,同时也没有心情料理这些闲帐,以最快的速度潜入了古庄,这时古斌还没有露面,但他已看出古斌不与三霸天合作。他趁此机会对古庄作了一番暗查,结果,他在内院一间密室内找到了那本家谱。他的疑念因这家谱而得到了证实。他激动地赶到前厅,于是一切都那样的令人美满了。 古斌的笑声在大厅中激荡着。 三霸天三张老脸时红时白,尴尬到了极点。蓦地,古斌的笑声截然一敛,面向三霸主正色道:“三位霸主现在还有什么话说?”他生不逢辰,怀才不遇,寄人篱下半生。如今算是有了出头之日。这时三位霸主哪还管得他语话带刺,一同拱手笑道:“恭喜!恭喜!贤父子喜庆团圆,这杯喜酒老夫是讨定了。”古斌眉头一皱,正想再出一口恶气时,却见古剑秋在乃母耳边说了几句话,古夫人立时精神百倍地大声道:“传命下去,准备酒宴,款待朋友们!”古斌知道这是爱子的意思,猜想他必有深意,遂把快到口边的话忍了回去,换上笑容道:“呵!呵!理当请各位喝一杯!” 古斌料想三霸天不敢再出什么花样,索性大方到底,叫过许竟先,命他派人把“黑心秀士”王子才那一干人也放了,出来同饮。转眼间,大厅上重新安了坐次,三霸天死也不肯再坐正中央,各把座椅偏移了不少,古斌老夫妇主位相陪。古剑秋紧挨着坐在慈母身旁。 厅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愤怒的漫骂声,尤其“阴阳一判”曹轮无的声音最为突出,老远就听得清清楚楚。南霸天罗大鹏气得厉声大吼道:“你敢无礼!还不快滚进来给古大哥礼认错。”曹轮元进入大厅,一看厅上的情形,顿时呆住了,还是古斌一阵大笑解了他的窘态。大家刚刚坐定,副总管张维三忽然匆匆而入,向古斌低语几句,只见古斌虎目一睁,怒冲冲地道:“不用顾忌,能杀多少,就杀多少。”三霸天一震,同声道:“什么事?”古斌道:“在外发现了洪老儿的人。”东霸天尤志雄精神一震,推波助势地道: “对!就杀他们几个,好叫他们知道古庄的厉害。”古剑秋剑眉一扬,横了尤志雄一眼,对乃父道:“有孩儿在此,不妨放他们进来。”尤志雄左说右说都有理,应声道:“对!有古老弟在此,叫他们进来见见场面也好。”古斌向张维三点头示意,张维三含笑而去。 不久,第一个冲进大厅的是一位年青俊秀的公子,古剑秋何等目力。一看就看出来是西霸天洪杰的爱女洪秀琴。笑喝道:“是谁胆敢前来古庄生事?莫怪本分子出手无情。”说着一抬腕点出一道指风,击向洪秀琴。 洪秀琴远非古剑秋敌手,当她循声看出是古剑秋时,心神更是一分,古剑秋这一指正好把她头上方巾击落地上,现出一头秀发。古剑秋哈哈一笑,起座道:“原来是四妹,快快过来见过家父家母!”洪秀琴身后跟进一大串洪府高手,起初见古剑秋出手指风凌厉,无不惊慌失措,抢救洪秀琴不及。古剑秋这一声大笑,他们固是放了心,而洪秀琴却被羞在当地抬不起头来。正当洪秀琴欲前又止时,莫先生从她身后大笑而出,一推她道:“还不快过去叩见伯父伯母!”洪秀琴含着娇羞发出比蚊子声还小的声音道:“秀琴叩见古伯父、古伯母!”盈盈拜了下去。古氏夫妇同时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表情,老庄主古斌是一脸疑容,古夫人却是笑得双眼成了一条线,离座上前,扶起她道:“快起来,我们娘俩坐在一起。”推开古剑秋,拉过洪秀琴坐了他的位置。 古夫人这种态度看得古剑秋暗中只是摇头,叫苦不已,当场还有更难受的人,那就是三霸天了。古夫人这一喜欢洪秀琴,在争取古剑秋的这一回合上,洪老儿岂不占了大大的便宜。莫先生又是一种感觉,他只高兴得呵呵连声,直走到古斌面前高揖过头道:“古兄,小弟好高兴,我们现在是两代交情了。”古斌起座回礼道:“小儿在贵府多承关照,小弟感激不尽,请坐!”当时便有人在客位替莫先生添了坐椅。莫先生和三霸天一团和气地打着相呼。三霸天对他也是象老朋友一样有说有笑。这时如果有人说他们是势不两立的对头,只怕任谁也不会相信。也真亏他们做得出,忍得住,这大约就是他们能在武林中争得地位的原因吧。古剑秋在他们应酬之际,一边也和二哥古剑辉抽空叙了兄弟之情,接着大厅内摆上了三十六桌酒席。 首席当然是三霸天和莫先生、三小姐等五人,古斌夫妇带了古剑秋坐了主位。二少庄主古剑辉则在第二席招呼总字号身份的人,此外每桌也有古庄一位高手相陪,礼数极为周到。 酒过三巡,古斌举杯向大家致了歉意。接着古剑秋端起一杯酒向三位霸主和莫先生相邀道: “请四位干了这一杯,晚辈有事与四位商议。”尤志雄抓住了表现的机会,哈哈大笑道: “小兄弟,你有话只管直说,老哥哥无不支持你。”一口把杯中酒干了,表示他坚决的态度。罗大鹏、北霸天也不示人后,莫先生表现的态度虽远不如三霸天激昂,但却非常诚恳,道:“老夫没有权向少侠拍胸,不过我相信我们霸主不会做不到别人能做得到的事。”古剑秋微微一笑道:“家父年已望六十,在武林中一身成就,虽算不上顶尖的,可是真能比得上他的,为数极少,因此晚辈深为家父感到不平。同时武林中仅东、南、西。北四霸,五方缺中亦非所宜,所以晚辈拟请家父改庄为府。正名中霸天,并于下月三十日邀宴天下,以示庆祝,惟晚辈交游不广,恐难周知尽邀,是以敢请各位帮忙遍请知交好友,以光茅舍,务请各位多多捧场。”三霸天和莫先生不由全身一震,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洪三小姐却是欢呼连声道:“好呀!小妹第一个赞成。”古剑秋微笑点头道:“谢谢你。”俊目一移,落到三霸天和莫先生身上。他们四个人见古剑秋眼光射来,同是一低头,都不敢正面相视。古剑秋剑眉一轩,冷笑一声道:“凭家父一身文武兼修的成就,难道合该居于人下?”三霸天与莫先生四人,如金人缄口,仍不作声。 古剑秋嘿嘿两声道:“晚辈言出必行,下月三十日为本府开府欢宴天下武林之期,届时恭候四霸主光临,哼!谁要不给面子,莫怪晚辈言之不早。”南霸天罗大鹏忽然微微一叹,脱口道:“以老夫和古兄的交情,老夫哪有不捧场之理,只是……只是……唉!” 古剑秋道:“你既是愿意捧场,还有什么难处?”罗大鹏被逼得失言道:“我们作不了主!”古剑秋朗目一睁道:“谁才作得了主?”—— 第十一章 震动江湖 古剑秋一问,四人脸上都变了颜色,尤其罗大鹏更是如遭雷击,全身四肢象发了摆子病一样,抖个不住,冷汗直流。 古剑秋却是亦惊亦喜,心想:这一下莫非真踩着了他们的痛处?东霸天尤志雄那么会说话的人,这时也成了哑巴。时间,停顿在紧张和窒息的气氛里…… 最后还是莫先生摇头晃脑地被逼出一阵狂笑道:“古少侠真想知道那人是谁?”“晚辈从来不信邪,不管是谁,他只要碍了我的事,我就和他碰一碰!”莫先生笑容一敛,正色道:“那人就是全武林道上的朋友!”古剑秋剑眉一竖,口中没了大小地道:“你……你敢戏弄我……”莫先生真怕古剑秋出手伤人,双手齐摇道:“少侠不要冒火,老夫说的是实话,请听老夫慢慢说。”古剑秋怒气未息,冷冷地道:“但望先生能够言之成理!”莫先生轻咳了一声,定了定神道:“以少侠一身功力,在目前武林中自该受到人人敬仰,只是少侠到底出道的日子不长,知道的不多,而古老哥……”话声一顿,起身向古斌一礼道:“庄主,请恕小弟说句不太礼貌的话。”古庄主笑道:“先生是说在下还没有当霸主的名气,是不是?”“庄主明察,只因江湖人物最势利,有时也真气死人,你就是花钱请他们前来白吃喝,他们也不一定肯来,这……这也就是我们四家不敢承诺少侠重托的原因,因为……”一口推到全江湖人身上,倒也掩饰得颇为巧妙,虽然经不起驳斥,但有这样圆满的说法,古剑秋已经知道再也逼不出什么更重要的话了,他听莫老头似是还有很多理由要搬出来,却不耐烦再听下去,改容一笑,截住他的话道:“对不起,倒是晚辈错怪了四位了。但……”俊目向对方一掠接道:“你们四位总得来捧晚辈的场吧。”三霸天暗中吁了一口气,敷衍道: “当然,我们当然一定前来致贺。”古剑秋举杯敬了他们一杯酒道:“晚辈先谢过四位,至于那些有名望的老前辈和各大门派方面,就由我自行设法好了。” 古庄这顿饭可真不好吃,当他们被送出大门时他们简直失去了自信心,凭他们四大霸主的威势竟会表现得这样无能 当他们离开了古庄到了各自分道的岔路口时,南霸天以哀求的语调,向其他两霸天和莫先生道:“小弟无心失言,将来……将来还请三位多多遮掩才好。”龙志雄却指责地道“罗兄,你也太粗心了,要不是莫先生接语得体,我看你怎样过完”罗大鹏又向莫先生致谢,托付了一番,才忧心忡忡告辞而去。 古庄送走三霸天诸人之后,接着全庄上下都挤到了大厅之中,一观这位威震四霸天的三少庄主。这时,古剑秋也收起了冷冷的面孔,在笑口不绝的古庄主指认之下,同大家见了面,叙了礼。一阵热闹后,古剑秋随着父母、二哥剑辉和庄中那十八位位居父辈的老人,转到了另一间较小的花厅中。 大家刚一落座,忽见大少庄主古剑虹背着“平安居”那位店主单寄尘奔了进来。古剑虹已得家人告知古剑秋就是他三弟的情况,所以他一进入这小花厅把单寄尘往椅子上一放后,便笑着先和古剑秋相见。要不是古斌问起单寄尘出了什么事,古剑虹简直就把单寄尘的事忘在脑后了,而古剑虹也不知单寄尘受了准的暗算,他只是把他带回来请老父施救而已。 古剑秋突然一笑道:“这是孩儿做的。”古夫人笑骂道:“还不快替单叔解开穴道,向他赔礼。”古剑秋笑着拍开了他的穴道,一躬身道:“剑秋得罪了单叔叔,我向你老人家赔礼了。”单寄尘清了清脑,一看厅中情形立即了然,又乐得大笑道:“贤父子得庆团圆,论功劳老夫应是第一。只是好贤侄,你这一指却报答得叫老夫不敢当。”说笑中受了古剑秋一礼。 原来“平安居”中那幅长条确是单寄尘受了古夫人之托,专为古剑秋安排的,不然哪有这巧合的事,同时单寄尘也没把古斌早年送给他的那幅长条随便悬挂在客房里的道理。 古斌向古夫人笑道:“夫人,你知道和单老弟做的事实在是叫人不得不佩服呢。”古夫人笑道:“你忘了对我发脾气的事了?”古斌一种大笑,表示了他的歉意。古夫人看了看大笑中的丈夫,又看了看神采飞扬的爱子,不由地叹息了一声。古斌一怔道:“夫人为什么又不乐了?”“过去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爱名胜于爱命,现在我又得为秋地担上一份心事了。”古斌大笑道:“夫人,你真是妇人之见,生为七尺男子,你难道要我们父子永远默默无闻,与草木同朽么?秋儿有这份豪气你该高兴才是。”古夫人皱眉道:“我看你是被中霸天的名头冲昏了,你不仔细想想,他们刚才那副神情,愿意江湖上多出一位与他们裂主分疆的霸天么?”古剑秋笑道:“妈,他们的脾性,孩儿早就摸清了,应付他们可说易如反掌。 您放心,爸这中霸天是做定了。凭他们不愿意也不行。”古斌点头道:“秋地洞察大局,入木三分,看来天意所在,我们古家真该出头扬名了。” 他们父子两人一吹一唱,只气得古夫人连连摇头不止。可是爱儿初回,她又不便说什么,只好打了一个呵欠,懒得和他们争论人。古庄主在兴头上,原想请大家共商大计,夫人唱反调,使他很是头痛,见状忙向古剑秋三兄弟使了一个眼色道:“你妈累了一天,还不送她回去休息!”古剑秋抢到古夫人面前,扶起古夫人道:“妈,孩儿送你过去。”古夫人见古剑秋这样乖巧孝顺,心中不由又是一喜,带着三个儿子,别了大家向后院而去。古剑秋兄弟服侍古夫人睡好之后,才退了出来。座中没了古夫人,这班草莽豪雄个个心高气昂,连夜商议,准备大干一场。 大宴天下武林,正名中霸天的日期,订在半年后的八月十五。被请人的名单也开出来了。名单中除了一帮四府九大门派之外,无一不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名人,总数共达五百人之多。请帖也派人分送出去了。除了司徒兄弟,古剑秋又在庄中挑选了八个少年,施以特别训练,作为贴身卫士。以他的一身功力成就,如说训练八个少年来保护他,不如说是为了增加行色和排场。同时大兴土木,广建府第,招聘人才,扩充实力,现在古庄人人脸上挂着微笑,个个昂头挺胸,呈现着一片兴盛气象。 一眨眼两个月过去了,送出去的请帖差不多都有了回信,其中十之七八是“敬陪末座”。十之二三是“心领致谢”,没有回信的,只有四五十个人。显然意在观望,等着看古庄的下文。这是古庄称霸江湖的大考验,如果打不响这一炮,古剑秋大概只有再做他的游侠了。这天夜晚,古剑秋突然出在离古庄不远的一座草房前,轻轻地在门户上扣了四下,里面回扣了六下,古剑秋推门走进了草房。 草房内难满了农具杂物,只空出一块小小的地方,就在那个空地上,站着一个老人。古剑秋迈前一步行了一礼,低声道:“朱老前辈,晚辈托你调查的名单,现在怎么样?” 敢情那老人乃是“多事老人”朱一吾,只见他眉头微一皱道:“你真要拿所谓名单上的人开刀?”“没办祛,我这开府第一炮打不响,以后的计划便无法实施了。”“多事老人” 深深一叹,摇头笑道:“我堂堂‘多事老人’,现在倒成了为人隐私的小人。”说着从怀中摸了半天,摸出一张名单送给了古剑秋。古剑秋透过从户外射进的弱光把名单看了一遍,笑道:“这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正该让晚辈治治他们才是,老前辈何必为他们兴叹。” 原来古剑秋为了扬他的凶名,特请朱一吾替他调查拟列一份以正派人物自居,其实尽做坏事的人的名单以备必要时之用。刚才他看了那名单一遍后,又发现名单上多半都是不接受邀请,不把古庄放在眼中的人,他已决心要借这些人为古庄立威了。 朱一吾一笑道:“为他们兴叹?他们不值我兴叹!倒是小弟,老夫真为你担心,你这样四面树敌,将来怎样善后呢?”“晚辈担心的只是恐怕引不出幕后大魔,为五大门派掌门人一雪沉冤,至于晚辈个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朱一吾摇头道:“你要是这样不爱惜自己,也不是武林之福。”此话语重心长,他看的又比古剑秋深远多了。古剑秋一怔,激动地道:“老前辈的意思,晚辈明白,今后我会格外小心就是。”朱一吾沉吟片刻道:“你身边有没有可靠人?要不要我替你物色几个?”“用他们易坏事,还是不用的好。”话声一顿,忽然“啊”了一声道:“最近晚辈把尤志雄两弟子留在了身边……”朱一吾截口道:“你说的是司徒兄弟,老夫见过了。”“晚辈很想把他们引为心腹,只……”朱一吾笑道“你如果要他们的身世,老夫也有。”随即从口袋里掏了一份东西交给了古剑秋。古剑秋接过那东西,激动地道:“老前辈,你真是大关心我了。”朱一吾眯着一双眼,神秘地道:“还有一件事,老夫必须提你一个醒儿。”古剑秋道:“什么事?”“最近你们新进了不少人,是不是?”古剑秋反应奇快,注目道:“其中有问题人物?”多事老人点点头道:“你小心就是了,但你可不能伤他一分一毫!”“是谁?我为什么不能伤他?”朱一吾一叹道:“象你一样,也是个苦志的人,老夫不能再多说了。”古剑秋乃是一个生性倔强的人,朱一吾不说他也就不再多问,哈哈一笑道:“晚辈不伤他就是,老前辈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了。” 古剑秋别了朱一吾回到古庄,第二天他从十八位老人中选了:单掌开山岭猛,无形剑王天祥,七星刀姚义,百步追魂凌万里等四老,带了司徒兄弟。一行七人直奔云梦。 云梦不大,但云梦大侠范金海在武林中,却是大大的有名,于是它也就成了江湖上人人瞩目的地方。云梦五槐庄就是云梦大侠的住处。 范金海重义疏财,有求必应。庄上经常宾朋满座,在群魔乱舞,各大门派欲振无力的今天,他还能保持这等声势,实在令人佩服。 这一天,云梦大侠正在家中为他五少爷十岁生日大宴好友。席间三杯酒下肚后,谈起江湖近事,免不了集中在古庄大发请帖妄想称中霸天的话题上。范金海朗目四射,笑道:“各位接到古斌的请帖,为了避免惹祸,想必是非去不可了?”片刻,有人叹了一声道:“道消魔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范大侠哈哈大笑道:“什么叫没办法?大家为什么不团结起来,给他们一点颜色!老夫我就没理古斌的请帖!”当时又有人道:“可是当今武林中又有几个云梦大侠!如果在下有你老哥一半的功夫,我也非把那鬼请帖丢去不可。”范大侠道: “老夫有什么真本事,只不过骨头硬一点罢了。这也难怪,物必先腐而后生虫,我们正道武林中有胆气的人实在太少了。”他这话触动了大家的伤感,范大侠声音一缓,又道:“其实古斌这次的举动在他们黑道中已经种下了分裂的祸根,这正是我们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时候,老夫但得二三不怕死的同道,便非斗斗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古剑秋不可。” 正当他大言不惭的时候,忽有一个神色慌张的俏丫头跑到他身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只见他脸色陡变,随即向大家道:“对不起,老夫失陪片刻,请各位见谅!”匆匆一挥,便跟着那丫头急急而去。他到了自己书房门口,先干咳了一声后,发出一串笑声道:“是哪位朋友临驾寒舍,老夫有失远迎,得罪之处尚请海量才好。”人随笑声进了书房,书房里上首坐着一位黑衣少年,三夫人带着他那五公子坐在一边相陪一他未进书房之前,以为他的宝贝儿子被人挟制了,心中确实相当着急,进房之后见妻儿与来客足足相隔了五尺以上,不由怒视了他三夫人一眼,大有责备之意。王夫人一脸无可奈何的神色向他摇了摇头。他这时才意识到那少年人一定给他三夫人吃过苦头了,所以他这位功力不弱的三夫人才不敢作冒险的尝试。因此他便也不敢大意了。 他含笑一拱手道:“少侠,尊姓大名?”“古剑秋”这三个字象铁棒一样击在他心头上,惊得他失声“啊”了一声,忙晃身挡在爱子前面。古剑秋微微一笑道:“范大侠放心,在下绝无伤害尊夫人与令郎之意。”接着向三夫人一点头道:“夫人可以带着小公子出去了。”三夫人颤抖着声音道:“是,是,多谢少侠!”话未说完已抱起五公子跑得不见了人影。 云梦大侠见爱子已经逃出书房,暗笑了一声,骂道:“好小子,你到底还是嫩得很,如今你得看老夫的了。”他没有了顾忌,胆气顿时为之一壮,先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继之是一脸的冰霜,冷冷地道:“古剑秋,你好大的胆,竟敢跑来本庄生事,想是活得不耐烦了。”古剑秋斜眼望着他,以比他更冷的声音道:“你的大话说完了没有?”范大侠只觉古剑秋的声音,进入耳中有一种使人不寒而栗的压力,心神一震。古剑秋“哼”了一声道: “如果要你和本少侠动手,那是抬举你了。这样吧,本少侠给你三次逃跑的机会,只要你逃得出书房,本少侠今后在江湖上见了你五槐庄的人避道而行。” 范金海固然死要面子,但在没人的地方他却把面子摆在最后,利害摆在最前。他脑子一转:如果逃都逃不出去还动什么手?主意打定,他又怕古剑秋另外有人埋伏在外偷袭,故作镇静地一笑,用话试探道:“你倒是大方得很,反过来如果老夫在外布置好了人手,老夫可以给你一百次突围的机会。”古剑秋冷笑道:”你比那些霸天如何?值得本少侠如此费神么!”“难道这就你一个人?”“当然只本少侠一个人。”范金海诡笑一声:“好!老夫就看你有多大本事!”一式“金鲤倒穿梭”,身形向后一仰,面上背下,向房外急射而出。 他既不转身又发动得快,话声未落,一个身子已级射到了门口。 在他想象中,古剑秋再快也会措手不及,心中不由大喜,不料,只听古剑秋一声冷喝道:“回来!”一股其大无比的吸力,突然把他前冲的身子一下拉住了,接着由进而退,不但退回房中,而且身子也转了过来,与古剑秋面对面保持着原来的距离。 “云梦大侠”见古剑秋露了一手“凌虚吸物”的绝话,简直连胆都吓破了,凭他那身功夫,实在是差得太远了。象他这类伪君子,哪敢再作第二次尝试,当时便完全换了一副态度,颤声道:“少侠,老夫认输了,只要少侠能替老夫稍留颜面,任何吩咐老夫无不从命。”古剑秋“哼”了两声道:“你要是在本侠面前动心机,那你就认错人了。”“不敢,老夫是心服口服,但凭少侠吩咐。”古剑秋朗目精光陡盛道:“你倒是服得很快!”忽然出手一指,点了他的穴道,道:“你是什么变的,你以为本少侠不知道么?现在,本少侠已点了你天残重穴,不管你服不服,都得听命于我,你可知道?”范金海全身打着寒战道: “少……少侠……老夫诚心归顺,但望少使解了老夫穴道。”古剑秋双目-瞪道:“在少霸主面前,你这‘老夫’的自称可得改改了。”范金海连应了三声:“是。属下请少霸主开恩。”“可以,但要等你把本少侠的事办完了再说。”范金海躬身道:“少霸主要属下办什么事?”古剑秋从怀中掏出上份名单甩给他道:“第一,本霸府开府之时这些人你都必须替本少侠请到。”范金海看了那名单,双眉方自一皱,古剑秋冰冷的声音又道:“第二,本霸府开府在即,所需费用庞大,希望你能在十日之内秘密解解缴白银五十万两到府上应用。”范金海一震,苦着脸道:“这……”古剑秋摆手道:“废话少说,我知道你三个月前,一次就凭空到手了三十万两银子,本府要的五十万两,一钱不能少。否则,嘿!嘿!莫怪本少霸主言之不预,那时人财两空,可怨不得谁来。”范金海只觉双腿一软,再也站立不住,踉跄两步,倒在一把椅子上,脸色苍白地道:“少霸主还有吩咐么?”古剑秋微微一笑道:“有,第三件……”一语未了,云梦大侠已是双眼一翻,吓昏了过去。 古剑秋一掌拍在他背上,内力一吐,把他催醒过来,在他耳边道:“第三件,你还是当你的‘云梦大侠’,但暗中却是本府云梦地区的驻守人,替本府监视江湖动静,有功之日,不但解除你身上禁制,发还你五十万两白银,而且本府另有赏赐。”接着话声一低道:“本府就支持你开山立派亦很有可能。”范金海双目猛一睁道:“这些都是真的么?”“除非你不努力,只要你努力,本少霸主绝不会叫你失望就是。”范金海精神一振,从椅子上跳起来,向古剑秋一躬到地道:“范金海从今以后永为少霸主效力。”古剑秋一笑道:“但愿你能言行如一。”范金海正色道:“良禽择木而栖,我得遇少霸主,今生无憾矣。此时少霸主就是要属下放弃这‘云梦大侠’的名号,亦无不可。”古剑秋听得只皱眉头,暗忖道:武林中多了这类伪君子,怎得不道消魔长,祸乱连连?他心里难过,表面上还得拍着范金海的肩笑道:“那我们就好好合作吧!”“是,只要你看得起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古剑秋道:“好了,现在我再问你一件事……”范金海一震,急道:“少霸主,你还……”他真怕古剑秋又有索求,紧张之色不免形之于外。古剑秋暗叹了一声,笑道:“我问你,你对易容术研究如何?”范金海吁了一口长气,忙道:“略有成就。”“很好,你替本少侠准备几张人皮面具。”“不知少侠要特定的形貌,还是一般的?”“特定的。”范金海道:“特定的得装谁象谁,除了形貌相象,语音习惯也得多方模仿才能瞒得过人,少霸主对那欲扮之人可熟悉?”古剑秋笑道:“这个我已胸有成竹,不知你要多少时日才能完成?”范金海微一沉吟道:“不知少霸主要多少张?”古剑秋取出一份名单交给范金海道:“这些人你不陌生吧!”范金海接过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气道:“属下日夜赶制,也得三天时间。”古剑秋点头道:“好,三天后我亲自来取。”言罢,身形一晃,形影已失。 范金海竟没看出他是从窗口还是从门口出去的,他楞了半天,接着发出一阵大笑,自言自语道:“云梦,云梦这两个字不坏,将来老夫开派时就叫云梦派吧!” 一天中午,武当山解剑池畔出现了七个人。 这七个人是丐帮帮主“穷神”齐百万与丐帮的风、雷、雨、电四大长老,以及在小一辈中颇出风头的丐帮二小杨文、杨武,他们的出现,武当派事先没有得到丝毫消息。因此值勤弟子不由慌了手脚。老花子齐百万哈哈大笑道:“没关系,老花子这是私下拜访,不要来那套繁杂礼节,随便派个人带老花子去见你们掌门人就是了。”老花子既然这样脱俗,值勤弟子也就乐得如此,除急讯报于掌门人知道外,太守真人亲自陪老花子等直登武当重地三元观。 当他们一行到了三元观时,武当掌门太乙真人已经带着一干弟子在观前迎候了。老花子齐百万一阵呵呵笑道:“真人,老花子可不懂礼数,直闯上山来,希望你原谅。”太乙真人稽首道:“齐帮主潜行隐踪而来,莫非有什么要事赐教……”齐百万点头笑道:“真人高明,老花子不用开口,真人己知老花子的来意了吧!”太乙真人修眉微皱,轻轻一笑道: “群魔乱舞,江湖多难,齐帮主你真是热心之人,请!请入观详谈。”老花子一行被请进了三元现。 丐帮二小自有武当弟子接待,老帮主和四大护法则被招进武当掌门人的房内。座中,除了丐帮五位外,武当派也有两位长老参加,那是与掌门人同身份的太玄真人和太清真人。 奉茶后,齐百万长叹一声,首先发话道:“贵派接到了古庄开府的请帖没有?”太乙真人点头道:“请帖是接到了,但本派不准备派人去捧那种人的场。”齐百万笑道:“老花子果然猜中了掌门人的心意,但不知掌门人已否给了他们回信?”太乙真人道:“我派也不准备回信。”老花子吁了一口气道:“贵派还没有回信,这就好转圈了。”太乙真人微怔道: “帮主敢情是主张参加古庄的开府庆典?”老花子道:“老花子觉得我们应该去看看才对。”武当掌门人道:“愿听帮主高论。”齐百万道:“最近‘中州剑客”卓大侠遭遇的事,不知掌门你有无耳闻?”太乙真人道:“听说他是毁在古剑秋手下,因此本派更不愿意去捧他古庄的场。”齐百万道:“不瞒掌门人说,那次的事也有老花子和‘多事老人”在内。”太乙真人一愣道:“你们怎会招惹上他们?”“事情是由‘多事老人’朱老哥哥引起,只因朱老哥发现古剑秋兼各大门派绝艺,怀疑他与二十五年前那段公案有关,想从他身上找寻线索,因此不幸牺牲了卓大侠,如今此事尚未水落石出,所以老花子主张大家一起到信阳去看看。”太乙真人吃了一惊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既如此我们当然得查,本派敬遵齐帮主的意思,届时一定派人前去参加就是。”齐百万笑道:“多谢掌门人赏脸,可是对于其他各大门派,老花子也不及-一走访,不知掌门人能否和老花子共同具名去函,请他们到时都能派人参加?”太乙真人一口答应道:“可以,当然可以!” 于是当场写好通知各大门派的信函、武当派先盖好了印信,交给了齐百万。 齐百万真是热心任事,函一到手,立即告辞,急急下山去了—— 第十二章 哭笑不得 丐帮帮主齐百万拜访过武当不到几天,武当山下又来了一个老花子,值勤弟子见了这老花子,不由愣了一愣,迎上去行礼道:“齐老前辈,你老可是忘记什么东西在观中了?”敢情齐百万一个人又回来了,只是他听了这值勤弟子的话,却全身一震,瞪眼道:“什么?你说什么?”那弟子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不知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这天下第一大帮的掌门人如此生气,这要是叫掌门人知道了,那还了得,心中一急,口齿更是不清,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齐百万乃一帮之主,马上就看出那武当弟子被他的神威所慑,歉然一笑道:“你的意思是说老花子最近来过贵派?”那武当弟子定了定神,恭敬道:“是的,晚辈在五天前曾接待过老前辈。”齐百万一震道:“你看清了,那人就是老花子?”武当弟子觉出有异,张目道:“你老可是说,前次来的那位有假?”齐百万顿脚道:“你们八成上了当!”武当弟子双眉一皱,沉吟片刻道:“可是和前面那位而来的还有贵帮四大长老和二小,那……”老花子一愕道:“四老和二小也来了?” 这时,那武当弟子忽然心中一动,暗忖道:莫非你才是假的?人多难假,只有一个人容易假冒,是了,你一定是假的!一念及此,警惕立生,笑了一笑道:“前辈料不到吧!”到底名门正派的弟子,心里有数,言语上也露出了不相信的口气,但还和数周到。 老花子齐百万哪有听不出对方话中有话的道理,不由一怔,他当然不能对一个后生发脾气,就是多加解释也有失一帮之主的身份,暗叹一声道:“贵派掌门人在不在观中?” 那武当弟子既对齐百万生了疑,便不能实话实说了,吞吞吐吐道:“这个,晚辈也不知道,请老前辈稍候,容晚辈传讯问明后再见告如何?”这种做法对一帮之主来说显然是有点怠慢,老花子却只有苦笑,挥手道:“不用问了,我自己会去找你们掌门人。”他怕那弟子出手阻挡,动起手来有失身份,所以语声一落,人已急射而起,飞越过六七丈,再两三个起落,便不见了人影。那武当弟子哪阻止得了,心中一急,便按照自己的判断,把老花子当作冒名犯山的人,用流星暗语传出了警讯。 武当流星暗语,瞬间千里,向称江湖一绝,老花子身形再快,也快不过“流星暗语”。 他登山未及一半,只见山上人影闪动,星飞丸跳般扑下一群道士,把他挡在半山上。大约那群道士还认得老花子就是丐帮帮主,虽然传讯说他是假冒的,但还是不敢造次,对他过于无礼,只把他阻于半山,并未莽撞向他出手。老花子扫视他们一眼,发现那群道士之中没有一个认识的,看来如不动手,那是休想前行一步了。但他却还是不想动手,因为他要真动手对他帮主身份将会留下个毕生难脱的笑柄。他气得只顿脚道:“你们难道不认得老花子了?” 领头的道士赔着笑道:“晚辈们哪有不认帮主之理,只是晚辈们作不得主,敢请帮主屈驾片刻,敝派长老即将亲来相迎。”话虽说得好,但暗中排好了七星剑阵,随时可以应付老花子的出击。老花子气得长啸连天,可是无可奈何。 幸好不久,山上又飞奔下来了两个道土,这两个道士一现身,老花子算是找到发脾气的对象了,指着疾掠而到的两老道冷笑道:“好牛鼻子,你们这是对老花子的礼貌么?”来的两个道土,正是太清和太玄,值得老花子发脾气。 太清和太玄两人和老花子乃是数十年的交情,对老花子的认识,可说深得不能再深了,无心之下,他们可能被人蒙骗,把别人当成老花子,但绝不致把真的认作假冒的。他们两人见了真的老花子,两张脸上所现出的表情。不仅又羞又惭,简直就无处放,恨不得有个洞钻了下去。笑话,真是笑话,武当派竟在家里受了人的骗,真是成了武林之中的大笑话了。 武当两长老只沉重地说了声:“帮主,我们都瞎了眼了!请!”接着老花子向山上奔去,老花子再大的火气也比不上人家武当派被人戏弄的羞愤难过,当时火气一消,不再说任何刺激话,跟着两个老道士上山见了武当掌门人。 四人相对,一声长叹后,接下来是令人窒息的沉默。久久,武当掌门人苦笑一声道: “这事说来真叫人难以启齿。”齐百万也苦笑道:“老花子又何尝愿意听这种心烦的事。” 武当掌门人又摇了半天头,才说出了被骗的经过。老花子齐百万听完一叹道:“其实我前来贵派也正是为的此事,这就叫人费解了,他会是谁?到底用心何在?”武当掌门太乙真人沉思半晌道:“会不会是古剑秋?”老花子道:“我想他不会笨到自找麻烦的地步。”太清长老道:“会不会是其他四霸天嫁祸古剑秋所使的借刀杀人之计了”老花子道:“只怕也不可能,别看他们明争暗斗,各不相让,但和武林侠义相对,却能团结合作,据我所和,他们对古剑秋不坏,他们似乎也看出了我们暗中努力,发奋图强的苦心,能有这支生力军,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才之不得之事,哪有不拉拢而排斥之理。”太乙真人点头道:“齐帮主的话有道理,好象有一个时期多事老人也有心想把他拉到正派武林一边来,是不是?”齐百万一叹道:“朱老哥确有此意,只是古剑秋偏爱女色,几句话损得朱老哥几乎下不了台。” 正当他们议论难决之际,忽有一个小道童在室外报道:“启禀真人,和和叟万家春万老前辈驾到。”太乙真人闻报望着老花子,肃然道:“万老来了,我们快去相迎!”看他们的神态,对这和和叟万家春似是都有着无比的崇敬。他们一语刚了,室外已有人发出一声朗笑道:“不敢当!老夫打扰你们的清谈了。”太乙真人和老花子慌不迭地抢出室外,只见一个身穿家做粗布长衫的和气老人,堆着笑脸走了进来。他身后,却跟着丐帮驻守在武当附近地区的团头廖平。 太乙真人和齐百万双抢到老人面前,一同把他接进了房内。这位和和叟万家春是武林中无人不敬的大好人,他一生行事不但白道中有口皆碑,就是黑道中也无不人人敬畏,其声望之高似乎又更超过一帮四府九派之上。是以武当掌门和丐帮帮主都对他由衷的礼敬有加。 万家春对人确实和气得很,被请进房内后,他一点没忘身后跟着一位丐帮地位不高的团头,笑呵呵地转身向廖平道:“廖头儿,你有什么事找你们帮主,你先向帮主禀告吧,等会我们话匣子一开可能就会误了你的事了。”廖平听了他的话,内心十分激动,老花子心里更是高兴之极,咧嘴笑道:“廖平,见过各位前辈后,有什么事当着大家说出来。”廖平向武当掌门人和太清、太玄两位道长行了礼,微带紧张的神色道:“总坛主有急讯传来,请帮主立即回坛。”齐百万一惊道:“什么事说明没有?”廖平看了太乙真人一眼,吞吞吐吐道: “事情似乎与掌门真人有关……”太乙真人与老花子不由全身一震,同声截口道:“什么事?”“据说是真人昨天带着两位长老到了敝派总坛,要敝派执法长老在备好的书信上启用帮主印信,向各大门派发出了一封要求前往参加古庄开府大宴的通知。” 太乙真人和齐白万相视一阵苦笑,太乙真人便微微一叹道:“贵帮到底不同凡响,马上就知道是有人假冒了贫道。”齐百万毫无自得之色,反而忧心忡忡地道:“真人都没发现那人是假的,敝帮执法长老又岂能看得出来!怕只怕出了别的差错。”廖平立即接口道:“正如帮主所虑,总坛确实出了事。”老花子虽是早有预感,但听了廖平的话。仍止不住惊叫了一声:“出了什么事?”廖平道:“据说,假冒掌门真人和两位长老的那三个人,在执法掌老启用了帮中印信后,当场一抹脸,现出了本来面目,他们是三个不知姓名的老人。”他们本以为是古剑秋,听他这一说,大家又迷茫、又失望皱起了眉头。 廖平激动地接着道:“那三人发出一阵鄙视本帮的大笑,便扬长离去。”老花子沉脸道:“难道被他们逃走了?”“据执法长老传言说,本帮弟子尽了最大的努力,不但未能阻住他们三人,而且还被他们三人点伤了大半,弄得执法长老束手无策,因此只有请帮主速速回坛处理。”老花子只气得双目尽赤,也忘了向和和叟与武当掌门人告辞,一声暴喝: “走!”一把拉住廖平,双脚一顿,已如怒矢离弦急射而去。 和和叟望着老花子的背影摇头叹道:“这一下可真把他激怒了,但不知对方是谁?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太乙真人惨笑道:“万老,您不知道,敝派所丢的人比老花子也好不了多少。”万家春一怔道:“什么?贵派也出了事?”太乙真人于是把有人冒充老花子前来行骗之事,又气又恼地向万家春说了一个大概。和和叟听得只摇头道:“有这种事,那还了得。”接着双目精光陡射,激昂地道:“你们准备怎么办?算上老夫一个!”太乙真人苦笑道:“我们还没有想出对策,老花子气昏了头,他这一去,贫道也不便作主了。”万家春叹了一口气道:“这也难怪老花子,在这种情形下,谁也沉不住气,何况老花子血性过人,自然只能暂顾眼前。”话声一顿,微一沉吟接着又遭,“我看我们还是赶到丐帮总坛去吧!一则看看是否帮得上丐帮的忙,再则也便于一起从长计议。”太乙真人道:“贫道也有此意,只是劳动万老,于心难安。”万家春大笑道:“身为江湖人,哪能不管江湖事。别说了,我们去吧!”太乙真人交代了太清、太玄两位长老一些话,便与万家春兼程向武昌府丐帮总坛赶去。 赶到总坛,只见总坛大厅上睡满了穴道被制的弟子,其严重情形比廖平说的还要胜过三分。老花子齐百万跑来跑去忙得满头大汗,也未能解得一个弟子被制的穴道。万家春与太乙真人赶到,老花子更感激,但也羞愧极了。万家春和太乙真人也帮着试了试解穴手法,其结果只是陪着老花子叹气。 正当他们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个小花子跑进来,呈给齐百万一封信。信封上除了当中写着“齐帮主视启”外,左下角的寄信人,赫然写了是“古剑秋拜上”五个拇指大的字。老花子一看,一股被戏弄的怒火,徒然冲上脑门,双手颤抖着大喝一声:“乳臭小儿,你未免欺人太甚了!”接着双掌一合便要将那信震碎。万家春忙插手拦住他道:“齐帮主再生气也得看看他到底写些什么才好办呀!”齐百万颓然叹道:“万老,老花子实在没心情看。”随将那信递给了万家春。万家春接过那封信,念道: “书奉齐帮主阁下:据手下报告,贵帮为人所乘,本人至表同情,曾暗中一查贵帮弟子所中手法,在下不才,尚能效劳,兹不揣冒昧,将解穴手法奉知,尚希望帮主以贵帮弟子为重,勿因道不同而见怪是幸矣。 古剑秋敬上”另外有一张小纸条,写明了解穴手法。万家春读完了这封信三人都呆了。 大家心里雪亮,明明知道是古剑秋弄的鬼,但他这样-来,却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使你啼笑皆非,而无法把这笔帐记在他身上,还得感谢他援手的盛情哩!久久之后,老花子仰天发出一阵长啸,然后恨恨地一顿脚道:“好!老花子我认得你了,咱们就走着瞧吧!” 古剑秋只不过出去转了一趟,很多叫人一想就头痛的事,都被他以超人的才智,胆大心细,解决得又快又好。 古庄主古斌的高兴就别提了,此外,庄上无论老少哪一辈,对古剑秋更是刮目相待,都觉得跟上这样一位少霸主,可以不虚此生了。其中唯有司徒兄弟,却有着非常矛盾的心理,他们有这样矛盾心理完全是由于古剑秋对他们太好了,古剑秋明知他们为东霸天尤志雄负着某种责任,他却仍把他们当兄弟一样信任有加。 他们前后跟随古剑秋不过三四个月,而在这期间,古剑秋教给他们的东西,已够他们终生享用不尽的了。 这天他们回到自己卧室后,一改往日有说有笑的常态,向被子里一钻,倒头便睡。约莫到了三更过后,兄弟俩悄悄起身,一溜烟偷出了古庄,一口气奔到一处河岸旁,跳上一只小船。小船上原有一个老年船夫,见他们二人登船后,一语不问,便把小船顺流向下游驶去。 驶去十几里地,来到一处河面极宽的地方,靠向河中一艘大船旁边,司徒兄弟纵身上了大船,进入舱中。舱内坐着三个汉子,年纪最大的约三十左右,其余二个都在二十五、六之间。司徒兄弟向三个汉子作了一礼道:“小弟见过三位师兄。”原来这三个人都是尤志雄的弟子,大弟子索命太岁铁镇钢,二弟子催命鬼子吴丕,三弟子花花秀才张英。 铁镇钢微一挥手道:“二位师弟不用多礼,一旁坐下好说话。”司徒兄弟挨着张英坐了下来。铁镇钢先干咳了两声,端起师兄架子,然后不苟言笑地道:“你们平时给师父的报告,师父看了大致还算满意,只是近来听说古剑秋教了你们不少武功,却不见你们将所学记录下来呈送师父,所以师父特命恩兄前来看看你俩。”顿了一顿,义道:“你们到底记录下来没有?”司徒青欠身道:“我们所学的每一样武功,都已记录在一本册子中。”索命太岁道:“你们为什么不及早送呈师父?”司徒青道:“小弟怕路上失落……”张英截口道: “对,武功这东西最是招人觑觎,二位师弟这份小心,应该有的。”索命太岁道:“你们带来了没有?”司徒青从怀中摸出一只密封了的信封,交到索命太岁手中,道:“这就是小弟从古剑秋那里学来的武功笔记,请大师兄转呈师父。”铁镇钢见他取出信封,脸上本已现出一丝笑容,见那信封被封死了,遂又露出不悦之色,冷哼一声道:“里面真是武功笔记么?”司徒艾接口道:“大师兄可是不相信我们兄弟?”大师兄怔了怔,打了一个哈哈道: “老五,你们要是相信大师兄我,又为什么把这武功笔记封得死死的?”司徒青道:“这是师父嘱咐这样做的……”铁镇钢一听是师父的意思。马上截口道:“好,算师兄我错怪你们了。”吴丕突然笑道:“老五,我们老远跑来,你们总不能叫我们白跑一趟吧。”他这坦直的索讨,倒叫司徒兄弟不好意思不应付,司徒青笑道:“这个,小弟当然得有所表示。” 接着,另又取出一张笔记,交给了催命鬼手吴丕道:“请三位师兄不要见笑。”只是薄薄的一张,看起来似乎太少了。大师兄冷笑了一声,借题找麻烦道:“师父要愚兄问你们,你们绘制的古庄形势图怎样了?”司徒青道:“还没有动手绘制。”索命大岁双目一瞪道: “好呀!你们敢阳奉阴违,误了师父的大事,你们担当得了么?”司徒青比司徒艾圆滑多了,赔着笑脸道:“大师兄,这不能怪我们兄弟没有做好,实在是古庄天天在扩大,一直还没有定型,绘早了不但白费时间,而且也没有用。”索命太岁一呆,勃然大怒:“是你们作主还是师父作主?”司徒艾冷笑道:“师父晓得我们的实情,只怕乱作主张的是你!”索命太岁哇哇大叫道:“老一、老三,你们可以作证,你说,这到底是师父的主张,还是我自作主张?”催命鬼手装出一副讨好的笑脸,对司徒兄弟道:“两位师弟不要多心,我们来时师父确实嘱咐过。”司徒艾道:“就算是,也不会这样严重吧。”索命太岁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瓶子向桌上一放道:“不严重,你们看这是什么?”司徒兄弟一看那瓶子不由全身一颤,打了一个冷战愣住了。原来,瓶子里是尤霸主一向用来控制在外执行特别任务的人的毒药。因古剑秋对他兄弟太好了,怕他们被古剑秋收买了去,才叫几个大师兄前来暗作调查。 这时索命太岁大权在握,不会放过这留难司徒兄弟的机会,而要显一显威风了。司徒兄弟失神半天,两人忽然发出一阵惨笑。司徒青伸手把那药瓶取到手中,倒出二粒毒药,一仰脖先吞服了一粒,随手将另一粒给了司徒艾服了。二人服了毒药后面色一寒,冷冷向索命太岁道:“三位师兄可以回去向师父复命了。”话声一落,两人返身出了船舱,跳落小舟,回到古庄去了。 他们回到古庄,心中难过那就不用说了。他俩睡不着,司徒青长叹一声。司徒艾开口道:“大哥,我们难道就这样任人戏弄一生么?”老大轻喝道:“二弟,你怎能说这种话,师父对我们不薄,他不会对我们这样,一定是三位师兄搞的鬼,将来见了师父定有他们好受的。”司徒艾冷笑道:“师父要不是对我们起了疑心,这毒药怎会交给大师兄带来?”司徒青长叹一声道:“只为了这件小事,我们也不能忘了师父对我们的一片好处。”司徒艾道: “古少侠对我们也不薄吧,难道我们能暗中处处对不起他?”司徒青愣了一愣道:“二弟,你怎可忘了本,我们是师父派来的呀!”“不错,但是这种对不起人的事,可可不做。”司徒青又是一叹道:“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不做呢?”“只要大哥同意,办法我有的是。”司徒青道:“你说来我听听。”司徒艾道:“我们可以故作不小心,有意让古少霸主看出破绽来,怕他不把我们撵走,这样既可摆脱这种良心不安的事,又可向师父复命,你说好不好!”司徒青道:“这办法好是好,倘若古少霸主不撵我们走,而把我们废了呢?”司徒艾道:“大哥,你这就看错古少霸主了,他的为人凶是凶,但却是拿得起来放得下的英雄人物,我们兄弟只怕还不值得他下手呢。”司徒青沉吟了半天,一叹道:“兄弟,看来我们只好选择这个办法抽身了,如果长此下去,只怕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两人谈出结果后,心里-安,不知不觉之间,也就睡着了。 蓦地,房外响起一阵叩门的声音,把他们兄弟从睡梦中惊醒,两人吓了一跳。打开房门,见是古少侠身前的使唤童子兴儿。 兴儿和他们都是舌剑秋身前的人,大家一向处得很好,兴儿见他俩连衣服都没穿周全,不由打趣笑道:“你们昨天干什么去了?这个时候还不起来。”司徒兄弟心里有鬼,被兴儿这无心之言,吓得颜色都变了,以为古剑秋已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司徒青忙拉住兴儿道: “少霸主是不是在发脾气?”兴儿一扬头道:“可不是……”司徒兄弟更是一阵紧张。兴儿忽然“噗哧”笑出声来道:“一个练武的人,这时候还不起床,真是太没出息了。” 司徒兄弟被他这一笑,笑得心情为之一松,知道这都是自己心里紧张,疑心生出来的鬼。于是大大方方地一起到了古剑秋房中。 古剑秋挥退了兴儿,叫他俩坐下,劈头一句道:“你们昨晚见过你们三个师兄了?”司徒兄弟一听不但傻了,差不多连魂都吓掉了,两人除了低下头之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古侠秋接着又道:“你们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们,就是你们交给铁镇钢的武功笔记,我也没有从他们手中追回。”司徒兄弟这才轻声道:“小的对不起少霸主。”古剑秋一笑道:“这不能怪你们。”司徒青硬着头皮道:“小的兄弟俩自知无颜,不知少主允不允我们离开?” 古剑秋道:“可以。”司徒兄弟出自内心的感激道:“多谢少霸主。”古剑秋道:“在你们离开之前,不知你们能不能再替我做一件事?”司徒兄弟答应道:“小的遵命。”古剑秋道:“石城西门外,贫民窟里有一个双目皆盲的老太太,我替她配了一副药,希望你们能替我把这副药送去,事完之后,你们就可不必再回来了。”话声顿了一顿,又道:“如果你们愿意回来,我还是非常欢迎的。”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布包,交到司徒青手中。司徒青见那小布包用针线缝得牢牢的,不便打开来看,当下贴身收藏好,和司徒艾向古剑秋行了一礼,就要退出去。古剑秋忽又叫住他们道:“且慢,我几乎忘了一件事,你们回房去把你们的宝剑取来。”司徒兄弟听说要他们取剑,心中又是一惊,当时又不敢多问,甚至也不敢逃跑,乖乖地到房中取来了他们自己的宝剑。 古剑秋要过司徒青的宝剑,和声说道:“你们跟了我三四个月,替我做了不少的事,我还有一招剑法,一并传给你们,你们将来也好多一番作为。”言罢,剑势展开,缓缓地使了一招奇奥绝伦的剑怯。 司徒兄弟这时已是热泪盈眶,抹着眼泪把那招剑法学会了。古剑秋又督促他们练了三遍,改正了错误之处,才挥手叫他们出了庄。司徒兄弟拜别了古剑秋后,一时百感交加,对古剑秋怀着说不出的留恋,寸步难离地到了石城西门外。 按照古剑秋的话,果然找到了一个双目失明的穷老太大。他们把那小布包交给那穷老太婆后,却见那老太婆用尽了方法也打不开那小布包,他兄弟只好替她打开。 小布包里除了两粒药丸之外,还有一封书信。老太婆是瞎子,当然不能读信,于是,司徒兄弟又只好代劳了。信是由司徒艾拿到手中,当他目光向信上一落时,他不由双目一直叫了一声:“大哥……”—— 第十三章 不堪回首 司徒青忙问道:“什么事?”司徒艾随手将那书信交给司徒青道:“大哥,你看,这信竟是给我们的。”司徒青举目望去,只见那信上写道:“青,艾老弟,你们不是要我寻一位姓徐的老太太么?当面这位太太就是姓徐,我想你们不妨和她谈谈,药丸两粒,一丸医聋一丸治瞎,服之立愈。”这封信寥寥不过数十个字,但对他们兄弟,却似千斤重锤击打在心头上,震撼得他们相顾愕然,两人一齐转身凝目向那老太婆脸上望去。想起他们的徐姥姥,在他们兄弟记忆的影子里,印象实在太模糊了,记得那时他们只有三四岁,照顾他们兄弟的那位徐姥姥。年纪虽大,脸上的笑纹,却是比谁都多。除了徐姥姥的笑容外,他们所能回忆的,再没有任何痕迹了。他们兄弟打量了那位老太太半天,辨认的结果,同是一声苦笑和满腹疑惑。老二司徒艾摇了摇头道:“大哥,我是记不清了,你看她象不象?”司徒青也摇头道:“我还不是和你一样,难以断言。”司徒艾道:“照少侠这封信所示,好象她就是我们念念不忘的那位徐姥姥了。”司徒青忽然一笑道:“老二,这可以问问她,放着药不给她服用,我们白费的什么精神。”司徒艾“啊”了一声道:“我一下子怎会变得这样糊涂!”说着,找来一只茶杯,倒了一杯白水,服侍那瞎太婆把二粒药丸服了下去。 那二粒药丸和仙丹一般灵验,老大婆服下药后,不到顿饭时间,双目双耳真的痊愈了。 司徒兄弟不由同声道:“奇怪,怎会好得这样快?”那老太太恶疾一愈,人也变了一个样子,非常有礼地向司徒兄弟一福道:“两位少侠不知,老婆子这病早由古少侠请了胡大夫医了一个多月了。”话声一顿,又问道:“两位少侠贵姓?”司徒兄弟把姓名说了。那老太婆又道:“你们这姓是真的还是假的?”司徒兄弟几时想过自己的姓氏还有真假,不由一愣,苦笑道:“这……这,我们想,不会是假的吧!”那老太婆道:“不知两位可让老婆子验一验?”司徒艾道:“老太太,你老可是姓徐?”那老太太道:“这个,老婆子暂难奉告,你们两位如果真如古少侠所言,老婆子自有更多的话告诉你们。”司徒青向前一步道:“老太太要怎么验呢?”那老太太道:“你们两位请脱下鞋袜,并排靠肩而坐。”司徒兄弟照做了,兄左弟右并肩坐在一张椅子上,那老太太要司徒青抬起右脚,司徒艾抬起左脚,然后,她把两只脚板一并,只见两只脚并在一起后,竟象一只脚板似的。本来他们兄弟那两只脚上,各有两条横纹,这时两脚并在一起,横纹也一丝不差地联成了一条线。 这时,只见那老太婆一声大叫,抱住他兄弟俩,泪眼汪汪地道:“公子!原来真是两位公子,可想死老太婆了。”司徒兄弟被那老太婆摆布了半天,结果就这样简单地认了他们,倒勾起他们满腹狐疑,认为这老太婆有心做作。他们兄弟两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一面扶那老太太坐在椅子上,一一面由司徒青问道:“老太太,你不会认错人么?”那老太太一愕道:“你们自己难道不知道么?”“知道什么?”“你们兄弟原是连体双生,两人的脚生下来是连在一起的,“你们脚板上有二条横纹,如今只须合并验看是假不了的。”司徒兄弟原也知道此事,却做梦也想不到其中还有这个秘密。故此他们心中疑念已消,再也忍不住悲哭一声,双双投入那老太太的怀中。那老太太的身份,在他们心中再无疑虑了。 老少三人对哭了一阵,渐渐平静下来。接着,他们兄弟一左一右把徐姥姥夹在中间,你一句:“姥姥,我们到底是怎样的人家啊?”另一个问:“姥姥,我们的堂上双亲还在不在?”徐姥姥看了看左边的司徒青,又摸了摸右边的司徒艾,带哭带笑地道:“别急!别急!我只有一张嘴,容我慢慢说好不好?” 原来司徒兄弟的父母便是江湖上盛名极大的侠盗“凤阳双燕”:红燕子司徒凤和绿燕子欧阳青。他们夫妇生下司徒青和司徒艾后,本来准备金盆洗手,息影家园,好好教育下一代,以图改换门风,哪知平静的生活过不到三年,先是司徒凤突然离家出去,一去不回;接着不过半年,欧阳青把司徒兄弟交付给徐姥姥后,也是一去不回,杳无音信。徐姥姥带着他兄弟看出事情不对,偷偷逃出凤阳,不料未出百里之外,便被一个蒙面人劫走了司徒兄弟,而徐姥姥也被那蒙面人点伤了“天柱”、“阳白”和“风地”,“听官”四穴,以致耳聋目盲。流落受苦,只可惜当时司徒兄弟年纪太小了,虽然亲身经历了毁家之变,却是蒙昧无知。徐姥姥说了半天,他们的父母到底还在不在人世,依然还是一个谜。 当徐姥姥问及他们的遭遇时,他俩也只能说出东霸天尤志雄从别人手中把他们救出之后,他俩就跟着东霸天长大,一直到转随古剑秋学剑。徐姥姥听他俩提起东霸天尤志雄的姓名时,不由现出一种异样的表情道:“是收养了你俩的?”司徒青听出她话里有因,接话问道:“姥姥,你知道我们师父?”徐姥姥点了点头道:“何止知道,老身简直对他认识得太清楚了。”接着冷笑一声,又道:“那时他只不过是你父亲身后的一个跟屁虫而已,想不到他现在混成了一方霸主了。”语气神情,都显得对尤志雄缺少尊敬。司徒青皱了一皱眉头道:“姥姥,师父对我们兄弟二人爱护非常。”言下含着纠正徐姥姥偏见之意。 徐姥姥“哼”了一声,道:“他告诉过你们的身世没有?”司徒兄弟怔了一怔,司徒艾道:“是呀!他为什么不把我们的身世告诉我们呢?”司徒青道:“师父能这样爱护我们,便是念旧。二弟,你不该对他老人家存有丝毫不敬,说不定其中内情复杂,你我艺业未成,师父怕我们不自量力,所以暂时瞒住我们,这是人之常情。”徐姥姥忽然长叹一声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相倩他对人会有真心。”司徒青苦笑道:“姥姥,我们暂时不谈这件事好不好?”徐姥姥面色一怔道:“是,公子!”口气和语调十足表现了不同意司徒兄弟看法。司徒青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姥姥,现在我们一家人只剩下我们三个了。你还满口公子公子的叫,我们听了心里多难过呀。”徐姥姥依然没有笑容道:“你要我叫你们什么?” 司徒青道:“你老人家为了我们,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就直截了当地叫我们兄弟青儿、艾儿也不为过。将来,我们兄弟还要好好孝敬你老人家哩。”徐姥姥摇手不迭道:“这……这没大没小的,怎么可以,你们不要折煞我老婆子了。司徒青向乃弟司徒艾打了一个眼色,双双又扑到徐姥姥怀里笑道:“姥姥,你要不答应我们,我们就不依你。”这是他们小时候撒娇的方法,如今再使出来,那情景,令人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徐姥姥忍不住老泪横流,搂着他们兄弟,呜呜地哭道:“难得你们兄弟对我这样好,我……我听你们的就是了。”司徒兄弟一跳而起笑道:“姥姥,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我们得带你老人家走了。”徐姥姥道:“你们要带我到哪里去?”司徒艾道:“我们回东霸府去,请你老人家与我们一同去。”徐姥姥摇头道:“我不去。”司徒兄弟同声央求道:“姥姥,你又不疼我们了,我们是师父的徒弟;怎能不回去!你老总不能因对我们师父一点小小的误会,就叫我们兄弟为难。”徐姥姥冷笑一声道:“小误会?”接着又一声长叹道:“老实告诉你们,你们娘曾交待过老婆子一句话。”司徒兄弟急急追问道:“娘曾说了些什么话,姥姥快告诉我们。”徐姥姥未语先流泪,叹息一声道:“在你们娘未失踪之前,她常对我说,如果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最不能投靠的就是你爸的那位义弟尤志雄。想不到结果你们还是落到了他手中。”司徒兄弟微微一震,皱着眉头,半天没说话,尤志雄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们心里哪能没有数。 徐姥姥又长叹了一声道:“你爸样样好,就是没有知人之明。”司徒青吞吞吐吐地道:“娘她老人家对于将要发生的事,好象早有什么预感?”他能问出这种话,可见他心中已为徐姥姥的话所动。徐姥姥点头道:“你娘没有这样说,但我看得出,她确似预知某些事情将要发生。”司徒青失望地自言自语道:“她老人家为什么不向你老透露一点口风呢?”徐姥姥道:“这是你们娘的苦心,我们知道的越少,便越有较多的逃命机会。”听了这话,两人脸上不由又现出了失望的神情。徐姥姥望着他们摇摇头道:“你娘也未免太小心了,她要早露了口风,我们也不至那么茫无头绪……”一语未了,她忽然一拍大腿叫道:“有了,我们早就该想到的。”司徒兄弟忍不住又急急问道:“姥姥,你想到了什么?”徐姥姥道:“你们不想想,那位古少侠他怎会找到老身的?”司徒兄弟恍然大司,齐声道:“是呀!他既能找到姥姥你,想必也知道我们的身世,进而言之,他甚至已查出了我们的仇家也不一定。”徐姥姥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你们不知道,那古少侠来找我的时候听他的口风,我就知道他知道的很多,我看,我们最好还是去找古少侠去。”司徒艾转脸问老大道:“大哥,你看我们怎么办?”司徒青愁眉苦睑地道:“我们怎好意思再回去找少霸主?”司徒艾道:“大哥,少霸主不是给过话么,他随时欢迎我们回去。”司徒青道:“我们回去之后,又怎样对师父交待呢?难道我们还能做那些危害古庄的事,将古庄的秘密交给师父?”司徒艾道: “当然不能再做了。”司徒青道:“这岂不成了背师叛逆。”司徒艾道:“可是父母之仇更重要呀!”司徒青道:“我们身上中的毒又怎么办?”司徒艾满不在乎地道:“毒又不会马上发作,何必想得太远。如果寻不出毁家的仇人,纵是一辈子不死,又有什么意思?”徐姥姥听说他们中了毒,忍不住张目插话道:“什么?你们中了毒?中了谁的毒?”司徒艾不能再瞒她,苦笑道:“是我们师兄给我们服了师父的毒丸。”徐姥姥双眉一竖,瞪目瞧着他们两人,又气又怒地道:“你看,你们还说师父好。他好会在你们身上下毒么?”司徒兄弟一阵惨然,做声不得。徐姥姥又接道:“听我的,找古少侠去,他能医好我的宿疾,说不定也能够解你们的毒,怕什么?” “伊呀”一声,那破门被人推了开来,引得他们同时转头望去。徐姥姥一挺身而起,暴喝道:“谁?”司徒兄弟却同声“啊”了一声,迎了上去。原来推门进来的正是古剑秋。 古剑秋含笑向司徒兄弟挥了一挥手,直走到徐姥姥座前,笑揖道:“姥姥玉体康复,可喜可贺……”徐姥姥怒目一翻,挥手道:“青儿、艾儿把这人给我赶出去。”司徒青笑道: “姥姥,他就是我们的少霸主古……”古字一出口,徐姥姥已是一跳而起,向古剑秋行礼下去,没口地道歉道:“古少侠,以前老婆子耳聋眼瞎,没想到你竟是长得这样年轻,老婆子这里拜谢你回春之德了。”古剑秋扶住徐姥姥笑道:“姥姥别客气,只怪我自己事情太忙,没有早叫两位司徒兄弟来看你,你现在可是全好了?”徐姥姥指着自己的眼和耳朵道:“好了!好了!你看我不是全好了么!”这时,司徒兄弟也同向古剑秋行了一礼。讷讷地叫了一声“少霸主……”古剑秋笑吟吟地道:“彼此情同手足,心照不宣,多余的话不用说了,从今天起,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他一面说,一面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纸包,现出两粒药丸,赤红的颜色,醒脑的香味,司徒兄弟认得那正是他们所需要用解药,只高兴得全身打颤道:“这不是我们师父的解药么!少霸主,你是怎样得到的?”古剑秋分给他俩一人服了一粒,接着,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到他们手中,含笑道:“你师父不但替你们把解药送来了,而且还有封信给你们。”信封上写道:“烦古少侠转交司徒青、司徒艾两位贤徒。东霸天尤托”。信口未封,表示对带信人的坦诚。信中是这样写的:“青、艾两位贤徒如见,日前你们三位师兄归来,得知他们嫉妒成性,擅自对两位贤徒有所刁难,此举实违余心,除已对他三人严加重责外,特烦古少霸主带交解药两粒,望汝二人善体如初,勿以三位师兄不肖,而令我伤怀,切切!”司徒兄弟看了这封信后,久久未发一语,最后两人一对眼,忽然同时向古剑秋拜了下去。古剑秋含笑托起司徒兄弟道:“两位有话请说,千万不可如此见外。”司徒青悲声道:“家师的为人,我们非常明白,东霸府我们已经回不去了,请少霸主答应收容我们兄弟,我们兄弟愿为少霸主赴汤蹈火,永侍左右。”古剑秋笑道:“此所愿也,不敢请耳。两位如果有心和我共图发展,我痴长你们两岁,就叫你们一声贤弟吧!”司徒兄弟肃然道:“这个属下不敢,请少霸主收回成命。”古剑秋面色一正道:“两位可是不愿意真心辅助于我?”司徒兄弟忙道:“属下兄弟绝非此意,只是庄中百废待举,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属下兄弟不敢因此使少霸主遭人非议。”说得在情在理,心诚意诚。 古剑秋哈哈大笑道:“愚兄要借用西霸天洪老儿一句话:什么规矩不规矩,还不都是我说的话。两位贤弟不用拘泥了。”司徒青正色道:“属下兄弟能得少霸主如此赤诚相待,今生于愿已足,但少霸主有意仿效西霸天的那种任性做法,属下斗胆,期期以为不可,徒令天下英雄反感,请少霸主三思。”古剑秋面色一喜,改容道:“愚兄知道了,多谢贤弟金玉良言。 这样吧,今后你我之间兄弟之情永矢不变,至于称呼,愚兄不苛求你们就是。”司徒兄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谢了古剑秋。 这时,那徐姥姥忽然冒失地问了一句道:“青几,古少侠他是什么少霸主呀?”司徒青笑着把古剑秋的身份告诉了徐姥姥,徐姥姥又重新向古剑秋道了声:“失敬。”接着徐姥姥又没头没脑地问道:“青儿,你们跟上了古少霸主,是不是再没人敢欺负你们了?”司徒青哈哈大笑道:“姥姥你放心,当今江湖上四大霸天对古少霸主都得礼让三分,还有何人敢欺侮我们?”徐姥姥大喜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对你娘我也有了个交代。”她忽然又转向古剑秋道:“老婆子有一个请求,请少霸主恩准。”古剑秋含笑道:“姥姥有什么话尽管吩咐,晚辈无不遵命。”徐姥姥道:“少霸主可知道他们兄弟家遭大变之事?”古剑秋点头道:“晚辈已经替两位贤弟下过一番调查工夫了。”司徒兄弟急问道:“少霸主是否已有所得?”古剑秋道:“大致差不多了。”司徒兄弟面红耳赤道:“谁?那害得我们父母失踪的人是谁?”古剑秋摇头道:“两位贤弟不要心急,目前愚兄尚缺少有力证据,万一指错了人,岂不叫天下英雄笑话。只要时机一成熟,愚兄自会替两位贤弟作主。”徐姥姥郑重地接话道:“那么老婆子就把他们兄弟重托少霸主了。”古剑秋道:“晚辈义不容辞,一切请姥姥放心。”徐姥姥霍然回身,走到她那破床前,叫过司徒兄弟道:“你们替我把这床劈了。”司徒兄弟一时还以为徐姥姥忽然疯了,犹豫再三地不敢动手。古剑秋微微一笑道: “两位贤弟,还不快照着姥姥的话做。”司徒艾迈前一步,单掌一立,劈开了一只床脚,接着掌势连起连落,把四只床脚劈开了,当他劈开第四只床脚时,竟从其中滚出一物,那是一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红色圆筒,落地有声,显然是金属铸造而成。司徒兄弟见了那东西,全是一震,惊叫道:“阎王针!”徐姥姥弯腰拾起了那阎王针,交给古剑秋道:“这是他们娘离去前一天,交给老身的,他们娘说,这是她找到的唯一的线索,现在老婆子也交给古少霸主了。”古剑秋接过那阎王针看也不着就向口袋里一放。司徒艾却追问徐姥姥道:“姥姥,你为什么不把有关阎王针的事告诉我们?”徐姥姥道:“这也是你们娘的意思,在你们具有复仇能力前,不准让你们知道有关阎王针的事,要不是古少霸主愿意照顾你们,只怕你们今天还见不到此物呢。”司徒兄弟两人脸上掠过一道痛苦的神色,扑地拜倒古剑秋脚前,悲声道:“原来真是我们师父干的好事,请少霸主作主。”徐姥姥跳起来叫道:“你们现在才明白了,老身早就说你们师父不是东西,你们偏不相信。”古剑秋扶起司徒兄弟,一面宽慰他们,一面反问他们道:“你们师父也有这种绝毒暗器?”司徒青道:“这个属下说不上来。”古剑秋道:“那么你们又怎能认定你们师父就是你们的仇人?”司徒青道:“我们曾见到我们师父有一张‘阎王针’的制作图,因此联到我们师父身上,再加我们师父平日的为人……” 古剑秋正色道:“臆测不足为准,我希望两位贤弟不要把对师父的成见放在心上,仅凭‘阎王针’这一件东西也不足折服对方。据愚兄的调查结果,当今江湖上至少还有两人持有这种东西,故一时不能妄指令师。”司徒艾道:“那另外两个人是谁?请少霸主告诉我们,我们也好随时注意他们。”古剑秋摇头道:“这个愚兄暂时不能告诉你们,你们知道了,应难免形出于色,使有心人提高警觉,预先做好手脚,那时岂不更难着手了。”司徒艾道: “少霸主既提示在先,以后我们自知小心就是,还望少霸主……”一语未了,司徒青喝道: “二弟,少霸主为了我们已煞费苦心,有少霸主作主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也不想想,要不是少霸主成全我们,能找到徐姥姥么?” 徐姥姥接口道:“对呀,要不是少霸主,报仇,我看那希望就太渺茫了。”古剑秋和颜道:“艾弟,人与人相处,首先互相合作,此事因愚兄自认为某些方面比两位贤弟易于着手进行,是以当仁不让,一力承揽下来。两位贤弟如觉过意不去,那么在别的地方多帮助愚兄一些忙,作为交换,岂不一样。”司徒艾俯首道:“多谢少霸主,属下明白了。但不知将来我们见了家师,以何种态度相对才算适宜?”古剑秋道:“不动声色,一切如常。”徐姥姥笑道:“他们师父要他们出卖你,也如常照旧遵办?”古剑秋哈哈大笑道:“在必要的时候,又何尝不可!”司徒兄弟也是哈哈一笑,心里开朗了不少。 古庄开府请客的事,该准备的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被请的佳宾中,原先不准备来的,忽然又改变了主意,纷纷来信乐于接受邀请。最使古老庄主高兴的,是各大门派也都有信来,届时一定派人前来祝贺。因此,老庄主整天笑不绝口,人前人后,更夸赞古剑秋。于是,全庄大小事情,只要古剑秋在家,老庄主总是向古剑秋身上一推道:“你们和三少庄主商量去!”老庄主倒是古板得很,在没有正式正名前,口中绝不自称霸主,当然,古剑秋在他口中还是三少庄主。古剑秋也真能干,日集大小内外事务于一身,依然从容不迫,处理得有条不紊。当然,两位兄长的协助,以及庄中一班老人的全心全力,使他毫无掣肘之虞,也是成功条件之一,而司徒兄弟的竭力效命也帮了他不少大忙。别看古剑秋在外面横行霸道,但在家中却是一个守礼的君子,绝不自大自狂,对父辈老人总是叔叔伯伯礼敬有加,所以大家对他也特别爱护。这种情形,落到了其他四大霸天耳中,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觉得这位少年人实在叫人害怕。试想,一个能用人的人,纵使自己不行,也就叫人可怕了,如今古剑秋不但自己行,而且更能用人,那可怕的程度,自是更加无法估计,忙忙碌碌中。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已是八月初了。 宾馆里已有了抱着锦上添花的心理而早来的朋友。古剑秋更忙了,忙得有时顾不上向父母叩安。虽然两位老人家知道他忙,不会责怪他,但他内心总是难安。这天,他特别抽了一个空,跑到后院去向慈母叩安,只见两位兄长早已在座,母亲见了他。一把把他拉到身边,打量了又打量,又伸手在他身上东摸西摸的,然后,轻轻一叹道:“孩子,你不觉得你瘦了些么?”古剑秋秋笑道:“娘,孩儿这些日子在家里吃得很好、睡得也好,我倒觉得胖了不少哩!”大哥剑虹凑趣道:“娘,秋弟一身上乘武功,只怕您就是关他三个月,不给他吃东西,他也瘦不了。”老太太咧嘴笑道:“你倒会说便宜话。”接着,又叹了一口气道:“说真的,你们三弟也太忙了,你们两个当哥哥的,也该多帮帮忙才对呀。”古剑辉笑道: “娘,我们也没闲着呀!”老太太指着他鼻子轻骂道:“你没闲着,你整天赖在我身边,做了什么事?”古剑辉理直气壮地笑道:“我们忙着帮三弟孝顺你老人家呀!” 大家说笑了一阵,老太太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说真的,你们三个孩子都是妈的好孩子,该心满意足了。倒是剑秋你,妈没能给你好好教养,只觉你的性子未免太好强了,完全和你爸一样,叫人有点担心。”古剑秋歉疚地叫了一声:“妈!……”老太太一摆手道: “听我说,我并不是说好强不好,只是一过分就不好了。说到这里,孩子,妈要给你一句话。”古剑秋道:“妈有什么教训,孩儿一定遵从。”老太太点点头道:“这样就好,你记着‘持盈保泰’四个字,妈就真的高兴了。”古剑秋恭敬应声道:“是,孩儿记下了。”老太太瞧着恭顺的儿子,笑容又回到了脸上,忽然叫了一声:“秋香。”一个身穿水绿衣裤,结着两只小辫子的丫环应声走了进来,垂手道:“夫人,有何吩咐?”老太太笑道:“吩咐下去,叫厨下多准备几样莱,另加两斤花雕,我们娘几个要好好喝一杯。”秋香领命下去。 老太太一回头,只见古剑秋用眼睛盯着秋香身后发了直。 她摇头发出一声苦笑,暗忖道:“这孩子,这毛病如何得了,我看得早替他成家才是。”念动间,她有意吓古剑秋一下,猛然一拍桌子,喝叫一声:“剑秋!”—— 第十四章 难兄难妹 古剑秋在家人母兄面前,哪有丝毫戒心,老太太这一喝,果真把他吓了一跳,惶惊得手足无措,半天才叫了一声:“妈!” 老太太见他吓得这样,母亲的心又软了,不由轻轻一叹,道:“孩子,你看这秋香长得如何?” 老大老二已是忍不住,“噗哧”一声,大笑起来。 古剑秋平日那张表情最多的俊脸,这时除了一片红之外,便再也做不出别的颜色了。 他睑红不说,嘴也笨了,半天才听他回说道:“她……好……” “她”了半天,真正的意思只有他自己懂得。 老太太也忍不住笑出声,道:“说呀!在妈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 古剑秋定了定神,想起这场合的尴尬,也不由暗中笑破了肚皮。他又暗叹倒霉,在娘面前也成了浪子。 这种复杂的心意,在古剑秋脑中一掠而过,随之,他趁机争回了主动,吞吞吐吐地说: “我以前好像没见过她呀?” 老太大笑道:“那是娘怕你见到她,把她藏起来。”她话一顿,接道:“你喜不喜欢她?” 古剑秋反问道:“妈,她是什么时侯到庄上来的?”老大剑虹笑道:“是前些日子我买来送妈妈的。”老太太紧逼着问道:“现在你该回答妈的话了。” 古剑秋苦笑道:“妈,您不要让孩儿出丑了好不好?” 老太太关心地说道:“说真的,你一天忙到晚,也该有个细心的人服侍你才好,你如果喜欢她,妈就叫她跟在你身旁好了。这孩子聪明伶俐,很不错哩!” 老大古剑虹忙接口道:“妈,别忘了孩儿买秋香回来时,对您说的话了。” 老太太笑道:“老大你真死心眼,我们可以问问秋香呀,要是她也愿意,岂不就成了。”接者,又自言自语道:“我想她只怕不会不愿意,关键还是在我们老三身上。”转头又向古剑秋问道:“剑秋,你说一句话吧!”古剑秋厚着脸皮道:“多谢妈了!” 老太太哈哈笑道:“好厚的脸皮,我还没有完全答应,你竟就先谢出口了。”突然,笑容一敛,正色道:“人是可以给你,但你可不能随便糟蹋她!”老太太到底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不是只知道替自己儿子打算的人。 古剑秋又红起脸来道:“妈交代的话,孩儿决不敢忘。”老太太这时又叫进了秋香,向她道:“你们三少庄主事情太忙,衣食乏人照料,你愿不愿到他身边照顾他?” 秋香犹豫再三,才点了一点头,不等老太太再说第二句话,就扭腰跑出去了。 老太太笑道:“老大,你放心了吧!”古剑虹向古剑秋道:“三弟,你现在有了秋香了,我再交待你一句话。”古剑秋道:“大哥有什么话,请说。” 古剑虹道:“在我买秋香回来的时候,曾答应过她,只让她服侍妈一个人,希望你记着妈的话,要尊重她一些。” 接着,他又作了一番解释道:“秋香的出身并不比我们差,她原是官家之后,只因父亲死在殿下,才流落异乡,自愿卖身为奴,求个依靠,因此我们不能像普通丫头一样对待她。” 古剑秋满口答应道:“大哥放心!小弟记着就是。” 从此之后,古剑秋卧榻之旁,多了一个穿进穿出的俏丫头,这俏丫头的介入,对司徒兄弟来说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减少了他们处理古剑秋个人琐屑事情的麻烦,坏处就是古剑秋身边多了一个人,尤其是女人,却使他们的日常生活,也增添了不少麻烦。 其中最恼人的是,她的介人,使他们在古剑秋面前,陡然减轻了分量。 最气人的是,那丫头来了之后,对古剑秋的巴结,使人看了有点恶心,但她对他们的面孔,是进门的晚娘,呼来喝去,处处自高身价。 各种苦他们吃了,连申诉的地方都没有,向古剑秋说,显得他们太没有气度,向旁人说,又怕告诉别人,他们不再是少庄主面前的红人了。 最使他们伤心的是,古剑秋有时亲眼看见了她的嚣张,竟也视若无睹,等于是默认了她的作为。 他们要不是说过斩钉截铁的话,表示跟定古剑秋,当真随时可以提出一百个理由,自找出路去了。 但是,现在他们只有认命了。 认命是认命了,他们对秋香丫头也就更恨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到了中霸天开府,大宴天下群雄的日子。 全府上下简直忙得气都喘不过来,独有那秋香,找了一个借口,一溜烟钻进了厨房杂物间。 杂物间中堆积的东西差不多把整个房子都占满了,但她却一矮身,从一张破桌子底下爬了进去。 原来,杂物堆里早有人理开了一块小空地,地上还铺了一床毯子,毯子上躺着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 那汉子真会享受,毯子旁边,酒肉鱼鸭样样都有,摆满了一大堆。只是那汉子似乎胃口不好,他望着那些东西只是皱眉发怔,甚至秋香爬到了他身边,他都没有发觉。 直到秋香轻轻地叫了声:“大师兄,小妹来了!” 那汉子才一震,回望秋香,苦笑一声,道:“师妹,我想起你的事,不由就出了神。” 秋香道:“为什么?” 那汉子双眉一蹙,沉重地长叹了一声,道:“师父枉然教了我们三个徒弟,有事弟子不能服命。却要师妹你以千金之躯来忍受古剑秋那小魔头的折辱,叫师兄好不惭愧!” 秋香惨笑一声,道:“师兄,这原是我的主张!你为什么老是想不开呢?” 那汉子摇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的,要是我们早知用功,把师父-身的绝艺全练好了,我们可以合三人之力和那小魔头一拼。如今竟要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千金小姐来和他周旋,师兄我如何想得开。” 秋香笑道:“师兄,你还是死脑筋。不赞成我这种手段。”话声一顿,正色接道:“其实‘遇文王谈礼仪,逢纣桀动干戈。’乃是千古不移的至理,我们用这种手段对付古剑秋这魔头。正是以牙还牙的不二法斗,你未免太固执了。” 那汉子只是摇头道:“师妹。你得手之后,我问你,你逃得脱吗?” 秋香昂然道:“我根本就役做逃脱的打算,能替天下武林除去一害,那是留名千古之事,死了有什么不值得的?”接着,却叹了一声,又道:“只是连累了大师兄和二师兄.叫小妹难以瞑目。” 那汉子倒不是怕死,只是不赞同师妹的做法,劝她缩手,抓住她“死不瞑目”这句话,宁可有怕死之嫌,接口道:“那你现在缩手还来得及,不就救了我和二师弟的命嘛!” “什么?大师兄,你怕死?”又一个汉子钻进来了。 来的这个汉子正是中州剑客的二弟子定风剑陈平! 显然,那秋香是中州剑客的爱女天香银凤卓菁雯了,那劝她缩手的汉子便是追风剑丁威。 敢情,中州剑客卓哲元被西霸天洪杰手下擒获,废去武功送回家之后,一切罪过都落到了古到秋身上。 天香银凤卓菁雯是什么性格的人,自然忍受不了,一怒之下离开了家,一心要找古剑秋报仇。 当然,她也有自知之明,不是古剑秋的敌手,于是,利用古庄增添人手的机会,混进了古庄,准备不惜任何代价,除去古剑秋。 后来,大师兄二师兄赶来了,都想劝她回去,哪能劝得了,于是二师兄陈平也只好在古庄找了一份厨下的差事,正好分配管理杂物,大师兄丁威也有了落脚的地方。 大师兄之不愿在古庄找事,那是因为还想劝卓菁雯离开古庄,怕找了事后被派出去,反而见不到卓菁雯的面,失了讲言的机会,宁愿于一角,每天苦口婆心,劝他这位师妹回头。 这时,他又在下功夫说服了,不想二师弟陈平断章取义和他唱起反调。 急得他连连向二师弟陈平使眼色,偏又被天香银凤看见了,她“噗哧”笑道:“大师兄,老实告诉你,现在要缩手已经来不及了,小妹在古剑秋身上已经下了一种剧毒。” 定风剑陈平也道:“大师兄,我看现在该是怎样帮小妹了。” 追风剑丁威瞪了定风剑陈平一眼,怒道:“二师弟,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与小妹一个鼻孔出气,你也不想想,师父就师妹这一个根苗,我们对得起师父教养之恩吗!” 定凤剑陈平垂手道:“师兄,小师妹的脾气,你难道不知道吗?” 追风剑丁威轻叱道:“你该先告诉我的!” 定风剑陈平苦笑道:“师妹她不依又怎样?” 追风剑丁威他自己拿这小师妹也没办法,这时苛责师弟也未免太没道理,摇头叹了一声,道:“如何帮她?” 天香银凤卓菁雯道:“古剑秋中了小妹‘血里红’之毒,眼下就是叫他身上见血!” 要知,“血里红”之毒,无色无味,给人服了之后,纵是运功都查不出来,最是叫人难防,它的唯一缺点,非得刺破中毒者的身体出血,否则所中之毒,永远不会发作,也就是说,不论什么时候,哪怕是一根小针,只要刺出了血,中毒者也会马上毒发身死,无从施救。 追风剑丁威一怔道:“这‘血里红’你是哪里来的?” 天香银凤卓菁雯道:“这个……” 她原本不想说,而追风剑丁威更不等她说出来,趁她分神之际,突然出手一指,点了她的穴道。 他们原是并肩而坐,追风剑丁威一指还不点个正着,天香银凤卓菁雯连哼都没哼出一声便被制住了。 追风剑丁威吁了一口长气,道:“二师弟,准备好了没有?”定风剑陈平抽出一只麻袋道:“早就准备好了,总算这次瞒过了师妹。” 追风剑丁威道:“把她装起来!” 定风剑陈平先用卓菁雯的衣服裹了她的头,免被粗麻袋擦伤了皮肤,然后,才非常小心地把她装入麻袋之内。 追风剑丁威道:“师妹交给你了,你要好好把他送到师父身边去。” 定风剑陈平道:“师兄,你不和我们一道去吗?” 追风剑丁威道:“师妹一片苦心地播下了种子,我要亲手替她完成。” 定风剑陈平凝目望了追风剑丁威片刻,知道无法挽回,一挺胸道:“好!祝师兄一举成功,小弟去了!” 一弯腰,把天香银凤卓菁雯扛出了杂物堆。 追风剑丁威算是了了一样心事,这才把现成的酒菜吃了一个饱。 他估计了一下外面的时间,差不多该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再凝神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觉得丝毫没有异状,看来二师弟和小师妹已是安然逃出去了。 他继又检查了一下腰中三把飞刀,拔出腰中的长剑,弹指轻扣了一下,一阵隐若可闻的剑鸣声传入耳中,他肃然举剑默告道:“这些年来,你助我做了不少行侠仗义的事,今日我已是有死无生,我不能让你落入贼手,清白为贼所污,还是我先把你毁了吧!” 接着单掌一切,落在剑身上,“锵”的一声,那把随他多年的长剑一分为二,落在地上。 追风剑丁威留恋地望着那两截剑,轻轻一叹,一伏腰也爬出了杂物堆。 这时外面的时光,似乎比他估计的晚了半个时辰,如不借助灯火,已经看不出四周的景物。 这正合他的心意,他一闪身,疾如狸猫,投入灯火照不到的阴影里。 可是当他人一进入阴影的时候,却见阴影之中已经藏着两个人了,那两个人哈哈一笑道:“丁威,我们兄弟在此久候了。”一左一右把他挟在中间。 追风剑丁威见事情暴露,再没有藏身的必要,也是哈哈一笑道:“本人就先找你们两个人吧!” 一式“左右开弓”,左掌右拳,分迎两人。 哪知,那两个人功力比他高的多,两人来势不变,也不知他们用的是什么手法,追风剑丁威便被二人扣住了左右手腕。 二人扣住丁威手腕之后,并未再出手制住他别的穴道,就那样挟着他,到了一处彩绘的别院门口。 门口停身,忽然松开了丁威的腕脉。向他一躬身道:“敝少霸主有请丁大侠相见!”一礼之后,便退开了。 追风剑丁威向院内一打量,只见里面摆了五桌酒席,中间一席,赫然坐着他的小师妹和二师弟。 奇怪的是,古剑秋竟是和他小师妹肩并肩地坐在一起。 追风剑丁威一愣,被这情景弄糊涂了。 就这时厅内的古剑秋已是堆着满脸笑容,迎了出来。 定凤剑陈平把天香银凤卓菁雯装在麻袋里,带出杂物堆,把麻袋向肩上一扛,便大模大样地走出杂物间。 他在古庄原就是一个小杂差,搬运东西,乃是他的职责,因此,认识他的人,谁也不注意他,不认识他的人,更管不着他,他便利用这个便利,自自然然地把天香银凤卓菁雯带到大门口。 只要一出大门,便等于逃过了阴阳界,完全成功了。 定风剑陈平走到大门口时,心里不自主地直冒冷气,一双腿也显得不听话,走起路来颤抖不停。 他原是铁铮铮的汉子,只因为在古庄混了些日子,深知古庄的厉害,个人生死事小,误了小师妹,却不是一个“死”字,赎得了罪的。 因此,他那些胆气,怎么也鼓不起来了。 事情也真怪,你怕出事,他就偏出了事。 迎面遇见少霸主古剑秋带着司徒兄弟走过来。 古剑秋两道利剑似的眼神向他身上电扫而来,冷笑了一声,道:“你胆子不小,敢在本府里弄鬼,尊驾贵姓?” 定风剑陈平情急智生,把肩上的天香银凤卓菁雯向古剑秋一抛,喝声:“人还给你了!”点脚腾飞,人便向另一个方向射去。 司徒青轻喝一声,道:“你走得了吗?”身影疾射而起,后发先至,一把抓住定风剑陈平背上衣领,一带一抢,把定风剑陈平抡向司徒艾。 司徒艾伸手接住定风剑陈平,抬手点了他的穴道,向地上一丢道:“古府岂是容人撒野的地方!” 定风剑陈平原是打的如意算盘,准备在自己图逃之下,被对方出掌打死,由于麻袋内装的是天香银凤卓菁雯,自然地会使人误会他是图谋卓菁雯而来,这样,牺牲自己之后,却可以保全小师妹。 哪知人家身手太高了,一出手就擒住了他,而且穴道被制,连自绝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司徒青伸手一搭那麻袋,“咦”了一声,道:“少霸主,里面装的是一个人!”说着,便要解开麻袋。 古剑秋插手道:“先把他们带回去再说!” 司徒青挟着麻袋,司徒艾从地上抓起定风剑陈平,一同回到古剑秋住的独院。 古剑秋叫司徒艾拍开定风剑陈平的穴道,司徒青也把秋香放了出来。但古剑秋没叫拍开她的穴道。 定风剑陈平见古剑秋没有拍开小师妹的穴道,心里定了不少,只要不和小师妹对口,他仍有求死以开脱小师妹的机会,当时怒目一瞪,吼道:“你们这些恶鬼,为什么不把小爷杀了!” 古剑秋微微一笑,道:“陈大侠,别装腔作势了,在下要杀了你,我又怎样对得起我这爱婢……”话声一顿一扬,一字一吐接道:“天一一香一一银凤一一卓菁雯小姐呀!” 定风剑陈平一愣,马上变成了泄气的皮球,扬声道:“你你都知道了?” 古剑秋笑道:“本少霸主志在逐鹿江期,要是这样容易就折在贤师兄弟妹手中,岂不叫天下英雄笑掉了大牙。” 定风剑陈平心急小师妹安危,脱口道:“你要把我们怎样?” 古剑秋满面堆笑道:“那得看你怎样了?” 定风剑陈平道:“要你饶了我师妹,便是把我挫骨扬灰,我也心甘情愿。” 古剑秋哈哈一笑道:“杀了你,抵得了我的命吗?” 定风剑陈平不解其意,道:“你……” 古剑秋道:“令师妹没有告诉你,我已中了她‘血里红”的毒?”司徒兄弟闻言惊得跳了起来,道:“少霸主你……你……属下兄弟该死!”扑地拜了下去。 古剑秋一抬掌,发出一股柔和的劲气,托起司徒兄弟,笑道:“两位不用把此事放在心上,‘血里红’虽然厉害,但只要不破皮流血不见风,便绝无生命危险。不是愚兄说大话。 当今江湖上能叫我破皮流血的人,实在太少了。” 这话说得很狂,因其狂得过分,也就使人不得不相信,尤其司徒兄弟,对古剑秋早已视作天人,心里确实安慰不少。 定风剑陈平只觉一切计划落空,又惊心,又沮丧,暗中为小师妹叫屈。古剑秋笑声一敛,忽然叫了一声:“陈大侠!” 定风剑陈平一震,道:“少霸主。” 古剑秋正色道:“虽说‘血里红’之毒,无碍本人生命,但终是惹命之事,事由贤师兄弟妹而起,希望陈少侠能给本人一个公道!” 定风剑陈平改了一个对策,道:“这都是我的主意,少霸主心气难平,那就把我杀了吧!” “令师妹呢?” 定风剑陈平道:“冤有头债有主,凭少霸主的声望,总不成还要难为一个妇道人家。” 古剑秋道:“本人并不以正人君子自命,你这一套激不动我。”定风剑陈平玩不出什么花样了,一叹道:“我们认命了,你看着办吧!” 古剑秋微微一笑,道:“令师妹人很聪明,也很能干,说来倒真替我做了不少事情,我想永远把她留在身边,不知陈少侠……”话锋至此一顿,意在不言中。古剑秋是出了名的小色鬼,这几句话只听得定凤剑陈平暗叫了一声:“苦也!”答不上话。 古剑秋不等他答话,又抱拳一揖道:“令师妹醒来之后,还望陈大侠美言一二,彼此双方都好!”话声一落,亲手替天香银凤卓菁雯解开穴道。 天香银凤卓菁雯睁开秀目,见了眼前情形,以为是他二师兄陈平出卖了她,玉面一寒,道:“二师兄,你你你原来人面兽心,出卖了我们!”古剑秋哈哈大笑道:“秋香……啊!不,我的天香银凤卓菁雯女侠,你可不能错怪了你二师兄,出卖你的完全是你自己。” 天香银凤卓菁雯柳眉一皱,道:“是我?” 古剑秋道:“当日在下一眼就认出了姑娘,姑娘没想到吧!” 天香银凤卓菁雯气得从脸上揭下一层人皮面具,抛在地上,一脚踩了个稀烂,恨恨地道:“你认出了本姑娘又怎样!” 古剑秋笑笑道:“在下对姑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姑娘的两位师兄,在下却为他们准备了几样大菜,要请他们尝尝人间异味。” 话说得笑里藏刀,叫人听了,全身都发冷,天香银凤卓菁雯娇躯一颤,尖叫道:“不! 你不能对他们那么残忍。”古剑秋道:“那就看姑娘的了。” 天香银凤卓菁雯怒目一横,道:“你有什么条件,可以饶过我两位师兄?” 古剑秋转向定风剑陈平道:“陈大侠,一切拜托你了。”向司徒兄弟使了一个眼色,三人同时退了出去。 天香银凤卓菁雯急急地道:“二师兄,他要怎么样?”定风剑深深一叹道:“话可以告诉你,但我第一个不答应。”天香银凤道:“他的条件很苛刻么?”陈平吞吞吐吐道:“他的你嫁给他!”“他要我嫁给他,才肯放你们?” 定风剑陈平点了点头,可是喉中好象塞了什么东西,说不出话来。天香银凤突然哈哈一笑,道:“好,我答应嫁给他!”陈平为之一呆,急得满脸发白道:“不,你不能嫁给他,你如果答应嫁给他,我们就先死在你面前。” 天香银凤卓菁雯玉面一寒道:“你们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一样要嫁给他!” 定风剑陈平心中一酸,悲声道:“师妹,你……你名门之后,难道不为师父想想吗?” 天香银风正色道:“为我们一家着想,怎比得上为天下武林着想。”她原来就有一个舍己为人的理想,不除古剑秋,将来武林中,恐怕就不是今日这种正派人物尚有一线生机的情形了。 定风剑陈平完全懂得师妹的苦心,更知道她的脾气,要想劝说,其结果,将会越弄越糟。于是他只好抱着待机而动的希望,顺着天香银凤卓菁雯的意思道:“师妹,你的理想很高,愧死我们当师兄的了。” 天香银凤卓菁雯下定了决心,道:“希望两位师兄也能忍辱负重,免使小妹牺牲的毫无价值。”陈平道:“师妹,你要我们怎样做?”“收起你们的硬骨头,莫叫古剑秋起了戒心。”定风剑一叹道:“我个人可以答应你,但是大师兄。我无法负责。” 卓菁雯又何尝不知大师兄的性格,可是哪能面面俱到,幽幽一叹:“那就尽人事而听天命罢。”接着,便怪笑一声,道:“二师兄,你去告诉小魔头一声,就说我很喜欢他。”说着,两行清泪,已是如缺口黄河般,一涌而出。 定风剑陈平顿足一叹,反身奔了出去,只见古剑秋和司徒兄弟站在数十丈之外,谈笑风生。一见陈平现身,司徒兄弟立即向古剑秋一礼退去。而古剑秋却迎着他走来,老远就抱拳一礼,叫了一声:“二师兄!” 这是显而易见的,要是天香银凤卓菁雯不点头,定风剑陈平不会出来。 可是陈平却没想到这一点,怔了一怔后,才冷笑道:“不敢当!” 古剑秋如今身份不同了,微微一笑道:“二师兄,你这么说雯妹听了不难过吗?”陈平一言不发,转身走回室内。 古剑秋跟在陈平身后,进入室内,只见天香银凤寒着一张脸,瞧也不瞧他一眼,他走到她身前,长揖一礼道:“雯妹,小兄虽然有点不择手段,但请你相信小兄爱慕你的赤诚,今后我……” 天香银凤卓菁受瞪雯挑眉,冷“哼”一声,道:“废话,现在你趁了心,该还我两位师兄的自由了!” 古剑秋笑脸相向,道:“当然,当然,小兄马上恭送两位师兄出府,不过,我们总不能太简单对待两位师兄吧!”接着,更不让卓菁雯有任何表示的机会,向陈平一揖,道:“二师兄,大师兄已经在等着我们了,请!今天小弟和雯妹要好好谢你们两师兄一杯!” 定风剑陈平和天香银凤卓菁雯一听提起大师兄,深恐大师兄被古剑秋捉弄,虽满肚子不愿意,但在能与大师兄相见的引诱下,也就跟着古剑秋到了另外一座花厅。 这座花厅里,不但已经摆好了五桌酒席。而且,在四桌客席上,还坐满了四十位贵宾。 仔细一看,啊!凡认得的无一不是黑白两道身份极高的人,自然,那不认识的,其身份一定也不低了。 定风剑陈平和天香银凤卓菁雯不由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欲待缩身时,花厅中已然暴起了一阵欢迎的掌声。 敢情,古剑秋处处有了安排。 卓菁雯愣了一愣,突然一咬银牙,轻轻向陈平传音道:“二师兄,这个难关我们得咬紧牙关渡过去。” 回头向古剑秋冷冷地道:“我们大师兄呢?” 古剑秋道:“雯妹放心,我已派司徒兄弟去请了。”顿了一顿,又道:“我知道你这时心里还在埋怨愚兄使手段,千言万语我只有一个‘爱”字,因为我很尊重你,所以不得不郑重其事,请了数十位知名人士,替我文定之喜作证。” 夭香银凤卓菁雯也豁出了,毅然点头,道:“好!我就给你一个全脸!”玉容一开,嘴角挂上了一抹心酸的假笑,陪着古剑秋步入厅中。 先拜过老庄主古斌,再见过古剑虹、古剑辉二位兄长。但座中却不见古老太太。 中间一席留了两个上座,那是准备给女方亲长的,定风剑陈平坐了一席,另一席虚位以待追风剑丁威来到。 古剑秋和天香银凤卓菁雯坐了个肩并肩。这时,恰好追风剑丁威也被司徒兄弟请到了厅前—— 第十五章 苦心孤诣 古剑秋迎过来,又作揖又打拱地连声道:“大师兄,请!请上座!” 追风剑丁威双目平举直视,就象没有见到古剑秋似的,大步一直来到陈平面前,厉声道:“老二,这是怎么回事?” 定风剑陈平离座垂手,惨笑道:“大师兄,这是师妹她要……” 丁威吼道:“师妹她要……你这师兄是干什么的?是师妹照顾你,还是你照顾师妹?” 陈平被骂得头垂到胸前,纵有理由,当着众多武林前辈的面,也只有忍气吞声,不加分辩。 天香银凤卓菁雯含着眼泪接口道:“大师兄,你不能怪二师兄,是我自己看中了秋哥哥,要嫁给他。”追风剑丁威一楞,呆住了。 眼前的事实,似乎比他所猜想的更为严重,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半天,才张目问道:“什么!你要嫁给他一古剑秋?” 古剑秋笑着接口道:“现在就是小弟与雯妹定吉时刻,有请大师兄代表女方主持佳礼。” 追风剑丁威怒目一横道:“谁和你说话!” 天香银凤卓菁雯真怕追风剑丁威把古剑秋激怒了,坏了她的整个计划,玉面一寒道: “师兄,当着天下群雄之前,中州剑客的女儿,自己答应的话,可不能不作数。” 追风剑丁威悲声道:“师妹,你难道不想想师门一向的清誉。” 卓菁雯冷笑一声道:“什么清誉不清誉,当今武林之中,又谁不是苟活求全,嫁-个软骨头,又何如嫁-个敢作敢为的大丈夫。” “好!”一阵掌声爆了起来。但,至少还有一半人,忽然都低下了头,也不知他们心中这时的感受到底是酸,甜,苦、辣中的哪一味。 追风剑丁威一向就拿这位师妹没办法,这时更是没有招架之力,一顿脚,回身就走道: “不管你怎么说,我不能对不起师父。” 古剑秋横身阻住他道:“那你是不承认我们的婚事了!” 丁威怒目相对道:“不承认又怎么样?”天香银凤怕古剑秋伤了丁威,急声叫了声: “大师兄……”“你也不用管我。” 古剑秋剑眉双飞道:“那你也不承认我是你的妹夫!”“这何用问?” 古剑秋道:“雯妹刚才亲回答应嫁给在下,已有天下各方前辈在此为证,你纵是不承认也改变不了雯妹将为在下夫人的事实。”话声一顿,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往桌上一拍,一接道:“如果你不承认在下是你妹夫这里有匕首一把,你知道在下中了你们什么阴谋,那就请你亲自成全你师妹,将来守望门寡吧!” 说罢,卷起衣袖,手臂也送到了追风剑丁威面前,追风剑丁威只要拿起匕首,在古剑秋臂上一划,他们的愿望就好达到了。 可是,追风剑丁威一想到“望门寡”三个字,他却犹豫了,什么他都可以不考虑,但古剑秋如今终究已是师妹的丈夫了呀! 天香银凤卓菁雯生怕大师兄顾虑她的将来,放过了这天大的好机会,急得不顾掩饰口齿启动,用“传音入密”神功道:“大师兄,不必替我着想,利用这个机会,快快除去这个小魔头!” 追风剑忽然大叫一声道:“不!我不能!”反身向外狂奔了出去。司徒兄弟身形一晃,又把追风剑丁威阻住了。 古剑秋轻喝一声:“放他去好了!”司徒兄弟一闪退开,追风剑丁威带着一声惊心动魄的悲号,消失在夜色之中。 古剑秋举目打量了全厅一眼,只见凡是正派门户中人,脸上无不现出了悲痛的神色。他暗一点头,忖道:“恨吧!恨我吧!我要不打破你们的苟活迷梦,你们一辈子也不知道发奋图强。” 接着他目光一转,落到天香银凤卓菁雯脸上,冷着面孔道:“雯妹,你刚才和你师兄说了些什么话?” 定风剑陈平哈哈一笑,抢着道:“敝大师兄的脾气一向如此,古……妹夫何必再提,还是坐下来,敬各位高宾一杯喜酒吧!” 天香银凤卓菁雯的脾气可真怪,定风剑陈平替她开脱,她却挺身而答道:“我要他趁此机会杀了你古剑秋!” 她起初答应嫁古剑秋是不知古剑秋已经知道中了“血里红”之毒,刚才听了古剑秋的话,这才知道古剑秋无所不知,在这种情形之下,她那舍身喂魔的计策,已是摆明了行不通。 既已行不通,她又哪能再嫁给古剑秋,白白牺牲,她的脑筋可比定风剑陈平快得多,所以立即又改变了主意。 古剑秋忽然一笑道:“你不在乎守望门寡?” 卓菁雯冷笑道:“我嫁给你的目的,本就为了制你于死地。” 古剑秋摇头笑道:“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狠心的人?”天香银凤卓菁雯离座而起道:“你可要当面证实?” 古剑秋道:“请!”随手将桌上匕首递给了天香银凤卓菁雯。 卓菁雯接过匕首,反脱一带,一压,正好划在古剑秋手臂上,一股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了下来。 司徒兄弟惊呼出声,齐向天香银凤卓菁雯扑去。古剑秋却哈哈一笑,挥手道:“下去,没你们的事!”司徒兄弟身形是停住了,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惶急地道:“那‘血里红’……” 古剑秋道:“两位放心,本人是被家师在毒药里泡大的。已是百毒不侵之体,哪怕区区“血里红’之毒?”“你不怕‘血里红’之毒?”“雯妹,你失望了吧!” 天香银凤卓菁雯“唉”了一声,恨恨地道:“你……你……这……不得好死的!”反身内外奔了出去。 古剑秋也不阻拦她,只在她身后笑道:“雯妹,小兄对你海枯石烂,此情不移,当你心情平静之后,欢迎你随时回来,成就鸳盟。”接着,回头向定风剑陈平道:“陈兄,今日之事,在下至为抱歉,我也不留你了,请吧!去照顾令师妹去吧!” 定风剑陈平真想不到古剑秋这人比他师妹更怪、他竟这样轻易地放过了他们,一声: “后会有期!”向厅中众人拱手一礼,急急追他师妹天香银凤卓菁雯去了。接着,古剑秋意态珊珊地向大家一拱手,道声:“失陪!”进了内厅。 在他背后,响起了老庄主古斌的笑声道:“年轻人的感情,过过就会平息下来,各位不用替他担心,请啊,还是喝咱们的酒!” 古剑秋展开身形,只消片刻时光,便已追上了天香银凤卓菁雯和定风剑陈平两人。只见他们两人,一个在前疯狂似地飞奔,一个在后没命地呼叫:“师妹,师妹,你……你要想得开啊!”天香银凤卓青雯充耳不闻,脚下跑得更快了。 古剑秋忽然身形一斜,绕了一个大圈子,越过他们,同时一抹脸,戴上一副特制人皮面具,三把两把地脱去外衣,现出另一身装束,晃身迎向天香银凤卓菁雯,笑喝一声道:“丫头,你这是发了什么神经病呀?” 天香银凤卓菁雯这次人实在丢得大了,只恨不得死了才好,所以任由二师兄在身后急追急叫只是不理。自然,她也不会注意其它的事情,古剑秋一声冒叫,直叫得她一震,停下了身形。 当天香银凤卓菁雯定睛认出来人时,一声悲呼:“朱老伯伯,你害死我们了!”一头歪了过去,扑在古剑秋肩头上,放声哭开了。 古剑秋玉人在抱,心中有点紧张,轻轻摸着她的秀发,学着多事老人朱一吾的声音道: “别哭!别哭!你纵是要把罪名加到我老头身上,也总得说个明白呀!”天香银凤卓菁雯没有开口接话,依然哭个不停。 这时,定风剑陈平才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先向古剑秋假扮的多事老人朱一吾行了一礼,也一旁劝慰天香银凤卓菁雯道:“师妹,师妹,图谋虽然不成,但你的牺牲精神,却无异是今日正道武林的醒世警钟。” 天香银凤卓菁雯渐渐止住悲声,一抬螓首道:“还说哩,羞都羞死了人!”假多事老人朱一吾笑道:“到底是什么事呀?一时怪我,一时怪人,可把我老头子弄糊涂了呵!” 天香银凤卓菁雯望了定风剑临平一眼,螓首一垂,跺了一下莲足,“哼!哼!”两声,没有了下文。但,意思却表示得很明白,那是要定风剑陈平代言了,她哪能说得出口。 定风剑陈平于是把在古庄的一切经过,说给假朱一吾听了。 假朱一吾忍俊不禁,哈哈大笑,道:“能得到这样一位小英雄为夫婿,那是天大的喜事啊!你不谢我倒也罢了,怎么反而怪起我来了?” 天香银凤卓菁雯在连番打趣之下,那沉重哀伤的心情,竟然轻松了不少,揪着假朱一吾的衣袖,不依地撒娇道:“不,不,要不是你老人家去找爹管闲事,我们也不致落得这样惨兮兮,这个仇,这口气你得想办法替我出了!” 假朱一吾见她心情开朗了不少,内心也为这一轻,一捋长髯,咳了一声,正色道:“你真要出这口气!”卓菁雯道:“雯儿此志,永矢不二!” 假朱一吾听得打了一个冷战,说道:“你真这样恨他?”“难道你老人家还没有认清他的真面目?”假朱一吾微微一叹道:“一个人,有时对自己都认识不清,要认识别人,谈何容易。”微微一顿,忽然双目在天香银凤卓菁雯脸上一定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老夫问你,你吃不吃得苦中苦?” 天香银凤卓菁雯一脸坚决之色道:“朱老伯伯,还有什么事比我卑颜侍敌更苦的么?” 假朱一吾-拍卓菁雯肩头道:“好,孩子,老夫成全你了。”天香银凤卓菁雯一脸迷惑之色道:“朱老伯伯,你准备帮我什么忙?” 假朱一吾道:“我帮你练成惊人绝艺,将来叫他败在你手中好不好?” 天香银凤卓菁雯高兴得跳了起来,但又有点不大相信地位:“真的么?” 假朱一吾沉声一叹道:“令尊一身功力的被废都因老夫多事所致,此心耿耿,无日得宁,所以老夫曾费了些时日,苦寻传说中的两样东西,结果皇天不负苦心人,两样东西都被老夫找到了。”他边说话,边从怀中取出一本绢册,一粒蜡丸,托在手中,道:“这本绢册,就是武林中梦寐以求的‘天一神功’,这粒蜡丸,便是‘天一神丹’……” 声音未了,天香银凤卓菁雯和定风剑陈平都变色惊叫了一声。 假朱一吾微微一笑,忽然,暴喝了声:“雯儿,张开嘴来!”天香银凤卓菁雯不及细思之下,檀口微微一张,只见一道红光从假朱一吾手中射出,迅如灵蛇。 她只觉口中一凉,一颗清香扑鼻的药丸已是顺喉而下,滚入腹中。天香银凤卓菁雯“天一神丹”人腹,这才惊叫了一声道:“朱老伯伯,你……你……” 假朱一吾双目神光一闪,瞪口道:“废话少说,‘神丹”已经成了你腹中之物,还不快快与我老头子盘膝坐下,运功调息,吸收药力!” 天香银凤卓菁雯含着热泪,应声道:“是!雯儿遵命!”话声中,人已斜飞出去,落身一棵大树之下,盘膝合目,运起功来。 假朱一吾向定风剑陈平一招手道:“来,老夫也不能独好了你们师妹一人,我这里有十二招剑法,先教给你,你再转教你那些师兄师弟吧!”于是,他们两人,一面替天香银凤卓菁雯护法,一面练起剑来。 这十二招剑法,竟好象是定风剑陈平师门剑法的精髓一招一式,都和他师门剑法相辅相成,师门剑法之中渗入这十二招剑法,简直成了无缝天衣,威力陡增数倍不止。 定风剑陈平一学之下,就大为惊异,忍不住问道:“朱老前辈,你这十二招剑法……” 假朱一吾老气横秋道:“你是学本事要紧,还是说话要紧?”定风剑陈平一哆嗦,哪敢再开口,只好在闷葫芦里专心学剑了。 其实这十二招剑法,正是古剑秋针对大风剑法的缺点研创出来的。要知古俨秋一身所学博杂已极,加上他本身天赋奇高,和事事留心,上次与中州剑客卓哲元交手之后,中州剑客那套名动江湖的大风剑法,竟被他发现了许多漏洞。于是他就有心帮对方一个忙,在没事的时候,替对方研创了这十二招剑法以补偏救弊,使大风剑法成了一套真正的完美剑法。此中内情,古剑秋又哪能告诉这位定风剑陈平。 天香银凤卓莆雯调息未毕,定风剑陈平已先学会了这十二招剑法,以后威力的大小,那就看他们师兄弟自己的努力和各人的天赋才智了。 假朱一吾教会了定风剑陈平那十二招剑法之后,将那册“天一神功”往定风剑陈平手中一塞道:“你师妹功将行满,我不愿和她多罗嗦,你把这‘天一神功’交给她,大家找一个隐秘的地方,练好功夫,再去找古剑秋算账吧!”说罢,不待定风剑陈平再有开口的机会,拔起身形就走了。 古剑秋做了这件事之后,心中略安,回到藏衣服的地方,正要穿回外衣时,却忽见老远有一条人影疾驰而来。 人影越来越近了,古剑秋神目如电,已看清了来人是谁,心中一喜,横身飘出,挡住来人哈哈一笑,道:“来者可是多事老人朱一吾老前辈?” 多事老人朱一吾身形猛然一刹,落在古剑秋身前,随又霍地退了三步,一阵迷惑道: “尊驾是谁?竟敢当面冒充老夫!” 占剑秋哈哈一笑,揭下人皮面具道:“晚辈,古剑秋!” 多事老人朱一吾修眉一皱,不乐地道:“老弟,有些事情你未免做得太过分了。” 古剑秋笑道:“老前辈放心,晚辈绝不敢有辱你老清誉。” 多事老人朱一吾道:“不问你冒充我身份的事,我是说你对待卓老儿二徒一女的手段,未免太狠,把他们折辱得过分,尤其雯丫头一个女孩子家,她还能活得下去嘛?”话声一顿,“唉”了一声,接道:“你要对付他们,为什么不不先找我商量商量?” 古剑秋道:“晚辈没错呀!” 多事老人朱一吾气得老睑发白,顿足道:“人家好好一家人,被你弄得惨兮兮,你还没有错,你……你……老夫真怀疑从前你向我说的那些话了。” 古剑秋道:“晚辈确实没有做错!” 多事老人朱一吾苦笑一声道:“你大概又有骗人的理由,老夫就再听听你的道理吧!” 此老气是气,但古剑秋那静如山岳的郑重样,还是把他折服了。 古剑秋道:“晚辈的理由,只有四个字,那就是‘苦其心志’。” 多事老人朱一吾一叹道:“一个柔弱的女子,你就是逼死了她,还能逼得出一个什么名堂来?” 古剑秋道:“刚才晚辈化装你老人家追上他们,已有所安排了,包你不出三年,卓姑娘再出世时,便足以领导各大门派和我们这些妖魔鬼怪一战了。”一口气说到这里,忽然叹了一口气,接道:“到时候只怕还得麻烦老前辈设法替晚辈留一条退路。” 多事老人朱一吾望了望古剑秋,想到古剑秋将来必然的处境,不由也是一叹,脸色有些戚然了。 古剑秋却忽然朗笑一声,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不知老前辈对我的看法,能不能恢复?” 多事老人朱一吾讪讪地一笑道:“你说来倒是很像那么一回事,只不知你刚才追上他们做了些什么事,也该让老夫知道知道,以免将来碰见了他们不知所对。” 古剑秋道:“这个当然,晚辈理当对老前辈说明。”接着便将刚才的经过,据实告诉了多事老人。 多事老人朱一吾只乐得笑嘻嘻地道:“你这样一来,用真是替老夫脸上贴金了。” 古剑秋道:“将来这种事情还多着呢!只是你老人家如果因此倒了霉,可不能说晚辈有意陷害你呵。” 多事老人朱一吾呵呵笑道:“老弟,你是好事做尽,恶名自背,老夫不劳而获,就是倒了霉,也是应该的。” “老前辈真不怕倒霉?” 多事老人朱一吾道:“老弟又有什么往脸上贴金的好事,让老夫沾光?” 古剑秋一笑道:“我们边走边谈吧!”于是,他换回了自己的装束,恢复了本来面目,和多事老人朱一吾-同回了古庄。 由于今日情形特殊,当此古庄开府大宴天下群雄之日,古剑秋与任何人走在一起,都是礼貌问题,无需担心别人疑心。只是,当他们快近古庄时,二人仍表演了一趟“虚情假意”,用过分客气,掩盖了真正的友情。 回到古庄,多事老人朱一吾自去与各正派同道周旋,古剑秋却被古夫人传了进去,足足训了两个时辰。 古剑秋一腔心事,有苦说不出,他所能做的。只有闷声挨训;默不作声。要不是老庄主古斌正在热衷中霸天兴头上,赶来把他叫了出去商议大事,可能这顿训,两个时辰都训不完。 午夜,古剑秋抱着枕头,闷声大哭了一场。 第二天一早起床,古剑秋又成了一块又硬又冷的钢板,周旋于黑白两道群雄之间。 古庄开府之宴,是定在正午举行。但,天刚一亮,古庄前院广场上,就已是人山人海闹翻了天。 为了什么?这又是古剑秋的花样。 原来由于所请宾客,无一不是黑白两道知名之土,在座次编排上,发生了问题。到底谁坐首席,谁陪末座呢? 这个问题,不但办事人作难,就是老庄主古斌也无法像天平一样,决定谁上谁下。而武林人物对那座次的上下,又重视得要命,一瞪眼,就怪上了主人。 于是,就凭着古剑秋一句话:“凭武功分高下!”在广场上搭起了三座高台。三座高台分别装饰着红、黄、蓝三种颜色,配合着大厅之内三种席位的等级。 红色最高,黄色次之,蓝色更次,另外还有一种设在露天里的露天席,那算是不入流的等级。 三座高台,就是决定席次高低的比武场地。每座高台上都有古庄派定的掌台高手。 红台上是十六位六旬左右的老者。黄台上也是十六位却都是四十岁左右的精壮大汉。蓝台也是十六位,不过是些二十四、五岁的初生牛犊。 比武定座的规定是:1、每台十六位掌台,任人指定挑战。2、过手以二十招为限,平手算挑战者胜。3、胜得红台掌台者,入最高席次,胜得黄台掌台者,人次等席次,胜得蓝台掌台者,入三等席次,不愿上台比武,或败于蓝台者,不入席,露天席款待。4、个人名义决定个人席次。5、团体名义决定团体席次,任何-个团体,可选派一位武功最高的上台比武,一人的胜败决定整个团体的席次高低。6、擂台选定,任由挑战者随意,可以由蓝、黄、红步步高升,也可以由红、黄、蓝节节下降,更可以采取中庸之道,先打黄台。7、来宾不分身份,一律平等,不设保留席次。 这种别开生面的定席方法,虽使各方来宾心底多少有点不快,但却另外给了他们一种人前露面的鼓舞。 尤其是那些名声不大显赫,闻风而来的不速之客,都抱着赌钱的心理,跃跃待试,如能一举成名打入上等席次,那岂不是意外的收获。有了以上的心理作用,古剑秋这个花样,一开始就显得非常成功。 因为,天还没有亮,三座高台之前,就挤满了跃跃欲试的自命高手。天刚一亮,就有人叫着要登台露脸。 好在开始比武的时间没有硬性规定,只要台下有人要求,古府也就来者不拒,马上接受。最早的这一批,大约都是眼高手低之流,起初大家的目标集中在红台之上,都想一举成名,坐上上等席。 只见一个一个向红台之上跳去,又见他们一个一个地一伸手又跳了下来,似乎连半招都没过。 红台不成,于是目标又集中到了黄台,黄台经过一阵热闹之后,风水又转到了蓝台,蓝台一阵热闹下来,只有一位名叫震三江的胡大勇在胸前获得了一条蓝色的缎带。 前后差不多两个时辰之间,上台交手的人数,不下三百多人,除了一位荣获三等席之外,其余的都只有等外的命,坐露天席了。 经此一来,广场中那三座擂台,在人们心目中的分量,陡然倍增,高得令人不敢再存侥幸之心。纷纷乱乱的广场,顿时变得静寂下来。古府的威望,也顿时在大家心目之中倍增。 当古剑秋上台请打过擂的人,退到两边的时候,竟没有一个人敢发半句横,悄悄退开,把场中空了出来,接着古府派人在广场中设了二百多个座位,于是真正被邀而来的真正贵宾,才在古霸天陪同之下,进入场中。 这些贵宾之中,白道群中的各大门派尚未出现,到场的只是一些独来独往,无门无派的奇人异士。 皆因各大门派这次参加首府开府之宴,心里别扭得很,所以人虽到了,却没有住进古府宾馆,各自在信阳找了住所,因此不能及时赶来,和大家一同进场。 对于这一点,古剑秋没有任何不快的表示。至于黑道群雄,除了南霸天罗府至今杳无音信外,西、东、北三位霸主都亲自光临,其他黑道高手,凡是被邀请的,更无任何一人缺席。 古剑秋对于南霸天罗大鹏的不赏睑,似乎看得很重,单看他每次问起南霸天罗大鹏时,那双蹙在一堆的剑眉,就知道他心里是多么不高兴了。 群雄入座之后,虽然各大门派还没有到场,由于这仅是编席手续,到时个别办理。没有等待到齐的必要。所以,容得大家一坐定之后,古剑秋重新上台作了一番说明,接着就开始了比武。 别看座中人人也都想身列高等席次,但外形上的表现,却是显得非常含蓄,纵是平日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这时候,也再看不到那的霸王的恶形恶像。 因为他们个个目力极佳,看了红台上那十六位掌台老者之后,都暗暗吃了一惊,心中有些不安了。 当然,人多了,就难免有人认得那十六位中某些人的身份来历。则就拿上次东、南、北三霸天在古庄落得灰头灰脑那件事来说,那位一掌就打败了北霸天手下总教练生死掌胡达的老者,就在红台掌台者之内。 事后经东霸天尤志雄调查的结果,原来那位老者就是三十年前单掌上华山的金刚手陈威。 那时华山派可不象今天这样没落,如云高手,竟阻不住他七进七出,这金刚手陈威的厉害,可想而知了。 座中能完全说得出红台上十六位老者底细的,也只有东霸天尤志雄一人,这当然是司徒兄弟从前替他做的工作。 只是此人从不做利人之事,这种资料,他哪会向别人透露,心里只想看别人的笑话。 这时,台下的人固然都想获得高等级的席次,却更怕丢人现眼。 所以,古剑秋宣布完了半天之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面上是客气,骨子里却是都不愿打头阵,当别人的镜子。 古剑秋向场中群雄扫了一眼,含笑道:“西府威镇天下,领袖群雄,这道场就请西府洪霸主倡率如何?” 东霸天尤志雄向古剑秋打了一个眼色,领先鼓起了掌声同时笑向西霸天洪杰道:“洪兄到底是四霸之首,古老弟对你特别尊重,把这道场荣耀送给了你,请呀!” 西霸天洪杰毕竟不凡,更不失身份,向身旁带来的一位瘦小干枯黑头发白胡子的老人微一颔首道:“芮兄麻烦你了。” 那黑头发白胡子老人一笑道:“霸主,落个等外,你可得多多包涵呵!” 口中话未说完,人已就座位中腰不挺,脚不拔地飘身到了红台之上。 红台之上,那十六位掌台老者,安坐不动,另外由三寸舌林玄亮上前接待道:“请台端见采。台端上台是代表团体,还是个人?” 这是避免纠纷的例行问话,那黑头发白胡子老人微笑道:“老夫代表西霸天洪府!” 三寸舌林玄亮道:“好,那么请选定对手。” 黑发白胡老人顺手指着右边为首一位道:“老夫想领教领教吴兄的天罡散手!” 天罡散手吴景的确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台下尽管认识他真面目的人很少,但他的大名,却很少有人不知,当时台下便起了一阵轻微的动荡。 天罡散手吴景起座笑道:“能得鸟头瘦芮老兄看得上,老夫至感荣幸。”双拳一抱,说了声“请!”含笑屹立以待。 鸟头瘦芮成化不但名头更响,而且更是一位惹上了倒霉,令人头痛的魔头。 他们两人在台上这一答话,引起了台下一阵“嗡嗡”的议论之声。 台上,鸟头瘦芮成化笑脸相问道:“吴兄,你多少招能胜得了老夫?” 天罡散手吴景道:“在芮兄手下,在下相信还能支持个五六百招。”五六百招才能分胜负,可见他们两人功力相差极微。 鸟头瘦芮成化哈哈大笑道:“可是规定二十招分胜败呀!” 天罡散手吴景道:“你我之间,二十招只怕分不出胜负。” 鸟头瘦芮成化道:“既然二十招之内分不出胜负,还动什么手!莫如免打,照规定,算是平手老夫胜,你说好不好?” 天罡散手吴景一阵犹豫,道:“此事关系重大,小弟不便作主。”“谁能作主?” 古剑秋飞身上台,接话道:“芮老前辈言之有理,晚辈完全同意,只是不知何以对台下众贵宾交待?” 鸟头瘦芮成化这个提议,虽说不合规定。但不能说不合理,明知两人功力相差无几,二十招绝分不出上下,非要他们打一场,说来实在有点近乎儿戏。 古剑秋气势磅礴,拿得起放得下,一口答应下来了。其实,他也不怕别人挑眼,他就是要表现这个劲儿。 鸟头瘦芮成化呵呵笑道:“从善如流,老夫佩服你了,向台下交待的事,自有老夫负责,少霸主请回!” 古剑秋含笑而退。 鸟头瘦芮成化双目凶光陡张,向台下一扫,道:“有哪位不服的,老夫在此候教!”一副横不讲理的态度使了出来。 台下当然有人不服,他们不服的原因,倒不是不服他轻而易举地通过了红台,而是不忿他白白剥夺了大家的眼福。 可是,经他这一恃强叫阵,却又没有人敢吭气了,本来也是,自己要打,尽可上台去找掌台的打,犯得着怄这种闲气吗? 因此,表面的反应是不服也服了,且暴起了一阵掌声。 三寸舌林玄亮朗声道:“西霸天洪府荣登上座!”同时将一盒与洪府人数相同的红缎带给了鸟头瘦芮成化。 这倒好,有了可以取巧的漏洞,东霸天尤志雄可抓住这个机会了,暗中向他身旁一位独眼老人扯了一下衣襟。 那老人立即飞身上台,叫道:“老夫金睛无双鱼化龙代表东霸天尤府,请贵掌台单翅大鹏展云开答话。” 台上站起了一位单臂独手的伟岸老人,笑道:“鱼兄,想不到我们现在是各为其主了。” 金睛无双鱼化龙道:“前人开路,后人行,我们两人也可免了吧!”“那是鱼兄给小弟保留颜面,小弟敢不遵命。” 金睛无双鱼化龙替东霸天尤志雄取得上等席位,下台去了。 北霸天董成正待派人上台时,忽闻一声震天大喝,一条人影从广场东北角上疾飞而来,几个起落,上了红台。 此人看去年纪不大,约在二十五、六之间,长得一身黑皮,又高又大,宛如铁塔一般,他人在台上一站,几乎伸手就可以摸到台顶。 他鼓着比鸡蛋还大的一双巨目,吼声道:“老子无敌金刚李天霸!”一双眼睛滚来滚去,在十六位掌台身上转了半天,选了一位又小又矮的掌台说道:“你出来!” 敢情,他一个也不认得,选了半天选了一个自认可以吃得住的小老头。那小老头走到他面前,就象一株大树下的一根幼苗,相差了一大截。 那小老头仰着脸道:“你可是要和老夫过手?” 无敌金刚李天霸大巴掌一拍胸口道:“凭老子无敌金刚李天霸,我看你不要打了,学他们的样认输算了吧!” 那小老头仰着头,笑道:“老夫要打!” 无敌金刚李天霸一瞪眼道:“你真要打,受得起老子一拳吗?”双拳向那小老头子脸前一晃,那拳头真比那小老头的脑袋还大。 小老头子屹立如故,道:“你试试吧!” 无敌金刚李天霸舌绽春雷,大喝一声,两只拳头,猛然向下一压,向那小老头头顶上砸去。 小老头子一声轻笑,道:“去吧!”双手并出,右手一翻,搭在无敌金刚李天霸左手腕脉上“顺手牵羊”向前一带,右脚同时飞起一脚“魁星踢斗”,踢在无敌金刚臀部。 那无敌金刚一条身子,忽然凌空飞了起来,像一只元宝似的,滚下台去,骨碌碌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广场上暴起了一阵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司徒青匆匆走了过来,道:“各大门派就在门外等候少霸主出迎。”—— 第十六章 蛇山九毒 古剑秋也不惊动大家,只身随着司徒青迎了出去。 只见门外高高矮矮站了一大片,人数约在四五十人之多。 丐帮帮主穷神齐百万带着风、雨、雷、电四大护法和武当掌门太乙真人及二位护法真人领头带队。 古剑秋把他们迎入比武场,安座之下,便退回自己主位。 先到的多事老人朱一吾从前面转了过来,和各派来人坐在一起。不久,和和叟万家春也转过来了。 这时各台也正分别有人上台比武。 丐帮帮主穷神齐百万和武当太乙真人听完了多事老人朱一吾描叙刚才红台进行的情形,一齐举目向红台上那十六位掌台老人逐一望去。 随着他们眼光的移动,只见他们的眉头越皱越深,看完了十六个人之后,两人的眉头,都皱得成了一条直线。 太乙真人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古剑秋哪里找来这多隐世已久的魔头,看来我们能坐上上席的希望不大了!” 丐帮帮主齐百万恨声道:“这也怪我们自己……”话声一顿,回头望了一眼,轻声接道:“大家太不齐心了。” 说来也是,别看各大门派合在一起的人数共有四五十人之多,但真正功夫高强的,除了太乙真人和他二位护法师弟齐百万和他四位护法,以及少林来的悟性大师等有数几人外,其余的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凑数人物。 太乙真人摇头苦笑道:“就是各派掌门人都来了,又有几个人真能打得过红台上那些老魔头的?” 和和叟万家春道:“想不到古剑秋会一下子推出这多魔头,别说我们根本就没有相等的人数和他们匹敌,就是有,一时之间,也无以邀得,依老夫看来,这分明是他们有意折辱我们。” 多事老人朱一吾一叹道:“物配而后生虫,谁叫我们自己不争气。” 少林悟性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道:“现在我们该采取何种对策呢?” 太乙真人黯然道:“就今天这种局面看,如说我们一帮九派,只有寥寥数人得以打入上等席次,那实在毫无光彩可言。” 齐百万恨恨地道:“只怕连中等席次,也不可能完全通过。” 万家春不胜同情地道:“只可惜古家这种办法大促狭了,我们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 太乙真人沉思有顷道:“我有个想法。” 齐百万道:“真人请说!” 太已真人道:“与其求荣反辱,不如退步安身,贫道的意思,是弃权不争,等外露天席,就等外露天席好了!” 话说得很轻松,但他那脸上所表露出来的痛苦神情,就是局外人见了,也不禁为之一叹。悟性大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也是一脸凄然之色。 齐百万虎目四扫,发现各大门派代表都是含羞带愧,低头不语。 他心痛如割,顿脚一叹道:“但愿各大门派能记取这次教训,卧薪尝胆,急起直追,我们就忍气吞声,做一次矮人吧!” 武当与丐帮意见一致了,谁还有话说,于是各大门派的对策就这样决定了。 这时比武台上已渐渐冷落下来,差不多已近尾声,只等各大门派的好戏上场了。 古剑秋更暗中传话各台掌台,指示凡是各大门派之人上台,务必要给以一个大大的难看。 可是,当所有的人席次等级都决定完了之后,依然不见各大门派有何动静。 古剑秋心中暗喜,忖道:“他们能如此‘忍辱负重’,倒是可喜的事,也不枉我一片苦心了。” 他心里想的是一套,形之于外的又是一套,玉面生寒,吩咐司徒艾道:“去通知各大门派一声,是他们上台争取席次的时候了。” 司徒艾一去即回道:“各大门派弃权不争,愿照规定就等外露天席。” 东霸天尤志雄恐天下不乱,哈哈一笑道:“各大门派岂有此理,那是什么弃权不争,明明是板鸭嘴硬。看不起人,可恶!可恨!” 古剑秋果然勃然大怒,叫了一声:“司徒艾!”“属下在!” 古剑秋气愤愤地道:“吩咐下去,露天席各门派陪席之人,着由厨下伙夫穿制服担任。” 司徒艾剑届一皱,心想:“少霸主,你这样辱人太甚,正中了师父离间之计了。”他心有所感,便想暗示古剑秋收回成命,领命之后,未免稍显犹疑之状,但他话还没说出口,古剑秋已似气极了,怒眉一挑,道:“你为什么还不去吩咐!” 司徒艾又见东霸主尤志雄向他打了眼色,只好一顿脚,飞身而去。 司徒兄弟与东霸天尤志雄的关系,保持得非常微妙,师徒敌友兼而有之,也就是采取了“不动声色”的对策。 尤志雄见司徒艾领命而去,又向古剑秋一竖大拇指道:“小兄弟,老哥哥最是佩服你的敢做敢当。” 古剑秋暗骂了一声:“见你的鬼!”表面笑脸相向道:“有了各位撑腰棒场,就是天塌了下来,晚辈又何怕之有!” 尤志雄义形于色道:“当然,今后我们五霸天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古剑秋冷笑一声,道:“五霸天,只怕将来要少一个霸天了!” 尤志雄目光一闪,道:“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古剑秋道:“晚辈一向言出必行,请老前辈转告罗老前辈,他自然会明白。” 尤志雄看了看洪杰,又瞧了瞧董成,见他们都没注意他,低声道:“老弟,你真这样容不得罗兄吗?” 古剑秋冷笑一声道:“是他先看不起我!” 龙志雄道:“隔天老夫叫他来向老弟赔个礼好不好?” 古剑秋道:“今天不来,以后就是叫我爷爷也不行!”那态度的横蛮,简直不可一世。 其实,他如此态度已不算过分,如今他有不讲理的本钱,他自己一身功力高不可测不说,就台上比武定席的情形看,他也有足够的理由骄傲了。 到目前为止,黑道中争得上席的连个人带团体,只有“九”批,正道人物,那就更惨了,只有三个人得到这种席次。 而黄台能通过的,黑白两道合起来,也不过三十多人,加上通过蓝台的五十多人,和一些弃权的,总共不到一百五十人。 正当古剑秋在这里发横的时候,司徒兄弟忽然双双飞驰而来,轻声禀道:“启禀少霸主,大厅中上席坐位,突然被一批未参加比武定席的人占据了。” 尤志雄一震,道:“好大的胆,那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古剑秋镇静如恒,微微一笑道:“他们一共有多少人?” 司徒青道:“已经露面的一共是九个人。”那未尽的意思是说,暗中接应的就不知有多少了。 司徒艾道:“属下曾和其中一人对了一招,属下未能占到丝毫便宜。” 司徒兄弟,近来功力大进,他们兄弟都不能占得上风,那批人的厉害,不可小睹。古剑秋剑眉微微一扬,沉默不语。 司徒艾道:“要不要抽调几位红台掌台,随少霸主一同前住?”古剑秋冷冷地道:“不用,你去替我把宝剑取来!”司徒艾又如飞地退了下去。 古剑秋向龙志雄等人微一挥手,道了声:“少陪!”只带着司徒青一人,向大厅赶去。 甚至,也没有惊动陪客的老霸主。 尤志雄暗中扯了董成的衣襟-下,抽身尾随而去。 这时,大厅之内的三等席次,刚刚摆好,只待比武定位一完,便可按序肃客人座。 当古剑秋带着司徒青进入大厅时,只见那九个人散落地分据在五桌之上。 古剑秋见了他们分坐的值形,竟暗合九宫之数,剑眉一耸,冷笑声中,缩尺成寸,一下人便到了席前。 席上九人,但觉微风起处,席前现出了一位修眉朗目的英俊少年,齐是一惊,却仍端坐如故,动也不动。 古剑秋星目如电,向座上九人脸上一扫而过,道:“哪一位为首?” 座上九人都是年高六十左右,看身份气势,都差不多,所以古剑秋多问了一句话。 哪知那九人,竟突然都闭起了双目,不要说答话,竟看都不看他了。 其实,那九人明是闭起了双目,实则,各各提功待发,只要古剑秋一动手,便是惊天动地的一击。 古剑秋哈哈一笑道:“本少霸主正少了开府祭旗之人,各位来的正好,本少霸主是照单全收。” 那九人仍然闭目如故,充耳不闻。 这时,司徒艾随后的身而入,双手捧上古剑秋那把从未使用的宝剑。同时也挑了一把宝剑给司徒青,二人一错步,分站在古剑秋身后一丈开外。 古剑秋这时心中已经动了杀念,因为他可以确定这九人绝不是什么好人,杀之于心无愧。只见他右手一按剑把卡簧,振腕一领,那剑上剑鞘便离剑飞出,象是有人操持一般,挂到大厅帷幔旁,一只挂钩之上。 古剑秋手中宝剑剑鞘一除,现出一把剑身细长,宽不过一寸,通体漆黑如墨的宝剑。 这把宝剑一现,那原来是闭目不动的九个老人,忽然巨目同时一睁,霍地站了起来。 敢情,他们只是故作姿态如果真的闭了眼睛,又哪能看见古剑秋的奇形宝剑。 古剑秋凝目平视,右臂轻抬,慢慢把宝剑举了起来。 他宝剑一举,那九位老人立时神色大变,竟有人不住地发起抖来。 其中一位老人,大喝一声道:“少霸主,请听老夫一言!” 古剑秋冷然道:“各位既然认得本少霸主的‘黑心魔剑”,便该知道本剑的规矩。” 那老人肃然道:“黑心魔剑,剑到神愁,诛心戮魄,不死无休。” 古剑秋玉面一凛道:“汝等九人可是蛇山九毒?” 那老人一听古剑秋口气,忽然大喝一声:“众兄弟,还不叩见少剑主!” 蛇山九毒人影闪动,九宫九毒阵一收,已在古剑秋前面站成二前三中四后的三列队形。 如果古剑秋也是他们其中一员的话,那便成了一二三四人的阶梯三角形。但,现在古剑秋却是和他们相对而立。 那九人队形,一闪而成、迅速之极,那发话老人便站第一排的右边,正是九人之首。只见他一屈膝道:“属下蛇山九毒参见少剑主!” 九人行动一致,随着那为首老人的话声,一起拜了下去。 古剑秋轻“嗯”一声,道:“各位现在迟了!” 那蛇山九毒如同待宰羔羊,伏在寒冰之上,全身不住发抖,动也不敢稍动一下。这种情形,乃是一物克一物的天然定律。 别看这蛇山九毒凶名卓著,九人连手之下的九宫九毒阵,横行天下,无人可制,但唯一害怕的,就是古剑秋手中那把黑心魔剑所施展的一套“绝情剑法”。同时他们更害怕这把魔剑出手以后的绝毒后果,既不让人死,而是不生不死无尽无休的折磨,所以,他们宁可束手待毙,也不敢舍生相抗。 古剑秋手举的魔剑一收。看似饶过他们了,但那为首老人却悲声叫道:“属下实在不知道少剑主就是此间少霸主。尚请少剑主念在愚兄弟九人追随老剑主数十年的微劳份上,格外开恩。” 敢情,古剑秋这收剑的势子,就是发剑之始,那老人不得不作最后的哀鸣了。 古剑秋发出一声从来没有人听过的怪笑,道:“‘开恩’这两个字,你们什么时候学会的!” 那为首老人叩首出血道:“属下该死!” 古剑秋做出按剑待发的姿式,厉喝-声,道:“说!是谁叫你们来的?” 那老人道:“属下等乃老剑主‘阴符’令指使而来。” 古剑秋道:“那你们是要违抗老剑主的‘阴符’令了!” 违令如同叛逆,是死路。 那老人道:“‘符’次于‘剑”,少剑主明鉴!” 古剑秋道:“那持符之人何在?” 那老人道:“那人蒙面执‘符’而来,受命之后即行离去,嘱属下等半月之后,见符获命,何人?何地?属下等却不知道。” 古剑秋剑眉一蹙,暗忖道:“果然另有幕后之人,哼!哼!你再狡猾,我也非把你找出来不可。”同时,心念一转,又忖道:“以魔制魔,此九人正可收为己用,以张声势。” 此念一生,玉面稍静,但却右手一振,黑心魔剑化作一道黑光,泻落在那为首老人双膝之间,冷然道:“死罪可免,留下你等九人供我奔走。”话声一顿,厉叱一声。道:“乌大,速即依律呈剑复命!” 蛇山乌大一脸绝处逢生的感激之情,向古剑秋一叩首,拔起膝前“黑心魔剑”,人已跟着拔剑之势,挺立而起,左手一抬,魔剑一挥,斩下三根指头。 三道血箭随着指头的断落,射出三尺多远,他不但不哼一声,就连那鲜血也不设法制止,任由自流不绝。 这时,大厅四周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可是却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出一口大气。 一则是蛇山九毒的名气太大,生怕古剑秋落败之后,惹祸上身。及见古剑秋手中魔剑一现,古剑秋的那副凶像,蛇山九毒的那副惨样,大家的喉头就好象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想叫也叫不出来…… 古剑秋凌虚一指,点了乌大穴道,止住流血。乌大躬身一礼道:“谢过少剑主!” 敢值,剑魔主人还会有这种规矩,如不经他出手止血,受罚之人只有任其流血至死。 乌大手中魔剑交给了焦二,依次传下去,蛇山九毒无一例外地在大厅之上,留下了二十七根指头。 最后余九将黑心魔剑交还古剑秋。古剑秋接剑在手,反手一抛,那把黑心魔剑如同云蛇一般,投回剑鞘之内,悬挂在大厅之上。 接着,古剑秋态度立变,满面春风地哈哈朗笑道:“各位初来是客,请稍作休息,等会儿本人敬酒赔罪!” 蛇山九毒也像没事人一样,抱拳笑道:“不敢当,少剑主有事请便。” 古剑秋一声“失陪”,带着司徒兄弟步出大厅。那把黑心魔剑依然悬在大厅之上,竟未带走。 蛇山九毒乌大轻喝一声:“护剑!”九人大步走到‘黑心魔剑”之下,左右一站,肃然而立。 古剑秋说得很客气,他们可不敢疏忽,黑心魔剑深植他们心中的权威已是牢不可破。 尤志雄在大厅门口迎着古剑秋笑道:“原来老弟是‘黑心魔剑’少剑主,老哥哥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尤老哥见笑了!” 尤志雄上前一步,与古剑秋行个并肩,阿谀地道:“老剑主侠体康安!” 古剑秋双眉一皱,驻足道:“尤老哥哥,你要小弟用什么身份回答你?” 尤志雄一怔,道:“小兄弟,你……” 古剑秋冷然道:“小弟如以少霸主身份回答你,只有三字:“不知道!” 尤志雄讪讪地道:“以少剑主的身份呢?” 古剑秋眉一挑道:“老哥哥,你犯了刺探隐私之罪,本少剑主未便徇私!”双目神光陡射,虎视眈眈,罩住了东霸天尤志雄。 尤志雄其实确有私心,被古剑秋神威所摄,吓得全身一颤,退了五步,颤声道:“愚兄一时失言,老弟始终是老哥哥心目中少霸主。” 古剑秋神威一收道:“请老哥哥忘了刚才的话。” 尤志雄擦去额上冷汗道:“是,愚兄理会得!”“老哥哥请便!小弟失陪了!”话声一落,带着司徒兄弟离开东霸天,自行走开了。 对付尤志雄这种人,只有用这种手段,才能避免他时时动脑筋打主意。 此事发生之后,古剑秋为黑心魔剑传人的消息已是不胫而走。 比武定席也进行得更快更顺利了。未到时限,一切宴前准备,均已提前完成。 开席的时候,同样的露天席,陪客的主人,至少也是古府的一位低级武土。只有各大门派和丐帮的席位上,陪席的是几位身穿古府制眼的伙夫。 这一下,可真把太乙真人和齐百万等人气惨了。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纵是气破了肚皮喝不下酒,吃不下饭菜,还不得不顾全身份,故作不在乎地硬挺到底。 这时,只见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痛不欲生,哭在心里。 多事老人朱一吾更明知古剑秋用心良苦,志在激励他们卧薪尝胆,力图自强,但见了他们这种被侮辱的情形,还是忍不住长叹连声。 万家春却是受不住这种气氛的窒息,霍然离席,用行为表示了他对古府的抗议。 古府的开府盛宴,就这样在有人愁有人欢喜之下闭幕了。 各大门派落得一肚子窝囊气外,一无所获地悄悄退出了古府。 大家回到信阳,齐百万第一个传下了金鹰令,封闭各地分支坛舵,发誓不灭古剑秋,今后丐帮永不开坛。 太乙真人也不后人,传命武当所有弟子,不论俗道,一体回山,闭门苦修。 其他各派,因掌门人未来,不能马上采取同一行动,但所有代表,亦无不痛心疾首,表示回山之后,一定不会使大家失望。 当各门派代表一告辞时,多事老人朱一吾却忽然托他们各带了一封信给他们的掌门人。 以多事老人朱一吾的身份,又是带给掌门人的信,各派代表自是不敢多问,贴身收好,匆匆而去。 现在,只剩下太乙真人和齐百万两位和朱一吾三人了。丐帮四丐和武当二老都为两位掌门人传令去了,所以早已离去。 在多事老人朱一吾托各派带一封书信时,齐百万和太乙真人就觉得非常奇怪。奇怪此老一向对他们无话不谈,这次的举动未免太反常了。 于是当各派代表去尽之后,齐百万忍不住问道:“朱老哥,你这些信又是出什么花样。 为什么独缺老花子和太乙道 朱一吾笑道:“当然少不了你们,只是……”话声一顿,从口袋里掏出来两封书信,但并不马上交给二人,接道:“两位虽然是直接受信人,但你们不能马上拆阅。” 太乙真人含笑道:“朱大侠此举必有深意,贫道遵命!” 朱一吾将一封书信给了太乙真人。 齐百万笑道:“老哥哥,小弟却要请问你一句话,你这信为什么不能马上拆阅?” 朱一吾讪讪一笑道:“老夫不能解释,要不要在你!”说着便转身离去。 齐百万叫道:“老哥哥,老花子今天已被捉弄得快发疯了,你这不是要老花子的命吗?” 朱一吾轻声一叹道:“好吧,那么等我走了以后,你再拆阅行不行?” 齐百万道:“那么老花子就不留老哥哥了!” 朱一吾哈哈一笑道:“老花子不够朋友,为了一封信,就下逐客令了。”说罢,将手中那封信塞给老花子,身形一闪,如飞而去。 齐百万蹩眉道:“真人,你说朱老哥哥今天的举止怪不怪?”“帮主说的是,贫道有同感。” 齐百万三把两把拆开了多事老人留给他的信,边笑边看道:“老花子认识朱老哥数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一语未了,他双目一直,怔住了。 太乙真人睹状一震,叫了一声:“齐帮主!” 齐百万长吁了-声,道:“这才是旷古绝今,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把我们这些空唱高调的惭愧死了。” 太乙真人微怔道:“老花子,你在说什么?” 齐百万道:“老花子是说,只有朱老哥哥才是今日武林中的大英雄。”“他在信中写了些什么话,竟得帮主这般的赞佩?” 齐百万道:“道兄拆开他给你的信一看就知道了。”他不说出信中内容,一定是多事老人朱一吾有不愿他泄漏的嘱咐。 但,他说武当掌门人一看自己的信就会知道,那表示大家的信完全相同,既然相同,为什么又不能说。岂非故作姿态。 太乙真人虽觉奇怪,但只笑了一笑,顺手拆开了朱一吾给他的信。 当他看了这封信之后,这位俗尘尽净,修养功深的一派掌门之人,双目之内竟然含满了热泪,临空肃然稽首一礼,道:“武当他日如能振威起来,永不敢忘朱老哥哥今日之德。” “老哥哥”一语,原是俗家人的称呼,如今武当掌门人太乙真人竟也呼了出来,那分量,却比任何称呼都尊敬而恳挚得多了。 那么到底信里写了些什么呢? 只须问问太乙真人与齐百万便知道! 但是,他们两人只是相视一笑,连一声“后会有期”都省了,便各自东西,飘然而去,谁也没有透露出来。 古府开府大宴结束之后,与宴群雄带着古剑秋的凶名传遍了整个江湖,中霸天古府的威望,后来居上,已然远在东、南、西、北四霸天之上。 群雄服归的那天,古剑秋特别摆了一桌酒宴,招待东、北、西三位霸主,答谢三位霸主这次赏脸光临的盛情。 酒过三巡,在古老霸主举杯向三位霸主致谢之后,古剑秋又起身亲自向三位霸主加满了酒,举杯相敬道:“请三位霸主干此一杯,晚辈有一要事,欲与三位霸主商量!” 三位霸主一听“要事”二字,不由一震,头皮都麻了。 古剑秋能在短短时日之中,利用他们之间的冲突,脱颖而出,痛定思痛,他们对古剑秋如今已不敢再言利用,而有些害怕了。 三位霸主处境相同,不免相互一怔。 古剑秋微微一笑,举杯道:“晚辈先干为敬,三位霸主请!”话声一落,仰首干了杯中酒。三位霸主只好提心吊胆地接受了他的敬意。 古剑秋放下酒杯,又抱拳一礼,道:“本府多承三位霸主鼎力支持,得以顺利开府,至深感谢。唯本府霸业伊始百端待举,其中最急切而重要者,无过于将来本府与三位霸主之和平共处问题,所以要请三位霸主指教。” 尤志雄笑道:“这根本就不是问题,我们道义之交,难道谁还会妨碍谁不成?”他满口大方,其实正是要古剑秋顾全道义,不要为已过甚。 北霸天董成道:“老夫倒是赞成古老弟的意见,先小人后君子,最好彼此有个了解。” 西霸天洪杰望着古剑秋微微一笑道:“剑秋,老夫一切都有了准备。” 此老确实与其他两霸天不同,他对古剑秋的认识要深刻得多。 古剑秋笑笑道:“那么晚辈就厚起脸皮,打开窗户说亮话了。”话声微顿,接道:“本府空有霸天之名,但基地不过信阳一府,不知三位霸主可愿成全到底?”硬开口,提出扩张地盘的要求了。 尤志雄一愣道:“老弟,你是要我们让些地盘给你?” 别看他当日满口答应将古庄送给古剑秋,只因是慷他人之慨,故能毫不痛心。如今事关自己切身利益,他这老狐狸却比谁都沉不住气。 古剑秋点头道:“说起来,小弟实在羞于出口。” 尤志雄不敢答话了,把这难题向西霸天洪杰身上推,道:“洪兄,尊意如何?” 洪杰望着龙志雄微笑道:“老夫不愿影响两位的决定,我看尤兄最好还是先和董兄商量的好。” 尤志雄暗骂了一声:“老奸!”只好转向董成道:“董兄,你有多余的地方没有?” 董成一听尤志雄的话,默契于心,道:“这个……小弟一时答不上来,我想回去查查,当不致叫古老弟失望。” 尤志雄很欣赏北霸天的词令,据此有了发挥的依据,一拍胸脯,朗声扬首,道:“老弟,一句话,我也回去查查,绝不会叫人比了下去就是!” 这明明是空口说白话,自己的地方,自己不清楚,还当什么霸主? 古剑秋却含笑道:“多谢两位千金一诺。” 尤志雄想不到古剑秋这次出奇的好说话,暗中吁了一口气,有意看洪杰的笑话,道: “洪老,你大约是不用回去查了吧?” 洪杰笑道:“尤兄,真被你猜中了。”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张清单,笑向古剑秋道:“剑秋,这是你四妹的一片心意,老夫只好在尤董二兄之前现丑了。” 古剑秋接过那张清单,看了一遍,然后发出声念道: “本府为中霸天古府开府志喜,谨拨本府辖下十堡为贺。 西霸天洪杰敬贺 计开:桐柏一一阳堡;确山一一朱堡;泌阳一一陈堡;遂平一一王堡;新蔡林堡;正阳一一阳堡;上蔡一一陈堡;汝南一-孔堡;方城赵堡;唐河李堡。” 古剑秋念完,尤董两位霸主同是张口结舌,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傻了。 古剑秋谢了洪杰,接着轻喝一声:“来人,呈上快讯,请三位霸主过目!” 司徒青应声而出,呈上一份折成三叠的帖子。 古剑秋亲自接过,送到三位霸主面前,道:“请恕晚辈自作主张,已经先领收了三位的重礼!” 三们霸主举目望去,只听洪杰哈哈大笑道:“剑秋,老夫刚才那份礼,你还领不领情?” 古剑秋一揖道:“小弟不敢不领情!” 其他二位霸主却是“啊!啊!啊!”愣了半天,最后才无可奈何地苦笑道:“老弟,你……你真猜中我们的腹案了。” 古剑秋也是一礼道:“多谢三位海量包涵!” 敢情,古剑秋多留了他们一天,请他们吃这顿饭,却暗中派人于连夜之间,把信阳附近,各霸天的堡、庄、院接管了不少。 洪杰有先见之明,还算落得一份人情。 而尤志雄平白损失了十一堡,董成损失了九院,却是连个人情都没有落到。这时,他们身处古府,生命都受威胁,纵是一万个“不愿意”,又哪敢不笑脸相对。 古剑秋办完了这件事,剑眉一轩,又道:“晚辈另外还有一事想请三位霸主支持一二!” 三位霸主暗叫了一声:“苦也!”只觉手足都有些发冷了—— 第十七章 逆我者亡 古剑秋双目冷芒陡然向三位霸主脸上一落,冷笑一声,道:“晚辈窃以为一霸之尊,无论功力人望,都应该无愧霸主的修养,才足以领导英雄,坐镇一方,为我辈同道扬眉吐气。” 他故意缓了一口气,试探他们的反应。 眼角余光瞟处,只见洪杰一副沉着样子,捋须含笑不语。董成最初那副吃惊的样子,也渐渐宁静下来。尤志雄精神一振,笑道:“古老弟,高论!高论!贵府的崛起,真是我们身为霸天者无上的光荣,各位,我们大家共饮一杯!” 古剑秋一面喝酒,一面忖道:“他们不是呆子,应该听得懂我弦外之音,为什么毫不替南霸天担心?” 古剑秋愣了一愣,对他们这种反常的态度,倒是一时猜不出他们的深心,尤其东、北两位霸天,与南霸天一个鼻孔出气的人,怎的故装不懂,也不从中化解缓和,实在是没有道理。 古剑秋怀着迷惘的心情,道:“晚辈刚才提出身为霸主应有的修养问题,使晚辈不由想到南霸天,功力既不足以济用。人望又不足服众,过去完全倚仗家父替他支撑大局,如今人心涣散,再无替他撑腰之人,眼看江河日下,迟早都是我们霸天之羞。”话声一顿,三位霸主似是听得入神,都未插嘴。 古剑秋接着朗声道:“像这样的人,与其让他将来替我们霸天丢人,何不速作了断,保持我们霸天府共同的颜面。” 尤志雄首先响应道:“对,老夫完全赞成!” 董成道:“好,老夫赞成。不过老夫还有一个想法,我们何不干脆把他的地盘大家分了?” 他倒想得好,失掉九院,拿回来怕不超过数倍。 古剑秋微微一笑道:“敝府目前不想再要别人的地盘了。” 尤志雄道:“老弟一定别有高见了?” 古剑秋道:“晚辈想推举二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接掌罗老儿的霸天府。” 龙志雄像是大吃一惊,道:“是哪位,他接管的了吗?” 古剑秋一指天心剑许竟先道:“各位认为许老前辈一身德业如何?是不是要比罗老儿强出数倍?” 当着许竟先的面问三位霸主,即使天心剑不如罗大鹏,谁又说的出口。古剑秋深得其中三味,推出这一手。逼得他们三位不得不点头道:“许老兄当然是最好的人选。” 天心剑许竟先竟是摆出一副当仁不让的姿态,抱拳笑道:“多谢各位!” 只气得他们心里骂道:“这倒是好手法,推出一个人来,等于你古家通吃了。” 古剑秋又道:“晚辈只要各位一句话,至于将来如何接替罗老儿的事,各位尽可放心,绝不至再麻烦各位派人出力。” 这倒好,不但封了他们的嘴,而且也缚住了他们的手。 西霸天洪杰在三霸之中,确有过人之处,当董成、尤志雄形色之间大为不悦时,他朗声大笑道:“英雄出少年,我们真是老了。剑秋,今后的武林,将是你一人驰骋的天下,望你好自为之。” 古剑秋也笑道:“多谢洪伯父谬奖,小怪一定全力以赴,以报各位厚望。” 古剑秋这份谢宴,在三霸天啼笑皆非的窘态中结束了。送走客人后,古剑秋便率领天心剑许竟先,司徒两兄弟,蛇山九毒,一行十三人,自古府启程。一十三骑快马,首尾相衔,投向三湘而去。 直到朱亭,古剑秋突然下令弃去马匹,也不住店,转入乡下农家找了一间房子住宿小矩憩。 当夜,古剑秋留下许竟先和蛇山九毒,只带司徒兄弟,轻身疾走,连夜摸进南霸天罗府。 罗府位处衡山之麓,依山而建,四野更无寻常人家。古剑秋他们三人进入罗府时,约在三更时分。而此时,罗府竟然笙歌直透户外,夜宴方兴。 剑秋双肩一晃,率先飞上了灯光通明的正厅屋梁上。司徒兄弟一左一右的选好地形,隐蔽起来。 这时大厅之上筵开五席,坐满了形色各异的人物。尤其中间那一桌,尽是六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个个面色阴沉,极少说话。南霸天罗大鹏对他们尤其尊重,敬酒递茶,小心翼翼,唯恐得罪了他们。 古剑秋一看,心里乙明白了,敢情,罗大鹏已经得到了信息,请来帮手。古剑秋于是便不再惊动他们,带着司徒兄弟把罗府作了一次查看,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古剑秋一行十三人,突然现身在罗府大门之前。 古剑秋抖出一张大红拜柬,飞到司徒艾手中,道:“你去投帖,命南霸天现身前来迎客。” 司徒艾接过拜柬,腾身一跃,进入大门,一掌拍在门房登记桌上,大声道:“有人没有?”怎会没人,大门口一边站着四个彪形大汉是什么?门房里又坐着三个闲聊的人是什么?司徒艾这一嗓子,不是上门欺人是什么? 那三个在闲聊的人,几时见过这吃生米饭的人,敢到南霸天府上撒野!只瞟了他一眼,依然各谈各的,理也不理他。 司徒艾剑眉微挑,抓起桌上三支毛,一抖手打了出去,嗖!嗖!嗖!三声微响,接着三声凄厉的惨号,三只毛笔,正插在他们的脸上,右进左出,锁住了他们的嘴巴。 屋内惨叫之声一起,守在门口的那八个大汉,晃身围住了司徒艾,齐声怒喝,八件兵刃,向司徒艾身上落了下来。 司徒艾长啸一声,长剑出鞘,刷刷连声,寒光电掣,向那八人每人攻击一剑,快得肉眼难辨,暴伸疾缩,诡异绝伦。 那八人自救唯恐不及,更谈不到牵制司徒艾了,惊愕之声纷起,八名大汉被他出手就逼出一丈开外。 为首大汉喝道:“来人扎手,巧锁金龙,一大伙齐上!”白光一闪,金背大砍刀一指,八人一声大喝攻向司徒艾。 一刹那,刀风霍霍,人影飘飘,排山倒海般,向司徒艾压了下去。 这八全人用的全是金背大砍刀,力猛刀沉,招术又是完全一致,联臂出手,就等于一刀之下汇合了八个人的劲力,一招之下,暗藏着八种变化。这种攻敌方式,不仅少见,而且极难应付。 换上任何一位功力稍差的人,就这迎头八刀,便莫想接得下来。 只见司徒艾哈哈一笑,身子一挫,先退后进,疾射而上倏地剑光大盛,穿入刀光之中。 一串“叮!叮!当!当!”金铁相触之声,只见八名大汉右臂低垂,以刀拄地,腕脉附近,齐被司徒艾宝剑划开了一条血痕,鲜红的血,从手上滴到了金背大砍刀上,然后,再顺着刀身滴流到地上。 司徒艾振腕收剑还鞘,取出古剑秋的大红拜柬一举,朗声道:“中霸天古府古少霸主前来拜府!” 这时,室内那三个受伤汉子,已自行拔出脸上毛笔,每人抓了一件兵器,冲出房外,要找司徒艾算帐。被司徒艾这一喝,哪敢再出面,又缩回房子中去了。 那八个受伤大汉也是一震,相顾失色。 那为首的汉子忍住痛苦,咬牙抬起右手,抱刀一礼,道:“原来是少霸主侠驾光临,在下肉眼无珠,冒犯之处,敬祈赐谅。” 同时从内院之内,射出一位五旬老叟,落身司徒艾身前,拱手道:“少霸主,请!入府待茶!” 敢情,他们把司徒艾当成古剑秋了。 这也难怪他们,只因司徒艾人品奇俊,刚才出手剑法又奇奥绝伦,除了古剑秋还能是谁。 司徒艾冷笑一声,道:“在下古少霸主座前双英之一司徒艾!”手中大红拜柬微微向前一甩,那柬平平地向那老人飞去。 那老人一听司徒艾不是古剑秋,暗叫一声:“惭愧!”心念微分,司徒艾发出的大红拜柬,已到他身前。 他怕司徒艾使坏,给他下不了台,因此,不敢大意,猛提了一口真气,力注右臂,两指一夹,接住那大红拜柬。可是,入手轻如雪片,他又看错了,老脸禁不住一红,呵呵一笑道:“古少侠在哪里,请少侠带路引见!” 司徒艾冷然道:“尊驾是谁?” 那老叟道:“老夫罗天鹏。” 司徒艾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们霸主何在,叫他前来亲迎本府少霸主!”‘罗天鹏乃是南霸天罗大鹏手足兄弟,在罗府已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按说有他代表出迎,原无不是。 罗天鹏眉头一皱道:“家兄此刻正有要事……” 一语未了,司徒艾甩袖道:“那不敢麻烦了,敝少霸主自会前来!”接着,回身一个箭步,出了大门。 古剑秋对南霸天不满之事,南霸天已经接有密报,所以罗天鹏才忍了一口气,好言相问。 其实,南霸天罗大鹏这时确实有事,无法分身,但话又说回来,在司徒艾这种态度下,南霸天罗大鹏纵能分身,又岂能不顾身份,亲自出迎。 古剑秋等-行人,就在大门外二十丈附近。站在府内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司徒艾跑到一位比他更英俊的少年面前,说了几句话,那少侠勃然大怒,声震原野,喝了一声:“九叟听命!”九毒在他口中已称九叟了。 只看他身后九位龙钟才能人,应声转到他身前,躬身一礼,道:“在下恭候少霸主吩咐!” 那少年冷声厉色道:“罗大鹏倚老卖老,夜郎自大,对本人如此不敬,辱人太甚,可恶已极,速即打入进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声大震耳,站在门里的罗天鹏听得清清楚楚,不由脸色大变,派人向里禀报去了。 这时,又听那九位老叟之中,有人问道:“动起手来,在下可否任意行事?” 只听古剑秋不耐烦地道:“该杀就杀,你们瞧着办吧?” 其实,这时古剑秋另有一句话,用传音入密神功,道:“罗府之人留有大用,将来我要亲自发落,不可伤他们性命。” 九位老人同声一诺,气壮山河地大步向罗府走来。 罗天鹏闪身横在大门当中,摇手大声道:“保位有话好说!” 那九个老人既不答话,也不止步,直逼过来。 罗天鹏见他们不理会,大喝一声道:“各位要不止步,莫怪本府出手无情。” 那九个老人就象聋子一样,充耳不闻。 罗天鹏怒从心起,恨声道:“本府仁至义尽,要对不起了。”接着,暴喝一声: “放!” 只见一排疾箭,带着一串尖啸,射向九位老人。 那九位老人视如不见,照行不误。那排疾箭射到他们身前,只见他们身晃抬手之间,不是疾箭接住了,就是避过箭锋,前行速度,毫不因之稍减。 罗天鹏暴喝连声:“放!放!放!” 只见箭出如飞蝗,集中向那九位老人射去。那九个老人这时人人口中发出一声厉啸,身形纵起,疾如闪电,穿过箭雨,扑入庄中。 只听阵阵厉啸惨号,势如狂风暴雨,扫掠而过,顷刻之间,遍及全庄。 倒是当门而立的罗大鹏等人,避过了正锋。 敢情,那蛇山九叟穿箭而入的出手对象,便是那些放箭的人,因此,他们没有经过大门,而是翻墙而进。 翻过院墙之后,左右一分,见人伤人,见物毁物,先把罗府弄个天翻地覆。 蛇山九叟出手也真绝,受伤的人伤势不一定很重,但觉人人痛得钻心蚀骨,使人不知那受伤的人遭到了多重的杀手。 这原是黑心广剑老剑主寒敌心胆的心理攻势,有异想不到的奇效。 功力稍差一点的对手,被这一击,常常心智涣散,败局已定。 蛇山九叟雷霆万钧地扫过庄前射手后,在院内广场上布下了他们看家的本事,九宫九毒阵,双目一垂,静如处子。 罗府涌出来的高手,怕莫有七八十人之多。 南霸天罗大鹏带了四位年约六十以上的老人,站在正厅大门外台阶上。 围住蛇山九叟的那一批高手,也是严阵以待,未出手攻击,也无人向蛇山九叟喝问。 沉寂,比大吼大喝更为使人窒息和紧张,霸天府那些高手的目光,不由自主都集中在台阶上那四位老人身上,急切地等着他们下攻击令。 但这时那四位老人,态度非常犹豫,那个“打”字,始终未轻易出口。 应是一府之主的南霸天罗大鹏,不难一眼就看出他的地位似乎有点奇怪,颇有大权旁落之感。只听他轻轻叫了一声:“苏兄……” 靠近他右首那个老人眼皮一翻,“嗯”了一声,用打官腔的语气,道:“你急什么!” 罗大鹏脸上讪讪笑了一笑,闭住了嘴巴。 那姓苏的老人给南霸天碰了钉子之后,霜眉一促,道:“老四,看出名堂来了没有?” 最左边那个老人道:“小弟心里倒是有数了,如能有人先试他们一试,那就更有把握。” 姓苏的老人向南霸天罗大鹏道:“罗兄,你的手下现在可以出手了!” 罗大鹏笑一声道:“小弟那些人……”他本待说明他手下,已被打的溃不成军了。 那知,他一语未了,苏姓老人冷冷地道:“别忘了,这是你自己的事。” 罗大鹏欲言又止,一皱眉头,接着,是一声轻叹…… 苏姓老人面色一沉,道:“罗兄,你对兄弟的处置,似乎不大高兴?” 罗大鹏一震,矢口否认道:“苏兄,不要误会,你们好意来帮弟对付古剑秋,小弟再要不高兴,那还是人么?” 苏姓老人哈哈一笑,道:“这还像话!”接着,轻轻向他肩上一拍,又道:“快叫你的人出手吧!” 罗大鹏不敢稍有迟疑,朗喝一声道:“王总护法何在?” 黑心秀士王子才垂着一只左手,衣冠不整地跳上台阶,先向四位老人行了一礼,才向南霸天罗大鹏欠身道:“霸主有何吩咐?” 罗大鹏望着他那只垂着的左手臂道:“你的伤势严重不严重?” 王子才道:“痛是止住了,只是使不得力。” 罗大鹏皱眉道:“你辖下的护法,还有几位可以派上用场?” 王子才沉吟了一下,道:“他们偷袭时,属下所属各护法,适值在勤,伤势虽有轻重之别,但无一幸免。” 罗大鹏微微一叹,道:“曹总教练的所属,情形如何?” 王子才道:“属下就是接他的轮值。”话不在重,也不在过于明显,这件差事不露痕迹地推到了曹轮元身上了。 罗大鹏虎目一瞪道:“传命曹总教练,即领府中高手,马上向场中九个老不死的出击。” 王子才暗吁了一口气,领命退了下去。 曹轮元凑了十六个外表完整无缺,其实心中早寒的府中武士,色厉内荏地走到蛇山九叟九宫九毒阵前,硬着头皮,大喝一声,轮起手中一对判官笔,挫腰一个箭步滑到乌大身前,双龙剪水,递了一招。 接着身后十六个人,二人一组,每组朝着一个老人扑去。 时间,倒是配合的不前不后,加上阴阳判曹轮元,十七条人影,一闪而进。 只是,他进得快,回来得更快,也不见蛇山九叟如何动手,只见那十七个人,如同人花乍放,被弹起空中,四散跌落而下,顿时失去了知觉。 功力相差太远,蛇山九叟震退了来人,竟然眼皮都未抬一抬。可是,就这样一下,那台阶上的四个老人已是同时微微一震,看出了端倪。 要知,这四位老人也不是简单的人物,提起天山四怪,凡是江湖人物,大概没有人不知道他们的名头。 大怪苏不仁,二怪申不义,三怪屠不才,四怪查不智,四人之中大怪苏不仁功力最高,二怪申不义出手最毒,三怪屠不才血液最冷,四怪查不智心术最坏。 四怪查不智“啊”了声,道:“原来是魔剑手下的蛇山九毒!” 大怪苏不仁眉峰一皱道:“蛇山九毒的九官九毒阵,只守不攻之下,似乎从未听他们吃过败仗。” 蛇山九叟个人功力,算不上绝顶高手,但他们九人功力非常平均,又能心意相通,合九之力,那就远非一二位绝顶高手可以与之相抗。 所谓绝顶高手,当然极少,一二位既不在他们眼下,更多的绝顶高手,又不容易会合在一起,是以,他们的凶名历久不衰。 老四查不智笑道:“我们难道不能想法子要他们改守为攻么?” 大怪苏不仁道:“四弟,那就看你的了。” 四怪查不智微微一笑,道:“他们碰上了我们算是倒了霉。” 接着,突然叫了一声:“罗兄!” “罗兄”二字出口,却不见南霸天罗大鹏应声答话,不由恼怒地又叫了一声:“罗兄!”怒目一瞪,扭头准备给南霸天一顿排头。 哪知,南霸天罗大鹏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溜走了。 四怪查不智恨恨地骂了一声:“贪生怕死的老狗,你还想活得了么?” 不错,南霸天罗大鹏确是悄悄溜走了。 那是在阴阳判曹轮元等人,被蛇山九叟震回之际,忽然,黑心秀士王子才轻轻拉了他一把,一言不发,回身就走。 南霸天罗大鹏料想王子才必有要事,不敢惊动天山四怪,趁着他们专注场中之际,抽身赶上王子才道:“什么事?” 王子才神秘地道:“书房里来了贵宾,请霸主相见。” 罗大鹏道:“是谁?” 王子才道:“霸主见了面,自然知道。”言罢,脚下一快,似是有意避开他的追问。 这种举动,显然不大礼貌。 罗大鹏浓眉一皱,看似要发脾气了,忽然,轻叹了一声,压住了心中的不快。 到了书房门口,只见门外站着司徒兄弟。 他因不知司徒兄弟的事,以为他们是跟着东霸天尤志雄来的,愁眉一开,道:“你们霸主来了?”也不等司徒兄弟接话,人未入书房哈哈大笑道:“尤兄,你来的真是时候,小弟……” 入得房来,只见古剑秋面罩寒霜据案而坐,天心剑许竟先坐在他手下,他那总护法王子才一副恭敬唯慎的态度,垂手站在一旁。 罗大鹏蓦地一惊,一团高兴,化为乌有。 古剑秋脸上寒冰一解,微笑点头道:“罗老前辈请坐!” 南霸天罗大鹏色厉内荏,虎目一鼓,震声道:“你们要干什么?” 古剑秋星目如电,向他脸上一掠,没答他的话,回头向王子才道:“王副霸主,替你们老霸主设个坐位。” 古剑秋不但口气大,那话叫人听了更是莫名其妙,王子才什么时候成了副霸主? 南霸天横了王子才一眼,王子才嘻嘻一笑,替他搬过一把椅子,道:“罗老前辈请坐!” 罗大鹏再也忍不住了,双目一翻,暴吼一声,道:“王子才,你要造反了!” 黑心秀士王子才笑脸相迎道:“老前辈,这话说得多难听,请坐吧,我们少霸主有话和你慢慢谈。” 南霸天见古剑秋冷芒如电,不怒而威,暗中打了一个冷噤,向黑心秀士王子才闷“嗯” 一声,重重地向椅子一靠,道:“古少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古剑秋反问他道:“请老前辈先答复在下,敝府开府,东、西、、北三位霸主都来了,唯独老前辈不肯露面,老前辈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南霸天欲言又止,冷然一笑。 古剑秋接着道:“当日各霸天无不以老前辈不信不义为耻,经霸主会议公决,请老前辈交出霸王府,由许老前辈接掌。”话声微微一顿,又道:“许霸主刚才已升任王前辈为副霸主,老前辈现在该明白了吧!” 罗大鹏忽然放声怒笑道:“他们三个人也是这样说我,那真是怪了,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老夫的处境。” 古剑秋冷冷地道:“一点也不怪,你自己该明白。” 罗大鹏颓废地一叹,默认了古剑秋的话。 古剑秋冷笑着厉声道:“老前辈,你可知敝府的脸那次被你扫光了吗?” 罗大鹏突然一昂首道:“你准备如何对付老夫?” 古剑秋淡淡一笑,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敝府之耻,只有借助老前辈全家大小五十七口的鲜血来洗刷了。” 罗大鹏大惊失色道:“你把他们都杀了?” 古剑秋道:“还没有,现在只等老前辈一句话。” 南霸天垂头丧气地道:“少侠,你要我说什么?” 古剑秋道:“告诉我,这是不是你的本意?” 罗大鹏举目向王子才望去,王子才迎着他的目光道:“晚辈承古少侠雅爱,委以副霸主重任,我所知道的都相告了。” 古剑秋道:“若非王副霸主口中透出老前辈别有苦衷,本人也懒得和你多说了。” 罗大鹏摇头道:“老夫不能说!” 古剑秋冷笑一声,道:“本人念在家父与老前辈一向情分不恶,这才网开一面,老前辈要执迷不悟,那就莫怪本人心黑手辣了。” 接着暴喝-声,道:“司徒青听命!” 司徒青闪身而入,恭声道:“属下在!” 古剑秋眼角余光扫了罗大鹏一下,只见他一张老脸已是变得又青又白,而且,全身也在微颤。 古剑秋暗暗点头,口中冷冷地吩咐司徒青道:“传命血洗后院眷属,再去收拾天山四怪。” 司徒青领命欲退,罗大鹏却急得大喝道:“且慢!” 罗大鹏方才在前府和天山四怪在一起,哪知后院的真实,情形,加上一向倚为左右手的总护法王子才都变了心,能不把古剑秋的装腔作势当真,能不吓得他心胆皆寒。 古剑秋向司徒青摆手道:“你先下去,候命行事。” 司徒青又退到门外去了。古剑秋杀气一敛,道:“老前辈想通了?” 罗大鹏道:“老夫个人生死在所不惜,只望少侠保老夫家小的安全。” 古剑秋道:“老前辈如果不介意,本人欢迎老前辈全家搬到敝府去住,与敝府共存亡,如何?” 古府开府的成功,已是传遍天下,无人不知古府高手如云,谁也惹不起,能住到古府去,自然可以放心。 罗大鹏慨然道:“能得少侠如此照顾,老夫再无所他求。” 古剑秋道:“我们一言为定,此间事了,即由蛇山九叟,护送前辈家小往敝府安居。” 罗大鹏一震道:“那九个老人就是蛇山九毒?” 古剑秋点头道:“正是他们。” 罗大鹏心存畏忌地道:“他们……”但当着古剑秋的面,话到口边,又不便出口。 古剑秋笑道:“老前辈放心,当今之世,蛇山九叟可以六亲不认,但绝不会对本人稍有异心。” 罗大鹏长吁一声,道:“少侠行事令人高深莫测,老夫认命了。” 古剑秋微笑道:“请老前辈言归正传。” 罗大鹏道:“不瞒少侠说,对于贵府开府之事,老夫不是不想去,而是身不由主受了限制,不能参加。” 古剑秋道:“江湖之上,尊不过霸天,谁能限制得了老前辈?” 罗大鹏苦笑道:“表面上固然是四霸天分居东、南、西、北四方,其实小事由我们出面,大事一点也作不了主,我们背后还有一位至尊管着。” 古剑秋毫无惊异之色,道:“老前辈就因未得那至尊允行,所以不敢参加敝府大宴。” 罗大鹏道:“正是如此!” 古剑秋道:“为什么单单不准你参加敝府大宴?” 罗大鹏叹声道:“老夫前在贵府时说错了一句话?” 古剑秋一怔道:“你在敝府说错了什么话?” 南霸天罗大鹏道:“少侠难道不记得我曾透露过“我们作不了主’那句话的事么?” 古剑秋道:“是了,我记起来了。” 罗大鹏道:“我们至尊大为不满,于是,不准老夫参加贵府开府大宴,一则有意惩治老夫,再则也是刺探少侠对老夫的反应。” 古剑秋笑道:“在下这次问罪,是以老前辈早有准备了。” 罗大鹏道:“天山四怪带来的那些人,就是至尊派来对付少侠的。” 古剑秋哈哈一笑道:“可是这次他又失算了!”话声一顿,突然思路一转,道:“你们至尊姓什名谁?住在什么地方?”—— 第十八章 三月有成 罗大鹏惭愧交加地道:“这个……我实在说不上来。” 古剑秋剑眉一轩道:“你们没有见过面?” 罗大鹏道:“自然见过他,只是他从来没有向我们透露过姓名。” 古剑秋道:“你们不知道他的住处,又如何和他见面?” 罗大鹏道:“每次见面,都是至尊派人前来相召,见面的地方从不固定,随约随见,是以无从奉告。” 古剑秋道:“如果你们要见他呢?” 罗大鹏道:“我们每人领有一面三角黑旗,要见他之时,系起那面三角黑旗,见与不见都有人来通知。” 古剑秋道:“你那三角黑旗何在?给我看看。” 罗大鹏道:“已经被收缴回去了。” 古剑秋道:“你我之间的不愉快,就此一笔勾销,此间的事,有在下替你担当。” 罗大鹏道:“老夫在江湖上已经混了四五十年了,许兄和老夫是老朋友,能由他接管南霸府,老夫甘心情愿,少侠还有什么吩咐,老夫乐于效力。” 古剑秋缓缓站起来道:“我们到外面去看看那天山四怪,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 这时,蛇山九叟已被天山四怪带来的人团团围住,双方保持着五丈左右的距离,彼此按兵不动,一片沉寂。 在包围圈的外面,由南霸主的人搬来了很多大桶,大桶之内装满了热腾腾的滚油。 每一桶热油之内,插了一只水枪。 敢情,他们要用油代水去冲散蛇山九叟的九宫九毒阵,这种法子倒是真毒真辣,热油沾皮,伤皮不伤肉,功力再高也挡不了。 蛇山九叟因为视线被人群阻断,是以不知大祸之将临。 台阶上的天山四怪急得心痒难禁,频频催问:“准备好了没有?” 当他们第四次催问的时候,大厅之内忽有人接话道:“别白费心机了!” 天山四怪一震,转头望去,只见罗大鹏缓步走了出来,身后更有几位生面孔的人。 老四查不智冷笑一声,一道:“罗大鹏,你敢情要造反了!”想不到罗大鹏刚才骂王子才的话,马上又从查不智口中说了回来。 罗大鹏有了新靠山,胆子一壮,一扭头,理也不理四怪查不智,迈步走到台阶前,喝声道:“把水枪毁了!” 天山四怪真想不到罗大鹏如此大胆,老大苏不仁怒吼道:“罗大鹏,你不想活了。”突然举手一掌,向罗大鹏劈了过去。 这一掌突然发难,其势迅速绝伦,罗大鹏不要说出手相抗,就是转身避让,亦势有所难。 忽闻一声冷笑,一条人影快过闪电,在罗大鹏身前一横,单掌一托,接住了大怪苏不仁那八成真力的一掌。 但闻轰然一声,大怪苏不仁一条身子被震得一连退了七八步,背脊贴上了墙壁,才稳住身形。 大怪在天山四怪之中,素以功力深厚、掌劲雄浑著称,一掌之下,优劣立判,他实在差得太多了,不由心中凛骇,楞住了。 这时,罗大鹏又大声喝道:“本府之人速即退下,不得参与任何行动。” 场中轰然一声,油桶打翻了,南霸府的人四散而退。 四怪查不智一挥手,二、三两怪和他自己,三人逼向替罗大鹏接掌的那位青年,喝道: “你是谁?” “古剑秋!” 所谓人名树影,古剑秋这一报名,只惊得他们三人一震,不由自主退回到原来位置。 大怪苏不仁却是一步突上,和他们三人站在一排。 只因刚才古剑秋那一掌,意在示威,含劲来吐,所以大怪苏不仁只被震得立脚不住,人并未受伤。 古剑秋不屑地瞧着天山四怪,轻蔑地冷笑了一声,向司徒二人颔首示意道:“这四个人交给你们兄弟了!”言下之意,似是认定司徒兄弟,能够应付他们。 老三屠不才哈哈一笑,道:“好大的口气,别叫娃娃送死了吧!” 古剑秋道:“只要你们敌得住少霸主座前双英,本少霸主留下南霸府给你们。” 老四查不智因见古剑秋出手一掌,就把他们老大击败,以他这份功力,只怕四人同上,也难操胜券,这时听出了便宜,接口扣住道:“此话当真?” 古剑秋道:“你们敢不相信我古剑秋三个字!” 老四查不智阴阴一笑道:“阁下口气如此托大,老夫只好不考虑以大欺小了。” 明明想讨便宜,说出来的话,俨然像是情非得已。 古剑秋道:“你们败了呢?” 老四查不智没有马上作答,投目向老人苏不仁望去。 老大苏不仁心想:要连这两个小子都收拾不了,那古剑秋的身手更是难敌,败局既定,何必作那无益之争,此念一决,点头道:“我们如果败了,撒手就走,任你们接管南霸府。” 古剑秋摇头道:“不够!” 老三申不义大声道:“你不公平。” 古剑秋剑眉一挑道:“何谓不公平?你知不知道,你们一败之后,能放你们离开,已是天大的幸运。” 事实确然如此,司徒兄弟之败,并不影响大局,而古剑秋竟以放弃南府为条件,显然吃亏太多。 老四查不智生怕老二把话说僵,把到手的便宜失去,接口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古剑秋道:“我要你们据实答复几个问题。” 老大苏不仁道:“什么问题?” 古剑秋道:“你不嫌这话问的太早了吗?” 老大苏不仁一声冷笑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司徒兄弟晃身飘落台阶,“锵!”的一声,剑光陡射,拔出背上长剑,昂首而立,朗声道:“四位可以动手了吧!” 天山四怪倚老卖老,相视一笑,道:“老夫人数既多,年纪又比你们大,就用肉掌陪你们玩玩吧!” 话落身起,四人张开大袖升起半空中,就象是四只苍鹰向司徒兄弟迎头扑去。 司徒兄弟叫了一声:“来的好!”垫步摇肩,左右一分,让过他们一扑之势。 天山四怪一招走空,脚落实地,但见司徒兄弟手中钢剑银芒闪耀,如长虹掠空,席地一卷,快攻而至。 天山四怪想不到司徒兄弟回身这样快,脸色微变,口中发出一声轻喝,四人一分为二,接住司徒兄弟。 老大苏不仁双手一挫向司徒青劈出一掌,老二屠不才“刀劈华山”,单掌一落,直取司徒青左肩。老三申不义右手“双龙取珠”,指向司徒艾双眼,老四查不智却是向司徒艾拦腰一斩,“横扫千军”,掌风如刀如山,双取司徒艾。 好一位司徒青和司徒艾,只听他们同时冷笑一声,两身子一斜,穿梭而过,彼此竟在电光石火的瞬间,交换对手,但见一片寒芒把天山四怪圈入剑光之中。 这是一场惨烈异常、惊险无比的搏斗,天山四怪功力深厚,经验丰富,司徒兄弟年轻力壮,气势如虹,加上新从古剑秋学来的双剑奇学,只见他们掌影纵横,剑光闪闪,攻拒之间险象丛生,双方危机迭起,生死须臾,间不容发。 一时全场肃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六人的生死搏斗之中。 这一动手,先是天山四怪悚然暗惊,才晓得这一对年青人实在难斗。 司徒兄弟也是傲态尽收,觉得这天山四怪果然真有两手。 要知,司徒兄弟近百日来功力大进,已是江湖中一流身手,联剑之后,功力又可增加一倍,天山四怪竟能接的下,自不简单。 转瞬之间,双方已搏百招有余,竟是秋色平分,难判胜负。 天山四怪原来是南霸府方面的王牌人物,想不到合四人之力,竟收拾不了古剑秋带来的两个后生小子,这种情形,不但天山四怪自己心里着急,同时也影响到他们带来的那些人的斗志。 蛇山九叟已是难敌人物。看来他们一点也不比蛇山九叟差劲,何况,还有一位众人之首的古剑秋没有动手哩! 罗大鹏也趁这时候,大声宣布道:“本府众人注意,老夫已与古少霸主化敌为友了,大家尽可放心,无须恐慌。” 这对天山四怪带来的人,又是一个非常严厉的打击,罗大鹏自己都不打了,他们还有什么打头。 天心剑许竟先虽知道白剑秋在司徒兄弟身上用了不少心血,却做梦也料不到他们两人的成就如此之大,见他们久战不下,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地悄声问古剑秋道:“少霸主,司徒兄弟他们不会有问题吧?” 古剑秋含笑道:“大约还有十招,就差不多了。” 天心剑许竟先见他说得非常有把握,方待不信时,只见场中情势又变,六人都发出厉喝之声,似是都想一鼓作气,获得最后的胜利。 蓦地,激斗中发出一声厉啸,天山四怪中的老三屠不才从激斗之中倒飞而出,一条右臂齐肩而断,痛得脸色铁青,血流不止。 接着,又听老大苏不仁大喝一声道:“住手,愚兄弟这次认栽了。” 三条人影,突飞而出,纵到老三屠不才身边。 场中司徒兄弟,虽是昂然而立,但两个已是面红脖粗,气喘吁吁。 古剑秋走到他们兄弟二人身前,在他们身上拍了一掌,内力微吐,隔体传精,助了他们一股真力,含笑道:“这次你们打得很好!” 司徒兄弟受宠若惊地低声道:“多谢少霸主培植!” 古剑秋走到天山四怪身前,道:“你们刚才答应的话,算不算数?” 老大苏不仁长叹一声,道:“你有什么话,你问吧!” 古剑秋道:“谁派你们来与本人作对的?” 大怪苏不仁微一犹豫道:“至尊!!” 古剑秋剑眉一蹙道:“你们来自何处!” 大怪苏不仁道:“我们兄弟四人来自庐山。” 古剑秋微讶道:“你们和你们带来的人,不是一处而来?” 大怪苏不仁道:“我们分别受命,集中于株洲。” 古剑秋微一沉吟道:“你们谁知道你们至尊的住处?” 老大苏不仁道“说来只怕少侠不相信,“我们确是不知道。” 古剑秋知道他没有说假话,一挥手道:“你们走吧!” 那天册四怪想不到古剑秋果真言行如一,不由一怔,并未马上离开。 古剑秋道:“各位可以走了!” 四怪用奇怪的目光望了古剑秋一眼,双拳一抱,未再说一句,身形一晃,越墙而去。 天山四怪一走,他们带来的人,也四散而逃,顿时广场上只剩下南霸府的人了。 罗大鹏把南霸府交给了许竟先,带着一家人和私有财物,在蛇山老叟的护送下,自去信阳古府托庇不提。 古剑秋带着司徒兄弟留在南霸府,协助许竟先把南霸府作了一次彻底的整顿。南霸天府气象一新,一般旧人,也无不以能和古府发生密切关系为荣。 王子才也真服了古剑秋,乖乖地替南霸天许竟先卖力。 南霸天府发出了一道接掌霸天易主的柬帖,通知天下人。大家心里雪亮,古剑秋的声名更是大振,整个江湖,凭他古剑秋三字,已是没有行不通的事了。 一条人影,快如轻烟,突然从南霸天府内射出墙外,接着,星掷丸跳,飞行了顿饭的工夫,进入衡山深处,闪身进了一座深广大及两丈的岩洞。 洞中等着他的,又是多事老人朱一吾。 古剑秋行礼后,道:“朱老前辈,这次你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 多事老人朱一吾道:“你那片苦心,总算没有白费,各大门派都埋首积极图强了。” 古剑秋凄凉一笑,道:“我真不知要被他们恨到什么程度?” 多事老人陪着他苦笑道:“你担什么心,至多不过是吃汝之肉,寝汝之皮,如此而已。” 古剑秋突然仰天长啸,其声凄凉悲壮,直动云霄,泄去心中悲忿,哈哈一笑道:“晚辈只此一身,将来他们爱怎样办,就怎样办吧!”说得豪迈之极。 多事老人暗中点头叹道:此子小小年纪,就能任劳任怨,一肩承担天下兴亡重任,真是把我们这批自命仁人侠士比得太渺小了。 心念电闪,瞧了他一眼,微微一叹道:“你现在已是凶名震天下,不知激起什么反应?” 古剑秋道:“有一位‘至尊’,已经呼之欲出了。” 多事老人朱一吾兴奋得目光炯炯,道:“果然幕后另有主持之人,但不知那一位‘至尊’是谁?” 古剑秋道:“那至尊不但暗中控制了过去的四大霸天,似乎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控制了不少黑白两道的高手,为他所用。” 多事老人猛震道:“有这等事!我们怎么一点迹象都没看出来?” 古剑秋道:“这就是那至尊高明的地方,他行事隐秘,不要说局外之人难以发现他,就被他一直所用的人如罗大鹏,也对他所知有限。” 接着,便把从罗大鹏口中所知道的情形告诉了多事老人朱一吾。 朱一吾忧心如炽地长叹道:“此人如此深心,但不知他最终目的何在?” 古剑秋道:“如从此人过去毁掉五大掌门人,志在武林霸业的话,则近二十年来各大门派衰落,再无抗拒之力,他已垂手可得武林天下,不知他何以竟未一举而下?” 朱一吾皱眉沉思了半天,不得其解摇头苦笑道:“此人甘冒天下武林之大不韪,总不会无因而发吧!” 古剑秋道:“且不管他目的何在,他如果再不出面周旋,下一步我就要统吃东、北、西三霸天,进而统一黑道,看他如何?” 朱一吾道:“如果他再不露面呢?” 古剑秋微怔道:“不会吧?” 朱一吾道:“如果他有不便露面的苦衷,这种考虑大有可能。” 古剑秋剑眉一皱道:“老前辈此言,委实发人深思?” 朱一吾道:“你明彼暗,他不正面与你为敌,但却暗中和你夹缠不清,你不但防不胜防,就烦也该烦死了。” 古剑秋一笑道:“过去我还不就站在明处,他又能把我怎么样了?” 朱一吾道:“过去你声名不大,在人家眼中尚无分量,今后的情形,便大不相同了。” 此老见多识广,寥寥数语,说得古剑秋心服口服。 朱一吾又道:“老夫觉得你应该放松一点,给人家一点机会。” 古剑秋先是一怔,继之笑道:“晚辈明白了。” 多事老人见古剑秋一点就透,心中那高兴,便不用说了,只见他从袋中摸出一只大小一寸见方的黑玉盒子,托在掌中道:“老夫想拜托你一件事情,你可不准打回票。” 古剑秋笑道:“老前辈的事,晚辈怎敢还价。” 多事老人朱一吾道:“你听令师说过“鹤珠’没有?” 古剑秋点点头道:“晚辈听说过,千年鹤顶红,为天下断肠剧毒,如千年神鹤机缘巧合得服云芝仙草后,鹤顶红凝炼成珠,不但奇毒尽化,而且另具克毒神效,有此鹤珠一粒,带在身边,毒物远避,万邪不侵,用之吸毒解毒,更是奇效如神,无毒不解。据说此珠千载难逢,近代武林曾于百年前偶一出现……”双目奇光陡射,笑道:“莫非老前辈手中之物就是鹤珠?” 多事老人哈哈笑道:“不错,正是鹤珠!”微微一顿,接着道:“此珠为老夫师门所得已存三代,外人鲜有知道,不意最近因救一人,使用此殊时被人撞见,惹火烧身,如今老夫已被那人阴魂不敢地缠上了……” 古剑秋道:“那人是谁?待晚辈替你除去这条祸根就是了!” 朱一吾摇手道:“老夫不是这个意思,要杀人我自己不会杀么?” 古剑秋迷惑不解地看着来一吾。 朱一吾道:“老夫想借助老弟的虎威,请你替我保管些日子,好不好?” 古剑秋忽然瞧着朱一吾哈哈大笑起来,道:“老前辈,你这一套晚辈要看不出来,还谈什么统群魔而拯救武林于危难?” 朱一吾截口道:“老弟,对你,老夫是口服心服了。”” 多事老人朱一吾把那鹤珠向古剑秋手中一塞,道:“有这鹤珠,你就不用提心吊胆怕人暗中下毒了。” 古剑秋躬身长揖,谢不受领道:“不瞒老前辈说,家师洞悉江湖鬼域伎俩,他老人家对晚辈早有万全之计,老前辈盛意,晚辈心领,还请老前辈收起自用。” 多事老人朱一吾道:“你个人纵有避毒之能,和你在一起的总不会人人都有避毒之能吧,你自己用不着,放在身边救救你手下的人,还不一样有用。” 古剑秋长叹一声道:“史辈为势所迫,所用之人,不乏穷凶极恶之徒,其实他们能被别人害死,倒是江湖之福。” 古剑秋一时不择言,只听得多事老人朱一吾霜眉紧锁道:“小老弟,这一点你错了,你应该慢慢感化他们,当你大功告成之际,助他们改邪归正,才不负以身啖魔的苦心。” 古剑秋肃然道:“老前辈说的是,晚辈知过了。” 多事老人朱一吾想不到一言之间,无形中又帮助了不少人,只见他高兴得呵呵大笑起来。 蓦地,占剑秋一指点在朱一吾笑穴上,朱一吾-愣,正要质问古剑秋时,却已抵不住被点笑腰穴所发生的反应。 一连串的笑声,冲口而出。 古剑秋道:“外面有人来了!” 朱一吾这才恍然大悟。 古剑秋机警多智,不管来人是什么人物,先造成敌对环境再说,玉面一寒,戟指着朱一吾怒骂道:“笑吧!本少霸主叫你笑个够!” 外边来人好快,只见一条人影,疾如流星般,窜了进来。 一股暗劲随着那冲入洞中的人影发出,直向古剑秋击来。 古剑秋大喝一声:“什么人?敢来干涉本少霸主的事。” 喝声中,反手一招“孔雀开屏”,发出一股劲力,向击来的那股暗劲撞了过去。同时,借势向旁门开三尺,让了开去。 那急冲而入的人影,动作极快,一招不中,第二招连接出手。 古剑秋这时已经看出来人是和和叟万家春,因知此人在武林之中声誉极好,心中敌念一消,但另一种意念却使他不能就此撒手即退。因此,他不但不退反而直向和和叟撞去。 但在他移动时,无形之间,却离开了多事老人朱一吾。 和和叟万家春借势旋身,人便移到了多事老人朱一吾身侧,又奋力击出第三掌。 他掌力发出,先不问那掌力效果如何,回手一式,拍开了多事老人朱一吾的穴道。 接着身形一长,扑向了古剑秋,缠住古剑秋,好让多事老人朱一吾调息复原,其用心可谓良苦。 古剑秋和万家春这一搭上手,但见掌风呼呼,满空飞翻,人影难辨,打得舍生忘死,凶险至极。 多事老人朱一吾和古剑秋演的原来是一出假戏,这时见万家春为了保护他,竟和古剑秋拚上了老命,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正想出口喝止,忽转念一想,大喝一声,道:“万兄,你来的正好,我们合手先除去这武林大害再说!”身子一跃而起,向古剑秋扑了过去。 古剑秋冷笑一声,道:“姓朱的,你忘了你刚才的惨像!”一招“金丝缠腕”,指影闪动。 多事老人身子向侧一斜,避开了古剑秋五指,反手一记“春暖花开”,逼退了古剑秋一步。 万家春更不放松,“双龙抢珠”,疾取古剑秋双目。 古剑秋身子横移两尺,一招“拨云见天”,反剪万家春双指,消了和和叟攻势。 三人你来我往,展开了恶斗,但闻呼呼拳风掌力,充满了整个山洞,打得猛烈非常。 起初,朱一吾出手之际,心中总存着自己的想法,无形之间,不曾出手先减三分力,显得无私有弊。幸好和和叟万家春不曾多心,只关怀地道:“朱兄,先沉住气,调匀真气后再全力而上。” 同时,古剑秋可假戏真做,出手就是真力如潮,一点不徇私容情,逼得朱一吾只有放开手抢攻。 不久工夫,三人已力拚了二三十个照面。 古剑秋在他们两人夹攻之下,竟是游刃有余,抢尽上风。 蓦地,只听古剑秋哈哈大笑道:“武林二大家联手,也不过尔尔!” 只见他身子一斜转了两转,突然振腕疾攻,一气之下,连攻了万家春三招。 这三招,势如电光石火,招招都指袭万家春要害大穴,迫得万家春一连退了五步。 古剑秋逼退万家春,回身一转,指攻朱一吾,一连又是狂风暴雨般的三招,也把多事老人朱一吾迫退到一侧。 他身形一晃,转到洞口,轻蔑地冷笑道:“本人这时要杀了你们两人,无人目睹,不足以扬吾之名,显我之威。权且留你们两条命,将来适合的场合再向你们讨取!”说罢,疾驰而去。 朱一吾不让万家春发问,先叹了一口气道:“万兄,要不是你来的巧,这次小弟可真要被他整惨了。” 万家春道:“这次是他惹你,还是你惹他?” 朱一吾吐了一口长气,道:“自上次卓老弟那件事之后,小弟哪敢再惹他。” 万家春向全洞打量了一眼,见一角铺了一堆草,笑道:“朱兄,你在这里好象有些日子了吧?” 朱一吾讪讪一笑道:“万兄观察入微,不错,小弟在这里将近半个月了。” 万家春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说来说去,大约还是你招惹他了。” 朱一吾笑道:“我哪里招惹他了,我只是风闻他南下而来,忍不住想看个究竟,哪知被那小魔发现了,找来逼问我到底安的什么心。” 万家春目闪异光,道:“只怕他不会相信你的话吧?” 朱一吾苦笑道:“可不是,他一直逼,是受了谁的指使暗中监视于他。” 万家春笑道:“吃了不少苦头吧?” 朱一吾道:“还好,他刚出手制住我笑腰穴,你就来了,总算逃过一场劫,多谢!多谢!” 万家春长叹一声,道:“小弟从齐老花子口中,知道你对古剑秋一番用心之后,我倒是与你大有同感,对他引起兴趣,所以也暗中一直注意他的行动,想不到因此和你朱一吾走上一条路。” 朱一吾暗忖道:“此老对人一向热心,有好好先生之称如能把他纳为心腹,将来对古少侠亦是一大有力助手。” 此念一生,便想向他稍露口风……—— 第十九章 空穴来风 多事老人朱一吾微微一叹,方待开口说出心意之际,和和叟万家春忽然先叫了他一声,道:“朱兄,我也有事正要找你哩!” 朱一吾只好把自己想说的话放到一边,惊讶地道:“你要找我,有什么事?” 万家春道:“听说上次古府开府大宴之后,你给每一门派带了一封信,是不是?” “确有此事。” 万家春长叹一声道:“朱兄,你惹了麻烦,你知不知道?” 多事老人朱一吾一震,道:“万兄,此话怎讲?” 万家春道:“你先告诉我,你信中可是寄的各大门派失传有年的独门武功?” 多事老人朱一吾道:“是的。”微微一顿,双目一闪,反问道:“万兄,你怎么知道的?” 和和叟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交给他道:“朱兄,你看这是什么?” 朱一吾接过那信封,就是他要华山弟子带给掌门人的那封信。 这时,他话也说不清楚了,颤声道:“这……这是……怎样……一回事?你……哪里……得来……此信的?” 万家春哈哈一笑,道:“朱兄,别慌,我们先坐下来慢慢再谈。”伸手拉着多事老人朱一吾,坐在草堆上。 朱一吾又急急地道:“这事情太重要了,你快说说吧!” 万家春道:“事情是这样,这封信不知怎样落到了太行三凶的手中……” 朱一吾截口道:“你难道没有问他们怎样得来的?” “我得到此信时,又过了一手了。” “你从谁手里得到的?” “丐帮一个小花子手中得到的。” 朱一吾追问道:“那小花子又怎能从太行三凶手中得到此信?” “据那小花子说,太行三凶被一位紫脸大汉追急了,忽然,将这封信当暗器甩向那紫脸大汉,那紫脸大汉接到这封信,竟放过了太行三凶,只顾得看这封信。”故意吊胃口似地一顿,不说了。 朱一吾急道:“那紫脸大汉以一敌三,打得太行三凶鼠窜而逃,必是江湖上成名人物,那小花子又怎能从他手中得到此信?” 万家春道:“敢情,那太行三凶使得是金蝉脱壳之计,那紫脸大汉看了信,而找不到武功秘笈,气得把这信一抛,又急急追赶太行三凶去了。于是,那小花子抬得了这封信。” 多事老人朱一吾听出武功秘笈已被抽走了,仍忍不住抽出信封之中的信笺看了一看,才颓然若失地叹道:“这却如何是好?” 和和叟万家春道:“一份武功秘笈失落了,倒还在其次,将来总会有从太行三凶中追回的一天。”话声一顿,面色凝重地接道:“可是目前你可是成了众矢之的了。” 多事老人想起了古剑秋警告他的话,没想到竟是来得这样快,吃了一惊,嘴硬地道: “找我?我东西都分出去了,我身上还有什么主意可打!” 万家春笑道:“朱兄,你知不知道一般的流言对你的说法?” 多事老人朱一吾双眉一皱道:“管他们呢!” 和和叟万家春微笑道:“各大门派失传的武功秘笈,是有主之物,心存非分之想的人,其实并不太多。但大家对于老兄你,有非常不利的猜想,你道他们对你猜测什么?” 多事老人朱一吾敞声大笑道:“莫非大家认为我朱某人找到了云门武库?” 和和叟万家春道:“除此,朱兄你又有什么更好理由来向大家交待?”话中之意,就他也认定了朱一吾得到了这奇缘。 其实,这些武功秘笈,都是从古剑秋那里得来,借他之手传给各大门派,这种实情,他又如何说的出口。 多事老人朱一吾暗中叫了一声:苦也!有口难辩,半天说不出话来。 和和叟万家春同情地一叹道:“除了朱兄你之外,换了任何一人,只怕都会讳莫如深,唉!真是好人难做,小弟弟第一个替你抱不平。” 多事老人朱一吾想了半天,觉得这倒好,至少再也扯不到古剑秋身上了,于是将错就错,讪讪一笑,道:“万兄,你叫我说什么才好呢?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要不否认,也就等于承认了。 和和叟万家春望着他,会心地微笑道:“幸好古剑秋还没有这消息,否则,刚寸你我便是一个不了之局。” 多事老人朱一吾歉疚地望着和和叟万家春道:“万兄……” 和和叟万家春截口笑道:“朱兄,你对小弟无须抱歉,小弟也决无非分之想。” 多事老人朱一吾抱拳一礼道:“知我者万兄,小弟也不假客气了。” 当下万家春为表示他确无野心。并使多事老人安心起来,不愿在洞中逗留,拍着多事老人朱一吾的肩头笑道:“老哥哥,我总算抢先一步把这消息告诉给你,小弟不打扰你了,一切小心为上,莫为宵小所乘,应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俗话。” 说着,站起身来,告辞走了。 多事老人朱一吾送走了万家春之后,心中平添了一块千斤大石。他倒不在乎江湖宵小之徒打他的主意,而是今后成了众矢之的,明里暗里一定有很多人追踪他的行动,妨碍他替古剑秋帮忙,他想到这里,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 “老前辈,刚才万家春和你谈了些什么,惹得你如此心烦?” 古剑秋原有别的事和他商量,所以并未远离,守在附近,万家春一走,他又急急进来了。 朱一吾见古剑秋去而复返,笑道:“小兄弟,你回来得正好,我现在有了麻烦,快给我想个主意。” 古剑秋剑眉一皱道:“什么事?” 朱一吾正要将万家春和他的谈话告诉古剑秋,古剑秋手止住他道:“老前辈且慢,我们不能再被别人撞上第二次有话还是换一处地方的好。” 朱一吾道:“我想不会有别人,至多不过是和和叟去而复回。” 古剑秋道:“怕的就是他去而复回。我们的假戏,只怕不好在他的面前来第二次吧!” 朱一吾道:“万家春是江湖上有名的好人,你看,我们增加一个帮手好不好?” 古剑秋沉吟一下道:“他靠得住么?” 朱一吾拍着脑袋道:“老夫全力担保!” 古剑秋双眉一耸道:“老前辈,可是我们出不得一点点差错啊!个人生死事小,把整个武林的命运断送在我们身上,我们却是罪莫大焉!” 多事老人朱一吾一怔道:“小兄弟,你怀疑他?” 古剑秋摇头道:“我知道他是江湖上的大好人,怎会怀疑他。” “那么你为什么对他缺少信心?” “因为他为人太好,晚辈不放心他能守口如瓶。” 朱一吾想起刚才自己就几乎向万家春露了口风,不由暗叫一声:好险!自己就是一个例子。朱一吾不得不佩眼古剑秋谨慎小心。 他脑子转了一转,蹦出一句话道:“那你为什么又相信老夫?” 古剑秋笑道:“老前辈别忘了,你是拿生命换得晚辈信任的!” 话声一落,人已移向洞外走去。 多事老人朱一吾随着古剑秋出了古洞,两人轻登巧纵,行云流水般,一连翻过三座山头,直达一座光秃秃的山峰之上,古剑秋笑道:“此峰视界广阔,不怕有人接近!老前辈可以纵情谈笑了。” 二人背靠背坐在峰尖之上,多事老人朱一吾这才把万家春带来的消息,告诉了古剑秋。 古剑秋皱眉道:“唉!各大门派也太差劲了,一点这样的事情都办不好!” 朱一吾也是一叹,道:“不用责怪他们了,你看我们该怎样对付才好?” 古剑秋道:“此种消息一传开来,除非你真能带大家进入云门武库,否则,你别想再有半日宁静了。” 朱一吾苦笑道:“这个我倒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不便再帮你的忙了。” 古剑秋道:“这倒没有关系,你再用别的身份在江湖上出现。” 朱一吾点头道:“那得麻烦你那云梦大侠替我特制几具人皮面具来。” 古剑秋道:“晚辈都会替你安排好。” 朱一吾脑中忽然掠过一道意念,冲口道:“令师是不是得到了云门武库?” 古剑秋微笑道:“家师从来没有向晚辈提起这些事。” 多事老人不便追问,哈哈一笑,把话引开道:“你去而复回,还有什么事?” 古剑秋道:“晚辈打算网罗一位人才,有请老前辈指教。” “你又看上谁?” “贵同宗八手仙猿朱乙。” 朱一吾笑道:“原来是那小偷儿!”笑声一敛,皱起眉头道:“那小偷的事,只怕很难说。” 古剑秋道:“怎样难说法,听说他正邪两派都无所谓。” 多事老人轻叹道:“你说他对正邪两派都无所谓,不如说他对正邪两派都看不起。所以,他为人处事,没有一定的准则,只凭高兴,高兴了什么事都能做,不高兴的时候,纵是叫他天王老子,他也懒得眨一下眼皮。” 古剑秋问道:“他和老前辈关系很密切么?” 朱一吾鼓眼瞪着古剑秋,凝视有顷,先轻叹一声,接着讪讪道:“堂兄弟!” 古剑秋道:“我一定要争取他。” 朱一吾道:“他的事,只怕我帮不上忙。” 古剑秋道:“你帮的忙已经够了!”一面站起来,一面又道:“今晚我给老前辈送人皮面具来,会面地点,还是在这里,现在我要先走一步了。” 话落人起,如同巨鸟凌空,振臂向峰下飘落而去。 多事老人朱一吾也回身向自己落脚的那个石洞走去。他进入洞中时,忽然觉出有一股极大的暗劲,向他腰部射来…… 洞内原有一盏豆油小灯,这时已是被先偷入洞之人熄灭,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尤其多事老人朱一吾由外而入,更是什么也看不见。好在他功力极高,闻声辨位,一声“什么人,敢偷击老夫朱一吾!” 错步旋身,向相反方向闪了开去。当时,并没有还手,他是希望那出手偷击他的人是出于误会,听了他的姓名之后,而自动住手。 哪知,其结果完全相反,只听那偷袭地的人冷笑一声道:“老子找的就是你,快快束手待擒,免得多吃苦头!” 那人喝声中,欺身直上,一股劲风逞向胸前抓来。 多事老人朱一吾怒火倏盛,左手一扬,疾扣扑来黑影腕脉,同时,右掌一挥,猛地劈了过去。 扑来黑影冷哼一声,左臂忽缩忽吐,已将朱一吾掌力逼住,接着食中二指一骈,“嚯” 地向朱一吾咽喉上点去。 多事老人朱一吾一身功力,在江湖上自古剑秋出世以前,颇为自负,确也极少遇敌手,这时但觉那缕指风,来势锐不可当,直向喉间刺来,不禁冷汗一乍,自知难敌,猛提丹田之气,闪电般地朝后疾退。 那黑影变指为掌,沉腕一撩,竟未抓到多事老人朱一吾,身形一飘,虚空一掌按去,口中冷冷道:“怪不得你小有名气,原来还下过两天功夫,只是今天算是走了霉运了。” 那一掌虚幻空灵,玄奥难测,竟把一位江湖名人多事老人朱一吾看得骇然色变,无法递招,危急中猛施一个懒驴打滚身法,勉强避过。 只听那黑影发出一阵狂笑,道:“成名露脸的多事老人不过尔尔,你随老子走吧!” “吧”字出口,人已快若电掣,左手疾探,抓住多事老人的臂膀,右手一指,落在多事老人腰际。 多事老人做梦也想不到江湖上除了古剑秋之外,还有支持不住十招的人物,心中一慌,脑中一阵昏眩,接着失了知觉。 当他再度清醒的时候,眼前已是一片光亮,日正当午处身在一所厅堂之上。 这所厅堂不大,半间放着一张条桌,他被安置在条桌头的一张太师椅上。条桌的另一头,坐着一个黑衣大汉。 多事老人暗中试运真力,只觉心口一阵剧痛,几乎昏了过去。真气不是提不起来,而是有提不得之苦。 多事老人脸色一变,望着对面坐着的那个黑衣大汉沉声道:“你暗中制住老夫心脉,意在何为?” 那黑衣大汉射出两道阴森森的目光,冷冷地罩着多事老人朱一吾,“嘿!嘿!”两声怪笑,道:“朱老头,我们开见山,彼此作一件交易如何?” 朱一吾想起方家春向他提出的那黑衣大汉,心中一动,暗忖道:“莫非就是他!”一想起他,不由心里冷了半截,要交不出一个云门武库来,只怕不容易渡过这一难关。 可是,天呀!他哪里有什么云门武库! 多事老人心里有了数,故装不知道:“朋友,老夫孑然一身,有什么值得和你交易?” 那黑衣大汉笑道:“客气!客气!谁不知你富比王侯,而过于王侯……”话声突然一断,哼声道:“老子要你拿整个云门武库来换你自己的命!你看这笔交易如何?” 朱一吾一笑道:“朋友,你未免太狠心了,整个的给了你,老夫难道就白忙一辈子,不行!” 那黑衣大汉冷笑道:“不行?由得你么?” 朱一吾一昂首道:“老夫一生能找到云门武库,已是心满意足,再活不活全不在意,你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吧!” 那黑衣大汉怒眉横挑,吼道:“好!就叫你尝尝老子手段的厉害。”喝声中,凌空一指飞来,点在朱一吾的鼻梁穴上。 朱一吾心脉被制,有力难展,避无可避,但觉他一指着肤如刀,直刺入脑,痛得他热汗滚滚而下。 这种剧痛,对一个练武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朱一吾方待讥讽那黑衣大汉两句,忽觉脑中生出一种奇痒,痒得他恨不得马上打破自己的脑袋壳,掬出自己的脑髓,才称心快意! 其难受的程度,比刚才的剧痛又不知超过多少倍。 多事老人朱一吾这才知道那黑衣大汉的手法厉害,那万蚁噬心和蚀骨搜心手法,简直成了小巫见大巫。朱一吾暗叹一声,长舌一吐,上下牙床一合,就待嚼舌自尽,以求解脱。 哪知,利齿落在舌身上,只觉牙床一软,奇痒穿心,大叫一声,张口不迭,哪还咬得下去。 那黑衣大叹哈哈大笑道:“想死,哪有这样容易!我看你还是识趣点好。” 朱一吾缓了一口气,心中也打定了一个主意,以进为退道:“你要老夫的云门武库,今生休想!” 那黑衣大汉浓眉一轩道:“老子留给你一成如何?” 朱一吾闭着眼睛,只是摇头。 黑衣大汉增到了三成,朱一吾这才张开双目,望着那黑衣大汉道:“你先止了我的痒再说。” 那黑衣大汉冷笑道:“如果你想弄鬼,那是你自找苦吃了。”屈指一弹,又点在朱一吾“鼻梁穴”上。 点穴解穴,同是一处穴道,把这位当代名家朱一吾看得一怔,难以理解地只叹一声,道:“三成就三成吧!但你如何保证言而有信?” 黑衣大汉反问道:“你要什么保证?” 朱一吾道:“你对天发个重誓吧!” 那黑衣大汉笑道:“你相信发誓?” 朱一吾道:“这是我的事,信不信在我。” 那黑衣大汉轻蔑地冷笑着,发了一个重誓。 朱一吾道:“云门武库离这不近,老夫穴道被制如何走法?” 那黑衣大汉哈哈大笑道:“你想借此难住老子?那你是白费心机。”伸手怀中,取出一具人皮面具,戴在朱一吾脸上拦腰抱起他,走出屋外。 原来,屋外早已准备了一辆马车,车夫亦已就位,待命即发。 那黑衣大汉挟着多事老人钻入车厢之内,道:“什么地方?” 多事老人原想利用路上机会,给古剑秋留下暗号,好叫他追来搭救,哪知黑衣大汉竟丝毫不给他机会,可朱一吾哪甘认命,眉头一皱道:“山东都益!” 要知,云门山有三处,一在广东乳源县,一在浙江绍兴县,一在山东都益县。他这是说得路程最远一处的地方,当然是争取逃生的机会。 那黑衣大汉大感意外,向车夫喝声“北上”。 车夫扬鞭催动快马一阵急震,那辆马车已经绝尘射了出去。 蓦地,忽听车夫怒叱一声:“让开!” 接着一阵马嘶之声,急驰的马车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那黑衣大汉怒吼一声:“哪来瞎了眼的东西,敢来拦老子的车!”人随话声,一个虎扑冲出车外。 车外暴起一阵喝骂和兵刃互袭之声。 突然,这马车又急剧地狂奔起来。 背后,打斗之声渐渐远了,那马车奔行方向忽然转了一个急弯,继续奔了下去。 但这时候,车门一开,只见那赶车的车夫闪身而入,拦腰扶起朱一吾,跳出车外。 马车顺着大路狂奔而逝,而那车夫却挟着朱一吾循着一条小径,穿过一片丛林,来到一条河边,草丛里拖出一艘轻舟,把多事老人放在小舟上,撑起轻舟顺流而下。 舟行奇速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小舟一折,驶入一片芦苇之中,又行了半个时辰左右,那车夫停住小舟,抱起朱一吾,舍舟登岸,展开身形急步狂奔了二三十里,钻入一家农户之内。 那车夫放下朱一吾,吁了一口长气道:“朱兄,小弟总算把你救出来了。” 多事老人听声音很熟,看他面貌却是陌生得很,不由一怔,道:“尊驾……” 那车夫哈哈一笑,取下头上草帽,揩去脸上油泥,现出本来面目,道:“朱兄,你再仔细看看,小弟是谁?” 多事老人朱一吾道:“原来是万兄……”心里一阵难过,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和和叟万家春最会体谅人,一面宽慰他道:“朱兄,不要难过,那汉子功力实在太高,小弟还不也败在他手中。”一面替他解开被制穴道。 朱一吾定了定神,惨笑道:“小弟闯荡江湖一生,不知见过多少阵仗,就在古剑秋手下,也没有败得这样惨,我在他手下,竟连十招都没有走满,说来实在惭愧。” 和和叟万家春道:“小弟在他手下只走了三招就落败了。还不更惨!只是他一心用在你身上,小弟才得从容逃出他的毒手。” 朱一吾晓得他是有意宽慰他,感激地一笑道:“万兄,你又怎样和他动手的?” 和和叟万家春道:“就在昨天晚上,我离开你之后,忽然发现古剑秋的行踪,我怕他又去找你,特抢先去通知你,不料走到你落脚处,便见那黑衣大汉挟着你从洞内出来,于是,我和他动上了手,在第五招上被打落了山谷,他却挟着你扬长而去。” 朱一吾道:“后来,你又怎样找到我的?” 万家春道:“哪里是找到的,不过是碰巧吧。” 朱一吾奇道:“碰巧?” 万家着笑道:“还不是你老兄命大福大,被我暗中发现他在雇马车,于是小弟一路暗跟下去,找到他落脚之处。” 朱一吾笑道:“老哥于是取代了那车夫!” 万家春道:“其实路上,那拦车之人,也是小弟布置好的。” 朱一吾想起那黑衣大汉的武功,不由替那拦车之人担心道:“这岂不又连累了很多朋友!” 万家春笑道:“朱兄放心,小弟那一招是以毒攻毒。” 朱一吾一怔,道:“他们是……” 万家春哈哈笑道:“他们是古剑秋的手下!” 多事老人朱一吾凝目望着万家春怀疑满腹地道:“你和古到秋……” 万家春含笑道:“小弟暗中给南霸天府去了消息,说你发现了云门武库,而且落到那个黑衣大汉子中。于是,给他巫烧起一把野火。小弟也趁机救出了你。”话声一顿,接着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些诡计,本来不是我们所应效法的,但小弟人单势孤,为了救你,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朱一吾歉然道:“为了小弟,至令兄如此委屈,小弟实感不安。” 万家春见朱一吾自责甚深,又宽慰道:“目前群魔当道,武林一蹶不振,究其原因,不知善用谋略,完全失去主动,亦为最大弱点之一。老夫略施手段,实是被激而发。” 朱一吾点点头道:“遇文谈礼义,逢纣动干戈。今后我们与群邪周旋,理应智勇兼备,才不致缚手缚脚。万兄所行所为,正是发人深省,自是无亏守操。” 万家春被朱一吾说的精神一朗,笑道:“朱兄说的是,小弟现在真的想通了。”接着,话声一转,道:“今后朱兄的打算如何?” 朱一吾双眉一锁道:“云门武库的消息传开后,今后江湖上,只怕再没有小弟容身之地了,小弟一时也没了主意。” 万家春欲言又止,轻叹了一声,终未说话。 朱一吾和万家春同是江湖上知名人士,彼此也见过数次面,虽谈不到交情,却是互相极为尊敬。 这次万家春救了朱一吾,朱一吾心中更有一种感恩的倩感,不由推心置腹道:“万兄,你有什么话,尽可说出来,小弟无不乐于遵命。” 万家春道:“朱兄,你如果不以为责,小弟就放胆直言了。” 朱一吾道:“万兄太客气了,小弟洗耳恭听。” 万家春道:“小弟对你的去处,倒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只怕说出来怕朱兄你认为小弟别有用心。” 朱一吾笑道:“万兄,你要这样说,那就是看不起小弟。” 万家春讪讪一笑道:“那么小弟就只好厚着脸皮说了。”微微一顿,缓缓地道:“朱兄你既然发现了云门武库,依小弟何不干脆回到武库之内,练好武库绝学,再出而问世,不但无人敢找你的麻烦,即用以卫道,也是天下苍生之福,不知朱兄以为然否?” 朱一吾被说得一阵难过,不知如何启齿向万家春说明其中原委。 万家春见朱一吾似拿不定主意,一笑又道:“至于,你朱兄一切外务,小弟愿意替你完全负担,使你心中无旁事,早日成功,造福武林。” 这种一无所求的友情实在太感人了。 朱一吾再不能沉寂了,苦笑道:“万兄,你这片盛情,小弟终生感激,只可惜小弟也不知道那云门武库何在,否则小弟倒……” 万家春脸上神色倏变,一种被不信任的伤害,在脸上现了现,接着,哈哈一笑道:“小弟交浅言深,未免太不自重,朱兄请好自为之,小弟另有别事,得先走一步了。” 朱一吾一向血性交友,从来没有对不起朋友的地方,他这时心中难过,那就不用说了,急叫一声,道:“万兄,且听小弟一言。” 万家春脚下停住了,但身形仍是朝外,道:“对不起,小弟只顾和你说话,实是刚刚想起一件要事,非走不可,朱兄有话,我们以后再谈如何?” 朱一吾急了,晃身绕过万家春,挡在他面前道:“万兄,走不得,小弟有些话,非向你表明不可。” 这时,他已下决心,纵是古剑秋面前无法交待,也非把实情向万家春说明不可。 万家春一向都不为己甚,见朱一吾如此情急,不好意思地-笑道:“小弟要不留下来,只怕很难得到你的谅解。” 他,留下来了。 ……—— 第二十章 棋逢敌手 朱一吾叫住万家春之后,又犹豫了一下,才决然下了最大决心,道:“不瞒万兄,上次我送给各大门派武功秘笈,实是从……从……”活到口边,他决心又动摇了。 万家着嘴角噙着微笑,两道失望中夹杂着轻蔑的目光。冷冷地落在朱一吾脸上。 朱一吾被他眼光一罩,惭愧之极忖道:“你对我可是仁至义尽,我这样吞吞吐吐,实在不够朋友,怪不得他把我看低了。”当下一挺胸道:“小弟是从古剑秋那里得来的。” 万家春眼中掠过一道鄙夷的目光,对着朱一吾淡淡一笑,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这种态度,简直比指着朱一吾的鼻子骂他,更叫他难过。 多事老人一生管尽了人家闲事,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窘境,谁叫他的命是他救下的啊。 朱一吾委屈地大叫道:“万兄,你可不相信小弟的话?” 和和叟一面向外走,一面道:“小弟哪有不相信之理,并且非常感激你把小弟当朋友,不惜把实话告诉小弟。” 话声未落,人已出了大门。 朱一吾知道万家春对他误会已深,纵是实话实说,他也不会相信,望着万家春消失在门外,惨然一笑。接着,他长叹一声,举步出了茅房。 这是一家独立家屋,屋中之人似是被万家春支使开了,是以没有遇上一个人。 朱一吾绕过一片树林,只见树林之外是一片平原,人来人往的官道,就在百丈外。 他隐身树林,盘算了一下当前情势,觉得越向深山之中逃避,越是势孤,倒不如走向人多之处,那黑衣大汉不能没有顾忌,他至多暗中跟踪,伺机下手。 走了一程,一条大河横在前面,他向等船过渡之人细心观察了一番,觉得无人注意他,暗中吁了一口气。 渡船过来了,他先看清船上之人无可置疑之后,才最后跳上船去。船到半流,其中两位同渡乘客谈话的声音,使他暗中吃了一惊。 只听一位道:“老李,最近在三湘,只怕又有一场热闹好看了。” 那位被称为老李的人,神态中略带骠悍之气,看来也是武林人物,只听他道:“老王,你又带了什么消息?” 那位被称为老王的人,跳着一副杂货担子,是一个跑行脚的生意人,听那老李对他称呼,不难想象到,他大约也是江湖人物,不过隐身商贾罢了,只听他道:“云门武库出现了,你知不知道?” 老李一震道:“什么?云门武库出现了?” 老王笑笑道:“得主就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多事老人朱一吾。” 老李失望地道:“要是他,还有什么想头!” 老王道:“你当然不行,可是本府要吃倒是轻而易举的事。” 老李忽然声音一低道:“你们那许霸主如何?” 老王一昂头道:“古府出来的还会差得了!不说别的,就以小弟来说,月份银子就加十两。”言下一脸得色。 老李道:“王兄,我们是老朋友了,你替我想个办法好不好!” 老王一笑道:“可是府里现在办事认真多了,你受不受得了?” 老李挺了一挺胸膛道:“放心,小弟不会让你这位介绍人丢人就是。” 老王含笑道:“那么我托你的事呢?” 老李一掌拍在老王的肩头上,道:“明天你来找我,包你人财两得就是了。” 他们当着满船之人,毫不顾忌,可见平日的放肆情形。 朱一吾见了只皱眉头,忽然心中一动,挤到他俩身边,故意碰了老王一下。 南霸府的人,又是在自已的屋檐下,朱一吾这一碰,那还了得。老王刚横眼,老李已是出手一拳,对正朱一吾鼻子打来。 朱一吾原是打好主意,要借他们之口,把自己行踪传到古剑秋耳中去,单手一抄,扣住那老李腕脉,一带一抖,把那条又高又大的身子,扔出船外,“扑通”一声,掉入水中。 老王虽怒上脑门,见朱一吾毫不费力就把老李扔出老远,他心里有数,不愿吃这眼前亏了。只见他怒目一舒,讪讪笑道:“老人家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不怕把人淹死么?” 朱一吾长眉一竖道:“你小子是不是也要下水去!” 老王一张口,话还没有说出来,朱一吾又指着自已鼻子道:“你知道老夫是谁?” 老王呐呐道:“这……这……”他真有些怕了。 朱一吾冷笑一声:“老夫一听你们的谈话,就知你们不是好东西,老夫一生爱管闲事,你们惹到老夫头上,还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也就不是多事老人了。”话声一落,一扬手,把那老王也打入河中。 朱一吾何等身份,在那黑衣大汉暗影笼罩之下,也顾不得身份,向不值得出手的人出手了。 这时,只见那河中二人慢慢游上了岸,跳着脚指着多事老人大骂。 霎时,渡船靠岸,乘客纷纷离船。 朱一吾细心留神之下。发现搭客之中竟有二人对他非常注意。他暗中微微一笑,顺着大路,加快脚步走去。 傍晚时分,他进入了人烟稠密的衡山县。 未落店之先,他看好地形,选中了城东的平安客栈,他在客栈外做了一个暗号,住进了上房。 用过晚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多事老人朱一吾的心情,也随之紧张了起来,他真担心古剑秋是否能赶来。 他强捺忧心,运功调息了一遍,仍不见古剑秋的影子,而时间已三更左右。 四周一片寂静,夜行人活动的时间到了。 朱一吾不敢安息,凝神戒备,注意着四周动静,只要情形稍有不对,他就要采取第二步骤了。以他的功力,十几丈外,遇有风吹草动,也逃不过他的视听。 可是,这次他的耳目似乎特别差劲,人到了窗子外面,他仍一无所觉。 人家在外面笑了,他才一震而起,抄起早就放在身边的一把椅子,向右边窗于打了出去。 同时,另一只枕头,却奔向了左边的窗户。 而他自己本人,却是一矮身,缩入床下,一式“乌龙出洞”,托出一片木板,向外射了出去。 敢情,他早安排好了退路,推开木板,外面是一条水沟,深达三尺,顺着水沟,便又不露身形地溜出百数十丈外。 他有备而为,心里镇定,哪知,他身子刚冲出一半,但听一声冷笑起自他头顶,道: “鼎鼎大名的多事老人这样怕事,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朱一吾不料计划落空,怒喝一声,一招“神力摆尾”,双掌一翻,向上击出。 掌力凌空狂涌而去,却什么都没有碰到。但他自己腰眼一麻,被人又制住了穴道。 真是棋高一着,缚手缚脚。那黑衣大汉不但武力比他高得多,而心智方面也令人可怕。 朱一吾颓然一叹,欲抗无力,任由那黑衣大汉提着他,穿房越屋出了衡山县城。 就在黑衣大汉提走多事老人的同时,对面房中蹿起三条人影,疾如闪电急凤,紧追而去。 原来,这三人就是古剑秋和司徒兄弟。 他们只是守护着朱一吾,却完全没有料到那黑衣大汉如此了得,但听古剑秋冷笑一声,吩咐司徒兄弟道:“你们随后跟来,伺机夺人,到手之后,立即送走。我和他单独斗斗,看他有多大的本领。” 话声一落,身形突然加快,把司徒兄弟抛出老远。 古剑秋虽然发动慢了一步,失去了那黑衣大汉的目标,幸好他早就在四周安排了暗桩,一路之上,都有人传递消息。未失方向,追到城外,已经发现了那黑衣大汉的行踪。 古剑秋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千里传音,喝道:“朋友,你跑得了么?” 黑衣大汉一身轻功,似乎与古剑秋不分上下,由于他手中多了朱一吾,所以被古剑秋一步一超,追了上来。 黑衣大汉冷笑一声,暗忖道:“也罢,我就先试试你的真实功力再说。”转念间,身形突然一住,停了下来。 此人心机深沉,不落后手,五指一翻,用独门手法,点了朱一吾几处奇经外穴。 这时,古剑秋也就赶到了他身前。 蓦地身形似箭,一射而上,漫天掌影,卷起一阵狂飙,涌向那黑衣大汉。 黑衣大汉冷笑一声,道:“老子要见的是真才实学,你这种虚张声势,吓得谁来!”右臂一挥,劈空击出一掌。 两股掌力一接之下,那黑衣大汉但觉得古剑秋功力之强,实是惊人,一声惊叫,被震出三步。 古剑秋虽然把那黑衣大汉震退了三步,但他的心里有数,他用瞒天过海的手法,使出了九成真力。 因此,他暗中一凛,把那黑衣大汉视作平生仅见的强敌,心神一敛,再不敢稍存轻视之心。 那黑衣大汉惊怒交集,提起一口真气,长啸一声,欺身挥臂,奋身而上。 古剑秋看那黑衣大汉出掌飘忽诡异,虚实莫测,霍然一惊,不禁暗自思量道:“黑衣大汉的武功,当真别出一格,邪门得很。”转念中,反手一掌递了出去。 黑衣大汉见古剑秋出手一掌,破空生啸,暗含粘,卷,拿,引之力,刚柔并济,气势非凡。冷笑一声,滑步旋身,倏地往他身后转去,快如飘风,转到古剑秋身后,暗劲一吐,围了下去。 古剑秋见他身法之快,为自己前所未见,不禁又是一惊,连使“移形换位”、“云魔蔽日”、“金牛望月”三招,脱出他的掌势。 二人乍分又合,眨眼之间,滚在一团,打得惨烈异常,只见掌影纵横,劲气排空,周围数十丈外的草木,都被掌力劲风逼得向外倒了下去。 蓦地,一条人影直入掌风之中,捞去多事老人朱一吾,疾射而起。 那黑衣大汉虽是早有所虑,在朱一吾身上做了手脚,却也不容许别人抢现成的,得他而去。他怒喝一声,丢下古剑秋,猛向那人扑了过去。 古剑秋岂容他随心所欲,大喝一声,真力猛吐,向他背上就是一招“开天辟地”。 黑衣大汉如果奋不顾身去追朱一吾,那就只有先挨古剑秋一掌。 但是,这一掌他挨的起吗? 为了自己的性命,只有放开那偷袭的小子,又和古剑秋打在一起。 原来,那抢人的便是司徒青,他抢到朱一吾之后,兄弟二人按照古剑秋的吩咐,不稍停留,疾驰而去。 黑衣大汉空自着急,而无可奈何。 双方已力搏三百招以上。 司徒兄弟不但把朱一吾安置好,而且又赶了回来,那二人犹在恶斗之中。 司徒青暗蹙眉头,低声道:“艾弟,你我准备奋力同上。” “锵”的一声,二人拔下肩头长剑,待机而动。 黑衣大汉久战古剑秋不下,又见司徒兄弟赶了回来,他目光锐利,一看他们二人身法,即知他们年纪虽轻,却已具一流高手功力,如果一位少年人联手而上,他便远非敌手了。 利害得失衡量下,黑衣大汉已有退意。 激战中,忽闻一声冷笑、暴喝,两条交错疾转的人影,倏然一左一右,两边分开来。 司徒兄弟关心古剑秋,心头大震,定神望去,只见他们两人对面而立,中间距离四五步,各自闭目而立。 这样过了将近半个时辰,陡地两人同时双目一睁,精光闪闪对注了半天。 蓦地,那黑衣大汉发出一声长啸,身形陡然冲天而起,带着啸声,疾驰而退,投入黑暗之中不见。 司徒兄弟大喝一声:“恶贼,哪里走!”正要仗剑追下去。 突闻古剑秋暴喝一声,道:“谁教你们妄动?还不……” 喝声未了,只见古剑秋身子如随风杨柳,前后一阵摇晃,一连退了二步。“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接着,双膝一软,向地上坐了下去。 司徒兄弟大惊,掠身扶住古剑秋,“少霸主,你怎样了?” 古剑秋神色自若地道:“没关系,他也好不了多少,你们好好替我护法!”缓缓地坐在地上,垂睑合目,运功调息。 不过片刻时间,只见古剑秋头顶上雾气腾腾,渐渐弥满全身,把他整个人都罩住了。 前后不到半杯茶时间,只见古剑秋四周雾气一敛,他已长身而起,神采飞扬,一如未受伤之前。 司徒兄弟见了,又惊又羡,暗忖道:“也不知少霸主用的什么疗伤之法,如此神速奇效。” 正当他们遇想之际,古剑秋道:“走,我们去看看多事老人。” 三人话落身起,回了衡山县城,进入一座大宅内的地下室。 司徒兄弟奉命守在室外,古剑秋掩好室门,走到了朱一吾身前,检视起来。 多事老人朱一吾这时除了还有一口气外,简直成了一个废人,浑浑噩噩,像是一个呆子。他的伤势是:四肢僵化,耳聋目盲,有口难言。 那黑衣大汉手法真狠,你纵是得到朱一吾,可别想从他身上问出什么话来。 古剑秋一身所学,不但各大门派的武功无一不通,就邪门歪道的功夫,也有一手。但见他剑眉一挑,口中发出一阵冷笑,忽然抬起头来,向朱一吾的头顶“百会穴”劈了下去要知,这“百会穴”不但是人身三十六大死穴之一,而且百脉之总,触之立死,从来无人用以解穴。 但,奇怪的是,古剑秋那一掌劈了下去,只见朱一吾双目之内神光重现,张口吐出一口浓痰,吁出一口长气,人虽不能动弹,却已恢复了听视言语之能,见了身边的古剑秋,不由惨然一笑。 古剑秋歉然道:“老前辈,对不起,这都是晚辈害了你。” 朱一吾开朗一笑道:“废话少说,我现在心里高兴得很呢!” 古剑秋一怔道:“老前辈高兴什么?” 朱一吾道:“我为什么不高兴。那黑衣大汉到底在你手中吃亏了。” 古剑秋凝重地道:“不,老前辈你想错了,我也一样胜不了他。” 朱一吾一震,道:“你也胜不了他?那……你又怎样把我救下来的?” 古剑秋把如何叫司徒青兄弟乘机救人的事,告诉了他。 多事老人又高兴地道:“你们到底还是棋高一着,不然又怎能救出我来!” 古剑秋双眉一凝道:“晚辈看那人年在四十左右,以他一身功力来看,应是江湖上知名之辈,老前辈想的出他是什么人物?” 朱一吾叹息一声,道:“说来惭愧,老夫在江湖上混了将近五六十年,知名之士虽不能说全知,但至少总有个耳闻,唯独对那黑衣大汉竟是一点印象没有。” 古剑秋皱眉不语,沉思了半天,道:“他会不会是某一个人化装的?” 朱一吾一楞道:“你怎会想到这?” 古剑秋笑道:“我这叫做将心比心,我不是也化装过别人么?” 朱一吾又想了半天,道:“只怕不可能。数江湖人物,除了二十年前的王大掌门人神秘失踪外,要找能强过老夫很多的人,实在还想不出。” 古剑秋道:“老前辈是说,在你记忆中,找不出有谁的功力,堪与那黑衣大汉相比拟?” 朱一吾点头道:“除非还有老夫不知道的人物,但那可能太小了。” 说到这里,朱一吾又叹道:“我很担心那黑衣大汉坏了你的大事。” 古剑秋道:“晚辈自知小心应付。”微微一顿,又道:“今后老前辈却不能以本来面目在江湖上走动了。” 多事老人朱一吾望望自己四肢,惨笑道:“这样子,老夫只好吃定你了。” 古剑秋忽然“啊”了一声,道:“对不起,晚辈只顾和老前辈说话了,忘了马上替你解开穴道了。” 古剑秋解朱一吾的穴道,却解不开。 古剑秋把司徒兄弟叫了进来,道:“朱老前辈身受那黑衣大汉奇奥手法所制;我一时竟想不出解救之法,如今我要带他去见隐世好友,谋求解穴之法。但我那老友,最怕烦扰,如将黑衣大汉引上门去,诸多不便,为今之计,只有略施小计避过他的耳目再说。” 说罢,取出两张与朱一吾面貌相同的人皮面具,交给司徒兄弟,如此这样授以应付之策。 司徒兄弟欣然领命,各自离去。 古剑秋遣走司徒兄弟后,这才挟起多事老人换了一处隐秘的地方,道:“老前辈,表面上,你是我古府阶下囚,不到时机成熟,你可不能随便恢复本来面目,拆我的台呀!” 朱一吾道:“在最好的朋友面前,也不可以么?” 古剑秋摇头道:“最好是不!” 朱一吾苦笑了一声,道:“见了老朋友,相见不敢相认,这多难过。” 古剑秋交他三副人皮面具,道:“此处是晚辈安排的一处密所,老前辈尽可在此休息,晚辈不陪了。” 言罢,一抱拳辞别了多事老人。 夜尽天明,衡山县又像往日一样梦中醒来 今日县城里陡然比往日热闹了许多,也不知从哪里涌来了各式各样的武林人物,把个县城挤满了。 从他们言谈可以听出,敢情他们都是风闻云门武库为多事老人所得,而多事老人又在这一带现了身,像闻到了糖香的蜜蜂一样,拚死忘生地都想来找他分一杯羹。 聚英楼是衡山最大一家旅舍,能在这里占上一席,便非江湖上泛泛之辈了。 因此,在别家人满为患的今天,只有这家聚英楼七十丸间客房;现在只租出了五十三间,外面酒楼上,也只上了七成坐。 靠南面临街窗口边,有一副上可以观天,下可看地的好座头,坐着二男一女,三位少年英雄。听他们谈话的口气,那三人似是师兄弟妹。 大师兄年约二十四、五,二师妹二十左右,三师弟只有十八九岁,他们三人虽说不上人中龙凤,倒也英气勃勃,像是下过几天苦功的人。 他们三人好像没有把楼上的人放在眼里,高谈阔论。 他们正在谈对付多事老人的办法。 师兄坚持道:“我为师门之长,自然该由我出手!” 那二师妹却道:“大师兄,上阵凭功夫,人家可不管你是师兄师弟,我看还是由小妹出手,最是保险。” 那三师弟道:“听说那老头子名气不小哩!还是三人同时出手,那才万无一失。” 二师妹道:“什么名气不小?我们一路上还不见过名气不小的人,你二师姐又哪一次不是占尽了上风!” 他们这一谈论,全座肃然,大家的目光,不由都转到他们师兄妹三人身上。 他们兄妹三人视若无睹,谈笑如故。 大师兄道:“师妹,师弟,我看大家都不要争了,我们拈阄儿决定好不好?” 三师兄抢着道:“我赞成!” 二师妹这时只好柳眉一扬道:“拈阄儿就拈阄儿吧!” 大师兄眉头一皱道:“二师妹,我们先把话说好,决定之后,谁也不准反悔。” 三师弟道:“谁反悔了就是这个!” 他伸出左手,在桌上画了一个怪手势。 哈!哈!突然一串震天大笑,在他们头顶上暴发了出来。 那三师兄猛然一抬头,也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桌子旁多了一位黑衣大汉。 三师兄妹脸色同时一变,站了起来。 三师妹娇叱一声道:“瞎了眼,本姑娘要不教训教训你……” 叱声未了,右掌一挥,奔向那黑衣大汉的左面颊。那黑衣大汉迎着她拍来的玉掌,轻轻吹了一口气,那二师妹便觉有一股冷气透掌而入,不由打了一个冷噤,双膝一软,一阵抖索倒回椅子上。顿时面无人色,口中只叫:“冷!冷!好冷呀!” 大师兄大吼一声,双拳一领,照着那黑衣大汉就是一招“双管齐下”。 黑衣大仅脸色一沉,道:“小子,你敢无礼!” 也不见他举手作势,那大师兄只觉一股反弹之力,把他那条身子弹出窗外,向街心落去。 三师弟见平日一拳可以洞穿牛腹的师兄只试了一拳,就跳窗而逃,不由一怔,叫道: “师兄。你不能抛下我们二人就跑呀!” 大师兄在街心叫道:“混蛋,还不快把你二师姐抱下来!” 三师弟目光不亮,没看出大师兄是被人家震飞的,但师兄的话可听懂了,伸手捞起二师姐,便向窗外跳去。 那黑衣大汉冷喝一声道:“老子没叫你去,你走得了么!” 那三师弟抱着他二师姐真听话,不但闻声收势,停在窗上,同时还露了一手“悬岩托钵”。 只见他一只脚站在窗沿,一只脚悬空吊在窗外,手中托着的二师姐和他自己的身子都已扑出窗外。在这种情形之久他不但没有掉下去。而且纹风不动,就像嵌在窗上的装饰品一样。 凌虚摄物! 那黑衣大汉的功力已到凌虚摄物的绝顶境界! 全楼之人,无不悚然而惊,顿时雅雀无声,谁也不敢吁一口大气了。 那黑衣大汉坐在那大师兄坐过的椅子上,冷声问那三师弟道:“你们是不是来自雪峰山?” 那三师弟颤声道:“是的,晚辈们是从雪峰山来的。” 黑衣大汉隐含责备之意,道:“就只来你们三个莫名其妙的娃娃?” 三师弟道:“师兄和二师伯都来了。” 黑衣大汉简短地命令道:“叫他们来见老子!” 话声一落,但见那三师弟重心忽然一失,一条身子,直向街心落了下去。 而就在此时,楼门口忽然走进了三个人,直奔那黑衣大汉,其中一人冷笑道:“朋友,你的口气倒是不小!”—— 第二十一章 消祸无形 黑衣大汉依然端坐道:“怎么!你们嫌老子不客气么?”一顿,板起面孔道:“你们原该昨晚前来报到,为什么今天才来?” 这时已经有人认出了那三个白袍老人,因之楼上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认为一定有好戏看了。 原来,这三个白施老人就是一向隐居雪峰山的丧门三煞,大煞申公狱,二煞申公狠,三煞申公狄三兄弟,一身丧门神功,当真了得。三十年前,在江湖上掀起过一阵不小的风波,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突然隐迹潜踪不知所在。听那黑衣大汉语气,他们好象就住在雪峰山。 丧门三煞三十年隐居,似乎在修性方面并未有所进境,听了那黑衣大汉的前段话,已是怒形于色。及至黑衣大汉的第二句话出口,三人不由一震,愕然相对,随之脸上的怒容,被惶惑的神色代替了。 大煞申公狱讪讪抱拳道:“请问……” 黑衣大汉从怀中取出一块竹牌,向他们眼前一晃,迅即纳人怀中,截口道:“你们该知道老子是谁了吧!” 大煞申公狱道:“老朽兄弟听候吩咐。” 黑衣大汉冷然道:“你们知不知道,因你们的迟来,误了多大的事么?” 丧门三煞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黑衣大汉又冷哼一声,道:“要不是你们来迟一步,多事老人早就到了我们手中,哪会容得古剑秋得去!” 黑衣大汉的声音极大,全楼上的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丧门三煞没有话答,一阵叹息之声,已从全楼之中掀了起来。 落到了古剑秋手中,大家还有什么希望! 嘈杂声中,那黑衣大汉的话音突出地道:“当时古剑秋已身受重伤,老子也真力消耗太多,我因人单势孤,到手的多事老人,却被古剑秋下的司徒兄弟趁机掠去。” 古剑秋受了重伤?大家患得患失的心理又复活了,有人渐渐向那黑衣大汉围了过去。 这时,那黑衣大汉冷峻的面孔,忽然向着大家一笑,道:“各位敢不敢去向那南霸天府要人?”话声一顿,不见大家答话,接着又朗声道:“古剑秋由本人对付,本人愿与大家共享云门武库藏宝。” 这黑衣大汉刚才露的那一手,以及丧门三煞对他低声下气的样子,足见他确有过人之处,只要他能对付古剑秋,这希望便大了,何况,他还同意大家有份。这种现成,谁不想捡,当时马上就有了反应。 一个四十多岁,满脸横向的汉子,在人群中首先发问道:“大家都有份,此话当真?” 黑衣大汉道:“云门武库收藏无数,可以说集天下武功大成,人生但得一两种秘笈,便已终生受用不尽。过于多了不但没有什么用,而且还招无数妄灾,你们不见多事老人就因想个人独食,才激起武林公愤,人人都要找他算帐!此理甚明,前车之鉴,谁愿再惹火烧身?” 原先发话的汉子跳到那黑衣大汉身边道:“台端言之有理,在下算上一份。” 黑衣大汉笑道:“尊驾如此知理明事,必是江湖上知名之士,请教台甫如何称呼?” 那汉子道:“在下项广平……” 黑衣大汉抱拳截口道:“原来是名震大江南北的无毛虎项兄,久仰!久仰!” 无毛虎项广平一听那黑衣大汉竟知道他的绰号,心中颇生知遇之感,哈哈大笑道:“无名小卒,哪值兄台如此谬奖!”话虽是这样说,脸上的笑容道尽了他心中的高兴。 黑衣大汉回顾大煞申公狱道:“请你记好项兄大名,将来分宝之时,好有依据。” 大煞申公狱叫茶房取来文房四宝,摊在桌上,乌龟爬沙似地落了无毛虎项广平的名字。 黑衣大汉大声又道:“还有哪位愿意与在下合作,请过来写下你的姓名。” 人群之中站出了一位六十多岁青衣老人,道:“台端就这样自命为群雄之首了?” 黑衣大汉虎目精光陡射,哈哈大笑道:“你可是不服气?” 那老人道:“台端不觉空口难以服众么?” 黑衣大汉浓眉一飞道:“空口既然不能眼众,那么你接老子三招看看!”这黑衣大汉毫不把那老人放在眼里。 那老人长眉一剔道:“老夫正有此意!” 黑衣大汉冷笑道:“老子让你年长,你可以出手了。” 老人不料黑衣大汉轻率如是,不由一怔,道:“你就是这样和老夫动手?” 那黑衣大汉冷然道:“凭你秃首妖龙徐扬,老子要坐着接不下你三招,还配和古剑秋一争长短么?” 秃首妖龙徐扬一凛道:“你认得老夫?” 黑衣大汉精目四顾,狂言道:“在座群雄,老子至少认得十之八九?” 但座中群雄却没有一个认得他,不由相顾愕然。 秃首妖龙在黑道中乃是有名的独脚大盗,其名头之响亮与白道中的多事老人不相上下,如何受得了那黑衣大汉轻蔑的神色!当时,发出一阵震天怒笑,道:“那你是有意侮辱老夫了!”话声一落,又一声“看掌”!右臂一探,“黑虎偷心”,威猛无俦,印上了那黑衣大汉心口。 黑衣大汉轻蔑地一笑,吸气凹胸,左掌反插而上,在间不容发之际,接住了秃首妖龙含有奇袭性的一掌。 一个奋身而上,力猛势深;一个是形同挨打,手足难张很明显,那黑衣大汉吃亏太多了。 可是掌力一接之下,那秃首长龙却被震的“噔!噔!噔!”一连倒退三步,优劣立判。 秃首妖龙盛名之下,羞愧难当。略一犹豫,一声大喝,掌影翻飞,又猛向那黑衣大汉扑了过去。 秃首妖龙徐扬这一出手,威势又完全不同,不仅严谨无比,毫无破绽,掌势之中,隐含着甚多玄奇变化,令人有难以封架之感。 黑衣大汉见他掌法精奇,含笑点头道:“看在你这身功夫份上,老子给你一份脸吧!” 拍!拍!拍!拍!一阵掌力相接之声过去,秃首妖龙纵身一跃,收手退了下来。 这时,他已是气喘如牛,汗如雨下。 只见那黑衣大汉端坐如故,连椅子都十动分毫,相较之下。简直不可以道量计。 黑衣大汉道:“你服不服?” 秃首妖龙心里有数,这黑衣大汉的功力比他高出许多,只怕自己就是他立威的对象。性命难保,哪敢再生枝节,哈哈一笑道:“大侠功力超绝,老夫深庆得人。” 黑衣大汉含笑道:“请签名!” 秃首妖龙徐扬大步走到桌边,自己提笔写下了姓名。 一时纷纷上前押名加盟之人足有七八十人之多。 黑衣大汉虎目生辉,左右顾盼道:“还有哪位签名加盟?”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从未签名群里挺身而出道:“在下有一事请教!” 黑衣大汉双眼向那书生身上一注,道:“原来是毒书生夏三秋,不知尊驾有何不明之处?” 毒书生夏三秋道:“大侠刚才似乎未说明得到云门武库之后的分配办法,大侠占多少成,我们大家又占多少成。在下想事先知道清楚,才能决定参不参加。” 黑衣大汉道:“夏兄说的是,老子几乎忘了。”微一沉吟道:“老实说,老子对宝库的得失并不放在心上,主要的就是看不惯古剑秋那嚣张不可一世的狂态,非斗斗他不可。这样吧,将来宝库的分配,老子不作主张,由大家公推数人平均分配可好?” 毒书生夏三秋道:“如此说来,甚为公平,小生参加一份。” 接着,又增加了三四十个签名加盟的人,剩下没有签名加盟的人,只有二三十位了。 黑衣大汉向那二三十个扫了一眼,鄙夷地一笑,道:“各位既然无心加盟,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想刺探我们的隐秘?” 丧门三煞大步向那些人逼去道:“各位听到了我们盟主的话没有,各位该请了!” 江湖人物眼睛最是雪亮,谁也不愿犯众怒,当时,便有十几个人抽身下楼而去,另有十几个人想想这个机会实在难得,弃了未免可惜,再三考虑之下,最后还是加了盟。 那黑衣大汉环顾左右,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 就在黑衣大汉好不高兴之际,突然冲上了一个人来,上楼便大叫道:“吴大哥,快快! 南霸府刚才发出了一辆快车,在数十高手护送之下……” 那人冲入楼上,不见他要找的人答话,话声立时一敛,显得张惶失措。 丧门三煞老二申公猥晃身奔到那人身边,冷笑道:“你来找谁?” “吴大哥,吴哥,天马行空吴奇。”那汉子见楼上情形不对,心内生怯,唯恐别人误会他,答话非常谨慎。 老三申公狄道:“天马行空吴奇刚才下楼去了。” 那汉子抱拳一礼道:“对不起,在下有扰各位了!”便待回身下楼。 老三申公狄错步挡住他道:“阁下把刚才未完之后,说完了再走不迟!” 那汉子道:“在下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二煞申公很冷冷地道:“朋友,你大约是不想下楼了!” 那汉子左右一打量,只见百数十只眼睛,都集中在他身上,不由打了一个抖索,吞吞吐吐道:“南霸府发出了一辆快车北上了!” 申公猥道:“车中坐的是什么人?” 那汉子道:“可能是……是……多事老人。” 一语未了,群雄之中有人大声道:“一定是南霸府因古剑秋受伤之后,自知无力确保多事老人,所以快马先鞭,要把他送到古府去。” “啊!人一送到古府,便谁也莫想再得到他了!” “快,我们追赶下去!”一条人影,倏地穿窗而出。 那黑衣大汉欲制止时,人数已经去了大半,同时,那黑衣大汉自己也患得患失,最后大喝一声:“大家追!” 这些人刚刚签名加盟,本是乌合之众,黑衣大汉还来不及组织,就被这一扰,扰散了。 人心多变,这一散之后,黑衣大汉是否能再掌握他们,只怕很有问题了。 那上楼报信之人,趁着大家一乱之际,一溜烟也下楼去了,躲入聚英楼后面一间空房之内,正要改装易容,突闻一声冷笑道:“朋友,你捣什么鬼?” 一位五十上下,身穿蓝布长袍,貌似学究的老人,从屋梁上轻飘飘地落身下来。 好俊的轻身功夫,不但落地点尘不飞,就身形下降之时也微风不动。 报信的那人,转过身来,打量了那老人一眼,道:“尊驾轻身功夫如此佳妙,可是八手仙猿朱乙前辈?” 八手仙猿朱乙没想到那人一眼就能认出他,未免微震道:“尊驾是谁?如何识得老夫?” 那人当着八手仙猿朱乙的面,一面换装一面道:“人道八手仙猿火眼金睛,察人入微,你看不出本人时,本人再告诉你不迟。” 八手仙猿眉头一皱,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人看了半天,哈哈一笑,道:“范金海,你要在老夫面前捣鬼,莫怪老夫要拆穿你的原形了。” “何以见得本人就是范金海了” 八手仙猿朱乙指着那人鼻子道:“你要不是范金海,老夫就不姓朱!你那两手,骗得了别人,还骗得过老夫么!你把人皮面具取下来,给老夫瞧瞧。” 那人一笑道:“你只猜中了一半,人皮画具确是出自范金海之手。但,本人却不是范金海。不过你能从人皮面具上观察入微,本人一样还是非常佩服你。” 说话中,拉下人皮面具,现出一副英气勃发的俊容,微笑道:“你承不承认看错了人?” 八手仙猿朱乙以神偷名世,讲究的是眼利手快,分析入微,判断正确。这次失误,简直使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一愣道:“尊驾是……” 那人笑道:“老前辈不必费心,你想不出来。” 八手仙猿朱乙扬眉道:“那也不见得,老夫虽指不出你的姓名,但至少可以找出你的关系来。” 那人好奇道:“在下洗耳恭听了!” 八手仙猿朱乙拿过一把椅子,身子向椅子上一靠,凝思起来。 过了片刻,八手仙猿朱乙双目神光电射,落在那人身上,暗然一叹,道:“看来老夫也自己送到你手上来了。” 那人一怔,道:“你说什么?” 八手仙猿朱乙冷笑道:“古少侠,老夫承认你聪明绝顶但你想在老夫身上打主意,那你就看错人了。” 古剑秋一震道:“你见过在下?” 八手仙猿朱乙摇头道:“闻名未见面。” 古剑秋道:“那你怎能想到我就是古剑秋?” 八手仙猿朱乙面色一正,道:“你真要知道?” 古剑秋道:“请指教!” 八手仙猿朱乙道:“你要老夫空口说白话么?” 古剑秋道:“老前辈难道还有条件?” 八手仙猿朱乙道:“因人而异。” 古剑秋知道八手仙猿朱乙不耻他的为人,不由苦笑道:“老前辈要在下答应什么?” 八手仙猿朱乙道:“老夫别无所求,只要你别再找老夫堂兄多事老人的麻烦!” 古剑秋笑道:“何以见得是在下找令兄的麻烦?” 八手仙猿冷笑道:“别人不知道,但老夫可清楚得很。” 古剑秋道:“是他对你这样说的?” 八手仙猿朱乙道:“何须要他说,老夫有一双眼睛,看不出来么?” 古剑秋脑子一转,哈哈笑道:“大约老前辈也帮令兄替在下做了不少事吧?” 八手仙猿朱乙道:“老夫堂兄糊涂,瞒住了老夫,要不他也就不会愈陷愈深,而无以自拔!” 古剑秋含笑道:“啊!我知道了,你刚才能马上猜出在下,如今想来毫不为奇,不劳费心解说了!” 朱乙长叹一声,道:“少侠,老夫真为你一身聪明才智惋惜!” 古剑秋笑道:“和尚别说道士,老前辈何严于责人。” 八手仙猿朱乙讪讪地道:“老大虽一无所成,至少不作危害江湖之事。” 古剑秋冷嘲热讽道:“谁不知道老前辈是偷富济贫的侠士!” 八手仙猿朱乙大为恼火道:“你敢揭老夫的短,别人惹不起你,老夫就要斗一斗你这武林新贵。” 古剑秋笑道:“只可惜在下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八手仙猿朱乙面色一冷,道:“你要不择手段?” 古剑秋道:“在下不是正人君子,用不着和你讲江湖规矩,自己放弃取胜的机会。” 他说话之时,脸上绽着微笑,眼中射着凌芒,虎视眈眈地罩住了八手仙猿朱乙! 八手仙猿朱乙长于轻功,拳脚上的功夫却比不上多事老人朱一吾,一见古剑秋蓄势待发,不由暗中一凛;色厉内荏地哈哈在笑道:“要打?好!我们到外面动手去。” 古剑秋冷笑道:“不必,地方越小,越见功夫,你要不敢打,就乖乖听命于本人。” 八手仙猿暗叹一声,忖道:“这小子精灵无比,一点亏都不吃,真是难缠难惹,怪不得一吾大哥被他逼得无路可走。唉!江湖中有了这个小魔头,真是天大的不幸。” 八手仙猿朱乙面对古剑秋那股凌人气势,暗中打了一个冷噤,眉头一皱,眼珠四转,他只有打走的主意了。 古剑秋把八手仙猿逼得无路可走,看看已经差不多了,有心无意地给了他一条路,道: “如果在下不给你机会,你纵有千般巧计,也莫想走出此房半步,识相的,我劝你最好别白用心思了。” 八手仙猿以为自己抓住了古剑秋的语病,迅口道:“要是老夫能走出此房一步呢?” 此房一左一右,两面开窗。八手仙猿朱乙虽然明知不是古剑秋的敌手,在这种两面有窗的房屋之内,他自信凭一身出奇的轻功,如果只逃出屋外,还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古剑秋装出一副少年气盛,受不得激的神态,狂笑道: “你要能冲出此房一步,在下今后在江湖上见了避道而行,永不向你出手。” 这句话未免说得太狂了一点,同时,代价也未免付得大大了。 八手仙猿朱乙暗喜忖道:“原来你的弱点是过于好胜,受不得激。这就好对付了。” 心中一喜,紧接着道:“此话当真?” “本人如言不由衷,有如此墙!” 话声出口,只听一声尖啸指风直落对面墙壁之上,双砖厚墙像豆腐一样,从中切开了一条裂缝。 八手仙猿朱乙又惊又喜,捏着一把汗,力持镇静地道:“那么我们就此一言为定!” 古剑秋剑眉一横道:“什么一言为定,你出了什么赌注?” 八手仙猿哈哈笑道:“老夫如果逃下出去,落在你手中,杀剐任便,把生命都赌上了,还要什么赌注!” 接着,暴喝一声,扬手向古剑秋打出一物,凌空发出一声脆响,漫出一股青烟。 八手仙猿朱乙左手一推,发出一股掌力,催动青烟如狂涛一般,没头盖脸向古剑秋卷去。 古剑秋微微一怔,来不及出手便被吞没在青烟之中。 八手仙猿朱乙早就计算好了两扇窗户的位置,青烟一起之后,只听他的声音突然飘荡于右边窗户口道:“对不起,老夫失陪了!” 而他却东西窗都不走,和身向古剑秋刚才用指力划裂的地方冲去。 他一掌递出,人也到了墙边,掌力着墙一软,不是墙!他蓦地一惊,念头都来不及转,腕脉一紧,被人扣住了。 古剑秋朗朗一笑,道:“无论是功力和心智,区区都不下于老前辈吧!” 八手仙猿朱乙颓然一叹,惨笑道:“老夫认命了。” 话声来了,目光及处,又是一怔,他看得呆了。 原来,他刚才发出的迷目烟雾,这时在房中无风自旋起来,由外而内,渐缩渐小。渐小渐浓,片刻之间,凝得只有拳头大小。 古剑秋一招手,那团青烟便飞到了他手掌之中。 古剑和双掌一合,一压,那团青烟顿失所在,而古剑秋手中凭空多了一颗青烟丸子。 古剑秋含笑把那青烟丸子还给了八手仙猿朱乙道:“老前辈的迷目神雾,练来不易,糟蹋了未免可惜,请恕晚辈狂妄,代为收回。” 何其前倨后恭也?语气变了,态度也变了,而且,还放开了八手仙猿朱己那只落到了他手中的手腕。 八手仙猿朱己一怔,一惊,不知古剑秋又有什么花样。 古剑秋接着抱拳一礼道:“老前辈如认为晚辈不足以交,尽可自便,晚辈不敢相强!” 八手仙猿朱乙也是一个怪人,既然吃了憋,也就认了命,哈哈一笑,道:“算我们姓朱的倒霉,谁叫被你看中了,也只有认命了。”话声一顿,面色一正,又道:“老夫可以听命于你,不过,你得依我一事。” 古剑秋笑道:“老前辈不必多说,晚辈有事相求之时,老前辈有充分的否决权,如何?” 八手仙猿朱乙摇头叹道“少侠,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真把老夫弄迷糊了。” 古剑秋笑道:“老前辈将来慢慢就会知道了。” 八手仙猿朱乙微一犹豫,道:“少侠,我那堂兄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为什么又惹上云门武库的麻烦?” 古剑秋道:“这是一个误会。” 八手仙猿朱乙瞪目道:“误会?你们之间有了误会?”话声一顿,面色倏变拂袖而起,道:“你好辣的手段!既然明知是误会,为什么还要安排一个陷阱给他去受罪。” 古剑秋摇手急道:“老前辈……” 八手仙猿朱乙沉声截口道:“老夫不要听你的解释!” 言罢,举步向房外走去。 古剑秋虽不便阻止他离去,口气却不放松道:“老前辈可是借此为词,推翻自己的承诺?” 八手仙猿回身怒视,道:“老夫言出如金,从不悔改,可是你不义在先,不能怪老夫。 我什么时候见到我堂兄,分清是非之后,老夫什么时候听命于你。现在,你如果要行强,老夫拚着无信,也不与你这无义之人交往,有死而已。” 古剑秋突然朗朗一笑,道:“朱老前辈,你可不能再作壁上观了,快出来给晚辈解个围吧!” 他话声一落,果然从窗外一株大树中射起一条人影,穿窗而入,笑道:“八弟,愚兄在此!” 来人虽是一个青年汉子,他那神情,语态,一入八手仙猿朱乙眼中,便知是多事老人朱一吾本人。 一股说不出来的恼怒,陡然涌上了八手仙猿朱乙心头,声音一颤道:“大哥,你几时学会对自己兄弟也用心机了?” 这些话在多事老人朱一吾听来,其重无比,不由苦笑道:“八弟,你这话从何说起,我看你是未免聪明过度了!” 八手仙猿朱乙望了望古剑秋,目光落回到多事老人朱一吾脸上,道:“你们不是串通好了的?” 多事老人朱一吾摇头道:“只能说是我发现了你,跟踪而来。”话声一顿,转向古剑秋微笑道:“至于古老弟如何发现愚兄,你也该知道他有这份功力,在他并不是一件难事。” 八手仙猿朱乙吁了一口气,释然笑道:“大哥说得是,小弟就是常常犯想得过分的毛病。”坐回原来椅子上,又叹道:“少侠,你现在可称心如意了。” 以他的身份,说出这种话来,可见他内心之中是多么的屈辱和痛苦。 朱一吾急口道:“八弟,你怎能这样说话?” 八手仙猿朱乙冷然道:“我这话有什么不对?” 朱一吾道:“老弟,你该知道,古老弟能看中你,实是我们朱家的光荣。” 八手仙猿朱乙冷哼了一声,道:“小弟不是为祖增光的人!” 古剑秋哈哈一笑,向八手仙猿朱乙一揖,歉然道:“请老前辈原谅晚辈相戏之言,晚辈这里赔礼了。”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八手仙猿朱乙一时看不出多事老人和古剑秋之间的真正内情,但,朱一吾的为人,他是信得过的,不是威武能屈的人,其中自然必有内情。这时,见古剑秋一赔礼,气也消了,脸上也有了笑容,还礼道:“少侠如此多利,愧煞老夫了。” 古剑秋微笑道:“晚辈与令兄之间,原易使人疑心,怪不得老前辈心中不释。” 八手仙猿朱乙眉峰微微一皱,欲言又止。 古剑秋接着又道:“晚辈承老前辈不弃,慨允赐助,晚辈自当将内情据实相告。” 多事老人朱一吾眉峰一动,暗忖道:“奇怪,古小弟对各大门派掌门人,都忌讳甚多,何以反对八弟毫无戒心?” 朱一吾虽深知八手仙猿朱乙为人不坏,但对他那行业,心中总是不以为然,故有此偏见—— 第二十二章 菊子姑娘 八手仙猿朱乙知悉内情之后,又感动又惭愧,肃然起敬道:“小老弟,老夫愤世疾俗,不知发奋图强,竟自暴自弃,甚至还以此解嘲自喜,见了少侠如此高洁志行,真是痴活了数十年,惭愧死了。今后,小兄弟但有所命,我朱乙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古剑秋笑道:“晚辈一听令兄提起老前辈为人处事,就知老前辈乃是另有怀抱,不可视同流俗,是以有心引为同道,难得老前辈一诺,晚辈代为苦难中的同道致谢了。” 八手仙猿朱乙听了古剑秋的话,知己之感油然而生,回顾朱一吾扬眉大笑道:“大哥,你我数十年相处,你却不如古老弟知我之深!” 朱一吾也笑道:“人生难得一知已,老八,以后就看你的了。” 八手仙猿拍着胸脯道:“大哥放心,包你丢不了姓来的脸就是了!”话声一顿,又转向古剑秋笑道:“古老弟,有何差遣,请即放心,老偷儿得在我大哥面前争一口气了。” 古剑秋笑道:“差遣两字,晚辈不敢。现在晚辈想请老前辈帮忙的,就是查出那黑衣大汉的底细。” 八手仙猿朱乙道:“那黑衣大汉能三言两语,蛊惑群雄指向南霸天府,确是一位厉害人物。” 忽然,想起古剑秋受伤的事,不由关心地问道:“古老弟,听那黑衣大汉说,你已在他手下受了重伤,此话可是当真?” 古剑秋点头道:“那黑衣大汉一身功力,为晚辈平生所少见,晚辈确曾为他内力所震伤,但他也没讨得好去。” 朱一吾道:“那黑衣大汉年岁已经不小,既然有这样高的功力,应不是无名之辈。可是,老夫搜尽枯肠,竟是想不起江湖之上有这样一号人物,实在是令人迷惑费解。” 古剑秋又道:“晚辈急切要明了的,除了他的底细外,便是他这次现身的真正意图,到底是真为了云门武库还是另有阴谋。” 八手仙猿朱乙点头道:“老夫知道你老弟的意思。” 朱一吾想起那黑衣大汉蛊惑群雄的事,非常替南霸天府担心,道:“他们目前虽被你调虎之计,解了南霸天府上之围,如果明白上当之后,南霸天府岂不还是不了之局?” 古剑秋笑道:“晚辈早有安排,他们可以找到事实,证明老前辈被晚辈送到信阳去了。” 朱一吾寿眉一皱道:“你真有先见之明?” 古剑秋道:“只是巧合罢了,晚辈最初的用心,只为替老前辈避祸,所以用了一个替身,送到信阳去囚禁起来。” 多事老人一叹道:“老弟,我对你除了佩服之外,别无二话可说。” 八手仙猿朱乙道:“老夫得赶上他们,老弟还有别的什么吩咐没有?” 古剑秋沉吟有顷,道:“还有一事,非常重要,万一老前辈的身份被他们发现了,希望老前辈利用机会替晚辈铺一条与他结识之路。” 八手伯猿朱二听了古剑秋的话,先是微微一怔,继之,恍然大悟,会心地点头微笑道: “老天理会得,我去了。” 朱一吾喟叹道:“老弟,起初我真不相信他会听你的话哩!” 古剑秋微笑道:“老前辈,晚辈要告诉你一句话,令弟实在是一个最热心的大好人,你过去一向都看错了他。” 朱一吾讪讪地一笑道:“老夫是当局者迷啊!” 古剑秋剑届一扬,低声道“有人来了!” 朱一吾道:“我也走了!” 纵身跳出窗外,隐入林木之中。 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停于十丈之外,接着,代之而起的是沉重的步履声,一路行来,及门而止。 门上起了一阵哗剥之声,果然是向着古剑秋而来。 古剑秋现在可不是古剑秋了,因此,他发出粗壮的声音道:“谁?” 推开门进来一位身穿翠绿短衣的小姑娘,年纪不过十三四岁,头顶上扎着一只冲天辫子,一张小脸,长得又红又自,娇感极了。 那小姑娘两只大眼睛朝古剑秋身上溜溜一滚,自言自语地道:“不错,就是你!”接着,又吐了一口长气道:“总算找到你了!” 古剑秋一怔,道:“你要找我?” 小姑娘抬着小手儿道:“你随我来!” 古剑秋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那小姑娘秀眉一挑道:“有人要找你谈话呀!” 古剑秋冷笑一声,道:“好大的架子,要和我谈话,该亲自上门来才对。” 那小姑娘杏眼一睁道:“你是说,不去?” 古剑秋道:“当然不去,你回去叫他自己来。” 那姑娘道:“你当真不去?” 古剑秋道:“说不去就不去!” 那小姑娘轻写一声道:“不识抬举的东西!”娇躯一晃,绿影耀眼间,她已欺身而上,出手一掌,就向古剑秋胸前奔去。 古剑秋一招“横架金梁”双掌向上一格。 那小姑娘忽然化只为爪,一沉一扣,搭住了古剑秋双腕,娇笑道:“你上当了!” 指力一吐,扣住古剑秋的腕脉,拖着古剑秋向门外走去。 古剑秋“啊呀”一声,毫无反抗之力,苦笑道:“小姑娘,你松开手,我随你去就是!” 那小姑娘真没把古剑秋放在眼里,松手放开古剑秋道:“你这叫做贱骨头,不识抬举。” 古剑秋抚着被小姑娘抓过的手腕,用惊讶的表情道:“小姑娘,你小小年纪……” 小姑娘一瞪眼道:“小小年纪怎样?” 古剑秋急忙道:“小姑娘,你听我说,我是说你小小年纪就身负绝学,将来大了,怕不是天下第一人!” 那小姑娘玉容一开,笑道:“你真会拍马屁!” 既明知他拍马屁,却还是笑逐颜开,怪不得人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恭维话总是叫人高兴。 古剑秋正色道:“在下说的全是真话。”接着,两臂一曲,吸了一口真气,把手臂上的肌肉,鼓得像小山头一样,道:“我马二在江湖上闯荡,多的时间不说,至少也有二十多年了,所遇见的江湖好汉,何上千千万万,和人动起手来,平生不但极少落败,偶尔有打不过人家的时候,也得支持三四招,全身而退。”随之,讪讪一笑道:“可是今天遇见了你小姑娘,就凭那两个小指头,我马二就一点咒都没有,事实俱在,我可不是拍你马屁。” 那小姑娘“噗嗤”一笑,道:“你真是少见,在你们那一流里,练的只是死气力,蛮功夫,当然不成,你呀……”笑容一敛,道:“还不快去!”举步出了房门,走在前面,毫不担心古剑秋不跟来。 古剑秋疾步跟在她身后,絮絮不休地道:“小姑娘,你贵姓呀!” 那小姑娘被古剑秋拍了半天马屁,心中高兴,不以为忤道:“姓蓝!” 古剑秋道:“蓝姑娘,到底是谁要见我,你先给我透句口风好不好?免得我这粗人,不知礼数,失了敬意。” 那小姑娘秀眉轻轻一蹙道:“是我们姑娘。” 古剑秋道:“你们姑娘厉个厉害?” 那小姑娘笑道:“一点也不厉害,整天笑哈哈的。” 古剑秋吁了一口长气,道:“这就放心了!” 那小姑娘突然补上一句道:“她就是要杀人,也不亲自动手,只须左眼角一挑,你就没有命了。” 古剑和打了一个哆嗦,道:“乖乖,我的妈呀!” 那小姑娘打趣道:“你要叫妈,那你就死得更快了!” 古剑秋左一句,右一句,和那小姑娘谈得热闹,从她口中已探出那要见他的人,是江湖上人见人爱,又人见人怕的菊子姑娘。 古剑秋随着小姑娘穿过大街,走进对面和一座巨宅相连的巷子里,被带进一家朱漆大门的宅第。 进了大门,一直穿过三进房屋,最后,来到一座花厅门外。那小姑娘叫古剑秋待在门外,闪身入了大厅。 一会,一个汉子从厅内走出来,向他上下打量,冷笑一声道:“朋友,你好大的胆,请进吧!” 古剑秋大步走入厅内,抬眼望去,只见大厅之上居中坐着一位风情万种的少女,她身后待立着四个小姑娘,那前去找他的蓝姑娘,就是四位侍女之一。这时,她手中已经捧着一把宝剑,脸上再也没有笑容了。 另有十八位江湖人物,老老少少,杂乱地坐在那少女两旁。显然,那少女目前是厅中的首要人物。 那十八位江湖人物,古剑秋在聚英楼都见过,也就是那些不愿意和黑衣大汉合作的人。 其中一人,赫然正是他说的天马行空吴奇。 他冒充天马行空吴奇的手下,送了一个假讯,扰了黑衣大汉的场,这时见了天马行空吴奇,自不能再冒充下去,态度立变,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各位在此,在下迟来了一步。” 他原算不得他们一伙,这句话不过是套交情罢了。 座上那少女嫣然一笑,道:“马朋友,请坐。” 古剑秋抱拳道:“在下还没有请教姑娘……” 那少女笑哈哈地道:“人家都叫我菊子姑娘,马朋友不妨也这样称呼我。” 古剑秋装出一副茫然的神色,“啊!啊!”两声,道:“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就坐了。 他要装成孤陋寡闻的样子,他不应该知道得太多。 天马行空吴奇目光陡射,向他身上一注,道:“马朋友,听说你刚才到聚英楼去找过在下?” 天马行空吴奇是一个中年汉子,中等身材,肺部特别发达,说话的声音,有如平地春雷,嗡嗡震耳。 古剑秋歉然道:“对不起,那是为应付那黑衣大汉,不得已的谎话。” 天马行空吴奇道:“你什么人不好说,为什么偏要说找在下?” 古剑秋道:“一则吴大侠正好已经离去,不怕戳穿谎言;再则吴大侠声威远震,有些借用求庇之意。” 又是叫人听了高兴的话。 只见那天马行空吴奇,朗笑道:“马朋友真是直爽汉子,在下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古剑秋笑道:“在下就知道吴大哥是胸襟如海的汉子,要不小弟天大的胆,也不敢假借吴大哥的大名招摇撞骗。” 天马行空吴奇更是高兴,道:“没关系,没关系,对付那种狂妄自大的人,就只有和他耍手段。” 旁边忽然有人嘴鼻冷笑了一声。 天马行空吴奇怒目一瞪,落到一个半百老人脸上,冷笑连声道:“张半调子,人家看不起你,没借用你的名字,你不服气是不是?就你半调子三个字,值得人家一顾么?” 半调子张广闻名如其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人家懂得他不说,他说的都是人家不懂的,是否确有真才实学,只有天知道。要听他一张嘴巴,武林之中除了他懂得武功之外,余者都是一知半解,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真动起手来,他还打不过天马行空吴奇。 所以,天马行空吴奇敢和他吹胡子瞪眼。 半调子张广闻嘻嘻笑道:“吴兄,你哪来这大的火气,不错为一个初相识的人,薄了我们一向相交的情分。” 天马行空吴奇气冲冲地道:“我就这样,你又怎样?” 张广闻哈哈一笑,道:“老兄,算你狠,好不好?哈!”哈!哈哈!”他本来满腹议论,准备大大发挥一顿,碰了这个不讲理的,他那议论只有胎死腹中了。 古剑秋冷眼旁观,只见居中而坐的那位菊姑娘,任由他们吵闹,视而不见,笑盼自然。 座中群豪,也似怕出言不当,有损个人的风度修养,叫菊子姑娘轻视,也都含笑不语,摆足君子风度。 古剑秋心里暗暗笑道:“原来,这菊子姑娘是以色服人,这批人都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天马行空吴奇和张广闻吵过之后,那天马行空吴奇突然想起自己那不讲理的野蛮态度,落在菊子姑娘眼中,刚才那气势顿时一致,不好意思地涨红脸笑道:“菊子姑娘,我又口没遮拦地见笑大方了。” 菊子姑娘秋波一转,瞟到天马行空吴奇脸上,巧笑道:“吴大侠心地坦真,有什么话,说什么话,我最喜欢你这种朋友。” 天马行空吴奇全身皆轻,嘻嘻笑道:“菊子姑娘慧眼知人,我老吴就是一个这样热性子人,只要人对了眼,你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会给你。” 菊子姑娘脸如春花,微瞟天马行空吴奇道:“你看我对不对眼?”天马行空吴奇大声道:“只要姑娘一句话,我天马行空吴奇万死不辞。” 菊子姑娘微微一笑,道:“吴大侠,多谢你了,你可不要忘了今天的话呀!” 天马行空吴奇受宠若惊,话都说不清了,含糊地道:“一定一定,姑娘如果不信,我可以发誓。” 菊子姑娘秋波向吴奇熨帖地一凝,道:“我信了!发什么誓?” 话声中,笑脸转向张广闻道:“张大侠的修养,我也是佩服得很,将来不知哪位小姐能得到你这样柔顺的丈夫。” 张广闻一肚子不痛快,从一阵呵呵笑声之中齐化乌有,老眼生辉地觉得自己今天比谁都光彩。 菊子姑娘三言两语,把大家都安置得服服贴贴。 现在,大家都等她问话了。 谁知,她却打了一个呵欠,显得慵慵的,疲惫不堪的样子。 张广闻抢着道:“姑娘倦了,快请休息去。” 菊子姑娘含笑向古剑秋道:“马大侠刚来,我还没有和他谈话哩!我怎可以偷懒?” 大家异口同声,道:“姑娘身子要紧,马大侠一时又不会走,用不着急在一时,将来慢慢和他谈,还不是一样。” 菊子姑娘清凉的目光,四座一丢,道:“这不是太儿戏了?” 话虽是这样说着,而她已被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搀扶着走了进去。 古剑秋摇头暗叹道:“了不得,看来她才是真的厉害!” 菊子姑娘一走,那些人各自呼朋引类,分别散去,把古剑秋一人冷落在大厅上。 这种情形倒是意想不到的,令人莫测高深,把一位叱咤风云的古剑秋弄得进退不安。 正当古剑秋纳闷之际,天马行空吴奇去而复返,见古剑秋仍在原地未动,笑着走过来,道:“老弟,他们替你安排了住宿的地方没有?” 古剑秋道:“我也有住宿的地方?” 他因不知自己身份,是此间的阶下之囚,抑或像大家一样同为菊子姑娘座上佳宾,是以只能含糊应对。 吴奇笑道:“你不见菊子姑娘没有把你当外人看么?自然有你的地方。”微微一顿,又道:“老弟,你愿不愿和我住在一起?我那房间大得很,一个人住了也无聊,有个知心朋友谈谈,遇事也好有个主张。” 这天马行空吴奇倒真是一个血性交友的人,看对了眼,很有一股江湖义气。 古剑秋也觉得他脑子虽然简单一点,却是一位可交的朋友,正要表示接受他的好意。背后有人替他接上了话道:“吴大侠,我们已替马大侠准备了房间哩,不劳你费心了。” 随着话声转出来的,是那位把古剑秋带来的蓝姑娘。 天马行空吴奇满脸堆笑道:“姑娘,我可不是有意多事。”听他的话意,似乎这里的事,除了主人外,谁都不能过问。 蓝苹儿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向我们姑娘说的。” 吴奇一拍古剑秋肩头道:“老弟,等会我们再谈。”又向蓝苹儿笑了笑,急步退了出去。 古剑秋望着蓝苹儿道:“大家都很怕你们姑娘?” 蓝苹儿俏皮地道:“你说我们姑娘可怕么?” 古剑秋道:“我觉得她可爱得很。” 蓝苹儿道:“当然你也不好意思惹她不快乐,是不是?”这丫头传牙俐齿,很难回答的话在她口中轻描淡写即是佳句。 古剑秋心领神会地“啊”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蓝苹儿一笑道:“知道了,那就跟我走吧!” 古剑秋随着蓝苹儿从花厅侧门走了出去,进入一座花园之内,园内花娇柳媚,清香阵阵,令人神清气爽。 走了百数十步,只见万花丛中兀立着一座红楼。 古剑秋随着蓝苹儿进入花丛之中,只见五颜六色的花树,竟是隐隐暗合五行生克之理。 古剑秋不禁眉一皱,轻“咦”了一声。 蓝苹儿忽然回过头来,道:“马大侠,何事着惊?” 一双剪水秋波,精光隐现,落在古剑秋睑上,似要把古剑秋一眼看透似的。 古剑秋暗笑一声,忖道:“小丫头,你能看的出我的底细,我还能混么?”脸上自然流露一种惊喜之色,道:“你们真是对我太好了!” 蓝苹儿小鼻子一纵,道:“你倒想得好!” 古剑秋微怔,指着前面红楼道:“那房子不是给我住的么?” 蓝苹儿笑道:“是给你住的,只不是这辈子。” 古剑秋一愕道:“你不是……” 蓝苹儿截口道:“你的运气不坏,人家一辈子想不到的事,你一来机会就到了。” 古剑秋一愣道:“什么运气?” 蓝中儿轻声笑道:“我们姑娘要和你单独谈话。” 古剑秋呆呆地道:“她不是很疲倦,要休息了么?” 蓝苹地笑道:“你真直心眼儿!”一扭腰进了红楼。 古剑秋跟身进入红楼之内,迎面就是一间布置典雅宜人的小客厅,这时,客厅之内也不见了蓝苹儿。 珠帘起处,一阵香风飘来,只见菊子姑娘倚立在蓝苹儿的肩头上,莲步点点,走了进来。 这时的菊子姑娘神色间情意飞扬,更增容色,古剑秋看得不禁一呆,僵立在当地,手足无措。 菊子姑娘柔和无比地叫了一声:“马大侠!” 古剑秋长长吸了一口气,挣了半天,挣出一句话道:“是,姑娘。” 这句话,答得并不得体,可是这样,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谁要见了现在的菊子姑娘,他要还能对答如流,那才是天下奇迹。 菊子姑娘微微一笑,笑得全房子都亮了,低声道:“请坐。” 说话间,她自己已靠着帘边一只锦墩半倚半坐地坐了下去。 古剑秋像怕坐痛了椅子似的,挨着半片屁股,隔开菊子姑娘远远地落了座。 菊子姑娘玉手轻抬,招了一招,媚声道:“坐过来呀,远远的怎好说话。” 古剑秋就象一个失了魂的躯壳,移到菊子姑娘身前坐了下去。 菊子姑娘玉手轻轻抚着古剑秋的手臂,细声道:“你真壮实!” 古剑秋全身发出一阵轻颤,菊子姑娘突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古剑秋暗叫一声道:“好呀,这时只怕谁也忘了隐瞒身份。”他显得痴痴呆呆地: “我……我姓……胡……名叫某。” 菊子姑娘浅浅一笑道:“我想你是南霸天府的人了。” 古剑秋点头道:“是的!” 菊子姑娘淡淡一笑道:“那多事老人朱一吾真的送到古府去了么?” 古剑秋道:“假的。” 菊子姑娘道:“多事老人呢?” 古剑秋道:“暂时被我们古少霸主关起来!” 菊子姑娘道:“关在哪里?” 古剑秋道:“霸天府密室之内。” 菊子姑娘道:“你愿不愿意替我们开那密室之门?”身子突然挨了过去,一只玉手也缓缓举了起来,轻轻放在他肩头上。 古剑秋道:“我愿意……可是我也打不开。” 菊子姑娘秀目轻颦道:“那怎么办呢?” 古剑秋如中了魔一样,替她设想道:“其实他明天就会被暗中送到古府去。” 菊子姑娘玉手轻举,缓缓由他脸上滑过,道:“真的?” 古剑秋道:“我死也不会骗你!” 菊子姑娘道:“你知不知道,他们走的路线?” 古剑秋点点头道:“知道。” 菊子姑娘道:“你说来听听。” 古剑秋于是说出了一条行人稀少的偏僻道路。 菊子姑娘轻笑一声,道:“好了,你可以回老家去了。” 古剑秋一怔,道:“回老家?” 突然,一股指风点在他“精促”死穴上,打得他全身一颤,大叫一声,滚落地上。 菊子姑娘格格一笑,道:“你死得很风流啊!” 这菊子姑娘不但人长的美艳如仙,更擅姹女迷魂之术,是以略施色像,使众生倾倒,为她驱使。 菊子姑娘的笑声正荡漾于空中之时,一阵恶笑之声飘了进来,接着人影一闪,厅中多了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太婆,咧着一张大嘴,沙沙笑道:“这类江湖末流角色,也想来讨姑娘的便宜,待我老婆子把他抛到臭水沟里去。”一只只见骨头,不见肉的爪子,一下提起古剑秋衣襟,随手一带,就想把他提到屋外去,处理了事。 谁知,古剑秋的重量竟超过她所有的力量,一下子没有提起来,那老太婆轻“咦”了一声,觉得大出意外。 她陡然用上一成力道,向上一提。 依样如同蜻蜒摇石,分毫不动。 那老太婆警念立生,冷笑一声,道:“好小子,你敢在老婆子面前捣鬼,那你是瞎了眼了!”左掌一立,向古剑秋连肩辟了下去。 菊于姑娘微震,道:“他没死么?” 老婆子掌力落到古剑秋肩头上,突然自己大叫一声,缩手不及,一只手掌,顿时再也抬不起来。 菊子姑娘刚叫了一声:“王大娘……” 古剑秋已挺身而起,笑道:“菊子姑娘,你未免太不讲交情了,我实在不甘心,所以,非回阳再和你算一算账不可。” 菊子姑娘嫣然一笑,道:“真的么?”娇躯一侧,又靠锦墩坐了下去。 王大娘却是大喝一声,抄起一张椅子,向古剑秋没头没脑砸去。 古剑秋冷笑一声,喝道:“笨货,还不退了出去!”袍袖轻挥,发出一股无形的劲气,便把那王大娘一条身子连同她手中的椅子,从窗口卷了出去。 菊子姑娘真沉得住气,竟是神色不动,含笑道:“干嘛这大的火气!你要算账,为什么不坐过来,我等着你呢。”双目之中陡射异光。看得古剑秋心中一荡。 古剑秋凶威一敛,笑道:“你不怕我么?”挨着她身边坐了下去。 菊子姑娘偎在古剑秋肩头上,轻轻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她已展开全身的解数,先天后天的本领和盘推了出来。 古剑秋要不是在特殊训练之下,意志力锻炼得比精钢寒铁都坚强的话,他真会把持不住。 古剑秋色迷迷地道:“你不怕我吃了你上?”随手搂住菊子姑娘,香了她一下。 菊于姑娘“嗯”了一声,玉手轻轻推着他,昵声道:“不啦!你真坏!” 古剑秋突然双臂一紧,把菊于姑娘抱在怀里,同时,也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现出一张俊朗英挺的面貌,一口向她脸上咬去。 菊子姑娘秀目微张,一侧脸,张开樱唇,迎着古剑秋。 古剑秋只觉她娇躯微颤,显然,身中血流也加速了。 菊子姑娘丁香微吐,一股香液,冲着古剑秋的喉头滚了下去。 古剑秋剑眉微皱,放下菊子姑娘的娇躯,叹道:“我这次真是该死了!” 菊子姑娘举手理一理头上乱发,依然笑哈哈地道:“你这回倒死不了。” 古剑秋怔了一怔道:“你刚才不是送我一口毒液?” 菊子姑娘点点螓首,道:“你很机警呀!”接着,螓首又一摇道:“可是我现在却舍不得要你的命了。” 古剑秋突然一把抓住菊子姑娘王腕,急促地道:“你……你可以给我解药?” 菊子姑娘轻抬玉指,在他额头一点,娇声笑道:“解药当然可以给你,古少霸主!” 古剑秋一震,跳起来道:“你认得我?” 菊子姑娘笑道:“我要不认得你古少霸主的尊容,那就该叫瞎子姑娘了。”浅浅一笑,又道:“你要不是古少霸主,又哪有福气尝得到我的“丁香玉液’。”她一点不怕古剑秋对他猛了杀手。 古剑秋剑眉一轩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菊子姑娘仰睑向他甜甜地一笑,道:“你舍得么?”一语双关,“你杀了我,你自己也别想活了,这是最有效的防备。” 古剑秋长叹一声,道:“十后我再也不敢近大色了。” 菊子姑娘柔声道:“你很后悔,是不是?” 古剑秋哈哈一笑,拦腰抱起菊子姑娘,道:“玉人在怀,后悔什么?”举步便向里间走去。 菊子姑娘花容突然一变,惊叫一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古剑秋目光中带着忿怒,狞笑道:“你怕什么?” 菊子姑娘真怕了,挣扎着大叫道:“快放下我,你真不想活了么?” 古剑秋沉声道:“反正要死了,我怎能不达到目的!” 菊子姑娘额角上突地滚下颗颗豆大汗珠,娇呼道:“使不得,使不得,你这时一近我,我们两个人都活不成了。” 古剑秋仍是有意给她作难,冷冷道:“我不信!” 掀帘走入里间,鹅黄色的香闺,充满了浓烈的幽香。 古剑秋把菊子姑娘向锦榻上一抛,菊子姑娘面无人色。缩成一团,颤抖着嘶叫道:“真的,你中了我“丁香玉液”未服解药之前,见色立亡,而我也同受其害。” 古剑秋突然举起手来,放在她胸前,笑道:“你的心跳很厉害,像你这类人,也怕男人,真是怪事!” 菊子姑娘挤出一颗泪珠道:“你别折磨我了,我答应给你解药就是。” 古剑秋这时朗朗一笑,道:“你不是太吃亏了么?” 菊子姑娘跳下锦榻,从床脚下摸出一只玉瓶,倒出一颗赤色药丸,递给古剑秋道:“服下此丸,‘丁香玉液’之意立解。” 古剑秋接过那时颗丸瞧了一瞧,道:“这药丸只怕中看不中吃,万一是一颗立时发作的毒药呢?”—— 第二十三章 投石问路 菊子姑娘皱起眉头道:“给了你解药,你又不相信,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古剑秋这时运起定心禅功,任由菊子姑娘撒娇作态,心如铁石,冷笑了一声,将那颗解药向她嘴边一送,道:“你先吃了这颗解药,给我看看。” 菊子姑娘面容剧变,退了一步,摇头道:“我又没有中毒,吃这解药做什么?” 古剑秋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忽然手一抬,在菊子姑娘措手不及之下,捏住了菊子姑娘的香腮,两指一使劲,菊子姑娘的樱桃小口,顿时张得象血盆一般。 古剑秋哈哈一笑,伸手便把那解药向菊子姑娘口中纳去。 蓦地,一声大喝,道:“马兄弟,有话好说!” 话声中,人影一闪,天马行空吴奇当先冲了进来,外面人声嘈杂,大约也来了不少人。 怪不得古剑秋自打退王大娘之后,就不见她再露面,敢情。她是到外面去求教兵去了。 古剑秋并非有意要菊子姑娘的命,微微一笑,收回药丸,捏她嘴巴的右手,也向下一落。一个旋身,把菊子姑娘搂在手臂之中,成了一个非常亲密的姿势,笑道:“各位要喝喜酒,也不能在这时间来呀!”他身形一转,换了一副英俊无伦的面貌。 天马行空吴奇一怔,道:“你是谁?”这时古剑秋回归了本来面目,他当然不认识了。 古剑秋微笑向菊子姑娘道:“你替我说了吧。” 菊子姑娘半依半靠倒在古剑秋手臂之中,似被古剑秋怜香惜玉,实则,古剑秋有一个指头,正压在她精促穴上,指力一发,随时都可以要了她的小命。 菊子姑娘哪敢调皮,不但乖乖的,而且,还强打精神偎了偎古剑秋,柳眉微皱,向天马行空吴奇以及随他身后一起挤进来的人,丢了一个媚眼,道:“各位不认识?他就是古少霸主!” 大家不由一惊,相顾愕然。 天马行空吴奇也收敛了那股满蛮态度,呐呐地道:“二位……二位……” 菊子姑娘娇笑道:“各位可是要干涉我交朋友?” 菊子姑娘的媚笑里,正有着予人不绝如缕的希望,大家哪敢得罪她,做出那出力不讨好的事。何况,古剑秋更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为了这种事情得罪他,更是划不来。 再则,他们两个人那个劲儿,根本与王大娘所说的也不相符,哪里用的着他们插进来。 因此,大家发出尴尬的哈哈大笑,话都不好说,顿时走得精光。 古剑秋把菊子姑娘推到锦墩上,自己也挨着她坐下,轻一声,道:“在本少侠面前,你别想弄鬼,你最好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或许能网开一面,不和你为难。” 菊子姑娘的姹女透魂在古剑秋身上既然无所作用,等于玩蛇的花子没有了蛇,哪还敢不听话!可怜兮兮地哀声道:“我听你的话就是。” 古剑秋道:“你把真的解药拿出来。” 菊子姑娘手足皆颤道:“解药我实在没带在身上。”她说完此话之时,满睑乞怜之色,生怕古剑秋不相信而对她施刑。 出乎她的意料,古剑秋没有发脾气,微微一笑道:“你是真的没有带在身上,还是你根本就没有解药?” 菊子姑娘一怔,垂手不语,默认了。 古剑秋剑眉高挑道:“毒性何时发作?” 菊子姑娘道:“毒性发作时间,视各人功力而定,最快半盏热茶时间,如功力深厚之士,至多可以挨过十二个时辰。” 古剑秋道:“于是我便成了你裙下不二之臣!” 菊子姑娘不敢与古剑秋目光相撞,眼皮一垂,摇头道:“不,我只管施毒。” 古剑秋哈哈大笑道:“这样说来,你原来也只是被利用的工具,快说,那暗中支持你的人是谁?” 菊子姑娘道:“是我干爹。” 古剑秋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是杀了你,也取不到解药了。” 菊子姑娘听出古剑秋已经没有杀她的意思,心神一定,暗吁了一口气,忖道:“只要你现在不取我的命,以后你就得看我的了。” 念动之间,不自觉脸色一舒,嘴角两边,微微地绽起淡淡的微笑。 古剑秋伸手托起她的下颚,双目凝视对方,道:“我可以饶你不死,但有几件事,你必须照做。” 菊子姑娘道:“但凭吩咐。” 古剑秋道:“第一件事,你立刻传信回去,要你干爹把解药送回来。” 菊子姑娘道:“信我可以传回去,但他送不送解药,我不能保证。” 古剑秋道:“不要你保证,你干爹接到你的信后,如果不送解药,足见他对你毫无情分,你也用不着再跟他做事了,因此,我有了第二个条件。” 菊子姑娘沉吟一下,道:“你可是要我背叛他?” 古剑秋道:“我给你十天的期限,你干爹如果仍不把解药送到,你已于情理无亏,再归到我手下,乃是情势所逼,他哪再有脸面,说你背叛他!” 菊子姑娘欲言又止,后来点点头。 古剑秋笑了一笑,道:“第三个条件随着第二个条件生效,你归顺我之后,你干爹的所行所为,你得直言相告,不可稍有隐瞒。” 菊子姑娘道:“我既然成了你的属下,有问必答,那是理所当然。” 古剑秋又道:“我这三个条件,你可一并通知你干爹,这样他就会重视你了。” 菊子姑娘奇怪道:“你为什么替我设想这样周到?” 古剑秋笑道:“我要使你心服口服归顺于我,这便是截住你祸源的方法。” 菊子姑娘微微一叹,道:“我要早能遇见你就好了。” 古剑秋道:“现在也不迟呀!” 菊子姑娘惨然道:“你想我那干爹会让我好好跟你么?迟了。” 古剑秋道:“这个你放心,我想我还保护得了你。” 菊子姑娘摇头道:“我那干爹助我成名于江湖,他当然对我的控制已有万全之计。算你功力高,十二个时辰一过,你自身都难保了,还保护得了我?” 古剑秋微微一笑,道:“你能说出这种话来,已见你确有归顺我的真心,我个人的事,我自有道理。我现在问你,你是不是也受了你干爹药物控制?” 菊子姑娘点头道:“你说得一点也不错!” 古剑秋一笑道:“我替你解除了就是!” 菊子姑娘惊喜交集道:“真的?”话声出口,忽想起古剑秋要是能解毒,为什么还要扣她人质,换取解药。此念一生,脸上喜容立收。 古剑秋真是厉害不过,也不说破,话题一转道:“现在你可以向你于爹发出信息!” 菊子姑娘抽出一张素笺,一面乱划了一些符号在上面,一面向古剑秋解释道:“这是我们通信的密语,希望你不要动疑。” 古剑秋含笑道:“没关系、你写什么我都不在乎,你只要不遗漏那三个条件就行。” 不久,王大娘和四个小丫头都进来了。 菊子姑娘把那封信交给王大娘,道:“古少霸主邀我到南霸府去作客,这封信你替我送了回去,这里就由你完易主” 王大娘当了古剑秋的面,不便详问,只问菊子姑娘油地。处理那些江湖人物和要不要带几个丫头去l 菊子姑娘向古剑秋回眸一笑道:“古少霸主,你的意思如何叩;古剑秋替她作主道;‘。南霸府有的是使唤丫环,-绝委屈不了你们姑娘。我看这样吧,带蓝姑娘一个人去足够了。至于其他的宾客,随你看着办吧!” 工大娘道:“姑娘离去,要不要告诉他们?以听她的意思,她已决策留下那些江湖人物了,当然,也暗示古剑秋,一不可亏待了菊子姑娘,她随时有力量反击。 古剑秋一笑道:“这也随你便吧!” 接着,伸出手臂,牵着菊于姑娘的玉手,又招呼了蓝苹儿,道:“好啦!现在我们走吧!”一 路上,古剑秋发出了一个暗号,自有人按着他的心意公办事。 南霸府自罗大鹏举家迁往古府之后,天心剑许竟先是孤家寡人一个,既无儿女,室,一座内院成了没有带走的丫头老妈子的天下。 菊子姑娘这请到许府,闲得着惊的y头老妈子,可算是有了一点事做,但也是人多事少,把个菊于姑娘服侍得无微不至,就d、蓝苹儿也跟着尽情享受大小姐的生活。 菊子姑娘住在院内足不出户。一晃就是五六天了,而白剑秋五六天没有进来探视娜]了。 不知怎的,菊子姑娘竟对古剑秋所中的丁香玉液的迷魂药物,担起心来,不住向四周的人打听古剑秋的近况。 可是,南霸府的人却讳莫如深,一点儿风都不露。 这样的日子,一直把菊子姑娘问到第十天,算来是满期的日子了,依然一点古剑秋的消息也没有。 其实,这几天古剑秋一直也没闲着,他送回菊子姑娘之后,连茶都没喝一杯,只匆匆交待了天心剑许竟先几句话,又改变了面容和装束,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出现在菊子姑娘住宅附近。 据暗中监视人报告,院中一切如常,没有丝毫可疑行迹,甚至也无施放信鸽等情况发生。 古剑秋怕的就是她们用信鸽传递消息,不易追踪,这时倒放心呆了下去。 王大娘真沉得住气,一更过去了,二更过去了,甚至三更也响过了,院宅之内还是没有丝毫动静,看情形,古剑秋可能完全估计错了。 到了四更天,忽然一条人影从院宅之内飞射而出,闪电般疾向东方投去。 换了任何一个人,只怕早已追了下去,可是古剑秋却沉得住气,伏在暗中,按兵不动。 又过了片刻,院中又出现一人,向北方飞奔而去。 古剑秋微微一笑,依然不动。 前后一连奔出了四个人,古剑秋都没有把他们当做对象。 眼前,夜尽天明,曙色已现。院内先后奔出四个人之后,一直就未见再有第五位出现。 古剑秋坚定的自信,不由动摇起来,忖道:“莫非我把他们估计太高了,真正的信使就在前面四人之中?” 正当古剑秋多少有点后悔的时候,忽然一声:“卖花!”传了过来。 一个身穿家织粗布的老婆子,提着一只盛满鲜花的大花篮,走到园外侧门边,停了下来,引颈向园内呼道:“小姐,买花吗?今天的鲜花真好,又大又香。” “依呀”一声,侧门开了,露出一个头来,道:“你今天的花好不好?” 卖花婆子笑道:“老婆子的花有哪一天不好过!” 门里叫住卖花婆的人,正是菊子姑娘留下的三婢之一,名叫秋儿,只听她道:“你吹牛,你上次送来的花尽是虫,几乎被我们姑娘骂死了。进来,还是你亲自送给我们大娘看吧!” 侧门,在卖花婆入园之后,关上了。 卖花婆再从侧门出来时,篮中鲜花已空,裂着嘴笑呵呵的,似是高兴这笔生意做得非常顺利。 古剑秋的心里也落实了,暗暗跟在那卖花婆身后,来到城外,只见那卖花婆走进一片花圃之中。 古剑秋不由一怔,忖道:“难道这婆子真是卖花的?” 不错,这婆子真是卖花的,只是,她家中却有一个人等着她一个买花的客人。 那客人买了不少花,在老婆子千谢万谢之下提着两篮花又进城了。 古剑秋认定那买花客人有问题,于是跟着他进了城。 哪知,那客人进城之后走到码头上跳上一只大船,顺流而下。 古剑秋一怔,那艘大船已开出数十丈之外,哪还有时间雇船相追,他只有靠他的双腿,顺着河边的道路,跟了下去。 船行半日左右、靠岸,下来一人,但不是原先买花的那一位,举步如飞,循着来时方向,疾驰而去。 就好像是忘了什么东西,赶回去取拿。 古剑秋当机立断,抛下那大船,也走了回头路。 那人奔了一阵,忽然,一头钻进树丛之中,树林尽头,是一片小山,越过小山,又转过几条山道,人已处于万山群中。 这时,那汉子坐下来,吃过干粮,又休息了片刻,又继续上道。 古剑秋百密一疏,千虑一失,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携带干粮,见人家吃东西,自己也觉得有些饿了。此时此地,他除了忍饥耐饿之外,实在别无办法。一则,他不能念那人的食物,暴露自己的身份,再则,他也不能离开那人去找寻食物,怕失去了他的行踪。 古剑秋跟着那人一直在山中转了两天,除了晚上有空找些野生果子之外,白天只有挨饿的份。 两天后,来到一座云封雾闭的山谷之前,一条险道,插入浓雾之中,隐失不见。 那汉子毫不犹豫,纵身而下,消失在浓雾里,走了约一盏热茶时间,忽然,钻身隐入一条石隙之内。 穿过一条长约四五十丈的石隙,眼前一亮,原来已从一处山隙里,钻入了另一个境界。 原以为是深谷之底,谁知却是在一座削壁山峰之上,一片起伏的山峦,还在自己脚底之下。 依着山势,又下降了百数十丈,竟是一片平地,一条坦平山路,穿过地上绿油油的嫩草和各色杂花,直通入一排松柏古树之中。 远远望去,可见那松柏丛中有一座房屋,不十分大,却极其精致。 由此可见那房屋主人,绝非庸俗之辈。 古剑秋既然跟到了地头,便不再躲躲藏藏,张口发出一声轻啸,人如御风般沿着那条山径,振臂向前奔去。 古剑秋进入松柏林间,只见一只黄色大猩猩,无声无息地直扑过来。 古剑秋见那猩猩扑来,一面张口喝道:“请主人出来制止这猩猩行凶!”一面闪身让开了那猩猩一扑之势。 古剑秋喝声过后,屋内竟无人出来制止那猩猩。而这时那猩猩一声吼叫,又扑向了古剑秋。 古剑秋已扬声在先,主人再不出来,他就是打伤了这猩猩也落不上口实。剑届一轩,毫不迟疑,挥拳而上,直向那猩猩肩头劈了下去。 别看这猩猩痴肥粗大,动作却极为灵活,而且已通灵性,一见古剑秋掌力劈来,巨掌一挥,竟往他手掌上迎来。 古剑秋有心要看看这猩猩的掌力,腕力一沉,向下一压,人兽掌力一合,轰的一声,打的那猩猩退了一步,而古剑秋也觉得手臂发麻,心惊不已。 那大猩猩狡黠异常,知道古剑秋掌力厉害,怒吼一声,身子突然向上一纵,倒翻而下,由上直取古剑秋。 古剑秋既知那猩猩力大无穷,皮坚肉厚,如要打败它,不是三招二式可以奏功,所以,他不想消耗太多的体力,一伸手,但听“锵”的一声,一溜乌光泛起,他已拔出了不轻易出手的黑心魔剑,往那猩猩腹上刺去。 那猩猩一式鹞子翻身,避开了古剑秋来剑,飘身落在古剑秋对面,咻咻狂吼,显然,对古剑秋手中黑心魔剑极是畏惧。 古剑秋哪能和它浪费时间,大吼一声,一挥长剑,疾跃而上,朝那猩猩大脑袋上砍去。 蓦地背后一阵风声传来,只觉一股强烈劲力已朝背后猛压下来。 古剑秋自保要紧,振臂旋腕,一式“回头望月”,反攻背后来敌。 原来,那背后偷袭他的也是大猩猩。 这只大黄猩猩,大约是它偷袭从未失手,吃惯了甜头,竟没想到古剑秋不避不让,挥剑反攻,更没看清古剑秋手中黑心魔剑的锋芒,巨掌一挥,竟往古剑秋剑上扑来。 古剑秋剑式不变,只把剑锋一旋,迎向巨掌。但见一阵血雨飞起,那猩猩发出一阵惨号,挥来的巨掌,早被古剑秋一剑精飞丈远之外。 那猩猩下扑之势,顿时失准,只听扑通一声,已摔跌地上。就在那猩猩挺身欲起之际,古剑秋毫不留情,黑心魔剑化作一条黑龙,朝那猩猩拦腰卷去,那猩猩虽然皮粗肉厚,不畏平常刀剑,却挡不住黑心魔剑之利,剑锋过去,那猩猩已被古剑秋挥为二段。 他这里剑势刚收,那只大猩猩又从背后扑来。 古剑秋倏地收腕回剑,旋脚转身,“灵蛇缠腰”,正扫在那猩猩腰际。 那猩猩来势极猛,身子虽被斩成了二段,来势依然不竭,直向古剑秋冲来。 古剑秋没法,只好再加一掌,把那猩猩尸体卷飞出去,他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收剑回鞘。 他叫了半天,打了半天,无人过问,这时,他掌力一挥,正把那猩猩尸体震飞之际,房屋之内,突然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接着从屋内走出两人。 前者,是一位清瘦面貌,三绺长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却穿着一身邪里邪气的五彩大袍的老人。他背后便跟着古剑秋一路追踪而来的男子。 这时,古剑秋为山中行走方便,化装了一位三十左右,脸上带爪痕的山中猎人模样。 那老人出得屋门,便自持身份,不再多走一步,向古剑秋发话道:“朋友,你能一路追踪而来,这份胆气,已叫老夫心许,我也不计较你伤我守门灵兽之罪,欢迎你登堂一谈。” 明是古剑秋那一手,已经收到了示威作用,他倚老卖老,自装门面,把话说得自大自狂。 古剑秋哈哈一笑,道:“老丈敢情还是慷慨好友之人,在下失敬了,有幸请教,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昂首大步,了无所惧。 肃客入内,是一座华丽有余,而宽大不足的客厅。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盈盈一笑,献上一杯香茗。 古剑秋只觉她一笑,虽不及菊子姑娘成熟,却已充满了令人魂飞魂散的魅力。 见了这小女孩的姹女迷魂功,已可确定找到了地方,那老人该是菊子姑娘的“干爹” 了。 古剑秋伸手接过那小姑娘送上的香茗,含笑道:“多谢姑娘!”随手将茶放在茶桌上。 那老人见状,端起茶杯,微微一笑道:“朋友放心,凡能进入老夫倚红居的,老夫一律以朋友之礼相待,绝不会在茶中施展手脚。” 说罢,举杯就唇,啜饮一口,以示无假。 古剑秋哈哈一笑,道:“在下本已饮足了山泉、口中不渴,老丈这样一说,倒显得在下多疑失礼,更辜负了这小姑娘一番美意,罪过!罪过!” 举起茶杯朝那老人一照,虎口微张,微一吸气,便将怀中香茗凌空吸入腹内,反手将茶杯放回原处。 那老人一翘大拇指道:“够朋友!请教大侠如何称呼?老夫极愿与你一交。” 古剑秋剑眉微轩道:“老丈说的可是真话?” 那老人笑道:“老夫的话,你难道不相信?” 古剑秋道:“在下极愿相信老丈的话,但希望你能叫在下相信。” 那老人一笑道:“你是要老夫把臂为誓么?” 古剑秋道:“在下要什么,老丈心里真不明白么?如果此话由在下口中说出,那我们就不会交成朋友了。” 那老者心里的鬼,被古剑秋一语道破,不免全身一震。 古剑秋神威赫赫,三招二式就把那老人两只训练有素,力大无穷的猩猩置于死地,已叫这老人看出厉害,不宜力敌。是以强打精神,故作镇定,装模作样,将他迎入屋内,示意那小姑娘在古剑秋茶中弄了鬼。 这简单的办法,几乎功败垂成,不料古剑秋经不起他二句话一激,居然好强之心一起,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意外之喜,简直叫那老人乐昏了头,只等古剑秋毒发倒地,也就无所顾虑了。 但,不料古剑秋原来是明知故犯,饮下毒茶之后,叫阵于谈笑之中。 这时,又见他冷哼了一声,道:“老丈,你相不相信,在下体内毒发之前,把你斩于剑下?”双目精光陡射,更加强了他语气的威胁性。 那老人似是还抱着一丝希望,突然昂首道:“老夫不相信!” 古剑秋看出他色厉内荏,故意给他一条退路道:“你要如何才能相信?” 那老人双肩一晃,迎面一掌,直向古剑秋胸前拍去,道:“你先接了老夫三掌再说。” 他打的如意算盘是,三掌力拚之下,气翻血涌,毒性乘机而起,他就不相信他还能制得住。 古剑秋嘴角间泛起一丝冷冷笑意,长身而起,挥掌向前迎去,道:“在下对人,一向将本求利,本钱下的大,莫怪在下向你身上讨的利也大。” 只听轻轻一声脆响,双掌再接,一阵回旋气流,波翻浪滚,四散飞溢,吹得室中窗幛锦帛沙沙作响。 那老人急退两步,足下一晃,陷入地下五寸多深;才定住身形。 古剑秋双足紧钉原地,纹风未动,双肩只微微的晃了一晃。 蓦地古剑秋大喝一声,道:“还有两掌、你看看我的了!”举掌虚扬,一左一右,按了一按。 那老人手舞足蹈之间,又是一连退了三步,同时,脸色大变,显得惊愕无比。 古剑秋微微一笑,坐回以座上,道:“喝了敬酒,你得另加一杯罚酒了。”话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本身解药一份,再加丁香玉液解药一份!” 那老人一怔,道:“大侠你是……” 古剑秋冷冷地截口道:“目前,我们再没有多余的话可说了。” 那老人震于古剑秋的神威,又身处古剑秋掌力所及范围之下,无计可施,喟然一叹,喝声道:“小红,取解药来。” 那小红姑娘向古剑秋吐了一下舌头,返身入内,不久取出一黄一蓝两只瓷瓶,送给那老人。 那老人从那蓝色瓶内取出一颗蓝色药丸,又从黄色瓶内倒出一颗黄色药丸,送给古剑秋道:“黄色药丸乃是丁香玉液解药,蓝色药丸大侠即可服用。” 古剑秋厉芒向那老人身上一落道:“你如果再弄鬼,当知在下不是虚声恫吓。”目光对着那老人有顷,看出他神色无异,这才将那蓝色药丸服了。 其实古剑秋一身百毒不侵,哪需服用什么解药,不过他不愿别人完全了解他,是以,有此掩人耳目的行为。 要知,鬼贼江湖,害人伎俩中,最方便收效最大的,就是暗中下毒,古剑秋瞒住这一点,也正好仗此以身相试,分辨敌我。 一口服下药丸,试出那药丸药力确实不假,展颜一笑道:“在下总算不虚此行了。”他口中的不虚此行,其实正表示他心中颇有虚此一行之感。 皆因,他最初判断,总以为此人极可能就是那幕后为患江湖的“至尊”,见面之下,发现这老人虽也算是人物,但要把他当作那“至尊”看待,未免太抬举他了,凭他那两手,要号令天下群魔,实在还差得太远。 那老人心神稍定,道:“大侠,我们现在可以消除敌意,开诚一谈了吧!” 古剑秋抱拳道:“请老丈见示台甫?” 那老人道:“老夫姓阴名-,早年有过彩衣花神的匪号。” 彩衣花神阴-数十年前,在江湖上,不是无名之辈,尝被列为下五门之首。 古剑秋含着笑,连声道:“原来是阴老前辈,久仰,失敬了。” 彩衣花神阴-道:“大侠此来,可是为中霸天古霸主三公子之事而来?” 古剑秋点头道:“不错。” 彩衣花神阴-暗忖道:“原来此人来自古府,怪不得功力如此出众,我总算知机,未走极端,否则,纵能逃过今日,将来亦非了局。” 此念一生,更客气地道:“老夫尚未请教大侠尊姓大名。” 古剑秋道:“古……剑……秋。” 彩衣花神阴-一震,神色皆变,道:“您……”他不是不相信,而久闻古剑秋凶名,偏又菊子姑娘得罪了他,叫他如何沉得住气。 古剑秋揭下人皮面具道:“老前辈想必没有见过在下的真面目。” 彩衣花神阴-起坐不迭,呵呵连声,道:“老朽无知,失礼之处,尚请少侠见宥。” 古剑秋朗爽一笑道:“老前辈,在下对你已无敌意,希望老前辈不要再叫在下坐立个安如何?” 彩衣花神阴-不知古剑秋的实在为人,见古剑秋越是大方,他却越是害怕,心里只发毛,说不尽的惭愧道:“少侠所要解药,老朽本要打算亲自专程奉上,并替小女赔礼谢罪,又何劳少侠长途跋涉,有……”看来要说的话,只怕一口气,也说不完。 古剑秋剑眉微微一轩,插手道:“老前辈可是不愿与在下相交,要把在下轰下山去?” 彩衣花神阴-怔了一怔、心神不安地道:“老夫只是内心难安,不得不有所剖自。” 古剑秋笑道:“老前辈放心,我古剑秋可能是辣手之人,但从不作催花之事。” 彩衣花神阴-听说古剑秋风流成性,但古剑秋这话一说,他却发出了会心的微笑,道: “少侠如有需用老夫之处,老夫愿全力以赴,包使少侠满意就是。” 他其实完全看错了古剑秋的为人,然而,因此一句话,却启发了古剑秋心念一动,将错就错说道:“老前辈此话当真?” 彩衣花神阴-道:“此事在老夫身上,乃是惠而不费之举,能有幸替少侠尽力,老夫何乐不为?” 古剑秋笑道:“在下就此多谢老前辈了!” 于是,宾主开诚,古剑秋做了倚红居的客人—— 第二十四章 有备无患 十天时间,眨眼而过,菊子姑娘被接到南霸天府已是第十一天了。 菊子姑娘想到古剑秋可能遭到不幸,和自已可能遭到报复的手段,不由心胆皆寒,坐立不安。 而又想起这些年来替干爹出卖色相,结果是毫不被关心一弃了之,不由珠泪暗垂,伤心不已。 蓝苹儿年纪还小,不识愁滋味,早和许府一批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姐妹们混在一起,玩得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哪能慰解菊子姑娘的满腹辛酸。 一阵沉重有力的脚步声,渐渐走了迸来。 菊子姑娘心头猛跳,暗道一声:“完了!” 步履声及门而上,随即发话道:“戴姑娘,请开门!”菊子姑娘本名戴轻云,这姓名,除了干爹以外,她就想不出还有谁知道。 菊子姑娘一愣道:“谁?” 外面来人道:“十日不见,戴姑娘难道这样健忘,连在下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么?” 她倒不是健忘,而是“戴姑娘”三个字来得太意外,她哪有心思去注意发话人的声音。 这下她可听出来了,赶忙打开房门,敛衽一礼,道:“少霸主,你没关系吧?” 她想着古剑秋中了丁香玉液毒,也不知道这十天他是怎样过来的,一开口便倾出了自己的担心。 古剑秋微微一怔,想不到这姑娘一生迷人为业,倒对自己动了真情,暗自叹息一声,笑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菊子姑娘秀眉双颦道:“奇怪,你难道身具万毒不侵之能?” 古剑秋跨步走入房内,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漫声道:“我吃过你们的解药了。” 菊子姑娘一愣道:“我干爹接受了你的条件?把解药送来了?”接着,眉峰着恼,轻嗔道:“你……你……好会害人!” 古剑秋淡淡地道:“我跑了一趟倚红居。” 菊子姑娘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张目瞪眼道:“你去过倚红居了?” 古剑秋道:“你干爹也被我请下山来了。” 菊子姑娘刚才还能发话,现在除了发呆还是发呆。 古剑秋微笑道:“在下已与你干爹忘年论交,从现在起,我要占你一个大,你该叫我一声古叔叔了。” 菊子姑娘神志一清,幽幽地道:“你真要我叫你叔叔?” 古剑秋故作不懂,含笑道:“你们其他四姐妹都已叫我叔叔,虽是大姐,至多在叔叔二字之上,加个小字吧!” 菊子姑娘暗自伤神,叹了一声,心不甘愿,但又不得不轻轻叫了一声:“小叔叔!” 古剑秋歉疚地暗道:“我只有辜负你的雅爱了。”慧目一落,叔叔的架子摆了出来,叫了一声:“云儿!” 菊子姑娘一震,迷梦顿醒,肃然应道:“秋叔叔有何吩咐?” 古剑秋伸手递给她一粒蜡丸道:“认不认得这个?” 菊子姑娘灵眸陡亮,轻轻地把看着那粒蜡丸,欣喜地道:“秋叔叔……”忽然,双目一垂,换了一副凄楚欲泣的神色。 古剑秋道:“你们干爹现在也明白过去对你们不起,他不好意思亲口向你们说,所以把解药要我转交给你,你现在可以服下。” 菊子姑娘举起明眸,望了古剑秋一眼,又是幽幽一叹道:“现在服不服解药,已无所谓了。” 古剑秋剑眉微微一皱,道:“我还寄望于你们帮我闯一番事业哩!你怎的-下又自暴自弃起来。” 菊子姑娘秀眉一挑,道:“叔叔,你还看得起我们?” 古剑秋道:“我一向就没有轻视过你。” 菊子姑娘沉思有顷,一指捏破蜡丸,将一颗白色药丸投入口中道:“既蒙叔叔看得起,云儿也只好发奋了。” 古剑秋哈哈一笑,道:“走,我送你回到你干爹那里去!” 菊子姑娘这时收起情怀,强打精神,收拾了一下房子,蓝苹儿这时也被别人找回来了,她这几天,玩得真痛快,人在房外就大叫道:“姑娘,真要回去了么?”接着人冲进房来,忽见古剑秋也在房内,伸了一下舌头,不敢做声了。 菊子姑娘借题发挥,笑骂道:“死丫头,人家不高兴我们,赶我们走,你好意思赖在这里!” 古剑秋任由菊子姑娘消气,只是含笑不语。 好容易把菊子姑娘送走,和彩衣花神阴-等人在一起不过耽搁半天工夫,霸天府已有急讯来请。 古剑秋赶回许府,只见司徒兄弟等得急不可耐。 司徒兄弟奉命护送假多事老人朱一吾,引开黑衣大汉后,今天才第一次回来。 古剑秋被他们那坐立不安的神情,引得也紧张起来,道:“出了什么事?” 司徒兄弟道:“属下途中得到急讯,老霸主请少霸主克日北上。务必于本月二十日赶到。” 古剑秋一算日期,道:“只有八天了!” 司徒青道:“是以属下很是替少霸主着急。” 天心剑许竟先道:“老夫已替你发下急令,沿途各站准备好了千里疾足,只待贤侄启程。” 古剑秋突然翘首北望,双目投向远远的一朵白云,他的心思,也随着在天上人间飘荡着。 古剑秋星目突然向司徒兄弟身上一落,道:“到底是什么事?” 司徒青道:“所说是西霸天有一个朋友约少霸主相见。” 天心剑许竟先道:“什么朋友,这样要紧?” 司徒青道:“传言人说,少霸主自然知道。” 古剑秋道:“想必一定是那位在幕后和我捣蛋的至尊了。” 许竟先道:“那不正是你向望的事!” 古剑秋冷笑一声,道:“招之则来,呼之则去,他未免太把我古剑秋看轻了,他想见我就见我,岂能完全由他。” 司徒兄弟同是年轻人,年轻人的看法是相同的。只见他二兄弟同声应道:“对,少霸主说得对,他们又不是不知少霸主远在三湘,把时间定得那样紧,还不是故意搭架子。” 许竟先望着他们,摇头道:“我觉得那至尊既然出来和你谈判,显然,非常重视你的成就,有让你一步的意思。你崛起江湖,发展过速,患了多食伤胃的毛病,你纵有鸿鹄之志,老朽觉得也该稍事喘息,实在不易逼人过甚,致坏大事。” 此话真是至理名言,发人深省。 古剑秋虽是暗中另有所图,也不得不由衷佩服,道:“多谢叔叔教训,不过小侄因许叔叔启示,又有了一个想法。” 许竟先甚喜古剑秋能虚怀若谷,含笑点头道:“你有了什么想法?” 古剑秋道:“我想那至尊会不会使的调虎离山计!” 许竟先双眉一轩道:“你是说,他们还不死心,想夺回南府去?少霸主,你放心,有我许竟先在,那容得他们打如意算盘” 古剑秋皱眉道:“许叔,有一件事我没有向你提过。” 许竟先怔怔道:“什么事?” 古剑秋道:“最近出现的那黑衣人确实厉害,小侄几乎不是他的对手,我很担心,他就是那至尊手下的人。如果,他确是至尊手下,我很为许权你担心。” 许竟先颇有自知之明,古剑秋既然这样说,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轻轻一叹,道:“依你之见呢?” 古剑秋道:“我原本打算和他赌一口气,不去赴约,现在必须双方兼顾了。”话声微微一顿,忽然,问道:“许叔,你觉得黑心秀士王子才此人如何?” 许竟先道:“此人很有才干,只是有些势利。” 古剑秋道:“小侄想和他谈一谈。” 许竟先亲自出马,不久把黑心秀士王子才找来,一同坐下。 古剑秋微笑道:“王兄,小弟有几句话请教,还望王兄直言相告。” 王子才欠身道:“少霸主有何垂询,属下知无不言。” 古剑秋道:“过去罗霸主在时,你和那什么至尊有过接触没有?” 王子才不知古剑秋问话用意,不免暗自吃惊,道:“属下不敢保证府中没有那至尊暗派的人,但属下确非那至尊的人,这一点请少霸主明察。” 古剑秋笑道:“王兄请别多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在罗前霸主命令之下,与那至尊有过接触没有?” 王子才摇头道:“没有,从来没有过。” 古剑秋道:“我现在准备请你去和那至尊打一次交道,你敢不敢去?” 王子才双目向古剑秋脸上一凝,道:“少霸主,放心得过属下?” 古剑秋道:“我对王兄一百二十个放心。” 王子才自与古剑秋相处以来,他已认定古剑秋对他是极有帮助的人,为了自己,他也非在古剑秋面前卖力不可,当下一昂头道:“属下愿冒万死一行,与那至尊周旋一二。” 古剑秋道:“目前我与那至尊之间,是友是敌尚难逆料,他今约我相见,我却另有要事分不开身,所以我想到你为人干练。请你代我去见他一见.看看他的虚实。” 王子才道:“请问,属下有没有处事全权?” 古剑秋道:“你易容为我前往,一切代表的都是我,自有权力。”微微一顿,声音一沉道:“不过,你如果露出破绽,被他们识破了,只怕我一时无法赶往救援于你,你可要特别小心。” 王子才起先认为古剑秋只是要他代表他去赴会,却没想到要化装成他,意外的负担,使他紧张得微微颤栗不安。 古剑秋笑道:“你先胆怯了,是不是?” 王子才原先也是自命不凡的人物,哪能被人如此轻视,当下心一横,暗忖道:“我王子才成功失败就在此一举,到时随机应变就是,何怕之有。”心念一决,胆气陡生,哈哈一笑,道:“少霸主放心,属下既承你看得起,付以重任,包不丢你的人就是。” 古剑秋回头向许竟先含笑道:“许叔,我们该敬王兄一杯,以壮行色。” 许竟先哈哈大笑道:“是!是!” 亲自跑出去,提了一坛酒进来。 敢情,他们在这私室之内聚谈,府中任何人均不准进入,是以事事只有劳动许霸主自己了。 大家敬过黑心秀士王子才酒后,古剑秋略施巧手,当着大家的面,先把王子才化装成了自己,而自己化装成了王子才,两人身份互易,就那眼看着他们化装的许竟先和司徒兄弟,也有以假乱真的感觉。 王子才见古剑秋易容之术如此高明,胆气更壮,他原是聪明绝顶之人,颇有模仿天才,剑眉一飞,发出一声朗笑,道:“我们可以走了!” 古剑秋和许竟先一路送他们走出大门,上马疾驰而去。 王子才代古剑秋去后,一连四天,竟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许府附近数十里之内,也未发现行迹可疑之人。 到了第五天晚上,古剑秋正和许竟先对饮闲话,忽然,屋脊之上传来了一阵衣袂飘风之声。 古剑秋向许竟先使了一个眼色,举怀道:“霸主……” 一语未了,屋上来人竟飞身而下,叩了三下房门。 古剑秋喝声道:“外面是谁?难道不知霸主有命,此时不准前来打扰么?” 房外之人冷笑之声,走入室内,接着室门被推开,两个年约三十左右的劲装汉子,走了进来。 许竟先一拍桌子,喝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那两个汉子看似年纪不大,但身形却是快加闪电,晃身间,已到了许竟先身前,抬手现出一只黑粗的铁筒,指着许竟先的心口,冷冷地道:“许霸主,我们此来,并无恶意,希望你不要自误,我们手中的无情毒火,可不认得人!” 古剑秋一长身道:“二位……” 其中一人无情火筒一摆,指向古剑秋道:“朋友,你可是王副霸主?” 古剑秋道:“区区正是王子才。” 其中一人一领毒火筒道:“我们东主有请二位谈谈,希望二位不要见却。” 许竟先道:“你们东主是谁?” 那人又道:“你们去了不就知道了?” 许竟先冷笑一声,道:“朋友,别忘了这里是老夫的南霸府!” 那人横眉冷哼道:“毒火喷筒在哪里都是一样,威力无比!” 许竟先怒火暴涨,双目尽赤,看似要向那二人马上出手了。 那二人脸色微微一变,各自晃身退到了门口。 这时,门外忽然发出一声哈哈大笑,笑声里走进了一位年纪约在五句左右的锦施老人,先喝退了那二位手执毒火喷筒的汉子,然后拱手为礼,道:“两位威武不屈,确是不世英雄,可敬可佩,老夫很愿意和二位交一交了。” 许竟先双眉一皱,道:“阁下是谁,尚望先行见告,否则,莫怪老夫无礼。” 那老人嘻嘻笑道:“老夫做姓刘,草字百谋……” 古剑秋微惊道:“数十年前有位名震天下的三光先生,莫非就是老前辈?” 王光先生刘百谋双目精光一闪,望了古剑秋一眼,点头道:“不错,老夫有这个名号,老弟,你倒是颇有见识,贵姓?” 古剑秋含笑抱拳道:“晚辈王子才,有幸得睹老前辈风范,至感欣慰。” 三光先生刘百谋一笑道:“听说你也不错。” 许竟先这时也改容道:“啊!原来是刘老,想不到你的外貌看来还是这样年轻,请恕小弟言语无状之罪,请坐!请坐!” 三光先生刘百谋一面向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一面向许竟先含笑道:“许兄,我们大约有二十多年没见过面了吧?想不到你如今已是一霸之主,可喜!可贺!” 许竟先笑道:“还不是靠朋友帮忙。说来真叫老朋友笑话。”话声顿了一顿,歉然又道:“刘老,你也真会弄玄虚,早知是你相召,小弟能不立往相见,又何敢惊动大驾。” 刘百谋摇头笑道:“许兄,你未免把小弟看得太高了。其实,我也只是替敝东主前来向许兄先容,卖一个老朋友的面子,请你赏脸,前往与敝东主一会。” 许竟先疑讶地道:“笑话了,当今江湖之上,谁不知三光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普天之下,有谁配值得刘兄如此称呼?” 刘百谋笑道:“许兄,请你别捧我了。”话声忽然一顿;面容转肃,接道:“不过敝东主确有经天略地之才,许兄见过他之后,自然知道。” 许竟先道:“刘兄这样要小弟随你前往与令东主相会?” 刘百谋道:“敝东主一向很忙,难得有机会见客,希望许兄不要放过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许竟先微微犹豫了一下,讪讪地道:“不知小弟方不方便带个随从人员?” 刘百谋哈哈一笑,道:“许兄,你当上了霸主,为什么胆子越来越小了,小弟保你来去安全如何?”接着,又向古剑秋点头含笑道:“这位后起之秀的王老弟,敝东很是赏识,他可以和你老兄一同前往。” 许竟先双眉微蹙,仍是一时无从决断。 古剑秋因刘百谋的赞赏,大加好感,一旁怂恿许竟先,道:“霸主,就刘老前辈也服气的人,我们哪能错过拜见的机会,何况,刘老前辈一力承担,我们又何虑之有。” 许竟先沉思有顷道:“好吧,你去吩咐谭总管一声,要他多辛苦一点……”话声突然一停,转向刘百谋道:“如果有什么事,敝府如何找到我们?” 刘百谋道:“你只要你们谭总管向空连射三支红色暗箭,就可以了。” 古剑秋因怕有人暗中监视,果真找到谭总管-一吩咐毕,这才大家一同出府而去。 一行走到江边,早有一艘浅底快艇在等着他们,五人登舟立发,一只三角船帆,涨满天风,放流而下,快如疾箭。 这时,舟中有人为他们准备了一桌酒席,顺着江风,饮着冽酒,谈些江湖掌故,竟忘了途中寂寞,不觉来到一处水面宽阔之处,轻舟已靠近了一艘大船。 这艘大船装饰富丽堂皇,精美绝纶,单前舱起居间就足可以容纳二十多人。但这时只坐了他们三人,未免有空空荡荡的感觉。 天心剑许竟先掠目四望了一眼,微显不悦地道:“贵东主敢情真是忙得很!” 登船不见他们东主相迎,到了舱中。又不见他们东主的面,天心剑许竟先似乎有被冷落的表示。 三光先生刘百谋歉疚地笑道:“许兄,我们的行程还没完呢!” 天心剑许竟先一怔道:“你要把我们带到哪里?” 刘百谋道:“敝东主刻在洞庭湖,因轻舟简陋,不便长途远行,所以特为好兄准备了这艘舒适的船,起居饮食,也要方便些,略表敝东主寸心。” 说着,刘百谋神秘地一笑,手引处,只见一块布帘卷了起来。 许竟先目光所及,欢呼一声,奔入那间船舱之内。 古剑秋当然也看清楚了,原来,那船舱之内摆满了许竞先平生最喜爱的古玩。 一个爱古玩如命的人,见了古玩莫说要他坐船,就是把他泡在水里,他也会不觉其苦。 古剑秋向刘百谋微微一笑,道:“敝霸主见了古玩,就是要他在船上过一生,他也不会觉得孤苦了。”脚下移动,也就要跟了过去。 刘百谋伸手拉拉他道:“老弟,别去打扰令霸主了,你也有你的去处哩!”一声哈哈大笑,把古剑秋拉入了另一个舱间。 另一个舱间是什么,但听古剑秋发出一声惊喜交集的笑声,接着就沉寂了。 那条大船,扯起满帆,在大江之中划起了一条白浪,顺江分波而下。 许竟先身处宝物之中,东张西望,件件都是商周以前的人间绝品,他摸这一件,又亲那一件,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有人站在他背后,笑道:“这些东西,不知尚堪许霸主人目否?” 这人毫无声息,站在天心剑许竟先身后,欣赏他如痴如醉的神态,已经不少时光了,他要是不说话,许竟先只怕永远不会知道。 许竟先一震,回头望去,见是一位年纪和他差不多的祥和老人,堆起满脸笑容,向他点头为礼。 许竟先不管来人识与不识,自己总是宾位,抱拳一礼道:“在下许竟先,多请老丈指教。”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今日一见许兄,果然名不虚传,确是江湖上值得一交的朋友。老夫刚才迟来一步,未及亲迎侠驾,尚请许兄不要见怪。” 听他的语气,就是此间的主人了。 许竟先暗忖道:“他一定是原来就在船上,故意弄鬼。”他心里有数,故装不知,又是一礼道:“原来是贤主人,在下失礼了。” 那老人一把扶住许竟先,笑道:“许兄,你我一见如故,最好能彼此脱俗,不拘礼数才好。”笑嘻嘻地拉着许竟先的手,摇曳起来。 许竟先哈哈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小弟有荐了。”微微一顿,道:“但贤主人的大名,小弟总不是不能请教吧?” 那老含笑道:“老夫礼当奉告,只是江湖末流,说来许兄不要见笑。” 许竟先笑道:“贤主人不要骂人了,在下一入此间,便觉一身俗气,难于攀交。” 那老人双目一凝,落在许竟先脸上,平平地道:“老夫百姓为首,单名一个通字。” 许竟先确实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赵通此人,眉头紧皱,搜遍了记忆也找不出丝毫影子。 赵通打断了许竟先的思索,笑道:“许兄,你是交老夫这个人呢,还是交老夫的名字呢?”话声一落,又从座位上拉起许竟先道:“来来来!许兄,我这里有件小东西,请你这位当代名家,赐教一二。” 他把许竟先拉到一排奇形怪状金石物件之前,一只锦盒之内,拿起三只制作粗俗的黑色小箭簇,交到许竟先手中,道:“许兄,请法眼一鉴。” 那三只箭簇,看去又粗,又笨,但入手奇重,许竟先一不留心,几乎脱手掉落地上。 许竟先一惊,再仔细检视之下,不由止不住一阵心跳,道:“射阳矢!射阳矢!不错,这是射阳矢!” 赵通也惊喜道:“许兄,你没看错,这真是万年石英所造的射阳矢?” 天心剑许竞先确定地点头道:“一点不错,这是射阳矢。” 赵通道:“小弟得到此矢时,也有人曾经认定它是射阳矢,但却说不出有力的证据,尚望许兄不吝赐教。” 许竟先道:“那么在下献丑了,请赵兄吩咐取一把秤来。” 赵通从古物中,找出一把古秤道:“不知这把能不能用?” 许竟先接过那把秤一看,笑道:“这是天下有名的秤母,这把秤如果不能用,那就天下再无可用的秤了。” 他又玩了那把秤母半天,交还赵通道:“据古籍所载,射阳矢每只重九斤十四两五钱八分,只只分毫不差,赵兄一称,真伪立明。” 赵通将三只射阳矢分别称了一下,果然一如许竟先所言,一丝不差,高兴得赵通哈哈大笑道:“高明!高明!小弟果真找到识主了。” 突然,他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妥之处,眉峰一皱,道:“只是小弟还有一不明之处,有请高明指教!” 许竟先只要一谈起古玩,便精神陡涨,笑道:“小弟敢不尽所知,以供同好。” 赵通笑道:“单只是重量相符,是不是……” 许竟先点头道:“不错,重量与体形大小,都得完全配合,不过小弟刚才已经暗中测量了一下,可能不会出错。” 赵通道:“它尺寸大小是多少?” 许竟先道:“长三寸六分三,最宽处一寸二分四,最狭处三分九,这种尺寸重量,普天之下,除了万年石之外,别无他物可以伪造,即使此矢非原物,就那万年石英石也是一宝。” 赵通拿尺量了一下,又是分毫不错,只见他笑嘻嘻地将三只射阳矢向许竟先手中一塞道:“红粉赐佳人,宝剑赠烈士。这射阳矢只有许兄才配做它的真正主人,老夫不能糟蹋了它,请许兄替我保管了吧!” 许竟先双手托着三只射阳矢,双目之中眨着欲拒不忍的光,全身都有些颤抖了。 赵通看着许竟先那副患得患失的样子,不由暗暗得意,又笑道:“不过许兄可以放心,小弟不会叫你有受之有愧的感觉,你也可以在别的方面帮小弟个忙。”—— 第二十五章 近在眼前 天心剑许竟先瞧着手中的射阳矢,万般难舍地讪讪笑道:“我能帮你什么忙?最好先请你说出来。” 赵通哈哈一笑道:“许兄,你真是死心眼,你先收下这个,以后再说吧!” 许竟先拘谨地道:“不成,无功不受禄,小弟欠不起你老兄的人情债。” 赵通微微一叹,无可奈何地道:“许兄,那么小弟就厚颜恳托了。” 许竟生道:“只要小弟能力所及,一定不叫你赵兄失望就是了。” 赵通未语先摇头,苦笑道:“其实,这也不是我自己的事,我只是为一个朋友的遭遇,想请许兄一伸援手。” 许竟先双眉紧皱道:“你那朋友是谁?” 赵通道:“多事老人朱一吾。” 许竟先一震,道:“是他!”接着表示爱能莫助地歉然道:“对于这件事,小弟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至感抱歉。” 赵通含笑道:“人在你霸天府,老兄一霸之主,还不是闲话一句,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许竟先轻叹一声道:“赵兄,你不知道,唉!……” 赵通忽然哈哈大笑,道:“许兄,你我一见如故,我们也用不着转弯抹角短话长说了,你的情形,小弟完全知道,你对于这件事,确实作不得主,但你暗中尽可帮一个忙呀。” 许竟先被他说得一动,道:“你要我暗中如何帮忙?” 赵通道:“我有一个偷心换日之计,事后包你不露痕迹。”接着,便如此这般,把他的偷心换日之计,说给许竟先听了。 许竟先沉思半天,又望了望手中的射阳矢,讪讪地微微一笑,点头道:“好吧,小弟也实在同情朱老,又感于老兄的为友义气,只好勉为其难了”说罢,他便老实不客气地将那三支射阳矢向腰中一插,算是照收了。 赵通暗中微微点头,心里暗骂道:“你道老夫的东西是容易得的么,你别高兴,总何一天,怕不从你身上连本带利一起算回来。” 这时,外舱传来了三光先生的笑声,道:“王老弟放心,你们霸主面前,包你无事就是了。” 赵通望着许竟先笑了一笑,接话道:“刘老弟,快快吩咐下去。把老夫的百年女儿红开一坛上来,今天老夫要敬两位贵宾一杯。” 帷幔一分,赵通陪着许竟先走出了古玩舱,四人心照不宣,心里各有各的数。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古剑秋的声音忽然变了。 赵通与刘百谋方觉有异时,古剑秋已是一抹脸,现出了本来面目。 刘百谋一震,脸色大变,指着古剑秋道:“你……你……你是谁?” 他因没有见过古剑秋,是以不识得他。 赵通也微微一震,马上就用一阵更大的笑声,掩住了心中的不安,道:“老夫有眼不识泰山,敢情,古少侠有意和我们开玩笑。” 刘百谋也是七窍玲拢的人,微一失态之后,也就镇定下来,笑道:“少侠真高明,我刘百谋刚才现丑了。” 古剑秋向赵通抱拳道:“晚辈久欲识荆,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赵通微微一愣道:“古少侠以为老夫是谁?” 古剑秋笑道:“百姓之首,能会是谁?” 这时许竟先也恍然大悟,道:“至尊?你就是至尊?” 赵通哈哈大笑道:“此刻此舱中没有至尊……” 一语未了,古剑秋接道:“晚辈不敢遵命!” 赵通呵呵笑道:“难得少侠如此豪爽,老夫很后悔没有早日和你见面。” 古剑秋笑道:“现在也不迟呀!” 赵通忽然目光陡射,落在古剑秋脸上,道:“少侠是说,我们可以从头交起?” 古剑秋道:“你我并无深仇大怨,只要老前辈看开一点,给晚辈一条路走,晚辈不会笨得看不出两虎相争的必然后果,同时……”故意话声一顿,欲言又止。 赵通道:“少侠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古剑秋微微一笑道:“说了只怕老前辈不高兴。” 赵通道:“主人没有对客人不高兴的理由。” 古剑秋歉然一笑道:“何况老前辈春秋已高,晚辈年事尚轻,最后的胜利,总归是晚辈的。” 赵通抚掌大笑道:“高论!高论!我们真的可以坦诚地谈一谈了。” 古剑秋道:“固所愿也!” 这时,正好酒菜也送上来了,宾主两位,自然是古剑秋和赵通,许竟先和刘百谋左右相陪。 这时,他们虽是相陪,却再也插不上话了。 只见古剑秋和赵通谈得非常高兴,最后,两人忽然酒杯一碰,达成了协定:一、古剑秋仍然尊赵通为至尊。二、至尊不但承认古剑秋保有自己的果实,而且,两人合组龙虎帮,由古剑秋任副帮主,并接掌龙虎帮的继承人。 即席,许竟先和刘百谋参见了帮主和副帮主。 天心剑许竟先接着又将射阳矢取出。欲待还给赵通,古剑秋一旁笑道:“许霸主不必客气了,帮主的赏赐,哪有收回之理!” 赵通只好哈哈一笑道:“当然!当然!许霸主不必客气。” 天心剑许竟先一笑收了帮主的赏赐。 古剑秋这时也从怀中取出一物,叫过三光先生刘百谋,笑道:“刘先生,本席身无长物,对先生促成本席与帮主的合作,无以为谢,只有借花献佛,请先生不要客气,收下先生刚才给我的这份薄礼。” 刘百谋不敢作主,转头向赵通望去。 赵通笑道:“想不到这五十万两银票,倒作成你了,副帮主所赐,就归你私人所有罢了。” 刘百谋大喜过望,谢了古剑秋。 古剑秋忽然转向赵通道:“属下有一事怀疑,尚请帮主见教。” 赵通含笑道:“什么事?” 古剑秋道:“最近属下遇见一位黑衣大汉,功力奇高,不知帮主知不知道此人?” 赵通点头道:“现在他也是你副帮主的属下了。” 古剑秋含笑道:“他真是误人不浅!” 赵通眉头微皱,道:“副帮主此话怎讲?” 古剑秋道:“属下与他争夺多事老人朱一吾,谁知他暗下毒手,点了多事老人奇经重穴……” 赵通笑道:“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我明天叫他许府去替朱一吾解了禁制就是。” 古剑秋剑眉一轩,含怒道:“现在用不上他了。” 赵通一怔,道:“副帮主怎能再生他的气,那时他也是各为其主,不得不这样。” 古剑秋怒气冲冲地道:“多事老人早被我治死了,都怪他下手太重,致有此误。” 赵通原想借此追问多事老人的事,经古剑秋这样一说,他纵是不相信,也被堵住了嘴,不能再问,愕了一愕,道:“原来如此,那他真是可恶已极,改日我一定叫他向你赔罪。” 古剑秋发了一阵脾气,怒气已消,一叹道:“帮主说得是,那时他是各为其主,现在属下怎好再与他计较,请帮主暗中告诫他几句,要他以后做事,多用点脑筋,不要弄巧反拙。” 赵通只好顺着他的口气,道:“副帮主说的是,本座少不得要教训他一顿。” 这时,前行的船身忽然一停,接着,“扑通”一声,传来了抛锚的声音。 随之,舱外有人禀道:“船到了,请示定夺。” 赵通一挥手,向刘百谋道:“叫他们准备快艇,送两位回南霸府。” 敢情,他们的船半途回航了,他们事先没有提起,但古剑秋早已察觉,是以微微一笑,不再发问。 外面快艇备好,古剑秋和赵通约定了日期,详谈成立龙虎帮的事。当赵通送古剑秋下快艇时,古剑秋忽然一笑道:“帮主,我们另外那个由洪杰安排的约会,是不是可以叫他们取消了?” 赵通老脸一红,敞声大笑道:“当然没有必要了!” 古剑秋和天心剑许竟先跳上快艇,相揖而别。 古剑秋和许竟先回到南霸府,不过是第二天的清晨,一来一回,前后只耽搁了四个多时辰。 谁知,在这四个多时辰里,竟有人在他卧室书桌上,用指力写了一行字:“舍身崖有候侠驾!” 古剑秋剑眉一皱,望了随他一同进房的许竟先道:“许叔叔,这附近可有舍身崖?” 许竟先没有注意到桌上的字,觉得古剑秋这话来得非常突然,一怔道:“你问舍身崖做什么?” 古剑秋指着桌子上的那行字,笑道:“你看,有好朋友来约小侄了。” 许竟先见了那桌上的字,恼怒地道:“谭总管太差劲了,我们走了不过四个多时辰,就被人混进来了。” 古剑秋举袖一拂,拂去了桌子上字迹,笑道:“许叔叔,这不能怪他,来人功力甚高,你还是谈舍身崖的事吧。” 许竟先微微一叹,道:“舍身崖就在本山祝融峰绝顶,赤帝祠后。” 古剑秋道:“赤帝祠有无人住?” 许竟先道:“赤帝祠香火颇盛,就晚上也有留宿的游客。” 古剑秋剑眉微皱道:“那人把约会订在这种地方,那就奇怪了。” 许竟先道:“老夫也想去见识见识那出入本府,如入无人之境的高人。” 古剑秋道:“他约的是我,许叔叔如果也去。只怕不方便吧。” 许竟先想了一想,道:“不过你要小心,老夫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预感。” 古剑秋笑道:“许叔叔放心,那至尊都不敢对小侄怎样,目前的江湖上,只怕还没有人奈何得了小侄。” 午饭过后,古剑秋一身轻装,暂化成一个普遍游客,在天黑之前登上了祝融峰,果见祝融峰绝顶之上有一座赤帝祠。 这赤帝祠占地极小,一殿两庑而已,祠后峭壁孤悬,下临无底,那就是舍身崖了。 守祠的庙祝,是一个年约六十多岁的普通老人,二个帮他打杂做饭的汉子,也是平凡之辈,三个人都没有什么可疑的。 古剑秋向庙祝要了一个单间,住了下来。 今天留在绝顶上的游客、除了他之外,另外只有一个驼背老人。 古剑秋先对那驼背老人作了一番观察和研究,然后,恍然暗忖道:“原来是你这廖驼子呀!我倒要看看你弄什么鬼!” 廖驼子算得上是目前江湖上一怪,有号无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生就的怪脾气、在正派人物之前,常以逆龙自居,在那邪派群里,又不甘同流,是以正邪两方,对他都另眼相看,不与深交。 如果说潜入南霸府订约的是他,那是一点不会错的了,因为只有他,才无需任何理由可以采取任何行动。 古剑秋认出他之后,起了戏弄之心,故意向他搭讪道:“老先生,你看明天的天候,看不看到日出奇景?” 廖驼子冷冷地打量了古剑秋一眼,爱理不理地道:“看日出你该到上封寺望日台去。” 古剑秋道:“这里为什么不能看?” 廖驼子一愣,他从来没有思过这个问题,一时竟被古剑秋问住了。 古剑秋一笑,又道:“老先生贵姓?” 廖驼子一瞪眼道:“你打听这样清楚做什么?” 古剑秋满不在乎,依然带着微笑道:“在下很想和老先生交一交。以消漫漫长夜。” 廖驼子望着古剑秋一翻眼道:“你怕寂寞,不会趁早下山去!”一甩袖,回到自己房中去了。 古剑秋见他拒人于千里之外,憋着一肚子气,也回了房。 祝融峰高出云表,入夜之后,更是四野无声,静得令人心里发慌。 初更时分,廖驼子轻轻叹了一声,接着便听出他悄悄走出房外,古剑秋一晃身,暗中跟在他身后。 只见他先到庙祝房中,点了那庙祝的睡穴,然后,又到那两个工人房中,把那两个工人也制住了。接着一转身,奔向古剑秋所住的房子。 古剑秋跟在他身后,见他入房之后,发现他已不在房中,现出满脸惊愕之色,不由哈哈大笑道:“廖驼子,你入室不叩门,未免太失身份了吧。” 廖驼子蓦地立掌护胸,旋过身来,已不见了古剑秋,但听古剑秋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道:“不要慌,在下舍身崖相候。” 廖驼子一声怒笑,道:“原来就是你,老子竟然走了眼了。” 话声未落,两人已在舍身崖边四目相对。 古剑秋冷笑一声,道:“你把在下约来,有话就快说。” 廖驼子双目尽赤,凶光闪闪,射在古剑秋脸上,狂笑道:“我们没有话可说,今天老夫是要你的命了。” 话声一落,身形暴起,大喝一声:“恶贼,你还不纳今来!” 话声中,人已飞临古剑秋头上,双掌猛然一吐,一股排山倒海的劲力,当着古剑秋的头顶压了下来。 廖驼子似平厌恶极了古剑秋,所以不愿和他多说话。 古剑秋到底还是年轻之人,如何受得了这种欺辱,当下冷笑一声,道:“你自己要来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话声中,双掌一翻。迎着廖驼子压下来的掌力,向上一送,同时,又怒喝一声,道: “去你的吧!” 二股掌力一接,一声轰然大响,把廖驼子的身子,震得倒飞出去。 好在他飞出去的方向,不是悬崖那边,只撞倒了一座墙,不致丧命深谷之中。 一阵哗啦啦的墙倒瓦落之声,灰雾尘中,廖驼子一跳而起,吐出一口鲜血,形同疯狂,又向古剑秋扑了过来。 这种拼命的恶形恶像,简直把古剑秋当做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古剑秋双眉一轩,本待痛下杀手,给他一次教训,蓦地,脑中忽然一动,忖道:“我自崛起江湖,恶名甚着,除了中州剑客卓哲元对我误会极深,恨我入骨外,此人对我如此怀恨却是太没有道理,我非弄个明白不可。” 此念一生,古剑秋内力一敛。 古剑秋这一有所顾忌。倒给廖驼子拚命的打法占了极大的便宜。要知这廖驼子一身功力,极为深厚,拚上了命,威力更是陡增,古剑秋功力虽高,怎奈不能全力施展。 激斗之中,突然,几声阴侧恻的尖厉啸声从半峰之间,传了上来。 接着,嗖!嗖!嗖!一连翻上来三条人影。 那三条人影,来势汹汹,及见古剑秋和廖驼子打在一起,三人一脸惊愕,一番交头接耳之后,站向一边,没有任何表示。 廖驼子一见三人现身,攻势更猛,掌力齐飞,恨不得马上把古剑秋打败之后,再转而对付那三人。 古剑秋默察廖驼子这种情形,心中似有所觉,突然大喝一声,道:“廖驼子,你省省力气吧!” 两条盘旋交错的人影,突然分开。 凝神看去,只见古剑秋气静神闲地退出一丈开外。 廖驼子却一连向后退了五步,一个一桩不住,竟坐在地上。接着,又张口吐了一口鲜血。 敢情,他第一次所受的内伤,因未好好调息,便和古剑秋拚上了命,以致又加重了不少。 古剑秋一退,那三人忽然一拥而上,把廖驼子围住当中,一言不发,抽出兵刃,便向廖驼子身上砍了下去。 廖驼子刚才与古剑秋之战,原是一股戾气所支持,这时气势一衰,没有反手之力,眼看就要丧生在那三人手下。 忽然,一条人影如闪电般投入三般兵刃之中,只见刀光剑影一敛,三般兵器,同时到了古剑秋手中。 这可以说是那三人万万想不到和廖驼子打得舍死忘生的古剑秋会突然出手,致有此失。 因此,那三人微微一怔之后,其中一人,向古剑秋一抱拳,道:“在下勾漏人屠罗一刀,兄台为何阻止我们,取这老鬼的狗命?” 古剑秋一抖腕,把手中二刀一剑插入地中,道:“你们三位可是约好廖驼子在此一拼?” 勾漏人屠罗一刀道:“不错,这廖驼子太可恶了。” 这时,那廖驼子忽然望着古剑秋气喘吁吁地道:“你……你……不是他们约来的帮手?” 古剑秋道:“谁说我和他们是一道的?” 廖驼子惨然一笑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古剑秋道:“我也是被人约来的……”少顷,脑中忽然一动,怒视勾漏人屠罗一刀道: “是不是你们有意借刀杀人,将我约来,替你们对付廖驼子?” 勾漏人屠罗一刀只见古剑秋怒芒似电,瞧得心里直发毛,不自觉脚下退了一步,楞了一愣才道:“尊驾是谁,在下尚且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 廖驼子接话道:“兄台是什么时候与人约定的?” 古剑秋道:“昨天晚上。” 廖驼子道:“老夫是今天早上,才与他们约定,在此作一了断,由此更可证明,不是他们弄的鬼。” 古剑秋双目凝光,瞧了廖驼子一眼,道:“你为什么要替他们辩白?” 廖驼子不是什么高风君子,这种清清白白的立场,很出古剑秋意料之外,因此,对他有了改观的看法。 廖驼子道:“老夫只是实话实说。” 古剑秋微一点头道:“好!我给你们一个公平的搏斗。” 说罢探手入怀,摸出一粒丹丸,道:“我打伤了你,事出误会,这粒丹丸,可以助你疗伤,你先服下,静坐一阵,恢复功力之后,再和他们自作了断吧!” 廖驼子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丹九,投入口中,闭目调息起来。 古剑秋横身站在廖驼子面前,望着勾漏人屠罗一刀,冷言道:“三位愿不愿意相候廖驼子恢复功力再作了断?” 勾漏人屠罗一刀眉头一皱道:“尊驾何以特别袒护他?” 古剑秋道:“他人是我打伤的,我不能不管。” 勾漏一屠罗一刀道:“如果我们不同意呢?” 古剑秋道:“那么一切由我替他接下了。” 勾漏人屠罗一刀震于古剑秋一出手就夺去他们三人的兵刃,回头向两个同伴看了一眼,只见他们对此人也甚是畏忌,不由轻叹一声,道:“好,我们既听尊驾的意思,等廖驼子复原之后,再和他一拚生死。不过,在下有一句话,必须说在前面。”话声一顿,等着古剑秋接话。 古剑秋道:“你说吧!” 勾漏人屠罗一刀道:“到时候等驾可不能再插手,从中作梗。” 古剑秋已经有心管定这闲事,他哪会轻易答应勾漏人屠罗一刀的条件,冷笑一声,道: “本人听见了!” “听见了”三字,并不能算是任何承诺,而且,还隐隐含有盛气凌人的意味。 勾漏人屠罗一刀脸色一变,费了极大的努力,才压住胸中那口怒气,接着,又长长地一吁,道:“尊驾未免……咳!咳!……” 山腰之中,又有一声长啸传来,勾漏人屠罗一刀到了口边的话,倏地一收,同时脸色也变了,变得冷冷的。 古剑秋微微一笑,道:“看来我们得从新开始了!” 一语刚了,来人好快的身法,已然现了身。 他向当场一落,三角眼一扫,冷冷道:“老狗受了重伤?” 古剑秋看那来人,简直就是无数三角形凑成的,头尖腮宽,屁股大,肩膊小,三角眉毛三角眼,实在是一副怪相。 勾漏人屠罗一刀指着古剑秋道:“要不是这混蛋从中作梗,晚辈们早就要了那老狗的命了。” 那人爱瞧不瞧地横了古剑秋一眼,“哼”声道:“小子,你找死!” 突然出手,身形一矮,跨步推掌迎面击来。 古剑秋想不到此人如此恶毒,攻势又来得这等神速,不禁一怔。 但他乃何等人物,虽然心神微分,但一丝不乱。仅只影响出手稍慢而已,但以他的修为,虽说出手稍慢,但用来对付这三角形,却丝毫不吃亏,随手一挥,就使出一招“兵来将挡”。 一股强大的潜力,随掌发出,硬接了那三角形冲击而来的突击掌力。 那人原以为凭他一身功力,又加蓦地出手,还不一掌将古剑秋击倒,哪知掌力一接只觉一股奇强无比的功力,卷身而来,自己的力道,竟为一滞,前进之势一顿,不由心中一震。 而这时古剑秋已是长啸而起,以巧快绝伦的身法,晃肩而进,双手疾分,搭在那人肩头上,怒喝一声,道:“你出手如此鬼鬼祟祟,本人也用不着手下留情了。” 一推一送,只见那人的身子,平空飞了出去,去势如箭,冲过舍身崖崖边的石栏杆,直向悬崖之下滚去。 一声凄厉的惊叫,渐去渐远,顷刻而没。 这时勾漏人屠罗一刀等人,早已吓得脸上没了人色。 他们仨敢来应廖驼子约会,仗着的就是这位三角形的人为靠山,靠山一倒,他们甚至不敢再等廖驼子恢复功力,就想逃之夭夭。 古剑秋冷芒向他们脸上一落,道:“三位还有没有耐心等?” 那三人见了古剑秋这等威势,哪还敢发横,马上又变得低声下气,同声道:“是!是! 我们愿意等待。” 三人答过话后,似乎又后悔了,另外二人扯了罗一刀一下,罗一刀鼓起勇气,抱拳道: “廖驼子既已身受重伤,说来我们真不该乘人之危,这样吧,我们看在大侠的份上,今天也不再和他为难,饶他一命好了。”随又招呼同来二人道:“我们也去吧!” 语落人起,疾向山下逃去。 古剑秋哈哈一笑道:“朋友,你们就这样走了,岂不是有意给我为难么?” 话声中,只见一阵人影翻飞,罗一刀三人,竟被古剑秋挡得退回原地,无法遂愿。 罗一刀魄散魂飞,颤声道:“大侠,你要我们怎样?” 古剑秋道:“你不是有约么,如果因本人打扰取消了,这对我来说殊觉难安。” 罗一刀道:“大侠,杀人不过头点地,您……” 古剑秋洪声大笑道:“你名叫勾漏人屠,自是杀人的行家,本人正想借廖驼子的头颅,欣赏你的绝艺,你难道不愿赏脸吗?” 双目一瞪,威芒电射,大有立时出手的意向。 罗一刀全身打了一个冷噤,道:“好!好!我们遵命就是。” 古剑秋微微一笑,不再答理他们,走到舍身崖边的石栏旁,身子一靠,悠闲地欣赏云表之上的夜景来。 好容易半顿饭时间过去了,廖驼子服了古剑秋的灵丹,伤势已愈,挺身跳了起来,看也不看古剑秋一眼,直走到罗一刀三人面前,厉声道:“罗一刀,老夫还要问你一句话。” 罗一刀不知是顾忌古剑秋,抑为廖驼子气势所慑,凶威再也发不起来,赔着笑脸道: “你有什么话要问?” 廖驼子道:“你杀人之母,淫人之妻,那小女孩哪里去了?” 罗一刀道:“卖了。” 廖驼子道:“卖到哪里去了?” 罗一刀道:“我把她卖给了一个过路的客人,谁知道她到哪里去了。” 廖驼子道:“你没说假话?” 罗一刀道:“更大的罪我都承认了,还怕说出那女孩的去向?”话声一顿,叫了一声: “廖前辈,”语气突然有了敬意,道:“你老人家和那母女非亲非故,为什么一定要苦苦相逼我。你难道就没有丝毫同道之谊么?” 廖驼子冷“哼”道:“老夫高兴,你又待如何?” 罗一刀道:“那你是诚心逼我们和你拚命了?” 廖驼子一摆架式道:“你们要排命,就上来吧!” 罗一刀知道廖驼子的性格,也就不再多说,突然轻喝一声:“我们上!”彼此互望了一眼,潜运内力,翻身击出一掌。 那二人分由两侧夹攻而上,举拳直捣。 要知,他们兵刃被古剑秋夺去,插入土中,因顾忌古剑秋,一直未敢收回,是以,只有使用拳拳。 廖驼子刚才对付古剑秋虽然不成,但换了对手,他的威风可就抖开了,只见他身子向后一仰,施展“铁板桥”功夫,双足着地不动,仰面直卧下去。 那三人冲击之势,本极迅速,一时收势不住,直向他身上交叉掠了过去。 廖驼子突然挺身而起,两手并出,点在左右两人肋间穴道上,只听两声闷哼,当时便倒了一对。 只剩下罗一刀一人未受到反击,罗一刀冲出五步之后,回身目光所及,见带来的同伴被廖驼子一招之下料理了一对,心胆皆寒,大叫一声,向前冲了一步,看似打算拼命的样子,谁知他就只冲了一步,身子一伏,不顾一切地掠身而逃。 廖驼子怒喝一声:“今天要让你逃走了,我就不姓廖。”狂风一般疾追而去。 古剑秋瞧着地上两个被廖驼子点中死穴的汉子,微叹一声,道:“这就是不知自爱的下场!” 俯身抓起两个汉子的尸体,扔入绝壁之下。 “哼!好一位少霸主,又在杀人灭迹了!” 冰冷的声音,从古剑秋背后发了出来。 那人好高的功力,凭他古剑秋竟未发现他的欺近,古剑秋不由一惊,转过头去—— 第二十六章 弄巧反拙 只见来人身材细小,脸上戴着一副丑恶的面具,由于那面具制作不高明,使人一看就真假立判。 至于那人真正的身份,也不难一眼看出来,是一位女子。 古剑秋借着打量她之际,脑中念头连闪,在记忆之中,找不出什么时候得罪过一位这样功力奇高的女子。 他只好屏住杂念,道:“你怎样认出我就是古剑秋?” 那人冷笑一声,道:“莫说你只戴了一张人皮面具,你就是烧成了灰,我也认得你出来。” 古剑秋因身份已被认出,取下人皮面具一笑,道:“恕在下孤陋寡闻,姑娘可愿见告芳名?” 那人见古剑秋一口叫破她的身份,也微微一震,过了片刻,才冷怒道:“罗刹女!” 古到秋剑眉一皱,从来没有听人说过罗刹女其人,一怔,道:“姑娘可是邀约在下前来相会之人?” 罗刹女道:“不错,正是本姑娘。” 古剑秋剑眉一轩道:“你我素不相识,姑娘邀约在下而来,有何指教?” 罗利女冷笑了二声,道:“本姑娘听说你为人心黑手辣,不择手段,很想见识见识。” 古剑秋星目电闪,哈哈一笑,道:“你不怕在下么?” 罗刹女道:“你道人人都该怕你么?哼!本姑娘就叫你尝尝目空一切的苦果!” 古剑秋就这一阵谈话之间,已大约看出这罗刹女,年龄和江湖经验,都有限得很,心中早不把她放在眼里,轻笑着道:“姑娘有何高招,在下乐于奉陪。” 罗刹女一指舍身崖道:“我要先和你比一比胆气,你敢不敢和我一同跳下崖去?” 古剑秋脑中一动,忖道:“舍身崖峭壁千寻,只闻有屈死之鬼,从未听说有生还之人,此女意在激将,莫非另有其他阴谋不成?” 念动间,不免微一犹豫,未及答话。 罗利女冷笑之声又起道:“怎么,你的胆气,原来还比不上我一个妇道人家!” 古剑秋虽说知她是存心相激,但咽不下这口气,剑眉双飞,朗声大笑,道:“姑娘,你不要相激,在下有时软硬不吃,但,这次我却诚心上你一次当,我陪你跳下去是了。” 罗刹女一声:“好,我在崖下等你了!”身形平飞而出,投入悬崖。 她竟不给古剑秋留下任何口实,抢先而下。 古剑秋微微一怔,忖道:“这一定是深谋熟虑的陷阱了。哼!我倒要闯闯你是什么龙潭虎穴。”提起一口丹田真气,就要振臂投入崖下,一看究竟。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衣袖飘风之声,接着,有人急喝道:“你那个方向错了,跳不得!” 古剑秋闻声知人,头也不回地道:“廖前辈,难道这崖下还有道路不成?” 廖驼子道:“没有道路,但有垫脚缓身之处可用。” 古剑秋恍然而悟,暗骂了一声:“好狡猾的丫头,你果真存心不良。可是。你也未免人小看我了。” 他心中虽然颇有把握,提气轻身之下,再借助两袖张风之力,不难飞掠而下,可是他更不放弃能多认识这悬崖的机会。 这种习惯,也就是古剑秋胆大的根源,无往不利的主因。 此念在古剑秋的脑中一掠而过,回身笑道:“廖前辈已经得手了?” 古剑秋装束如旧,因人次面具取下,面貌完全改变,廖驼子见了不由一怔,道:“尊驾是谁?” 古剑秋也不隐瞒身份,坦然道:“晚辈古剑秋。” 廖驼子猛然一震,哈哈大笑,道:“久仰,久仰!原来是古少霸主,怪不得老夫不是你的敌手。” 此老很欣赏古剑秋今天的表现,他虽是在他手下受的伤,对他并无丝毫恨意,反过来,倒对他暗含感激之心。 原来,古剑秋无意之间,把那三角形的人打入了崖下,等于就是救了廖驼子的一命。 要知,那三角形的人,就是江湖上人人头痛的响尾蛇赫连招,他功力虽然不及廖驼子,一身毒药暗器,又狠又多,动手之间,纵是功力比他高的人,也很难逃得出他的毒手。其实,他和古剑秋动手时,也借着拳风向古剑秋打出了一把毒雾,若非是古剑秋身具克毒之能,只怕倒下的,该是古剑秋而非他了。 廖驼子本来就是怪人,如非亲身经历,对任何人都没有成见,古剑秋给他的第一印象,是那样的完美,所以他对古剑秋报之以真诚的友情。 古剑秋无暇和他深谈,歉然一笑道:“对不起,晚辈的对头已经飞身下崖去了,刚才前辈的话,尚望详细明示。” 廖驼子也是一个爽快的人,道:“你对正这株崖边苍松,离开丈远左右飞身下去,每隔十丈左右,便有一株苍松可资借力换气,安全直达崖底。” 古剑秋抱拳一礼道:“多承指教,改日另谋聚谈,晚辈不客气了。” 身形一起,依着廖驼子的指示,投入云雾之中。 崖下云深雾密,古剑秋运动于目,发出二道毫光,视力所及,也只有一丈左右。 他提起一口丹田真气,双臂左右手伸,借助衣袖张风之力,尽量减低下降的速度。 一丈、二丈、三丈……眨眼间。他已飞落了八九丈。 忽然,就在他身子下面,现出一丛黑影。 古剑秋身子一旋,扑向那丛黑影,距离越近,看得的是真切,可不是,正是廖驼子所说的一株松树。 而且,那株古松更突出一枝,向外张开,正迎着古剑秋的身子。 古剑秋身形一坠,落在那枝杈之上,微一点足,又飞弹而起。 一起一落之间,他已换了一口真气。 此后古剑秋胸有成竹,下落的势子,如天河倒泻,一口气竟飞越过二三十株古松,而未借力换气。下落的身形,亦仍能保持适当的速度。 由此看来,古剑秋这身功力,直落数百十丈,大约还难不倒他。 只是此崖其深无比。视力又不能远达,古剑秋不敢轻心冒那无谓之险,所以,在适当的时候,他还是偶借那古松一用。 身形下降极速,蓦地,百数十丈下透上一声人语,道:“他这久没下来,莫非逃跑了?” 另有一人道:“我总觉得此举有欠光明……” “哼!快让开,他下来了!” 谷底顿时恢复了沉寂。 古剑秋人在半空之中,听到下面语声,知离地不远,暗笑一声,忖道:“我就来个将计就计,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手段,能把我怎样?” 此念一生,他的花样又来了,下降的身子一弓一弹,向左边错出一丈,离开了那条安全航线。 百数十丈距离,瞬刻即达。 “拍”的一声,古剑秋的身子落在一块柔软的草地之上,动也不能动了。 他那落地附近,正站着一个高大的汉子,那汉子一伏腰,第一个抢到他身前,探掌一摸道:“唉,死了!” 另一个人也接着抢到古剑秋身边道:“他敢跳下来,就是死了,也算得是一条汉子。” 又一个人赶了过来,人未到先叫道:“摔成肉酱了吧!可惜!我还没有见过他,到底是怎样一个厉害人物。” 就只不曾听到那激他下来的那蒙面女人的声音。 这时,古剑秋已听出他们的声音是谁了,眉头一皱,真后悔刚才没有听出那蒙面女人就是她。否则,真宁可拍手一走,任他们背后说笑,也不逞强下来。目前,他大为尴尬,竟打不定主意,如何应付才好。 敢情,这三人不是别人,就是天香银凤卓菁雯的三个师兄,追风剑丁威,定风剑陈平,神风剑蔡欣。 自然,那蒙面女人就是天香银凤卓菁雯了。 要知,古剑秋自上次化装多事老人朱一吾送了天香银凤卓菁雯一册“天一神功”和一粒“天一神丹”后,原预计她大约需要三年时间,才能大功告成。 这次她突然出现,又改变话音,致使这位聪明绝顶的古剑秋,也走了眼。 试想古剑秋又能向他们怎样。 正当古剑秋犹豫之际,突然,毫无迹象的一指落在他玄机穴上。 古剑秋原暗运护身罡气,护住全身要穴,但,这一指落来,他只觉得护身罡气一动,竟被那指力一攻而入。 古剑秋暗叫了一声:“糟糕!她天一神功已经练成了。” 可是,一切都迟了,他来不及反抗,便象普通人物中了普通指力一样,被天香银凤卓菁雯一指制住,同时,人也昏了过去。 天香银凤制住了他后,才出声道:“你们几曾听说过,数百丈之高落下来,保得住全身完整的?” 神风剑蔡欣“啊”了一声,道:“除非他不是掉下来,而是安全着地。” 天香银凤卓菁雯道:“所以,他又想使诈了。” 追风剑丁威再伸手一摸占剑秋心口,笑道:“他果然又想使诈,他的心口恢复了跳动哩!师妹真亏你见机得早。”微微一怔,又道:“要不要告诉师父知道?” 卓菁雯沉吟一下道:“不能告诉他老人家,一告诉他老人家,我们这口恶气,便难出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当他睁开眼睛时,已被移到一座石洞之内,这时他的神志已经恢复,只是穴道被制,行动不得。 古剑秋原练的一种神妙的冲穴奇功,只觉胸中那真气,总是聚凝不起来。 古剑秋不是心粗气浮的那种人,一发觉情形不对,便立即停止了行动,用起脑筋来,不久之后,便被他发现“气户”、“冲阳”、“曲垣”、“三焦”四处穴道,各被钉上了一枚金针。 只因那金针钉在他身上,不痛不痒,是以未能马上发现。 古剑秋发现这四枚金针之后,已知任何神功都施展不开了,只有喟然一叹,不再作无益的妄动,索性闭目养起神来。 一阵步履之声,停在他身边,接着,有人摇着他的肩头,道:“醒来,我们有话和你说。” 古剑秋睁开双眼,只见身前站着一位蒙面汉子,他的话声丝毫没有做作,但古剑和却是非常陌生,他微一捉摸,便知道这人一定是神风剑蔡欣了。 他是第一次和古剑秋相见,所以,无需掩饰话声。 古剑秋见他蒙着面孔,自己也暗中吸了一口气。 因为,他实在不好意思在这种场合和他们正面相对,由神风剑蔡欣蒙面一事来说,可见得他们也极力避免这一点。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只因,天香银凤卓菁雯亲口答应过他的婚事啊! 不管当时卓菁雯所处环境如何,以他们卓家武林中的身份,可再受不起古剑秋的调侃。 双方都有顾忌,卓菁雯他们不愿以真面目相见,古剑秋也乐得不叫破。 占剑秋装出一副倔傲神态,剑眉一竖,怒目相对道:“谁叫你不说!” 神风剑蔡欣极少在江湖上走动,古剑秋这一发横,他竟不知如何应付,愣了一愣,道: “你随我出去吧!” 古剑秋哈哈大笑,道:“我要能随你出去,还会有你们的命在。” 神风剑蔡欣讪讪一笑道:“啊,我忘了你已经没了行动自由。”顿了一顿,又道:“这样吧,你答应我绝不逃跑,我解开你双脚穴道,你就可以走路了。” 古剑秋心中暗喜,脸上却冷冷道:“本人懒得走,有话你去叫他们进来说。” 神风剑蔡欣道:“不行,你非出去不可。” 古剑秋道:“那就看你的了。” 冷风剑蔡欣犹豫了一下,道:“我就解开你双脚穴道,谅你也跑不了。”说着,便伸手俯腰去替古剑秋起下下半身所钉的那二枚金针。 古剑秋真想不到这神风剑蔡欣嫩得叫人好笑,只喜得一颗心都要跳出口腔来。 哪知就在这时候,定凤剑陈平走了进来,道:“老三,你怎么了?一个人都带不出去?” 神风剑蔡欣讪讪笑道:“我正在和他谈条件哩!” 陈平道:“你又在出什么花样?” 蔡欣道:“我准备解开他双脚穴道,叫他自己走出去。” 陈平一震道:“你解开了没有?” 蔡欣道:“还没有。” 陈平吁了一口气,道:“老三,你不知道这古剑秋满身都是鬼,幸好你没有做出傻事来,你走吧,人由我带好了。” 陈平对古剑秋可丝毫不敢大意,他怕古剑秋捣鬼,又加点了古剑秋一处昏穴,才一手提起他,走出洞外。 他这样过分小心,只看得那不知厉害的神风剑蔡欣,皱眉不止,差一点就要笑出声来。 陈平提着古剑秋来到壑底一处僻静所在,把他扔在地上,才解开古剑秋的昏穴。 古剑秋头脑一醒,便觉得一股檀香香烟之气,迎面飘来。他张目望去,只见正对面是一道峭壁,直达地面,峭壁之前摆着一张石桌、上放着一只古香古色的香炉。那股檀香香烟,便是从那香炉内袅袅升起,随风四散。 透过香烟,又见那峭壁之上,用掌力削平了一块,上面以大力金刚指力,写了一行大字:“武林仁翁多事老人朱公一吾之神位。” 石桌两旁,分站着四个蒙面之人,不用说,那就是天香银凤卓菁雯,追风剑丁威,定风剑陈平和神风剑蔡欣四人了。 一道不样的念头,袭上了古剑秋心头,他不由全身一震,忖道:“莫非他们认为多事老人朱一吾死于我手中,要把我活祭于他?” 此念一生,古剑秋只觉他们四人射来的目光,有着令人胆颤心惊的恨毒。 他自作聪明,弄巧反拙,送到他们手中,还有什么话可说。 但他想到自己一身重任,竟因自己一招之失,而招致如此结果,不由重重地长叹了一声。 天香银凤卓菁雯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笑,道:“想不到不可一世的古少霸主,原来也经不起考验。” 古剑秋哈哈大笑道:“考验,就凭你们这种阵仗,也叫考验?简直笑掉了我的大牙!” 卓菁雯怒火上冲,娇叱道:“狂徒,你知不知道,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古剑秋狂笑道:“有人痴长百岁,又何喜之有!” 卓菁雯嗤鼻道:“你很满意你的罪恶生涯,是不是?” 古剑秋挑眉朗声道:“至少本人敢作敢为,不枉为人一生。比起你们只知自怨自艾,不敢面对现实,要自傲得多了。” 卓菁雯“哼!哼!”连声道:“害人也值得骄傲?好不要脸。” 古剑秋剑眉一轩道:“本少霸主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几曾害过人来?” 卓菁雯冷笑一声,道:“中州剑客卓大侠一家与你何仇何怨?你为什么害得人家惨不堪言?” 古剑秋道:“是我无缘无故上门去找他们的麻烦?” 卓菁雯被古剑秋说得一愕,答不上话来。 古剑秋叹了一口气,又道:“譬如卓大侠受伤,他明明是中了西霸天移祸之计,却不加细察,硬要把帐记在我头上,这也怪得我么?” 这是事实,时间一久,卓菁雯他们也明白了。 卓菁雯张嘴道:“那你也个应该叫他们儿女没有面目见人呀!” 古剑秋道:“什么叫见不得人?难道我还配不上他那女儿!” 卓菁雯脱口骂道:“凭你也配!” 古剑秋道:“我哪一点不配?” 卓菁雯原是以第三者身份和古剑秋说话,刚才那句“凭你也配”就不是以第三者的口吻,古剑秋是明知故问,卓菁雯也有了警觉,微微一怔,道:“因为你不是人!” 古剑秋哈哈大笑道:“不管我是鸡也好,是狗也好,反正普天之下都已知道我就是她的丈夫。” 卓菁雯的花容,只气得又青又紫,跺脚道:“我就偏不叫你称心如意!” 古剑秋道:“她亲口当众答应我的,就她自己也无法否认,何况是你!” 卓菁雯娇躯微颤,道:“你这利嘴狂徒,我就叫你见见我的手段。”娇躯一扭,飘身上前,伸手打了古剑秋一记耳光,接着五指一弹,点了古剑秋一处奇经重穴。 古剑秋但觉一阵奇痛攻心,大叫一声,顿时昏死过去。 追风剑丁威眉峰一皱,道:“师妹,我不主张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束手待毙的人。”. 卓菁雯原不是心黑手辣之人,一时愤激出手,其实已在自我责备了,再经了威这样一说,委屈万般地娇呼一声,道:“师兄,你不知我多么恨他啊!” 丁威道:“你恨他,我们尽可把他一刀杀了了事,用这种残酷的手法对待他,那我们的行为和他又有什么分别?岂不辱没了师父一生清誉。” 到底是名门正派子弟,方寸之间,终不失仁心。 定风剑陈平一叹,道:“大师兄,只怕杀了他也不妥当哩!” 丁威一怔,道:“二弟,此话怎讲?” 陈平道:“他到底和师妹有那不正当的名份呀!” 卓菁雯急得跳脚道:“二师兄,你也胡说起来了。” 丁威吁声一叹道:“师妹,你原来就下错了棋,悠悠之口,不可不防。” 卓菁雯大叫道:“不管,我非杀了他不可。” 蔡欣缓缓地道:“大义可以灭亲,何况师妹与他的名份,乃是出于除恶之计,有何顾忌可言。” 丁威正气凛然道:“这话在卓家身上说不通,我不赞成。” 卓菁雯恼怒道:“大师兄,你原来不是同意过了的,为什么反复无常?” 丁威道:“那时我在初闻朱老前辈被害的噩耗之下,激于义愤,忘了这一点,现在想起来了,再错走,就不应该了。” 卓菁雯哭叫道:“你难道要我真嫁给他不成?” 丁威道:“师妹清高门第,当然不能嫁给他。” 卓菁雯气得哭笑不得道:“你这叫什么道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难道你要我把他放了不成?” 丁威苦笑道:“朱伯伯成全了我们,这个仇我们更不能不报,也不能放他。” 卓菁雯被他说得气也气不起来了,“噗哧”一笑道:“大师兄,我看你这个人就难做了。” 丁威笑向二位师弟,道:“大家帮我想一个两全之策,莫听师妹把我们贬了。” 蔡欣道:“办法我倒是有一个,说出来只怕做不到。” 丁威道:“什么办法,先说出来,大家研究着办。” 蔡欣笑道:“且慢,我还是先问过师妹再说,如果师妹没有把握,我这办法就用不着说了。” 卓菁雯急口道:“三师兄,你就快快说吧!” 蔡欣道:“师妹,你练的天一神功有没有把握可以胜得过他?” 卓菁雯微一沉吟道:“我想至少也可以和他打个平手。” 蔡欣道:“如果加上我们三人,是不是可以稳操胜券?” 卓菁雯点头道:“小妹相信有些把握!” 蔡欣道:“这样说我的办法大概可行了。” 于是,他如此这般,说出了他的办法。 卓菁雯第一个拍手道:“三师兄,小妹完全赞成。” 丁威犹豫道:“关于以多为胜这一点,愚兄……” 他还是一派不合时宜的想法,话未出口,大家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陈平截口道: “所谓人有三六九等,像古剑秋这种人,那就用不着和他讲单打独斗的江湖规矩了。” 丁威见四人中,有三个人意见一致,只好无奈一叹,道:“你们说的或许也是,就照老三你的办法办吧。” 蔡欣道:“师妹你解了他的穴道,让我和他谈谈。” 卓菁雯凌空一拍,发出一股劲力,打得古剑秋的躯体,凭空跳起三尺多高。 古剑秋虽昏死过去,其实身受之苦,不可言喻,以他一身修为,人醒过来后,威风尽失,睁了半天,才睁开了眼睛,微弱地道:“你们这算是什么人物,何不干脆杀了我。” 蔡欣道:“你不能怪我们如此整治你,实在你的为人太可恶了。” 古剑秋默不作声,闭目养了片刻神,精神恢复了不少,心知和他们无法解释,勉强笑道:“此时,当然你们说的话最有理由。” 蔡欣道:“你知道这一点就好,一个人在很极之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希望你真能了解你目前的处境。” 古剑秋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浪费唇舌。” 蔡欣道:“你知道不知道,我们这次为什么要谋图你?” 古剑秋望了峭壁上多事老人朱一吾的神位,道:“还不是替他报仇!” 蔡欣道:“这只是两个原因其中之一?” 古剑秋摇头道:“别的我就想不到了。” 蔡欣道:“卓家与我们兄妹乃是通家之好,替他们出气,便是原因之二。” 古剑秋微微一笑道:“你们倒真是热心的朋友,这种儿女之私的事,也干涉起来了。” 蔡欣道:“就因为其中牵涉到卓家的事,我们可以给你一线生机。” 古剑秋双目一亮,道:“你这话怎讲?” 蔡欣道:“只要你答应和卓女侠解除婚约、我们马上还你的自由之身。” 古剑秋道:“另一种原因我们如何了断?” 神风剑蔡欣道:“我们久闻作古少霸主功力卓绝,我们四人要凭真实功力和你一拚,以决生死存亡,你愿不愿意把握这个逃生的机会?” 古剑秋心里雪亮,知道他如果不答应他们解除婚的,料想他们也不能真的把他杀了,不过另一点值得顾忌的,就是他们万一把他的武功废了,还不一样坏了他的大事。 古剑秋深思熟虑,心中已有了决定,但口中却是一笑道:“你们如此拆散我们姻缘,不怕有亏良心么?” 蔡欣一笑道:“你们本来就不是烟缘,不要自美了。” 古剑秋有意无意地举目掠过卓菁雯脸上,轻叹一声,道:“对我来说。我是宁死不愿意放弃她。” 说得情意绵绵,一往情深,只听得卓菁雯秀脸一热,心波荡漾,暗叹了一声,垂下螓首。 说良心话,天香银凤卓菁雯又何尝不替古剑秋可惜。 蔡欣道:“可是她对你毫无情意,你这岂不叫做自作多情?” 古剑秋道:“你怎知她对我毫无情意?” 蔡欣道:“她要对你有一份情意,也就不会托我们向你要解除婚约了。” 古剑秋沉声一叹道:“你的话不无道理,我一片诚心,倒成了恶意了。” 蔡欣道:“你明白这一点就好,你到底答不答应?” 古剑秋恋恋不舍地道:“万-……万一我还有希望,这一答应岂不全完了?” 蔡欣道:“看你是个英雄汉子,为什么如此没有决断?” 古剑秋道:“好!我答应了!” 古剑秋这一答应,最高兴的应该是卓菁雯才是,谁知,她竟痴痴地站在那里,一点表情也没有。 陈平欲言又止,一叹道:“我去取文房四宝!” 疾步而去,不久就把文房四宝取来了,交给神风剑蔡欣。 蔡欣取了古剑秋身上一枚制右臂穴道的金针,古剑秋提笔疾挥,片刻之间,就写好了解除婚约的同意书。 真想不到,他那笔字竟写得龙飞凤舞,笔力万钧。 蔡欣高高兴兴地把那同意书交给天香银凤卓菁雯道:“师妹,你以后可以安心了。” 卓菁雯心田之上陡然涌起一股若有所失的感觉,但,接着只见她银牙一咬,狠心道: “解开他的穴道!” 蔡欣出手取起了古剑秋身上的金针,古剑秋提起一口丹田内力,闭目调息起来。 他功力深厚,片刻之后,便已完全复原,神采奕奕长身而起,仰天发出一声震天长啸。 啸声出口,落叶纷飞,如同雪片,飞云涌卷,天惊地动—— 第二十七章 视死如归 天香银凤卓菁雯不屑地冷笑一声,道:“穷嚷个什么劲,你就是哭,也别想我们手下留情。” 古剑秋啸声一止,似是泄尽了刚才所受的折辱,神情舒适地微笑道:“既是要动手,我想我们也不必多费唇舌了,在下就讨教姑娘的天一神功吧?” 卓菁雯一震道:“你怎知道我会天一神功?” 古剑秋含笑道:“这是在下的秘密,不便奉告。” 卓菁雯一和古剑秋斗起嘴来,不由地心火便开,秀眉一竖道:“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看掌!” 欺身上步,击出一掌。 她这一掌蓄势而发,天一神功果然不同凡响,掌力沉重如山,卷起一片狂风,凌厉之势,实为惊人。 古剑秋见她出手一掌,便知她天一神功确已练成,这时,也无暇思索她何以速成的原因,面色一怔,不敢大意,身形疾起,带消带打,挥臂击出一掌。 卓菁雯一动上手,心中再无杂念,面如寒冰,掌似风轮,忽拿忽劈,倏忽间一连攻出五招,招招力猛势沉,火候老到,全然不似出自一个年青女子之手。 古剑秋虽知天一神功奇效如神,但据他了解,卓菁雯短短时日,绝不可能有此成就,不由心头大震,暗叹一声,忖道:“我今日要真落在她手中,既无法说明真相,其后果可就堪虑了。” 古剑秋料不到她出手这般锋锐,一时居于被动,勉强应付过五招,立即双掌疾吐,争抢先机,力图主动。 这壑底之下,峡长如带,宽不过五丈左右,上盖层云,如同地穴,二人动手十来招后,谷中已是狂风激荡,岩壁阵阵发响,碎石被震得滚滚而下。 二人的身法招数俱皆迅捷无伦,接手之后,但见人影盘旋,倏分倏合,变幻不已。 激战中,卓菁雯恼恨中更有了争强好胜之心,心念急转,忖道:“今晚若不能一击成功,让他逃出手去,有了戒心,以后要图他,只怕更不容易了。” 心意一决,蓦地招式一变,足尖点地,旋身自转起来,一连转了六转,猛然,右掌一挥,扫出一掌。 这一出掌但见红光一闪,眼前发出一声脆响。 古剑秋目光如炬,他虽没有实练天一神功,但却看过天一神功的秘笈,了解其中最厉害的杀着,卓菁雯手掌才动,他这里业已霍然一惊,脱口叫道:“一定乾坤!” 语音未歇,卓菁雯的掌力,己其热如火涌到了胸前。 古剑秋一惊色变,身形急转左移八尺,右手翻腕击出一掌,同时,左手并指如戟,陡地疾发一指。 卓菁雯耳闻“嗤”的一声破空之声,一缕指风,已疾往自己胸前“七坎”穴上射来。 卓菁雯把古剑秋临危自保,视作有意轻薄,当下娇羞满面,恼恨于心,清叱一声道: “狂徒,找死!” 娇躯蓦地横闪三尺,玉腕一抡,接连拍出三掌。 古剑秋出手一指,点她双乳之间的七坎穴,乃是急切间无心之作,卓菁雯的怒喝,却臊得古剑秋大不好意思。 手下一慢,卓菁雯所发三掌,已一涌而到,古剑秋但觉得胸前、腹部和石门三处,同时被她掌力所罩住。 古剑秋心神一紧,突然大喝一声,道:“好一个三羊开泰!” 塌肩滑步,双掌猛甩,也使出了他的看家绝学慧禅神功。 两种绝学所发的掌力一撞,但听“呼”的一声震响,激起了一阵摇曳不定的呼啸之声。 天香银凤卓菁雯暗暗忖道:“我还以为天一神功练成之后,足以稳占上风,想不到他端的成就极高,瞧这情形,要凭个人之力胜过他,希望极为渺茫。” 转念之间,银牙猛咬,意图再作一次努力,陡地脚踩天枢九曲步,运掌如飞,一掌快似一掌,全力朝他攻去。 这一轮疾攻,招招连绵,仿佛天河倒流,交互而起,变化无穷,气象万千,威势又自不同。 古剑秋也自施展全身绝学,掌指齐飞,避敌还击,招中套招,式中藏式,依然打得有声有色,毫无败相。 这一场拚斗,眼看就是三百多招下来,难分胜负。 时间一久,卓菁雯到底先天上不如古剑秋,威势大不如前,她心中一急,张口发出了一声轻啸。 啸声扬起,只见站在一旁观战的丁威三人,“锵”的一声,三把青钢长剑,同时出手。 大喝一声,猛然冲过来,把古剑秋围在当中。 一时,指风掌力,剑气精芒,又形成了另一种奇观。 追风剑丁威他们三兄弟,也是功力猛进,再非吴下阿蒙,堪称一流身手了。 这时古剑秋可就有些手忙脚乱了。 卓菁雯他们合力之下,威力猛增不说,而古剑秋更有一层心理上的顾忌,只因他明明知道这四人的身份,任何一人,他都不能辣手相加。但在这种电光万火,快手相搏之下,分毫之差,生死立判。要他伤人恰到好处,谈何容易。是以,他就显得缚手缚脚了。 时间稍久,古剑秋除了自保之下,已是攻势顿减,完全处于下风。 这时,古剑秋心中可有些着急了,事实很明显,他如果落在他们手中,是有口难辩,只怕真要被他们杀以活祭多事老人朱一吾了。 可是,他重任在身,又哪能这样轻生啊! 古剑秋钢牙一咬,长叹一声,忖道:“我也顾不得那样多了,只有奋力突围,为天下自重再说。” 此念一决,手下再不留情。厉叫一声:“我只好和你们拼了!”声出掌出,探手剑光中,拼力一击。 这一击他是准备先伤一人,然后突出重围,掌入剑光之中,对面正是追风剑丁威。 丁威见古剑秋如此勇猛,生怕他伤了三位师弟妹,竟然悍不怕死,不避不让,双足猛挫。拧腰暴闪,挥剑如飞。 古剑秋原是只想威胁追风剑丁威躲身避让,自己好就此脱身,是以掌力发出,奔的是追风剑丁威的胸口。 了威这一和身而上,古剑秋要不变式,其结果震毙追风剑丁威,古到秋哪能下得这种毒手,眉头一皱,掌到中途,力道一斜,落在丁威左肩头,丁威被古剑秋一掌,打得身躯飞出丈外,撞上石壁之后,始才跌落地上。 而古剑秋因为临时收势、身形慢得一慢,右臂也被追风剑丁威抱着牺牲击出的一剑,连衣带肉,绞出老大一片。 卓菁雯见大师兄被古剑秋一拳打飞,生死莫明,不由勃然大怒,反手一撩,拾起丁威落在地上长剑,震腕挥剑,剑尖发出万点寒星。点点指向古剑秋全身各大主穴。 同时,陈平和蔡欣两人,也是齐声怒喝,一左一右,双剑齐飞,一闪而到。 卓菁雯冷声道:“今天我们不能除去你,誓不为人!”回剑一抡,一削,斜落而下,左手骈指疾出,点向古剑秋腰间。 古剑秋屈身避过卓菁雯剑锋,但却卖个破绽,实受了卓青雯点来的那一指。 人也大叫一声,翻身滚了出去!扑在地上不动。 一切都在古剑秋意料之中,卓菁雯三人虽在急怒之下,却仍不失名家子弟的身份,剑势疾收,未再向古剑秋身上刺落。 三人制住古剑秋后,这才急急扶起追风剑丁威,检查他的伤势。 幸好丁威伤的只是肩头,不是内腑,人虽然闭过气去,真力一助,也就醒了过来。 他不是糊涂人,自己的功夫如何,他心中自是有数,静默不语。 “老大,你觉得还好吧!” 丁威浓眉一皱,道:“老二,替他把血止了,拍醒他!” 陈平止住了古剑秋的血,然后,一掌拍醒了古剑秋。 古剑秋举起灰暗失色的目光,向他们望了一眼,轻叹了一声,迅又闭回双目,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卓菁雯不知哪来的火气,娇叱一声,道:“古剑秋,你这样子摆给谁看!” 古剑秋双目陡睁,冷然瞧着卓菁雯,道:“本少霸主既已落到你们手中,杀剖任便,你这种样子哪有名门正派的风度?” 卓菁雯对古剑秋的感情非常复杂,使她见了古剑秋就有气,秀眉一挑,怒叱道:“狂徒,你可是又要自讨苦吃!” 玉手一招,便向古剑秋点去。 古剑秋双目闪闪,望着卓菁雯发出一声冷笑。 同时,丁威喝声道:“师妹,别使小性子了。” 卓菁雯原就被古剑秋那轻蔑的目光,看得心头一阵自愧,觉得确实有欠思量,再听了丁威的喝止,借此应了声“是”,收回了玉手。 丁威双目凝视古剑秋有顷,一摇头道:“古少霸主,在下有一事不明,请你直言相告。” 古剑秋见丁威语气平和,也就收了那强悍的神态,平静地道:“尊驾有什么话在下可以直言相告。” 丁威虎目向师妹脸上一扫而过。暗示他们保持身份,不可轻人自轻,然后,歉然一笑,道:“你我虽然立场不同,但在下并无轻视你的意思。” 古剑秋点头道:“在下也知道你的为人。” 丁威怔了一怔,忖道:“听口气,他已看出了我们本来面目,何以他不直指出来?”浓眉微皱,瞧了卓菁雯一眼,恍然而悟,又忖道:“想必是他真心爱上了师妹,不愿指出我们的身份,免叫师妹难堪。”他闪了一闪虎目,深声一叹,道:“在下请问少霸主,刚才动手之际,你本可一掌震断在下心脉,不知为何临危变式,不取在下的性命?” 当他们相搏之时,因各人所占方位不同,视线被阻,丁威如不说出此情,定风剑他们三人倒是真不知道。这时,他们三人,不由全是一愣,奇怪地向古剑秋望去。 古到秋倒是答得很干脆,道:“我不想要你的命。” 丁威愕了一愕,道:“生死相搏,你不杀人,人必杀你,你冒着被擒之险,突然缩手。 其中必有原因,尚望见教,莫使在下成为忘恩负义之人。” 古剑秋微微一笑,道:“没有理由,我只是当时不想杀你,如果再有机会动手,我可能不会再临时收手了。” 卓菁雯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意” 古剑秋道:“不见得吧!” 卓菁雯道:“你故意施思布惠,不外乎是想我们饶你一命。” 古剑秋剑眉一飞,道:“姑娘未免太小看在下了。” 丁威道:“师妹,英雄不能以成败相论,以愚兄当时所占方位而言,古少霸主如不变式收招,缓得一缓,不是完全没有突围的机会。” 卓菁雯当然不是这种想法,但也不便当着外人与师兄顶嘴,秀眉一挑,不做声了。 丁威又问古剑秋道:“古少霸主……” 古剑秋截口道:“尊驾不必多说,我不愿再谈了。” 丁威苦笑道:“以江湖道义来说,你手下留情在先,在下投桃报李,理应释放古霸主约期再战,才无愧我心。”话声一顿,满脸歉然之色。 古剑秋道:“我知道你的心意,私不废公,我在你们眼中自有取死之道,我也并无求全之念,有你这句话,我也心满意足了。” 丁威道:“为了整个武林前途,我们确不能放虎归山,但不知少霸主有何待办后事,在下愿一力承担,以报少霸主之情。” 古剑秋双目向丁威脸上一定,道:“尊驾如此义气,在下可以放心去了。”言罢,眉头皱也不皱,一副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 丁威抱拳道:“请少霸主吩咐!” 古剑秋道:“在下愿立时赴死,但望能允我自断心脉而死,保我全尸。” 丁威转向卓菁雯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为武林除害,替朱伯伯报仇,理应心存仁念,师妹,此事愚兄要作主了。” 卓菁雯的心里非常矛盾,恨占剑秋恨得要死,在他没死之前,真恨不得把他剁为肉泥,才能消得了心头之恨,这时古剑秋决定死了,却又有了不忍之念,但,为武林除害,替朱伯伯报仇,她又非要他的命不可。这时丁威的口气,其实也正中她的心意,她不好意思说话,但点了点头。 丁威就怕这位师妹不同意,吁了口气,道:“古少霸主,我们答应了。” 古剑秋道:“我怀中还有一样东西,请尊驾为我转交一个朋友。” 陈平解开了古剑秋右手穴道,古剑秋从怀中取出一只寸方大小的黑玉盒子,交给陈平,陈平将那盘子递给丁威。 古剑秋道:“我有一个暗号,尊驾可以指派一人,在衡山附近留下,那人自会与尊驾所指派的人接头,请带他来此领取此物。”随即说出了暗号用法。 丁威道:“连同此物一并带出壑去,当面交给他不好么?” 古剑秋摇头道:“这不是在下本意。 追风剑点头道:“好,在下一定办到,但不知少霸主还有什么话要在下转告于那人?” 古剑秋道:“在下想留给他一封遗书,请尊驾连同此物一并交给他。” 丁威叫陈平将现成文房四宝送到古剑秋身旁,替他摆好了纸张,古盥秋提笔在手,犹豫再三道:“在下此书同意尊驾等交给受书人时获悉内容:“但,目前……” 丁威一笑道:“对不起,在下疏忽了,师弟妹回避!” 陈平等三人各自转者外向,移开了视线。 片刻之间,古剑秋的遗书已经写好,折成一个交叉“又”字形,转到了威手中。 丁威接过古剑秋遗书道:“请少侠放心,这遗书与盒子,我们绝不会私自启视。” 古剑秋一笑道:“在下要不放心,也就不会重托尊驾了。”话声一顿,停了一停,接着又道:“在下身死之后,请莫动我身上任何物体,立时埋葬于多事老人朱前辈神位之前……” 话音突然一断,没有了下文。 追风剑丁威一震,叫道:“古少霸主!”也没有回声。 陈平俯身一探,道:“他巳自断心脉死了!” 丁威声音一哑,悲声道:“古少霸主,在下虽不苟同你的为人,但你却死得光明磊,令人起敬,请受到丁威一拜。” 扶剑带伤,推金山倒玉柱,向古剑秋尸体拜了下去。 定风剑陈平,神风剑蔡欣愕了一愕,也随在丁威身后拜了下去。 卓菁雯没有随从礼拜,但秀目之中已是泪珠涟涟滚滚而下,心中一片空白。 这时,另一条人影转了出来,沉声一叹,道:“孩子们,这件事情你们处理得很好! 唉!他也实在是近百年来武林中的一个奇才!可惜!可惜!……” 卓菁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潮,一声:“爸!”扑向来人中州剑客卓哲元。 一条汉子,从衡山县城里出来,到南门外一家独立农舍门前,打量了一眼,目光落在门上一个不大明显的暗号上,愉快地叫道:“小兄弟,开门来,你又有什么事来找我?” “依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身穿褚色衣裤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举目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眼,道:“朋友,找谁?” 来人陡一见那少年人,似是大感意外地证了一怔,道:“原来是你们。” 那开门的少年人剑眉一扬道:“朋友,认得在下?” 来人哈哈一笑,道:“台端可是少年英雄定风剑陈平?” 陈平剑眉一皱道:“朋友贵姓?在下眼生得很。” 来人道:“见了我要见的人之后,再行奉告如何?” 陈平道:“朋友,你要见的人临时有事,不及相待,又走了。” 来人道:“他有什么话留下?” 陈平道:“他要在下,带你去与他相会。” 来人道:“那么有劳朋友了,请吧!” 陈平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需得朋友答应之后我们才能上路。” 来人道:“什么要求,快些说吧!” 陈平道:“我们所去之地,非常隐蔽,不愿外人知悉,希望朋友能信得过在下,由在下点住昏穴,背往相见。” 来人也没有考虑,便点头道:“好,在下完全同意,请陈少侠动手吧。” 陈平真没想到来人这样好说话,不好意思地抱拳道:“在下得罪了。” 出手点了那人穴道,等到天色入夜,才用一个麻袋装了来人,带入舍身崖下,拍开了他的穴道。 那人睁开眼睛,见了中州剑客卓哲元和随侍在侧的丁威等师兄妹四人,激动地一笑道: “卓老弟,想不到你已完全复原了。” 中州剑客卓哲元一愣,道:“请恕老夫失礼,朋友你是……”f4来人哈哈大笑中,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道:“老弟,你想不到是老哥哥我吧?” 中州剑客卓哲元惊讶得叫了一声:“朱哥哥……”心念急转,使他一下子想起了许多问题,全身一震,脸色陡然一变,变得非常奇怪,任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卓菁雯却是高兴地跳起来,道:“朱伯伯,你原来没死呀!”接着,也是笑声一收,忖道:“奇怪,他怎会是执行古剑秋遗嘱的人?” 她也愣住了。 丁威他们三师兄弟,因师父在座,不敢像卓菁雯一样随便抢着和多事老人朱一吾拜见,因此,慢得一步和朱一吾行礼。 可是当他们见了师父与帅妹的神情之后,也看出了事情的不妥,相顾愕然。 多事老人朱一吾左看右看,察言观色,似是有一种不祥的预兆袭上心头,不安地讪讪笑了一声,道:“你们……你们……在和老夫捣什么鬼?” 卓哲元定了一定心神,先请多事老人安了座,赔笑道:“老哥哥,你可是为古剑秋来的?” 朱一吾双眉一蹙,道:“你这岂不是明知故问。” 卓哲元道:“老哥哥,你和古剑秋之间……” 朱一吾摇手截口道:“卓老弟,你何必问我,把古剑秋叫出来,他自会把我和他的关系告诉你。” 卓哲元转目向丁威身上一落,道:“威儿,把古少霸主遗留的物件,呈给朱伯伯过目。” 丁成取出古剑秋的遗书和那只黑盒子,双手呈给朱一吾,低着头道:“朱伯伯,这是古少霸主的遗物,只想不到它的接受人,就是你老人家。” 朱一吾双目一凝,道:“遗物?他死了?”接着,全身猛颤,厉声喝道:“他死在谁人手中?快说!” 卓哲元越看朱一吾的神情越不对,叹了一口气,道:“难道他不该死么?” 朱一吾跳脚道:“该死?只有害他的人才真该死!” 卓菁雯秀眉紧锁道:“朱伯伯,是我逼死他的,我为你老人家报仇和替武林除害,不知错在何处?” 朱一吾霜眉倒剔,吼道:“你更该死!你道你的天一神功是哪里来的?” 卓菁雯道:“不是你老人家给我的么?” 朱一吾冷笑一声道:“老夫告诉你,那就是古剑秋亲手交给你的!”目光一闪,转向丁威和陈平,又道:“还有你们学的那剑法,也是我那古老弟传你们的。” 这事情简直令人不可思议,和无法相信,但话出自朱一吾之口,又叫他们不能不相信。 卓氏父女、师徒在这种情形之下,不由目瞪口呆答不上话来。 朱一吾见古剑秋已死,心中悲痛已极,但求一吐为快,接着,又长号一声道:“不但你们所得出于古剑秋之手,就是各大门派所得回的武功秘笈,更无一不是古剑秋一意成全的。” 卓菁雯凄苦地道:“这样说来,他不是江湖祸害了。” 朱一吾这时对谁也没有好气,愤愤地道:“如说古剑秋也是江湖祸害,那普天之下,再也没有半个好人了。” 朱一吾东一句,西一句,只把中州剑客卓哲元他们师徒、父女五人,听得似懂非憧,如坠十里雾中。 卓哲元轻轻一叹道:“老哥哥,请你把古剑秋的为人说得详细点好不好?” 朱一吾沉声一叹道:“好吧!我把他的行为说出来,我看你们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话声一顿,转脸向卓哲元道:“你还记得我们那次夜探西霸府的事吧?” 卓哲元苦笑道:“唉,要非那次小弟丢人现眼,失手被擒,也就不会有今日。” 朱一吾道:“我进一步了解古剑秋,便是从那一次开始。” 接着,一五一十说出了他和古剑秋交往的经过,以及古剑秋胸怀拯救武林大志,甘愿一人牺牲的雄心。 述说之间,但见多事老人朱一吾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而中州剑客卓哲元他们师徒、父女更是越听越惊,越听越愧。 朱一吾话未说完,卓菁雯已是尖号一声:“爸呀!我们岂不是成了天下的罪人!”一头冲到卓哲元怀中,哀哀痛哭起来。 卓哲元乃是一生以天下安危为己任的人,听说自己一时疏忽,闯下了这弥天大祸,不由父女抱头痛哭。 丁威也是悲呼道:“怪不得古剑秋手下留情,不要我的命,原来他乃是大仁大义之人,宁可牺牲自己,也不妄杀一人。” 朱一吾气愤之时,真恨不得把他们师徒父女置于死地,才消得心头这口怨气。 但一场诉说下来,心气渐渐地平了,见了他们师徒父女后悔莫及的痛苦神情,不由又不忍起来,长叹一声,反而安慰他们道:“话又说回来,其实这也不能怪你们,怪只怪他为什么不向你们把话说明。” 定风剑陈平慨叹一声道:“那时我们一意替江湖除害,只怕也听不进他的话。” 朱一吾点头道:“也是,这话要从他口中说出,实在无人相信,那他……他……”一顿脚,恨声道:“他也是个混蛋,他说不清,为什么不努力逃生?” 卓菁雯自怨自艾地道:“这也怪我不该用天一神功折磨了他一阵,他或许因此功力大打折扣,心有余而力不足。” 朱一吾又道:“凭他的聪明才智,他也应该想办法图生呀……” 一语未了,脑中灵光一闪,跺脚自恨道:“他不是有遗嘱吗,我们为什么不先看了他的遗嘱再说。”三把二把把古剑秋的遗嘱打开,凝目望去,只见遗嘱写着: “朱老前辈:听到晚辈噩耗后,请不要着急和难过,晚辈绝对死不了……” 朱一吾见了这句话,高兴得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真了不起!” 中州剑客卓哲元一怔道:“老哥哥,他说什么?” 朱一吾道:“他死不了!” 卓菁雯急口道:“他怎能不死?我们明明……” 朱一吾笑道:“丫头,你别打岔好不好,我还没有看完他的信哩!” 此老的高兴,把一天霾雾,顿时一扫而光。 大家都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等着多事老人朱一吾念出古剑秋信中内容。 这时只见朱一吾摇头晃脑,不住地点头含笑,好容易看完了古剑秋的信,谁知,他却不谈情中内容,只急着道:“你们把他埋葬在什么地方?” 卓菁雯却急着想知道信中内容,抢出过:“朱伯伯,古少侠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呀?” 朱一吾一瞪眼道:“等会再说他的信行不行!我们这时救他回生要紧。” 卓菁雯一听马上可以救古剑秋回生,也不问信中内容了,道:“是!是!我们快去把他掘出来。”第一个向洞外跑去。 朱一吾看得心里直乐。忖道:“这丫头一点也不恨他了,他真是一点亏也不吃,送人家一本天一神功,却连本带利,还是回到了他古家。”想到这里,不由哈哈大笑着,跟了出去。 大家来到埋葬古剑秋的地方,追风剑丁威师兄弟三人,已是一齐动手迅快地掘起泥土来。 这时,朱一吾见了峭壁上替他写的那神位,不由忍耐不住笑道:“丫头,你还不替我把那几个字抹了!” 卓菁雯罗袖轻轻一拂,人还隔着一丈多远,便见那石壁之上像刀刮似的,刮下了一层石粉,石上字已无痕迹。 朱一吾想不到卓菁雯功力精进到了凌空碎石的境界,一面连声称赞,一面更佩服古剑秋的苦心耕耘。 古剑秋的衣服在泥中出现了一角,丁威怕铁器伤了古剑秋,叫二位师弟停手,他一个人跳到坑中,细心地为古剑秋身上除土。 古到秋的颜面出来了,只见一片血肉模糊…… 追风剑丁威一愣…… 坑边上的朱一吾如遭雷劈,神志一昏,一头向坑中栽了下去—— 第二十八章 原来如此 中州剑客卓哲元心中一惊,颤声道:“这……这……” 他明明亲眼看见他们把古剑秋埋葬时,是完整无缺的,哪知这时挖出来的却是一具面目稀烂的尸体,他也不知该如何说话了。 追风剑丁威被朱一吾昏倒的身子压得向古剑秋身上一扑,两手插入古剑秋身上,只觉古剑秋全身都像散开来了。人家死人的尸体,在未腐烂之前,莫不僵硬挺直,这时的古剑秋却像一堆烂泥,叫人好不奇怪。 丁威心中疑念陡生,送上朱一吾后,双手插入土中一提古剑秋身子,他傻了。 古剑秋哪还成个人形,一提两断,散落了一坑的肠子。 要说古剑秋还能复活,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丁威人也呆了,手中提着半截古剑秋,痴痴地站在坑中,竟不知如何是好。 卓哲元到底久经大风大浪,先一手点了朱一吾的穴道,使他安静下来,然后,吩咐丁威道:“威儿,放下他,你先跳出坑来。” 丁威放下尸体跳出坑外,不胜惊讶地道:“古少侠的尸体并没腐烂,像是有人特意破坏的。” 卓哲元双目凌芒似地,向三徒一女脸上一扫,道:“是元很担心自己爱女一时糊涂,做出绝灭人性的事。 卓菁雯知乃父想些什么,心中一乱,娇呼一声,道:“不,不,女儿从来就没有真的恨过他。” 卓哲元还是板着面孔,补问一句道:“果真不是你们做出这恶毒的事?” 这时大家同声否认道:“我们都没有。” 卓哲元心事重重地望着被制住穴道的朱一吾,摇头长叹道:“这叫我们怎样向你们朱伯伯解释呵?” 人是他们埋下去的,纵有一千个理由,也洗刷不清他们的清白。 蓦地,只见蔡欣剑眉一挑,一言不发跳入坑中,翻动着古剑秋的尸体。 丁威眉头一皱首:“老三,你要干什么?” 蔡欣道:“我想确定这是不是古剑秋的尸体。” 卓哲元双目一亮道:“欣儿言之有理。” 蔡欣在坑中翻了半天)吁了一口气,跳上坑,道:“师父,这尸体似乎不是古剑秋的。” 卓哲元苦脸一开,道:“真不是他?” 蔡欣道:“坑中人手足粗糙,皮肤黝黑,哪能和古少侠相比!” 卓哲元心中一宽,笑道:“欣儿,你再仔细看看,你三师兄说的可有道理。” 卓菁雯和古剑秋一起相处了不少日子,当然对古剑秋的形貌相当熟悉,只因心慌意乱,未能想到仔细辨认。当蔡欣一提察认古剑秋尸体,她便已看出了端倪。 这时,她也是玉容一舒笑道:“错不了,这人决不是古少侠。” 卓哲元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伸手拍开了朱一吾的穴道。 朱一吾穴道一解,神智未清,就闭着眼睛大骂道:“姓卓的,老夫今天算认清你的面目了。” 卓哲元成竹在胸,含笑道:“老哥哥,你先把事情弄清楚,再写小弟好不好?” 朱一吾苍目猛然一睁,道:“废话少说,你要交不出一个完整的古剑秋来,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卓哲元哈哈大笑,指着坑中的尸体道:“你再仔细看看,这尸体会不会不是古少侠?” 朱一吾听出卓哲元话中有因,定睛向坑中望去,第一个映入他眼帘的,便是那尸体一双粗糙的手掌。 他破涕为笑,道:“还好,这人不是古少侠。”话声一顿,神色一正,又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卓哲元又沉思片刻道:“据小弟猜想,古少侠要不是自已用神功破土脱身而去,就是被别人救走了。” 朱一吾点头道:“你这话不无道理,但这具尸体又是谁?” “在下知道。”一条人影穿云飞泻而下,顷刻之间,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卓哲元见了来人,不免眉头一皱。 朱一吾迎上一步,道:“原来是廖驼子,你把我们的谈话都听到了?” 廖驼子点头道:“不瞒朱大侠说,在下来了不小工夫了。” 朱一吾一叹道:“廖驼子,你这次可是惹火自焚了。” 廖驼子一怔道:“朱大侠此话怎讲?” 朱一吾正色道:“有些事情你本来不应该知道的,现在你知道了,我们虽一向不主张杀人灭口,但为了整个武林安危,却顾不得自命清高了。” 廖驼子哈哈一笑道:“在下本来不敢下来的,可是奉了古少霸主之命,身不由已……” 朱一吾脸上喜容一现一隐,沉静地道:“你奉了古少霸主之命而来,可有叫人相信的证物?” 廖驼子伸手取出一封书信,送给朱一吾道:“在下有古少霸主书信一封,请朱大侠过目。” 多事老人展信看完之后,双手一合,把那信纸震得粉碎,抱拳笑道:“失礼之处,尚请廖兄见谅。” 廖驼子笑道:“事非寻常,理当谨慎小心,何怪之有。” 朱一吾笑道:“廖兄和古少侠相交多久了?” 廖驼子道:“相交不久,古少侠就是在下救出去的。” 朱一吾道:“坑中又是谁?” 廖驼子道:“此人就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响尾蛇赫连招。” 卓菁雯插口道:“你为什么把他埋在坑中,几乎把我们急死了。” 廖驼子歉然道:“对不起,那是在下不忍见他暴尸荒野,顺便把他埋入坑中,想不到因此几乎惹了大祸。” 朱一吾望了卓哲元一眼,笑道:“老弟,有现成的酒菜没有?老夫实在有些饿了。” 卓哲元大笑道:“有!有!二位请!” 廖驼子抱拳道:“古少侠峰上相候回音,各位要没有别的吩咐,在下就此告辞。”身形一起,投入云雾之中,消失不见。 卓哲元望着廖驼子的去处,轻轻地叹了一声。 朱一吾道:“老弟,你又有什么感触?” 卓哲无道:“十几年前,小弟发现这个地方,原以为再元别人知道入壑捷径,想不到廖驼子就知道,只怕还不只他一人。看来此处也非理想的隐居所在。” 朱一吾笑道:“现在你还想做隐居的梦么?” 卓哲元苦笑道:“小弟这身功力幸得雯儿‘天一神功’有成,替我恢复,我本有以我有生之年,与古少侠周旋到底之意!如今知道了他的苦心,我难道还能和他作对不成?” 朱-吾道:“除了不和他作对,就不能帮他的忙么?” 卓哲元苦笑道:“要小弟也被上一张贼皮,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朱一吾笑道:“这个你放心,老夫包你不但侠名无损,而且一定英名远震。” 卓哲元一怔,道:“老哥哥,听你的话,似乎早已胸有成竹,莫非刚才古少侠来信,就是谈的这件事?” 朱一吾哈哈一笑道:“古剑秋早就把老弟你视作一支奇兵,要不他也就不会用这种手段,激励你们师徒父女努力上进了。” 卓哲元一叹道:“可是我们看错了他的好意,只怕他现在不会这样相信我们了。” 朱一吾莞尔笑道:“你原来是不放心这个?老实告诉你,古剑秋不但未把你们对待他的事放在心上,甚至他还非常高兴,你们的成就超出了他的预料。” 卓哲元双目一亮道:“真的吗?” 朱一吾笑道:“只可惜刚才那封信老夫忘记给你看了。” 卓哲元笑道:“有老哥哥一句话,我们还能不相信么!但不知古少侠要小弟如何着手进行?” 朱一吾道:“这个……”话声顿了一顿,笑道:“老夫实在肚子空了,我们弄点东西,边吃边谈好不好?” 朱一吾真是饿了,所以又提起了吃。 卓哲元被说得老睑一红,呵呵笑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弟只顾谈话,忘了招待老哥哥,请!请!”这才把朱一吾迎进洞内,摆上酒莱,吃喝起来,暂且不提。 古剑秋是如何被廖驼子救出来的呢。 说穿了简单得很。原来,廖驼子感念古剑秋对他的帮助。见古剑秋跳下深壑之后,怀着一相机图报的心情,也下了深壑,目睹了那场惨烈的搏斗。 在那种场合,他自知插不上手,纵然出手,也是白饶,反而古剑秋被谁所害的消息都传递不出去,失了替古剑秋报仇的机会,是以伏身暗中未动。 直到卓菁雯他们把古剑秋埋葬之后,他才暗中把古剑秋挖了出来,准备把他的尸体送到南霸府。 同时,正好发现了响尾蛇赫连招的尸体,于是顺手把响尾蛇尸体放入了现成的土坑。 当他把古剑秋的尸体费尽力气搬出深壑时,忽然,古剑秋在他肩头上吐出一口热气,总算他生来不信邪,没有吓得把古剑秋抛下,却也出了一身冷汗。 他怀着异样的心情,守在古剑秋尸体旁边,只见古剑秋的呼吸越来越盛,而全身也渐渐有了体温。 前后不过顿饭时间,古剑秋已是一睁眼挺身坐了起来。 敢情,古剑秋无法逃逸的情形下,被他想出了一个用奇功装死的妙计,因为他深知丁威他们的为人,说了话,不会不算数,所以,设计叫他们把多事老人找来,救他得活。 同时,更有趁机消除他与卓家隙怨的深意,这原是一举两得之计,却不料被廖驼子先把他救了出来。 古剑秋睁开眼睛发现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多事老人而是廖驼子时,也一下愣住了。 两人四目互对,都是大感意外。 半天,廖驼子讪讪一笑,抱拳道:“幸喜少霸主无恙,老夫告辞了。” 他这人就是这样,古剑秋帮了他的忙,他没有说半个谢宇,这时他救了古剑秋,也怕听古剑秋的谢词。 古剑秋看清了他是一个心热面冷的人,实在是一个可以置为心腹的助手,哪能就此放过他,一声:“老前辈,请留步!”人也飘身而起,挡住廖驼子去路。 廖驼子翻脸瞪目道:“你我两不相欠,你还拦住老夫做什么?” 古剑秋哈哈一笑,道:“谁说你我两不相欠!晚辈一切,本有万全安排,就你不救我,晚辈自有接应之人,你这一插手,反而坏了晚辈大事。” 廖驼子一怔,道:“我坏了你什么大事?” 古剑秋道:“老前辈是不是已完全看见了壑底发生之事?” 廖驼子道:“不错,老夫都看见了。” 古剑秋道:“老前辈可知那批人与晚辈的关系?” 廖驼子一怔道:“这个……” 古剑秋一笑道:“不瞒老前辈说,其中那位女子,就是晚辈未过门的妻子,我们因发生了一点小小口角,以致闹得水火难容,晚辈的假死,其实可消嫌释怨,老前辈这一来,晚辈一片苦心,可就因你的好意而白费了。” 廖驼子歉然一叹,道:“这个倒是大出老夫意料之外。” 古剑秋道:“老前辈无心铸错,晚辈并不是怪你,但辈请你帮我图谋补救,总不为过分吧?” 廖驼子木讷地道:“少霸主要老夫如何补过?” 古剑秋道:“请老前辈替晚辈送一封信到壑底去,不知老前辈可愿赐助?” 廖驼子没法,只好答应道:“那么请少侠写信吧!” 古剑秋道:“目前时机尚未成熟,请老前辈先同晚辈返回南霸府,等时机成熟时,再行劳驾可好?” 廖驼子答应在先,只好随古剑秋作客南霸府。 直到查出了朱一吾进入壑底,廖驼子才把古剑秋的信送给朱一吾。 廖驼子知道了古剑秋的秘密,除了对古剑秋原有好感之外又增加了无比的敬意,更明白了古剑秋对他的厚望。一种知己之感,使他一出壑,便向古剑秋表示了他的忠诚。 朱一吾酒足饭饱之后,一抹嘴巴,笑眯眯地向卓菁雯脸上一凝目,道:“雯儿,古剑秋刚才来信,要我问你一句话,你可得实话实说。” 卓菁雯自知古剑秋的为人后,一时自怨自艾,懊悔得不得了。 她原想着满脑子心事,朱一吾这一声“雯儿”吓得她一跳,顺着自己原来的思路,很快就想到古剑秋是不是要问她愿不愿嫁给他。 此念一生,但见她玉面红得像天上的朝霞,低首轻轻地道:“我原先是不知道他的为人……”下面的话。不必说大家也听出她的心意。 卓哲元和丁威三兄弟,也是目光陡亮,暗中高兴不已。 那知,多事老人哈哈大笑道:“雯儿,你的小心眼想到哪里去了?” 卓菁雯一震,蓦地螓首一抬、也忘了难为情,急道:“什么?他……他……”心中一苦,叹声道:“他要知道什么?”语气已是满怀幽怨了。 朱一吾暗叹一声,忖道:“女孩子的想法到底不同,看来我如果不能好好处理她的感情,只怕难以发挥她的天赋潜能,辜负了古少侠的重托。” 他想到这里,马上把要说的话忍了回去,自作主张地一笑道:“你放心,其他的事,一切有老伯伯我哩!” 他先给了卓菁雯一颗定心丸,然后言归正传道:“古少侠向你是不是另外有了奇遇?否则你的天一神功,至少还要二年才得有成。” 卓菁雯点了点头。 朱一吾又道:“是不是就在这洞府之内得到的?” “是。” 朱一吾道:“你带我去看看那个地方。” 卓菁雯道:“那乳白色的泉水被我饮过一次之后,已经干涸了。” 朱一吾道:“没有关系,我只要看看那地点。”,卓哲元道:“朱伯伯问起此话必有用意,快带朱伯伯去看看。” 朱一吾吩咐丁威道:“丁威,你去找一只玉瓶来,如果古小弟没有说错的话,可能还可得到一瓶灵泉石乳。” 卓菁雯一惊,道:“原来那是灵泉石乳呀!早知道我就不该一口把它喝光了,分给大家喝一点,岂不是很好。” 朱一吾笑道:“废话少说,快带路吧。” 卓菁雯带着大家奔出洞外,绕过埋葬古剑秋的那地方,来到一条纵云端里倒挂而下的石隙之下。 只见一条石筋,嵌在石隙之中离地三尺左右,末端形如鹤嘴,伸向一只比饭碗还小的石洞。 卓菁雯指着那碗形石洞道:“灵泉石乳原就在那石碗之内,你们看!现在可不是完全干了么!” 朱一吾顾不得回答卓菁雯的话,一双眼睛睁得比灯笼都大,运足神光仰头跟着那条石筋,向上搜去。 卓菁雯正觉奇怪之际,朱一吾忽然道:“雯儿,你天一神功已经练成,目力所及,能达多高?” 卓菁雯道:“上面云层太厚,五十丈外就看不见了。” 朱一吾道:“这绝壁你能飞登多高?” “这里绝壁特陡,我无法估计。” 朱一吾道:“据古剑秋说,这石筋离地三百三十三丈三尺三寸三分之处,有三道赤红色的石箍,箍在这石筋之上,致使灵泉石乳被阻,百数十年,才遗泄一滴。如能用三味真火毁去那红色石箍,不难尽得所藏,用以造就各大门派后起之秀。不知你敢不敢冒险上去,为天下武林存续尽这份力量?” 卓菁雯毫不犹豫地道:“我愿意努力一试!” 卓哲元一生任侠,虽知此举非常危险,义之所在,也不阻止爱女,只好再次叮咛,要她特别小心。 卓菁雯说声:“孩儿自知小心!”身形一长,贴壁直行而上。 朱一吾要过丁威带来的玉瓶,承在那石筋鹤嘴下端。 卓菁雯登临了半个时辰之后,才听到她从半空中发出了一声穿云长啸,这表示她已安全到达了目的地。 大家这才放心地吁出一口气来。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只听一阵“隆隆”之声,自半空中发出,接着,山摇地动,那道岩壁就像要倒了下来。 蓦地,忽听卓哲元惊呼道:“不好,雯儿掉下来了!” 朱一吾顾不得看守玉瓶,口中叫着:“丁威,过来守住玉瓶。”人却一个箭步,射出外面,准备抢救卓菁雯,他抬眼向上望去,可不是,卓菁雯正由云端中直摔下来。 卓菁雯大约也是因事出意外,未及调匀真气,以致慌了手脚,只见她眨眼间已掉到离地面只有十来丈了。 就在卓哲元和朱一吾运起全身功力。准备一齐出手接住她时,忽又见她手臂一振,下坠之势一顿,一式“乳燕投怀”,双臂一抖,硬生生插入崖壁之中,而她那身子,也钉在崖壁之上了。 朱一吾惊魂初定,不由又脱口叫出一声:“好!” 卓菁雯在朱一吾喝采声中,抽回双手,轻飘飘地降落地面,脸上又青又白,惊悸犹存。 同时,崖脚之下传出丁威的欢呼声道:“来了!来了!灵泉石乳来了!” 卓菁雯头一个就向岩下跑去。 朱一吾和卓哲元同声吁了一口长气,又把注意力集中在那灵泉石乳上。 只见那鹤嘴上,好半天才掉下一滴乳白色的水珠。 卓菁雯摇头苦笑道:“这样慢,一天能滴几滴?” 朱一吾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灵泉石乳乃是天材地宝,在正常情况下,最少也得十年才有一滴,这片刻之间,怕莫接了一百多滴,你还不满意么!” 卓菁雯笑道:“看来还没有我上次一口那么多呢!” 朱一吾笑哈哈道:“那你简直是暴殄天物了。” 说笑间,那灵泉石乳滴了半瓶,便枯竭了。 丁威小心翼翼地将那玉瓶交给朱一吾,大家回到洞内,朱一吾分给卓哲元和丁威三师兄弟每人一滴灵泉石乳。 起初大家都不肯接受,最后还是朱一吾自己也用了一滴,同时,又告诉他们这是古剑秋的意思,大家才欢天喜地接受了。 饮过灵泉石乳后,经过一番运功调息,都觉这灵泉石乳果然名不虚传,功效奇伟,就那小小一滴,已经足抵他们十年面壁苦功。 卓菁雯这时又恢复了她的天真活泼,笑道:“朱伯伯,古大侠他是怎样知道这里灵泉石乳的?” 朱一吾哈哈一笑道:“你问我,我怎会知道?最好你将来慢慢再问他吧!” 卓菁雯气得只跺脚道:“朱伯伯,你坏!” 朱一吾面容一整,轻咳了一声,道:“现在有一个任务到我们身上了。” 大家神情肃静,等待下文。 朱一吾接道:“眼下,各大门派虽已醒觉,又得古少侠暗助,得回失传武功秘笈,但一时间,还难有行动。最近,暗中魔头至尊与古少侠已有组织龙虎帮之议,各大门派再如散沙一般,以他个人之力,只怕难以保护周全,所以,他要我们组织天下英雄,一则自保,再则扰乱那至尊的心神,好助他易于行事。” 卓哲元道:“组织天下英雄,这种重任,照小弟的看法,除了武当派和丐帮,只怕谁也负担不起。” 朱一吾道:“武当和丐帮的声望,足以当此大任,只是他们两派之中,缺少出人关地的高手,谈到身先士卒,未免稍差一筹。” 卓哲元道:“那要何人才有当此大任之能呢?” 朱一吾道:“人倒是有一位,只是不知她能否全力以赴。” 卓哲元道:“什么人?” 朱一吾道:“就是雯儿!” 卓菁雯一笑道:“是我?别开玩笑了!” 朱一吾道:“不错,古小弟中意的人就是你,你为什么不多想想,他为什么用尽种种方法羞辱你之后又把地天一神功和天一神丹送给你,你要不足堪当此重任,他何必花这么多的精神造就你。”长长一叹,又道:“今天的武林已经老了,各大门派的那一套东西!故步自封,已经镇不住群邪了,非要有新人以八面威风之势,出现江湖,一新耳目不可。” 卓菁雯听说古剑秋这样看重她,一股奋发的朝气,油然而至,道:“我只怕做不好。” 卓哲元道:“雯几年轻识浅,将来一个弄不好,误了苍生,责任非轻,还是慎重考虑的好。” 朱一吾道:“有志不在年高,古少侠就是一个例子,他单枪匹马出现江湖,今天的成就,已使天下惊震,人人侧目。” 卓菁雯道:“可是我比不上古剑秋呀!” 朱一吾道:“但你的环境可比古剑秋好出千百倍不止,大事自有我们和古剑秋替你策划,你只要用你的天一神功撑住你的架子就行了。” 卓哲元道:“雯儿年纪轻轻,只怕各大门派不甘人下。” 朱一吾道:“如何培养雯儿声望,那就是我们目前要做的第一步。” 卓哲元道:“这第一步如何着手进行呢?” 朱一吾道:“现在老夫也不知道。” 卓哲元一愣道:“老哥哥,听你说来头头是道,不是胸中早有成竹么?” 朱一道:“老夫刚才的谈话,是根据古剑秋那封信发挥,他书信之中尚未提到此事……”话声一顿,沉思有顷,一笑道:“我们走一步算一步吧。” 卓哲元对三徒一女道:“你们准备准备,我们今晚离开此地。” 三徒一女退下之后,朱一吾和卓哲元的话题,说来说去,还是离不开古剑秋。 忽然,一声长叹,从他们身侧发出。 他们不约而同转头望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卓菁雯已坐在他们身旁。只见她又悠悠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有苦无处诉,他才是天下最苦的人!” 她是真的关心古剑秋。 二老怡然一笑,他们的谈活,又接续下去—— 第二十九章 雏凤清音 这天傍晚,武昌丐帮总坛,突然来了六位不速之客,这六位来客,穿着斯文,绝不像是武林中人。 但,他们的出现,却把丐帮总坛,弄得人心惶惶,如大祸之将临。 只因他们就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不知何时通过了丐帮卫护四周的明桩暗卡,陡然现身出来。 丐帮有过被古剑秋突袭过的惨痛教训,所谓一朝被蛇咬,见了井绳也怕,六人这种来势,叫他们如何不惊。 丐帮帮主穷神齐百万闻报之下,也是大吃一掠,带了风雨雷电四大长老和杨文、杨武二小,赶到前庭,见了来人,不由一乐,哈哈大笑道:“啊!原来是卓兄,真把我的冷汗都吓出来了。”朱一吾未露本来面目,老花子齐百万没有看出是他,所以没有先向他打招呼。 卓哲元起身笑道:“小弟来得鲁莽,请齐兄不要见怪。” 齐百万眉头一皱,苦笑道:“要不是老兄你,老花子今天就得和你翻脸了,你这不是……哈!哈……” 卓哲元歉然一笑,道:“别怪小弟,这都是你侄女的意思。” 齐百万转注卓菁雯,道:“贤侄女,你可是有意来拆老伯伯的台?” 卓菁雯道:“侄女哪敢拆老伯伯的台,我只不过想看看老伯伯自得了朱伯伯所赠武功秘笈之后,是不是有了新的气象!” 齐百万皱眉道:“练武功又不是上楼梯,一蹬就达。” 卓菁雯微微笑了一笑,道:“同时,这次朱伯伯为了各大门派,惹来杀身之祸,侄女也想了解老伯伯现在有没有替他复仇的准备。” 一提朱一吾,齐百万自愧难安地长叹了一声,道:“老伯伯一生为人俯仰无愧,就是对不起朱老哥哥,以本帮的力量,只怕三五年之内,也无法找古剑秋寻仇。” 卓菁雯淡淡一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是十年之后的古剑秋,又是一个什么气候!水涨船高,只怕到了那一天还是追他不上。” 这话说得很重,更不宜出之于卓菁雯晚辈小女子之口,尤其当着他父亲的面,更是一百二十个说不通。 齐百万是一块老得不能再老的辣姜,心中一动,敞声哈哈大笑道:“丫头,别拐弯抹角,在老伯伯面前,还来这-套。” 卓菁雯笑道:“就是因为伯伯难说话,侄女不敢随便开口,怕碰你的钉子。” 齐百万道:“又来了,老伯伯可不能先答应你什么。” 卓菁雯道:“老伯伯真是厉害,侄女看来是翻不出你的手掌心了。”话声微微一顿,莫可奈何地道:“那么我就直说了吧!” 齐百万道:“要说你就快说呀1” 卓菁雯秀眉双飞,道:“侄女现在就要找古剑秋报仇,老伯伯你得支持我。” 齐百万未答话之前,先掠目向卓哲元望去,卓哲元只笑了笑,没有回报任何暗示,使人弄不清卓菁雯的话,是他们大家的意思还是卓菁雯逞一时之忿。 齐百万霜眉一蹙道:“你要老伯伯如何支持你?” 卓菁雯道:“侄女准备成立一个同心会,联合各大门派和正道武林有志之士,扫荡妖气,重振正义。” 齐百万点头道:“不错,用意至善,不过……”眉头一皱,顿了一顿,接道:“目前各大门派正在卧薪尝胆,埋头苦干,在大家没有充分准备之前,只怕……” 卓菁雯截口道:“因此,侄女来找老伯伯,请老伯伯倡导支持,有了老伯伯的面子,各大门派也不好意思不参加我们同心会了。” 齐百万又向卓哲元注目道:“卓兄,你同意令嫒这种做法?” 卓哲元含笑道:“小弟觉得没有不同意她的理由。” 齐百万沉声长叹道:“卓兄,老花子知道你的心情,这次古剑秋的崛起,以你卓哲元受害最重,可是,你老兄也是明白人,令嫒这倡议,可能就把整个正道武林葬送了。” 卓哲元道:“不见得吧!” 齐百万道:“说力量,古剑秋巳有横扫各大门派之能,他之迟迟不动手,不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你们这一组织什么同心会,岂不是授他以柄,自速其亡。” 卓菁雯笑道:“老伯伯认定侄女就不是古剑秋敌手?” 齐百万笑道:“雯儿,你还没有吃够苦头,别任性了。你的斤两,但要和古剑秋比,那距离不是一点点。” 卓菁雯道:“老伯伯,你就看准了侄女比不上古剑秋?” 齐百万摇头苦笑道:“丫头,不要放刁了吧,听老伯伯的,还是回去先把功夫练好了再说。” 卓菁雯道:“我的功夫已经练好了。” 齐百万忽然敞声大笑道:“在老伯伯面前吹牛没有关系不过在外人面前,最好含蓄一点的好。” 卓菁雯道:“老伯伯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当面应试。” 齐百万笑道:“那很好,不过我有一句话声明在先,你通不过考试,可不要哭,也不难撒娇,乖乖地收心回去练功夫去。” 卓菁雯满口答应道:“好,侄女败了,听老伯伯的就是。”秀眉一扬,接口又道:“要是侄女样样都通过了老伯伯的考试呢?” 齐百万笑道:“当然是老伯伯听你的。” 卓菁雯道:“你说了的话,可不能撒赖啊!” 齐百万道:“我们的目标是古剑秋,须有把握,不能说老伯伯不给你面子。” 卓菁雯笑道:“我们一言为定,侄女等着你的考试了。” 回头,又对卓菁雯道:“这不是一般印证武功,你要和古剑秋相抗,非有过人之能不可,不能把他们视为以多为胜。” 齐百万向风雨雷电四丐道:“四位护法下去,用我们新练的那套四候阵法试试她。” 风、雨、雷、电四大护法为丐帮中仅次于齐百万的高手,但四人联手之下则远非齐百万所能匹敌。 四个老花子都比卓菁雯要高一辈,同时彼此也不陌生,四人起座进人场中,风丐辛捷笑呵呵地道:“雯姑娘,你如果能在十招之内突出我们的四侯阵,大约也就差不多了。” 卓菁雯道:“要是过了十招呢?” 辛捷道:“那还用说,你就是胜得我们,也没有资格和古剑秋对抗。” 卓菁雯道:“万一侄女要不了十招呢?” 辛捷向齐百万道:“大哥你说怎么办?” 齐百万笑道:“只要你们不放水,以后的事不叫雯儿失望是了。” 辛捷笑道:“雯姑娘,听到了没有,我们是手下绝不留情,你却更要努力呀!” 卓菁雯大喜道:“侄女先谢谢各位哩!”好像很有把握似的。 四个老花子忽然大喝一声:“你要小心了。” 四个人同时纵身而起,在半空中身形一错,从四个方位,倒扑面下。 普通一般联手合击阵法,差不多千篇一律是先占好方位,然后发动攻势,唯独丐帮这四候阵法,发动之前,了无迹象,人起空中,才现端倪。 只见他们四人凌空交叉而过,左右易势,猛扑之下,更蕴藏着无穷变化杀手,令人惊心怵目。 卓菁雯双目陡亮,轻“咦’了一声,真想不到丐帮这四候阵法,确不平凡。 她自练成天一神功之后,由于自己功力猛增,自然水涨船高,眼光也非往昔吴下阿蒙,一见来势,便暗吃一惊,忖道:“看这形势,如果让他们把阵式威力发挥,莫说十招之内无法突围而出,只怕再加几个十招,亦难如愿。倒不如趁他们阵式尚未发挥,以雷霆万钧之力,来一个先发制人。” 卓菁雯念动如飞,暗中吸了一口真气,待他们四人身形再变,四股掌风齐压身前之际,突然,右手屈平连弹,两缕劲风,应手而出。 一奔风丐辛捷精促穴,一奔电丐洪通期门穴。 她指力弹出之后,手下更不缓迟,双掌一翻,“天王托塔”向上击出全力一掌。接着娇躯一拧,随着掌力激射而起。 卓菁雯这一出手,又快、又准,兼而又狠,辛捷与洪通猝不及防,被两缕指风逼得非让不可,不退攻敌,先求自保,振臂弓腰,斜肩倒翻而出。 同时她那全力一掌,势沉力猛,雨丐和电丐不敢硬挫其锋,斜肩一错而过,无法抢攻。 由于他们四人都是凌空下扑,原已换了两三个式子,被卓菁雯这一逼,再也提不了气,非脚踏实地,借力换气不可。 因此,卓菁雯伺隙而发,人也随着掌风,突然上行,待四个老花子落地再起,她已身形连变,九转三折,落出四五丈外去。 四老一愕,接着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道:“小丫头,有你的,老花子没得话说了。” 卓菁雯回到座中,笑哈哈地道:“老伯伯,你还有什么题目出?” 老花子齐百万呵呵大笑道:“贤侄女,可喜可贺!” 卓菁雯道:“侄女拟好了一个计划,请老伯伯过目。” 齐百万迅快地看完那计划,点头道:“你的计划很好,只是其中有一点,老伯伯认为值得研究。” 卓菁雯道:“请老伯伯指教!” 齐百万道:“牡丹虽好,全靠绿叶相扶,你这同心会所要各大门派支援的人力,以年不超过二十五岁为限,那经验尚且不说,据老花子所知,各大门派之中,能像本帮杨氏兄弟身手的少年人就不多,余者碌碌,你用他们组军,只怕……只怕……不会有多大的用途。” 卓菁雯笑道:“这个不劳老伯伯担心,侄女自有办法把他们训练成劲旅,足可和古剑秋他们一拼。” 齐百万双眉一皱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人二人可因机缘遇合,破格速成,人多了哪有速成之法!” 卓菁雯笑道:“老伯伯可要侄女给你事实证明?” 齐百万道:“那是最好没有了。” 卓菁雯道:“那就请老伯伯在贵帮中,先挑选十位年轻有为的弟兄给侄女一试。” 齐百万点头道:“这个容易。” 马上提出了十个丐帮后起之秀,要杨文把他们带了进来。 原来,齐百万自从朱一吾手中得回失传的武功后,回到帮中便分令全国各地挑选优秀子弟,集中总坛,加紧训练,是以毫不费力。 齐百万倒是诚心帮卓菁雯的忙,所提出的十名弟子,是全帮少年弟于中十名以前的人物,丐帮双小杨氏便是其中之二。 十人进入庭院,果然个个都是资质极好的人才,卓菁雯一见就非常高兴,笑向朱一吾道:“前辈,你看他们还可教么?” 朱一吾易了容,进入丐帮一直就没有开口说话。齐百万等一干人也未注意他。这时,卓莆雯向他第一个商量,他的身份也就在众人心目中有了分量。 齐百万以地主身份,不能再失礼了,抱拳一礼道:“老夫失礼,还没有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朱一吾微笑道:“老夫姓朱,草字隐尘。” 齐百万口中连道:“久仰!久仰!”其实,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江湖中有朱隐尘其人。 朱一吾这时向卓菁雯道:“这十个人就交给老夫好了!” 卓菁雯道:“偏劳老前辈了!” 从他们三言两语中,不难听出这朱隐尘是江湖奇人,否则,他凭什么负担得起这训练人才的重任! 齐百万疑讶之色方在脸上泛起,朱一吾向他笑道:“请帮主替老朽准备一处练功房,七天之后,老朽包叫帮主耳目一新。” 齐百万将信将疑,替他们准备了一座房子。朱一吾把他们带进去之后,一关就是七天。 七天一过,大庭之上又热闹了一番。 这一次,是由齐百万考试他那十个受训的弟子。 一考之下,简直把齐百万一张嘴巴惊讶得合不拢来。 双小的功力突飞猛进不说,就其他八个弟子,也无一不达到丐帮四大护法的水准。 一举之下,丐帮陡然增加了十位杰出高手,老花子可真是高兴极了,也把朱一吾当作了天人。 背后,他也曾问过那受训的弟子,查询朱一吾训练的方法,谁知大家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大家只知道被朱一吾点过一次穴道,再醒来,便完全不同了。 这当然是朱一吾的障眼法,其实朱一吾是在暗中给他们每人滴了一滴灵泉石乳,才是他们功力猛增的真正原因。 经此一来,齐百万对卓菁雯信心大增,对朱一吾极佩服。 卓菁雯的同心会在他出面奔走之下,不出半年,便完全组成了。 会中除了有数几位老前辈暗中协助外,其他清一色都是不满二十五岁的年轻人。 总数共有一百零八人之多,都是从各大门派精选出来的暗中服了灵泉石乳、功力高强的少年英雄。 话说古剑秋在深壑之下虽吃了卓菁雯一顿苦头,但也消弭了他与她之间的怨恨,而且,又多得了一支伏兵,心中自是欣慰已极。 现在,他急于进行的,就是如何同那至尊增进“友谊” 他和廖驼子回到南霸府不久后,黑心秀士王子才也回来了这次,他虽因古剑秋与那至尊直接会面。未能表现他的才智,但也获得了古剑秋的赏识,他对古剑秋也更是恭顺了。 司徒兄弟留在古庄没有回来,廖驼子代替了司徒兄弟的位置。别看廖驼子非正非邪,其实却是满腔热血,他自认识了古剑秋的为人之后,也霍然醒悟,知道人生的真义,另有其追求的目标,于是,也发宏誓,从新做人。 这夜,古剑秋睡梦中忽听卧室外面,廖驼子暴喝一声:“留下命来!” 古剑秋翻身起床,出得卧室,外面已经不见了廖驼子,他目光一扫之下,却见到了另一件东西,当下微微一笑,飞身出了南霸府。 他一直向东而行,离开南霸府五里左右,他已看见廖驼子缠住一人,苦斗不休。 古到秋闪身过去,插在他们两人之间,笑道:“都是自己人,两位可以住手了。” 廖驼子一怔道:“少霸主,你认得他?” 古剑秋道:“廖前辈,我提起他的名字。只怕你也不陌生。”微微一顿,接道:“他就是名动当今的八手仙猿朱老前辈!” 廖驼子一愕道:“你原来是老偷儿!其实,少霸主早就吩咐过,只等你相见,你为什么不早说?” 八手仙猿朱乙笑道:“谁知道你也会跟上古少霸主!” 廖驼子一瞪眼道:“难道老夫就不能在古少霸主手下做事?” 八手仙猿朱己道:“老夫已经相好了地点,古少侠请随我来。”转身带着古剑秋他们两人穿过一片丛林,来到一座石崖下。 三人席地而坐。 八手仙猿采乙长叹一声,歉然道:“老夫有生以来,这是第一次追人追丢了,说来甚是惭愧。” 古剑秋道:“老前辈不用把此事放在心上,那黑衣大汉的身份来历,晚辈巳经知道了。” 朱乙疑讶道:“少侠是怎样查出来的?” 古剑秋道:“晚辈已经与那暗中操纵武林大局的至尊见过面了,他亲口告诉晚辈,那黑衣大汉便是他的手下,此话想来,大约可以相信。” 朱乙道:“何以见得可以相信?” 古剑秋道:“那黑衣大汉无头无脑,突然出现江湖,自晚辈与那至尊见面之后,江湖上便再不见那黑衣大汉的踪迹,他来得突然,去得快,处处不合情理,只有听那至尊的话才说得通。” 朱乙道:“你在什么地方见到那至尊的?”于是古剑秋将如何与那至尊相见的情形,说了出来。 朱乙脸色一动过:“那大船是什么形状?” 古剑秋又把那大船的形状形容了一番。 朱乙道:“那大船我见过,我追那黑衣大便失去线索之后,却远见了一艘那样的大船,敢情那黑大大汉上了船,难怪老夫总是找那黑衣大汉不到,这样说来,那至尊的话,可以相信了。” 廖驼子道:“以后我们只要追踪那船,便不难挖出他的根来。” 古剑秋道:“我想那条船只是租来的,他用过之后,还给原主人,我们去追查那艘船,反而自暴身份。” 廖驼子道:“那我们该如何办?” 白剑秋道:“我们曾相约成立龙虎帮,以后见面的机会,一定很多,我想请朱老前辈特别注意他和随从人员的行动,迟早总可以找出他的巢穴。”顿了一顿,又道:“所以,今后朱老前辈不可离我太远,准备随时按照我的暗号追踪。” 朱乙忽然凝思起来,道:“古少侠,你是说那三光先生刘百谋也和那至尊在一起?” 古剑秋道:“我看到百谋与那至尊之间,形踪极为亲近,想必他们关系一定非常密切。” 朱乙道:“老夫知道刘百谋的住处,这可是一条线索,少侠要不要去我他?” 古剑秋道:“晚辈与那至尊虽说合组龙虎帮,何日实现完全操纵在那至尊之手,彼暗我明,我完全处于被动,能够多知道他们一点,自属必要。” 朱乙道:“少侠决定去找刘百谋了?” 古剑秋点点头道:“有机会晚辈决不放松。” 朱乙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古剑秋道:“立刻就可起程。”回头叫了一声,“廖老前辈,请你回去告诉许叔叔,说我有事去了,但不必告诉他我们行踪。” 廖驼子本想和古剑秋一道去,见古剑秋这样说了,不便提出异议,只好点头。 朱乙见廖驼子去远了,轻声道:“古少侠,你对廖驼子的底细清不清楚?” 白剑秋道:“不大清楚。” 朱乙道:“那你为什么让他参与机密?” 古剑秋于是将如何与廖驼子相识之事,告诉了朱乙,然后道:“老前辈对他的看法如何?” 朱乙道:“我不大放心他……” 一言未了,只见一条人影急射而来,古剑秋目力奇佳,一眼就看清楚了来人,微讶道: “他回来了。” 朱乙道:“谁?” “廖驼子。” 朱乙轻轻吁了一口气,道:“他要不回来,老夫要提议请你回去除了他,以绝后患。” 古剑秋眉头一蹙,廖驼子已到身前。 古剑秋因听了朱乙的话,心中不无感慨,不大自然地道:“老前辈为什么又回来了?” 廖驼子道:“老夫有一句要紧的话,必须向少霸主说明。” 古剑秋道:“这样要紧么?” 廖驼子道:“我也认得刘百谋,只怕少霸主不知道?” 古剑秋望了朱乙一眼,微微一笑,道:“这倒真是没有想到。” 廖驼子又道:“不瞒少侠说,那刘百谋其实就是老夫的表弟,所以我想跟少侠一同去见他,我们一向感情很好,或许他能听老夫的话,也不一定。” 古剑秋道:“要是他不给老前辈面子呢?” 廖驼子双目精光一射道:“那是各为其主,老夫只好和他翻脸了。” 古剑秋想了一想道:“多谢老前辈了。”答应廖驼子一同前往。 朱乙忽然插嘴道:“廖驼子,你和刘百谋有关系,为什么不早告诉古少侠!”显然,对他不大高兴。 古剑秋笑着接口道:“这不能怪廖老前辈,只因我没有向他提过刘百谋的事。” 廖驼子身处嫌疑之中,听了朱乙的话,有口难辨,幸好古剑秋替他一句开脱了,心在感激,讪讪一笑道:“老偷儿,咱们日久见人心,走着瞧吧!”—— 第三十章 攻心为主 古剑秋一行三人连夜奔向了长沙。 古剑秋在路上留下了暗号,自有南霸府之人报与天心剑许竟先知道,这且不提。 就在长沙天心阁旁边,有一座大宅第,谁又想得到那名第的主人,就是刘百谋。 不过,他在这里的身份,可不叫刘百谋,而是长沙有名的绅士周员外,结交的全是达官贵人。 怪不得江湖朋友不知他的下落。 三人到了长沙,先在天心阁附近落了店,三人商量之下,因为有了廖驼子的关系,索性化暗为明,留下朱乙暗中接应,古剑秋和廖驼子径往通知求见。 三光先生刘百谋迎了出来,肃客进入密室,奉上香茗。 三光先生忽然起座,以大礼参拜道:“属下刘百谋参见副帮主。” 古剑秋抬掌发出一股劲力,把刘百谋托回座上,笑道:“先生不要多礼,龙虎帮还没有成立,说什么副帮主,岂不让晚辈坐立不安。” 刘百谋一笑道:“那么老夫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这才转头笑向廖驼子植:“表兄,想不到你原来和古少侠也是朋友。” 廖驼子道:“表弟,今后你不会再说我没出息了吧?” 刘百谋哈哈大笑道:“你能跟上古少霸主,前途无量,你难道还把小弟过去失礼之言放在心上?” 廖驼子笑道:“只是想出口气罢了。” 说说笑笑,密室之内的空气,轻松了不少。刘百谋干咳了二声,道:“少霸主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见示?” 古剑秋抱拳道:“在下无事不登三宝殿,实有事相烦先生帮助。” 刘百谋在大船上收过古剑秋转送的十万两银票,这钱虽不是古剑秋的,但人情却是古剑秋的,心中不无感激之情,道:“少霸主有什么事,随便吩咐一声就是,怎敢有劳侠驾亲临。” 古剑秋微微一笑,单刀直入道:“我最近出了一件事情,想和至尊一见,不知先生能否替晚辈向至尊致意,允许晚辈前往晋谒?” 刘百谋眉峰一皱道:“少霸主何舍近求远,至尊不是与你约定了联络讯号么?” 古剑秋剑眉一挑道:“先生认为晚辈该像别人一样,呼之则来,喝之则去么?” 刘百谋一阵沉吟道:“这个……” 廖驼子冷笑一声,道:“不要这个那个了,干脆一句话,你办不办得到?” 刘百谋吞吞吐吐地道:“如果是约会时间地点,小弟可以完全负责,如说要去拜访至尊……咳!咳!……不瞒表兄说,小弟也从来不知他住在哪里。” 古剑秋缓缓离座而起,做出要走的样子,道:“晚辈有与至尊结纳的诚意,可是却也要换一颗赤心,其他的话也不必多说,那么请你转告至尊,为了一口气,晚辈声言,不当那龙虎帮的副帮主了。”接着双拳一抱,道:“晚辈就此告辞。” 说毕,向廖驼子打了一个招呼,举步就走。 廖驼子瞪着刘百谋道:“老弟,我希望你能劝劝至尊,不要因小失大。” 刘百谋楞了一愣,再抬头,古剑秋和廖驼子已走到了门口,他急不择口,大叫道:“站住!” 古剑秋回身冷笑道:“你可是要把我们两人留下?” 刘百谋惶悚地连声道:“少侠不要误会,老夫是想请您缓行一步,有话相商,一时口不择言,尚请见谅。” 古剑秋道:“在下认为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刘百谋道:“请少侠给我七天限期,再行奉复如何?” 古剑秋沉吟一下,勉强地道:“好吧,我们就在长春轩驻足,等你七天。” 刘百谋这才晃身挡住古剑秋赔笑道:“少侠来了长沙,老夫理应略尽地主之谊,请少侠就住在寒舍可好?” 古剑秋这时展颜一笑道:“不用客气了,你能说服至尊接见晚辈,便感盛情,我们还是住外面比较方便。” 古剑秋提到方便不方便,刘百谋不便强留,只好恭送古剑秋他们而出。 古剑秋和廖驼子离开刘百谋,匆匆回至寓所,以最快的动作,化了装,赶回周府,越墙而入。 敢情,古剑秋目光犀利,只进府转了一趟,就看出刘百谋府中仆役人等,都是不懂武功的人,是以胆敢硬闯。 刘百谋家人不用武林人物护院,原是要避免武林人物的注意,一向都以为有百利而无一害,却想不到这次给古剑秋捡了一个便宜。 古剑秋偷偷掩到刘百谋书房外面,只见刘百谋理首疾书,写着什么。 片刻之后,刘百谋带着写好的书信,走到后面花园里,停在一座饲养鸽子的房子面前。 这所房子饲养的鸽子,可真不少,怕莫有四五百只之多,大大小小,排满了整个房子。 刘百谋在鸽子房外停了片刻,一招手用内力吸住一只鸽子,系好书信,抖手抛人空中。 那只信鸽振翅在鸽子笼顶上,转了半周,冲天投向北方而去。 古剑秋目送刘百谋离开之后,走到鸽子房前一看,不由长叹一声,脸上堆满了苦笑。 原来,古剑秋本打算也放出一只鸽子,然后追踪而去,当他一见那群鸽子多达数百只,马上明白了刘百谋的深谋远虑。 敢情?刘百谋把训练有素的信鸽,混在群鸽之中,只怕除了深知底细的人,任谁也选不出来。 古剑秋又把全府搜索了一通,不见任何打眼的地方。古剑秋料想此时也不致有新的变化,飘身退出周府,回到自己住所。 这时,朱乙和廖驼子已相候在他房中了。敢情,古剑秋目光犀利,只进府转了一趟,就看出刘百谋府中仆役人等,都是不懂武功的人,是以胆敢硬闯。 刘百谋家人不用武林人物护院,原是要避免武林人物的注意,一向都以为有百利而无一害,却想不到这次给古剑秋捡了一个便宜。 古剑秋偷偷掩到刘百谋书房外面,只见刘百谋理首疾书,写着什么。 片刻之后,刘百谋带着写好的书信,走到后面花园里,停在一座饲养鸽子的房子面前。 这所房子饲养的鸽子,可真不少,怕莫有四五百只之多,大大小小,排满了整个房子。 刘百谋在鸽子房外停了片刻,一招手用内力吸住一只鸽子,系好书信,抖手抛人空中。 那只信鸽振翅在鸽子笼顶上,转了半周,冲天投向北方而去。 古剑秋目送刘百谋离开之后,走到鸽子房前一看,不由长叹一声,脸上堆满了苦笑。 原来,古剑秋本打算也放出一只鸽子,然后追踪而去,当他一见那群鸽子多达数百只,马上明白了刘百谋的深谋远虑。 敢情?刘百谋把训练有素的信鸽,混在群鸽之中,只怕除了深知底细的人,任谁也选不出来。 古剑秋又把全府搜索了一通,不见任何打眼的地方。古剑秋料想此时也不致有新的变化,飘身退出周府,回到自己住所。 这时,朱乙和廖驼子已相候在他房中了。 古剑秋把所见之事,简要告诉了他们,又分别交代了任务,匆匆吃了点东西,又潜进周府。 这时,已是华灯初上,忽见一只信鸽飞入刘百谋书房,刘百谋从信鸽身上取出一张字条,看了一眼,顺手点火烧了。 随后,他吩咐家人备了一乘软轿,乘轿出了东城,进了一座农庄。 古剑秋也暗中跟着进了那座农庄。 刘百谋前门进入农庄,谁知却从后门骑了一匹快马,疾驰而去。 古剑秋见他如此谨慎小心,眉头一皱,只好又跟了下去。 刘百谋驱马疾驰,离开农庄不过四五里地,经过一片树林之时,蓦地从树林之内掠出一条人影,跳上刘百谋的马背。 二人一错之间,刘百谋一折腰,滚下马鞍,窜入林内,快疾非常,出人意料。 古剑秋要非目力奇强,可能就上当了。古剑秋闪身进入林内,顺着一条小径找到了一座茅屋。 古剑秋小心翼翼地走近那茅屋,只见刘百谋和一个人正在谈话。 古剑秋聚精会神听了半天,虽是字字听得清楚。脑子里却是茫然一片,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敢情,他们用的全是暗语。 就这样,古剑秋追踪了刘百谋一夜,其结果一无所获。 回到住所,第二天朱乙照着古剑秋的话,又复查了一遍,农庄找到了,那树林也找到了,那茅屋也找到了。 但,那两处地方,都空了,不见有人居住。 古剑秋与朱乙、廖驼子只好六目相对,等待三光先生七日之期了。 七日眨眼而过,刘百谋如期到来求见。 古剑秋肃客人座,刘百谋开门见山便道:“至尊接纳了少侠的请求!” 原认为无法达到的目的,竟是这样容易可得,使他们不敢深信,问道:“真的?” 刘百谋道:“此事就是老夫初闻之下,也不敢相信,但却是千真万确。” 古剑秋道:“现在先生可以告诉我们至尊的住处了吧?” 刘百谋摇头道:“对不起,老夫也不知道。” 古剑秋眉一轩道:“那叫我们如何前往?” 刘百谋道:“这个少霸主放心,一切自有安排。”微微一顿,又道:“不过,至尊有命,只接待少霸主一人。” 廖驼子接口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去?” 刘百谋道:“表兄,这是至尊的命令,小弟实在没有办法回答。” 古剑秋道:“两位老前辈放心,我想至尊不会有恶意。” 刘百谋道:“此外。至尊还有两件事,需得少霸主答应。” “什么事?” “起程之前,必需先由老夫制住穴道,蒙上眼睛……” 一语未了,廖驼子大声吼道:“这是什么话,闭住了穴道,生死之权操在别人手中,少霸主不能答应他。” 古剑秋微微一笑道:“先生似乎言未尽意,还有什么,请一并说了出来,晚辈好作决定。” 刘百谋道:“还有一件事,是不得派人跟踪,如果发现有人跟踪,莫怪至尊对你不客气。” 古剑秋断然道:“好,我答应了。” 刘百谋笑道:“果不出至尊所料,少霸主这份胆识,令人敬佩。” 古剑秋道:“何时起程?” 刘百谋道:“立可起程,如果少霸主有什么事情需待处理,起程时间可由少霸主决定。” 古剑秋道:“那就立刻起程吧!” 接着转向朱乙和廖驼子道:“至尊破例接见,已是难得,二位不必为晚辈担心,可先行回去。” 廖驼子真不放心,苦口婆心地道:“少霸主你能不能多想想,再作决定。” 朱乙道:“廖兄你要明白,英雄惜英雄,我想至尊绝不会难为少霸主!” 刘百谋目光一闪,落在朱乙身上,笑道:“台端贵姓大名?老夫尚未请教。” 朱乙也是一位易客行家,他这时用的也不是本来面目,一随口道:“在下无名小卒牛八,有幸得识先生,尚望多多赐教。” 刘百谋笑道:“牛兄观察锐敏,必是隐世高人,今日之后,小弟倒要和牛兄好好交一交。” 八手仙猿朱乙道:“多承先生看得起,我老牛不胜荣幸之至。” 古剑秋道:“两位有话,以后有的是相谈机会,先生如果同意的话,我们最好立刻上路。” 刘百谋伸手道:“少霸主,不介意老夫现在就点你的穴道?” 古剑秋道:“先生尽可下手,不必客气。” 刘百谋指点了古剑秋七处大穴,从腰中取出一条黑色手巾,蒙了古剑秋眼睛,笑向廖驼子道:“表兄,东门外准备好了一辆福字快车,请你亲送少霸主出城,交给一个独瞎老人好不好?” 言罢,也不管廖驼子答不答应,一声:“失陪!”丢下了他们三个人,飘然而去。 古剑秋身具移宫过穴之能,有备在先,刘百谋的点穴手法虽恶毒无比,但对他来说,毫无作用。 刘百谋前脚出屋,古剑秋接着也就一跳而起,笑道:“现在我们得从新商量下一步对策了。” 朱己道:“少侠有什么想法,干脆先说了出来吧。” 古剑秋道:“刘百谋不准二位跟踪,但我又怕双眼被蒙之后,沿途时日一多,单凭心中猜测暗记,只怕难以周全,是以,不得不预作准备,不知二位老前辈有何见教?” 朱乙点头道:“少侠所虑甚是,不过老夫可以解决。” 古剑秋喜道:“老前辈有何妙策?” 朱乙道:“老夫有一种万里香,原为引道追踪之用,此香气味极淡,非人力所能察出,少侠带一瓶去,只要沿途洒些,老夫便能找出少侠所经之地。“” 廖驼子道:“你那万里香留在道路上,能保持多少时间?” 朱乙道:“无论风吹雨打,最少可保持三个月的时间。” 古剑秋道:“有了老前辈的万里香,晚辈这就再无所虑,不怕迷途了。” 朱乙取出一只八角小瓶,交给古剑秋,说明了用法,道:“少侠还有没有别的嘱咐?” 古剑秋道:“没有了。” 廖驼子道:“那么老夫背你出城去吧?” 于是,朱乙和廖驼子把古剑秋送出城外,果如刘百谋所言,有一个独眼老人在等着他们了。 独眼老人接过古剑秋,向车中一放,扬鞭策马,飞驰而去。 古剑秋见车厢之内只有他一人,于是拉下蒙眼黑巾,把所经道路,尽收眼内。 那独眼老人一直驾车驰行了三天,都未发现古剑秋有异。 古剑秋更是暗笑他们虚有其表,自己未免把他们估计太高了。 车行到第四天,忽然停到一条水道旁边,岸边泊着一条普通渔船,船上奔下两条汉子,把古剑秋搬到船上。 只听刘百谋的声音,道:“张兄,人我现在交给你了,他的穴道,我是按规定制住了,你检查一下,证明无误之后,小弟的这一段,就可交差了。” 古剑秋闻言之下,忙又自已闭住了自己的穴道,只听一人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身上用手力试遍了他那被制的八处穴道。 那人很满意地笑道:“没错,刘兄可以回去了。” 刘百谋跳上马车,渐去渐远了。 这时,古剑秋忽有所悟地暗忖道:“敢情那独眼老人,就是刘百谋本人化装的。” 他自觉好笑之际,又听那姓张的自言自语道:“听说古剑秋功力高深莫测,我还是多点他几处穴道比较保险。” 那人念动立决,一连加点了古剑秋五处穴道。 当他六次落指时,古剑秋忽然觉得情形不对,只觉得他那指尖冒出一股冷气,心念一动,任何措施都来不及之际,那股冷气已穿肌而入。他觉得全身劲力一散,暗叫了一声: “不好,我又上当……” 脑中一阵昏迷,一片空白,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他的感觉中,只是片刻时间,就恢复了知觉。同时,耳中响起了那至尊赵通的笑声,呼道:“少侠,老夫有失远迎,罪甚!罪甚!” 古剑秋下意识地一提真气,原来功力恢复了,睁开星目一瞧,自己正坐在一间大客厅宾位上。 至尊赵通坐在主位,一睑笑容。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古剑秋恨得牙痒痒,却是以极大的耐力,忍住心中愤怒,打起精神,还之以朗笑道: “老前辈言重了,倒是晚辈向刘先生说了许多狂言,理应向老前辈谢罪。” 至尊赵通呵呵笑道:“彼此,彼此,我们不谈那些了。”话题一转,道:“听说少侠有要事和老夫相商,不知是什么事,值得少侠如此重视。” 古剑秋笑道:“没有什么事。” 至尊赵通长眉一颤,道:“没有事?” 这几句话间,古剑秋已把全厅扫视了一遍。 这座大厅之内,除了他和那至尊之外再无别人。 他剑眉一扬,道:“老前辈,难道没有事,晚辈就不能前来拜访你么?” 赵通道:“少侠,你心中对老夫很不已气,是么?” 古剑秋道:“晚辈不过。” 至尊目光转动,道:“你知道么,老夫对你很是器重。” 古剑秋心中暗道:“我要想一个办法,自己先软下来,才好。”心中想着,口中便道: “可是,晚辈……嘿!……嘿!……” 至尊道:“我知道少年人多半眼高过顶,尤其你出道以来,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少遇敌手,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古剑秋道:“如有机缘,晚辈很希望老前辈多多指教。” 至尊哈哈一笑道:“你看现在如何?” 古剑秋淡淡一笑道:“老前辈认为此时此地,对晚辈公平么?” 至尊敞声大笑道:“你可是怕老夫输不起?” 古剑秋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晚辈不无顾忌!” 至尊道:“你放心,老夫就是败了,也不会利用人、地、时为难你。不过,老夫要是胜了你呢?” 古剑秋道:“你如胜得光明正大,晚辈万无不服之理。” 至尊道:“单只心服两字不够。” 古剑秋道:“老前来要晚辈答应什么?” 至尊道:“诚心诚意,尊老夫为师。” 古剑秋一阵犹豫,道:“家师仍在人世,晚辈不愿落个欺师之罪。” 至尊笑道:“大丈夫哪来这么多顾忌。” 古剑秋剑眉一皱道:“话不是这样说,今日晚辈能背叛家师,难道老前辈不怕晚辈明天背叛于你么?” 至尊一愣,笑道:“你这虽是推托之词,但说来叫人无从指摘,那么这样吧……”双目一翻,一时竟不知如何决定。 古剑秋道:“这样如何?老前辈如果能叫晚辈心服口服,晚辈尊你为长,叫老前辈一声师叔。” 至尊想了一想,点头说:“就这样吧。”接着,目光一转,打量了大厅一眼,道:“在这大厅之内,够不够你施展所学?” 古剑秋道:“老前辈认为此地够了,晚辈也就够了。” 至尊道:“好,我们就在这里动手试一试。” 古剑秋道:“且慢,晚辈还有话说。” 至尊微微一笑道:“你可是改变了主意?” 古剑秋道:“老前辈胜了之后,件件都有了交待,可是,晚辈胜了又当如何?” 至尊哈哈一笑道:“少侠真是一点不含糊……”一顿,接道:“这样吧!老夫如果失了手,我自降身份,叫你一声老弟吧!” 古剑秋笑道:“无论胜败,老前辈都占尽便宜。” 至尊长眉轩动,微怒道:“老夫年纪比你大了数倍以上,难道也要老夫叫你为师叔不成?” 古剑秋欠身道:“这个,晚辈不敢。” 至尊道:“那你要什么?” 古剑秋道:“晚辈乐于有老前辈这位老哥哥,但我更希望外加东、西、北三霸天的地盘。” 至尊莞尔一笑道:“少使处处不忘实利,说来占尽便宜的倒是少侠了。” 古剑秋微愣道:“老前辈此话怎讲?” 至尊呵呵笑道:“我老夫早就懒得再管那些外务,你就是败了,难道师叔就不会把东、西、北三霸天交给你么。” 古剑秋眉开眼笑道:“既然这样,实利在我,晚辈就遵老前辈为师叔,不必多那较技之举了。” 完全一副唯利是图的面孔,正好配合他一向作风,暴露出随时可以被人利用的性格。 至尊点头微笑,道:“老夫要当你师叔,总得叫你看点真功夫,这样你才会真的心服口服。” 古剑秋朗笑一声,道:“老前辈一定要比,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至尊缓缓站起身子,道:“老夫年长,比你多练了几十年功夫,我也不占你的便宜,你用剑,我就用双掌相对。” 古剑秋双目神芒电闪,脸上充满了强烈好胜之心,缓缓托起腰中长剑,道:“老前辈当该识得晚辈这把宝剑的来历。” 至尊脸色如常,微笑道:“老夫认得,这是黑心魔剑。” 古剑秋出口念道:“黑心魔剑,剑到神愁,诛心戮魄,不死无休。”顿了一顿,又道,“晚辈动此剑,伤了老前辈固然不好,如果伤不了老前辈,晚辈又不能失了此剑威信,势非自断一指,所以……” 至一哈哈一笑道:“少侠难道连一根手指都舍不得么?” 看来他是诚心要试试古剑秋的黑心魔剑了。 古剑秋星目陡射,果断拔出黑心魔剑,道:“老前辈执意如此,晚辈那就放肆了!” “锵”的一声,一道黑光脱鞘而出,在古剑秋手中伸缩吞吐不定。 至尊一挥手道:“出剑吧!” 古剑秋黑心魔剑一振,刺了过去。 至尊左手大袖一挥,立有一股潜力,汹涌而至,逼住古剑秋剑势,笑道:“剑魔的绝情剑法,动起手来,六亲不认,能尽展所长,把整套到法威势发挥淋漓尽致,你这时不可存邪念。” 古剑秋黑心魔剑出手,人也变得冷酷无情。挑眉道:“我难道自己不知道!” 口中说着,手中到势,已如天河倒流,嗖!嗖!嗖!一招快过一招,展开了威猛奇奥的话势。 至尊见古剑秋展开了身手,却也不过大意,神情一肃,施出一套奇幻的手法,见招接招,见式接式,和古剑秋打在一起。 那至尊人影如风,飞转流动,有如大海之中的浮木,任你汹涌巨浪,只是浮沉自如,伤他不了。 古剑秋手中展开剑势,心中却也暗暗吃惊,怪不得这至尊独霸江门数十年,敢情一身修为到了极高的境界。 古剑秋豪兴大发,一声龙吟长啸裂空而起,剑势威力,又陡增一倍。 突然,剑光收政,掌影齐息,大厅之中,由波涛汹涌,一变而为风平浪静。 至尊脸和他微汗迹,长袍犹在无风自动不止。 古剑秋长剑巳经入鞘,地上掉着半截小指,左手小指断处,鲜血点点下滴,犹未止住。 古剑秋出手点了左手穴道止住流血,满脸诚恳之色,抱拳一补,道:“老前出武功高强,晚辈心服口服。” 至尊大笑道:“现在你可不能再叫老前辈了啊!” 古剑秋钢牙猛咬,侧身拜了下去,道:“剑秋参见师叔!” 至尊满脸喜色,扶起古剑秋道:“贤任少礼,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接着,一声吩咐道:“备酒,并请三公八老前来相陪!”—— 第三十一章 英雄气短 酒菜和三公八老好像早就等在外面,那至尊话声刚落,十一个高矮不一、胖瘦有别的老人,笑哈哈地走了进来。 这十几位老人,衣分二色,前面三位,穿的是紫色宽袍大褂,大约就是至尊口中所谓的三公了。 后面八位,一色尚黄,想必是八老了。 至尊满面笑容,亲自为古剑秋-一引见。 引见的时候,都只姓不名。 张公、李公、周公,是为三公。 侯老、黎老、狄老、杨老、屠老、金老、左老、莫老等八人,是为八老。 古剑秋这时矮人做到底,都敬之以礼,尊之为长。 酒菜送上,十三人分坐了两桌,第一桌是至尊,古剑秋和三公。 第二桌,是八老八位。 由席次看来,不难想做三公的地位优于八老,但在那至尊口中,却一律都称为“贤弟”。 古剑秋此人,高傲的时候,目空四海,谁也不在他眼中,但这时却展开另外一功,恭维得座中诸人,个个眉开眼笑,心神皆畅。 至尊瞧在眼里,暗中不住点头,对他大为欣赏。 宴后,至尊又亲自引古剑秋四周参观了一遍。 古到秋这才发现,这操纵了武林命脉数十年的秘密枢纽。不过零零星星十几栋房子,分布在一条狭谷里。 但见两山夹立,山与天齐,天仅一线。 一路上也没见到一个横眉诧目的守卫人员,这里就像是一处世外桃源,所给人的感触,除了宁静之外,还是宁静。 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这里会是一处这样不带丝毫煞气的地方。 古剑秋抱着满腹疑怀,带着一脸的失望,别过至尊,进了至尊指定招待他的寓所。 那是一座独立精巧的小院落,由一对十五六岁的小男女侍候他。 一夜辗转反侧中过去,第二天睁开眼睛,不觉已辰时分了。 他一揉眼睛,门外已有人朗声叫道:“古老弟,还没有起来么?” 古剑秋翻身迎出房外,见是三公之中的张公,手里还拿着一只信封,问道:“是谁给晚辈的信?” 张公一面将那封信递给古剑秋,一面笑道:“至尊。” 古剑秋颇觉意外一怔,道:“至尊?” 张公道:“至尊昨晚连夜出去了,他因你连日劳累,所以不惊动你,给你留了一封信。” 古剑秋展信一看,信中大意略谓:“他因事急出山,不及相陪,请他不要见怪。同时又谆谆相嘱,希他能安心等他回来,他有事和他相商,在他未回来之前,有事一切由张公替你解决。”云云。 古剑秋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道:“这种修仙的生活,要我久等,真要了我的命。” 张公笑道:“你赚这里寂寞么?” 古剑秋道:“难道这里不寂寞?” 张公神秘地笑了笑道:“你说,你想享受什么?” 古剑秋笑道:“说了只怕这里也没有。” 张公道:“没关系,你说说看。” 古剑秋讪汕一笑道:“食色性也……” 张公截口道:“此处无不兼备,可要老夫替你吩咐下去?” 古剑秋笑着摇手道:“现在我不要,知道就好了。” 张公道:“你要的时候,你随时可以吩咐你这里的虎儿,老夫可以包君满意。” 古剑秋道:“多承指教。” 张公道:“这里还有一样更好的东西,胜于西天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你可要见识见识?” 古剑秋道:“那是什么东西?” 张公道:“你不必先问,你跟我去一看就知道。” 古剑秋为何而来,越知道的多越好,当下在跟着张公来到一栋外表漆成黑色的房子前。 人还在房子外面,但闻一股令人兴奋的香气从屋内散发出来。 那张公闻了那香味,突然双目神光顿失,气喘吁吁,只道了一声:“快走!”晃身飞射而入。 古剑秋见了那副惨像,不由大是奇怪,随在张公身后入了那栋房子。 入门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庭堂,奇怪的是庭堂四周摆了四张床铺,每张床上中间点着一盏别致的小灯。 庭堂中悬了一块横匾,上面写着四个金色大字:“陆地神仙”。 横匾下面,摆了一趟乌木太师椅,八老中的四老,正一面饮茶,一面神采飞扬地高谈阔论。 四张锦榻上,正有四人占了二张床打横相对而卧。 大白天,睡在大庭上,这倒是闻所未闻的奇特行为,古剑秋原是不拘小节的人,初见之下,不由也皱了一皱眉头。 再仔细望去,只见那四人两对之中,必有一人手中拿着一根乌黑的短棍,就着灯光,呼啦!呼啦!做着吐纳功夫,一呼一吸之间,云烟袅袅,煞是好看。 这时,张公抢了一张空床,卧了下去,拿起一根短棍,在灯旁一只银盒内,挑出一些膏子,在灯火上烧了一烧,塞在短棍一端的圆孔中,接下去就像别人一样大吸特吸起来。 古剑秋在恩师身旁,听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物,就没听说这是怎样一回事。 他守在张公身边,见张公呼吸了一阵,放下那根短棍。吁了一口长气,从榻上一跳而起,笑道:“失礼!失礼!老夫实在是忍不住了。” 古剑秋再向他睑上打量去,只见他这时神采奕奕,和来的时候判若两人,微微一愣,笑道:“老前辈,你们这练的哪一门功夫?” 张公一愕,未及答话,只听一阵哄堂大笑。 古剑秋剑眉微挑,脸上泛起了被戏弄的薄怒。 张公已有所察,笑声一收道:“练功?这哪里是练功,我们在享福哩!” 古剑秋讪讪地笑道:“这算是享什么福?” 张公道:“神仙之福。” 古剑秋越听越不懂,茫然道:“晚辈孤陋寡闻,尚请老前辈开导一二。” 张公道:“这个,老夫无法向你这门外汉解释,你躺下来,老夫替你烧一个泡,你一试就知仙境乐趣。” 古剑秋脑中抹过一道意念,忖道:“我百毒不侵,你们要是以此诱我上当,可就瞎了眼了。” 思忖之间,张公又催促道:“你来了此处,而不尝尝这里的福膏,岂不如同身入宝山,空手而回!快躺下来,老夫替你烧一枪。” 古剑秋本来就是不信邪的人,一笑躺了下去。但,暗中提了一口真气,以免大意失荆州。 张公替他做好了各种准备工作,又告诉他如何呼吸,才将那根短棍交给古剑秋。 古剑秋接过那根短棍,如法炮制,就灯上一烧,猛然吸了一口长气。 “噗!” 敢情,他那口气吸得过猛,把那尾端的膏叶,吸入了短棍之内发出的声音。 随之,便吸不通了。 古剑秋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真笨!” 张公道:“老夫第一次也没做好,你再试试。”又替他准备了一份。然后道:“起先慢慢缓吸,接着接一口气抽到底,包你立登仙界。” 古到秋这次吸得恰到好处,一股香烟穿喉而入,随即,便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袭上心头。 同时,精神一振,比他平时运功调息半天的所得,尤有过之。 暗中,他还对这种现象运功察了一下,察的结果,使他如坠五里雾中,有毒与无毒之间,竟是很难确定了。 之后,他抱着研究的心理,又一连抽了好几口。一种微酣熨帖的感觉,把他带入另一个境界。 但觉神清气朗,灵智活泼,舒服极了。 他星目微合,长长吸了一口气,享受着其中妙趣。 张公目睹之下,微笑道:“感觉如何,老夫没有说错吧?” 古剑秋满足地道:“妙!妙!妙!真是妙极了!” 张公哈哈大笑道:“你能领略其中妙趣,现在可真是我们自己人了。” 古剑秋剑眉微蹙,忖道:“这是第二次听到这话,看来他们对我,倒是诚心结纳了,但望此次能不虚此行。” 他为了表示很欣赏大家的同好,便和张公对榻,你一口,我一口,交相互吸起来。 不知不觉间,古剑秋竟被那种奇妙的享受,带入了梦乡,昏昏沉沉倒在锦榻上睡着了。 当他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 昨天是如何被送回来的,他一点也不知道,只有昨天那种令人身心皆畅的妙品,却使他印象深刻,念念难忘。 一想起那东西,他便迫不及待地匆匆起床,向那栋特别的房子赶去。 就这样,古剑秋在吞云吐雾的生活里,一眨眼就过去了两个多月。 两个多月下来,他对那嗜好,已是不可一日无此君。 不过另一方面,他也有了非常丰富的收获,由于他的生活能和三公八老打成一片,已经得到了他们的友谊。 当某一天至尊悄然回来,未惊动古剑秋之前,先召集三公八老查询古剑秋两个月来的情形时,三公八老无不异口同声认为古剑秋值得吸收。 因为古剑秋出身无可置疑,又是了不起的人才,于是,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准备让古剑秋参与机密。 古剑秋被召了进去。 这时,古剑秋早上的瘾还没过,昨晚虽然睡了一晚,但依然全身发软,哈欠连天,只是睁不开眼。 他入房见了至尊,甚至行礼的精神也没有,更不要说热烈的表示了。 这时,他见了什么人都没有兴趣,什么也不想,心中惦念着的,只是如何能抽一口就好了。 至尊不以他的失礼为意,当他挨着椅子坐好后,含笑道:“贤侄,你昨晚没有睡好么?” 古剑秋道:“小侄昨晚睡得很好。” 至尊表示过了他的关心,便不再多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道:“各位请随老夫来。” 飘然举步,向外面走去。 古剑秋只好跟在三公八老之后,随至尊一路走去。 至尊步行极速,在山谷之内,一口气走了二十里地,这点点路,要是在平时,简直不值一谈。 可是,今天古剑秋的苦头可就吃大了,双腿发软不说,甚至鼻涕眼泪一起流出来了。 他尽量忍住心中一种从未经过的煎熬,拖死狗似地拖在后面,这样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至尊仍无止步之意。 古剑秋忽然大叫一声,倒在地上走不动了。 同时,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吓人之极。 至尊闻声止步回身,走到古剑秋身前,失惊道:“贤侄,你怎样了,生了什么病?” 古剑秋用了极大的气力,断断续续,道:“要……要……我要……” 至尊截口过:“要?你要什么?” 其实他不问这句话,古剑秋已是将要的东西说出来了,他这一打岔,表面上看似关切,骨子里是故意和他打太极拳,拖延时间,要他多受一点活罪。 古剑秋急得更是说不清楚道:“福……福……寿膏。” 至尊假装一震,这:“什么,你在短短两个月里就抽上福寿膏了?”接着双眉一竖,怒视着三公八老道:“谁,谁,谁,教他年纪轻轻就抽上福寿膏了?” 三公八老哪敢承诺,尤其张公,两道眼神直向古剑秋求助。 古剑秋促着气叫道:“师叔,不怪他们,是我自己好玩抽上的。” 至尊摇头长叹道:“唉,你也真是……”一脸无可奈何的神色。 古剑秋乞怜地哀告道:“师叔,请你派人送我回去好不好?我只抽一口,马上就可赶上来。” 至尊双目向三公八老脸上一射道:“你们身上谁有现成的膏泡?” 三公八老都说没有准备,不曾带得。 至尊装模作样地沉吟了半天,道:“这样吧,剑秋你还是跟我们走,黎贤弟,你回去跑一趟,多带点福寿膏来,说不定你们大家也少不了。” 黎老应了一声“是”,人已飞身奔向了回程。 古剑秋颤声道:“可是小侄这时走不动啊!” 至尊道:“这个没有关系。”回首吩咐莫老道:“莫贤弟,你背剑秋一程吧!” 他话声一落,人已急急地向前射了出去。 古剑秋被背在莫老背上,莫老跳高窜低,抖得他古剑秋加倍的难受,只差没有把他一口气抖散。 一阵折磨下来,等到回去取福寿膏的蔡老赶来,古剑秋已是几番生死,所受的活罪把他胆都吓破了。 蔡老带回来的不是就灯抽吸的那一种,而是一种形同蚕豆大小的颗粒,他一口气吃了三四颗,只觉痛苦尽除,精神陡涨,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汉子了。 至尊望着古剑秋只是微笑,不发一语,又迈开了大步。 古剑秋心里雪亮,第一次领略了那至尊笑里藏刀的厉害,借故整他的手法。 这谷底粗粗看去,方圆不过数十亩大小,谁知明明走到了尽头,一个转身又是另一个天地。 这样一连走了将近两个时辰,通过一条隧道,眼前一亮,只见遍地红白相映的奇花,一望无际。 古剑秋轻声向他身边的张公道:“这是什么花,为什么这里这么多?” 张公道:“福寿膏就是从这花果实中取来,我们叫它罂粟花。” 古剑秋发出一声苦笑。 一行穿过罂粟花海,止于一座石山之前,这座石山就像是蜂巢一样,布满了石洞。 石洞口站满了衣衫褴楼,形锁骨立的人影。 古剑秋又问张公道:“他们是做什么的?” 张公道:“种罂粟花的。” 古剑秋道:“种这样多罂粟花我们抽得了?” 张公忽然避不作答,道:“到了。” 果然,他们到了一座石洞口。 洞口排列着八个劲装大汉,躬身相迎。 至尊领着大家昂首而入,进入洞内走了百十丈,只有一个石门,门口守卫的也是八个,都是五旬左右的老叟。 再进去,是第三道石门,这道门守卫不是八个,而是增加了一倍,共为十六个,而年纪也老多了,都是白发皤皤的古稀老人。 至尊到了这里,可就客气多了,一路点头,连声:“辛苦,辛苦!” 穿过第三道门,古剑秋原以为一定是全洞的精华所在,谁知触目所见全不是那回事。 那只是一间大小不及方丈的石室,微弱的灯光照耀之下,现出四颗乱发如草,满脸胡子的人头。 他们发长须长,已经把整个的面孔盖住了,只见须发之内精光闪闪,使人一见,便知这四人功力极为深厚。 这四人各占一方,盘膝席地而坐,身上的衣服脏得和洞壁四周混得一色,所以乍看去好像没有身子。 在他们四人之中放着一只周鼎,一缕香烟就鼎内升了起来。 一那股香烟凝而不散,就像是一根灰色柱子,从鼎内支起,直达洞顶,没入一只碗大团洞之内。 古剑秋看得直瞪眼,不知他们的用意何在。 那四人见了至尊等人涌到室前,除最初向他们望了一眼外,便再没有任何表示。 至尊眼如铜铃,瞪目凝视着那烟柱,约有半顿饭之久,突然冷喝一声,道:“开始!” 只见张公应声而出,拿桩取势,大喝一声:“打!” 双掌一翻,向那灰色烟柱尽平生之力,击出一掌,一声呼啸,掌力击在那烟柱之上,但见那烟往只微微颤了一颤,竟能承受那强劲的掌力,而不被击散。 张公一连击了三掌,当他击得第三掌时,那灰色烟柱连颤也不颤了,而张公却已是满头大汗,疲惫不堪。 古剑秋星目猛睁,从那四人身上掠过,暗忖道:“这四个人是什么人物?竟能用无形罡气护住那烟柱,挡住张公凌厉无比的三掌……” 一念未了,只见李公站出来,也击了三掌。 这时,那灰色烟柱不但不再动摇,而且,却更粗壮了。 李公三掌一过,门外接着走进一个汉子,倒了一大篓福寿膏入古鼎之内。 敢情,那古鼎之内所燃烧的,竟是福寿膏。 像这种烧法,真不知要烧掉多少福寿膏?难怪发动这多人种植罂粟。 三公八老每人依次轮番向那烟柱击出三掌,击到后来,那烟柱巳粗如水桶,色带暗红。 三公八老各击出三掌之后,一个个精疲力竭,各自盘膝坐下,运动调息。 至尊点头说了句:“很好!” 再不多说一个字,留下三公八老,带着古剑秋离开了那座石洞,跨入另一座石洞。 这座石洞布置得华美绝伦,又宽又大。 洞中已经有九个人在等着他们了。 至尊升了正座,古剑秋就座在至尊右手旁。 至尊也不替古剑秋引见大家,掠目一扫,目光停在右边第一人身上。 右边第一人,是一个年纪约四十左右的中年汉子,至尊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落,不待至尊开口,他便站起道:“本期福寿膏产量是九万六千七百五十四斤,比上期多出一千三百六十六斤,有库单,请至尊垂察。” 接着,便有一个小童,从那人手中接过一张单子,呈给至尊。至尊仔细地看了那单子一眼,简短地道:“好,记功一次。” 那汉子欢愉地向至尊一礼道:“属下谢赏!” 至尊的目光转到第二人身上,第二人起身道:“本期西霸府应交各项财物如数收清,东霸府所交尚欠白银五万两,北霸府也是欠交五万两。” 至尊冷笑了一声,那第二人颤声叫了一声:“至尊……” 至尊一挥手道:“这不关你的事。”那是说其责任在两个霸天府了,那人吁了一口长气,向至尊一礼,道:“多谢至尊恩恕。” 第三个人站起报告道:“中州剑客卓哲元的女儿卓菁雯联合保大门派青年一辈,组成了一个同心会……” 古剑秋暗中吃了一惊,忖道:“他们到底知道多少?”提心吊胆,只听那第三人接道: “同心会的对象,目前以古家少霸主为主,请示至尊,我们要不要对付他们?” 至尊向古剑秋笑了一笑,道:“暗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 古剑秋暗吁了一口气,放下了一片担心。 第四人报告道:“下五门之首的彩衣花神阴-投到古剑秋手下去了,要不要收拾他?请至尊示下?” 至尊又望了古剑秋一眼,道:“知道了。” 没有明确的指示,那第四人满面疑客坐回座上。 第五人报告的是:八手仙猿朱乙被古剑秋所网罗,请示至尊是不是要趁早制裁。 第六人报告的是:渗入中霸府的人已有廿五之多,完成了随时劫持古老霸主的准备。 第七人报告的是:收回南霸府的准备也完成了。 第八人报告的是:云梦大侠范金海已经投靠至尊,随时候命。 第九人报告的是:他们查出了古剑秋师父的住处,同时,把古剑秋师父的形貌形容了一番。 这人的报告,听得古剑秋心中七上八下,直皱眉,皆因他报告的与事实非常吻合,不由古剑秋担心。 这几个人的报告,无一不是当着古剑秋的面谈论古剑秋的事,至尊也不说破,望着古剑秋只是神秘地微笑。 当最后一人报告后,那至尊忽然指着古剑秋道:“各位看看他像谁?” 众人方一楞之际,至尊已是哈哈一笑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古剑秋。” 众人更是一愕,瞪目呆口,不知如何答话才好。 至尊左顾右盼,满面得意,道:“现在,古少霸主已与本座认了世谊,将来也就是本座的继承人,各位还不快快参见古少霸主!”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一阵欢呼掀起,纷纷向古剑秋自报了姓名行礼参见。 古剑秋这才知道,这九人才是这秘密住所实权人物,由他们分别负责,替至尊掌理各项事务。 古剑秋少不得也打起精神和他们周旋起来。 不久,三公八老也恢过体力,赶了过来。 于是,在这石洞之内大摆筵席,美女佳肴,胡天胡地起来。 那至尊这时也没有了架子,一手抱住一个美女,丑态毕现。 三公八老心不老,无不放浪形骸,返老还童,比谁都闹得凶。 古剑秋装龙像龙,装鬼像鬼,毫不拘泥,也一手抱了一个美女尽情欢乐。 快乐的时光,过得真快,荒唐的光阴,最易消磨,不觉已是更残漏尽,一个一个,带着所欢,悄悄离去。 洞中,只剩下至尊、古剑秋和四个妙龄美女。 至一挥退了那四个美女,神情一肃道:“贤侄,我们到外面走走。” 古剑秋随着至尊步出石洞,这时,谷顶之上正停滞着一朵乌云,星月无光。把座谷底,盖得阴沉沉的,如置身十八层地狱。 二人进入一条夹侧的谷道只见两壁直立如削,高不见顶,人处其间,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 至尊一言不发,举步前行。 走了一程,来到一处寸草不生,石笋耸立的地方。 至尊带着古剑秋在耸立的石笋之中,左转右折,绕来绕去,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之久,才穿过那些石笋,来到一处悬崖之下。 这阵行来,古剑秋已看出那些石笋竟是一半天生一半人工布置的专门阵式,心中暗暗吃惊,目光闪闪,处处留心。 两人又走了一程,至尊停下身子,面对一块大崖石,发出一声低沉的长啸。 啸声出口,只见人影闪动,从那大崖石后面射出一个五十左右的老叟飘落到至尊身前,一欠身,道:“属下参见至尊。” 至尊一颔首道:“古霸主他们两老夫妇住得安稳么?” 那老者道:“他们很好。” 古剑秋一震,道:“什么?古霸主?” 至尊哈哈笑道:“不错,正是令尊与令堂。” 古剑秋怒目一鼓,气愤地道:“你……你……” 至尊笑得更浓,截口道:“贤侄,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老夫对他们绝无恶意。” 古剑秋冷哼道:“多谢你的好意。” 至尊赔着笑脸道:“贤侄,不相信老夫,你可以问令尊令堂去,老夫带你来此,也就是要你们父子见面,了解老夫的苦心。” 古剑秋冷然道:“你这种逼人就范的手法,未免太下流了。” 至尊哈哈一笑,道:“贤侄,你怎能以这种态度对老夫。” 古剑秋横眉道:“你难道要老子感激你。” 至尊点头道:“至少,你应该先了解情况,然后再和老夫理论不迟。” 古剑秋抑住心中激愤道:“有什么理由,你说吧。” 至尊平静地道:“刚才你听说天香银凤卓菁雯组织同心会的事了吧!” 古剑秋冷冷道:“卓菁雯一女流之辈有什么了不起。” 至尊道:“老夫另外得到一个消息,她因你折辱她太重,准备对令尊令堂有所不利。” 古剑秋道:“我不相信自称正大门派的人,会有你那种下流想法。” 至尊笑笑道:“你知不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如今他们也懂得用谋略了。” 古剑秋眉头一皱,没有项嘴,显然,不反对他这种说法。 至尊长吁了一口气道:“自从贤侄你答应与老夫携手合作,共创一番事业之后,老夫为了贤侄的专心事业,我不能不尽量减少后顾之忧,对令尊令堂特别保卫。唉,这虽说是老夫替你略尽心意,但其实说来,也不无自私之心,因为如果令尊令堂落到了他们手中,对老夫也是一样不利。” 说来合情合理,面面兼顾,真是值得深交的热心朋友。 古剑秋沉吟不语,但脸色却是和缓了下来。 至尊脸上掠过一抹阴笑,接道:“你我肝胆相照,互重互谅,贤侄如果认为老夫此举有欠思量,或是怀疑老夫别有用心,贤侄尽可立奉令尊令堂返回古府,老夫绝不留难。” 话说到这里,可见他确是一片诚心,古剑秋暗笑一声,忖道:“老狐狸,咱们各显神通吧!”当下,展容一笑,道:“师叔一番开导,小侄茅塞顿开,今后我们正好放开手来干,小侄一时愚昧,失利之处,尚清师叔原谅。” 至尊哈哈大笑道:“贤侄真是明白人,老夫好不高兴,走!我们去见令尊令堂去。” 古剑秋一犹豫,道:“他们两老现在的情绪好不好?” 那老人道:“令尊令堂经至尊说明原因之后,现在已是宁静多了。” 古剑秋星目闪动道:“那是说他们两老刚来的时候很不高兴?” 那老人道:“少侠,这是人之常情,就是搬一个家,最初也是住不惯的。” 古剑秋一笑道:“那我倒是错怪你了。” 那老人道:“不敢!不敢!属下只是据实而言。” 古剑秋转向至尊道:“小侄可不可以随时来探望二老?” 至尊面色一正,道:“贤侄,你这话问得就叫人生气,你难道还没明白老夫的意思。” 古剑秋笑道:“小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我要来探望两位老人家,如何通得过那奇门石阵。” 至尊道:“你原来是这个意思,你以后要来探视令尊令堂,只要在外面招呼徐士元一声,他就可以迎你通过石阵。” 徐士元就是站在他们身旁的那老人,古剑秋重新向徐士元点头道:“以后怕要多麻烦徐兄了。” 徐士元笑道:“少侠不要客气,那是属下分内之事,只要少侠啸声一发,老夫随传随到。” 古剑秋抱拳道:“本人先谢了。” 接着,回身道:“师叔,我们回去吧!” 现在轮到至尊一怔,道:“你现在不去与令尊令堂相见?”—— 第三十二章 春色恼人 古剑秋道:“师叔,你不知道家母的脾气,遇事非打破沙锅问到底,可是,现在我拿什么话和她讲?所以,暂时还是不见面的好。” 至尊双眉微挑,暗笑想道:“你明是碍着老夫,当面不好说话,故意推托,其实这原是心照不宣的事,大家不抓破面子罢了,还怕你逃得出老夫掌心去!” 至尊了然于心,也不说破。哈哈一笑道:“贤侄说得是,反正有的是时间,过些日子,你自己去见令尊令堂也是一样。” 于是,两人循着原路退出石阵。 一路上,两人都有心事,只是低首疾行,都未开口交谈。 两人一直沉默着回到洞中,喝过几口香茶,古剑秋单刀直入,打破沉寂道:“师叔,小侄要郑重问你一句话。” 至尊含着微笑道:“什么话,你尽管说。” 古剑秋正色道:“你我的关系是短时间的利用,还是真诚合作?” 至尊睨目笑道:“你说呢?” 古剑秋道:“我不愿猜测,我要你亲口回答我。” 至尊道:“这还用问,你不见我已经把我的秘密向你完全公开了?我要不诚心和你合作,岂能如此坦诚待你。” 古剑秋道:“你为什么要害我,使我吸上了福寿膏?” 至尊笑道:“这明明是享受,怎能说是害你?你可知道福寿膏的价钱,你一天的用量,最少要值十两银子。”话声一顿,反问道:“我问你,你吸了福寿膏之后身体可是差了?” 古剑秋道:“还没有。” 至尊道:“武功可是退步了?” 古剑秋摇头道:“也还没有。” 至尊道:“这不是足以证明福寿膏对人无害么!” 古剑秋道:“不过我相信吸久了一定不好。” 至尊道:“老夫自己就抽了三十多年,又哪里不好?” 古剑秋道:“小侄今天不是几乎被它要了我的命儿!” 至尊笑道:“那也不能说是对人身体不好。比如说,人要吃了饭才有力量做事,如果不吃饭,还不一样肚子饿。” 古剑秋道:“那怎能和吃饭相比。” 至尊道:“你这就外行了,其实福寿膏也就叫黑饭,原就和吃饭一样重要。” 古剑秋道:“可是我不要再吸福寿膏了。” 至尊道:“那你就不吃算了。” 古剑秋道:“我试过,不能不吃。” 至尊双手一摊道:“那是你自己的事,你怎能怪我!” 古剑秋道:“我要你给我解药。” 至尊哈哈大笑道:“这又不是毒药,哪有什么解药。” 古剑秋道:“没有解药?我不相信。” 至尊正色道:“随你问哪一个人,如说有解药,老夫不给,算是对不起你。” 古剑秋愣了半天,一叹道:“难道真的没有解药?” 至尊道:“贤侄,你不要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了,我们这里自种自用有的是,你纵是吃得再多,难道老夫还能不给你吃么?” 古剑秋颓然一叹道:“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至尊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把这事忘了,打起精神,我们好好干吧!” 古剑秋一脸悲愤屈辱之色,惨然一笑道:“师叔,到底姜是老的辣,小侄服了你了。” 话声一顿,接着,忽然挑起一双剑眉道:“不过小侄还有一句话说在前面,我希望师叔所说的话,将来能够兑现,否则,小侄却不是久甘屈辱的人,到那时候莫怪小侄不顾一切。”” 两个人彼此都明白对方不好相与,古剑秋傲气凌人,一败涂地,却是半句话都不输。 因其如此,更显出他一件枭雄的性格,确是可用之才。所谓臭味相投,这至一对古剑秋大为欣赏,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哈哈大笑,道:“你放心,只要你不死在卓菁雯手中,将来老夫一切,迟早都是你的。” 古剑秋也是神情一舒,笑道:“天香银凤卓菁雯的事情不要你管,由我个人来对付,看看到底她死,还是我亡!” 至尊笑道:“好,这是你说的,将来吃了亏,可不能怪老夫袖手不管。” 这时,两人互间的距离已经完全没有了。 至尊忽然举手轻轻拍了三下,移目向左边一扇洞门看去。 古剑秋跟着至尊的视线望去,只见珠帘一起,一股香风吹来,接着,但觉眼睛一亮,一位轻纱遮体,玉扇掩面的绝色美女,缓移莲步,踱了出来。 古剑秋一愣,道:“是你!” 那美女微露失望之色,道:“你难道不知道?” 至尊乐得大笑道:“啊!原来你们是熟人!剑秋,这座洞府从现在起,是你们的了! 哈!晗!哈!”一阵大笑而去。 古剑秋苦笑一声,道:“云儿,你是怎样来的?” 原来,这位绝色美女,就是鼎鼎大名的菊子姑娘戴轻去。 菊子姑娘戴轻云原是满脸笑容,却被古剑秋那声“云儿”,叫得花容瞬变,僵了一僵,道:“我不该来这里!” 古剑秋知道菊子姑娘对他还不死心,眉头直皱,道:“你本来不该来这里!” 菊子姑娘气冲冲地冲到古剑秋面前道:“那你为什么要我来?” 古剑秋一怔道:“是我要你来的?” 菊子姑娘花容乱颤,摸出一封书信,摔到古剑秋脸上道:“装佯!我看你拿什么自圆其说?” 古剑秋展信一看,只见字迹倒有七八分和他写的相似,当时心中已经明白了一大半,再一看那信的内容,只把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连声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菊子姑娘娇啼一声,道:“你……你……只会欺侮我这命苦之人……” 古剑秋蹙眉沉思有顷,破颜为笑道:“好了,好了,就算我叫你来的” 扶着菊子姑娘坐在一只锦墩上,又替她倒了一杯香茶,赔笑道:“实在说来,我是找你来帮忙的。” 菊子姑娘杏目一睁道:“找我帮忙,那你为什么胡说一通?” 古剑秋苦笑道:“你不知道,我这里处境危险,要不这样,怎能瞒得过别人耳目。” 菊子姑娘幽幽一叹,道:“凡是我认识的人,都想利用我,帮忙?说得好听是了。” 古剑秋讪笑道:“话不是这样说,大凡一个人……” 古剑秋正要鼓其如簧巧舌、向菊子姑娘说出一番“我为人人”的大道理,哪知话刚出口,菊子姑娘一叹,道:“别说了!”接着,正色道:“小叔叔,我答应过帮你忙的话,现在并未失效。” 语气也变了,她是不是死了心,不得而知,但,目前她自动撤退了。 古剑秋长吁了一口气道:“你真好。” 菊子姑娘秀眉一挑道:“你既然知道就好,你为什么不对我好一点?” 古剑秋不敢答话,但却摇头暗忖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个感情的债,真比至尊还难应付……” 菊子姑娘见古剑秋沉思不语,以为她那句话打动了古剑秋的铁石心肠,刚刚冷静下去的那颗心,又泛起了涟漪,凄凄楚楚地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古剑秋听得头皮只发麻,蓦地剑眉一轩,双目神光陡射,朗喝道:“云儿,你还不速敛心神,自净灵台,难道真要中人之计,把我毁于一旦。” 菊子姑娘心弦猛震,如饮玄冰,低声道:“是,云儿的梦醒了。” 古剑秋轻叹一声,道:“今晚你早早休息,明日我们再详谈吧!” 菊子姑娘应了一声:“遵命”,起身退回内洞。 古剑秋小心谨慎,又把全洞作了一番检查,这才发现这座石洞,原是数座小洞相连,除了菊子姑娘刚才进去的那间外。另有三个小间,一间书房.一间茶水房,一间应待房,加上他现在停身的大间,一共五间。 这时,洞中就只菊子姑娘和他两人,想必是至尊体谅他们,早就把侍应人遣走了,留给他们一个谈情说爱的环境。 古剑秋冷笑一声,转身关好洞门,自已睡进了那间侍应室。 一夜过去,古剑秋已是打好了一肚子主意。 他故意捱到中午时分,才把洞门打开。 这时,洞外早有人等着他了。 一个是那位报告生产情形的童侗,另外两个是一对年约十五六的秀美丫环。 那两个丫环向古剑秋行了一礼,侧身跑入洞内。 童侗迈前一步,哈腰道:“至尊留了一封信,请少尊者过目。” 古剑秋先不接信,疑讶地道:“少尊者?你没有找错人吧?” 童侗肃然道:“没错,至尊有令传下,已确立少尊者为继承人。从今日起,您就是我们的少尊者了。” 册立继承人,乃是重大之事,这样随便交待一句话,岂不太过于儿戏了! 古剑秋有古剑秋的风格,当时面色一冷,“哈!哈!”干笑了两声,不好听的话就要出口了。 那童们也是善于观风望色的好角色,哪能让古剑秋把难听的话说出口,接口道:“至尊另有一句话要属下向少尊者呈明。” 古剑秋道:“什么话?” 童侗道:“至尊因昨晚深夜接获急报,非赶出山料理不可不及为少尊者举行什么仪式,而事实上目前谷中有些事,又非少尊者处理不可,所以,不得不请少尊者先行视事。” 古剑秋意犹不释道:“山外有什么要紧的事,难道非至尊赶去不可?” 童侗因知至尊对古剑秋用的完全是怀柔手段,就至尊当面也对他非常客气,古剑秋这话,虽问得过分了些,他可不敢顶撞,赔笑道:“至尊处事一向谨慎小心,所以本谷秘密,始终不被外人所知,因此至尊养成了遇事亲自处理的习惯。” 古剑秋剑眉微言道:“他这样不是太累了么?” 童侗顺着他的口气道:“所以至尊选来选去,选中了少尊者做他的帮手。” 古剑秋面容一霁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小气了。” 随之,接过那封信,拆开看了下去。 信中大意,和童侗转告的话差不多,重托之外,并要古剑秋遇事多向童侗查问。 也就是说,要他多和童们商量,不过说得婉转些罢了。 古剑秋改容向童侗微笑道:“失敬!失敬!以后还望童兄多多指教” 童侗抱拳道:“不敢,不敢!少尊者有事,但请吩咐,属下无不遵命。” 古剑秋肃容道:“请,里面待茶。” 童侗一脸恭训之色,古剑秋更客气,他却毫不自大。还是请古剑秋先行,他随在身后跟入洞内。 入洞之后,童侗紧守属下之礼,下首落座。 古剑秋又叫菊子姑娘出来,和童侗见了面。 童侗那双眼睛,目送菊于姑娘去后,半天转不过来,竟是飞失了魂魄。 古剑秋暗暗一笑,也不惊动他,待他自己回过头来,才不动声色地以公事相问道:“至尊信中说,今天有一件重要大事,要我亲自处理,但他没有说明是什么事,请童兄见告。” 童侗道:“属下也正是为此事,前来恭请尊者前往坐镇。” 古剑秋道:“什么事,你先谈给我听听?” 童侗道:“少尊者昨天可随至尊前往炼狱一行?” 古剑秋双目微微道:“什么叫做炼狱?” 童侗道:“就是三公八老以掌力百炼凝香之处。” 古剑秋像是懂了,但不放心地补问一句道:“可是有四个怪老人以本身真元罡气护住一缕香烟,三公八老竟是击之不散之处?” 童侗点头道:“就是那里。” 古剑秋道:“那里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非要我去处理不可。难道有三公八老还应付不了么?” 童侗道:“事情倒还没有出,不过至尊就怕三公八老应付不了,坏了他数十年心血,所以有劳少尊者一趟。” 古剑秋道:“我就能应付得了么?” 童侗道:“至尊哪会看错少尊者。” 古剑秋双眉微蹙道:“我对炼狱之事,除了惊奇,一无所知,不知至尊考虑到这一点没有?” 童侗道:“至尊曾嘱属下将炼狱情形,向少尊者呈明。” 古剑秋笑道:“这就比较好了,请你先给我一个了解,至时,遇上了事,我才不会手足无措。” 童侗于是把炼狱的情形,告诉了古剑秋。 原来,那古鼎之内的福寿膏,并非点火燃烧,而是由坐在四周的四位怪人用本身三昧真火所燃。同时,用真元内力把那香烟送入洞顶一个密封的石座之内。 那洞顶石库面积虽大,由于有进无出,经年累且之后,已是达到了饱和点,是以,要把香烟送入石崖之内,越来越困难,是以每隔七七四十九天必由三公八老全力相助七天,那石库才能继续容纳。 但是,在三公八老相助逼迫香烟进人石库之际,一个不慎,便有石库内藏香烟倒窜之虞。 因此,必有一内力极强之人,一旁坐镇,随时接应不可。否则,只要石库之内的香烟一旦逆流外泄,便一发不可收抬,再也送不回去,而数十年心血也就白费了。 古剑秋听了之后,只是不解,那至尊为什么要花数十年时光做这种事情。他不便单刀直入的追问,以免引起童侗猜疑之心,遂采用声东击西之法,一脸漫不经心的神色,笑道: “至尊放开江湖大业不图,花数十年的时光,去做这没意义的事,未免大可惜了。” 童侗道:“少尊者,你可不能大意啊!” 古剑秋笑道:“我正要与至尊共图霸权,如何能眼看他浪费时光。” 他的语气,叫人听了很担心他不但不会尽力,而且大有从中破坏之意。 童侗急道:“少尊者,你知道至尊那是做什么?” 古剑秋道:“是不是妄作成仙之想,炼什么不老仙丹?” 童侗笑道:“仙道无凭,至尊不图也。” 古剑秋微怔道:“那他在做什么?” 童侗道:“他……他在炼一种奇药。”似乎很不愿意说。 古剑秋过:“什么奇药?” 童侗把头道:“这个月下就不知道了。” 古剑秋双眉一轩,冷哼了一声,表示了极度的不愉快,却矜持身份,不再追问。 童侗真还怕得罪了古剑秋,无法在至尊面前交待,又吞吞吐吐地搭讪道:“真的,属下不大清楚,但听至尊无意间的口气,好像是炼一种使人吃了世代永远逃不出至尊掌心控制的奇药。” 古剑秋明白他知道的,大概也只有这样多,不敢再施压力。一笑道:“那这不算浪费时光,我完全赞成,该怎样做,你随时提醒我,我们不能负了至尊重托。” 童侗心头一轻,道:“少尊者,真是明白人,属下为至尊继承有人而高兴。” 古剑秋站起身来,向他微微一笑,道:“谬奖不敢当。”顿了一顿,举步向外行去,道:“我们不能再迟了,快走吧!” 童侗跟在古剑秋身后,一面走,一面暗忖道:“此人到底年轻轻易应付,不足畏也。” 此念一生,他内心之中,对古剑秋也就有了轻视之心。 二人走到炼狱,只见三公八老已在等着他们了。 这时,古剑秋已完全明白了三公八老在这里的身份,表面上看似崇高无比,其实在谷中一点实权也没有,其仅有的价值,就是出卖他们的一身功力,换取一口福寿膏。 可是,古剑秋对他们却没有轻视之心,像往常一样,和他们有说有笑。 倒是三公八老,因古剑秋一夜之间成了至尊的继承人,对他不免另眼相看,反而显得不自然了。 室内,那四个怪人这次却是望也不望古剑秋了,只见他们垂帘合目,一意运功。 童侗走到古剑秋身旁轻轻道了声:“准备好了!” 古剑秋含笑向张公道:“张老前辈,还是请你先出手。” 张公迈步跨出,举掌向到香烟劈了过去。 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大家心里也非常欣慰。只因至尊不在场,大家都有争取这份荣誉的心理。 可是,这时古剑秋心里忽然笼上了一个不样之兆,因为他无意之间发现那四个怪人脸上透过一丝神秘的微笑。 古剑秋心想:“莫非他们看不起我,要给我来一个下马威?” 此念一生,他已是警念高炽,暗中提了一口真气,运起慧禅禅功,严加戒备。 三公八老过去了十个人,莫老也已发过了二次掌力,就在他二掌刚过,三掌真力未聚,尚不能击发之际。 只见那根烟柱,陡然急骤地向外一涨,涨得比那古鼎本身还粗,而那烟柱,也由浅红色一下子变成了紫色。 莫老大喝了一声,便出了第三掌。 同时童侗也在古剑秋身边急叫了一声:“少尊者……” 古剑秋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双掌一合、一翻,一股无形暗劲,透掌而出。 那紫色烟柱受了古剑秋的压力,外涨之势一窒,了无抗拒之能地被古剑秋的禅功一束,就恢复了原状。 一切都不如想像中那样费力,连有惊无险都算不上,至多只能说是半场虚惊。 莫老想必是惊悸过度,第三掌发出后,双膝一软,坐在地上,昏了过去。 大家以又惊又佩的目光集中在古剑秋身上,看得古剑秋不好意思,只有讪笑不止。 古剑秋只觉得自己没有出多大的力,他却不知道这种情形,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他这一次已是第九次了。 过去所发生的八次,哪一次不把在场的人弄得精疲力竭。才压制下去。那有像他这样轻轻一扬掌,就风平浪静了。 这岂不是显示了他的功力比至尊又不知高了多少倍么! 众人对古剑秋焉得不由衷佩服。 其实谁知道其中有蹊跷。 一丝细得不能再细的叹息之声,突然进入古剑秋耳中,那叹息之声,明是有人用传音之术传出来,但却如同无根浮萍,就古剑秋那奇高的功力,也测不出那叹息之声来自何方。 古剑秋暗暗一震,迅快地掠目一搜而过。 屋中除了三公八老和童侗之外,便只有四位好像永远坐在那里的四个怪老人。 童侗就在他身旁,纵令他功力高绝,深藏不露,但古剑秋自信他还逃不过他的注意力。 此外,三公八老因用毕生修为性命相交的三掌后,已是疲惫不堪,万难发出那功力深厚的一叹。 再看,便是那四位怪老人了。 古到秋沉思有顷,决心不动声色,向三公八老道了声:“辛苦!” 就带着童侗先行迟了出来。 童侗此人确非等闲,竟被他看出古剑秋神色有异,试探地道:“少尊者,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 古剑秋暗震,忖道:“想不到此人感触如此锐敏,有他在身旁,却是惹厌。” 古剑秋念动间,心中同时也想好了对策,带着惊讶的目光,向童侗脸上一凝,道:“那三公八老为人如何?” 不仅是默认了有所发现,而且,把箭头定在三公八老头上。 当然,古剑秋本意并不是指他们,而是使用了一招攻心手法,套一套他的口风。 童侗初听此话时,似乎也吃了一惊,但,不久便镇静地一笑,道:“不会是他们,一则他们没有那种胆子,再则,他们……哼!哼!……”话声一顿,反问道:“少尊者你到底有何发现?” 古剑秋才道:“我觉得那险险出事的一幕,是人为的……”微微一顿,接着剑眉双扬,冷声道:“换一句话说,也就是冲着本人而来的。” 童侗不信地摇头道:“不会吧!至尊亲自在场时,也发生过好几次这种事情。” 古剑秋道:“至尊在这里所发生的事,我不便拿来比较,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我一出手,就天下太平了么。哼!我就不相信这样容易的事,也值得至尊如此重视。要不,就是我遇见的这一次的性质完全不同。” 童侗双目闪动了一阵,道:“难道是那四个人又不安分了?” 古剑秋道:“你说是谁?” 童侗道:“就是席地而坐的那四人。” 古剑秋不相信地道:“怎会是他们?至尊要不是相信他们,怎会请他们主持中枢重任?” 童侗笑道:“这叫身不由己啊!” 古剑秋愕然道:“这话怎讲?是指四人身不由已,还是说至尊非行险用他们四人不可?” 童侗道:“两者原因皆有。” 古剑秋道:“那四人是什么人物?至尊非用他们不可。” 童侗道:“他们……不知道。” 显然,他已准备说了,那“不知道”三字,是突然改变主意的。 古剑秋剑眉一轩,道:“童兄,看来我这少尊者的身份,有自我检点的必要了。”用起高压手段来了。 童侗一口否认道:“不……不……属下实在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古剑秋冷笑一声,脚步突然加快起来。 童侗急步赶上道:“少尊者,你听属下说,在谷内有一条规定,那就是任何人的身世来历,甚至姓名,如非至尊授意之下,谁也不准自行查问。” 古剑秋大怒道:“你可是指摘我不该问他们的姓名?” 童侗悚然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说明属下不知道他们是谁的理由。” 古剑秋脚下一缓道:“你真不知他们是谁?” 童侗道:“不但我不知道,只怕除了至尊之外,更无任何人知道。” 古剑秋双眉一轩道:“难道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童侗暗笑一声,忖道:“哼,你想一来就作威作福,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将来的结果。” 下意识的自慰,使他忍气吞声,装出一副笑脸道:“这个属下可没想到。少尊者可以去问他们呀!” 古剑秋一向的表现,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任性而行,他这时更不能有所犹豫,招人起疑,同时,听那童侗的语气,似乎还鼓励他亲自去查问。 于是,他一旋身,回头道:“对,我早就该亲自问他们。”同时,又向童侗歉然一笑,道:“你们谨守谷规,那是应该的,这件事由我独自承担,你不妨一道去看看,替我做一个见证。” 童侗躬身道:“属下遵命。” 他们二人是目前谷中权威最高的人,守卫人员问都不敢问,就放他们通过了。 那间石室一切如常,四个老人静静地像木偶一样坐在四方,鼎中香烟不绝,只是烟柱细小得多,只有拇指粗细。 古剑秋选了一位其中看似较为顺眼的,抱拳道:“老前辈好!” 那人翻眼望了古剑秋一下,毫无表示。 古剑秋剑眉一皱,话声微扬道:“本人身为本谷少尊者,有话问你们。” 他们看也不看他了,似乎毫不尊敬他的身份。 古剑秋怒声道:“你要再不答话,本尊者就要不客气了。” 那人依然如故,古剑秋一抬掌,便要向那人脸上掴去。 童侗笑道:“少尊者,他们四个人都是聋子,听不到你的活。” 古剑秋“啊!”了一声,道:“那么我写给他们看吧!” 于是,把要问的话用指力写在地上。 童侗又笑道:“他们不但又聋又哑,四肢也走火入魔,僵死了。” 古剑秋横了童侗一眼,顿足而去。 童侗望着古剑秋的背影,发出一阵阴森的冷笑……—— 第三十三章 人尽其才 古剑秋一气从炼狱出来,深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心胸为之一畅,举步向他父母所住之处走去。 片刻之间,他已走到石阵前,他本可举步而入。通行无阻,却故意隐藏一身所学,照约定发出一声信号。 徐士元倒是来得真快,古剑秋啸声未落,他已从石阵之内飞奔而出,向古剑秋一礼道: “属下参见少尊者。” 古剑秋对他非常客气地含笑道:“徐兄莫客气,请你导我入阵,一见家父家母。” 徐士元又是一礼,道:“请少尊者注意属下所行步数,千万分心不得,如一失误,陷入阵中,因属下所知有限,要救少尊者出困,可就难了。” 古剑秋暗笑忖道:“这些人个个心机深沉,看去真是蛇鼠一窝,没有一个好东西。” 徐士元又是一礼道:“属下有僭了!”回身缓步而行。 古剑秋随着徐士元通过石阵,绕过那块阻隔视线的大岩,眼前所见景色,又是一变。 只见百花缤纷之中,一座精美的小房子兀立其中,另有一种遗世独处的风味。 徐士元张口欲待通知嬉戏于门前的两个垂髫丫头,古剑秋摇手止住他道:“家母年迈,不要惊忧了她,我自已会进去。” 话声一落,人已晃身从那二个小丫环身边掠了过去。 屋内布置得花团锦簇,富丽到了极点。 唯一不雅的是,好好的客厅之中,放了一张锦榻。 榻中,一灯如豆,古老霸主夫妇相对横卧,一呼一吸尽情地享受着福寿膏。 榻前两个小丫环,一个替他们装枪,一个替他们掌茶,看来两老的生活倒确是悠乐。 古剑秋静静立在一旁,等他们抽过了手中福寿膏,才轻声细语道:“孩儿剑秋叩见二老。” 他先说活,后拜下,话声一落,二老已是翻身坐起,老太太更是一把拉住他,慈和地笑道:“人来了就好,行什么大礼。” 古剑秋挨在老太太身边坐了下去,笑道:“两位老人家也学会吸福寿膏了。” 老太太笑道:“来!来!来!你过来抽一口,这东西真好,吸了通身舒泰,胜过神仙。” 古剑秋正要躺下身去,也抽一口之际。 老霸王古斌厉喝一声道:“小小年纪,不准抽这东西!” 古剑秋不敢答老霸主的话,又因瘾头来了,不能不抽,用乞怜的目光,向着老太太叫了一声:“妈……” 老大太疼儿子,笑着解围道:“老头子,你到那边坐坐去,这里让我们母子好好谈一谈。” 古斌不理老太太,鼓着一双怒目,道:“你可是也抽上了这害人的东西?” 古剑秋惶恐地道:“孩儿见大家都抽,不能免俗,所以也学会了。” 老霸主古斌听他已经学会了,长叹一声,道:“你这一下子就这样完了。” “少霸主,这东西确是吸不得,你要特别小心啊!” 古剑秋无需掩饰嘴唇动作,便能用腹语传声之术,将心意传了出去。 于是,他和那话声,暗中交谈起来。 古剑秋道:“我一时不察,已经上了当,可有补救办法?” 那声音道:“戒绝它!” “可以戒绝吗?” “可以!” “如何戒法?” “以无比毅力,忍受诸般痛苦的压力,只要过得七八关由少而绝,即可脱离苦海。” “但戒绝了之后,如何瞒得过他们耳目?” “表面上以后还是可以再抽,不过不再吸到腹中就可以了。” 古剑秋道:“到口而不入,这却相当困难。” 那话声道:“那就看你的了。” 古剑秋道了一声:“多谢指教!”放下烟枪,坐了起来,向老太太撅了一撅嘴道: “妈!孩儿外面还有事,得走了。” 老太太望着生气的老霸主古斌,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 古剑秋又叫了一声:“爸!孩儿走了!” 老霸主古斌似是气极了。根本不答理他。 古剑秋又和老太太咬了一咬耳朵,大不是味地辞了出来。 徐士元一面相送古剑秋通过石阵,一面宽慰他道:“令尊这几天情绪不好,容易生气,下次少尊者来着时,属下定先留心他的情绪,免得少尊都受窘。” 古剑秋唉叹一声,道:“难得徐兄如此有心,以后家父的起居饮食,还望徐兄多多偏劳。 徐士元笑道:“这原是属下的职责,何劳少尊者吩咐。 古剑秋道:“家父家母就拜托徐兄了,他日大业有成,我自然对你有一份心意。” 徐士元乐道:“属下先谢过少尊者了。” 古剑秋别过徐士元,回到自己那座精美的洞府,只见菊子姑娘一脸不愉快。 古剑秋叫她,她也不理。 古剑秋拿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面色一正,准备晓以大义之际,她却失声娇啼起来。 弄得古剑秋一筹莫展,摇头苦笑不已。 菊子姑娘忽然又扬眉娇嗔道:“你……你……真气死人了。” 古剑秋一怔,道:“云儿,这次我可没招惹你。” 菊子姑娘气鼓鼓地道:“没有招惹我?我问你,你一脸假正经,自称小叔叔,背地里如何骗我来?” 古剑秋剑眉微皱,心中一动,暗忖道:“一定谁在她面前说了我什么话!” 他反应奇快,此念一生,脑中便生出了两个可疑人物,那就是至尊和那童侗两人。 至尊不在家,当然不是他,除去他,那就只有一个童侗古剑秋今天第一次和童侗打交道,便看出此人不但在谷中有着极大的权力,而且,也极为难缠难惹。 当下,他以平静的口气道:“是不是童侗来过了?” 菊子姑娘冷哼一声,道:“你派他来,他敢不来么!” 古剑秋深知此情此景,越是否从越难分说,索性点头道:“我派他来又有什么不对?” 菊子姑娘怒冲冲地道:“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他那双眼睛叫人见了就生气。” 古剑秋笑道:“他的眼睛长得难看,你不看他,不就得了。” 菊子姑娘被他逗得“扑噗”一声,破泪笑道:“你……你……真是为长不尊。” 接着凄然一叹道:“本来我们这种人,是不值得别人尊敬的,可是,以你属下的身份,用那种轻蔑和淫邪的眼光看我,除非你在他的面前,说了我什么闲话,我想他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那样看我。” 古剑秋轻“啊”了一声,双目之中发出一阵闪光,自言自语道:“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可怪不得我用这种手段对你了。” 菊子姑娘的本意,原只想在古剑秋面前撒撒娇,听了这话,不由花容骤变,又惊又怕,道:“小叔叔,你……你……下次我不敢了。” 古剑秋笑道:“你发什么神经,我没有说你。” 菊子姑娘惊魂不定地道:“你……你……是说难?” 古剑秋道:“自然是那个童侗了。”话声一顿,双眉带煞地一耸,冷笑道:“他好大的胆子,敢到我太岁头上动土,我可饶不得他!” 菊子姑娘见古剑秋为她发了真火,心中一阵自慰,不禁又替他担心道:“小叔叔,你可任性不得,你初来此地,威望未立,为了我的事,万一激起众怒,那就大不智了。” 古剑秋双目凝光,逼视菊子姑娘道:“我只问你,是不是真的要出这口气?” 菊子姑娘咬牙切齿道:“过去我并不因人用那种眼光看我为耻,现在我却恨不得挖了他一双色眼。”接着,又长声一叹,道:“不过君子雪恨,不在一时,将来慢慢对付他,也是一样的。”话又说回来,还是不忘替古剑秋着想。 古剑秋瞪目道:“你可以忍将下去,我要也忍下去,将来我这少尊者还值半文钱么?” 菊子姑娘秀眉紧锁,道:“小叔叔,你难道忘了你经常向我说的一句话?” 古剑秋一愣道:“什么话?” 菊子姑娘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古剑秋剔眉道:“孰可忍,孰不可忍!此事你不必多说了,你如果担心我的成败,那你就帮我一个忙好了。” 菊子姑娘忧心仲忡地道:“我能帮你什么忙呢?” 古剑秋忽然在她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话。 菊子姑娘螓首一垂,想了很久,幽幽地道:“这是你要我做的呀,可不能说我自甘下流!” 古剑秋正色道:“行为虽是相同,却有云泥之别。” 菊子姑娘双眸闪耀之间,脸上神情也为之一舒,点头道:“小叔叔,我明白了。” 古剑秋加勉她道:“这次的成败,那就完全看你的了。” 菊子姑娘道:“云儿不会叫你失望!” 童侗给古剑秋一次颜色之后,古剑秋果然知情识趣,倾相结纳,谷中的事,也不大敢过问了。反过来,童侗倒成了古剑秋那华府的常客。 古剑秋整日无所事事,于是,承欢膝下的时间增多了。每一次去拜见两老的时间,也加长了。有时,竟整天留在父母身前。谈古话今,消磨时日。 童侗也颇能克尽友道,古剑秋不在的时候,他也能安慰菊子姑娘于长嘘短叹之中。 古剑秋在父母之外结交了徐士元这个朋友。 童侗便在古剑秋家里结交了菊子姑娘。 有时,古剑秋在家时,童侗来了。古剑秋便以赤心待他,不避嫌疑三人同桌。 时间稍久之后,古剑秋又慢慢树立了他的威信。 至尊每次回来,对古剑秋都非常满意,慰勉有加。 快乐平静的时光,一晃又过去两个多月了。 这天,童侗踏入古剑秋家中不久,古剑秋便向童侗笑道:“童兄,对不起,我今天不能陪你玩,昨天去见家母,家母有点不太舒服,我得去陪他老人家。” 童侗向菊子姑娘丢了一眼,笑道:“没关系,你尽管去吧,我今天事情也很多,坐坐也就该走了。” 古剑秋一笑,道:“那么我先走了!” 古剑秋走了,但出来的他变成了童侗,奔向的地方,不是他双亲的住处,而是那有着四个怪老人的“炼狱”。 这些日子来,他把全谷的情形,已经摸得清清楚楚,童侗的语言神态,也暗中下了一番功夫,模仿得维妙维肖,难辨真假。 炼狱重地,除了至尊外,童侗是唯一有资格单独进去的人。 古剑秋通行无阻地见到了那四个老人。 那四个老人所在的这间石室,本来石门是经常关着的,他进去后的行动,无须担心别人偷窥。 古鼎中,那香烟永不息止,只是这时候,比每次三公八老来联功相助时,更细小得多。 古剑秋无心观察那些现象,按照来时计划,从怀中取出一张写好了许多问答的纸片,摊在那四个老人面前,指着其中一条写好了的问话:“四位老前辈可愿和晚辈谈一谈?”给那四个老人看了一遍,接着又指着一行字给他们看,“请用点头表示是,摇头表示否。” 古剑秋正等着他们表示可否之际,忽见右上方那老人冷笑一声,道:“你今天又来玩什么花样,我看你不用白费心机了。” 他们竟说话了,古剑秋不由一怔,道:“原来,四位老前辈没有聋哑!” 那人双目神光陡射,凝目注定古剑秋有顷,道:“你不是童侗,到底是谁?” 古剑秋揭下脸上人皮面具,躬身一礼,道:“晚辈古剑秋。” 另一个人道:“原来是少尊者。” 古剑秋苦笑了一声,正待有所说明,第三人道:“你也会慧禅禅功?” 古剑秋道:“晚辈正因上次老前辈看出了慧禅禅功,特此费尽心机,前来请教。” 那四个老人相对望了一眼,最先说话的那人道:“你要问什么?” 古剑秋道:“四位老前辈可愿示告尊号?” 那老人微讶道:“你身为少尊者,难道不知老夫等人是谁?” 古剑秋道:“晚辈因不便向至尊打听……” 那老人道:“你问他,只怕他也不会告诉你。” 古剑秋道:“晚辈对四位老前辈来历,心中已有所疑,只是未得四位老前辈证实,不敢自信。” 那老人道:“你猜我们是谁?” 古剑秋道:“四位可是二十五年前的五大掌门人?” 那老人道:“五大掌门人,应是五位,但我们只有四位呀!” 古剑秋道:“这就是晚辈想不通的地方。” 那老人道:“你那慧禅禅功传自何人?” 古剑秋不免犹豫道:“这个……四位老前辈尊号尚未赐告。” 那老人道:“我们的名号,你最好是不要知道。” 古剑秋道:“晚辈自认是最最需要知道的人。” 那老人道:“你知不知道,凡是晓得了我们四人名号的人,都会遭杀身之祸,这也就是我们上次不答理你的原因。” 古剑秋道:“这个早在晚辈意料之中,其实,我来此目的,只要被人发现了,也很少逃生的希望。” 那老人道:“那你是有心冒死而来的了?” 古剑秋突然念出一句诗道:“长笑对高柳。” 那老人一震,接道:“贞心比古松。” 古剑秋道:“老前辈……” 那老人道:“老夫黄山左暄。” 可不是二十五年前失踪了的四大掌门人! 古剑秋早就疑心他们是五大门派的掌门人,这时他们自己替他证实了,他却不由一震,半天之后,才渐渐平息激动的心情,长吁一声,道:“晚辈总算不虚此行了!”顿了一顿,又道:“但不知少林了了禅师何以不在?” 那四位掌门人八目相对,愣了一愣,四人脸上初绽的笑容突然一敛,又恢复了原有的冷漠。 古剑秋一愣,暗忖道:“他们为什么好象不愿提起了了禅师的名号?” 一念未了,黄山左暄睑上泛起了一缕疑容道:“少侠授业何人门下?” 古剑秋道:“家师自号抱冰老人。” 武当紫虚道长道:“令师是不是一位有道高僧?” 古剑秋道:“家师乃是一位俗家隐者。” 终南张出尘道:“你慧禅禅功是另有所传,还是令师所授?” 古剑秋道:“家师博古通今,一身所学,高不可测,慧禅禅功仅系所授晚辈三种神功其中之一。” 华山出云子道:“令师授你的另外二种神功是什么?” 古剑秋剑眉微轩,心中一动,道:“各位老前辈对晚辈是不是疑念重重?” 武当紫虚道长道:“我等身陷龙潭虎穴,哪能粗心大意。” 古剑秋一想,觉得他们应该有这种认真的态度,脸上歉然之色一起,忽然又转念忖道: “难道我就能轻信他们吗?万一其中有诈……”想到此处,不由冒了一身冷汗,愕了一愕。 武当紫虚道长霜眉微蹙道:“少侠以贫道的话为然否?” 古剑秋道:“老前辈所言甚是,因此,晚辈也有了同样的感觉。” 黄山左暄笑道:“那是说少侠对我们也起了疑心?” 古剑秋道:“不敢,但晚辈实有不能失败的苦衷。” 黄山左暄道:“我们不是已交换了暗号吗?” 古剑秋道:“那么老前辈们对晚辈为什么仍不能信任?” 武当紫虚道长坦诚地道:“只因贫道等不认得令师!” 古剑秋道:“晚辈并未说家师于各位老前辈是故友。” 终南张出尘道:“令师如何知道我们的暗语?” 古剑秋眉头一扬道:“据家师相告,他老人家乃是无意之中获得了各位老前辈的一封留书,而自告奋勇,负起了各位老前辈的重托。” 四大掌门人听了古剑秋的话,相互愕然,疑容更盛。 古剑秋见他们神色有异,不由一怔,道:“难道……难道……” 终南张出尘哈哈一笑道:“老夫等哪有什么留书,令师所言,大有文章了。” 古剑秋一怔道:“各位没有留书?但家师更不会无中生有,同时更不至苦心孤诣,把数十年心血用在晚辈身上了。”顿了一顿,剑眉双扬,道:“除非……除非四位老前辈不知留书之事,……哈!哈!晚辈几乎自投罗网了。” 言罢,双目神光陡射,杀气腾腾,心中已有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只因,这一席谈话,已经完全暴露了他的企图,非采取断然措施不可。 不过这时,他们对古剑秋反而有了几分相信。 黄山左暄双眉一皱道:“少侠,你认准了我们是假冒之人么?” 古剑秋见他们镇静如恒,人虽折磨得变了形,但那种一派之长的气度,却依然隐若可见。 古剑秋不是鲁莽人,既然已有发现,便不轻意铸错,杀心一淡,目中凌芒亦敛,道: “晚辈亦不愿四位老前辈是假冒之人,但晚辈更不能功败垂成。” 黄山左暄点头道:“老夫等目前处境,正与少侠完全相同,否则哪能忍辱至今。” 言中之意,也表示了非单纯的苟且偷生。 自然,如果发现了古剑秋的身份有问题,就是古剑秋不杀他们,他们也非和古剑秋一拼不可。 双方心意相同,都不敢意气用事。 古剑秋道:“那么我们再开诚布公谈一谈吧!” 黄山左暄道:“目前我们彼此不敢轻信,完全于令师的身份上,如能消除令师在我们心中的疑虑,便不难证明我们的身份。” 古剑秋自己对自己的师傅就象谜一般,不大了了,黄山左暄的话,使他也很想从中了解。于是点头道:“老前辈对家师有所疑虑,晚辈愿竭诚相告。” 黄山左暄道:“令师相貌如何?”_ 古剑秋道:“家师身材高大,满睑慈祥,有着过人的智慧与毅力。” 黄山左暄道:“少侠说得太含糊了,你再想想,他有无特征?” 古剑秋沉思了半天,摇头道:“晚辈想不出来。” 黄山左暄道:“他头顶上可有老年戒疤?” 古剑秋敏感地道:“老前辈莫非认为他老人家乃是出身僧门?” 黄山左暄道:“少侠不要乱猜,请你回答老夫的话。” 古剑秋道:“家师蓄了长发,晚辈不能肯定答复。”顿了一顿,双目一亮,道:“此间至尊曾派人暗中找到家师,据他相告家师便是……便是……叫隐居剑魔。” 黄山左暄双眉一皱道:“怎可能是他?” 古剑秋老老实实地道:“家师亦曾将剑魔所擅神功相传晚辈。” 黄山左暄向其他三人交换了一下目光,暗笑道:“令师绝不是剑魔。” 古剑秋正待反问他们,黄山左暄道:“令师另外传你的一种神功,是不是叫元神功?” 古剑秋一震,道:“老前辈如何知道?” 黄山左暄点头道:“现在我们相信你一半了。” 古剑秋讶然道:“一半?” 黄山左暄道:“另一半,老夫得看看你对元神功与剑魔冷焰神功的真正功夫了。” 这是应该的,古剑秋不做任何推托,说做就做,单指一立,从指尖之上透出一道淡蓝色的冷焰,向洞壁射去,一闪而没。 但洞壁上却现出了一个圆形小洞,粗看去与普通指力所造成的毫无共状,但四大掌门人,一望了然,点头道:“不错,这是冷焰指力。” 古剑秋突然双目凝光,对正那被冷格指力点成的小洞,不久,便见那小洞从内而外,长实了。 四大掌门人齐声赞道:“少侠小小年纪,有此成就,真难为你们师徒了。” 古剑秋道:“四位老前辈如是已知道了家师是谁,何不一并示知晚辈,以解晚辈久存之疑。” 黄山左暄摇头道:“令师不向你说明自身来历,必有原因,老夫等不便多嘴,望少侠不要多心!” 古剑秋长声一叹,道:“看来各位老前辈的身份,已是毫无疑问,晚辈为求心安理得,却不得不冒犯各位老前辈一下。” 黄山左暄点头道:“君子对事不对人,你越慎重,我们越是高兴,你要如何问老夫等,你只管大胆发问。” 古剑秋道:“家师曾将各位老前辈所遗独门内功心法,传于晚辈,晚辈拟就其中各提问老前辈一句,不知各位老前辈同意否?” 终南张出尘笑道:“少侠为什么不要我们将全篇说出?” 古剑秋笑道:“晚辈巳知全篇内容,一字之差可别真伪,同时晚辈也可因此给老前辈一个复查的机会。” 华山出云子道:“少侠聪明正直,令师琢育功深,看来我们这廿五年的苦没有白吃了。” 古剑秋笑道:“老前辈过奖,晚辈放肆了。”随即,面向黄山左暄道:“请问老前辈将欲待归还贵派现任掌门人之经文第五句,为何?” 黄山左暄不假思索道:“气窒天地。” 古剑秋一笑,转向武当紫虚道长道:“老前辈之第十八句,为何?” 武当紫虚道长默数了一下,道:“流无旁滥。” 古剑秋接着转向华山出云子道:“老前辈之第九句如何?” 华山出云子道:“七德失和。” 古剑秋一点头,转向终南张出尘道:“老前辈之最后第二句为何?” 终南张出尘见大家所答都是本文,有心相试,含笑道:“老夫答你三句,你试选一句吧!” 古剑秋笑道:“正合晚辈之意。” 终南张出尘,一连念出三句经文道:“佛手相垂,白云栖断壑,胸怀磊落。” 古剑秋立即指出道:“一二句乃是老前辈相试之词,不知然否?” 终南张出尘呵呵大笑道:“佩服!佩服!” 古剑秋躬身一礼道:“此外,晚辈尚有许多疑团,尚望各位老前辈赐教。” 黄山左暄道:“少侠但问无妨。” 古剑秋道:“请各位老前辈见告当时事变情形。”—— 第三十四章 处心积虑 时光倒流,廿五年前的某一天。 少林、武当、黄山、终南、华山五位有着极高成就的掌门人,突然同时接到了一封密函,其内容,只有两点: 要他们检查他们的掌门信物还在不在? 希望他们于某月某日,单身前往某处一谈。 密函所定日期,各有先后,相约地点,也各不相同。 当时,各大门派掌门人第一件事,自然是检查掌门信物有否失落,不幸的是,各大掌门人的信物,都不翼而飞。 兹事体大,各掌门人为了个人职责和声誉,哪敢张扬,便独自一人,按照信上的要求,前往赴约。 要知道,这五大掌门人一身艺业,已是睨视江湖,极少敌手,自然也无不因此自恃自重,放胆独行。 当时,五大掌门人并不知五人遭遇相同,各行其是,各自奔向了指定地点。 到了指定地点以后,都是由一位十一二岁的灵秀小童引入梵净山一处秘谷之内。 五位掌门人,差不多同时到达梵净山区,五人相见之下,说起经过,无不完全相同。 那时,他们被集中在一座石洞之内,那些小童也一个一个借口离开了他们。 一晃三天过去,了无音信。 在第四天的早上,五位掌门人正在运功坐息之际,华山掌门人出云子突然面色大变,道:“我中毒了!” 华山掌门人发觉中毒最早,是因为他功力在五人之中较弱,首先被毒药所击倒。 接着,终南、武当、黄山三位掌门人也先后有了中毒现象。 其中只有少林掌门人功力最深,为五人之冠,毒性尚未发作。 当时,他们勉强压住毒性,各将本门掌门人独传武功心法录出,公议少林掌门人携同各门心法突围逃走。 随即,他们也就昏倒了。 之后,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黄山、武当、终南、华山四大掌门人醒来时候,便已处身在这炼狱之内了。 说到这里,古到秋目光闪动道:“少林掌门人了了禅师逃脱了没有?” 黄山左暄道:“后来据至尊说,少林掌门人先他到达之前,自劈天灵盖以身殉道了。” 微微一顿,沉声叹道:“想必是了了禅师未及离开时,便已毒性发作,他佛门弟子生死念淡,比我们高出一筹,作了断然决定。” 古剑秋道:“家师巧得的遗书,想必是少林掌门人了了禅师安排的了。” 终南张出尘道:“少侠此论极有见地。” 古剑秋道:“各位老前辈,后来查出了中毒的关键没有?” 武当紫虚道长道:“当时,我们虽各恃武功,但也曾防范被人下毒,饮食等物都经详细检查,然后食用,后来也查不出毒从何来。” 古剑秋道:“各位老前辈一来,就被安置在这里?” 黄山左暄苦笑道:“二十五年来,从没有出洞一步。” 古剑秋道:“就为练这福寿膏?难道他对各位老前辈没有别的要求?” 黄山左暄道:“你道这福寿膏是容易炼的么?一要功力火候到了老夫等人境界,二要心念纯一,不为福寿膏所诱惑,才能始终如一,无止无休,替他完成梦想。” 古剑秋道:“老前辈当知他练此福寿膏的目的了?” 黄山左暄道:“那至尊自然不会把他们的用心向我们披露,可是二十多年来的经验,我们已大约能测知他用意所在了。”顿了一顿,叹了一口气,接道:“我等用本身真元内力发出三味真火,提出福寿膏精气,注入洞顶一所密不透风的石室之内,年深月久,石室之内福寿膏精气,外压内挤,又化气为实,结成硬物,此物集无数福寿膏精气而成,其毒性之大,更甚福寿膏百数十倍,如果用来为恶,那就骇人听闻了。” 古剑秋剑眉微耸道:“老前辈既明知其害,何以竟甘心助恶?”语气之中,有了责备之意。 黄山左暄苦笑一声,道:“老夫等苟且偷生,只为想留下一口气,揭穿那至尊的阴谋,好叫世人有所警惕。” 古到秋肃然道:“晚辈失言了。” 武当紫虚道长接道:“目前那毒物深藏洞顶数十丈深石室之内,就是有心毁也毁不了,当然,我们更希望留此余生,伺机毁去他一生梦想。” 终南张出尘道:“我等失踪之事,必然轰动江湖,我们就此一死,岂不永无大白之日,实在心有所不甘。” 华山出云子叹息一声,道:“总之,我们如不能出一口怨气,死不瞑目。” 古剑秋目睹这四位老前辈身受诸般苦难,而心中时刻不忘己身责任的精神,不由振臂道:“晚辈不能除此至尊,为天下除害,誓不为人。” 久久,黄山左暄道:“少侠,现在该说说你自己了。” 古剑秋当这四大掌门人面前,毫无隐藏地,把他一生经历,详细告诉给他们。 四老听了,又是一阵嗟叹和钦佩。 蓦地,古剑秋忽然摇头道:“不对!不对!其中只怕还有别情!” 四位老人同时一惊,齐声道:“少侠说什么?” 古剑秋满脸困惑道:“老前辈觉得顶上石室之内是不是已有了炼成的毒物?” 四人异口同声道:“当然早就有了,那只是多少而已。” 古剑秋道:“那是说他随时可以用来以遂私愿了。” 四人“哦”了一声,道:“我们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照说应该毫无问题。” 古剑秋道:“可是,目前江湖上,自五位老前辈失踪之后,虽然天下武林已为四大霸主所把持,但各大门派尚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正派武林仍保有延残喘的局势,并未见那至尊发动过激行动,难道那至尊会有什么顾虑,不敢使用那毒物不成?” 四人一愕道:“对呀!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接着,武当紫虚道长又道:“目前江湖上,自贫道等五人被他控制之后,他应该无所顾忌了,莫非那原因是基于洞顶之上的毒物?” 说话之时,他抬头注视着洞顶,以加强他的语气。 古剑秋道:“老前辈等平时注意过洞上石室毒物增加的情形没有?” 除武当紫虚道长外,其他三人齐声道:“我们没有注意过这情形。” 古剑秋见武当紫虚道长这时正蹙着双眉,似在凝神联想,知道他一定有所发现,未敢惊扰他,默默静侍一旁。 过了不久,武当紫虚道长长吁了一声,道:“过去贫道也从未注意过洞顶石室内毒物积存情形,不过在上两个月前,我却发现了一个现象,不知值不值得一提?” 古剑秋道:“什么现象?” 武当紫虚道长道:“最近三公八老前来相助增加压力之后,贫道似觉石室之内的毒物,减少了很多。” 古剑秋道:“会不会是他们取了很多?” 四老齐声道:“不会,石室之内的压力,于老夫等心息相通,上面如果有人打开石室门取物,压力必然顿弱,老夫等决无不知之理。” 古剑秋蹙眉道:“这倒是值得费心思!” 话声刚了,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黄山左暄道:“是至尊的脚步声。” 古剑秋猛震道:“如果那童侗也来了,晚辈突围要紧,不能兼顾各位老前辈,请各位老前辈自重。” 接着,迅快地戴上了人皮面具,吸了一口长气,力达四肢,作了最坏的打算。 脚步声原来有四个人,到了室外,停下了三人,只走进至尊一人。 门外三人,是否有童侗在内,颇叫古剑秋难以猜测。 古剑秋处身两难之间,一颗心差不多要脱口跳出腔外。 最后,他还是一咬牙,宁可逃不出去,也不能轻举妄动。 这种决定,在古剑秋脑中一掠而过,在时间上,简直没有丝毫间隙,至尊一踏入室内,古剑秋正向他行礼下去。且恭敬地道了一声:“属下参见至尊!” 至尊先向他脸上瞧了一眼,扬眉道:“你到外面去等本座。” 要出了毛病,至尊绝不会放他出去,古剑秋暗吁了一口长气,一颗心定下来,应了一声:“是!”退出室外。 室外随行的是三公,果然没有童侗在内,他们在外面,听不出至尊和四大老掌门人谈话内容,但是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见至尊一脸笑容出来。 想必是他和四大老掌门人的谈话,非常满意。 这时,至尊兴致极好,向他们四人点头道:“你们一同到本座南宫去坐坐,本座有话给你们说。” 古剑秋随着至尊来到一处他从未去过的小翠谷。 这小翠谷原来是一条长达数十丈隧道的另一端,地形奇特,四周皆山,天如悬镜。 谷内苍松古柏,盛翠叠绿,其中间以四时花卉,清香宜人。 人间仙境,不过如此。 翠绿丛里,高耸着一座红楼,那就是至尊的南宫了。 宫前,一丛绿草如茵,一十六位古装武士,分别在宫门两侧。 至尊入宫时,竟然鼓乐齐鸣,气势非凡。 古剑秋看得只是暗暗好笑。 他们进入一间大小适中的厅堂,至尊南面正坐,古剑秋和三公的座位,下首相对。 至尊双目凝光,向三公脸上一射,道:“你们三位可记得进谷多久了?” 张公代表其他二人欠身答话道:“属下来谷中整整二十年了。” 至尊道:“本座记得我曾承诺你们二十年期满之后,立即送你们三人出谷,与家人团聚,现在既然约期已满,理当如约欢送三位出谷。” 三公简直做梦也想不到,至尊叫他们来,是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这时,他们竟被这消息震惊得楞住了。 至尊瞧着他们只是微笑,静静地等他们回话。 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三公才压制住满腔的惊喜,三人同时离座欠身道:“多谢至尊!” 至尊哈哈大笑道:“来人。” 一个比天仙还美的少女,用托盘送进来三杯美酒。古剑秋但觉闻到那股酒香之后,有一种如痴如醉的感觉。只可惜那美酒只有三杯,没有他的份。 那少女并不马上把那三杯美酒送到三公手中,慢条斯理向至尊一福,便静静地站在至尊旁边。 至尊面含微笑,道:“三位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酒?” 三公齐声道:“请至尊见教。”那是表示他们答不上此酒名称。 至尊呵呵一笑,道:“三位在本座谷中,当知本座酿有一种奇酒……” 话声未了,三公双目毫光陡盛,接道:“福寿仙露!” 至尊道:“各位当知此酒的贵重。”顿了一顿,又道:“三位在本谷辛劳卓著,老夫无以为酬,以此寿福仙露略表老夫心意,并祝三位一路平安。” 这时,那少女才轻点莲步,托着福寿仙露慢慢飘到三公面前。 三公久闻福寿仙露每酿一次,非十年不可,而且每次为数不多,就他们这种身份,也只听过,而没有口福,这时已被那香气,引得心痒难忍,一阵哈哈大笑,谢了至尊。 古剑秋眼见他们酒杯到手,像是几十年没喝过酒似的,一仰而干。接着,脸上现出比吸过福寿膏还过瘾,还满足的舒畅表情。 正当三公飘飘欲仙之际,至尊轻喝一声道:“童侗,陪本座送三公出谷!” 三公微微一震,清醒过来,齐声道:“不敢有劳至尊,属下告退。” 至尊一挥手道:“不用客气,今日一别,再见难期,三位请!” 这时,人影一闪,走进四个中年大汉,向三公一礼,道:“三位老前辈的行李,已有人替老前辈送往谷口相候,三位用不着回去了。” 这是至尊考虑周到,一片好意,可是三公却面现无奈之色,不敢再说什么,又向至尊一礼,道:“至尊亲身相送,属下万万不敢当,属下就此拜别。” 至尊一笑道:“那么童侗你代老夫送他们一程!” 古剑秋领命陪着三公,随在那四个大汉之后,转来转去,走的全是地下隧道,行约半个时辰左右,隧道尽头出现一片天光。 走出隧道,原来是在一座峭壁的半腰之上。 上不见人,下不见地。眼前是白蒙蒙的云雾。 四个大汉左右一分,道:“三位老前辈请!” 三公注目投向雾中,找了半天道:“路在哪里?” 那四个大汉之首,冷冷地道:“路?你们的路已经走尽了!” 三公一震,道:“至尊不是要你们送我们出谷么?” 那为首大汉阴笑一声,道:“这里不是已经出了谷么!” 三公见那汉子不可理喻,转向古剑秋道:“童兄,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古剑秋眼看着这三个被利用完了的可怜虫,却不能因小仁小义而误大事,只好硬起心肠,双目一瞪,道:“三位,装什么聋,做什么哑!” 张公首先发出一声厉笑道:“你又耍什么威风!先叫你探探道再说!”右手猛然一挥,疾向古剑秋扣去。 古剑秋实在不忍心亲自出手置他们于死地,晃身让开。 他没出手,可是那为首的大汉已一指点在张公精促穴上,随之大喝一声道:“老狗,你是自讨苦吃!” 他话声出口,接着只见张公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哀叫不已。 古剑秋暗中一皱眉,忖道:“那张公一身功力极为深厚,躲不开那大汉一指,已是怪事,即使躲不开那一指,也不能这样不禁碰,难过那汉子比我还厉害不成?” 他-念未了,又见李公、周公暴喝一声,伸手直取那伤人的汉子。 古剑秋有心让那汉子遭报,又退了一步,袖手旁观。 那汉子好大的胆,不避不让,也不出手,任由李公、周公抓住他的肩头,接着,双肩一摇,笑道:“你们道福寿仙露是好喝的么!” 李公、周公抓在那汉子肩头上的双手,如遭蛇噬缩手不迭,接着也倒在地上哀叫不已。 古剑秋这才恍然大悟,并不是那汉子功力过人而是毛病出在福寿仙露上。 古剑秋见这情形,只怕他们三人还有活罪好受,当下一念不忍,装出恼怒至极的神态,双眉齐飞,怒骂道:“老匹夫,胆敢偷袭与我!”挥袖向三公扫了过去。 张公他们三人,被古剑秋一扫,平地飞起,滚落悬崖深壑之下。 回到南宫,见过至尊,略约报告了处理三公的经过,他因心虚情怯,怕露出马脚,不敢久留,便待告退。 至尊忽然一挥手道:“且慢!” 古剑秋只好提心吊胆,极力保持镇静,躬身道:“至尊还有什么吩咐?” 至尊示意要他坐下,道:“最近你和那菊子姑娘怎样了?” 古剑秋早就看透了至尊把菊子姑娘接进来,其用心不会仅是向他表示好感,他只叫菊子姑娘向童侗身上下工夫,却没想到童侗也是奉命向菊子姑娘下工夫的,因此,他不免微微一震,脑中迅快地想出一种应付的话,先摇了一下头,然后轻轻一叹道:“姐儿爱俏,属下……属下……” 至尊莞尔一笑道:“你的真功夫更好啊!” 古剑秋也不知菊子姑娘和童侗的关系到底怎样了。但听了至尊的话,不由一阵难过,同时内心之中也确然暗吃一惊。 如果菊子姑娘真和童侗发生了关系,只怕他这个叫人失望了的叔叔,便再控制不住她的芳心了。 结果,算人者为人算,那才冤枉透顶。 不过,听至尊的语气,那童侗的诡计,似乎还没有成功,他只有冒险从这方面措词,道:“可是……可是……属下还没有机会叫她认识我的真功夫。” 至尊眉头忽然一皱道:“老夫上次交给你的福寿仙露,你难道还没有用?” 古剑秋只好胡扯道:“用过了,不料正在属下要下手的时候,古少尊突然撞了回来……” 至尊面色微微一变道:“古剑秋起了疑心没有?” 古剑秋道:“还好,属下应急得快,借故把古少尊者拉走了,金莲银蓬也很能干,马上替菊子姑娘把药力压下去了。” 他说谎的本事确有一套,至尊没有多想,点头道:“那福寿仙露还有没有?” 古剑秋随口道:“没有了。” 至尊马上又吩咐下去,给了古剑秋一小瓶福寿仙露,说小瓶,却是小得不能再小,只和小拇指大小差不多。 古剑秋辞别至尊,回到自己洞府附近,先恢复了本来面目,这才一面大叫着:“云儿! 云儿!”向洞内走去。 闻声先出来的是那一对侍奉他们的丫头,她们迎着古剑秋,一人替他拂灰,一人送上一条香巾,给他抹脸,有这片刻时光拖延,洞里很多事都该有所回避了。 古剑秋象往常一样,从容整理一番,又叫了一声:“云儿……”走入内洞。 内洞原来也分作二部,最里面是一间内庭,内庭之内才是卧室。 这时,内庭摆着一桌酒菜,杯盘狼藉,用了大半以上。 童侗依桌而睡,口中“呼噜!呼噜!”发出沉重的酣声。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抑或临时从卧室之内跑出来装佯,那就令人费解了。 菊子姑娘懒洋洋地靠在卧室门上,幽幽地道:“你回来了?” 这种情景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古剑秋眼中,过去他是以设计人的心理,欣赏着这幕表演。 可是,他自至尊口中知道了童侗的表演,不仅是被动,而是同样属于主动地位,这时他的心里却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苦恼。 他脸色不大愉快地进入菊子姑娘卧室,疾迅地搜索着房中的异状,总算房中的一切,没有火上添油的可疑之处,他自宽自慰地吁了一口气,靠在洞壁一双锦墩坐了下去。 菊子姑娘见到剑秋神色有异,怔了一怔,走到他面前,轻声道:“小叔叔,你今天怎么啦?” 古剑秋被她这样一问,自己也觉得太沉不住气了。暗自好笑,忖道:“我好没来由,自己寻这种苦恼做什么。” 此念一生,心中也就舒畅了不少,脸色迅速恢复了正常,摇头苦笑道:“今天好险,我几乎出了毛病。” 菊子姑娘吃了一惊道:“碰见了什么事?” 古剑秋道:“至尊回来了。” 菊子姑娘道:“你不是把重侗的一切,早就摸得清清楚楚,谅那至尊也看不出你的本来面目。” 古剑秋道:“最怕的,就是怕童侗撞回去。” 菊子姑娘忽然玉容一戚,不答话了。 古剑秋一怔,道:“云儿,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菊子姑娘幽幽地长叹一声,道:“小叔叔,我心里很难过。” 古剑秋道:“你不是好好的么,是不是生病了?” 菊子姑娘恨恨地瞄了古剑秋一眼道:“你何必对我还来这一套!你要不相信我,实话实说,我也不会怪你……”螓首一垂,凄凄楚楚又道:“谁叫我出身下流,就是想做好人,在人家眼里还不是下贱!” 古剑秋苦笑道:“你把话说到哪里去了!” 菊子姑娘秀眉一挑,突然扬首道:“说到哪里去了?我对你忠心耿耿,你对我却是一点信心也没有,叫人想起来好不伤心。” 古剑秋拗口否认道:“哪里的话,我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存心!” 菊子姑娘娇嗔道:“你还说没有哩!你明明把童侗交给了我,却又怕误了你的事,你这不是对我不相信吗?” 古剑秋想起原先那些多余的担心,说来也实在对不起菊子姑娘,不由歉笑一声。 菊子姑娘说得火起,柳眉一飞,不让古剑秋有答话的机会,声音一扬又道:“小叔叔,你不要看云儿出身下五门,一生以色相示人,其实我的人格也和别人一样,答应了的话,誓死必遵。”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意犹止,长叹一声,又道:“谁又知道云儿至今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之身!” 古剑秋慨然一声道:“云儿,你不要再说了,我要没有看出你善良可靠的一面,我也不会把你视为心腹了。”接着,一叹,又道:“不过在这龙潭虎穴之内,相信是一回事,你应不应付得了当前的环境,又是一回事……” 菊子姑娘冷笑一声,截口道:“你就这样看不起我?我十三岁起,就在江湖上张艳,色狼色鬼不知遇见了多少。可是又有谁占过我一丝一毫便宜。哼,何况童侗只是一个土包子,对付他还不轻而易举。小叔叔,你不见他还乖乖地睡在那里。” 古剑秋摇头沉声道:“你这样掉以轻心,过去能不出事,那是万幸了。” 菊子姑娘不是糊涂人,听了古剑秋的话,加上印证重侗的态度,微微一怔道:“难道他也别有所图?” 古剑秋点头道:“不错,他正在你身上下功夫。”接着,他一面把至尊那里听来的话告诉菊子姑娘,一面暗中留心着注意姑娘脸上神色的变化。 只见菊子姑娘娇躯一颤,“啊……”了半声,便低下了螓首。 古剑秋一震道:“云儿,你怎么啦?” 菊子姑娘半天半天,娇啼出声,道:“我……我……已经落进他的圈套里去了!” 古剑秋一愕道:“你,你,已经吃了他的亏?” 刚才菊于姑娘明明表明她仍是女儿清白之体,古剑秋由于从至尊口中获悉了童侗的阴谋,不免有了先入之念,是以还是朝坏的一面想了下去。 菊子姑娘扭腰红脸道:“不哩!你想到哪里去了。” 古剑秋道:“那你上了什么当?” 菊子姑娘道:“我已经不能一天没有福寿仙露啦!他如果以此控制我,我……我……真不知能不能抗拒得了?” 古剑秋剑眉一蹙,沉吟不语。 菊子姑娘讪讪地道:“我……我怎样办呢?” 古剑秋双目精光陡射道:“我们杀了他!” 菊子姑娘全身一震道:“我们脱得了身么?”—— 第三十五章 杀人灭口 古剑秋道:“形势所逼,即使脱不了身,我们也非杀他不可,否则,马上就死无葬身之地。” 菊子姑娘秀眉一蹙,道:“我既然知道了他的阴谋,自会特别小心,你也犯不着虚声恫吓,装模作样。” 古剑秋微微一怔,笑道:“你错会我的意思了。” 菊子姑娘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古剑秋道:“问题不是你,而在我身上,我刚才假冒他,如果让他与至尊见了面,一谈起来岂有不被戳穿之理。目前唯一补救之法,就是杀他灭口。” 菊子姑娘蹙眉道:“这种杀人灭口的手法,只怕瞒不过至尊双眼。” 古剑秋道:“这个我已想好了对策!” 菊子姑娘道:“什么对策?” 古剑秋如此这般向菊子姑娘说了一番,菊子姑娘白了他一眼,娇羞地道:“你又来作贱我了。” 古剑秋苦笑道:“你如果不愿意,我们只有束手待毙。” 菊子姑娘长叹一声道:“我又没有说不干。” 古剑秋起座道:“我替作准备好,到时你可不能退缩!” 绕对童侗身后,出指在他玉枕穴点了一下,同时,又出声把两个丫头叫进来,突然出手点了他们两人穴道。这两个丫头忽然疯疯癫癫地痴笑起来。 接着,他又在桌上加了两副杯盏碗筷,把那两个丫头,拉来坐在桌上。 又叫菊子姑娘依着童侗坐下,掌拍醒童侗。 童侗人是醒了过来,但玉枕穴为古剑秋奇异手法所制,并不清楚,迷迷糊糊,任由菊子姑娘作弄。 这时,古剑秋尚未离开,他们三女一男,已是旁若无人地你一杯,我一杯,闹在一团。 古剑秋见了满意地点头一笑,道:“不过到时候你也得受一点委屈啊!” 话声中,他已晃身而出,找至尊去了。 片刻之后,古剑秋和至尊两人笑意泱泱一路行来。 只听至尊哈哈大笑道:“这怎敢当,老夫还没有酬谢你在谷中代劳哩!” 古剑秋笑道:“这是云儿的意思,她非常感谢师叔把她接来和小侄团聚,早就吩咐小侄,只要你老一回来,非要做几样小菜孝敬你老,所以,小侄一听你老回来了,来不及去准备就来麻烦你老了。”顿了一顿,又道:“同时,小侄承蒙不弃,委以谷中事务,近日来略有所见,也准备向师叔建议一二。” 至尊朗笑道:“那更难为你了。”接着,一掌拍在古剑秋肩头上,鼓励他道:“剑秋,好好干,外面我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大约还有半年,我们就可结束谷中事务,那时我们二人便可扬威天下,随心所欲了。” 古剑秋谢道:“小侄多谢提携。” 至尊哈哈朗笑道:“彼此,彼此。说老实话,你要不和老夫合作,至少老夫还要五年的时间,才能得偿宿愿” 谈谈笑笑,不知不觉,前面便是古剑秋所在的洞府。 二人步入洞门,不见那两个丫头相迎。 至尊摇头笑道:“贤侄,有些地方,你又太随便了。” 古剑秋道:“我今天回来得早,出乎他们意外,不能怪他们,我们正好叫云儿大吃一惊。”举步便向里面走去。 至尊为了保持他的身份,不好意思直向里闯,先干咳了一声。 蓦地,只听洞内发出一声充满恐怖的尖叫。 至尊不能再矜持身份了,晃身射了进去。 至尊射入洞内,只见童侗右手抱着菊子姑娘,左手拥着两个丫头,吓得面无人色,不知所措。 至尊人在古剑秋身后,他虽看不见古剑秋愤怒的脸色。但从古剑秋那猛颤的背影,可知他恼怒的程度。 至尊双眉一竖,正要痛斥童侗之际。 菊子姑娘忽然娇啼一声,扑向古剑秋道:“他……欺负我……” 古剑秋大喝一声,道:“贱货,你还有脸见我!” “呼”的一单,把菊子姑娘打得飞过洞门,射入另一间洞室之内。 古剑秋怒极气极,一招出手之后,引发了凶性,又一声怒喝:“混帐东西!” 人如苍鹰扑免,双臂一振,十指如钩,挟着尖风厉啸,卷向童侗和那二丫头。 至尊眉头一皱,刚叫得一声:“贤侄,……”二字,童侗已是惨叫一声,被古剑秋一抓穿胸探入,掏出了他那颗活跳跳的人心。 同时,那两个丫头,也一声惨啼,被古剑秋一扫,震断心脉而亡。 古剑秋连杀三人,怒气未息,反身又向至尊发威吼道:“好呀,你们未免欺人太甚了。” 至尊震喝一声,道:“剑秋,快快平心抑气,不可暴怒伤了真气。” 古剑秋这一手,原是装模作样的表演,却也一时把至尊瞒住了。 这时,至尊除了暗暗骂童侗不小心之外,哪敢说古剑秋半个不字,少不得还要拉拢他一番。 古剑秋借着至尊那大喝之声,全身一震,装出神智初复的样子,愕了一愕,望着倒在地上的三具尸体,愕然道:“啊!我一时控制不住竟把他们杀了……” 至尊不在乎地淡然-笑道:“童侗该死,以下犯上,理应处死。你这样处置了他更好,老夫不会怪你。” 房中透出菊子姑娘一声微弱的呻吟。 古剑秋脸色一苦,全身也发出一声轻颤,似是要重到内室去探看,又怕至尊笑话似的,做出一副无情的姿态,剑眉一轩,恨恨地骂道:“贱货,你为什么不死!” 至尊哈哈一笑,道:“她年青不懂事,事情过去也就算了,快进去看看她的伤势,老夫到了晚上再回来看你们。” 话声一落,他便知情识趣地退出洞去。 古剑秋望着至尊的背影,微微一笑,晃肩射入洞里。 洞里,菊子姑娘好好地倚靠在锦墩之上,迎着古剑秋一笑道:“小叔叔,你那威猛的一掌,真把我吓死了。” 古剑秋歉然一笑道:“你真的一点伤也没受么?” 菊子姑娘摇着头:“我真的没有受伤,但你杀了他们三人,不追究我行么?至尊难道也就这样轻易地放过我?” 古剑秋笑道:“他有什么理由找你的麻烦?我不要你的命,其实也正中他的心意呢!” 菊子姑娘秀眉一皱,道:“他不想控制我?” 古剑秋道:“你上了福寿仙露的瘾,一时也不可能摆脱他。” 菊子姑娘忧心忡忡地道:“我真怕斗不过他们。” 古剑秋笑道:“这一回合,我们不是已经打了胜仗!放心,一切有我哩……” 洞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古剑秋口中喝道:“什么人?”人影一闪,也到了外庭。 来人一共是六个,三男三女。 六人之中,又以一位年约笄年的少女为首,她迎着古剑秋盈盈一福,道:“属下余青娥奉至尊之命,带了两个小丫头,前来供少尊者使唤。” 古剑秋向那三个汉子身上一掠,道:“他们呢?” 余青娥代答道:“他们是奉命来替少尊者打扫清洁的。” 古剑秋点头道:“好,你带了两个丫头,随我去见云姑娘。” 古剑秋带着余青娥和两个丫头,入内见过菊子姑娘,接着面色一正道:“余姑娘,有你来帮忙,我很高兴,不过我有一句话,先要告诉你,如果做不到,最好自己回去。” 余青娥含笑道:“少尊者有什么吩咐,属下无不懔遵。” 古剑秋道:“从今天起,我这洞府之内,我不在的时候,不准任何男人踏进一步,你做不做得到?” 余青娥瞄了菊子姑娘一眼,似乎很为她抱不平,接着,眉角一挑,道:“要是至尊来了?” 古剑秋道:“你也得冒死阻拦,否则,你们只有代至尊一死。” 余青娥一吐香舌,道:“少尊者,你的醋劲好大!” 古剑秋冷冷地道:“你做不做得到?” 余青娥一叹道:“至尊有命,一切唯少尊者之命是听,属下既来之,敢不从之。” 古剑秋面色一霁,露出一笑道:“你如能尽忠职守,我也不会亏待你们!” 余青娥道:“属下敢问少尊者有何赏赐?” 古到秋道:“我教你们三招绝学如何?” 余青娥深深一福道:“属下先谢过少尊者了!” 古剑秋一挥手道:“好了,我们一言为定。现在你们先帮云姑娘准备几样小莱,等会儿至尊还要来吃晚饭。” 言罢,他独自一人走了。 余青娥见古剑秋走后,随即吩咐两个丫头去准备饮食,他却挨着菊子姑娘坐下,轻轻地道:“云姑娘,你也真是,童侗哪一点赶得上少尊者,你为什么要找他?” 菊子姑娘望了余青娥-眼,长叹了一声,又低下了螓首,似有难言之隐。 余青娥摇着她的香肩道:“你我都是女人,你有什么话可向我说,我难道真会向着少尊者和你为难!” 菊子姑娘忽然一头撞到余青娥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余青娥哄着菊子姑娘道:“云姑娘别哭,有话好好说。” 菊子姑娘做作再三,最后才沉声一叹,道:“你不知道,那童侗给我喝了一种什么仙露,现在我一天不能没有那东西哩!” 余青娥从怀中掏出一小瓶福寿仙露打开瓶盖,向菊子姑娘鼻端一晃,道:“是不是这种东西?” 菊子姑娘惊“咦”一声,探手扑去,道:“是,就是这个,好姐姐,你给我二滴好不好?” 余青娥一缩手,将福寿仙露揣回怀中,道:“不行,给了你我自己怎么办?” 菊子姑娘哀告道:“我只要一滴好不好?” 余青娥道:“半滴也不行!” 菊子姑娘脸色一变,急得哭了起来。 余青娥见菊子姑娘可怜兮兮,心中不忍地一叹道:“至尊有的是,你为什么不向至尊要去了” 菊子姑娘抬起头,道:“他会给么?” 余青娥道:“当然也不会平白给人。” 菊子姑娘道:“那他要怎样才肯给人!” 余青娥道:“替他做事!” 菊子姑娘道:“少尊者不是已替至尊者做事了么?” 余青娥道:“福寿仙露是福寿膏之精华配制而成,少尊者自己都还没有领受福寿仙露的资格,同时,他替至尊做事,与你替至尊做事,乃是两回事,也不能混为一谈。” 菊子姑娘讪讪道:“少尊者的地位只能得到福寿膏,我能替至尊做什么事呢?” 余青娥道:“你替至尊好好地管住少尊者就成了。” 菊子姑娘脸色微微一变,摇头道:“你要我出卖少尊者,那我做不到。” 余青娥道:“谁要你出卖少尊者,我只是说要你好好管住少尊者,永远替至尊做事呀!” 菊子姑娘道:“少尊者行事一向任性,我哪里管得住他。” 余青娥低头在菊子姑娘耳旁道:“少尊者是不是喜欢你呀?” 菊子姑娘“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余青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是不是因为你会……” 菊子姑娘玉面一红,截口说:“这个你也知道?” 余青娥笑道:“至尊要不因为你会姹女迷魂之术,他也不会接你进谷来和少尊者相会。” 菊子姑娘一听她提出此事,不由心里一阵难过,忖道:“你们要把他看成真是好色之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神思一分,口中便忘了接余青娥的话。 余青娥哪晓得菊子姑娘的心事,以为菊子姑娘被她说动了。换了一口气,又接道:“你也喜欢他是不是?” 菊子姑娘点了点头。 余青娥又道:“就为了你自己,你也不能让少尊者离开你呀!” 菊子姑娘被她说服了,轻声一叹,道:“好,我答应了。” 余青娥将那瓶福寿膏仙露塞给菊子姑娘道:“现在,是你的了!” 菊子姑娘果真下厨烧了几样拿手小莱,款待至尊。 至尊最高兴的,倒不全是菊子姑娘所烧的佳肴美味,而是从余青娥那里得到了菊子姑娘已经乖乖就范的报告。 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很高兴,饭后仅只他和古剑秋独处时,他拍着古剑秋的肩头,笑呵呵地道:“剑秋,你前后到炼狱参加练功,差不多有四次了吧。” 古剑秋道:“没有四次,只有三次。” 至尊微微一笑,道:“不管三次或四次,你心中总有不少疑困吧?” 古剑秋道:“不错,小侄早有了一肚子的话,想请教师叔。” 至尊哈哈一笑道:“我要不告诉你,你可能更会多心我不把你当自己人,你有什么疑问,今天准备完全给你一个满意的解答。” 古剑秋劈头问道:“这谷内所种植的罂粟都在炼狱里烧掉了吧!” 至尊点头道:“可以这样说,只有很少一部分分给谷内大家吸用。” 古剑秋道:“你浪费这多收获,到底炼的是什么东西?” 至尊反问道:“你自己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古剑秋直率地道:“当然想过……”微微一顿,说出自己心中所想道:“是不是炼一种比福寿膏功效更大的药物?” 至尊笑道:“你很聪明,说得不错。” 古剑秋道:“那叫什么名称?到底又比福寿膏好多少?” 至尊道:“名字我没有取定,反正我们怎样称它都可以,至于那东西炼成之后,好处比福寿膏就大多了。比如说,我那东西炼成后,只要闻一闻,就比抽一整天的福寿膏还舒服。” 古剑秋惊喜道:“真的么?将来我是不是也有一份?” 至尊含笑道:“当然有你的一份,不过最近就是大功告成的紧要关头,希望你能多出一点力。” 古剑秋满口答应道:“大家有好处的事,小侄自当全力以赴,何劳师叔烦心。” 至尊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从明天起,那炼狱就交给你了。” 古剑秋笑道:“师叔放心,小侄不会叫你失望。”又道:“还有一点,那四个用三昧真火炼福寿膏的是什么人?可不可靠?” 至尊道:“绝对不可靠!” 古剑秋一皱眉头道:“既然不可靠,你为什么要用他们?” 至尊道:“我不能不用他们,如果用别人代替他们,那就再加十年也难偿宿愿。” 古剑秋好奇道:“为什么别人不行?” 至尊道:“别人哪有他们四人功力深厚。功力不够,洞项石室之内的压力则不足,压力不足,则拖延的时日越久。”忽然话声一顿,恨恨地道:“要不是少林了了禅师坏了我的大事,我早就大功告成了。” 古剑秋一怔道:“了了禅师不是在二十五年前就失踪了么?” 《此处缺一页》 “晚辈费尽心血,也想不出万全之策。” 黄山左暄道:“你遇到什么困难,且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 古剑秋道:“晚辈曾仔细探查洞顶密室情形,迄今尚未找出进出门户,要想在那老魔头未取出毒物之前先行破坏,确实无能为力。” 武当紫虚道长道:“在毒物炼成,老魔头入室收取之时,你有没有机会?” 古剑秋道:“那至尊功力极高,心机之深沉,无与伦比,纵有机会,也不过十之一二分……” 武当紫虚道长截口道:“我们是只许成功,不能失败,一二分机会,未免太渺茫了。” 华山出云子道:“一击不中,要再想困他,不仅难上加难,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终南张出尘道:“我们二十五年来的忍辱偷生,和古少侠一片苦心,岂不是白费了!” 顿了一顿,扬声接道:“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做那没有把握的事。” 古剑秋道:“晚辈百思难决,正是老前辈这个意思。” 黄山左暄道:“我们暂时忍而不发,由古少侠将来慢慢缓图如何?” 古剑秋摇头道:“不妥。” 黄山左暄道:“何以不妥?” 古剑秋道:“药物被他取到手之后,极易被他分散出去,晚辈更是防不胜防,只怕武林更受害不轻。” 终南张出尘道:“当然,万万不能让他将此毒物,送出谷中一步。” 黄山左暄想了一想道:“办法我倒想出了一个。” 大家同是一喜道:“什么办法?何不快快说出来。” 黄山左暄道:“下次炼药,我们同时把压力一减,任那密室之内的药物反泄而出,岂不简单易行。” 古剑秋剑眉微蹙道:“四位老前辈肢体僵化已久,如何逃得出去?” 黄山左暄哈哈一笑,道:“逃?我们逃出去还有什么用!” 武当紫虚道长道:“贫道四人,早有死志,二十五年捱下来,虽不及眼看少侠重振武林正义,以少侠的聪明,不难预计光明可期,我们能有今天结果,于愿已足,少侠不必顾虑我们的生死,贫道问你,你能不能及时逃出去?” 古剑秋对自己的生死问题,不加考虑地道:“晚辈期期以为四位老前辈应全身而退。” 终南张出尘道:“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之别。现在该是我们了此残生的时候了,唯有少侠,责任非轻,却是死不得,我们希望你确切地答复一句,逃不逃得出去?” 古剑秋一叹道:“晚辈如说逃不出去,那是对老前们不诚实。” 黄山左暄道:“你既能逃得出去,我们就这样决定了。” 古剑秋想了一想,想出一个刺激他们改变计划的办法。忽然哈哈大笑道:“晚辈觉着老前辈们的为人处事,实在令人可笑。” 黄山左暄道:“有什么可笑的?” 古剑秋道:“这毒药原来是老前辈们替他炼成的……” 黄山左暄道:“少侠是说我们不该替他炼毒?” 古剑秋道:“以今天的后果来看,晚辈觉得老前辈们没有多吃二十五年苦的必要。” 黄山左暄道:“当然今日之死与二十五年前死去,大大不同。”顿了一顿,双目内精芒四射道:“二十五年前,老夫等如果不答应替他炼药,他可另觅别人,那另觅之人,是否有老夫等之想法,那就很难说了。老夫虽多吃了二十五年的苦,到头来仍是难免一死,但他浪费了二十五年的光阴,也就是说我们替武林之中又多争取了二十五年,我们这时将他的药物毁去,他也不会有二十五年时光重新开头了。” 古剑秋原想拿话扣住他们,却没想到他们说出来的话,反而把他的嘴堵死了,他愕了一愕,苦笑道:“晚辈说不过老前辈!” 四大老掌门人哈哈大笑道:“那就这样决定了!” 古剑秋道:“老前辈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武当紫虚道长道:“没有什么考虑的了,但贫道有一事想托,希望少侠莫负所望。” 古剑秋道:“老前辈有何吩咐,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武当紫虚道长道:“贫道这二十五年来,对本门武功,又有了新的体念,望少侠能将贫道这点点心得,转送敝派继任掌门人。” 其他三大老掌门人被武当紫虚道长一言提醒,都有同样的托付。 古剑秋有话在先,只有一力承担下来。 当他离开时,心情也沉重到了极点。 救不出四大老掌门人,在他来说,那才是他终身难忘的憾事。 到期,炼狱象往常一样由大家全力向烟柱增加压力。 古剑秋双目神光炯炯,注视着每一掌所增加的压力。 烟柱由红而紫,证明石室之内的压力已经达到了极点。 古剑秋干咳了一声,斜向横了一步,便待疾射而出之际。 蓦地,只见那条烟柱一小,向洞顶小孔之内疾投而入。 室中四大老掌门人,全身功力都用在增加压力之上,这突然的变化,使他们所发的力道一虚,四条身子也向前一倾,跌倒一堆。 这种现象,简直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古剑秋待发的势力一敛,急口道:“怎样了?” 黄山左暄顾不得装了二十五年的聋哑,大叫道:“快!快!屋顶有人取药去了!” 古剑秋大吃一惊,反应奇速,向石洞之外扑去……—— 第三十六章 白费心机 古剑秋的反应不算不快,身如闪电,但还是慢了一步,他虽然连冲了三道石门,但最外一道石门,却在他将到达之前霎那间,“轰”的一声,关上了。 炼狱各门守护的人,注意力一向都是防人由外闯入,古剑秋从内而外,不但无人阻止他,而且还引起一阵大乱。 古剑秋及时停住身形,幸而未冲在洞门上。 洞口守门的人,显然也被那突然关落的大门吓得大吃一惊,不知所措。 古剑秋忙中吸了一口气,装模作样地一板面孔,冷然道:“是谁把大门关上的?” 守门人相互愕然,竟无一人答话。 古剑秋一震,暗忖道:“如果此门是由外面之人关上的,则洞中之人已是人家计划中的牺牲者。” 此念一生,脱口道:“那你快快把洞门打开,至尊从外面传来警训,本尊者立待出洞!” 那领班武士应了一声:“是!” 就在他立身之处,用掌力一拨,跳起一块石板,滚出一根手臂大小的铁棍,只见他手握棍端向上一提,那铁棍大出他意料之外,纹风不动。 他脸色微微一变,双手抱住那铁棍猛然向上又提又摇,那铁棍却是依然不动分毫。 他吓得面色惨白道:“这……这……机扭卡死了!” 按说,他掌理开关机扭,事先不知机扭损坏了,照谷中规矩,应立时处死,是以,他吓得全身发抖。 古剑秋暗叹一声,忖道:“完了,我们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走在那至尊后面。” 事实很明显地摆在面前,一定是那药物已经炼好了,至尊起了杀人之心,把他们大家都关在石洞之内。 古剑秋一挥手道:“这是外面有人害我们,你不算失职。恕你无罪!” 那领班大喜,拜伏地上道:“多谢!多谢少尊者免死之恩!” “哎哟……”一声惨叫,从里洞蓦地传了出来,古剑秋只好又向里洞跑去。 古剑秋跑回里面洞中,举目一望,只见洞顶小孔之内,烟柱早灭,却代之一股喷泉,向下泄落。八老中之王老,便在那泉水之下,翻滚哀叫不已。 其他七老和四大老掌门人,都避得远远的,不敢出手助那王老一把。 古剑秋双目一皱,正要伸手去拉他,李老止住他道:“少尊者碰他不得,那是消肌化骨水,沾之肌消骨化,无法可救。” 古剑秋剑眉一轩道:“那么让我替他减少一下痛苦吧!” 凌空发出一道指力,点在王老七坎死穴,王老立时气绝,倒在消肌化骨水中。 片刻之间,只见他身上肌肉,都成了清水,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这时,洞顶小孔之内,消肌化骨水仍不断向下洒落,地上的积水不断向四周扩大。 四大老掌门人和剩下来的七老,被消肌化骨水所阻,无法从消肌化骨水下冲过,快要退无可退,处境岌岌可危。 古剑秋情急智生,伏腰抓起一块石头,向那洞顶小洞打去,挡住了直落的消肌化骨水。 七老这才扶起四大老掌门人,纷纷越过地上消肌化骨水脱身出来。 大家退出里洞,闭了洞门,又防消肌化骨水渗出,不小心沾了伤人,用神功化石成浆,把缝堵死。 这时大家都集中在前洞,共有三十六人之多。 古剑秋扫视了大家一眼,道:“各位,知道这是怎样一回事了吧!” 李老长叹一声,愤愤地道:“我们千辛万苦替至尊炼成了绝世奇药,想不到他竟是这般心狠手辣,把我们关死在洞中。” 金老恨一声,道:“鸟尽弓藏,只怪我们瞎了眼,替他白流了二十多年臭汗,今日能逃得出去,老夫与他势不两立。” 当然,其中也有至尊的心腹死士,听了这类议论,不由冷笑一声,接道:“有什么凭据硬指是至尊谋害我们,难道就不能是外面侵入的强敌,或是谷中有了叛逆之人?” 更有人表示异议道:“此地与外地隔绝,不要说外人找不到,就是找得到,也渡不过天堑奇险,至于……” 他还要说下去,另外又有人截口道:“废话少说,我们应该想办法逃出去才是!” 人丛中一声叹道:“此洞洞门、乃是寒铁精钢所铸,厚达七尺六寸,别做梦了,我们还想逃得出去么?” 难道洞门一关之后,竟无一人盲目企图破门而出,原来他们心里有数,明知非血气之勇可打开洞门。 要知,这三十六人中,除古剑秋年纪最轻,只有二十左右外,其他最年轻的要在五十左右,又都是老江湖,行事处决,都能面对事实,沉着应付。 当然,他们不甘心认命,束手待毙,只不过暂时不到发急的时候罢了。 古剑秋忽然接口道:“洞门不易打开,难道我们就束手等毙不成!”接着,目光闪动,向众人脸上一扫道:“各位有何破洞之计?” 李老道:“唯一出洞之法,便是群策群力,合众人之力,齐心向洞门一击,洞门虽是寒铁精钢所铸不易击破,但两旁石壁必定承受不住我们千斤击力,因而破裂,亦是大有可能。” 古剑秋转目向四大老掌门人脸上一注,道:“四位老前辈认为如何?” 黄山左暄道:“先让他们试试看吧!” 众人只知道四个老人又聋又哑,这时忽见黄山左暄竟能听又能说,不由都现出了惊讶之色。 古剑秋知道大家并不知道这四大老掌门人的身份,这时,也不愿说破,以免发生意外,增加纷扰,只向大家笑了一笑道:“李老,合力攻门请你主持调度。” 李老也不客气,把三十六人分成四组,每组九人,并列成行,面对洞门,前面四人,是发掌吐力之人,后面其余之人,则各将全身功力,汇集于前面四人身上。 大家准备好之后,只听得李老一声令下,“发!” 前面四人吐气开声:“打!”四掌同时一翻,掌力落在洞门上,只觉全洞为之一颤,一股无形压力,从四方八面,反震而回,洞门未曾震开,大家却被那反弹之力震得立脚不住,队形一散,四分五裂,倒满一地。 要知,这三十六人的身手,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三十六人之力,汇而为一,是何等的威力,而这种力道一旦被洞门反震回来,他们自是承受不起,能不震得血涌气翻,支持不住。 古剑秋和四大老掌门人的功力是最为深厚的了,也都承受不住。 有些功力稍次的人,反因此受了震伤。 李老望着大家,抱拳苦笑致歉道:“老朽一时失计,该想到震不开洞门后的反弹之力会如此巨大,致令有些朋友受了伤,对不起!对不起!” 当然,这个办法,也不能再试了。 古剑秋询问大家道:“各位还有什么高见没有?” 大家面面相觑,哪还有什么好办法。 古剑秋向四大老掌门人一揖道:“有劳四位老前辈了!” 他有心叫四位老掌门人,在大家之前露脸,以壮声威。 黄山左暄含笑道:“老夫等只有现丑了!” 他招呼搀持他们的各老,把他们并排放在洞门前面,只见他们坐下之后,双目一闭,便没了下文。 这时,大家耐住性子,一时不敢打扰他们。 过了大约半顿饭时光,忽然眼前一亮,只见他们每人吐出一股白气,交叉落在洞门一点之上。 同时,一股热浪向四周散发开来,逼得大家纷纷退出一丈开外。 那白气渐渐由白转红,而且散的热浪也更是逼人,大家又被迫退不少。 红气注在洞门上,那寒铁精钢铸造的洞门随之发生了一种怪现象。 只见红光所在之处,洞门成了一片白色,不久那白色部分便熔化成浆,流了下来。 众人霍然动容,惊叹道:“三味真火!” 四老用三昧真火替至尊炼了二十多年的奇药,那三昧真火已是同样炼得炉火纯青,深厚无比。 三昧真火熔金化铁,正是物物相克,大家逃生有望,无不欣然于色。 只是石门又厚又硬,熔化颇费时间。 古剑秋怕至尊出谷,脱险太迟,失去追踪线索,将来增加困难。当时,振腕拔出黑心魔剑,抖手一扬,一道乌光脱手飞向洞门。 那道乌光势加灵蛇飞腾,在古剑秋真气役使之下,配合着四大老掌门人的三昧真火,以豆腐一样,把被三昧真火烤酥的洞门切开一个尺许大小的圆洞。 三昧真火人莫能近,除非驭剑之术,纵有奇兵实刃在手,也是莫想帮得上力。 驭剑之术,大家只是耳闻,从不知有人练成过,这时这至高无上的绝学出现在古剑秋身上,不但七老等一干至尊手下大开眼界,就四大老掌门人也不由为之动容。 三昧真火有了黑心魔剑为助,相得益彰,片刻之间,便把常人视为无物可摧的洞门穿出一个洞孔。 四大老掌门人真火一收,只见一股浓烟从那洞口之中飞了进来。 同时,外面“轰隆!轰隆!”之声,也从那门洞中传了出来。 要知,那洞门关得极为密合,外面虽然闹翻了天,洞内却是丝毫无闻,他如果打不开洞门,最后的结果,门也得闷死在洞里。 古剑秋喝了一声,道:“请四位老前辈运功堵住浓烟,勿使灌入,晚辈出去看一看。” 话声未落,人已化作一道乌光,身剑合一,从那见尺大小的门洞中射了出去。 哪知古到秋出去得快,回来得更快,而且,衣服上着了几处火,回到洞内,滚了几滚才把火扑灭。 黄山左暄一震道:“少侠,外面怎么样了?” 古剑秋沉声道:“现在出去不了!”接着长叹了一声道:“洞外到处埋了地雷火药,这时都被引发,爆炸起来,全谷已是一片火海,成了人间地狱。我们在洞内倒应了一句因祸得福,幸逃烈火焚身之苦。” 事实昭然若揭,外来的人,哪有可能在全谷这内埋置地雷火药,这明明是至尊积心处虑,才有成算,在药物炼成之后,毁谷远扬而去。 这时,就那至尊的心腹死士也不得不承认至尊的阴毒和可恨了。 李老这下可得理不让人,冷笑道:“我刚才说的话如何?还有哪位不服气,和老夫抬杠?” 原先,和李老唱反调的,讪讪道:“李老请别说了,你不知我们这时心里多难过!” 古剑秋剑眉一轩道:“至尊大无道理,本人只要不死,此仇非报不可!” 他深谋远虑,并不透露自己的真正身份。 武当紫虚道长应声,道:“老夫身手虽残,只要有一口气在,也非找他清仇雪恨不可。” 他也隐住自己的身份。把贫道的口语改为老夫。 “对!我们今后与那至尊势不两立。” “谁要认为至尊可信,老夫就先劈了他!” “老夫自认是至尊的心腹,把一生精力都给了他,谁知他竟是这样一个全无心肝的人,气死老夫了。” 你一言,我一语,总括一句话,人人都激起了仇恨至尊的心理,都恨不得食他之肉,寝他的皮。 这时,华山出云子震臂-呼道:“我们大家既是敌忾同仇,便应团结一致,全力以赴,老夫提议,古少侠为我们众人之首,今后我们一言一行,均以古少侠之命是听,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古剑秋刚才露了一手“以气驭剑”大家已是心服口服,当下众口一词,震声道:“我们愿尊古少侠为首,生死不渝!” 古剑秋抱拳答谢道:“晚辈承蒙各位信任,敢不竭尽微忱,全力以赴!不过晚辈年轻识淡,如有不到之处,各位可得推心置腹赐予原谅和指教。” 大家全道:“少侠不用客气,至尊老贼如此畏忌你,你错不了!” 古剑秋微微一笑道:“那么晚辈当仁不让了。”接着便道:“目前外面火势正猛,尚不能外出,各位调息一番。以待出洞。” 言罢,他首先席地而坐,不再说话,闭目运起功来。 外面火势甚大,洞口附近就足足烧了将近五个时辰,大家出得洞来,只见整个山谷笼罩在浓烟烈火之下。 古剑秋担心菊子姑娘和在阵中的二老。 他指定七老中四老专门照顾四大掌门人,同时又嘱咐其他之人,分头四处察看谷中火势。回头仍在洞口会齐。 他则独自一人先奔向他和菊子姑娘所住的洞府。 谷中火力,看去仍是一片火海,但火头有先有后,有些地方早就烧过了,有些地方却是刚刚烧到。是以其中缝隙甚多,以古剑秋的身手,自是不难通过。 他冒着烟火回到自己洞府前,只见洞府似是被地雷火炮所炸过,幸好找到了一处,尚足容身钻入洞内石隙,爬了进去。 洞内已经经过火劫,四人之中,只找到三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令人无法识别,菊子姑娘在逃抑或在劫,难以判断。 古剑秋心里一阵难过,也不管那三具死尸是否有菊子姑娘在内,敬之以礼,爬出洞外,用掌力把洞口封死。 接着向他双亲所在之地奔去。 石阵完好如初,他在阵外发声招呼徐士元,却不见徐士元出迎。好在他已熟知通过石阵之法,身形一晃,穿阵而入。 这里房屋已被烧去,而尸体,与屋中原有人数少了三具,显然,有三个人幸逃大难。 他又向至尊所住的南宫奔去。 南宫也被付之一炬,所遗尸体竟有五六十具之多。 他走到那条上次送三公赴死的隧道口,见那隧道也已被炸药炸塌,通行不得。 他一口气跑了三处地方,除了看到一些死尸外,没有发现半个活口。 他怀着满腹悲愤回到炼狱洞前,大家早已回来,就只等他了。 从大家悲切的脸色,可以看出大家所见的情形,一定相差不远。古剑秋皱着剑眉,长声叹道:“是不是全谷再没有其他活的人了?” 大家谁也没有说话,只沉痛地点了点头。 古剑秋道:“此处已成死地,我们还是速即离开此地为上,哪位知道出谷路径,请先行带路。” 谁知大家听了古剑秋问话,竟相互愕然,无人出头自告奋勇领路出谷。 古剑秋剑眉一轩道:“事到如今,各位还有什么顾忌的。难道宁愿饿死谷中不成?” 那位自认是至尊心腹的人道:“说来只怕少侠不相信。我们入谷以来,从未走出谷外一步,实在不知出谷道路。” 古剑秋长叹一声,道:“这样说来,我们只有瞎碰瞎撞,走着看了。” 李老道:“老夫无意之中听人说,此谷只有一条出谷道路,其他方向,便是数千百里的原始森林,根本无路可通,千万不可瞎碰瞎撞。” 古剑秋剑眉一皱,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语道:“莫非那条隧道真是出入道路?” 华山出云子道:“少侠有何发现?” 古剑秋忽然向七老道:“各位老前辈可知三公哪里去了?” 李老道:“听说至尊送他们回家去了。” 古剑秋笑道:“是的,他们被至尊送回老家去了。”顿了一顿,接道:“我跟在暗中亲眼看见童侗送他们穿过一条隧道,到达一处悬岩旁边,把三公打入悬岩之下。” 李老等人一震,齐声道:“有这等事?” 古剑秋道:“至尊能将全谷之人致于死地用这种手段对付三公算得什么?”接着,说出自己推断道:“那条隧道,明明至悬岩而止,下临深壑绝地,但刚才我却发现那隧道已被至尊用地雷火炮炸崩,为什么他要炸崩那条隧道?除非那真是出入孔道!” 这种推断,其实并没有十分充足的理由,不过当此无计可施之际,众人却是齐声道: “对!对!那一定是出入孔道了,否则,至尊又为什么要炸崩那条隧道!” 古剑秋带着大家到那隧道入口地,大家只见整个隧道口部埋没了,如非古剑秋发现在先,只怕谁也不会想到那泥土之下,是一条隧道入口。 大家找来一些工具,花了一天工具,便把那隧道入口挖了出来。 还好,这隧道口只是入口被炸,全道并未破坏,大家顺利到达了隧道彼端。 眼前是白茫茫一片云雾,前途莫测,大家在求生意念之不,没有一人稍存疑念,只有更相信出入孔道就是这里。 要不是这等奇绝之地,岂能把谷中老人瞒住数十年,而不被发觉。 洞底深浅莫测,古剑秋也不敢以身试验,好在附近还有不少山藤,大家一齐动手,取藤结带向深壑垂落。 壑深无比,附近的山藤已经取尽了,竟仍未到达谷底,于是取藤范围由近而远,向外推广。 蓦地,有人发出一声欢呼道:“大家快来呀!这里有现成绳索,我们不用找山藤了。” 大家闻声赶去,原来有人在离开隧道口百十丈外的石边,发现了一个石洞,洞口系着一条巨索,直垂而下。 因那附近蔓草甚多,绳索被蔓草所掩盖,是以不易被发现。 大家一阵欢呼,那种高兴情形,就不要说了。 李老抢先抓住绳索道:“老夫先下去看看,如果能达壑底,发啸声为号,各位再下来未迟。” 话声一落,身形下坠,霎时,隐入云雾之中不见了。 不久,壑底传上来李老啸声,人家依次而下,平安到达壑底,只见壑底遍地都是锐利石笋,森森如牙,可怖至极。 只有他们沿索而下之处,是一片小小的平坦之地。 古剑秋暗凛忖道:“幸好我没有冒险飞降,否则,落在石笋之上,非受伤不可。” 大家死里逃生,脱险在望,不由放心吁了一口气!紧张的心神一懈,当时便有一人打了个呵欠道:“哪一位身上带得有福寿膏泡,送给小弟一粒。” 大家在紧张的时候,精神专注,谁也不会想到福寿膏,虽是早过了抽吸的时候,却无不适的感觉。 这时被那人一语提起,立即传染开来,人人呵欠连声,福寿膏的瘾,一下子被引发了。 “福寿膏!福寿膏!谁带得有福寿膏?” “呵?我们当时为什么没想到带些福寿膏出来服用!” “唉哟!我受不了!” 顿时,呻吟之声,哭叫之声,哀告之声,不绝于耳。 其中只有古剑秋和四大老掌门人,尚能保持神智清朗,若无其事。 武当紫虚道长问道:“古少侠你没有抽上福寿膏?” 古剑秋道:“为了取信于他,晚辈哪能不抽。” 武当紫虚道长微讶道:“那你……” 古剑秋道:“晚辈暗中又戒绝了。”接着道:“四位呢?” 武当紫虚道长道:“我们四肢被制,他用不着在我们身上浪费福寿膏。”那是说他们根本没有抽。 黄山左暄长叹一声,道:“这些人为福寿膏所奴役,也实在可怜,你可是得到了至尊的解药了?”他的意思自然是要古剑秋把解药分给他们服用。 古剑秋苦笑道:“晚辈也没有解药。” 黄山左暄惊讶地道:“你不要解药能戒除福寿膏的瘾?” 古剑秋道:“晚辈用的是一种苦行方法,极力压制住那种欲念,想不到竟然收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瘾时日不长的关系?” 终南张出尘插口道:“福寿膏厉害之处,乃是心志为其所夺,少侠能坚定意志,不为所惑,实乃克制福寿膏的无上妙法,对症之至。” 黄山左暄道:“张兄,你如何知道其中奥秘?” 终南张出尘沉声一叹,道:“此乃本门中的一段惨痛教训,恕我不能见告。” 黄山左暄目光落到那些为福寿膏所苦的群雄身上,叹道:“少侠,你快快开导他们吧!” 古剑秋摇头道:“他们自己无戒除福寿膏的念头,晚辈那办法,目前用在他们身上,收不到效果。” 黄山左暄皱眉道:“那……”颇不以为是。 这时那群瘾君子中,忽然有人大嚷一声,道:“谷里一定还有福寿膏,我们大家回去取去!”嚷声中,已有人疾射而起,攀绳向上爬去。 古剑秋嘴角含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俯身拾起一枚石子,向绳索三十多丈高处打去。 这远的距离,换了另外一个人,不要说把绳索打断,只怕就是那高度也打不到。 但那颗石子由古剑秋手中飞出,只听-声尖锐的破空啸声,那根绳索已是从中而断,把绳上的人摔了下来。 黄山左暄双眉一轩,方待发话…… 古剑秋抢先道:“老前辈请在此相待,晚辈马上就来接你们。” 只见他忽然大声狂叫道:“不好了,至尊等人来赶尽杀绝了。”接着掠起身形,急如丧家之犬,奔逃而去。 那群瘾君子正从绳索上掉了下来,乱在一堆,陡地听说至尊来了,积威之下,心寒胆战,也不知哪来的力量,一阵呐喊,跟着古剑秋盲目地逃了下去。 古剑秋带着他们奔跑了几十里,刹住奔跑之势,喝住大家道:“各位不是瘾发了么?如何还跑得动?” 众人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不知哪来的这股劲头,不由一愕,答不出话来。 古剑秋接着面色一正,道:“晚辈可以告诉各位一句话:福寿膏的瘾,是可以由我们自己的精神意志所转移和减弱的!” 李老叹了一声,道:“少侠之意,可是要我们从今而后不再吸福寿膏?” 古剑秋点头道:“如果大家有志向至尊算帐,最好先戒除福寿膏!” 理由不必多解释,大家都明白,一天不戒除福寿膏,一天便离不开至尊的控制,因为除了向至尊要外,他们还不知哪里可以得到这种东西。 大家悚然动容,认为确有戒除福寿膏的必要。 古剑秋接着又道:“目前福寿膏来源不继。各位如果不能立志新生,只怕眼前这个难关,备份就过不去了。” 古剑秋又道:“戒除福寿膏最大的难关,就是第一次,各位刚才已经轻易地渡过了第一关,可说已经成功了一半,比起晚辈在谷中当着福寿膏,而硬行压制,不知讨了多大的便宜,希望大家不要放弃这个机会,马上立志,从此戒绝它!” 李老慨然大声道:“少侠是人,我们也是人,我们要不能立志绝除福寿膏,不仅对不起少侠这片苦心,简直是对不起自己,老夫决心今后再不想福寿膏了,如果中途变志,有如此树。” 话落掌起,“呼”的一声,把一棵极大的柏树从中砍糨。 接着,各自明志,一个一个痛下决心,戒除福寿膏。 古剑秋大为高兴,要大家就地调息,做一番明心静气功夫,他自己不辞劳苦,分次把四大掌门人接来。 四大老掌门人见古剑秋如此善于利用时机,规过劝善,诱人回头,不由交口齐赞不已。 各人调息一阵,已是气舒神凝,精神陡涨,再上路时,心中也忘记了福寿膏了。 大家顺着眼前小径,不知不觉进入了一片丛莽之中,树林愈走愈是茂密,走到最后,便要一边开路,一面前进。 这样,在丛林之中,走了一天一夜。 其间,大家也发了几次福寿膏的瘾,都因环境的逼迫,和大家的毅力,咬紧牙关,忍了过去,因此,更增加了大家戒除福寿膏的信心。 福寿膏到底比不上饮食重要,福寿膏的瘾压制下去了,可是饥肠辘辘,却叫人头昏眼花,四肢无力。真要数起来,他们已是两天多没有吃东西了。 说也奇怪,这丛林之中不要说没有大的动物,就是蜗牛都没有,简直找不到吃的东西。 正当大家饥火中烧之际,那丛林也到了尽头,林外是一片青葱的嫩草,直延伸到天边。 远远的草丛之中矗立着一栋相当大的房屋。 前面已经有了人家。想不到这样轻易地脱了险。不由激起大家一阵欢呼,便有人飞身向那房屋奔去。 古剑秋心中一动,暗忖道:“如果这样容易就能脱困,那密谷的存在,也就不至数十年无人发现!不好,莫非那房子有诈?” 此念一生,口中也就大喝一声,道:“大家小心,不可轻进!” 可是,他还是叫迟了一步。 只听一阵闷哼之声,最先奔去的五人,直向草中落下去,便不再起来。 其余的人,这才被吓得刹住身形,幸免于难。 有几个临近刹不住的身形,向草中跌下。由于出去不远,被古剑秋提了出来。 只见他们已是满身泥污,大家这才恍然,惊叫出声道:“浮泥绝地!”—— 第三十七章 浮泥绝地 大家好容易走出丛林,谁知又遇上一片“浮泥绝地”,那沮丧的心情,就不用说了。 古剑秋冷笑一声,身形陡飞,飘落青草之上,展开草上飞御风之术,直向那房屋奔去。 林边至那房屋,至少在一百六十丈远近,草上飞工夫,全在紧提一口中元之气,能一飞二三十丈,已是江湖上的好手;能到七八十丈,便是高手中的高手,足以惊世骇俗了。 古剑秋所领的这群绝谷劫后余生者,他们的功力,不说一口真气可在草上飞行七八十丈,至少五六十丈的本钱倒是有的,刚才之所以有五人掉入浮泥中,遭了不幸,那是因为一时心火上升,粗心大意,未想到施展草上飞身之故。 反过来说,这倒是不幸中之大幸,如果大家施展草上飞功夫,等到飞到中途,真元内力不及时,除了古剑秋外,其他人可都难免一死。 这时,大家见古剑秋又露出这一手,不但钦佩无比,对他的信心也更是坚定了。 大家眼见古剑秋平安掠过草原,放心地吁了一口长气,企颈而望,静待佳音。 不久,只见古剑秋飞掠而回。 大家一拥而前,迎着他纷纷问道:“少侠,那屋中有无食用之物?” 饥火中烧,这时大家除了吃喝之外,别无所求。 古剑秋道:“那屋内堆存不少食物,看似特设的站屋,而且,还另外有路可以直通此林。”语音微顿,惨然一叹道“只因我带路不正,斜开了正路,以致累得那五位老前辈命丧无常。晚辈,唉,真是对不起他们。” 李老为安慰古剑秋,舒容敞笑一声道:“少侠,你不要难过,哪能怪你,你又没有来过,只怪他们在劫难逃,该死罢了。屋中既然有路可通,我们快去弄吃的吧!” 大家也同声齐道:“少侠这不是你的过失,你也不用把此事放在心上。” 古剑秋见大家对他毫无怨言,展颜抱拳道:“多承赐谅,晚辈绝不会叫那五位老前辈白死,这笔帐少不得算在至尊头上,向他要个公道。”话声一落,带着大家转向右边,沿着林边走了过去。 大家最多走了不过百数十步,便见草中有一条宽不盈尺的小路,婉蜒没入草中,非到近处,看不出来。 古剑秋告诫大家道:“请各位小心,看清晚辈落脚处前行。” 他自己也特别小心,暗中提起一口真气,步步为营,毫无粗心。 幸好这条小径并非陷阱,大家安全地到达了目的地。 这间房子不算小,是可容约四五十人,饭食具备,只是没有住人的房间,也似乎没有过看守的人。 大家正觉奇怪,忽然看见屋中打一块牌示,写着:“自饮自食” 敢情,这里原来就不设看守人,大家也就释然了。 好在柴米油盐,风于野味有的是,于是大家便抢着动手,准备起炊食来。 同时,大家还各加了一份小心,怕至尊暗中下毒,每样食物,都验过无毒之后才用。 一顿饱餐之后,天色也就暗了,于是都有在此留宿一夜的心情。前路茫茫,古剑秋也不能不同意,让大家蓄精养锐,好应付未来的难关。 古剑秋绝不相信那至尊会没有更进一步的安排,以防绝谷之内侥幸逃生的漏网之鱼,他为怕引起大家的不安,也不敢表示出来,只有自己处处留心。 大家一个一个合目垂睑,屏息调元,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古剑秋心悬大家安危,疲惫略复之后,便振臂而起,四出巡视了一遍。 这时,只见明月在天,夜凉如水,四处一片寂寥,连虫鸣之声也没有,整个的大地,就像是死去了。 这里实在透着令人费解的古怪。 古剑秋心中一动,暗忖道:“这里莫非是奇毒之区!”但当他目及四周欣欣向荣的林木绿草时,不由又失声笑道:“不可能,这里林木茂盛,哪会是奇毒之区!” 实在想不通,他只好摇一摇头,走向屋内,正要盘膝坐下,运功调息之际。 忽听华山出云子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古少侠,这地方很奇怪,我觉得不对劲。” 古剑秋道:“晚辈刚才也想了半天。” 黄山左暄双目一睁,接口道:“你想出什么来了没有?” 古剑秋道:“此地虫蚁绝迹,会不会有什么毒物存在?” 华山出云子道:“此处草木生长茂密,岂是蕴有毒物的现象。” 武当紫虚道长道:“老夫倒想起一事,据闻古时有一人,惯用毒水培养花木,因习性相染,所种植之花木,不但倍增艳丽,而且其本身也成了带毒之物。” 古剑秋闻声人已飞出屋外,不久采回一把水草,绞出草叶,用银针一试,银针立时变成黑色。 大家脸色一变道:“果然这里蕴有剧毒!” 古剑秋双眉一皱,迷惑地道:“奇了,刚才我们造饭饮用之水,便是就地取用,何以人人都无中毒现象?” 这时,大家被他们的谈话所惊动,一个个醒了过来。 李老道:“此地既非善地,依老夫之见,我们还是速速离开为上策。” 古剑秋点头道:“老前辈所见甚是,那么我们就各人分带一些食物,马上离去。” 大家匆匆带了一些食用之物,在朦胧月光之下,快如流星,向前飞奔。 可是,他们还是慢了一步,没能离开这浮泥绝地,便见东边“嘭”的一声,冒出一股白气,西边“嘭”的一声,冒出了一股白气。 一时间,前一股白气,后一股白气,从水草之中冒了出来。霎时之间,整个地区,白气弥漫。 古剑秋大喝-声:“快!水中有毒气冒出来了。”三十一人合并为二十七条人影,疾如闪电,向白气外冲去。 浮泥地区怕莫还有二百多丈远,要闭住一口气冲了出去,谈何容易,有那功力稍差的奔到半途,一个闭气不住,吸入少许白气,便头脑一昏,倒了下去。 有那倒霉的,倒出路外,跌入净泥绝地之内,立时被浮泥所淹没,消失不见。 古剑秋极力抢救,也只能抢救那些倒在路上,未被浮泥吞没之人。毫发无伤的除了古剑秋外,只有十八个人,这十八人之中,四大老掌门人是被七老负责背负而出的,倒出路外,被浮泥所吞没的有七人之多,被古剑秋抢救脱险的只有五人。 那五人被古剑秋灌以解毒丹,幸逃一死。 二次损折下来,他们原先的三十六人,现在只剩二十四位了。 大家眼看着整片浮泥绝地,笼罩在白雾之下,侥幸之中,又不禁为那七个不幸的同伴默默致哀。 古剑秋长叹一声道:“各位,我们走吧!” 大家无言地跟在古剑秋身后,在银月清辉之下,踽踽而行。他们地形不熟,道路又为杂草所掩,是以不敢放开身形飞奔。 一夜奔行下来,在天色初亮的时候,前面又出现了一片青草地,草地中央也有一栋木造房屋。 大家见了那木造房屋,不由同时着笑道:“我们走了一晚,敢情又转回来了。” 古剑秋也恼火了,剑眉一轩,打量了一下山势,这:“我们原来的方向,是朝西而行,我们舍去道路,认准方位,不知各位认为如何?” 没有一个人不同意古剑秋的主张。 古剑秋道:“那么晚辈先行开道了!”认准方向,一伏腰疾射而起,当先一马,奔了下去。 大家逢山登山,遇水过水,看看一天过去了,出山的希望,似乎仍是渺茫得很。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前边又出现了一片阴沉沉的大森林,迎面一栋大树上挂着块本牌,上面赫然写着四个惊心动魄的大字:撞入者死! 这四个大字,这时在他们身上丝毫发生不了阻吓作用。反而给大家带来一线希望。 只要有人在此,就是天王老子,他们也要和他打打交道,是以无不力主闯了进去再说。 古剑秋剑眉微蹙,想了一想道:“不可,我们仍应礼仪当先!” 接着,运起一口真气,向林内吐劲道:“晚辈古剑秋,请林内老前辈赐见!” 林内静静的,竟无人答话。 古剑秋又一连叫了两次,依然没有回声。 李老不耐地哼了一声,道:“少侠,我们礼数已到,人家不答话,那是看不起我们,何必和他罗嗦……” 一语未了,树林之内传出一声冷笑道:“老夫已有牌示在外,你们原就不该罗嗦。” 古剑秋道:“老前辈只说撞入者死,如今晚辈以礼求见,尚请老前辈赐见。” 林内人道:“老夫不答理你们,便是不准相见,还不快快给老夫滚开。” 李老敞声大笑道:“如果我们硬要相见呢?” 林内之人道:“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李老道:“那你就等着,老夫来了。” 立掌当胸,双肩一晃,顿足向林内射去。 古剑秋也有心要看看那林内之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所以,也不制止李老,反而跟在李老身后,冲了进去。 这时,天色尚未全黑,林内也仍有微光,李老冲入林内行了百丈,哪见半个人影,苍届一轩,冷笑道:“老夫不是入林来了么?”那意思就是说,你能把老上怎样? 要知,这李老过去在江湖上,也是一个自命不凡的人物,平生除上了至尊大当外,一向扯的都是顺风船,他就不相信,除了至尊和古剑秋外,还会有别人可以随随便便要得了他的命。 “老夫也等着你哩!你来吧!” 那说话的声音,还在前面。 李老原以为入林就可见到林中之人,谁知已深入了数百丈,还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不由冒火道:“你要再不露面,老夫就要骂你了。” “你敢骂!” “匹夫!” “打!” 林内“打”字出口,只听李老发出一声闷哼,翻身跌倒地上。 古剑秋跟在李老身后,原是全神贯注,防人暗算李老。谁知李老还是遭了暗算,而他竟没有看出暗器来自何方。 古剑秋暗中一凛,顾不得搜敌,伏腰挟起李老,晃身而退。 林中忽然发出一声嘿嘿厉笑,道:“你撞入我林中,还走得了么?” 话声未落,一道破空之声,已向他脑后飞来。 古剑秋不敢大意,振臂拔剑,乌光一闪,向后撩去。 他听风辨位,拿捏得恰到好处,看似随手撩去,却分毫不差地与撞来的暗器迎个正着。 “嗤”的一声,暗器虽被他挡住了,但那暗器的劲力,却把他震得向前冲出一步,才站住身子。 古剑秋暗叫一声:“不好,今天只怕真的出不了林了!” 古剑秋一身功力,“何等深厚,那人一枚暗器就能把他震得站身不住,其厉害程度,可想而知。 哪知他心念刚劲,身后又刮来一阵微风。 古剑秋一式“夜战八方”手中黑心魔剑抡出一团乌光,反身卷去。 一声冷笑,在他耳边轻轻响起,他但觉手中一轻,眼前扑下一条身影,正捏着他那黑心魔剑。 古剑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古剑秋可不是随便可以被人吓倒的,他是心惊而不胆怯,脚下迟了一步,猛提一口真气,把“慧禅禅功”布满全身,同时,双目一鼓,射出一道冷焰,看清来人年纪的有八九十岁,两道自眉连成一线,冷峭的面容,加上一身黑色宽袍,出现在这阴沉沉的森林里,令人见了先就心里发毛。 那人倒提古剑秋的黑心魔剑,也是一言不发地翻着一双眼睛盯在古剑秋身上。 忽然,那怪老人目光一收,点了一下头道:“小伙子有种,你见了老夫竟然不怕。” 古剑秋哈哈一笑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不要以为你地形熟悉,偷袭得手,便认为本少侠怕你了!” 那怪老人白眉一竖道:“你敢试试你自己的黑心魔剑?” 古剑秋暗忖道:“此人能识得黑心魔剑,那应该是老江湖,只是不知道他是谁?何以隐在这鬼地方?” 他猜测着这人的来历,口中却不示弱,冷笑道:“少侠就空手接你几招,又有何妨。” 那怪老人诡谲一笑道:“你随老夫来。” 话声一落,也不管古剑秋跟不跟去,举步向林深处走去。 古剑秋挟起李老,大步跟了进去。 前行不远,现出一片林中空地,大小约有六七亩地,空地中间,长着一株华盖青松,枝叶茂密,占地极广。 这时,一轮明月已经爬上了树梢,照得四周一片银白,在这柔情似水的月色之下,拼死拼活,实在大煞风景。 那怪老人停住脚步,道:“放下手中人,老夫要出手(此处缺一页) 袍一挥,闷哼声中,当场就躺下了八个。 其他的人,见了这种威势,哪敢再上,霍地向后迟了一丈。 古剑秋也借机一收剑招,晃肩退出五尺。 那怪老人道:“你为啥不进招了?” 古剑秋躬身道:“前辈放过晚辈的同伴,晚辈再行领教。” 那怪老人双肩抽动了一阵,点头道:“好吧!看在你的面上,这次饶过他们。” 话声一落,出掌向那倒在地上的八人一招手,只见每人身上跳起一枚松子,那八人也就翻身而起,退了下去。 古剑秋暗忖道:“想不到这位老人家的脾气,竟是大非昔比,改得太多了。”心中想着,手下却不犹豫,黑心魔剑一挺,身剑合一,又和那怪老人打在一起。 古剑秋已是把无情剑法上的造诣,倾囊而发,那怪老人也是凭着一双手掌,可接招解招之间,比他轻松愉快得多了。 七十二招无情剑法一过,古剑秋晃身而退,抱拳道:“多承指教。” 那怪老人忽然含笑点点头道:“你果然不错,此老夫未归隐前强得多了。” 古剑秋已猜出老人是谁,只因深知他的脾性,不敢犯他的忌讳,故意装出一副纳闷的神情,道:“老前辈?……” 那怪老人哈哈大笑道:“你要还不知道老夫是谁,便该打手心了。” 古剑秋翻身拜倒,道:“晚辈古剑秋叩见唐师伯!” 这剑魔原是姓唐。 剑魔拂袖托起古剑秋道:“你师父好么?” 古剑秋道:“家师很好!” 剑魔道:“令师真是奇人,果然把老夫一身绝学找到了理想传人……”忽然顿了顿,“唉”的长叹一声。 武功有了传人,但徒弟却是别人的啊! 古剑秋眉峰闪动,心中作了一个决定,道:“晚辈幸得老前辈绝学,可惜晚辈已有师承,不知老前辈可愿认晚辈为记名弟子?” 剑魔双睛陡地一亮,道:“你说什么?” 古剑秋道:“晚辈请老前辈认晚辈为记名弟子,以便孝顺你老人家。” 剑魔高兴地朗笑道:“难得你如此旷达,不把老夫当作邪魔外道,老夫今后就是永不出世,有了你这传人,也就心满意足了。” 古剑秋曲膝一拜道:“请师父受弟子一礼。” 他正要拜下去时,忽听黄山左暄急喝道:“少侠,不可鲁莽!” 剑魔双眉一挑,怒喝道:“你是谁!敢来离间老夫师徒之情。” 黄山左暄道:“老夫识得唐大侠,你骗得过古少侠,可骗不过老夫。” 剑魔怒容一敛,敞声大笑,道:“不错,这不是老夫的本来面目。” 古剑秋一愕道:“不知老前辈可愿以真面目相示?” 剑魔见古剑秋突然改了口,知道古剑秋起了疑心,摇头(此处缺一页)师父瞒了他二十年来的身份,一下悟了出来。” 他师父不是五大掌门人中的少林掌门人了了禅师,还有谁?而他却取代了剑魔的形貌。 甚至,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古剑秋也明白了。 至于,他师父又是怎样和剑魔这位邪道人物连成一气的,他却无法猜测。 古剑秋在剑魔笑声中,推金山倒玉柱,拜了下去,道:“徒儿参见师父!” 剑魔一面淌着泪水,一面扶起古剑秋道:“令师说得不错,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信了令师的话,却得了你这样一位继承我绝艺的人,我不是真的成了佛么!哈!哈!哈哈……” 笑声中,他忽然又向黄山左暄他们四大老掌门人大步走了过去。 古剑秋还有点不放心他,怕他找黄山左暄的麻烦,但又不便说什么,只好紧跟在他身后。 四大老掌门人原是由七老中的四老抱持进来的,这时,他们已被放在一起,并排而坐。 剑魔走到他们身前不远之外,止步凝目,两道精光在他们身上滚来滚去瞧了半天,最后,指着黄山左暄笑道:“丑鬼,你到底是谁?老夫怎的认不出来。” 黄山左暄苦笑一声,道:“老夫黄山左暄!” 剑魔不相信地大叫一声,道:“你会是左老儿?”人也楞住了。 其他三人,接着也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贫道武当紫虚!” “老夫终南张出尘!” “贫道华山出云子!” 这四大老掌门人,名动天下,随古剑秋一路出来的群雄都被震惊得鼓大眼睛,在他们身上打量不已,真有点不相信这四个和他们相处了数十年的老人,会是武林悬案中的四大主角。 剑魔俯身搭在黄山左暄肩头上道:“你们……你们……怎么落得这般光景?”” 黄山左暄长叹了一声,道:“哎,说来一言难尽……”话声一顿,双目精光陡射道: “你老兄在这里隐居多久了?”—— 第三十八章 一日师徒 剑魔被他这突然一句,问得怔了一怔,道:“大约有二十年了吧!” 黄山左暄双目一轩,道:“你在这里住了二十年,不会不知道你这里不远之处的一座绝谷吧” 剑魔道:“知道,那谷主还是老夫的朋友哩!” 黄山左暄道:“你到那谷中去过没有?” 剑魔道:“没有去过。”望了黄山左暄等人一眼,又补充道:“赵谷主邀过老夫三四次,是老夫懒得去,所以才没有去” 黄山左暄道:“你没有去,那真是你的幸运了。” 剑魔一愣道:“此话怎讲?” 黄山左暄道:“老夫等四人,就是被关在那谷中过了二十五年凄惨生活。” 剑魔一怔,望了望古剑秋道:“有这等事?” 古剑秋点头道:“四位老前辈所言一句不假,就徒儿也几乎被葬送在那谷中。”接着,把谷中的情形,说了一个大概。 剑魔听了慨叹一声,道:“这样说来,老夫也是被他利用了。” 古剑秋等人齐声道:“你怎样也上了他的当?” 剑魔苦笑道:“各位可曾见到老林外那块木牌?”那块木牌当然大家都见到了,所以,他不等大家接话,又继续道:“那块撞人者死的木牌,其实就是那赵谷主要老夫来立的。” 黄山左暄笑道:“想不到名震天下的剑魔兄,落魄成了人家的看门狗!” 剑魔讪讪一笑道:“聊以自慰的是,你们还是二十年来,第一次送上门的生意,偏偏又叫他失望了,而老夫却白得了他二十年奉养。” 黄山左暄冷笑一声道:“你倒想得好,人家会甘心被你白吃二十年么?” 剑魔双眉一皱道:“他能把老夫怎样?” 一言未了,只听四周一阵“噼噼剥剥”乏声传来。众人一惊,剑魔已是暴喝-声,纵身而逝。 接着,又见一股浓烟冲天而起。 古剑秋双眉一皱道:“各位暂勿乱动,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身形一晃,朝剑魔所去方向奔了出去。 片刻之间,只见浓烟突起,火舌隐现,分明火势已把整个森林包围住了。 大家再也流不住气了,方自一乱,只见剑魔和古剑秋已联袂而回。 黄山左暄问道:“外面情形怎样?” 剑魔满面怒容道:“正被你说中了,有人要活活烧死我们。” 古剑秋道:“师父,眼前我们如何脱离此地?” 剑魔道:“东边树林稀疏,出林最近,我们只有打开一条大路,冲了出去。” 古剑秋道:“好!就这样办!”随即吩咐众人道:“请七老保护四位行动不便的老前辈,随后跟进,其余各位,请走在一起,合力突围。” 话声一落,又向剑魔道:“如何突围法,请师父见示?” 剑魔道:“你我师徒二人,当先开道,清出一条火路,然后大家各运功力,用掌风把火势逼向一边,尽速脱身。” 古剑秋振腕拔出黑心魔剑,寒光闪动中,道:“请师父接应,弟子先闯他一闯。” 一声清啸出口,抖手将黑心魔剑向火焰之中掷去,同时,一式“潜龙升天”,拔起丈多高,跟剑而进。 那柄黑心魔剑被古剑秋驭剑之术役使着,如在古剑秋手中一样,一绞便倒下一株大树。 一口真气下去,古剑秋便开出了一丈多远的火路。当他真力不继,黑心魔剑回到他手中之际,剑魔便奋身而上,双掌推出阵阵掌风,击得树倒枝飞。后面上来的人,便各伸掌力,向两旁猛击,把火苗逼向两边。 一步一步,冒着焚身烈焰,奋不顾身,硬向前面冲去。 好在这个方向,林深不过二十多丈左右,硬被他们打开一条火路,逃出林外。 众人冲出林外,剑魔巳是怒火冲天,口中发着他那要杀人时候的怪啸,丢下大家,搜了下去。 古剑秋也是怒从心起,长啸横空而去。 其他的人便围成一团护住四大老掌门人,以解古剑秋后顾之忧。 剑魔的怪啸,古剑秋的龙吟,在森林四周飘来飘去,时间越长,啸声中传来的杀气也更浓。当他们回到大家停身之处时,只见他们二人,都是一脸铁青,显然没能出得了这口怨气。 古剑秋迎着大家射来的目光,一叹道:“那至尊真狠,四周除了二十多具遗体外,再不见半个活人。” 那些绝谷中的老人,听了这话,又一次看出了至尊对待人的手段,一股凉意透背面上。 剑魔一顿脚道:“老夫也不管那和尚的诺言了,走!我和你们一道出去。” 黄山左暄道:“你要不出山,才叫老和尚失望哩!” 剑魔道:“为什么?” 黄山左暄道:“因为你的人完全变了呀!” 剑魔被他说得一笑道:“过奖!过奖!……” 忽然,“唉呀!”一声,脸色一变,一个踉跄向前冲了一步,一个立脚不住,跌倒地上。 古剑秋抢前一步,扶住剑魔道:“师父,你怎样了?” 剑魔眉头一皱道:“奇怪,我忽然觉得有点头昏。” 剑魔这种功力绝世的人,会有这件普通人的毛病,真是有点奇怪了,古剑秋口中没说,心里却是嘀咕起来。 古剑秋心中方一动,剑魔吸了一口真气运行一试,忽然一叹,道:“我中毒了!” 古剑秋从怀中取出一颗化毒丹纳入剑魔口中,道:“师父,这颗灵丹吸下后,快运动把体中毒性逼出来!” 他这里刚给剑魔服下化毒丹,那边,众人都有了中毒现象。 古剑秋每人送了一颗化毒丹,叫大家服了运动调息。 只有他百毒不侵,了无异状。 他也没闲着,这里嗅一嗅,那里闻一闻,终于被他发现在他们突围而出的缺口处,找出了毒物。 由此看来,那至尊不但手段毒辣,而且设想也极为周密,非叫你死而后已不可。 大家服过古剑秋化毒丹之后,最先运功完毕,逼出体内毒素的是四大老掌门人,其次,便是七老和其他各人。 大家都一个个把体内毒素排出了,可是,这位功力最高的一代魔君,似是毫无起色。 古剑秋双眉蹙道:“师父,怎样了?” 剑魔只摇了一摇头,话都说不出来了。 古剑秋一掌贴在剑魔背心穴上道:“徒儿助你老人家一掌!”一股暖流,缓缓透入剑魔体内。 剑魔在古剑秋真力相助之下,缓过一口气,道:“为师不行了!” 古剑秋失惊地道:“师父……” 剑魔惨然一笑道:“你觉得奇怪吗?起初我也觉得奇怪,唉!……我现在才发现,他早在我身上下了剧毒,这时一旦被引发起来,已非药力所能克制。” 古剑秋急急忙忙从怀中把一瓶化毒丹都掏出道:“师父,你把这瓶化毒丹都吃了下去,看看能不能把剧毒压下去。” 剑魔翻眼看着古剑秋,叹了一声,道:“别浪费化毒丹了,它对我毫无用处。” 古剑秋当然也知道药不对症的结果,但他这时急于想救剑魔,却不管那些,倒出一把,强纳入剑魔口中,道:“或许是药力不够也不一定,您老还是把这些吃了看看。” 剑魔见古剑秋如此重情,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受用,不忍给他心里留下一份遗憾,苦笑着把那些化毒丹吞入腹中,同时,闭目运功催动药力,最后,才摇头道:“实在没指望了。” 古剑秋星目之中泪光闪闪,又叫了一声:“师父……” 剑魔忽然面色一正道:“为师能支持的时间不久了,听我的,为师有话向你说。” 古剑秋实在也没有更好的药物为剑魔驱毒心想:要是多事老人给我的鹤珠在身上就好了,一阵懊悔涌上心头,垂泪道:“师父有什么吩咐,徒儿一定替你办到。” 剑魔淡淡一笑道:“老夫为恶一生。虽是近二十年力求忏悔,但自知罪孽深重,能有你这样的传人,我已心满意足了、我也没什么不了之事,要告诉你的,是你出山之路……”说到这里,一口气接不上来,发出一喘息。 剑魔慢慢调顺呼吸,接道:“由此而去,不但路途奇险,而且越去越深,非至安南国不能出山,你们要出山,最好还是返回绝谷,另找出路。” 古剑秋道:“你老不知前面出山之路?” 剑魔苦笑道:“老夫自决心退出武林后,原是打算远走海外,不意海船在安南附近失事,当时,我乃是从安南方向前来此处,原以为地处深山,再见不到人踪,谁知却又回到国内来了,而且,碰上了那可恶的老贼,真是命该如此,夫复何言!” 古剑秋恨声道:“那老贼真厉害,虚虚实实把我们引上歧途,要不遇上师父,我们纵使不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返回?” 剑魔望了大家一眼道:“路途奇险,除了你之外,其余的人只怕还到不了安南国。” 剑魔这样一说,大家无不倒抽了一口冷气。 古剑秋道:“多谢师父。” 剑魔一叹道:“我本来准备不顾一切,和你们一同出山,如今是不可能了。”顿了一顿。又道:“我死之后,你就把我埋在我所住的那棵大树的北边,那里我埋了一些东西,你我师徒一场,我只有那点东西留给你,说来我这师父真是太惭愧了。” 剑魔为恶一生,所至之处,风云变色,鬼哭神嚎,何等残暴,想不到二十年归隐下来,竟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成了一位非常仁慈的长者。 只听得四周群豪,无不凄然泪下。 古剑秋更是拜伏在地,悲声道:“师父,师父,徒儿所受已多……” 剑魔轻喝一声,道:“起来,再助为师一掌之力。” 古剑秋含着泪水,一掌贴在剑魔身上。 剑魔双目一闭,不再言语。 这次足足过了半顿饭工夫,剑魔双目一睁,精光陡射,神采奕奕,大见好转。 古剑秋欢呼一声道:“师父,你能止住毒势了!” 剑魔忽然掠身站了起来道:“你盘膝坐好,老夫最后一口真元内力,就这样带到土中去,未免太可惜了。” 敢情,他这次行功这样久,是准备把一口真元内力,输给古剑秋,尽他做师父的最后一份力。 古剑秋惶悚地道:“师父,不可以,徒儿不能接受,您老最好用来护住内腑,给徒儿一个找药物的时间。” 剑魔道:“老夫知道我身中之毒,如无对症解药,则非鹤珠不可。我问你,你能在一天之内,找到任何一样么?” 鹤珠远在天边,至尊更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莫说只有一天的时间,就给他十天的限期,只怕也无能为力。 古剑秋哀求道:“你老人家就不能多支持一些日子么?” 剑魔笑道:“孩子,别傻了,要还能支持,我会心甘情愿白白送死么?” 古剑秋道:“徒儿这就寻找那至尊要解药去。” 剑魔道:“你有把握找得到他!找到了他,又准能得到他的解药?”接着,面色一正道:“你这种不明事理的态度,叫为师很失望。” 古剑秋一凛,道:“徒儿……” 剑魔厉声截口道:“你不听为师的话,可是眼中没有为师?” 古剑秋俯首道:“徒儿不敢。” 剑魔道:“那你就好好听话,盘膝坐下吧!” 古剑秋失声哀呼道:“师父啊!……”无可奈何地盘膝坐了下去。 剑魔吁声一叹道:“那至尊一身功力,比你深厚得多,你要婆婆妈妈不明事理,如何澄清得了江湖,又如何替为师报得了仇!” 古剑秋含泪道:“是,徒儿听师父的话。” 剑魔一掌落在古剑秋百汇穴上道:“别的话不要多说了,速敛心神,接受为师的真力。”一股热流透穴而入。 古剑秋一身功力,已是不同凡响,接受功力,也非普通人可比,当下钢牙猛咬,硬起心肠,穴门大张,如长龙吸水,只一收一吸,便把剑魔全身功力,收用了十之七八,剩下十之一二,硬把它逼回剑魔体内,不肯完全收用。 这样,剑魔至少还可以活半天。 剑魔虽是和古剑秋动过手,却也没有想到古剑秋如此高明,只高兴地放声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古剑秋替他留下的二成真力,是白糟蹋了,笑声未毕,毒性已被引发了。 只听他喉中“咯!咯!”二声,一口黑血箭射而出,喷出四五尺远,人却向后一仰,倒了下去。 古剑秋一声:“师父!”拦腰托住剑魔,让他慢慢躺到地上。 剑魔挣扎着叫了一声:“剑秋!” 古剑秋叫了一声:“师父!”泪水不由一涌而出。 剑魔断断续续地道:“你……带句……话……给……你那……个……师……父,老夫……再……没有……杀过……人!” 头一垂,说完了他最后一句话。 同心会这支武林十字军,在天香银凤卓菁雯率领之下,已是日益壮大,待机而动。 这天,令主卓菁雯接到一份密报,一览之下,不由花容色变,摒退左右,把多事老人朱一吾和乃父及三位师兄请到了密室。 朱一吾最后到,目光一掠,只见他们先到的五人一脸忧容,不由一震道:“今天发生了什么辣手的事?” 卓菁雯惶然道:“朱伯伯,不好了,古少侠突然失踪了。” 朱一吾“啊”了一声,笑道:“我道是什么事,你难道怕老虎吃了他么?唉!你也真是,一听到他的消息,胆子就变得小了。” 这里没有外人,朱一吾总爱和卓菁雯开开玩笑,调剂她一天紧张的生活。 卓菁雯含羞地瞪着一双灵眸,道:“朱伯伯,你还开玩笑哩!古府古老霸主夫妇,也在一夜之间,突然被人掠去了。” 朱一吾这下可笑不起来了,一震道:“有这种事?” 卓菁雯道:“古府已经闹翻了天,朱伯伯,你说我们该怎样办?” 朱一吾转问中州剑客道:“卓老弟,你的意思呢?” 卓哲元道:“我们当然不能不管,现在就请老哥哥出个主意。” 朱一吾道:“师出无名,只怕我们管不了哩!” 卓菁雯忧心忡忡地道:“那怎么办呢?” 朱一吾沉思有顷,道:“这样吧,我马上出去看看,等我的消息再作决定。” 卓菁雯顾不得朱一吾笑话,急催朱一吾道:“您老快去吧!” 朱一吾哈哈大笑道:“你将拿什么谢老夫呀!”说完就走,说实在的,他心里又怎会不着急。 他和八手仙猿朱乙另有一套暗号,毫不费力,他就在长沙城外一座农庄内找到了朱乙。 这时,已是古剑秋一去不回,两个多月以后的事了。 这两个月来,朱乙找昏了头,也没有找出古剑秋的去处,简直人都快急疯了。 他原给了古剑秋一瓶“万里香”,作为引导追踪的线索,他哪知道古剑秋被人占了先机,失去知觉,根本就没法施放“万里香”,这叫他如何追踪。 朱一吾的出现,使八手仙猿朱乙说不出的羞愧。 朱乙把古剑秋冒险身入虎口的前情,向多事老人说明之后,朱一吾双眉一皱道:“古少侠久不归来,你们去问过三光先生刘百谋没有?” 朱乙道:“何止问过他,廖驼于简直就坐在家里等消息。” 朱一吾道:“那三光先生怎样讲?” 朱乙道:“他也无可奉告。” 朱一吾不由怒声道:“难道你们就任他随便搪塞?” 朱乙苦笑道:“我们能把他怎样,即使我们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呀!何况,我们也奈何不了他。” 朱一吾道:“你不好出头,廖驼子总可以找天心剑吧!用南霸府的力量,我就不相信对付不了一个三光先生。” 朱乙道:“别提南霸府了。南霸府正把廖驼子当作奸细,四处搜寻他,向他身上要古少侠哩!” 朱一吾-叹道:“那是说你们两边不讨好了。” 朱乙道:“古少侠也真荒唐……” 一语未了,朱一吾截口道:“他不是荒唐的人,你不知道,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许他比我们更着急哩!” 一阵脚步声传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接着门外响了七声剥啄之声。 朱乙说道:“廖驼子来了。” 打开房门,廖驼子一闪而入,道:“朱兄……” 当他发现房中有人,话声一敛,举目向朱一吾望去,眉峰一皱道:“对不起,小弟没想到你有客人。” 朱一吾道:“廖驼子,没关系,有话尽可说。” 廖驼子一怔,道:“台端是谁?” 朱乙笑道:“小弟的大哥。” 朱一吾取下人皮面具一晃,道:“你看老夫是谁?” 廖驼子大喜呼道:“啊!老哥哥来得正好!” 朱一吾道“你是不是已有了古少侠的消息?” 廖驼子道:“有,有了……” 一语未了,朱一吾和朱乙一喜,异口同声,道:“快说,他在哪里?” 廖驼子摇头道:“他在哪里,收却说不上来,我只知他在一处隐蔽的地方,现在已是至尊手下的红人了。” 八手仙猿双眉一锁,沉思有顷,道:“这种无根的话,你也相信?” 廖驼子瞪目道:“这消息我还是偷听来的哩!可不是我那表弟说来骗我的,其实他在我面前还是一问三不知。” 八手仙猿朱乙哈哈一笑道:“那更是有鬼了……” 朱一吾用眼色止住朱乙的话头,稳重地向廖驼子道:“老弟。别理地,你说你的。” 廖驼子干咳了一声,清理了一下喉咙,道:“他们早经倡议的龙虎帮马上就要成立了,并且,总坛就设在古府。” 朱乙忍不住又笑道:“把古霸主都掠去了,古府会理他们那一套。” 廖驼子道:“听说这已经澄清了,原来是古少霸主把他们接去修练一种武功,已有古少霸主亲笔写信回府。” 朱乙冷笑道:“我想那一定是假造的书信。” 廖驼子道:“不管是真是假,好像古府已经接受了他们的意见。” 朱一吾道:“古府奇人异士甚多,为什么会这样轻率,这倒是令人想象不到的事。” 朱乙道:“这种消息,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那表弟为什么不告诉你?” 廖驼子苦笑道:“其中是不是另有作用,我就不知道了。”顿了一顿,又道:“或许他本来打算告诉我,要知道,这是我先偷听来的呀。” 朱乙道:“廖兄你先回去,看看令表弟告不告诉你这消息,我们再作安排。” 廖驼子点头道:“对,我也得看看他,眼里有没有我这个表兄。”向朱一看打了一个招呼,告辞而去。 廖驼子去后,朱一吾长声一叹,道:“老八,你看这件事情到底如何?” 朱乙忧虑地道:“如果小弟看准了的话,只怕古少侠凶多吉少。” 朱一吾脸都变了颜色,跳起来道:“此话怎讲?” 朱乙道:“别的不说,单只我们得不到他的消息,就可想到他不是遭了凶险,就是失去了自由。” 多事老人一点就透,恍然点头道:“对的,古少侠只要有办法传出消息,我们一定会得到,你这样一说,确实叫人担心。” 来乙蹙眉道:“还有一件事也叫人担心哩!” 朱一吾道:“什么事?” 朱乙道:“你道那龙虎帮为什么设古府?” 朱一吾一怔道:“你一并说了吧!” 朱乙道:“这叫兵不刃血,尽收古府力量为那至尊所有,是消灭古府最高明的手法。”” 朱一吾道:“群邪大结合之后,天下还有宁日?” 朱乙道:“所以,不让古府与至尊结合和拯救古少侠是同样的重要。”顿了一顿,换了一口气,又接道:“但两者比起来,因为救古少侠无从着手,小弟的意思,认为不如把目标转向古府,不让那至尊得到古府的力量。” 朱一吾道:“我们放弃古少侠的安危不管,如何对得起他啊!” 朱乙也是一叹道:“小弟乃是就事论事,古少侠一生以大义为先,当不至见责我们为友不义。” 看不出这一生以偷窃名世的老偷,一朝走上正途,便处处能从大处着眼,令人可敬。 朱一吾对这位兄弟,一向非常失望,古剑秋当时重用他,他心里可是提心吊胆之极,生怕他坏了古剑秋的事,这时听他一番议论,完全是古剑秋处事的胸怀,不由大为感动,流下两行苍泪。 八手仙猿朱乙又问他道:“大哥,听说你帮卓菁雯组织了一个同心会,该会的实力如何?” 朱一吾双目为之一亮道:“论功力,个个都可以用了。” 朱乙点头道:“我的第二个办法,于脆由同心会把古府拿下来。免得落入至尊手中。” 朱一吾道:“这办法很好,同时也可齐头并进,我们就这样办吧!” 别过八手仙猿朱乙,匆匆而去。 朱一吾离去不久,廖驼子回来了,道:“我表弟把那消息正式告诉我了,并且要我请你去,为我们送行。” 朱乙一愣道:“为我们送行?这是什么意思?” 廖驼子道:“朱兄不要多心,他的意思是说,古少侠的消息已经澄清,我们也可回南霸府去了,所以他要请我们一次客。” 朱乙道:“你答应了他没有?” 廖驼子摇头道:“还不知你的意思呢,我怎敢答应他!” 朱乙想了想,道:“我看,你一个人去好了,我就不必了。” 外面忽然有人哈哈大笑,接口道:“朱大侠不必客气了,你可是怪小弟没有亲自来请,心意不诚?” 朱乙原是易容化名掩隐本来身份的,听了外面来人的话,面色一变,瞪了廖驼子一眼,怪责之意,流露无遗。 廖驼子正要分说,刘百谋已经走了进来—— 第三十九章 你欺我诈 三光先生刘百谋抱拳一礼,道:“在下有眼无珠,几乎当面错过,朱大侠就不给在下一次道歉的机会么!” 朱乙机伶百变,心里虽是惴惴不安,事已至此,既然走不了,索性一声轻快的笑声,道:“先生这样客气,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只好打扰了。” 刘百谋没想到朱乙这样好说话,怔了一征,敞声哈哈大声道:“朱兄,你真是血性朋友,从今以后,我们得好好交一交了。” 于是,八手仙猿朱乙被请到了刘府。 席间,刘百谋把八手仙猿朱乙恭维得通体舒泰,招待得无微不至。 起初,朱乙倒是警念满高,一肚子戒心,吃菜怕菜中有毒,喝酒怕酒中有鬼,经不起刘百谋菜到先尝,酒到先干,于是,也放胆大吃大喝起来。 三杯通大道,酒酣耳热之下,双方的友情,已是发展到乳水交流,相见恨晚。 只把廖驼子愕愕地愣在一边。 酒宴之后刘百谋把朱乙和廖驼子二人请进密室,神秘地一笑道:“两位猜不猜得出小弟请二位来此密室,有何事故?” 廖驼子道:“我们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你的心事。” 刘百谋笑道:“两位与古少霸主极为交厚,可听古少霸主说过江湖主宰至尊之事?” 朱乙接口道:“刘兄可是有意替小弟二人引见至尊?” 刘百谋点头笑道:“二位能被至尊看重,将来可不要忘了小弟啊!” 他话声方落,里间掀起一阵朗笑声:“请!请!百谋快请二位进来!” 只见里间房门一开,门口站着一位笑容满面的祥和老人。 朱乙见他服饰穿着和古剑秋说的至尊完全一样,不等刘百谋引见,已是抢前一步,躬身一礼,道:“在下朱乙,有请至尊崇安!” 廖驼子见朱乙行礼下去,也只好跟在身后,通名行礼。 他们两人只听耳边一阵笑声:“两位老弟,不必多礼,快快进来,好好说话。”一手拉住一人,把他们请了进去,按在宾位上坐下。 八手仙猿朱乙惶惶恐恐地连说:“不敢当!不敢当!”挨着椅子,只坐了半片屁股,以示敬意。 至尊看在眼中,点头一笑道:“敝师侄剑秋常和老夫谈起二位,如今一见,果是血性朋友,至诚君子,老夫这就放心了。”微微一顿,似觉“敝师侄”三字,说得无头无脑,接着,补充解释道:“剑秋与老夫一见如故,承他看得起老夫,认老夫为师叔,老夫已宣布他为我将来继承人了。” 朱乙和廖驼子在礼貌上,少不得又恭贺他一番。 寒暄已毕,至尊取出一封书信,交给朱乙道:“朱老弟,这里有一封信,剑秋的信,请你们先看一看。” 朱乙接过古剑秋写来的书信,展开准备和廖驼子同读,廖驼子不识字,讪讪地笑道: “朱兄,我没耐心看,还是你念给我听吧?” 朱乙微微一笑,轻轻念道: 朱廖两位前辈伟鉴:不通音信已数月矣,念念! 晚辈此行至为完满,厚蒙敝师叔垂爱,已被立为至尊继承人,刻正待摄谷务,并加练数种旷世绝技,是以不克分身返里把晤,为怅!为歉! 兹有恳者,晚辈与敝师权至尊筹组之龙虎帮,亟待成立,尚祈两位老前辈,一本爱护初衷,代晚辈助敝师叔至尊以竟全功。 至于如何进行,细部计划,言难尽意,请与敝师叔至尊当面研谈为祷,他日立帮开坛之日,晚辈当赶回面致谢忱也,肃此敬颂。 崇祺! 晚辈古剑秋拜上 年月日 八手仙猿朱乙念完古刘秋来信,双目一闭,许久未见表示态度。 至尊不急不躁,寂静地等了片刻,然后,淡淡一笑,道:“朱大侠,你是不相信古少侠的信,还是不愿意与老夫共事?”这两个问题根本不能作肯定的回答。 朱乙皱起眉头,道:“至尊可知在下与古少霸主之间的君子协定?” 不正面作答,这是最好的对策。 至尊显然被朱乙这句话问住了,怔了一怔,笑道:“朱大侠别忘了你是替古少霸主尽力。” 朱乙道:“但现在在下相对的是至尊。” 至尊不悦地道:“这有什么不同?” 朱已道:“当然有所不同,在下必须先声明,以免至尊误会。” 至尊只道朱乙是不愿替他做事,这时听他口气,不是不愿,只是条件而已,不由一笑道:“朱大侠说得是,老夫最赞成有话当面说明,你有什么话,老夫乐于和你研商。” 朱乙道:“在下与古少霸主所定的协定,一共有五条,双方共同遵守,不得有违。” 至尊道:“是哪五条?” 朱乙道:“第一条,在下替他做事只是朋友关系,不得把在下部属相视。” 至尊点头道:“你放心,老夫一样敬你为上宾。” 朱乙道:“第二条,有事要老夫办理时,接受不接受,在下有自由决抉之权。” 至尊扬了一扬眉梢,沉思有顷道:“既是朋友关系,帮不帮忙在你,老夫尊重这一条。” 八手他猿朱乙接着说出第三条道:“第三条在下只替他做十件事,事毕我们彼此不再受任何约束。” 至尊道:“你已经替他做了多少件事?” 朱乙暗忖道:“不知他有什么事情要利用我,我如说多了,只怕失去利用价值,立遭不幸,如说少了,又心有不甘……”暗中盘算了一下道:“在下已经替他完成七件事情了。” 至尊在:“那是说,朱大侠你只能再接受三次请托了?” 八手仙猿朱乙道:“不错,在下只欠古少霸主三次了。”顿了一顿,微微一叹,接道: “不过,在下曾答应他,每件事以完满结局才算数,凡半途而废均不计较。” 至尊道:“这个老夫也心里有数了,绝不会有额外请托,第四个条件是什么?” 朱乙道:“在下替他办完事之后,他立即释放在下大哥。” 这一条,是朱乙想出来解释他和古剑秋合作的原因的,要不,他和古剑秋的合作,实是大有问题。 因为,江湖上已盛传朱一吾落到了古剑秋手中,以他与朱一吾的关系,怎样也不能和古剑秋做朋友。这样一来,他与古剑秋的合作,便成了被迫,毫不为怪,自然合理。 至尊记得古剑秋告诉他朱一吾已被他打死的话,不免多心地道:“令兄可是多事老人朱一吾?” 八手仙猿朱乙点头道:“在下说的正是他。”。 至尊道:“关于这一件事,老夫至为抱歉,将来只怕得请你直接向他要人,老夫不便替他做主。” 朱乙微怒道:“如此说来,在下替你做事,岂不是白做了?” 至尊道:“这个老夫可以担保,剑秋不会不认帐,何况你手中还有他的亲笔书信为证,他就是想不认帐也不可能。” 八手仙猿朱乙无可奈何地一叹,道:“在下也只好这样想了。” 至尊道:“第五个条件是什么?” 朱乙道“这一条件不说也罢,说出来实在难为情。” 至尊道:“没关系,我们就事论事,谁也不会笑话你。” 朱乙讪讪地一笑,道:“那么在下只有直言了,古少霸主曾答应在下……最后……付我黄金一万两。” 接着,哈哈一笑,自嘲地道:“在下可不是自命的正人君子啊!” 至尊也莞尔笑道:“一万两黄金那是够你改换门庭,出人头地了。”话声一顿,慷慨地接道:“只要你事情办得好,老夫另加送你五千两黄金!” 朱乙双目猛睁,道:“至尊这话当真?” 至尊含笑道:“五千两黄金在老夫库中算不了什么?老夫的威信比五千两黄金重要得多,你可以放心。” 朱乙神态立变,恭顺地道:“至尊有何差遣,在下洗耳恭听。” 至尊挥手道:“事情等会再谈,老夫还没有问廖大侠哩!”转头向廖驼子道:“廖大侠对古少霸主的信,有何意见?” 廖驼子见朱乙和至尊胡扯一顿,已经知道了朱乙是有意被利用,以便从中行事,他也是老江湖了,自然不会唱反调,当时欠身道:“在下与古少霸主乃是忘年之交,也没有什么条件,只要是他的事,在下都乐于出力。” 至尊点头道:“剑秋能交上廖大侠你这样的朋友,老夫真为他高兴。” 他对廖驼子似乎不大重视,几句话一带而过,又转向八手仙猿朱乙道:“朱大侠,老夫闻你有侦私探秘之能,现在老夫有一件事,有劳你帮忙。” 朱乙闻言欠身道:“至尊有何事要老夫去做,但凭吩咐。” 至尊缓缓说道:“老夫请你立刻上道,打入信阳古府,调查一件事情!” 朱乙一怔,道:“古府的事,何用在下……” 一语未了,至尊截口道:“你不要认为古府是剑秋自己的家。其实府中早被一般奸滑之徒所暗占了。” 朱乙听得真是一震,道:“在下真不敢相信,那他们为什么又同意把龙虎帮总坛设在那里呢?” 至尊道:“这是一个阴谋。” 朱乙愕了一愕道:“真的么?” 至尊笑了笑道:“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古老霸主夫妇便是被他们暗中挟持去了。” 朱乙简直被他东一句西一句,说得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迷惘地道:“不是说被少霸主接去了么?” 至尊哈哈一笑道:“这却是老夫想出来的妙计。” 朱乙摇头蹙眉道:“在下真不明白,你这叫什么妙计?难道不怕那挟持古老霸主夫妇的人出而指摘你这不实之情。” 至尊道:“他们哪敢出面,老夫倒希望他们能出面承认事实,那时不用老夫费力,他们便变成了众矢之的。” 朱乙恍然大悟道:“反过来说,古老霸主的失踪,由古少霸主承认接养去了,不但名正言顺,而且古老霸主的一些老朋友,便不致受人蛊惑,任人牵着鼻子走。” 至尊笑道:“朱大侠真是聪明人,举一便能反三,老夫深为庆幸,你这次打入古府定能马到成功,有制胜把握。” 朱乙沉思有顷,双目一亮道:“至尊可是要在下查出古老霸主夫妇的下落?” 至尊点头道:“是吧?老夫说你一定想得到。” 朱乙道:“好,在下领命。”回头望了廖驼子一眼,道:“廖兄,我们告辞了吧!” 至尊道:“廖大侠老夫另有事相托,他不和你一同前往了。” 朱乙起座道:“那么在下一人先行,告辞了。” 至尊挥手道:“且慢,老夫还有几句话向你交代。” 朱乙坐回椅子,道:“至尊还有何吩咐?” 至尊道:“你这次前往古府,心中有了成算没有?” 朱乙道:“在下行事,一向抱着随机应变的态度,在未明白古府实情之前,我是一点成算也没有。” 至尊道:“你到古府之后,你要什么材料,老夫自然有人替你准备好。” 朱乙道:“在下如何和他们联络?” 至尊道:“只要你不变容颜装束,你一到信阳,他们自会主动前来接待你。”随后又告诉了朱乙几句暗语。 朱乙将暗语牢记心中,别过他们,兼程而上,直向信阳古府奔去。 朱乙料想至尊暗中一定派有人跟踪监视他,他有心给他们点颜色,一出长沙,就完全变了一副容貌。 此后在路上,时老时少,一共改换过八次身份。 这天,八手仙猿朱乙以单帮客商的身份,进了信阳。 他行遍天下,也偷遍天下,凡是有名的大地方,他没有一处不熟悉,信阳哪一家旅社适合他的身份,他心里早就有了数。 所以,他一进城,就奔向单帮客商集中的长兴栈。 他进了长兴栈,抬眼便见长兴栈接待生意的老伙计,还是他素识的故人,心里更是得计,大叫了一声:“老郑,还有好房间么?” 要知,朱乙以神偷名世,自有职业上的奇能,他那双眼睛,便是一绝,不但观察入微,而且,见过一次,便能永远不忘。 老郑是生意人,生人还得当作熟人接待,何况朱乙一口便能叫出他的姓氏,他虽然脑子里对朱乙没有半点印象,脸上却堆着笑容跑过来,道:“有有有,你老可要住上次的那一间?” 上次,朱乙住的是哪一间房子,他要知道,恐怕只有天晓得,晓不晓得是一回事,口中熟络又是一回事,不过讨客人一份喜欢罢了。 事实上,他随便给客人带一间房子,客人也不会乖僻得非住过去住过的老房子不可,即使有那不懂世故的客人,要住老房间,他也尽有说词。 朱乙当然不是那种不开眼的人,他不仅不是那种人,而且,还有意给他一份全脸,摇头笑道:“不,这次我要一间两面有窗户的房间,上次那间我睡不着觉。” 那老郑没口地道:“东边向阳的那一间好不好?” 朱乙点头道:“你带我先看看再说。” 于是,那老郑带着朱乙住进了一间上房,这是对老客人的优待,接着,最好的香茗也送上来。 朱乙一杯香茗在手,在太师椅上一靠,舒舒服眼地伸了一下四肢,暗笑道:“你们一天找不到我,我就一天不和你们联络。” 他口中的“你们”,当然指的是至尊的属下,他有意先给至尊看看颜色,所以露了这一手。哪知他方在得意之际,门外有人敲了轻轻的九下,这九下正是至尊和他约好的暗号之一。 八手仙猿朱乙悚然一惊而起,暗忖道:“那至尊却不简单,我竟然逃不出他的耳目。” 一念未了,房门已是一闪而开,进来的竟是刚刚带他进来的店中伙计老郑。 老郑咧嘴一笑道:“朱大侠,我们心照不宣,但小的还是要请教你一句话,希望你不要再开小的玩笑。” 八手仙猿朱乙哈哈一笑,道:“高明!高明!佩服!佩服!郑兄有话请问。” 那老郑面色一正,道:“知音在霄汉。” 八手仙猿朱乙道:“高步蹑华嵩。” “名随世人隐。” “心于古佛间。” 老郑随之躬身一礼,道:“郑一虎听候朱大侠吩咐。” 八手仙猿朱乙做梦也想不到,这个长兴栈的伙计是至尊的手下,心惊之余警惕之念立起,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当下,拉过一张椅子,含笑道:“郑兄请坐!” 老郑揖谢道:“多谢大侠,小的不敢。” 朱乙笑道:“郑兄,这是什么话,难道不愿与在下同坐!” 老郑欠身道:“小的身份卑下,落入外人眼中,诸多不便,尚请朱大侠见谅。大侠沿途辛苦,请好好休息,午夜三更,小的再来奉请大侠与此间主人相会。” 话一说完,不等朱乙开口,抱拳又是一礼,转身走了出朱乙眼看老郑退出房去,长喘了一口气,心中没有来时那般轻松和乐观了。 在三更,老郑带着朱乙如人无人之境进了古府,直入一间地下室内。 这种大胆行为,只瞧得朱乙大为摇头咋舌不止,心想:古少侠离家不过数月,府中就被那至尊弄得这么糟糕,真是令人心惊。 室内已经先有一个蒙面客。 老郑走到蒙面客面前,行了一礼,恭声道:“启禀堂主,朱大侠来了。” 那蒙面人无礼地举目向八手仙猿朱乙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哑着嗓子道:“请坐!” 他口中虽然说了一个请字,声音却冷得象冰块一样。 朱乙他有他的打算,懒得和他计较,不愠不火地在他对面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 那蒙面人等了半天,不见朱乙说话,冷冷道:“你要多少时间,才能查出古霸主夫妇的下落?” 朱乙忍住一肚子气,道:“你们要多少时间得到结果?” 蒙面人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朱乙道:“在下尽力而为就是。” 蒙面人“嗯”了一声,道:“你用什么方法进行?” 朱乙摇头道:“这是在下的秘密,恕难奉告。” 别看那蒙面人说话语气目无全牛,碰了朱乙这个钉子,态度也并未因之更为恶劣,也不加追问,道:“你要老夫如何协助你?” 朱乙想了一想,道:“别的帮助都不需要,只要你们不妨碍在下的自由行动便够了。” 蒙面人一点头,说了一声:“好!”接着,向老郑一挥手道:“送客。” 八手仙猿朱乙忍住满肚子不愉快,大大方方地一笑,抱拳一礼,道:“在下告辞!” 转身随着老郑出了古府,回到长兴栈的卧室。老郑怕他对刚才相会的情形不愉快,歉然道:“我们堂主,其实是很好的人,只是不会说话,将来久了,大侠就会知道他的为人,千万请原谅他。” 朱乙笑道:“郑兄,在下哪会和他生这种闷气,你放心好了。”顿了一顿,面色一正,接道:“不过在下要求的自由行动,希望贵堂主答应了便能算数。” 老郑道:“你放心,堂主向来说一不二,我们的人绝不会妨碍你的工作,不过……”他皱了一皱眉道:“如果有人因为不认识你朱大侠,而引起误会,还望你大量包涵。” 朱乙沉思有顷道:“最好是不要发生这种事情,万一因而暴露了我的身份,影响到整个事体进行,在下却不能负失败之责。” 老郑蹙眉点头道:“你的话不无道理……”双目一凝,沉思起来。 朱乙自言自语道:“我们如果能约定一个暗号就好了。” 老郑被他一语提醒,道:“这个办法很好,就请你朱大侠规定一个暗号吧!” 朱乙取出一根小小银针,别在衣襟上,道:“在下也不想完全认识贵堂的人,我只以银针为信表示我自己的身份,请郑兄禀明你们堂主,传命周知。”” 老郑满口答应道:“好!好!我们就这样办,朱大侠你好好休息吧!小的不打扰你了。”抱拳一礼,转身替他带上房门。 这样一来,八手仙猿朱乙等于凭空得了一张特别通行证,对他的帮助,实在太大了,他心中一高兴,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窗外传进一声冷笑,道:“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冷笑倒在其次,那人竟像看穿了他的心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八手仙猿朱乙一声大喝道:“谁?” 身子随着话声飘出窗外,他轻功奇绝,果然被他发现一条人影,翻过了墙头。 八手仙猿朱乙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可是在这时,却不能让那人逃走,冷喝道:“朋友,你还走得了么?”猛吸了一口丹田真气,施展全身功力,闪电般追了出去。 一前一后,两条人影,都快似闪电,片刻之间,便出了信阳城,八手仙猿朱乙哪能输得下这口气,怒叱一声道:“朋友,老夫今天再是追不上你,便不称八手仙猿了。”身形也陡地加快起来,紧追不舍。 时间一久,八手仙猿朱乙到底轻身功夫有过人的成就,追得前后距离不到丈多远了。 而这时他们已是处身在一片麦地之中,四周麦浪翻风,一望无际,前面那人,要想逃出手去,除非奇迹出现。 八手仙猿朱乙厉喝一声,道:“朋友,你要不停步,莫怪老夫要用严厉手段招呼你了。” 前面那人忽然笑应一声,道:“老前辈手下留情,晚辈遵命止步。”身形一敛,转了过来,向朱乙行礼下去。 朱乙定睛向那人望去,只见那人原来是一个年纪极轻的少年,长得一表人才,英气勃勃。 朱乙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却对这少年已是心中有数,暗暗吁了一口长气,道:“老弟,你是司徒青,是司徒艾?” 那少年欠身道:“晚辈司徒艾,开罪之处,尚请老前辈见宥。” 朱乙哈哈一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小兄弟你好俊的轻身功夫呀!” 司徒艾摇头苦笑道:“老前辈请别在晚辈脸上贴金了,晚辈被你老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再逃不出百步之外了。” 朱乙凝目望去,果见他喘息未定,确是支持不住了,一种实力未老的自慰感油然而生,笑道:“你小小年纪,有这等造诣,已是难能可贵了。” 司徒艾暗忖道:“听说此老为人洒脱,对自已一身好功夫却是不甘人后!”于是,顺着朱乙的口气道:“以后还望老前辈多指教。” 朱乙望着他一笑,道:“你真想学老夫的轻身功夫?” 司徒艾原是随便说的一句客气话,想不到朱乙竟有意传授他轻功,不由大喜过望,道: “晚辈说的是真心话。” 朱乙点头道:“好,老夫答应你了。”微微一顿,接道:“现在你可以带我去见你老霸主了。” 司徒艾一震道:“我们老霸主?我们老霸主早就被人暗中劫去了。” 朱乙因司徒艾把他引出来,以为他是要带他去见古老霸主,听了司徒艾的话,不免一怔,道:“你们老霸主真被人劫走了?” 司徒艾道:“晚辈说的是实话。” 朱乙双目一瞪道:“你可知老夫与你们少霸主的交情?” 司徒艾道:“少霸主有话交待,老前辈是他知心好友。” 朱乙道:“那你该向老夫说实话,你们老霸主在哪里?” 司徒艾道:“晚辈实在不敢无中生有,以假当真敷衍老前辈。” 朱乙见他一脸真诚,似是没有说假话,怔了一怔,一时之间,自己也被弄糊涂了。 忽然双目一凝,落在司徒艾脸上,象是要一眼看穿他似的,正色道:“你是不是成心把老夫引了出来?” 司徒艾这次倒是肯定地答道:“不错,晚辈正是奉二少霸主之命前来恭请老前辈。” 朱乙皱了一下眉头道:“你们二少霸主不在府中?” 司徒艾道:“一真一假,府中有一位,外面也有一位。” 朱乙似已悟出他话中之意,不再追问,点头道:“好吧,老夫跟你去见你们二少霸主,你前面带路。” 司徒艾道:“老前辈,等一等。” 朱乙脸色不快地道:“为什么?” 司徒艾道:“我们出来时,有人跟踪在后,这时现身出去请多不便。” 二人等了将近半盏热茶时间,东方角上传来二三声的鸡叫,不久,西北角上传来几声犬吠。 司徒艾一笑道:“老前辈,我们现在可以走了。”一伏腰,返身回头向信阳城中奔去。 八手仙猿朱乙跟在他身后,暗暗点头赞叹道:“你们二少霸主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后起之秀?” 司徒艾一面赶路,一面接口道:“可不是!府中没有发生事故以前,晚辈们还没看出他和三少霸主一样多才多智。” 朱乙喟叹一声,道:“英雄出少年,我们真是老了。” 二人一路闪闪躲躲,时伏时行,不但回到了城内,而且,竟进入了长兴栈隔壁的一家人家。 人道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古剑辉明知那老郑有问题,却偏在他眼皮底下隐身。 若非有过人的聪明和胆气,避之唯恐不及,哪敢如此行险,只把这位八手仙猿朱乙看得咋舌不止。 他们闪身进入之后,直奔厨下,一推灶角,那座常日做饭烧菜的柴火灶,便移开一尺,现出一个小洞口。 司徒艾道了声:“晚辈先下去了。”一晃身没入小洞之内。 八手仙猿朱乙毫不犹豫地跟身而下—— 第四十章 十步芳草 地下室仅有一间,有五六丈见方,里面除了一张桌子和十几张椅子外,别无长物。 一位英挺俊朗貌似古剑秋的少年,迎着他一揖到地,道:“晚辈古剑辉,有迎老前辈大驾!” 八手仙猿朱乙目光闪动,以他特有的观察力,仔细打量了古剑辉一眼,见他英风奕奕中略带了些书生味,和古剑秋比较来,似是另有一种可亲的气质,抱拳还礼,朗朗笑道:“久闻二少霸主文武双修,气度非儿.今日一见,尤胜闻名,老夫甚感荣幸。” 古剑辉笑道:“老前辈过奖了” 司徒艾移过木椅,待古剑辉和朱乙落座后,便待转身退下去。 古剑辉叫住他道:“艾弟,朱老前辈不是外人,你也一旁坐下。” 司徒艾领命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下手相陪。 古剑辉欠身叫一声:“老前辈……” 一语未了,朱乙摇手道:“老弟,你要过分客气,我老偷儿就坐不住了。你有什么话,我们最好不拘礼俗,随便谈。” 古剑辉微微一笑道:“晚辈遵命。”微微一顿,叹息一声,接道:“听说舍弟失踪前,是和老前辈在一起,他这次到底玩什么花样,不知老前辈知不知道?” 朱乙据实道:“令弟以身犯险,乃是想查出那暗中控制江湖大局的至尊的穴居。”接着,便把古剑秋如何经过刘百谋联络,得到允许,被接去之事,告诉了古剑辉。 古剑辉蹙眉道:“舍弟和那至尊在一起的事,那是十分可信的了。” 朱乙道:“那是错不了。” 古剑辉道:“不知老前辈追踪舍弟身后,查出了那至尊的穴居没有?” 朱乙自出道以来,一生不知追踪过多少江湖成名人物,从来没有失手过,只有这一次,算是尝到了失败的滋味,不由讪讪一笑,道:“老夫这次是一败涂地,令弟的行踪,一丝线索也没找出来。” 古剑辉皱了一皱剑眉,道:“舍弟为什么一定要去找那至尊的穴居,我想一定另外还有别的理由,不知他向老前辈说过没有?” 朱乙一面佩服古剑辉的聪明,一面奇怪古剑秋何以未将身入地狱的宏愿,告诉自己家人,暗忖道:“古少侠瞒着自己家人,看来其中必有道理,我更不能自作主张,违背了他的意思。” 八手仙猿朱乙此念一决,摇头歉然笑道:“这个,老夫也是不知道。”他只好硬着头皮,当面说谎了。 古剑辉曾收到古剑秋的密讯,知道这朱乙极可信赖,想不到他当面说假活,双眉紧锁道:“三弟做事,一向都有板有眼。这次太失常了……”忽然,双目向八手仙猿朱乙脸上一凝,道:“老前辈,你认为舍弟会不会遭到危险?” 朱乙沉声一叹,道:“老夫也是很替他担心,但一时又找不到那至尊的穴居,其将奈何?” 古剑辉微一沉吟,道:“老前辈这次北上……”他是想问朱乙何以与长兴栈的老郑打成一片,话到口边,又觉不便出口,话到一半,住口一笑。 朱乙哪有看不出他心意之理,接口道:“老夫此次北上,可说是一半出于自愿,一半出于被迫。老夫本意是想来暗助贤兄弟对付那至尊,但同时却又受了那至尊之约,来对付贤兄弟。” 古剑辉微怔道:“老前辈此话怎讲?” 朱乙道:“我仔细一说你就明白了。” 于是朱乙话说从头,把至尊要他在探古霸主之事说了出来,同时一笑又道:“那至尊只道令弟一封假信便可役使老夫就范,殊不知正给了老夫不少方便……” 司徒艾忽然截口道:“老前辈,晚辈有一句话打岔,不知当说不当说?” 朱乙望了司徒艾一眼,笑道:“你是不是认为那至尊也可能暗含投石问路之意?” 司徒艾道:“老前辈明察,晚辈只是觉得有些可能。” 朱乙点头道:“你没看错,那至尊确然有此打算……” 司徒艾急口道:“那老前辈你……” 古剑辉截口道:“艾弟,朱老前辈乃何等之人,既然有见在先,还会上他的当!” 朱乙颇为自得地含笑道:“老夫确有和他捉迷藏的意思。” 古剑辉向司徒艾一笑道:“艾弟,我看你是白担心了吧。” 朱乙忽然提起古老霸主道:“古少霸主,令尊令堂是不是确有被掠之事?” 古剑辉笑道:“老前辈以为呢?” 朱乙道:“无风不起浪,此事不会无因而发,据那至尊所言,老夫推出令尊令堂可能是用替身逃过了被掠之危,所以,那至尊发觉掠去的乃是替身后,把念头转到老夫身上。” 古剑辉双目闪动着惊讶的目光道:“老前辈说得一点不错,家父家母幸有三弟早虑及此,暗中送走了,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朱乙沉声叹道:“可是令弟却自找倒霉了。” 古剑辉一震,道:“真的,舍弟自投罗网,只怕的多吉少。” 司徒艾思绪略慢,一时转不过来,一愣道:“这……这与三少霸主的安全有什么关系?” 古剑辉面罩忧郁道:“那至尊劫持家父家母的目的,志在用以控制舍弟,他们一旦发现计划落空,掠去的不是真的家父家母,既无法控制舍弟为用,自然只有先下毒手,以除后患了!” 司徒艾恍然而悟,又惊又急道:“这却如何是好?我们赶快想法?拯救三少霸主呀?” 司徒兄弟对古剑秋有着不寻常感情,一听古剑秋有难,已是坐立不安,急得不得了。 朱乙沉思了半天道:“从好的方面想,令弟目前也可能未遭凶险。” 古剑辉也想了一想,愁容一展,道:“老前辈是说,他们对利用舍弟之事,还没死心?” 朱乙点头道:“从那至尊逼迫老夫寻出令尊令堂一事看,显然还想利用令尊令堂掌握令弟。” 接着,“唉”了一声,又道:“以令弟的天纵奇才如能收为己用,何异如虎添翼!就老夫是至尊,在未完全对令弟绝望时也不会下毒手,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发现令弟绝无可能为己所用时,那便非把他置于死地不可。” 古剑辉道:“老前辈之意是说,我们不能叫那至尊对舍弟完全绝望?” 朱乙道:“老夫认为这是目前我们对令弟唯一能帮助的地方?先稳住那至尊,然后,我们再设法从他身上追寻令弟的下落。” 古剑辉微蹙道:“那少不得要用家父家母为饵了。” 朱乙察言观色,见古剑辉面有难色,想必是怕弄巧成拙,真被至尊把他父母抢去,忙加以解释道:“那倒不必真是劳动令尊令堂,我们布置一个骗局就成了。” 古剑辉道:“至尊已经上了一次当,只怕不容易再上第二次当了。” 朱乙道:“我们这次布置虽然是一个骗局,但我们要假戏真做,就是挤死也不能让他们得手,那至尊便无从戳穿了。” 古剑辉吁了一口长气道:“老前辈此计至妙,晚辈谨遵台命。” 接着,朱乙话题一转,道:“听说你们已同意那至尊把龙虎帮总坛设在贵府,此事确实?” 古剑辉点头道:“这也是一时之计。” 朱乙道:“你们准备怎样干?” 古剑辉苦笑道:“我们是笨办法,到时候,如果不见三弟回来,便决定和他们全力一拼。” 朱乙因时机未到,不便透露卓菁雯方面的消息,点头道:“好!好!退一步说,我们纵不能救出令弟,也替令弟报仇了。” 古剑辉轻轻一叹道:“今后江湖上也可重见光明了。” 朱乙双目陡亮,注视古剑辉道:“二少霸主。这是你的想法?” 古剑辉被朱乙看得不好意思地目光一垂,道:“这是晚辈和我大哥两人的共同意见。” 顿了-顿,讪讪一笑,嗫嚅说道:“不瞒老前辈说,我们并不完全赞成三弟今天这种作法,就三弟脱险归来以后,我们也想要他改变作风了。” 朱乙一时感慨丛生,望着古剑辉不知如何答话,更不知该告诉他们,古剑秋实在是一个有心人。 古剑辉见朱乙没有接话,剑眉微微一轩,道:“老前辈爱护舍弟,还望老前辈将来从旁诱导舍弟,莫作武林千古罪人。” 朱乙大为赞赏,暗忖道:“他既有这种心胸,我何不略透口风,好叫他更为自重。” 此念一生,朱乙忽然打了一个哈哈,道:“二少霸主,多谢你不似一般人的眼光看我,我再问你一句,老夫是不是一个为虎作怅之人?” 古剑辉目光一凝,道:“老前辈这个问题,叫晚辈实在难以回答。” 朱乙脸上依然带着微笑道:“老夫只要你对我的过去,作一个评语。” 过去的事,有闻有见,就事谈事,那就好回答了,古剑辉接口道:“老前辈不是那种为虎作怅之人。”朱乙正色道:“那是说老夫现在有为虎作怅之嫌了?” 古剑辉苦笑道:“晚辈并没有这种意思。” 朱乙长叹一声,道:“二少霸主,你对令弟的看法,简直错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他才真是有心人,要不凭老夫一向为人,岂会为他出力奔走。” 古剑辉迷惘地道:“老前辈是说舍弟……” 朱乙截口大声道:“他乃是一个天大的好人。” 古剑辉道:“这个晚辈也知道,不过晚辈仍不同意舍弟的作法。” 朱己双目凌芒陡盛道:“老弟,你看错令弟了!” 古剑辉微微一愕,道:“老前辈可否明示?” 朱乙微一犹豫,转目射向司徒艾,道:“少侠,老夫有一句话,说了请你不要生气。” 司徒艾欠身道:“老前辈有话尽管直言,晚辈谨领教诲。” 朱乙摇头道:“老夫不是这个意思。”微微一顿,接着,“老夫要你答应我-句话,听了老夫下面的话,要以性命担保,不得泄漏片语只字。” 司徒艾一股被侮辱了的不平之气,冲上脑门,飞眉一阵急颤,道:“老前辈把晚辈看成了什么人?” 朱乙道:“老夫知道你是古老三的心腹,但你也有一个没有人味的师父,老夫不得不谨慎。” 司徒艾一听他提起东霸主尤志雄,不免傲气一泄,道:“晚辈以性命担保,答应老前辈。” 朱己点头勉慰他道:“老夫本可要你回避,其所不作此请者,便已认定你有资格知悉内情,所以只要你答应老夫,证实你是否摆得脱龙志雄的掌握,希望你不要见怪。” 司徒艾除了惨然一笑,再无别话可说。 朱乙这才沉重有力地一字一顿,道:“令弟这次下山,冒着身败名裂之险,便是专为对付那至尊,拯救武林而来!” 古剑辉将信将疑地瞪目道:“此话当真?” 八手仙猿朱乙道:“字字属实。” 古剑辉叹一声,道:“三弟也真是!在我们面前,都不露半点口风。” 八手仙猿朱乙道:“你们骨肉至亲,他是怕你们担心。” 古创辉接着又点头道:“这话说得也是,只要我们态度稍有失常,便容易引起别人的疑心,而招致全盘失败!” 前后一想通,他又开朗地笑道:“不管怎样,我们姓古的今后不致挨人家背后骂了。” 朱乙这时也笑向司徒艾道:“你们俩兄弟,也该好好的干一场,给你们那老子争口气。” 司徒艾一愣道:“老前辈,你知道家父?” 朱乙道:“老夫知道的事情可多哩!” 司徒艾一揖到地道:“老前辈……” 朱乙摇手截口道:“你们兄弟的事,现在不要多问,到时候老夫自会给你们报仇的机会,现在你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替你们老子争一口气。”接着,站起身道:“老夫也该走了!” 八手仙猿朱已回到长兴栈,天色尚早。房中孤灯一盏,老郑坐在灯旁,打着瞌睡,头都要落到肚子上去了。 八手他猿朱乙眉头一皱,冷笑一声。 老郑被他笑声吓得跳了起来,揉眼睛,看清了是朱乙,哈腰道:“朱大侠,你回来了?” 朱乙面现不悦之色,道:“你守在老夫房中做什么?可是不放心老夫?” 老郑赔笑道:“朱大侠请莫误会,小的乃是奉命来请朱大侠的。” 朱乙冷冷地道:“贵堂主倒真会搭架,有话明天再说不成?” 老郑恭声应了一声:“是!是!……”接着话声一低,道:“不过,这次是至尊想和朱大侠一谈。” 朱乙的反应,并不如那老郑猜想中强烈,反而皱了一下眉头,不乐地道:“至尊马上就要见我?”不等老郑接口,他的第二句话又脱口吐出道:“对不起,我今天很累了,请你代我回复一声,我明儿再去见他好了。” 当下,便有逐客之意。 老郑暗骂一声,道:“少神气,事情一办好,你就会知道至尊的厉害了。”心里骂着表面上却更恭顺道:“是!是!小的就去向至尊复命。” 说着,转身退了出去,并且轻轻替他带好了房门。 朱乙三言两语打发走老郑之后,倒在床上,不但睡不着,精神反而出奇地旺盛。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他才沉沉睡去。 就在他入睡不久之后,至尊竟在老郑引导之下,降尊纾贵,亲自前来看他。 老郑在门上叩了几响,不见动静,这不是说朱乙没有听见,而是表示他不愿有人打扰。 一位江湖高手,莫说有人叩门,就是稍有风吹草动亦无不被惊醒。 老郑怒眉双剔,就要仗势发作。 至尊却淡淡一笑。止住他道:“朱大侠昨晚累了一夜,是我们来的时间不当,不可惊扰于他。” 至尊说了话,朱乙也不好意思再装聋作哑,翻身跳下床,在房内答话道:“该死,在下不知是……” 至尊不让他把至尊两字说出来,推门而入,截口笑道:“罪过!罪过!打扰老弟的美梦了。” 朱乙连声道:“哪里,哪里,在下早就醒了,失礼,失礼!” 寒暄中,各自就了座。 朱乙欠身道:“至尊宠降,不知有何见示?” 至尊含笑道:“没有什么事,老夫只是想看看你住得舒不舒适。”接着,目光四射,扫视了一遍,摇头道:“这地方真太委屈朱大侠了!”随之,双目一瞪,转向老郑道:“朱大侠能住这种房子,快!替他另外换一间。” 老郑呐呐话不成腔道:“这里……就只这间……客房……最好……” 至尊眉峰一剔道:“胡说,上次老夫来时住的那间房子呢?” 老郑嗫嚅地道:“那是至尊您……” 至尊挥手截口道:“不要罗嗦,快去准备。” 老郑恭声应了一声:“是!”接着,又道:“那间房子,属下日日打扫抹拭,长年如新,随时可用。” 可给老郑抓到一个表现工作勤奋的机会了。 至尊点头,信口道了句:“很好!” 至尊随口一句话,只见老郑脸上像是抹上了一层光彩,陡然亮了起来,骨头都轻了三斤。 至尊一拉朱乙道:“老弟,走!我们到那边谈话去。” 八手仙猿朱乙客气地道:“不用了,在下在这里很好,既方便又不打眼。” 至尊笑道:“你怎知道那边就不方便?走吧!” 老郑晃身抢在前面道:“属下先走一步,替朱大侠开门去。” 朱乙见多识广,知道至尊这一套把戏不可认真拒绝,何况,自己也想和他建立新关系,从他身上追查古剑秋的消息,反正心里有数,乐得受他供奉,略为谦让了几句,也就顺水推舟,随着至尊出了房门。 这家长兴栈,后面有一大片菜圃,穿过菜圃有一片小鱼池,鱼池旁边有一栋东倒西斜的破房子。 至尊带着他直向那破房子走去。 朱乙面上现出惊讶神色,其实他内心中却毫不觉着奇怪,这种草里藏珠的手法,他是见得太多了。 破房子门口坐着一个穷老头子,正当着朝阳,翻着衣襟,全神贯注地找虱子。 他们从他身边摇过,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进得屋来,朱乙只觉眼前一亮,那富丽的陈设,比他想象中超出数倍。 至尊向他一笑道:“这里朱大侠认为如何?”。 朱乙受宠若惊地张大一双眼睛,没口地道:“好!好!至尊如此礼遇,在下真不知如何相报。” 至尊哈哈一笑,道:“我们不谈这个,先吃早点去。” 转过一间房子,热腾腾美点,早摆在桌子上了。八手仙猿朱乙不再客气,吃了个饱。 两人用过早点,回到前面客厅,香茗早已摆在手边。 至尊真有耐心,明明有话要问他,却一点不着急,只东一句,西一句和他谈些不着边际的话。 朱乙和他敷衍了一阵,先自忍不住了,转到正题道:“至尊,你道古霸主被谁掠去了?” “听你话里面有因,那掠去古霸主之人,必是他关系非常密切的人了。” 朱乙道:“至尊说得不错,那人就是他二公子古剑辉。” 至尊大感意外地一愣,道:“会是他自己的儿子?” 朱乙道:“在下查得清清楚楚,一点不错,至尊你难道就真的不知道么?” 至尊被他一语道破实情,打了一个哈哈,道:“老弟,你真有一手,老夫佩服你了。” 朱乙微微一笑道:“至尊,在下调查的结果,其内情和你说的也并不完全相同哩!” 至尊神色不变,笑不离口地道:“你知道了实情,是不是准备和老夫毁约?” 朱乙道:“至少我们得重新谈一谈了。” 至尊点头道:“你有什么新的条件,你说吧。” 朱乙道:“在下请问至尊一句,你前次答应还我堂兄多事老人的条件,还能否履行?” 至尊道:“当然履行。” 朱乙道:“古府地牢里的那一位,在下可不要。” 至尊一震道:“你说那地牢里的那一位不是令兄真身? 朱乙道:“在下这双贼眼,要连自己的兄弟都认不出来只怕至尊你也不会对我再有信心了。” 至尊笑道:“好,这一条件老夫办不到。” 朱乙道:“在下被古剑秋控制所用,关键全在我堂兄多事老人身上。” 至尊道:“只要找得出古霸主,还怕古剑秋能把令兄怎样!” 朱乙道:“话虽是这样说,到时候你如果不再支持我,我岂不两头失着,白费力气不讨好!” 至尊见他说个没完,明是有意自高身价,不免双眉一挑,哈哈一笑道:“老弟,你不要拿令兄作幌子了,老夫就不相信你,真是一心一意为了他!” 朱乙与至尊两次见面,已看出他极不好对付,因为自己心里有鬼,闻言不由暗吃一惊,道:“在下要不是为了我那堂兄,我哪会受制于古剑秋,替他跑腿做事?” 至尊双目陡睁,射出两道冷芒道:“你为什么不说是为了那云门武库?” 朱乙见他扯到云门武库,知道他还没有对自己起别的疑心,暗吁了一口长气,哈哈笑道:“至尊观察入微,在下竟是讨不到一丝便宜了。” 至尊见好就收,威凌一敛道:“话不是这样说,老夫仍愿和你真诚合作。” 朱乙道:“你不阻拦在下获得云门武库?” 至尊道:“我这样答应你,你会真的相信么?” 朱乙笑道:“在下口中不说,心中倒真是不会相信。” 至尊道:“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云门武库老夫要分一半。” 朱乙道:“那我替你查出了古斌的藏身之处,你给我什么报酬?” 至尊道:“你要的黄金,老夫仍是照付,丝毫不少如何?” 朱乙道:“在下也想改变改变门第,弄个什么霸主当当,不知至尊你愿不愿意幕后支持我?” 至尊哈哈一笑:“这个容易,事成之后,老夫包你独霸一方。” 朱乙高兴道:“我们现在是一言为定了!” 至尊也乐道:“今天我们把话说开了,这才真是一家人了!” 朱乙高兴头上忽然双眉一皱,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得罪了古剑秋那小子,我总是担心得很。” 至尊拍着他的肩头,大声道:“怕什么!你只要找到了他父母,他敢不听老夫的话!一切有老夫替你作主是了!” 朱乙又谢了至尊,这样一来,他们两人的交情,又有了进一步的发展。甚至口头上你哥我弟,成了忘年之交。 各人都以为表演得不错,也都以为对方中了自己的圈套,高高兴兴地结束了这次会谈。 朱乙送走至尊后,忍不住得意哈哈大笑了起来。忽有一只手,悄然无声地落在他肩上。 那只手突然而至,只吓得朱乙冷汗直冒,笑声也刀切似地断了气。 一股冷气,吹向他耳边道:“朱大侠,老夫劝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朱乙慢慢转过身去,当他看清那人时,不由一怔,道:“是你?” 原来那人就是刚才坐在门外捉虱子的那穷老头。 那穷老头翻一下血丝眼道:“是老夫又怎样,难道还不配和你朱大侠说话么?”说话间,一屁股坐在华丽的锦墩上。 朱乙自己就是江湖上的怪人,自然不会以那人的行为为怪,哈哈一笑,道:“真人莫说假话,朋友,在下不是不开眼的,有话请开门见山直说吧!”也在那老人一旁坐了下去。 那老人嘻嘻一笑道:“老夫讲的活你会相信?” 朱乙道:“当然在下也得考虑。” 那老人道:“送来的菜饭,你要小心。” 话声一落,人影一晃,锦墩上失了踪影,那身法简直快得叫这位轻功著称的神偷张目咋舌,自叹不如。 朱乙发了半天怔,走到门口向外面望去。 只见那老人就像没有离开过一样,低头专注地在找他的虱子。 朱乙忍不住好奇,方得举步出屋,再问那老人几句话,只听一丝细如蚊用的声音传来道:“老夫又聋又哑,除非我找你说话,我不会理你的。” 朱乙被那老人弄得满头露水,暗忖道:“好吧,我就等着看你捣些什么鬼吧?” 他怀着疑虑,睡到中午,老郑亲自替他把中饭弄来。 他因有那老人警告在先,便不敢当着老郑的面用饭,用言语把老郑支开后,用银针把饭菜试了一遍,只见银针光辉如常,哪有施了毒的现象。 他想起那怪老人的话,不免自言自语冷笑道:“好呀!你敢冤我……” 一言未了,那老人的话声截口道:“谁冤你了,你自己查不出来怪谁。” 八手仙猿回头望去,只见那老人不知何时已站在背后了。 朱乙没好气道:“朋友,你对在下到底有何用心?” 那老人道:“你要不是朱一吾的兄弟,我才懒得管你的死活哩!不信的话,你等片刻再用银针试一试看。” 朱乙赌气地道:“我就再试给你看。”等了下举起银针向一碗红烧鱼插了下去。 再提起来一看,他楞住了。 银针尖端上,有了淡淡的一层黑色。 朱乙手中银针倏落,四样菜之内竟有两样菜下了毒,这是他自己试的,一点也不假,朱乙惊讶出声道:“奇怪,我刚才试过明明没有毒,现在怎会有毒了?” 那老人冷冷道:“少见多怪,你懂得几种用毒手法?”—— 第四十一章 大巫小巫 八手仙猿朱乙惶然道:“这……这用毒之事,在下确是少于研究。” 那老人道:“那你为什么不请教老夫?”真是奇人奇言,普通人哪会这样说法,自大得叫人好笑。 朱乙这时只有感激之情,哪能吹毛求疵,不仅语气客气,而且还抱拳为礼道:“请老丈多多指教。” 那怪老人也不说话,拿起桌上筷子,把那有毒的莱翻了过来,只见菜盘底下,还有不少米粒般大小的蜡丸尚未化开。 明眼人一看便知,敢情,那菜中之毒是装在小蜡丸之内蜡丸不化,毒不外泄,自是验不出来。 技虽小道,如果事先不察内情,再聪明的人,也难免疏忽上当。 朱乙摇头叹道:“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若非老丈来得适时,那后果是不堪设想了。” 那老人一笑道:“那也不致这样严重,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毒。”接着,哈哈一笑,手中筷子一翻,挟起半个鱼头,道:“来!来!别糟蹋了这美味。”伸手便向朱乙口中(此处缺一页)此,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那俩劲装大汉,一声:“领命!”转身而去。 当他们转身之际,朱乙只觉得他们俩人的目光,向他脸上一扫而过,那目光是那样的厌恶和狠毒,只看得朱乙全身冷汗直冒,似乎大家都恨死他了。 那两个劲装大汉领命而去,全厅顿时陷入死样的沉寂,一整个的空气,也似是凝成了一块,叫人透不过气来。 至尊是气唬唬的,不把事情弄清,哪有脸说话。 老郑这时魂都没有了,人在生死边缘上,至尊不问他,他哪敢自作聪明放个屁。 朱乙却被两道狠毒目光,扰得心烦意乱,自己的心事都想不了,更不会无话找话说。 他们三人之中,感觉时间最难过的,大概就是那老郑了,他想松懈一下过分逼真的表演,却被至尊一道绿芒监视得没有偷懒的机会。 外面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传来,接着便有重物坠地的声音,之后,除了那去拿人的两个劲装大汉外,多进来了个年约五十左右的豹头环目老人。 朱乙以为那豹头环日老人就是廖堂主,心中回忆他蒙面时的神情,又觉得不像…… 一念未了,只见那豹头环目老人大步走到至尊面前,躬身道:“属下参见至尊。” 至尊双眉一扬,怒喝道:“廖堂主为什么没有来?” 原来,这人果然不是廖堂主。 那人双手取出一封函笺,陈给至尊道:“廖堂主畏罪自杀了。有遗书呈请至尊过目。” 至尊接过那老人呈来廖堂主的遗书,慢慢地掠目一览而过,随手将那遗书交给朱乙道: “老弟,我不是不卖你的面子,实在帮有帮规,非如此无以驭众。” 话声一断,回过头去,厉声道:“廖堂主的尸体呢?” 那老者禀道:“已带在门外,请至尊定夺。” 至尊挥手道:“拖进来,请朱大侠过目。” 第二个劲装大汉,返身出去,抬进一具尸体,放在厅中央,请朱乙过目。 朱乙从座位上站起来,向那尸体一礼,道:“廖堂主,你死得真不值得,在下想向至尊讨一个霸主当,可是绝无意将来当古府的霸主,你是完全误会在下了,在下谨此向你表明,你泉下有知,可不该记恨在下。”说罢,又向那尸体行了一礼,缓缓坐了下去。 至尊一挥手道:“抬下去。” 廖堂主尸体抬下去之后,至尊面色再一寒转向那老郑吼道:“你知罪不知罪?” 那老郑惶惶地道:“属下知罪了。” 至尊冰冷地道:“老夫念你过去尚知谨慎,这次免你残肢分体之刑,你自了了吧。” 那老郑似是想不到至尊会这样处置他,不由猛震,狂呼道:“至尊,你……” 至尊哪让他把话说下去,目光向那豹头环目老人一射,那豹头环目老人已是暴喝一声: “郑强,你是自找苦吃了。” 出手一指,点在郑强玉枕穴上,郑强忽然鬼叫起来,就像是油锅里的活鲤鱼,倒在地上滚来滚去,痛苦至极。 朱乙望了至尊一眼,忽然离座而起,晃身奔向郑强,一指点了他玄和穴,才算是送他归了阴。 至尊喟叹一声道:“老弟,你的心未免太软了。”一挥手,那两个劲装大汉走过去,把郑强的尸体抬走了。 至尊又望了朱乙一眼,道:“老弟,今晚老夫也不打扰你了,日久见人心,以后请慢慢看吧。”不等朱乙有任何表示,带着他的属下,一阵风去得没了影子。 朱乙见到至尊这种态度,百思不解,彼此间条件已经谈妥,再来这一手,显得画蛇添足,即使那至尊查出自己不妥,他尽可随便处置了自己,也用不着用下毒的手段;就算用下毒的手段,事情戳穿了,又有什么可顾忌的,何必化这么大的本钱来对付他!想得脑子都糊涂了,也想不出一个满意的结论,他只好苦笑一声,准备去和剑辉商量。 哪知他一转身,不知何时那怪老人又站在他身后了。 朱乙因那怪老人使他逃过一次中毒之危,江湖上讲究的是知思图报,他对那怪老人自然有着相当的敬意,抛开一切心事,含笑道:“老丈,有何见教?” 那怪老人笑嘻嘻地道:“你对我们至尊的那一套觉得如何?” 朱乙虽感激那怪老人,但内心还存着一份戒心,不敢吐露真情,敷衍地道:“起初我对他确实恼怒,难得他对我一片诚挚,心里舒服多了。” 那怪老人摇头叹息道:“违心之论,违心之论!你道老夫不知道你的鬼心眼么?” 朱乙暗吃一惊,表面上力持镇静道:“老丈这话可不能随便开玩笑!” 那怪老人哈哈一笑道:“谁和你开玩笑,老夫问你,你和至尊合作,就真为了搭救令堂兄朱一吾和黄金的报酬么?” 朱乙道:“至尊还答应支持在下,将来独霸一方。” 那怪老人道:“好吧,老夫就针对你三件事,证明我刚才说的话,没有说错。” 那怪老人向锦墩上一倒,斜靠了下去,道:“第一,先说你那堂兄朱一吾的事吧,老夫不相信你查不出古府的那一位是假的。” 朱乙道:“不错,在下已查出那一位并非我堂兄。” 那怪老人道:“你明知那是假的,而故作不知,有心自己去上当,若非你别有所图,普天下会有这样大傻瓜么?” 朱乙道:“这,在下与至尊另有默契……” 那怪老人摇头笑道:“你别自欺欺人了,你虽算不得正道人物,但你知,我知,至尊也知,那云门武库大概还不致叫你忘了姓氏。”这句话说得很重,也叫八手仙猿朱乙听了非常受用和暗暗吃惊,不免一下愣住说不出话来。 那怪老人得理不让人,又道:“还要不要老夫说下去?” 朱乙喟叹一声:“多承示警,在下感激不尽,不用再说了。” 那怪老人颔首道:“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明知你不可靠,还这样费尽心机和你拉拢?” 朱乙道:“这个在下倒是知道,他还想利用在下这点偷鸡摸狗小技,替他查出古霸主藏身之处。” 那怪人一笑道:“自然,他也知道从你身上得不到结果。” 朱乙道:“那么在下就不知道他的用意了。” 那怪老人道:“他要你变成他手下的忠实走狗。” 朱乙不屑地冷笑一声道:“凭他?一辈子也别想。” 那怪老人道:“老弟,要不是老夫,你已经早就成了他的忠实走狗。” 朱乙一愣道:“此话怎讲?” 那怪老人含笑道:“你吃了他的毒药,岂不就成了他的忠实走狗!” 朱乙轻“啊”了一声,道:“怪不得他不让郑强有开口的机会,就要了他的命。” 那怪老人忽然沉声道:“那至尊诡计多端,防不胜防,今天你逃过了他的暗算。明天他又有新的花样出来。老夫劝你,不要自作聪明,还是远远离开他,免遭毒手。” 朱乙仰首望着窗外,呆呆地得了半晌,忽然脸色凝重,目射精光,直盯在那怪老人身上。 那怪老人神情镇定淡淡一笑,道:“老夫的话说得不对吗?” 朱乙忽然长叹一声道:“老丈说得有理,可是在下还不甘心就此离去。”话声一顿,突然出其不意地说,“老夫确是怕在下碍了你的事?” 那是说,他已看出那怪老人屈身此间,必有所图。 那怪老人圆睁着一双老眼,注视了朱乙有顷,忽然,道:“老弟你不但不妨碍老夫,还可以帮老夫个大忙!” 朱乙受那怪老人示警之恩,这时能替他稍尽心力,也甚是快慰,道:“但不知老丈要在下办什么事?” 那怪老人陡现羞愧之色道:“说来惭愧,那是老夫师门中一件信物落在他手中,老夫无能,只是取不回来。” 朱乙道:“老丈查出了贵门信物存放之处没有?” 那怪老人道:“他长日带在身边,是以老夫无法可想。” 朱乙心中微微一动,忖道:“听说这至尊收集有不少江湖奇人信物,难道每件都带在身上?他岂能带得了那样多?” 念动间,脸上也不由现出疑讶之色。 那怪老人年老成精,一眼就看出朱乙心中所想,讪讪一笑,道:“只因至尊喜爱敝门信物小巧玲珑,带在身边,当作饰物,说来真是敝门的奇耻大辱。” 朱乙道:“贵门信物是什么形状?” “一双小拇指大小的血玉双鹰。” 朱乙愕一愕,道:“老丈尊姓大名?” 那怪老人苍脸一红,意思地道:“老夫雷一安。” 朱乙改容,肃然一礼道:“原来是雷三哥,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几乎当面错过,尚请雷兄见宥寡。” 要知,雷一安乃是血鹰门现任掌门人,血鹰门在江湖上虽不能和各大门派相提并论,但这雷一安在江湖上却是大大的有名,尤其他与多事老人朱一吾知己论交,两人原就拉得上关系。 过去,只因朱乙和他堂兄朱一吾为人处事看法不同,两兄弟间手足之情虽笃,可是朱乙尽量避免和朱一吾的老朋友接近,是以他们只能算是互相闻名,并未见过面。 雷一安握住朱乙双手,摇头惨笑道:“说来丢人,谁想得到我雷一安如今只是至尊手下看房子的老苍头。” 久久,雷一安长长一叹,又道:“老弟。这至尊功力奇高,人又机警多智,你还是听我的劝告,不要自讨苦吃,速速离此为上。” 朱乙道:“小弟就是死在他手中,也义无返顾,非留在这里不可。” 雷一安双眉一皱道:“你这又何必呢?” 朱乙忽然沉默不语,想了一想,猛抬头道:“雷三哥,这事你得帮我的忙。” 雷一安道:“我帮得上忙吗?” 朱乙道:“你刚才不是说,至尊有心把小弟网罗利用,小弟何不将计就计,让他以为收服了小弟。” 雷一安摆手道:“此举行不得。第一,你必先吃下他的失魂丹,你吃了他的失魂丹,心智被他所控,你一切都完了。” 朱乙嘻嘻一笑道:“你好像不怕他的失魂丹吧!” 雷一安“啊”了一声,笑道:“原来,你看上了我千方百计弄来的解药。”忽然,又一顿,接着道:“你怎知我有解药?” 朱乙道:“老兄,你不是露了一手,替小弟挡过第一关么?” 雷一安哈哈一笑道:“被你抓着了小辫子,还有什么话说?不过……”笑声突然一敛,面色也一正,接道:“不过我还要劝你,你最好不要冒这种险。” 朱乙坚定地道:“多谢厚爱,小弟心意已决,有进无退。” 雷一安无可奈何,道:“你既然抱定百折不回的决心,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你到底有何图谋,能向我略透机宜么?” 朱乙暗自思忖道:“古少侠与至尊争霸江湖,已是无人不知,我只要不泄露他的真正目的,谅也无妨。”此念一决,当下便道:“不瞒雷三哥,小弟与古霸主乃是忘年之交,因看出至尊对古府暗怀不良之心,小弟不得不替古三少霸主略尽朋友之义。” 雷一安双眉猛然一剔,道:“老弟,你就不替你大哥想想,怎么弄得敌友不分?” 朱乙含笑道:“雷二哥,这怎么扯得到我大哥身上去?” 雷一安冷笑一声,道:“你大哥便被古剑秋暗中所害死,你认敌为友,好不叫老夫冷齿,哼!哼……” 朱乙见他更难听的话,就要夺口而出,截口一笑,低声道:“小弟有一个秘密告诉你。” 雷一安浓眉连耸,冷笑不止道:“你少给我来这-套,老夫不听。” 朱乙见他如此义气,大为感动道:“雷三哥,老实告诉你,我大哥并没有死。” 雷一安一震道:“真的?” 朱乙声音又一低道:“古少霸主暗中义释了我大哥,这就是小弟甘愿为他卖命的原因。” 朱乙怕他追问到底,不得已随口说了一句谎话,倒也天衣无缝,十分合理。 雷一安脸色变化不定,半响没有开口接话。 朱乙等了片刻,未见雷一安说话,只道他还是不相信自己,诚挚地叫了一声:“雷三哥,迟早有一天你会见到我大哥,小弟还不至笨到说这种一截就穿的谎话。” 雷一安神思不属,“啊”了一声,随口应道:“这样说来,我倒是错怪你了。” 说着伸手向怀中乱摸,摸了半天,忽然朗声大笑起来,指着朱乙的鼻尖道:“你…… 你……竟在我身上做了手脚。” 朱乙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双小瓷瓶,道:“雷三哥说的可是这个?” 雷一安笑道:“还有一对血鹰?” 朱乙笑道:“小弟也替你取下了。”从怀中取出一对“血鹰”,接道:“雷三哥,可是准备了这对假的,以作偷天换日之用?” 雷一安点头道:“正是这个意思。” 朱乙道:“请放心,小弟三天之内必有回音。至于解药,小弟就多谢了。”随之,将两件东西揣回怀中。 雷一安哈哈笑着,退了出去。 第二天,早点的时候,他仔细检查了一下,也没有查出有毒的迹象,但是吃过之后,却觉得头有点昏沉沉,似是中毒现象。 他取出从雷一安那里得来的解药服了一粒,精神为之一爽,一切中毒现象全消。 雷一安抽空进来,朱乙把那种情形告诉了他,雷一安点头道:“不错,这是中了失魂丹的初期现象。” 朱乙道:“我是不是可以假装中毒了?中毒后怎么样?” 雷一安道:“那失魂丹来势极慢,约在一个月后才发出药效,到时候你只要假装把过去的事和过去认识的人,一概从脑中忘去就行了,用不着装痴痴呆呆的样子。” 朱乙道:“那是说,在下一个月之中,他会向我不断地下毒?” 雷一安点头道:“是的,所以,你也得每天服一次解药,最好是每天一早就预先服下解药,有备无患,便可大大方方地享受他对你的孝敬。” 朱乙取出解药瓶子,倒出解药看了一看,有四五十粒之多,放心地一笑道:“你一说天天要防他一着,我真担心解药不够哩。” 雷一安道:“这个你放心。不够我自会替你想办法。” 接着,二人说了些闲话,谈得更是投机。 晚饭,至尊请他,同时替他介绍认识了几位朋友,这些朋友都戴了假面具,朱乙心里有数,也不说破。 他也利用这机会,施展妙手空空绝技,替雷一安把那对真“血鹰”偷摸到手。 雷一安得回“血鹰”自是大喜过望,称谢不已。 朱乙接着便劝他速速离开,以免万一被至尊发现,难以脱身。 哪知雷一安听了他的话,双目一瞪,气冲冲地道:“不行!你一天不离开,我也一天不走。” 朱乙能在至尊身边有一个帮手,自然也方便得多,遂任他留了下来。 不几天之后,至尊不动声色地去了。 他的任务,只和至尊发生关系,至尊一走,他甚至用不着向任何人报告追查古霸主下落的情况,反而,把至尊伸入古府的实力,摸得清清楚楚。 其间,雷一安也与古氏兄弟见过一二次面,暗中替他们通了不少消息,出了不少力。 眨眼间,三十多天过去了,朱乙因为每天服解药,自是毫无中毒。可是,他照雷一安的吩咐,装出已中失魂丹药力控制的样子。 因为至尊没有回来,别人看在眼里,也没有人理他。 照说三十天过去,朱乙已是深中失魂丹的人,不会再向他饮食之中下毒了。可是,八手仙猿朱乙却发现了一种使他非常不安的现象,就是他一天不服那解药,就像中了毒一样,难过已极。 他把这种情形和雷一安一说,雷一安也被弄得莫名其妙,最后,只好认为至尊没有回来,可能暗中向他下毒的人仍未停止下毒之故。 一种难以忍受,而又说不出的痛苦,涌上他的心头。他一声大叫,泪水交流地滚动,哀号不止,只听他口中不住地叫道:“解药!解药!我要解药!” 说也奇怪,平时稍有风吹草动便跑来看他的雷一安,这时,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再不见他的踪影。 直到朱乙被折磨得几番鬼门关上打转,几乎要自了残生,以求解脱之际,才见那雷一安勿勿现身,塞了一粒解药给朱乙服下。 朱乙渐渐消失了痛苦,也恢复了体力,正要向雷一安诉说刚才所受的痛苦时,只见雷一安双目之中充满了杀气,他全身冷汗直冒。同时,更发现那雷一安身上透出一丝特造的“万里香”的味道。 他不由一愕,本来想问的话,到了口边,又临时改变意思,咽了回去,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修笑。 当他停止惨笑后,雷一安才打了个哈哈道:“佩服!佩服!你一下就明白过来了。”接着,又半讽半嘲故意长声一叹,“唉,只可惜你知道得太迟了。” 说着。当着他的面,由雷一安变成了至尊。 朱乙气得双眼发赤,恨恨地道:“你少得意,总有一天,老夫会叫你自食恶果。” 至尊声音也变回来了,哈哈大笑道:“只怕你永远不会有那一天了。” 他说这话时,想起这次得意佳作,把这刁钻古怪的八手仙猿朱乙玩弄于股掌之上,真是大为高兴,笑声久久不绝。 他自我陶醉了一阵,目光又落回八手仙猿朱乙身上,和颜悦色地道:“老弟,你这样的人才,要是这时就死了,岂不可惜!我们可不可以从头交起,把以前种种忘去,共创一番事业?” 朱乙脸都气白了,脱口骂道:“谁要和你合作,才倒了八辈子霉哩!” 至尊脸上堆起笑容道:“你已经倒定了霉哩,为什么不和我合作?”话声顿了一顿,长长一叹,黯然道:“那真是可惜,你死了还落一个卖友求荣的美名。” 朱乙一震道:“你要如何糟蹋老夫?” 至尊冷冷地道:“一死百了,你既然不惜一死,还管那身后之事作甚?” 朱乙暗忖道:“此人心狠手辣,无事不为,他如果替我制出一个替身,顶着我的容貌,做些十恶不赦之事,我真是死了都逃不过他的毒手。” 此念一生,朱乙只觉通体生寒,脸若死灰,顿时两眼发直,竟似全没了主意。 至尊瞧着朱乙这副神态,狞笑道:“你大约知道老夫要怎样对付你了,莫说是你,凡是老夫看上的人,就是死了,老夫也非从阎王殿上把他拉回来,替老夫站班侍候不可。” 这种说法,可不正和朱乙的想法相同,马上他就可以派人假冒他去对付古剑虹和古剑辉,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至尊口中虽没说出来,但知道他必然会使用这种手段,因为,他从他身上已经知道了古氏兄弟不少秘密。 朱乙越想只觉心里乱麻一般,叫他没有个着手之处,也失去了应付之策。 至尊的笑声,在他耳边震荡着,至尊忽然一手拍在他肩头上,道:“老弟,你是聪明人,我给你一个考虑的时间,晚上再来听你的回信,当然,我也不希望只用一个你的替身。” 话声一落,不待朱乙答话,人已大步走了出去。 朱乙现在真是陷入了生死两难的绝境里了—— 第四十二章 身不由己 八手仙猿朱乙思前想后,也想不出一个两全之策,只见他在那庭堂之中,由东走到西,又由西走到东,来来往往,一趟又一趟走个不停。 至尊带了两个人,悄悄地走了进来,见了朱乙失魂落魄的样子,双眉一皱,叫了一声: “朱大侠。” 朱乙充耳不闻,理也不理他。 至尊知道他这时无人交战,想得入迷了,正证明他加于他身上的压力,已经发出了效用。当时,微微点了一下头,向左边的一位老人道:“此为苦思所困,神智已失,你去在他智堂穴上拍一掌,老夫好和他说话。” 那老人走向朱乙,向他智堂穴一掌拍下去,朱乙全身一颤,步履踉跄,就要向前倒下去,那老人伸手拖住了他。送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 至尊走到朱乙面前,发出了一声震耳厉声道:“你决定了没有?” 朱乙被他喝声震得一跳,张目道:“决定什么?” 虽然答非所问,但已可看出他的神智清醒了。 至尊冷冷地道:“你自己该知道。” 朱乙长叹了一声,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他本想提一个条件,继之一想,对这种人纵是有条件,也是空口说白话,作不得准,钢牙一咬,斩钉截铁地道:“好吧!我答应你了。” 至尊哈哈大笑道:“老弟,我知道你不会使我失望的,走,你随我去认识些新朋友。” 不容朱乙分说,叫两人左右一挟,带着他走出了那间外表破破烂烂的房子。 朱乙闷声不响随着他们走去,只见他们竟然大模大样直向古府奔去。 朱乙暗吃了一惊,忖道:“莫非他们们已经占了古府?” 他怀着满腹惊讶,到了古府门外,迎面便见古府墙里那根高耸人云的旗杆上升起了一面黄色长旗,长旗之上,绣了一副“龙虎风云”图。 门口分列着十六位服饰一新的带刀武士。 四人走到门口,那十六位武士忽然大喝了一声,只见刀光霍霍,似是向他们头上劈了过来。 朱乙心中毫无防备,不由下意识地摇肩晃身,便待避让。这时,至尊一手扣住他脉门,同时,暗中传声道:“他们这是行礼,不要理他们。” 朱乙不由老脸一红,随着至尊穿过刀锋之下,进了古府。 至尊安置他在一间精美的卧室之内,道了声:“对不起。”留下他一个,走了。 朱乙向室内仔细打量之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阵大笑声传入。 好熟悉的笑声!朱乙不由一怔。门口已经出现了三个人,古剑虹、古剑辉和古剑秋。 朱乙听出那笑声就是古氏三兄弟,他还特别仔细向他们脸上飞快地检查了一下。不象戴了人皮面具,更是放心,不由一阵激动,抢步向古剑秋迎去,笑道:“老弟,真把老夫急死了。” 古剑秋错身而出,握住朱乙手臂,不住地摇晃道:“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见面了么?” 朱乙苦笑道:“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把老夫给弄糊涂了。” 古剑秋一面请朱乙回座,一面自己三兄弟也分别就了座。一的神秘之色,含笑道:“你说什么事呀?” 朱乙见他神态轻松,也笑道:“自然是你和至尊之间的事。” 古剑秋道:“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过去的那点芥蒂早已化为乌有。” 朱乙惨笑道:“你们倒是化敌为友了,老天却几乎被至尊逼疯了。” 古剑秋笑道:“那是敝师叔有意成全你啊!” 朱乙微愣道:“他有意成全我?” 古剑秋道:“可不是,他炼了一种脱胎换骨的奇药,这一个月以来,你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你难道觉察不出来么?” 朱乙仔细想了一想,觉得这一个月来,精力确然较过去充沛,于是,笑了一笑,道: “那我真是错怪他了。” 但想起早上受的那活罪,脸上的笑容到最后显得有些勉强了,同时,他心理上对古剑秋也觉得变得生分了。 他心有所思,便难免现于形色,眉头无意地皱了一皱。 古剑秋道:“朱大侠……” 朱乙忽然哈哈一笑道:“你这声朱大侠,却叫老夫想起一种人。” 古剑秋微怔道:“你想起了什么人?” 朱乙道:“人世之中有一种可以共患难而不可以共安乐的人。” 古剑秋剑眉一轩道:“朱大侠,你还话可是说我?” 八手仙猿朱乙点头道:“你有求老夫的时候,满口的前辈长,前辈短,如今你龙虎帮成立了,自是不用再叫老夫老前辈了。”话声一顿,接着,双拳一抱道:“老夫上不得高台,我还是做我的没本钱的生意的好。”话声一落,大步向门外走去。 古剑秋道:“老前辈请听在下一言。” 朱乙回身怒道:“你还想用花言巧语利用老夫吗?” 这也难怪八手仙猿朱乙生气,第一件叫他恶心的事,便是他和至尊化敌为友,第二件事便是发现他口中对他没有了往常的尊敬诚意。 古剑秋忽然声音一变道:“朱大侠,你再看看老夫是谁?” 朱乙闻声凝目望去,他不还是古剑秋!不由眉头一皱,忖道:“他的声音怎么变了?” 古剑秋的声音又是一变,变成了至尊的声音道:“老夫素闻你双目利如鹰隼,你再看看老夫可是古剑秋?” 朱乙双目猛睁,最后摇头而叹道:“这易容之术是哪位佳人竟使我都看不出来。” 古剑秋笑道:“我们戴的还是人皮面具。”话声中,三人同时动手,当着朱乙的面取下人皮面具。 那人皮面具,能叫朱乙都看不出来,其精巧的程度,可想而知。 朱乙向着取下人皮面具的至尊长声叹道:“人皮面具制得好,三位的举止神态也学得维妙维肖,在下心服口服,佩服极了。” 口中佩服极了,他心中可也震惊到了极点,就凭这一手,这至尊能不把天下之人,齐玩于股掌之上。 朱乙想到可怕之处,竟是全身发起抖来。 就在这时,门口一声:“幸不辱命!”声落人现,走进一人,手中还提着一只皮束。 朱乙闻声一震,怎的那人说话的声音和自已完全相同?四目相对,都愣住了。 那不又是一位八手仙猿朱乙! 朱乙脑中轰然一声,离座而起,正要喝问那人时,那人却比他快了一步,晃身而前,一指指在朱乙鼻尖,喝道:“你是谁?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冒充老夫前来行骗!” 这话从何说起?做贼的倒成了抓贼的,假冒的却振振有词,反打一耙。 只气得朱乙七孔生烟,话都说不清了。半天,说出来的意思还是不完整:“你…… 你……谁是真……谁是假……” 他转脸向至尊望去,原想要至尊说一句话,那知至尊向他咧嘴一笑,道:“你如果认为他是假的,请你指出他的毛病来。” 说良心话,那人无论容貌言谈,举止,神态,无不模拟得维妙维肖,哪有毛病可找!朱乙除了瞪眼之外,只有叹气的份儿。 至尊瞧着他哈哈一笑道:“玩笑到此为止,老夫只要你知道,我说过的话,一定做得到。以后你在老夫手下得好好干。” 话声一落,目光转注到那假八手仙猿朱乙带来的皮束之上,那假朱乙不待他开口,已将皮束打开,倒出两颗人头,同时恭声道:“请至尊过目。” 那两颗人头虽然血迹模糊,但面目仍是依稀可认,朱乙一见那两颗人头,一颗心不由骤然一沉,哭都哭不出来了。 原来,那二颗人头竟是古剑虹和古剑辉的。 自然,这笔帐记在他头上了,也就是说,把他对古剑秋的关系,一截两断,化友成仇。 这叫“逼上梁山”,不怕他不落水。 朱乙这才领教了至尊的厉害,真是生死两难,深恨多了这身被至尊所看中的绝技。 至尊故意向朱乙笑道:“对不起,老夫怕你下不得手,只好请别人替你代劳了。” 朱乙被他逼得精神崩溃,狂叫道:“求求你,不要再叫别人化装好了。” 至尊道:“这个老夫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对老夫呢?” 朱乙道:“我愿唯你之命是听。” 至尊沉声道:“以后你该自称属下了。” 朱乙痛苦万状应了一声:“是,属下知道了。” 至尊向那假朱乙一挥手道:“从今以后,你不得再以朱大侠身份乱人视听。” 那人应了一声:“是!”当着朱乙的面,恢复了本来面目。原来竟是云梦大侠范金海。 朱乙没好气地望着他冷笑一声,道:“范大侠,你现在可是攀上高枝了。” 范金海嘻嘻笑道:“彼此!彼此!今后你我还不都是一样。” 朱乙原想讽刺云梦大侠范金海一句,没想到他说出来的活,足够把他气死。一张老脸涨得又青又紫。鼻子里冷哼着,却是没有回嘴之力。 至尊只瞧得忍俊不住,笑道:“金海不得无礼,还不带朱大侠下去休息。” 范金海毫不把刚才的不快放在心上,大大方方地向朱乙抱拳道:“朱大侠,请随小弟来。” 朱乙长叹一声,随着范金海来到一间颇为华丽的大房子。这房子内设有二张床铺。范金海指着一张床铺分配给朱乙,面孔一冷道:“你就睡这张床,吃饭的时候,有钟声为号,动作要快,可没人侍候你,行动慢了。你只好挨饿!” 话声一落,甩下朱乙,走得不见了人影。 朱乙落在人家手里,欲哭无泪,只好一头钻到被子里去自伤自叹。 朦胧中,似乎觉得有一个人,站在他床边细声嘱咐地道:“不要气馁,将来成败的关健,就看你的随机应变了。” 朱乙恍然大悟,这不正是自己千方百计想达到的目的么?不过,转念间,他又想到古剑虹与古剑辉二人的死。有谁会相信他的清白?他很想向那人影表白自己无辜被冤,可是那人影一指向他点落,话未出口,人已失去了知觉。 一觉醒来,淡淡的朝阳,正落在他床边。他打了一个哈欠,忽然觉得比未睡前更是疲劳,心中如万蚁钻动。有了昨天的经验,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一个翻身,从床上弹了起来,正准备去向至尊讨解药,房门“衣呀”一声,走进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年。 那少年走向他身边,冷着一张脸道:“张开嘴来!” 朱乙见他手中正捏着一粒解药,他哪敢犹豫,嘴方一张,那少年已将手中的药丸弹入他口中。 接着,那少年从怀中摸出一封密柬,交给他道:“这是你今天的工作,快快当面拆阅。” 朱乙依言拆开那密柬,只见他目光流动间,忽然,面色一僵,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那青衣少年冷然道:“你看完了没有?” 朱乙一震,道:“看完了。” 那青衣少年一把夺过他手中密柬,双手一开一合,那封密柬便成了一堆纸屑。 朱乙见他露的这一手比他只高不低,暗中又是一震,生怕他对自己刚才的失态盘诘责难。 这少年功力虽高,似乎江湖经验尚嫌不足,竟没看出他神色有异,只板着面孔道:“今天起床太迟,至尊念你初来,不加罚责,下次记着,如无夜勤,黎明既须起床。” 他这时身份一落千丈,一个传令小子,也出口就是官腔。 八手仙猿朱乙忍住一肚子气,唯唯诺诺把那少年恭送而出,他也略为收拾,离开了古府。 朱乙照着至尊密柬指示,穿过信阳,出东城奔向了长台。 长台离信阳不过数十里地,朱乙的脚程,不过个把时辰就赶到了。 长台不算小,也不算大,镇上的居民,都是世代相传,最少也有二三百年的历史可查,绝无一家外来的生户。 朱乙此行任务,便是要在长台镇查出古霸主夫妇藏匿之处。 至尊如何得到这情报,他不得而知,但他却又震惊又作难,他哪能真的把古霸主夫妇找出来,交给至尊? 交不交人,是另外的问题,但他却不能不查。 朱乙真是确有一手,只不过在镇上转了一趟,他就找出了三家可疑对象。 几经考虑,最后,他认定当地富户李子东家最为可疑,于是,他先放弃另外二家,开始向李家下功夫。 李财主富甲一方,家中房子很大,人丁却是不旺,堂上双亲得了半身不遂,长年卧床不起;此外只有一妻一妾和四个男女佣人,儿女是半个也没有。 偌大的房子,只住了这几个人,便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朱乙在夜里潜进去,作了一次密查,虽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却被他发现了老太爷夫妇卧室的墙是夹墙。 他守了一晚,再没有任何发现。 他回到落脚的客栈,桌上已有人替他放好了一粒解药,他服过解药,又守在李家附近,见李家佣人买了超过全家八口人用量的菜。 他心里有数,暗叹了一声。 此后,他每晚都去伏在李老太爷夫妇房外,不管有没有动静,他就这样苦守下去。 “守”字诀,乃是他神偷八法中的要诀,以有心待无心,任你如何留神,总难免有疏忽的时候。 一连二十多天下去。依然没有发现,换了另外任何一个人。只怕早对李家消除了疑心。 朱乙偏怪,他不但没有消除疑心,相反的,他更认定古霸主夫妇一定是藏在这里。 因为,这家人家表现得太沉着了。他有好几次故意显露身形和弄出些音响。都未引起他们的反应。 朱乙真有耐心,对方一天不露形迹,他就不罢休,好象生来是替李家守夜似的。 他长期苦守,形成了一种无比严酷的精神压迫,不但化身为李太爷夫妇的古霸主夫妇受不了,就是专门为保护古霸主夫妇,暗中守在夹墙之内的蛇山九毒也忍不住要出手了。 其实,他们在朱乙前来的第一夜,就发现了他,他们能一直容忍朱乙一个多月,若非古剑秋有过指示,怕不早要了他的命。 这夜,八手仙猿朱乙按时而至。 夹墙里先恼了性烈如火的万七,双眉一挑,道:“大哥,那小子又来了,我实在忍不住了。” 乌大心里也是憋得发慌,由于身份关系,不得不尽量制止他道:“老六,忍不得也要忍,别忘了少霸主的家法。” 井八道:“大哥,我们总不能躲一辈子呀!” 乌大道:“他再守几天不见动静,自会罢休。” 余九道:“不见得吧,他要罢休,早就罢休了。” 弓四道:“大哥,你别忘了那老小子是天下有名的神偷八手仙猿朱乙,只怕我们拖不过他。” 你一言,我一语,大家都有向朱已出手之意。 乌大心里也没了主意,回头向九人之中的智囊马六道:“老六,你有什么意见?” 马六道:“小弟主张和他对耗……” 一语未了,只闻屋外透入一阵桐油气味。 马六语意一变道:“那小子真厉害,他要用火攻了。” 鸟大再也不能制止了,冷笑一声道:“那他是活得不耐烦了。”身形一晃,拉开暗门,飞身而出。 马六急道:“大哥,要活口,好问话。”接着,也晃身跟了出去。 可不是,朱乙正提着一桶桐油,顺着屋柱向下轻轻地倒。 蛇山九毒的功力,比朱乙不知高了多少倍,乌大已经掩到他身后,他尤自不知,口中还在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道:“我这一把火,要烧你们不出来,老夫就不姓朱了。” 乌大冷笑一声,接口道:“我看你只好不姓朱了。” 话出手落,一指点在朱乙笑腰穴上,同时右手一抓,抓在他后领上,提小鸡似地晃身隐人暗门之内。 夹墙之下,有一间小小的地下室,朱乙被摔在地下室中央,蛇山九毒,寒着脸围坐在他四周。 乌大屈指轻弹,解开了朱乙被制的穴道,冷冷地道:“朱乙,老夫们的脾气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要死得痛快,你就实话实说,告诉老夫,是谁派你来的?” 朱乙真不敢惹发蛇山九毒的脾气,先顺着他们的意思。老老实实道:“在下是受了至尊的命令而来。” 乌大道:“来做什么?” 朱乙道:“迎古霸主夫妇回府。” 万七冷笑一声,道:“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朱乙道:“古府至尊垂手而得,各位仍然留在此地,也未免太大意了。” 他们骂朱乙胆子不小,朱乙却说出这番话来,颇叫蛇山九毒大感意外,不免都是一怔。 朱乙抢得主动发话机会,从怀中摸出一块小小的竹片,高举过顶道:“各位可认得此物否?” 蛇山九毒见了那块竹片,同是一怔,愕然道:“你……” 朱乙抱拳道:“在下承古少霸主看得起,结了忘年之交。” 要知,朱乙手中那块竹片,乃是古剑秋没有公开的信物,只在关系特别的朋友之间行使,古剑秋能把父母托于蛇山九毒,蛇山九毒自是已被纳入心腹死士之列,只是不能和朱乙相比,深悉古剑秋的苦志。 当然,也知道持有这种信物的人的可靠。 蛇山九毒想起他乃是被至尊所派而来,不免又迷惑地低声问道:“那至尊与朱大侠你……” 朱乙沉声一叹,道:“在下不慎,为至尊所乘,中了他们的圈套不得不听命于他,刚才放火之事,也不过虚张声势,引各位现身而已。” 蛇山九毒老大点头道:“朱大侠身处两难之间,我们知道了,不知你准备如何解决目前的难题?” 朱乙道:“当然是掩护各位护送古霸主速即远扬。” 万七道:“我们不走不行么?” 朱乙道:“各位行踪已泄,只怕不走不行了。” 乌大道:“这时要走,只怕也迟了。” 朱乙道:“虽说时机迟了一点,但出其不意,仍有逃脱的希望,如果不走,那简直没有希望了。” 乌大双眉紧皱道:“时机如此匆促,我们向哪里去呢?” 八手仙猿朱乙道:“在下倒是有一个去处,极为可靠。” 乌大道:“什么地方?” 朱乙道:“同心会的总坛。” 乌大道:“同心会?这倒是没有听过。” 朱乙道:“此会暗中成立不久,会外之人知者极少。” 乌大道:“他们会主是哪位高人?” 朱乙道:“天香银凤卓菁雯。” 鸟大一愕道:“是她?这个恐怕……” 卓菁雯在古府受辱之事,大家记忆犹新,照理说,古家与她是敌非友,如何可以去投奔她。” 朱乙截口道:“此事其中内情极为复杂,各位何不请古霸主出来一谈,由他亲自决定。” 事到如今,有很多话,已经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朱乙不得不断然作此决定。” 乌大“啊”了一声,道:“对!此理当请古霸主作主,愚兄弟失利了。”话声一顿,转对老六马六道:“六弟,快去请古霸主下来与朱大侠相见。” 马六领命出室之后,不过片刻时候,就把古霸主夫妇请了下来。 朱乙见那古霸主夫妇,原来就是病中的李老太爷夫妇,起座抱拳一札道:“在下朱乙,惊扰了贤夫妇,尚请见谅。” 古斌哈哈一笑,还礼道:“久仰!久仰!小儿剑秋多承照拂,愚夫妇感激不尽。” 两人初次相见,略事寒喧,分别落座后,朱乙直截了当把能告诉他们的话,要言不繁地告诉了他们。然后,又说出了自己处境,接着沉声一叹道:“古霸主,你们千万不能落到那至尊手中,你们一落入他手中,令郎便无翻身之日了。” 古斌点头道:“这个剑秋早就想到了,所以他事先把我夫妇藏起来,用一个替身留在府中叫他上了一次当。” 朱乙道:“那至尊也是厉害,竟查出贤夫妇藏身本镇,即使在下不被迫而来,各位迟早总会被他找出来。” 古斌道:“那时事出突然,我们可就措手不及,势必落入他手中不可,真得多谢朱大侠预示机宜。” 朱乙讪讪一笑,道:“说来惭愧,在下所能做到的只能拖过今夜一晚,明天便非向他有所报告不可,贤夫妇对前往投奔同心会一事,尚望立下决定。” 古斌问夫人的意见,道:“夫人之意如何?” 吉夫人一笑道:“我早就念着雯儿那孩子,这是一举两得之事,你如同意的话,我自是求之不得。” 古斌转向八手仙猿朱乙道:“不知同心会总坛设在何处?” 朱乙道:“由此前往,路途倒不远,就在大洪山区之内。”话声微微一顿,暗含激将意味地转向蛇山九毒道:“此去大洪山,路途虽不太远,沿途势必凶险至极,各位人手单薄,是为可虑。” 乌大望了其他八人一眼,哈哈狂笑道:“这个不劳朱大侠你烦心,只要古霸主决定前往大洪山,愚兄弟还不相信有人截得住我们。” 古斌也是敞声一笑,道:“好,我们就决定前往大洪山吧。” 朱乙微微一笑,道:“事贵神速,各位最好能在黎明之时,突然上路疾行,给至尊来一个事出意外,措手不及。” 古斌点头道:“朱大使所虑甚是,我们至时一定起程。”话声顿了一顿,面现关切之色,接道:“只不知会不会连累朱大侠。” 朱乙苦笑一声,道:“在下自有掩塞之词,请霸主放心。”接着,离座而起,抱拳道: “时已不早,在下不耽搁各位的时光了,就此告辞。” 乌大亲自替八手仙猿朱乙打开暗门,送走了八手仙猿朱乙,方待商量途中遇敌之对策。 “嘭!嘭!嘭!”有人在外叩击着暗门。 各人立时各占方位,暗运真力,严阵以待。 鸟大右掌当胸,蓄势待发,晃身向前。用左手打开暗门。 “各位,是我朱乙!” 朱乙经验老到,先发声消除了屋中人的敌意,然后晃身疾射而人。 大家里看出来是朱乙,由于他回来得大快,不由仍是一震,齐声道:“朱大侠,事情有变?” 八手仙猿朱乙摇手道:“不是,在下走得匆忙,忘了将一件重大之事告诉各位。” 大家吁了一口气,古斌道:“朱大侠有何见教?” 八手仙猿朱乙道:“那至尊派了三个人易容化作三位令郎,神情极似,假可乱真,各位可要小心,不要上了他们的当。” 他因怕古氏夫妇伤心,没有说出古剑虹古剑辉被害之事,同时也怕古氏夫妇追问,不便回答,话声一落,不等他们再表示任何意见,接着一声:“各位沿途小心。”身形一闪,退出了暗门—— 第四十三章 张网以待 古霸主夫妇与蛇山九毒等十一人,分作三批,保持着互相呼应的距离,趁着黎明来往商旅行人上路的时候,杂在其中出了长台。 一口气赶了十里路,竟是出乎意外地平静,果然逃过了至尊的耳目。 折向一条通往大洪山的捷径,十一人重又集合在一起。 向前去,人地越走越稀少,最后,竟变得有些荒凉。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古夫人对这条道路生疏得很,不免柳眉轻蹙道:“前面多远才有人家可以投宿?” 古霸主道:“最近的人家,是一百二十里。” 古夫人微微一叹,道:“那岂不是要赶到半夜?” 古霸主道:“夫人可是走不动了?” 古夫人微嗔道:“你难道不知近些年来,我把功夫搁下来了么!这都是你,要当什么霸主惹来的横祸。” 古霸主道:“空埋怨有什么用?夫人,你要是还想见秋儿一面,你就得打起精神来走啊!”接着靠近古夫人又道:“可要为夫搀你一把。” 古夫人不好意思,横了古霸主一眼道:“谁说我走不动了!”身形一晃,脚下加力,人已抢先出去了好几丈远。 这一放开脚步,一趟下来,又是二三十里地。 古夫人养尊处优,这些年来早就把功夫抛了,短途程上,倒看不出体力不足,时间一久,她纵是好强,也是不行。 白天赶了一天,晚上还得赶夜路,实在有点支持不下去。 她刚想停下来休息片刻,忽然,似乎看见前面不远处,有灯光闪了闪。 她正要质问古霸主为什么骗她时,只听蛇山九毒中乌大惊咦了一声,道:“奇怪,前面怎么会有人家?” 马六笑道:“大哥,别忘了这条路我们至少有二十年没有走过了,二十年的时间,什么变化不能发生?” 古霸主蹙眉道:“去年我就来过一次,也不见前面有人家。” 古夫人顶撞他道:“我们古府,去年还叫古庄哩!如今庄成了府,有一年的时间,人家就不能在那里盖一座房子!”脚力突发,鼓起一口气,又跑在前面了。 古霸主喝了一声,道:“夫人,大意不得。”身形一晃,紧紧跟在她身后。 乌大一挥手,道:“三星走位!”他们九兄弟,也是人影陡分,左三右三、中间三人,把古霸主夫妇严严密密护住。 就在这时,忽有一溜银光从他们身后射了出来,跟着他们前奔方向,掠过他们头顶轰然一声,炸出朵朵银花,瞬间而灭。 古霸主暗吃一惊,伸手拉住古夫人道:“夫人,只怕有问题了” 古夫为见了空中流星火花,又经古霸主一拉,身形一缓道:“这该如何是好?” 乌大接口道:“我们是有进无退,只有向前冲。” 古霸主道:“对,我们冲!” 乌大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他的啸声一起,只听左右两边连声相应,顷刻之间,两边的啸声,巳像狂风一般向着前面火花闪动之处,卷了下去。 乌大道:“兄弟们已替夫人前面开路去了。” 古夫人一叹道:“为了愚夫妇,如此劳动各位,叫我夫妇实是问心难安。” 古霸主道:“夫人这些话留到将来再说,兵贵神速,我们不能落后太远,快快跟了上去才是。” 突然,前面疾卷而去的怪啸,声音越来越急促,而且也似滞留不前了。 乌大一霸,道:“前面遇到了强敌,留下五弟八弟保卫夫人,在下前去看看。”话落人起,口中带着他们特有的怪啸,掠空而去。 乌大去后,古氏夫妇虽是全力奔行,仍是慢得太多,落后很远。 前面不断传来蛇山兄弟的怪啸,这啸声在夜空中传播开来,有如鬼哭神号,令人毛骨悚然,六神不安。 古夫人要不知道这啸声是发在自己人口中的话,闻到这啸声,只怕她就双脚发软,走不动了。 就这样,她还费去了不少精神,才压住心中那股怯意。 交错乱纪,恶斗中的人影,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只见蛇山九毒中的七人被十五个年老之人围住,守多攻少。 牛五轻轻向古氏夫妇道:“愚兄弟惯用联手阵法,因少了在下与八弟二人,威力大打折扣,请古霸主与夫人暂且隐身一旁,待在下与八弟出去合力除去那强敌后,再护送二位突围。” 古夫人道:“你们要小心啊!” 牛五一笑道:“夫人放心,在下兄弟的联手阵法,谅那批东西还挡不住。”话声一落,两声怪啸带着他和井八的身子闪电般投入战场中。 古夫人哪知蛇山九毒九宫阵的厉害,望着牛五和井八的背影,提心吊胆道:“那十五个老人功力太高,只怕仍是有败无胜。” 古霸主一面拉着古夫人藏在一堆野草中,一面宽慰她道:“你看,场中形势不是改变了么?” 古霸主说这话之前,原是信口而出的,谁知说过这话之后,再向场中望去,可不是,蛇山九毒虽只增加了两人,整个阵式就像是一只陡然从梦中回来的猛狮,不但威力增加了数倍,而且一切漏洞,均因他们二人的加入,而弥补得天衣无缝。 那十五个围攻的老人,顿有无从出手抢攻之感。 蛇山九毒防线一固,举手投足都是全力抢攻,一人取势,八人呼应,那十五个老人,功力更高,无奈联手合击之术与蛇山九毒数十年熟练的九毒九宫阵,程度上相差太远,主客一易,战局顿然改观。 古夫人心中一宽,放声吁了一口长气。 蛇山九毒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人,主动在握,出手不留情,不过片刻时间,十五个老人之中,倒下四个。 十五人不成,十一个人更是不成,只听惨号连连,像催枯拉朽一样,顷刻间,伤亡过半。 乌大杀得性起,口中怪啸又变了一个调子,一呼八应,只觉天地间充满了阴凤戾气,压迫得令人喘息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一声清叱,掠空到来,只见一条轻忽的影子。快似闪电,倏然间已到了蛇山九毒后侧不远之处。 来人只轻轻喝了一声:“乌大,不得再下毒手了。” 乌大等人不禁呆了一呆,顿时停止了即将出手的杀着。 现在古夫人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来人,他不是爱子古剑秋还有谁! 母子之情扣着她的心弦,她哪还记得八手仙猿朱乙的话! 一声:“秋儿……”她已从草丛中跳了起来,奔向古剑秋。 古夫人此举,意动即发,古霸主待制止的时,已经不及,他也只好暗中提劲,跟着古夫人身后,现身出来。 古剑秋转身迎向古夫人拜了下去,道:“孩儿迟来一步,致令二老受惊,孩儿罪该万死。” 古夫人望了古霸主一眼,笑道:“这要不是秋儿,那才怪了。”伸手便要去扶古剑秋。 古霸主可没有古夫人那样感情用事,虎目一瞪道:“且慢!夫人先退下,待老夫先验他一验。” 古夫人见古霸主认了真,倒是没有和他抬杠,退了一步。 古剑秋一脸错愕的神色,叩首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真把孩儿弄糊涂了。” 古霸主走到古剑秋身前,道:“站起来,我要验验你的面容,是不是真的古剑秋。” 古剑秋微“啊”了一声,欣然走近古霸主。 他这种欣然的态度,看得古霸主微微一怔,心中疑念先消了一半。 同时,斜里如飞般又奔来三人。 三人之中有二人,同声叫着:“妈!”扑向了古夫人。 另外一位竟是八手仙猿朱乙。 一切都是由朱乙而起,想不到朱乙竟和他们在一起,大家不由得对那朱乙现出了不快之色。 只有古夫人已和三个儿子笑在一起。 朱乙作了一个四方揖,道:“对不起,对不起,在下有奉命行事,有什么不是之处,还望各位多多包涵。”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古剑秋身上。 蛇山九毒是古剑秋的手下,哪能再说半句不好听的话,只好摇着头打了一阵哈哈,一笑了之。 古霸主对古剑秋的一套,已是深具信心,想了一想,虽想不出古剑秋为什么要玩这花样,但料想他必有道理,自然也不好说朱乙,哈哈一笑,道:“岂敢!岂敢!朱大侠对我父子之情,只有感激,哪还有别的话好说。” 古剑秋从古夫人那边走过来,接话道:“爸,孩儿有许多话慢慢向你老人家禀明,此地非说话之地,请到了地点再谈吧。” 于是,古斌夫妇在古剑秋三兄弟前呼后拥之下,来到一座新起的农舍之前。 这农舍靠着一座石山而建,内有一道暗门,直通入一座山洞之内。这农舍的作用,仅在于掩饰洞口而已。 洞内支道分歧,古霸主夫妇被安正在一间宽敞的石室之内,蛇山九毒则被引入另一间石室之内。 古氏兄弟送他们进入石室之后,便未再见进来,古霸主正等着古剑秋前来解释心中的疑念,口中不免大是不高兴。 古夫人最能体谅爱子,替古氏兄弟讲了许多无中生有的理由,叫老头子到了明天再说,古霸主也只好一叹而罢。 一宿无话,第二天仍不见古氏兄弟见面,古霸主怒冲冲地就要到外面去找古剑秋问话,哪知,一出室门,便被两个老年人挡住驾。 古霸主不由火气上冲,虎目一瞪,吼声道:“你知不知道老夫是谁?” 两个老人一脸不屑之色,冷笑了一阵,道:“死囚!” 古霸主大怒道:“你们说谁是死囚!” 蓦地,出手一掌,向左边那位老人脸上扫去。 左边那老人,不避不让,冷笑一声道:“你要出手,那是自找苦吃。” 古斌但觉右手腕脉一紧,已被那老人扣住了,接着,“劈劈!拍拍!”一阵连珠炮响,已是两脸发热,被那老人一连掴了四五记耳光。 耳光过后,那老人扣住古斌的右手一抖一摔,把古斌摔回室内。 古斌一身功力原也不弱,一时大意,被那老人扣住腕脉,有力难使,只有任其所为,人被摔回室内后,血气一畅,虎吼一声,挺身跳了起来,又待向外扑去。 “轰”的一声,室门比他早一步,落了下来。 古斌气无可出,双掌一抡,击到室门之上,那室门竟是纹风未动,倒震得古斌双臂一麻,半天抬不起来。 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眨眼之间,古斌受辱受气之下,古夫人竟还没有弄清楚是怎样回事,一愣道:“你在发什么疯?” 古斌凄然一叹:“发疯!我们自投罗网,上了一个大当。” 古夫人怔了一怔,道:“你说剑秋他们真是假的?” 古斌恨恨地道:“不是假的,哪有这种忤逆不孝的儿子。” 古夫人想起自己不该把朱乙的警告,当作耳边风,以致冒冒失失现身出来,内愧之心油然而生,声音一哑道:“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 古霸主长叹一声,截口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你,你别看蛇山九毒占尽上风,如说真能突围而出,那也未必尽然。” 古夫人感激地望了古霸主一眼,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你不必这样安慰我了。” 古霸主正色道:“我说的完全是实话。”微微一顿,又叹了一声,接道:“因为自始至终,我们就被那至尊牵着鼻子走,试想我们一切都在他算中,他会算不出蛇山九毒的辣手么?依我想他们此计不成,一定还有别的法子对付蛇山九毒,哪会任由我们逃出手去。” “哈哈!古霸主真是明白人,老夫看来可以和你谈一谈了。” 室门缓缓向上吊了起来,接着走进一位堆满了笑容的老者,向他们点头中,自己拉过长椅子,大马金刀向室中一坐。 古霸主双眉一皱道:“你是谁?” 那老者指着自己的鼻子,带笑地道:“区区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位至尊,敝姓赵名通。” 古夫人一听来人就是至尊,柳眉一竖,清叱道:“你把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了?” 至尊全不把古夫人的不礼貌放在心上,嘻嘻笑道:“很好,他们都很好,只要贤夫妇答应和老夫合作,老夫也就向二位保证,三位令郎毫发无伤。” 反面的意思,也就是说:“你们如果不与老夫合作,那就很难说了。” 古夫人当然也听得懂,慈母的心,除了孩子外,任何事情都是第二,不待古霸主开口,便急急地道:“你要我们如何和你合作?” 至尊道:“请贤夫妇接受本帮副帮主之聘。” 古夫人道:“我也算上?” 至尊道:“本帮将来并有四位副帮主,贤夫妇居第一、第二副帮主,令郎古剑秋为第三副帮主,第四副帮主准备给西霸天洪霸主。” 古霸主哈哈一笑道:“四位副帮主之中,我们夫妇父子就了三位,你不怕大权旁落么?” 至尊道:“只要古兄愿意多负些责任,将来就请古兄担任帮主,又有何不可?现在但请你答应一个字,可或否。” 古霸主浓眉一竖,目射精光,冷笑了一声,道:“老夫……” 当他正要拒绝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丝细声道:“答应他!” 那细声充满了令人不可抗拒的威力,但又令人自然而然予以无比的信赖。 古霸主的话声为之一顿。 至霸不知就里,当下面上笑容一敛,呼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你道老夫非用你不可……” 古霸主情急智生,道:“老夫也不定非当你的副帮主不可。”那是表示他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至尊一怔道:“你说什么?” 古霸主含怒道:“你不要装糊涂戏弄人。” 至尊道:“你愿意就聘龙虎帮副帮主之职?” 古霸主道:“老夫原就没有拒绝。” 至尊哈哈大笑,道:“对不起,是我理会错贤夫妇的意思了。” 古夫人道:“不要带上我,我可没有答应当你的副帮主。” 至尊连点头道:“可以,可以,夫人实在不愿屈就,老夫哪敢相强。” 古霸主原怕古夫人出语招恼了至尊,把事情弄糟,闻言不由暗吁了一口气道:“多谢至尊见宥?” 至尊哈哈一笑道:“尊夫人虑得也是,她留在家中替古兄料理家务,使你没有后顾之忧,更能全心全意致力帮务,其对帮中贡献也不是一样,倒是老夫计不及此,尚望二位不要见笑。” 反正嘴巴是两片皮,只要味着良心,怎样说都能成理,至尊也不管他们反应如何,话一说完,拉着古霸主就向外走,又道:“古兄,蛇山九毒方面,少不得有劳你开导他们一下,务必请他们接受本帮最高护法之职。” 不由分说,把古霸主带到了囚禁蛇山九毒的另一石室。 至尊似在蛇山九毒面前碰过一次钉子,他和古霸主一进门就先发制人道:“各位,如今古霸主已答应就任本帮副帮主,各位如果不信,老夫已请他来和各位谈谈。” 他把古霸主向室内一推,就匆匆走了。 古霸主站在他们九人之中,作难了半天,大有难以启齿之羞。 乌大望着他一笑,道:“古霸主答应至尊了?” 古霸主点了点头,仍没有开口。 乌大道:“既然古霸主已经答应了他,愚兄弟悉听古霸主吩咐。” 古霸主自己仅是听了一句传音相告,便作了这决定,但他无法向蛇山九毒说明,这时见蛇山九毒如此尊重他,他倒不能拉他们下水,苦笑一声,道:“各位尽可自由决定,在下哪敢擅作主张。” 乌大道:“在下等自受少令主重托,保护贤夫妇,自是进退一同,不作其他打算。” 古霸主见蛇山九毒这类草莽英雄,如此义气,心中一阵感动,道:“多谢各位对愚夫妇的爱护。” 要知,蛇山九毒虽是古剑秋的属下,说起年纪和功力来,实比古霸主大得多和深厚得多,所以古霸主不敢妄以老太爷身份,总以朋友相对,口气极有礼貌。 乌大一笑道:“古霸主太客气了。” 忽然,向其他的人打了一个手式,其他人即移动身形,各站方位,席地而坐,闭目打起坐来。 现在当然不是打坐的时候,这种情形落在古霸主眼中,不由一阵迷惑,道:“他们要作什么?” 乌大道:“在下有几句机密之话,要奉告古霸主,所以他们以护身罡气隔绝内外传音,以防有人暗中偷听。” 古霸主微微一叹道:“贤兄弟对我古家之情,不知何日得报。” 乌大缓缓说道:“少令主的天纵聪明,如今是真叫我们兄弟心服口服,佩服得不得了。”他突然把话无端端地提到古剑秋身上,只听得古霸主一愣,但他却不好意思表示他心中的迷茫。 乌大目中精光闪闪,微笑道:“少令主对于今日之事,他早就有准备在先,留有应付之策。” 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古霸主听了心里也是高兴,道:“他怎样说?” 乌大道:“他留了一个小包给我,要我在我们入人家手中时,交给古霸主。”说话之际,以极快的手法,塞给古霸主一个仅可盈握的小包包。 古霸主也是老江湖,自然知道乌大的这份小心,是怕被人窥见,因此只把那小包紧紧藏在手中,没事人似地一笑道:“他另外还有别的话没有?” 乌大道:“他要我们尽量设法不要分散。” 古霸主道:“这一点我可以当作各位答应与至尊合作的条件,向他交涉。” 乌大道:“古霸主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古霸主想了一想道:“现在没有了。”顿了一顿,又道:“多谢各位。” 乌大笑了笑道:“古霸主可以回去了,以免他们动疑。” 古霸主转身出室门的时候,迅快地将手中小包纳入怀中,出得室门,至尊早已离去,只派了一个人送他回去。 过了片刻,至尊才来向他问信。 古霸主提出蛇山九毒要和他在一起为条件,才答应与至尊合作。 至尊竟是毫不犹豫一口答应,甚至马上吩咐,把他们连夜送回古宅,让他住入自己的内室。 古霸主老一辈的知交老友,听说他回府,都闻讯而来探视他。 他也不敢向那些老友吐露心事,只含含糊糊敷衍过去。 假的古剑秋像过去一样,掌握着古府的实权,古府也像过去一样兴旺。 古府的一般老人,哪知就里,都把古剑秋当做了真古剑秋,忠心耿耿地替他做事。 古霸主夫妇和蛇山九毒知道古氏三兄弟是假非真,可是,他们与至尊之间,都心照不宣,从来不提此事。 各人有各人的肚里阳秋,都不到翻睑的时候。 说时间,这时也是古剑秋在绝谷里尚未杀死童侗之前,至尊对古剑秋的拉拢也还没有死心,是以对古霸主特别宽容,预备着将来好对古剑秋交待。 阴谋在暗地里迅速地进行着…… 四大霸天都奉调来了古府…… 龙虎帮的开帮日期也定了,并且传遍了整个江湖。 他们没有向任何一个人发出一张请帖,但却推动着一股暗潮,威胁着整个江湖,是朋友?是敌人?大家走着瞧吧! 话说多事老人朱一吾与八手仙猿朱乙相约回到大洪山秘密基地之后,一等两个月,没见朱乙的下落。 因此,他们也就不敢轻易向古府进军。 不久,又传来了古剑秋回到古府的消息。 这消息,使他们惶惑不安。 朱乙没有理由不给他们消息,但他竟然没有消息给他们。 古剑秋脱险了,竟也把他们忘了,真是叫人百思莫解。 天香银凤卓菁雯和多事老人朱一吾都急得不得了,可是这个秘密又不能与外人知道,朱一吾只好一声慨叹,又亲自出马到古府去找古剑秋。 古府近来群魔毕集,生面孔多于熟面孔,朱一吾又易了容,根本就没有人注意他,他毫不困难地就见了古剑秋。 当然不能和古剑秋当着大家的面交谈,却向古剑秋发出了他们之间的暗号。 暗号是当着古剑秋的面发出的,但古剑秋那种漠视暗号的态度,却使他发了半天怔,才抱着一肚子的莫名其妙,退出古府,回到与古剑秋相约的地方。 古剑秋不是没有见到他的暗号,说来,他实在不懂他的暗号,还以为他是向别人传递消息哩,是以,没有答理他。 可是,当朱一吾一转身,他却以发现奸细的心情,暗中追上了朱一吾。 古剑秋追到朱一吾存身之处,不见他有任何同党,于是便决心把他弄回古府后严刑拷问。 心念一决,口中发出一声轻笑,推门进了朱一吾的房子。 朱一吾一见是古剑秋,惊喜地跳起来笑道:“啊,老弟,我真担心你在想心事,没有见到我们暗号。” 古剑秋暗中一怔,忖道:“敢情,你约的就是那古剑秋!这可叫你碰上了鬼了。”当下声色不动,一笑道:“你取下人皮面具,先叫我认认人。”他竟也看出朱一吾戴了人皮面具。 朱一吾一怔,道:“什么!你难道连老夫是谁都不知道了?” 古剑秋双眉一轩,道:“我知道你是谁,但近来我发现了不少假冒的人,不得不特别小心。”这话掩饰得天衣无缝,令人想不到别的地方去。 朱一吾疑念顿消,笑道:“原来如此!”伸手取下人皮面具,现出本来面目,又笑道: “老夫这个人不假吧。” 古剑秋狂喜之下,竟然失了态,呆住了。 朱一吾双眉一皱,道:“老弟,你怎么了?”他虽还没有怀疑古剑秋的真假,但也不免有点奇怪他的行为。 古剑秋心念转电,忖道:“古剑秋真和朱一吾打成了一片,实是太出意外,只怕其中大有文章。我还是先探探他的口气再说。” 笑道:“我真是大高兴了。” 朱一吾叹了一口气,拉他坐在身边道:“你回来了,为什么也不给我们去个信?你该知道卓菁雯差不多要急疯了。” 古剑秋喜得暗叫了一声:“天呀!”想道:“原来同心会也是你这小子搞的鬼,真是得来不费吹灰之力,天从人愿了。” 心念一转,微微一笑,道:“真的么?” 朱一吾笑道:“老夫还会骗你。” 古剑秋忽然双眉一蹙道:“我有些事情,当面和她谈一谈,可是我又抽不开身……”故意话声一拖,等着朱一吾上钩。 朱一吾也想不到这个古剑秋是别人假冒的,当时毫不考虑地道:“那我去把她叫来见你是了。” 古剑秋还故意顿了一顿,道:“这……怎好意思。” 朱一吾道:“真想不到,你的脸皮忽然薄了起来。” 古剑秋一笑道:“那就请老前辈速去速回,我等你的消息。” 朱一吾哈哈笑道:“我这样替你跑腿,不知你们将来如何谢我。” 笑声中,人已穿窗而出,说走就走,简直就是热情的化身。 古剑秋在房中等了一等,不见朱一吾回来,那是证明他确已去远了,不禁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天下竟有这样便宜的事,怎叫他不高兴得要发狂了。 数天过去。 朱一吾又在这间房子里约来了古剑秋。 古剑秋今天特别下功夫修饰了一下容颜,脸上挂着轻快的微笑,闪目四掠,道:“老前辈,她呢?” 朱一吾道:“她没有来。” 古剑秋脸色一变,道:“她不肯来?” 朱一吾要他先坐下,神秘地一笑道:“她哪会不肯来,只是一时抽不开身而已。” 古剑秋歉然道:“如此劳动老前辈往返奔波,晚辈于心实是不安,本来她既然抽不开身,我该去看她才对。”话声停了一停,无可奈何地苦笑道:“老前辈你看,我这里更是抽不开身呀。” 朱一吾同情地道:“这个我知道。”站起身来,又准备告辞之际。 门外微闻衣袂飘风之声,接着,走进一位村姑打扮的少女。 朱一吾大喜道:“你要还不来,我这双老腿又得倒霉了。” 卓菁雯盈盈一福,叫了一声:“古少侠……”无由双颊一红,螓首低垂,以下她是不是说了些什么话,谁也听不清楚。 古剑秋双目之中射出两道陌生的精芒,落在天香银凤卓菁雯脸上,注视片刻,口中吞吞吐吐地叫了一声:“卓女侠……” 他倒不是怕羞,而是因为卓菁雯那声古少侠,大出了他的意外,使他不得不重新考虑,他应采取的态度。 他哪知卓菁雯与古剑秋之间那段由恨转爱的过程,总算他相当机敏,一声卓女侠,叫得没出多大破绽。 朱一吾见他们两人这样拘谨,心想:“我要留在这里,只怕他们更不好说话。” 于是,哈哈一笑,道:“别少侠女侠了,还不叫声秋哥哥,雯妹妹,哈!哈!哈哈!你们先谈谈吧,老夫替你们到外面把风去。” 此老真是知情识趣,话声一落,人踪已杳。 古剑秋微微一笑,道:“此老真是古道热肠,令人可感。” 天香银凤卓菁雯羞答答地叫了一声:“秋……哥哥……”话声出口,实在不好意思,又说不下去了。 古剑秋根本就不清楚两人之间的一切,哪敢造次,应声虫似地,也叫了一声:“雯妹妹。” 卓菁雯瞄了古剑秋一眼,转声道:“过去我因不知道你救世宏愿,错怪了你,真是对不起得很。” 古剑秋含含糊糊地打了一个哈哈,道:“只要你现在了解我就好了,过去的事,还说他做什么。”笑声中,大着胆子挨近了卓菁雯,拉起她一双玉手道:“同心会的事,真辛苦你了。” 卓菁雯全身触电似地一颤,螓首垂到了胸前道:“一切多亏了朱伯伯,我不过坐享其成罢了。” 古剑秋拉着她并肩坐下,轻声细语道:“同心会现在可用的实力怎样了?”—— 第四十四章 虎口边缘 别看天香银凤卓菁雯上次在古府敢当面答应古剑秋婚事,可是当的真的爱上了古剑秋,却再也鼓不起那种胆气。 当古剑秋握着她玉手的时候,她竟慌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这时,古剑秋把话题转到同心会方面,她才松弛下来,暗吁了一口气。恢复了大方的仪态,道:“同心会共有各门各派新秀一百零八人,秋哥哥,我是用你当做他们雪恨的目标,去激励他们力求上进的。” 古剑秋被卓菁雯这两句内容非常矛盾的话,说得如坠五里雾中,不知如何接话才好,只有不着边际地应付道:“没有关系,我想你一定想好了控制他们的办法。” 卓菁雯道:“这次听说什么至尊要暗中占有古府,我和朱伯伯有意替你把古府夺下来,等你脱险后再把古府还给你。”现在你回来了,可好了,我该怎么办,全听你的了。” 古剑秋又惊又喜地道:“全听我的?他们全任你支使?” 卓菁雯柳眉一皱,道:“当然,其中不无小的枝节问题,你现在如果可以公开你的身份,全正派武林怕不立时对你改变态度。” 古剑秋一愕道:“我……我……”他本想说,“我还有什么身份未公开?”话到口边,猛然警觉,暗忖道:“他们之间只怕不太简单,我还是不能把话说死了,就话中套话,摸清楚他们内情,再相机下手为是。” 此念一生,他口中犹豫了一下,把我字连拖二次。 卓菁雯莞尔一笑道:“你不要做那穷像了吧,外面都是我带来的人,绝不会落到外人耳中去。” 古剑秋暗中又是一震,忖道:“这丫头倒是厉害得很,我可不能造次了。”他含笑道: “这我有话就可以放心说了。” 卓菁雯道:“小妹来时,正好各大门派都有特使到了同心会,准备利用这次机会,扫荡群魔。” 古剑秋暗中一阵紧张:“你们作了最后决定没有?” 卓菁雯轻轻摇首道:“他们不知你的苦心,各是认定这次的机会绝好,我当然不能跟着他们轻举妄动,坏了你的大事。” 古剑秋双目精光闪动,道:“这件事,让我多考虑考虑。” 卓菁雯道:“你这次打入至尊基地的收获如何?五大老掌门人那段公案,有了眉目没有?” 古剑秋一楞,道:“这……这……” 他什么也不知道,叫他如何答得上话?真也难为他了。 卓菁雯双眉一皱,幽怨地道:“你是不是怪我问得太多了?” 古剑秋笑脸相赔道:“哪里,哪里,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心事,这些事现在不谈好不好?” 卓菁雯算是碰了一个钉子,玉面一红,心中不由感到一阵难过,瞪眼瞧着古剑秋,也有些恼意了。 古剑秋马上带笑歉然道:“玉妹,我这件事实在非常重要,你和我去一看,就知道我不是借故不答你的话。”话声一低,又道:“我们要说的话太多哩!岂是三言二语说得完,你现在陪我走一趟,好不好?” 古剑秋能激她去,自是不像说假话,卓菁雯倒觉得自己小气了,心中那丝不快,已是一扫而光,笑道:“我也去,方便么?” 古剑秋连连点头道:“当然方便,要不我也不会邀你了。”这句话说得非常实在,令人有被信任的快慰。 卓菁雯笑道:“小妹敢不奉陪!” 古剑秋道:“你最好能掩去本来面目。” 卓菁雯取出一条头巾,连头带脸蒙住了,道:“等一等,我先和外面的人打一个招呼,免得发生误会。” 卓菁雯发暗号,吩咐随来之人,在约定地点相候,她自己却随古剑秋出城而去。 他们出的是西门,卓菁雯心中一动道:“你带我到哪里去?” 古剑秋道:“当然是到我家中呀!” 卓菁雯道:“你们古府不是……” 古剑秋一笑:“放心,古府现在做主的还是我,何况,还有我的心腹,你难道怕我……” 卓菁雯不好意思地道:“你到底捣什么鬼?” 古剑秋轻声道:“见妈去!”不说“见我妈去”,当然把卓菁雯也包括在内了。 卓菁雯又喜又羞,轻骂了一声:“你真坏!”脚下却跟着古剑秋如闪电般奔向古府。 二人入得古府,卓菁雯掠目四望,只见古府的气派又是不同了,全庄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古剑秋带着卓菁雯不奔内院,却向一所新建的房子走去。 卓菁雯随口道:“妈她老人家换了房子了?” 古剑秋暗中一皱眉头道:“可不是!” 进入那所房子,古剑秋请卓菁雯在花厅中相待,道:“你坐一坐,我去请妈妈。” 卓菁雯本待和他一同进去,可是古剑秋不等她开口,就闪身进了花厅。 卓菁雯在古夫人身边做过不少时间的事,对古夫人的脾气爱好,多少了解一些,但是,这所花厅所给她的印象,全不是古夫人爱好的,如说古夫人就住在这里,那就令人费解了。 她不由感到一阵纳闷,又起了一点疑心。卓菁雯秀眉一皱,忽听一阵微风起于身后。 她猛回头望去,只见古剑秋陪着一个锦袍老人出现在她身后。 古剑秋嘻嘻笑道:“雯妹,还不快快拜见至尊?” 卓菁雯一愣道:“至尊?你不是要我来见妈的么?” 至尊哈哈一笑道:“见老夫难道不是一样?你该知道古剑秋已是老夫师侄,遇事老夫都可作得一半主。” 卓菁雯乃是冰雪般聪明的人,已看出古剑秋对她没有诚意,心里那种难过,就不用说了,只见她气得脸色发青,娇躯发颤,戟指着古剑秋骂道:“我真后悔为什么当日不用乱剑把你砍为肉泥!” 古剑秋更是一怔道:“雯妹……” 卓菁雯娇叱一声道:“谁是你的雯妹?” 突然,莲步一点,长身向厅外射去。 古剑秋又叫了一声:“雯妹,有话好说,你听我说。”晃身向卓菁雯截去。 卓菁雯怒喝道:“滚开!”玉掌一挥,一招“横扫千军”向古剑秋拦腰扫去。 古剑秋这时剑眉一轩,怒喝道:“丫头,你走得了么!”身躯一侧,双掌一翻,迎向卓菁雯玉掌。 两掌相接,只见古剑秋身子被震得向后飞去。 至尊似是没有想到卓菁雯的功力如此高强,不由一愕,待要出手时,只是不及,卓菁雯的身形已投入暗影之中,不见踪影。 至尊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老夫要你逃出了古府,这还成话。”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物,向屋外打出。 一声尖锐的啸声,从那物中发了出来,此声一响,整个古府立时展开了全面搜捕。 卓菁雯对古府地形原是非常熟悉,身在暗中,一个纵身,已奔人东边角上一片花林之内。 通过花林,便是一道高有五六丈的高墙,因为墙高,平常人根本飞越不过,所以这个方向警戒力最薄弱,同时,出府也最快捷。 天香银凤卓菁雯入林已有十余丈,方自得计,一抬眼不免怔住了。 原来,她走了十几丈,竟然又退回到原来入林之处。 那可恶的古剑秋竟在这花林之内,增设了专门阵式。 卓菁雯双眉一挑,自言自语道:“我就不相信,闯不过这小小的花阵。” 话音未了,只听花林深处传出一声:“这花林中处处都是埋伏,处处都有杀机,你要自恃功力,那就非落入他们手中不可了。” 随之,人影一闪,现出了一位蒙面人。 卓菁雯道:“尊驾是谁,你的话怎可叫人相信?” 那蒙面人道:“你如要逃出古府,除了相信老夫之外,只怕没有别法。” 卓菁雯微一皱眉,道:“你要是不可靠呢?” 那蒙面人道:“老夫如果有心留难你,只要随便一声呼叫,引来古府之人,你便脱不了身。” 卓菁雯想了一想,道:“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那蒙面人道:“我送你一副人皮面具和一套衣服,快快改装,从正门混出府去吧。” 卓菁雯心想:“这倒没有什么关系,凭我一身功夫,即使被他们看破了,不过多费点力气而已,料想他们还挡不住我,这倒可以一试。” 此念一决,点头道:“多谢赐助。” 于是,她迅速地改了装,转身改道,向正门奔去。 她戴的那人皮面具,在古府想必极有身份,一路上竟是无人查问,被她大模大样扬长出了古府。 她出得古府转入暗处,忽然背后有人道:“老夫骗了你没有?” 卓菁雯闻声知人,回头望去,果是指点地混出古府的那位蒙面人,万福一礼,道:“多谢老前辈,尚望见赐名讳,以志不忘” 那蒙面人忽然凝目在她脸上注视了半天,一笑道:“你还恨古剑秋不恨?” 她明明刚从古剑秋手中逃出来,哪有不恨他之理,这话问得未免太没来由。 可是卓菁雯也答得奇怪,道:“现在想来,这事根本就扯不上古剑秋,我为什么要恨他。” 那蒙面人哈哈一笑道:“果然不错,你看出他是冒名的了。” 卓菁雯想起被那假古剑秋把玩玉手时情景,不由羞上心头,玉容飞红,道:“我不是看出来的,而一路上行来,途中想出来的。” 那蒙面人微微一怔道:“你是想出来的?”脸上现出一种难以相信的神色。 卓菁雯道:“那假冒的,功力比古少侠差得多了,其次,我现在才明白我和他谈话时,他总是答不上话来的理由,敢情,他人虽装得维妙维肖,只是许多事情他并不知道,只怪我当时没有察觉,否则,我就不会跟他去古府了。” 忽然,她话声一顿,道:“老前辈,你还没有见示名讳哩。” 那蒙面人一笑,扯下蒙面巾道:“你看老夫是谁?” 卓菁雯一震,霍然晃身退了五步,愕然道:“你……你……你……就是至尊!” 那人哈哈一笑道:“就算老夫是至尊吧……” 一语未了,卓菁雯怒叱一声道:“那你就纳命来吧!”从袖中甩出了一根尺多长的金色链子,尾端安着一把小剪刀,一道金光划起,向那至尊冲去。 那至尊本来还有活要说,可是卓菁雯来势极为凶猛,不容他分说,他只好晃身让过,摆手急道:“卓女侠,且听老夫一言如何?” 卓菁雯哪肯听他的话,娇喝道:“你们诡计多端,少和姑娘来这一套。” “嗖,嗖,嗖!”那条短短的金色链子竟发出了破空之声,一连三招,把那至尊逼得一连退了五步。 卓菁雯天一神功有成,一身功力何筹深厚,这时全力施展出来,势若奔雷,好不惊人。 那至尊让过她雷霆之势,忽然点头一笑道:“好吧!我就看看你天一神功到底有了几分火候。”袍袖一拂,打出一记强猛绝伦的暗劲。 卓菁雯冷哼-声,道:“那你就死得更快了!”手中金色短链忽然一隐,反掌一抡,也用掌力迎了上去,只听“轰!”的一声,那至尊脸上含笑如故,而卓菁雯却感到心头一震,丹田真气一阵急荡,就似散了开去。 卓菁雯倒抽了一口冷气,暗中运气,压住心中翻翻滚滚的血逆。 血逆一平,一股不服不挠的劲头又油然而生,柳眉一挑,发了小姐脾气,疾跃而起,又向那至尊扑去。 那至尊想不到她一个女孩子,如此刚烈,眉头微微一皱,只好和她打在一起。 这一场恶斗,卓菁雯因为舍死忘生,出手就是惊天动地,那至尊反因种种顾虑,缚手缚脚,功力虽比天香银凤卓菁雯更高,竟失去了主动,处处落在下风。 只是时间一久,卓菁雯到底是女孩子,先天有异,便觉内力消耗过巨,渐感不支。 卓菁雯心里也有些急了,正想用全身功力,试作孤注一击之际。 忽见一条人影,掠空而下。 随着一声暴喝:“住手!” 便有一股极大的劲力,向他们两人之间冲来。 两人被那劲力迫得都退后了一步。 他们两人都不由一惊,向来人望去…… 卓菁雯失口“啊!”了一声,一脸迷惑之色。 那至尊却仰天发出一声音调怪异的轻啸…… 来人已是欢呼一声:“师父!”扑向那至尊膝前,拜了下去。 卓菁雯心头一凉,暗忖道:“他原来又是一个假冒的!”玉容一戚,便待趁他们师徒行礼之际,悄悄逃去。 哪知她身形方动,那拜伏于至尊膝前之人,已是飘身而起,落在她身前抱拳笑道:“雯妹,你一向可好。” 敢情,这个原来是古剑秋。 卓菁雯柳眉一扬,玉指闪电般疾点而去,同时口中厉叱道:“你们未免太小看姑娘了。” 古剑秋飘身闪过天香银凤卓菁雯袭来一指,茫然地道”“雯妹,你……” 那原是至尊的老人,也晃身过来,笑道:“剑秋,她刚才几乎上了一个大当,是以余怒未消,真假莫辨了。” 卓菁雯灵眸一闪,落在那老人脸上,一怔道:“你……怎样又变了?” 那老人哈哈大笑道:“我原是我,只是你刚才眼花了,硬把老夫当作了至尊。” 卓菁雯双目凝神,转到古剑秋睑上一瞬不瞬地冷然道:“你真是古剑秋?” 古剑秋道:“你要我如何证明我自己?” 卓菁雯暗忖道:“你道我想不出办法么?”心念疾转,尽向过去与古剑秋相处时微不足道的琐事方面想去。 古剑秋暗暗点头,含笑静待,也不打搅她。 卓菁雯一扬头道:“我要问你,你在绝谷之内,装死之前,留给朱老伯的是什么东西?” 古剑秋不加考虑便道:“鹤珠。” 卓菁雯道:“那鹤珠你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古剑秋道:“那原来是朱老前辈之物,我不过还给他罢了。” 卓菁雯合目凝思了片刻,又道:“你在谷底,最后失手被擒,我点你的是什么穴道?” 古剑秋道:“凤尾穴。” 卓菁雯一阵激动地叫了一声:“剑秋兄!”刚才上了别人一次当,这时要她叫“秋哥哥”实在出不了口。 古剑秋一笑道:“你现在相信我了,还不见过我师父。” 卓菁雯又向这位身份莫测的奇人望了半天,道:“这位老前辈真是你师父么?” 古剑秋道:“他不仅是我师父,而且还是少林老掌门人哩!” 少林老掌门人了了禅师双目陡然一亮道:“你莫非已经见到了他们四位?” 古剑秋躬身道:“弟子幸不辱命,已经把他们都接回来了。” 少林老掌门人了了禅师这等修为深厚的绝世奇人,听了此讯,也不由兴奋地道:“在哪里?他们现在哪里?” 古剑秋道:“徒儿把他们送到大洪山去了。” 卓菁雯道:“你把他们送到大洪山去了……”意思是说,我怎么不知道。 古剑秋道:“那时你刚离开,所以我也就赶来了。” 少林老掌门人了了禅师慈眉微蹙道:“你把他们送到大洪山,有欠妥当。” 古剑秋道:“师父是怕他们的身份过早泄露?” 了了禅师道:“就你来说纵然脱险归来,也不宜就此露面。”这位奇人真是智慧如海,他没有问过古剑秋任何一句有关他此行的经过,竟似了然于胸。 古剑秋道:“徒儿考虑到师父所担心的,所以徒儿在卓老前辈面前,也没说出他们的身份,只请他们暗中保护。至于徒儿一路上也是化装而来,刚刚复容现身的。”望了一望卓菁雯,显然都是为了她之故。 同时他取出一张人皮面具,护在脸上,掩去本来面目。 卓菁雯忍不住道:“你到底到哪里去了?经历了些什么危险?” 古剑秋于是扼要地说出他进入绝谷中的经过,当他说到遇见剑魔时,向了了禅师一礼,告罪道:“师父,徒儿也认他老人家为师父,您不怪责徒儿么?” 了了禅师微笑点头道:“这件事理当如此,你能有此胸襟,我很是高兴。” 当古剑秋说到剑魔之死,和道出列魔要他转告了了禅,他从未再杀一个人时,了了禅师凄然轻轻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唐施主真是魔中君子也。” 古剑秋白小随少林老掌门人长大,一直都把他当作俗家之人,这时忽然听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深深地体会出恩师这数十年来的自我牺牲的伟大,心中一酸,叫了一声: “师父!” 了了禅师脱掉袈裟数十年来,已是习惯了俗家人言行,展颜一笑道:“你说你的吧!” 卓菁雯只惦念着他们如何能逃出来的,也道:“你们到底是怎样逃出来的呢?” 古剑秋道:“我们当然又回到了绝谷,后来总算被我们发现另一条暗道,于是,就脱险了。” 说来平谈得令人失望,卓菁雯不以为足地道:“就那样简单么?” 古剑秋笑道:“简单?我们足足找了十多天才发现那条暗道,还说简单!我们如果心中没有另一条出路的看法,只怕永远都找不到出绝谷的真正道路。” 卓菁雯被他说得一笑道:“但你说来一点也不紧张呀!” 老禅师莞尔一笑,道:“剑秋,你说得原不够详细。” 古剑秋也笑道:“再要详细,却又罗嗦了。” 卓菁雯横了古剑秋一眼,道:“眼下我们怎么办?” 古剑秋转向老禅师请示道:“近来此间情形,徒儿不甚了了,有请你老人家见承。” 老禅师于是把古府的近况告诉了古剑秋,最后道:“现在古府已完全落在那至尊控制之下,由于他把令尊令堂双双找了出来,又派人冒充了你们三兄弟,出面处理府中事务,你们的心腹好友,无一不上了他的当,成了他的死士。” 古剑秋双眉紧锁道:“这倒是很辣手的事,我这个人等于被他绑住了。” 卓菁雯望着他一笑道:“也把你难住了吧。” 古剑秋一肚子神机妙算,这岂能难得住他,只因师父面前,不敢卖弄,当下,向她一笑道:“你有何高见,何不说出来,大家听听。” 卓菁雯兴冲冲地道:“他们用的是以假乱真,偷天换日的手段,我们何不给他来个以真乱假,返本还原的针锋相对?” 老禅师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此计至妙。” 古剑秋也真诚地笑道:“雯妹,亏你想得出这个好办法。” 卓菁雯嫣然一笑,道:“这还不是被逼出来的!” 卓菁雯说到这话时,心里或许确是感到轻松和愉快,但谁又知道其中包含了多少心酸和多少血泪。 古剑秋感同身受,轻轻一叹,道:“都怪我不好,把你卷入这场江湖是非之内。” 卓菁雯只觉得古剑秋这句话,说得情深万斛,受用之至,螓首一昂,豪气如虹地道: “哪里话,小妹要不能略尽薄力,那真是虚度此生了。尤其……”忽然,想到老禅师就在身边,这表达心意的话,如何说得出口,玉容微微一红,“尤其”之后,便没有下文了。 老禅师望着她微微一笑,道:“听说姑娘来此之前,忙过一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卓菁雯“啊”了一声,道:“真糟糕,晚辈几乎忘记把这大事向你老人家禀报了。”缓了一口气,接道:“就为了龙虎帮成立开坛的事,各大门派都派了专使来,想利用这机会,全力而下,作一正邪总决战。” 古剑秋道:“你的意见如何?” 卓菁雯道:“我还没有定见,现在就请两位决定好了。” 老禅师转向古剑秋道:“剑秋,你看如何?” 古剑秋道:“雯妹,我想先知道一件事。” 卓菁雯道:“什么事?我答不答得上?” 古剑秋道:“你同心会的实力,能不能超过各大门派的实力?” 卓菁雯道:“同心会为各大门派精英所聚,又能行动如一,各大门派虽有不少前辈高手,真要相比起来,只怕小妹同心会比他们要强些。” 古剑秋回禀老禅师道:“师父,依徒儿之见,我认为有同心会的助力就够了。” 老禅师道:“这机会等了二十多年了,为什么不把全力一起用上,岂不是更有把握么?” 古剑秋道:“徒儿觉得,事实可能恰恰相反。” 老禅师一怔,道:“此话怎讲?” 古剑秋款款而谈道:“徒儿认为不妥的理由有三:其一,步调不容易一致。其二,容易被那至尊花言巧语所分化。其三,徒儿还怕他们之中有奸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禅师一震,道:“各大门派之中会有奸细?……”接着,轻轻叹-声,道:“我早该想到这一点,你是怎样发现的?” 古剑秋道:“徒儿在绝谷之内就发现他们得到了同心会成立的消息,同心会成立异常秘密,外人如何得以知道?自然是有奸细了。” 卓菁雯双额微蹙道:“不知同心会中,有没有奸细?” 古剑秋道:“同心会中现在还没有奸细,不过你可不能松懈防范。” 老禅师道:“剑秋,你如何确定同心会之内没有奸细?” 古剑秋道:“因为他们还没有查出同心会会址所在,可知那消息不是从同心会中传了出去的。” 卓菁雯点头道:“小妹成立同心会之初,确不曾将会址告诉各大门派,直到最近才通知他们,是以他们才得派专使来会。” 老禅师沉重地长叹一声,道:“看来只有这样了!”他心中甚是难过。 古剑秋看在眼中,心里也很为恩师难过,同时便有了一个决定留在心中,当下不说,转问卓菁雯道:“雯妹,各大门派专使了解了你们的实力没有?” 卓菁雯道:“本来他们要看看我们的实力的,我因得到朱老伯的消息,先赶来这里,还没有给他们看。” 古剑秋道:“这样很好,你回去之后,只能让他们看出五六分实力就成了。” 卓菁雯明白这是防奸细的措施,点头答应道:“小妹知道了。”顿了一顿,又道:“还有什么事没有?” 古剑秋转向老禅师道:“师父,你老人家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老禅师笑道:“你既然脱险归来,以后的事又是你的了,当决即决,当行即行,不必遇事向为师身上推了。” 古剑秋笑着恭敬地应了一声:“是!”活泼中不失尊敬。 卓菁雯见他们师徒之间的亲情,流露于自然之间,不由一阵向往,对老禅师倍觉可奈。 正当她神思不属之际,耳中忽听老禅师笑声传入道:“卓姑娘,老衲……啊!老夫送你回同心会去。” 卓菁雯忙恭声应道:“是!” 眨眼间,似见古剑秋向她点头微微而笑,她心中一甜,不知怎的,全身都有了火烧般的感觉—— 第四十五章 良心不死 古剑秋回到古府。 古府是自己的家,他这次回来,不但不能露出真面目,而且还得象小偷-样,潜踪敛迹,偷偷而回。 当他走过古府庭院时,感慨地不敢多望一眼,便掩入了他惯常居住的小独院。 现在,这院子是由那假古剑秋鹊巢鸠占了。 院子里侍候的人,除了不见司徒兄弟外,其余都是老人。 由此一点,可见那假古剑秋假冒得如此成功,他竟不怕惯常侍候古剑秋的人识破他的身份。 那假古剑秋显然被卓菁雯伤得不轻,卧室里不断飘出沉重的呼吸之声。 古剑秋轻轻推开房门,晃身掩入房内,直趋床前,那假古剑秋竟是一丝未觉。 古剑秋指力一落,点了那人三处大穴,那人在睡梦中便被古剑秋制住了。 接着古剑秋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想着看看这假冒他的人的本来面目,一伸手揭下了他脸上人皮面具。 那人本来面目一现,古剑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差一点就惊呼出声了。 你道那人是谁? 原来,那人竟是他父亲古老霸主视为心腹的随身剑童左学义。 古剑秋慨叹了一声,把他的衣服由内至外完全脱下来,与自己交互换穿了。 古剑秋心细如发,就考虑到换洗衣服时,可能被发现破绽。 一切准备就绪后,古剑秋又把左学义向床底下一塞,自己躺在床上,先干咳了一阵,然后,连声呼道:“水、水,小秀,我要喝水。” 小秀是继卓菁雯被老夫人指派照料古剑秋起居饮食的,她年纪不大,只有十六七岁,但做事却非常细心周到,很得古剑秋的赏识,一向就没把她当做下人看待,视同小妹。 她对古剑秋也有着无比的忠心。 小秀端着一杯温茶,推门进来,走到他床边,没有表情地平平道:“公子,温茶来了。” 她这种态度与往昔相待古剑秋的态度何异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从她脸上再也没有了出自内心的敬意,而仅是一种职务上应尽的本分。 古剑秋心中一动,忖道:“看来她似是已觉出左学义不是真的我了,所以掩不住心中的厌恶,她这种眼力,真是难得,难得!” 古剑秋喝过茶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小秀道:“四更时分了。”。 古剑秋道:“我觉得好多了,我想好好睡一觉,如果未经呼唤,你们不要进来打扰我。” 小秀应了声:“是!”没有一句问侯的话,漠不关心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古剑秋默运神功,听出她已回房安睡后,翻身下床,拖出左学义偷出古府,来到一处隐秘的地方,把左学义放在地上,出手拍开了他的穴道。 左学义穴道一解,清醒过来,只觉凉风拂面,似是置身荒郊野外,惊得双目一睁,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压在他头之上,遮住了半边天,繁星就在那高大人影肩头上,向他不住眨眼。 他因仰卧在地上,视线被古剑秋坚实的胸膛所阻,除了他的胸膛外,看不见古剑秋的脸。 左学义暗中吸了一口气,一式“鲤鱼打挺”射出五步之后,腰部使劲,向上一拔,硬把身子拔起一丈多高,再一折腰,头上脚下,如泰山压顶般向古剑秋当头反扑而下。 同时,双手分张,十指如钩,分取古剑秋左右双肩。 翻身,拔起,折腰,下扑,一气呵成,快速之至。 就当他双掌即将搭上古剑秋肩头之际,但见古剑秋蓦地将头一仰,星目冷芒如电,先向着左学义脸上射去,接着只在喉中冷冷地“嗯”了一声。 此外,古剑秋便如泰山般昂然矗立,无睹于他的凶猛来势。 左学义一眼看清面前这个人就是古少霸主,全身猛震,心胆皆寒,发出一连串“啊”,“啊”之声。 继之,猛然把身子一侧,消去扑击之势,一声:“少霸主!”人已伏在古剑秋脚前,惶悚战栗不已。 古剑秋冷然道:“抬起头来,望着我!” 左学义畏缩地望了古剑秋一眼,迅又俯首道:“学义不敢。” 古剑秋忽然吁声一叹道:“学义、学义,你学的是什么义?” 左学义猛然一抬头道:“小的没忘记学义两个字。” 古剑秋双目神光陡射,道:“好!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左学义怕的就是古剑秋不分青红皂白,掌力一下,生死异路。有了古到秋这句话,一颗心便渐渐安定下来,道:“小的除了一颗心外,没有一件事情,足以证明我的清白,小的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古剑秋道:“你是一颗什么心?” 左学义道:“我是一颗忍辱负重的心。” 古剑秋自己就是抱着这种心理,不计个人荣辱的人,自然很能了解左学义的心情,毅然道:“我相信你。” 左学义哪知古剑秋的苦心,不由一愕,不敢相信古剑秋的话道:“少霸主,你就这样轻信小的话了?” 古剑秋坚定地道:“我说相请你,就是相信你。” 左学义叩首道:“小的做下了许多叫人不易原谅的事。” 古剑秋道:“这个我也了解,你非此不足以取信于那至尊。” 在别人面前,只怕说上三天三夜,也不容易洗刷清楚的事,在古剑秋面前,只不过三言两语,就深信不疑,而且,把他想说而未说的话,都替他说了出来,怎叫左学义不肝脑涂地地呜咽道:“小的粉身碎骨也报不了少霸主相知之恩。” 古剑秋伏腰扶起他道:“我们古家也非常感激你有这份心意。” 左学义连声道:“少霸主也这样说,小的就羞愧难当了。” 古剑秋长叹一声,道:“但不知庄中其他人的心向如何了?” 左学义眉峰微蹙道:“小的只知某某等人像小的一样,为至尊所用,他们是否别有用心,就非小的所知了。”将心比已,是以他不敢信口雌黄。 古剑秋“啊”了一声,道:“我知道了。”接着微微一笑,道:“那小秀对你是不是起了疑心?” 左学义点头道:“只怕是的,我着她的态度是想进一步探查小的是谁。” 古剑秋忽然心中一动,剑眉一皱道:“快,我们快回去看她去。” 左学义一怔,道:“她怎样了?” 古剑秋道:“我看她眼神有异,只怕要出事了。” 话声一落,已是一手扶起左学义如飞而去。 途中,古到秋暗运真力,同时把左学义所受的伤疗好了。 古剑秋何等身法,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去而复回,掩回了卧室。 室内静静的了无异状。 古剑秋吁了一口气,轻声道:“还好,她还没有发动。” 左学义迷惘地道:“她发动什么?” 古剑秋道:“你躺到床上去,装出几声痛苦的呻吟之声,你就可知道了。” 左学义依言准备好了之后,发出三四声痛苦非常的呼声。 果然,一阵轻微的响声到了门口,接着,便听小秀道:“少霸主,你怎样了?” 房门被她轻轻推开了,古剑秋就在她推门之际,闪身掩在门后,只见小秀右手藏在身后,手中握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身形一闪,就到了左学义床前,右手一抬,寒光一闪就向左学义心中刺落下去。 左学义虽有准备,却没有想到她用的是这种手段,竟弄得手足无措,眼看那匕首就到了心口。 一声沉重而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小秀背后响起道:“小秀,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小秀不由一怔,左学义已从她刀下躲过,笑道:“小秀,你看看是谁回来了。” 小秀哪管后面来人是谁,银牙一咬,恨恨地道:“管你是谁,姑娘取了你的狗命再说。”玉臂一抬,抖腕将匕首向左学义迎面击出。 她距左学义之间,最多不过三尺,距离即近,她功力又不弱,寒光一闪,那匕首就到了左学义面前。 她分明自己也不想活了,所以毫不考虑匕首出手以后的后果。 忽然那到了左学义面前的匕首,无端地向右边拐了开去。小秀随着那匕首望去,只见那匕首飞入了另一位古少霸主手中。 “凌虚摄物”神功没有吓倒她,倒是房中突然出现了两位古少霸主把她弄糊涂了,甚至也忘了必要时自杀的预定计划,愣住了。 左学义倒抽了一口冷气,揭下脸上人皮面具,道:“小秀姑娘,真的少霸主回来了,你为什么还不叩见?” 小秀打量着古剑秋身上装束,摇头冷笑道:“你也不是我们少霸主。” 左学义道:“假装少霸主的是我,我一直就住在这里……” 古剑秋恍然道:“是了,是我刚才进来,把左学义的衣服换了,你不相信是不是?” 小秀眉儿一挑道:“哪有此事……” 古剑秋道:“你要怎样才相信?” 小秀道:“我要亲自过验。” 古剑秋苦笑道:“好,你就过来验吧!” 小秀道:“你先把匕首还了我。” 古剑秋把匕首抛给小秀,小秀接住匕首,走到古剑秋身前,道:“我要用匕首抵住你心口,你要不是,我就对你不容气了。” 古剑秋摇头叹道:“秀儿,我要真是假冒的,你既然对我起了疑心,我还能让你活了下去么?” 小秀微微一怔,道:“你说的虽有道理,我可不能冒险,不弄个清清楚楚,消去胸中疑念,绝难安心。” 古剑秋“噗噗”一笑道:“丫头,你就是死心眼,过来验好了。” 这句话原来是古剑秋一向说小秀的口头禅,那神态语气在小秀眼中就成了古剑秋的标志,别人就是想假冒也假冒不来。 小秀双目神光陡地一亮,抛了手中匕首,一声:“少霸主……”便呜咽着向古剑秋拜了下去。 古剑秋扶起小秀,笑道:“还哭什么,我不是回来了么。” 小秀慢慢止住哭声,忽然指着左学义骂道:“你……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不知你又拿什么话来骗少霸主了”。 左学义可真怕小秀这句话影响了古剑秋对他的信任,急得脸色发白了,道:“秀姑娘,你不了解我,不要信口乱说。” 小秀冷“哼”一声道:“你做了一些什么事,你道我不知道么!” 古剑秋轻声喝止道:“小秀,有时候纵是耳闻目见之事,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你不要错怪了学义。” 小秀不服地道:“他如果也是好人,那我便是坏人了。” 古剑秋笑道:“你更是好人。” 小秀瞪了左学义一眼,气愤愤地满脸的不服气。 古剑秋剑眉一轩道:“秀儿,你怎的不相信我了?他要是坏人,我刚才把他带出去,哪还会让他活着回来?” 左学义倒抽了一口冷气,道:“少霸主,小的好险呀!” 小秀望了古剑秋身上的衣服道:“少霸主,你是不是准备留下来?” 古剑秋道:“本来我是打算留下来,以真代假,和他们捉捉迷藏,现在学义既然忠心可靠,我就不必多此一举,便可抽出一份力量,做别的要事了。” 左学义道:“小的今后作为,但凭少霸主吩咐。” 小秀道:“以后我的事呢?” 古剑秋道:“我希望你们两人好好合作,帮助我。”那意思就是要小秀仍然把左学义当作他看待。 小秀鼻子一皱,道:“他未免太占便宜了。” 左学义拱手道:“不敢,不敢,以后在没有人见到的时候,任事不敢劳动秀姑娘。” 古剑秋剑眉微蹙道:“不可,要装就得装到底,否则,如被别人看出毛病,可能就会坏了我的大事。” 小秀委屈地道:“是,少霸主,我听你的话。” 古剑秋抚慰她道:“秀儿,我知道你最懂事,我会记得你这份盛情的。” 小秀闪着一双灵活的大眼睛,笑道:“少霸主,你千万不能这样说,这是我分内的事。” 接着,他们谈了许多府中的人和事,古剑秋心里更是有数了。 古剑秋突然想起八手仙猿朱乙,道:“学义,八手仙猿朱乙来过古府没有?” 左学义道:“他现在已是至尊的心腹了,老霸主就是他赚回来的。” 古剑秋道:“他现在住在哪里?” 左学义把朱乙的住处告诉了古剑秋,古剑秋向小秀道:“秀儿,你出去一下,我要和学义把衣服换回来了。” 秀儿道:“少霸主,你要走了?” 古剑秋道:“走不了,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我都会来看你们。” 小秀高高兴兴地退了下去。 八手仙猿朱乙原以为古霸主夫妇和蛇山九毒早已听了他的话远走高飞,逃出了魔掌,谁知第二天醒来,只听府中已是闹得人仰马翻,准备迎接老霸主夫妇和三少霸主回府了。 老霸主夫妇回来了。 古剑秋又掌握了全府大权。 他明知道古剑秋是假的,眼看古府尽落入至尊之手,心中那愧悔、难安的痛苦,就不用说了。 于是,这八手仙猿朱乙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痴痴呆呆整天把自己关在房中,不敢走出房门一步。 他仿佛一走到人前,就有人在背后指着他骂道:“他就是一手断送古府的八手仙猿朱乙!” 幸好,近来至尊也没有事交给他办,他算是没有马上被自己折磨死。 这天黎明时分,朱乙朦胧中忽然发现床前出现了一条人影,惊得他心灵一震,睁开眼来。 但一见是古剑秋,不由皱起了眉头,懒洋洋地道:“你又有什么光荣露脸的事想到老夫?”这些日子,他也想开了,所以,语气中充满了怨恨。 古剑秋怔了一怔,暗中为他叹了一口气,道:“起来,我要带你去一处地方。” 朱乙犹豫了一下,翻身下床,道:“好吧,我随你去。” 古剑秋知道有话也说不清,既然说不清,那就不如不说。转身带着朱乙通过了最严密的警戒,溜出古府。 这时,朱乙想着别的心事,根本没有注意古剑秋这种可疑的行为,他为什么要这样鬼鬼祟祟。 古剑秋和朱乙出了古府,来到一处隐秘的地方,朱乙用他特有的专长,查出附近别无他人,脸上忽然涌起一脸冷笑,怀中取出一物,猛喝一声,道:“老鬼,你也有今天呀!” 古剑秋回头望去,只见朱乙手中握了一枚“霹雳子”,心中一惊,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知道这“霹雳子”的厉害,两人隔得这样近,朱乙如果有心同归于尽,莫说是他,就是神仙也不容易逃过此难。 古剑秋可不敢乱动,甚至也不敢打手式或出暗号,表明自己仍是真的古剑秋,怕的是他误会自己抢先出手,不顾一切地抢先打出“霹雳子”。 古剑秋不愧是古剑秋,临危不乱,淡淡地一笑,道:“普天下这霹雳子大概只有两粒了吧!” 这话说得好没来由,在这生死间不容发之际,他倒有心情扯到霹雳子的闲话上去。 事情也就怪,朱乙也接着他的话道:“哼!只有一粒了。” 要知道霹雳子乃是当时最厉害的火器,威力之大,足可开山裂石,功力再高,也是无可奈何,故被武林中人视为至宝。 只是此物制作不易,先贤“霹雳子”穷其毕生之力,也只制了五粒这样宝贵的利器,谁能不以有此为荣!朱乙又何能不沾沾自喜。 古剑秋哈哈一笑,道:“那就更可惜了,只杀死一个人,所付代价未免太大了。” 朱乙冷笑道:“擒贼擒王,能杀死你至尊为武林除害,有何可惜!” 古剑秋借着彼此问答之际,已缓缓将右手抬起,当胸挽了一个手花,道:“你能确定我就是至尊么?” 朱乙道:“只可惜你上次不该故意在我眼前卖弄易容古少侠那一手,今日你纵是否认,也来不及了。” 古剑秋一笑道:“你认错了么?”同时,故意引导朱乙向他暗号望去。 朱乙目光所及,一怔道:“你你……你……”他将信将疑地迷惑了。 古剑秋身法奇快,就他一怔之际,已是闪身而入,五指一搭,先扣住他腕脉,再左手一翻,点了他“将古穴”。 待朱乙发觉上当时,一切都落到古剑秋手中了,朱乙张口欲骂,古剑秋得霹雳子后,又翻手解开了他穴道,同时,又把霹雳子塞还他手中,笑道:“老前辈,我确是古剑秋,这东西太厉害了,可开玩笑不得。” 东西又还到他手中,这表示古剑秋对他并无恶意,只是转变他的情绪,要他冷静下来。 朱乙见了古剑秋暗号,因为至尊千变万化的手法所迷惑,不敢马上相信他就是古剑秋,但已犹豫不定,再见古剑秋这种夺物还物的行为,正是古剑秋特有的品德,心中已是疑念全消,愣愣地道:“你……你……真是古少侠?” 古剑秋将面孔伸到朱乙眼前道:“老前辈,你再仔细看看,晚辈是不是易了容。” 朱乙又向古剑秋脸上仔细查了一下,看出确是本来面目,原该是高兴的,但却是苦笑一声道:“老弟,老夫对不起你。” 古剑秋宽慰他道:“老前辈,这不能怪你,我和你一样,还不是也上了那至尊一个大当。” 朱乙自责地摇头道:“我不同,我却害你二位哥哥惨死了。” 古剑秋道:“我那二位兄长不是好好的么?” 朱乙道:“那二位也是假冒的。”接着便把至尊派人化装成他,杀死古剑虹、古剑辉之事告诉古剑秋。 古剑秋笑道:“老前辈真相信那两颗人头,就是二位家兄么?” 朱乙一怔道:“难道……” 古剑秋道:“在当时那种情形之下,你想他会把家兄的生命用在你身上吗?你放心,家兄是好好的,不过被他关起来罢了!” 朱乙道:“那么令尊令堂的事,老夫却是难辞其咎。” 古剑秋笑道:“老前辈,你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家父家母安全得很哩!” 朱乙长叹-声,道:“少侠,我感谢你的宽宏大量,可是……可是……” 古剑秋截口道:“你是说,你受了他一种毒物控制?” 朱乙点头道:“这叫我如何是好呢?” 古剑秋道:“我就是过来人,没有什么了不起。”说得轻松得很,令人心中一宽。 朱乙吁了一口长气道:“你有解药?那就好了。” 古剑秋摇头道:“我没有解药,就至尊自己也没有解药,一切完全得靠自己坚忍不拔的毅力。” 朱乙一脸迷惑地道:“那算是什么办法?” 古剑秋于是将他的经历告诉了朱乙,最后,又道:“不过最近我想出了一种内功心法,用以压制心中难受的欲念,很有奇效。” 八手仙猿自是不甘后人,一扬头道:“好,从现在起,我也立志新生了。” 古剑秋于是把那内功心法告诉了他,朱乙练习了二遍,觉得那心法对于清心镇神确有奇效,更是信心倍增,大喜过望,笑道:“那至尊遇上了你这种对手,可说是注定了失败的命运了……”笑声里忽然想起一事。话声一顿,“啊”了一声,皱眉道:“少侠,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不可不知。” 古剑秋道:“什么事?” 朱乙道:“我发现至尊不止一位,除了本身之外,不知有多少替身和化身。” 古剑秋双目一朗道:“你也发现了这一点,是怎样发现的?”他语气中,表示了与朱乙有着同样的发现。 朱乙道:“你是不是在至尊身上使用过我的万里香?我在这里所见到的至尊,有的身上有万里香香味,有的没有,自然不是一个人了。” 古剑秋道:“我在他身上使用万里香味,最初也没想到他有替身,只是因为入谷时身手被制,无法沿途留下万里香引导老前辈接应,才不得已之下,想起用万里香放在至尊身上,希望你们能碰到他,给你们一个线索。” 朱乙双眉忽地一蹙道:“只不知那身上有万里香的至尊是不是正身?” 古剑秋道:“那身上有万里香的至尊和我动过手,他功力奇高,较我尤胜一筹,自是正身无疑了。” 朱乙一惊道:“他的功力比你还高?” 古剑秋道:“他功力再高,都不足畏,力不敌时我们可以智取,如今最可虑的是他从绝谷之内炼成一种至毒的奇药,一旦被他使用出来,则武林之中尽为他所有了。” 朱乙一震道:“什么药如此厉害?” 古剑秋接着说出绝谷炼药之事,然后沉声长叹道:“因此,目前急务就是如何毁去他带出谷外的药物,以免流毒武林,难以收拾。” 朱乙吃过至尊毒物的苦头,一听那至尊还有更厉害毒物未使用,心胆皆惊道:“这事要紧,我老偷儿拚了这条老命也非把那毒物偷掉他的不可。” 古剑秋道:“老前辈一力承担,晚辈这就放心了。” 朱乙双眉一皱,又道:“只是我只遇过他一次正身,如果他今后不再和我们正面接触,只用些替身和我们打交道.抱着胜则坐享其成,败则脱身远祸的如意算盘,我们人都找不到他,又怎能盗取他的毒物?” 古剑秋点头道:“老前辈所虑甚是,不过我们抽丝剥茧总不会找不出头绪来,何况他身上还有我们的万里香供追索。” 朱乙道:“人海茫茫,何异大海捞针,如非机会偶然碰上了他,否则谈何容易,何况时限也不容许我们慢慢去我呀!”话声微微一停,叹声道:“要有个范围,那就易于着手了。” 古剑秋沉思有顷:“老前辈,你说他会不会侧身正道武林之中?” 朱乙双眉一亮道:“你……你怎会想到这上面去?” 古剑秋微怔道:“我想得不对?” 朱乙神采奕奕地道:“对极了,他只有侧身正道武林之中,才能数十年不被别人疑心到他……” 古剑秋接道:“这也是他非要弄些替身的原因之一,否则,他哪能抽得出身来,左右兼顾。” 朱乙心灵一动道:“说不定他还正在大义凛然地游说各大门派,大张挞伐之师哩!” 古剑秋一拍大腿道:“对呀!我刚才正怕各大门派前来参加掣肘,但对他却正得其反,他一定会从中作祟,快快快!请你就先朝这条路上着手吧!” 朱乙说干就干,一声:“好,我去了!”身形一晃,踪迹顿杳。 古剑秋忽然长吁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只见东方天边,掀起了一条白线。 黎明的曙光,冲破了夜幕,顷刻之间,已是满眼光明,照遍大地。 古剑秋精神振奋,仰天长啸了三声,一抹脸又变了一副容貌,走回了信阳。 时光过得真快,眨眨间龙虎帮开坛之期,就到了眼前。 可是,朱乙一去之后,便没有了消息。 古剑秋忧心炽炽,等得好不着急—— 第四十六章 束手无策 好容易盼望八手仙猿朱乙回来了。 但是,朱乙除了一声苦笑,一摇头之外,只说了两个字。 “没有!” 古剑秋心头上突然升起一种失败的感觉,只听朱乙又道:“各大门派也不听中州剑客卓哲元劝阻,各派高手,向古府而来。” 古剑秋微微失态愣了一愣。 朱乙不安地道:“各大门派会商派人前来之时,我也在场,可是他们之中没有一人身带万里香的线索。接着,我又尽可能查遍了所能查到的人,没有一人可疑,我……” 古剑秋忽然发现自己的失态,歉然一笑,反而安慰他道:“老前辈,你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即使找不出他,已可心安理得了。”接着,替他拉了一张椅子,请他坐了,又道:“其实,只要能把他的党徒一举消灭,他没了可用之人,一时也再闹不起来了,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朱乙何等老江湖,哪有看不出古剑秋这时心情非常沉重之理,他也不便多说丧气的话,增加古剑秋的不快,一笑道:“少侠说得是,我们就先把他那些党徒消灭了也是一样。” 二人心情都非常沉重,虽然彼此之间,你一言,我一语,都向好的方面说,但事实摆在眼前,如不能先找到至尊正身,毁去他新炼成的药物,任何的成功,最后总改不了失败的命运。 因此,二人的谈话,也就越说越提不起劲了。 朱乙暗自思量计道:“我还是暂时离开,让他清静一下,独自思量的好。凭他超人的才智,说不定能想出办法。” 心念一决,起身笑道:“少侠,你多想想对策,我还不死心,非把他找出来不可,我去了。”举步便待向外走去。 古剑秋忽然道:“且慢,晚辈还有一事。” 朱乙止步回身道:“什么事?” 古剑秋道:“你的霹雳子在不在身上?” 朱乙脑中电闪,忖道:“他莫非要与群魔同归于尽?如真有必要,也该由我出手,留下他有为英年,重建武林才对。”他心中想到了:但由于一向对古到秋的敬重,口中却不由自主地脱口道:“在身上。” 古剑秋道:“请老前辈送给晚辈好不好?” 古剑秋的话说出了口,朱乙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苦笑道:“你要霹雳子做什么?” 古剑秋道:“万一那真至尊突然出现,我准备用霹雳子对付他。” 朱乙摇头道:“假使我事先不能找到他,那是我的失职,即使要用霹雳子对付他,那也该是我的事。” 古剑秋直言道:“你对付得了他么?” 朱乙道:“你就认为我不济!那天还不也把你吓住了。” 古剑秋笑道:“那天我是替你担心,可是那至尊却不会怕你杀伤无辜,凭他的功力。只怕你霹雳子一发,他已逃出百数十丈之外了。” 朱乙仔细想了一想,知道古剑秋说的是实话,老脸一红,不得已掏出霹雳子交给古剑秋,颤声吩咐道:“老弟,非到万不得已时,请你别忘了为全武林珍重。” 古剑秋点头道:“老前辈放心,你该知道,晚辈不是轻举妄动的人。”接着,轻轻叹了一声,又道:“晚辈怀有霹雳子的事,你知我知,希望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朱乙完全了解他的心意,他是不愿朋友们替他担心,所以有此一说,他只好应了一声,道:“老弟,你放心,我不会向别人说的。” 话声一落,人便急急走了。 他目前第一件事,就是赶去找他大哥多事老人朱一吾,要他设法出面阻止古剑秋行险。 离开信阳不远的一座庄院里,他找到了多事老人朱一吾,正好这时座中来了一批各门派的高手,听说他在同心会,特来向他致敬,井想请他影响同心会会主卓菁雯与各大门派采取同一步调。 要知,朱一吾自认错古剑秋泄露了身份之后,事实上已无须再藏头藏脑了,是以,索性恢复了本来面目,只是在时间上稍微迟了一点,未能出面阻止各大门派联合向古府进军的决定。 当然,他也另有一套合情合理的说法,向朋友们交待,替古剑秋留了退步。 朱乙是化装易容而来,除了多事老人外,别人都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所以,被请入和大家坐在一起。 朱乙本有满肚子的话要向朱一吾说,当着大家在一起,自然不便开口。 各大门派来人,因已表明来意,见朱一吾又来了客人,不便久坐,纷纷告辞而去。 朱一吾送走了客之后,因见朱乙神色有异,劈面问道:“八弟,有什么事情不妥当?” 朱乙把古剑秋准备行险的事,简要地告诉朱一吾,朱一吾只听得全身皆震,道:“八弟,你为什么把霹雳子给他?真是越老越不更事。” 朱乙苦笑道:“在那种场合,就是你只怕也不能拒绝他,我们该怎样阻止他才是。” 朱一吾蹙眉思考了半天,一叹道:“看来,只好告诉卓家那丫头了。” 朱乙摇头道:“告诉她?不妥当吧!” 朱一吾道:“老八,你不要看轻了她,她现在已经非常懂事了,同时也只有她能制止得住古少侠犯难行险。” 朱乙见朱一吾如此看重卓菁雯,不便表示反对,只好跟朱一吾去见卓菁雯。 卓菁雯一听此话,也是愣住了。 朱一吾道:“雯儿,我看你最好能去和剑秋谈一谈。” 卓菁雯摇头道:“我说不动他……”话声一顿,忽然,“啊”了一声,道:“有了,两位伯怕等一等,我马上就回来。” 话声一落,不待他们二人接话,便飞也似地走了。 朱乙道:“大哥,你看她这样大惊小怪的,怕不把事情弄糟了。” 多事老人显然也被卓菁雯这种举动弄糊涂了,有点发窘地讪讪道:“这个……这个…… 我想……”他也实在没有什么话好说。 卓菁雯一去,就是半个时辰才回来,朱一吾和朱乙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再看她回来的神情,脸上布满了阴霾,把一肚子不高兴都挂在脸上了。 朱乙不便说什么,朱一吾却不管她高兴不高兴,劈头就问道:“雯儿,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卓菁雯似是急昏了头,没头没脑地道:“真气死人,他老人家不肯管这件事哩!” 朱一吾笑道:“你叫你爸怎样管得了呀!” 卓菁雯急得跺着脚道:“我说的不是我爸呀!” 朱一吾一怔,道:“你说的是谁?” 卓菁雯冲口道:“自然是他师父呀!” 古剑秋的师父在这里,就多事老人也不知道,朱乙惊讶地向多事老人望去,朱一吾却是一愕道:“你说什么?古剑秋的师父在这里,我怎不知道?他是谁?”语气之中。显然还有一种被冷落了的意味。 要知,卓菁雯有今天,间接直接都应归功于多事老人,如今同心会刚刚有成,卓菁雯就遇事防起他,叫他心里怎得不难过?卓菁雯苦笑一声,道:“朱伯伯,是他老人家不准我说,就我爸面前,我也不敢透出半点口风。” 朱一吾听她在卓哲元面前都没有透露,心中的难过减少了不少,反而替她着想道:“但你现在透出了口风,难道不怕古剑秋他师父责怪你么?” 卓菁雯神秘地一笑,道:“没关系了,他老人家叫侄女前来请两位伯伯前去相会!” 朱一吾笑道:“他到底是谁?你先告诉我们,说话时也好有个准备。”古剑秋一出,江湖震动,古剑秋的师父,自然更叫人不敢等闲视之。朱一吾这种谨慎态度,乃是敬人自敬的做人道理。 卓菁雯摇了摇头道:“他老人家到底是谁,侄女也不知道,不过他老人家说过,他和朱伯伯你是老朋友啦!” 朱一吾双眉微蹙道:“他的形貌长得如何?” 卓菁雯笑道:“朱伯伯,你不要作难我了吧,你们见面之后,不什么都明白了?快去吧!”身形一晃,率先出去。 朱一吾和朱乙怀着满腹疑念,随着卓菁雯向一处僻静地方走去,走在那条路上,朱一吾心中一动道:“是不是古剑秋托我们照顾的四位奇人中之一?” 那四大老掌门人的身份,不但朱一吾他们不知道,就是卓菁雯都弄不清楚。 这次卓菁雯答得干脆利落,道:“不是的,但他老人家现在和他们在一起。” 朱一吾道:“他和那四位奇人也是朋友?” 卓菁雯道:“当然也是朋友。” 朱一吾奇道:“那我怎么不认识那四位奇人?”皱眉沉思起来。 卓菁雯一声:“到了。”不容朱一吾多想,便把他们带进一间宽敞的房屋之内。 厅中坐着五位容光焕发的老人,见朱一吾进来,都起座相迎,含笑道:“朱大侠,还认得我么?” 朱一吾第一次见到那四大掌门人时,确是一点也不认识他们,这时他们已经换装调理,等于完全变了一个人,朱一吾不但认出了他们,就那位穿俗装的了了禅师,也被他看出来了。 这时,只见他双目发直,口中“啊!啊!啊!”他仍是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楞住了。 原来了了禅师心念四位难友历难归来,所以特别和卓菁雯赶来探视他们,于是,他尽其所能协助四位难友迅快地恢复了健康。 天香银凤见朱一吾见了古剑秋的师父一下呆住了,不由一怔,道:“朱伯伯,你怎么了?” 朱一吾这才一震,冷静下来,笑道:“五位无恙归来,实在令人惊喜,我一时高兴,竟然先礼了。” 了了禅师笑道:“我想老朋友一定有很多话要谈吧,请坐!请坐!” 朱一吾回头向从未见过五大掌门人的朱乙笑道:“八弟,还不见过名动天下的五大老掌门人!” 朱乙一生居傲不羁,当着这五位传奇人物,不由一肃,抱拳行礼道:“晚辈朱乙,见过五位掌门前辈。” 了了禅师笑道:“朱大侠,莫客气,请坐!请坐!”此老真是过俗人生活过惯了,在这种场合,其他四人都恢复了各人应有的装束,只有他不但未复装,而且,还满口普通人口吻,哪有半点一代高僧风范。 朱乙一生对人最注意观察,他见了了了禅师这种不太尽合理的行为,心中却是特别注上了意。 大家分别就座之后,朱一吾迫不及待地道:“老禅师……” 了了禅师一笑截口道:“朱大侠,你看我这个样子像个禅师么?” 朱一吾为之一窘,讷讷地道:“这……这……”他虽和了了禅师有数十年交情,其实并不知他俗家姓名,这叫他如何称呼才好。 了了禅师面容含戚,黯然道:“老夫近二十年来,另外取了一个号,自称抱冰老人。” 黄山左暄等四大老掌门人齐声道:“禅师你这何必哩!” 了了禅师沉声一叹道:“老夫责任未了,即已还俗,岂能妄自僭称禅师,有辱佛门清规。”这话说得很沉重,也很伤感,同时,也叫大家无从慰解。 朱一吾讪讪地一笑道:“小弟称你一声老丈吧。”话声一顿,笑容陡然从脸上消失,道:“古少侠似乎打了一个不大高明的主意……” 了了禅师截口道:“这个老夫已经知道了,可是我不能阻止他。” 朱一吾一怔道:“为什么?你难道眼看着他去死!” 了了禅师笑道:“死有轻于鸿毛与重于泰山之别,如果他没做错,叫我这做师父的能说什么?” 话也说得对,二十年来的教育目标总不能自相矛盾。 朱一吾苦笑一声道:“你总得想个别的办法呀!” 了了禅师道:“老夫没有办法。”说得非常决绝,真叫人气破肚皮。 朱乙落座之后,就似神思不属,这时忽然站了起来,抱拳道:“晚辈告辞了!”也不招呼朱一吾,独自向外走去。 朱一吾知道朱乙不满于了了禅师,面色一正,喝道:“八弟……” 刚叫得“八弟”二字,朱乙已是身形突然加快,一晃而没,丢下朱一吾而去。 朱一吾为朱乙这不礼貌的行为,气得直跺脚,连连拱手向了了禅师表示歉意道:“老丈,舍弟是个怪人,如有不是之处,尚望看在小弟份上……” 了了禅师毫无生气的样子,笑道:“令弟很好,老夫哪会怪他,我们还是谈我们的吧!” 朱一吾道:“老丈莫非改变了主意?” 了了禅师道:“没有。” 朱一吾双眉皱了一皱道:“不知老丈另外准备谈些什么?”语意中显得非常勉强。 了了禅师哈哈一笑道:“老弟,我们数十年不见,故友重逢,你也不问问我们这数十年来的经过?” 朱一吾当然想问,可是这时候却一点心情也没有,淡淡地道:“小弟认为这些话,将来有的是时间。” 了了禅师笑笑道:“那么我们来谈谈刚才老弟和各大门派谈的那个联手合作的问题如何?” 朱一吾道:“那个问题已经过去了,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了了禅师全不在乎朱一吾的不合作,一扬头又道:“你们已经抱定决心不与各大门派采取一致的行动了?” 朱一吾道:“这是令徒古少侠的意思,老丈刚才不是说令-的事你不便过问么?”那是说,你最好也别管这件事。 了了禅师含笑道:“你们会中骨干,都是各大门派的弟子,只怕他们不会满意老弟这种决定吧。” 朱一吾道:“他们有约在先,在同心会一天,便得接受同心会的约束,不满意又能怎样。” 了了禅师道:“当然没有什么。”忽然回头对其他四大老掌门人道:“各位认为我们现在还能不能留在同心会?” 黄山左暄应声道:“我们留在这里,怕没有了立场吧!” 朱一吾一震,道:“各位可是要离开这里?” 了了禅师道:“我们留在这里,如何向自己门下弟子交待?我们既不能要他们不过问龙虎帮成立的事,又不能要你老弟改变主意,自然只有离开了。” 朱一吾道:“古少侠请各位在此暂住,想必不无原因,各位这一离开,对古少侠岂不……” 了了禅师道:“他当然少不得要伤脑筋,可是我也不能为了自己徒弟,而劝他们四位失了自己立场。” 卓菁雯晚了一辈,在这里原不便说话,可是现在忍不住,插嘴道:“老前辈,你不是不反对古少侠不愿各大门派介入的意思么?” 了了禅师摇头叹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只怕无法维持原意了。” 卓菁雯道:“为什么?” 了了禅师道:“因为他们四位在此之事,已被他们派中弟子知道了。” 一语方了,忽然,外面有人大声禀报道:“武当、黄山、华山、终南四位掌门人驾到,请令主出迎。” 了了禅师却一个人独自走了。 武当、黄山、终南、华山四大门派寻回了四大老掌门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至于,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接回他们的老掌门人的,却是各有各的说法,莫衷-是。 但有一件事实却说得非常确定。那就是那四大老辈门人乃是受了至尊的害,被至尊囚禁在一座绝谷之内,受尽了苦难,九死一生逃了出来的各大门派原准备联合向古府进军,因此一来,他们的意志更是坚定了,原已分头奔向古府的各大门派,突然在离信阳不远的罗山成立了总部,各大门派家门人集居于此,听说那四大老掌门人,也到了罗山。 各大门派仍不放弃与同心会采取同一步调的努力,特别另外邀约了一些无门派的高人和同心会的首脑卓菁雯、朱一吾、卓哲元等人,相集于罗山,共议大事。 但结果却令人失望和痛心,同心会简直固执得不可理喻,坚决反对各大门派介入。 因此,武林之中,在这紧要关头,有了裂痕,而不能全力对付那至尊和古剑秋。 其中不辞劳苦、双方奔走最力的便是和和叟万家春。 此老真是热肠慈心,在朱一吾最后表明态度的时候,竟声泪俱下,当着座中众人,不惜身份地请朱一吾顾全大局。 接着,他便被各大门派推为群雄之首,主持全盘大计,成了暂时的盟主。 一朝权在手,他便以了解至尊为由,向武当、黄山、终南、华山四派掌门人要求和他们脱险归来的四大老掌门人作一详谈。好找寻那至尊的弱点,于致命的打击。 脱险归来的四大老掌门人虽是任何人都不接见,但是却没有拒绝万家春请求的理由。 于是,武当、黄山、终南、华山四位掌门人又请了丐帮帮主齐百万,昆仑、青城、点苍、峨嵋四掌门人相陪,一同去见四大老掌门人。 其中,只少了现任少林掌门人。 四大老掌门人虽已不再是掌握实权的掌门人,但其身份地位仍是崇高无比,在派中较现任掌门人为高。 所以,这次的调查,只能名之为“请教”。 好在万家春和四大老掌门人原是旧识,他为人又和气,见了四大老掌门人先打哈哈后问好,先稳住了四大老掌门人的情绪,然后,才问起他们失踪前后的一切经过。 话一谈到正题,万家春便不厌其烦,问得很仔细,也问得很认真,他这一认真,便显出了他许多的才华,令人刮目相看。 四大老掌门人说的全是实话,由于事实的经过充满了神秘意味,再加万家春问的话针对见血,叫四大老掌门人很难作答。 因此,便显得破绽百出,很难叫人相信他们所说的事实。 尤其他们逃出的经过,竟把古剑秋说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达到了这次“请教”的高潮。 万家春不愿当面再给四大老掌门人为难,到此为止,皱起一双眉头,望着各大掌门人发出一声苦笑,道:“各位还有什么不了解的没有?” 他目光向各派掌门人脸上一掠而过,最后停在丐帮帮主穷神齐百万身上。 齐百万生来一张没遮拦的嘴,接了万家春的目光,大声道:“没有了,我们可以告辞了。” 万家春客气地向四大老掌门人抱拳一礼道:“各位好好休息,在下一定能替各位出了这口恶气。” 于是,他在各派掌门人前呼后拥之下,别了四大老掌门人,接着,原班人马在另一处地方继续未了的议论。 万家春礼貌周到,未谈到正题前,先向武当、黄山、终南、华山四位现任掌门人歉然一礼道:“本人职责所在,对贵派四大老掌门人,言语有所不周之处,尚请四位见谅。” 武当、黄山、终南、华山四位掌门人相视一叹,同声道:“盟主有话请说,我等但凭公议,决不敢再做武林罪人。” 万家春一笑道:“事情没有这样严重,据我个人判断,他们四位可能根本就不是四门师长。” 此语何异平地春雷,只见武当、黄山、终南、华山四大掌门人神情猛震,大惊失色,道:“这……这怎可能?” 万家春道:“各位难道忘了古剑秋扮装过齐帮主和太乙掌门人之事?” 这个实例,在大家脑中记忆犹新,尤其是武当掌门人太乙真人和丐帮帮主穷神齐百万乃是当时受害人,更是痛定思痛,同声道:“盟主说得不错,古剑秋那人只问目的不择手段,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黄山现任掌门人长吁了一口气道:“如果他们是假冒的,那倒比较好办了。” 是的,他们如果不是假的,只怕大家对这事很难处理。 尤其,武当、黄山、终南、华山四派,难道真能大义灭亲,不顾自己师长荣辱,甘愿贻羞武林? 峨嵋掌门道:“那四位言词闪烁,其为冒名顶替之人也未然,不过为谨慎之计,最好能叫他们无可狡辩,才能以正天下视听。” 万家春笑笑道:“贵掌门人放心,只要大家同意本人的看法,本人自有手段叫他们自行吐实。” 当时,大家又重新表示了拥护和和叟万家春的立论。 万家春哈哈一笑道:“今天本人先证明那四位冒名顶替之人给各位看,过天本人更要再证明那至尊也是古剑秋故意做出来移转大家注意力的代罪羔羊。” 齐百万一怔,道:“你说那至尊也是假的?根本就是古剑秋虚构出来的?” 大家这时只觉万家春一言一语,都充满了智慧的光辉,他所说的话,令人心悦诚服。 万家春兴头上,一笑而起道:“咱们打铁趁热,现在就回去,叫那四个冒名之人当场现形。”_ 大家好不高兴,又拥着万家春回到四大老掌门人所住之处。 这次,大家再不把那四大老掌门人放在眼里,也不用那请见的手续了,直闯而入。 有四位现任掌门人领头,服勤弟子也无阻拦之理。 大家一行到了四大老掌门人起居室外,忽然,只听室内黄山老掌门人左暄大发雷霆吼道:“去!去!给我把那逆徒叫来!” 接着便见从室内闯出一条人影,那人似是被黄山老掌门人骂昏了头,也不看看室外来了些什么人,先撞上了武当掌门人,接着又擦了万家春的肩头一下,穿过了人群,便向外跑。 黄山掌门人一见原来是自己派来侍奉老掌门人的弟子之一,不由双眉一扬,喝声道: “子健!站住!” 那向外猛冲的冒失鬼,被黄山出门人喝得头脑一清,折身到了黄山掌门人身前,躬身道:“师父,祖师有请。” 黄山掌门人面色一寒道:“没你的事了。” 那弟子应了一声:“是!”抹头而去。 黄山掌门人向万家春一让,道:“盟主请!” 万家春向大家让了一让,别人自是不敢占先,他乐得哈哈一笑,第一个走了进去。 室内,四大老掌门人坐在原来位子上,似是没有移动过。 黄山老掌门人左暄满面怒容,望着万家春身后的黄山现任掌门人冷笑道:“好大胆的逆徒,你眼中可是没有为师了!” 黄山现任掌门人气势一沮,躬身道:“弟子不敢!” 武当、终南、华山三位老掌门人同是怒目圆睁,各向各派现任掌门人脸上瞪去。 那三位掌门人也和黄山现任掌门人一样慌了手足,不敢正目相对。 万家春一见情形不对,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只寸长左右的圆筒,用手一拔,准备拔下那筒盖,那知力道所及,竟是拔那筒盖不开。 他方觉奇怪低头望去,室外陡然飘进一声震耳心惊的佛号,接着,眼前人影闪动,少林现任掌门人随一位俗装老人之后走了进来。 那俗装老人向万家春面前一站,双目一瞪道:“万家春,你还认得老夫么?” 万家春一震道:“你……你……”接着一摇头道:“本人不认得你。”那俗装老人敞声朗笑道:“老夫也是刚刚认识你的本来面目,你不识得老夫,老夫并不以为奇怪。”话声一顿,回首向他身侧的少林掌门人道:“悟禅,告诉他老夫是谁!” 少林掌门人悟禅大师应声向万家春合十道:“万施主难道就不认得了老衲恩师么?” 少林老掌门人了了禅师敢情就是这位俗装老人。 万家春慢慢镇定下来,摇头道:“本人不敢相信这位就是我那朋友。” 了了禅师笑道:“老夫有一样东西,叫你见了,你就识得老夫了。”翻掌中托着一物,那物件正和万家春仍握在手中的那寸多长的圆筒完全一样。 万家春不由自主地一震,退了三步,低头向自己手中之物仔细望去,接着,只见他晃身向了了禅师扑去,道:“你这恶贼,偷了老夫的东西。” 了了禅师暴喝一声道:“你要自食恶果,你就冲过来!”作势便待拔开那圆圆筒盖。 万家春那急的势子,被了了禅师那声暴唱,喝得猛然一收,双足一点,疾退了五步,色厉内荏地发出一阵哈哈大笑道:“老夫几乎上了当……”话声一顿,双目左右一扫,大声向各大掌门人道:“各位,这两位又是古剑秋派来捣乱的冒名者,还不合力把他们拿下!” 他的喝声在空中飘荡着,而各大掌门人却如泥塑木雕一样,站立原地不动,没有一人挺身而出,用行动支持他。 万家春暗吃了一惊,忖道:“他们莫非对我也起了疑心?”当然,他不会就这样死心,又叫了一声,道:“各位,还不快快出手!” 齐百万闪身走了出来。 万家春精神一振,道:“齐帮主……” 话声未了,只见那丐帮帮主齐百万乃是直向他身前走来。显然并非替他卖命向了了禅师和少林掌门人出手,到了口边的话,不免一变,道:“你……你可是有什么意见?” 齐百万道:“老夫可担保少林掌门人悟禅大师的身份绝无问题,只怕其中内情至为复杂,因此,有请盟主三思而行。” 齐百万话声方了,武当掌门人太乙真人接着也道:“不瞒盟主说,在盟主未证明那四位确非敝派等尊长前,我等不得不有所顾虑,请盟主谅宥我们的处境。” 万家春道:“事实俱在,各位还有什么怀疑的?” 华山掌门人道:“盟主不是答应过叫他们自行吐实么,否则我等哪敢身犯冒上之险。” 万家春目光流动,只见各大门派掌门人似是都抱着武当、华山二派掌门人相同心理,非把事情弄清楚,决不会随意出手。 他看这情形对他极为不利,面色一变,怫然道:“各位如此不相信老夫,老夫无颜再为各位效劳,请各位另请高明,老夫告辞了。”大袖一拂,悻悻然向门外走去。 齐百万晃身挡住万家春,赔着笑脸道:“万兄,不要误会了大家,大家并无不相信你的意思,只是力求谨慎而已。” 万家春去志极坚,哪愿就此收帆,冷笑一声,道:“老夫为人齐帮主你是知道的,任劳任怨在所不辞,可是不能忍受不信任的侮辱。帮主请勿多言,老夫说不干就不干。” 一手推开齐百万,向外直去。 齐百万一晃身又挡在他面前,笑道:“老兄,你这何必呢,你就不给老花子一点面子么?” 万家春换了平日,绝不会板下脸来,可是今天仍然极为不安,再也保持不住往常那种平易的态度,甚至可以说态度极为恶劣,内力陡发,冷哼一声,把老花子齐百万震得“噔! 噔!噔!”退了三步。 他却一言不发,迅如闪电,直向门外飞去。 他那身形,简直快得令那些掌门人都看不清楚。谁知道身到门口,却突然倒退而回。 大家定眼看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那俗装打扮的了了禅师正手中握着那一只使万家春顿萌退意的圆筒,一步一步向万家春逼来。 万家春显然怕极了那圆筒,由门口退到房中,最后又由房中退到四大老掌门人之间。 这时,老花子齐百万顺手推了一张椅子,正好落在他背后。 万家春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然落入椅中。 了了禅师一步跨到万家春面前,目暴寒光,震声道:“想不到你伪善一生,也有落到老夫手中的一天,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万家春看似到了穷途末路,哪知他却突然胸脯一挺,打了一个哈哈,道:“你说的是什么话,老夫不懂,各大掌门人虽然中了你的暗算,为你所控制,但你却莫想利用老夫与你狼狈为奸。” 他还想作最后努力,说动各掌门人作他的掩护。 只可惜这时各大掌门人对于他的话,充耳不闻,无动于衷。 万家春乞怜地望着齐百万道:“齐兄,你一力怂恿老夫出任盟主,这时你总不能硬把老夫向火坑里推吧!” 齐百万面色一怔,道:“万兄,老花子有一句话要问你,只要你据实相告,老花子一定帮你说话。” 万家春道:“你要问什么?” 齐百万道:“你是不是那暗中控制整个江湖命运的至尊?”—— 第四十七章 白费心机 和和叟万家春仰夭大笑道:“齐兄,你敢情是和老夫开玩笑!” 齐百万道:“老花子希望你据实回答,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要避重就轻,意图侥幸。” 万家春目光流动,向众人脸上一掠而过,只见人人目光坚定,似是下定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万家春老奸巨猾,事到如今,反而稳住了心情,双目一冷,道:“各位这种阵势,可是费过一番苦心了。” 齐百万道:“不错,连你这盟主都是有意成全你的,你还是痛快一点吧!” 万家春冷哼一声,道:“各位如此处心积虑,那是认定老夫就是那所谓什么至尊了。” 话声顿了一顿,接着冷笑道:“看来老夫是不承认不可了,否则,各位大掌门人颜面何存!”满嘴冷嘲热讽,满面的鄙视轻蔑。 齐百万道:“老夫很佩服你,不愧是个人物,敢作敢当!” 万家春哈哈大笑道:“你以为老夫承认了就是至尊?” 齐百万一怔道:“难道你不是承认?” 万家春面色一怔道:“老夫根本不是什么至尊,为什么要代人受过?你们如果硬要说老夫是至尊,可有令人心服口服的证据,拿来给老夫看看?” 了了禅师托着那短短圆筒,在万家春眼前一晃道:“有这个东西够证明你的身份了吧!” 万家春眼皮一翻道:“这是什么东西?老夫不认得。”这种答话的技巧,比否认不但干脆得多,而且暗中含了好几种反驳的手法。 了了禅师道:“这就是你在绝谷之中,费了二十多年光阴,所炼成的那毒药。” 万家春笑道:“什么毒药?我更不懂了。” 了了禅师道:“你自己的东西,你心里该有数,别装糊涂了!” 万家春笑道:“这不是明明在你手中么,怎会是老夫的东西?” 根本就不认帐,气都气死你。 齐百万大吼一声,道:“刚从你身上取出来,你就不认帐,未免太无赖了!” 万家春双眉一挑,作色道:“齐帮主,你也是一派之首,说话可得有根据。”忽然,伸手怀中,取出他的那一只,向桌上一拍,道:“老夫的在这里,只怕由不得你们血口喷人。” 这一招真厉害,别看各大掌门人一切都是谋定而动,可是就没有想到他应变之能如此高明,明明是他的致命伤,却反过来说成了他的保命符。 如真以表面上的道理来说,只怕谁也无法驳倒他,而认定他就是至尊的正身。 各大门人虽人人相信他就是至尊,却被他犀利的狡辩弄得极为为难,目目相对,不知如何是好。 就一向敢作敢为的齐百万也觉说不过他。 因此大家不免一愣。 万家春更是狂声大笑起来。 君子可欺之以方,这些各大门派掌门人,到了这地方还自持身份,使不出断然手段,岂不叫和和叟笑掉大牙。 蓦地,了了禅师瞪目大喝一声,道:“住口!” 万家春暗吃了一惊,忖道:“这老和尚要不顾身份了。”色厉内荏地冷哼一声,道: “老夫笑老夫的,与你何干?” 了了禅师厉声道:“你知道不知道老夫为什么至今仍未向我佛告罪,还我本来面目?” 万家春双眉一皱道:“你爱不爱再当和尚,这与老夫何干?” 了了禅师沉声道:“就因你这老贼奸巧狡猾,只问目的不择手段,非慈善心肠所能感化,所以,老夫宁为佛门罪人,脱下袈裟,以普通人身份,用非常手段和你一斗智力。” 万家春冷嘲地道:“其志可嘉,但你找借了对象。” 了了禅师道:“老夫既然连身份地位都能放弃,也就不在乎满手血腥了,管你是不是至尊,老夫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让你花言巧语逃出手去。” 话声一落,他硬是狠下心肠,要不顾一切,出手对付万家春了。 话又说回来,他如非把万家春的底细调查清楚了,他又哪能真的妄杀好人。此举不过是看准了的心理攻势而已。 要知,了了禅师这二十多年来,除了苦心培植古剑秋外,同时也没有放松暗中调查,他早就对这万家春起了疑心,只苦于万家春太过奸巧,竟找不出他丝毫证据,陷入了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的窘境,弄得无可奈何。 上次,朱一吾和朱乙跟他见面的时候,他一面和朱一吾交谈,一面暗中腹语传音神功,要朱乙向万家春着手。 这就是那次朱乙走得莫名其妙的缘故。 朱乙找到万家春之后,差不多连查都不要查,就可以确定他是那至尊本人了。 因为,朱乙在他身上发现了那独门奇香万里香的味道,也就是他这次苦找而得不到的人。 朱乙查出了他那毒药就带在身上,他本可立时将那毒药弄到手,怕打草惊扰,他忍而不发,准备了一份仿制品,在紧要关头才用了偷天换日手法,把那毒药换了过来。 当然,刚才碰了万家春一下的,就是朱乙了。 而各大门派的和多事老人闹意见,也就是诱引万家春入壳的香饵了。 这时,了了禅师一板面孔,发起横来,万家春心中刚叫得一声:“要槽!” 了了禅师已是右手一翻,将那短短圆筒交到左手,右丰两指一捏,捏在筒盖之上,厉声道:“这是你自己积心处虑炼出来的毒药,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老夫先叫你自己尝尝这毒药的味道再说。” 万家春真怕这佛门高僧发横,脸色一变,叫道:“乱动不得,你可知道此药的厉害?” 了了禅师一副横恶态度道:“等你中毒之后,老夫自可查得出来。” 万家春道:“室中之人只怕谁也莫想侥幸难免。” 了了禅师道:“这个不劳烦心,各大门派早就选定了继任之人。”那是说生死在所不计,就是放不过你。 万家春计穷智竭,一叹道:“好吧,你要知道什么?” 了了禅师道:“你先承认了你的身份再说。” 万家春点头道:“不错,老夫就是至尊!” 这便是意料中的回答,但听在大家耳中,人人还是不免惊震不已,异口同声,发出一声:“啊……” 万家春双眉一皱道:“但老夫不明白的是,各位如何查得出老夫的身份?” 了了禅师道:“古剑秋在你身上使了一种万里香,你纵化身千万,也逃不过八手仙猿朱乙的追踪奇术。” 万家春恨恨地道:“老夫该杀了那老偷儿才是。” 了了禅师道:“只可借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万家春又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现在要把老夫怎样?” 了了禅师道:“你如好好交还我们各大门派所失重器,老夫代表各大门派给你一个终身仟悔的机会。” 万家春摇头道:“多谢好意,老夫没有耐心忏悔。” 了了禅师道:“你要怎样?” 万家春道:“老夫这次失败得不甘心,我要有一个公平的机会,作一次胜负之争。” 齐百万冷笑一声道:“你倒会打如意算盘,你再想玩什么花样,今生休想。” 万家春道:“老夫既无任何好处,反正是死,哪会令你们称心如意了无遗憾地得回失物!有本事,你们就自己去我吧,老夫认命了就是。” 齐百万怒目圆睁,吼声道:“你可是认为老夫从你口中问不出话来,那就试试老夫的手段!”晃身错步,抬臂一指,疾向万家春肩井穴点去。 万家春视若无睹,望着齐百万发出阵阵冷笑。 同时,了了禅师人影一闪,挡住齐百万道:“齐帮主,我们且听听他要什么条件再说。” 齐百万对这位了了禅师却是至为尊重,依言缩手,退向一旁。 了了禅师双目向万家春脸上一凝,道:“你要如何一个公平法?” 万家春一指那五位老掌门人道:“同时,老夫也给你们五位一个出气的机会,就我们六人,作一次生死之搏,如老夫侥幸胜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任由老夫离去。” 齐百万冷笑截口道:“你就不说你败了该怎么办。” 万家春道:“老夫败了何用说得,自是老老实实还给你们落在老夫手中的重器。” 齐百万道:“你这人无信无义,谁能相信你的话?” 万家春道:“相不相信,那是你们的事,老夫就是这个条件。”他的态度也突然变得强硬起来了。 了了禅师点头道:“好,我们就这样定了。” 齐百万急口道:“老丈,不要中了他的诡计!” 了了禅师方待回话,万家春已先笑道:“诡计?老夫刚才就上当中了你们唬人之计,所以才自己露了口风。” 了了禅师微震道:“你是说老夫不敢向你下手?” 万家春道:“你不是轻举妄动之人,我不相信你真敢胡乱使用那毒药。” 了了禅师冷热道:“那你当时为什么怕了?” 万家春道:“你还俗多年,老夫对你的心性估计错了。” 了了禅师道:“只怕你还是看错了老夫。” 万家春笑道:“这次错不了,不信你就放毒吧!” 了了禅师不得不佩服这位万家春察人之能,长叹一声,道:“你刚才的条件还算不算数?” 万家春道:“你知,我知,在此室内混战之下,老夫自然脱身机会极为渺茫,但你们所付代价,也必极为惨重,老夫求的是逃生机会,你们要的是减少不必要的牺牲,各得其利,老夫所说的话当然算数。” 此魔真是厉害,把话明的说开来,增强了不少气势。 了了禅师的心意,确也如此,这时真要在室内使他就范,动起手来,各大掌门人功力较差,反而碍手碍脚,徒自伤亡,倒不如到外面去由他们五大老掌门人出手,料他也逃不出手去。 了了禅师脸上神色不动,暗中却是心惊不已,担心他别有花样,可是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道:“算数就好,我们外面去动手见真章吧!” 他一挥手,便示意各大掌门人依次退出室外。 因峨嵋掌门人靠门最近,第一个向外走出去的便是他,哪知他刚到门口,忽然大叫一声,翻身栽倒。 万家春被围在房中一角,不但离门甚远,而且其间还隔着数位掌门人,不可能是他弄的鬼。 但门外,是各大掌门人忠实弟子,更不可能在外暗算。 因此事发生于想像不到的情况下,就修养如各大掌门也不由一震,心神微分。 万家春计算得分毫不差,就大家一怔之际,他已身如离弦怒矢,从座上疾射而起,向门外冲去。 了了禅师出手最快,一手抓去,只抓住了他一片衣角,万家春的势子何等猛疾,一片衣角哪能阻止得了他。 只听“啊”的一声,衣角裂了下来,了了禅师一翻掌,便待全力出力一击,可是这时万家春已越过了三位掌门人,因三位掌门人隔阻在中间之故,已是伤他不到了,了了禅师只好一声长叹,敛力不发。 万家春一行众掌门人之中,了了禅师和四大老掌门人既被阻不便出手,以他一身深藏不露的奇绝功力,各大掌门人纵是警觉得快,有心阻挡于他,已是力不从心,他那向外激荡的护身罡气,就叫老大门派掌门人抵挡不住,被逼得立脚不稳,纷纷被他排开。说时迟那时快。万家春直比电光石火还快,了了禅师的叹声都还没有出口,他已经出了室门。 奇怪,他冲出室门之后,并不马上远扬,回身冷笑道:“就凭你们这点点心机,也想和老夫斗法,岂不太不自量力!” 齐百万与万家春相交了数十年,真还不相信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力,一声暴喝:“老夫就不相信你逃得出手去!”人随身起,猛向万家春扑去。 当他身子穿过门时,也像峨嵋掌门人一样,大叫一声,跌倒地上。 门口被他布了毒! 这个念头陡然在大家心中兴起,矍然一惊,谁也不敢贸然向外冲去了。 万家春在门外得意扬扬地哈哈大笑道:“各位如果再不出来,老夫就要失陪了。你们不敢出来,可不是老夫说话不算数!”话中极尽冷嘲之能事。 那间房子原是特为羁留万家春而设,墙壁窗口都加了钢条铁板,非急切之间所能破壁而去。 了了禅师向四大老掌门人暗中打了一个招呼,就待合力震破墙壁出去时,只听一口冰冷的语声起自万家春身后:“人道‘乐极生悲’,万家春你别高兴得太早了!” 随之,只见万家春惊叫一声,身形疾射而去。 另一个声音冷哼一声,喝道:“恶贼你还想逃得了吗?”风声飒飒,顿归沉寂。 室内了了禅师舒眉展容笑道:“是剑秋来了,那恶贼走不了啦!” 因此,先不忙破屋而出,俯腰给了齐百万和峨嵋掌门人每人一粒解毒灵丹,救醒他们。 这才和另四大老掌门人运动神功,扬声吐力,一声:“开!” 只听“轰”的一声,暗嵌铁板钢筋的墙壁,顿被他们合力一掌,震塌了半边,大家一涌而出,急急追了出去。 大家追出去不到五十多丈远近,便见万家春被古剑秋带了数人拦截在前面山坳里。 远远只见那万家春指天划日地正向他们解释。 拦住万家春的,除古剑秋外,还有朱一吾、卓哲元、朱乙和卓菁雯四人。 齐百万就怕他们不察,被万家春花言巧语所惑,放走了他,老远大声叫道:“他就是至尊,各位不要上了他的当,放走了他。” 喝声中,他已脱群疾射而出,奔了上去。 朱一吾迎着他笑道:“有古老弟在此,他哪能逃得了。” 齐百万一听多事老人提起古剑秋,这才想起古剑秋也不是好东西,眉头一皱,怔道: “古剑秋,他靠得住?” “古剑秋乃是老夫俗家弟子,齐帮主尽可放心。”了了禅师正好也到了身边,笑呵呵地替多事老人回答了齐百万,同时,也消除了各大门派掌门人对古剑秋的疑虑。 敢情,了了禅师虽定计引万家春自投罗网,可是事先并没有告诉各大掌门人古剑秋就是他的弟子。 有了了禅师一句话,暂时用不着多余的解释,大家都暗暗吁了一口气,真的放心了。 这话当然也进了万家春耳中,万家春正在舌生莲花,还想和古剑秋拉关系哩!这时听了了了禅师的话,恍然大悟,才知自己自始至终都在人家计算之中,顿觉这个当上得真大,不由哑口无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紧张的场面,也因万家春那一声长叹,缓和了下来。 整个的气氛凝结了片刻,万家春双目之中,又隐隐泛起了凶光,向古剑秋的脸上狠狠一瞪道:“你真是老秃头的弟子?” 古剑秋身份一明,诸般做作都没有必要,还了本性,大大方方一笑道:“不错,谁叫你早不调查清楚!” 万家春迷惑地道:“你和魔剑又是什么关系?” 古剑秋肃然道:“他老人家也是本人恩师。” 万家春道:“这一点,老夫总算没有弄错,纵然上了你的当,还勉强可以说得过去。” 要知万家春一生以欺骗起家,暗中操纵了数十年武林大局,眼看整个武林就将为他所有,对于自己的阴谋诡计极为自许,是以,斤斤计较这方面的得失。 古剑秋一眼就看出了这一点,有意打击他道:“怎说没有错?你简直错了十万八千里,你调查了半年,其实就只在本人这位老掌门人恩师心里打转。” 万家春一愣道:“你是说我把了了禅师当作魔剑?” 古剑秋道:“可不是。”话声一顿,接着,以沉重的声音道:“你有目如盲,其实你和我那唐师父在十万大山之内相交了二十多年,却是不识得他的本来面目。” 万家春一愣道:“你说那老人就是剑魔唐老儿?啊!难怪你能从那十万大山之中逃了出来。只是……只是……还有很多地方老夫想不通。” 古剑秋让他心存着这个疙瘩,好使他心神不专,怒喝一声道:“先师在那密林之内独自隐居,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派人向他下毒,毒死了他!如今还有什么话说?公仇私怨,我都容不得你了。” “锵!”的一声,拔出了黑心血剑,振腕一抖,戟指和和叟万家春厉声道:“老魔,还不过来纳命领死!” 古剑秋用最高超的分心妙法,把万家春的思维引入歧途,不让他有动歪脑筋的机会,长剑一领,便要和他动手。 万家春神思不属,根本就没多考虑动手后图逃机会更渺茫的后果,只觉一股被戏弄的恼怒,直冲脑门,大喝一声,道:“老夫一生事业,都坏在你手中,老夫就先杀了你,再找你那老秃头师又算帐,也是一样!” 古剑秋冷笑一声道:“少发狂言,先亮兵刃,试试我的无情剑法再说。” 万家春在绝谷与古剑秋过手试招,未用全力,便胜过古剑秋,这时哪把古剑秋放在眼里,同时,他那兵刃过份歹毒,从未在人前使用过,他也不愿用在古剑秋身上,被了了禅师等人有了警觉,到时候难收奇袭之功,因此,一拍双掌道: “对付你这小子,老夫还用得着使用兵刃上!” 古剑秋举手一剑,直刺过去,口中大声喝道:“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自大自狂,我也用不着和你客气,看剑!” 他武功本极高,原就比万家春差不了多少,这次在十万大山之内,巧遇剑魔,承受了他一身数十年修为内功,目前和万家春比起来,已是只高不低,所刺的一剑,更是强劲,剑风带起了一道尖啸之声。 万家春见他出手剑势,竟有这等威势,心中甚感惊骇,暗道:“这小子上次和我动手,莫非藏了奸不成?” 急切间,双手猛拂,身躯飘出了六六尺。 古剑秋剑势如虹,如影随形而上,剑刃挥舞之间,已是幻化出七朵剑花,分取万家春七处大穴。 这一剑之威,已叫和和叟寒胆,如果再用双掌相对,只怕再不会有机会使用精心巧制的秘密兵刃,此时万家春顾得了现在,顾不得将来,右手一招“水来土掩”,劈出一股强劲绝伦劲力,迎向古剑秋横去,同时,左手在腰间一探,摸出一条软鞭挥腕一抡,向古剑秋拦腰扫去。 他这条软鞭通体乌黑,形状却与普通三棱软鞭一模一样。除了颜色阴沉外,别无打眼之处。 古剑秋有意一试自己内力精进尺度,竟然左掌一挥,硬接了万家春劈来那掌“水来士掩”。 和和叟深藏不露,内功造诣有令人想像不到的深厚,这一掌虽只用了七八成功力,劲道已足惊人。 双方两道雄厚的掌力一相接触,“轰”的一声,不由各自退后了三步,两人身形一退,剑鞭一错而过,也都走了空。 两人相对凝目相视了半天,都对对方功力,有了新的估计。 忽然,古剑秋双眉耸动,发出一声长啸,长身振腕,剑光如闪,暴出了满天剑花,直向万家春卷去。 古剑秋展开剑魔威震江湖的无情剑法,剑夹破空啸风,出手猛烈,气势惊人。 万家春这时再也不敢胡思乱想,打起精神,软鞭盘空一旋,啸如鬼嚎,振腕间,鞭头连点,直向古剑秋剑上迎去。 但见两条乌龙,绞来绞去,交织成一团。 数十招过后,竟是打得不分胜负。 这时,四周围观之人,除了各大掌门人外,各派高手也越来越多。 朱一吾见和和叟如此厉害,不由暗暗替古剑秋着急,踱到了了禅师身后向各大门派掌门人打了招呼,然后开口向了了禅师道:“老丈,我看他们两人势均力敌,久拚之下,鹿死谁手,极难预料,万一古少侠失手之下,有个三长两短……” 了了禅师轻轻一叹道:“朱大侠,你的意思是派人上去帮助剑秋一臂之力?” 朱一吾道:“我们志在除恶,与普通比武不同,何须顾虑一般江湖规矩。” 了了禅师道:“老夫不是死守成规的人,只怕剑秋不愿别人帮他的忙。” 朱一吾道:“少年人的心性,多半自不量力,这一点,我也知道,如果是你吩咐一声,古少侠纵是心里不愿,又能其奈你何。” 了了禅师道:“你是要我以大压小?” 朱一吾道:“为什么不说师徒之爱!” 了了禅师忽然沉声一叹道:“老夫也不愿别人出手帮他的忙。” 朱一吾瞪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刚才还说不是墨守成规的人!” 了了禅师道:“你难道没有看出,他另含深意,在替剑魔唐大侠报仇么?” 朱一吾霜眉一剔道:“他真糊涂,就不先想想,胜不胜得那老魔头!” 了了禅师道:“老弟放心,他败不了的。” 了了禅师宽慰的话,哪能消除了朱一吾心上的烦恼,要知,他功力虽然比不上各大老掌门人和古剑秋、万家春等有数几人,一双经验丰富的双目,却看出古剑秋那套无情剑法,想要战胜万家春,显然还差了一筹半筹。 朱一吾对古剑秋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偏爱,他见说不动了了禅师,讪讪地转到卓菁雯身旁,一叹道:“雯儿,我看剑秋恐怕胜不了那老魔头。” 卓菁雯满面忧容道:“老禅师怎样说?” 朱一吾偏着古剑秋,却不是信口胡说的人,据实道:“那老和尚真气死人,他不但自己不肯出手,而且口气中也不愿别人出手,只可惜老夫插不上手……” 卓菁雯近来变得非常懂事,幽幽一叹,截口道:“老禅师的话或许另有深意,那我们就静静等着瞧吧!” 朱一吾本想要卓菁雯上去相助,卓菁雯这样一说,只气得他胡子一吹,道:“不管就不管,古剑秋万一遭了不幸,那只怪他自己命短,活该!” 他这里正在发无名之火,卓菁雯忽然惊叫一声:“啊!” 朱一吾顾不得自己发火,忙举目投向战场,只见古剑秋和万家春又已由合而分,两人一脸凝重之色,彼此瞪目相视,蓄势待发。 双方相持了大约一盏热茶的工夫,古剑秋一反无情剑法凌厉剑势,手中长剑在胸前划了一个圆圈,缓缓一剑刺出。 这一剑看似有气无力,若断若续,一点也不惊人,但万家春心里明白,那缓慢来势之中,另有一股重比山岳的压力,随之涌到胸前。 这正是剑道最高成就的境界,全以先天运行之理,以心使剑,以意运力,对方稍一大意,立刻将为剑势所伤。 万家春一身成就人所难测,一眼便已看出古剑秋这一剑暗含着奇奥的变化,不敢挥鞭封架,运集真气,目注剑势,以静应变。 古剑秋见自己剑势,相距万家春胸前只有尺许光景了,仍不见对方闪避,心中暗赞道: “无怪此人敢双手翻云,把武林弄得乌云瘴气,不但见识、胆气,无不过人,就这身功力放眼武林之中,已是人所难敌,我要不是接受了唐师父数十年修为,只怕这番一片心血要付于流水了。” 念动中,当下一吸真气,缓缓的剑势陡然变快,去如星火,一闪而至。 就在古剑秋剑势急变加速之际,万家春亦以灵快无比的身法,闪身让开。 古剑秋一剑刺空,哪容万家春从容还击,突然大喝一声,手腕振处,剑花如雨,点点生辉,疾向万家春猛刺过去。 由缓刺出的剑势,刹那间变得快速绝伦,剑风如轮,凌厉无比。 万家春身形刚让开第一剑,已知不对,赶快一吸真气,身子立时向后疾退了三步。 哪知古剑秋刺出的剑势,如影随形一般,紧逼而上。 万家春一面飘身疾退,一面身躯不停转动,想把古剑秋剑势引开,因此形成了一场互相追逐的场面。 这是一场武林间极为罕见的拚斗场面,两人都以上乘轻功,在场中飞来飞去,古剑秋的剑尖,始终相距万家春胸前尺许光景,再难向前接近一步。 而和和叟万家春三棱乌丝软鞭被古剑秋剑势封到一边,无法运用克敌,其实当前形势,双方都危险万端。 在万家春而言,就算他能够运用软鞭,反击也没有时间让他在收回软鞭后,重行击出,古剑秋锋利的剑锋就逼在他胸前之处;只要万家春疾退之势略一缓慢,古剑秋将剑尖一送,就可要了他的老命。 在古剑秋而言,他这时剑招已经使到顶点,要改换招式,亦是万难,只要万家春稍有机会,回手一击,他就极难自保。 因此,两人都必需集中全神,不敢丝毫大意。 这种追逐场面,在旁观者一般看法,又完全不同,由于古剑秋形势上主动在握,占尽上风,大家不由齐声替他欢呼鼓舞起来。 就朱一吾这种高手,也认为古剑秋胜利在握,不由眉开眼笑,踱到了了禅师身边道: “老丈,我真佩服你的先见和沉得住气。” 了了禅师苦笑一声道:“什么先见,我真没想到那万家春的功力简直高得出人意料之外。” 朱一吾一怔道:“剑秋不是已经稳稳占了上风么?”由这一句话,就可看出朱一吾到底还是差了一段距离。 了了禅师摇头道:“你难道没有看出那万家春闪身退避之际,不但身手一点不乱,而且面无惊容,显然胸有成竹,待机反噬。” 朱一吾一点而破,欢容顿失,担心地道:“这却如何是好?” 了了禅师道:“我们这时出手相助,反而分散剑秋心神,助成那老魔反噬之机,有害无益,只有看剑秋的机敏了!” 这里两老正替古到秋担心吊胆之际,场中万家春在疾退之间,心中也暗自忖道:“这小子仗着年轻力沛,如我再不速谋应变之策,相持下去。纵是胜了他,也失去了突围的机会。” 他心里闪动着退敌之念,眼神四下一瞟,只见围观的人堵住了东、西、南三处通道,北方不远之处,是一座山根石壁,心中一动,便向山壁处退去。 古剑秋见万家春意存心向石壁之处退去,不由心中暗暗笑道:“你想借此山壁脱身,只怕打错了主意。”心中有了警觉,身形却是并未加急,只暗中提足了一口真元内气,准备时机一到,一鼓克敌。 这时两人各有各的打算,眼看万家春已退到石壁之下,后面已无退路,只见古剑秋运剑向前一推,刺向万家春胸前。 古剑秋那一剑刺出之后,万家春必定拔身而起,走壁飞逃,剑锋刺出时,左掌一翻,已在和和叟拔身之前,向上凌空全力发出一掌,打他一个制敌先机—— 第四十八章 潜移默化 高手相争,利在失机,和和叟的意图如果被占剑秋捉住了,那一掌之下,便足够他完全消失战力。 可是这和和叟果非等闲,根本就不上古剑秋的当,不退反进,一声嘿嘿冷笑,立着的身子向左一倒,让过古剑秋刺来那一剑,接着左手一撑地面,身子不下不上从斜里直射出去,同时,右腿一振,软鞭甩头奔向了古剑秋左腰眼穴。 这一招,和和叟使尽了全力,真是快如闪电,疾如鹰隼,软鞭一闪就到了古剑秋腰际。 古剑秋长剑猛刺,原是想逼他长身飞拔迎向自己的掌力,这时见他侧身而进反守为攻,才知道他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意,待机反噬,心中不由又是赞佩又是惊骇,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生死须臾,也不容他想及其他,只好猛地抽剑回身,以防和和叟从侧袭击。 就在他转身之际,和和叟的软鞭已经到了他的腰际,急切间,他哪来得及避让和封架,只好左掌一翻护住腰眼穴。 但听“噗”的一声,占剑秋左掌已被和和叟软鞭扎个对穿。 敢情,和和叟那软鞭鞭头暗藏了一柄铁打的小巧利刃,鞭头一触人体,自动跳出,中人无备,同时,那利刃更经百毒淬炼,见血封喉。 古剑秋一声厉号,甩手不迭,鲜血四迸。 万家春一旋身,人已转过身来,就在这旋身之际,手腕一领,已然收回乌丝软鞭,一丝阴笑,挂在面孔,冷笑道:“你剑术已得唐老儿真传,可惜应变尚嫌不足,你只有再等二十年了。”话声中身形猛拔,从古剑秋头顶上飞掠而过,疾向山壁之上逃去。 他尝闻古剑秋有百毒不侵之能,可是他就不相信古剑秋能挡得住他那特制奇毒,再见古剑秋这时脸上已是黑气上冲,全身战栗不止,明明已经死定了,所以不把古剑秋放在心上从他头顶飞越而过。 哪知这时古剑秋忽然暴喝一声:“别做梦了,你还想逃得了么?” 振腕一抖,一道乌光从他手中飞起,疾向和和叟双膝打去。 这一抖,乃是古剑秋全身功力所聚,又疾又快,尤其更出和和叟意料之外,要想躲避已是不及,只见乌光过去,洒落一片血雨,和和叟右大腿被古剑秋那一剑齐膝砍断,那条断腿便落在古剑秋身前。 古剑秋一声哈哈大笑,笑声未了,人也向后栽倒。 那和和叟右大腿被古剑秋砍落,惨号一声,他却咬紧牙关,提聚一口真气,去势不减,仍向石壁之上扑去,只见他左脚一点,身子贴壁凌空而起,人到二丈高处,右手一撑,又飞起了一丈多高,可是当他左脚再接崖石时,只觉右膝断处一阵裂痛,再也忍受不住,真气一散,一声大叫,人便从半壁之上滚下来。 这时,正好抢救古剑秋的朱一吾、了了禅师、卓菁雯等人也飞身到了他们近前。 多事老人朱一吾望着古剑秋乌黑的面孔,一声:“老弟……”已是老泪纵横,痛哭起来。 卓菁雯更是不顾一切,口中叫着:“秋哥哥……”猛向古剑秋身上扑去。 就在她要扑到古剑秋身上之际,了了禅师拂袖发出一股暗劲,挡住了她身子道:“卓姑娘不可惊扰了剑秋,他还死不了。” 同时,也有人擒住了和和叟,并替他点了穴道,止住流血。 却说卓菁雯身形被了了禅师挡住,见古剑秋毒气外泄,哪肯相信了了禅师的话,哭着叫道:“他快要断气了啊,你们让我和他说一句最后的话!”真是什么也不管了,又叫又跳。 中州剑客卓哲元横过身来,拦住卓菁雯道:“雯儿,你难道没有听到老禅师的话,不可惊扰了古少侠快快静下来。” 卓菁雯激动的情绪稍安,但仍不信地道:“他真的没有关系么?” 了了禅师点头道:“剑秋从小起,就由老夫采集天下克毒奇药,外泡内服,确有百毒难侵的能力,这次只因和和叟所用之毒、毒性过于猛烈,剑秋本身抗毒潜能一时难以克制,致有此变,目前他正在运功与剧毒相抵,少顷就会好转过来,各位尽可放心。” 多事老人朱一吾道:“如果有解药奇丹相助他,是不是要好得快些?” 了了禅师道:“这……要看是什么东西了。” 朱一吾道:“鹤珠。”忙放入古剑秋掌中,只见那颗是赤红的鹤珠,立时鲜艳欲滴,红的耀眼,反之,古剑秋脸上的黑气,却是由浓转淡,由淡而消失。 随之,即见古剑秋一挺而起,张目四望道:“那老魔逃走没有?” 朱一吾一面收回鹤珠,一面笑道:“老弟那大剑一挥,他还逃得了么!”接着,又调侃他道:“你说用不上老夫的鹤珠,可是结果还是它帮了你的忙。” 古剑秋不好反驳他,没有鹤珠,也只是多躺一天半天,可是触起他在绝林之内,剑魔中毒无救的惨痛教训,不免悲从中来,潸然泪下道:“晚辈少不更事,过去实是错了。” “老弟,你怎样啦?”他本想说他,现在怎连笑话都说不起了,一时又不忍,又改口道。 古剑秋一点就懂,惨然道:“老前辈不要见怪,晚辈是想起我那先恩师剑魔,在绝林之中中了那老魔之毒,如果我有鹤珠在手,他老人家也就不会离我们而去了。” 他提起剑魔,当时便引起一片嗟叹之声。 了了禅师也忘了自己是俗家打扮,一脸悲戚地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其悲伤之情,可想而见。 朱一吾这是第一次和古剑秋见面,对他脱险经过,尚不甚了了,但见了了禅师那穆肃的神情,也不难想像古剑秋自咎的心情,歉然地道:“老夫不该……” 古剑秋左手一招,截口道:“老前辈,这是晚辈的错,你老人家……唉哟……” 他无意之间摆动左手,牵动了左手掌心那个大洞,不由痛得叫了一声。 敢情,他们只顾说话,竟忘了替他敷用金创药了。 悟禅大师抢前一步,掏出一粒救伤圣药,送给古剑秋道:“师弟,这是本门八宝丹,快快纳入伤口,立可止痛生肌。” 古剑秋没有和悟禅大师见过面,听他口称师弟,微微一怔,转向了了禅师叫了一声: “师父……”意欲了了禅师吩咐一声,他就好和他相见了。 了了禅师含笑道:“快见过掌门师兄!” 古剑秋口呼:“小弟参见掌门师兄!”人也拜了下去。 少林掌门人武林中地位极为崇高,而古剑秋名声更是震古烁今,少林掌门人心中高兴古剑秋知礼,有了他这种表示,已是面子十足,哪好不表示自己的大方,也给古剑秋一个十足面子,当下双袖一拂,搀住古剑秋道:“师弟功在武林,大礼免了。” 古剑秋哪里肯依,正要施展功力,硬行拜了下去,一旁了了禅师插话道:“剑秋不可有违掌门师兄至意!” 古剑秋只好抱拳一礼道:“谢过掌门师兄。” 少林掌门人这时也不把八宝丹交给古剑秋,竟亲手替他纳入伤口,友爱之情,见者无不动容。 古剑秋得此殊荣,实乃少林一派,有史以来的第一人。 少林掌门人此举,尊敬古剑秋,也就是对乃师老掌门人了了禅师的至性表现,因此了了禅师也大是感动,呵呵大笑起来。 古剑秋又谢了少林掌门人,转身大步走到和和叟万家春身前,伸手拍醒了他,朗声道: “你我生死之搏,胜负尚未分,你可还有再战之能?” 万家春低头望了自己断脚一眼,颓然一叹,没有答话。 古剑秋双眉一轩道:“你伤腿不便,本少侠不愿占你的便宜,你我席地而坐,凌空发掌,出内力相拚,不死无休,你可敢和本少侠动手?” 万家春脸上泛起一抹喜色,却摇头道:“我要胜了,难道他们能放得过我?” 古剑秋掠目四射,向四周抱拳一礼,道:“望各位答应在下,他如胜得在下,任他安然离去。” 朱一吾双眉一皱道:“他现在已是阶下之囚,哪能由他作主,你何必也要自找麻烦。” 古剑秋转身向南,一声惨笑道:“我要手刃此贼,以报先师剑魔在天之灵。” 这是古剑秋个人立身处事的道理,朱一吾不便再说什么,长叹一声,转向大家道:“古少侠至情至性,我们就成全了他这份心愿吧!” 悟禅大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古师弟的意思,即是本派的意思。” 大家想了一想,这次和和叟之失败,可以说完全是古剑秋身入地狱,以身犯险,一人之功,同时,和和叟现在已断了一条腿,再拚之下,也不见得能得胜,即使胜了,自己也必重伤而死,还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各大门派依第答应了,将来任由和和叟万家春离开。 古剑秋朗声一笑道:“老贼,各大门派都已经有话了,你可放心和本少侠一搏了。” 和和叟万家春突然心意一变,长叹出声,道:“老夫认命了,你要怎样处置老夫,你就下手吧,老夫放弃侥幸的打算了。” 古剑秋冷笑一声道:“我劝你不要再打如意算盘,认为我们不会向不加抵抗的人下手,需知本少侠不吃这一套,我给你机会了,你放弃权利,那是你自己的事,本少侠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单掌一立,就要向万家春脑门劈下去。 朱一吾这时喝住古剑秋道:“古少侠,杀他不得,我们还要从他身上追回各门各派被他盗去的各种重器哩!” 古剑秋恨恨地瞪了和和叟一眼道:“你果然算准我们非留下你的狗命不可,不过本少侠告诉你,你与先恩师剑魔之仇,本少侠与你不了不完。” 古剑秋对剑魔那种强烈的感情,使和和叟万家春迷惑不解,想不出古剑秋怎会对一个比他恶名还盖的大魔头如此尊敬。他皱了一皱眉头,道:“古少侠,老夫想问你一句话。” 古剑秋道:“什么话?” 万家春道:“老夫不明白,你对剑魔为什么有那份令人惊奇的诚挚的敬意?” 古剑秋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因为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人!” 和和叟道:“奇就奇在少侠以行侠仗义为本,而他么,说起来他杀的人,比老夫多了三四倍不止,其为人只怕比老夫还要罪大恶极。” 古剑秋朗声正色道:“君子之过,如日月之蚀,他老人家一朝觉悟,便二十年如一日,重义诺然,忏悔丛林,这种知过能改向上的精神,难道不值得我们尊敬!”接着,凄然一叹道:“你不知道,他死时又是多么的壮烈!” 和和叟万家春忽然双目一闭,沉思起来。 古剑秋见他这时脸色突然起了一种变化,似乎变得非常平和,古剑秋才觉奇怪,万家春忽然双目一睁,望着古剑秋道:“古少侠,你刚才不是说老夫意图挟宝求命?” 古剑秋道:“不错,我是这样说的。” 万家春目光一转,射向朱一吾脸上,道:“朱兄,你能不能不记旧恶,帮我一次忙?” 朱一吾道:“那得看是什么事了。” 万家春道:“小弟有一样东西,放在离此不远之处的一座破庙之中,想请老兄替小弟取来。” 朱一吾犹豫了一下,道:“可以,但老夫有一个条件。” 和和叟道:“你有什么条件?” 朱一吾道:“取到之后,我要先检查一下是什么东西,我不能上你的当,把害人的东西拿来害人。” 和和叟微微一叹道:“你就这样不相信我?” 多事老人朱一吾道:“那你得自己问自己了。” 和和叟笑了一笑道:“朱兄说得是,小弟答应你的条件。”接着,告诉了多事老人详细地点和存放物件处所,并且,给了他一颗药丸,要他取物时含在口中,以免中了他预布的毒药。 多事老人朱一吾点头飞身而去。 等待时,和和叟闭目想着心事,不再找任何人说话。 古剑秋也重又坐下,调息起来。 朱一吾倒也回来得快,只叫人等了两个时辰,不过回来时已是跑得汗出如泉,尽了全力。 他此行虽然跑得上气接不上下气,辛苦万分,只见老远就一阵哈哈笑声而来,显然高兴万状,道:“各位,猜猜老夫取来的是什么东西?” 大家的眼光一齐注在他手中一只紫檀木盒之上,没等到任何人发问,他已自己接续道: “他……他竟自愿将从各大门派谋去的重器还给各位了。” 接着,他打开木盒,取出一份清单,送给了了禅师道:“他开了一张清单,列明了藏放地点,按图索骥,谁都可以得回自己的东西。” 古剑秋一怔,道:“有这种事?”他有些迷惑。 和和叟万家春道:“各位如果不信,可选最近的地方去试一试,便知老夫册中所载,是否属实。”话声一落,又转向古剑秋道:“古少侠,现在可以证明老夫绝无挟宝求命之意吧,少侠要替令师唐大侠报仇,现在可以放开手了。” 古剑秋乃是至情至性的人,心中不免大是为难,道:“这……这……” 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不但不能再向和和叟下手,而且,也不知怎样答话才好。 和和叟万家春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老夫很羡慕令师剑魔唐老儿,他为恶一生,不下老夫,但却了无遗憾。” “阿弥陀佛。”了了禅师接道:“这就叫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万家春话声一低道:“不知老夫还来不来得及?” 古剑秋星目陡然一睁,神光朗朗地道:“你已经做到了!” 万家春惊讶地望着古剑秋道:“少侠,你……” 古剑秋正色道:“警世不在多杀,老前辈如诚心改过向善,晚辈认为敝先师亦当含笑九泉,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仇怨可言?” 万家春一时之间大为激动,道:“老夫为恶多端,自知一死不足以弥过,但老夫还是望以待罪之身,现身说法,以警来者,也叫那失足歧途之人,知道回头有路,善门永开。少侠,你这种胸怀,真叫老夫感激不尽。” 了了禅师哈哈大笑道:“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有如今日生。老弟,我们大家都很高兴。” 万家春声音一哑道:“老夫真是惭愧得很!” 朱一吾笑道:“万兄,今后我们又是朋友了。” 万家春被五大老掌门人邀去了。 龙虎帮开帮大礼,在预定的日子里,如期举行了。 这次的热闹,比上次古府开府时,来宾又多了数倍,自然也热闹了数倍。 各大门派掌门人不但都来了,而且还突然来了百十位同心会的少年侠士。 五大霸主也一位不缺,齐在座中。 其他,黑白两道的各路英雄,更不知来了多少。 龙虎帮的首领,帮主、副帮主,五大坛主都在礼台上设了座位。 帮主当然是至尊,而副帮主却由古剑秋、古剑虹、古剑辉三兄弟分任了。 开帮大礼,就要开始了。 赞礼的云梦大侠范金海拉开嗓子,声震全场地唱道:“典礼开始,帮主就位!” 至尊从座位上站起来,正要向台上正中走去,突然一声大唱传来道:“且慢!本人有话要说。”大厅门口,一字排开,出现了三个人。 那三人一现身,全厅至少有一大半的人,为之双眼发直,震撼不已。 敢情,又来了三位古剑虹,古剑辉,古剑秋。 台上至尊一愣,喝声道:“护法何在,还不拿下那捣乱生事之人!” 一声令下,人群中飞起三条人影,向古剑秋三兄弟扑了过去,挡住了古氏三兄弟。 就在这时,礼台上的古剑秋忽然大声叫道:“三位护法,那是真的三位少霸主,小的原是假的。”忽然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来,现出本来面目。 那三位护法,原是中霸府的老人,只因不悉内情,还以为只替古剑秋卖命,这时一见台上那少霸主仅是霸主的侍童,当下恍然而悟,一欠身退向一边,道:“老朽等听命行动。” 古剑秋一笑道:“多谢三位叔叔!”身形陡然急射而起,同时口中猛喝一声道:“谁敢动手!” 敢情,那台上至尊已向左学义出手了。 古剑秋声到人到,上台那股罡风,便把那至尊震得退了三步。 那至尊口中忽然发出一声长啸,与古霸主坐在一起的四位霸主,突然同时出手,左右一挟,抓住了古霸主。 那至尊见四霸主得手,嘴角阴笑方起,门口又出现了一个独脚至尊,喝声道:“谁也不得动手,听候古少侠发落。”单脚一个起落,也到了台上。 四大霸主原不知至尊有真假之别,这时见突然又出来了一位至尊,一时不免无所适从,不知听谁的话才好。 独脚至尊,当然是和和叟了。 和和叟万家春在他自己替身前一站,双目瞪在那替身脸上,没有再说任何-个字。 那替身脸上阴晴不定,显然心中有了恶念,却又打不定主意。 和和叟万家春冷笑一声:“你难道不知老夫是谁?”双目像利刃一般,直向那至尊逼射过去。 那至尊全身打了一个寒噤,神态一肃,恭声道:“是,至尊。” 接着,抹脸揭下一张人皮面具,现出一张削瘦的寒脸,许多认识的人,不由惊讶得相顾愕然。 敢情,那人就是三光先生刘百谋。 万家春寒着一张脸道:“按照老夫一向的脾气,你今天的居心,使该送入蚁穴之中,身受百蚁噬心之刑……” 一语未了,刘百谋已是面无人色,颤声哀求道:“属下下次不敢了,请至尊……” 万家春挥手道:“听完老夫的话再说。今天老夫饶你一次,你把你该向大家说的话说完后退到一边去,静候吩咐。” 三光先生刘百谋做梦也想不到至尊会如此出奇的好说话,至尊的为人,他很清楚,因此使他迷惑中更是提心吊胆,颤声应了声:“是!” 然后,转向台下道:“在下刘百谋,乃是至尊的替身。现在台上这位,便是我们共仰的真至尊了。”他作过这种证实性的介绍后,退到台边一角,肃然侍立。 万家春呵呵一笑道:“各位没想到老夫用了替身吧?”话声微微顿了一顿,又道:“不瞒各位说,老夫不但有替身,而且,老夫的本来面目,也不是现在这副容貌。”话说到这里,手一翻也揭下一张人皮面具,出现了他和和叟的本来面目。 和和叟乃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老好人,如说他就是至尊,不但一般人难以相信,就是亲信如刘百谋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但事实总是事实,由不得他不相信,因为凭他的观察,便不容他否认和和叟不是至尊。 这时全厅之中,除了有数一些知道内情的人外,差不多都诧异不止,顿时掀起了一阵嘈杂议论之声。 和和叟震喝一声,止住了全厅的嘈杂,朗朗道:“老夫现在要在各位之前,以至诚的忏悔,供出我一生的恶行,请各位静听老夫供诉。” 这简直是天下奇闻,正准备一网打尽天下正道武林的至尊,会说出这种完全相反话来。 全场之人,都愕然了。 万家春于是以愧悔的声音,道出了他的一生罪恶。 他现身说法,说的又是真人真事,许多武林奇案,差不多都是他一手所经营制造,只听得大家不住低头嗟叹不已。 尤其,他那些替他卖命的老部下听他把一切秘密公开出来,凡有牵涉之人,无不暗暗心惊,惶惊不已,生怕正道人物饶不了他。 最后,万家春又以诚挚的声音道:“老夫十年一觉罪恶梦,决心改恶向善,因此老夫特别宣布,自即刻起,老夫所有一切明暗安排完全解散,并奉劝各位好朋友,结束罪恶生涯,做一个安居乐业的善良好人。” 话声一落,但见全厅之中顿时静寂得落针可闻。 只见数以千计的武林豪强,有的开颜含笑,有的暗暗点头,有的挑眉瞪眼,有的愁容满面,有的张惶失措,各有各的反应。 正当大家惊露于这突然的变化时,万家春又沉重地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老夫以待罪之身,再劝各位一次,速速放下屠刀,时犹未晚,否则,各位再无回头的机会了。” 言罢,转向古剑秋欠身一礼,道:“老夫言尽于此,一切听凭少侠发落。”晃身跳下礼台,当台而立,听候发落。 万家春可说是群恶之首,他都服罪了,属下者,纵是心中恶念未消,哪敢表示半点不服的态度。 当时,只听一片响应道:“我等自愿从此改恶向善,但请古少侠从轻发落。” 古剑秋朗朗一笑道:“君子之过,如日月之蚀,既往不咎。从现在起,各位都是我古府贵宾,其他的今天一概不谈了。” 他量大如海,一概不追究了。 群魔原是提心吊胆,不知古剑秋要怎样发落他们,这时不由齐齐吁了一口大气,欢声雷动道:“多谢少侠,从今以后,我们一心向善,决不辜负你今天这片苦心。” 真的,有那恶念未消之徒,都深深地受了感动。 云梦大侠范金海心里好不难过,跟得古剑秋好好的,偏要去和至尊拉关系,只道上了高枝儿,谁知,现在一切都落空了。 正当他进退无路之际,忽见古剑秋星目一闪,射到他脸上。 他不由全身一紧,汗流侠背,惊悸地叫了一声:“古少侠,小的真是瞎了眼睛……”他原想向古剑秋有所表白,不料古剑秋一笑,截口道:“范大侠,请你传命下去,替朋友准备几杯水酒,今天在下要为大家的新生,敬各位一杯酒。” 范金海见古剑秋不但不责备他,而且,竟有事分派他做,他内心之中的高兴,那就不用说了。只见他连声诺诺,骨头又轻了三分,领命而去。 古剑秋也向台下一拱手道:“各位请自便,少顷酒席摆好时,再请各位安席。在下失陪片刻了。又是一礼,飘然下了礼台。 这样严肃的场合,古剑秋只简简单单说了几句话,余下便不见他露出丝毫胜利者的骄态,量大得有点近乎轻率。 因此,大家也真被他的真诚感动了,人人都真的滋生了改恶向善的念头,这一念头,竟给武林之中带来了将近二百年的风平浪静。 古剑秋下得礼台,只见司徒兄弟迎他泪眼婆裟地道:“少霸主,你这种宽大为怀的仁心,小的本不敢再言父母之仇,可是……可是……”说着双双痛哭起来。 古剑秋笑道:“放心,你们的事,愚兄已经替你们解决了。” 司徒兄弟狂喜道:“少霸主,你……” 古剑秋面上一怔道:“别忘了,从现在起,再没有少霸主了,你们叫我三哥。” 司徒兄弟连声应道:“是!是!三哥。” 古剑秋神秘地一笑道:“你们随我来!” 于是,带着司徒兄弟到了他往常使用的书房。 这时,书房里已经有四个人在等着他们了,除了至尊和东霸主龙志雄,另外还有一对年约五十左右的老年夫妇。 这对老年夫归不是别人,就是秘谷之内管理那石阵的徐士元夫妇。 但现在却恢复了本名本姓,敢情,他们就是凤阳双燕,红燕子司徒风和绿燕子欧阳青,也就是他们小兄弟的亲父母。 原来,他们从江湖上失踪,又是和和叟看重了他们的缘故,东霸主不过是受命于和和叟出卖朋友罢了。 司徒兄弟进入房中,自是不知内情,微微一怔,只见古剑秋指着座上那对老年夫妇,笑道:“二位贤弟,还不快快叩见令尊令堂。” 这消息来得太快,司徒兄弟不由一愣,座中那老妇人已是一声:“孩子,真苦了你们。”扑向他们二人,抱住他们痛哭起来。 司徒兄弟再不犹豫,也是抱住慈亲,喜极而泣道:“啊!啊!娘啊!想煞孩儿了。” 接着,司徒兄弟又拜见了红燕子司徒风,父子之间又是一阵伤感。 忽然,司徒兄弟转向尤志雄道:“师父,徒儿有句话请教你。” 尤志雄歉然道:“孩子,你要问的话我知道,一切都是为师的不是。” 同时,和和叟也道:“说来奴役令尊令堂十几年来的罪魁祸首乃是老夫。” 司徒兄弟剑眉同时一扬,只听司徒风红燕子喝住道:“你们不能坏了古少侠的义胆仁心,我们父子既已相逢,应该自知满足。” 司徒兄弟受古剑秋薰陶,闻言一震,道:“是,孩儿知错了。” 古剑秋望望司徒兄弟,一笑道:“二位贤弟先陪伯父母谈谈,我和万老前辈还有别的事相商,不陪了。” 于是,房中只留下了司徒家夫妻父子四人。 古剑秋和万家春到了另一所花厅,五大老掌门人已在等着他们了。 万家着微怔道:“各位有何见教?” 了了禅师道:“还不是为了你这劳什子。”从怀中摸出和和叟的那毒药,放在桌上。 古剑秋道:“我们不知道此物药性,老前辈认为如何处理才好?” 万家春双眉一皱道:“此物说起来,就是罂粟之精,只要给人嗅一点点,便心神被制,等于永为奴隶。老夫一念之差,原想利用此物,纳天下奇人奇士于掌握之中,各位如果要毁了他,却是未免太可惜。” 一话未了,了了禅师冷笑一声接口道:“你还不死心是不是?” 万家春一震道:“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了了禅师道:“你是什么意思?” 和和叟道:“此物虽是天下至毒之物,但运用得当,却有镇痛提神之功,此物炼来不易,如能善为利用益处,为人造福,岂不胜过毁去多多。” 了了禅师道:“你会不会使用?” 和和叟道:“老夫目前尚无此能。” 了了禅师道:“你是说,你有心把余力放在研究此物身上?” 和和叟一叹道:“但愿能因此赎我过往之罪。” 了了禅师道:“你可愿入我佛门之中?” 和和叟肃然道:“愿领禅师大法。” 了了禅师那豪放不羁之态一变,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你随老衲去吧!” 站起身来,将桌上那毒物,纳入怀中,又向四大老掌门人合十道:“老衲宏愿已了,我要回山去了。” 敢情,他迟迟不返佛门,是还想感化那和和叟。 古剑秋垂手叫了一声:“师父……” 了了禅师含笑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古剑秋忍住满腔伤感道:“你老不用过饭再走?”千言万语,仅用一句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话表达出来。 了了禅师一声:“阿弥陀佛!”人影闪动,室中已不见了他和万家春。 古剑秋轻轻地叫了一声:“师父……” 只听门外传来卓菁雯清脆的声音道:“三哥!宴席已经准备好了,你这主人也该出来了吧!” 古剑秋双目神光陡然一亮,又挺起了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