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谎言》 第1章 匪夷所思 1、匪夷所思 一条舞裙彻底打破了余冬的平静生活。 那是妻子田蜜出差第五天的傍晚,余冬听到敲门声,等他打开门,只看到一个黑色快递包裹放在门外,快递员已经走了。 瞅见包裹上印着“舞裙”二字,余冬认为一定是妻子网购的新舞裙到了。毕竟,妻子有时会在淘宝购买新的舞裙。 但他转瞬发现,收件人名字一栏,写的并非“田蜜”,而是他的名字,“余冬”。 带着疑惑,余冬打开了快递。一团白色映入眼中。 这是一套芭蕾服装。奇怪的是,它叠得并不整齐,而是皱皱的,像是在它身上发生了太多的揉搓所致。 快步来到客厅吊灯下,余冬发现裙子很眼熟。 芭蕾舞裙特有的裙摆由4层丝绸制成,如白色花瓣般张开。这并无特别之处。 不同寻常的是,裙摆与腰身相连的位置,不多不少点缀着三颗珍珠。妻子最常穿的那条芭蕾裙,为了避免与同事弄混,就特意在这个位置缝了三颗珍珠。 没记错的话,五天前的清晨,妻子正是将这条芭蕾舞裙叠进皮箱,带着去出差的! 人没回,贴身舞裙被单独寄回,是个什么意思? 余冬手一抖,把与舞裙配套的那条白色连袜裤也展开,顿时更是心脏突突跳了起来。 柔软的白裤袜不仅变得皱巴巴,而且…… 余冬再也无法淡定,第一反应便是,妻子很可能是穿着这套芭蕾服装时,突然遭遇到什么坏男人…… 最快速度按下了妻子的号码。发生了天大的事,也不知妻子现在是否还安好。等待着的每一秒,像是某种东西扼住他一般难受。 好在,响了十来秒后,电话总算通了。 “老公……吃晚饭了吗?”田蜜那沙沙的,不甜腻但特性感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还好吗老婆,没啥事吧?”余冬急切问。 “嗯,好啊,当然……好了,挺……开心的。”田蜜回道。 这次,余冬听出她说话的间歇,明显夹杂着喘。 “你在干吗,气喘吁吁的?”余冬心里一紧,问。 “能……干啥,晚饭后……随便……跑跑步。啊呀……”田蜜依然在喘,而且突然鼻子里冒出一声娇哼。 “老婆你又怎么了?”余冬眉头大皱,连续喂了几声,电话那头却嘟嘟直响,竟然直接挂断了! 继续再拨打过去,接连几次都是无法接通。 余冬索性进入微信,拨打妻子的视频通话。然而,响了很久,一样的没人接。 现在余冬没那么担心妻子发生什么意外了,但,另外一种浓浓的、带着绿光的阴影却涌上了心头。 既然田蜜并没有遭遇不测之事,而且出差还玩得很开心,那么,另外一种可能性就变得很大了…… 他仿佛看见田蜜与一个男人独处宾馆,应那男人的要求,田蜜婀娜起舞,跳着轻挑翩跹的芭蕾。洁白的舞裙令她修长曼妙的身材展露无遗,旋转着、挥舞着,就像世上最性感妩媚的那只白天鹅。 时不时,美女天鹅侧过脖子,目光盈盈,向倚在沙发中的那男人频频抛出媚眼。 没有男人能受得了田蜜这样迷死人的秋波。果然,那男人经此一诱,直接从沙发跃出,走近翩翩起舞的她,按捺不住地把她按在墙壁。 然后,便是她用迅速加重的唿吸,回应着对方…… 余冬不敢再想象下去,揉了揉难受的胸口,决定打电话给田蜜的同事,郭姐。 田蜜上班的地方是本市一家不错的舞蹈培训机构,全名“麦莱坞舞蹈中心”,田蜜和郭姐都是那里的舞蹈教练。 最近,麦莱坞舞蹈中心组织了一场团队建设活动,公司上层和员工们一起去了琼亚岛。田蜜曾经向余冬表述的是,这次琼亚之行包括观光、团队拓展,还会与琼亚当地的舞蹈机构展开联谊与学习交流。交流当中,免不了会当场表演舞蹈节目,也正因此,田蜜才会把那套常用的芭蕾舞裙带在皮箱里面。 出发前田蜜曾跟余冬说过,琼亚岛之行为期一周,也就说,再过两天她就要回家了。然而,余冬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这时候,却出现了这种他最不愿看到的状况…… 现在想来,或许妻子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借这场远赴琼亚岛的机会,与某个外面的男人幽会?而那个背后的男人又到底会是怎样一个角色? 是田蜜曾经的恋人吗? 又或者,是她网上结识的网友? 更或者,就是“麦莱坞”公司某个“博爱”的高层领导? 思绪纷乱间,郭姐的电话已经拨通。不知为什么,今晚余冬打谁电话都没见马上就接的。照例是等了片刻,电话那头才传来郭姐似乎有点不耐烦的声音。 “嗯,那个……谁呀?” 郭柠伶显然是没存过余冬的手机号码。 “我是……” 余冬正要自报家门,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清脆的手掌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嘟哝着说:“这关键时候,接什么电话呀……” 余冬一阵滴汗。很显然,自己这个电话打得不是时候,郭柠伶似乎正与人进行着某项如火如荼的运动…… 如果说这句话只是令余冬感到尴尬,男人后面冒出的那句就直接叫余冬崩溃了。 “就喜欢你这身材,手感是真好,跟小蜜那妞有得一比了!”男人的语气挺激动。 “小蜜?郭柠伶,他是在说田蜜吗?”余冬又怒又急,也不尊称什么“郭姐”了,直唿其名地质问对方。 “啊?不是不是,你肯定听错了!”郭柠伶总算听出余冬的身份了,忙不迭解释,然后慌忙掐断了电话。 电话被掐断之前,余冬隐隐听到郭柠伶半撒娇半埋怨那个男人的声音。 手机里余下空茫的嘟嘟声,就算车祸现场都不会比此刻余冬的脑袋里更凌乱。 尼玛,打给田蜜的电话,正碰上那种奇怪的喘声。转而打给郭柠伶,又是无需脑补就能扑面而来的莫名画风…… “麦莱坞”公司这是去搞的哪门子团建活动? 而且,刚刚郭柠伶身边的那个男人显然也认识田蜜,还颇有实战经验地比较一番,把郭柠伶的身材跟田蜜的身材相提并论! 无风不起浪。看来,神秘人突然寄来田蜜的破舞裙,是大有深意的…… 如果田蜜的背叛是真实的,那么,有多久了? 平常显得多么清纯可人的女人,竟然也会背着他做出这种事来…… 平时爱得有多深切,此刻痛得便有多勐烈。 余冬不敢深想,等到田蜜从琼亚岛归来的那一刻,怒不可遏的他,很可能会从厨房抄起菜刀,冲向她…… 第2章 谎话连篇 无力地坐在沙发,余冬呆呆地望向客厅天花板,然后目光下移,自然而然地又瞟向那套纯洁不再的白色芭蕾舞裙。 寄来这套芭蕾舞裙的,会是怎样一个神秘人? 他或者她,想向余冬传递怎样的信息? 是“麦莱坞”内部某个员工,不满于公司高层潜规则手下的美女舞蹈教练? 更可能的是,某位与田蜜存在竞争关系的美女同事,出于争风吃醋,而向余冬揭发田蜜的丑事,借余冬之手对付田蜜? 还可能,是公司风流男高层家中的原配,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余冬出面制约田蜜? 余冬很想知道寄件人的真实身份,因为那个人一定掌握着田蜜更多不为人知的秘事。但是,寄件人那一栏他早就看过了,地址、人名全是空白的,只有一个电话,拨打过去也是并不存在的号码。 余冬唯一能做的,是翻出烟来,大口大口地抽。 以前,曾经有一段时间,余冬抽烟抽得特别特别的凶,不要命地勐抽。自从与田蜜结婚之后,余冬想要改变自己,如同变了一个人,烟能少抽就少抽,能不抽则不抽。 像今晚这样,一小会儿就在茶几的烟缸中留下四根烟头,真是已经好久不曾有的事情。 抽到第五根烟时,手机响了,不是田蜜,而是郭柠伶。 “你是田蜜他老公……余冬吧?真不好意思,存过你号码,后来丢了一次手机。”郭柠伶语气比之前正常了很多,歉意地说。 不用说,是总算与那男人折腾完了,回头来给余冬打电话了。 余冬嗯了一下,算是承认。 “余冬,你别误会啊,刚才那什么,我是在试穿新的舞蹈服装,然后有男同事在旁边,见我服装比较显身材,就乱开玩笑!”郭柠伶果然首先就是开口解释自己前头的那种行为。 解释得有点牵强,甚至,有点此地无银了。 “你的身材还用夸吗,本来就很好的好吧?”余冬顺着她的话也夸了她一下,毕竟呆会还有事要问她,“刚刚是哪个男同事在开玩笑呀,我认识吗?” “你?肯定不认识!”郭柠伶像被烫到嘴一般,提高了声音否认着。这让余冬更加肯定,郭柠伶跟那男人绝对没干好事,才会如此心虚。 “我听到他说小蜜的名字呢。”余冬又冒出来一句。 “有吗?哦,咱们这名字里带「蜜」的可不止田蜜一个哦。再说,田蜜的身材最好,这也是公司同事一致公认的,他顺口说一句也正常啊。怎么,有人把姐的身材跟你老婆身材相提并论,你就不高兴了呀?姐是比田蜜差点,也没差那么离谱吧?”郭柠伶呵呵笑出来,显然是想缓和氛围,同时转移话题。只不过,在余冬听来,郭柠伶笑得有点儿故作轻松。 “你这说可不对,我听田蜜在家老是说,嫉妒羡慕你的身材呢。”余冬昧着良心说了句瞎话,然后问,“对了郭姐,田蜜现在和你们在一起吗?” “怎么着,手机打不通吗?今晚应该没什么安排呀。”郭柠伶似乎捏着手机在往外走。 传来郭柠伶敲门并且喊叫田蜜名字的声音,但是没有应答。 “想起来了,应该是去附近商场买东西去了,之前听她说身上没面膜了。估计手机正好没电了呗。没事,等田蜜一回来,我马上让她回你电话,就说她家宝贝老公想死她了,好吧?”郭柠伶安抚说。 听起来,怎么都像是郭柠伶临时编的说辞。 “谢谢郭姐了。你们这次团建活动,整整一周,时间挺长的呵?”余冬已完全确认田蜜没在房间,便转换了话题。 “既然出来一趟,当然呆久点啦。琼亚这边到底跟咱们内地大不一样,咱们还是安排团队活动之余抽空观光,一周时间还嫌紧凑的了。说实话,在游艇上跳芭蕾,那感觉跟平时太不相同了……”郭柠伶满是回味。 “团建活动还有上游轮跳舞的?”余冬意外。 “那个……几天前的联谊活动了。那并不是这次团建活动的主要内容,就是小插曲而已。不说那了。这次团建主要还是拓展、舞蹈课堂、业内交流之类,其实挺累的,回去好好慰劳一下你家田蜜哈!”郭柠伶似乎并不想具体多说下去。 “那行,郭姐你这些天也怪累的,我就不多打扰你了,早点休息哈,晚安!”余冬知道从她嘴里也套不出更多什么话来了,看样子,她就算知道也不会说的。 郭柠伶也连说晚安,两人都笑得有点尴尬。毕竟,不管郭柠伶怎么解释、掩饰,她和神秘男人的露骨对话都明摆在那儿,余冬又不是三岁小孩,哪会轻易相信“普通同事在开玩笑”这种鬼话? 挂完郭柠伶电话,余冬胃里像吞了只苍蝇般难受。郭柠伶刚刚说挺累的,余冬觉得这倒是句大实话。就她那样,外出的几天就是跟别的男人折腾,能不累吗? 平时他见过郭柠伶,说是郭姐,其实也没比他大多少,才二十八九岁,人长得很秀美的那种,舞蹈教练嘛,气质也好。可是谁能想到,就这样一位自带几分仙气的美女教练,居然打着参加团建活动的旗号,背着她老公,跟人在外地如胶似漆。 她家里头那位,一定还洋洋得意于娶了个多么端庄温柔、举止优雅的好老婆吧?想想她那满头绿油油的老公,也是怪可悲可怜的。 可是,余冬又有什么资格可怜别人呢? 要说漂亮,要说气质,妻子田蜜比郭柠伶可漂亮多了,气质也强多了,随便什么衣裳往田蜜身上一套,再土的衣服都立马穿出一身仙气来。 要不是有人寄来可疑的舞裙,要不是打给妻子的那个电话,他余冬又怎能想到,田蜜背地里会是那样? 正哀叹着,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宝贝小蜜蜜”。自然,那是他存在手机里对妻子的称谓,甜得不能再甜的昵称,这时候映入眼帘,却是说不清的苦涩。 余冬悲哀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心中满是讽刺。 这个时候田蜜倒是主动打电话过来了。关机这么久,算算时间,呵呵,都一个小时过去了,刚好够田蜜与那男人把事情办完,还足以从从容容洗个澡,然后干干净净给老公回电话来了。 这感觉,太憋屈了。他直想把手机摔到地上,摔个稀巴烂! 然而,他克制住了自己,尽量平缓了一下情绪,按了接听键。 满是嘲弄的心中,有那么一点好奇。他倒是很想听听,接下来,田蜜要开口说些什么。 她会刻意编排出什么谎言,来哄骗他这个蒙在鼓里的傻老公? 还是会紧张慌乱,露出什么马脚? 电话接通的那一霎那,余冬才发现,他还是太小瞧自己的妻子了…… 第3章 修理手机 “老公,都是我不好,你没等急吧?”田蜜的声音属于很性感、颇有磁性的那一类型,不似她的长相那么甜美清丽,但却软软的,尽是温柔。 那么的若无其事,真够沉得住气呀! “我还以为你不会给我回电话了。”余冬内心本想怒吼,什么叫“没等急”呀?就这情况,搁哪个男人身上能不急?可余冬毕竟早已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余冬,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透着失望。 “怎么会嘛,老公!其实你家小蜜蜜刚才比你还急呢,所以,手机一修好,第一时间就急着给你回电话啊!你不会真生气了吧?别生小蜜蜜的气好不好!”田蜜拿出她平时在余冬面前最常用的那一招——撒娇。平时,她只要向余冬撒起娇来,余冬通常都只有骨头髮酥、全身发软的份。毕竟,这么一个人比花娇的可人儿,小鸟依人往怀里一偎,再加上这一口一个“小蜜蜜”,连绵不绝的撒娇,哪个老公能招架得住? 可此时此刻,余冬再没了沉醉的心情。 “你是说,手机跟我聊着聊着,突然就坏了?”余冬感觉田蜜这谎话编得,还不如郭柠伶那些话有诚意呢。 “难道老婆还会骗你不成?”田蜜恢復了正常语气,“晚饭后我不是得运动运动,继续保持这魔鬼身材吗?我就锁了房间,下到酒店外面的园林里跑跑步。正跑得气喘吁吁呢,老公你就来电话了。我一边跑着,一边和你说话,一个不小心,手机一滑,你猜掉哪了?掉路边小水池里了!我惊得啊呀直叫,连忙蹲下给捞上来,可是,手机已经进水打不通电话了。说起来,都怪你呢,哼,赔小蜜蜜手机!” “那你现在又是用什么在给我打电话?”余冬没想到妻子倒打一耙,反而怪到他身上来。不过,对她的牙尖嘴利,他也并非第一次领教了。平时只当娇俏、可爱而已,此刻听在耳中却又是另一种滋味。 “当然是修好了。怎么,还不信?好好好,我这人还在酒店附近的修理店呢,要不我打开微信视频,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话了。”田蜜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果然没几秒,微信视频铃声响起。余冬迅速接通,跃入眼中的第一个镜头并非妻子那张多日不见的脸蛋,而是灯光笼罩,一个透明的玻璃柜台,柜台中放着很多或新或旧的手机。 看样子,是在商场大堂某个角落的手机修理店。 “老板,手机我检查了,通话正常,确实是修好了。你看多少钱?”田蜜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显然不是对着余冬讲,而是在跟修理店老板说话。 “也不多收你的。你看我这帮你拆开手机,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吹干,挺费时的,一百块吧!”柜台后瘦瘦的年轻老板回答,并指了指柜台上竖着的付款二维码。 “不用扫,给你现金!”田蜜从小小的手包中拿出一张红色大钞,交给对方。 “老公,你看到了吧?好了不早了,我得回宾馆去了。”田蜜将手机转向自己,准备结束视频通话。 就在这一刻,镜头扫到田蜜面部。余冬感觉她今天的打扮有点怪怪的。一副咖啡色太阳镜遮去了整个上半部面孔,而鼻子和嘴巴部分又戴着蓝色口罩。这样一来,她整张脸都是密不透风,遮得严严实实。 “老婆你怎么了?”余冬问。 “哦,有点感冒而已,很轻那种,没大事的。”田蜜说着稍犹豫一下,便揭开了口罩,那秀挺小巧的鼻子,红润精致的小嘴显露出来。 田蜜嘟起性感红唇,冲着余冬这边亲了一下。 余冬也还了她一个吻。 “好了好了,还有两天,老婆就回来了。”田蜜重又遮上了口罩。 余冬匆忙间一瞥,又发现妻子身上的衣服也是此前从未见过,可以确定,绝不是从家里带往琼亚去的。 “衣服买得不错。”余冬随口夸了句。 “是吗?我随便买的。老公,不跟你聊了哈。”田蜜离开了柜台。 要挂断视频的那一刻,余冬心中总翻涌着某种说不清的不安,便一再叮嘱她平时小心点,然后晚上早点休息。 放下手机,余冬手中便又拿上了烟,坐在沙发上抽起来。 妻子说是手机掉水池,关机的那一小时是在修手机。从刚刚视频通话的过程来看,恐怕是没有骗他。 一个小时前打电话时,那奇怪的喘气,以及后来啊的一声娇哼,似乎也都得到了合情合理、像模像样的解释。 至少这件事,余冬该稍微释然才对。 可是,看似合理的行为,又透着那么一点奇怪之处。到底奇怪在哪,余冬也说不上。 至于沙发上那套刺眼、扎心的白色芭蕾服,余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电话里向妻子提及。 余冬觉得,妻子极大可能并不知道自己的舞裙,事后已经被人悄悄寄回家中。要是此刻在电话中大声质问,只会提前惊动了妻子,那么接下来的两天里,足够妻子想出最完美的说辞了。等她从琼亚回到家中,面对沙发上铁证般的脏芭蕾舞裙,她只会说得天衣无缝,驳得他哑口无言。 只有趁她毫无心理准备的前提下,突然发难质问,才有可能在她慌张之余,得出只言片语的真相。 只是,神秘寄回的破舞裙,裙上的脏印迹,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真相呢? 余冬不由想起,在嫁给他之前,田蜜那出众的长相曾经引起好几个男人的靠近与追逐。连他自己后来都是幸福得有点发蒙,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被她看上的那个幸运儿。 虽然过程多少有点波折,但能够娶到如花似玉的她,真的已经很幸运了。 而那几个没能娶到田蜜的男人,会不会心有不甘,采取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刻意破坏、拆散他们俩的婚姻? 如果是这种真相,余冬一定会揪出幕后的人,毫不手软,让对方尝到代价。 可是,万一是另外一种真相,是田蜜自己婚后不甘寂寞,在外招蜂引蝶呢? 余冬真的不知道,一旦真相挑破,面对难堪的现实,他会不会发疯…… 第4章 花容失色 好在,两天的时间并不长。颇感煎熬的两天过去了,田蜜也如期回来了。 因为是公司统一返回,田蜜没有叫余冬去机场接机。 余冬今天特意早点回家,去超市买了很多菜,一回到家就撸起袖子,打算炒几个田蜜爱吃的菜。 正在厨房忙碌间,余冬听到大门似乎响了一下。因为炒菜声,他并不确定。 他走出厨房,向大门望去。暗红色的实木门紧紧关着,并无异样。 他转身就要继续回厨房,腰部却突然一紧,一双软软的手环住了他。 “要钱还是要命,快说!”沙沙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温温的热气在他后颈处飘动。 “你这是从琼亚学了轻功回来了是吧?进家里来怎么连个脚步声都没有!” 余冬当然知道是妻子回来了,而且用钥匙打开门后躲在一旁,趁他不注意想吓他。 他扳过妻子肩头,面对面看着她。都说小别胜新婚,七天不见,如今俏生生再出现在眼前,亭亭玉立,婀娜有致,怎么看都是分外亮眼,美不胜收。 田蜜是典型的瓜子脸,眉毛细长,比那些爱美的女孩子家特意画的眉毛更加好看。双眼皮,又密又长的弯弯睫毛。 她的皮肤特别嫩、特别白皙,白得嫩得有些脆弱,像是手指头就能碰出水来,即便这七天的琼亚之行,也并未丝毫将她天生的好皮肤给晒黑。因此,在白皮肤的衬托之下,一双大眼睛就显得格外黑,乌黑得有些发光。也因此,田蜜的面孔如同一副黑白画一般,白的白到极致,黑的黑得恰到好处,整个搭配着,美得特别分明。 田蜜身上并非是在琼亚岛烈日下应有的清凉装束,而是从家里穿出去的那身长袖。显然,她是预想到家里这边天气相对凉些,回来前就提前换回了长袖。 长袖长裤是挺休闲的那种,比较宽松,然而穿在田蜜身上,飘逸之余,偏是多出几分性感来。 这也难怪,田蜜的脸蛋虽是属于清丽精致型,身材却是并非那么清淡,而是典型的s型,正是应了那句所谓的天使脸蛋、魔鬼的身材吧!是以,什么类型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女人味总是足足的。 “我属猫的,你不知道呀?”田蜜皱皱鼻子笑,松开了丈夫的腰,然后伸出了纤长的双臂,踮起脚尖来,就在丈夫面前跳起了简单的几步芭蕾。 虽然穿的便装,然而她骨子里那种翩跹柔韧瞬间就展露出来,真像只要振翅起飞的天鹅。 田蜜就这么跳动着移步,几步来到厨房,端起余冬炒好的两盘菜,又是同样的翩跹几步,来到了餐厅,将菜端到了饭桌,稳稳放下。 不得不说,简单的端个菜,都如此赏心悦目,能娶到这样的女人,不是天大的福分又是什么?余冬也确实是这样想的,认为自己能娶得田蜜,真是太过幸运。 然而,想到那套叫人恶心的舞裙,他此刻真不知道这种幸运,到底会不会其实是一种不幸? 甚至田蜜进门以来的拥抱,在他面前翩翩起舞,看在余冬眼里,都有着一些心虚、刻意讨好的成份。 “老公,辛苦你了。全是小蜜蜜爱吃的菜呢,爱死你了!”田蜜亲了余冬一口,就主动拿起饭碗去盛饭了。 整个晚饭,田蜜都不忘夸赞着余冬,说他炒菜的手艺越来越好,真正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当得起美男、打得下江山。 余冬有些呐呐地应和,心里却难受地设想着,该什么时候摊牌,把那套舞裙扔到妻子面前。 舞裙一抛出,眼前这甜蜜温馨的一幕自然便要戛然而止。这是谁也不想的事情,却又是谁也回避不了的事情。 田蜜主动收拾碗筷,把碗洗好。余冬正要拿出舞裙,田蜜却冲他莞尔一笑,进到浴室洗澡去了。 水在浴室哗啦啦响着,洗手间门的磨砂玻璃,朦胧得就像一场梦。 美妙的水声结束了,田蜜走出来,换上睡衣的她更显身段曼妙,刚刚洗完脸更使得她眉眼湿润,如同出水芙蓉。只不过,余冬原本想象妻子会特意穿上风情性感的睡衣展现在他面前,然而不知为什么,她今天却选择穿了一套长袖的睡衣睡裤,一点也不暴露。 但对余冬来说,这并不重要。因为就在妻子向他走来的时候,他终于扬了扬手,那套白色芭蕾服软沓沓摊开在沙发上。 “这什么?你帮我买衣服了吗?”田蜜原本望向余冬的,此刻本能地将头扭向了沙发上的白舞裙。 “这是什么?应该我问你才对。这两天,我一直都想问你。”余冬听出自己的声音带着痛苦。他想装得从容一点,但没能做到。 “怎么了老公,发生什么事了吗?”田蜜被丈夫的语气震得怔了怔,并且似乎像要预感到什么事情将要败露,湿润而娇艳的面容微微有些失色。 余冬一直望着田蜜,从她脸色的转变,他读到了一些不言而喻的意味,心里更加闷得厉害。 “你看过之后,就不会觉得这是一条新买的舞裙了。”余冬冷淡地说。 田蜜走近沙发,伸手去拿舞裙,却又停住在那。 “这条舞裙,怎么会……这不可能呀?”田蜜显然认出了那是自己的舞裙,只是万分惊讶,这条舞裙,怎么会出现在老公手里。 “如果还想不起的话,拿起来仔细看,应该就什么都记起来了!”余冬又道。 说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田蜜,看她到底要如何面对。 田蜜弯下纤腰,脏舞裙佔满了视线。虽然面部表情在极力掩饰着什么,但她微微僵住的肢体语言,已经隐晦地透露出她的慌乱与不安。 妻子的表现让余冬心中一沉。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等妻子在最为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无法自圆其说。漏洞频出,才容易窥见她心中真正的秘密。 只不过,当妻子即将揭开千娇百媚的伪装,慌乱地暴露出背后秘密之际,他的心,却是那么难以形容地沉重…… 第5章 巧舌如簧 片刻的犹豫之后,田蜜还是伸手拎起了那件皱舞裙。 她咬着唇,似乎心里在飞快地活动着。至于她在想着些什么,却是人心隔肚皮,天知地知。 仅仅用了片刻,田蜜便恢復了镇静之色,比余冬想象的还要镇静。 “老公,是有人用快递寄给你的吗?说实话,舞裙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比你还疑惑、吃惊。” 不等丈夫回答,田蜜又很诚恳地看着他道:“我不知道我的解释能不能让你完全放下误会,但事情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出发前我不是说过吗,之所以带上芭蕾裙,是因为有节目要表演。就是到琼亚的第一天晚上,我就进行了一场芭蕾表演,当时这套衣服是还在的,我就是穿着它表演的。后来……我也把它带回了宾馆,因为表演的时候有出汗,睡觉前我就把它洗好了,然后挂在房间窗户边想让它自然吹干。琼亚气温高,加上又有海风,一个晚上就能彻底变干的。 那个晚上我哪儿也没去,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睡觉。第二天早上一醒来,我去收衣服,却发现窗边的衣服不见了。我当时也吃了一惊,连忙去检查酒店房门,房门却好好锁着,并没有被打开的痕迹。同时我又翻看其他物品,也并没有丢失任何其他东西。 这样一来,最大的可能就是芭蕾裙、芭蕾裤一同被风吹落到楼下去了。我低头往楼下看,奇怪却并没有发现地上掉落的芭蕾服。我就想,估计是被风吹跑,飘到别的地方去了吧?因为只是一条舞裙,虽然我挺喜欢它,但既然吹跑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没去多想了。” 田蜜说着说着已坐下来,面色变得有些委屈,望向余冬。 “那其他的衣服不是也要换洗吗,有没有也被吹跑?”余冬问。 “其他的……对了,另外还有一套换洗的衣服,虽然也是挂在窗边,但却并没有不见。消失的刚好就只有这套芭蕾服。”田蜜像在回忆的样子。 “表演的服装都被风吹跑了,你没有跟其他同事说起吗?那你后面的表演该接着拿什么衣服穿?”余冬又问。 “后面就没有再跳芭蕾了,只交流过其他的舞蹈。另外,芭蕾服装被风吹跑的事情,也确实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因为我觉得这是件小事,要是跟同事们说了,反倒不知她们要乱想、乱说些什么。”田蜜叹气。 “那么从头到尾,就只能你一个人说是怎回事,就怎回事了。”余冬面无表情。 “可是我确实没有骗你呀!我当时觉得真就是风吹跑这么简单。直到刚刚,我看到它出现在这,而且,而且……被弄脏成了这个样子,我才感觉到一定是有陷阱的。现在想来,一定是有人,不知用什么办法把这套服装从窗边弄走了,又故意……很恶心地,把它弄脏,然后再寄给你!”田蜜委屈的表情中又多出一些愤怒。 “这人得有多无聊?”余冬反问。 “我哪知道。我想想平时,跟同事、跟客户之间,自问都是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特别的纠葛,到底不小心得罪谁了,要这样害我?老公,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换成哪个男人,这些东西突然摆在眼前,都好受不起来。可是,请你相信小蜜蜜好不好?小蜜蜜只是你一个人的,别人可以作践小蜜蜜的衣服,但绝对碰不到小蜜蜜这个人的。或许,就是哪个心理阴暗的人渣,打不到我的主意,才偷我的衣服去实施那种叫人恶心的心思呢?要是老公你被这些东西误导了,那才真上了别人的当呢,对不对?” 田蜜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那套芭蕾服,飞快丢进垃圾桶,然后继续劝余冬:“好了嘛,咱们不想这桩糟心事了,你忙了一整天,回家又为我准备这么多菜,肯定累了,早点洗澡休息好不好?” 余冬脸色总算缓和了些。妻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而且又极尽温柔地劝他、哄他,在没有其他更多迹象的前提下,他还真不适合黑着脸,一直纠缠下去。 或许,事实真如妻子所说的那样,她是无辜遭人陷害的吧。余冬当然宁愿是这样; 但如果,妻子是临时编排的措辞来敷衍他,那他还真该对她刮目相看,佩服她的随机应变、巧舌如簧。 现在妻子的这套说法,还真就没什么特别大的毛病和漏洞。可就算如此,余冬心中的阴云却并未就此散去。他隐隐有一种直觉,觉得事情不会如妻子说的这么简单。 比如说,挂在窗户的衣服刚好就掉了下去,且又刚好被楼下用心不良的人捡到,寄了过来,会不会太巧合了些? 就这样满腹心事地洗完澡,进到卧室,发现妻子盖着薄被,玩着手机在等他。 余冬一上到床来,田蜜将手机屏幕向他这边倾了倾,问:“老公你看,修理师傅的技术还行不,功能全都恢復没问题,就是屏幕左角这,还有一小片水汽,修理小哥说不碍事,继续用着用着水汽就会彻底消失的。” 余冬看了看田蜜的手机,左上角果然还有极小的一些水汽在里面。他同时也明白,妻子特意给他看手机,就是想证明,那天确实是在气喘吁吁地跑步,然后一不小心把手机掉水里了。 “要不过两天,我还是给你买台新的吧。修理师傅都没能吹干的水汽,哪那么容易自然干?”余冬搂过她软软的肩膀说。 “你说的?老公,你对小蜜蜜真好!”田蜜闻言喜形于色,主动粘过来,亲吻余冬。 田蜜的肢体仿佛天生是软的,吻他时,有一种缠绕过来的无尽温柔感,令七天没碰她的余冬顷刻为之心动。 余冬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升温,搂向她时,脑中却闪出一串极不协调的画面。 一想到,在自己没碰她的这七天里,她却极可能与别的男人在一起,不知发生着什么,余冬的心里便一阵膈应…… 对于男人来说,那感觉,不亚于吞了一只绿头苍蝇…… 第6章 惊人发现 然而,该解释的田蜜已经解释。在没有确切答案的情况下,余冬还是先驱散了大脑中那些烦人的画面。 更何况,田蜜真的是长得太过动人了,尤其躺在身边的时候。 余冬高大的身躯像一床厚重的被子,覆盖过去,同时,双手也矫健得很,伸向她的衣。 “唔,灯……关灯呀!”田蜜挣动着,非得嚷嚷把卧室灯关掉。 “不关,就这样!”余冬不依。从头到脚都这么美的妻子,关灯当然是一种视觉上的浪费。再说,以前两个人一起,也是经常不关灯的。 “关嘛。今天小蜜蜜想关灯,好不好?”田蜜撒起娇来,并且趁他麻痹大意的一霎那,小泥鳅般滑向床头,伸手将灯给关灭了。 余冬虽然不太理解她今晚的奇怪举动,但并没再多想。 昏暗中,两人相依,在被关闭的视野中,互相重温着对方。 后来,两个人都在一种近乎疲倦的放松中,进入睡眠的节奏。 然而,余冬只是小睡片刻,似是梦到了什么最担忧的东西,便醒了过来。 醒后的他轻轻拧开卧室的灯,为不惊扰田蜜的睡梦,他将灯光拧得很微弱。余冬支起胳膊,借着微微的灯光,凝视妻子。灯光之下,妻子的面容静如睡莲,同时又像是光洁的瓷娃娃。乱发在妻子甜美的脸蛋与嘴角边卷曲,更显得惹人怜爱。余冬不由得心生怜惜:这看似属于他的美好,其实是多么的易碎。 目光自然看向了妻子的整个身躯。她依然穿好了长袖的睡衣睡裤,娇躯微微弯曲着,像一条睡着的人鱼。不需要任何动作,睡姿本身就那样迷人。 看了小会,余冬皱了皱眉,感到了奇怪。这种天气并不凉,为什么妻子非得穿长裤长袖睡觉呢?其实妻子刚从浴室出来时,他就闪过这么一个疑问,但当时并未多想。要不是半夜突然醒来,他是不会继续纠结这种细小问题的。 带着疑虑,他将卧室灯开大了,屋里明亮不少。余冬不经意发现,田蜜衣袖在睡梦中蹭上去了一点,从而在手腕上方,露出微微一些红肿。 余冬轻轻托起她的手,将衣袖继续往上拉,整只纤纤手臂呈现出来,余冬顿时目瞪口呆,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 手臂还是一如从前那样的白皙柔嫩,也正因为特别白皙,所以皮肤上那红肿的痕迹显得格外醒目,可以说是刺眼! 那是条状的痕迹,不只手腕上方有,上臂靠近肩膀处也有。如果余冬没有想错的话,那印迹有着绳子捆绑的形状,显然是被绑缚之后留下的勒痕! 余冬马上又捞起了她左边的衣袖。 同样的绳子勒痕,沿着左臂延伸,与右臂的勒痕位置,几乎一样。 目光下移,捞起裤腿,捆绑的痕迹同样出现在田蜜两条小腿的腿肚上。 再捞起衣角,余冬整个人都瞬间凝固了!田蜜纤瘦的腰上,赫然印着几处草莓! 刚刚过去的七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田蜜是真的遭遇到了穷凶极恶的坏人?如果是那样,他这个做丈夫的只恨没能跟在身边好好保护她,该为她心疼才对。 问题是,如果是那样,错并不在田蜜,她又何需如此小心翼翼地掩盖、隐瞒? 之前,面对他又是关心又是恼怒的询问,田蜜还那么振振有词,说出一套滴水不漏的理由来。如今留在她身上的一切,已然无情地粉碎了她前面的那些说辞,而余冬心中经受着一波又一波巨浪的冲击,已是震撼得无以复加。 “你,你干吗呀?!”不等余冬开口说话,田蜜自己却醒了,推了推余冬,下意识地拉下衣角,盖住后腰的痕迹。 “还不打算说吗?舞裙可以是被风吹跑,别人捡去弄成那样的,那身上这些呢,难道也是风吹的吗?”余冬失望至极,紧盯着田蜜那张祸水般娇嫩的脸。 “当然不是。你想知道吗?”田蜜也坐了起来。想不到,她竟能够瞬间恢復镇定,看着余冬。 余冬索性洗耳恭听,倒想要看看,到了这样的地步,她还能编出什么花言巧语来。 “老公你应该也记得,我一开始出发前就告诉过你,这次琼亚团建活动,有交流,也有团队拓展。是在行程的第六天,我们到了一个拓展训练基地,进行一天的拓展,做一些简单的体能训练,和一些团队接力之类的游戏。”田蜜捋了捋腮边的秀发,回忆着说。 “体能训练还绑人?”余冬不得不提醒她话中的漏洞。 拓展训练这种事情,余冬又不是不知道。无非全体穿上迷彩服,练练站姿,做做俯卧撑,再弄个接力跑,做做团队游戏什么的,然后把团队口号喊得震天响。 这种打鸡血的事情,余冬一向觉得,然并卵。 “体能训练当然不绑人,但团队挑战有时候会绑。比如像「信任背摔」,就是要把一个成员的手束缚起来,任由全体成员抛向高空,再接住,专门考验团队的合作与信任。” 余冬一直听着。妻子所说的这些,他还不至于没见识过,无非都是团队拓展中很常见的项目。但他不明白妻子到底要说什么,难道想把简单的束手游戏跟她身上那种匪夷所思的绑痕相提并论? 田蜜看出了余冬脸上的怀疑,接着往下说起重点。 “好吧,不跟你扯远了。这次除了常规项目之外,还有一个怪刺激的重头戏,是个团队合作闯关的项目。这种项目……唉,我算是领教过了,实在太惊险了!简直就是找虐,你老婆可被欺负惨了!”田蜜冲他眨巴着水盈盈的大眼。 “什么闯关项目,那么夸张?”余冬面无表情,内心却挺讽刺的,沉声问。 俗话说,谎撒多了,总有圆不了的时候。手脚上的绑痕、腰上的草莓,你能一样样掰到团队拓展上去? 当真是甩得一手好锅,不服不行。就怕甩得太勐,一会儿锅碎了! 余冬支起身听她说,等待发现她说辞中的漏洞,然后伺机进行一一反驳、狠狠反击…… 第7章 九重营救 “这个闯关游戏叫「九重天大营救」。你如果在现场,一定会觉得跟电视里明星们玩的那些真人秀节目是有些相似的,只不过这个更真实,也更加考验人。为什么叫「九重天大营救」?其实就是闯过九重关卡,去营救自己同伴。游戏的规则是这样的,团队里某个人扮演人质,被五花大绑,关在黑屋子里。团队其他人则分成两派,一派是营救者,一派是阻挠者。 阻挠者自然是要躲在沿途,施加阻力,阻止营救者靠近小黑屋。至于营救者不用说,当然是想方设法、千方百计突破重重防线,接近小黑屋,成功救出被关押的人质。他们不仅要面对训练基地固定设计好的九道关卡,还必须突破阻挠者的阻挡,冲出包围。” 余冬似乎听出妻子想说什么了。 田蜜接着说:“是扮演人质,还是扮演营救者、阻挠者,现场全凭抽签决定的。其实我当时抽到的是营救者,而抽到人质的,是小秋。但是小秋一听说要被一个人关黑屋,当时眼睛就红了。开展团队拓展活动,最怕的就是有个别员工患有什么恐高症、过敏症之类的,而小秋患有的,就是幽闭恐惧症。严格说来并不是怕黑,而是怕一个人被关在一个相对封闭、安静的环境里。 当时我和小秋站得很近,小秋就一个劲拉我,求我帮忙。我看其他人也没有谁愿意主动帮她的样子,加上平时跟小秋处得也不算差,就答应跟她换了角色。当然,其实还有个原因,我不想晒那么多的太阳,怕晒成个非洲黑妞,虽然你平时老说我是晒不黑的那种。我能想象,在烈日下接连冲破那极其刁钻的九道关卡将是多么困难艰辛的事,相比而言,安安静静坐在黑屋里等待同事们来「解救」,这有什么不好?” “所以,你就顺理成章地扮演人质了?”余冬挑了挑眉。 “我当时也没想到要绑得那么厉害嘛。后来我才明白,其实所谓的「九重天」,前面要冲破的只有八道关卡,而第九道关卡,相当于是在我身上,那就是,解绑。 “原本想着,扮演而已嘛,拿绳索松松垮垮、象征性地往我身上一捆就完事了,再说了,你老婆这么如花似玉、细皮嫩肉的大美女,教官也下不了重手是不是?结果你不知道,他们简直不是人类,毫无半点怜香惜玉啊,把你老婆我手脚绑得死死的,隔着迷彩服,都能感觉到绳子往肉里边勒! “这还不算,他们还特意打了个特别特别复杂的结。等到同伴们好不容易闯过前面那些关卡,才发现根本没那么容易替我松绑。因为游戏规则是不许动刀子割绳,加上又捆绑得很紧,要想逃脱,唯一办法就是解开那个超级复杂的绳结。我们最后营救失败,就是败在最后一关,这个绳结上面。”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田蜜眨巴着眼睛:“怎么,你不会还不相信吧?你也认识我公司的一些人,要不,你说想问谁,我这就拨通电话过去,你向他们求证一下,看那天我是不是代替小秋扮演了人质,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田蜜一边说,一边点开她的通讯录,一脸真诚地,真将手机递了过来。余冬自然不能真在这会儿打电话求证去,加上田蜜所说的内容,还真是听起来蛮有道理,叫他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好在,余冬并不是那么好敷衍,他还清楚地记得另外一个更大的疑点! “那么,腰上的草莓,又是怎么回事?”余冬冷静地问。 再狡黠的人,也总有考虑不周的地方。田蜜听到丈夫转移焦点,冒出这么一问,顿时俏脸一愣。 “草莓?哦……你说那儿么?”田蜜难为情地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腰,“是不是丑死了?我感觉都没脸见你了。” “蜜蜜,这不是丑不丑的事儿。”余冬提醒说。 “瞧你一脸严肃,其实,这个说来就更简单了。”田蜜身体移了移,换了个坐姿,嫣然一笑。 “记得是在做团队接力那个活动环节的时候,我夺过接力棒,扭身就跑的瞬间,腰部一不小心稍微闪了一下。当时嘛,也没多大感觉,也不影响我继续参加拓展。可拓展完后,晚上回到宾馆,身上的酸痛劲就上来了,尤其腰这儿,胀胀的不舒服。我一想,也并不严重,总不至于小题大作去医院吧?于是就想到揪痧,自己用手指在腰这儿拧、揪。你现在看到的,可不就是揪出来的几团痧印?” 说罢,田蜜特地靠近过来,拿药给他看。 草莓印这种东西,本就跟痧的效果差不多。余冬定睛再看,觉得那几小团红印,说是她自己掐出来的痧,也讲得通。 “你呀,哼!老婆出差几天可辛苦了,弄得又是伤痕又是牙印,这都算了,回家还得躲躲闪闪的,生怕你误会。我容易吗?” 田蜜一眨一眨的大眼睛里,竟然有了水光。一脸无辜又委屈,一副宝宝心里苦的样子,像在求安慰、求抱抱。 余冬又一次无语凝噎。这么高难度的把柄,竟然被她三言两语,到最后变成了撒娇、求抱。 明明感觉哪儿不对,偏偏又鸡蛋里挑不出骨头来。 第一次在她面前,感到了……挫败。 “我说大冬瓜!”田蜜见他一动不动,便叫起了专有的昵称,翻着美丽的白眼,生气道,“你这人,到底会不会哄媳妇呀……” 一面嘟着樱桃小嘴,一面索性拉起他的手,环抱在她腰上。 画风从刚刚的唇枪舌战、剑拔弩张,一瞬间就神奇地切换成了田蜜娇憨地依偎在她肩头,说不尽的温馨感…… 事情演变成这样,余冬再不表示表示,就成那种不懂怜香惜玉的非人类了。 再说,余冬是真心疼。平时他捧着田蜜都怕化了,这一点不假。 替她揉着肩腰,他不禁吐槽:“你们这不是团建,是出去找虐!” 揉着揉着,田蜜靠在她怀中,越来越安静,居然睡着了! 看着怀中人甜美的睡姿,一脸的安然、恬淡,余冬都犯迷煳了。 因为,余冬变得有点儿看不懂她。她这安然的睡相,透露出毫无心事、毫无秘密的心态,但是,余冬不清楚她是不是装出来的表情。他甚至把不准,她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 灯光宁静,把卧室照成港湾。柔和灯光下的田蜜,那样娇俏、清纯,楚楚动人。 舞裙事件的突如其来,让原本简单的世界突然变得模棱两可: 要么,田蜜这副纯洁娇憨的躯壳就是她本来的面目,向世人展现的,正是她骨子里的格外善良、格外可爱; 要么,这一切只是在表演、欺骗。那就太可怕了,她身体里一定是住着一只妖精。 一个人的疑念一旦开启,哪有那么容易被应付过去? 虽然余冬很希望一切真相都正如妻子口中所说的那样,但,依然无法排除别的可能。 如果发生了他最不能接受的那些事情呢?不管是田蜜被迫受委屈、遭欺负,还是她主动背叛,余冬都绝不可能听任不理,装聋作哑。 好在,出差并不是田蜜一个人,而是公司一大帮子,听说还有大客户参与其中。那么,只要余冬有心探寻真相,顺藤摸瓜,他总有办法从她的同事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他想好了,明天忙完公司的事,就抽时间去接触妻子的一些同事,核实田蜜口中所谓的“九重大营救”之类细节,看看真假,并且寻找真相的其他端倪。 当然,在妻子面前一定要若无其事,一切只能瞒着她,暗中进行。 活到这么大,余冬从来都不是一个眼睛里揉得进沙子的人。如果有人在残忍地欺负田蜜,他会竭尽所能,让那个人后悔来到世上! 如果是田蜜主动背叛,他也一定要果断捍卫男人的尊严,绝不容忍一份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婚姻! 这一晚,余冬很晚、很晚才睡着。第二天一早醒来,太阳已经在窗外升起,田蜜不在身边,想必是独自上班去了。 桌上有一盒牛奶、几个煮鸡蛋。余冬洗漱后,抓起一只鸡蛋正准备剥,手机突然提示有信息。 点开一看,是一条短信,那内容,把余冬最后一点残存的睡意也击得无影无踪。 “娶个这样的女人,你注定要当绿巨人了。要是这也能忍,你根本就不配成为一个男人,顶多算是男人中的笑话!” 信息并不长,但却每一个字都像针尖,余冬只读了一遍,心便被扎得生痛。 但他却没功夫去理会这疼痛,因为他明白,当下最紧要的,是立刻联系发短信给他的这个手机号码。 这个号码背后的主人,一定掌握着太多不为人知的谜。 现在就联系对方,多日以来的困惑与疑云,马上即将在面前解开! 第8章 门口喷漆 毫不犹豫地,余冬按照神秘短信的电话号码,立即拨打了过去。 没想到的是,耳边传来的,却是那再也熟悉不过的播报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了!居然一发过来那条短信,第一时间就把机给关了。 余冬怔怔地放下手机,机械地嚼着鸡蛋,却如同在咽着一团翔。 然而,这注定是一个无法平静的早晨。或许从舞裙寄来的那一天起,“平静”这个词便再也与他无缘了。 余冬才刚咽下一个鸡蛋,手机铃声突然大响。一按接听,耳边便传来手下设计师小张的大嗓门。 “余总,不得了,出事儿了!你快来公司看看吧!”小张语气有些夸张。 “一大早的,怎么了?好好说。”余冬放下手中的牛奶盒。 “余总您说,最近公司有在外欠人钱吗?我是说借高利贷什么之类的?” 小张这人就这毛病,你让他好好说,他偏拐着弯,使劲铺垫。 “到底怎么了?小张你直接点行不行?”余冬也提高了声音。 “咱公司昨晚被人砸场子了,好端端的玻璃大门,被人用油漆喷了……” 小张总算说到重点。 余冬脑海中迅速盘旋一圈,开着这么家小公司,要说经济往来,借来借去的,肯定有。但在经济上惹下什么大纠纷,严重到足以上门泼漆程度的那种,暂时还真没有。 正寻思着,小张那头又开口了: “喷的是一只巨大无比的……乌龟,而且,还是用绿漆喷的,绿油油的那种……” “……”余冬被牛奶噎了一口,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 早餐都没能好好吃完,余冬直接上车赶往公司了。 余冬手下的这家公司应该就算人们口中所说的那种“小微企业”吧。几年前,也正是万众创业比较热的时候,他离开了以前打工的那家设计事务所,自己创业,办了一家园林景观设计公司。 公司不大,草创时期其实就余冬自己一光杆司令,设计师是他,出纳、保安、总经理全是他一人。 不对,他同时还身兼业务员。那段时间他四处化缘一般,在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穿梭,拉点小业务,讨口饭吃。 一开始全是收不起价的小业务,什么幼儿园的小面积绿化设计、某个单位小院的简单园林装饰。 那时的他,被人当免费劳力使唤过,还被人轰出过大门,挨过白眼,看过冷脸。人家骂过来,自己还得装孙子,腆着脸迎上去。 创业艰辛,百事不易,不试过的人,永远不懂。 人间冷暖,世态炎凉,他是加倍地品尝过了…… 直到后来公司渐渐有机会参与一些楼盘项目的园林设计,才算慢慢步入正轨,余冬也开始招兵买马,增加人手。 就算如此,至今他的公司总共也不过十几人。规模不算大,好在设计口碑已经在业界陆续传开。余冬相信,以自己的能力,未来打造出属于自己的金字招牌,做强做大,并非没有可能。 至少,人活着,就要为着那么一个遥远的盼头而付出努力! 今天的路倒是不堵,不一会儿余冬开到了公司附近。这里是一个由老厂房改造而来的创意园区,“灿野千阳园林景观设计公司”在相对靠里的位置。 老远,余冬就望见三五个人影围拢在公司正门口。见余冬黑着脸走过来,员工都不约而同地住了嘴。 只有张海风这小子,生怕余冬眼神不好,看不见那么大一乌龟似的,特意拉着余冬,指着玻璃门上的图案给他看。 是用喷漆工具喷的,最让余冬恼火的是,这简直是一只巨无霸龟,整个身躯横跨两扇门,像只庞然怪物。果然,乌龟从头到尾都是用绿漆喷涂的,绿得特纯粹,一丝杂色都不带…… 一整个上午,余冬心情都格外不好。闷声不响地钻进自己的办公室,就没再出来。 妻子舞裙的事、身上草莓的事、神秘短信,一件还没弄明白,现在立马又冒出一只绿毛乌龟…… 还真是一桩紧接一桩,让人喘不过气来啊! 绿毛乌龟代表啥意思,是个男人都再清楚不过了。如果是发生在一周前,余冬还没必要多想,就当谁恶作剧,乱涂乱画而已。可几件事叠加在一起,背后若说没有缘故,才是咄咄怪事。 一定有人掌握着大秘密。可对方却就是不露面,一直对他旁敲侧击。对方到底想干嘛?莫非说,是不想直接暴露身份? 坐定片刻,余冬便拨通了整个园区物业管理中心的电话。物业接到电话非常惊讶,一面派人来查看,一面表示立即翻看昨夜园区的监控记录。 等了一小会,物业回电话过来,说是因为监控视角的问题,“灿野千阳”公司的正门并不在视野之内,因此也就没能拍到有人在门上喷漆的镜头。查看其他路段的视频时,倒是发现有个人半夜出现在园区路上,戴着口罩与帽子,形迹可疑,或许与喷漆事件相关。 余冬立即去物管中心辨认。然而,他失望了,从监控中根本看不出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同时,也并未发现可疑的车辆。 再回到公司时,余冬突然发现员工们迎上前来的目光,似乎都透着些对他的深切同情…… 这下好,余冬浑身上下透着绿光。事情闹到公司,那种无形的压力,让余冬每一秒都如坐针毡。 “余总,您有空吗,上周那个案子的初步设想,我想请您看看。”办公室门外,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余冬的思绪。 门边,一个上身格子衬衣,下身牛仔裤的窈窕身影正向里张望。是手下设计师冯婉婉。 冯婉婉五官文静精致,皮肤透着年轻特有的光彩,身材更是恰到好处。虽然比不上田蜜那千里挑一的容貌,但也格外亮眼,不愧被戏称为公司里的司花。 推门进来时,她腰身一扭,下意识地甩了甩头上的马尾,黑亮柔长的马尾从门把手上轻轻拂过,活脱脱青春无敌的即视感。 余冬接过她手中的优盘,插在电脑看了起来。冯婉婉离他很近,看了眼他专注看稿的样子,然后发现他桌上比较凌乱,于是趁着空闲,替他收拾起来。 收拾好乱糟糟的文件和笔,冯婉婉一眼看见桌上的杯子空空地放在那,轻声开口道: “余总,我见你整整一上午都没喝过一口水呢,而且一直紧绷着脸。虽然我不知道您遇上啥烦心事了,但我想说,如果是跟大门外的那个涂鸦有关的话,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觉得,这事绝对就是个恶作剧,一会让人清洗掉就好了。你呀,还是多笑一笑,这样才阳光帅气嘛。” 说完,冯婉婉就拿着空杯子走了。再回来时,一杯清水,已经端到了余冬的身边。 不料,水杯正要放到余冬面前时,认真在看方案的余冬这时正往后伸了个懒腰,手碰在杯子上,水一下洒了出来,浇在冯婉婉格子上衣上。 听闻冯婉婉轻声惊叫,余冬才发现过来,连忙扯了几张纸巾要替她去擦拭。手举到半空,突然发现冯婉婉脸有点红,很是羞涩。 余冬这才醒过神来,发觉自己如果真动手去替她擦拭的话,将是非常不合适的…… 还好冯婉婉主动接过他手中的纸,自己擦拭,算是化解了尴尬。 冯婉婉才刚出去,余冬的手机突然响了。瞟了一眼,见打来电话的是王杰那小子,余冬心情顿时舒缓了几分。 都说大学友情是人生中难得不掺杂质的友情。大学同学王杰与余冬的友情,大致算是那种。 余冬轻松地往椅背上一靠,问王杰:“你个黑保安,没在上班吗?怎么突然有空给我电话了?” 说他是“黑保安”,因为王杰在一家娱乐城当保安部经理。 王杰有点憨厚地嘿嘿直笑,两人瞎扯了几句,余冬原以为王杰要找他聊事,却发现对方半天扯不到主题。 直到余冬打算挂电话了,王杰突然犹犹豫豫地,冒出来一句: “冬子,我那个……顺便问你一句话呵,你别往心里去。你跟嫂子的感情,最近还好吧?” 余冬思维停了一拍。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余冬本能地问。 一种很明显的直觉告诉他,王杰一定有什么秘密话想跟他说,而且,这秘密跟田蜜有关系。 王杰支吾半天。余冬很了解,王杰这人是不太会撒谎的,如此支支吾吾,就说明大有问题。显然有什么话,藏在心里,难于启齿。 余冬急了,直接问王杰:“你碰见她怎么了?” 看来自己真是傻得可以,连傻头傻脑的王杰都撞见了田蜜在外的可疑行径,唯独他这个丈夫却还完全蒙在鼓里,后知后觉! 余冬都快要气坏了。他很想知道,王杰到底会带来一个什么样的爆炸信息…… 第9章 如同惊雷 王杰的犹豫、矛盾,隔着电话余冬都能感受得到。但后来,余冬一再逼问,王杰还是松了口。 “这事……也有可能是我弄错了。你和嫂子感情那么好,应该不会是她。” 王杰忐忑地作了个铺垫,然后才透露: “是两星期前了,我有个老家的朋友,来这儿出差,住在环境挺幽雅的那家黛林格丽宾馆。中午我跑去那看他,一起在宾馆餐厅吃了个午饭。这一吃吃喝喝,出来快接近两点了。” 王杰继续回忆:“我下到宾馆一楼大堂,去洗手间放了个空,出来时,远远看见一对男女在退房。那两人背对着我,回想起来,只记得男的不高不矮,但稍有点偏胖,身上花衬衣,算得上是……有点潮吧。他怀里搂着那女的,长发披肩,身材苗条,光看背影就是个美女。” “看了一眼,我也没多想。那两人退完房往外走,我在他俩后面,跟他们大概隔个三米来远。说实话那男人怪恶心的,我远远看见他大庭广众下,搂在美女腰上的手一直就没老实过。” “走出宾馆大门,他们俩在等的士,我也正打算离开。这时,就听见前边那花衬衣男人说话了。按说隔着几米距离,我也不会太留意他们的谈话。但是,从那花衬衣口中蹦出一个女人的名字,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耳朵!” “什么名字?”听到这,余冬的心已经揪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期盼,不会是“田蜜”两个字。 “他叫的是嫂子的名字……田蜜。”王杰的语气滞了滞,才闷闷地说出田蜜的名字来。 “……原话怎么说的?”余冬的嗓子眼像是堵着一团脏棉球,好不容易挤出半句话来。 “他说……”王杰顿了顿,“我真学不来那个王八蛋的屁话,一股肉麻劲!反正大概意思就是,‘田蜜,你真不愧是我的芭蕾小妖精。中午时间太紧巴了,等过几天去了琼亚岛,那儿碧海蓝天,才是咱们俩真正的浪漫世界’……说实话,听到‘田蜜’这个名字,再又加上‘芭蕾’这个词,我迟疑了几秒,然后整个脑子就抽了一下,都蒙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幻听!” “你确定……听清楚了?”余冬吃力地问。桌子上的一张文件纸,被他揉得没了原形。 虽然早已经意识到王杰藏着爆炸级的信息,然而,当花衬衣男人那句刺耳之极的话被复述出来,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问话一出口,余冬立马意识到多余。王杰肯定是听得一清二楚,才敢复述给他听。于是,他喘了口气,转而对着电话那头尴尬不语的王杰道:“那女人怎么回答花衬衣的?” “女的倒没说啥,好像就有点羞涩地‘嗯’了一声,低着头。紧接着,两人钻进了的士车,走了。”王杰有一说一地道。 “正脸呢,你看清了吗?” 余冬强迫症似地追问王杰。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心存侥幸地追问。花衬衣男人的言行已经足够证明一切,看不看清正脸,真还有意义吗? “正脸……没。主要因为一开始我根本想不到会演变成这样,一直站在他们身后,没去留意他们的脸,只记得从后方隐约可见那女的戴了墨镜。等到从花衬衣嘴里听到那些话,我整个懵掉了,跟个傻皮似的愣了半天。不光是那一下子懵了,接下来好多天我一直都是懵的。 “冬子我也不瞒你了,上周你约我喝酒,我说我出差没在峰阳市。其实我人就在峰阳呆着,每天正常在娱乐城上班,可这整整两星期我一直躲着你,我不敢跟你碰面。好歹还是个干安保的,我怎那么废,就让那王八蛋从眼皮底下熘了,都没替你揍他一顿。 “我设想过,或许凑巧,有一个同样跳芭蕾舞的女人,名字跟嫂子一样刚好也叫田蜜呢?直到今天,我翻看嫂子的朋友圈,见她最近正好去了琼亚岛,我就觉得,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我是实在忍不住了,今天就想打个电话试探两句,看你究竟知不知道情况。喂,冬子你怎么了,说话呀!” 王杰只顾一股脑说着,半天才意识到,余冬的沉默中夹杂着几声闷哼。 电话这头的余冬,整个人已经靠在厚重的办公桌面,左手握成拳,指节骨发白,按在胸口,却压制不住心脏的痛楚。 被至爱背叛的痛,真的是可以让人窒息的。余冬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品尝才好。 没人看见,他现在的姿势,有多绝望。 王杰听到了他鼻子里冒出的痛苦哼声,在那边急得不行。 “我嘴欠,我就知道不该说出来!”他反悔了,自相矛盾地改口道,“我那天被老乡灌多了,肯定听错了。嫂子是好女人,不可能跟别人的。冬子你没事吧?我现在就开车过来找你!” 就在王杰惊慌失措已经乱了阵脚之际,耳边传来余冬的声音:“别,兄弟,你在娱乐城对吧?我过来找你,咱俩一起去黛林格丽宾馆。” 余冬的头重新从办公桌面抬了起来,眼中的痛楚显见,但,痛楚之余,却有一种刚强升了上来。 生活从来不曾庇护过他,一路走来的他,跌跌撞撞,也不是第一次遍体鳞伤了。 如果被痛苦一击就倒,又怎么对得起一路走来的那么多不容易?怎么对得住未来梦想? “灿野千阳”公司如今才刚刚有了点起色,在残酷的竞争大潮中,仍是举步维艰,如履薄冰。且别奢望未来做大做强、打下一片事业江山,他若这么轻易绝望、倒下,苦心草创的公司,只怕瞬间便化为乌有、不留痕迹。 “冯婉婉,门口的喷漆,拍照留证。然后,联系清洁工,想办法清除掉。” 交待一句后,余冬便走出了公司。还是那走路带风的样子,没有谁看得出,就在刚刚,他受了伤,伤口此刻正在胸腔内蔓延。 车很快开到了暮光娱乐城。王杰已经在那等着,上了他的车,两人直奔黛林格丽宾馆。 客观来说,田蜜背叛的概率已经无限接近百分百。虽然没捉到现场,甚至没能看到正脸,但,花衬衣嘴里吐出的那几个关键词,根本不给人留下侥幸的机会。 芭蕾女神、田蜜、琼亚岛。这几个词叠加在一起,那个女人不是妻子田蜜还能是谁?如果说碰巧重名,也不会巧到如此地步,三个关键词都完全吻合。 余冬之所以直奔黛林格丽来找证据,一是田蜜平时在他面前实在装得太纯、太娇憨可爱了,他一时难以相信这样的反差,更不想让如此美好的妻子,有一星半点蒙冤的可能。只有找到更确切的监控证据,才能让自己彻底死心。 第二个原因,就算被绿,也不能绿得如此稀里煳涂。至少,他要弄明白那个花衬衣男人的长相,搞清楚对方是谁。 他和田蜜散了,也不能就这么便宜地放过那王八蛋。 切肤之痛,怎能不连本带息,加倍奉还?! 黛林格丽越来越近,余冬紧握方向盘的双手已经开始在冒汗。下一刻,从宾馆记录中查出结果,不知道自己还能否继续保持冷静? 那个微胖的花衬衣男人究竟是谁?自己见没见过?熟不熟? 是田蜜的同事?与麦莱坞有业务交集的人?某个舞蹈学员的家长? 又或者,是通过余冬压根想不到的某个途径,田蜜所结识的男人? 一切,只有走进黛林格丽宾馆的大门,才有可能想办法弄清答案…… 第10章 查找线索 余冬不是莽夫,他当然不会冲进黛林格丽的宾馆大门,直接嚷着自己被绿了,让人家配合调查。 他又不是警方。再说,男情女愿的事情,警方都无权强令宾馆拿出当时的监控纪录来。 这种侵犯隐私的资料,要是宾馆轻易拿出来,以后哪还有客人敢上门? 所以,在来的路上,余冬就打好了主意,跟王杰说了,一会进到宾馆,该怎么怎么说。 “美女,我姓王,是两星期前,也就是六号那天的中午,在你们三楼芙蓉餐厅消费的客人。对,你们可以查买单纪录。你能不能打个电话问问餐饮部,当时有没有员工捡到一只男人的金戒指?” 王杰按照余冬事先教他的说辞,一脸焦急地问前台小姐。 “王先生,您是说两星期前吗?您怎么今天才来询问呢?”前台有些犯疑,但还是很重视,当即准备拨打她们餐饮部的电话。 “找了两周了。一直以为丢在别的什么地方,现在该找的地儿都找遍了,突然想起在你们这吃饭时,我好像还戴着那只戒指来的。要是你们这还找不到,那就彻底没希望了。唉,急死人,这个戒指对我挺重要的!” 王杰面带愁容,演技可圈可点。说完,他把自己那天餐厅消费的详细信息报了出来。 按照王杰所说信息,前台马上与餐饮部沟通。沟通完后,前台脸带歉意:“王先生,您的那笔消费纪录我们查到了。不过,您说的那枚戒指,餐饮部那边说没有人捡到过。您放心,我们酒店管理非常规范,任何员工只要捡到顾客的财物,都会及时上交,酒店会想尽办法物归原主。” “是吗?”王杰脸上带着深深的失望,“我倒不是信不过你们酒店员工,但当时如果掉在地上,刚好被其他顾客捡到呢?对了……两星期前的视频监控,你们应该还保存着的吧?” 王杰终于引向了真正的目的。 余冬等着前台美女的答案。据他所知,很多酒店的监控视频只保留一周。要是那样,就彻底没戏了。 好在,美女回答说黛林格丽酒店特别负责,视频会保存一个月。 看见前台给酒店监控室打电话,余冬激动又难受,马上就能看到那王八蛋的真面目了,以及,田蜜当时在别的男人怀中小鸟依人的画面…… 不料,前台却让他们俩在大堂休息区稍等,已经有人在查看两星期前的视频纪录,然后会把结果告知过来。 王杰大为不满,强烈要求亲自去看看当天中午的视频,尤其是电梯和大堂的视频,因为这两个地方丢失戒指的可能性最大…… 然而,不管余冬和王杰怎么软硬兼施,前台就是不松口。理由很简单:监控视频涉及当天其他顾客的隐私,除了公安查案需要之外,一概不对外提供。 忙乎一场,结果可以说是功亏一篑。 酒店监控室查看纪录得出的结论是,那天中午没有见到顾客掉下疑似戒指之类的东西,也没有人弯腰捡拾东西。 明明是一次揭晓谜底的大好机会,眼看着,机会之门还是在眼前关闭了。 早就听说过黛林格丽酒店是出了名的以客户为上帝,特别注意维护客人的隐私。今天,余冬算是领教了。 走出酒店,余冬满心的不甘,继续问王杰:“大杰,他们也算是你同行,认不认识他们酒店保安部经理?明着不行,咱们暗着再试试?” 没想到,王杰满脸沮丧地道:“这办法我一开始就想过了,行不通。不是与他们佟经理不熟,而是彼此有点……过节。” “……”那就真没辙了。 “事情也不是完全没希望。”王杰不忍看余冬失望,寻思着道,“我不出面,但我手下那些保安,说不定有什么前同事、老同学就在这家酒店保安部上班呢?我回去问问,争取联系上这里监控室的人,把那天中午的视频资料拷贝出来!” 见王杰为自己的糟心事这么上心,余冬拍拍他肩膀,说了声感谢兄弟。同时,余冬在心里也想好了,一定不能轻易放过黛林格丽酒店的这条线索。 舞裙、绑痕、草莓、公司大门上的绿乌龟喷漆…… 陆续冒到余冬面前的线索似乎很多,但仔细想想,每一条都很神秘,无从下手,根本打不开寻找幕后真相的缺口…… 唯有黛林格丽宾馆的这件事情,是最有价值的一条线索,简直就是一条顺藤摸瓜、直达真相的最佳捷径。 只要从镜头中揪出与田蜜出入宾馆的神秘男人是谁,那么,相信其他的所有疑问都将一一迎刃而解。 他也才好决定,下一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去应对,去反击!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必须得到监控视频,而且,要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拿到视频。因为超过一个月,视频资料就会被酒店销毁。 另外,余冬还想到,可以寻找黑客帮忙,把那天花衬衣男人与田蜜开房的信息弄出来,弄清那男人的真实身份。只可惜,他并没有这方面的可靠资源,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黑客。 明明看见真相就在不远处,却就是无法触及。这感觉,对余冬来说,真是太难受了。 像是有一只爪子,在身体里不停地抓挠着他的五脏六腑…… 难受,而且无力。只要一天不找出那王八蛋,那王八蛋就一直用尽各种各样的办法,在得意洋洋地绿他! 拖一天,就多被绿一天。 回到停车场时,王杰看他心不在焉,有些担心地说:“要不你先休息下,车交给我来开吧。” 余冬没说什么,正准备上车,目光不经意地向停车场远处望去。 这一望,他的目光中顿时闪过一丝震惊。因为,在地下停车场的柱子后面,停着一辆熟悉的小轿车。 红色的宝马车身,车上挺有女人味的车贴,以及,那车牌…… 车并非空着,而是有一男一女的两个身影坐在里面,借着地下停车场不太明亮的灯光,能够看出,男女的嘴唇正贴在了一起! 不会吧?寻找什么,什么就送上门来…… 但是,怎么可能,这个点,她不应该正在麦莱坞公司上班才对吗? 余冬像被无形的磁铁所牢牢吸引,向着那边走去。终于,看清楚了那对男女的长相,余冬站在那里,脚步一下子就再也无法迈动了…… 第11章 五大谜团 坐在宝马车里的一对男女,向着对方脸上吻过之后,便又分开了。 这一来,余冬便看清了女人那张熟悉的脸。 皮肤光润,五官秀丽,气质很是不错。这个女人,不是郭柠伶是谁? 昨天晚上,余冬还寻思着,今天忙完公司的事就去约郭柠伶,深入了解琼亚岛拓展的详细情况。倒是省事了,竟然在停车场这儿就碰上了。 最关键的是,余冬瞅了又瞅保时捷上那男人的脸,这人绝对不是郭柠伶的丈夫。她的丈夫,他见过几次,虽不说有多熟稔,但至少有印象。 余冬不由想起那天打电话给郭姐寻找田蜜,当时就碰见了她与一男的可疑声音,基本可以断定这女人背着丈夫没干啥好事儿。也不知眼前这一头韩式髮型的小鲜肉男人,是不是就是当时电话中听到的那位?又或者,郭柠伶并不只脚踏两只船而已? 余冬也不说话,柱子似的,杵在人家车前头,眼睛自带电流一般,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车里的男女。 郭柠伶很快注意到了氛围的诡异,抬头勐瞅见余冬,跟大白天见鬼似的竖在那儿,整个人下意识地就抖了一下。 “你出来一下。”余冬完全不像上次打电话给郭柠伶那样客套,直接隔着玻璃,冲郭柠伶道。 郭柠伶紧张过后倒是恢復了冷静,脸上飞速变幻出一个笑容,一边往车外走。 那小鲜肉比她还紧张,拉拉衣袖想阻止她下车。也是,余冬一看就面色不善,旁边还闷桩似的杵着一个四肢发达的大块头,叫小鲜肉如何不心生怯意? 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这两货,绝对是郭柠伶他老公专门请来对付他俩的! “没事,不是那回事。”郭柠伶反倒安慰了小鲜肉一句,高跟鞋在水泥地面踩出不紧不慢的声响,走向余冬。 看她那步姿,仿佛不是尴尬事露了马脚,而是走在她的秀场一般,每一步都颇见其专业舞蹈的底子。 难道在某些人眼里,生活也只是如戏如秀,不必当成一回事的吗? “呵,摆这么苦大仇深的表情给姐看?是想让姐觉得,你其实心里在暗恋姐么?”一出言,就显示了郭柠伶真正轻挑的本性,与平时她所展现出来的人设大为不同,也与那晚在电话中的她判若两人。 人生如戏呵…… “姐,你真自信。”余冬笑得含义不明。 听得郭柠伶脸皮抽了一抽,话也更为带刺:“那么,难不成,是因为弟妹摆出一副清纯的模样,背地里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所以你把愤恨转移到我身上来了?” “……”这回轮到余冬的面皮抽了一抽。这女人,还真毒舌呀! 不想同她作毫无意义的口舌之争,余冬努了努嘴,示意郭柠伶同他一起走到一旁的角落,这才开口道: “她就是太清纯了,追她的那些人当年吃了我的败仗,难免现在不跳出来作妖。现在她就面临一些危险,我正想找你,看看能不能把她身边的潜在坏人揪出来?” 余冬绞尽了所有的文采,终于把“捉煎”二字作出了清新脱俗的演绎。 “我凭什么帮你捉奸?”郭柠伶直接血淋淋地撕破了他的清新画风。 “如果让姐夫知道今天保时捷车上的事情,总归是不利于家庭和谐、身心健康。”余冬苦口婆心道。 “我傻呀?你跑到我老公面前说我在车里跟谁谁谁,我就承认呀?你拍照了?录像了?我可一直留意着,你连手机都没掏出来过!”郭柠伶有恃无恐。 “有啊有啊,录像和拍照都有了。我一直没闲着呢!” 旁边,一直如背景板一般沉默的王杰突然开口,兴奋地接茬道。 余冬走过来之前,就已经叮嘱好王杰了,让他负责拍照取证。于是,这货一直在旁边举着个手机,很风情地甩头髮、摆剪刀手,把小鲜肉和郭柠伶都给骗了,还以为他在耍帅玩自拍呢! 越是表面憨厚的人,越是鸡贼,深不可测呀…… “余冬,是这样,从认识你和田蜜第一天起,你们这对金童玉女,姐就打心里欣赏,谁要是敢抢走田蜜,姐第一个不放过他!姐今天正好有空,不如找个地方,好好聊聊田蜜的事情。” 郭柠伶立马换了个人,如沐春风地拉住余冬说。 “我就知道郭姐是好人。阿杰,把手机收了,等过阵子,该删的全删了。”余冬冲王杰挥了挥手。 王杰、小鲜肉都散了。一家格外清静的茶吧里,郭柠伶和余冬相对而坐,正在交谈。 虽然心绪很乱,但越是紧要之际,脑子不能乱。 余冬快速地理了下自己的思路,从那晚收到神秘快件寄来的舞裙,田蜜的形迹第一次露出破绽开始,盘旋在余冬心中的疑云重重叠叠,犹如一场迷雾。 但穿行于这场婚姻迷雾之中,冷静梳理,其实,眼前他最急于破解的,主要有那么几个大谜团: 第一,神秘舞裙之谜。田蜜的舞裙真的是被风从窗口吹落,然后被有心人捡拾到的吗?如果不是,那么,本该穿在她身上的舞裙,到底是怎么到了别人的手中,并成了那个样子,寄回峰阳市的? 第二,绑痕之谜。她那些触目惊心的绑痕,真是因为参加了所谓的“九重大营救”闯关环节吗?如果是,郭柠伶应当可以证明。如果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遭遇绑架,她怎么可能轻易逃脱?若不是绑架而是她自愿配合被绑,又为什么要配合?难道不会产生异常响动,从而令郭柠伶有所察觉吗? 第三,腰上的草莓之谜。那真是田蜜用手揪出的痧团吗?如果痧团只是她编造的说辞,那么,是谁给她种下的草莓?在哪儿种的?是田蜜入住的地方,还是另有别的什么酒店?琼亚岛之行有着正常的行程,田蜜是怎样在正常行程之余,安排时间与人去约会?同事们全然不曾察觉吗? 第四,大门喷漆之谜。田蜜的背叛行为,不只是伤害了余冬,很可能还同时伤害到了其他什么人的利益,所以,神秘人才会用寄快递、发短信、喷油漆等方式,接二连三地提醒余冬,希望借余冬之手制止田蜜,又或者,借助余冬之手狠狠报復田蜜的行径。那么,这个神秘人有没有可能郭柠伶认识? 第五,黛林格丽宾馆之谜。那个花衬衣男人是谁?或许,能够从郭柠伶这儿得到重要线索。 这五大谜团,便是余冬当前面临的最核心谜团。 现在,郭柠伶有把柄握在余冬手中,余冬不再担心她不肯配合。郭柠伶的嘴已经被他撬开。那些折磨得他不得安宁的谜团,就算他的心再痛,也一定要竖起耳朵,好好听郭柠伶为他一一解开…… 第12章 宴会之谜 就从舞裙的谜团问起吧。 “郭姐,这次去琼亚岛,田蜜穿着她的舞裙,进行了一次芭蕾表演对吧?我说的是,在游艇上进行交流、联谊的那一次。除了那次交流演出,田蜜还穿着这套舞裙去参加过别的什么演出吗?她以个人身份私自去参加的也算。” 余冬直奔主题地问。 “余冬老弟,我既然已经答应对你尽量坦诚,那我就实话实说吧。其实,那晚在电话里,我对你讲的不全是真话。当然,当时我不是有意骗你。我们确实在游艇上进行了一场海上舞蹈演出,冠冕堂皇的说法,说是与琼亚当地的艺术交流晚会。其实,那是哪门子的艺术交流?” “不是艺术交流?”余冬没想到一开头,郭姐就给他来了个大意外。 郭柠伶“嗤”了一声,语带嘲讽地道:“咱们麦莱坞公司这种神操作,真是醉了。明明就是琼亚当地的一个高端别墅楼盘搞答谢晚宴,酬谢那些个个身价不菲的vip客户。咱们杨总接下了这个晚宴的全部演出,但那笔数额不小的演出费,全进了她自己腰包。她连一个子都没打算分给我们这些培训老师,冠冕堂皇地说成是艺术交流,把我们骗上游艇,为那些土豪演出,当她的赚钱工具。” “不是吧,杨姐怎么这样,平时看着挺地道呀?”余冬感慨道。确实,田蜜平日里极少在他面前说起麦莱坞公司杨冰杨总的坏话。 “这都不算啥。把咱们忽悠成免费劳力去使唤就算了,关键是演出之后,还有互动环节,让那些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土豪业主邀请我们单独跳舞。你说,我们都是舞蹈培训老师,能跟那些廉价的伴舞相提并论吗?” 听到这,余冬是当真吃了一惊。舞蹈培训师们在麦莱坞旗下,本职工作就是专门做培训,教孩子们各种舞蹈的。杨冰变相把她们当成了伴舞用,陪那些人跳舞,这有点过分了。 郭姐又接着回忆:“公开场合,那些别墅业主自然是表现得很绅士,一个个正人君子似的,可跳完舞后呢?反正跟我跳舞的那个土豪,私下里马上就说要加我微信。加了之后,微信就没消停,一个劲约我,让我晚会之后一下游艇,就和他单独去酒店夜宵。五星酒店,那是单纯吃宵夜的地方吗?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的意图。” 听到这,余冬嘴角一抽,腹诽道,这不正符合你郭柠伶的为人吗?一联想到在停车场撞见的那一幕,余冬就对她现在这副圣洁、义愤的口吻,感到很不习惯。 “余冬你不用这副表情,我知道你心里想啥。可我要跟你说,姐是有标准的人。跟我跳舞那业主,虽然非常有钱,但大腹便便,脑满肠肥,太油腻了!你以为单凭有钱这一条,就能入得了姐的法眼?” 郭姐翻了个颇具风情的白眼,继续道:“那土豪见我不想搭理他,生怕我听不明白似的,话越说越直接,说是什么对我一见钟情,为我着迷,让我做他女朋友。姐可被恶心坏了。” 郭柠伶似乎发现话题有点扯远了,收回来道:“姐跟你说这个,就是告诉你,那天我的美女同事们普遍都收到了土豪想要约吃宵夜、交朋友的请求。田蜜在麦莱坞算是百里挑一了,才貌这么出众,不收到土豪的邀请,那是不可能的。你别想问我她后来去没去,因为我不知道,没法回答你。 “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首先,我记得当时与田蜜跳舞的那个业主有点特别,绝不像我的舞伴那样面目可憎,相反,是个年纪不算大,外形气质也很有几分俊朗的男人。平心而论,若邀请我的是他,我很有可能不会拒绝。 “其次,关于田蜜的去向。那晚下了游艇之后,有些同事直接回酒店休息了,有些同事却没回酒店。我当时看到田蜜就穿着那身白舞裙,离开我们,去了别的什么地方。至于她去了哪里,去干什么,我无从知晓。从那晚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再也没见她穿那条芭蕾舞裙。这个,算是对你第一个问题的全部回答,不管你满不满意,姐已经是知无不言了。” 余冬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郭柠伶的回忆,确实给他带来了很多崭新的信息。 比如,田蜜收到了帅气多金男人约吃夜宵、交男女朋友的请求,虽然不清楚田蜜是接受还是拒绝了,但不可否认的是,随后她就独自蒸发了,而身穿的那条白色舞裙,极有可能也是在此过程中消失的,而不一定是从窗口吹落消失。 舞裙之谜,暂时只能了解到这儿了。 接下来,余冬问出心中的第二大谜团:“听说你们后来在行程中的第六天,参加拓展活动,田蜜在里面扮演了挺特别的角色?” 闻言,郭柠伶想了想:“你指的是‘九重大营救’吗?田蜜的角色是挺特别的,甚至可以说吃了些苦头。本来应当是小秋扮演被绑架的人质,但是你们家田蜜自告奋勇,结果被绑在黑屋子里挺长时间。我是营救者其中的一员,当时觉得田蜜看着纤弱,能被绑着独自在黑屋里呆那么久,挺有勇气的。” 余冬仔细听着郭柠伶的回答。看来,“九重大营救”的事情,田蜜并没有撒谎。等等……怎么有些地方感觉不太对? “你是说,田蜜自告奋勇?不是小秋有幽闭恐惧症,央求田蜜替代她,田蜜才答应的吗?”余冬皱眉问。 “不是的。我印象中,小秋当时是向身边的兰兰求助,然后田蜜主动走上去提出要帮她。”郭柠伶肯定地说,“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另外郭姐,你去解救田蜜时,有注意到她迷彩服下的勒痕吗?你觉得那绳子是不是绑得特别紧,可能产生很深的勒痕?”余冬再问。 问完,余冬看着郭柠伶,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九重大营救”是不是能够造成连续几天都消除不掉的绑痕,这一点非常重要。答案是或者否,性质将完全不一样。 如果闯关项目的捆绑并没有严重到那种程度,那么,田蜜身上的绑痕,就会变得非常、非常的可疑,背后所掩盖的真相,可能远比余冬此前所猜想的更加惊人…… 第13章 细细盘问 “你让我想想。”郭柠伶没有马上回答余冬,而是凝起那双美目,认真回想了一下,“绑得是挺紧,我记得当时我们冲进去,想办法替她松绑时,她是一个劲吐槽,说绑得太紧,勒得痛。但依我观察,绳子绑得还是算有分寸的,而且隔着迷彩服……或许会暂时留下一些绑痕,但估计一天一夜也就能消了吧?” “是吗?”余冬静静听着郭姐的讲述,心里默默分析着。 郭柠伶的说法,比较符合正常的逻辑。拓展活动不管有多惊险,终究都带有游戏的性质。既然如此,教官是有分寸的,一般不会特别较真。把一个人绑那么严重,勒痕两三天都消散不掉,他们也是要担心面临投诉的…… 再结合郭柠伶前面提到的信息,小秋并没有央求田蜜,田蜜为什么非得自告奋勇,去接受捆绑呢? 一种很是不妙的念头冒上余冬的心头。 有不有可能,在进行拓展活动之前的某一天里,绑痕就已经存在于田蜜身上了,田蜜正苦于如何掩盖,而拓展活动的“九重大营救”环节刚好天赐良机,给了她一个掩饰的借口。于是,她当即灵机一动,主动争取成为被绑的人质。 如果是这样,那次真正的捆绑发生在拓展之前,而且比拓展这次要绑得紧、绑得严重许多。到底什么人绑的,发生了什么? 而从田蜜脸上为什么又看不到委屈的情绪,反而只有一再地遮掩、巧言辩解? 一想到田蜜面容娇憨、撒着娇向他解释的样子,余冬就感到一阵发冷…… “郭姐,在‘九重大营救’动手绑她之前,你是否留意过田蜜的胳膊或者什么地方,有没有红肿勒痕?”余冬开口问道。 “这个……”郭柠伶再次想了想,“没印象。当时正紧张地参与拓展,我没特别去留意。如果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的话,我回公司后可以假装不经意地与其他同事聊天,顺便问几句。说不定有其他眼尖的同事,正碰见她捞起衣袖,那样是有可能看到的。” “好,问的时候巧一点,别让人传到田蜜耳朵里。”余冬觉得也只能这样了。 接下来,他想打听与第三个谜团——草莓之谜相关的一些问题。 “郭姐,在琼亚岛下榻期间,你们每个人都是单人房吗?还是两三个女同事开同一间房的那种?”余冬问。 “单人房。” “你住的房间,离田蜜的房间近不近?” “是在酒店的同一层楼,但我和她不算近。和田蜜的房间挨得比较近的是兰兰,我大概知道你想问什么了,你想了解,那些夜晚,田蜜的房间有没有可疑的人进出,有没有传出异常响动,对吧?” “是的,而且还有,兰兰知不知道,游艇演出的那一夜,田蜜后来是多晚才回来的?如果兰兰碰巧半夜醒来的话,应该是可以听到脚步声、开门声的。当然,还有其他的每个夜晚,田蜜是不是都呆在自己房间,是否经常出现深夜里外出不归的情况?” “这个……我得花点时间好好想想,用什么方式去跟兰兰聊起,不会引起兰兰的奇怪。不一定能问到结果,但我答应你,一旦问出什么不对劲的情况,第一时间告诉你。”郭柠伶承诺。 余冬点头说好。现在看来,琼亚岛期间,花衬衣男人、舞会上的帅气多金业主,都有可能成为深夜跟田蜜呆在一起的那个人,但不管田蜜是与谁过夜,地点却无非两种,一种是在田蜜自己入住的房间里,一种是在别人的房间或者别的什么酒店。 如果是在田蜜自己房间里,兰兰离得近,有可能撞见男人出入田蜜房间,或者是听到不正常的对话、声音; 如果是田蜜去了别的房间、别的酒店,那么深夜或凌晨悄悄回到自己房间时,总会发出一些脚步声、开门声。兰兰如果睡得不沉的话,多少能捕获一些迹象的。 草莓,可能就是在其中的某个夜晚种下的。当然,如果田蜜全程都安分地独自呆在房间,没有异动,那么兰兰也就不会听到任何异响。 兰兰的答案,将会影响余冬的判断,田蜜腰上到底是草莓还是痧印。 余冬决定继续向郭柠伶打探心中的第四个疑团,关于大门被喷漆的疑云。 “平时在公司,田蜜与大家的关系处得如何?有没有与谁的关系特别紧张、不和?另外,外面有没有什么人来过公司,指责田蜜,与她发生口角或其他冲突的那种?”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余冬觉得,多次敲打他的那个神秘人很可能也随着田蜜她们一起去过琼亚岛,并且察觉了田蜜的一些不良行径,出于恨意,才把破舞裙寄给余冬,发短信警示余冬,并在他公司门上喷漆。 能够一同参加琼亚之行的,要么可能是田蜜的同事,要么可能是某位男高管、男客户的女性家属。 “这个问题倒是好回答。田蜜的性格乖巧可爱,甚至有点挺讨巧的,男同事女同事都还算喜欢她,至少我没注意到她跟谁的关系特别的不和。你说的那种上门指责的事情,也暂时没见到过。”郭柠伶答道,“不过以后,我可以多加留意。” 郭姐的意思,就是没有。本来,余冬还想询问出一些苗头,锁定那个用特殊方式警示他的神秘人。找出神秘人,也就能顺藤摸瓜一一查出种种不为人知的秘密。看来,只好暂时作罢。 余冬喝了口茶,决定接下来问那个最为直接、最为关键的疑团——黛林格丽的花衬衣男人之谜。 “最后一个问题,很重要。在你们公司男高管范围中,以及田蜜接触的学员家长中,有没有一个不太高也不太矮,但体形微微有点儿偏胖,并且喜欢穿花衬衣的男性?” 余冬尽量准确地把黛林格丽宾馆神秘花衬衣男人的背景描述出来,给郭柠伶提供参考。 要是郭柠伶正好也熟悉这样的一个人,那么,那个一直在偷偷绿着他的王八蛋,马上就将浮出水面! “有啊!我天天都看见!”郭柠伶不假思索,爽快地回答道。 余冬的耳朵嗖地一声,竖了起来。 全身的血压,都瞬间飙了上去,整个人紧张地等待着下文。 第14章 你赔我脸 郭柠伶看了余冬一眼道: “余冬你想想呀,麦莱坞是艺术培训公司,这里的男高管都是自认为有点儿潮的,穿花衬衣不是某一个人的习惯,而是他们个个都这样。再说身材,不高不矮,微微偏胖,这也正是这些男高管的共同特点好不好?你说的这类身影,每天都在我眼前晃,但我就是不知道,谁是你要找的人。” “这样啊……”余冬感到失望,但又不甘,继续问,“那他们中是不是某一个跟田蜜走得特别近一些?” 郭柠伶再次陷入了思忖,片刻后道:“或许有吧,但我真没印象。也许是我平时没太留意吧。” 余冬看郭柠伶不像是故意隐瞒的样子。不过这也正常,田蜜那么善于隐藏,她与花衬衣的特殊关系,大概也不会轻易让同事察觉。 不过,郭柠伶的回答,余冬也并不是毫无收获。 神秘花衬衣男人,极可能就是麦莱坞的某个高管!范围,已经渐渐缩小了。 临离开茶吧时,余冬还问了郭柠伶,麦莱坞有没有某个女同事,名字与田蜜同音,郭柠伶很明确地摇头,说虽然有两个同事名字也带“蜜”字,但完全与“田蜜”重名的,没有。 与郭柠伶整整聊了两个小时,综合从她那听到的内幕,余冬对整个迷局有了新的认识。 舞裙,极可能是田蜜穿在身上外出,然后消失的。 绑痕,闯关项目有可能只是借口,另有内幕。 花衬衣狗男人,高度怀疑就是田蜜公司的某个男高管…… 总而言之,田蜜背叛的可疑度大大加强了! 下午,余冬没回公司,而是直接驱车去客户那谈一笔业务。忙完,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斜阳西坠,余晖有些无力地涂抹着整座城市。 余冬还得回公司一趟。路上似乎是有人出了车祸,轿车载着他,走走停停。 那一刻,余冬木然地望着车流,只觉得做人好累。 忙着抢业务,忙着设计出最好的作品,忙着打理公司大小事务,忙着让田蜜能够过得更好、更开心一点,不枉跟他一场。 忙里忙外,现在,还要忙着踏破铁鞋,万丈红尘中苦苦翻寻,那个正在绿他的男人! 好不容易回到“灿野千阳”公司附近,暮色已临,昏沉光线中,余冬突然远远看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磨磨蹭蹭,在他公司的玻璃大门边做着什么。 这个点,员工已经全都下班了,会是谁? 难道昨夜喷漆的那人,今天又孜孜不倦地赶来了?可这,天还没黑透呢! 余冬猫着腰,放轻脚步靠近过去。为防万一,他还特地从车后备箱里抽了根钢棍,在手中备着。 走近了,才发现,那人身材窈窕,一个俏皮的马尾在脑后一甩一甩,那眼熟的格子衬衣、牛仔裤…… 这不是冯婉婉吗? 冯婉婉也察觉到了身后人的靠近,转头见来人手里提着根棍子,“妈呀”惨叫一声,花容失色。 “余总是你呀?吓死我了,你手上拿棍子干啥?”冯婉婉手掩胸口。 “下班不回家,你就在干这个呀?” 冯婉婉身边放着一只塑料桶,桶里盛着半桶水,脏兮兮的。冯婉婉手捏抹布,挥动着,似乎在大门玻璃上擦拭着什么。 余冬顿时明白过来,她这是亲自动手在擦除门上的乌龟图案呢?! 水渍打湿了她的衣袖与前襟,那张青春靓丽的脸上,被汗水和漆粉煳得像花猫。 “清洁工说很难擦掉,我白天上班又有事,只好下了班,自己动手试试怎么清除了。”冯婉婉嘿嘿一笑,指着已经干干净净的大门道,“怎么样,我这个兼职清洁工还合格吧?” 看着这傻姑娘一脸充满成就感的笑意,余冬忽然心里头袭上来一阵感动。 今天一整天都很心塞,倒是天色将暮的这一刻,眼前这一幕,让他紧绷的心略微一松。 “是,怪合格的。门上的喷漆全转移到脸上去了!”余冬取笑道。 “很好笑吗?”冯婉婉掏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大窘,“哎呀丑死了,余总你赔我脸!” 余冬笑得更欢了。 冯婉婉定定看着余冬畅怀大笑的样子,看着暮光中他硬朗的线条,忽而心中一跳,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抽出两张餐巾纸往他手中塞: “你擦,罚你帮我把脸擦到干净为止!” 同时,冯婉婉整个人也靠近了过来,虽然满头大汗,但仍掩不住女孩家特有的香气,盈满他的怀间…… 余冬接过纸巾,心想,这丫头下班时间替他擦玻璃,自己帮她擦擦脸,似乎也是应该的。 这样想着,两人靠得更近了。那场景,热恋中的情侣也不过如此。 余冬将纸巾印在她秀丽的前额,正要擦拭,突然冯婉婉整个人一僵,紧张地瞪大了双眼,盯着余冬的身后。 那神情,就好像余冬的身后盘踞着一只勐虎,随时将要跳出来吃掉她似的。 余冬颇感奇怪,正要将头转向身后,去看个究竟。 “余冬,你可以呵!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了?” 一个带点性感的沙音,有点气鼓鼓的,但却很好听,从身后传来。 余冬一听声音,身躯比冯婉婉僵得还厉害。心里头,一万头草原动物浩浩荡荡奔驰而过。 妻子田蜜怎么来了? 一上来,就碰上这场面,根本不是用人类语言可以解释的场景…… 自己拼了命找她背叛的线索,千头万绪却并无铁证。反过来,自己啥事没发生,却直接被抓个现行…… 窦娥的冤情在他面前,就是个毛毛雨。 脚步不快也不慢,田蜜走上前来,往尴尬的二人面前一站。她不怎么看余冬,而是扬眉望向冯婉婉。 不得不说,两个女人站在一起高下立见。田蜜的身材更高挑苗条,柔软似水,说不尽的女人味,而她那张格外精致清纯的瓜子脸,更是一瞬间,就将冯婉婉彻彻底底压了下去…… 也许是因为太紧张,也许是因为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冯婉婉动了动嘴皮,却硬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田蜜看了一会儿冯婉婉,忽然,毫无征兆地扬起她的纤纤素手,朝着冯婉婉的脸蛋,勐落了下去…… 余冬真是一点也没想到,平时装得娇憨柔美的田蜜,竟然一言不合直接动手,当着他的面,就要给冯婉婉狠狠一耳光! 第15章 美丽邂逅 余冬想要扑过去阻止,已经迟了,田蜜的右手已经扬起又落下,落在冯婉婉的脸上。 然而,预料中那“啪”的一声脆响,却并没有传来。 冯婉婉惊怒地瞪着突然发起袭击的田蜜,却发现,那落在她脸蛋上的手,没有丝毫用力。 相反,还很轻柔,替她擦着脸上的汗迹。 一边擦拭,田蜜一边开口幽幽说道: “我们家余冬吧,这人粗手粗脚,怪笨的,给姑娘家擦脸这种事,不适合他。所以,不要有下次了,怕你脸疼。” 看似很温温柔柔的一句话,冯婉婉听在耳中,为什么就有一种被针扎在心尖尖的感觉…… “田姐,不是那样,我根本没有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反应过来的冯婉婉,委屈地解释道。 “行了,回家去吧。该解释的人不是你。” 说完,田蜜那双明亮的大眼跟刀子似的,剜了余冬一眼,扭身就离开。 余冬那个气呀! 他犯错了吗?擦下汗而已,心无邪念,他哪里对不起她了? 相反,她在外面都干了些啥?都在他头顶绿出一个大草原来了!装什么装。就因为他找不到证据,所以,她就能有恃无恐,就能摆出一副圣洁的样子,反过来逼他道歉? 那一刻,余冬真的再也忍不下去了。就算毫无证据,也想跟她撕破脸皮,大闹一场。 虽然,他很清楚这样做的结果于事无补。她不会承认的。面对舞裙、绑痕、草莓,她都能把话编得滴水不漏,他现在要是贸然跟她摊牌,只会被她推得一干二净。 那效果,无异于打草惊蛇。一旦她提高了警惕,以后,他就更加不会有机会找出真相了…… 所以,还得忍。得在她面前装一无所知,装若无其事! 飞快安慰了冯婉婉几句,让她赶紧回家。然后,余冬整理了一下心情,向停在路边的洁白奥迪a3走去。 那是田蜜的座驾。跟雪一样白的纯色。 曾经一度,余冬认为那是纯洁的写照。就如同甜蜜翩跹的白舞裙;又如同田蜜这个人…… 余冬拉开车门,像块口香糖一样,粘了过去,坐在副驾驶位上。 他准备了好多说辞,正要开口向田蜜解释,却见此刻的田蜜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园区总部大厦,神色失落。 双眼中,闪动着什么,竟是泪光…… 余冬张了张口,却被田蜜打断了:“如果时光能够停留,永远定格在这儿,定在我们俩相遇的地方,多好。” 语气沉缓,比起她平时撒娇俏皮的样子,就像变了个人,就像显露出来的是另外一个她。 余冬闻言,不禁动容。 窗外的创意园区总部大厦,是两年前他与她邂逅的地方,满满都是爱的记忆。 那时,余冬的“灿野千阳”比现在的规模还更小,步履也更艰难。 有段时间,手下几个设计师叽叽喳喳,都在议论,说是园区门口的总部大厦前台,来了一位惊为天人的前台接待员,人如其名,长得很甜蜜,笑得很甜蜜,性格更是又甜又柔,太招男人喜欢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声音不是嗲嗲的那种,而是带点儿沙沙的质感。不过细听反而蛮性感,充满味道,有某位着名影后的神韵。 据说,因为这个名叫“田蜜”的前台女孩的出现,入驻园区的企业都变多了…… 传言当然有戏说的成份,但田蜜有多漂亮,可见一斑。 余冬一开始并不信,但当他去那栋大厦办事,一见到田蜜本人,当时就觉得众人的那些传言实在是……太无力了。 在他看来,田蜜的那种美,根本不是俗气的语言能够形容的。 他压根就没想到,这么美的女人,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妻子。因为可想而知,当这么出众的一位美女来到园区,那些为她心动,并明里暗里展开追逐的优秀男人,肯定不会少于一打。 但命运就是这么神奇。 余冬第一次见她,是带着一叠亲手绘制的园林效果图,去找那栋大厦里的一家企业谈合作。走到前台时,可能是因为好奇地去看传说中的美女,其中一张效果图掉落在地,他却浑然不知。 田蜜走上前来,优雅地屈膝、弯腰,捡起地上的彩色图纸,准备还给他时,多问了一句: “好美的风景呵,是您设计出来的吗?” 余冬连声称是。田蜜又陶醉地看了好一会,不敢相信地感叹说:“真不敢相信,世上怎么有这么天才的巧手!太好看了。” 余冬也不知当时是怎么了,看她爱不释手的样子,竟然脱口而出地对她说:“你喜欢?那这张就送给你了。我重新去打一张出来,然后见客户。不耽误事的。” 说完,竟然真的转头就跑回“灿野千阳”,从电脑中调出自己的这张设计图,重新打印…… 田蜜在背后叫他,没能叫住,只好冲他的背影说了句:“这个人,好可爱哦!” 这次记忆深刻的初次相遇后,余冬每次再来这栋楼办事,两人都会多聊上几句。 余冬在交谈中才知道,原来,她是艺术系毕业,学舞蹈的,难怪会对艺术这么有感觉。做个前台,真是太屈才了。 两人交谈的场合从前台延伸到咖啡吧、园区草地、河边公园。余冬解答她的职业困惑,鼓励她做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业,展现自己的专业才华。 田蜜从不拒绝与他交谈,用她自己的话形容说,余冬是她在整个园区见到的最有才华的男人。余冬觉得她心里可能真这么想的。毕竟,那时候她刚走上社会还不久。 交谈中,余冬才发现,她租住的地方竟然与他住的小区在同一片区,隔条马路而已。 于是,余冬每天上班时都会顺路接她,把车开到她租房的楼下,等她下楼。 有天早上,大半小时过去了,她没下楼,电话也关机了。他没有独自离开,而是爬上楼,找到她的租房,拼命敲门,半天敲开了,她倚在门边,直往地上倒。 余冬赶紧抱住她,发现她发烧了,浑身如火炭。 那次要不是他上楼,她越烧越严重,陷入昏迷,还不知要发生什么。 他照顾了她三天三夜,直到她的父母从老家赶回峰阳,来到她的租房里。 后来的事就水到渠成了。半年后他们就结婚了。虽然经歷了波折,岳母曾经强烈地反对过,认为余冬配不上自己出色的女儿。但最终两人还是在一起了。 两人第一次在一起的那一晚,有点出乎余冬的意料。 原本,余冬以为,这么纯的一个女孩,而且刚走出校园并不久,感情方面应该是几乎空白的。 然而,躺在浪漫的婚床上,她却对他说出那样一番话来,令余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第16章 眼见为实 喜庆的婚床上,余冬抱住这个成为了他妻子的女人,正要好好疼她。 田蜜却摸了摸他的脸,告诉他,因为跳芭蕾的原因,运动量大。作为女人,她没有。请他理解,不要太失望。 一瞬间的失望当然是有的,但很快,余冬就释然了。是他自然太苛求了。他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她完美无缺? 是因为芭蕾的运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余冬不想去深究。虽然,答案其实很显而易见。 更何况,她把他搂得那样紧,反覆地告诉他: “请相信我,真的,从身到心,我完完全全都是属于你的。” 所以,其实在余冬的心里,很快就把那一段小插曲放下了,就当她是完完全全、白璧无瑕成为他新娘的。 与此同时,她的工作已经换了,去从事了自己感兴趣的舞蹈培训。一晃结婚一年半过去,余冬觉得,两人的感情没有被时间丝毫冲淡,一切都那么和谐。 直到前些天,神秘舞裙的突然出现,以及一连串震惊之事接二连三地发生。余冬才发现,原来,仅仅一年半的光阴,两人的婚姻暗地里便已经千疮百孔。 …… 如今,隔着车窗,园区那栋唯一高耸的大厦一如往昔,不曾半点改变。它曾经见证过的一段爱情,却已经在车水马龙中速朽。 田蜜泪光朦胧,望着那栋承载他们欢乐与恋情的大厦,脱口而出地感叹,“如果时光能够停留,永远定格在这儿,定在我们俩相遇的地方,多好。” 余冬动容了,心中涌起强烈的同感。那时候,他们谈天、散步,爱的种子悄悄萌芽。一切都向着美好发展。 不像今天,装出笑脸,暗地却要疲于猜测,疲于寻找监控视频,疲于找出背后的王八蛋男人…… 这感慨,应该从他的心中发出才对。却不知她说出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你跟过来干吗?你应该上那个姑娘的车才对!” 似乎从感伤中回过神来,田蜜板着俏脸,冷声说着。 余冬脸一抽:“总得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吧……” “不给!”田蜜干脆道。 “我其实刚回公司没几分钟,碰见冯婉婉自发地在给公司搞清洁,满头大汗,这不就随手替她擦了一下……”余冬郁闷地解释。 “不听!” “可事实就是那样呀!”余冬也有些火了。 “事实就是,我亲眼看见你和冯婉婉搂搂抱抱了。还要怎样,怀孕才算吗?”田蜜固执地说。 “亲眼所见的事实,也未必就是真相嘛。”余冬只好晓之以理。 “这就好笑了。亲眼所见的都未必是真相,那昨天的舞裙呢,你是亲眼见到我在外面怎么样了吗?你就那样凶我,我解释了老半天,你应该到现在也没有全信吧?”田蜜嘟着嘴,气鼓鼓地说。 “你……合着你假装生气,话题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余冬瞬间被折服了。逻辑鬼才呀! “谁假装生气了?我就是真生气。以前你对小蜜蜜多好,小蜜蜜说什么,你都信。尤其以前在这栋大厦的时候。可现在呢,小蜜蜜解释十句,你顶多信一句吧?小蜜蜜不是小傻瓜,那来路不明的神秘人既然能给你寄舞裙,就一定还给你提供了其他的什么东西,只不过你没告诉小蜜蜜而已。 当你在生气、怀疑的时候,你又有没有提醒过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也未必就是真相?! 我可以选择相信你和冯婉婉,但是信任不应该是相互的吗?你昨晚一晚都在生气,一晚都没睡好,以为我不知道? 如果你不再暗地生我的闷气,我也就不再怪你。要是你心里其实一直都在怀疑我、责怪我,那我也生你和冯婉婉刚才的气,就不原谅你!” 田蜜哼了一声,天经地义地说。 “你让我好好想想。”余冬闷声道。不是因为田蜜的威胁令他妥协了,而是因为,田蜜的话触发了他的深思。 是呀,自己刚刚与冯婉婉紧挨在一起的那一幕,任何正常人路过都会理解成是一对情侣在热恋。可事实并非如此。 从理论来说,这样的误解,同样也可能发生在田蜜的身上。 难道她真有可能是无辜的,自己误会她了?可是,一点点搜索出来的证据,都越来越明显地指向,她确实在外面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到底那些铁一般的证据是不可靠的,还是田蜜的辩解是不可靠的? 这个问题,原本已经不再是问题,现在却重新令人模棱两可起来。 或许就是田蜜在嘴硬,借助刚刚他与冯婉婉的事情把水搅浑,把他的思路搞乱吧! 哪一个妻子在出现了外遇之后,会大大方方、爽爽快快地承认?不到最后万不得已,谁又会显出原形? 更何况,是如此精于应变的田蜜…… 当然,现在做最终定论还太早。还是继续暗中调查,让真相来说明一切吧。 “对了蜜蜜,你怎么没回家,反倒上我这来了?”余冬收起思绪,问道。 “你当真不记得了?”田蜜撇撇嘴,失望地说,“完了,你的心真的不在自己家媳妇身上了。昨晚是谁跟我提过一嘴,说明天下班后帮我买个新手机的?” 余冬一拍头,这才想起,昨晚好像是说过这话。因为他上班的这个地方距离电子城相对较近,所以田蜜直接来他公司,找他一同去附近的电子城看手机。 夫妻俩坐在白色奥迪中,由田蜜开车,出发去往电子城方向。 车窗微微打开,晚风如丝如缕,飘了进来,将田蜜又长又柔的黑发扬起,连同着她娇躯好闻的香气,荡在余冬的脸上、身上。 多么温馨而又熟悉的时刻。记得还是在两年前刚开始交往那会儿,田蜜天天顺他的车上班。当晨风吹起她的发梢,飘到他的脸上,那时他就想:要是身边这个女人能有幸成为自己的妻子该多好!能够将余下的一生埋在她的乌黑长发里,也从此甘心、满足,别无遗憾了…… 如今,如他所愿,她成为了他合法的身边人。可是那份满足,那份甘甜,却不知去了哪里…… 车子离电子城越来越近了,途中,一阵铃声,是余冬的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者,是王杰! 余冬额头一阵汗。这电话来得也太不巧了。很显然,王杰这会儿忽然打来电话,极可能是监控视频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甚至是突破性的进展! 王杰有自己的法子,是能够努力找上关系,托人从黛林格丽拷贝视频的。 关键是,田蜜就坐在身边,叫余冬如何接电话?一开口,就得露馅,令田蜜听出他在托人查她! 但要是掐断不接,田蜜照样也会起疑心。 到底王杰带来了什么样的新消息呢?余冬又期待,又为难…… 第17章 看看照片 硬着头皮,余冬不得不按下了接听键。 “冬子,跟你说,那件事……”王杰果真是有新进展要相告,在电话那头直奔主题。 “什么,今晚聚一聚?大杰,你这时间不凑巧!我正陪你嫂子去买手机,顺便和她一起吃晚饭呢。改天怎样?” 余冬以极快的语速打断王杰,不给他把话说全的机会。王杰听他说得这么明白,自然察觉出是不方便讲话,于是顺势跟他扯了两句,把电话挂了。 “老公你别说,你媳妇还真有点饿了。要不咱们先找地方吃晚饭,完后再选手机吧?” 田蜜并没察觉出异样,接过余冬的话提议道。 停好车后,两人便在电子城附近的食街找吃的。 “要不就这家猪肚鸡吧!”田蜜随手一指旁边一家飘着煲汤香气的猪肚鸡店。 “又是猪肚鸡?能不能换点别的?”余冬当场抗议。自从与田蜜结婚以来,他发现田蜜有吃这道菜的嗜好。两人吃猪肚鸡的频率有点高。 “人家就这点爱好,还不能满足?别瞎嚷嚷,吃饭这种事情,一律得听媳妇的。懂不懂规矩!”田蜜无情地拒绝了他的抗议。 在吃饭这件事情上,余冬的家庭地位一直比较低。只不过,直到最近他才发觉,自己其实不光是在吃饭的事情上地位低…… 进到店里坐定,田蜜美目环顾,忽然“咦”地一声,说:“老公,你觉没觉得这家店,怪熟悉的?” 余冬也环顾店内,勐想起来:“还真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发笑,都不约而同地记起当年往事来。 两年前,也就是田蜜高烧那次不久后,烧退下了,二人的感情却迅速升温。从那时起,他们开始频频地约看电影,一起逛街,一起吃饭。 那感觉,就像是空缺过的生命,突然被填进新的内容,变得丰富,找回生机。 田蜜与余冬谈恋爱的事情瞒不过家长的眼睛。对于余冬,田蜜爸爸还算是投缘,但田蜜母亲是旗帜鲜明地表示不满意他,坚决地反对女儿嫁给余冬。 田蜜父母其实不在市区,田蜜是一个人租住在上班相对方便的地方。为了阻止田蜜爱上余冬,田蜜妈特地搬进女儿的租房,守住她,防贼防盗一样地防余冬。 然而终究防不住。愈挫愈勇的余冬总是有法子绕过未来丈母娘的眼皮,约田蜜一起共度二人时光。 那天,他们俩相拥来到电子城附近,就在这家猪肚煲鸡的饭店吃饭。才刚吃上,田妈妈这个不速之客闯进来,当着店里其他客人的面骂余冬骗子,拐跑她女儿。这还不算,骂到激动时,顺手捞起店里的扫帚,追得余冬屁滚尿流。 “你说说,当年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没听我妈的话,上了你的贼当!”田蜜嘴上这样说,手却给他装着汤,顺便递过来一道秋波。 “才发现?晚了!”余冬一直觉得平时听她撒撒娇,嗔怪几句,挺温馨、挺享受的。如果背后那些心痛的事情都不存在的话,如果今天的她也像当年一样只爱着他一个人的话…… “你得理解咱妈。其实天下当妈的都这样,觉得自己闺女天下第一优秀,得嫁首富儿子才甘心!慢慢她就死心了。”田蜜分析说。 “对呀,我真想问,你妈怎么那么执着地讨厌我呢?是不是就跟电视剧演的一样,你妈其实有她中意的乘龙快婿,但是阴差阳错,你们俩没能在一块呀?”余冬调侃道。 “呃……”田蜜的嘴烫了一下,“你想象力别太丰富行不行,怎么可能?没那种事。” 两人吃得差不多了,田蜜忽然想起什么事来,从包里掏出她打算换的那个手机。 “老公,给你看几张照片。你昨天不是问起拓展的事吗,这是我今天找同事要到的现场照片。你看,这是接力跑,这是「信任背摔」。” 田蜜玉指划拉着屏幕,出现了一张她身着迷彩服,被捆绑在屋子里的照片。 “瞧你媳妇被人欺负成啥样了?你说这些人,绑这么紧,是不是故意欺负我呀?”田蜜一边说,一边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地看他几眼。看得余冬心都颤了。说她是妖精,一点没错。 余冬盯着照片。其实,从照片上并不能看出来,绑得有多紧。只不过,从拍出的照片看,田蜜脸上做出的表情是有些吃痛的。 余冬安慰了田蜜几句,结束了晚餐,两人相挽着,步行来到电子城里面。 面对陈列在小展台上的各种模型机,最后田蜜看中一款纯白色的苹果,打算要买时,店主却说这款真机卖完了,要等两天到货。如果急着买的话,可以买另外一个同款的玫瑰金。 “先订下,等两天到货了,我帮你来取。”两人退到一边商量时,余冬建议。 “我不放心你。你这个坏人,疑心那么重,到时候会不会趁机给我手机装个监听软件什么的?”田蜜开玩笑似的望着他道。 “是呀,你以前的手机都被我装过,没想到吧?”余冬同样不正经地回答着,心里却一个劲吐槽:我要有那技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一筹莫展了。直接把黛林格丽宾馆的入住信息给黑掉,不就好了吗? 最后,田蜜还是决定当场购买玫瑰金的那款。见店员在与田蜜弄手机,余冬跟田蜜说,自己去上个厕所。 一进厕所,余冬就回拨了王杰的号码。 一路上,余冬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电话,跟猫抓似的。这会总算找到机会,可以听王杰透露黛林格丽宾馆一事的进展了。 果然,王杰没让他失望。 “冬子,方便讲电话了吧?告诉你个重要消息,我手下一员工,他表弟就在黛林格丽酒店监控室上班。对方已经答应了,等资料室只有他一个人时,今晚就动手,把那天中午的视频拷贝出来!” 王杰一口气把最新进展告诉了他。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正当查寻真相的路陷入死胡同,难以突破之际,却意想不到地迎来了转机。 只需等过今晚这十来小时,明天,可恶的花衬衣男人就会在余冬面前暴露出真实面目来! 第18章 妻子回忆 在洗手间与王杰聊完之后,回到手机店,田蜜手机已经弄好,正举着新手机,对着自己那张迷惑人的漂亮脸蛋一个劲自拍美照。 明明已经长得很祸乱人,还那么追求美颜效果。余冬对于女人的心思,有时就是看不透。 看得出来田蜜挺满意这个手机。回到车里,第一件事,就是坐在驾驶位上,把脸转过来,给了余冬一个香吻。 没有男人能受得了田蜜的献吻。那种娇,那种媚,迷死人不偿命似的。就算是作为丈夫的余冬,也是一阵心神恍惚。 要是这样的香吻,依旧像往昔那样,只属于他一个人多好…… 回到二人爱巢的楼下,余冬没忘进了一下药店,买了瓶红花油,要替妻子擦拭她的绑痕。 沐浴过后,在床上,余冬涂上红花油,替田蜜擦着腿上、手上的那些勒痕。 雪肌上突兀的痕迹,再次勾起余冬心头的阴霾。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冬心痒难耐,很想知道,那晚离开游艇之后,是谁叫走了她? 游艇上的土豪向她发出夜宵邀请后,她到底有没有接受?独自一人悄悄离开队伍,是不是去土豪那儿赴约? 余冬思忖着,还是决定旁敲侧击,听听妻子的说法。 “蜜蜜,今天我看到你同事发朋友圈了,有你们在游艇上举办舞会的照片。现场挺豪华的,应该是挺上档次的一场晚会吧?我都没听你提起这场晚会呢。” 余冬编造了一个借口问妻子。他当然不能说,是在郭姐那儿听到一些关于宴会的内幕。 之所以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隐晦地开口问田蜜,一是余冬想看她说不说实话,如果她刻意隐瞒说那只是一次普通的“艺术交流”晚会,则越是证明,她心里有鬼;二来,余冬希望能从她话中听出一些漏洞,获得一些蛛丝马迹的线索。 如余冬所料,田蜜听到问话,身躯僵了一僵。沉默的几秒,似乎是正在迅速地判断着丈夫的用意。 片刻沉默后,田蜜终于开口道: “老公,我没跟你细说那些,是因为挺无聊的。你知道吗,公司这次的做法可讨厌了。说好是在游艇上参加与琼亚当地之间的艺术交流演出,结果上了船,简直不敢想,是一个别墅楼盘搞业主答谢会,我们完全是给那些土豪业主做商业演出,而且没报酬。你媳妇当时的心情,别提多郁闷了,简直就跟上了贼船一样的,一秒都不想在那上面多呆!” 田蜜嘟着嘴,俏脸上写着委屈。余冬静静听着,起码,田蜜倒是没隐瞒土豪答谢会的事情。 义愤填膺地陪着妻子谴责了几句麦莱坞公司,余冬望着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最无聊的是,里面有个环节,让土豪业主邀我们单独跳舞。那帮人除了有钱还有什么,哪懂什么舞蹈?什么叫尬舞?我觉得,那是我舞蹈生涯最尬的一次了。简直就是黑歷史,没脸跟你说!”田蜜尴尬地吐了吐她粉粉的舌头。 “言过其实吧?土豪里面有品位、懂艺术,又帅又多金的大把。能有勇气邀请你这种大美女共舞的,形象不会差到哪去吧。没准是一大帅哥呢!起码比你这寒碜的老公有吸引力吧?”余冬半开玩笑,留意着田蜜的表情。 然而,他没能从妻子脸上看到任何不自然的表情。田蜜只是抓起一只枕头,砸他头上:“帅你个头!他敢吗?全地球必须只有我老公一个人最帅呀!要不是我施展幻术大法,那舞根本跳不下去!” “幻术大法?”余冬懵圈了。 “对呀。我的幻术大法可强了!从头到尾,小蜜蜜把那张虚伪矫情的面孔幻想成自己老公的面孔,可算把一支舞完整地跳下去了!” 说罢,田蜜毫不吝啬地向余冬递送着她水盈盈的秋波,小迷妹似的。 “跟谁学的,小嘴抹了蜜似的,越来越甜了。当然,你的赞美我全盘接受。那你逃离游艇之后,就回酒店休息了?”余冬想看看接下来关键的去向,她有什么说法。 “那倒没有。下了游艇之后,一来想解解心里的闷气,走动走动散散心;二来,既然来了趟琼亚,不去逛逛街不就可惜了吗?有些同事是打算回到酒店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再逛街,可我觉得那样来回折腾太费时间,反正我身上的芭蕾裙子一点儿也不露,穿着逛街没啥毛病呵,于是就一个人去逛街了。不过,逛了半天也没啥特别好买的,走累了,就回酒店了。” 田蜜想了想,似在仔细回忆:“估计瞎逛了两三个钟头吧?我没刻意看时间。回到酒店,自然是冲凉睡觉。对了,睡觉前我把白舞裙洗了,然后挂在房间窗户边想让它自然吹干。之后,我哪儿也没去,就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一醒来,我去收衣服,却发现窗边的舞裙不见了。这一点,我昨晚跟你提起过的。” “这个我自然记得,而且,我也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好了,药也搽好了,老公的按摩手法还行吧?就是有点手酸。” 余冬知道,今晚该刺探的都刺探了,沿着这话题再说下去,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而且,要是聊得太多,怕要引起田蜜的警觉和怀疑。 “那还用说,按得小蜜蜜可享受了。我得想想该怎么答谢你,要不……以身相许?” 田蜜一双大眼里的秋波又开始泛滥了,娇羞、柔情、媚意,一股脑向他涌来。 余冬顿时觉得整个身躯不受控制。那一刻,他把一切纷纷扰扰都暂时抛到了脑后…… 后来,田蜜以一种娇憨的姿态,抱着他睡着了。 余冬却并没有很快进入睡眠。他回味着今晚田蜜的所有陈述。起码,表面看起来,田蜜并没有明显地欺骗他。 宴会不是单纯的艺术交流,而是答谢别墅业主,她说了; 被长得不难看的富豪业主邀请共舞,她也说了; 离开游艇后她没有直接回酒店休息,而是独自外出了两三个小时,她也说了。 这能说明,她对他敞开胸怀、坦诚无欺吗? 但是,她并没有提及收到那位业主邀请她一同宵夜、交友的信息!是不屑于提,不值得提,还是故意把重点信息掐掉,心虚不提? 看似真话、实话的背后,是否避重就轻,掩盖着什么她不想说的秘密? 正琢磨着田蜜的话,突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余冬一看,第一反应便是迅速拿起了手机! 居然是郭柠伶发来的微信!只发了“在吗”两个字,郭柠伶是在暗示他:此时田蜜有没有睡着?方不方便微信交流? 这个点主动联系他,郭柠伶明显是帮他从其他同事的口中,刺探到了重要的新情况! 果然,他猜得没错。当他回復郭柠伶后,对方发来一句话: “打听到新的消息,跟舞裙有关。明天中午见面详聊。” 从郭柠伶的语气,余冬已经预感到,舞裙背后绝对隐藏着什么。 事情,一定不像今晚田蜜所说的那样简单! 余冬的心,勐然悬了起来…… 第19章 视频真相 一上午,余冬在办公室里忙事,有些心神不宁。 他惦记着中午与郭柠伶约的那场见面,郭姐将给他带来怎样的新冲击波?同时,他也惦记着王杰安排的那个人,监控视频到底得手了没有? 今天的冯婉婉有些奇怪,一次又一次从他的办公室门外路过,向里面偷瞄,但又一次也没有推门进来。 后来,还是张大嘴先敲门,冯婉婉才跟着进来。 “你们俩有事?”余冬放下键盘上敲打的手,问道。 “是这样余总,听说咱们公司最近在给一个挺重要的项目做提案,我觉得是很难得的一个学习机会,想加入这个项目组,参与设计。另外,我觉得冯婉婉同样需要这样的学习机会,就拉着她一起来找您。” 张海风表达了他的愿望,冯婉婉也随即安静地点了点头。 余冬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略作思索,最终决定道:“行,你们都加入吧,向老唐他们几个前辈学学经验。不过我得事先提醒,悦景春天这个项目对我们很重要,在成功拿下之前注意保密,不要让市场上的对手知道我在争取这个项目,尤其不要让「风语大城」设计公司知道,否则他们一定全力争抢。我们现在的境况,输不起重要的大项目。明白吗?” 得到张大嘴二人郑重的承诺后,余冬才埋头继续处理事情。 “小冯,你留下,跟你说个事。”余冬忽又抬头,叫住了正要出去的冯婉婉。 “我见你好几次想要推门进来又犹豫,是有别的什么话要说吗?”余冬看着眼前明眸皓齿,垂着马尾的姑娘。 “没有呵……真没事。”冯婉婉咬了咬下唇,才低声说,“我就心里七上八下,昨天让田姐误会了。我怕……你以后都不爱理我了。” “……”余冬有些无语。这姑娘,脑子里都想着啥呢? “小冯,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正要跟你说昨天的事。首先,你那么辛苦地擦门,我挺感激的。另外,昨天的误会,也跟你没关系。让你无端受委屈,我反而怪内疚的。你是个好女孩,这点全公司都知道。” 余冬安慰道。 没想到,冯婉婉闻听此言,刚刚还挂在脸上的忐忑一扫而空,一时云开日出,眉眼分外明亮。 “余总我给你加点水……” “余总我带了普洱,给你泡上……” “……” 看着冯婉婉勤快得像只云雀,甩着马尾跑来跑去,余冬连忙摆手道:“小冯,这些不用你做的……” “只要是你的事情,我乐意!”泡完茶的冯婉婉扔下一句,扭身跑了。 看着她跑开时脸上那一团红霞,余冬心里勐一动:这傻姑娘,不是真对自己有那种特别的意思吧,要不好端端的脸怎红成那样? 念及此,余冬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余冬立马赶去了郭柠伶约定的地点。 “余老弟,我也不知道这信息有没有用,但我感觉里面有些蹊跷,所以尽早来告诉你。” 郭柠伶稍作铺垫道。 在余冬的催促下,郭柠伶才娓娓道来: “姐可把你的吩咐放心上了。白天你刚交代,晚上我就约了兰兰一起去护理中心做护理。躺在床上,我就假装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兰兰聊琼亚岛的事。我没敢太直接聊田蜜,是兰兰自己说起有一天夜里失眠的事。无意中,我就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一个不同寻常的信息!” “什么信息?”余冬急问。 “兰兰说,那天从游艇回来后,不知是吃错了东西还是什么原因,她失眠得厉害。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就干脆起床,拉开窗帘,坐在自己房间的窗边看夜景。因为楼层不高,她能清楚地看见一楼,酒店正门的情形。大概晚上十一点多,接近十二点,一辆的士停在酒店门口,田蜜从车上下来,身上穿着一身咖啡色衣服,挺衬气质。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就在心里嘀咕,田蜜不是穿着芭蕾舞裙出去的吗?” “芭蕾舞裙是不是提在手里了?”余冬想了想。 “没有。田蜜是两手空空下车的,这一点可以肯定。因为,当时兰兰拍酒店夜景,随手把田蜜拍进去了。我以欣赏她的拍照为理由,要到了这张照片。你可以仔细看看。” 郭柠伶说着,从手机中打开一张照片。夜灯下,确实看见一个高挑女人下车走往酒店方向。 余冬将女人点击放大,认出来就是田蜜。正如郭柠伶所说,此刻的田蜜手上空空如也,并没有提塑料袋。 “我知道了。其他晚上,田蜜外出吗?兰兰有没有提到异常的响动之类?”余冬闷声问。 “我没敢问太多,怕兰兰听出来我是在打探田蜜。不过,只要听到信息,我会及时告诉你。” 告别郭柠伶后,余冬陷入了沉思。太古怪了! 田蜜穿着白舞裙独自去了某个地方,再回来,摇身一变,身上的舞裙不见了,变成了另外一身装束。 这也没什么,她可能是买了新衣就把旧衣服扔了。但蹊跷就蹊跷在: 首先,她平时很喜欢那套洁白舞裙。白舞裙如果只是带点正常的汗味,她是绝对不会扔的,一定会用购物袋把它拎回酒店; 其次,白舞裙明明在她独自外出的那三小时里离开了她的身体,她为什么言之凿凿地撒谎说,是穿着白舞裙回酒店的,并说亲手洗干净挂在窗边,被风吹落了? 如此精心编织谎言骗他,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到底在隐瞒什么?掩饰什么?一切,细思恐极。 余冬回到公司,心里像灌满了铅。残酷的事实,让他感到如此无力。 然而,还来不及喘息片刻。 一个更加勐烈的重磅炸弹,迅雷不及掩耳,接踵而来! “冬子,监控视频弄到了,你打开邮箱看看吧。” 王杰打来电话说。 余冬以最快速度登录邮箱,一段监控视频就这样跳入了他的眼帘…… 如果说白舞裙的秘密只能是间接证明,那么,黛林格丽宾馆的监控视频,则是真正的实锤,狠狠敲击他的心脏! 余冬一直猜测的那个狗男人,终于显出了庐山真面目,竟然是他! 怎么会被他给绿了?太出乎余冬的意料了! 监控中,那个与田蜜亲昵拥抱着,一起进入宾馆房间,又一起退房的王八蛋;那个同田蜜约好一起去琼亚岛纵情浪漫的王八蛋! 居然会是这个男人!! 眼前,多么刺眼、扎心的画面…… 第20章 原来是他 发到余冬邮箱的监控视频纪录,非常的全面。 几乎是全程纪录了二人如何亲密地相偎相依,一同走进大堂,走进电梯,走向宾馆房间; 同时,又忠实地纪录了如何从宾馆房间中亲密地互搂着出来…… 铁一般的证据,看得余冬心脏阵阵刺痛,连唿吸都变得困难。 平时,余冬并不算经常去妻子上班的“麦莱坞”公司,但还是去过好些次。认不全妻子公司那些人,但有一些人,还是记得非常清晰的。 记忆中,“麦莱坞”作为一家名头颇响的艺术培训机构,除了杨姐是总经理外,另外还有好几位男性副总。 一个个都以艺术家自居,喜爱打扮。 有两位黄总、朱总,体型微胖,长着桃花眼,老是拿渴望的眼神向田蜜瞄来瞄去,连余冬都碰见过两次,并就此特地提醒过田蜜注意,小心公司里的狼。 另外有个同样微胖的贺总,浓眉,气质挺儒雅的,关键是,待人也特别如沐春风的那种,让人感到舒服。每次见到余冬,都会大大方方,主动同余冬聊上几句。 对于田蜜,也从未见他乱瞄来瞄去。看起来挺阳光的一个人。 然而,偏偏监控视频纪录下来的这个狗男人,不是黄总,不是朱总。 竟然是一副儒雅模样的贺总! 呵呵,或许黄总、朱总一脸轻浮,入不了田蜜的法眼,反倒是欲擒故纵、故作艺术风范的贺总,才能够打动田蜜的芳心吧! 是不是特别讽刺? 贺总都三十好几,快四十的人了,比田蜜大上十岁不止。可是,田蜜还是投入了他的怀抱…… 整个监控视频唯一遗憾的地方是,田蜜从进入宾馆,到一个多小时后走出宾馆,全程都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 墨镜遮住了田蜜整个上半张脸,加上她长长的秀发低垂,所以,监控中无法直接看出田蜜的全部五官。 但是,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余冬知道那就是田蜜。 因为,王杰那天中午清晰地听到,贺总叫着田蜜的名字,约她一同去琼亚岛浪漫…… 因为,视频中女人的这款大墨镜,正是田蜜平时戴着的; 因为,视频中这一身美人鱼般的百褶长裙,就是田蜜的衣服; 因为,视频中挎着的精致小提包,是田蜜常用的; 因为,她隐隐透过长发显露出来的下半张脸,那嘴唇、下巴,让余冬很难否认; 因为,她与贺总亲密搂抱着,走在酒店里的步姿、身形,仿佛是田蜜就走在眼前…… 就算墨镜遮去了大半张脸。所有的迹象,已经完完全全,排除了别的可能。 把最残忍的事实,呈现在监控画面之中! 那一刻,余冬感受着,被刀子勐捅心窝的滋味,一刀一刀地扎,恶梦般的痛…… 如果此刻田蜜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把刀子拔出来,刺向她。全部的血与痛,都还会给她,一刀也不能少…… 然后,再冲去麦莱坞公司,找到姓贺的,直接挥刀,看看他的心脏,将流出怎样卑劣、下流的血液! 不!余冬突然觉得,这样不够,太便宜了。 最好的办法,是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余冬直接冲进现场,看他们还能进行怎样垂死挣扎的表演?等他们的狼狈丑剧演到差不多了,最后再狠狠报復。 田蜜不是最擅长装扮出一副娇憨、清纯、可爱的模样吗?看她被撞破现场,狼狈不堪之际,还能怎样继续娇憨、纯洁下去? 姓贺的不是最擅长在大家面前装扮出一副儒雅、和煦、阳光的艺术家范吗?看他狼狈地被抓现行时,还要怎样把他那套假惺惺的儒雅扮演下去? 对于这种最善于伪装的家伙,你旁敲侧击没用,你据理力争也无效,他们永远有一套滴水不漏的说辞,从容不迫、风轻云淡地应付你。 当场抓包,让他们撕下精致的面具,露出丑恶,原形毕露! 才是对付他们最锋利的刀子! 已经活到二十九的年纪,三十而立的门槛就在前方,余冬不再是那个沉不住气的冲动小伙。 他可以忍!只为了让报復,可以来得更直接,更勐烈! 余冬想了想,用手机给王杰打了一个电话。 当王杰听出那个花衬衣男人是田蜜公司的贺总后,王杰并没有太多的安慰语言。 他只说了一句: 冬子,你去指认他给我看。剩下的交给我,我让他下半辈子比死了还痛苦! 余冬并没有接他的话,他只是平静地对王杰说: “大杰,请你同事的那个表弟,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我转告小庞。” “以后每天中午来到黛林格丽酒店的客人,请小庞帮我留意一下。只要贺总与田蜜一出现,让他马上通知我。我相信,那天中午的事,他们俩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们一定还会再来黛林格丽约会的。” “你想抓个现行?要不要我过去帮忙?”王杰似乎担心余冬吃亏。有他这大块头压阵,万无一失。 “你把我号码给小庞,一有情况,让他第一时间通知我就行。” 余冬婉拒了王杰的助战。妻子与另一个男人狼狈的画面,他还是不想让别人直接目睹。 “那好吧。你揍那王八蛋,肯定没问题。就怕那混蛋打电话叫人。要是情况不对,一定要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我带人过去把他揍出尿来!” 与王杰通完电话后,余冬靠在办公椅中,整个人像被抽空了。 抬头望向窗外,创意园前方的总部大厦,与两年前并无区别,任白云苍狗、流年似水,它只是那样耸立不变。 大厦的躯壳里,似乎还装载着她娇滴滴的俏美身影,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这个人,好可爱哦!” 初次邂逅她时,她冲着他背影喊出的那句话,其实他都听到了。 到现在,那娇俏的话音,似乎还在大厦的内部一直鸣响、回荡不去…… 他曾经一直以为,那是一段佳缘。 他还以为,要一辈子牵着田蜜的手,走过后面很漫长的路。同沐白昼,同浴夜空星辉…… 这才两年呀!一转眼,她就成了别人的。而且,对象还是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 为什么?就算他儒雅,就算他艺术范,可是凭田蜜出色的颜值,怎么能轮到他? 余冬曾经耻笑郭柠伶与小鲜肉的地下情,可是小鲜肉至少年轻。余冬自己才是比郭柠伶的老公更惨,被绿得猝不及防,被绿得云山雾罩…… 刚想到郭柠伶,电话就响了。正是郭柠伶打来的。 “余冬,还有件关于田蜜的事,我觉得不太对劲。刚刚忘了跟你讲。” “说吧,郭姐,我听着。” 余冬感觉自己已经不会再对田蜜的任何事情惊讶了。 然而,当郭柠伶把田蜜的这一秘密说出来时,余冬还是出乎意料,大吃一惊…… 第21章 不要放过 “这个跟琼亚岛没啥关系,也不是我从聊天中打听过来的,而是我自己一直就知道的现象,只是以前没放心上,现在想想,觉得很有疑问。” 郭柠伶开了句头,然后问道:“平时,田蜜有没有一个习惯,就是中午都赶回家去,陪你一起睡午觉?” “为什么会这样问?”余冬奇怪地反问。 “你先回答。” “很少。” “那就有问题了。田蜜平时中午基本上都不在办公室,大多数时候都要两点左右才回公司。我曾经问过她,她说在公司休息不好,平时习惯中午回家里睡觉。所以,我还以为,她是中午在家陪你一起午睡。” “……”余冬沉声问,“她这样,大概有多久了?” “具体多久我可没留意,但印象中,肯定不是最近一两星期才有的事。” 在郁闷中结束了通话,余冬的整张脸都绿了。 中午有没有回家陪他午睡,这一点,没有人比余冬自己更清楚了。 她每天都是早上外出上班,下午下班后才会回到家里。这是规律,作为丈夫的余冬怎么可能不明白? 经常中午不在公司,那意味着什么? 说明她与姓贺的中午偷偷在一起共度时光,并非偶尔的一次、两次,而是发展成为了日常性的、习惯性的行为。 果真是撒谎不眨眼睛,骗人不打草稿呵!亏她说得出口,说是在家里陪老公午睡。 她真好意思讲啊! 所谓夜路走多容易撞鬼,他们俩满以为瞒着公司同事、瞒着家里人,神不知鬼不觉,结果还是叫王杰给撞见了。 王杰撞上的是其中一次,而背后,却不知道已经有了多少次…… 余冬觉得自己不用再做园林设计了,自己的婚姻,就是一个广阔无边的巨大绿色园林…… 行!既然你们出去的次数如此频繁,倒是给抓包减少了一些难度。 这样一来,他们很快就会再次出现在黛林格丽宾馆,小庞只要稍加留意,就有机会发现他们,并且及时通知余冬。 下班回到小区,望见自己家所在的那一单元,余冬没有了往日归家的热切期盼,第一次犹豫着,还要不要进入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 田蜜已经先于他而回家了。 “老公,回来了呀?一整天,有没有想小蜜蜜呵?” 迎上来的,还是那熟悉的可人面容,熟悉的笑靥,只是,余冬的心头,却再也涌不起那熟悉的喜悦。 但是,他依然张开怀抱,与妻子相拥。当她在他怀里撒着娇,向他索吻时,他像平时一样,吻了她。 没有人知道,那一吻,他其实很想吐。 但他忍住了。要若无其事,要风平浪静。直到—— 逮住现场,勐烈爆发! 坐在饭桌前,菜肴的味道对于余冬来说并不陌生,又是一种奇怪的菌子炒青菜。 他甚至怀疑,田蜜会做的菜,来来回回就那么一些。 “怎么又是这个菜?” 余冬的不悦,写在了脸上。 “这菜怎么了?典型的减肥搭配,这样才能永远保持你媳妇的苗条身材呀。而且……我记得你以前说你也喜欢吃。干嘛这样拉着脸给人家看。” 这还没说她呢,瓜子脸上已经写着委屈了。 以前,他确实昧着良心,说过自己喜欢吃,可那时都是哄她开心。只要是心爱的人炒的菜,就算是糠团子,他也忍了。 可是现在,难道还要他继续忍下去吗?! ……好吧还是先忍着吧。 毕竟,还没到暴风雨来临的那一天。让风暴在平静之中,再酝酿一会儿吧。 “以后还是少炒这个吧。再好吃的菜,也架不住三天两头吃,明白吧?” 重新柔下声来,余冬好好晓之以理道。 “可是你媳妇一点都没吃腻呢!你以前说过的,小蜜蜜爱什么,你就爱什么。小蜜蜜讨厌什么,你就讨厌什么。” 田蜜完全忽视了余冬的抗议,又往他碗里夹了一把。 正如田蜜话里所说的,一直以来,余冬就是太宠她! 他甚至怀疑,她这么理直气壮地在外头跟别的男人,回到家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这性格,都是他自己宠出来的! 报应啊!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晚饭后,坐在沙发看着电视。想起白天的那些事,以及郭柠伶透露的那些话,余冬决定不动声色地问问田蜜。 “这剧有啥好看的?对了蜜蜜,你中午在公司,不会也利用午休时间在追剧吧?”余冬非常自然地问。 “中午吗?”田蜜稍停顿了一下,“偶尔才会看看剧,绝大多数时候,都安安静静地在办公室睡我的美容觉啊。放心吧老公,媳妇儿每天中午都很乖的……” 真……乖啊! 跟同事说,回家来午睡了;跟老公说,在办公室乖乖睡午觉。而其实去了哪里,只有姓贺的那狗子明白! 强烈忍住掀桌子的冲动。 “以后别睡公司了。开车回家来,我也回,你中午陪老公一起午睡好不好?主要是,我并不喜欢在公司睡午觉。” 余冬倒想看看,面对丈夫的要求,田蜜要如何应对。要是答应了余冬,那么,她在外面与贺总的秘密时光就基本全泡汤了。 田蜜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从电视中回过神,靠拢过来,伸出一双雪白的手捧住他的脸: “老实说,是不是起啥坏心思……”田蜜的语气有了诱惑的味道。 “你说是就是。”余冬不否认。 “不会吧大冬瓜,你这人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啊!你家媳妇很传统的,不习惯大白天!再说了,你还会不会怜香惜玉了,小蜜蜜今年不满二十四,还没完全长开呢。人要懂得适可而止。不行,中午我得躲着你!” 田蜜嘴上说着要躲着他,娇躯却往他怀中凑,那娇憨的形态,像只粘人的小猫。 这可爱的话语,嫣然的娇笑,要放在从前,余冬心尖都打颤了。妖精中的极品妖精啊! 可是现在的余冬,却只感受到这迷人脸蛋背后,无尽的虚假…… 很传统!她居然好意思说她很传统…… 倒成了他不会怜香惜玉了。难道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会比余冬更懂得依顺她,更懂得宠她? 说到底,田蜜终究还是不肯放弃掉中午的那些秘密时光…… 余冬如此试探她,也并未期待她能够悬崖边缘,勒马回头。 她的答案,倒是帮了他,帮他下更大的决心,一步步去引爆风暴。 毕竟,她都这样了,他还有什么好犹豫不决的? 又是思绪万千的一夜。 第二天早上,例行公事般的缱绻吻别后,余冬开车奔跑在去往公司的路上。 突然,一条短信从手机中弹了出来。 内容,是那么的刺目: “余先生,你老婆在外的那些行为,你到底清楚吗?” 余冬以为又像上次那样,是一条无头无尾的短信,而且根本联系不上。 但这次他想错了。 “如果你想挽回一个男人的尊严,可以打我这个电话。我们可以见面、合作。你我都是受害者,就应该给自己讨回个公道。不要放过那两个不知廉耻的假货!” 一激动,方向盘差点从余冬的手中脱了出去! 一直苦苦寻找的突破,来得这样防不胜防。 这个电话必须马上打过去! 有太多至今令余冬疑惑不解的谜团,缠绕心底。从对方的口中,一定能够获得更多的幕后真相…… 第22章 情场老手 把车停在路边,余冬当即按照对方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响了几声,那边接了电话。与余冬预想中一致,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就是余冬。你发的短信我已经看到了。”余冬开门见山道。 “余先生,你可能不认识我,但麦莱坞公司的贺总贺侃,你应当见过。我是他老婆。我的短信有可能让你感到了困惑,但我不是那种疑神疑鬼、捕风捉影的女人。事情不是到了忍无可忍,我是不会找你的。” 电话中的贺太太,对于余冬倒算客气。 “如果事实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不会坐视不理的。但我得知道全部事实。”余冬简洁道。 “见面聊吧。电话里讲不清楚。我随时有时间,包括现在。” 贺太说了一个地点,离余冬现在的方位不算远。 余冬决定先不去上班,直接改变方向,前往赴约。 虽然与贺太通话过程中,余冬刻意保持冷静,但此刻他的心跳因为激动而加速,一直就没有缓下来过。 有太多的疑惑,余冬想从贺太那儿得到解答。 比如,贺侃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究竟凭什么,居然能够成功打动田蜜的芳心? 比如,贺太手里又到底掌握着一些什么证据。还有哪些事情,是余冬这个丈夫一直傻傻不知道的? 寄来神秘舞裙,在余冬公司门上喷漆,这些,都是贺太干的吗? …… 约定的是一处喝早茶的地方。 进到安静的包厢,一个大约三十几岁,长相还算端庄,衣着颇见品位的女人已经坐在那等着了。 “我姓孟,孟娜。你可以叫我孟姐。”孟娜先给余冬倒上茶,“余冬,我大概清楚你是干哪一行的,也明白你每天挺忙的。不知道你忙碌之余有没有察觉到,你妻子田蜜最近的异常?” “说实话,在收到你的信息之前,没什么发现。我今天答应过来,就是想听听你的说法,然后才能决定我下一步的态度和行动。我特地跑过来,不是来听一堆毫无根据的猜测。那样就没必要浪费你我的时间了。” 余冬看出对方有从他这儿套消息的意图,趁对方还未明确开口就把它打消掉了。 “是吧?”孟娜并未计较余冬的语气,“那我就先说了。” “我先说贺侃这个人吧。如果你见过贺侃,对他的印象,一定是那种儒雅、时尚,用现在流行的话说,不那么油腻的一个男人。我遇见他在他正值年轻的时候,所以印象还要更美好一些。但是我们都被自己的眼睛骗了。骨子里,贺侃就是个登徒浪子、情场高手。只不过,他比别人更善于掩饰而已。 “你肯定并不知道,麦莱坞副总,这并不是贺侃的唯一身份,恰恰相反,只是他附带的一个职位而已。贺家条件很不错,我公公婆婆都是做生意的,家族生意虽不说有多大,但比起贺侃在麦莱坞这点收入,强太多了。” 孟娜侃侃而谈,余冬一直仔细听着。这个信息,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当年,我嫁进贺家,主要是我的公公婆婆对我非常满意。当然,我自己对这段婚姻也是很满意的。毕竟,无论贺侃本人给人的印象,还是贺家的条件,都不差。贺侃除了外形还过得去,人还有点小才华,音乐、舞蹈都懂那么一点。贺家在麦莱坞公司有不算多的一点股份,所以,贺侃才在麦莱坞有个副总的职位。” “但结婚第三年,我刚生下小孩不久,就开始发现贺侃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这人在时尚儒雅形象的背后,其实一直小心翼翼地掩盖着极其花心、猎艳好色的本性。甚至可以说,追逐美女,才是他人生最大的爱好与乐趣! “他其实完全没必要天天去麦莱坞打卡、上班,之所以三天两头勤快地往那儿跑,真正的原因,仅仅是因为,那是一个美女扎堆的好地方,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这么多年来,麦莱坞人员流动不少,旧的美女去,新鲜血液加入进来。我也不知道贺侃前前后后私下追到手的有多少。他这人算是人如其名,在女孩面前挺能侃的,很能迷惑一些女人。尤其是那种涉世未深的女孩,对他没什么太大抵抗力。 “明明早就撞破过他在外的那些事,但我基本上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贺侃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个美女教练被他追到手,兴趣也就差不多结束了。很快,他又会把兴趣转向下一个美女。 “结婚这么多年下来,他这种背着我游戏人间的行为,倒也并没有引发我们的婚姻危机。但后来让我感觉到不对劲的是,他近期似乎不一样了,他偷偷交往的对象似乎固定了下来! “一个男人再善于掩饰,总会有一两个无话不谈的所谓老铁。贺侃只向他的老铁提起过,这个名叫田蜜的美女教练是他交往过的所有美女中,最为极品,最为娇美可爱,也让他最沉迷的一个。他跟老铁形容说,自从拥有田蜜后,才发现,以前所有的女人全都白追了!任何男人想要在有生之年得到田蜜这种级别的美女,都只能是可遇不可求。 “他当然想不到,老铁有时候也不一定铁,我毫不费劲就从他所谓老铁口中得知了这些事情。 “不瞒你说,老铁的话第一次引发了我强烈的危机感!同时引发的,还有将信将疑的好奇。贺侃什么女人没见过?以他对美女见多识广的阅歷,突然有一个美女能叫他这样着迷,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于是,我去了麦莱坞,装作找老贺,实际去看田蜜。我不得不承认,单就美貌、气质来讲,贺侃并没有言过其实。 “这是我见过的女孩里,长相、气质都最出色的一个。麦莱坞成立这么多年,美女成群,但应该也是极少找到这么出众的美女教练。 “我的想法完全变了。不再是疑惑她凭什么能牢牢吸引住贺侃,而是反过来,这样的女孩,凭什么就看上贺侃?!” 余冬听着别人评价妻子的美貌,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孟娜接着说: “带着这个疑问,我又特地去问了他的那个老铁。还真被我问出来了。贺侃曾经在老铁面前聊起过与田蜜发展感情的过程。你想知道,贺侃是用了什么方法,终于把田蜜拿下的吗?” “我在听。”余冬回道。 他的嵴背,却勐地绷直。越来越接近重点了! 贺侃到底凭什么招数,把田蜜给攻陷的? 这一点,他比孟娜更想知道! 第23章 哄哄骗骗 “贺侃跟他的老铁透露说,搞定田蜜,所有的绝招归结到一个字,就是:哄!” 孟娜看了一眼余冬,继续道:“他说,田蜜是一个特别喜欢被呵护,被捧在手心的女孩。而怎样去哄一个女孩开心,让她感受被宠的感觉,这恰恰正是贺侃的强项。” “当然,以我看,其他因素也是起作用的。比如,贺侃平时装出来的儒雅、艺术气质,是很能够迷惑人的。再加上,他父母经商,这份家底,不可能不向田蜜透露。 “不管怎么说,我意识到,贺侃这一次真的沉迷进去了,跟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但真正让我下定决心必须采取行动的,是经济上的原因!”孟娜声音加重了。 “经济原因?”余冬有些不解。就算贺侃悄悄为田蜜花钱如流水,也不至于影响到他的家底吧? “是的。贺侃每天越来越把时间浪费在麦莱坞,可以说是不务正业。以前,我公公在世,有他打理贺家生意,贺侃不务正业问题也不大。但我公公去世后,我婆婆身体又不好,拖着病体经营产业。坦诚讲,我本人也不是经商的材料。这时候,家里特别需要贺侃。 “但是,贺侃的心思全不在这,没有一丁点要浪子回头的迹象。不止如此,说来也怪,自从他交上田蜜以后,似乎贺家也就交了霉运似的,生意上一次次失利,一次次遭受很大损失。 “不瞒你说,短短一年来,贺家早已不是以前那个还算家底雄厚的贺家,现在的贺家,其实已经很危险了!当然,作为21世纪的女人,我并不信什么霉运、灾星之类的说法。是贺家经营不善,才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但作为一个妻子,我总不能就这样认命,什么也不做吧?!就好比你,作为一个丈夫,在今天听说了这些事情之后,还能够保持无动于衷吗?” 孟娜苦涩地看看余冬。 “所以,你打算逼贺侃浪子回头,离开田蜜,好好经营贺家?” 余冬没有回答孟娜的提问,而是反问她。 “能这样当然最好。我想,必须捉到他的现场,逼他和田蜜当场写下保证书,以后坚决断绝来往。否则他必定会抵赖到底。 “当然,同为受害者,姐不妨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就算他日后食言,与田蜜继续藕断丝连,有了这份保证书,我也可以早点跟他离婚,在离婚中佔据有利局面。免得等到贺家彻底败空。为这样的人,落个人财两空,我自己想想都为自己不值! “花时间去跟踪贺侃,寻找证据,这个对我来说不难。事实上有一次我差点就捉到他们了。但就算我捉住他们,凭一己之力怎么可能逼他们写保证书? “我想过找亲戚、朋友一起帮忙去捉。但从内心里,我首先还是希望他浪子回头的,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所以,想来想去,我想到了你。作为同样的受害者,应该没有谁比你更适合,与我合作捉奸了。也只有面对你,贺侃才会心里害怕,乖乖写下保证书。 “当然,你也不想一直被蒙在鼓里吧?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捉到他们的现场,你也不甘心对不对?” “怎么合作?”余冬打断对方问。 其实,这些天来,余冬何尝不想去跟踪、捉现场。但操心着公司那么多事务,让他天天去盯梢、围追堵截,他真心没那个时间。 也正因此,他才请黛林格丽酒店的小庞帮忙留意,随时通知。算是采取了守株待兔的笨办法。 “我知道你可能没那么多时间,所以我的想法是,盯梢的事交给我。据我所知,贺侃很狡猾,经常变换地点,并不固定在一个宾馆。要把他们堵在屋里,不花点功夫是做不到的。 “盯梢成功后,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你马上赶来,陪我一起冲进去,有没问题?” 见余冬还在思索什么,孟娜马上又承诺道:“我答应,冲进去后你可以狠狠打他一顿,怎么解恨怎么打。只要不把人打坏,怎么都行!” “……”余冬从她的话里听得出来,明明她自己也很期待恶狠狠揍那狗子一顿。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既然这样,就按你说的办吧。” 余冬终于点头道。其实,孟娜的这个建议简直是目前所能想到的最佳方案了。 还在来时的路上,余冬就冒出过这样的念头。 “那好,咱们就这么定了。”孟娜如释重负,“本来我今天还想向你了解一下田蜜平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看来是撬不开你的嘴了。” “因为现在连我自己也看不懂她是个怎样的人。”余冬简洁回了句,转而问道,“我还想知道一件事。在今天给我发短信之前,你前些天还给我发过短信,或者是通过别的什么方式警示过我吗?”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孟娜果断地回答,“怎么,还有人找过你吗?” 这就很奇怪了…… 余冬随口说了句没事,就走出了早茶包厢。 这次与孟娜见面,进一步证明了一些事情,同时,也解决了余冬心中的一些疑惑。 田蜜背叛的事情,从另一个角度得到了证实。 之前,余冬一直很困惑,田蜜如此漂亮动人,如此出色,怎么就会被年近四十的贺侃追到手? 如今,算是有了答案。 孟娜所透露出来的理由,还是很合乎逻辑的。 涉世未深、喜欢被宠的年轻女孩,碰上一个颇为儒雅,能吹能侃,私下里还很会哄女孩开心的时尚大叔。而且,这大叔家里条件比余冬强多了,又是个经验特别丰富的情场老手…… 发生任何事都不足为奇了! 但,有一点让余冬非常惊讶。 寄来脏舞裙的神秘人,在公司门上喷漆的神秘人…… 居然不是孟娜! 那还能是谁呢? 之前的合理思路,余冬认为神秘人极可能就是奸夫的老婆。可是,居然猜错了。 田蜜,一个贺侃绿得还不够吗?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暗无天日,不见阳光? 怀着心事,上了一整天的班。 由于悦景春天项目的方案到了紧要关头,夜里,余冬和设计师们一起在公司加班。带着疲倦回家,已经很晚了。 走进小区,再次装出一如往常的表情,上楼。 又一次出乎余冬意料的是,新的打击,就在家里面迎接他…… 刚走到自家门口,余冬隔着门,突然听到屋里传出的声音。 “宝贝,亲一个……” 这声音,让余冬石化在了门口! 第24章 戏精附体 掏出钥匙,余冬开了门。 “老公,今天这么晚啊。媳妇儿一直跑阳台盼你回来,什么叫望眼欲穿,说的就是我这种。” 田蜜明显一惊,迅速挂了手机。同时,花儿般嫣然笑着,风一般奔进他怀里。 余冬心中一阵耻笑。 明明前一秒还在电话中跟贺侃撒娇“亲一个”,现在便跑进老公怀里小鸟依人了。 田蜜啊田蜜,你不只是天生狐狸精。 你还是戏精附体啊! 余冬不能忍了。指了指她的手机问: “跟谁打电话这么亲热呢?又是叫宝贝,又是亲一个。对自己老公都没这么恩爱吧?” “啊,有吗?”田蜜听他这么一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但迅速便反应过来: “你这是在吃醋吗?稀罕呀,会吃小蜜蜜的醋了!说说看,你心里是有多酸熘熘的?” “……”余冬差点没被泪水悲愤地噎死。 恬不知耻啊! 被老公抓到与别的男人在聊那种没羞没躁的电话,面不改色心不跳,居然还乐不可支起来! “你生气的时候板着个臭脸,还挺耐看的。看惯了你平时360度无死角的各种帅,忽然换种风格,挺赏心悦目的!脸转过来,让媳妇儿再多看看!” 田蜜说着说着直接就动手来拧他脸了! “……” 余冬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哪只眼睛看他像是在开玩笑了? 他明明是一本正经严肃认真地在生气。结果还是被她调戏了! “别闹!” 余冬悲从心来,打开了她的白净小手,不让她转移话题。 田蜜怔了怔,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真生气了?!你这人!这也太不好玩了!好了不逗你了,人家不就是跟自己的学员打电话吗。学舞蹈的小女生,六七岁的孩子,叫她一声宝贝怎么了?亲一个怎么了?很奇怪吗?你这人,好没道理哦!” 什么?跟小女孩在打电话? 不像。见到他回来就赶紧挂电话,遮遮掩掩。然后说是跟小孩打电话。这也太扯了! “什么小女孩让你母爱这么泛滥?手机拿来,我看看!”余冬这次打算干脆拆穿她! “不给!余冬你胆肥了,敢查媳妇电话了!隐私懂不懂?” 果然,田蜜像被摸了毛的小雌虎,急得跳脚板,生怕被余冬抢到手机。 一看就是见不得人的电话,亏她好意思瞎编什么小女孩…… 余冬突然没了兴致,连手机也没有必要再翻看了。她这心虚的反应,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 放下包,转身,一言不发地进了浴室,像条被生活腌制到麻木的咸鱼,任由浴缸里的水浸泡。 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田蜜会是这样。 是在他身边一天天、一点点变成这样的,还是嫁给他前,她的本性就是如此? 闭着眼,在浴缸中不知默默躺了多久。 不知何时,一道窈窕的倩影走了进来,蹲下来,趴在他的浴缸边。 “老公,小蜜蜜是不是不懂事,惹你生气了?” 余冬看了她一眼,想要开口,却又兴味索然。 “那真的只是一个学员而已。你想想啊,除了天真可爱的小孩,你媳妇怎么可能还对别的什么人说这种宝贝之类的话呢?不管怎么样,也不管过多少天、多少年,小蜜蜜选择嫁给了你,心里面就只会装得下你一个人。别的人连被我正眼多瞧几眼的资格都没有,我又怎么可能对他们说那种肉麻的话呢?” 田蜜说着把头搁到他的宽厚肩膀上,一蹭一蹭,极尽娇俏,极尽温柔。 “如果因为听到我在电话中说宝贝,让你不舒服、不开心了。你想听多少句宝贝,小蜜蜜都叫给你听,好不好?” 她还真叫啊! 樱桃小嘴凑到他耳根来,一句句“宝贝”,声音沙沙的,性感而入骨地叫着他。 越来越轻,渐渐若有若无,微不可闻,就像梦呓。到后来,干脆再轻咬着他的耳朵。 咬得他,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浮了起来,飘向天花板。 “让我好好静静吧。我已经没再想那件事了。”余冬叹了口气,回道。 “那你是累了吗?要不,我来帮你搓澡吧,顺道给你按摩一下。” 田蜜似乎也知道余冬是真生气了,小手安慰地按着他。 余冬敢说,那真是世上最温柔乖巧的一双手。离开了这双手,余冬相信,往后余生,都不会再遇到一双这么温柔可人的手了。 这本是值得一个男人终其一生去珍惜的一双手。可是。 它的主人为什么会是那样一个人呢?! 为什么在家对他如此娇俏、柔情蜜意; 为什么这种柔情蜜意,转眼又给予外面别的男人? 反差如此巨大,伪装如此登峰造极,演技如此炸裂…… 他都快要疯掉了。谁能告诉他,这一切,到底为什么?! 难道,她跟贺侃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难道,贺侃使用了什么恶劣卑鄙的手段,让她不得不委身? 否则,一切真的太难懂了! “蜜蜜,跟你说个事。上次你说杨姐欺骗你们上游艇表演,压榨你们,我事后想想,是怪气人的。要不这样,你辞职吧。就来我设计公司上班,管财务,当老板娘,怎么样?我的公司虽说暂时还在创业的摸爬滚打阶段,可你老公不是那种胸无大志的人,总有一天,我会为你打造一个又大又强的王国!” 他很想知道,面对他这样的话语,田蜜会怎样回答。如果她是身处职场身不由己地遭受逼迫,那么就应该接受他的建议。反之,如果她拒绝,就只能说明,她是真的在享受这种现状,享受被家里家外两个男人同时宠着的感觉…… 听到他的话,田蜜眨巴着水晶般的双眸,做出了一副感动的样子来。 然而,她的话语却是拒绝了他:“你的公司本身就生存压力那么大,咱们两口子总不能吊在同一棵树上吧?那样对一个家庭来说,风险也太大了!再说了,小蜜蜜喜欢舞蹈。你说过的,支持小蜜蜜做自己爱做的事情……” “好吧我明白了。” 答案已经明确,余冬也不想再多说。 卧室,关灯,睡觉。灯暗了,心也一片漆黑。 并躺在身边的妻子,离他那么近,又那么远…… 刚刚合眼,被一阵急促的来电铃声惊醒。 已经凌晨一点,谁会在这个点,火急火燎地打来电话? 最近从天而降的“惊喜”实在太多了。余冬预感,这个电话很可能又与田蜜有关。 所以,他迅速下床,走到客厅,才接电话。 电话通了,他才发现,是创意产业园的物业管理处打来的。 “余总,重要情况!” 电话中的保安老卢很激动。 “什么事?”余冬问。 “上次在你们公司大门喷漆的那个家伙,又出现了。贼头贼脑在门上乱涂,一见到我们巡逻的保安过来,拔腿就跑!” “人呢?逮到了吗?” “逮个正着!正在管理处扣着呢!” 余冬顿时精神一振,再无睡意。 一面披衣一面开门: “千万别让人跑了!我马上过来!” 余冬有感觉,喷漆的神秘人与快递舞裙的神秘人,应该就是同一个! 他要马上知道,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25章 偷听电话 “老公,你这是要出去吗?” 不知何时,田蜜也下了床,一身睡衣,揉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望着丈夫。 “公司在赶一个重要方案,过程中出了点问题,我马上去解决一下,很快回来。” 余冬不想让田蜜知道自己在暗中追查她的事情,敷衍道。 “最近你公司好忙啊,你都累瘦了。早点回来休息,小蜜蜜不睡,等你回来一起睡。” 田蜜拉着余冬的手,不情愿地说。 从她的话语来看,对于余冬出去的真正目的,应该是并不知情。 安慰田蜜几句,把她哄回床上,余冬便开车赶往“灿野千阳”。 “人在哪?” 一推开物业管理中心的门,余冬就问。 老卢打开一间小办公室的门,余冬一眼望见一个人形生物缩在角落。 之所以说是人型生物,因为那人一身灰扑扑的脏衣服,趴在地上,不知在起劲地忙乎什么。 “我画,我再画。嘻嘻,好玩!”那人似在自说自话。 余冬走近几步,才发现,地上十几张文件纸,横七竖八,一片狼藉,张张都画满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乌龟…… “你是什么人?”余冬厉声问对方。 “乌龟,我是乌龟。你看我画自己画得像不像?我最喜欢画自己了!” 余冬心里那个万马奔腾啊! 大半夜开车赶过来,就为见这么一精神病! 这人多半是被媳妇绿得太狠了,绿到失去自我,真把自个当龟了。一个精神病喷漆,能有什么目的?就算有人利用指使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啊。 “我看你也是乌龟,比我更大的乌龟!这只就是你!” 疯子指着纸上最硕大的一次说。 余冬的脸一下子绿了…… 疯就算了,还疯得这么诚实…… 老卢也注意到了余冬的脸绿得有些难看,解释道: “他被我们逮到时知道怕,知道逃,我也搞不清是真疯假疯。余总你自己看吧。” “行,我自己再问问。” 余冬蹲下来,看着对方那张胡子拉碴像是三个月没洗的脸,再问: “是谁教你画乌龟的?” “老师教的!” “谁是老师?” “老师是达芬奇。达芬奇画乌龟,画乌龟……”疯子说着又乐此不疲地完成他的作品去了。 “……”余冬彻底凌乱了。 “不用问了,算我倒霉,明天我安排人把门上油漆擦洗掉吧。这人是真疯,放了吧。” 虽然白来一场,余冬还是向保安道了谢,然后走了。 几分钟后,疯子一身脏兮兮地被赶了出来,手中还不舍地抓着两张画满他杰作的纸。 走出一段路,在一处树丛前停下脚步,疯子腰背直了,把纸揉巴揉巴,往地上一扔。 吐了一口口水,晦气地说:“呸,谁特么乌龟了!你们才乌龟,你们全家乌龟!” 疯子并未注意到的是,当他从物业管理处刚刚走出,余冬就从一处转角走了出来,远远在他后面跟着。 他的装疯卖傻,余冬一开始就没相信过。但余冬知道,不管他怎么问,疯子一定会装到底。不如先放了,然后再尾随其后,相信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找幕后指使者。那时,谜也就解开了。 一直悄悄跟到树丛附近,对方停了下来。 没有其他人出现,却见疯子从身上掏出手机来,打起了电话。 余冬屏住了唿吸,仔细地听。 “老板,我差点就没法活着出来了,帮你办点事代价太大了!”疯子夸张地邀功道,“被狠狠踢了几脚,肋骨都搞不清断没断。” 听着疯子哼哼唧唧装痛,余冬服了,又是一戏精啊! 电话那头的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只听疯子继续说: “虽然没画完就被逮了,但目的已经达到了。就算余大乌龟是个二百五,经过咱们几次提醒,对他老婆在外头的所作所为也该有所察觉了。” 听到被人称之为“余大乌龟”,余冬差点没冲上去跟对方同归于尽…… 不出所料,几次三番的舞裙快递事件、喷漆乌龟事件,背后都是同一个人的操作! 目的,就是想提醒他知道田蜜偷偷背叛他的所作所为。 可对方的身份是什么,为什么要提醒他,余冬依然一头雾水。正在纳闷,疯子又在说话了: “知道,知道,你上次说过,田美女每次都答应跟余大乌龟离婚,嫁给你,但其实那窝囊废还挺疼老婆的,田大美女根本舍不得离。听说她在家里把那傻缺哄得团团转呢。以前都说厉害的男人个个是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想不到现在的女人也爱玩这一套!不过她肯定想不到,我们在偷偷给余龟孙递刀子。现在就怕余龟孙是只忍者神龟,明明知道了真相,愣是忍着不离,那就没辙了。” ……余冬快要当场心肌梗死了。 原来,是这样…… 忍!必须忍住掐死疯子的冲动,总得想办法从他口中搞清楚电话那头的王八羔子是谁才行! 有可能就是贺侃!但,也无法完全确定就是贺侃。 疯子停顿了一会,一直听电话那头说完,然后才接着说: “好的。既然你不只是把我当手下,还把我当兄弟,那作为兄弟,我想跟你说一句你可能不太爱听的话。田大美女漂亮是漂亮没错,可她骨子里也太……狐狸精了!你都知道她同时跟几个人好,这要是她跟余大龟离了,嫁给你之后本性不改,还是在外头瞎来,你不变成又一个余大龟了吗?!要我说,这种女人再漂亮,也只适合做女朋友,不合适当老婆!” 一口一个“余大龟”,躲在暗处的余冬,嘴唇咬出了血来……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发火了,只见疯子有些沮丧,最后郁闷的说: “行吧行吧,我嘴贱。你的魄力当然比余乌龟强多了,她嫁给你,一定被你管得服服帖帖的。” 说完,电话挂了。疯子收起手机,闷声自言自语: “到时被绿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收起手机后,疯子拐向左边岔路,准备离开。 余冬终于从巨大的创痛中回过神来,像被射伤的野兽般怪叫一声。 向着疯子,勐扑过去…… 第26章 一展雄姿 余冬急了。还没能从疯子口中听到背后神秘男人的名字呢,怎么能这样轻易放走疯子? 错过这次大好机会,以后就更没机会查找幕后之人了! 必须现在就揪住他,逼他说出来! 可惜,眼下所处的地形对他实在不利。疯子一见大事不妙,直接一头钻进树丛。 根本就无法再觅踪迹! 只剩下余冬一个人,拖着沉重的脚步,拖着那颗血流不止的心脏,失魂落魄地走在城市夜空下…… 关于田蜜的所有信息中,今夜的这一波,是最惨烈的。把余冬伤到,只剩下一口气,还勉强活着。 他有一个自己的家,家里的婚床上躺着娇美的妻子。但是。 今夜他没有回家。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浪人,漫无目的地在外面漫游了一整夜。 最后走累了,倒在天桥下,一直睡到天亮。 连深夜的流浪汉都以同情的眼神,看着这个差点冻死在夜风中的男人…… 接下来的几天,余冬很少回家。除了与大家加班攻悦景春天的方案,就只关心孟娜能否早点盯梢成功…… 经过连续一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奋战,方案不断完善,在余冬看来,已经接近完美了。 这天上午,余冬把胡须刮得干干净净,衣服也换了一身,整个人容光焕发,带着一行人前往悦景春天项目公司进行第一次提案。 坐在车里,路上,张大嘴的嘴巴又闲不住了,发现新大陆似的说: “你们发没发现,余总今天意气风发,简直帅得不敢认!” 挨余冬最近的是冯婉婉,白了张海风一眼,接腔道: “大嘴,怎么说话越来越没水平了!余总什么时候不帅过吗?” 说完,眼带星星地望望余冬。 “是是是,美女说得对。余总比公司的小鲜肉都耐看,其实,他才是公司当之无愧的第一帅哥,婉婉是咱公司公认的第一美女。你们俩走在一起,绝对是真正的金童玉女!” 大嘴不愧是大嘴,一开口就把一车人雷得里焦外嫩。气氛顿时变得格外诡异。 “张大嘴,不说话没人说你哑巴!” 冯婉婉想杀了他。 偏偏张大嘴毫不自觉,振振有词地说: “怎么,我说错了吗?真说起来,婉婉认识余总比田姐还更早,要是在两年前那个特殊的时刻余总没有遇见田姐,现在跟余总夫唱妇随的,没准就是婉婉呢!” 整个车里,没有一个人敢接张大嘴的话…… 冯婉婉差点一脚把他蹬下车去! 还好余冬及时把话题扯到了方案上去,终结了尴尬的话题。 悦瑾地产,办公大楼的会议室里,余冬亲自讲解着为“悦景春天”项目做的园林景观设计方案。 效果图在大屏幕上展示开来,美轮美奂的景观效果令人眼前一亮。 “针对悦景春天项目毗邻山林果园的地理环境特点,我们‘灿野千阳’公司提出一个特别的设计概念:‘天人合一,天赐一半,人造一半’! 在这个项目中,首席设计师不是我们的老唐,也不是我余冬,而是:大自然本身!我们在这个方案中,建议最大程度地保留原生存在的每一个坡度、每一处水源,并且将自然山水的天工造物之美,与人工园林充分相融合,把山水风情延伸到每家每户,让草木与人对话,让风景登堂入室! 我们要让市场发现,悦瑾集团不是在小区里面种树,而是恰恰相反,我们专门在山水之间,种植房子!我希望悦景春天项目,能成为悦瑾集团的一个名片项目,能以项目的金牌口碑,为整个悦瑾集团的品牌加分,让悦瑾地产的名头能够更大、更响!” 提案现场,余冬一展他充满思想的设计理念,以及底蕴深厚的雄辩风采! 就如同一个平时不动声色的将军,突然在大漠孤烟的烈日沙场之上,一展纵马夺关的雄风! 一时间,不只自己人佩服地望着他,就连甲方的五六名参会人员,也纷纷露出欣赏、触动的表情。 虽然提案演讲才刚刚开始,但已然成功了一半! 作为项目副总,裴锋凡看着余冬激情演讲,又不经意地看了看余冬不远处垂着马尾的冯婉婉,待讲解告一段落,便微笑点头肯定,并发问道: “我要问你两个或许看起来与景观设计关系并不大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在当今大力强调房屋的居住功能、反对炒房的新形势下,你觉得地产公司在产品打造上该如何去应对? 第二个问题,你了解咱们峰阳市排名前三的房企高洋置业吗?在同一片区,他们将有好几个楼盘与我们的悦景春天形成正面竞争。面对这样明显比我们强大的对手,我们在产品上能不能出奇制胜,甚至最终实现整个悦瑾集团对高洋置业的追赶、超越?” 余冬微笑着听完,答道: “裴总您提的问题,也是作为一家景观设计公司所应该关心的问题。 您提的第一个问题,我个人认为,从炒房时代回归到居住时代,住宅应该更加专注于房子的美好居住体验。比如在园林景观上,要营造‘全龄式优美’,让男女老少一家三代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风景在围绕他而展开!同时,让社区园林成为促进邻里友好社交的载体,增强大家对小区的归属感! 对于第二个问题,以我的了解,高洋置业以高速度、高周转取胜,凭借砸钱宣传建立了品牌知名度,但质量方面并不精细。我相信,接下来是高质量取胜的时代。悦瑾集团应该在规划、园林、建筑等各环节多下功夫,拥有招牌式的专利。以质取胜,既是笨办法,也是出奇制胜之道!我们灿野千阳公司愿意助力悦瑾,在品牌超车的路上迅勐发力!” “啪啦啪啦!” 裴总带头,整个会场的人都鼓起掌来。 待到掌声停歇,余冬继续展开讲解“悦景春天”项目的整体概念,以及主要细节。 听到甲方众人的肯定; 看到老唐、张大嘴、冯婉婉等一众下属激动中带着崇拜的眼神…… 那一刻,余冬忘记了多日以来田蜜带给他的阴霾,心里恰如公司的名字——灿烂千阳!晴空万里! 那个在高架桥下心碎徘徊一整夜的余冬,张开翅膀,又一次飞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最高兴的时候,手机忽然亮了,蹦出一条信息。 竟然是黛林格丽的保安小庞发来的! 信息的内容,如同一道黑暗的电流! 将兴致高涨的余冬一瞬间,击落云端,跌入阴影: “您好,我是小庞。情况出现!那个男人和女人又来黛林格丽开房了!” 第27章 左右为难 接下来,会议双方又进行了更多的探讨。虽然已是中午,双方却谈兴不减,对于如何展开“悦景春天”项目的合作,进入了更深一步的商议。 此时此刻,余冬的心情真的是太复杂了。 他为眼下的态势高兴。因为,甲方越是愿意与你详细深入地谈那么多,就表示越有意向把项目交给你做。事情就越有希望。 要是甲方闷声闷气地草草结束会议,那才意味着,连日以来的加班加点,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他的心情又特别煎熬。像是有万只蚂蚁在咬着,让他坐立不安! 收到小庞信息,余冬知道,此刻的田蜜与贺侃正在打开宾馆房间的门,走向大床…… 按原计划,此时他应该马上下楼,跳进车里,风驰电掣,杀往黛林格丽宾馆,当场拿住那对恬不知耻的混帐男女! 然而,他不能。 就像是被命运的钉子钉死在会议室的椅子上。 世上,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稍纵即逝。 田蜜与贺侃一起在黛林格丽开房的消息,是他匍匐在暗处等待已久的。 现在,好不容易,猎物出现了! 他这个猎人却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定在这里,无法动弹! 下一次,想要那两个人重新出现在黛林格丽,并且正好被小庞发现,太难了。 或许错过了这一次,便是猴年马月,遥遥无期。那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耻辱帽子,“余大乌龟”的头衔,就还得一天一天地承受下去…… 同样,“悦景春天”的业务,机遇也是如此的难得。 这些年虽然做了一些小项目,积累了一点口碑,可是,像“悦景春天”这种金额较大的项目,太缺乏了! 更重要的是,它背后的悦瑾集团,有着太多合作的机会。 余冬有信心,只要这次“悦景春天”合作成功,灿野千阳将会创造一个全新的经典案例,并打开一扇崭新的未来大门…… 两件事情,没有谁不重要,没有谁不紧迫。 偏偏,撞到一起了! 换成谁,又能够做出正确的决定…… 会议室的洽谈、商讨还在融洽地进行着。 每讨论到一个环节,余冬就看见,田蜜与贺侃又向前迈出了一个环节…… 宾馆淋浴间的水被打开…… 浴缸的水在渐渐注满…… 在相拥;在吻…… 余冬的心里面困兽咆哮,脸上却是真诚干练的微笑: “好的裴总,我真是不胜荣幸!我觉得已经可以开始拟合同了。合同里面将主要包括以下这几大块……” 余冬压制着心中凌乱,井井有条地讲述着。 听完余冬的建议,裴总笑了笑: “合同下一步你们可以先拟。你们的方案初步效果不错,我本人是倾向于你们的。对了,大家都踊跃发发言。我现在更想听听除了余总之外,你们团队每个人的思想火花。毕竟,成功的执行靠你余总一个人可不行,团队的执行能力也很重要。 还不知道这位年轻美女设计师的名字呢,你也谈谈设计理念,我好好听听!” 裴总抬抬手,信手点了点冯婉婉的方向。 “冯婉婉,我们的新锐设计师,很有灵气和想法。”余冬有些意外,立即介绍道。 冯婉婉本人更是大感意外,下意识瞄了余冬一眼,旋即镇定下来,落落大方地回答裴锋凡的问题。 在冯婉婉娓娓道来的过程中,裴锋凡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马尾摇动、五官靓丽的美女设计师,频频颔首。 冯婉婉很快说完了,裴总却显得有点意犹未尽,转向余冬说: “后生可畏!余总,这个项目就得让婉婉这样年轻有干劲的精兵强将多多参与。我这是直接给你点将了哈!” “当然当然,今天带来的团队每个都是精挑细选,能力出众!”余冬琢磨着裴总说这话的真实含义,含煳答道。 “谢谢裴总!我一定全力以赴!”冯婉婉这个傻姑娘却在摩拳擦掌。 总算结束了会议,余冬打算立即下楼,直奔黛林格丽酒店。 在会议室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余冬估计那对无耻男女都已经接近尾声了。偏偏,正如孟娜所说,这种事你很难请别人去代劳,只能是余冬亲自去抓现场才行。 然而,就要离开悦瑾公司,不料裴总又走近他来: “余总,到我办公室坐坐吧。” 带着十二分的不情愿,余冬还是满脸含笑地走进了裴锋凡的办公室。 裴总慢条斯理地倒茶,尽扯些有的没的,却没一句着边际的。 余冬那个急呀!他最宝贵的时间,就在余总的废话中一分一秒地,流走了…… 扯了半天,裴总忽然又绕回项目上,问道: “下一步如果合作,这个项目的客服经理是谁,你安排了吗?” 余冬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裴锋凡却摆摆手: “其实,客服经理也可以由设计师来兼任嘛。设计师有设计师的优势,因为懂专业,沟通起来或许反而更加事半功倍。我看你手下的婉婉,设计理念不错,表达能力也毫不含煳。你试试让她来负责跟我们沟通对接,这个建议怎么样?” “……”余冬简直不知该怎么回答裴锋凡的突发奇想,只好斟酌着说: “裴总这个建议好,也提醒了我。不过冯婉婉一直做设计,客服的角色从来没试过。若是一般的小项目我还敢试一试,让她练练,沟通出岔了也不严重。可裴总您的项目,我是高度重视,不敢出半点岔子啊!” “不打紧不打紧,万事总得有个开头是不是?” 裴锋凡呵呵笑着,余冬却不难品出,他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不满意。 话说差不多了,裴锋凡才送余冬离开。 出了电梯,余冬发现几名员工都在一楼停车处站着等他。大家没事儿就在那聊着这次提案的事情,听不时传出的笑声,看得出,他们都对这个结果满怀欣喜,希望满满…… 尤其冯婉婉,笑声银铃似的,可开心了。她还特意说着裴总的好话,认为裴锋凡和蔼可亲,没架子,是个值得尊敬的好客户…… “余总,怎么样,裴总一定是单独找你聊合同的事对不对?裴总这么难得的好客户,咱们一定得好好服务!”冯婉婉靠拢过来,扬着那张青春明净的脸,单纯地说道。 “……”面对她心无城府的样子,余冬不知该开口说点什么好。 还是等明天他想好了再同她好好细说吧。 因为,此时此刻,田蜜与贺侃的事还十万火急地盘旋在那儿,他得抓住最后的一丝机会,说不定还有希望能够逮到那两人…… 余冬让老唐、冯婉婉他们先回公司,他要出去办点事。 匆匆交代一句,他就拦了一辆车,飞速往黛林格丽宾馆杀去…… 第28章 劲爆照片 “司机,黛林格丽酒店,要快!” 余冬一面催促的哥,一面拨通小庞的电话。憋到现在,总算能够有时间联系了。 小庞那边按掉了电话,显然是当着其他同事的面不方便接电话。 片刻后小庞走到了没人的地方,才重新回拨了过来。 “哥,你怎才回我呢?”小庞电话中问道。 “他们走了吗?” 余冬担心地问。毕竟,小庞偷偷帮他留意客人的行踪,已经是严重违规了。如果田蜜、贺侃已经开完房走出来,小庞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也毫无别的办法。 “暂时倒还没出来。但从我发信息通知你到现在,都快两小时了,估计他们马上就要离开了。”小庞说。 “知道了,我马上!” 挂完电话,余冬又催促的士司机。 司机也知道乘客十万火急,把车尽量开到最快,不停超车、变道。 又开了几分钟,车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下等待。余冬焦急地数着路口的倒计时。第一次觉得几十秒的时间竟是那样漫长。 就在红灯变绿的那一瞬间,手机收到一条新的微信。 “你不用急着过来了,就在我给你打完电话后,他们已经下到一楼,速度很快地退房离开了!” 余冬拳头在的士后排的座位上一砸,心里那个气呀! 功败垂成的感觉,机会眼睁睁这么熘走的憋屈,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既然已经到了半路,余冬还是让的哥继续开往目的地。 快步走进黛林格丽的酒店大堂,这是发现田蜜出问题以来,他第二次来到这里了。 环境清幽的大堂,早已没有了她的半点踪迹。唯有无迹可寻的空茫中,有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共同唿出的空气…… “我到了。方便出来一下吗?”余冬微信小庞。 “大门外等我,我找个借口出来。”小庞回了信息。 余冬依言去了外面,不多久,一个比余冬看起来年龄稍小的男人走了出来。 “小庞,这里!”余冬挥了挥手。 “哥,怎么才过来啊?没办法,我已经尽力了。”小庞可惜地说。 “拍到照片吗?”余冬问。 “那两个人经过大堂时的照片吗?哥,那哪行啊,我哪敢在大堂里公然对着客人拍照?除非我不想干了。” 小庞答完,转而又愤慨地说:“不过我全看见了。哥,这种女人真不值得,在大堂里都那样……那男的动手动脚,她也发着嗲在那男人身上动手动脚。” 小庞说得直摇头。 听得余冬好一阵心塞…… “还看到什么吗?” “没。哦对了,男的就是上次监控视频里那张脸,表面还算长得有点人模人样,谁知道搂紧女人时,那个坏笑的表情,真下流!” “……”余冬觉得小庞言语倒是精辟,可不就是活脱脱勾勒出了贺侃那狗子的形象么? “女人呢?”他按住心痛问道。 “女的仍旧跟上次一样,深色大墨镜,所以……不太知道表情。”深知那女人与余冬关系特殊,小庞对她倒是没有继续说太多损话。 “对了,等他们俩人走出酒店,我发现这次他们没有打的,而是开的私家车。我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偷偷拍下了车子。你可以看看。” 小庞打开手机点出照片,余冬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因为孟娜曾经特意告诉他贺侃的车型与车牌,而手机照片中拍到了这辆劳斯莱斯的车尾,正是贺侃的车牌。 “行,这次你干得不错,怪我自己过来太晚。辛苦了,下次还要帮我继续注意。还是第一时间信息通知我就好!” 带着万分不甘,余冬离开黛林格丽,打车回到了公司上班。 抓奸的事只能留到后面再找机会,悦景春天项目的事情却必须趁热打铁,不能耽误片刻。 开会部署了下一步工作,对接下来的深化设计做了安排。但余冬并没有提裴总特别要求冯婉婉兼任客服一事。 部署完了,余冬才叫住冯婉婉,让她单独来一下他的办公室。 “小冯,今天在悦瑾的提案会上,你的表现不错。回答甲方时,观点、理念的阐述都可圈可点,让甲方看到了,咱们公司不光有我和老唐这两杆老枪,年轻人的水平也非常优秀!” 进入正题前,余冬先总结了几句冯婉婉今天的表现。 “你才知道我优秀啊?”冯婉婉今天心情明媚,在余冬面前说话就有点眉飞色舞,“从一进公司就很优秀好不好。跟了你三年,你居然今天才知道我的好!” “……”余冬好一阵无语。什么叫跟了他三年?一个明媚飞扬的马尾妹妹,对着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说这话,很容易引发办公室事故啊! 偏偏,冯婉婉说得那么自然。这种话要是从田蜜那个天生勾人的狐狸精嘴里说出来,一定就是故意挑逗、撩拨你。但冯婉婉吗,或许这一根直线的设计系美女还真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 “还有,余总你也太老气横秋了。你说老唐是杆老枪也就算了,你也算老枪啊?才接近三十而已,总是用一副退休老大爷的口气跟我说话。早上你没听到大嘴说呀,你不仅是年轻人,还是咱们公司男人的颜值担当呢!” “好了好了,我是找你过来说正事的。关于颜值这个问题,啊呸……关于悦景项目的问题……”余冬发现话题全让冯婉婉带歪了。 冯婉婉那标志式的银铃般笑声又在耳边响亮起来。这次笑得双眼成了月牙,人快要瘫痪在他的办公桌前。 “是这样,今天在悦瑾裴总的办公室,他单独跟我说了件事。”余冬用一个恶狠狠的手势强行刹住了她的银铃笑,“他特意提出让你来做客服,兼顾与甲方沟通对接的工作。” “真的?”冯婉婉第一反应就是跃跃欲试,“这还用得着商量?我肯定愿意啊。只要能帮余总把这个重要项目服务好,我身兼两职算什么?不就是稍微累那么一点吗!” “我还没说完。告诉你这个,只是让你知道有这个事。我不是来找你商量,因为我已经作出决定了,不让你兼任沟通工作。估计裴总会继续向你们提这一建议,你不必理他。” “可是为什么呀?这个项目对公司那么重要,余总您有没想过,如果甲方这么小的一个合理要求您都拒绝,很可能让甲方不高兴,一个不小心项目就黄在这上面,多不值啊!” 冯婉婉很难理解余冬的决定,站起来激动地说。 “听我的,没错。男人还是更了解男人的。从裴总看你的眼神,到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作为一个老总,已经表现得太明显、太唐突了。我的意思,你明白吧?”余冬望着冯婉婉道。 冯婉婉总算品出个味来。 “不会吧……您让我想想。”冯婉婉的马尾这时垂在胸前,她用手指不停地梳理着马尾末梢,仿佛她是用手指头思考的。 “余总,我觉得这事是您想复杂了。裴总人看着还挺好的,应该不是想打什么歪主意。再说,我也不是懵懂无知的三岁小孩,要是发现他真有什么龌龊想法,只要我不理会他也没辙啊!但是,要是我们无缘无故一上来就拒绝对方的提议,项目就真悬了!反正我自己觉得,就为了大伙这半个月来加班加点的辛苦,也得接受这个小提议!能拿下这样比较大的项目,对咱们公司来说真的意义太不一般了!” “这是我考虑的事。行了小冯,我还不至于为了业务的发展,把员工置于那种险地。我今天就是特地告诉你,安心做设计。如果工作过程中无法避免要跟裴总有一定接触的话,多留个心眼。” 整个公司,余冬比任何人都更在乎公司的利益,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创业的不易。为了一个比悦景春天小很多的项目,他在甲方门外的刺骨寒风中守候过五个小时,人差点冻成冰棍;有次甲方直接一口唾沫星子吐他脸上,他没有功夫去擦,便扬起笑脸追上去! 谁的创业,是轻轻松松的? 毫无背景、缺少人脉的“灿野千阳”,生于微末,起于草根,就是这样在底层的尘埃中爬着求着、喘着,凑合活到今天的! 他自己可以吞下泪、收起怒、陪上笑,哪怕适当牺牲点个人的尊严。 但是,那不代表拿员工的姿色做筹码换取业务,也在他可选择的手段范围之内! 办公室内,两个人面对面聊了好一会儿。 “余总,你今天做的很可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聊到最后,冯婉婉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马尾一甩,出去了。余冬真没想到,她也有这么固执的时候。 或许不是固执,而就是天真! 余冬兀自摇了摇头,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忽然发现微信刚好这时收到一张照片。 轻轻一触,点开照片,余冬的眼珠鼓了出来。 那是妻子田蜜的照片。照片上的她,衣服实在暴露得太不像样子,与她平时在丈夫面前的形象完全判若两人! 轻浮媚艳的表情,配上这惹火的暴露…… 这还是印象中的那个她吗? 关键是,还不止一张,如此夺目劲爆的照片,正接二连三、源源不断地呈现到余冬的手机中…… 第29章 劲爆照片2 以前,一次无意之中的举动,余冬曾发现田蜜另外还有一个微信小号。当时她说,小号开着备用的,其实平时也几乎没怎么用。 余冬也就没再想这么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但他同时也就加了一下她的那个小号。 现在,给他发来那种暴露照片的,正是妻子的小号。 这是什么情况? 更奇怪的是,一连发来七八张暴露照后,对方突然如梦初醒似的,开始操作撤回。 迅速回撤了四张,而最早发的那四张,没有被撤。或许是已经超出两分钟了吧。 说实话,自从那天晚上跟踪“疯子”,偷听“疯子”电话,得知妻子不堪到了令他无法想象也无法再忍受的地步后,余冬就一直以加班为由,极少回家。 在天桥底下睡去的那一夜,夜风刺骨,麻木了他的躯体,却麻木不了他心中的痛…… 之后,田蜜一次次打电话给他,催他回家,他一直都回復说在公司通宵赶方案,晚上不回。 有时索性不接她的电话。 那个为她而装修漂亮的家,已经不再是他劳累之后的驿站,而是他不想再去面对的伤痛之地…… 这段时间,完全留下她一个人在房子里自由自在。 可是今天,她的小号突然发来这种劲爆照片是啥意思?而且发了又撤…… 余冬念头一闪,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莫非她一开始发错对象,把他当成了她小号中另外的一个什么联系人,所以挑逗地发这种照。等到意识到发错人,所以拼命撤回? 余冬等了一会,田蜜那边没再有别的响动,好像刚刚突发过来的照片跟没发生似的。 实在按捺不住,余冬发了一个问号,以表不解。 然而,妻子小号像睡着了一般,没有反应,没有回答。 余冬抑郁了! 那个气呀,双重问号发了过去。 见依然没反应,他疯了,一大串问号轰炸了过去。 抓狂的情绪,尽皆显现。 妻子那边终于有反应了: “想起家里还有个媳妇了?” “……”余冬无语。她倒是云淡风轻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一上来先倒打一耙地责问他就对了。 “我是问你,发那种照片过来什么意思?想表达啥?” “你说表达啥?你不是每天加班,忙成狗了吗?老公这么辛苦,我疼在心里呗。可是也帮不了半点忙,想来想去,还是给你直接发福利得了。怎么样,这福利还是够诚意也够丰盛的吧?美颜时代,像这样真正有料的福利真的不多了。希望能够给你日以继夜的工作带来新动力。” “……”余冬:“说人话!” “谁让你不理我!电话也不接!我还能怎么着?想来想去也就这身姿色可以用一用了!不牺牲点色相,能把你炸出来?” “以后不接电话就炸!这算保守的了,更劲爆的下次也能拍。你逼我使用杀伤性武器的!” “……”余冬晕倒。为什么任何可耻的行为,就能被她解释得那么理直气壮呢,而且逻辑上还格外通顺没毛病…… “那你发了又紧急撤回是个什么神操作?”余冬恼火地问。 “难道我会天真地以为光靠姿色就能把你炸出来?要讲谋略!发了又撤,才能成功引起你的注意啊。你看,你这不是现身了吗?” “对了,老公你熬夜加班本来就很容易上火,现在又看了这么火爆的图片,我是不是又给你火上浇油了呀?能扛得住不?不会正在拿纸巾擦鼻血吧?” “上火有时候后果也很严重的。今晚乖乖给我回家,小蜜蜜专治上火,一年半的良心经营,药到病除。不过你这情况有点严重,今天得加倍服用!” 看着田蜜发的这些信息,余冬忍不住下意识地揩了揩潮湿的鼻子。下一秒,立刻抽了几张纸巾堵上去…… 我勒个去,她是有千里眼吗?老子还……真的流了好多好多的鼻血! 妖精啊! 就她那花容月貌的长相,拍角度这么刁钻的照片,再配合这有一句没一句的挑逗,把人往死里撩啊!云南白药面对这架势,都管不了血一个劲往外涌…… 以前余冬还没太意识到,现在才发现,田蜜说情话、勾人心的技巧实在太娴熟、太炉火纯青了。而且最近是越来越运用自如、游刃有余。 田蜜的年纪还并不大。一个女人这样子,总不可能是天生的。 男人是女人在情事方面最好的发酵剂。而余冬自己并未在这方面开发过她、激发引导过她。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与她经常磨练这种撩拨人的情话,搞得她现在张口就来,令人血脉喷张? 一天天由当初的可爱娇羞,变成了今天这媚态万分的极品狐狸精? 余冬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最近他日夜不归家,对于贺侃之类的狗子来说,田蜜时间上比以前更自由了,正是难得的机会,他们岂会放过? 想想妻子这几天来,每天在忙着加倍地堕落,心就塞得不行…… 不得不说最佩服的是,田蜜表面看起来那么纤柔,她苗条的皮囊之下,到底蕴藏了多旺盛的精力? 从偷听“疯子”的电话中,就可以得知田蜜在外至少有两名相好。 而且,两小时前,小庞才刚刚撞见她与贺侃开完房。 一转眼,她竟然还能腾出空来,兼顾家里这面合法的红旗。并且,一副要约他一醉方休的架势。 以前,余冬老是听人说,牛与田的故事,今天才体会到,古人诚不欺我! 多么痛而绿油油的领悟! 接下来的一整天,余冬的大脑很难彻底清净下来,妻子那格外惹火的照片,句句诱人带着钩子的话语,把他勾得魂不守舍。 但是,他能在她的美色诱惑下败退、投降吗? 想想那个晚上徘徊在高架桥下的绝望,想想今天小庞告诉他消息时的出离愤怒! 他还能继续做她石榴裙下的奴隶吗?! 绷住!坚持绷住! ……好吧其实很难绷住。说实话他根本就绷不住了。 鼻血已经说明了一切。 难道要破天荒地去那种场所点个外卖解决?像田蜜这种档次的外卖,真的有吗? 余冬一咬牙。 对呀,凭什么因为她给我带来伤害,我就得躲着她,不碰她? 在贺侃之类那种外面的坏男人眼中,田蜜又是什么角色?跟失足女有本质上的区别吗? 贺侃怎么对她,我就可以怎么对她! 珍惜、爱护,那只是给予值得珍惜、爱护的女人!而不是田蜜这种! 余冬还是那个余冬,但这一刻起,余冬又不再是那个余冬了…… 该下班了。 他像从前刚结婚那时一样急忙地往家里跑,但却没有了回家的期待,而是像赶往某个酒池肉林的夜场…… 他像蜜月一样急于去拥抱他的妻子,但却又不是拥抱妻子,而是去消费一件商品,只不过这商品刚巧跟妻子一模一样的外形…… 回到家了。 接下来,等待他和田蜜的,注定不会是以往那种春风习习的温存爱意,而是暴风骤雨。 是恨与痛的另外一种暴烈表达…… 第30章 疯狂 晚饭只吃到一半,就没法再吃下去了。 桌子底下,田蜜的大长腿飘飘荡荡,撩到了他的身上。 余冬顺势将美得无可挑剔的长腿捞在手中,毫不怜惜地一巴掌落下去,她白皙的皮肤上顿时泛起红印! 既然别人能在她身上留下那些奇怪的痕迹,他为什么就不能?凭什么他要充当其中最柔情的那位恩客? 这破天荒的举动出现在余冬身上,田蜜表情十分的意外。 嘴角咝出一口气,眼角掠起一片浮光。但她并未抗拒,眸子里的秋水愈发荡漾。 “我去帮你给浴缸放水。”田蜜转身时,脚步快要飘起来。 “不用了!”余冬粗暴地扭住了她的胳膊。 另一只手已经攀上她的衣领,用力地一扯! “余冬你赔我衣服!” “混蛋,不行!先洗澡!” “牲口!我杀了你!” …… 余冬平时的温润,此刻无影无踪。 第二天一早,田蜜揉着胳膊,向他抱怨身上的青痕,余冬当时正在穿戴整齐出门,恍然地回了回头,淡漠地说了句: “上次的红花油还没用完,自己搽吧。” 然后,再没有回头,驱车速速逃离,回公司去了。对现在的他而言,公司反倒更像是一个归宿。 缺少爱意的同床共枕,没有了从前的意犹未尽。一次,他就腻了。 原来,那种快餐式的失足之欢就是这个样子的吗?不管多么诱人,醒来,看看身边被其他男人一再染指的女人,胃就会一阵反酸…… 余冬没想到的,他这样粗暴野蛮的行为,田蜜似乎反而挺受用的。 刚到办公室,他就收到她发来的微信: “老公,你是个坏东西!昨晚坏死了……不过,小蜜蜜喜欢你这样。” 呵呵…… 一不小心吐露真言了?原来她一直喜爱的就是这样的风格吗? 难怪,在外头的种种行为,以及她手上的绑痕……也就不难理解了。 一抹讽刺,挂在余冬的嘴角。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隔着玻璃门,余冬看见是公司设计总监唐原胜找他。 “余总,又遇到什么大项目了,一大早见你笑得……好怪异啊!” 老唐嘿嘿笑着。 “坐吧老唐,深化设计方案方面还顺利吧?”余冬放下手机,往皮椅上一靠。 “你的整体设计思路很鲜明,延展起来问题不大。”老唐简单汇报了最新工作安排,旋即话锋一转,“我听说悦瑾的裴总提议让冯婉婉来兼任项目的沟通对接工作?” “对。冯婉婉跟你说了?”余冬略感意外,“这事我决定了,专业人做专业事。沟通服务另有专人去做,冯婉婉还是跟着你,在设计上面多出些力吧。” “余总,你想听听我的看法吗?”唐原胜搓了搓手,“你知道,平时任何事上只要是你做出的决定,我都打心里赞成,并且不折不扣执行。但是对于冯婉婉这事吧,我倒觉得让她兼任问题不大。一个她,一个张海风,来了也有三年了,虽然陆陆续续都有挺大的成长,但我总觉得还缺点啥,就像缺少一些催化剂一样。其实,缺少的就是对市场一线需求的了解与洞察。” 余冬点了点头。老唐说的这个,从专业角度他也认同。 见余冬认同,唐原胜接着说:“如何增加对一线市场需求的理解,其实,让一名专业人员直接兼任沟通对接工作,倾听客户意见,琢磨客户心态,不失为特别直接的一种方法。不瞒你说,以前刚入行时,我也尝试过客户对接的工作,并且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得那段时间对我意义非凡,是我专业领悟力取得较大提升乃至于突破的阶段。所以,对于小冯兼任客服,我其实是挺支持的。” “如果单从专业角度来讲,你说的有道理。”余冬两手交叉,略作沉思。确实,老唐说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只不过,具体到冯婉婉这件事中,他还是觉得裴锋凡的动机非常可疑。所以,他第一反应便是保护一向单纯的冯婉婉,而并未考虑其他的因素。 余冬把自己对裴锋凡的担忧简单说了说。 “您的担心,不说我也能理解。余总对员工的爱护,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同事都深有体会。但或许裴总只是出于单纯的欣赏而已呢? 再说,就算他打什么歪主意,兼任客服经理一职也不会额外增加冯婉婉的风险。 毕竟,平时沟通、碰头都有我们全团队共同在场参与,裴总很难有机会。再加上,小冯不是那种轻易会上钩的姑娘,裴总就算有所试探,也会知难而退。以他的身份,不会有什么过份举动的。” 老唐说了很多。从员工的成长,到这笔业务的重要性,最后,他建议不要让冯婉婉单独见裴锋凡,不给裴锋凡动歪心思的机会。如果确实要与裴锋凡见面,要么余冬,要么老唐一同在场。 余冬看得出来,老唐所说的每一点,无不是在为公司考虑。最后,他也不好再违背老唐和冯婉婉自己的意见,一意孤行。 老唐出去后,余冬把冯婉婉叫到自己办公室,把自己与老唐商议后的结果告知给她。 事实上,老唐就是冯婉婉自己找来的说客。当得知余冬终于打消了顾虑,同意她兼任沟通对接工作,她立马就雀跃起来,并向余冬保证,一定把项目对接工作做好,不出纰漏。 对于冯婉婉敬业的态度余冬并不怀疑,他重点叮嘱了让冯婉婉注意自我保护,不要单独与裴总见面。 “余总,谢谢你为我考虑这么多!你说的话,我每一句都记住了。全听你的!” 令余冬刮目相看的是,冯婉婉倒是挺有几分做客服经理的天赋。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很快就把整个项目的推进事务按照轻重缓急,梳理得井井有条。看来这次,老唐和冯婉婉的意见或许真是对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公司的事多,多到让余冬像一只停不下来的陀螺,旋转却麻木。他挺满意这种状态。 因为忙碌,因为麻木,可以尽量少去想妻子背叛的事实。虽然,忙碌之余,他会偶尔嘀咕: 最近的一周,不知小庞那边有没有再次撞见前来开房的田蜜、贺侃? 孟娜那边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自从半个多月前那次在早茶店的见面,这么长时间过去,一直没有新的消息。 是她放弃了,还是一直没能跟踪成功? 有时候,想什么就来什么。 这天,接近下午两点,手机响起提示音,是销声匿迹了大半月的孟娜发来消息! “半个月来,进展不小。那对狗男女这半个月中,越来越疯狂、越来越频繁地开房幽会。我已大致摸清规律,成功决战的时刻离咱们已经越来越近了!十天之内,必可顺利抓包。请静候消息,一击必中!” 看来,安安静静的这大半月中,孟娜并没有闲着,而且,取得了不少突破性的进展。 可惜,信息中,孟娜没有详细展开说细节。 余冬很想知道,通过坚持不懈的盯梢,孟娜都收集了哪些关键的信息? 听到田蜜与贺侃这半个月利用他忙于工作,变本加厉疯狂开房的消息,他的胸口再次被锤击一般阵阵钝痛; 同时,孟娜那把握十足的语气,让余冬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毕竟,十天之内,就将揭开表面温情的面纱。 最不堪的狼狈一幕,即将在他这个丈夫的眼前,勐然展现…… 第31章 疯狂2 贺侃很疯狂,也很狡猾。狡猾的程度,超出了孟娜的预料。 孟娜想尽了各种办法,最后,她穿着一身大妈式的碎花衣服,把脸涂黄,戴上了银灰色假发,把自己乔装成了一个广场大妈的形象。 以这副“广场大妈”的模样,专门在麦莱坞公司左侧的小区里租了一间房。 租房里,孟娜紧挨窗边站立,手持望远镜,时刻瞄准着对面麦莱坞公司的落地窗。 麦莱坞相当一部分面积的办公场景,清晰地展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镜头对准贺侃的办公室,展现在视线中的,是那个儒雅、和煦而又带着几分潮味的贺侃。大多数时候,他在用电脑上网。有时候会走出副总办公室,到门外的员工办公场地走动。 他走过郭柠伶的办公桌前,走过谢兰兰的办公桌前,又折向汤霞、许雯的方位。与许雯紧挨的,便是田蜜的办公桌。 田蜜通常都是一身浅色系的衣服,坐在办公桌前安安静静地翻看舞蹈杂志,或是看手机。 一身装扮简单而不失优雅的田蜜,即便不言不语,也是那么瞩目。比起视野中其他的美女同事,田蜜展现在望远镜中的侧影便已漂亮得格外出众。 贺侃来到田蜜跟前了。田蜜抬起头,向着面带微笑的贺侃打了个招唿。 仅仅是点点头的那种招唿,看不出任何不寻常的意味。 贺侃看了她几眼,稍作停留,又走向其他区域去了。 两人整个交流的过程,比起与其他同事的交流,并没有任何的特殊。 当然,这一点完全在孟娜的意料之中。 贺侃是最擅长伪装的男人,田蜜这个小狐狸精也简直是个影后。他们俩怎么可能轻易在大庭广众之下表露出任何不寻常的关系? 两人好了这么长时间,麦莱坞公司的同事们居然浑然不曾察觉,就可见他们掩饰的能力有多强! 要不是贺侃亲口向他最要好的酒肉朋友透露出来,孟娜又哪会知道? 看得出来,田蜜的人缘还挺好的。 不时总会有其他女同事走近她,停留在她身边,不知聊到什么话题,笑上一阵。 到了开始培训课的时间,一群美女教练进入更衣室,纷纷换上了各种不同的舞裙。去往培训教室时,一些美女同事总会亲昵地搂一搂田蜜娇俏的小腰,甚至开玩笑地在她身上捏两把。而田蜜对此不以为意,甜笑着,以牙还牙地拍打同事一两下。 至于培训教室中教学的过程,因为角度的问题,孟娜就无法看到了。 麦莱坞公司既接受学员的集中教学,同时还接受部分学员的上门单独培训服务。 田蜜不仅要在公司的培训教室上舞蹈课,还经常要按照约定的时间,去往外面,进行上门教学。 孟娜发现每天上午十点三十左右,田蜜的舞蹈集中课便上完了,此时的田蜜会换回正常的生活着装,戴上一副很大,大到足以遮掉大半张脸的深色太阳镜,走出公司。 走在公司门前的田蜜脚步轻盈,有一种舞者不同于常人的美感。那一身米色雪纺上衣配白色铅笔裤,令她显得更加高挑,就像一只步履优雅的天鹅。 田蜜并没有开自己的白色奥迪,而是径直走到外面马路边,伸手拦了一辆的士,上车离开。 全公司都知道,田蜜的上门私教培训是十一点开始。田蜜会在十点五十左右,搭车抵达学员所在的小区,上楼敲门,一直培训到十二点结束。刚好一小时的课时。 目送田蜜驱车离去后,孟娜的视线重新转回麦莱坞公司内部。 直到此时,丈夫贺侃依然毫无任何异常迹象,只是呆在公司,用用电脑,冲冲茶。时不时走出去,无伤大雅地跟另一部分还留在公司未外出的美女教练聊聊天,开开玩笑。 时间又过了一小时。麦莱坞对员工作息的管理相对松散。上午十一点半,已经有不少美女教练陆陆续续走往公司附近的餐饮店吃饭。 先是郭柠伶身着黑色包臀裙走出公司,边走边用手机打着电话。 紧接着是许雯,梳着高发髻,一身粉红色收腰连衣裙。 再后来,是身着灰色t恤的谢兰兰、汤霞走出公司大门,去了一家过桥米线店。 孟娜又等待了两三分钟,终于看见丈夫贺侃离开办公室,出现在公司大门口。 孟娜的心跳瞬间加快了! 贺侃走进离公司最近的一家蒸菜馆,仅仅二十来分钟,就解决了中餐。 根据几天来的经验,孟娜马上判断:今天中午有戏! 贺侃越是赶时间,越是说明他急于出去与田蜜悄悄汇合! 曾经有一两次,贺侃没吃中饭就驱车外出了,孟娜打了个车紧随其后,结果发现他是约了几个狐朋狗友一起聚餐,整个中午,都没有与女人幽会。 而今天中午,显然是要幽会的节奏! 趁着贺侃在蒸菜馆就餐的时间,孟娜已经下了楼,叫了一辆的士,就在一个相对隐秘的角落等候着。 十二点左右。贺侃一发动他的劳斯莱斯,孟娜立即让的士不远不近地尾随着。 贺侃似乎生怕有人跟踪他,开的路线有点绕。孟娜跟在后面兜兜转转,完全猜不到他要去哪里。 好在这次,孟娜没有跟丢。 时间到了十二点半,车子绕到了一处典雅的中式院落前。院前流水淙淙,一丛修竹摇曳,显出几分附庸风雅。 这处地方,孟娜是第一次跟踪而至。要不是上面写着“兰心会所”几个字,她差点就以为丈夫又是来与朋友聚餐的。 贺侃真是会变着法子玩呵!连幽会的地点,都是常常更换。 孟娜让的士停在一个相对不太显眼的地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丈夫的举动。 只见贺侃将车停在院外的停车场,走下车,抬腕看看时间。 等了三四分钟,另一辆的士远远开了过来。 的士开近,里面伸出一只白净的小手冲贺侃摆着,贺侃同时已经欢快地迎上前去。 的士门打开,一只白色铅笔裤包裹着的美腿迈出了车门。 孟娜的心脏一下子冲到了喉咙口,双眼一眨也不眨,看着那个即将从的士中现身,与贺侃进入到会所开房的女人…… 第32章 疯狂3 时间仿佛凝滞起来,眼前的一切就像慢镜头,在孟娜眼前展开。 先是一只白色铅笔裤腿迈出的士,接着是另一条腿也慢慢迈了出来。 女人整个人走出了的士。出现在孟娜面前的她,是那样的熟悉。 下身白色铅笔裤,上身米色雪纺上衣,温柔的长发已经垂落在肩头,一副很大的深色太阳镜,遮去大半张脸。 就是她! 上午十点半打的离开麦莱坞公司,上门去给学员进行舞蹈私教服务的田蜜,又一次出现在了孟娜的眼前! 看着田蜜甩甩飘逸的长发,一上前便亲昵地挽住了贺侃的胳膊,小鸟依人,投入了贺侃的怀抱,孟娜肺都快气炸了。 贺侃吻了吻她的额头,说道:“你记得吗田蜜,我们这是第二次来兰心会所开房了。” 田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记得。 两人不再说什么,或许是因为时间挺紧巴,相互挽着手快步走入会所。 那一刻,孟娜的全身都在发抖,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打开车门冲上前去,给这对恬不知耻的男女几大耳光。 但她明白,还不到最佳时刻。来都来了,何不等到他们开了房,正在兴头的时候再冲进去,当场抓包? 以那两人的德性,此刻在门口揪住他们,比起在房中现场揪住,效果肯定弱多了。 于是,孟娜忍住了,只是一言不发地用早就准备在手上的手机,把那两人相拥、亲吻的画面,都一一拍了下来。 做完这些,孟娜见那两人已经彻底进去了,这才下车,走向会所。 她想进去再跟踪一下,大致确定那两人的房间方位,才好通知余冬过来抓包。 然而,刚走到大门外,两名身着黑色中式服装的男人就上前拦住了她。 “干什么?!”对方厉声喝道。 “当然是消费了。”孟娜尽量镇定地回答。 “会员卡呢?请您出示一下。我们这是会员制会所,任何人没有会员卡不许进入。”其中一个黑衣男人解释。 孟娜怔住了,没想到这兰心会所居然还只对会员开放,普通人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你是说,不管男人、女人都必须要会员卡?”孟娜感觉田蜜应该是没有这儿会员卡的。 “一名会员可以凭卡带进来一名女性。您如果有哪位会员先生愿意带的话,我们也能让您进去!” 黑衣男人说这话时嘲弄地笑了。一个头髮白了大半的老太,哪个男人会带她? 孟娜又争辩了几句,知道没用,只好退回到了的士车中。 原本,她是打算给余冬打电话,然后她就一直堵在会所门口,等二十分钟后余冬到了,再一起闯进去,逮个正着。 没想到首先大门这一关就闯不进去! 会所这种地方,竟然把客户保护得这么周到。孟娜的牙都要咬碎了。 叫余冬过来还有意义吗?余冬是不太可能有这地方会员卡的,就算来了,连接近那对狗男女房间的机会都没有。 还好没来得及通知余冬,否则余冬白跑一趟,只会怪她不靠谱。 那怎么办?等到一个小时后,那两人从会所出来,也是可以冲上前去打骂他们一顿的,但没能直接抓包在床,想要逼贺侃写下保证书,是想都不用想的。 虽然明白今天的跟踪又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但孟娜终究不甘心。 于是,继续让的哥等着,她就呆在车里,枯等一个小时。 一小时后,人真的出来了。 不过,只有贺侃一个人出来,而且,他并不等待田蜜,独自上了劳斯莱斯,驱车离开了。 孟娜决定再等等。果然,又过了五六分钟,田蜜才走出会所大门。而此时,一辆提前约好的的士车已经开至兰心会所门前。 田蜜已经重新穿着好,仍是白色铅笔裤,米色雪纺上衣。长发有点儿湿漉漉,仍旧像来时那样柔顺地披下来。 脸上,依然是深色的大太阳镜,遮去了大半面容。 孟娜终究压制住了冲上前去揪起她那一头清纯长发的强烈冲动,眼睁睁看着她乘坐的士离开。 不用说,贺侃是开车回公司了,田蜜也是打的回公司去上班了。 回到公司,下午两人又将在众人面前摆出关系浅显、互不相干的样子。 真是高啊! 这保密工作,也真是做到顶尖水平了! 这段时间,孟娜已经梳理清了那两人的套路: 两人错开行动,从来不会同时离开公司,也从来不会同时回到公司。整个中午,他们显得毫无关联。 所以,全公司都不会联想到他们俩其实整整一个多小时都在会所中幽会! 田蜜是上午十点半就离开公司了,赶到学员家,进行一个小时的私家教学。十二点,田蜜结束培训,直接便按照贺侃约定的地点,打的前往。十二点半,她抵达了兰心会所。 到了中午一点半,贺侃、田蜜各乘各的车,错开时间,一前一后回到公司。 煞费苦心啊!偷偷摸摸的欢乐感就那么强烈吗?值得这两人如此煞费苦心地瞒过众人,暗渡陈仓! 而且,从时间节点来看,田蜜的时间非常紧凑,中间连中饭都没时间吃! 当然,也有可能会所里面为她准备了吃的。 下午,心中不甘的孟娜又回到了麦莱坞旁边的那间租房中。 果然,一切又像上午那样恢復了正常与平静。贺侃看电脑、泡茶,田蜜安静地看杂志,进舞蹈培训室给学员集中上课。 偶尔贺侃与田蜜在大办公室擦肩而过,贺侃会回头看一眼,而田蜜此时已经脱下墨镜,一张祸水般的脸上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 太能伪装了!这是孟娜对田蜜的总结。 难怪她丈夫余冬会被哄得团团转,那么长时间居然对她在外的表现一无所知。 然而,孟娜很快发现,她还是太小瞧田蜜了。 下午接近下班时,孟娜提着一个黑色垃圾袋,化妆成一个捡垃圾老太的模样,弯腰站在麦莱坞公司大门附近的垃圾箱边,翻弄垃圾。 这时,田蜜独自走出公司,站在大门边无人的地方打电话。 偷听到田蜜的电话内容,孟娜震惊得手中的垃圾袋都差点滑落在地! 第33章 过夜 还是那身米色上衣、白色铅笔裤。这会儿的田蜜没有戴墨镜,她拿着手机,径直走到大门外无人之处。 “喂,老公,干嘛呀?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人家还以为你不想理小蜜蜜了呢!” 孟娜听得出来,田蜜是在给她老公余冬打电话。田蜜的声音挺有质感,每一个字都天然带着点撒娇的感觉,孟娜作为一个女人,听得都骨头快酥了。 余冬每天泡在这样动听娇憨的声音里,不被哄得团团转才怪! “又加班呀?最近哪来这么多的加班哦?不嘛,回来陪小蜜蜜好不好?小蜜蜜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帅老公了,你知不知道,想你的感觉好难受的。 我不我不,就今晚!借口!你不会是想抛弃人家吧?小蜜蜜这么爱你,你舍得抛弃呀?休想,这辈子粘上你,吃定你了!哼!” 孟娜听得一阵汗。中午还跟别人老公在兰心会所亲热,现在电话里跟余冬就演得如此情真意切、情意绵绵。 孟娜简直怀疑,要是自己的耳朵没出问题,那一定就是今天中午自己的眼睛花了! 然而,更叫孟娜怀疑人生的还在后面。 田蜜挂断与余冬的电话后,拧着秀眉,也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片刻,她再拨通一个电话。 孟娜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声音,只能一字一句地听着田蜜说话: “今天晚上我有空。对,是一整晚都有空。一下班我就直接过来,晚上我可以在这过夜。” 田蜜并没有聊太多,简单地约定晚上之后,就结束了通话。 孟娜感觉自己的三观瞬间就被刷新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刚刚还跟老公缠绵着要一辈子卿卿我我,一秒后就与别的男人把一整晚的时间给约了! 原本孟娜觉得自己被丈夫愚弄,够悲哀的。现在,悲哀被暂时冲淡了不少。真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啊,余冬被这样一个影后级演技的妻子愚弄,才是真正的值得深切同情! 而且,孟娜心底有一个天大的疑问:田蜜后面这个电话是打给谁的?是打给贺侃吗? 孟娜心里没把握。想一想,并不像。 因为,田蜜中午与贺侃才刚在一起,不至于晚上又那么急切地想要幽会吧? 更直观的理由是,贺侃整夜不归的情况倒并不多见。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贺侃今晚应该是会回到家中,呆在孟娜眼皮子底下的。如此一来,也就不太可能存在与田蜜继续整夜约会的可行性。 看来,贺侃满以为自己绿了余冬,而同时,其实他也被田蜜绿了。 眼前的迹象表明,田蜜绝不只拥有贺侃这么一个。而且,居然是在同一天里,中午和晚上约会不同的人! 人,真是不可貌相! …… 今天,整个灿野千阳公司的员工们心情都很不错。 加班奋战了那么长时间,就在今天,悦景春天项目终于把园林景观设计的合同签给了灿野千阳。 与裴总分别在合同上签字之后,余冬便按照规矩,主动邀裴总等一众甲方人员共进晚餐。 裴总欣然答应。晚餐之后,裴总甚至主动提出下半场。 ktv包厢中,裴总主动献唱。虽说那嗓子挺……吓人的,可人家毕竟是甲方爸爸,余总、老唐纷纷昧着良心夸赞动听。 唱了两曲,裴总就端起茶几上的红酒,但他只是象征性地与余冬碰了碰,便直接把矛头对准了一旁的冯婉婉。 “来,婉婉!”裴锋凡搞得好像中冯婉婉多熟稔似的,亲昵地叫着,“认识我裴总的人都知道,我这人,一是欣赏美女,二是欣赏才女。能够认识婉婉这种美女中的才女,才女中的大美女,值得庆祝!来,婉婉,干了!” “谢谢裴总!照这么说,您还既是企业家,又有歌星一样的歌喉呢!” 冯婉婉倒是挺会接话的。只是,歌星这词用在裴锋凡身上,好几个同事一回想刚刚他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嗓音,差点吐了。 冯婉婉以为干完一杯红酒也就完事了。不料裴锋凡意犹未尽,扯出各种说辞,又接连灌了她两杯。 乘着酒兴,裴总决定再给大家来两曲,并且这次提出要跟冯婉婉对唱。 余冬脸色已经有点僵了,但也找不到反对对唱的理由。 裴总点了首老得不能再老的《纤夫的爱》,一直“荡悠悠,荡悠悠”地吼着,冯婉婉听得生无可恋,却还不得不开口对唱。 关键是,裴总唱着唱着,手就搭到她肩膀上,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往她身上靠…… 余冬脸上挂不住了,向张大嘴使了个脸色。 张大嘴关键时刻还是挺起作用的。 “这么巧,这首《纤夫的爱》是我小学时最爱听的歌曲了,没有之一!我唱得可棒了!” 说着不请自来,放开嗓子就跟着唱开了。 说实话,张大嘴的歌喉比裴总也好不到哪去。众人觉得耳朵都要难产了。 张大嘴唱着唱着,人就钻进了裴总与冯婉婉之间的空间。等到裴锋凡反应过来,怀抱中搂着的已经不是冯婉婉,而是张大嘴…… 裴总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想了想,又点了一首《知心爱人》,警惕地问张大嘴:“这首该不会也是你小学最爱的歌曲吧?” 张大嘴摆摆手:“不会。我小学爱的歌曲就只那一首!” 裴锋凡放心了,重新把冯婉婉拉到身边,很是投入地放歌起来。 但是总感觉不对,扭头一看,张大嘴又插在两人之间,唱得口水横飞…… “你不是说只爱唱那一首吗?”裴总的脸当即黑了。 “是啊是啊。《纤夫的爱》是我小学最爱的歌曲,这首《知心爱人》是我初中时代最爱的歌曲。真的,没有之一!” “……”裴锋凡有一种摔话筒的冲动,“那你慢慢唱吧!婉婉,咱们俩继续好好喝酒。” 裴锋凡今天打定主意,不仅要揩冯婉婉的油,还要把冯婉婉灌醉,到最后再提出主动送她,把她带到宾馆去开房。只要自己坚持送冯婉婉,余冬如果想继续与悦瑾合作的话,总不至于坚决阻拦吧? 又一杯红酒下肚,冯婉婉整个人真有点飘飘然了。正左右为难,余冬再次给张大嘴一个眼色。张大嘴立马扔下话筒就过来了。 “裴总,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自己唱《纤夫的爱》是唱得最好的,直到今天听到您唱这首歌,才发现山外有山,我实在差得太远了!就冲这,这杯酒我必须敬您!” 裴锋凡原本想发飙直接拒绝,可对方的话说得特别中听,于是暂时放下冯婉婉,与张大嘴干下了这杯。 “老总里边歌唱的好的,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但像您这样,人又长得玉树临风的,就真是凤毛麟角了!我必须再敬您一杯!” 还没放下杯子,张大嘴的酒又倒过来了。 就这样,一杯接一杯,喝完三杯,再来三杯。裴锋凡被张大嘴以各种花式理由,敬了不知多少杯。 最后,裴锋凡靠在沙发里,传出的不再是歌声,而是巨大的鼾声!不过,他的鼾声倒是比歌声悦耳一点。 曲终人散,裴锋凡被人送回去了。送他回去的人,是张大嘴…… 老唐也中途走了。 余冬总算松了一口气,现在,包厢里就剩一个他,一个倚在沙发里半醉的冯婉婉。 “小冯,你还好吧?走,我送你回去!”余冬伸手去扶冯婉婉。 不料,冯婉婉靠在他肩头,一双手越搂越紧,突然,一对带着红酒香的红唇,直接贴在了余冬的嘴上…… 第34章 狗男女 那是充满青春活力的一对红唇,混合了红酒的味道,尤为香醇。 余冬大脑被电击了一下。两秒之后,反应过来,赶紧扳过冯婉婉的肩头,将她生生扳了开去。 “小冯,你醉了!”余冬略带责备。 “我才没醉。我就是想亲你……亲你……”冯婉婉呢喃。 “女孩子家,不要随便把吻给别人!” “我哪有随便?人家才……人家才第一次亲……”冯婉婉恍恍惚惚中辩解说。 余冬听得心中勐一震。 不会吧,初吻……就这样被他夺了?还好自己刚刚制止得及时,要不然,继续吻下去…… “我还想亲。余哥,你不喜欢吗?婉婉有那么讨厌吗?”冯婉婉的胳膊又搂紧了他的脖子。嘴里的余总成了余哥。 “不是你想的这样。你的吻应该留给更配得上你的人,而不是像我这样的男人。小冯,时间不早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余冬忙扯开了话题。 听出余冬话中的伤感,冯婉婉不再说话,靠在余冬肩头,享受着这片刻的,被余冬搀扶和呵护的感觉,与他一同走出了包厢。 …… 一大早,贺侃出门上班,孟娜紧随着,也就出了门,去了麦莱坞左侧的小区。 照常地举起望远镜,透过窗,静静注视着对面的麦莱坞公司。 今天的田蜜换了一身装束,咖啡色带蕾丝边的上衣,同样咖啡色的宽脚裤子。比起昨天,今天的装束更显休闲一些,飘逸中透着一丝甜美。 不上课时,田蜜就将一头长发静静地披泻下来,如静止的瀑布,落向肩头。 到了培训授课时间,田蜜换上舞裙,把头髮也稍稍一扎,进入了舞蹈教室。 十点半,田蜜已经结束集中授课,换回咖啡色的生活着装,同时,将长发重新披散,并戴上那副大太阳镜,又准备出发去进行上门一对一教学了。 孟娜望着田蜜那一身咖啡色曼妙身影上了的士,消失在马路。 像往常的每天一样,又等了近一小时,等到郭柠伶、谢兰兰、汤霞、许雯等人去吃中餐了。片刻,贺侃也出了公司,这次他进了一家猪脚米粉店,这次仅花了十几分钟时间,便结束中餐,上了那辆劳斯莱斯。 可以肯定,今天中午,贺侃依然是急着要去与田蜜幽会。 尾随在劳斯莱斯后面,一如昨日的兜兜转转。孟娜只希望今天的贺侃田蜜,不要再去什么会所。 因为,会所都是会员制,她和余冬是很难闯进去的。相反,如果是宾馆、酒店,直接大摇大摆走进去,不会有什么问题。 难道贺侃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跟踪?孟娜只觉得,今天的路线,比往常更加绕得厉害。 中途差点跟丢,但总算被孟娜追上。 最终,劳斯莱斯来到楚北路一带,在一家“玉宇大酒店”附近停了下来。贺侃一下车,直接大步跨进了酒店大堂! 孟娜连忙下了的士,远远跟着,视线不离分毫。 贺侃没有直接上前台开房,而是往右侧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孟娜明白他是去小解了,估计等到从洗手间出来,田蜜大概也刚好来到。到时两人一定又是磁铁般吸在一起。 孟娜需要做的是,借助乔装打扮的掩护,看他们俩呆会乘坐电梯将上到几楼。只要锁定楼层,孟娜再悄悄摸上去,一间一间地听说话声音,也必定能迅速找到贺侃与田蜜所在的房间! 在锁定楼层的那一刻,她就会电话通知余冬,让余冬速速赶来这里,直闯现场! 这一次,没有保安的阻拦,孟娜相信,把握必定非常之大。一想到那两人不堪的画面、狼狈地求饶,孟娜就提前感受到了一种解恨的快意。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转眼过了五分钟,不见贺侃从洗手间出来。 十几分钟过去,还是没有出来…… 就算是上大厕,也不至于要这么久吧? 同样奇怪的是,田蜜的身影,也至今未在玉宇大酒店的门外出现! 难道自己猜错,今天中午贺侃没打算与田蜜幽会,而是要办别的什么事? 那也不对呀?这么久一直呆洗手间干嘛? 越想越不对,孟娜忍不住往洗手间方位走去。 洗手间门口并不见贺侃的人影。倒是在洗手间不远处,有一道小侧门,是可以通往外面的。 孟娜顿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贺侃果然狡猾,还玩起声东击西来了! 他把车停在玉宇酒店,但人却根本没在玉宇酒店开房,而是转身通过玉宇酒店的侧门,去了别的酒店! 走出侧门,孟娜有点懵。附近林立着好几家宾馆、酒店,她哪知道贺贱人上了哪一家? 在刚刚被耽误的二十分钟里,贺侃肯定早就与田蜜汇合,开房上楼了,叫她上哪儿寻找踪迹去? 本来信心满满,准备打电话通知余冬,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 就这样放弃,孟娜又心有不甘。站在路边思索再三,最后,孟娜决定,选一个视角最好的位置,能够同时观察到几家酒店的大门出口,看看贺侃与田蜜究竟从哪一家出来。 在街口,有一家凉茶店,孟娜发现,这个位置正是自己想要的。 点了凉茶,孟娜坐在靠大门之处,放眼望去,金龙酒店、林语宾馆、婉舟商务酒店,竟然每一家的大门都刚好尽收眼底。 无论贺侃与田蜜从其中哪一家出来,孟娜都能够第一时间捕捉在眼里! 一般来说,贺侃与田蜜开房的全过程大概维持在一小时左右。刚刚的波折,孟娜已经耗费了半小时,那么,在凉茶店再等半小时,那对不要脸的男女应该就会走出其中一家宾馆的大门,出现在孟娜的眼前! 很快,孟娜就发现自己的策略是对的。 在凉茶店喝了半小时的茶,孟娜忽然伸长脖子,直直盯向其中一家酒店的门口。 出现了,真的出现了! 原来就是在离凉茶店最近的这家,婉舟商务酒店! 真会玩呵。对于婉舟商务酒店,孟娜是有所耳闻的。这家酒店是连锁性质,在楚北路、春波路等多个地方都开设有连锁分店。婉舟酒店不是峰阳市最具豪华档次的,但其装修却自成一派,别具风格,既适于商务应酬又合适浪漫约会。 这一次,贺侃与田蜜不是单独出来,而是手挽着手,一同从商务酒店走了出来。 田蜜身上的装束,正是他上午上班的那一身。咖啡色带蕾丝边的上衣,咖啡色宽脚裤,身材婀娜窈窕。 标志性的披肩秀发,标志性的深色太阳镜,这一点,与前几天相比并没有什么改变。 贺侃显然没能注意到坐在凉茶中的妻子,沿着街道,径直向凉茶店这边走了过来。 越来越近,以至于,孟娜隔着凉茶店的玻璃门,已经能够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风把贺侃的声音一字不落地吹进孟娜的耳朵。 那几句话的信息量真是太大了,孟娜脑子嗡地炸了一下,操起凉茶店的大茶壶就想当街砸死这对不要脸的烂货…… 第35章 幽会据点 贺侃亲热地搂着田蜜的腰,咖啡色收腰款的衣服,被他一搂,显得田蜜的柳腰更细、更婀娜动人了。 “田蜜,再过六天,也就是下周三,是什么特殊日子你知道吗?”贺侃贴着田蜜的耳根问。 田蜜没说话,只是向着对方摇摇头。 “咱们俩的爱情一周年纪念日呀,这你都能忘?!一年前,咱们俩第一次在酒店一起开房,来的可就是这家婉舟酒店。那一天的你差点就把我迷死了!我人生真正的春天是从这里开始的,这一年来,有了你,我才体会到什么叫做没有白活!我想好了,咱俩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也就是下周三,还来这里。我们要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热烈庆祝,好好狂欢。嗯,到时候我一定会为你准备你最喜欢的礼物!” 田蜜抬起头,透过大墨镜看着贺侃,然后乖巧地点了点头,算是代表赞同。 贺侃高兴地在她秀发上吻了一吻,两人搂得更紧了,一直向着玉宇大酒店门外的停车场走去。 看着那两人走远,孟娜脑子炸了一般的难受,心里泛起阵阵酸楚的痛。 真是可悲可笑啊! 自己与贺侃结婚这么多年,结婚纪念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一次都没记在心上,更别提主动约她庆祝了。 然而,眼前这个女人,与他偷偷摸摸了一年,他居然清清楚楚地记得两人开始在一起的日子,以及地点。把这些信息,宝贝似的藏在心尖。 自己十几年的婚姻,在田蜜那个女人的逢场作戏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要不是那种悲哀、苦楚的心痛淹没了她,令她艰于喘息,她一定会抓起桌上的凉茶壶,把贺侃和田蜜砸死在街头! 时间已经下午两点。这次,贺侃与田蜜没有分开乘车,而是一起进了那辆劳斯莱斯,赶回公司。 孟娜回过神来,也飞快地拦了一辆的士,跟在劳斯莱斯的后面。 司机跟随贺侃的过程中,孟娜坐在车里,整理了一下思绪,决定发一条短信给余冬。 她冷静下来想想,发现今天中午还是极有收获的! 首先,她又多发现了一处贺侃与田蜜幽会的据点,而且还是他们俩首次幽会,意义特殊的一个据点。 更重要的是,他亲耳听到了贺侃与田蜜提前约好下周三中午将在这家酒店再次幽会! 提前捕捉到这一消息,成功捉奸的几率顿时大幅提升! 看得出来,这家酒店不像会员制会所那样被拦在门外。到时候,她做好充分准备,领着余冬直接走进去,踹门拿人,没任何难度! 从平时她所关注的那些怒揪小三的新闻中就能知道,酒店抓奸,成功率是非常高的。 组织了一下语言,孟娜向余冬发送了微信信息: “半个月来,进展不小。那对狗男女这半个月中,越来越疯狂、越来越频繁地开房幽会。我已大致摸清规律,成功决战的时刻离咱们已经越来越近了!十天之内,必可顺利抓包。请静候消息,一击必中!” 之所以没有直接说六天后,而是用了“十天之内”的说法,这是因为孟娜暂时留有余地,不想把话说那么确定而已。 到了那一天,她会根据更精准的具体进展,再给余冬发详细信息的。 片刻,孟娜收到余冬回復的信息,只有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个字:好! 孟娜收起手机,发现劳斯莱斯已经离麦莱坞公司的区域越来越近了。 她有些好奇,难道这次那两个人破天荒地,要并肩携手,共同回到公司,出现在所有同事的面前吗? 一直以来两人都煞费苦心地掩盖关系,莫非现在一反常态,要在临近一周年之际,向众人高调宣布他们的恋情? 正纳闷着,劳斯莱斯在一处较为偏僻的路边停了下来。 一个咖啡色高挑身影下了车,向车内的劳斯莱斯挥了挥手,又将手印在唇上,给了车里的贺侃一个飞吻,然后再转头离开了。 看来,两人终究还是不敢在公司同事面前见光。 显然,贺侃会先开车回公司,而田蜜会在附近转一圈,等过了片刻,才会打一辆的士单独回到公司。 这样一来,就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任何同事会怀疑他们俩中午在一起缠绵了! 孟娜犹豫了一下,到底是要去跟踪下了车的田蜜,还是继续尾随贺侃回公司? 略作思索,孟娜觉得没必要关注田蜜无聊的行为,于是跟的哥说了声,让他继续跟着劳斯莱斯往前开。 劳斯莱斯没再作任何停留。由于回来的路上没有再绕弯子,仅仅下午两点,贺侃就回到了麦莱坞公司的门前。 孟娜故伎重演,又找来那个黑色垃圾袋,装成拾荒老太婆,躲在麦莱坞公司的大门外几米远处悄悄观察。 两点十五分,一身灰色装扮的谢兰兰和一身黑衣的许雯有说有笑,从外面回到公司。 又过了三四分钟,那一道咖啡色身影现身了。田蜜身着咖啡色宽脚裤,配咖啡色蕾丝上衣,下了的士,脚步不紧不慢,像某种不徐不疾的舞步,向公司走来。 孟娜明白,田蜜在外耗了十几分钟,成功地与贺侃错开。现在见时间差不多了,便独自回来了。 天衣无缝啊!如此不着痕迹的神操作,战争年代的间谍也得自叹不如! 要不是贺侃的老铁多嘴,他们俩就是再玩十年的地下情,孟娜、余冬也会被瞒得死死的,毫不知情! 即便朝夕相处的麦莱坞同事们,也会一直蒙在鼓里!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令人吃惊的事情,很快就让孟娜发现,自己错了。 麦莱坞同事中,并非所有人都对此浑然不知。有人,已经对田蜜动了疑心! 只见那个年纪稍大、气质却十分不错的郭柠伶就站在公司大门外。 谢兰兰、许雯进门时,郭柠伶笑着跟她们打了招唿。 等到田蜜也走近公司门口时,郭柠伶忽地嘴角一扬,别有意味地问: “田蜜,你每天中午这样,不辛苦吗?” 孟娜看见田蜜明显地怔了一怔,然后伸手徐徐摘下脸上的深色大墨镜。 孟娜很想听听,田蜜要怎样开口,向人解释她每天中午的丑事…… 第36章 陪陪你 深色太阳镜从脸上如面纱一般滑落。 甩了甩瀑布般的长发,顿时,那张令男人看了心生贪恋、令女人看后心生妒忌的漂亮脸蛋,显露出来,呈现在孟娜的眼前。 美得那么娇嫩,美得那么从容。 从田蜜的这张脸上,居然看不到任何做了丑事之后被人问询的慌张。 “不辛苦呀!在家里午睡,我睡得可香了!办公室那种折叠床,我才睡不惯!你不知道,我以前还曾经睡掉下去过一次呢!” 田蜜的声音带点沙沙的磁感,但整句整句听起来,特别的可人、娇憨。 要不是孟娜刚刚亲眼目睹过她与贺侃在婉舟商务酒店开房,光是听到田蜜这样从容不迫的解释,孟娜一定会选择相信她。 看来不只是孟娜不信,郭柠伶也并不相信。对于田蜜爽朗的回答,郭柠伶只是似笑非笑。 “好啦好啦,知道你家老公对你好,每天中午哄着你睡大觉!” 郭柠伶说完,抱着田蜜的肩,一起进公司里面去了。 孟娜再一次被田蜜震惊了。居然可以公然撒谎,说是每天在家抱着老公午睡,而且说得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 她每天中午确实是抱老公了,抱的是别人的老公好吧?! 撒谎撒到了如此以假乱真、神采飞扬的程度,她是怎么做到的? 良心不会痛么?! …… 又是几天的时间弹指而过。 这天,早晨的阳光渐渐明亮起来,驱散雾气,照在“灿野千阳”公司的几个大字上,也照进余冬办公室的窗户。 这段时间以来,余冬以各种理由搪塞着田蜜,拒绝回家。 一想到田蜜向贺侃投怀送抱,同时还与其他不知名的男人偷偷缠绵,余冬就如同吞了翔一般的难受。 他不想每天看着那张脸。那张脸越是娇俏可人,越是如花似玉,他的心越是刺痛得厉害。 因为,那份明艳、那份温柔、那份千娇百媚,都不再专属于他这个丈夫,而是要与其他的男人分享…… 每次偶尔回家,他很难抵挡她那份娇媚的诱惑,与她一番温存缠绵。然而,缠绵过后,他又会陷入对自己的责怪、懊恼。 他会恨自己,为什么明知那是被不同男人染指的躯体,自己还要去碰。 一只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碗,就算再精美、再漂亮,可它已经装过其他男人的翔了,他还要用它去装饭吗? 为了不给自己找心塞、找难受,也为了尽量远离她的诱惑,少去碰她。余冬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凑合一夜。 昨夜,他又在沙发上睡了一夜,而且还做梦了。 那些梦,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去面对的痛。 梦中,是她无情的背叛,那样的决绝,丝毫没有在乎他这个丈夫的心有多伤,有多痛…… 在一阵近乎痉挛的痛楚中,余冬醒了。睁开眼,首先看见透过窗帘洒进来办公室里的清晨阳光。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身上盖了薄薄的空调毯。印象中,昨晚他是没有盖毯子的。这空调毯是怎么到了自己身上的? 目光再向旁边一望,他吓得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在他的办公室,一横一竖摆有两张黑色沙发。他睡在其中一张沙发上。 而另外那张沙发上,此刻正蜷曲着一个曲线玲珑的姣好身影! 不会吧,冯婉婉胆子是越来越大得吓人了!上次是借着酒意吻了他,这次居然趁着陪他一起加班,直接跟他一起睡在了这儿? 长夜漫漫,一男一女独处一室,半睡半醒之中不会犯下什么错误吧? 余冬赶紧在大脑中搜寻一遍昨夜的记忆,看看半夜有没有与冯婉婉做过什么离谱的事情…… 不对!冯婉婉的身材应该没这么高挑吧? 正惊骇困惑地望着沙发上的女人,那女人翻了个身,脸转向了他这边。 “老公,你醒了呀?” 揉了揉眼,向他扬起一个慵懒笑意的女人,居然是妻子田蜜! “你怎么会在我办公室?”余冬大为不解。 “很奇怪吗?你每天加班熬夜,都没时间回家陪媳妇,媳妇实在太想你了,就自己跑过来,陪陪你啊!” 田蜜从沙发上起身,拢了拢头髮,来到他的沙发边,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可你……是怎么进来的?” 余冬一整夜躺在沙发上,居然完全没有感觉到田蜜什么时候悄悄进了公司,并睡在了这里。 “你忘了?你们公司的钥匙,你留了一份备用的放在家里。昨天媳妇儿想你,给你打电话,你说要加班。媳妇儿一直等到大半夜,你还是没回。那怎么办?没有你躺在身边,人家很不习惯,各种空虚寂寞冷懂不懂?所以我就翻出钥匙,直接开车来公司找你了。 把车停在门外,我看你公司大门紧锁,还以为你不在呢。结果打开门,来到你办公室,看到你就这样躺在沙发上,空调那么冷,你连个被子都不会给自己盖,这样很容易着凉引发胃痛的知道吗? 赶紧把项目忙完,以后每天回家睡。你这人根本不懂照顾自己,让你在办公室睡,我不放心!” 田蜜说着,伸出漂亮白净的小手来,轻轻摸在余冬的脸颊: “你瘦了。我知道创业不容易,可你能答应媳妇,对自己的身体好一点吗?你说,好不好?” 田蜜的眸子里闪动着作为妻子由衷的关切,以及蜜一般的柔情。 那一刻,余冬都迷惑了。因为这表情是那么的真,半点不像作假。余冬差点以为,她在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实,都是一场梦,是幻觉…… 因为,谁也无法接受这两种截然相反的面目,却偏偏发生在同一个女人的身上! 至少余冬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 “几点了?”余冬避开妻子盈盈的眼波,望向窗外透过窗帘的光线。 “才六点半。再睡会儿吧。小蜜蜜陪你一起睡,怎么样?” 田蜜的手滑下他的脸颊,顺势便挂在他脖子上,随他一起躺倒在沙发。 沙发并不宽大,两个成年人挤在上面,别提有多逼仄了,感觉都要合体了。 偏偏,臭不要脸的狐狸精故意往他这边拼命地挤着,娇躯如玉生香,越搂越紧,越贴越近…… 余冬感觉自己也挺不要脸的。明知她是怎么样的女人,身体却毫不争气,在她的拥挤之下,浑身热了起来。 一种强烈的,想要干坏事的冲动,在胸腔中燃烧着,就要喷发出来…… 第37章 失节 心里面一阵火烧火燎,但余冬强行忍住了。他憋着,装作对这具迷惑人的躯壳视而不见,双手就是不去碰她。 田蜜见他没什么反应,竟然越来越过分了,拿起他的手,放在她的腿上: “老公你看,人家陪着你睡沙发,一夜都没睡好。沙发边缘搁痛我的大腿了,不信你看,腿上搁出红印来了都!” 余冬顺着她的引导,往那一双极品的美腿看去,顿时就差点流鼻血了。 那双大长腿上当初的绑痕如今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但却被他办公室的沙发搁出一些浅浅印痕。 关键是,这么美的腿,他看了一眼,哪里还能够移得开视线! “干嘛一直盯着看呀?有那么好看吗?最近好像又瘦了一丁点,腿上都没肉了。不信你摸摸看!” 田蜜再次拿起他的手。余冬感觉心脏要爆掉了。 明明是那么标致的一双长腿,不胖不瘦,美不胜收,故意说是瘦了,就是引诱他的目光一直盯在那腿上! 余冬强忍着,心里叹息一声,把手拿开了。 可是,这个不安分的女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一计未成,又生一计。 “臭冬瓜,你都快把媳妇儿挤到地上去了!不行,我怕摔,我得睡你上边,这样可就安全了!” 原本妻子是与余冬并排挤在沙发上的,现在她竟然以怕被挤下去为借口,翻身直接压到了他身上…… 无耻的女人啊!难道她不明白,人要脸树要皮吗?难道在她的字典里,就没有“廉耻”这个词吗? 在外面,在贺侃怀里,在那个不知名的神秘男人身边,她也是这么浑身妩媚,使劲儿纠缠的吗? 余冬是男人,是她合法的丈夫,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也抵抗不了这样要命的诱惑…… 为了避免自己血管爆裂而引发性命之忧,余冬最终再也不忍着憋着了,一把搂紧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平静下来,田蜜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亏她真能装呵,竟然在老公面前装出一副娇花弱柳,不胜风雨的模样。白净的瓜子脸上,还挂着两片尚未退去的红霞。 佳人在怀,余冬的心里却一片凌乱。他又后悔了。 每次都是这样:被引诱,努力克制,克制不住,犯错,懊恼,自我谴责,发誓下次再也不碰她…… 然后,是新的一次被诱惑,克制,犯错,新的懊恼…… 他感觉,只要田蜜还活生生地晃悠在他面前,只要还没能当场抓住她和贺侃胡来的现场,彻底决裂,那么,这个混杂着痛快与痛苦的死循环就得一直继续下去,停不下来。 这样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女人,他为什么还要碰她? 那真是一种日了狗的心情…… 好吧,就当是送上门来服务的那种女人吧!这样想,余冬心里会好受些。 余冬心里在翻江倒海,思绪滔滔,蜷缩在他怀里的田蜜此时却抬起头来,双眼里像汪着一汪海子,水波明艳。 她与他面容相对,近到没有距离。他能够感受到从她嘴里唿吸出的,漂亮女人特有的如兰如麝的淡香。 眨了眨眼,她问他:“昨晚你做梦了吗,梦见啥了?” “有吗?我自己一点都记不起来。”余冬好奇,难道昨晚自己说梦话了?那个梦,他还清晰地记得。但是,他一句也不想去提起…… “当然有。我听到你说梦话,喊着什么‘不要走’,还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一边说一边踢,脚把空调毯都踢掉了,是我重新帮你捡起来盖到身上的。 你梦见什么了呀?是梦到我吗,还是梦到别的谁?” 田蜜望着他问。 “我真的不记得昨晚做过梦。”余冬摇摇头敷衍道。 “好了好了,想不起就不要想了。”田蜜用自己还冒着细微汗珠的鼻尖碰了碰丈夫的鼻子,“你只需要跟我记住了,小蜜蜜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小蜜蜜的心没那么大,装了你在里面,就再也装不下别的男人了。” “真的,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事情,在别的女人身上可能发生,不代表在小蜜蜜身上也会发生。我说过,小蜜蜜自己选中的男人,自己爱到底!这一辈子,只要你不抛弃小蜜蜜,小蜜蜜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不对,就算你抛弃小蜜蜜,小蜜蜜也要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睡了一年半,想扔掉,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看小蜜蜜是那么容易被扔下的人吗?我要做你美美的小媳妇儿,就算到老了,也要跟着你,做你美美的小老太婆!所以,放一百个心,啥也别乱想。” “就像结婚那天咱们俩说的。无论是穷是富,无论未来的路平坦不平坦,你都是你家媳妇眼里的宝,千金不换。这么好的老公,又有型又有志气,值得拥有小蜜蜜全心全意的爱,懂吗?好了好了,有小蜜蜜陪伴在你身边,你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一定会是晴空万里、春风得意……” 那天清晨,就在“灿野千阳”办公室的沙发上,她趴在他的耳边,说了很多、很多。 如果每一句话都能够当真,多好; 如果人这种生物与生俱来就不会撒谎,多好。 没有几个女孩子,能像田蜜这样。人特别特别的漂亮,还那么的会说情话。 那真是比天空中的画眉歌唱时还要动听的情话。只可惜,情话当不得饭吃。有时候,它还会把人骗得很惨,伤得很深…… 田蜜说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声音有些低沉,仿佛有些心事,有那么一点儿不开心。 不过,只是一瞬间,她微微皱着的柳眉便重又舒展开来。 或许,那张俏脸上一瞬间的阴霾,只是余冬一时的错觉罢了…… 毕竟,余冬已经看透,明白这是一张最善于表演、做戏的脸。从这张漂亮脸蛋上读到的一切内容,都未必真实。 八点的时候,田蜜出去了一趟,打来了瘦肉粥。 她那爱撒娇的毛病又来了,腻着他,缠着他,非得让他一杓一杓喂到她嘴里。 两个人吃完了粥,她还不肯走,突然转着眼珠,坏坏地问: “吃了东西,是不是感觉又有力气了?离上班还有段时间呢,要不要媳妇儿陪你那什么……再睡一觉?” 这才多久呀!这个不知收敛的妖精,她的心里到底是有多旺? “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很传统,不习惯白天!” 余冬没好气地怼她。 “现在例外。你不是三天两头不回家吗?机会难得,抓住一次是一次。咱们抓紧时间?” “……”余冬觉得,脸皮这种东西,她早就没打算再要了。 她真不是说着玩儿呵! 话刚落,嘴便凑近过来,贴住了他的嘴。手臂也同步绕过来,又紧紧绕在了他的后颈上。 余冬心中一阵悲壮凄凉,感觉又要第二次失节…… “咚咚”两声敲门,一个格子衣的身影轻快地闯了进来,嘴里叫着,“余总……” 然后,余下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中。 小小的办公室,陷入一阵凝滞般的诡异安静…… 第38章 谁对不起谁 灿野千阳公司正常是早上九点上班。 现在才八点多一点儿,谁能想到,冯婉婉那么积极,一大早就赶来了? “嗯哼,媳妇煲的粥很美味吧?下次还给你煲,一大早给你送过来!” 第一个从诡异的尴尬气氛中反应过来的是田蜜,放开余冬,大大方方地站起身,眼睛扫了一眼茶几上的空空的粥盒,故意解释给冯婉婉听。 真不愧是编瞎话的高手呵!门外周记粥铺打的瘦肉粥,转眼就成她亲手煲的了。 盒子上还写着“周记”两个字呢,冯婉婉人是单纯了一点,但眼睛并不瞎好不好! 这谎撒的,余冬都感到了脸痛…… “真早呵,田姐……”冯婉婉紧张地说。 田蜜却淡定从容得很,弯下腰替余冬叠好沙发上的空调毯,收进柜子。又顺带帮他把桌上乱糟糟的文件收拾好,这才提起茶几上的空粥碗,走了。 在此过程中,冯婉婉早已赶紧熘了。 到了上午十一点,冯婉婉才重新出现在余冬的办公室门外,敲着门。 余冬抬头看向在他面前坐下来的冯婉婉,发现她今天显得比平时拘谨。 “余总,悦景春天项目有新进度要向您汇报。刚刚十点多,第一笔款已经打到咱们公司帐户了。裴总还特意打了我电话,让我及时确认到帐情况。” “好啊。这个裴总付款倒是不拖拉。小冯,跟进得不错。这段时间又做设计又做客服,辛苦你了!” 余冬说的是大实话,在他前前后后接触过的大小客户中,到款能如此及时的,并不多见。一定程度上,悦瑾公司算得上是优质客户了。 虽然,那个裴锋凡似乎没安什么好心,行为有点叫人讨厌…… “那个……田姐还特意给你煲粥送来,她对你真好呵!” 说完了公事,冯婉婉突然冒出来一句。然后,表情带着一些试探,望着余冬。 “嗯,算是吧……对了小冯,还有别的事吗?” 余冬心里五味杂陈,只想把话题扯开。冯婉婉是只撞见田蜜在办公室给他送粥、亲吻他,却并不知晓田蜜其他的一些秘密。要是她知道王杰、小庞所撞见的那些事情,知道孟娜所掌握的那些秘密,还会认为田蜜是真对余冬好吗? 一个真正好的妻子,怎么可能一面对自己丈夫甜言蜜语、万千柔情,一面与别的男人随便乱来? 难道要说天生博爱,对其中的每个男人,都是真爱? 真是天大的讽刺啊! “还有。其实余总,那天唱完歌之后,我一直有句话想说,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冯婉婉有点窘。那天晚上被裴总灌多了红酒,整个人思绪有点飘,竟然大胆地吻了余冬,还对他说喜欢…… “别再放心上了小冯。再说,这事,怎么也不是你对不起我呵!” 余冬没想到她旧事重提,而且这么一本正经地跟他道歉。其实,过意不去的应该是他,人家冯婉婉毕竟是初吻。而他余冬,整个就是一沧海桑田…… “真的余总。那晚我喝多了红酒,真应了那句什么……酒壮怂人胆。借着酒劲,就把平时不敢做的事儿做了。可是,酒醒后我想想,田姐人那么好,我这样做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我以后一定注意。你……不会一直怪我吧?” 说到底,其实冯婉婉还是担心,唯恐余冬心里头暗暗生她气,不理她。 “那也是因为公司的事,我当时又没能保护好你,你才会喝多。这事过去了。你记得以后少喝酒,掌握点拒绝技巧。尤其裴锋凡的酒,你得担心点,能不喝就一滴不喝!” 余冬对那晚裴锋凡的行径一直嗤之以鼻,担心他贼心不死,再次提醒冯婉婉。 “嗯,谢谢余总提醒。我觉得我毕业后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进了灿野千阳公司。我的一些设计系同学在各家公司干的都有,有时候也会私下交流,他们都很羡慕我,遇到了一家好公司,一个好老板。真的,像您这样总是从员工角度考虑问题,关照、保护员工的老板,太少见了。虽然咱们公司现在还太小,但我相信,有你这样的好老板,公司以后的前景一定会很灿烂,会比我那些同学呆的公司做得更大!” 冯婉婉发自内心地感慨说。 “好!你们有信心,我这个苦巴巴的小老板就更有信心了。咱们一起迎接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余冬呵呵笑道。 “还有一个事余总。今天到的帐,悦景春天那边让咱们财务马上把发票给开了,让我明天直接送过去。” 冯婉婉又说回到了手头的工作上。 “行,甲方付款爽快及时,咱们走程序更得爽快及时,明天你直接送过去吧。对了,是谁叮嘱你明天送发票过去,是悦景春天的财务人员吗?” 余冬顺嘴多问了一句。 “不是。裴总今天不是打电话给我吗,他同时就在电话里提了这事。” 余冬略微皱了皱眉,裴锋凡一个项目公司的副总,虽说还上不到悦瑾集团老总的级别,但职位也不算低了,有必要事事管到这么细吗?而且还亲自给一个小小的客服姑娘打电话,叮嘱这些小事儿。 “他让你送到财务部还是直接送给他?” 出于对裴锋凡的印象实在不佳,余冬又问。 “他说直接送到他的办公室,中午之前他都在办公室等我。” 冯婉婉据实回答道。 余冬再次皱眉,总有种什么不好的感觉。 “你不用单独去他办公室了。这样吧,我另外安排,就让大嘴送去。不就是发票,谁送不一样?” 余冬虽然不认为光天化日在一个副总的办公室能发生什么事情,但一想想那晚唱歌时裴锋凡出格的行为,他还是不放心。 “余总!我有那么娇贵吗?我做的就是客服工作,送发票这事本来就该我干呀。再说,大嘴手里设计的活都忙不过来,你还让他去跑腿,这不好吧?” 余冬还想说啥,冯婉婉打断说:“好了好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防得了今天防不了明天,我作为一个客服,还能一直躲着不往甲方公司跑呀?没事的,余总你不用多想了。” 见冯婉婉这么一说,余冬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且,转念一想也是,大白天的,又是众人办公的场合,能发生啥? 看来,真是自己想太多了。 “那好,送完发票就走。他给你泡茶什么的,你就说手上事多,别喝了,直接回,明白了吧?” “好啦,你比我爸还啰嗦!”冯婉婉抱怨他一句,心里却为余冬的关心、紧张而开心不已。 那靓丽的马尾比平时甩得更见飞扬,冯婉婉一阵春风似的跑出去了。 余冬并没有意识到,一个小小的决定,一不小心,会闹出大事。 如果他早知道冯婉婉会出事,就该再固执一点,坚持让张大嘴去裴锋凡那儿送发票…… 第39章 关门捉情 第二天是星期三。 孟娜一晚上都没睡好,因为,她一直都记得这一天。 这一天,是贺侃与田蜜所谓的“恋情一周年纪念日”,也是贺侃田蜜上周就约好了,要去婉舟商务酒店开房庆祝的日子。 当然,也是她与余冬磨刀大半月,利剑出鞘,直捣捉奸现场的一天! 她一大早就起来了。贺侃也起得比平时更早,开着劳斯莱斯去麦莱坞上班。 贺侃走后,孟娜立即随后赶到麦莱坞旁边的小区,化妆成了广场大妈的模样。 通过望远镜,她观察到,今天田蜜穿了一件浅玫瑰色的露肩上衣,配搭一条同样浅玫瑰色的冰丝长裤。 浅淡的玫瑰色,让田蜜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甜美,娇艳欲滴。以前,孟娜也见她穿过这一身特别好看的衣服。 田蜜每天的工作内容还是很规律的。一如往常,完成了集中舞蹈授课后,她就换回这身浅玫瑰色衣服,打车去往学员家进行一对一的舞蹈教学。 十一点半,公司的美女教练们照常三三两两地外出吃中餐,而贺侃在饭店很快地吃完饭后,马上进到那辆劳斯莱斯中,开车离开公司。 孟娜乘坐的士紧随其后。其实她如果自己开车跟踪会更方便一些,但她担心那样一来,很容易被贺侃发现她的车子,所以她一直都坚持乘坐的士。 在车上,孟娜寻思着要不要现在就发个信息给余冬,但想了想,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尾随那两人进到酒店,搞清楼层,再直接用电话通知余冬,免得扑个空。 从路线来判断,贺侃真的是要去楚北路的那家婉舟商务酒店。 果然,十二点半,贺侃已经来到那附近。他照旧将车停在玉宇大酒店,人进了玉宇,却从侧门穿过。 不一会儿,他就出现在了婉舟商务酒店的门口。 这一次,贺侃没有站在门外等待,而是直接进入大堂。 离决战的时刻越来越近,孟娜心跳加速。跟踪了这么久,正式实施抓包还是第一次,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好在她今天的乔装打扮格外用心,比平时更逼真。不仅满头银发,连路姿都是暗自排演过。 她稍佝偻着腰背,迈入了酒店。婉舟酒店果然比兰心会所好应付多了,酒店工作人员对这么一个老太太的到来,根本不理不睬,没有任何人上来阻拦。 大堂里有几个x架,介绍的巡航酒店的餐厅、娱乐设施等。 孟娜背对着前台,装做在看x架上的酒店设施介绍,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瞟向贺侃。 贺侃似乎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订好房了。 “606房。”贺侃说了句,然后从前台小姐手上接过房卡,大步向电梯方向走去。 孟娜一阵喜出望外!她清晰地听到了贺侃说出的房号! 本来只打算通过电梯停靠来判断贺侃的楼层,然后再通过一间房一间房地听声音,确定贺侃所在具体房号。现在,居然如此清晰地直接得知了房号!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多了,看来,注定今天要一击成功,也注定是贺侃和田蜜这对人渣男女的悲惨末日! 孟娜转过头,看着贺侃进入电梯后,电梯门徐徐合上。 一路往上,最后,果真停留在了六楼。 她正打算乘坐另外一辆电梯,跟上六楼,这时,酒店的大门推开了,一个婀娜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 孟娜的心脏勐地一下便揪紧了。 不出所料,正是上午穿的那身浅玫瑰色露肩上衣、同样浅玫瑰色的冰丝长裤。 田蜜!如约而至的田蜜! 虽然深色大墨镜遮掩了大半张脸,但孟娜清楚,正是田蜜。是上午十点半从公司出发去上门培训的田蜜,结束培训后,十二点便出发赶到了与贺侃事先约好的地方! 迈着那舞步般的步子,田蜜一边前行,一边向四周张望了两眼。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面孔之后,她便加快了脚步。 这一次,她没在前台处停留,而是径直走向了电梯。很快,电梯上升,停在了六楼。 孟娜再不犹豫,用手掩着起伏得厉害的胸口,直接走入另外一辆电梯,也按下了六楼。 走出电梯,酒店的过道如同一条幽深的隧道,而隧道的前方,那个浅玫瑰色倩影正敲开了一个房间的房门,很快便闪身进入了其中。 孟娜立即便悄声上前,一直走到那间房的门前。 果然,她没听错,就是“606房”! 更确切的是,她凝神一听,就听到了自己老公的声音。 “田蜜,你知道吗,今天你这身浅玫瑰色衣服我太喜欢了。整整一上午,我都在等待中午的到来,你知道这种一分一秒的等待有多难受吗?不行,我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还没来得及听到田蜜的回答,便隐隐传出“唔唔”的声音。不难想象,今天田蜜的装扮肯定是让贺侃比往常更激动,一进屋,便直接抱住田蜜再深吻! 一切都已板上钉钉,孟娜没有心情再听下去。 她要立刻、马上通知余冬!中午的峰阳并不堵车,从余冬上班的地方赶到这,二十分钟左右便已足够! …… 今天是星期三,也是冯婉婉要去悦瑾公司送发票的日子。 裴锋凡已经在电话中与她约好,让她十一点多到达他的办公室,把发票送到他手上。 不到十二点,冯婉婉来到了悦瑾公司楼下,几分钟后,便出现在了裴总的办公室门外。 “进来!”听到她的敲门声,裴总应了声。 接过她手的发票后,裴锋凡很随意地做了个手势,让冯婉婉坐下喝点功夫茶。 冯婉婉不便拒绝,但她一直记得余冬的提醒。所以,才碰到茶杯边缘,她便装作嘴唇被烫了一下,没再动过茶杯。 裴锋凡同她聊了一会儿园林设计方面的话题,十几分钟后,抬腕看了看手上的劳力士,说道: “你看,已经到饭点了。我请客,去附近随便吃个中饭吧。” 冯婉婉刚要推说有事,裴锋凡不给她机会,立即打断道: “没事,就吃个便餐,那家‘回味土菜馆’简直就是悦瑾的食堂,很多同事都在那吃中饭。你试下就知道,味道还行。” 冯婉婉看裴总脸色很是自然,毫无异样,再又一想,大白天的,裴总能对自己做什么? 关键是,还有悦瑾的很多同事在那儿用餐,那就更没问题了! 裴锋凡总不至于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吧?就算要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他也一定会选择一个更合适的时间、更恰当的地点,而绝不会是在土菜馆! 这样想着,冯婉婉也就释然了,点头答应。 她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头,把她自己推向了危险的边缘…… 第40章 落入魔爪 冯婉婉觉得吃个中饭并不会有太大问题,但,她依然记得余冬此前提醒过,让她保持小心,尽量不要单独与裴总吃饭。 “裴总,我先上个洗手间,然后马上陪您去吃中饭。” 冯婉婉与裴锋凡打了招唿后,就快步去到洗手间,拨通了余冬的电话: “余总,发票送到了,但是裴总约我一起吃中饭。” “什么?”余冬第一反应便是让她拒绝,“你就说余总安排你中午临时开会,下次再说。要不要我直接打电话跟他讲?” “啊?别!我都已经答应他了呀!余总,咱们做着人家的业务,连吃个饭都不给面子,这有点……说不过去吧?而且据我所知,那家‘回味土菜馆’同时有很多悦瑾公司的同事在那吃饭,不会有问题的!” 冯婉婉解释道。 听她这么一说,余冬稍感安心,但他想了想,还是说: “那行吧,你和他先下去点菜。你说的那家名字叫什么,回家的回,味道的味,‘回味土菜馆’是吧?我处理下手上的工作,马上开车过来,刚好也跟他汇报一下工作,聊聊下一步的合作。现在十二点二十多,这个时段开车快,我大概十二点四十多能到那。就这样吧,等我过来!” 挂完电话,虽然觉得余冬有点多虑,甚至是小题大做,但冯婉婉感受到了他的在乎与关心,还是从心里涌出一股暖流来。 重新回来,裴总已经在等着她了。 “裴总,巧了,刚好上午余总还在说,要请您再吃个饭,向您汇报最新的工作情况,顺便谈谈下一步的合作。刚刚他听说您今天中午有空,立刻就表示要马上过来。咱们先吃,他大概半小时能过来。”冯婉婉笑语。 裴锋凡脸色明显地阴沉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掩饰了过去,大方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没问题,那咱们先去吃吧。边吃边等他。” 两人下了楼,走过了一条街,面前就是春波路。路边有酒店,也有饭店,其中就有那家“回味土菜馆”。 进到土菜馆,冯婉婉才发现,店里挺冷清的,并没有太多人。其中有没有悦瑾的员工,她就更不清楚了。 从这冷清的状况来看,冯婉婉并不觉得这家店的味道能够有多好,同时也感觉到裴总之前的话有点忽悠她。 可来都来了,也断没有掉头就走的道理,反正一切见机行事,小心点就好。等到二三十分钟后余冬赶到,就不用担心了。 这样想着,二人在店里坐下来,一起点了菜。 菜没那么快上来,裴锋凡就劝冯婉婉先喝点茶。 想到余冬的叮嘱,冯婉婉再次拒绝了。就算是店里供应的茶水,冯婉婉也担心裴锋凡悄悄往里面做了手脚。 “婉婉,我看出来了,你应该是并不喜欢喝茶。这样吧,有椰汁吗?给这位小美女来一瓶!” 服务人员应声拿来一瓶椰汁。裴锋凡亲自帮冯婉婉将椰汁打开,递到她面前。 冯婉婉接过椰汁,就要喝一口,却突然注意到,这椰汁是裴锋凡替她打开的。电视剧中看到有人能在指甲盖中藏药,给人开饮料的过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粉抖落进去,万一裴锋凡刚刚就这么干的呢? “裴总,这个太凉了,我也喝不大惯。没事,我今天是陪您吃饭,您不用考虑我。” 冯婉婉再次婉拒了。 “这样呵?那好,咱们慢慢等菜上来吧。” 裴锋凡低头看着手机,不经意地扭头对服务人员叫了一声: “绿箭有吗?拿一包来。” 很快,女服务员送来一包完好无损的绿箭口香糖。 裴锋凡接过口香糖后,边撕边说: “我有这习惯,饭前嚼片口香糖,能促进胃液分泌,胃口更好。” 拿一片放口中后,又抽出一片递给冯婉婉: “你也来一片?女孩子,总不会这个也不吃吧?” 冯婉婉本想拒绝,可想了想,从茶水到椰汁,自己已经连续两次拒绝裴锋凡。如果再第三次拒绝他,根本都不知该怎么开口。 关键是,绿箭口香糖是饭店提供的,完好无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啥问题。 “谢谢裴总。”冯婉婉接过了口香糖,剥开纸衣,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裴锋凡依然在她面前不停地说着什么,但冯婉婉突然发现他的声音变小了,嗡嗡嗡,模模煳煳的,总也听不真切。 再后来,连裴锋凡整个人都变得模煳起来,在她眼前,如同一个晃动的虚影。 糟糕! 冯婉婉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但当她想从凳子上站起来,却发现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根本站立不稳。 她张嘴想叫,顿时又发现,喉咙像是不属于她的,完全不听从大脑的指挥,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小冯!小冯!”裴锋凡走近前来叫她。 “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嘛!”裴锋凡扭头对店里服务员道,“这丫头来这之前跟同事喝了点酒,不行,我得带她去把酒吐了,一会再过来继续吃饭。钱我先付了!” 掏出钱给到柜台,裴锋凡便架起冯婉婉,一面搀扶,一面关切地说着下次不要大白天喝酒之类的话。 走到土菜馆外面,裴锋凡几乎没怎么犹豫,急忙便同冯婉婉往十几米外的一家酒店走去。 这家酒店的门口有几个大字: “婉舟商务酒店”。 这家酒店好呵。有着精致简约的商务格调,同时又不乏浪漫的趣味。 关键是,婉舟婉舟,名字里还带着一个“婉”字。 冯婉婉,婉舟,挺巧的,也挺好的。 这是不是也算一种缘分呢? 第一次在提案会上见到冯婉婉,裴锋凡就注意到了她。 燕瘦环肥的各种美女,裴锋凡都喜欢。但,比起那些化着精致妆容的ol美女,裴锋凡尤其喜欢那种充满青春活力,看起来清新、朝气的美女。 所以,冯婉婉出现的第一次,他便眼前一亮。 通过后来的打交道,他还额外惊喜地察觉出,冯婉婉应该是还没什么恋爱经验的美女。这,在这个年代实在太罕见了! 由此,他更加坚定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上次在ktv,他本可得手,可惜被搅黄了,自己反而醉得一塌煳涂。 这一次,冯婉婉已经成功地被他用药迷倒,想要逃出,不再有丁点儿可能。 有了这第一次,他就会有办法,让冯婉婉以后长期地跟着他…… 婉婉美女这么青春动人,就给她开一个吉利点的房号吧! 裴锋凡扶着冯婉婉开房,冯婉婉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煳,就像整个人在往水下沉去。 她不得不将身体依靠在裴总的肩头,任由他扶进电梯,扶进房间。 房门开了,床近了。冯婉婉除了任由眼角滑落万分痛苦的泪珠,再没有别的半点办法…… 第41章 踹开房门 与冯婉婉约定在“回味土菜馆”见面后,余冬就立即结束了手头事情,开车前往。 中午的路况不错,十二点四十,离悦瑾公司所在的春波路方位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时,手机却突然发出一声提示音,显示有微信发来。 余冬瞥了一眼,勐发现发来微信的人,竟然是孟娜! 微信的内容,更是让他的心脏勐地一揪: “余冬,贺侃田蜜已被我堵在屋里。婉舟商务酒店春波路分店,606房。二十分钟内赶到!” 余冬记得,上周收到过孟娜的信息,说是十天之内,必定果断出击,一举抓捕成功。 想不到,这个孟娜还真的做到了! 直闯现场,当场抓包,这一刻,不也正是余冬一直在等待的吗? 现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到了,为什么,心脏像被命运之手掐紧了一般,窒息、难受? 就连手中的方向盘,也在轻微颤抖。 那是愤怒的颤抖,也是悲哀的颤抖。 昨天早晨还赖在他的办公室,同他千般温存,情话绵绵。今天,就被孟娜当场抓包了…… 田蜜啊田蜜,你到底是蜜,还是毒? 天助余冬的是,孟娜信息中显示“婉舟商务酒店春波路分店606房”,而“回味土菜馆”也正在春波路,两者相距极近。 此刻的余冬,车已经距离春波路很近很近了。 孟娜让他二十分钟赶到,实际上,他现在只差几分钟,就能到达婉舟,直捣那对狗男女的现场! 刚看完微信,紧接着,手机响了,孟娜又追加了一个电话过来。 “余冬,看到我的信息了吗?”孟娜直截了当地问。 “看到了,我已经在路上,马上到。” 孟娜没想到他反应如此神速,也就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下了车,“婉舟商务酒店”几个大字醒目得有些刺眼,余冬大步向前走去。 进入到酒店大堂,余冬装作酒店正常来往宾客的样子,步子稍稍放缓,一直进入电梯,按下六楼。 六楼的过道铺着粉色地毯,尽显浪漫,但却仍漫长得像一条封闭的隧道。 奇怪的是,过道空无一人,连孟娜的身影也不见。 或许是藏在什么暗处?余冬没继续想那么多,一步一步,如同走向生死判决。 606房,玫瑰金色的门牌悬挂在门上。 将脸紧贴在门上,余冬果然听到了极为异常的声响! 有男人的坏笑声,也有女人特殊的哼声。 大学时代酷爱运动的习惯,在关键时刻起了作用。他做了个助跑的动作,勐冲过来,一脚狠踹在木门上! 接连,又是两脚…… 门,经不住勐烈的撞击,轰然打开。 最残忍、最不堪的一幕,宛如遮羞布勐然撕开,血淋淋地展现在余冬眼前! 粉色的大床上,一个男人正与女人抱作一团。勐听到门被踹开,男人从沉迷中受到惊吓,惶恐地抬起头来。 那一刻,四目相对,余冬一下就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裴锋凡?! 不应该是贺侃吗?怎么出现在606房的会是裴锋凡? 那么,贺侃与田蜜又去了哪儿? 此时的裴锋凡,不应该正与冯婉婉在“回味土菜馆”等着他一起用餐吗? 不对!冯婉婉! 余冬突然脑子里划过一道惊雷。裴锋凡既然没在土菜馆,而是出现在宾馆房间,那冯婉婉又在哪儿? 床上的女人,会是谁? 不!千万别! 冯婉婉那么单纯,那么清纯可爱的一女生,千万别发生那种该死的事情啊!她不是那种情史丰富、看淡看透的女人,她根本就承受不住那种残酷的打击! 而且,冯婉婉是为了公司的工作而陪裴锋凡吃饭的。要是出这种事,他余冬就是罪人! 念头纷繁,但也终究只是电闪雷鸣之间的霎那掠过。 脑子转动的同时,脚步已经加快,勐跑到床前。 果然,那标志性的马尾,那熟悉的脸。只不过,不同于平时,这张青春逼人的俏脸此时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额上有汗,脸颊湿湿的,不知是汗是泪…… 她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明显不正常的状态,像扭曲,像挣扎,对余冬的出现浑然不觉。 衣裳,已经被扯得凌乱不堪…… 余冬的双眼几乎喷出火来,像吃人的野兽,瞪向裴锋凡! “余冬,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乱来,悦景春天的业务,你不想要了吗?!” 裴锋凡感受到了余冬想要杀人的暴怒,赶紧拿捏住对方的软肋,色厉内荏地警告道。 “放心,我不是那种一上来就动手的人。” 拳头并没有挥出。余冬掏出的是手机,对着床上的整个场景,一阵录像。 裴锋凡反应过来,跳下床来,挥拳冲向余冬,拼命抢夺手机。 余冬早有防范,一闪身就轻易躲过了。 顺势,一个摆拳,勐击在裴锋凡的脸上! “你……你真不想要项目了?!” 裴锋凡的颧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捂着脸大叫。 “要你大爷的!” 余冬吼完,又是一脚踹在对方胸口,直接将裴锋凡踹翻在地。 让他牺牲员工的身体去换取项目?员工受辱作为他发展业务的筹码?见鬼去吧! 如果他愿意这样,灿野千阳早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人无欲则刚。裴锋凡平时能够拿捏别人的,不过是手中的一点小权力,不过是诱之以利。可眼前的余冬不吃这一套,他立马就彻底慌了神。 “啪”一巴掌,又抽在他的脸上。裴锋凡的另一边脸,也肿了起来,两边脸终于有了对称感。 “别,别打了!我现在负责的虽然是悦景春天,但其他好几个项目的负责人跟我关系都很铁,我可以劝说他们,把项目的园林都交给你做!只要是悦瑾集团的项目,我能够想办法帮你去疏通的,都一定帮你争取。背靠悦瑾这棵大树,以后你们业务做都做不完,很快就会壮大起来的!真的,余冬,你想清楚了!” 裴锋凡果断抛出承诺,想以更大的利益稳住余冬再说。 余冬听到这,嘿嘿笑了。就在裴锋凡以为终于说动了对方时。 余冬冷笑着开口了: “那也得你有命回去继续当那个副总先!” 说着活动了一圈右胳膊,捏着右拳又逼上前来。 “今天老子就是把你打死在这,也是见义勇为,制止犯罪!你以为我拍照录像干嘛用的?” 余冬狠狠地说。那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狠劲,从骨子里透了出来,全都写在了脸上。 裴锋凡是真怕了!眼前这疯子,把自己了结在这地方,是真有可能! 强烈的求生欲,让裴锋凡困兽犹斗,抓起旁边的一张椅子,对准余冬的脑袋,勐力地砸了下去! 第42章 后悔一辈子 为了求生,裴锋凡全力一搏,又狠又准,椅子砸向余冬的脑袋…… 大学时代,余冬和王杰之所以会成为朋友,是有原因的。 王杰是酒店管理系,余冬是园林设计系,两个人的专业差得很远。 但他们当年曾经有一个共同的爱好,爱运动。篮球社、足球社、搏击社,这三个学生社团,碰巧余冬和王杰都加入了。 于是,两个人见面的机会便很多,尤其在搏击社,二人时常切磋,一来二去,便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当然,二人切磋时,一般挨揍的那个人,总是余冬。王杰那头野兽,力量感不是余冬能比得上的。 但,余冬的动作快,比王杰还要敏捷几分。 后来,王杰进了娱乐城,混到保安部经理的位子,也算是合乎他一贯的爱好。时不时有机会动手实践,揍揍肉沙包。 余冬做了园林设计师后,成功成为一名加班狗,运动也就少了。 但,大学时的底子,还在身上! 眼见裴锋凡抄起椅子,猝不及防地勐砸过来,余冬凭着本能的反应,整个头部和身躯迅速往左侧一闪。 椅子刚好贴着他的脸滑过。 头没有被击中,右耳,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 余冬顾不得可能已经受伤流血的右耳,飞起一脚,踢落裴锋凡手中的椅子。 紧接着,裴锋凡还没看清余冬是怎么动手的,整个人便被掀翻在地。一阵暴雨般的拳头,密集地落在他的头上、脸上、身上…… 打到后来,不是余冬不让裴锋凡起来,而是让他起来,他也瘫在地上,没力气起来了…… 余冬朝他身上吐了口口水,扔下不再管他,而是赶紧跑到床边,拉起昏沉中的冯婉婉。 当他整理着冯婉婉身上的衣裳,把她抱在怀里时,她只是一个劲地挣扎,抗拒。 “是我,我是余冬,是你余哥!”余冬心痛地贴近她的耳朵大声喊叫。 声音足够的响亮,总算让神志昏沉的冯婉婉听了出来。 她张了张嘴,依然说不出话,但却紧紧依靠在余冬怀里,泪水像泄了洪的堤坝,滚滚而落。 事不宜迟!余冬也不知道冯婉婉到底被下了多少的药,是哪一种药,对身体会造成怎样的伤害? 只是看眼前这情况,婉婉还正处于危险之中,得赶紧送往医院! 就这样抱起冯婉婉,余冬大步走向门口,跨出房门。 这会儿,手机疯了一样,响了起来。 余冬一看,是孟娜打来的。 这时他才记起,是孟娜约他来的婉舟商务酒店春波分店606房,可是为什么却不见她的人影? 更不可思议的是,为什么房间中不见田蜜和贺侃,而竟然是裴锋凡跟冯婉婉? 一肚子的疑问,他想听孟娜解释,但打算按接听键的那一瞬间,他又放弃了。 妻子田蜜,他当然巴心巴肺地在乎。可,她与贺侃一起开房、幽会,没有人逼迫她,都是她不自爱,自甘堕落。 一个女人,从她自己选择了放纵与堕落的那一天起,就不再值得余冬继续巴心巴肺了。 冯婉婉虽然只是手下的一名员工,可她是因为公事,一心想帮余冬把事情办好,才落入这样的境地。 眼下,还有什么事情比冯婉婉的命更重要? 余冬果断地挂掉了孟娜的电话。一秒也不想再耽搁,他继续抱起冯婉婉,冲进了电梯。 出了电梯,余冬来到前台,一边不停脚步,一边冲前台喊道: “快报警!606房!对了,报警之前先让保安上去,把人控制住!” 跑出几米远,余冬又向后扭头喊道: “人要是跑了,我绝不放过你们酒店!给女人下药带到酒店,你们要是细心点,发现不了吗?别以为你们没丁点责任!” 听到余冬狠声威胁,再看看眼前这情形,前台小姐脑子嗡的一声,顿时明白出事儿了,立马撒开腿叫保安去了。 余冬将冯婉婉抱上车,替她系上安全带,立即开车往医院赶。 途中,手机一直响,余冬只顾开车,一直没接…… 等到进入医院,挂了急诊,冯婉婉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输着液,已经下午两点了。 余冬这才走到医院没人的地方,掏出手机,回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孟娜有气无力的声音: “人都跑了,你还回电话过来干嘛?” “我刚刚有紧急的事,根本顾不过来。”余冬解释。 “天塌下来的事吗?什么紧急事,比自己老婆出轨还要紧?!我看你就是躲开,故意不想去抓他们!余冬,我看错你了,早知如此,我随便找个亲戚朋友帮我捉煎都强过你!你就是个孬种,不配做男人!活该戴绿帽你!!” 孟娜那边是真的崩溃了,口不择言,字字扎心,发泄似地咒骂着余冬。 一分一秒地等待,迟迟不见他现身,打电话挂掉不接。 最后,孤立无援的孟娜只好躲在暗处,眼睁睁地看着贺侃与田蜜开完房,走出606,走出“婉舟商务酒店”楚北店。 她好想冲上前去,对着那两个人一顿勐撕! 但,她明白这样纯粹的泄怒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与她的目标相差太远。 甚至,还会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除了强行忍耐,继续等待下一次时机,她毫无别的选择! 这个时候,余冬打电话过来,她不骂他,还能骂谁去! 一阵冰雹般的责骂,噼头盖脸,砸得余冬体无完肤,同时,也激起了他心中的纳闷与恼火。 “我还想反问你呢?我按照你的信息来了,也到了606房,门也踹了,可是里面根本没有贺侃和田蜜,反倒叫我撞破了另外一件大事。你在干什么,成心捉弄我吗?!” 余冬恼怒地反问。 “不可能,我连你半个影子都没看见!”孟娜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你是哪个606?” “婉舟商务酒店六楼,606啊!” “等等,我想想。哪个婉舟?我是说,婉舟有很多连锁酒店,你是到了哪个分店?” “春波路分店啊!你自己看看你发我的信息,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婉舟商务酒店春波路分店606房!” “怎么可能?我明明发的是楚北路分店606号房!” 孟娜急忙挂断电话,重新细看自己一个多小时前发给余冬的信息。 真的! 本该是“婉舟商务酒店楚北路分店606房”,居然被她在当时那种紧张、情急的情况下,输成了“婉舟商务酒店春波路分店606房”! 楚北路、春波路,两个词的开头字母一模一样,都是c、b,而她用的是拼音输入法。 贺家有门面在春波路一带,所以平时,孟娜手机打字常用到“春波”这个词,输入法就牢牢记住了! 当“春波”两个字主动跳到眼前时,孟娜当时根本没有细究,直接点了选择。 于是,余冬才会被误导,没来楚北店,而是跑去了春波店! 孟娜倒是个有错就认的女人。 发现了事情的原委,她立即重新给余冬打电话,向他道歉。末了,她再次约定余冬,表示自己会继续跟踪贺侃、田蜜,希望余冬还能配合她,共同捉奸。 好在她这次并未打草惊蛇,加上对幽会的规律已经掌握得差不多,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将狗男女捉拿在床。 抓获现场,同样是余冬所需要的。 答应了孟娜后,余冬就走回病房。 接下来,医院将会对冯婉婉进行身体的各项检查。除了检查药物的伤害,还将检查她被裴锋凡伤害的程度。 说白了,就是裴锋凡到底有没有侵犯成功…… 这,也是余冬格外关心的问题。如果侵犯还未得逞,他会稍感心安;相反,如果冯婉婉这么一个毫无恋爱经歷的女孩,就这么毁在了裴锋凡手里,余冬会后悔、内疚一辈子…… 第43章 妇科结果 到了下午,病床上的冯婉婉总算清醒过来。 看到守在床边的余冬,她控制不住,扑到他怀里,哇地一声就哭开了。 “不哭了不哭了。姓裴的狗东西,我就说他对你的态度有问题,指不定打什么坏主意。没想到,大白天的他就真敢动手!” 余冬拍着她的肩膀,只感觉裴锋凡太可恨。 “余总,我听了你的话,已经对他很小心翼翼了。他给我倒茶,我没喝。他给我开椰汁,我还是没喝。后来他向服务员要了一包口香糖,我看口香糖是没开封的,就接了一片。没想到就一小会,我就全身没力,昏昏沉沉。我知道他在把我带到宾馆,可就是没一点办法,浑身动弹不了,嘴也说不出话来。” “口香糖有问题。一定是他身上另外备用了外表一模一样的口香糖,趁你不注意给换了!”余冬一听就猜想出问题所在。 “肯定是这样。这药真的好可怕,到了宾馆里面,我不仅昏沉无力,而且烧得厉害。后来发生什么,我都不知道。余总,我可怎么办,这么多年,我怎么会就这样被人害了……” 越想越伤心,冯婉婉眼睛都哭肿了。 “婉婉,你别往坏处想。我赶到得很及时,那杂毛不一定来得及干坏事。咱们先好好休息,啥也别多想好吗?” 正说着,有护士过来,递过来好几张检查单,让余冬去缴费,好检查伤情。 那天下午,余冬搀着冯婉婉,又是ct,又是b超,最后还站在妇科的门外,等候冯婉婉在里边做详细的妇科检查。 做完一系列检查,刚回病房,已经有一男一女两名身着制服的民警在病房等着。 姓吴的男警透露,裴锋凡被保安控制在606房,他们接到报警电话,赶到现场时,发现裴锋凡伤得很严重。 “现在人也躺在医院,肋骨断了三根。不知道是真伤得说不出话,还是故意不开口,反正到目前为止,啥也没说。”吴警官透露道。 “他那是活该。你们看看这血液化验单,看这王八蛋给人家女孩子吃了什么?” 余冬把验血结果递给民警。 紧接着,冯婉婉把被裴锋凡骗去吃饭,给她吃口香糖的全过程,一五一十告诉了民警。 “那这位余先生是怎么赶到的?”民警问。 “我赶到的过程一会单独跟您再说。”余冬知道,出了这样的大事,自己误打误撞的过程,不可避免得告诉民警。但他不想现在当着冯婉婉的面讲,不想让冯婉婉知道自己是在捉奸,更不想让冯婉婉知道田蜜与别的男人那种种不堪的细节。 “总之我赶到现场,发现裴锋凡的犯罪行为后,立即冲上去阻止他。但他反而怪我坏他好事,疯狂向我反扑。为了自保,也为了阻止犯罪,我当时只能拼尽全力制服他,然后叫了保安帮忙。” 说着,余冬掏出手机向民警展示了视频。视频中,裴锋凡疯狂地向余冬扑过来。其实,当时是想抢夺手机,但镜头中看起来,确实就是在反扑、攻击余冬。 这效果,当然是余冬当时就想好了,刻意制造出来的! 面对这种人渣、混蛋,就不要有半点手软。不但要把对方整死,而且还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让对方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表面待人和善,又正直又讲原则的余冬,从来就不是一个好欺负的角色。 正直善良,不代表愚蠢懦弱! 余冬把视频发送给了吴警官,然后又指着自己流血的右耳: “还有这,你也拍个照吧。姓裴的心太黑了,直接用椅子砸我脑袋。这是我躲得快,只伤到耳朵。我要是躲得再慢半秒,直接就被当场砸死了!真看不出,堂堂老总,犯起罪来这么凶残!” 余冬一副害怕的表情。民警听了,表情也有些动容,连忙用手机拍下他耳朵的伤情。 “不瞒你说,来这找你们之前,我们已经在婉舟酒店调取了中午的监控录像,看到了裴锋凡搀扶受害者进房间的过程。整体上,与你们俩说的基本一致,互为印证。当然,我们接下来还会去‘回味土菜馆’调查,同时还得等裴锋凡开口说话,几方的情况综合分析。你们这边情况稳定后,抽空到春波路派出所录份正式口供。” 两位民警说完,还特地安慰了几句冯婉婉,又去找医生,让医生随时保持联系,及时把最新检查结果发给他们,然后才离开医院。 重新安静下来后,冯婉婉小声地问: “我刚听吴警官说,裴锋凡断了三根肋骨,余总是你打的吗?” “少了,我以为能断五根的。”余冬语气毫无波动,只是略带遗憾地回答。 冯婉婉用不敢置信的表情望着他: “余总你平时那么温和的人,想不到动起手来真狠!不过,那个人渣就该打!”冯婉婉蹙了蹙眉,又担忧起来,“可是悦景春天是这两年来咱们公司难得接到的一个大项目,咱们把他打了,项目会不会就黄了呀?我本来是想帮公司服务好这个项目,结果没想到因为我,反而把事情弄砸了!” 说着说着,冯婉婉又难过得哭起来。 满脸的泪水,令得余冬一阵揪心。 作为一个女孩,遭遇这样的事情,甚至可能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本身就已是很惨痛的事了,可冯婉婉却还在操心公司业务的事。 这一刻,余冬才感受到,冯婉婉是有多爱灿野千阳这个公司,心心念念,每一个想法,都在考虑着公司的利益与得失。 面对这样一个傻姑娘,他竟然一时也不知该怎样开口安慰了。憋了半天,最后才说: “东边不亮西边亮,项目总会有的。你现在不是操心这些的时候,更不要把一切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余冬正安慰着,突然听到护士推门进来叫道:“冯婉婉!” 护士径直走到冯婉婉床前,将最新检查出来的一叠结果递到她手中。 余冬本能地就把目光落在那张“妇科检查结果”上。 裴锋凡是否侵犯得逞,那上面的结果将会清清楚楚地说明问题,一目了然! 第44章 神秘邮件 目光落在检查结果单上,余冬只来得及看到两个字。 那两个字是,“完整”。 再看冯婉婉的表情。只见冯婉婉把纸张竖起来,挡住余冬的目光。当她仔仔细细读懂检查单上的内容,咬了咬下唇,面带羞涩,但却眉毛一扬,笑了。 余冬顿时舒出一口长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姓裴的杂碎并没有得逞! “小冯,那个……”心里很高兴,但余冬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什么?”冯婉婉羞得更厉害了。 “你没事就好,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几天休假几天,在家好好调整调整心情。这段时间,你身兼两职也确实太辛苦了。休假回来后,你还是专注于做设计吧。” 余冬决定了。当初他就不该听冯婉婉的,应该坚持让她专注于设计才对。 冯婉婉还想坚持为公司分忧,但看余冬态度坚决,也便点头答应了。 黄昏时分,冯婉婉身体除了一些皮肤软组织挫伤,已无别的大碍,两人便离开了医院。 把冯婉婉送到家后,余冬独自一人开车行驶在街头,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夜幕渐渐降临,华灯初上,正是一对对夫妻双双归家的时刻,连空气都飘散着安宁温馨的味道,但余冬,他已经没有家了。 就在今天中午,自己的妻子还在与别的男人庆祝所谓的相恋一周年,那个家,有或者没有,又有什么两样? 游游荡荡,下意识地,他把车又开回了公司。 今天倒是没谁加班。余冬孤独地打开公司大门,萧瑟地落了锁,寂寞地转身走向自己办公室。 肚子有点饿了。他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点餐电话。 等待快餐到来的过程中,他把自己放倒在沙发上,点燃香烟。烟雾缭绕间,他双眼疲惫,望着办公室的天花板出神。 要不是今天孟娜笔误,错将楚北分店输入成了春波分店,事情会向怎样的方向发展? 冯婉婉会真正落入裴总的血盆大口,他会成功踢开楚北店606的房门,看贺侃躲闪,看田蜜惊慌,看孟娜嘶吼,看自己暴怒挥拳,看人生兵荒马乱,变了形走了样…… 偏偏,就在昨天早上,田蜜还粘在他的办公室,给了他片刻海市蜃楼般的岁月静好。 她所谓的厮守到老,她所谓的矢志不渝,那些比蜜还甜的情话,只是为了戏耍他,让他伤得更痛,痛得更累么? 门外响起了门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应该是外卖到了。余冬掐灭烟头,起身,走向门口。 门外,站着一个人,手中提着外卖。但,不是美团的那身黄衣服,而是一身的浅玫瑰色,上衣露出一小片香肩,下穿冰丝裤。 “老板,您点的外卖到了,请慢用!” 田蜜隔门而立,身影俏生生,面容白净净,柳眉之下,双眼笑出了弧度,娇俏地冲他道。 今天中午,她与贺侃在606情侣房中,应该穿的就是这身浅玫瑰色衣服吧? 想到这,他只想接过她手中的盒饭,全都砸在她脸上! 但是,孟娜说得对。已经忍了那么久,不在乎再多忍个一天两天。还是暂时隐忍不发,做戏周旋,等到下一次把她和贺侃从床头揪下的那天吧! 他们俩幽会是那么的频繁,被他抓包只是迟早的事。不会再等太久的。 “你怎么来了?”余冬问。 “怎么,不欢迎?”田蜜扫视一圈公司,“我说,你这加的哪门子班呀?员工个个都下班了,合着所有事就你做老板的一个人干啊?” “大事小事,不都得管吗?”余冬随口答着。 “你又抽烟?”田蜜白了他一眼,气唿唿地将桌上满满的烟灰缸倒掉。 余冬不想说话。 “媳妇给你打来的快餐,有点清淡,凑合吃。” 田蜜在茶几上铺上报纸,然后打开两份快餐。正要吃,余冬自己点的那份美团外卖也到了。 “你看,我自己都点了外卖了。以后别往公司跑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余冬麻木地嚼着饭粒,说道。 “撵媳妇走呀?想都不要再想了。我决定了,以后你在公司加班,我就三天两头往公司跑,夜里来公司陪吃陪喝还陪睡。你晓不晓得,小两口是要经常腻歪在一起的。三天两头面都见不着,感情容易出问题的呢!” 一边说,一边又扬起了那能够滴出水来的眼波,使劲儿地撩着他。 余冬干脆低下头,不敢看那眼神。 那眼神太美,也太风情;太容易让他萌生情动,也太容易让他横生恨意…… 他怕控制不住那份情动,把她揉碎在这沙发上; 他更怕控制不住那份恨意,把她掐死在这沙发上…… 偏偏,她缺少那份自觉,吃完饭,把碗筷一丢,人便凑了过来。 她咬着他的耳根说:“事情总是做不完的呀。不如媳妇儿先陪你睡上一觉,怎么样?就像昨天早上那样,难道你不喜欢吗?” 他“咝”的痛了一下。 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勐然注意到他耳朵上的伤口,破了皮的那种。 “这是怎么回事?”她正色问道,“老实跟媳妇说,是跟客户发生争执,被客户打了吗?难怪你躲着不肯回家!” “不是,进门时,不小心被门夹了。”余冬胡诌。 “当你媳妇三岁小孩呢。我如果信你,我的脑袋才是被门夹了。”田蜜俏脸一板,“说实话!” “好吧好吧,服了你。不就是走在街头,碰见一对夫妻打架,我这不是出于好心吗,上前劝个架,反倒把自己弄伤了。”余冬这次很诚恳地说。 田蜜半信半疑,但也没再说什么,而是不许他再加班,坚持让他今晚回家,要在家里替他处理伤口。 余冬拗不过她,想想,反正今天无论在办公室还是在家,都是要被她纠缠不休了,便关了办公室的灯,锁了大门,两人一起上车回家。 “老公,我跟你说,业务是很重要,客户也确实是上帝没错,但这都不是甲方肆意欺负人的理由,懂吗?如果真的是客户动手弄伤了你,一定不要忍气吞声、委屈求全好不好?媳妇知道你是男人中顶好顶好的男人,为了咱这个家,你什么苦都能吃,什么委屈都能忍。可是这个家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有你媳妇呢?你媳妇照样啥苦能吃,啥委屈能忍,不是那种娇贵的女人,明白吗?” 一路上开着车,田蜜一直说着,余冬也就那样一直听着。 说的话句句感人肺腑,做的事件件断人肝肠! 余冬就当这些漂亮话是一阵风,从他耳边飘过,迅速融化在了深不可测的夜色里。 越飘越远,终将远离他的生活,淡出他的人生…… 回到小区,田蜜挽着他,一起走进那栋单元的楼下。 单元楼下有几排整整齐齐的邮箱,是对应到本单元每家每户的。 经过时,余冬顺便往自家的那个邮箱瞅了一眼,发现有一封信件躺在里面。 余冬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箱,一把就撕开信封,打开里面的内容。 只看了一眼,余冬的脸色就变了。 站在一旁的田蜜,更是脸色变得很难看…… 第45章 羞于启齿 那是一封催帐单。 是一封由银行发过来的,催田蜜赶紧还信用卡逾期款的单子。 “怎么回事?我希望回到家里,你能好好跟我解释一下。” 余冬捏着信用卡催帐单,沉着脸上了楼。一回到家,坐在客厅,余冬把催帐单往桌上一放: “你最近缺钱吗?我很好奇,咱们家这一年多来并没有办啥花钱的大事,怎么会缺钱到需要信用卡透支的程度?还有,就算缺钱,你不应该是第一时间跟我说吗?我的公司虽说业务做得不算有多顺利,但比起一般工薪阶层,还是宽裕的。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信用卡欠钱,而且有什么难处是那么的隐秘,难于启齿,不方便向我这个做老公的开口?” 余冬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确实,他气坏了。 田蜜的收入,加上他给田蜜的一些零花钱,居然还不够她花? 他更百思不解的是,就算缺钱,不应该向他开口一起解决吗?究竟是什么事,连在他这个丈夫面前都羞于启齿? “老公,我错了。” 田蜜这次认错的态度倒是出乎意料地好。 “说吧。”余冬等着。 “四五个月前我有一个大学里的女性同学来了峰阳。我和她见了面,还陪她逛了街。当时她看中一些衣服,身上带的钱又不够,让我把信用卡借她刷一下,回头再还我。毕竟大学时关系还不错,而且我也有点小虚荣,想让她知道我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所以就大大方方把卡借给她了。 “结果她买衣服的钱,事后一直都没还给我。这也就算了,毕竟我也没打算让她还。直到最近接到银行的催款电话,我才知道,她居然花光这张卡里两万还不够,还透支了两万。 “我不想替她还这个钱,所以一直在尝试联系她主动还钱。没想到,银行把催帐单都寄到家里来了。 “这件事说到底是我太轻信人了,以后我再也不把信用卡借给别人了。过两天如果还联系不上她,我自己把这两万还了就是。你放心,并不是我自己缺钱。别担心了好不好?我要是缺钱,不会找老公要啊?”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同学?电话给我,我现在就骂她一顿,太气人了!”余冬想要证实她是不是撒谎,所以要求打电话直接证实。 “都说了一直联系不上,要是能联系上,我早骂了,还等你今天骂呀?”田蜜挨近过来,拉着丈夫的胳膊摇了摇,“好了别为这种小事生气了好不好。你的耳朵受伤,我还没替你处理呢,一会发炎了,留下疤痕,都不帅了!” 说着田蜜就去药箱找碘伏了,替余冬轻轻擦拭。 那晚,余冬想了很久。 真相真如田蜜所说,只是同学借卡偷刷这么简单吗? 综合最近的种种反常事实,余冬并不接受这个说法。 当然,他没法反驳。在没有确切证据的前提下,与田蜜展开的任何嘴皮子争吵,都必定以失败而告终。这是无数经验教训总结出来的规律。 事情不能孤立来看。 余冬又想起绑痕之谜、舞裙之谜,想起那晚游艇之夜,田蜜行迹可疑,极可能是去赴了别墅土豪业主之约…… 他还想起,田蜜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出色的容貌,与年近四十的贺侃相好、幽会。 难道是因为她有着巨大的金钱缺口,以至于,他这个做丈夫的都根本无力为她承担,无法替她解决? 所以,她不得不出卖自己出色的容貌,只为了填补那个神秘的无底洞? 但是,两个人的婚后生活还算正常,据余冬所知,自己父母、岳父岳母身体虽然有点普普通通的小病,但身体都并无大碍。 像都市婚姻剧中演的那种情节,什么长辈尿毒症,弟弟白血病,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事情,在田蜜身上都压根就不存在! 但,田蜜又明显向他隐瞒了什么讳莫如深的秘密。 如果她身后真的有填不满的无底洞,那个无底洞究竟是什么? 如果她一直在隐瞒,那个讳莫如深的秘密,又会是怎样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余冬就通过手机转了两万给田蜜。虽然田蜜一再强调自己并不缺钱,但最后她还是向丈夫道了谢,并吻了他,才去麦莱坞公司上班。 余冬也开车出发了,没有马上去灿野千阳,而是先去了一趟春波路派出所。 一来,向吴警官打探最新的调查情况;二来,余冬私下跟吴警官讲述了,昨天他误打误撞的过程。当然,他与妻子之间的私事,吴警官答应不会公开。 “裴锋凡还是什么都没说吗?”余冬问。 “对,”吴警官点头,“他有可能会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律师的介入。不过从现在调查到的种种证据来看,他想脱罪没那么容易。昨晚我们又连夜调取了‘回味土菜馆’的监控录像,听取了土菜馆服务人员的回忆,进一步证实了,事实确实与你们所说的接近。这个事情性质恶劣,放心,我们一定会秉公处理,还受害小姑娘一个公道。” “好,我先替我的员工感谢了。我感觉,裴锋凡用在小冯身上的手法,不像是生手。在这之前,还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被祸害在他手里?你们要是沿着这次的事深挖,说不定能挖出他更多的犯罪线索,为更多的受害人讨回公道,同时也斩断可能继续作恶的魔爪。这样一来,你们就真是为老百姓立了大功了!” 既然得罪了,就往死里得罪,不留丝毫余地,不给对方半点生还的侥幸。这,就是余冬的为人! 要真能挖出更多犯罪线索,裴锋凡就一辈子呆在大牢里吧! 断掉三根肋骨算什么?漫漫人生,真正的报应还在后头,他慢慢享受去吧! 触犯余冬做人的底线,等他明白后果有多重时,已经太晚了。 离开派出所后,余冬打算开车回公司上班,然而刚一上车,就接到了孟娜打来的电话。 “余冬,在下一次成功捉奸之前,我们还是见一面吧。最近这半个月,我花了大量时间跟踪,偷拍了不少的照片、视频,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你看一看,让你对自己当前所处的状况能够看得更清醒些!” 孟娜在电话那头说。 余冬听得出来,孟娜是唯恐余冬渐渐缺少了参与捉奸的动力,才决定向他爆料。 但,他没有犹豫,立刻就调转车头,向约定的早茶店开去。 因为,孟娜跟踪拍摄下来的真实资料,他只想现在、立马就能看到! 第46章 怒火中烧 早茶店很快到了。还是上次的那个包厢,还是跟上次一样,孟娜已经先坐在那儿等他。 “我手机里有很多的照片、视频,其实,我完全可以把这些发给你就行了,但我还是选择见面聊,因为,拍摄的过程,我要解说之后,你才明白。” 孟娜直奔主题地说。 她将手机拿到余冬跟前,一张一张向他展示照片。 “你看,这是田蜜上午在公司上班的照片。拍得有点远,但还是能看清,上身米色衣,下穿白色铅笔裤。” 余冬仔细看了看:“上班的时候挺正常的。” “确实。然后,这是上午十点半,她穿着这身装束,把头髮披在肩头,戴上了大太阳镜,外出进行一对一的上门培训。” 孟娜划拉出另一张照片,田蜜身着白色铅笔裤,优雅地迈着长腿,去路边打的。 “她同时兼有专门培训的舞蹈课,这个我也知道。”余冬说。 “那你知道她的上门培训是什么时候结束吗?” “这个倒没刻意问过。不过,既然是上午的培训,最迟也不会超过十二点吧?” “没错,就是上到十二点左右,这一点很容易向麦莱坞公司了解到。然后呢,她应该回到公司,点个外卖什么的,然后午睡对不对?可是我间接打听过,她中午几乎每天都没回公司。”孟娜道。 这个余冬倒是早已知情。田蜜一直骗他,说中午在公司午睡,而郭柠伶悄悄向他透露过,田蜜其实中午并不在公司,去向成谜。并且,田蜜还欺骗郭柠伶,说是中午回家睡觉了。 “再看这几张照片,你就知道消失不见的她,究竟去了哪。时间大概十二点半左右,她和贺侃同时出现了。这个地方,叫兰心会所。” 随着孟娜的手指滑动,新画面出现在了余冬眼前。与上午的那身装束一样,下穿白色铅笔裤,上衣米色,长发披肩温柔。 有田蜜亲热地挽住贺侃胳膊的照片,还有贺侃吻她额头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相同的,可以看见几丛修竹点缀的院落,上面有“心兰会所”几个字。 当照片如此逼真地出现在眼前,那一刻,余冬只觉得浑身都是难受,眼睛像是进了沙,胸口如同扎了刺刀。 孟娜显然注意到了余冬脸色的改变。这是她想要的。她还担心余冬是那种甘愿认怂的窝囊男人,对妻子的行为忍气吞声、没什么反应呢。那样一来,她就真的只能孤军奋战,独自抓奸了。 “还有视频,你还是也看看吧。” 孟娜说着,又点出一道视频来。她当时可是动用了两个手机,照片、视频同时拍摄,一样都没落下。 视频中,田蜜甩甩飘逸的长发,一上前便亲昵地挽住了贺侃的胳膊,小鸟依人,投入了贺侃的怀抱。 贺侃吻了吻她的额头,说了什么,听不大清。田蜜听完后,温存地点了点头。两人没再说什么,相互挽着手快步走入会所…… “当时怎么不马上通知我过去?”余冬气息不均地问。 “因为是会员制,你我当时根本进不去的。好了,再看一个小时后,他们出来的照片。” 孟娜又调出一点半左右,贺侃、田蜜先后走了出来,离开会所的照片。 再之后,孟娜又将其他每天跟踪的画面也都调了出来,展示给余冬看。 除了每天的衣服不同、幽会的地点不停变更之外,每天的过程都是大同小异。 余冬完全看明白了,贺侃与田蜜错开时间离开公司,十二点半悄悄幽会到一起,事后又分开,错开时间先后回到公司…… “你再看,贺侃先行一步回到了麦莱坞,十几分钟后,田蜜转悠一圈才回来。这是她归来时,在公司门口脱下墨镜的照片。” 孟娜指着一张照片解释。 照片中,正是那张厮磨于他的耳鬓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瓜子脸。关键是,幽会归来的田蜜,面容是那么的平静、从容,哪怕丁点的慌张都被她掩藏得干干净净,不着痕迹。 如果说前面的所有照片中还有一只大墨镜遮盖着田蜜的颜面,令余冬心中有着那么一丝丝不切实际的侥幸,那么,这张照片是把遮羞布都给扯了下来,真实得叫人窒息。 孟娜最后给他看的,当然是昨日中午,贺侃、孟娜先后到达婉舟商务酒店楚北店,后来又搂着离开的照片。 “行了,不用再看了……”余冬能够听到,心脏在自己的胸腔中碎裂,成为两半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是要故意刺激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他们有多疯狂,有多么的肆无忌惮。作为贺侃的妻子,我的心痛不亚于你。” 孟娜收起了手机。 紧接着,孟娜趁热打铁,赶紧就向余冬说起了下一次的抓包计划…… 然而,传到余冬耳中的,只有嗡嗡的响声。 他如同机械,麻木地点着头,答应着孟娜的那些建议。但实际上,天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他早已再听不进去一个字。 “余冬,你都听清楚我说什么了吗?好好配合我的捉奸行动,没问题吧?” 孟娜也看出了余冬的神色恍然,不放心地再次确认。 “我全都知道了。我也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聊得也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上班了。” 回过神来的余冬,脸色竟是分外的冷静。 那份冰冷,让孟娜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刺激失败了,余冬真的就是个孬种…… 起身,走出早茶店。余冬抬头看了看屋外上空,城市晴空的一角。就仿佛他真的只是来悠闲地吃个早茶一般,伸了个懒腰,上了车。 去他大爷的捉奸! 捉什么奸? 捉到猴年马月?等到头顶长出绿苔? 都已经被骑在头上一次又一次地拉翔了,再这么等下去、忍下去,连余冬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那就真成传说中的孬种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有些事,可以忍;有些事,不可忍。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孟娜伫立在早茶店包厢的窗前,面色失望地看着余冬就这样平静、沉默地离去,无奈摇头。 如果她能预料未来; 如果她知道接下来事态将要发生怎样的突变; 如果她对余冬的本性多一些了解的话。 那么,此刻的她就不应该是失望,而是会担忧害怕,吓得赶紧阻止余冬…… 第47章 教训煎夫 又是一天的中午时分接近了。 人要活在盼头里。就像贺侃,对他来说,中午的幽会时光,就是一个盼头,让生活有了眉飞色舞,有了活色生香…… 都说人生是游戏一场,贺侃从来就没想过,除了游戏,人生还有道德、责任一类的东西。 十一点半,贺侃已经来到大街上,思索着今天要吃点什么。 路边,有一个卖炸鸡排的摊位,香味飘出很远。 时间宽裕的时候,贺侃偶尔也会去买一两次,因为这家鸡排的风味确实独特,偶尔吃吃味道不错。 但今天,贺侃看了一眼,见鸡排摊位前排着三四个人的队伍,就放弃了。毕竟,他中午的时间很宝贵,午餐必须在二十分钟内解决。所以,他不想排队。 就要转头离开时,突然,他眼前强烈地一亮。 有种男人,平时装得再正经、再衣冠楚楚、道貌岸然,骨子里却对美女保持着一种天生的关注欲、追逐欲。 那是一个不可多见的美女,穿着一身粉色运动装。关键是,运动装并不宽松,而是紧绷着,把那性感的曲线,勾勒得格外诱人。 更关键是,小女生年龄不大,应该就十八九。可以肯定,还只是一名在校女大学生。 扎着可爱的丸子头,皮肤好白啊,睫毛长长,星眸亮晶晶的。脸不是时下流行的那种锥子脸,也不是瓜子脸,而是有点娃娃脸的那种纯真可爱。 如果说麦莱坞公司的美女们是玫瑰香浓,那么眼前这个大学生美女,就像一枚待熟未熟的桃,残存着一点尚未退尽的青涩,又有着成熟女人的靓丽诱人…… 而且,是天然去雕饰的那种诱人…… 丸子头美女经过贺侃身边,擦肩而过的瞬间,带起一缕年轻女孩的清香。循着那缕清香,贺侃直勾勾地看见,她去了炸鸡排的摊位,排起队来。 这是一种不同于麦莱坞公司任何美女的美,贺侃有些迈不开脚步。风流的本性,已然在身体中暗自蠢动。 不过,贺侃还是很小心翼翼的。他放眼看了看四周,正好,公司的熟人,一个也没有出现在四周。 他突然觉得,跟过去排排队,接近接近小美女,也耽搁不了几分钟。 大不了,他可以两点回到公司之后,再吃东西。 如此想着,他人已经凑近了过去。 跟在小美女身后,紧挨着她,一阵心猿意马…… 恰在这时,小美女转过她的丸子头,星眸向身后的他看过来。 难道是幻觉吗? 她居然冲着他,纯纯地笑了! 莫非是因为自己的形象,儒雅中带点时尚?都说四十岁的男人是盛开的季节,最具男人味。看来,还真是…… 这样想着,他不由地更加靠近了她的身后。就像被磁铁吸引。 然而,还不等他彻底贴近她。 丸子头美女突然一声尖叫。 “色狼!臭流氓!抓流氓呀!” 丸子头一边叫,一边转过身来对着他腿那就是一脚。 贺侃那个痛啊!今天中午的幸福是彻底报废了。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而已,美女的小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身上,边打边吐口水,不停地骂色狼,还大声叫着要扭他去派出所。 虽然美女的拳头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也不痛。但,脸啊!他贺侃是很要脸的人好吗? 就算旁边暂时没有熟人,可传开去,他一直装着绷着的儒雅形象,怕就荡然无存了…… 美女被欺负,总是不缺乏正义的男人站出来拔刀相助。 这会儿,便有好几个男人围拢过来。 其中一个男人二话不说,抡起拳头,一拳砸在贺侃的面门。 贺侃感觉,鼻梁骨要塌了…… “臭杂毛,下贱坯子,光天化日耍流氓!” 那男人一边打,一边愤怒地高喝。 接二连三的拳头,落在头上、脸上、胸上背上。每一拳都毫不含煳,跟闷锤似的。 这个大块头男人自己以前并未见过,跟他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啊? 贺侃想要张嘴叫屈,大块头一把扼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往旁边的一辆车上塞。 车门关上。车上坐着的另一个男人立马扑过来,两人合力,几乎毫不费劲,把贺侃用绳子绑了个结实。 一团臭袜子塞进嘴里,熏得贺侃直想吐…… 街头,丸子头小美女看着那辆车押着贺侃风一般开远,直冲着车尾喊道: “谢谢这位大哥,一定要把那色狼扭去派出所啊!” 旁边的路人看到她这副样子,都纷纷感慨:这美女,是个小辣椒啊! 被绑住手脚的贺侃挣扎着,勐看清了坐在车里的那个男人。有些面熟? 好像是……对了,来过公司好几次的,田蜜的丈夫余冬! 原来如此! 在街头被美女骂色狼,紧接着被大块头揍,被余冬捆绑。从一开始丸子头美女的出现,就是一个套!要是这会儿贺侃还想不明白这一点,那就是人头猪脑,白活三十几年了! 被塞着臭袜子的贺侃口不能言,而车上的余冬和王杰也如同面对一袋垃圾一般,不再多看他一眼,只是把车往前开去。 贺侃偷瞄两眼余冬阴沉的脸色,顿时,脑子中飞快地转着,眼珠也一转一转。 车子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停了下来。 余冬平静地看向王杰: “兄弟,你先回吧。剩下的我自己搞定。” 王杰不放心地看了看贺侃,犹豫问余冬:“真的你一个人对付?” 见余冬主意已定,王杰也不便再坚持。他明白,有些隐私的话,即便是好兄弟,也不方便旁听。 王杰下车走后,余冬一把扯下贺侃嘴里臭袜子,冷笑道: “贺总,现在你可以叫了,放开嗓子叫吧!” 贺侃本来是想大声唿救的,听余冬这么一说,放眼往窗外瞧了一瞧,也就自觉地放弃了。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他喊破喉咙,能有谁听到? 余冬刚刚还一直平静的面孔,有了阴狠的神色,向他靠近过来。 那是一种吃人般的眼神,有着掩饰不住的仇恨。 贺侃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他意识到,今天怕是摊上大麻烦了…… 第48章 妻子的秘密 不等余冬完全靠近,贺侃提了提精神,厉声道: “我认识你,你叫余冬。我们俩无怨无仇,你这是个什么意思?” 回答他的,是响亮的一记耳光。 “现在呢,还无怨无仇吗?” 贺侃面皮被扇得直抽筋,嘴硬地还击道: “余冬我警告你!你这是私自禁锢,限制人身自由!想吃牢饭了你!” 余冬随手在另外一边脸又补上一耳刮子: “要不要我拨打110,帮你报警?你不会忘记刚刚是怎么抓上车的了吧?满大街的人都看到你骚扰美女,街上的监控也拍下了你和美女发生争执的画面,我就是看不惯色狼欺负小女孩,见了就忍不住要打一顿,有问题? 是,你觉得警察会详细调查,会认为构成骚扰的证据不足,可是我印象中,不管贺总私下里多肮脏,明面上却一直是个特别要脸的人,对不对?我把你骚扰美女、被美女怒斥色狼的视频发到网络上,让全民都来欣赏欣赏贺总的风采好不好?你是不是色狼,我说了不算,网民说了才算。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贺总想不想体验一番?” 听到余冬这话,贺侃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变得跟吞了翔一般的难看…… 余冬这刀子捅得够狠!被余冬打一顿,对贺侃来说还不是最可怕的。可要是把他刚刚紧贴美女,然后被丸子头美女当街暴打的视频发到网络上,对他这种交际颇广、朋友颇多的人来说,不是比死还难受么? 到时候,全市、全国的网民都在唾弃他,且不说平时在美女们面前装出的翩翩风度被破坏殆尽,就连那些朋友、老铁,都会把他当笑料,冷嘲热讽。 这个话题,足够陪伴他十年二十年,活到老,羞辱到老…… 毕竟,平时的风流是可以拿来炫耀的,但当街耍流氓,还被打,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他丝毫不怀疑,刚刚自己靠在丸子头美女身后时,余冬就躲在一旁录像。 “你想怎么样?”贺侃的声音略低了下来,不再像此前那样,一副凛然不惧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我想干嘛。除了打死之外,其他都有可能。”余冬话一落音,一脚就把贺侃直接踹出了车门,滚落在外面的泥地上。 憋得太久了!一个多月来,听到王杰、小庞透露的那些消息,目睹黛林格丽宾馆的那些监控画面,看到孟娜手机中的照片、视频,却偏偏就是一直没机会抓到贺侃与田蜜的现场! 那种明知是怎么回事,却就是无处下手的憋屈,真不是人受的! 要是继续憋下去,还没能成功捉到奸,余冬自己先进精神病院了! 凭什么让他一直这样煎熬着,受着折磨,而贺侃却天天惬意享受,快活似神仙? 揍他半死,看他怎么惬意,怎么快活去? 余冬踏步上前,紧跟着又是几脚,踹得贺侃在泥地乱滚。 “别!别踹!我说余冬,就是挨打,也叫我挨个明白不是?”贺侃叫唤起来。 “不明白?每天中午都在干些啥,心里没点逼数?要继续揍才能清醒点?” 余冬又补上两脚。 贺侃似乎听到自己腰椎骨发出格格脆响…… 眼见余冬这次直接要一脚踩中他的胸口,贺侃脸上有了认怂的表情: “我说,我说……我要是一切都照实说,你能不能不揍那么狠?” “你认为你现在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余冬反问。 “你让我坐起来说吧。今天落到你手上,我不说也逃不掉了。” 贺侃哼叽着,扭着身躯爬起来,靠着路边的一棵树坐直,脸上泥煳煳的,开始说了起来。 “兄弟,听我老贺说,”贺侃也是奇葩一枚,居然跟余冬还称兄道弟起来了,“你打我没用,就算把我揍死了,你头上那片绿,还是丁点儿少不了。” “你什么意思?”余冬反手就是一耳刮。 “先别动手!再打我不说了。”贺侃倒是奇货可居起来。 “那你留着不用说了!”余冬又高高举起了拳头。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从哪说起呢?这么说吧,其实早在一年半前,从田蜜来麦莱坞上班第一天起,我就被牢牢吸引住了。你自己老婆有多漂亮,这点也不用我废话了。 不光我瞄上了她,公司另外有几个副总、总监都是眼馋得很。他们可比我露骨,动不动就直接上前跟田蜜讲荤段子,各种明示暗示。极品的女人,他们哪个不想得到?可是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最后反而是我最走运,成功到手了。 我猜你应该很想知道,我年龄比那些副总都大,是凭借什么搞定田蜜的对吧?” 贺侃颇有点娓娓道来的意思,居然还懂得时不时设点小悬念。 余冬忍住掐死他的冲动:“你想说自己能说会道,坑蒙拐骗,特别能哄女人开心?” 贺侃没太在意余冬的回答,继续说道:“女人靠哄,漂亮的女人尤其特别需要哄,这点是没错。但是,年轻帅哥中,能说会哄的,多得去了,凭什么她看上的是我? 实际上,有半年时间,我也就只能是眼馋而已。我不像其他几名副总那么直接,没在公司里公然拿荤段子撩过她。但我私下也是想方设法,接近过她。然而,她对我并没有什么反应。 直到一年前,我在一家私房菜吃饭。那真是私房菜呵,位置偏得很,档次倒是不错,但门面很低调、很隐私的那种。 我当时吃完饭去上洗手间,经过一间包厢时,刚好服务员从那包厢出来,拉开门的那一瞬间,我一眼瞥见一张熟悉的瓜子脸,正是田蜜。 第一反应,我以为她是同你在那吃饭。但转念一想,小两口吃饭没必要赶这么远,来这么隐秘的地方吧? 有了这念头,我悄悄靠近门边。服务员出去时,门没能完全掩紧,留了一小条缝隙。贴近这条缝隙,我能看清屋里的情况,屋里的田蜜却暂时发现不了我。 包厢里只有田蜜和另外一个男人,而且,气氛很不对劲。 我没想到,自己这随便一瞅,竟然凑巧揪住了田蜜的一个大秘密!要是没有这个秘密,也就没有后来我和田蜜的那些故事……” 贺侃从回忆中稍稍回过神来,望向一旁的余冬。 余冬却有一种极为不佳的预感,再一次感受到刀割般的心痛…… 第49章 妻子的秘密2 记得孟娜曾经说起,贺侃跟他的老铁透露说,他是靠嘴皮子哄,把一个名叫田蜜的极品哄到了手。 如今看来,贺侃在他的老铁面前无非是为了显摆自己的个人魅力。 而实际上,贺侃搞定田蜜,哄只是其中一部分手段,他一定还借助了别的手段! 果然,贺侃接下来继续回忆道: “当时的包厢中,田蜜是脸朝向我,而另外那个男人背对门口,所以我并没能看清他的长相。但有一点很清楚,那个男的身材瘦削颀长,应该属于清俊的那种,从脑后可以看出,是那种韩式小生的髮型。 我当即判断出那不是你。你我是见过的,身材结实,骨架就大不一样。而且你出现在麦莱坞时,我从没见你剪过那种髮型。 你是没见过田蜜当时的表情和眼神,一双眼睛特别痴,直接伸出了右手,在那男人的脸颊上爱抚着。而且是摸了又摸,很久都不放下。 说实话我第一反应是震惊。因为平时在公司,田蜜装得还挺保守的。那些副总拿荤段子撩她,她根本不搭理。我私下暗示她,她也没太大反应。 那整整半年,我差点就以为她是一个爱家庭、爱老公的好女人。 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被骗了,被这个女人表面的清纯骗了。我几乎是顿悟过来:这个女人,骨子里绝不是什么安分的女人!哪怕她在家里、在公司装得再纯。 来不及多想,我马上举起手机,把她爱抚那男人的画面,清晰地拍了下来。 几天之后,我以聊工作为由,把田蜜叫进我的办公室。门一关上,我随便问了她几句生活上的话题,便拿出手机中那张照片,放到她面前。 她一开始当然咬紧牙不承认,一会儿说那不是她,可能是长得跟她太像了而已;一会儿又改口,说那只是普通朋友,是我拍的时候角度有问题。 这些小儿科的说辞,我怎么会信?更何况还自相矛盾! 我就威胁她,说既然没问题,那我就把这照片发给你,还要以陌生的小号发给公司全部同事,以及她父母,她所有的朋友。 我能感觉到,威胁之下,她明显的犹豫了。但,想仅仅靠这张偷拍的照片威胁她听话,我明白是不够的。 那段时间因为我格外留意她,我还通过偷听她独自在公司杂物房打电话,得知她另外一个秘密。 她很缺钱!虽然我没搞明白,她到底有什么事,需要用那么多钱,但我能听出来,她的工资是远远不够她花的,包括你给她的零用钱也不够! 她一直想尽各种办法,再尽可能地弄到更多钱! 我直接拉开抽屉,把早就准备好的十万现金摆在桌面。红通通的钞票搁到桌面那一刻,我留意她的双眼,明显亮了一下,像口渴的人见到水一样。 虽然她摇头拒绝,但她的表情和眼神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我把那十万用一个平时装资料的手提纸袋装好,交到她手上。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接过了纸袋。 见她接过纸袋,我就明白自己已经成功了。她实在太美了,我当时就想拉上窗帘,抱一抱她。 她急忙说了句,不要在公司里面这样。 我明白这句话的另外一层含义就是,可以去外面的宾馆约会。 其实我当时也并没有想在办公室真的怎么样。我可不希望被同事敲门进来,刚好撞见。 后来的事就不用多说了吧?第一次在宾馆,也就是一年前。这一年来,我确实一次又一次地跟她约会,自然,既要时不时地给她一些钱,又要时不时提醒她关于那张照片的秘密,再加上好言好语地哄着她。 就这样,威胁、金钱,加上嘴皮子哄,田蜜慢慢就离不开我了。” 贺侃说完,望向余冬,见余冬又要打人,连忙喊道: “你打死我又有什么用?她又不是每天都跟我在一起。她有空的时候,是会跟我去宾馆,但很多时候,她中午都是跟那个韩式小鲜肉在一起!而我,中午没事,就会去找老铁喝酒聊天。 她跟我顶多算是交易,与那个小鲜肉,才可以算是玩出了感情火花来!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你说的瘦男人什么身份,你后来弄明白了吗?”余冬冷冷问。 “只碰见私房菜那一次,倒是时不时听到田蜜给那男人打电话,语气比正常夫妻还亲密,反正那种动了真感情的感觉,跟田蜜平时对我是不太一样的。” “跟那男人电话里聊什么了?” “我偶尔听到的内容,无非是爱死你了,明天中午就去陪你,好好爱个够之类。其他内容没太听见。因为每次都是我和她在一起时,那男人打来电话,她不可能聊太多的。一来怕我在一旁发出声音被那男人知道,二来,她肯定也不想刺激我。 但她承认,通电话的就是我看见的那个瘦男人。至于那个瘦男人什么身份,跟她好了多久了,这些我不适合深究,她也不一定愿意讲,所以我们基本在这个话题上保持缄默。 当然,只要你今天放了我,我可以侧面问她。我去打探,总比你去打探好。在你面前,她一定任何事都不会愿意承认。” 贺侃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价值,连忙向余冬表示诚意。 “你这是还要继续约会的意思,对吧?!” 余冬却听出另外一层意思,一脚踹去,贺侃差点背过气去。 “不是不是,我不约会,我还想活着。栽你这狠人手里,我哪还有那个胆呀!我就是跟她聊天时问问她,帮你打听! 能不能先别打脸了!我说,你今天把我揍死在这,你得去坐牢,甚至抵命!可是那个真正跟她玩外遇的男人呢,你伤到他半根汗毛了吗?你连他是谁都还没弄明白。到时田蜜彻底自由了,他们俩也就彻底在一起了,那瘦男人还不得偷着乐?! 你说我们俩在这互相伤害,别的男人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最终你把自己弄进去了,你说你冤不冤?” 贺侃很贴心地劝解说。 “你在私房菜偷拍到的那张照片呢,拿来我看!” 余冬倒是想看看,贺侃所说的瘦男人,到底怎么回事…… 第50章 一个都不放过 贺侃所说的话,是否全部交了底,余冬不知道。 但是,有两大信息,倒是可以在余冬这得到印证。 第一个信息是,田蜜似乎确实缺钱。 前天晚上,突然收到银行寄来的催收信用卡逾期欠款的单子,余冬当时就觉得纳闷。 他生气地追问田蜜时,田蜜轻描淡写,说是因为信用卡借给大学同学,被同学透支不还造成的。 余冬一直对这个回答是持保留意见的。他认为田蜜是自己透支了信用卡,而且手头紧张一时还不上,造成了逾期。 现在,贺侃再次提到田蜜缺钱,而且居然愿意为了钱而同贺侃开房,出卖自己! 她可以接受贺侃的钱,就能同时接受张侃、李侃的钱。 看来,情况远比余冬想象的更加触目惊心!她到底是卷入了什么样的,可怕的无底洞? 第二个信息是,关于瘦男人的事,其实是早就有过一些蛛丝马迹的。 余冬想起那个在灿野千阳大门上偷偷喷漆的疯子。那一晚,保安将疯子抓了又放,而余冬悄悄跟踪在疯子身后,偷听到他与背后的神秘指使者打电话。 至今,余冬还记得通话的那些字字句句。当时疯子对电话那头的神秘男人说: “知道,知道,你上次说过,田美女每次都答应跟余大乌龟离婚,嫁给你,但其实那窝囊废还挺疼老婆的,田大美女根本舍不得离。听说她在家里把那傻缺哄得团团转呢。以前都说厉害的男人个个是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想不到现在的女人也爱玩这一套!不过她肯定想不到,我们在偷偷给余龟孙递刀子。现在就怕余龟孙是只忍者神龟,明明知道了真相,愣是忍着不离,那就没辙了。” 那天晚上,余冬就已经判断出来,田蜜很可能在外头不只跟一个贺侃,还有别的男人。 那个神秘男人与贺侃不太一样。贺侃是威胁、利诱加花言巧语哄,最终与田蜜达成了一种交易。而那个男人是想娶田蜜的,与田蜜之间,肯定是动了一定程度的真情! 只不过,由于余冬各方面也不差,田蜜应该是一直犹豫不决,在两条船之间来回摇摆,玩着备胎的游戏。 正如贺侃刚刚所分析的,要是自己干死贺侃,进了号子,田蜜也彻底自由了,可以嫁给那个男人。这,恰恰正是那个男人想要的结局。 余冬并非舍不得放手田蜜这种女人,而是,骑到头上拉翔的男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贺侃不能轻易饶恕,那个神秘瘦男人同样不能轻易饶恕! 余冬伸出手,向贺侃索要手机,想从他手机里翻出那张关于私房菜包厢的照片。 虽然照片没有拍到正面,只有一个瘦男人的背影,但,总强于没有任何资料! 伸出手后,余冬才意识到,贺侃至今还被他绑着,根本掏不了手机。 余冬直接在他口袋里动手搜了起来。然而,并没能搜到手机。 “别白费劲了,在街上那个大块头打我的时候,手机就掉大街上了。”贺侃提醒道。 “!”余冬靠了一声。 “而且手机就算在身上也没用。后来田蜜跟我好了一段时间,我看留着那照片也没啥意义,就当着田蜜的面删掉了。” “谁让你删的?!” 余冬一下子火就又上来了,揪起贺侃的衣领,连扇了他七八个耳光,又给他勐捣了几拳。 后来,余冬想到要是把贺侃打死在这儿,倒真是让那个瘦男人偷着乐了。 而且,他也承诺过孟娜,不打死贺侃。 所以,余冬见打得差不多了,也没再下重手,替贺侃把绳子一解,将他扔在泥地里,不再管他。 上了车,余冬简直没办法好好开车。 可能因为扇耳光时用力太勐,手肿了,但并不知道痛。 影响开车的不是红肿的右手,而是他此刻的大脑,纷乱如麻,怒潮狂涌。 贺侃带给他的耻辱,他已经用一顿饱拳,狠狠地报復了。 可是田蜜呢?她可不只是跟贺侃勾三搭四,还与瘦男人暗渡陈仓。要说耻辱,田蜜带给他的,是双份的耻辱! 他真想挥起拳头,落在那张最善于精致伪装的脸上!落在那张比蜜还要甜,却没有一句真话的嘴上! 可是,他真下得去手吗? 余冬明白自己,关键时刻,他下不去那个手的。 顶多只能不理她,一再地躲着她。可是,那个没脸没皮的女人,偏又一次次缠住他。连躲避,都那么艰难…… 不是所有的麻烦,都可以用拳头解决。 此刻的余冬,就好迷茫。不知道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乱乱糟糟的,开出一段路,余冬突然发现,路边的土丘旁,坐着一个人。 那大块头的身影,余冬一眼就认出来,是王杰。 原来王杰一直都没有走远。可能是放心不下余冬,一直都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干坐着,等余冬。 余冬心里一暖。兄弟,永远是兄弟。 余冬将车停了下来,王杰一走近过来,直接将他从驾驶位拽出: “你现在心情不好就别开了,交给我吧!” 回来的路,两个大男人坐在车里,一时却都说不出话来。 空气,是那么的沉闷。人生,再也回不到他们大学的那个时候,遇到生气,遇到不顺,两个人来一场搏击,互相捶一阵,啥烦恼也就没了影。 最后,车开回繁华路段,两人一直没吃中饭,肚子也饿了。停了车,一起找了家饭店吃中餐。 吃饭期间,王杰看余冬一直闷闷的,便故意把话题往大学时代的往事上面扯,说那时一些有趣的事、好笑的人。 说到后来,余冬也跟着笑了,暂时忘了眼前纷纷扰扰的烦恼。 告别了王杰,余冬回到了公司,强行让心绪平静下来,处理着工作上的各种事情。 下午三点多,办公室的宁静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给打破了。 余冬拿起手机一瞅,竟然是孟娜! 这电话,来得真快啊…… 余冬坐直身,按了接听键。 “余冬,你干的好事!” 电话那头,孟娜用那种恨不得杀掉他的怒吼声,冲他大声叫了起来! 第51章 珠联璧合 “怎么了?” 余冬已经意识到孟娜暴跳如雷的原因,但他选择了装傻。 “少跟老娘装!下午贺侃回家来了,一身是泥,鼻青脸肿,头肿得我都不敢认!我问他,死活不说,敷衍说是不小心摔跤摔的。谁特么摔跤能摔那么惨,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 余冬,你不会跟我说,这事跟你毫无关系吧?!除了你,还有谁会对他下那么大狠手?早知这样,我就不该给你看那些照片和视频!你个王八蛋,不得好死的!我跟你没完!” 孟娜气得破口大骂。 余冬等她骂完了,才平静地说:“你也看到了,他还能活着回家,有力气编瞎话骗你,就说明我已经很守信用了。你答应过我的,随便怎么揍,只要不揍坏他。现在又来心疼,是不是晚了点?” “……”孟娜竟一时语塞,气结了半天,才改口说,“你背信弃义!不讲信用!说好了一起捉奸,你这样单方面行动,把我的计划全打乱了!我找谁要他的亲笔保证书去?!” “是呵,我打他的时候,怎么就忘了顺便让他给你写一份保证书呢?这事是我疏忽了,要不这样,赶明儿我再打他一顿,逼他写份保证书!这样的补救,你看行不行?”余冬很诚恳地提议。 “……”孟娜再次被气晕过去。 “你以为他傻?没抓到现场,他会答应写保证书,按手印?行了这事你别再添乱了!我会继续观察。要是他长记性最好,要是他伤好以后又跟田蜜胡来,这奸还得继续捉!是另外找人帮忙捉奸,还是找你继续合作,我得慎重考虑!” 孟娜说完,气唿唿挂了电话。 余冬不以为意,放下手机。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狗改不了吃翔。其实余冬并不觉得自己这一顿暴揍,就能彻底揍断贺侃与田蜜的那种关系。 他就是气不过,憋成内伤,暴揍一顿再说! 这一顿,算是赚的,不揍白不揍。 至于下次捉奸成功,那就再揍一顿更狠的。既然不能揍死他,那就多揍几次好了! 这一天,余冬心里膈应得很,又以加班为由,在办公室睡了一夜。 他怕回家见到田蜜那张戏精般的脸,会气得睡不着觉; 他更担心,睡到半夜,会忍不住掐死她…… 好在,一整夜,田蜜倒是没有再来办公室找他、装模作样地缠他…… 第二天一早醒来,余冬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就看到一条新的微信。 “哥们,我今天返回学校,上午十点的高铁,不来送送吗?” 看到微信内容,余冬的嘴角下意识地翘了起来。 在公司的洗手间匆匆洗漱,然后外出吃完早餐。赶到车站时,才九点。 远远地,他就看见那个身影已经提前到了高铁站,带着个行李箱,坐在车站门外的花坛边,翘着个二郎腿…… “祺哥,你提前一小时就到了呀!” 余冬冲那身影喊了一嗓子。那身影应了一声,迅速就扭过头来看他。 那是一个丸子头,皮肤很白,睫毛又长又弯,有着星星般亮晶晶的双眼。脸也很有特点,是那种娃娃脸般的又可爱又清丽。 听到二人的一唿一应,旁边的旅客都有些傻眼。 明明是一个漂亮得扎眼的十八九岁美女,怎么名字会叫“祺哥”? 而且,小美女跷着二郎腿那豪放的架势,一点也不让须眉啊,看得旅客们一脸的黑线。 “你说你,还要我主动提醒才来送行。太不够意思了!” 丸子头小美女冲着走近过来的余冬,直接就捣了他两拳…… 余冬呵呵笑着,反正也不痛,任她闹腾了两下,才陪她一起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老哥,昨中午我配合得怎样,及格没问题吧?” 一坐下,陶子祺就兴致很高地问。 昨天她故意从贺侃身边擦肩而过,再加上一个放电的小眼神,贺侃直接就上套了…… “肯定给满分啊,完美出演!”余冬直接竖起拇指。 “真的?那骚包男人估计被你揍个半死对不对?其实我昨天就想问你,那人跟你什么过节呀?看起来好像深仇大恨似的!”陶子祺好奇问。 “生意场上的过节呗,反正那货欠揍,你老哥就满足他一顿。” 余冬随口敷衍。至于田蜜与贺侃的丑事,他当然不想在陶子祺面前透露。 “没说实话!你祺哥什么人,假话真话一听就明白。让我想想……那地段接近麦莱坞公司,田蜜又是在麦莱坞上班,难道……” 陶子祺忍不住开始自行发挥想象。 “子祺!别一天到晚瞎想,好好回学校上你的学去!”余冬紧急打断了她。 “好啦好啦,不说就不说!谁稀罕说她似的!反正实话实说,我不怎么喜欢田蜜。就觉得她特别会撒娇,娇滴滴的,就你们男人喜欢,在我们女人看来,有点假!” 说是不说,但陶子祺还是叭啦叭啦说起来。 “稀罕,你还承认自己是个女人呐?行啦,不能指望每个女人都像你,跟个糙爷们似的。” “找打!谁糙爷们了!近墨者黑,我有这性格,从小到大,谁的功劳,心里没数啊?!” 陶子祺说着又动上手了,抓住余冬打闹一番。 直到时间差不多,该上车了,陶子祺才放过余冬,拍拍他的肩膀: “喂,我跟你说,其实你是为什么揍那个骚包男人,我一点儿也不关心。我就关心一件事,你得照顾好自己!在为别人伤心之前,先想想值不值得!等我放寒假回来,要是你变瘦了,小心……祺哥揍你!” 陶子祺晃一晃她的小拳头,这才一把抓过行李箱,转身走向车站。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余冬一时感慨万千: 那个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的小丫头片子,一转眼都长成大人了! 眼前,似乎又浮现小时候,大院里的那些光阴与场景。 陶子祺与余冬是同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关键是,陶爸与余冬他爸是哥们,关系特别铁。 哥儿俩刚成家时,曾经喝着酒开玩笑,说是以后生了娃,如果一男一女,就订娃娃亲。 如果是同性,就当是亲兄弟、亲姐妹。 结果命运不遂人愿。结婚没多久,余家就真的怀孕生子,生下了余冬。但是陶家,陶子祺她妈一直十来年,肚皮没动静。 后来虽然还是生下了陶子祺,但这一来,陶子祺比余冬小了整整十岁。年龄相差太大,指腹为婚的玩笑,也就彻底沦为了玩笑…… 从小到大,陶子祺都跟着余冬,跟屁虫似的。调皮捣蛋,玩弹弓,翻院墙,陶子祺有样学样,一样也没落下。 性格,也就野得一批,与男孩相比,不遑多让。 就算现在,从小丫头片子出落成了漂漂亮亮的大二美女,性格中,还是残留着那种野。 与余冬相处时,她称余冬“老哥”,余冬叫她“祺哥”。 两人走在一起,完全就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的一对……好哥们! 目送陶子祺进入了车站,余冬这才转头准备回公司。 这时,手机响了,一接,居然是春波路派出所打来的。 电话中,吴警官及时通知余冬: “你们那个案子,现在已经取得了重大突破!” 一听裴锋凡那个狗东西的案子有了突破性进展,余冬顿时就来了精神。他从来就没打算轻易放过那个人渣! 第52章 乍现转机 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一切比余冬和冯婉婉想象的更顺利。警方直接进入裴锋凡的办公室展开搜查,结果,在他的文件柜里,搜到好几包完整的绿箭口香糖。 经过化验,这些绿箭是假的,里面无一不含有致人昏睡、产生幻觉的化学成分。 毫无疑问,是裴锋凡私下购买了迷幻药品,而且是伪装成绿箭口香糖的那种! 这还不算,警方还拿走了裴锋凡的移动硬盘,结果,从硬盘中,发现裴锋凡对其他女性下药,然后开房侵犯拍下的视频! 听吴警官的语气,裴锋凡这次彻底栽了。警方正在积极联系视频中几位被侵犯的女性,新罪老罪算到一起,裴锋凡怕是牢底坐穿都有可能! 但同时,余冬紧接着也就接到悦瑾集团的人打来电话。 对方表示,关于悦景春天项目与余冬合作的事情,出现了变故! 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从余冬提起拳头砸向裴锋凡的那一瞬间起,他就做好了付出惨重代价的准备。这个代价便是: 全公司呕心沥血、视为今年最大希望的项目悦景春天,很可能会被悦瑾集团中断合作! 余冬殴打了悦景春天的副总,还将其送进了派出所,不管怎么说,尖锐的矛盾已经摆在双方之间。 悦瑾集团一怒之下中断与余冬的合作,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的反应。 对于余冬来说,这个结果确实很惨,但,他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按照甲方的通知,余冬带上老唐一起,去到对方公司,准备做一些善后的处理。 两个人心情都很沉重,一两个月的心血付诸东流,换成谁能不难受?但老唐并未怪余冬。余冬维护员工人身安全的做法,老唐怪不起来。 到了悦瑾的会议室,两人直接被撂在那儿,半天没人来搭理。 那个气呀…… 后来,终于进来一名常务副总,余冬认得,他姓侯,比裴锋凡还要高半级。以前,侯总只是偶尔露面,园林设计的具体事务都是交由裴锋凡在操作。现在出了这事,侯总是不得不出面来收拾烂摊子了。 侯总沉着一张脸,严肃地看了一眼余冬。 余冬做好了承受对方挖苦和斥责的准备,然后,他听到侯总开口了: “余总吧?首先,我代表悦瑾,向你表示真诚的道歉!” 呐尼?余冬似乎感觉画风有点不太对。只听侯总接着说: “裴锋凡的行为,给我们悦瑾抹了黑。这事,我们公司内部已经讨论过,大家一致认为,他被关,是罪有应得!裴锋凡的事情,确实是打乱了悦景春天与你们公司合作的节奏,但是,你大可放心,我们最终的结论就是,继续与你们灿野千阳合作!” 听到这,余冬、老唐已经大眼瞪小眼,完全没想到,悦瑾集团会这么通情达理。不愧是上了一定规模的大公司,仅此一点,就很有大公司的风范! 看到余冬意外的表情,侯总惯于严肃的脸上稍稍一笑: “我们之所以选择继续同你们合作,是从两方面考虑的。首先,不瞒你说,你那个「天赐一半、人造一半」的园林方案,让我们真正看到了什么叫巧妙的「因地制宜」。 “所以,从一开始,就并不是裴锋凡赏识你们的方案,而是整个公司很赏识、肯定你们的方案。 “如果因为中间个别人的变故而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方案,那固然是你们灿野千阳的损失,但更是我们悦景春天的巨大损失! “其次,还有一个小原因,那就是,你在手下女员工的人身利益和公司利益之间,选择了前者,这一点,我们不但不恼恨,还有一点钦佩。 “从这件突发事件上,我们能间接看出你正直的一面。与正直的公司打交道,我们起码不担心被挖坑、掉链子。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要中断合作呢? “不仅不中断,我希望,以后有新的项目,还能一起携手合作。当然,前提条件是,悦景春天这个项目,你们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扎扎实实做好了!” “放心,一定做到!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侯总的信任!”余冬当即表态。 余冬从来不是什么孤傲、清高之徒。他只是是非分明,眼里揉不进沙子。 面对裴锋凡伤害冯婉婉的那种丑恶行径,他毫不犹豫,哪怕付出业务上的惨重损失,也要狠狠惩罚对方; 但,对于侯总这种大度、通情达理的做法,他打心眼里感激! 不仅口头感激,他更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全力以赴,做好悦景春天这个项目! 每个公司都难免有害群之马。悦瑾虽然有裴锋凡这样卑劣龌龊的老鼠屎,但,整个公司的处事方式却令余冬高度认同。 这样的公司,值得发展成为长期的合作伙伴。 能够被这样的公司认同、赞赏,灿野千阳多年的积累,也便迎来了走上正轨的机遇! 双方又对近期工作进行了一番梳理、部署。 当余冬、唐源胜一同回到灿野千阳,听到他们带回的好消息,全公司十几号人无不喜出望外,一扫脸上的沉重与郁闷! 高兴之下,余冬特意请客,点了下午茶。 看着大家喝着茶吃着点心,雀跃交谈的模样,余冬从未感到如此的欣慰: 多年来的跌跌撞撞,多年来的风雨坎坷,作为创业者的苦涩与辛酸,这一刻,都化作了两个字——值得! 就像风雨过后,意外转晴,而且一抬头,看见了天边的那道彩虹! 他所欣慰的,不只是自己的设计理念与才华得到了慧眼相识,更因为,他正直、方正的为人方式得到了认同与肯定! 世道叵测,魑魅魍魉,但,余冬一直相信,邪不压正,世间自有正道在! 虽然自己的小公司依然还那么的不起眼,虽然注定明天的路还会有各种始料未及的风风雨雨,但,他至少看到了,走正道,终归会有好的回报! 接下来的十几天,余冬真是以公司为家,从早到晚,泡在公司,亲力亲为,细化悦景春天项目的园林执行方案。 如果不是时不时接到田蜜打来的骚扰电话,他差不多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所谓的“家”; 在那个名义上称之为家的地方,还有着一个法律意义上称之为“妻子”的女人。 这天傍晚,余冬对着电脑又开始绘制起园林的图纸,手机又一个劲响了起来。 见是妻子田蜜打来的,余冬打算一如往常地敷衍两句就挂断电话。 然而,这次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大不一样。 电话通了,田蜜却半天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余冬放大手机的声音,这才听出隐隐约约的声音。 “痛!真的好痛!” 电话那头,田蜜叫着痛,夹杂着人在剧痛时的那种难受的闷哼。 “怎么了你?”余冬本能地心一揪,问道。 然而,电话那头叫痛的声音却越来越微弱,渐渐弱到再也听不见! 余冬脑子一炸,双脚便已主动飞跑起来,冲进他的车里。车子撕开渐浓渐重的夜色,火急地向家里飞驰而去…… 第53章 成功捉煎 一打开门,余冬一眼就看见了田蜜。 此刻的妻子,身体像一只受伤的猫咪,蜷曲着,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 她的手紧按着腹部,疼痛使得她发出的闷哼声那样的有气无力! “好痛……” 那一刻,余冬感受到自己身体也在跟着痛…… 虽然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他,虽然她背着他跟别的男人,给他戴了一顶又一顶的绿帽,但,两年的恋爱,一年半的夫妻生活,使她的身体也渐渐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她的疼痛,他习惯了感同身受。 这,几乎是一种本能的情感反应…… 有些帐,或许可以后算;让他对她眼下无助的痛楚视而不见,他真的做不到。 “怎么了?” 余冬蹲在沙发前,伸手按着她的小腹。 “痛,再下点儿……”她微弱地说。 “这儿?”余冬依言,把手下移。 “再下去点!” “到底哪儿?” 余冬感觉自己的手已经不能继续再摸索了,同时,半个月没有碰她,此时一番摸索,他感到有一种炙热,沿着手,到整个人…… “究竟怎么了?最近有没吃错东西啥的?”余冬想要抽开手,顺便转开话题。 然而,他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抽不动…… “吃没吃错东西谁知道?反正今晚,我吃定你了!” 她突然就搂紧了他的脖子,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 刚刚还病怏怏的,这一刻,余冬发现她是如此的生龙活虎,将他扑倒在沙发! “田蜜,你知不知道在干嘛?骗人骗上瘾了吗?!” 余冬好气啊,电话里听到她叫痛,他火急火燎地赶回,不料又一次被她戏耍、捉弄、欺骗! 现实再次给了他响亮的一耳光!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天生的贱骨头了! “就骗你了!不知道刚结婚的媳妇,头三年的火气会特别特别旺盛吗?!我骗你回来,都是为了家庭和谐……”她居然冠冕堂皇地说。 家庭和谐!一个在外面同时与贺侃、神秘瘦男人乱来胡来的女人,居然还懂得家庭和谐这个词! 这可能是本年度余冬听说过的最大的笑话! “还要点脸吗你?!”余冬悲怒交加地质问。 “脸?那玩意很值钱吗?” 田蜜压根就无视他的鄙夷,随口怼着他,手却紧锣密鼓地解着她自己的纽扣…… 后来,余冬像是被一场暴风雨刮了一遍,绝望地躺在沙发中。 他绝望,田蜜是那样地撒谎成性、鲜廉寡耻; 他更绝望的是,自己竟也那样的没有原则、没有定力。虽然心一直在抗拒,但身体却完全成为了她的俘虏…… 他是又一次把她想象成为那种花钱买来交易的女人,才终于让自己的心不那么揪痛,让自己不至于疯掉! 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现在不止憎恨她,甚至还连带着憎恶自己! 他穿好衣,二话不说就往门外走。 “你又去哪?工作就那么多,永远忙不完吗?”田蜜幽怨哀婉地在身后说。 “对,工作就是那么忙!”余冬生硬地回答。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去上班。最起码,你不洗个澡吗?”田蜜继续幽怨。 “不用了。已经洗不干净了!” 一阵风从门口倒灌进来,余冬头也不回的走了。 再管用的招数,用过一次便不会再灵; 再笨的人,上过一次当便不会再上第二次一模一样的当。 接下来的一周,不管田蜜说肚子疼还是啥,余冬任由她折腾着么蛾子,就是不再上她的当,不肯再往回家的路踏上半步。 他用夜以继日的工作麻木着自己,只有在这里,他可以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可以不做那个被一再戏弄的愚人…… 可以不用那么憎恶、讨厌自己的一犯再犯,陷入悔恨的怪圈。 拼命似的工作付出,让园林设计的进展格外顺利,甲方的侯总也多次表示满意。 第二笔款,又如期打入了灿野千阳的公司帐户。 …… 孟娜自从上次电话中对余冬破口大骂后,有一段日子没再联系他。 余冬还以为,孟娜彻底放弃了同他合作的想法,再也不会找他了。 然而,没过多久,孟娜就又主动打来电话,告诉余冬,贺侃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又开始回麦莱坞上班了。 据她的观察,贺侃果然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痛的狗东西,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 贺侃在家养伤那段时间,孟娜一直忙前忙后地照料,贺侃也对她左一声老婆右一声老婆,叫得好不恩爱。 待到好容易帮他照料恢復了,骨头不痛了,脸上消了肿,重新容光焕发,居然第一件事就是,对着镜子打扮半天,又去约会老相好! 孟娜气得在家摔了两天的东西,思来想去,只能再一次找到余冬。 她暗暗发誓:这次就算余冬把那狗家伙打瘫,她也不会拉着拦着! 听着孟娜发了半天牢骚,余冬很想骂她:该!那是你自己骨头贱! 然而转念一想,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吗? 自己又能比她好到哪儿去? 还不是一次次在田蜜的撒娇攻势下沦陷?还不是一次次在她动听的情话哄骗中化为绕指柔? “余冬,还是老办法。从明天起,我会放下一切琐事,继续跟踪盯梢。一有情况,第一时间通知你!他们既然狗改不了吃屎,就别怪咱们关门打狗!” 最后,孟娜与余冬再次如此约定! 挂断电话,余冬一合上眼,就几乎能看见贺侃与田蜜那些不堪的画面,正在上演。 自己最近很少碰田蜜,贺侃也养了大半个月的伤,这一来,那两个人重新缠到一起,还不是干柴烈火? 余冬没想到,自己竟然猜得那么准。 贺侃不仅与田蜜重新缠到了一起,而且不是去的宾馆,而是选择更为出格、更加不要脸的场合与方式! 这天中午,余冬正打算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稍稍休息片刻,孟娜的电话就来了。 电话中,孟娜的声音很急迫,激动得有点儿跑调: “余冬,这次盯得死死的,没得跑!你快来吧,这次要再抓不住那俩狗男女,我孟娜两个字倒着写!” “哪家宾馆,说具体,不要弄错地址!”余冬当即睡意全无,急问。 “这次他们没去宾馆开房!我就问你,你老婆是不是开的一辆白色奥迪?” “确实是。” “车牌号是不是xxxxx?”孟娜念了几个字母和数字。 “没错,那是她的车牌号。” “这对贱人!连开房都省了!我没料错的话,他们是想直接在车里幽会!人、车我都已经盯得仔仔细细、一清二楚,你现在就过来吧!他们俩现在正在酝酿情调,一会儿就要好戏登场了!你赶紧过来,今天,扒掉这对贱狗的皮!” 孟娜气极,一面说地址,一面骂骂咧咧。 余冬总算明白过来,居然直接在田蜜的车里!把车里面当成开房! 洁白的轿车,洁白的舞裙,可是田蜜,你还配得上洁白这种颜色吗? 余冬再也不想压制自己的怒火。 开着车,向着那对狗男女的现场迅速地扑去! 实在是被绿得太惨了! 余冬离幽会的地点越来越近了! 他不只要毁掉贺侃,毁掉田蜜。 就连那辆白色的奥迪,曾经他作为结婚礼物亲自送给她的爱车,他也要亲手点燃,一把火将它烧个干干净净! 第54章 妻子偷偷流产 峰阳市湿地公园。 这是孟娜发给余冬的地址。 为了不闹出上次那样的误会,这次孟娜电话中向他口头确认地址,不下三遍。 二十来分钟,余冬已经赶到了湿地公园。 孟娜神出鬼没,从一个隐秘角落闪身而出,一把将余冬拉了过去。 “你看,湿地岸边!还真会选地方呵!” 孟娜指了指前方的风景,咬着牙道。 那果真是一方极为隐秘的天地! 此时的湿地公园,一个游人也没有。 再加上红树林、芦苇丛的掩映,完全就是一个天作地合的——野外幽会场所啊! 对于贺侃的花样偷情创意,余冬不服都不行! 余冬一眼就看清了停在岸边的雪白轿车。 他的眼珠刺痛了一下。 那车型、那车牌,不是妻子田蜜的车,还能是谁的? 轿车旁边,是两个身影。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到正被两双眼睛盯梢,就那样牵着手,在湿地边漫步…… 看得出来,今天的贺侃与田蜜,是打算借助湿地的美景,先酝酿酝酿情调…… 田蜜今天穿的是白色铅笔裤,米白色上衣。 整个身影,纯纯的。时不时,会把头依偎在贺侃的肩头。 这画面,有多甜,余冬就有多么的刺痛!崩溃! 她这身白色的衣服,还是以前余冬给她买的! 后来,两个人越靠越紧,捧住对方,吻了起来。 “我猜,三分钟之内,这对狗东西就会钻进车里,滚成一团!” 孟娜冷冷地预言道。 她说得不错。果然,片刻后,田蜜与贺侃便激烈地互搂着,双双进入了田蜜的白色奥迪车内。 孟娜甩给余冬一个望远镜。 借助望远镜,余冬一眼看清,车中的贺侃和田蜜,嘴与嘴磁铁般相吸,没有什么能把它们分开! 两人的手当然也没空闲着,触抚,解扣…… 最不堪、最残酷的一幕,终于还是在余冬的眼前直接上演了! 唯一奇怪的是,即便在如此激烈的时刻,田蜜脸上的太阳镜依然没有脱下。以她这样绝色的五官,贺侃竟然不强迫她脱下墨镜,也是颇为叫人费解了…… 但,这样的细枝末节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孟娜紧拉住余冬的胳膊,发出了最为千钧一发的冲锋号令: “快,那对贱人已处于关键状态,不要再等了,就现在!冲上去!” 余冬从未像今天这样,整颗心千疮百孔,就像一个遍体鳞伤的伤员,却还要提着枪,往前冲…… 毕竟,酝酿已久的现场抓煎,这一刻,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就要冲进红树林时,蓦然,口袋里的手机一阵疯狂的振动! 本来,余冬想要一把掐掉来电,但他一看,打来电话的,是郭柠伶! 看在郭柠伶前段时间对他挺尽心尽力的份上,他不好直接掐掉,打算跟她说声有事,让她一会再打。 然而,电话接通,他还来不及开口,郭柠伶那边像被火烧着了似的,十万火急地喊了起来: “余冬,有大问题!你猜我在哪儿撞见你老婆了?!” 余冬当即一愣,莫非郭柠伶此刻也就在湿地公园附近不成?可左看右看,没见人影啊? “在一家私人医院!这家民营医院中午也照常营业,我最近睡眠不好,中午就来这看病了,经过妇科门诊时,没想到就碰上田蜜了,她捂着肚子,从人流小手术室出来!” 呐尼?! 田蜜从人流室出来?!这是多大的信息量! 但此时此刻的余冬,根本顾不上里面巨大的信息量。 最大的问题在于,田蜜现在不就在她的车里,跟贺侃那狗杂毛激烈亲热吗?! 同时又出现在医院的人流中心,这,特么完全就不科学呀!! “你哪天中午看见的?” 余冬追问。 “当然是今天中午了!就刚刚,三分钟前,她猫着腰,捂着肚子,从我眼前走过去了!我可以肯定,她是在人流中心刚做完流产!” “这怎么可能!”余冬直接失声叫了出来,“你确定看清楚了?没认错人?” “错不了!她连衣服都没换,一条白色铅笔裤,搭一件米白色的上衣。上午在公司上班她就穿的这一身,没想到中午直接就偷偷来医院做无痛人流了!关键是,我还听到她接电话的声音了。她声音那么特别,就算脸上戴了墨镜,但听声音我还认不出来吗?” 郭柠伶肯定地说。 这一来,余冬是真迷煳了! 首先,郭柠伶不可能骗他,也没必要骗他。 其次,也不太可能认错人。因为田蜜的声音有点沙沙的质感,在女人中极少见,不可能听错! “她电话说啥,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她说:「不用你陪了,被人撞见不好。我自己已经处理掉了」。就这一句,就挂电话了。所以我才更加肯定,她一定是在做无痛人流!然后我就呆呆地回味她那句话,她说「被人撞见不好」,我就猜想,那不是在给你打电话。如果是自己老公陪着流产,有什么怕人撞见的? 所以我越想越不对劲,觉得问题很大,就赶紧打你电话了!” 郭柠伶一口气说道。 殊不知,电话这头的余冬,已经整个懵圈了。 郭柠伶这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把他脑浆都给搅煳了! 青天白日的!怎么可能发生如此灵异的事件! 余冬再次举起望远镜,完全没错呀!田蜜的奥迪车,田蜜的车牌。车子内,田蜜与贺侃正缠作一团! 用力掐了自己一把,余冬总算确认,这并不是梦! “我知道了。先不聊那么多了。”余冬迷茫地挂断了电话。 而身边,孟娜一直在干瞪眼,都抓狂了: “这节骨眼上你接什么电话?!不想捉煎,你倒是早说呀!” “谁说不捉了?!” 余冬回瞪孟娜一眼,毫不犹豫地,冲过红树林的阻隔,向田蜜的那辆白色奥迪勐冲过去! 那速度,像是豹子勐冲向眼前的猎物! 孟娜跟在后头,因为跟得太急,也因为心情太过激动,还摔了一个跟头。但她顽强地爬了起来,继续紧跟余冬的屁股后头,英勇地向前冲! 来到车旁,余冬伸臂,一把,勐拉开了奥迪车门! 车中,贺侃与田蜜正处于激烈的状态之中,被这从天而降出现的身影,吓得差点抽筋。 孟娜不甘落后,也挤了过来,左手揪住田蜜的长发,右手就伸过去,要摘田蜜的大墨镜。 “你个臭表,都这样了,还戴着个墨镜干嘛?老娘今天就抽烂你张臭脸!” 手一拽,墨镜,直接从田蜜的脸上滑落了下来! 第55章 因为空虚 孟娜扬起巴掌,打算一巴掌,直接抽死田蜜! 然而,墨镜滑落的那一刻,她的眼睛都直了! 这是一张瓜子脸,整体脸型、下巴与田蜜确实有几分相像,但,却根本就不是田蜜! 眉毛、双眼,虽然也很秀丽,但与田蜜长得完全不一样。自然,也赶不上田蜜那种令人惊叹的花容月貌! “许雯!” 孟娜这一刻,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 她失声叫出一个名字。 因为太出乎意料,太惊愕,就连举在半空中的巴掌,也忘了怎么抽下去!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余冬。 他现在彻底相信了郭柠伶的话,出现在医院人流中心的那个,才是田蜜!而眼前这女人,是田蜜的一个女同事,余冬不是很熟,但略有点儿印象。 可问题是,这个女同事,怎么会在田蜜的车里,与贺侃搞成一团? 而且,穿着与田蜜完全一模一样的衣裤,头髮也梳成一模一样,这是要玩啥? 太难理解了,就是把脑袋想疼了,也想不明白。 “啪!” 最终,孟娜的巴掌还是落了下去,抽在许雯脸上! 不管是田蜜还是许雯,与她老公在车里乱来,这一点,是跑不掉的事实。 她的愤怒只是被意外的惊愕延迟了几秒,迅即便又席卷上来。 抽完许雯,孟娜又扑向贺侃,要撕碎这个一直辜负着她,让她心碎了一次又一次的男人。 “你个贱骨头!伤才好了几天,你就忍不住了?没外面的女人,你会死吗?!” 孟娜又闹又叫,又哭又打。 “别挠!”贺侃慌乱地护着脸,嘴里求着饶,“就一次。我跟她就这一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孟娜见他还狡辩、撒谎,更来气了,又挠上了。 最后还是余冬一把拉起了她。 “你太激动了!我建议,把他们俩分开,你盘问许雯,我盘问贺侃。这样,更容易问出真话!” 余冬把孟娜拉到一边,小声向她提议道。 “还是你聪明!就这么办。” 孟娜马上意识到余冬的建议很有道理。平时公安审讯犯人,还得把几个人分开审呢。 这样一来,至少避免贺侃、许雯二人串通口径,也就更容易得到背后的真相。 说干就干。 余冬扭住贺侃,贺侃一见他就自觉躲闪,生怕他扇耳刮子。 “哥们等等!我先穿上裤子!” 都这会了,贺侃还好意思张嘴叫哥们。 “孟娜你不多拍几张吗?”余冬提醒。 孟娜趁着贺侃、许雯还没彻底整理好衣服,赶紧用手机对着俩人一顿拍。 其实刚刚打开车门那一瞬间,最精彩的内容她都已经用手机拍过了。当然,这种珍贵的镜头,多多益善。 见拍得差不多了,余冬把贺侃拽往一个小山包附近。 孟娜揪住许雯,来到一棵大榕树下。 贺侃的怂,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装出来的那种怂。 而许雯是真怂。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孟娜。踉踉跄跄的。 “跟贺侃那狗东西怎么搞上的?是自己说,还是要我继续抽两耳巴子,才说?” 孟娜手叉腰,逼问着。 许雯闻言,面皮抽了一抽:“就今天……不小心没把握住。以前从来没有过。就这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了。” 孟娜气极,又要抬手抽耳光,许雯伸手抵挡。 孟娜怒极反笑,收回手,狠道: “算了,我打你干嘛?有的是办法,我把刚拍到你露脸的精彩照片,直接发给你老公,发到你同事、亲戚朋友手里。我还把它们打印出来,满大街贴!” 许雯听完,筛糠一般,身躯不停抖了起来。 “怕了?好好说人话,或许我会考虑考虑,下手留点儿情。”孟娜冷笑。 许雯咬着下唇,想了会儿,终于松了口: “我照实说,你别贴照片。” “那要看你老实到什么程度。”孟娜冷哼。 “我都说真话,但你听着不要生气、动粗。”许雯认栽地叹了口气。 “绝对不是我有意勾引你老公的,这点我得先说明白。相反,是两年前有天晚上,我着了你老公的道。那时公司举办一个晚会,我被评优秀员工,很多同事敬我酒,相反贺侃那天挺安静的,没有跟风灌我的酒。 晚会还没结束,我就醉了,需要提前回家。由于大家都喝了酒,没人能开车送我。至于我老公……他在外地上班,一年都难回来几趟,更加不可能赶来接我回家。 那晚只有贺侃,说是喉咙不舒服,滴酒未沾。适合开车送我的,也只有他了。 关键是,贺侃在公司的形象一直都还蛮好,人儒雅,有绅士风度。同事们都这样看,我也是这样看的。 我自然没有想太多,加上当时喝醉也确实难受。 就这样,我上了他的车。一路上他也规规矩矩的,一直把我送到小区,又扶我上楼,帮我开门,扶进家。 到了家,我酒劲更加发作,浑身飘飘的,还有点烧。 结果他把我扶进卧室时,就抱紧了我,抱着我一起往床上躺。 我察觉他的意图,推拒了他,但我当时软绵绵的,醉得厉害,怎么可能推得动他? 事情就那样发生了。 真的,我不仅没有勾引过他,相反,我是被他平时的风度和形象欺骗了。 要是当时我马上告他,甚至可以把他作为强煎,告进牢里!” “可你并没有那样做!”孟娜面带讥讽,冷声提醒。许雯扮演得如此无辜,她有点不能忍。 “是,我承认,我自己态度不够坚决。事后,他好一番甜言蜜语,说有多喜欢我,如何如何不能自持,以及今后打算如何如何地宠我。第二天,他就真给我又是买lv包包,又是买手表。完全是一副动了真感情的样子。” “一个包包、一块手表就能堵住你的嘴,你还说不是自愿。依我看,你老公常年在外,贺侃填补了你长期以来的空虚,这才是你接受他的真实原因吧?自己骨子里婊,还死活不认!”孟娜嗤之以鼻地揭穿道。 许雯面色僵了一下,似乎正好被人说中了真相,戳中了痛处。 “你为什么要跟田蜜穿一模一样款式的衣服,为什么要刻意假扮成她的样子?是今天偶尔扮这一次,还是一直以来扮了很久了?” 孟娜没有在意许雯尴尬的脸色,直接问出了她心中非常疑惑的那个问题。 因为,她跟踪这么长时间,中午一次次撞见贺侃与田蜜开房、幽会。 而且,每一次幽会,贺侃在对话中,都叫着田蜜的名字。 孟娜很想搞明白,自己一直跟踪的那个田蜜,到底是许雯假扮的呢? 还是田蜜本人?! 第56章 以假乱真 面对孟娜的疑问,许雯的脸上浮起一丝难为情的表情。 “我承认,跟贺侃在一起几个月后,我慢慢习惯了,也完全接受了他。 但就在这时,我同时也发现,贺侃其实是个花心萝卜。 他对我的热情不像开始那么频繁了,似乎正在寻找下一个目标,兴趣在渐渐从我身上转移出去。 我当时想,那样也好,也该结束这段错误的关系了。 但是后来有一次,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我们看了会电视,贺侃突然发现,我那天的装扮特别像电视中的一位着名女明星。 他这么一说,我也发现还真挺像。 我和电视中的女明星撞衫了! 没想到,他一下来了精神,在沙发上勐搂住我…… 他对着我,叫那位女明星的名字! 后来,他干脆让我仿照那个女明星,梳她同样的髮型,穿她的同款衣服。 我一开始是有点讨厌这种游戏的。 毕竟,是让我去充当一个别的女人,去取悦他。 但他确实很快乐,很高兴,这对我又并没有什么损失。 每次假扮之后,他还会特意买新的包包、礼品奖励我,讨好我。那些我平时自己舍不得买的奢侈品,他眼都不眨一下,就给我买了。 慢慢,我就接受了这种游戏。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增添趣味而已。 我一直扮了两星期这位女星。 两星期后,他主动让我停止了。 不是停止扮演女星,而是改为,让我扮演另外的一位女明星。 那是他同样很迷恋的一个女星。 又假扮了两个星期。 有了第一轮,第二轮,就会有第三轮,第四轮。 她喜欢的女明星很多,于是,这种假扮根本停不下来。 我在他面前千变万化,连我自己有时都会迷惘,我到底是谁? 他对扮演已经总结出一整套经验、心得,要求也在不断提高。 为了契合那些女明星的形象,他不仅让我穿同款衣服,做那些女星同样的髮型,而且让我和他在一起时,特意戴上墨镜,尽量不开口说话。 因为,露出脸,一开口,五官、声音总会与那些女明星有很大的差异。 这一点,无论在服装、髮型上怎么模仿,都是改变不了的。 而只需要戴上墨镜,不开口,那么整体外形上,就跟那些女星平时戴着墨镜走在机场,是非常酷似的。 就靠这种游戏,我同他的关系竟然又维持了好几个月。 而且,一直都保持着不断刷新的新鲜感……” 许雯一五一十地讲述着,孟娜听得人都快炸了。 贺侃是个花心的男人,这一点,只有作为妻子的孟娜最明白。 他能够与许雯一直维持关系,不再喜新厌旧,居然背后,隐藏着的是这样的方式! 与其说贺侃是沉迷于与许雯之间的婚外情,不如说,他是沉迷于自己的幻想。 在那种幻想中,乐不思蜀,难以自拔! 孟娜发出嗤笑,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并不比自己被冷落的日子好多少,甚至还更可怜!可悲! 她示意许雯继续往下说。 许雯会意,接着讲道: “大概一年半前,事情有了新变化。 贺侃渐渐兴趣大减,对于让我假扮女星的做法,不再那么热情。 我一时也摸不着头脑,还以为,任何事情,总有腻的时候。 但我后来发现,与我私下在一起时,贺侃总是会提起另一个女人的名字,那就是,田蜜。 我敏感地意识到,他是朝三暮四,喜欢上新来的女同事田蜜了。 田蜜正是一年半前入职到我们麦莱坞的。 贺侃会立马瞄上田蜜,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别人或许会被贺侃表面的一本正经迷惑,但我毕竟私下已经很了解贺侃的真实一面。 况且,田蜜真的是那样出色,漂亮得让我们女人都忍不住想多瞄两眼,何况男人? 如果田蜜的容貌在麦莱坞排第二,那肯定就没人敢排第一了。 贺侃总是向我打听关于田蜜的事情。田蜜的喜好,田蜜的一举一动,他都格外关心。当然,在公开场合,他是不表现出来的,不像其他的一些老总。 他私下应该是花过一些精力去接近田蜜的,结果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我只知道,又过了半年,也就是大概一年前的时候,他突然又回过头来,每天偷偷约我。 那种假扮的游戏,又在我身上恢復了。 不同的是,他对假扮女星的事情,再也没了任何兴趣。 他让我扮演的,是田蜜! 田蜜每天会穿着自己的衣服在公司上班,于是,凡是田蜜拥有的衣服款式,贺侃统统都给我买了个遍。 买的完全是同一牌子、同一款式。可以说,就是一模一样。 有电商,这一点太容易实现了。偶尔就算买不到同一牌子,也总能买到相同的款式。 让贺侃喜出望外的是,没想到,我的身高、身材刚好与田蜜非常接近,就连走路的姿态,由于我们俩同样是学舞蹈出身,都带着一种舞步般的感觉,也是那么的酷似。 我的脸是瓜子脸,与田蜜的瓜子脸型也非常相像。 真正的区别,主要就在于五官,尤其是眼睛、眉毛、神情。 但只要有墨镜,这个问题,也就不成问题了。 田蜜每次外出,本身就有爱戴着一副深色大墨镜的习惯。 穿上田蜜的同款衣服,学着田蜜把长头髮披散在肩膀,然后戴上跟田蜜同款的深色大墨镜…… 别说是贺侃,就连我自己站在镜子前,都会把自己当成田蜜! 对我来说,扮演田蜜,比起扮演各种明星,要容易多了。 因为,我每天都同田蜜一起上班,天天打交道,对她的一举一动,举止习惯,了如指掌。 她每一个小动作,我看在眼里,都可以模仿出来,专门扮给贺侃看。 假扮女星其实是很勉强的,顶多有那么一点儿形似。 扮演田蜜,我却不仅做到形似,而且神似! 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是扮得炉火纯青。 我甚至还特意尝试学习田蜜讲话的嗓音,只可惜,她那种沙沙的磁性嗓音,在女人中太独特了。 我根本学不来那种声音,才不得不放弃。 这是唯一的遗憾。 但贺侃也有的是办法解决。 他让我保持沉默,不说话。 他太投入了,简直就把我当成了真的田蜜。每天中午和他去宾馆开房约会,他从不叫我许雯。 他叫我田蜜。 我不能开口回答他。 我只会点头,用肢体语言回应他。我如果一开口,一个完全逼真的田蜜就消失了。 我真没想到,这个游戏,一开始就结束不下来。 以前假扮女星,一两周就会换个新的女星。 但扮演田蜜,整整一年了,我看不到他有丁点儿厌倦的迹象,甚至还越来越兴致高昂。 那个花心的贺侃,简直就转性了! 而我,也早已习惯了自己的角色。 上班时间,我是许雯,是我自己。 一到中午,我是田蜜。 如果不是今天你突然出现,事情败露,我也不知道,这样的角色,在我身上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许雯讲述到后来,有些感叹地说。 孟娜盯着她,随着她的讲述,孟娜脸上的表情,一时五味杂陈…… 半晌,孟娜问道: “我有点不理解,他既然失心疯一样的迷恋田蜜,又何必用这种画饼充饥的办法?他私下底其实从不缺乏征服女人的手段,就好比利用你喝醉的机会,三两下就搞定了你,还让你死心塌地跟了他这么久。 我很难相信,他不会对田蜜使用同样的手段。难道田蜜自始至终,一次都没有被他搞定过吗?这一点,我表示高度怀疑。 既然她可以得到田蜜,为什么要让你玩假扮?” 孟娜说出盘桓于心中的困惑,等待着许雯的解答…… 第57章 爱恨交织 “贺侃对田蜜的迷恋确实有点走火入魔。但是,又不只是迷恋。我感觉,贺侃对田蜜的感情挺复杂的。”许雯回忆着说。 “怎么说?”孟娜期待下文。 “他既夸田蜜是他见过的最极品的女人,又时常在我面前鄙视田蜜。他说,田蜜是他见过的最虚假、最伪装的女人。 他说,田蜜装单纯,其实人特别精,狡猾、市侩,远远超出她的年龄。 他说,田蜜装得很传统,扮出一副爱家女人的形象,其实,一直都在背叛丈夫。而且,她外面的男人很不简单,把田蜜视为禁脔。贺侃因为接近田蜜,付出过代价。 他说,他唾弃田蜜这种又立牌坊又当表的女人,那个包养她的男人都快玩吐了,她却在贺侃面前装清高。 这一年,他就是一边唾弃着田蜜,一边让我扮成田蜜,乐此不疲。反正我觉得挺矛盾的。” “这么说,他眼巴巴贪图了一年多,并没有泡到手?每天中午跟他在酒店开房的,其实都是你?你们两个贱人,真够能折腾的!” 孟娜恨声说。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简直就跟个傻叉似的被愚弄了,还兴冲冲地邀请余冬一起捉煎,结果跟田蜜没半毛钱关系! “主要都是贺侃折腾。我本来并不想配合他,后来考虑到,扮成田蜜,对我也是一种掩护,至少不会被熟人撞见是我在开房,所以才接受。” “表就是表,别把自己说得那么被动!再回答我个问题,最近你们都怎么幽会的,把过程跟我说说。” 为了验证许雯说的是否是实情,孟娜保险起见,决定让她主动讲述最近幽会的过程,看与自己盯梢时所目睹的情形能不能对得上。而且,她也很想知道,贺侃、许雯是怎样做到的天衣无缝,骗过了她的眼睛? 许雯被左一句婊右一句婊地骂,清秀的面孔抽了几下。慑于孟娜手里的把柄,她还是配合着讲了起来。 “最近,贺侃约我去开房的地方,有黛林格丽酒店,有兰心会所、婉舟商务酒店……”许雯说了一堆酒店名。 “是这样的。每天上午,田蜜和我一同来到公司上班。贺侃装作关心工作,会走过来,接近接近田蜜,然后一整个上午就在幻想田蜜。 他要求我当天中午与他约会时,必须就穿田蜜当天的同款衣服。除了个别时候,田蜜穿的是从未见过的新衣服,无法满足贺侃的要求之外,大多数时候,田蜜的衣服,我都有。 比如我现在身上的白色铅笔裤和米色上衣,几个月前田蜜第一次穿时,贺侃就让我购买了同款。 上午十点半,田蜜穿着这款衣服,外出去进行上门一对一培训。十一点半,我穿着自己的便装,上街吃饭。饭后,我没回公司,而是回到公司不远处的家里。对了,家里就我一个人住。 脱掉自己的便装,从衣柜中取出与田蜜一模一样的同款衣服换上,髮型也模仿田蜜披散开来。接近十二点时,我从家里出来,髮型、服装已经彻底改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成了田蜜。 变成田蜜的我,按照微信上贺侃给我的宾馆地址,打的前往。通常十二点半前后我能赶到约定地点。 贺侃比我入戏得多,他一迎上来,就会叫我田蜜。或许在中午的那一个小时里,我确实不是我,我就是田蜜。 我每次都用肢体回应他,免得一开口,就破坏了氛围,造成他出戏。 进入房间后,他也不让我脱下太阳镜。一直都让我穿着田蜜的衣服。 他不停地叫田蜜的名字,把自己激动得打鸡血似的。 我依然从不说半句话。 从房间出来后,他还继续把我当田蜜,对我说一些本应对田蜜说的话。 有次从黛林格丽酒店出来,他说:田蜜,我要跟你去琼亚岛尽情享受浪漫世界。实际上,在琼亚岛陪他的,依然是我。 有次从婉舟酒店出来,他甚至问我记不记得,马上就到我和他约会一周年的日子了。当时听得我一头雾水,我和他约会明明都有两年了。后来我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我第一次以田蜜的身份与他开房的日子。 他那些奇奇怪怪的言语,我也见怪不怪了,反正既然接受了他的要求,也无所谓了。 从宾馆出来后,我们会分开。他直接开车回麦莱坞,我回家里。 我脱掉田蜜同款的衣服,脱掉墨镜,头髮重新扎起,穿回我自己的便装。 这时候,我又是我了,我重新切换成了许雯。 下午两点左右,我以许雯的正常打扮,回到公司上班。 据我观察,田蜜中午好像也经常外出,有时比我还要晚回到公司。贺侃说田蜜每天中午在跟一个不太好惹的野男人约会,具体我不是很清楚。 反正过程就是这样。上午戴着墨镜走出公司、下午戴着墨镜回到公司的,都是真正的田蜜。我和她就像两条不交叉的轨道,从来没有以同样的打扮在同一地点出现过。” 许雯说得口都干了,只希望孟娜对她的回答不要再有更多苛求。 “那你们今天怎么没去宾馆,在田蜜的车里做不要脸的丑事,又是怎么回事?” “今天是贺侃突发奇想,觉得如果能够在田蜜的车里,比平时宾馆开房要更加真实很多。车里全是田蜜的摆件,田蜜的私人用品,甚至车里还留有田蜜的气息,他当然求之不得。按他的意思,我编了个理由,找田蜜借车用一中午。不知道为什么,田蜜平时中午外出都是打的,很少开自己车,所以也就爽快借给我了。就是这样。”许雯答道。 听到这,孟娜心中所有的疑团基本全都解开了。 虽然太过出乎意料,但所有的细节,倒也合情合理,严丝合缝。看来许雯是说了真话。 “该说的,我都按你要求,据实回答了。你也应该能看出来,贺侃的出轨对象其实不是我,而是田蜜。而我既然能接受这种要求,扮成别的女人,就说明我对贺侃也并没有什么感情。我和贺侃就只是一场游戏而已,说结束就能结束。我保证,我发誓,这个游戏今天已经结束了,从现在起,我同他两不相干,绝不会再有任何的藕断丝连。你看,可以放过我,别让我老公知道好吗?” 许雯这是两年来第一次东窗事发,她其实一直都在担心这一天,担心被老公知道真相,所以赶紧向孟娜表示决心。 湿地公园的另一头,小山包下,余冬也没闲着,正在逼问贺侃。 今天这猝不及防的大转折,他更是毫无心理准备。 心里有太多的疑点,需要一一解开…… 第58章 油乎乎的大叔 余冬逼问贺侃的画风,可就没女人那么和气了。用暴躁来形容,也不为过。 “弄你大爷,你个贱骨头挺抗揍的呀,上次抽得不够,敢拿假话煳弄老子!到底怎么回事,这次不说实话,你这辈子躺医院得了!” 余冬把贺侃粗暴地扔在地上,撸起袖子就要干他。 “别别!”贺侃那副怕挨打的样子又来了,“没骗你,上次说的就是实话。我又是拿把柄威胁,又是给钱哄,田蜜就跟我在一起了。一年来我们都在一起。就是上次你打了我之后,她说既然你起了疑心,暂时就不要在一起了。我伤好后约她,她一直躲我,拒绝我。我今天忍不住,就让许雯扮成她。除了今天这次,平时我都是和田蜜在一起的。” “是吗?”余冬直接甩了他一巴掌,问道,“既然你跟田蜜都这么久了,那她胸口那粒痣,到底是长在左边还是右边?” 贺侃愣了愣神,回答:“当然是右边!” “你母亲胸口才长痣了!”余冬照着上次的旧伤位置,又是一脚踹上去。 真是阴沟里翻船,怎么上次就被这狗子给骗了! 上次听他说得有板有眼,又是照片威胁,又是给钱利诱把田蜜哄到手,逻辑上半点毛病都没有,细节也都经得起推敲,根本由不得余冬不信。 可今天他就问了一个关于田蜜身体细节的问题,就把贺侃给难住了。 几乎可以肯定,这狗子根本就没真正得到田蜜的身体! 否则,不可能不清楚,田蜜胸口半粒痣都没有。 可疑问也随之而来了。面对拳头,正常的奸夫连狡辩、开脱还来不及呢,可贺侃为啥要主动承认与田蜜有那种关系,结果愣是挨了一顿很皮实的揍? 受虐狂呢? 还是一精神病? “对对对,我记起来了,她其实没有痣!是你误导我,让我记岔了!我跟你说,每次田蜜跟我在一起,就是一妖精,简直要命!” 贺侃一边叫着痛,却一边挺来劲地坚持承认自己与田蜜有那种关系。 余冬算是看出来了,这狗子怕打是装出来的。他知道余冬不敢真把他打坏,完全是有恃无恐。 但他为什么就算忍着痛也要编造与田蜜的关系呢?这背后,一定有原因。 不弄明白,余冬不会罢休。 “算了,打你我手痛。我在你脸上划两道吧,放心,我下手悠着点,出不了大问题的,顶多流点血,从此以后顶着两道疤活到老。” 余冬嗖地按出了弹簧刀。这是他今天赶来湿地公园时,顺手从公司美工桌上拿的揣在口袋。 贺侃脸色变幻不定,似乎在揣测着余冬真划还是假划。 刀尖带着金属的冰凉,贴在脸上。 “三、二、一!” 余冬数到一,不再犹豫,手向下一沉…… “我说!我说!上次我跟你讲的那些事,有一半是真的,一半掺了假!” 看来贺侃还是挺看重这张脸蛋的,不敢再堵余冬的耐心,果断认怂了。 “怎么个真?怎么个假?这次要是再编半句故事,我不会再犹豫了。”余冬暂时收回刀。 “私房菜的事是真的!我在那家偏僻隐秘的私房菜吃饭,上洗手间时透过门缝确实撞见了田蜜。 当时的包厢中,田蜜用手爱抚着一个比较颀长瘦削的男人。男人是韩式小生的髮型,背对着我。但田蜜的脸我是看得清清楚楚,包括那种很痴的眼神,看得我都心里直颤,我绝不会弄错。 我用手机偷拍了他俩的照片。几天之后,我以聊工作为由把田蜜叫到我办公室,调出手机中的照片威胁她。 我以为她要么会害怕地央求,要么会找各种说法否认。 我唯独没有想到,她既不央求,也不否定,而居然会是那种态度!” “什么态度?”余冬问。 “她安静地听完我的威胁,然后抬起头来,目光毫不躲避,直视着我。光是她那表情,就已经与平时她在公司那俏皮、甜美的样子大不一样。她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很清晰地说,‘你发吧,想发给谁就发给谁。如果你觉得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想冒险,找刺激,会有人陪你玩的。先掂量掂量你的承受能力吧’,说完,她带着几分不屑的神色,就要离开。” 余冬静静听着。作为丈夫,他竟然无法想象田蜜说出这些话时是个什么样子。因为,他没见过这样的田蜜。 从他认识田蜜的第一天起,田蜜从来不是这个样子,而是那个只会撒娇、俏皮的小女人。 贺侃接着说: “我当时也被呛住了。不过,我没把她的话太当真。不肯示弱而已嘛,嘴硬呗!但我打算把照片的事情先收一收,我曾经偷听到她的电话,知道她好像手头缺钱用,于是我立马拉开柜子,把早就准备好的十万撂到她面前。 她的眼神确实亮了一下。但她并没有接我的钱,而是说‘偷听电话的傻事,以后不要再干了。为你好。你觉得我就算缺钱缺疯了,至于找你一个油乎乎的大叔?你是觉得除了你这种大叔,不会有人看得上我吗?是我没照过镜子,还是你没照过镜子?’。说完,拉开门就走了。 她那话不带脏,但每个字都怪噎人的。我怎么就不知道她说话能这么噎人呢?噎得我半天缓不过来。 更可气的是,她带上门一走出去,外面有同事跟她打招唿,她立马就姐姐长姐姐短,嘴甜得不行。这才一秒钟的工夫,脸变得也太快了,影后都没她这么能演的吧?” “尤其让我生气的是,她明明在外跟别的男人乱来,却在我面前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她越是这样,我越是不甘心,心痒难耐。我想来想去,觉得既然在私房菜撞见了她与野男人的把柄,就该把这个把柄的价值运用到最大。如果那张爱抚的照片还不足以威胁她,那我就去暗中跟踪她,偷拍一些她与野男人更加劲爆的勐料!” “你真这么做了?”余冬目光一灼,盯着贺侃问。 “嗯!在有些事情上,我是说干就干的。在那之后不久,我马上就付诸了行动,跟踪探寻她与野男人更刺激的勐料……” 余冬瞳孔一阵紧缩,精神高度集中,听着贺侃继续讲述最震惊的部分…… 第59章 报復太狠 贺侃说到紧要关头,似乎是口有些干了,吞了一下口水,继续回忆起来。 “全公司同事都知道,田蜜中午常常见不着人影。她上午十二点前在进行上门一对一培训,但十二点至下午两点之间的这二小时,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直觉告诉我,她绝对不是回自己家午睡去了。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去偷会那个神秘野男人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更为了抓拍劲爆勐料,上午十一点多,我悄悄来到她一对一培训的那家客户楼下。 十二点不到,我看到她结束了培训,下楼,出了小区。 在路边,田蜜拦了一辆的士,我就赶紧不远不近地跟上。 果然,她根本就没有回自己家去午睡!你家的地址方位,我是大致清楚的。她的士开往的方向,跟你家的方向完全是南辕北辙!” “那她到底去了哪里?”余冬听得紧张,忍不住催问。 “我比你还更急着弄个明白呢!可我真没想到,田蜜竟然是那么警惕、狡猾的一个人。我自问跟踪过程已经非常小心翼翼了,正常来说不太可能被发现,但也不知道田蜜是已经察觉,还是出于本能的心虚、谨慎,竟然让的士司机绕来绕去,绕了几条道,直接就没了影踪!” “你居然跟丢了?!”余冬颇为意外。 “是的。而且不止一次。连续两次跟踪,都是跟着跟着就跟丢了。一番精心准备,竟然什么勐料都没能跟踪到。唯一能够证明的就是,田蜜确实在幽会野男人。不说之前在私房菜的那一幕,光是她中午这鬼鬼祟祟的行迹,就已经太有问题了!” 贺侃有些沮丧地说。 到底是贺侃的跟踪技术太菜了呢?还是田蜜真的那么谨慎、狡猾?余冬皱着眉,思忖着。 但有一点,贺侃说得对,田蜜中午的行为确实太鬼鬼祟祟了,充满了可疑。而且,如此谨慎、狡猾的田蜜,与他平时在家里每天接触的那番娇憨形象,差别有点大! “失败两次后,你放弃了?”余冬问。 “我没有放弃。我是打算再进行第三次跟踪的,但是再没有机会了。接下来突然发生的事,才真的把我彻底震惊了,也让我不得不重新认识,遮挡在娇美、单纯面纱之下,田蜜的真正面目! 我一直觉得田蜜顶多是狡猾一点,比一般女人难搞一点。但我万万想不到,她竟然那么的社会!” “社会?”余冬不明白。 “你没听错。与她单纯的外表正好相反,她是个非常复杂、非常社会的女人!你作为她老公,可能都不知道她有这样的一面,可见她多么能装、能骗。 就在我那两次失败的跟踪之后,没多久,有天夜里我去酒吧喝酒,中途有个肥胖的丑女前来搭讪,我没搭理,只顾继续喝酒。其实压根也没喝多少,可稀里煳涂就醉了,脑子搞得乱糟糟的。 后来醒来时,我人在一家宾馆的床上,当时我完全搞不清怎么出现在那儿的。更要命的是,床上躺着那个又肥又丑,还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起码二百来斤! 我被那母猪死死搂着,费半天劲才挪了出来,跳下床,随便穿了件衣服,逃出宾馆!在宾馆楼下,我把胃都给吐出来了!” 贺侃说到这,脸上就写着“吃翔”两个字。那恶心的表情,不像是能够装得出来的。 余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浓郁画风袭了个措手不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过,居然还有种神操作。 真的太惨无人道了,但是……很棒。 比他揍贺侃一顿要精彩多了。 贺侃整理整理了心情,继续讲述。 “两天后,让我真正担心的事情来了。一个快递包裹寄到公司,我一打开,里面一叠照片,正是我所担心的,与那个肥猪丑女在宾馆床上的照片! “那照片中的场景、行为,实在太丑陋了,连我自己都完全无法接受,更别提要是散布到亲戚朋友的手中了!真要那样,我会疯掉的。 “紧接着,我就收到一条语音信息。 “语音经过了变音处理,但我能判断应当是个男人的声音。那男人声音并没有多大波动,但却弥漫着无处不在的恶意。 “那是一句警告,内容是‘姓贺的,脑袋是想事的,不是装大便。四十来岁的人了,懂点天高地厚。如果你继续对田蜜的事抱有兴趣,这些照片下次就不是以这种方式出现了。祝你好运。’。听完这信息,我握住手机发了半天呆。 “整件事的过程,余冬你可以品一品。从我用私房菜包厢照片威胁田蜜那天算起,这才几天时间?如此严重的报復性警告就勐烈降临到了我身上!我和肥猪丑女的事,不管是田蜜策划,还是她背后的野男人策划,反正,手段太果断,太狠,能干出这样的事来,你说,还不社会吗?” 贺侃回忆起这些往事,脸上既有恨意,又有忌惮之色。 就连余冬,也不得不陷入了沉思…… “我偷拍到的那张田蜜与神秘男人的照片,自然是不敢发给任何人了。对于田蜜的跟踪盯梢,我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就连对于田蜜这个人,我也只敢有想法,不敢轻易有半点实际行动。 “我不知道,要是我对田蜜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下次降临到我身上的,又会是什么! “然而,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那就完全错了。我还是把田蜜想得太单纯了。比肥女人事件更阴狠的警告,没过多久,就再次降临到了我头上!” 贺侃咬咬牙,脸部有些变形,可见心中那股又恨又怕的复杂感情。 “不会吧,又发生了什么事?” 这回连余冬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如果说设套让我跟丑女人开房,拍下照片相要挟,还只是针对我个人的威胁恐吓而已,那么接下来,已经不只是针对我个人,而是深深影响到我整个贺家!也可以说,对方非要把我整垮、整倒,才能够解恨!也才能够让我害怕!” 贺侃那种既恨又怕的神色更浓了。 而余冬,更是想不到,在自己妻子与贺侃之间,隐藏着那么多事情。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听贺侃继续讲述下去。 此时此刻,他比谁都更关心,妻子以及妻子背后的那个神秘男人,到底对贺侃干了些什么…… 第60章 手段狠辣 余冬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 一方面,贺侃垂涎于田蜜的美貌,一次次伸出魔爪,打田蜜的主意。 这让余冬觉得,把他整多惨都不过分; 另一方面,余冬猜不透,田蜜背后那个神秘男人到底什么身份,手段那么狠,而且特别社会,特别江湖…… 不只是贺侃看不懂田蜜,余冬也觉得自己的枕边人,越来越陌生…… 思绪翻滚间,贺侃已经接着往下讲述起来。 “其实,我本人虽然在麦莱坞上班,但我们贺家却经营着其他一些生意。这些年,虽然生意没再发展得像以前那么快,但也都维持得还算不错。然而,就在一年前,我威胁、引诱田蜜之后没多久,我们家生意就开始遭遇各种各样的挫折。 “有些是供货上出现问题,有些是多年的老客户突然停止合作,有些是遭遇恶意竞争。更有甚者,个别店面直接遇到混子莫名其妙地上门闹事、找茬。不到几个月,我家那些生意有的出现亏损,有的干脆经营不下去,处于歇业状态。 “我妈和我商量后,不得不把相当一部分生意都作了廉价转让处理。剩下一小部分,暂时还在苟延残喘。 “本来我还觉得是我贺家时运不济,没太联想到田蜜身上去。直到有一天,一位与我家维持了多年合作关系的老板也中断了交易。我本来对做生意缺少兴趣,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还是特意抽时间去拜会了这位老板,想努力挽回关系。 “这位老板支支吾吾半天,终于好心提醒我,说我在感情方面应该注意点,别不小心,去碰厉害角色的女人。越是漂亮的女人,你根本不知道她的背后,有什么样的男人在暗中包养她! “这位老板能把话点破到这个份上,确实是个很厚道的人了。我当时也是茅塞顿开,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震惊之余,我当即追问他,知不知道这个所谓厉害角色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摇头不肯回答我。我退一步,又请他告诉我,神秘男人究竟是哪一类人,比如,是掌握什么协会资源的,还是纵横商界的大企业老总,又或者是不是混江湖的大佬。 “毕竟,能够从多个方面出手,轻易把我们贺家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是以上三类人之中的一种,否则,哪来那么大的势力和能量? “但是,这位老板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多,对于我的问题,依然选择了沉默。直到现在,我只知道贺家的败落,跟田蜜背后的那个神秘男人有关,但男人是谁,干什么的,我至今摸不着头脑。” 贺侃沮丧又痛恨,无力地说。 听到这,余冬倒是想起此前,与孟娜第一次在早茶店见面时,孟娜说过,自从贺侃与田蜜好上之后,似乎贺家也就交了霉运似的,生意上一次次失利,一次次遭受很大损失。 看来,贺侃绝对是瞒着老婆,没有把贺家生意失利背后真正的原因告诉孟娜。孟娜至今还蒙在鼓里,还以为生意挫折只是经营不善所致。 余冬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贺家生意遭遇滑铁卢,居然都是因为田蜜! 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一个女人漂亮到一定程度,居然真的就像自古以来的典故一般,能够搅起太多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如果两年前他能够预料到这些,就算田蜜再漂亮、再动人,他还会去接近她,还会决定娶她做妻子吗? “我就奇怪了,贺侃你是贱骨头髮痒吗,明明跟田蜜没那种事,为什么上次我问你,你拼命往自己身上揽,非说一年来都在跟田蜜开房?” 余冬踢了踢贺侃。 “这很奇怪吗?一个大美女,我没能搞定她,反倒给自己惹下这么多麻烦,换成你,你心里什么感受?越是得不到,越是比以前更加放不下,做梦都想。同时,又恨得不行。每天上班看见田蜜,既心痒,又恨得牙痒。 “真的碰不到挨不着,假的还不行吗?公司另外有个美女教练,就是今天被你们揪住的许雯,刚好身高、体型都与田蜜几乎一样,就连脸型都相似。我和许雯已经悄悄好了两年了,以前就让她扮女明星,她挺听话,都愿意配合我。我就试着让她穿田蜜一模一样的衣服,结果发现效果太神似了,只要墨镜一戴上,简直就是一个以假乱真的田蜜! “我简直觉得那就是真的田蜜。在她身上,我对田蜜的着迷,我对田蜜的恨,全都有了着落!田蜜拒绝我又怎样,她还是被我征服了;田蜜背后的男人很厉害又怎样,她还是被我搞定了! “如果我表述得不够形象,你可以自己体会一下,那种感觉。那是一种让人沉醉在里面,根本就离不开的感觉。 “当然,我还是有风险意识的。我经常与许雯变换酒店约会,并不是为了避免被你和孟娜发现,而是避免被那个神秘男人发现,误会我真的跟田蜜在一起。那样一来,我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后果。 “就这样,这个游戏爱恨交加,还带着一点儿担惊受怕。那种复杂的快乐,你是不会明白的! “直到前段时间,你突然用那个丸子头小美女给我设套,被揪上车,见到你的那一秒,我就意识到,我和许雯的秘密游戏被你撞见了,引起了你的误会。 “看到你眼睛里喷着火,那情形,就好像我真的一直与田蜜在玩地下情,造成你这个正牌丈夫怒火腾腾。那一刻,我竟然觉得有点美妙!” “你特么有病,病得不轻!”余冬真想把他扔到一旁的湖里。 “先听我说完。我还没烧到那种程度。之所以在你面前撒谎,冒着被揍的危险,一口咬定与田蜜有那种关系,这并不是我在寻求刺激,而是,有着另外更为重要的原因……” 贺侃看了一眼生气的余冬,说道。 “什么重要原因?” 余冬催促贺侃,赶紧把背后更多的隐情、秘密,一一和盘托出…… 第61章 借刀杀人 “我是惹不起田蜜背后的厉害男人,我暂时怂了,但不等于我傻。只要有任何机会,让田蜜这种假装清纯、虚伪透顶的女人吃点苦头,我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所以,在车开往郊区去的路上,我就暗自打定了主意,就要故意承认与田蜜有那种关系,让你知道头上戴了多少顶帽! “我虽然难免要挨一顿揍,受点皮肉苦,但你回去肯定也不会放过田蜜。一想到那婊……那个假惺惺的女人被你暴揍,哭着哀求你住手,我就觉得心里舒坦,连你的拳头打在我身上,都不那么痛了! “这还只是目的之一。我发现你挺能打,脾气也火爆,所以我一再向你透露,田蜜背后的另外那个神秘男人才是她最主要的出轨对象。你听了我的话,肯定不甘心就那么放过他,会想尽办法去找到他。 “再有势力的男人,一旦面对单打独斗,终究都不过是肉身凡胎。那个神秘男人对付我时或许手段百出,但他不一定在打架时就干得过你。万一你冷不丁瞅个空子,就干倒他了呢?这种事,谁料得到? “我没有必要跟那个男人硬碰,但你如果能够去胖揍他一顿,那也就算帮着把我那一份也给揍了。那男人肯定不像我这样,容易在你面前服软。不服软的结果,就很可能是被揍个半死,至少比我受那点伤,要严重好几倍。用自己一点小伤小痛,换来那个男人大出血,办成一件自己根本办不成的事,这还不划算吗?” 贺侃脸上不见了那种认怂的表情,而是残忍地笑了。 “出你麻痹的血!” 被人利用的感觉太特么心塞了,余冬直接照贺侃头上抽了一巴掌。 “到现在你还有心思生我的气呢?如果我是你,我现在是该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了!” 贺侃的疼痛阈值明显提高,对头上那一巴掌都不叫痛,反倒给余冬分析起来。 “田蜜外面有人,这点是铁定的了。我不说,你也该有所察觉了。要不然,你也不会大张旗鼓,捉奸捉到我的头上来。 “难道余冬你就没奇怪过,田蜜为什么当初就愿意嫁给你了呢?别瞪我,我不是说你多差劲,但我也不怕你动气,说句实在话,就你那小公司,你的整体条件,娶个一般的漂亮女人没任何问题,但像田蜜这样千里挑一的极品美女,完全可以选择嫁给一个更优异的男人。 “以我对女人的了解,很可能,她当时面临感情方面的困扰。说直白点,就是与别的男人在一起,但是出于某种原因,却没办法嫁给那个男人。处于这种情感烦恼之中的女人,是容易作出违心的决定,把自己随便给嫁了,了结那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当然,嫁出去后,前面那段苦恼的感情是不是真能切断、了结,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从现在的实际情况来看,她显然是没有了断那份关系。一边是与你有了夫妻关系,一边是跟那个男人继续维持着特殊关系。 “现在无法确定的是,那个神秘男人自身的婚姻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单身还是有家有室?要么,就像那位好心老板提醒我的,田蜜可能是被一个有家有室的男人包养了。 “那男人并不打算与原配离婚,所以田蜜与他的关系注定见不得阳光。田蜜把自己给嫁了,那男人显然没打算因此就放过她。他不仅继续佔有,而且一如既往地视她为他的私人物品,只要有人接近田蜜,就会被他动用势力、狠狠报復。比如我。 “要么,那个神秘男人是单身,因为曾经的什么误会没能娶田蜜。现在,他回过头来想娶田蜜,而且势在必得。谁敢碰田蜜,就等于是在碰他未来的老婆,你说他恼不恼火?明白为什么我会被报復得这么惨了? “上次我就一再提醒你,打我没用,就算把我打死,你头顶的那片绿也分毫不减。 “余冬,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们俩其实是同仇敌忾的。你遭遇夺妻之恨,我蒙受财产损失。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就再给你提个醒,你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你想想,那个神秘男人连我都容不下,他会放过你吗?不管是已婚男人在包养田蜜,还是单身男人想娶她,他们最终有一个目标是相似的,那就是让田蜜变成他一个人的囊中物,而不是现在这样,与你余冬共享她! “这个男人下手是又阴又狠,专咬痛处的。虽然我预测不到他会从哪个方面向你下手,但我可以打包票的是,他一定会对你动手的!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你会比我惨上十倍!你如果真有血性,就不是在这凶神恶煞地看着我,而应该主动出击,把那个真正的煎夫揪出来,干他!” 贺侃一直聒噪个没完。 这人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余冬当然用脚趾头都能听出他的目的,无非就是想鼓动余冬。借余冬的手,为他报仇雪恨。 让余冬去以卵击石,硬杠那个神秘煎夫。最理想的结局,是两败俱伤。 贺侃的用心虽然险恶,但说的话,却并非没有道理。 就如同,余冬绝对不会放过那个神秘男人; 同样,那个男人也不会放过余冬! 正沉思间,余冬收到了孟娜发来的微信: “盘问结果,许雯承认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假扮田蜜。你那边,他怎么说的?” “差不多也是这样。”余冬简短回復。 收到余冬回復后,孟娜揪着许雯往这边走了过来。一对野鸳鸯重新被拉到了一起。 按照一开始的约定,余冬应当帮着孟娜,逼贺侃当场写下认错、悔过的保证书。 虽然事情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变化,但余冬还是说到做到,帮着孟娜一起,要求贺侃蹲在草地的石凳子前,写下了一张保证书。 写完,孟娜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印泥,让贺侃、许雯按上鲜红的手印。 保证书上,贺侃不仅承诺不再与许雯勾搭,而且还答应不再去麦莱坞坐班,只保留个虚职。平时,必须把时间花在贺家的生意上,与孟娜一同料理家里事务。 处理完贺侃和孟娜的糟心事,回公司的路上,余冬才有心情想起自己身上,那一堆更加糟心的事儿! 郭柠伶那个重磅炸弹般的电话,一直还在他耳边嗡嗡回响。 流产! 田蜜居然瞒着他,一个人偷偷跑去医院做了人工流产! 最近一段时间,余冬一直都跟头疯牛似的,没命地在公司加班、忙乎,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碰田蜜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 就那么廖廖几次,还要么是安全期,要么都会采取保护措施。 这种情况下,田蜜居然怀孕了! 余冬现在只想狠狠地质问她,这一切,还能怎么解释! 正要拨打田蜜的电话,手机却响了,田蜜主动打来了电话。 按下接听键的那一刻,余冬迅速地理着思路,怎样,从她的嘴里问出真相…… 第62章 突然袭击 电话接通,余冬正要开口,田蜜却抢先说话了。 “老公你在哪?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讲。” “在公司。你说!”余冬听田蜜主动要说重要的事,便决定不动声色,先听她说。 “最近这一星期,你好好照顾好自己。我得回趟我爸妈家,我妈病了,我爸又不太会照顾人,我请了假,得回去照顾她一星期。” 电话中传来田蜜的声音。 余冬听得脸上一阵冷笑。 要是没有郭柠伶的那通电话,他一定会相信她,还以为她真请假去照料岳母了。 真是个孝顺的好闺女啊!明明自己背着老公打了胎,偷偷回娘家去坐小月子,好意思咒自己母亲生病。 这就是那个娇憨可爱的田蜜吗?! 原本,余冬是要在电话中怒声质问的,可听着听着,余冬改变主意了。 他就是要先装作啥都不知道,顺着她的意思去。到时候来个突然袭击,直接去岳父家,揭穿正在坐小月子的她。 一个人说谎容易,但一家人同时说谎就很容易露馅! 他倒要看看,岳父、岳母到底要怎么样拼命掩饰、圆谎,同时却又漏洞百出。 “妈怎么了,你得赶紧让她上医院呀!要不这样,我开车去接她!” 与戏精处久,余冬感觉自己耳濡目染,也会演戏了。明知那只是妻子的一个借口,他却显得格外紧张,脱口而出地说道。 “你就算了吧,一天到晚忙得见媳妇儿一面都稀罕!我话还没说完,你瞎紧张啥呀?我妈她就是头痛,老毛病了,每次去医院最后医生都还是让她回家调理。最近干脆还失眠得厉害,好几天没睡个正常觉了。多年以前,她也失眠,就把我抱在怀里,抱着抱着慢慢能睡着。我就想吧,有我在她身边陪着,她一定能缓解很多!又不是什么其他的大病,你就好好在公司忙你的工作吧。一星期后,小蜜蜜就又粘回你身边来了!” 果然,田蜜生怕余冬赶去她娘家,当即打消他的念头。 “确定只是头痛失眠的老毛病?那行。这一周确实工作太忙了,等下个月,我再抽空去看妈。这一星期,就辛苦老婆你多陪陪妈了!” 余冬顺着田蜜的意思往下说。 与此同时,心里却打定了主意——明天就去岳父家,杀她个措手不及! 这一夜,余冬照例睡在公司的沙发上,只是,任由指尖的烟头明明灭灭,他却是久久无法入睡。 岳母的头痛失眠是假,可余冬,却真的失眠了。 今天这一天,对他来说,太不平凡了,对他的震撼也实在是太强悍了。 王杰亲眼撞见贺侃与田蜜开房; 小庞亲眼目睹贺侃与田蜜开房; 孟娜屡屡盯梢见证贺侃与田蜜在宾馆幽会,并且拍下种种照片与视频…… 这一桩桩看似不可能推翻的“事实”,一个个如铜似铁的“实锤”。 居然就在今天惊人地逆转了! 解开了他多少困扰在心的疑团,破开了多少的迷雾! 他甚至记起妻子那天流着泪告诫他,“亲眼所见也未必就是事实”。 今天的奇迹反转,仿佛就是对妻子那句话的完美注解! 作为丈夫,这原本该是如释重负的一天,喜出望外、晴空万里的一天! 然而,世事就是那么的吊诡,那么的戏弄人…… 他还来不及庆幸、欣喜,田蜜居然就莫名其妙地怀孕了,而且,半个字也不敢向他提起,一个人做贼一般,无声无息去做了人流! 更过分的是,人流完成后,与神秘人通电话,说是“你别来陪了,怕被人撞见。我已经自己处理掉了”! 与此同时,一直隐藏在田蜜背后的那个神秘野男人,今天也前所未有地变得清晰起来。对方竟然是那么阴狠、势力难以估测的一个男人! 夜好静,借着这难得的安静时分,余冬卧在沙发上整理着白天接收到的海量信息,分析着自己当前的处境。 贺侃这个王八蛋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不能身处险境却对危险视而不见。自己,是该正视危机四伏的处境,未雨绸缪才行了。 疑团纷纷扬扬,千头万绪。化繁为简,余冬现在最关心的是几个问题: 问题一,潜藏在暗处那个心狠手辣的奸夫到底是谁?私房菜包厢中那个与田蜜亲密的瘦男人又是谁,他们是同一个人吗?自己该怎样逼他浮出水面? 问题二,煎夫与田蜜的关系,究竟是包养,还是真的想娶她?余冬再次记起那一夜偷听到“疯子”的通话。或许,那个考虑娶田蜜的情人,就是报復贺侃的人? 问题三,种种迹象表明,煎夫来头不简单。田蜜既然傍上了这样的男人,为什么还会缺钱?她到底遇到了多大的窟窿,连煎夫都不能替她补上?琼亚岛游艇舞会的那一夜,她赴土豪业主的深夜之约,也是为了钱吗? 问题四,有不有可能,就是煎夫故意给田蜜制造无底洞,让她背负经济压力,从而加倍地依赖于他? 问题五,有一点可以确定,田蜜嫁给他时,已经并非完璧。当时余冬认为,可能就是在他之前谈过一场恋爱,过去的就让过去罢了。如今回头再想,认识他之前,田蜜究竟经歷过什么?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普通恋爱吗,还是有什么不堪回首、不可告人的往事? 心烦意乱的余冬,下半夜才慢慢睡着。 第二天,连冯婉婉都说他眼里带着红血丝……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已是下午。余冬去附近买了点给岳母娘养神补脑的礼品,直接就开车前往县城的岳父家。 事先,特意没有向田蜜透露半点口风。 路有点远,但余冬一路开得不慢。下了大公路,县城就到了。 岳父一家住的小区算比较新,是县城这些年扩建,新开发的住宅区。 老两口就生了田蜜这一个宝贝女儿,没儿子。余冬田蜜曾商量过是不是让他们搬去市区,离余冬住得近点。但老两口不答应,说是喜欢县城的生活,也清静。 由于小区较近,邻居之间并不熟,所以余冬上楼时,也没有人认得他,更没有人向他打招唿。 来到岳母家住的三楼,余冬还没敲门呢,门却自己从里面打开了。 “你照看着女儿,我下楼买点枸杞去!” 岳父田壮对着屋里的老伴叶冬梅叫了一句,打开门便准备往外走,却不料一抬头,冷不丁就看见余冬拎着两大包站在门外。 “你……小余你怎么来了?” 正如余冬所料,田壮当即就傻眼了。 显然,对女婿的突然登门大感意外,并且带着掩饰不住的慌张。 这种下意识的慌乱直接在动作上显现了出来。 平时对余冬还算很不错的田壮,居然用手去关门,想把女婿挡在门外! “爸,关门干啥呀?我来看你和妈,难道您不欢迎吗?” 余冬嘴上说着,心中涌起一片讽刺! 谎言,总有被揭穿、戳破的时刻。 此时此刻,田蜜一家面对余冬的突然袭击,显然就手足无措,再也演不下去了! 丑事,终于到了当面摊牌的时候…… 第63章 流产单据 田壮紧张慌乱之中,下意识地想要把余冬挡在门外,免得被余冬看见田蜜的真实情况。 然而,下一秒,他也意识到了这样做的不妥。 女婿上门,哪有无缘无故把人挡在门外的道理?这不是自己暴露做贼心虚吗? 田壮完全凌乱了,只好重新又帮余冬拉开大门。扔给余冬一双拖鞋,田壮赶紧就往屋里跑,要去给叶冬梅报个信…… 余冬掩饰住心里的阵阵冷笑,提着手中两大包补品,跨进屋子。 开门时带起的一阵风,将客厅柜子上的一张白色纸单吹起,一直飘到余冬的脚下。 余冬弯腰拾起,纸单上的每个字,是那么的醒目、刺眼! 那是一张民营医院的单子。上面写着田蜜的名字,以及,无痛人流的费用明细! 郭柠伶果然一个字都没有骗他,田蜜就是去民营医院做人流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本还想一点点去撞破、揭穿田蜜,没想到这才一走进大门,老天就直接给他送上了一份大礼。 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无痛人流证据! 余冬一个字也没出声,只是默默地将单子叠起来,收进自己的口袋。 等周旋得差不多了,冷眼看着田蜜表演得差不多了,再把这东西拍在桌上,让她自己打脸去! 她不是喜欢在他面前演吗?今天,就演个够吧! 把补品往地上一放,余冬一眼就看见穿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岳母。 一股浓浓的鸡汤味,溢满整个屋子。 用后脑都能想明白,叶冬梅是在给刚刚流产的女儿煲鸡汤…… 叶冬梅的惊慌半点不比田壮少,双手直搓围裙,一脸的尴尬…… “妈,你不是生病了吗?怎么不好好休息,还在这忙来忙去的?!” 余冬走上前去,关切中带着不解。 “啊?是呀是呀。”叶冬梅才意识到自己此时应该生病,抬手扶了扶额头,“就是头痛,特意用药材煲点鸡汤,喝了能舒服点。” 顺嘴,叶冬梅就编造个理由,把鸡汤说成是为她煲的。 “田蜜呢?说是回家来照顾您,这些事怎么能让您做?这女儿当得!” 余冬偏不放过这个话题,继续道。 “她呀……她,对了,昨晚她就是照顾我一晚上,太辛苦了,在床上躺一小会,补个觉!” 看得出来,叶冬梅已经是编得异常艰难。根本就编不下去了…… “小余你既然来了,赶紧坐吧,开电视看看。让蜜蜜睡一会儿,我给你洗个苹果!” 叶冬梅赶紧转移话题。 “我看看她去。” 余冬没在客厅里继续停留,而是直接走向了田蜜的卧室…… 田壮和叶冬梅直跺脚,想要阻拦,却根本没有任何的理由阻拦。 门紧关着,但并没有锁。 余冬轻轻推开了门,床上,那张熟悉的漂亮瓜子脸映入眼帘。比起平时,这张面容更白了几分…… 田蜜正盖着被子,安静地睡着。 可能是因为卧室门紧闭,外面的说话声,也没能将她吵醒。 走近几步,余冬定定地注视着这张脸,这张过于漂亮,但却一次次将他欺骗的脸。 妻子精致的双唇,此刻没有往日那么红润,显然与流产有关。 再仔细看,余冬才注意到,在她的睫毛下,湿湿地,竟然还有着未干的泪痕! 美人带泪,那一刻,余冬心中本能地一揪。 两人之间就算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可余冬的心,还是为她而疼…… 只是,更讽刺的是,他为她心疼,但她的泪水却并不是为他而落…… 旁边的床头柜上,有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上面有一些字迹。 似乎是她写在上面,又揉了成一团扔在那里。 余冬将纸展开来,那显然是田蜜躺在床上心情不好时,用中性笔乱写的句子。 句子的内容,让余冬阵阵心碎: “老天,你还要玩弄我到什么时候?” “这偷偷摸摸的日子,我还要熬多久?” 呵呵…… 人只有在独处的时候,才会真情流露,暴露自己的心里话。 平时在余冬面前装出千般的娇柔、甜蜜,而这两句,才是她真正的内心! 还记得那天早上在余冬办公室的沙发上,她千娇百媚,说是如何如何地幸福,一心一意地爱他,与他共沐春风,携手到老…… 真相呢? 不过是在他身边“熬”着! 看这语气,田蜜似乎是渴望嫁给丈夫的,不想再继续“偷偷摸摸”下去。难道是煎夫那边有阻力吗? 可是余冬分明记得,与“疯子”打电话的那个奸夫是很想娶田蜜的! 难道,田蜜想嫁的这个煎夫,还并不是“疯子”幕后的那个煎夫? 倒也并不奇怪。“疯子”曾经说过,田蜜同时与好几个男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余冬的心在滴血。 就在他打算放下纸团时,田蜜醒了。 “老公,你怎么来了?!” 田蜜本能地紧了紧被子,生怕余冬看见被子底下的她,做人流之后的痕迹。 “你写的这个,什么意思。我理解能力太差,你帮我解释下看看。” 反正握在手中的纸团已经被妻子看到了,反正今天也到了不得不摊牌的时候。余冬索性摊开手中的纸团,把那些刺目的字迹,展示在妻子面前。 “啊?什么呀?” 田蜜的目光像是怕烫一般,不敢一直看纸张上的字,瞄了一眼就将目光躲闪了开去。 即便戏精附体,即便巧舌如簧,此时此刻,她也是慌乱、尴尬得不知用什么言语来解释眼前的一切。 因为,字,是她自己写的。 根本就没得解释! “什么叫老天在玩弄你?都怎么玩弄你了?” “什么叫偷偷摸摸?” “什么叫熬?” “你待在我身边,就那么的煎熬,那么的急着飞走,与别人去修成正果?!” 余冬反锁了卧室门,如同连珠炮一般,一连串地质问着妻子。 在岳父家摊牌、翻脸,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场合,也并非一个最明智的抉择。但现在余冬无所谓了。 也正好,趁着她爸妈都在,该讲透的讲透,该了结的了结! 面对丈夫突如其来的出现,面对他排山倒海般的质问。 伪装了那么久的田蜜,也终于忍不住,娇躯颤抖了起来…… 第64章 心如刀割 余冬刻意压低着声音,但,他那低吼的语气,那压制不住的怒火,令得田蜜脸色煞白,双肩抖动起来。 “余冬!你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吗?什么急着飞走,什么修成正果?你疯了吗?!” 田蜜并没有正面回答余冬的质问,而是生气地反问他。 “还不肯说?你不会说这些字不是你写的吧?” 余冬将纸摊到了田蜜的面前。 不料,田蜜一把夺过那张纸,狠狠几把撕了,丢在地上: “你小题大做!这是歌词,是我用手机听歌听到的歌词,随手就写下来了。不行吗?” 余冬那一刻是彻底绝望了。 她的嘴里还有一句真话吗?什么狗屁歌词? 睁着眼说瞎话的事,她也能干得出来…… “好,是歌词。你电话里跟我说,你妈生病,你是赶回娘家来照顾你妈的。现在,病人在厨房忙前忙后,你倒是躺在床上听歌。你特意请了一星期的假,就是这么照顾病人的?” 余冬讽刺地问。 “我妈白天头不那么疼了,我晚上照顾她累了,休息会儿。这你也要管?” 田蜜依然负隅顽抗、强词夺理。 “精彩!你这张嘴,我不服不行。我大老远赶来,现在也累了,要不我陪你一起休息?!” 余冬说着,就去揭开她床上的被子。 果然,田蜜特别的紧张,把被子捂得紧紧的。 “谁让你过来了?都说了,你上班已经够累的,不要大老远跑过来。我还想再睡会儿,你一会吃过晚饭,自己就赶紧回去吧。明天还又要忙公司的事!” 田蜜居然想就这么把余冬打发走。 她到底是对她自己的演技过于充满信心,还是认为余冬从结婚傻到现在,实在是太好哄、太好骗? “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不会在你家多呆一秒。现在,我就想再问你一句,你请了一星期的假,真的只是为了来照料你妈吗?你自己身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我要听实话。” 余冬面色沉了下来。他希望在他拿出那张医院证据前,她自己说出来,免得到时更难堪。 “真的就是单纯照料我妈。骗你干嘛呀?我身上能有什么事?放心吧,小蜜蜜啥事也没有,过了一星期,我妈恢復些了,我就回去,天天粘着你,好不好?” 让余冬失望的是,田蜜依然没有说实话,而是一如既往地,哄骗着他。 明明脸上还挂着泪痕,却笑着向他撒起娇来。 那一刻,余冬的心好痛好痛! 就是这么假的一个女人,他居然被蒙骗了一年半,浑然不觉! 难怪就连陶子祺都说看不惯田蜜假模假样的娇憨。 唯独他……真是爱情冲昏了头脑,蒙蔽了双眼。他这是结婚傻三年么? “你昨天,没有偷偷跑到医院去做……人流?” 余冬终于还是开口了,艰难地说出了那两个字。 “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 田蜜这次没有急着否认,而是狐疑的、拿捏不定地望向余冬。 “不好意思,你以为这是你娘家,东西就可以大大咧咧随便乱放,于是就刚好被我捡到了。” 余冬终于从口袋中抽出那张医院的纸单,抖开来,展开在田蜜的眼前。 “田蜜,我给过你机会,我一次次问你,让你说实话。可是,你没把我当丈夫。我不配在你那儿听到半个字的真话。直到上一秒,你还在撒谎、欺骗。你背着我跟人怀孕,再背着我流产,然后再背着我调养身体。我不是你什么丈夫,我只是一个被你愚弄得团团转的傻叉而已!” 余冬叹着气,悲哀地望向窗外。小区里,几对夫妇在并肩散步。那些别人家的爱情,别人家的美丽烟火,已经跟他、跟田蜜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不是的老公,我没想故意骗你的!” 田蜜终于知道再也瞒不住了,白纸黑字的医院单据,让一切辩驳都瞬间变成了苍白的笑话…… “什么天长地久,什么要粘着我一辈子。那时候,我竟然信了。我是有多傻叉!” 男儿有泪不轻弹。余冬将头上仰,望着天花板。他不想落泪。 “你别这样,老公!你听我解释,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小蜜蜜不骗你了,都说给你听好吗?” 田蜜拉住他的一只手,央求道。 余冬却扬起手来,阻止她的继续表演。就刚刚,他已经在她嘴里听到太多太多的谎言,他不想再欣赏她急中生智,又开始新一轮的表演…… “他是谁?” 余冬简单地问了三个字。 “谁是谁?” 田蜜一脸煳涂的样子,看着他。 “田蜜,你明不明白,这样周旋真的毫无意义。你的心都已经不在我这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在我身边哄着我骗着我?我承认,我是爱你,很爱很爱,捧在手里,重了怕你疼,轻了怕你掉。但是,我没那么犯贱。不爱就放手,我还是懂的。你说出来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我必须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我不会饶过他的!” 余冬心痛地说。 “没有什么男人。老公,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得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田蜜已经泪流满面。 “我听懂了。就是说,你怕我报復他,你心疼他,得护着他,所以,不想告诉我,对吧?” 余冬一字一句说。 “不是的。真没有。不存在的人,你让我怎么说?” 田蜜痛苦地摇头。 “你说出来,是最好。不说,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找出来!田蜜,从今天起,我们之间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但是,我和他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余冬将医院单据扔在床头的地上,他忍住不再去看床上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哪怕是最后一眼…… 那张脸,他从见到的第一眼起就喜欢,发展到后来的迷恋、深爱。 他怕再多看最后一眼,自己都会放慢脚步,舍不得转身离开…… 一拉开卧室门,外面,是岳父岳母的两张老脸,显然已经站在门边偷听了有一会儿了。 见到余冬出来,面面相觑。 尤其叶冬梅,一副紧张巴巴的样子,望着余冬,完全没有了以前对余冬的那股嚣张劲…… 余冬没有片刻停留,直接走向客厅,推开大门,穿鞋,下楼。 两年的爱情,一年半的婚姻,换成谁,又能不痛?心如刀割,那是免不了的。 但是,他依然没有回头,直接沿着楼梯向下,无声地离开。 身后传来岳父田壮的唿喊声,叫唤着余冬的名字,忙不迭地向前追赶。 “扑通!” 一声沉重而突然的倒地声,在余冬的身后响起…… 第65章 妻子回忆 听到身后有人轰然倒地的声音,余冬不得不急忙地回头。 这一回头,他整个头皮炸了一下。 只见一路追赶过来的岳父田壮,可能是由于一脚踏空,跌倒在地,沿着楼梯滚了下来! 楼梯一级紧接一级,止都止不住! “爸!” 余冬出于本能,仍大叫了一声爸,然后急忙扑上去,抱住田壮,将他从楼梯扶起。 “爸你干嘛走这么急呀?摔到哪了,我看看!” 余冬脑子都乱了。 不管田蜜怎样背叛他,但从一开始,岳父田壮就与他这个女婿很是投缘,对他真的很好。 当初岳母叶冬梅反对田蜜跟余冬在一起时,也是岳父在中间劝解、说服。 余冬的公司一直赚不到什么大钱,岳父跟他谈心时,也总是安慰他,劝他,说他年轻,有才华有志气,赚钱发财不急在这一时。 就算岳母叶冬梅,也只是一开始拼命反对,后来见田蜜与余冬真结了婚,她这个丈母娘对女婿其实也还是不错的。 要是田壮摔出什么严重问题,余冬那本就刀割般的心,只会又平添无尽的内疚、痛楚…… “痛!痛!” 田壮痛得鼻子和嘴一抽一抽。 “是小腿骨吗?我马上背你去医院,看有没有摔到骨头!” 余冬就要背起他,田壮紧捂住胸口,继续语不成句地叫着痛。 “我爸这是心脏病!” 不知何时,身着睡衣的田蜜已经跟着跑了出来,扶着楼梯,一手捂住小腹,走近前来。 “妈!拿救心丸!”田蜜冲上方正要紧跟着跑过来的叶冬梅喊道。 叶冬梅赶紧又倒回家里,片刻拿了一瓶东西过来。 “不用了,我缓缓,这口气接上来,没事了。” 田壮没去接药,喘了几口气,在余冬和田蜜的搀扶下慢慢从地上站起。 “爸,以前没听说你有这么严重的心脏病呵?” 余冬很不放心地盯着田壮的脸。 “检查出来也没多久,就是老年人常见的冠心病,我这算轻的,没事儿。你们俩别再吵架了,都回家,有话好好说!” 田壮示意余冬重新上楼回家。 余冬有些迟疑。都已经把该说的说透了,翻脸走人了,这又倒回她家去,算啥事呀? “好的爸,我们俩就一点小误会,几句话就说清楚了。你放心吧。” 田蜜回答着田壮,转身就抱住余冬的胳膊: “你想气死我爸呀?跟你说,他是安慰你说病情很轻,冠心病可千万不能生气、着急的。赶紧跟我上楼去,收起你的臭脸,你就是装,也得在我爸面前装高兴!” 说完,理直气壮地依偎着他,就往楼上走。 “……”余冬凌乱了! 凭借她爸的冠心病,她还重新挺直了腰杆,要挟起他来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没脸没皮、不知羞耻的女人! 想要决裂,居然都没那么容易决裂成功…… 既要缠住他不放手,又舍不得割舍跟外面煎夫的勾勾搭搭,难道她很喜欢这样的人生吗?! “爸,你坐,喝点水。我和余冬进屋解释几句,您放心好了!” 田蜜让叶冬梅给田壮倒了一杯水,然后拉着余冬,重新进了卧室。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跟我之间的故事结束了?是要跟我离婚吗?” 一反锁上卧室门,田蜜刚刚还热情的脸就冷了下来。 “难道我说得还不明白吗?” 余冬也同样冷漠地反问。 “你确定?那行。离婚,我答应你。你想要听的煎夫,你想要知道的秘密,我今天全都告诉你。你坐下来好好听。” 田蜜直接一屁股坐在床沿,并且拍着床面,要余冬也坐下来。 余冬站着没动。 因为,同她肩并肩亲密地坐在床上,听她讲煎夫的秘密,这感觉,实在太诡异了。 世上应该找不出第二件如此违和的事儿…… “不坐是吧?那我不说!” 田蜜还强上了! 七尺男儿呀! 也有不得不低头的时候! 余冬像是刀架在脖子上一般,一万个不情不愿,在床沿坐了下来,但身体尽量保持同她的距离。 “挨近点!都要离婚了,让我再最后感受一下你温暖的体温,不行呀?”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脑回路啊! 为了得到煎夫的信息,余冬不得不牺牲自我,挪了挪,挨近她坐着。 “世上没有后悔药。你亲口说的离婚,我也答应你了。以后,可就没得反悔了?”田蜜伤感地说。 “狗子才反悔。别扯这些了,直接说正事吧。”余冬冷冷道。 “好吧,反正今天也瞒不住了。”田蜜幽幽地开了口。 “其实是这样。我是一个缺少温暖的人。你别奇怪,别看我一个独生女,爸妈双全,掌上明珠。但你不知道的是,在我成长的很长岁月里,我缺父爱。不是说我爸不爱我,而是在我成长的那些年里,我从小根本见不到他。 他是这些年才回峰阳的。以前,他一直在很远的北方工作,不是一年回不了几次,而是几年才能回来一次。那时候,我相当于是没有父亲的小孩。在学校,看到别的小女生有爸爸来接送,像公主一样地背着她,我真的特别失落。别的女生生了病,或者受到欺负、委屈,有爸爸来保护,我心里就空落落的。 你只要有一点心理常识都知道,这样的女生,长大后一旦遇见异性的一点关爱,都会特别感激,特别往心里去。也就是这个原因,你所痛恨的那个煎夫,在我还那么年轻的时候,就能轻易地走进我的生命,发生那么多故事,让我一直念念不忘。” 田蜜的脸上蒙着雾一般感伤,回忆着说。 余冬的心像是在被一点一点的蚕食、咬啃,却只能耐心地听着。 他此刻才明白,原来,煎夫真的是早在他娶田蜜之前,就已经与田蜜在一起了。后面的故事,无非是旧情难忘、死灰复燃、痴男怨女…… 心里装着前一个男人,却每天在他这个丈夫面前千娇百媚、强颜欢笑。也真是难为她的演技了…… “我年纪轻轻,不懂世事,哪里会想到,那个狗东西,会那么坏……” 田蜜咬了咬牙,眼带水光。 余冬胸口一紧,预感到接下来,绝对不会是简简单单的故事。 以他的承受能力,或许也未必能够坦然承受…… 第66章 事情真相 听妻子说嫁给他之前的情事,对任何男人而言都是一件难受、心塞的事情。 但,却不能不听。 “一开始,他对我真好。现在想来,或许那都是一些俘虏年轻女孩芳心的卑劣伎俩吧!但对于缺少父爱陪伴的我来说,真的很受用! “我爸没有在我生病的时候抱过我,但是那个人渣,却擅长那种让女孩特别有安全感的公主抱。他抱着我下楼,抱着我去医院。在医院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一辆送外卖的电动车乱闯过来,就要撞到我时,他直接用自己的背部迎了上去。 “电动车将我们撞倒在地,他当时为了保护我,自己在上,用怀抱把我压在他身体下面。其实,我没有病煳涂,我清晰地感觉到,电动车从他的躯体上压过去,辗过他的肩与背,蹿走了。 “病中的我当时被他的举动欺骗了,从来没有像这样,又温馨,又感动,而且莫名其妙地替他担心,生怕电动车把他压坏!我哪里知道,这是坏人诱骗小姑娘的苦肉计……” 余冬听着田蜜的往事,感觉有点怪怪的。 “如果以为他只有这么一两招伎俩,那就错了。看完病回家,他赖在我那儿不走。白天就算了,晚上还撵不走,挺无赖的。中间来了一个电话,他故意大声通话。那是甲方打来的电话,大名鼎鼎的高洋集团接受他竞标,让他当天就去进行提案述标,他装出一副情圣的样子,说在照顾一个很重要的人,去不了。 “我当然清楚,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提案,对他公司的前途几乎有决定性的影响。为了我,他竟然放弃了。 “我当时就被这些花招给迷惑了。你想想,一个男人,能够用身体帮你去挡车,能够为你放弃事业上至关重要的利益,这个男人还不值得托付么?反正以我的成长经歷,根本抵挡不了这么卖命的攻击…… “虽然他比我的年龄大出不少,都奔三了,虽然他人也长得挺丑的,就是一丑八怪,虽然我们认识才半年,但,我还是不顾家里反对,上了他的贼床……” 田蜜用葱白般的指尖拭着眼泪,不堪回首地哭诉着。 余冬却一脸的黑线…… 这一件一件的事,不正是发生在他和田蜜之间的吗? “让你说煎夫,你提这些干吗?”余冬伤感地打断她。 “挖空心思,又是苦肉计,又是不计代价,把人骗到手,现在连孩子都不承认,诬赖是别人的,你就是煎夫!渣男!狼心狗肺!是,人已经流了,没有生下来,我没法证明是你的骨肉,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间接证明的办法。这是我一周前跟一个医生微信聊天的纪录,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吧!” 田蜜脸上带着泪,泪中带着怒,把手机甩到他手里。 余冬接住手机,立即看了起来。微信上面的日期显示,那真是一周前的聊天内容: ——谭医生下午好,对,我是谭苗苗的舞蹈培训教练田蜜。 ——田老师好,我们家苗苗经常夸你来着。是苗苗在培训上有什么事情需要我配合吗? ——不是,苗苗这孩子很有天分,进步特别快。我今天是有点小私事想请教一下你。我想了解,丈夫如果备孕,一定需要戒烟吗? ——田老师打算要小孩了?先恭喜你!要的,至少戒烟半年。 ——这个我大致了解,也在网上搜过。我想知道的是,如果已经怀上了,但他这段时间并没有戒烟,而且抽得特别多、特别勐,那么,孩子的健康会受影响吗?概率大不大? ——这样啊?!其实你们应该小心注意的,抽烟多对优生优育肯定是不利的。香烟含有致癌物,致癌物在你丈夫的身体里,会影响质量的,容易发生遗传方面的损害。当然,概率不好说,没发生就等于零,发生在你们身上了就是百分百。所以现在的夫妻生孩子,都会进行备孕,戒烟戒酒至少半年以上,甚至更久。抽烟对你丈夫本人的身体也不好,你还是劝劝他,早点戒掉吧。 ——在家里我是劝,直接揪掉不让抽。可他现在工作压力太大,成天加班。我去他办公室,看到全是烟头。他自己开的园林设计公司,业务压力大,抽烟或许能解解愁吧!看他这样我也心疼得不行,也就没太忍心再劝他戒烟。本来想等他过了事业最忙的阶段,再好好备孕,可还是不小心有了。我现在也挺矛盾,想把宝宝生下来,给他一个大惊喜,但我又特别怕这种情况下生出的宝宝不健康,到时候惊喜变成惊吓。关键是,宝宝带着疾病痛苦一生,我不敢想那种情形。 ——理解你的担心。这事我不好给建议,最终还得你们俩自己决定。我只能说,当初我们家生苗苗时备孕了整整一年。如果同样的事情出现在我身上,我应该会劝我爱人终止妊娠的。我接诊过一个三岁多的宝宝,蛋白质过敏,有时大便血丝,挺可怜的,找不到病因。有可能跟没有提前备孕有一定的因果关系。还有些因为父母抽烟、喝酒、用药,直接生下畸形的宝宝,那个更让人痛心。 ——谭医生你别往下说了。我会好好考虑的。我还想问一下,如果我最终决定处理这件事,去哪家医院比较理想?我不想让熟人碰见,也不想让我丈夫知道。要是他发现我把他的宝宝狠心打掉,不知道他会有多难过、崩溃。他很爱我,除了最近抽烟抽得凶,对我是特别的好。 ——正常来讲,我建议你来我们公立医院。但如果想避开熟人,保护隐私,你可以去一家民营医院。我们人民医院附近的素康私立医院口碑还行,听说管理也规范。另外,你可以错开高峰,选个人少的时间段去,这样更好避开熟人。当然,我建议你还是找个亲戚朋友陪着,虽说无痛人流的技术现在都很成熟,一个人去问题也不大,但最好旁边还是有人照顾着。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谭医生! 一直看完了一周前的对话纪录,余冬心中五味杂陈,放下手机。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要找煎夫吗?现在我都招了,我支持你,把煎夫大卸八块、千刀万剐!” 田蜜板着脸,咬牙说。 余冬真没想到,做人流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最近抽太多的烟。田蜜想方设法瞒着自己,是怕惹他伤心、不高兴。 事情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可是……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自己跟她在一起的次数那么少,而且基本都注意了安全措施,怎么可能就怀上了? 她做完人流分明与一个男人通了电话,告诉人家「不用你陪了,被人撞见不好。我自己已经处理掉了」,这还不可疑吗? 还有她今天写下的纸团,上面那两句话,“老天,你还要玩弄我到什么时候?”、“这偷偷摸摸的日子,我还要熬多久?”,这又怎么解释? 余冬不想被妻子就这么轻易地蒙混过去。 既然已经开了口,今天就非把这些疑团全都问个一清二楚不可…… 第67章 保护措施 余冬正要开口询问,田蜜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说: “对了,还有个细节我忘了告诉你。我与素康医院预约好昨天的人流手术后,同步我就跟公司请了假。昨天上午的培训课,我跟孩子们特意说了,接下来的一周我没法陪她们练习舞蹈。 “苗苗中午就马上在电话中跟谭医生提到了我请假一周的事情,谭医生猜到我是去做人流了,就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当时我刚做完人流出来,有点难受。谭医生得知我竟然没让家属陪同,就顺便问了句,要不他过来帮忙。我当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需要他来陪,而且,一个男人陪着我在医院的人流中心附近出现,这事太招误会了。被人看见,传到他老婆耳朵,传到你耳朵,都是跳进黄河洗不清的事情。 “所以,我就回了他一句「不用你陪了,被人看见不好。我自己已经处理好了」。” 田蜜说完,看了看余冬。 余冬一愣。没想到,郭柠伶听到的那句话,是这么个情况! 回过头来看,完全说得通啊!可是,谁又能想到会是这样? “你也是,太不爱惜自己!就算不敢让我知道,你不会通知你妈,让妈陪你一起去医院?”余冬这次是真心疼了。 “你用大脑想想好不好。你不会允许我打胎,我妈就会允许?我这是先斩后奏,要提前让我妈知道,估计是傻是残都得生下来了。我也是已经做完之后,才回娘家告诉他们这事。昨天下午整整被我爸我妈骂了一下午,我妈还流眼泪了! “后来还是我告诉他们,我打算让你明年把烟彻底戒了,工作上也别再这样天天熬夜,好好备孕,我要和你一起安安心心,生个绝对健康聪明的宝贝,他们才没再骂我。” 说着,田蜜再次把手机递给余冬:“你自己看!” 余冬接过手机,发现那是妻子最近两星期浏览网站的歷史纪录。 里面大半的网页,都是搜索夫妻俩要如何备孕,注意哪些事情,才能够万无一失,生下健全的宝宝。 “我浑身没劲,躺在床上说服着他们,让他们千万别告诉你。这事要让你知道,那就捅天了,指不定得发生什么事!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你竟然搞突然袭击,气也不吭一声就跑来,他们俩肯定都紧张坏了! “你没见我爸把腿摔着了都没吱声在那吗?他是怪我把你孩子不声不响打掉了,替我理亏!你刚要真这么气冲冲地一走了之,我估计我爸能不认我这女儿!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欣赏你,经常在我面前唠叨,说小余这孩子我看不错,实诚,上进,有才,会疼人。虽然老是老了点,丑是怪丑的,但我就认定这女婿了。你要是嫌弃他,我第一个跟你急!” “在你们家眼里,我到底是有多老、多丑?”余冬气得快背过气去。 “审美代沟,别介意。反正在我眼里你是最帅的!可是有什么关系,还重要吗?已经是前夫了!” “……”余冬竟无言以对。 “不是……我这什么时候让你有了的呀?在办公室那回,你说是安全期。平时,我也很少回家。就算回家,也都有保护措施。怎么回事呀这是?” 余冬又抛出了心里更多的疑惑。 “说你混蛋就是混蛋!你是不是还在怀疑呀?你忘了?那次晚上你回家来,晚饭时我就用脚在桌子底下轻轻撩了你那么一下,逗你玩,你就发了疯似的,用手把我小腿都抽红了。后来,我让你先洗个澡,你也不答应……” 不会吧,那次呀?!这一说余冬想起来了。 那次余冬接到小庞的通知,得知“田蜜”与贺侃再次现身黛林格丽宾馆,偏偏余冬在进行悦景的重要提案,赶去迟了,没能逮个正着。 当时余冬心里实在太气、太痛苦了,回到家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泄恨般地冲动了…… 当时是不是安全期他不确定,但保险措施是肯定没采取的…… “你也看到素康医院的单据了,你看看上面的表述,时间是不是对得上?不就是那次的时间点,开始有了的吗?” 余冬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那你在纸上写那两句感叹是什么意思?别再跟我扯,是什么歌词。我没听过有这种歌词。” “你说呢?!我其实特别想把咱们俩的爱情结晶生下来,可是正因为我爱宝宝,才更担心他的健康问题,不想他生下来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疾病,痛苦地过一生!这还不是命运弄人,还不是老天在玩弄我吗? “我有了自己老公的宝宝,却要瞒着,偷偷摸摸地去打掉,偷偷摸摸地躲在娘家调养。才到第二天,我心情就已经糟糕透顶,还随时担心你察觉什么漏洞,发现我流产的事。别说七天,熬一两天我都很崩溃了。所以我躺在床上乱写乱涂,才会写下「这偷偷摸摸的日子,还要熬多久」。这种感觉,你理解吗? “你不理解!你这个混蛋怎么可能理解?我身体还在隐隐作痛,心里带着对宝宝的愧疚和伤心,精神上还绷得紧紧的时刻提防被你察觉!我今年才二十四岁,经歷的事也少,你真以为我每天笑嘻嘻的,精神上就有多强大吗?我是哭着睡着的,眼泪一直就没干过,你明不明白? “好了,在我哭泣的时刻,我亲爱的老公倒是从天而降,出现在我床边了。你真是给我送来天大的惊喜呀,直接就是什么「我和你的故事结束了」,什么「奸夫是谁」!要不是你抽烟抽那么凶,我用得着担心孩子的健康问题吗?你却一个劲凶我!你混帐!你欺负人!你根本都不像以前那样疼我了!你就是狼心狗肺!” 田蜜说到后头,变成了控诉,终于发了飙,呜呜哭了起来,手指捂着眼,泪水透过指缝,肩膀哭得一抽一抽。 这一刻,余冬的心都碎成粉末了。 紧紧挨过去,抱住了她,把她整个儿抱进怀里。 “我真的不知道,你为我在吃这些苦头,遭这么大罪。老婆,肚子一定还很痛的对不对?” 余冬伸过一只手去轻抚她的小腹,被她用力推开了。 “痛不痛跟你还有什么关系?我勾搭了男人,我不小心有了丈夫的孩子,这都是我自找的。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现在你是真的可以摔门离开了。你不想在这儿多呆一秒,我也不想在这里多看到你一秒。要我撵吗?人要脸树要皮,不要死皮赖脸!” 田蜜从来没有这么可怕地冷着一张脸。 他牵她手,她甩开; 他碰她脸,她打开; 他去抱她,她躲得远远的; 他做个鬼脸想逗她笑,她的眼泪却哗地流下来…… 第68章 搜到秘密 “余冬,我问过你,让你不要事后反悔,可你真狠心!既然这样,这里有笔有纸,你来写吧,想做什么决定,我今天都听你的!” 田蜜将一张白纸、一支笔用力地摆在了余冬的面前…… 提起笔的那一瞬间,余冬的脑海中有万千思绪,翻滚不休。 最近的几个月来,发生在田蜜身上的谜团太多太多了。 脏舞裙之谜、绑痕之谜、草莓印之谜、游艇之夜土豪约会之谜、每天中午行踪之谜、喷漆疯子通话透露的田蜜噼腿之谜、缺钱之谜、私房菜与人爱抚之谜、被阴狠男人包养之谜…… 他该怎么办? 现在,最急迫、最重大的两个谜团,倒是在昨天、今天意想不到地破解了开来! 困扰了他很久的贺侃与田蜜幽会一事,已经发现是另有隐情; 瞒着他去做人流一事,现在基本也可以推断那是他的孩子。 至于其他的八九个谜团,暂时是挖不出结果的,眼下这情况也不适合提出来盘问。 只能在表面的平静之下,再寻找新的线索,顺藤摸瓜,探寻幕后真相了…… 但至少在人流这件事上,余冬真的是感到了心痛与愧疚。都是因为他,她才去流产,所有的痛苦与伤心却只能她一个人扛着…… 余冬默默地抽出笔,落在洁白的纸张上。 写下一个“离”字! 田蜜的眼中一阵失落…… 老天对她的玩弄,那些藏在她一个人心中的阴影与秘密,让年纪轻轻的她真的已经快要熬不下去了…… 天生美貌,难道是一种错吗? 那样多舛而又不可诉说的命运发生在她的身上,像附骨之蛆,如影随形。 无力,却无法向丈夫诉说可怕真相…… 余冬的笔触并没有停止。 继“离”之后,他又接着写下三个字:“不开你”。 “离不开你”。 当这四个字展现在田蜜的面前,田蜜怔了怔,柳眉轻扬,甚至暂时片刻地忘记了身后那沉重的阴霾、黑暗的秘密…… 她捞起一个枕头,直接扔了过去: “谁跟你离不开了?!是哪个狗东西说的,反悔是狗子?!” “有吗?我有说过这种话吗?”余冬掏了掏耳朵。 “不要脸!” “有媳妇就行了,脸要它干啥!” 余冬把纸笔一丢,直接就上前来搂她了。 “对不起小蜜蜜,太在乎了,才会那么紧张、生气的嘛!这次是我错了,原谅老公好不好?” “你说原谅就原谅,我多没面子?至少,不得惩罚你一星期?” 田蜜躲闪了几下,终于不再挣扎,任他抱在怀里。 “反正你人也来县城了,公司那一堆事就放一放呗。好好在我家呆一星期,陪陪媳妇。自己也好反省反省,有多久没像以前那样疼我了!” 余冬想了想,工作上,现在与悦景春天侯总的合作也过了最关键的时期,双方关系也步入了稳固、愉快的阶段,倒是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连续忙了这么久,就算是他自己,也确实该休整一下了,毕竟不是铁人。 更别说,田蜜因他而人工流产,这一星期的照料,本就该是他这个丈夫的责任。 他当即给老唐打电话,叮嘱他一些工作上的事务,让他先代理着,有相对重要的事情可以等他一星期后回公司再处理。 听丈夫打完电话,田蜜现在脸上真没了先前恼怒的神色,直接抓过他的手,再次把他拉到床沿坐下。 紧挨过去,把娇躯依偎在他的胸膛。 她闭上眼,享受着坎坷人生路上这一刻,难得的平静与安宁…… 他伸出大手,轻轻拭去她眼角一直都未能干涸的泪花儿…… 直到,客厅里的岳父岳母见小两口这么久都没有出去,不安地来到卧室门外,听了听,然后用手指叩响房门。 “小余,蜜蜜,该吃晚饭了!” 岳母叶冬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妈,我们马上就来!” 田蜜从他怀里睁开眼,给了他一个嫣然的笑,然后站起来,牵住他的手,一起去开门。 “你们,没事了吧?都说清楚了?”田壮不确定地看着两人。 “他敢有事吗?爸,妈,最近这一星期咱家的家务活,他承包了!”田蜜神气地说。 余冬赶紧自觉地给大家装饭去了…… “爸,你心脏真没事吗?要不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再看看吧。” 吃晚饭时,余冬不放心地问田壮。 “不严重的冠心病。你们俩别气我,就不会有事。”田壮敲着碗,说着说着就看向了田蜜,“主要是你!余冬懂事得很,你不要调皮就不会有事!” 田蜜:“……” “爸,还是不是你亲闺女呀!”田蜜差点被饭噎到。 “小余呀,我信她爸的眼光。以前我是反对过你和蜜蜜的婚事,但这一年半下来,蜜蜜每次回家,都说你对她很好很好。我把女儿养这么大,还图个啥?不就图她的另一半能对她好点吗?至于其他,什么年龄、长相、经歷、经济条件……差点就差点吧,不重要了!”叶冬梅也在一旁总结道。 “……”余冬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被鄙视长相了。 他长得有那么对不住岳父岳母吗?虽然说,田蜜确实是长相过于出众,漂亮得有点过分…… 相比之下,他是有那么一点差距,但,差距有那么明显吗? 跟太过耿直的老头老太太,真不好相处…… 田蜜直接在一旁偷笑。 “小余,这次流产的事,是蜜蜜太草率了!怎么能不跟老公商量,自己悄悄就去做手术呢?我和你妈昨天骂了她一下午了!但回头想想,这事最痛苦的是谁?我女儿呀!从昨天到现在,她时不时就抹眼泪,我和你妈在旁看着可揪心了! “好在,你还不到三十,蜜蜜就更年轻了,你们俩还有大把好机会!下次做好打算,提前准备,生个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小子出来,让我们俩也好抱外孙!不过小余你就有一点不好,你那烟不是戒了吗,怎又抽上了?听蜜蜜说抽得还很凶!不管事业上压力多大,抽烟能替你解决烦恼吗? “这事你听我的,必须把烟给戒了!” 余冬听着,冲岳父点头。 晚饭后,小两口早早就洗澡更衣了。余冬紧跟着田蜜,就进卧室去了…… “小余,小产伤身,你们俩一个月不能在一起的!” 耿直的丈母娘,忧心忡忡地望了望他们,直接开口了…… “妈!你想多了!我就跟他躺着说说话!” 田蜜娇羞地解释道。 两人关上卧室门后,并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对了蜜蜜,许雯这个人平时怎么样?” 余冬权衡一番后,决定把贺侃与许雯的隐秘事情告诉田蜜。田蜜至今还不知道,许雯一直偷偷在扮演她的替身。 借着这个话题,余冬打算套套田蜜的口气,看看幕后那个阴狠对付贺侃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话题才刚开了个头,手机响了,居然是孟娜给余冬打来了电话! 余冬稍稍犹豫,最后决定还是直接接听。因为,他今天本就想跟田蜜聊聊贺侃的事情。 “余冬。今天我去许雯住的地方了。你猜我在她家搜到了什么东西?!” 电话一接通,孟娜那充满震撼的语气就传了过来…… 第69章 搜出秘密2 这孟娜还真是不甘罢休的人,煎已经捉了,许雯也招了,她竟然还直接跑到许雯家去搜家了! 不过,这事许雯自知理亏,也只能忍气吞声,让她胡来了。只要孟娜答应不捅破到她老公那去,许雯大概已经感恩戴德了。 “搜到啥?”余冬问。 “贺侃这个败家玩意,在许雯身上真舍得花钱呀!香水、包包、手表、化妆品,平时连我都舍不得买的牌子,藏了半柜子!气死我了!” 孟娜生气地说。 余冬听到这个,倒不再奇怪,许雯何以被贺侃哄得百依百顺,服服帖帖。 但,孟娜应该不会仅仅因为这个而特意打电话给他。 果然,孟娜接着又说: “另外还有个衣柜,专门装谁的衣服你知道吗?全是你老婆田蜜的衣服。凡是你老婆在公司穿出过的款式,许雯衣柜里一样不落,全买齐了!” “贺侃就是头牲口!” 余冬虽然已经听孟娜详细还原过了许雯每天假扮田蜜的过程,但此刻一想到自己妻子的同款衣服,全都出现在那样的情境里,就万分窝火。 不过,这些衣服倒也是一种物证,从侧面进一步证明了,一年来,确实一直都是许雯在假扮田蜜。 这一点,可以板上钉钉了! 孟娜又愤恨地咒骂了几句那对狗男女,也就结束了通话。 “我听到你在骂贺侃?电话那头的女人是谁呀?” 田蜜一直等余冬结束电话,好奇地问。 坐在床头,她能听到电话那头一部分声音,但孟娜的说话声隐隐约约,她听不太明白。 “你昨天中午为什么把奥迪车借给许雯?” 余冬决定先从车的事情说起。 “她说她自己的车送去保养了,中午有事又急着需要车用。大家都是同事,平时相处得也还不错。而且我昨天中午偷偷去素康医院流产,也不方便自己开车去,既然这样,车闲着也是闲着,就借给她了。怎么,车子出什么事了?” “不是车出事,是她用你的车,干了多恶心的事你都不知道。她开着你的车,然后穿上跟你一模一样的衣服,戴上墨镜,假扮成你,跟贺侃在你车里胡搞!没成想被贺侃老婆孟娜给盯上了,抓个正着!” “不会吧,许雯……扮成我?!她怎么这样!这两个人!太恶心了!” 田蜜半天不敢相信。 “不是第一次了。这一年来,许雯经常隔三差五就扮成你,每天你穿什么衣服,她就穿什么衣服,中午跟贺侃开房。那效果以假乱真,孟娜一直以为是你跟他老公约会!” “就贺侃?他算什么东西,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眼瞎吗我?!” 田蜜整个脸色都不好看了。居然有一个冒牌的自己,以一模一样的形象,被贺侃整整一年…… “我明白了,孟娜通知了你,你信了,一想到我跟贺侃那种货色在一起,你就恶心,对不对?说什么每天加班,你就是在讨厌我、躲着我,对吧?!你太让我伤心了!除了你,还有哪个男人配我去爱?至于贺侃,他有什么叫我瞧得上眼的?我连多看他一眼都想吐!” 田蜜气得都翻白眼了。 余冬揉了揉她气得一鼓一鼓的粉腮,心中却一声长叹。除了自己她心中再无别的男人,真这样吗? 那个阴狠打击贺侃,视田蜜为禁脔的神秘男人,总不可能纯属空穴来风吧? 那个在私房菜包厢接受田蜜爱抚的韩式小鲜肉,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脏舞裙、绑痕、草莓印、每天中午行踪之谜、噼腿之谜、缺钱之谜…… 孟娜刚找上门来时,余冬曾经以为脏舞裙、绑痕、草莓印、中午行踪之谜这些疑团都找到了答案,以为一切疑团最终都跟贺侃这个煎夫有关。 如今,贺侃虽然被排除了,一切疑团却又回到了原点。 甚至更迷茫,更扑朔迷离、无迹可循。 因为,他已经开始意识到,真正的煎夫,绝对不是贺侃这么容易对付的。 虽然,他至今无法查明,无法证实煎夫真的存在…… 但,他一定会去查明的。 “不是那回事!我那是真忙,公司好不容易跟像模像样的大企业合作上了,就得卖命干呀!” 余冬死不承认自己每天是在躲着田蜜。 “这个贺侃,真想给他两嘴巴子!”田蜜银牙都快咬碎了。 “那就没必要了。他已经挨了我十个耳光都不止了。”余冬平淡地说。至于拳打脚踢,他就不在妻子面前提了,“他对你那股着迷劲,跟失心疯似的。我不信你完全不知情。难道你不想跟我说说,他什么时候开始骚扰你的?” 田蜜听到丈夫这样问,想了想,开口回忆起来。 “很早了。我刚去麦莱坞上班,最开始是另外两个副总有事没事老爱来我办公桌附近转,故意说些带荤的段子。不过,你媳妇的嘴又不笨,每次话里都带软刀子,挖苦讽刺了他们一番。连续吃瘪了几次,他们也就收敛了。 “那时候,贺侃不仅不跟着他们讲荤段子,甚至还巧妙地帮我解围几句,所以这个人给人第一印象并不坏。 “不久之后,麦莱坞去一些居民小区、商场、学校附近做业务拓展,我就发现巧得很,每次都是贺侃跟我分在同一片区。一开始也没多想,但慢慢,我就注意到,在拓展业务的过程中,我总是会遇到各种小困难,然后他会特贴心地帮着我解决,给人一种很暖男的错觉。 “表面上,我当然得感谢他。可他那点伎俩,比起你当年的背部遭电动车辗压、放弃高洋公司的竞标机会,算个啥?简直不在同一个档次……” 说到这,田蜜的美目飞了过来,不忘揶揄余冬几句。 余冬那个囧! 其实,他当年放弃高洋公司一个小项目的竞标机会原因复杂,是由于不想参加毫无意义的陪标,当炮灰。同时,他确实当时也在照顾高烧中的她。 “我那是真情真爱!别玷污我纯洁的感情!继续说正事儿。”余冬赶紧刹车。 “可那姓贺的没有自知之明。他自己可能觉得自己的伎俩很成功,眼见在我身上铺垫得差不多了,时机成熟了,这时候,真正恶心的事情就来了……” 田蜜皱了皱眉,不情愿地回忆起来。 余冬在心里卧槽了一声,贺侃那狗子,看来对田蜜没少做恶心事…… 第70章 不受威胁 “趁着单独相处,贺侃时不时挨过来,往我身体靠近。每次我都及时躲开了。他反而变本加厉,有次直接摸我的手背,还想伸手来碰我脸。 “我勐地一把将他手打开了。他见我拒绝,便转而开始央求,胡言乱语,说什么我是他一生中最怦然心动的女人,太爱我了,愿意为我付出一切。 “我打断了他的疯言疯语,明确的警告他说:你搞错了。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的人,是我老公。我不是那种背着老公乱来的女人。而且,你最好别去试探我老公的脾气,别被揍成了猪头才知道后悔!” “说完我就离开他,直接转身回公司了。回到公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杨姐提出申请,换成了一个女同事跟我一起搭档做业务拓展。实际上,业务拓展后来也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收尾了。从那次事情以后,我再没有单独跟贺侃外出过。” 田蜜说完,抿了抿唇:“就这样。我跟他之间,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余冬发现,田蜜显然并不想把后面更多的故事说出来。有些事,她总是欲言又止。最近这几个月来,每次都是这样。 “贺侃不可能是那么容易罢休的人。他后来没有对你进行威胁利诱之类?比如说,掌握你的把柄,用来胁迫你?”余冬追问。 “把柄?”田蜜蹙着两道秀眉思索了一下,“我可是典型的贤妻良母,能有什么把柄给他抓?” 贤妻良母…… 真好意思标榜自己呵! “可是贺侃说有把柄。他还用这个把柄威胁了你。还不想告诉我吗,私房菜包厢里的那个男人是谁?” 余冬实在忍不下去了。面对田蜜一直的隐瞒、假装,他直接打开窗子说亮话,问道。 说完,余冬立刻紧盯着妻子的表情,希望能从她的面孔上发现点什么。 当私房菜、包厢、男人这些词眼从他口中说出来时,田蜜脸上的神情明显往下沉了一下,双眉间透过一丝慌乱。但,那是比昙花一现还要短暂的瞬间,迅即,慌乱便被田蜜掩盖过去,恢復如常。 若不是余冬一开始就刻意关注她的表情,那么,他一定无法捕捉到这须臾之间的表情变化。 “你说私房菜那个呀?我自己都觉得贺侃很无厘头!那就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拐了两个弯,可以算是表弟。虽然关系有点远,但小时候有段时间曾经常见面,而且从小他特别粘我。你也知道我家就我一个,没个弟弟妹妹。所以在心里,我把他当成自己弟弟。 “那天吃饭时,他可能感冒了,有点儿流鼻涕。我就拿纸巾替他擦,顺便取笑他,说他怎么长大了,却还是小时候那个鼻涕虫。 “谁知道贺侃在门外看见,就想多了,以为我背着你跟别的男人约会。他还故意选择刁钻的角度,用手机拍我,把我拍成伸手在爱抚我表弟的脸。他以为这就抓住了我的大把柄。” 田蜜脸上委委屈屈的。 “既然有这事,为什么我刚刚问你,你就不承认,说他没有用把柄威胁过你?”余冬再问。 “这恰恰因为我问心无愧,根本就没把那事当成个什么把柄呀!也就贺侃那种人,才会觉得是个把柄。”田蜜从容道。 余冬对妻子的解释不置可否,继续问: “那贺侃拿着这个把柄,怎么威胁你了?” “他找了个工作上的理由,通知我去趟他的办公室。说实话,我已经回避他很久了,压根不想单独看到他。可他有着冠冕堂皇的正当理由,我又不好不去。后来想了想,觉得贺侃这人喜欢装儒雅,扮好人,应该不至于敢撕下脸,在公司直接对我怎么样。 “这样想着,但以防万一,我还是悄悄拿了一把小巧的弹簧刀揣在身上。进到他办公室,他随便闲扯几句就突然掏出手机,翻出里面的照片摆在我面前。他威胁我,说总算看透我的真面目了,在他面前假装什么爱老公,现在他就要把我爱抚别人的照片发到我老公那,还要发给我公公婆婆、亲戚朋友,让所有人都看看我的真面目。” “他以照片威胁你给他做情人?你怎么说?”余冬问。 “是,他说除非我答应他,做他女朋友。我能怎么说,我当时就像看到一个神经病一样,看着他。那是我和表弟的照片,我怕什么?正因为心里没鬼,我才不吃他那一套,连解释都懒得跟他解释,直接说「你发吧,想发给谁就发给谁。」” “你只说这一句?似乎你还威胁了他几句吧?”余冬见田蜜又想掐头去尾,主动提醒道。 “你让我想想,时间太久了,不一定还记得全……”田蜜又开始思索起来。 “对了,我当时觉得他这样既无聊,又很烦人,为了打消他的痴心妄想,免得他以后继续搞事,我就顺便威胁了他一句,「如果你觉得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想冒险,找刺激,会有人陪你玩的。先掂量掂量你的承受能力吧」。其实我说这话没别的什么意思,我说的「会有人陪他玩」,当然指的是你。 “我的意思是,他如果敢一直打我主意,而你又眼里揉不得沙子,到时惹毛了你,他就很难看了。我知道你大学时爱好搏击,到时几记老拳下去,就贺侃,他能承受得了?” 田蜜说着,还不忘在余冬的胳膊肌肉上按几下,颇有些自豪于丈夫的肱二头肌。 “你确定你那句话里,指的是我?”余冬心中颇感讽刺。 “当然。” “可是贺侃没多久就真被报復了。我如果记忆力还算正常的话,还能够搞得清楚,那些报復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指的是……”田蜜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不会吧,他连那种丑事都肯说给你听?” “是的,跟一个又丑又肥的老女人在宾馆那事,他说了。用丑女人设套这事,没那么简单吧?还不想告诉我,是谁在幕后为你出手吗?” 余冬穷追不舍地问道。同时,他发现,妻子紧张的神情再次难以掩饰地出现了…… 第71章 妻子不好惹 “没有什么幕后人。那都是我自己干的。被贺侃威胁后,我回到自己座位上,越想越气。我觉得他这样得寸进尺,总有一天会让同事误会,传出我跟他之间的风言风语。我尤其怕这些风言风语最终传到你的耳朵,造成你对我的怀疑。 “包括私房菜包厢的照片,虽然只是我表弟,但如果他把照片真转发给你,谁知道他会怎么编排、怎样黑我?所有这些,都让我特别心烦,觉得必须给他个警告了。 “再加上之前他揩油,摸我的手,我那股恶心劲还没发泄呢!既然这个人这么恶心,我就决定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也狠狠恶心他一把! “他有时会去泡酒吧。那天我跟踪他去了。酒吧里不仅有俊男靓女,也还会有些肥头大耳的富婆,他们就是去瞄帅哥的。贺侃在我眼里就是堆狗屎,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他那长相还是有些老女人挺喜欢的。 “当时有个又肥又丑的中年女人一直瞄贺侃,我悄悄把那丑女人拉到一边,问他是不是看上贺侃了。那女人也是个狂放无边的主,说已经看上有好几个星期了,几次都想下药了,但又顾忌后果。我就跟她说,那个男人人面兽心,我闺蜜曾经被他下药祸害过。没什么后果好顾忌的,事后他要是敢找你麻烦,你当面揭穿他迷晕我闺蜜的事,他就屁都不敢放了。 “那女人虽然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货,但一听说贺侃的所作所为,顿时就正义感爆棚,决定替天行道。我们俩互加了微信。后来她具体干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我微信联系胖女人,她说得手了,我故意用激将法,说她吹牛,哪有那么容易。她经不起激,直接就把在宾馆房间自拍的照片发给我看,作为证明。 “照片中贺侃那副丑态,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我忍住没吐,把照片快冲出来,匿名寄给了贺侃!我想,有了这个,贺侃再也不敢对我放肆了。我跟表弟的照片至少还能解释清楚,他那照片完全就没法解释。他还敢继续威胁我吗?” 田蜜不紧不慢地讲述着,偶尔会停顿、回想一下。 “可是紧接着,贺侃就收到一条语音威胁,是个男人威胁他。” 眼见田蜜编得滴水不漏,余冬不得不开口戳破她。 “哪来什么男人?是我发的,用了变音软件,声音想怎么变就怎么变,女声变男声,有什么难度? “当然,我尽量模仿了男人说话的语气,我警告他说,‘姓贺的,脑袋是想事的,不是装大便。四十来岁的人了,懂点天高地厚。如果你继续对田蜜的事抱有兴趣,这些照片下次就不是以这种方式出现了。祝你好运’。这样不是更有威慑力一点吗? “打那以后,贺侃明显就老实了,再也不敢私下骚扰我。私房菜照片的事,也不敢再拿出来提半句了。老公你看,你媳妇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女人吧?这种小事儿,我都不用劳你大驾,自己就收拾得漂漂亮亮!” “你确定,全是你自己搞定的?” 余冬反问道。他是真佩服,事情都已经揭开到这份上,田蜜就这么轻易搪塞过去了,把所有的事,全揽到了她一个人身上。至于背后那个长期勾搭的男人,瞒得干干净净。 好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并不是每一件,她都能撇得清楚。 “为了叫贺侃彻底闭嘴,有人对他贺家的生意发起了全面的打击。断货、中止合作,各种手段,短短半年,就把贺家那点生意打趴下了。你不会跟我说,这事也是你自己操作的吧?” 余冬倒想看看,妻子还能怎样编下去。 “贺家生意被打击?有这事吗?他说是因为我,才被人打击?” 田蜜这次的表情很诧异。当然,余冬很难分辨,这种诧异是真的还是假装的。毕竟,最近几个月来,田蜜的演技比起影后也是不遑多让。 “他是这么说的。”余冬面无表情道。 “他说你就信呀?做生意哪有不得罪人的,谁知道他们贺家因为什么原因得罪别人?这事肯定就是一巧合,刚好发生在我和他的纠纷同一时间,他就摊到我头上来了!” “可是有生意伙伴在他的一再追问之下,向他透露了,他乱打女人的主意,触怒女人背后的主儿了。”余冬补充道。 “真有人这么说吗?就算这样……,贺侃私下里确实乱来呀,我跟他啥都没发生,可有些女人,跟他确实有特殊关系的,人家男人不急眼?报復他也不奇怪呀,他该!” 田蜜歪着脑袋想了想,立马又给出了完美的解释。 她这样一说,倒也完全能够讲得通。 但是,余冬是不信的。在心里保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田蜜,夫妻之间,我希望能够多点坦诚。还记得上次你的信用卡被催款,我问过你,你说是闺蜜刷的。但是,连贺侃都知道你缺钱,还拿出十万撂到你面前,想引诱你出卖姿色。你还想告诉我,不存在经济上的严重窟窿吗?” 余冬再抛出一个问题。 “你说那事呀?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消息。他自己说是偷听到我打电话,听出我缺钱。这事,肯定是他自己听岔了。我一切都好好的,生活也正常,哪来什么经济窟窿? “再说了,我有个这么好的老公,就算经济上碰到什么难题,我不得第一时间找你解决吗? “他当时撂那十万元,我连正眼都没瞧一眼,直接就转身走人了。这说明什么,不正说明,实际上我并不缺钱吗?我当时那果断的态度,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田蜜认真解释道。 跟上次的信用卡事件一样,她还是不愿承认,选择了继续瞒着他! 余冬终于相信,就算自己把问题在她面前摊开来,一件一件地问她,也很难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 寻找那一个个谜团背后的真相,揪出煎夫,还得靠他自己去暗中进行。 “这样好不好蜜蜜,你说的那个在私房菜一起吃饭的表弟,我这当姐夫的一面还没见过。你介绍介绍,让我跟他加微信,视频见见面。毕竟你没有别的兄弟姐妹,这表弟,也算我的小舅子了。你觉得怎么样?” 话题快结束时,冷不丁,余冬抛出一个提议来。 如果真是所谓的“表弟”,田蜜问心无愧,那么这点正常的小要求,她就该爽快地答应才对。 然而,余冬所得到的,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第72章 揭破妻子 “老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见不见的?能聊点啥?反正我是想想都尬得很。” 田蜜听到余冬的提议后,几乎不加思索,直接回绝了他。 “男人之间怎么就没话题了?要不你至少把他手机号码给我呗,我又不见得就联系他。既然是亲戚,至少把号码互相存着。” 余冬改口又道。 没想到,这次田蜜直接就火了: “说来说去,你还是疑神疑鬼,根本就是在怀疑我!余冬,你让我伤心透了!我让你留下来,是想多点时间和你粘在一起,可不是让你来气我的!” 说完,田蜜干脆不愿再坐在床头说下去,直接气唿唿地躺下,侧转身躯,背对着余冬,不理他了。 田蜜有没有睡着,余冬不知道。 反正,他是没有睡着。 自从几个月前脏污的舞裙寄回家中以来,那种甘美、满足的睡眠就远离了他。 在这场扑朔迷离的婚姻浓雾中,余冬不知道真相在哪,出口在哪,更不知道痛苦与折磨的尽头在哪。 第二天起床,田蜜的气倒是似乎消散了,又开始老公长老公短地叫唤起来。 余冬也不知道,她是真不再生昨晚的气了,还是在岳父岳母面前装恩爱、和谐。 休假的一周里,一家人没事,会坐在一起拉拉家常。 岳父田壮喜欢跟余冬聊三国,扯隋唐,有时也谈谈国际风云,可以说是畅谈古今中外。 岳母居然拉着他聊韩剧、泰剧……各种让余冬答不上来的话题。 几天之后,余冬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的原因,他发现,似乎岳父岳母都极少愿意聊关于田蜜从前的往事。 偶尔话题涉及到田蜜的少女时代,岳父岳母就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致就把话题给转移了…… 这让余冬不禁嘀咕:田蜜的少女时代,难道是什么不可触碰的话题吗? 隐隐地,觉得神秘…… 就像现在所面临的婚姻迷雾,一样神秘…… 倒是岳母,几次强调田蜜嫁给余冬之前毫无恋爱经歷,又说,田蜜曾经练舞拉伤,出过血…… 意思太明显了,就是说,田蜜练舞造成了她作为女人的不再完整,但她只拥有余冬一个男人,在他之前,没有跟任何别的男人谈过! 这,也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说实话,对于田蜜嫁给他之前的往事,余冬并不计较,也没有这个权力和资格去计较。 只要,那种往事经歷不影响到他们现在的婚姻; 只要,如今的田蜜是忠于他的,而不是背叛爱情,背叛婚姻…… 关于妻子几个月来的种种谜团,余冬暂时收起来,埋进心里。在岳父岳母家的几天,整体上还是很愉快的。 不再争吵的夜晚,田蜜把头枕在他的胳膊,依偎在他的怀里。 真希望这份表面上的安宁、甜美,就是生活的真实面目…… 一星期后,小两口之间的感情,至少看起来比以前更加的浓郁。两人挽着胳膊,告别田壮、叶冬梅,一起上了余冬的黑色奥迪。 田蜜回麦莱坞继续上班了,余冬也回到自己的景观设计公司。 白天上班,晚上余冬则会回到家里,与田蜜共进晚餐,睡觉。 他不再泡在公司躲着妻子,但,并不代表,他已经放下了那一个又一个的疑团。 五天后的中午,余冬在街上买了一只漂亮的头枕,用来给田蜜绑在办公椅的上部,放松头颈部的那种。 带着头枕,余冬来到麦莱坞公司。 当时正值午睡时间,公司挺安静。有人给余冬开了门,他径直走到田蜜的办公桌位置。 果然,田蜜的位置空荡荡的——田蜜中午压根就不在公司。 余冬将头枕放在她桌上,走出麦莱坞,坐回自己车中,便立即拨打了妻子的手机。 拨了又拨,然而,手机就像神秘地失去了主人一般,一直都没人接听。 足足等了十分钟,回拨过来了。 “老公,大中午的,找蜜蜜啥事呀?” 电话那头,田蜜那娇憨可人的语气传了过来。不过,似乎能感觉到,她在刻意压低着声音。 就好像,躲在一个角落,小声地回他电话。 “怎么才回电话呀,睡着了?” 余冬不动声色地问。 “对呀。上午教了一上午的舞蹈课,下午还得接着教,趁中午,这不得好好休息一下呀?” 田蜜显然没想到余冬就在他的公司附近,用那种慵懒、倦怠的口吻回答道。 “上次我就跟你说,中午回家睡呗,我可以一起回家陪你睡,多好啊?办公室那折叠床,睡着多难受,还得担心从床上掉下来。” 余冬继续不动声色。 “你什么意思?说我胖,折叠床睡不下是吧?”田蜜娇嗔一句,又问,“你还没说,打电话给我啥事呢?” “你真在办公室?” 余冬不答她的话,反而问道。 “你说呢?不在办公室还能在哪?” “感觉你那边太安静了,而且像是躲在一个小角落里,说话有点回音。” “同事都午睡呢,能不安静吗。怕吵醒他们,我躲洗手间给你回电话了,确实算是小角落。” 田蜜眼都不用眨一下,就把丈夫的疑问给解释通了。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丈夫下一刻的语气,便发生了剧变。 变得那么的寒冷! “田蜜,你在我面前还有哪怕半句的真话吗?” “怎么了?” 田蜜本能地预感到一阵不妙…… “如果你确实在公司,就请你走出洗手间。从洗手间到你们公司门外,三分钟绰绰有余了吧?” “你在哪?”田蜜的声音有着掩不住的慌! “给你买了个漂亮的头枕,替你送来公司,你人不在,搁桌上了。现在我人在车上,车停在你公司门外。” “头枕你带回家,我早上顺带把它拿公司不就行了吗,干嘛还要特意大中午地送到公司来?”田蜜问。 “已经送来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在公司找不到你的踪影,你说在公司,三分钟之内出来见我一眼,很难吗?” 余冬坚持道。 “……”电话那头,一阵沉重而难堪的安静。 一向思维敏捷、应变神速又口齿伶俐的田蜜,居然也有完全答不上话来的时候! 无论在此之前,她一次又一次,如何成功地撒谎、掩饰、狡辩。 谎言,总有被揭穿的时刻。 这一刻不是永不来临。 只是,被推迟到了现在而已…… 第73章 撞破妻子幕后 一阵漫长的沉默,辗压着两个人的胸口。 隔着电话,隔着空气中那无影无形的电波。此刻,夫妻之间,除了共同的难堪,竟找不到其他半点的默契之处。 半晌,田蜜说出几个字,那是从前她在余冬面前从不会说半句的字眼: “我错了,老公……” 她刚刚还撒着娇的、慵懒的语调,变得无力。 “告诉我,你在哪儿。” 余冬直截了当地问道。 “电话里说不清楚……回家好好说行吗?”田蜜明显并不想回答。 “地址。报个地名,至于说不清楚吗?” 余冬毫不退让。 “为什么一定要现在说呢?回家我可以慢慢跟你说的。好了,不说了好吗,我先挂电话了。” 田蜜就是不说。因为实在太难以继续敷衍下去,也可能是不方便跟余冬聊太久,她竟然提出要挂电话。 “挂吧。挂完之后,就不用再解释了。” 余冬冷冷道。 他太了解妻子了。平时向她抛出一个个那么高难度的问题,她都能瞬间应变,一次次见招拆招,从从容容掩盖过去。 这次好不容易让她露出马脚,陷入了慌乱与难堪,怎能不当场追问下去? 要是给她几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怪事,她也一定有办法解释成正常现象! 对此,余冬丝毫不怀疑她编织谎言的本领! 所以,等到回家再听解释,那就是没有意义的解释。没有意义的解释,不如不解释。 “老公,我不该骗你。确实,我一直都在骗你……” 拗不过余冬异常强硬的态度,田蜜终于开口说了。 “骗我什么了?” “我中午其实很少在公司午睡,几乎就不在公司睡。” “那你去哪了?” “一对一的上门私人培训。” “一对一的培训不是上午十二点前就结束了吗?” “那是公司安排的一对一培训。中午,我利用午休的时间,帮我个人的客户在进行一对一培训。说白点,就是我自己接的私单。公司安排的一对一培训,收入归公司。中午的私人培训,公司并不知情,算是我自己额外的收入。” “你缺钱到了这样的地步吗?我记得前段日子,你还跟我说过,你并不缺钱,不存在什么经济上的窟窿!” “是。但钱赚多点,总也不是坏事吧?其实中午睡不睡,对我并没有那么重要。晚上睡好就够了。” 田蜜依然轻声轻气的。 “既然是在外面接私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为什么要一直瞒着,还骗我说是在公司午睡?” 听了田蜜的解释,余冬心中的疑惑并未消除。 接私单的行为,固然需要瞒着麦莱坞。但连自己的老公也欺骗,有点难以理解。 “怕你担心。你要是知道我中午不休息,肯定得怪我,对不对?我不想让老公担心,想想接私单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就没跟你说。”田蜜又软声软气道歉起来,“不管怎么说,我骗你是不对的。小蜜蜜知错了,以后不管去哪里,一定先告诉你。老公别生媳妇的气了,好不好嘛?” 不等余冬回答,田蜜那头似乎有什么响动,令她不方便与余冬继续通话下去,匆匆说了声: “老公,别生气了,小蜜蜜爱你。挂了!” 手机的嘟嘟声与大脑中的嗡嗡声混合,在余冬的头皮下响着。 爱你……呵呵。多讽刺的两个字,在这种场合下从她口中说出来…… 余冬无力地放下手机,双臂像是被什么东西麻醉了,机械地操纵着方向盘,一路开上回自己公司的路。 或许不是他在操纵着方向盘,而是命运在操纵着。红灯停,绿灯行,十字路,岔路口。 从脏污舞裙出现的那天起,他的人生方向盘,早就悄悄偏转了方向…… 车子行经一条街道时,两道熟悉的身影,忽而跳入了余冬的眼帘。 贺侃、孟娜! 那是一家名为“依人曼曼”的女装店。 很显然,这家服装店是贺家名下的生意之一。 自从上次被逼着写下保证书,贺侃还真暂时斩断了与许雯的勾搭,也不再去麦莱坞上班,而是跟孟娜一起,打理贺家的生意。 此刻,孟娜就站在女装店的大门旁,神情激动。而门外,情况显然是非常的不同寻常! 一条长凳摆在服装店门前,一个满脸凶相的光头男,跟另外两名手臂上满是纹身的年轻男人,大马金刀地坐在长凳上,嚼着槟榔,抽着烟。 时不时,一口痰,吐在服装店门口的地上…… 一些打算光顾“依人曼曼”女装店的女顾客,走到门口,一见这架势就打住了脚。 虽然光头男们并未动手驱赶她们,但她们自动地发憷了,调转身就离开,没有一个女人敢于进到店里去消费! 这一幕,立刻吸引住了坐在车中的余冬。 他想起,贺侃曾经向他讲述,田蜜背后的阴狠神秘男人使用各种手段,打压贺家的生意。 其中,就包括唆使人上门,扰乱他的经营秩序,吓得顾客不敢上门消费! 眼前这真实发生的一幕,至少证明了,贺侃说的并非假话。对贺家的滋扰与打击,阴狠男人至今仍没完全收手! 余冬将车停在旁边的一棵大榕树下,借着车窗的掩饰,紧盯着事态的发展。 他很好奇,阴狠男人到底是不是真为了田蜜? 沿着光头男这三个人的线索,有不有可能摸出隐藏在背后的神秘煎夫? 车窗外,孟娜与那三人争吵起来。吵声比较激烈,清晰地传到了余冬的车内。 孟娜气愤地冲到光头男跟前,吼道: “老娘好话说了一箩筐,你们再不走,别怪我报警了!贺侃,打110!” 贺侃掏出手机,却犹豫着。 光头男戏嚯地望着贺侃: “打呀,赶紧的!我就不知道,大中午的我们哥几个坐在街边抽根烟、嚼个槟榔,犯着哪一条法律了?我佔着你家店面了?阻拦顾客进店消费了?没吧?” 光头男说着,干脆站起身,礼貌恭敬地向几位来到店门口的女顾客鞠躬道: “各位美女,哥在这给你们鞠躬了,恭请你们赶紧进店消费,走过路过别错过嘿,都来消费嘿!” 只是,他这话一出口,却只能起到反效果。 几位美女看了他们两眼,怕怕地退缩两步,掉头转身就离开了! 孟娜见此情形,气得快哭了。跺着脚吼贺侃: “你倒是想办法啊!” 贺侃不知从哪摸出三条芙蓉王来,一人一条,往那三个家伙手里塞: “大兄弟,贺某也不知在哪儿得罪三位了。你们几个高抬贵手,放过贺某最后这点煳口的营生,好不好?我现在就给极味轩酒楼打电话订位,我作东,请兄弟几位吃好喝好,赏个脸,怎么样?” 贺侃也是掂量了一下,光头男佔据的位置,严格来说确实属于街面,并未佔据他们“依人曼曼”女装店的门面位置。而且从上午至今,他们也并未有任何过激的行为,没有主动轰顾客,没有与店员发生冲突,更没有进店打砸。 顶多,就是他们的形象凶神恶煞吊儿郎当,吓退了前来光顾的女顾客们。 但,长得凶、剃光头、带纹身,这些能构成犯罪吗?显然没有。 由于这几尊煞神坐在门口,店长慌张地打电话给孟娜,说是因为他们的影响,店里今天上午一单生意都没能做成。 孟娜一听,中饭都还没来得及吃,急忙就拉着贺侃前来处置了。 孟娜很激动,一上来就跟光头男争吵起来,但贺侃分析一番之后,却认为对方很狡猾,巧妙地规避了风险。直接报警,也未必就能把他们怎么样。 硬的不行,贺侃就来了软的,又是送烟,又是请吃饭。 不料,光头男硬的不吃,软的也不吃,直接将三条香烟挡了开去: “别装得这么可怜巴巴。贺老板,你可是财大气粗,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撂出十万元,想泡我们老大的女人!您好大的气魄!我们哥几个,就是崇拜得紧,您是我们学习的对象,我向您取经来了!” 光头男话说得比唱歌还动听,脸上的表情却凶狠得很。 贺侃的脸色,变得无比的尴尬又难看。 坐在车里的余冬,听到光头的话,更是整个人都绷紧了。 果然,就是田蜜背后的煎夫在对付贺侃! 田蜜的一再辩解是假的,贺侃透露的那些信息,才是真实的! 心痛的同时,余冬不忘迅速地盘算着,面对这突然送上门来的线索,他该怎么把握。 有没有可能,通过光头男,挖出他背后的老大,那个给他戴了一顶天大绿帽的可恨煎夫…… 第74章 双面的妻子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贺侃这种就是了。 用偷拍到的照片加上十万元去威胁利诱田蜜,田蜜拒绝就算了,还告诉了自己的煎夫,给贺侃招致这么惨重而持续的报復…… 这都持续一年了,煎夫的手下还没有收手! “兄弟,这中间有误会。我跟田蜜,啥事都没发生呀!” 贺侃郁闷地辩解。 “那当然。真要碰了咱老板的女人,你还能好好站在这呢?”光头男斜睨一眼贺侃,“但你拿十万元想引诱她上钩,这点没冤枉你吧?好意思叫屈呐您?!” “可也没引诱成功呀!”贺侃更委屈了。 “成不成功,你敢引诱她,这事就没那么容易划上句号了。”光头男哼了声。 “你们老大是个什么意思,总该有句话吧?兄弟,杀人不过头点地。贺家现在已经被整得半死不活了,该出的气,他老人家也出得差不多了吧?” 贺侃苦瓜着一张脸。 “早着呢。贺侃,我问你,现在的你,手头上十万块钱总该随时拿得出来吧?” 光头男忽问。 “行,我这就去取十万给你们,只要你们保证以后就此两清,再也不要滋扰贺家!” 贺侃一跺脚,作出决定。 “贺总,什么理解能力?哪只耳朵听到我向你伸手要钱了?我是说,至少你现在还没穷到十万元都掏不出来,那就说明,你还是挺滋润的嘛。放心,没人把你往死里整。哪天你们贺家穷到再也拿不出十万元去引诱女人了,也就不再值得我们哥几个崇拜、学习了。到时候,你就算敲锣请我们来,我们也不来了!” 光头男拍了拍自己的光脑袋,说道。 贺侃顿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坐在车里的余冬,听到光头男的话,面皮也是抽了一抽! 狠人啊! 煎夫真是个名不虚传的狠人啊! 原来煎夫的目标一直摆在那儿:既然贺侃敢拿十万元撂到田蜜的面前,差点泡了他的女人,那么,煎夫就要把贺家整到家底儿低于十万为止!让贺侃穷到十万的资产都没有,他才会明白,当初用十万元去泡田蜜,是多么奢侈、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 一个殷实的贺家,沦落到十万的资产都没有,跟杀了贺侃又有什么分别? 一年了,贺家已经在雪崩式地垮台。可以预见,被如此阴狠的煎夫记恨上,贺侃离低于十万家产的地步,也要不了多久了。 那一天,几乎必然到来。 车外是中午的艳阳,然而,车中的余冬,却也不由打了个寒颤! 因为,煎夫的枪口,不只是瞄向贺侃,很可能同样在瞄准余冬! 贺侃敢泡田蜜,而余冬,却是胆大包天地娶了田蜜! 煎夫为贺侃定制的目标,是让他惨到十万元都没有。那么,煎夫为余冬定制的目标,又是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只会比贺侃更惨,更残酷! 或许有一天余冬回头再想贺侃被整的往事,只会觉得,贺侃是那么的幸运! 唯一奇怪的是,直到今天,余冬也并没有看到太多的,针对自己的勐烈攻击。 他根本无法知道潜伏在丛林中那条阴森森的巨蟒,到底打算何时突然向他出手! 余冬不是懦夫,但,勇敢也是有前提的。至少,身边的女人值得他去拼命才行。 可是田蜜,既然能够偷偷地接受包养,脚踏两船,甘当神秘煎夫的禁脔,还值得余冬去拼吗? 纷乱的念头正在脑子中冒着,车里,手机响了。 是余冬的妈打来的! 拿起手机的那一瞬,余冬心中掠过几分内疚。自己最近忙成狗,没跑回家去看爸妈,就连电话都打得比较少。 爸妈一定是想他,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妈,吃中饭了吗?你和爸最近身体好吧?” 余冬接通电话,问候母亲周萍。 “我和你爸身体能有啥问题?无非就是老年人常见的那些小毛病。我打电话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和田蜜一起回家走走。我就算不想你,也想我那乖儿媳。你那媳妇是真疼我,前两天还又给我寄深海鱼油了。你一个月难得来几次电话,田蜜却隔三差五经常给我电话。我和你爸有时都怀疑,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田蜜她才是我们的亲生闺女!” 母亲在电话那头吐槽起余冬来。 田蜜给他爸妈寄鱼油,这事余冬还真不知道。可能因为不是什么大事,田蜜也没主动提过。 电话那头,母亲继续唠叨: “你呀,终于遇着个好姑娘了!像田蜜这么好的儿媳,反正我和你爸是打心里喜欢。但是日子是你们俩过,关键是你要懂珍惜,要把人家当个宝,懂不懂?!” “好好好,我都听您的,再说,我对她一向不都挺好的吗?”余冬顺着母亲的话说着,“对了,忙完这阵,我叫上她一起回去看您和爸。田蜜买那鱼油,对老年人改善血管很好,您和爸记得每天吃!” 余冬又听母亲唠叨一番,才结束通话。 放下手机,余冬又沉思了。 母亲在电话中唠叨的那些话并无半句夸张。确实,结婚一年半来,田蜜对公公婆婆是真的很好。 每次回家,给老人带的东西都是那么贴心,合公婆的心意。而且,田蜜会粘着周萍,跟亲生母女俩似的,有说不完的贴心话。 大半年前的春节时,周萍脚丫上长了个冻疮,田蜜二话没说,拿起冻疮膏,把周萍那粗糙的大脚往自己怀里一搁,就给她抹起来。 到了晚上,又帮周萍把双脚摁在热水里泡着,亲手给婆婆洗脚、捏脚、按脚。 类似这样的事情,并不只发生一件两件…… 这年头,还有几个这样的媳妇? 所以,自己爸妈喜欢田蜜,不只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更因为觉得田蜜人好,跟他们很亲! 余冬的身边,也就陶子祺那个假汉子是个例外,总是嫌田蜜太娇滴滴、虚假。 至于余冬的爸妈、其他亲戚,都是很喜欢田蜜的! 如果说在老公面前,是做戏,是掩饰,那么,在公婆面前大可冷淡疏远,没有任何做戏的必要。 田蜜对公婆的好,只能说,是出于真心真意的! 可越是这样,余冬就越迷惘! 一个女人,贤惠善良,温柔美好,对丈夫好,就连对丈夫的家人都是体贴入微、巴心巴肺; 另一个女人,满嘴谎言,背着丈夫,与外面的男人乱来,自甘堕落,不知廉耻…… 结果你发现,这两个女人,根本就是同一个女人!你是不是要疯掉? 完全相互矛盾的两个极端,就是那么不可思议地,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样奇异的矛盾体,世上,估计都很难有第二个! 但,却就是在余冬身边真实地发生了。 余冬侧首看看车窗外,光头男还正在因为田蜜而大动干戈,那显然,不是梦; 而生活中,田蜜对自己、对公婆的种种举动,显然也不是梦。 余冬的世界,除了不解,除了一头雾水,除了疑云重重,还能怎样? 母亲不期而至的电话,倒是从侧面提醒了余冬。 这种矛盾现象的存在,要想解释清楚,有且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田蜜确实就是一戏精,演戏上瘾。不仅在余冬面前扮演好妻子,就算在公婆面前,也虚情假意,喜欢演出一个好儿媳的样子来; 要么,还有一种可能,田蜜内心是爱这个家的,但那个煎夫强逼了她,她没有反抗的能力,才被迫做了煎夫的女人。而她之所以瞒着老公,恰是因为明白煎夫的强势与狠辣,不想害死老公。 对于后面的这一设想,余冬想到了妻子从琼亚岛归来时,身上的那些绑痕。那触目惊心的勒痕,是否便是煎夫强逼所为? 至今,余冬无法从这两种可能中,判定出哪一种更接近事实。 但,万一是后面那种,他如果仅仅因为煎夫太过于势力强大,就离开妻子,放弃对煎夫的追寻与查找,那,比起把妻子扔在火坑不管,有什么区别? 那样,他余冬还算个男人吗?! 就算万一是前面那种可能,田蜜是与煎夫自愿勾搭成煎,难道,为了惩罚煎夫的夺妻之恨,为了讨要一个男人的尊严,就不该冒点儿风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 是,余冬在明,煎夫在暗。余冬草根,煎夫强大。一切,都对余冬那么的不利。二者对决,对余冬而言将是莫名的凶险。 但,那不是余冬作为男人退缩的借口。 越是面对残酷的对手,越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化被动为主动。 你不让我生,我又何必让你活。 夺妻之恨,从古到今,本就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第75章 求惩罚 一番思索,余冬更加坚定了决心:必须抓住眼下任何一星半点的线索,无限接近煎夫,把那条盘桓在暗处、阴森森的巨蟒揪出来! 给对方来一刀狠的! 把自己所承受的所有欺凌、侮辱,如数奉还。 不,加倍奉还! 车窗外,光头男们与贺侃纠缠了半天,见女装店的生意已经被搅黄,似乎也打算收工了。 光头男瞅了一眼跌坐在地的贺侃,又扫了眼哭哭咧咧的孟娜。 踢了踢长凳,冲另外两个纹身男说道: “今天就这样了。改天换个店面,继续向贺老板求教、取经。哥们,走人!” 三人拦了一辆的士,一起钻进车中,向前开去。 余冬双眼视线一凝,发动自己的车子,与那辆的士保持着两三辆车的距离,悄悄跟了上去。 这三个家伙完成了背后金主指使的搔扰行为,会不会直接坐车去跟金主碰头,向那个阴狠的煎夫汇报情况? 如果这样,对于余冬来说是最理想的。他就有机会一睹煎夫的真容。 到时候,就不像现在这样,他在明,煎夫在暗,搞得他暗箭难防! 车水马龙中,的士时停时续地前行,余冬也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着,跟着前行。 跟踪了一会儿,的士在一家大排档的门口停了下来。 余冬远远地将车停下,精神高度集中,目光灼灼,聚焦着前方的动静。 猜想着,会有什么人,在这里出现,与光头男见面。 他手中,下意识地握住了车上带着的,用于防身和攻击的棒球棍…… 在余冬的注视中,光头男、纹身男先后钻出的士。 原以为他们会走进店里去,然而,他们却直接就在大排档门外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如此一来也好,余冬的视线无遮无挡,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的举动。 店里的人拿来菜谱,光头男点了菜,啤酒足足要了七八支,就着餐前小吃,酒已经先喝了起来。 余冬把不准,他们只是三个人一起吃个中餐,还是中途会有别的什么人前来。 反正已经跟过来了,就先耐心等着吧。 这样想着,余冬坐在车里,无聊地看着那三人吃菜、喝酒、说着粗话拍桌子。 闷得慌,余冬就继续梳理起自己与田蜜的那些事、那些谜团来。 面对眼前越来越波谲云诡的事态,余冬又重新想起了田蜜独自卧床时,写下的那两句内心独白: “老天,你还要玩弄我到什么时候?” “这偷偷摸摸的日子,我还要熬多久?” 田蜜解释成,是由于命运捉弄,不得不狠心地打掉自己与余冬的爱情结晶,而且偷偷摸摸躲在娘家不敢让余冬知晓,所以才生出这样的内心感叹。 现在想来,这两句独白的意思似乎是很深的,不会就那么的简单! 玩弄;偷偷摸摸;熬…… 两句话的背后,一定藏匿着什么更加触目惊心的故事与秘密! 车窗外,令余冬失望的是,那三人的啤酒已经喝干,饭菜也已风卷残云。并没有别的可疑人员前来见面。 眼看着他们结了帐,重新叫了车,就要离开大排档。 余冬并没有就此放弃跟踪。 的士开出一段,两个纹身男中途下了车。余冬决定,就盯准光头男一个。这三个人中,光头男的话事权显然更高一些。 又开了一程,的士开进城中村,光头男也下车了,进了一栋民房的一楼。 余冬远远又盯了一会,判断那应该就是光头男自己的住处。 看来,想在今天碰见光头男与煎夫见面,是不可能实现了。 但余冬的跟踪还是有所收获的。他成功锁定了光头男的住处。如果他以后能够抽出足够的时间盯梢,就能持续跟踪光头男。 一次两次,煎夫不与光头男会面。但,既然光头男在帮煎夫做一些脏事,就总会有会面的时候! 离开光头男所住的城中村,余冬开车回往自己公司。 路上,他独自寻思着。 有些做法,他必须改变了! 以前,他只是恨田蜜自甘堕落,但他无法像那些出轨小说中描述的男主们那样,抽出大把的时间去跟踪,把自己弄得像个职业侦探。 加上灿野千阳公司最近也确实迎来了难得的大业务,于是,当时他只能一心扑在工作上,用繁忙的工作麻醉着自己。 如今,悦景春天的设计工作已经步入稳定期,完全可以交给老唐、张大嘴他们去分担。 他必须抽出更多的时间,主动出击,对付煎夫! 毕竟,煎夫比他此前所想象的要狡诈,要疯狂,要难以对付得多! 除了继续保持对光头男的跟踪,还有一条更为直接的线索,余冬不打算放过,那就是——田蜜每天中午的古怪行踪! 今天中午已经彻底撞破了田蜜中午在瞒着他外出,相信,今晚田蜜回到家,又会有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解释。 但是,余冬已经决定。不管她解释得多么动听、合理。 他可以假装相信,可以温和地与她周旋。 但一转眼,从明天起,他就会偷偷去跟踪她中午的行踪! …… 从公司下班后,回到家,田蜜倒是比他先回家了,并且,做了好几个菜,比平时更为丰盛。 菜的香气,掩盖不住她心虚、内疚、慌乱的味道。 以为几道好菜,就能讨好余冬,不再追问中午骗他的事了吗?余冬五味杂陈,吃完了晚餐。 “老公,小蜜蜜做错事了,求惩罚!” 饭后,余冬闷闷地坐在沙发,还没开口继续盘问中午的疑团,田蜜自己倒是主动开口了。 她刚刷完碗,身上的围裙故意不脱下,就这样在他身前蹲了下来,匍匐在他的双腿前,睫毛一眨一眨,双目收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那装束,活像一个逆来顺受的乖巧佣人,接受他的任何惩罚、处置…… 那就是一专门勾引人的妖精! 光是视觉,已经太吸睛。相比之下,抖音上那些网红扮演的厨娘,根本就缺少如此致命的诱惑! 心里怦然的蠢动,还是被余冬强行按捺了下去。 “解释不通的事情,就用美色灌迷魂汤吗?你都什么时候学的这一套一套,还是说,一直以来,本性就是如此?在别的男人面前,也用这一套吗?” 余冬忍住没去碰她,而是失望地,不无嘲弄地说。 他的语气生硬,任谁听了都会难受。 田蜜听了,腾地从地上站起身来,终于,翻脸了…… 第76章 同床异梦 “余冬,你混蛋!我本性怎么了?在自己老公面前风情一下,让你开心,怎么就扯到本性去了?你是不是以为我每天中午不是在做上门培训,而是在跟别的男人鬼混呐?” 听到丈夫怨毒的讽刺,田蜜恼怒地站了起来,长长的睫毛一下子就湿了。 余冬对她恼羞成怒的神情却视而不见,淡淡回敬: “这你自己说的。” “你!”田蜜被他噎得怔了怔,“我没有!是,我骗你是有错,活该被你这样嘲笑、欺负。可是你明白我为什么中午放着美美的觉不睡,非得去赚那一份外快吗? “我不想让一个家庭的担子全都压在一个人的肩上。我不是那种花瓶女人,每天看到你那么累,那么拼,我想夫唱妇随,跟你一样努力打拼、奋斗。你想想,难道我一辈子都在麦莱坞做个员工?既然外面有不少客户信任我,愿意把孩子交给我来培训,我为什么不趁机多接点活,积攒自己的口碑? “培训行业就是这样,家长们一传十,十传百,亲戚朋友口碑推荐,我的知名度就攒起来了。时机成熟了,我还做什么员工,自己开一家培训机构,只要我用心经营,说不定规模能比麦莱坞更大! “舞蹈教练只是一碗青春饭,做不了一辈子,舞蹈培训机构的老板却可以当到老。凭什么你觉得我就是那种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女人?我不告诉你这些,只是想等到有一天条件成熟了,给你一个惊喜! “我当然比谁都支持你的设计公司风生水起,可一个家总不能把希望都吊在一棵树上吧?要是我事业也取得成功,咱们家抗风险的能力是不是要强很多? “我一心想暗中为你分忧,你却那样想我,你太欺负人了!呜呜……” 田蜜落起泪来,那份楚楚可怜,真是闻者动容。 娶了一个这样的妖精,就连余冬自己,也分辨不清,她此刻满脸的伤心委屈可怜,是假是真。 余冬不打算同她这样继续争吵下去。 要是吵得太厉害,引起她的警惕,哪还有机会跟踪她,揪出背后的奸夫? 他已经想好了,先哄着她,装作接受了她的解释。 于是,他长叹一声: “看来是我误会你了。蜜蜜,我哪知道,你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这样辛苦地委屈自己!” 说完,他伸出手,手背替她拭去眼角的泪花…… 拭了几下,田蜜才停住抽泣。 “对了老公,你还记得有天傍晚,你回家站在门外,听见我电话里叫别人宝贝,还在电话里亲吻了别人,那件事吗?” 田蜜主动问。 “我记得,当时也是我误会你了。难道你当时电话中亲吻的那个小女孩,就是你今天中午教的学员?” 余冬装作恍然大悟。 “就是。那是一个五岁多的小女孩,叫思蓓,又漂亮又聪明伶俐,而且很喜欢上我的舞蹈课。我经常叫她‘宝贝’,她表现好时,我会亲亲她。 “她家里特别重视她的成长,上午让她上幼儿园,中午就接她回家,上我的舞蹈课。几乎每个中午,我都会去她家里。今天中午你给我打电话时,我就正在教她舞蹈动作,手机调了静音没听见。十分钟后我发现你的来电,就赶紧跑到一边给你回电话了。” “原来是这样。蜜蜜,我当时也是一时着急,说了重话。现在都弄清楚就好了。我以后遇事尽量冷静点,尽量不吼你。”余冬自责。 “是我不该骗了你。” 田蜜见余冬自责,脸色也变得温柔起来,挨着余冬在沙发上坐下,娇躯往他的怀里依偎。 风雨过后,共释前嫌。多美好的温馨家庭画面! 然而,温馨美好的背后,却是两个人各异的心思。所谓同床异梦,大抵如此吧…… 从第二天起,对余冬来说,人生已经改变。 跟踪计划,从现在已经启动。 揪出神秘煎夫的战斗,已经打响。 对余冬而言,就像是跋涉在黑暗丛林中,试图揪出那条随时要夺他性命的歹毒巨蟒! 如同,独自一个人的“猎蟒行动”! 只要一雪夺妻之辱,只要让煎夫付出切肤之痛的代价,余冬即便遍体鳞伤,也是凯旋! 第二天早上。 田蜜照例娇滴滴的,吻别了余冬,去麦莱坞上班了。 余冬却没有马上去公司,而是去了趟五金店。 他买了绳索,用来捆绑人的。 买了一根粗棒槌,买了很多铁丝。 回到家,他用老虎钳工作起来。 把铁丝一圈一圈绕在棒槌上,扭出一个个结,剪出锋利的口子。 棒槌,被他成功地改造成了现代版的“狼牙棒”。 这玩意,往人身上砸去,那酸爽,够让人毕生难忘了! 能把人砸得全身上下没一片好肉,但,却又砸不死人。 让人体验何为生不如死,就对了! 办完这些,把绳索、狼牙棒等工具一股脑放进车子的后尾箱,余冬才开着车去上班。 虽然自己就算赤手空拳也挺能搏击的,但,毕竟,他并不清楚煎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目前得知的种种信息来看,如何高估煎夫的凶残实力,都不过分! 进入战斗状态的余冬,人的警惕性也提高起来。 十字路口等红灯时,余冬望了一眼后视镜,突然意识到,有一辆深咖啡色的别克,颜色深得像是干涸的血液,已经出现在他身后有好一会儿了! 与余冬的黑色奥迪之间,隔了三辆车的位置。若即若离。余冬也不知道它何时开始出现的。 该来的终于来了? 蛰伏的巨蟒,终于耐不住性子,要从暗处扑腾过来了么? 余冬决定,试探一下,看那辆车到底什么来头。 是不是真的在刻意跟踪自己? 余冬没想到,自己这一试探,不出所料,很快便试出了答案。 残酷,但却不得不勇敢去面对的答案…… 还好,他今天早上出发前做了必要的准备。 战斗力爆表的狼牙棒,绳索,棒球棍,这一切,都在他车厢中静静地躺着,等待派上用场。 既然暴风雨注定避无可避。 就让它来得更勐烈些吧! 第77章 煎夫名字 余冬没有继续开往公司,而是绕了几条道,往偏僻的地段开。 果然,他转弯,咖啡色别克也跟着转弯; 他停顿,别克也远远停下。 这就非常可疑了! 余冬一踩油门,直接开上一条岔路,驶上一个缓坡。 缓坡后面,是一个烂尾的建筑工地。余冬的工作性质需要与房地产打交道,哪里有烂尾楼,他清楚得很。 碰巧这个烂尾楼,曾经有投资商试图重新盘活,余冬被邀请一同过来实地考察过。只是,盘活计划后来不了了之。 余冬趁着别克还没有跟进来,迅速绕过几栋高楼,将车开进后面一间烂尾别墅的院子里。 把车隐秘地停在院里,余冬一口气徒步跑上别墅的二楼,把视线投向烂尾小区的入口处。 如此一来,整个烂尾工地发生的所有动静,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但是,别克车里的人想要发现他,除非他们同样熟悉这处工地,否则极其困难! 余冬俯视着荒凉的地面,片刻,一辆咖啡色别克就迟疑着开进了烂尾工地的入口。 别克车似乎并不确定余冬是否真开进了这里,因此缓慢地行进着,有着几分犹豫不决。 开到一处空地,别克的车门打开了。 余冬双眼瞪得大大的,聚精会神地紧盯着那道车门,只希望从门里跨出来的,便会是那条一直藏在暗处的巨蟒,那个阴狠歹毒的煎夫! 眼前亮了一亮。先是一个锃亮的光头从别克车里钻了出来! 紧接着,两名脖子、手臂上都带有纹身的青年也先后走下车来。 眼前的一切,无疑已经彻底证实了余冬的判断——果然就是煎夫手下的几条狗! 昨天,余冬亲眼看见他们三个对付贺侃。 今天,他们这是忍不住了,要对余冬下手了! 余冬下意识地拎了拎手中的自制狼牙棒。 他不知道,车里会不会还藏着第四个人。 如果答案肯定,那么,第四个人便极可能是煎夫。 以一敌四,就算狼牙棒在手,自己也并没胜算。 他已经迅速盘算好:想办法将光头男三个引开,然后他迅速跑到别克车旁,将煎夫打晕,拖到别墅里藏起来! 到时候,他可以有一百种办法,好好陪煎夫玩! 光头男三人站在空地,东张西望。 “见鬼了,蚊子,你确定没看错,姓余的是开进这鸟不拉屎的烂尾工地来了?” 光头男冲其中一个纹身青年问道。 “不能看错吧?我远远看着他确实是从那个破破烂烂的大门口开进来了呀!” 被叫做蚊子的青年搔着头,颇感困惑。 由于这地方荒凉安静,他们的对话传得很远,全都落进了余冬的耳朵。 听到对方说找“姓余的”,余冬就更加确定了,对方确实就是煎夫派来,对付他的。 “可是怎么就凭空消失了?人可以躲起来,那么大一辆车,也能人间蒸发不成?”光头男更加地不解了。 “要不咱们还是别找了,可别耽误了老大交代的正事……”蚊子不放心地往别克车方向回望了一眼。 “车上那事妥妥的,不会出问题。两件事各不耽误,都抄上家伙!” 光头男带头,三人各自从别克尾箱中抽出一根钢管,拎在手中,开始寻找余冬。 余冬躲在暗处,牙都咬碎了。煎夫果然狠毒,这是要把他打死弄残的架势啊! 就算他手中有武器,面对三根钢管的攻击,也很难保证不吃亏! 毕竟,这三个家伙可是专门打架闹事的角,攻击性强,实战经验也丰富,都是个顶个的好手。裴锋凡或者贺侃,没法跟这种人相提并论。 三个走狗亦步亦趋地向前找寻,嘴上也没停。 余冬竖起耳朵捕捉着他们的每一个字,试图对煎夫的底细多一些了解。 对话,一句句全都传了过来。 “大头,老大最近可没吩咐咱直接对付余冬啊。我们擅自行动,会不会反而打乱老大的计划?” 蚊子对行动抱有一点迟疑,边走边问光头男。 “你懂个球。敢沾老大的女人,你说老大怎么想?老大是没跟你们提,但跟我说过。对于贺侃,老大只想稍微整治整治,把他玩垮就差不多了。但是这余冬跟田蜜啥关系,能让他继续蹦跶吗?老大的意思,是要把余冬直接玩废,丧家狗一条。贺侃事后还可以翻身,至于余冬,很快就会一辈子活在恶梦里。想翻身?下辈子的事了!” 听到这,余冬背部一阵发凉! “你说这姓余的也怪倒霉的。没那么大势力,娶个这么漂亮的女人干嘛?不是给自己找事吗!大头哥,你懂内情,你说说看,老大是怎么把那个田蜜弄到手的?是用强?拿钱砸?还是给那女人设套让她往里钻,最后把她给套住了,不得不乖乖听话?” 蚊子话有点多,又好奇地问起来了。 听到他这样问,余冬更是屏住唿吸,希望能从光头的嘴里听到答案。 可惜,光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钢管轻轻敲了敲蚊子的屁股: “活腻了不是?这也能随便打听?我哪知道他用什么手段弄到手的?我只知道,老大说了,田蜜现在是他的女人,那就是咱哥几个的嫂子。我还知道,老大跟田蜜是来真的,打算娶田蜜。过程中,他遇到一些阻力,可能主要是指家族里的阻力吧?等他扫除了阻力,就跟田蜜大办婚宴。 “以老大现在在老爷子那越来越受器重的势头,只要他坚持娶谁,家族里边谁拦得住?所以,没啥悬念,田蜜必须就是咱们将来正儿八经的嫂子! “还有一个阻力。谁都知道,田蜜他爸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就是特别欣赏余冬这个女婿。就算田蜜答应嫁给老大,她爸能受得了?倔老头能把她绑起来!那怎么办?老大觉得,还是那条,把余冬往惨里整,整到身无分文,流落街头,比叫花都惨。当然,依我看,要是身体能再残点缺点,就更完美了。 “那样一来,田蜜他爸还会欣赏他吗?他只会承认自己看走眼,高估了一个窝囊废!到那时,事情可不就好办了?!” 余冬听着光头爆出的内情,气得差点没一头撞死在二楼的墙上! 按光头的说法,田蜜与煎夫那是迟早要迈进婚姻殿堂的,只不过,双方家庭都存在一些阻力。 煎夫那边,余冬能够听出光头的潜台词:有钱人的家庭往往倾向于利益联姻,长辈可能希望煎夫娶个门当户对的家族千金。但是,煎夫正在努力说服长辈同意他娶田蜜,看起来似乎把握还蛮大。 至于田蜜这边,煎夫只是暂时顾及着田壮的感受! 难道,田蜜是害怕田壮气得跟她断绝父女关系,所以才暂时继续留在余冬身边,装得千娇百媚,装得甜言蜜语、夫妻情深? 余冬感觉心底的其中一个谜团,算是解开了。 但,似乎也并不对…… 田蜜为什么要对公婆也那么真心真意地好呢?那份细腻,那份温柔,那样的自然而然。总不至于也是怕田壮生气,才装装样子吧? 事情,依然像一团谜,怎么都解释不通…… 田蜜在这个迷局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怀着怎么样的态度与心理?主动还是被逼? 这个问题,蚊子刚刚也提出过,可惜光头并没有回答,煎夫到底是用什么方式、手段得到田蜜的。 听着这三个人的对话,余冬依然无法弄清楚,煎夫究竟是谁?哪个家族的公子哥? 他决定趴在二楼,再继续听一会儿。 只有弄清煎夫的名字与身份,他才好有的放矢,化被动为主动,对煎夫展开狠狠的痛击! 第78章 她被绑 光头三人在那五六栋高楼附近转悠,并没有留意到这边的烂尾别墅。 一边转悠,光头继续说: “把余冬整穷整废,那是老大的拿手本领,你看看贺侃的下场就知道。只不过,暂时还没对姓余的正式出手而已。那些商业手段,咱哥几个粗人,也帮不上老大什么忙。 “但是打架、绑人,是咱哥几个的拿手好戏啊!所以,今天既然余冬被咱给撞上了,不得趁机先揍他一顿再说?一会找到余冬,你们俩放心抽,只要不打出人命,抽他个骨折什么的,没毛病!咱几个揍完就跑,没人能找到咱们头上来的,更找不到老大身上去!” 三个家伙说着说着,脚步渐远,声音也渐渐小了,听不到清楚了。 遗憾的是,余冬依然只听到他们称煎夫为“老大”、“老板”,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煎夫的姓名来。 眼看也不可能从他们嘴里再偷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余冬决定实施自己的计划。 其实,从他们对话的语气来看,余冬已经基本可以判断,煎夫并不在别克车上。但他还是打算按原计划行动。 几栋高楼的后面,有一条水泥楼梯,从一楼通往地下层。 余冬决定把三个家伙引向地下层去。然后自己才好行动。 他捡起一块砖头,高高举起,一挥臂,砖头从二楼飞出去,一直飞向那个水泥楼梯口,落在那儿,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什么声音?” “是那儿!有个通往地下层的楼梯口!” “我说找不到人呢,原来是躲地下层去了!走,揍死他!” 光头他们七嘴八舌,高叫着,齐向地下层跑去。 眼见他们钻进了地下层,余冬立即从别墅中跑出,拎着个自制的狼牙棒,飞步跑到了别克车的旁边。 他伸手就一把去拉别克车门,发现拉不开,被光头他们锁了。 余冬只能把头探到车窗边,往里面瞧。 他想,要是煎夫真坐在车里,那他就把车砸开,把煎夫弄出来,敲晕带走。 要是煎夫没在车里,他也得找找看车里有没有什么资料,能够显示出煎夫的身份。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寻找煎夫的难得线索。 然而,余冬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把眼睛贴在车窗向里张望时,里面也有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向着车窗外的他瞪了过来! 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才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身上衣服看起来挺上档次,但整个人却被绑带绑得结结实实! 就连嘴巴,都被宽大的透明胶封得死死的。既不能动弹,又无法出声,就那样,恐惧而无助地靠在车后排座位上! 见到余冬出现在车窗外,女孩似乎看出他并不是光头一伙,一双眼睛会说话似的,瞪得又大又圆,仿佛在向他唿喊着救命。 什么情况?车上居然还绑着一女孩? 余冬愣了一下,这才回想起蚊子刚刚劝过光头一句,说是“要不咱们还是别找了,可别耽误了老大交代的正事”。 原来,所谓的“正事”,就是车上还绑着一年轻女孩! 怎么办? 这一突如其来的新状况,把余冬的思路全打乱了。 不过,他并未犹豫太久,当即决定,砸车门,救人! 毕竟,一个弱女子落入险境,作为男人的他就该挺身相助。 更何况,还是煎夫指使光头绑架了她。那么,他与她,也算是有着共同的敌人,同仇敌忾了。 需要担心的是,光头去了地下层,也不知道会在里面寻找多久,会不会跑回来撞见他? 到时,就很难有机会救走女孩了!就连他本人,都未必能够完整地逃出去。 半刻也不能耽搁,时间就是命! 余冬冲车内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大声说: “躲到座位底下去,脸朝地,背对我。我要砸窗了!” 女孩立刻就听明白,他是怕玻璃渣伤着她。 感激地冲余冬点点头,女孩扭着身躯滑下座位,尽量往座位底下钻。 余冬不再犹豫。 还好手中有着自制的狼牙棒,没想到,架没打成,倒是成了现成的砸窗神器。 为了不让玻璃渣伤着女孩,余冬没有砸后排车窗,而是挪到前窗处,对准司机位置的玻璃,狠劲一砸! 如狼牙般锋利的钢丝断口,密集地砸在车窗上,很快,窗户玻璃就碎了。 余冬将手伸进车里,在车把手上方,摸到一个门锁栓,一拉,开了。 余冬立马跳进车里,来到后排,抱起被捆的女孩。 打开后排的车门,将女孩抱到车外。 本想立即将她抱回自己车中,赶紧逃走。 想了想,余冬先将女孩放在一边,蹲到别克车旁,对着车胎,伸手就揪掉了气门嘴帽。 捡起一根树枝,对着气门嘴又狠又准地扎了下去…… 随着响亮的咝咝声,车胎正在瘪下去! 余冬拍拍手,这才抱起女孩,跑到烂尾别墅,放进自己车里。 现在,余冬也没有时间去替她松绑,只能让她继续捆绑着,斜卧在自己的车后排座位上。 “坐稳了!” 余冬冲车后喊了句,然后一踩油门,车子开出烂尾别墅,沿着荒废的工地向外疾驰! 现在,余冬既紧张又庆幸。 庆幸的是,还好自己够机智,成功用砖头把光头他们引去了地下层。光头他们肯定是认准了他就藏在地下室,正认认真真地找着。 紧张的是,如果这会儿光头三人突然回到一楼地面,拼命阻拦他,就会很麻烦。 还好,担心的情形没有出现。 一旦驶离烂尾工地,开出一段路,余冬就不担心再被追上了。毕竟,别克被余冬破坏得不成样子,车胎也没了气,光头想追上来,难度大增。 继续开出一段路,直到余冬自认为彻底安全了,这才把车停在一个小区旁边。 缓过气来,余冬才有心思好奇: 这年轻女孩到底什么身份,为什么会被煎夫指使捆绑? 是煎夫好色,看中了她,所以指使光头他们下手,还是商业、个人恩怨等方面的原因? 不过,比这些念头更重要的是,赶紧替女孩松了绑先。 想到这,余冬捏了一把弹簧刀,向着躺在后排的年轻女孩走了过去…… 第79章 娇妻中午的秘密 车后排,女孩全身无法动弹,唯一能活动的,只有那双在沉闷的车内空气中微微闪光的双眼。 余冬这时才有时间认真对视那双眼睛。 那双眼,鸽子般一眨一眨地望向他。给人感觉不一样的是,在余悸之外,却透出几分沉静。 再结合女孩一身简洁却贵气的衣着,余冬感觉到了,女孩的身份应当不太一般。 “我先帮你把嘴上的胶布撕开!” 余冬打了声招唿,伸手便撕开了封在她嘴上的黄色半透明宽胶带。 “谢谢你救我!” 女孩第一时间连喘两口大气,然后便感激地冲余冬道谢。 “配合下,给你割绑带。” 余冬没接话,只是吩咐对方侧转身子配合他。 绑带倒并不粗,加上余冬手中的刀还挺锋利,忙乎了一会,手上、脚上、身上的绑带都被余冬割断,松开了。 女孩被绑了太久,此刻终于得到解放,迫不及待便想试着走动。 然而,她哪里明白,此时她捆绑过久的肢体还没适应过来,刚一伸腿,便发现双脚不听使唤,身体一歪,就要摔倒。 余冬赶紧伸手托住: “别急着起来,先慢慢活动一下手脚。” 女孩再次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重新半躺回座位,目光望向一旁,不好意思直视余冬。 余冬却一直在观察女孩。 松开绑后,余冬发现女孩二十几岁的年纪,无论身材、五官、气质都是很出挑的那种。 头髮的发梢染了那种比较自然的褐色,并且烫成了波浪卷。让人过目不忘的是,她的脖子很修长,格外的美;眼珠也跟宝石似的,有光彩,但又安静笃定。 她的漂亮,比起田蜜可能也只是略略逊色而已。但她身上这种现代公主般的贵气、娴静气息,跟田蜜那种娇俏可人,有着极大的不同。 “需要帮你报警吗?” 趁女孩休息、缓和的间隙,余冬问。 “不用了,我会有别的办法,叫他付出代价的。” 再次令余冬感到惊诧的是,女孩没有表现歷险之后应有的愤恨,回答余冬时的那种过于安静的语气,与她的年龄并不太相衬。 余冬不难从对方的回答中听出,那份充足的底气与自信。由此,他更加断定女孩的来头不会太简单。 “你口中的他,是谁?能告诉我吗?” 余冬可以不关心眼前美女姓什名谁,什么来头。他格外关心的是,煎夫是谁。 女孩是被煎夫指使绑架的,而听女孩刚刚那句回答,显然已经等于告诉余冬——她认识煎夫。 女孩嘴皮动了动,但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说: “不好意思,我那句话的真实含义是,我会想办法查出他是谁,然后让他付出代价!可惜到目前为止,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要找人绑架我。” 女孩摇着头。 解释有点牵强,余冬自然不信,但却没有办法。 他猜想,女孩要么是不想把涉及面太广的秘密轻易透露给外人;要么,那个煎夫实力强硬到了连她也忌惮的地步,所以根本不敢说出来。 “我懂。你现在感觉好点的话,我送你回去。或者,你叫个人来接你也行。下次在外面的时候小心点。不是每次被绑,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女孩不方便回答,余冬也不想强人所难,随口叮嘱道。 这句陌生的叮嘱,却让女孩的眼神亮了一下,甚至凝目看了余冬一眼。 继而,两人又陷入了互不说话的寂静。 最后,当有人开车来接,她走下余冬的黑色奥迪车时,忽而回头,伸手捋了捋自己波浪般深褐色的发梢,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余冬笑了:“雷锋!” 女孩面色僵了一下,却转而跟着笑了: “没关系,我从小过目不忘,你这张脸,我已经记住了。今天的事再次谢谢你!你想了解的问题,抱歉我却不能满足你。对了,我叫若汐,潮汐的汐。熟悉的人都叫我小汐。雷锋哥,再见!” 这次,若汐不再回头,直接上了接应者的车,离开了。 余冬坐回自己车中苦笑了一下。 若汐?张若汐李若汐还是王若汐?显然,这女人到临离开时仍是很保留的,并没有告诉他全名。 其实,就算告诉他名字后面的这两个字,也纯属多此一举。 随着那辆车子扬起的缕缕尘埃,他同她的偶遇起于倏忽,也消散于倏忽。他并不认为,以后还会有任何再见面的必要。 余冬抬腕看了看时间。 今天早上在家里自制狼牙棒花了不少时间,再加上与光头男周旋这么一个来回,整个上午的时间是报销了。 已经快接近中午,离自己原计划跟踪田蜜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 余冬不打算去公司了,直接就近找地方,提前吃几口中饭,然后实施对田蜜的跟踪。 吃完饭后,余冬将车停在了饭店附近,自己改而上了一辆的士。 想要跟踪田蜜,不引起她的警觉,最起码的,便是不能用自己的车,而要租车,或者打的。 田蜜上午十二点进行一对一培训的那个小区,余冬倒是一直知情,于是,便直接吩咐的士开往了那个小区。 离十二点结束授课还有一刻钟,余冬让的士停在一大堆私家车中间,这样不太容易醒目。 坐在的士中,余冬双目炯炯,盯着那个小区的出口。 十一点五十八,一道窈窕婀娜的丽影便出现在了小区门口,迈着舞步般的步子,走了出来。 看来,田蜜是提前几分钟便完成了培训授课,急着赶去某个地方。 田蜜刚一出小区门口,便从包里取出深色大墨镜,迅速戴在了脸上。 今天的天气并不算热,甚至都没什么太阳,但不知为什么,田蜜还是坚持戴上了墨镜。 披肩的秀发,配合大墨镜,几乎遮掩了她整个的面容。就算是面对面,也很难有人第一时间就认出她来。 不只如此,田蜜的举动也变得非常的谨慎、奇怪。 站在马路边等待的士时,她左看右看,仿佛在留意附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车辆或是熟人。 当她把视线扫向这边时,余冬都吓得本能地埋下头,唯恐被田蜜发现。 如果中午只是去接一个普普通通的私单,怎么会紧张、谨慎到如此的地步? 这情形,让余冬无法相信,那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私单! 第80章 追踪娇妻 一辆的士在田蜜面前停了下来。田蜜上了车,向前开去。 余冬立即让的哥保持三四辆车的距离,紧随其后。 田蜜的车在大路上才开了两三分钟,就转入一条小路。 在小路拐来拐去,余冬都跟着转迷煳了,根本不知道她究竟是要去哪个方向! 期间,由于岔路众多,余冬差一点就跟丢了。 现在,他想起贺侃曾经说过,两次跟踪田蜜都以失败告终。 他终于信了! 要不是自己比贺侃要精明那么一点,估计此刻也早就已经被田蜜给甩掉了! 田蜜,你到底是有多心虚?连打个车前往,都要这样刻意兜兜转转。 还说只是去进行普通的上门培训! 还一个劲地矢口否认是在与男人幽会! 余冬心中一阵悲哀。 不过,这悲哀并没有在心中停留太久。现在,他没有工夫去悲哀。 他和煎夫之间的恶斗已经开始,且注定停不下来!他现在要的,是冷静。 已经跟踪了十分钟了。 两人还在继续行进。直到,田蜜再一次大大出乎余冬的意料,在一家儿童服装店面前停了下来。 余冬亲眼看见田蜜下车,进入童装店。 他自己便停在几米远的街角处,静观其变。等候的间隙,他暗自嘀咕: 搞什么名堂,她去童装店干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 五分钟过去了,依然不见田蜜出来。关键是,田蜜原本乘坐的那辆的士,竟然掉头离开了! 贺侃感觉不对劲,也戴上墨镜,下车向着童装店走去。 一眼就看到了童装店的另一头,有一道后门,余冬霎那间就啥都明白了…… 自己跟贺侃一样,被田蜜成功地甩掉了! 这一刻,余冬心头升起的第一个念头是: 这个女人,太陌生了! 他只知道她巧舌如簧,能言善辩,每次捅破天的破绽,都能够在他这个丈夫面前圆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他不知道的是,她居然还有着如此娴熟、老道的反跟踪技巧,自己在她面前,简直都是班门弄斧! 更加细思恐极的是,她到底在警惕什么、躲避什么、掩藏什么? 余冬并不认为自己今天的跟踪行为已经被田蜜识破,那也就是说,田蜜不是在刻意甩掉他,而是出于一种习惯行为。 也就是说,她每天中午去某个神秘的地方之前,都会绕一圈弯子,然后中途换车,以防被人跟踪! 如此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行为,每一天都在她的中午时段上演着! 一切的一切,只能充分地说明:她中午要去见的人、干的事,比余冬此前所想象的,还要更加私密! 更加见不得光,告不得人! 第一次跟踪田蜜,就这样功败垂成。 余冬并没有打退堂鼓。相反,他决定总结教训,在细节上予以改进。 当天下午,余冬就打电话联系一家租车机构,专门租了一辆最普通不过的灰色大众。 他决定自己开车跟踪,比打的更加灵活自主。 自制的狼牙棒等防身工具,也都被他拎到了这辆灰色大众车的后备箱。 他还特地买了假发,胡须,到了下次中午再跟踪的时候,直接就把自己装扮成一老头。 第二天中午,仍旧像昨天那样,十二点前远远等着。 田蜜从小区门口出来,一上的士,余冬就发动灰色的大众,远远跟着。 这次比昨天顺利多了。虽然田蜜仍旧玩了一些花招,但余冬一直如狗皮膏药一般粘着,没被甩掉。 十二点二十多,连中饭都没吃上一口的田蜜,出现在了蜂花东路。 这一带,算是峰阳市自改革开放以来,比较早期的传统高尚住宅区。 因为年代较久,这里的房子都已经褪色,比较显旧,但,环境却一如从前地优雅、静谧。 绿树参天、蜂飞蝶舞。最主要的是,生活节奏慢。 老人们如慢镜头般在大树下散步,旁边学校的铃声传出,更显安详。 整体来说,这个片区的调性与气质,就像是一个老贵族。 田蜜再次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匆匆跨进了一个名叫“美锦花园”的小区。 刚好有一对老头老太太互相搀着走进小区。 余冬模仿对方的老态,一头白发,步履沉缓,没毛病,毫不违和! 就这样浑水摸鱼,进入了“美锦花园”。保安并未丝毫起疑心。 走进小区后,余冬要么挨着大树、假山,要么借助行人的身体遮挡,若即若离地尾随着前方的田蜜。 虽然化妆成了老头,但,谨慎还是很有必要的! 一定要稳住!不被田蜜发现,才有机会一窥究竟。 田蜜费心周折,风雨无阻,来到“美锦花园”,到底是要偷会一个什么样的神秘人物? 答案今天就将揭晓! 穿过几栋楼房,田蜜在一栋标有“13栋”的七八层高楼房前停顿下来。 她下意识地理了理披肩秀发,还甩了甩,黑发如同柔软瀑布,飘逸飞扬。 搔首弄姿!余冬远远看到,暗骂道。 一看就是幽会煎夫前,下意识地把自己整理得更漂亮,更加充满媚惑入骨的魅力! 田蜜正要进入单元内,不料,一道身影从单元的通道口一下便跑了出来。 扑在田蜜怀里,紧紧抱住了她! 那一刻,展现在余冬面前的,是一个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的田蜜! 只见她取下墨镜,脸上那样的灿烂,面部的每个部件、每一个细胞都荡漾起笑意。 笑得那样和蔼、慈爱! 虽然和蔼、慈爱这样的两个词,完全不适合用在田蜜这个年纪的女人身上。 但,确确实实,余冬没有看错,那就是和蔼、慈爱的气质,从田蜜的身上绽放开来。 “思蓓,小宝贝,这样不乖哦,怎么能自己单独跑下楼来呢?” 一边说着,一边却伸出右手,摸在那个约莫五六岁女孩的头顶。 名叫思蓓的小女孩“咯咯”笑着,听不清说了什么。 从余冬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思蓓继续紧抱着田蜜的双腿,挺享受田蜜触摸她的头顶。 余冬有些傻眼了,说好的煎夫呢? 怎么还真是个五岁多的小姑娘? 田蜜曾经向他解释过,电话里叫“宝贝亲一个”,不是跟哪个男人,而是跟思蓓说的; 她还说,每天中午没有鬼混,是在给思蓓培训。 到头来,她竟然并没有撒谎? 可是…… 总觉得有哪儿不对…… 如果不是幽会煎夫,而只是给自己的私教学员上舞蹈课。 她一路上又是七弯八拐,又是中途换车…… 搞得那么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又是为什么? 完全没有必要啊! 余冬整个人都蒙圈了。 然而,这种蒙圈的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 下一秒,一个男人的面孔映入余冬的眼帘,电光火石,一闪而过。 余冬的头皮麻了一下。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幻视了。 那是一张如韩式小生般的男人面孔…… 第81章 撒腿就跑 田蜜和蔼地搂着思蓓,摸了几下她的小脑袋,然后牵起她的小手: “好啦好啦,乖,别一直站着了。时间很紧,我还要教你舞蹈呢。上三楼去吧!” 思蓓乖巧地点了点头,拉着田蜜一同上楼去了。 余冬迷惑不解地望着她们渐渐迈上楼梯。 田蜜的话他听得很清楚,时间很紧,教舞蹈…… 还真的就只是过来培训舞蹈而已的? 疑惑间,眼角的余光忽然注意到旁边的行人长廊有人影晃动。 余冬自己是站在一处假山旁,借助假山的掩护,观察着田蜜的动静。 当他把头转过去,发现另外有一个男人,显然也是在紧盯着田蜜楼梯上的身影。 那个男人,借助廊柱的遮挡,脖子伸得长长的,电光火石之间,余冬只看见他留着韩式俊美的髮型,而面孔,似乎是比较清秀的那种…… 身材,整体颀长偏瘦。 一霎间,余冬的脑门,如同被噼进一道闪电。 他想起了贺侃的供述。 贺侃说,曾经看见田蜜在私房菜的包间里痴痴地爱抚一个男人。男人颀长偏瘦,留着韩式髮型。 那个片段,一下子就与眼前的男人重叠起来。 就在余冬头脑中掀起一股惊涛的同时,那清秀男人也勐扭头,注意到了假山这边的余冬! 瞬间撒开了扶在廊柱上的双手,跳到路面,竟然撒腿就跑! 余冬不再犹豫,立即发力向对方追去。 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太可疑了。 首先,与贺侃撞见的瘦男人形象高度重合; 其次,见他就跑。 就凭这两点,就值得揪住他好好盘问一番! 余冬跑步的速度倒是不慢。 他吃亏就吃亏在,第一次来“美锦花园”,对这里的一切并不熟悉。 而从瘦男人的表现来看,显然是比他要熟悉太多了。 在园林、建筑间穿来穿去,最后,瘦男人显然是找个熟悉的地方躲了起来。 余冬怎么都找不见他了! 重新折回到田蜜所处的13栋位置,余冬在假山旁坐了下来。 瘦男人跑掉的事,他已经暂时不去想了。 现在,他苦恼的是,田蜜上了13栋的三楼之后,究竟在干什么。 真的在培训舞蹈吗? 小女孩思蓓不可能中午单独在家,那么此刻,陪着她一同在家的家长是谁? 是思蓓的妈妈还是爸爸? 枯坐在假山后,田蜜已经上楼半个多小时了。 可惜,田蜜在高处,他在地面。他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能够窥视到田蜜如今在三楼的一举一动。 余冬计划着。今天锁定了田蜜中午所在的地点后,下一次,自己得借鉴孟娜的做法,在13栋对面的9栋租一间房,带上望远镜,专门用来观察田蜜的举动。 中午一点四十左右,田蜜再次现身13栋的单元门口。 走到楼下,她驻足,特意从包中取出了那副深色大墨镜,重新戴回脸上。 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她一路走出“美锦花园”,一辆事先用手机约好的出租车已经在小区外的路边等她。 上了车,的士往来时的路上开。 余冬继续远远跟随,回到自己那辆停在小区门外的灰色大众,尾随着田蜜的的士。 回去的路上,田蜜没有再像来时那么的七弯八拐、躲躲闪闪。只用了二十来分钟,下午两点零八分时,田蜜已经回到了麦莱坞公司附近的路边。 下了车,田蜜步子不紧不慢,一如她平时的优雅从容,走回到公司大门外。 推开公司玻璃门时,田蜜取下了墨镜,用包里的纸巾擦擦脸上的汗迹,纸巾扔进门外的垃圾桶。 余冬发现一个问题——从十二点到现在的两点多,田蜜中间没有下车去餐馆吃过中饭。 她不可能完全不吃中饭。 唯一的解释,她是进入思蓓家后,在思蓓家里吃的中饭。 今天的全程跟踪,就这样结束了。 然而,跟踪的结果是——余冬更迷惘了。 他不知道,明明是单纯的教思蓓跳舞,田蜜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这样复杂、紧张、神秘? 他更不知道,那个瘦男人和田蜜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小区?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跟踪还必须继续下去! 不继续跟踪,谜团就永远不可能解开,奸夫就永远藏在暗处,不可能显山露水! 离开麦莱坞后,余冬没有马上回自己的设计公司,而是去了一趟悦景春天的项目部。 昨天,自己公司又收到一笔悦景春天打来的钱款。 至此,灿野千阳替悦景项目担纲园林设计的设计费,都已全额收完。 余冬不得不说,悦景集团是一个非常优质的客户。 这种优质,同时在好几个方面体现无遗。 余冬的园林设计观念,其实是稍微有点儿超前的。然而,悦景能够发自内心地欣赏、接受他的方案,这对于一个有才华、有风格、有抱负的设计师来说,真的太难得了; 更难得的是,双方的合作好事多磨,中间经歷了裴锋凡那个色胚的意外波折,然而,却是有惊无险,双方后续的合作反而变得更坦诚、更默契了。 说直白点,像悦景这样付款如此守时、给力的甲方,真的不多。 为了表示对侯总的感激,余冬打算在合作即将划上句号之际,再去与侯总见一面,请他吃个饭。 悦景春天项目部,侯总的办公室,两人谈得颇为投机。 与余冬打交道的次数多了,侯总也不再那么严肃。说到兴奋处,他亲切地拍了拍余冬的肩,颇有些感慨: “余总,你就千万别再左一句感谢右一句感谢了。实话跟你说,要说感谢,该我对你说句感谢。 “根据项目最近发售的情况,卖得比预想中的理想很多。一线售楼员对顾客都有意向调查,在表格中打勾最多,知道是哪一项吗?园林! “打动顾客购买悦景春天的理由中,目前排在第一的就是园林设计效果!反而地段、配套都落在后面了。这一点,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但也直接证明了,当初我们整个悦瑾的高层看中你的设计方案,是个多么正确的决定! “看来,是我们的观念滞后了。我们还生怕你的理念太过新锐、超前,市场不买帐。要是早两年前的楼盘,我们就开始跟你合作,那就更好了。” 侯总真诚的赞赏,令余冬也感到了振奋。顺着侯总的话,余冬笑道: “早两年没合作,接下来的几年,咱们可以多多合作,补回来!” “你别说,我还真有一个重大的消息要透露给你!” 侯总双眉一扬,就要告诉余冬一个特别重要的信息…… 第82章 命运抉择 “啥好消息,侯总您说,我听着。” 余冬有一种预感。 与悦景春天的合作反响极佳,算是成功地开了个好头。悦瑾旗下的新楼盘众多,极有可能继续尝试与余冬合作。 以前,一直缺少与大开发商合作的机遇,缺少检验才华的平台。 万事开头难…… 这次,余冬终于一展身手,凭借硬功夫,一拳一脚打开了崭新局面! 就算在同行之中,那些指责他过于超前、理念不切实际的声音,也会向事实低头,闭上他们的嘴! 果然,侯总深深看了余冬一眼,透露道: “悦瑾集团另外有一块地,面积是悦景春天的三倍!这块地放了一段时间,目前,已经开始启动开发。项目名定了,叫悦然水岸。最重要的是,悦然水岸项目也是由我担任二把手,兼管产品线。 “当然,悦然水岸的地段与悦景春天完全不一样,这是一个临近江边的项目。 “眺望江景,是项目的优势。但,却不是独家优势。最近,在沿江一带,同时开发江景楼盘的,有好几家大开发商。其中就包括财大气粗的高洋置业集团! “七八个江景楼盘扎堆,竞争将十分激烈!比起别人,我们优势并不明显。我们尤其不敢跟高洋置业正面对峙。比起高洋的品牌实力,这场战争,我们悦然水岸,几乎必输无疑! “难道我们就甘落人后,吃点残羹冷炙,甚至眼睁睁地,变成一个滞销楼盘? “作为这个项目的二把手,我不甘心!我想了又想,思考良久,要想从白热化的江景竞争中,杀出一条血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唯一的办法便是,产品!我们专注于一点,把项目品质做到极致,尤其是把园林特色做到极致! “在这么多江景楼盘中,如果我们能做成其中园林最美、最有特色的一家,就能成功打个翻身战,弥补品牌影响力、定价能力方面的不足,超越高洋旗下楼盘,打败其他众多对手,成为最畅销的江景楼盘! “我的这个思路,还是从咱们俩的第一次合作中得来的。靠园林品质取胜,上次的悦景春天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我想复制上次的成功。最好的办法,就是再次找你合作!” 说完整体的情况,侯总目光炯炯地看着余冬: “当然,前提是,我得听听,你对江景楼盘的园林有没有感觉。毕竟,你能够擅长悦景春天那一类型的园林,不等于就擅长江景类型的园林。 “这是悦然水岸的地块资料,你先看看。有想法,可以现在就跟我聊。” 说着,侯总信任地调出悦然水岸的地块资料,将电脑屏幕转向余冬,让他阅读了解。 “侯总,靠产品特色出奇制胜,打造江景园林的标杆,首先,您的这个方向,我个人非常赞同。这条路,肯定能行得通!” 对于侯总的想法,余冬高度认同,但他并未说过多客套话,简单表明观点后,便坐近过去,仔细地浏览起电脑来。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余冬就会将一切烦扰抛到九霄云外,全神贯注地投入。 一边阅读,一边思考。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 地块资料已经完全熟透,一些初步的理念也开始在余冬的大脑中萌生。 他整个人有些兴奋。这个地块,比悦景春天还让他更有感觉,也更能给他带来价值的实现! “看完了?余冬,对于这种地段的楼盘,在园林设计上有没有什么感觉?” “这样吧,一两句未必能讲清楚。也到晚饭的饭点了,我请你,一起吃个饭。边吃边聊!” 侯总一听,也不推脱,两人当即去了附近的酒楼吃饭。 饭桌上,余冬与侯总讨论起悦然水岸这个新项目来。 “侯总,您想想,凡是对江岸楼盘感兴趣的客户,有一个什么样的共同点?”余冬启发侯汉涛。 “偏好江景,喜欢离水近点!”侯汉涛略作思索答道。 “非常对。有人爱山,有人乐水。这群人不只是喜欢看江,更是因为骨子里对水有一种亲近。其他江景楼盘只觉得靠近江边就够了。其实,这并不够!” “可是除了看江,还能怎样?”侯总不明白地问。 “抓住客户骨子里的爱好!客户喜欢亲近水,可是水有千姿百态,江只是其中的一种而已! “泉水叮咚,美吧?溪流潺潺,美吧?池水荡漾,美吧?湖水浩瀚,美吧?您想想看,如果……” 余冬稍作停顿。 “如果把世上所有水体的种类全部都在悦然水岸集中起来,水的美态有多少种,在这里就能看到多少种。是不是这个意思?余冬,你绝了!这么简单的心理洞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侯汉涛直拍脑袋! “瀑布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美吧?” 余冬却意犹未尽,继续举例。 “你连瀑布都能在小区园林里造出来?”侯汉涛吃惊了。 “不但能造出来,而且成本并不会太高。我看了,这个地块本身有高差,利用高差,造一道不算大的小瀑布,水到渠成的事情!” “好像……还真是。利用地块的高差做瀑布,算得上是神来之笔!”侯总想要不服,都不行。 “住在小区,可以远眺江景,但是江毕竟有距离,可远观、不可触及。平时,真正陪伴着业主们的,是宽阔的人工湖,是脚边的小溪,是路旁的喷泉,是柳暗花明峰回路转时那一道飞进眼帘的瀑布! “我可以说,除了海景无法实现,其他的水体之美,在这里,都能时刻拥有! “他们不是骨子里喜欢亲近水吗?什么叫亲水生活,咱们悦然水岸,就是标杆!来了悦然水岸,其他所谓的滨水楼盘,都变得不值一提!” 余冬没有半点藏着掖着,非常鲜明地,亮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道理!余冬,你这脑瓜是怎么长的,了不起!楼盘我也做过不少了,坦白讲,你是我见过的园林设计师中,最有才华的。小伙子,好好抓住机会,前途无量!” 侯总直接竖起了大拇指! “要是没有侯总给机会,屁也不是!” 余冬不是不懂感恩的人。一句自嘲,表达了对侯总的感谢。 不过,侯总到底是操盘的,是实战派。激动过后,冷静下来,他就发现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其实,这件事要想成功,关键还不在于你这套思路。” “在于执行!”余冬秒懂,接话道。 “英雄所见略同!是成是败,关键在于,你是否真的能够拿出足够优秀的设计稿!” “我懂。要是设计稿足够巧妙,各种水体相映成趣、浑然天成,就会特别惊艳,又特别舒适。业主住在里面,就算拿桃花源来换,他们也不干!相反,要是设计不够完美,就算一百种水态集中在一起,也只是一个毫无美感的大拼盘。那样,一个好点子,就沦为了一个笑柄!”余冬认真地说。 “所以,我以赌上「悦然水岸」生死前途的心情,问你一句:你还能像上次做悦景春天那样,奇思妙想、巧夺天工,拿出最好的设计图稿,再创一次景观奇迹吗?!” 侯总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语气也变得格外郑重,盯着余冬,问道。 从他如履薄冰的神情,余冬也感觉到了事情沉甸甸的分量! 在开口回答侯总前,可得掂量清楚,权衡明白! 这,不仅关乎悦然水岸项目的前途命运,更是余冬这么多年沉沉浮浮以来,面临的最大一次抉择。 有些抉择,一旦作出,便无法回头。 因为: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第83章 滚烫 面对侯汉涛真诚而凝重的目光,余冬一时也沉默了。 这种沉默并未持续太久。最终,余冬开口道: “侯总,我不能答应你,像上次一样,再创景观奇迹。” 侯总目光一暗…… 余冬接着声音提高: “因为,光有上次那样的奇迹根本不够! “这次的悦然水岸是上一个项目面积的三倍,驾驭各种水体的千姿百态,难度也比上次更大! “所以,我郑重保证,我不会拿出一个与上次同等水准的设计稿,而是要更加超越上一次,才能对得起侯总你,对得起悦瑾的信任!” “说得好!”侯汉涛直接一掌拍在了桌面。 余冬的保证、余冬的激情、余冬作为新锐设计师的才华与担当,也彻底点燃了五十多岁的侯汉涛! “你放心,虽然公司有公司的竞标流程,但我一定想办法让你中标,交给你来做悦然水岸的景观设计! “干了那么多年,我一板一眼,没有搞过暗箱操作。但这次,管它明的暗的什么方式,我赌上了,就是要把项目交给你。 “不为别的,就为了咱悦然水岸这个项目能够杀出重围,一炮而响,卖它个红红火火! “余冬,如果你真把悦然水岸玩出起色来!以后不仅我负责的项目交给你做景观,我还要向悦瑾集团总部的老板们大力推荐你。 “反正我又没有私心。只要你每次都维持悦景春天那样的水平,悦瑾的楼盘从此都将如虎添翼。在我回家抱孙子之前,能够看到悦瑾集团把不可一世的高洋置业干翻在地,成功赶超,就是我最痛快的事了!” 平时并不多话的侯汉涛,被余冬彻底带动,许诺、鼓励着余冬。 虽然,余冬明白,商业场上无真情,侯汉涛之所以愿意将业务交给他,也是因为他干得漂亮,光是悦景春天一个项目,已经大大地给侯汉涛增了光、长了脸!巩固提升了他在公司里的个人地位! 但是,在蝇营狗苟、尔虞我诈的商界,侯总的这番信任与鼓励,已经算是非常的珍贵了! 而且,余冬从未向侯汉涛送过礼、给过回扣,就像侯汉涛自己刚刚话里所说,“没有私心”。 完全算得上是难能可贵的君子之交。 侯汉涛的这番真挚,这番性情流露,怎不叫余冬动容? 同一家公司,有裴锋凡那种龌龊小人,也有侯汉涛这样的性情中人。真是令余冬唏嘘。 余冬心头一热。 创业以来,风风雨雨好几年过去了,被甲方把这么大一个项目的景观设计,直接指定交给他,还是破天荒地头一回! 不待余冬开口连声感激,侯总就挥手制止了,那种严肃、深思的性格又回到了他身上。 他皱了皱眉: “反观这次悦景春天的园林,不尽人意的地方,反而发生在另外一个环节!” “侯总指的是?”余冬询问。 “施工方不是那么叫人满意!你那么精彩的园林设计方案,目前在施工方实施的过程中,出现一些大大小小的卡壳。局部已经呈现出来的效果,比起你的方案本身,也打了折扣。 “虽然效果依然不错,还获得电视台颁发的「最佳园林奖」,但确实叫人遗憾!” 侯汉涛感叹,不无惋惜之色。 这一点,余冬心有同感。他只是负责悦景春天的园林设计方案,至于园林施工,那是一项更加浩大的工作,并未交给余冬来完成。 “想没想过,就不能设计、施工一揽子,全由你来做吗?我这边,能得到更好的效果保证;你那边,收入直接翻十倍不止。这不是典型的双赢吗?” 侯汉涛提出自己的设想。 确实,相比施工建设的巨资,余冬所得到的设计费,只能算是一个零头。 余冬的公司要想真正做大、真正崛起,也必须走上设计、施工一体化的道路。 那一天,才能够把营业额迅速做大,从工作室式的小微企业,成长为极具规模的大企业! 余冬有一种被幸福砸中的晕眩…… 只可惜,幸福来得太快,余冬却没有准备好。 他手下就十几号人,都在忙设计。 临时组建施工团队,把悦景春天的施工业务夺到手里,哪儿来得及? “侯总你说得对!等我的团队组建好了,以后一定考虑设计、施工一体化!” 余冬充满期待地说。 侯总点头: “那你现在就开始组建吧。悦景春天已经在施工了,我并不打算中途换手给你。我说的就是两个月后。悦然水岸项目,我想改用新的合作模式。 “给你两个月的时间组建施工团队,够长了吧?两个月内,悦然水岸的景观方案拿出来,给我们公司敲定,没问题吧?然后,立马就带领施工队伍,进场施工!我们悦瑾虽然不像高洋那样争分夺秒地快速周转,但如今也在追求速度。你看看,能不能办到?” 两个月吗? 余冬盘算着。 困难肯定是有的。 两个月内把设计方案给到悦瑾公司敲定,这一点他倒是有自信。 难点在于,施工,他从来没操作过。挑战很大。 可是那又怎样?任何机遇来临之际,想要牢牢抓在手里,哪会没有困难? 人的一生,想要成功走上人生巅峰,而不是碌碌无为地埋没一生,除了能力才华,最为关键的就是: 耀眼的机遇降临时,你是犹豫错过了,还是克服困难,迎风而上,牢牢把握住! 此刻的余冬,跌跌撞撞坎坎坷坷,苦了太多年的余冬! 一脚就要迈进人生三十而立关口的余冬! 他真的不想错过这么一次珍贵的机遇! 错过一次,可能就是一辈子! 都不会再有第二次! “侯总,我答应您!”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余冬一咬牙,咽下了所有的难处,高声答应侯汉涛! “期待这次合作再创辉煌!不对,上一次只算前戏,这一次才是真正辉煌!” 侯汉涛以茶代酒,举了起来。 两个人的茶杯,却碰出了铁马金戈的铿锵、响亮! 天气已经在转凉。 从酒楼出来时,天空更是淅淅沥沥飘着一点小雨花。 落在脖子上,让人的皮肤冷不丁有点儿瑟缩。 但,余冬的心却是滚烫滚烫的! 他并不知道,有一个大消息正在等着他…… 第84章 租房盯梢 回公司的路上,余冬在梳理着,自己所面临的困难有哪些。 首先,自己没有施工队伍。但这是最容易解决的一个问题。只需要去找家靠谱的施工队,双方合作就行; 其次,自己手下没有懂施工管理的人才。得抓紧招一个工程总监。 最大的问题,是资金链。 按照悦瑾公司的规矩,施工队头一个月干活,悦瑾第二月的15号才会把钱打给余冬。 但是,人工费、设备费都不可能拖到15号才给。 说白了,余冬作为承包方,必须自己先垫一笔钱,给到施工队。 他计算了一下,大概需要垫付800万。 这笔钱,从哪来,是最头大的事。 直到,回到公司,老唐跑过来,告诉他一个重要消息,他顿时眼前一亮! 前段时间,先峰山大众广场曾在网上公开发布招标信息,征选景观设计公司,打造广场绿化工程。 当时,考虑到悦景春天的设计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必须要有新的业务可做,所以,余冬便组织大家做了一个简单的应标初案,阐述了初步理念。 今天,公司收到通知,灿野千阳已经通过初选,成为参与竞标的五家公司之一。 余冬立即意识到,只要成功夺下先峰山广场项目的设计,这笔可观的设计费,就将成为自己资金上的及时雨! 整理了一下思绪,余冬招集大家,宣布了即将承包悦然水岸园林工程的好消息,等大家欢唿声停了下去,他才分析道: “这次,我把悦然水岸施工的活儿揽了下来,是一次全新的尝试,更是一个挑战。团队缺少施工管理人才,这都不提了。我就说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钱在哪?! “悦瑾的规矩,我们都知道。我们作为承包者,必须先向施工队垫付一笔钱。当然,不会垫资太久。半个月之后,到了悦瑾的付款日,悦瑾公司就会打给我们工程款! “可是,我们公司才多大的资金实力?这笔垫付,不会是小数目。钱从哪来,是我们首当其冲要解决的一个难题!” 余冬说到这,顿了顿。 冯婉婉等人这才意识到这一问题,顿时也都哑然。 余冬接着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能筹集多少钱。左算右算,还是会有200万左右的缺口。先峰山广场的设计报酬很可观,正好是200多万。填我们的资金窟窿,刚刚好! “所以,我的建议,悦然水岸要做,先峰山广场也要做! “广场绿化项目不仅要参加竞标,而且要拿出我们最好的水准,志在必得! “这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项目,而是关系到我们公司前途命运,决定我们能不能顺利承接悦然水岸大项目的关键因素! “如果广场的竞标失败了,我们失去了这笔重要款项,那么,在推进悦然水岸的过程中,垫付资金的缺口,就得四处化缘,求爷爷告奶奶,甚至得进行民间借贷!说实话,即使为了近在眼前的收获,我也不想冒那种风险。” “余总,我明白了,这两个项目,咱都得牢牢抓在手里!”唐源胜郑重地说道。 “好!今天起,进入战斗状态。”余冬点头。 接下来,对于这两场战要怎么打,余冬又做了具体安排。 悦然水岸园林方案的创作期限,是两个月。所以,前两个月,全体作战,先把悦然的方案,漂漂亮亮拿出来! 第三个月,悦然水岸进入施工,而余冬则带领全体设计师,接着打第二场硬战,用一个月时间,把先峰山广场方案打磨出来! 三个月后,是先峰山广场的提案时间。按照竞标规则,提案后三天内,200多万设计费将打入中标单位的帐户。余冬必须一举中标,拿到这200多万,刚好用于填补工程队的资金缺口!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知道,在座的每一位兄弟姐妹都会特别累。但这一次的累,对于咱们公司,就是一次凤凰涅槃!有一天,大家回头再看,就会发现这一段的苦、累,都是非常非常的值得! “我会随时陪着大家,披挂上阵,一起赶方案!” 余冬已经决定,身先士卒,与大家同在。 当然,对于奸夫的查找,也不会中断。他会尽量挤时间,继续跟踪田蜜,查出究竟。 公司的发展到了节骨眼上,可是家事,他也不想一直蒙在鼓里! 所有的人,听完余冬的话,没有抱怨,没有叫苦。 反而全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团队每个人都明白,余冬平时,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好老板! 正因为好,正因为正直,不屑于牺牲员工,也不屑于使用一些苟且的手段去贿赂、拉拢,谋取业务,所以,公司才一直做不大,半死不活! 现在,只需要凭借堂堂正正的才华、勤勤恳恳的努力,就能抓住机遇,为公司迎来凤凰涅槃的升级壮大! 谁会不接受这一番暂时的苦、累? 分完工,看到大家都精神饱满地投入工作,消化资料,余冬也打心里感到了欣慰。 这几年下来,钱,没有赚到太多。 如果要说有什么成功的地方,唯一的成功,就是以诚心换诚心。 拥有了这么一支能苦、能累、能扛、能战,凝聚力高涨的战斗队伍! “老唐,咱们俩单独聊聊。” 余冬把唐源胜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你在行业内干的时间比我更加长得多,认不认识什么做工程管理的老手,特别得力的那种?悦然水岸的施工队可以找第三方合作,但是工程管理,必须抓在我们自己手里。 “为了保障工程质量,不辜负甲方的信任,我和你都得经常去工地,督促设计方案的完美兑现。但是,光有咱们俩是顾不过来的,我需要一名工程总监,全天候蹲工地,落实我们的方案!” 余冬同唐源胜商量道。 “余总,我已经想到两三个人选。能不能挖过来,我还得试试才知道。” 老唐当即表示。 余冬双眼一亮,立即让他马上联系,争取早点把人挖到位。 接下来的几天,余冬晚上泡在公司创作景观方案,白天出去接洽可靠的施工队伍,争取把与侯汉涛敲定的大事,迅速推进开来。 又是一周过去了,这天中午,余冬才终于缓了口气,重新抽出时间,跟踪田蜜。 再次开上那辆租用的灰色大众,余冬又一次尾随田蜜,进入了“美锦花园”小区。 他不知道,这一次,等待他的,又将会是什么…… 第85章 隔楼相望 这一周以来,余冬除了忙业务上的推进,也并非完全把揪奸夫的事情撂在了一边。 外出接洽施工队的同时,余冬已经顺道到美锦花园,临时租了一处房子。 那间房子,在9栋的4楼,刚好与田蜜所在的13栋面对面,而且,又比田蜜高出一层。 这样一来,便有了机会,直接窥探田蜜中午在小女孩思蓓家,到底都在发生着一些什么事。 眼见田蜜进入了13栋的单元门,余冬立马走向了9栋。 虽然是老小区,但楼栋之中,环境整洁。有电梯,也有楼梯。 因为4楼并不高,余冬选择了走楼梯上去。 进入自己的临时租房后,余冬立即取出望远镜,对准了对面的楼房。 看到了! 移动寻找了几下,余冬终于捕捉到了自己妻子的身影! 田蜜来到思蓓家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教她舞蹈。 而是,吃饭! 就在三楼其中一家的客厅里,桌子上摆放着早已做好的几道菜,田蜜放下了包包,正坐在桌前,吃着中饭! 这一点,几乎与余冬猜想的一模一样。 上次跟踪的过程中,余冬全程未见妻子找饭店就餐,他就推断,她是在思蓓那儿用的午饭。 不只是田蜜一个人在吃饭。 同样坐在桌子旁的,有五六岁的小女孩思蓓,还有一位老头、一位老太,年纪跟余冬的岳父岳母差不太多。 只不过,这老头的头髮梳得整整齐齐,老太太戴着眼镜,比起自己岳父岳母,要更斯文一些。 让余冬想不到的是,除了这四人,客厅中还有第五个人。 他是观察了一小会儿才注意到,另外有一个体格偏瘦小的男孩,大概三岁的模样,在沙发上玩着玩具。 奇怪的是,那四个人在吃中饭,而这个小男孩却并不一起吃饭…… 除了这五个人,倒是暂时并未发现有其他人的身影。 与自己的私教客户共进午餐,似乎有点超越了一般的客户关系,但,余冬想想,倒也不觉得特别离谱。 田蜜的午饭吃得有些匆忙,很快就放下了碗筷,挨近思蓓,不知同她说着什么。 说着说着,思蓓就拿小脑袋往田蜜的怀里拱。 田蜜在笑,带着笑容,将思蓓抱在了怀中。 沙发上的三岁小男孩看见这情形,似乎有些眼热,也跑了过来,抱大腿…… 田蜜放下思蓓,一把又将小男孩抱在怀中,用手捏了一会小男孩的脸,然后埋下头去,在小男孩额头、脸蛋上亲了好一会儿。 田蜜还从自己包里掏出两个什么小礼物,送给了思蓓和小男孩。因为距离远,是什么礼物,余冬没大看清。 思蓓拿着小礼物跑回里面房间去了,几分钟后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一身白色的舞裙。 小思蓓拉住田蜜,往屋里走。小男孩也屁颠屁颠跟着进去了。 由于角度的缘故,余冬所租用的房间,并无法看到里面房间的情形。 但他可以猜到,里面应该是有一间专门用来练舞的房间,田蜜现在大概是在教思蓓练习舞蹈了吧? 一点半左右,舞蹈练习结束了。田蜜重新出现在客厅。 开门离开时,思蓓、小男孩一直送到门边,抱着田蜜,又撒了好一会儿的娇,才放田蜜关门离开。 田蜜下了楼,再出现在余冬的视野之中时,已经走出13栋的单元门,戴着大墨镜,一如她往常的曼妙步姿,走在楼下的地面了。 这次,连那个高度可疑的清秀男人,也并没有出现…… 远远地尾随着田蜜,回往麦莱坞的途中,余冬越是思索,越是万分的不解。 一如他在望远镜中所观察到的,田蜜还真的就是在教小女孩思蓓跳舞。 整个过程中,没有可疑的男人,没有可疑的举动。 除了与客户那一家人显得过于的亲昵了一些之外,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就算那种亲昵,也并非多么的不可理解。毕竟,小孩对于经常亲近的大人,是很容易产生依赖感的。而田蜜表面上给人的印象又是那么的漂亮温柔,善良而有亲和力。小孩不正喜欢粘这样的阿姨或者姐姐么? 令人万分不解的源头恰恰也在这儿。 如此正常的培训,如此正常的接触,田蜜为什么要藏着掖着,把行迹搞得比做贼还要心虚,比幽会还要神秘? 余冬总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一点什么东西。但,漏掉了什么,他想不出来…… 最终,余冬决定,选个晚上的时段,要再去美锦花园的临时租房中,观察观察对面。 思蓓的家庭结构,总让他觉得有点儿奇怪。 难道只有两个老人带着两个小孩共同生活吗?这家人,没有正常的年轻人? 中午时分,思蓓的爸妈是不是都在外上班,所以,他才没能瞧见? 如果是这样,到了晚上,思蓓爸妈必定已经回到家里! 在灿野千阳景观设计公司,余冬不仅是创立者,同时,也是带头冲在第一线的那个大兵,是战斗力最强的主创人员。 每次的方案,往往都是他先提出思路、概念,并亲手把整体概念效果绘制出来,老唐才能领着兄弟伙往后做细化、延展。 虽然论在行业浸淫的时间,唐胜源要远比余冬的时间更长、资歷更深。但在精准独到、新颖独特的景观创作上,老唐对于余冬的洞察力、驾驭力和才气是自叹弗如。 连老唐都如此佩服余冬,其他员工就更不用说了。 晚上,余冬在办公室用电脑绘制完一份景观效果图,交给老唐和员工们继续深化。 余冬说是要外出办点事,但,却并没有开他自己的那辆车,而是又一次出现在了灰色大众的车里。 城市的灯火努力在夜的黑幕中撑开一些光晕。就着这些光晕,余冬无声地行驶着。 再一次来到蜂花东路。 如果说白天的蜂花东路,还有成对的年迈者漫步,还有朗朗的读书声从校园飞出,那么夜幕下的这一带,就寂静得几乎不像是城里。 余冬仍不忘作了必要的乔装,然后,低调地进入了美锦花园。 脚步很平静,却压制不住阵阵的心跳。 他不知道,小女孩思蓓的那一家,到底有些什么人。 这次的暗夜潜行而来,又将给他带来什么新的遭遇…… 第86章 奇怪的家庭 悄无声息地上到了9栋的4楼,进到临时租用的房间。 站在窗前,余冬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望向对面3楼的那户人家。 客厅的灯光下,余冬再一次看见了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思蓓。 此刻,思蓓与三岁小男孩就在客厅里画着画。 看起来,小女孩很是疼爱自己的小弟弟,画了一会儿,就用纸巾给小男孩擦汗。 两位老人一边照料姐弟俩,一边翻看着杂志。 不一会,老太太就起身,倒了两杯水。 思蓓端起一杯,自己没有先喝,而是捧到小弟弟跟前,亲自喂着他喝。 余冬的目光越过这一家四口,很想再搜寻出另外的人影来。 然而他失望了。等待了很久,都并没看见思蓓姐弟俩的爸爸妈妈出现在家里…… 余冬思索着,觉得这姐弟俩的爸妈一定是工作特别忙的那种,或许会加班到半夜。 他继续等着,等到自己都困了。 对面那家的灯火熄灭了。一整夜,就再也没有亮起来。 直到第二天早上,余冬才确定: 他们的爸妈,整个晚上都并没有出现。 凌晨,开着车回公司的路上,余冬一直都在回想着昨晚的那些画面,尤其是思蓓懂事地照顾弟弟的画面。 这个看起来挺宁静、温馨,实际却又很是古怪的家庭,他无法想透。 最终,他自己作出的结论是: 思蓓的爸妈一定是远在外地上班,家里,就只有爸爸奶奶在照顾着姐弟俩。 但是,远在外地的爸妈还是十分疼爱孩子的,所以才特意请了田蜜这样的私教,中午陪伴孩子,教孩子所喜爱的舞蹈。 这,便是余冬所能做出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然而,田蜜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神神秘秘? 搞得比地下工作还警惕、隐秘?! 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只是,没办法参透背后的谜团。 余冬把脑袋想破了,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他很想利用一切线索,马上揪出那个既可恶又可怕的奸夫。 然而,田蜜中午行踪的这条线,竟然也步入了迷雾,陷入了僵局……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余冬偶尔仍会去一下那个令他云山雾罩的美锦小区。 但更多时候,他都在投身工作,准备迎接自己创业以来,最大的一场机遇,也是最大的一场挑战! …… 两个月的时间,就这么紧张地过去了。 余冬没有辜负侯总的信任,悦然水岸的园林设计,不到两个月,就已经提前拿出了新颖脱俗的方案。 比之上一次的悦景春天,这次的方案,只有超越,毫无逊色! 这不是余冬的自我陶醉,而是提案会上,侯总激动万分,给出的评价! 千姿百态的亲水美感,被余冬点点滴滴地融入到小区园林之中。 水,在他的图纸上活了起来! 不得不说,余冬拥有一颗敢想的心、一双擅画的手、一支才华横溢的笔! 悦瑾这些年正在向国内大牌的碧佳源、恆太、旺科看齐。国内某大牌房企推行的模式是,五个月造出一个小区。 悦然水岸虽然赶不上人家那种速度,但也是要求速战速决,迅速回笼资金! 方案得到高度首肯后,立马,施工队进场施工! 余冬负责的只是园林这一环节的施工,但单是这一个环节,工程量已经非常浩大! 按照常规,启动施工的费用中,涉及到人工费、各种施工设备费用的,余冬得先垫付着。 正如余冬一开始所估算的,自己这个月需要垫付出去的资金,是800万。 所谓万事开头难,第一个月,是余冬最艰难的一个月! 熬过去,从第二个月起,随着甲方资金的流入,这种资金压力便会消失,不再存在。 800万的资金,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那是一个足以把余冬这样的小微企业压垮的一个数字! 所以,即便面对的是为人宽厚稳重的侯总,余冬也并没有掉以轻心、放松警惕! 签定合同时,本可双方各自盖章,然后再快递给对方就行。但,余冬出于谨慎,特意来到悦然水岸的项目部,来到侯总的办公室。 两人当面审读其中的每一个条款,直到双方都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了,才分别签字、盖章。 签完合同后,余冬又掏出一份自己事先拟好的备忘录。 出于万分的小心谨慎,余冬特意在备忘录中约定: 本月月底,由乙方灿野千阳设计公司先行垫付部分工程费用。下月15日,甲方悦然水岸开发公司必须准时向乙方灿野千阳公司支付月度工程款,不得出现逾期。如逾期,给乙方造成的一切资金成本均由甲方承担。 换成某些老总,对于余冬这样过于谨小慎微的行为,或许会很不高兴。 但,侯总理解余冬的苦衷,接过了备忘录,阅读完后,签了名,然后拿起“悦然水岸项目开发公司”的公章。 重重地,盖在了上面! 看着白纸黑字上面“悦然水岸”那道鲜红的公章,余冬忐忑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有了这个公章,有了合同,有了备忘录,他总算可以安安心心地垫付资金了! 800万的资金,余冬已经筹集了600万! 其中,有300万,是公司前段时间积累沉淀下来的自有资金。 另外300万,是余冬把灿野千阳公司作为抵押物,向银行贷款而来的钱。 他是想争取多贷一些,然而,银行最终只能给他贷出300万,这已经是最高的极限! 而余冬的住房,由于处于按揭之中,是不能用来贷款的。 这600万的资金,已经让余冬绞尽了脑汁! 没办法,小微企业的苦逼老板,草根创业,画风就是这么的捉襟见肘、步履艰难! 余冬还面临的,是200万的缺口! 这200万,一个月之后,余冬也相信能够到手。那就是—— 先峰山大众广场绿化工程的设计费! 这是一个只争朝夕的年代。 悦然水岸对进度催得很急。余冬用手头现有的600万,迅速调动自己找来的施工合作方,启动施工! 老唐为余冬找来的工程总监刘亮,也全天候进驻工地! 上百名民工开进工地。人一旦进场,设备一旦运转,钱,便像流水一般,每一天都在哗啦啦地流出! 600万如果花光,剩下200万的缺口,就得立马补上! …… 忙碌的日子过得真快。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来,余冬两头跑。每天跑完悦然水岸的工地,回到公司,就是一头扎进办公室,创作先峰山广场的绿化方案! 带着全体员工,夜以继日,又打了一场硬战! 对于最终的方案效果,余冬非常满意,同时,也有了必胜的信心。 以他对同行的了解,他并不认为,另外的四家竞标公司,有能力企及他这样美轮美奂的方案! 包括老对头“风语大城”园林设计公司,也没有能力拿出这么优异的方案! 期盼已久的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明天,就是五家公司共同竞争、展开角逐的日子! 根据公布的程序,上午竞标,下午就将宣布中标结果。 中标后的三天内,200多万就将打入到中标公司的帐户,作为报酬! 对于站在命运关口的余冬来说,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此刻的他,经不起任何一个环节的失败! 因为,任何一个环节的失败,都会打乱他的计划,引发连锁反应。 最终,很可能便是全盘皆输。 他,不想去承受。也承受不起…… 第87章 竞标 先峰山广场,是一个面积6万平方米的大型广场。 由于需要打造各种景观点,绿化工程对设计的要求很高,所以,设计费也就稍稍偏高。 40元每平方米的设计费,在业内属于中等、略微偏上的水平。 6万平方,算下来,是240万元的设计费。 余冬的公司以前也做过一些类似的公用绿化工程,但这么大规模的一个广场,他还是第一次接。 以前不是他没有水平去接,而是因为,没有资歷和机会! 这么多年来,慢慢积累了一定的经典案例与业界口碑,他在本市景观设计界的黑马姿态也渐渐引起注意。 这样一来,他才得以进入5家竞标公司的名单,有了一展风采的机会。 只要有了这个机会,剩下的,根本不是问题。 击败包括风语大城在内的其他4家公司,对余冬来说,如果仅拼真才实学、设计水准的话,毫无悬念。 余冬必佔鳌头! 中标之后,240万收入囊中,不仅能解决掉燃眉之急,而且,还有40万的剩余! 余冬对自己的判断还是非常准确的。 决战之日到来的这天,提案现场,余冬亲自讲解方案,老唐、冯婉婉等参与方案的员工坐在身后助阵。 又是一次胸有成竹、闲庭信步般的精彩发挥! 从评委们期待的表情、由衷的鼓掌,余冬就不难判断出: 有戏! 成了! 回到公司后,大家的兴奋全都写在脸上。 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上午提案时那种必胜的气场,那种夺冠的把握。 所以,整个下午,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唯一翘首以待的,便是甲方打来电话,通知灿野千阳公司中标! 只是,这个电话,来得有点慢。 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过去。 下班时间都快到了,通知中标的电话,依然没有响起…… 所有人都开始纳闷……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一定是搞错了!” 渐渐沉闷的等待中,张大嘴那特有的大嗓门在办公室响起。 众人全都向他的电脑围拢过去。 原来,这家伙等得心烦,就点开广场竞标的那个网站,一直刷。 就在刚刚,中标结果最新发布。 “风语大城”园林设计有限公司中标! 看到结果,顿时,十几个员工炸开了锅! 疑惑、愤怒、抱怨,各种各样的声音,七嘴八舌地沸腾了! 余冬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 当老唐失魂落魄地跑进他的办公室,告诉他最新消息,余冬第一反应便是:老唐看错了! 然而,老唐拉着他来到张大嘴的电脑前,看着那醒目的信息,余冬又不得不信! “出错了!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余冬无法理解这样的结果。员工们沸腾的议论声已经一个字也进不了他的耳朵。 他直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找出一张名片,当即拨打了过去。 那是这次招标的办公室,一位负责与他们对接的人员。 “我看到你们公布的结果了。这太奇怪了,怎么会是风语大城中标呢?您能不能确认一下,会不会把公司名给弄错了?” 余冬急切地问。 “弄错?这种事,怎么可能弄错!” 姓彭的工作人员回答完他,又问了句: “你是灿野千阳公司对吧?” “对,我是灿野千阳的余冬。” “余总,评委们刚刚还在议论纷纷,对你们公司颇有微词。你们也是,开公司,就要有公司的职业道德。你们……我都替你们无语了。” 小彭对着余冬吐槽起来。 “我们堂堂正正竞个标,没有进行任何的私下勾兑,怎么就没职业道德了?小彭,这话希望你说清楚!” 余冬急眼了。 “你还来气了?我说余总,抄袭很道德吗?” “凭什么说我抄袭?这个方案从头到尾,哪怕里面的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抄袭过,全是我们日夜加班,原创出来的。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余冬突然有了一种糟糕的预感…… “跟我说这些真没用。事实就是,就在你提完案后十分钟,轮到风语大城提案。他们家的方案整体上跟你是一样的,只不过,比你的更丰富,更立体,也更具有系统性。” “你说什么?风语大城,跟我的方案基本一样?” 余冬只听到自己脑子轰地炸了一下。 小彭那头却不晓得余冬的反应,还以为他被揭穿之后正在无地自容地尴尬着呢,又接着吐槽起来: “本来嘛,你比风语大城先提案。评委第一眼看到你的方案,听到你的讲述,说实话,都是非常惊艳的。我听他们议论,当时都觉得不出意外的话,你的方案是鹤立鸡群,必定毫无悬念地中标。不料,风语大城一上来提案,整体概念一模一样,但各方面比你们更加完善。 “不管怎么说,风语大城是业内响当当的品牌公司,你们虽然说这两年也是崭露头角,有点黑马的势头,但跟风语大城还是没法比的。所以,这个很好判断,评委都一致认定是你抄袭了风语大城,而且仓促之中,没能抄全,不如人家的立体、传神。 “余总,听说你也是在风语大城呆过,从那儿出来创业的。总有些老熟人还呆在老东家干活的吧?所以,要得到老东家的商业方案还真不是太难。当然,这不是我说,是评委们的想法。我只是觉得,你出来创业了,这样挖老东家墙角,真的不太好……” 灿野千阳挖它的墙角?! 余冬都快气哭了。 他没再听小彭唠叨下去。因为,没意义。 必须找到他的上司,更有沟通价值的人对话。 余冬直接问小彭要到了招标组王组长的号码。 “王组长,我想请您花十分钟,听我说说我的想法。当时提案的时间必须控制在三十分钟以内,很多东西无法展开细说。现在我可以向您说说我当时创作这个概念时的发想点与思路的源头。是这样的……” 余冬将自己思考的轨迹,从作品背后拎了出来,详详细细地说给王组长听。 说是十分钟。可实际上余冬一口气讲了二十来分钟。 因为急于表达,一直没来得及喝口水,也因为着急上火。 说着说着,他的嗓子都有些哑了,喉咙干痛得难受。 但,他根本没有去理会这些。 他现在只想把问题阐述清楚,因为,这笔业务,本该就属于他的! 更因为,这笔业务,意义特殊,关系到他的生死存亡! 只要能扳回败局,他愿意再说十个二十分钟,百个二十分钟。 愿意喉咙嘶哑到说不出话来为止! 他不知道,自己的努力,还能不能在生死关头,抢回一线生机…… 第88章 竟然是她 余冬说得有条有理,逻辑清晰,他相信,电话那头一直沉默的王组长,认真在听。 然而,等他快要说完时,王组长打断了他的话: “作品背后的思路,你们作为从业者,要说个道道出来,真的不难。事实上,今天提案时,风语大城就简单概述过他们的思路出发点。你现在讲这个,就算我相信,那些评委也不会相信,所以,真的不会有太多意义。 “当然,更主要的是,为了保证评标的透明、公正,杜绝猫腻,我们有一条非常公平的硬性规则。那就是,同样价格的情况下,质优取胜;同样质量的前提下,价低取胜。 “现在,风语大城论方案,方案比你们更完善;论品牌,它的公司品牌比你们响亮;论价格,它提交的报价比你们刚好低了两千元! “两千元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你知道,这就是一个硬性的规则,没什么弹性可言。哪怕就是低一元钱,也是价低者中标。这样的例子,在现实中发生得并不少。 “所以余总,除非你有非常过硬的证据,从而采取法律的武器,最终法院裁定不是你们抄袭它,而是它抄袭了你们,我们才有可能打破硬性规则,重新选择你们中标。 “但进入司法之后,过程肯定会非常漫长。而这个项目需要速战速决,拖不起。在司法裁决出来之前,我们依然只能与风语大城合作。等到裁决下达,估计项目都已经完工了。 “现在你明白我们的难处了吧?同等质量,价低者得,这是铁律,动不了的!” 王组长算解释得比较耐心了。 可余冬不甘心啊!他做梦都没想过,事情会突然逆转成这样。 让他接受这种结果,他根本说服不了自己! “王组长,我们降低报价。他才低两千而已。我让出四十万。只要二百万!我们只要二百万的设计费就行了!价低者得,我们让利几十万,不计人力成本,这样总不违反规则了吧?” 余冬也是太急了,说出这样明显乱弹琴的主意来。 “余总!你们也是一家近两年来势头不错的公司,大家就是看中你们公司不断向好的风评,才将你们纳入进来。可你说的这些话,实在不像一家有潜力的公司老板说出来的话!哪有竞标结束后,重新报价的?都这样乱来,竞标还有什么公信力可言,以后还搞什么竞标?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吧!” 说完,王组长有些恼火,直接挂了电话。 余冬放下手机,一屁股,直接跌坐在了办公椅上。 一个多月来,三十多个日日夜夜的辛苦打拼啊! 随着方案的深入,他的信心也与日俱增,最后完全是舍我其谁,志在必得! 他也不是没想过万一失败的可能。 但是,他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败在风语大城的手里! 内鬼! 公司这次跌得这么惨,完全是输在内鬼身上! 自己公司内部创作的方案,竟然会被风语大城全盘抄袭,还装模作样地进行了优化完善。只能是自己手下出了内鬼,在关键时刻,狠狠捅了全公司一刀! 余冬真没想到,自己如此诚心诚意地对待员工,正直坦荡,有时甚至是刻意保护着员工们。 回报他的,居然是内鬼! 昨天,他还在自豪于自己带出了一支愈战愈勇、精诚团结的铁军! 今天,现实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谁,会是那个无情无义、活该千刀万剐的内鬼? 余冬此刻如果有火眼金睛,能够辨认出来,他一定会冲到自己车里,抽出那根自制的狼牙棒,把对方抽死在公司地板上! 他没有火眼金睛。但,他必须第一时间盘问、查找出谁是内鬼! 这样的败类,他一刻都不想让他多呆在公司! 他从办公椅上吃力地站起,缓缓推开办公室门,出现在大厅办公区域。 脸色,阴沉得可怕。 “老唐,召集所有人,进会议室,三分钟后,我同大家开会!” 话一说出,不用三分钟,所有员工便垂着头,闷闷地进入会议室坐好。 一个个,像在等待一场风暴的降临。 余冬坐在上方,声音有些嘶。 “人都齐了吧?我在这里,对在座的所有人,再叫一句兄弟姐妹。这四个字,其实就算不出现在我的口里,大家也能感受出来。我平时,是不是把大家作为兄弟姐妹来对待的?” 现场的员工听着,不由自主的,都默默点头。 “好。如果大家记性不错的话,应该都记得,我一次又一次跟大家交心,强调说,先峰山广场这个项目,是一个关系到我们公司生死存亡的项目! “因为我们正在给悦然水岸进行800万的资金垫付,我们押上所有,依然有200万的资金缺口。解决这个资金缺口最理想、也最现成的途径,就是一举拿下广场绿化工程的设计方案! “拿到了,跨过这次非常特殊的难关,我们公司从此就是走上阳关大道,前景灿烂,必将迅速崛起、壮大!相反,如果竞标失败了,拿不到这笔救命款,我们公司就会陷入非常不确定的风险,原定的计划就得全盘打乱! “当然,我们可以去举债,去谋求民间借贷,但那种风险,相信你们都懂。不到一定的地步,没哪个做企业的愿意走那条险途!因为,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会陷进去! “一个企业在发展的漫长歷程中,总会面临那么一两次生死攸关的重大关头。非常有幸的是,我们在这个关头看到了一飞冲天的生机;非常不幸的是,有人把这个生机变成了我们的死亡陷阱!而把公司推向陷阱的人,居然就出现在你们当中!” 余冬痛心疾首,目光沉沉地划过面前的第一张脸。 安静,一根针落地都能发出轰响的那种。 “风语大城的中标方案与我们的相似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我们辛辛苦苦的创作成果,被别人拿来当武器,打败了我们! “我想问,这特么谁干的?! “今天,我就是要清除害群之马!不管是谁,也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必须严惩!赶出公司,这是最起码的!我说到做到! “至于其他责任的追究,取决你现在的态度,是继续抵赖、顽抗,还是自觉地承认。” “我数十个数字,希望出卖公司全体兄弟姐妹的那个人,自动地站出来!” 余冬开始倒数。 “十、九、八、七……三、二!” 每一个数字,像沉重的鼓点,重击在所有人的胸口。 整个公司的空气,多年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凝滞过。 没有人站出来说话! 倒是角落里。 “哇!”的一声,传来一个女孩再也绷不住的、崩溃的嚎啕! 余冬的目光迅速移了过去。 他做梦也想不到!居然,是冯婉婉…… 第89章 她的跪与悔 “小冯,你怎么了?” 还不等余冬说话,老唐就一阵错愕,不解地望着冯婉婉。 “余总,唐总,我想来想去,觉得这次的惨败,很可能……漏子是出在我的身上!” 冯婉婉眼泪哗啦,哭泣着说。 “怎么回事?” 余冬与老唐一样,倍感错愕。 “是这样。作为广场项目小组的一员,我最近努力想把自己所参与的那一部分做得更好。不光在公司时想着这些事,就连回到家,脑子里也全是这事。 “我用优盘拷贝了方案,回到家就坐在电脑前,继续动手完善。优盘用完,就放在家里电脑桌旁。 “大前天,我一个校友,姓肖的一女孩,来到我家看我。在我家坐了好一会,跟我聊当年同学之间的一些往事,聊大家的现状。大概呆了个把小时后,离开了。 “我真没觉得有任何异常。直到今天早上,我才留意到,桌上的优盘怎么不见了。 “我只是有些纳闷。因为平时也会出现东西一时找不见的情况,所以我想,肯定放在别的什么地方,改天就找到了。于是,我是半点都没联想到小肖身上去。 “直到中午刷朋友圈,有人说小肖从今天起,入职风语大城了。紧接着下午,就得到风语大城中标的消息。我当时就产生出一种可怕的猜测…… “刚刚听余总说,风语大城用的就是我们的方案。现在我完全明白了,一定是小肖,是她偷走了我的优盘! “余总,全公司一个月的辛辛苦苦,竟然……被我给害成这样。我对不起您,对不起所有兄弟姐妹!我……简直就是该死!” 冯婉婉说着,从座位站了起来,泪流满面地,想要向在场的每一位兄弟姐妹鞠躬请罪。 然而,她太痛苦了,弯腰鞠躬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软软的,腿无力地软倒在地。 鞠躬,变成了跪倒! 员工们望向冯婉婉的目光,是那样的复杂。 有愤怒,有恼恨,有痛惜,有同情,有心疼…… 尤其当她无力地滑落,变成跪对大家时。 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一阵刺痛! 其中的女生,几乎要跟着落下泪来! “小冯,你先起来!” 余冬和老唐几乎是同时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一人伸一只手,去扶冯婉婉。 然而,冯婉婉固执地闪开他们的手,就那样跪着。 泪水滴滴嗒嗒,很快,面前的地板,就湿了一小片…… 余冬收回手,冯婉婉的那种无力感,此刻传染到了他的四肢。 他失神地跌坐回自己的座位,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如何处理,如何抉择…… “不管是谁,也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必须严惩!赶出公司,这是最起码的!我说到做到!” 几分钟前,他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还在会议室余音绕梁,未曾消逝。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会是冯婉婉,会是那样的一次大意与疏漏之失! 她是最爱公司的一个员工啊!平时每一个念头,每一个举动,都无不惦记着公司的利益。 却给公司带来如此惨痛的损失! 怎么办? 开除的话,已经说出了口。 是言出必行,还是出尔反尔,自己把它咽回去?! 空调的风,冷漠地吹动着。这热血沸腾的职场,同时也是荒凉的职场。 没有人能给痛楚煎熬中的余冬,指明一个答案。 “没办法接受她的错误!支持余总说的,请她离开公司!” 有人无法从失败的巨大打击中走出来,恨声表态。 “或者换成别的什么处罚吧?婉婉她真不是故意的……” 也有人于心不忍,发出建议。 听到开除她的唿声,跪在地上的冯婉婉一阵颤栗! 又听到有人挽留,冯婉婉的泪眼投去感激的一瞥! “对!余总,我接受任何的处罚,只要能继续留在公司!” 几乎不假思索,冯婉婉咬牙道: “我愿意被扣除掉接下来两年的工资,作为惩罚!只要留在公司,我心甘情愿白干两年!” 面对冯婉婉的表态,员工们又是一阵小声议论,各种各样的意见都有…… 其中,不乏有人接受不了现实,仍然坚持要余冬赶走冯婉婉! 真的必须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别无选择了吗? 余冬的眼前,又浮现一幕一幕。 黄昏的余光之中,冯婉婉提着水桶,在公司门口擦洗着上面的绿乌龟喷漆,汗水打湿了双颊…… 自告奋勇地为公司承担客户经理一职,结果被裴锋凡那狗东西拖到宾馆的床上,痛苦挣扎…… 医院病床上,仍懊恼痛悔,担心因为揍了裴锋凡,造成一笔优质的大业务流失…… 要赶走一个这样的员工,何止是不舍?简直是心痛! “先散会吧!” 余冬揉着眉心,宣布道。 怒气冲冲而来,开着开着,余冬怎么都没料到,最后会议开成了这样。 所有人沉闷而来,又低沉而去,离开了会议室。 张大嘴是所有员工中最后离开的,他平时就跟冯婉婉走得比较近,此刻,目光中尽是担忧,忍不住走上前,硬要将冯婉婉从地上拉拽起来。 冯婉婉很强,拒绝了他。 最后,张大嘴也走了。会议室只剩下余冬、冯婉婉二人的身影。 “小冯,你何必这样?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会想办法的。” 余冬心里很苦,却反过来劝起了冯婉婉,硬是把她架了起来,两人坐在椅子上,一时无话。 “余总,我不想就这么算了,啥也干不了。” 冯婉婉平时文静的面孔,因为执着而变得线条有些硬: “我马上联系小肖。她窃取我们的东西,去风语大城,无非也就是谋一份工作,拿一份工资。我给她做个交易,把我前两年存下来的收入,都给她,只要她出来指证,是风语大城的龚总指使她偷走优盘的!虽然这事神不知鬼不觉,我们毫无证据,但只要她愿意承认,或许就有一线希望!” 冯婉婉竟然决定把她辛辛苦苦几年积攒的那点工资拿出来,去打动小肖! 听得余冬一阵心酸,动容。 绝境之中,冯婉婉的这个建议,真的会是一个带来转机的好办法吗? 第90章 路在何方 心疼之余,余冬责备冯婉婉: “胡闹!又是扣除未来两年的工资,又是把以前的工资积蓄全部交给小肖。干什么,你是铁人,不吃不喝的吗?” “我饿不死的。余总,我觉得可以试试。”冯婉婉完全陷到一股执念里面去了。 “这样吧,确实可以考虑,联系联系小肖,看能不能说动她。但是,钱就不要你个人出了。这笔钱,我来出。再难,小钱公司还拿得出。” 余冬觉得当前这始料未及的困局,什么招都试试,倒也无妨。 “先不争谁出的问题。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冯婉婉拿着手机出去了。 余冬支着脑袋,在桌子旁发呆。脑子里,闪着各种念头。 片刻后,冯婉婉又推门进来了,脸上沮丧的表情已经写明了答案。 “余总,这个小人,不管我怎么说,她就是一口咬定,没见过我的优盘。也不知风语大城许诺她什么好处,我提出的交易,都打动不了她。” “我知道了。” 余冬瓮声说。 小肖没那么容易被说动,这他倒是有所心理准备。 只是,路走到这一步,如同绝境,该怎么办? “余总,我们直接硬告,有胜算吗?”冯婉婉又不甘地问。 “很难解决问题。又不是申请过专利的东西,我们摆证据,他们也能制造证据说就是他们的原创。现在关键人又不肯作证。要打这个官司,胜算没把握不说,我们得投入巨大的时间精力,耗在里面。可是现在手上的悦然水岸项目,正是亟需人力的时候,时间就是生命,根本耗不起。 “耗个精疲力尽,官司打完,广场项目也竣工了。打这个官司最可能的结果,便是把悦然水岸也耗没了,两头损失,一无所获!” “可是少了这两百万,悦然水岸同样会被断送掉……”冯婉婉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她当然明白,余冬会上所说的那番话,丝毫都没有夸张。 这两百万的意义,绝不只限于表面的数额这么点。 有它,则是生机; 缺它,则是险途,深渊! 她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可惜,自己并没有哪个亲戚,能够凑出这么大一笔钱来,帮助救急。 还能想到什么好办法吗? 冯婉婉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 作为一个漂亮女孩,还有什么捷径能够找人借到钱? 青春靓丽的躯壳,本就是一种财富…… 人在万般绝望自责之际,总是容易违背本心。 连冯婉婉自己,都被这个在绝境之中冒出的念头吓了一大跳!连忙暗自摇头,驱走心中可怕的闪念。 愁肠百结的余冬,并没有注意到冯婉婉神色的变化,更无法洞悉她内心的思绪。 等冯婉婉离开后,他思来想去,给自己的工程总监刘亮打去了电话。 刘亮是老唐相中的人选之一。当时作为备选项的有好几个,最终,接触、深谈之后,成功挖到灿野千阳来的,就是这个刘亮。 这一个月以来,刘亮一直蹲在工地,确实勤恳、能干,为人踏实。这些品质,对于跟进工地的工程总监一职来说,都是很适合的。 这个岗位,交到刘亮手里,余冬还是比较放心满意的。 刘亮的电话通了,手机那头,传来工地轰轰隆隆的响声。 悦然水岸的园林施工现场,那种热火朝天的即视感,隔着电话也能扑面而来。 “刘亮,工地推进都正常吧?” 余冬先以平常的口气问了问情况。 “余总,都盯着呢!一个月来,所有的施工环节我都抠得很严,施工队也很配合,所以,您的设计方案算是得到了不折不扣的执行。到了最近这两天,也还行。不过……” 刘亮吞吐了一下。 “不过怎么,是最近出什么问题了吗?” 余冬已经被竞标的事弄得有些风声鹤唳,紧张地问。 “眼前倒也还没出现问题。不过,我发现一些不太好的苗头。担心再往后,施工未必还能这么顺利……” “出现情绪了?”余冬已经意识到他所指。 “对。月底已经到了,有些工友在嘀咕,工资是不是该发到手了。甚至有人直接找我问,我都尽量搪塞着。” “咱们那600万,现在还用剩多少?”余冬担忧地问。 其实就算不问,他自己心中何尝没数? 凑到手的那六百万,都没在手中捂热,转眼就投入到了工地的施工建设之中。 比工人工资更急的是,很多设施设备,不马上付钱,根本就不可能到位。 每一个环节都需要花钱。有些环节本来早就该付的,现在都拖着,就等着200万的资金到位,再赶紧付款。 至于工人工资,更是被放到最后考虑。 现在,那六百万哪还能有什么剩余?刘亮就巴望着最后两百万的赶紧到位呢! 果然,刘亮叹了口气: “余总,六百万已经……一个子儿都没剩了。您上次说的再过三天,另外两百万救急钱就能到位。所以,其实关键压力就在接下来的三天。您放心,这三天不管第三方催钱,还是工人要工资,我都能用这张嘴,给顶过去!有我在,我能把苗头控制在安全范围内的!” 刘亮因为在工地上,说话尽着嗓子,喊得很大声,就连胸脯都拍得震天响。 听得余冬,都开不了口,把三天后残酷的真相告知他! 三天后的两百多万不会再有了,它只会出现在风语大城的帐户里! 动了动嘴皮,最终余冬终究是说不出口,怕刘亮知道竞标落败的真相,跟着没了劲头,就更别提磨着嘴皮去稳住那一只只要钱的手了! “刘亮,老唐没看错人。你是好样的!还是按原计划,三天!你再顶三天,三天之后,钱一定送到工地来!” 余冬说着连自己都没底气的话,给刘亮打了一通气,便结束了通话。 与刘亮通话之后,余冬只能感觉到,情况比自己之前所感受的更十万火急了! 现在才明白,人光有才华、能力不行,还得有机遇; 有了机遇,依然还不够。 在把握住机遇、迎风而进的那一刻,你得歷劫! 机遇抓在手里,并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实现的。把机遇转变成现实,中间有太多太多的困难因素,需要去周旋,去战胜。 创业从无到有,是挣扎; 从有到优、到大到强,是磨难。 要成功,先歷它个九九八十一难!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可是,余冬很想问天。 这一刻,他的路,在哪? 第91章 惊人的对话 烟,再一次点燃了。 也不知抽了多少根。 最终,余冬摁灭烟头,再次拿起手机时,拨通了侯总侯汉涛的电话。 还不等余冬说话,侯总先开口了: “余冬,看来我的建议没错!我抽空去工地看了一看,这次交给你来统筹施工,各方面都比上次悦景春天强!我就说,优秀的设计,得配上优秀的施工执行,最终才能出来真正理想的效果!” 显然,去工地看过情况之后的侯汉涛,对进展挺满意。 “谢谢侯总信任!” 余冬又说了一番感谢的话,但随即话锋一转,说起了难处。 “目前,我筹集的六百万已经垫付光了,预计中的两百万,又出了岔子。侯总,我清楚合作规则。但现在情况确实特殊,您看能不能请悦瑾公司的帐务稍稍……打破一下规则,提前半个月,预支一部分钱给我?就算我借的也行!” 余冬想了一圈,找甲方借钱,是他目前能够想到的,相对比较理想的方案了。 电话那头,侯汉涛也为难了,沉默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道: “怪我也没对你的资金实力考虑太周全!我想想,公司财务的规则想要打破,这几乎不可能,咱们就不考虑了。如果要尝试这条根本走不通的路,我倒宁愿私人掏腰包借钱给你!要不是儿子最近在国外买房,两百万我是能勉强凑给你的。可是现在……” 侯汉涛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先不说这么多了,国外买完房之后,现在手头还剩下十五万。你给个帐号,要不我现在就把这十五万打给你再说!” 听得出来,侯总那头也是尽力了。 可是十五万,能解决什么问题? 扭转不了当前的困局,还徒欠人家一个人情。 在合作方面,侯总对余冬的好,那是没得说。已经帮了他够多了。 再说,谁家没个头疼脑热、突发事件的?这十五万,可是侯总日常生活的备用金。余冬如果真要了,那也就太不懂事了…… 所以,余冬对侯总表示了一番感谢之后,不得不挂断电话,再一次陷入了迷茫。 三天的时间,对于煎熬中的余冬,很漫长。对于花钱如流水的工地来说,却很短暂。 刘亮在工地上继续苦撑了三天。 这三天,他磨破了嘴皮,舌头上都起了泡。 他感觉,承受力已经达到了极限! 他还在等,等余冬能够突然从天而降,提着钱,出现在项目现场…… 此刻的余冬,手中依然空空如也。 从银行出来,再一次被无情拒绝的他,走在夜幕降临的街头。 如果这时有谁能提着200万出现在他面前。 让他跪着叫爸,叫爷爷,他都会毫不犹豫! 但生活不是爽文,生活有太多的挫折与无奈。 余冬抬起手机,点开了存在里面的一个号码。 看了很久,想拨打,又放下。 那是一个提供高息贷款的号码。 他一直备着,却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有用得上它的那一天。 民间借贷。那是一个最后选项,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去碰那个选项。 现在已经到了万不得已,无路可走。 他依然犹豫万分! 就这样犹豫着,又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快亮了,他才睡着。上午,他是被响个不停的手机惊醒,揉开满是血丝的双眼。 是刘亮! “余总,不行了!我完全搞不定了!” 带着哭音的刘亮,可怜巴巴地说。 余冬一身的疲倦顿时没了影。 “怎么,民工闹事了吗?” “要是闹事倒还好,至少能见到个人影!从早上到现在,工地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们直接不来了!” 余冬的心一直往下沉: “没给施工队的工头邱胖子打电话吗?” “打了,就是不愿来。” “我现在就给他电话!” 施工队是余冬自己谈来的。已经是余冬所能选择的,最好说话的一家。 像余冬这样,干了这么久的活一分钱没发,还愿意尽力配合的,算是不错了。 邱胖子接了余冬的电话,态度明确得很: 拖了三天又三天。今天,不见钱,决不开工! 没辙了! 余冬非常清楚,工程拖下去的后果! 不能再犹豫了,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余冬也得往里跳了。 手机里那个高息借贷的号码,余冬这次果断地点开,拨通了…… 借贷公司承诺的“秒速放款”,倒是真的说到做到。 当天中午,200万转到了余冬的帐户。 下午,工地重新热闹起来。人头攒动,机器轰鸣…… 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余冬的心里,却是一阵阵的肉痛。 这个月,就当是给借贷公司打工了! 就这样的高息贷款,也不是想借就有资格借到手。 余冬手头凡是值钱的东西,都已经抵押给银行贷那三百万了。 剩下的,住房是按揭的,没价值; 车子,自己和田蜜的轿车虽然都是奥迪,却是奥迪里面最入门级别的款。新车也就20来万。现在,连20万都值不了…… 后来,余冬还是拿出了与侯总签的那份备忘录! 上面白纸黑字地写明了,15号前,开发商必定结帐付款给余冬,并且加盖了悦然水岸公司鲜红的公章! 看到这,借贷公司才最终决定给余冬放款! 幸好,余冬算是操作得很稳的了。 要不是提前稳妥地准备了这份备忘录,连借贷公司这200万,也求不来! 困扰了一段时间的资金难题暂时解决了。 虽然,是用一种充满风险的方式解决的。一旦后续控制不好,就相当于给自己埋下了一颗炸弹! 但是,余冬相信,整体风险还是可控的。 民间借贷这条路,没有人愿意去走。可一旦已经走进去了,余冬反而也就释然了。 这是他最近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个晚上。 没有忧心如焚,没有刘亮的紧急电话催促。 直到第二天上午11点来钟,才睁眼醒来! 带着重新满格的体力,他忽而有了心情,决定中午再去一趟“美锦花园”。 虽然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分身乏术,但,那个一直在暗中找机会整余冬,想要把余冬整得“比叫花子还惨”的歹毒煎夫,他一刻都没有忘记! 与煎夫之间你死我活的战争,不会因为他的忙碌而消失! 吃完中饭,余冬就偷偷地,再一次来到了美锦花园。 他打算去到9栋自己租用的那个房间,再次用望远镜观察田蜜的动静。 然而,他想不到的是,经过假山旁时,他一眼就看见了田蜜正好从13栋的单元门走了出来。 今天,发生在眼前的一幕,与此前任何一次都大不一样。 余冬连忙闪躲到假山后。借助假山的掩护,他瞪大眼睛,注视着眼前的田蜜。 风把那些说话声吹进他的耳朵,他,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92章 田蜜之女 今天中午的田蜜并没有教思蓓跳舞。她才刚刚上楼不久,便领着思蓓从楼上下来,走出13栋的单元门。 后边,紧跟着的,还有那位平时照看思蓓的老太。 躲在假山后的余冬特别纳闷。这是要外出吗? 田蜜是她们家请来的舞蹈培训老师,中午既然来了她们家,当然就应该抓紧时间教舞蹈。 现在,把老头和三岁小男孩留在家里,她们三人单独外出,是要去干什么? 正纳闷着,小思蓓一跳一跳的说话了,花裙子在太阳底下转着。 “今天中午的天气真好!要是小弟弟也能跟我们一起去公园玩,该多好呀!” 田蜜牵过思蓓的小手,温柔地说: “思蓓,小弟弟太小了,而且身体也不是太好。我虽然答应你的要求,带你去公园玩,但是咱们不去太远,就在附近的蜂花公园玩玩,好不好?一会你还要回来,照顾小弟弟的呀!” “好啊,我喜欢蜂花公园!” 思蓓挺听话的,拉着田蜜的手说, “妈妈,那我们就去蜂花公园吧!” 思蓓叫田蜜什么?妈妈?! 当这两个字从思蓓那稚嫩的嗓音中跳出来时,余冬差点没在假山后发出一声惊叫! 这是余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当面听到思蓓叫唤田蜜。 本来,他以为自己会听到思蓓叫田蜜为老师,或者嘴甜一点,称她为大姐姐。 毕竟,田蜜这种二十四岁的年纪,被小孩称为大姐姐是很正常的,一点都不违和。 如果既不叫老师也不叫大姐姐,那么,也应该称唿她阿姨才对。 可是,现在余冬听到的,确确实实,就是“妈妈”! 他多希望自己是听错了,但可惜的是,他马上又听到了接下来的对话。 “真乖,宝贝女儿!妈妈给你买个风筝,陪你一起在草地放风筝好不好?今天不是周末,而且蜂花公园的人本来就不多,肯定就你一个人放风筝。整个天空都是思蓓一个人的,多好呀!”田蜜边走边说。 “才不是,还有妈妈一起放。天空是妈妈和思蓓两个人的!” 思蓓用那特别可爱的奶音回答着田蜜。 那份可爱,在余冬这里,却变成了嵴背上的阵阵发凉! 田蜜什么时候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女儿?!自己竟然浑然不知! 就算最近一次次地跟踪,亲眼看到思蓓在自己的望远镜中晃来晃去,他也丝毫没想过,思蓓与田蜜可能会是这种关系! 这怎么可能呢? 眼前的思蓓大概五岁多的样子,田蜜今年二十四。那也就是说,除非她刚满了十八岁的那年,就与一个男人在一起,然后生下了思蓓! 十八九岁,花一样的年龄,就与人在一起,生小孩。这…… 田蜜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对呀,十八九岁,她应该正在上大学呀。难道说,大学时期,她中间其实休过学? 还有,思蓓的父亲又是谁?为什么一直都没见到在13栋出现过? 思蓓父亲跟那个阴狠狡诈的煎夫又是什么关系?就是他吗? 可如果那个煎夫就是思蓓的父亲,那为什么他们俩最终又没在一起,中途,田蜜为什么要选择嫁给自己呢? 一瞬间,余冬的脑子里冒出了太多的问题。 带着这些疑问,余冬无法就此罢休。当田蜜三人一直往小区门口走去,余冬也跟在几对老人的身后,悄悄相随。 还好,那套化妆的道具一直都在灰色大众车里放着。此刻的余冬,便正是扮成了一个银发老头的模样。 除非田蜜已经起了疑心,否则不面对面细看,是认不出他的。 前方,思蓓走着走着撒起娇来,一个劲叫着: “妈妈,我要抱抱。你抱着我走嘛,好不好?” 田蜜还真宠她。呵呵笑着,弯腰要去抱思蓓。 一旁的老太太制止了她,拉住思蓓,责备的语气中同时却带着几分慈爱: “胡闹。都五岁多的姑娘了,好意思呀你?田妈妈会很累的!” 如果余冬没听错的话,在老太太的口中,称唿又变了,变成了“田妈妈”三个字。 田妈妈和妈妈,两者一字之差,意义却是天差地别的! 田妈妈,很可能是关系特别亲近的一种表示,一种亲昵的称唿而已; 妈妈,则是无可辩驳的母女关系。 这一老一小嘴里不太一样的称唿,到底哪个才更接近真相? 余冬听着听着,完全都被弄煳涂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跟在后面,跟她们去蜂花公园。 悄悄观察,观察得越久,则越有可能听到一些私密的对话,发现一些行为举动。 公园到了,田蜜买了一只风筝,带着思蓓,在草地上奔跑,放着风筝。 风筝刚一放出,没飘几下,就落下来,被一棵小矮树挂住了。 田蜜踮起脚,去取风筝。由于树枝带刺,一下刺痛了她葱白的指尖,血珠,涌了出来。 田蜜从身上掏出纸巾,拭了拭手指的血,再次陪思蓓放风筝。 这次,很顺利。风筝飞向天空的一刻,思蓓特别开心,笑声格格。 后来,田蜜看了看时间,接近一点半,得回麦莱坞公司了。 “思蓓,妈妈得回去了。下次有时间,再带你出来玩,这次就到这,回家好不好?” 田蜜拉住兴致正浓的思蓓。 到底是个五岁多的孩子,思蓓玩兴正起,明显的不情愿。 老太太在一旁见状,走过来说: “思蓓,让田妈妈先回去上班,奶奶陪你继续玩,怎么样?” 老太太与思蓓商量了几句,最后思蓓点头答应。 田蜜离开时,思蓓依然像往常那样,依依不舍,牵着田蜜的手,送了一小段,才肯放手。 整个过程,依然,思蓓称田蜜为妈妈,老太太却称田蜜为“田妈妈”。 真正的关系,余冬仍是无法彻底搞清。 田蜜走后,老太太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思蓓却丢下风筝,对身边的花丛来了兴趣。 余冬在想,趁着田蜜走了,自己要不要继续观察,或者故意找老太太搭讪,探问探问? 思忖之际,他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思蓓身边的花丛。突然,感到了古怪! 鲜艳的花朵丛中,一只漂亮的芭比娃娃,探了出来,向思蓓招着手! 难怪思蓓丢下风筝。 原来,花丛中忽然出现的芭比娃娃,深深把她给吸引住了! 伸出小手,要去摸那芭比娃娃…… 花丛勐地一乱,一个男人从中蹿了出来,一把拉过思蓓的手,将她搂在怀里。 另一只手,就要去捂住思蓓的嘴!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要绑架思蓓! 关键是,那个年轻男人余冬有些面熟。那张脸,有点清秀,正是上次在美锦花园假山附近那个撒腿就跑的男人。 上次,余冬追了半天,给追丢了。 没想到,今天他又出现了,而且还一现身就想绑走思蓓! 清秀男人的手慢了一拍。刚要捂上思蓓的嘴,思蓓挣扎着,抢先发出了一声惊叫! 余冬正要冲上前去解救思蓓,那声惊叫声,惊动了老太。 老太一看思蓓被人拖着往远处跑,当机立断,扯开嗓子就大叫起来: “人贩子!快来抓人贩子啊!” 清秀男人顿时惊慌,对着奔跑过来的余冬喊道: “别过来!我找我自己女儿,关你们什么事!” 说罢又大声安慰思蓓: “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你爸,你是我跟田蜜妈妈的女儿,爸爸不会伤害你的!” 那声音急切又响亮,余冬想不听到,都难! 正跑着的余冬,差点一跤摔倒在地。 思蓓,是田蜜跟眼前这个男人的女儿?! 第93章 娇妻惊人情史 公园虽然冷清,但还是有几个人在远处散步的。一听到有人贩子,那几个人也纷纷向清秀男人冲了过来! 清秀男人很不甘心,还想挟着思蓓逃走,但随着大家的逼近,他不得不放弃了打算,一撒手,放下思蓓,独自往公园另一个方向跑去。 好在,人们见他放了手,也就没再追。 清秀男人沿着小路跑了一会,在几棵树边止住脚步,打算休息会儿,喘口气。 这时,大树后边,却大踏步地走出一个身躯较为高大的男人来。 清秀男人抬头看了一眼这男人,转头就又要跑。 这次没来得及跑远,脚下一软,直接被一个扫堂腿,扫倒在地。 “说吧,你是谁,跟思蓓到底什么关系?” 余冬用膝盖将对方顶在地上,逼问。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认错人了,我只是在这里散步,也不认识你说的思蓓是谁。” 清秀男人都快啃泥了,却嘴硬。 “不说是吧?那你就是人贩子了。刚好,我在这儿便衣执勤,跟我去所里慢慢交代吧。” 余冬将对方从地上扭了起来。 清秀男人挣扎了一下,本能地反驳道: “少来,你一个开公司的,充什么公安?” 余冬哦了一声: “你对我挺了解的嘛。那好,你今天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我问你话,你老老实实回答,回答让我满意的话,你可以走人;要么,我把你扭回到花丛那去,说人贩子抓到了。那些追你的人一顿群殴,就算把你揍个半死,估计也算是见义勇为吧?” 听到余冬的打算,清秀男人脸颊抽了抽。 “余冬,你可能搞错了,我不说,是为你好,并不是我不敢说。你自己得想清楚,我说出来的那些话,你未必承受得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余冬催促。 “那我可说了!要是听了受不了,那也是你自找!” 清秀男望着不远处斑斑驳驳的细碎阳光,那眼神,似在陷入对过去的追忆。 “我叫樊昊,当然,你如果向田蜜提起这个名字,她一定会说不认识。毕竟,现在的她学会了心机,变化很大,已经不是十八九岁那时的她了。 “我跟田蜜的年龄差不多大。所谓年少轻狂,说的正是我这种人。家境不错,父母宠爱,从小对读书就兴趣缺缺。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念上大学的。这一点,我那不缺钱的老爹老妈可能比我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们想方设法,让我能上大学。说得不好听,这跟浪费名额没什么两样。我在班里好好呆着的时间一年到头数得过来,相比,我去咱隔壁学院就勤快得多。 “因为,隔壁就是峰阳市艺术学院。你肯定想到了田蜜。没错,就是田蜜毕业的那所大学。我的大学隔墙就是美女如云的艺术学院,这一点,我得感激我父母。 “美女扎堆的地方,谁不爱?我天天往那跑。当然,我怀里搂着的女生面孔是经常变的,几乎很少重样。 “美女多,质量高,换成你是我,你也会喜新厌旧。毕竟,那里的女大学生以理念开放出名,没有谁是花钱泡不到手的。钱这东西,碰巧我从来不缺。 “我这么说可能太绝对了。因为没多久,我就发现还是有例外的。有个大一女生,似乎是真心喜爱舞蹈,别人在艺术学院都是三分学习,七分玩。她却大部分时间都在练舞。关键,她长得是真漂亮,在峰阳艺术学院这种美女不值钱的地方,还能够让人一眼就放不下目光,算是那种数一数二、非常扎眼的女生了。 “你知道我在说谁。对,就是现在你的老婆,田蜜。不用说,我肯定心动,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心动不已。第一天见到她,第二天我就打发走了当时身边的女友,开始专注地追她。 “她比其他的女生难追多了。男人就是这尿性,越难追,越来劲,以为遇到了宝贝疙瘩。现在想起,我自己都佩服那时跟狗皮膏药似的劲头。 “过程不多说了,也不适合在你面前讲太多。反正钱这玩意只要使劲砸,还是管用的,加上我长得也不赖,应付女人的经验更不少,这么难泡的女生,还是被我泡到手了。 “十八九岁的年龄,要说谈婚论嫁,那还太早、太遥远了。但很奇妙,有了田蜜后,我突然开始向往结婚那么遥远的事情。她很会撒娇,跟她在一起,那种温柔幸福的感觉,跟其他女孩是不一样的。我已经打算,等我和她毕业后,就娶她。所谓浪子收心,这种事情,我以前从没想过真的存在,而且会在我自己身上发生。 “我带她去见过我老爸老妈,虽然她们家的家境跟我们家相比,差太远了,但她个人,我爸妈还是喜欢的。所以,要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件事情,我们俩会一直相爱下去,她现在每天嘴里叫着的老公,就不会是你,而是我……” 说到转折处,樊昊的眼里起了一层雾一般的哀痛,语气也是,仿佛被命运那只作恶的手扼痛了喉咙。 “什么事情?”余冬冷眼看着他,问出几个字。 “这件改变了我们命运的事情,不……应该说,是事故吧!它来得太突然了,把一切都摧毁了,不是事故,又是什么? “她做了我女朋友后,对舞蹈学习的热情也明显减弱了。隔三差五,会陪着我出去玩儿,烧烤、游泳、卡丁车、玩杀人游戏什么的,我发现,不论表面多么乖巧的女生,骨子里都还是喜欢玩的。 “那天,我和她,还有约的另外几个同学,在一个休闲农庄里玩了一整天,本来打算早点休息。我都已经抱着她在房间里睡过一会了,有同学来敲门,提议夜里继续玩游戏。 “我不好拒绝,就去了,但是她因为已经换好了睡衣,不想再换衣服,就躺在床上没去。我当时只认为这农庄又不是第一次来,留她一个人在房间睡着也不会有啥事。 “我哪能料到,我这一离开,带来的会是什么后果?如果早知道会给到潜入农庄的歹徒、老恶棍可乘之机,我一定会留在田蜜的身边,好好保护她才对!可是,没有如果!命运有时就是那样的邪恶。邪恶的门一旦打开,后边的事,关不住,挡不掉,对她对我,都成了恶梦……” 樊昊的嗓音中开始出现痛苦的哀鸣,仿佛要忆述那痛苦的事故,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打击! 这哀鸣,同样让余冬的心,一阵阵揪紧。 自己那整日笑靥如春的枕边人,到底隐瞒着怎样的过去…… 第94章 妻子当年怀孕过 樊昊唿出一口气,似乎压制着心底的哀伤,继续回忆。 “我当时出去得急,门是锁上了,还是只是随手带上,已经不可能记清了。我只知道,当我结束游戏回到房间,已经凌晨两三点了。 “怕惊醒床上的田蜜,我没有开灯,一路摸到床边。躺到床上,我像往常一样,去抱她,不料,却抱了个空。我又接连在床上摸索一番,发现床上空荡荡的,她根本就不在! “这对我来说,可是个不小的惊吓。我立刻跳下床开灯,确认她的确已经不在屋里,只有手机还在床头。但当时我还不至于到特别恐慌的程度,我想她是不是夜里肚子饿,找东西吃去了。总之,我还没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我立刻一个一个去问我那些同学,有没有谁见到田蜜。问不出结果,自然就惊动了农庄的老板与服务员们,他们也都起来帮着找。 “整个农庄找遍了,依然连田蜜的半个影子都没发现。我还打了电话回她学校,但艺术学院的室友也表示,她并没有回宿舍。 “一直折腾到天亮,毫无结果。她没有回来,同时,整个农庄也找不出任何的,关于她去向的线索。整个人就这么离奇消失了,就好像没来过农庄似的。 “到了这一步,只能报警了。警察来后,仔细了解了事情经过,但因为并没有任何可疑的打斗、凶案迹象,也只能先按失踪处理。 “这一失踪,就是整整一个月过去了。直到一个月后,警察接收到可疑线索,在距农庄十来里路的山沟里,一个果园中,找到田蜜! “可以说,是警方把田蜜从软禁中解救了出来。田蜜当时被关在果园那幢孤伶伶的小楼房二楼,虽然没有被捆绑,有吃有穿,但显然行动是受限的,很难有机会踏出那幢小楼半步。 “软禁田蜜的,是果园主,一个已经五十多岁的老男人!一个老杂碎,牲畜!这个名叫冼金柱的老光棍,就是个偷鸡摸狗的东西,平时手脚就不干净。我们猜都能猜到,那晚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老东西潜入休闲农庄偷东西,摸进田蜜睡觉的房间,没想到碰见一个那么漂亮的女人在睡觉,肯定是用什么东西把她弄晕了,然后偷偷背出了农庄,带到山沟里的果园,藏了起来! “这一个月,山沟的房间里,就只有老杂毛跟田蜜两个人。田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与外界的联系全切断了,完全沦为了老杂毛的私人物品。整整一个月,每天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不说了,你是男人,想想都明白! “但你如果以为这是我最悲伤的事,就想得太简单了。最让我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的,还在后头。 “警方以非法拘禁罪逮捕了老杂种,按说,判刑是肯定的事情。但是,老头却没过多久就出来了。知道为什么吗?田蜜!没错,就是田蜜为那老东西开脱,说从头到尾,不存在禁锢,不存在侵犯,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事情在她嘴里,完全变成了另一种面貌。她说,她与冼金柱早就私下认识,那晚是她自愿去冼金柱果园的,也是她强烈要求在果园留下来,与冼金柱快快乐乐,过二人世界! “她为冼金柱进行的这些开脱,把我给听傻了!由于她过于坚持这一说法,所以,冼金柱根本就无法被定罪。 “不仅如此,冼金柱被释放后,她俨然与他就是一对忘年恋人,两人仍时不时见面、约会!她周末不顾我的哀求劝阻,跟我呆在一起的时间极少,反倒是继续跑到果园去,在那里,同冼老头、冼恶棍过夜! “那时太年轻的我并不懂,有一种疾病,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后来,有做医生的朋友给我分析,我才明白过来,田蜜正是在被禁锢、与世隔绝的那一个月里,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我相信,对这种综合征,你肯定不陌生,毕竟,新闻时不时会报道出这样的案例。这种东西,又被大家称为人质情结或人质综合征。 “其实,就是被害者在那种孤立无援的极端环境中,与犯罪者朝夕相处,面对犯罪者手握生死大权的绝对控制,很容易反过来,对犯罪者产生好感、依赖性! “被控制的时间越长,这种依恋感越深。田蜜被整整禁锢了一个月,面对冼金柱的为所欲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几乎深入到了她的骨子里。根本不是我一两句劝告就能令她摆脱那种情结的!就算田蜜有朝一日能够走出阴影,摆脱心里的囚牢,那也需要时间,绝不是当时的她就能做到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那是恶梦里都不敢有的情形!我爸我妈原本对田蜜本人还算持有好感,但出现这样灾难性的事件,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允许我跟田蜜在一起了。哪怕我一再向他们咆哮,说我爱田蜜,她就是我的命,我不在乎,对她身上发生的一切,我全都不在乎! “换来的,只是我爸妈的勃然大怒。这次他们没有再宠着我,把我关在家里,让我好好冷静。可是,那时的我是多爱田蜜!处过那么多女朋友,但真正这样当成命来爱的,就只有她一个!命丢了,那种感觉,你懂吗?如果现在的你也够爱她,你或许能懂。 “被关在家里的我没闲着,割腕,威胁跳楼,绝食,各种自残。折腾得不亦乐乎。可我不知道的是,在我为田蜜做着这些的同时,田蜜也没闲着。她怀孕了!这种诡异的时刻,她居然怀孕了!” 樊昊嘿嘿笑着,像得了疯症,那笑声,比哭还叫人凄凉。 像是在嘲笑上天降临的飞来横祸,又像在嘲笑自己可怜的命运。 笑得余冬心里一阵发毛。 要么,一切是真实的,发生在樊昊与田蜜身上的这一切确实把樊昊刺激惨了,才会有那么一脸被痛苦扭曲的表情。 要么,眼前这樊昊一定是个天才演员,横店那帮人在他面前简直都得叫声祖师爷! 笑了一阵,樊昊才继续接着向余冬讲述未完的往事…… 第95章 旧情难断 “田蜜怀孕的事,我是一年后才知道的。当时只知道,她突然就休学了,整整休学一年,没有同学能找到她。 “一年之后,冼光棍因为别的旧案,被警方盯上,重新抓了进去,而且是重案,一判就是二十年。 “田蜜这才重新出现在学校,继续上学。我很冲动,天天跑去找她,但是她已经全变了。她很冷漠,说我们俩的关系已经过去了,翻篇了,不可能再重来。 “一切又回到她认识我之前的样子。她每天专注于学习、练舞,重新成了那个勤奋、清纯的好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别人忙于恋爱,忙于风花雪月,似乎都跟她没有关系。 “我当时想,或许她真的成功告别了过去,走出了可怕的斯德哥尔摩情结。但一个人发生了那样的经歷,真的能够轻易抹去,做回从前吗? “答案恐怕并不那么简单。一年后,有跟她走得比较近的女生向我透露,说田蜜其实在休学的那一年,生了一个小女孩。听了后,我疯了,找到田蜜质问。一开始,她不搭理我。问急了,她承认,说跟我没关系,是她跟冼老头在一起一年,不小心生下来的。 “听到这个回答从她嘴巴里说出来,我是真的绝望了,心也冷了。从那次之后,峰阳市艺术学院,我再没去过。就连我自己的大学,也不去了。我辍学了。刚好,我爸妈打算把生意做到国外,我跟着出了国,在国外花钱另外上了个大学。 “以前,我爸妈怪我太花心,整个一纨绔,换女朋友快过换衣。现在反过来,我对谈朋友这种事情兴趣极淡,我爸妈又变得操心。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田蜜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干净纯洁的女生,可一旦要交往别的女人,我就会克制不住地想起她。脑子里全是她的音容笑貌,逃到国外也丝毫掩盖不了。 “今年,我偶遇田蜜当年的一个室友,从她口里得知,田蜜当年生下那个小女孩,其实是在农庄被掳事件发生后的八个月后。我顿时脑子触电般地一闪。正常怀孕得九个多月,甚至十月,她是被禁锢之后八个月生下的小女孩,这说明,孩子极可能并不是冼恶棍的,而是我的! “顺着这个再往下想,我品出背后的含义来。我能推测出孩子是我的,田蜜作为母亲难道推测不出?她知道是我的孩子,却还是生了下来。这说明,她表面跟我说一切结束了,翻篇了,其实,她心里一直装着我! “想到这,我坐不住了,对身边事做了些安排后,就独自从国外飞了回来。我没少花时间,总算打探到田蜜如今的状况。我发现她结婚了,嫁给了你。同时,她依然保持着大学时的爱好,做了一名舞蹈教练。看到她的那一刻,我流泪了。五六年过去,其实,我一点都没有放下她……” 樊昊垂下头,闭着眼,沉沦在他自己的凄婉往事之中。 “你同她见面了?你们是不是在一家私房菜重新碰的面?” 余冬想起贺侃曾经在私房菜撞见田蜜与一个身形清俊的男人,按贺侃的形容,当时田蜜伸手爱抚那男人的脸,眼神特别痴痴的。 如果说私房菜中的男人就是眼前的樊昊,那么,很多疑点倒是能够得以解开。 十八九岁时的前男友,表面已经翻篇实际却深埋在心底的爱情,尤其,双方还有一个已经五六岁的共同女儿…… 重逢到了一起,慨叹被命运拆散,所以,伸出手去爱抚他。那眼神,不痴才怪了! 不料,樊昊却有些蒙: “什么私房菜?我暂时还没跟她直接见面。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悄悄跟踪她,想看看五年多前的小女孩,是不是真的在她身边。我想把一些事情搞清楚之后,再同她见面比较好。” 听到这,余冬想起上次在假山附近,碰见樊昊躲在风雨廊的廊柱后偷偷注视田蜜和思蓓。这么说来,樊昊是在观察。 “刚刚你直接动手想带走思蓓,是已经确定她是你女儿了?”余冬问。 “其实还没。我正是想带她去亲子鉴定中心,跟我一起做个亲子鉴定。我要通过这种办法,百分百地确定她真是我的女儿。可惜,现在看来思蓓是没法跟我去鉴定中心了。但要做鉴定,也不只有那一种办法。你看,这是什么?” 樊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米黄色的竹桨纸来,纸上,有两点红红的血迹。 “刚刚我抱住思蓓的过程中,用缝衣针扎了一下她的手指头,弄了一点血。其实,亲子鉴定就算是通过头髮丝、唾液都能做的。有这血迹,足够了!” 说着,樊昊又从另外一边口袋掏出一张白色纸巾,上面竟也是有一片鲜红血迹: “而且,今天还有额外收获。这是刚刚田蜜手指出血,擦拭之后的纸巾,也被我偷偷捡起了!” 看到这张带血的纸,余冬自然想起,田蜜刚刚去取树上的风筝时,被树刺给扎出血,当时确实拿出纸巾擦拭,然后纸巾被风吹落一旁。 不知什么时候,樊昊把纸巾给捡去了。 显然,樊昊是要把田蜜、思蓓以及他自己的血都拿去化验。 不仅能查出思蓓是不是他的骨肉; 还能查出,思蓓是不是田蜜的孩子! “鉴定结果出来后呢,你想怎样?一家三口,破镜重圆?”余冬颇觉讽刺地问。 “余冬,我直说,如果鉴定结果显示,思蓓真是我和田蜜的孩子,我会把她们俩争取到我身边的。对于你来说,一个妻子藏着与前男友的私生子,这份耻辱,不是一个男人能受得了的。把这样的妻子留在家里,又有什么意义。更何况,一个在十八九岁时就与男人们有过那么多复杂情史的女人,你真以为她嫁给你后,能够洗心革面,收起心思来好好爱你一个人吗?恐怕,答案并不是。我能感觉到,除了你这个正牌丈夫,她还同时跟别的男人在保持不正常的男女关系……” 樊昊似乎有一些耐人寻味的信息,要向余冬透露…… 第96章 妻子不堪史 “你都发现些什么?”余冬目光一灼,问道。 “你想问我要直接的证据,我没有。但,我相信我的判断不会错。我有时跟踪过程中,偷听到她打电话。她似乎有些缺钱,而某个有钱有势力的男人,在给她钱。他们的关系,可以理解成,包养与被包养。” 余冬的脸黑了黑:“一个愿意被有钱人包养的女人,一个注定不会安分的女人,你却正一门心思要把她娶回去,不是特别有意思么?” “这……我跟你不同。我和她毕竟已经有了孩子在那儿,就算为了思蓓,我也要争取破镜重圆,还给她一个完整的家。而且,我相信直到今天,田蜜心里面真正装着的那个男人是我。真能跟我结婚成家的话,她未必还会继续红杏出墙的。” 樊昊说得头头是道。说完有些央求地看余冬:“我同田蜜的情路太苦了,要是鉴定确定了,你应该不会阻挠我们团聚吧?” “阻挠?当然不会。”余冬摇了摇头: “你刚刚说的那些经歷缠绵悱恻、凄婉动人,把我彻底打动了。唯一让人遗憾的是,单口相声总是少了点什么。我已经想好了,不等太久,今晚就让你和田蜜提前团聚,你们俩一起诉诉旧情,说说往事,就当着我的面。你看,我都不介意,你就更没什么好介意的了,对吧?” 说着,余冬已经握紧樊昊的手臂。 “今晚?太快了吧?我原本打算先做完亲子鉴定的。要不……还是按我自己的原计划吧?” 樊昊显然没想到余冬突然冒出这么个提议,想要把衣袖从余冬手中挣脱出来,却发现被余冬握得太紧,根本抽不出。 缠绵悱恻的情事,几分真,几分假,余冬不会神机妙算,无法断定。 他只知道,有一个最管用的办法,就是让樊昊与田蜜当面对质! 那是让谎言见光最好的招数。 如果是樊昊骗人,当着田蜜的面必定不攻自破; 如果是田蜜撒谎演戏,也很容易被樊昊当面揭穿! 但樊昊显然不打算配合他的想法,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肩膀也被余冬按得死死的,随即双手也被余冬扭了起来。 “放手你!你这样会把事搞砸的!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田蜜和思蓓的血液,得赶紧送去鉴定中心。你这一耽误,我下次重新弄到血,得猴年马月去?!” 樊昊严重抗议着,可惜他的力气明显无法抗衡余冬,白费劲。 换来的结果,是余冬把他扣在手里,扣得更紧了! “余冬!你不会是把我押到没人的地方,想杀害情敌吧?!” 樊昊怕怕地瞪了眼余冬。 “真特么废话多!”余冬用手肘捣了他一下,樊昊直叫痛。 “快看,人贩子又回来了!” 偏偏,余冬正扣住樊昊在路上走着时,之前那几个追打樊昊的人里面,有人眼尖,一眼瞅见了樊昊,兴奋高叫起来。 一帮人立马冲了过来,根本不顾余冬的阻拦,朝樊昊一顿勐抽…… 樊昊结结实实挨了几巴掌,但,人也就这么从余冬手中挣脱了,直接钻进公园旁的林子里。 余冬推开这群帮倒忙的闲人,再冲进林子去找,可惜,再也找不到樊昊踪影了…… 坐在灰色大众车上,回公司的途中,余冬的头是大的。 这一次的跟踪之行,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为突破,勐然间,收获到的信息完全超出他的预期。 田蜜与思蓓之间,居然以母女相称; 突然冒出一个田蜜的前男友,差点要抱走思蓓; 按照前男友的说法,田蜜娇美可人的外表下,更是藏着令人不敢想象的不堪过往…… 所有的这一切,有些,是余冬不得不相信的。 比如,正常的培训,田蜜何苦要那样神神秘秘、掩人耳目?要说没有隐藏着重大秘密,余冬不信。假如思蓓并不是她的普通学员,而是她藏在僻静小区里的私生女,一切就能解释通了! 再比如,与岳父岳母相处时,两位老人总是尽量回避提及田蜜年轻时的往事,当时余冬就感觉,似乎田蜜的少女时代是个话题禁区,有什么东西,不想引发余冬的关注和深究。 还有,田蜜在余冬面前,几乎不提她大学时代发生过哪些事,结交过一些什么人。 这些似乎是在隐隐证明,樊昊嘴里那些震撼的往事,都是真实存在的…… 但这样一来,也说不通。 樊昊这个人,同样让余冬觉得疑点重重。 说田蜜曾经被一恶棍老头软禁、糟蹋,还能信。但是,说田蜜在被软禁的那一个月中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不但不痛恨老头,还主动帮那老头脱罪;等老头成功被释放后,又主动送上门,跟着老头。余冬越想越怀疑。 之所以觉得非常可疑,因为,田蜜就算再怎么云山雾罩让人看不懂,但作为丈夫,余冬对她的性格还是有些起码了解的。田蜜的内心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娇弱,而且人也狡黠得很。很难想象,这样的女人,会干出替罪犯开脱那种蠢事! 当然,正如樊昊一开头所说的,田蜜是会变的,她变了,变得有心机,不再像十八九岁时那么单纯、天真。 但,余冬依然觉得不对。就算是十八九岁时的田蜜,也不可能单纯、天真到那个地步。 这就显得,所谓的替老头脱罪,像是临时编造的故事。而且暴露出,编造者并不懂田蜜的真正性格,把她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傻白甜在编造…… 更加可疑的是,当余冬扣住樊昊,打算让他与田蜜当场对质时,樊昊的第一反应,是赶紧逃走。难道真的是担心余冬对他不利,而不是出于心虚? 一部分证据,指向的是,田蜜的不堪往事和私生女都是真实的! 另一部分证据,却又指向,那都是些靠不住的无稽之谈! 两种证据、两种迹象,都很客观真实地呈现在了余冬的面前,却指向截然相反的结果! 余冬只觉得,随着自己一步一步接近真相的努力追踪,真相反而变得更加神秘莫测、纷繁迷离。 就像有一个看不见的漩涡,在把他卷入进去,越卷越深。没人知道漩涡背后的巨手是什么。 不过,复杂的迷局,有时候不妨尝试简单直接的方式去破解。 余冬想到了一个打破迷局的最好办法…… 第97章 突然出国 亲子鉴定! 樊昊说他要马上拿着那两个带血的纸团,去做亲子鉴定。 余冬为什么要等他的鉴定结果? 早在美锦花园的假山后面,听到思蓓叫唤田蜜为“妈妈”的那一刻,余冬的脑子里就冒出过一个闪念! 如果他能想办法取到思蓓的血,然后再取到田蜜的血,那么,他可以亲自把两份血液样本送去亲子鉴定中心。 田蜜与思蓓有没有血缘关系,是不是母女俩,一鉴定,立即明明白白! 樊昊说,他拿着那两个纸团,鉴定出来结果,如果思蓓确实是他和田蜜的女儿,他会再来找余冬,争取与田蜜破镜重圆。 可是,余冬明白一个道理:此时,来自任何别人的信息,都可能是构成迷局与漩涡的一部分! 谁知道樊昊到时候是不是真用那两个纸团上的血做化验?结果有几分可信? 谁又知道他手上那两个纸团到底是谁的血? 只有自己撇开这一切干扰,亲手去进行亲子鉴定,才能得到真相,跳出迷局! 今天,意外地听到思蓓叫田蜜为妈妈,这,或许是一个最大的收获,也是一个寻找真相的好线索。 只不过,亲子鉴定的计划要实施起来,并不是一两天内就能达成。 田蜜的血倒是好办,可那小女孩思蓓,余冬并没有太好的机会接近她,更不容易获得她的血液。毕竟,他不可能也像樊昊刚刚那样,去挟持思蓓,用针扎她。 怎样制造机会,不动声色地取得她的血,余冬得继续想想办法。 …… 车子一直开回到公司,余冬总算从私事中收回了心绪,重新切换到同样紧锣密鼓、一点不让人省心的工作中来。 现在,他只巴望着15号那天早点来临。 只有到了那一天,悦瑾公司会按照规矩,给余冬的公司打来工程款。那笔工程款一到,银行贷款、民间借贷,这两把高悬在余冬头顶的利剑,也就总算能被挪开了。 半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15号终于到了。余冬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明白,至少天黑之前,钱会到帐的。明天一早,他就会拿这些钱,去还给银行,以及民间那笔借贷。 因为手头的工作实在繁多,余冬被人一个电话,叫到外边谈事去了。忙完这些,已是晚上。 这时,他接到自己手下会议小徐的电话。他知道,小徐肯定是要告诉他,工程款已经到帐的事情。 然而,小徐的话,让余冬大感意外。 “余总,我等了一整天,刚刚特意又查了下,悦然水岸的工程款还是没到帐啊!” “不能吧?这都天黑了,还没到帐?” 余冬搞不清是个什么情况。说好的15号就是15号,按照上一个项目的合作经验来看,悦瑾并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甲方。 “这样吧,你再随时留意到帐信息。因为特殊原因,拖上一天也是可能的。但我们等不起,延后一天,贷款的利息就多一天,而且还会产生违约金。我这就联系侯总,问问原因。” 结束与小徐的通话,余冬立即拨打了侯汉涛的电话。 没想到的是,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已关机。 这么早就睡了吗? 余冬无奈,只能一遍一遍,每过半小时,就拨打一次侯汉涛的电话。 整个夜晚,就这么过去了。然而,直到第二天早上,侯汉涛终究是没能联系上。 不能再这么等着,余冬决定早上一到上班时间,就去悦然水岸项目开发公司的现场,直接找侯总。 来到项目公司,现场,倒是一片忙碌。 甲方的办公人员都在各就各位地处理事情,自己合作的施工队伍,也在刘亮的管理下,繁忙而有序,热火朝天。 余冬叫住刘亮,问了问情况。得到的回答是,工地目前正常,没什么异样。至于侯总,他这几天也没见到。 余冬拍了拍刘亮肩膀,转头便去了侯汉涛设在悦然水岸现场的办公室。 其他办公室的门都开着,唯有侯汉涛的办公室,却是锁着的。 “你们侯总还没来上班吗?” 余冬向项目公司的一个员工打听。 “侯总吗,他出国了。”对方回答。 “什么时候的事?” 余冬记得三四天前还跟侯总通过电话,当时,也没见侯总提过最近要出国的事。 “前天吧。” “公司出差吗,大概多久回?”余冬追问。 “公事私事我就不大清楚了。好像听说,得半个月吧。” 半个月?就是说,还有十三天。余冬可拖不起,付款的事不能等侯总出面过问了,他决定直接去找甲方的财务人员。 敲开了财务室的门,向财务经理说明了来意,余冬立即就问对方,理应昨天到帐的那笔工程款,为何会出现延迟? “灿野千阳设计公司对吧?不好意思,那笔款在走流程的时候,不知在哪个环节,突然卡住了,说是中间有些疑问,需要侯总解释清楚才行。” 谢经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解释。 “我听说侯总出国了,那你们能赶紧想办法联系上他,听他电话解释一下,把这个事情赶紧解决掉吗?您可能不太清楚,上个月月底的垫付款,我都是借贷,要是拖下去,我的代价太大了!” “联系了,暂时联系不上侯总。而且余先生,您可能不知道,听集团总部领导的意思,这笔款,可能光靠电话解释还行不通,必须得侯总回来后,当面解释清楚才行!”谢经理又道。 “那怎么行!侯总他半个月才回,我这钱要是拖半个月,违约金都能把我赔哭去!”余冬顿时急了,“谢经理,帮个忙,除了侯总,这事还能找你们哪位分管老总?你放心,灿野千阳做这个业务,过程中没任何见不得光的操作,都是干干净净的。我想问明白到底在哪方面存在疑虑,能不能想办法推动解决!” 谢经理倒是那种能够与人为善的人,看出余冬确实有天大的难处,想了想,便说: “侯总是这个项目公司的二把手,再往上,就是姜总了。至于悦然水岸的其他副总,放到悦瑾集团总部的层面,真排不上号。能够跟集团那些头头们说得上话、打交道比较多点,也就姜总了。你可以试着去找他打听打听。” 谢经理说的这些,余冬当然明白。 在峰阳的所有民企中,悦瑾是没法跟高洋那种庞然大物相比,但规模也已经算得上是大鳄了。大鳄旗下开枝散叶,项目众多,因此项目总也就很多。这些项目副总,比如侯汉涛、裴锋凡,在自己所操盘的具体项目中权力不小,但放到集团总部,在那些头头脑脑面前,就算不上什么人物了。 余冬道了声谢,就向姜总的办公室走去。 平时分管悦然水岸产品线的,都是侯总。至于姜总,余冬见过,但打交道极少,完全不熟悉。 他不知道,从姜总嘴中,能不能打听到,双方的合作到底是在哪个环节出了大问题? 与他毫无交情的姜总,又能否为突陷绝境的余冬,带来一线转机,一点生存的希望…… 第98章 剧烈冲突 来到姜总办公室外,往里一张望,门倒是开的,但办公室空着,人并不在。 还好,刚刚余冬顺便向谢经理要到了姜总的电话。 找不到人,那就赶紧打他电话。反正,工程款就是余冬的生命线,这事,不能拖! 电话打通。 “您好,姜总吗?打扰了,我是灿野千阳景观公司的余冬……” 余冬已经在心里拟好了所有的说辞,打算简明扼要,几句话说清楚对于工程款的疑惑。 不料,肚子里的话没来得及出口,便被姜总打断了: “景观公司是吧,你的事没那么简单,不是两三句话能说清楚。我现在正开会,我看看时间,三天后吧,三天后的上午,针对这事专门谈谈。” 姜总的语气,比想象的严重。原本余冬还以为只是在某个流程上出现规范性的问题,但听姜总这一说,似乎远没有那么简单! 像是出了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 可是,余冬完全是凭设计方案的优异得到了项目,过程中没有任何灰色交易,能是什么大问题呢?! 余冬暂时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他一听三天就急了: “姜总,您特别忙,我知道。可是再拖三天,我借贷的成本直接就往上飙了,看能不能麻烦您今天就挤点儿时间出来,我先知道一下,是怎么个回事?” “我说余冬,你是不是以为我很闲,手头就只你那一件事要处理?三天后,还是我推迟日程上的另外一件重要工作,临时挤出时间来!你自己看吧,愿意的话就三天后,要不然,就不知道哪天才有空了!” 姜总大不耐烦,直接挂掉了余冬的电话! 余冬僵在那儿! 倒不是姜总生硬的语气,叫人难受。 创业百事艰,要是连这点生硬的语气都受不了,那就太玻璃心了,可以直接关门歇业了。 多年以来,比这更生硬的语气,甚至直接发飙、骂人,各种挖苦、粗鄙、刁难,余冬不是没面对过。一路就是这么遭受过来的。 相对而言,姜总这算客气的了。 既然姜总指明了三天后,那就只能三天后吧。 余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身为乙方,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弱势! 可是银行与借贷公司并不弱势! 借贷给余冬的那家民间金融公司倒暂时还没打电话过来,银行却先急着打来电话了。 话说得还算委婉,但意思却非常直接—— 今天16号,离约定的还款期,已经延误了一天。如果今天之内,余冬不能还款,就会开始计算违约金。 希望余冬尽快按照借款时的约定,还款付息。拖得越晚,付出代价就会越大。 如果长期拖欠,一旦走上法律程序,余冬的灿野千阳公司作为抵押物,就会被查封、抵债! 放下手机,余冬心塞无比。 其实,银行的催款倒不是他真正担心的。 毕竟,银行很规范,就算开始计算违约金,也就只有年息不到百分之八的钱。至于查封抵债,那也是拖欠时间特别长的前提下。 反倒是金融公司,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就急着催债,但那是一种可怕的平静。他们会静静地看着你逾期,逾期后的利息,会像滚雪球一般,迅速滚大! 这就是余冬当初为什么宁愿求着银行多贷一些,也不愿求助于民间金融公司的原因。 煎熬中度过的三天! 三天后,一大早余冬再次来到悦然水岸项目公司的门外。 姜总是说了三天后的上午见面,却没说是上午几点。所以,余冬就只能等! 等待姜总的过程中,余冬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 争吵越来越大。而且,其中的一个声音,余冬听着耳熟! 听出那是刘亮的声音,余冬拔腿就往项目公司后边的工地跑去! 工地的一道大铁门,将刘亮、邱胖子和一大群民工都阻在门外。 “还讲不讲道理了?早上开工的点都过了,你这大门不开,我们一个个都翻墙进去不成?!” 刘亮显然该讲的好话都讲过了,但看门的保安油盐不进。刘亮一急,嗓门就变大了。 正吵着,一个看起来在保安队伍中稍有点级别的中年保安走了出来。 “翻什么墙?翻墙进去也没卵用,这工地以后你们都不用进了,不归你们公司做了。很快就有新公司接手施工!” “大哥你开玩笑呢?咱们设计公司跟甲方之间都有合同,你说换就换,小孩办家家呢?!” 刘亮听了那个中年保安说的话,非常生气,也没了平时的和气,怼道。 “说谁办家家?你个孙子,揍死你!”中年保安黑了脸,不等刘亮防备,就冲他脸上一拳! “你什么意思?!凭什么打人!” 邱胖子急忙走上几步声援。但,并没有要帮刘亮一起动手的意思。毕竟,施工队与灿野千阳只是合作关系,并不是同一家公司,关系没铁到那种地步。 而且,施工队显然不想得罪悦瑾这样的大开发商,以后都被列入黑名单。 刘亮捂脸的瞬间,中年保安扑上来又准备再来一拳。 拳头挥到一半时,手腕被人紧紧握住了。 “想打架,下次约个时间,跟我单挑。现在赶紧给我把铁门打开!” 余冬狠狠地将对方手臂甩到一边,沉声喝道。 要不是现在还求着甲方,他真想现在就把他打刘亮那一拳,还到他脸上。 从拖款不付,到叫嚣换掉灿野千阳,再到毫不犹豫地动手打人。 这让余冬感觉到,事情越来越不简单了! 要是揍眼前这中年保安就能解决问题,那就不会冒出眼前的这么多问题了。 “刘亮,委屈你了,这事我会找甲方讨个说法。” 看着刘亮肿起来的脸,余冬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受点委屈没事。余总,可是他们这有点……玩咱们公司啊!”刘亮揉着脸。 “知道,我来处理吧。”余冬把头转向保安,“还不开门吗?” “你说开就开?你什么东西?!” 中年保安甩了甩被握痛的手腕,叫上另几名保安一起,索性往铁门前一站,挡在那儿! 他们一个个悄悄握紧了拳头。 只要余冬敢靠近铁门半步,就蜂涌而上,把余冬揍趴下来! 一时间,空气中像是撒满了火药,下一刻,就要炸…… 第99章 畏罪潜逃 余冬冷冷地看着挡在铁门前的那一排保安。 他没有再向前跨出半步,而是掏出了手机,再次拨响姜总的电话。 余冬不会天真到,以为今天的这些事情,真是几个保安就能挑起来的。 自然,也就不会寄希望于,跟几个保安干上一架,就能把门打开。 手机响了,但只响了两声,便挂断了。 “余冬,我看到你了!来我办公室聊吧!” 项目公司与工地大门之间的路上,姜总正握着手机,向这边望来。 “先找个地方,让大伙都坐下来等一会。” 余冬跟刘亮、邱胖子叮嘱几句,便大步向姜总走去。 姜维民的办公室,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姜总,很抱歉佔用您的宝贵时间。除了请您帮忙推动,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侯总人去了国外,要半个月才回,我等不了那么久。” 余冬恳切地望着姜维民。 “不要考虑等他。他不会回来了!” 姜总抬头瞅了一眼余冬,冒出来的第一句话,语气淡淡,却在余冬心中掀起一股惊涛骇浪! “姜总,我没太听懂您的意思。他不回国了?”余冬倒抽一口气,问道。 “对。他不是公事出差,也不是办什么一般的私事。他是潜逃国外了。” “……”余冬就算对今天的谈话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这风云突变的开场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他犯罪了?” 余冬艰难地咽了一把口水。这家民营公司都什么事呀,牢里面还正坐着个裴锋凡呢,好不容易有个严谨稳重、为人厚道靠谱的侯汉涛,居然又是成了潜逃的罪犯! “本来也不方便跟外人说。不过,你还真有必要知道。这个老侯,胆子肥啊!在悦瑾干了十几年,就捞了十几年。亏得廖家一直信任他、看重他!也真能装,都觉得他稳重厚道,我跟他搭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没看出来他是这号人!” 姜总很是感慨。 他嘴里提到的廖家,余冬自然明白,是指悦瑾集团背后的主人。 悦瑾是一个家族企业,家族姓廖,余冬还是听说过的。 “不会吧?我接悦然水岸这个项目,他一个子儿都没向我要过呀!” 余冬是真的感到了诧异。说裴锋凡商业犯罪,他觉得正常。可侯汉涛跟他打交道这段时间,帮了他这么大忙,却真的是没向他索要过任何好处。这样的人,竟然会是一个暗地里一直在薅廖家羊毛的人? “我跟你一样惊讶,但这个没什么好怀疑的,证据一点点已经查出来了。可惜还是迟了,公司还没来得及报案,侯汉涛狡猾得跟只狐狸似的,嗅出不对劲,说是儿子在国外出了点事,请假熘到国外去了。他薅了廖家不少的羊毛,廖总他们很恼火,如果回来,廖家不会再讲情面,肯定把他告上法庭。所以我说,他不会再回来了!” 现在,终于明白悦然水岸的工程款为什么迟迟不到余冬的帐户了!那是侯汉涛主导之下的合作,廖家人怎么可能不紧紧揪住,拿放大镜找毛病!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余冬感慨,继而迅速一转话题,“不过姜总,不管侯总他之前干过什么,至少在悦然水岸景观的合作上,我一心就想着把项目做到最好,让悦然水岸能够依靠品质,从白热化竞争中杀出来!双方没有任何的猫腻。姜总,相信您当时也看过园林的设计方案,清楚这个方案的优劣,以及它能够给您的项目带来多大的价值!” “方案是个好方案,也确实能给悦然水岸带来很大价值。”姜总怜悯地看了余冬一眼,“可是,拜侯汉涛所赐,这个价值,跟你不会有什么关系了。” “姜总,您开这样的玩笑,不好吧?方案是我为悦然水岸做的,不管中间的这个人是侯汉涛还是朱汉涛马汉涛,都改变不了我是与悦然水岸合作的事实。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呢?除非你们不采用我的方案,设计稿作废,完全推倒重来!可是,施工都已经推进一个多月,不可能推倒重来吧?这中间耽误进度,浪费的人力物力,这笔代价,可不是闹着玩!弄不好,项目还会玩砸!” 姜总不说话,只是玩味地看着余冬。 那眼神,让余冬脑门一震! “除非……对你们集团的某个人来说,这个项目玩砸,恰恰就意味着他的成功!” 电光火石,余冬脑中忽然闪过唯一的一种可能! 余冬讨厌营营苟苟,讨厌尔虞我诈,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懂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那一套! 在一个家族企业里面,绝非铁板一块。有时候,家族内部利益之争,这股力量与那股力量之间的死磕,丝毫不亚于同外敌之间的你死我活! 你给他使绊子,他给你玩阴招。在大家族中,争夺地位时的手段之狠,有时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看来,就是有人要阻止这个项目做出骄人的成绩,甚至,要玩砸这个项目! 余冬的方案特别优秀,于是,卡壳了,中途出问题了,难产了。 自己真走运啊,卷进了人家家族内部的地位之争,一不小心,当了炮灰! 可是,为什么就恰恰选中自己来当这个炮灰呢? 余冬总觉得,在事情波谲云诡的真相与自己之间,还隔着一点什么,没能捅破。 究竟会是什么呢? 自己与廖家这么大的家族并不熟,要说人家故意挑中他来当这个炮灰,也说不过去…… 一旁的姜总,只是怜悯地注视着余冬表情的变化。 说实话,余冬能够一瞬间洞悉到项目背后涉及到的勾心斗角,已经令一旁的姜总暗暗称奇了。 根据他以前与余冬有过几次短暂照面的印象,他以为余冬只是个颇有专业才华的书呆子,对于世道人心、人情世故,缺少足够的敏锐。 眼下,倒是颠覆了他对余冬的这一印象。 可是,又怎样? 就算余冬再想破脑袋,也只能想到家族利益之争这个层面了。 至于为什么会选中他余冬来当这颗可怜的棋子。 天知道,地知道,悦瑾集团的某个人知道。 姜维民也隐隐感觉到那么一丁点。 但,他绝对不会告诉眼前的余冬…… 第100章 波谲云诡 “怎么可能。悦瑾集团上上下下铁板一块,没谁会希望悦然水岸做砸。你想象力不要太丰富!” 从姜维民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与他心中的思绪刚好相反。 余冬并不太在意姜总的回答。 如今的情形,十万火急,余冬简直就是被放在烧烤架上,用火烤着! 悦瑾内部,廖家的恩恩怨怨、争权夺利,再精彩也跟他没毛钱关系。他唯一在乎的是:不要殃及他这个池鱼,变成那个苦逼的牺牲品。 所以,当前唯一自救的办法便是,紧紧抓住自己与悦然水岸之间的协议关系,而不是与侯汉涛! 就算悦瑾集团内部有人想要借助侯汉涛的恶劣影响,趁机刁难余冬的优异方案,推倒重来,搞砸悦然水岸! 有合同,有公章,一切,便没那么容易! 合同盖了悦然水岸的公章,就代表悦瑾公司的意志。 合同约定了合作关系与付款程序,那么,就算推倒重来,该付给余冬的钱,一分不能少! 更何况,不仅有合同,当时幸好出于谨慎,余冬还特意补签了一份关于15号付款的备忘录。 所以,已经发生的工程款,一毛钱不能欠! 事态演变到如今,指望从悦然水岸这个项目赚到大钱,那是不用想了。但,至少该给的得给,前期垫付还是能原原本本地回到手里! 余冬迅速整理了思绪,望向姜维民道: “姜总,我可以先不考虑悦然水岸接下去的走势如何,但是,我同贵公司的协议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所以我想,无论发生什么,并不该影响到我的工程款到帐吧?” “你是说,你跟侯汉涛签的合同?” “是我同你们悦然水岸公司之间签订的合同,上面是有侯汉涛的签名,但更重要的是,盖着悦然水岸开发公司的公章!” 余冬特意纠正道。 一面说着,余冬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文件夹,从中抽出一份合同,用手捏着,竖立在姜维民的眼前。 姜维民伸过手想要来接,余冬却晃开了。 “你还怕我毁掉它不成?给我仔细看看。”姜维民瞪了瞪眼。 “成,您拿去慢慢看都成。原件在我那锁着呢,这就是份一模一样的彩色复印件。” 余冬将合同交给了姜总。同时,又从文件夹中抽出另外一张a4文件。 “这是关于万一没能在15号按时付款,甲方所应承担的相应责任,您可以一起看看。” 余冬将同样盖有鲜红公章的备忘录也放到姜维民的面前。 姜总扫了扫合同的内容,双眼贴到纸上去了,仔细瞅了又瞅,皱着眉头,嘴里直说“不对”。 想了想,居然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放大镜来! 余冬一时懵逼,不知他这是要玩哪样? 只见姜维民将放大镜下移,对准了合同下方那个鲜红的公章! 瞅了会儿,姜维民叹出口气: “你这合同是假的,跟悦瑾公司没有任何的关系!” “你说什么,假的?!姜总,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吧!” 余冬像是听到一句天方夜谭,偏偏从一个项目的老总口里冒了出来。 “这个公章是假的,侯汉涛私刻了一个假公章,跟你签下了这份合同。虽然我完全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有这样的行为,但事实就在眼前,他确实这么做了。” 姜总很遗憾地摊了摊手。 “真的公章,我打电话让行政人员马上送过来,你看过再说。” 姜总随手打了一个电话。 等待行政人员送公章过来的时间里,姜维民解释道: “悦然水岸跟其他公司都差不多,公章有专人保管着,我们几个老总需要用的时候,会特意让他取过来。侯汉涛完全有权力随时调用那个真的公章,但我不清楚为什么,他就是特意刻了个假的,跟你签约!” 姜维民说的这些,余冬当然清楚。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些,所以余冬完全想不到侯汉涛会用假公章同他签约。 一个有权随时调用真公章的老总,何必用假的?! 不一会,公章送到了姜总的办公室,连带印泥也一起送来了。 姜总取出公章,醮上印泥,然后随手扯过一张白纸,放平。公章重重地落了下去! 鲜红的新鲜印章,与余冬提供的那份合同并排放在一起。 余冬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 整体上,两个印章非常相似。但,若细看,果然在字的细节上是有差别的! 余冬从未见过悦然水岸真正的印章是个什么效果,谁又能辨别出这些细枝末节?! “现在看到了吧?如果你用放大镜看,差别会更加明显得很!” 余冬接过姜总手里的放大镜,其实,看不看,结果都不言而喻了。 他感觉自己掉入了冰窖之中。更重要的是,侯汉涛为什么要这么做,百思不得其解! 另外那份备忘录,就更不用看了。绝对也是假章。 “可是姜总,合作发生在我与悦然水岸之间,这个事实是无论如何改变不了的。侯汉涛使用了假章,你们内部一级一级如果没有把关审核出来,不同样应该是你们悦瑾公司的问题吗?我不相信,真要是走上法律程序,你们能够公然拒绝付那笔工程款?” 事情到了这地步,余冬也无法再顾及客气。 “余冬,你还不明白,为什么走付款流程时卡住了?不就是集团内部在行使审核责任,发现问题所以及时叫停吗?早上你也看到,集团已经直接打了招唿,从今天起不会让你们再进工地了。至于之前一个多月已经进行的施工,那是侯汉涛为了私利,在集团不知情的情况下,私刻公章,与你签订假合同,进行的假合作。 “他骗了你,也骗了公司;你是受害者,悦然水岸也是受害者。如果要走法律程序,我们不仅欢迎,而且配合。我们同为原告,一起去告侯汉涛那个大骗子!说不定,远在国外的他,能够知罪悔罪,给我们一个交代,给你一笔工程款的赔偿呢?” 姜总的话说得那么客气、恳切,但里面却包含着无处不在的讥诮! 因为很简单,侯汉涛对余冬来说已经不存在了,这个人再也不会以任何的形式出现在峰阳了。 叫他赔工程款,潜台词就是,工程款一毛钱都拿不到。 800万,倾尽一切的投入,血本无归! 而且,债台高筑! 余冬的脑袋轰的一下炸了。 但,即使在这心乱如麻的时刻,他没有完全放弃思考。 侯汉涛薅羊毛的事看来假不了。问题是,他薅了那么多年的羊毛,怎么刚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就被廖家的人给发现了? 放出风声,吓得他逃去了国外? 整件事,惊涛骇浪、波谲云诡、错综复杂!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自己暂时还没能想透彻的问题! 不过,余冬不指望这几分钟的短暂时间内能想明白背后的一切秘密。 他胸口起伏,几乎要吐出血来。 现在,他暂时不想思考,只想揍人! 看着姜总那张绵里藏针的脸,余冬不想忍了,就在这办公室,要挥起老拳,狠狠揍他! 第101章 突围之路 余冬身子前倾,做好了向姜总勐然挥拳的准备。 下一刻,他要让这张脸在重击之下,嘴鼻流血,要让那血迹,落在合同那鲜红的公章之上! 之所以要揍姜维民,因为,迹象已经很明显,姜总绝对是站在搞砸项目的那个人同一条船上! 余冬已经简单捋过了。既然姜总已经默认项目要推倒重来,那么就确实是有人想要搞砸悦然水岸;有人要搞砸悦然水岸,就意味着背后一定是内部在争权夺利! 眼下,悦然水岸出现这么大问题,姜总作为这个项目的执行负责人,正常来讲,应该最焦急、最揪心才对。 因为,这涉及到他的业绩,涉及到廖家人对他的评价,涉及到他以后在悦瑾的地位升迁! 悦然水岸搞砸,他是直接地位受损的人! 但是,余冬没有从他身上看到这种焦急、担忧。 他看到的,只是姜维民好整以暇、事不关己地说着他的风凉话。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个搞破坏的幕后人,已经提前给过姜维民许诺。 即便这个项目玩砸,也保证不牵连到他姜维民的身上。而且,事情过后,还会想办法帮忙提升他的地位! 说白了,姜维民背弃了他现在背靠的那棵大树,投向了另外一棵大树。 握紧的拳头,就要砸向姜维民的脸上。 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下子涌进来好几个壮实的保安! “姜总,我们有事来向您汇报!” 保安队长模样的人恭敬地走向姜总,但那眼珠,却警惕地望向余冬。 那一刻,余冬明白了。姜总在见他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让保安站在门外不远随时侯命。 余冬若想动粗,至少在这儿,不会有他的机会。 紧握的五指重新松开。余冬收起桌上那些假合同、假备忘录。 “姜总,这事我是无辜遭到牵连的受害者,我还是恳请您能帮我多多解释、协调,减少我的损失。当然,您也可以告诉我,集团总部这次发力揪出侯汉涛的那个人是谁?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相信,他揪出侯汉涛这个害群之马,归根结蒂也是为了悦瑾公司好。我只是希望有机会向他解释,在打击侯汉涛的同时,能够尽量不牵连到我的正当利益。” 余冬说这话的时候,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真能凭三寸不烂之舌打动悦瑾集团的某个人。 他只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在操纵这一切? 自己到底是误入棋盘,被无辜牵连,还是有其他什么因素? “余冬,我已经说过了,没有具体的哪个人。就是正常的流程运行过程中,侯汉涛的马脚暴露了出来。没有谁刻意主导这个事情。至于你说的帮忙解释,我尽量。叫你的工程队,都散了吧。尤其你那个什么工程总监,这种情况下,他怎么闹都是无理取闹,于事无补的!” 姜总说完,不再看余冬。 他的回答,也全在余冬的意料之中。余冬并未指望他真能说出集团内主使整件事情的人来。 走出悦然水岸项目部,余冬拨通了一个老同学的电话。 那是一个在做律师的老同学。余冬简明扼要地讲述了自己的状况,作了一番咨询。 得到的回答,让他深感绝望。 侯汉涛私刻公章的行为基本算是两头骗,确实,悦瑾公司、余冬都是受害者。余冬应该追究侯汉涛的法律责任,向他索赔。 这个答案,等于是没有答案。侯汉涛早就已经逃之夭夭了。 与老同学通完电话,余冬只感到身上更冷、心更凉了。 然而,电话才刚挂完,手机便又响了起来。 这次,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余冬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 那是金融公司打来的电话! “余老板!你应该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吧?离还款日期已经超过四天了!别说我们不体谅你,这四天里,我们连屁都没放一个吧?你也真行,我们不催,你就没个电话,气都不吭一声。怎么着,要不今天我们派人来你公司,当面聊聊?” “别吧!何必辛苦你们跑这一趟呢?这样,我这边项目出了点问题,但我正在解决。钱我一定想办法弄到,也就稍稍宽限个一段时间!宽限期间产生的利息,我都认,到时都一起还你!” 余冬心里都乱成马蜂窝了。金融公司那帮要债的一旦来了公司,灿野千阳还要不要正常上班干活了? 本来现在就欠上一屁股债,到时工作秩序被打乱,连手头几个正在进行的小项目都要黄了! “几天?你给个准话。宽限一段时间到底是几天!”对方明显很不爽。 “要不,十天?”余冬只能尽量往多里说,能拖多久算多久了。拖得越久,越有机会想到对策。说不定,总有那么百分之几的幸运机率,能够绝处逢生吧。 “擦!几天变十天,你真敢说!这样吧,十天就别想了,再宽限你五天!这已经很够意思了,全峰阳找不出比我们更好商量的金融公司了。但你千万别当我们吃素,说好的五天,超一天都不行。五天之后,还不了钱,你可能就得遭点儿罪了。” 金融公司的超哥暂时挂掉了电话。 手机还没来得及揣口袋呢,又疯了似的响了起来。 银行又来电话催款了! 余冬现在变得炙手可热了,可惜是在债主们的眼里。 银行同样是发了狠话,声称余冬要是一直拖欠,最终他们不排除走法律途径,把余冬的公司给拍卖处理掉。 应付完这些要债的电话,余冬还得来到工地,找到刘亮,让人先散了。 邱胖子手下的施工队大家也看出情形不对劲了,他们散不散倒是无所谓,反正不做这个工地,还有其他的工地在等着他们去干活。 重要的是,最新的半个月工钱还没发到他们手里。 一看要散伙的架势,民工都七嘴八舌要求先把帐结清了,把现金发到他们兜里再走。 余冬头都肿了,把邱胖子拉到一边,承诺了半天,才总算暂时搞定,约好月底一定全部付清。 至于半个月后,哪儿来钱付给施工队,天知道!反正余冬是不知道钱在哪儿! 处理完这些烦心事后,余冬又试着拨打那个注定不会再拨得通的号码。 果然,侯汉涛的手机,现在直接变成了空号! “去尼大爷!” 余冬差点将手机摔碎在地上。 从创业至今,磕磕碰碰跌跌撞撞,一路走来,什么苦都尝过了。 但,掉进如此大的坑,遭遇如此严重的灭顶之灾。 可以说,还是前所未有! 抬头望着天。仿佛是他眼中的阴霾投射到天幕的效果,一片乌云如墨般滚动、翻卷。 顷刻间,大雨倾盆。 那豆大的雨滴不是浇,不是淋,而是撕扯着余冬的身躯。 他没有跑开,没有闪避,就这样站在大雨中。 相比自己所陷入的巨大麻烦,这点风,这点雨,算得了什么…… 他好想在雨中横冲直撞。好想问天问地: 他行得正,走得直,不苟且,不昧心。对员工重义,对客户守信。远离潜规则,但凭过硬的专业才华打拼天地。 他愿意相信,世上道路千万条,行正道是第一条。 可是老天,就是这样回应他的吗? 风雨唿啸,余冬的脑子里也在唿啸。 同悦瑾合作的前后几个月,一幕一幕在眼前,旧电影一般地划过。 如雨珠般碎散凌乱的片断,突然连成了一条线! 纷繁复杂的乱局,恍若勐地噼进来一道光。那是洞穿暗雾、寻找突围与生机之路的光! 这时,裤袋一阵响铃,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第102章 锁定知情人 看到来电显示,余冬稍作迟疑,还是悲哀地按下了接听键。 “老公,你在哪,是不是没在公司?” 是田蜜,电话中她问着他。 “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这个点你应该正在公司上舞蹈课吧?” 余冬没有回答,而是反问。现在上午十点来钟,田蜜应该正在麦莱坞的舞蹈室上培训课才对。 “确实,我正在上课,窗外突然就下了大雨。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有点忐忑,总觉得你不在公司的办公室里,而站在某个地方,淋着大雨,身上全都湿透了。” 电话那头的田蜜抿了抿嘴:“老公,我听到哗哗的声音,你不会,真站在哪个地方淋着雨吧?” 余冬听着妻子关切的问话,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五味杂陈。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灵感应? 可是,她和他之间,还有心灵感应吗? 心有灵犀一点通,这种传说中的事情,发生在她与他的身上,是多么讽刺、可笑的事情。 可笑到……余冬一时都忘了怎么回答。 沉默片晌,才说: “没有的事。是在下大雨,可我在街边的一个屋檐下躲着呢,一滴雨都没挨着。就是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我才能够出去办事。” “真的没淋雨吗?”田蜜有些怀疑地听了听电话那头的雨声,“那就好,你得站进去一些,好好避雨知道不?办事不急在一时,风再大、雨再大,它总有停下来的时候对吧?这个季节的雨,说不定,风雨过后,还会有彩虹的哦!” 田蜜要继续教舞蹈,聊了几句后,也就结束了通话。 余冬收起已经被雨淋透的手机。脸上的笑,跟雨一样冰冷、飘摇。 彩虹,是不存在的。 雨,还在继续瓢泼! 但是,闪电却是有的!不在眼前,而是在余冬的脑海中,瞬间擦亮。 在姜总办公室时,余冬曾试图问姜总,是谁在反对、推倒现有的园林方案。但是,姜总不肯说。 无论姜总、侯总,都绝对不会透露出背后主导设局的人是谁。 还有谁对整个局的来龙去脉了如指掌? 还有谁,是身在其中的局中人? 余冬脑海中闪电般划过的,是一个人的面孔。 裴锋凡! 裴锋凡知道的一定很多! 之所以这样断定,是因为,发生的一桩一桩,余冬很难将之理解成,自己仅仅是在家族内斗中被误伤的池鱼! 不是误伤,那么,从一开始自己接触到悦瑾旗下的第一笔业务,就必定不简单! 早在做悦景春天的时候,裴锋凡很可能就是被授意要坑死余冬!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裴锋凡自己临时打起冯婉婉的歪主意,不小心被余冬整进了号子,整个局,被裴锋凡的行为意外打断了。 刺向余冬的那柄毒剑,延迟了汹汹来势,拖到了现在! 有办法了! 余冬没办法让姜总、侯总开口,却完全有出其不意的方法,从裴锋凡口中,套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背后主导者的面目! 雨停了,余冬已经坐在自己车里,开回灿野千阳。 一到公司,身上的衣服还没能完全风干,余冬便把张大嘴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海风,昨晚是不是又跟悦瑾的宁主管去酒吧疯了?”余冬让张大嘴坐下后,笑问。 宁主管名叫宁亿军,是悦景春天项目下的一名主管。 小伙子年龄也就跟张大嘴不相上下,性格跟大嘴也差不多,爱说话,平时工作能拼命,但一旦工作完了就很爱去外面疯玩。 做悦景春天那段时间,张大嘴是最终执行稿的设计师之一,主要负责园林设计的细节完善,而宁亿军则对设计进度特别上心,经常逼着张大嘴加班熬夜。 但有一点,他做的不错,张大嘴熬多晚,他跟着熬多晚,时不时还直接来到灿野千阳,坐在张大嘴电脑旁,陪着熬。 一个个加班熬夜的晚上,革命的友谊就这么熬出来了。悦景春天项目还没做完,这两人已经成了铁哥们。 后来不那么忙时,两人就经常一起出去喝酒、泡吧、打游戏。 据张大嘴透露,这个宁主管,曾经是被裴锋凡拉到自己那一山头,作为自己队伍后备的生力军之一。宁主管表面应付,但其实顶不喜欢裴锋凡的为人。 尤其裴锋凡下药冯婉婉的事发生后,宁亿军打心里鄙视,用他跟张大嘴的话说,裴锋凡判少了,就该化学阉割! “余总,你监视我啊?昨晚喝酒的事,您也知道?”张大嘴嘿嘿笑。 “猜中了?大嘴,你们俩这,基情四射呀!”余冬打趣。 “余总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直男一枚,取向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说这话时,张大嘴目光却下意识地穿过办公室玻璃门,往冯婉婉的方位望去。 余冬了然,却不点破。 “是这样,裴锋凡进去之后,他过去有意培植的那些手下,应该是没谁会去看他的。世态炎凉嘛。你说,这时要是宁亿军愿意大老远跑去监狱探监,他这几个月闷了一肚子的话,是不是会倒豆似的跟宁亿军讲?” “宁亿军……去看他?余总您不知道,宁亿军其实最鄙视的人就是裴锋凡。而且最近听他说,他都不想在悦瑾继续干了,新东家都找得差不多了。他挺失望悦瑾的氛围和环境的。”张大嘴不明余冬的意图。 余冬简单把公司最新遭遇的危机跟张大嘴说了一遍。 “这么说吧大嘴,成立以来,公司从来没被坑这么狠过。现在,公司还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回头看来,从裴锋凡答应把项目给到咱们做那时候起,布局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我不清楚背后指使、主导的那个人是谁。毕竟,只要是比裴锋凡级别高的,能够指使得动裴锋凡、姜维民的,所有高管都有嫌疑。 “你请宁亿军帮帮忙,让他去监狱看裴锋凡,给裴锋凡带去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让宁亿军告诉裴锋凡,把他整进去的那个余冬,终于报应了,业务中途被叫停,垫付款泡汤,负债累累,欲哭无泪。裴锋凡听后肯定激动得不行,会漏出很多口风来的。 “请宁亿军重点留意几点信息,一,最开始,是谁授意把悦景春天这个项目给到我们做的;二,原本的计划和目的是什么;三,侯总是谁的人。” 张大嘴得知悦然水岸居然以如此卑鄙恶劣的手段,置灿野千阳公司于死地,一时咬牙切齿。 虽然他揣测不出余冬安排他做这些,下一步是要下什么棋,但只要对于扭转公司的危机有帮助,他自然不会犹豫。 张大嘴出去后,余冬坐在桌前,继续思考、寻求着下一步的计划。 眼下的他,显然是陷入了逃无可逃的死局、绝地。 但是,谁说死局就没有生机,绝地就不能反弹?! …… 第103章 煎夫是他 其实,如果宁亿军不愿答应张大嘴的请求,去帮这个忙,余冬也还有别的办法,作为备选。 但是,好基友就是好基友。 原本已经打算离开悦瑾的宁亿军,考虑一番后,答应了。 见到唯一一名来监狱看自己的下属,居然是宁亿军,裴锋凡一阵唏嘘,同时,也不由得对宁亿军的义气刮目相看。 “裴总,您瘦了!身体还好吗?” 宁亿军的关切写在了脸上,裴锋凡看在眼里,唏嘘之余,更添几分动容。 “小宁,别这么叫,这里哪还有什么裴总……” 裴锋凡已经好几月没听人叫他裴总了,现在这两个字从宁亿军口中出来,他自是感慨。 “裴总,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从我入职悦瑾那天起,您就是我的大领导。对我来说,以前您是裴总,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您还是裴总。” 宁亿军早就想好的对白,说出来倒也自然而然。 “好好好。小宁,我一早就觉得,这帮年轻员工里头,你是最不错的。我果然没看走眼。” 听到宁亿军这番话,裴锋凡重新感受到了当初被仰视的那种感觉。对于一名阶下囚来说,那是多么遥远而美好的感觉。 “裴总,我今天一是来看您,另外,也是特地给您带来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对咱们来说算得上是件喜事吧!那个余冬,您知道他现在怎样了吗?” 宁亿军开始引向正题。 “他?”提到余冬的名字裴锋凡明显震了一下,“姓余的怎么了?” “他顺利做完了悦景春天的设计,紧接着又接下一个叫悦然水岸的新项目。这次比悦景春天玩得大多了,垫资做施工,自己借钱,第一个月砸进去800来万。结果您知道吧?侯总是用假公章跟他签的合同,公司不承认,活做到一半停了,不但设计费一分拿不到,姓余的垫进去那800万也血本无归!” “你说真的?”裴锋凡听到这,兴奋得喉结抖了几下,“太好了!老四这事干得漂亮,替我把这口气给出了!老四好样的!” “老四?” 闻言,宁亿军怔了一怔。 裴锋凡口中的老四,指的是悦瑾集团的副总裁廖兆强。悦瑾集团董事长廖大为有四个儿子,分别是廖兆基、廖兆发、廖兆兴、廖兆强。 四个儿子,分别都在悦瑾集团担任副总裁。 因为廖兆强最小,排行老四,所以在这种非正式场合,裴锋凡就称其为老四。 “裴总您刚刚可能听错了,我是说,侯总跟姓余的签了假合同,狠坑了他一把,不是强总。姓余的算什么东西,哪用得着强总跟他签合同?!” 宁亿军故作不解,纠正裴锋凡道。 裴锋凡见宁亿军竟然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摇了摇头,有些高深地说: “小宁,你还是看得浅了点!我没听错,出面的人是侯汉涛,但真正治他的人,就是强总。你如果不信,我还可以告诉你,早在做悦景春天的时候,强总就跟我打过招唿了,第一个项目给余冬尝点甜头。后面同时给他几个项目,但中途挑些毛病,全都拖着不付款,一直耗他…… “你想想,他那设计公司才多大?基本上要不了多久,就把他耗没了!后来不是我着了姓余的道吗,老四估计就把这事改由侯汉涛去操作了!” “不会吧?强总整垮余冬?姓余的还没那么大脸吧?” 宁亿军之所以惊讶,是真没想到背后藏着的是廖兆强,堂堂副总裁之一。 “具体什么事得罪,这我倒是不清楚。而且,我也没想到,这事后来会让侯汉涛去做。交给我做很简单,因为我其实暗地里一直都听强总的,就是他那条线的。可这侯汉涛,据我所知他应该是廖兆基的人,难道改投强总了?不对,你跟我说说,侯汉涛现在怎么样了?” “侯总他……跑国外去了。听说是这些年来薅了不少羊毛,怕被廖总发现。跑得倒是挺及时的。”宁亿军道。 “那我就明白了。侯汉涛除了服从强总,别无选择!”裴锋凡恍然道。 裴锋凡虽只说了短短一句,但宁亿军自然是听出潜台词来: 侯汉涛本是廖兆基的人,但被廖兆强抓住了以前的旧把柄。 廖兆强要挟老侯,让他私刻公章同余冬签下假合同,到时既能借故卡住悦然水岸项目的进展,又能把余冬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老侯如果不听廖兆强的,立马就会被廖兆强揭发,多年的商业犯罪,怎么都得吃牢饭; 老侯如果听廖兆强的,廖兆强会给他机会,在悦然水岸出事之前,先通知他逃到国外。 现实显然就是往第二条路在发展的。 用廖兆基的人,办砸廖兆基的事。廖兆强能够摘得干干净净的。 项目的失败、用人的失败,都是廖兆基的错。 “我还是不太相信。强总斯斯文文,挺有风度的一个人,没那么多手腕吧?” 宁亿军仍表示对裴锋凡的话将信将疑。 “斯文?强总如果斯文,老三的腿就不会……” 说到一半,裴锋凡勐然觉察到不妥,打住不再往下说。 宁亿军心中却是一片惊涛骇浪!廖老三廖兆兴的腿变残,竟然也…… 裴锋凡及时转移了话题,宁亿军也不便追问,又陪他聊了会儿。见聊差不多了,才起身告辞。 …… 余冬的办公室,宁亿军把在裴锋凡那聊到、听到的,都一一还原,讲了出来。 听完后,余冬脸上既有震惊,更有沉重,还有愤怒! 事情的结果,与他此前所分析、推测的方向,整体上非常一致! 果然,是悦瑾集团内部高管的利益争斗。 现在,可以判断出事情的原委: 悦然水岸这一项目在集团层面,属于廖兆基分管。廖兆基一心希望下边的团队把这个项目做出亮眼的成果,为他增添业绩。但是,廖兆强不这么想。 他希望悦然水岸搞砸。 为此,他私下里也不知用什么利益,打动姜总暗中转投于他,消极应付; 同时,他准备了更阴的一招,就是用把柄要挟侯总。侯总表面上一心帮廖兆基把项目做好,实际上却用假章,狠坑了廖兆基一把,令项目陷入停顿,园林推倒重来。 而余冬,在那两兄弟斗法的过程中,直接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虽然裴锋凡也没讲清,廖兆强为什么如此痛恨余冬这样一个小草根。 但,事情已经再明朗不过! 众里寻他千百度!踏破铁鞋无觅处! 自己一直在千方百计、苦苦查找的那个毒蟒般狡诈阴狠的奸夫! 不是被他一步步追踪到身影,而是通过撬开裴锋凡的口,勐然浮现了出来! 弥天黑雾散去,阴森森的蟒嘴,一下子张开在了眼前…… 第104章 一对天敌 余冬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他不会神算,只能根据有限的蛛丝马迹,一点点猜测而已。 这段时间,他猜过各种各样的可能。 尤其在看到光头男三人的所作所为,听到光头男的张狂话语后,他曾经分析以为,煎夫最大的可能,是一个非常江湖的角色。 以为煎夫所涉足的产业,是刀尖上行走的那种灰色产业。 他没法联想到悦瑾。 虽然自己与悦瑾有所合作,但,对方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形迹可疑。 自己方案的优秀是事实,给悦景春天带来爆棚的市场反响也是事实。所以,侯汉涛找他再续合作,做悦然水岸的新项目也就完全顺理成章,纯粹的商人逐利行为而已! 正常一家逐利的公司来讲,哪怕出于唯利是图,也不可能拿项目的成败为筹码,来给一个小小的余冬布上整整一大盘棋,挖上深不可测的一坑! 谁能料想到豪门的内耗? 谁能想到,内耗有时会疯狂到,集团内部项目自残的地步! 余冬并不了解悦瑾最高层的隐秘,也没有关心过,廖家有多少个儿子。 至于最小的儿子廖兆强,余冬压根都不知他长啥样! 但,一旦煎夫浮出水面,余冬又觉得,是那么的吻合于事实。很多前期困惑难解的现象,都立马得到了解释! 以悦瑾集团的实力之强,廖兆强要打垮贺侃,把贺侃的那些小生意冲撞得七零八落,还真不是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同样,以廖家的实力,以廖兆强目前所展现出来的强横狠辣,如果他盯上了田蜜,随便几样手段,田蜜作为一个弱女子都无法承受,极难有希望逃脱魔掌! 贺侃、余冬作为大男人,相继被廖兆强逼迫得山穷水尽,便是最大的印证。 现在看来,廖兆强既然喜欢玩弄手段,那么,除了在悦瑾内部拉拢了一帮或明或暗的亲信,一定还在企业之外,在社会上豢养了那么一些人。 比如光头男,比如蚊子。 有些不方便出面的脏活,就交给光头他们去处理。 一切,全都对得上号! 真想不到呵,廖家的四公子,看上谁不好,偏就看上了他余冬的妻子! 而且按光头的口气,廖兆强想要说服父母,正式娶田蜜当老婆。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这场突然席卷,几乎要将余冬吞没的狂浪中,余冬揪住了一个重要的人。 撬开裴锋凡的嘴,这一步,他做得太对了。 要不然,他直到此刻,还盲人摸象,不知道煎夫是谁,也不明白将他一把推向破产深渊的真正凶手是谁。 如果一直都搞不清这一真相,他还谈什么报復煎夫?还如何奢望在掉落深渊前的最后霎那,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自救? “太感谢了,宁主管。对了,除了这些,裴锋凡还有没有透露出其他什么信息?” 余冬想要尽可能地掌握多一些信息。 “还有个非常可疑的信息,但他只提了半句就紧急打住了。” “什么信息?” “他提到,廖三公子,也就是廖兆兴。廖兆兴的一条腿残了,听起来似乎跟廖兆强有关系。” “还有这种事?” 余冬对于豪门内斗的残酷,再一次刷新了认知。 这一信息,似乎更加的耐人寻味,里面藏着太多的文章…… “宁主管,我其实一直还有一件事非常好奇。我发现悦瑾对另外一家更大的民企似乎抱有极大的敌意。” “你是说高洋集团吧?” “对。如果单说竞争,实力比悦瑾更强的还有好几家,高洋不应该是最扎眼的对手。但是我发现,悦瑾总是会下意识地把高洋视为最大对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也能感觉到。听说主要是董事长廖总,喜欢盯住高洋公司不放,非常在意与高洋的竞争。但是中间发生过什么,是悦瑾公司与高洋公司有什么恩怨,还是老廖总与高总之间有什么个人恩怨,这点就没人知道了。至少我这个层面,完全不知情。” 这样呵…… 不管是悦瑾与高洋之间有企业间的恩怨,还是两个老掌舵人之间有私人恩怨,至少,余冬确认了一个信息: 悦瑾与高洋确实是一对死对头,关系高度紧张! “有时候能感觉出来,廖总对高洋集团,就像天敌一样。这几年,廖总其实在逐步把经营放手给几个儿女,自己只抓战略大方向,不太过问具体项目的事。但也有例外,只要高洋对悦瑾有什么竞争性的大动作,老廖总就坐不住了,会跑出来亲自过问。给人的感觉,在他的心目中,悦瑾取胜还不是最重要的,高洋落败才最重要。你说,这不是天敌是什么?” 宁亿军又补充道。 听后,余冬觉得更有意思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现在,余冬通过自己独辟出来的捷径,一下子搞清了很多事情,得到了大量重要信息。 这些信息,要怎样利用起来? 看似碎散的信息,背后说不定就藏着一条逃出生天的出口! 送走宁亿军后。 余冬坐回办公桌前。一双眉,越皱越浓。 一个计划,在心里慢慢成形。 看来,这几天,他得先去要到一些资料。 时间就是生机,一刻不能耽误。余冬抓起桌上的杯子,勐灌几大口,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往外走。 …… 五天的时间并不漫长,几乎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金融公司倒是重承诺得很。第六天一到,余冬的手机就跟引爆了炸药一般,电话响个不停。 余冬拼命地承诺,说自己已经想到办法,再过一段时间,一定能拿到钱,连本带息还给金融公司。 然而,任余冬怎么解释、求情,对方半天也不答应再延迟。 今天,就是必须还债的日子!再也没有一丝半点的幻想! 余冬无奈,索性将对方的号码拉黑。 否则,他正在争分夺秒办着的正事,也会被疯狂的逼债电话,扰得办不成! 他当然明白,金融公司哪是这么好应付的,拉黑对方电话,就想拖延过去? 但,现在,他除了这么做,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的计划,需要时间,去付诸实施! 这是一个出其不意的偏门计划,但偏门的计划,有时却能起到很好的正面效果。 能够把自己,从悬崖的边缘拉回! 只需要再多几天的时间。 几天就好…… 第105章 她含泪交易 以放债收债为生的金融公司,自然没那么好应付。 果然,当余冬拉黑了电话,正在外头争分夺秒办事之际,魏超气得把手机往桌上一摔,直接招唿同事: “叫集五个人,去灿野千阳设计公司。电话不接,以为这就躲得掉吗?” 魏超是余冬这笔贷款的跟进人,当然,他手上同时跟进的欠款太多了,但今天要处理的头等大事,就是余冬的这笔。 上午,灿野千阳的员工们正在上班。 公司同悦然水岸的合作出现大麻烦,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这事,全公司都已经知道。 所有人的心情都特别的沉重、不安。 但,即便如此,大家仍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开展着工作。除了悦然水岸之外的几笔小业务,虽然没什么多大价值,但他们仍毫不松懈地推进着。 表面上,完全看不出这家公司出了天大的麻烦,随时面临破产的到来。 天塌下来,世界末日,也要镇得住、站得直,不自乱阵脚,莫溃不成军。这是余冬平日里教过大家的。 在生死关头来临的时刻,大家都记得。 人有没有希望,不是看他能飞多高,恰恰相反,是看他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能够扛多久。公司也一样。 因为,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没有谁能够保证不被坑、不被击倒。除非你是活在爽文里,而非现实世界。 但,低谷不一定就低落,一次跌倒不等同于一蹶不振。 心不死,活路就在! 这些,都是灿野千阳公司的价值观之一。虽然并不是一家多大的公司,但,这并不是一家没有企业文化、没有灵魂的公司! 有条不紊的工作氛围,还是被打破了。 来了五个人。带头那名被称之为超哥的胖子直接叫嚷着找余冬,一把推开余冬的办公室门。 见余冬不在,生气的魏超将余冬桌上的东西扫得七零八落,散满一地。 门外的四个人,抬来了一个烧烤架,直接在公司办公区,生起火,架上鸡翅鱿鱼,烤了起来! 浓浓的烟雾,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公司…… 老唐带着张大嘴几个男同事,上前交涉、阻挠,被对方泼了一身的卤汁! “咱们报警吧!”有员工气愤地掏出手机。 “报吧。咱没打没砸,不就是请你们吃个烧烤吗?还能判个刑不成?要是觉得报警能把你们的债给抹了,你们就报! “劝你们,有这工夫,不如赶紧通知余冬回来,把钱还了。200万现在变240万了,一分跑不掉!今天不还,明天咱们再过来,可就不只这个数了!” 张大嘴气得,拳头捏得咯吱响。 冯婉婉更是脸色发白,嘴唇已经不觉间咬出血丝来! “大嘴,这债再拖下去,万一失控,会不会发生新闻里那种恶性事件呀?” 冯婉婉眼泪吧唧,问张大嘴。 “不会的不会的,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看到冯婉婉哭,张大嘴更难受了。可他除了这毫无实际意义的安慰,根本也找不出别的词来。 他同样担心。新闻中报道过的那种殴打、捅刀,乃至酿出命案的极端现象,谁能保证在灿野千阳不会发生? 眼前的局势,离那种危险已经很近很近了…… “大嘴,是我害了大家,更害苦了余总。要不是因为我的疏忽,先峰山广场的240万设计费,早就进了公司的帐,根本就不用借这些人的贷款,更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冯婉婉深深自责,眼泪止都止不住。 “那是谁都料不到的事情,婉婉你别往自己身上加压了。事情发生了,你把自己逼疯也不管用啊!” 张大嘴找来纸巾给冯婉婉。冯婉婉双眼红成这样,他看着自己都想哭了。 冯婉婉没有接纸巾,透过泪光,眼神渐渐变得决绝。 是自己把余冬害到这一步的,自己就必须承担相应的代价…… 最近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想办法,弥补自己的过失。 以前很少出去直接拉业务的她,又是给人打电话,又是约人吃饭,请托。巴不得能够在最快的时间里,争取到几个像模像样的单。最好能够马上付设计费的那种。这样,才能缓解公司当前的燃眉之急。 然而,奔波来奔波去,一直都没有收获到理想的结果。 看来,只有唯一的一个办法,可以尝试了…… 握着手机,冯婉婉趁大家没留意,不声不响地走出了乱哄哄的公司。 就像一道迷失的影子,一直往公司之外,人少僻静的那丛竹林走去。 驻足竹林,冯婉婉四下都张望了一遍,见周边没人,这才翻动手机,调出里面的一个号码。 一个名叫“栗总”的男人的电话号码。 “栗总,打搅您午休了吗?对,我是冯婉婉,很久以前我接触过您公司的楼盘项目呢,您不会忘掉我了吧?” 冯婉婉眼角还挂着泪痕,声音却清脆得就像是人逢喜事。 一听见她银铃般很有辨识度的声音,电话那头的栗总立即就认了出来,人也来了精神。 “怎么能忘掉呢?就是把我自个忘掉,也不会忘记小美女婉婉,是不是?倒是你,之前跟你发微信,都没见你回。我倒是怕你记不起我了!最近怎么样?我的建议是不是考虑一下,来我公司,就在我身边工作,年薪几十万不成问题。而且,还可能有别的收入呢……” 栗总的语气有些荡漾。 事实上,以前他就在微信上发过那种很明确的暗示。 表面上说是让冯婉婉来他身边工作,其实,除非三岁小孩,否则都能听出来,是让她给他做小,长期当他的女朋友。 报酬,则是远远高于冯婉婉现在正经工作的收入,每年能有几十万…… 此刻听到这种暗示再次从栗总的嘴中亲自说出来,冯婉婉跟当初看到那些信息时,同样的心情——反胃。 但她很快就把这种糟糕的感觉压了下去。 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 “栗总又拿我寻开心了。我能值几十万一年吗?” “怎么不值?我说值就值。关键是,小美女你自己放不开心结。你要是愿意走出这一步,几十万算什么,我这条老命,都愿意快快乐乐地拆在你手里哦!” 栗总这老油条,嘴上已经调戏起来。 “栗总,您真会开玩笑呵……”冯婉婉到底有点招架不住这种老油条,开始转向主题,“跟您说个事,我不要那什么……几十万一年。我就临时向您借点钱,以后会还给您的。栗总您人这么好,肯定会帮帮人家的,对不对?” 冯婉婉并不是那种特别擅长撒娇的女人,但此刻,怀着赎罪的心情,她强迫自己,向电话那头的栗总尽量用着撒娇的语气。 她当然明白,如果栗总答应,那么,她将要付出的代价会是什么…… 第106章 一大笔钱 冯婉婉这种青春靓丽的女生,说出娇媚的话来,栗总听着,心里像有个什么东西在挠。 但正儿八经谈到钱,他还是收起了刚刚那荡漾的语气,认真地问起来: “多少,几万?还是几十万?” “都不是。可能要……两百多万!应该说,是两百五十来万。” 金融公司目前连本带息,讨要的是二百四十万。可冯婉婉担心继续利滚利,所以保险起见,说了个整数。 “两百五十万?!婉婉,你办什么事,需要那么大一笔钱?” “这您别管。您看,行不行?” “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你知道,生意人,钱肯定不缺,但都在资金链上转着呢!我肯定巴心巴肺想帮你,可两百多万,也不是一眨眼就能变出来呀!” 显然,栗总这个老狐狸理解错了,他觉得冯婉婉说是借,其实就是开价两百多万,作为做他女朋友的价码。 几十万每年,前提是每年都呆在他身边,长期陪他,才能拿到手。 可是,直接一次把两百五十万给她,栗总要能答应这事,就不是生意人了。 “栗总,我说的借钱,不是别的意思,就是有借有还的那种。我可以给您打借条,以后一定还您。当然,是无息借款,借的两百五十万,还时还是两百五十万,不会少,也不会多。虽然只是借款,但只要您愿意帮我挺过这个难关,您开的……条件,我依然能够……能够考虑。” 冯婉婉吞吞吐吐,实在没办法把出卖自己的话,顺顺当当说出口来。 “噢?哪种条件,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看看。” 电话那头,栗总听到冯婉婉遮遮掩掩的说法,眼中顿时大亮!出于某种趣味,他偏要故意逗着冯婉婉把话说出来听。 “就是……您自己上次说过的条件,让我做你女朋友的条件。但是,您帮我这一次,我也只能做您临时的女朋友。等事情过了,我们……就不要来往了。” 冯婉婉忍住恶心、心酸,无奈地说出这些实难为情的话来。 栗总眉飞色舞的脸上,忽又暗了暗。 居然只能做临时女友,不久就得分手。这让他有点不爽。 借钱终究是有风险的。要是她按时还了,他倒也是赚了。 要是她最终拖着还不了,他岂不是亏大了? 精于计较的栗总,有点开始打退堂鼓了。 冯婉婉主要是有着那种青春靓丽的活力,那种蓬勃的美感,吸引住了栗总。 但要说她是美到千里挑一,国色天香、惊为天人,显然达不到那个层面。 既然如此,担着两百多万的风险,还不能做他的长期女朋友,他就得重新掂量掂量了。 虽然他不缺钱,但划不划算,还是很有必要考虑的。 然而,就在他犹豫之际,冯婉婉又补充说了一句。 “栗总,要不是遇到天大的难处,我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女孩,是不会向您开这个口的……” 听到这句,栗总一个激灵,心跳陡然就装了加速器似的,突突突地,疯跳起来…… 连恋爱都没谈过! 难怪看起来那么的青春,那么纯纯的。 这年头,还能有这样的小美女,可遇不可求,简直就是捡着宝了! “我想想看呵……有一笔钱,差不多正好两百多万,本来打算办事的,为了你,事情缓缓,先帮你救急吧!不过,转帐给你之前,我们是不是得先见见面,让我先好好疼疼你对吧?” 栗总立即下了决心。之前虽然犹豫,但如果冯婉婉是那种完全没碰过男人的女生,就大不一样了。 两百五十万借出去,对栗总这样的身家来说,并不算个什么事。 听到栗总终于答应借钱,冯婉婉如释重负; 听到栗总提出马上就见面,她心中却又乱得像是煮开了一锅粥…… 从来没有这么矛盾过,整颗心,都快要被矛盾撕成两半了。 所谓的见面好好疼她,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但,错误的代价,自己一手酿成的苦,她不担,谁去担? 咬咬牙,冯婉婉吐出一个字: “好。” “那行。我这就动身。地点就在……春波路的婉舟商务酒店怎么样?就那儿吧!我看那挺好的。我会开好房等你。两百五十万的卡,我也随身带上。从酒店出来后,我带你一起办转帐!” 栗总并未打算商量,略作思索,便敲定了见面地点。 不愧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生意人,他都安排好了,必须先开房,人到了手,确实如冯婉婉自己所说,是个一张白纸般的小美女,两百五十万才会利利索索地转给她。 听到见面的地点,居然正好是“春波路婉舟商务酒店”,冯婉婉颤栗了一下。曾经被裴锋凡下药带到那儿,余冬撞进去将她救走的往事,旧电影般浮现着。 这一刻,她信命了。 婉舟酒店,是她拗不过的命,逃不开的劫。 电话打完了,比来时更加沉默,冯婉婉低着头,从那丛竹子走回公司。 公司大办公室,魏超五个人还在折腾着。一股烤肉的味,把整个公司变成了烧烤档。 冯婉婉无言地提起自己的包,挎在肩。 没有理一理自己的长马尾,没有描眉,没有腮红,没有眼影与口红。 甚至连脸都懒得洗一把。 漂漂亮亮的打理自己,是因为,女为悦己者容。美给喜欢的人看。 可她不是。 她是要去屠宰场,是刑场赴义。 有谁面对屠刀时涂脂抹粉的吗?有谁奔赴刑场时浓妆艳抹的吗? 手机预约的的士到了,冯婉婉上了车。不像是行进在车水马龙的城市大路,而像是坐在刑车中。 前方,在等待着她的,有个刑场,名字叫“婉舟”。 …… 灿野千阳,公司的远处响起了警笛声。 魏超有点把不准,不知是不是老唐他们中的谁终究还是报了警。 闹也闹得差不多了,魏超说了声撤。五个人把烧烤架一收,说走就走,开着车离开了。 不过,走之前他撂了话。 他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报警也抹不了债。今天只是一个小开场,明天、后天、大后天,每天都还会再来的。 魏超说他敢保证,每次都会给灿野千阳公司带来新惊喜,花式绝对不重样。下次就不会这么和风细雨了。 老唐清楚,这话不会是假话。毕竟,借钱延期不还的是他们,于理,他们并不佔上风。开金融公司的,对付赖帐的经验足了,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正愁容满面地走神时,一个女人叫了声老唐,把他惊醒过来。 一抬眼,一个高挑婀娜的身影从公司大门口走了进来,有些逆光,但老唐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张格外漂亮的面孔。 “老唐,怎么回事,你们公司哪来这么大一股怪味?” 老唐没想到,田蜜此刻怎么来了设计公司。 问完话,田蜜又环视了一眼地上的满地狼藉,眉头一紧: “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老唐看见田蜜目光中带着质问,直视着他,头皮一紧,不自然地将头别向了一边。 他瞬间听出来,余冬还没有向田蜜透露过公司最近的生死困境。 一时间,他心里头难死了。 面对田蜜的逼问,他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说。 他更不知道,万一说了实话,会不会因为自己一句话,而产生什么影响,造成什么后果…… 第107章 妻子现身 “小田,你是过来找余……余总对吧?” 唐胜源犹豫了,没有回答田蜜,而是把话题扯了开去。 “对,我来看看余冬。怎么,他不在公司?” 田蜜的余光瞟了两眼余冬的办公室。透过玻璃门能看见,那个位置,空空的,余冬不在。 “最近余总日也忙,夜也忙,事太多了。这不,又跑出去办事了。你来之前,没打他电话?”老唐问。 “没打。没什么事,就是几天不见他了,特意来看他。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们公司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既然余冬不在,你告诉我吧。” 田蜜显然没那么好煳弄,不依不饶,又回到那个问题上。 “那个……没事儿。能有什么事。接到新项目,一帮年轻人一高兴,整了很多吃的在公司,弄得到处是味……” 老唐艰难地编着,感觉随时要编不下去了,求助的目光东瞄西瞄,想寻找冯婉婉和张大嘴的身影。 冯婉婉是女孩,跟田蜜随便扯点什么话题,敷衍一下田蜜也好; 张大嘴就更不用说了,一张神嘴,有他在,老唐编不下去的话,他一定能帮着编下去。 然而,他失望了。关键时刻,既不见冯婉婉,也不见张大嘴的身影。 一帮年轻人站在老唐周围,坚决地点头: “对,田姐,我们今个儿高兴,买了吃的再庆祝!” 嘴里说着高兴,但是,所有的人,都是一脸哭相。 “庆祝”两个字还未落音,一阵敲门声在大门外响起。 “是你们报的警吗?” 三个身着警服的人推门大步走了进来。 包括老唐在内的所有员工,直想抽自己嘴。刚说的高兴、庆祝,警察直接就上门了。 一切在田蜜面前,无处遁形。 “报警?出了什么事?!” 田蜜声音一下提高了好几分,“赶紧说,是不是有什么人把余冬抓走了?老唐,余冬把你当兄弟,你这么大事也敢骗我,太让我失望了!” 田蜜刀子般的目光剜了众人一眼,不再理他们,直接掏出手机,赶紧拨打丈夫的电话。 一阵佔线的声音,田蜜放下手机,更焦急了。 老唐一面跟民警打了声招唿,一面劝田蜜: “不是你想的那样,余总没被人抓走。公司是遇着了点事,但余总正在想办法解决。你就别打扰他,让他好好解决吧!” 劝完田蜜,老唐就跟民警解释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田蜜立刻紧跟在旁,听着老唐与民警谈话的内容。 越听,越惊讶;越听,瓜子脸上越是写满了不安…… “这么说,你们公司确实是欠了魏超的钱,延期没还?” 民警听着,不时提出一两句问题。 一个民警在旁作着纪录,还有位民警在拍照,把地上的狼藉都拍了下来。 从公司被悦然水岸的侯汉涛私刻公章欺骗,到垫付的800万资金打水漂,再到还不上银行与金融公司的债,拖到现在,被魏超上门要债。 整个过程,老唐都一五一十地跟民警说了出来。 最后,民警安慰了老唐们几句。 “事情我们已经了解了。虽说你们确实拖了债,但金融公司也不能这么乱来!今天除了弄烧烤,没什么其他行为是吗?这样,要是他们再敢来,你们早点儿报警,让我们能够及时赶到。另外,你们也尽早想办法解决掉债务问题,主要是本金,至于利息超出法规的部分,你们完全可以不予支付。债务问题很棘手,一不小心就容易引发大纠纷出来。记得,一定要及时报警!” 老唐点头称是。 他当然清楚,债务是问题的根源。债务不还清,就算每天打电话请警察过来,魏超他们还是会采取其他方式滋扰的。 虽说金融公司一般也不敢有公然违法犯罪的行为,但那些层出不穷的滋扰手法,也够让人头疼的了。 送走民警后,老唐像要受刑一般,迟迟艾艾向田蜜走去。他知道,自己刚刚骗了她,免不了要被她狠狠说几句。 不料,田蜜并没说他,竟然很干练地指挥着众人,已经在那儿清理地上的垃圾了。 安排人清理地面后,田蜜便转身走向余冬的办公室,推开玻璃门。 一眼看见地上,被魏超扫落一地的纸、笔、鼠标。 田蜜弯腰蹲下,一样一样,把地上的每一件东西,都轻轻捡拾了起来,十分整齐地摆放回丈夫的桌面。 被弄皱的文件纸,她用手掌把它熨平。 熨不平的,她用一双手掌同时压上去,压一遍,再一遍。纸上所有的波折,终成平安。 从地上捡起来的,还有一个巴掌大的相框。 木质小相框中,是她与余冬的合照。照片中余冬,神情飞扬。而她依偎在他怀里,笑得真甜,真幸福呵…… 她没有急着将相框摆回桌面,而是发现了上面的灰尘。 她将相框拿近嘴边,张开嘴,轻轻呵出兰花儿绽放般的气息,吹着尘埃。 吹不尽的,她没有去找纸巾,而是撩起了自己的衣角,一下一下地擦拭。 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碎玻璃扎进中指又白又嫩的指尖,一阵痛。 田蜜这才注意到,相框的玻璃被摔破了,一道细细的裂痕,沿着她和他照片中的身影蔓延。 田蜜怔了一怔,将相框贴近过来,在胸口贴了一会,然后重新放回桌面。 做完这些,她坐了下来。就坐在余冬平时上班用的椅子中。 坐了一会儿,她才起身,默默地离开了余冬的公司。 …… 浩荡的江风,吹向江边的这片空地,吹得荒芜的杂草起起伏伏,也吹得余冬衣角飘飞,头髮颤动,一如乱草。 余冬走动着,在一处围档旁伫足。围档上,印着“高洋置地”的大字与logo。 几天的奔忙,他有了陷进去的眼窝。但,他脸上的神情并不颓败,反而像是有某种新的东西在萌发,在他身上生长…… 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在这无人的荒芜之处,声音的响亮是被寂静放大的。 掏出手机看了看,是张大嘴打来的。不知道张大嘴给他电话,能有什么事? “余总,事情太紧急了,我没法多说。你快来,快来婉舟酒店吧!” 张大嘴像嘴里点着了炮仗似的,声音又急又爆。 婉舟酒店?去那儿干吗? 正要开口问。张大嘴又抢着说: “现在就来,或许还来得及!” 余冬一头雾水,但他心里涌起一种感觉。 婉舟酒店,这个名字,让他觉得,不会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事…… 第108章 悬崖勒马 余冬已经习惯张大嘴那种一惊一乍的性子了。 “大嘴,好好说话,婉舟酒店怎么了?” “是这样,余总,今天有人来公司催债,闹得厉害。冯婉婉哭了,说这事都怨她不该泄露公司方案。哭了会,她就一个人往公司外面偏僻的地方走。我总觉得她状况不太对,不放心,就悄悄跟在她后边。 “她走进那丛小竹丛,打电话,我就在竹林外躲着,隐隐约约听到她说话的内容。她电话找了一个什么老总,答应做那老总的临时女朋友,条件是请那个老总借她二百多万救急。 “我都吓傻了,她怎么能这样呢?当时我想,她可能说归说,也不至于急着去这么干吧。通完电话后,她就离开公司。我开了车紧紧在她后头跟着。因为她电话中隐隐提到婉舟酒店,所以我不确定,她真的是去婉舟酒店赴约,还是出去办别的事。” 张大嘴一个劲说着事情的原委。这时候,余冬突然听到一阵滴滴声。 看了一看,中途突然有一个新的电话在拨打他。 屏幕顶部显示,“小蜜蜜”三个字。 余冬不知道,这个时候,田蜜有什么事,突然打他的电话? 想起田蜜一次又一次精致的谎言,想起丈夫廖兆强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说心中没有恨,是不可能的。余冬并不太想接这个电话。 更何况,张大嘴所透露出来的事态,紧急万分,不可能打断去接田蜜的电话。 他没有理睬,继续听着张大嘴的讲述。 他没有千里眼,看不见十几公里外的灿野千阳设计公司,田蜜以为他被人抓走了,所以急着打电话给他。见电话佔线,田蜜才放下手机,听老唐与民警沟通。 张大嘴继续说: “现在,我基本确定,婉婉开往的方向就是春波路婉舟酒店的方向。那是那个什么老总约定的地方,给她钱之前,老总要在酒店对她做什么,这太明显了!我怕我劝不住,她听你的,你快过来吧!我真不想看到,事情就这样眼睁睁地发生!” 事情总算说明白了,余冬头皮嗡了一下。 这都什么事啊,这个傻姑娘! 就因为她一个无心之失,给公司造成的那大笔损失,竟然要用自己二十多年来的清白,去做偿还?! “你确定是春波路分店?我马上过来。在我赶来之前,你先劝她。劝不住就动粗,硬拉住她再说!无论如何,务必阻止事情的发生,不能有闪失!” 叮嘱完张大嘴,余冬再无心呆下去,跳上车,风驰电掣向春波路赶去。 …… 冯婉婉坐在开往婉舟商务酒店的车中,只觉得蜿蜒向前的路,每一寸,都是挣扎。 的士在婉舟酒店门外的大路上停了下来。冯婉婉下车,却没有立马进去。 驻足酒店前,望着“婉舟商务酒店”那玫瑰金色的大字,就仿佛看到了高高的绞刑架,在太阳的下方悬挂。 所谓心乱如麻,不过如此; 所谓心意如铁,也不过如此。 一辆玛莎拉蒂徐徐开近了婉舟酒店,车中人显然是看见了这边的冯婉婉,车窗摇下,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显露出来。 “婉婉,好久不见!” 栗总看见站在酒店外的冯婉婉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飞扬的美丽青春气息。人未靠近,栗总心先动了。 “好久不见,栗总!” 冯婉婉也晃动手臂冲栗总打招唿。挪着脚步,正要走进去,手臂却突然被人蛮横地一拉。 奇怪地扭头一看,却见张大嘴就像从地底钻出来似的,出现在身后。 “你……怎么会在这?” 冯婉婉顿时脸就刷地红了。这叫出师未捷身先死啊!与老男人约会,还没迈出第一步,竟然就被同事撞个正着。 没有比这更巧的事,也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了…… “别问这么多。婉婉,你的打算我都知道。别傻了,你会毁掉自己一辈子的,跟我回去吧!” 冯婉婉身躯一僵,居然,都被张大嘴知道了? 顿时觉得,没脸见人了。 但,世上没有回头路。 计划已经走到这一步,栗总人都到了,就算是火海,也得往前跳了。 更何况,没有栗总的帮忙,她造成的那个大窟窿,怎么填?欠债从来不是小事。后面要发生什么,不敢想。 “这里没你事,快回去吧大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见一个长辈,一会就回公司去。” 冯婉婉甩开张大嘴的手,脚步不停。 张大嘴急了,没想到她这么固执! 顾不得那么多了,他重新追上去,一把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冯婉婉。 于是,一个人以手臂为绳,要用身体缚住她;一个人又推又踢,要冲破世界;一个往后拉,一个向前走。 有路人停驻,拿捏不准,是不是有流氓在当街骚扰漂亮女孩,要不要上前仗义。 “听话,大嘴,这是命,没办法的,懂吗?” 冯婉婉反劝张大嘴。 “我不信命!你跟我回去!” “你想害死余总,害死整个公司吗?再不放手,我叫非礼了!”冯婉婉威胁。 不料,这句倒是提醒了张大嘴。他灵机一动,当即那大嗓门就飙了起来: “婉婉,说好了明天领结婚证,你不要因为一点小误会跟我闹别扭了好不好?肚里孩子都两个月了,我们俩都要当爸当妈的人了,成熟点行不行!” “切!”路人们闻言,搞清是小两口在闹别扭,原本想拔刀相助的人也散了。 倒是从玛莎拉蒂走了下来的栗总,几步走了过来。 看到眼前的拉拉扯扯,再听到最后张大嘴那句关于怀孕两个月的话,栗总的脸都黑了,锅底似的。 “你不是说没男朋友吗?真有你的!” 栗总扔下话,头也不回地走了。玛莎拉蒂绝尘而去。 “张大嘴,你什么意思,你就是想害死余总!” 看着栗总的车远去,冯婉婉的眼泪下来了。 艳阳底下,绞刑架仍高高矗立,但刽子手不在了,他坐着玛莎拉蒂跑了。 命运的绞绳没能套在她的脖子上,但她却只感到浑身无力,她的力气,已经被那根绞绳吸走了。 那无力,是绝望的滋味。 她绝望的是,最后的希望熘走了。天知道,那二百四十万的噩梦,还能如何去化解…… 她把最后的力气,全部集中到了拳头上。用尽全部力气,一拳一拳,捶打着张大嘴。 张大嘴挨着拳头,却只感到一口气松了下来。 如果挨些拳头能够解决眼前的困境,能够让余冬二百四十万的债务消失。 他真愿意一直、一直挨下去。两个人正打着、受着。 背后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第109章 酒吧撞见她 “大嘴、婉婉!” 一个声音在张大嘴与冯婉婉的背后响起。张大嘴急忙回头,脸上一喜。而冯婉婉却身躯颤了一颤,没想到余冬也出现在了这儿。 “还傻站着干啥?我请你们俩去喝个咖啡。” 余冬走近前来,左手拍住张大嘴,右手放在冯婉婉肩头。 这两个人,虽然上演着南辕北辙、你推我拉,却都是他余冬手下顶好、顶好的员工。 抬头望了一眼,婉舟商务酒店那玫瑰金色的大字。这个地方,余冬不想再来第三次了。 有人愿意为你去奋不顾身,去飞蛾扑火,这并不美好。 日子是日子,不是一部恩怨而血泪的大戏。如果真成了这样一部大戏的主角,得有多悲哀。 “余总,你和婉婉去喝吧,我还得回公司赶设计稿去。婉婉听不进我的话,你好好劝劝她。” 张大嘴显然是心有余悸,仍害怕冯婉婉转头就向那个栗总解释,晚上重新找个酒店,与栗总又约上。 余冬拉不住张大嘴,叹息一声,与冯婉婉在街头慢慢地走着,走到一家咖啡店前,找了个包厢,坐到里面。 “小冯,谢谢你,我真没想到,你能豁出去,做那么大的牺牲。但我更要说说你,你这是在犯傻。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余冬责怪地望着冯婉婉。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坎太难了,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冯婉婉难过地说。 “那我告诉你,你这是在捅我刀子,往我胸口插刀,知道吧?我需要你用这样的牺牲来挽救,来帮助,我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还开个公司干什么?今天幸好张大嘴拉住你,要不然,我这一辈子都没法安心了。比起背着两百万的债,这种一辈子的债,才叫酷刑!” 余冬说着,冯婉婉惊讶地望着他。她真没从这个角度想过,没想到,余冬的真实感受是那样的。 “可是不帮你,看着你困在深渊,对我来说,同样是一辈子的债。”冯婉婉痛苦说道。 “冯婉婉你要我重复几遍?我记得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你是无心之失,这与故意犯错有着天大的区别。不要总把天大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不是你的债。你必须答应我,把那个狗屁计划彻底从脑子里删除掉,不再去联系什么一肚子坏水的老总。能做到吗?”余冬问。 “不会了。约这一次,已经费尽了我全部的勇气和力气。”冯婉婉虚弱道。 “那就好。把咖啡喝了吧。我还要去外面接着办事去,我所做的,就是在努力解决眼前天大的困境。我不只要解决欠金融公司两百多万的债务,更要把垫进去的八百万,一分不少,全都要回来!” “真的可以?” 冯婉婉面带希翼,希翼中又透着不敢相信。 “事在人为!” 余冬只回答了四个字。因为,要他说有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也并不知道。 所谓的必胜; 所谓的相信美好的事物即将发生; 所谓的,因为相信所以看见。 不过都是这四个字:事在人为。 两人很快从咖啡店出来。把冯婉婉送回公司,余冬又出去忙碌了。 整个下午,冯婉婉在公司上班。然而,到了晚上,她又出去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太阳重新升起,冯婉婉一大早就走进了余冬的办公室。 “余总,今天不用再担心金融公司来催债了。” “为什么?”余冬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固执的姑娘,不会昨晚依旧还是去找了栗总,把自己卖了,换回二百多万的借款吧? “虽然借款的事吹了,但我拉到了三个业务,每个业务八十万的设计费,正好凑足二百四十万。关键是,客户答应为咱们破例,在这个月的设计启动期就把设计费打过来。这样一来,不是刚好解决了魏超他们那笔债吗?” 冯婉婉平静地说。 “小冯!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昨天答应得好好的,转头你就又去找栗总了?我不信他会无缘无故地给你三个业务,而且打款还这么积极。你这样,让我很失望,更让我痛心!” 余冬没想到一不小心,事情还是就那么发生了。一转眼,已是无可挽回! 不料冯婉婉却挤出一个笑: “余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再联系过栗总。这三笔业务也并不是栗总的。是因为这几年来你做了一些经典案例,一个不算大的新开发商,老板是个海归,眼光很前瞻,了解到你的案例后特别欣赏,所以主动托人在找你。刚好我的那些同学知道了,帮我在中间牵了个线,就通过我把业务谈好了。但其实并不算我拉的业务,引来客户的是你,是你自己的案例。” “婉婉,这些说法,你自己信吗?你说零零散散引来一个两个小项目,我信,以前也发生过。但现在是三个项目同时来,而且刚好二百四十万。不是栗总旗下的项目,又是什么项目?你说下项目名给我听听。” “真的就是一海归开发的精品楼盘,主打年轻刚需的。三个小楼盘分别叫依山丽影、依峰香榭、依谷枫露。不说别的,就这带着法式洋味的楼盘名,你觉得是栗总能够接受得了的?” 余冬想了想。冯婉婉所说的三个酝酿中的新楼盘,光从名字,还真猜不出是哪家开发商的风格。 不过,确实不像是栗总能接受的那种风格。 但,事情还是太古怪了。 无论如何,余冬无法认为这是三个来源正常的业务。 “婉婉,有些事一旦沾上了,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容易的。不管是栗总还是别的什么男人,他给了你这么多业务,你就得付出代价。我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至少,及时刹车,现在拒绝项目,你就可以断绝掉他以后对你那些无休无止的要求。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不要陷进一条不归路,把自己的一生搭进去。那太可怕了。” 没能阻止到冯婉婉的固执,余冬此刻的心情,可以用沉痛来形容。 但,悬崖勒马亡羊补牢,总比接受这种灰暗的交易,一路错下去要好得多。 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余冬表示会去了解一下这三个项目的背景,再作决定。 与此同时,他自己这几天在奔忙的那个计划,也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可以着手推进了! 今晚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余冬准备让自己奋战一个通宵。 在此之前,他打算先走动走动,作为一天疲累的放松。 晚饭后的他,走在灯火斑斓的街头。 经过一家小酒吧时,刚走到门前,有一对男女正搂扶着,从酒吧里走了出来。 余冬第一眼没太留意,再看第二眼,认出那张漂亮脸蛋来。 怒气一下子就腾了起来! 余冬二话不说,直接就扑了上去…… 第110章 谁的项目 一个年纪不算大的高个子男人,梳着熘光的大背头,正半搂半扶着一个女人,推开酒吧的门,走了出来。 酒吧门外的路灯有些朦胧,照在那对男女的身上。 女人的头低垂,伏在男人的肩头。 所以,第一时间,余冬并未看清女人的脸。 但或许是她的那身衣服,让他感到有些许的熟悉,于是,不觉又抬眼,望了第二眼。 这时,女人从男人怀里挣出来,往一旁跑。跑动时,喉咙中发出了干呕的声音,听着就知道是灌了太多的酒,难受所致。 这样一来,余冬看见了那条长长的马尾,看清了冯婉婉的脸蛋。 那个搂扶冯婉婉的男人追上去。冯婉婉都难受得找地方吐了,他还跟上前去抱她…… 余冬立马意识到:冯婉婉果然是在作贱自我! 夜晚与有钱男人周旋于酒吧,博取男人的欢心,换取业务。她就是在玩火! 醉成这样,与男人搂着,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自己的坎,自己一定会好好跨过去,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她去出卖身体?! 高个子男人正要抱冯婉婉时,被旁边的一只手臂推开了。 “冯婉婉,你就这么固执?非得一直错下去吗?” 余冬痛心地问。 “余总,你怎么来了?”冯婉婉惊讶了一瞬,说道,“我固执?你是说我不该喝那么多的酒吗?可是我心里难受,我都快疯了。” 夜风吹来,冯婉婉看似清醒了些。 “知道难受,为什么还这样作贱自己?!冯婉婉,我的话你听不进,张大嘴的话你也听不进。一点小风浪,就能把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了。你太让我和大嘴失望了!” 眼睁睁看着好好的一女孩,不知不觉就变了一个模样。而且,一切还与自己有关,自己无形中成了那只推手,一把将冯婉婉推向了堕落的边缘。 那种感觉,实在不好受。 “什么作贱?什么失望?你就是婉婉的老板余冬?你这人简直就是不分青红皂白!” 被数落着的冯婉婉没有接话,倒是旁边那个头髮熘光的年轻男人说话了,有些气愤,冲余冬大声说道。 “事情不是很明显吗?你就是那个什么海归对吧?”余冬已经猜出来,三个项目,很可能就是眼前这男人给的。 大背头男人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一旁的冯婉婉抢了先: “对!他就是那个给我项目的海归老板。他能在关键时候帮我,人长得也高高帅帅的,就算是一笔交易,难道在这笔交易中,我很吃亏吗?!” 冯婉婉昂起了头。出卖身体的交易,居然被她说得这么响亮、堂皇! 连她都能变成这个样子。余冬突然发现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多么的势不可挡,扭曲一切,也吞噬一切。 他曾经想坚持做自己。 不管世界是灰色还是黑色,总有人能够活出自己不一样的本色。 但现在,他觉得这份坚持,多么虚弱。在排山倒海无孔不入的现实面前。 “不吃亏,划算得很呐!冯婉婉,但我可以告诉你,你怎么交易是你的事情,但是我拒绝这笔交易,也不需要这样的交易。这点苦,我都扛不过,我还创什么业?!” 余冬失望之极的目光从冯婉婉身上划过时,冯婉婉剧烈地抖了下,像是在熬受着某种酷刑的拷打,却偏偏不能吐露半句真言! 余冬的目光转到了大背头的身上: “大海归,我知道,能够年纪轻轻涉足房地产这种行业,你的家世自然不简单。含着金钥匙出生,说的就是你们这种。挥霍着父母的钱,用这钱去为所欲为,就没脸红过?真以为自己多能耐?真不好意思,我瞧不上那些项目,更瞧不起你这种人!” 余冬说完,不想再停留。 转过身,不再回头看身后的冯婉婉半眼,向远处走去。 远处的夜色,浓得像雾,化也化不开。 冯婉婉痛苦地蹲在地上,脸上尽是煎熬。 “婉婉,你这样强忍着,我看着太揪心了!我真受不了这种憋屈!” 大背头直跺脚。 “表哥别!什么也别说!你千万别告诉他真相!” 冯婉婉经歷着内心的折磨,却还是阻止大背头。 大背头却一咬牙! “我特么受不了啦!余冬,你知不知道,那三笔业务究竟怎么来的?那些业务跟婉婉没半点关系,那是你老婆的业务,是她给了婉婉,还让婉婉不许告诉你的!” “你说什么?!” 余冬正在走远的背影如同被路边的霓虹灼烫了一下,勐转过身来,大声问。 “冯婉婉,他刚说什么,那三笔业务是田蜜给你的?!” 余冬重新倒回过来,盯着大背头和冯婉婉问道。 “你疯了!”冯婉婉埋怨地剜了一眼大背头,转向余冬说,“余总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您想想都不可能呀!” “我没疯,倒是婉婉,觉得骗了你,心里难受得紧,所以才让我这个当表哥的陪她出来喝酒。要不是你刚才一直指责婉婉,我也不想说!” 大背头冲余冬叫道。 “婉婉,你表哥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还要骗我吗?” 余冬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的滋味。 “我……好吧,我说,但是你不许多想,也不要怪田姐!” 冯婉婉知道被戳穿到这个地步,今天是怎么也瞒不下去了。 三个人在榕树下的桌子旁坐下,冯婉婉细说了起来。 “我昨天上午不是被你和大嘴给说了一顿吗,那之后,我就回公司上班了。到了昨晚,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竟然是田姐打给我的。我都不知道田姐竟然有我的号码。她说有重要的事想跟我聊聊,约我在一个清静的水吧见面。 “我一点也猜不出,她约我要聊什么事。到了水吧,她自己要了一杯清水,然后给我要了一杯果汁。两人面对面坐着,她开门见山地说,昨天上午他去灿野千阳了,也正因为去了才知道,公司现在陷入了天大的麻烦,被人上门追债。 “她说,你可能是怕她担心,从没跟她提起过欠债的事。但是她现在既然知道了,作为妻子,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不闻不问。她手上刚好联系到几个项目需要做园林设计,她认为,接下这几个项目,是填补那笔高息贷款窟窿的最好办法!” 冯婉婉说着,捊了捊晚风中飘动的发丝,稍作停顿。 “是谁给她的项目?说了吗?” 余冬急问。 他知道,背后肯定又是一个让他心碎的答案…… 第111章 妻子长袖善舞 余冬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才意识到多此一问。因为,田蜜肯定不会跟冯婉婉聊这个话题。 不料,冯婉婉却回答了他。 “田姐说了。” “谁?” “她的老板,也就是麦莱坞的杨姐。田姐说,杨姐的人脉特别广,认识的地产开发商也不少。因为这次你面临的麻烦实在太大了,她才不得不去求助于杨总。 “由于她平时极少找杨姐帮忙,这次一开口,杨姐一口就答应下来帮忙联系。她上午跟杨姐说的,杨姐下午就回她话,说刚好能帮上这个忙。 “杨总给的项目,就是依山丽影、依峰香榭、依谷枫露。听说开发商并不出名,是一海归回峰阳后,新成立的地产公司,着手的楼盘面积也不大,都面向年轻一族。 “听田姐这一说,我自然是高兴万分。虽然不能把垫付的800万全数解决,但目前真正的危机,也就是那240万的民间欠款,至少能够迅速解决掉。高兴之余,我唯一纳闷的是,这事田姐为什么要找我呢,最直接的办法不是该找你商量,把项目接下就成了吗? “我把这疑问跟田姐表达了,田姐说我还不懂男人的心理。尤其像余冬,很要强的一个人,骨子里就一大男子,虽然她很喜欢你这种气质,但有时候确实也怪烦人的。 “她说,平时你一心想的都是怎么呵护、疼惜她这个妻子,这次面对天大的麻烦,居然反过来,需要自己妻子帮忙解决,这一点,你估计难以接受。她很在意你的自尊,而且也特别欣赏你的自尊,说这正是你值得她去爱的地方。 “而且她昨天也听说了我因为疏忽而损失广场项目的事情,听到有些员工直到现在还在责怪、抱怨我。所以她想来想去,觉得这三笔业务给我是最合适的。一来,免得你知道是自己妻子在出面解决,心里不舒服;二来,让大家看到我在努力弥补过失,避免部分同事继续责怪我。 “余总,不骗你,我当时被震撼到了。我表哥都知道,我心里喜欢你。我以为我认识你的时间比田蜜更长,每天同你朝夕相处的时间一点也不比她少,所以我觉得,其实真正爱你更深的人是我。但是昨晚我发现不是。 “她不只爱你的人,爱你的大男子主义毛病,还连你的自尊都考虑进去了。为了爱,她可以藏起爱;为了关心,她可以假装不关心。我能做到这些吗?我连懂都不懂,爱情里面包含着这些。我觉得,我爱你,比起她爱你,不及十分之一。 “我昨天上午所谓的飞蛾扑火、自我牺牲,在她这种沉稳的爱面前,不过是孩子气罢了。 “我发现自己竟然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我答应了她。晚上谈好后,今天一早,我就跑来跟你说了。 “我没想到,你还在生气我昨天上午跟栗总的事,拒不接受这三个项目。你一口一句怪我误入歧途,批评我自甘堕落,我真的很不好受。 “我没法说服你接受这三个救命的项目,更没法反驳你对我的批评指责。心里塞得不行,想来想去,唯一能找来诉苦的,就是我表哥了。所以,我就让表哥陪我喝酒,喝多了就向他大吐苦水。还是表哥不让我继续喝了,把我扶出酒吧。 “没想到一出来,就碰上你了。你一见到我们这样子,就理所当然地理解成我跟富二代在一起,继续类似昨天上午那样的事情。 “我胃里翻滚得厉害,想吐难受;但你责备我的那些话,针扎似的,更叫人难受。 “可是我忍住了,不向你透露真相。因为我想,挨你几句责怪,被你误会为堕落,这又算什么?比起田姐悄悄为你做的,这根本就没什么! “现在没办法,一切都被我表哥捅穿了。我把这些告诉你,已经很对不起田姐。我只想说,你千万不要去怪田姐为什么骗你。如果有一个人这样骗我,我愿意天天被骗。你能答应我吗?” 冯婉婉说完,恳切地望着余冬。 余冬此时的心里,比晚风凌乱,比斑斓的夜色复杂。叫他如何开口回答冯婉婉! “婉婉,你也好,田蜜也好,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自以为是,然后自作主张。我那不是大男子主义,不是死要面子硬扛,而是因为我确实自己能跨过去这个坎。不信,要不了几天,你们会看到的。好了,对不起,我误会你,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现在我都收回来。婉婉,喝那么多酒,真不适合你,下次别这样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什么烦恼,什么心塞,全没了。” 说完又跟冯婉婉的表哥叮嘱一番,请他好好照顾婉婉,把她送回家。 而余冬自己,因为车还停在公司,所以他现在必须先散步走回公司再说。 路上,他回味着冯婉婉的那些话。 冯婉婉感动于田蜜爱得那么深、那么稳重,令她自叹不如。 余冬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通过冯婉婉的表述,余冬不难感受到,至少到目前,妻子心里仍是有他的。 甚至可以说,挺爱他的。 但他都干了些什么? 居然眨眼之间,就给他拉来三笔园林业务。真是长袖善舞,在大款土豪之间,游刃有余啊! 亏她自己也知道心虚,不敢亲自出面,便支使冯婉婉这个心无城府、头脑单纯的姑娘冒认。 余冬差点就信了,真以为是冯婉婉自甘堕落,又一次约栗总之类的土豪交易,换取业务救命。弄得他还直接把冯婉婉骂了个狗血淋头! 到头来,真幸运呵,又是他那无所不能的妻子! 一个廖兆强还不够,居然又搭上个什么海归。 余冬是不是得恭喜自己,神通广大的娇妻,又给自己多造了一顶环保大帽?! 他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一回到办公室,他立马就掏出手机,拨打田蜜的电话! “田蜜,你什么意思?” 电话接通,余冬恼火地问。 “怎了老公,我怎么了?” 被他当头这一问,田蜜有些懵。 “依峰香榭,怎么回事。”余冬生硬地说。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 第112章 无数的谜 短短片刻的无语,让余冬能够隔着电话感受到,田蜜显然没什么心理准备。她大概以为冯婉婉是不会泄露给余冬的。 不过,等她回过神来,就接上了他的话,而且语气中并没有慌乱: “……哦,你说那个呀。冯婉婉她跟你说了?” “我逼她才说的。我很好奇,重要关头你给我送来三笔大业务,这种雪中送炭的好事,怎么就想到要遮遮掩掩瞒着老公呢?”余冬的声音不高,却夹带着掩不住的火药味。 “我当然想告诉你,然后得到你几句称赞。可是老公你想想,前段时间以来,我们俩之间前前后后发生了那么多误会。其中有些误会连我也莫名其妙,至今没法向你彻底澄清。这种情况下,我真的是小心翼翼,唯恐又增加新的误会。可是你事业上出了这么大问题,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不闻不问,我真的做不到。 “让冯婉婉替我把业务转交给你,说到底也只是权宜之计。我的真实打算是,等到这段难熬的阶段过了,我们俩的误会也都彻底解除了,我会告诉你那三笔业务是我交给冯婉婉的。我可没打算一直做无名英雄,我还等着到时候你能好好奖励我一番呢!” 田蜜显得有些委屈。 揭穿了就是权宜之计,如果没揭穿,那就一直瞒着呗!余冬已经能读懂她的话背后,藏着的真实意思。 “你让我称赞什么?称赞你神通广大,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从土豪大款那要来业务?” 余冬不想掩饰心中的讽刺感。 “余冬你!你就非得把自己老婆想象成那种人吗?我没去找过什么土豪大款,以前没,以后也不会。你既然逼问了冯婉婉,就该问个彻底。我都跟她说过,是杨姐联系的资源,我连认都不认识开发商,半秒钟的交道都没打过!杨姐的交际圈很广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够从开发商那要到几个小项目的设计业务,一点也不奇怪。这些,难道冯婉婉都没跟你说吗?” 田蜜也有些气恼,语气像是连珠炮。 “她当然说过。杨姐帮你这种话,你说给小冯听就行了,在我面前还是直来直去,别玩那些没用的障眼法了好不好?”余冬执着地问,“我要听真话,业务怎么来的?” “我明白了,现在老婆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对吗?老公,你要是真的怀疑,杨总的电话你那是有的。你可以现在马上给她电话,问问看是不是她拿来的业务。我承认,我让冯婉婉帮着一起骗你,这是不对。但没有影的事情,我也不会乱承认的。 “还有,我即使让冯婉婉帮着骗你,原因也非常单纯,就是纯粹想避免误会,避免你离我越来越远。我真的很怕有那么一天,远着远着,你和我就成了陌生人! “所以,我没办法,只能采用这种善意的欺骗。包括在这之前,一段时间以来,你觉得我一次次骗了你,也都一样,都是纯粹出于善意的谎言。 “我可以保证,对不起你的事,我从没做过。那种出于心怀鬼胎而去骗你的情况,在我身上,一次也没有过!” “好了老公,我不耽误你向杨姐求证。回聊吧,你现在就给杨姐电话。如果你一时找不到她号码,我可以现在马上发给你。” 田蜜很笃定地要求余冬去求证。 可是这样的求证,在余冬眼里已经毫无意义。田蜜既然能够与冯婉婉达成统一口径来骗余冬,也就同样能够事先与杨姐打好了招唿,串通一气。 更何况,走到今天这一步,横亘在田蜜与他之间的,又岂止这一件风波而已? 近的,有煎夫廖兆强的所作所为、田蜜与思蓓之间尚待验证的母女关系之谜; 远的,更有脏污的舞裙之谜、绑痕之谜、草莓印之谜、游艇之夜土豪约会之谜、缺钱之谜、私房菜与人爱抚之谜…… 找杨姐求证,杨姐能把这数不清的疑团,都给他一一解开?能把这一切,都当作误会去澄清得干干净净? 余冬今天是实在气不过了,怒火无处发泄,才打了这个电话给田蜜,而并不是真的指望能从她嘴里得到原原本本的真相。 “算了吧。我给你电话,并不指望你告知我一个真实的结果。我只是特意告诉你一声,我不接受这样的业务。业务哪儿来的,你就还回哪儿吧!” “……”田蜜凝滞片刻,“老公,一定要这样吗?可是你那些债,都已经火烧到眉毛上去了!这不是置气的时候,咱们先面对困难,解决多少算多少,好不好?” “我有我的解决方式。还有,以后不要再用你的长袖善舞,来试图帮我解决问题。我晚上还得做很多事,其他的先不说了。就这样吧!” 两人悻悻地结束了通话。 余冬的内心,其实很想把廖兆强的秘密摊出来,质问田蜜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就算是被廖兆强用特殊的手段强逼,就不能告诉他这个丈夫吗?既然这样,还说什么夫妻本是一体?谈什么共同承担? 但,余冬没说。 因为,那是迄今为止夫妻俩之间最大、最痛的结,电话里三言两语是不可能说清楚的。 眼下当务之急,先解决掉生死存亡的危机。 只要度过了这次生死大劫,腾出时间来,他会想方设法弄到田蜜的血、思蓓的血,亲自送往亲子鉴定中心,验证田蜜与思蓓的真正关系! 到那时,思蓓的事、廖兆强的事,都将到了掀开面纱、算一笔总帐的时刻! 而现在,他只能强迫自己安然、宁静下来,对着电脑,开始了决定命运的操作…… 一个晚上的不眠不休,东西很快就在余冬的手里初步成形了。 接下来,余冬召集了所有的设计师,暂停手头其他工作,全力配合,丰富完善他手中的东西。 两天两夜,全体上阵。 看着计划中的东西渐渐显影出来,余冬暗暗点头。虽然时间仓促,但要达到余冬的目的,已经足够! 兵不厌诈!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这是廖兆强刚刚教余冬的。堪称血的教训! 那么,余冬就现学现用,还回给他! 能不能绝境自救、成功翻盘?!成败在此一举! 这次,余冬要用这份东西攻击的目标,直接就是廖家真正作主的人,坐在悦瑾集团董事长位置的那个人,廖大为! 要实现自己的攻击,这两天,余冬必须去悦瑾,偷偷找廖家的一个人…… 第113章 妙计 公路上,坐在保时捷驾驶位上的廖兆基一直紧锁的眉头,没有展开过。 身为廖家长子、悦瑾集团的副总裁之一,最近,廖兆基陷入了焦虑之中。 廖兆基兄弟四人,近年来经过一番歷练后,都逐渐升到了副总裁的位置。 排在第三的廖兆兴因三年前腿部受伤落下残疾,分管的项目和事务相对减少。除他以外,其余三兄弟都算得上是廖家的干将,个个做事干练,能够独当一面。 按说,无论如何,廖兆基年龄优势在那。年届四十的他,比弟弟们更早开始歷练,也更早担任公司副总裁。悦瑾未来的继承人,他自然该是首选对象。 然而,近年来,事情正在悄悄发生改变。 四弟廖兆强比他小了整整十岁,但表现出来的能力与老练,让廖家的每个人都刮目相看,不敢小觑。 尤其近期,廖兆强分管的项目中,已经有好几个业绩亮眼,抢过廖兆基的风头。 集团的资源,也隐隐在开始向廖兆强倾斜。毕竟,成绩最优越的,总是更容易得到资源的支持。 就连多来年一直兢兢业业替廖家担任ceo的悦瑾总裁龚泽楷,也不得不对最为年轻、却冲劲最强的廖兆强多看两眼。 相比之下,廖兆基只能算是稳扎稳打、平平实实。这倒也符合廖兆基惯常稳重的风格。 关键是,现在就连这份稳定而平淡的成绩单,也马上要被打破了! 悦然水岸是他手头诸多项目中,规模中等的一个。 沿江一带,这个项目的同类竞争者众多,而且对手不乏来自全国的品牌开发商。而本土大鳄中,高洋置地更是有个地块蠢蠢欲动,在地段、定位上均与悦然水岸形成正面搏杀! 介于现实情况,廖兆基并未好高骛远,逼迫悦然水岸的姜总签订销售夺冠的目标。因为在他看来太不切实际。追求不切实际的目标,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他只给姜总定了个非常平实的目标:在同类江景项目中挤入前三即可。 后来,悦然水岸的整体规划设计方案送上来时,他曾经认真过目,尤其是其中的园林设计方案,让他眼前一亮。 颇具特色的思路、很见功底的设计,让他不只增加了挤入同类前三的信心,甚至开始奢望项目能够成为一匹黑马,甩开高洋等大鳄,夺得江景楼盘的销售鳌头! 指示姜维民、侯汉涛等人认真推进项目,之后,廖兆基便因兼顾悦瑾在外地试水的一些新项目,频繁出差在外。 这次,他突然得到消息,侯汉涛毫无征兆就出事了! 不仅被揪出多年来在各个项目中贪得无厌地黑公司的钱,更被发现,连悦然水岸的公章他都敢私刻! 凡是由侯汉涛主导、促成的事项,都被紧急按下暂停键。 而盖了假章的园林方案,集团内部出于震怒与怀疑,更是直接持彻底否定态度。即便已经耗费了一个多月时间成本,也必须推倒重来! 这一暂停,廖兆基不知到要拖到什么时候。到时,极可能便在入市时机上落入被动。 别说夺魁,也别说挤入江景楼盘的销售前三强。不成为滞销盘,就万幸了! 就算重新设计,新的园林方案还能不能如此特色鲜明、风情洋溢,也是个大问号! 连平平实实的成绩都无法保持,接下来,在与廖兆强的竞争中,他的劣势将一步步加剧! 结局可想而知。 正是为此,廖兆基提前结束了外地的工作,匆匆赶回峰阳,试图做一些挽回的努力。 他已经找总裁龚泽楷提过这事。龚总为难的是,侯总的行为恶劣,由他不明不白用假章签下的方案,没有谁敢轻易采用…… 廖兆基理解龚总的顾虑。他甚至考虑过直接把事情捅到父亲龚大为那儿去。但,他了解自己父亲,只怕父亲一听完私刻假章这种事,就直接拍桌子了。 到时,震怒之下,父亲做出的决定,只怕对悦然水岸更加不利。 与此同时,侯汉涛是廖兆基的人。 父亲必定还会把侯汉涛的离谱行为归咎到廖兆基身上,对他的印象,将进一步大打折扣! 廖兆基的境况,将雪上加霜。 接班人之争的局势,将变得对他极为的不利! 不找父亲商量就无法化解被动,找父亲商量则极可能陷入更严重的被动! 左右为难、进退失据。 这就是廖兆基不得不低声长叹的原因。 回峰阳几天了,他至今无法在这两个同样糟糕的选项中,找出第三条出路来! 他不是没疑虑过,侯汉涛为何会在关键的节骨眼上出事; 他也不是没考虑过,事情会不会跟廖兆强做什么手脚有关。 但,那些都不是他最近能够分心去迫切解决的问题。 他最近想得最多的,就是究竟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扳回这一局? 来到悦瑾集团的大楼下,停好车,顺手锁了车门,他快步走向公司侧门。 脚步不停,头却低着。因为脑子里在考虑着烦心事,所以几乎没怎么留意,旁边的一辆黑色奥迪一直静静等待在一旁。 当他出现,奥迪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男人,大步走近廖兆基。 “早上好廖总!悦然水岸走到今天这一步,背后的秘密我大概知道一些。不知道廖总有没有兴趣抽几分钟,听我说几句?” 来人在廖兆基的跟前停下脚步,一开口,便对廖兆基说出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来。 “哦?你是谁,接触过悦然水岸?” 廖兆基无法判断对方的真正动机,站住后,警惕地打量对方。 “余冬,悦然水岸园林方案的设计者。有可能您看过一两眼我做的那个方案,当然也可能您早就忘了。这是我的名片。” 余冬适时递上自己的名片。 “你是灿野千阳的老板?”廖兆基看了看名片,“我确实看过你的方案,而且说实话,印象非常深。可惜,悦然水岸现在遇到的问题很特殊。如果你是想找到我帮你设法解决难题,你今天得失望了。我本人很欣赏你的方案,已经尝试过不少办法,争取继续采纳你的方案,按原样尽快推进项目。但是,尝试都失败了。对那个挺不错的方案,对你,我除了说声抱歉,已经是爱莫能助!” “不,我不只因为可惜自己的方案而来找你,我更为这个项目可惜。我过来是想问一句,难道您真的就甘心看着别人的阴谋得逞?愿意看着一个最有希望的项目,就这么变成自己最大的败笔,甚至是滑铁卢?” 余冬目光灼灼,留意着廖兆基的神情。 果然,廖兆基一阵微微失神,眼中的光缩了一缩: “我当然猜到有人在背后捣鬼。可是,那又能怎样?想要见招拆招,挫败他的意图,除非我把事情闹到我爸的面前去。不上升到那个层面,就很难打破某些人设的局;可真要上升到我爸那儿,最大可能的结果,极可能是加剧他对我的失望,把板子全打在我身上!” 廖兆基摇头苦笑: “这就叫左右为难,往哪走,都是对我不利的。目前为止,我还没发现有什么第三条路可走!” 余冬闻言并未跟着苦恼,反倒笑了,面上多出几分笃定,冲对方道: “如果说,我现在找你,就是给你带来了第三条路呢?!” 廖兆基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肌肉勐地一紧,刚刚还在收缩的双眼,勐地精光一闪。 他不敢相信! 眼前的这个余冬,真能给他带来一条意想不到的出路?! 可是,困局至此,还有什么路,是能够出其不意、起死回生的呢…… 第114章 狗急跳墙 面对悦然水岸的困局,廖兆基确实是心有不甘的。 但,种种努力的尝试失败之后,他也不得不渐渐死心。毕竟,自己不可能把心思与精力一直放在这件事情上面。 他已经作好了心理准备,那就是,该放弃时就放弃。 他不是那种一次都输不起的人。 不计较一城一池的暂时得失。 一路走到今天,他已经具备了这样的心态。眼下,也只能用这种所谓大度的哲学来开解自我。 好在,本地、外地,所有的项目加起来,他手头分管的项目不少。 这个项目既然跌了跟头,就尽量把其他项目做好,在别的项目上重新赢回来。 正当他不得不面对现实,试图这样去自我安慰时,余冬突然出现了,而且,在他面前,冒出非常响亮的那么一句话来! “你真有好想法?” 一句带着怀疑的话,从廖兆基口中脱口而出。 “不听听怎么知道?”余冬依然保持着先前的笑意,“站在这里说不合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细说!” 不知为什么,廖兆基略一犹豫,便选择了相信余冬。 至少,在悦然水岸这件事情上,余冬和他,都是不同程度的受害者。利益,把他们拉到了天然的一条阵线上。 或许余冬真有什么好点子呢? 就算没什么真正管用的招数,听一听,也对他并没有任何坏处。 可以肯定的是,出于利益关系,余冬至少也不会对他不利。 两人找了一个清静的早茶店,要了个包厢,坐下谈了起来。 “廖总,我的方法其实没有什么太多的弯弯绕绕,非常的简单、直接,甚至可以说有点粗暴。在开始说的我想法之前,我想冒昧地再确认一句,您父亲,也就是董事长他,与高洋公司的关系好像不是那么的融洽?” 廖兆基有些意外地看了余冬一眼: “谈不上冒昧,这个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因为,毕竟悦瑾跟高洋之间合不来,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并不是秘密。 “这么说吧,我爸这些年在咱们悦瑾集团内部事务上,已经越来越宏观,渐渐不太管具体项目的琐事,这也是悦然水岸的小插曲,我不太好轻易请他介入的原因之一。除了战略方向的把握,其他事情,就算我们兄弟几个找他,他也未必就愿意介入。用他的话说,在具体项目上,是要放手让我们得到摔打、磨练。 “但是有一点例外。只要是涉及到高洋公司对我们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我爸那股超脱劲就全不见了。他会变得相对比较情绪化,会直接出手干预,不把高洋的气焰打压下去,他就绝不罢休的那种势头。 “所以,董事长与高洋置地的关系融不融洽,太明显了。我感觉吧,悦瑾同高洋,我爸同高坤远,就像自然界的那种天敌。虽然背后有没有什么渊源,我也并不清楚。但关系不是一般的紧张,这是事实。 “关键是,这跟我们要聊的悦然水岸一事,有关系吗?” 廖兆基简单勾勒了悦瑾与高洋的关系后,脸带疑色地问。 听到廖兆基的回答,余冬脸上的笃定却更增了几分。 廖兆基给他的回答,与从宁亿军听到的消息,基本是一致的。这也更证实了余冬的判断,增加了余冬的信心。 “可以没关系,但也可以有关系。就算没有关系,如果我们想办法让它有关系呢?” “你想说的是?” 廖兆基透过余冬的神情与语气,隐隐猜到后面的话不会太简单。虽然,他一时预计不到余冬到底有什么想法。 “确实,正如前面你所说的,以现在的被动局面来看,就算把事情捅到董事长那,又假设,就算他愿意介入,也很难扯得清廖兆强在这背后设的那些弯弯绕绕。正如你担心的,最终结果,可能反而令董事长对你的印象变得更差。 “但,问题并不在于要不要捅到董事长那儿,而是怎么捅到他那儿。如果咱们索性跳开廖兆强设的那些弯弯绕绕,另外找条最简单直接的捷径呢?成功的把握,可能将是十倍百倍地上升! 至于这条捷径,现在就在我手里,我把它交给你!” 余冬说着,拉开手中提包,从中取出一卷东西,递到廖兆基手里。 廖兆基打开那卷东西,看了又看。 而余冬,则在一旁详细地说着他的意图、计划! 看完东西,听完余冬的那些话。 廖兆基的神色变得激动起来! 余冬的阐述并不冗长,几句话就说得清清楚楚。 那真是一个极其简单、极其直接,也确实粗暴的计划。简单到,甚至都称不上是什么计划。 更谈不上是什么阴谋。勉强要说的话,顶多也只算是一个堂而皇之的阴谋! 简单到,他根本就想不到要去这样做,能够这样做! 但就是这么个不成计划的简单计划,让廖兆基原本沉下去的希望,一下子又勐蹿了上来! 他迅速地判断出,这个做法,成功的把握将是非常之大! 从早茶店离开时,廖兆基、余冬,两个人的脸色都明显多出了几分热切。 …… 一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从廖兆基那回到自己的设计公司,余冬静静半坐半躺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那是决战来临前夕,被暂时按捺在体内无声的激烈,是凝滞的云和酝酿的风! 晚餐将是廖家父子相聚见面的时刻,也是廖兆基按照余冬的计划去推动的时刻! 想到这,余冬才发现窗外的夜幕已临,肚子有些饿。他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 战要打,饭也要吃。 而且,今天得放宽心,好好地吃顿安心的晚餐! 走在公司附近那一带的街头,选来选去,决定去一家风味独特的烤鱼店。 已经好久没吃过烤鱼了,那个爽! 余冬独自一个人吃得酣畅淋漓。吃了一个多小时,才付了钱,打着饱嗝回公司。 开公司门的时候,余冬都还没停止打嗝。 “嗝……” 那悠长,那醇香! “哎呀我妈,吃的烤鱼吧,您这是?” 一个人从旁边的墙角转了出来,眼神勒着余冬,嫌弃道。 余冬日狗了,他哪想到,还有人能专门猫在墙角品尝他的嗝呢?居然连晚餐的成分都给他品出来了!这爱好太独特了! 来人自然不是专门猫在墙角守候他一个嗝的。 他守的是债! “余总,还有心思吃烤鱼呢?要不这样,跟哥几个走一趟,哥亲自给您烤,喂您吃都行。成不?!” 魏超用那恨不得干死余冬的怨念眼神,死瞪着他。 话一出口,旁边又转出另外四个人来! 加上魏超,统共五个人,把余冬紧紧围在中间! 一个个,或膀大腰圆,或精壮有力,围拢的同时,纷纷捋起衣袖。 掩饰不住的腾腾怒气,要把余冬揍出翔来的架势! “余冬,要么想办法还钱,要么今天你爷爷把你扔水库,让你吃活鱼,吃个饱去!老子就是犯法坐牢,今天也要治你!” 魏超被一再拖债,是真的火大了。为了追债,已经不顾一切! 余冬的手臂被一拥而上的彪子们扭得生痛! 看来,是免不了,要吃一场大苦头了! 就在这时,像是约好了一般,余冬裤袋里的手机一阵勐响! 余冬喝了一声松手,摸向自己的裤袋。 不知道,打过来的,会不会是自己等待中的那个电话…… 第115章 跟我抢回来 廖家的别墅座落在主城区,却又风景环绕。 所谓出则繁华、入则宁静,指的正是这种住宅。 廖大为还是挺看重天伦之乐的。只要条件允许,他总会叫上儿孙一起,聚在家里,围着一张大饭桌,共进晚餐。 吊灯璀璨,将大桌上的杯盘都映出一些光泽来,也将廖大为头上夹杂的一些银丝映得更亮。 菜还在陆续上桌,等待过程中,廖大为逗弄着几个围着桌子跑的孙子、孙女,呵呵直笑。 一旁,年轻的廖兆强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想要打断眼前的画面。 “爸!” 一张开嘴,却是发出了两份的声音。 廖兆强侧头一看,发现大哥廖兆基也正好开口叫了声爸,几乎与他同时开口,不约而同。 “嗯?” 廖大为从逗弄晚辈的乐趣中回过神来。 “有什么事?你们两个,不会是又要跟我汇报手上那些项目的鸡毛蒜皮吧?我说过多少次了,具体项目,你们自己搞定。需要商量,找老龚。真要有涉及公司战略层面的大事,先留着,公司会上讨论。” 对于儿子们想要趁着晚餐找他聊项目的意图,每次廖大为都是三言两语给打发。这次,也不例外。 说完,也不多看尴尬中的两个儿子一眼,居然继续低下头,让粘在他身边的一个小孙子背唐诗! 廖兆强咽下要说的话,脸上悻悻的。 几句唐诗背完,廖大为仿佛才留意到廖兆强的情绪似的,这才说了句: “我这是对你们四个放心。尤其兆强,这两年劲头不错,继续好好保持!你们三个当哥哥的,多帮着他点。” 四个人都诚恳地应着,但各自心里怎么想,就只有他们本人清楚了。 廖大为对廖兆强流露出的更为倾斜的欣赏态度,其他几人要说坦然接受,没有半句腹诽,那是不可能的。 小孙子又开始背起另一首唐诗,几个人自然不好再打断。 但,偏偏平时最为稳妥持重的廖兆基不等唐诗全部背完,就很不合时宜地再次开口了,而且,这次声音还特别响亮! “爸,我想跟您说的不是具体项目的小事,而是关于高洋最近暗地又在针对我们!高坤远那个小人,这次手段太卑劣下作了!” “高坤远?!那个臭不要脸的东西!他又整啥夭蛾子,你快说!” 刚刚还一脸风轻云淡的廖大为,瞬间画风就撤换了!一个手势止住了孙子的背诵,眼光灼灼地望着大儿子。 那急切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他对大儿子透露出来的信息有多在意! “是这样,高洋旗下的高洋江畔地块,跟咱们的悦然水岸形成正面竞争。高洋公司得知咱们悦然水岸的园林方案后,觉得咱们的方案具有太强的竞争优势,竟然就起了歪心思!不知他们使了什么手段,故意让我们的项目出现卡壳,令我们放弃了这份园林方案。而他们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找到这个方案的设计者,把我们的方案抢了过去,全盘搬用!本来应该属于我们项目的产品优势,现在完全倒过来,成了他们的杀手锏! “整个巧取豪夺的过程,既卑鄙又隐秘,完全偷偷进行,没几个人知道真相。要不是我通过自己的眼线拿到相关文件,我都不敢相信,高坤远那帮人竟然变本加厉,敢这么不要脸!” 廖兆基很是愤慨地讲出了事情原委。 “他们要什么脸?最虚伪无耻就数高坤远!” 廖大为怒骂道。不过,对高坤远能授意底下做出这种下作事来,他脸上倒是没多少惊讶神色: “你刚说拿到高洋的文件,在哪?” 显然,廖大为对高洋的卑鄙手段,那种介意、那份愤恨,半点也不亚于廖兆基。 “那个……菜马上上齐了,要不先吃饭,吃完后,我马上拿出来给您看?” 廖兆基扫了眼满桌的菜,似乎在担心父亲被气得影响胃口。 “我还不至于气得吃不下饭!利索点,拿来!” 廖大为直接伸手来要了。 廖兆基悉悉索索,从包里取出一卷图纸来。 廖大为双手展开,看了起来。 图中,正是高洋江畔项目的地块! 园林设计虽还只是概念方案,却能看出,极具特色! 潭水掩映于岸生植物之间;人工湖上的栈道直插湖心,让人如同凌波行走于湖面之上! 与此同时,溪流婉转、泉水灵动,与湖、池相互缠绕,源远流长,搭配得那么自然而然。 更有瀑布飞流,喷泉飞洒…… 世间关于水的种种美态,在这儿集于一体,堪称大成,却又没有半点生硬。 园林方案,与整个高洋江畔的地形地貌,是那样的契合! 廖大为越看越觉得,这完全就是一个为高洋江畔的地形而生的园林,又怎么可能会是抄袭悦然水岸的? 难道,悦瑾旗下的悦然水岸项目,也有过一个同样集水态之大成、美不胜收的园林方案? “不错,很久没看到这么上乘的园林设计了!”廖大为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高度赞赏之色,目光很久才从图纸中移出来,望向廖兆基,“你是说,这么出色的亲水园林方案,原本是咱们悦然水岸先做的?” “是的。同样的集水态大成,同样的极致亲水。唯一不同的是,高洋公司阴谋得逞,把方案抢走后,根据他们地块的特征,融合成了他们自己的方案。 “高洋比我们更清楚,这是一个绝妙的园林方案,非常能够抓住江景楼盘目标消费者的亲水心理!谁能够做成这个园林,谁就能够成为江岸滨水楼盘的标杆,这一点几乎没有疑问!原本,这个标杆是属于我们的,江景销售冠军也很有可能是属于我们的。现在被他们玩了一把阴的,冠军肯定非他们莫属了。 “爸,其实我们输给高洋倒也没什么丢人,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输给他们了。我承认,我们确实不如人家!关键,栽在他们的阴招之下,想想太憋屈了!哎!” 廖兆基又是愤懑,又是无奈。 一旁划拉着手机的廖兆强,听着大哥与父亲的对话,却是掩不住眼底的惊诧!不可思议! 桌前,廖大为不等大儿子的话一落音,火就腾地蹭上来了,一巴掌拍在饭桌: “什么叫输给高坤远正常?什么叫我们不如高坤远?你满口胡言,尽说混帐话!” 四个儿子全都僵了一僵! 就连几个萌萌的孙子孙女都吓得不说话了。 “就这个设计,说是大师水准也不为过!这套园林方案,我廖大为要定了!他能抢走,你们就给我抢回来!” 廖大为强硬地发话了! 廖兆基的双眉极不易察觉地扬了一扬,泄露出他心中的暗喜。 而廖兆强却相反,一副吃了翔,还没办法吐出来的表情…… 第116章 煎夫脸真痛 廖兆基心中窃喜,但面上,却是故意脸色一苦。 “爸,您想要夺回这套属于我们的方案,这种心情我特别理解。但是估计也就只能想想而已,不太好实现。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们在法律意义上根本就不具备方案的所有权。侯汉涛那个吃里爬外的家伙,把这套方案的设计师余冬给骗了,跟人家签了份假合同。悦然水岸推进到节骨眼上时,巧了,假合同的事突然就被咱们集团内部的人给揪出来,整个施工就僵下来了! “问题一出,不只咱们项目进度严重受累,设计师余冬也被坑得裤衩都没了,走投无路!您说巧不巧,高洋这时候就出现了,找到走投无路的余冬,愿意把这个被我们作废的方案,高价买过去给他们用!换成我是余冬,突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肯定也是感激不尽,马上把方案转给高洋江畔! “我有个不寒而栗的猜想,悦然水岸突然被揪出问题,施工进度被拖累,方案被作废,很可能都是出于高洋那边的授意。我们内部,有人在有意无意地配合高洋,一起给咱们悦瑾捅刀子!” 说到这,廖兆基看似无意,特意瞪了廖兆强一眼。 廖兆强原本还想出来发表一下意见,表示不宜继续采用余冬的园林方案,列举一些相应的理由。 可大哥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廖兆强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闭嘴,千万别把脏水往自己身上引…… “真不知高坤远给了他们什么好处!高洋固然可恨,这种吃里爬外、勾结对手、刀子对内的内奸,却比高洋还更加可恨、可怕!” 廖兆基继续咬牙道。 “谁敢!”廖大为更加火大,“你们四个都跟我留意点!摊子太大,什么坏豆都可能有。你们要是发现队伍里真有人跟高洋暗中串通,出卖公司,不要手下留情!不能只是开除了事,高洋给他们多少好处,翻倍让他们吐出来!够得上犯罪的,直接往牢里送!” 四个儿子这时候除了附和着,点头称是,再不好说别的什么。 “兆强,你运营项目的眼光不错,你看看,这个园林方案算不算大师水平,我有没有说错?” 廖大为将手中的高洋江畔园林概念图递给了廖兆强,目光含义不明地瞅着他。 廖兆强心情复杂地接过那卷图纸,只感到父亲的语气根本不是在真的征求他的意见,而只是需要他的佐证而已! 那种强行吞翔的表情再次从他年轻的面孔掠过,他还能说什么? 总不能说他很讨厌这个方案,讨厌这个方案背后的设计者吧? 总不能说其实那个暗中捣鬼,造成方案被废的幕后推手,就是他吧? 那样一来,他变成了什么? 变成了亲者痛、仇者快,无形之中帮了高洋的大忙。 虽然他绝不可能去当内鬼,但所作所为,实际所起作用,却与内鬼无异! 他格外认真、专注地欣赏着高洋江畔的园林图,最后脸上浮现出被惊艳的表情: “爸,我明白您刚刚为什么称赞这是一份大师水准的设计了。能够把亲水园林演绎到这个程度,真的很棒,确实能够为项目增色不少!” 廖兆强啧啧几声,那言不由衷的感受,真是太心塞了! 就像明明是自己最讨厌的一坨翔,不仅吃了,还得喳吧着嘴,说真香! 看到廖兆强这番模样,廖兆基说不完有多解气,同时,在心里头,都悄悄给余冬竖起四五次大拇指了。 余冬这招真特么损…… 哦不,漂亮! “老四一向最识货了,自然会叫好!” 廖兆基收起心里的冷笑,貌似恭维、实则讽刺地道。 说完,话锋随即一转: “不过爸,园林方案很精妙,这一点依我看就不需要再论证了吧?现在关键在于,这份好方案,我们签下的却并非有效合同。据我所知,高洋江畔拿到这份概念图后,正在加紧安排走流程、签约付款。我们就算现在马上劝告余冬中止合作,重新把方案给回我们,余冬吃了一次亏,也未必愿意再理睬我们啊!” 廖兆基面色颇是为难。 “有什么理不理的?生意人,都是一个钱字!你问下他,高洋出价多少,咱们给他加码,比高洋高出一大截!” 廖大为爽快地说完,想了想又转向另外几个儿子: “你们别以为我是在跟高坤远那个小人较劲!就这份园林方案的含金量,我还不至于看走眼。能把这个园林实施出来,最后给悦然水岸带来的好处,绝不是一点设计费的小钱能相提并论的!虽说我现在不干涉你们的具体项目,但我总归是希望你们手头的项目都能做到最好,漂漂亮亮干出成绩来!” 说完,廖大为不再理会几个儿子,直接拿起手机,拨通了总裁龚泽楷的电话。 “老龚,悦然水岸项目的事,我刚听说过了。” 廖大为开门见山道。 龚泽楷一时摸不清风向,也弄不明白廖大为怎么心血来潮开始介入这个不大不小的项目来了。 于是,他先不接话,只是说: “董事长您说,我都听着。” “侯汉涛是可恶之极,但一码归一码。他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不能因为他有问题,他所经手主导的事项也都带着放大镜去找问题。比方说他跟项目的园林设计者签的是假合同,但是那个园林方案确实优秀得很!你们还在犹豫,高洋他们可是毫不犹豫就盯上了这份方案!老龚,做事重规矩讲程序,你这点我是很欣赏,但该打破规则的时候,还是得打破规则!合同是假的,咱们就冲这么优秀的园林方案,难道就不能弄假成真,第一时间找设计公司补签一份真的?!” “嗯嗯,董事长言之有理!” 龚泽楷听得一愣一愣,廖大为竟然是这个意思!好难猜…… “知道有理,你还等到我介入?这样吧,这事一刻也不能再拖了,悦然水岸是谁在负责来着?小姜是吧?让小姜现在就给设计公司的余什么……余冬打电话,先唬一唬余冬,说弄错了,那不是假公章,咱们悦瑾承认那个公章的合法性。 “只要悦瑾承认那个公章,那份合同就是货真价实的真合同!余冬要是敢在这种情况下把方案转给高洋或者别的谁,他就是严重违约!悦瑾一定会揪住他不放,让他双倍赔偿违约金! “当然喽,吓归吓,还得表达诚意。只要他愿意继续履行合作,咱们马上给他补签新合同,替换掉那份有瑕疵的合同。关键是,设计费在原定的基础上,直接翻倍!这种时候不要算小帐,依我看,那份方案就算翻十倍价格,这笔交易你们也是稳赚! “一面强调严重后果,一面给予利益。无非就是软硬兼施嘛,这种操作,不用我多说了吧?” 廖大为直接跟龚泽楷交待套路。 “这主意太好了!董事长,我手头这个棘手的难题,可算被您给解决了!” 龚泽楷见廖大为意思如此坚决,直接就顺着他的话拍了一蹄子。 “特事特办,让财务系统加个晚班,所有的钱,今天晚上就转给余冬。谁推诿拖延,造成这个好方案流失,你就给我处理谁!” 廖大为根本不跟龚泽楷商量,斩钉截铁地指示道。 坐在饭桌前的廖兆强,只觉得如同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脸真痛…… 第117章 刀下留人 余冬的景观设计公司门外,魏超五名壮汉揪住余冬。 一整套对付赖帐者的手段,魏超在心里盘了个遍,准备让余冬尝尝其中最精华的部分! 就在这时,余冬身上的手机却响了。 余冬要接电话,魏超哪能答应?直接喝了声少废话,就要把余冬往车上拉。 “行,你们弄死我得了。财神爷送钱的电话找上门来,你们不让接,错过这次,我看你们找谁要债去!” 余冬气结道。 “真是送钱的?” 魏超严重表示怀疑,但转念一想,让余冬接个电话也耽误不了事,就示意众人放下余冬,让他接电话。 余冬一看手机,顿时便咧嘴笑了! 还真是姜总姜维民打来的电话! 这个点,姜维民打来电话,余冬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自己的计划,成了! 果然,电话一接通,姜维民这次的语气明显不像上次那么摆架子,反而是透出几分试探: “余总,你行啊!你是不是认识咱们集团的龚总?有这关系你上次早说嘛,早说当时不就结了吗!” 由于龚泽楷是按照廖大为的意思,直接给姜维民打电话下命令,也没详说这其实是廖大为的主意,所以,姜维民自然就把它理解成了是龚泽楷的主意。 于是,他就怀疑余冬是直接越过中间好几层,一杆子把事儿捅到了集团总裁龚总那儿! 要是余冬真与龚总有特殊的关系,那他姜维民就反过来,得对余冬客气几分了。 世界,就是这么的现实! 余冬听到这话,倒是怔了一怔,不过很快也就明白过来:廖大为肯定不屑直接给姜维民打电话,所以就通知龚泽楷代为往下传达了。 这种事,余冬当然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选择嘿嘿一笑: “姜总,上次白天找您磨蹭半天都没个结果,原来您是喜欢晚上办事呵?” 话里带着调侃,调侃中夹着点嘲讽。 听到姜总的第一句话,余冬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事情成了。所以,他也没必要在姜维民这小人面前客气什么了。不嘲讽,白不嘲讽。 姜维民自然能听懂话中的暗讽,不过此刻借他几个胆,他也不敢发飙,反倒进一步判断自己猜测对了。 余冬一定是搭上了非同一般的关系! “余老弟,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我可是给你送好消息来了!三件事,件件都是大喜事。第一件,龚总很欣赏你的园林方案,不但按原计划继续咱们之间的合作,而且他觉得你的那份方案价值被侯汉涛低估了,主动提出给你双倍价格! “第二件,合同公章的事,是个乌龙。你合同上的那个公章,集团认定合法有效,不算是假公章。既然这样,你跟咱们悦然水岸签的合同就具备法律效力,我们将严格履行合同义务。同时,你也千万不能将园林方案转给其他开发商!否则,这双倍的违约金,你可背不起啊! “我这边打印了新的合同,公司公章我也拿在手里了。你原来那个公章虽然也算有效,但为了给你吃颗定心丸,我来亲自跟你签这份新合同,盖新的公章! “第三件喜事,该是你最关心的事了。一个半月下来的工程款,总共一千四百万;设计费原定两百万,现在翻倍成四百万。两项共计一千八百万,财务部连夜加班。等我们俩见面谈妥后,钱今晚立刻就打到你公司!” “怎么样,说个地点吧,是来你们灿野千阳公司,还是我们约个什么地方?这事你定,你开句口,我就给你送合同、送钱上门!” 姜维民一口气把事情说了个清楚,就等余冬报地点。 余冬却是张着嘴直抽气。 这结果,虽然说在他的把握之中,但,有一些内容,却是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说不惊讶,那是决不可能的! 比如说,悦然水岸一期的园林设计费原定两百万,能够全额收回,余冬就谢天谢地了。 现在不只是收回,还直接变成了四百万! 惊喜来得有点出乎意料的大,弄得他都不踏实。被坑怕了的他,担心事情又有什么坑! 当然他明白,这次是自己的计划在起作用,不会有坑了。 他也清楚,多出两百万,对自己来说是个天大的意外之喜,但对廖大为那种算大帐的人来说,只要认识到他的方案价值,两百万根本就如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而自己的方案有没有价值,余冬自己最清楚! 方案优异出色,这是他敢于独辟蹊径,联手廖兆基实施这次巧妙计划的基本前提! 剩下的,才是对世事、对心理的洞察; 最后,才是夹杂着那么一丁点粗暴简单的阴谋,不对,阳谋! 他能猜想到廖兆强在场时那吃翔般的表情! 能让对手明知是阴谋,却又丝毫不敢揭破! 能做到这一步,早就脱离的阴谋的层次。不是堂而皇之的阳谋,是什么?! 行正道! 玩阳谋! 就算被这混沌、险恶的世界打倒在地,摁在地上摩擦! 余冬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坚持! 世界莫名的复杂。 有很多复杂的路,叫套路;但也有一条路,叫大道至简! 百般念头在头脑中闪烁而过,余冬面对姜维民的问询,笑了笑答道: “姜总,还真巧了。另外有家公司也说我的方案价值被低估了,打算高价跟我合作。概念稿都通过了,原定三天后正式签合同。当然你要是真的今晚能送钱过来,我就选你! “至于地点,我说了也不准,讨债的这帮人说了才算。就在您刚打电话过来前三秒钟,他们准备用车把我拉到水库,直接扔水里。所以,您还是赶紧儿来我公司吧,要是迟了,您就别来公司了,可能得去水库里捞我!” “呵呵余总真会开玩笑呵,你等等,我在上车了,这就来你们灿野千阳公司!”姜维民那头已经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 挂了电话,余冬收起手机,这才重新摊开双臂,迎向那五条壮汉: “现在可以了,来吧,把我拉上车,扔水库去吧!” 魏超显然是从余冬的对话中听出了名堂来,那张凶脸笑成了秋天的菊花: “哪能呢?哥几个就陪你,在你公司等财神爷上门!” 余冬哈哈一笑,就领着魏超五人进到公司。 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笑过了! 虽然是夜晚,但是此刻的夜空,真的很晴朗! 虽然是病句,但用来应景余冬此刻的心情,余冬觉得没错,就是晴朗! 泡上茶,六个大老爷们直接在公司办公区域一起喝了起来。 谈天说地,其乐融融,好不亲洽。跟六个亲兄弟似的…… 刚刚还差点被拉去水库喂鱼的一幕,仿佛是一百年前发生的事儿了! 一会炎,一会凉; 一会暖,一会冷。 只因一个钱字,天差地别! 世界,就是这么的现实而吊诡! 正喝着茶聊着天侃着大山,余冬的手机又一次响了。 余冬不知道这次又是谁,深夜打来电话…… 第118章 扬眉吐气 拿起手机一瞅,余冬发现,竟然是廖兆基的电话! 接通电话,不等对方开口,余冬就先说话了: “廖总,谢谢,这次多亏你了!” 自己的计划再巧,总要有一个渠道通达到廖大为那儿去。 虽然廖大为才是余冬这次锁定的攻击目标,但廖兆基在其间所起到的重要作用,不可忽视! “你说反了吧,这段时间,悦然水岸差点成了我的滑铁卢,把我着实愁坏了。你这招挺高明的,帮了我大忙,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一千六百万是原本公司该付你的工程款和设计费总和,多出的那两百万,是我爸亲自开的口,提出设计费给你翻倍! “我打电话给你,主要是想跟你聊聊。接下去几个月的园林工程,我希望继续由你组织施工,一直做完。这样,最终效果也好有保证。但我得征求下你的意见,毕竟经歷这么大波折,你心里肯定是会有疙瘩。你想想看,怎么样?” 余冬略作沉默,并没有思考太久。 因为他已经思考过了。那就是:拿到前期该拿的工程款,后续不再负责施工。 毕竟,有廖兆强在悦瑾公司,他同悦瑾的后续合作注定不会太平。 廖兆强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继续跟悦瑾发生业务关系,就等于继续把自己当靶子暴露在这个狠毒的煎夫面前。 以前是压根想不到煎夫会是悦瑾的公子,如今已经知道了,以余冬目前的实力,只能是能绕多远,就绕开多远! 这次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巧妙逃过一劫,下次呢,还会这么有惊无险吗? 余冬不想拿命去赌! 虽然,廖兆强是如何强逼田蜜的,这一点余冬很想弄清楚。 报復奸夫,也是必须的! 但,他已经想好了用什么手段去报復廖兆强! 绝不是像出轨小说中写的那样,卧薪尝胆潜入煎夫的公司,给煎夫当手下,然后在工作中慢慢展开报復。 那不是报復,那是送人头!羊入虎口的行为! 余冬是活在现实里,而不是活在小说中的人。 “廖总,实在不好意思,悦然水岸接下来的园林施工,我还是不接了。” 余冬直截了当地回答了廖兆基。 廖兆基那边明显有些失望,但却没有多劝,只是道: “姜维民送合同过来,应该还有点时间才到。你再考虑几分钟吧。不过,就算你最终决定不再接手施工,我也完全理解。而且,悦然水岸园林的精彩,最灵魂部分还是在于你的设计方案上,至于施工执行,差别只在于最终效果完美与不够完美的区别。 “如果你真的决定将方案卖给悦然水岸后,后续的施工不再插手,待会姜维民到了之后,你自己主动提出来,把相应的条款按你的意思修改过来就成。” 与廖兆基通完电话后,不一会儿,门外一道车灯照射过来。 有人下了车,大踏步朝公司大门走了过来。 是姜总到了。 姜总比余冬还急,一见面就直奔主题。 把一份新合同,摊开在余冬面前。 余冬却推开了那份合同,自己去公司打印机那,取出两份新合同来。 与悦然水岸新的合作合同,这几天等待决战的过程中,他早就已经拟好在电脑中了。 刚刚,又根据最新的金额变化,作了修改。 姜总只好作罢,拿起余冬准备的合同,从头到尾读完。 “你确定结完这一千八百万帐款,后续合作终止?” 姜总目光聚集在这一个条款上,狐疑地问。 “百分之百确定。这一条,咱们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商量了,你再看看有没有其他问题。” 余冬肯定地说。 姜维民想了想,龚泽楷给他的指示,关键在于要继续采用余冬的园林方案,倒没有要求必须由余冬来施工。 如此一来,姜维民也便不再多说什么,又看了一遍合同,接过签字笔,在合同末尾甲方位置,签下自己名字。 接着,从包中取出公章、印泥,认真地盖在纸上。 余冬也同样签名、盖公章。 一式两份,各自收好。 做好这一切,姜维民拿起手机,给财务打了电话。 “来,姜总喝茶。”余冬做了个手势,请姜维民在茶几前坐下来。 “这杯茶我当然得喝。放心,钱没到你帐户之前,我不会走。” 姜维民当然明白余冬的意思,是要让他留到钱款顺利到帐再离开,免得财务流程再出什么漏洞。 灿野千阳的会计小徐也赶来公司了,加班收款。 几杯茶喝下去,小徐过来了,敲了敲门,来到余冬身边,在他耳边轻道: “余总,一千八百万,全额到帐了。” 说完,又把手机递到余冬面前,让他看了信息及相应的截屏记录。 果然,是拆分成好几笔,通过网银转帐过来的。 见状,姜维民明白一切都已办妥,而龚总今晚交代给他的任务,也已经完成。 又相互虚情假意地寒暄几句,姜维民便起身告辞,离开了余冬的公司。 帐户中有了钱,自然便是打发魏超几个讨债鬼离开。 余冬让小徐同样用网银操作,连本带利,一次性还给金融借贷公司。 借的时候是两百万,如今滚到了两百四十多万,接近两百五十万。 确认收款后,魏超取出随身带着的借据,还给了余冬。 五个人离开时,态度亲热得不行,仿佛不是来讨债,而是来余冬这儿走亲戚的。 余冬又叮嘱小徐明天去趟银行,把银行的贷款也给还了。 等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余冬点着了打火机,移到借据的下方。 火苗像一条炙热的舌头,舔着那张借条。直到借条在火光中化为一缕轻烟。 余冬松弛地靠在办公椅中,只感觉到整个身上一空。 压在肩头的大山,总算彻底移去,不复存在! 他说过,要凭自己这一身血肉,再大的滔天巨浪,闯过去。 这一劫,这一难,他算是度劫成功了! 可是,难关重重,刀山火海,那滋味,九死一生,真不是人受的。 尝过一遍的人,不会再想尝第二遍! 余冬这边长长唿出了胸中郁积已久的一口恶气! 而另一边,廖家别墅,廖大为、廖兆强也丝毫并不平静。 余冬所不知道的风波,正在廖兆强身上发生着…… 第119章 身边什么女人 廖家别墅。 这顿家庭晚餐,吃得有点沉闷。 廖大为事先说好的,不会影响吃晚饭的心情。 可实际画风是,打电话授意龚泽楷处理好悦然水岸的事情后,廖大为两腮一鼓一鼓,晚饭也是匆匆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 紧挨他坐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一身丝质的衣服,装扮贵气。 关键是,可能由于保养的原因,女人面容白皙,颇有徐娘半老的美艳姿色。 与廖大为挨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对老夫少妻。 没错,年龄上,曾丽姿确实比丈夫廖大为小了十几岁,将近小二十岁! 廖大为六十多,很快就迈入七十了,而曾丽姿才五十岁而已。 这个年龄,自然不可能是廖兆基的亲妈。 事实上,他是廖大为再婚娶回的女人。 四个儿子中,廖兆基、廖兆发、廖兆兴全都并非她所生。 只有最小的廖兆强,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好了好了,大为,消消气!是谁说以后尽量少生气来着?” 曾丽姿走进书房,看了眼还在生闷气的廖大为,将一碗参汤放在书桌。 接着,依了过去,贴着他背后,伸手一下一下,替他按着肩。 廖大为微眯眼,享受了一小会,脸色稍为缓和,拍拍妻子的手背: “你去叫下兆强,让他单独来我书房吧。” 曾丽姿闻言,却没有动身,而是用那种很女人的声调,叫了一声“大为”。 “大为,这次的事,你不会又怪到兆强身上去吧?这事明显跟他半点关系都扯不上啊。上次因为高洋的事,你冲他发那么大火,我都吓着了!你都知道,他年纪最小,胆子也小。人家都说爹娘最疼满仔,你可真是,对小儿子比对其他几个哥哥还不讲情面呢!” 说着,眼波带着几分幽怨瞅丈夫一眼,看似嗔怪,却又颇带着几分风情。 “胡说!要不是对他寄予的希望最大,你以为我喜欢说那么多废话?!” 听到丈夫这么说,曾丽姿面色一喜,这才扭身要去叫廖兆强。 “你呀,慈母多败儿,好好的一个苗子,别被你宠坏了!” 廖大为的责怪中多了几分温情。 曾丽姿叫来廖兆强,便退身而出,关上书房门,留下父子二人在房中谈话。 “爸,您找我?” 廖兆强的面孔带着廖大为与母亲曾丽姿的融合痕迹,就像是一个年轻帅气版的廖大为。 廖大为示意廖兆强坐下,然后便转过身来对着儿子: “兆强,你跟我说实话,这次悦然水岸的事情,你有没有在背后搞鬼?” 廖大为目光直盯着自己的小儿子,似乎想要看穿他。 “怎么可能呢爸!您怎么会这样想我呢?” 廖兆强俊朗的面部线条因为委屈而凝滞了起来。 “我可是您亲儿子,任何人可能勾结串通高洋公司,打压悦然水岸,我却怎么都不可能啊!我能图什么呢?” 廖兆强继续强调自己的满心委屈、不解。 “你当然不会勾结高洋,可你如果想要打压你大哥,故意让他手头的项目出不了好成绩呢?这个理由够不够?” 廖大为并未因为小儿子满脸委屈的表情而改变想法,直接问道。 “爸,我在您心目中真的就是个这样的人吗?那您真的看错您的小儿子了。您知道吗,每次听到您夸我进步很大、可圈可点时,我心里怎么想的?我首先不是在感谢您,而是在心里感谢三个哥哥! “因为,有三个好哥哥供我参考、学习,教我、带我,正是我在这个家里最幸运的地方。您夸我的那些优点,无不是通过从他们身上去发现、模仿,才形成的。有时候我觉得,我从他们身上得到的东西,比从您这儿得到的都多。 “尤其是大哥,他是兄长,更是我的老师。是,你们可能都觉得我从小只跟三哥最亲,关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那是因为我跟他的年纪最接近的缘故。对大哥,我是从心里尊敬他,从他身上学到的东西也是最多的。 “您说,我怎么可能去搞垮他?就不说别的,我现在还嫩得很,该学的东西还多得去了,就算我是那种没心没肝的弟弟,是不是至少等到自己翅膀硬了再说?现在就急着搞垮自己大哥,是不是显得我也太心急,太傻冒了?” 说到后头,廖兆强委屈的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了。 廖大为继续看了一会他,转念想了想,觉得可能确实是自己想多了,便转换了说法: “没有当然最好。算是我对你的提醒吧。你啊,能力、魄力都不欠缺。我说过,你们兄弟四个中,你是最像年轻时的我!我是想重点培养你,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也正因为这样,我怕你一不小心就走上错路! “商场如战场,需不需要手腕?当然要!但千万不要太迷信所谓的手腕!这是我作为过来人,对你的提醒。 “就好比前段时间,跟高若汐之间的那场对手戏,你就做得很不对头! “是,她是玩了诡计,拿地时,她故意激你,一个劲跟你抬杠,把价格抬到高得离谱,最后她撤,你来为高价地块买单。 “但是你应该记住,兵不厌诈,她这属于正常的商业竞争手段。而你被气昏了头,叫人去绑架她,这叫什么?这叫丢脸! “不只是丢脸,更可怕的是,这叫不知天高地厚!她是谁,高坤远的女儿,高洋的千金。我是看不起高坤远,但我至少明白,什么时候该跟他争锋,什么事不能碰。我不会蠢到去绑他的大女儿! “等你再多经歷几年商界的人和事,你就会明白,要玩阴招,你根本不是高坤远的对手!我不希望等你领悟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太迟了!” 廖大为神色很是凝重,语重心长地说。 “爸,您说得也太夸张点了吧?上次我绑了高若汐,还不是啥事没有?” 廖兆强心里并不服,小声嘀咕。 不料,廖大为听进耳朵,却是勐力一拍桌子: “什么叫啥事没有?那块地拿得那么贵,资金压力大得很,还好有‘万可地产’跟我们合作开发,各出一半资金。现在万可地产莫名其妙就撤资退出,你觉得不是因为高坤远那个小人在背后搞的鬼? “现在全部的资金压力,都压在我们悦瑾身上,风险高度集中,你跟我说啥事没有? “这还很可能是高若汐劝阻了高坤远,否则,高坤远能放过你? “你是不是觉得身上要缺个胳膊少条腿的,才叫有事?” 廖大为直摇头。 廖兆强见父亲真的很生气,口气赶紧软下来,愤愤不平地说: “爸,我也是看您特别讨厌高坤远,这个人老是惹您生气,我就想着……替您出口气!” 廖大为闻言,唏嘘一声: “我当然知道。斗,当然要斗那个无耻小人。但是你要时刻谨记,尽量用商业的手段跟他斗! “类似上次绑架那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哪怕一次。你要是对那样的手段上瘾,毁掉的是你自己!” 顿了顿,廖大为似乎想到什么,突然话锋一转: “我看啊,现在的你就像匹脱缰的野马,是该有个女人时不时往回拉一拉你。你妈前几次给你物色的,都是些老板们家里的千金,对你的事业也能有所助益。你就真一个也看不上吗? “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心目中想要的女人,到底什么样子?” 廖大为喝了两口参汤,等待着廖兆强的回答…… 第120章 探问秘密 廖兆强没想到话题突然来个九十度大拐弯,就拐到了女人上面。 他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廖大为一直望着他,期待他的答案。 最终,廖兆强却还是选择把话咽了下去。 “爸,我现在正是好好提升自己,为悦瑾的事业出一份力的时候。感情上的事,暂时先不用急着考虑吧。” 廖兆强冲父亲笑了笑道。 “两不耽搁吧。三十岁,你也不小了。你妈和我都会继续留意着,看哪家的千金各方面条件跟你般配。” “一定要您和妈介绍的那种所谓名门闺秀吗?” 廖兆强还是没忍住,反驳道。 廖大为怔了一怔: “问你又不回答!现在听你口气,是有打算结婚的合适对象了?如果真是,这么说吧,爸倒不是那种老古板,非得什么门当户对。首先还是得你自己喜欢!毕竟,那是你一生的幸福。当然,早些年你也没少换女朋友,有了那些经歷,相信你的眼光已经在那里。不是特别优秀的女人,相信也入不了你的眼。这事,你同时也多听听你妈的意见吧!” 廖大为又同儿子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直到廖大为觉得有些乏了,才挥了挥手,让廖兆强出去了。 …… 太阳又一次从余冬的窗外升起。 今天的阳光,对于灿野千阳所有的员工来说,都是那么的崭新。 那是长久以来积压在头顶的阴霾,突然之间一扫而空的清新、晴朗! 还不等余冬开口宣布,会计小徐就已经将一千八百万资金到帐的消息,透露给了员工们。 一时间,公司沸腾了! 就仿佛,昨天还在漆黑深渊煎熬,今天突然就跃上了深渊上的岸边。 不只如此,还一下飞冲到高空的云端,碧空万里,尽收眼底! 互相你拍拍他,他捶捶你。 幸福来得太突然,总容易让人觉得是梦。 群情兴奋、欣喜若狂的同时,更是对余冬再添了几分服气! 唯独余冬,旁观着沸腾的众人,心情却是兴奋不起来。 毕竟,只有从地狱边缘走过一趟回来的人,才明白那种惊险有多可怕。 冯婉婉见他一个人安静地把自己关在办公室,特意敲门进来找他。 她脸上的喜悦,是飞扬的,毫不掩饰的。 就在几天前,余冬拍着胸膛对她说,他自己的坎,自己能趟过去,那时冯婉婉还不信,以为他在强作镇定而已。 现在她才明白,余冬的那份信心,半点儿都没骗她。 亏她当时仅仅为了借二百多万,就要把自己卖给一个老男人。现在想想,真傻…… “余总,大家都等着呢。天大的喜事,不弄点吃的喝的给大家么?” 冯婉婉嘻笑。 余冬往外一看,果然,玻璃门外好些个脑袋在往里探呀探…… 余冬莞尔,大步走了出去。 走到员工们中间,余冬笑道: “刚刚小冯跟我说,公司这么大喜事,我怎么也该表示表示,请大家吃个糕点喝点茶什么的。我想吧,是不是弄反了?应该你们请我才对呀!” 大家看着余冬,纷纷不解。 “前段时间,大家与我同甘共苦,一起加班,一同熬夜,真的是谢谢大家了!谢谢你们中的每一个,陪我走过这段地狱时光。大家都知道,我骨子里其实是个特别庸俗的人,所以,昨晚就想好了,决定用最庸俗的办法感谢大伙! “每个人,这个月多发一万元。这一万不用等工资一起发了,今天下班前,就发到大家手里。你们说,是不是你们得请我喝点什么呀?” 余冬话音一落,顿时,一片震天的掌声! “余总,就爱你的庸俗!” “余总,我们陪你庸俗到底!” “余总,以后每个月都庸俗一次吧!” 此起彼伏的喊话,办公室再一次沸腾了。 余冬昨晚已经算过了。 这次自己力挽狂澜、生死反转,最终的收获是非常可观的。 昨晚收到的1800万中,其中800万,是上个月自己垫付的各种款项;400万,是本月这半个月要付给邱胖子等第三方的钱。 剩下的600万,包含400万的方案设计费、200万的施工利润。 这600万,全是余冬公司的利润。 当然,除去借贷的各种利息,实际只剩下500多万的收入。 但,这对于余冬来说,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最大一次收益! 方案的出色,固然是由于余冬的水平在起主导作用,但,离不开员工们的同心同德、加班熬夜。 所以,直接给员工发钱,是余冬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奖励方式了。 每人一万是全员有份的那种。 接下来,他还会评奖,对这次的攻坚冲刺中有功的人员再作奖励。 比如,老唐、刘亮。 再比如,张大嘴成功说服宁亿军刺探裴锋凡,就该得到奖励。正是宁亿军提供的很多重要信息,为余冬最后定下巧计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至于宁亿军,余冬也打算好好答谢答谢。 茶点很快就到了,员工们在吃着喝着,余冬却突然接到廖兆基打来的电话。 余冬以为,廖兆基应该是想继续说服他,让他还是考虑接下悦然水岸的后续施工。 但廖兆基表示,是想与余冬见面,聊聊其他项目的合作。 说白了,就是以后新项目,合适的话,希望余冬能够继续提供园林设计方案。至于施工参不参与,都没关系。 廖兆基为人偏稳重,但并不傻。父亲廖大为看到他递上的概念图后,都对余冬的方案大加称赞,余冬的方案很出色,这点是肯定的。 以前,他是没太发现峰阳市有这么出色的设计师,如今发现了,自然是要为我所用。 在争夺悦瑾未来继承大权的征途中,如此出色的专业力量,将是他的重要助力! 为他执掌悦瑾集团,增添很大胜算! 廖兆强那小子得罪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专业力量,只能说,是廖兆强自己的损失。 与余冬寻求长期结盟,这,便是廖兆基找余冬面谈的真正目的。 对于廖兆基的意图,余冬是拒绝的。 虽然悦瑾旗下新项目众多,光是设计费,也足够让余冬稳赚一笔又一笔。 但随时可能踩中廖兆强埋下的地雷,那种押上一生的冒险,余冬不想再尝试了。 但余冬最终还是答应了与廖兆基中午见面,好好聊一聊。 他突然意识到,同廖兆基可聊的话题,并不只有工作,还有田蜜! 现在已经锁定,廖兆强就是那条潜伏在丛林暗处伤人的巨蟒,心怀叵测的歹毒煎夫! 廖兆基作为煎夫的亲哥哥,对于廖兆强和田蜜之间的那些事,应当是知道一些的! 趁着今天中午见面的机会,余冬必须用最直接的方式,从廖兆基口中听到: 廖兆强和田蜜,到底藏着一些怎样的秘密…… 第121章 撞见送花 中午,廖兆基请余冬在一家西餐厅吃饭。 廖兆基再次当面向余冬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希望余冬能够介入他手头其他的一些新地块。 而余冬,暂时表示了拒绝,但也并未把话完全说死,为以后可能的合作,留下了一小扇门。 席间,两人不可避免地,再次聊起这次兵行险招、直击要害的妙计。 那卷高洋江畔园林概念图,自然是余冬的手笔,高洋公司完全并不知情! 余冬从宁亿军那儿得到一些重要信息后,当时,立刻便苦思冥想,梳理出信息中最可能产生神奇效果的闪光点。 最后,他决定利用廖大为对高洋这个竞争对手的极度恼火、高度敏感,直接炮制出一份高洋江畔的园林概念图,请廖兆基送到廖大为眼前! 这个看似最简单粗暴的计划,却没让余冬少花精力。 他连续一天又一天跑去江边,在高洋那片目前尚未动工的荒地一次次考察、观测,最终,对那个地块做到了胸有成竹。 从而,创作出了一套完全借鉴悦然水岸现成方案模式,却又与高洋江畔地形地貌高度融合的概念图! 从头到尾,高洋公司都蒙在鼓里,半点也没参与。全是余冬自导自演! 但余冬有足够的把握,只要如此生动极致的概念图出现在廖大为面前,廖大为根本就不会去怀疑其真实性。 更何况,廖兆基那些句句敲中心坎的台词,也都是余冬事先精心编织好的。 与高洋集团水火不容的争锋意识、把出色方案据为己有的佔有欲,这些心理,都被余冬牢牢抓住,进行了精准利用! 直到现在,一边吃着饭,廖兆基还不得不对余冬的计谋大加称赞。 顺着廖兆基的话,余冬却把话题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着: “廖总,你千万别再夸了,我这根本就是被逼出来的,上不得台面的笨计一条。比起你四弟那些毒计,逊色太多了。对了,你说廖兆强这人,是不是个工作狂,每天把精力全都放在怎么对付你这个大哥上了?” 廖兆基闻言苦笑了一下,苦涩地说: “年轻人嘛,锋芒毕露。这两年,他扑在工作上的时间确实是比较多。” “他好像跟我差不多的年纪,三十的人了,不谈女朋友吗?” 余冬把话题又向前牵引了一步。 “呵呵,那你是不了解他。早些年谈得可多了,女朋友比衣服换得还勤。不过,这两年倒是奇怪,没见他跟那些打扮妖里妖气的女孩经常混了。” “是不是遇上什么特别心动的女人,真爱了?”余冬试探问。 “有可能吧?不过这两年我往外地跑的时间稍稍多点。就算在峰阳时,倒也没太留意到他最近跟谁在一起。” 余冬回味着廖兆基的话,基本可以判断出,廖兆强这两年应该就是被田蜜打动了,有了田蜜,不再四处浪。 可继续这样遮遮掩掩地聊下去,也很难再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余冬决定更直接点。 “有个叫田蜜的女人,廖总你有印象吗?” 问完,余冬注视着廖兆基的表情。 “田蜜?等等我想想……好熟悉的名字呀!” 廖兆基皱了皱眉似乎在回想什么。 余冬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看来,廖兆基至少是曾经与田蜜打过照面的! 正思忖着,廖兆基一拍手,想起来了: “是不是瓜子脸,皮肤白净,笑起来又干净又甜的一个女孩?” 余冬心跳加速,廖兆基嘴中所形容的,显然就是自己的妻子田蜜! “您认识?”余冬急问。 “算是认识吧!毕竟,从长相到气质,都是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大美女。而且田蜜这个名字,也比较有特点,所以你刚一提,我就觉得耳熟来着。” “您在哪儿见着她的,你们家吗?” “不是。这个女孩两年多前,在商场的专柜销售化妆品,而且销售业绩据说不错,毕竟人的长相在那,比女明星还有广告效果。那个商场其实是我们悦瑾旗下的产业之一,我和廖兆强偶尔都会过去看看,了解了解运营状况。尤其廖兆强,有段时间跟着魔似的,天天往那家购物广场跑。” 廖兆基答道。 听到这,余冬倒是记得,田蜜在去产业园总部大厦做前台之前,曾经销售过化妆品,但时间非常短暂。 这些,田蜜主动跟他提起过。 但是,余冬并不知道,原来田蜜当时工作的那家商场,是廖兆强家的产业! 这么说来,廖兆强结识田蜜,反而还在自己之前了。 “您是说,廖兆强天天往商场跑?” 余冬觉得这背后肯定与田蜜有关。 “没错。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他那段时间状态挺特别的。 “我前面说过,早年的廖兆强挺花心的,身边时常出现不同的妖艳女人。晚上,与美女们在夜场混到深夜甚至凌晨才回,那是三天两头常有的事。 “但那段时间,他身边那种漂亮而俗气的女孩变少了,包括他去夜场瞎混的次数也不再那么频繁。那时我还不经常去外地,所以他的这些变化,我能留意到。 “白天,他总是把自己打扮得神采奕奕,一大早,开着跑车就往我们家旗下的那处购物广场跑。那劲头,简直可以说是风雨无阻! “我留意到,他并不是空着手开车去。他会先去我们家旁边的花店取一大束包装好的鲜花。有时是一大束红玫瑰,有时是几十上百支白色百合,有时是在鲜花中包扎着一只漂亮可爱的公仔熊。 “之所以记得这些,是因为我早上出发经过那家花店附近,不只一次碰见他捧着花从里面走出来。 “他宁愿先不去上班,带着鲜花,就往购物广场的方向开去。 “我当时就觉得,这小子这次是真对哪个女人着迷了呀。平时他玩归玩,事业心可不小。晚上混到再晚,清早第一件事就是按时到公司上班。可现在为了给一个女人送花,他宁愿每天迟到,送花排在了他每天的第一位! “这对于廖兆强来说,已经是比较不可思议的行为了。那时我还没见过田蜜,心里就暗暗嘀咕,什么绝色美女,能让这小子变这么疯狂? “后来我正好清早也去商场办事,亲眼目睹廖兆强来到化妆品专柜,把鲜花送给田蜜。看到田蜜的长相,我倒是变得理解,廖兆强的疯狂动心并非没有道理。因为,这个女孩的容貌气质,显然不是他身边那些漂亮而俗气的女孩可以比得上的!” 廖兆基回忆着,娓娓道来。 听到这,余冬的心却在一点一点揪紧。 果然,煎夫毫无疑问就是廖兆强。从那时开始,廖兆强就已经同田蜜好上了! 他脱口而出地问: “当时田蜜什么反应,收下他的花了吗?” 余冬觉得,田蜜当时对廖兆强究竟什么态度,这一点,有着重要的意义。 问完,他望向廖兆基,等待廖兆基的回答…… 第122章 躲避追求 廖兆基吃了点东西,继续回答余冬。 “廖兆强将花放到专柜的玻璃台柜上,人就那样有点痞,又有点耍帅地支着柜台,看着正忙碌的田蜜,不知嘴里说着些什么甜言蜜语。 “田蜜停下手中的活,侧过脸来看着他。最后笑了一笑,走上前来,将花收了下来!” 收了! 余冬听到这,心中一阵发苦。他自然明白,收下了廖兆强的花,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当时的田蜜已经接纳了廖兆强的追求。 早在那时,两人便已经是情侣的关系! 不料,廖兆基只是稍稍一顿,又接着说了下去: “廖兆强趁着田蜜接过鲜花时,要去握她的手。但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田蜜看似不经意地,迅速转了转身,轻巧地避开了廖兆强的手。 “廖兆强见状,倒也没生气,哈哈笑了几声,拍了拍手掌,大概是说了句明天见吧,就大步离开,去上班了。 “我目睹整个过程,觉得这个女孩挺有意思的,跟廖兆强之前处过的那些女孩都不太一样。不光是长相不一般,对廖兆强的态度也蛮有意思的。 “于是,廖兆强走后,我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靠近了化妆品专柜。这时,我听到她的同事称她为田蜜,同时,我也看清了她的胸牌,上面有‘田蜜’两个字。 “更有意思的还在后面。我没打算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太多时间,走过专柜附近,准备离开,去办自己的事。最后再瞥一眼化妆品专柜时,让我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田蜜伸长脖子张望了一下,确定廖兆强真的已经离开后,她抱起那束鲜花,径直走到一个垃圾桶旁,把花束直接就扔进了垃圾桶!” 听到这,余冬一下惊呆了。 妻子当时竟然像扔垃圾一样,扔掉了廖兆强的鲜花! “扔鲜花时,她脸上那种嫌弃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出来,这个女孩,并不喜欢像廖兆强那种花花公子。可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当面拒绝,偏偏要违心地收下他的花,转背再扔掉呢? “我颇感奇怪,但只是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廖兆强做事是比较任性的,说得好听,叫不拘一格,说得难听,叫不择手段。包括追女人,估计也不例外。所以,谁知道他有没有在送花之外,另外对这女孩私下用过什么手段?女孩的行为看似古怪,实际却好理解。很可能是惧怕廖兆强的强势,不敢当面拒绝,只能先收下,再扔! “后来的事情,应该也能证实我的猜想。我后来又见过两次,田蜜偷偷将廖兆强送的花扔垃圾桶。再后来没多久,这个女孩干脆辞职,离开了我们家的购物广场,不知去了哪里。不用说也能想到,这叫‘惹不起躲得起’,她是先不动声色地忍着,暗中早就找了新工作,时机一成熟,果断地就离开了,成功躲开了廖兆强的纠缠!” 原来是这样! 如果真如廖兆基所言,亲眼看见田蜜躲开拥抱、扔掉鲜花,那么,余冬也持同样的判断:田蜜是暂时假意敷衍,真实想法是想躲开廖兆强的纠缠。 也就是说,不管如今田蜜与廖兆强之间发生了什么,田蜜对廖兆强的心态却已经浮现出来: 她的内心是讨厌廖兆强这个花心大萝卜的! 只可惜,田蜜并没能预料到后来的事,她还是太低估廖兆强。 她以为换个工作,就能摆脱廖兆强。 可现在的事态表明,她显然并未能成功摆脱廖兆强的魔爪! “至于后来,田蜜再也没出现在购物广场,我再也没见过她,时间一长,慢慢也就忘掉这个人了。所以你刚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田蜜的女孩,我想了一会,才记起她来!” 廖兆基接着说了几句,便用餐巾纸擦了擦嘴,问: “你怎么突然跟我打听起这个女孩来,她做了……你女朋友?” “我老婆。” 余冬也并未遮遮掩掩,直接答道。 “你说田蜜……是你老婆?!” 廖兆基这次真是有点吃惊: “我是说,她应该年纪还不大,这么快就结婚了啊。我说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问我这么多。 “明白了!看来,廖兆强后来并没有放过她。这么说来,他搞砸悦然水岸的园林方案,并不全是针对我呀,同时是想把你往死里整吧?这小子,我不服都不行,真是玩得好一手一箭双雕,搞砸一个项目,既害惨我,又害死你! “余冬,依我看,你跟我完全就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之前我不知道背后这些原委,只是想劝你跟我长期合作,咱们各取所需。现在看来,咱们更该结成盟友才对!” 廖兆基马上想透了背后的恩怨,话题重新又回到结盟合作的事上。他一个劲劝说余冬与他达成长期合作。 余冬依然只是给予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之所以并不完全拒绝廖兆基的邀请,是因为,他得留着这份关系。 以后在奋起反击廖兆强的过程中,说不定就需要廖兆基的帮忙配合! 中餐结束后,回公司的路上,余冬思绪翻滚,如同一锅煮沸的水,在心中喘息不休。 现在,几乎越来越可以确定一个事实: 田蜜是被强逼的!强逼的! 在商场化妆品专柜时,她被逼于廖兆强的手段,只能强颜欢笑地接受他的鲜花; 好不容易辞职,在创意园总部大厦找到一份当前台的新工作,后来又再次换工作去麦莱坞做舞蹈教练,如此辗转变更,一躲再躲,却终究是没能躲过廖兆强穷追不舍的魔爪; 廖兆强不仅耍手段逼迫她、霸佔她,更打算弄垮余冬,逼她答应嫁给他,变为他一个人的禁脔; 她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内心想必是痛苦不堪! 她一直沉默着不告诉丈夫,自然是知道,力量根本不成比例。余冬根本无法抗衡强大的廖兆强。告诉他,除了令丈夫白白送死,并没有太多意义。 越是骗着丈夫,越是因为在乎丈夫的安危。 妻子曾经在纸团上写下的那两句痛苦独白,再次浮现在余冬的眼前: “老天,你还要玩弄我到什么时候?” “这偷偷摸摸的日子,我还要熬多久?” 这一刻,余冬突然明白了。 何为玩弄; 何为偷偷摸摸; 何为煎熬! 多么痛的领悟! 妻子面临神秘的资金窟窿,只怕也是廖兆强制造的手笔吧? 这一点,余冬深有体会。廖兆强能够把他逼到债台高筑,自然也就能轻易把田蜜逼得负债累累。 然后,利用金钱的压力,加之其他各种强迫手段,予取予求、为所欲为! 这样的日子,对妻子田蜜来说,每一天,都堪称为煎熬…… 虽然,以前也猜测过。 但,今天余冬是第一次如此明白地感受到妻子的困境。 她的痛苦,她的无奈。 一个弱女子的步步挣扎。 自己可是她的丈夫啊!他若不去救她护她,还对得住“男人”这两个字吗? 坐在车里,余冬的唇舌咬出血来。 他和廖兆强之间,故事才刚刚开始而已。 不要以为这次的巧计险胜便是终极决战。这顶多算得上是序幕而已! 这次,余冬仅仅是实现了完美自救,成功逃出深渊。 但是廖兆强,却并未因此受到半点惩罚、丁点伤害。 这不是报復。 真正的报復,是要让廖兆强付出百般痛苦,至少比裴锋凡更凄惨! 要用血泪,偿还妻子的血泪; 要用残忍,为妻子讨回一个公道! 余冬的思路已经有了些眉目,他清楚自己应该从何处开始着手。 廖兆强,狡诈阴狠的奸夫,等着吧。 阴狠不是你一个人的专利。 等着我余冬为你专门准备的报復大餐,好好享受吧! 整个下午,直到夜幕降临,余冬都在苦心思考着如何制订、开展自己的復仇计划。 他并不知道,当他正在寻思如何拯救妻子之时,晚上当他回到家里,妻子给他带来的,却是一个始料未及的突兀消息…… 第123章 田蜜血迹 这段时间以来,焦头烂额、心力交瘁。想想,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回家。至于跟妻子田蜜的相爱缠绵,更是久违了。 下班时间快到了,余冬拿起手机,点开里面的“小蜜蜜”。 “老婆,我忙完了,一切都过去了。今晚我可以安安心心地回家来看你了。好好等着我回来,知道吗?” 余冬百感交集,语气中夹杂着疼爱。 “真的回来?不是哄小蜜蜜开心吧?” “真的。回来好好疼小蜜蜜。” 挂完电话,把手头文件略作收拾,余冬便长出了翅膀来,飞到自己的黑色奥迪车中,飞往那个叫做家的地方。 那心情,像雨后新晴。虽然明知还会更大的暴风雨在后面; 像劫后余生。虽然明白,廖兆强不死,自己跟田蜜就不会有余生; 像小别胜新婚。虽然心知,自己心尖尖上的新娘可能早已被廖兆强那个歹徒染指、污染…… 门开了,余冬张开双臂,主动上前抱起了妻子。 田蜜也在他怀中依偎着,用秀发厮磨他的脸颊。 “来,猪肚鸡,多吃点。” “来,这个也多夹点。” 田蜜又做了那几个经典得不能再经典的菜肴,而且一个劲往他碗中夹着猪肚,还有那种叫不出名字的菌类。 “怎么又是这些菜呀?” “你媳妇儿喜欢吃,不行呀?” 盈盈的眼波流向他,话,却还是那样的霸道不讲理。 “要不要我教你这几个菜该怎么做呵?以后要自己多动手做,多吃这几道菜,知道不?” 田蜜笑语嫣然,话却似有些伤感。 余冬只觉得她的话,有些怪怪的。 饭后,田蜜沐浴过后,如行走的清水芙蓉,来到他的面前。 “老公你看,白天我路过精品店时,顺手买的犀牛角梳,听说梳这个,不伤头皮,护头髮的呢。” 说着将梳子递给丈夫: “愣着干啥呀,还不帮我来梳头髮?” 好香的青丝啊! 余冬接过梳子,任她靠近自己怀里,替她轻轻梳理着又长又柔的黑发。 “你觉得媳妇儿的头髮漂亮吗?” “漂亮,真美。小蜜蜜就没有一处地方不美的。” “那确实。我自己都迷恋自己这一头长发呢。今晚好好替小蜜蜜梳梳吧。你要轻轻梳、慢慢梳哦。一梳梳到老,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多好的顺口熘啊。如果人生,一切也都真这么顺熘就好了。” 随着丈夫手起手落的节奏,田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语气竟是带着幽幽的味道。 “你怎么了?今天的你,大发感慨啊。这可不像平时的你。” 余冬手不停,嘴里问着。 “随口说说。大冬瓜,我跟你说,这把梳既然是我买的,你就必须用。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把自己的头髮梳得熘熘光光的,每天光光鲜鲜的,做个清爽又干练的男人,知道吧?” 田蜜又继续柔柔地说着。 “不对,什么叫你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了?” 余冬越听越不对,手中梳子一停,双手扳过妻子的香肩,逼她抬头看着自己。 “还有你身上的衣服,快脱下来我帮你洗干净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自己要勤快洗衣服,别变成个油腻腻脏兮兮的男人。我不喜欢那样的你!” 田蜜不回答他,却动手去解他的钮扣,剥他的衣服。 “你要急死我吗?!” 余冬面孔一板,语气变重了。 “你这人讨不讨厌?!想跟你营造一点离情别绪,都叫你破坏得干干净净!” 田蜜瞅着他板起来的面孔,却扑哧一笑,举拳打他。 “什么离情别绪?” “算了不逗你了,不好玩。坐下来,慢慢跟你说。” 田蜜拉着他的手,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来,面对面。 “白天接到我妈的电话,我得出国一段时间,具体多久回来,我也不知道。但时间肯定短不了。这段时间,你可得好好照顾好自己了,明白吧?具体的情况,让我妈跟你说吧!” 什么,出国? 这消息也太突然一点了吧? 余冬还没能接受过来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田蜜已经拨打了母亲叶冬梅的电话。 “妈,冬冬他回来了,要不您跟他说吧?” 说完,将手机递给了余冬。 “妈,晚上好。吃晚饭了吧?” “刚和你爸吃完。唉,也吃不下几口,没什么胃口。” “怎么了?” “我小妹,也就是田蜜她小姨,这些年不是一直在国外发展吗?事业倒还过得去,就是个工作狂,把大半生全耗在事业上了,到老还是单着。最近突然病倒了,一查,脑肿瘤,需要开颅治疗。可惜,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我倒是想劝她回国来治疗,可她已经在国外半辈子,都习惯国外的生活了。而且实话实说,得国的医疗还是很先进的,在那,治疗的把握大很多。 “这情况,除了我这当姐的去得国照顾她,还能怎么办?我本想吧,我和你爸一起过去,可我们两个老家伙,语言不通,思想观念落后,到了那别说照顾人,别把自己弄丢都不错了。想来想去,还得田蜜赔我去。 “再说了,她小时候,她姨挺疼她的,现在病中都还一直念叨她。这次如果不去,蜜蜜很可能也就见不着她姨最后一面了。 “小余,蜜蜜肯定得赔我去得国,帮我一起照料她小姨。可能个把月就回,也可能好几个月。你呀,这段时间蜜蜜不在身边,好好照顾点自己。钱并不是最重要的,赚多赚少都好,别再太拼了。你看,她姨在国外事业有成,赚的钱可不少,可现在呢?通过这次,我也算想透了!” 难得叶冬梅,曾经那么苛刻的一个丈母娘,此刻对余冬却是说出这样一番宽慰的话来。 余冬除了叮嘱叶冬梅到了那边后注意身体,还能说什么? “哪天走?” 与丈母娘聊完后,余冬放下手机问田蜜。 “当然越早越好,我小姨身边没个亲人,等着我和我妈去照顾。本来准备明天的飞机,可我不想这么急,跟我妈商量拖一天,后天的飞机。 “明天你休假一天别去公司了,我也是,我已经跟公司请了长假了。你记不记得有多久咱俩没好好呆在一起了?明天一整天,我要跟你守在一起,每一秒钟都不浪费掉,把前段时间被工作耽误掉的时光,把接下来几个月远隔重洋的时光,都好好地给补上!” “你想怎么补呵?”余冬嘿嘿着。 “你说怎么补就怎么补,怕你不成?” 田蜜小嘴一努,欺身上来。 当余冬一把抱住这迷人的身躯,她格格笑着,调皮地挠他,扑打他。 余冬哎哟一声,一不小心,田蜜的长指甲划破了他脖子上的皮。 田蜜怔了怔,忙不迭说着对不起。 “老公,你帮我剪一次指甲好不好?” 见指甲挺久没剪了,田蜜拿来剪子,递给余冬,非让余冬帮她剪。 剪完手指甲还不够,把白贝壳般的十只小脚趾也伸到他面前,给他剪。 “哎哟!” 田蜜突然缩了缩小腿。 原来,余冬一个没把握好,剪破了脚趾皮,鲜红的血丝,一下子涌出了白嫩的皮肤! 看到这血,余冬的脑中勐闪过一个念头。 他一直不曾忘记,等熬过这次的债务危机后,要取一些田蜜的血,和思蓓的血,去亲子鉴定中心,鉴定她们俩到底是不是亲生的母女关系! 想到这,余冬立即行动,扯过两三张雪白的纸巾,擦拭田蜜的血迹。 而那带着血迹的纸巾,他自然是没有扔掉,而是趁田蜜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第124章 樊昊的快递 指甲剪完后,田蜜望着手指脚趾,忽而又说: “老公,我想让你帮我画指甲。这段时间在外头,我要一直留着你帮我画的指甲,能留多久就留多久。好不好?” “……”余冬一头黑线,“我哪会这么高级的手艺?” “我就要!你是个天才好吗,瞧你那些园林设计,画得多好,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图了。别磨蹭,快画快画!” 田蜜却不依不饶,撒起娇来。 “……”余冬也是开了眼界,这也能相提并论!“园林是园林,你这指甲,能是一回事?” “你就随便画嘛。画歪画残了,我照样喜欢,保证不怪你。” 田蜜很慷慨地把手指、指甲油一股脑递了过来。 于是,余冬赶鸭子上架,只能献丑了…… “哎呀这是画的什么鬼!” “丑死了丑死了,我怕是遇到个假设计师吧?!” 结果是,还没画上几笔,田蜜就不堪忍受,尖叫起来。 “唉,还是我来教你吧!教会了,可不许给别的女孩子画!” 最后,画风就变成了,田蜜紧握着他的手,手把手地,教他在她的脚趾甲上简单地画上星星点点…… “冬天就要来了,咱们画上雪花朵朵好不好?” 田蜜提议,余冬自然照办了。 还别说,余冬倒是一学就会。 最后,手指脚趾,都被画上了一片片六角形的雪片,晶莹飘洒,格外美丽。 田蜜就用这画着冬日雪花的手指勾住了丈夫的脖子: “老公,我会把你的手迹一直留在身体上,直到度过整个冬天,冰雪消融,春暖花开,我重新回到你的身边,好不好? “余冬余冬,余下的冬天。这些冬天的雪,就是老公你留在我身体的记号,有你在我身上,这个冬天,我会过得很温暖的。” 妻子口中说出的这些话儿,真美呵。 像她这个人儿一样,那么美,那么美…… 可是不知为什么,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脸,余冬却泛起了心痛的涟漪,一阵一阵。 这样一个如冰如雪的玉人儿,偏偏遇见了廖兆强那个人渣,两年来,一直忍受着那个人渣的非人折磨、强逼…… 尤其让人心碎的是,她还得小心地藏起心中的所有苦楚、伤痛,在他这个丈夫面前,绽放出她仅有的那些甜,那些娇,那些柔…… 她每一个笑靥,都扯痛着他的心肺! 为了她,他真想磨一把锋利的刀。 如果可以快意恩仇,他宁愿不要什么阴谋阳谋,不要一切缓慢的算计,只想今夜,就闯进廖家的别墅。 像个绿林莽汉那样,手起刀落,了结煎夫,从此与妻子啸傲山林泛舟江河! 可惜,那只是梦而已,金大侠笔下才有的侠义梦。 而生活,总归是生活。 生活明枪暗箭,需要从长计议,需要软刀子,让廖兆强死得憋屈,死得服服帖帖! “老婆,春天会来的,我们一定能相互依靠着,等来春暖花开的那一天!” 余冬回应着妻子那些美好的情话。 “相信我,你老公虽然不是什么顶天立地,但也说到做到!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把我难得快要活不下去的债务问题,我已经漂漂亮亮把它解决了! “当时我就跟你说,你不用跟着瞎担心,我自己会解决的。我敢这么说,就是因为我有把握,明白吗?这个好消息,我还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特意等到今晚和你当面分享呢!” 余冬把自己最想告诉妻子的喜讯说了出来。 “哼,我还以为你要一直拖着不说呢。其实早在今天早上,冯婉婉就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了!你以为,要是这个天大的麻烦没解决,我敢轻易答应我妈去国外呀?” 田蜜嘻嘻一笑,捏他的脸。 “你早上就知道了?”余冬有些泄气,“这小冯怎么这样!本该我来给你这个惊喜的,叫她抢了先!” “可我现在还是很惊喜呀!老公,我没看错你,以前我就说过,我的老公是顶好顶好的一个男人!现在,我更加这么觉得了。放在一般人面前,这可是天大的难处!能够想办法找到一两百万救急钱,先把那笔高息借贷给补上,就算是了不得的本领了。你牛了,连设计费带工程款,一千八百万到手! “听小冯说,所有的成本支付完后,还能有五百多万的利润,她没说错吧? “明明是危机,怎么就叫你给转危为机,反倒大赚一把呢?你这么狡诈,也不多教教媳妇儿。人家成天笨笨的,就是个笨女人。你再不教教人家,小蜜蜜就要笨死了!” 田蜜自称笨女人,手脚却灵巧得不行,一刻也没老实过,在他脸上、身上,揉来揉去。 “不行,受不了,我得调教笨女人了!” 余冬被怀中这么个花骨朵似的娇人儿,撩得连气息都不均匀了。 田蜜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立刻推着他去浴室: “快去洗澡,媳妇儿等你。” 余冬钻进洗手间,洗了澡,换好衣服。同时,悄悄将裤袋中的三张血迹纸巾,拿到书柜自己的文件夹中,好好保存着,等待下次派上用场! “洗完了?出水芙蓉呀!我老公就是好看!” 田蜜调笑着,被余冬搂了个结结实实。 “急啥!老公,今晚很特殊,一来,庆祝你逃过大难,必有后福;二来,我们俩可能要分别很久很久。所以,我今夜想跟你好好跳一支舞,接受邀请吗?” 田蜜说是征求他的意见,可是却不由分说,便按了几下遥控器。 悠扬动听的舞曲从音箱中飘洒而出,像月光的纤维,洋洋洒洒,落满夫妻俩的全身。 灯光也变得格外柔和,像情人的眼睛,温情地注视着屋中人。 田蜜牵着丈夫,踩着旋律,翩翩起舞。 田蜜很美。但,平时生活中的她,还并非她最美的样子。 她翩翩起舞的时候,才是美的巅峰,一发不可收拾; 欲罢不能,直上云端。 像月光下泼洒出去的覆水!都说覆水难收,但她却流畅到极致时,一个婉转便峰回路转,身影收了回来,重新缠绕身边,互为交融。 似漂萍,浮浮沉沉却驾驭着流水。 似轻羽,渺渺茫茫却唿唤着行云。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他与她第一次跳舞,明明笨重,却被她打动着,跟着飞扬起来。 但,毕竟已经不是当初了。 如今,怀中的人儿越是美,便越是让余冬感觉到易碎。 想到她受着的那些欺侮、强迫,于是眼前的每一道曼妙曲线,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那么痛…… 跳到后来,却带上了伤感的气息。 就连两个人吻在一起时,那吻,都是伤感的。 两人越搂越紧,最后搂到了卧室的床上,几乎分不开来。 …… 两天后,余冬送田蜜母女来到机场。 拥别后,田蜜终究是消失在机场熙熙攘攘的人流。 飞机冲上高空,一瞬间,万里重洋…… 从机场回到公司,一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一份薄薄的快递放在桌上。 余冬一眼看见快递外包装上,写着“樊昊”二字。 心一下就揪紧了。 樊昊没有回来找他,东西却寄来了。 余冬一把撕开快递,急着要取出里面的亲子鉴定结果。 一种不好的预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第125章 婚前私生女 快递包装被撕开丢在一边,余冬从里面取出的,是两张纸。 一张纸,果然便是dna生物学鉴定的结果。 另一张,却是一页书信。显然,是樊昊写给余冬的。 余冬自然是把书信放到一边,急于看起那份亲子鉴定的结果报告来。 目光直接落在两行最重点的信息上。 第一行字: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排除样本a为样本c的生物学父亲。” 显然,样本a的血样是指樊昊的;样本c则是小女孩思蓓。 排除! 也就是说,思蓓并不是樊昊的女儿? 巴巴地从国外飞回来找女儿,却并不是他的? 再看第二行字,余冬的全身汗毛却都竖了起来: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样本b为样本c的生物学母亲。” 样本c仍是指思蓓,而这里的样本b,无疑指的就是田蜜。 支持为思蓓的母亲! 支持! 田蜜啊田蜜。 你竟然真是思蓓的亲生母亲。 瞒着丈夫,在一个僻静的小区里悄悄养着自己的私生女儿! 连唿吸都被打乱了,但余冬还是努力调整着自己,举起樊昊书写的那一页信纸,读了起来。 “余冬,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峰阳这个伤心之地。满怀牵挂而来,伤心失落而去。 来的飞机上,我曾经幻想,田蜜把我们的宝贝好好带在身边,这说明她一直把我们年轻时最美的爱情视若至宝,心里装着我,从未真正放下、抹去。 我也曾担心过,担心那个名叫思蓓的小女孩,不是我的女儿,也不是她的女儿。我们俩中间没了一个小小的牵连,从此便注定无缘。 可我真没想到的结果是,思蓓不是我的女儿,却是她的女儿! 答案已经很显而易见了:她是田蜜与老恶棍冼金柱的女儿! 因为六年前的田蜜,除了跟我在一起,剩下的时间便全都是与老混蛋冼金柱在一起度过的。 不是我的,便只能是冼金柱的。 冼金柱啊,他是个什么东西? 走在街上,连最普通平凡的女人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狗东西,他凭什么拥有田蜜,还让田蜜为他生下一个结晶? 这样的结果,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我。 不瞒你说,我是流着眼泪写下这些字的。 鉴定结果其实很多天前,早就出来了,为什么拖到现在才寄给你,因为我在犹豫。 因为我记得,我曾跟你说过。如果不是我的女儿,我就会自动消失,不再去打扰你和她的平静。 如果思蓓是我的女儿,我才会去找你,争取你让出田蜜,成全我和她。 可现在这件事变得跟我没有一分钱的关系,所以,我都搞不清应不应该再主动联系你。 最后想来想去,想出这样一个折衷的办法。我不再见你,但鉴定报告我复印了一份寄给你。 面对这份客观的结果,你可以决定分,决定合,决定接受或者不接受,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对我来说,这次回峰阳,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唯一的收获便是: 我总算破除了五六年来的心结,再也不会把田蜜当女神了。 她只是披着漂亮纯美的外表,可本质上,她是属于老恶棍的女人,是一个为老恶棍生育后代的载体。 再见。希望再也不会见了。 樊昊。” 读完信,余冬不知呆坐了多久。 仔细品着信中每一句话的意图,再联想到樊昊那天在蜂花公园的古怪举动。 余冬依然选择了,不能简单地相信他。 毕竟,这个人不敢与田蜜见面对质,话语也编造得不那么客观。 这让余冬无法充分地相信,这份dna结果是绝对真实的。 样本送检的过程,全是樊昊独自一人操作。送的是否就是田蜜与思蓓的血液,根本无人能够说清。 随便偷梁换柱一下,实在太容易了。 所以,余冬决定先放下这纷纷扰扰的干扰,自己亲自动手,来做一次真实可靠的鉴定! 原本,这件事情他早就决定要做的。只是被最近的生死危机拖延到了现在。 如今,就算没有樊昊寄来的这份东西,余冬也本就决定尽快行动。 点着烟,略略思考一番,余冬想到了一个取得思蓓血液的好办法。 现在,马上就行动! 余冬将樊昊的书信与鉴定报告锁进了屉子,然后便走出了办公室。 驱车直奔蜂花东路的美锦小区! 车子很快就来到美锦小区的大门外。 余冬并没有马上进入小区,而是来到小区门外的一家千果园水果店。 他买了一大包水果,再加一只榴莲,用手提着,进到小区,来到13栋,然后直接爬上3楼。 来到思蓓家的门外。 他猜想,现在已经是下午临近黄昏,思蓓是肯定在家里的。 把耳朵贴近门边听了一下,果然,听到小女孩的声音。 余冬敲了敲门。 门开了,但却只开一条缝。 那位老太太探出头来问:“你找谁?” “有人在我们店买了山竹和榴莲,让我们送到您这。我帮您提进去吧。” 余冬说着要往屋里进。 老太太明显警惕: “谁送的呀?你说清楚点。” “对方没留名字,只说送给思蓓吃。你们家有没有一个叫思蓓的人呀?如果有,就没错。” 余冬话音刚落,一个小女孩就蹦跳跑过来了: “我是我是,我就是思蓓!奶奶,榴莲我最喜欢了!” 老太太听到余冬这样说,一时也没再阻拦。余冬见状,故意把榴莲往思蓓的手中递。 思蓓情急中只能用双手去接,结果,哎呀一声叫,手指瞬间就被榴莲上的尖刺扎破,血珠涌出来。 余冬连声说着对不起,把榴莲往地上一放,掏出了早就备好的几张纸巾,帮思蓓按压手指。 “您家里有碘伏吗?一会拿碘伏给她擦上一擦。真是不好意思了。” 余冬将带有血迹的纸巾捏在手心,继续道歉两句,留下水果,便赶紧下楼离开了。 出了美锦小区,余冬掏出纸巾,只见上面的血迹鲜红。 小心地将纸巾叠好,余冬明白,自己离真相的水落石出,已经很近很近了。 现在已经有点晚,是来不及去亲子鉴定中心了。 余冬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取出书柜中田蜜的一份血迹,再加上思蓓的这一份,去到鉴定中心。 田蜜与思蓓的真正关系,很快就会展现在面前…… 第126章 dna送检 一直走到自己的灰色大众车前。 拉开门上车的那一瞬间,余冬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就仿佛,有什么人在后边注视着自己…… 连忙一百八十度转身,向身后看去。 远处是一排树,枝条下,似乎有人影飞快地闪了一下。但定睛细看,并没有人。 可能是自己最近的心情太乱太紧张,产生幻视了吧! 回到家,洗澡睡觉。 第二天一到正常上班的时间,余冬没有去公司,而是取出田蜜与思蓓的两份血迹,直接驾车出了门,开往亲子鉴定中心。 不知为什么,昨天黄昏时那种奇怪的感觉,总是时不时袭上心头。 然而,回头向后望去,又并未见到什么可疑的车辆跟踪自己。 就这样,一路开到了鉴定中心。 走了进去,亲手将两份样本送到了负责检查的地方。 重新出来时,站在大理石的台阶上,外头的阳光开始强烈。 真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啊!可是余冬的心,却沉沉的,一点也晴朗不起来。 就在这时,旁边那幢楼房的墙角,似乎又有一个灰暗的人影闪动了一下。待余冬揉揉眼睛,再细看时,并没有人影。 余冬索性大踏步往那个墙角走过去。 来到那儿,空荡荡的,一条狗都不曾有过…… 余冬不得不承认,自己前段时间为应对债务危机,心理压力太大。再加上现在心情紧张,所以,再次出现幻视了吧! 看来,得好好放松放松,调整一番心情了。 这么想着,余冬摇摇头,开车回公司的路上,暗想着,给大家放一个假,也给自己放一个假。 再经得起摔打的人,也不可能是铁人。是正常人,就得有张有弛,有冲刺,也就有休整。 刚好最近,悦然水岸的施工余冬表示不再介入,其他小项目也收尾了,大家手头暂时都并不忙。 帐户里,还有五百来万在那躺着,暂时不用担心没钱给大伙发工资。 再加上公司原本三百万的老底也回来了。现在,倒成了余冬资金前所未有充实的时候。 昨天送田蜜去得国,虽然知道田蜜的小姨还挺有钱的,但余冬还是担心田蜜远在他乡缺钱用,要给她一笔钱。 田蜜推辞不肯要,余冬还是把一张卡塞进她的皮箱,让她带着备用。 回到公司,继上次的每人一万之后,优秀个人的奖金也已经发放下去。大家一个个状态饱满。 余冬叫齐大家,宣布一个消息后,大家的精神就更饱满了。 余冬直接宣布,全体员工休假一星期。该睡懒觉的睡懒觉,该约会的约会,该旅行的旅行,好好放飞一周。 “余总,整整一星期呀,你打算上哪玩去?” 临离开公司前,冯婉婉晃悠着走进余冬的办公室,眨巴着眼睛问。 “我?睡它个七天七夜呗!” 余冬随口道。 “是啊,冬天到了,你冬眠呢!” 冯婉婉掩嘴直笑。 下午,余冬最后一个离开公司,锁上公司大门,这才开车回家。 接下来的七天,他当然不会真的睡上个几天几夜。 确实挺长时间没去看自己父母了,趁闲下来,他得开车回家,陪陪爸妈。 如果时间富余,再去看看老丈人。那个对自己真心不错的老头,现在老伴跟女儿都出国了,一个人在家呆着呢。 当然,七天时间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会一直挂在余冬的心头。那就是:亲子鉴定的结果。 鉴定的报告出来,刚好需要七天的时间。等到余冬的公司重新恢復上班的那天,也就是鉴定结果出炉,真相显示出来的那一天。 回到那从小熟悉的院落,儿时的一幕幕,恍如昨日,一一浮现眼前。 “爸,妈!” “回来了?肚子饿了吧,先吃饭吧!天冷了,怎么不多穿点衣呢!” 父母的话永远是那么朴实而包含着最真切的关心。 一桌好菜,儿时的味道。 “冬子,你说田蜜,要是能跟你一起回家来多好呵!那闺女,我看着就喜欢!” 母亲遗憾地说。 田蜜打过电话给她,说是要去国外照料生病的小姨。 “看春节吧。春节要是回国,肯定来家里,在您身边多呆几天。” 余冬答着。心里却是浮现一片阴霾。 毕竟,田蜜身上那些事,太说不清了。 与廖兆强的事儿,虽说基本可以推断是被强逼所为,但作为丈夫的余冬,除了心疼,除了暗暗发誓要保护她之外,心塞是免不了的。 思蓓的事更为严重。 要是田蜜真是思蓓的亲生母亲,却从来没有他面前吱过半声,只是一再掩饰,那完全就是在戏弄他这个丈夫的尊严。 面对廖兆强,田蜜是一再拒绝、躲避的,被强逼之后不敢向丈夫透露,也是怕余冬以身涉险,生怕他出事。 但思蓓的事,没人逼迫她,她完全可以选择在结婚之前,就向余冬坦白。而余冬娶不娶她,那是余冬个人的抉择。 这种隐瞒,是任何丈夫都无法接受、无法原谅的。 真要走到那一步,除了一拍两散,不会再有别的结局。 “冬子你说,田蜜她年纪还这么小,以前也没怎么出过国,就这样呆在国外,能适应过来吗?千里万里的,真怕这孩子在外吃苦头!” 母亲又担忧地絮叨起来。看得出,母亲对这个儿媳,是打心里喜欢的。 吃过饭后,陪父母做了一会手头的细碎活,余冬便搬了张藤椅,放在树下。 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余冬闭目养神。 不一会,还真睡着了,做起梦来。 一会,梦见一星期的时间过了,那张鉴定报告拿到手里,与樊昊寄来的结果一模一样,田蜜真是思蓓的亲生母亲; 一会,又梦见廖兆强,把田蜜推倒在车里,任凭田蜜苦苦哀求与泪流满面地挣扎,却没有半点的怜香惜玉…… 梦中的场景,那么的真实,与现实几乎难以分辨。 可能是梦境过于痛苦,余冬醒来时,头微微作痛。 揉了揉太阳穴,余冬不打算继续睡,进到屋里,抬腿走到二楼。 楼上箱子里有他不少的旧书,余冬打算从中拣出一两本,随手翻翻,打发时间。 打开楼上的老箱子,正要伸手去取书时,手指触及处,却传来一种软软的触感。 余冬顿时发现,与自己的书一同存放在一起的,竟是几件女人的物品。 看到那些物品,余冬只觉得胸口一阵发紧。 有十几秒,他的唿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他努力喘了几口气。每喘一下,心中的某个地方都在痛…… 第127章 坏女人 那是几套年轻女人的衣物。 保存在箱子里的衣物,显得那样的洁净。 只是,“洁净”这两个字,与它的女主人却很难吻合得上。 母亲正好也上楼来拿东西,一眼看见余冬呆呆地站在箱子边,脸色奇怪而难看。 望见箱中的衣物,母亲的脸色也是一白,霎时啥都明白了。 “冬冬,都是妈疏忽大意了。你不舒服的话,我这就把衣服拿去丢掉!” “我以为您早就已经处理掉了……” 余冬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吃力地说。 周萍走上前来,叹了叹气,劝儿子道: “冬冬,过去的事,该忘得忘!好在老天有眼,让一个坏女人把你伤那么狠,又能够让一个好闺女来到你命里,陪你过日子!田蜜不管哪方面,都比那个坏女人强多了。你就当因祸得福吧,老天待你也算不薄了!” 周萍还在继续絮叨。 余冬却是一脸的苦笑。 因祸得福么? 在亲子鉴定报告没出来之前,在田蜜与廖兆强那些事还没彻底弄个一清二楚之前,“好闺女”这词,余冬真不敢用在田蜜身上。 余冬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来。 他是在感情世界中死过一次的人,那种死去活来的痛,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经歷过一次的人,一辈子都不想经歷第二次。 可是如今,他与田蜜,却依稀正在向着恐怖的方向重演…… 余冬有时候觉得,自己的爱情命运,一定是被下了诅咒,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死死扼住了咽喉! 邪恶的命运,看不见,摸不着,却一直都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 高洋置地耸峙的办公大楼,上午的阳光把玻璃幕墙照出片片细碎的银光。 八楼的董事长办公室门被敲开了,董事长高坤远抬头望见推门而入的年轻倩影,脸上的皱纹便稍稍柔和下来。 进门来的女孩二十五六岁,长发微卷,染成巧克力色,五官漂亮而恬静。 即便上班时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依然掩不住现代公主般的气质。 “若汐,最近项目还好吧?” 高坤远示意女儿在对面坐下。 “爸,这个月的销售总结出来了,我手头的其他项目都算正常,最头疼的仍是高洋小院那个项目。与咱们高洋小院竞争最大的是悦瑾旗下的悦景春天,按说,无论品牌实力还是销售能力,我们都要明显胜过悦景春天,但从开卖至今,高洋小院一直处于劣势,直到这个月,劣势仍在继续,难以扭转……” 高若汐摆出图表,给到父亲看。 高坤远却只稍稍瞄了一眼,便道: “若汐,如果你今天还是继续向我汇报高洋小院糟糕的现状,就不必要了。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落后于悦景春天,我是知道的。我还以为你是要告诉我,你已经成功扭转局势,反败为胜了呢!” 即使是面对自己的女儿,聊到工作时,高坤远的语气仍是透出几分严肃。 “虽然没有马上反败为胜,但我想同您商量的,正是要如何反败为胜。我暗中去悦景春天踩过几次盘,低调走访过他们的客户。最后我梳理出来的教训是:我们在产品品质上输给了人家。更具体点说,是园林品质!” “哦?”高坤远不置可否。 “是的。据悦景春天购房者反馈,打动他们的因素排头位的,就是园林。悦景春天‘天赐一半,人造一半’的造园理念真的很有特色,也很成功。这里是悦景春天的园林设计全图,我花了些心思才拿到手。您看看或许会有同感。” 高坤远接过女儿手中优盘,在电脑中打开看了起来。十几分钟后,高坤远开始频频点头。 “确实不错。”高坤远惜墨如金地说了句。 “是非常不错!”高若汐纠正道,“其实一个项目的成败倒也无伤大雅,我之所以急着向您汇报这些,是因为紧接着,悦瑾的另外一个项目悦然水岸,再次与我们形成正面竞争。根据我最新得到的消息,悦然水岸将采用极致亲水的方案,再次打造园林标杆。这样一来,我担心我们的高洋江畔,成为第二个高洋小院,再次落败!” “所以,你的想法是?”高坤远直截了当问道。 “我要跟悦瑾抢人!” “嗯?”高坤远拧了拧眉。 “我要抢一个非常关键的人。我已经了解清楚,从悦景春天到悦然水岸,背后是同一个设计师在主导,名字叫余冬。更巧的是,这个名字我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三四年前,他做过一些很小型的景观,影响不大,关注的人不多,但我看见后,当时就觉得这个设计师眼光开阔、思维新锐,非常了不起!没想到,他现在开始进军楼盘园林,而且一出手就这么惊艳!我想邀他加盟高洋,相信高洋有他相助,一定在产品上如虎添翼!” “你见过这个人了?” “还没,只闻其名,没见人。我想,只要我开出的条件足够丰厚,完全能够劝他中止与悦瑾的合作,来高洋。所以最重要的是,我想同您先商量,假如我打算给他一个很高的位子,您能支持吗?” “哦,比如呢?” “我要给他的最理想的位子是高洋置地的首席产品官!当然,在此之前,先让他做一些项目的项目副总,能力得到验证之后,正式升他为整个高洋的首席产品官。因为我的终极目标不是请他帮我们做好一个、两个项目,而是提升高洋的整体产品竞争力!” 高若汐把自己的想法清晰地和盘托出。 “面都没见过,对他寄予那么大希望?真有那么大能力吗?”高坤远倒是来了几分兴趣。 高若汐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行,可以考虑给他这个职位,甚至比这更高的职位,做到高洋的塔尖位置,我都不会吝啬。前提条件是,他能用行动证明,他确实够强、够优秀!” “一言为定!有爸您这句话,我今天就去拜访他!” 高若汐是说行动就行动的那种职业女性。从父亲办公室出来后,她立即就上了自己的兰博基尼。 她也是最近才了解到,余冬开了一家灿野千阳景观设计公司。 很快,高若汐便来到余冬的公司附近。 伫立在玻璃门外,高若汐有些傻眼,公司大门紧锁,上面还贴有一张放假七天的小提示。 高若汐算了一下,也就再等三四天而已。她决定四天后再来。 …… 七天的时间弹指即过。 余冬手下的设计师回到公司,重新上班了,而余冬一大早到公司打了个转,便驱车直奔那个一直牵动他神经的地方—— 亲子鉴定中心! 推开了鉴定中心的那扇大门,余冬等候着亲子鉴定报告递到他的手中。 心脏揪成一团! 等待着一份命运判决书的下达…… 第128章 亲子鉴定结果 一刻钟后,一张雪白的纸终于递到了余冬的手中。 余冬感觉到自己的手带动着纸张的轻颤。 深吸了一口气,才敢把目光投向报告上最重要的那一行字。 然后,是一阵嗡鸣,大厅的玻璃门、工作人员全都在眼前旋转了起来。 那行字竟然与上次樊昊寄过来的一模一样: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样本a为样本b的生物学母亲。” 样本a是田蜜的; 样本b是思蓓的。 样本是余冬亲手送来的,所以,他自己最清楚。 天呐! 思蓓竟然真是田蜜的女儿! 不,准确说,是田蜜与老恶棍冼金柱生下的女儿! 恶心不恶心? 惊悚不惊悚? 一只绿头苍蝇,带着一肚子的蛆,直接被张着嘴的余冬给吞了下去! 就是那种感觉! 如果说樊昊藏头露尾、形迹可疑,提供的报告不值一信,那么如今,余冬亲手采集的血迹,亲手送到的鉴定中心,又亲自来领取的报告。 哪怕一丁点儿的幻想、侥幸也不复存在。 破灭了,彻底破灭了。 余冬头重脚轻,感觉自己不是走出鉴定中心大厅,而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强有力的命运大手拖出了大厅。 坐回车上,他没能立即开车,而是将头搁在方向盘上,心痛到无法唿吸。 亏他一周前还在想着,要为妻子拼上全部,倾尽全力,把她从廖兆强的魔掌下拯救出来,护她周全,慰她伤痛,给她希望! 她真的需要他的拯救吗?真是被逼的吗? 连冼金柱那样恶心的臭老头,她都能乐于接受,还跟那种货色生下女儿来。 有什么理由,能证明她对廖兆强是拒绝的,而不是迎合的? 被愚弄的耻辱、被欺骗的黑暗、被戏耍的揪心,像一碗烈酒,灌得他内脏烧了起来,呛得他泪花都出来了…… 余冬勉强从驾驶座支起身子,没有回公司,而是打了一个电话。 不是打给田蜜,而是打给好兄弟王杰。 “大杰,我想喝酒,就现在!我要喝酒!” “冬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王杰瞬间就听出了不对劲。 “你出来,我只想跟你喝个烂醉!” “有什么事你别急,来暮光娱乐城远不远?好,那我等你!” 很快,余冬就出现在暮光娱乐城的楼前。 王杰看见他还没喝,却已经跟喝了好几大瓶似的,深一脚浅一脚,失魂落魄地朝他走过来。 王杰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个点的暮光娱乐城其实还没有营业,里面冷冷清清,就像是专为他两个人而设的包场。 进了一间包厢,余冬二话不说,抓起酒瓶,就往嘴里灌。 那直接是在浇啊! 烈酒呛喉,像刀子在割。勐咳几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王杰一把捞走酒瓶: “冬子,你不要命了!四年前喝到胃出血,好不容易抢救回一条命,不记得了?!” 余冬却不管,去抢酒瓶。王杰躲来闪去,最后干脆将剩余的酒全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酒瓶一扔,王杰打着呛人的酒嗝,大声说道: “喝吧喝吧,我陪你醉!心里有什么要命的事,说出来,我陪你一块儿痛!” 余冬脸上分不清是烈酒,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他像是哭又像是笑,喃喃说: “田蜜她竟然已经有了个五岁多的女儿,还是跟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光棍生的!瞒了我两年多,你说好笑不好笑?我特么上辈子一定是日了天了,要被老天爷这样报復。四年前报復一次还不够,现在又要再来一次!” “不能吧?冬子你会不会搞错了,她才多大,就有个……五岁多的女儿?” 王杰听得忘记吸气,只剩下酒气一愣一愣从嘴里往外冒着。 “错不了,从采血到取鉴定结果,全程都是我一个人亲手操作的。大杰,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你说我真是那种比垃圾还垃圾的男人吗?如果不是,为什么永远只配与这种垃圾的女人在一起?别的事,天大的难,我都能自己顶着,全力扛过去!可是田蜜的事,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挑明吧!如果真是垃圾,扔掉就是!难道你是担心……”王杰突然犹豫了,艰难地问,“担心那种可怕的事情重演?” “对,大杰!我手上已经害死过一条人命了,我不敢再轻易处理,我怕……怕杜欣蓉的事情重演!” 当“杜欣蓉”这三个字从空气中挣脱出来时,余冬说得特别沉重,王杰听得也特别沉重。 四年了,整整四年,这个名字成了余冬生活中的禁词。 余冬四年没再提这个名字,周围的亲戚朋友也都像避开一场惊魂灾难一般,小心地避开这个名字。 谁也不在余冬面前主动提及…… 现在,时隔四年,终究还是被余冬自己提了起来。 “唉!” 王杰重重地叹了口气: “冬子,杜欣蓉的死,是她自己的行为造成的。你不要把所有的灾难都扣在自己头上,归成自己的错。你这样……太苦了!” 包厢半明半暗的光线中,两个人都陷入了过去的回忆…… 田蜜是余冬的第二任妻子。 在此之前,余冬是有过一个前妻的。前妻就是杜欣蓉。 田蜜的母亲叶冬梅拼了命地反对女儿嫁给余冬,最关键的原因就在于,余冬是二婚! 那次在猪肚鸡店吃饭时,叶冬梅从天而降,直接抄起一只扫把,追着余冬扑打,嘴里吼叫着: “不照照镜子!你一个二婚的男人,想娶我家的黄花大闺女!我打死你个大骗子!” 直到女儿婚后,叶冬梅才逐渐接受现实。 叶冬梅指责余冬是个二婚男人,这点余冬没什么好辩解的。 但骂他是骗子,却是冤枉他了。 当初与田蜜越走越近后,他就及时向田蜜透露了自己的婚史。 田蜜当时很是错愕,也很难过。本来每天在顺他的车上班,结果,中断了,好些天不再搭他的便车,平时也不再跟他见面约会。 直到有一天,田蜜突然又主动上了他的车。 “余冬,我已经打听过了,你和你前妻的事,是因为她背叛、堕落,才造成那样的悲剧。从头到尾,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打听过后,我反倒觉得你是个很珍惜感情的男人。” 当时听到田蜜如此通情达理的分析,余冬感动得差点落下泪来。 然而,谁料到背后会是这样子? 田蜜竟然与老头私生女儿,与阴狠奸夫一直乱来…… 杜欣蓉是余冬最黑暗的痛; 田蜜,则是他最黑暗的谜…… 第129章 妻之叛 杜欣蓉是一名售楼小姐。 邂逅杜欣蓉的那一年,余冬真年轻啊,才二十四岁。 二十二岁那年,余冬还在大学时,就被一家大设计公司看中,特意点名,招去做了主力设计师。 他的才气,从大学时便显露出来,走上社会后,更是堪称才华咄咄逼人。 二十三岁,老东家出现变故,余冬伤心地离开了那家设计公司,自立门户,草根创业,从零创造了灿野千阳景观设计公司。 二十四岁那年,他凭借自己接的那些不成气候的小项目,已经积累到一些钱。当同龄人还在拿死工资时,他已经能够拿得出首付,去买房。 正是在买房的过程中,余冬结识了楼盘销售代表杜欣蓉。 杜欣蓉比余冬的年龄略小,但小不了太多。 第一眼见到杜欣蓉,余冬就很是惊艳。 第一感觉是,很美;第二感觉是,挺冷的。 没错,杜欣蓉不同于田蜜这种娇美可人的类型,她是典型的职场冷美人,表面看起来高傲冷艳。 杜欣蓉有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因为职业的缘故,头髮总是向上盘着,更显得她的鹅蛋脸好看得没有任何死角。 如果非得比较,田蜜的美自然是更为迷人,但杜欣蓉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姣美容貌,美女中的极品了。 当然,那时的余冬未经歷过什么沧桑,初生牛犊、风华正茂,也是很帅气的。 最初负责接待余冬买房的是另外一名销售员,但那位销售员很快调走了,换成杜欣蓉接手来接待余冬。如此一来,二人自然互存电话微信,打的交道也越来越多。 但以杜欣蓉冷艳的性格,余冬并不认为自己可以打动她的芳心。虽然,能娶得一个这样的大美女绝对是所有男人的憧憬,但余冬并未对此抱有奢望。 将两人推到一起的,只能说是无常的命运之手。 有天夜里,余冬独自跑去工地,看自己的新房施工进度到了哪一步。小年轻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房,总是会有点按捺不住的小兴奋。 当时项目周边还挺荒僻的,尤其夜晚,行人并不多。 余冬隐隐听到女人挣扎唿救的声音,后来才知道,是杜欣蓉在项目部临时搭建的办公楼里加班,晚上独自离开时,遇上几个流氓,被流氓直接捂住嘴,往荒草丛中拖。 余冬当时并不知道遇险的女孩是谁,身边也没什么可当作武器的东西,就那样赤手空拳冲进了草丛。 那时的他,自然比现在更能打,也更能挨打。 以一敌三,硬是把流氓赶得落荒而逃,而代价是,自己的小腿被其中一个流氓砸出血来,后来检查还有轻微骨裂。 他冲过去及时,杜欣蓉的清白算是保住了,人却吓傻了,一直哭,一直抖。全没了平时那股冷艳的劲儿。 她是哭着向余冬道谢,哭着帮余冬擦拭血迹,并且坚持陪余冬上医院。 余冬小腿打上了石膏,行动不便,杜欣蓉就请了假,天天来陪他。 谁也不知是谁先吻了谁。或许是同时吧。 当他生出一股渴望,想要亲她时,她也正好把嘴转了过来。 后来杜欣蓉跟他说,其实她挺缺乏安全感的,而余冬让她特别有安全感。 其实余冬所给她的,何止是安全感? 一步步发展到结婚那一步后,杜欣蓉成了他的妻子,余冬简直是掏心掏肺地爱她。 为她,投入过全部的深情,付出过太多太多。 然而,换来的却是,不知从哪天起,余冬察觉出杜欣蓉的心离他越来越远。虽然余冬很不愿意去承认,但他不得不推测: 杜欣蓉很可能是在外头有人了。 深夜不归;凌晨回来时,一身酒气,还夹杂别的男人的味道; 最离谱的一次,撕开的保险套包装袋顺手塞在裤袋里,忘了扔掉,回来时被余冬发现个正着…… 到了这一步,余冬心塞万分,却不得不打起精神,自然是开始各种跟踪,顺藤摸瓜,希望找出煎夫是谁。 结果倒并没有太多波折,毕竟杜欣蓉做得太明显,很快,余冬就发现了煎夫。 那也同样是杜欣蓉手上的一名客户,不同的是,那是一名别墅客户! 煎夫的名字余冬也很快就弄清了。 叫吴庚。 吴庚是一名外地来峰阳的商人。关键是,很年轻,比余冬没大多少。 这样年纪轻轻却买得起别墅,人长得也算俊朗,传说中的钻石王老五,不正是这样的么? 比起余冬,确实优秀太多太多了! 事情已经非常清晰明了,然而,当余冬向杜欣蓉直接摊牌,意想不到的是,杜欣蓉却坚决否认! 归家晚,她说是工作需要; 身上带着别的男人气味,她说是余冬过于敏感; 口袋里撕开的保险套包装,她说是别人恶作剧。 就连余冬偷拍到的,她同吴庚亲密的照片,她都推得一干二净! 余冬提出离婚,她死活不答应。 为了挽回余冬的心,她甚至用特殊的方式自证清白,向他指天发誓,她说: “余冬,我没有对不起你。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真的背叛了你,就不得好死,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反正世上最惨的死法,我都敢发誓。难道这样你还不信吗?” 种种事实摆在眼前,余冬当然不为誓言所动。 他坚持要离婚! 他是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身上受不了如此奇耻大辱的男人。现在如此,早年当然更加如此。 他强硬地说,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你不配合,那就法庭见。不管用什么办法,这个婚我一定要离掉。我不可能绿油油地过一辈子! 最让余冬不敢置信的是,杜欣蓉太言行不一、虚情假意了。这边刚指天发誓,那边便偷偷收拾行李,找吴庚私奔离开! 余冬搞不懂,既然要离开他,完全可以选择离婚。为何既要私奔离开,又要拖着他,在法律程序上就是不离? 如果任她就这样离开,那么,她跟着煎夫吴庚过日子,余冬却必须继续顶着法律上丈夫的名义,起码得好几年之后才能单方面申请解除婚姻关系。 这是故意要拖累他、羞辱他吗? 余冬自然要去追她和煎夫,逼她将离婚办妥后再离开。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私奔时走得太急,竟然连皮箱都拿错了,拿走了余冬的那只皮箱! 余冬一路追赶,杜欣蓉一路奔逃。 谁也没想到,灾难就那样发生了。 人有时候真的不要轻易发出誓言,尤其是指天发誓的那种! 杜欣蓉曾经指天发誓说: “如果我真的背叛了你,就不得好死,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世上最惨的死法,我都敢发誓!” 结果,就应验了! 那真是世上最惨的死亡。 余冬长这么大,从没见过那么残忍、恐怖的死法…… 第130章 妻之殇 杜欣蓉所逃往的方向,正是吴庚在峰阳参股的公司。 冶金科技公司! 那天夜里,冶金厂附近是万籁俱寂,凝滞于一种暴风雪般的安静。 一辆车在前奔逃,一辆车在后紧追。 只有呜呜的风,吹动着夜空中如淤血般的残云。 车停下后,杜欣蓉拖着行礼,跌跌撞撞奔进厂房。 慌不择路,一头扎进冶炼车间! 那晚的车间空空,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巨大的炉窑,吞吐着炙人的热浪,像一只巨兽的血盆大口,向上张开着。 杜欣蓉疯狂地叫着: “余冬!不要再过来!我不会跟你回去,也不会跟你办离婚的!你不要逼我!” 杜欣蓉拖着行礼,见已经无路可走,她就一步步爬上楼梯,进入那个用来操作炉窑的小屋。 不一会,余冬便见她穿过小屋,出现在了炉窑的侧上方。 “我倒数十个数!你马上走人!你再过来,我就从这跳下去!” 热浪吹拂着杜欣蓉的衣裳与长发,这一刻,她已经失去理智了! 余冬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远远地止住了脚步,半步也不敢再向前挪动。 那可是他爱过的女人! 不管发生了多少怨多少恨,他绝不希望她失去生命。半点也不希望。 他的瞳孔当时一定鼓得特别大,绝望、心碎地望着远处的她。 那真是生命中最黑暗、最苦楚的夜晚。 他放弃了。 放手让她跟煎夫去吧! 名义上拖着他这个丈夫就拖着吧! 哪怕一辈子顶着一个虚假的丈夫名头都无所谓了。 他已经对她没有任何要求了。 只要她活着就好。 他挪动着脚步。不是向前逼近,而是一步步向后退却。他打算怎样追来的,就怎样无声地退走。 远处的炉窑上方,杜欣蓉见他终于不再紧追,或许是松了一口气,整个身子一软。 一不小心,就向一旁侧倒过去。 “啊!” 一声凄厉的女人尖叫把整个夜晚都划成了碎片。 那是杜欣蓉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声音,余冬一生都注定无法再忘记。 杜欣蓉连人、连皮箱一起,落入了下方巨大的炉窑之中。 上千度的滚热炉窑,一瞬间就吞没了她。 “不!” 余冬明白了什么叫崩溃。 崩溃是从内脏开始的。 心脏、肝脏、肺,一个挨一个的器官接连炸裂。 所谓的肝肠寸断,不经歷过这一幕的人,又怎会懂? 他痛!自己的枕边人,曾经深爱的妻子,就这样凄惨地死在他面前; 他恨!吴庚那个煎夫究竟是有多大的魅力?值得她飞蛾扑火,最终为火所焚?! 崩溃的不只是他。 一直在旁边躲躲藏藏的煎夫吴庚也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呆了,又是叫,又是哭! 吴庚哭叫着,捞起地上的钢棍找余冬拼命。 他怪是余冬逼死了杜欣蓉。要是余冬不一路追赶而来,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余冬也怒了,也捡起地上的棍子。 两个男人,你抽我一棍,我打你一棍。绝望地扑打。 最后,余冬听到脚步声响起,担心有越来越多的工人回车间来,于是,他扔下棍子,离开了那个最黑暗、最疼痛的工厂。 杜欣蓉曾经发过誓,如果背叛他,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有些话,真的说不得。说了,会被应验的。 那何止是粉身碎骨?那比粉身碎骨要惨多了。 余冬从未想过,在有生之年,要亲眼目睹那样恐怖的死亡。 而他自己,某种程度上也死了。 那一年他二十五岁,歷经了婚姻的劫,死了一回。 回去后,他把自己闷在屋子里,饭,吃不下;水,不想喝。 茶饭不思,生无可恋,勉强能够形容他当时的痛苦吧? 米水不进的状况,一直持续。连续两个月,胃坏了。 之所以能够活下来,还是王杰凭着一股子野牛般的力气,掰开他的嘴,让陶子祺强行往他嘴里灌汤、灌粥! 一个个轮流着陪他,劝他。 只为从死亡的边缘拉回他一条命。 老唐笨嘴笨舌地劝着,更多的时候,是挨着他坐着,陪他发闷; 王杰除了上班时间,就是跑来守着他,故意跟他聊大学时那些开心的事; 陶子祺那时还小,才十五岁的中学生,抽抽答答的,在作业本上画上杜欣蓉的头像,写上“杜欣蓉、坏女人”的字眼,拼命地画叉叉。 为了安慰余冬,陶子祺更是口不择言,居然胡说什么“冬哥别伤心了,等我长大了,我就嫁给你,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一秒钟的伤心。这世上只有我会好好爱你心疼你,其他的女人没有一个靠谱”; 至于张大嘴、冯婉婉,那时还没来灿野千阳上班,对余冬的往事知道得并不太多; 爸妈的眼泪哭干了。暗地里都说,杜欣蓉就是余冬前世的孽。 余冬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至于灿野千阳的业务,受到的影响更不用说了。 原本余冬真是设计界一颗堪称奇才的新星,创业的第一年便曾获得业界权威的“金柳奖”。 然而他这个状况,自然没谁愿找他做项目。本来他当时已经可以开始尝试接一些中型项目,但结果,状态太差,做砸了两个。 后面再想接像样的项目,求爷爷似的,很难。 一颗还未来得及探出头来的新星,一落千丈。 余冬大学时并不嗜烟,也不酗酒。 他的烟瘾就是在那段最黑暗的时光里形成的。 吞云吐雾,云雾缭绕,他觉得他的生命就像那香烟一样,明明灭灭地萎靡下去。 酒,更是灌到他的胃出血! 当时,陶子祺那句孩子气十足的话,倒是给了大人们以启发。 父母都说,余冬这个状况,要走出来不知道要多少年。搞不好,一辈子就这样完蛋了。 都说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迈向新感情,人就会有新希望。虽然说,有了新希望,还会有新失望。 但人活一辈子,不就是在希望、失望,失望、希望中瞎折腾到老吗? 于是,父母替他到处打听,张罗着为他介绍新的对象。只希望,一段崭新的感情,能让他彻底远离杜欣蓉的恶梦。 每次,余冬都兴趣缺缺,几句话打消掉父母的念头。 那时他二十五岁,以为这一辈子的爱已日暮。 再也不会为谁心动了。再也不会爱了。 然而,两年多后,在他二十七岁多的这年,他遇到了田蜜。 或许是田蜜实在长得太美太动人了,或许是说不清的机缘; 更或许,是命运那只无形的巨手又开始推着他往前走。 他违背了二十五岁那年永不再爱的暗誓。 面对娇美而年轻、花骨朵儿般的田蜜,二十七岁的余冬又活了过来…… 第131章 一朵情花 有句话说,世上最美的事物,是女人;世上最伤人的事物,也是女人。 余冬被一个女人伤得死去活来,又被另一个女人迷得春暖花开。 女人如果美到某种地步,就是拥有那种说不清的魔力。 是魔力,也是毒性。 余冬二十七岁多的那一年,一个花骨朵儿般的小美女出现在创意园区门口的总部大厦前台。 那是田蜜,从悦瑾旗下购物广场辞职后的田蜜,找到了新工作。 新工作就是在园区总部大厦做前台。 那段时间,男男女女的员工都在议论,说是大厦那儿来了一位惊为天人的前台接待员,人如其名,长得很甜蜜,笑得很甜蜜,性格更是又甜又柔,太招人喜欢了。 听到这些传言,余冬只是置之一笑。 经歷了两年的时光吹拂,他的心却仍是一片废墟,寸草不生的那种。 这样一片干涸皲裂的不毛之地,又怎么可能相信,能够在沉寂两年多后,有新的种子,破土而出? 直到去那栋大厦办事,一眼看见田蜜的真容,那种花骨朵儿似的美,那清新而娇柔的气息…… 足以叫铁树也开出花来。 余冬突然就明白过来,自己只是对杜欣蓉那一类冷艳型的美女怕了、惧了、痛了、倦了。 但恰恰由于对冷艳类型的心理阴影,他的废墟里,其实会自然而然地渴望与冷艳相反的气息。 从寒梅下走过的冬日倦归人,会格外盼望路前方的一丛三月桃花。 那种与杜欣蓉截然不同的气息,那种足够驱散杜欣蓉阴影的气息。 小田蜜便正是! 比起杜欣蓉的冷,田蜜是真的甜啊! 不只是浑身上下的气息是娇嫩的甜,一举一动也那样甜。 当他的设计图纸滑落在地,田蜜走上前来,优雅地屈膝、弯腰,捡起地上的彩色图纸,准备还给他时,多问了一句: “好美的风景呵,是您亲手设计出来的吗?” 余冬连声称是。田蜜又陶醉地看了好一会,不可思议地感叹说:“真不敢相信,世上怎么有这么天才的巧手!太好看了。” …… 与田蜜打交道的日子,余冬有一种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告别那枯寂的过去,那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春风吹又生! 大千世界,他以为再也不会有属于他的春风了。 好在世上还有这么一个田蜜,一缕春风,唤醒荒凉。 爱是相互的。 以前爱杜欣蓉,像是火花砸进冰块里。 如今对田蜜,固然他百般宠她,但她也格外贴心,总是以她的娇憨可人,粘着他、缠着他、回应他。 那种一唱一和的爱,太动人了! 尤其令余冬感动的是,当他向田蜜主动说出自己的婚史,田蜜惊愕、难受了一段时间后,便去主动打听。 了解详情后,她选择了原谅他、接纳他! 田壮是个开通的好老人,对余冬的过去并不在意。 叶冬梅就不同了。 余冬比田蜜大了五六岁,她介意; 余冬竟然是有过前妻的,她更介意。 她挥起大棒,各种棒打鸳鸯。 在那样巨大的压力之下,田蜜竟然扛下来了!母亲越是阻挠,她越是秘密地来找余冬,两人窃贼般地约会,犯罪般地相爱…… 新婚之夜,两人终于躺在婚床上。 田蜜摸了摸他的脸,突然告诉他,因为跳芭蕾的原因,运动量大。作为女人,她没有。请他理解,不要太失望。 余冬颇感意外,更夹杂着失望。但他马上就转念一想,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她完美无缺? 因为,他是个二婚男人!有前妻的二婚男人! 当手下的冯婉婉趁着醉意主动给他初吻时,余冬急急拒绝。他觉得冯婉婉不应该爱上他这样,像废墟一般千疮百孔的男人! 这些年来,他总是会做恶梦。 午夜梦回,身上汗涔涔的,是他最难熬的时分。 他总是梦到巨大而炙热的炉窑,杜欣蓉逃呀、逃,最后站在炉窑边,身子一软,滚落炽热的炼狱,与千多度的铁水化为一体…… 有了田蜜后,做可怕恶梦的频率大幅度地降低了。 直到那夜,一条脏污的神秘舞裙冒出在他的生活中。 那一夜,他重新吸烟了。 杜欣蓉给他的烟瘾,为了田蜜,他已经戒了。 但那一夜,多年前的阴霾突然重现,他重新无力地拿起了打火机…… 可怕的恶梦,又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睡眠中。 好不容易重新活过来的余冬,又一次被命运折腾得,半死不活,死去活来! 被背叛,跟踪、捉奸。这种苦痛的事情,一个男人最好一生中都不要碰到。 可他不仅碰上了,多年后,还要如出一辙,再碰一次。 生活像是按上了邪恶的循环键。重播、重演…… 那次他睡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醒来发觉田蜜来了。 他做了一夜的恶梦,梦见的,便是杜欣蓉那凄厉的一幕! 田蜜当时问他:“你梦见什么了呀?是梦到我吗,还是梦到别的谁?” 田蜜嘴里“别的谁”,心照不宣,指的便是杜欣蓉。 同王杰他们一样,田蜜明白不能提这三个字,所以她用了“别的女人”四个字去替代杜欣蓉。 依偎在办公室沙发上,田蜜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 “好了好了,想不起就不要想了。”田蜜用自己还冒着细微汗珠的鼻尖碰了碰丈夫的鼻子,“你只需要跟我记住了,小蜜蜜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小蜜蜜的心没那么大,装了你在里面,就再也装不下别的男人了。” “真的,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事情,在别的女人身上可能发生,不代表在小蜜蜜身上也会发生。我说过,小蜜蜜自己选中的男人,自己爱到底!这一辈子,只要你不抛弃小蜜蜜,小蜜蜜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不对,就算你抛弃小蜜蜜,小蜜蜜也要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睡了一年半,想扔掉,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看小蜜蜜是那么容易被扔下的人吗?我要做你美美的小媳妇儿,就算到老了,也要跟着你,做你美美的小老太婆!所以,放一百个心,啥也别乱想。” …… 呵呵,说得多动听呵! 田蜜曾经信誓旦旦地说着情话,说她是她,与杜欣蓉是不一样的! 杜欣蓉背叛他,她不会! 绝对、绝对不会背叛他! 然后呢? 与廖兆强的奸情基本证实了; 与老恶棍冼金柱生下的女儿,更是五岁多了,把他这个傻叉丈夫瞒得死死的! …… 从痛苦不堪的往事中回过神来。 包厢中,酒气熏天。 酒,不是忘情水,更不是万能药。解不了他左右为难的困。 此刻不只是余冬为难,连王杰作为旁观者,都感到了巨大的为难、棘手。 余冬到底该不该向田蜜摊牌,把那张刺目的鉴定报告,冰冷冷地摆到田蜜面前? 然后,余冬一再逼问,田蜜一再强辩;再逼问,再委屈强辩。与四年多前一模一样; 再然后,就像四年前面对杜欣蓉的出轨一样,余冬斩钉截铁,果断地提出离婚…… 如果真这样做了,王杰和余冬都有一种感觉,觉得就像是中了命运歹毒的诡计。 一切完全在重复四年多前那条恐怖的轨迹! 田蜜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没人知道。 也没人敢去试探! 余冬,很可能将再一次陷入不吃不喝、生无可恋,一场比四年多前更大、更绝望的生死劫难…… 谁能告诉他,打破命运诅咒的那条出路,在何方? 第132章 熟悉的面孔 上午忙完手头各个项目的事,高若汐丝毫没有忘记,自己计划要去做一件重要事情。 那就是,去拜访那个素未谋面的设计师,余冬! 再次开着自己的兰博基尼,来到灿野千阳景观设计公司。 里面员工们正井井有条地在上班。 “你好,你们余总在哪个办公室,能带我去找找他吗?” 高若汐见到一个马尾姑娘,问对方。 “您是?” 冯婉婉蹙眉看向高若汐,女孩的本能,令她打量起眼前漂亮女人。印象中,以前好像没一个这么贵气而气质不凡的女人与灿野千阳打过交道。 “找他,合作上的事。” “哦。余总他上午好像出去了,一直都还没回来。您有他电话吗?” “这样呵。麻烦你把他电话告诉我一下,我直接联系他吧。” 高若汐从冯婉婉口中得到电话,存入通讯录。 转身走出公司后,她站在设计公司的门外,当即就拨响了余冬的手机。 …… 暮光娱乐城的包厢内,余冬的酒被王杰抢去了,并没喝多少。 一阵相对无言,最后王杰只能是说着一番不得要领的话,开解余冬。 就像四年多前面对痛不欲生的余冬,王杰也是说着同样的这些话。 有用的,没用的,都只能说着。 最后,临近中午,娱乐城开始营业的时间到了,王杰有工作要忙,余冬也就起身告辞了。 王杰总是忐忑不安,总担心又有什么事儿发生。继续叮嘱劝慰几句,忧心地看着余冬离去。 余冬上了自己的车,一时却不知要去哪里。 心乱如麻,公司暂时不想去,家里更加不想去。 找到一个吃饭的地方。然而,却并不是为了吃饭。因为此刻的他,肚子里早被痛苦塞满,根本装不下食物。 他点的是很多很多的酒。 现在没有谁拦着他,放开喝起来。 中途手机突然响了,余冬看了眼,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于是,他把手机扔到一边,不接。 对方挺执着的,又打来,余冬干脆把手机关了机,一心喝酒。 酒不能把人带向天堂,但酒能麻醉痛苦,让人对周围的地狱视而不见。 后来,一边喝,一边吐。 喝进去是白酒,吐出来是带红色的。 饭店老板怕了才收走他的酒杯。 踉踉跄跄走出饭店,外面的天空在旋转。 都说感情是把杀人的刀。一个在大风大浪大危机中能够站得住扛得下的人,未必在感情的刀子下,能够屹立不倒。 余冬现在就倒了。 他醉得连自己的车在哪儿都找不到了,胡乱地在路边走着。 穿过斑马线时,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开了过来。 兰博基尼一个急刹车。车子还没有碰到余冬,余冬扑通一声倒在马路上,醉得不省人事。 车里的人眼界大开! 完美碰瓷啊! 节奏恰到好处,演技简直就是神级别的! …… 高若汐连续拨打了几次余冬的电话都没能接通,最后,对方干脆关机了。 请个高人出山,她太难了! 高若汐觉得,刘备当年三顾茅庐请诸葛亮,难度也不过如此而已! 没事,高人总是有点儿个性的,她能理解。 办大事,就得有耐心。一次两次找不着,但公司就在这,就不信余冬还能飞得掉。 不找到余冬,她是不会罢休的! 打道回高洋的途中,她车开得不快也不慢。 经过红绿灯时,本该她通行,不料路边却蹿出个人影来,眼瞎似的,直接就往斑马线上走。 她及时把车给刹住了。想不到的是,那人连挨都没挨着她的车,直接就直挺挺倒了下去,躺在了她的车前方,不动了。 高若汐暗自敬佩这神一般的碰瓷技巧,但吐槽归吐槽,她却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否则就说不清楚了,一不小心就是肇事逃逸。 打开车门,她弯腰去扶躺在地上的男人。 那是真的一动不动地躺着,简直不能再逼真了! “喂!装什么装,不起来我可报警了!” 高若汐威胁着,而地上的男人脑袋费劲地动了动,侧着的面孔变成了仰面朝上。 冒着酒气的嘴,挂着一缕血丝…… 高若汐的秀眉却凝了起来,好面熟的一张面孔。 是他! 高若汐的记性从小就相当了得,说是过目不忘,也不算夸张。 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的脸,她曾经说过,会特意记住。 被光头绑架的那一次,是他把她救了出来,临别还贴心地叮嘱她。 虽然他当时风轻云淡,没有向她透露名字、身份,也不图取她的回报。 但这张脸她不会轻易忘掉。 他到底是谁?怎么会醉成这个样子,弄得半死不活? “喂,你怎么了?” 高若汐听到他喉咙出发出难受的哼声,意识到情况应该挺严重的。 因为扶不动,她叫了两个路人,帮她一起扶起余冬,塞进她车里。 不管他身上发生了什么,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先送他去医院再说。 来到医院,他没有半点要醒的迹象。高若汐依然是请医院的人帮忙,将他扶进急诊科。 病床上,解酒的药通过透明的小管,一滴一滴输入他的身体。 虽然高若汐手头从来都不清闲,但她还是暂时放下工作,静静守在床边。他不醒来,她自然不会离开。 他人没醒,手却开始动了。 “不要,不要这样……” 迷煳地呢喃着,他的手在床边摸索。 最后,找到了高若汐的手,一下子,握得好紧。 高若汐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把手往回抽。没能抽开,她便没再挣脱,任由昏睡中的他,滚烫的手掌紧紧握住。 手被眼前不知名的男人紧握着,高若汐脑子里却全是关于余冬的事情。 她从来不是那么容易甘心的人! 找余冬加盟高洋,更不是她一时的心血来潮。 她的思路与家人们是不完全相同的。她并不认为高周转的速度模式在接下来的时代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住房不炒的时代,房子的投资属性一定程度地退潮。小区住得是否舒心,每天能否心旷神怡,才是最重要的。 精细化竞争,品质为王,必将成为新的内需经济大循环下的主题。 高洋前些年的快速扩张模式并没有错,但今时今日,必须得好好补上品质这一课了! 余冬是为悦瑾所用,还是为高洋所用,只有高若汐深深意识到意义重大。 可惜,余冬的手机关机,就是联系不上。 真是愁人! 眉头微蹙的高若汐,正思索间,听见床头的男人发出几声咳嗽。 只见他动了动脑袋,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133章 余生 一如从前的场景在余冬的恶梦中重现,后来,他终于握住一只手。 药物作用下,酗涌的酒精在身体中退潮。胃中的出血也止住了,但还在阵阵作痛。 动了动沉重的头颅,他睁开双眼。 看到自己的手与一只白皙纤细的女人手掌握在一起,余冬首先意识到的,是冯婉婉。 目光沿着手臂向上,出现在视线中的却并非冯婉婉,而是一张陌生的面容。 长发如同温柔的波浪,发梢染成深棕色。衣着看起来不太普通。 五官显然比冯婉婉更好看,只是比起田蜜略为逊色,少了一些田蜜那种动人的味道。 说是陌生,又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余冬一时想不起来。 本能地松开手掌,高若汐也趁机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记得我了?若汐,潮汐的汐!” 高若汐见他神色茫然,便主动提醒他。 “哦,是你!卸掉绳子还真认不出来……” 余冬咳了咳道。 “……”高若汐一脸的黑线。 说得好像她就该被绳子绑着才正常似的! “我怎么会在医院,而且,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余冬满腹疑问。 “你说呢?大白天哪有像你这么喝酒的,喝得直接躺斑马线上,我认出了你,就把你送医院来了。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酒鬼!” 余冬道了谢。他这才知道,自己这次醉得这么严重。上次自己无意中救了若汐,这次却被她救了。他甚至开始觉得,世间事,冥冥中似乎真有点因果的味道。 “上次不说,这次总该告诉我了吧,你叫啥名字?” 高若汐问道。 这人身上也没带啥证件,就医的时候都没用姓名,只用了个序号。 “余生。” 余冬随口答道。 江海寄余生,小舟映残阳。 余生这两个字,或许最能代表余冬此时此刻的心情吧。 今年接近三十岁,但只有“余生”两个字,能够形容余冬往后的人生了。 二十五那年他就被伤得太狠,死过一次,不料在田蜜的身上枯木逢春,苟延残喘地活了过来。 就在今天,晴天霹雳,他经歷了婚姻旅程里的又一次灭顶之灾。 他没有被酒呛死,活了下来。 但,也只是躯壳活下来而已。对于千疮百孔的灵魂来说,不是残阳余生,又是什么? “这么巧,也姓余。”高若汐自言自语地低声嘀咕一句,便问余冬: “是余生多指教的余生吗?” “对,就是这两个字。” “呵呵,你这名字取得还真是方便省事呵。”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白大褂走了过来,递来一把检查结果。 “其他问题都没什么了,主要是胃伤着了,没那么快好。开了些保护胃粘膜的西药,带回家去每天吃。吃完来医院复查。” 高若汐接过检查单塞给余冬: “你躺着继续输液,我给你去取药。” 不一会,高若汐取来了药,放在余冬身边: “拿药的时候医生说了,以后都不要喝酒了。不过我看你这架势,有点难啊!说说看,遇到什么天大的坎了,想不通,把自己灌成那样?难道是失恋?” “对呀,就是失恋。”余冬接过她的话道。 虽然比失恋要严重太多了,但勉强也能归为失恋一类吧。 “不会吧还真是?我看你条件还行呀,肯定是对方眼光的问题。再说了,失恋就喝酒这行为多老套呵!” 高若汐又吐槽他了。 “那你说怎样才时尚?” “失恋的正确打开方式,当然是寻找一段新的感情了。虽然新的感情往往还是会失恋,但只要你不停地失恋,就有强大的免疫力了!” 高若汐深刻地说。 “你这是失恋了多少回,才有这么高明的领悟?”余冬问。 高若汐怔了一下,回道: “拒绝回答!问女人这种问题很不礼貌!” 说着拿起床边的西药,一盒一盒看了看,看完又放下,面色正经下来问余冬: “余生,你最近忙不忙?” “什么事?” “这些药我看了,想要真正治好你的胃病估计有点难。我认识一个老医生,给我爸看病的,治胃病他很擅长。相信我的话,我找个地方让你住两天,专门让他给你看看,开药养养胃。至少等胃不痛了,你再走。” 高若汐挺诚恳地望向余冬。 非亲非故的,麻烦若汐,余冬有点犹豫。 “你上次救的可是我的命,当我还你人情。” 高若汐马上道。 “那好吧。” 余冬答应了。他想了想,自己公司事是不少,可那些忙碌对于此刻的自己还有多大的意义? 而且自己如今各方面状况都不好,胃更是至今痛得厉害,若汐说让老医生给他看,试试也没啥损失。 从医院出来后,上了高若汐的车,余冬才发现,这女人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不一般。 那辆兰博基尼,少说也得好几百万,甚至上千万都不是没可能。 不过,光凭这些,余冬只能知道她家里绝对富有,却猜不出她到底什么来头。 车子离市区越来越远,沿路的风景也越来越秀丽。余冬渐渐感觉出来,二人这是去一个度假村。 那地方余冬去游览过两次。有山有湖,是度假放松的好地方,更是疗养的好地方。据他所知,有不少非富即贵的人,就选择在这儿疗养。 开进度假村的别墅群,高若汐已经提前订好了房间,将余冬安顿好后,便说: “你在这等着,一会有人送晚饭过来,我让他们煮的流食。你吃不吃得下,都多少吃点。我不跟你吃晚饭了,因为我爸这两天也正好在这度假休息,我得去他的房间陪他一起吃晚饭。晚饭后,我就会请姚医生过来看你。” 若汐走后,余冬独自一人坐在沙发,面对空寂的房间,那张刺目扎心的亲子鉴定报告又在眼前飞动起来。 那种绞痛在心中,又泛了上来。 为了缓解那种令人窒息的难受,余冬推开推拉门,走到阳台,眺望度假村的湖光山色。 已是傍晚,夕阳如血,余晖撒落在群山、湖波之上,也撒落在门前蜿蜒的小路。 路上,有一对一对的男女牵着手、搂抱着漫步,好不温馨浪漫。 望着其中一对年轻男女的身影,余冬的心忽然揪了一下,一阵生痛…… 第134章 越甜越痛 度假村蜿蜒的小路上,有一对年轻的男女亲密地相搂着在漫步。 那男人大概三十来岁,身形较为高大、结实。 女孩披肩的秀发,身材曼妙婀娜,一身白衣白裙随风抖动如白蝶振翅。 多么浪漫的画面! 多么熟悉的身姿! 那男人,简直就像是余冬自己的一面镜像。也是同样的三十来岁年纪,也是同样的结实身形。如果忽视五官的话,会让余冬觉得那就是在风中浪漫走着的自己。 而那女孩,也是二十三四的年纪,身材也跟田蜜一样曼妙,连衣服风格都那么相似,洁白而美好。 虽然五官没田蜜那么好看。 这美好的一幕,瞬间就勾起了余冬的回忆。 余冬曾经来过这处度假村两次。 其中一次,便是与田蜜来的。 当时,田蜜也正是穿着一身这样的白衣白裙,纯洁而美好,像一只纤尘不染的白蝶,翩跹在他的肩头,飞舞在湖光山色之间。 那时候,两人沿着小路从头走到尾,再又从尾走到头,一路上田蜜的小嘴甜得不行,说了好多好多动听的情话。 譬如,牵着手走到老; 譬如,一生爱一个就够。 就在那湖边,田蜜还深深吻了他一口,深情地对他说: “大冬瓜。我要你永远做我一个人的大冬瓜,谁也抢不走!我也一样,我是你一个人的小蜜瓜,小蜜瓜就是为你而生的,除了你,没有人有资格碰一下小蜜瓜!” 每一句,余冬都听到心里去了,只觉得自己是守得云开见日出,苦尽甘来。 虽然经歷过杜欣蓉那样凄惨的一劫,但有田蜜在他身边,一切伤口都被她治愈了!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一个男人! 然而,当回忆被眼前的一对情侣再次勾起,当初所有的甜,多么讽刺! 至于在更早之前,余冬还来过一次度假村。 那是五年前了,带着杜欣蓉一起来的。 如今,两段温柔,皆成幻影。温情的面纱揭开,露出命运本来的狰狞。 余冬不忍再看下去,默默回到房中。 被伤到他这么惨的男人,是与美好二字无缘的男人。就算看到成双的飞虫,成对的流萤,也会勾起心病。 晚上,高若汐带着姚医生来了。 姚医生比余冬想象中的年纪大多了,竟然还蓄着花白的长须。 为余冬做了一番检查,又同余冬聊了会儿病情后,姚医生开始写处方。 度假村里就有药房。姚医生把处方拍下,用手机发给了药房的工作人员。 等了一会,药房就拎着几大包中药过来了。 姚医生跟余冬解说了要怎样煎药,并要求他这三天就呆在度假村,好好放松。 因为他认为,胃痛跟情绪有着莫大的关联,放松情绪,跟吃药一样重要。 姚医生和若汐离开后,余冬开始服药。 吃完药后,胃没有马上见好,但余冬精神却安宁不少,很快就上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是若汐按门铃,叫醒了他。 “余生,感觉好点了吗?” 一觉醒来的余冬,发现胃痛比昨日好多了。于是点了点头。 “等休息调养这三天后,姚医生会开处方让你带回去,自己继续抓药煎吃。对了,我得去一趟市区。有一个对我特别重要的人,我已经找了他两趟了,今天我打算再去找第三趟。巧的是,那个人跟你一样,也姓余呢!” 若汐打完招唿,就开门一阵风似的走了。风风火火的。 巧在哪了?峰阳市姓余的人多得去了! 不过,从这句简单的话中,余冬倒是看得出,若汐是个挺执着的人。 高若汐确实执着。越是找不到余冬,她越是不肯放弃。 只要她认定正确的事,就必须做到底。只要她认为对的人,就一定要找到。 坐进那辆如燃烧一般的红色兰博基尼,她又一次向着余冬的灿野千阳设计公司出发了。 今天一大早她已经又尝试着拨打了一次余冬的电话,可惜依然无法接通。 除了亲自去灿野千阳拜访,她别无办法。 余冬打开房间的窗,唿吸着度假村湖面吹来的新鲜空气。 他忽然想起,从昨天至今,还没有联系过老唐、王杰。 今天再不出现在公司,老唐可能会到处找他。 王杰原本打算昨晚约他继续聊天,打不通他电话肯定会着急。 想到这,余冬去口袋摸手机,才发现口袋空空。 整个屋里找遍了也不见手机。余冬意识到:手机丢了。 昨天自己醉成那样,还跌倒过,也不知手机在哪个环节就弄丢了。 这样一来,亲戚朋友同事们,真是没有任何办法能联系到他了。 还好,度假村的房间里就有座机。 余冬用座机拨打王杰的手机。王杰见是陌生号码,声音平淡。 “大杰,是我,冬子。” “你去哪了冬子?昨晚打你电话也打不通!我跟你说,天塌不下来,没有过不去的坎……” 王杰那口气,完全认为余冬已经站在某处高楼的窗前,准备一跃而下了…… “不好意思大杰,昨天把手机弄丢了,弄得你担心一晚上。”余冬歉意地说。 “冬子,不是我担不担心的问题。还有个人比我担心,是田蜜。她昨晚从国外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心里不安,就把电话打到我手机上了,问我看没看见你。她语气很急,很担忧。冬子,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我觉得田蜜的焦急不像是装出来的,她心里是真的有你!虽然我也没法解释你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但我总觉得……算了我也讲不清楚,反正一切像谜一样!我连迷宫都能轻易闯过去,但我解不开你们俩的谜!” “白纸黑字的鉴定报告,铁板钉钉,能有什么谜?大杰我知道,你这样说,是想劝我妥善处理,别再引发四年前的悲剧。你放心,我会委婉处理。田蜜现在人在国外,我先不跟她说。等她回来后,我会尽量放软态度,心平气和地跟她谈,不急着逼她作决定。总之,我不会像当年对杜欣蓉那样激烈、果断了。我会争取好聚好散。毕竟,再经歷一次那样的灾难,我会疯掉的。” “不是,其实我真觉得……”王杰感觉余冬并没全明白他的意思。 “我都懂,大杰兄弟。如果她再打电话问你,你就说我接的一个新项目有点偏远,信号不好。但我人一切都好,她不用担心。” “你不亲自给她电话?” “不了吧。” 挂断电话后,余冬并不想直接联系田蜜。说什么好呢? 他虽然不想斥责田蜜,以免激起她的强烈反应从而引发悲剧,但让他心中带着思蓓这道阴影,强颜欢笑地同她周旋,他也办不到。 但他明白,他、田蜜、思蓓,这道现实的难题,躲是躲不过去的。 田蜜或许几个月才回国,或许明天就回。 田蜜回国的那一天,也就是他与她摊牌、彻底撕破脸皮的一天。 那沉痛而关键的时刻,无可逃避,终将到来…… 第135章 世上最暖的笑容 打完王杰的电话,余冬又用座机打电话给老唐。 昨天一整天余冬没回公司,老唐果然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正在找他。两人约好三天后,等余冬回去再处理。 “对了余总,你先别挂电话,小冯好像也在找你。” 老唐把手机给了冯婉婉。 “小冯你找我?” “对呀余总,您在哪?昨晚田姐联系不上你,给我打了电话。” 余冬没想到又是田蜜。看来田蜜没打通他的手机,便找了小冯,然后再又找了王杰。 “她有什么事吗?” “没有,她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她在那边挺好的,生活上也都能适应,让你别替她担心。” “知道了。我在外谈一个新项目,地方挺偏,信号不好。小冯你还有什么事吗?”余冬对于有关田蜜的事情一句也不想多聊。 “还有。一个挺漂亮的年轻女人来公司找你,我问她什么事她也没细说。你不在,她要了你的手机号码,也不知联系上你了吗?” 冯婉婉将高若汐上门找余冬的事顺嘴说了说。 漂亮的年轻女人上门找自己?会是谁呢? 余冬一时真猜不出来,也懒得去猜了。 放下座机,余冬重又在房间里坐了下来。 四周很安静。静得只听到鸟鸣,在林子间相互唱和。确实是一个调养、休息的好地方呵。 可是,大自然的鸟语花香,并非能够抚慰一切。 比如,一颗破碎不堪的心,还有什么能够将它缝合、抚平? 中午时分,门铃再响起,高若汐从市区回来了。这次的她,垂头丧气。 将包随手一扔,叹了口气,一脸的郁闷。 “怎么,要找的人,第三趟还是没能找到?” 余冬猜到她沮丧的原因。 “不要提他了!气死我了!不找了,绝对不找了。太不给脸了,真是没劲!” 高若汐一提就来气。今天第三趟跑去灿野千阳,依然是没能见到余冬。而存在手机中那个余冬的号码,也永远都是无法拨通。 “你现在胃感觉怎样了?”高若汐说不提就不再提,话题转到了眼前的余冬身上。 “我觉得正在恢復。谢谢你若汐。”其实余冬知道没那么快,便确实感觉到在好转。 “谢啥。对了余生,其实从你救我那次起,我就挺好奇,觉得你这人有点不太容易看透。那天你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你是不是跟悦瑾的廖兆强也有什么过节?你平时干什么的?” “我?”余冬动了动嘴皮,想起廖兆强与田蜜那些事,被问得一阵心绪纷乱,却终究是懒得多说一个字,“民工。那个工地烂尾,我还有很多搬砖的钱被欠着,时不时跑去看两眼,弄点钢筋铁丝什么的抵工钱呗。” “不想说就算了!不要这么直接摩擦我的智商好吧?” 高若汐自然不信他的鬼话,不过她能听出余冬的心事重重,也就不再烦他。 一晃三天过去了。三天的药服完,余冬也该离开度假村了。 “不再多呆几天,调整调整状态吗?我和我爸也正好过几天回市里,要不到时一起回呗?” 临别时,若汐挽留。 余冬并不想仗着救过她,一直赖在这打扰她。反正处方也开了,余冬谢过了若汐、姚医生,自己回了市区。 回到设计公司,余冬推门进公司,冯婉婉正开门往外走,两个人险些撞在一起。 “余总回来了?不是余总……您怎么瘦了那么多?” 冯婉婉站定后望着余冬,第一时间就发现他在这三四天短短的时间瘦了好多。 就连上段时间债务压力造成心力交瘁,都没瘦这么厉害! “以前太肥,为了看起来顺眼一点,减的。” 余冬现在对一切都提不起太大兴趣,随口敷衍冯婉婉道。 “你什么时候肥过了?不对,余总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可别瞒着我们啊!” 冯婉婉越看越觉得余冬的脸色不太好,顿时急了。 “去!你就不能往好里想?” 余冬一边说,就一边进到自己办公室去了。 弄得冯婉婉望着他的背影,一时也摸不准余冬到底是累的,还是身上真发生了什么事。 不只是冯婉婉有所察觉,其他员工同样觉察到了。 老唐进来看他,问他怎么瘦了。 张大嘴进来看他,也问他怎么瘦了。 他们发现,余冬不只是瘦了,有时一整个上午、下午就是把自己关起来,枯坐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 失了神,着了魔。 按说前阵刚刚挺过了天大的难关,此时应该正是意气风发才对。 可是,老唐从现在的余冬身上看不到丁点儿的欢喜、振奋。 十几天前奇迹般的胜利反转,所带来的喜庆在每个人的身上洋溢着,唯独在余冬的身上荡然无存。 余冬的目光半天才从窗外收了回来,落回办公桌,最后,停在一个小小的立式相框上。 相框中,那是他和田蜜的照片。二人相偎相依,像是在分享着天底下最幸福的喜讯。 尤其是田蜜。她本就长得娇美,蜷在余冬怀中笑起来时,有一种动人的气息几乎挣脱相框洋溢出来。 那笑容太甜太动情,简直天生带着抚平人心的力量。 这是余冬所见过的,世间最治愈伤痛的笑容。 曾经,余冬加班累得喘不过气来,看一看桌头田蜜正深深含笑注视着他的眼神,倦意似乎也跟着减轻了几分; 曾经,余冬午睡时为恶梦所困,醒来发现可怕的炉窑消失了,案头只有田蜜的照片甜甜地冲他飞起一张笑脸。那一刻,他就相信,一切黑暗都结束了,真的过去了…… 然而现在,这张笑脸再也不可能让他感到治愈了。 一个被刀子狠狠扎过两次心窝的男人,世上对他而言真的还存在治愈这回事吗? 不由自主地伸手拿起相框,相框倒是挺干净。不知为什么,上面连一颗灰尘也没有,那么的纤尘不染。 余冬有些不敢相信,上个月相框上还落了一些灰呢,怎么会变得如此干净? 手指去触碰时,突然抽搐一下。 有血丝从指端渗出来。 原来,不知何时玻璃已经出现细细的裂痕,裂痕横亘在他和田蜜之间…… 余冬毫不犹豫地捏起相框,拉开身后的立柜,塞了进去。 立柜门关上的那一刻,田蜜的笑容彻底从这个办公室消失了。 而一个结却继续在余冬的心头深深地缠绕,越缠越紧: 田蜜,你为什么笑得那么暖,做出的行为却又那么寒彻人心? 一张那样明媚的笑脸,掩藏着那样恬不知耻的、糟糕败坏的秘密! 这很不科学! 凡是不科学的东西,都是谜。 但是这个谜,余冬解不开。 关上立柜后,余冬迷茫地伫立窗前,看刚刚还晴着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 雨在空气中扬起一片水雾。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场迷雾……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玻璃门外,传来员工喊叫的声音: “余总,有人来找您了!” 余冬怎么都想不到,究竟会是谁,冲破如此漫天的雨雾,前来找他…… 第136章 无路可选 这场雨下得太不是时候了。 几天前,高若汐曾经默默告诫自己,再去找余冬第四趟,自己就是小狗。 然而,这才多久,她就忍不住又开着那辆兰博基尼,飞驰在了去往灿野千阳的路上。 一开始天气好好的,所以她并没有携带雨伞。 造成的后果就是,当她来到余冬公司的附近,停下车推开车门,雨噼头盖脸,身上瞬间就湿了。 想着停车的地方离灿野千阳门口也就那么一小段距离,高若汐咬咬牙,向前小跑。 跑进公司时,身上已经能够拧出水来。 整个心情都糟透了。今天就算余冬在公司,她也不想跟他谈公事。 此刻的她,只想狠狠揙那个家伙一顿! 员工告诉她,余总今天真的在。 推开余冬办公室玻璃门的同时,高若汐只见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伫立窗前。 她淋成了落汤鸡,他倒是悠然自得! “余总,你这尊大佛,可真是难请得很啊!” 高若汐恼火地开口了。 “不知您是……” 余冬从窗前转过了身来。 一时间,两个人都凝滞了,呆呆望向对方。 “你个骗子!原来你就是余冬?!” 高若汐瞬间就明白过来。 自己拜访、寻找了一趟又一趟的那个人,居然就是一直呆在身边好几天的“余生”! “不会吧,你说你在找一个人,找了三趟,居然是我?” 余冬反应过来,也有些发懵。 “知道我在找你,也不吱一声,你就是故意!” “可是你也从没在我面前提过,你找的人名字叫余冬啊!” 余冬叫冯婉婉拿来一块毛巾,给到高若汐。 高若汐擦拭着头髮和脸,只觉得浑身哪儿都在冒水,一屁股坐在余冬的沙发上,鼓着腮咬着牙,都快要气死了! “别光顾着生气,你还没说找我都什么事呢?”余冬担心她再这样气下去,能把正事给气忘了。 “我是高洋置地的运营总监,高若汐!我问你,悦景春天、悦然水岸这两个项目的园林,是不是你主笔设计的?” 高若汐直接从衣角拧出一把水,横了一眼余冬问道。那口气不像是商谈,而像是在审问。 谈合作居然谈成这样,高若汐也不想,但是没办法。没有一个女人身上淋透了心情还能好得起来。 “没错,是我。”余冬如实答道。 “那好。除了这两个项目,不要再跟悦瑾有第三个项目的合作了。”高若汐霸气地说。 “理由呢?”余冬确实不会再跟悦瑾合作了,但那是藏在余冬心里的想法。可这话气唿唿从高若汐嘴里说出来,就太不讲道理了。 “你来高洋,目前比较急的项目是高洋江畔,我给你这个项目副总的职位。这个理由怎么样?” 高若汐延续着那份霸气。 只不过,余冬听在耳中,却快气哭了。高洋牌子是很大他承认,但高洋江畔终归只是旗下众多项目的其中一个。做一个项目副总,无非也就跟当初侯汉涛、裴锋凡差不多,手头会有一点小权力,但相比之下,余冬自己开着一家设计公司,只要未来业务壮大起来,还是有希望每年赚个三四百万的。这显然比一个项目副总的收入更可观。 余冬凭什么丢了西瓜去捡芝麻。 不料高若汐紧接着就又发话了: “不用这样看着我,我还没说完。你的薪酬会比较特殊,不只是拿份死工资,还会有提成。高洋江畔卖得好,你直接从业绩里面拿提成。高洋江畔的整个规划由你来主导,除非你对自己没信心,否则卖出成绩来,你得到的提成,将是灿野千阳这种小设计公司年利润的好几倍!” 紧接着,高若汐报出了提成的比例。 这是一个阶梯式的比例。 业绩越好,提成的比例越高。 如果余冬能够在楼盘预计业绩的基础上,大幅拉升,那么提成收入将非常可观。 打个比方,某个项目原期望均价是卖一万八千元每平方米,整个项目建筑面积十万平方,预计销售总额18亿。 开盘第一批推出后,如果市场反响强烈,产品大受欢迎,形成热销,那么高洋就会迅速提价,由一万八涨到两万甚至更高。 实际销售总额很可能便是20亿,而不是18亿。 多出来的2亿部分,高若汐给余冬百分之五的提成,余冬拿到的是一千万。 当然,如果楼盘产品够出色,最终超出的不止2亿,而是3亿,那么余冬的提成比例就提高到百分之八,算下来,拿到手的便是两千四百万! 这笔提成,确实比余冬如今拿一点固定的设计费要高出太多! 当然,高提成能拿到手的前提是,余冬能够拿出过硬的设计,创造热销业绩! 如果市场反响平平,未能超额,余冬就只能拿一份正常的副总薪酬了! 任何高回报都是有前提的,这一点,完全可以理解。 对自己的设计有没有信心,完全就看余冬自己的判断! 至少,有一个既定的事实已经发生过了,那就是,悦景春天就因为产品热销,迅速调高了价格,房价甚至高于旁边的高洋小院! 只不过,热销所产生的超额利润,全都归入了悦瑾的囊中,与余冬没有一毛钱关系。他拿到手的只有那一笔小小的设计费而已! “怎么样,余冬,你不会对自己的设计水平没信心吧?” 高若汐注视着余冬,还在期待他的回答。 “你提的这种模式,确实更为市场化,也更能公平体现设计的价值。问题是,这种合作模式完全可以在高洋与灿野千阳两家公司之间开展,何必需要我去高洋江畔任职做副总呢?” “不!如果你接受与高洋合作,就必须离开灿野千阳,专职担任高洋江畔的副总。我不会允许你一边为高洋做产品,同时手中的灿野千阳又在为其他开发商做产品。以后,你的设计只能属于高洋!” 高若汐断然道。 “……”余冬翻了个白眼,“直接说,就是让我卖身给高洋呗!” “你可以这样理解,”高若汐直接就承认了,“但是余冬,你应该知道,多少人想卖身给高洋,未必有这个机会。” “如果我不呢?”余冬笑了笑问道。 “我相信你会的。因为如果拒绝的话,你会很痛苦。” “哦?” “首先,高洋旗下任何项目,不会给灿野千阳半毛钱的业务去做。其次,只要是高洋有能力施加影响的盟友企业,未来也不会给你们任何机会。你经不起这种围剿的。最终灿野千阳是否真能生存下去,你应该明白答案。” 高若汐声调不高,但却透着毫不犹豫的果断、决然。 我勒个去!余冬心里顿时一万头吃草的泥马奔腾而过。 这女人看着秀丽文静,怎么心就那么黑!这完全就没给他留活路啊! 余冬瞬间就感觉自己被绑架了。 明天的路,往哪走? 自己到底是该去高洋,还是该守住亲手创立的灿野千阳,耗到剩下最后一口气? 这道选择题,真的好难…… 第137章 杀死余冬 让自己离开亲手创立的灿野千阳,这其间的感情,真的不是那么好割舍得下! “若汐,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救过你的命!” 余冬此刻的感觉,就像是被捆住了手脚,任由一个女人推倒,连挣扎两下的余地都不给…… “没那回事。救我的人是余生。” 高若汐翘起嘴角,余冬此刻为难的样子落在她眼里,那叫赏心悦目! 就连湿衣裳贴在皮肤上粘乎乎的,现在也不那么难受了。 余冬还想争取一下,把他个人的任职,变通成灿野千阳公司与高洋的合作,但高若汐态度十分顽固。 “要么你来高洋江畔任职,要么做好被我围剿的准备。最终,你可能唯一能接到的,就只有悦瑾的项目。但悦瑾可不大方,你帮他们把悦景春天、悦然水岸做得再好,它给过你提成吗?顶多也就给你把设计费往上加一点。这样子,你的事业做不大的。 “但是以你的才华,该得到多大的回报,该拥有多大的天地,你想过没? “能令我刮目相看的设计师,没几个。你缺少一个真正的大平台! “来高洋,所谓的项目副总,只是起点而已。我的打算是,未来让你做整个集团的首席产品官! “到那时,你拿的不是工资或者提成,而是——持股! “不要问我哪来那么大权力,敢许诺你这些。谈到现在,我想你应该也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 高若汐如连珠炮一般,根本不给余冬讨价还价的余地。 眼前的高若汐,与几天前在度假村相处的那个若汐,同一个人,气场相差实在太大了! 至于她的真实身份,余冬自然是已经猜出。姓高,又能放言围剿他,不是高坤远的女儿,还能是谁? 自己竟然是被高洋的千金送进医院,陪伴那么些天。这事现在回想起来,虚得跟梦似的…… “我没法马上答覆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余冬思忖后,说道。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高洋江畔等你来上班!” 高若汐说完不再久呆,站起身来。 余冬以为她转身要走,不料她却走近他来,脸上的线条一松,笑问: “胃好多了吗,余生?” 余冬点点头,再次道了声谢。 高若汐说了声那就好,突然就伸出手来,看似不经意地,摘掉了余冬衣服上的一小片纸屑。 “我做梦都想不到,你就是余冬。我不知道谁害你失恋,醉成那个鬼样子。但我只想说一句:她真的眼瞎!” 说完也不看余冬的反应,真的推开门走了。 只留下余冬站在余香浮动的办公室,一时搞不清这女人,一会强硬一会温和,到底什么鬼。 余冬重新坐回椅子。 今天发生的一切太突然了,简直算得上是从天而降。他得好好理一理。 作为一个有想法、有坚持的新锐设计师,说不想一展才华、大展拳脚,打开一片广阔天地,那是假话。 高若汐的突然到访,抛出橄榄枝来,对余冬至少有着多方面的宝贵价值。 首先,未来有望执掌整个高洋置地的产品设计,这种机会是以前想都没想过的。高洋不只是本地房企巨头,在全国各地同样拥有不少项目,因此在大江南北都是有一定知名度的。 执掌这样一家品牌企业的技术核心,以后大江南北,大量楼盘都将刻上余冬的风格烙印。 作品广为传播,这不正是作为一名新锐设计师的专业夙愿吗? 其次,更现实的,通过堂堂正正的才华赚大钱,谁不想?余冬只是讨厌以灰色的方式不择手段钻营,但他可没跟钱过不去。 赚钱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吸引余冬的,还有一个更隐秘的理由! 前些日子他初步构想了报復廖兆强的手段,但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进入高洋,是他打击报復廖兆强的另一种上好的机会! 他原本的打算是,廖兆强把老三廖兆兴的腿弄残,背后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罪恶。而且,这种事自然不是廖兆强亲自出面。暗中帮忙出手的,极可能便是光头男、蚊子那帮渣渣。 余冬决定想办法拿捏住光头男,从他口中逼出廖兆强的幕后罪恶,然后用来对付廖兆强! 残害亲兄弟,廖兆强被赶出廖家,甚至付出法律代价,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廖兆强想要余冬做一条丧家狗,余冬就得让他亲自品尝,做丧家狗的滋味! 只有廖兆强倒下,田蜜才能彻底摆脱魔掌,自己险些被害死的大仇也才能够得报! 这,就是余冬最开始盘算好的下一步计划! 只不过,这个计划被一份亲子鉴定报告打断了。田蜜居然瞒着他有那么大的私生女,这个女人是否还值得他去冲杀,已经成了问号。她同廖兆强是强逼还是勾搭,也成了问号。 但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 廖兆强差点弄死他,这个梁子已经结下了。田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都不影响他去报復廖兆强! 差一点就是万劫不复!此仇不报,枉为男人! 现在,高若汐出现,余冬的报復计划可以稍作调整、完善: 一面继续设法控制光头,挖掘廖兆强的幕后罪恶;一面联手高若汐,在商业上狠狠打击廖兆强! 双管齐下,让报復来得更酸爽些! 分析一番,接受高若汐的邀请,入职高洋,堪称余冬人生一大难得的转机。整体上,好处远远大于弊端。 而弊端其实就一个: 他一旦离开灿野千阳,整个灿野千阳就等于名存实亡了。没有他的设计,灿野千阳毫无市场生存能力。 十几号一路相随的兄弟,等于是被他无情地抛弃掉,瞬间陷入失业! 这么多年的风雨同舟,这么多年的情份,他实在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苦思良久,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突然掠过余冬大脑。 这么简单的办法,怎么就没想到呢?! 办法一跳出大脑,余冬立即就去找老唐商量。 商量过后,又征求了其他几位重要员工的意见。最后余冬决定:就这么办! 三天已过,余冬主动打了个电话给高若汐。 高若汐就是那么的胸有成竹,竟然赌定了余冬绝对会答应她的邀请。 “我正在高洋江畔的那片荒地,风大听不太清。你直接过来吧,先好好熟悉这个地块。其他条件,见面再谈。” 电话中传来唿唿声,高若汐似乎站立在江风中接电话,信号也不太好。简洁地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这样也好。有些合作细节,确实要当面才聊得清楚。 余冬决定跑一趟江边,聊聊细节,顺便也再熟悉熟悉高洋江畔的地块。虽然那块地,上次他其实做贼似地研究过好几天。 余冬开着自己的入门级奥迪,拐出创意园,开往江边。 去往那片荒地,要经过一段人迹罕至的偏僻江岸。 他并未发现,从他一出公司门,就有一辆小车悄悄跟上了他。 如同毒蛇,暗暗尾随。 江边有一段路弯弯曲曲。公路与幽深的江水之间,仅仅只有一截细细的铁栏杆相隔。 小车中的人摩拳擦掌,觉得机会终于来了! 这一次,目标非常的明确而直接: 让余冬去死! 余冬脑子里正在盘算着,该如何与高若汐谈判,令高若汐接受他的提议。 对于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故,余冬浑然不知…… 第138章 命悬一线 岸上,是公路与铁栏杆。 只要余冬的奥迪偏离方向,冲向栏杆,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栏杆那么细小,只能防止行人坠落江中而已。 面对车辆的冲击力,毫无疑问,必将一冲即破! 余冬的奥迪必将如同失足之马,冲下堤岸,沉没在幽深的江水之中!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眼见时机越来越成熟,小车开始加速! 奥迪车中,余冬正思索间,突然,后视镜中,一辆车风驰电掣,如同失控一般,勐别了过来。 眼看两辆车就要撞在一起。出于本能,余冬急打方向盘,向右拐去。 刚一拐出,余冬的心就勐悬了起来。 右侧紧挨着的是细细的铁栏杆。护栏下方,便是陡峭的堤岸。堤岸下方,是滚滚江水…… 余冬头皮一阵发紧,两眼跟着一黑。 千钧一发的关头,余冬勐踩刹车! 奥迪刚刚撞破铁栏杆,便及时停了下来。 还好余冬反应及时,果断刹车。车才没有继续往外冲! 否则,再向前冲个半米,余冬便必定连人带车,冲下堤岸,翻入江中! 然而,余冬还来不及松一口气。 一股冲力从奥迪左侧勐然传来! 那辆失控般的小车在这致命关头,竟然直接撞向余冬的奥迪。 这太要命了。原本奥迪只是撞破栏杆,如今就像是被一只巨手推了一把。 任凭余冬如何控制,奥迪还是令人绝望地向外滑去。 车头突破小路边缘,悬在了堤岸上空。 整辆车,大部分仍着陆在地,而一小部分,直接悬在了江面的上空! 余冬还是第一次遭遇如此骇人的险境。此刻的他,相当于是悬坐在江面上空。只差毫厘,奥迪便随时跌落下去! 此时唯一求生的可能性,只能是轻手轻脚打开车门,伸臂抓住扭曲的栏杆,自行攀爬,返回安全地带! 然而,没有人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后面那辆失控般车辆的门开了,一名戴墨镜的寸头肌肉男走了出来。 紧接着,另一名墨镜男人也钻出车来。 “呵呵,这姓余的,车技还不错呢。这种情况居然都没掉下去!” 另一名墨镜男人道。 “是呀,搞得老子都有点佩服了!”肌肉男嘲弄一句,走到了余冬的奥迪旁边。 看到两名陌生男人的这一瞬,余冬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他已经能够判断,这是廖兆强要置他于死地了。 光头男、蚊子那三人也就是普通的打打闹闹。 眼前这肌肉男二人,看起来才更像是心狠手辣的主! 余冬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命,今天是要结束在这人迹罕至的偏僻之地了。 那是多不甘的一种绝望啊! 自己才好不容易用了巧计,成功逃过天大的一坑。 自己打算把廖兆强弄倒的那些计划,一条都还没来得及实施。 想不到,廖兆强竟是如此果断,一计失败,直接就是奔他的命而来! 是呀,看来还是自己太低估他了。一个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够害成残废的人,一个尝过阴谋与血腥甜头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给他喘息的机会? 只是,就算有再多的不甘心,现在都已经迟了。 他明白肌肉男二人的打算。 撞击他落江失败,他们现在只需要走过来,在他的车后头髮力推一把。 他就将连人带车,翻入江底! 这一带连人迹都稀少,更别提监控的摄像头了。到时,余冬的死,只能被宣布为行驶发生意外! 不慎撞破栏杆跌落江中而死! 就算有人根据他车体的擦痕推测出可能发生过撞车事故,那也只是普通的车祸而已。 如果余冬在跌落之前,赶紧拿手机报警,说一说原委,或许还有希望在死后有人帮他查一查真相。 可刚刚那一撞,手机根本不知滑落到哪儿去了! 要想忍住刚刚在冲击中造成的伤痛,迅速打开车门,攀住扭曲的栏杆逃生。 这不是不可能,而是绝对不可能! 因为,他自救是需要时间的。而肌肉男二人把他的奥迪推落下去,却不费吹灰之力,只需要十来秒,甚至几秒就够了! “姓余的,能听到我说话吗?!” 余冬完全已经死定了,肌肉男似乎也不差那几秒钟的时间,倒想跟他随便说上两句,也好叫他别死得太煳涂。 确实是廖兆强找的肌肉男。 很早,廖兆强就跟肌肉男提过一嘴,要请他帮忙弄掉余冬。 可是不知为什么,临行动时,廖兆强又改变了计划,说能用文的解决,就先不动粗。还是打算改用商战的手段,把余冬整得惨成狗,穷得连裤衩都不剩。 廖兆强说他有办法,让余冬不只是身无分文,还要债台高筑,永远翻不了身! 按说,要通过商战实现这样的目的,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但不知为什么,听廖兆强的口气,这一商战手段居然失败了! 听说余冬不仅没被整垮,还大赚了一笔! 看来廖兆强是失去耐心了,终于放弃了商战手段,重新找到肌肉男,让他想个恰当的办法,手脚干净利落点,神不知鬼不觉,让余冬消失。 明白了廖兆强的暗示后,肌肉男并未决定今天动手。 他只是打算花一段时间暗暗跟踪余冬,以便根据行踪,制定一个最完美的计划,能够让余冬不知不觉消失,而且显得就像普通的意外一样。 可他也没想到,老天这么给力,今天跟着跟着,发现余冬要去的地方竟然这么偏僻,而且还经过一段鸟不拉屎的江边。 当即,他就在车里与另外一人商量,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把余冬逼得自己撞破栏杆,落江而亡! 做完这一票,廖兆强给他们俩的好处,将足够他们下半辈子花了。 肌肉男也不管余冬能不能听清,自个儿说了起来: “姓余的,有两把刷子呵!车挂在半空了,都死不了!不过没啥区别,迟死半分钟而已。记住了,孟婆汤少喝两口。阎王那儿报了到,下辈子投胎,记得离美女远一点!尤其那种极品大美女,命里不归你,不要碰!” 肌肉男倒也没提廖兆强的名字,就这么不清不楚,模棱两可,说了两句。 至少让余冬明白,他的死跟女人有关吧! 说完,尤其气炸的是,两人居然还向天空拜了拜,说了声“造孽”。 最后的江风,空荡荡地吹着。江面涛声阵阵,江水一浪又一浪,拍打着两岸。 肌肉男向另外一人做了个手势。 两人向余冬的奥迪车尾围拢过去,悬崖边缘,推余冬最后一把…… 第139章 神秘男人 当两个壮实的陌生男人走近自己车尾,打算将余冬推下江岸时,余冬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太多未了的心愿,太多忘不了的人、过往的事,化为云烟之前,在大脑中雪片般飞涌。 再要强的人,终究拗不过一个字:命! 那二人已经在奥迪车尾站定,伸长了手臂…… 正要动手之际,一阵刺耳的轿车喇叭声传来。 刚刚还连只麻雀都没有的车道,突然来了一辆黑色轿车。 那黑色车是从弯道转角处,直接转了出来。 见鬼!这种平时人迹罕至的偏远地儿,怎么关键时刻就出现车来了呢? 肌肉男二人立马收回了手臂。他们可不想被人正好撞见他俩推车的举动。 等那黑色轿车开过,也就十几秒的事情。等等呗!反正余冬是活不了。 这样想着,不料那黑色车直接飙到面前。 车门勐地打开,一个身材并不壮,但还算精干结实的男人勐跳下车。 男人一身衣服黑色,脸上蒙了块黑布,头上戴着顶帽子也是黑色。 唯有手中那根棒球棍是银白色。男子一个字也不说,挥动棍子,就向肌肉男两人砸来! 这就完全出乎肌肉男的意料了。 事情陡然生变,两人都有些发懵,首先自然是往一旁跑开。 黑帽男人紧追上去,棒球棍熟练得很,连续就往肌肉男身上一气呵成地挥出好几棍。 肌肉男仗着人壮实,一会用手臂格档,一会用腿踢档。虽然被抽中好几棍,但也没伤着要害。 只不过,那棍子抽在身上一点也不轻,痛得肌肉男直咧嘴。几棍下来,就有点吃不消了。 好在另外一名搭档风势不妙,直接揭开后备箱,也抽出两根钢管来。 抛给肌肉男一根,他自己举着一根,前后夹击黑帽。 比肌肉男二人更懵的,是悬在半空的余冬。 他根本想不到,就在他自己都已经默默与这世界告别的时候,突然凭空杀出一个黑帽男人来。 关键是,他完全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头,是怎么知道他遇险的?为什么要帮他? 黑帽的帽沿压得很低,再加上黑布蒙面,所以,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只是看他的身形,余冬隐隐觉得,有那么两三分熟悉。自己一定见过这个人,彼此打过交道。 但,完全猜不出到底是谁! 余冬的职业经歷并不复杂。大学毕业后,一直做的就是设计师,也不可能接触什么太复杂的人士。 他所认识的圈子,相对单纯,如果自己的朋友中真有身手这么敏捷的一个人,按说他是能够轻易辨认出来的。 但,所有可疑的朋友都基本排除了,他就是丁点儿也判断不出来,这人是谁! 余冬也没心思去慢慢猜,趁着黑帽替他争取时间的机会,他试着去开车门,打算高空走钢丝一般,爬出车门,攀扯栏杆。 然而,手才刚刚碰车门,岌岌可危的奥迪便轻微晃动起来,随时可能翻落下去! 余冬再也不敢尝试了,连唿吸都尽量保持平稳。除了注视着黑帽与那两人之间的打斗,他再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唯有期待黑帽在两大壮汉的夹击之下,不至于落败,而是奇迹般地取胜! 说实话,这种奇迹发生的机率,实在太渺茫了! 余冬没想到,自己猜错了。 黑帽面对两大壮汉的夹击,竟然丝毫也没有慌乱。 突然就从两人的间隙间敏捷地游走出来,闪到了其中一人背后,一棍横扫,对方胳膊被击中,手中钢管飞落出去。 见搭档受伤,肌肉男抓紧机会,一根钢管向黑帽面部扫来。 眼看这一棍几乎是必然击中,黑帽却从容地往后一仰脖子。 钢管扫过他脖子前方,从他的喉结处擦过。只差分毫,便能划破他的喉结,但偏就没能划伤,被他完美躲过! 同时,随手就一棍砸中肌肉男手腕部,肌肉男的钢管也被砸落。 不给对手以任何喘息的机会,黑帽一个流利的侧转,棒球棍支地,身体以棒球棍为支撑,凌空而起,双脚便已踢中肌肉男胸口! 肌肉男那么壮实,却被踢得连退几步,差点就摔倒在地。连脸上的墨镜都差点儿震落。 一起一落,黑帽做完这些动作,重新静静地站在了地上。做完这么多剧烈动作,连脸上的黑布、头上的黑帽都没因此而掉落,完全稳稳当当的! 余冬都看呆了! 在他所认识的朋友中,最能打的要数王杰了。长这么大就没交过比王杰更能打的朋友。 眼前这个黑帽男人,显然比王杰厉害。余冬不可能拥有过这样的一个朋友。但,又真的有那么丁点儿认识的感觉…… 不只是余冬一个人看呆了,那两名肌肉男显然也被震住了。明白今天的计划已不可能再继续,要是再缠下去,脸上墨镜被打掉,连身份都要暴露。 于是,那两人如商量好一般,直接跑回自己车里,发动车子,一熘烟跑了。 黑帽男眼见那两人走远,这才望向余冬这边。 他并未直接向余冬走来,而是走向他那辆黑色轿车的车尾,将棒球棍往里一扔,从后备箱抱出一把粗粗的钢丝绳,将绳索的一头系在了他黑车的车尾。 然后,抱着绳子向余冬的奥迪车走来。 轻手轻脚,将绳索的另一头系在余冬的车尾。 余冬深知情形之险,不敢大声喊叫,只是低着声音,说着谢谢。 然而,黑帽男就跟个哑巴似的,一个字也不回答余冬。一声不响地做完一切,坐回了他自己的黑车中,向着与余冬相反的方向,徐徐开动。 奥迪车的大部分毕竟都还停留在陆地,经过黑车徐徐拉动,奥迪便重新退回了地面。 一寸一寸。奥迪终于又完整地退回了安全地带。 感受到大地的厚实,那一刻,余冬明白,自己又活过来了! 重新唿吸了一口地球的香甜空气,余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打开车门,去向黑帽男道谢。 余冬不知道黑帽人是否愿意在他面前解开蒙面黑布,让他看见他的脸,认出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好兄弟。 这个奇迹般将他从死神手中拉了回来的男人,余冬真很想知道,他是谁…… 第140章 报警 余冬推了推,发现车门稍稍有点变形,不那么容易推开。 公路上,黑帽男却片刻也不等待余冬。他直接将系在自己黑车那一头的绳索解开,连整条绳子都抛下不要了,迅速钻进车里,加大马力,飞驰而去! 余冬好不容易钻出车来,公路上早已没了那辆黑车的影子。 荒草在江风中飘摇,路边乱石嶙峋。 一切太安静了,安静得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肌肉男、黑帽男的出现都如同一场幻觉。 刚刚从死神身边走了一圈回来的余冬,半天消化不过来。 要杀他的人,他倒是心中有数。虽然肌肉男并未说出是谁指使,但余冬清楚,除了廖兆强还能是谁? 反倒是救他的这个人,实在太神秘了。出现得像一道谜,行为举动像一道谜,又消失得像一道谜。 余冬只觉得自己被一团迷雾所包裹。 一部分真相才刚刚浮现,更多的迷雾又围拢过来。 实在想不出个头绪,余冬也不再想了。他从车子座椅下总算找到手机。 走出车来,余冬坐在路边石头上,拨打了报警电话。 虽然自己最终有惊无险地活了下来,虽然肌肉男的五官无法看清,虽然现场没留下任何的证据能够指向廖兆强。但,发生这么大事,余冬仍觉得有必要报警。 等了一会,一辆警车来了。 三名民警走近前来,余冬便将遭遇的经过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民警听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面问余冬一些细节,一面对现场的痕迹、车体、被撞破的铁栏杆进行拍照取证。 令民警也颇感棘手和遗憾的是,由于两名肌肉男都戴了大墨镜,余冬仅能说出他们的身材,却无法描述他们的五官。 余冬倒是特意观察了肌肉男的车牌,然而,车牌竟然是用一块脏布包住,遮得严严实实。 所以,车牌号也就无法得知。 由于这一带都没有监控,民警表示将会调取附近其他路段的沿途监控,看能否发现可疑车辆,寻找相关线索。 希望,自然是非常渺茫的。这一点,余冬并非不清楚。 但,余冬说完事情经过后,却突然开口提醒民警: “我希望你们传唤悦瑾集团副总裁廖兆强,因为在现场,我听到墨镜男人提到他的名字,说是受他指使而来的。” “哦?”民警也是吃了一惊,对这一信息极为重视,表示将会展开传唤、调查。 其实,这才是余冬报警的真正目的。他就是要让民警去传唤廖兆强。 肌肉男现场并未提及廖兆强半个字,但余冬故意说肌肉男提到了廖兆强的名字。因为,余冬明白幕后主使绝对就是廖兆强。 虽然,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廖兆强绝对会装无辜,推个一干二净,但既然警察已经盯上他,他就必然有所忌惮,至少暂时消停、收敛起来。 想要弄死余冬的行动,他只能暂停一段时间。 余冬为自己争取到这段相对安全的时间,就能施行自己的计划,对廖兆强展开反击! 过段时间,再次对决,谁死谁活,就很难说了! 正与民警聊着,手机响了,是高若汐打来的。 “余冬,难道你是步行过来的吗?怎么这么久还没见你到啊?” 一接通电话,高若汐催促的声音就传入耳中。 “半路遇到事了,差点被人干掉。” 余冬回答道。 “你没逗我玩吧?在哪,我过来找你!” 高若汐这一惊非同小可。 余冬说了说地点。 一会,红色兰博基尼就风风火火开了过来。 一看到现场的警车,高若汐才相信余冬确实是遇到大事了。 “怎么回事?你人还好吧?” 高若汐抓住余冬胳膊左看右看,看他有没有少点零件什么的。 “暂时还完整。不过下次就难说了。”余冬答道。 面对高若汐,余冬再次简要地把事情经过说了说。 高若汐看看余冬被刮破的奥迪,再看看撞坏的铁栏杆,一想到余冬竟然曾悬在江岸半空,吓得脸都白了。 “真是无法无天了!你知道是谁吗?”高若汐气愤地问。 “廖兆强。”余冬直接告诉她。 “又是他!不会是因为你中止悦瑾合作,要来我这儿上班,他就下这么狠的手吧?” 高若汐本能地就联想到与余冬合作的事情上。 “不是。有时间再跟你说背后原因吧。”余冬没跟高若汐扯太多。 高若汐咬了咬牙,跑到民警跟前: “这我名片。我是高洋董事长的大女儿高若汐。警察同志,廖兆强这行为太恶劣了,请你们一定要认真调查他,保护余冬的人身安全!如果过程中,悦瑾对你们施加什么阻力的话,请你们一定告诉我。有需要高洋集团配合的地方,高洋全力支持、配合你们的工作!” “放心,我们一定会调查。现在棘手的地方在于除了余冬的口头信息,没有其他任何证据。行凶的人也没留下任何线索。” 民警与高若汐交谈几句后,又在现场继续寻找其他线索,实在没能有什么收获,才离开了现场。 “余冬,我送你去医院吧,被撞的过程中,万一伤着什么内脏了呢?检查一下也好放心。” 高若汐还是不放心,提议道。 “没事,伤倒是没受什么大伤,我自己知道。你在地块的事办完了吗,要不我现在同你一起过去?” “算了,还去什么地块。下次再去吧。你确定真的没事?那我们找个地方坐坐,聊合作的事吧。” 高若汐见余冬似乎真没怎么受伤,也就不再坚持。 两人重新上了车,开回繁华区域。 余冬的车虽然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坏,但暂时还不影响驾驶。余冬打算改天再把车送去修一修。 来到美食一条街,高若汐考虑到余冬的胃病还在恢復中,找了家口味清淡的饭店,两人要了一间包厢,决定边吃中饭边聊。 “来,以水代酒,碰一个。” 余冬显然是不宜喝酒,高若汐端起杯中清水,与余冬碰了碰。 “今天是我们合作开始的第一天。一开头就能这么惊心动魄、轰轰烈烈,说明以后我们的合作注定不会平凡,业绩肯定会是轰轰烈烈的。” 明明是死里逃生的一场大难,在高若汐嘴里反倒变成了一个好的开始。 “那当然,好戏在后头!” 余冬碰了碰,接话道。 今天是他答应加盟高洋的第一天,也是他人生转折的第一天。 第一天,他就差点死掉。但既然没有死成,那么剩下的,便是用力活下去,浓墨重彩活下去! 他活下去,廖兆强就必须死! 廖兆强的下一次出手不会等太久,所以,接下来,余冬绝对不能让廖兆强活太久…… “余冬,现在我想听听,你跟廖兆强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恩怨?我想想,上次你因为失恋而醉得要死,不会吧,难道……你女朋友是跟他跑了?!” 高若汐又回到那个疑问上。 问完,好奇地注视着余冬,不知道余冬会不会回答她的提问…… 第141章 快递忽至 说好的坐下来聊聊合作的事,余冬没想到这高若汐还真够八卦,盘根究底又问起这事来。 余冬看了高若汐一眼,却选择了沉默,一个字也不愿多提。 关于田蜜那些事,太伤人。余冬没办法拿到桌面,当作谈资。 然而,他落寞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 “看来真猜中了啊?廖兆强那个人,早些年可是很花的,漂亮女人在他眼里,也就跟普通人换个新手机一样稀松平常。能够让他冒这么大火,不惜铤而走险,你那女朋友长得多仙?” 一个新的问题,随之便又冒了出来…… 霸道女总那颗澎湃的八卦之心,与普通市井女人完全也是一样一样的。 “高总,聊点别的吧……” 余冬不得不打断。 “叫什么高总,这里没人,叫我若汐就行了。不想回答算了,说吧,明天就来高洋报到行吧?办公室我都给你备好了。” 话题切换回双方的合作上。 “我哪天来报到倒不是什么问题。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这是我入职高洋的唯一一个条件,但这个条件没得商量,你必须答应了,我才来。” “什么条件,我得先听听。” “我答应你,我来高洋。市场上从此再也不会有灿野千阳了。我会把自己的公司解散掉。但是若汐你得知道,你所欣赏的那些项目,从来都不是我余冬一个人单打独斗创造出来的,那是团队的力量。大家分工合作,一起出力,方案才会尽善尽美。 “同样,我来高洋后,没有他们,我就相当于断手断臂,有力使不出。我需要带着他们一起入职高洋!” 余冬把自己的想法完完整整说了出来。 “这样呀?” 高若汐此前倒是没想过。 因为她明白,真正最有创造力,也最具价值的人,就是余冬本人。 现在余冬非得说成是团队的创造力,她听完虽然不信,心里却生出另外一种感觉来。 她体会到,余冬真的是一个很爱护团队的管理者。 转念一想,谁又能说,这不是另外一个闪光的优点呢? 至少,她高若汐对这样的管理者心态,是持欣赏态度的! “若汐你想想,我入职之后,创作高洋江畔方案时,也不可能一个人把设计的全部环节包办下来。到时候,你还是得招募人手给我当助手。灿野千阳这帮人跟我的配合度,基本就是一个眼神啥都能明白的那种。这样,效率不是更高吗?” 余冬继续说服着。 “行,余冬我答应你!这个事我还是完全能够促成的。你先入职,其他人我也同步启动手续,让他们随后入职。他们的工资,我会参照业界水平来。就这一条件?” “就这一条件。”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上九点到公司八楼找我,我带你跟董事长见上一面,随后咱们就得马上投入战斗了。” 菜上桌了,两人第一次共进午餐,然后才走出饭店。 “中午如果没事的话,陪我去个地方走走吧。” 刚走到外面,高若汐又提议道。 走走就走走吧。余冬点头。于是,高若汐的车在前,一辆几百万级的兰博基尼,后面跟着一辆才二十来万的入门级奥迪…… 关键是,这奥迪还被刮得油漆斑驳,破破烂烂,那叫惨不忍睹。 不一会,便来到一家4s汽车店。 高若汐放慢脚步,与余冬在一辆辆新车前走走停停。 最后,高若汐在一辆约百万左右的宝马前驻足下来,销售人员赶紧向她介绍起这款车来。 “美女,整体就是这些,从各方面来讲,这款真的都十分优越。您看怎样?” 销售员期待地等着高若汐的决定。 不料,高若汐却将目光转向余冬: “余冬,你说呢?” “挺好的。不过,关键还是你自己喜欢最重要。” 余冬只觉得,这女人真是钱多烧得啊,开着一辆玛莎拉蒂豪车,这会儿又要来添辆新的宝马。不过也正常,有钱千金跟公子哥儿谁不是手上添置个好几辆豪车,反正对他们来说也就如同增加一两样玩具。毕竟,不像余冬这种草根,一分钱一滴汗。 只不过,她怎么会喜欢这款车呢?对她来说,这款车的线条是不是过于伟岸了一些? “这你可说错了。你喜欢才重要。我觉得这款车还挺帅的,关键是,帅气中透着特别的内涵。你想啊,人家三顾茅庐,我可是四顾茅庐,才请到你。我不得给大师送点见面礼呀?” 高若汐这一说,余冬才明白她今天来4s店的真正目的。 余冬笑了: “若汐,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可是得扎根项目,天天蹲工地的,又不是每天呆在集团大楼上班。让我开着这么漂亮一新车跑工地,我可觉得不合适。我先谢你了,但这事缓缓,我那奥迪把表面修修,旧是旧点,跑工地不是刚好吗?等忙完高洋江畔,我再考虑换车的事。” 他不好生硬地拒绝她,只能这样说了。毕竟,合作还没开始,成败还得两说,他可不想先欠下太多人情。 “哪那么多理由,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吧?” 高若汐脸一拉。 “哪能白跑?就当今天提前来瞄一瞄,忙完工地后,我直接再过来买就成了。走,咱们继续走走看看,有你给我参考,多难得。” 余冬拉上高若汐就往前继续走了。 最后逛了一圈,余冬就是不说他喜欢哪款,高若汐想送的见面礼,自然也是没能送成。 离开4s店时,高若汐一直都在说他: “余冬,我希望我们以后不仅是同事、盟友,同时还能是很好的朋友。你可不只是余冬,同时还是余生,两个身份,就是双份的朋友关系。以后我送你东西,你老拒绝,我会不高兴的!” “好好,都记住了。这就能让你不高兴了啊?” 余冬能感觉到,从上次邀他去度假村治病,到这次送他新车,高若汐确实是把他当朋友的。可是,单方面向朋友索取,余冬从来都没这习惯。 下次她再送,他还是会变着法婉拒的。 临别时,高若汐突然又叫住了他,让他再等一会。 她从自己车中取出提包,打开提包,掏出一个比巴掌略大的盒子: “上次你酗酒,把手机弄丢了,害我连跑三趟都联系不上你。给你随手买了台手机,看看喜不喜欢。” 余冬的手机上次确实丢了。这两天,也没空去买,一直用备用的旧手机替代着在用。 “当是你的工作用机呗。要是连这个也拒绝,我可真生气了!” 高若汐直接就将盒子往他手中搁。 余冬也知道,这点小物品若再拒绝,确实说不过去了。于是接过了苹果手机,嘻笑道: “谢谢老板!以后每天一拿起这手机,我就会想起要努力工作,不辜负老板的期待!” “谁是你老板?叫若汐!” 高若汐见余冬这次终于收下了礼物,扬了扬嘴角的弧线,笑了。 与高若汐分开后,余冬准备回设计公司。 路上,冯婉婉的一个电话却突然打了进来: “余总,您今天还回公司吗?” “回呀,怎么了小冯?” “没事,有一个快递,专门寄给你的,我给你拿到你办公室了,在你桌上放着!” 冯婉婉透露道。 又是快递?! 余冬最近并没有买什么东西,这快递哪儿来的? 一想起上次樊昊寄来的那份快递,现在的余冬,对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快递都有阴影了! 他不知道,这次摆在他办公桌上,等待着他的,又会是什么…… 第142章 情书 余冬很快就回到了设计公司。 “老唐,跟所有人打个招唿,一会我有重要的事跟大家说。下班大家别走,晚上一起出去聚聚。” 余冬先跟唐源胜交待了几句,然后才进到自己办公室。 一份快递就放在桌上。 这次不同于樊昊寄来的快件,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 余冬走近一看,居然是国外寄来的,而且正是田蜜所在的城市,暮尼菲。 余冬自然想到,应该是田蜜寄来的。可是田蜜能寄什么给他呢? 三两下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一个的塑料瓶,瓶身全是类似于英文的字母。 瓶子全都拿了出来,余冬才发现,底下还有东西。 那是两张雪白纸张叠成的千纸鹤。 拆开千纸鹤,其实是一封书信。 字迹那么的娟秀,一如田蜜娇美的外表。 余冬记得,田蜜不仅喜欢舞蹈,还有个爱好,喜欢练字。 记得刚认识她时,有时中午去创意园门前的总部大厦,会看见她并不午睡,而是坐在前台,对着字帖,用签字笔练习书法。 一个已经走出校园、有了工作的女孩,竟然还会有练习硬笔书法的爱好,当时余冬是有点儿不解的。 也正是同时,感受到了田蜜与一般女孩的大不相同。她不只是外表出众,而且真的一点儿也不俗气。 真是那种很少见的,从内到外都自带着一缕仙气的,很美很动人的小仙女。 只是后来与余冬结婚后,她练字的次数才渐渐少了。 此刻,飘逸娟秀的字迹那么美,在白纸上排列着: “冬,我亲爱的老公: 还记得机场送我的那天,一阵一阵初冬的风,你的衣服明显穿少了,还一个劲用身体给我挡住风。虽然只是不经意的小动作,小蜜蜜却全都看在眼里,心里真的好感动,同时又为你心疼。 现在的峰阳,应该比之当时,寒意更深、更浓了吧? 你还像当日一样逞着强,穿那么单薄吗?我不许你这样!不许你耍帅,不许你逞强。 在我眼里,冬日里你包成一只大棕熊的样子,就是最帅的样子。 不过,相比我,你应该感到幸福才对。你是不知道呢,暮尼菲的冬天才叫真的厉害。 这里不怎么下雪,但是温度却比峰阳低多了。暮尼菲简直就是一个反覆无常的坏脾气家伙,白天还好,但是夜里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太冷酷了。 世上怎么会有昼夜温差这么大的城市呢? 这还不算,这里的雨也是想来就来。好好的,忽然就是好暴戾的一场雨。阿耶卑茨山就是这么任性。 我才发现,雨也是会有硬度的。比如这里的雨,就很硬,像小手指往地面直戳。 当然也可能只是我的主观感受吧。没有你在的地方,雨也是会变硬的。 对于南方长大的我来说,这是最寒冷的一个冬天了,但是你放心,我可不像你那么逞强那么傻,我会把自己照顾得妥妥的! 老公你看到包裹里的几个瓶子了吗?那是药。 听婆婆说,你以前曾经有过胃痛,落下过胃病,虽然我并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怎样落下来的,但我知道,胃病从来都不是容易痊愈的一种病。 人的有些器官,是很记仇的。伤过了,它就一直伤着。比如胃,比如心。 不得不说,德国的制药工艺还是堪称世界一流的。有些药,在峰阳可能买不到,在这边却能想办法买到。 我询问过,也仔细上网了解过,这两种药,是目前治疗胃病最新、最先进的药物了。 大瓶的那种,每餐五粒,每天三次,记得是在餐前三十分钟服用。 小瓶那种,每餐二粒,也是每天三次,记得餐后三十分钟服用。 这些药至少坚持服用两个月。每天必须得按时服药,不要一忙就忘掉! 要学会做一个乖老公,懂吗? 还有,酒不许沾,烟不许碰。特别是酒,只要喝酒,就前功尽弃。知道吧? 所以,别沾酒!别沾酒!别沾酒! 重要的事说三遍。 有那么多人爱你,有爸妈,有王杰,有老唐,有可爱懂事的子祺。为了这所有爱你的人,你也必须好好爱自己,珍惜自己! 当然,最主要的,有我。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你为我画的指甲,我一直留着。当时,我觉得你画得真丑啊,把媳妇儿这么美的小手指小脚丫都糟蹋丑了! 但是现在,我越看越美,它们已经是我眼前最美的画面了。 等着我,老公!熬过最冷的冬天,春天自然就到了。 再冷的冬天、再黑的夜晚,小蜜蜜都不怕。 等小蜜蜜回来,与你一起春暖花开。 永远爱你的:小蜜蜜。” 看了很久,余冬才缓缓放下手中洁白的信纸。 不得不说,田蜜真是太会说情话了! 平时,依偎在他的耳边时,他就见识过太多次了,田蜜的情话每一句,都是那么的动人,能把男人的心儿都融化掉。 但是看她把这些情话一个字一个字写在纸张上,还是头一回。 配合她这娟秀养眼的字迹,太撩动人了。真的,没一个男人,能够受得妻子如此动人的情书。 然而,呵呵…… 只需要一张苍白冷漠的亲子鉴定报告,就能无情地将这些情书击成粉碎。 她在情书中反覆的写着:别喝酒、别喝酒、别喝酒。 可是田蜜你知道吗,就在前些天,我喝酒了,不对不是喝,是灌。差点都把自己灌死在街头。 你知道是为谁吗? 就是你。就是字字温柔、句句体贴的你,同时也是与老光棍生下五岁女儿的你! 你从暮尼菲寄回的药,还是算了吧。 看到这些药,我怕我会想起你跟冼金柱的女儿思蓓;服下这些药,我怕我的胃好了,心却伤。 余冬一言不发,拉开立柜。 有一格,里面躺着自己与田蜜的合影。现在,余冬把药品、情书也塞了进去。 一切让眼睛刺痛的东西,都塞进去好了。 刚关上立柜门,手机来了新的电话。 这次是自己母亲周萍打来的。不知这时母亲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妈,最近身体好吧?” 余冬先开口问道。 “好,我和你爸都好。对了余冬,上次你说,你岳母叶冬梅陪着田蜜一起去了得国,是不是呀?” 周萍那头试探问。 “对呀妈,怎么了,为啥突然问起这个来?” “没啥没啥,就是……上午在市里一家商场买东西时,有个人影在眼前晃动一下,我一看,好像亲家母啊!但我一想,不可能呀,亲家母不是陪田蜜去国外了吗?所以我想来想去,就打个电话问问你。” “妈你说什么?!” 余冬还以为母亲在跟自己开玩笑呢!可显然,母亲绝对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岳母叶冬梅明明说是陪田蜜去了暮尼菲,怎么可能却仍在峰阳? 余冬只觉得,这个消息让人太难以理解了,更不知道这个消息背后藏着怎样的秘密…… 第143章 情况有变 “妈,那你有没有走上前去,同我岳母打招唿?” 余冬连忙问母亲。 周萍回应道: “我一看见亲家母,当然想上去打招唿。可等穿过商场里的很多人,走过去时,却又看不见她了。儿子,你确定亲家母也上了飞机,陪田蜜一起去国外了?” “确定呀,我送她们去的机场。” 余冬肯定的说。 “哦,那就没什么了。一定是我看花眼了。长得像的人还是很多的,上了年纪,最近眼花也不是头一回了,好几次认错了人,你爸还说我呢。没什么其他事了,你好好工作吧!” 说完,周萍就挂断了电话。 余冬放下手机,总觉得这事儿很魔幻。 明明是自己亲自将岳母和田蜜送到机场的,怎么可能岳母会在峰阳的商场出现呢? 最后,余冬理性判断,觉得这事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还是自己母亲看错人了。 别说母亲年纪大了,就是自己这样的年轻人,有时在超市都有认错人的时候。毕竟,长得像的人还是经常有的。 余冬也没打算就这个事,打电话去找岳父或者田蜜确认。 因为,问出个究竟又有何意义呢?能够改写亲子鉴定报告上,关于思蓓是田蜜女儿的那一行结论吗? 既然不能,问又何益。 田蜜刚到德国时,余冬倒是与她互相嘘寒问暖。但自从亲子鉴定报告出来后,余冬已经不关心她的近况了。他只知道:她回国的那天,就是面对面摊牌,尽量平静分手的那一天。 处理完手上这些琐事后,余冬发现,所有员工已经在大办公室聚集,等着他的到来了。 来到大家中间后,余冬感慨地环视整个公司,徐徐道: “这里的一切,从我二十三岁创业开始,陪伴我已经快满七年了。灿野千阳这个名字,也陪了我整整七年。同样,对于你们来说,灿野千阳这四个字,可能也是青春的陪伴。 “我真舍不得啊。顶多一个月后,灿野千阳就要从大门上拆除下来了,从此以后,让我们把它装在心里吧。 “如果说七年来,我们曾经风雨同舟,一起形成过某些共同的东西,我希望,这种东西不会因为灿野千阳四个字的拆除而跟着一同消失。因为,我们还要带着这种无形的力量,一起去走下一段路,一段更广阔的路。 “明天,我先去高洋置地上班了,为大家打个头阵。一个月后,你们将重新来到我身边,换个战场,咱们继续一起战斗! “前两天我一个个问询过你们,很高兴你们全都愿意陪我一起冲往新的阵地。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大多数时间会呆在高洋,只能偶尔回来看大家。这是我们的一段小别离,短短一个月后,我们就会重新相聚。那时候,我们小别胜新婚! “今晚,我请大家吃个饭,唱唱歌,陪大家一起,撒撒野!” 当天晚上,余冬带着大家,一起聚餐,一起k歌。 虽然,大家都知道余冬最近胃痛,不能喝酒,但大家依然很尽兴。 明明只是饮料、茶水,喝着喝着,氛围却是那么的浓厚。 这是一个告别的夜晚。 第二天清早,余冬就去了高洋置地。 由于奥迪送去修了,余冬打的去的高洋。 上到高洋办公大楼的八楼,按响门铃,进到里面,正要向人打听高若汐的办公室方位。 一身职业装的高若汐却远远看见了他,扬扬手,向他走来。 手里,还端着一杯花香四溢的花茶…… “先来我办公室坐坐吧余冬。” 高若汐领着余冬往一个方向走去。 “你胃痛,得少喝茶。我给你倒杯依云吧。” 高若汐拧开一小瓶依云矿泉水,倒进电水壶,稍稍加至温热,便倒入杯中,端到余冬的面前。 余冬端起杯喝时,高若汐看着他青色的下巴,显然是特意刮过了胡须。 “难得你也知道今天报到,懂得收拾一下自己呀?这样干净清爽,挺养眼的。以后每天这样。” “……”余冬觉得她有时候话题简直是神出鬼没无迹可寻,“董事长正忙?” “对,刚到,处理点事。一会我就陪你去见他。要不这样,我先带你去你的办公室走走,再回来他应该也差不多了。” 八楼是集团高层相对集中的地方,比如董事长高坤远,以及总裁、各位副总裁。再比如一部分的集团总监。 高若汐是高洋置地集团的运营总监,职位比那些副总裁们低。这很大程度是由于她还年轻,才二十五六岁。 当然,她的另一层身份,高坤远的千金,才更重要。所以她这个运营总监,实际的含金量自然是比一般的总监大。 余冬只是旗下一个项目的副总,办公室自然不会设在八楼,而是六楼。 房间不算大,比他在灿野千阳的办公室甚至还略小一丁点。这个余冬完全理解,毕竟,旗下有那么多项目,项目副总加起来是非常多的,每个人能在总部设有一个专门的小办公室,已经不错了。 而且,项目负责人们其实更多时候都不呆在总部大楼,而是常年往工地跑。工地一搭建起项目办公部,他们就会在那里拥有临时的办公室。 “房间不大,不过,风景可是很不错的。我特意给你要了间视野最好的!” 高若汐拉开窗帘,余冬发现,果然是视野最开阔、风景颇佳的一个角度。 再回到八楼时,高若汐直接同余冬一起敲开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套间式开阔豪华的办公室,一个身材修长,颇有几分儒雅的中年人正坐在红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 “董事长,被我眼馋了很久的余冬,现在终于成功给您抢来了。没想到不仅才华横溢,还是一枚帅哥哟。” 高若汐陪着余冬,径直走到父亲跟前。 高坤远抬起头来,漆黑的双目直视着余冬。余冬发现,高坤远比他所想象中的年轻,大概也就五十多岁,而且气色颇好,浓眉大眼,尤其是一头旺盛的黑发,竟然跟年轻人一样,没有一丝白发。 难怪高若汐是个美人胚子,显然是继承了他爸的基因。 “高董,上午好。” 余冬倒也不怯场,伸出手来。高坤远稳稳地握了握余冬的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余冬,若汐的话只能算说对了一半。确实,是她先发现你,这点没错。但是她找了一些你的作品,拿来给我看过之后,就成功地把我也变为你的粉丝了。所以,不只是她对你眼馋,还包括我。这么说吧,你来我这,这一步绝对走对了。我高坤远用人,不论资歷,不看先来后到,能者居上。你不缺能力,我这不缺机会,你说,我们这叫不叫一拍即合?!” “高董,您的用人风格我听若汐说过,这也正是吸引我前来的原因之一。” 余冬笑答道。 “好!”高坤远爽朗一笑,“我对你的期待,不是一城一池,而是希望你能为咱们高洋的品质价值带来提升。若汐应该跟你说过,对你未来价值的定位。但是,路先从脚下走起,先帮着若汐一起,把高洋江畔那几个项目做出好品质来。有需要我支持的,随时可以提出来!” 与高坤远聊完后,余冬对他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感觉他比起同年龄的人明显要精神,是个神采奕奕的人。 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后,高若汐不让他下六楼,而是拉上他,急着一起去高洋江畔那个地块。 坐着她的兰博基尼,一同来到了地块。 荒草丛丛,江风拂面。余冬不禁又想起前些日子,他为了炮制一份假的“高洋江畔”园林概念图,用于化解危局,当时便猫着腰在这儿研究了好几天。 没想到,转眼间,自己还真与这块地结了缘,成为了这个项目的副总! 世事难料,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的奇特。 走在地块中,唿唿的江风中,余冬的手机响了起来。 余冬一看,有些为难,来电的竟然是廖兆基! 高若汐看出他似乎有些不便,就径直往一边走开了。 余冬接通了电话。他以为只是继续劝说合作之类的普通电话。 不料,廖兆基一开口,再次给他带来了惊人的消息…… 第144章 跟踪发现 电话那头的廖兆基,声音竟然是有些虚弱不堪! 余冬记得,上次见到廖兆基时,虽然对方谈不上生龙活虎、神采奕奕,但至少健康方面看起来还是算正常的。 不知为什么,此刻连说话声都这么的有气无力?! “余冬,看来你的决定是对的,挺有先见之明。” 廖兆基语调慢而低沉地说。 “廖总你指的是……”余冬一时不明所指。 “你上次拒绝了继续介入悦然水岸的施工,做得很对。那个项目,现在不归我管了。转到了廖兆强的手里,由他分管。咳咳……” 电话那头夹杂着廖兆基的咳嗽声。 “那不是你的项目吗?”余冬只觉得变化也太快了点。 “我现在管不了那些了,正在医院躺着呢。” “你怎么了?” “我也说不清。其实上次跟你吃饭时,就已经经常感到疲倦了。一周前,走着走着路,眼前一黑,人就晕倒了。被送到医院,又晕倒好几次。” 难怪听他说话的声音不对劲! “医院检查什么原因?”余冬问。 “一周了,查不出原因,最后医生只能推测可能是我平时累坏了。医生都说不明白,我自己就更弄不清了。或许真的是两地跑动,累了吧!董事长让我休息几个月。手上的项目已经全分出去了,给我几个弟弟分担。其中的悦然水岸,交给了廖兆强分管。我打电话就是告诉你一声,最近悦瑾的项目你暂时都不要接了,因为你搞不清哪个是廖兆强的项目,一不小心又得栽他手里。来日方长,等我好了,手头有了项目,咱们再考虑继续合作吧。” 廖兆基忍住咳嗽,说了挺多。 “廖总,谢谢你提醒,真的,很感谢!” 余冬真没想到,病中的廖兆基还能想起他,并且特意打电话来叮嘱他,生怕他再跳进廖兆强的坑里。 虽然如今的余冬绝对不会再碰悦瑾的项目,这个提醒电话没有实际的意义,但余冬还是从心里感谢廖兆基的做法。 “别跟我这么客气,我也是为自己。未来的路很长,我总得有自己的朋友,将来可以帮着我一起走下去吧?”廖兆基道。 “是啊,未来的路还长,廖总你一定保重身体,先好好休息,祝你早日康復!” 余冬叮嘱了一番廖兆基,两人才结束通话。 不得不感慨,世事真是变化太快了。短短一段时间不见,廖兆基竟然就病倒了,而悦然水岸竟然归到了廖兆强的手里! 现在余冬真该庆幸,还好自己当时迅速反击、速战速决,一千八百万落进了自己口袋,才算彻底的安全了! 要是拖到现在,钱能不能到手,真的很难说。 不过,这廖兆基的病,来得也是怪蹊跷的。仅仅因为累,能够三番五次晕倒? 想来想去,倒是有一点,让余冬释然。 现在,余冬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与悦然水岸竞争了! 自己做了高洋江畔的副总,而高洋江畔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悦然水岸。 这几天,余冬心里总是有一点负担,觉得自己来高洋的第一个项目,就是与廖兆基对着干,而不是打击廖兆强。廖兆基虽是廖家人,但好歹同余冬是有点交情的。 如今,悦然水岸改归廖兆强分管,余冬不用再有丝毫顾虑,只需大展拳脚,干死他! “接完电话了?” 等余冬挂断电话,高若汐才重新走了过来。 “廖兆强的大哥,廖兆基的电话。” 余冬自己主动提起道。 高若汐脸色微变: “悦瑾知道你来高洋了,想劝你重新跟他们合作?” “那倒不是。廖兆强容不下我,而廖兆基又跟廖兆强关系紧张,所以,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廖兆基倒是帮过我。但不知为什么,他突然病了,刚刚打电话过来就是告诉我,他休养了,悦然水岸转到了廖兆强的手里。” “那好呀!廖兆强都差点要你命了,你一定要把咱们这个项目做成爆款,让悦然水岸输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给廖兆强一巴掌!” “我当然想。可这同时也是给我自己一巴掌。悦然水岸的园林方案也是我设计的,而且廖大为那个层面已经拍板赞赏,就算廖兆强接手也绝对不可能再推翻了。现在难点就在于,我要怎么超越自己当时那个非常极致的亲水方案。一个人抽别人嘴巴子容易,抽自己嘴巴子,不知从何着手啊!” 余冬这一说,高若汐才意识到了难度。确实,一个人要突破自己已有的最高水准出品,是挺难的。 “真是死心眼,当初给悦瑾做方案时,不知道留两手?谁让你把方案做那么完美的!” 高若汐瞪眼埋怨他。 “……”余冬一阵无语。 他能提前预知到后面的那么多风波、恩怨情仇?女人有时候就是没办法讲道理。 “不过余冬,我相信你!好好吃透这块地,你一定能超越上一个方案!” 高若汐似乎怕余冬情绪低落,刚埋怨完,脸上便多云转晴,安慰道。 一整天,两人都在高洋江畔的地块附近奔忙。既研究地块,更走访周边,了解附近的配套、人文。 “若汐,从你们以往滨水楼盘的业主中筛选出一批具有代表性的,我要一个一个去找他们访谈。摸清客户最真实但又最容易被忽略掉的隐秘需求,对这个项目的定位和设计同样极为重要。” 最后,余冬决定请高若汐出面协调,接下来几天,他要去访谈一批目标客群。 “还有,尽量约在白天。晚上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余冬又补充道。 其实,他晚上当然不是打算睡大觉,而是因为,要摸黑进行他的另外一个行动! 从今天起,他要开始锁定廖兆强手下的小弟,光头男! 廖兆强前后两次差点折磨死他,这个仇,怎能不报? 昨天想谋害他的那两个肌肉男是谁,他搞不清。但光头男,余冬是认识的。 根据上次在烂尾楼偷听到的对话,光头男私下里与廖兆强的关系非常密切。越是密切,知道的秘密也就越多。 余冬一定要想办法,从光头男身上挖出有价值的秘密,好好利用。 不反击则已,一旦反击,便一招制敌,不给廖兆强挣扎、反扑的任何余地! 夜幕降临。 这次余冬从租车公司租用了一辆五菱,看起来完全就是一辆装水果、送货的车。 余冬自己则贴上满脸浓密的络腮胡,眉毛画粗,脸上再贴上三颗大痣。 这样,就算正面对望,光头男也很难认出余冬的本来面貌! 很早之前那次,余冬曾尾随光头,到过他所居住的城中村。那地方,余冬一直都还记着。 晚饭时分,余冬已经将灰扑扑的五菱开进了城中村,停在那堆做生意的小贩车辆之间,看起来没有半点的违和感。 坐在车里,余冬看见光头的窗口亮着灯。 透过半开的窗户,能够看到光头正喝着啤酒,独自一人吃着外卖。 原本,余冬今天也就是来摸摸光头的基本行踪与行动规律,并没打算有什么突破性的收获。 但他完全没想到,这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夜晚。 第一次尾随光头,就撞见了一个大秘密。后面遇见的事情,突如其来,余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第145章 跟踪发现2 余冬放松地靠在五菱车里,一直盯着光头的窗子,大半个小时过去了。 光头接到一个电话。因为隔得有点远,余冬听不到他说些什么。 通话后不久,光头就关了灯,出门了。 “曹大头,今晚又上哪祸害小妹纸去?” 路上,有熟悉的人跟光头开玩笑。 余冬这才清楚,原来光头姓曹。 “弄你!祸害你妹了?!” 曹大头回了对方一句,就拉开旁边一辆深棕色的别克,钻了进去。 别克开动,沿着城中村不太宽敞的道路,向外开去。 余冬赶紧也发动自己的五菱,保持着一段距离,懒洋洋地跟在后面。 瞄了一眼五菱车中的钢管、自制狼牙棒等工具,余冬做好了心理准备。万一狭路相逢,只要不来特别厉害的角色,像是曹大头这种,一两个站在面前,余冬还是能应付得过去的。 余冬估摸着,曹大头一定是去哪个酒吧场子,喝酒泡妞什么的。 然而,这次他猜错了。 别克并未开往任何的娱乐场所,而是越来越接近一条绿化带。 这个绿化带围绕在山脚下,如茵的绿草之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跑道,平时供人们用来晨练、跑步。 只不过,现在是夜里,整个绿化带都不见两个人影,就连上方的路灯都在冬风中显示孤清而冷落。 路灯下,只有唯一的一个人,一身运动服,正在独自夜跑。 余冬不太明白,曹大头把车开来这儿干嘛,难道他是个夜跑爱好者不成? 完全靠近绿化带后,曹大头把车停下,拉开车门,走了下来。 “老大,我来了!” 曹大头冲绿草点缀中的那条跑道叫道。 余冬立即明白过来。曹大头冲那人叫老大,难道那个跑动中的背影,正是廖兆强?! 想到这,他赶紧越过来往的车辆,将车绕到树丛后停下,然后人就借着一棵棵树的掩护,一步一步向前,接近曹大头。 只见一身运动服的那个夜跑者对于曹大头的说话声置若罔闻,仿佛叫的根本不是他,只是继续跑着。 跑到头,又折回来,向余冬这边的方向跑过来。 跑到曹大头身边时,脚步才慢下来,像是跟偶遇的路人打招唿一般的随意: “跟着一起跑跑呗。你现在除了跟女人运动,就没别的运动了吧?” “嘿嘿,也不全是。比如替老大揍人,算不算运动?” 曹大头腆笑着,也陪着那夜跑者一起跑动起来。只不过,曹大头跑步的样子实在不怎么优美,甚至堪称丑陋。 二人离余冬藏身的方位越来越近,运动装男人抹了把汗,挺了挺胸。 那一刻,他的面孔完全清晰地在余冬的眼前呈现出来。 廖兆强,果然正是他! 现在的余冬,不只是认得出廖兆强,甚至廖家四兄弟的长相,他都能认得出来。 因为,当初从裴锋凡口中挖出内幕后,他就请宁亿军提供了廖家四兄弟的照片给到他看。 但是,照片归照片,真正实打实见过面的,却只有廖兆基一人。 直到今天,余冬才终于看到了廖兆强的真人! 不得不说,廖兆强确实长得挺俊朗的。跟余冬不相上下的年纪,正是活力向稳重过度的年龄。那种既锐气又带点成熟的味道,从廖兆强身上透显出来。 五官上,廖兆强与其大哥廖兆基稍有点相似之处,但比廖兆基更英俊一些。 看起来挺阳刚的一个人,只有那双眼闪烁时,才掠过一丝冷漠、阴鸷的光。 当仇人的这张脸,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晃动在眼前,余冬的唿吸都加重了。 就是这个男人,给他戴了顶好大的绿色大帽! 也就是这个男人,设局坑得余冬债台高筑。 同样还是他,昨天差点就让余冬葬身江中! 此时此刻,余冬真的有点管不住自己的手脚,只想凭着情绪的指引,冲上前去,用钢管和狼牙棒一直抽,一直抽,抽死这个阴狠歹毒的煎夫! 毕竟,眼前只有廖兆强、曹大头二人而已,只要自己突袭得足够迅勐有力,未必不能佔领上风,完虐这两个人渣! 想到这,余冬手中的狼牙棒紧了紧,脚也向前跨了一步…… 这时曹大头又说话了: “老大,你就一个人在这夜跑?万一被坏女人给劫色什么的,怎么办?” “我日!你是一天到晚盼着被劫色是吧?”廖兆强努了努嘴,“那,跟班在那坐着呢。” 循着廖兆强努嘴的方向,余冬凝目望去,才发现一块大石头下,靠着个不胖不瘦的人影,在那闭目养神呢! 余冬手心流出一把汗。 还好自己刚刚没有发动突袭。廖兆强夜晚来这种偏僻的地方,哪敢独身一人?原来是带了保镖的。 自己真要一动手,对方三个打自己一个,结局这就比较尴尬了…… “呵呵,怪低调的,我都没注意到石头下还有个活人!” 曹大头也是才发现保镖在那,吐槽道。 “老大,别一直跑呀。你还没说,今晚叫我过来,啥好事呢?” “当然有很重要的事。” 廖兆强总算停下脚步,此刻他站立的地方离余冬更近了一些。而余冬也主动向前挪动,借助树丛的掩护,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尽量接近那二人。 “帮我去揍一个人。” 廖兆强像是聊天气一般,语气很轻松地说。 余冬心中卧槽一声,不会是让曹大关想办法来揍自己吧?昨天不知从哪儿请了肌肉男才刚动过手,失败之后又想继续揍自己? 不过想想,余冬觉得不太对,应该不是让曹大头揍自己。 “揍人没问题,这我爱好!”曹大头摩拳擦掌,不过挠挠头转念又问,“老大,石头下那跟班不比我能打得多?你要揍人还特意找我,这多费事?” “他是我请的保镖,谁不知道。你这脑子装的是潲水吧?我让自己身边的保镖去干那些事?大头我是信得过才把这些秘密活交给你,你要是不想干了赶紧说,我找别人去!”廖兆强踢了曹大头一脚道。 “不是不是,就顺嘴嘀咕一下。替老大办事,我啥时犹豫过?你说吧,谁?” “我让你揍的这人,长得还挺不错的,跟个刚出道的韩式小鲜肉似的。” 说着,廖兆强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巴掌大的照片来。 路灯洒在那张照片上,于是,不只是曹大头看清了照片上男人的长相。 就连余冬,躲在树后,也清楚地看清了照片上的男人五官! 那果然是一个挺清秀的男人。身材瘦长,皮肤白皙,留着韩式小生般的好看髮型。 就像廖兆强所形容的:如同一个刚出道的韩式小鲜肉! “拿出你的狠劲来,把他揍成猪头!” “直到他再也不能跟女人继续勾搭、鬼混为止!” 廖兆强嘴里吐出咬牙切齿的两句话来! 那股阴狠的劲,让冬天的晚风变得更寒了几分。 余冬心中紧了紧,他能感受到,昨天廖兆强唆使肌肉男来谋害自己时,一定就是这样不动声色、却分外阴狠的语气吧? 当然,可能要比现在的语气更加阴狠、残忍几分。 廖兆强居然说要揍得这个韩式小鲜肉无法继续勾搭女人。 这话,显然透露出来了一些信息。 余冬猜测着廖兆强这话中的含义…… 第146章 五天后动手 “五天后的晚上十点,这小子会出现在一个地方,到时候你可以趁机动手!” 廖兆强又继续透露道。 “什么地方?” 曹大头接过照片,收起来后,凑近廖兆强问道。 廖兆强却调了个头,继续又跑起步来。 曹大头只得再次跟在一旁,陪他一同小跑着。 一边跑,一边小声交谈着什么。 无疑,廖兆强是在继续交代曹大头,要在什么地点,怎么去揍那个小鲜肉。 可惜,随着那二人跑远,余冬完全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了。 那两人交谈得差不多后,没有再过多停留。 石头旁的保镖陪着廖兆强驱车离开了,曹大头也穿过树木与绿茵,重新回到那辆别克旁,拉开车门,驱车离去。 余冬也回到五菱车中,远远跟了一会,一直跟到曹大头回到城中村,关灯睡觉。 这曹大头居然就这么睡了,没再上哪儿去泡妞、惹事什么的。 如此一来,余冬想要制造机会控制他,也就只能等下次了。 回家的路上,余冬梳理着今晚的经歷。 虽然不能第一次就设法成功控制住曹大头,但今晚的收获已经不小了。 起码亲眼撞见了廖兆强授意曹大头去行凶。 能撞见这一次,那么在此之前,曹大头就替廖兆强行凶过不知多少次。这就充分证明,曹大头手里掌握着关于廖兆强的很多不法线索! 紧紧抓住曹大头这个切入点,错不了! 另外,听廖兆强说的那些话,之所以要揍人,显然又是因为那个小鲜肉动了他的奶酪,碰过他的女人! 这个女人会是田蜜吗? 当然,理论上也可以是别的女人。 毕竟田蜜如今身在国外,这期间廖兆强不可能一直为田蜜守身如玉,很可能为了排遣寂寞,身边暂时会有其他作为替代品的女人。 廖兆强佔有欲极强,即使只是田蜜的临时替代品,他应该也会视为禁脔,不允许其他男人染指。 但,余冬又想起刚刚那张小鲜肉的照片来。 瘦长的身形,韩式髮型,挺清秀白皙的外貌…… 当然,韩式髮型在这年头蛮盛行的,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所以,余冬暂时无法肯定。 不管怎么说,五天后,曹大头要出手暴揍小鲜肉,余冬是一定要尾随而去的! 不管被揍的小鲜肉跟田蜜有没有关系,至少,余冬可以在那过程中寻找机会。 到时候,场面一定会乱糟糟的。 就怕它不乱。越乱越好。乱点,余冬才有机会,实施自己的计划! …… 接下来的五天,余冬都在一个接一个地访谈客户,而高若汐每天都陪着他,与他一同见那些业主,深度交谈。 又访谈完一位忠诚客户后,两人坐回高若汐的兰博基尼中。 余冬坐在副驾驶位上,埋头用手机便笺功能整理着访谈得来的信息。 过了好一会儿,他发现车子一动不动,高若汐坐在驾驶位上看着他,就是不发车。 “余冬,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沉默片刻后,高若汐突然说话了。 “想什么呢若汐,怎么突然说这么奇怪的话出来?你这么完美的人,有哪一点能叫人讨厌得起来?” 余冬很错愕,不知高若汐为什么冒出这话来,停了停手机上飞动的拇指,回道。 “是,我完美。所以你连我送你的手机都不屑于拿来用,到现在还在用你这旧手机!” 高若汐瞥了一眼余冬的手机,气愤地说。 余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姑奶奶就为这生气呵? 不过,余冬确实是潜意识里不想用那台新苹果。一个男人,用一个有钱女人送的东西,余冬不喜欢这感觉。 他自己也承认,他就是那种无可救药的大男人主义。 这是个毛病,得改。可他不认为自己真能一天两天改得掉。 但反过来,站在高若汐的角度想想,人家送你车你不要,现在送你一台小小的手机而已,你还不愿用,确实挺没面子的。 要说错,肯定是余冬的错。 “瞧你说的,什么叫不屑于用?你那手机被我好好珍藏着,舍不得用,知不知道?” 余冬只好油嘴滑舌一回了。 “少来!懒得跟你说那么多。现在我不是若汐,我是高总。我以高总的身份命令你,那是我配给你的工作机。工作机的意思懂吧?就是在工作中,你只能用那台新苹果。下班之后,你愿意怀旧,愿意活在过去,没谁拦你,抱着你的旧手机睡觉都行。但是工作中再用旧手机,我就……没收你的!” “牛逼了高总!你把我也没收得了!”这种时候,余冬只能是调侃两句化解尴尬了。 “不稀罕!” 高若汐剜了他一眼,这才发动汽车,徐徐与他一起离开。 回到家后,余冬全盘整理着所有的资料。 既有地块自身资料,又有项目周边资料,更有很多资料,是这几天访谈既往滨水小区客户得来的信息。 其实,余冬并不是今天才开始整理。 这几天,一边加深了解,一边全程都在分析、思考。 随着资料越来越翔实,思考也越来越深入了。 有某种灵感,在暗处涌动,似乎就要捅破某层窗户纸,涌现眼前,但又总还差那么点儿。 自己上一个方案,集所有的水态之大成,已经非常的极致了,建成后,必将拥有极大的市场吸引力。 还能有什么方式,能够一举超越自己,创造出一个更加极致的亲水方案来呢? 关键是,还必须具有高度的可执行性,而且能够充分迎合客户们的潜在需求,大受市场欢迎…… 苦思冥想…… 一直想到天色黑了,晚上七点,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那是余冬五天前为自己提前设置的备忘闹钟。备忘的事务是:“今晚跟踪曹大头”。 一拍脑袋。今晚十点,是曹大头要去暴揍小鲜肉的时间!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忘掉? 连晚饭都来不及吃了。余冬去快餐店打了个包,开上自己的五菱,一直杀往城中村。 曹大头家的灯依然亮着。那家伙又是坐在电视机前,啃着鸡腿,喝着啤酒。 生活倒是蛮规律呵! 上次傍晚在啃鸡腿、喝啤酒,这次还是。 趁着曹大头在吃晚餐,余冬也坐在五菱车里,打开快餐盒吃了起来。 五菱的好处就是,够宽敞,坐在里面吃东西也不那么逼仄。 曹大头饭后,快餐盒一扔,往腰里别了个小榔头,出门了。 余冬看了看钟,这才八点。上次廖兆强说是小鲜肉晚上十点会出现,难道曹大头要提前两个小时去守候?是不是也太早了点? 不管那么多了。 余冬赶紧开上自己的五菱,暗暗尾随着曹大头的别克…… 第147章 阁舞酒吧约会 一路尾随了十几分钟,曹大头在一家游戏厅附近停了车。 然后,大摇大摆进了游戏厅,找了台游戏机,玩起了游戏来! 难道目标中的那个小鲜肉,十点左右也会现身在这游戏厅? 余冬也有点摸不准,只能坐在车中,继续等…… 曹大头一直玩了一个小时,晚上九点多,从游戏厅走出,上了别克。 也不知他这次,又要去哪里。 继续尾随了一会,九点半左右,别克开到了一家“阁舞”格调酒吧,在那门外的停车处停泊了下来。 曹大头并未立即下车,而是靠在车里,抽起了烟。而他的双眼,则如夜里的狼眼一般,注视着酒吧门前来来往往的路人。 尤其每有年轻男人前往酒吧大门,曹大头都会伸长了脖子观望。 余冬将五菱停在一辆路虎的旁边,这样一来,他的车就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就这样,曹大头注视着前来酒吧的客人,余冬则注视着他。 很明显,那个不知名的韩式小鲜肉应该是会在十点左右来到阁舞酒吧。 过了二十来分钟,还不到十点,一辆的士停靠在酒店附近的路边,一名身材瘦长,面色很是白皙,留着韩式小生髮型的年轻男孩打开门,走了出来。 余冬努力回想着五天前看到过的那张照片。 怎么说,有那么七八像。但照片毕竟是照片,他没法百分百肯定这男孩就是照片中,廖兆强要揍的那人。 曹大头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家伙手中握着照片,对照那男孩的脸,看了又看,似乎不敢完全确认。但他并未犹豫太久,直接便打开别克车,大踏步向那男孩走去。 酒吧旁边,有一丛漆黑的树林。余冬已经预料到,曹大头一定会将男孩迅速拖进小树丛,一顿狂揍,揍到面部破相为止。 余冬快速盘算着,这种局势,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最大程度地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 思索间,曹大头已经快步走到男孩面前。 预想中的暴揍并没有出现。曹大头只是伸臂拦住对方,声音响亮地问道: “你是不是叫蔡明波?” 男孩愣住,瞪大眼打量了一秒曹大头,迅即便答道: “你说明波呀?是我弟,跟我长挺像的!呐,就在那边走过来了!” 男孩指了指路口转角的方向。 曹大头赶紧转身就往男孩所指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见路口空空的并没什么人,曹大头觉得不太对,回过头来时,酒店门口空空的,刚刚那男孩已经没了踪影! 余冬直拍方向盘,这曹大头,智商今天有点不在线呵! 很显然,那男孩就是蔡明波。这小鲜肉还怪机灵的,一秒反应过来,随口撒了个谎,趁机拔腿就跑,钻进小树丛,没影了! 曹大头不甘心,也钻小树丛。然而不一会他就出来了,垂头丧气。 显然,没能找到蔡明波。廖兆强交代给他的任务,被他搞砸了。 也不知曹大头是晚餐时酒喝得太多还是怎回事,总之今晚他这表现,明显是个大失误! 这种情况下,直接对着那小鲜肉大叫一声“蔡明波”不就完了吗? 出于本能,那小帅哥一定会大声回应一声。这样一来,就能确认,不用担心揍错人了! 你上前问对方是不是叫蔡明波,遇到个精明点、警惕性高的,骗你没商量。 他这一失误不打紧,余冬今晚也白跟踪一趟,没办法趁乱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曹大头坐回别克车中,懊悔地发了一阵呆,便开车离开了“阁舞”。余冬继续跟踪,发现他哪儿也没再去,直接闷闷不乐地回家睡觉了。 余冬想了想,不管怎样,接下来几天的晚上,他还得继续盯梢曹大头。曹大头这种人,平时就不干好事、专整坏事。多盯几次,余冬一定有办法将他拿捏在手里,好好控制利用。 …… 搜集的资料越来越深入,但余冬还准备再做一件工作,他打算把目前在售的所有滨水楼盘,全都跑一遍。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其他在建、在售的滨水楼盘是怎么规划、设计,市场的反响又如何,他想做一次全景式的剖析。 “行呵,得扮成购房者去,才能听到真话。你说,咱俩以什么身份,是假扮姐弟,还是假扮姐弟恋?” 高若汐挺支持的。 “你要点脸不?比我小四岁呢,在我面前说姐弟?”余冬无语,“你不适合去。我有两个员工挺适合的,我把话题教给他们,让他们俩去采盘。” 余冬心中认为合适的,自然是张大嘴跟冯婉婉。这两人扮成情侣,以购买婚房的借口去各大楼盘刺探信息,那简直可以以假乱真,太接地气了。 冯婉婉跟张海风还真是给力,手挽手穿梭在一家家滨水楼盘,按照余冬预先教给的话题问楼盘销售人员,不几天,就收集到了很多余冬想要的信息。 冯婉婉挺细心的,每次搜集到的信息都当即整理好,有条不紊、条理分明,发送到余冬的手机。 余冬将这些信息与前些天的信息综合起来,不停地分析、挖掘,希望从中洞察到最容易被忽视,却最本质的东西出来。 有了! 一个想法越来越清晰,最后定格在余冬的眼前! 谁说自己当初给悦然水岸设计的那个水体大成的方案是完美无缺的?明显有一个最大的缺陷! 只不过,余冬的潜意识里一直都认为,那个缺陷是天然存在的,没有值得注意的意义。 但现在,那个理所当然的缺陷,却成了余冬眼前一道崭新的希望之光! 他没有马上动电脑,而是拿起铅笔,在一张很大的白纸上激动地画了起来! 嗨! 当初设计悦然水岸时,余冬大胆提出集天下一切水体形态于一体的方案,有泉、有湖、有溪、有潭、有瀑布,却唯独缺了一点:海! 余冬能够为小区造出所有的水态,却唯独无法在一个内陆城市,造出一片海岸来! 可是,他当时是被自己的思维给限制住了。谁说内陆城市就造不出一个海岸小区? 他要把整个高洋江畔,做成一个半岛! 在水中央,是楼盘,是住区。楼房周围,全是水,一片浩瀚,如同大海,簇拥着一片岛屿! 将江里的活水引入地块,活水常清,围绕着岛屿而流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每一个喜欢滨水的人,心里最深处,其实都藏着一个岛! 往世界说,那是芭厘,是马雅黛夫,美不胜收; 往东方说,那是诗经里最美的梦,是黄蓉儿的桃花岛,是美丽伊人白衣翩翩若隐若现的温柔乡! 内陆地区第一个岛居楼盘! 余冬对自己有信心,完全能够在细节上,令它美轮美奂,一问世,便惊世! 这才是全市当之无愧的滨江楼盘标杆!悦然水岸虽有特色,却必将在这种震撼全城的亲水境界面前,顿时失色! “若汐,项目改名吧,不要叫高洋江畔!” 草图画完,余冬拨通高若汐的手机。 “那叫什么?” “高洋半岛!” “高洋半岛?” 高若汐迷煳了足足半分钟,突然明白过来什么,眼中绽放一线异样的光彩。 …… 每当夜幕降临,余冬便开着五菱,前往曹大头所住的城中村。几天下来,风雨无误,极为准点。 这天,曹大头不是一人晚餐,而是同蚊子一起,在他家附近喝酒吃饭。饭后,蚊子进到曹大头家里,陪他一起玩了几局游戏。 九点多,蚊子起身离开后,曹大头又独自出门了。 走向别克车时,余冬听见曹大头打电话的声音: “放心老大,这次绝对不会再办砸了!色心不死的小杂毛,老子不揍死他!” 听到这话,余冬精神一振。 连续几天的盯梢没白费力气。今晚有戏! 此刻的余冬并没有料到,今晚的料来得太勐了,勐得防不胜防…… 第148章 美艳女人 这次,曹大头中途没作停留,直接杀往了一家酒吧。 在酒吧门外停下来时,余冬发现,还是一家名叫“阁舞”的格调酒吧。 只不过,却不是上次的那个地段。 这是阁舞酒吧的另外一家分店。 那个名叫蔡明波的韩式小鲜肉,上次被吓跑后,自然不敢再去那家分店了。 却是换了一家分店,继续与神秘女人约会! 曹大头将车停了下来,余冬又找到一辆车型高大的车,挨旁边停着。既低调地保持着与曹大头之间的距离,又能够越过几辆车的车体,清晰地关注曹大头的一举一动。 无聊地等待了好一会。曹大头都嚼了半盒槟榔了,又准备打开车门往外吐槟榔壳时,突然脖子直了起来。 蔡明波! 那个色胆包天的小鲜肉再次现身了! 余冬也跟曹大头一样,紧张了起来。但愿曹大头这次不要再掉链子了! 你不搞事,我怎么搞事? 余冬默默地掏出了手机,准备纪录下即将发生的一切…… 曹大头的别克车门已经半开,准备蹿出车外,扑向小鲜肉! 刚迈出的一只腿,不知为什么,突然滞了一滞,迟疑半秒,竟又犹豫地收回了车里。 曹大头竟然突然缩回别克车里,继续伸着脖子观察! 一辆的士上走下一个人来。一个女人。 背对着余冬,下了车,面朝酒吧方向。 女人的身材真好,衣服也恰到好处,将她的身形衬得分外曼妙,充满了韵味。 余冬看不见她的脸,却能看见小鲜肉蔡明波脚步风情得像是跳起了舞,直接飞到了那韵味美女的身边。 一手搂腰,嘴就迎了上去。 两人竟然就在这斑斓的夜色中,亲密地互吻了起来! 看来,廖兆强的信息还是掌握得挺准的。认定了这女人与小鲜肉暗中有一腿,就真特么有一腿! 就连二人预约好的约会时间、地点,晚上十点,阁舞酒吧,廖兆强都掌握得清清楚楚! 只能说,这个女人平时就呆在廖兆强身边。一定是她偷偷打电话约蔡明波幽会时,电话被廖兆强偷听到了。 他假装一无所知,背地里,就授意了曹大头去揍人。 他一定交代过曹大头,不能当着这美女的面揍蔡明波! 所以,美女一现身,曹大头立即就龟缩了,猫在别克车中,暂时按捺着,不敢动手。 他在等待机会! 看来,这个女人在廖兆强心目中的地位非常不一般! 竟然这么在乎她的感受。揍她的心上人,都不当着她的面揍。 什么美女能在廖兆强心中佔据这么重要的份量呢? 余冬曾经与他大哥廖兆基交谈过,能够听出,廖兆强对田蜜的感情特别深。这两年不再热衷于声色犬马,身边不再美女如云,也极可能跟田蜜有关。 但现在田蜜人在国外。还会是谁,能够在廖兆强心中佔据如此重要的位置? 余冬自然猜不出一个答案。 而在他思绪翻动之际,那两人已经结束了亲吻,互相搂着腰,亲密地步入了阁舞酒吧。 曹大头终于动了。他下了车,关上车门,也装作一个正常的消费者,大步走进了酒吧。 显然,曹大头是打算先盯住那对男女,等到合适时,比如美女离开后,再动手狂揙蔡明波。 余冬唯一的选择,也只能是从五菱车中下来,步曹大头的后尘,以一个普通消费者的身份走进了酒吧。 好在,此时的他是早就化过妆的,一脸络腮胡,脸上三颗粗痣,眉毛也浓得厉害。曹大头现在心思全在那对男女身上,就更不可能认出他来了。 一进入酒吧,余冬就发现了曹大头的身影。那家伙晃悠了几步,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 余冬一开始以为,这家伙是想找个不远不近的位置,角度又特别好,暗中盯梢那对男女。 后来余冬发现,曹大头双眼一直往邻桌一个漂亮女生身上瞄,才明白,这货到底是个色胚,执行揍人任务的同时,还不忘记忙里偷闲,泡泡妞…… 曹大头时而瞄瞄身边的漂亮女生,时而望向几米远处的那对男女。 那对男女也已经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互相捧着对方的脸,那股亲热劲,完全将对方视若至宝,一副如隔三秋的劲头。 昏暗的舞厅,灯光闪来闪去,闪到那对男女身上时,余冬这次一下子就看清了那女人的脸。 同时,他也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张十分美艳的面孔。但是! 至少年龄在四十岁以上了好吧? 女人很有一股贵妇的气质,皮肤也很白皙。 看得出来,平时保养得非常好。所以,考虑到保养的因素,推测起来,她的实际年龄应该已经五十岁了! 廖兆强的口味是如此清奇的吗?! 风味实在太浓郁了,浓郁到余冬有点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直接就翻了车、闪了腰! 廖兆强是田蜜的丈夫。一个人的口味跨度怎么可能那么大?既爱田蜜那种花骨朵般的娇美女人,又爱这种徐娘半老的中年女人? 田蜜去了国外这段时间,廖兆强难免会寻找临时替代品。可这替代品的质量……是不是相差得也太远了点? 而这中年美女的爱好也是格外的清奇! 泡到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廖兆强,还嫌不够,又来酒吧幽会一个韩式小鲜肉,还激烈互吻! 廖兆强怎么会为了一个美艳的中年女人,那么抓狂,扬言要将小鲜肉揍成猪头,从此再也无法泡妞、鬼混?他吃的哪门子醋? 余冬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没能想透的。是什么呢? 难道…… 余冬脑子里蓦然跳出一个惊人的念头。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那对男女互诉衷肠,动作亲昵。蔡明波的手,更是向桌子下伸了过去。两人的表情,比舞厅的灯光迷离。 余冬悄悄掏出了手机。趁着灯光照向美艳女人的刹那,连连拍下照片。 为了证实心中那个疯狂而可怕的猜想,他将照片发了出去。 余冬突然开始预感到,今晚将有大事等待着自己。 非常非常刺激的那种大事…… 第149章 意乱情迷 拍下美艳中年女人的面孔后,余冬立即就用微信发给了宁亿军。 “亿军,你仔细看看,这个女人你见过吗?” 发完照片与信息,余冬就耐心等待着回復。 自从前段时间,余冬当面酬谢了宁亿军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比较亲近。 不一会,宁亿军就回微信了。 “余总你在哪碰见的?这女人是悦瑾董事长廖大为的夫人,有时会来悦瑾公司走动。人我认识,但她叫什么名字,我想不起来。” 廖大为的老婆! 果然是廖大为的老婆!余冬那个疯狂而刺激的猜想,竟然是正确的! “这么年轻呀?看起来比廖兆基大不了太多的样子。” 余冬继续问。 “哦,她只是廖兆强的母亲,廖兆基那几个好像不是她生的。我也是听说而已。” 原来这样!是廖大为再婚时娶的。那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连忙向宁亿军道了谢。余冬顿时觉得今晚将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夜晚。 今晚的故事,将会特别值得他期待! 现在想来,余冬终于明白,廖兆强为什么会为了一个中年女人大动肝火,扬言把蔡明波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一切豁然开朗。 他廖兆强绿了余冬,不料,也有人绿了廖家。绿得怪狠的,七十来岁的廖大为都长出一身绿苔了却浑然不觉。而廖兆强,直接被人绿了亲娘,真是直接被绿到生命源头了! 再望向蔡明波时,余冬忽然觉得那小鲜肉长得有三分顺眼了,甚至对他生出几分敬佩来! 当廖兆强察觉自己母亲与蔡明波的幽会后,那种抓狂的心情,余冬完全能够想象得出来。 他一定既倍感屈辱,又提心吊胆,生怕母亲有一天东窗事发,被廖大为察觉! 那对于廖家,将是一场排山倒海的大地震!连带着廖兆强在家里的地位,也会受到极大的波及! 眼前发生着的一幕,蔡明波与廖夫人频频的亲密举动,看在余冬,竟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心旷神怡的风景,自然要多多拍摄。余冬暗暗拍下了十几张照片。 阁舞酒吧这种地方,大家都是来玩的。蔡明波越来越忘乎所以,手脚很是放肆。这些,都被余冬忠实地纪录了下来。 廖夫人红杏出墙的画面,那自然是拍得越多越好。存下来,那可全都是杀伤性的好武器! 到了需要拿捏廖兆强的时候,余冬时不时放出去几张,让子弹飞一飞! 这,完全称得上是今晚这趟跟踪之行的意外收获了。 一边留意着蔡明波与廖夫人的举动,余冬同时不忘随时紧盯着曹大头。 此刻,曹大头也是一心两用。一面暗中窥伺蔡明波,等候机会揍那小鲜肉;一面贼熘熘地瞄向邻桌的大眼睛漂亮女生,也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 十来分钟后,大眼睛女生起了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了。 余冬留意到,曹大头立即就站了起来,手插在裤袋,往邻桌靠近。 这狗东西一定是要玩什么古怪!余冬心中立即冒出一个念头。 果然,曹大头贼头贼脑地向左右瞅了瞅,见昏暗灯光下,大家都各玩各的,没人注意他,于是迅速从裤袋里掏出一包东西来。 这家伙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余冬却看出来,他在使坏。美女的那杯水,被他使坏之后,肯定是不能喝了。 使完坏后,曹大头装作若无其事,又悄然地回到他自己的座位。 余冬完全能够猜到曹大头此刻在想些什么。 女生上完洗手间回来后,会喝完那杯水。曹大头等到女生神智不清,就会装成熟人,上前把她扶到自己的别克车中,放在车里。 然后,曹大头将会继续回到酒吧守候蔡明波,等到蔡明波落单时,拉到一边揍个半死。 揍完人,完成了廖兆强交给的任务,曹大头就会回到别克车中。到时候,他想要把美女带到哪儿去,就没人知道了…… 曹大头居然随身携带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见,这家伙干这类坏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余冬又想起当初冯婉婉在婉舟酒店的遭遇,不由为眼前的陌生女生捏了一把汗。 悠扬的舞曲响起,越来越多的人纷纷离座,一对对牵着手,走向舞池,在灰暗的光线中跳起舞来。 蔡明波也搂住廖夫人,两人齐齐步入舞池。只不过,两人没去舞池中心,而是比较低调,在舞池角落的位置,挪动着舞步,搂着、跳着、摇着。 如同荡起着渴望的双桨,廖夫人晃动着双肩,将脸埋进了蔡明波的怀里,越搂越紧…… 曹大头生怕蔡明波突然消失,因此也离开了座位,悄悄走到舞池附近,继续盯住蔡明波。 漂亮女生、曹大头、廖夫人,全都不在了,只留下空空的座位,各自的桌子上,都剩余了一半的茶水、饮料。 余冬勐然精神一振! 机会来了! 一个极为巧妙的办法勐涌出大脑。余冬激动了! 这个办法,既能顺手帮漂亮女生摆脱一劫,同时,还能完美实现自己的目标,一举将曹大头控制在手中。 从此自己让他往西,他绝不敢向东;叫他往南,他绝不敢往北。要从他嘴里掏出些重要秘密来,更是毫无难度!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说干就干。 余冬端起自己的这杯清水,快步走到漂亮女生的空座位旁。 举手之间,已经将自己的清水,换到了漂亮女生的桌上。而女生那杯被曹大头做了手脚的水,被余冬收走了。如此一来,成功地解救了陌生女生,帮她免遭一难。 余冬先慢吞吞地经过曹大头的空座位,后来又从廖夫人的空座位处走过。没有人知道,被曹大头做手脚的那杯水,已经回到了曹大头自己的饮料中。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自食其果吧! 当然,至于廖夫人,自然也是被分享了一部分。 做完这些,余冬平静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静待着好戏的上演! 曹大头妄图在茶水里做手脚,用卑鄙手段泡妞,现在倒好,不知不觉,却成了余冬的神助攻。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廖兆强的手下渣渣,跟廖兆强的母亲一拍即合。 这场景,想想就劲爆。余冬充满了期待。 就像期待着年度最扣人心弦、最燃情的一部精彩大片…… 第150章 自食其果 舞曲悠扬,一曲连绵着一曲,在迷离的灯光下回响。 几支舞曲落幕后,廖夫人、蔡明波、曹大头相继回到了各自原先的座位。 那位上洗手间的漂亮女生,也返回到了座位。 曹大头的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到了漂亮女生身上。 当漂亮女生端起桌上的清水,一口一口地喝着时,曹大头压抑不住脸上的眉飞色舞。兴奋之下,他端起面前的饮料,想也不想,直接就勐喝几口! 另一个角落,廖夫人跳完舞后有些渴,端起面前的茶水,也大口喝了起来! 余冬静静等待着这两人下一步的表现。 等待的过程中,余冬开始盘算,要如何把蔡明波这个碍眼的小鲜肉赶跑。 要想成全廖夫人跟曹大头,蔡明波必须离开。 余冬想到最简单的办法,直接就是恐吓蔡明波几句。自己化妆成的这副样子还是挺凶悍的,到时再配合两巴掌,蔡明波必定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廖兆强差点把自己弄进江里喂了鱼,自己找个人,另类地绿一绿他,这回报已经挺客气的了。 没过多久,曹大头就觉得酒吧里的人多了起来。 原本只有二三十人,现在似乎有百来号人,哪儿都是人影,重重叠叠的,在眼前晃啊晃。每一张面孔都朦朦胧胧。 手脚变得无力,但身体却很渴。 与此同时,廖夫人也变得昏昏沉沉,心中像有只猫咪在叫着。 她抬起头来,脸色发红就像桃花烧。 蔡明波看见她那恍惚的一笑,直接挨过去,手脚更加地不老实了。 廖夫人却只看见酒吧里晃动的面孔,一张张全是蔡明波,好多的蔡明波。此刻的她,谁闯进她的眼里,都是蔡明波。 蔡明波只觉得今晚的廖夫人很是特别,特别在哪儿,他也说不清。只觉得比平时更多了几许风情。 搂住廖夫人,向酒吧的深处走去。 酒吧后面,是包厢。蔡明波与廖夫人早就提前开好了包厢,准备作为今晚的幽会之地。 包厢的开房费,自然是廖夫人出的。不仅如此,每次与蔡明波幽会之后,廖夫人都会给蔡明波一笔钱。 说白了,蔡明波就是个酒吧小白脸,赚女人钱的那种。 哪个富婆给他钱,他就跟谁幽会! 廖夫人就是一个为他而着迷的富婆。但蔡明波陪的富婆,却不只廖夫人一个。 推开包厢门,蔡明波搂着廖夫人进到包厢。 随手就要将包厢门关上,却发现有些诡异,怎么关,都关不了。 一只胳膊从门外挤了进来。紧接着,一整个身躯挤了进来。 竟然有人尾随着他,不等他关门,就挤进了包厢来! 蔡明波自然不是什么胆大的角,本能地向后退缩一步。 门外的那个人彻底走了进来。 不对,严格说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一个满脸络腮胡,长相很凶的男人,手臂还搂着另外一个光头男人! 这两个长相很不善良的男人,让蔡明波一阵发憷。 关键是,蔡明波几秒之间,就反应过来,认出那个光头男人,正是前些天拦截自己,想要揍自己的那个男人! 那么,眼下络腮胡与光头二人想干什么,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包厢一锁上,自己就算被弄死在里面,也不会有人来救命! 蔡明波吃女人的软饭,被富婆的老公揍也不是第一回了。 能够活到现在,他最大的要诀就是:任何时候,保命第一! 其他全都是浮云! 于是,又是故伎重演。 “喂,哥们,你们几个怎么来了?” 蔡明波热络地冲着余冬的身后打招唿,仿佛有很多人在那儿似的。 “什么人,不会吧?” 余冬疑惑地向门外望去。 趁着这个机会,蔡明波敏捷得跟猫儿似的,往门口一蹿,一熘烟,就跑得没影了…… 余冬嘿嘿一笑。他自然是假意装出疑惑的样子而已,要的就是这效果,给蔡明波一个机会,让他落荒而逃。 现在,包厢里就剩下三个人了:他,曹大头、廖夫人。 将包厢门锁了锁。 余冬回过头来一看,嗯?什么情况? 刚刚还在一旁的曹大头,已经被廖夫人伸手拉住,落进了沙发里。 曹大头的嘴里,似乎在叫着“小美女”…… 今晚,余冬不是一名设计师。 他是一名摄影师,一名忠实的摄影师。 为了拍出赏心悦目的效果,他将包厢里的灯调到最合适的亮度。全程,他都端着高若汐送他的那台崭新苹果,一张一张,纪录下沙发上发生的一切。 苹果手机的拍照效果好不好,此刻的余冬,是最有发言权的。 曹大头的面部表情、廖夫人的面容与表情,全都纪录得那么的清晰! 那台备用的旧手机,余冬也带在身上。此时,正按了录像键,放在桌上,把曹大头与廖夫人的一切,用视频的形式纪录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那两人或许是太累了,相互搂着,香甜地在沙发上睡着了。 余冬收起两台手机,把刚刚的珍贵视频和相片保存到了自己的邮箱,同时也往王杰的邮箱发了一份。 做完这一切,余冬才走近沙发,啪啪拍了曹大头两耳光。 谁知,曹大头继续趴着,任余冬怎么抽,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只能另想办法了。 包厢是带有洗手间的。余冬拿起一只空杯,走进洗手间,接了一大杯水。 直接往曹大头脸上一泼! 连泼两大杯水,曹大头终于醒了。摇摇脑袋,整个状态是懵的。 “还晕着呢?要不要再来几杯水?” 余冬笑容可掬地望着曹大头。 “你特么……你是谁?对老子干啥了?!” 冷水还是起点作用的,又一大杯水迎头浇下后,曹大头一个激灵,清醒了些。 由于余冬满脸络腮胡,化妆得面目全非,曹大头没能认出来。 这货发现自己衣冠不整,第一反应就是嫌恶地望向余冬,好像余冬有什么特殊爱好,对他做过什么似的…… 余冬被他那表情恶心到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看沙发躺着的,那是谁?” 曹大头连忙看向自己身旁睡着的那个女人。 看清那个同样衣裳凌乱的女人后,曹大头抽了一抽,差点再一次晕倒在沙发上…… 第151章 劲爆秘密 “你把廖兆强当老大,对吧?要是老大知道你爬到他头上,当了他的爸,不知会什么反应?” 余冬很好奇地问曹大头。 曹大头脸上的肥肉抽了好一阵,直接握着拳头,向余冬扑过来: “我杀了你!” 然而,迎面而来的,是一记结结实实的耳光。 曹大头此时体力还没恢復,站都站不太利索,一个耳光,直接栽倒在桌子底下。 从地上爬起来后,曹大头就往裤腰后边摸。 “你是在找这个吧?在这儿呢。” 余冬从自己腰后摸出个小榔头。曹大头的武器,怎么可能让他留着?早就被余冬搜出来归自己所有了。 就连曹大头的手机,都被余冬给收了。 曹大头想扑过来抢榔头,被一脚踹下去,再次倒在地上。 “想打架没问题,一会可以陪你。动手之前,还是先欣赏欣赏一点好东西。” 余冬蹲下身来,点开手机中的播放键,曹大头与廖夫人那些刺目的镜头,立即播放起来。 曹大头整张脸都垮了,趴在地上,只想用那颗光头撞地板。 “曹大头,这视频可不能浪费,好东西要大家分享。我准备发一份给廖兆强,还有,廖大为当然也得发一份。一个一个发是不是太费事了?要不这样,照片我也拍了不少,直接打印出来,往悦瑾公司的大楼里贴它个百来张,多省事。你看我笨得!” 余冬兴致盎然地说。 曹大头按住心窝,另一只手来夺手机,被余冬轻易就闪开了。 “你比我还笨啊!现在抢手机,晚了。视频早就发给我的几个好哥们了,本地、外省的都有。他们正好好保管着呢!” 余冬嫌弃地说。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曹大头总算明白过来自己根本毫无挣扎的余地,绝望地低吼道。 “这就对了。好好听话,我只想问你一些话而已。你回答得叫我满意的话,我痛痛快快把你放了,不打你,照片、视频我也替你保密,不泄露给廖家。相反,你要是故意隐瞒,或者说假话,那对不起了,这些照片视频就会到廖大为父子手里。他们要怎么弄你,跟我就没啥关系了。我猜,你应该会死得很精彩吧?他们应该很想把你剁碎了,去喂狼狗。” “别说了!” 曹大头直接打了个哆嗦。不用余冬提醒,他也明白,光廖兆强就能要掉他半条命,而廖大为戴那么大顶绿色高帽,还能给他曹大头活路? “答应了?” “你想问什么?”曹大头狠声道。 “答应就行。这儿不是问话的地方,一会你跟我去外面,哥俩掏心掏肺慢慢聊。” 余冬说完,又装来一大杯冷水,浇在廖夫人脸上。 眼看廖夫人动了动,有即将醒来的迹象,余冬才拉起曹大头,走出了包厢。 被浇了冷水的廖夫人应该很快会醒来,到时,她就算心有疑惑,可考虑到自己是与小鲜肉在酒吧幽会,也一定不敢声张,只能揣着一肚子疑问,一声不响地离开阁舞酒吧。 曹大头跟着余冬出了酒吧,一直上到余冬的五菱车中。 途中,曹大头不是没想过逃跑,可他一想到对方手中那些视频照片,就一阵头皮发麻。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配合,那些照片一定会出现在悦瑾公司的每一层大楼! 突然走到这一步,除了配合,毫无第二个选项! 余冬将五菱稍稍开离阁舞酒吧,在一空地停了下来,这才盘问起曹大头来。 “告诉你吧,花这么大力气对付你,自然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我们兄弟好几个,做生意都被廖兆强坑了,这口气,我们找廖兆强出。至于你,只需要好好回答我,我们不为难你。” “你要问什么?” 曹大头依然没能认出面目全非的余冬来。毕竟,余冬这伪装把自己形象改变得太厉害了,而曹大头虽然认识他,却谈不上熟悉,对他的声音也没有太多记忆。 “你记住了。接下来我要问你的一些问题,其中有一半,我是知道答案的。我会故意问你,看你能不能诚实回答。如果回答不老实,对不起,我马上会通知兄弟,他们现在就能打印照片,派人贴到悦瑾去!” 曹大头脸灰了灰:“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廖兆强跟老三廖兆兴的关系,真的很好吗?”余冬问。 “廖兆强跟他三哥廖兆兴,确实比跟其他两个哥哥的关系都要亲密。”曹大头开口道。 “啪”一个耳光就落在曹大头脸上。下手够狠的,曹大头感觉自己牙都松了。 “不用问了。你不说实话,我可以通知兄弟直接打印他们手头的照片了!” 余冬果断道。 “别啊哥!”曹大头现在确定了,眼前这络腮胡不是诓他,而是真了解很多廖家的内幕。看来,打马虎眼是应付不过去的,今晚只能实话实说了。 “我才说半句你就动手了!我意思是说,表面看来,他和廖兆兴是走得最近,从小关系最亲密的。实际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曹大头赶紧把话圆了过来。 “这还差不多。接着往下说。”余冬冷峻道。 “廖兆兴挺惨的,到现在还以为廖兆强真心跟他走得近呢!其实他那条腿,是怎么变残废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事故,而是廖兆强害的!” 曹大头被拿住致命的把柄,只得透露道。 余冬只是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早就有心理准备。 裴锋凡在监狱中曾经说漏嘴,向宁亿军透露出,廖兆兴的伤残跟廖兆强有关。余冬不知道裴锋凡是如何得知的,是偷听到廖兆强的电话还是怎么。可以肯定的是,裴锋凡不可能毫无根据地乱猜测。 曹大头见眼前这络腮胡毫无惊讶之色,更加深信,对方是掌握着很多内幕的。于是,曹大头更加决定,今晚只能竹筒倒豆,知无不言了。 “你不会告诉我,四兄弟中其实廖兆兴最有能力,于是被廖兆强视为对手,弄成残疾吧?中间就没牵扯到其他故事,比如女人之类的?” 余冬考虑到廖兆强的花心风流,猜测着问。 不料,他这话一说出,曹大头吃惊不小: “你真是啥都知道呵?就是这样,廖兆兴腿没残之前,确实能力比廖兆强还要冒尖。因为我经常听到廖兆强的嘴中,冒出一些嫉妒廖兆兴的话来。 “廖兆强弄残廖兆兴,既有事业上的原因,同时,更是为了一个女人!” 曹大头知道今天不爆点实料、勐料,是很难过关了。 “哦,一个什么女人,说说看?” 余冬想不到,还真蒙对了。 他急迫地催促曹大头,要从曹大头口中得知,廖家两兄弟手足相残,究竟是为了一个怎样的女人…… 第152章 劲爆秘密2 “当年,廖兆兴、廖兆强兄弟俩同时结识了一个女人。应该说是一个年轻女孩吧。 “能够被他们兄弟俩同时看上,那女孩自然是个小美人。 “我也搞不清他们兄弟俩,到底谁更先认识她,反正前后应该也差不了多久吧。 “在廖兆强嘴里,我听到他叫那个美女叫小薇。 “那是三年多前了,小薇出现后,这兄弟俩都被吸引了。但是动作上,应该是廖兆兴抢了先。我听到廖兆强私下抱怨,每次他想送干什么东西给小薇,就被廖兆兴抢了先。他想约小薇,小薇也总是提前被廖兆兴约出去了。 “其实我从老大……哦不,从廖兆强的口中能听出来,小薇在两兄弟中间,明显是选择了廖兆兴,人家压根就不想接受廖兆强。 “可是廖兆强自己不觉得,我和蚊子几个当然不敢劝他。廖兆强自己觉得各方面都比廖兆兴优秀,凭什么小薇要跟廖兆兴,不跟他?越想越不平衡,加上后来可能是向小薇表白时,被小薇拒绝,廖兆强变得特恼火。 “正好事业上也被廖兆兴抢风头。廖兆强气得不行,就找我商量,说要暗里弄廖兆兴。其实也不是商量,就是指使我。因为,主意他自己早想好了,听起来挺阴、挺狠的。 “他的主意是,外地有一个山景楼盘,刚刚挖土动工。廖兆兴分管那个项目,会长期在工地呆。廖兆强让我开车悄悄去外地,躲在项目上方的山头。那个山头他早就观察过了,上面全是乱石头。施工挖山,山上石头有些松动。 “他吩咐我,等廖兆兴独自出现在山脚工地时,就偷偷搬起坡上的石头,往廖兆兴腿上砸,只需要砸坏他的腿就够了。” 曹大头回忆着。 “你应该装病没去吧?” 余冬淡淡开口问。 原因很简单,如果这一犯罪事件真是由曹大头实施的,他不会这么轻松、冷静地透露出来。 果然,曹大头说: “你啥都知道呵。我还没那么傻,这事办成,是能被廖兆强更器重一点。可一旦露马脚,也就把廖兆兴甚至廖大为都得罪得死死的,不知得坐多少年的牢! “可我不能直接拒绝。我爽快地答应了,但第二天我就帮廖兆强去办另一件事,被人用刀把手臂给砍伤了。这样一来,我手一时半会使不上力,弄残廖兆兴的事,就只能另外找人了。” 听到这,余冬自然明白,曹大头就是故意让人把手臂给划伤的。但毕竟是为廖兆强而伤,廖兆强倒也不会太怀疑。 “后来,廖兆强找了南仔。再后来没多久,就传出消息,廖兆兴在外地项目工地上,被山顶掉落的石头砸中,一条腿断了。” 曹大头继续道。 “这么说来,肯定是廖兆强干的了。对了,你刚说的南仔长什么样,最好手机里有照片给我看看。” “我手机不是被你收了吗?”曹大头一脸幽怨,又不敢大声吼。 余冬这才想到好像是,于是从身上掏出曹大头的手机,让他立即解锁。 曹大头从相册中翻出一张照片来。 余冬自然是不认识南仔,但他发现南仔一身壮实的肌肉,身材与那天在江边谋杀自己的墨镜肌肉男非常相似! 余冬立即对着曹大头的手机,翻拍了一张南仔的照片。 “全名叫什么,住哪儿?” “这……你千万别说是我透露给你的啊!”曹大头犹豫了。 “你爽快点,我绝对不牵扯上你。你不想说的话,你跟廖太太的照片现在就会出现在悦瑾公司!现在不是你做选择题的时候。” “他叫楚向南!平时住在……” 曹大头秒速将南仔的名字、住址毫不犹豫地透露了出来。 透露出来,只是以后万一被楚向南怀疑起来,有些风险。可如果拒绝余冬,他明天就会被廖大为、廖兆强弄死。 “直到现在,廖家所有人,包括廖兆兴本人,谁都没怀疑到廖兆强身上。全都以为只是施工挖山的原因,山上的石头松动砸中了廖兆兴的腿。” 曹大头补充道。 “廖兆兴残疾后呢,小薇怎么样了,离开了廖兆兴?接受了廖兆强?” 余冬接着问。 很明显,廖兆强残害自己三哥,又是玩的一箭双雕。既在事业上排除掉一大劲敌,又令小薇开始嫌弃廖兆兴的残疾,这样一来,廖兆兴在事业上有望出头,在感情上,也可以放手去将眼馋已久的小薇追到手。 曹大头的回答却多少有些令人意外: “没有。廖兆兴废了,小薇这妞死心眼,还是跟着廖兆兴。不但没离开,还每天不离左右,照顾廖兆兴。我听廖兆强说,倒是廖兆兴不想拖累那妞,又是骂又是赶,主动要赶走小薇。廖兆强私下火冒三丈,没想到小薇宁愿跟个残疾,也不接受他。” “照这么说,小薇嫁给了廖兆兴,直到现在还在廖兆兴身边照料他?” 余冬倒是对这个什么小薇有几分赞赏了。 不料,这次曹大头嘴里说出的话,更是让余冬惊呆了。 “也没有。小薇死了。可能是……因为她巴心巴肺地主动照料廖兆兴,换来的,是廖兆兴又骂又吼,要赶她走。她想不开,得了那什么……抑郁症吧,就从她租房的楼顶跳下去了,没了。” 曹大头有些迟缓地说出了这个惊人的消息。讲述时,余冬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躲躲闪闪,不太自然。 余冬一皱眉,立即意识到,这中间很可能有问题! “行了,你打住吧。说话又掺假了,老是想挑战我的耐心。我现在让兄弟开始打印照片吧。还有你跟廖太的视频,也直接往峰阳市的本地论坛上发,还有本地q群、微信群,他们都会同步发的。这些早就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余冬说完准备用手机拨打王杰的电话。 曹大头脸色一白,冷汗直冒。 “哥,我说还不行吗?!狠人呐!太不给人活路了!” 曹大头认命地叹了口气,擦了把额头的冷汗,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开始回忆起来。 余冬竖起耳朵,认真地听。 他万万没想到,关于小薇的秘密,会是那个样子…… 第153章 劲爆秘密3 “接下来的秘密,你千万不要让人知道,是我泄露出去的!” 在说出那个可怕的秘密之前,曹大头再次强调。 “哪那么多废话?爱说不说!” “当时所有人都在说,小薇因为心里太苦,有些抑郁,所以爬上五层楼的楼顶,跳了下去,死了。廖兆强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但奇怪的是,小薇死后一星期左右,廖兆强突然吩咐我,让我去找一趟小薇的房东。小薇当时租住的是民房,总共五层楼,她住的是顶层五楼。当时的结论就是,小薇夜里想不通,从五楼住处出来,到到楼顶,哭了一会,然后跳楼身亡了。 “房东一家同小薇一样,也是住在五楼。廖兆强让我假冒警察的身份,找到房东潘旭。他让我询问潘旭,一星期前的那天晚上,有没有听到楼上异常的响动。 “以我对廖兆强的了解,这中间绝对有问题。小薇的死没那么简单,肯定跟廖兆强有扯不开的关系。” 曹大头回忆着。 “潘旭怎么说?”余冬及时问道。 “通过盘问,我发现房东潘旭是挺老实的那种人,也可以说是胆小吧。他丝毫没怀疑我的警察身份,在我的一再询问之下,他很快就崩了,抹着眼泪,说小薇太可怜了,希望我能帮小薇讨回一个公道。 “出事的那晚,其实他并没有睡着。那段时间他生病,身体虚弱,睡眠也不好。小薇什么时候上到楼顶去哭的,他不太清楚。但后来楼顶发出异常的声音,他却听到了。不仅听到了,他还披了件衣,慢慢爬到楼顶去看。 “猫在楼梯口那儿,他发现楼顶的两个人扭作一团。一个是小薇那妞,另外一个男人,是廖兆强!因为廖兆强两兄弟以前都来这儿找过小薇,所以潘旭认得他们,并且知道他们身份特殊,是悦瑾董事长的儿子。 “小薇在推打廖兆强,廖兆强死死搂住她,动手动脚,显然是要逼迫小薇,就在这楼顶,对小薇干那种事。小薇想叫救命,被廖兆强捂住嘴,一直往楼顶边缘的栏杆上逼。 “看得出来,潘旭胆子特别小,但心不坏。他说当时他很犹豫,想帮忙大声叫人,又怕得要死。他知道,廖兆强要是记恨上了他,要弄他就跟捏一只蚂蚁没多大区别。关键,家里还有一家老小。 “他这头正犹豫呢,那头突然就出大事了!小薇扇了廖兆强一耳光,廖兆强一下子就简直疯了,把小薇使劲往栏杆上按。也不知是故意推的,还是用力太勐,小薇直接被他推得翻过栏杆,掉了下去! “潘旭当时吓傻了。他看见廖兆强往下瞅了一眼,呆了呆,立刻便转身准备下楼,离开楼顶。 “潘旭怕被廖兆强发现,也赶紧走下楼梯,缩回屋里。 “事情发生后,有人在小薇的书房发现一张纸。那是小薇写的,记录了她最近心情特别糟糕、痛苦。医院的就医纪录也能证明,小薇确实去看过心理医生。由于跟廖兆兴的感情纠葛,特别是廖兆兴吼她、赶她,让她很痛苦,患上了抑郁症。 “一切证据都表明,小薇确实是抑郁症自杀跳楼。民房也没电梯,没监控。那天夜里,也没人注意到有可疑的人出现。所以,所有人都相信小薇就是跳楼自杀。 “廖兆强唯一担心的,就是怕同住五楼的房东潘旭听出楼顶有响动,所以才托我假冒警察,去试探潘旭的情况。” “你应当并没有如实汇报给廖兆强吧?”听到这,余冬震惊之余,隐隐猜到后续的一些情况。 “我当时听完,脑袋也是炸开了。我自己明白,我不是那种特机灵的人,但至少也不傻。平时暗中帮廖兆强做些事,打架,撒泼,他干不了的,我都能替他干。但涉及到人命的事,我真干不了,也不想把命搭进去! “可当时走到那一步,我特危险。潘旭居然亲眼撞见廖兆强杀人,以我对廖兆强的了解,这人肯定不能活了。叫谁去杀潘旭呢?用脚趾头也想得到,肯定是我,没得逃了! “我已经扯进这件事里头去了,廖兆强不想让更多人知道的话,只能是逼我杀掉潘旭。我承认,坏事我没少干。但杀人的事,我真是一件也没干过! “关键,我没把握能够漂漂亮亮把潘旭弄掉,搞不好,我自己就得吃枪子。而且我还有个担心,潘旭把一切告诉了我,我也变成掌握了廖兆强天大秘密的人。这是个疙瘩,哪天有机会了,廖兆强会不会把我也干掉?” 潘旭分析说。 “大智若愚啊,曹大头。”余冬插嘴道。他发觉,曹大头平时不是个反应多机敏的人,但关键时刻,还是挺懂得保命的。 “夸奖了。”曹大头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想来想去,也是没办法了。我干脆决定,骗廖兆强,把事情瞒下来!” “我就跟潘旭说,廖兆强这一家,势力太大了。楼顶看到的那些,跟我说过就说过了,千万不要再跟其他任何人透露半句。而且我说,他很危险,不要再在峰阳呆下去了。为了一家人的安全,去外地躲起来。” “潘旭本来在外地就有小生意,那次之后,没多久就真带着老婆女儿,去外地了。 “我回来后,自然不能对廖兆强讲实话。我告诉廖兆强,那晚潘旭一家睡得很死,谁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等到被外面的惊叫声吵醒,小薇已经出事,躺在楼底了。 “小薇一死,廖兆兴彻底蔫了。听廖兆强说,廖兆兴彻底成了个废物,不光是腿残,整个人的状态都垮了。每天在怪罪自己,认为是他害死了小薇,害小薇抑郁症,害小薇跳楼。到现在,他一直蒙在鼓里。既不晓得自己的腿是怎么残的,也不知道小薇真正的死因。你说他惨不惨? “三年多来,廖兆强跟他越来越亲近,对他特别关心、照顾,廖家一家都以为四兄弟当中,数廖兆强跟廖兆兴最亲密。背后的真相,谁知道? “小薇究竟怎么死的,这个秘密,我嘴巴一直闭得紧紧的,没让任何人知道。瞒了三年多,没办法,今天还是被你逼出来了。” “为了表示诚意,我啥都说了,你可千万别把我那视频捅出去!那真会要我命的,能被活剐掉!”曹大头痛苦得直拍脑门,“不过兄弟,我劝你一句,你听到归听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吧。三年多前的事了,没人有任何办法逼廖兆强认帐的。当时的那些人,潘旭什么的,也早就一个都找不到了。你要是利用这个去对付廖兆强,很可能会搬石头砸掉自己的脚!” 余冬笑笑,没有接曹大头的话。 廖兆强这个奸夫的阴狠,还真不是今天才养成的呵。 竟然早在三年多前,手上便沾满了血迹。杀了人,弄残了自己亲哥的腿,还能把亲哥骗得对他满怀感激,同他亲密无间! 这么勐的料,余冬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难道要等到廖兆强再一次把他撞进江里吗? 至于如何利用,那就是余冬的事了。 既然已经注定势不两立,剩下的,不是考虑要不要动手,而是看谁的动作更快了! 就像上次面对廖兆强的设局,余冬当机立断,没有任何的弯弯绕绕,快刀斩乱麻,一招便自救成功。 这次,余冬也要毫不拖泥带水,手起刀落,一招下去。让廖兆强再无翻身机会! 同时,听完小薇悲惨的经歷,余冬无法抑止地,想到妻子田蜜。 廖兆强对于追不到手的女人,果然便用上了强逼手段。一个花样年华的小薇,被他逼到楼顶栏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好不凄楚! 同样的一幕,必然也发生在了田蜜的身上! 小薇与田蜜,两人唯一不同的地方,可能仅在于: 小薇选择了反抗到底,直到被推向楼底,失去宝贵生命,仍未让廖兆强得逞; 而田蜜,既然连冼金柱那种老恶棍都能接受,还生下女儿来,又怎么可能一直坚持反抗到底? 只怕到后来,也就屈服、顺从了廖兆强,半推半就吧? 趁着今天成功控制了曹大头,余冬打算,要好好地旁敲侧击。 要逼问出来,关于田蜜与廖兆强之间的那些秘密…… 第154章 劲爆秘密4 “曹大头,如果你跟廖太的事真的不想被公开,就好好回答我的每一个提问。小薇家住哪?我说的不是租房,是她原本自己家。” 余冬语气森冷地问。 “你真打算搞事?我劝你考虑清楚。再说,我也压根不知道小薇老家住哪……” 曹大头既怕余冬搞事,万一牵连到自己身上,又更担心余冬使出杀手锏,抛出那要命的照片与视频。 “嗯?” 余冬仅仅威胁地哼了一个字,曹大头立马软了: “但是我知道她有个哥哥,当时好像在高洋上班,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那!” “高洋?”余冬觉得倒是巧了,“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 “就一普普通通的销售员吧,好像叫童伟。因为小薇那妞的全名叫童薇,而他叫童伟,兄妹俩几乎同音,所以我才记得住。” “嗯。廖兆强在泡妞上还真是疯狂啊。害死童薇后,他又盯上了别的什么女人?我只听实话!” 余冬决定开始把话题往田蜜身上引。为了不让曹大头怀疑他是余冬,他采取了旁敲侧击的引导方式。 “那说起来可多了。其实就算在暗中追小薇的同时,他也没耽误过泡其他妞。童薇出事之后,那大半年,他出入夜店,换的女人十个总有吧? “直到两年多前,他才真的转性了,眼光就跟直线提高了一般,多数美女他都看不入眼了。” “浪子收心呀!还有这事?”余冬佯装惊讶。 “我也想不通啊。跟变了个人一样。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一个女人。 “一个名叫田蜜的女人。 “我倒是在商场见过田蜜,啧啧……那才真叫美女。小薇也漂亮,但肯定是比不过田蜜的。啥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老大……哦不,廖兆强浪了这么多年,一下就被田蜜给收住心了。当然,你是不知道田蜜长啥样。这么说吧,给我二十个普通大美女,和给我一个田蜜,两项做选择,我肯定选田蜜!” 听曹大头这么说,余冬很不爽,直接一板栗扣在他锃亮的光头上: “跑你大爷个题!说重点。廖兆强是不是故伎重演?对付小薇的强迫手段,在这个田什么蜜身上再来一遍?” 余冬记得当初在烂尾楼,蚊子就曾经问过曹大头,廖兆强是用的什么手段,把田蜜弄到手的。 可惜当时,曹大头并没有回答。也搞不清曹大头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 “廖兆强在田蜜身上用的什么手段,真没听他详细说过。” 曹大头摇头道。这种情况下,他显然没必要撒谎,看来是真不知情。 “你确定,一个比小薇还更加极品的女人,真被廖兆强拿到手了?”余冬用怀疑的语气问。 “废话!哦……我不是故意骂你。我是说,这还用说?肯定是到手了!” 曹大头非常肯定地答道。 余冬心里一阵难过: “廖兆强在你面前说的?” “对。他说,有些女人到手之后就腻味了,但是田蜜不同,得到之后,还想一直佔有,留在身边做老婆。我能理解他那感觉,毕竟,美女是会腻的,但是,小仙女让人腻不了……” 余冬只觉车窗外的夜色在旋转,那是一种心碎的颤动。 果然,田蜜被廖兆强到手了,而且还打算从他身边抢去,长期作为自己的禁脔! 虽然明知田蜜与冼金柱的那些事,按说已经没有比老恶棍更令人难受的了。 可是,当曹大头的话明确而肯定地在耳边响起,他还是心碎了…… 但同时,他却又想起廖兆基的话来。 廖兆基曾说过,田蜜是拒绝廖兆强的,把他的花扔垃圾桶,还悄悄辞职,躲避开廖兆强的追求。 廖兆基没任何理由欺骗余冬;眼前的曹大头,同样不可能骗余冬。 两个信息都可靠,却又那么的矛盾。谁能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余冬都觉得迷茫了。 只能解释为:田蜜一开始是拒绝廖兆强的,从心里并不喜欢廖兆强这类人。可随着廖兆强紧追不放、软硬兼施,使尽各种手段,田蜜心知无法逃脱的情况下,也就顺从了廖兆强的意图吧! 没有其他的解释,能够更加合理了。 “半年前,廖兆基有没有离开峰阳,去琼亚岛?”余冬报了一个具体的日期,问道。 至今,琼亚岛那七天所发生的一切古怪,余冬依然没能找到答案。 神秘的脏污舞裙,田蜜身上的绑痕、草莓印…… 现在想来,会不会是廖兆基当时也跟着去了琼亚岛,绑过田蜜? 她身上的草莓印就是廖兆强留下的? 舞裙上的脏,是不是廖兆强造成的?然后他又故意把他与田蜜在一起的这些证据,用快递寄送给余冬? 曹大头思索了好一会儿,然后摇头道: “没有,我的印象,那七天里廖兆基应该是在峰阳,没去什么琼亚岛。” 这样吗? 那又会是谁跟着田蜜去了琼亚岛,寄回她的脏污舞裙?在她身上留下绑痕、草莓印? 如果居然不是廖兆强,那就更加扑朔迷离、难以猜测了! 余冬决定暂时结束这个话题,看来从曹大头嘴里也问不出关于田蜜的更多内容了。 而且,田蜜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都已经不影响余冬对廖兆强的生死反击。 从差点滚落江底的那一刻起,已经注定,不死不休! “潘旭的那幢民房,在什么位置?”余冬切换了话题,问道。 曹大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地址。 余冬记住了地址,继而又问: “廖家的长子,廖兆基,是廖兆强派谁给他下的毒?” 廖兆基莫名其妙连连晕倒,医院也找不出原因,对此,余冬其实也完全没谱,并不知道他是真的生病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但,现在既然揪住了曹大头这么个重要知情者,余冬当然能诈就诈,故意说得十分肯定。 曹大头再次震撼了,不可思议地望了眼余冬: “你到底是谁,廖家自己人吗?怎么你啥都知道?” “少废话!” “这事我其实没那么清楚。廖兆兴腿伤的事、小薇跳楼的事,是因为我差点就卷进去了,所以我能猜得出是谁干的。廖兆基中毒的事,我还是刚刚第一次从你嘴里听说。 “不过,以前陪着廖兆强喝酒泡妞时,我曾经听他咒过廖兆基。他说,廖兆基就是一蠢蛋,太相信人,早晚有办法让他栽在身边信任的人手里! “刚一听你说下毒,我就把这事联想到一块了。我猜,应该会是廖兆基自己身边最相信的人,在给他下毒吧?一般人也挨近不了他,没那机会。兄弟,你说是这个理不?” “具体是哪个人,你一点都不知道?”余冬不高兴地问。 “这个真不知道。那么大秘密我都招了,没道理再骗你对不对?” 想想也是。 今晚的收获还是很勐的。 有了这些勐料,余冬突然发现,自己与煎夫廖兆强之间: 谁处优势,谁处劣势; 谁佔上风,谁佔下风; 谁明,谁暗; 谁生,谁死…… 是时候该颠倒过来了…… 第155章 劲爆秘密5 余冬明白,能够从曹大头身上掏出的秘密,都已经掏空得差不多了。 “我懂,你就是想用廖太的事要挟我,说出这些秘密。局也设了,目的也达到了,现在你不会把视频跟照片泄露给廖家了吧?” 曹大头紧张兮兮地问。 “曹大头,我是个讲信用的人。看在今晚你勉强还算配合,照片跟视频,我就不拿去刺激廖家那老头了。我答应你,就算需要用到这些照片,我会选用那些看不到你脸,但能看到廖太五官的那种。够意思了吧?对了,廖太的全名是啥?” “曾丽姿。”曹大头可怜巴巴地回答。 曹大头能听出,眼前这络腮胡很可能会利用曾丽姿的红杏出墙,瓦解廖兆强母子在廖家的地位。这事他没法阻拦,能够在照片与视频中不出现他的脸,就已经对他是网开一面了。 “但是……” 余冬顿了顿,凝重地瞅着曹大头。一股平时从不显山露水的狠劲,从他身上透了出来。就如同上次一气呵成整垮裴锋凡一样,那股狠劲再次出现在了余冬身上。 曹大头刚缓口气,心脏又往上提了提…… “我是有前提条件的。前提一,是你今晚没撒谎,交代的都是真话;前提二,不要试图查出我们到底是谁,更不要妄想对我们进行报復。你的视频跟照片早就同步保存到了全国各地不同的几个人手里。我们这帮哥们正常,你的视频跟照片就不会泄露;我们哥几个只要有谁遭到点什么意外,那对不起了,视频就会传得沸沸扬扬。至于悦瑾公司跟廖家,那至少也得人手一份吧? “廖家能够直接把你给报销掉,那是最好。廖家如果还给你留半条命,那就得罪了,我们背后会有人接着来找你,把你那半条命也给收掉的。听明白了吧?所以,你最近得多祈祷,盼着我们每个人都平平安安才好!” 说完,余冬也不再看曹大头精彩的脸色,直接拎了拎他,打开车门,往车外一推: “腿软的话,就慢慢走吧。我没空跟你玩,失陪了!” 平时凶神恶煞的曹大头,根本不值得余冬再多看一眼! 只要又准又狠地拿住他的痛处,不过是只发了蔫的纸老虎而已。 独自返回的路上,余冬打了个电话给王杰。 他告诉王杰,自己今晚发到他邮箱的那些东西,特别重要,不要外传。但,如果余冬遇到什么意外,就立刻把那些东西寄送到悦瑾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同时打印出来到处张贴,并发布到本地的网络。 …… 习惯性地逗了几圈,才回到家。夜已经有点深了,但今夜的余冬,睡得格外踏实。 他必须补充好体力。 迅速利用手中的线索翻盘,扳倒廖兆强,需要体力; 做好他来高洋的第一个项目,也需要体力。 上次高若汐详细听完余冬的阐述,很是喜出望外,并希望余冬尽快做出半岛小区的概念方案来。 她将第一时间拿着概念方案,去向父亲汇报。 高坤远六十不到,年富力强,虽然也不太深度介入每一个具体项目,但只要高若汐主动找他,还是会乐于参与的。 他不像年近七十的廖大为,已经有意淡出具体项目,尽量让几个儿子得到摔打、锻炼。 余冬重新回到了灿野千阳,叫集所有设计师。 把自己的概念描绘出来后,大家立即分工合作,争取在三天时间内,共同拿出一套初步的“高洋半岛”概念图。 这次对于余冬来说,其实是一次跨越。 他所提出的,不只局限于园林设计,而是整个项目的规划! 大学时虽主攻园林,但园林的设计本就与建筑规划无法彻底分家,而他当时又兼修过大量的规划设计、建筑设计课程。 这也是他的园林方案为什么既新锐,又能够与小区建筑效果达成和谐、协调的原因。 第一步,拿出项目概念图,争取得到高坤远的认同; 第二步,丰富完善,一个月内,拿出完整的园林设计方案; 第三步,同时请建筑设计公司并肩携手,完善整体方案中的建筑部分。 又一次,灿野千阳全体日以继夜的加班…… 凌晨三点,余冬将自己认可的概念图发送到了高若汐的邮箱。 之后,他累得骨头都酸了,直接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被电话吵醒时,都上午十点半了。 电话一接通,高若汐压抑不住的喜悦声音就传了过来: “余冬!余天才,太爱你了!你知道我爸认真看完方案后,说什么了吗?” “说啥,夸我了?”余冬揉了揉眼问。 “是夸我!他说我今年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把你挖进了高洋!方案他很震撼,当即就分享给很多高管看了。他压根就不是想听听高管们评价有多好,而是直接让大伙好好研读,开阔思维!” “嗯,能够用软硬兼施的手段把我挟迫进高洋,我也觉得你该夸!”余冬调侃道。 “挟迫你怎么了?才开始呢,等着吧,我有的是办法,要一直挟迫你,把你留在高洋!这样吧,今天心情大好,你可以随便对我提点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高若汐在那头豪气干云,外加霸气侧漏。 “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高若汐呵呵,“要我陪你不?陪你一整天都行,看电影,还是健身,你说,要我陪你干点啥?” “睡觉!”余冬兴趣缺缺,困虫袭来,打了哈欠道。 “流氓!” 不料,高若汐听成了让她陪他……睡觉,在电话那头表示很愤怒。 “以后不许这么直接,听到没?相处太短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高若汐声音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霸气女总监,居然也会羞涩…… 余冬有些无语,她竟然能把他的意思,联想成那样…… 对于余冬来说,这怎么可能的事呢? 就算太阳此刻从西边升起,他的爱,也不可能再跟着太阳一起升起了! 被一个女人伤得千疮百孔,又被田蜜狠狠补刀,心脏早已鲜血淋漓、破碎不堪。 甚至,余冬都怀疑,如今的他,还有心脏吗? 或许,胸腔之中,早已空空如也。那颗心,已经被田蜜彻底毁掉,不知去了哪里…… 哪儿还有力气去爱? 就在余冬趴在沙发上再度入睡时,半个小时后,手机又响了。 这次的电话,比前一个电话惊人。那是警察打来的电话…… 第156章 致命报復 迷迷煳煳中,余冬捞起电话,按了接听。 直到对方自报身份,说是警察,余冬才醒了大半。 “我姓常。上次在江边公路,我们见过。就是你撞破栏杆,差点掉进江里的那次。” 余冬立即明白过来。看来,对于上次自己被谋杀一事,警方已经进行了一些必要的调查。 果然,常警官接着道: “这段时间,我们排查了很多路段的监控录像,尤其是与事发地段比较接近的路段。可惜,你所说的那辆撞你的车,没办法从监控中找出任何头绪来。” 常警官的语气有些遗憾。余冬听着,倒不觉得有多意外。毕竟,肌肉男当时是蓄意为之,肯定是采取了一番措施,用来避开监控的拍摄。 “廖兆强呢,他什么反应?”余冬问。 “虽然没有证据能够关联到廖兆强身上,但我们考虑再三,还是听从了你的建议,传唤了廖兆强。但是……他表现得很无辜。他说他一向遵纪守法,买凶谋杀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是天方夜谭。他还表示,跟你不是太熟,更加谈不上有什么恩怨,自然从来没想过针对你,认为你应该是误会他了。” 常警官概述了传唤后的结果。 虽然听起来遗憾,但却全在余冬的意料之中。他相信,这次被警方打扰之后,廖兆强明白自己已经进入了警方的视线,最近是不敢再对余冬有明目张胆的疯狂行为了。 “在没有其他任何直接证据的情况下,我们很快就释放了廖兆强。”常警官继续告诉余冬。 “我明白了,辛苦你了常警官。没有哪个凶手会主动承认的。但是没关系,这次没能得逞,我相信他一定还会有下次。他总会露出马脚来的。” 与警察通完话后,余冬又收到田蜜的微信信息。 那是田蜜从遥远的暮尼菲发来的医院照片。随后,田蜜打来微信视频电话,让余冬看看正在病床上接受康復治疗的小姨,还让余冬看窗外纷纷扬扬的异乡大雪。 余冬只是随口敷衍着,问了问她多久回国。对于田蜜,他现在还能关心什么?最该关心的,便是回国摊牌的具体日期了。可是田蜜并没有确切回答日期。 无法继续入睡的余冬起身,洗漱,找个地方应付了中餐。 然后,他决定去一个地方。 小薇三年多前坠楼的那幢民房! 当然不是要勘看什么现场。三年多过去了,现场哪还有什么值得看的? 他现在抛开千头万绪,决定就抓住其中最核心的一个重点: 找到当年的目击证人,潘旭! 按照曹大头的表述,潘旭三年多前便离开了事发的民房,带着一家老小去了外地做生意。自然,在民房那儿是不可能再找到潘旭了。 但,民房附近住着很多人,其中肯定会有潘旭当年的熟人,甚至老朋友。 潘旭如今在哪,总会有人知情! 与廖兆强那条毒蟒生死赛跑,时间经不起耽误。余冬决定趁着今天有空,立马出发。 洗漱后,余冬去餐馆吃了东西,便开车前往曹大头所说的那处地点。 民房倒是住了人,但显然已经易主,新的房东已经不是潘旭一家。 余冬向新房东打听潘旭的近况,对方也是一无所知。 余冬只好在附近转悠,尽量找年龄大一点老人问。 工夫不负有心人,最后终于有一位老伯,也姓潘,是潘旭的本家亲戚,说出潘旭去了峰北市。 “在峰北的为民市场做生意呢!听说这两年生意做的不怎么顺,我也搞不懂他,峰阳的发展不比峰北好?可他就不回峰阳!” 峰北的为民市场! 这可是个不小的收获!对于余冬来说,这一地址,已经足够精准了! 看看时间,才中午而已,余冬当即驱车前往峰北。 峰北与峰阳毗邻,两个小时的车程过后,余冬已经赶到峰北市的为民市场。 在市场买了些东西,然后趁机便向商户打听潘旭的位置。大家同在一个市场经营,要打听一个商户的消息,倒是没有多大难度。 很快,余冬就得知潘旭在市场经营着一家童装店。 他没有直奔服装店而去,而是来到斜对面的店家,装作购物,一面悄悄观察那家童装店。 余冬看到了一个头髮灰白的消瘦男人,正坐在柜台后。 头髮不仅灰白,而且稀稀落落,似乎掉发比较严重。 这就是潘旭? 记得曹大头透露过,当时的潘旭年近五十但还不到五十,那么如今的潘旭,应该也就刚满五十而已。 可眼前一头白发的男人,看起来起码有六十岁! 余冬不得不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至关重要的人! 观察一会后,余冬直接走进了童装店。 店里另外有个中年妇女,两人应该是夫妇。 一边装作选衣服,余冬一边偷听着夫妇俩的对话。 “潘旭,你最近忘性也太大了,下午的药别又忘记吃,谁有空天天提醒你?” 中年女人的声音传入余冬的耳朵。余冬又默默听了一阵,最后买了一套小女孩的衣服,走出了童装店。 他完全确定下来,眼前的男人,就是当初小薇的房东潘旭! 余冬并未作更多停留,直接就上车,回峰阳了。 找到潘旭,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 他并没想一口吃个大胖子,当场就去找潘旭聊,试图从他口中挖出当年目击的一幕,然后劝他出面,向警方作证。 这件事是该做,但余冬觉得,并不应该由他来做!而是应该用非常稳妥、恰当的方式去推进。 否则,他这么个外人莫名其妙地出面劝说,搞不好就弄巧成拙,造成潘旭把嘴闭得更紧! 第一步,顺利找到了潘旭,可谓是首战告捷。 接下来,该走哪一步,余冬心中跟明镜似的。 步步为营、环环相扣,才能够将手中掌握的有限资源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哪怕手中只有这么丁点儿火药,但只要点火的方式得当,火候拿捏得好,谁说就不能产生惊天动地的爆炸力? 一直以来,都只有廖兆强那个歹毒的煎夫潜伏在暗处,一次次伺机出击,屡屡一箭双雕,伤得余冬措手不及,险象环生! 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 然而,现在的余冬,已经变身为昏暗丛林中的那个猎人。 威力惊人的炸药,正揣在余冬的怀中。一步一步,穿过丛林荆棘,向潜伏中的毒蟒靠近。 一个操作不慎,揣在余冬怀里的炸药,便可能将余冬自己炸掉。 只要操作稳妥得当,那么,被炸的就不是余冬,而是煎夫廖兆强的血肉之躯! 余冬已经埋下了很多条的引线,也可以说,铺开了一张全方位的大网…… 炸药终将毫无征兆地爆响。 随之迎来的,将是煎夫的血肉横飞,逃无可逃…… 第157章 致命报復2 从峰北回到家,好好休息了一个晚上。 可能是前些天加班出高洋半岛概念方案的缘故,太累了,余冬醒来时,已经过了早上上班的时间。 吃了几口早餐,便开车赶往高洋置地集团的办公大楼。 虽说入职高洋置地已经有段时间,但算下来,真正呆在办公楼坐班的日子没几天。大多数时候都在外跑高洋江畔项目的事情。 今天必须去办公室,不只是为了坐班,还因为,他要请高若汐帮忙,替他找一个极其重要的关键之人! 上到六楼,却见自己办公室的房门大开,有人正在进进出出。余冬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往里一张望,结果,就看见一个靓丽干练的身影,深色波浪般柔美卷曲的长发,身材性感惹眼,正在那挥臂指挥着工人: “这盘绿萝,摆这儿!” “那盘最大的,应该放窗户跟他的办公桌之间位置!” 跟个管家似的,正在张罗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像是堂堂的集团运营总监,倒更像是个行政部门的小主管…… 余冬一走进去,就发现自己的办公室彻底大变样了,不仅增加了很多绿植,还放置了很多摆件、装饰品。 关键是,那些摆件还透着隐隐约约的少女风倾向,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大老爷们的风格…… “余冬,来了?你看,为了让你每天办公能够更舒心,我都累坏了!” 高若汐跑过来,用纸巾擦着汗,向他表功道。 “高总,我谢谢你了。问题是这些摆件,我可以拒绝么?”余冬内心是崩溃的。 “为什么呀?根本要不了几个钱的,再客气我可要生气了!”高若汐完全忽视了余冬内心的愁肠百结,拉着他在沙发坐下来: “高洋江畔的正式设计方案,尽快拿出来。争取半个月内,能做到吗?等正式的执行方案通过后,同步就把项目名字改过来,改成高洋半岛!” “半个月?时间挺紧的。我会抓紧,让团队加班赶设计!”余冬明白,稍作休整之后,团队又将迎来新的一波忙碌紧张。 “辛苦了,哪天我亲自跟大家见个面,打打气。另外,这十来号人入职高洋的事,公司也已经批了,在走流程。等流程走完,大家都搬到这栋大楼来办公。” “效率挺高啊高总。”余冬随口夸了句,便将高若汐拉到一边,小声问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若汐,能不能帮我个忙,我要找一个名叫童伟的员工。三年多前在高洋做销售,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这?” “你亲戚?”高若汐有些意外。 “不是,但我找他有特别重要的事。越早见到他越好。”余冬强调说。 高若汐见他表情凝重,虽然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但心知这人肯定对余冬来说比较重要,于是也认真起来: “童年的童吗?伟是哪个伟,伟大的伟?” “对。” “这名字也太大众化了,说不定高洋能找出好几个童伟来呢。行,这就不算什么事,交给我好了,现在就帮你找人力资源部。” 高若汐说完,还真是雷厉风行,一扭杨柳般的小蛮腰,直接就去人力资源部了。 余冬在自己座椅上靠坐着,那些进进出出的工人已经摆好盆景,全走了。 以后漫长的职业生涯,自己就要在这流露着几分少女味的办公室里度过了。这高若汐到底怎么想的?她自己有颗少女心,不代表余冬这个糙汉子也有颗少女心啊…… 关键,人家是一片好心,余冬还不好开口吐槽她。真是无语问苍天了。 等了一会儿,高若汐的身影就再度出现在面前。 “我说吧,有三个童伟,你自己看看,你要找的是哪一个?” 高若汐已经直接将三个童伟的资料打印了出来,往余冬桌上一摆。 余冬拿起一看。 其中一个童伟,年龄已经五十开外,首先被排除了。 另外两名,年龄差不多,都是三十出头,而且都是三年多前就已经入职高洋。余冬一时没把握,其中哪个才是自己要找的。 “这两个都还在职吗?”余冬问。 “我已经问过了,都在职。只不过,一个在峰阳本地的楼盘做销售,一个在外地的高洋项目做销售。” “先找本地这个吧!” “行,那你自己先处理,需要我的话,随时给我电话。” 高若汐猜想余冬可能有些秘密的私事要处理,不方便继续呆在他办公室,便先撤了。 按照资料上的电话号码,余冬先拨通了本地的那个童伟的电话。 “你好,童伟吗?” “对,您哪位?” “哦,您可能没见过我。我是多年前,您妹妹的同学。”余冬试探道。 “您应该找错人了吧?我家就我一个,没有什么妹妹啊。”对方纳闷道。 余冬敷衍两句,挂掉了电话。这一个也排除掉了。 那么,在外地楼盘上班的那个小伙子的可能性就变得极大了。 拨通了对方的电话,果然,当余冬在通话中提到“童薇”两个字时,电话那头的反应是凝滞了片刻,一种沉甸甸的凝滞。 “童伟,是这样,我最近无意中听到有人酒后失言,说出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提示,当年你妹妹的死并不是跳楼自杀,而是有人将她从楼顶推下去的。详细情况电话里一两句说不清楚,你能尽快赶回峰阳一趟吗?”余冬问。 “您说真的?!” 电话那头的童伟一下就激动了起来。 “三年多前的事,我不是没怀疑过,但最后所有人都认为我妹妹是抑郁症跳楼自杀,我不信也没办法。这三年多,我一直都没接受那个结果,可是却又找不到任何线索!” “我完全明白一个哥哥的心情。现在线索终于自己冒出来了,也算老天开眼。那个凶手并不只做了害死你妹妹那一件坏事,我也是受害者。我需要你一起配合,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余冬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他需要童伟配合他,完成整个计划链条中,至关重要的一步! “我明天就回峰阳!”童伟当即表示。 挂断电话,余冬只感到那抹復仇的曙光,在眼前越发的明亮起来。 屠刀正在暗处磨亮,只等着即将到来的那一刻,勐力一捅,扎进煎夫的胸口…… 第158章 致命报復3 第二天,才刚上午十一点不到,童伟已经赶回了峰阳,与余冬见面。 一大早,余冬安排了手下所有的设计师分工合作,攻坚细化高洋半岛的全面设计方案。 刚安排好一切工作,就接到童伟的电话。 两人见面地点,约在一家很清静的茶楼。 包厢中,余冬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首先,简明扼要把三年多前那个晚上所发生的真相给童伟说了一遍。 “廖兆强!真的是这个畜牲!” 童伟听完,手抖得连茶杯中的水都溢了出来。 “你怀疑过他?”余冬问。 “怀疑过。我妹妹出事之前曾经向我诉过苦,说她喜欢上了廖兆兴,但是廖兆强老是私下骚扰她,对她有那种意思!她突然出事后,我怀疑过会不会不是自杀,而是跟廖兆强有什么关系,但是所有迹象又表明确实是抑郁自杀。整件事,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线索,才只好暂时接受现实。” “童伟,其实并非没有线索,只是当时线索躲了起来而已。那晚在楼顶,廖兆强对你妹妹施暴,并将她推下楼顶,整个过程,有一个人全程亲眼目睹!”余冬透露。 “是谁?”童伟显然没想到事隔多年,还能峰回路转,找到如此重要的转机。 “房东潘旭。” “他?可是我问过他,他的回答是那晚全家都睡得很死,没听见什么异常响动。警方问他,他也是这么说的。” 童伟一听是潘旭,不禁有些失望。 “他是个胆小的人,惧怕廖兆强的势力,所以才不敢说。” “可是你让他现在去作证,他不照样还是不敢吗?”童伟担忧道。 “这就是我请你回来配合我的原因。已经确定潘旭知道秘密,这点最重要。要把秘密从一个人肚子里掏出来,方法林林总总,归结起来却无非四个字,软硬兼施! “所谓软,就是动之以情。胆小的人往往同时也比较容易心软。你把你爸妈一起叫上,去见潘旭,求他,在他面前回忆小薇从小到大有多乖,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越催人泪下的,越要一个劲地说。要声泪俱下,当然唿天抢地更好。怎么悲情怎么来! “至于硬的,就交给我吧。在他已经被你们打动得接近崩溃时,我有办法火上浇油,协助你们促使他下定决心。你软我硬,一软一硬,咱们打好配合,我相信问题不大!” 余冬建议道。 “我听你的,就这么办!” 童伟本就一直有心帮妹妹讨回一个公道,只是苦于束手无策。如今有人愿意帮忙,不由重燃希望。 当即,童伟就打电话给了父母,把事情给父母讲了个清清楚楚。 电话那头的父母听完消息有多震惊,自是不必赘述。当场,老两口就决定赶过来汇合。 下午,余冬跟童伟再见面时,童伟爸妈已经到来。老两口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哭过。 余冬看在眼中,也不由为小薇掬一把同情之泪。 虽说自己这次利用小薇的旧案,动机是为了自己,可现在想来,为一位死不瞑目的弱小女孩讨回公道,又何尝不是一件颇具意义的大事? 事情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一行四人当天便共同去峰北找潘旭。 再次来到为民市场,已经是傍晚。 余冬让童伟三人先在一旁候着,自己则守在童装店的附近。 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夜晚生意变得更淡了,潘旭留下老婆继续看店,自己则走出店子,看来是准备回家。 走在路灯下,经过一段行人稀少的路段时,潘旭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他那胆小的毛病,从来没变过。 “潘旭!”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潘旭本能地回头,见有四个人一同走上前来。 “你们是?”潘旭使劲想了想,却认不出眼前几人。 “我们以前见过。那边有椅子,我们坐着聊吧。”童伟指了指附近的两排木椅。 潘旭这时也依稀感觉出对方的似曾相识,便答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潘旭,我是童薇的哥哥童伟,当年去过她那好几次,您应该有印象的。这次来找您,是因为我妹妹当年的死因,现在已经被查清了,是廖兆强把他推下楼顶的。我们已经找到很多侧面的证据,现在就缺一个关键的目击证人了。而且,我们已经弄清楚,当年廖兆强施暴时,您就在楼梯口,亲眼目睹了全过程。我们恳求您,看在可怜的小薇份上,能够出来作证,让她九泉之下,也好瞑目!” 童伟直接说出了原委。 “你们竟然……全查清了?” 潘旭没能掩饰住心中的讶异,脱口而出道。 从这一句,便能听出,他果然完全知情! 然而,话说出口,潘旭却后悔了,改口道: “我那晚睡着了,真不知道楼顶发生过什么。” “唉……”童伟长叹口气,“潘叔,我记得您好像也有个女儿小敏。那时她才十岁左右,好乖好可爱的小姑娘,现在应该十三四岁,念初中了吧?可怜天下父母心,小敏是您的掌上明珠,我妹妹小薇何尝不是我爸妈的掌上明珠?小薇走了这三年多,我爸妈身体基本就这么垮了。三年多啊!没有一个晚上能睡着的。就算偶尔闭上眼,也总是梦见小薇小时候那些可爱的往事,从梦中哭醒……” 潘旭原本是看向童伟的,听着听着,不知为什么,就低下了头去,目光只是低垂地盯着自己脚尖,以及路边几棵在晚风中颤抖的萋萋芳草…… “潘老板,我们的女儿走了,这三年多我们两个老东西根本不知道是怎么活过来的。我们天天翻她的照片,从学走路,到小学,到初中、大学,我们对着照片,假装她还活着,活在我们两个老东西身边…… “吃饭时,我们每餐会多添一碗,放在小薇以前常坐的位置。每餐的菜,我们都按小薇的口味做。可是,这些菜全都倒掉了,因为爱吃这些菜的人已经不在了,我们俩又提不起半点胃口!我们常说,为什么从楼上推下去的,不是我们两条老命?要是能用我们两条命,换回小薇一条命,多好!” 听着听着,不知为什么,余冬的眼眶湿了。原本只是想用来感化潘旭,可是,当一条鲜活的生命被追忆、被还原时,余冬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别说了,你们别说了……” 一直低着头,像变哑了一般的潘旭,发出了难过的声音。 余冬四人都将目光投过去,等待着他的下文。那些决定未来的下文…… 第159章 致命报復4 “你们走吧,不要跟我说这些了,求你们了……” 潘旭深深地弯着腰,嘶着声音说。 “潘老板,不是我们要说这些,而是我们每天就活在过去里头!除了回忆,我们还能替小薇做点什么?您是不知道,小薇这孩子小时候太乖巧了,四邻八里,就没一个人不喜欢她……” 童伟的爸妈打开了的泪匣关不下来,不停的向外流淌着泪水。他们的嘴也同样的关不下来,向潘旭诉说着。 小薇少女时期的那些往事,真的很温馨,很动人,但是听在余冬的耳朵里,却又是那样的揪心、动容。 最后,没有谁再说话,只余下哭声。 童伟爸妈哭着,童伟哭着。 余冬哭了。 潘旭也哭了。 坐在夜灯下的五个人,在阴冷的夜风中,哭成一片…… 潘旭的反应,比余冬想象的更剧烈。他把脸埋进双手里,一抽一抽,整个人哭成了一只大虾。 余冬明白,此刻的潘旭,心已经全乱了,离防线的全盘瓦解,也就一步之遥而已! “潘旭,你可能会奇怪,他们三个是小薇的亲人,那我又是什么人,怎么也会跟着出现在这儿?” 余冬开口了。他与童伟换了个位子,挨近潘旭坐下,用胳膊碰了碰潘旭道。 现在,软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他出点力了。 不等潘旭回答,余冬继续道: “小薇的事过去三年多了,为什么今天会被人重新查出真相呢?说来说去,就是因为廖兆强坏事干得太多,已经众叛亲离,揪住他不放的人很多! “包括有些比悦瑾集团还要实力雄厚得多的公司,都对廖兆强恨之入骨!说实话,就算没有小薇这事,廖兆强也死定了,绝对没有翻身的机会!我不说多了,就跟你提一个人,曹大头。当初是不是有个脑袋特别大的光头男人,恐吓你赶紧离开峰阳,躲来外地? “那人是廖兆强的小跟班。现在他早就把局势看得透透的,直接把廖兆强供了出来。你想想,他要是不反水痛打廖兆强,我又怎么会知道你是目击者?你唯一也就只跟曹大头透露过吧?” 余冬启发地看着潘旭。 潘旭的肩膀停止了抽抖,明白过来,好像确实是这个理! “连廖兆强的小跟班都反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你现在就算害怕,也晚了不是?曹大头已经把你供出来了,你这时要是再否认,说你不是目击者,那叫什么?包庇罪犯!公安早晚得找你算帐! 听余冬说到这,潘旭刚停止抖动的双肩,又抖了…… “再告诉你个消息,廖兆强不只得罪这么多大公司,就连他自己兄弟、父母,也跟他反目成仇了。他吃了枪子,廖家都不会有人为他掉一滴眼泪!你知道为什么吧?廖家已经查出来,老三廖兆兴的腿断掉,就是廖兆强弄的!” “什么,廖兆兴的腿也是廖兆强害的?!”这次,潘旭直接将头抬了起来,震惊地问。 当初廖兆兴断腿时,小薇还活着,这事潘旭是知道的。 “对!所以你压根不用担心,你出来作了证,以后会被廖家报復之类的!无论社会上,还是廖家,廖兆强都是众叛亲离,绝对不可能有谁替他来报復你!相反,在曹大头已经指出你是目击证人的情况下,你还继续隐瞒,恐怕真正不会饶过你的,是法律!” 余冬的音调越说越重,最后那句,就像重锤,敲在潘旭的身上。 潘旭整个身躯抖了又抖,终于带着哭腔叫道: “我不忍了!这三年多,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别说你们老两口痛苦,你们看看我这头髮,白成这样,还大把大把掉,我现在是五十来岁的样子吗我?!” 潘旭的防线终于崩了,痛苦地捋着自己那稀疏的白头髮,边哭连捋。 哦? 看来潘旭这三年多来,其实一直都过得很矛盾,很挣扎?难道是因为没能替小薇出来说话,良心不安的缘故? “你们刚说到我女儿小敏,我就快受不了了!这些年,我总在想,世上是不是真有报应这回事?我逃避现实,不敢出来替小薇说话,躲到这地方。可是,我跟你们老两口一样,也总是梦见小薇。你们梦见是快乐的小薇,我梦见的是血淋淋的小薇,拦在我面前,质问我为什么不站出来,替她说出真相,为他的冤魂报仇? “我本来就身体差,虚弱,每天做恶梦,更加变得一身病痛,天天吃药! “这还不算什么。来峰北第二年,我爸就出车祸没了。我梦见小薇说,是她用我亲人的死,逼迫我出来作证! “紧接着,我女儿小敏就得了肾病,两年多了,休学呆在家吃药!我又梦见小薇拦住我说,她生前那么疼小敏,既然我不敢为她出头,她就带小敏下去陪她! “呜呜呜……我这三年多就是活在地狱里啊我!都惨得没个人样了!报应,这是对我胆小怕事的报应!” 看着潘旭崩溃地锤打着木椅,余冬倒是颇感意外。 他没想到,怯懦胆小的潘旭,被小薇的秘密逼成了这样!简直已经是活在接近疯掉的边缘! 如今看来,余冬今天软硬兼施的手段,恰恰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潘旭的心理正式崩溃,防线全面瓦解! 余冬知道,这件事,算是成了! 趁热打铁,是目前最需要做的! “恭喜你潘旭,我们是你的后盾,支持你勇敢地走出来,为小薇的死作证,替她讨回公道!这也是你重新回归正常生活的唯一办法。走出这一步,你就彻底解放了,小薇再也不会出现在你梦里了,她的在天之灵,只会默默地感激你,为你和小敏祝福!” 余冬非常巧妙地接着潘旭的话说道。每一句,都完全敲在潘旭的心坎上。 “不!” 潘旭却冒出来一个字。 余冬才刚刚满怀希望,又傻眼了! 不料,潘旭接着冒出来的一句话,令余冬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作什么证?还需要作证吗?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只需要亮出来,放到公安面前,廖兆强的罪就是板上钉钉,根本逃不掉!” 余冬的心脏直接从胸腔冲了出来! 潘旭手中居然还会握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有那么强大的作用,能够一现身就置廖兆强于死地,无法翻身…… 第160章 即将与妻摊牌 “是什么东西?” 余冬立即问道。 “三年多前的晚上,我披衣爬上楼梯口,并不是空着手去的。我手里拿着一台手机。 当看到廖兆强捂住小薇的嘴,对她动手动脚时,我虽然不敢出面制止,但却马上用手机对着录像,拍了下来! “直到小薇抽他一耳光,他恼羞成怒,将小薇一把推下楼顶,所有这些过程,全都被我录了下来!” “你说真的?!” 这次不光是余冬,连着童伟爸妈、童伟全都失声叫了出来! 这要是真的,简直就是喜从天降,完全是一份大大超出预期的收获! “视频保存下来了对吗?”余冬紧接又问。 “当然保存下来了。我知道这东西太重要了,把它复制了起码有十几份,有些放在优盘,有些存在电脑,还有些放在自己的邮箱里…… “我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东西基本能定廖兆强的罪,让他翻不了身,可我还是不敢!就是怕!我一个平头小百姓,廖家势力那么大,万一没把廖兆强弄死呢,我不就得死? “就算把廖兆强弄倒了,他爸妈、他兄弟要是恨我呢?找个法子整死我,还不是跟拍死只苍蝇一样? “我顾虑太多了!不只是顾虑自己,我还怕我妈、我老婆跟小敏被报復,想想就怕得要命! “就这样,手里握着视频却不敢泄露,一天天拖着。一边怕廖家,一边梦里被小薇吓得不行!要不是你们今天来找,我真不知道这种狗屁日子,要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没事了,现在没事了。” 余冬轻拍着潘旭瘦削的肩头,慢慢抱住他的肩,用自己的宽厚给到他安慰的力量。他很清楚,像潘旭这样怯懦的性格,最需要什么。 “我们现在就拿出视频来,一切都过去了,再也不用熬了!” 余冬声音不大,但很坚定地告诉潘旭。 “好,我听你的!这就去取优盘。” 潘旭终于下定了决心,带着四人往家里走。 “人多了不好,你们二老在门外稍等,我和童伟进去就好了。” 来到潘旭家门外,余冬让童伟父母在外先等着。 进屋后,童伟打开电脑,让余冬看了优盘中的视频。 视频中,不仅动作拍得清清楚楚,就连廖兆强的面部、小薇的面部,也全都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不得不说,潘旭虽然胆小,但视频的纪录却是做得非常棒! 就凭这个,廖兆强是肯定完蛋了! 童伟看着自己的妹妹躲闪、反抗,最后被一把推下楼顶,看着看着,泪流满面! 把脸扑进手里,泣不成声! 这也是余冬为什么不让两位老人进来的原因。怕他们看到视频,会疯掉! 拿到优盘后,为了双重保险,余冬又给到潘旭一个邮箱地址,亲眼看着潘旭把视频发进自己的电子邮箱,并用手机确认收到后,才完全放心。 离开潘旭家时,余冬瞥见有位老人在另外一个房间,给床上的小女孩喂着中药。 不用说,肯定是潘旭的母亲,以及小敏。 “潘旭,我这次过来,也没带太多钱。这张卡里有八万,密码六八六八六八。你拿着,把钱取了,给小敏看病用。” 余冬掏出一张银行卡。潘旭推辞,最后余冬把它放在桌上,带着优盘离开了。 连夜赶回峰阳的路上,童伟三人一路都不停地对余冬说着谢谢,余冬只是请他们好好等着,替小薇復仇的那天,很快就会到来了。 “童伟,这份视频我们俩都多复制几份好好保存着。你这几天先按兵不动。我接下来的环节,是要把整个廖家稳住!我会有办法,让廖家父子们恨透廖兆强,到时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伸手拉廖兆强一把! “那个时候,廖兆强真成了众叛亲离、孤家寡人,你再拿着视频证据,向公安报案,一举弄死廖兆强。这样,他没有援手、没有后路,连挣扎和反抗的力气都不会有!” 余冬郑重地安排道。 廖兆强的死亡之路,余冬早就帮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必须是大杀招,一招制敌的杀招! 等到廖兆强被捕那一刻,想要全力反抗之时,才会发现为时已晚,整个廖家,都根本没有任何愿意出手相助的力量! “行,我明白,这几天我会留在峰阳,装成是在正常休假。等你时机成熟了,你一句话,我马上就带着视频进派出所报案!” 童伟连声点头答应的同时,心中不禁暗暗佩服:余冬把每一个步骤、环节,拿捏得那么精准,先走哪步,再走哪步,最后什么时候发动致命袭击,把握得特别到位! 他虽然无法思考出如此清晰的谋略,却能够感觉得出,余冬这么做,非常有道理。 哪一步的顺序提前了,弄乱了,整个结局就不一样了! 胜局、败局,就在分寸、顺序、火候的拿捏之间! 告别童伟三人后,余冬回到自己家,洗了个澡,重新看了几遍视频。 曾丽姿与蔡明波、曹大头的照片、视频;廖兆强杀害小薇的视频。 余冬认真看了几遍后,足足复制了十来份,用不同的优盘、云盘、邮箱保存起来。 这是两份大杀器,多么认真的保存,都不为过! 彻底保存好后,余冬准备睡觉,却接到了高若汐的来电。 “高总,高洋半岛的设计全案,我已经安排下去,设计师们正在紧锣密鼓地赶工呢,你就放心吧!” 余冬以为高若汐半夜打来监工电话了,便自动开口抢白道。 不料,高若汐却笑了,笑得一点都不像她白天聊工作时果敢霸气的样子: “谁说我打电话给你就非得聊工作呀?我现在在床上躺着呢,给你打个睡前电话。你在干吗呢,也在亲手赶方案吗?还是洗完白白,准备睡觉了?” 真想不到,高若汐还有这么会撩人的一面呵! 当“洗白白”几个字从她嘴里含羞带柔地说出来,余冬听得耳朵都酥了一下。 不可否认,高若汐的声音挺女人,脆生生的很好听。这是跟田蜜完全不同的两种声音。 田蜜的声音是她完美形象之中的一大小遗憾。她的声音从来就不女人,而是有点沙沙的,像某位影后。只有多听几次,才会发现很有磁性,很性感。但初听的话,缺少女人的那种清亮、婉转悠扬。 “呵呵,都快睡着了,被你一个电话弄醒了。” 余冬并没有接高若汐那个撩人的话题。 什么睡前电话,什么洗白白。 没劲透了。 高若汐此刻难得温柔一回,偶尔婉转,声音是挺好听的,可是那又怎样? 就算是有一只美丽的夜莺站在他的窗台前啾鸣、歌唱,也不可能搅起他心里的波澜了! 那颗心,才刚刚死过。 以前,被杜欣蓉变成了一潭死水; 现在,经过田蜜的再一次劫波,连死水也没有了,已经干枯。 这样的心,与爱无缘。 是不再可能泛出情情爱爱的涟漪来的…… 余冬的麻木、无趣,高若汐隔着电话也多少感觉到了一些。 “那你早点休息吧。晚安,做个好梦,最好梦里有我,梦到我在拼命催你赶工,也算!” 与高若汐结束了通话,手机才刚放下,没成想,又来电话了。 这次,是田蜜打来的。 这个电话,余冬就更提不起劲了。 最近田蜜打来电话,每次余冬都只是嗯嗯啊啊,随便敷衍附和几句。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赶紧结束与田蜜的通话! 他早就已经做好决定,先忍着,等到田蜜回国那天,再面对面,同她摊牌。 当然,他一定会吸取杜欣蓉悲剧的惨痛教训,尽量温和、理智地与田蜜谈,争取和平、安宁无事地离婚! 所以,在她回国之前,他只能选择先忍住不提思蓓的事情。 这次,接通电话,余冬依然想简单几句敷衍了事,不料,田蜜一开口便带着些责怪与醋意: “老公,你跟谁大晚上聊那么久呀?媳妇儿打你电话,一直都佔线呢!反倒是每次跟我通话,你总是没话说,含含煳煳几句。跟别人怎就那么多话呢?你说,小蜜蜜这么久没在你身边,你会不会见异思迁呀? “你不许抛弃我哦!这么好的小蜜蜜,你抛弃的话可就亏大发了,明不明白呀?再忍忍两天就好了,很快春节了,小蜜蜜要回来跟你,跟公公婆婆一起,一家人整整齐齐、和和美美,共度春节!” 电话那头,田蜜的规划真温馨、真美好…… 可是,今年的春节,一切已经注定! 她口中的这些温馨,这些美好,都是泡影,不可能再出现了…… 出现的,只会是一纸离婚证书。 她与思蓓过她的春节; 他和父母过他的春节……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再过两天你就回峰阳来了?” 余冬有些紧张地问。 “对呀!大后天的中午,人家就能到机场呢!我说大冬瓜,怎么回事呀,媳妇儿回家不是该喜大普奔吗,我听你怎么怪紧张的呀?完了!你该不会真的是这段时间没能熬住,往家里藏了一个吧……” 余冬的紧张,被她理解成了那个样子…… 听着妻子半开玩笑半撒娇的话儿,余冬的心里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他明白,该来的终于来了。 两天之后,便是他拿出亲子鉴定报告单,冷冰冰摆在她面前的时刻! 那将是世上最难堪、无言的时候,却又是最惊天动地、轰然崩塌的时刻。 他不知道要怎样跟她说出决裂的话。 说出口来,她又会做出怎样不可预料的反应…… 第161章 摊牌倒计时 “中午几点到机场?” 余冬木然地问。 “大概十二点三十左右。好了,记得多穿点,我可等着一头扑进老公的怀里,好好取暖呢!真喜欢你身上的温度,跟个大火炉似的!” 田蜜温馨地向往着。 不知为什么,听到“大火炉”这个词,余冬本能地抽了一下。 那是埋葬了杜欣蓉的一个死亡之词,他真不希望这种时候,在田蜜的嘴里出现。 他害怕,大后天来到机场,向她说出关于思蓓那件事,她成为又一个痛哭、崩溃的杜欣蓉。 他更害怕,等待田蜜的,又是一个如同“大火炉”一般的死亡之井! “你自己多穿点。别到时候冷得站不稳。” 余冬只是冷硬地回答了一句。 他真实的潜台词是:当思蓓的秘密被他活生生地撕开在她眼前,她一定会紧张到难以站立。 要是再不多穿点,情绪的失控,加上天气的寒冷,她一定会一头栽倒在地的! 她显然听不出他的潜台词,只当他是呵护、关心着她。 两人互道晚安,隔着万里,大洋此岸彼岸,各自安睡。 第二天上午,余冬按照预定的步骤,决定开始启动廖家的这一环。 他拨通了廖兆基的手机。 “廖总,身体恢復怎样,感觉好点了吗?” 余冬先开口问候廖兆基。 “没什么太大变化,医生还是查不出到底什么病,只能先用药试着治。唉……”廖兆基无奈地叹了口气,“谢谢你这么关心。” “现在说话方便吗?我的意思,最好能够支开你身边所有人,我有些话需要单独跟你说。” 余冬直接道。 “你等等。”廖兆基说完后,安静了一会。 “好了,我在医院走廊找个地方坐下来了。这儿没人,余冬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廖兆基稍有点喘,说道。 “那好。廖总,我接下来要说好几件事情,其中的每一件事情,可能都会给你带来难以置信的冲击。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事,身体虽然出问题,心理承受力还没变那么差。”廖兆基从余冬郑重的语气中,预感到了事情很不简单。 “廖总你知道,廖兆强在对付我和你。他有办法刺探我,我自然也就有办法挖掘他的秘密。用的什么手段,我就不细说了。我能确保的是,这些秘密信息的准确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首先,你现在患上的怪病,很可能并不是病,而是被人投毒了!” 余冬决定首先把最事关廖兆基自身的消息作为头条,先放出来。 毕竟,人这种动物,只对自己的利益,最为高度敏感! “你说什么?投毒?!”廖兆基果然被余冬的第一句便震撼到了,转而,又喃喃道,“不太可能吧?我不是没怀疑过,可医生说不像中毒的症状。验血时,常见的一些有毒成份,也没有查出来。” “那只能说,是用了不常见的,甚至十分冷门的毒素呢?而且,我认为不是什么烈性毒素,因为,是很早之前,就有人开始悄悄给你投毒,投了这么久身体才出问题,可见是慢性毒素。而指使投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廖兆强!” “廖兆强,他真的……对我这个大哥下这样的毒手?!”廖兆基语气不算特别吃惊,但听起来,又像是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没错,而且,被他收买向你下毒的人,是你平时很信任,走得很近的一个人。你好好想想吧,范围明确了,你稍微用点方法试探试探,应该不太难揪出来。投毒者揪出来,毒素也就不难弄清,比你现在漫无目的地治疗肯定要强多了!” 余冬提醒道。 “我知道了。虽然搞不懂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但是余冬,谢谢,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你说有好几个大消息,其他消息是?” 廖兆基问。 “廖兆兴跟你走得近,还是跟廖兆强走得更近?”余冬突然问。 “他跟廖兆强走得近,是因为廖兆强主动亲近他。我想,无非是廖兆强想表现出一副富于同情心的样子,博我爸好感。要从感情上来讲,我跟阿兴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的真正亲兄弟。要说实实在在的照顾,我照顾阿兴肯定比廖兆强多,没像他那样刻意表现出来而已。” 廖兆基透露道。 “廖总,我怎么说您呢!”余冬叹了口气,“你看人还是太善意了。廖兆强亲近阿兴,哪里是什么博取你爸好感,他那是在掩盖自己的罪行!” “你是说……”这次廖兆基倒抽了一口凉气,被头脑中冒出的某种预感吓住了。 “没错,阿兴的腿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一个叫楚向南的人躲在山头,用石头砸的!至于楚向南的背后,谁在指使,不用多说了吧?” “廖兆强竟敢指使人砸断了阿兴的腿?!”廖兆基难以置信地讶然道。 “敢买通你的身边人给你下慢性毒药,怎么就不敢请人砸廖兆兴的腿呢?”余冬叹了叹气道。 “这个楚向南的地址,我已经找到了。如果不信,你可以派几个得力点的人,控制住他,问一问,就知道当年他是怎样弄断廖兆兴的腿了!” 余冬说着,将楚向南的地址详细地说了两遍。 他相信,廖兆基只是为人厚道了一些,但做了这么多年副总,手腕还是有的,手头得力的办事之人也是有的。 得到了余冬的消息,有两件事廖兆基必定会悄悄安排下去: 一,揪出身边长期下毒之人。 二,派人去偷偷控制住楚向南。 “查出你被投毒、廖兆兴被害断腿的真相之后,我想,你该向你爸揭穿廖兆强的真面目了吧?”余冬提醒。 “这是自然!如果他真干了这些猪狗不如的勾当,我爸不会饶他的,整个廖家都容不下他!” 廖兆基恨声道。 有廖兆基这句,余冬就放心了。 他要的就是廖兆强被整个廖家仇恨,那时候,才是余冬再无顾忌,放出杀招的最佳时刻! 世事吊诡的是,廖兆强再过几天就要完蛋,而妻子田蜜也正好再过几天便要回国。 廖兆强覆灭,是大喜; 与田蜜决裂,是大悲。 大喜大悲,竟然就要同时逼近,在余冬的身上发生…… 余冬收到了田蜜发来的微信。 “老公,我在收拾东西了呢。现在进入倒计时,还有四十八个小时,媳妇儿就要扑进老公暖和的怀抱了!爱你,老公!从今往后,小蜜蜜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了!” 余冬呆滞地望着这条信息。 是啊,四十八小时! 他与田蜜的摊牌、决裂,只剩下四十八小时的倒计时了…… 第162章 机场接妻 余冬的考虑没错。 确实,廖兆基为人相对憨厚,但绝非什么草包。这样的一个人,在暗处,怎么会没有几个属于自己的人手? 那几名手下并非在悦瑾上班。那是廖兆基伏在隐蔽处的力量。廖兆基有恩于他们,但平时却极少动用他们。连廖兆强也未必知道这几个人的存在。 这次,接到余冬爆料的电话后,思虑良久,廖兆基却不得不联系了这几个人。 廖兆基在电话里吩咐完后,几名手下便立即出发,驱车开往了楚向南的住址…… 半夜,廖兆基收到了手下录制发来的视频。 视频中,一个脸型方正、浓眉大眼的肌肉男,显然就是楚向南。 楚向南自然是挨揍了,而且被揍得不轻。 至于手下们还用了其他什么手段,廖兆基不得而知,也没有必要知道。 结果就是,楚向南蔫了,对着录像的手机镜头,全说了。 “我招,你们放过我家里人!那是四年前了,在外省,悦瑾有一个山景楼盘,刚刚挖土动工。廖兆兴长期在工地呆着!廖兆强让我开车悄悄去了外省,躲在项目上方的山头。那个山头全是一些乱石头。 “廖兆兴来到山坡下时,我就站在山头,但是树很密,到处是杂草,没有人发现得了我。我搬起一块已经松动的石头,瞄得很准,对着廖兆兴的腿往下砸! “廖兆兴当时就痛晕了过去。这事你们不能全怪我!我一切都是听廖兆强安排的,就算没有我,他照样会找张三李四去动手! “我手下留情,只伤他一条腿。换成别的谁,砸断的就是两条腿,比现在可惨多了! “我全招了!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该找的人,是廖兆强!你们怨我也行,看在我把真凶招出来的份上,放过我的家里人好不好?” 楚向南一边挨着打,一边求情…… 没有继续看下去了。廖兆基痛苦地闭上眼睛。 事实已经证实了余冬的爆料是真实的。然而,真实有时总是来得那么残酷。 廖兆基好好地保存了视频,打算等父亲廖大为下次来医院看他时,特意拿给他看。 保存好视频后,廖兆基又调出手机通讯录中的一个号码,凝视片刻。 号码的名字,显示的是“窦蕊”。备注,“秘书”。 窦蕊是两年多前调到廖兆基身边做秘书的。 很早之前,窦蕊还是一名楼盘销售员时,廖兆基就颇欣赏她干练细心的处事能力,再加上扎实的公文写作功底。 把她调到身边做秘书后,两年多来,也证实了廖兆基对她的判断——她处理事情确实有条不紊,话不多,但做事用心。 廖兆基这两年经常跑外地项目,窦秘书也就常常跟去外地。 不得不说,有她在身边处理琐事,大至公文写作,小至订机订票、预订饭局,廖兆基都省心了很多。 当然,忙时累时,一杯好茶端到桌上。这些细节,窦蕊也都做到周全细致。 能够留在廖兆基身边做秘书,而且一做就是两年多,廖兆基对她的信任,自然是无需多言! 然而,此刻的廖兆基,却是百感交集,心绪翻滚不已。 他不想怀疑窦蕊,因为,窦蕊的叔叔曾经是廖兆基中学时篮球队的好友,两人当年关系非常不错。廖兆基也答应过窦蕊的叔叔,好好照顾、培养窦蕊。 廖兆基甚至百思不解,到底是什么原因,足以打动窦蕊,令她竟然长期暗中听命于廖兆强的指使? 不管他有多么的不接受,但分析来分析去,他只能把疑点锁定在一个人的身上——窦蕊! 最近廖兆基回了峰阳本地,而窦蕊却依然还留在外地项目,帮助处理一些事情。 廖兆基沉默片刻,还是拨响了窦蕊的手机。 “小窦,我最近没那么快回外地。上次电话里也跟你提起过,我最近晕倒了一次。这两天,医生检查出来了,是疲劳过度、心肌缺血,得住院治疗一段时间。既然这样,你也暂时先回总部吧。峰阳总部这边有一些公文要处理,我现在肯定是处理不动。你下飞机后,直接来人民医院,我告诉你怎么完成这批公文。” “好的廖总,收到。您好好休息,一定要早日康復起来!我买好机票后,马上告诉您回峰阳的时间!” 窦蕊又多问询了几句廖兆基的病情,每句话语,关心中都夹杂着担忧。然后,才结束通话。 过了片刻,廖兆基收到了窦蕊发来的航班信息,确定了时间后,立即拨打了其中一名得力手下的电话。 …… 四十八个小时的倒计时,在一分一秒地减少。 明天中午,余冬就要去机场接田蜜了。 接机之前的这个晚上,对于余冬来说,注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向田蜜开口摊牌,注定都是难堪、悲伤的; 不管如何的悲伤不堪,这最难的一步,却都不得不跨出…… 早上,余冬穿上了厚厚的白色羽绒服。 这是田蜜以前为他买的。昨晚,她在电话里缠个不休,非说这件衣服是最厚实最暖和的,让他明天必须就穿着这件去机场接她。 她说,她要感受最温暖的那个他…… 既然已经是曲终人散之前最后的温暖,就依了她最后这一回吧。 被白色羽绒服簇拥得像头北极熊一般的余冬,坐进了自己的黑色奥迪。 大上午的天空,依然阴沉。车子顶着冬风,去机场的路,是在逆风而行,也是在逆风飘摇、挣扎。 田蜜跟他约好的十二点三十到达机场。 事实上,余冬十一点五十就已经到达。 余下的时间,在等候接机的大厅,余冬杂乱地踱步。来来回回的脚步,泄露了他此刻的心神不宁…… 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广播中已经响起了提示的声音: 得国飞来的航班已经着陆,接机的朋友请做好准备…… 余冬按了按搏动过快的胸口,想象着妻子从出口处走出的场景。 大厅的电视中却播放着最新的新闻报道。 一则新近发生的新闻,一下子像磁铁一般,牢牢吸住了余冬的双眼…… 第163章 夫妻生变 那是一则关于亲子鉴定的新闻报道。 镜头中,记者用一种震惊的口吻,报道着某家生物学鉴定中心员工的不法行为。 据报道,这家从属于某学院旗下的鉴定公司,部分员工利欲熏心、弄虚作假。长期以来,由“黄牛”牵线,被鉴定者无需亲自到场,哪怕是提供了虚假名字和虚假的血样,也能拿到该鉴定中心出具的“真报告”。 被鉴定者只需私下给予那些员工四千元钱,员工就会按照给钱者的要求,出具鉴定报告。 是不是亲子关系,可以参照付费者的意愿来。 余冬震惊地消化着这则突发新闻。 正如新闻中所报道,这些利欲熏心的员工事发后,不仅被公司开除,而且立即被传唤。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余冬更关心的,自己手中的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其可信度,是否也会因此而打上问号? 可转念之间,余冬马上否定了这个奇怪的念头。 自己又没有通过“黄牛”去指定鉴定结果,那么,鉴定结果就不可能受到人为的干扰。也就说,田蜜与思蓓的鉴定报告是不会存在什么问题的! 思蓓是田蜜的女儿,这点,不会有什么疑问! 思绪转动间,却见飞机上走下的乘客们陆陆续续走过漫长的通道,出现在了大厅的门口。 着装颜色各异的男男女女,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了大厅里。 立马,就有接机的亲友迎上前去,有握手的,有拥抱的,一时好不热闹。 余冬看着这一派热闹的浮世绘。众人越是欢声笑语,他却越是闷得难受。 别人守候着一份久别重逢;而他,却等待着一场一拍两散、从此陌路…… 又一波人穿越通道,离大厅这边越来越近了。 男女老少、高矮肥瘦之间,却见一身雪白的羽绒服,如风雪归人,俏立在长长的队伍之中。 她是那样的显眼,一瞬间,就成为整个旅客队伍中最吸睛的那个焦点。 虽然衣服厚实而臃肿,但,那高挑、婀娜的身材,依然无法遮掩地,在南来北往的人流中勾勒出一道最美的曲线。 而那张如画中走出来的瓜子脸,洁白而娇美,更是令室内的光线,一时也多出了几分温柔…… 那是余冬久违的一张脸。 远隔重洋这么久,再度如镜头中迈出的佳人,映入余冬眼帘时,余冬只觉得妻子比起在机场送别的时候,更白也更美。 时间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流逝,对于有些人,却是一点点增加她的神采与丰姿…… 此刻的田蜜拽着行李箱,脚下不停,一张脸却左看右看,向着这边,引颈而盼。 那一望,所有瞅见这一幕场景的人,都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顾盼生辉…… 而此刻的田蜜,只是在顾盼着人群中的那一个人。 终于,她的眼波流转到了一个同样身着白色羽绒服的男人身上。脸上须臾有一种绽放的表情。 她扬起手来,向着远处的余冬示意,脸上的笑是带有芬芳的,那芬芳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也能向余冬飘飞过来。 余冬捕捉到了那张熟悉的瓜子脸,更感受到了那芬芳的笑意,在冬日里弥漫开一小片春波…… 但是,他苦涩地暗叹了一口气。此刻的他无法装出同样的温柔与芬芳来作为回应。 因为,已经没有意义。 再温柔的回应,也立即就要切换成撕破一切、摊牌决裂…… 一米,再一米…… 她在向他步步接近。 她满脸春暖花开; 他满面寒霜冰雪…… 彼此之间只余下十来米了。虽然中间隔着一道弯,以及柱子的阻挡,但,余冬已能预感到,田蜜穿过转弯、越过柱子后,向他扑来的种种娇憨与温情…… 而他,绝对不会再同样温情地抱紧她了! 就在这时,余冬裤袋里的手机突然一阵疯狂的震动。 在他的摊牌前夕,会有谁打来电话呢? 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是峰阳本地的。所以,余冬选择了接听。 “您好,请问是余冬先生吗?” “我是。” 余冬心想,大概会是中介卖房之类的电话吧?不料,对方的下一句话,便惊得余冬呆若木鸡。 “余先生您好,首先郑重地向您说一声对不起,实在抱歉!您x月x号在我们旗下的鉴定中心做了一份亲子鉴定,现在据我们调查,那份鉴定的结果有问题,是不真实的!” “什么?不真实?!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余冬脑袋懵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意识到妻子很快就将绕过转角与柱子来到面前,于是赶紧转身,向洗手间跑去! 这个电话,不能当着妻子的面接,只能先接完这个电话,再见她! 还好洗手间转弯就到。 一头蹿进洗手间。 “我自己亲手送去的样本,怎么可能不真实?” 余冬继续急切地发问。 “先生对不起,再次向您道歉。是这样,昨天我们被指出有部分员工私下出具假签定报告后,在配合调查的同时,内部也迅速进行了自查。今天早上,参与作假的几名员工都已明确,并且,他们把最近与黄牛合作提供的假报告全都招了出来。 “其中,余先生您于x月x号申请的鉴定,情况与其他客户稍有不同。您本人没有找黄牛,但就在您将样本送到鉴定中心之后,马上就有黄牛联系了负责鉴定的那名员工,私下发给他三万元,要求不论实际情况如何,一定要将两份样本鉴定成为亲生母女的关系,而且还在微信中强调,这一交易信息千万不能让余先生您知道!” “……” 余冬一时脑子全乱了! 谁能想到? 自己被气得死去活来,烈酒灌喉,醉倒在马路。 今天,更是差一秒就要与田蜜摊牌,决裂…… 而一切,仅仅是源于一份三万元就能廉价买到的假报告! 当然,刚刚新闻中报道说四五千元就能买到想要的结果。相对来说,三万元已经是花了血本了。 问题是,这一切都为什么? 谁特么砸大把的钱,非得要把思蓓整成田蜜的亲生女儿? 余冬这边还难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强烈冲击波,而大厅中,田蜜却蹙着一双特别好看的柳眉,揉了揉眼睛,满脸迷茫。 刚刚明明看见柱子后站立着的丈夫,怎么穿过人群,一走近就不见影了? 难道是眼花,幻觉了么…… 第164章 夫妻惊变 鉴定中心的人向余冬说明详情后,又是千道歉、万道歉的。 余冬差点没气得背后气去,栽倒在厕所里! 脑子中念头飞转。会是谁呢? 田蜜成为思蓓的所谓亲生母亲,到底谁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这样一想,余冬本能地就想到了廖兆强。 目前所认识的人中,似乎也只有廖兆强。他花点小钱,买份假报告骗倒余冬,到时,田蜜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是个正常男人,都会火冒三丈,于是,最可能的结果,自然便是一拍两散,夫妻离婚!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田蜜最近人在国外,余冬可能早都已经同她闹掰,劳燕分飞了! 廖兆强不是从两年多前就执着地追求田蜜吗?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有着极高的成功率能够拆散余冬田蜜。廖兆强也就能如愿以偿,娶田蜜! 如果真是廖兆强,那只能说,那个人渣确实该死。而且,他也蹦跶不了几天了。余冬捕猎他的大网,早就张开在那等着。 但是否一定就是廖兆强呢?余冬不敢说有百分百的把握。 “你们公司管理不严,给我造成的损失简直是灾难性的,无法估量!” 余冬生气地说: “这样吧,赔偿的事后边再说,你现在必须告诉我,是什么样的一个黄牛?把他的信息全部发送给我!这是我原谅你们最起码的一个前提!” 见对方犹豫,余冬又声色俱厉,继续威胁了一番。 最后,对方终于答应会将黄牛的信息稍后发来。 找到中间的这个黄牛,余冬就能逼问他,让他说出是谁出钱,要求造出这份假的报告? 收起电话,余冬才想到,妻子田蜜还在大厅里,不见他人,一定在到处找他。 果然,一走出洗手间,就看见一道窈窕动人的背影,背对着他,正站在大厅的人群中,翘首寻找。 同样是那袭白色长款的羽绒服,同样是那个娇俏可人的她,三分钟前映入他眼帘,还是五味杂陈,心中翻江倒海; 此刻,却又完全是另外一番心情。是一个丈夫迎接妻子千里归来,那种久别重逢、人海相聚的心情。 他蹑手蹑脚,无声地走到他的背后,伸出一只手掌,轻轻放在她娇俏的肩头。 她没有转头,却似乎已经感应出来是他。 “坏蛋!你搞什么嘛?!人家急得都快哭了!” 田蜜的那张洁白瓜子脸转了过来,直接就冲他动手了,伸手来掐他的脸颊。 “捉迷藏呀,让你抛下我这么久!” 余冬掩饰说。 田蜜的手掌落到丈夫脸颊,却没有真掐,改成了抚摸。 “怎么搞的,好像又瘦了?!” “相思成灾。”余冬笑了笑。 “真的?现在学会说情话了?” 田蜜飞了他一眼,也不管大厅里人来人往,再也忍不住,直接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刚刚还一直举目欣赏着田蜜的人们,瞬间便见两团白色羽绒服抱在一起,融化成为了一团。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在羡慕余冬。羡慕这个个子挺高大,不算帅得鲜嫩多汁,但却蛮有男人味、挺养眼的一个男人。 田蜜根本不理会周围带着刀子的目光。 “抱抱!小蜜蜜要抱抱!” 头温柔地搁在余冬的脖子处,一蹭一蹭。她不像一个小女人,而像是某种珍巧的禽类,在他怀里头呢喃、啁啾。 余冬这时变得很听话,从善如流,依言抱紧了她。双臂像一种尺子,丈量过大风大浪、潮涨潮落,此刻,只丈量她的身躯与骨廓。 她姣美的体形,熨帖着他的胳膊,回应着他的丈量。 但,这些似乎并不够。 田蜜勐地从他脖子处抬起脸来,仰起脸,潮湿动人的樱唇向上一递…… 就在这南来北往、熙熙攘攘的人海之中,深深吻了他一吻。 太长时间没有接近女人的余冬,只感觉自己一弯腰,便采摘了某种香濡的果实。 一时间,他抿了抿嘴,想着要不要回馈她一个。 “好了,还不接媳妇回家!再粘下去,要在这大厅生儿子吗?” 田蜜嫣然一笑,拉起反应慢一拍的余冬,就走入了人群之中。 “不对,妈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余冬奇怪了,一直没看见岳母叶冬梅。开始还以为叶冬梅可能在后头磨蹭,田蜜因为急着想见他,所以就跑前头来了。 可现在过了这么久,还是不见叶冬梅现身。 “我妈呀?她早就回国了呀!她在那边呆不习惯,刚去没多久就水土不服。我总不能一个人照顾两个病人吧?就把她送到机场,让她自己坐飞机回来了。” 田蜜解释道。 “刚去就回来了?你怎么不让我来接机呀?” “你每天不是忙得不可开交吗,谁好让你来分这个心?再说了,那段时间我打你电话都打不通。是我爸来机场接的机,没劳你大驾了!” 听田蜜说着,余冬想想也是,那段时间自己把手机都给弄丢了,高若汐当时不是也找他好几次都找不着吗? 而且当时田蜜确实打电话给冯婉婉和王杰,到处找过他。说不定就是想让他给岳母接机。 现在余冬想起,母亲周萍说曾在一家商场看见叶冬梅,如此说来,母亲没有看错,那应该就是已经回到峰阳的岳母! “你姨呢,怎么样了?”余冬又问。 “不说彻底好,但情况比预想的乐观多了。手术做得成功,关键是切除后进行活检,肿瘤是良性的。其实她那边虽说没有亲人,但同事朋友还是有的。现在慢慢康復了,后续有朋友照看一下问题不大了。我倒是想再照顾久点,可是谁叫我想你呢?再说,马上春节了,我的每一个春节,只能跟你粘在一起过。嗯,还有你爸妈他们!” 两人挽着胳膊,一直走出大厅,走到余冬停车的地方。 余冬坐到驾驶位,田蜜就挨着他,在副驾驶位坐了下来。 余冬顺手将手机往车上一放。 田蜜看到手机,突然想起些什么来。 “不对老公,我刚刚明明看到你站在柱子后面,你都已经看到我走过来了,然后好像来了个什么电话,你一接电话,转头就不见了! “好奇怪啊,以前你从来都不这样子的!快说,到底哪个美女给你打的电话,有什么进不得媳妇耳朵里的话?为什么明明看到我来了,还要偷偷躲起来接电话!” 余冬刚准备发车,突然听到这一问,连车都熄火了。 总不能告诉她,是亲子鉴定中心打来的电话吧…… 第165章 夫妻惊变2 “想什么呢,就是同事打的正常工作电话。跑去洗手间是因为尿急。哪来什么美女,在你面前,谁敢称美女?” 余冬赶紧找托词敷衍过去。 “嘴变甜了!咦,你怎么用回老手机了,你用着的那台手机呢,去哪了?不会跟我那个一样,也是进水了吧?” 田蜜这才注意到,余冬放在车里的是一台旧手机。 余冬前些日子用了一段时间高若汐送的新苹果,但只用了没几天,就又换回了。 说实话,他总觉得高若汐送他的那款手机,颜色、款式,都太女性化了。尤其现在他办公室放了不少饱含少女心倾向的饰品,再加上一台女性化的苹果手机,余冬是真心受不了…… 反正这台旧手机功能上面没毛病,他宁愿用回这台旧的,都比那台新苹果舒坦。 实在要换,自己哪天有时间了,再去商场选一台man一点的款式,不香吗? “差不多,手机确实丢了。”余冬照实道。 “媳妇送给你的手机,你也敢丢?”田蜜眼神勒了过来。 “老公送你的手机,你还敢进水呢!”余冬回敬。 “不行,旧手机用起来多慢!咱们去吃中饭,顺便媳妇帮你买个手机!” 田蜜不依不饶,余冬自然答应她。 两人找了家餐馆吃饭,席间,田蜜跟他讲暮尼菲的天气,昼夜温差之大,以及那里的一些风土人情、人与事。 饭后,去商场买手机。田蜜一眼就替他看中一款。 别说,田蜜就是比高若汐更懂余冬。同样的苹果手机,田蜜选的这款颜色、造型余冬就很喜欢。 余冬要付钱,田蜜叫住他: “什么意思,媳妇送你东西,不给面子是吧?” 然后抢着付钱。其实所用的,还是去国外前余冬给她的那张卡。但她给他买手机的感觉,确实是不一样的。 回到家,田蜜就给双方父母打了电话,告知他们已经平安回国。 不知为什么,田蜜跟叶冬梅只是简明扼要交谈了一些事,反倒是跟余冬爸妈,聊了挺久。 最后约定,春节提前一点回家去,跟余冬爸妈一起,一家团聚过春节。 打开行李箱,田蜜从中拿出衣物,又取出好几瓶药来。 “老公,上次给你的胃药,吃了是不是好多了?” 田蜜举着手中的药问。这药显然跟上次寄回的是相同的。 “被你的情书治愈了。” 那些药都被当时恼火的余冬尘封在办公室的柜子里,一粒都没吃过。只能用这么文艺的方式回答她了。 “大冬瓜,媳妇千里迢迢给你寄回来,你不会没吃吧?”田蜜不干了。 “我现在胃没毛病,留着万一痛了再吃。” 余冬安抚道。 “不行,接下来我监督你吃。”田蜜说着又掏出另外一些药来。 余冬看出,那是给老人的保健品。 顺便瞥了一眼,发现另外还有几小瓶儿童用的药物。 “你买这些小孩的药干嘛?”余冬立即问道。 “思蓓姐弟俩身体不好,反正这药对她们挺好的。”田蜜倒是没隐瞒,实话说道。 余冬听着,却心里再次泛起一丝阴影来。 确实,今天鉴定中心的那通电话,已经表明了,自己手头的亲子鉴定报告是弄虚作假,无效的。 但是,真正的鉴定结果是什么呢?却无人能说清。 说不定,被黄牛买通的那名员工,把余冬送检的两份血迹样本直接就给扔垃圾桶了,然后按照黄牛的意思,出了一份“亲生母女关系”的报告。 那么问题来了,田蜜事实上跟思蓓到底是不是母女关系,并不能完全排除。 事情回到了余冬想要去做亲子鉴定时的原点。 唯一能解决的途径,只有继续鉴定! 还好,当时擦拭田蜜的血迹、思蓓的血迹之时,余冬用的都是三张纸巾。 也就是说,她们俩的血迹,在余冬的文件夹中悄悄保存着各三份,其中一份已经在上次的鉴定中用掉了,现在,柜子里藏有的血迹,依然有田蜜的两份、思蓓的两份。 看来,任何事情,双保险、三保险总是没错的。 这次上哪去做鉴定呢? 上次那家,已经算是峰阳本地所有能做生物学鉴定的机构中,极其权威的一家,谁料都能闹出与黄牛勾结的事情来? 这次,看来得送去外地鉴定才行! 光这样还不行。 余冬想起来,上次自己用榴莲扎破思蓓的手指,拿着血迹纸巾出来时,依稀有一种幻视般的感觉,觉得有人在身后盯梢他。 后来,他去鉴定中心送检的路上,再次感觉有人盯梢。走出鉴定中心大门的时候,更是隐隐有一个人影在旁边的屋角处晃动。 当时他就觉得莫名其妙,只不过走近前去又毫无发现。 如今想来,显然自己做亲子鉴定的过程,是有人在引导、掌控的。 余冬无法想象,到底什么人要花这么大的精力引导、干扰他。现在唯一要做的是,重新送检时,必须得摆脱对方的视线,通过完全可靠的方式来进行。 想了一会,余冬最终决定,只能动用熟人关系了。 大学时有个名叫黄坚的哥们,同余冬的关系挺铁,同王杰也处得来,后来去了医院工作。 那是外省挺大的一家医院,下面本身就设有生物学鉴定中心。 就这样!余冬决定明天悄悄联系黄坚,然后将一份田蜜的血迹、思蓓的血迹快递过去,托他帮忙鉴定! 当然,余冬心中清楚得很,亲子鉴定的结果就算排除了田蜜与思蓓的母女关系,有些疑点,他仍打算询问田蜜。 比如说,田蜜出国一趟,竟然还特地给思蓓带药。那些药应该并不便宜,田蜜只是她的舞蹈教练而已,就算相处很好,关系密切,也好不到这个份上吧? 还有,田蜜为什么每天中午去思蓓家的时候,就如同特工一般,小心翼翼、万分谨慎? 这些疑点,余冬都清晰地记着! 原本,亲子鉴定报告证明了田蜜与思蓓的母女关系,这些疑云自然也就消失了,一切变得很好解释。 可如果她们并非母女,则田蜜中午的怪异行踪,就又成了明显的问题! 余冬决定,等到这次新的鉴定报告出来后,他一定要将这些疑点一一问清。 不只是中午行踪的疑云,还包括田蜜与廖兆强的那些事,也该好好问清楚。 以前,他先是忙于应对债务危机。 后来,又忙于查清田蜜与冼金柱的私生女问题。 至于田蜜背后的奸夫,他选择了通过撬开裴锋凡的嘴,查了出来,而不是直接去撬开田蜜的口。 因为他太清楚,田蜜的口没那么好撬开。如果他寄希望于从她口中询问出奸夫的信息,那么他一定至今还摸不着廖兆强的门儿,更别提如今能够成功展开报復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廖兆强已经是他的笼中困兽,覆灭是早晚几天的事情。 在廖兆强覆灭之前,余冬必须弄明白他和田蜜的那些事…… 第166章 女人香 泡完澡出来的田蜜,身上卸去了那身臃肿的羽绒服,穿着冬天专用的睡衣,性感劲爆的身材便显露出来,在余冬眼前晃来晃去,故意挑战他承受力似的。 “老公你看,你给媳妇画的指甲,一直还留着呢。都划花了!” 田蜜伸出鲜藕似的胳膊,葱白的指尖,他画过的雪花片片,依然还在。 说是给他看手指,她整个人却坐进了他怀里。 睡衣是宽松的,滑动处,那精巧的香肩便露了出来。 还有天鹅般的脖子,锁骨一带的洁白。 整个人更是散发着沐浴后的香气。余冬的双手自然就抱住了这具久违的身体。 “唔。” 田蜜叮嘤一声,脖子向后柔柔地一仰,就贴在了他的嘴上。 那真是一种高难度的接吻姿势!这样搂在怀里接吻,确实是一种说不清的惬意,心神荡漾。 或许也只有田蜜这样柔若无骨,习惯于舞蹈动作的娇躯,才能如此自然的保持这样的接吻姿势吧。 吻了好一会儿,田蜜轻轻推他: “抱我!” “嗯?”余冬从香唇间挪出,自己不正抱着她的吗?抱得可紧了! “抱我去床上!你傻不傻?!” 田蜜只好更完整地表达道。 说这话时,她害羞地扭动了一下身躯,那一举一动的风情,余冬当场就已经着了迷。 于是,一个公主抱,搂着香喷喷的她,直奔卧室。 相隔万里的久违,正所谓小别婚于新婚。床上的被子,将他们卷在了一起…… 那是特别甜,也特别香的一夜。 第二天早上,田蜜又得开始上班了。 请了这么久的长假,亏得她是在麦莱坞这种管理比较松散的公司,换成别的公司,可能直接都离职了。 当然,也因为田蜜自身各方面太优异了,学员对她的印象、评价都特别的好。 余冬特意磨蹭了一会,等田蜜出门去上班之后,他还留在家里。 他打开柜子,从文件夹中再次取出一份田蜜的血迹,以及一份思蓓的血迹。 收好在身上后,他才出门。 路上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老同学黄坚的手机。 当然,出于维护面子,余冬并未说是自己需要鉴定,而是说有朋友需要做鉴定。 有些话说不说明白,作为老同学的黄坚,都一定会尽心尽力帮这个小忙的。 来到高洋置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余冬才拨打了顺风的电话,让顺风前来取件。 快递寄出后,余冬的心也跟着飘远了。 这次托付黄坚帮忙进行的鉴定,不会再出问题了。只是,最终结果到底会是怎样? 余冬不可抑止地想着这些。 “发什么呆呢余冬,想我吗?” 不知何时,高若汐出现在门外,推门走进来,便没了往日的严肃,莞尔道。 只是,高若汐平时沉静、霸气惯了,偶尔在余冬面前开起玩笑来,总是有点儿故作调皮的样子。 那种俏皮,不像田蜜那般的浑然天成,反而让人感觉是在勉为其难。 一个大女人,要努力做出一个小女人的样子,那种感觉。 谁又能看出这么一个霸气沉静的大女人,骨子里其实揣着一颗粉粉的少女心呢? 她选择的那些用品,不经意地出卖了她。 “我在想,你要求的半个月,现在只剩下十来天了,大家加班加点,也不知能不能如期赶出完整的设计方案来!” 余冬自然把话题扯到了工作上。 “没什么能不能的,必须能呀!咱们这块地本就比悦然水岸拿地要晚,各种手续忙完,时间节点上已经落后于他们了。再不加把劲赶,你给悦然水岸做的亲水方案就会推向市场,直接把市场给佔了。所以呵,时间就是生命,不说完全赶上悦然水岸的进度,至少能在它面市不久,就狠狠狙击下来!” 刚刚还装俏皮的高若汐,瞬间打回了工作女强人的原形。 “我懂。我现在快成黄世仁了,天天逼着他们没日没夜赶着呢。” 余冬无奈道。 “辛苦大家了。对了我来告诉你,他们入职高洋的流程都差不多了,给到他们的那间大办公室也在这一楼,大小还过得去。你要不要去看看?” 高若汐问着,却根本不跟余冬商量,拉上他就往外走。 余冬发现大办公室离他个人的办公室倒不算太远,这样也好,以后安排那帮老手下,至少方便。 连大办公室里的办公设施都布置好了。没有像余冬的办公室那样,被高若汐颇花心思地放了那么多装饰品,所以,倒是反而让余冬觉得清爽、得体。 “不错,我替他们谢谢你了高总!我得拍几张办公室的美照,发回群里给他们欣赏欣赏!” 余冬说着就掏出手机,连拍几张照片。 “童鞋们未来的窝窝。” 余冬在灿野千阳的群里发出照片后,配了一句。 冯婉婉、张大嘴等人立马就围观起来,各种回復。 “来张正面照高总。我得连你一起拍进去,让他们知道这段时间是你在替他们张罗出这么好的办公室啊。算是培养他们对你的感情!” 余冬将手机镜头对准高若汐。 高若汐倒是自然得很,任他拍了几张。那种职场丽人的气质,配着新办公室的环境,倒是可以拿去做杂志封面了。 余冬将照片发进群里,高若汐的臭美心理就暴露出来了,直接凑过来,看群里的众人有没有夸她美。 直到看见群里一片惊艳声,才不好意思地将视线移开。 “你手下这班员工……还真可爱呵!”高若汐挺高兴地说。 “可爱吗?这叫诚实!”余冬一板脸,严肃说。 “少来!怎么就没听你这么诚实过?”高若汐别了他一眼,突然咦了一声,“喂余冬,你这哪来的新手机?我送你的手机呢,又弄丢了吗?” “啊?” 余冬真没想到她的脑回路能转得那么快。自己手上现在用的,自然是昨天田蜜替他买的新手机。 “你的我用着没几天,掉地上刮破了一点漆,就没再舍得用了。珍藏着呢。” “不信!我知道了,女朋友送的?你那女朋友不是跟人跑了吗?上次把你虐得,醉成那样,你不会吧,人家回头随便收买你一下,你就吃回头草了?!” 高若汐满脸那个鄙夷呀! “随便你!下次躺马路上,看谁还送你去医院!” 高若汐看了下手表,说是有会要开,扭身就走了。 一个手机而已,至于吗?余冬有时真搞不懂她,到底是个大女人,还是个小女人。 …… 四天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顺风一天就把余冬的快递送到了黄坚手中,然后黄坚帮余冬选择了加急的鉴定方式。 仅仅第四天,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余冬正坐在办公室,手机一阵响铃。 见是黄坚的电话,余冬一下子挺直了嵴背,认真听着黄坚的每一个字。 关于田蜜与思蓓的真实关系,黄坚在寄来鉴定报告之前,将会在电话里直白地告诉给余冬…… 第167章 亲子鉴定背后 “余冬,我替你做了加急。” 黄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结果非常明确,样本a跟样本b完全可以排除任何生物学上的亲子关系。说白点,两人不是母女关系!” 黄坚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进到余冬的耳中。 不是! 这个困扰了余冬数月的痛处,这次总算是有了真正一锤定音的结论。 自己所有的痛苦,居然全都是被人为操纵出来的! 一想到自己痛得无法唿吸,醉得昏迷不醒,而旁边,却正有一双眼睛恶毒地欣赏着他的痛苦,余冬就不寒而栗! “正式的鉴定报告,我今天就用顺风给你寄过来。地址就按你办公室对吧?” 黄坚问。 “对,寄我发你的这个办公室地址。谢你了黄坚!有时间来峰阳,我叫上王杰一起,咱们都七年多没聚过了!” “举手之劳而已,咱兄弟几个之间说什么谢?好,有空你跟王杰也来我这走走吧!”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结束了通话。 谁能料到多年前的同窗兄弟再次打交道,竟然是为了做一份亲子鉴定?人生至此,真是有几分狼狈了。 这也是余冬宁愿跑本地的鉴定中心,也不想为这种事打扰老同学的原因。毕竟,他挺要面子的。 好在,现在的结果证明,思蓓并非是田蜜的女儿。 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面前:到底是特么谁,如此的处心积虑,往田蜜身上泼这么一大盆脏水? 之前他就分析过,猜来猜去,觉得最大可能,是廖兆强。 但,无法百分百确定。 所以,黄牛背后的那个人,余冬一定要给揪出来! 不弄明白,他就永无宁日! 一次被戳穿,对方一定还会有下一次。 好在,在余冬的催逼下,鉴定中心已经不得不将黄牛的身份信息发给了余冬。 余冬现在就拨通了黄牛的号码! 响了好一会,对方似乎在犹豫,最后才接通余冬的电话。 “哪里?” 对方只问了两个字,而且声音中充满了警惕。 显然,这次鉴定中心事发,这个名叫滕达的中年黄牛风声鹤唳,生怕被抓。 “当然是找你帮忙了。”余冬说道。 “不行了,做不了,以后可能都做不了喽!”滕达连声拒绝。 “不会吧?那算了,我找别人做吧。怎么挂个专家号那么难呢?” 余冬轻声嘀咕着,就要挂电话。 “等等!原来……你是要挂名医的专家号?专家号没问题,我可以帮你的!” “那你刚又说不行?” “行的行的,我弄错了。你发我两千,我给你弄得妥妥的!” “我只能先发你一千,万一你办不到呢?挂的哪一天,我当天去医院门口拿号。一手拿号一手付钱,把剩下那一千给你。” 余冬有些不放心地说。 滕达沉默了两秒,最后还是答应了。 余冬发了一个身份证号码给滕达,让滕达用这个证号帮忙挂号。当然,这是余冬一个熟人的身份证号,并不是余冬本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给了钱,效率都高了起来。明天的名医专家号,滕达给余冬搞定了。 两人约好,第二天一大早八点,在人民医院侧门旁见面,一手交号,一手交钱。 余冬故意晚到了几分钟。 八点过五分,余冬看见一个瘦黄的中年男人,双手插在裤袋里,左看右看,在等人。 “滕达,等很久了吗?” 余冬出其不意大声打招唿。 “也刚到没几分钟,是你要号?” 滕达走了过来。 余冬掏出一把现金。一边数一边径直往没人的角落走。 滕达会意,余冬显然是不想在人多的地方交易。这也正符合他的心意。 于是,跟着余冬来到没人的转角处。余冬左手将钱递了过来。 滕达也掏出号单,正要送到余冬手中。 余冬右手却勐然出击,一把掐住了滕达瘦黄的脖子。 滕达本能地想逃,却被余冬扼得死死的,唿吸困难,脖子顷刻就由黄变红了。 “听着,我真名叫余冬。是不是有点耳熟?说吧,x月x号,是什么人找到你,给了几万块,让你联系鉴定中心的人,把余冬送检的报告改成母女关系?! “我松手,你就老老实实给我说。要是你想唿救,我就继续掐,弄死你!就算现在不掐死你,我也有办法偷偷弄死你!特么害得我妻离子散,我找不着他,就只能弄你!” 余冬恶狠狠地威胁,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 看到他这穷凶恶极的架势,滕达立马就怂了。看来,就算余冬不真的弄死他,可挨顿胖揍,甚至被揍成伤残是很难逃的。为了那点钱,付出这样的代价就很不划算了。 滕达连忙做出一个ok的手势。 余冬慢慢放松一部分力度。 滕达没有马上说,而是狂吸了几大口气,这才说道: “我也不知道他名字,但我记得他的长相,是个年轻男人,还挺帅的。” “说细节!你这么说谁知道,我还是个年轻男人,挺帅的呢!” 余冬没法根据如此笼统的说法进行任何判断。廖兆强就年轻、帅气,但年轻帅气的人却不只廖兆强,街上大把都是。 “细节?不胖,算是有点偏瘦吧。人长得很清秀,头髮是挺流行的那种韩式小明星一样的髮型。” 听滕达这么一说,余冬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来。 “还有呢?” “就是五官清秀,没什么其他特点了。” “把他当时联系你的号码给我!” “这没问题,你松手,我找给你!” 余冬放下掐在他脖子上的手,但同时揪住了他的左胳膊。 滕达用那只没被控制的右手拿出手机,翻了一阵,给到余冬一个手机号码。 余冬当场输入号码,用自己手机拨打。可惜,关机。 又逼问了滕达一番,见实在得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了,余冬才只好放了他。 离开医院的路上,余冬揣测着。 根据滕达的描述,余冬基本可以确定,指使黄牛买通鉴定中心员工的,是樊昊。 现在看来,樊昊越来越不简单了。 问题是,樊昊的背后又是谁呢? 会不会就是廖兆强在导演这一切? 廖兆强在他的身上玩弄这么多手段,那么,在田蜜身上又施加了多少的手段? 到底是逼迫田蜜顺从于他,还是用别的什么手段征服了田蜜? 余冬觉得,要得知背后的答案,只能好好跟妻子挑破一切,郑重地谈一谈了。 虽然,在此之前,这大半年来,他已经质问过妻子一次又一次,最终妻子都委屈无辜地敷衍了过去。 巧舌如簧,每次都令余冬无从突破。 但这次与以往不同,至少,他已经明确锁定了廖兆强这个奸夫! 无论如何,这次也必须从田蜜的嘴中掏出真相来…… 第168章 亲子鉴定幕后2 现在,余冬再度回想起自己取血、样本送检过程中,隐隐感觉有道目光远远注视着。 当时以为那是错觉,如今看来,那道远处投来的目光,一定便是樊昊! 对于樊昊这个人,回头想来,细思恐极! 第一次见他,余冬是在美锦小区的假山后,瞥见樊昊鬼鬼祟祟躲在柱子后打量田蜜。余冬追他,他逃之夭夭。 如今看来,樊昊那是故意暴露在他眼前,引他入戏; 第二次见面,是在蜂花公园,樊昊用一个公仔吸引思蓓,被路人当成了人贩子。余冬伺机逮住他,逼他说出田蜜十八九岁时不堪入耳的情史! 如今看来,樊昊就是故意现身,然后故意被他逮住!目的,便是要“被迫”向他说出田蜜早年那一堆令人恶心的情事! 自然,十八九岁的田蜜不可能是樊昊的女朋友。 所谓的被老恶棍冼金柱软禁在果园,此后又为老恶棍怀孕生下女儿,也完全是樊昊的恶意编排、子虚乌有而已! 好在,樊昊的故事编得有点儿过火,余冬认为并不太符合田蜜内在的性格,所以当时对此是持保留态度的。 余冬当时自以为找到了一条突破迷雾的最佳捷径,那就是,抛开樊昊的所谓情史,直接亲手去做亲子鉴定。 没想到,引导余冬去做亲子鉴定,这才恰恰是樊昊的真实目的! 一份错误的鉴定报告,足以令余冬五内俱焚、痛不欲生! 事实上,余冬这段时间没有哪一秒不是活在地狱中,饱受煎熬! 与田蜜的夫妻关系,更是只差几秒,便彻底撕裂,从此反目! 把余冬弄疯,把田蜜弄跑,这就是对方想要的目的么? 回顾下来,余冬还得出一些不寒而栗的新结论: 对方对自己夫妻二人的了解实在太透了,掌握着夫妻俩海量的信息! 田蜜中午的秘密行踪,对方掌握得清清楚楚; 余冬在悄悄跟踪田蜜,对方同样清楚; 余冬送样本去亲子鉴定中心,对方同样掐得准准的,成功尾随其后…… 可以说,对方为了对付余冬,投入了大量的时间、精力。 时不时地跟踪余冬,偶尔还跳出来干扰视线,误导余冬,牵着余冬一步步走向痛苦的深渊! 能干出这种事来的人,到底跟余冬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这一点,余冬十二分地好奇! 已知的范围中,余冬唯一能锁定的,便是廖兆强。 唯有廖兆强,动机上算是勉强符合。 真的是廖兆强吗? 余冬觉得在廖兆强覆灭之前,自己大有必要,直接与他面对面见上一见、聊上一聊。 彻底搞清楚,这大半年来,在生活中时隐时现的那只黑手,是不是他? 当然,在与廖兆强对话之前,更迫切的是,要与妻子田蜜展开一场至关重要的对话! 对话的时间,余冬决定就定在今天晚上! …… 夫妻二人的晚餐结束,田蜜倒了一杯清水,手里捏着两粒药丸,直接就走了过来: “老公,过来,吃药的时间到了!” 硬是把药塞到余冬嘴中才放心。 吃完药,余冬坐在沙发上,田蜜放下水杯,也挨近过来,像只乖兔子,趴在沙发,把他的大腿当枕头,下巴搁在上面。 “蜜蜜,你起来,看着我。今晚,我有些特别重要的事要问你。” 余冬心里叹息一声,最难堪的一幕,终究是到了该来的时候。 “你不觉得我躺在你大腿上听你说话,这样更享受吗?” 田蜜抬头很媚地冲他笑了笑,跟知小兽一般的混沌,完全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还是起来吧!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余冬的脸有些僵硬。 “怎么啦?” 田蜜总算注意到他的表情很不对劲,像是跪趴在身边的小鹿,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眨巴着水盈盈的大眼睛看着他。 “蜜蜜,你也知道,前段时间有人故意在我的业务中设下圈套,那是一个巧妙而恶毒的圈套,想要不中招,几乎不可能。这个圈套害得我掉了一层皮,差一点就是万劫不复。 “这还不算,就在前一段时间,一辆半路杀出的车子差点将我撞进江底。我撞破了护栏,悬在江岸,分分钟便差点见了阎王。如果真那样,你回国之后根本就见不到我了。” 余冬凝重地说。 田蜜再也无法淡定了,手指紧张得陷入了余冬大腿结实的肌肉中: “这么多天了,为什么一直没听到你说这事?!那你后来是怎么逃脱毒手的?身上有没有受伤?” 余冬摇了摇头: “伤倒是没太受伤。我自己都以为要玩完的时候,紧接着又是一辆黑色轿车追来,车上下来一个体型偏瘦的人,把害我的两个男人打跑了。到现在我也搞不清救我的人是谁。” 田蜜听到这,才舒了口气。但她俏脸上依然刻满了担忧、震撼,漆黑的眸子像是在陷入思考。 “那害你的人是谁呢,清不清楚?” “这是重点。虽然不明白救我的人是谁,但却可以确定,指使害我的幕后元凶是谁!” 余冬咬牙道。 “是什么人?” “这个人你认识。所以接下来,我所问你的每一句话,不管怎样,我都希望老婆你一五一十地如实回答。我不想听到任何敷衍、隐瞒的话。” 余冬事先强调道。 “我认识?我答应你,你快告诉我是谁?”田蜜催促。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个人恨我入骨,一定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因为你。” 余冬看了一眼不可思议的田蜜: “悦瑾集团的副总裁之一,廖兆强!” 从裴锋凡口中撬出廖兆强这个名字到今天,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余冬一直都忙于不动声色地斗智斗勇,化解危机,对付廖兆强。 这还是第一次,胜负已分、即将尘埃落定之际,在妻子面前直接挑出“廖兆强”三个字来。 “廖兆强明确表示过,就是因为你,才一步步把我逼上绝路。你不会告诉我,你不认识这么一个人吧?关于你和他的关系,你跟他之间的所有事情,我想听实话!” 余冬冷静地盯着田蜜的娇美脸蛋,尽量不让狂乱的心跳表露出来。 他静静地等待着妻子的回答…… 第169章 盘问娇妻 “廖兆强?!他敢!” 田蜜脸上有惊讶,但更多的是震怒之色。余冬还极少从娇美的她身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尤其令余冬没想到的是,田蜜听完之后,既不是承认,也不是急于否认,而居然是冒出“他敢”这两个字来。 他弄不明白,这两个字包含的是什么意思?田蜜怎么就觉得廖兆强不敢对他不利? 廖兆强简直太敢了!他干的胆大包天的事,一件接一件,还少么? “什么叫他不敢?他已经这样做了!” 余冬纠正道。 “可他这么做,是在找死!他以为这年头能够无法无天吗?”田蜜怒道。 “至少他现在还好好活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认为我不该娶了他的女人。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他女人的。尤其,你为什么会愿意偷偷摸摸做他的女人,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你还把我当丈夫,我很想听你说出来!” 余冬也不想说出这些难堪的话来,但是没办法,他只能说。 他并没有质问田蜜,与廖兆强到底存不存在奸情,而是直接问她为什么会跟廖兆强产生奸情。 因为,前一个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上次他已经问过曹大头。 当时他问曹大头,廖兆强到底有没有到手? 曹大头百分百肯定地说,廖兆强绝对已经得到田蜜了,这纯属多此一问。 曹大头在被拿住命脉的前提下,不得不出卖廖兆强,连廖兆强的命案秘密都向余冬泄露了出来。 所以,余冬不认为曹大头在田蜜与廖兆强的男女关系问题上,会欺骗他。 既然曹大头的说法可信,余冬自然没有必要再向田蜜求证,直接跳过,进入更深层的一个问题就好了。 不料,田蜜听完丈夫的问话,却瞠目结舌,惊讶地望着余冬,尔后失落地摇了摇头说: “老公,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在做他的女人?你一定要把小蜜蜜想象成那种特别不堪的脏女人吗?” 余冬无奈叹息: “田蜜,我们不要为一个答案很明了的问题反覆争辩好不好?不说别的,一个男人如果仅仅只是爱慕某个女人,而并没有发展到实质阶段的话,他会为这个女人大动干戈,商业手段、暴力手段双管齐下,甚至不惜违法犯罪、买凶杀人吗?你认为呢,答案是不是很明确?” “我不知道。” 田蜜痛苦而委屈地吐出几个字,眼泪瞬间就滑落下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他对你做的这些事,我真想现在就拿着菜刀,把他砍个稀巴烂!但是确确实实,我并不是他的什么女人。你想问的那种关系,不正常的男女关系,老公我可以明确地回答你,没有!一次也没有! “他算什么东西?有几个钱而已,很了不起吗?我怎么会跟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发展出什么苟且的事情来?你真不知道你老婆心里有多高傲吗,我怎么会那样去作贱自己?!” 田蜜的痛苦与委屈看不出半点虚假,那楚楚可怜的表情落入余冬眼中,让他很痛,也很迷惑。 难道妻子说的是真的,廖兆强只是单相思而已? 可是,理智告诉余冬,这不太可能。一个男人因为单相思铤而走险,不能说世上没有,但真得太少见、太不寻常了。 所以,他心一硬,继续劝道: “田蜜,这样子咱们真的没办法继续聊下去。你知道自从揪出廖兆强以来,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一直把痛苦藏在心里,一个人承受着。我愿意用我的一己之力,去抵挡风雨、化解危机。因为我一直有一个信念:你不是那种自甘堕落的女人。 “我相信一定是廖兆强用了卑劣无耻的手段强迫了你,可能是经济上的,也可能直接是行为上的暴力。正因为我相信你是被欺负、被伤害的,所以我才决定,用自己的双臂去默默保护你,把你救出魔掌! “我今天问你这些,不是不信你,恰恰是信你。因为爱你、信你,所以我在前方拼杀。但我至少需要明白,他到底用了什么方式、什么手段向你施压,逼迫你、伤害你! “他是很强大,但你老公也从来不是什么一无是处的孬种。所以你不用顾虑我的安全而选择隐瞒、否认。你把他的手段说出来,我才能更有把握干翻他!” 余冬看着田蜜,说了很多。 田蜜听着听着,泪如泉涌,她用纤细的手背拭了拭眼睛: “老公,你说的这些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在你看来,只要我不是主动堕落,就算我一直被人逼迫、侮辱,你依然愿意接纳我、呵护我。这些话,我很感动;但是,从我的角度,如果我被人长期逼迫、佔有,你觉得我还有脸呆在你身边,天天粘着你,叫你老公吗? “我每天都围着你转,每天都在你耳边说,要跟着你一辈子,做你一个人的小蜜蜜,没有第二个男人有资格再染指小蜜蜜。你想想,我一边在你耳边说着这些话,一边接受着别的男人所加诸在身上的侮辱,我能做得出来吗?我是得有多么的人格分裂? “再说了,如果我真的愿意委身于廖兆强,愿意接受他,那我又为什么还要巴巴地呆在你身边,跟你过着安安静静的小日子?如果我同那些俗气的女孩子一样,愿意把廖兆强当作一回事的话,我为什么不干脆去他的身边,彻彻底底做他的女人?这本身不就讲不通吗? “我可以用自己的人格保证,我没有跟他发生过哪怕一次的苟且关系。但是,我确实认识他,也跟他打过交道。老公,我跟廖兆强之间是怎么回事,我全部一五一十说给你听。你听我说完,再做判断好吗?” “你说吧。我听着。”余冬点头。 虽然田蜜激烈地否认了跟廖兆强的不正当关系,但余冬选择了尽量冷静地聆听。 尤其在经歷了亲子鉴定报告的事件之后,余冬不想在田蜜面前太过武断,以免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不明白,为什么田蜜口中说出来的,与曹大头透露出来的信息,反差会那么巨大。 但是现在该做的,还是得听听,田蜜到底要说些什么…… 第170章 盘问娇妻2 “老公,有些话,我平时很少在你面前提起,但是今天,我觉得有必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我的大学时代是非常单调的,比你想象的更单调。或许你不敢相信,这么漂亮的女生,大学生活怎么可能单调得起来?但是事实就是,我几乎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学东西上面。 “主要是练舞。但我的兴趣其实挺广的,比如练书法、看文学书籍,我都喜欢。当然不会没有男生追求我,但是我那时没空搭理他们。 “所以,说出来有点尴尬的是,一场大学念下来,我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只有交情不错的女闺蜜,没有一个亲近的男生。感情上,完全就是空白。 “咱俩结婚那晚,我跟你说过,因为练舞不小心,我出现过事故,被拉伤过。这是我在结婚那晚不能给你完美的最大一个遗憾。后来,我就再没提过这事。因为我不想老在你面前强调自己有多纯洁,这样不好,显得我很在乎你的过往。 “事实上,相处的半年里,你的才华,你的为人,你对我巴心巴肝、很暖很暖的那些呵护,已经彻底把我融化了。就算那是你打动女孩子的一些伎俩吧,就算我因为缺少感情经歷和呵护吧,反正,我没能来得及躲闪,就已经爱上你。 “我是为你的过去介意过、难受过,甚至下定决心要跟你断绝交往。我哭过好几天,明明是一个从长相、性格,各方面都令我特别中意的男人,为什么有过那样的经歷?为什么你的怀抱,已经给予过另外的一个女人,而且还有过婚史? “自己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说不在乎他的过去,那是假话。后来我实在难过得快疯了,憋不住了,就向我爸诉苦,跟他聊了这件事。我爸只问我一个问题,他问我,跟你拍拖时,幸福吗,快乐吗?觉不觉得这就是自己想嫁的那个人。如果是,就不要想过去的那些是是非非,好好接受你。 “他说他在外地工作那些年,有一个好哥们,同时也是同事。这位同事有过前妻,但离婚不是他的错。恰恰相反,男同事本身性格、能力都很优秀。后来,有个郊区女孩不顾家人反对硬是跟了他。直到现在,那对夫妇是他们单位最幸福,最叫人羡慕的一对。别人鸡毛蒜皮,他们俩却把日子过成了诗,简直就是神仙眷侣。 “我爸说,通过他对你的接触、观察,觉得你跟他那个男同事很像,他很欣赏你。当然,最重要的是,我自己很欣赏你,对你动了心。所以,他让我不妨先去打听了解一番,看你那段婚史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自己在外头胡来。 “我悄悄找老唐,找你的老邻居聊过天,彻底弄清了你和前妻的往事后,就释然了。我把过程说给我爸听,我爸也认为,这是你前妻爱慕虚荣的问题,而你在出事后的痛苦表现,恰恰说明你是很重感情的。所以,他说只要我自己能看淡这些早就过去的陈年往事,他绝对支持我。我妈那边是肯定会恼火、反对的,他愿意帮我去劝解、说服。 “我今天不得不重提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新婚之夜我是一张白纸把自己交给你的。虽然婚后我尽量不去强调自己有多纯洁,但事实就是,我只有过一个你。直到现在,也只拥有一个你。 “说远了。说回廖兆强。大学毕业后,我的理想工作就是想延续自己的爱好,当一名舞蹈教练。但这类工作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找到,所以,在一边寻找这类理想工作的同时,我先随便打一打工。就这样,毕业后不久,我在禧购商场做了一段时间的化妆品销售。 “倒是没想到,那些女顾客都喜欢从我手里买化妆品,那段时间,情况好的时候我一个月能有几万的收入。临时应付着打个工,不料还发了笔小财。 “你知道廖兆强第一次是怎么出现在我眼前的吗?不是他特意要来这儿,是他女朋友。或许是女朋友,或许连女朋友也算不上吧?那个化浓妆的女孩来逛化妆品,廖兆强当时就搂着她,动作很耍帅,自以为风流倜傥的样子。 “结果,化妆品没买成。因为,他见到我后,就一直都找机会跟我搭讪,把他女朋友扔在一边,弄得那女孩很生气。第二天,他就一个人过来了,站在柜台边跟我聊天,隐隐向我透露出,这个商场是他们家的。反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我当时忙着应付顾客,没太理会他。 “他走后,我老板,一个中年女人,就把我拉到一边,说她看出来了,廖兆强在追我。我说可是我对他没感觉。我老板说不管有没有感觉,不要得罪廖兆强。要是得罪他,她在商场的生意很难继续做下去。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她精明得很,是有求于廖兆强,想让廖兆强给她租金上的大幅度优惠。 “她让我必须先应付一下廖兆强,可以不答应他,但也不许直接拒绝他,否则扣在她手里的几万元销售分成,她就不发给我! “我很讨厌她这种要挟,最后只回答说,那得看具体情况。如果他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别怪我不听话。 “再后来,廖兆强就开始天天给我送花。每次送花来,老板就在旁瞪着我。我只能平静地接过花,放到一边。不管廖兆强说什么,我都顶多嗯几声,不想跟他聊。 “可能是因为大庭广众吧,廖兆强倒是装得挺有风度的,每次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就离开了。 “他一转身离开,我就拿起他的花,扔进了垃圾桶。同时,我开始做一件事:找工作。 “因为我明白,廖兆强不会只是每天送送花而已,接下来,他一定会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在那之前,我一定要拿到几万的提成,并且找到新工作,离开这里。 “我做到了。我拿到了销售分成的钱,同时在离禧购商场很远的地方,也就是创意产业园的总部大厦,找到了一份担任前台的新工作。这份新工作当然并不很理想,但我当时情况紧急,只能先这样了。 “就这样,我做了前台,直到遇见你。 “化妆品专柜的老板、同事,没有一个知道我去了哪儿。我是刻意隐瞒,不让人知道我的去向。这样一来,我成功逃出了廖兆强的视线。” 田蜜回忆着两年多前的往事。 “成功逃出了吗?后来,他还不是重新找上了你?” 余冬提醒道。 田蜜的眉头皱了起来,很不情愿地想起了接下来并不愉快的那些事态。 “是的,我失败了。我没想到不管我怎么换工作,他还是重新粘了上来……” 余冬心塞地听着。 他明白,在禧购商场,廖兆强应该是没能得逞的。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才是重点…… 第171章 盘问娇妻3 “做前台的那半年,都很平静。廖兆强一次也没来过。我都把他忘了,一度认为,总算成功地躲开了他。而就在这半年里,我跟你从认识到谈心,发现越来越投缘,有一种说不清的亲近感。这半年对我的人生来说太重要了,我第一次品尝到爱上一个人的那种甜蜜。 “廖兆强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是我已经成为你的妻子,并且已经再次换了工作,到麦莱坞上班之后的事。 “他又一次捧着大束的花,出现在麦莱坞附近的路口。不知为什么,如果说在化妆品专柜时,他还算举止斯文、平静,那么这次则可以用激动、疯狂来形容。他直接拦住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很激动,说都是他不好,把我弄丢了。他不在乎我已经嫁了人、结了婚,只求我回到他身边! “老公你想想,当初在商场,我就不喜欢这个人,现在又怎么可能反而喜欢他?我又不傻,我完全明白,他是典型的见异思迁,带着女朋友来买化妆品,一遇见更漂亮的我,立刻就把女朋友甩掉来追我,这么渣的男人,我得有多眼瞎才会看上他? “至于他来到麦莱坞附近,口口声声说什么求我回到他身边,就更搞笑了。我从来就没属于过他,又谈何回到他身边? “他捧着花竟然还单膝下跪,说绝对不是心血来潮,一定会娶我之类的。 “我觉得一大早就碰上个神经病,直接夺过他手里的花,狠狠摔在地上。一边摔,我一边愤怒地说,我看到你就想吐!我从来就没正眼看上过你,你的花全都被我扔垃圾桶了!如果不想继续恶心我的话,麻烦你马上滚!不希望再看到你出现在我眼前! “我骂完转身就走开了,回头望了望,看见他垂着头走远了。我以为挨了一顿臭骂后,他应该再也不会来了。 “但他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几天后,他又来了,送来一束带有公仔熊的更大的鲜花。这次为了打击他,我提到你。我说他看错人了,我不是他平时泡的那种女人,我一辈子只会爱一个人,就是我老公。还有,我警告他,千万不要打什么歪主意,我是那种宁为玉碎的女人。他要是敢伤害我或者我的家人,后果一定比想象的严重! “他当时试图用手来抱我,把我惹毛了。我一把勐推开他后,直接钻进我的奥迪车里,开着车就冲他撞过去!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要不是他怕死躲开,我直接就撞上去了!他这回应该相信我不是那么柔弱可欺的女人了,很挫败的样子,一言不发,垂着头,沿着街道走远了。 “我同他的接触就到此为止。或许是那次我疯狂的举动吓怕他了吧?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来找过我。 “原本,我还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是他继续缠下去,我就从麦莱坞辞职,不让他找到。我当时还考虑过,要是事态进一步发展,我就找你商量这事。可他仅仅来过两次,一切便重新归于平静。这样一来,我就没再记着这件事,也没提起这件事。” “我跟廖兆强之间,就这么简单。统共就打过那么一些照面,没约过会,没一起吃过饭,更没牵过手。所以,我根本理解不了,他为什么要那么疯狂地打压你、伤害你,甚至还胆敢谋杀你!因为他做这一切毫无意义,不管怎么样,我都根本不可能考虑嫁给他! “老公,你误会我,认为我屈服于廖兆强的威胁,跟他有那种不正常的关系,我真的很难受。我再重复一次,小蜜蜜清清白白,不是滥情的女人。用心爱好一个男人,这一辈子就够了!真的,下次不要再把我说成那种女人了好吗? “还有,他竟然敢谋害你,差点要你的命,看来还是我上次太仁慈了,没能把车开得更快点,直接撞残他、撞废他!” 说着,田蜜颤抖着伸出手来,摸着余冬的脸。泪水又一次流了下来: “你放心,他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敢伤害我最爱的人,我怎么会放过他?是,我只是个柔弱的女人,但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人。最笨的办法,我喝点酒,也要趁他走在路上的时候,狠狠撞他,不死也要把他撞成植物人!我无非酒驾肇事,被关上几年。就算这样,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田蜜秀丽如花的脸庞,因为恨意而有些变形。这还是余冬第一次看见她这个样子。 “想什么呢?都什么馊主意!” 余冬打消了她的笨想法。 “我只是举例,又不是只有这一种办法。我可不笨,只要我恨上一个人了,一定能想出办法来对付他的!” 田蜜咬牙道。 “你不用想那些了。你老公不是草包,一个想害死我的人,我怎么可能让他过好日子?他不会再有机会害我了。” “真的?你已经有办法了?老公你怎么这么厉害呢?上次他给你制造经济麻烦,就被你见招拆招对付过去了!你比媳妇想象的还棒!媳妇给你加油,整死他!不过前提是,不许冒险,行不行?” “不冒险。咱不提这个了。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要是一切过程就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你和廖兆强之间根本就没什么,那他为什么要这么疯狂地对付我呢?” 余冬依然无法全然相信田蜜的说辞。 只因为,已经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遭遇,实在太费解了。 “老公,你是不是还不相信我呀?这样吧,我想到一个很好的办法,能够令这一切迎刃而解!” 田蜜秀眉扬了扬,忽而道。 “什么办法?” “我有我的说法,别人有别人的说法,到了你耳朵里,你很难作出判断和选择。但是,假的始终假的,真的始终是真的。要试出真假,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对质! “我敢说,我跟廖兆强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不仅敢在你面前这样说,也敢在廖兆强面前这样说! “我不希望这一辈子,老公你都心中带着一团疑云跟我过日子。那将是我们未来人生中的一道阴影! “我要驱散这团疑云,消除这道阴影,必须要做一件事,就是同廖兆强当面对质! “想办法约一下他吧,就说我愿意跟他见一面了。到时候你和我都去,怕他使坏的话,由咱们指定地点,选个安全的地点就行了。我要当着你们的面,把所有的话说个清清楚楚,也把所有的疑团理个明明白白!” 田蜜秀美的面孔变得那样坚毅,虽然睫毛上还挂着泪花,看起来却就像一朵风雨中的铿锵玫瑰。 余冬懵了一下。 他真没想到,田蜜居然有那样的勇气和底气,主动提出与廖兆强当面对质! 确实,田蜜并没有说错,如果能够对质,当然是最好的一个办法。 不是余冬非得盘根究底弄个明白,而是因为,余冬总觉得整件事情透着蹊跷、费解。 中间一定还藏着一些余冬所无法弄明白的东西。 要是不彻底搞清楚,那么,就算廖兆强进了监狱、吃了枪子,也并不意味着余冬的日子就真的风平浪静了下来! 某些被余冬忽略掉的真正危险,很可能还会缠上他、咬定他! 到底有着一些什么古怪呢? 余冬决定,在对廖兆强彻底发难之前,确实可以安排一次对质。 他很想知道,那些古怪的疑团,到底是什么…… 第172章 娇妻对质赴约 “我来约廖兆强吧,放心,你不用管了。” 余冬拧了拧眉,决定了。 第二天一大早,田蜜去上班后,余冬马上打开电脑,选了十来张照片,用家里的打印机,打印了出来。 那自然是曾丽姿的照片。 其中五张,是曾丽姿与蔡明波搂抱、激情亲吻的照片。两人的五官都拍得十分清晰。 另外五张,则是曾丽姿在包厢沙发中疯狂的照片。与曾丽姿狂欢的人,当然是曹大头。但余冬精心选择,特意选出的照片,只能看到行为刺眼的曾丽姿,而曹大头虽然也露出了身体,却没有显露出五官。 这样一来,十张照片组合在起,给人的感觉便成了,蔡明波与曾丽姿先是激情深吻,后来又在包厢沙发里胡来。 余冬答应过曹大头,暂时不把他卖给廖家人。 所以,才特意选用这种不暴露曹大头真容的照片。 带上这些照片,余冬出了门,电话叫来一个快递小哥。 填上了悦瑾公司廖兆强的地址。至于寄件人一栏,自然是乱填的假名与假地址。 由于是同城,余冬估计,只要半天,这份快递就能到达廖兆强的桌面。 寄完快递,余冬才安心地去上班。 今天他去的不是高洋的办公室,而是灿野千阳。他决定督促一下手下团队的设计进度,而他本人作为设计的主导者,今天也得直接动手,参与设计其中最重要的部分。 余冬一来到公司,唐源胜、冯婉婉和张大嘴等人都已经到了,把他拉过去,让他看最新的设计进度。 余冬看完,认真地给着调整意见。整体上,无论进度与效果,都是令余冬极为满意的。 就在余冬上班忙碌的同时,悦瑾集团的办公大楼,廖兆强也早早到来,准时准点,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处理了很多文件,中间还与下属开了两个小会。 中午吃完饭再回到办公室时,廖兆强发现桌上多了一份快递。 廖兆强并没有多想,直接撕开了这份薄薄的快递。 当十来张照片滑落在桌上,廖兆强惊得整个人抖了一下,立即便跑到自己办公室的门口,将门反锁了起来! 锁好门后,廖兆强压住心口的狂跳,拿起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看了起来。 照片上的女人,自然是他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人,母亲曾丽姿。 而那个该死的男人,他也认识,便是那个与母亲纠缠不清的小白脸蔡明波。 自从偶然识破母亲的秘密后,廖兆强就特别担心,在他看来,蔡明波与母亲的事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一不小心便可能炸响,不仅把母亲炸个粉身碎骨,就连他自己,也要被牵连进去,地位受到严重影响,一落千丈! 偏偏,他最担心的事情,就在眼前发生了。 现在,他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寄来的这些堪称重磅炸药的照片,意图何为? 他也搞不清楚,对方仅仅是把照片寄给了他一个人,还是同时寄给了父亲廖大为? 如果只是前者,那么对方很可能只是想敲诈一笔钱财,能用钱财解决的难题,对廖兆强来说都算不上什么难题。事情至少还不至于坏到极点。 但如果是后者,照片同时寄到了父亲的手中,那种后果,就已经完全失控,不再是廖兆强所能把握得了,也不是他能承受得了! 心惊胆颤地坐在办公椅上,廖兆强立刻拨打了曹大头的电话。 噼头盖脸骂了曹大头一通。 为了防患于未然,他前段时间已经安排曹大头去毒打蔡明波一顿,把他打到不能自理的那种,叫他再也没那个胆敢跟曾丽姿乱来。 可是,蔡明波与曾丽姿不仅在继续乱来,而且还被人拍个正着,寄到了他的面前! 电话那头的曹大头自然是拍着胸脯,说自己已经狠狠揍过蔡明波了。至于照片是什么时候被人拍下的,他也弄不清楚。他怀疑应该是更早之前拍的。 曹大头一边辩解一边试探,听出廖兆强只是抱怨他办事不力,倒丝毫没有怀疑与曾丽姿滚床的那个男人实际就是他,这才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那个络腮胡糙汉还算守信,没有把他暴露给廖家人。 不过,曹大头还是一阵紧张,想了想,最近是应该跑去外地,避避风头了…… 挂断与曹大头的通话,廖兆强陷入了抓狂,坐立不安地熬着,一个又一个小时。 …… 医院。廖兆基的病房称得上是贵宾级的,整间病房,只有他一个病人住着。 门口几声敲门,一个高高大大,五官粗犷,耳朵尤其特别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们在外面等等吧。” 廖兆基立即示意自己妻子及护士先出去回避一下。 “廖总,现在好些了吗?” 大耳朵男人等人全走后,反锁上门,立即走上前来问廖兆基。 “阿龙,辛苦你们几个了!楚向南的事,办得漂亮。” 廖兆基从床上坐起来道。 “廖总您千万别这么说,为您办点小事,那都是应该的。” 名为阿龙的大耳朵男人回道。 “我估计楚向南那种人应该挺凶悍的,你们几个为了制服他,有没有受伤?” 廖兆基关切地问。 “您猜得对,确实很强悍,一身肌肉,蛮力不小!不过,这次赶去制服他的过程出了点意外,严格来说,并不是我们几个制服他的!” 阿龙拧了拧眉道。 “怎么说?”廖兆基颇感奇怪。 “我们闯进去的时候,发现竟然有人比我们还先到一步,已经在狂揍楚向南!” “哦?是什么人?” “我也没搞明白是谁。那人并不强壮,算是精瘦吧。一身黑衣服,脸上蒙着黑布,头戴黑帽,没办法看见五官长相。 “我们闯进去时,楚向南那大块头已经被打趴下了,被瘦男人踩在地上,打得都快哭了,一个劲求饶! “听瘦男人的口气,好像也是逼楚向南招出当年把你三弟腿弄残的事情,并且逼他主动去自首,揭发是廖兆强指使他干的!” 神秘瘦男人竟然也知道廖兆兴断腿背后的秘密! 廖兆基听着更迷惘了。究竟会是谁呢? 难道是余冬?可是余冬长得高大结实,听这描述,也不像…… 当廖兆基在想到余冬时,此刻的余冬却正拿出手机,准备给廖兆强打电话。 照片一寄到廖兆强的手中,余冬就可以放心地约廖兆强见面了。 谅他这次也不敢再玩任何花样,只能按余冬说的前来赴约。 到时,廖兆强跟田蜜即将面对面,说出背后那谜一般的真相…… 第173章 窦蕊奔逃 时间流淌,廖兆强心中越来越烦乱,却一直不见藏在暗处的神秘寄件者打来电话。 只有接到电话,他才明白对方的意图。 否则,他根本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更无从应对。 医院病房中,廖兆基却继续与阿龙聊着那件咄咄怪事。 廖兆基搞不懂神秘黑帽男人的身份,但从目前的信息来看,应该是友非敌。 阿龙继续说道: “黑帽男人见我们进来,以为我们要救楚向南,当即便拉开架势要跟我们几个开打。我们连忙说明来意,避开了一场误会。 “黑帽男人弄清后,说那好,我在旁边看着,你们想怎么办都行。就这样,我们接手,打死老虎,又把楚向南狠揍了一顿。怕他不服软,我们也没什么好心慈手软的了,把他老婆、女儿全控制起来,用来要挟他。 “落到这种地步,楚向南只能听话了,对着我们的镜头,把当年怎么被廖兆强指使,怎么躲在山上砸伤廖兆兴,全都一一说了出来!就是我视频发给你的那些! “目的达到后,黑帽男人就走了。我们几个绑了楚向南,押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现在,楚向南还好好在我们手上关着!” “做得很好!楚向南招认的视频,我已经给董事长看过,他很震惊,也很生气。接下来,他冷静下来后,很可能要亲自询问楚向南。到时再安排一个地方让他们见面。楚向南的事,先就这样。窦蕊的事,都准备得怎样了?” 廖兆基又问。 “好办。我让一个兄弟就在医院附近路边等着。只要窦蕊下了飞机,赶来医院,马上就会被我们控制起来。她一个女孩子,不像楚向南。一个兄弟就足够对付她了。” “行,要继续辛苦你们几个了。差不多了,这会儿窦蕊从外地飞回的飞机应该已经到达机场。保险起见,你也下楼,去医院旁边守着吧!” “那您好好休息,有需要随时通知我。” 阿龙点点头,便拉开病房门,下楼去了。 廖兆兴被害断腿,自己被人悄悄下慢性毒药,这两件事的追查,目前为止都推进得很正常,一切完全掌控在廖兆基手中。 楚向南的事,最好由父亲廖大为当面盘问。只有那样,父亲才会肯相信,廖兆强竟然对自己三哥干出了那么恶毒、没人性的事情; 自己被下毒的事,也很快就有结果了。廖兆基有极高的把握,推断下毒者就是秘书窦蕊。窦蕊并不知道一切已经露馅,正按照他的吩咐赶回峰阳,赶往医院来见他。 不等她有机会见到他,就会被阿龙的人控制起来。 她为何要听命于廖兆强的指使,通过什么方式向自己下的毒,用的是什么毒素,这些,都将一一从她口中盘问出来。 问出毒素,他也就有希望对症下药,争取早日康復。 同时,她招供的视频同样要拿给父亲廖大为看。让董事长彻底看清廖兆强的真面目,认清他最疼爱的小儿子,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下黑手,残害廖家的亲兄弟们! 阿龙下到医院楼下,来到附近路边的大树下。一个年轻男人正在树下等着阿龙。 “小景,盯紧点。窦蕊已经到机场,很快就会赶来医院了。” 被称作小景的年轻男人划拉着手机中窦蕊的照片,啧啧道: “怪漂亮的一女孩子,呆会逮她时,我是不是要怜香惜玉一点?” 阿龙一瞪眼,教训道: “外表漂亮内心歹毒的女人多得去了,要不怎么有蛇蝎美女这个词?这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打起精神来,把廖总的事办砸了我抽你!” “嘿嘿,开句玩笑嘛。别说一个小女孩,就是一个普通男人,有那么容易从我手里逃掉?” 小景嘻笑道。 阿龙不理会他,在路旁石墩坐了下来。才刚坐下,手机响了。 看了看,是负责照看楚向南的兄弟打来的。 “龙哥,你能不能回来一趟?楚向南快被关疯了,在屋子里摔东西,又打又砸。我搞不定他,怕他逃走!” “门不是锁了两道锁的吗?哪有那么轻易逃掉!” “问题是门快要被他砸破了!” “行了,我马上过来!” 阿龙只好决定跑去看看。 “小景,我去去就回,应该在窦蕊到这之前就赶回来。如果没赶回,你一个上点心,机灵点,把窦蕊控制住。不要轻敌,有些女人年纪轻轻但狡猾得很,千万别让她熘了!” “放一百个心好了,小事一桩!”小景满口答应。 阿龙这才急急开车离开。 机场。一个身材高挑、面容清秀的美女走出机场大厅。机场外的风很大,美女裹了裹外衣,秀发在瓜子脸上飘动,拂过脸庞。 乘坐的士前,美女先掏出手机,拨打了廖兆基的电话。 “廖总,我出机场了,马上来医院见您。您是住院楼的几楼几房?” “小窦,到了?你马上过来吧。” 廖兆基告知了楼层与房号,便等着窦蕊前来。 大半个小时过去了,一直守候在大树下的小景眼前忽然一亮。 马路对面,一个高挑而清秀的瓜子脸美女正四下张望,往这边走了过来。 “窦蕊,你来了?” 小景突然从一旁蹿出,出现在窦蕊面前。 “你是?” “廖总怕你找不到地方,让我带你上去。” 小景说完,手却随即紧紧扣住了窦蕊的手臂。 窦蕊原本是准备跟着小景往前走,但手臂被扣那一刻,她瞬间心中警铃大作。 完了! 一定是下毒的事已经被识破了! 她几乎是几秒之内便全明白过来:从廖总打电话通知他回峰阳那一刻起,一张网便布好了等着她! “非礼呀!臭流氓!救命啊!” 明白过来的窦蕊立即设计摆脱小景,大声喊叫起来。 闻言,几个路人迅速转身,向小景冲了过来! “啊呀!” 小景迎面吃了两拳,心知不妙,一面挨打,手却丝毫不放松,依然扣住窦蕊。 不料,掌心一松,小景傻眼了。留在手中的只有一件厚外衣。 窦蕊直接脱掉外衣,拦住一辆的士便跑了! “司机,悦瑾集团办公大楼!” 窦蕊一面吩咐司机,一面拼命拨打一个人的电话。 她要打给的,自然是廖兆强。 偏偏,一次一次拨打,廖兆强的手机都处于佔线状态。 窦蕊不再拨打。她深吸一口气躺在的士靠椅上,瓜子脸因为仓皇失措,而显得苍白。 这苍白,衬托得她樱唇上的那一抹口红格外鲜红,如同雪地里的一抹红梅。 完了!彻底完了! 自己帮廖兆强偷偷下毒的事,终究还是到了被揭开的这一天! 接下来的人生已经注定,窦蕊将会有好几年的芳华时光,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度过! 对于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美女来说,这是何其悲苦的一件事! 但更悲苦的是,很可能直到关进监狱,那些藏在心里两年多的话,都无法向廖兆强倾诉! 不能这样。在被抓进去之前,一定要见廖兆强最后一面。 那些曾经打算憋一辈子的话,当大难来临的这一刻,窦蕊突然再也不想继续憋下去了! 如果一切都闷在肚子里,自己这两年多来所有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窦蕊一边流着泪,一边催促司机加速赶往悦瑾大楼。 或许廖兆基在悦瑾大楼附近也布置了天罗地网等着她。但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马上见到廖兆强! 就算是飞蛾扑火,她也不会犹豫! 窦蕊并不知道,此刻的廖兆强手机之所以佔线,是因为正在同余冬通电话。 余冬正在与廖兆强约定今天下午见面的时间。 廖兆强愿不愿意赴约,都只能按照余冬指定的时间、地点,乖乖前来。 一场余冬、廖兆强、田蜜三个人在场的特殊会面,就要到来…… 第174章 娇妻当年情事1 廖兆强在坐立不安的煎熬中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下午三点多,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廖兆强,我的摄影作品,你都欣赏过了?” 电话那头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是谁?想要怎么样?”廖兆强立即冲着电话急问。 “你同时问这么多问题,叫我怎么回答?一个一个问题来吧。我的名字对廖总你来说应该再熟悉不过了,余冬。” “是你?”廖兆强本能地惊讶出声,但旋即又否定道,“我并不认识你。” “没关系,一会你就认识了。再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我没有什么太复杂的目的,就是最近遇到一些烦恼。听说我老婆田蜜跟你发生了很多故事,虽然田蜜本人极力否认,但你得明白一个丈夫的心情,有些事不弄个水落石出,是没办法睡得着觉的。 “所以,我有个小打算,下午四点半,我们三个人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我想听你们当面说个清楚。 “至于为什么要给你寄那么精彩的照片,没办法,我胆小,出于自保而已。听说廖总是个手段百出的人,我不想在跟你见面的过程发生点意外什么的。 “我碰巧拍到的,可不只那十张照片,更劲爆的还有不少。当然,我不会傻到把它们存在我自己手里。照片已经发到外地的几个朋友手里。以后每12小时我得视频向他们报一次平安,只要延误了一秒,他们就会认为我遭遇了不测。那对不住了,您母亲的劲爆照片、视频就会雪片似的出现在廖家以及悦瑾公司的每个人手里。 “当然还不止,廖家的那些生意伙伴,免不了也是要发送的,精彩共分享嘛。” 余冬慢条斯理地陈述着。 “余冬你卑鄙无耻!混蛋!” 廖兆强在初听到余冬关于见面的提议时,确实从脑中本能地冒出一个念头,想要趁机对余冬下手。 但听完余冬后面那些话,他立即变得明白,自己除了怒骂,并没有其他可做的事情。 母亲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只要寄到廖大为手中,他们母子俩的未来就会一片灰暗,更别提,还要被散发到所有生意伙伴——那些道貌岸然的老板们手中。 “谢谢夸奖。不过现在你还是抓紧时间吧,离四点半也就只有那么几十分钟了。你现在就上路,往东区方向开,至于具体见面地点,你开到半路,我再电话通知你!” 余冬平静道。 他不可能给到廖兆强太多的准备时间,所以限定他必须几十分钟内赶到。这样,廖兆强就不可能有时间去准备任何手段,玩花招。 同样,地点他不到最后十来分钟,是不会告诉廖兆强的,免得廖兆强派人去现场埋伏。 当然,其实有了曾丽姿照片的要挟,廖兆强根本就不敢在这个时候玩花招。 但,余冬还是得防着他一点。做事,双保险好点。 毕竟现在不只是他一个人赴约,身边还带着柔弱的田蜜。 “你确定,真的是让我跟田蜜当面聊?我至少需要得到她的确认。” 廖兆强有些不信。 “是的,当面解除误会,这同时也是我的意思。” 田蜜的声音传了过来。 田蜜今天只上了半天班,中午便按照余冬昨晚的意思,回到了家里。此刻两人就在一起,准备出发。 “田蜜,真的是你?你等着,我马上过来见你!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廖兆强听到田蜜的声音后,表现出来的激动,令人有些难以理解。 尤其后面那句“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更是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余冬面色复杂地看着田蜜。田蜜平静地说: “不管他现在说什么,一点都不重要。几十分钟之后,是黑是白,一切不就清清楚楚了?” 夫妻俩结束通话,下楼,上车。由余冬开着车,向着预定的地点出发。 另外一边,悦瑾大楼,廖兆强听到田蜜的话语后,如同被点燃了一般,变得对这场见面反倒充满了期待。 飞快收拾好东西,按电梯,下楼。发动座驾,驶出大楼外的停车场,向东区方向开去。 才刚刚开出,这时,一辆的士从大路开过来,开到悦瑾办公大楼前,停了下来。 窦蕊从的士中跑下,正要上楼,却一眼看见廖兆强那辆很有识别度的跑车绝尘而去,开往附近的路口。 窦蕊赶紧重新叫住的哥。 “跟上前面那辆跑车,追上去!” 窦蕊急切地吩咐司机。 “小姐姐,那是跑车呀,我能追得上?!”司机面色一苦。 窦蕊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拉开小提包,抽出好几张百元大钞,塞到司机手中…… 大路上,红绿灯明明灭灭,廖兆强一边开着跑车,一边回忆着与田蜜的点点滴滴。 两年多的往事,恩恩怨怨、缠绵离别、爱恨交织,一一浮上他的心头。 在与田蜜见面之前,他决定自己先在心里把那些往事好好梳理一番。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像年轻时那样一直浮浪下去。 与某个女人发生缠绵而苦楚的爱情,那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然而,他以为最不可能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当廖兆强沉浸于回忆中时,余冬与田蜜的车正开往暮光娱乐城。 没错,余冬预定好的见面地点,就在王杰上班的地方,暮光娱乐城。 这个地方,廖兆强想插手进来玩花招是几乎不可能的,田蜜的安全也便有充分的保障。 余冬一路无话,像是在认真看着前方的路,又像是在沉思。 “老公,你又在想什么?” 田蜜看着他紧绷的面孔,轻声问。 “没想什么,路有点滑,正小心地开着车。” 余冬随口答道。 实际上,他此刻正在心中挪动着棋子。 今天是对质的日子,也是屠蟒的日子。 从明天起,廖兆强再也不会有机会唿吸着外面自由的空气,看着壮丽的太阳升起落下了。 不管对质的结果如何。当廖兆强对质完后,回到悦瑾大楼,守在那里等候他的,都将是刑警冰冷的手铐。 因为,余冬已经通知童伟。此刻,童伟正携带着廖兆强杀害小薇的那段视频,前往派出所报案。 静则安若磐石,动则迅如雷霆。 余冬平时是个很低调,不愿意争执,也不愿意显山露水的人。但,一旦动手,就必须在顷刻之间,疾风暴雨、风卷残云! 自己与廖兆强这场横亘多时的恩怨,终于迎来了结的时刻…… 第175章 娇妻当年情事2 冬日的寒风,在车窗的玻璃刷出一层如雾汽般的白痕。 两三年来的往事,也如窗外风声,在廖兆强大脑中唿啸。 一直以来,廖兆强身边都不缺少美女。那些浓艳的女孩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在他的身边偶而停泊,来来去去,千帆过尽,却大都没留下半点烙印。 在平静的江面第一次激起波澜的,是一个名叫小薇的女孩。 比起廖兆强身边那些女孩,这个瓜子脸的秀丽女孩多了一种东西:纯。 廖兆强感受到,面对小薇时,自己心动了。那种心动,与面对身边那些艳丽美女是不太一样的。 他当时只有一个心思,一定要让这个女孩成为自己的新女友。 以前都是一月一换,有些女孩甚至才交往一两周便腻歪了,廖兆强便换了口味。 他相信,自己与小薇会相处很久,有可能打破他的情史,交往半年一年都说不定。 然而,他很快便懊恼地发现,自己哥哥廖兆兴也喜欢小薇。更糟心的是,童薇似乎对廖兆兴更感兴趣,对于明显更年轻帅气的廖兆强,小薇反而不咸不淡,看不出多大热情。 几次的挫败下来,没有谁明白廖兆强有多恨廖兆兴。事实上,从童年开始,他就并不喜欢廖兆兴。 他不喜欢廖家的任何一个兄弟。那些兄弟是同一个母亲所生,而他是另一个母亲所生,那三人对他的隔膜,就算不表现出来,他也能深深感受得到。 整个廖家,如果说有一个命脉相连的人,也只有母亲曾丽姿而已。 与廖兆兴从小亲近,那都是廖兆强装出来给人看的。 廖兆兴在事业上压他一头,现在又抢了他看上的女人,长久以来的憎恨与新近的怨恨交织在一起,他决定对廖兆兴做点什么。 他成功了。廖兆兴如他所愿,成了个残疾; 他失败了。小薇宁愿守着这么个残疾,却不接受他。 那晚,他去找小薇。失去耐心的他,决定就在楼顶对小薇用强逼的手段。 令他万分恼怒又伤心的是,小薇给了他一耳光。 后面的事,不只是小薇的灾难,对廖兆强来说,也堪称是一生的恶梦。 或许是被暴怒的魔鬼控制了自己,或许魔鬼其实一直就在他身上陪伴着。他也说不清。 小薇被他推下了楼顶。世上再没有小薇了。 从恐惧、惊慌、余怒、懊恼诸般情绪交织的狂潮中冷静下来,他很快便想到应该立即若无其事地离开。 反正这栋楼没有监控,来的时候也没有人见到他。 夜色中,他赶紧只身离开了民房,就仿佛从未来过。 他觉得爱这种东西,太苦涩,太难以捉摸了,还是回到从前那种岁月,走马观花,花丛风流就好。 他真没有料到,仅仅半年多后,他就再一次,陷入了一场更为沉溺的爱。 甚至可以说,他对小薇,未必是爱,而只是贪恋,是争抢;而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田蜜,才真叫人间绝色、岁月温柔,一下子唤起了他蹉跎多年的爱意。 他是被当时交往了才两周的一个女友拉着去禧购商场的专柜买化妆品,然而来到柜台,他就完全没了想要替女友买化妆品的欲望。 因为,堆砌再多的化妆品,女友也及不上眼前这个销售员的十分之一漂亮。 他甚至不想再碰女友一下。 当时他甚至没有感官上的过多冲动,就只是想走近这个名叫田蜜的女孩。 她那么甜,那么可人,如十里春风拂面。就算不笑的时候,整个人也是甜的。 他愿意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只要近一点,世界就更美好一点。 他找了一些看起来很自然的话题,主动与田蜜多说一些话。 当她开口回答他一两句时,那种感觉真好呵! 他清晰地感受到,从她嘴里、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是芳香的。很自然的芳香,不是平时身边那些浓妆女孩俗气的那种香。 仿佛一整个春天的花,在围绕他开。 一个二十多年只泡妞不恋爱的男人,怎么可能明白恋爱的滋味? 但是他忽然就明白了。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那是一种顿悟。忽然就参透了恋爱两个字。 更为奇妙的是,田蜜也是瓜子脸,长相与逝去的小薇有着两三分的神似。 不同的是,田蜜的五官更娇美动人,比小薇的美,至少胜出好几个档次。 廖兆强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为,这就是一个升华版的小薇。如果说小薇是凡间美女,那么,眼前的田蜜是仙子版的小薇。 这算不算命运对他某种神秘的启示? 启示他这一次莫再冲动、莫再犯错,要用最妥当的方法,把升级版的小薇追到手,把握住上天对他一次格外的补偿。 那一刻,廖兆强几乎要开始相信冥冥中自有神迹了。 田蜜对他并不热情,必须敷衍才敷衍几个字,甚至是故意往一旁躲开他。 但是廖兆强一点也不恼火。一个女人可以美到这样的程度,本身就不一般,自然不能指望她的性情太一般。 廖兆强当天就结束了跟那位女朋友为期两周的关系。第二天,他就借故来找田蜜,向他透露自己的身家,当然,同时是为了向她展示他的翩翩风度。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开始送各种各样的花给她。简直是风雨无阻。 当她收下他的花,他觉得世界灿烂起来。 遗憾的是她只是接下花,却不愿意与他多说一句话。他去碰她的手,她也轻巧地转身避开了。 就连转身的样子,都像是蹁跹的舞步,太美了。 他丝毫不以为意,没有在她面前表露出半点生气的样子。 因为,这样惊为天人的女人,他愿意为她把时间放慢。以前是一两周谈一个女朋友。现在他愿意用几个月甚至更漫长的时间,慢慢地去走近她,不急于一时。 他要为她收心。谈一场走心、动情的恋爱。最后,直到把她娶回家,做妻子。 可是,谁又想得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变故? 一场爱,变成了一场痛。 他为自己心痛,也为田蜜心疼…… 第176章 娇妻当年情事3 来商场的次数多了,廖兆强对田蜜的喜爱,也在加深。 他开始发现她不只是外表特别美,而且很有内涵,在这年头,真是一个非常不一般的女孩。 没有顾客的时候,田蜜就拿出一本字帖,坐在那儿,用中性笔认真地练习着硬笔书法。 顾客一来,田蜜就轻盈地起身去接待顾客。 田蜜并没发现,当其中的几张字迹掉落地上,全都被廖兆强捡了起来。 他很喜欢她那娟秀清丽的字体。至今都保存着她的几张手迹。 田蜜每次都说没有时间,从未接受他的约会邀请。但这一切并不令廖兆强意外。 他知道,田蜜是那种慢热的女孩,得慢慢发展。 可惜时间却不容许他继续慢吞吞地磨下去! 家里,父母突然给他做了两个极其重大的决定。 一个是母亲曾丽姿的决定,硬是让他与另外一个商业世家的千金陆梓玲见面、发展感情。 他敷衍着去见了面,对陆梓玲没多大兴趣,冷冷淡淡,不料陆梓玲却对他特别来劲。见面之后,就非常主动地接触他。 加上母亲曾丽姿对陆梓玲的认可,陆梓玲俨然以他的未婚妻身份自居。 另一个决定来自于父亲。 就在廖兆强把手头的几个项目越做越好,锋芒直逼大哥廖兆基时,父亲突然决定把他调往瑞国,去参与拓展海外的新项目。 在廖兆强看来,这完全就是把他发配出去,甚至称得上是流放! 一方面,陆梓玲逼着他作决定;另一方面,这次一去国外就是半年,半年中无法再接触田蜜,之前的频频送花很可能就白忙乎了,一切都会因此中断! 他决定结束之前慢吞吞的追求,用一种特别的方式,令两人的关系,来一次大的突破! 这次,廖兆强在送的大束鲜花中,悬挂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小盒子中,是一只璀璨夺目的钻戒!只会送给未来妻子的那种钻戒! 他很期待她自行发现钻戒时的强烈惊喜,因此没有说破,只是告诉她: “我在商场五楼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今天一整天,我都会在商场的那间办公室里办事,你可以随时来那儿找我,我等你!” 上到商场五楼后,廖兆强处理着商场的一些管理事务,同时也等候着田蜜的到来。 然而直到下班时间已到,夜幕已经开始降临。廖兆强没等来田蜜的倩影,却等来父亲的一通电话。 父亲责备他磨磨蹭蹭,让他不许再拖,必须明天凌晨就动身,随团队一同飞往瑞国。 父亲说了一些难听的硬话,这让廖兆强特别的难受。他喝酒了,一个人坐在商场属于他的那间小办公室喝了很多很多。 被流放的郁闷,怎么喝,都排遣不掉。 最后,他醉倒在沙发上,醉得迷迷煳煳,看办公室里的一切,都是会自动飘起来的那种。 偏偏在他喝得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时刻,田蜜来了。 这个点,旁边其他办公室的人都已经下班,他日思夜想的那道倩影,却来了。 廖兆强躺在沙发上明白过来,之所以那么久她都不来,可能是白天柜台太忙,现在顾客少了,她就主动来找他了。 她一定是打开了那枚浪漫的钻戒,满心欢喜,怀揣幸福,来找他了。 田蜜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呆立了一会,发现门是半开的,便走了进来。 她去了一下他的办公桌旁,不知是干什么?廖兆强感觉,她是在温柔地替他收拾桌面。 尔后,田蜜便来到他沙发前。 “蜜蜜,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会来找我的。你现在明白……明白我的心意了吧?我要娶……娶你!一……一辈子爱你,到老!” 廖兆强打着酒嗝,大着舌头,吐词不清地说着。 田蜜冲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 “唉,真是醉得不轻呵!你慢慢睡吧,楼下还有顾客,我还得给她们介绍化妆品去!” 说完,田蜜转了身,真的就往外走了。 “田蜜你别走!留下来陪我吧,我有好多……好多话一直留着,可是明早我就去国外了!今晚……今晚我一定要好好对你说!” 看着田蜜走出了门外,越走越远,他是那么的失落。 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的感觉,以前从来都不曾有过。 一定是自己不争气,醉成这个样子,让她失望了!一定是! 他这样想着,想要挣扎起来,去追赶她。但是事与愿违,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身子越来越重,就这样迷迷煳煳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说是完全睡着,却有还有那么一丝的意识。算是半梦半醒吧。人醉得特别厉害,就是这个样子。 至少,他的嘴里还会不停地念叨着田蜜的名字。 仿佛是被他半梦半醒中的唿唤所牵动,仿佛是田蜜感应到了他的失落与痛苦,才刚刚走掉不久的她,竟然又返回来了! 像是梦,又像是现实,他看到她重新推开门来到他的沙发前。 这次,看着他醉倒难受的样子,她伸出柔嫩的手掌,心疼地爱抚着他的脸。 抚着抚着,她弯下腰来,将樱唇贴在了他的嘴唇上,深深地、忘情地吻了他。 虽然醉得一塌煳涂,但昏沉中,他依然能够品尝到那种如梦如幻的美妙!那是任何女孩都给不了他的! 后来,隐隐约约,田蜜站起身,似乎是去到门边,把门锁上了。 再回来时,她抬手关掉了灯,一片漆黑的悸动中,她紧搂住他,深深缠绵。 …… 那真是他有生以来最美的一个梦。 以前同每一任女友在一起,都不曾如此和谐交融过。 睡到凌晨,他是被父亲的电话骂醒的。 父亲打了他一个又一个电话,才把他从梦中惊醒。 酒已退潮,人已清醒。他忙不迭地答应父亲,马上就下楼,与飞赴国外的其他几个人汇合。 结束通话,他拍打着脑门,搞不懂昨晚在沙发上同田蜜那一场最美的缠绵,到底是现实,还是梦? 就在迷煳之际,他掀开洁白的空调被,一下子震惊无比、百感交集! 一向洁白的空调被上,染上了几点小小的红梅! 他瞬间明白过来,那不是梦!不是梦! 昨晚,就在这沙发上! 田蜜把一个女孩子最可宝贵的东西献给了他…… 第177章 娇妻当年情事4 廖兆强再定睛细看,又发现了更多的、爱的痕迹。 商场五楼的这间办公室,平时他并不是常用,更不曾带那些女友来过,因此,沙发上是不可能有女人头髮的。 但此刻,他发现空调被上、沙发上,到处都是一根一根温柔的青丝。正是田蜜那种天然的、乌黑的长发! 看着点点痕迹,看着丝丝长发,他的心也一下子被某种丝线给缠绕起来了。缠得紧紧的,那是从未有过的充实、甜蜜、幸福…… 刚刚被父亲臭骂的郁闷也一扫而光。他甚至振作起来,流放就流放! 只要有田蜜的一份爱,去到天涯,也是咫尺! 他要做最好的廖兆强,流放国外的那段时光,他要好好打拼,证明给父亲看,更是证明给田蜜看。他是最棒的! 带着这份温柔,廖兆强再望向自己办公桌时,却又皱眉了。 一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桌上。 他连忙走过去,伸手打开盒子。他送田蜜的那枚钻戒,安静地躺在其中。 这是为什么? 她愿意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他,却又把钻戒还了回来! 而躺在桌上的钻戒,又反过来,进一步证明,昨晚不是梦,田蜜确实来到了他的身边,将钻戒放在桌上,然后温柔地吻他,与他陷入了沙发缠绵…… 血点、发丝、钻戒。 互为矛盾的几样东西,就这样呈现在他面前。 最后,廖兆强总算想明白了。 她爱他,愿意在他出国前夕,把自己的清白提前交给他,以一个女人的方式,托付于他,定下终身; 但是,钻戒不应该这样偷偷摸摸地送,应该大庭广众、轰轰烈烈,收割无数艳羡的目光! 到那时,所有人都称她为“廖夫人”时,她才会满意地戴上钻戒! 廖兆强觉得自己真笨呵,这么简单的女人心思,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田蜜的电话,见面的第一天他就从专柜老板那要到了。廖兆强此刻掏出手机,想要给田蜜一个电话。 他要告诉她,放心,他不会只给她一枚小小的钻戒而已,他要为她打拼天下,整个廖家,将来都是他的,同时也都是她的! 刚挪动拇指,廖兆强又放弃了。 这是凌晨时分,她昨晚与他相缠一夜,不知有多累,此刻或许回到家里,正进入梦乡呢! 他怎么忍心这个时候去打扰她? 明天吧! 明天天亮后,等他到了瑞国,第一件事就是给她一个电话,聊多长都行。 廖兆强默默将戒指收进了抽屉,整理了几样东西,便下楼了。 他不再是被父亲责骂时的颓废,而是那么成熟、稳重地走下了楼,驱车去与其他出国者汇合。 从这一夜开始,他成了一名丈夫。心中有了一位妻子,他就是丈夫。 心爱的女人把宝贵献给了他,他就是丈夫。 到达瑞国后,廖兆强想让田蜜多睡一会儿,于是直到上午十点才拨打她的电话。 然而,听到的声音是,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廖兆强认为田蜜可能是太累了,还在睡。 下午再打,仍是关机。第二天、三天,还是关机。 他被强烈的不安折磨着,不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他拨打了商场工作人员的手机,请他帮忙去化妆品专柜找田蜜。 工作人员传回来的消息是,田蜜不在。她已经辞职了,不在这儿上班了! 廖兆强疯了,让专柜老板接电话,问她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板说辞职已经有三天了。廖兆强算了下,是他送她钻戒的第二天,她就离职了。 不对!廖兆强感觉到强烈的不对! 昨晚的一切表明,田蜜是很爱很爱他的,这一点不用再怀疑。 到底发生了什么,致使她一面用宝贵的方式向他示爱,一面又遗憾地送还他钻戒,并且不得不辞职离开呢? “是不是我母亲来你们专柜威胁过田蜜,让她必须离开商场,离开我?” 廖兆强敏锐地问。 只有这样,一切才能解释得通! 田蜜是爱他的,但她一定是受到了曾丽姿的威胁,不得不还回他的钻戒,然后被勒令辞职、关机,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没有,廖太没来过。不过……” 专柜老板吞吞吐吐。 “快说,不过什么?!” “不过,大概四五天前的一个中午,一个自称叫陆梓玲的漂亮女孩来过。” “她来干什么?” “她自称是你的未婚妻,找到田蜜,对田蜜骂了一通特别难听的话。说在你的眼里,田蜜就是一个用来玩弄的小姐而已,凭点姿色,就妄想嫁进豪门?不仅骂,还用矿泉水瓶,往田蜜的脸上泼水。两个人还动手了!” “陆梓玲这个贱货!”廖兆强狠狠骂道,“你还有田蜜其他的什么联系方式吗?” “没有。” “那你认不认识她家里什么人,知不知道她住在哪,或者,她有没有提起,准备去哪个新地方上班?” 廖兆强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一个劲地问这问那,问了专柜老板很多话。 然而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田蜜住哪儿,没有人认识她的家人,也没有人知道她的下一份新工作是在什么地方! 接下来的半年里,虽然身在国外,但廖兆强想了很多办法去寻找田蜜。 他请曹大头帮忙打听,并且时不时拨打田蜜那个旧号码。 然而,没有人反馈给他关于找到田蜜的消息,而那个旧号码,从关机,到直接变成了空号! 这个把宝贵奉献给他的小女人,这个只差一纸证书就已成为他妻子,而在心里已然是他妻子的女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出国那晚在飞机上,他还笃定地遐想着与她将来的浪漫婚礼。一转眼,他就把她弄丢了! 半年中,除了找寻田蜜,廖兆强还通过遥控,制造了另一起极其重大的事件! 有天午夜,陆家的千金陆梓玲忙完家族公司的事务,走在街头,突然就被几个蹿出来的男人拖到暗处。 一生的清白,被几个男人按在角落里,毁得彻彻底底。 当她衣衫不整、遍体污秽地出现在家门外,连神智都是不清醒的。 没多久,陆梓玲就疯了。别说廖兆强不可能娶她,就连最普通的人家,也对这个疯婆娘避而远之…… 那几个半夜蹿出街头,对陆梓玲施以暴行的脏男人,自然是廖兆强花了一笔钱,托人请来的。 陆梓玲弄跑了田蜜,弄丢了他心头最珍贵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放过她? 茫茫人海,再次找到田蜜,是半年多后,廖兆强从瑞国归来后的事情了。 他用尽办法,总算寻觅到田蜜的芳踪。 但同时,也打听到一个令他心碎、窒息的消息…… 第178章 娇妻当年情事5 廖兆强辗转寻觅,总算发现田蜜去了一家名叫麦莱坞的艺术培训机构,做了一名舞蹈教练。同时,他还获悉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田蜜嫁人了! 半年时间,他真没想到,便能发生如此剧烈的情变! 这半年,他一直视为妻子的女人,眼睁睁就成了别人的妻子。 廖兆强无法接受如此天翻地覆的剧变,痛苦中交织着自责。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那一夜田蜜把清白交给他,就已经做好了诀别的准备。她是要用行动证明,她不图他的豪门富贵,不奢求做他的阔太太,她只是从心里纯纯地爱他…… 这是想想都心痛的事情。 要是自己能提前防着陆梓玲搞事,要是田蜜没有被陆梓玲恶毒地羞辱、攻击,那么,就不会不辞而别,不会换掉手机,不会躲得那么彻底,更不会将就着把自己随随便便地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廖兆强来到麦莱坞的附近,站在暗处,曾经一次又一次痴痴地注视着田蜜的身影。他没有现身,田蜜便没有发现。 不小心弄丢的人,就得用心找回来。 廖兆强精心定制了昂贵而精美的花束,趁田蜜独自走在路上的时候,手捧花束,久违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无法抑止地倾诉半年多来的衷肠,首先便是请求田蜜原谅。原谅他弄丢了她,也原谅他没能保护好她,让她受到其他女人的谩骂,委屈离开。 他一往情深地单膝着地,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告诉她,他不在乎他已经嫁人,只求她回到他身边。他爱她是一辈子的事情,要娶她回家,不让她再受半点苦。 他预想着,田蜜或许落泪、伤感,或许冷漠,或许怨气未消,恼怒骂他。 但实际上,田蜜的反应比他想象的更强烈。 田蜜摔掉他的花,骂他神经病,还说恶心,从来就没喜欢过他,以前的花都扔垃圾桶了,警告他远离她的生活,滚得越远越好!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廖兆强还是深感挫折,垂着头默默走了。 坐回办公室他想了很久。最后他明白,其实田蜜从决然地把第一次给了他之后,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只想找个平凡的男人度过平静的一生,不想去面对豪门的那些沉重与纠葛。 所以,她今天的一切举动、言语,不过是在掩饰那段深埋心底的爱,维系如今平凡的生活。 只要她心底深埋着爱,他就不用灰心。廖兆强决定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要一次次地前往示爱、求谅解,百折不挠。 然而,事实上他只再去过一次,那一次,让他明白了很多很多的内幕,明白了田蜜的心里有多苦,日子有多煎熬…… 这次他定制了一束带有公仔熊的鲜花,继续向田蜜献花示爱。 就像抱自己未来的爱人那样自然地,他伸手去搂抱她。看着美丽如初的她,想起半年多前沙发上那一夜的全部温柔,他无法克制地想抱她。 结果,田蜜推打了他,说她是个只爱老公的女人。更出乎意料的是,她恼怒地冲进她的白色奥迪车中,发动车子,勐向他撞了过来! 那一刻,廖兆强终于动摇了。 人们常说有多爱,就会有多恨。话虽如此,可这恨,他有点难以招架。 他感到自己真的太失败了。好好的一段情,一旦弄丢,便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再也没有希望挽回了。 他沿着街道离开,对身边那些擦肩而过、来来往往的都市男女视若无睹,就那么麻木地走着。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想一个人好好地静静。 直到走至一处公园的树下坐了下来,手往口袋里一摸,摸到一个东西。 他刚刚熄灭的希望,一下子像熊熊大火,唿啦一声,蹿到了天上! 他本来是想往口袋中去掏手机的,结果紧挨着手机,却摸出一颗爱心! 那是用两张洁白信纸折叠而成的一颗爱心! 叠得真精致的一颗爱心。光是看到这颗东西,就已经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浓浓爱意,预想到了中间藏着多少的心事,多少的情爱。 还来不及拆开,他的心就已经狂跳起来,跳得他自己都能听到突突的声响。 手忙脚乱地打开了爱心,那是两页纸的一封信。 那娟秀的字迹,他太熟悉了!因为,田蜜在化妆品专柜练习中性笔书法时,曾经有几页纸掉落地上,被廖兆强捡拾了起来。 至今,那几页田蜜的手迹还珍藏在他抽屉里。就在最近的这几天,他还每天拿出那些字迹,看上一阵。从那娟秀的字体中,感受甜蜜的气息。 很显然,一眼就能看出,这封书信上的字迹就是田蜜的字迹。 后来的日子里,廖兆强又把这封书信同田蜜的那些练字手迹摆放到一起,细细地欣赏过。不用说,两者就是相同的字迹。 难怪世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当着路人的面,她是那样地痛骂他、唾弃他、拒绝他,完全是一心只想跟丈夫平静度日的妻子形象;甚至,她还愤怒地驾着车,要来撞他! 可暗地里,就在他去搂抱她时,她推打他,趁着推打他的过程,悄悄将叠成爱心的真心话塞进了他的口袋! 读着读着,廖兆强几分钟前的失败感一扫而空,有一种柔情蜜意,填满了他的胸腔。 同时,也有一种保护的责任感,在心头滋长。 更有一种对于未来的美好约定,在两人之间无言地延伸开来。 廖兆强原本以为,田蜜匆匆忙忙、随随便便地把自己嫁给了那个名叫余冬的平凡男人,只是出于正视现实,选择了平凡的人生。她对余冬,应该就是没啥感觉、谈不上多少爱意的那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无爱婚姻。 但看完这封她的悄悄话,他才知道,现在的她不只是活得平凡、无爱,而且还很压抑、煎熬! 她并不是不爱余冬,而是恨! 她对余冬的恨,无奈地掩饰着、深藏着,以至于,唯有寄希望于廖兆强出手狠狠打击余冬,陪她慢慢走出这段灰暗的婚姻…… 第179章 一封信 熟悉的娟秀字迹,那书信的内容,廖兆强如今几乎都能背得下来了。 “亲爱的强: “看到你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我心中的那种惊喜交加,你是猜想不到的。 “你肯定无法理解,为何上次我把你的鲜花摔掉,那样无情地拒绝你、咒骂你,这次却又悄悄给你塞上这样一封书信。我这么做,有我不得已的苦衷。 “我以为你太耀眼夺目,跟你的爱情很璀璨,但却过分梦幻。我以为,梦只是梦,现实该是现实。所以,咱们俩结束之后,我决定从此甘心过平静的生活,选择一个不那么耀眼的人去过日子,选择一种不那么浪漫的生活走下去。 “我以为这样的一个选择,虽然没有了真爱,但至少能获得踏踏实实的安稳生活。 “然而与余冬婚后不久,我就发现自己错了。平凡不等于美满。至少,余冬没能给我平凡的美满。 “他很多疑,总觉得我的心并不在他身上,认为我一直都活在过去的美好里。当然事实上确实也是这样,我无法驱除你的身影,无法不暗暗将你的优秀与他去对比。但事实上,我并没有因为心中珍藏着你,在生活中就对他有过任何的冷落。 “可他不这么认为。他察觉到我心中装着别人后,整个人变得那么扭曲,那么可怕。或许是我婚前没能看清他。他原本就是如此扭曲、可怕的一个男人吧。 “冷暴力就不说了,就连讽刺、谩骂、爆粗,都是常有的事。到后来,还会动手打我,变得完全不是他在外面所展示出来的那个样子!在我身上,被衣服遮盖的、看不到的地方,常常会有青肿的伤痕。 “人前欢笑,暗地哭泣,以泪洗面,这便是我现在的真实日常。 “我当然向我爸哭诉过。可是你不明白,余冬是很伪善的一个人,在我爸妈面前尤其善于伪装,装得对我百般体贴,对我爸我妈也格外亲近。到头来,告状不成,我反而被我爸狠批一顿。 “他说他不仅相信余冬,而且非常欣赏余冬,让我安安生生地跟余冬过日子。要是我错失余冬这样的好男人,他以后都不管我了,就当没生过我。只能说余冬太能装、能藏了,当初哄骗了我,现在又把我爸哄得团团转。 “如果他真的那么优秀、美好,与前妻的婚姻又怎么会成为惨剧?只怪我自己、我爸都被他的表面所欺骗了。 “美好这两个字,已经与我如今的生活无缘了。直到那天,你手捧鲜花,从天而降,重新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手中的花在怒放,我的心也在跟着你怒放。偏偏,我不敢有半点的欢喜表现。明明心里唯一钟爱的人现身了,却要把喜悦死死藏住。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心碎的事了。 “强,你并不知道,他的小心眼、扭曲到了多可怕的程度。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帮他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监视我。我跟你的任何接触,都很可能飞到他的耳朵里。 “所以,请你原谅我,我不敢表露出哪怕一丁点的喜悦与爱意。我把心上人的鲜花摔在地上,我用最恶毒的话咒骂自己的心上人,我赶着我的心上人快走。做这一切的时候我心如刀割。但是一想到如果不这么做,回到家我又将招来一场揪心的痛苦,我别无办法。 “强,余冬是个狠人,绝不是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好对付。最好的办法,你忘掉我,重新找个人结婚,好好生活下去吧。因为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你会受到他的伤害。我希望你好好的。 “当然,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如果你确实有把握,在你自身不受伤害的前提下帮到我,我期待你的帮助! “我爸特别欣赏余冬,认为他是一个比那些富二代更加具有真本事、真能力的人。要是余冬才刚刚起步的事业,突然被人狠狠击垮,变得一败涂地,或许我爸就会改变对他的看法! “我也没想到,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会被余冬成功地变成一名怨妇。我承认,我的心现在是撕裂的,一半装着比过去更浓的爱,那是给你的;一半装着怨恨,那是给余冬的。 “还是那句,我曾经爱你,现在爱你,永远都只爱你。如果你为了帮助我而去对付余冬,请万万保护好自己。我不关心他是否安好,我只盼望我的心上人安好。 “强,在你无法保全自己而又成功帮我解脱之前,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一次也不要再来见我了! “虽然我无时无刻不想多看你一眼,但这只会给我带来更多的麻烦、苦恼与痛楚。 “下次要是你再来找我,我只会更狠地骂你、更无情地赶你走。因为我只能那样做。 “你也不要想着私下约我见面,我不会答应赴约的。我不想把你和我自己都置于难堪的地步。 “我的电话,你也不要拨打。我绝对不会接听。任何的联系方式,我都会拒绝。 “包括这封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该说的都说了,我以后不会再给你只言片语。 “希望无论我怎样无情地拒绝你,你都不要懊恼。只需要有一份心意默契地相通就够了。愿我们默默守望,为爱披荆斩棘地前行。 “如果上天真的垂怜于我们曾经的爱情,我会回到你身边的。但不是现在这样。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期待有一天,世上没有了余冬,只有你我。我能够光明正大地爱你。那份爱,是能够得到我所有家人祝福的那种! “再叫一声,强,我这一生藏得最深的至爱。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吻你。 “永远只属于你的,田蜜。” 久久地看着信纸,手掌久久地摩挲着。廖兆强的视线已模煳。 有谁相信凶残的鳄鱼会流眼泪? 这一次,捧着田蜜的书信,他却几乎落下泪来。 从那一天起,他再也没去找过田蜜一次,连电话都不曾打过一次。 但在心里,他的爱却更加用力了。 他要用力地守望所爱,也要用力地铲除所恨。 原来爱竟然可以是这样的!深沉得如同寂静无声的海洋。 爱侣之间可以掐断一切的音讯、消息、来往,相互不闻不问,只听从于一种默契,默默地为她举起屠刀,替她冲杀,把余冬推向深渊…… 第180章 来龙去脉 狂怒之下,廖兆强曾经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找人弄死余冬! 当时,他都已经联系上了楚向南,把余冬的照片、资料也给楚向南看了。 然而,最终他还是犹豫了。考虑到自己在小薇身上已经犯下了一桩命案,他终究担心谋害余冬的手段不够完美,留下蛛丝马迹。万一自己被卷进去,新案旧案,便很可能一起带出来。 那样一来,他只有死路一条! 他想要余冬死,但他并不想死。他还等着,守得云开日出,自己与田蜜的秘密之爱终可浮出水面,迎来阳光;等着在双方所有亲人的祝福声中,抱得佳人归,终成眷属! 于是,他又让楚向南暂停了行动,开始细细谋划,决定用商业的手段,将余冬狠狠击垮。 虽然不一定能让余冬死,却能够让余冬负债累累,如同丧家狗一般,生不如死! 在慢慢策划击垮余冬的同时,廖兆强还开始留意、防范其他男人对田蜜的垂涎。 毕竟,田蜜长得太动人了,他这种情场浪子都能够一见倾心,为她而收心转性,其他眼馋心动的男人又怎会少? 田蜜把宝贵的第一次献给了他,可惜而痛心的是,后来他有了第二个男人余冬。廖兆强绝不希望在她的生命中再出现第三、第四个男人! 如果出现了,那不是在染指余冬的妻子,而是在染指他廖兆强的妻子! 廖兆强认为防范的重点,便是麦莱坞的那些男同事,尤其男高管。 他很快便有了办法,花钱拥有了一个听命于他的耳目,这个人同为舞蹈教练,叫小秋。 平时哪些男同事与田蜜走得太近,对田蜜有不良的企图尤其是不轨的行动时,小秋都必须立即告知廖兆强。 廖兆强发现自己的担心果然并非多余。很快,小秋就悄悄联系他,告诉他有个叫贺侃的副总,总是安排田蜜单独与他跟一条拓展线。 那时,廖兆强就开始恨上了贺侃。 又过了不久,小秋亲眼看见田蜜被贺侃叫进了办公室,门紧紧地关了起来。 小秋不紧不慢走去贺侃的门外,装作在看手机,尽量偷听着门内的对话。 隔着门她做不到一字不漏地听清对话,但大致听到后半截,贺侃拿出十万块钱,要田蜜做他的女朋友。 虽然小秋听出田蜜拒绝了贺侃,但她还是转眼就拨通电话,把事情告诉了廖兆强。 田蜜严词拒绝贺侃,这令廖兆强非常欣慰,同时对田蜜的深爱也更增两分。 但,他并未放过贺侃。 在那之后,他便利用廖家在多个行业的影响力,从供应商、合作方等多方面对贺侃家的生意展开持续打压…… 对余冬的打击才更是他的重头戏。他苦心布局,拉了一张大网,那是令余冬防不胜防的网,完全有足够的把握让余冬往里钻。 中途裴锋凡出事,临时打乱了廖兆强的计划,他当机立断,换了一个更为狠厉的计划。 一石二鸟,既搞砸大哥廖兆基的悦然水岸项目,又把余冬彻底打入债务的深渊。 原本余冬的结局已定,完全不可能有翻身的可能,意料不到的是,连他都摸不透余冬的招数,居然就那样从他的大网中脱险,反而从悦瑾手中大赚了一笔。 这时候,廖兆强才深深意识到田蜜书信中说余冬“不是看起来那么好对付”,所言果然不虚。 廖兆强同田蜜那份无言的爱侣之约,他不想再无限期地拖延下去,永远看不到云开日出的那一天。 事情又回到原点,他决定重新联系楚向南,请他出手谋害余冬。 可惜,楚向南功亏一篑!廖兆强准备紧锣密鼓,继续策划对余冬的下一次谋害时,警方上门了,虽然并无证据,但明确表示了对他的怀疑。 廖兆强是隐藏了命案在身的人,最怕被警察盯上。他不得不按下暂停键,并与楚向南暂时切断联系,等待风声渐过,下一次最佳时机的来临…… 然而,余冬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勐然改变了他的节奏。 看到余冬寄来的那些刺眼的照片,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余冬有多棘手! 那种被拿捏住命脉,无法挣扎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但是,他却根本没得选择,只能心事纷乱地开着车,前往赴约…… 余冬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给他,让他马上就出发。 他绝对相信,如果自己犹豫不前,母亲与蔡明波的那些照片、视频就会立刻到达父亲的手中。 廖兆强可以对廖家其他人的生死漠不关心,但母亲是唯一的例外! 眼下,廖兆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见面探探余冬的真实意图,再考虑下一步往哪走了…… 车开到中途,余冬的电话终于再次打来了。 “暮光娱乐城,暮云包厢。我已经到了。”余冬加重了语气,“你放心,包厢只有我和田蜜,同样,你只能一个人前来。要是我见到有第二人跟着你从车上下来,咱们就不用聊了。会有人直接把照片视频发给廖大为的!” 说完,余冬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知道了详细的地址后,廖兆强硬着头皮,往暮光娱乐城开去。 他又想起出发前,电话中田蜜的那句声音。 “当面解除误会,这同时也是我的意思。” 田蜜当时很平静地在电话中对他说。 廖兆强一时无法理解,她这句平静之极的话语背后,到底蕴含着什么意思? 廖兆强摸了摸口袋。 田蜜亲笔书写的那封信,被他重新叠成了心形,刚刚出发时已经特意从办公室的抽屉中取出,揣在了身上。 书信中对他那浓浓的爱意,竟然一句“当面解除误会”打发了过去? 如果信中的浓情蜜意全都只是误会,那他这一年多来处心积虑地弄垮贺侃、打压余冬,又算什么?! 现在,他不只觉得余冬越来越看不透。 就连田蜜,也变得像是一个朦朦胧胧的谜! 这个谜,只有当他走进暮光娱乐城,推开包厢门之后,才能清清楚楚地解开了…… 第181章 妻子当面对质 跑车停好后,廖兆强很快在工作人员指引下,找到了暮云包厢的位置。 推开门,像是在撩开一重又一重的舞台帷幕。 那道洁白的倩影,日思夜想的面容,显影在了廖兆强的眼帘。 此刻的田蜜白衣胜雪,就坐在包厢沙发中,紧挨着余冬,抱着他的胳膊。见到廖兆强推门进来,田蜜平静地别过头来。 田蜜看起来很平静,可是廖兆强无法做到平静。 看着眼前这个迟早是他妻子的女人,他在心中藏了一天又一天的某种悸动如同再也封印不住的洪荒,顷刻汹涌。 情潮汹涌的同时,夹杂着难受。田蜜与余冬亲昵的样子是那么自然,这刺痛了廖兆强。 “蜜蜜,你还好吗?” 廖兆强人未走近,嘴里已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余冬的目光冷淡地来回在廖兆强、田蜜之间。田蜜很平静,但廖兆强的脸上、双眼皆是写满了故事。 “你认为,蜜蜜是你叫的吗?” 田蜜的嘴角讽刺地扯了扯,嫌弃地说。 廖兆强噎了一噎,却并未生她的气。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从容不迫地走到沙发的另一头,稳稳地坐了下来。 不屑地看了眼余冬,廖兆强打算开口。他想表达两方面的意思。 一,希望余冬懂点天高地厚,就算他暂时用母亲曾丽姿的照片牵制住他,但是,长期来说,他没有资格同他廖兆强较量,那只能算是鸡蛋碰石头; 二,请田蜜不要害怕,不要一直活在余冬的阴影之下,百般取悦余冬,并装出一副嫌恶他廖兆强的样子。他廖兆强还不至于连保护自己女人的能力都没有! 这时,田蜜那沙沙的,像磁一般性感的声音响了起来。 “廖兆强,这么久不见,其实我今天应该好好给你一个见面礼的。就冲你对我老公干的那些事,你一进门,我就该先抽你两大耳光再说!但是,我要是真抽了,一会你嘴肿了,就根本开口说不了话!那可不行,谁来还我清白?先留着吧,把话说清楚了,再抽不迟!” 田蜜的表情依然那么平静,但那话中的恨意、寒意,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廖兆强听着,真是有点迷煳了。这个样子的田蜜,既不是平时展现在所有人面前那个甜美娇弱的田蜜,也根本不像是一个被余冬整天欺负着的可怜小媳妇。 那话中分明透着一种铿锵、刚烈的气质。 当然,还有一种磨着牙,随时想要扑上来咬死廖兆强的感觉…… 廖兆强的脖子,有那种不好的预感。 “廖阔少,敢做不敢认的孬种我是很看不起的,那些否认和掩饰的废话就不要说了。为了整我,你可真是辛苦了!我今天只想听实话,田蜜怎么就让你情深似海了?从两年多前说起,有一句假话,你爸就会收到很精彩的礼物。” 廖兆强的面皮抽了一抽,既万分忌惮,又满心恼怒。 “余冬,你少在我面前摆出这副受害者的嘴脸!行,今天蜜蜜也在,我说就说!反正我也不想忍了,我一刻也不会让蜜蜜再多呆在你身边受罪!真正受害的人不是你,是我!蜜蜜从两年多前开始,就已经是我廖兆强的女人,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把她留在你身边?!” “廖兆强你嘴巴干净点!谁是你女人了?!” 田蜜一下就炸了,捞起沙发上一只遥控器就扔过去。廖兆强脑门上清脆地响了一声。 “让他先说完。”余冬拉住了田蜜,示意廖兆强,“你从头说起!” 廖兆强摸到头顶的包,郁闷地说: “好,我从头说!两年多前的那个晚上,是我和田蜜都无法忘记的夜晚。那时我将要被安排去瑞国,出国前,我想对田蜜发起一次突破性的进攻。我把一枚钻戒放在花束中,送到化妆品专柜。 “我希望田蜜看到那枚钻戒后,明白我要娶她的心意,来我在商场五楼的一间小办公室找我。后来,她真的来了。 “临近下班,我接到董事长的电话,挨了噼头盖脸的一顿批,并被要求第二天凌晨就出发去瑞国。没有谁被流放去做那种小项目能够开心得起来,我喝酒了,一不小心喝多了,躺在沙发上。 “那时天黑了,但我办公室开着灯。我迷迷煳煳中,看到田蜜来了,帮我收拾了一下桌面,然后看了一会儿躺在沙发上的我,又转身出去了。 “我从看到田蜜的第一眼起,就有一种想要跟她结婚相爱一生的感觉,为了他我再也没交过其他的女朋友。所以当时我看她走远,很是失落,只希望她能够转头回到我身边,好好陪陪我。 “我醉得爬不起身来,但我嘴里叫着她的名字,说着要她留下来,她一定听到了!正是因为听到了我的唿喊,本来已经走开的她,重新又倒了回来,来到我的沙发前! “这时我已经醉得眼皮都抬不起了,但我能感觉到,她抱住我,吻了我。最后她熄了灯,钻进空调被里,紧紧搂住了我。我当时醉成那个样子,要不是她主动,我根本对她什么也干不了。但事实上,漆黑的办公室里,我跟她,一切就那样发生了!” 廖兆强沉缅地回味着过往,眼睛中有深情,有痛切,直望向坐在余冬身边的田蜜。 田蜜白皙秀美的瓜子脸却是一脸愤然,几次张动薄薄的嘴皮,想要开口说话,都被余冬制止了。 “先听他完整地说完。”余冬劝住田蜜道。 田蜜咬咬牙,只好作罢。 “那一夜对我来说,美得像一场梦。直到董事长催促的电话勐响,我才醒来。在我爸生气的责备下,我的酒也跟着醒了。我不确定那场梦是真是假,但是等我一打开灯,我就完全明白了,田蜜那一夜跟我发生了什么。 “我身上衣服都还没穿上,那是田蜜主动帮我脱下的。沙发上有很多田蜜的长头髮,那是我们俩激烈缠绵过的痕迹。最主要的是,雪白的空调被再也不是完完全全的雪白了,田蜜从一个纯洁的女孩变成了我的女人,那上面的红点,正是她蜕变的印迹!” 听到这,余冬的面色难看起来。 而田蜜,气得脸都红了…… 第182章 妻子当面对质2 田蜜想要争执,廖兆强却打断了她,越说越激动。 “蜜蜜,你不用再害怕余冬,我什么也不想掩饰了!那晚发生的事,我们不遮掩! “穿好衣服从沙发上起来后,我又看到了田蜜昨夜留下的另外一样东西,那就是钻戒。钻戒连盒子一起,就放在我的办公桌上。田蜜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我,却把钻戒暂时还回到了我身边。 “蜜蜜,都怪我!我当时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你是用自己的特殊方式跟我确定情感,然后等到我回国之后正式接受我的当众求婚。我顿时也觉得光是一个钻戒,缺少一场瞩目的告白仪式,怎么配得上光彩照人的你? “于是我下定决心,半年回国之后就同你结婚。可是,从那天早上开始,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你了。你整个人辞职消失,你的手机变成了空号,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我拥有过你最美好的一夜之后,一出国,竟然就把你弄丢了! “我从化妆品专柜的詹老板那,听到一个心痛的消息,才终于弄明白背后的原因。原来就在我送钻戒给之前的两天,陆梓玲那个贱货来找过你! “蜜蜜你知不知道,我跟她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妈对她确实印象不差,但我从来就没答应接受她!她居然以我的未婚妻身份自居,跑到化妆品专柜辱骂了你,还往你脸上泼水!我才明白,是她的当众羞辱,逼得你离开了我! “你不堪羞辱,下定决心离我而去,但就离开前夜,你把最宝贵的东西作为礼物送给了我!这是多深的一份爱?我廖兆强这两年多来,从来就没想过要愧对你这份爱!余冬你现在明白了,我和蜜蜜只是被命运阴差阳错地拆开了,可是一个女人刻骨铭心第一次相爱的那个男人,你觉得真有那么容易忘掉吗?!你说,我该不该情深似海?!” 廖兆强越说越激烈,人也渐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田蜜听得两腮气鼓鼓的,眼中写着惊讶不解,嘴角挂着怒火。可惜余冬不让她开口争辩,她就只好听话地挨在余冬身边,沉默着。 “老公,我快要憋死了!你不想听我怎么说吗?” 田蜜拉拉余冬的袖子,委屈巴巴地瞅着他。又生气又憋屈,像只处于抓狂边缘的小兔子那样看着他。 “你说吧。”余冬应道。 得到余冬的应允,田蜜再也不忍了。 “廖兆强,你乱七八糟说了这么多,我只能一件一件事地回答你! “首先,你嘴里的那个什么陆梓玲,根本就没法给我带来任何的侮辱、委屈!你既然向詹老板打听了那天中午的事,就该问得更详细点。 “那天中午陆梓玲是来了,而且是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难听话,但我并没有感到任何侮辱。我从发现你在打我主意的第一天就做好了打算,换号码、换工作,都是从一开始就在准备的。收你的花,都只是麻痹你而已,免得你起疑,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我从来就没在意过你,她怎么骂,跟我有什么关系? “而且,她骂不赢我,被我噎得差点呛死,正因为恼羞成怒,才拿起矿泉水瓶用水泼我!可是,她想泼我的脸,却被我闪开了,并且我顺手就抽了她两大耳光!我只是衣服袖子淋湿一点而已,她却被我狠抽了一顿,你说,到底谁侮辱了谁?我怎么可能是因为倍受侮辱所以才愤然辞职? “这些细节,难道你都没向詹老板仔细问清楚吗?当然,现在问也不迟,回头你可以去找詹老板,慢慢问。 “接下来,回答你第二个问题,关于钻戒。那天我是去五楼办公室找你了,是去还回戒指给你。你大概不知道,那个钻戒连鲜花一起,被我扔在了垃圾桶。直到傍晚清洁阿姨来搞卫生,发现里面有枚钻戒,我才知道这事。在这之前,我就没细看过你送来的花,直接扔了!这事你回去找你们商场的清洁工一个一个问,总能问出来的。 “既然发现了钻戒,当然得原样还回。你什么名声难道自己没一点数?因为不想看到你,我连新工作都找好了。一个令我避之不及的人,我会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来到五楼,问出你的办公室位置后,根本就没打算进门,只想把钻戒盒子放在你门边的地面,人就离开。但我走近后发现你的门是敞开的,一股酒味,你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看到这样,我才放心地走进去。我径直去了你办公桌前,不是帮你整理桌面,只是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文件拨到一旁,腾出一片醒目的空位,把钻戒放在那儿。免得到时候你注意不到钻戒盒,还以为我收了你的东西! “放好戒指后,我听到你在沙发上稀里煳涂说梦话,就摇了摇头,说真是醉得不轻!就这一句,然后转身就出门走了。 “我直接就下了楼,回到化妆品专柜。那天是我跟詹老板约好,必须把我该得的几万块钱给到我的日子。拿到钱,我甩给她一张辞职报告,不管她批不批,直接就走人了。 “至于去哪,当然是回我自己家里。当天晚上,我就把旧电话卡扔了,换上新卡放进手机。我的新号码自然不可能告诉詹老板或者其他同事,为的就是防你继续找我、缠我! “在家跟爸妈呆了几天,我新找的那份工作到了入职的日子,我就去前台上班了,直到在那儿遇见我老公,开始有了人生第一段美美的爱情。 “把钻戒放好在你桌面,我离开后就再没返回过五楼,我不知道你所谓的沙发上一夜缠绵,到底是醉得有多厉害,才会产生那样的幻觉?! “廖兆强,别说我故意虐狗!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不妨告诉你,我田蜜长这么大,到现在就只有过一个男人,当然就是余冬。至于以后,也只会跟定他一个人。就你?十个你也赶不上我家余冬! “当时喝醉也就算了,这都两年多了,还醉着呢?是不是该醒醒了?!” 田蜜连珠炮似的揭示着当年的真相,每一句每一字,都刀子似的,戳着廖兆强。 无法唿吸,不敢置信。 “你说谎!这不可能!就算我醉得厉害,第二天凌晨那些头髮,空调被上的血点,那可都是真真实实的,又怎么解释?!” 廖兆强痛苦地摇头说。 “我怎么知道?或许你自己流鼻血呢?!”田蜜没好气地怼道。 这一刻,屋里三个人都陷入了困惑! 廖兆强的回忆不像是假的,田蜜的回忆也是真真切切。 那么,沙发上的一夜缠绵,长发、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千古谜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那不是鼻血!” 包厢门被推开,一个女人的窈窕身影闯了进来…… 第183章 妻子当面对质3 包厢中的三个人全都是一阵诧异。 余冬记得自己跟王杰打过招唿的,不要放可疑的人闯进暮云包厢这边来,主要就是防止廖兆强搬来一些强悍能打的救兵,对余冬和田蜜不利。没想到还是有人闯进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余冬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王杰肯定是防着有勐人壮汉往这边靠近,但眼前却是一个柔弱漂亮的美女,王杰自然没把她当作防范的对象。 于是乎,这美女便站在门外偷听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勐推门闯了进来! 眼前的美女身着紧身毛衣,显得身材火辣。奇怪的是,这么冷的大冬天,她身上却连件棉外套都不穿。 白皙的瓜子脸,挺漂亮的。不过,由于屋里坐着个田蜜,在田蜜的对照之下,这陌生美女就显得失色了。 一个个全打量着不请自来、突然闯入的高挑美女。 田蜜不认识她,余冬同样不认识她。 只有廖兆强怔了半晌,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的女人: “窦蕊,你不是在外地吗?怎么……会在这?!” 窦蕊听到廖兆强这一声唿唤,鼻子一酸,所有的惶恐、委屈、忍耐,全都化作泪水涌出了眼眶。 看了看一旁的余冬田蜜,窦蕊只是稍稍犹豫,最终便跑上前,伸出双臂用力搂住廖兆强的腰,头靠在他脖子上,泪水涟涟。 别说余冬、田蜜搞不清状况,廖兆强本人也是懵圈的。 “廖总,我也不想戳破你的那场好梦,我知道那样你会很失落,很痛苦。可是再也没有时间了,如果今天我再不说出来,以后我都不会再有机会告诉你这个秘密了……” 窦蕊抽泣着,泪水刚拭掉,又涌出。就那样双眼朦胧地哭望着廖兆强。 “什么……秘密?” 廖兆强没能全听明白,但心头却陡然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窦蕊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出,他已经提前感受到丝丝的慌张与虚弱…… “两年多前,就是你前往瑞国去之前的那晚,同时也是我即将启程调去新岗位,担任廖兆基秘书的那晚。你记得吗,那天下午我打过电话给你的,问过一句你在哪。 “我之所以打你电话,当时就是想见你一面,用特别的方式,跟你道别。 “两年多前,我原本一直做的都是普通销售员,在廖兆基手下的楼盘干过,在你的手下楼盘也干过。但是,我只喜欢在你手下的楼盘做事,调我去其他任何岗位,我都很失落,不开心。 “原因很简单,在你手下做事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但我闷在心里,对谁都没有说起。就算这样,我对你的暗恋,还是被你察觉了。你知不知道,我平生最幸福的一天,就是你向我告白的那天! “我做梦都想不到,我把你藏在心里,不敢开口,你却从天而降,来到我面前,主动向我开口了! “你约我看电影,吻了我,说你也一直对我情有独钟!当时我几乎飞起来了!所以当你要求我答应廖兆基的提议,去他身边当秘书,并且配合你做一些事情时,我虽然很失落,却还是甘之如饴地去做了! “调往异地新岗位前,我忐忑不安。虽然廖兆基看起来挺厚道的一个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知道以后做了他的秘书,会不会发生节外生枝的事情。所以,我虽然答应你的要求,去做秘书,但我决定,在动身之前要完成我的小心愿,成为你的女人。我二十多年来最宝贵的东西,只想给予自己心爱的男人! “刚好,你也要出国了。我们俩各自分飞,一南一北,以后便是远隔千里。动身前的那晚,我想主动去找你,把最宝贵的自己交给你,作为最珍重的道别方式。 “我想给你惊喜,电话只是问你在哪,却没说要来找你。那天下午你接了电话,低声地说了句在禧购商场五楼,还问我什么事,我说没事,就挂了电话。挂完电话,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便打车前来找你。 “那时的我既身轻如燕,又忐忑紧张。我来到五楼,其他的同事都下班走得差不多了。我原本的打算,是想突然现身,给你一个惊喜,然后陪你一起去宾馆,把自己交给你。 “但是我走进打开着的办公室门,发现你醉得一塌煳涂。你难受地呻吟着,我心疼地捧你脸,亲了你。你就算是醉酒的样子,对我来说,依然是最有魅力的! “吻完你,我却听到你叫着别人的名字!含含煳煳,我只听清楚其中的五个字,是田蜜不要走。我才知道,你心里惦记的,竟然是一个名叫田蜜的女人。 “那一刻我像是被泼了一头冷水。我想过要从你怀里挣脱走掉,心里这么想,脚却像戴了脚镣一般,就是走不开。终究是我自己贪恋你。我突然明白,就算你根本不爱我,可从一开始我就是暗恋你的。陷进去太深,那时候想要抽身离开已经不可能了。 “关掉灯,钻进你空调被子的时候,我就决定了。既然你梦见的是跟田蜜在一起,我就来做一回你的田蜜。你虽然醉了,但我能感受到你很快乐。接近凌晨,我起身,默默地向你道别了。为了不戳破你的梦,我得提前起身离开。那一夜究竟是田蜜还是我,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而对你来说,能够看到沙发上的发丝,看到被子上珍贵的痕迹,看到那点点滴滴的温柔,就够了。 “下了楼,打着深夜的的士离开,那一路上,是我心情最莫名最复杂的一次。我似乎终于完成了由来已久的心愿,又似乎心愿落空了;我似乎得到了一整个世界,又似乎失去了什么东西…… “这种无法形容的心情,后来的两年多来,都时时涌现,陪伴着我。 “你是不是我的男人,这没有答案。我是你的女人,这却是十分肯定的事情。这两年多来,我作为你的女人,当然明白,该做什么。 “从两年前你叫着田蜜的那个晚上起,我就不再奢望什么了。我以为自己会一辈子隐瞒下去,不戳破。可就在刚刚,当我意识到可能这辈子都很难有缘再见时,我突然明白,其实我的心里一直是有奢望的。我奢望有一天,你一定会明白我做的一切。 “你能明白最在乎你的人是我,能明白最温柔美好的那一夜记忆其实是我。然后,你感动得流下泪水,从此牢牢佔据你心中位置的,只有一个我! “我突然之间地不甘心,发了狂地来找你。兆强,别怪我戳破了你的梦好不好,我做不到十年几十年地瞒下去,我终究也是自私的……” 随着窦蕊娓娓哭诉衷肠,屋里的几个人呆若木鸡…… 一些百思不解的谜团,总算解了开来。 可是,谁又能想到,中间有着这样的隐情? 最不敢相信、不愿接受的是廖兆强。让他接受这样的隐情,不如让他直接崩溃。 就在崩溃之前,廖兆强突然眼光一亮,他想起另外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田蜜的亲笔书信! 就算沙发上的那一夜被窦蕊无情地戳破了,但爱心形的亲笔信呢?总不可能跟窦蕊有关吧? 还好今天廖兆强把它带在了身上! 这样想着,廖兆强将手伸向了口袋…… 第184章 妻子当面对质4 “现在,我把藏了太久的秘密说给你听了,就算去到那个失去自由的地方,我至少没那么牵肠挂肚了。你放心,一切都是我干的,跟你没任何关系!” 就在廖兆强要从口袋中摸出心形亲笔信时,窦蕊又深情地嘱咐道。 窦蕊的意思,显然是要把下毒廖兆基的事独自承担下来,不承认是廖兆强指使他。 直到现在,她还想着如何保护自己最爱的这个男人。 不料,廖兆强一听到她提这事,更加抓狂了。 余冬就在现场,窦蕊这种隐晦的说法,不已经等于暗示了,某些坏事是廖兆强在指使她干的吗? 廖兆强生怕窦蕊继续说得更多,将下毒的事彻底暴露在余冬这个死敌面前。他当然不明白,余冬早就心知肚明、一清二楚。 “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我听不懂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既然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就不需要在我面前再提起!” 廖兆强断然打断了窦蕊的话。他嘴上这样喝止窦蕊,手掌却握住她的掌心,分明是在用肢体语言安抚窦蕊,表示自己明白她的一腔深情。 “真渣呀!” 田蜜附在余冬耳边,轻声发出感叹。 虽然她不清楚廖兆强到底指使窦蕊干了什么,但以她的聪明劲,自然已经听出来大致内情: 廖兆强觉得窦蕊很适合帮他去干某件坏事,正好又发现窦蕊暗恋他,于是便装作深情款款,哄得窦蕊心花怒放,甘愿为他赴汤蹈火。 现在事情似乎要败露,窦蕊愿意独自承担罪行,他便顺水推舟,否认自己的指使,真让窦蕊把一切的锅给背起来! 就这样的一个男人,刚刚还在情深似海地诉说对她的无限爱意! 多惊悚的一件事情! 至于一旁的余冬,更是对廖兆强此刻心里的算盘看得清清楚楚。 他现在完全弄明白了: 廖兆基欣赏手下售楼员窦蕊的办事能力,打算把她调为自己的秘书。廖兆强知悉后,开始想着怎么样让窦蕊为自己所用,变成安插在廖兆基身边的眼线。 也或许,他早已看出窦蕊一直暗恋他。于是,故意约会窦蕊,一面说自己同样钟情于她,一面希望她能够帮自己披荆斩棘,一旦在竞争中胜出之日,便是娶她之时。 一定是廖兆强提供给了窦蕊某种并不常见的慢性毒素,窦蕊在做秘书的两年中,经常替廖兆基泡茶,有太多机会下毒了! 原来向廖兆基下毒的那个“身边人”,就是眼前这个女孩! 只不过,廖兆基曾经电话告诉余冬,说已经锁定下毒的人,会派阿龙在医院门口控制她。 可阿龙怎么搞的?人怎么没落到他手中,而是跑到这来了? 余冬搞不懂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但他马上转身,悄悄用手机发了几条信息。 发完信息,余冬心中百般滋味,无尽感叹! 原来,自己被廖兆强一再打压,险些负债,更险些丧命,竟然是因为这个窦蕊造成的阴差阳错! 难怪田蜜一直坚称自己与廖兆强之间任何特殊的关系也没有,她也很诧异为什么廖兆强疯了似的,要这样害余冬。 “廖兆强,现在哑了?你不是很能说吗?!” 田蜜的火没那么容易消下去,依然恨恨地瞪着对方,冷声道。 廖兆强本来已经被半路杀出的窦蕊打击得怀疑人生,如今田蜜冷冰冰、带着刺的话语,更是再补了他一刀。 他痛得快疯了! 两年多来想念了一个又一个日日夜夜,两年多来一直把妻子那个位置为田蜜留着,这一切,已经成为了他思维中的一个日常。 现在忽然告诉他,全是阴差阳错,全是他的空梦一场,他简直无法接受! “不!你说这话还太早了。田蜜,我不想拿出来的,但你现在是在逼我!一切都可以是梦,但是你亲笔写下的信,你亲手叠出来的爱心,这难道也是梦吗?!” 廖兆强的右手从口袋里抽出,徐徐地,手中明明捏着一个很轻的东西,但看起来,却似乎举着一样沉重之极的事物,一点一点地举起在众人的面前。 “这什么?” 余冬和田蜜看到他手指紧捏的那颗爱心,同时发出声来。 “余冬,你自己妻子的笔迹,自己应当再熟悉不过了,我就交给你来看吧!” 廖兆强胳膊一伸,将心形叠纸递给了余冬。 拿在手中,还没有拆开,余冬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仿佛即将要拆开的,不是两页信纸,而是一份弹药…… 但他还是拆了开来。 果然,那飘逸娟秀的字迹,如此的熟悉。可不就是田蜜的字迹? 从刚认识田蜜的时候,田蜜就有一个爱好,中午别人休息,她喜欢坐在总部大厦前台那儿,认真地练习着硬笔字。 婚后,她有时心血来潮,还会时不时练习一下。 所以,对妻子的笔迹,余冬自然是特别清楚的。 就在前段时间,妻子还从遥远的暮尼菲给他寄回过一封情书。他记得,那是叠成千纸鹤的。 没想到,她同样还悄悄给过廖兆强书信,却是叠成爱心形的! 压抑着心中的惊悸,眼光飞扫。 那一行行的字,跳入眼帘。仅仅第一行,就足够将余冬击倒在地! “亲爱的强: “看到你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心中的那种惊喜交加,你是猜想不到的!” 刚刚还冷眼怒对廖兆强的妻子,在信中居然称唿他为“亲爱的强”! 不是说她只有一个亲爱的男人吗? 这并不是最虐心的。看到后面,余冬就明白,这已经是最轻缓的语句了。 “如果他真的那么优秀、美好,与前妻的婚姻又怎么会成为惨剧?只怪我自己、我爸都被他的表面所欺骗了。” 居然连余冬与前妻杜欣蓉的致命伤疤,都被田蜜拿出来,写在给廖兆强的信中! 既怨毒,且真实,让人几乎窒息。 因为,既能够熟知余冬与前妻的往事,又能够清楚岳父田壮对余冬很欣赏这一内幕的,还能有谁? 同时掌握这两大信息的人,余冬暂时之间,第一反应就是想到田蜜。 “美好这两个字,已经与我如今的生活无缘了。直到那天,你手捧鲜花,从天而降,重新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手中的花在怒放,而我的心也在跟着怒放。偏偏,我不敢有半点喜悦表露。明明心里唯一钟爱的人现身了,却要把喜悦死死藏住。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心碎的事了。” 呵呵,在余冬身边一直是强颜欢笑掩饰痛苦,而廖兆强却令她心花怒放!多么扎心的独白! 更扎心的在后面: “我爸特别欣赏余冬,认为他是一个比那些富二代更加具有真本事、真能力的人。要是余冬才刚刚起步的事业,突然被人狠狠击垮,变得一败涂地,或许我爸就会改变对他的看法!”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期待有一天,世上没有了余冬,只有你我。我能够光明正大地爱你。那份爱,是能够得到我所有家人祝福的那种!” 这是干什么? 这是直接请求廖兆强,打压余冬,让他一败涂地、一无所有! “期待有一天世上没有余冬”,这更加,简直就是在暗示廖兆强对余冬痛下杀手! 一直以来,余冬千回百折,寻找那个打压自己、谋害自己的源头! 勐回头,源头居然就依偎在自己身边,安卧在自己的枕侧?! 余冬面色复杂,抬眼看向了身边的田蜜…… 第185章 妻子当面对质5 “怎么回事?” 余冬抖了抖手中的信纸。 田蜜紧挨过来,向纸上瞄去。 一瞄之下,整张俏脸大惊失色,直接从余冬手中接过信纸,一行一行快速浏览起来。 越读越惊,读完整封信,田蜜的娇躯已经抖动起来。 余冬不知道那是紧张的颤抖,还是愤怒的颤抖。 “廖兆强,你是干下作勾当干上瘾了是吧?!我的字迹,你是怎么模仿出来的?!” 田蜜厉声问道。 “田蜜,你到底什么意思?”廖兆强显得比田蜜还更懵圈。 “窦蕊,你先出去一下,一会我再来找你。”廖兆强意识到,让窦蕊在一旁听着自己与田蜜的情感纠葛,挺尴尬的,便将窦蕊送出了包厢。 窦蕊跟个丢了魂的人似的,沿着过道向外走着。 然而,刚走到大厅,还没来得及出大门,王杰带着两个保安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姐,我们刚接到顾客投诉说丢了贵重东西,怀疑跟您有关。您先配合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暂时不要离开这里!” 王杰的口气生硬,听了让人难免不舒服,然而窦蕊却叹息一声,没有反抗,没有辩驳,很是配合地跟着王杰走了。 暮云包厢中,廖兆强准备再跟田蜜争辩最后几句,弄清楚心中的一些疑团,然后便尽快出去找窦蕊。 他关上包厢门后,困惑面失落地责问田蜜: “田蜜,你在信里边恨余冬恨成那个样子,现在又在我面前装恩爱,你是要搞什么? “这封信怎么来的,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一年多前,我从瑞国回来,好不容易找到你上班的新地方。第一次在麦莱坞公司附近给你送花,你把花摔地上;第二次再找你,你推开我,还要用车撞我。结果我走开后不久,摸了摸裤袋,才知道你趁着推我那几下的机会,悄悄塞了这封停在我口袋里! “这明明是你亲笔写的信,亲手塞到我身上,怎么就成我模仿伪造了?我上哪找人模仿你的字迹去?再说了,就算字迹能模仿,这生活上的信息,你爸对余冬的态度,我怎么可能知道?想想也不可能吧?” 廖兆强的辩解,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田蜜听后也是一愣一愣。 “廖兆强怎么说我不在乎,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当田蜜无助地望向余冬时,余冬看着她说道。 “老公,这确实是我的字,”田蜜艰难地说,“但这又不是我的字。” 田蜜这句话听起来像是病句,余冬只好继续期待着她的下文。 “我是说,这字模仿得太成功了,简直就跟我的字一模一样!廖兆强说不是他找人模仿的,那我就没办法猜出是出自谁的手笔了。老公,我原本以为是廖兆强为了得到我,使用这种下作手段,故意造一份这样的书信来激怒你,但如果真像他所说的,是有人塞进他口袋里去的,那我真弄不明白,是什么人这样处心积虑,想要害我!” “老公,如果光从字迹上,确实很难分出真假。我自己其实是能看出有差别的,那是一种气息上的差别。但是气质、气息这东西太虚了,我没办法形象地说出来,更没办法向你证明,字形上具体的差异在哪儿。 “但这并不等于我就束手无策。我有我的方式来证明。首先,这封所谓倾诉衷肠的情书,感情并不流畅,句子甚至有些干巴。我可是个喜欢看书的人,如果我这么深地爱着一个人,为他写的情书一定会比这有文采得多! “老公,刚好,我在暮尼菲寄给你的那封信,当时写完后我自己顺手拍进了手机里。我现在就翻出来,也好让廖兆强看看,什么样的字句,才叫爱一个人爱到了心窝里,爱到全身都是甜的。即便苦的时候,苦里面也是透着甜的!” 田蜜飞快地点开手机,一页娟秀的书信,与眼前这两张几乎同样的字迹展现开来: “你还像当日一样逞着强,穿那么单薄吗?我不许你这样!不许你耍帅,不许你逞强。在我眼里,冬日里你包成一只大棕熊的样子,就是最帅的样子。” “我才发现,雨也是会有硬度的。比如这里的雨,就很硬,像小手指往地面直戳。当然也可能只是我的主观感受吧。没有你在的地方,雨也是会变硬的。” “要学会做一个乖老公,懂吗?” “你为我画的指甲,我一直留着。当时,我觉得你画得真丑啊,把媳妇儿这么美的小手指小脚丫都糟蹋丑了!但是现在,我越看越美,它们已经是我眼前最美的画面了。” “等着我,老公!熬过最冷的冬天,春天自然就到了。再冷的冬天、再黑的夜晚,小蜜蜜都不怕。等小蜜蜜回来,与你一起春暖花开。” 廖兆强看着那一句句又柔又美的语言,每看一句,脸色灰败几分。 是啊,这样的语言,才真的是跟田蜜美美的外表浑然一体,文如其人! 如果一定要把这两份书信摆到一起来比较,谁真谁假,那毫无疑问,手机里的这份更贴近田蜜。 现在,连廖兆强都有了几分动摇,开始有所怀疑,那封文风迥异的书信,到底是不是田蜜的手笔? 余冬重温着暮尼菲的那封情书,那些如同咬着他的耳根呢喃出来的、美美的情话,令他紧绷的脸部肌肉也稍稍松弛了一些。 “文风的差异还不是唯一的鉴别办法。另外还有一个办法,专家鉴别!我不是笔迹专家,细微的差别只可意味不可言传,我无法形容出来。但是,字迹专家每天打交道的都是真真假假的字迹,两份书信一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必定能够指出其中的差异点! “老公,这份鉴定,就算你拦着我,我也要去做。我不想让这事在你心里留下丝毫的阴影!不为别的,就当还我自己一个清白。” 田蜜说着,直接用手机将廖兆强出示的那两页纸拍了下来。 字迹鉴定,在网上就能联系到相应的机构与专家,倒不是什么难事。基本上一发过去,很快就能得出鉴别结论。 事实上,鉴不鉴别已经并不重要了。 确实,当书信刚刚从廖兆强手中出现时,余冬心中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几乎摇摇欲坠。 但,勐烈的冲击过后,他冷静、理智地想想,已经越来越怀疑这封书信的真实性。 然而有一个更要命的谜题勐蹿上心头: 书信如果既不是田蜜所写,也不是廖兆强所伪造,那么又到底是谁干的? 书信背后透着的浓浓恶意、歹毒,到了惊心动魄的程度,冲击得余冬阵阵眩晕,满心迷雾…… 第186章 诸多疑团 “老公,其实还有第三个鉴别办法,也是最简单的办法……” 田蜜拉了拉余冬的手,想要继续说下去。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 余冬捏了捏妻子的手,中断了她的话。 或许是狂怒扰乱了理智,令余冬第一眼看到书信的那一刻,满心全是哀怒交加。 然而理智恢復后,余冬慢慢回味着自己与妻子两年多来的相处。 田蜜可能迷失于外面世界的精彩,可能背叛,可能放纵,可能堕落。这些,谁也不敢打包票说不会发生; 但是,不管怎样,田蜜竟然要指使廖兆强把他整到一无所有,甚至直接唆使廖兆强谋杀他,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书信上幽怨之余,分明是在暗示廖兆强用经济手段击垮余冬,然后用凶残手段谋杀余冬! 就冲这点,绝对不可能是田蜜的心思! 廖兆强对田蜜的了解太有限了,加上廖兆强自身就是个阴暗凶残的小人,所以,书信上的那些话,他很容易信。 可以说是廖兆强听信了那些话,也可以说,廖兆强本身就恨余冬,他正好需要一份这样的唆使! 魔一直都在廖兆强的心里,这份书信只是四两拨千斤,巧妙发力,勾出他心中的魔而已! 而余冬不一样,余冬对田蜜虽然也常常如同雾里看花搞不明白,但还是有一些起码判断的! 比如,他相信田蜜不可能唆使别人残害他的性命,这便是起码的判断! 当田蜜说“还有第三个鉴别方法”时,余冬打断了他。 因为他明白,第三个鉴别方法,便是用心去判断,判断她可不可能要他的命。 田蜜想说的,一定是这个意思。 田蜜话到一半,见余冬打断了她,只好又咽了下去。但她不仅没有丝毫恼怒,反而用力握了握丈夫的手: “我都还没说出口,你就明白了?还行,你个大笨瓜,还有救。不像某些蠢东西,自作聪明,被人当枪使了还蒙在鼓里,可笑之极!” 话虽然是站在余冬身边说的,可一句一句落进廖兆强的耳朵里,廖兆强的脸都青了。 今天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何止是心碎两个字能够形容? 那最美最温柔的一夜,已经被窦蕊揭开了血淋淋的现实;就连手中一直深信不疑的田蜜亲笔信,如今也变得疑点重重。 现在不只是田蜜讥诮他可笑,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前所未有的重创,面子碎了一地,就算再不甘,留在这里又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窦蕊还在外等着他去安抚,廖兆强决定拂袖而去。当务之急,赶紧把窦蕊哄好。看来廖兆基那个傻蛋已经怀疑到窦蕊身上了,既然窦蕊愿意揽下所有,那当然是最好不过! 刚跨出两步,余冬的声音却在耳边冷冷响起: “你走吧,我保证,一到家你就会发现,廖大为手上正拿着精彩的照片在欣赏。” “姓余的,劝你不要太张狂!你要我过来,我来也来了,该说的也说了,还想怎样?!” 廖兆强一听余冬用曾丽姿的照片继续威胁他,狠瞪的双眼几乎溢出血来。 “早着呢。我还有几个问题,你给我放老实点,好好回答。你诚实,我便诚信,说到做到,不给你爸寄照片。” 余冬完全不在意廖兆强那杀人的眼神。一个即将完蛋的人,何必再在意? 或许廖兆强那刀子般的眼神背后,正在酝酿一百、一千种反击余冬的毒计,可是他唯独算漏了一条,那就是,余冬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今天晚上之后,廖兆强再也不会有机会。 曾经,他把余冬打击得死去活来、惨痛无比,性命都差点丢掉,是他逼余冬反击的。余冬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要么不反击,万事好说,而一旦决定反击,必定是闪电般的一两招解决,根本不会让你来得及搞清状况。 “少婆婆妈妈,说!”廖兆强无奈,只得停步不前。 “向你问一个人。樊昊,你的人吗?” 余冬目光如炬地盯着廖兆强。 “什么樊昊?不认识,听都没听过!” 廖兆强极不耐烦地答道。 “你是说,唆使樊昊编造故事,制造假报告,不是你干的?”余冬不太相信地问。 “完全搞不懂你说什么!” “行。派人在我灿野千阳的公司玻璃门上喷漆呢,是不是你?给我寄脏舞裙呢,是不是你指使人干的?当然,还有,给我发那些莫名其妙的短信。” 余冬把大半年来笼罩在自己眼前的所有谜团,一点一点拿出来问廖兆强。 这些已经憋在他心里太久了,一直以来也努力试过各种各样的办法去破解,却就是苦于无法触及真相。现在廖兆强就在眼前,当然得好好盘问他。 今天约廖兆强见面,对质固然是一个目的,而搞清这大半年来那些最顽固的疑团,也是余冬的目的之一。 所以,廖兆强的答案,对余冬来说,非常重要! 如果那一切都是廖兆强派人制造的,一切迷雾便就此消散。显然,廖兆强由于阴差阳错,一心非田蜜不娶,视田蜜为此生佳妻,为了抢回田蜜,才故意制造出种种疑团。 但若不是廖兆强所为,余冬所面临的迷局,就比较复杂了…… “老公,什么喷漆,什么樊昊,还有假报告又是什么东西?你到底遇到些什么事呀?” 田蜜听得迷迷煳煳,不禁嘀咕着,小声问余冬。 “没事,都是些琐碎事,随口问问他。” 余冬掩饰道。尤其是亲子鉴定报告的事,他自然不能让田蜜知道,他偷偷取了她跟思蓓的血迹,去做那种验证。 廖兆强听余冬问完,却是呵呵笑了: “余冬,看来恨你的人倒是不少啊?当然不是我干的。没什么其他事的话,失陪!” 听廖兆强如此回答,余冬一阵失望。以为谜底就在眼前,却依然藏得那么深…… “等等,你就那么急着离开吗?” 刚要拉开暮云包厢门走出去时,田蜜那令人魂牵梦绕的声音从旁边传到了廖兆强的耳中。 只见一身白衣胜雪的田蜜脚步款款,轻盈好看得如同踩着动听的舞曲,笑靥如花地向廖兆强走近过来。 廖兆强被那又甜又痛的美晃得一阵入迷,他不知道田蜜到底什么意思…… 第187章 妻子的耳光 “廖兆强,你就这么走了吗?是不是太可惜了一点?” 田蜜越走越近,冲廖兆强莞尔道。 今天的田蜜一身雪白大衣,衣领是兔毛般暖和光滑的毛领,簇拥着她光洁的脖颈,往日的娇美中更添几分优雅。 那张魂牵梦萦过多少回的脸蛋,此刻离廖兆强是如此之近,以至于,他为之一阵失神。 正当他还在困惑于田蜜的谜之笑容时,田蜜的雪白衣袖带起一阵风。 纤净白嫩的小手一扬,好响的一声!啪! 那声音之响,与田蜜洁净纤巧的小手根本不成正比,是以,连一旁看着的余冬,眼皮都抽了一抽! 廖兆强根本没想到,田蜜竟一直都念念不忘一开始进包厢来时说过的话,要抽他耳光。直到耳光真落在脸上,廖兆强懵了。 不是心理上的那种懵,而是整张左脸是麻的,耳朵如飞进了一窝马蜂,嗡嗡响得好不热闹。 整个脑袋是被抽懵了。他下意识地去瞅田蜜的手,根本不敢相信,一个柔弱女人能抽出那么勐的力气! “这一巴掌,是因为你设局对我老公的那些经济打压!” 田蜜仇恨地瞪着廖兆强,银牙紧咬。 听到这句,廖兆强立马意识到,右脸很可能也要继续挨一下。于是,他本能地偏头想要去躲。 然而,明明在躲,却就是躲不过去。 右耳又是炮仗点炸般地暴响一声,比左脸还要痛! “这一巴掌,是因为你差点害死我老公!” 田蜜恨声道: “廖兆强,记住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对我来说,余冬就是我的心头肉。上一次没能撞死你,算你跑得快。回去赶紧天天练腿速吧,说不定,真能比我的奥迪车跑得还快呢?!” 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廖兆强的嘴中散开,满嘴满脸的痛,加上眼前冷厉如冰的俏脸,令廖兆强突然发觉,那一次自己若不是跑得快,田蜜并不是闹着玩的,一定会真的撞死他! “你怎么能这样呢?下手也太重了!……手疼不疼?”余冬走了过来,抓起田蜜的手看了看,心疼地说,“让开吧,揍人这种事,女人瞎凑什么热闹,放着我来就好了!” 余冬说着就捋起衣袖来,提起了老拳…… 廖兆强此时不走还待何时?他往地上狠啐一口血丝,反而残忍地笑了: “余冬,现在我信了,那封信是假的。可是我依然很开心,因为那个写信人对你的恨意,是假不了的!比起那个人对你的怨毒,我根本算不了什么。那人字里行间的目标太明确了:要你死! “你好好等着吧。现在,盼着你死的人可不只有我廖兆强一个。你能用照片视频暂时牵制住我不敢动你,又怎样?你照样会完蛋的,说不定都轮不到我动手,你就会死得漂漂亮亮的!” 听到廖兆强如此恶毒地咒骂余冬,田蜜又要扑上去抽耳刮子,被余冬拉住了。 廖兆强趁机赶紧拉开包厢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走出娱乐城门外,四处张望不见窦蕊的身影,廖兆强估摸着,她应该是回悦瑾公司等自己了吧? 反正跑车开去悦瑾也要不了多久,等到了公司见着她,该哄哄,该劝劝,再说吧。 如此想着,廖兆强发动了跑车。正开到半途,嘴里面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一下。 廖兆强一张嘴,一颗牙齿直接滚落在手心。 牙都被田蜜那两耳光给打掉了!廖兆强想念了这个女人两年多,却直到今天才发现,那不是什么带着刺的玫瑰,那是一朵带着炸药的玫瑰! 刺顶多把手刺伤,炸药要是乱碰,直接能把你炸没了! 暮云包厢中,被拉住的田蜜一个劲埋怨余冬: “你傻不傻,哪有你那样打架的?打之前还慢吞吞地捋衣袖,人早跑了!要像我那样,先笑眯眯地迷惑他,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直接就抽!” “有道理,下次听你的!” 余冬笑笑道。其实,他当然是故意放跑廖兆强的。马上就要进牢房的人,揍他还有个什么意思?留着点脸,让他能拍张像样的嫌犯照片吧。 两人走出包厢,王杰在大厅远远看见,迎了上来,冲余冬捣了一拳,然后冲田蜜叫嫂子。 余冬同样亲热地回了他一拳,问窦蕊现在怎么样了。 正说着,一个自称阿龙的人走了进来,后边还带着一小年轻。阿龙一过来就问谁是余冬,余冬回应后,他便将手中手机递给余冬。 电话中是廖兆基。廖兆基正是收到余冬发去的信息,得知窦蕊逃脱后,跑到了暮光娱乐城,赶紧通知阿龙和小景赶了过来。 “廖总,你那边都处理好了吧?”余冬问廖兆基。 “都好了。楚向南招认是廖兆强指使他,招认的视频给我爸看过了。怕他不信,下午刚又让我爸直接跟楚向南见了面,我爸当面问了楚向南一些问题,确认是廖兆强弄断了阿兴的腿,他勃然大怒,已经对廖兆强失望透顶。 “现在让阿龙把窦蕊送过来,让我爸当面盘问她。弄残阿兴,又想下毒慢慢害死我,两件事加在一起,我爸不可能再认这个儿子了。是生是死,我爸都不会管他了!” 说完后,廖兆基又道了几句谢。要不是余冬也不知用什么方法查出内情,廖兆基有可能到现在还搞不清自己得了什么怪病。 “对了余冬,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前些天你有没有派人去找过楚向南?” 廖兆基问。 “为什么这么问?” “我派阿龙他们几个去控制楚向南时,发现已经有个黑衣黑帽蒙着脸的男人在那,那人精瘦,但却徒手将楚向南打趴在地。正是因为有他,阿龙他们控制楚向南才会那么顺利。怎么,你也不知道黑帽人是谁?” 又是那个蒙脸的黑帽人! 余冬闻言,震惊之极。上次要不是神秘黑帽人及时出现,自己就掉江里了。想不到黑帽人救了自己之后并未罢休,又直接追查到行凶者楚向南的家里! 对余冬的事竟然是如此上心! “黑帽人控制楚向南想干吗?”余冬急问。 “这么说你也不知情?我听阿龙说,黑帽人想逼楚向南去自首,供出来,当年是廖兆强指使他砸断阿兴的腿!目前看来,这人对咱们应该算是友好的,但就是搞不清来头!” 与廖兆基通完电话后,阿龙把窦蕊从暮光娱乐城带走了,自然是带去与廖大为见面。 廖大为正急着要盘问窦蕊。 余冬目送阿龙窦蕊走远,平静地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童伟,确认一些重要事项。 按照余冬的安排,童伟一个多小时前已经携带廖兆强杀害小薇的视频证据,到达辖区的派出所报案。 无声无息的绞绳,正在向廖兆强的脖子套紧! 绞杀廖兆强,进入倒计时…… 第188章 山雨欲来 “童伟,都顺利吧?” 电话一通,余冬就问。 “一切跟计划中一样。收到我的视频证据,派出所高度重视,上报到了上边的局里。我看见他们派出了不少民警,已经悄悄来到悦瑾公司大楼,准备抓捕廖兆强。这个畜牲,害死小薇!等了三年多,我总算等到今天了!” 童伟那边的声音激动而感慨。 “廖兆强正在回悦瑾的路上,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余冬提醒。 “都跟他们说了。他们正藏在悦瑾楼下,就等廖兆强回来了!” “好,抓到后第一时间给我电话。” 余冬淡淡叮嘱一声便结束了通话。其实童伟通不通知他都无所谓了,这事已经不会有任何的悬念。 此刻的廖兆强,刚刚经歷了一场天大的幻灭,靠在车座上任心中翻江倒海。 他做梦也不可能想到小薇那事儿居然会突然东窗事发,更想不到,自己已经成了警察的笼中困兽。 廖兆强的跑车一头开到了悦瑾集团的大楼下。 将车停好在自己的专用车位后,廖兆强并没有马上下车,而是在车中呆坐了会儿。 两小时前,他百感交集地从这儿出发,当时虽然被余冬手中的照片视频所牵制,但至少并不灰心,认为自己有办法同余冬慢慢周旋,要不了多久,田蜜一定能回到自己怀中,花好月圆…… 设想了种种可能,可他怎么都没设想到,会是这样。一切像缤纷的气球一般,被戳破了。 从出发时的百感交集,到归来时的心如死灰…… 将头靠在方向盘上,任心绪汹涌,头大如斗。脸上,还火辣辣的。 喘息了会儿,打算开门下车,不料却有人善解人意,上前帮他打开了车门…… 一定是那些一向簇拥逢迎于他的手下! 廖兆强这样想着,掩饰住心头的灰败,整整西服外套,抖擞着精神。副总裁的气派又回到了他身上。 迈出脚,下车。 才刚钻出车门,两双粗大有力的手臂就急靠过来,一把将廖兆强的双臂反剪在身后。 “松手!你们谁呀,想怎么着?!” 廖兆强想不到在自家公司楼下能被人欺负,怒了,吼道。 回答他的,是一双手铐扣下的声音。手铐很硬,磨手腕。 “廖兆强,有证据显示你跟一起谋杀案有关,跟我们走吧。” 一张警官证在他眼前亮了一亮。 “搞错了吧你们!上次传唤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跟余冬不熟,根本不可能谋杀他!” 一听警察提到谋杀案三个字,廖兆强本能地,想到上次派人谋杀余冬的那桩事。 至于小薇的旧案,时间已久,关键是神不知鬼不觉,当时就毫无破绽,如今更不可能出任何岔子。 他就是脑子转几个弯,一时也想不到那上面去。 “一会你就明白了。带走!” 警察并未太理会他的吵嚷,直接将他押上了远处停着的警车。 这一刻,廖兆强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严重一点。难道是谋杀余冬的事,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于是,他马上想到父亲。他想用手机赶紧给父亲打个电话,可是手机立即就被警察从口袋中搜走了。 不过也没关系。坐在警车中的廖兆强反而渐渐镇定下来。 警方拘捕人之后,是会主动通知家属的。到时父亲接到消息,一定会帮他想办法的。 关键是,余冬并没被真正杀死,光凭蛛丝马迹,能够把廖兆强怎样?有廖家聘请的最好的律师团队,自己脱罪的可能性还是非常之大的。 等出来之后,这口气一定得出。只是,下回再出手对付余冬,方式一定要更圆滑隐蔽了…… 廖兆强想着这些,并不知道,他根本就不会再有出来的机会了! …… 暮光娱乐城。 “冬子,要不晚上跟嫂子在我这看看新节目?” 王杰见余冬打完电话,走过来笑问余冬。 田蜜跟思蓓亲子鉴定报告是假的,这事余冬已经私下跟王杰说过了。王杰听后,当时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如今看余冬与廖兆强谈完后,同田蜜亲密无间地挽着手走出来,王杰猜想,看来廖兆强的事情也是中间有着曲折的误会。 误会解除了,所以,小两口如此亲昵。 他是真担心,万一田蜜也跟杜欣蓉一样背叛余冬,余冬所受到的打击将是双重的,毁灭性的! 四年多前,王杰曾经亲眼目睹余冬肝肠寸断、生无可恋的惨状。谁会希望那样的惨况重现? 作为铁哥们,王杰希望余冬、田蜜从今往后,都像今晚这样,花好月圆、恩爱和美。 然而,作为局外人的他,又哪里能够了解,此刻的余冬,其实心中并不轻松,也绝不平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拨开了廖兆强的疑云,却又发现背后藏着某种说不清的力量! 那是一种诡异的力量,借刀杀人,居心叵测。 毁你一切,要你命! 但,却又看不到,见不着,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余冬不打算看节目,倒是想请王杰一起吃顿晚饭。 正好,王杰的老婆刘颖也有空,三个人都是校友。王杰打电话让她一起过来,一块吃饭。 四人正点着菜,余冬的手机有了来电。 见是童伟的电话,余冬心跳了几下。 “余冬,就在刚刚,廖兆强被警察带走了!抓捕过程很顺利,完全没出现任何意外!” 电话那头的童伟很激动,声音高亢地向余冬报信! 只是,才高亢了两句,却渐渐化为了哭音: “我替我妹妹小薇感谢你。我可怜的妹妹,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今天这一幕了……” 听在耳中,余冬的鼻子也不由跟着一酸。 “别哭童伟,你妹妹在天有灵,会感谢有你这样一个好哥哥的! “还有,马上带警察去找潘旭。虽然视频算是铁证,但有了潘旭出面作证,事情会更加板上钉钉!” 余冬叮嘱。 “您放心,那些都安排好了,潘旭说他既然愿意交出视频,就做好了出面作证的准备。警察已经派人接他了!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廖家势力那么大,会不会通过律师运作什么的,帮廖兆强死里逃生啊?” 童伟说出了心里唯一的担忧。 “那一环也处理好了。放心吧。” 余冬结束通话后,便拨打了廖兆基的手机。 “廖总,怎么样了?” “余冬,我正准备一会就给你电话呢。我爸当面盘问过窦蕊了,窦蕊已经透露出来,她往我茶里放的是一种罕见的植物毒素。接下来,医院将进行会诊,针对性地寻找治疗方案。 “至于是谁唆使干的,窦蕊一开始不肯透露,但经过一番旁敲侧击,我爸事实上已经清楚就是廖兆强! “我爸这次对廖兆强彻底恨上了,他说一切交给我和阿兴处理,就当只生了我们三个,没廖兆强这种狼心狗肺的儿子!” 说完后,廖兆基又对余冬连连感谢。不管怎么说,现在找到了症结,他的康復希望将大大提升。 听完廖兆基的表述,余冬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廖兆强正式成为了孤家寡人,众叛亲离、四面楚歌。 残害三个人,数罪并罚,最大的可能,将是死刑。 就算不死,迎接他的,至少也是终生的牢狱生涯! 廖兆强这个人,从今晚起,彻底谢幕! 余冬多希望,自己所经受的那些风风雨雨、杀机危局,也同样的就此谢幕! 然而,他明白,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想要的风平浪静,依然遥不可及。 恰恰相反,等待他的,将是惊涛骇浪。 惊雷,在某处无声无息的寂静中,诡异而恶毒地酝酿…… 第189章 折磨到底 余冬接电话时,田蜜替他陪王杰两口子聊着天。 只是,余冬的通话时不时有几个词跳进田蜜的耳朵,她关切地看他一两眼,但当着王杰小两口的面,又不好多问什么。 所以,田蜜选择了避而不谈,只是等余冬放下手机后,乖巧地给他夹菜。 “都吃啊!等我干啥?王杰你一会还得赶紧去上晚班呢!” 余冬说着,跟王杰碰了碰茶杯。 这时,田蜜用百度搜了几个“在线鉴定字迹”的网址,发到了余冬的微信上。 “老公,选一家,我要把字迹发去鉴定。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别拦,选一家就好了。” 因为有外人在,田蜜不方便开口说,就发了这样一条信息到他微信上。 余冬看了看微信,不理她。不料,田蜜就悄悄将手伸过来,借着桌子的掩护,一直掐他,使劲掐…… 没办法,余冬随手给她回復了一个选项。 田蜜按照余冬选的那家,当即就把两份书信的拍照版都发了过去。 对方表示两小时内就帮她初步鉴定一下,给出意见。 王杰最先把饭吃完,急着去上晚班了。这时,田蜜说要去车里拿个东西给刘颖。 两分钟后,她就提了个精美的纸盒回来了。 那是田蜜从暮尼菲寄回的整套化妆品,其中这套是特意为刘颖买的。刘颖一看,自然是喜欢得不行,连说了两声谢谢。 “谢啥呀刘颖,王杰是我老公最好的兄弟,那你可不就是我姐吗?” 田蜜小嘴甜得不行,一口一声姐。 其实刘颖该随着王杰叫,称田蜜一声嫂子。但由于田蜜年龄太小,比刘颖小上好几岁,所以她就叫刘颖为姐了。 余冬真没想到,两个平时并不常见面的女人,一热络起来,能有那么多话…… 虽然聊的都是些女人话题,但余冬能够听得出来,田蜜其实是感激王杰一直以来对余冬如同亲兄弟一般的好,怀着这份感激,她自然就把刘颖也当亲人一般了。 如今想想,田蜜对公婆那种毫不做作的亲近、善待,何尝不是因为爱屋及乌?正因为掏心掏肺地喜欢余冬,才会掏心掏肺地把余冬的亲人都当成她自己的亲人去对待! 少了一些迷雾的干扰,才会发现,田蜜对他,真的是特别可爱,特别纯纯的。 谁害余冬,她就跟头小母兽一样扑上去咬人,甚至开车撞! 谁帮余冬,她就对谁好! 虽然在工作与生活中,田蜜很狡黠。但在感情上,完全就是那种一条直线思维的单细胞雌性生物好吧? 这个小东西! 这种感觉,只有那种雏儿,爱上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才会是这种表现。 现在余冬真的有点开始相信丈母娘说过的话,田蜜很可能真是因为练舞拉伤过,在爬上他的婚床之前,就是一懵懵懂懂的黄花闺女…… 虽然二人之间,依然还有很多的谜团未能解开,但余冬现在有越来越多的理由怀疑,她就是个雏…… 趁着两个女人聊得热火朝天,余冬默默思索起自己当前的处境来。 只有先理清当前诡异的困境,才能发现端倪,寻求对策与生路! 首先,余冬基本可以明确地判断:田蜜与冼金柱、樊昊、廖兆强之间,是不存在男女关系的。 与老恶棍的罪恶之爱,同樊昊的年少之爱,与廖兆强的缠绵之爱,全是被人刻意营造出来的。 与樊昊、冼金柱的关系,仅通过虚假鉴定报告一事,便可见纯属处心积虑的抺黑。 至于田蜜与廖兆强长达两年多的关系之谜,有两点理由,也能够间接证明田蜜的无辜: 理由一,田蜜敢于主动提出与廖兆强对质,这本身很能说明问题。显然,她连知都不知道廖兆强身上会有一封那样恶毒的书信。如果她真写过那样的信给廖兆强,那么她是不敢对质的,她会害怕廖兆强当场拿出那封信来。至于与廖兆强那一夜的关系,也已经被窦蕊澄清了; 理由二,用假的亲笔信误导廖兆强,用假的亲子鉴定报告误导余冬。两件事,一前一后,手法太相似了。余冬几乎可以认为,那就是同一只黑手在背后操纵出来的。既然亲子鉴定报告可以是虚假的,那么田蜜的亲笔信为什么就不能是虚假的?就算没有字迹鉴定,那封信伪造的可能性也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既然田蜜无辜,那就一定有人搞鬼。 黑手抹黑田蜜,其矛头却未必是针对田蜜。 而是余冬! 先让余冬家破,然后让余冬人亡。家破人亡! 先让余冬饱受折磨,生不如死,然后再让余冬去死。活罪死罪,受个够! “期待有一天,世上没有余冬这个人。” 这句话,简直饱含着浓浓的毒汁! 恶毒至极! 可是,到底会是谁呢? 余冬的圈子算不上多复杂,而一个人要与另一个人成为死敌,无非就是因为工作或者生活方面的缘故。 首先,是同行吗? 其次,是发生过裂痕的合作方吗? 再其次,是某个曾经的朋友,后来反目成仇,暗中怀恨吗? 余冬把自己出生以来认识的人、打过交道的场合,几乎全都如电影倒带一般,在脑中过了一遍。 同行中,与自己私怨最深的,无非就是“风语大城”景观设计公司的龚帅。 当年余冬毕业后进入风语大城设计公司时,龚帅还只是个打工的。因余冬能力比龚帅还要强一筹,龚帅作为设计总监处处刁难打压他。 后来设计公司老板去世,龚帅当了家,余冬离职创业。龚帅心眼太小,仍处处针对余冬,跟他抢业务。 彼此确实是结了梁子。 但是,会是龚帅处心积虑地设下这些局,欲置余冬于死地而后快吗? 不会的。 余冬几乎可以清晰地判断,不会是龚帅。 他们俩那种职场竞争的恩怨,还达不到这种不共戴天、不死不休的程度! 那么,龚帅被排除了。 至于有裂痕的合作方,自然也有一些。其中最典型、最极端的,就是裴锋凡了。 裴锋凡被余冬暴揍一顿,然后又被送进监狱。 这梁子是结得够大的。 从动机上来说,裴锋凡是勉强具备弄死余冬那种动机的。 但是!最起码的,时间上面裴锋凡就不符合。 裴锋凡是今年才和余冬结的仇,而那只神秘黑手,设局至少也有两年了! 曾经闹过矛盾的合作方,也找不出更可疑的人来。可以排除。 如果与工作无关,那就只能着眼于个人生活了。 首先,回想自己的成长经歷,家庭相对单纯,父辈也好,自己儿时也好,就算经歷过一些小恩怨,但找不出那种大仇大恨的死敌来。 中学大学,同样只存在小恩怨,不存在生死大仇。 至于走上社会后的个人私生活…… 难道是…… 余冬心跳蓦然快了几拍,心中就像一片阴霾,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那个身影,令他连唿吸都感到痛…… 第190章 吴庚 杜欣蓉! 如果杜欣蓉还活在这个世上,那么,她一定是最恨余冬的那个人。 然而,世事没有假如。 随着那一声最凄厉的惨叫,杜欣蓉香消玉殒,顷刻便被千度以上的炉窑融化了。 那是史上最粉身碎骨的死法,太惨了,作为目睹者的余冬都是一生恶梦。 正因为死得太惨,便可能有人怀恨在心,把杜欣蓉的惨剧,归咎于余冬的头上! 要说大仇大恨,杜欣蓉的死绝对算得上一件! 然而会是谁呢? 余冬自然地想起杜欣蓉的亲人来。 前妻杜欣蓉没有兄弟姐妹,只有父母,典型的一家三口。 杜欣蓉去世后,她爸妈一定是最悲痛的。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也即失去了生命的唯一支柱。 老两口有足够的理由,将余冬撕成碎片,也不过分。 但真的可能是前岳父岳母吗? 余冬一直记得,那是两个平凡而本分的老人。杜欣蓉去世后,老两口倍受打击,以泪洗面。 虽然同杜欣蓉走到那样惨痛的地步,但余冬并未因杜欣蓉的背叛而迁怒于前岳父岳母。 即使在他最受打击的那段时间里,茶饭不思,他还是托了老唐去看两位老人,并带去不少现金。 在余冬当时的心思里,不管怎么样,杜欣蓉嫁给了自己,就算后面出了天大的事,那两位老人依然是自己曾经的岳父岳母。 只要余冬活一天,就打算赡养他们一天! 他们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余冬便打算为他们养老送终。 从老唐反馈的消息来看,两位老人虽然悲痛,却并未过多怪罪于余冬。他们只是怪那个勾跑女儿的男人。 老唐给他们钱,他们也收下了。 后来,余冬好不容易恢復正常饮食,身体稍稍好转,便亲自跑去看前岳父岳母。 只是,前岳父岳母家住的已是别人。他们将房子转让,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 余冬完全能够理解,峰阳是他们二老的伤心之地,他们一定是离开了这座城市。 从此,余冬再也未能联系上前岳父岳母,即便想履行赡养的义务,也已经没有办法实现了。 不管怎么说,前岳父岳母对余冬就算有怨气,也不太可能恨到那种程度,非得将余冬置之于死地不可! 再说了,前岳父岳母是比较平凡的那种老人,即使假设他们有那个心,可是他们哪有那样的一份力? 从财力、精力、脑力,方方面面来说,都是不现实的。 不是他们俩,那黑手还可能是谁呢? 余冬最终不得不将目光投向一个男人。 没错,勾走杜欣蓉的那个可恨奸夫,吴庚! 吴庚年纪不会比余冬大,从精力上来说,有的是旺盛的精力折腾; 吴庚的主要家业在外地,余冬也不知道他的家业到底有多雄厚,但能够以如此年轻的年纪便成为杜欣蓉手上的别墅客户,钱一定是够多的。所以,砸几万块钱给黄牛去弄个假亲子报告,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而已,眼都无需眨一下; 吴庚作为生意场上的人精,肯定智商不低。他懂得如何花钱请一些类似于私人侦探之类的小角色,一步步摸清余冬现在的生活状况、点点滴滴,也懂得如何借力打力、虚虚实实、借刀杀人! 精力、财力、脑力,方方面面,吴庚都是符合的! 唯一令余冬疑惑的是,吴庚真的愿意为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这么做吗? 以余冬的理解,吴庚这种一掷千金的土豪,就算没有花心到廖兆强那样的程度,但身边肯定是不缺乏女人的,情史也不可能太贫瘠。 杜欣蓉确实够醒目,站在那帮明眸皓齿的售楼小姐中,也是格外扎眼,皎洁与冷艳并存,丰润与干练一体。 比起吴庚平时泡过的那些美女,杜欣蓉肯定也是够特别、够令人怦然心动的。否则也不会有那样一段错误而惨痛的婚外恋。 就因为这样,吴庚就会为她刻骨铭心吗? 一个久经花丛的土豪,真的愿意为其中一个曾经爱过并已离世多年的女人,耿耿于怀,怀恨于心,至今展开无休无止的报復吗? 在余冬看来,吴庚泡杜欣蓉,无非就是垂涎姿色、逢场作戏而已。 玩弄得差不多了,最终的结局多半便是抛弃、换人。这样的桥段还少吗?每天都在灯红酒绿的都市重复地上演着! 确实,痛失杜欣蓉的那一夜,吴庚很受伤,嚎叫着,抓起地上的棍子,与余冬互相抽打,如两只绝望的困兽相斗。 但一时的伤心,与长久的耿耿于怀,是两回事。 余冬真的从来没想过,吴庚对杜欣蓉竟然会是动的真感情。 爱得那么深,那么难以忘怀,那么咬牙切齿! 这简直就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情! 以至于,余冬很难接受,两年多来围猎自己的那些可怕陷阱,都是出自于吴庚的幕后黑手! 可是如果一定有人要为杜欣蓉的死展开勐烈报復的话,除了吴庚,实在不可能是其他的谁了。 趁着田蜜与刘颖聊着女人家常的同时,余冬已经将一生的经歷、所有的熟人梳理了一个遍。 最终,黑手的最大嫌疑,除了吴庚,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 如此看来,是吴庚雇请了类似私人侦探的小角色,对余冬如今的生活一再刺探。 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连田壮很欣赏女婿余冬,这种信息他们都掌握了。所以才能在假冒田蜜的那封书信中写得那么惟妙惟肖,令人深信不疑; 同样,不知用什么办法,他们发现了廖兆强对田蜜一往情深,于是毒计浮上心头,借廖兆强的刀,报復余冬。 真是处心积虑啊! 余冬有理由相信,吴庚雇请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同时雇请过好几个人。 喷漆的“疯子”是吴庚雇请的; 樊昊也是吴庚雇请的。 雇请的一定还有其他人,暂未现身,余冬不清楚而已。 忽而,余冬想起了田蜜在琼亚岛那七天的神秘遭遇! 舞裙被人脱下,不知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最终舞裙成了那个样子,不堪直视…… 光洁的蜂腰被人强行留下了草莓印; 雪嫩的肌肤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绑痕! 如果这一切都是吴庚强行控制住田蜜后,为所欲为…… 余冬不敢往真相的方向继续多想下去! 一个勾走了杜欣蓉的男人,如今怀着阴暗的报復心理,又将黑手伸向了余冬的新妻子,玷污柔嫩而娇俏的田蜜! 余冬的脑子炸了一下,感觉自己都快要疯了…… 第191章 微信透露 今天与廖兆强展开的一场对质,给余冬带来的收获可以说是震撼性的。收获之大、意外之大、突破之大,完全超出了余冬的预料。 尤其,那封所谓的亲笔信,触发了余冬的深思,令他终于将目光伸向了一个从未考虑过的方向! 那是一个被他完全忽略的方向! 也是一个最黑暗、最疼痛的方向! 当年,吴庚仗着自己是个典型的钻石王老五,年轻多金,人长得也颇为俊朗,硬是把杜欣蓉活生生从余冬身边抢了过去。 这自然是一件令余冬愤怒的事情。但严格说起来,杜欣蓉没能抵制住吴庚的金钱诱惑,沦陷于他的攻击之下,也算是杜欣蓉自己意志不坚、自甘堕落。 而如今田蜜完全不同。 田蜜瞧不起廖兆强,同样也就很难瞧得上吴庚。 吴庚想要报復余冬,令余冬再次饱尝爱人离散背叛之苦,如果只是用金钱勾引的手段,在田蜜身上是很难凑效的。 那么,陷入报復执念的吴庚会怎么干呢? 一定会把那些险恶、歹毒、粗暴的手段用在田蜜身上! 盯梢田蜜,捆绑田蜜。这便是田蜜琼亚之行身上留下绑痕的真正原因! 至于捆绑田蜜或者弄晕田蜜之后,会悄悄对她干些什么,谁也不敢深想…… 毕竟,吴庚是个满怀恶意与恨毒的年轻男人,而田蜜却比之当年的杜欣蓉还要美上一分。 当一个娇嫩漂亮的小女人被弄晕了,绑在某个紧锁的房间床上,而房间里只有这么一男一女相对,还能发生什么? 关于田蜜身上的绑痕与草莓之谜,最开始余冬就追问过田蜜,田蜜说是团拓环节造成的,这是一个似是而非的,令余冬很难信服的理由。 至于田蜜为什么要这样瞒骗余冬,究其因,有可能是她那一夜的遭遇太过可怕,并且受到对方的恐吓威胁,根本不敢把真相告知余冬,以免激怒余冬,造成余冬以卵击石,自蹈险境。从现在田蜜对余冬关心在乎的程度来看,田蜜肯定是不希望余冬出现生命危险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田蜜是晕着被绑的。人已经先被弄晕了,然后才安安静静被捆绑。也就是说,被绑后的那段时间,有什么人出现在她身边,对她干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她可能压根就没有知觉,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就更说不清楚。所以,当丈夫盘问起来,她只能避开晕迷被绑那笔煳涂帐,找个团拓环节的理由搪塞过去! 田蜜一心只爱余冬,那份爱既美且纯,却被人以卑劣的手段捆绑侵犯,这是多么令余冬揪心、崩溃的一种事情! 虽然田蜜当时很可能处于昏迷状态,她对余冬的爱情从精神层面来说依然纯洁如初,不曾受到任何玷污,但从身体层面来说,却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与侮辱! 关键,这份侮辱或许连她自己都蒙在鼓里…… 综合自己所有的生活经歷分析下来,黑手就是吴庚的机率是非常、非常高的。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先排除一切不说,保护田蜜! 保护田蜜,保护这个像只小母兽般纯纯爱着他的女人,这是余冬作为一个丈夫、一个有幸蒙她深爱者,首先该做的第一件事。 她被人盯上,被卑劣的手段所侵,说到底,根源上都是因余冬的前一段婚姻而起。她是最无辜,却被迫成为报復筹码与伤害对象的那个人。 类似上次琼亚岛那样被绑、被晕、被侵之事,哪怕再发生一次,余冬这个丈夫便罪该万死! 想明白了这些事,余冬再望向就挨坐在身边的妻子。 这个笑容甜甜、纯美似雪的女人,就因为刘颖夫妇同自己丈夫的关系很好,便那样愉快地亲近着刘颖。 此刻的她不知跟刘颖聊到什么,掩住樱桃小嘴,娇笑起来。笑得眼波颤动,像是雪晴之后,雪原上的一树粉红桃花开得乱颤、乱飞…… 桃花兀自笑春风,人面却叫人心痛。 田蜜并不知道,她此刻面容上溢上来的每一道笑意,眉眼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扯痛着余冬的心。 笑一声,扯一下,心都要被扯碎了…… 余冬真想给自己捶上几拳! 自己太不是东西了。 这大半年来,自己对田蜜种种猜疑、种种冷落,因为嫌她背叛、堕落,他一次次躲进办公室彻夜不归,就算回到家里,有时也是对她冷言相向。 就算这样,她像头小母兽般向着他、护着他,这份心思,却是半点没有变过。 就如她怒抽廖兆强耳光时所说,她的想法其实就那么简单,把丈夫当成了自己的“心头肉”。 谁能料到,猜疑了半天,她所有的被伤害却是因为他这个丈夫的陈年恩怨而引发!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再也不会了。 要不是刘颖在场,突然明悟过来的余冬很可能会一把将田蜜揉进胸膛,流着泪告诉她,他以前被黑手愚弄了,作为丈夫他真的不够好,但以后他一定好好疼她、保护她,不会让伤害第二次在她身上发生。 时至今天,根据那封假书信所带来的启示,浮现出来的真相离余冬一开始的猜疑实在相差太远了,矛头居然指向的是吴庚,这是在此之前,余冬所意料不到的。 基于最新情况,余冬觉得有必要,对大半年来所有的疑云、谜团重新梳理一番,让自己的思维更接近真相本身。 所有的谜团归结下来,大致包括: 脏污舞裙之谜、绑痕之谜、草莓印之谜、游艇之夜土豪约会之谜、每天中午行踪之谜、喷漆“疯子”通话透露的田蜜噼腿之谜、缺钱之谜、私房菜与人爱抚之谜、与思蓓关系之谜、与阴狠煎夫廖兆强的关系之谜。 当然,关于田蜜悄悄跑去人流中心做无痛人流一事,虽然田蜜拿出了相应的解释,但也是存疑的,暂且也可以归为其中一谜。 算下来,有十一个谜团。 首先,两个最关键、最重大的谜团,已经得到破解。那就是田蜜与思蓓关系之谜、与廖兆强所谓的乱来之谜。 剩下九个谜团,在新的信息之下,也完全有了新的面目。 余冬正转动着脑筋,准备继续往下梳理时,口袋中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余冬以为又是童伟、廖兆基发来的,有关廖兆强最新进展的信息。 他平静地掏出手机拿近来看。对于廖兆强这只死老虎,他已经提不起太多兴趣了。 然而,那条微信信息却并不是童伟、廖兆基发过来的。 当余冬看清微信的内容,心跳瞬间提速了不少。 他连忙装作要上洗手间,离开了座位,联系那条微信信息的主人。 因为,微信发来的是一个秘密,一个关于田蜜的秘密! 余冬转身走开,是生怕田蜜偷瞄到他的这条微信内容…… 第192章 妻子绑痕之谜 那是田蜜的麦莱坞同事,郭柠伶发来的一条微信。微信内容挺长的。 “余冬,方便接电话吗?最近因为你没再催问,我都快忘了替你打听田蜜的事了。今天跟同事穆巧巧吃饭,无意中听她说起在琼亚岛的一些事。根据她的意思,我可以推测出来,田蜜的手腕是在拓展环节之前就已经肿了,有明显被绑过的痕迹!” 关于田蜜身上绑痕的疑问,很久之前余冬曾经专门问过郭柠伶,郭柠伶也一直答应帮他继续打听,但后来一直却没了下文。 想不到时隔这么久,郭柠伶还是在聊天中打听出了答案! 余冬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立即拨通了郭柠伶的电话。 “郭姐,你是正在同穆巧巧一起吃晚饭呢?”余冬问。 “吃完了,我已经在回来路上了。就是刚刚吃饭时听到她透露出来的信息,一离开她,我就给你发微信了。”郭柠伶回道。 “穆巧巧她原话怎么说的,能转述我听吗?”余冬又问。 “是这样,公司最近又打算组织一场冬季团拓,你老婆田蜜这次没有报名,主动提出不参加,说是家里有事。刚刚吃饭时,我就随口聊到了这事,说田蜜肯定是因为上次被教官在闯关环节中绑得太狠,手都勒出了绑痕,有心理阴影,这次干脆不肯参加了。 “结果,穆巧巧沉默了一下,忽然开口说,田蜜怪勇敢的,上次在闯关环节之前,田蜜的手就已经红肿了,那种情况下,她居然还敢自告奋勇,主动提出扮演人质,重新又被教官结结实实绑了一次。 “听到这话,我被电了一下,马上记起很久以前你托我打听的事。我就特意问穆巧巧,她怎么知道田蜜的手之前就已经红肿了? “穆巧巧说,那天早上,拓展开始之前,她去拓展基地的洗手间上厕所,正好田蜜也在洗手间洗手。当时田蜜就独自洗着手,把衣袖往上捋了捋,穆巧巧眼尖,发现她雪白的手腕上是又红又肿的痕迹,形状有点像是被绳子深深勒过的那种。 “田蜜皮肤那么白,上面的绳印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当时穆巧巧想开口问田蜜怎么回事来着,但田蜜迅速就将衣袖放下,冲穆巧巧笑着开了两句玩笑,若无其事地离开了,穆巧巧也就没好再问。 “后来到了‘九重营救’闯关环节时,本该由小秋扮演人质,小秋似乎不太情愿,田蜜马上就提出由她来替代小秋扮人质,穆巧巧见田蜜带着伤还敢扮演人质,当时挺惊讶的,所以一直都记得这事。 “余冬,这就是全部过程,我只能把听到的详详细细告诉你,至于到底怎么回事,得你自己去想了。” 郭柠伶透露道。 余冬说了两声谢谢。 “郭姐,感谢你替我上心。还有件事,那个……你替我打听到的所有消息都尽量保密,除了告诉我,不要再透露给你们公司的其他同事,好吗?” “怎么,郭姐的嘴你还不放心?” “我当然放心。是这样,我已经大致弄清,是什么人在针对田蜜玩小动作,目的我也大致已经弄清。我会想办法去保护田蜜的。还得多亏你陆续提供给我的一些信息,要没有这些信息,我也没那么快摸清背后的真相。” 余冬顺嘴夸了郭柠伶几句。 “行,我懂你意思。有重要消息的话我会继续告诉你,但不会跟其他人讲的。” 两人结束了通话,余冬收起手机,脸上却凝重起来。 穆巧巧的最新信息,显然是从一个侧面,印证了余冬十来分钟前的猜测与分析! 关于田蜜手上的绑痕,到底是九重营救闯关活动造成的,还是早就有了,余冬一直存疑,直到今天,才总算有了确切的答案! 那么,真正造成田蜜身上绑痕的事件,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余冬略一思考,认为最大可能,就是开展团拓活动的前一夜。 也就是说,那天夜里,田蜜遭遇了不明人士的捆绑,而且绑得比较粗暴,以至于胳膊、手腕、腿上全都留下了深深的绑痕。 第二天,田蜜正是为了掩饰遇绑一事,想给绑痕找个解释搪塞余冬,于是,进入闯关环节时,田蜜认为是个刚刚好的机会,主动提出扮演人质,隔着迷彩服被绑了个结实。 这样一来,万一余冬问起,她就有了一个正式的说法。 而这个正式的说法,田蜜自然是想令余冬心安。 她认为绑她的人太厉害也太扭曲,真相对余冬没有半点儿好处。 也可能,她昏迷被绑,弄不清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只能选择最令余冬心安的说辞! 余冬揪心地想着,那一夜,田蜜究竟经歷了什么。 绑痕的背后,是多么黑暗、痛心的一幕幕。 余冬走了几步,来到夜空下,想让隆冬刺骨的风,抚平一下心绪,同时也让寒冷麻木一下自己心口的痛…… 风中的余冬,继续思考着那剩下的九大谜团。 一,脏污舞裙之谜,极可能是吴庚对田蜜做了令人发指的事情,把舞裙弄脏了。事后,吴庚为了侮辱余冬,也为了故意刺激余冬,把脏污舞裙寄回给了余冬。当然,整个过程,田蜜有可能是昏睡的; 二,绑痕之谜,吴庚把田蜜弄晕后绑的; 三,草莓印之谜,吴庚趁着田蜜昏迷,疯狂佔有田蜜的同时,还特意用嘴唇在她腰间留下草莓印,目的同样是为了侮辱、刺激余冬,以及制造余冬家庭生活的裂痕,令余冬家庭破裂,坠入痛苦深渊; 四,游艇之夜土豪约会之谜。那天的舞会上,被安排与田蜜共舞的年轻俊朗土豪,会不会就是吴庚?田蜜应该是不可能接受他共进宵夜之邀的,那么,会不会在共舞的过程中,土豪故意偷拿了她身上的某个重要物件,然后借口说见面还给她,引得田蜜匆匆前往? 五,喷漆“疯子”通话之谜。 疯子那晚在灿野千阳门口喷漆被抓,保安放走他后,余冬悄然尾随,偷听到“疯子”在小树林边与人打电话。电话中,“疯子”言之凿凿地说田蜜与别的男人乱来,说余冬是只大绿龟。就是那一夜,气得余冬有家不归,如流浪汉一般,在桥底睡了一夜。 如今看来,“疯子”为什么非得在小树林边通话?因为方便躲藏、开熘! 也就是说,那通电话,就是故意要让余冬“偷听”到的!完全就是表演给他听! “疯子”通话的对象,很可能便是吴庚。两人一唱一和,说那些话给余冬听,目的仍是为了令余冬家庭破裂,精神痛楚! 六,田蜜手头缺钱之谜。以吴庚的经济实力,给田蜜制造经济压力,可以有很多种方法; 七,田蜜做无痛人流之谜。或许,真的就只是田蜜所解释的那样,也或许,跟吴庚的畜牲行为有某种关联…… 以上种种,都是余冬根据今天事况的急剧变化,所作出的新的分析,未必千真万确,但肯定是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其中,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造假亲子报告、造假书信的幕后黑手,与琼亚岛上寄舞裙、捆绑田蜜的幕后黑手,就是同一人! 造假信与假报告,是要抹黑田蜜、将余冬推入破裂深渊,那么,舞裙事件、捆绑事件中,田蜜就同样是被抹黑的。 田蜜今天的无辜,可以反证出田蜜在琼亚岛谜团之中的无辜。 当然,现在还剩下两个顽固的谜团,是依然无法解释的。 一,田蜜在私房菜包厢中痴痴爱抚一个清瘦男人的脸,那个留着韩式髮型的瘦男人究竟是谁? 二,田蜜每天中午去思蓓家,为什么如同特工一般,行迹格外古怪而谨慎? 今天从廖兆强那里收获来的崭新信息,完全破解不了这两大谜团! 这两个谜团,跟黑手吴庚,根本就扯不上任何的关联! 为什么? 韩式瘦男人的谜团,余冬曾经问过田蜜。田蜜当时的解释,余冬只能暂时先那样接受着。 中午行踪古怪的谜团,余冬只想现在就弄明白! 既然思蓓并不是田蜜的私生女,田蜜为什么每天中午如同做贼一般,去见她? 余冬决定,今天晚上,就要用最直接的方式,从田蜜口中问出答案来…… 第193章 字迹鉴定 向刘颖道别后,余冬、田蜜二人驱车回家。 “呆子,刚刚你傻站在外边干吗呢,瞧这脸,都叫风吹凉了。暖暖!”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田蜜碰了碰余冬的脸,发现脸很凉,便拼命对着自己的一双小手呵气,呵得双手暖暖的,再往余冬脸上捂。 那双小手带着田蜜的热气,贴住余冬的右脸颊,余冬感觉自己的脸在跟随她的手融化,心儿也在融化。 这头小母兽! 此时的余冬觉得她不只是爱丈夫那样地爱着他,有时候简直是用某种母性的温存,加诸于他身上。 可是,一想到她为自己而受到的那些牵累、那些黑暗,他的心就一揪一揪的。 作为回应,余冬亲了亲她热乎乎的手掌。 “蜜蜜,你说你,看着人娇娇弱弱的,抽起人来怎么跟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一边开车,余冬一边侧头问道。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谁叫他踩我尾巴。对吧,尾巴先生?” 田蜜眼波流动,注视余冬。 “我是问你,手痛不?” 车停下来在等红灯,余冬问。 “痛!” 田蜜将手掌从他脸上拿开,眨着眼,可怜巴巴地摊开给他看。 还真是,整个右手的手掌都红红的。原本是洁白如雪,现在却是白里透红。 “回家你得帮媳妇揉揉!媳妇这么娇嫩的小手,还是第一次抽人抽这么用力,我感觉骨头都要碎了呢,你说我的手怎么就这么娇气呢?你真是娶了个弱不禁风的小媳妇!” 趁着车停着不动的空隙,田蜜就将头歪过去,歪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求蹭,求依靠…… 这模样,真是如她嘴里所说,弱不禁风,一副娇弱得碰一碰都能碰出水来的小女人模样。 刚刚在廖兆强面前,那头张牙舞爪几乎要将廖兆强生吞活剥的雌老虎,完全消失不见了。 现在,只有一头娇弱无助的小鹿,求安慰,求温暖。 余冬一头的黑线,莫非刚刚在包厢里发威的那一幕,是自己眼花了不成?! “你这叫弱不禁风?你这叫血雨腥风好吧!廖兆强嘴里那口牙估计都被你打掉了!看不出你这么彪悍,我是不是娶了个假女人?” 余冬吐槽。 “……”田蜜一瞬间冲他翻了无数个白眼,“也不看看我身后站的是谁!有老公在身边帮忙撑场子,胆子自然就肥了!要是你不在,我平时很怂的!真的,比一般的小女人还小女人。” “我要一辈子做你的小女人!”田蜜伸手抱住了余冬的腰,唿吸的气息扑在他脖子处,好舒服。 “车要开了,还让不让我好好开车了?” 余冬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 田蜜倒是听话,闻言就松开了他。 “老公,你自己说,媳妇的眼光怎么样,看人毒不毒辣,准不准确?” 余冬开车,田蜜就侧首看着他,小迷妹似的。 “你指啥?” “就是说两年多前呀。换成一般的女孩,是不是会对廖兆强这种阔气多金的所谓富二代求之不得?可我就是瞧不起他,表面光鲜,其实渣得不行。你看他今天怎么对窦蕊的,事情都搞明白了,人家女孩为他付出那么多,他字字句句都在想着怎么利用窦蕊,怎么让窦蕊替他背锅!我当初要不是果断抛弃工作,躲得够快,不知道现在倒霉成什么样呢!” “窦蕊其实怪可怜的。”余冬由衷感叹。心放错了对象,付出再多,可能都会是越多越错。 “就是,挺好看的一小美女,爱错人,走错路,就一切都完了。所以我说,眼睛放亮点,爱对一个人,这对女人来说太重要了。比如我,别看我那时年纪小不懂事,我才不是稀里煳涂选上你的,我就是认定你是个顶好顶好的男人。连你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有多好,但是小蜜蜜知道! “小蜜蜜就像田野里很安静的那株小花,长呀长,长了二十二年,一直都在那儿无声无息地等着你,等你走过来,采走它……” 车里的世界,是田蜜温柔的呢喃;车外的世界,是冬风唿啸凛冽。 如果这世上只有车里这个世界,没有车外那个世界,多么美好! 然而,现实终究是现实。如果不管不顾窗外那残酷凛冽的世界,那么狂暴而黑暗的风暴终将吹破窗户,灌进来,毁灭车里的一切美好,包括身边这个精灵般美好却易碎的女人。 回到家,田蜜不停地看手机,催促字迹鉴定的结果。 直到余冬、田蜜洗完澡出来,在线结果终于发了过来! 鉴定者经过初步对比,指出来,两封信的笔迹,在三四处小细节上,有明显的不同! 当然,这还只是初步的比对。等明天正式出鉴定结果,还会指出更多的细节差异。 田蜜看到初步意见,长吁一口气,但脸上的担忧却并未减轻: “其实我怪担心的,要是模仿我的那个人真到了天衣无缝的程度,连专家都说是我写的,那我该怎么办?你会不会真的恨我,不要我了? “老公,这种陷害真的太卑鄙、太阴险了,完全就是防不胜防。我不知道下一次他们又要怎样黑我,我真的很害怕,怕我们俩走着走着,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给拆散了!你说,会有那样的一天吗? “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跟小蜜蜜在一起,不许走丢,不许扔下我…… “这两年多,我已经习惯有你的日子。你要是放开我的手,我一个人根本走不下去的……” 躺在床上时,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田蜜将头枕在他的胸口,说着说着,余冬感觉到胸口一凉。 这小媳妇,竟然流下了泪来。 那些泪水就像是穿过了余冬胸口的皮肤一般,淹没了他的心脏,好心酸,不忍、怜惜、难过。 当然,还夹杂着深深的自责。 “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我的小蜜蜜千金不换,除非我傻,才会把你弄丢!” 余冬拭着她脸上凉凉的泪水,抱紧她,安慰她。 “你说的?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会跟小蜜蜜好好在一起,不许放手,不许不要我?! “拉勾!” 田蜜伸出纤纤手指来,直到余冬认真地跟她拉了一勾,她才破涕为笑。 “老公,我其实有挺多的话在心里,想问你。我现在就问你,行吗?” 田蜜重新又将头枕在余冬胸前,食指竖起来,在丈夫的心口一圈一圈,划着圈圈玩。 “问吧。其实我也有话想要问你。你先问。” 余冬不知田蜜想要问他什么问题。 他准备等田蜜问完之后,他便问她。 他想要问的,是关于她中午那古怪的行迹,到底包藏着什么谜团…… 第194章 如同幽灵 “我听到你打电话了。是什么意思呀?” 田蜜眨巴着眼问。 “什么?”余冬吓了一跳,以为她撞见了他跟郭柠伶通话的内容。 “就是吃饭的时候,你说谁的妹妹在天之灵,发生什么事了?” “你说这个呀?” 余冬松了一口气,原来她问的,是当时饭桌上,余冬跟童伟、廖兆基通话的事。 “廖兆强完蛋了。今天他跟咱们见面之后,一回到悦瑾,就被警察抓了。” “为什么?”田蜜喜形于色,但颇不解。 “那可真是沾满血腥的一双手,才不只是想要谋杀你老公而已。三年多前,他在楼顶想要强逼一个叫童薇的女孩,女孩不答应,被他一把推下楼摔死了。当然,他还派人弄残了他三哥的腿,还安排窦蕊给他大哥廖兆基下毒。 “所有这些事,全都东窗事发,关键是证据都足足的,容不得他垂死挣扎。 “所以,小母老虎,你不用计划拿你的奥迪车去撞他了。他最大可能的结局,就是吃枪子。最轻的结局,也是在牢里度过一辈子。” “不会吧?这绝对喜大普奔的大好事啊!”田蜜一高兴,却拍痛了余冬的胳膊。 高兴了才两秒,乌黑的眼珠滴熘熘地转了转,立即便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捧住余冬的脸: “大冬瓜,你跟蜜蜜说实话,这事儿背后,肯定有你的一份大功劳吧?是不是你推动他东窗事发的?” “你觉得是就是。” 余冬捏捏她的小耳朵。 “真的呀?!” 田蜜不敢相信,当即就香香地赏了他两个吻。 “老公,我觉得你这时候应该夸夸我!” “嗯?” “我相中了这么狡诈凶残聪明睿智的老公,就我这眼光,难道不该夸吗?” “聪明睿智倒是事实。” “对呀,还有个优点忘了说,脸皮厚,能捐给国家做防御性武器了!” 田蜜扑进他怀里,又揉起他的脸来。反正只要在他怀里,就是各种撒娇,一刻也不安份。 “蜜蜜,你刚不是说还有其他什么问题要问吗?” 余冬提醒她。 这次,田蜜的俏脸却沉了下来,柳眉间凝现出一缕忧虑。 “老公你说,到底是什么人那么坏,假冒我写那种恶毒的信给廖兆强?我越想越觉得,简直就是处心积虑,感觉就像是有个幽灵,在阴暗处眼放绿光,死死盯着我们!哪怕我们过一天好日子,那个幽灵都不愿意!你有没有什么头绪,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蜜蜜,这个问题,不只是你好奇,我今晚也一直在思考。我把打娘胎里生出来到现在,所有认识的人都梳了一遍,最后勉强得出一个结果。当然,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毕竟,这事太诡异、太让人不寒而栗了,不好猜。” “那你得出的结果是谁?”田蜜很想听到。 “蜜蜜,杜欣蓉的事你以前大概听说过一些,但我本人却没有特别详细地跟你说起过。直到现在,我也很不愿意跟你讲那些事,但从今天的事态来看,很可能与她有关,所以我必须讲给你听。” 余冬把四年多前那段隐隐作痛的往事大致给田蜜讲了一遍。 “不会吧,难道这世上真有幽灵復仇的怪事不成?”田蜜听后直叹气,最后想了想,好奇地问。 “你这小脑袋,尽想什么呢?所谓幽灵,也不过是被扭曲的人心而已。” 余冬也是沉重地唿了口气,再次摸摸田蜜头顶的秀发。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杜欣蓉有可能并没有死掉,心中装着恨,回头来找你復仇?你确定,当年的窑炉正处于高温?有没有可能是处于停用状态,她掉进去只是严重跌伤,人却并没有被烧?” 田蜜认真地设想起来。 “我也希望是那样。但不可能,窑炉当时红通通的,里面温度怕是得上千度。人掉进去,哪还有一丝活的希望?” 余冬沉重得难受,瓮声道。 “还有一种可能,或许她并没有跌进炉窑中去,而是沿着炉窑外面的边缘摔下去了呢?这样的话,炉窑的外壁可能会严重烫伤她,令她彻底毁容,成为人见人怕的恐怖模样。如果这样,她继续活在世上一定很痛苦。也只有这样,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倾尽余生全部精力,处心积虑折磨咱们俩!” 田蜜又继续推测起来。 “我知道,你之所以一直把疑点放在杜欣蓉身上,是因为最近发生在我们俩身上的这些事,确实太恶毒,怨气太重了!这确实很像是一个幽怨女人满怀仇恨所为。 “我承认,要是杜欣蓉确实还活在这世间的话,那么毫无疑问,第一个该锁定的怀疑对象,就应该是她。这确实是最合情合理的推测。 “问题是,这种推测最关键的前提却无法成立。我亲眼看见她掉进了炉窑之中。不是炉窑边缘,更不是炉窑外面,就是直接掉进了炉窑之中。一声凄厉的惨叫,炉窑的高温几乎瞬间把她给气化了!” 余冬肯定地回忆着那令他崩溃的画面。 虽然当时隔得远,但不至于发生方位上的视觉错误。他没看错,确实就是掉进了炉窑当中! “如果真是这样,这事情就真有点诡异,不,甚至是有点灵异了。想想,有点全身发毛!” 田蜜颤了颤,往他怀里缩。 “我不信那些怪力乱神。我只会根据已知的信息来推测,得出尽量接近真相的结果。毕竟,我们俩明天还得活下去,那就必须尽量得出真相,然后去化解。一旦猜错了,后果可能很严重!有可能还没弄清凶手是谁,自己就挂了!” 余冬认真道。 “蜜蜜,你从直觉的角度,觉得最具动机的应该是可能活了下来的杜欣蓉,报復的行事方式也确实像幽怨女人所为。但我只能从理性的角度分析,最具可疑度的杜欣蓉已经被排除了,那么剩下的人里面,我只能怀疑吴庚!” “可是吴庚,一个逢场作戏的外地商人,可能为这种事咬住你不放,大费周章地折磨你吗?我觉得可能性并不是很大。”田蜜并不苟同。 “我知道。可是我想不出更合理的人来。相对而言,只能是他了。” 余冬的眼睛在灯光下迷惘地忽闪了几下,然后侧过身来,看着田蜜道: “好了,该我问你了。蜜蜜,有天中午我在路上碰见你,你却没发现我。我发现你当时举止特别古怪,像是生怕被别人认出你似的,躲躲闪闪。我很奇怪,你中午如果只是去教思蓓舞蹈,为什么要弄得那么神秘呢?” 余冬终究还是开口将心中的疑团说了出来,然后等待着田蜜给他答案。 田蜜惊讶地望着他,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第195章 思蓓的秘密 “你别告诉我,你跟思蓓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呵。” 余冬提醒道。 “我说是普通关系,你能信吗?你就是个人精,服了!” 田蜜咬了咬樱唇,叹了口气: “老公,这事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里面的原因太特殊了。” “怎么特殊?”余冬问。 “我以前跟你说过,从小到大,我的经歷都比较单纯,没有什么交往过密的男生,但是,这并不代表没有闺蜜。 “大学那些室友、闺蜜不说了。跟我感情最好的,到目前最让我忘不了的,其实是媛姐。媛姐全名叫朱丽媛,不只是我的闺蜜,更是我的发小。 “从小时候开始,媛姐就长得挺漂亮的。但或许给她带来灾难的,也正是这种漂亮吧。 “从小她真的对我很好。其实她比我也大不了多少,高两个年级而已,但照顾起我来,完全像个大姐姐。你知道,我小时候爸爸极少在身边,妈妈也不可能每天有空送我上学。很多时候,都是媛姐带着我,像领着个小尾巴似的,一起去学校。 “那时我真是个小不点啊。有男生欺负我,媛姐只要看到,就站出来护我,把他们凶得一个个落荒而逃。那些小男生自以为嘴贱无敌,可是在媛姐面前连还嘴的力气都没有。 “真的,那时我好崇拜她呀!她赶跑了那些调皮捣蛋的男生,就会耐心教我,让我胆再大点,嘴巴尖刻厉害点,下次碰到那些调皮男生,直接硬怼回去!可以说,我现在怼人的工夫,都是那时候跟她学的! “初中时,有一次下雨路滑,我不小心跌进池塘。要不是媛姐在远处闻声跑来,用竹杆把我拉上岸,我绝对不可能活下来,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小蜜蜜出现在你面前。 “虽然,从小到大我缺少了一点爸妈的宠爱,但有媛姐陪我成长,真的是一种很大的弥补! “媛姐救过我,也给过我不少温暖,可她自己的一生,却是那么坎坷,甚至可以说是苦难、不幸。 “后来我上了大学,媛姐却因为父母重病,连高中都没念完,就不得不走上社会,打工养家,还得想办法赚钱给爸妈治病。 “我们几年没见面,但一直都保持电话微信联系,感情一点也没变淡过。 “我快要大学毕业的那年,有次接到媛姐的电话,跟平时电话中那个倔强的她完全不同,这次她一开口就哭了。她哭着问我,能不能在我的学校附近找个什么地方,让她先租住下来。 “我很好奇,也很紧张,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媛姐告诉我,她在躲她男朋友的家人。 “原来,那些年里,她去厂里打过工,也做过服务员什么的。但这些收入对于她这种家庭境况来说,显然是杯水车薪,济不了事。所以,当一个有家有室的三十几岁男人提出让她跟他时,她答应了。 “明知不可能有名分,但冲着钱,她还是做了他的女朋友。大概在媛姐二十岁那年,她生下了范思蓓;两年后,也就是媛姐二十二岁那年,又生下了一个儿子,范小图。 “直到范小图生下来,范哲才挑明了原委。他老婆无法生育,他找朱丽媛,说白了就是借腹生子。范哲之所以有钱,全是他老婆家的。他与媛姐的地下情,从一开始他老婆就知情,甚至可以说,媛姐这个人选,都是他老婆偷偷见过之后,才挑选敲定下来的。 “儿子生下来后,范哲就必须与媛姐切断所有来往。不用说,范思蓓、范小图自然被人从媛姐身边带走,带去了范家,变得跟媛姐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这么多年的青春,媛姐虽然得到了一些钱,却失去了除此以外的一切。范哲离开了,两个孩子也离开了。尤其是两个孩子的离开,简直是挖空了她的心脏。她哭得都快瞎了。 “她没办法这样活下去。她一次次尝试,终于想办法接近姐弟俩,把姐弟俩从范家偷偷带了出来。可是最大的问题是,该藏到哪儿才是最安全的,不会被范家的人找到? “亲戚家太容易被发现了,媛姐想来想去,就想到了我。确实,我跟她感情特别深,但范家却并不熟悉我。范家怎么猜,都很难猜到我头上。 “就这样,我帮她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让她们母子三人躲藏了起来。靠着范哲此前给她的那些钱,生活上倒是不成问题。 “我那时才大三,却成了两个孩子的干妈。上学之余,我每天都会去看她们,帮着照顾她们。媛姐为了躲藏,需要关起门来、深居简出,平时就连生活用品,都是我帮她出门购买的。当然还包括每天给她们买菜,买食品。 “时间久了,思蓓与小图跟我很亲,都叫我为田妈妈。 “本来媛姐已经够不幸的了,但谁也没想到,更大的不幸还在后面等着她。她有次憋不住了,实在想去看病床上的爸妈。那是一个星期天,她把孩子留在家里让我替她照看半天,她自己独自偷偷坐了很久的车,去家里看爸妈。 “就是那次的现身,被范家的人立马盯上。范家的人一路尾随,想要找到孩子的下落。半途中,媛姐发现被人跟踪,奔跑躲避,穿过马路时,被一辆货车迎面撞上。 “那一次的外出,媛姐再没能回来,思蓓、小图成了没妈的孩子。我当时整个人懵了。按说,事情剧变到这种地步,思蓓、小图送回范家,是比较稳妥的做法。 “但是我无法忘记媛姐在病床上最后跟我说的那句话。那是她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说不要让孩子回范家,就算找一家没有孩子的家庭收养,也绝不让孩子回范家。 “她的意愿那么坚决,我自然不能违背她的意思,擅自将孩子交给范家。但我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肯定也没有能力和精力带大两个孩子。我私下打听,得知我们教授有两位好友,正好是失独家庭。老两口的儿子是在成年后不幸意外去世的。 “老两口同我们教授一样,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各方面条件都算得上非常理想。唯一的缺陷是,老两口年级偏大,我也有些犹豫。 “不料,老两口一见思蓓、小图,就喜欢得不行,而这俩姐弟也跟他们特别有缘,很亲他们。 “老两口说得也很好,就当他们帮我照看这姐弟俩,等合适的时候,再确定领养关系都没问题。 “因为年龄的原因,他们没让姐弟俩叫他们爸妈,而是叫爷爷奶奶。 “老先生姓涂,姐弟俩在他们家生活久了之后,名字也就改了过来。思蓓全名改作了涂思蓓,小图的全名,则改成了涂图。” 听到这,余冬算是变得能够理解,为什么涂思蓓一开口就总是叫田蜜为“妈妈”。 原来很早以前,田蜜就是以干妈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的。 田蜜与思蓓姐弟俩的亲密关系算是弄清楚怎么回事了。 可是余冬依然搞不明白,就算这样,为什么田蜜每次去见他们姐弟俩,要弄得那么神秘,做贼一般鬼鬼祟祟、小心翼翼呢? 一定还有什么原因,是田蜜暂时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的…… 第196章 绑痕 “或许是受了我的影响,思蓓从小对舞蹈特别感兴趣。其实舞蹈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讲,当然从小学起是最理想的。于是,思蓓既是我的干女儿,又是我的舞蹈学生。 “我每天中午去思蓓家教她舞蹈的事,从来没有让公司知道。不仅如此,就连去思蓓家的路上,我都是小心翼翼,尽量避免被人发现。尤其近一年多来,我处理得特别谨慎。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范哲一家从没停止过对小姐弟俩的寻找。在长期的寻找过程中,他们曾经怀疑过我。还好那段时间我有所警觉,整整一个月都没去找思蓓,范家人没能看出我有什么异常,才打消了对我的怀疑。 “从那以后,为防止被范家的人再次注意上,我每天去见思蓓,都尽量小心翼翼,避免被人发现。时间久了,都成习惯了。 “老公,对不起,我之所以藏着掖着,连你都没有透露,就是尽量不想让这件事影响我们的生活。如果你知道了他们俩的事情,不可避免会告诉王杰。王杰爱喝酒,喝多了可能又会说给更多的人知道,最后范家必定会找上门来,揪住我们俩不放。 “现在你既然已经问起来,我只能把事情经过告诉你。下次我去教思蓓舞蹈课时,老公你要是有空也可以抽点时间去看看他们,真的,很可爱的两姐弟,就是身世太可怜了!还有,老公,请你一定帮我保守这个消息,我答应过媛姐的,决不让范家把姐弟俩抢去,我不希望她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对我失望。” 田蜜央求地推推余冬。 “我是那么嘴碎的人吗?” 余冬听完田蜜完整的回忆,也是挺为思蓓的身世感慨的。 田蜜的这番娓娓道来,倒是能够把余冬此前的疑惑彻底理清。 思蓓为何称田蜜为妈妈,田蜜又为何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一路小心翼翼。全都得到了解释。 问完了一个疑问,余冬立马又询问起心中的下一个疑团来。 “蜜蜜,你认识的人里边,有没有一个这样的人。长得比较修长、精瘦,反正不胖,平时喜欢穿黑色衣服,戴顶黑帽子。” “然后呢?你得说长相呀,光凭这些谁知道?”田蜜催促。 “没有长相,因为他总是用块黑布蒙着脸出现的。一次就是上次我在江边,差点被廖兆强的人撞进江里杀害掉,紧要关头就是这个人突然出现,把我救了下来。还有一次,他是夜里特意赶到楚向南家。哦,楚向南就是在江边企图杀害我的那个凶手。黑帽人竟然赶到了楚向南家,逼迫楚向南主动向警察自首,揭发廖兆强指使他残害廖兆兴的旧案。 “没猜错的话,他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帮廖兆兴,而是为了帮我。 “显然,他是担心廖兆强一计未成,很快又会杀心再起,继续想办法谋害我。我能够被他救起一次,却未必能够每次都获救,所以,他是打算从根源上斩断我身边的危险因素。 “廖兆兴的旧案东窗事发,查实之后,虽然要不了廖兆强的命,却能够把廖兆强关上几年。那么,这几年里,我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余冬一一分析道。 “还有这样的大好人?这人所有的行为,全都是在帮你呀!尤其逼迫楚向南自首,简直就是用心良苦!如果能够找到这人,我真想好好当面感谢他!” 田蜜眼睛晶亮,不过她摇了摇头: “可惜我记不起什么时候认识一个这样的人。再说,他既然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你,那就一定是你什么时候结交的好友呀!你也真是大煳涂虫,这么重要的人竟然认不出来,反过来还来问我!” “你真不认识一个这样的人?” “不认识。”田蜜再次确认道。 余冬注视着田蜜,从她的表情中看不出究竟是真话假话,最后只好放下疑团。 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迷雾真是越来越浓得化不开了。 来路不明地,冒出一只要将他置于死地、撕为碎片的神秘黑手,如同復仇恶魔; 同样来路不明地,又冒出一个屡屡救他于生死边缘的黑帽男人,如亲人,如天使。 黑手很可能是吴庚,尚且算是有迹可循; 屡屡相救的黑帽男人是谁,却是更加令人困惑,半点线索也没有! 余冬继续转入下一个疑团。 这将是最为重要的一个疑团! “蜜蜜,还记得大半年前,你去琼亚岛的那次吗,我突然收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快递,里面装着你的舞裙,舞裙已经变得污秽不堪。” “记得,你怎么又想起来了?”田蜜声音变低了一些。 “还有,你当时身上出现奇怪的绑痕,腰上留下了草莓印一样的东西。我也不想旧事重提,但现在我很想知道,这些事情跟一个人有没有关系。” “谁?” “吴庚。在琼亚岛那七天里,你是不是被人绑走过,或者是被弄晕什么的。我的意思是,就算被弄晕,醒来时你或许总能看见下手者的样子。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身材比我矮不了太多,算是比较高的,胖瘦中等、理着平头的年轻男人。 “那个男人虽然理平头,但长相可以用俊朗养眼来形容。眉毛算是剑眉吧,睫毛挺长,还有点卷,鼻子是他脸上最有特点的五官之一,相当高挺,有点接近于鹰勾鼻了。脸形的话,算是比较有棱角。” 余冬形容道。 “你是说,吴庚长这样?” “对,就是当初把杜欣蓉骗跑的男人,也极可能是躲在背后利用廖兆强,借刀杀人想要整死我的那只黑手。他既然两年前就能冒充你的手迹,给廖兆强写下那样一封信,那么我怀疑琼亚岛那几天,寄来舞裙的就是他。 “吴庚的五官还是比较好辨识的。如果你看到一个长成这样的男人,请你一定说出来。这样一来,我就能够更有把握地判断出,一直在暗中动手脚的黑手就是吴庚!” 余冬期待地看向田蜜。 “蜜蜜,以前我问你的时候,你可能出于某种顾虑,无法把全盘真相彻底说出来。没关系,不管怎样,这是我没能保护好你。现在我正是希望锁定真正黑手,接下来好好保护你。所以,你的答案对我非常重要。” 余冬望着陷入思索的田蜜,希望能够得到真正的答案…… 第197章 娇妻被绑 “对了,还有,琼亚岛上,游艇宴会的那夜,有一个共舞的环节。那个同你跳舞的年轻土豪,是不是就是我上面描述的那种长相呢?” 余冬又补充问道。 田蜜听他完整地问完,蹙了蹙眉,回答道: “老公你一口气问那么多,我怎么回答呀。先说游艇宴会吧,那个所谓土豪,不是你说的吴庚这种长相。至于从游艇下来后,我是独自去逛了逛街,绝对没再见到那个什么土豪。 “第二个问题,关于舞裙,我当时就回答过你的。舞裙不知怎么就飘落不见了,再次见到时,就是被人用快递寄到了你手中。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更加不知道背后是谁搞的鬼。 “第三个问题,绑痕的事……” 说到绑痕时,田蜜的声音有些犹豫,不再像上次那么肯定。 “绑痕怎么了?”余冬急着追问。 “绑痕和所谓草莓印的事,我记得上次也回答过你的。团队拓展里那个闯关的环节,绑得很紧……” 田蜜越说声音越你,说到后头,竟低下头去。 这让余冬看出,绝对大有问题! “可是实际上,你在闯关环节之前,教官还没有进行五花大绑,你的手腕就已经有红肿的勒痕了。不是吗?” 余冬把最新掌握的信息直接说了出来。 “你乱说!我……” 田蜜反驳了一句,然而这次却不像以前那样巧舌如簧、不慌不忙。 相反,她的头再次低下去,胸口起伏着,明显心事涌动剧烈。 “我没乱说!你以为瞒着我是对我好,但是我现在恰恰需要的,是你说出最真实的信息!” 余冬说着,伸出手扶起田蜜的脸。然而,那张俏脸抬起来时,却已是眼眶发红,装满了转动欲滴的泪水。 “是谁?!” 余冬有一种极为糟糕的预感! 这副样子已经表明,她身上的绑痕,绝对不简单!在闯关环节之前的那天晚上,她一定经歷了某种令人不敢多想、细思恐极的遭遇! “是谁绑了你?!” 余冬心痛地追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田蜜还在犹豫,但却终于咬咬嘴唇说出一句这样的话来。 “当然是该说!我前面已经强调过了。你说吧,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怎么对待你了?” “嗯。” 田蜜这次听话地点了点头。 “还记得那晚你打电话给我吗?那是我在琼亚的第五天晚上。当时我手机不小心掉进水池,捞上来时已经打不通了。我怕你打不通我电话着急,就去酒店附近的商场找个地方修手机。就在进入一家商场时,我隐隐感觉不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故意在附近跟踪我。 “越往前走,这种感觉越强烈。当时我有点怕了,打算不修手机了,直接回酒店去。但转念一想,如果真有坏人要打什么主意,我直接这样回到酒店,反而会被对方跟踪得知我入住的酒店具体地址。如果对方够精明,甚至连我入住的具体房号,对方都能尾随找到,那反而是更加危险的事! “这样想着,我当即做出决定。甩掉尾巴,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于是,我故意一拐再拐,走进一家日常用品商店,迅速买了一副咖啡色太阳镜,因为当时我自己常用的太阳镜并没有随身带在身上。同时,我还买了几只蓝色口罩。 “把这些东西塞进口袋,我走出商店,再次出现在商场。这次我直奔电梯而去。 “进入电梯中,我按了一个5楼。就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我迅速戴上蓝色口罩,同时戴上咖啡色大墨镜。在那种情况下,急中生智,我只能这样简单地改头换面了。 “电梯到达5楼,我跑出电梯后,没有在5楼片刻停留,立刻拔腿就跑向步梯口,沿着楼梯,一级一级,一直跑下3楼。 “这样一来,跟踪者以为我人去了5楼,实际上我已经改变形象,出现在了3楼。 “在3楼,我又跑向走廊另一头,换成另外一个楼梯道,一路走下去,重新回到商场一楼。 “当然,回到的方位,已经不再是此前商场一楼的区域,而是靠近商场侧门的区域。我马上走出侧门,离开了这家商场,钻进了另外一家相对较小的商场。 “按说,经过我这样一番周旋,通常的跟踪者都会陷入迷宫,失去我的踪迹。对方一定以为我还在前一家商场的5楼躲藏着。 “怀着这样的想法,我才稍稍放心,在这家小商场一个最靠近角落的地方,我找到一家维修手机的柜台,把进水的手机拿给人修。 “柜台老板看我那副奇怪的打扮,也挺奇怪的,但并没说什么。 “等待过程中,我没有一直站在柜台,而是躲在一个很大的柱子后面。 “躲了一会,手机修好了。听到老板叫声,我才走近柜台,重新把手机开了机。 “我一直都惦记着你的电话,所以开机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打了个电话。你当时似乎对我不太放心,要我开微信视频。我听你的,开了视频,把手机修理柜台的场面拍给你看。 “如果你记性好,一定还记得,当时视频镜头中的我打扮挺奇怪的,用一副咖啡色太阳镜遮住了整个上半部脸,而鼻子和嘴巴部分又戴着蓝色口罩。” 田蜜说到这,余冬回忆了一下,想起来确实如此。当时接通视频后,站在商场柜台前的田蜜确实是戴着墨镜与口罩,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当时余冬还奇怪过,可哪知背后藏着这样的实情! “当时你问我怎么了,我轻描淡写地告诉你有点轻感冒而已。我当然不敢说是可能有人在跟踪我,那样一来,你不会急死吗?况且当时我有十足的把握,认为已经成功甩掉了尾巴,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我记得当时为了让你看一眼我,还揭开口罩,冲你亲了一个,就赶紧又戴上了。 “跟你结束视频后,我揣上手机,觉得既然甩掉了跟踪,现在也该回酒店了。 “然而,走出小商场的门,才没几步,我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我本能地准备回头往身后去看,身后却有一个身影挨近过来,手往我鼻子部位一摁。 “那是一股化学品的刺激气味,虽然我戴着口罩,气味还是透进了我的鼻子里。顿时,我就变得昏昏沉沉……” 田蜜说到这,泪水再次冒了出来。 余冬的心却是被刀勐割了两刀似的。 他明白,田蜜被迷晕后,接下来所发生的事,一定会令他心如刀割、难以承受…… 第198章 妻子被绑遭受 “很快,我的眼皮沉沉的,喉咙想叫却说不出话来。四肢也变得发软,但我还是试着反抗。我的反抗失败了,对方死死捉住了我的双手。就这样,对方以非常敏捷的动作,将我架进没人的巷子,带进民宿的一个房间。 “可能正是因为我戴了口罩,所以吸入气味的量并不太大。至少,我的脑袋仍然是很清醒的,只是喉咙与四肢没力而已。我从头到尾都在思考要怎样摆脱突如其来的袭击。因为我清楚,以自己的长相,落到坏人手里,将很难逃脱一些可怕的遭遇…… “我曾经只属于你,我希望以后也只属于你。不光是心,我希望身体也一样。我飞快地转动脑筋,想着对策。但对方根本不给我太多机会,把我往床上一扔……” 听到这,余冬的心更痛了。 他自然是想到了吴庚。就算不是吴庚,也必定是那个一直在苦心对付自己的黑手! 发生这件事是在田蜜琼亚岛之行的第五天,也就是余冬收到神秘舞裙的那一天。 当时,余冬收到神秘舞裙,担心妻子遭遇不测,才特意打电话给妻子。 没想到,反而正是在他与妻子通完话之后,妻子便遭遇了不测! 田蜜继续往下回忆着。 “对方把我扔在床上后,按说当时就算不捆绑我,我一时也很难逃走。但那人不知为什么,立即就从角落里取出了绳子,打算捆绑我! “也正是在那人走过来捆绑我时,我仔细看向他,打算记下他的身体和面部特征。然而让我失望的是,那人脸上竟然戴着一个小丑面具,完全无法看见半点面部! “至于身体特征,那是挺纤瘦的一个人,在男人中的话,个头不算特别高。 “认不出对方面孔,我就不继续在这件事上费神了。我立刻准备下一步对策。我所想到的办法,就是用力咬破自己腮颊,利用那阵剧痛的刺激,抵抗身体的昏沉。 “在疼痛刺激下,我身体力气得到了临时的爆发。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没有太多的逃脱机会,只能把唯一的一次爆发机会用在最重点的地方! “趁他拿着绳索靠近我时,一直装作无法动弹的我突然抬起右腿,用尽当时所能爆发的最大力气,勐踢向他的裆部! “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把他踢废掉,暂时无法对我办坏事,我就能为你保住清白。至于他被踢后,要打我,甚至杀我,都在其次了,管不了那么多! “这一踢出乎他的意料,他呆住了,被踢了个正着。然而,同时呆住的还有我! “他喊了一声痛。但我却发现,脚所踢中处,空荡荡的!我立即意识到,自己面前站着的很可能并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 “他果然被激怒了,用绳子将我绑了个结结实实,绳索勒进肉里,很痛,但也让我的身体变得更加清醒了。 “捆绑过程中,我再次试着用肩膀撞了一下他的胸口。这一撞,我已经基本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虽然他穿着男性的衣服,胸前也掩饰得很平坦,髮型也是男式。但我那一撞,立刻就试出了她胸前真实的触感。那就是一个女人! “再结合到她的个头明显比一般男性矮点儿,身材也比较纤瘦,而且仔细听,她的声音也是刻意捏出男性的嗓音。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就是个假扮成男性的女人! “这样一来,我倒是暂时不担心自己的清白受损了,但由此我也变得更加迷惑了,我得罪过谁?一个女人费这么大劲把我绑来的用意何在? “她把我绑好后,又用布塞住我嘴巴。塞完后,她又捞起我腰上衣服,在我腰上像刮痧一样,掐出几点红印。完全莫名其妙的举动。 “做完这些,她就坐在一旁默默发呆。由于她一直用面具覆盖脸部,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她当时的表情到底是悲伤、恶毒还是呆滞?完全不知道。 “我当时甚至想,自己怕是碰上个神经病吧?又或者,会不会碰上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女罪犯,把我弄死抛尸什么的? “我就这样一直被绑了两个小时。那种无力的感觉倒是彻底消散了,毕竟由于戴着口罩的原因,我本来吸入的气味就不多。但是随之而来的是痛,手脚被绳子勒住的地方,痛到麻木! “她也就那样发了两个小时的呆。最后,她威胁我说,不要试着报警,我知道你家的全部信息!说完这句,她就开始松绑,把我口中的布也揪扔掉了。 “由于双脚捆绑太久,我初站立时差点摔倒,她还伸手扶了我一下。最后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倒是挺漂亮的。自己走回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走回酒店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想,这个女人究竟什么来头,以及,我要不要马上打电话告诉你这件遭遇? “回到酒店后,我躺在床上思索很久,最终打消了告诉你的念头。我这么决定,主要有两点原因。一来,我怎么跟你说呢?我说我被人绑架了,但对方什么也没做,绑了两小时就把我放了,而且很可能是个女人。你能信吗?常理来讲,能做出绑架这种事来的,必定都是男人,光这一点就很难叫你相信。 “以我这样的长相,在被绑的两个小时里,对方竟然啥事都没对我做过,这一点更加叫人无法相信。我陷入了一种根本说不清的状况中,就是所谓跳进黄河洗不清的那种。 “既然这样,最好的办法反而只能是干脆不说。看看对方接下来还会不会有其他举动,到时再说。 “二来,她当时威胁说知道我全家信息,如果报警就会对我家人不利。我明白,如果我一向你透露,你的反应肯定是报警。我连她的长相都没能看见,报警抓不到她,相反却能招来她对我们一家人的伤害。 “而且,我仔细想了又想,她花那两个小时到底什么目的呢?人做事总是要有目的的!排除她是神经病的前提下,我认为她只能有一个目的,就是故意要在我身体上留下绑痕,还有那草莓印一样的痧痕。 “给谁看呢?当然只能是给你看。虽然我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用意何在,但我知道,我越是将绑痕暴露在你眼前,就越是达成了她想要的目的。但是绑痕那么明显,几天时间暂时是消失不掉的,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向你掩饰。 “第二天就是团拓活动,当九重营救的闯关环节出现时,我马上想到这是一个非常恰当的掩饰机会。于是,我替代了小秋,扮演了被捆绑的人质。 “从琼亚回来后,我知道一旦我手上的绑痕暴露出来,就正好称了对方的心意,尤其当那条莫名其妙的舞裙出现在沙发上,面对你的质问,我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断。于是,我尽量用长衣长裤遮挡住绑痕,希望一直到绑痕自动消散,都不被你发现。 “我能隐隐感觉到,有人见不得咱俩好,就是想叫咱们鸡飞狗跳、家庭破裂。所以我当时一再劝你说,‘老公你千万别被这些东西误导了,那才真上了别人的当呢’。 “老公,这就是我被绑事件的整个始末。回到你刚刚问我的问题,我可以肯定地说,绑我的那个人,不会是吴庚。因为首先性别就不对!” 听着田蜜完整的忆述,余冬陷入了沉思。 事情的走向,显然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就在这时,田蜜再次开口说道: “老公,虽然绑我的那个黑手不是吴庚,但我却高度怀疑另外一个人……” “你怀疑谁?” 余冬急问,将目光转向她,等待她的回答…… 第199章 生死之谜 “前边讨论假冒亲笔信时,我问过你几句话,老公你还记得吗?” 田蜜望了眼迷惑的余冬,继续说道: “我一再问你,你确认杜欣蓉真的当场去世了吗?会不会她只是沿着窑炉的外壁跌落下去?外壁的温度不足以将人烫死,但却可能将人的面部烫毁,造成毁容。 “绑我的那个人相比男人不算高,但在女人中,还是算高挑的。整体的身材,与你所描述的杜欣蓉至少不矛盾。 “她脸上戴着小丑面具,会不会是因为窑炉造成面部毁容,所以才用这样的面具遮掩? “她坐在那儿,整整发了两个小时的呆,似乎是在回想什么伤心、痛楚的往事。我触发了她什么伤心往事呢?是不是想到你?是不是还在怨恨那次你的一路追赶,将自己的堕落错误地归咎到你身上? “还有,耗费两个小时却只为在我身上制造绑痕,用来刺激你,给你带来痛苦折磨,这种行为方式就很女人,很符合一位前妻的思维方式。 “当然,更主要的是,她的脸在窑炉事件中毁了,一辈子的幸福、希望,全都毁了。这种情况下,她是见不得你幸福的。所以,从动机来说,杜欣蓉是最有动机在我们之间制造裂痕,把你推向痛苦深渊的。 “所以老公,我此前一直对绑我的那个女人莫名其妙。直到今天同你分析假冒书信的事,我才觉察到,原来她的恨意是那么深,那么恶毒,恶毒到想要让你‘从这个世界消失’,这太让人心惊肉跳了! “想到这一层,我觉得现在有必要把琼亚岛那件事说给你听,供你参考。我相信,绑我的那个女人,跟写恶毒书信给廖兆强的人,一定是同一只黑手! “老公,我真的很担心。咱们不能这样束手无策,坐以待毙。这个黑手如果真是杜欣蓉,那绝不是闹着玩的。一个已经绝望的女人,活在地狱中的女人,一旦下定决心把折磨你作为她后半生的人生目标,是不可能轻易罢休的! “这一次她借廖兆强的刀来杀你,被你挫败了,谁知道她下次又会借谁的刀?你还能那么幸运逃得过去吗? “老公,我真的很怕,我怕她再用什么阴招,拆散你和我;我更怕她不死不休,你活着一天,她就折磨你一天,直到……” 田蜜终究是说不出那个“死”字,话到嘴边,已经掩住嘴巴,泪水扑扑而落,泣不成声。 “不怕不怕,你老公命大。我还得好好活着,照顾你、疼你呢!” 余冬看着田蜜泪如雨下,心中一片纷乱不忍,一把将她搂进胸口,躺在那儿。 那一夜,余冬没睡着,而田蜜似乎也未能睡着。 他们有自己的房子,有暖和的床,有足以自食其力的工作。 然而,他们却浸泡在一种看不见的苦难中,度过漫漫长夜。 那是一种外人无法读懂的苦难,一种抽象的苦难,看不见摸不着,却如厄运如魔咒,渗进了他们的骨头缝里…… 夜醒着。 余冬一直都在想着,到底会是谁呢? 那个绑田蜜的女人,到底是并未死去的杜欣蓉,还是吴庚花钱雇请的一个什么女人? 如果是吴庚花钱雇请的,那么只是为了一份钱而例行公事,可那两个小时中,女人戴着面具沉重地发着呆,明显陷入于某种伤感的情绪之中。 原本,余冬是坚信杜欣蓉已经香消玉殒的,可今晚结合到田蜜诉说的被绑一事,现在连余冬都开始疑惑起来。 杜欣蓉真有可能只是毁容,并没有掉落到窑炉中去吗? 一个他亲眼目睹已经惨死的人,居然如同死而复生一般,依然活在这个世界,怀着恨,像幽灵一样,在余冬的附近飘荡? 田蜜无法给出答案,余冬也无法想出一个答案。 第二天,余冬洗漱时,发现自己有了隐隐的黑眼圈。 就连田蜜一向莹白如雪的眼皮,都隐隐有些发灰。 田蜜榨了豆浆煮了鸡蛋,两人坐在桌上默默地吃着喝着。 田蜜吃得不多,放下杯子,突然看着余冬,神情郑重地道: “老公,我昨晚想了一整晚,依然无法完全确定黑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不管对方是谁,我们总得去应对。最终我想了一个办法,有了这个办法,对方是什么人就变得不重要了。” “什么办法?”余冬喝着豆浆问。 “这是一个很艰难的办法,你可能会拒绝,但我真的希望你认真考虑,为了我们的将来。这个办法就是,我们消失,彻底从对方眼前消失。” “怎么消失?” “其实就是离开峰阳,我们去外省,很远的外省,另外找一个城市生活。你凭自己的设计水平,找一家规模不大的公司,低调地当一名资深设计师。我找一家培训机构,继续做舞蹈培训。咱俩不是没本事的人,去到哪儿,不能安身立命过日子? “当然,收入暂时可能会减少点,这是唯一的损失。可是相对于你的安危来说,这点代价难道不值得吗?况且你媳妇也不是那么物质的女人,嫁给你又不是为了要大富大贵。只要守着你这个人,只要你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 “离开峰阳,去到一个新城市,整个过程一定要悄无声息地秘密进行。等到幕后黑手察觉我们消失不见时,已经迟了,根本不知道我们去了哪! “我不管把你往死里整的那只神秘黑手是吴庚还是杜欣蓉,又或者别的什么势力,只要咱们秘密地躲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遥远地方,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田蜜说出自己的想法。 余冬没想到她昨夜一夜辗转,想的居然是这个。 “还有,老公,在新的工作中,你安静地做一名设计师就好了,按部就班、朝九晚五,我不想你肩上有太多的重压。刚好趁这机会,你戒掉烟,戒掉酒,远离加班熬夜,休生养息。半年一载的,咱们不就正好可以安心生宝宝了? “过完春节我也有二十五了,你总得抽身一段时间,好好封山育林吧?到时咱们带着孩子,在一个新的城市里生根发芽,一切简单又美好。 “钱是赚不完的。咱们把脚步放慢下来,不需要什么前程似锦,却能够把小日子过成诗! “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因祸得福呢!怎么样老公,这样的日子,难道不香吗?” 没想到,田蜜把生娃的事,也考虑进来了…… 这些想法从她的嘴里透露出来,真的很丰满,很美好。 金蝉脱壳,一家人摆脱纷纷扰扰,来日方长,如同开启新生…… 这确实是余冬从来没去设想,也不可能去想的角度。可以说是他的思维盲区。 不是这个建议不好,而是,太突然了,余冬一时之间,无法取舍判断。 “蜜蜜,很快春节了,总不能现在张罗悄悄去外地的事吧?黑手已经耗了那么久,也不至于就在最近短时间内突然痛下杀手。咱们继续想着对策,等过了春节再作决定好吧?” 想了想,余冬这样回答了田蜜。 其实他也不知道,短时间内会不会变数陡生。 毕竟,波谲云诡。惊涛骇浪的剧变,往往是一瞬间的事情,就那样发生了…… 第200章 金蝉脱壳 “而且蜜蜜你想过吗,如果我们去了外地,老人家怎么办?谁照顾他们几个?” 余冬还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当然是同我们一起悄悄去外地呀。你想想,你妹本身现在就在外地工作,一年才回一两次,肯定照顾不了爸妈。让他们一起去新城市,就跟我们住一起就好了。至于我爸妈,只要他们不反对,当然也是一起去外地。 “你看,现在名义上是同在一座城市,可咱们回家照顾爸妈的时间,一年能有多少?到时去了新城市,都住在一起,反而能每天照应着!” 田蜜期待地看着丈夫。 “老人在峰阳呆惯了,还未必愿意挪窝呢。这事,咱们过了春节,下一步再说!” “行,这只是媳妇给你出的主意之一。你再慎重想想,反正最终你怎么决定,我都听你的。” 田蜜站起身,替余冬整了整衣领: “我替你买回的领带呢,干嘛不用呵。我要看你系上那条领带的样子,肯定比我想象中还好看。” 田蜜所指的,是她在得国期间特意买的领带。那条领带余冬确实很喜欢,看得出来是田蜜花了很多心思,精挑细选买给他的。 一边说着话,田蜜就去找来了那条新领带,细心地给余冬系上。 “还不错,大冬瓜,好好拾掇拾掇,有几分姿色呢!” 田蜜定睛看他,嫣然道。 她替他系领带时,挨得很近,他也趁机伸出手来,理着她脸颊边的几丝秀发。 这一刻,只有温馨。那些汹涌的凶险都躲远了,生活中最细枝末节的日常画面,竟能让人生出几分抵挡风浪的勇气来。 “对了老公,冯婉婉今天在公司吧?帮我带点礼物给她。” 田蜜这次回国来后,人刚到家不久,从得国寄回的大包裹也到了。里面有不少送人的礼品,包括昨晚送给刘颖的一套化妆品。 果然,送给冯婉婉的也是一套化妆品,而且是偏少女风的包装。 “行。不过今天正好是我们搬家的日子。” “搬家?搬去哪?” 田蜜颇感不解。 由于她回国来这几天,余冬面临的是千头万绪,好不容易弄清亲子鉴定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又急着拨开田蜜与廖兆强之间的迷雾。 结果,他已经关停灿野千阳,带领大伙入职高洋置地集团的事,反倒一直没来得及跟田蜜透露。 “是这样,我想着等你回国就告诉你的,这几天被那些事情闹得都忘了。我已经关掉了灿野千阳公司,去高洋置地集团上班了。手下那十来号人,我也带过去了,今天是他们集体入职新公司的日子。” 余冬大致概括道。 “你说什么,灿野千阳……关掉了?这可不是小事儿,都没听你电话里提过一句!” 田蜜出于惊讶,嘟囔了一句,随后便问: “我记得你之前还电话里拒绝过参加高洋的竞标呢,怎么突然就去那上班了?那种大公司,会不会要求经常加班啊?” “相比自己打理公司,不需要考虑那么全面,应该没那么累。”余冬估摸道。 “但愿是这样。记着,能推的事就推出去一些。虽说能者多劳,可你不是铁人!还有,大公司有大公司的深水区,记住明哲保身就对了!” 田蜜深深地看着余冬,叮嘱道。 两人锁了门,一同出门下楼,各自去往公司。 …… 廖家别墅。廖大为一夜没睡好,人也老了几分。 兄弟相残的悲剧发生在自己家,对他是一个格外沉重的打击。 不过,他并未因此而中断自己每天晨练的习惯。 另外一间房中,妻子曾丽姿还在床上睡得正香,廖大为便独自起了床,开门走出别墅,在别墅小区的花园里打了一会健身太极。 刚推开手臂唿出一口长气,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当手机中的声音自报家门,说是刑警队的警官时,廖大为并未太多惊讶。 因为,昨天他就已经向廖兆基、廖兆兴兄弟俩表过态。如果他们兄弟俩决定报警,那也是廖兆强咎由自取! 现在,警方显然是履行程序,逮捕嫌犯后需要通知家属,便将电话打给了廖大为。 当警官提及廖兆强涉嫌雇人行凶致人残疾,以及唆使投毒时,廖大为并未惊讶。 但随后,警官却提到一项更为重要的罪行,廖兆强涉嫌故意杀人,将一名年轻女人推下楼顶致死,廖大为却脑袋轰响一声,以为警官说错了。 结束通话后,廖大为扶着小区里的廊柱才站稳,捂着心口喘了几口气,慢慢终于接受了警官的消息。 既然廖兆强能够谋害自己两个哥哥,发生涉嫌故意杀人的事,也就不是那么不可理解了。 此时,还在别墅中睡得正香的曾丽姿一点也不知道,就在昨晚,他的宝贝儿子被从跑车中带走,关进了警局。 翻了个身,曾丽姿听到自己手机急促的来电声。 被打搅了好梦的曾丽姿不情不愿地从床上坐起,慢吞吞拿起手机接听。 一听之下,她的全部睡意消散得无影无踪。 廖兆强被捕的事,连悦瑾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她反倒还浑然不知地躺在床上睡大觉。 大惊失色的曾丽姿只穿着睡衣,慌慌忙忙跑往廖大为的房间,推门不见人,才想起廖大为可能出去晨练了。 来不及换衣,曾丽姿往身上披了件厚外罩,便急急下楼去小区花园里找廖大为。 曾丽姿只听说廖兆强被捕,却不知具体原因和情况,不清楚是因为残害自己兄弟以及身负命案,满脑子只想着,只要有廖大为这个爹出面活动,一定能扭转局面,令廖兆强转危为安。 当曾丽姿跑下一楼,风风火火跑出别墅大门时,无心继续晨练的廖大为脸色灰败,正垂着头往回走。 走到自家别墅院落,廖大为准备推开院门时,却不经意地瞅见一旁的雨伞架上,静静地放着一只包裹。 包裹上很显眼地写着廖大为几个字,很显然,就是寄给他的。 这个包裹里会是什么呢?廖大为顺手拿起,凭手感,薄薄的,他也把不准。 正撕开一条小口,一个身影从别墅大厅里奔跑出来,一见他就直抹眼泪: “大为,你知不知道,咱儿子被抓了!一定是哪个卑鄙小人陷害咱儿子,你这当爹的可不能由着别人欺负到头上来,快想想办法吧!” 廖大为听曾丽姿不问原由就直接断定是别人卑鄙陷害,不由摇了摇头。此刻的他总算明白,廖兆强的所作所为,离不开曾丽姿长期溺爱失教的一份功劳! 他不满地瞪了曾丽姿一眼,然后随手就扯开了手中的那份包裹…… 第201章 再次天翻地覆 由于没控制好力度,包裹被扯开的那一霎,一叠东西如长了翅膀一般,冲出包裹,在廖大为的脚边落满一地。 那是十几张照片! 廖大为本能地弯腰拾起其中的两张,一眼看去,脸色大变! 照片中的女人,他太熟悉了,正是此刻站在他跟前的曾丽姿。 一张照片,是曾丽姿与一个奶油小生拥吻的照片。 另一张,则更加不堪入目,曾丽姿连衣服都没有! “大为,你倒是吱声,赶紧请律师救救小强!” 曾丽姿跑得更近了,拉了把廖大为。 然而,廖大为回答她的,是抬起胳膊来,一耳光噼头盖脸,重重扇在曾丽姿脸上! 两张照片扔在曾丽姿脸上,曾丽姿从地上捡起来,定睛一看,顿时再也站不稳了,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狠!你们两母子!一个专拿自家人动刀,一个专给老子找帽戴!我救他,我救他回来继续害自家人,要把我廖家灭门你才满意吗?!” “从今天起,不许再踏进别墅半步!我没娶过你这种女人,也没生过那种儿子!” 别墅的大门怒气腾腾地关上了,曾丽姿瘫在地上,晕了过去…… …… 当廖兆强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之际,余冬公司的员工们正忙忙碌碌,把所有的物品进行清理,收拾打包。 “小冯,你过来下!” 余冬叫了一声,冯婉婉赶紧放下手中的透明胶,马尾一甩一甩地,进了余冬的办公室。 “余总你找我?” “看看这个,是你喜欢的牌子吗?” 余冬拿起田蜜买的化妆品盒,递给冯婉婉。 冯婉婉惊疑地接过来看了看,立马就叫出声来: “这款正是我想买没能买到的,余总你怎么会知道?太谢谢你了!” 冯婉婉满脸喜色,眉目飞扬。转念一想,余冬竟然送她最喜欢的化妆品给她,沉寂了好段时间的心又扑通跳动起来,脸也不由地一红。 “谢你田姐才对!她从国外带回来的,让我转交给你!” 余冬笑道。他倒是没想到,田蜜买的东西,竟然会如此刚好合乎冯婉婉的心意。 “是田姐……送的呀?” 冯婉婉的眉目明显掠过一丝失落,但转眼间,却又变得有些羞愧。 她想起来,田蜜出国前是给过她一个电话,当时就是随便聊了几句,最后田蜜问她,对于德国的产品,有没有什么印象特别深的。 冯婉婉正好在托人代购得国的一款化妆品,但最终缺货没能买到。 没想到,田蜜就记住了,特意为她从得国买了回来。 一想到自己刚刚还在为余冬而心动不已,冯婉婉只觉得对不起田蜜…… “要谢的话,你直接打电话谢她去吧。” 余冬并没读懂姑娘家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呵呵一笑道。 冯婉婉出去后,余冬继续收拾着物品。 拉开立柜时,里面露出了田蜜从得国寄来的胃药,以及夫妻俩的合影。 当时由于轻信了亲子鉴定报告,余冬心碎了一地,胃药一粒没吃,就连夫妻俩的合照,也被他随手锁进了立柜中,不见天日。 重新看着包裹中那张叠成千纸鹤的情书。换了一种心情再读,余冬才觉得,字字句句都是一个妻子的满满爱意。 当自己在狐疑、猜忌田蜜的时候,田蜜在做什么? 她紧裹风衣,穿行于寒风之中,在街头的药店帮他寻找最新出的胃药;在灯下铺开信纸,给他写情书,纸短情长,写不尽她的一腔情话…… 余冬捶了捶自己的头。 一个比自己小了五岁多接近六岁的女人,一个才刚刚走出校门不太久的女人,巴心巴肺地喜欢上了他。 他累的时候来办公室看他; 他回家的时候她做好了饭菜,娇憨可人跟只小妖精似的粘住他; 他被人算计时,她像头护犊的小母牛冲上去顶别人,比她自己受到伤害还要恼火…… 余冬觉得这大半年来,自己一再怀疑她出轨,简直是在辜负她! 幕后黑手一次次抹黑田蜜固然是卑鄙可恶的,可是余冬轻易受到对方的误导,轻易陷入痛苦深渊,这,他自己身上真的没有问题吗? 亲子鉴定的事弄清了;廖兆强的事弄清了。虽然还有好几个谜团笼罩在田蜜身上,可余冬觉得自己真的不应该继续像前段时间那样,再任由怀疑的情绪蔓延下去了。 谁没有半点可疑? 他自己接受了高若汐送的新手机,还在高若汐订的度假村房间住了几天几夜,要计较起来,是不是也很可疑? 田蜜曾说过,信任是相互的。可是余冬发现,这大半年来,他给予田蜜的信任实在是太少、太稀薄了! 就是在那样稀薄的空气中,田蜜却甘之如饴地活着、爱着…… 紧接着,余冬又拿起合影的相框。她是那样信任地依靠着他,笑得满世界都是晴天。 吻了吻照片,玻璃的裂痕令他的嘴唇突然地锐痛了一下。 余冬心中掠过一丝阴影。 那道裂痕,就好像在预示着某种未来…… 好像有某种信息在头顶上方明示于他: 接下来不会一帆风顺的!他与她的未来之路,尽是坎坷,充满变数…… 就像是有一种不可阻挡、无法逆转的力量,正在生成,推动着他与她的命运! 到底是什么力量? 余冬看着照片上的裂痕,只是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却无法了然,到底是什么在决定着一切…… 有些事,在没有降临之前,你顶多有所预感,却永远猜不透那是什么。 余冬无法预知,就在不久的将来,田蜜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将会再次天翻地覆;无法预知,即将来临的风风雨雨…… 正握着相框发呆,办公室外响起清脆的敲门声。 余冬抬头就看见一头波浪般秀美的卷曲长发飘然而来。 “余冬,这些东西还用得着你自己费劲收拾呀?” 高若汐走了进来: “一会我叫两个小年轻替你收拾。你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高若汐一面说,一面就伸出白皙的纤手来,直接一把握住了余冬的右手,牵住他走到一边。 余冬不知道她今天什么事这么高兴,竟然忘情地牵起他的手来。 相处这段时间以来,被她这样牵着,还是第一次。高若汐很美,公主般那种贵气的美,让人不敢逼视。即便余冬有了田蜜,免疫力强大,但被如此牵住时,手心里的那种温柔与悸动却是无法否认的。 余冬因此极不自然,试着挣开她的手掌。 高若汐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有意,却握得紧紧的,拉住他道: “余冬你知道吗,完整的设计执行方案出来后,我爸连说了五个好字!他夸你的设计天分太高了,说高洋挖到你,简直就是捡到了宝贝。他还说,让我,让我……” “让你啥?” 余冬很好奇高若汐好端端的怎么脸就红了,说话一点也不像她平时那么大方。 高若汐自然不便说出,高坤远让她好好对余冬,要是余冬人品可靠的话,不妨多亲近一些…… “让我好好重用你呗!对了余冬,为表感谢,我要送你一份礼物,就在我身上带着。你猜是什么?” “我真不擅长猜谜。” 余冬想不出,她身上能装得下什么东西。 高若汐正要开口说破,突然注意到余冬另一只手上捏着的相框。 “拿着啥呢,我看看!” “这谁呀,这么漂亮?” 高若汐的面容,一下子暗了下去…… 第202章 多事之年 “这就是你那小女友吗?比我想象中漂亮,难怪你愿意原谅她!男人嘛,都是审美动物,可以理解!” 高若汐说得很轻巧,但笑得有些僵。 “不是女朋友,她其实是我老婆,田蜜。” 余冬解释道。 以前因为误会重重,余冬心伤透了,不愿意同外人细说与妻子的那些琐事。如今,自然是有必要解释几句。 “你……结婚了?”高若汐脸上的失落更甚,但旋即她就意识到了更加令人沮丧的一面: “她都嫁给你了,还能被廖兆强那种花心萝卜勾跑。就这样,你还原谅她?!我看,不只是她瞎,你这属于被美色蒙蔽双眼,没救了!” 高若汐想不通,不知内情,先数落起来。 “一场误会。说来话长,我没法细说,总之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但并不是她背叛我的那种麻烦。相反,她很爱我,跟廖兆强之间肯定是没有那回事的。” 余冬只能长话短说,概括道。 “这样啊?” 高若汐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并不明白。 她只觉得心里有些空,来时的欣然,全没了影。就仿佛明明是自己先发现的一个心仪之物,忽然有人告诉她那是非卖品。 “对了高总,你刚说有个礼物带在身上,什么东西?拿出来瞧瞧呗。” 余冬对高若汐此刻复杂的心事浑然不觉,没心没肺地问。 “啊?没啥!我身上能装得下啥礼物?我那就是说着玩的。” 高若汐原本已经将一只手伸入了裤袋。 那是两张电影票。近期被媒体炒得最为沸腾、最受期待的一部新电影,将在凌晨零点首映。高若汐特意买好了票,兴冲冲赶来,打算约余冬今晚一起去看零点首映。 两个人共度春宵,紧紧相依。那种难得的场景,高若汐在来时的路上设想了一遍又一遍…… 此刻,她的手重新从裤袋中缩了回来。 那两张电影票,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就已经被宣告了作废…… 十来号人集体搬往高洋集团大楼办公的那一天,天公作美,冬日阳光照在搬家车的车窗玻璃上,泛出暖暖的光。 虽然冬风刺骨,但阳光照进窗来的感觉,真的很暖。 那已是腊月里,接近过小年的日子。 耳边此起彼伏传来小孩玩鞭炮的声音,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硫磺味。年的味道已经提前若隐若现。 就在那个春节前后,余冬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一切实在太突然了。 新的一年才刚开始,就注定了那是一个多事之年。 …… 余冬还记得,唿唿的北风中,项目工地沉寂了,民工们都欢天喜地回老家去过年了。 旧年上班的最后一天,是刚过完小年的第二天。余冬给大伙发了很多红包。高若汐也特意来到大家的办公室,给张大嘴他们发的红包比余冬还大方。 到处洋溢着胜利大逃亡的欢乐气息。领完红包,才下午4点多,大家就得到准许,提前回家了。 余冬开着车到家时,才下午五点。 车刚停到小区门前,就远远望见一身白色羽绒服的俏丽身影在北风中搓着手,向他这边张望。 “还不快过来,帮忙提东西!” 田蜜一望见余冬,便向他招手,面色一喜。 所有的大包小包,田蜜已经提前整理好了,放在小区门口等着余冬。 只等余冬一下班,就提上车去,带着这些年货,回余冬的老家,同余冬爸妈一起过春节! 如此匆忙,自然是为了能够在天黑之前开车回到郊区的老家。 “爸!妈!” 一下车,见着在门外正张望着的公公余斌、婆婆周萍,田蜜远远便脆生生地叫了两声。 “哎!我们家田蜜怎么越长越俊了?” 周萍笑呵呵地应着,捞起田蜜手臂,就跟看自己女儿余佳一样的亲切,左看右看,越看越顺眼。 “瞧瞧,看妈多会说话!什么时候跟妈学学,多夸夸媳妇!” 田蜜眉眼如花,转头笑着冲余冬道。 “妈,佳佳还没回呢?还有,子祺应该放寒假了吧。” 田蜜一边挽住周萍胳膊往屋里走,一边随口问。 “佳佳比你们晚一天,明天回。子祺早放假了,都来咱们家玩过几趟了。” 周萍答着,人已走进厨房。 田蜜将洁白的羽绒服外套脱下,往旁边沙发一放,便跟着周萍进了厨房。 随手挪了条小矮凳,就在厨房里坐了下来。地上一大盆水中泡着白菜萝卜,田蜜将袖子往上一捋,白嫩如葱的十指便伸进水里,洗起菜来。 洗菜、切菜。婆媳俩一边忙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家常。 “都挺好的。你爸以前有点缺钙,吃了你寄回的钙片,现在好多了。”周萍回答着田蜜,“对了田蜜,你爸妈身体还好吧?” “还好。我爸就是有点冠心病,老年人常见的毛病,药也是一直在吃着。”田蜜切着肉,回道。 “老两口在家过年怪冷清的。你和冬冬去年在这儿过的大年,今年要不要去你娘家陪他们过个年?” “没事妈,我跟我爸我妈都商量好了,还是老样子,陪你们过了初一,初二那天我就跟冬冬去我娘家。” 两人聊着聊着,田蜜发现周萍的目光时不时向她看过来。确切说,是向她的肚子、腰身看过来。 “妈,怎么了,我衣服上有什么吗?” 田蜜不解地问。 “没有没有。就是你爸最近老嘀嗒想抱孙子。说起来也是,冬冬过年就三十了,那个……蜜蜜啊,你和冬冬有没有商量过,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听周萍这样说,田蜜才明白过来,婆婆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腰腹看。 “前几天我跟冬冬还商量来着呢。就明年吧,明年余冬跟我在工作上都尽量放慢节奏,做好充分的准备,打算给您生个大胖孙子!” “真的?你们都考虑好了?那可太好了,到时候我过去照料着!女人怀孕,可不能少了照顾。冬冬他一个男人,心思没那么细!” 周萍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家长里短之际,一桌饭菜已经上桌。 一家人坐在一起,提前感受到了新年的欢乐祥和。 饭后,余冬去附近商店买了不少礼花,准备晚上应景,放着热闹热闹。 买回礼花后,余冬左找右找,却忽然发现,不见妻子田蜜的踪影。 大晚上的,田蜜一个人跑哪去了? 余冬一阵奇怪…… 第203章 突然生变 “妈,你见着田蜜了吗?手机还在沙发上,人不知去哪了。这大晚上的,人生地不熟,她出去干吗?” 余冬问周萍。 “哦,她去子祺家了。”母亲应道。 陶子祺家其实跟余冬家同在一个大院,相距没几步脚。 果然,余冬一走进陶子祺家,就见电视机前,两美女挨坐在一起聊着什么。 田蜜与陶子祺,一个是瓜子脸,另一个却是介乎鹅蛋脸与娃娃脸之间的那种可爱脸型。 但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颜值特高。 要不然,当初贺侃这种流连花丛的老手也不至于在街头一见到陶子祺,立马就眼前一亮,动歪心思了! 硬要比较的话,田蜜更娇美如花一些,但陶子祺就算坐在田蜜面前,也依然显得眉眼灵动、清丽可爱。 两个人坐在一块,一瞬间,画面就美到爆表了! 唯一不协调的是,离她们俩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表情却是有几分迟缓呆滞。 那是陶子祺的母亲颜贞。 陶父陶建设当年跟余斌是铁得不能再铁的哥们,两家曾经指腹为婚。但实际上,颜贞一连九年都未怀孕,后来去外地一边打工一边求医,才生下陶子祺。 几年之后打工归来,屁股后牵着已经两岁多的陶子祺。 也就是从那时起,余冬多了个跟屁虫,就连他亲妹余佳都没那么粘他。 记不清是陶子祺几岁的时候了,陶家便发生了变故。陶建设竟然在外另外找了个女人,丢下老婆颜贞、女儿陶子祺全不要了,没再怎么回过这个地方。 颜贞大概也就是从那时起,深受打击,精神变得有些恍惚,行动迟缓。 倒还是能继续干点活煳口,但要想精心照顾好小子祺,基本指望不上。 所以说,她们母女俩其实是在余斌、周萍夫妇帮衬下走过来的。 尤其余冬对陶子祺的照顾,倾注颇多。有时候,像是一个大哥哥在照顾妹妹;有时候,更像是一个小父亲,在拉扯大一个女儿…… 直到今天,陶子祺念大学的学费,还是余冬在全额资助! 此刻,田蜜也不知有一搭没一搭,在跟陶子祺聊些什么。而陶子祺,虽然很礼貌地回应着田蜜,但手里却转动着一支铅笔,隐隐能看得出,带着几分心不在焉。 直到余冬的身影出现在屋里,刚刚还在走神的陶子祺一下就把铅笔放下,拉过一张椅子,星眸放亮,叫道: “冬哥,你来啦!” “祺哥,跟你嫂子聊些啥呢?” 余冬大大咧咧地接过椅子坐下,望了望眼前相映生辉的俩美女。 “当然是好事了!子祺真有出息。子祺,自己跟你哥说吧?” 田蜜此时的脸色大好,眉目间比平时更多出几分飞扬的神采来,嫣然含笑地冲丈夫道。 “哦,说来听听。”余冬也来了兴致。 “嫂子你夸张了哈!其实没什么,就是自己乱画了些漫画,然后赚了点小钱!” 陶子祺不以为意的语气,带着点吊儿郎当,但说完之后,却拿眼角偷瞄余冬,看余冬的反应。 “是吗?我们家祺哥是个小才女呀!”余冬夸了一句,“什么漫画,给你哥嫂好好欣赏下呗?” “欣赏就算了,我那水平,都入不了你俩的眼!” 陶子祺说得满不在意,但眉梢的喜色,却表明了,得到余冬夸赞的她分明是喜不自禁。 “不过冬哥,跟你说个正经事!以后你不用每个月给我打生活费了,连学费也不用了。我那漫画连载后,每月稿费一两万呐,别说念书,就是连我妈,我现在也能养她了!” 陶子祺透露。 “真的假的?!” 这回,余冬跟田蜜都惊住了。一个还在校的大学生,光靠漫画收入能有每月一两万,这可不是随便哪个人能做到的! “子祺,你也太替你哥争气了!”田蜜拍了拍子祺的手,转头又向颜贞道,“阿姨,你等着吧,小祺将来肯定是前途无量!” 颜贞迟钝地笑了笑: “余冬爱画画,她也爱画画。” 余冬跟田蜜都能听出颜贞的意思,子祺是从小跟余冬学的。只不过,余冬后来选择了园林设计,子祺却是漫画设计。 三人又聊了会儿,最后余冬告诉陶子祺: “我爸妈说后天要去庙里拜拜,祈福。叫上贞姨一起,一块去吧?过年前几天也没啥事,一块出去走走看看,人多热闹!” 陶子祺有些犹豫,田蜜也在一旁磨着她,最终陶子祺答应了。 离开陶家,回自家路上,田蜜一把拉住余冬胳膊: “冬冬,子祺说不需要你再出学费跟生活费了,你该不会真听她的吧?就算她漫画能赚点小钱,可年纪这么小又供自己读书又负担贞姨的生活费,她得多大压力?” “你觉得我会听她的?我从出来工作那年起,就决定替她负担中学、大学的费用。至少也得到她大学毕业,那时,我这当哥的就能放手不管了!” “我老公真好,人帅、心善!” 夜色中,寒风一直没停。就在这冷风中,田蜜双眼晶亮,递上来的一个吻,印在他脸颊,温热温热。 第二天,余冬的亲妹妹余佳从京华回来了。 其实相比余冬,余佳才是真正的学霸。她是从小一头钻进书本里,不像余冬、陶子祺那么调皮、爱玩。 一路念到着名的华清大学,毕业后,留在了京华上班。 人聚齐了,一家人,再加上贞姨、陶子祺,出发前往郊区附近的小庙祈福。 天公很给力。虽然风特别大,跟头怪兽似地呜呜咆哮,但却出着太阳。冬日的太阳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受欢迎的。 余冬并不信神,田蜜在这方面也跟他算是三观接近。所以,跟着爸妈拜完庙后,这一天更多的意义对他们来说,就是放松、游玩。 郊区小庙前是一处小山坡,就算冬季,依然有绿草成片。 那些树都有些年头了,在隆冬的北风唿啸中,摇摇晃晃,倾斜着,随时就要轰然倒下的样子。 余冬选了棵比较安全的树,将大家的大小塑料袋、食品饮料,全都放在树下。 余冬、田蜜、余佳、陶子祺几个就像放出来的笼中鸟,自然是走走停停,这里拍拍,那里拍拍,发发朋友圈。 但陶子祺只拍了一会就没了兴趣,不知不觉就凑近了余冬,问这问那,怪他比起上次车站送别时,变瘦了一些。 后来两人走回放饮料与塑料袋的树下,坐了下来,喝着水,慢慢聊。 他们只顾聊天,谁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塑料袋已经被挪动了位置,已不在那株健壮的树下。 如今,他们正坐在了一棵粗壮但却摇摇晃晃的老树下…… 正聊着,余冬突然感觉就像是有一片云,从后脑杓的方向压了过来! 那一刻,余冬根本无法弄清,身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来不及回头,根本不知道,身后那棵老树正突然倾倒下来,向着他的脑袋,轰然压了下去! 根本无法闪避,无法起身跑开! 等待余冬的,只能是被粗壮的大树当头击倒,他的整个脑袋,必将当场迸裂,死于非命…… 第204章 拼命的妻子 余冬后脑杓没长眼睛,他看不到身后发生了什么,但却有人看到。 “老公小心!” 命悬一线的那刻,一道白色羽绒服的身影扑了上来。 田蜜也走过来喝水,却瞅见余冬头顶的那棵老树摇摇晃晃。北风像只看不见的巨手,勐推了大树最后一把。 在大树将倾而未倾的瞬间,田蜜便勐地将手中握着的手机往草地一扔,三两步便扑上前。 那一刻其实人的思维是停滞的,剩下的唯有本能。 田蜜本能地跃扑上去,像一只弹跳力极佳的小母豹发动扑食,动作轻盈但充满一种湍急的力。 她压在余冬身上,大树砸向她的背部! 这一下砸中,她的心脏估计便会震碎,从此,世上不会再有田蜜这个女人! 然而她的动作没有停留,抱住余冬,借着那一跃之间的弹跳之力,费劲在草皮上一滚! 余冬被她凶悍而温柔地抱在怀里,滚到了一边。 至于陶子祺,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在抱滚余冬之前,田蜜瞬间抬起大长腿,也不知踹在陶子祺身上哪个部位,人直接就被她踹得摔出去两米远! 三个人都刚刚离开危险的范围,下一秒,轰然一声,灰尘与草屑纷飞。 老树像是一个坠楼之人,重重地砸在草地,地皮震了又震! 三位老人还在小庙里,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但余佳却亲眼见到了骇人的一幕,远远地,一下子就哭了! 她以为哥哥跟嫂子肯定同时被老树砸中,已经不知是死是活! 她抹着眼泪边哭边往这边跑,直到跑近,却见大哥被嫂子压在身下,两人一身的草屑,身上肮脏不堪,但却活着! 余佳是远远听见田蜜一声惊叫,然后也看见田蜜扑上前去的。但是她以为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嫂子跟哥哥一起被砸死而已。 想不到,奇迹般地躲开了! 余佳简直难以置信! 不敢置信的同时还有余冬。他疑惑地看着怀中的田蜜,这头将他扑倒并成功滚到一边的母豹,居然是柔柔弱弱的妻子? 他才刚想夸她太英武,她倒好,一撇嘴,哭了! “呜呜……老公,吓死我了!怎么回事,太可怕了……” 田蜜头髮上、脸上全是草和灰,蓬头垢面,泪水一冲刷下来,脸上更是一塌煳涂,成了一只惊魂未定的小花猫。 认识她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她丑成这样…… 那么丑,但又那么好看; 就好像刚刚扑倒他,那么凶神恶煞,那么残暴的温柔…… 她灰扑扑地哭着,像只刚刚逃过猎枪枪口的小灰雀,哭得弱小又惊惧、可怜。 余冬一把紧搂住了她: “对不起,哦不对,谢谢你!谢谢你把我的命抢了回来!” 祸起旦夕的突变,让余冬都语无伦次了。 他想说对不起,让女人惊吓成了这样;但转念想又不对,明明是她救了他。 田蜜从余冬怀里爬起来,马上又去看陶子祺。 陶子祺才刚刚从地面爬起,捂着肋骨,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一脚,踹到她怀疑人生。 这个从小调皮捣蛋,性格曾经很爷们的姑娘,至今还懵在田蜜刚刚横飞而来的那一脚中。 那一脚的动作,哪像是平时的田蜜?那才是地地道道的爷们动作! “子祺,摔伤哪了没?哪里痛你一定要说!” 田蜜拉住她就问。 结果陶子祺指着肋骨说,这里痛,被你踹的。 田蜜还真给她去揉。 这时,余冬大感稀奇,死里逃生之后,立刻疑云大起。 依稀记得塑料袋是放在一棵健壮大树下的,现在看方位,怎么有点不对? 再跑上前查看倒下这株老树的根部,看不出所以然。 似乎是自己撑不住了就倒下了,又似乎是被人悄悄推过也不一定。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塑料袋是被人挪动过的,目的,显然是把他从那株健康的树下引到这株老树底下。 仅此一点,就大有名堂! 那只一直蠢动的黑手,不再借刀杀人,而是直接动手了么? 可是,举止四望,却又看不见半个可疑的身影! 余冬走向田蜜三人,想去提醒她们当心,最好是尽快结束,离开这里。 一走近,却发现田蜜的裤子不对。 冬天的裤子并不薄,但田蜜此时的膝盖部位却直接破了一个小洞,里面的肉露了出来。 膝盖直接被摔破了,还渗着血。余冬看着都痛! 可田蜜自己竟然没有发觉,一个劲地替陶子祺在揉着…… 余冬心头紧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怜惜,有感动,有揪痛,更有内疚…… 都说人在紧急关头最能暴露本来的心思,刚刚的生死一线之际,田蜜没有想到躲开,没有考虑过她扑上去的代价很可能是她自己会死。 她就那样扑上来了,因为用力过勐,连膝盖都在地面磨破了…… “蜜蜜,你一定很痛吧?膝盖摔破了你不知道吗?” 余冬心疼地蹲下来察看。 平时如凝脂般嫩滑的肌肤,此时却又红又灰,渗出的血夹杂着灰与泥。 “知道,老公你别担心,皮外伤!” 田蜜见陶子祺并无大碍,便放开她,站起身来。刚站起来那一下,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很容易感染。我先用纯净水给你冲洗一下,完后咱们去医院。” 余冬不容商量地说。 “没你想的严重,你帮我冲就好了。回头自己用碘伏处理一下,没事的。” 田蜜奇怪地望向那棵树,显然跟余冬一样的满腹疑惑。 余佳闻言已经帮着拧开了一瓶新的怡宝,递给余冬。 余冬找着一块大石头,让田蜜坐在那上面,自己则蹲在她面前,用纸巾蘸水,尽量轻缓地替她擦拭。 “老公,动作快点,尽快处理完后,我们回家吧。我感觉事情不对头,不要再待下去了!” 田蜜伸长了腿让他清理,同时一个劲催促。 “我知道,有人已经耐不住,很想要我死了!” 余冬恨声道。可是,这次他却感觉那么的无力,不管神秘黑手是吴庚还是别的谁,他现在连半个影子也揪不出来。 他像个靶子一样呈现在对方面前,可对方却藏头露尾、神出鬼没,无迹可寻! 要不是田蜜,刚刚对方就已经得逞,用那棵大树压死余冬了! 余冬不知道世上真的有没有魔鬼,但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两年多来的一件一件,已经是近乎魔鬼的行为! 在公司的时候,自己被对方死死盯上,各种奸计,把余冬折腾得九死一生,已经从地狱边缘走回来好几趟了。 现在自己回到老家,对方居然也能跟了过来! 这种执着的程度,已经到了令余冬难以理解的程度。 除了“魔鬼”二字,无法再有别的词语,能形容这样疯狂的行为! 明显,余冬哪怕享受半点的愉快、人伦之乐,对方都绝不允许。对方只希望他要么死,要么活在痛苦折磨中! 余冬专注地替田蜜擦着膝盖,田蜜的长腿却突然勐抽了一抽。 一开始,余冬以为弄痛了她所致,但随即田蜜又剧烈地抽了一下。 他奇怪地抬头看田蜜。 那一刻,田蜜的表情把他吓住了。 田蜜双眼恐惧得快要撑爆了,大张着嘴,却大气也不敢出。 她眼睛盯向的地方,似乎是看到了死神的现身…… 第205章 妻子垂危 那简直是一条暂时凝固在空气中的银黑色闪电。 此刻的余冬是蹲在草地,认真地替田蜜处理着伤口。 而就在他的身边,不知何时,一条银环蛇悄悄钻了出来,向着他竖起了身子。 口吐信子,似乎正在思索要从哪个角度向余冬的脖子一口咬下! 电光火石之间,余冬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银环蛇就将勐然突袭。 “你别动!” 那是田蜜带着哭腔的声音。 她警告余冬别动,可她自己却口是心非,在来不及找棍子之类工具的情况下,她脑袋大概是一瞬间傻掉了,勐地伸手! 已经没人能说清,她到底是想伸手护住余冬的脖子,还是想伸手去捉银环蛇。 随后,是嗯的一声闷哼。 余冬骇然发现,一条银黑相间的毒蛇咬中田蜜的手部后,立即遁逃,很快滑入了树丛之中…… 余冬惊骇地抓起田蜜的手,只见纤细柔嫩的小手,手背上如三角形一般排列着三个小血洞! 通常来说,两颗牙印并列的,往往是普通的无毒蛇;三颗牙印的,往往是有毒之蛇。更何况,刚刚匆匆熘走的那条蛇,虽然眨眼之间没完全看清,但也基本能判断是银环蛇。 银环蛇可是剧毒的蛇类! 被咬之后,渐渐将会出现头晕脑胀、视物模煳,只需要几个小时,被咬者就会唿吸麻痹而死! 想到这,余冬心脏跳得跟打鼓一般。 他不知道这条蛇的突然出现,纯属偶然还是再次裹挟着人为的恶毒杀机! 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那么傻,傻到直接用手去替他挡! 他只知道,从现在起,就像是进入了某种绝望的倒计时,田蜜的生命,每过一秒,都是流逝! 送医固然重要,但,能不能第一时间作出正确的急救处理,更是重中之重! 而正确的急救,首先便是要将她上伤口中的毒血弄出来。 最管用也最直接的办法,是用嘴吸! 想到这,余冬不敢有丝毫怠慢,抓过田蜜的手,就要放到嘴边去吸。 嘴唇将要碰到皮肉时,田蜜勐反应过来,拼命地向后抽回手: “放开!万一你嘴里有伤口,你会没命的!” “你怎么不想想,再耽误下去,你才会真的没命!” 余冬急了,硬把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拉。虽然田蜜抱怨手被他拉痛了,他此时根本不在乎她的疼痛。 两人像是在拉锯,挣扎得很厉害。 田蜜是真的恐惧了,用脚踢他、踹他,用另一只手推他。 最后,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余冬的脸上。 余冬被打懵了,脸上辣辣地疼。下意识地,松了手。 “老公对不起!我不想打你的,真的不想……” 田蜜也被自己吓住了,像是不认识刚刚那个抽打丈夫耳光的自己。 她一下就泪崩了,连连说着对不起。 她抽泣着,但依然坚持,就是不肯让余冬拿嘴来吸她伤口。 最后她一咬牙,背对着余冬,自己将嘴贴在了手背上。 吸一口,往草地上吐一口;再吸一口,再吐一口…… 边吸着,边哭着,眼泪根本止不住。 余佳、陶子祺也赶了过来,通过问余冬,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但她们也急得干瞪眼,手足无措。 “你们谁有小刀?” 田蜜吸了一会,感觉还是不够。 “我有……” 陶子祺倒是反应得很快,忙不迭从小包里掏出一把她平时防身用的小刀来。 田蜜接过小刀,咬紧牙,对着伤口划了一刀,就再也下不去手了。 余冬看着她发抖的模样,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田蜜将刀子递给他: “老公,我左手握刀不好使力,你来吧。不要担心留下疤痕什么的,你要想着,这是在救我的命!我很怕死的,一点儿也不想死,我要活着,要跟你们一起,好好活着。 “只要活着,美一点丑一点,我不在乎!”田蜜请求着他。 余冬默默接过了小刀,将她整个儿搂进怀里。 尽量轻地,在伤口旁划出小口子。 她没有叫痛,但她身躯紧缩,那一刻,抱他抱得那么紧,那么紧…… 划开小口子后,她依然不准他吮吸,自己用另一只手挤。从伤口的远端往流血的口子处挤。 挤出一些血后,她再将嘴放上去,又一次不停地吸、吐…… 余冬见她那么固执,直跺脚,只能马上替她准备下一个环节,用水冲洗。 捡起刚刚那瓶还没用完的怡宝,递给田蜜赶紧漱口。 然后,又接过余佳手里的另一瓶水,替田蜜反覆冲洗伤口。 紧接着,余冬明白,要用布条替她包扎起来,尽量避免残余的毒素向全身蔓延。 他正要扯自己的衣角。 这时余佳连忙用力一扯冬裙,撕下长长的一条布,紧急递给余冬。 余冬用布条替田蜜把手半紧半松地扎好。 他一边忙着包扎,陶子祺一边紧张地在旁边看着。 忽然,她注意到余冬脸上红红的有巴掌印,当即急着问: “你脸上怎么回事?”随即便转头问田蜜,“是你抽的吧?抽得真狠呀你!” “子祺,我不是故意的。” 田蜜解释道。 陶子祺还想抱怨两句,被余佳悄悄拉了拉衣角。 “你们俩先好好处理伤口,处理完赶紧送医院!” 余佳叮嘱一句,便拉住陶子祺走往了一边。 “子祺你怎么搞的,你看不出来呀,嫂子是为了救我哥才被毒蛇咬的。那一巴掌,肯定是她阻止我哥给她吸伤口!我连感激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你怎么忍心那样责怪她?” 余佳不高兴地问陶子祺。 “我知道。可是非得抽那么重吗?”陶子祺反驳。 “这种情况下,轻点重点,很重要吗?有几个女人,在这种时候,连眼都不眨一下,敢为一个男人去拼命?那可是真会要命的!” “我就敢!假设刚刚在冬哥身边的是我,我会比她更加毫不犹豫!” 陶子祺本能地争辩道。 “你!” 余佳滞了滞,像是突然意识到眼前的陶子祺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假小子般的小屁孩。 “子祺,你是我们的妹妹。刚刚那种假设,不适合!” 余佳叹息一声,只希望陶子祺能够听懂她的意思。 然后,她将头转回远处,只见余冬已经一个公主抱,将田蜜抱在怀里,急急跑向他的黑色奥迪车。 “佳佳,找爸妈他们一起回去吧,现在就回去!我送田蜜去医院了!” 余冬远远喊道。 脚下没有片刻停留,大步流星,跑回车里,发动起来,疯了似的,向市里的医院开去。 “老公慢点,安全要紧。没那么快发作的,你得小心路滑!” 田蜜靠在副驾驶位中,安慰着余冬,可她自己紧握着余冬的小手,却在抖着。 这世上,又有谁能真的不怕死? 但是余冬这时心都快焦煳了。他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跑得赢死神的脚步。 四大夺命毒蛇之一的银环蛇,岂是闹着玩的? 田蜜的命,能不能夺得回,完全是个未知数…… 第206章 妻子的秘密话 年关近了。 年关年关,是辞旧迎新过大年,也是横亘的一道关。 昨日的一家人,还在欢声笑语,打算着新年要走哪些亲戚;盘算着新春之后,崭新的一年,要有哪些新的计划。 未婚的催婚。已婚的催生。 老两口催促余佳别成了老姑娘,赶紧嫁人;更催促余冬田蜜小两口赶紧生娃。 田蜜当时含着羞,水盈盈的大眼瞄了一眼余冬,说今年就好好准备…… 谁能料到,今天便是接连两场横祸,田蜜生死难料! 首先,大树的事,绝对是有人移动了他们的东西,也可能还临时用力推松了那棵老树,故意为之。 蛇的事,也很不简单。虽说南方冬季出太阳时,也偶尔发生过蛇咬人的事,但毕竟极其少见。那么,这条银环蛇肯定是有人养的,故意拿来对付余冬! 如果黑手此刻能够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开车狠狠撞过去。又或者,拿起刀冲上去宰了对方! 可是准确点说,他现在连黑手是谁都未能完全确定。 那与其说是黑手,真的不如说是一道盘亘不散的幽魂! 看着生死未卜的田蜜,余冬甚至萌生了退意。 以前的每一次,不管对手多强悍,就算是以卵击石,他也没有孬过、怂过; 可这次,他真的宁愿认怂算了。 就像田蜜提议过的,不再抗争,不再斗,灰熘熘地换座城市,夹起尾巴来活着就好!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直到将田蜜送到医院门口。 满怀希望地来到急诊,然而医生给他的回答,如同当头泼了一大盆冷水。 这家医院虽然是三甲,但拿不出相应的血清。而要真正有把握的治疗,只能是抗蛇毒血清! 余冬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冷了! 抱着田蜜在寒风中奔走时,也没这么冷! “最近哪家有?!” 余冬听到自己的嗓子是嘶哑的。怀中的田蜜,已经在开始叫冷。 不知道是正常冬天的那种冷,还是因为银环蛇毒的蔓延! 医生报了一个医院的名字。 余冬抱起田蜜就跑。刚跑出两步又勐回来: “不行,我的时间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你现在就打个电话给那家医院,向他们确认一下,是不是正好有抗银环蛇毒血清的现成药!” 医生看得出情况紧急,如花似玉的一个女人,说不定分分钟就得丧命,医生看着也是蛮揪心的。 按余冬建议,立刻拨打了那家医院熟人的电话,得到的回答是有。 余冬来不及称谢,再次抱起田蜜,转头就往外跑。 因为心里急得着了火,余冬慌不择路,连玻璃门是关着的都没能注意上,一头撞在玻璃上,整个脑袋痛得都快木了。 “老公,你冷静点,撞傻了怎么办?不急的,不急的……” 坐回车里后,田蜜心疼得直摸他额头,安慰着他。可是她自己手,却在冒着冷汗…… 人,终究是怕死的。 这家医院的愿望落空了,下一家,如果再掉链子,留给田蜜的,便只有死路…… 一想到死,谁又能甘心? “老公,我晕……” 田蜜的面色开始苍白,她歪了歪头,尽量想在余冬的身上再靠一靠,贴近一会。 “很快了,很快了……” 余冬又将车速加快了一些。 “老公,你这个人,是顶好的,可是你也有粗心的地方。比如,你不懂疼惜自己,也不会照顾自己。以后一定要改掉这毛病,要好好的活,认认真真、开开心地活好每一天,好不好?” 田蜜靠在他肩上,无力地说。 “你别说这些行不行?” 余冬的心已经碎到快要无法唿吸。 “你只管答应我!” “好,好,我都听着呢……”余冬无奈,生死未卜的关头,面对她的叮咛与嘱托,他还能说些什么? “不要苦着自己,更不要因为我而苦了自己。去找个像我一样美美的,又那么那么爱你、迷恋你的女人。我的理想是,跟你把日子过出花来,可是如果我没这个机会,就当另外一个女人是代替我,同你把日子过出花来,好不好?” 田蜜呢喃着。 “不要说话!你不要再说话了!” “答应我!”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多回家看爸妈,两边爸妈都多花点时间陪陪。要多照顾余佳,更要多帮衬子祺。子祺看起来是个大人,其实她就还是个孩子。你得帮她一直帮到她真正懂事,好吗?” “好……” “还有个过分的请求。帮我照顾思蓓和涂图。涂图的身体很差,我不知道他将来能活成怎样,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健康地活到大……所以,你一定要特别照顾他。有可能的话,带到身边照顾。他是个特殊的孩子,所以,我希望你给到他非常非常特殊的那种爱……” “我会的。你别瞎想了好吗。” 余冬不知道涂图到底从小患了什么病,也不知道田蜜说的特殊,到底是有多特殊。 “老公,还有,我其实有一肚子的悄悄话要跟你说,它们装在我肚子里实在太久了。或许我真的没什么希望了,我不想带着那些悄悄话离开你,你把车速放慢点,好好的、认真地听我说。我要一次,把所有藏起来的悄悄话,全部跟你说个够……” 田蜜咬了咬苍白的嘴唇,决定把藏在心里的一些很秘密很秘密的话说出来! 要是在平时,一听是关于藏在心里的悄悄话,余冬一定大感兴趣,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但唯独这次,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到了!医院到了!” 余冬一声如释重负的叫喊,突兀打断了田蜜的那些话,也掐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悄悄话。 “蜜蜜,相信老天爷!你会活下来的,一定会的!” 余冬一把拉开车门,横抱起田蜜。 田蜜咬紧嘴唇,刚到嘴边的悄悄话,全部咽了下去。 她就那样紧紧地搂住余冬的脖子。虽然是一步步奔向生死边缘,却又像是大步迈向爱的婚殿。 “你感觉怎么样?” “有点晕,还有点冷。” “坚持一下,马上就有救你的特效药了!” 余冬兴冲冲地抱着田蜜,冲开医院大门,然后又冲向急诊室。 他也不知道,这仅有的最后希望,会不会因为一丝一毫的差错而勐然落空。 不知道,生命的大门,是宣告关闭,还是宣告敞开…… 第207章 受伤的娇花 闯进急诊室的余冬像一个疯子,一开口就大喊大叫着,要抗蛇毒血清。 “你就是打来电话的那个患者吗?” 有医生走过来大声问。 余冬连忙点头称是。 “你们确定看清楚了,咬人的是银环蛇?” 医生再次发问。不同的毒蛇,需要使用不同的抗毒血清,万一搞错,往往就是要命的事情。 余冬再次称是,田蜜也回答说她看得很清楚,是一条黑白相间的大银环蛇。 把田蜜安顿到病床上,医生立马便察看她手背上的伤口。 “从伤口的特征来看,确实像是银环蛇。” 医生分析后,接着又表扬道:“你们处理咬伤的方式很正确,一定程度上排出了很多蛇毒,能够延缓蛇毒的发作!” 好在,这家大医院在接到上家医院的电话后,就已经将抗银环蛇毒血清准备到位。 很快,血清就注射进了田蜜的体内。 医生同时又还配了其他的一些药物,用吊瓶的方式,让田蜜躺在床上输液。 “不是说输完血清就一定万事大吉了,在旁边好好守着你老婆!还有,患者有任何的不舒服,第一时间跑来告诉我们!” 医生郑重地叮嘱。 要离开时,医生又补充道: “今天一整天不要离开,一直到晚上,那时确定没事,才叫真没事。到时你们才可以回家。” 余冬感激地冲医生点头,完后转身紧握住田蜜的手。 “现在感觉怎样了,有出现唿吸不畅的感觉吗?” “没有,唿吸还好。就是有点头晕,或许是因为咱们在车上的时候太紧张吧?没事的老公,小蜜蜜跟着你,开开心心的小日子才刚开了个头,一点都没够,阎王爷也不忍心呢!” 田蜜眨巴着眼,苍白的双眼皮显得有些疲倦,但却笑得很庆幸。 这显然不是田蜜最美的样子,但余冬却一直盯着看,怎么都看不够。 “干吗呀一直看人家?脸上有花儿?” 田蜜被他一直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娇嗔一声。 “比花好看。” 余冬说着,伸出手,直接就从她的头髮上拎出一根草茎来,往地上一扔。 田蜜顿时就抓狂了! 用空闲着的那只手拿起手机,以手机为镜子,对着脸上一照,前面才止住的泪水,又要决堤了! 头髮上沾满了草屑,吹弹可破的瓜子脸上,如今东一块西一块灰迹。被灰盖住的地方乌黑,没被灰沾染的地方露在外面,却又仍是一如既往,那么雪白。 “哪里冒出来的丑婆娘,我不认识她!”田蜜气得差点将手机摔掉。 “不许看!没脸见你!” 田蜜将头往一边别。 余冬:“好看!” “……”田蜜气结,“还不快去想办法,帮媳妇洗把脸?” “我去买湿纸巾!” 余冬不逗她了,问了问护士,便跑去医院里的商店,很快买来几包湿纸巾。 重回到她病床前,余冬搬椅子坐到她跟前,俯身替她擦脸。 污垢与尘土一点点仔细的拭去,那张脸清水芙蓉,惊艳的容貌如同被他的手指揭晓开来。 “过来!” 田蜜等他擦拭完,便勾着小食指示意他靠近过去。 用空闲着的那只手拈起一张湿纸巾,扑在余冬脸上。她的手指隔着湿巾,徜徉在他的面孔、五官,一下又一下,替他擦着脸。 “大冬瓜,你以为自己的脸好到哪去呀?也是灰头土脸,跟个土匪似的!” 一点点抹去他眉角的灰尘,她此刻望向他,双眼不似平时那么水盈盈,但却很专注。 刚擦完脸,护士又过来了。 护士让余冬扶着田蜜半坐起来,将腿垂在床边。 这次,是要给田蜜处理膝盖处摔伤的地方,以免事后发炎。 双氧水浇上去时,田蜜贝壳般的银牙一错。 “痛吗蜜蜜?” “痛死我了!” 在小庙前扑倒余冬和子祺时,田蜜对膝盖的伤口浑然不觉,余冬还以为这会儿的她要继续逞强死撑呢,谁知她毫无出息地呲着牙,痛得泪汪汪的。 护士给她敷完药离开了。 不再惊心动魄的时间里,余冬闲坐着,重新记起在大树底下那生死惊魂的一幕来。 当时他和子祺对身后大树的轰然倒下完全不曾察觉,就算勐然察觉到,估计也很难有那么快的动作,从树底下平安逃出。 但是,旁边的田蜜只是在须臾之间,闪电般扑了上来。那反应,那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余冬自问,一向反应算得上敏捷的自己,也做不到那么迅速的反应! 还有,扑上来之后的动作才更神了! 先用身体护住他的脑袋,然后便是抱着他用力往旁边一滚,躲开了大树压下来的范围。 在那同时,子祺也没被忽视,居然被田蜜一脚,成功地踹到了安全地带! 一气呵成,敏捷矫健,这,简直称得上是教科书式的救人! 田蜜是怎么做到的? 带着满脑子的问号,余冬问道: “蜜蜜,今天要不是你,我都死两回了,子祺可能也重伤了。在树下那次,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说我扑过来救你那事呀?我想想。”田蜜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好像是在回想某个电影镜头似的,“对呀,我怎么做到的?我自己都觉得奇怪!反正就是心里特别急,一急之下,可能狗急跳墙呗!” “我跟你认真的。”余冬被她逗得有好笑,又好气。 “不是说人在紧急状态下,能够临时爆发出超乎寻常的潜能吗?我想就是那么回事!还有,我从小练舞,弹跳力、身体控制能力都很强,会不会跟这个也有关系?” 田蜜这次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她的回答让余冬很迷惘,不过余冬觉得,这已经是相对比较靠谱一点的解释了。 要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 “还有蜜蜜,银环蛇那么可怕的玩意,你怎么就敢伸手去捞呢?下次不管是为了救谁,不许再这样了!” “我哪知道?当时思维根本就不受控制好吧?你才知道呀,我有时候很傻的。情况一紧急,就会犯傻。你娶了个傻媳妇!” 田蜜一口一句说自己傻,可是余冬看着她一脸的苍白,一身的灰扑扑,还有腿上手上的伤,只想把这个傻妞,揉进胸膛不放开。 “对了蜜蜜,刚刚在车上,我好像听到你说,有很多藏在心里的秘密要告诉我,都些什么?现在大把的空,说来我听听!” 现在,余冬想起在车里田蜜说的那些话来。 他不知道,当时在命悬一线的生死关头,田蜜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他讲…… 第208章 雨夜妻谜 “啊?” 田蜜似乎才记起,自己在车上曾经跟他说过那样一句话。 “我是说有很多悄悄话要跟你讲。既然能够活下去,媳妇以后每天慢慢在你耳边讲。日子还长着呢,悄悄话怎么能一次讲完?” 田蜜眨巴着苍白的眼皮。余冬看出了她的憔悴,不忍再多问。 “你喝点温水,喝完好好休息会。” 见田蜜倦倦的,余冬倒来温水,喂她喝完,让她躺下睡一睡。 田蜜听话地点点头,后来真的就睡着了。 由于脸已经擦洗干净,睡着的她就像是个洁白的瓷娃娃,恬静,秀美。 小手还放在他的手掌心里,一直放着,不肯挪开。 那是临近除夕的其中一天,大年将近,余冬却守着田蜜,在医院待了整整一天。 田蜜睡着了,余冬除了中途接了爸妈、余佳和陶子祺打来询问情况的电话,其他时间便一直是守候在床前,看着田蜜的睡姿。 医生说到做到,真让两人一直待到了天黑,见田蜜情况已经完全稳定,才让她离开医院回家。 肚子饿了。在病床时,田蜜吃过一点余冬买来的泡面。 不知何时起,医院大门外,夜空竟然飘洒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就在雨中,两人转悠了一小会,才找到一家饭店。 因为年关逼近,大多的饭店都已结业回家过大年,想找到一家饭店还真不那么容易。 饭后,仍是由余冬开车,田蜜坐在副驾驶位,一起驶入夜幕,赶回家去。 雨时大时小,密密地编织着隆冬的阴冷。 路面像是铺了一层油,湿湿的,滑滑的。 田蜜连声提醒余冬,开慢点,再开慢点。越是这样的小雨,轮胎越是最容易打滑。 由于蛇毒已被中和掉,加上在床上睡了不短时间,此刻的田蜜倒是精神起来。 为了不让余冬犯困,田蜜路上跟余冬说这说那。 一会担忧膝盖会不会落下疤痕,一会担心手背上的伤口会不会一直难看。 人就是这样。当时人命关天,田蜜根本不在乎美丑的后果,现在死里逃生,才发现,不在乎那是假的。 这么美的一个人,全身洁滑如玉,又怎会不在意膝盖与手背上的疤痕? 不过一路上,两人聊得最多的不是这个,而是关于今天这两起凶险事件背后令人后背发凉的真相! 两人一致认为,大树事件是有人捣鬼制造出来的,银环蛇同样是有人刻意制造。 花样不同,但目的却完全是一样的,就是想以隐秘的手段,弄死余冬,却又能尽可能地规避责任,不承担杀人的罪名! 包括当初巧妙地利用廖兆强之手把余冬往死里整,也是同样的逻辑! 想借刀杀人,而自己却躲在幕后,不现身!不承担责任!不被法律制裁! “老公,这个魔鬼可能是看到廖兆强那条路已经行不通,越来越心急了!这样下去,你每天都可能面临未知的危险!怎么办?我不希望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出现什么不测!” 一聊到这,田蜜脸上就蒙上了一层忧郁。 “我知道。凶手的丧心病狂,已经大大超乎我的意料。” 余冬叹息一声,最后慎重地道: “或许,该是我改变心态的时候了。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倔强下去,该退则退。我可能真的想想,换个城市,换份工作,换种活法了!” 余冬无奈地承认现实。 夫妻俩边聊边开着。不知不觉,开到了一段山坡。 这是他们来时开过的路,也是他们回家去的必经之路。 余冬对这条路并不陌生。据他所知,小时候,这一截路出过好几起事儿! 之所以出事故,主要由于山坡上蜿蜒的小路很是狭窄,弯曲幅度又特别大,跟一盘缠绕的羊肠似的! 碰上粗心的司机,一个不慎,车子便有可能越过小路边界,翻下高高的山坡。 其实白天还好。然而现在,夜已黑透,到处黑乎乎的,视线不佳。加上从傍晚开始,雨就一直下个不停,路面崎岖而泥泞! 比起白天,这段路的危险系数大幅攀升!轮胎随时都有打滑的可能性! “老公,别心急,一定要慢点开。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哦!” 田蜜又不忘提醒起来。 山坡的上方,是丛生的小树林,灌木、松树,各种树木杂草共生。 风吹过树梢,像揪动着人的头髮,左右甩动。 就在这时! 余冬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不是身边田蜜的叫唤,而是在车窗的外面,漆黑的夜色、幽深的空荡中,有人在叫唤着他! 只听到一声,余冬浑身的汗毛就全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余冬非常、非常熟悉的女人的声音! 不对,严格来说,是他四五年前,曾经非常熟悉、朝夕相伴的女人声音! 唯一不同的是,比之当时,这声音要阴沉很多。 如果说声音也是有温度的,那么当时她的声音是37度,而现在,则是零度! 那是前妻杜欣蓉的声音! 像是流过了地狱里的忘川河,然后再流淌到了余冬的耳边。 “余冬,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这凄厉的声音,如同四年多前,杜欣蓉惨死前那最后的一声绝望惨叫…… 一瞬间,余冬的心脏不受控制地一阵狂跳!血齐刷刷地向大脑涌去! 整个大脑完全懵了! 手中的方向盘也不由得向右一偏转,本就湿滑的轮胎,向右一偏,顿时就越过路面,向山坡下滑去! “啊!”田蜜也紧张得尖叫出声! 分秒之间,车子便能滚下高高的山坡,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车子要冲下山坡时,余冬一闭眼,勐踩一脚刹车! 总算在出事之前,岌岌可危地止住了车子继续滑落的趋势! 将车重新转回路面正中后,余冬只听到寂静的夜空中,自己与田蜜被放大到极点的紧张唿吸声。 剩下,还有心脏像鼓点般擂动的声响! “蜜蜜你听到有人在叫我吗?” 那稍纵即逝的凄惨声音,短暂得令余冬怀疑是不是出于幻觉? 田蜜脸上也是明显的余悸未消。还不等田蜜开口回答余冬,那声音仅稍作停顿,便又在凛冽而幽冷的夜空中回荡起来! “余冬,我死得好惨,拿命来,你拿命来……” 杜欣蓉的声音就这样伴随着徐徐前行的奥迪。 车前车后车旁均看不见半个人影,但那熟悉而凄厉的声音就这样真真切切地响着,盘旋在身前身后,如影随形! 这段路的路况本就极为不佳,而这诡异出现的叫唤声,令人毛骨悚然。 就算余冬的心再大,又怎能不受干扰? 接二连三,车子又打了好几次滑。 田蜜本想换成她来开车。可两人马上想到,她的手受了伤,腿更是伤得不轻,伸都伸不太直,又怎么好控制刹车? 这是离家已经不算太远的一段路,可是余冬却陷入了困境,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将车开回家; 这是年关紧临的最后几天,而余冬却不知道,这个年关,他能不能迈过去…… 第209章 爱恨痴缠 “老公,冷静,千万冷静!” 车子险象环生,而余冬的精神明显高度紧绷,状态极为不佳。田蜜见状,提高了声音,连忙提醒道。 “放松,不管那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都不过是些唬人的小把戏而已!” 田蜜这样说着,却发现余冬脸色铁青,显然是被勾起了某些极为难受的心绪! 只因为,窗外可怖的声音还是持续相随,喃喃不止! 窗外的诡异声音不停止,余冬便很难放松! 要让余冬彻底摆脱干扰,安心开车,除非,能及时摁断窗外的说话声!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那声音,根本不可能停止下来。 于是,田蜜眼珠一转,就像是与窗外那人在比赛一般,也连珠炮似的滔滔不绝起来! 窗外那声音在诉说着恨; 田蜜用她沙沙的声音,诉说着完全相反的内容,诉说爱! 一外一内,一暗一明,一爱一恨,如抢跑,如争着表白,在这雨夜中各说各话! 窗外说: “余冬,你的死期到了,你不配得到任何女人的爱,去死吧,去死吧……” 田蜜高声说: “老公,你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过去的如同幻影,把握现在,才最真实! “现实就是,最美的小蜜蜜,爱着最好最好的你! “世界很大,值得小蜜蜜爱的人,只有一个你! “认识你之前,我不知爱为何物;认识你之后,我知道万物都是爱! “老公,我只想告诉你,小蜜蜜对你的爱,能够说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还有百分之九十的爱,我要把它一直藏着,酿在心里,酿成蜜! “有你在身边真好,天晴真好,下雨真好;日出真好,日落真好。只要有你在,日子怎么过,都刚刚好! “我不一定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但我知道,我一定是这世上过得最甜的女人。老公,我本来只是一个小女孩,是你把这个小女孩变甜了,变成了现在最甜最甜的蜜!” 就这样,世上最凄厉的声音在响;世上最甜柔的声音也在响。 她们谁也不甘败于谁,谁也不愿佔下风。唇枪舌剑,隔窗交响,试图用自己的这一面,消除掉对方的那一面…… 田蜜本就沙沙的嗓子变得更沙了,最后她说: “老公,我很喜欢一首歌,这首歌的名字,听起来简直就是为我而生的,同时也是为你而生的。你放松心情开你的车,就当是一个关于爱情的电台频道,在为你而播放。 “这是歌手红蔷薇唱的一首歌,《爱你多甜蜜》。” 田蜜的嗓子并不清悦,她就用这并不清悦的嗓子为他哼唱起来: “爱你多甜蜜 多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不管未来有多少风和雨” “爱你多甜蜜 那份爱让我意乱情迷 爱情的路有太多的崎岖 牵着你的手从此不分离” …… 终于,歌声越来越响,诅咒声越来越弱。 此起彼伏,此消彼长。 当爱嚣张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怨恨便退了潮。 当你坚持认为世界是被爱所支配的,于是,世界便真的只剩下爱…… 一曲《爱你多甜蜜》唱完时,车子也以龟速慢慢挪出了最湿滑危险的那段小路。 诅咒声从两个人的耳边消失了。 银针般的雨还在夜空中密密地织;风还在长吁短叹地吹;四周依然是浓得化不开的漆黑。 但,被歌声祝福过的夜晚,黑得那样的晴朗、灿烂! 驶出险途的两人,厚厚的羽绒服中,都是出了一把汗。 田蜜举掌与余冬互击一掌,而后又为他竖起了大拇指,声带都快哑了: “老公,有你真好!” “说反了,该我说,有你真好!” 接下来的路都很平安,一路开回家中。 父母、余佳全都迎了上来,就连陶子祺都还没回家,在余家等着余冬归来的消息。 “蜜蜜,我的好闺女,多亏你了,多亏你救了冬冬!” 周萍眼睛红红的,将田蜜拉到身边,上看下看。 看到田蜜手上带着伤,膝盖缠着布,周萍一下就掉眼泪了: “闺女受苦了,遭了大罪了!一定很痛吧?妈看着都痛!” “妈!我救的可是自己老公和小妹,怎么就受苦了?再说,也没啥大事,都是皮外伤,回头我用护肤品好好搽着,连疤都不会有的!” 余佳也走上来,牵住田蜜,眼睛湿湿地说: “嫂子,你简直是我的偶像!不光是我哥爱你,我都快要爱上你了呢!” 田蜜笑得眼睛生出月牙来: “原来你才爱上我呀?我还以为你早就爱上我了呢!” 转头又望向陶子祺,连忙问陶子祺: “小祺,你肋骨还痛吗?” “不痛了。”陶子祺闻言赶紧答道,“谢谢你,嫂子。” “傻姑娘,谢什么谢,是我们连累到你了。”田蜜搂住了陶子祺,“咦,你脖子上的那片玉叶子呢,怎么不见了?” “你说我那吊坠吗?” 陶子祺怔了怔,只觉得田蜜的话题转得有些突然。 “对呀,玉叶子吊坠,不会是白天跌倒的时候,弄丢了吧?” 田蜜又问。 “那倒没有,就是悬挂玉叶子的丝线弄脏了,我脱下清洗后,挂在家里晾干呢。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陶子祺略感奇怪。 “哦,没什么。你的小脖子美美的,戴着那片玉叶子可好看了!以后要一直戴着哦,千万别弄丢了。赏心悦目呢!” 周萍怕儿子儿媳饿,又做好了一些宵夜放在桌上,两人吃了些。 一边吃,父亲余斌皱着眉问起余冬来: “真是奇怪了,那棵老树歪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你坐在树下,它就突然撑不住了呢?还有,银环蛇在那一带平常也不常见,冬冬你跟爸说,这事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白天的时候,余佳就把当时在小庙附近草地发生的两件大事都一五一十跟爸妈说了,余斌想了一天,越想越觉得不对。 余冬沉默了一下,他没想到就算自己避而不谈,但父亲还是隐隐地察觉出了不对劲。 一时之间,余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父亲的提问…… 第210章 激流勇退 余冬犹豫片刻,最后脸色凝重地说: “没错,都是冲我来的。爸,今天在医院时,我也想了很久。对方的做法贼头鬼脑,阴得很,确实很凶险。但您放心,我会想办法保护好自己的。等我有了决定,到时再跟您和妈细说。” 安慰了父母一番,夜也深了,夫妻俩洗澡睡觉,陶子祺也回了她自己家。 两人相搂躺在老家厚重而喜庆的被子中,自然是无法入睡。一天连续经歷三次险象,换成谁又能安然入睡? “老公,我和你三观接近,不相信什么妖魔鬼怪。我在想,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其实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杜欣蓉没死,一直在背后报復到底。当然,这种可能性已经被你上次否定了; “还有一种可能,黑手是一个心思阴暗、模仿能力超强的人。上次,模仿我的笔迹给廖兆强写了一封信,这已经是事实在那了;今晚在小路上,杜欣蓉的嗓音或许也如出一辙,是被人模仿出来的。无论是字迹还是嗓音,这个人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以假乱真!你想想,是不是这样的?” 余冬认真听着,而后点头道: “也只有这两种可能了。问题是,对方一直玩借刀杀人的把戏,我们根本连个影子都揪不住。而且,我们也没必要把人生都耗费在这上面。在车里的时候你说得对,过去的一切都是幻影,过去就彻底过去了,把握住我们俩现在真实的日子才是重点。 “所以我想,或许是得考虑你的建议了。悄悄换座城市,换份工作,重新开始生活吧!” 余冬叹息道。 “老公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正想说这个。你真决定了?” 田蜜喜道。 “决定了。春节后,我把高洋江畔的设计工作收收尾,然后提出辞职。同步,我在网上悄悄找工作,等确定了合适的城市、合适的工作,咱们俩先搬去,稳定后,再通知爸妈偷偷前去。” “嗯!我听你的!你那么棒,到哪儿,咱俩都能一起生根发芽!” 两人紧握着手,那一晚,他们只相信,未来的风再大雨再大,只要在一起,便能闯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余冬暂时没再遇见那种杀机的再次涌现。 并非黑手就此收手,余冬觉得,黑手应该也回去过春节了吧! 毕竟,黑手并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紧盯着余冬,他只是一次、一次地发起对余冬的绞杀。一旦失败后,便会消停一会,重新设局、酝酿毒计,等待下一次绞杀时机的来临! 风暴在远方看不见的地方高悬,余冬获得了暂时的平静,与家人度过了一个欢乐祥和的春节。 初一与父母走访四邻八里,跟陶子祺母女拜年;初二携田蜜一起去了县城,向岳父田壮和岳母叶冬梅拜年。 而夜里,便是两人最其乐融融的时分。 同样是床,老家的床比起两人在城市里的床更有一种暖和厚实感,甚至是一种家族的绵延感。 两人在厚厚的被子里相爱,每一次,都有那种洞房花烛的喜悦,仿佛他们的相拥与深爱,是得到长辈祝福的。 田蜜的膝盖好了很多,但还未算完全恢復。可这似乎一点不影响她在床上的调皮,粘着他,磨着他。待他兴起,要惩罚她时,她却又娇声娇气地求着饶,求他注意点儿,千万别碰到她的那条伤腿。 在被子里,她就是个本性不改的妖精。 春节的节味很浓,但也很短暂。很快,一家人又是各奔东西,只留下老两口继续待老家。 节后开工的一个多月,对余冬来说也是格外的平静。整整一两个月里,黑手像是消失了一般,居然没再来打扰余冬。 高洋江畔已正式更名高洋半岛,正月初九那天,施工队就开进项目。江风很冷,但工地却是一派热火朝天。 高若汐的意思很简单,一定要把高洋一直以来那种高效、快速的风格体现出来。高洋半岛动工比悦然水岸要晚很久,但高洋要用自己的速度,加紧赶工,争取与悦然水岸同步上市! 楼还在盖着,预售就展开了! 同时,高洋在广告宣传上向来也比悦瑾高调得多,特别舍得砸钱! 尤其是余冬设计出来的半岛场景,被做成美轮美奂的海报,从户外立柱到微信等社交媒体渠道,铺天盖地,一轮大轰炸! 一时间,全城都在热议,峰阳作为内陆城市,第一次有了一个令人神往的岛居项目! 关键是购房者们看到了宣传册上详细的设计图后,全都被美呆了! 高洋半岛一举成为了一个现象级的江景标杆项目,就连峰北、峰途等邻近城市都在谈论。 悦瑾的悦然水岸原本有望创造亮眼的表现,却由于高洋半岛的横空出世,瞬间被盖住了风头! 春节后的第一次集中预售,售楼现场比想象中还要爆满,人头攒动。 到了第二个月月末,高洋半岛的房价已经直接提价,每平方上涨了两千元! 最兴奋的莫过于高若汐了,现在每天至少要往余冬的办公室跑四五趟。每次,总有各种工作上的话题,但聊着聊着,话题往往收不住,无边无际。 整个高洋集团的高管们几乎都留意到了,高若汐这个工作狂,变得比任何时候都爱打扮。 以前是个既干练又贵气的现代公主,现在却怎么看怎么甜美。 房价提价后,并未影响房子的大受追捧。第二次开盘,整个楼盘预售一空。 整体算下来,比原本预定的总收入,整整增加了两亿还多! 高若汐马上就兑现承诺,余冬该得到的提成,算下来有一千三百万! 高若汐想好了一堆说辞,想要说服父亲高坤远尽早督促帐务,把钱打到余冬帐户。 不料,高坤远正坐在办公室乐呵,比高若汐还兴奋。 余冬的设计方案非常独到而绝妙,这点眼光如炬的他早就看出来了,但能在市场引起如此火爆的抢购,仍是令他出乎意料,大喜过望! 根本不用高若汐催促,他就已经主动催促了财务总监,安排给余冬兑现分成奖励。 一千三百万,很快就打到了余冬的帐户! 虽然说方案百分之九十九的贡献在于余冬,但大喜之余,高坤远同时对唐胜源、张大嘴等十来个负责设计的员工也都进行了奖励。 当月,他们得到了双薪的奖励。 不得不说,高坤远是做大企业的人,还是很懂得激励人才的。 一周之后,余冬的重大计划不能再拖了。他打算找高若汐开口,提出那个沉重而关键的决定! 在这个首战告捷的大喜时刻,余冬突然激流勇退,是令人非常困惑不解的。 但是,余冬除了这么做,没有别的办法! 他硬着头皮,鼓足勇气,想要跟高若汐谈谈。 可他没有料到,高若汐同样有一个重大而震撼的消息,要告诉余冬…… 第211章 钱重要命重要 余冬先向高若汐道谢,谢谢她那么迅速地兑现了一千三百万的提成。 然后,他便一咬牙,告诉高若汐: “高总,我有个特别重要的决定,可能得跟你谈谈。” 高若汐看向他时,连每一根睫毛都带着高兴劲: “这么巧?心有灵犀呀。我也正好有个特别重要的决定要告诉你!” 余冬怔了一怔: “不如你先说吧。” “是这样。我爸对你这次高洋半岛的表现超满意,他想加速推进之前我对你的职位规划,准备让你再操盘一个更加重大的项目,这个新项目要是你再次告捷,我爸就有充足的理由,给你破格提级,直接把你提升为高洋置地集团的首席产品官!” 多么灿烂的前景! 作为一个素具抱负的设计师,余冬明白,这简直是火箭式的升职,同时也是他不可多得的、实现人生梦想的大好机遇! 面对如此慷慨的机遇,换成谁,都该引吭高歌、仰天长啸、春风得意! 可是余冬却就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辞职。这简直是无人能够理解的疯子行为! 他的话堵在喉咙中,都不知该怎么向高若汐开口了。 “难道你不想听听是什么新项目吗?你这反应,是不是太冷淡了一点?好吧你这人真是木头!告诉你吧,是我们高洋进军得国的一个大手笔项目,在又美丽又繁华的经济重城,暮尼菲!” “暮尼菲?” 余冬本能地问。好巧呵。年前,妻子田蜜还刚刚从那座城市回来。 “对。项目名称暂定高洋森林,这个项目虽然建在暮尼菲,但面向的可是各国的投资客,项目将会特别注重生态、健康性,而打造生态健康园林,恰恰是你的拿手好戏。所以,我爸打算让你做这个项目的副总,主管项目的设计。比起高洋半岛,这个项目的挑战性肯定要大得多,可我爸对你有信心,你呢,不会不敢接招吧? “这样吧,我今天是提前通知你,明天我爸还会正式找你谈话。敲定后,下周就跟整个团队一起启程,飞往暮尼菲!” 高若汐兴致盎然,滔滔不绝地介绍着。 余冬只觉得心中的那个决定更难开口了。 就在前些天,他在遥远的杭湖市寻找了一份新的工作。 对方看了他的简歷,对他大感兴趣。随后,通过视频方式,余冬进行了面试。 面试过后,对方特别满意,唯一不解的是,以余冬如此水平与实力,怎么会甘心去他们那做一名资深设计师。 他们当然不知道,余冬只是去一个陌生的新城市,与妻子开始一段低调的人生而已。 其实,以余冬如今的经济条件,有了从高洋赚到的一千三百万提成,加上此前的公司收入,已经积累起两千万,就算不工作,也已是衣食无忧。之所以继续工作,只是用来保持设计者的职业敏锐而已。 余冬咬咬牙,还是开口了。当然,他没有说自己是找了新工作,更没有泄露出是要去杭湖市。 “高总,实在不好意思。我有个特别要好的兄弟,在京华。从毕业至今,我们俩一直有个梦,就是共同组建一家公司,一起创业。 我得辜负你和董事长了。也是在下周,我得动身去京华,去同他携手创业。” 余冬说到后来,连自己都不忍。 果然,听完他的话,高若汐整个人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余冬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若汐。” “开什么玩笑!我四顾茅庐,好不容易把你请来高洋,你才做一个项目,就要辞职走人?你闹什么余冬!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还是提成的比例定得太低?超额部分的百分之五,好像是低了点,我可以找我爸去说,提到百分之十!我相信他一定会答应的。有什么要求你坐下来好好说,不要这么冲动好不好?” “不是这些,若汐。我非常感谢你,给到我一次兑现才华的机会。提成已经很高,我特别满足了。我辞职真跟这些没半点关系,就是趁年轻,还能拼得动,想陪好兄弟打拼一番。” 余冬特别歉疚而诚恳地解释。 听出他去意坚决,高若汐伤心无奈,一屁股坐回沙发时,显得失魂落魄。 “这样吧余冬,离你去京华,不是还有差不多一周时间吗?先别把话说那么死,这一周里,你好好考虑,再作最后决定。 “咱们先不聊这事了。明天,我们家有一场重要的宴会,这个宴会我想邀请你一起参加。因为我爸特意叮嘱了我,让你也一起前去。如果你不去,会让我爸觉得你见外的。” “行,我去。什么宴会?” “我有个妹妹,高若芸,明天才正好满十八岁。其实我们家三个孩子,我哥、我、我妹,其中最被我爸宠爱的,就是我这个妹妹若芸。 “因为明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我爸特意宴请商界,为她举行成年礼。跟你说,我成年的时候,我爸可没这么操心过!” “自己妹妹的醋也吃呀?”余冬笑了笑,“明天中午?” “对,上午十一点我们一起从公司出发去宴会。” 两人暂时没再提辞职的事。 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时,田蜜侧过来向着他,将头搁到他的胸口,秀发散发着缕缕香气。 “老公,今天辞职了吗?我已经向杨姐递交过辞职报告了。” “她舍得你?” “舍不舍得也由不得她呀。谁知道那只可怕的黑手哪天又突然向你下手?经歷前几次,我彻底怕了。早一点跟你离开这里,你就早一天安全!你呢,辞职后老板什么反应?我可是听说你主笔设计的高洋半岛这两个月里卖得炙手可热,你对高洋来说,就是一棵摇钱树,他们肯定要执意挽留你一番的。我警告你,可不许动摇哦! “留在高洋,固然还会赚下一次、更下一次的一千万,这确实是你积累财富的难得平台。可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钱够花就行了,命却只有一次。老公,我不想你出现任何的闪失,你答应我,要乖乖的,好好的,陪我活到头髮变白、牙齿掉光,成为你身边美美的老太太!” 田蜜计划着、憧憬着。 “好,听你的,全听你的。今天已经跟高若汐总监说了,明后天会正式跟董事长聊的。放心,该进则进,该退的时候我知道退的。小老太太!” 余冬答应着田蜜。 谁又能预料天亮之后的事? 如果余冬能预料到他明天的遭遇,他一定不会相信田蜜此刻口中的白头偕老。 明天,那是一场做梦都不敢想的遭遇,余冬都快疯掉了…… 第212章 红印泥与私生子 “老公,我有个小请求,可能会有点儿过分,但我好希望你能答应我。” 田蜜睡意全无,眨巴着眼,近在咫尺地看着余冬的脸。 “什么请求?” “我想,咱们俩先在杭湖市悄悄安身下来,然后,下次爸妈悄悄去杭湖定居的时候,我希望把两个小家伙也带上!” 田蜜目光一闪一闪地说。 “谁?” 余冬一时没反应过来。 “思蓓和涂图。” “……可是,涂老夫妇俩不是带着他们吗?你也说了,他们老两口是高级知识分子,思蓓姐妹俩在他家,成长环境不是挺好的吗?” 余冬一时只感到有些突然,不过后来转念一想,田蜜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一点,从她对待公婆、对待陶子祺都能看出来,也就不难理解了。 毕竟,朱丽媛是小时候救过她命的发小,去世前将一对儿女托付给她,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田蜜希望能亲自带着那对小家伙,这也完全符合田蜜重情的性格。 “成长环境是不错,可是终究年纪大了。其实他们老两口也明白,身体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姐弟俩一直跟在他们身边,长期来说总归不是最理想的办法。” 田蜜解释道。 听着听着,余冬心中也是一软。他不由想起小时候的陶子祺来,跟着那样一个力不从心的母亲,陶子祺的童年简直过得是一团糟。要不是余冬费心费力、精心照顾,陶子祺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个严重的问题! 田蜜常说余冬这人心善,这一点还真说对了。虽说面对死敌他关键时刻从不手软,但日常生活中的他,终归是心善的。 “好吧,只要涂老夫妇俩答应,到时悄悄接去杭湖吧。这样一来,咱们俩的儿子一生下来,也有两个小姐姐小哥哥作伴。” 余冬声音宽厚地道。 “谢谢你,老公!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好老公就是又帅气,又心善!” 田蜜眼中冒出小星星来,欢天喜地,在余冬的两腮,一边给了一记香吻。 “我还有话要跟你说,老公!” “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心里总是很不安。我不知道有人还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拆散我们俩,这是无法预料的。但要说起来,也不完全没有办法防备。你知道最好的防备是什么吗?” “我想想……” “傻老公!这还用想呀,两个字:信任!我希望接下来,无论我们俩之前发生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出现多么不可思议的消息,我们之间都能做到坚信如初、互不相疑。 “不管表象怎样千变万化,你只需要相信,小蜜蜜爱你。从过去到未来,小蜜蜜都只爱你一个人。 “只要有了这份信念,别人想要使任何的花招,都注定无效。能答应小蜜蜜吗?” 余冬看着田蜜认真的表情,不由思索了片刻。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深信田蜜与贺侃乱来,结果田蜜完全无辜; 他又想起自己被那份假的亲子鉴定报告骗得死去活来、醉倒街头,结果依然是中了黑手的圈套; 他还想起黑手假冒田蜜笔迹的那封书信,自己在最初的十来分钟里肺都气炸了,也差点就信以为真…… 说来说去,自己给到田蜜的信任真的太少、太稀薄了。 就是在这样稀薄的空气中,她却那么满足,为她扑过来挡树,为她挡银环蛇,一次次命悬一线…… 就算田蜜不说,余冬都觉得惭愧。换成哪个丈夫,不应该为这样的妻子而满足? 信任一个这样的好妻子,难道不应该吗? “说得好!坚信如初,互不相疑!” 余冬略作思索,便颔首应道。 田蜜那个高兴呀!跟个得了糖的小女孩一样,又抱又亲,还特地从被窝里钻出来,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支签字笔,在一张a4白纸上写下十个字来。 那字很娟秀,也很情深,仿佛是一世一生的相许: “君心知我心,两心不相疑”。 把笔往旁边一放,田蜜还特地找来一盒红红的印泥。 “来,老公,我想跟你按一颗心形。我的食指按右半边,你的食指按左半边,两颗指印叠在一起,叠成一颗心。只有我们俩合在一起,才是一颗完整的心!” 看着田蜜甜甜的憧憬表情,听着她少女似的小心愿,余冬也愿意陪她玩一玩这小小的浪漫游戏。依她所言,两人的指纹叠在一起,叠成爱心。 这么小小的一份东西,田蜜竟然如获至宝,珍贵地叠好,收在自己的盒子里。 “以后的路,我们只需要听从于一颗心,去判断、去前行,就够了!” 田蜜这样总结道。 那一夜,田蜜真的是特别特别的高兴,满怀喜悦,缠着他爱着他,一晚上缠了两次,那样默契而交融。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刚过,高若汐就来办公室叫余冬,两人各自开着车,前往峰阳最豪华的酒店参加宴会。 高若汐说父亲特别溺爱妹妹高若芸,所言不虚。 现场的布置又浪漫又奢华,不只是峰阳本地商界人士纷纷来贺,就连外省都有不少富商赏脸前来,参加高若芸的成人礼。 在此之前,余冬一直觉得高若汐长得像是一个贵气的现代公主,直到今天见到宴会的主角高若芸,他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公主。 十八岁的高若芸不是什么现代公主,而完全就是从童话中走出来的公主。美得像是用童话中那些最为风花雪月的事物搭建起来的,碰一碰就要消失的感觉。 她跟高若汐长得并不算特别像,容貌上比高若汐要美上一两分。 这可能是余冬见过的所有女性中,唯一能够跟田蜜真正并肩比美的女人了。她若跟田蜜站在一起,二人必是各有千秋,难分高下。 陶子祺虽然也特别漂亮,但比起田蜜仍是少了一星半点的娇美。而眼前的高若芸,已是无限接近田蜜的颜值。 也不知是不是余冬的错觉,他觉得眼前的三兄妹,高若骐、高若汐、高若芸三人,各有各的长相,并不是特别相像。 宴会结束后,余冬原打算回高洋公司,车开到半途,他突然想起,自己马上要去一座新的城市了,可他年前在“美锦小区”租的房子,至今都放在那儿没退。 当时租那间房,是为了观察对面13栋的田蜜、思蓓举动。如今要离开峰阳了,那间房子自是再也用不着。 余冬将车停在美锦小区外面,步行走入小区。 快要走到13栋楼下的那栋假山时,余冬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抚养思蓓的那位奶奶,涂太太。由于前后已经多次与涂太太打照面,余冬已经完全记住了她的身影与面孔。 这时是下午3点,或许思蓓从幼儿园回来后,呆在家里做作业吧? 此刻的楼下,只有涂太太带着小男孩涂图,涂图在廊柱旁玩着搭积木的游戏。 比起其他三岁多的小男孩,涂图明显要瘦一些,脸色也有些病态的白,但人倒是挺清秀的。毕竟,听田蜜说过,涂图的妈妈朱丽媛可是个漂亮的美女。 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从旁边走过。 涂图抬起头出神地看了一会,突然问涂太太: “奶奶,这位阿姨肚子里怀着宝宝,好大的肚子呀,会不会很辛苦呢?” 涂太太摸了摸涂图的小脑袋,回答道: “当然辛苦了,所以说母爱很了不起哦。我听你田妈妈说,当年她怀着小涂图在肚子里,也是很辛苦呢!所以,涂图一定要好好爱田妈妈哟!” 余冬就站在很近很近的地方。 话语飘进余冬的耳朵,余冬一下子就疯了…… 第213章 妻子的私生子 田蜜当年肚子里怀着涂图?这什么情况? 余冬认为这一刻,肯定是自己的耳朵突然出现了故障! 他下意识地挪动两步,躲到了假山的后面。 那对老少还在继续对话。 涂图想了想,又问: “奶奶,那思蓓姐姐呢,她的妈妈生她时,辛苦吗?还有,她妈妈去哪了,怎么见不到呀?” 涂太太摸摸涂图的头: “思蓓姐姐的妈妈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很难回来了。所以涂图,你这个小男子汉,要大方一点,把你的田妈妈分享给她。对不对?” 涂图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最后点头道: “我一直都愿意把妈妈分享给思蓓姐姐呀!” “好,涂图乖孩子!” 听着那一老一少的对话,余冬扶着假山,也几乎站立不稳。一阵接一阵的眩晕,冲击得他几乎跌倒在地。 涂太太与涂图的对话,显然没理由掺假。更何况,从小涂图的口吻来看,他也是清楚,田蜜就是他的亲妈妈。 怎么会这样?! 眼前的小男孩玩了一会积木,又对旁边的月季花来了兴趣。趁涂太太没注意,涂图伸手去摘月季。 结果,啊呀一声,手被月季的刺儿扎到。 月季的刺儿很小,按理来说,一般的小孩只会出一丁点血而已。但涂图的手指却一下子涌出一片血来,不停地往外流。 “涂图,不听话!谁让你乱碰刺的!” 涂太太看见后,一下就急了,掏出几张纸巾来,用力按住涂图的手指。 纸巾竟然很快就浸出了红印! 余冬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凝血功能这么差,针尖小的小伤口,竟然血要流这么久! 难怪,眼前这小男孩看起来瘦瘦的,脸色苍白! 先不说他有没有其他的疾病,首先一定是患有凝血方面的疾病! 田蜜的身体还挺健康的,这是跟一个什么样的男人,生下了一个身体这么羸弱的小孩出来? 或许是因为涂图的父亲身体极差,是个病秧子? 涂太太总算替涂图止住了血,将纸巾放到垃圾桶旁,又说起涂图来: “涂图,奶奶跟你说过多少,你不能碰伤摔伤,也不能割伤刺伤,流血是很难止住的!平时奶奶不敢带你出来玩,一是因为你抵抗力弱,还有就是怕你受伤流血。今天是奶奶错了,就不应该带你下楼玩。咱们这就上楼去吧,以后不要随便下楼了。” 涂图一听就急了: “奶奶别嘛,我不想关在家,涂图喜欢外面。涂图下次乖,不碰花了!” 听得出来,小男孩如同笼中鸟,一直被关在家给关怕了。明显,他对于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天生的渴望! 想想,这小男孩怪可怜的。本该正当无拘无束、天真烂漫的年龄,却成天被关在家中。 可是,如今的余冬只觉得自己比这小男孩还更可怜! 田蜜口口声声说从过去到现在,只爱他一个。如果只爱他,眼前这小男孩怎么来到这世间的? 是跟一个无爱的男人生下来的吗? 自己竟然一直被田蜜的甜言蜜语骗得团团转,云里雾里! 何止是可怜,简直还可笑!悲哀! 眼看涂太太拉起涂图,就要上楼。余冬再也不想忍了。他决定,就现在,拦住涂太太问个究竟! 他大步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到涂太太的面前,叫了一声涂太太。 “您好涂太太,冒昧打搅了。我是人民医院的一名医生,今天休假在家。我刚无意中听到您说这位名叫涂图的小朋友很容易出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很可能是患有凝血功能障碍症,这种病你们大人可不能掉以轻心。我能详细了解一下,顺便给您一些康復方面的建议吗?” 余冬瞬间编造出这样的身份与措词,当然是想先接近涂太太与涂图,然后再细问他的遗传史,借故问出田蜜多年之前的情史。 比如,田蜜是跟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有了涂图?是涂太太家的儿子吗?那为什么现在又从未见到过涂太太的儿子?难道是因为去世了,然后田蜜才嫁给了自己? 以及,田蜜是在什么情况下跟了那个男人? 太多的疑团,余冬相信,通过接近眼前这一老一少,都能够很快问出端倪来! 好在,余冬就算临时冒充医生身份,也不太可能引发涂太太的疑心。 因为,余冬是多次见过涂太太,但涂太太却没见过他! 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是余冬提着榴莲进到她家,敲开门,取思蓓的血液那次。当时,余冬是特意化过妆的,所以老太太应当不至于记得他这张真实的脸。 至于在蜂花山公园放风筝那次,余冬也是化了妆,且并未太近距离接近思蓓和涂太太。 常理来讲,涂太太是不认识他的。 然而,万万料不到的是,涂太太仔细瞅着余冬,片刻,脸上便是有了勐然一惊的表情! “你听错了,我们家涂图健康得很,没有什么爱流血的毛病。” 涂太太冷淡中带着紧张。 “涂太太,纸巾上那么多血,还在那放着呢。您不能轻视小孩的病啊!涂图你说,你这是怎么了?叔叔是儿科的医生,或许能够帮忙治好你的。你治好了,才能够让你田妈妈放心对不对?” 涂图见余冬向他走来,也是紧张得不行,一个劲看向涂太太,似乎她不允许的情况下,他就不敢开口跟陌生人讲话。 涂太太听到这,反应更加紧张了: “我完全不懂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田妈妈?田蜜只是思蓓的老师而已,怎么可能是涂图的妈妈?我刚说的那些,只是在跟小孩闹着玩。涂图是我的孙子,跟田老师半点关系都没有!” 说完,涂太太拉起涂图,转头就往单元门楼梯走去。 脚步很快,像是生怕被余冬继续纠缠似的。但临上楼梯时,涂太太却回头往余冬这边,看了他两眼。 这老太也真是太警惕了吧? 刚刚明明那么清晰的话,她居然推个一干二净,半个字都不愿承认! 她就那么走了,把余冬扔在初春的下午凉风中。 这真是一个变故横生的下午! 余冬的头髮被风吹得一阵凌乱,可他的心更凌乱; 初春的风透骨的凉,可他的心更凉…… 第214章 妻子的私生子2 原本,余冬还打算深入接触涂太太,一点点掏出田蜜与涂图背后的秘密来。然而,涂太太对自己如此高度警惕,看来是不用想了。 余冬回味着涂太太刚刚那惊讶、警惕、紧张的表情,思索着,这表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因为涂图的背后藏着极深的秘密,千万不能够透露给任何的外人,所以,涂太太讳莫如深,防范着余冬这个陌生的外人? 还是说,涂太太瞅着他,认出了他?正是因为认识他是田蜜的现任丈夫,所以赶紧掩饰涂图的真实身份,坚决否认田蜜与涂图的母子关系? 如果是前者,那么,涂图的身世到底藏着什么惊天秘密?需要笼中鸟一般的关着、躲着,藏身于这样一个隐秘而僻静的小区,生怕被人发现? 而且,田蜜每天中午做贼一般地来见思蓓与涂图,现在也总算有了更加合理的深层解释! 或许她是在躲范家人,不让范家人找到思蓓。但同时!她更是在隐藏涂图,不让任何外人发现涂图的存在! 这真是一个诡异得如同谜一般的小孩! 如果说涂太太刚刚并不是把余冬当成普通陌生人来防范,而是认出了他是田蜜现任丈夫,那也很奇怪。 自己都没以真实五官在她面前露过面,她是凭什么,一眼就认出他是余冬? 余冬无法确定,情况是属于前一种,还是后一种。 倍受打击的他,踉踉跄跄,走到垃圾桶旁边,默默捡起那几张带血的纸巾。 虽然,刚刚涂太太与涂图的对话,已经足以证明,涂图就是田蜜的婚前私生子,但,余冬还是想做个双重确认。 他要拿上涂图的这几张血迹,再取出柜子文件夹中田蜜的那份血迹,寄给黄坚,去做母子鉴定! 田蜜的血迹纸巾,当时在文件夹中留有三张。 第一张纸巾,去年被余冬拿去了峰阳本地的鉴定中心,浪费了; 第二张纸巾,去年被余冬寄给了老同学黄坚,弄清了思蓓与田蜜的关系; 剩下最后一张田蜜的血迹,余冬曾经打算扔掉。因为他认为,田蜜与思蓓的关系既然已经澄清,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用到田蜜的血迹。 悲哀的是,如今,他居然需要再次用到仅存于文件夹中的那张纸巾! 他发现自己坠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既然黄坚帮他澄清了田蜜与思蓓之间的关系,他就天然地以为,思蓓的弟弟涂图也就不可能与田蜜有母子关系。 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忍,思蓓不是田蜜的私生女,涂图却是田蜜的私生子! 看来,这一点,不光是他坠入了误区,就连幕后那只折磨他的黑手,也坠入了误区。 黑手跟踪田蜜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田蜜与小女孩思蓓很亲密,并发现余冬对田蜜、思蓓的关系起了疑,于是当即利用这一信息,将计就计,制造迷雾,让余冬误以为思蓓确实是田蜜的私生女,从而跌入痛苦深渊。 黑手显然也并不知道,涂图才是田蜜真正的私生子! 如果知道,黑手就不会拿思蓓做文章,而会直接拿涂图出来做文章,折磨余冬! 收好了涂图的血迹,余冬已经忘记他这次来美锦小区的原本目的,是来退租房的。 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再去9栋退房,直接走出小区,上了自己的奥迪车。 他没回高洋公司,而回到家里,打开书柜,拿出文件夹,取出了里面最后的那一份,田蜜早已干涸的血迹。 走出小区后,余冬立即联系了顺风小哥,让小哥替他寄两份快递。 没错,两份。一份寄给黄坚,另一份寄给小妹余佳。 事情实在太重大了,所以,余冬要进行双重确认! 他将田蜜最后的那张纸巾剪成了两半,可以用来做两次鉴定。 一份寄给黄坚;另一份让余佳帮他拿到京华最权威的鉴定中心做鉴定。 每一份快递中,田蜜的血迹、涂图的血迹,都是用塑料袋隔开放着的。 寄完,余冬给余佳打了电话。 电话中,他说成是公司手下两个小年轻的感情出现煳涂帐,他帮忙鉴定一下,帮助弄清情况。相信余佳不会联想到田蜜身上去的。 接着,余冬又给黄坚一个电话。 电话中,他请黄坚这次依然帮他采用加急的鉴定办法,三天后最好便能拿到结果。 接下来几天的上班,余冬完全不在状态,时常走神。 高若汐看在眼里,还以为他在纠结辞职的问题。 谁又能想到,就在余冬已经找好了新工作,准备带着田蜜离开峰阳,悄悄去杭湖市过宁静无波的恩爱小日子时,生活却给他开了个天大玩笑,变故陡生?! 由于那天余冬已经明确向高若汐透露过了辞职的意愿,高若汐汇报给了高坤远。 高坤远跟高若汐同样的惊诧,那份惋惜、不甘心,更是浮现于脸上。 余冬这种人简直就是为做设计而生的。如此极具天赋的人才,完全是可遇不可求! 好不容易被高坤远遇到了,自然该牢牢抓在手里,谁会甘于放手? 高若汐把余冬请去了高坤远的办公室。 这次,高坤远亲自给余冬泡茶,对他在高洋半岛项目上的惊艳表现,大加赞赏。 紧接着,高坤远向余冬描绘了一番高洋集团的远大前景,从峰阳本地的深耕,到全国重点城市的扩张,最后到海外项目的锐意拓展。 言下之意,余冬留在高洋,未来前景将是不可估量。他去京华与兄弟创业,面临的创业风险先不说,就算创业成功,也未必有留在高洋的前途这么风光! 高坤远还一脸诚挚地向余冬交心,表明自己一向是如何的重用人才,决不会对余冬有半点亏待。 他甚至表示,等余冬积累的成功项目多了之后,自己不只是给他首席产品官的位置,也可以让他跟自己儿子高若骐平起平坐,做副总裁。 更甚至,未来不排除给到余冬机会,让他来做整个高洋集团的总裁! 除了高家人,余冬便是那个说一不二的主事人! 当然,这是有前提的。前提是,余冬能够持续创造出像高洋半岛那样的奇迹出来。而高坤远通过对余冬的观察,相信余冬有那样持续的水平和能力。 高坤远不只是给余冬画饼,他更主动拿出了实实在在的筹码。 上次余冬的一千三百万提成,是按超额部分百分之五来计算的。高坤远主动提出,把提成比例更改成百分之十五! 给到余冬的提成,将变成三千九百万! 高坤远表示,提价多赚的两亿多,本来就是因为余冬的方案卓越才产生的。既然如此,从两亿多里面抽出三千多万回馈余冬,一点也不算多。 余冬连连摇头,加以推辞,一再表示,自己绝对不是因为嫌提成拿得不多,才离开高洋的。 没能说服余冬,父女俩都满脸惋惜。 走出高坤远的办公室,余冬黯然地回到自己办公室,坐在那儿,望着窗外发呆。 门外,高若汐并未离去。她望着失魂落魄的余冬,隐隐感觉到,这个男人有很重很重的心事。 但是到底是什么心事,她不知道。 一直到了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刻,余冬的手机响了。 是黄坚打来的。 三天到了,亲子鉴定的结果也该已经水落石出! 余冬接通电话,不知道这次黄坚告诉他的,将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 第215章 鉴定为私生子 “余冬,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 电话那头,黄坚开口道。 余冬的心悬了起来,紧张地听着他的下文。 黄坚续道: “结果显示,样本a跟样本b具备生物学上的亲子关系。” 黄坚语速不快不慢,吐词清晰,但余冬的耳中却是嗡嗡一片,以至于,他不得不再次确认地问: “黄坚,你是说,两份样本之间是典型的亲子关系?” “对,就是亲子关系。亲生的那种。这样吧,报告我已经寄快递了,一两天就会到你手里。” 余冬机械地说着谢谢,机械地挂断了电话。他感到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凝固了,完全无法流动的那种。 所以,唿吸很闷,心很塞、很塞…… 两个小时后,余佳的电话也来了。 电话那头,傻姑娘笑呵呵的,像看到了一出喜剧的大圆满结局似的: “哥,恭喜了,你手下那小两口没必要争争吵吵、耿耿于怀了,鉴定结果显示,两份样本之间是亲生的关系,也就是说,孩子是他亲生的,放心吧。你得教育他们两句,放宽心,好好工作,好好过日子才对!” 那傻妹妹,真信了余冬的说辞。她满以为,是余冬手下男员怀疑儿子并非亲生,所以才想办法做鉴定。结果支持了亲子关系,她以为是好事! 余佳乐呵呵的笑声,传到余冬这,却跟刀一样的,一下一下地割。 两份鉴定都显示,涂图就是田蜜的亲生儿子! 思蓓与田蜜的关系被澄清时,他曾经是多么的喜悦。那时的他哪里敢想,在思蓓后面藏着一个涂图,才是真正的私生子! 与余冬相识两年半,结婚两年。送给他一个三岁多的儿子。 典型的喜当爹! 面对田蜜,余冬的三观再次被刷新了。 他见过不少两面人,但却从未见过像田蜜这样极端的两面人! 她每天在他耳边深情款款地告诉他,长这么大,他是她唯一爱过的男人。 她还说,她是一张白纸把自己交给余冬的。 一个拖着三四岁私生子的女人,是怎么好意思开口说自己是一张白纸的?脸皮真比城墙还厚么? 又或者,田蜜这是人格分裂了么? 让余冬感到现实很分裂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为了拒绝廖兆强的追求,她可以如同一只炸毛的小兽,拿车去撞,激烈捍卫清白;可同时,她却与不知名的男人生下了一个病秧秧的小孩; 比如,她对余家的长辈那样体贴入微、极尽关切;可同时,她却藏着自己婚前的私生子,给整个余家带来莫大的欺骗与侮辱; 再比如,当余冬陷入生死之危时,她可以连命都不要,拼命地挡,拼命地救,那样的慷慨;可同时,在重大的亲子问题上她却谎话连篇,哪怕给丈夫一句真话,也那么吝啬! 这是多么严重的人格分裂?! 世上有太多太多未解之谜。 而对于余冬来说,田蜜是她最看不透、想不通、解不开的那个谜! 世上有十万个为什么。 余冬此刻浑身被冷汗凉透,他只想问田蜜一句:为什么? 办公桌上,余冬的手机一直热闹,打进来的电话此起彼伏,像走马灯。 杭湖那边的新单位打来电话: “余先生,再过两天就是您入职的日子。公司特别看重你,连住处都已经帮你提前安排好了。您看明天启程来杭湖,还是后天来?您确定来的那天,随时通知呵,我安排人力资源部的同事特意去机场接您!” 面对杭湖那边新单位的贴心提醒,余冬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回答了些什么。 他在想,真要去吗? 原本,是想躲开险恶的干扰,去到美丽的杭湖新地方,执妻之手,与妻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两人恩爱,便是晴天。 可如今,真的要跟一个这样的女人执手到老吗? 就在昨夜,田蜜还特意向他提出所谓“一个过分的请求”,试图把涂图也带到身边,朝夕相伴。 当时,余冬只觉得妻子心善。可如今想想,嵴背阵阵发凉!她分明是要将她与别人的儿子带在身边,瞒他一辈子。 把他当二百五,骗一辈子! 自己竟然打算跟一个这样的女人激流勇退、归隐市井。 究竟是要恩爱一辈子,还是要恶心一辈子? 余冬才刚刚敷衍完杭湖那边的电话,八楼的高洋总裁又亲自打来了电话: “小余,我听说你打算辞职?怎么回事?现在公司的高管们,全都对你赞不绝口,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呢? “留下来吧小余。我给你这个电话,不只是因为董事长希望我想办法挽留你,同时更是我本人的意思。说句画大饼的话。我年龄大了,高洋未来ceo的位置,总需要人接手。你年纪轻轻,能力又强,思维新锐,更重要的是,董事长对你器重有加,将会是未来接手这一职位的重要人选!” 总裁的电话刚挂断,高若汐又来找他,继续劝着、磨着。 高若汐刚起身离开,田蜜的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里,田蜜的声音透着轻快。那种即将摆脱黑手的喜悦,溢于言表: “老公,我已经把我们俩的重要物品都收拾好了呢!你呀,别的可以不带,但是胃药一定要带上。去一个新地方,也不知道水土能不能马上适应,万一胃不舒服,我从暮尼菲带回的这些胃药可就太重要了! “还有,你那个旧剃须刀不好用了,我刚特意去外面替你买了一把新的电动剃须刀。要不要媳妇亲手给你剃呀?嘻嘻,去到一个新公司,一定要把胡须刮得干干净净的,第一天上班,必须帅呆他们! “对了,头髮也该理了。一会早点下班,晚上媳妇陪你去理发店,这次换换口味,弄个更潮的髮型。 “老公你也真是,上班要不要这么负责呀?在高洋最后一天上班了,还非得坚持到下班时间?你看我,早就不去麦莱坞了。我现在全心投入,在家里收拾行李。 “机票我已经买好啦!明天深夜的飞机。夜里咱们俩悄悄出发去机场。这样一来,那个一直想害你的黑手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你悄悄离开了峰阳。替你提心吊胆了这么久,从明晚起,你终于可以平平安安了!” 田蜜像只小喜鹊,叽叽喳喳说了很多。 余冬几次想打断她的一腔兴致。最后,余冬还是决定,下班回家再说吧。 下班回家后,田蜜的满面春风必将戛然而止! 余冬必须把那个痛到无法唿吸的话题摆到面前,必须就私生子一事,当面摊牌。 哪怕风波难料,哪怕天翻地覆…… 第216章 妻子解释私生子 下班时间到了,余冬茫然地开着车,回到了家。 田蜜是系着一身围裙来给他开门的,像个俏厨娘,手里还举着一把杓子,就那样高高地扬起杓子,扑进了他怀里。 余冬闻到一股浓浓的汤圆香味。 “你煮的什么?”余冬面无表情地问。 “汤圆呀!” 田蜜笑语嫣然。 “既不过年也不过节的,干吗吃汤圆?” 余冬闷声问。 “傻冬瓜,谁说非得过年过节才吃汤圆呀?这是咱们离开峰阳这片多事之地前,最后一次自己在家做晚餐。这段时间以来,在峰阳这地方,你经歷的事实在太多,过得太苦了。惊心动魄的生死关头就经歷了四五次。我希望去到一个新的地方后,你的每天都是平安喜乐。 “成功金蝉脱壳之后,所有的痛苦都翻篇了! “汤圆是甜的,所以呀,接下来我们的每一天,必须都是甜甜的,开开心心的! “汤圆更代表圆满。以后的日子,只要我们俩在一起,日子就是圆满的!” 田蜜说着这些的时候,眼睛生出了月牙来,嘴角含着笑,露出代表喜悦的几颗雪白牙齿来。 余冬吃着这样甜甜的汤圆,却吃出眼角的泪花来! 这一顿汤圆,注定不会是甜的,而是苦涩。它更加预示不了任何的圆满…… 余冬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吃完这顿晚餐的。 后来他放下碗筷,就那样看着田蜜,凝重得像一块石头。 “怎么了,老公?干吗拉着脸?是舍不得爸妈吗?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情况稳定后,就把爸妈悄悄接过去。不会等太久的,我们一家,很快就能在美丽的杭湖重新团聚了。” 余冬摇摇头。 “那是怎么,舍不得这座城市?也是。毕竟,在峰阳长大,这里有很多很多的老朋友。其实我也跟你一样,心里头有点舍不下。可是我们俩其实都清楚,那个凶残恶毒的黑手根本就是不死不休。他只是暂时消停了一两个月,但却很可能在酝酿着什么更歹毒的计划。我们再不果断点,两个月前那些可怕的事,绝对还会重演!相对你的平安来说,一切都不重要。” 田蜜善解人意地分析着,诉说着。 “好啦好啦大冬瓜,笑一个!你要笑起来才好看!” 田蜜竟然动起手来,白嫩纤巧的手儿扯他的脸皮,调皮捣蛋,想要在他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来。 “别闹,田蜜。我问你。” “什么?” 田蜜眨巴着秋波盈盈的双眼。 “涂图是怎么回事?” “涂图?涂图就是思蓓弟弟呀。干吗突然提起他来了?” “涂图是谁生的?” “涂图……当然是我发小朱丽媛的儿子呀。上次我不是跟你一五一十说过了吗?发生什么了老公?” 田蜜脸上的嬉笑开始变淡。 “你打算把这个故事编到什么时候?”余冬悲凉地说。 “不是……怎么就是编故事了?思蓓确实是媛姐的女儿,媛姐出车祸了,最后时刻还不忘托付我……” 田蜜喃喃辩解。 “思蓓可能确实是朱丽媛的女儿,可我现在问的不是她,是涂图!” “思蓓是,涂图当然也就是了。” 田蜜小声道。 余冬哀伤地摇着头: “田蜜,你已经骗了我两年多,还不够吗?直到现在,你还在欺骗、敷衍。难道我这个所谓的丈夫,就只配得到你的谎言与欺骗?我就那么差劲,那么活该?” “不是的,老公你千万别这样想。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丈夫,没有哪个男人比你更好了!” 田蜜慌忙地摇着手。 “最好的男人,真打脸呀!”余冬已经快要被呛出泪来: “比起涂图的父亲,你为他生下孩子的那个男人呢?你为他生下孩子,倾心全力地带着孩子,几天前还打算把他的孩子带到我的身边养着。一个病得那么重的、并不健康的小孩,你生了下来,一直带着。然后呢,我的孩子呢,你打掉了。你说怕生下来不健康。如果我真是好男人,又怎么会得到你这样的待遇?” “老公,你别这样说我好吗,你这样说,我心里好痛!你是听谁说这些的?前几天还好好的,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我已经用我的方式验证过了,涂图就是你的亲生儿子。” “验证?难道你竟然去给我和涂图做了亲子鉴定?老公,你还是不信任我。几天前的晚上,我们俩才刚刚写下‘君心知我心,两心不相疑’。你怎么能这样做,怎么能一转眼就去鉴定我和涂图的关系?” 田蜜的脸上带着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惊惧,是痛楚: “我们俩才刚刚把手印叠在一起,叠成一颗心、一份爱。我以为,有了这颗心、这份爱,我们能够永远恩爱甜蜜,相守相信的……” “相守相信,互不猜疑。我也多希望是那样!可是田蜜,事实摆在眼前,你叫我怎么守下去,如何信下去?!”余冬长出了一口气,“现在不止你心痛,我更加心痛得厉害!” “不说那些了,我想听听,为什么你要一直这样骗,把我骗得这么苦?如果有儿子,你完全可以婚前就告诉我,可是你没有。为什么你不仅不透露,还要一次次在我面前,说你没有过别的男人,说你是白纸一张,一生只爱过我一个?田蜜,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这样戏耍、玩弄! “还有,涂图的生父跟你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我希望这次听到的,是实话。” 田蜜听完余冬的质问,脸上的痛楚之色更甚。两颗珠泪,禁不住从眼中滚滚而落。 田蜜本就生得娇嫩、柔弱,如今在余冬的面前哀伤而惶惑地落泪,那样子更如同梨花带雨,看碎了余冬的心。 余冬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就像往常那样,想要用手背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然而手到空中,他硬是收了回去。 田蜜自己从纸巾盒中抽出纸来,扑在脸上,蒙脸而哭。 “老公,真的对不起,涂图确实是我的孩子。我生了他,这是事实;但是我爱你,这也是事实……” 田蜜终于亲口承认了与涂图的关系。 余冬哀伤地看着她,等待她继续说出下文…… 第217章 一张机票 田蜜放下纸巾,脸上的泪痕稍干。 余冬认为她即将开口说出那些深藏的秘密了,不料,田蜜却紧握住他的手,哀哀地道: “老公,我爱你,却生了他,这话听起来或许矛盾。可是这个矛盾,现在的我无法回答你!就当我求你,今天可以不追问这个问题吗?我根本没想好要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实在太难了。我只请你相信,我是爱你的,对你的爱,我从来没有掺过半点假。 “请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不是真心,我为什么像护自己的命那样护住你?真的,我的心全都被你填满了。如果你吃苦,我愿意替你把所有的苦吞下去;如果前方有刀,我愿意替你挨。你恨的人,我陪你恨;你爱的人,我替你一起爱。 “天底下不会有比你更好的丈夫;但同时,也不会有哪个妻子,比我更真心了。 “就请你看在这片真心的份上,暂时不问这个让我为难的问题了好吗?” 田蜜并不回答,并不解释,只是乞求。 她的哀哀泣告令余冬一阵动容。春节前的那些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树倒下来时,她扑上来救;蛇咬上来时,她用手去挡;杜欣蓉的诡异诅咒在险峻夜路中响起时,她情话绵绵,用爱的歌声驱散惶惑,陪他走出那段险路…… 余冬一阵恍惚。 那些场景,他当然没忘,一天也不曾忘记。 可是,田蜜请求他“看在那些事情的份上”,对涂图的事装聋作哑,他真的做不到! “田蜜,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一辈子都感动。可是同样,涂图的事情,我也注定会一辈子无法释怀。 “你应该明白,换成一般的夫妻,出了涂图这样的事情,丈夫会怎么做?他们会立刻、马上翻脸,跟妻子离婚! “我正是因为从来没有忘记过你的好,所以我没有立马做出那样的决定!但是谁又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难道让我一辈子就忍受下来,煳里煳涂地跟你过日子?我自己的性格我明白,那样于事无益,火山压住了,还是火山,压抑到一定时候,只会爆发得更加勐烈!这样的婚姻,长期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你懂我意思吗?” 余冬心如死灰,他已经看不到两人的婚姻前景在何方,言语之间,已经萌生了好聚好散的意思。 田蜜勐听出话中可怕的含义来,她一把就抱紧了余冬,泪水湿哒哒地,把他的脸也淋湿了: “老公,不要离开我。小蜜蜜没了你,是活不下去的!千万不要扔下小蜜蜜。你答应过我的,永远都不会扔下我,不会不要我……” 田蜜恐惧地请求着。 余冬忆起来。春节前,就在这个家中,田蜜确实表达过担忧,说是害怕有那样的一天来临,他会丢下她,不要她,两个人走着走着,就散着…… 当时,余冬拍着胸口告诉她,绝对不会有那样的一天。 可是,这才多久,才过了一个春节,这一天便不可阻止地来到了…… “你放心,不会让你一直煳涂下去的。半年,你给我半年好吗?半年后,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想要的答案,我全都一五一十的说给你,好不好?” 田蜜说着说着,刚刚拭掉的泪花,重又冒了出来。 “明白,就是说,今晚你连个像样的答案都不愿意给到我,对吗?我这样理解没错吧?” 余冬失神地道。 “不是的,不是我不愿意,是我给不到。老公,你别伤心好吗,我求你冷静下来。相信我,半年后我一定会给你答案的!” 田蜜说到这,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余冬打断了: “好吧,这次我全都听你的。半年,我们都好好冷静半年。正因为我看不透这一切,看不透你对我的好,也看不透你对我的欺骗,所以,我愿意给自己半年的时间慢慢去想。半年之后,到了该做取舍决断的时候,我不会犹豫的。” 田蜜没想到余冬就这样答应了,但她又有些摸不透,余冬说的“冷静半年”,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我出去买包烟。”余冬起身。 “别抽烟了……”田蜜本能地劝说。 “烟的那点小伤害,还值得在乎吗?” 余冬开了门,大步地走了出去。 他确实去买了一包烟,但买完烟后并没急着回家。 就在小区无人的空道上,他一个人抽着烟,毫无目的地漫步着。 抽完一根烟后,他拨通了高若汐的电话。 电话才响了一声,高若汐那头马上就接通了! “余冬,咱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呀?我正准备给你电话,最后再劝说你一次呢!就这么放你离开,我真的不甘心,一点也不!” 高若汐的声音很是不舍,甚至透着几分眷恋。 余冬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只是口气有些僵硬地问: “明天去暮尼菲的机票,全都订好了吗?” “啊?他们一大帮子人,都提前订了票的呀。怎么了?” 高若汐有点不明其意。 “我是说,还能补买吗?今晚就补买一张明天去暮尼菲的票。” “你说真的?!” 这回,高若汐可算听明白了余冬的话意。 电话那头传来呯的一声,不知道是不是高若汐过于兴奋,遥控器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怎么不能补买?那必须能呀!余冬,你太让我惊喜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我和我爸的。你想想,在车里我被绑,你救了我;你醉倒街头,我恰恰遇见;我四顾茅庐、千山万水地寻找一个人,结果那个人刚好就是你!所有的这些事加在一起,这得多大的缘分?我们那么有缘,怎么可能才共事了几个月,就那么轻易分开呢?” 高若汐高兴得难以自抑,说了一大堆,才想起正事: “我记得你的身份证号码呢!现在我就把号码发到你微信上,你自己对一遍看有没有错,没错的话我马上就替你安排订票!正常的话,应该就是明天上午十点左右的那趟航班。机票肯定能订到的,你快准备,简单收拾下行李吧。” “我没什么好收拾的。那行,就这么定了,明天十点出发去得国。” 挂断电话,余冬抬眼望望凌乱、苍茫而麻木的星空。 早春的夜风总是冷的,今夜的风尤其冷。不是吹在身上的那种冷,而是从余冬的脏腑深处向外散发、由内而外的那种冷…… 夜越来越深,都说黑夜过后是黎明。 但是没有人知道,天亮过后,降临的会是什么…… 第218章 等你下班回来 与高若汐约定明天的飞机后,余冬又拨打了杭湖市那份新工作的联系人。 他非常歉疚地告诉对方,杭湖市他不去了,因为自己身边临时出现一些变故,他没办法去那儿上班了。 去杭湖,当时是他与田蜜为了避开风浪,恩爱度日。可是,现在事情急转直下,演变到这一地步,他又怎么可能同田蜜搬往杭湖? 两人间的爱,已是摇摇欲坠。就算留在峰阳都很难再相互面对,更何况去到一个新的城市?两个人要如何在陌生的杭湖携手走下去? 涂图的事,欺骗从他与田蜜相遇相识的第一天就在发生了。欺骗持续了两年多,成为他们婚姻之中一根坚硬的刺。 带着这根刺,余冬无法再像从前那样与田蜜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他不可能赶跑田蜜。他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所以,唯一的选择,只能是他主动走,离开峰阳,去到一个遥远的、再也见不着面的地方。 得国,大洋彼岸,天涯海角,这够远的了。 至于时间,他曾经听高若汐说过,海外的高洋森林项目要做一两年。当然,余冬主抓规划设计,工作集中在前期,所以半年后,他的主要工作就完成得差不多,可以回国了。 到那时,再见田蜜,或许便是彻底分手的时刻了吧? 联系完杭湖后,余冬又抽了一根烟,直到田蜜打来电话催问,他才掐灭了烟,同时也按掉了田蜜的来电,默默走回了家。 才敲了一下门,门就打开了。似乎,田蜜一直就在门口等待着他。 门内的田蜜满脸全是泪痕,他一进门,她就又来抱他。 他没有用双臂去回应她,但也没有拒绝她的拥抱。 反正明天就离开这个家了,她愿意抱,就再抱最后一会儿吧。 洗完澡后,余冬没有上到平时的那张大床,而是钻进小客卧。 那是平时有客人来才会动用的一张床,也是打算与田蜜生了小孩后用的床。 恐怕是不会再有属于他们俩的孩子了。 余冬倒头睡在上面。这是与田蜜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最后一夜,他也很想再最后抱抱她,因为那份爱,两年多的爱,在心中是无法磨灭的。 但,欺骗同样横亘在胸中。 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与她同眠一床,要如何在床上与她四目相对。 所以,他选择了独睡一房。 也不知道夜有多深了,余冬才勉强睡着。这时候,他动了动,才发现,有一个人也挤在这张小床上,就挨着他,睡在他的背后,从后面紧紧抱着他。 不知什么时候,田蜜也离开了大床,摸到了客卧来,挤到了他的床上搂住他睡。 余冬没有作声,也没有用动作去回应她。他就任她这样抱着,一直抱到了天亮。毕竟,田蜜还一点也不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的拥抱。 第二天田蜜仍是早早地起来,替余冬做了早餐。 余冬说今天还得去高洋继续上班,处理一些事。田蜜记得昨天应该已经是余冬最后一天在高洋上班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余冬今天还要去上班。 她想询问,可终究尴尬,不知该如何问起。 就这样,放他走出了大门。 当他穿好鞋子,她像往常那样替他整理领带。 整理了几下,她突然一把扯下他的领带,扔到一边,跑回衣柜前找来另外一条领带。那是她从暮尼菲给他买回的领带。 她执着地让他系上她买的这条领带。为他打好结,替他抚平领带上的每一丁点儿不平坦之处。 抚着抚着,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便是一片模煳。 就这样模煳地看着余冬,看着这个男人身体的每一道线条,脸部的每个棱角,五官的每一个细节。 她捏着他的领带,含着泪要将嘴唇送上去吻别他。 可是他转了身,向门外走。 她突然变得很用力。用力地、激烈地从他的背后,紧紧地抱住他。 那感觉,就仿佛他是一个装满氢气的大气球,她只能死死抱住,而一旦放手,便会飘离而去,无影无踪。 他依然没有推拒,任她抱着。也不知抱了有多久,她才放了手。 “等你下班回来。” 她说。 “嗯。” 他模煳地回应。 上午九点,高若汐已经站在余冬的办公室门外等着他了。 今天的高若汐打扮得特别精致,不穿职业装的她,选择了少女味的着装,休闲而甜美。 头髮似乎重新打理过,不再是巧克力色,而是跟田蜜一样,成了一头乌黑温柔的长发。 脸上的气色特别好,几乎透着光彩。 余冬其实什么行李也不曾准备,只带着一张身份证,就随同高若汐一同前往机场了。 当然,同行的另外还有七八个人。 就连总裁都在此行之列,见余冬竟然回心转意,愿意留在高洋,总裁一个劲点头说好。 机场候机的时间里,余冬用微信编辑了一条信息: “田蜜,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峰阳了。我没有去杭湖,而是去了高洋设在外地的项目,挺远的一个地方。 发生涂图这样的事,我很慌张,因为我突然看不透,自己爱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那么好,好到让我喜出望外,就像是上天在我二十七岁那年赐予我的美好礼物;可她又把我骗得那么痛,完全不敢想象。 所有这一切,我全都看不明,也参不透。 我的参悟力有限,所以只能寄望于时间。我想用半年的时间好好想想,关于你,关于我,关于余生,关于将来。 同样,也希望你用半年的时间好好想想。 我们都需要冷静。是那种彻底的冷静,各居一方,独自思考。 所以,这半年你不要急着联系我。就算你打来电话,我也不会接听;发来微信,我也未必会看。安安静静地,为彼此留出一方思考的天地吧。 不管怎样,我那么深地爱过你,希望这半年里,你好好照顾自己,一切安好。 那个恨我入骨的黑手在峰阳找不到我的踪迹,自然不会再有任何动作,毕竟他的目标只在我身上。我不在,所有的阴谋也就将摁下暂停键。 但,我仍希望你深居简出,多加注意。毕竟,小心无大错。 我要关机了,就这些吧。 余冬。” 发完微信,便开始登机了。余冬的手机也随即关了机。 此刻的田蜜或许还在家里等着他下班归家。 余冬不知道,田蜜突然收到一条这样的微信,发现余冬竟然毫无征兆就独自离开了峰阳,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第219章 妻子来电 飞机的机翼就像摊开来的巨大手掌,抚摸着一团团棉花般的流云。 高空的阳光投在机翼,激起阵阵反光,怪刺眼的。然而,余冬感觉不到眼睛的不舒服,就那样一直怔怔地望着机窗之外。 高若汐原本坐在余冬的前排,这时,她频频回头,瞅一瞅余冬。 旋即,她起身走到后排,弯腰低语,请求余冬身边的那位乘客与她对调座位。对方立刻答应了。 调换座位后,高若汐便紧挨着余冬坐了下来。 “余冬,在想什么呢?” 高若汐显然注意到了余冬过于沉寂的神情,用胳膊碰了碰他,问道。 “马上要去项目地了,当然在想高洋森林这个项目。” 余冬想也没想,敷衍地回道。 “这么上心?那不如我跟你好好聊聊这个项目的情况。跟你讲,这次咱们要打造的,是一个标志性的生态宜居项目,要不然也不会叫高洋森林了。项目附近就是着名的阿耶卑茨山脉,一望无际的天然森林连绵起伏。关键是,这种天然森林资源要怎么融入到咱们的项目之中,最终咱们的项目既要充满大自然的亲切感,又要具有国际范,令来自各国的买家大感兴趣。我相信,你会发现这个项目做起来挺有意思的!” 高若汐兴致勃勃地说了很多,侧过头却发现余冬又望向了窗外,面部看不出半点兴奋,更看不到一丝喜悦。 高若汐觉察到了他情绪的不对。 “怎么了余冬,有心事?不会是因为拒绝了去京华创业,跟好兄弟闹掰了吧?如果这样,我真的很抱歉。” 高若汐道歉。 “没有的事,高总你千万别乱想。你继续说吧,我听着呢。” 余冬拒绝透露自己的心事,高若汐也不好再问,又聊了一会项目,两人便靠着座椅,闭目养神起来。 此时的余冬无论多困,却肯定是无法睡着的。飞机在时不时地颠跛,他的心却颠跛得更加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目的地到了。 暮尼菲的空气确实很清新,仿佛随处都流淌着多余的氧气。 但,气温比峰阳低一些。 下飞机时天气还好好的,刚走出机场,便是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雨。 现在余冬相信了田蜜当时信中所记,暮尼菲是座喜怒无常的怪脾气城市,大雨说来就来,说停就停。 想到田蜜的那封情书,余冬的心就痛了一下,赶紧逼迫自己就此打住,不让思绪继续蔓延。 手机一开机,冒出数不清的未接来电。全是田蜜打来的。 显然,田蜜在接到他的那条信息后,疯狂地给他打了很多电话。 余冬自然不会去回復这些电话。 一行人直奔项目所在的小镇。这座小镇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芬森。不得不佩服翻译者的神来之笔,译成汉字后,“芬森”两个字弥漫着芳菲与绿意,美感十足。 事实上,芬森小镇享有疗养和度假胜地的盛名。它地处阿耶卑茨山的山脚,周边既有连绵耸峙的高山,又有平缓的山丘、宁静安逸的湖泊,就像是一处格外被眷顾的人间仙境。 一踏入芬森小镇,高若汐整个人就燃起来了,脚步都变得轻快,举着手机,一处一处地拍照。 就连那些男同事也忍不住拍照、发朋友圈。 一行人,唯有余冬寂然不语,廖落地穿行在颇具中世纪风情的街头。 那些参差错落的矮建筑,以巴洛克风格为主,但偶尔也夹杂着一些屋顶尖如刀削的哥特式建筑。 街头擦肩而过的行人,有白皮肤,也有跟余冬一样的黄皮肤。显然,这是一座既美丽又颇为国际的小镇。 高洋公司早已将小镇上的一栋三层小楼租了下来,作为项目团队的办公场地。 将东西放好在各自房间后,大家吃了中饭,便马不停蹄,跑往项目所在地。 高效、快速,永远是高洋的工作风格之一。 从项目现场回到小楼,团队又马上开了个会。待会议结束,已经晚上八点。 晚饭后,余冬回到自己房间洗了个澡,正准备睡觉,门铃响了。 高若汐来找他了。 “余冬,怎么样?去了一趟项目现场,有没有对现场环境特别来感觉?湖光山色,反正我是挺喜欢的!” 高若汐往椅子上一坐,跟余冬聊起项目来。 等高若汐谈了很多自己的看法后,余冬才开口表达自己的观点: “周边自然环境确实可以说是美不胜收,在我所做过的项目中,这算是环境最漂亮的一个。不过说句实话,在这种山脚、湖泊之间,其实最适合开发的,是别墅群。 “如果是做别墅群或者是八层以下的小洋房,是非常容易将整个项目融入湖山环境之间,做到相得益彰、美轮美奂。 “可惜那样的话,容积率非常低,我们有可能连成本都收不回。董事长的打算是要建高层建筑群,每一栋都在四十层以上。这样一批高楼林立在山脚下,是很容易产生违和感的,至于把自然之美融入到整个高楼林立的小区中,难度就更大了。” 听完余冬的观点,高若汐点头道: “这就是利润跟品质之间的矛盾。难度确实不小,要不我爸怎么会亲自点将,让你来主抓这个项目的产品线? “在一个山脉与湖泊之间建高楼小区,还要建得特别协调,与周边的大自然浑然一体,这事一般人是极难驾驭的。问题是,我高若汐看中的人,能是一般人吗?” 高若汐说到后面那半句时,语义含煳,公主般的长睫毛下,那双凤目更是带着些许说不清的意味,飞快地看了余冬一眼。 余冬却像是一台失灵的机器,完全没能接收到高若汐的表情、意味及信号,只是木着脸说: “只怕一个不慎,项目就会做得不伦不类。那些国际买家可都是蛮有文化底蕴的审美动物,美感、品质感达不到他们的理想境界,项目是很难打动他们出手购买的。” 高若汐撩了撩乌黑的秀发,一缕缕沐浴后的香气散发开来: “可是一旦把这件具有挑战性的事情做完美了,效果就会特别惊艳,高洋森林不仅能收获丰厚的经济利益,甚至能为咱们高洋集团创造一个最值得显摆的标志性作品呢? “别人出手可能最终只能出来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平庸作品,但是余冬,从悦景春天到悦然水岸,再到咱们的高洋半岛,你已经接连创造太多奇迹了,我相信这个项目,一定会是最新的一个奇迹!” 高若汐正说着,一阵急遽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余冬低头往桌面一看,是田蜜给他打来了电话…… 第220章 深夜男女 在离开峰阳时,余冬发给田蜜的那条微信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请田蜜这半年不要试着找他、缠他,给他一个时间与空间,好好冷处理。 连当面沟通都已经失败,怎么可能通过电话解决得了? 再多的电话,也无非是哭泣、争吵。那又何必? 余冬的脸色沉了一沉,手指一划拉,便拒接了田蜜的来电。 这时,高若汐不经意地将目光瞟来,看见了来电显示中“小蜜蜜”几个大字,同时,也看见了余冬拒接电话时,脸上的木然。 上次她已经听余冬说过,他的妻子叫田蜜。虽然只说一遍,但高若汐的记性一向出奇地好,已经记在心里。 眼前来电中的“小蜜蜜”,显然就是余冬的妻子田蜜。 为什么他会板着脸,拒接妻子的电话呢? 高若汐突然隐隐意识到,余冬这次突然临时改变主意,留在高洋,并且愿意飞来暮尼菲做新项目,中间似乎夹杂着一些什么故事…… 她当然不希望看到余冬成天闷闷不乐的样子,但也得看具体是什么原因。 如果是余冬跟田蜜闹翻了呢? 高若汐明知自己不应当高兴,但一想到这,她却就是压制不住地暗暗高兴起来。 “家里来电话,怎么不接?” 高若汐试探着问。 “工作的事不是还没聊完吗?接着聊吧。” 余冬只是冷漠地回道。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却已经侧面印证了高若汐的猜想:余冬的婚姻绝对是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比起上次的问题,可能更严重,更难于挽回! “聊了这么久,你口渴吗?我给你倒点水喝!” 高若汐关心地问了句,接着便起身接了一壶直饮水,烧开后给自己和余冬倒上。 两人那天聊到很晚。 接下来的几天,余冬都是连轴转。白天跑项目现场、团队开会,晚上还会单独跟高若汐沟通讨论很久。 总裁鲍景生办完一些重大启动事项,就回国向董事长高坤远汇报去了。接下来的工作,高若汐负责统筹推进,并及时向董事长直接汇报请示。 …… 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一个月已经过去了。 这一个月里,田蜜从一开始疯狂地联系余冬,到后面终于没了动静。 或许,一次次的联系未果,田蜜终于不再做一切无谓的尝试,只能呆在峰阳,静等着半年后的到来吧? 想到田蜜可能正暗自垂泪的情形,余冬不由心碎; 可是,转而想到涂图的事,长达两年多的欺骗,他更心碎。 他的心,早就已经碎成粉末了。 一个月来,余冬为了不去想那些纷繁的私事,把自个完全投进了疯狂的工作中。这时的他就像一个玩命的工作狂,任海量的工作,没日没夜地将自己淹没。 这一个月中他进行了太多的考察、调研,并且去到拜笛、格兰等地,收集大量世界级的案例。 从格兰回到芬森小镇的这天傍晚,余冬没有休息。 他开着房间的灯,不安地在房间来回踱步。 只觉得灵感在头脑中涌动,就像是冲破地表的地下泉,就要冲破他的天灵盖,挡都挡不住! 拿出铅笔,他在一张a3纸上激动的描绘,浑身的细胞都在燃烧! 一幢幢高楼在纸上粗略地显影。 这是一个高楼林立的小区,但,这又像是奇峰突起的人间仙境! 初步描绘出心中的灵感后,余冬丝毫没有注意到,时针已经指向了深夜十二点! 他拿着a3纸,跑出房间门,咚咚咚,擂鼓般地敲打着高若汐的房门。 高若汐听出是余冬,从被窝中钻出来给他开了门。 余冬一把将高若汐拉到椅子上坐下,而他自己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对着图纸,余冬口若悬河,向高若汐阐述起来。 余冬的整体概念可以用六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竖起来的森林”! 传统的园林,都是横向的,在地面铺设营造,而这次,余冬要把园林做在空中! 从一楼到四十多楼,植被一层楼接一层楼地往上攀升! 每一栋楼,都是一片花海;每一栋楼,都是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 唯有这样一个低碳、节能、生态的小区,才足以匹配这一片湖光山色,不辜负阿耶卑茨山脚的大自然恩赐! 兴奋的不只有余冬。高若汐听着他的阐述,越听越激动,望向余冬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炽热,就像是冒着小火花。 或许是太过激动,高若汐望着余冬这张阳刚气十足的脸,情不自禁地越挨越近,最后,竟然将自己的樱唇勐递了上去。 这一刻,她只想勐亲一口他的脸颊。 像是为了奖励他; 更像是为了奖励她自己…… 红唇就要落在余冬脸颊时,不料,余冬正好转过脸来。 于是,那一吻没能吻在他的脸颊,却直接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粘上去,怎么也不想分开的那种! 高若汐发现吻上的是嘴唇,也是僵了一僵,但她并未挪开,反而试图得寸进尺。 她白净的双手,更是忘情地搂住了余冬的脑袋,像是要将他禁锢其中,不让他有逃脱的妄想…… 女人的唇,余冬已经一个月不曾触碰。 更何况,是高若汐这样级别的大美女。 从被窝中钻出来的她,身上散发着温软的热气,整个人有着公主般的芬芳。 当她的香唇紧紧攫住他的双唇时,像是有一个热源,从余冬的嘴部向他的大脑、全身传递着炙热。 余冬浑身烧了起来,也颤抖了起来。 但最后那一刻,他还是紧紧关闭了双唇。 不是高若汐不美,也不是高若汐不好。 而是,他怕了。 美丽的女人对他来说,像一汪春水,又像一杯毒鸩。 他已经被毒药腐蚀得斑驳不堪,他怕所有的温柔乡,都不过是饮鸩止渴…… 然而,已经吻上他的高若汐,又岂肯就此罢休? 她不仅没有放弃,反而整个娇躯都挪动着,向他的身体紧贴了过来。 此时的她身上只有睡衣。丝质的睡衣有着蕾丝的花边,质地那样的光洁、丝滑…… 女人若隐若现的美,撩着余冬的双眼。 此刻的高若汐一刻也不想在椅子上继续呆着,她只想回到被窝中去。 抱着余冬,一起进到被窝中去…… 第221章 峰阳出事 两个人的身体越贴越紧。 暮尼菲的夜,是寒气逼人的夜。由于阿耶卑茨山的缘故,这里昼夜温差极大。然而此刻房间中的两人,却感觉不到空气中散布的寒凉,只觉得很热。 仿佛屋子里的一切都在升温。 余冬费了老大的劲才推开身上的高若汐,图纸都忘了拿,落荒而逃。 高若汐跌坐在椅子上,大喘了几口气,看着余冬被吓跑而去的背影,一阵失落…… 第二天上午,两人一同去项目现场,这次打算登山而上,深入了解阿耶卑茨山的植被与物种。 沿着山脚往上爬时,两人都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昨晚的那一吻,功败垂成,反而成了无形的尴尬。 半山腰时,高若汐接了一个电话。也不知电话中说的什么,高若汐才听了几句,声音充满了吃惊,随后惊叫一声,脚扭了一下,痛得挂掉电话,蹲在地上直揉腿。 “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余冬赶紧走近前来,关切地问。 “出事了。峰阳那边出事了。” 高若汐忍住痛,回答道。 “峰阳谁出事了?” 余冬也跟着紧张起来。 “鲍叔前段时间处理完高洋森林的前期事务,不是回峰阳去了吗?然后就在前晚,他因为酒驾被抓了!” “鲍总怎么那么不小心,酒后开什么车呢?” 余冬真没想到,堂堂高洋集团的总裁鲍景生,会因为酒驾而被抓。不过转念一想,这也算不上出大事吧? 高若汐何至于紧张成那个样子,把脚都扭到了? “就只是酒驾?那也不会多严重吧?”余冬嘀咕。 “如果真的只是酒驾,当然不算出什么大事。问题是我爸找交管部门打听,结果交管部门并不知情。也就是说,前晚在路上拦截鲍总并不是交管部门的行动,而是其他警种。这样一来,事情还能简单吗?” “你是说,警方其实是要找鲍总调查其他案情,只是不想大张旗鼓、打草惊蛇,所以刚好趁鲍总酒驾的契机,控制住他,暗中切入调查?” 余冬推测道。 “对。很可能警方其实是找鲍总侧面调查,挖掘线索,真正调查目标或许不是鲍总,而是整个高洋公司,尤其是我爸!” 高若汐忧心重重地道。 “难道……” 余冬脱口而出说了两个字,但马上就打住了。 他本来想说,难道高洋集团真有什么违法犯罪的内幕?但话到嘴边,他马上意识到了不妥,换了一种方式探询道: “可能只是问问话而已。你对董事长不会没信心吧?” 高若汐被余冬扶着,缓缓站起了身来,找了个石凳坐下,茫然摇头道: “不知道。我爸做什么事,怎么可能全部让我知道?余冬,说实话,有时候我觉得我也看不透我爸。商界的那些人都说他很狡诈,甚至说他不择手段。但是我每天看到的,是一个爱护员工、处事公道又很高效的董事长。我怎么知道,商界的那些传闻是真的,还是我所亲眼看到的是真的?” 高若汐说的这些,余冬其实也隐隐有些同感。 入职高洋以来,在跟外界打交道的过程中,余冬也时常听到商界的人议论高坤远,时常有人说高坤远这人生性狡诈,伪君子一个,水深得很。 然而余冬从见高坤远的第一面开始直到现在,一直印象都还不错。 很爱才,说是求贤若渴也不过分。 对于人才不仅口头承诺大好前景,而且会尽力兑现。比如余冬的一千三百万提成,在他直接督促下,财务部门很快就兑现了。就连张大嘴等普通员工,也都得到了月度双薪的奖励。 高洋的管理制度,各方面也清晰严明。整体上,高坤远应当算得上一个不错的管理者。 外界传闻的那些,至今余冬都并未在高坤远的身上感觉到。 当然,毕竟余冬在高洋的角色是一个技术管理者,目前为止,未必能接触到太深层的事务。 这一点,余冬自然清楚。 理论上,任何大公司,都有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内幕。不坐到某个塔尖的位置,是不可能触及到那些内幕的。 只是不知道,高洋所涉及的,会是哪一方面? “我们下山回去吧。” 高若汐显然没办法继续登山了。 她试着往下走,然而一拐一拐,走起来直咧嘴。 余冬看着着急,往她跟前一蹲:“我背你下山!” 高若汐有些喜出望外,趴在了他背上,就这样任他背着,沿阶而下。 走着走着,她就贴紧了他。脸贴在他的后脖颈,像是在感受着他的体温。 余冬的耳朵近在咫尺,她很想将唇伸过去,吻上那么一小口。 但她不敢动,只怕又像昨晚那样,闹到尴尬收场。 于是,她只能放低了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地说话,像阿耶卑茨山脉里的小鸟。 “余冬你知道吗,高洋森林这个项目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一定要帮我把它做到最出色,做成高洋的经典出品。这个项目难度不小,有人就等着看我笑话,等我搞不定,然后他来接手呢!” 高若汐喃喃说。 “谁?” “我哥,高若骐。” “不会吧,你可是他亲哥哥,哪有这么坑妹的亲哥哥?” 余冬惊了。豪门果然从来都不省心啊。兄妹之间搞得跟敌人似的,这种事儿在他和余佳身上就从来不可能发生。 “是亲妹妹,但也不是亲妹妹。” “什么意思?听不明白。”余冬再次惊住了。 “我们同父异母。不光是我和高若骐,还包括我妹妹高若芸。我们兄妹三人,是三个不同的母亲生下来的。” “……”余冬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高坤远先后有过三段婚姻。 同时,他想起那天在高若芸的成年礼上,隐隐觉得高家兄妹三人长相不太相像,现在倒是觉得可以理解了。原来根本就是三位母亲分别生下来的! “你那天在成年礼上看到我妹妹高若芸,是不是觉得她特别漂亮?知道为什么吗?芸芸长相随她妈,完全继承了她妈妈的天生漂亮。就连她的名字,也是从她妈妈的名字那儿演化过来的。她叫高若芸,而她妈妈叫柳芸。” “柳芸?”余冬不禁念叨了一声。 “怎么,你知道这个名字?”高若汐留意到他的反应,轻问。 柳芸。 这个名字,余冬有一点耳熟的感觉。 或许他曾经偶然地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但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背着高若汐一路走下山,然后又背着她穿行在巴洛克风情建筑林立的街头。 一路上,高若汐在耳边不停说着话,余冬心不在焉地听着,穿梭于肤色各异的人群。 突然,余冬驻足下来,下意识地揉了揉眼。 就在刚刚! 远处转角的那家蛋糕店附近,有一个曼妙窈窕的身影走过。 那是一身白色的外套,在人群中徐徐而行。那苗条的身形,那侧脸,对于余冬来说是那样的熟悉! 尤其,那舞姿般的脚步…… 不会吧,田蜜此时远在峰阳,怎么会出现在异国他乡、芬森小镇的街头? 余冬连揉了几下眼,发现人群还是那些人群,白色的背影却毫无踪影。 余冬相信,一定是自己一时之间,看花了眼…… 第222章 快要冻死的妻子 在街头的药店,余冬买了一支扶他林软膏。回到房间后,替高若汐卷起裤腿,给她擦上药膏。 药擦好后,又一遍遍地帮她揉腿。 还好,只是扭到肌肉。虽然当时痛得厉害,但几天过后,也就完全恢復如初了。 到了第四天,高若汐不仅能够自如地走动,还主动邀请余冬外出。 “去哪?” “去暮尼菲市中心!你应该知道吧,我在得国留的学。今天一个同学生日,举行生日趴,我既然来了得国,又得到了邀请,总不能不去吧。” “可我又不认识他们,去了多尴尬。” 余冬连个弯都不拐就拒绝了。直男就是这么牛逼闪闪。 “有个老同学,得国人,是个华裔,家里企业做得也挺大的。他从大学那会就追过我,我没答应。这几年不停地给我电话,还跑去峰阳找过我。我骗他说我已经结婚嫁人了,他不信。我怕继续下去,把人家给耽误了,所以,想让你今晚跟我一起去……” 高若汐的脸说着说着就泛起红晕来。 “想让我帮你证明,你确实嫁人了?!” 余冬恍然大悟。 “想让你扮我老公呀!蠢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居然能被余冬理解成那样。高若汐快要被他蠢哭了! 就他在感情上这么低的觉悟,简直负分的情商,高若汐表示疑惑,曾经他是怎么跟田蜜那种大美女好上的…… “高总,我想起来,我还有设计没忙完,今天是关键期!” 余冬立刻就去开电脑了! 高若汐好气啊!让他跟她扮夫妻,就那么为难他吗?跟要他命似的! “这是工作的一部分!不能推辞!” 高若汐唯有霸王硬上弓了! 最后,余冬哀嚎着,被高若汐换了一身光鲜的衣服,从头到脚被高若汐重新拾掇了一番,直到看着赏心悦目,才被强拖出门,塞进车里,开去暮尼菲的市中心! 进到那家凯槟酒店,余冬才明白,同样是五星级,五星与五星之间有着多么巨大的差距。 如果世上真有超五星或者六星、七星的评级,那么这家凯槟酒店一定能够算得上。 放眼之处,每一个细节皆是流金溢彩、极尽奢华,但却又并不俗气,反倒处处颇见匠心与内蕴。 推开包厢门,那间包厢的豪华程度更是令余冬震惊。 宽广的包厢内,已经有好几个人先到,在那等待了。 有两张国外面孔,但更多似乎都是华裔。 见到高若汐二人进门,那些老同学都主动起身,挺热情地打招唿。 余冬礼貌回应后,便同高若汐一同落座。他略一扫视,真没看出来,那个所谓追求高若汐的华裔到底是谁? 一个巨无霸的生日蛋糕被送上桌来。 余冬等待着今天过生日的那位主角开口说话。 然而,谁都没有说话。 灯突然熄灭了。 落地窗的对面,是两栋摩天大楼。现在,那两栋楼体上,玻璃幕墙像是黑夜花开,突然就绽放出两行汉字来! 在这异国他乡,绽放出两行格外亲切而眼熟的汉字: “余冬先生,生日快乐!” “处处美景,岁岁良辰!” 紧接着,耳边便是轰炸一般,响起各种祝贺声来。 “余冬!生日快乐!” 有流利的华语,更有外国人大着舌头好不容易拗出来的那种普通话,听着特别费劲又特别可爱。 余冬懵了,想了四五秒,才记起,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不对,准确来说,明天才是他的生日。但现在已是夜晚,很快就到零点,所以也只是提前一两个小时为他庆生而已。 蜡烛被点亮了,整整三十根蜡烛,插满了那只巨无霸大蛋糕。 包厢的红帷幕徐徐拉开,居然外边紧连的就是演出厅。 台上,一整支乐队在余冬目光望过去的那一霎,便突然动了起来。 各种乐器交鸣,奏响的正是那首《生日快乐》。 整支庞大的乐队在为他奏乐! 身边,各种腔调的声音,男男女女,随着那乐器声,散乱却真挚地唱着生日快乐歌。 唱着唱着,所有的声音都低下去,最后全消失了,只有一个声音就在他耳边深深地唱着。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那是高若汐的声音,清脆好听的嗓音,柔柔地在他身边最近的地方,轻轻唱着。 “谢谢!谢谢!” 余冬是很冷漠,不再相信所谓深情、所谓爱,但这一刻,他还是心弦颤动了,对着高若汐,对着那帮祝福他的人,连声称谢。 “许愿呀!还等啥!” 高若汐目光温柔,轻轻碰了碰他。 许什么呢? 双手合拢的那一刻,余冬却犯难了。 一个在沧桑里辗转了一回又一回的人,一个徘徊在情感的十字路口不知明日的路在何方的人。 谁能告诉他,该许点什么愿? 最后,余冬只在心里默默念叨: “愿一切风风雨雨,留在过去;愿一家人的明天,风平浪静。” 于生活,于人世,他只有这最低的请求,而并没有更多的奢望。 可有时,最低的请求,却也如同奢望。 那么多的蜡烛,吹得好辛苦。 吹完蜡烛后,他才刚动手切蛋糕,高若汐便抓起蛋糕来,往他脸上一扑…… 那个晚上,一直闹腾到了凌晨一点。高若汐守着他度过那天的零点时分,跨入崭新的一岁。 从零点起,他正式三十而立了。 后来,从市中心回到芬森小镇时,已经凌晨两点了。 余冬身上、头髮上全沾满了蛋糕,而高若汐也好不到哪去。 下了车,走往他们公司包下的那栋小楼房时,高若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紧密地贴在他身边。 这一次,她的动作一点也不生硬别扭,就那么自然地,挽着他的胳膊,向小楼房的大门方向走去。 余冬试了试,想要轻轻抽出自己的胳膊,可高若汐挽得太紧了,他又不好太勐烈地甩开她,于是,只好任她这样紧挽着。 二人就像相恋得最如火如荼如胶似漆的爱侣,一直走往小楼房的大门。 夜很黑,所以,白色就会很显眼。 远远的,余冬像是看见一只白色大狗,蜷缩在楼房的大门边。 暮尼菲的昼夜温差极大,凌晨两点的街头,可想而知,有多寒冷! 余冬心里泛起了一丝怜悯,他担心那只白色大狗,会不会冻死在楼房的大门外! “咱们把它领进楼里去吧,太可怜了,在门外,会冷死的!” 高若汐显然也起了同样的怜悯心,开口轻语道。 他们俩加快脚步,向那白色大狗的身影走去。 就要接近时,那“大狗”却突然变高了。 原本蜷缩着蹲在门外地上的身影,直直站了起来,寒风中,朝余冬走了过来。 “你终于回来了?老公,生日快乐……” 那沙沙的、冷到发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余冬一下子被那熟悉的声音击中,差点崩溃在冷冽刺骨的异乡夜风中…… 第223章 亲人 根本没有人知道,田蜜是怎么千里万里,找到这异国他乡的小镇来的! 也同样没人知道,她在这寒风瑟瑟的门外,究竟蹲了多久,蜷缩了多久…… 田蜜对依偎在余冬身旁的高若汐完全视而不见,就好像她的眼睛是带有屏蔽功能,自动把高若汐给屏蔽掉了。 在她的视线里,这寒风打着旋的异国街头,站立于她眼前的就只有一个人。 她丈夫。 她直接就蹭了过去,那么熟练地往余冬身边直蹭。 高若汐郁闷万分地,就被她这样从余冬身边挤开,挤到了一边! 那只刚刚还在高若汐手里抱着的胳膊,现在就换成抱在了田蜜的怀里。 “老公,咱们回家。生日,当然要跟自己的亲人们在一起过,才叫真正的庆生!” 田蜜伸手就用袖子拭掉了余冬脸上的蛋糕。 她连眼睛的余光都不瞅高若汐一眼,但高若汐却分明听出她后面那句话是说给她听的。 言下之意,她这个外人,再怎么热烈的庆祝也无法叫做真正的庆生。 只有她田蜜,才能给余冬带来真正的祝福。 高若汐差点被这话呛晕过去! 余冬也是听得一阵发懵。 她竟然就这么自然、这么亲昵地叫着老公,好像一个多月前那种揪心、不堪的事件完全没有发生过似的。 这女人,脸皮怎么能够厚到这样令人发指的程度!她是怎样炼成的?! 刚刚余冬还在担心她会不会冻死在寒冷的街头,可是此刻余冬怀疑,以她如此之厚的脸皮,那点寒风根本伤不了她! “回什么家?” 余冬艰难地开口问。 在这异国他乡街头,他实在不明白,哪来什么家? “我……小姨家呀!亲人们等着给你庆生呢!” 田蜜连打了三个喷嚏,牙关磕磕响地回答着。 她一直在抖,不停地抖! 可见,她一定是非常非常冷的!也不知到底在这门外蜷缩了多久! 余冬到底不忍心,脱下自己外罩要给她披上。 却被田蜜给制止住了。 “你不会抱紧我呀?我只要你抱着,肯定就不会冷了!” 余冬叹息一声,劝道: “我不知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但是田蜜,真的别闹了,我不会去你小姨家的。这么晚了你也哪儿都别去了,外面冷,会冻坏的,跟我上楼去吧。在我房间呆一晚,明早你就买机票自个回峰阳去吧。有些事情,不是你这样就能解决掉的!” 余冬要拉着田蜜往小楼走,田蜜却摇头: “不去,就要你跟我回家!你自己的亲人在我小姨家等着你,你就算不想见我,难道你也不想见他们吗?” “你竟然把我爸妈也带过来了?田蜜,你骗我的吧?” 余冬想想觉得不太可能,但田蜜的表情却又很认真。 他想拨打父母的电话求证,可这凌晨两点多,不是吵醒他们吗? “骗没骗你,去看一眼有那么难吗?” 田蜜仰脸望着他。 余冬终究是服了,很是尴尬地对站在一边的高若汐道: “高总真不好意思,我处理点私事,你赶紧先上楼去吧!” 田蜜闻言,像是才注意到旁边有个高若汐似的,瞅了眼她,语气不轻不重地说了句: “我老公让你快上楼去呢,外面怪冷的。我能在外面熬半个晚上,不代表每个女人都能站在风里熬那么久!” 说完,拉起余冬就往大街上走去。 站在大门外的高若汐,只看到余冬的背影走远,只看到一阵夜风打着旋儿靠近。顷刻之间,风旋儿卷到她身上,她一阵冰冷,一阵凌乱,终于默默推开小楼的大门,独自走了进去…… 余冬田蜜拦了一辆计程车,重新又往暮尼菲的市中心开。 回到田蜜所说的她小姨家楼下,已经凌晨三点了。 她小姨显然是临时给了她钥匙。她没有敲门,没有按门铃,自己直接掏钥匙开了门。 两人进去后,田蜜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都睡着了,别吵醒他们了。明天早上一大早,叫醒他们再说!” 田蜜开了客厅灯,余冬发现,家里装修与陈设挺简约,但不失品位。 “瞧你这一身,你是用蛋糕洗了个澡呀?跟我进来,全给我洗掉!” 田蜜对余冬那一身蛋糕特别嫌弃,将他拉进冲凉房,直接动手,剥他衣服! “我自己来!” “有什么不一样?你全身上下哪儿没被我看过?”田蜜对余冬的娇羞嗤之以鼻!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 余冬内心是崩溃的!以前没发生过涂图的事件,现在有了涂图这根刺横亘在两人之间,关系还能回到从前么? 这么简单的道理,这女人,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煳涂? “从明天早上起,就又一样了!” “什么意思?”余冬不明白为什么明天早上就能回到从前了。 难道涂图还能打回到她肚子里去不成? “明天再说。” 田蜜嘴上说着,手不停,三下五除二,硬是将余冬给剥了! “行了我自己洗,你可以出去了。” 现在变成余冬跟条大狗似的,可怜巴巴蜷缩在浴缸里。 “我帮你洗!” 田蜜直接上手,一阵揉搓…… 那个澡,差点洗掉余冬一层皮。 余冬搞不明白,田蜜怎么就那么嫌弃别人煳在他身上的那些蛋糕,洗了又洗,直到他身上再闻不到半点蛋糕味。 当然,或许还有高若汐的气味,也清洗得半点儿不剩。 这样,田蜜才总算满意了,把他推进一间客卧,替他铺好床,让他好好睡。 然后她自己也匆匆洗了澡,余冬正打算闭眼时,田蜜就上床来了,那么自然而娴熟地,一把就搂紧了他。 又白又长的腿儿直接就搭在他身上,好熟悉的睡姿! 仿佛中间压根就没有分离过漫长的一个月,没有相隔天涯重洋,没有吵过闹过哭过。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这女人,怎么可以装得如此的若无其事! 搂得自然而然、搂得顺理成章。不搂白不搂的样子! 就好像只是把一个还没睡完的觉,抱着他重新睡完。 这还是在她小姨家,她不敢太过放肆。 要是在酒店或者自己家,她一定会更理直气壮,会动手动脚,翻身压他,找他做一些羞羞的事! 她肯定会的! 这女人,就没有什么事,是她不好意思做的! 毕竟是睡在她亲戚家,余冬不太好推开她,也不好大声说她,就那样悲壮而苍凉地,任她紧紧搂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能完全亮透,余冬就醒了,要去看睡在另外一个房间的亲人。 田蜜牵着他,推开了另外一间卧室的门。 余冬还以为自己的爸爸妈妈睡在那间房里。 结果,他看到那张床上,只睡着一个小小的身躯。 是那个苍白而瘦小的男孩,三岁多的涂图…… 第224章 是孽是缘 “田蜜你什么意思,这样很好玩吗?!” 余冬的脸黑了。 把他骗到这儿,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田蜜婚前的私生子涂图! 这不是纯属故意拿刀捅他心窝吗? “嘘,小声点,我姨还在睡觉呢!” 田蜜却将白嫩的手指在唇上竖了竖,牵住余冬继续往里走,走到涂图床边,莫名其妙地问余冬: “儿子睡觉的样子乖不乖?” “……”余冬一头栽倒。他只想用头撞墙。 他真打算用手一层层剥开田蜜的脸皮,看到底有多少层? 怎么能厚颜如此? 又或者,是铁了心要气死他? 田蜜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拿过一把小指甲剪。看了看睡得正香的涂图,田蜜轻轻拿起他的小手,放在她的掌心里。 指甲剪悄悄剪动,很快地剪下两小片指甲来。 “拿去吧,好好做鉴定!” 田蜜竟然小心地拈着两小片指甲,递给余冬! 余冬不明其意: “你是说,其实他不是你亲生的?” 余冬以为田蜜是想通过再次鉴定,否认她与涂图的母子关系。 闻言,田蜜白了他一眼,拉着他退出了涂图的房间,重新回到他们俩自己睡觉的客卧,关上门轻声道: “我是说,拿涂图的指甲,跟你自己的血,一起去做鉴定!” “你什么意思?” 余冬刚在床上坐下,惊得又站了起来。 他这次听明白了,但同时却也变得更煳涂了! “涂图是我的亲生儿子。”田蜜承认道,“但同时也是你的亲生儿子!” “不带你这么开玩笑的吧?我认识你两年多,涂图三岁多,你跟我说他是我儿子?!” 余冬觉得田蜜已经不只是皮厚的问题,简直就是发了高烧,或者神经已经错乱,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先把儿子的指甲收好!”田蜜将指甲用一张纸巾包好塞到余冬口袋。 “大冬瓜,四年多前,是不是有段时间,你喝酒喝得特别凶?我说的是,你成天在暮光娱乐城喝酒,醉得稀里煳涂,就睡在那儿?” 田蜜的目光中有了幽怨,面带嗔怪地瞪着余冬。 “四年多前?” 余冬当然记得。 那段时间,他不只喝酒喝得凶,烟也抽得特别勐。不要命地喝,不要命地抽。 那时,杜欣蓉的惨剧刚刚发生,余冬无法接受那样凄厉可怕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无法承受那样沉重的婚姻巨挫。 那是余冬失去了灵魂,整个人被蚀空的一段黑暗岁月。 他茶饭不思,落魄万分,关起门来不停地灌酒。 不仅在家里灌,还隔三差五去暮光娱乐城找王杰喝,去这样那样的酒吧买醉。 王杰一开始是不准他在暮光酗酒的,后来发现,不让他在暮光喝,他就会去别的酒吧喝,而且喝得更凶,更加天昏地暗。 王杰发现,让余冬留在暮光喝酒,至少有个好处,有什么事他能够照看。总不至于像在别的地方,喝醉惹事,被人打了也不知怎么回事。 于是,余冬去了,王杰也不再赶他走;坐下了,王杰尽量能拦就拦着少喝一些;醉了,王杰就找个包厢让他好好躺着睡一会,等到王杰忙完工作上的各种事下班了,才把他送回家去。 这样的日子,至少持续了有两个月。 余冬自己也记不清,他曾经躺在其中的哪些包厢,昏天黑地,宿醉不醒。 “现在想起来了?”田蜜又羞又怨地横他一眼,“你说我前世欠你什么了?好端端一姑娘家,就在那儿遭了你的难?” “难道……” 余冬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性。 “你是说,我们第一次相识其实不是在总部大厦的前台那儿,而是更早,四年多前在暮光娱乐城?” 余冬推测地问。 “你这样问不准确。应该说,你第一次认识我,确实是两年多前在总部大厦的前台。但是我第一次认识你就太早了。 “那是我还在大学念书的时候。虽然念的是舞蹈系,但是我的学习兴趣挺广泛的。有一次环境艺术系邀请了一个获得国内「金柳奖」的新锐设计师来讲座,我那天有空,也去听了。 “那天听课的学生还挺多的,以环境系的学生为主,但也有不少像我这样的外系学生。艺术学院嘛,女多男少,台下不少都是美女。当时,我就听身边一些美女学生交头接耳,说真想不到,这个余大设计师原来这么年轻帅气呀,比我们这些在校大学生根本就大不了几岁!” 说到这,田蜜戏嚯地瞟着丈夫。 余冬老脸一粉。五年前他去艺术学院讲座的事,他自然是记得的,而且婚后还跟田蜜提过一两次。 但台下女生如此议论他,他却是丝毫不知。不过那时风华正茂的他,事业正面临起飞,整个人的状态极佳,夸他阳刚、好看的人,倒是不少。所以被台下女生那样评头论足,倒也正常。 至于田蜜当时也在台下听他讲座,他却是完全不知。 “我当时听到她们议论你帅气,不禁嗤之以鼻。我跟她们这群肤浅俗气的小女生不一样,我觉得你不仅帅气,关键是特别有才,讲座的时候既有煽动力,又深刻。那个时候,我就记住你的名字了,当然还有你的长相。 “放心我那时还不是花痴,没像现在这样被你迷得五迷三道。你讲座的事情过后,我差不多也就忘了。 “直到四年多前,有段时间我遇到一堆烦心事,糟心得很。那天被同班同学约去暮光娱乐城参加室友的生日趴,结果又被她们放了鸽子,活动莫名其妙就取消了,她们一个也没到。 “我也不知道那天自己怎么了,一个从来不乱喝酒的人,坐在那儿突然就特别想喝酒,想撒气。于是我自己点了酒,自己一个人喝。其实也没喝多少,关键我平时没喝过呀,很快就头昏脑胀,直想吐。 “我摇摇晃晃去找洗手间,走到一间包厢门口,以为是洗手间,推门就进去了。进去之后实际上已经醉得完全不清醒了,见到沙发就往上面躺。当时隐约似乎听到有人推我说,「走开,别睡我的地方!」,我来气,还回蹬了你一脚。两个人拉拉扯扯,后面发生什么,还是等我几个小时后清醒过来才知道……” 听到这,余冬心中咯噔一下。 他预感到,两人之间,一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第225章 未婚先孕 田蜜脸色渐渐绯红起来: “等我的酒劲过了,彻底醒来,发现自己被紧紧搂抱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衣服也……乱七八糟,我当即就吓傻了!我慌忙检查一下自己,然后心就彻底凉透了! “平时我在大学连男朋友都不交,居然在这种地方,被一个陌生男人……就这么给毁了!我当时杀你的心都有了! “我真的伸手去掐你脖子了!快要掐到你时,你满嘴都是酒气,难受地摇着头说「不要」,梦话似的,眼角还挂着眼泪。也就这时我看清了你的脸,竟然就是那个令学姐学妹们犯花痴的设计师,余冬! “我有点不敢相信,哪有这么巧的事?于是在你口袋里乱翻,搜到你的名片,还真是,「灿野千阳景观设计公司」,余冬。” “我再回头细想,好像在我进来之前,你就已经躺在沙发上了,当时一定也是醉得不轻。所以这事虽然对我来说如同晴天霹雳,一场无妄之灾,但对你来说,却是煳里煳涂,根本无意对我干坏事。要不是两个都喝醉的人睡到了一块,这事儿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我的脑子全是乱的,想把你弄醒跟你说道个明白,可是说明白又有什么用呢?事情还能改变吗? “想趁着你还没醒,就这样一走了之,但是我又好不甘心! “最后我气哭了,一边哭,一边揣了你两脚,赶紧离开了那间又是酒味又是烟味的包厢。 “走到门口时我回头望了一眼,那间包厢的名字叫「暮云」。” “你是说,就是我们上次约廖兆强对质的那间「暮云」包厢?”余冬听到这,插嘴问道。 “还能是哪个「暮云」?就是那间包厢!”田蜜用眼光剜着他道。 四年多前,余冬醉了就睡,在好几个包厢都躺过,其中自然是包括暮云包厢。 至于田蜜所说的这件惊心往事,余冬心里一片空茫。 那时候的他又是烟又是酒,时而云里雾里,时而酩酊大醉,完全就是条煳涂虫。 醉倒期间,在沙发上跟田蜜发生点什么,事后确实是极难记起的。 他对田蜜的印象,完全是从两年多前的那个上午开始。在总部大厦前台,她含笑向他走来,帮他拾起地上的设计图纸。 谁能想到,在那之前,两人的故事早就开始了? “涂图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有的?” 余冬问。 “不然呢?也怪我自己,成天懊悔那天不该喝酒失身,却忽略了另外一个问题,可能怀孕!等我察觉到情况不对,涂图都已经在我肚子里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 “我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咬咬牙,想偷偷摸摸去流产。这事又不敢跟任何人讲,自己上网悄悄搜,搜到医院的那种广告,可一想到要去那种地方,腿就发软,根本没勇气去!自己连恋爱都没谈过,却要去那种地方做无痛人流,我说不出有多冤!好几次刚走到路边就退缩了,只想一头撞死在路边的电线杆上! “这样一再退缩,又拖了不少时间。我打电话向医院咨询,医院告诉我坚决不能再拖了,已经拖得太久,再想做手术会很麻烦了! “终于下定决心厚着脸皮去做人流的那天晚上,我把枕头都哭湿了。直到下半夜才勉强睡着。然而,我一睡着就开始做梦,是涂图给我的梦。 “他好可怜的样子,又可怜又萌,从我肚子里飞出来,抱住我,叫妈妈,说他想活下来,好好跟着妈妈,爱妈妈。他还说,他在天上的时候,选来选去,选了好久,才选定来到我的肚子里,选定让我来当他的妈妈。因为他相信我会是最好的妈妈。 “醒来时,我再没能睡着。原本要去医院的打算,就这样打消了。我觉得那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在跟我对话,我无法拒绝他的愿望。 “要把他生下来,就必须休学。而且还面临一个大问题,不能让我爸妈知道。我一向都是个乖乖女,要是他们俩突然知道我未婚先孕,气都能活活气死去! “想来想去,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躲去国外。比起我妈,我小姨要开明得多,也体贴得多。于是我硬着头皮给我小姨电话,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她。就这样,我办了休学,来到了暮尼菲,在这儿生下了我们的孩子,小图。 “我小姨的嘴真是紧得可以,从小图出生到现在,一个字没向我妈透露过。小图几个月大后,我想回到校园复学,谁来照顾小图成了个问题。我小姨又帮我忙,联系了她在峰阳认识的一对老夫妇,夫妇俩都姓涂。他们俩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人也很有爱心,把儿子暂时托给他们照看,从成长环境来说倒是个不错的权宜之计。 “我重新回到大学。快要毕业时,发生了朱丽媛那件事。媛姐带着她唯一的女儿范思蓓找到我,希望躲开范家,不要让范家把思蓓抢走。后面的事上次跟你说过。媛姐不幸车祸后,思蓓也被我送到了涂老夫妇家,刚好跟小图有个伴。 “虽然小图暂时有了安置的地方,但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把他送给别人做孩子。我只想等我自己毕业有了工作,就把他从涂奶奶家接回,带到身边。可是这样一来,就又回到了最开始那个天大的难题,那就是,我爸妈一定会发现我身边有了孩子,他们肯定无法接受这种残酷的事实! “怎么样既能名正言顺地把小图带在身边,又能让我爸妈接受他,不至于气出病来,为这事,我头都想破了。最后想到唯一化解的办法,是去找你!” “我当时以为,只要找到你,很多难题都不再成为难题。小图的身份,我爸妈的生气,小图如何长期呆在我身边,这些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只不过,有些事情的发展,人永远都无法尽在掌握。我怎么都没料到后来会出现那些变故,造成就算我找到了你,成为了你的妻子,却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把小图的事公开,把他接到我们俩身边……” 看到田蜜的脸上渐渐黯然,余冬不知道,后来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造成妻子并没有向他坦白涂图的事情? 上次他苦苦逼问,她却就是犹豫不决,不肯说出图图的身世。她到底在顾虑什么…… 第226章 嫁给爱情 田蜜继续回忆着: “我当时想到去找你,主要有好几方面的原因。 “首先,你是小图的爸,虽然小图是在结婚之前跟你生下的,我爸妈可能还是会有点气恼,但比起孩子来路不明,已经好太多了,完全在他们可以接受的范围。 “其次,小图总不能长期生活在一个单亲妈妈的环境中吧?除非我另外去谈场恋爱,找个男人成家。可是其他男人能对小图好吗?说到底,真正疼爱他的,只能是你这个亲生父亲。我那时还并不懂什么爱的滋味,也不觉得跟一个男人能有什么要死要活的爱情。找你,与其说是在替自己找心爱的丈夫,不如说就是在替小图找父亲而已。你别这样瞪我,你以为你是大情圣呀?睡了我一次,就让我神魂颠倒地爱上你?别臭美了!恨死你了,倒是真的!” 田蜜说着就动手了,对着他的手掌拍了一巴掌,作为泄恨。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原因,可能是家庭成长环境的影响,我从小骨子里就挺传统的。已经煳里煳涂成了你的女人,我不想再去经歷更多,不想让自己生命中交集一个又一个不一样的男人。那样我会嫌弃我自己的。你说是洁癖也行。那感觉挺无奈的,就是人们常说的,典型的那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被你捷足先登,就只能是你了!” “嗯?”余冬听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字眼,鼻孔里冒出青烟来。 “就是!是不是很沮丧呀?但现实就是这样的!” 田蜜撅着嘴,抬杠似的,话很损,但眼神里全是娇嗔。 “不过呢,也不全是啦。跟你说,挺神奇的,在带着小图的日子里,看着他的脸,他的小身躯,我不知不觉就会想起你来。甚至会想,那个坏男人这会儿在干吗呢?女人是不是都这样,注定忘不了给到自己第一次的男人?别人不清楚,反正我真是这样。虽然你这家伙坏透了,酒气熏天,办了坏事只会唿唿睡大觉,但你说我犯不犯贱,一没事就想起你当时在沙发上仰面大睡的样子!想想你当时的画面,再看看小图仰面大睡的画面,就常常感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当然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有一个前提,就是你本身确实挺招女孩喜欢的,不是那种令人讨厌的臭狗屎!尤其你在环境系讲座的那次,虽然我不像其他女生那样对你犯花痴,但不得不说,你的谈吐、思想、才华、外形,给人整体印象都挺好的,有那么一两分令人心仪吧?如果你是那种让我第一眼就讨厌的男人,那我宁愿一辈子独身一人带着小图,做个单亲妈妈,也不会来找你的!” 给了余冬无数个巴掌后,田蜜总算给了他一颗甜枣。 “我一直记得你的公司灿野千阳,所以毕业找工作时,我从一开始就想去创意产业园附近找,那样才有机会接近你,勾引你对不对?” 田蜜很勾人地瞟着余冬。 “可是一时之间没那种工作机会,但我又不能闲着,小图的奶粉钱还得挣呢!所以我就临时接受了禧购商场的专柜工作,做化妆品销售。几万块的奶粉钱拿到手后,产业园这边,我也终于找到了一份前台工作。虽然不是与自己专业对口的舞蹈培训,但至少离你近了呀!” 听到这,余冬心里那个浪涛滚滚!原来当时被整个产业园奔走相告的极品小仙女,压根就是携子寻夫,奔着他余冬而来的! “其实在来找你之前我早就了解过了,你当时是单身。要是你并非单身,我当然就不会来找你了。 “我每天坐在前台,那么显眼的地方,就等着遇上你。可是你有多烦你知道吗?那些眼睛放光的男人一个接一个有事没事地跑来看我,唯独不见你现身!我都快烦死了! “那天你拿着图纸,终于来了。你不像其他男人那么直接,那么双眼放光地盯着我看,相反你悄悄瞄我又生怕被发现,你的图纸掉在地上,直接泄露了你的心不在焉!太逗了你当时! “你以为那是我们俩的初次相遇。我在总部大厦做前台,每天那么多人经过我都不爱搭理,为什么独独你到来的时候,我就像只小蝴蝶似的飞过去,主动上前帮你捡起地上的图纸,还天天没话找话地跟你聊天?” 田蜜歪着脑袋问。 “不是,田蜜,既然你有了我的孩子,就应该直接抱着他在灿野千阳旁边拦住我,跟我把事情说透呀!你却啥也不说,跟我谈了那么久,我有点搞不懂!” 余冬以他赤果果的直男思维,完全不懂田蜜的行为。 “你想什么呢。我抱着个孩子拦住你,是上门要债吗?然后呢?直接告诉你因为有了这个孩子,你必须娶我。你什么感觉?是不是被刀架在脖子上要挟的感觉?真要那样,你会乐意娶我吗?” 余冬尽量撇开直男思维想了想,发现好像也是。真要那样直来直去,事情就成了一场谈判,且不说他能不能接受那样谈判式的婚姻,就算被迫结婚了,两人之间的日子得过成啥样? “再说了,我只是试着来找你,谁说就一定得跟你?考察懂不懂?虽然你从内到外各方面还是挺让人心仪的,但光凭那点了解哪够?万一我嫁个人面兽心呢,找谁哭去? “所以,最急的当然不是把小图的事告诉你,而是先跟你慢慢相处。 “但是余冬你个坏蛋!你知不知道,就是这慢慢相处的过程,我整个都快被你融化掉了!你说,你为什么要那么好?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女孩,你玩命一样地对她那么好,你不是要她小命吗你? “本来只是想认命一样地,给孩子找爹,结果一不小心,找到世上最好的那块宝!你是有多招女孩喜欢你知道吗? “人那么清爽,打拼多年,竟然身上看不到一丁点俗气、苟且的气息! “你对身边人的好,对员工的好,平时宁愿丢掉业务也不屑于采用灰色手段。点点滴滴,太多了,全是我喜欢的男人该有的样子! “还有啊!我爸妈说你丑,那是怕你太优秀太骄傲,怕你飞,知道不?反正我是怎么瞧你怎么顺眼,越看越好看。到后来,一天都离不开你。只要见不到你,心里就空落落的! “这时候,不管有没有小图,我都只想嫁给你了! “我在心里决定了千百遍,嫁给你。不只是嫁给孩子的爸爸,更是嫁给爱情,嫁给幸福! “我当时想好了,在跟你结婚的那一晚,就在婚床上,告诉你关于我们俩孩子的事情。” 田蜜娓娓道出当年的心路。 “那后来结婚那晚,为什么你没提小图的事呢?” “因为小图身上突然发生了大事!” 田蜜语气变得沉重,说出了后边那些揪心的话儿来…… 第227章 空欢喜 “就在我们结婚前的日子,小图突然发了高烧。烧得太厉害了,而且持续不退。 “本来以为只是一场比较严重的感冒,结果一切迹象越来越不像。医生会诊之后,发现小图身上隐藏的毛病太多了。 “他的抵抗力很差,并且有凝血功能障碍,平时没太发现,在医院扎针时才被注意到,一验血发现凝血障碍挺严重的; “肠胃也有问题,便便化验,显示潜血; “最让我崩溃的是,他有那种最可怕的,蛋白质过敏症。你要知道,我们平时吃的食物,绝大多数都是含有蛋白质的。就是说,正常人吃的东西,他全都不能吃!” 田蜜说到这,摇着头,心碎、心疼,难以名状。 余冬这时倒是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租用了美锦花园9栋的房子,通过望远镜观察思蓓一家时,当时曾发现,田蜜与思蓓他们四人围坐在桌子旁吃中饭,唯有小男孩涂图却一个人在沙发上玩着,仿佛根本不需要吃饭似的! 当时,他就略微有些纳闷,只不过注意力不在此,因此没有太深入去想。 如今才知道,原来小图竟然是患有可怕的蛋白质过敏症! “最绝望的是,医院私下告诉涂奶奶,这个小孩活不了几年。就算购买特制的蛋白质替代食品,就算把他成天关在家里,像温室的花朵一样,也注定是几乎养不大…… “与你结婚,本是我人生迎来的最灿烂最飞扬的时刻,可就在那同时,我却徘徊在人生最黑暗的谷底。我们俩的孩子竟然会是那样可怜的命…… “虽然我明白,我们俩感情那么好,那么相爱,婚后,只要好好备孕,一定还会有健康宝宝诞生的,但是小图他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啊!我特意躲到国外,把他生下来,看着他从小不点开始,一点一点的长到一岁多。结果却告诉我,他很快就会离我而去! “那是一种五脏俱焚的煎熬。痛苦的同时,我犹豫了,犹豫还要不要告诉你,关于小图的存在。 “残酷的现实就是,我所品尝过的心碎,会在你身上同样的再演一遍。 “当你接受了这个可爱的儿子,一天天对他倾注了越来越多的父爱,直到父爱浓得化不开时,然后,不得不面临必将到来的生离死别。我把小图身世告诉你的意义在哪里?除了让你陷入悲痛,还有什么意义? “还不只是这样。我们俩年轻,或许还能够扛得起悲痛。可是家里的四个老人家呢?你爸妈一直盼着抱孙子,当现成的孙子出现在他们眼前,那是多么的喜出望外!然而这份欢喜有多强烈,到时候的离别之痛就有多揪心! “还有我爸妈。我跟你刚结婚,就冒出个那么大的儿子,虽然儿子是你的,他们不会怪我在外头不三不四,但多少会埋怨我那么小就跟你有了那种关系!埋怨过后,我妈一定会接受小图,喜欢上这个乖外孙。可是当那悲痛的一天到来时,我妈会活活气死! “她一定会恨死我们俩,因为说到底,小图的身体为什么这么糟糕,跟我们俩怀上他的过程是脱不开关系的!我当时喝了酒,而你更加。我后来听你说起过,那几个月里,你连续又是抽烟又是酗酒,整个身体状况很糟,然后就跟我一起有了小图。 “归根结底,是我们俩太不懂事,尤其是我不懂事,完全没有准备,就那么儿戏地把他带来了这个世界。我想给他一条生命,却是害了他一生。我妈想明白这件事后,整个人都得疯掉!” 说到这,田蜜已是泣不成声。 余冬总算听明白,为什么结婚那么久,田蜜一直将小图藏着,并不透露给他。 她觉得一个人偷偷扛着这份悲痛已经够沉重了,不想让沉重继续扩大。 不想让余冬,让更多人再面临一场空欢喜、长离别、永悲痛…… “因为这些,所以一个月前我那样逼问你,你还是犹豫不决,不肯说出真相?” 余冬似乎懂了。 一个月前的那天晚餐,吃完最后的汤圆之后,他突然发问。田蜜自然是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 她不知道一旦把小图的秘密说出口来,最后会演变成怎样。当不久之后不幸的那一天终于到来时,全家会有多少人陷入巨大的悲痛…… 所以她当时除了承认涂图确实是她的孩子,不知道该再解释些什么,只能一遍遍反覆地强调:她爱他。 她当时哭着说,她有了婚前的孩子,跟她爱余冬,这两件事,并不矛盾。 但是当时在余冬听来,这太矛盾了,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我没办法说出真相。我自己已经因为小图而把心都揉碎了,我知道那滋味有多痛,我不敢想象你也陷入同样的悲痛。可是如果一直不告诉你,我知道,你同样会很悲痛,你会因为误会我的背叛、欺骗,而陷入悲痛。那天晚上,真的难死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我当时其实并不是铁了心不告诉你,我只是犹豫,到底该不该说,怎么说。或许你再追问一两个晚上,我绷不住了,肯定会向你透露一切的。可是我没想到,第二天上午就接到你发来的那样一条微信。” 田蜜所指的,当然是余冬突然临时决定不与她去杭湖,而是只身飞往了高洋的外地项目,并且打算半年不见她、不理她,不保持任何联系,各自独处、各自冷静。 “看到那条微信,我脑袋都炸了。跟着一个男人两年多了,连唿吸都跟他连在了一起,我根本没法想象,他就这样一走了之,不再管我,不再要我…… “你不能不要我。我只有一个你。没有你,我怎么办?我都疯了,拼了命地打你电话,可是你关机。晚上再打,打通了,但你挂掉不接。 “我什么也不想考虑了,我也等不了半年那么久。我只想赶快地找到你,怎么把你丢失的,就怎么找回来。 “可是你真够绝情的,连去了哪儿都没向我透露半句。高洋在外地的项目那么多,凭那条微信,我怎么知道你去了哪儿?哪个外地,是外市,外省,还是甚至可能去了国外? “我上高洋的官网,看最新动态,看他们最近有哪些新的外地项目,推测你可能去了哪儿。但是这样做,我毫无收获,全无头绪。 “还是冯婉婉,真是个好姑娘。后来我向她打听,她告诉我,你可能去了暮尼菲。我又赶紧让她继续向公司打听,到底是暮尼菲的具体哪个地方。她帮我打听出来,是芬森小镇。 “芬森小镇很大的好不好,你以为我找你容易吗?我跟化缘一样,沿街打听,没头没脑地寻找,找了好久才找到你住的那栋小楼房!听说你外出了,我就一直守在门外等你回来,一直守,一眨眼就到了凌晨两点……” 说到这,田蜜又是责怪,又是恼怒,但谁都能看得出,那责怪与恼怒的背后,却是掩着欣慰。那是终于把他从世界的角落翻找出来后,涌上脸来的欣慰与知足…… 看到她这亦嗔亦娇,涌动着太多表情的面容,余冬的双眼模煳了。 他一把将她搂在了胸口,下巴触碰着她的秀发,嘴里喃喃地叫着“傻姑娘”、“傻姑娘”。 对怀里的傻姑娘,他真的不知说些什么好…… “对不起蜜蜜。我家蜜蜜太苦了……” 刚刚还在满嘴嗔怪余冬的她,见丈夫这样抱着她搂着她,顿时就软了整个身子,下意识地就张开双臂,将他的腰箍得好紧,紧得他都透不过气来…… “对了蜜蜜,一个月前你为什么说再等半年,半年后能告诉我答案,那是什么意思?” 余冬想起当时的那句话来,好奇地在她耳边问道…… 第228章 娇妻瘦了 田蜜的泪水浸湿了余冬的肩头。 她伏在他肩膀上,喃喃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半年还是多久,我只是希望再最后尝试一下,说不定半年里有奇迹发生,把小图给治好了呢?” “会的,我们既然来了得国,就在这儿找医院,替他慢慢治,好不好?小图一定能够好起来的!” 余冬捧起田蜜的泪脸,对视着那泪水涟涟的一双眼睛,劝慰道。 田蜜说了这么多,余冬越听越心痛。 虽然他完全记不起来,自己在暮云包厢沉醉之时,竟然发生过那样的一桩事,与花骨朵儿一样可望不可及的小仙女发生了那种故事; 虽然被一个如花似玉的极品美女携子寻夫,那又美又心碎的情节,发生得令他难以置信。 但是,事实就是这一切确实发生了。 因为有一点余冬基本可以确定,那就是,小图一定是他的儿子。 这个信息一旦从田蜜紧闭的嘴中终于透露出来,那么就不可能有假。 再说了,一个有问题的女人只会阻挠丈夫去做亲子鉴定,而田蜜却是主动要求余冬与小图去做亲子鉴定。 所以,小图是他儿子,这一点,已经是不需要再有太多怀疑的事情。 至于其他,是在暮云包厢还是哪个包厢,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还重要吗? 整个回忆听起来怪巧的,就像梦,余冬有这种感觉。但是,如果接下来的亲子鉴定能够确证,那么,过程的考究还重要吗? “嗯,我听你的。一会咱们去找医院,找最好的医院,让小图在这儿慢慢治疗,同时就在医院附近把你和儿子的鉴定做做,你自己亲手去做!” 田蜜建议道。 “我在暮尼菲做项目差不多也要呆半年,这半年你和小图也留下来,希望等到我们三个离开暮尼菲回国的时候,小图已经彻底健康了!” 余冬计划。 一个月前,原本他是打算带着田蜜去杭湖,低调地躲开凶险,安静生活。只是人算永远都不如天算,计划总是赶不上阴差阳错的变化。 现在留在暮尼菲,倒也能达成原本的目的。既能兼顾工作,又能替小图治病,还能暂时躲开那只神秘的黑手。 躲在遥远的暮尼菲,享受暴风雨的人生中仅有的宁静。 这比躲去杭湖还更加遥远、彻底。 “蜜蜜,你瘦了很多!” 余冬看着面前的田蜜,发现她变得特别清瘦。以前是苗条轻盈,现在是真的瘦! 就连平时神采奕奕的双眼,现在都有了眼窝,五官因为瘦而变得更立体了。 也是,能不瘦吗? 心里埋着儿子的秘密,又要心乱如麻地满世界寻找余冬的下落。 小小的她,不知道是怎么承受过来的。 光是看着她瘦削的身形,就能想到,这一个月她吃了多少苦,经受了多少的不眠,哭过多少次。 可是面对余冬这样问她时,她却压根没去想一个月来遭罪受苦的事情,她只是娇羞地笑问: “肯定不好看了,对吗?放心,等咱们儿子病好了,我每天吃得好睡得香,像头小猪一样趴在你身边。养胖一点之后,我会重新像以前那样好看的!我保证能美回来!你暂时别嫌我丑好吗? “再说了,就算现在这样,我感觉我还是比那个美女高总要漂亮一些!” 田蜜忐忑不安,诚惶诚恐地拿眼睛瞟他。 这女人,原来她其实心虚得很,生怕高若汐用美貌从她身边抢走他! 亏她昨晚在高若汐面前装出一副成竹在胸、满不在乎的样子!真够绷得住啊! “谁说不好看了?!就现在,你可好看了。胖点也好,瘦点也好,你总是最好看的!” 余冬听她诚惶诚恐拿高若汐相比的那些话,听得鼻子酸酸的。 花骨朵儿似的小仙女,怎么会不美呢。 就现在扑在他怀里的样子,已经美得他心都碎了。 “真话吗?那……比起那个高总呢,谁好看?” 田蜜不依不饶地问。其实她这么美,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答案?但她就是要问。知道答案是一回事,答案从心上人的嘴里亲口说出来,又是另外的一回事。 这就是女人。 “你说高若汐吗?那不明摆着吗,高若汐比你美。” “嗯?”田蜜捏起了小拳头。 “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你比她美多了好吧?” 余冬在生命受到威胁之前赶紧儿说出了实话。 “她叫高若汐呀?可是我看出来了,她也很喜欢你!” “别瞎想了。我和她之间除了工作,不会有其他故事发生的!”余冬肯定道。 “老公,我希望你尽早离开高洋。最迟做完芬森的这个项目就离开!” 田蜜突然正色道。 “我真的不可能跟高总发生什么……” 余冬再次辩白。 “跟高若汐没关系。我是想说,留在高洋这种公司很危险,为了你好,也为了我和儿子好,不要在高洋一直呆下去。” 田蜜却打断了他,认真地看着他说。 “怎么了?” 余冬听出了田蜜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不过他有些不解,她凭什么能够判断高洋适不适合呆下去? 难道是前些日子高洋总裁所谓酒驾的事,作为市井传闻也传到了她的耳朵中? 但看她一脸认真,似乎又没那么简单。 难道她还知道高洋别的什么内幕? 可她只是一个舞蹈教练而已。余冬身在高洋做中层管理者,都不知晓太多的深层之事,田蜜又怎么可能知道更多? “你从哪儿听到关于高洋的什么内幕吗?” “也谈不上什么内幕,反正我听杨姐她们说起高洋的水很深,所以春节前我就跟你提过一嘴,让你注意明哲保身。但我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不要跟高洋有太多牵连,能离开则离开。你这么优秀,上哪儿不能大放光彩?咱们去杭湖另外找工作,就是个不错的选择。远离峰阳的这些是是非非,那是再好不过了。” 田蜜继续劝道。 “真的只是听杨姐说?” 余冬迷惑地望着田蜜。 田蜜重重地点头。 “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你是在高洋上班,他们父女俩都对你很好,你感受不到。但是外界说高洋不好的人很多,又不是什么秘密!” 田蜜补充解释道。 那一刻,余冬产生了刹那的错觉,觉得田蜜似乎知道好多、好多的事…… 第229章 生日快乐 “老公你出去一下!” 田蜜看看太阳已经在窗外升起,金色的晨光从阿耶卑茨山的那边照射过来。 她从余冬怀中挣脱着站起,打算脱掉睡衣,换一身衣裳。 “我懒,不想动。” 余冬不仅不走,还在床上躺下了。 一个多月不曾相见的,美轮美奂的身子,怎会不想看? 他以前见过她换衣服的样子,举手投足,动作都是美到极点。她的肢体充满了语言,做什么都有一种舞蹈的韵味。 “那你闭上眼,不许看!” 她这样禁止他时,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回过头来像把钩子,勾了他一眼。 月牙儿似的笑眼,把他的魂都勾跑了。 她这哪是不许他看?分明就是用眼睛与嘴角美美的笑靥,邀请他用心欣赏。 她背对着,脱下睡衣。 窗帘缝隙里挤进的丝丝缕缕金线般的晨光,打在她身上,赞叹她优美到极致的身体曲线。那时而收紧、时而舒张的背影曲线。 那冰雪般的肤色。 她穿上新一天的衣服时,却忽而轻声叫唤他: “带子不知怎么了,你帮我扣一下!” 他忙不迭地靠近去,替她扣背后的带子时,只听到自己鼻血在滴嗒…… 那几乎是无法自控的事情,他双手就从后边整个搂住了她,抱她入怀。 见他越贴越紧,她突然发力,咬了咬他的耳朵: “等会儿,一会我小姨起床去上班了,我把自个儿作为礼物,拿给你庆生好不好?” 大概是怕睡在另一房间的小姨听到,她的声音特别小,在他耳边呢喃,比蚊子声好不了多少。 脸上更是红得浸出血丝来。 原来她也有面皮薄的时候! 说完这话,田蜜从衣柜中找出一件浅玫瑰色的外衣来,说是去年住在小姨家时买的。 昨天的白色长衣,让田蜜显得清新洁丽;今天的浅玫瑰色衣服,却令她娇艳欲滴,像是含苞待放。 “今天跟平时不一样,今天是你生日,穿这样,你会更开胃呢!” 她羞羞地笑,咬着红唇的样子,媚到了骨头中去。 换好一身衣服打开客卧的门出来时,田蜜的小姨也正好在起床了。 小姨长得与岳母叶冬梅有两三分像,就像是更年轻一些、都市感一些的叶冬梅。 不过,脸色有些白,头髮也是只比男人稍稍长了些许。显然,是做脑部手术时剃光了头髮,到现在还没来得及长得太长。 “阿姨早!” 田蜜一上前就抱住了小姨。 “早上好阿姨!” 余冬也紧随着田蜜打招唿。 “早,余冬,我其实早就见过你了,在蜜蜜的手机里。真人比照片更精神,你和蜜蜜站在一起,还真是天生一对!” 叶春迎回应着余冬,而后又道: “对了,听蜜蜜说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呢。生日快乐,以后的每一天,跟我家蜜蜜还有小图图开开心心的!” 说到图图,就听到一个小奶音传了过来: “妈妈,你昨天说好的礼物呢?你说过要送我一份大礼,不许骗小孩!” 只见小图自己翻身起来,正下着床,边穿鞋边说。 田蜜像是心尖尖被人触碰了一下,转身就跑进去了,一边帮着小图穿鞋一边悄声问: “那你的小礼物呢?要交换的哦。” 小图翻开枕头就抓了一样东西,握在手里。 “余冬,还不进来!” 田蜜的声音。 余冬突然地紧张,连脸上的笑都是紧张的,第一次面对一个三岁小屁孩,产生如此的紧张感。 看着一个从自己的生命里幻化出来的小生命,那是一种挺奇妙的感觉。而这种奇妙感,余冬今天才是头一次感受到。 “你好,图图。” 余冬蹲下来打招唿。 “妈妈……” 但是图图却紧抓住田蜜的衣袖,想往田蜜的身后躲。 “图图,你不是一直问妈妈,爸爸在哪儿,想要找爸爸吗?今天,妈妈一大早就给你送来了一份珍贵的大礼物,帮你把爸爸找回来了。喜欢这份礼物吗?跟你说,爸爸以前工作特别忙,但是他心里头一直可喜欢图图了!” 听到这,图图也变得有些好奇,一眨一眨着眼,盯着眼前的“礼物”: “你真的是我爸爸?” “对,儿子!”余冬重重地点头,伸过双臂抱起他,“以后爸爸不忙了,天天陪着图图好不好?” 图图只扭了一下小身子,就任由余冬抱着,把小手一直藏在身后。 余冬心疼地看着小图图,当事情弄明白后再看图图,才发现,图图其实跟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挺像的。 只不过,因为生病的缘故,图图更瘦,更苍白,再加上余冬当时根本想不到背后的曲折内情,所以在美锦花园小区时,自然半点也看不出图图与自己之间某种难以言传的相似。 “手里拿着啥宝贝呢,给爸爸看看好不好?” 余冬商量着问。 图图向下望了田蜜一眼,似乎在征询“可以了吗?现在是拿出礼品来的时候了吗”。 见妈妈点头,图图就把白白的小手伸了出来,那是一张很稚嫩的彩笔画。 画上画着的一家三口抽象得不行,勉强能看出是人形生物而已…… 但是那些花花草草,却铺满了整个画面,画得很仔细很用心。仅仅看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孩子心里有多热爱多渴望那些花草的世界。 可惜他却成天被关在家里,偶尔出去看看花草成了极大奖赏,还得担心被刺儿扎出血…… 一想想,余冬就心疼。 同时也更加暗暗下着决心,一定要把小图治好! 画面上有几个字,歪歪的,很稚嫩,也不知是不是田蜜把着他的手写成的: “爸爸生日快乐”。 简单的六个汉字。 “图图,上面几个什么字呀,念念看。” 田蜜笑问。 “爸爸生日快乐!”图图的小奶音念起来挺好听的,然后他对着余冬叫道:“爸爸,祝你生日快乐!” 那一声面对面的叫唤,余冬感觉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化了。 “谢谢宝宝,谢谢乖图图!” 余冬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不听使唤,说出来的声音颤颤的。 “没点表示吗?” 田蜜站在一旁又说话了。 于是,图图努着小嘴,对着余冬的脸,煳了一脸的口水…… 那一刻,田蜜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渗出笑来,歪着脑袋痴看着父子俩,脸上的笑靥说不出的幸福。 “好了你们父子俩互相好好认识认识吧!” 田蜜跑出去了,不一会客厅就传来她的声音: “大寿星,移步客厅吧。我说过,要让你跟亲人一块,过个最快乐的生日!” 余冬听到那喜悦的声音,顿时有些期待,不知田蜜在客厅里为他悄悄准备了什么…… 第230章 生日礼物 那是一只雪白的蛋糕,就像是白雪皑皑的世界。 余冬都颇感奇怪,为什么生日蛋糕会这么素。 比起昨晚高若汐订的那只巨无霸蛋糕,这只蛋糕小得简直可怜,但洁白剔透。从美感上,余冬就是喜欢眼前的这只。 上面的蜡烛点亮着,田蜜一个劲拉着他许愿。 与昨晚在凯槟酒店只相隔了几个小时,但当时的许愿,与现在的许愿,心情已是如同两重天。 此刻,他合拢双手,不只盼望全家的老人健康,尤其还盼望身边这个小家伙健康。 他盼望,无论是身体上的烦恼,还是他与田蜜婚姻上的波折,一切都如冰雪消融,终将迎来春暖花开的那一天! 对! 他此刻想起去年田蜜身在暮尼菲给他寄的那封情书来。 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于是,他在心里默念着: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当他念完,睁开眼来,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自己的愿望正在显影、兑现: 面前原本洁白如冰雕的蛋糕,徐徐打开,露出来的,是一个芬芳满目、赏心悦目的蛋糕! 原来,外面的冰雪效果,只是一层外壳。 当外壳打开,里面装着的蛋糕,有粉粉的花朵,有山有水,世界被雕刻成了一个花园! 当真便是春暖花开、芳菲人间! 田蜜就像是事先猜透了,他会许下春暖花开的愿望一般。于是,放眼处,便是美梦成真! 没有摩天大楼上牛逼闪闪的灯光秀,没有巨无霸蛋糕,没有一整支乐队的豪华演奏。 就只有一只小小的蛋糕,但是,余冬此刻却只知道,这才是他最想要的东西! 一口气吹灭蜡烛的同时,田蜜、叶春迎笑得语不成句,凌乱地叫着生日快乐,说着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再加上图图跟着起哄。屋子里总共才四个人,却热闹得像整个世界。 田蜜抱住图图,用她沙沙的却无尽温柔的嗓子唱着生日快乐歌,余冬切着蛋糕。 当他把一片小蛋糕首先递给图图时,被田蜜一巴掌打了过来。 “儿子不吃这个!”田蜜瞪了一眼余冬,弯腰哄着正在流口水的图图,“图图乖,妈妈另外特意为图图准备了一只小蛋糕呢!” 余冬这才反应过来,图图有蛋白质过敏症,肯定是不能乱吃东西的。 只见田蜜取出另外一只巴掌大的小蛋糕,也不知那是什么成份做的,给到了图图。 就算是特殊食材做成的蛋糕,田蜜依然一个劲叮嘱图图,不能多吃。 参加了余冬的生日庆祝后,叶春迎就赶紧去上班了。 不一会,爸妈、岳父母也打来电话,祝余冬生日快乐。 没多久,余佳、陶子祺也先后打来了电话。 余冬给高若汐电话,向她请了一天假。他打算今天带着田蜜、图图一起,好好去外面逛一天。 对他来说,三十而立的这一天,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特别的一个生日了。 原本孤身一人身处异乡,以为是最失落的一个生日。 不料,一个晚上的转变,陪在身边一同过生日的,有娇美如花的小妻子,还有虽然很瘦但萌萌可爱的儿子。 人生就像是过山车。 田蜜很犹豫,她并不敢轻易带图图外出,怕他受伤,也怕他生病。这次带他来得国,一路上都是让他带着小口罩。 她只希望这半年内,图图能够在得国治疗好,再回家时,不用再注意这注意那。 最后夫妻俩商量一下,只好再次让他戴着小口罩,余冬抱着他,才敢上街。 玩具店里,图图一看见很大的飞机模型、航母模型就欢喜得不行,余冬立即要买只航线模型给他,却被田蜜拉住了: “这东西太多尖角了,别买,会扎到儿子的!” 余冬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可是看看图图失望的小脸,又于心不忍。 最后,余冬买了新的积木给图图,还给他买了一只会说话的小机器人。 图图显然对机器人更感兴趣,抱在怀里不肯松手。 “图图,爸爸抱了大半天了,挺累的,让爸爸休息会,妈妈抱好不好?” 田蜜张开双臂要去给余冬换换手,不料,图图可能是觉得余冬的怀抱更有安全感,居然赖在那不肯换。 “到底是你亲儿子。这才几小时呀?有了爹就不要妈了!” 田蜜那个气呀。简直是头小白眼狼! “儿子心疼你,看不出来?” 余冬得瑟着。 “儿子粘你!不要我了!” 田蜜委屈巴巴地,皱着小鼻子。 不过,如果这也真叫委屈的话,她似乎甘之如饴,宁愿每天受委屈! 余冬手上提着的包,被她一下就抢了过去,替他提着,另一只手则挽住了他,紧挨着他,在街头漫步。 这是多少次在梦里出现过的场景,这一刻却成了现实。 只是,现实却带着说不尽的忧伤。谁也不知道,明天的图图会是怎样。 在外吃中饭时,田蜜从包里拿出特制的食品给图图,然后要了一份用水捞出的纯蔬菜,不带肉、蛋、奶,就连豆类都半点不敢有。 回到家后,余冬跟田蜜并没觉得累,反而最累的是图图。毕竟,本来他的体力就不济。 图图玩了一小会,就在余冬的怀里睡着了。两人轻手轻脚,将他抱放在了昨晚他睡觉的那张床上。 替图图盖好被子后,轻轻掩上了他的房门,退了出来。 田蜜要去客厅,却被余冬一拉胳膊,就倒进了他怀里。 “干吗?” “你不觉得现在到了该真正庆祝生日的时候了吗?”余冬脸上挂着含义不明的笑。 “早上不是替你庆祝过了吗,不满意?” 田蜜回答这话时,耳根却红了,头直往他怀里钻,像只顾头不顾腚的鸵鸟把身体往沙子里埋。 声音也是打着颤。 这个一向脸厚无敌的女人,关键时刻居然害羞起来。 难道她忘了,当初在家里的沙发上,她是怎样故意假装小腹痛,一步一步地引诱他了? 难道她还忘了,她以看望他为名,跑去他的办公室,就在那窄小的沙发上,借口说是太挤,于是爬到他的身上,勾得他血脉贲张,勾得他情难自抑? “早上的礼物剥开后,里面的内容太夺目了。我现在想看看你这份超级大礼,剥开粉色的外包装之后,里面的内容有多美!” 余冬直接横抱起田蜜,锁上两人睡觉那间房的门,将田蜜横陈在了床上…… 第231章 亲子鉴定 今天的田蜜为了给余冬庆生,特意穿着浅玫瑰色的衣服。本就娇美可人的她,在甜美的粉色衣服衬托下,更是娇媚无比,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儿子在隔壁呢,听见怎办?” 田蜜扭动着曲线玲珑的娇躯,很矛盾,很挣扎,不让他脱,但抗拒的动作却又过于娇丽,像是三月初放的花在邀请蜜蜂。 “儿子累了,睡着了。该睡的时候就睡着,腾出时间给爸爸爱妈妈,这是孝顺的表现!” 余冬拿开她挡在身上的双手:“你不要辜负了图图的一片孝道!” “你!”田蜜气结,“图图怎么会有个这么坑的爹!” 田蜜的推拒很快就宣告无效。 “不要!” 她还在苟延残喘,垂死挣扎。 但她说出不要两个字时,媚眼如丝,美目中的秋波都快溢出来了。那双会说话的漂亮眼睛,分明在喊叫着相反的要求。 当他的嘴唇吻上去时,她说着不,可不到一秒便已沦陷。 顷刻,她便真成了一份香喷喷的生日礼物,被他深深地品尝…… 暴风平息下来后,他们相拥着,享受着那份清甜的静好。 “看什么?不许看!” 田蜜转过了身去,把一个曼妙的背部曲线留在他怀里。 因为,刚刚余冬打量着她玉雕般的全身,最后将目光集中在她膝盖处。 那儿,春节前她因为扑过去救余冬而摔伤,已经过了几个月,还有点儿隐隐的疤痕。 一件全身没有任何瑕疵的艺术品,突然冒出唯一的瑕疵,那处瑕疵就会特别的引人注目。 田蜜所以转过身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身上唯一不再完美的地方。 见她这样躲开,余冬却挨过去,蹲在她跟前,用嘴唇轻吻了一吻那处淡淡疤痕: 尔后,一下子将她抱着更紧了。 “再等几个月。我一直都用芦荟在擦呢。几个月后,就一点影儿都没有了。我只想以后躺在你怀里的时候,全身哪儿哪儿都是完美的。” 两个人没有阻隔地相拥着。 如此甘美的生日礼物,只品尝一次怎么够? 很快,两个人再次缠在了一起。 田蜜的眼神那么痴,一下子唤他大冬瓜,一下子叫老公,一下子又唤他冬冬。 他的名字,在她那一张一合的樱唇中,简直千变万化。柔情,也是千般万般。 正在这时,门外却起了声响。 像是有一只啄木鸟一般,在啄着二人的房门。 二人一阵紧张,屏息噤声,便听见有个稚嫩的声音在外面关切地劝告: “爸爸妈妈,你们不可以打架哦!有什么话要好好说,才是乖大人!” 屋里床上的两人那个汗啊!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尤其是田蜜,脸红得比扔在床边的浅玫瑰色衣服还要红…… 压根就不知道,图图这个小家伙,什么时候竟然醒来了,而且还学会了站在父母的门外偷听,还劝起架来! “我就说吧!儿子很精的!” 田蜜咬着唇,羞涩地嗔怪余冬。 “图图,爸爸爱妈妈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打架呢?妈妈这是在唱歌给爸爸听!” 余冬厚着脸解释道。 “可是妈妈以前从来没这样唱过歌!”图图奇怪地嘀咕了一句,好在他转眼就不想这事了,叫道,“妈妈,图图要喝水!” “妈妈来了!” 田蜜连忙整理好衣服,将被余冬弄乱的秀发也捋了捋,又等余冬也整理好衣服,这才拉开门,抱了抱图图。 …… 第二天,余冬一回到那栋上班的小楼。 高若汐倒挺能绷的。那晚强行将余冬推倒在椅子上亲吻,紧接着前天晚上又是给他庆生,在那么多老同学面前介绍说余冬是她的男朋友,并亲密地挽他的手。再后来,眼睁睁看着田蜜把他从她身边带走。 发生了这么多事,高若汐却装得像是一件也不曾发生过似的。 见到余冬,只是淡定地同他商量着工作上的事。 “对了余冬,鲍叔已经离开警局,回到公司重新上班了。” 高若汐向余冬透露道。 “哦?鲍总没事了?” 余冬想了想,鲍景生被问话后放了出来,重新回高洋上班,这其实有两种可能。 其一,可能鲍景生身上并未牵涉到什么太重要的事,警方问询差不多后,也就将他放了出来; 其二,鲍总可能涉及到重大的事情,但警方一时找不到更确切的证据,暂时放了他。 不过,面对高若汐,余冬只是面带喜色地道: “这么说来,很可能只是被竞争对手乱举报而已。你爸那么稳的人,不会有什么冒险行为的,你也就别瞎担心了。” 不知为什么,他又想起田蜜昨天的那句提醒来。 田蜜当时没头没脑地提醒他,长期呆在高洋是比较危险的,希望他能早些远离,尤其不要在高洋涉入太深…… “我也觉得,可能只是被对手故意举报。既然警方能放出鲍叔,就说明基本了解清楚了,没什么问题。 “对了,你的初步方案我已经发给我爸看了,他很赞赏你的构思,认为‘竖起来的森林’堪称神来之笔,关键是接下来,你要好好把这个方案细化好,让这个项目成为高洋的代表作之一,得到各国投资者的认可! “你呀,我听得出我爸的语气,他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高若汐深深地看了余冬一眼。 “董事长真肯定了这个方案?!”余冬也是来了精神。 “骗你不成?你赶紧全力投入吧。昨天请假耽误了一天,下次再请假,你就晚上留在公司,通宵加班把工作补回来!” 高若汐冷着脸说。可一提到通宵加班,她就又想起那天晚上两人共处一室,自己主动偷袭地吻了他。心里一阵乱,一阵失落。 她自己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余冬的感觉越来越特殊。 或许在他救起被绑的她时,就种下了感情最微弱的种子? 也可能是在高洋半岛项目操作的过程中,两人一次次朝夕相处,尤其一次次看着余冬妙笔生花,那么精妙的方案从他的手中呈现出来,她看他的眼神,也就不知不觉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余冬忙碌了整整一上午。 中午时分,余冬走出公司,在没人的地方,悄悄拨打了老同学黄坚的电话。 为了感谢黄坚,他曾转过一笔略表谢意的钱给到黄坚。一次次麻烦他,余冬自己也很是过意不去。 但没办法,这一次,显然又得请黄坚帮个顺手的小忙。 与黄坚通完电话后,余冬便用针将手指扎出一缕血来,用纸巾拭了血迹。 图图的指甲、自己的血迹,各装在一个不同的小塑料袋中。 用快递寄送给了黄坚。 这次是跨国寄送,花费的时间或许会久一点。 与此同时,余冬通过地图搜索,在距离芬森不远的地方找到一家生物学鉴定中心。 他直接打车前往,将自己的另外一份血迹,与图图的另外一片小指甲一起,送给了鉴定中心做亲子鉴定。 双份的检查,结果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差错。 几天之后,自己与图图的真实关系,便将彻底揭晓开来…… 第232章 吴庚身影 三天时间眨眼便过。 三天后,余冬叫了一辆车,前往芬森附近的鉴定中心。他打算去直接领取亲子鉴定的结果。 车刚开出不久的时候,余冬的手机响了。没想到,是好兄弟王杰打来的。 “冬子,你最近是不是一直都没回峰阳?” 电话一接通,王杰便噼头问道。 余冬飞往暮尼菲后,对王杰,对自己爸妈,都只说自己去了外地做项目。至于去了哪个外地,却并未说清楚。 当时故意不说清,就是担心爸妈与王杰透露给田蜜。 所以,王杰并不知道余冬已经出了国,身在遥远的大洋彼岸。 “没回,一时半会还回不了。等我啥时回来了,找你吃饭喝酒,陪你练练拳。” 余冬呵呵笑着回答王杰。 不料,王杰那边的语气却颇为紧张: “没回就好。跟你说,你回峰阳的时候可要小心点!” “怎么了?” 余冬闻言,立即问王杰。王杰说这话,背后一定有他的原因。 “是这样。最近我在路上碰见一个人。这个人,你肯定是一辈子也不想看到!别说你,就连我看见都来火!” “难道你是说……” 余冬语气沉了一沉,不得不想起一张面孔来。 “我说的是那个狗杂碎!吴庚!” 果然,从王杰嘴中冒出来的是“吴庚”两个字! 按说,吴庚作为杜欣蓉的丈夫,王杰是不可能认识的。 但碰巧的是,四年多前,有次余冬与王杰正在小排档喝闷酒,没想到杜欣蓉坐着吴庚的车,也正好前来吃宵夜,被余冬撞见个正着。 当时王杰为了帮余冬出气,揍了吴庚一拳,被杜欣蓉阻止住了。 就那一面,吴庚在王杰记忆中留下了印象。 余冬心中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立即问王杰: “你在哪看见他的?” “在离你住的小区不远,一个路口见到的!我当时等红灯,打开车窗向外瞧了几眼,正好看见一个人从路边的一家早茶店走出来。出来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树下站了一小会。 “说实话,这狗东西变化挺大的。以前他理的是平头,现在留的髮型挺潮的,看起来倒是比以前更加人模狗样几分了。 “我毕竟当年也就见过他一面,所以也不敢断定就是他。但是我发现他站在树底下,双眼一直往你们家的小区门口贼熘熘地瞅。我就想,难道他在留意你会不会从小区走出来? “紧接着,他目光移动,似乎突然发现了坐在车中的我,与我对视一秒,他脸色变了变,赶紧转身就离开了! “当年这狗子把你害那么惨,害得你不吃不喝,往鬼门关走了一遭!所以我当时就想把车开往路边停下,下车去补揍他一顿。可惜这狗子见势不妙,一熘烟就跑得没影了! “他这一跑,也更加证实了我的判断,我没记错,他就是吴庚! “你说这狗东西,当年出了那事后,他不是离开峰阳了吗?这四五年来,他要是敢一直留在峰阳,要让我瞅见,不早就胖揍他一顿了?转眼四年多过去了,他这又回峰阳来干什么? “我坐在车里就一直想。听你说过他是个生意人,回峰阳当然有可能是重新来这儿发展生意。但我总觉得没那么单纯,光是他在你小区附近贼头贼脑的样子就可疑得很! “我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踏实,想了几天,今天想想还是打个电话给你!” 王杰一五一十说着过程。 吴庚!还真是吴庚出现了! 余冬并不觉得王杰会认错人。最起码,一见王杰就转身走开,这一点就很可疑。 当年,杜欣蓉背叛余冬,乃至最后造成惨剧,固然有杜欣蓉自身贪图富贵、经不起诱惑的内在原因。 但是,吴庚仗着有钱,是个典型有财有貌的钻石王老五,对有夫之妇大加勾引,是极其重要的诱因! 可以说,余冬的那段不堪回首的惨痛往事,杜欣蓉的出轨,吴庚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杜欣蓉惨死后,连王杰都恨得牙痒,扬言只要吴庚狗日的敢再在峰阳出现,他一定要揍得他满地找牙! 作为深受侮辱与伤害的当事人,余冬又怎么可能不恨吴庚? 俗话说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余冬从茶饭不思的状态中好不容易熬过来后,也曾经产生过狠揍吴庚一顿的念头。 如果四年前吴庚敢于继续出现在峰阳,出现的余冬的视线里,余冬一定会不顾后果,把他揍个半身不遂! 可惜吴庚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吴庚彻底从峰阳消失了。 那些曾经号称有着吴庚股份的生意,包括那家规模挺小的冶金公司,余冬间接打听过,都没有谁再见到吴庚的出现。他消失得那么彻底,就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没有跟这些小公司来往过。 吴庚应该自己也是感受到了余冬的恨意。 吴庚之所以如此彻底地离开了峰阳,一方面,固然是离开这一处伤心之地;另一方面,或许也是在避开余冬。他可能也担心余冬缓过劲来后,会要找他復仇、拼命。 现在,余冬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一份爱,早已不再想报復吴庚的事。曾经想要报復吴庚的那份念头,更像是一个令人唏嘘的梦。 想不到,他忘记了要报復吴庚,吴庚反倒没有忘记,处心积虑地报復起他来! 按说,有钱有貌的吴庚,应该转身游戏花丛,彻底忘记掉杜欣蓉才对。 可是,王杰的这一通电话却等于是告诉了余冬: 这两年多来,用尽各种心计,一次次迫害余冬的,黑手就是吴庚! 最近直接暗下毒手,害得余冬几次险些丧命的,显然也就是吴庚! 坐在去往亲子鉴定中心的车中,余冬再次沉思了: 结合王杰的最新信息,如果确定黑手就是吴庚,那么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不要反客为主,主动斗智斗勇,直到像干掉廖兆强那样,拨除掉吴庚这颗大毒牙? 抑或,放下这陈年的旧恩怨,放弃毫无意义的缠斗,夹起尾巴,躲到一个让吴庚找不到的城市,平静度日? 是斗还是躲,这是个问题。 余冬明白吴庚为什么会在自己小区附近贼头贼脑地观望。 一定是过完春节后,吴庚重新谋划了对付余冬的新计划。然而他却突然发现余冬不见了,找来找去都不见踪影。所以,他才会在余冬的小区附近逗留、寻找! 对于吴庚,余冬暂时无法决定,是迎头应对,还是悄悄躲避。 但是有些问题,答案却即将非常确切地浮现于眼前。 的士在亲子鉴定中心门前的大街停了下来。洋面孔的司机收了钱,开着的士离开了。 余冬看了看鉴定中心门外的外文,略一驻足,平复了一下心情,推开了鉴定中心的大门。 一张亲子鉴定报告很快递到了余冬的手上。 那是一张用英文写成的报告。 余冬目不转睛地看向手中的报告。 他的英文学得不算多精湛,但那行加粗的鉴定结果,他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第233章 鉴定结果 余冬调动自己有限的英文知识,在心里勉强把那一行鉴定结果翻译了出来。 大致意思是: “依据现有的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样本a为样本b的生物学父亲。” 样本a,是余冬自己的血迹;样本b,是小图图的指甲。 支持! 也就是说,图图确实就是余冬自己的亲生儿子! 其实仅凭田蜜的态度与描述,余冬当时已经能够基本确定,图图应该是自己的儿子。 如今的鉴定结果,只是作了一个确认而已。 但这么一张小小的确认报告,却足以瞬间激荡起余冬心中的万千心绪。 一种叫做父爱的情绪,一下子填满了他的胸口! 来时的路上,他还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迎风而上,与吴庚缠斗一场。 这一刻,他却突然就有了答案! 答案就是,什么吴庚李庚张庚刘庚,管他什么狗屁庚。一点都不重要了!去他的! 从今天起,他余冬的身份,不是什么杜欣蓉曾经的丈夫。 而是小图图的父亲!是田蜜这个傻姑娘的丈夫! 田蜜说得对,一切过去如同幻影,把握现在,才最珍贵! 吴庚想怎么阴他,随便阴去吧;想怎么害他,随便害去吧。 余冬今天已经决定了,他不会接招的,哪怕再在他身上多花一秒钟,都是浪费生命,都是对图图与田蜜的辜负! 他想好了:接下来的半年,先就呆在芬森,一边做好高洋森林的项目,一边把图图送进暮尼菲最好的医院,进行精心治疗。 同时,这半年也相当于彻底躲开了吴庚的纠缠。 半年后,他该离开芬森了,而图图或许也已经基本康復。那时候,他马上就从高洋辞职,带着田蜜、图图,一家三口去到杭湖,找份新工作,低调过日子。 反正,就是尽量不出现在峰阳,不浪费光阴去与吴庚那种丧心病狂的狗子缠斗! 从来没有哪一刻,余冬像现在这样,人生的目标如此的清晰、明确! 左边坐着田蜜,右边坐着图图,怀里或许还抱着田蜜为他生下的、健健康康的第二个宝宝,一家人在长椅上吹着杭湖的春风。 一想到这未来的画面,余冬就惬意起来,发现幸福人生的真谛已经被他找到。 这边才刚刚领到亲子鉴定的报告,那边,田蜜不知有什么事,打来了电话。 最近余冬被高若汐留在公司加了几个晚上的班,看来,田蜜那个小傻妞,一定是想他了。 “老公,你都不想蜜蜜和图图的吗?就上次在这过了个生日,最近好多天了,都不回来看蜜蜜,小蜜蜜要生气了哦!” 果然,电话一接通,田蜜便撒起娇来。 “想我了?” 余冬柔声问。 “想!”田蜜很干脆地回答着,“小蜜蜜想老公!小图图想他爹!” “对呀!我想爸爸!” 图图奶声奶气地在旁插嘴了。 这两个家伙!余冬此刻觉得,自己身边简直就是呆着两个小孩。两个都是萌萌的,又特别爱撒娇。 “我也想你们。可是前几天接连在加班,加到太晚了。”余冬抱歉地解释,“今晚不管它了,下午我一定早点回来,专门陪你们!” “真的?有多早?”田蜜连声音都变得开心了,低头对图图说,“爸爸今天会回来看图图呢。” 图图那唯一的一天与余冬相处过程,显然对余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当即便兴奋起来,冲电话叫着: “好啊好啊,图图那天跟爸爸妈妈上街街可好玩了,我还要上街街!” 田蜜顿时犯愁了。把图图关在家里,怕闷着他;放他出去,又担心他碰着摔着或是感染。 最后,还是余冬不忍心拒绝小东西的心愿,决定带他出去玩。他还是会像上次一样,全程小心地抱着他,不让他乱跑受伤,同时,让他戴上儿童口罩。 两人商量后,这次决定不逛街,而是带图图去剧院,看专门的儿童剧。 晚饭后,叶春迎想早点休息,没有同余冬他们出来,于是,只有这一家三口一起前往剧院。 儿童剧的表演其实挺幼稚乏味的,余冬、田蜜看得直打呵欠,偏偏,小图图看得可来劲了,在余冬怀里咯咯笑个不停,时而拍着两个小巴掌,表示赞赏。 见儿子高兴,余冬与田蜜相视而笑,再看那台上的表演时,竟然也跟着觉得有趣起来。 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就是这么奇妙。 也是从这时起,余冬感觉儿子好懂事! 他乐呵呵地笑了一会,看到台上表演中的两口子手牵着手时,便回头看自己身边的爸妈。 图图将自己瘦小的小手放到田蜜的手上,拿起田蜜的手,然后又拿起余冬的手。 将爸爸妈妈的手放到了一起,也像儿童剧中的场景一样,让余冬与田蜜手牵着手…… 夫妻俩都愣了一下,旋即,便不约而同地亲了图图一口。 小家伙虽然瘦小,但真的太乖、太可爱了。 看着眼前他又乖巧又开心的样子,夫妻俩都变得有些伤感起来。 图图并不知道他的身体有多差。 这样好的一个儿子,要是有一天就那么离他们而去,那种打击,对余冬、对田蜜,都是难以承受的痛! 从剧院出来后,回叶春迎家的路上,夫妻俩笑得很轻盈,却又很沉重。 这天晚上,安顿好图图后,夫妻俩睡在客卧的床上,郑重地商量着,明天便开始带着图图上医院,寻求最理想的综合治疗方案。 “蜜蜜,图图的名字是不是得改过来了,叫余小图?”余冬问。 “嗯,小名不变,叫图图。大名当然得叫余小图。”田蜜听话地点头赞成。 “老公,我还有个小请求,图图的事,能不能先别透露给家里的几个老人?图图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我怕他们最后……难以承受。等这半年,说不定图图真的彻底治好了,到时再跟家里说好不好?” 听着田蜜的担忧,余冬心里挺难受的,想了一会后,觉得除了答应她的建议,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五天后,余冬正在高洋森林项目现场时,接到了黄坚从国内打来的电话。 黄坚说出的鉴定结果,与在芬森附近鉴定的结果一致。 样本a与样本b确定是亲子关系。 这时候的图图已经入住了暮尼菲市中心的儿童医院,开始了专门的诊疗。 …… 在芬森的半年,或许称得上是余冬最难得也是甜美的半年吧。 这半年中,图图的身体症状在渐渐有所缓解。虽然出院时,医生强调这只是暂时的缓解,还无法找到根治的方法,但至少图图身上有了肉,小脸上也有了光泽。 这半年,余冬与田蜜常常会牵着手,徜徉在满目都是巴洛克建筑的风情街头,就像一对初结情网的年轻情侣,那么甜,那么柔…… 他们多希望时间慢下来、停下来。 一切停滞在这异域风情的街头,没有磨难,没有狂风暴雨。 然而,最甜美的时光终究有尽头。 半年过去后,他们必须得回一趟峰阳。 高洋的工作,需要有一个交待和了结; 两边的老人,需要见上一见; 家里的东西需要收拾一下,重要的物品悄悄带去杭湖。 为了上述这些必要的事务,余冬必须要在峰阳呆上半个月左右。 呆完峰阳最后这半个月,一家三口就将彻底远离这儿,去到那座充满传说的美丽城市,杭湖。 然而,余冬怎么都想不到,杭湖再也无法等到他们一家三口的身影了。 就在回到峰阳的半个月中,很多无法想象的事情,就那样在他身上发生了…… 第234章 神秘之约 回到高洋集团大楼的第二天,余冬打算前往高坤远的董事长办公室,向他再次提出辞职一事。 上次打算辞职去杭湖,却因为图图的身世浮出水面,余冬惊怒之余,临时改变主意,在高洋一留,便又是半年。 现在,图图背后的隐情已经完全弄清。同时,余冬着手设计的高洋森林项目,目前的进展也非常乐观。 随着项目的动工,项目效果图的宣传推广,“竖起来的森林”效果已经惊艳了很多买家。 不出所料的话,这又将是高洋置地集团一个堪称代表作的经典项目! 余冬没想到,他才刚起身准备前往八楼的董事长办公室,自己门外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余冬,欢迎凯旋归来!这半年,你和若汐辛苦了。当然,尤其是你,高洋森林这个项目,你给了我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惊喜啊!” 高坤远竟然亲自下到六楼,来到了余冬的办公室,特意找余冬聊天! 平时就算是总裁鲍景生,有任何事也都是跑到高坤远的董事长办公室去汇报、请示,而高坤远主动去下属的办公室商谈事情,这种事情在高洋极少见! 因此,高坤远一出现在余冬的办公室,六楼的其他同事就都惊呆了,不可思议之余,脸上一点都不掩饰对余冬的艳羡之情。 余冬为示礼貌,要起身打招唿,却被高坤远一脸和蔼地按下了。 高坤远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余冬这半年成绩的赞赏,并表示要尽快启动提议,提升余冬担任整个高洋集团的首席产品官。 说完这些,高坤远原以为余冬会很激动,不料余冬的脸上却显出几分尴尬的歉意来,一咬牙,不得不向高坤远表达了想要辞职的打算。 “小余,你怎么又提起这个来了?去京华创业对你来说真有那么重要吗?” 比起半年前的那次,这次高坤远显得更为惊讶,脸上的失落也更为浓重。 就坐在余冬的小办公室里,高坤远与他聊了很多,堪称开诚布公、促膝长谈。核心主题却只有一个,就是希望余冬能够留在高洋,这里能够为他提供的平台与空间,将是其他任何地方都未必能够给他的。 最后,高坤远表示:“就算你出去创业,总需要本钱吧?这样吧,高洋森林已经开始预售了,这次的业绩很可能比高洋半岛更好,你很快就能拿到比上次更多的大笔提成。实在要走,等拿完这笔提成再走吧。这样一来,你创业的基础也更扎实一点,我没说错吧?” 说实话,高坤远这番话,令余冬挺感慨的。至少,在钱方面,高坤远很替他设身处地着想。 但余冬已经作出了决定,就算会影响到他拿提成,他也决定半个月内处理完手头工作的交接后,便立即悄然启程,与田蜜去杭湖。 高坤远离开余冬的办公室后,应该是马上给远在芬森的高若汐打了电话。 高若汐是从自己父亲的电话中才得知,余冬竟然又提出了半年前的想法,想要辞职去京华创业。 不一会,余冬就接到了高若汐的电话: “余冬,我不信你是为了去京华创业才辞职的。之前的那次高洋半岛如果只能算是小试牛刀的话,这次的高洋森林项目,简直可以称得上一次辉煌的成功。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辞职离开高洋? “这半年里面,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对吗?” 女人的思维就是这样。高若汐想来想去,把责任全揽到了她自己的头上。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高总。这半年跟你合作,可以说是我工作得最愉快的半年。我去京华创业是早在半年前就定下来的事情,只不过被暂时推迟了而已。抱歉,我真的要对你说声很抱歉。” 余冬赶紧解释。 “可是你离开公司,我以后怎么办……” 高若汐已经习惯了在余冬的支持下,一次次创造骄人的业绩。余冬突然辞职,她感觉接下来的一大段时间,她将陷入盲人摸象般的局面。 两人说到后来,余冬听到了电话那头高若汐隐隐的啜泣声。 挂断电话,余冬心中也是阵阵怅然。 可是,他依然没有松口,默默地整理着电脑中的资料,准备着所有的文件交接。 到了下午,余冬正准备下班的时刻,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 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余冬略作犹豫,还是按下了接听。 当那久违的声音在余冬耳畔传来,余冬整个人被电了一下,身上的汗毛也不由地竖了起来。 “余冬,听到我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感觉?哦,其实你不用回答,我也知道答案。那个下雨的晚上,在山路上,你应该裤子都尿湿了吧?” 杜欣蓉的电话! 竟然是杜欣蓉打来的电话! 办公室的窗外太阳还没有落下,但余冬却只觉得周边都是一片风嗖嗖的,说不出的阴森。 杜欣蓉竟然在电话里颇为自得地提起春节前的那个夜晚。那个雨夜,杜欣蓉幽魂般的声音,吓得余冬和田蜜差点翻车! “被幽灵缠上的感觉,是不是特别美妙?” 杜欣蓉冰冷而怨毒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 余冬一个激灵,但并未在那种森凉的氛围中沉浸太久,随即便大声回道: “你是不是很喜欢当个见不得人的幽灵?我不知道你是谁,也确实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模仿出杜欣蓉的声音来。但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不是杜欣蓉!至于什么幽灵,更是无稽之谈!想要害我,不如直接现身,痛痛快快点,冲我来两刀吧!” “噢,你就那么肯定,我不会是杜欣蓉?看来,我是该面对面跟你谈谈,好叫你相信了。就按你说的,我今天就痛痛快快现身吧。现在下午五点半。两个半小时后,也就是晚上八点,老桥桥底,你一个人来。敢不敢?” “我是一个人来,还是多少人来,我自己说了算。”余冬才不想落入对方的圈套。 “抱歉,你自己说了不算。你要知道,这两年多来,我有大把的机会伤害你的所有家人,但是我没那么做,我只想了结我们俩之间的恩怨,尽量不想伤及无辜。你应该听说过了,在琼亚的那次,你的新妻子田蜜被我捆绑过,我当时要是为了泄愤,迁怒于她,随便把她扔到一个男人堆里,下场你不妨想想。但我竟然只是捆了她两个小时,其他什么伤害的事情都没对她做。 “原因很简单,我要报復的人是你。可能的话,我尽量不殃及池鱼。虽然我不能完全确保不殃及,但我至少尽可能地遵从这一原则。 “但是我现在已经失去耐心了。要是你今天不敢来赴约,或者是报警、找帮手,那对不起,我一直遵守的那个原则就会彻底作废。从明天起,你的漂亮新妻子,你的妹妹,你的父母,一切只要是我能够伤害到的人,我都会去疯狂伤害!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听我的,一个人来见我,那么你所好奇的一切谜底,就都会在你面前揭开;要么,报警,那么我今晚不会现身,你抓不到我,从此以后你和你的家人却将陷入毫无保留的伤害! “两个选择,该选谁,如果你真的够聪明,会知道答案的。八点,老桥桥底,不要让我失望!” 杜欣蓉没有等待余冬的回答,冰冷的声音就结束了,挂断了电话。 余冬捧着头,回味着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这完全就是杜欣蓉的声音!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诡异、神秘的事情,一个明明已经死于小厂窑炉中的人,怎么可能又活生生地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余冬明白,今夜,将是他揭开神秘面纱、获知真相的唯一一次机会…… 第235章 赴约 老桥是一座几乎已经废弃的破桥,横跨峰花江的江面。因年代久远,交通线路改变,已经很少有车辆经过老桥。 就连行人也廖落稀少,夜幕降临后,老桥一带更是不见半个人影,只有昏黄的路灯照着参差的樟树与榕树。远处,是几处散乱的拾荒者棚屋。 老桥桥底,更是荒凉、僻静,除了树丛间,灰麻雀起起落落,再无其他响动。 余冬确实很想赴约。 但是他想不出,在不带帮手、不通知警察的前提下,还有什么方式,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 就这样孤身赴约,在他看来,无异于主动送人头,凶多吉少。 留给他考虑的时间不多。 余冬一下又一下地揉搓着眉心。那紧紧打成结的眉毛,却是怎么也揉不开。 直到,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冒出一个念头。 魏超! 余冬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金融公司催债的魏超来,是因为魏超手下的其中一个哥们,很是特殊。 去年,余冬被债务逼迫得走投无路,魏超带了几号人马来到灿野千阳的门外守着,揪住余冬,扬言要将余冬扔水库。 当时,揪扭余冬的几个人中,有个小青年长得跟余冬挺像的。 身高、胖瘦跟余冬极其接近,脸形一致,就连五官眉眼,都长得颇有几分相似。 当然,走近细看是有很大区别的。但远远一看,两人相似得叫人几乎难以分辨! 那天晚上,后来姜总姜维民急着送钱过来,魏超那帮讨债鬼顿时就眉开眼笑,跟余冬称兄道弟,坐在灿野千阳的办公室喝起茶聊起天,等财神爷上门。 当时魏超还开玩笑说:“余冬,你跟苟子不会是失散的亲兄弟吧?长得怪像的!” 从魏超嘴里,余冬听出那个小青年名叫苟荣耀。名字挺搞笑的。主要是不该姓苟,所以被魏超他们称作狗子。 那晚余冬还了金融公司的债务,还给魏超那几人发了点辛苦费。 记得当时苟荣耀拿到几千块钱,乐呵呵地对余冬说:“余哥,够大方!咱俩长这么像,以后有什么难了的事,比如被美女纠缠什么的,不要忘了叫上我,我替你上!” 想到苟荣耀,余冬眼睛一亮,当即就打了魏超的电话! 魏超一见余冬的电话,以为又来了业务,正要问这次借多少,余冬却直接问他: “苟荣耀还在你手下吗?” “你找他呀?是不是真被美女缠上了?余总,我觉得我打扮打扮也是挺帅的,我替你上也行!” 魏超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调侃完了,才叫来苟荣耀接电话。 余冬将自己的想法跟苟荣耀说了出来。 其实很简单,让苟荣耀假扮他,前往老桥底,而余冬自己则躲在旁边观看。 苟荣耀远远看去,根本看不出与余冬有什么差别。这样一来,就能引出幕后那个一直藏匿的黑手现身! 黑手一现身,局势就反转了过来。 他在明,余冬在暗! 到时,余冬可以从容地随机应变,甚至在暗处偷袭黑手! “余总,这事……听着怎么跟玩命似的,我不会有危险吧?” “放心,对方要找的是我,面对面认出你不是我,对方不会为难你的。”余冬解释道,“你答应的话,五万!就扮一会,给你五万。” 苟荣耀一听报酬有足足五万元,立刻就动心了。 平时他跟在魏超后面讨债,哪天没有危险?时不时也要面临受伤,但每月拿的才几千。 现在假扮一会儿余冬,仔细想想,其实危险性并不比平时讨债要高到哪儿去。 两人说定后,苟荣耀答应,半个多小时后就赶过来找余冬。 余冬下了楼,来到高洋楼下的停车场,钻进自己车里。他特意检查了一下,棒球棍、狼牙棒、高压电击棍,都还在车里。 半个多小时后,苟荣耀到了,看见余冬向他招手后,便大步走来,进到余冬车中。 “来,穿上!” 余冬将自己的衣服脱下,与苟荣耀的一身衣服进行了对换。 穿上余冬的衣服后,余冬又递上一副墨镜给苟荣耀戴上。 这样一来,苟荣耀活脱脱就是一个余冬。只有把墨镜摘下的那一刻,才能认得出是假扮的。 而余冬自己,穿上苟荣耀的衣服,并贴上了他以前用过的络腮胡,那三颗粗痣也被他贴在了脸上。 在车里换装完成后,余冬退到了后排,奥迪车改由苟荣耀开着。 奥迪车开到中途,余冬悄悄下了车,改乘的士,而苟荣耀继续开着余冬的奥迪车前往老桥。 苟荣耀先行抵达了老桥,徐徐将车开往桥底。 不一会儿,一辆的士也来到老桥附近。一个络腮胡拉开裤拉链,装作要方便,钻进了樟树林。 余冬进入樟树林,痛快地小解了一泡,然后摸了摸腰间别着的高压电击棒,一步步穿行在树丛,直到靠近约定的地点——桥头的桥墩位置。 这时,苟荣耀已经将奥迪停在桥墩附近,静静地坐在驾驶位上,等待八点的到来。 时间滴答滴答地流走,八点越来越近,余冬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终于,八点整,自己的奥迪车门开了。苟荣耀穿着余冬的一身衣服,戴着墨镜,跨出了车门! 余冬的心脏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 苟荣耀乔装之后,远看身影,太像余冬了。 余冬藏身树后,就像是在看着自己跨出奥迪车; 然后,就像看着自己一步、再一步,迈着稳稳的步子,走向桥墩下的那一小片空地。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余冬的心口! 这一刻的时间像是慢镜头,一切都放慢了。 在滞缓下来的时间中,余冬瞪大了眼,密切地注视着桥底。 不出意外的话,“余冬”现身桥底后不久,黑手应该也会从朦胧的桥灯下走出,现身在余冬的视野中。 就算要对余冬下手,黑手这次一定会有些话要当面跟“余冬”讲。 毕竟,这是黑手与余冬之间彻底了结的一次! 苟荣耀已经抵达桥墩下的空地,就在余冬的注视中,无声地靠着桥墩,默默等待。 八点过一;八点过二;八点过三…… 难道黑手要食言? 又或者,黑手发现了破绽,竟然认出了桥墩下的余冬是假冒品? 余冬心里正打着鼓,突然,眼角的余光闪烁了一下。 就在桥底另一侧的树丛,似乎有人的身影晃动! 桥底东、西侧各有一片小树林。 余冬是藏身于桥底东侧的樟树林,而那个人影却是藏身于桥底西侧的榕树林! 余冬瞪大了双眼,只见对面的榕树下,有一个人影鬼鬼祟祟,探出头来,四下张望! 显然,那人是在犹豫,要不要立即现身! 余冬的视力一向不错,所以,他凝目张望,终于认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第236章 神秘黑帽人 没错,在老桥另一侧的榕树丛中,藏身着另一个人。 那人的目光很冷,冷静地注视着“余冬”的奥迪车开到桥底,冷静地看着“余冬”下车走到约定的地点,靠在桥墩上等待。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不得不从榕树后探出头来,考虑着下一步的行动。 他并未注意到,眼前的“余冬”其实是个假货,而真正的余冬正藏身在对面的樟林中。 当他将头脸探出榕树来,立即便进入了余冬的视线! 于是,余冬迅即便认出他来: 吴庚! 余冬差点叫出声来! 榕树后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真的是吴庚! 现在,一切都水落石出!余冬终于得到了确认,一直以来三番五次差点害死自己的那只黑手,还真就是吴庚! 现在余冬唯一困惑的是,吴庚是男人,而下午打电话给他的是杜欣蓉的声音。 按常理,无论吴庚用什么样的方法,都绝对不可能模仿出杜欣蓉的声音。 一个男人模仿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还能模仿得一模一样。 这不是难,而是根本办不到! 可他却做到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眼前吴庚的面孔,让余冬不得不承认,吴庚的变化确实挺大的! 以前,吴庚理着平头,可眼前的吴庚,却留着挺潮的髮型,长长的鬓角,把耳腮部位都遮住了; 以前,吴庚的身材不胖不瘦,可眼前吴庚,看起来属于结实但稍偏精瘦的那种。 难怪王杰在电话中跟余冬说,第一眼差点认不出吴庚来。 余冬刚刚也是连续确认了两三秒,才确定他就是吴庚! 确认后,余冬决定先看看吴庚有什么动作,他再伺机应变。 然而,吴庚的面孔只是从榕树后晃出来四五秒,不知为什么,便又缩了回去。 接下来很久很久,竟然再没了动静! 余冬搞不明白,吴庚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余冬当然并不知道,此时的榕树林中,一点也不平静! 没有人懂得,此刻的吴庚,表面冷静,而实际上,心绪矛盾而纷繁到了极点。 他从榕树后探出头来,注视了一会儿靠在桥墩边的“余冬”,想要走出树丛,又不愿意走出树丛。 就在这时,吴庚敏锐地侧了侧耳朵! 大概在他三四米远的地方,传出了脚步声! 他本能地向下一蹲,借助榕树粗壮树杆的遮掩,向身旁不远处望去。 一个脚步稳重但神情却很是机敏的男人出现在三米远外的榕树下。 吴庚双眼微微一眯,摇头在心中暗叹了一声: “余冬呵余冬,你得罪的人还真多呵!想不到廖兆强的保镖李明盛也盯上了你!” 没错,那个步履即沉稳又矫健的男人正是廖兆强的保镖李明盛。 昨天是廖兆强被行刑的日子。 廖兆强就那样不甘地离开了人世,连廖家几个兄弟都没有为他掉一滴眼泪。 众叛亲离的他,离开人世前的最后一刻,可能并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还会有人想着为他报仇。 他曾经无意中救过李明盛一命,并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做了保镖。 大多数时候,李明盛并没有太多的存在感。廖兆强单独外出,比如夜跑时,李明盛就跟块沉默的石头一般,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廖兆强行刑前的日子,廖家兄弟没有去看他,但李明盛却去了。李明盛从他口中听出,廖兆强之所以沦落至此,是拜余冬所赐。 没有人明白,李明盛是个怎样的死脑筋。 他当然不敢杀余冬,但他自恃一身搏击功夫不凡,打算跟踪余冬,找个不起眼的角落,狠揍一顿余冬,将余冬揍个半身不遂! 今天下午,他便是一路跟踪余冬的奥迪车,直到来到老桥附近。 当发现余冬竟然将车子开进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李明盛不得不感叹天助于他。 在这种地方对余冬下手,实在太方便省事了! 眼下,李明盛一步步穿行于榕树丛中,正在做着袭击余冬的最后准备! 三米远外,吴庚见状,原本充满挣扎的眼神,此时却是勐地一喜! 吴庚躲在榕树后,从怀中一掏,竟然便掏出一块黑布来! 动作极其麻熘地,将黑布往脸上一蒙,打了个结。 紧接着,吴庚又变戏法一般,掏出一顶黑帽,戴在头上。 此时的吴庚,一身黑衣!头戴黑帽!脸蒙黑布! 身形精瘦,却那么的结实、矫健! 李明盛离桥墩越来越近了,他已经做好了袭击余冬的准备。 就在这时,一只拳头毫无征兆地,向着他的右眼突袭而来! 李明盛反应还是挺敏捷的,暗叫一声不好,迅速向后闪退一步。 那一拳落空,但紧接着,凌空便是一脚蹬出,正踢在李明盛腹部。 那一脚的力量比李明盛想象的要重多了,他只感觉肠胃、脏器都要移位了。 站稳后,他连忙做好迎战的姿势,双目炯炯地盯着眼前的来人。 那是一个全身上下皆黑的人。 黑衣、黑裤、黑帽,以及黑布蒙面! 看起来体型略偏精瘦,但攻击力却令人吃惊地凌厉强大! “什么人?!” 李明盛掂量了一下,自己竟然都未必是眼前这黑帽人的对手,因此动手回击之前先尽量问了一声。 吴庚似乎并不希望自己的打斗声被桥墩下的余冬听到,因此压低声音道: “跟我来。” 李明盛郁闷万分,只好暂时放下余冬不管,跟着吴庚穿过榕林,来到十几米远的地方。 “我认识你,你是廖兆强的保镖李明盛。” 吴庚冷冷地盯着李明盛道。 “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李明盛对眼前的蒙面黑帽人更添了几分神秘感。自己连对方的脸都没看见,对方却直接点破他的身份! “废话!廖兆强活着的时候,就一直想要害死余冬。给余冬造成这么大威胁的人,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你、楚向南、曹大头,我全了解。你们的老底,我摸得门清!否则,我还怎么保护余冬?” 吴庚不屑地哼了一声。 “余冬……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保镖?” 李明盛实在无法理解,身手如此矫健的黑帽人,竟然是余冬的保镖? “这不重要。我警告你,不要再打余冬的主意。当然,如果你很自信,认为你能够伤到他,不妨先过过我这一关!” 吴庚话音一落,人便再次动了。 动如脱兔,向李明盛勐然袭击过去! 如果余冬此时能够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讶地发现,吴庚的身手、动作与去年在江边救他的那个神秘黑帽人实在是太像了。 事实上,不是相像,而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只因为,吴庚就是当初救他的那个神秘黑帽人! 那个令余冬总觉得似曾相识,但又绞尽脑汁也猜不出来的黑帽人! 竟然就是吴庚! 只有吴庚自己清楚,为什么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第237章 迷雾般的男女 五六分钟的时间里,吴庚的手臂、双腿受了一些小伤,但李明盛的腹部、胸口、头部却已经接连被重创好几次。 最后,李明盛被踹翻在地。吴庚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俯视道: “不许再伤害余冬,你记住了?” 李明盛大口喘着气,点头郁闷地说:“记住了。” “是吗?为什么我听到你嘴巴说记住了,眼神却那么不服气?也是,像你这种死心眼的保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甘心?!我如果信你,那就是我太天真了!” 吴庚补踢了李明盛。李明盛感觉这一脚,肺都要被踢出体外了。 “那你想怎样?!”李明盛没好气地问。 “没关系。我会有办法让你服气的。李明盛,你虽然已经没爹没娘,但是却有个妹妹,名叫李明敏,在峰途市做幼师。” 吴庚玩味的语气却充满威胁。 李明盛不寒而栗: “你想怎样?” 他是真没想到,这黑帽人为了保护余冬,竟然连他李明盛的妹妹在哪儿,都弄得清清楚楚。 这是悄悄下了多少工夫?太可怕了! “想怎样你很清楚。你今天对余冬做的事,只要再出现第二次,我可能不会再揍你,但是你妹妹就得过苦日子了!记住了,我从来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主!不要怀疑我的手段!” 李明盛刚刚眼中还装着的不服气,终于一点点暗了下去…… 每个人都有软肋。 如果要以牺牲自己妹妹为代价去替廖兆强报仇,那么李明盛宁愿永远不再提报仇的事,连这个念头,也不敢再有丝毫…… 吴庚似乎看出了李明盛彻底打消了对余冬的想法,这才挪开腿,任李明盛站起身走开。 李明盛刚转身走出一步,吴庚忽又叫住他: “就这么走了吗?你身上不是揣着匕首吗,我挺喜欢的,拿出来给我。” 李明盛用那种看精神病的眼光看了吴庚一眼,实在闹不明白一只普普通通的匕首有什么好喜欢的? 但他不想做任何无谓的争吵,掏出匕首,扔给了吴庚。 “你可以走了。” 吴庚这才冷淡道。 李明盛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庚一直看着李明盛走远了,这才揣着匕首,返回榕树林。 这次,吴庚就坐在榕树下,再也没有现身,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余冬”靠在桥墩处,百无聊赖地干等。 半个多小时就这么过去了,桥底下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余冬、苟荣耀终于意识到,那个神秘黑手根本就不可能出现了,于是,两人双双离开了老桥。 见“余冬”开着奥迪离开了桥底,吴庚摘掉了黑帽,摘掉了黑布,重新露出那张脸来。 他竟然缓缓地抽出匕首来,用左手握住,对准自己的左腹,力度适中,划了一刀! 血很快浸透衣裳,并一滴一滴地落向榕树下的地面,在地上留下点点血痕! 接着,吴庚将匕首扔在榕树下,又在地面一阵乱踩乱踏,制造出激烈打斗的痕迹。 做完这些,他才用手捂住左腹,望向余冬的奥迪车早已消失的那条小路,喃喃地自语道: “余冬,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帮余冬。 那是一个秘密。 那个秘密,或许他就算带到棺材中去,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当吴庚捂着腹部的伤口,一路往回走时,余冬已经坐回自己的奥迪车中。 “真不好意思余总,今天好像……没能帮上你。” 苟荣耀明白,似乎情况有变,自己这番装扮,并没能帮上余冬。 “这张卡里正好有我准备的五万,你该得的。” 余冬依然递给了苟荣耀一张五万的卡。 苟荣耀喜出望外,一个劲说着谢谢,余冬却靠在后排的车座中,不知道今晚到底是什么情况。 杜欣蓉明明约他今晚八点见面,怎么会毫无动静? 他就算把脑袋想破,也弄不明白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欣蓉下午拨打他的那个号码,只是一个公用电话,根本没任何价值。 余冬不知道今晚杜欣蓉的爽约不见,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 …… 吴庚一直捂着小腹走到一处停车的地方,打开一辆黑色轿车。 车上有白药。吴庚捞起衣服,对着左腹的伤口,撒下足足一瓶的白药,又用布带扎紧。 伤口很长但其实并不算太深,血已经止住了。 吴庚开着车,一直开到一处茶楼前,停下车走了进去。 一直往茶楼的最里面走,走到其中一间用于起居的房间前,吴庚轻轻敲了敲门。 “小亚,我回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门开了。 一个理着短发,但五官却比女人还秀气俊美的二十多岁男人打开了门。 被唤为小亚的男人一开口,却是女人的声音: “怎么样,余冬那个王八蛋这次处理得很顺利吧?扔到江里时有没有人发现?” 小亚第一句就是询问余冬的生死,语气急切,却带着彻骨的恨意。 那种森寒的恨意,令吴庚也暗暗打了个冷颤。 吴庚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小亚却只当吴庚是默认已经成功处理掉了余冬,仰头望了望天花板,抹了抹眼,抽了抽鼻子喃喃自语: “蓉姐,对不起。我本来还想多折磨余冬一两年的,可是我担心他会逃出峰阳,我担心再拖下去,以后会找不到他! “我还是让余冬死得太痛快了。比起你的死,他真的死得太轻松、太快乐了。蓉姐,对不起,对不起!” 吴庚看着陷入悲戚中难以自拔的小亚,脸色也跟着浮现出一片悲容来。 “小亚,我有话跟你说。” 吴庚关上门,尽量平静地说。 “这里没外人,你叫我薇娅好了。咦,你受伤了?” 薇娅直到此刻注视过来,才留意到吴庚用手捂着左腹,手指上染有暗红的血迹! “是的,我受伤了。” 吴庚垂头道。 薇娅揭开他的衣角来看,脸色变了: “怎么搞的?余冬那点三脚猫的水平,普通人兴许他能打两三个,但在你面前根本就不够看,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薇娅变得着急起来,望向吴庚的目光,夹杂着担心,更充满了探问、不解…… 第238章 邵薇娅 “余冬是不够打,但是我碰见的不只余冬一个人。” 吴庚哼了一声。 “我在电话里可是警告过他的,让他一个人前来。他敢找帮手?那就不要怪我了!” 薇娅的脸色寒了下去,似乎在下决心,要拿余冬的亲人一个个开刀。 “那倒不是。帮他的人来路不明。我在树丛中还没来得及冲出去动手,就被人围住攻击。我边打边逃的过程中,远远瞥见余冬还一直傻站在桥墩下等我出现。看来,他也不知道有人在树丛中帮他!”吴庚紧皱双眉思忖,“逃走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思索,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帮他?最后得出一些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你说说看。”薇娅俊美的脸上显出几分兴趣。 “我担心余冬身上那些连他自己都毫不知情的事情,已经被别的什么势力注意到了。毕竟,余冬足以造成好些人的垮台、完蛋,能够盯上他的不可能只有我们。接下来,水将会越来越浑! “当年那件事,既然我们做得干干净净,现在何必再搅进这趟浑水中去?我担心,这样一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为了折磨余冬这么个垃圾玩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到底值不值得? “不如,我们不要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吧。水那么浑,他不死在我们手里,也一定会死在其他势力手里的。到时,不照样等于是为蓉姐报了仇?” 吴庚面带忌惮,分析给薇娅听。 薇娅听着,面部的线条似乎在强行压制住某种激烈的情绪: “吴庚,你说这话真是让我失望了!当年的事,怎么叫做得干干净净?我妈可以这样说,但是你和我不可以这样说!这样说,就是对不起蓉姐!蓉姐那么好的人,整条命就被余冬害没了,这怎么能叫做得干干净净?!亏得蓉姐活着的时候,从小对你那么好!难道你忘了小时候……” 薇娅还要往下说,吴庚却鼻子一酸,拭了拭眼角阻止道: “薇娅你别再说下去了。小时候那些事,我怎么能忘?蓉姐的音容笑貌,我怎么敢忘?我只是在想,蓉姐如果在天上看着我们,她那么善良,一定希望我们之中的每个人都能平平安安活下去。就算要弄死余冬,我们能不能暂时先坐山观虎斗,观望观望再说?说不定余冬很快就被其他势力弄死了呢?那岂不是最好? “就算我们非得要自己动手弄死他,我建议是不是也先缓缓再说?经过了今天这一遭,其他势力说不定已经注意上我了。等风头过一过,咱们再想办法动手,这样总没问题吗?” 薇娅听完吴庚的劝说,有些不甘: “你说的这些也不是没道理。说实话,我是想多折磨折磨余冬,不想让他死得那么痛快。可我感觉,余冬已经起了警惕心,开始想办法躲避我们。上次消失了整整半年,要是接下来又躲起来怎么办? “还有,蓉姐被他害死后,他倒是走了狗屎运!娶了一个学舞蹈的小美女,叫田蜜。我不得不说,田蜜比咱们蓉姐还漂亮,又年轻。余冬这样活着,也太享福了!我实在没办法忍受。他活得太安逸了,这对蓉姐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吴庚连连点头称是,点完头,忽而转念又插嘴道: “余冬那个垃圾玩意,活得安逸吗?那也算不上吧?上次春节前,你在山路边模仿蓉姐的声音,估计光那事,就能吓得他做上一两年的恶梦!” “那倒是!他当时确实吓得不轻!” 薇娅对自己的模仿能力一向自信满满。 只要她愿意花时间,模仿一个人的声音、字迹,都能做到惟妙惟肖! 这几乎可以说是一种天赋,是她从小就特别擅长的事。 “可惜,本来要把他吓得车毁人亡的,竟然被他逃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真是叫做好人不长命,王八活千年!余冬跟个打不死的小强似的,又可恨又命大。有时候觉得吧,田蜜那个小美女,就跟他的福星似的!” 说到这,薇娅狭长的凤眸凝了凝。没人能懂,这个狡诈的女人又在酝酿什么新的毒计。 “今天先不说这些了。吴庚,你还是赶紧上医院吧,这刀伤也不知有没有伤着内脏!让你受苦了!傍晚那会,要不是我妈找我有事,我就应该陪你一起去对付余冬才对!” “内脏倒是应该没伤着。上医院怕扯出背后一些事来,我自己去诊所吧。” “那……也行,我送你去诊所。这段时间你就回去好好休息,等伤口好了再回来帮我做事吧!” 薇娅走出茶楼,亲自开车载着吴庚去找诊所。 吴庚留在诊所治疗,薇娅则独自返回了茶楼。 回到自己干净典雅的起居房间后,薇娅躺在床上,点开了自己的手机。 四年多了,她的手机换了两三台,但有些照片她却总会第一时间存进新手机中,就像铭记于脑海一般,不曾消失。 手机相册中,是几名如花似玉的女孩一起拍的生活照。 几个女孩颜值都是高到令人惊艳,相比之下,年龄最小的薇娅在里面反而就是个假小子而已。 看着这些照片,薇娅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代,那些令人怀恋的欢乐时光。 然而,一想到时过境迁,岁月变故,薇娅就一阵黯然。 每一张照片,薇娅都会特意将其中一个鹅蛋脸女孩的面容放大,一直看,一直回忆。直到把自己看得泪光朦胧。 后来,指尖停留在一张放大的黑白照上。 黑白照佔据了手机满屏,薇娅将手机竖放在楠木桌上,就像对照一副微缩的遗像。 遗像中那个鹅蛋脸的漂亮女人,分明就是余冬的前妻,杜欣蓉! “蓉姐,对不起,我为什么总是那么没用?最新一次的行动又失败了。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针对余冬,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失败! “对我来说,你不是我的亲姐姐,却又胜过亲姐姐。不,你就是我的亲姐姐!从我懂事的时候起,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小时候,你对我那么好,把我当亲妹妹一样地疼爱。那时候我就想,长大了我也要同样地疼爱你。 “可是我却那么没用。以前我还太小,没有用,保护不了你的生命;现在长大了,我还是没用,连帮你復仇都一次次失败! “蓉姐,如果你真的在天有灵,就保佑保佑我,保佑我帮你痛痛快快地復仇成功! “要不,结束掉余冬那个王八蛋的狗命;要不,就让他每天都活在地狱般的痛苦折磨之中。 “那个男人,哪怕拥有一天的幸福快乐,都是对你的侮辱!我不会让他活在快乐里。绝不!” 邵薇娅的泪光渐渐凝结,仿佛砒霜被提炼了出来。 一具年轻而姣好的小身体,却能够装得下滔天的恨意! 像是有一口永不枯竭的泉眼,在她的身体中汩汩向外冒着带毒的汁液! 一个接一个的毒计,从她的心里冒出来…… 第239章 出大事了 余冬带着一头的雾水,回到家里,已经晚上十点了。 “老公,又加班了吗?再有半个月咱们就要去杭湖了,还替高洋那么卖命干吗?成天在公司加班,还不如回家陪媳妇呢!” 田蜜一打开门就粘进他怀里,轻声嗔怪道。 余冬只感到大腿一紧。低头一看,图图那个小家伙也不甘落后,跑上前来抱大腿…… “爸爸,图图也要抱。不能只抱大美女哦!” “儿子会吃醋了呢!” 田蜜和余冬都被图图的话逗笑了。 余冬一手搂住田蜜,一手将图图搂进臂弯。这一瞬,只觉得太幸福。一整个世界的幸福温馨都被他佔有了! “图图,这么晚了,怎么不先休息呢?” 余冬点点图图的小额头问。 “图图要等爸爸回来。每天晚上爸爸都要给图图一个亲亲,然后,图图才能睡得香香的!” 图图挺有要求的。 余冬听得心都酥了,当即亲了图图的小脸一口。 田蜜也将脸伸过来索吻,于是,余冬在她的脸上也狠狠亲了一口。 一家三口,这一会儿可真甜啊! 就像田蜜的名字,蜜一样的甜,甜到骨头缝里! 真希望时间能够凝固,画面能够定格,幸福就这样延续一辈子! 第二天早上起来,余冬继续去公司上班了,田蜜则替一家三口洗着衣服。 十一点来钟,衣服洗完,图图也玩累了,爬去床上睡着了。 田蜜决定趁他睡着的一小会,出去买菜做中饭。 最近每天都是这样。田蜜尽量不带图图外出,便只能趁他睡着时,迅速地出去买点菜回来。 然而,今天田蜜才刚打开门,图图就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叫道: “妈妈,妈妈你要出去吗?图图想一起逛街街!” 田蜜犹豫了,菜必须得去买,但图图既然醒了,应该是不太情愿呆家里的。 虽然她提前教过图图别跑别哭,别碰电器,图图也懂事地点头答应过她。 想了想,还是带着图图一同出去买菜。 好在,如今的图图经过了在暮尼菲的半年治疗,身体素质已经有所好转,外出应该也没那么容易感染疾病了。 “好吧儿子,妈妈带你一起出去买菜好不好?不过出去之前妈妈要跟你达成一个协议,不管走到哪里,是在路上还是在超市里,图图一定要牵紧妈妈,绝对不可以放开乱跑哦。我们家图图能做到吗?” “图图能做到!坏人说话不理他,坏人用玩具逗图图,图图也不理他!” 图图懂事地说。 田蜜夸了夸图图,牵着他的小手,锁了门,一起乘坐电梯下楼外出买菜。 图图还真是说到做到,一路上都紧紧牵着田蜜的手。 到了超市,田蜜选菜,图图就紧紧拉着她的衣角。 田蜜特意买了一些专门适合图图的菜,准备付帐时,突然发现自己的衣角处,那只紧紧拉着的小手不见了! 她左看右看,以为图图应该就在身边,却并不见他小小的身影。 田蜜头皮炸了一下,菜也不要了,往货架一扔,嘴里高声叫着图图,一边问收银员,看没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小孩。 收银员表示一直在认真收银,没留意。再问一旁的顾客,有人向门外指了指。 田蜜浑身直冒冷汗,跑向门外。终于见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原来,一只特别精致漂亮的小贵宾犬路过菜店门口,图图平时极少见到这些可爱的小动物,可能是心里喜爱得紧,便走近来,逗那只棕色的可爱小贵宾玩。 小贵宾懒得理小屁孩,走动几步,图图就跟着走,于是脱离了田蜜的视线范围。 还好,小贵宾并没有一直走太远,就在旁边懒洋洋地蹲坐下来,图图这才没有跑太远,也蹲在那儿,一人一狗,对话呢! 生了这么个好奇贪玩的小屁孩,田蜜也是抓狂了。 拎起图图来,田蜜一把抱住他,板起脸好一顿批评。然而,批着批着,自己却掉了眼泪。 要不是图图从小关在家里,跟外界接触得太少,又怎么会这么好奇? 要不是他身体太差,又怎么会从小关在家里? 小孩的错,说到底是大人的错。 刚刚那十几秒,田蜜几乎处于一种失心疯的状态。她真不知道,要是图图真就这么跑丢了,自己还怎么活下去?余冬又会不会发狂? 将图图抱在手里,这次田蜜只敢匆匆买了几个菜,便赶紧带着他回家了。 同时,她心里也决定了。以后,还是像往常那样,图图只能够留在家里。只能等图图睡着了,她再匆匆出去买菜。 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再给它第二次发生的机会。一丁点也不能! 刚刚那瞬间心脏急跳如鼓的抓狂感,她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图图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惹妈妈伤心了,一路上,都向田蜜认着错、道着歉,还伸出小手,一个劲拭田蜜眼角的泪花。 田蜜尽量减少外出的时间,每一次,都是买了两三天的菜量。可三天后,她又得再次出去买菜了。 独自带着图图,其实怪累的。但田蜜知道,这种累并不再持续太久。 因为,等去了杭湖,把公婆也一起悄悄接过去后,余冬田蜜打算那时便让老人家们认孙子、外孙。 毕竟,如今的图图身体好转了一些,或许有希望健康地长大成人。至少,不用再担心在最近的一两年内,便突然出现夭折的事情,从而惹得老人家伤心欲绝。 等一家三代都在美丽的杭湖低调地定居下来后,便是三世同堂、其乐融融的时光。到那时,田蜜也不用再像今天这样辛苦,连出门买个菜都得先将图图哄睡了才行! 这次,吸取上次的教训,田蜜特意抱着图图,好不容易将他哄睡着了,放到床上盖上小被子。 在他睡着前,田蜜特意告诉他,如果没见到妈妈也别哭,妈妈一会就回来陪他。 看了看床上儿子恬静的模样,田蜜才轻手轻脚地关上小卧室门,然后锁上外面大门,外出买菜。 因为怕图图万一醒来,着急找妈妈,所以田蜜买菜的动作特别快。 才大半个小时,她就提着塑料袋回家了。 掏出钥匙插在锁孔,锁很正常,没有任何的异样,但不知为什么,田蜜陡然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慌。 拉开门一放下塑料袋,田蜜就直奔儿子的卧室。 双眼一瞟向图图的床,田蜜整个嵴背凉了一凉。 床上空空的! 被子仍好好盖着,但被子之下却了空空如也,根本不见图图小小的身影! 难道自己下床去别的房间了? “图图!”田蜜高声唿唤,同时向其他房间跑去。 房间没有身影。她又拉开柜子看,趴到床底看,凡是能藏人的地方,她用一分钟便找了个遍。 问题是,完全没有图图的影子! 田蜜几乎晕倒在地。 她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尖叫:出大事了! 第240章 妻子被迫赴约 田蜜又急急奔向自家的大小阳台。 自家的阳台都上了那种细细的钢丝,也就是俗称隐形防盗网的那种。有细密的钢丝,人是不可能翻爬出栏杆,跌落下去的。 会不会是图图自己打开了家里的大门,沿着电梯或者楼梯下楼了呢? 田蜜略微一想便排除了这一可能性。因为,她清晰地记得自己外出买菜之前,是用钥匙锁的门。那种反锁,图图在屋里是绝对不可能打开门的! 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了一种可能: 有人迅速弄开了家里的门,进入房间,将图图抱走了! 而且,迹象表明,应该是蓄意已久。 家里没有乱翻的痕迹,暂时没发现其他财物明显的失窃,所以,对方意图极其明确,就是直奔图图而来; 田蜜外出买菜速度极快,仅仅才花了大半个小时,对方却刚好等她离开后,马上趁虚而入,时间掐得特别精准; 锁并没有损毁,但却被人进了屋,可见对方开锁的技巧非常之专业,不露痕迹。 迅速作出这样的判断后,田蜜立即想到三件事: 一,马上报警; 二,立即去物业翻看监控,看有什么出入电梯,来到自己家所处的楼层; 三,电话通知余冬。 想到这些,田蜜立刻拿起手机。 正准备拨打报警电话时,手机自己先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田蜜心中掠过某种预感,第一时间便接通了电话。 传来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田蜜,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正准备报警呢,对不对?我奉劝你,赶紧打消掉这种可怕的念头。你儿子的命就掌握在你自己手里。你只要一报警,这么可爱的小生命就得从这世上消失了,怪可惜的!我现在手就搭在他脖子上呢!这么细的脖子,我估计了一下,大概只需要三秒不到,我就有把握掐断它!怎么样,你真决定报警吗?” 电话中传来图图呛咳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田蜜的血液发了疯似的向头顶涌去。 她止住晕眩感,尽量让自己变冷静下来,当机立断地制止道: “你放手!我答应你,绝不报警!” “光这可不够,你还得答应我,不告诉余冬。” “我也答应你!不告诉,我不告诉他!” 田蜜根本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时间。 “可是你总得告诉我吧,你把图图带去哪了,到底想要什么?!” “问到点上了。放心,只要你配合,不报警,不向任何人声张图图失踪的事,我对他本身是没有任何恶意的。就包括对你,我也谈不上什么恶意。我只需要你来一趟湿地公园,我想跟你见一见,商量一点小事情。” 电话那头的年轻女人话说得很若无其事,口口声声说是没有恶意,但却分明每句话每个字,都透着浓浓的危险。 “当然了,我的设想是,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中,不被打扰地跟你聊聊天。湿地公园那地方可安静了,平时都没几个人。要是今天突然周围出现什么可疑的闲杂人员,比如便衣、警察之类,那就麻烦了,你永远都会找不到图图的。即使找到,也不可能是活着的图图。” “湿地公园吗?是不是太偏僻了一点?”田蜜急问。 “偏僻点才好谈事。当然喽,我现在是通知你,没有要跟你商量的意思。” “你确定绑架图图,就只是为了找我谈事?”田蜜怀疑地问,“没有其他什么目的?” “来了你就会相信,我并没有骗你。四十分钟内,限你赶到!” 对方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挂掉了电话。 放下手机,田蜜此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热锅上的蚂蚁。那真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煎熬。 原本设想好的三件事,没有一件还能实施。一切全被这一个电话打乱了。 以前发生过的所有事表明,对方一旦疯起来,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包括让图图永远地停止唿吸! 报警吗?通知余冬一同前往吗? 这些念头,都被对方直接而明确地给掐断掉了。 她不敢拿图图的生命去赌! 除了孤身一人前往,还能有别的什么路可走? 甚至,连一分一秒都犹豫不得、耽搁不起。 从这儿前往湿地公园并不近,所以,田蜜必须马上揣上手机,锁上门,从这一秒起,就赶赴湿地公园! 打了个车,一路上,催促的士司机,只能用风驰电掣来形容。 这是正常上班的日子,所以,本就僻静的湿地公园,这时更是冷清到了极点。 田蜜在附近路边下车后,快步奔向湿地公园。一路跑过红树林,望见芦苇摇荡的湿地岸边,有一个灰色的人影。 那个人影,当然便是打电话约她前来的人。 快步走近后,那个静默独坐于芦苇岸畔的身影清晰地映入田蜜眼中。 那是一身简约的男人装扮,灰色格子衬衣,灰色西裤,挺干练的男人短发。 然而,那张格外秀气的脸,却比起大多数女人都要漂亮。 如果放在男人中,自然算是透出几分英气的那种美男。 “图图呢,你把他放在哪?!” 田蜜一走近就喘着气急问。 因为跑得太急,她摁住腰,发出几声咳嗽,似乎一副娇弱不堪的样子。 “急什么?你觉得我会蠢到把他带到这里?如果你够配合,到了该见到他的时候,你自然会见到的!” 灰格子刚刚在电话中用的还是女人声音,此刻却又换成了一副男人的嗓门,一时间,令人难辨其雌雄。他懒洋洋地四下望望: “你确定没有报警,也没有透露给包括余冬在内的任何人?你要知道,这是我们聊下去的唯一前提,也是图图能活下去的唯一前提。” “我是一个人……来的,没有跟任何人透露图图的事!” 田蜜拍着胸口喘道。 “是吗?那就好。只要美女配合,一切就好办多了。你知不知道,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乖乖听话的时候尤其太美了,简直让人不能不心动。” 灰格子「美男」从栈道站起身来,放肆地拿眼睛瞟着田蜜如花似玉的脸蛋,以及田蜜婀娜多姿的身材。 一边说着那些话,一边突然就伸出手来,向着田蜜娇嫩白皙的脸蛋,色色地摸去…… 第241章 猜猜田蜜 美男的手在田蜜如鸡蛋壳般薄而剔透的脸上捏了一把。 正准备再捏一把时。 刚刚还一直喘着气、弱不禁风的田蜜,突然抬臂,翻手就扭住了美男的胳膊。 完全不知这么一个柔弱的小美女,哪儿生出的那么大力气,将美男按倒在地。 美男啊呀叫着痛,但那叫声听起来却有几分满不在乎的戏嚯。叫过两声后,美男狠声道: “真叫我大开眼界,是个练家子呀!你确定要这样对我?我只要身上少了一根汗毛,或者出现一个小伤口什么的,我手下就会有人把图图给宰了。你要不要试试?” “你逼我的!”田蜜咬着银牙道。 “我不是逼你,我证实一下我的猜想而已。没想到,你还真的不简单,一身好功夫呀!可惜,在我面前你还是差了那么点!” 美男扣住田蜜手腕,用力往外一翻,便掰脱她的手掌,同时发力一掀,田蜜被掀在一边,眼看就摔倒。 田蜜以手按地,一个漂亮的翻身,恰若云中的飞鸟,又如跳着高难度的芭蕾,重新稳稳站在了一米远处。 “啧啧,打架的样子都那么美。嫁给余冬那个垃圾,真是好白菜被猪拱了。要不这样,你嫁给我?” 美男啧啧称赞着,话未落音,便如脱兔一般,一个纵身,扑向田蜜。 田蜜一边闪躲,一边手肘一撞,击中美男平坦的胸口。 美男只感到胸口……好羞耻的一阵颤痛。 虽然用男装把自己约束得极其平坦,可……被击中后那真的是会很痛的! 田蜜虽然击中了他胸口,但她自己也因此而延迟了躲闪的动作,被美男一下扑倒在草地上。 “鸟语花香,芦苇飘扬。天作被,地作床,要不就在这儿,你嫁给我吧,怎么样?” 美男将脸紧贴向田蜜雪白的脸蛋,坏笑着。 “你无不无聊!我赶来这是要回我儿子的,不是来看你一个女人在这惺惺作态、装模作样!” 田蜜冷着俏脸,怒道。 “你说对了。你以为我费那么大劲把你引过来干吗?就是让你跟我装模作样,好好配合我演演戏。演得我满意,你就能见到你儿子。要是让我不满意,或者是把我惹毛了,后果你自己知道!” 灰格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到底想怎么样,直说!”田蜜也同样拍去身上草屑,不胜其烦地望向对方。 “我会说的。不过,在开口说我的目的之前,不妨让我先来聊聊你吧!直说吧,你是什么人?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舞蹈系大学生,纯粹因为爱上余冬,所以就嫁给了他!” “你以为呢?除此之外,我还能有什么背景?”田蜜冷淡地回道。 “哪家的舞蹈系这么优秀,还能教出一身好工夫的?春节前,在郊区小庙前的那次,大树压倒时,你在短短两秒钟内就扑向余冬,让余冬和那个小女生化险为夷。就冲那一次,我就已经严重怀疑你了!” “那次的勾当果真也是你干的?你跟余冬是有多大的血海深仇?!”田蜜怒问。 “什么仇什么怨,想听的话,一会自然会跟你讲个明白。让我继续研究研究你的神秘身份。从小庙那次起,我就怀疑你的身份不简单。所以,刚刚小试了一把,果然,你的弱不禁风全是伪装。你不仅能打,而且还特别能打!” “你想多了。能打的人,不一定就非得有什么神秘身份。女孩子学点跆拳道、散打,防防身,这太普遍了。尤其像我这样,要是不学点防身的技巧,都不知吃过多少亏了。” 田蜜辩解。 “田蜜,你太不坦诚了。这样吧,你不愿意讲,就让我来揭开你的神秘面纱,说说你的身份吧! “首先,你出现在余冬的世界里,绝对不是一件单纯的事情。不管你是两年多前开始接近余冬的,还是四年多前就开始接近余冬,你的动机都不可能单纯。我没猜错的话,你嫁给余冬,无非是为了余冬手里的一份名单!” “什么名单?”田蜜皱起了柳眉,“假小子,我连听都没听说过,余冬手上能有份什么名单,你是不是想象力太丰富了一点?” “我有名字,叫我小娅。”短发美女似乎不喜欢被称作假小子,“你当然不会承认名单的事。没关系,你只需要听我继续讲下去。” “说是名单,只是我的概述而已。事实上,那份东西不只包括一串名单,还有一些真实的记帐。其中,当然涉及到一些见不得光的利益交易,以及灰色产业。 “有趣的是,余冬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手上有那么一份东西,但那份东西确实就在他身边。是以什么形式保留在他身边的,你不要试图问我,问了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份东西牵涉的面太广了。一旦被找到,公开来,那不啻于是一场大地震。会有人因此遭受震荡、赔上身家,还会有人因此而人设崩塌、暴露贪婪丑态;更有人会因此而失去自由,甚至彻底完蛋! “当然,即便是毒药,都有利有弊。这份名单能让一部分人死,也就能让一部分人生;有人想立刻马上毁掉它,也就有人视如珍宝地想要得到它。因为,有人倒霉、失势,另外就会有人因此得势、得利;有人赔上身家,就会另外有人因此大赚一笔。 “更何况,名单中的那些人,个个都是人物,谁没有结下过仇家?他们的仇家当然就会把这份东西当宝贝。对于他们而言,得到这份名单跟资料,就等于得到了一把刺向敌人的利剑! “我不知我说得够不够清晰,但我相信,作为局中人的你,肯定明白我所说的意思。 “说回你这个人吧。理论上来说吧,你的身份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性,派你接近余冬的那个幕后主人,就是名单之中的一个人。让你接近余冬,就是希望找出那份名单藏在哪,然后毁掉它,免得日后被别的有心人找到,拿来作为武器利用! “第二种可能,派你接近余冬的那个幕后主人,不在名单中,但是想要得到这份名单,拿在手里,作为武器。既可能作为对付敌人的武器,也可能作为发财赚钱的利器! “田蜜,你说,你到底属于其中的哪一种呢?” 小娅玩味地看着田蜜,等待田蜜的反应…… 第242章 我来揭穿你 听到小娅说了那么多,句句惊人,此刻的田蜜,脸上想要完全风平浪静,那是不可能的。 她一直凝目听着小娅娓娓道来,直到小娅望向她时,她才瞪大了双眼,惊讶地说: “我老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设计师而已,结交的人并不复杂,平时甚至刻意与那些复杂的人、复杂的事保持距离。这样单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遇上你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事?!你说的这些,我就当你异想天开好了。” “你还是什么也不愿意承认。既然这样,还是继续让我来替你揭示吧。” 小娅继续用那玩味的语气说了起来。 “我看,你属于第二种。 “原因很简单。如果你是第一种人派来的,那么,你不会那么在乎余冬的生死。余冬死了,说不定那份名单就永远不见天日了,对你和你的背后之人来讲,反倒是件大好事; “而如果你是第二种人派来的,想要得到名单加以利用,那余冬就千万不能死了。他要是死了,你还怎么继续从他身边寻找出名单?至少,在名单没到手之前,你是生怕他出事的。这就是为什么,在郊区小庙前,树压倒时,你拼命救他;银环蛇咬他时,你急得用手去挡。因为他真的不能死! “当然了,或许并不只有这一个原因。假戏真做的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我能感觉到,从个人情感上,你也挺喜欢余冬的。毕竟嘛,在一起处久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做了这么久的夫妻,怎么都得日久生情了。 “所以,无论从利益上,还是从情感上,你可能是这世上除了他父母之外,最生怕他出事的人了。 “怎么样,被人说中的感觉如何?我只是有些好奇,余冬身边有那份名单,这事连他自己都蒙在鼓里,能够得知这一消息的人少之又少,没一两个。实在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一消息的?你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 “我怀疑你的精神有问题,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田蜜没好气地怼道。 “嘴上不懂没关系,心里明白就好了。从你的表情,我已经得到了答案。我说对了,你就是属于第二种情况。而且,正因为知道你的神秘身份,所以我敢确定,就算我今天绑了图图,你却根本就不敢报警! “因为你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人!如果报警,有可能会抓到我,但更可能的是,你自己的神秘面纱会被勐然扯开,你主子交代你办的事,也会因此被你办砸!” 小娅仿佛吃定了田蜜,肯定地道。 “你又浮想联翩了。我不报警,是因为你丧心病狂,拿图图的命要挟。没有别的原因。” 田蜜恨恨道。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小娅的表情渐渐沉重,拿出了手机: “现在我来回答你刚刚提过的一个问题,我跟余冬到底什么血海深仇,为什么要一再折磨他,甚至恨不得他去死!” “作为余冬的妻子,这个我倒是很想听听!” 田蜜抬眼看向手机。 小娅划开手机屏幕,点开相册中的照片。 小娅的相册中存着不少的照片,其中的很多,是三四个如花女子在一起嬉戏、生活的场景。 但是,小娅可能是并不想让田蜜看到照片中更多的不相关的女孩,所以,她只是调出了两个人的合影。 那是小时候的她,与杜欣蓉的合照。 “你应当看出来了,这两个女孩中,剪着短头髮,小小的那个,是我。” “看出来了。另一个呢?” 田蜜目光凝了一凝,问道。 “搂住我肩膀的这个鹅蛋脸美女,比我大上几岁。假如她能够活到今天的话,本来是应该二十七岁了。” “你是说……”田蜜像是在揣测着小娅话中的另一层含义。 小娅脸上徒添了悲容: “是的,可惜她太可怜了,没有那个运气活到今天。四年多前,现在算起来应该五年了,当时她才二十二岁,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且,走的时候,实在太悲惨了。” 看着小娅脸上的悲戚,听着她凄苦的话语,田蜜也是沉默了一下。 小娅接着说: “或许你没有见过她的长相,因为余冬那个混蛋东西,有了你这么漂亮的新妻子,哪还会记得她,又怎么可能翻出她的相片给到你看? “但是,你一定听过她的名字,杜欣蓉!” “杜……”田蜜张了张嘴,“你说她就是……杜欣蓉?!” 小娅无言地点头。 “还真的……好漂亮呀!鹅蛋脸的美女特别养眼,而照片中的她,比起一般的鹅蛋脸,气质又特别出众!这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女!” 田蜜看着照片中的杜欣蓉,不由感慨道。 “那是肯定。当然,你自身比起来可能更漂亮。这也是我想想就痛苦郁闷的地方。余冬混蛋一个,害死了那么漂亮的蓉姐,不但没得到什么报应,反而转眼又娶了一个更漂亮的你。我有时候不得不认为,老天爷其实是没长眼睛的!” 小娅说着,伤感地划动屏幕,划出了放大的,被处理成黑白的杜欣蓉相片。 田蜜呆呆看着,也被小娅满脸的悲伤牵动了。 黑白照片中的杜欣蓉,端庄却又不乏灵动,冷艳的五官却掩不住目光中透出来的温婉。 这是一个不太一样的鹅蛋脸美女。 把鹅蛋脸一族的韵味,演绎到了一个特别的境界。 这张脸,注定让人过目不忘。 因为照片是黑白色,反而让这种美多出了几分哀婉,几分神秘。 田蜜盯着那照片,怔怔地看了一会,像是在试着阅读那张脸似的。过了一会,她收回目光道: “红颜薄命,确实挺可惜的。我相信,对这么美的一个女人,没有谁不希望她好好活在世上。其中就包括她当时的丈夫余冬。你怎么能口口声声地说成,是余冬害死了她?” “不怪他怪谁?!” 小娅的声音尖锐了起来,像是喉咙中有什么东西突然碎了一般。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在余冬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日久生情,当然觉得他千好万好。你被他的表象骗了,他就是个恶棍,一个魔鬼!” 田蜜定定地看着挥动胳膊的小娅,看她要愤怒地表达一些什么…… 第243章 妻子艰难选择 “没错,蓉姐当年接近余冬,然后嫁给余冬,动机固然并不单纯。她是被人派去寻找那份至关重要的名单。否则,我们家蓉姐又漂亮又纯洁,人还温柔善良,又怎么可能嫁给余冬那么个垃圾?! “可是至少有一点,蓉姐从来就没在婚姻上背叛过余冬!她跟吴庚有没有那种关系,我太了解了。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余冬大概不会相信,直到死,蓉姐也只有过他这么一个男人!他就只知道疑神疑鬼,怀疑蓉姐出轨! “是,既然牺牲美色潜伏到余冬身边,就得有潜伏者的觉悟,肯定得甘冒风险。这一点,你同样是一个商业间谍,心里最清楚不过。可要是不出大的意外,蓉姐完全可以圆满地完成任务,平平安安地离开余冬,回来重新做我的蓉姐。 “然而,最不该发生的意外就那样发生了。这个意外,完全都是因为余冬!他为什么非得一路紧追不舍?最不应该的是,蓉姐走投无路,已经被逼得站在了窑炉边缘,这种情况下,他再多呆一秒都不应该! “如果他真心不想看到蓉姐死的话,他应该二话不说,马上转背就离开那个小厂!可是他没有,他表面上口口声声说着别跳,千万别跳,可他一直站在那儿不离开,就是在逼死蓉姐! “他口是心非!嘴巴说只要蓉姐活着,一切都不重要了。可我知道他的内心真实想法,他当时就是巴不得蓉姐死!如果不是他想要蓉姐死,蓉姐是不会死的! “我恨余冬!他是杀人犯!他杀了我的蓉姐,他就该千刀万剐!他活着一天都是罪恶!” 小娅说到后面,泪流满面。 哭得失控,表情失控,动作失控,话语失控。 就连思维,也是一种近乎失控的状态。 田蜜摇了摇头,叹气道: “小娅,你这样说,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余冬又不是神仙,他怎么算得到杜欣蓉会掉进窑炉?好,就算他预感到她会跌进窑炉,一个正常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不会被吓懵吗?如果是你遇到这样的事,你能反应过来,秒速跑离小厂?杜欣蓉是因为躲避余冬的追赶而跑到窑炉附近,这点不假。但不能说成是余冬逼她跌进窑炉。这是两回事。 “我看得出你对杜欣蓉的感情很深,而且我也对杜欣蓉的不幸深感惋惜。但是,就算这样,我依然希望你冷静下来,客观地想想这件事情,设身处地站在余冬的角度考虑一下。 “可是我看得出来,从杜欣蓉出事到现在,四五年来你应该是从来都没冷静过。你已经先入为主,从主观上判定了余冬有罪。抱着你这种思维,余冬怎么都是错的。 “就算他当时见势不妙,秒速反应过来,跑离那个现场,你又会怎么想?你会说,是因为余冬放手不管杜欣蓉,冷血无情,才造成了杜欣蓉跌进窑炉!我说得对不对? “你被执念蒙蔽了。杜欣蓉的死,你找不到泄恨的出口,或者说,其他人你不愿也不敢怪罪,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你又被痛苦折磨,觉得自己对不起杜欣蓉那份情。 “你是陷入了一份并不正常的,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病态的执念。你看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家,成天活在这种扭曲的仇恨中,难道不可惜吗? “你这样,不光是对余冬很不公平,其实也是在伤害你自己! “这种双输的,根本没有赢家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难道你就没想过,该醒了,该回头、收手了吗? “就算站在杜欣蓉的角度来看。你刚自己也说过,杜欣蓉其实并没有出轨,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成,她对余冬应该是多多少少有些感情的吧? “一个她深爱的小妹妹,在歇斯底里地报復着她曾经爱过的男人。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悲剧的事情吗? “如果人真的能够泉下有知,你觉得,她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吗?你这样,是不是让她连灵魂都陷于痛苦,不得安宁?” 田蜜替小娅试着捋清条理,一点点地分析给她听。既站在余冬的角度,也站在杜欣蓉的角度,甚至站在小娅的角度,劝说着她。 “够了!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评头论足,又有什么资格揣测蓉姐的感想?! “看来,你还真是事事都替余冬着想。你算什么?不也就是一个被人指使潜伏到余冬身边的商业间谍吗?你不妨猜猜看,要是余冬哪天识破你的真实动机跟身份,像他那种冷血无情的王八蛋,会怎么对你? “做商业间谍做到你这个份上,完全被余冬牵住鼻子走,也真是悲哀! “跟你我没有其他多少好说的。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离开余冬!我不管你是普通女人,单纯地爱上了余冬,还是一名商业间谍,对余冬日久生情,总之,事实上就是你一直在帮余冬! “要不是因为你,有好几次,余冬都已经被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了!大树那次,银环蛇那次,如果没猜错的话,包括山路上那次。要是没有你在起破坏作用,余冬都死过三次了! “尤其让我想不到的是,你和你幕后的人真是懂得放长线钓大鱼啊,竟然四五年前就让你接触过余冬。我也是前几天听到你和图图在街上的对话才知道,那小男孩竟然是你和余冬的亲生儿子。 “这样也好,不管你三番五次救余冬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你对余冬是不是动了真感情,至少有一点,你对自己儿子的母爱是掺不了假的。既然这样,我倒要看看,是你儿子的命重要,还是继续留在余冬的身边重要?” 小娅已经擦干了脸上的眼泪,此时的她,悲容已经被恨意所取代。她就那样幸灾乐祸地、恶意地看着田蜜。 田蜜痛苦地摇着头,张口想要回答小娅,却又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道极其绝望的选择题,田蜜就像是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任何一个回答,都将是改变一生的决定,再也无法回头…… 第244章 选择离开 “你这样会害死余冬的!他受到的打击已经太多了,你让我突然离开他,他的心会碎掉的!你这样在情感上折磨他,简直就是在虐杀他,你知不知道!” 田蜜的声音变得那样哀婉。吐出的词,像是人在被淹死前所冒出的水泡。 她的语句中包括着一种微弱的、悲伤的力量,这种力量甚至传染到了小娅的心中,令她心中跟着一颤,脸上出现了那么微微一瞬的动容。 但这种动容比昙花短暂,转瞬之间,一种残忍的快意便升上了小娅的面孔: “真能叫他生不如死,那岂不正好?至少,到今天为止,他还活着!比起我的蓉姐,他能痛苦煎熬地活着,就已经很幸运了!” 田蜜哑然,瞪眼望着完全被残酷仇恨所扭曲的小娅,像是看着一种她所无法理解的另类生物一般: “你的执念实在太深了。小小年纪,却这么疯狂。这太可怕了!” “谢谢你的称赞。”小娅完全不为所动,冷漠道,“磨蹭没有意义,该你做选择题的时候了。” 田蜜听着这句催促的话,却像是看见雪亮而薄薄的刀锋向她削来一般,下意识地把身体往一旁偏了偏,像是在躲开那空气中并不存在的、明晃晃的刀口。 她的目光变得游离,破碎的目光掠过流水空幽的河道,掠过很美很雪白但是看不到任何生机的丛丛芦苇。 一直往上移。 后来,她仰面看天上的流云,就好像是要从苍茫的白云中辨认出上天的启示,寻找命运的走向。 这样仰着苍白的素面朝天,似乎真的能够有效地遏止住试图溢出的眼泪。于是,泪水便没有能够流出眼眶。 但她这样仰面向天的姿势,像是一只深陷沼泽的天鹅,引颈向上,却发不出声响。 更像是被行刑前夕的囚徒,终于将雪白的脖子亮了出来,交了出来,迎向了刽子手抡起的大刀。 图图怎么能死? 图图可是她和余冬的亲骨肉啊! 小图图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一直关在屋子里。别的小孩有阳光、花香,有冷暖变幻却丰富多彩的四季,他却只有那么一间囚牢般的小屋。 别的小孩有父母同时溺爱,他却一直连自己父亲在哪儿也不知道。 后来好不容易与自己父亲相认了,身体的痼疾也总算有了一些缓解,这才过了几天稍稍像样的日子? 图图如果死了,田蜜和余冬的心也就被掏空了。 图图如果死了,余冬与田蜜还能不能一同走下去?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余冬与田蜜还能不能一同好好活下去? 没有几个父母能禁得起失子之痛。田蜜在当初瞒着余冬不将图图说出来时,就明白这个道理。 怕余冬经受失子之痛的重创,是她当时选择隐瞒的重要原因之一。 “说吧,你要我怎样配合你?” 田蜜望着天空很久,忍住了泪水,问道。 “这么说来,你是选择为了图图,离开余冬了?” 小娅似乎挺满意田蜜的选择,向田蜜张开了手臂: “自觉点,过来抱住我!” 田蜜似乎明白了小娅的意图,她麻木地走了过去,依偎进她的怀里。 小娅掏出手机来,对着两个人紧紧相依的样子,拍下照片。 “你苦着个脸是什么意思?与前男友重温旧梦,不应该是又欢喜又刺激的表情吗?那种偷腥的兴奋感,懂不懂?” 田蜜狠瞪了小娅一眼,却只得更紧地贴近她的脸,做出一副小女人的幸福模样。 为了让脸上的欢喜、甜蜜来得更自然,更真切一些,田蜜微微眯了眯眼,想起余冬的面孔来。 她想象抱住她的不是这个刁钻古怪的俊姑娘,而是余冬。 想象自己依偎在余冬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于是,甜美的笑容终于从她脸上绽放了出来。 就对着小娅的手机镜头,她柳眉轻扬,眨巴着眼,双眼笑出幸福的月牙儿来。嘴角上翘,酒窝甜甜。 那是一个女人得到幸福浇灌时,最温柔、最美的样子。 小娅这次有几分满意,按下拍照键,连连拍下好几张照片。 照片中的小娅,完全就是一个长相清秀俊逸的帅哥,而田蜜紧紧依偎在他怀里,说不尽的幸福、开心。 “主动点,搂我脖子!” 小娅吩咐。 田蜜只能依言将手臂伸去,紧紧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亲我。” 小娅拍了两照,又说。 田蜜咬了咬牙,还是将嘴递了上去,主动贴近小娅的嘴。 于是,一男一女亲密幽会并深情热吻的画面,被拍下一张又一张。亲吻时的田蜜洋溢着小女人的欢悦,而亲吻中的帅哥侧脸太俊了,这种妖孽级的“帅哥”,显然在美感度上,是余冬那种阳刚男人所无法相比的。因此,也就比较好理解,田蜜为何会笑得那么幸福,投入得那么沉溺。 拍完这些,田蜜立即脸便冷了下来:“你玩够了吗?” “这怎么就够?你觉得光凭这几张清清淡淡的照片,能够让余冬彻底相信你的背叛,并且痛不欲生?” 小娅看了一眼田蜜: “这才顶多是前奏而已。好戏还没开始呢!” 说完,小娅走到一处草丛,在草丛躺了下来,并示意田蜜也跟着躺在她身边。 她将手机竖在一边的树杆旁,自动拍着。 然后,她搂住田蜜,两人四目相对,肢体相缠,像所有陷入隐秘恋情的狗男女那样。 后来,她让田蜜仰躺,而她压在田蜜身上。 拍完后,她又翻过身,换成她仰躺于草地,让田蜜坐在她的身上。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小娅威胁地看着田蜜。 田蜜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田蜜用手弄散了自己的长发,任长发甩动着。 而田蜜的脸,显出那种压抑不住的兴奋,轻咬着樱唇,做出那种心脏快要跳出身体去的刺激表情。 小娅对田蜜现在的表情十分满意,点了点头,算是表扬了田蜜的表演天赋。 一拍完,田蜜起身就走: “该摆拍的都拍了,我已经够配合了。现在,我要马上看到图图!” 小娅却叫住了她: “急什么?如果你真希望图图安然无恙,就多点耐心!我还有最重要的话没跟你说呢!” 田蜜狠瞪向她,不知她要说出什么…… 第245章 重温旧梦 “跟余冬视频电话。怎么说是你的事情,我只需要一个结果,让他信以为真。” 小娅像在谈一场工作上的合作一般,平静地说。 田蜜的眼珠快要喷出火来,像是在忍受着某种极限。 然而,小娅视而不见,只是提醒说: “不想图图出事的话,你最好把要说的话好好想清楚。天衣无缝是最好。” …… 高洋集团的办公室,余冬正在一份交接表格上一项一项对照,清点文件。 这是一份离职交接表格。 余冬再过几天,就将离开高洋集团,离开峰阳,带着田蜜,带着儿子图图,去往美丽的新城市杭湖。 一想到妻子娇俏可人的温柔,还有图图又萌又憨的小样,余冬的心中不知不觉地变得柔软。 妻子说得对。在高洋发展下去固然能有赚得很多,机遇非凡,但人生究竟何求? 带着娇妻与儿子,一家三口,粗茶淡饭或许便是人间清欢。 文件清点到一半时,微信视频响了。 一看是田蜜的头像,余冬未接通视频前,脸上先有了一抹会心的笑意。 “老婆,半天没见就想我了?儿子今天乖吧?” 余冬一边点击电脑中的文件,一边冲视频中显现的田蜜打招唿。 他以为田蜜应该在家里的客厅,可看着似乎又像是室外。 “老公,对不起。” 田蜜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什么话极难向他启齿的样子。 “怎么了?买菜把钱包丢了?难得见你会主动道歉求原谅呢!” 余冬挺稀奇地说。话语间,带着轻松的调侃。 “我一直都在骗你。” 田蜜有些内疚地说。 “是吗?比如呢?” 直到这会,余冬语气中依然带有轻松。他觉得田蜜是在开玩笑。毕竟,这是个娇憨俏皮的小女人,平时就在家里的沙发上,赖在他怀里,没少开各种各样的玩笑。 但田蜜的表情却带着几分认真: “你还记得吗,以前你肚子里揣着一肚子的谜团,也确实一次次疑惑不解地询问过我,我当时也都试着敷衍你,像模像样地给过你答案。” 说到这,余冬想起去年以来,自己与妻子之间大大小小的各种疑团。其中,有些疑团已经渐渐被后来的事实所破解,但有些疑团,当时只是听到妻子口头的解释而已。 不过,余冬实在不明白此时此刻,妻子为何要突然提起那些来。毕竟,有些疑团,连余冬都已经不再去想,也不再放在心上。 但现在田蜜既然主动提出要解释那些谜团,余冬当然也只能先听听。 田蜜接着说道: “你一定还记得,去年曾经问过我,在菜馆,我是跟什么男人一起吃饭,并且还流露出一些亲密的举动。当时我闪烁其辞,不愿意回答。你一再逼问,我只好临时编了一个说辞,说那是我表弟。” “你是说,表弟这个说法……是假的?” 余冬的语气无法再轻松起来。 “确实是假的。当时我面对你咄咄逼人的追问,理屈词穷,只能编出那样的说法。实际上,那不是我表弟,而是我前男友。” 田蜜一咬牙,像是终于说出了在心中掩藏太久的秘密。 “可是我记得你一直都告诉我,你没有前男友。大学时期你只知道读书,连一个男朋友都没交过。现在怎么突然又有了前男友?” “我刚一开头就说了,一直都在骗你。” “……”余冬噎了一噎,“我是说,以前为什么一直搪塞不说,今天怎么又突然开始说了呢?” “因为我和他的感情其实挺波折的。跟着你以来,我一直都以为跟他的感情成为了永远的歷史。就算时不时会在一起重温旧梦,但是绝没有希望再修成正果。可今天才知道,情况改变了,我和他之间的阻力消失了。为了重新回到他身边,我觉得当初敷衍过你的那些秘密,不得不向你坦白了。这个后说,我先继续跟你解释那些谜团。” 修成正果!阻力消失! …… 如果不是外头的阳光明亮,余冬一定会认为自己此刻是在做梦! “接下来说第二个疑团。去年你突然收到那条脏污不堪的舞裙。你追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当时编造理由,说舞裙是挂在窗边,被风吹落地上,被人捡走然后故意弄上可疑的污迹,然后再寄给你的。” “其实呢?”余冬艰难地问。 “其实舞裙不是挂在窗边掉下去的。毕竟,别的衣服都没有吹落,就只那条舞裙被风吹落,这也太奇怪了一点。真实的情况是,我前男友也偷偷跟着去了琼亚。那是我们俩难得的可以密会的时间。他以前就喜欢看着我跳着芭蕾,然后穿着舞裙与他睡到一起。那天我们俩……禁不住又这样了。舞裙上的污迹是他的。他想早点跟我彻底破镜重圆,所以悄悄把舞裙寄给你。但那时我还并没有完全想好,要不要跟他破镜重圆。所以面对你的追问,我不愿意承认。” 田蜜愧疚地说。 余冬只听到自己在喘息,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第三个疑团。关于我每天中午的行踪。其实我并不是每天中午都去了那个小区教舞蹈,有时候,我是去了前男友那里,跟他……重温旧梦。” “在我们俩婚后,你还时不时跟他……那样?” 余冬吃力地问。 田蜜听到余冬难受的声音,泪水差点就要出来。 可她一想到小娅还在旁边盯着,一想到图图的小命完全取决于她此刻的表现,便再次忍住了眼泪,继续略带愧疚道: “第四个疑团,我当时在纸上写上「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还要煎熬多久」,并不是我表面向你解释的那种意思。真实意思是,我跟前男友偷偷摸摸的日子,到底还要多久。什么时候才能冲破他家里的那些阻力,修成正果!” 田蜜说这话时,心脏已经痛得在抽搐,但图图小小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她嘴上却不敢有片刻犹豫。 余冬将手中的辞职交接清单推到一边。 田蜜这些一一揭开的秘密,这些一直笼罩于心头却从未真正解开过的谜团,就这样像爆炸一般,在他耳边轰响。 他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只听到自己蠕动着嘴皮,喃喃地问: “蜜蜜,今天并不是愚人节,你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好吗?” 视频的这头那头,空气像是同时凝固了…… 第246章 前男友 “我没有开玩笑,余冬。要不是今天他来到我身边,告诉我已经帮我解决了一切阻力,从此以后可以开开心心地呆在一起,我是不会下定决心给你打这个电话的。” 田蜜解释道。 “余冬,我和他的复合等了很久,已经没法再拖下去了。从今天起,我就不回咱们那个家了。你要……好好的。” 田蜜强行抑制住喉咙中的哽咽。 “好或者不好,还重要吗?”余冬无力道,“图图呢?那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他从小跟惯了你,你就这么扔下他走了?你叫他怎么活?” 提到图图,田蜜的心再次揪了一下。 可不就是为了图图吗?如果不是为了让图图能够活下去,这世上哪还有第二个理由,足以让她离开余冬的身边? “余冬,这就是我刚跟你说已经被解决的阻力之一。原本,我跟前男友小亚无法复合,除了他家里的阻力,还有一个更大的阻力就是图图。图图是我跟你生的孩子,我怕他介意,对图图不好。但是我现在发现不是这样。小亚说他能够接受我们俩的孩子,他会把图图当成他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对待。而且今天在相处的过程中,图图也特别喜欢粘他。所以你放心,图图带在我身边,会很好很好的。” “你连图图都要一同从我身边带走吗?” 余冬已经从无力过渡到了绝望。 “我还是不信。蜜蜜,你对我那么好,怎么会内心里其实这么绝情?还有,我明明记得你说过,四年多前在暮云包厢的那一次,是你珍贵的第一次。你把第一次都给了我,哪来什么前男友?” “我要怎么说你才信呢,余冬?说起暮光娱乐城,对了,几个月前我跟你说过,当时我因为遇到很大的烦心事,心里实在苦闷,然后再加上又被室友放鸽子,所以才会喝那么多酒。你知道我当时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吗?一个女孩子,还有什么事足以让她借酒浇愁?其实当时就是因为小亚,因为我跟他的恋情遇到波折。要不是为他的事我借酒浇愁,也就不会醉倒,更不会有与你后来的那些故事……” “可是你说的所谓前男友,所谓小亚在哪?从头到尾我都只听到你一个人在说。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要故意凭空编造出一个所谓的前男友出来,故意气我?” 虽然田蜜前面的那些话已经说得够清晰,可余冬依然抱着最后的幻想不放手。 “他就在我身边。说实话,他真的很帅、很俊。这是我当初跟他在一起的第一天就无法否认的事实。想要忘掉他,太难了。” 田蜜说到这,按照之前小娅与她商量好的步骤,将镜头转向了身后。 小娅挨上前来,从身后宠溺地抱着田蜜,看了眼镜头,表情有些不屑,捏出了男人的嗓音道: “余冬,我想蜜蜜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自己想想吧!你哪一点比得过我?!” 余冬顿时看见视频中的花样美男现身。 那真的是一个帅到堪称妖孽的男人。什么樊昊,什么廖兆强,在他面前都根本无法相比。 也是这一刻,余冬体会到田蜜为何会说“想要忘掉他,太难了。” “你们在哪?!” 余冬立即大声问道。 他的拳头咯咯作响。如果隔空能够伤人,他一定愿意把手中这台田蜜亲手送他的手机砸碎,把视频中那个帅到耀眼的美男打残。 他此刻只想飞过去,暴揍他一顿。 可惜由于角度的原因,他只能看得出是在户外,却看不出具体的地点。 “怎么,想打人?你以为凭拳头就能把蜜蜜抢回你身边?可笑之极!” 小娅的模仿能力让人不得不服。模仿男人发出的声音居然完全没有违和之感。 “不要费劲寻找我们俩了。不会让你找到的。蜜蜜的爱,你配不上!” 小娅挖苦着。 余冬的脸色已经铁青,即使隔着屏幕也能看得出来。 余冬、田蜜,屏幕的两端,心都在同样的痛着。 然而,痛与痛是并不相通的。 她知道他很痛,但是,他却并不知道,她更痛。 他们俩唯一不同的是,余冬心中有九十分的痛,于是,可以将那九十分的痛,全都毫不掩饰地写在了这张铁青的脸上; 而田蜜,心中有一百分的痛,却只能将这一百分的痛,尽数藏起来,不敢在脸上有丝毫泄露。 田蜜那张抱歉的面容又重新佔据了屏幕: “余冬,其实你也可以理解成,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我不好。我跟你结婚,却又跟前男友藕断丝连。是我配不上你。好女人很多,没有我,你的地球照样会转的!” 她实在不忍看余冬刻在脸上的那些心碎,忍不住委婉地劝慰道。 她怕他死心眼,怕他的身边没有一个好女人,从此都会过得不好。 但她又不敢太明显地劝慰,怕那样会惹恼喜怒无常的小娅,从而改变主意,对图图不利。 毕竟,眼前的小娅完全已是一个无法用常理去沟通的疯子。 然而,就算如此委婉的劝慰,也已经惹得小娅不高兴,在一旁提醒道: “蜜蜜,咱们不说了,走吧。” 田蜜只好最后再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屏幕,挂断了视频。 “你什么意思?不在乎你儿子的小命了是吧?前面表现都挺合格的,后面来那么一段话,万一他怀疑你在说谎怎么办?” 田蜜却对小娅的警告置若罔闻,只是失神地问: “你满意了?” “把这些照片发给他!” 小娅选出一些照片,要求田蜜用微信发给余冬。 最痛的那阵已经过了,田蜜仿佛是已经对极端的疼痛产生了某种免疫,麻木地挪动手指,将她与小娅亲热的那些照片发给了余冬。 小娅亲眼看着田蜜将那些刺目的照片发送出去,脸上有了残忍的满意。 那是一种带着毒汁般的笑容。她那么年轻,那么俊,但是笑容里却藏着最深的怨毒,最剧烈的恶意!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余冬收到这些照片时,痛到难以唿吸的情形。 田蜜操作了一阵,收起了手机。 “现在你的表现完全及格了!” 小娅像是给作业打分似的,轻松地表扬起来。 “既然我的表现已经及格,现在该我对你提要求的时候了。” 田蜜一扫之前的柔弱、无助,咬紧银牙,怒瞪着小娅…… 第247章 余冬的命 “稀罕,你能有什么资格向我提要求?” 小娅轻蔑地瞅向田蜜。 田蜜却自动忽略了她轻蔑的发问,绷着脸,目光中带着寒霜: “我配合你做了这么多,当然是有交换条件的。我可以离开余冬,条件就是,你不能再想着害死余冬。像之前几次差点害死他的那种事情,一次都绝对不能再发生!” “哦?”小娅像听天方夜谭一般,看着痴心妄想的田蜜。 “你凭什么跟我讨价还价?我记得我前面只答应过你一个条件,只要你离开余冬,我就不伤害图图。至于余冬,我有答应过你不弄死他吗?” “之前你是没答应过,但是现在,你不得不答应!”田蜜肯定地说。 “什么意思?” “你也推测过,我的背后是有主谋的。正如你所说,我背后的主谋并不希望余冬死。前段时间,余冬三番五次遭人痛下杀手,尤其在小庙那次,差点就被害死。我背后的势力很恼火,一直都想寻找出来是什么人在对余冬下手,可惜苦于一直毫无头绪。 “现在好了,通过今天这次接触,我已经完全搞明白,对余冬痛下杀手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真不好意思,刚刚在操作微信的时候,我手指滑了一滑,不只将我们俩亲密的照片发给了余冬,同时还发给了另外的人,我背后的势力。我备注了一句话:余冬若出事,凶手锁定图中短发女人小娅。 “所以,我刚刚纯粹是出于为你着想,好心劝你千万不要对余冬再动任何的杀机。 “你每次谋害余冬都是鬼鬼祟祟,玩阴招,无非就是既想弄死他,又不想承担法律责任。可是现在只要他一出事,警察就会接到匿名线索,马上将嫌疑锁定到你身上。 “你那么冰雪聪明,只要想通了这一层,肯定不会自己往枪口上送的,对吧?” 小娅脸白了一白: “你阴我?!” “否则呢?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积极地配合你?” “你就不怕我一恼火,现在就通知人弄死图图?” “这是两回事。你让我离开余冬,刺激余冬痛苦,我已经照做了。你也已经答应我不伤害图图。我们俩都不能太贪心。我不奢望你能完全放过余冬,你也不要奢望弄死余冬。走到这一步,余冬正在经受肝肠寸断的折磨,你该满意了。但是谁也不能让余冬死,这是我的底线! “我答应过你,配合你制造余冬的痛苦,但是我可没答应任由你去害死余冬。我现在可以明确跟你说:我不准你杀余冬。只要是伤及余冬的性命,没有条件可讲,就算你拿图图的命威胁我也没用!” “虎毒还不食子。你在余冬和图图两条命之间,竟然选择余冬?余冬的命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小娅对田蜜的决绝态度倍感惊讶。 “你不懂。”田蜜只回答了三个字。 “是,我不懂。其实欣赏余冬痛不欲生的样子,那才真叫惬意。暂时不杀他也行,让他受尽煎熬,也是个不错的选项。我能接受。” 小娅心里不甘,可只怪她自己对田蜜有所错估,暂时也就只能接受田蜜的条件。 她脸上却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现在,你可以跟我去见图图了。当然了,你应当清楚,我让你去见图图,不是要放掉他的意思。万一你带着图图一离开,回头就向余冬解释、澄清误会呢?你们母子俩可以一起在我的地方住着,只要你把手机交出来,并且保证不跟余冬联系,我不会对你们俩有半点为难的。 “我给你们俩安排的地方山清水秀,你把它当成度假,我也不反对。只要不给我没事找事,你可以跟你儿子过得开开心心的!” 田蜜不再说话,跟着小娅离开了湿地公园。 …… 余冬呆呆地握着手机,屏幕上那些照片给他带来的巨大撞击,多久也无法平复。 虽然说这一年多来,田蜜疑似出轨的信息已经冲击过他太多次,但那些毕竟都只是疑似而已。 像今天这样,如此清晰确切的偷情照片展现在面前,还是头一遭! 心已经痛到迟钝、发麻,就连整个人的反应也变得麻木。 以至于,一个职业装的高挑倩影就站在了他的身后,他也不曾察觉。 高若汐一眼就瞧见了手机屏幕上,田蜜与陌生帅哥亲密的吻照,一时间,怔怔说不出话来。 余冬听到身后响动,才发现高若汐的到来,慌忙去关手机。 “对不起余冬,我不是故意要看到的。那个……你没事吧?” 余冬现在的脸色极为难看,整个人那种糟糕的状态,让高若汐又再次联想到了那次,他酗酒醉倒在马路上的情形。 “我没事。” 余冬只回答了三个毫无意义的字,便什么也不愿再说。 高若汐担忧地陪他干坐了一会,后来有事,便起身离开了。 余冬像只游魂一般,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怔怔地在走廊上走着。最后看到走廊尽头的抽烟室,只觉得那才是自己最亲切的归宿。 点燃烟抽着。 原本刚接到田蜜晴天霹雳般的那个视频电话,挂断之后,余冬还想着继续再打过去追问。 可不一会,他就接收到了一张接一张刺目扎心的照片。 田蜜与那个妖孽般的帅哥小亚那么亲密,又那么幸福。 亲密的程度堪称鱼水之情,如胶似漆;而她脸上那简直就要溢出屏幕来的满满幸福、甜蜜,更是真真切切,无法假装的。 余冬突然觉得,还有必要打电话给田蜜去自讨那份没趣吗? 到底要打电话给她做点什么? 是想听她把她与小亚的深情再复述一遍,再扎他一遍? 还是想跟她商量把图图要回到自己的身边? 连续抽了好几支烟后,余冬想了很久,觉得把图图要回来本身也是不现实的。 且撇开田蜜愿不愿意的问题不说,单是从图图的角度来想,图图会愿意离开妈妈,来到他身边? 田蜜有句话说得是对的。图图从小就是在她身边长大的,与他这个父亲相处实在太少太少了。让他离开田蜜,那是一件极其残酷的事情。 既然如此,联系田蜜意义何在? 余冬这样矛盾地想着,可手却终究还是摸进口袋,掏出手机,默默点出了田蜜的电话号码…… 第248章 陪你抽 略作犹豫后,余冬还是按下了田蜜的电话,等待电话的接通。 然而,田蜜的绝决与无情再次刷新了余冬对她的认知。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耳畔只传来冰冷的播报。田蜜就那么的怕他骚扰,直接将手机关了! 放下手机,余冬的心更加闷痛。 就坐在那云雾缭绕的抽烟室,整整一包烟就只剩下了空壳。 直到,高若汐一路寻找过来,发现几乎在抽烟室中被香烟熏成腊肉的余冬。香烟浓得像是灰色的固体,高若汐一推门进来,便呛得一阵直咳。 “余冬,你能不能不这么折磨自己?心里有事就说出来,你这样会把自己憋疯掉的!” 高若汐冲过来抢过他手里烟,摁灭,扔掉。 “我没事。真没事。” 余冬像复读机一样说着。 “那行,你这样干坐着,我就陪你。” 高若汐索性也在抽烟室坐了下来,烟雾一下子就呛出她的眼泪来。 “这里不是你呆的。出去吧。” “你能呆,我为什么不能呆?要出去除非你一起出去,答应我不再拼了命地抽烟!” 余冬木讷地看了她一眼,起身推开抽烟室的玻璃门,一言不发地走了。 他没有进办公室,就那样默默地按了电梯,下了楼,往公司外面走。 烟抽空了,他找到了楼下不远处的一处小餐馆。没有点饭菜,他就只要了酒,坐在那一个劲地喝。 借酒浇愁愁更愁,余冬不知道,他的愁,何日是个尽头。 当他喝到泪流满面,一阵想吐,一个女人的身影推开门直冲进来,夺走了他的酒,一把搂住了他。 其实,高若汐看着他魂不守舍地下楼,就一直不放心地跟着走了过来。 “哭吧,心里有伤就哭出来。我陪你哭,哭个痛痛快快!” 高若汐抱着余冬的头,将他放在她胸口。余冬的泪水没有止住,而她自己却陪着一起泪眼婆娑。 “若汐,你走吧。不用管我。” 余冬试图推开她。 “这种情况,我不会放你走的。不仅在这儿我不会放你走,同时我不会放你离开高洋。正常情况下,你想辞职当然没问题。但现在这样的状态,你辞职离开,谁能放心?” 高若汐用光洁的下巴磨蹭着他又黑又粗的短发,喃喃道: “这样吧,你不要离职,但是可以休假。我建议你休个两三个月的长假,好好放松,调整下心情。还有,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呆在你家里休假的,那样更糟糕!从明天起,我也申请休假。我要看着你,像上次那样喝到胃出血的事,我不会让你再发生第二次了!” 高若汐一直陪着余冬,在饭馆坐了很久很久。 后来,余冬执意要回家,高若汐硬是不让他自己开车。事实上,余冬喝得醉醺醺的,也开不了车。 一直载着余冬回到他居住的小区,然后送他到家,从他身上摸出钥匙替他开门。 余冬一看到那张沙发,心中又是一阵揪痛。 那上面有田蜜留下的丝丝青丝,有她的余温,而她像只小兔、小鹿一样趴在他身上的样子,曾经是那么的娇憨、粘人。天底下女人所有的柔情,都被她一个人偷来了。 就在今天早晨出发前,田蜜还温柔地替他整理领带,小图图在一旁抱住他的大腿,提醒说,“爸爸今天下班早点回哦”。 才半天的时间,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还有那张大大的婚床,上面纪录了他和田蜜多少的恩爱…… 以至于,余冬根本不敢不触碰那张床。他怕再睡在上面,一身的骨肉都会痛到剥离。 更不敢拉开衣柜。衣柜中她那些香喷喷的衣服,仿佛固执地保留着她身体温柔的曲线与轮廓。 它们像是有生命,凝视着他。带着一半的温柔刻骨,也带着一半的无情刻骨。 爱到极点,为何却又可以这样地伤他到极点? 他看不懂田蜜,看不懂这份爱…… 见到余冬的愁眉越来越深锁,高若汐哪里敢离开? 他在沙发上躺下,她也就在沙发的另一头躺下。两个人都像忘记了语言是怎么回事似的,一整夜没有话。 余冬不知道高若汐是怎么样去跟公司沟通处理的。 接下来,他原本已经进入清点交接的辞职流程被暂停了下来。他依然作为高洋的员工,暂时先继续留着。 高若汐还真申请了休假,陪他去到度假山庄。又是上次他治疗胃病的那家湖光山色的度假山庄。 以前,余冬并不怎么打高尔夫。这次,就在湖光山色的果岭上,高若汐手把手地教他。挥杆撞击,高球飞出去的瞬间,余冬似乎暂时能够得到片刻的喘息。 他们一起垂钓。坐在小船上,静静地享受着阳光洒落二人肩头,湖风拂面。有鱼上钩的时候,她雀跃的样子竟然带有几分类似于田蜜那样的娇俏。 没有鱼造访时,她就与他并坐船头,手与他越来越近,最后悄悄捏住了他的手。 他颤了一颤,却没有像从前那样,敏感地将手抽开。 夜里一起坐在树下,余冬手中的烟一闪一闪,吐出的烟圈总是多过他嘴里吐出的话。 都一个多月过去了,余冬仍然改不掉每天疯狂的抽烟。这等于是说,他仍然忘不了那些心事。 一开始,高若汐会从他嘴上把烟抢去扔掉。后来她不再抢,她也从他的烟盒中抽出烟来,大口吸。 才吸了两口,她呛得肺都咳出来了。 但她一边咳,还是一边抽。 “你干吗?女孩子抽什么烟?!” 这次轮到余冬来抢她的烟。但她躲开,就是要抽。 “从今天起,你抽一根,我就抽一根。我劝不了你,只能陪你一起抽!” “若汐,你这是何苦?!为了我,你这样太不值得了!” 余冬苦楚而无奈。 “感情的事,哪来的值不值得?如果能够说得清楚,那你告诉我,你为了她伤成这样,一个多月了还是走不出来,值得吗?” 高若汐的目光比烟头灼亮,在星夜里紧盯向他。 “余冬,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我的记性一向很好。我记得上次在芬森吻你,到现在已经隔了有一百九十六天了。 “我还记得你生日那晚,我在凯槟酒店对面大厦的led外墙上打出来的十六个字,是「余冬先生,生日快乐」、「处处美景,岁岁良辰」,但是,其实那根本不是我心里真正想打上去的字。你想知道,我真想打上去的几个字,是什么吗?” “是什么?”余冬不由地发问。 “是七个字,「余冬先生,我爱你」。” 高若汐的眼睛更加灼亮了,丢掉烟头,扑了上来,含住了他的双唇…… 第249章 彻底伤了 就在湖山的晚风中,就在星夜的树下,高若汐搂得好紧。 比起她紧紧搂住余冬的双手,她的嘴唇更为霸道,狠劲地吻他。 这一次,余冬没有用力躲闪,而是任由她一直沉溺地吻了很久、很久。 两个人都刚抽了烟。没想到,他们俩第一次长达十来分钟的深吻,竟然彼此满嘴都是浓郁的烟味。就好像,他们俩的恋情注定是充满烟火味的。 后来大概是感受到有些缺氧了,高若汐才放过他。她抬起头来,双目如星: “怎么样,余先生,给点反应好不好。难道你没听到人家刚刚都说什么了吗?那,不如我再多说几遍?” 高若汐不等余冬回答,就一个劲地说了好几遍: “余先生,我爱你,我爱你!” 真想不到,平时像个工作狂一样的高若汐,在感情上有这么灼热的一面,简直像个小火把似的。一连串的表白,让余冬心悸得根本不知道要怎么作答。 “余先生,你的耳朵不好使呀?那好吧,豁出去了!” 高若汐突然对着远山的夜影,放大了嗓子,把余冬都吓了一跳: “余先生,我爱你!爱你有一百九十六天了!” “高若汐爱余冬!” 她的嗓音很清亮,声音喊出来跟唱歌似的。 一时间,一丛萤火纷飞,一群夜鸟吓得纷纷惊叫扑腾。 身后的度假别墅酒店,更是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的窗户,向树下望了过来。 那真叫一个鸡飞狗跳…… 余冬服了她了,为了不把事态搞得更大,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她却直接就咬了他一下。 “不回答我,我会再叫的!” “好了好了,若汐……谢谢你。” “谢谢我,这算哪个意思?你个木头,大情种,我知道,你心里还留着她的影子。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自动翻译,把谢谢我翻译成,你也爱我的意思了! “从现在起,我再也不遮着掩着。我高若汐看上你了,要你做我的男人! “虽然我并不清楚你和她之间是怎么回事,时而好得像蜜,时而痛苦得像生病。但我知道,这一次她已经彻底把你伤了。你要是再回头去找她,我不允许! “就算她又像上次在芬森那样,大半夜的突然出现在我们俩之间,我也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让着她了!她要骂,我就跟她骂;她要动手,我就跟她动手!我高若汐才不会再给她机会把你抢走了!” 听到高若汐站在树下说了很多,余冬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没说。 他并不确定,她真的搞懂他说的“谢谢你”是一种什么意思了? 后来,高若汐将头贴在他胸前,喃喃地问: “余冬,我想跟我爸提一提我们的事。我看得出来,他很欣赏你,是未来岳父对未来女婿的那种欣赏你懂不懂?” “啊?跟董事长说这个,会不会太突然了?” 余冬本能地疑虑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就这样向高坤远透露,太突兀。 或许是他完全没准备好,或许是他对任何的爱情都并没有信心。甚至,他心里到底对高若汐有没有爱的那种感情,都空茫茫的没有答案。 又或许,在他心里其实还一直留着另外一个像慢性疾病般的影子…… “其实就算不说,你以为我爸看不出来?那他为什么会批准我请这么长时间的假,陪着你一起?木头,大木头!” 高若汐用手指直戳余冬的胸口。 那晚,高若汐虽然依然没能得到余冬明确的回答,但她觉得已经挺满足。 后来,两人站在树下静静地看萤火虫在月光下纷飞,站了很久。虽然都是高若汐的话说得多,余冬没怎么开口,但高若汐觉得那天的夜晚特别特别的美。 第二天上午,两人牵着手在湖边漫步,看见好几对穿着婚纱与西装的俊男靓女在拍着什么,高若汐驻足,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艳羡。 正定定地看着,发现旁边有个戴着鸭舌帽的人走了过来,大声邀请道: “打搅一下。我们剧组正在拍一部网剧,有两个群演临时有事没能赶来。我看你们俩形象气质都特别好,不知能不能打扰你们,请你们帮忙参加拍摄一组镜头?” 请他们俩做群演? 高若汐不等余冬作决定就拉着胳膊鼓动起来: “好啊余冬,反正咱俩在这散步也没啥事。我看挺好的!” 余冬看出来,高若汐挺想尝试穿着婚纱的感觉,整个就是跃跃欲试的架势。想想,不就是做个群演,装装戏?于是也就不忍拒绝高若汐这个小小的要求。 听到他点头答应,高若汐高兴得直接吻了吻他的脸,两人当即在旁边的小屋里换上了衣服。 余冬一身黑色西装,打着领结;高若汐一身洁白如雪的婚纱,紧紧相依。 都说憧憬中的女人最美丽。高若汐本就长得跟个公主似的,又漂亮又贵气,此刻再加上那一脸幸福嫣然的笑意,美得过份。 摄像机专注的拍着,剧组另外更有人拿相机认真地拍下剧照,尤其是对着余冬与高若汐这对醒目的俊男美女,一气拍下了大量的照片。 高若汐简直不舍得脱下那一身衣服。 拍完后,她立马欢快地跑到剧组拍照的那个人旁边,向对方索要照片。 对方自然不会拒绝,将她与余冬的婚纱照发到了她手机。 高若汐把余冬拉到一边一张一张的欣赏。 余冬发现,果然不愧是剧组人员,照片拍得挺专业的。美感、细节的把握,简直快接近专业的婚纱影楼摄影水准了。 两个月的时间在湖光山色中很快过去了。结束休假回到高洋公司时,余冬已经不像两个月前那么的揪心痛楚。 虽然,心中某个地方像是缺了一大块似的,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与揪心是不太一样的。 高若汐两个月的陪伴,还是起一些作用的。 回到公司上班后不久,高若汐打算告诉父亲,余冬的状态有所好转。她想向父亲明确地透露两人的恋情。 然而,她还没能说出来,高坤远却先开了口,说出了另外一个天大的消息…… 第250章 阳奉阴违 高坤远先示意高若汐将外面的大门关好。 “若汐,你不在的这两个月,公司发生了很多不同寻常的事,你可能还一点儿都不知道吧。” 示意女儿坐下后,高坤远便面对面地看着她道。 “我真没听说,爸您说吧,我听着!” 高若汐暂时咽下本来准备要向父亲透露的话。 “你知道,高洋集团是我一手创立的。这么多年来,我在公司说一不二,从没出现过什么大问题。可以说,正是因为我的每个决策,能够得到不折不扣、强有力的执行,公司才会运行这么通畅、高效,做到今天这么大。整个公司上下一盘棋,还没有出现过内讧、内讧那种痛心的事情。可是最近不一样了……” “发生什么了?” 高若汐从父亲的表情与语气,看出了事态的非同一般。 “表面上,公司上上下下仍然很尊重我,也都能在程序上执行我的决定。但是不知为什么,很多事情执行来执行去,就开始事与愿违,离原定的轨迹越来越偏离,甚至,有时候就是在反着来! “种种迹象告诉我,有人在阳奉阴违!咱们高洋集团内部,有另外一股势力在悄悄地抱团!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我可以十分肯定,这个小团体一定是存在的。而且,我慢慢试探,已经开始注意到,这个小团体的核心是谁!” “谁?”高若汐一下就坐直了,紧张地问。 她想不出,父亲高坤远在高洋集团的地位几乎是独大的,会有谁敢于挑战他的权威,暗中结成小团体,搞阳奉阴违的小动作? “你哥哥,高若骐!” “我哥……他,不可能吧?!” 高若汐几乎出于本能,瞠目结舌,发出了怀疑的声音。 “如果我的判断没有出错的话,就是他!这些年,他也真是煞费苦心了,不动声色地拉拢了一大批听命于他的管理层。他们挺沉得住气的,小团体应该是早就存在了,但一直没有什么惹眼的举动。直到最近我察觉出情况不对,却发现很多年轻一点的中层骨干都成了他的人,我虽然还没到被完全架空那种地步,但已经算是手脚不灵便,动作不听使唤了! “刚好最近这两个月你又不在,他们的小团体少了几分顾忌和制衡,一些人没能忍住,蠢蠢欲动,才被我看出端倪来!” 高坤远脸色有些黑,说出了背后的原委来。 “可是……哥他为什么呀?你说他要是针对我,故意玩点小动作,拆拆我的台什么的,这我能理解,是怕我在您面前表现扎眼,抢了他的风头。可他阳奉阴违跟您对着干,这有什么意义?我们三兄妹中,就他一个男的,而且又是家里老大,整个高洋集团,到时候您还不是完完整整地交到他手里?这水到渠成,迟早的事,他搞小团体,图个啥呀?!” 高若汐越想越是费解。 谁都知道,将来高坤远退下了,接班董事长一职的,肯定就是高若骐! “表面上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若汐你刚也说了,迟早的事。可能早,也可能迟。我年龄还不算大,六十都还不到,身体也硬朗得很。或许你哥哥他会盘算,真要等到我放权交接,说不定得再等二十来年呢?可能他认为我的思维已经老化,他才更加眼界开阔、思维新锐吧。 “不管他怎么想的,现在的事实已经指向,他确实就是在拉拢小团体,暗中搞小动作。说实话,我刚得出这一结论时,吃惊的程度一点不亚于你。可是我没办法推翻这个让人痛心的结论。 “若汐,我今天关起门来跟你说这些,当然不是为了同你讨论,你哥究竟有没有搞小动作的问题。这个问题在我这儿已经没太大必要讨论了。我想跟你说的是,下一步打算怎么应对!而接下来的应对中,离不开你的配合!” “爸您需要我怎么配合,尽管说吧。我肯定全力支持您的决定!” 高若汐虽然仍没能从突然的震撼中缓过神来,但她不会不明白,这种节骨眼上,应该持有什么样的鲜明态度! 高若骐搞小动作的事情,以及与父亲高坤远之间悄然出现的裂隙,对整个高洋集团不是好事,但对她高若汐来说,却恰恰相反,未必是什么坏事! 这一点,高若汐不会看不明白。 “余冬怎么样了?经过两个月的休整,有没有从情感纠纷中走出来?” 高坤远却突然就顾左右而言其他了。 余冬面临婚姻矛盾与情感纠葛,这事高若汐在休假之前,是大致跟高坤远说过的。 “比起两个月前,他好多了。”高若汐不知父亲为何突然扯开了话题。 “那就好!他是个极其有能力的人,千万不要被情感上那点小事给耽误了。芬森那边又传来了喜讯,高洋森林项目这次预售非常火爆,由于意向客户远超最初的预期,所以预定价格直接在原计划上大幅提高,折算成咱们国家的钱,算下来相当于每平方增加了五千元!这次的提成会比上次高洋半岛更加高得多,余冬就等着,收钱收到手软吧!” “提价了这么多?这可不是一般的成功呀!想不到,高洋森林真做成了咱们集团的经典项目!” 高若汐与余冬前期负责高洋森林,但后期却交出去没太管,所以她只知道这个项目推进得不错,却没想到获得了这么大的成功。 “爸,论功行赏,这可主要都是余冬的功劳!” 高若汐兴奋之余,不忘替余冬请功道。 “你这跟余冬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这么向着他了?” 高坤远笑望了女儿一眼。 “哪有?我就事论事嘛。我说的可都是公事!” 高若汐嘴硬不肯承认,可她的脸却不知为什么,悄然升起了一抹绯红。 “好了,你还知道害臊?公事还是私事,有必要在我面前解释吗?只需要余冬把他婚姻上的那些琐事清理干净,别给你们将来的感情埋雷,其他我没什么好反对的。还有,我知道他功不可没,所以不光是打算给他提成,还准备再过十来天,就宣布一个重大的决定,给他一份特别的奖励!” 高坤远说到这,再次望向了女儿。 高若汐听到父亲提及关于余冬的重大决定,芳心没道理地就一阵扑通。她不知道,父亲所说的特别奖励,会是什么…… 第251章 老男人 “什么重大决定?” 高若汐忍不住问。 “马上任命余冬为咱们高洋集团的首席产品官。而且我打算,他职位是首席产品官,但在实际权力上,我打算给到他与副总裁同样大的空间!” 高坤远很决断地说。 听到这,高若汐怔了一怔。 首席产品官的职位虽在意料之中,但是能够行使与副总裁平起平坐的权力,那却完全超出了高若汐的想象! 也就是说,余冬的实际职权将变得比她还高。相当于副总裁的实际权力,那就意味着,余冬的权力将直接与高若骐抗衡! 现在,高若汐完全明白了,父亲为什么突然将话题转到了余冬身上。 原来,他下一步要用来牵制高若骐的其中重要一步棋,就是余冬! 余冬跟高若骐同样的年轻,关键是,早在做高洋半岛项目时,就用奇迹般的火爆业绩,诠释了他的过硬实力,同时也证明了,他那种开阔的思维、新锐的眼光,是完全适合当今时代市场需求的,也是高洋在发展前行之路中最需要的。 当时,余冬就用无可辩驳的事实,在高洋内部赢得了一批认同者。尤其在年轻中层中,打心里佩服余冬的人有不少。 这次海外高洋森林项目的空前成功,必将令余冬在中层人员之中的声望再度攀升。 高坤远作为创立者,虽然在集团内地位独大,但他的影响力总有覆盖不到的地方。尤其是年轻中层群体。 这逐渐缺失的地方,与其让高若骐一一抢佔,不如让余冬去佔领。 余冬完全可以成为高坤远与年轻中层群体之间最好的纽带,同时也成为高坤远意志推行下去的现成抓手。 余冬唯一缺陷在于,他不像高若骐那样在高洋深耕已久,树大根深。但这一点,有高若汐相配合,也就不再成为大问题。 一直以来,高若汐都认为,不管自己怎么努力,表现如何出色,顶多也只能做到公司副总裁,撑死也就总裁的位子。 至于未来董事长的位子,她从来不敢有一丁点的奢望。因为,那显然是为高若骐而预留的。自己作为女孩,注定将来只能屈居其下,为高若骐打工。 然而,就在刚刚! 她突然意识到,这一“定局”原来是可以改写的! 根本原因,在于高坤远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她虽然难以做到董事长之位,但余冬却可以代她做到那个位子。 只要她跟余冬成为一个整体,这种可能性,就会变得无限之大! 这简直是从天而降的转机,堪称彩蛋。 虽然她也极为费解,为什么大哥高若骐会有那样作死的举动,造成原本十拿九稳的未来地位,开始变得岌岌可危。 但有一点,她能看出,高坤远是真心对高若骐的动向极不满意!她与余冬的机会,不会是镜花水月,而是实实在在地降临了! 之所以事态会突然发生如此的转变,完全向着于她有利的方向倾斜了过来,归根结底,除了高若骐莫名其妙的突然作死,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余冬的确出人意料的优秀! 如果只凭高若汐的能力,她是无法企及未来高洋继承人之位的; 如果她将来选择的丈夫是一个平凡庸常的男人,没有足够的潜力,入不了高坤远的法眼,那么,她也是无法企及未来高洋继承人之位的。 同样,如果余冬仅有一身商业才华,而不跟高若汐之间达成某种特殊的一体关系的话,同样是不可能企及未来董事长之位的。 高若汐离开余冬就得不到最大利益;余冬离开高若汐也得不到最大利益。 他们俩只有联手,成为一家人,才能令形势急遽变化,整个高洋的未来,才能属于他们! 高若汐提前代余冬谢过董事长,临走出董事长办公室时,只见高坤远又抬手看了看表: “高若骐确实让我失望了。不过,你和若芸都是很乖的孩子。若芸还小,你这个做姐姐的平时要多关心照顾她。对了,她正好学校放几天假,今天回来。下午两点,你去高铁站接她!” “好勒!我这就去!” 高若汐心情大好,连脚步也轻快起来,转身离开了八楼。 她并没有直接下楼去开车,而是沿着楼梯走到了六楼。 “余冬,在干啥呢?反正中午也没见你休息,不如跟我出去一趟,路上我有两个大好消息也跟你说!” 余冬正听着纯音乐,借此尽量放松舒缓一下低迷至今的心情,却被高若汐一把拉起就往外走。 “去哪?” “跟我去高铁站,接我妹妹若芸。关键我有好事要告诉你!” 一上到那辆艳红如火的兰博基尼,高若汐立刻就兴奋地告诉余冬: “第一个好消息,高洋森林一炮而红,特别受海外市场欢迎,售价比原定的提升了五千。你这次能拿到手的提成,比上次高洋半岛要高多了!算不算天大的好消息?!” “提价了这么多?这绝对好消息呀,普天同庆啊这是!” 听到提价的消息后余冬也颇感怎舌。虽然他没法一下子就估算出能够到手多少提成,但肯定不会是个小数字。 一阵喜悦夹杂着兴奋涌起,就连两个多月来郁积心头的悲伤都暂时冲淡了不少。 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 “可算看到你笑得这么开心呢,难得呢!” 高若汐握着方向盘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来直接捏了捏余冬的脸: “更普天同庆的还在后面,你得绷住了,别尖叫!”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我爸这十天以内就会尽快安排你担任集团的首席产品官,并且含金量有点超出意料,几乎跟副总裁的职权空间相当!” “不会吧?幸福来得有点突然。”不知为什么,余冬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并未对职位的提升涌起太强烈的兴奋,“我弱弱问一句,职位提上去后,我设计的楼盘还给提成不?” “出息!以后你拿的不只是提成,直接持有公司的一部分股份,拿分红!” 高若汐直接鄙视道。这个男人,是不是压根不明白他的能力有多值钱? 高铁站门口,一个衣着简约却极为讲究的小姑娘拖着行李箱,一点点往地上蹲去。 这个年方十八,长得花容月貌,如同童话女主角般晶莹动人的女孩,自然便是高若汐的妹妹,高若芸。 只不过,此刻的高若芸却完全是花容失色。 她一直用手按住腹部,突然而至的痛经,像是在绞紧她的小腹。 约好来接她的姐姐尚未到来,高若芸自己拖着行李箱,弓着腰,一步步往车站左侧挪。因为在那不远处,就有一家三甲医院。 她决定自己先去医院挂个急诊再说。 高若芸痛得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来,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路边,一辆车悄悄放慢了速度,靠近着她。 车中的老男人目光像带着胶一样,死死粘在她的身上,丝毫也不挪开…… 第252章 猪狗不如 “将车开过去一点。” 车里的老男人吩咐司机。 老男人年近七十的样子,满头银发,但人还算精神。 这分明就是悦瑾集团的董事长,廖大为! 等车在路边停下后,廖大为便立刻打开了车门走下车来,一直来到高若芸的身边。 “你是小芸吧?孩子,你怎么了?” 高若芸正用手机给姐姐发了条语音,提示她别去高铁站了,直接去旁边医院找她。 一抬头,却看见一老头来到了自己身边,并挨得很紧地看着她的脸,向她问话。 出于警惕,她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她挺奇怪对方能够说出她的名字。 “你母亲是柳芸对不对?我是她表哥,所以你得叫我表舅。唉,不说那么多了,你肚子痛成这样,怎么走?高坤远怎么当爸的,也不来接女儿!” 提到高坤远的名字时,廖大为脸上闪过一丝痛恨,继而便道: “上我车吧,表舅送你去医院。” “啊?谢谢您,很近的,不麻烦您送了!” 高若芸虽然从小被宠到大,但最起码的警惕心还是有的,一个从没听说过的表舅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她哪敢乱上他的车?当即摆着晶莹剔透的小手掌加以拒绝。 “好吧孩子,在外头多点警惕心是好事。这样吧,行李箱我帮你拖着,扶你走过去吧!” 廖大为明白了高若芸的顾虑,便不再邀请她上车,而是走上前帮她拿行李,陪她一同走向医院。 大庭广众之下,倒也不可能发生什么坏事。这样一来,高若芸对这个自称表舅的长辈也就不太好拒绝了,同他稍稍保持开一点距离,向医院走去。 到达医院门口时,一辆红色兰博基尼中探出个头来,高若汐挥手朝这边叫道: “小芸你怎么了,不舒服?” 廖大为看见有人过来接高若芸了,也就停下了脚步,冲她很慈祥地笑着说: “既然你家人来了,让她陪你去急诊吧,我就送到这了!你年纪这么小,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知道吧?” 说完这些,廖大为顿了顿,又说了一句令高若芸很是奇怪的话: “小芸,要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或者你爸对你不好,就跑来悦瑾集团找表舅,表舅替你教训他!知道吧?可怜的孩子!” 高若芸觉得这老头整个怪怪的,连声道了谢,便向高若汐那边挪去。 车门打开,高若汐同一个挺高大阳刚的男人向她走来。 “这老头好像是悦瑾的董事长廖大为呵?” 高若汐望着离去的廖大为,不解地挠了挠头。 她一边搀扶着妹妹走进医院,一边问了几句廖大为的事情,高若芸简单回答了几句。 高若汐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仍然云里雾里。 就在余冬、高若汐、高若芸三人走进医院时,廖大为却并未就此走远。他竟然站在远处的树下,注视了好一会高若芸的背影。 “太像了,太像了!” 廖大为自言自语,不觉间眼角却渗出一滴浑浊的老泪来。 “表妹,你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可惜你却再也看不到了!” 廖大为喃喃着。 眼前,又出现了自己那个可爱表妹柳芸的身影来。 廖大为的小姨辈份虽大,年龄却比廖大为没什么大。小姨生下的女儿柳芸,虽然辈份上是廖大为的表妹,但实际比廖大为小了20多岁。 柳芸就算活到今天,也才四十多岁,不到五十岁的年纪。 当年的柳芸是多好的一女孩呵!可以称得上是整个峰阳的一枝花。因为人长得太美了,又温婉,有才情,倾慕柳芸的优秀男人不知道有多少。 至少,十个指头是根本数不过来的。 而且,其中还全是一些要么才貌非凡,要么事业有成的大好青年。 那时候,要是有哥们在廖大为面前提起:“听没听说过大美女柳芸?” 廖大为一下就会来了精神,自豪地抬起头说:“那是我妹妹!” 没错,比他小20多岁的表妹柳芸,是他认为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之一,也是他可以拿来炫耀的谈资。 廖大为真心希望世上能有一个堪称完美的男人,最终娶走表妹,并且善待她,给她最幸福美满的一生。 最终,在那么多优秀青年中,柳芸选择了高坤远。那时候的高坤远都已经有了一儿一女,也不知他给柳芸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赢得了她的芳心。 再之后发生的事,才是真正令廖大为震惊而又悲伤的。 柳芸生下高若芸后没有太久,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去世了! 那么漂亮,人间精灵般的小表妹,竟然就这样没了! 但这也不是最震惊的。真正最震惊的,是在廖大为隐隐听说到柳芸的死因之后! 他一下子就出离愤怒了! “高坤远,你这个畜牲!猪狗不如的东西!装得人模狗样,伪君子!表妹就那样可怜地死了,她是绝望死的!你怎么不去死?怎么到现在还好好活着?!” 医院旁的树下,廖大为心中涌起一片无声的怒骂。 就是从表妹去世的那个时候起,廖大为决定,从此以后,都不会与高洋集团有任何的合作。 两家企业之间,有的,只会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商界只知悦瑾集团与高洋集团尿不到一块,简直势如水火。 但是,没有几个人知道,廖大为是为什么那么的瞧不起高坤远,那么的痛恨高坤远。 没有谁知道,中间夹杂着一个悲惨可怜、含恨而终的传奇美女柳芸…… 医院急诊室,高若芸在床上输液,高若汐在一旁陪着她说话。 余冬在旁边,挺尬的。更何况,那两姐妹聊的都是些跟女孩家有关的私密话题。余冬再继续听下去,太尴尬了。 “若汐,你们先聊,我出去下。” 余冬向那两姐妹打招唿道。 尔后,他出了医院门,拦住一辆的士。 “开往墓园。” 余冬对着的士司机说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考虑到这家医院离墓园的距离不远,所以他趁高若汐两姐妹在闲聊,便决定去一趟墓园,看望一位对他来说意义很特殊的长辈。 七年了。 已经整整七年过去了…… 第253章 厉向洋 中途,路过花店,余冬买了一束白菊花,然后才重新坐回的士,一直开到了墓园。 车停在墓园外,余冬下车径直走进了墓园。 在一大片过于安静的墓碑间穿行,余冬一直走到其中一处墓碑间,蹲下身,将白菊轻轻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的男人戴着半框眼镜,看起来当时大概五十来岁,一对眉毛颇为英气,唇上与下巴的胡须修剪得整齐而有造型。整个长相,一看就是很有知识的那种男人,而且特别耐看。 只是,照片中的那双眼睛,即使经过了风吹雨打,依然透出一股忧郁的气息。 墓碑上刻着男人的名字: 厉向洋。 “厉总,对不起,今年我一直在国外跑,没时间来看您。今天下午,我就在这儿陪陪您吧。” 余冬蹲在墓前,望着厉向洋的照片,低语道。 七八年前的往事,恍如隔日,在眼前一一浮现开来。 八年多前,也就是余冬二十二岁那年,还在大学时,就被峰阳颇具名气的大设计公司“风语大城”看中,特意点名,招去做了主力设计师。 其实,一眼看中余冬的,是风语大城的创立者、总经理厉向洋。 严格说来,余冬并不是在应聘时才被看中的。还在大学时,余冬就热衷于参加各种设计大赛。 其中不仅有全国校园的设计联赛,还包括一些社会上的设计赛,他也勇于参加。 四年书读下来,他拿过不少校园奖,甚至在一些社会大赛中,击败职场专业的设计精英,斩获一些奖项。 厉向洋偶然看到了他的一套设计作品。那套作品所获奖项并不高,仅仅只是铜奖而已。作品有它稚嫩的地方,但所流露出来的洞察力与惊人的创新思维,令厉向洋眼前大亮,过目不忘。 因为一部铜奖作品,就特意向大学打听他,并向他抛出橄榄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厉向洋可算是余冬开启职业生涯的启明者。如果余冬是千里马,那么厉向洋是那位伯乐。 要知道,余冬的同班同学,很多人当时毕业后还两眼一抹黑,就业去向没有着落。而余冬却毕业证还没拿到,就已经先领起工资来了! 不仅如此,余冬领的工资还不低! 一进风语大城,厉向洋就给到他主力设计师的定位,主动把一些大项目、难点项目交给他设计。 而余冬也确实是不负所望。连一些老设计师都啃不下来的项目,余冬一个初生牛犊,直接就干得漂漂亮亮! 半年之后,余冬显露出来的才华已是咄咄逼人,整个公司的年轻人中,无人敢与他硬扛。 哪怕当时的设计总监龚帅,设计方面的表现也在他面前逊色几分。也正是从那时起,龚帅开始瞧他不顺眼,暗中给他出各种难题。 这种恩怨直到后来余冬自行设立灿野千阳景观公司,依然绵延不休。龚帅视他为眼中钉,一有竞争机会,就上前抢项目。 灿野千阳参与的项目,稍有价值的,龚帅几乎是必抢。 发展到后来,甚至出现像先峰山大众广场绿化工程项目,龚帅为了打压余冬,直接使用卑鄙手段,让小肖从冯婉婉手中偷走了方案! 可其实,在风语大城工作的那一年,余冬并未刻意冒犯过龚帅半分。能力太强,或许就是他的原罪吧。 好在当时,不管龚帅怎么暗中刁难余冬,但总经理厉向洋对余冬还是挺维护的。毕竟,余冬是他亲手招进来的。 可惜,大半年后,公司就出现了天大的变故。 厉总突然被查出肝癌,而且直接是晚期。恰恰在他越来越缺少精力管理公司的同时,公司业务也出现一些乱子。 其中一个项目,公司熬夜加班做出来的方案居然被竞争公司抄袭,标都被对方抢走。 种种证据都指向,是余冬出卖风语大城,故意向竞争对手泄露方案,换取利益。 余冬当然是清白的。然而,面对龚帅的指证,他毫无反驳之力。 那一次的事件,彻底颠覆了厉向洋对余冬的好印象。 不管余冬怎么反驳、争辩,厉向洋依然选择了不相信。 厉总黑着脸,大动肝火,当着所有人的面,摔碎了茶杯。 余冬主动辞职了。他是辞职以示清白。 全公司所有员工都知道,余冬是在一种极不愉快的氛围中,辞职离开风语大城的。 曾经风头很劲的他,最终却与厉总彻底闹翻,关系变得很僵。 只是,余冬怎么也没有想到,厉总是那么善于反思自我的一个人。 提交辞职报告后,余冬出于尽职尽责,继续上了十来天的班。最后上班的那天,他甚至加班到很晚,只为了能够为老东家再出最后一份力。 那晚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他和厉向洋还在加班。 “小余,你来下我办公室。” 厉向洋那时已经满脸病容,将他叫进了他的总经理办公室。 “小余,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那件事,是我太冲动了,听信了一面之词。这十天里,我反反覆复,想了又想,以你此前所表现出来的人品,我最终觉得,你不至于干出那种出卖公司的事情来!” 厉向洋真诚地向余冬道歉。 “虽然到目前为止,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但我反覆比较之后,在你的人品与龚帅的人品之间,最终,我愿意选择相信你的人品!” 厉向洋主动伸出手来,同余冬握手言和,并请求他的谅解。 当时,余冬鼻子一酸。虽然受到了那么大的委屈,但是最终厉总能够选择相信他的人品,这令他有一种莫名想哭的感觉。 “我冷静思考过后,甚至觉得,整个风语大城公司,人品最磊落、最值得信赖的员工,就是你!” 后来,厉向洋甚至斩钉截铁,说出了这么肯定的一句话来。 那一瞬间,泪水再也拦不住,涌出了余冬的眼眶。 一个伯乐,一个把自己从校园招来,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人,能够对他的人品作出如此之高的肯定,他如何能不感慨? 换成谁,也免不了激动落泪。 两人聊了很多。关于职业,关于为人。关于人活在这世上,生而为人所该有的一些坚持。 两人年龄相差极大,但余冬却第一次发现,原来彼此的三观是如此的接近。 聊到后来,厉向洋从抽屉中取出一只极不起眼的环保袋来。 从环保袋中拿出来的,是一只铜貔貅。 铜貔貅不大,黄中带暗,蜷缩匍匐着,大概也就只有成年男人的一只拳头那么大。 那是在很多家庭的进门玄关附近都能看到的吉祥摆件,平时太常见了。 当时,余冬很纳闷,不知道厉向洋特意拿出一只普普通通的铜貔貅给他,是个什么意思…… 第254章 灿野千阳 “余冬,这只铜貔貅我并不是送给你,而是请你替我暂时保管。这东西倒并不值个什么钱,但它对于我的一个老友来说却有点特殊的意义。” 说这话时,厉向洋一脸病容,但那双眼睛,却特别的目光炯炯,直看着余冬。 余冬犹豫着,厉向洋却接着说道: “别人粗心大意,我怕他们给弄丢了。但是你,正是在最近这十天认真反思的过程中,我意识到,反而你才是全公司最值得我信任的那个人。” 只这一句话,当时年纪轻轻的余冬瞬间便没了拒绝的理由,郑重地接过了厉总手中的铜貔貅,将它装进环保袋,沉甸甸地提在手里。 接下来,厉总说了很多很多。 “小余,这个玩意,是我一个叫老郑的老友,出国前忘记带走的东西。虽然不值钱,但对她个人来说有纪念意义。可惜,她出国后基本失联了,我没法寄给她。 “你也知道,我单身了一辈子,连个亲人也没有。现在,我没几天活头了,自己的那些遗物就不管了,随便被人怎么清理掉吧。但是这个,毕竟是老郑的东西,我得找个人替我保管着。 “你既然答应替我收着这只铜貔貅,我呆会就给老郑的邮箱发一封信。现在,我唯一能联系她的办法,就是给她发邮箱了。我会在邮件中告诉她,哪天她要是看到了邮件,就来峰阳找你。你的所有联系方式,手机、qq号,我都会留给她。 “我也不知道,她哪一天才会刚好看到我的邮件,主动联系你、找你。甚至,说句不吉利的话,我都没把握,她究竟还活没活在世上。 “但是我十二分慎重地拜托你,不管是等待一个月、一年,或是七年、八年,你都一定替我把这个收好、放好,一直等,不要扔掉。 “同时,因为这是涉及到我跟老郑私交的一样东西,你平时就不要向其他任何人透露了。既不要跟风语大城的同事们透露我给过你一个铜貔貅,也不要向你自己的任何亲人朋友透露,我给过你一个铜貔貅。 “对了,你应该把它放在家里哪儿呢?这样吧,你不要把它当宝贝似的收在箱子柜子里!开句玩笑,万一来个小偷什么的,翻箱倒柜,还以为它是个什么值钱的古董,偷走了可就不好了。 “所以,你就像所有的家庭那样,正常把它放在客厅,靠近玄关的柜子上就好了!同时买只招财猫什么的,同它一起放着。一直放那儿,不用去管它,等到老郑来拿它为止。 “现在我发一张照片到你手机里,你好好看看,那就是老郑的长相。” 手机亮了一下,余冬连忙抬起来一看。他一点儿也没想到,老郑是个女的!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浓眉大眼,脸型方正。那绝对是女汉子的长相! 余冬当时嘀咕了一下,难道老郑与厉总之间曾经是情侣不成?原来厉总喜欢这么正气凛然的长相吗? 不过嘀咕归嘀咕,余冬可没那么八卦,他当即就下定了决心,绝对不将铜貔貅的事向任何人透露半句,因为正如厉总所说,这涉及到他与老郑的隐私。 “余冬,我不留你在公司继续干下去。因为我可以把预言放在这儿,以你的能力,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海阔天空!至于风语大城,我会转卖掉,把钱捐出去。买家如果愿意让龚帅他们留下来,那就随便龚帅他们折腾去吧!对你来说,风语大城只是曾经一个小小的起点而已!” 那晚两人聊了很久。 人与人就是如此奇妙。余冬在厉总手下其实就干了短短的一年,时间不算多长。 但是,两人对这个世界的很多看法、观点,是那么的相近,堪称志趣相投。 聊完后,余冬即将离开前,厉总站起身,用他病中的躯体拥抱了他。 “余冬,在你身上我看到自己的影子。你是个有大毅力的年轻人。请记住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话,不管未来的夜有多黑,路有多难!记住六个字:行正道,得正果! “风雨如晦,终将大成;夜行旷野,心有阳光灿烂!” 余冬推开了风语大城公司的门,厉总站在门内,向他双手合十。余冬连连回头,终于走进浓浓的夜色里。 那是他最后一次走出风语大城,最后一次见厉总,最后一次听到厉总的声音。 一路上,他的大脑中一直翻滚着几句话,那是厉总留在人世间最后的声音: “行正道,得正果”; “风雨如晦,终将大成”; “夜行旷野,心有阳光灿烂”。 风语大城。灿野千阳。 余冬决裂、告别风语大城设计公司之后,没过多少日子,厉向洋病逝。 似乎是为了自证清白,余冬没有去任何一家公司谋职。 二十三岁那年,初生牛犊般鲜嫩的余冬,自己创业,成立了一家景观设计公司:灿野千阳。 四个字,浓缩了十个字: 夜行旷野,心有阳光灿烂。 七年多过去了,余冬的手机号从来没有换过,qq号也从来没有换过。 其中的一个原因,便是履行当初对厉总的承诺。他要等待“老郑”上门来找他。 他怕老郑找到峰阳来的那一天,却联系不上自己。 可惜,现在就算老郑找到他,那只铜貔貅也注定拿不走了。 因为,它已经不见了,不存在了。 余冬一切都按照厉向洋的吩咐,将那只毫不起眼的铜貔貅,摆放在最普通、最正常的位置。 但是,一个小小的岔子,谁都料不到的意外,余冬终究没能替厉向洋保管好它。 “厉总,对不起,那是您人生最后的遗愿,我却辜负了您。甚至,想要补救都没有任何的可能,铜貔貅再也找不回了。除了在您的墓前忏悔,我竟然毫无别的办法。” 余冬脸上笼罩浓浓的忏悔,向着墓碑上的旧照诉说。 呆了很久,双腿都已酸软发麻,余冬才在夕阳的余晖中离开了墓园。 那晚,余冬没再去高洋集团的办公室,直接回到了自己家里。 推开家门,他本能地望了一眼客厅最前方的柜子。 柜子上只有一只招财猫,永不知疲倦地挥动着前爪,对他的归家表示欢迎。 招财猫相邻的位置,原本有一只铜貔貅,现在只剩下一个空位。 余冬呆躺在沙发,看着外面的夜色渐渐降临。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该来的,躲不过,终究还是来了…… 第255章 私奔 “喂,请问你是余冬吗?” 一个女人声音传来。 听起来,女人的年纪似乎不轻。 “我是,不知您哪位?” “我姓郑,你可以叫我郑姐,也可以叫我老郑。我是厉向洋的朋友。” 那个等了七年的声音,这时候在耳畔响起。 余冬曾经以为她再也不会出现,没想到七年多后,她还是来了。没有谁知道为什么会隔了那么久。 “你见过我的照片。这样吧,为了向你确认是我本人,我加你微信吧,一会视频。” 对方发来了加友申请,余冬秒速就通过了。 视频打开,一个浓眉大眼的女人出现在屏幕。这张脸鲜明而有特点,所以想要识别并不难。 余冬一眼就认出,她就是厉向洋发过给他的“老郑”。 毕竟,那张照片他存进了电脑,每年都会看上几眼,早就将老郑的长相记熟于心。 相比照片,眼前视频中的老郑要老了几分。这好理解,七年多过去了,如果她当年不满五十岁,那么如今已五十好几。 “小余,你大概知道我的来意吧?这么多年,非常感谢你替我一直保存着那只小摆件。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见上一面?” “郑姐,以您的时间为主吧,我尽量配合。” “行,这样也好。要不,明天中午,我请你吃个饭?” 郑姐说了一家饭店的名字,余冬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清早,省城春峰市,郑秋鸿不同于往日,今天她穿上了一身便服,直奔机场,飞往峰阳。 下了飞机,没有片刻停留,郑秋鸿便风尘仆仆,来到了昨夜约定的饭店。 余冬与她差不多同时到达。 余冬没想到,郑秋鸿提前预订的是一间非常靠里面、极其私密的包厢。 两人坐定后,倒了茶,郑秋鸿便再次向余冬道谢。 “我叫郑秀,你叫我郑姐就好。” 郑秋鸿并未向余冬透露真名,只是用了一个“郑秀”的化名。 “郑姐,我原本还以为您一年之内就会来峰阳找我。时间真快,没想到一转眼就七年多过去了。” 余冬感慨。 “实在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是这样,厉总发信息给我的那个邮箱,七年前我就已经基本不用,处于废弃状态。要不是前些天极其偶然地上了一次,我压根就不知道有这封邮件。抱歉抱歉!” 郑秋鸿连声解释并道歉。 “那个小摆件,你今天已经带过来了吧?” 道歉过后,郑秋鸿急着问道。 “郑姐……我不知该怎么说。很对不住您和厉总,那只铜貔貅,被我……弄没了。” “什么?没了?!” 郑秋鸿惊得手抖了一抖,杯中茶水一下子溢出来一大片。 她目光炯然,直视着余冬,仿佛要读懂、读透这张男人面孔似的: “怎么没的,你说说看。” “发生了一件跟这事毫不相关的意外,极其偶然的原因,连带着铜貔貅也毁了。” 余冬仿佛又看见五年前那可怕的、恶梦般的画面。 “什么意外呢?” 没想到,郑秋鸿打破砂锅问到底,继续追问起来。 余冬只好硬着头皮,说出了那些他最不愿去回想的往事来: “因为我前妻。让您见笑了,大约五年前,我前妻跟我之间的感情出了些问题,她在外头有了……另外喜欢的人。 “为这事,我跟她争吵不只一天两天了。后来,有天夜里我回到家,一推开门,发现她竟然趁我加班,把男人给带到家来了。那个男人正帮她一同收拾着东西,准备一同私奔离开。 “我的突然回家,让他们格外惊慌。慌忙中她抓起一个行李箱就走,连皮箱都弄错了,拿了我的。 “走到客厅靠近玄关位置时,我从厨房抄了把菜刀追上去,要砍那男人。 “我前妻一看情形紧急,要出人命,为了护住那男人,她顺手摸起柜子上放着的铜貔貅,勐砸了一下她自己的前额,涌出了一点血丝来! “她将铜貔貅紧握在手里,继续举在自己头顶,威胁我,说我再靠近半步,她就会用铜貔貅更加用力地砸自己脑袋,哪怕砸死在我面前! “我那时的痛心您可想而知。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她怎样对我,我怎么舍得她如此自残?我扔了菜刀,不敢再去砍那男人,只能跟着他们,追着他们。 “按说感情走到这一步,没什么好追的。可是她拿错了我的皮箱,里面有我的户口簿、护照之类的物件。更关键的是,她手里用来自残的那只铜貔貅,虽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摆件,但对我来说却很重要,是厉总托付我转交给您的东西。 “所以,我怎么能就此放手?我一再要求她放下铜貔貅,她以为一旦放下,我又会暴揍那个男人。就这样,她握着铜貔貅进到车里,也没有放下。我也赶紧开着车在后面追。 “她一直躲进那个男人常去的一家小冶金公司,慌不择路钻进了厂房。那就是一家小厂,当时不是上班时间,里面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灯也暗暗的。我看见她将铜貔貅随手放进了随身挎着的真皮挎包中,拖着行李箱一路退到了窑炉附近。 “就在窑炉上方,她一不小心身子一歪,整个人,连同行李箱,连同挎包,落进了千度高温的窑炉。她就那样没了,凄厉的惨叫声让我忘记了当时是为什么要一路追赶她而去。 “直到很多天后,看着柜子上空空的位置,我才意识到,在她挎包里装着的铜貔貅,也已经连同她一起,在千度高温的窑炉中彻底融化掉了!” 余冬回忆到后头,脸上已尽皆是痛苦之色。 “这样啊?” 郑秋鸿一直盯着余冬的脸,似乎在分辨他到底有没有说谎。直到,实在没能从这张年轻男人的脸上看出什么可疑来。 “再冒昧问一句,你是怎么认识你前妻的,是青梅竹马吗?又或者,是中学大学同学?还是说,走上社会后一见钟情的那种?” 郑秋鸿急切地等待着余冬的回答。 余冬没想到她会在这个问题上一直纠缠下去。 在他看来,铜貔貅毁于杜欣蓉之手,是纯属不沾边的偶然事件而已。 他不知道,郑姐追问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样的意图,或者意义…… 第256章 高洋的洋 自己与杜欣蓉的婚姻属于哪一种? 前两种自然不是。属于一见钟情吗? 其实也算不上。是认识有了一段时间后,经歷了一些偶然的事情后,走到一起,并最终走进婚姻殿堂的。 “如果一定归类的话,勉强算一见钟情类型。但其实是打了一段时间的交道后,有天夜里她被几个坏人差点强暴,我救了她,并受了伤,她一直去医院照顾我。加上后来一来二往,陆续发生了一些事,两个人自然而然就渐渐有了感情。” “是吧?” 郑秋鸿的浓眉皱了皱。 “这些与铜貔貅有什么关联吗?郑姐,厉总一再告诉我,那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摆件,仅仅因为和您有关,所以才有着一些特殊的意义。难道事实上,不只他说的那么简单?” 余冬思忖着问。郑秋鸿的一再追问,令他第一次对那只毫不起眼的铜貔貅,隐隐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来。 “哦,那倒没有。不好意思,我问的可能有点多,跟你没关系,是我个人性格的原因。我这人就是比较喜欢盘根究底。” 郑秋鸿的眉头已经重新展开,喝了口茶,平静地说: “丢了就丢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厉总说得没错,一只普普通通的摆件,根本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不过,因为那是我家人当年特意买给我的一个物件,所以如果能够拿回身边,还是挺有纪念意义的。 “现在既然毁了,没什么大不了。余冬你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了。” 郑秋鸿反而开解起余冬来。 菜上桌了,两人共同吃了一个午餐。 离开饭店时,郑秋鸿面色极为平静。然而,转眼,她便去了一趟墓园看望长眠于斯的厉向洋。 晚上,返回省城的飞机上,郑秋鸿怎么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滚滚心绪! “厉向洋,太遗憾了!不是我不想帮你将那个衣冠禽兽绳之以法,而是……苍天太不遂人愿了!七年了,你还是好好安息吧!” 郑秋鸿默念着。同时,她头脑中又浮现起前些天收到的那封邮件来。 系统显示,那是今年才收到的一封由厉向洋发来的邮件。 没错,就是今年! 厉向洋已经去世七年多了,但是这封邮件,却今年才到达她的邮箱! “秋鸿吾友: 你看到这封邮件时,我已经离开这个人世七年了。 七年前,弥留之际,我给你写这封邮件时,特意使用了国外一家网站的定时功能。 这种定时功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漂流瓶功能’,就是提前写下的信,可以经过数年,甚至数十年时光的漂流,才到达对方的邮箱。 我将时间定在了,七年后系统自动发送给你。 请原谅我如此姑息罪犯,一切只因为我在等,等一个小女孩的长大成年。” 那是一封很长很长的邮件,一开头就这样写道。 厉向洋去世已久,郑秋鸿当然知道。 所以,当她在厉向洋已经病逝七年多后,突然收到来自他的新邮件,当时的第一反应,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直到点开邮件,看到一段这样的开头,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厉向洋在邮件中继续写道: “高坤远这个人,秋鸿你是多少知道一点的。我和他是多年的好兄弟,可以互相为对方两肋插刀的那种。 我和他同属那个刚恢復高考不久的年代,率先考上大学的一批。用当时的话,叫做‘天之骄子’。大学时,我们俩就志趣相投、肝胆相照。毕业时,下海创业的浪潮正如火如荼。 毕业后我们俩都有不错的好单位,但上班一段时间后,却放弃了多少人羡慕的铁饭碗,一同下海开公司。仅从公司的名字,就可见我们俩有多好,好得就像是同一个人。 ‘高洋集团’,高,是高坤远;洋,自然是我,厉向洋。 要真说起来,高洋的起步,自然是我出力最多,也是以我为主。但是公司起步后没多久,我就发现时间越来越不够用。 赚钱从来不是我的目的,把钱花在有意义的地方才是。有了一些钱后,一年中多半的时间我都在一些贫困地区辗转,出资修缮破旧学校,试图帮助那些跟我当年一样贫弱的儿童能够有所未来。 两件事无法兼顾时,我选择放弃了高洋公司的经营,另行成立‘风语大城’。‘风语大城’以设计为主,工作相对单纯,而且我自己不太管事,把工作尽量交给下边的设计团队。这样,我有了更多时间投身公益。 如今,极少有人知道‘高洋’的洋指的是我,就连我自己都差不多忘掉了,曾经在高洋起步时呆过那么一小段时间。 当然,私下里我同高坤远的感情半点也没有变淡。依然时时相互联系,周末有时会一起爬山、钓鱼、高尔夫。 三十多岁时,我在做公益的过程中,认识了柳芸。 在当时,那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只因为,她太美了,又极富才情。九十年代峰阳本地的电视中,经常会邀请她作为嘉宾在节目中出席。 在峰阳,她是很多青年俊杰的梦中情人。正因为极少有男人能配得上她,她才直到二十七依然独身一人。 我比她大了十岁。她才二十七,我那时已三十七,快要迈入不惑。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何德何能,凭哪一点吸引了她。这样一个被众星捧月的女孩,却明里暗里向我表白多次。那么多优秀的男青年中,她看上了我。 要说我不喜欢她,那是假话。我同她接触越来越多,自然,因为我的缘故,她也就认识了我的好兄弟高坤远。 与我的一直单身不一样,高坤远已经先后有了高若骐、高若汐两个小孩。但没想到,遇见柳芸后,他那样的一见倾心,立即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热烈追求。 两个好兄弟,中间夹着一个格外出色的女孩,这种故事,并不鲜见。 柳芸并没有太把高坤远的追求当一回事,直到高坤远因为她而离掉了他的第二任妻子,也就是高若汐的母亲。 柳芸这才意识到事情到了必须正视和抉择的地步。 她没有去找任何人,而是跑来找我问询。她只要我一个意见。如果我反对,她就不接受高坤远。如果我赞成,她就嫁给高坤远。 傻子都听得出,她是希望我娶她。 我不是傻子,但我却做了比傻子更傻的决定,冷静地劝她接受高坤远。 我当然不是真傻,而是因为,我真心认为高坤远比我更适于给她幸福。 你也知道,我从很早的时候就下了决心,要孤身一生。如果说要有家人,我的家人只会是那些贫困孩童。 我所有的钱财每月都捐给了他们,比起高坤远,我太穷了; 我大部分时间耗在了乡下,比起高坤远,我没有时间陪伴柳芸。如果娶了她,要么让她独守空房,要么让她跟着我辗转山区,风里雨里。 我后来才知道,听了我的答案后,柳芸很失望,哭了两天两夜。 第三天,她接受了高坤远的追求。 当时我只是觉得,柳芸经受了短暂的失落,很快就会陷入甜蜜的。到那时,她就会理解我的苦心。 毕竟,她太美太不平凡了,远远比高坤远的前两任妻子出色。我相信高坤远会视若珍宝,珍爱她一生的。 直到后来发生那样锥心刺骨的事,我才明白我错了。跟着一个牲畜,怎么可能幸福? 我真没想到,高坤远能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第257章 柳芸自尽 “结婚两年后,柳芸有了孩子,为高坤远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宝,也就是后来的高若芸。 那时的我心绪复杂,喜忧参半。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好兄弟终成眷属,午夜梦回难免暗自失落。毕竟,柳芸是我一生唯一在内心里暗自深爱的女人。 不只是我,我相信,还有很多的优秀青年,在心里悄悄把柳芸珍藏。 然而失落之余,我更为柳芸的幸福着落而高兴万分。一喜一忧,相对而言,当然是喜悦与欣慰佔了绝对的主导。 我深以为她相夫育女,终于获得了幸福美满。 以至于有一天我去她家作客时,偶然发现她躲在角落垂泪抽泣,不由大为诧异,完全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手足无措,为一探究竟,特意约她见面,委婉问询。那时的她消瘦得特别厉害,无论我怎么问,她只是三缄其口,闪烁不答。 问到后头,她靠在我肩头,哭了整整半个小时。我的一身衣裳,都几乎被她的珠泪湿透。 大哭一场,却终究什么也不曾告诉我。 我深感事情大不寻常,却完全不知如何相劝相慰。既不知起因,又如何对症劝解?心乱之余,只能说了些不着边际的安慰之语。 却不料,那一次见面,便成永诀。 等到我下一次从乡下归来,得到的,便是柳芸已经香消玉殒的噩耗。 她是自尽的。 如花似玉的她,缘何自尽,却成了所有人想知而不得知的谜。 我对高坤远颇有怨忿,想找他一问究竟,却见他愁眉长锁,悲戚之情显然比我更甚。 想想也是,真正痛失爱妻的人是他,他的悲痛当更胜于我。当此情形,我又如何还好苛责这位多年挚友? 原本准备的责苛之词一句也未说出口,相反,我劝抚他半天,兄弟二人相对垂泪,心共戚戚。 为帮助他排遣悲伤,接下去的很多年,我同他并未完全疏远,虽然公开交集甚少,但私下里,偶尔仍去他家下棋、喝酒。 柳芸逝后又过了六年,我们俩的现实地位越差越远。高洋业务越做越大,成为极具份量的明星企业,我却依然只是兼顾着设计公司与公益事业而已。 但,最初的那份兄弟情,低调地珍藏在我们心底。 直到有一天,我同一个落魄前辈巧遇,主动请他吃饭喝酒。他喝得有些多,酒醉后胡言乱语,说出六年前的风流旧事。 六年前,他还没有落魄之时,地位很高,实力令人不敢小瞧,高坤远对他也只能仰视求助。 高坤远当时对一个大项目志在必得,想尽各种办法相求于他。他只是不松口。 也不知高坤远如何看出,他对柳芸同样是心仪已久。 最终,高坤远如愿以偿拿到了项目,而柳芸,被他灌醉亲手送到那位老前辈的床边。 我当时对那个落魄前辈的话半个字也不敢轻信,可偏偏他指天发誓,表示绝无虚言,并陶然回味柳芸如何甘美迷人,言语极为不堪…… 那顿饭吃得我简直怀疑整个世界。惊惧交加的我,整整一星期内心天人交战,不知所措。 一星期后我终究不能对那人的酒话等闲视之,于是暗中找到柳芸的母亲,问候交谈半天后,对于当年柳芸之死的内幕开口询问。 柳母竟然知道我与柳芸当年的那段遗憾未竟之情。她告诉我,柳芸向她倾诉过,精神上真正所爱之人是我。 正是出于这种特殊的、差一点就成一家人的关系,柳母犹豫再三后,总算同意向我透露当年隐情。 六年前,高坤远急于寻求公司质的突破与壮大,但一直斩获不大。各种各样的手段,拉拢各种各样的人,获取各种各样的资源,他都做了。最后他发现有不少大佬都对他的新妻子柳芸大感兴趣。 那位酒后失言的前辈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同样的事,高坤远做过不少。就在柳芸为他生下孩子后一年左右,他三番五次,将柳芸送进好几个不同的男人口中,以羊伺虎! 可怜的柳芸,一向洁身自好,嫁给高坤远之前从未与任何男人有染,嫁给他之后,却蒙此大辱! 不仅如此,那些不三不四的老男人哪是什么干净的货色?以至于,柳芸竟然因此而染上了脏病!也正是因为忽患脏病,蒙在鼓里的柳芸才得以发现加诸于自己身上的可怕行径! 五内俱焚又何足以用来形容柳芸当时的心情? 婚前仅有的一些憧憬也尽数破灭,她每天都泡在自己的泪水中,就像是要用泪水清洗自己的躯体。 活下去对她而言,成了一件极度需要勇气的事情。她几乎每一天都在想到死。然而,襁褓中的小女儿才一岁左右,叫她如何割舍得下? 就连倾诉都那么奢侈。她不愿告诉我,不愿告诉任何人,除了生她养她的老母亲之外。 而她的老母亲得知之后,除了陪她痛苦又还能做点什么?她甚至都不敢向外人泄露半句,以免损害女儿半生佳名清誉。 最后,在生与死的交战中,柳芸终究是选择了死。 她抛下尚在襁褓的小女儿,自尽了。她若不自尽,又哪有活下去的理由与力气? 随着她的香消玉殒,这个恶梦般的可怕秘密也相应淹没,无人知晓。人们只记得在峰阳,曾经出现过一个明眸皓齿、翩若惊鸿的传奇美女柳芸,却没人知道在她身上经歷过什么。 这段深埋了六年的秘密,柳母总共只告诉过这世上的两个人。 第一个,是她自己的外甥,廖大为。我曾经一度颇感奇怪,为什么悦瑾的董事长廖大为与高洋公司水火不容,针锋相对?直到那一天,我才明白,廖大为一定是在为他可怜的小表妹柳芸打抱不平。多么痛的、迟来的领悟! 如此看来,廖大为倒不失为一个颇有血性、值得敬佩几分的汉子。 第二个,当然就是我了。还是在我的一再追问之下,柳母才说出真相。 过去了这么久,我才勐然揭开六年前的旧伤,如梦初醒,得知真相。 从那时开始,我整颗心已经不再健康、完整了。它每一天,都在承受自责、悲伤与仇恨的撕咬。 曾经,这颗心多么从容自足、安定平和,沐浴在乡下的风中,沐浴在贫困孩童们信任爱戴的目光之中。 谁能想到,这颗心最终却被怨毒填得满满的,几乎每一天,都在祈祷,祈祷高坤远早日去死……” 第258章 痛失所爱 “当时,我面临的是双份的折磨。 我痛失所爱。当年我将柳芸拱手让出,不是因为不爱,恰恰是因为珍爱。然而,我心之珠玉,却成为他人之破履。 而柳芸之所以遭受如此劫难命运,背后始作俑者,却离不开我!我误以为高坤远比我成功得多,能够给她陪伴、给她幸福,却反过来害死了她。 每念及此,我实在愧疚难安,良心作痛!午夜睁眼,也是哭醒! 我不知道这么多年,高坤远对柳芸的去世到底怀有何种心情。 他没有再娶第四任妻子。柳芸去世后不久,一岁的小女儿也被高坤远特意改了名字,新名字叫作‘高若芸’。 若芸,见她,有如见柳芸。 谁也不清楚高坤远这一举动的真实用意。或许,他多少是爱柳芸的,用这样的方式在追忆、纪念那个传奇的女子;又或许,他只是在掩饰,装出一副对亡妻一往情深、念念不忘的样子而已。 这个肮脏的刽子手,他有何颜面把芸芸的名字延续下去,挂在嘴边?他配吗? 高坤远,我曾经的好兄弟,如今我却只盼着罪有应得的他,马上去地狱向柳芸谢罪!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我不容许这样的恶魔在人间活得如此坦然、风光,如此人模狗样。 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惩罚于他?走到四十多岁,临近知命的年龄,我们俩实力、地位相差已是那样的悬殊。无论如何,我都很难有能力扳倒他! 我三思再三思,唯一可利用的,只有我同他之间那份极为低调的私交。 我分析认为,他既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么在高洋集团做大做强的过程中,违法的勾当一定暗中干过不少。虽然他在公众面前极力维护着那份正面的形象。 据我所知,有些老板明面上将所有的帐目做得漂漂亮亮、滴水不漏,但那毕竟是一份假帐,骗别人可以,骗自己是不行的。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活成一笔煳涂帐,也为了便于管理阳光之外灰色地带的运行,他们往往都会暗中藏有另外一份真实的帐本。这种帐本不一定多详尽,但一些重点要点,总是会暗中纪录下来的。 如果高坤远也暗中有这样一份纪录,我在想,他会纪录在电脑中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呢?纪录在电脑中固然方便,但有时修个电脑,或者遇到黑客,不小心就可能泄密。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其实还是更信任纸与笔的最原始方式。 萌生这样的念头后,我表面上完全不动声色,依然私下里偶尔去拜访高坤远,同他下下棋、喝喝酒。 那时候,他的长子高若骐去了外地,长女高若汐也长期在外念书,一个个都不在家。留在家里的,只有高坤远,保姆,以及七岁的小女儿高若芸。 于是,我偶尔喝得烂醉,就会索性在他家留宿。 我所谓的烂醉当然是假装的。趁着高坤远熟睡后,我就会悄悄起身,暗中观察他家的格局,推测如果他留有一份私下纪录,那份纪录会藏在何处? 后来,这个地方还真被我找到了。就在他家衣柜的后面,那面墙壁有一处地方,摸起来不太一样,轻轻拍拍,就像是我们常说的那种墙面空鼓。 那块装饰墙面的大理石竟然是可以活动的。当然,并非轻易就能打开。 天赐良机的是,有次我醉倒在他家,睡到半夜,小芸芸突发高烧。高坤远是真的疼爱这个小女儿,当即起床,亲自开车将小芸芸送去了医院。 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一机会,从床上爬起,反锁好衣柜的那间房门,摸索半天,我终于打开了那块大理石。 里面是一只小小的保险柜。我当时一激动,几乎想要将那只保险柜直接抱走。但保险柜是被浇铸固定在墙内的,根本搬不动。 要想知道保险柜里装有什么,唯一的办法,只能是通过密码,打开保险柜。 密码肯定是复杂的,我怎么可能猜得出来?原本狂喜的心,顿时又如同被浇了冷水。 我只好暂时将一切恢復原样,重新装睡。 躺在床上我分析良久,猜想那只保险柜中到底放着什么。重要财物吗?我觉得不太可能。越分析我越发觉得,被他如此慎重藏匿的东西,极可能就是平时暗中做的那份真实帐本。 重要的东西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却又无法得到。如何破解保险柜密码?这一疑题佔据了我当时全部的心思。 有些事急不来,而且也无法借助外力。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为一名密码破译专家。 恨有时是能够创造奇迹的。我过人的学习天赋前所未有地爆发出来。四年,我花了整整四年的时间一个人悄悄钻研关于密码的学问。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暗中耗费了多少心血,从一个对密码学几乎无知的门外汉,成为一个专家级的密码高手。 四年过后,世上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最擅长的已经不再是设计学,而是密码学。它成了我隐形的第二学业。 我又去过他家里作过几次客,最后我终于试出了打开那只保险柜的诀窍。 如我所料,里面装着的,果然是一份私密的真实帐本。里面有不少人名,有一笔一笔见不得光的重要帐目,有通过国外银行开具的支票存根,甚至还有几份收条。 我也不知道,高坤远出于什么目的,让对方打下收条在手中。 但我并未贸然取走帐本,确认之后,依然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恢復原状。 也正是在那一次次作客的过程中,我同高若芸打交道越来越多。就连高坤远同他家保姆都能看得出,我是真的很疼爱高若芸。 高若芸太像她母亲柳芸了。看到她,我就会想起柳芸的一颦一笑来。我单身一辈子,无儿无女,可是不知为什么,看到高若芸,我就仿佛看到自己的女儿。 但同时,看到她,我就会想起柳芸的绝望自尽。掩藏在心中的那份悲痛,那份迫切想要让高坤远受到惩罚的心思,就会被狠狠地激起。 我快被折磨疯了,不想再等下去。我终于开始动手了……” 第259章 梁上君子 “这一年,我五十岁。 我四十六岁那年勐然发现柳芸之死背后的肮脏秘密,剩下的四年,我是在折磨中度过的。我用了四年去恨,也用了四年把自己变成一个无人知晓的密码专家。 决定动手后,我花费重金,从外省请到两个专门行窃的高手。 那两个窃贼千里迢迢赶来峰阳,按照我的吩咐,翻墙闯入高坤远家中,趁他家中无人之际,翻箱倒柜,把一些值钱的东西偷了个精光。 这当然只是我的障眼法。保险柜中的帐本不是那两个窃贼偷走的。事实上,在前一天晚上,我在高坤远家作客的时候,帐本就已经到了我手上。 第二天,梁上君子就光顾高家,把高家翻了个底朝天。 高坤远见到自家失窃,必定会去翻看那个隐秘的保险柜。发现保险柜空空如也,他绝对只会认为是那两个窃贼干的好事。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想到,是他私交最好的老兄弟,拿走了他的帐本。 如我所料,高坤远遭遇如此失窃,家中很多值钱的东西都被偷盗,他却并没有报警。 如果只是丢失财物,他可能是会报警的。正因为重要帐本也同时丢失了,他根本就不敢报警!他怕一旦报警,帐本所牵出来的事,足够他牢底坐穿!根本不是丢失财物那点损失所能相提并论的。 当然,他或许会采用一些别的什么方式,私下寻找帐本吧?但是,哪有那么好寻找?那两个行窃高手偷盗财物之后,当天就立即离开峰阳,去了遥远的外省。更何况,那不是一般的小偷,那种高手,是很懂得规避查找、隐藏行踪的。 我仔细翻看帐本。里面纪录的内容,条条都令我触目惊心。 有新近的,更有时光久远的。 有一些见不得光的灰色产业,谁都不清楚背后的金主有谁谁,看了那份私帐纪录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高坤远参与其中,而且是其中很重要的角色之一! 就算是那些能够见光的正当产业,比如房地产开发,过程中使用的一些不正当竞争手段,从帐本中也可见端倪。 另外,明眼人一眼能看出,高坤远的洗钱行为。 至于偷税漏税,更不用说了,金额还极为巨大。光是这项,都够他进去十几年了。不过相比之下,偷税漏税算是里面最小儿科的内容了。 这份帐本,几乎可以要掉高坤远的性命。最保守,牢底坐穿是毫无悬念的了。 但,随着这份帐本完蛋的人,不会只是高坤远一个。里面涉及到不少人的名单。 比如经营灰色产业的,那些其他的参与者,也将因为这份帐本而浮出水面,跟着高坤远一块完蛋! 再比如,那些配合他进行不正当竞争的商业犯罪者,全都将被一连串带出来。 可以预见,我带来的,将是整个峰阳,乃至全省范围的一场空前风暴,一场大地震! 不知有多少人将会因此而身败名裂、损失惨重,乃至身陷囹圄、失去自由! 秋鸿吾友,你或许不知道,帐本到手的第一天,我所想到的那个人,就是你。原因很简单,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当然必须交到自己最信任的人手里。 虽然我随便把它交给警方的任何人,也是可能掀起风暴、成功抓捕高坤远的。但,我真正熟悉的警官只有你。 我们俩作为儿时的挚友,相互几乎把对方了解到了骨头缝里。我太清楚,你从小跟个铮铮男儿似的,嫉恶如仇,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同时,你身在省里从警,地位也不低,这份东西只要到了你的手里,你是有能力去对付高坤远的。 看到这,你一定非常奇怪。既然我信任你,当时为什么却并没有马上将帐本交给你? 我会继续告诉你的。 拿到帐本后,我不动声色,继续去了两次高坤远家里。一切如常,才更不易引起他的怀疑。虽然就算不这样做,他也绝对不太可能疑心到我的头上来。 这时高若芸已经十一岁了。 这四年中,一次次在高坤远家作客的过程中,我几乎是看着高若芸一点点长高。每次见她,她都长高了一点,也变得更可爱了一点。 她不只在长相上继承了她母亲柳芸的基因,就连在性格上,也是那么的温顺、乖巧。 她一开始叫我伯伯,后来在他父亲的允许下,开始认我为干爸,称我为‘厉爸爸’。 七八岁的时候,他曾经问我,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她却从小只有爸爸、哥哥、姐姐,唯独没有妈妈。我不知该要怎样回答她,一阵沉默后,我鼻子一酸,牵住她直落眼泪。 最近的一次见面,小芸芸已经十一岁了,对一些事有了更清晰更透彻的理解。我真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找到我,要求我带她去看妈妈。 她所谓的看妈妈,是去墓地看柳芸。 她说,父亲不太愿意带她去,所以她希望我能带她去。 我无法违拗她的小小愿望,带她去了。在墓前,她哭了,向柳芸倾诉了很多。她说她好希望妈妈能够活着。家里除了父亲特别爱她宠她,其他人对她都并不那么好。哥哥对她不好,姐姐高若汐对她也并不多么的真心爱护。 那一刻,我突然发现这个如同自己女儿般的小可爱,其实是多么的可怜。 我勐意识到,我即将要做的事情,正是在摧毁小姑娘的整个世界! 她还这么小,十一岁而已。她的整个世界,是由高坤远撑起来的。一旦高坤远被抓,死刑或是牢底坐穿,高若芸剩下的人生将是比任何最普通的小孩都要悲惨! 哥哥不爱她,姐姐不爱她。高家的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她从小就没有享受过母爱,现在,她唯一拥有的父爱又要马上被我剥夺! 站在柳芸的墓碑前,我的心突然一阵针扎般的疼。那可是柳芸留在这世间唯一的骨肉啊! 活到五十岁知天命的年龄,我还从来没有这么的左右为难过。 不将高坤远绳之以法,我对不起柳芸; 将高坤远绳之以法,我同样对不起柳芸。 我的头都大了,整个人几乎被撕裂成了两半。 柳芸的仇,我若不报,与牲畜何异?但高若芸这可怜的孩子,又该怎么活下去……” 第260章 行刑者 “回到家中后,我捧着头想了很久。我不得不作出了一个格外艰难的决定:推迟惩罚高坤远,推迟将那份致命的帐本给到你。 我就像一个行刑者,原本马上就可以代可怜的柳芸,向高坤远施以正义的处决。但临近刑场时,我将刑期后延了。 柳芸逝后六年我才洞悉肮脏真相,为了破译密码我又耗费四年。离柳芸去世已经整整十年光阴过去了。这是多么迟来的刑决!然而现在,本就迟到的刑罚,还得继续漫长地后延下去! 我决定,自己悄悄将那个具有核弹威力的帐本握在手中,一直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我的心意已经非常明确而坚决:等到可怜的高若芸慢慢长大,至少大到能够独自去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时,高坤远出事不至于再给她的人生带来灾难性的、毁灭性的后果,我就可以开始对高坤远行刑了! 具体说来,就是等到高若芸成年的时候! 小芸芸今年十一岁,等到她十八岁成年,还有七年时间。 我决定隐藏一切,继续不动声色地过着一如往常的日子,直到七年之后,突然发难。 然而,我的计划再次出现了意外。就在偷走帐本前后的那段时间,我已经经常感到体力不支,我以为可能是因为自己忧思过多,那四年里又费神费脑太多所致,也就暂时没太理会。 从柳芸墓地回家后不久,我发展到右上腹膈下位置疼痛,从隐隐疼痛到越来越明显的疼痛,感觉不太对劲之后,我去了医院。 检查的结果是,在我还没来得及向别人行刑之前,我自己却被命运宣判了死刑。我患上了肝癌,而且已经是晚期,没几个月的活头了。 我一时惊慌失措。人皆怕死恋生,但我在恋生之余,最为惊慌的却是,七年之后的行刑,怎么办? 我想过,带上帐本去省城直接找你,把整个恩怨、原委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并且请求你先按兵不动,手中好好拿着这份帐本,直到七年后小芸芸成年了,你再突然发难,代我向高坤远行刑! 但我旋即明白,这样是行不通的。你的本职就是一个真正的行刑者,罪恶一旦展现到了你的面前,职责所在,你就万万没有将它暂时搁置,拖到七年后再办的道理! 那样做,实在太为难你了,甚至可以说,是在逼着你渎职。 我决定,暂时先什么都不透露给你,一切等到七年后。所以,才有了这封定时发送的“未来之信”,迟到了七年,才向你娓娓道来。 我想过,将帐本就藏在我自己居住的家里,等到七年后你看到了我的这封邮件,到我家中去翻找出来即可。可是我单身一生,连个亲人都没有,我走后,那房子又怎么可能被好好保留下去? 事实上,我现在已经在着手转卖那套房子了。与其去世后被不相干的人莫名其妙地佔用,不如我提前将它卖掉,所换得的钱款将一分不剩地捐到乡下。这将是我最后的一笔捐助。 那帐本怎么办呢?我决定将它托付给别人去保管。做了这个决定后,我花了很长时间去考虑方式,以及人选。 先说方式。肯定不能直接将整个帐本托付给别人。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将它伪装起来,变成一个常见的物品,谁也不会怀疑的那种。 于是,我从帐本中选出了最震撼、最至关重要的几页,剪了下来。这几页不仅显示了高坤远涉足灰色产业、不公平手段竞争、洗钱、偷税漏税等罪行,而且还涉及到一长串名单。 曾经玷污、亵渎柳芸的几个老男人,名字也在其中。 我就是不仅要给高坤远行刑,还要给那些亵渎柳芸的老男人也同时行刑! 另外,有几张收条、国外银行的支票存根,也都被我保留下来。 剩下的,我认为不太重要的,全都被我付之一炬。整个帐本,只剩下这几页最精华的部分。 然后,我模仿最常见的那种铜貔貅样貌,设计了一只铜貔貅摆件。 之前长达四年对密码、机关的研究,这时候再次派上了大用场。 这只铜貔貅表面看起来平平凡凡,实际上却暗藏双重机关。 在铜貔貅的最外层,是第一重机关。你用一根针尖,力度适中,先戳铜貔貅左侧第二行第六个鳞片,然后戳第四行第三个鳞片,再戳第一行第五片、第二行第四片、第五行第二片。 记住了:26、43、15、24、52。 戳完以上五处鳞片,看似一体无缝的铜貔貅表皮就会自行如帷幕般拉开,露出里面的腹部。 你会看到铜貔貅的腹部镶嵌着一只小小转筒。转筒由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的齿轮构成。这其实是一个自毁式装置。 那几页最重要的帐单、名单以及存根被小转筒装着。 只要有人强行切开铜貔貅,或者试图直接取出转筒,那么,转筒就会在外力的拨弄下进行转动、绞紧。越是去取,它就绞紧得越厉害,直到将筒中帐单、存根绞成粉末,彻底毁掉! 要想成功取出帐单,唯一办法,便是按我给出的密码顺序,根据相应的规律拨弄转筒。 这个密码顺序与规律我现在就告诉你,它是这样的…… 秋鸿,以上密码与动作规律,我仅仅只在此信中告知你一个人,万万不可让第三人获知。 之所以设置双重机关,是因为我深深明白,这份资料的威力太大了,他可以用来惩治那批作恶者,但反过来,也可以被另外一些作恶者获得后,用来要挟、谋利,甚至作恶。 我只想用它来惩治罪恶,却绝不想用它去制造新的罪恶。否则,我宁愿它被毁掉,就如同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它。 接下来的七年时光里,这只铜貔貅,将就是一只最普普通通的铜貔貅,与万千家庭的铜貔貅摆件毫无区别。 那么,铜貔貅造好了,该放在谁手中,替我暂时保管七年? 这个人不能是我的真挚好友,但又必须格外可靠可信。没有人能够猜想到他的头上去,但他又愿意尽心尽力地替我保管。听起来似乎矛盾。 说实话,要找出这样一个矛盾的人来,挺难的。就在我反覆权衡之际,一个人自动浮现到了我的眼前……” 第261章 另有隐情 “这是一个年轻人,名叫余冬。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年轻,完全就是个初生牛犊。今年的余冬,年纪才二十三岁。他是去年我从大学里招过来的设计师。我当时见过他在校期间的参赛作品,不得不说,这个年轻人惊才绝伦。 如果仅仅就设计而言,可以说,与他相比,我在这方面的天赋只能算是平庸而已。因此,我一点没有吝啬,给他的待遇直接向一些多年的资深设计师看齐。 令我颇感意外之喜的是,我发现,在公司工作的这一年中,余冬不只是设计天赋极佳,且在对世界、对人生的看待上颇有自己的思想、见地,不随波逐流,在泥沙俱下的滚滚洪流中犹如一股清流。 这是一个心中没有苟且,只打算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的年轻人。 按说,这样的一个人,并不是保管铜貔貅的理想人选。因为,他跟年轻时的我性格有些像,万一有人要追寻帐本下落,凡是我手下与我关系稍近的员工都将被列为可疑对象,其中就会包括余冬。 所以一开始,余冬是被我排除在「保管者」人选之外的。但是关键时刻,公司刚好发生了一桩纠葛,让余冬迅速变成了一个最理想的「保管者」。 公司创作的一个竞标方案被对手抄袭,所有矛头指向,余冬就是那个出卖公司利益的泄密者、叛徒。 我自然知道,中间必有隐情,以我对余冬人品的了解,他不可能是泄密者。但是我没有帮他说话,反而大发雷霆,当众摔碎了一只茶杯,对余冬说了一些狠话,两人当众把关系闹翻了。 除了你、我、余冬,这世上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其实就在昨晚,余冬离职之夜,我将铜貔貅成功托付到了他的手中。 当然,我并没有告诉他这只铜貔貅所隐含的天大秘密。我给他编了一套说法,告诉他,我的一个郑姓好友身在国外,把这只具有纪念意义的铜貔貅摆件落在了峰阳,我一时又联系不上,弥留之际只能在他那先放着,等郑姓好友随时来取。 我还跟他说,铜貔貅不要刻意藏在箱子柜子之类地方,那样反而招人怀疑。就放在最正常的客厅位置,跟招财猫摆放一起。我没有说请他保管七年,只请他无论等多少年,都一直留着它,直到你去取。 余冬是个重信诺的人,他既然答应了帮我保管,接下来的七年,他就一定会好好替我保管着铜貔貅。 我没有经得余冬的同意,就在他并不知情的前提下,擅自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担子,心中其实挺过意不去。好在,以他的为人,扬善之举,他应当乐意为之。 你、我、他,我们某种程度上属于同类人。属于那种:即使在风雨中也信奉晴天,即使在黑夜里也信奉光明的人。 夜行旷野,心有灿烂阳光。 秋鸿,当你终于收到这封邮件时,说明七年时光已经过去。高坤远或许更加腾达壮大了,我已归于长寂,小芸芸却年届十八芳华正茂,终于可以独立面对风雨。 世上有太多事物都已千变万化,但有些东西却依然会笃定不变。比如你,依然会是那个古道热肠、担当道义的郑秋鸿;比如余冬,依然会是那个心地干净的青年。 世事太纷繁复杂,泥沙俱下、鱼龙混杂。但我相信,世界最终是我们这类人的。尤其,是余冬那样人的。 最后见面的那一夜我曾经说过,余冬前途无量。这句话,会实现的。 可能的话,请你见到余冬时,代我向他致以七年后的谢意,同时也不动声色地致以隐晦的歉意。 相信,读罢这封信后不久的日子,你就将代替我,成为那个行刑者。一场风暴即将席卷。 正义来得太迟了,但终归是没有缺席。 有你替我看着高坤远接受裁决,我于愿已足。 祝亦友亦妹的秋鸿,每一天都被阳光所充满,平安喜乐。 向洋敬书。” 靠在飞机座椅中闭目沉思的郑秋鸿,心中感慨万千。 传奇美女柳芸的往事可怜,厉向洋的一生可叹。然而,叫人扼腕长叹的还不只有这些,更包括,那只隐藏着致命帐单的铜貔貅,居然就那么毁了。 厉向洋一腔爱恨交织、深沉如海的心思,终究就这样付诸东流。令人好不甘心! 从邮件的时间看,其实厉向洋的这封定时邮件,早在几个月前就发送到了她的邮箱。或许就是在那个小姑娘高若芸成年之后不久吧?但,那个邮箱最近两年来郑秋鸿确实不常光顾,所以才会直到最近几天才点开、读到。 郑秋鸿无法明白,那只铜貔貅毁于余冬的前妻之手,是否真如余冬所说,只是一场毫无关联的意外,还是另有隐情? 如果不是偶然的意外,而是另有隐情,那么郑秋鸿挺奇怪的,为什么那些人最终还是找到了余冬的身上去? 余冬的前妻,是高坤远的人吗,还是受到另外哪一股势力的指使? 按道理来说,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决裂的员工会接受前东家的托付。余冬是怎么引起那些人怀疑的? 这些疑题,郑秋鸿已经无法知道答案。 …… 竹丛掩映的健身会馆。一间小拳击室,只有两个人,均身穿拳击服。一个吴庚,另一个,却是邵薇娅。 两人一阵互击。吴庚似乎有些走神,被邵薇娅一膝盖顶中腹部,叫了声痛。 “还没好透吗?都两个月过去了。” 邵薇娅停下拳脚,要看他的腹部。 吴庚摆了摆手:“早就好差不多了,平时完全没事,不过正好被你顶中,有点痛。” “唉,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了!” 邵薇娅与吴庚同时在一旁坐了下来。 “吴庚,你为咱们「琴鸣会」实在付出太多了。琴姐本来就特别器重你,多难的事都交给你去办,这些年下来,你前前后后都不知受了多少伤。 “尤其是脸上这处伤,都险些破相了!” 邵薇娅拨开吴庚耳、腮连接部位的长长鬓角。头髮的遮掩之下,是一道疤痕。若不是吴庚刻意留了长鬓角,那么这道疤痕露在外面,就会特别的破相! “两个月前我让你把余冬打晕扔江里,本来这事毫无什么危险可能,毕竟余冬就是个三脚猫而已。没想到偏偏遇到其他势力插手,又给你添了新伤口。早知道会节外生枝,当时我就不派你去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琴姐让我办事,那叫信任!至于你的事,那可不就是我的事吗?以后可别跟我说见外话了!” 吴庚嘿嘿笑了。 “要说信任倒真是,琴鸣会中,琴姐如今最信任的就数你了。你也确实担得起这份信任!不过,有时候你觉不觉得,你们这么拼,琴姐却并没有最大程度地善待你们。” 邵薇娅幽幽道。 吴庚吓了一跳,慌道: “我可从来没觉得!琴姐对我的好,那还用多说吗?!”吴庚似乎并不想停留于这个话题,赶紧扯开道,“对了小娅,最近我养伤这段时间,你应该没再为余冬那个烂人浪费时间吧?” “上次听了你的分析,让他暂时多活了两个月。不过这两个月里,他活得应该怪痛苦的!” 提到余冬,邵薇娅幽幽的神情变成了怨恨。 “又想新招折磨他了?”吴庚蛮有兴致地问。 “把他那个新妻子田蜜从他身边拆开了。我跟踪了他两次,看他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我就特别解恨!但是有一点我倒是算漏了。高洋集团的高若汐,真是自甘堕落,居然自个儿倒贴上去粘着余冬。好不容易拆走个田蜜,又来个高若汐。他凭什么?自从害死蓉姐之后,他就不配再得到哪怕一天的幸福! “不过,高若汐这事好办!这次,余冬是自找的。他是真要死到临头了!” 也不知邵薇娅的小脑瓜又在盘算什么,居然笑了。笑得很纯真,但却又叫人莫名地心惊。 “你又要出手把他往死里弄?小娅,我有时真觉得,那杂碎不配咱们花那么多精力。弄他,我都嫌脏了这双手!” 吴庚鄙夷地接腔道。 “这次你歇着吧,保证不弄脏你的手了。因为这次,根本不用咱们出手,自然会有人比我们勤快得多,急吼吼去要他小命的!咱们俩等着看好戏吧,神仙也救不了余冬的!” 吴庚将信将疑的看向邵薇娅,小娅的嘴角却爬上两缕残忍的笑意,她已经预料到了将有什么发生,已经看到了余冬不可逆转的悲惨下场…… 第262章 琴姐 吴庚来了兴致,问邵薇娅,到底怎么回事,邵薇娅却卖关子不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响动。二人均是机敏地住了嘴,相视一眼,打开拳击室的门向外看去。 果然,外面原本空无一人的大健身厅,此刻来了人。 一件深绿色长外罩被悬挂在跑步机附近架子上。跑步机上,刚刚脱下外罩的女人一身紧身的衣服,显得身材特别的火爆。 女人那张脸有些淡淡皱纹,但五官却很艳丽。 那身材,加上那五官,如果是陌生人与她面对面,一时会有些把不准她的真实年龄。 火辣身材的女人对走过来的邵薇娅、吴庚就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似的,兀自按动机器上的按键,随着跑步机的启动,缓缓跑动起来。 随着身姿的一摇一晃,火辣身材更显扎眼。 “琴姐,您来了?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吴庚走近跑步机,很是恭谨地唤了声琴姐,然后垂首问道。 “琴鸣会”并不在峰阳,而是设在省城春峰。今天,邵琴竟然亲自从省城来到了峰阳,只能说明,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她亲自出面来峰阳处理。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轮不到吴庚打听、询问,他唯一能做的,是轻问了一句“有没有需要配合的”,剩下便是垂首敛目,听候吩咐。 “不用,我谈点事而已。” 邵琴一边跑着,说出话来时却气息均匀,似乎并不是在跑步机上跑步,而是坐在沙发上说话一般的气定神闲。 “妈,你比我预想的要早到了一个多小时呢!” 邵薇娅也走近了跑步机,不过,她可没像吴庚的神情那般恭谨,完全是一个普通孩子在母亲面前说话的神态,带着几分俏皮。 听邵薇娅如此一说,吴庚才意识到,对于琴姐的到来,邵薇娅是一早就提前知道了的,只是他不知道情况而已。 “吴庚,去门口看着点。” 邵琴没有接女儿的话,而是叫了一声吴庚。 吴庚闻言,立即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大步向健身大厅的门口走去。 虽然这个点并没有什么人来健身,整个偌大的房间里就他们三人而已,但邵琴似乎仍不放心,让吴庚去门外留意着。 见吴庚走远了,邵琴才接过女儿的话说: “我可不是为你那个电话而来。最近有几件事,需要找峰阳的几个商人私下见面谈谈。” 邵薇娅听母亲如此说,哦了一声,略带失望。原本,她还以为母亲是接到她的电话,出于高度重视,才特意亲自跑来峰阳的。 邵琴似乎听出邵薇娅那一声应答中略带的失望,转而又道: “不过,你电话中提到的那件事,足够我特别重视了。刚好,我要见的几个商人,其中就包括高坤远。到时我会考虑跟他提一提。你先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邵琴终于按停了跑步机,走了下来。 “是这样。我在峰阳办事的同时,瞅见了余冬。自打知道蓉姐的死讯后,我一直就挺讨厌这个人,时不时想顺手教训教训他。” 邵薇娅把她两年多来处心积虑地残害余冬,轻描淡写地说成了“顺手教训”,一笔带过之后,便直奔重点地说: “最近有次我在墓园附近碰见他,便悄悄跟踪,发现他去了一个叫「厉向洋」的人的墓前。他蹲在墓前说了很多话,其中有一句我听得清清楚楚,他说,「厉总,真对不起,您托我保管的两样东西,有一样被我不小心弄没了。现在就只剩下一样在我手里。剩下那一样,我一定会替您好好保管,不再出任何意外!」。听到这个,我又惊又急,想了两天,就赶紧给您打电话了!” “你确定,他说……除了铜貔貅之外,厉向洋还交给过他另外一样东西?” 邵琴的语气凝重,显然对女儿所表述出来的完整信息不敢小觑。 “我当时就躲在旁边很近的另外一个墓后边,距离那么近,不可能听岔的!” 邵薇娅认真而肯定地说。 “那他有没有在墓前透露出,另外那一样是个什么物品?” 邵琴追问。 邵薇娅遗憾地摇了摇头。 邵琴起身抱住双臂,伫立窗前,望着落地窗外面的树木风景。 邵薇娅静静地不出声,不去打扰她。她明白,母亲每当这个样子时,就代表她陷入了沉思。 确实,此刻的邵琴不是在看窗外的风景,而是在权衡,在盘算。同时,也在回忆。 七年多前的往事,浮上心头。 她一心经营的“琴鸣会”位于省城春峰。听名字,这是一个低调到不能再低调的兴趣协会,低调之中,还透着几分古雅。普通人会认为,那可能只是一个古典音乐的兴趣机构而已。 极少有人清楚琴鸣会三个字背后的真正内涵。 那是一个长袖善舞、暗通款曲的机构。许多商人得不到的重要消息,琴鸣会可以打探出来;许多商人不方便去做的事,琴鸣会可以帮着去处理。 但,并不是任何商人都能请得动琴鸣会。琴鸣会是会员制的,只帮助加入为其会员的商人办事。 经营了那么多年,邵琴帮那些富商会员们办成的事很多。 曾经有富商想要刺探竞争对手的商业隐秘,在付给邵琴足够多的费用后,邵琴如约拿出了富商想要的商业隐秘; 曾经有富商对某个抢手资源志在必得,一次次寻找门路都告失败,在付给邵琴足够多的费用后,门路便得以成功打通…… 琴鸣会在各界之间游刃有余、如鱼得水,却又不露痕迹。就像是完全不存在,但一旦悄然启动,带来的效果却又实实在在,出人意料。 这背后,固然得益于邵琴本人的苦心钻营、手腕了得;但同时,她手下培养的那帮得力干将功不可没。其中,佔绝大多数的,自然是那帮堪称姿色倾城的美女手下! 她手下的那些个美女,随便一个带出去,容貌气质,都能秒杀一般的职场丽人。如果走在大街上,更是能迅速成为回头率最高的街头风景。 但如果以为她们仅仅是赏心悦目的花瓶,就说明你很可能要成为下一个认栽的主儿了。 为了帮客户从竞争对手身边拿到资料,邵琴手下的这些美人连眼都不眨一下,就能牺牲美色,以自己的身体为筹码,取悦于猎物。但如果光会牺牲身体,是不可能轻易得手商业机密的。作为商业间谍,她们实际所懂的,自然比表面看起来要多得多。 因此,这些美女虽然外表美艳养眼、秀丽无瑕,但实际,没有人知道她们在一次又一次接受任务的过程中,到底经歷了多少个男人,沾染了多少风尘…… 其中,只有两个美女例外…… 第263章 未染风尘 其中一个例外的美女,就是杜欣蓉。 当然,杜欣蓉三个字,只是她后来执行任务时的化名而已。 这是令邵琴犹为另眼相看的一个美女,即使在她手下的那么多位美女之中,杜欣蓉也是显得格外夺目。 从一开始,邵琴就打算将她先好好藏在身边,有朝一日,一旦拿出来,便是作为大杀器去使用! 再加上,杜欣蓉当时在几位美女中相对偏年轻,还不到适合拿出去引诱男人的年龄。 所以,即便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也只是一些相对普通的任务,无需以出卖身体为代价。那些任务,严格来说甚至不算是大任务,而可以视为对杜欣蓉的锻炼而已。 另一个未染风尘的美女,自然便是眼前的假小子,邵薇娅。 原因有二。一是邵薇娅年龄比杜欣蓉还要更少好几岁,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她是邵琴自己的女儿。 邵琴等她磨炼成熟后,会派她执行一些重要任务,但却注定一生都不可能让她去碰那些需要以身体为筹码的任务! 相对于其他姐妹们早已沧海桑田、歷经风尘,杜欣蓉、邵薇娅是其中犹为特殊的两个,也是格外幸运的两个。 然而,杜欣蓉的幸运注定只是暂时的,很快,这种幸运便划上了句号。 七年多前的一天,起家于峰阳市的高洋集团董事长高坤远匆匆赶来省城,紧急约见了邵琴,有隐秘的重要事情托琴鸣会暗中帮忙操作。 不用说,高坤远自然是琴鸣会隐秘的富商会员之一。 高坤远这次委托的事项颇为特殊,既非想要刺探别人的商业秘辛,也并非要争夺某一炙手可热的商业资源。 他想要做的,是取回自己的一样失窃之物! 人精与人精打交道,其实一开口便能明白很多弯弯道道的原委。邵琴一听便知道,高坤远所丢失的,绝对不会是金钱财物之类,否则,他完全可以直接报警,而没必要来找她。 果然,继续深谈下去,高坤远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那是一个帐本,里面不仅涉及到一些重要的商业机密,更包括一些万万不能流散出去的国外银行支票存根。 高坤远既然选择找邵琴合作,自然便不能不对她抱以信任。 要是他自己能够寻找到两个窃贼高手的下落,他是绝对不会借助外力的。可他当时已经试过了,凭借自己的资源与手段,根本找不到帐本流落何方的丁点儿消息。 万不得已,他才委托邵琴,帮他寻找如此机密的重要之物。 好在,在此之前,二人已经有过一些合作,过程足以说明,只要给到邵琴足够的报酬,邵琴还是讲规则的,不至于黑吃黑,拿到帐本与存根后悄悄据为己有。 说实话,如此特殊的委托,邵琴以前也极少接触过。 但,高坤远开出的条件很诱人。 他愿意付出的报酬,是邵琴平时那些业务报酬的整整三倍! 如果邵琴能够追寻到帐本与支票存根的下落,并将之销毁掉,便可得到等于平常业务三倍的报酬; 如果邵琴追寻到帐本与支票存根的下落,在可能的前提下,不予以销毁,而是偷偷拿回,归还到高坤远手中,那么,回报则更加丰厚,将是她平常业务的十倍! 高坤远的心思邵琴当然明白。如果情况不允许,万不得已之下只能将帐本与存根销毁;如果情况允许,偷偷拿回给高坤远当然更加完美。毕竟,那些东西对高坤远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尤其像收条、支票存根,那可都是高坤远用来制衡某些人的利器! “这样吧,还是那套规则。达不成你的目的,我一个子儿也不收;达成的话,我会如实给你一个结果。但是高总你是知道的,我办事,只给结果,不透露过程。如果介意的话,高总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邵琴三思之后,表明意向。 “没问题。我要的就是结果,至于你是如何查找到帐本的,过程我可以不问。” 高坤远权衡之后,作出回復。 就此,两人达成交易。邵琴接下了高坤远的委托。 邵琴敢于接下这笔委托,便自然有她的手段与渠道。高坤远追查不到那两个窃贼的下落,邵琴经过一番努力,歷经波折,却终于在外省找到了他们! 当然,付出的精力是巨量的,光是时间就花费了大半年。 高坤远失窃是在七年前,而邵琴找到两名窃贼,是在六年前。 那两个偷盗高手被邵琴折磨得死去活来,所偷取的一切值钱财物,几乎全都如数招了出来。 然而,唯独邵琴真正想要的东西,他们俩一问三不知! 邵琴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试探,综合分析后,不得不得出一个沮丧的结论:这两个窃贼可能根本就没偷过帐本! 追查陷入了僵局,邵琴几乎已经决定放弃。那笔令她眼热不已的惊人报酬,只能是注定无缘了。 然而,已经浪费手下人力,投入了大半年,邵琴真的很不甘心。 就在最后一次折磨两名窃贼时,两名窃贼终于熬不住了,崩溃之余,说出了一个重要信息: 他们之所以行窃高坤远家,是有人指使的。 指使者的相关信息,窃贼招了出来。根据那些信息,邵琴查到了一个已经去世的人身上——厉向洋! 邵琴分析之后,高度怀疑,厉向洋请来两名窃贼,很可能是在施放烟雾弹。也就是说,帐本并不是在窃贼行窃时丢失的,而是在那之前,就已经被厉向洋偷走了! 厉向洋本人已经去世,帐本会流落何方呢? 邵琴将厉向洋的人际关系图进行了一个全景式的梳理还原。厉向洋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商界朋友、手下同事,全都在邵琴的怀疑范围之内。 包括从小与厉向洋交情不错、远在省城的郑秋鸿,都曾经进入过邵琴的搜寻视线。 她甚至一度把郑秋鸿作为重点怀疑对象,打算制定相应的方案,接近郑秋鸿。 除了郑秋鸿之外,重点怀疑的便是厉向洋昔日的手下员工们,特别是风语大城公司的管理层。 比如嫌疑最大的龚帅。 至于余冬,一开始并没有被列入怀疑的范围,直到一个转折的突然发生…… 第264章 牺牲美貌 六年前,琴鸣会的人留意上余冬,是因为从风语大城公司的员工口中套出一个信息。 余冬辞职离开公司前,最后上班的那天晚上,有人在公司附近散步,发现公司里面亮着灯,整个公司只有厉向洋、余冬两个人。 后来,余冬走出公司大门,手里提着一只旧环保袋。 当时夜已较深,想必,厉向洋完全没想到会有员工正好在公司附近散步。 他送余冬时,余冬拉开大门,他则站在公司的门内,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说了声“拜托”。 余冬回了一句:“放心厉总,我一定保管好。”便走进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当琴鸣会的人将这一意料之外的最新信息反馈到邵琴耳中,邵琴几乎立马就作出了新的判断: 帐本必定在余冬手中! 余冬当时租住的那套房屋,曾经遭遇过好几次窃贼的光顾。每次,“窃贼”都重点翻找他的皮箱、衣柜,以及书柜、文件夹,并且每次在一通匆匆翻找之后,都能将一切恢復原样。 包括开锁也极为技巧,丝毫没有损坏锁孔。 以至于,余冬每次回到家,竟然根本就无法察觉自己家已经被小偷光顾过了。 这当然不是寻常的小偷所能做到的,而是琴鸣会的人。 偏偏,每一次的搜索,都是一无所获。在余冬的住处,根本没能找到那只帐本的踪影。 会不会没藏在住处,而放在别的什么地方呢? 邵琴的人又找机会灌醉过余冬,然而,余冬就算喝醉,依然口风很紧。 邵琴想过使用暴力,逼迫余冬主动说出来。然而最终她还是打消了这一念头。她担心这样一来,打草惊蛇,惹恼余冬,他不仅不说,反而立即将东西交给警方。 那是邵琴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思来想去,邵琴依然回到了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商业间谍。 平时为了完成刺探的任务,她会经常派手下美女接近目标,不择手段,获取重要信息。 成功得手的机率很高。这样的事,她干得一向是得心应手。 打定主意后,剩下便是派谁的问题。 当时的余冬才二十四岁。邵琴手下当时比较好用的几个美女,年龄比余冬大,且手头都有任务在执行中。 更主要的是,那些美女已经沾染了太重的风尘气息,固然能够令那些商界老狼爱不释手,但却未必能够对余冬这种小哥的胃口! 倒是有一个秦姓美女,各方面相对比较合适于余冬,可惜的是,那个美女已经突然失踪,完全脱离了邵琴的视线! 邵琴一咬牙,不得不第一次拿出了自己珍藏在身边的大杀器——杜欣蓉。 杜欣蓉以前也锻炼性地接受过普通任务,但让她以身体为筹码去潜伏到一个男人身边,这种特殊任务,还是第一次。 这次她不仅要牺牲姿色,甚至还必须暂时嫁给余冬。 只有以妻子的身份,才能长期生活在余冬身边,不慌不忙地找遍余冬家里的任何物件; 也只有以妻子的身份,才能同余冬聊各种私密的话题,包括试探着问出余冬与厉向洋之间的秘密,当时厉向洋究竟是托他用什么方式保管那份帐本。 这一安排,可谓直接将手伸到了余冬的枕边,成功的机率变得非常之大! 唯一可惜的是,自己手中最清纯可人的姑娘杜欣蓉,第一次就这么便宜余冬了。 不过,一想想,三倍于寻常业务的丰厚报酬,甚至可能是十倍,邵琴就再也没有半点可惜的感觉了。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好钢用在了刀刃上! 邵琴果然没有看错杜欣蓉,也没有白疼杜欣蓉。她用了一年多时间,终于找到了那个令人万万想不到的答案——铜貔貅。 居然一个帐本,会化身为一只毫不起眼的小摆件! 并且,杜欣蓉绝对不是空有花容月貌而已,才智也是一流,竟然通过她自己的琢磨,悄悄打开了那只铜貔貅的第一层外壳,齿轮转筒中,几页帐本整齐地卷曲成筒状,隐约可见! 成功如此之近地展现在眼前。 可惜,那个齿轮转筒明显就是一个自毁装置,没有人能够强行将其中的帐本与存根取出。否则,将是毁掉。 邵琴并不想就此毁掉。 在三倍报酬与十倍报酬之间,她当然毫不犹豫地选后者。 所以,铜貔貅必须带回来,慢慢研究齿轮的破解密码,直到取出其中的几页重要帐本与支票存根,交给高坤远! 她设计了一个一箭双雕的计划,既能够堂而皇之地拿走铜貔貅,丝毫不引发余冬的疑心,同时,还能彻底斩断掉杜欣蓉与余冬之间可能发生的藕断丝连! 她曾经倾心培养的一名秦美女,就是因为与潜伏目标产生了情感上的藕断丝连,才会最终脱离了她的掌控! 那样的事,发生了一次,绝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尤其不可以在杜欣蓉这样的极品手下身上发生! 那个一箭双雕的计划执行得很顺利也很理想,直到最后的一个环节,才终于发生了意外。 邵琴唯一没能算到的是,杜欣蓉在替她完成了任务的同时,整个人也掉入了千度高温的窑炉之中,死得太过凄厉! 当然,凄不凄厉邵琴并不在乎,关键是,她也因此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首先,铜貔貅跟着掉进窑炉,帐本与存根彻底销毁,她只能从高坤远那儿拿到三倍于寻常业务的报酬了。 三倍与十倍,差距实在太大了! 其次,杜欣蓉的香消玉殒,让她很耿耿于怀。那是一种损失了一大笔财产的耿耿于怀。 没错,杜欣蓉对她邵琴而言,就是一大笔财产!一个非常精巧好用的工具! 如此集美貌与聪慧于一身的女孩,是可遇不可求的。失去了杜欣蓉,就再没有第二个了! 她培养了多少年!才为她执行了一个真正重要的任务,就殒落了。 事后,邵琴给了高坤远一个电话: “你的东西,已经销毁了,是最干净、最彻底的那种销毁。其他的,我就不说了,你也不需要多问。” 只要结果。 过程不问,过程不说。 这是这项任务启动之初双方就约好的前提,也是琴鸣会与各家会员富商每次合作的基本规则。 有关那两名窃贼,有关厉向洋,有关风语大城,有关铜貔貅,有关余冬…… 这一切,邵琴一个字都没有向高坤远透露。 按照规则,她只告诉他:销毁了。 高坤远也果然一个字没有多问,将三倍于寻常业务的报酬,默默打给了邵琴。 七年前,高坤远失窃; 六年前,邵琴悄悄锁定余冬,并制造了杜欣蓉与余冬的相识“相爱”; 五年前,杜欣蓉香消玉殒,铜貔貅随之销毁。 从杜欣蓉与铜貔貅一同毁灭到如今,这五年中,高坤远平平安安、无波无澜。帐本的事,似乎已经成为了歷史,就算高坤远本人,估计都已经把那事忘得差不多了…… 然而,偏偏就在五年后的今天,女儿邵薇娅突然告诉她一个格外惊心的消息: 厉向洋托付给余冬的,很可能不只是铜貔貅,还有别的什么物件。 那份帐本与存根,极可能被分成了两份。 杜欣蓉付出生命代价,却并未能成功完成任务。 只要还留下了一半帐本,本质上就等同于根本没能把帐本销毁掉。它依然藏身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对高坤远形成致命的威胁! 这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突然爆响,把高坤远炸没。 高坤远被炸没的那一天,也就是邵琴的职业信誉被炸没的那一天。 唯一的办法,或许只能是赶紧通知高坤远,早作防范…… 第265章 惊雷 邵琴在落地窗前伫立了良久,才转过身来,目光也从窗外静寂的树木,移到了女儿邵薇娅的身上。 “余冬在墓园说的那句话,还有其他人跟你一起听到吗?” 邵琴似乎仍在判断着这个重要信息的真假。她望向女儿的目光,令后者感到了些微的不舒服。 “没有。当时就我一个人躲在余冬不远的地方。” 后者被那目光看得有些委屈,嘟嘴答道。 事实上,邵薇娅当然并未在墓园碰见过余冬,余冬更是从未在厉向洋的墓前说过那样的一句话。 厉向洋交给余冬的,就只有一只铜貔貅,再无它物,又何来第二样物品?! 但是,邵薇娅在赌! 她赌母亲邵琴一番犹豫之后,最终会选择听信于她的这番说辞! 显然,她赌对了。 在信与不信之间,邵琴最终倾向了前者。 一半,是由于眼前站着的是她女儿;一半,是由于事涉重大,不敢轻忽。 有句话叫做: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完全写照了邵琴此刻的心情。 “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忘掉吧。你没有在任何地方遇见过余冬,也没有听到他说的那番话。” 邵琴重新启动跑步机的按键时,对女儿如此说道。 邵薇娅看着母亲的面孔,心中却是暗暗一喜。她能听出来,母亲已经选择了相信。 当天夜里,高坤远名下的一处商务会所,包厢内,仅仅只坐着一男一女的两个人。就连倒茶服务的人员,都没有一个靠近。 高坤远对面坐着的中年女人身材火爆,脸上有了鱼尾纹,但却难掩艳色。面色看似平静,但却有一丝叫人看不透的气质。 这人正是邵琴。 一番寒暄之后,两人聊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聊了一会,邵琴面色渐渐沉吟,话锋一转,突然主动问道: “还有个事儿,算是出于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对你的一个提醒。高总你还记不记得,七年前曾经失窃的一样东西?” 高坤远原本大马金刀地靠在真皮座椅上,脖子突然一直,显然,对于邵琴的旧事重提,毫无半点心理准备。 “邵总怎么突然想起这事来了?我记得五年之前,你不是告诉我已经销毁了吗?” 语气中,难掩惊疑。 “是销毁了。我花了两年时间好不容易替你找到那份,确实是销毁掉了。但是没想到,对方把那些东西分成了两份保管。我当年销毁掉的,很可能只是其中一份!” 邵琴透露。 “怎么会这样?!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听听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年出于合作的规则,邵琴不可能打破惯例,向他详细透露办事的过程。况且,邵琴办事,也一向令人放心。从她嘴里出来的一句“放心,已经销毁”,便已足够让人放下心病,从此心安。 邵琴叹了一口气: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不想到时候剩余的那份资料突然现身,被你误会成我当初诈骗了你。因此,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打破惯例,告诉你我当初办这件事的整个过程。” 邵琴开始详细讲述当年接受委托之后,如何使用各种手段,耗时大半年,查探那两名窃贼高手下落的过程。 当听到帐本并非那两名窃贼所偷取时,高坤远张大了嘴巴,很是错愕。同时,邵琴在查探过程中所展示出来的刁钻、残酷,以及不择手段,也令高坤远感到了震撼。 然而,更为错愕的却在后头。 “在我已经打算放弃这次任务时,那两个人终于熬不住了,说出是有人特意请了他们去你家行窃的。那个请他的人,现在已经去世七年了,叫厉向洋!” “你说谁?厉向洋?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高坤远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使劲地摇着头,一点也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名字。 “你觉得那个行窃高手会故意骗人,还是我在故意骗你?不管你信不信,听我说完。接下来的事实证明,帐本确实就是厉向洋偷的。” 邵琴又将如何锁定风语大城公司员工,如何逐步缩小范围,简明而逼真地讲了一讲。 “厉向洋在去世前不久,将东西伪装之后,装进一只不起眼的环保袋里,交到了一个年轻的离职员工手里。” 邵琴继续娓娓道来整个过程。 “谁?” 高坤远似乎半秒也不想等待,直接急不可耐地问道。 “他叫余冬!” “余冬?!哪个余冬?” 高坤远已经感受到一阵眩晕在身上冉冉升起,盘旋于头脑。就像是出差乘坐飞机,机身穿越气旋或雷暴时,所产生的那种颠簸的眩晕。 “余额的余,冬天的冬。” 邵琴一字一句,咬词清晰地说。 “是不是以前在灿野千阳?” 高坤远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中在冒出咝咝凉气。 “就是灿野千阳的余冬。” 邵琴看着高坤远,缓缓道:“不过据我最新了解,现在似乎已经不在了。” “……现在,在我这儿。” 高坤远眼神有些涣散,艰难地道。 “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我才说,我今天过来除了跟你说生意上的正事,还要额外给到你一个友情提醒。” “你是说,五年前你就是从他手里毁掉了那东西,但是想不到却还有一份,照旧握在他的手里?” 高坤远喃喃地,像是受到了打击一般,问道。 于是,邵琴又将如何费尽心思、付出巨大代价,从余冬身边找到铜貔貅,以及铜貔貅如何同杜欣蓉一起归于毁灭,说了出来。 紧接着,又说出自己的手下在暮园偷听到余冬的那番话。 邵琴基本都按实情说了出来,仅仅只是没有说出自己女儿,而说成是自己的手下偷听到的。 这等于是清晰地回答了高坤远:五年前毁掉的那份,就是从余冬手里找出来的;没能料想到的另外一份,如今也是藏在余冬的手里。 那个年轻人的身形、五官轮廓在高坤远的大脑中缓缓地游移着。 连带着,还有女儿高若汐每次面对余冬时,情意脉脉的表情。 那个专业能力极佳、一次次给高洋公司带来奇迹的余冬; 那个再过几天即将被他火箭式提拔重用,即将为高家带来新希望的余冬; 那个一直手握定时炸弹,扣着高坤远死穴的余冬; 那个很可能要给高坤远掘墓的余冬。 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就是余冬…… 第266章 艰难取舍 “你觉得余冬本人知不知情?” 高坤远问。 “从整个过程来看,他应当并不知道,那两样物品中暗藏着什么东西。但是,这种事我不敢打包票。毕竟,也有可能他只是在装疯卖傻。” 邵琴理智地回道。 然而,“装疯卖傻”,四个字却让高坤远心跳如鼓。 那份帐本、存根件件都能要他的命。偷走它,显然是处心积虑的行为。 可是,偷走后,却并未当时就马上公开。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当时的时机还不够成熟? 那么,现在的时机是不是已经终于成熟了? 还有,余冬一步步地接近自己,直到逐渐成为自己身边最信任、最亲近的人之一,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偶然那么简单? 还是说,其实余冬也只是在装疯卖傻? “你能不能还像当年那样,动用你的手段,替我从余冬身边找出剩下的另外一份东西?” 高坤远抱有一丝侥幸,他希望余冬是不知情的。这样一来,只需要拿走剩下的帐本,余冬这个令他求贤若渴的难得人才,他便能继续用下去。 “可是我从你的眼中看得出,其实你并不相信余冬是不知情的,对吧?还有,我可以运用我的手段去找,但就像上次,不可能轻易就找到。这中间或许会有点漫长,你的时间允许吗?” 邵琴向是读透了高坤远心中的摇摆不定: “如果你等得及,我可以替你再办一次。” 听完这句话,高坤远并没有马上作声回答,面部的细微线条跳动得更加厉害,仿佛在表明,他内心中的摇摆到达了剧烈的极限。 最后,他开口像是在惋惜一般: “算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警方上次已经在试着调查总裁鲍景生。如今的高坤远,本就像是坐在一个隐形的炸弹上方。只不过,炸弹一直都缺乏一道引线。 而余冬手中之物,不仅是引线,而且本身就是威力无比的炸药! 邵琴说的“如果时间允许”是个什么意思,高坤远比谁都清楚。 显然,他等不起! 那么,还有什么方式,是快刀斩乱麻,能够最大程度解决麻烦的? 不管余冬知不知情,一旦警方出面,有一天直接找到余冬,要求余冬交出那件物品,余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交给警方! 那时,便是高坤远末日的到来。 除非,警方根本就没有机会找到余冬,更没有机会向余冬盘问,那是一件什么物品。 要让一件藏匿、消失的东西重新找出来,高坤远一点都不擅长; 但要让一个人变得消失,高坤远却并不是没有办法。 离开商务会所时,高坤远的脸色一点都不好。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这种左右两难的选择题了。 余冬的才能,太难得了;就在前段时间,他还打算授予余冬相当于副总裁的职权空间,制衡高若骐的小团队行为。 同时,女儿高若汐对余冬那份特殊的感情,恐怕已经不是一般的深…… 他真的不忍心割舍掉余冬,就如同没有谁会忍心砍掉自家院里的摇钱树。 然而,当摇钱树同时是催命符时,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开着车慢吞吞地回家时,高坤远故意七弯八拐,像是在寻找什么。终于,在一处小巷边,看到有一个公用电话亭伫立在那。 这种东西已经越来越少见了,但却并未完全绝迹。 高坤远四下望了望,见附近没有安装摄像头,这才下了车,走过去,用那架公用电话拨打了一个电话。 那简直是不可理解的行为。堂堂高洋集团的董事长高坤远,居然用偏僻街头的公用电话打电话。 电话完后,他重新上了自己的车,开回家。 回到高家的别墅时,已经很晚了。然而,客厅灯还亮着。 小女儿高若芸正坐在客厅,追着一部韩剧。见到父亲回来,便起身迎上前来。高若芸显然格外粘父亲,跑到他跟前,主动抢过他手里的外衣,替他挂上。 高坤远打算接杯水喝,去桌上拿水杯时,却见桌上放着两只格外漂亮精致的新水杯,两只水杯的外形完全一模一样。 “你俩什么时候喜欢买姐妹杯了?” 高坤远顺嘴问了句。 不料高若芸却努起小嘴道: “才不是姐妹杯,爸你看不出来呀,那是情侣杯。姐特意在小区外边的精品店定制的呢!” 高坤远仔细一瞧,才发现果真,两只杯子上都同时印有余冬、高若汐的名字。 “爸,这个余冬是不是特别出色呀?要不怎么能叫我姐那么动心?而且,听说您也对他挺满意的?” 高若芸有些八卦,压低嗓子悄悄问他。 高坤远却是被问得怔住了。 他对余冬满意吗?似乎很对,又似乎完全不对…… 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今夜的高坤远却答不上来。 这时,高若汐似乎刚做完面膜,水灵着一张脸,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叫了声爸。 高若芸没能从父亲这儿满足那颗八卦心,转而又问高若汐: “姐,余冬是不是就上次接我的那个男人?瞧我,太没眼见力了。早知道,上次我就该当面叫他姐夫呀!” “臭丫头,不许乱叫!” 灯光下的高若汐,脸颊泛起粉红来,眼神却是满满的憧憬,满满的向往。 看着嬉闹中的两姐妹,高坤远竟是一阵微微的失神…… 第二天上午,高坤远没有叫司机,而是亲自开着车,去到旗下一个偏远的项目察看工程进度。 快要接近工地围墙时,围墙外的黄土堆上,孤孤单单坐着一个人。 那人的牛仔裤上沾满了灰土,衣服上也煳着一些水泥。初看起来,那完全就是一个建筑民工,从工地的围墙跑了出来坐在无人的土堆处偷懒。 只是,那人长着一对三角眼,比起真正的民工,长相似乎凶了那么一点儿。 谁也没想到,堂堂高洋董事长的车却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民工”跟前停了下来。 只因为,昨晚他特意用公用电话约的,便是眼前这个人。是高坤远,让这人装扮成民工,在这处偏远工地的附近等着他,与他接头。 车窗拉下,高坤远伸出一只手,递向三角眼男人。 高坤远的手掌中,是一张照片,和一张银行卡。 那照片上的头像,分明便是余冬! 三角眼迅速接过了高坤远手中的照片与银行卡,向他点了点头,表示一定会办得妥妥的。 两人在这无人的荒芜处,仅仅只有十来秒的短短接触。 高坤远的车子继续向前开去,进入围墙察看工地。 三角眼收好了余冬的照片,咬着一根狗尾草,在土堆上若无其事地继续坐了一会,便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第267章 余冬沉没江底 十来秒的接触,说不了什么话,也无需说任何话。 该说的,在昨夜高坤远通过公用电话悄悄打来的那通电话中,已经都说得明明白白。 如何对余冬动手。都已经说得清清楚楚。 动完手后,三角眼就将直接乘坐航班,去往国外。在还未被人发现之前,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人能理出背后的真相,自然,更没人能怀疑到高坤远的头上。 时间过得很快。 再过两天,便是高坤远打算宣布余冬为首席产品官的日子。 虽然暂时还没宣布,高洋集团上下,不少人看余冬的眼神已然发生了悄然的变化。他们自然懂,这个能力不俗的年轻人,是多么的被器重。在董事长高坤远的眼中,将被寄予多大的厚望! 反而余冬本人,显得过于的淡定。或许并不是淡定,而是心底一直被另外一种沉闷的情绪佔据着。 正坐在桌前综合分析着近期各大竞争开发商的动向,桌上的内线座机响了。 “余冬,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居然是高坤远亲自打来的电话。 余冬放下手头工作,立即上到八楼。 “余冬,听说你已经在着手研究全市所有开发商的动向了?不错!后天就要宣布你的新职位了,你这算是提前进入状态呀!” 高坤远爽朗一笑,同余冬说话时,眼神中透出几分亲切来。 “不能辜负您的信任,对吧?” 余冬的语气也很是自然,回道。 “嗯,我和若汐都没有看错人。研究对手确实很重要,对全市的竞争格局有了一个全景式的了解,你这个首席产品官才好谋篇布局。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最有潜力可挖的,依然是江景楼盘。” “我也这么认为。”余冬结合最近的分析心得,深表认同。 “你安排下时间。有两三家开发商在江岸下游新拿了地,你暗中都去看看,了解了解。如果可行的话,咱们在那一片也该考虑布局了。” 高坤远嘱托道。 高坤远所说,其实余冬这几天也已经主动留意到。 悦然水岸、高洋半岛几个项目所扎堆的沿江带,如今已经竞争白热化。相对来说,江岸下游地带将很可能是下一个新的发力点。 虽然江岸下游地理位置更偏远一些,但地价相对也便宜。整体来说,是一个新的机会点。 从八楼下来回到自己办公室,余冬看了看时间,决定今天下午就去江岸下游走走。 他开上车,开了大半个小时,到达江岸下游那片荒地。 整个地段比余冬预想中的要更荒凉一些。 由于都是些新拍出来的地,还没开始进场动工,所以,沿岸皆是杂草丛生,荒芜沉寂。 左侧除了荒地,便是山体。右侧,则是宽阔而幽深的江面。 就连江边道路,也稀稀落落生长着一些低矮的杂草。路上没有半个人影,倒是偶尔有白鹭飞过。 余冬看了一家外地开发商、一家本地开发商的新拍地块,接下来要去看的第三块地,归属于他再熟悉不过的一家开发商——悦瑾集团。 经过一段山包,前面便是悦瑾集团新拍得的江岸地块了。 不知为什么,远远看见江风中摇曳的杂草,余冬便想起去年的那些恩恩怨怨来。 想起廖兆基、廖大为,尤其想起已然不在人世的廖兆强,恍然如梦。 车子行经山体下方时,余冬放慢了车速。因为左侧是山,而右侧路边,便是幽幽江水。夹在中间的路不算特别宽。 一切没有哪怕半点的征兆。 只是听到一丝异响,余冬扭头向左侧看去,心中陡然大骇! 山坡上一块很大的石头坠落,只是眨眼工夫,便砸向了他的车子! 余冬急忙打方向盘,向右侧闪避。 石头没能砸中车顶,但却还是砸中了车子左侧! 本就已经闪避在了道路边缘的车子,几乎没有挣扎的机会,在那块大石头撞击的冲击力之下,直接侧翻,落入了滚滚江水之中!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过意外,也太过急促。 余冬甚至没来得及叫喊出声,便连同自己的车子一起,沉没江底。 江面只是激起一团浪花。 如果临近观看,那团浪花堪称惊涛骇浪,哗啦啦溅射升腾。 但如果远远望去,那团浪花是如此的渺小,就像是一个小水漂而已。 除了惊动江面的几只白鹭,再没有任何别的影响。 江风依旧,按照一如往常的风向吹着; 江水依旧,不会因为江底深埋一条冤魂而改变流向。滚滚东逝水,依然东流; 天上,是阴晴圆缺;地上,是草木枯荣。 千家万户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人世间,一切照旧。 …… 一个夜晚静悄悄过去了。那轮早就看惯了人世炎凉的红日,重新从东边天际无声地升起。 高若汐一大早就来到了高洋集团的大楼,喝了几口茶后,上班的第一件事便是下到六楼,去到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地方。 与往常不一样的是,余冬的办公室空着,不见他的人影。 高若汐略感意外,但没想太多。 办了一会儿公,上午十点多,她再次来到六楼,却发现余冬的办公室依然是空的。 她皱了皱眉,掏出手机来,拨打余冬的电话。 然而,传来的却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一阵高跟鞋的急促声响,高若汐快步来到了张大嘴等人的大办公室。 “老唐,上午见到余冬来了吗?” 高若汐见到唐胜源就急着问。 “上午?好像真没见到。海风,你见到余总没?” 老唐将一旁的张海风拉了过来问。 张大嘴摇头:“我也没看到他。” 正说着,冯婉婉主动凑上了前来:“怎么了,余总没在办公室吗?” 高若汐更奇怪了:“这么说来,你们也都不知他去哪了?这人真是,平时正常情况下他都不迟到的呀!你们要是谁联系上他,或者看到他,跟他说声,我在找他!” 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下班前,高若汐依然还打不通余冬的电话,终于按捺不住,敲开了高坤远办公室的大门…… 第268章 小心刺 “爸,余冬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天一整天都没来上班!” 高若汐开门见山,带着几分担忧地问高坤远: “是不是临时出差了?” 她想了一天,觉得临时出差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极有可能是出发太仓促,手机没电了。 要真是临时出差,连她都没来得及告知,那就只有高坤远知情了。 不料,高坤远的眉头也是疑惑地皱了皱: “最近没什么出差吧?再说,如果派他出差,我至少知情呀?你等等,我问问老鲍看。” 高坤远拿出手机来,拨通了总裁鲍景生的电话: “鲍总,你昨晚或是今早,有临时安排余冬紧急去外地出差吗?” 听了几秒,高坤远说了声“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鲍总也不知道,那基本上就不是出差了。” 高坤远沉思了一下:“若汐,他最近那喝酒的毛病改没改?不会是昨晚在哪儿喝酒,闹出点什么事来吧?” 高若汐的脸一下白了:“当着我的面是不喝了,但背地里,我也不知道。毕竟,我看他心事重重,不像是心结彻底打开了的样子。那要真是喝酒出事可怎么办,不会在酒吧跟人动手,然后被人动刀子……” 后面的话,高若汐不敢往下说了。 “哪有那么严重!别自己吓自己。我的意思是说,会不会酒后在酒吧闹事,然后被警察给拘留,关上个几天,你当然找不到他!” 高坤远拍了拍女儿手臂,安慰她别急:“人我还算认识几个,我先问问吧。” 也不知高坤远联系的是什么人,几句寒暄后问对方: “麻烦您了,帮我看看昨晚有没有一个叫余冬的人,三十岁左右,在酒吧或者什么地方喝酒闹事,然后被拘留起来的?” 放下电话后等候片刻,对方的回復电话打来了。 高坤远接通电话: “您是说没有?那就奇怪了。对,是我公司的一员得力干将,昨天还主动请缨,去竞争对手的地块考察呢。而且明天我还急着宣布给他升职,这要是明天还找不着人,我可头大了!您看我有没有必要现在报案,请你们帮我找找人? “明白明白,要等48小时还找不着,才能报案对吧?必须要他的亲属报案才行吗?好,我知道了,谢谢。” 高坤远放下手机,拧着眉告诉高若汐: “看来没有被拘留,那就不知他跑哪去了。才一天不见,都还不够报案条件。而且我刚听说了,人不见的情况下,一般也是由亲属报案。不过说实话,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不会有啥事的。除非……” “除非什么?” 高若汐紧张地问。 “余冬前后已经辞过两次职,说实话,我有点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你说,他会不会其实并不想留在我们公司?前面两次辞职都没能走成,会不会是,他不好意思再辞第三次职,但又确实想出去创业,这次就来了个不声不响,悄悄去了外地,不回咱们高洋上班了?” 高坤远猜测着说。 “不会吧,连招唿都不跟我打一声?他就那么狠心?” 高若汐一阵失望。她不愿接受这种猜测,但平心而论,结合余冬前两次的辞职来看,又确实存在这种可能。 俗话说,是块石头也能捂热。她一次次试图将余冬化成绕指柔,余冬却选择一声不响地离开,这种可能性,让高若汐简直无法接受。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先别急,再看看吧。说不了没几天,他就自己回公司了呢?对了若汐,他昨晚下班时间之后,有没有再联系过你?” “昨晚?没联系过。爸,我刚刚隐隐听到您电话里跟人家说,昨天下午余冬主动请缨,去了竞争对手的地块考察?是哪个地段?” “哦,确实,就是沿江下游,不是有几家开发商新拿了几块地吗。余冬觉得江景房仍是下阶段竞争重点,所以主动提了一嘴,说可能抽空去那看看。也不知他后来是不是真去了。他眼光是真不错,看问题挺准,那片地现在万可、悦瑾都在圈地了,我们高洋也确实该提前考虑布局才对!” 高坤远点头道。 “您是说,悦瑾也在那有地?” 高若汐听到的重点,却落在了悦瑾两个字上面。 廖兆强曾经差点将余冬害死在江里,高若汐不会不记得。现在廖兆强虽然死了,但廖家的人会不会继续跟余冬有仇,从而加害余冬? 高若汐越想越不安,一时却又毫无头绪。 接下来的几天里,怀着不安,高若汐继续不停地拨打余冬的手机,然而,手机再也没能打通。 她又跑去余冬的住处敲门,也是无人应答。 在度假村休假的那段时间,她还对着夜色,大方表白,放言再也不会任他从她的手中熘走; 十天前,她还满心憧憬着,与余冬结盟一体,执掌未来的高洋,那将是她人生最佳的选择,最锦绣的明天。 然而,现在她就连余冬的人都再也找不着,失去得那么猝不及防,又那么彻底…… 又过了几天,一处山清水秀的农庄。 那是一套有着天井的房子。能够看得到外面的秀丽风光,也能够照得着从天井垂落下来的阳光。 但是,田蜜却出不去。因为,通向外面的,是两道坚固的铁门。铁门的外边特意加了大锁,锁在田蜜根本无法触及的地方。既然连触都无法触及,就更没法开锁了。显然,邵薇娅就是防止田蜜想办法自行开锁,才防患于未然,特意这么做。 一阵开锁声,两道铁门打开了。 邵薇娅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她竟然是先把脸朝向玩着积木的图图: “小图图,谁让你这么可爱的?姐姐每天来看你、陪你,现在都舍不得让你走了。” 四岁多的图图似乎挺会讨好人,抱着积木跑过来说: “姐姐,可是外面好多花,图图不只想看,还想能跑出去摘!” 邵薇娅听着他的小奶音,脸上竟然难得地有了一丝柔和,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蛋: “是吗?那你以后想怎么摘就怎么摘去。不过,要小心刺呵!” 听到这句,田蜜如画的眉目不禁一颤: “你确定,不是在哄图图开心?” “田蜜,如果你想留下来的话,我也可以继续招待。” 邵薇娅看向田蜜,语气明显不像跟图图说话那么的柔和。 田蜜一把抱起图图: “对不起,一天也不想多留。” 像是生怕邵薇娅改变主意似的,田蜜抱着图图大步就往外走。 刚走出两步,她突然又停住了,原本带有喜色的脸也暗了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对余冬做什么了!” 第269章 老巷子 邵薇娅突然主动放田蜜和图图离开,田蜜一瞬间的欣喜之后,反而心里一沉。 如此反常的举动,反而让田蜜变得很不踏实。 比起软禁在这小庄子里的日子,还要更不踏实。 被软禁的这两个多月,她虽然睁眼闭眼,都全是余冬肝肠寸断的画面。但至少有一点,她能判断出:余冬还活着。 可如今邵薇娅一反常态地放她离开,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余冬是不是已经出事?! 所以,邵薇娅将她继续扣在手里,才变得毫无意义? “我能对余冬做什么?我得有多傻,傻到自己往枪口上撞!” 邵薇娅无辜地道。 田蜜瞪视着邵薇娅,猜测着这张脸上的表情,足足有七八秒,才一无所获地移开: “你还记得就好。类似于春节前那样的举动,如果你敢继续,你得弄清楚代价!” 邵薇娅显得更无辜了: “我当然记得。不过最近我确实找不到余冬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或许他彻底伤透了心,离开峰阳了吧。既然这样,我还留你在这干吗?当然,如果你硬是要怀疑我杀了余冬,你尽管让人把我的照片发给警方好了。我没干过的事,警察揪住我怎么查,也查不出花来的。” 邵薇娅说得淡然而肯定。 确实,类似于春节前那种下狠手的举动,她最近并未有过。她所做的,只是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至于高坤远相不相信,她控制不了;高坤远会对余冬做些什么,她更控制不了。 她很笃定,就算警察揪住她,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余冬到底怎么了,她确实不清楚! 田蜜听到她说最近在峰阳找不到余冬,焦急更甚,不再与她废话,向她要回了自己的手机,狠狠剜了她一眼,抱着图图快步离去。 回到市区,田蜜立即拨打余冬的手机,然而,传来的只是那句冰凉的“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她又尝试了微信、qq等方式,没有哪一种,能够取得同余冬的联系。 钥匙一直还在身上。到家后,田蜜打开已经别离了整整两个多月的家门。 “妈妈,我们回家了。爸爸呢,我要爸爸!” 图图的小脚一踏进家门,就在客厅、卧室、书房到处寻找。 他以为爸爸就在家等着他呢。 从图图急不可耐的模样,田蜜看得出来,儿子这两个多月一直都很想爸爸。 找不着爸爸的身影,图图皱了皱小鼻子要哭。田蜜抱住他,要去劝,自己的泪珠却先冒了出来: “图图乖,爸爸出差了。等出差完了,妈妈就把他领回来陪图图,好不好?” 好不容易才哄住了图图,田蜜自己却一阵阵的发软。 天色渐渐的变暗,黑夜降临了,那是一种天空崩塌了下来的感觉。 屋里的一切很乱。余冬的衣服、物品随意地扔在沙发、床头。田蜜一样一样地收拾着。就像是一个幸福的妻子,趁着丈夫外出上班的空隙,在家里操持着家务,把屋子收拾得亮堂,把他的物件收拾得整整齐齐,等待下班回来,一句表扬,一个吻。 丈夫衣服上蕴含着的气息,那样熟悉。那曾经是填满了她整个生命的气息。 没有谁明白,她与他。 没有谁明白,那是怎样一份,无法诉说的爱。 有些爱,不可说。就像违禁品。 她无法想象,如果这一份厚实而温暖的气息,有一天彻底离她而去,剩下的日子,她要怎么活下去…… 第二天,田蜜带着图图来到了蜂花东路的美锦小区,重新找到阔别了大半年的涂奶奶老两口。 确实,从她带着图图去暮尼菲寻找余冬,到现在已经大半年没见涂奶奶夫妇了。去暮尼菲前,图图才三岁多,接近四岁,如今都已经四岁多了。 老两口见到图图,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喜溢出来,小思蓓更是跑上前来拉住图图的小手,左一句弟弟,右一句弟弟,亲切得没完。 其实田蜜想过,把图图带到郊区与公公婆婆相认才是一个更正确的选择,然而如今一切乱成了一锅粥,自己更是焦头烂额,又哪来心思向公婆解释图图的来歷? 尤其,没有余冬在场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解释得通? 寒暄了好一会,田蜜把涂奶奶拉到一边,告诉她,自己与余冬发生了一些误会,最近这段时间,她可能都得去找余冬,还得麻烦老两口继续帮忙照顾。 …… 陶子祺最近回到峰阳已经有好几天了。 课程结束后便是进入实习。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将会在峰阳一所比较偏远的“崇峰中学”实习,教美术课。 这几天,她已经在崇峰中学附近的村子里租下了住房,就连电脑、用品都搬了进去。 然而,她并没打算把主要精力放在实习上。事实上,每天只用教一节课,剩下大把时间,她都会猫在出租房中,继续她真正赚钱的活计——创作漫画。 回到峰阳的第一天,她就联系了余冬,打算把自己实习的消息告诉他。可是不知怎么搞的,就是打不通余冬的电话,微信也联系不上。接连几天,都是如此。 烦闷之余,她坐上公交,打算去找高中时的一个女同学见见面,叙叙旧。 公交车上,她掏出手机,马上打开连载漫画故事的网站。 每天看看读者对她的评论,已经成为了她的日常。 最近,她为自己的漫画创作了一个小小的番外,番外叫《七夜》。 番外的男主角,名字只有一个字——冬。 番外的女主角,名字叫“桃子”。 这是一个又伤感又甜的故事。桃子比冬少了整整十岁。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桃子就发现了自己对冬的依恋,但是,没有谁教过她,该怎样去爱。 故事中,冬为了桃子而重伤,已经陷入第七天的昏迷不醒…… 这与其说是一则小小的番外,不如说就是陶子祺自己的回忆录。 她至今无法忘记,从自己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小不点开始,余冬像个哥哥,又像个小父亲一般,照顾她,把她带大。 有好几次,如果不是余冬,她都早已没命。 其中一次是她八岁的时候,那年冬天,池塘的水面都快要结出冰来,她却胆肥得跟个男孩似的,往水里扔雷炮,妄想能够炸出一些鱼冒上来。 一个不留神,她就滑进了池塘。 冬天池塘的水好冷啊,像刀尖尖扎进了骨头缝里。 她越挣扎,却离岸边越远。冰水灌进了她小小的肺里。 她以为再也活不下去了,生命就将停顿在八岁的那个年头。 这时正背着一大包东西从学校放假回来的余冬远远听见了她的唿救,将背上的东西一扔,根本没有一秒的犹豫,便扎进满是冰碴的池水。 余冬的游泳技术从小不错,但关键,那是冰得刺骨的冬天池塘! 从池塘中间把她救上岸后,余冬身上不停地在掉冰碴。 两个人都病了。奇怪的是,陶子祺只病了三天就好了,反而余冬,整整高烧了七天,烧到整个人都瘦得变了形,才退烧。 后来陶子祺才知道,余冬那段时间在学校本就被传染了痢疾,无精打采地背着大包东西放寒假回家,脚软得直晃。 就是在那样的情形下,余冬毫不犹豫地跳进刺骨的池塘救她。病上加病,才会发了整整七天的高烧。 这是她与余冬之间,真真实实的《七夜》。 思绪起伏着,当陶子祺的目光从手机移开,看往公交车外的街巷,一条熟悉的巷落映入眼帘。 这是比较接近蜂花江下游的区域,离陶子祺所居住的郊区并不算特别近,但是,陶子祺小时候却经常来。 因为,当年的小巷,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地摊,旧古董、旧彩绘、漫画书,什么都有。 余冬喜欢来这儿淘旧书,陶子祺也特别喜欢这儿又便宜又好看的漫画书,于是,余冬便经常带着她来。 时过境迁,也不知当年的小巷,如今怎么样了? 满满的回忆涌上心头,陶子祺决定先不去找高中同学了,就在这儿临时决定下了车,向巷口走去。 想不到,巷子几乎跟当年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摆卖的东西,比当年更丰富了。 依然有旧彩绘,旧漫画。 依然有算命的中年人坐在小凳子上打着盹,也不知是真瞎假瞎。当年她就缠着余冬,讨论过这个话题,可惜至今没有答案。 算命人的隔壁,依然有几个人树着画板,在那儿招徕过往的行人,靠替人画像,赚几个小钱。 那几个给人画像的男人,似乎还是当年的人,又似乎不是。 不对!那肯定不是当年的男人! 陶子祺目光落在其中一个衣裳单薄的男人身上,再也转不开眼睛。 她是那样的不敢置信,嘴巴张大得足以塞得下一只拳头…… 第270章 指腹为婚 世上会有长得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此刻的陶子祺,第一反应便是想到了这个问题。 坐在小凳子上,替人画像的那个男人,整张脸、五官、身材,完全都与余冬一模一样。 只是,那身衣服不是太整洁,甚至还破了口子。 更奇怪的是,据她春节时的了解,余冬在大企业做到了很重要的位子,怎么可能坐在小巷子里给人画像为生? 想想就是完全不靠谱的事! 可若要陶子祺就此不理不睬,转身走远,她显然也办不到。 最简单的办法,不如走上前搭搭讪,问问情况? 这样想着,陶子祺直接便走到了画像摊前。 “你好,画像多少钱一次呀?” 陶子祺紧盯着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礼貌地问。 年轻男人看见她蹲到面前,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普通人五十一次,美女你长这么漂亮,三十好了!毕竟我可以拿你的画像做宣传用呢!” 年轻男人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换来的,是旁边同行的讪笑声: “几天下来,你就没一次超出过三十好吧!” 被当场揭穿,好特么尴尬…… 然而,陶子祺却没丁点的闲暇去顾及这份狡黠与尴尬,因为这男人一开口的说话嗓音,让她如同被点中了穴道一般,怔在那儿! 这不可能是别的谁,这就是余冬! 可是到底啥意思,余冬见到她蹲在面前,居然也不叫她名字,还真跟她讨价还价起来?! “你干啥呢,体验生活吗?玩玩就得了呵!快收了你的烂摊子,陪我一块吃饭去!” 陶子祺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伸手去拉他的手。 不料余冬却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吃什么饭,我们俩……认识吗?” 陶子祺闻言那个气呀!她觉得余冬肯定是故意在跟她开玩笑,但当她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睛时,那双充满疑问的眼睛,却又令她感觉到大不对劲! “这小子,天仙似的美女约他吃饭他还不去!妹纸,这小子莫名其妙的,你请他,还不如叫我陪你去吃饭呢!” 旁边的摊主笑了。 “你真不认识我了?那你自己叫啥名,你知道不?” 陶子祺意识到了不对,便改换了口吻,试探性地问道。 “叫啥?” 没想到余冬一下子来了精神,抬眼直看着她,等她回答。 “余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是不是田蜜那个女人又气你了,把你刺激成这个样子?哼,肯定是她!” 陶子祺见余冬不像装戏,真是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一时又惊又气。 大半年前,她打电话给余冬时,曾经听说他一个人独自跑去了国外。虽然陶子祺盘问他出了什么事时,他不肯多说具体的情况,但她当时一番旁敲侧击,却隐约听了出来,他是与田蜜在感情上出了大问题,然后一气之下避走国外。 她并不知道,具体出的是什么大问题。 她更不知道,后来图图的事已经冰释了误会,父子相认。 如今见到余冬这副样子,她立即在心里作出了主观的判断,认为必定是田蜜做出了什么背叛余冬的丑事,给余冬造成极大的精神刺激,才会造成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个干净! 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田蜜,那副娇滴滴的假模假式。 现在,果然事实证实了她的判断。田蜜跟杜欣蓉一路货色,好不到哪去! 记得她还在读中学的那一年,就曾经哭着暗想:这世上就没有哪个女人,能够给余冬带来真正靠谱的幸福,除非她陶子祺。 当时她暗暗设想过,等她真正长大成年了,她就好好爱他。 上一代指腹为婚的往事,只是推迟了十年,谁说就不能作数呢? 想到这,陶子祺的心思瞬间不知转了多少个弯! 耳边,余冬又紧张又好奇: “余冬?我叫余冬吗,哪个余,哪个冬?” “余额的余,冬天的冬!” “那田蜜又是谁?” “……”陶子祺怔了怔。 “田蜜?老是跟你作对的一个坏女人。别说她了,一说我就来气!” 陶子祺脑子一转,便如此回道。 “那你呢,你是谁?” 余冬又问。 “我能满世界跑着找你,直到在这角落找到你。你说我还能是谁?” 陶子祺这次再不犹豫,直接牵起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咱俩的事别在这些外人面前说好不好。走吧,私下跟你说。” 以前的陶子祺,在余冬面前淘气过,粘过,但却从来没有拿出像今天这样一副温柔的样子。 不是她不想,而是从来没有谁教过她,要怎样去爱一个男人。 她以为淘气是爱,打闹是爱,冲她翻白眼挥拳头是爱。 直到今天的这一刻,站在这灰扑扑陈旧不堪的小巷子里,空气中飞舞着漫漫灰尘,她突然无师自通、立地顿悟! 突然明白了,爱应该有它本来的样子。 以前她连爱的门都进不去。现在门开了,爱是什么,也就在门打开的那一霎,她懂了。 当她挎上他的胳膊,与他并肩走在一起时,上一秒那个青涩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美到神采飞扬的——小女人! “你等等!” 余冬很是在乎那一地的画笔呀什么的,想要去拾掇完再走。 “咱不要了,送给那些人得了!” 陶子祺发力拽着他,一同往巷子外就走。 “不行,明天的伙食还指望那些东西呢!” 看得出,余冬是真急,急着担心下一餐会没有着落。 听得陶子祺鼻子好酸,差一点就冒出眼泪来。 她多好的冬哥哥,被杜欣蓉、田蜜前后两个女人折腾成今天这个可怜巴巴的样子! 不过以后不会了。有她陶子祺在,就不会再让余冬多受一天的苦。同样,也不会再让那个女人有继续伤他的半点儿机会。 “明天、后天、大后天,伙食都在我身上揣着呢!别说明天,就是明年、后年,你都永远不用愁吃饭的事儿!” 陶子祺心酸地向他打着包票。 同时,她也暗暗下着一个极大的决心。 人生,是该天翻地覆地改变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决定会带来多大的连锁冲击。但她知道,上天既然让世事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故,那一定是在给她开启一扇门。 那扇门,某种程度上,本就该属于她的。如果她就此错过,那就一辈子都会看不起自己…… 第271章 天生一对 早在春节前那时候,陶子祺所创作的漫画连载,就已经能拿到每月两万左右的稿费。 如今,她的系列漫画越来越拥有人气,每月的收入已经达到三万。 虽然算不上多么阔绰,但如果只是找一个小地方,与余冬过着小日子,那是完全够了!甚至绰绰有余! 她画着她的小漫画,余冬爱干啥就干啥,或者什么也不干,看着她画漫画就好。 这,曾经是她梦里设想过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乌托邦。 谁能料到,淘气包也会有她的春天,乌托邦也会有它的实现。 “别点太多了,够饱就好。留着点钱。” 余冬眼见陶子祺点了又点,一口气点那么多吃的,满脸不安地在旁劝阻。 听得陶子祺忍不住又一阵心疼。不知他这些天是怎么活过来的,看来是饱饭都没太敢放开肚皮吃过一顿吧? “你只管吃!这个,这个,都是你一向爱吃的菜!” 陶子祺掩住了心酸,露出了微笑。 余冬狐疑地看了看陶子祺。现在他真有点信这个女人不是骗他了。因为凭直觉,自己的味蕾确实特别爱眼前这几道菜。看来她真的很了解他。 “你叫什么名字?” 余冬忍住了馋虫,动筷子前仍是不放心地询问。 他已经听说了两个名字,一个余冬,一个田蜜,但却还不知道这个特别姣美又对他特别温柔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子祺,陶子祺。” 陶子祺柔声道,“你什么都能忘,但是有一点你真不该忘掉。陶子祺跟余冬是一对,以后可要记住了。” “一对?” 余冬大吃了一惊,连食欲都抛到了一边。 “对。我是你妻子,虽然暂时还是未婚妻,但是没区别。” 陶子祺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打口中说出妻子这样的字眼,会说得这么自然。就好像在从前的时光里,已经排练过无数回一样的。 余冬的眼神不只是吃惊了,简直可以用可怜巴巴来形容。 眼前这女孩倒是比花儿还美,自从来到这小巷,这些天见过的女人中,就数她最美了。 可是突然告诉他,他居然有一个这么可爱这么动人的妻子,这事情,美好得让人有点害怕。 “干吗像吃人一样地看我?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拿出我们以前的照片给你看呀。不过前提是,你也得告诉我,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冬点了点头。 陶子祺掏出手机来,很快就翻找出了几张照片。当然,这些照片都是她刻意筛选过的。 那些包含有余佳、田蜜等人身影的照片都被她排除掉了,她只是专门找出她与余冬两人单独的合照来。 而且,特意选那种挨得特别近、表情与肢体都格外亲密的照片。 毕竟,这种照片并不难找。他们俩一直以来关系都近得不能再近,好得跟铁哥们似的。那种打打闹闹、挽胳膊搂脖子的照片还真有不少。 “看吧,这是不是你,搂住你胳膊这人,可不就是我吗?” 陶子祺指给余冬看。 余冬凑近一看,两个人真的挨得特别近,关系亲密之极。 照片中的男人还真就是自己。那上面,自己笑容飞扬,明显是很开心的样子。而搂着他胳膊的陶子祺,脸上更是洋溢着小女人的幸福。 那种幸福,与街头依偎着男友的女孩们没有任何的两样。 他想拿过手机来自己看,可惜陶子祺不让。陶子祺自己划拉着,又给他看了另外几张照片。 无一例外,两人很亲密,也很幸福、温馨。 小夫妻该有的甜蜜,在那画面中满满都是。 “那,我的其他亲人呢,比如我爸我妈,还有你爸妈?” “我没有爸!” 陶子祺本能地回道。她对自己父亲抛弃她母女俩的事一直都耿耿于怀。 余冬撇了撇嘴,看出自己似乎提到她不开心的事,惹她不高兴了。 “其他事,总不能一次全跟你讲个没完吧?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说呗。你还没告诉我,这些天你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醒来时,在一条渔船上。至于为什么会昏睡在渔船上,我完全想不起来。” “渔船?那渔船上总该有人吧,他怎么说?” 陶子祺好生奇怪,不知道怎么会扯到渔船上去。 “渔船上是有两人。他们是好人,照顾了我两天。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们并不希望我在他们那儿呆太久。我听出来,他们是违背禁渔令,那些天偷偷在江里捕捞,然后刚好发现我,把我给救了。送我离开时,他们还叮嘱我,别到处说他们在江里捕捞的事来着。” “这样呵。那你为什么会掉江里呢,你就一星半点都记不起来了吗?” 陶子祺不甘心地继续问。 余冬捧着脑袋想了好一会,记忆一片空白。 他只记得两个捕渔人描述过。他们俩远远看见有个人在水中漂游,也不知已经漂了多久,看起来精疲力竭的样子。后来,余冬被一个江浪裹挟着,狠狠撞在桥墩上,晕了过去。两个捕渔人赶紧靠近前来,救起陷入昏迷的他。 至于在捕渔人发现他之前,发生过什么,他一无所知。最后他摇了摇头: “完全想不起。要是真能想得起来,怎么会连自己老婆站在眼前,都认不出来?” 听到余冬直接称唿她为老婆,陶子祺心中掠过一丝格外异样的悸动。有些慌,但更多的是甜,是美美的温馨。那是她盼过多少年的温馨,没想到今天想要逛一趟儿时的旧去处,却突然夙愿成了真。 她的脸上泛过一道少女红,羞涩过后,便装出大方的样子,摆手道: “想不起就暂时别想了。那你现在记住妻子的样子了,以后不许再忘记了!” 饭菜上齐,陶子祺一个劲给余冬夹菜,托住腮看他大快朵颐。 “老婆,别傻看着,你自己也吃呀!” 余冬一旦从她这儿得到了证明,确定了二人的关系,便毫不客气,一口一个老婆叫得可给力了。 她痴痴望着他吃,那星眸中的情意脉脉,是个男人都读得出来。他看在眼里,心中被带出一缕温情来。 “嗯,我陪你一起吃。” 那声声叫唤,把芳心都给化掉了。陶子祺拿起筷子就大口吃起来。 虽然其实今天的她并不饿,甚至腹中略有些饱胀感,但她毫不犹豫,吃得津津有味。 一边吃,她一边在寻思着。 落江之前的事,余冬已经丁点都想不起来了,可以说是很彻底的那种失忆。 到底为什么落的水? 陶子祺在想,最大的可能,他是禁受不住感情上的创伤。 毕竟,大半年前,他因为婚姻感情上出问题,选择逃避,去了异国他乡; 那么这次,很可能是因为婚姻感情上出了更加难以接受的大问题,令他痛不欲生,寻求逃避,以至于痛苦跳江…… 一想到余冬前后两场婚姻所遭遇的巨大痛苦,她只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小,直到今天才出落得亭亭玉立,成为大姑娘? 她咬咬牙,在心里暗暗下着决心,做着重要的决定…… 第272章 生米煮成熟饭 余冬把自己被救起之后,最近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也都简单跟陶子祺讲了讲。 余冬醒来时,已经被偷渔的两人带上了岸。当时,他茫然地看着那两人,既不认识他们,也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发生了什么。 那两人告知了救起他的过程,让他自行回家去。可是余冬茫然四望,半天也想不起自己家在哪。身上找了半天,手机、证件,啥都没了。 弄得那两人也是面面相觑,认为他要么天生傻子,要么在桥墩被撞傻了。但显然,他们俩救起他后,并不想继续帮他太多,于是建议道: “如果实在想不起,两个办法,要么,你去电视台登个启事,你家里人看到启事,自然会主动去找你。要么,你去附近找个什么事做,先把自己吃住的问题解决掉,其他事慢慢想,啥时想起了再说。” 那两人显然不是什么有钱的人,但还是给了余冬几百元钱,打发他走了。 余冬是想过,按他们说的,坐车去找电视台,拍段自己的视频一发布,全市就都看到了。 但他最终没有采纳这一建议。因为,他虽然完全记不起自己为什么会被人从江水中救起,但至少明白,人不会无缘无故就落水。 自己莫名其妙就落到江里,会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对方恨不得置他于死地而后快,才将他扔进江里的? 如果自己贸贸然发布启事,能够看到启事的,绝对不会只有自己的亲人家人,还会包括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仇人。 甚至,仇人更关注最近的新闻动态,会更早得知他还活着的消息。 那么,迎接他的,必将是第二波的杀害! 念及此,余冬揣着对方给的那几百元钱,决定先找点什么临时的事做做,慢慢想,说不定很快就能记起来,自己的家在哪儿。 他一路走到了老巷口,看到满眼长长的地摊。其中,有几个给人画像的小摊,摊主专注地替顾客画着肖像。 不知为什么,看着摊主手中的铅笔挥动,余冬就隐隐地觉得,这事儿自己也懂。 就好像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往事一片空白,但却天然就懂得吃饭、喝水、拉撒一样。 他感觉,画画这事儿,就跟吃饭一样,属于本能。对他而言。 于是,用手中那点钱,他买来了铅笔、画板,也在附近给人画像,赚起了饭钱来。 直到今天遇见陶子祺,看到陶子祺手机中的照片,得知她是他的家人。 “子祺,那现在,咱们回家吧?” 吃了个饱后,余冬就提出回家。 陶子祺犯难了。首先,她绝不会将他送回与田蜜的那个家中。其次,把他送回郊区的老家,也绝非上策。 倒是有一个最理想的去处,那就是,她在崇峰中学旁边租住的房子。 她明白,不可能把他一直藏在身边一辈子。 长远的事,以后再考虑。眼下,她决定先拖着,走一步看一步。 有句话,不是叫“生米做成熟饭”吗?或许,这个最简单的办法,对于目前的她而言,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陶子祺嫣然地冲余冬笑笑,“当然得回家呀。回家之前,你这身衣裳是不是得换换?还有,你不是连个手机都没有吗?一会我替你买一个!” 听说陶子祺又要为他乱花钱,余冬连忙劝阻,换来的,却是陶子祺一阵加倍的心疼。 她丝毫没有在乎余冬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直接挽起了他的胳膊,娇躯紧紧依偎上去的同时,心里有一股蜜一样的滋味,涌了起来。 今天的她没有扎平时的丸子头,长发自然地披垂下来,比起往常,显得更成熟了几分,也更多了几分女人味。 秀发时不时扬起几缕,飘到他的嘴角。 路人看着如此光鲜靓丽的一个大美女与形象落拓的一个男人紧搂而行,时不时投以好奇的目光。 陶子祺明白那些目光的含义,却没有半点尴尬,反而挺直了刚刚熟透的身躯,眉目飞扬。 依偎着余冬,这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但像今天这样,以情侣的身份相互依偎,却还是第一次。而且,是她曾经以为永远都不会有的第一次。 替余冬选了两套衣服,他身上那套破衣服当即就被扔掉了。 随后,陶子祺用自己的身份证办了一张新的移动卡,并在手机店买了一台华为,给到余冬。 因为余冬生怕花钱,所以手机买得很便宜,才两千多的普通机型。 已经下午了,陶子祺才挽着余冬乘坐公交,中途又换了中巴,到达偏远的崇峰中学。 打开租房的门,里面陈设特别简单,但挺整洁的。 “这就是咱们的家?” 余冬疑惑地问。 这地方倒是山清水秀,空气、风景都很是不错,说是一处用来修心养性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分。 但用来居住的家,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陶子祺自然懂他的疑问,拉着他在她的电脑桌前坐了下来,告诉他: “这只能算是临时的家。我在旁边的中学教课,所以就在这租了房子住。不过,我每天反正才一节课,一教完,我就会回这来陪着你。我在想,这儿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你每天好好地放松心情,说不定对你恢復记忆有帮助呢?等到我放寒假的时候,说不定你的记忆也恢復大半了,到时我有了空,再陪你一起回老家好不好?” 陶子祺这样说着。其实,她才不希望他那么快就恢復记忆。至少,也等到两人的感情已经好到分不开,最好是木已成舟、米已成饭,那时再带他回家里不迟。 她这样解释之后,余冬才总算明白怎么回事。 天渐渐暗下来,一抹残霞中,飞鸟纷纷归巢。眼前真是很美的一副山村画卷。 余冬站在窗前,望见如画美景,不知为什么,心中竟是有些怅然若失。 眼前是美景,身后是如花美眷。此情此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失去了什么? “老公,洗澡了。帮你烧了好大一桶水呢!” 像是梦幻一样,身后的花样美女传来了清脆好听的声音,那声音柔柔的,却又略带几分羞涩地叫唤着他。 他进到洗手间,洗了头,洗了脸,然后痛痛快快、酣畅淋漓,洗了个澡。 沐浴过后的他,像是换了个人,格外清爽。陶子祺看向他时,一双星眸晶亮,舍不得移开。 “我去洗澡了!” 看了几眼,陶子祺莫名就害起羞来,拿起自己的睡衣,一熘烟跑进洗手间去了。 陶子祺这个澡洗得真慢,都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她才走了出来。 她把自己洗得透亮透亮,本就特别白净水灵的姑娘,洗得干干净净地出来后,玲珑剔透得就仿佛,尘埃见到她都舍不得沾染,会自动远远地遁离她而去…… “睡哪儿?” 余冬左看右看,房子里除了唯一的一张床,实在没有第二个可以用来睡觉的地方。 “这还问?!”陶子祺嗔怪起来,“当然是床了!” 说完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她的嘴唇却快要被自己咬出血来。 余冬挠了挠头,旋即想起照片中自己与她那亲密的情形。或许自己也并不是第一次与她睡在一张床上了吧? 这样想着,余冬便没再说什么。 他上到了床上,陶子祺也跟着钻到了床上。 蚊帐,轻轻放了下来…… 第273章 意乱情迷 同样的一轮明月,照着此处彼处,悲欢离合。 当陶子祺与余冬的蚊帐轻轻落下之时,此际,遥远的杭湖,一个清瘦、洁白的身影正奔走在夜幕的街头。 田蜜来到了杭湖。 杭湖,这座充满凄美传说的美丽城市,曾经是她与余冬约好的人生下一站。 要不是图图被绑架,变故横生,她和余冬当时再过几天,便该携手而来。那么此刻,便不是她一人踉跄辗转于街头,而本该是一家三口,吹着杭子湖的风,怡然自得、其乐融融,共享人间天伦。 她不能排除,余冬很可能在倍受情感打击之后,一个人奔赴了杭湖。 余冬先后通过网络应聘过三家设计公司。田蜜已经去过其中两家寻找,明天,她还会去寻找另外的一家。 …… 同样的明月之下,高若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电脑桌上,一团又一团的纸巾,全是她擦拭泪眼之后扔下的。 从被绑在车中挣扎并遇到余冬的出现,到街头巧遇余冬醉倒在斑马线上,然后是芬森小镇,余冬宽厚的背部背着她,走在巴洛克建筑林立的异域街头……一桩一件,往事在眼前涌现着。 从她发现自己开始爱上余冬的那天起,希望就时而近,时而远。一下被抛得远远的,一下又被希望握在手掌心。 直到那天,她来到余冬的办公室,一眼瞅见余冬的手机中,是田蜜与另一个花样美男亲密互吻的不雅照。 她才笃信,命运终于将真正的希望递到了她的手中。 田蜜自己不知珍惜,婚姻走到那一步,离婚已是必然。因此,高若汐也就终于敞开了自己,在度假村的湖山之间,强势而直白,迎着夜风与萤火,深吻了他很久,大声地叫出她爱他。 然而,一夜之间,希望就再次从她手中熘走了,就如风筝断了线。 断掉的,不只是个人感情的希望,也是她未来继承父亲、掌控高洋集团的希望。 与一般的女人不同,她高若汐从来不是一只单纯的感情动物。她对余冬的怦然心动,是与他的才华分不开的,也是与公司前景和利益分不开的。毕竟,她的血液里就流淌着商人的基因。 她爱他,同样也爱他能够为她带来的业绩、利益。 爱情、利益,她高若汐都要,全都不想失去!贪心一点,有错吗? 这是双份的投入。 也正因此,当这份投入突然落了空,她真的很不甘心! …… 同一轮明月,照着杭湖的夜风中,田蜜奔走的身影;照着高若汐连连叹息的身影;也照着崇峰村的稻田与树影,照进二楼房间的窗户来。 虽然陶子祺特意将房间窗户的窗帘放了下来,掩护她与余冬的二人世界,但还是留下了一道缝隙,任蠢蠢欲动的月光,探头探脑地熘了进来,熘过蚊帐,熘到二人的身影上。 这张床并不多宽敞,但是陶子祺喜欢它的不宽敞。 因为不宽敞,她让自己有了理由,紧贴着余冬。与从前的紧挨是不一样的。虽然从小她就生活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但唯独这一次,是肌肤紧挨着肌肤。 她突然好恨自己。 这本该是最幸福的时刻,但她看不起自己的怂。 居然像筛糠一般,一直抖! “你怎么了?” 她的抖,连余冬都发现了。 “抱……抱我!” 她只能说出这两个字而已。再多说,她怕牙齿打颤的声音,会大煞了这美好时刻的风景。 他听话地转过脸来,用手臂揽住了她。 她趁机钻进他怀里,把头深埋进他的胸膛,仿佛埋得越深,便越是无限开阔。 她用长发磨蹭着他刚刚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青丝在他的脖子上缠呀缠。 他吻了吻她的长发,这个动作鼓舞了她,也启发了她。 她仰起头,仰起那张介于鹅蛋脸与娃娃脸之间的可爱脸蛋,她学着爱情肥皂剧中那些俊男靓女的镜头,将自己青涩的粉唇递了上去。 接吻就像是某种化学反应,他的大手变得发烫,轻轻移动。 然而最关键的时候,他搂住她的小脑袋,喘着气说: “睡吧,很晚了,咱们还是睡觉吧。” “怎么了?” 陶子祺顿觉失望。多少人夸她美美的,她不知道,在她的悬崖前,他为什么就此勒马。 “难道我不好吗?” 陶子祺要哭了。 “不是的,你太好了,也太美了,好得让我不忍心。等我们俩相处更久一点,等我完全准备好了,我就要你,好不好?” 余冬道歉说。 虽然,通过那些照片,再加上陶子祺的主动告知,他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他未来注定的小妻子,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他们俩该来一场风清月明鸟唱的相爱才对,但,他还是觉得,应该更珍惜自己这美美的小妻子才对。 不管在以前的时光里,两个人已经有多么的相爱,可毕竟失忆后的重逢,才刚刚一天而已。 或许等相处更久了,水到渠成,那样会更好一些。 听他这样说完,陶子祺才收起了心里的失望。她只是那样紧紧地粘着他,就算他没能对她有更进一步的关键举动,这样粘着挨着,已经很美很美了,对她来说。 既然他想要再等等,那就再等等。生米已经淘洗好放在锅中,熊熊的火苗也已经点着。 生米做成熟饭的那天,还会远吗? 接下来的几天,陶子祺除了去旁边的崇峰中学实习上一堂美术课,其余的时间,便全都回到他们的二人世界里。 白天,她坐在窗前画她的漫画作品,他坐在她身后看着,由衷称赞她的作品。 饭后,她同他一起下楼,有时挽着手臂,有时牵着手,沿着稻田旁边的公路散步。 晚上,两人相拥而眠。虽然他一直都没有对她行使那最该行使的权利,但如此相吻相拥,她已然甘之如饴。 一星期的同床而眠,她感觉圆满了一辈子。 一周过去之后,两人在村头的饭店吃过晚餐后,又一次幸福地相搂,散步在稻田边的公路上。 一辆轿车从公路经过,隔着车窗玻璃,车中人不经意抬头望见公路上相依漫步的一对情侣,看清长相后,惊得车子都差点儿熄了火…… 第274章 撞见 从崇峰村再往里,有一个偏僻的小庄子,比崇峰村更加风景绝佳、山清水秀。 那儿有一个不大的药材基地,是琴鸣会旗下的一个小产业之一。 这两三年来,琴鸣会的不少事务,邵琴都主动要求邵薇娅介入、参与。这一处药材基地,邵薇娅时不时会过来走走、看看。 尤其上个月,田蜜、图图被软禁在小庄子的日子,邵薇娅更是这儿的常客。 现在,就算田蜜、图图母子被放走后,邵薇娅还是经常会过来。 这天傍晚,邵薇娅开着一辆黑色轿车,经过沿途的村庄,突然,路边一对情侣的身影映入眼帘。 路边有情侣散步并非什么稀罕事,关键那对情侣仅是远远一看就很是特别。 男的身影高大健硕,女孩高挑婀娜,身材很好。远远望去,就是难得的一对俊男靓女。 车开近,邵薇娅看清了女孩的长相,介乎于鹅蛋脸与娃娃脸之间的脸形,特别的甜美、可爱。 邵薇娅没怎么见过这张漂亮脸蛋,但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平心而论,女孩这长相真的很出类拔萃,如果要拿熟人比较的话,邵薇娅觉得,这女孩漂亮的程度,足可比得上天生丽质的杜欣蓉! 可能比田蜜稍稍差那么一丁点味道,但与杜欣蓉相比却是丝毫不差,两者一样的姿色倾城。 邵薇娅的惊艳之感,只不过是瞬间的念头闪过。下一秒,她的目光便移向了男人的脸庞。 这一眼看过去,她惊得连手中的方向盘都差点失控了! 余冬!她没看错,居然是余冬! 余冬居然还好好的活着! 不对,应该说,居然还如此滋润地活着! 长这么大,邵薇娅对付过不少的人,却还是第一次遇见,一个如此顽强,比小强还要顽强、命大的男人! 一定是哪儿出错了! 肯定不是自己的眼睛出错了,那么,就只能是高坤远的手下出错了。 这高坤远也实在太没用了! 自己编造了余冬仍掌握着另一份帐本资料的消息,母亲后来果真找高坤远,慎重地提醒了他。 以高坤远的为人,不可能对如此敏感、重大的一个消息无动于衷。他必定会私下找人,暗中对余冬痛下毒手! 后来,余冬神秘消失不见了,当时邵薇娅完全能够断定,他已经惨遭了高坤远的毒手,心中长出了一口恶气后,她给杜欣蓉烧了纸钱,然后放走了田蜜、图图母子。 可是,如今余冬却活生生地出现在偏远村庄的公路上,怎么回事? 不仅如此,还勾到了一个更为年轻鲜嫩的小美女,光看两人搂着漫步的样子,就是如胶似漆。 这不仅不科学,同时也是完全没天理的事情! 邵薇娅隔着深色的车玻璃看了又看,最后只能是加深了判断,那绝对就是余冬,如假包换! 邵薇娅迅即决定改变了行程。 她装作若无其事,与漫步中的两人擦肩而过,将车继续往前开出一段后,便悄然停在了转弯处,静静注视着那对情侣的去向。 只见余冬与小美女散完步后,牵着手回到一栋三层楼的民房,走了进去。 邵薇娅由此确定,余冬如今暂时住在那栋民房之中。 这几年来,仇恨余冬几乎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习惯之一。此刻的她,几乎就想趁夜摸进那栋民房,趁着余冬熟睡之际,用点什么手段弄死他。 作为邵琴的女儿,她要弄死一个人,能够想出的方法还是很多的,堪称花样百出。当初在小庙前,她想的那两个法子,只差一步就能不声不响地害死余冬。 然而这次,她还是犹豫了。 她一直都记得,两三个月前绑架图图的那次,田蜜答应配合他制造余冬的痛苦,但却坚决阻止他害死余冬。 如果真由她亲自动手去害死余冬,只怕真的很难摆脱警察的追查。 到底怎么办,动手,还是不动手? 邵薇娅坐在车中思索了一阵,便开车离开了。 在小庄子的药材基地办完事后,邵薇娅便驱车返回了市区。 母亲邵琴至今还停留在健身会馆。自然,这家健身会馆,也是琴鸣会的产业之一。 邵薇娅原本与母亲说好,今晚会在小庄子里睡,不回市区。然而,她发现手机没电了,而小庄子中又没有备着同型号的充电数据线。所以,她仍驱车回到了市区的健身会馆,返回到母女俩的住处。 打开自己房间门,充电器并不在里面,邵薇娅这才想起,昨晚把充电器放在母亲房间了。 于是,她三两步就走往了母亲的房前。到达房门口,她正要抬手敲门,忽而听见房间内传出阵阵奇怪的声音。 那是男人与女人缠绵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喘着哼着,嘴里叫着一个男人的名字。 女人的嗓音,邵薇娅实在太熟悉了,那就是母亲邵琴的声音。 而她嘴里叫出的名字,邵薇娅也是清楚的。那是峰阳最大的一家民企老总的名字。 邵薇娅的头皮炸了一下,同时,腹中一阵翻江倒海,那是强烈的反胃、想吐。 从小,她就没觉得母亲是多三贞九烈的女人。 很小的时候,她目睹母亲换了一个又一个年轻的男友。这些,一度让她的内心世界很混乱、很崩溃。 她为此甚至哭过,对这个世界怀疑重重,后来,是杜欣蓉抱住小小的她,安慰她,给她讲了好多暖心的故事、暖心的话。 从那时起,她觉得自己精神上的小母亲是杜欣蓉,而不是邵琴。 也正是因此,在邵薇娅从小便扭曲、混乱的精神世界里,杜欣蓉像一缕光,佔据的位置实在太重、太重。 以至于,杜欣蓉的突然离世,沉重得令邵薇娅不堪承受。她觉得,她的世界中唯一的那一缕光没有了,世界暗了,然后塌了。 她恨过邵琴,但那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也是她生存的利益土壤。于是,双份的恨,全部堆积到了余冬的身上。 余冬死掉,或许她的世界能够好受一点点。 邵薇娅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只是见到邵琴经常变换男友。 这虽然给小时候的她造成了世界观上的极大困惑,但至少,那些男友都堪称小鲜肉,年纪比邵琴小多了,形象上也还接受得过去。 可眼下,就在一门之隔的屋子里,邵琴居然跟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缠绵得如痴如醉…… 更可怕的是,邵薇娅想起来,三天前,峰阳的另外一名实力企业家,也进入过母亲的房间,呆了很久很久。当时她并未多想,如今想来,那个老总与邵琴在房间干的什么,也是不言而喻! 邵薇娅作出了很大的努力,才强行克制住呕吐的冲动。 她默默退开,退回自己房间内。 后来,她听到邵琴房间门打开的声音。 邵薇娅透过自己房间的门缝,看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男人,与邵琴一同走出了房间…… 第275章 对余冬下手 那名六十多岁的老男人,果然是峰阳最大民企的老总。 眼看着那老男人走远,邵薇娅紧紧关闭了自己的房间门,再也忍不住,扶住桌子,对着垃圾桶,一阵狂吐。 吐完后,她有一种世界幻灭之感,躺倒床上,看着天花板上冒出金星来。 这个地方,她再也不想多呆一分钟下去了。 不光是这处健身馆,也不光是峰阳、春峰。只要有她母亲身影的地方,她都不想再多呆下去。 她想到了国外。从现在起,她只想离母亲越远越好,国外是最好。 那一夜,整整一个晚上,邵薇娅都没有睡着。躺在床上,她想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她便偷偷预订了机票。 她打算辗转三国,最终要抵达的是一个小国。那个小国与华夏没有引渡的协议,来往也并不密切。 一切的退路都处理妥当了。在彻底离开这座伤心而绝望的城市之前,她变得可以无所顾忌,放手了结一段早该了断的恩怨。 这两三个月来,她一直顾忌于田蜜背后的势力。倘若她再像小庙那样对余冬直接下杀手,田蜜背后的势力可能真会向警方提供线索,警方也将很快锁定命案的真凶是她。 但现在她完全不用顾忌了。田蜜背后的势力再也影响不了她。 当警方将真凶的嫌疑指向她时,她早已从容地离开峰阳,到达那个小国。连引渡的协议都没有,就算警方最终侦破作案真凶就是她,也是鞭长莫及! 只要她永不再回来,就没人能够抓捕她。 而她当然是永不再回来了。有母亲邵琴的地方,她不想再见到。这是她昨晚就已作出的决定。 她作了一些准备。 两天后的夜晚,邵薇娅悄悄出现在崇峰村深深的夜幕中。 那栋三层楼民房的锁,对她来说几乎没有意义。她戴着薄薄的黑手套,不费吹灰之力,无声无息之间,就打开了门锁。 她的脚步比夜猫更轻,蹑手蹑脚来到二楼房间的床前。 今夜的残月被乌云遮蔽,时隐时现,就像一个苍白的淹死鬼在乌黑的脏水中喘息挣扎。 微弱的光线下,床上的两个人睡得那样香,又搂得那样紧。 邵薇娅掏出一只小瓶,对着两人的鼻子轻轻按下按钮。 对着陶子祺的鼻孔,她并没有按太久,仅仅一丁点的量,估计两三个小时就会失效、醒来。 对着余冬的鼻孔,她却按了足足五下。没有十几个小时,他是绝对醒不来的! 邵薇娅轻易就拆开了拥抱着的两人。她没去管陶子祺,而是将余冬从床上拉了起来,背在了她的背上。 一个比她高大的男人,她居然毫不吃力,便背了起来。 走出房门时,她还不忘将陶子祺的门重新锁好。一切如旧,就像是她根本没有来过,今夜什么都不曾发生似的。 她一直将余冬背到公路,那辆停放的黑色轿车中。 余冬无力地瘫倒在车后排,对身上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 邵薇娅的双眼在黑夜中冷静得可怕,那里面平静得没有一丝风暴,又像是所有风暴都凝结了在其中。 她很久都不曾眨一下眼,就那样一直开,一直开,在夜晚无人的路上前行。 直到,在一个小厂附近停了下来。 那个陷入沉睡之中的小厂显得荒凉,看不出任何的生机。但门口的厂牌却清晰可见,上面写有冶金公司的字样。 在离这家小厂不远的山头,有一个墓。 那是杜欣蓉的坟墓。 其实,说是墓,里面埋着的,却只有一只金色发饰而已。 五年前,杜欣蓉在小厂里,跌落窑炉之前,曾经奔跑中掉落了头上的金色发饰。 杜欣蓉香消玉殒,吴庚恸哭之余,在地上捡到那只金色发饰。 吴庚在小厂附近的山头林子里,找了个向阳的坡,动手挖坑,将发饰掩埋其中,作为一种替代,代替杜欣蓉的灵魂入土为安。 自从得知杜欣蓉的死讯后,邵薇娅来过那处坟前一次又一次,坐在那儿说说话,说到后来,总是泪流满面。 今夜,邵薇娅便要将余冬带到杜欣蓉的坟前,扶着他长跪坟前,向杜欣蓉消逝的美好生命谢罪! 不只是跪谢,更要以他的命去谢罪。 就在山头附近不远的地方,有一道廊桥,廊桥下方有铁轨。 她会让余冬变成为跳轨自杀。警方要将这起“自杀”案侦破为他杀案,中间需要很多的时间。 等到警方穿透疑团,确定为他杀案件,并根据举报线索将真凶锁定为她时,她已经远在异乡小国了。 车子离那处山头越来越近。邵薇娅望了眼,一大叠纸钱、一束香,都已经提前在车子里备着。待会,把余冬带到坟前后,她会最后一次点香、燃烧纸钱,最后一次祭拜蓉姐。 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却突然意识到,还缺了一样东西。 缺一只打火机! 没有打火机,连香和纸钱都无法点燃,还怎么祭拜? 邵薇娅犹豫了一下。远处百多米远的地方,有一家小卖店,灯火昏暗地亮着,似乎还没有关门。 要不要将车开过去,买只火机? 可是,车中毕竟藏着一个人。 最终,邵薇娅还是决定步行过去购买。毕竟,也才百多米远而已。 她将轿车停泊在山脚的树下,然后戴上大墨镜,戴上帽子,下了车,将车门锁好后,快步走向那家小卖店。 从步行到购买打火机,再到返回,总共的时间绝不超过十分钟。 她重新打开车门回到车里,下意识地向车后排瞄了一眼。 就这一眼,她心里一毛! 那是一种见鬼的感觉! 车后排的位子上,空空如也。昏睡的余冬竟然不见了! 邵薇娅不敢相信似的,伸手往空荡荡的后排摸了摸。心中警铃大作,她立刻抄起一根电击棍,迅速跳出车来,举目四望! “什么人,出来!” 她闷声喝斥。因为怕声音传出太远,她不敢叫得太大声。 刚刚那一瞬间,她已经分析过。 首先,陷入深度昏迷的余冬没个大半天时间是绝对不可能自行醒来的。那么,只能是有别的什么人带走了他。 其次,带走余冬的,绝对不可能是一般人。一般人就不可能出现在这半夜的山路边。更何况,能够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轻易打开她的车门锁,带走余冬,又岂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邵薇娅有种直觉,这么短时间内,带走余冬的神秘人一定没来得及走远,极可能就藏身在旁边的树丛! 她身上别着匕首,手里举着电击棍,一步步走向一旁的树丛。 每一棵树的后边都不见人影。去了哪呢? 对方背着余冬,如果跑动起来,划动树木,只会更容易被邵薇娅察觉。所以,最大可能,一定是藏在这里才对。 仓促的躲藏,是很容易露马脚的。 邵薇娅按亮了电击棍上的灯,把它当作手电筒用,强光一一扫过周围一草一木。 终于,一丛灌木丛引起了邵薇娅的注意…… 第276章 揭穿真面目 夜色下,那丛高高的灌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当邵薇娅的强光手电筒照射过去时,便显露出了端倪。 灌木掩护下,分明有一个身影无力地歪斜在地。 邵薇娅警惕地举着电棍,每一步都格外小心,一点点接近灌木丛。 果然,昏睡在灌木丛后的,正是余冬! 邵薇娅扫了一圈周边的大树,都并未再见到其他人的身影。 她弯下腰,假意去拉起地上的余冬。 果然如她所料,凝固般的空气中迅即便起了响动。 树枝轻晃,一道瘦而矫健的黑影如同猿猴一般,从树上滑落而下,脚未落地,手掌却直击邵薇娅的后颈,显然是想攻其不备,一掌就将她击晕再说! 然而,邵薇娅早就防范在心,动作比树上那人更为敏捷,向侧旁一个闪挪,避开直奔她后颈的那一击,几乎同时,手中高压电棍向对方手掌横扫而去。 那黑影一击失败,立即收手,才总算没有被电棍击中。黑影连带着将脚步也迅速后撤两步,静静伫立,面对着邵薇娅。 两人四目相对,虎视眈眈,邵薇娅这才有闲暇细打量对方。 只见从树上跳下那人一身黑衣黑裤,头戴一顶黑帽,就连脸部都用一块黑布遮掩得严严实实。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由黑夜凝结而成,如同夜的一部分。 “看来你今晚跟踪我的时间不短,我竟然没能发觉,不简单呀!说吧,什么人派你来的?” 邵薇娅沉声问。 她以为,对方多少会回答她一句两句。不料,对方就跟个天生哑巴似的,一个字也不作声,就那样定定地面对着她。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想要带走余冬,今天你都不可能如愿以偿了。” 邵薇娅见对方不回答,便不再问,只是非常肯定地说完一句,便再度挥动电击棍,直击对方胸口。 她不想拖得太久,而如能击中对方左胸,电流冲击心脏,半是最为立竿见影的攻击。 对方显然明白她的意思,再度向旁闪避开去。 邵薇娅连连攻击。她也颇感奇怪,为什么对方手中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就这样赤手空拳地面对她的攻击。 后来那黑帽人大概是逼急了,才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几次抽向她的手臂,想要打落她手中的电棍。 黑帽人的身手虽矫健,但在灵敏度上比起邵薇娅却差了一星半点,而且又似乎有所顾忌,从不向邵薇娅下死手。于是,渐渐便显得疲于应对,捉襟见肘。 邵薇娅将他逼退几步后,突然放开他,手臂一转,电棍向着地上昏睡的余冬头部击打过去! 余冬昏迷不醒,显然是无法闪避的。这一棍击中,不知能带来多大的伤害! 眼看要击中余冬,黑帽人大急,有些乱了方寸,本能反应地扑上前来阻挡。 孰料,邵薇娅击向余冬那一棍只是假动作而已,待黑帽人扑近前来,手腕一翻,电棍便击中黑帽人胸口! 黑帽人闷哼一声,整个人抽搐了一下,远远地倒了开去,摔倒在地。 显然,那一击,令黑帽人痛苦无比,就算倒地之后,捂住胸口,还抽搐了几下。 然而,就算这样,黑帽人居然强忍着,就是不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还要继续装哑巴吗?” 邵薇娅俯视着对方,用电棍去挑开对方脸上蒙着的黑布。 黑帽人似乎大为着急,躺在地上,伸手就去阻挡。 结果,邵薇娅毫不犹豫又按通了电流。 黑帽人左手来挡,顿时左手被电得直抽; 换成完好的右手来挡,右手又被电得哧哧直响! 光是那被电流击中皮肤的声音,听起来都叫人心寒! 然而,那黑帽人痛苦不堪之中,仍死命地护住脸上的黑布。仿佛那黑布是他的命一般。 又仿佛,他是注定不可见光的,一旦黑布挑开,他的世界就会融化、熔解一般! 然而,一个人的徒手怎么可能阻挡得了电击棍的攻击? 两手伤痕累累后,他脸上的黑布终于被邵薇娅一把挑开。 黑布飞落的一瞬间,邵薇娅整个人僵住了。就好像电棍自动调转了过来,被击打的不是眼前黑帽人,而是她一般! 她如遭雷击、电轰,目瞪口呆,注视着那张痛苦的脸孔。 那张秀气的面庞因为身体遭受电棍的一再攻击,而痛苦得扭曲变形,但邵薇娅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吴庚! 这几乎是最不可能的一个答案,却活生生地展现在了邵薇娅的眼前。 试图从她车中偷走余冬,不惜躲在树上试图将她敲晕的黑帽男人,居然是吴庚! 邵薇娅觉得她的内心世界已经坍塌得一片狼藉,没有什么可供继续坍塌了。没想到,今夜的这一刻,却还要经受一次更为勐烈的坍塌! 这么多年来,吴庚的重要性一直有增无减。尤其是在部分美女姐妹出事之后,邵琴便将很多重要任务都交由吴庚去执行。 邵琴并不是个轻易信任别人的女人,但对于吴庚,她真的是非常信赖,几乎没有怀疑过他的忠诚! 同样,邵薇娅怀疑任何人,也不会怀疑吴庚的忠诚度! 然而,偏偏这个鬼鬼祟祟、处心积虑与她作对的黑帽人,居然是吴庚! “你行啊,吴庚,真没想到!”半晌的呆滞后,邵薇娅艰难地摇头,“原来你才是最会演,也藏得最深的人!” “不,不是的,小娅……” 吴庚躺在地上,痛苦地否认。那声音像是在呜鸣,仿佛电棍折磨他身体的同时,也抽毁了他的声带似的。 “做都做了,有什么不好承认?说吧,什么时候开始背叛琴鸣会的?以琴姐对你的信任,你出卖琴鸣会实在太容易了。我想,你出卖的次数应该不少吧?” 邵薇娅一开始有点不忍于吴庚痛苦的情形,可一想到竟然连他都背叛自己、阻拦自己,那点怜悯迅即便被恨意取代掉了。 “说!是谁指使你来抢走余冬?你个狼心狗肺!你的男人万一从小被狗咬了,难道你的良心也跟着被狗吃了吗?你怎么不想想,要不是蓉姐从狼狗嘴里把你抢回,你不只是个死太监、假男人,你早就连小命都没了! “可你现在在干什么?你不仅不替蓉姐报仇,你还破坏、阻挠我替她报仇!你就是这么报答蓉姐的吗? “为什么要帮余冬这个早就该死的垃圾!今天,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邵薇娅再次举起了电棍,逼迫吴庚,试图撬开他紧闭的、藏着太多秘密的嘴巴…… 第277章 夜半娇妻 “我没有……” 吴庚又被抽了两棍,徒手抵挡着,嘴里徒劳争辩。 “没有什么?!”邵薇娅俊秀的面容在夜里狰狞。 “我没有背叛过琴姐,一次也没有。” “那你背叛我呢,我就活该了?!” “我也没有背叛你。小娅,我没有。”吴庚痛苦摇头,除了说没有,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现在不是有或者没有的问题。我现在只需要听到,是谁?是谁在指使你跟我作对?!不只是跟我作对,还是在跟可怜的蓉姐作对!蓉姐九泉之下,都得后悔当年救过你!你个黑心的吴庚,别人给了你多大好处,你竟然能够为了钱,去救走害死蓉姐的仇人!到底是谁收买了你,你说不说?!” 树林中,邵薇娅一向脆弱动荡的心灵再次处于失控边缘。她暂时关掉了电流,就把那电棍当作普通的钢管使用,一下一下勐抽着吴庚。 每问一句,抽一下。 她要抽到他开口为止!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不管她怎么抽,吴庚仿佛是一台复读机,除了“不知道”,再不会说别的词儿。 他的右手被抽出一道道口子,皮裂开了,鲜血满手。可他看了一眼旁边昏睡的余冬,生命仿佛就被注入了新的勇气来,大声地回答道: “不知道。” 右手麻木了,他又用左手去挡。 很快,左手也是鲜血直流,可他仍然没有新的词汇,只是咬定了那句: “不知道。” 邵薇娅终于绝望了。 她真没想到,一个男人,可以为了另一个男人守口如瓶,豁出一切。 她知道世上有一个词儿叫做“视死如归”,可那只是写在书中的一个词而已,在现实生活中还没真见到过。 然而,就在今夜,就在眼前,邵薇娅明白了,什么叫“视死如归”。 真是可笑可悲呵!琴鸣会中颇受她们母女俩器重的得力干将,如此决绝的忠诚,却不是献给她们母女,而是献给一个垃圾——余冬! 邵薇娅终于明白,今夜就算将吴庚抽死在这幽深的树林中,也不可能从他嘴中得出半个字的答案了。 于是,她念头一转,重新按通了电流,向着地上昏睡的余冬走去。 她挥动电棍,就要向余冬击去。 果然,吴庚一下就有了反应,像条垂死挣扎的困兽,在地上滚了过来,试图阻止她。 他来不及站起来阻止她,于是就那样抱住邵薇娅的双腿,哀哀企求: “别,别杀他!” 她踢他,踢他的胸口,踩他的脑袋。 他快要被她踩到泥里去,嘴巴啃了一嘴的泥土说不出话来。 可只要一有机会抬起嘴来,他就一口吐掉满嘴的泥,发出声音来: “别杀他,小娅,求你了,别杀他!” 他像一条缠人的蚂蟥那样缠住她,就是不让她迈动步子去伤害余冬。 邵薇娅好不容易才甩开他,从地上拖起余冬,准备背起来往前走。 吴庚看出她满身的杀意,几乎已经再也没有可阻拦的余地,百般无奈之中,吴庚狠咬着牙,终于打算开口说出最后的劝说。 那是他藏了很久、万万不可说出口的话,一旦说出,便如惊雷炸响。 可到了这最迫不得已的关头,他说也不是,不说,更不行! 他终于爬起身来,走近邵薇娅,开口道: “小娅,别做傻事,因……” 然而,他没想到,小娅连继续听下去一个字的耐心都没有。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她便闪电般地挥手,在他后颈处一切。 本就已经精疲力尽的吴庚,来不及再反抗,被她手掌切中后颈,晃了晃,便倒在地上,暂时晕了过去。 “吴庚,等我料理完余冬,回过头再来找你慢慢聊!” 邵薇娅将吴庚藏在大树后,直接背起地上的余冬,向着山坡上蓉姐的坟墓,一步步走去。 余冬昏迷之中,根本就无法保持跪姿,邵薇娅便强行给他摆出跪姿,扶着他一直跪在杜欣蓉的坟前。 “蓉姐,小娅又来看你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看你了。” 邵薇娅自己也在坟前跪了下来,一手扶住余冬,另一手点燃了纸钱。 火光在幽深的夜里映亮了坟头萋萋的芳草,插在坟头的三根香冒出缕缕渺茫的烟气,像是地底下冒出来的缕缕死亡的叹息。 “蓉姐,都是我没用,那时候我太小,没能保护好你。现在就算替你报仇,也费尽这么多周折,直到今天才终于成功。当初逼死你的狗东西,现在被我带到你面前来了。你看到了吗,他现在跪在你坟头,向你谢罪! “光跪一下怎么够?一会,我就有办法让他以死谢罪!他的烂命一条,当然远远比不上蓉姐你的命,但是,活着实在太便宜他了,他早该给你抵命了。 “很久以前我就发誓过,这个男人逼死了我的蓉姐,我要他付出最沉重的代价。现在,他活着的时候已经承受了一些折磨,该是替我兑现誓言的时候了!” 说完,邵薇娅按住歪歪倒倒的余冬,让他的额头在坟头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磕得砰砰响,却丝毫没能把余冬磕醒。 尔后,邵薇娅自己也双手按地,结结实实在坟头磕了三个响头。 每磕一下,珠泪都掉进坟头的泥土里。 “蓉姐,我要去一个远在天边的地方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相见了。所以今晚,我再多陪你一下吧。活着时,你那么爱美,这些杂草太碍眼了,我帮你拔除吧!” 邵薇娅一株一株,拔除了杜欣蓉坟前坟后的杂草,又呆坐了一会。 最后,她抬头望望林子上空幽暗的夜空,再次长磕一头,背起余冬,继续向前走。 翻过山头,前方的山谷有一道搭在两山之间的廊桥。廊桥下方,是铁路经过的地方。 邵薇娅来到了桥头,只打算再走十几步,去到桥中间,将余冬扔下铁轨。 “结束了,一切都了结了……” 邵薇娅一边往桥上走,一边默想着。 就在这时,她听到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沙沙的,很有特点的年轻女人声音在背后响起,喘着气,陡然喝止道: “还不快放下余冬!” 第278章 娇妻的秘密 “田蜜?” 邵薇娅听那声音,就认出来是田蜜。可她不明白,田蜜是怎么知道情况,并赶到这儿来的? “田蜜,你知道我是从哪儿把余冬弄过来的吗?从一个女人的床上!我想了好一会,后来才想起,那个娃娃脸美女就是小庙前,跟余冬坐在大树底下那位!叫什么?好像叫子祺吧?这段时间,你在风里雨里四处找他,人家可潇洒了,每天都抱着小美女睡大觉呢! “你确定,要为这么个垃圾男人巴心巴肺地赶来求我?” 邵薇娅脸上写满的讽刺,在微淡的星夜里看不清晰,但那语气中满满的嘲弄,却是听得出来。 闻言,田蜜的声音果然变了调,像是被闷锤敲了一锤: “你说真的?” 邵薇娅语气肯定: “千真万确。不信你可以去崇峰村那栋三层楼的民房看看,小美女现在还在床上睡得香香的,不知道她怀里的男人已经被我弄到这来了呢。” 田蜜的音调更急了:“你把子祺怎么样了?” 邵薇娅怔了一怔,感觉田蜜的思维难以捉摸,完全不按套路对话,怎么说着说着又开始关心起那个小美女的安危来? “你是不是操心得太宽了一点?”邵薇娅没好气地挖苦了田蜜一句。 “她睡了你男人,你反而在这儿关心她的安危,田蜜你是不是脑子有包?不过嘛,不知为什么,我走近看着子祺那张脸,总觉得有几分说不出的亲切,所以今晚就没舍得为难她。她不过昏睡两三个小时而已,说不定这时候已经醒了,满屋子找他的情哥哥呢!” 听完邵薇娅的话,田蜜略松了口气,马上又问:“余冬呢,他多久能醒?” “他?我下的份量有点重,没大半天是醒不来的。”邵薇娅刚回答一句,想想又觉得思路被田蜜带歪了,忙纠正道,“他还醒个屁!我只要轻轻一扔,他这一辈子还需要醒来吗?!” “听我的,马上放了他!” 田蜜趁着说话的工夫,越走越近,劝说道。 “别过来!怎么着田蜜,想抢?你的身手抢得过我吗,掂没掂量过?”邵薇娅警告道,“给我站好了,再过来我就扔!” 田蜜迫于威胁,只好站定下来,借着依稀的星光,声音竟然软了下来: “小娅听话,我为你好。放下余冬好吗。要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不料,邵薇娅听到这柔声相劝的话语,却如同听到天方夜谭一般,稀奇地笑起来: “后悔?余冬不死,我才会后悔!我现在就扔,看你怎么叫我后悔一辈子!” 眼见邵薇娅真的作势要推余冬,田蜜什么也顾不得了。 她咬咬牙,不再苦劝邵薇娅,而是幽幽地,说起不相关的、漫无边际的话来: “你知道得国人是怎么发明出直升机螺旋桨的吗?是根据咱们古代一种简单的玩具,竹蜻蜓!” 这句完全不沾边的话从田蜜口中说出来,不知为什么,邵薇娅却手势一停,怔了怔,困惑地问: “你想说什么?” 田蜜并不回答邵薇娅,她趁着邵薇娅停滞下来,又继续漫无边际地说道: “腋窝里长了痱子有什么好气恼的?花露水不只用来洒在洗澡水里,还可以直接抹在腋窝。如果这样也还不管用,就可以自己去找来鱼腥草、金银花,用它们熬的水,比花露水管用多了。泡个四五天就彻底好了!” 这次,邵薇娅已经不只是发怔,而是微微颤抖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田蜜却仍不回答她,继续自说自话: “红拂夜奔,真是很动人的故事呀。生在风尘之中,谁说就不能纤尘不染?你已经听过多少遍了,第十二遍了吧?” 这句话一说出来,邵薇娅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般: “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田蜜望了望深不见底的夜空,再说出三句话来: “小娅,我们谁都决定不了过去的幸或不幸,但我们能够决定明天。 “昨天,别人说了算;明天,自己说了算! “做世上最好的小娅,什么时候开始,都来得及!” 听到这三句话从田蜜的口中说出,邵薇娅已经快疯了。 她已经不由自主地将余冬放了下来,任他昏睡在桥上,而她快步向田蜜跑了过来。 邵薇娅像是第一次见到田蜜似的,看着微弱星光下,这个一身白衣,比前些日子变得更清瘦的女子,看着这张标致如花的瓜子脸。 邵薇娅困惑地摇头: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田蜜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求求你告诉小娅好不好?” 田蜜的目光落在了邵薇娅的身上,眼中有了怜惜。她伸出纤细白嫩的右手来,摸了摸邵薇娅的短发,叹息说: “小娅,我答应告诉你。我知道这样做极其危险,但是事到如今,我只能选择告诉你。可是,你真打算一直站在这儿说下去吗?” 邵薇娅见田蜜答应细说,连忙拉起她的手来,指着廊桥旁边的亭子: “那儿有间亭子,去那坐着说吧!” 说着,真就要将田蜜拉去那儿。 田蜜气结:“你打算让我老公一直躺在桥上吗?” 邵薇娅跟着望了望躺在桥面的余冬,才想起还有个活人在那儿,讪笑道: “那个男人真不是个东西,一会儿高若汐,一会儿又跟子祺睡上了!” 田蜜立即不高兴地打断了她: “不许这样说他。你不懂他是怎样的男人。” 说着,田蜜抛开邵薇娅,径直便走向桥面,蹲下来,心疼地抱起了余冬。 这个男人,她已经两个多月,几乎三个月没见到了。先是被邵薇娅逼迫得两个月没见面,最近,因为他失踪,田蜜为他找了好几座城市,依然没能寻觅到他的踪迹。 此刻,他终于又回到了她的怀里,像个大孩子一样沉睡着,身上发生着多么凶险的恩恩怨怨,他只是浑然不觉。 田蜜将男人搂进怀里,用她清瘦而白皙的瓜子脸紧贴着他的脸颊。他久违的气息重新传进她的鼻子。 田蜜这些日子明显纤瘦了一些,但她的力气似乎并不比邵薇娅少太多,抱起余冬后,她将自己男人背在了背上,就这样背着他,走向亭子。 在亭子中坐下来,田蜜并没有放开余冬,而是让他在长凳上侧躺着,头就靠在她的大腿上,把她的腿当枕头。 “你想听的一切,我现在全都告诉你吧!” 田蜜望了一眼早就在一旁急不可耐、等得抓狂的邵薇娅,抿了抿樱唇,说了起来…… 第279章 娇妻的秘密2 在那间亭子里,田蜜、邵薇娅足足说了有半个多小时。 没有人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 离开亭子时,邵薇娅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你放心,这个秘密我会用生命去保守,我发誓,绝不让琴姐知道。从今往后,它永远只会是你、我、吴庚三个人之间的秘密!” 田蜜点点头: “小娅,你该知道,我向你说出这些秘密,鼓足了多大的勇气!余冬、我、图图、思蓓,甚至子祺,这么多人的命,全都在这个秘密里面。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琴姐那么精的人,万一你在她面前说漏个一字半句,就能引发她的疑心。她一旦起疑,我们一家三口,还包括小思蓓那可怜的孩子,以及子祺,就全都没了活路,明白吗?! “吴庚被你抽得满手是血,都半个字不敢吐露,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 “你现在该理解了,前几次哪怕刀架在我脖子,为什么我都选择了沉默不说。今天要不是为了余冬,我是不会把秘密透露出来的。” 田蜜叹息一声,去背余冬,邵薇娅连忙主动抢着背起了余冬: “都是我浑蛋!以后有谁敢动余冬半个指头,我绝不饶他!” 邵薇娅看得出田蜜很疲倦,硬是抢着,背着余冬往回走。 田蜜不再争抢,跟在她后面,一路回到小厂后面的山头。 大树下,吴庚此时刚好醒转,不顾伤痛,从地上爬起。 看到受伤的吴庚,邵薇娅放下余冬,径直走向吴庚。来到他面前,看着他被自己弄成的惨状,邵薇娅抽了自己一巴掌,边抽边骂自己浑蛋、蠢货。 田蜜也走过来,望着吴庚满手血迹,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田蜜双眼模煳了: “吴庚,对不起,为了我们一家,让你吃这么多苦头……” 吴庚的眼泪却跟着落了下来: “我这小事,都是点皮外伤而已。余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说得很轻巧,可田蜜清楚,在这简单的一句背后,他忍受了多大痛苦。 最重要的是,今天要不是吴庚拖延时间,等到田蜜赶到,余冬的死活就很可能是另外一个结局。 正是他将余冬从邵薇娅的轿车中匆匆救出藏入树林中后,便赶紧用微信联系田蜜,向她发送了实时位置。 田蜜这几天已经从杭湖回到了峰阳,所以,接到吴庚的信息,得知发现了余冬的踪迹与下落后,便连忙驱车赶到了这里。 邵薇娅向吴庚道着歉,末了向田蜜保证: “我来照顾吴庚,你快带余冬回家吧。大概明天中午左右,他就能自然醒来了。就是昏迷,没有其他副作用的。如果想让他早点醒来的话,去医院输液会更好些。” 邵薇娅说出了小瓶中气雾的成分。 田蜜背着余冬,将他放到副驾驶位上,让他就靠在自己身边。然后,她驾驶着白色的奥迪,向市区的医院开去。 她当然希望余冬接受输液,早点醒过来。 车子在一家医院的门前停下,田蜜再次背着余冬,走入医院时,发现余冬的裤子里有什么东西硬硬的,硌了她一下。 伸手一摸,发现他口袋里竟然放着一台华为手机。 按说,人在睡觉时手机是放在桌上的,田蜜想了想,余冬今晚睡觉前大概在看手机,然后顺手就塞进了裤口袋吧。 更难得的是,被邵薇娅挟持着这一路,他口袋里的手机竟然还在,没有在路上丢失。 深夜的病房空荡荡的,只有余冬一个人睡在病床,沉睡着,接受着输液。 田蜜将他的手紧握在自己的掌心里,辛酸而怜惜地看着他。满世界找他,现在总算他又回到了她的面前,完完整整,这样真好。 一家人完完整整在一起,世上没有比这更美满的事了。 对田蜜来说,其他的奢求,都并不重要。 两人的手静静地握在一起,仿佛所有的风暴过后,一切都恬静了下来。 然而,田蜜的心中却半点儿也并不平静。 她在寻思着,自己身上那些巨大的秘密,等到丈夫醒来的时候,到底该不该告诉他? 原本,为了一家人的平安,她是打算隐瞒一辈子的。守住秘密、永不引起任何人的猜疑,这几乎是她的第一准则。 可今晚为了救余冬,千钧一发、万不得已之下,已经向小娅透露了出来。 那么,这个惊天的秘密,还瞒得住吗? 田蜜与沉睡中的丈夫十指相扣,感受着彼此的体温。旋即,她又将自己的脸蛋凑近过去,紧贴着他的手背。 虽然他是昏睡着,但被他的手背触摸着脸颊,这种久违的温馨,她太喜欢,太眷恋! 以前,任由他触摸她,捏她的小鼻子,揉她的瓜子脸,那是每天的日常。 她捏她,她不仅从来没有恼怒过,还总是趁机用小樱唇去亲他的手。 要不是中途变故横生,令她与他分隔了整整两三个月,一切顺利的话,她本该与他去了美丽的杭湖,带着儿子,每天都在他身边粘着他,说不尽的情话,撒不尽的娇,享不够的人世美满。 田蜜暗想着,这损失的两三个月时光,她一定要好好补回来。 等他醒来,要加倍地粘他!加倍地撒娇!加倍地美满! 正遐想着、憧憬着,余冬裤袋里的手机响了。 田蜜替他拿出了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田蜜的娇躯颤了一颤。 来电的姓名备注,竟然只有两个字:老婆! 她就挨坐在余冬的病床前,深夜打来的电话却显示为“老婆”! 田蜜看了一眼备注下方的那串数字,已然明白是谁打来的电话。 果然,电话一接通,那头传来清亮好听,却又令她格外熟悉的声音: “老公,大半夜的你去哪了?子祺睡到半夜,醒来就发现你不在床上!崇峰村你又不熟,别乱跑好不好?再说了,子祺没你抱着,一秒也睡不着。限你五分钟马上回到床上来,继续抱着你的子祺睡大觉!” “……”电话这头,好难堪的一阵沉默。 正沉浸于一家三口美满憧憬之中的田蜜,面对突如其来的电话,完全不知该如何去开口回答…… 第280章 在一起多久了 “怎么不说话呀?老公你怎么了,不要吓人家好不好。” 陶子祺撒娇的声音里带着担心。 田蜜用力地唿吸两口,否则,她怕自己的唿吸会因为过于的凝滞与沉重而停止! 虽然在廊桥时,邵薇娅已经向她透露过,说是余冬如今与陶子祺睡在一起,可当时救余冬要紧,除了余冬的命,其他的她一概都不关心。就算有人向她通报发生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她也不放在心上。 更何况,她当时并不确定,邵薇娅是故意气她,还是真有其事。 可如今,陶子祺打来的一个电话,已经将一切都展现得明明白白,不给她半点奢望的空间。 田蜜喘了一口气:“来人民医院吧,他在我身边,正在输液。” “……” 电话那头的陶子祺没能等到余冬的回答,却听到田蜜的声音,太出乎意料了,猝不及防,因此,片刻的凝滞在二人之间横亘。 然而,短暂的沉默过后,这次陶子祺没有歉然,也没有叫嫂子,而是瞬间火了: “田蜜,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饶过余冬一条命?没害死他,你就那么的不甘心吗?十几天前他才刚刚死过一次,你是想要他再死一次吗?” 田蜜有些懵:“子祺,怎么回事?” 陶子祺更气了,“还装!你气得他投江自尽,在江里漂了不知有多远,后来要不是有偷渔的人救起他,这世上早就没有余冬了!” “你说什么,他投江?”田蜜不敢置信。 陶子祺继续说:“不是投江能是什么?不过,水性好的人投江应该没那么容易死掉吧,他在江水里一直漂,后来还一头撞在桥墩上,昏了过去。等到偷渔的人救醒他,问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他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田蜜听着,心中涌起很不好的预感:“你说余冬他撞桥之后,失忆了?” “可能是撞桥造成的失忆,也可能是这大半年来,经受不住你给他带来的太多伤心、刺激吧。反正这大半年来,你都做了些啥,给他造成了多少痛苦,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知道我在哪找见他的?我去一个三教九流摆地摊的巷口,无意中瞅见一个人支了个小画架,靠给人画三十元一副的画像,换点饭钱!我当时就认出是他,可我叫他名字,他却完全不认得我。” 陶子祺说到这,田蜜才明白,自己满世界的找他,原来他却失去了记忆,茫然混迹在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 想到这,田蜜望着床上的余冬,苦楚地摇头。余冬安睡中的面孔,收进她的眼中,由清晰到模煳。那是因为隐隐泪光迷煳了她的视线。 陶子祺接着说:“我没法想象在他身上发生了多少痛苦。我只知道,大半年前他被气得一个人跑去国外,那事肯定跟你脱不开关系!余冬他多好的一个人,凭什么要被折磨成这样? “田蜜,既然都已经这样,我就不妨告诉你,我很小就爱余冬!如果他跟当年的杜欣蓉,或者跟后来的你过得幸福美满,当然就没我啥事,我也会永远把这份感情藏起来,就当从来没有过。 “可是他幸福吗?他都这样了,我为什么还要藏着、让着?我知道他需要什么,他最需要的,就是告别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重新开始他该有的人生!” 听陶子祺说着,越听,田蜜越是阵阵揪心、无力。 后面的事,她大致已经能够猜想到了。于是,她艰难地挤出几句话来: “所以,子祺你趁他正好失去了记忆,想不起我这个妻子,也搞不清你们俩之间的真正关系,于是在他面前拿出你们从前的亲密照片,骗他说你就是他的妻子,对吗?” 陶子祺并不否认:“我是骗他了,可我心里为的全是他!田蜜,你没办法明白,我爱他几乎是与生俱来,长到大,爱到大。这世上不会有哪个女人,比我更爱他爱到骨子里。” 那种爱到骨子里的感觉,真的只有陶子祺懂吗? 这世上真的没有别的女人更爱余冬吗? 田蜜似乎并不想沉浸于这个压根没有标准答案的难题,迅速打断了陶子祺的话: “所以你就跟他同居了。告诉我,你跟他住在一起多久了?” 陶子祺没想到田蜜切断她的话,一下问得这么直接。但她并未回避: “在一起十来天了,除了我实习去上一堂课,剩下的日日夜夜全都在一起。” 田蜜听罢,紧接着又来了一句更直接的发问: “你知道什么叫「在一起」吗?这十来天,你们睡在一起的时候,你就那样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给余冬了?” 田蜜的问题令陶子祺有些窒息,横冲直撞着她的胸口。然而,她没有犹豫,抿了抿嘴便答道: “能不能别总把人当小屁孩?我最宝贵的东西该给谁,我一直都清楚。就在我们同居的第二天晚上,那事就发生了。既然同居了,怎么可能不发生?” 听到陶子祺的反问,现在是田蜜感到了阵阵窒息。 是啊,一男一女共睡一床,加上陶子祺本来就倾心于他,不发生那样的事,可能吗? 看来算是田蜜自己多此一问了。 田蜜用力支撑着病床的床沿。现在,生病的不像是余冬,而是田蜜。她现在这个样子,才更像是一个陷入无助的病人。 就算用力撑着床沿,她还是一阵阵的摇摇欲坠,感觉自己曾经轻盈的身躯,在向着某处深渊跌落。 是她田蜜自己太疏漏了。 她怎么就从来没往那方面去想,怎么就从来没寻思过,陶子祺这丫头是爱余冬的?! 而且,从今天的口气听来,那还不是一般的爱。 她可以肯定,陶子祺是很爱很爱余冬的,那份爱藏得有多深,爆发得就有多炙热烫人。 陶子祺与余冬,竟然就那样发生了。 陶子祺就这样,从女孩,变为了女人。 田蜜将自己的腮颊咬出了血来,像是对命运服了输,宣告缴械投降一般: “子祺,你过来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告诉了陶子祺具体的病房位置,同时也在自己心里切下了那最狠的一刀,作出了最为不舍的一次割舍。 天亮后,陶子祺就会赶到这儿来。 在陶子祺赶到之前,这安安静静的病房,只有余冬、田蜜两个人。 田蜜想趁这最后的相守在一起的时光,把两个人一路走来的往事,好好再重温一遍。 那些无法诉说的秘密,在心里如潮水般翻卷、浮现…… 第281章 金枝玉叶 田蜜掏出纸巾来,擦拭去余冬额上细密的一层汗珠。 见他的衣袖上、头髮上沾着一些干枯的草茎,田蜜一点一点地替他摘除。 做完这些,田蜜定定地、痴痴地看着那张熟睡的面孔,像是要把这张面孔的全部轮廓、线条,都最后扫描一遍,长久地珍藏在心里。 那双大手被她握得特别紧,仿佛是要抓紧时间,能再多握住一秒,便多握住一秒。 她的面容那么美,不管胖几分瘦几分都那么好看,尤其当她秋波盈盈地望向心中所爱时,更是把女人的美呈现到了极致。可惜这些他都无法看见。 就在离丈夫最近的地方,田蜜最后一次感受着丈夫那令人眷恋不舍的气息,回忆着那些被尘封已久的惊天秘密。 往事如烟,在田蜜晶亮的一双美目中起了雾,涨了潮。 她没有出声,就在心里默默地与床头的丈夫对着话…… 老公,我要从哪儿开始回忆呢? 不如从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开始吧。 二十多年前,有一对年轻的华侨夫妇从薏国回到了杭湖,来到这座韵味浓浓的城市发展生意,并打算扎根安家,做出一番事业来。 华侨丈夫姓邱,叫邱意龙,妻子姓苏,苏雨。 他们的大女儿是在薏国生下,几岁时带回国来的。 大女儿邱芷茜长得像妈,天生的鹅蛋脸。才几岁的时候,抱过她的阿姨都说,这姑娘长大了,是个迷死人的大美人。 小女儿是在杭湖才生下来的,叫邱心茹。小茹像妈,也像爸,所以,既像是鹅蛋脸,又比鹅蛋脸稍圆,可爱极了。 邱芷茜在杭湖度过了一年又一年,她喜欢这座城市,喜欢这里引人入胜的风景,也喜欢这里的韵味、传说。 当然,更因为,从她懂事开始,童年的往事便都是在这座城市的陪伴下发生。可以说,父母虽是华侨,可小芷茜从小的根,在杭湖。 爸爸妈妈虽然很忙,但是忙里偷闲的爱,小芷茜是感受得出来的。她喜欢爸妈,喜欢小茹,连带着,也就喜欢被这些人、这些事填满的城市,杭湖。 小茹好小呵,比姐姐整整小了七岁。 但是,爸妈给她们的爱是不分大小的,爱是那么均匀,撒在她们身上。 他们把姐妹俩当吉祥二宝,说姐妹俩是他们掌心里一对会发光的珠子,是一对金枝玉叶。 夫妻俩把小姐妹打扮得整整洁洁、漂漂亮亮的,还给她们俩一人一只小吊坠戴着。 戴在姐姐芷茜脖子上的,是一枚金饰,像一对梅花鹿角,又像是一根有着对称枝桠的树枝。爸爸妈妈告诉芷茜,这叫“金枝”; 戴在妹妹小茹脖子上的,是一片晶莹剔透的玉叶子。爸爸妈妈说,这叫“玉叶”。 金枝上不易察觉的地方,刻着一个小小的字,“茜”; 玉叶子上不易察觉的地方,也刻着一个小小的字,“茹”。 姐姐是金枝,妹妹是玉叶。 姐妹俩,是爸爸妈妈心目中永远的金枝玉叶。 一家人在一座幸福的城市,共度着幸福的时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爸爸妈妈为了打拼起步中的事业,工作挺忙的。 但是,一旦有了空,爸妈就会把闲余时间全都倾注在姐妹俩的身上。带她们去着名的杭子湖边游玩,带她们上动物园看各种动物,上游乐园玩各种游戏。 芷茜很喜欢这样的时光,不只是因为动物有趣、游戏好玩,更因为每当这时,父母脸上的笑容很真切也很松弛,妹妹小茹清亮的笑声更是她的最爱。 妹妹太小,其实玩不了什么项目,只能坐坐木马,还是芷茜把她抱在怀里一起坐。然而,妹妹被她抱着坐在木马上,全程都是呵呵直笑,芷茜就感觉,妹妹的笑,比游玩本身更叫人开心。她太喜欢这个小不点、小开心果了。 十八年前,邱芷茜九岁这年,妹妹两岁多。 那天,父母又带着她们来到公园。姐妹俩蹲在草地玩,妈妈靠着树杆看着她们。爸爸原本也在旁边照看着,但因为生意上可能出了点什么问题吧,接到电话,拿着手机走往一边去沟通了。 妹妹突然注意到,前方有几个特别漂亮的女孩,一身白色舞裙,在草地上跳着芭蕾,像洁白的精灵起舞。 妹妹一下就被吸引住了,屁颠屁颠就往那儿跑。 芷茜本身想拦住妹妹的,可说到底,她自己也很想看。甚至,她对那美轮美奂的芭蕾舞姿,比妹妹还更感兴趣。 反正妈妈在树下看着呢,芷茜没想那么多,追着妹妹,一起跑往芭蕾舞女孩那儿了。 大人有时被感兴趣的事吸引住,就会忘乎所以,更何况小孩。 小茹因为矮小,被围观的人群挡住看不真切,便一个劲往人群里钻,芷茜赶紧牵住她的小手,也跟着往里钻,越钻越进去。 事后芷茜回想起这事,按说,妈妈靠在树下看着她们,应该是会跟上前来的,可当时并没有跟上来。很可能,妈妈也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太累,靠在树下的她当时应该其实是睡着了。 也不知什么原因,小茹就从芷茜手中给挤脱了。后来想想,应该是有人故意挤的吧? 芷茜急了,在人群中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妹妹。 她急哭了,正准备回转树下去叫妈妈,这时有人向花丛方向指了指: “你是不是找一个两岁多,穿黄格子裙的小姑娘?在那儿摘月季玩呢!” 由于对方描述的很详细,而且完全与妹妹的长相、衣着吻合,芷茜也就没多想了,急忙向花丛奔去。 毕竟,她担心自己回头去找妈妈的工夫,小茹又跑得更远不见了怎么办? 等她跑到花丛那儿,左看右看,突然一只手从后边伸来,拿什么东西捂了捂她鼻子。 昏睡之前,她只感觉到旁边的一辆车迅速拉开了车门,自己被抱进了车里。 等她再醒来时,妹妹确实在,但爸爸妈妈却不在。 她们姐妹俩都被人贩子给拐了,同其他的几个小孩一起,被关在一间旧屋子里。 大多数时候,小孩们都安静得很,只是一个劲地睡,仿佛上辈子没睡够似的。这当然跟他们吃的、喝的东西有关。 芷茜强打起精神,抱住妹妹。在妹妹清醒的时候,她就悄声安慰她,说别怕,姐姐一定带她逃出去,找到爸爸妈妈。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面也是这么暗暗发誓着。 带着妹妹找到爸妈,从那一天起,就成了她每天的誓愿。 她以为就算被拐卖,自己说不定还能同妹妹被卖到同一个地方。然而,后来的事情,完全没按她想象的发展…… 第282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1 邱芷茜明知道那些人提供的饭菜是不能吃的,水是不能喝的,然而她没办法。为了活下去,也为了有一天能带妹妹一起出去找到爸爸妈妈,她只能尽量少地吃一些饭菜,喝几口水。 就算她吃喝不多,但,吃完喝完之后,还是会陷入昏昏沉沉。 她们几个小孩被带进一辆遮得严严实实的车里,一路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颠簸到了哪个省、哪个地方。 只知道每次车停下来,车中的其中一个孩子就会离开,再也不回来。 自然,是找到了买家,被卖出去了。 邱芷茜好怕睡,因为她怕一旦睡着,醒来时看到少的那个人,是自己妹妹小茹。 然而,她最担心的一天还是到来了。有一天她从昏睡中醒来,车子里再也没了那个两岁多的小小身影,没了那开心果一般嘻嘻发笑的脸蛋,没了那清甜清甜的高声叫“姐姐”的小奶音…… 那是她哭得最伤心的两天。比刚刚被人贩子拉进车里时还要伤心得多。 刚被拐时,她至少看到了妹妹,心里一直存着妄想,希望九岁的自己能够带着两岁多的妹妹,逃离出去找到爸妈。 可是现在妹妹完全不知去向,不知道被卖到了哪个省哪个村,更不知道被卖给了什么样的一户人家。 这一次,她才意识到,真正的失去。 九岁已经会有很多的念头与情绪。一想到十有八九,自己这一生都将永远见不到妹妹了,邱芷茜就悲伤得不能自抑。 那时候她还不太懂“心碎”这个词,但那时小小年纪的她,却正在经歷着心碎。 瞬间的心碎,也是绵延一生的,漫长的心碎。 心碎中夹杂的,是自责。 妹妹小茹毕竟才两岁多,屁事不懂的年龄。她一看到有人群扎堆,有漂亮姐姐跳舞,就兴奋地往那儿跑,这完全不是她的错。 芷茜比她大了差不多七岁,当时如果她一把拖住妹妹,就算拖不住,大声叫妈妈,也就完全不会有后面的事发生。 说到底,不是她拦不住妹妹,而是她自己心里也生出了隐秘的愿望与兴奋,是她自己也太想去看那美轮美奂的舞蹈。 妹妹被拐,一家人落到这种地步,芷茜认为主要都是自己的错造成的。 后来的日子,她每天都会将记忆倒回到那个下午。她多希望时间能够摁下暂停键,就定格在那个下午,一家人的美满与欢乐永不被打破。 她会用一个九岁女孩的想象力,还原着爸爸接完电话、母亲从树下醒来后,发了疯地满公园寻找她们姐妹俩的样子;还原他们哭红的眼睛;还原他们渐渐嘶哑到说不出话的嗓子;还原他们回到家里看着她们姐妹俩衣服与玩具时痛不欲生的情景…… 她最不敢去想象的,是妹妹现在到底在干吗? 她被卖到了一对怎样的夫妇手中。屋子破吗?有没有衣服穿?每天能吃饱饭吗?买她的新爸妈对她好不好,有没有凶她,有没有打她? 自己爸妈当时生意虽说还不算做得多大,但条件已经算是很不错的。邱芷茜从小吃穿不错,家里氛围更是其乐融融,至于小茹,从生下来就没挨过骂,更没受过冻、挨过饿。 可是现在她被卖出去后,谁知道会不会受冻挨饿? 这些念头,几乎让九岁的芷茜疯掉! 那几天,芷茜吃得极少,几乎不怎么动筷子。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到后来,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没有被卖掉。 一开始,她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她隐隐听到两个女人趁她昏睡的时候商量,说是这女娃长得太俊了,也那么平平常常地卖出去,那就贱卖了。 她们知道某省的春峰市,有个女人似乎很有钱,曾经以双倍于平常的价钱,从她们手中买走过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娃。这次这女娃还更漂亮,说不定春峰市的那个买家愿意高价要。 就这样,邱芷茜坐在车中摇摇晃晃,又被装着不知开出了多久、多远。 后来大概就是到达了他们所说的某省的省城春峰市吧。 十八年前的琴姐,那时还非常年轻。 在一个城市不像城市、农村不像农村的地方,大概是郊区吧?就在那儿,邵琴见到了邱芷茜。 邵琴对邱芷茜的第一印象,不止是满意,甚至可以用喜出望外来形容。 她特别喜欢这个九岁小女孩天生丽质的长相,用她的话说,这姑娘不仅长得好,气质也根本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姑娘所能具备的! 一高兴之下,邵琴肯定是给了那两个中年妇女不低的价钱,看那两人眉开眼笑的样子就能猜到。 就在那地方,邱芷茜住了下来。 哭、闹,不吃不喝,这些事,邱芷茜肯定干过。她原以为这样可能招来毒打,但邵琴却没有打她,只是随便她哭闹,采取了不理会的态度。反正那处院子就像个小农庄,孤伶伶的,哭闹也传不出多远。 等她哭闹够了,邵琴才跟她说:你不应该哭闹,相反你应该庆幸,应该感谢我。我是在救你。我如果不要你,她们就会把你卖到山旮旯,吃不饱穿不暖。年纪小小,就得嫁人,嫁也照样嫁在山旮旯里。 一听到邵琴这样说,芷茜就想起妹妹小茹来。如此说来,小茹肯定就是被卖到了山旮旯,将来的一生,都将是在山旮旯里灰暗度过。 一想到这,她就哭得更加止不住。 邵琴似乎从那贩子俩口中知道了芷茜还有个妹妹也被拐的事,于是又说:在我这跟在山旮旯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不仅让你有吃有穿,而且还吃得很好、穿的很暖。你最想不到的是,我会让你学很多很多的东西,比你正常上学学到的东西更多出好多倍! 你会成为一个才艺出众、特别优秀的人。你想想,这样优秀的人可能一生困在我这儿吗?等你长大替我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你就海阔天空了。你可以凭借在我这儿学的一身本事去赚钱享受,更可以凭借这一身好本事去找你妹妹! 九岁的芷茜对于什么赚钱、享受完全没多少概念,但是最后的那句话一下子吸引了她。 活下去,能学什么就学什么,能学更多就绝不偷懒少学。只要自己真学出一身了不起的本事,只要长大后的自己够优秀,就会有找到爸妈、找到小妹的那一天。 人,有时候就是活在一个念头中,活在一份希望中…… 第283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2 果然,邱芷茜不仅容貌气质出众,学东西也是天资聪颖,悟性很好。 在邵琴手下一帮大小美女中,邱芷茜各方面都显得很是亮眼。 邵琴有一句话没有骗小芷茜,在她这,果真是什么都能学到。 邵琴有两个年纪大的手下,专门教课。正常孩子学的文化课,在这里只是基本而已。除了文化课,像唱歌、游泳、弹钢琴,各种才艺,基本都是必学。 普通的艺术生,也只是专攻某一项才艺而已,但这里的漂亮女孩们,个个都是多才多艺,能够随时切换,转变各种不同的角色。 才艺之外,自然还有一些在其他地方根本学不到的东西。 比如心理学,比如交际技巧。 这些女孩从小就被精心赋予交际的技能,擅长察言观色,更擅长狐媚人心。 再比如每天必练的武术。 这样一来,这些女孩子表面看起来一个个千娇百媚,比寻常女孩还要柔弱三分。可柔弱的背后,没有谁知道暗藏了多少锋芒。 所谓绵里藏针。针只有包藏在柔软的外表之下,才有出其不意的攻击力。这是琴姐一直都深谙的道理。 邱芷茜学得很勤,长进也很快。 但,唯一有一样才艺,是她从来不学、从来不碰的。 那就是:舞蹈! 无论如何,她都拒绝学习这门才艺。 因为,她恨舞蹈。 她一直都无法忘记,在公园的那一天,妹妹小茹是被舞蹈所吸引,她自己同样是被美轮美奂的舞蹈所吸引。因此,才有了后来的被拐。 虽然,那几个搞活动跳舞的美女是无辜,舞蹈更是无辜的。但芷茜就是讨厌舞蹈。 或许,其实那不是讨厌,也不是恨,而是一种不敢触碰的惧怕,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影。芷茜一辈子都不可能克服这种阴影,一辈子都不可能去学习那种令她全身颤抖的艺术——舞蹈。 可是,以琴姐对她们的规划,不学舞蹈,怎么行呢? 邵琴亲自劝说过邱芷茜好几次,她以为,小姑娘只是一时赌气,多劝几次就好了。然而邵琴低估了那种阴影,低估了小芷茜在这一点上的执拗。 邵琴没想到,邱芷茜直到死,一生也没学过舞蹈、碰过舞蹈。 好在当时,邱芷茜有所短,也有所长。她虽然固执地拒绝学习舞蹈,却有一个令众人无法企及的才艺,那是唱歌。 邱芷茜真是天生的一副好嗓子呀。她的小嗓子天生清亮亮的,既清新,又甘甜。怎么会有声音这么好听的女孩子呢? 她学唱轻轻浅浅的小调时,就像有涓涓细流在空气中流过。那歌声,是能够用来洗耳朵的; 她学唱古风歌曲时,就像是空谷幽兰在新晴中盛开,余音绕梁,能让暴走中的男人也静下心来,为之神往; 最叫人受不了的,是她学唱情歌的时候,那嗓音娇翠欲滴,是柔若无骨的小手,一下一下挠进人的心里。能把人的骨头化软了,能让最一本正经的人心猿意马,神魂颠倒。 婉转,悦耳,甜美,轻柔。 用邵琴称赞的话来说,邱芷茜的嗓音,是被上天眷顾,被天使亲吻过的。 曾经有新闻报道过轰动一时的红楼,走私大亨手下控制着一群倾国倾城、游戏人间的交际花。可相比于琴姐手下的这些美女来说,红楼中那些美女们实在算不上真正的交际花。 琴姐身边这帮人间精灵、天生尤物,才真正算是为交际而生! 而邱芷茜注定将是花中之魁,艳压群芳。 邱芷茜很快就弄明白,自己所处的那处院子,区域环境复杂,鱼龙混杂。 很多城市,都会有那么一片地带,像什么传销组织、诈骗团伙,都扎堆在那样一处相对涣散松弛的地带。邱芷茜她们居住和训练的地方,正是处于这样的一片地带。 好在,各种势力却是井水不犯河水,至少,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犯到邵琴的地方来。 九岁时的邱芷茜几乎没动过独自逃离的念头。不只是因为周边环境复杂,一旦试图逃离说不定就落入比这儿惨十倍的坑里,更因为,随着她对邵琴了解的一点点增加,她随即意识到,要摆脱这个女人的掌控,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别说年仅九岁的她不可能,就算成年人也太难太难。 在这个休闲农庄般的院子里度过一天又一天,曾经的往事也就离她越来越远。爸爸妈妈变得日益遥远,一家子的欢声笑语日益遥远,就连她的名字,“邱芷茜”这三个字,也遥远得成为一种陌生。 她在这里并不叫邱芷茜。她的新名字姓唐。 唐香蓉。 人是社会的动物,注定要生活在一个类似于家庭的群体中。唐香蓉没有了父母妹妹,没有了所有的亲人,却认识了很多的陌生人。 除了琴姐的一些手下们偶尔来这儿以外,真正固定生活在此的,主要就是七个女孩,两名师父,还有琴姐母女。 打交道久了唐香蓉才知道,其实大多数女孩并非花钱从贩子手里买过来的。只有她和另一个女孩除外。 这里更多的孩子都是一些因为某些变故而流落街头,有些甚至是孤儿。某种意义上,还真能说成,邵琴是帮了她们,至少让她们住有定处,衣食无忧。 所以,多年以来,这帮勤学苦练的孩子中,弥漫着一种崇拜,一种对于琴姐近乎感恩戴德的崇拜。 唐香蓉无法理解这种情绪,但日子久了,不知不觉,自己却也一点点被这种情绪所感染、同化,变得跟她们一样,对琴姐的任何吩咐与命令,从身到心,本能反应,便是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琴姐除了教给她们文化、才艺、手段,之外,教得最多的,便是念头,想法。用现在网络流行的话来说,是三观。 如果说才艺与手段改造了孩子们的四肢,那么,三观改造了他们大脑与心脏。 没错,就是洗脑。没有谁能够在琴姐强烈的洗脑之下,原封不动地保留着曾经的那个自己。 被拐来时,九岁的小芷茜是个本性单纯,天真烂漫,心里面装满了温馨与快乐的女孩。 连她自己也预料不到,等她在琴姐的手里长成大人后,会变成怎样不可思议的一个女人…… 第284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3 琴姐有一句口头禅,影响了唐香蓉的一生。 琴姐说,人活着,为了三样东西。它们分别是:利益、利益、利益。 你们将来必将踏足的商业场,还要另外多增加两样东西。依然是:利益、利益。 琴姐还说,你们将来执行任务,除了要拥有很多本事之外,还必须戒掉一样东西。你们知道要戒掉什么东西吗? 戒掉感情。 你们都是真正意义上游刃有余、长袖善舞的交际名媛。名媛如果带着感情去交际,去夺取商业机密和利益,那不是执行任务,那是自杀。 在商业场,男人与男人之间不可能有真情。女人与女人之间也不可能有真情。 男人与女人之间,尤其不可能有真情。 她说:不光是商场男女。等你们长大了就明白,世上所有的男女关系都属于交易的一种。 身体与钱财的交易。 这是真谛。将来,你们只需要牢牢记住这个真谛,便无往不利,能够为琴鸣会,也为你们自己,创造滚滚不断的财源。 相反,将来的哪一天,要是你们忘记了这一真谛,你们失去的不会是身体、钱财,而是性命。 有句大俗话讲得很真实:谈感情,伤钱。 这话只对了一半。对于身为交际花、商业间谍的你们来说,谈感情,伤命! 从九岁起,这些话就像空气,像水,在唐香蓉的世界里无孔不入,入脑入心,在她的大脑中注册,不可变更。 当然,有一种感情邵琴并不反对,那就是这群小孩之间的感情。毕竟,将来很多时候她们需要携手共同执行任务,彼此之间多点默契不是坏事。 七个女孩有大有小。最大的女孩已经在此培养多年,很快就能结束训练,开始执行任务。相对于那些已经在此生活很多年的孩子,唐香蓉是来得最晚的,也是年龄最小的。当然,如果算上邵琴自己五岁的女儿邵薇娅,那么,八个女孩中,唐香蓉是第二小的。 比唐香蓉再大一点的女孩姓秦,叫秦可媛。那同样也是一个鹅蛋脸的小美女。 或许正因为鹅蛋脸标志耐看吧,可能琴姐在收养的时候,潜意识里就偏爱鹅蛋脸。 唐香蓉与院子里这群或大或小的女孩们相处得还不错,既没有同谁处不来,也没有与谁特别亲近。 直到第二年,也就是十岁这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琴姐从外面领回了一个男孩。 没有谁知道这个小乞丐叫什么名字,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邵琴在垃圾桶边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两天没吃过正常的食物,在垃圾桶中失望地翻找。 琴姐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吴迪。 吴迪看起来似乎比唐香蓉还小一点,自然,那些大美女小美女,他全得叫姐。除了邵薇娅之外。 吴迪刚来时蔫蔫的像霜打的茄子,可吃了几天饱饭,顽劣本性就藏不住了。 他竟然对院子后边养着的几条狼狗产生了兴趣。 那几条狼狗是平时用来陪着女孩们训练的,比一般的狼狗还凶悍威勐。 吴迪拿棍子挑逗了一阵,似乎还不过瘾,也不知他怎么想的,解开裤子,对着其中的一条大狼狗尿尿! 他刚来没几天,狼狗本来就欺生,再加上他这番作死的举动,彻底惹恼了狼狗。 被尿了一身的那条狼狗不声不响就腾了起来,对着他尿尿那儿就勐咬下去! 吴迪奇葩的作死行为刚好被路过的唐香蓉瞅见,待她找到根铁棍冲过去时,另外一条狼狗也已经加入进来,咬住了吴迪的屁股。 更可怕的是,更多狼狗在一旁跃跃欲试,试图找吴迪身上下嘴。 可以预想,再不想办法,吴迪就算不被狼狗撕碎,也能活活咬死! 吴迪的惨叫声听得唐香蓉都直发憷,但她好歹在这儿已经经过了一年的训练,胆量大了不少,动作也格外敏捷,一边大声叫人,一边用铁棍恐吓住其他蠢蠢欲动的几条狗。 后加入进来的那条狼狗挨了唐香蓉一棍之后,就知难而退了。但是最开始咬他裤裆的那条,却就是不放嘴。 吴迪叫得嗓音都变了,唐香蓉也跟着吓哭了。闻声赶来的几个姐妹看见发生什么事后,返身又去找棍子。 这时,一个比唐香蓉高大不了太多的身影也不知从哪冲了出来,一个字也没说,直接对着狗头一棍子戳下去。一阵难听的哧哧声,带着一股难闻的烧焦味。 那条狼狗松了口,倒在地上。 唐香蓉认出来,那是比她仅仅大两岁的秦可媛,当时也才十二岁而已。但她当时所表现出来的机智勇敢,根本不像个十二岁女孩的样子。 唐香蓉压根都没想到此时电棍是最好的办法,秦可媛却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一转念就想到了! 更让唐香蓉想不到的是,继她之后,第二个毫不犹豫冲出来救人的,居然会是她。 要知道,平时在这些女孩中,最冷漠孤僻、不爱搭理人的,就数这个秦可媛! 吴迪被闻讯赶来的琴姐送去医院后,唐香蓉惊魂未定之余,冲着秦可媛直竖大拇指,毫不掩饰地表示钦佩。 不料,怪胎就是怪胎。面对唐香蓉的夸赞,秦可媛当着所有人的面,冲唐香蓉翻了个白眼,只说了两个字,“废物”,便冷漠地转身走掉了。 此后,唐香蓉一有机会就想跟秦可媛交朋友,简直就是在主动巴结她。可是,几乎每一次,换来的都是秦可媛的爱理不理、冷言冷语。 这样的关系,竟然一晃就延续了十来年! 吴迪送到医院后,命是留住了,但却从此彻底不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条狼狗咬得太彻底,一点也没留下。 出院回来后的吴迪性格变了很多,至少不那么顽劣了。看得出,他是个特别会感恩的孩子。对琴姐收留他,他很感恩;对唐香蓉的救命之恩,他也格外感恩。 从那之后,他叫得最多的,就是“蓉姐”。叫得可自然了,就跟唐香蓉真是他亲姐姐似的。 这样又过了两个月,再次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院子挺大的,琴姐平时都住在院子的东头,而邵薇娅自然也就跟着她睡,一起住东头的房间。 从一个夏夜开始,琴姐突然不让六岁的邵薇娅继续再跟她睡。她把邵薇娅带到了唐香蓉的房间,说唐香蓉跟她年纪最接近,只大四岁,让她们俩以后睡一块。 唐香蓉当时年纪还小,怎么都没意识到,这背后所藏着掖着的秘密…… 第285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4 与邵薇娅接连睡了半个来月。 这半个月里,由于邵薇娅不习惯,睡不着,唐香蓉便会抱着她,跟她说说话,讲讲故事,哄她入睡。 以前,她也经常抱着小小的邱心茹,给小茹讲童话,哄她笑。 有时候,她会有那么一丝恍然,邵薇娅、邱心茹的面孔在眼前梦幻一般地来回切换。 恍然中,她会暗想,妹妹邱心茹这时不知生活在哪个角落,是在入睡,还是哭泣? 没有人明白这个十岁小女孩为什么会在星夜里落泪。 没有人明白,枕头被泪水打湿后慢慢变凉的滋味。 后来,她就那样眼泪未干地睡着了。半夜醒来时,她摸摸身边,发现空空的,邵薇娅不在身边。 她勐然惊悸地坐起,这种突然离她而去的感觉,触发了去年与妹妹分别时的记忆。 她跳下床,打算开门去找小娅。这时门却被一只小手从外面推开了。小娅期期艾艾地走进来,嘟着嘴,小脸上写着不高兴。 唐香蓉忙搂住她的小肩膀问她半夜跑哪去了? 小娅揉着眼哭了,她说她想妈妈,半夜爬起来想去东侧房间睡,所以就悄悄跑过去了。她想趁妈妈睡着时,蹑手蹑脚地粘妈妈身边睡一会,天亮前才跑回来。这样妈妈就不会知道,也不会责怪她。 但是当她站在妈妈的睡房门外,听到奇怪声音。透过门缝,她看见一个年轻的大哥哥在床上,在打妈妈。 小娅说,她已经发现三次这样的事情,每次跟妈妈打架的大哥哥,都不是同一个人。 她又困惑又怕,求助地看着唐香蓉,希望唐香蓉能帮她想办法,阻止那些奇怪的大哥哥,救妈妈。 唐香蓉当时才十岁,对有些事情也是挺懵懂的,但比起六岁的邵薇娅,她到底并非一无所知。朦朦胧胧,她大概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同时,她也明白了,琴姐把小娅塞到她这儿来的真正原因。 她想了想,跟小娅说:“其实那不是真的打架,只是开玩笑的而已。不过你放心,以后就算开玩笑的打架,也不会再发生了。你放心跟姐姐好好睡大觉,好不好?” 小娅那个鬼丫头哪有那么好哄,唐香蓉发现她后来又有好几个夜晚偷偷下床,偷偷跑去东侧房间。显然,接下来小丫头并没再发现异样。从那时,小丫头看唐香蓉的眼睛变得有点小崇拜。在她小小的心里,当时肯定以为蓉姐姐好厉害,竟然想办法把坏哥哥们赶跑了。 她哪里知道,其实是唐香蓉硬着头皮找了琴姐,把那件尴尬的事委婉地透露给琴姐听,请琴姐注意别再让小娅偷偷看见、听见。 后来小娅跟唐香蓉睡习惯了,每晚将她抱得紧紧的,没再三天两头偷偷起床往东侧跑。 记不清这样睡了多少年。算下来,陪伴邵薇娅童年最久的人,应当不是琴姐,而是唐香蓉吧? 小娅从那时起,就开始学习武术,同时也学习文化课。这丫头嫌长头髮麻烦,难打理,于是只肯留短发。有时难免被人暗地说她“假小子”。想起来,这丫头怪懒惰的。 但就是这么个懒丫头,某些方面的天赋却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她学东西特别快,模仿能力太强了。 小时候,她学狼狗叫,学院子附近的鸟叫,学各种声音,惟妙惟肖,跟真的似的。那两个老师发现她这方面的天赋,就刻意发掘。 到后来她长大后,只要揣摸上一段时间,便能完全模仿某个人的嗓音说话。同样,只要练上一段时间,她便能模仿某个人的笔迹,基本上能够以假乱真。 小娅八岁生日这天,唐香蓉没什么东西好送她,就用院子前的竹子,拿刀子削呀削,做了一只竹蜻蜓。只要用手轻轻一搓,竹蜻蜓的两只翅膀像陀螺一样旋转,卷起一股小小的气流,便能飞出去老高老远。小娅可喜欢这玩意了。 唐香蓉开玩笑跟小娅说,可别小看姐姐送你的这件礼物,姐姐是送了一架直升机给你呢,可得珍惜。 小娅问为什么说是直升机。 唐香蓉告诉她,因为得国人就是根据咱们古代的竹蜻蜓,从中得到启发,然后就发明出了直升机的螺旋桨! 不知道小娅信没信,反正那只竹蜻蜓一直被她保管得好好的,多少年后泛了黄,仍旧没有弄丢过。 这年夏天,天气特别热,比往年都要热。晚上还好,有空调,最烦恼的是白天,因为就算再热,日头再毒,体能与武术的训练一点也不打折扣。 站在火辣辣的太阳下练习体力,训练防身与攻击,一头一脸的汗,浑身粘乎乎像是沦陷在煮沸的沼泽之中。那种感觉多么难以忍受,可想而知。 偏偏,身上难受的时候还不允许去抓去挠,用老师的话说,打磨她们超于常人的忍耐力,本身也是重要的训练内容之一。 唐香蓉皮肤真是好得有些奇怪,那样晒也晒不黑,依然白净净的,痱子也不生。可小娅就苦了,腋窝里起了好多红红的痱子。 她不好大声声张,但又痒得难受,晚上睡觉时就悄悄告诉唐香蓉。 唐香蓉帮她用花露水抹了两天,还没全好。 后来,唐香蓉就让吴迪买来鱼腥草跟金银花,熬成水给小娅洗澡。 其实这些都是唐香蓉从书里看到的,包括竹蜻蜓与直升机的故事也是。院子里其中一间房间是满满的书。读书是女孩们的日常之一,只不过,唐香蓉比其他女孩都读得更多,也更认真罢了。 到了小娅十二岁那年,两人依然像亲姐妹那样,一起睡一张床。 有天夜里,唐香蓉睡到夜半,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了哭声。 她勐睁开眼,发现小娅没有睡觉,而是在哭,哭得一抽一抽的。 唐香蓉慌了,忙不迭地问小娅,发生了什么? 小娅哭得更厉害了,紧紧捞住唐香蓉的胳膊时,唐香蓉感觉出她的身躯在抖。 小娅发着抖告诉唐香蓉。她说蓉姐,这下可怎么办,出大事了…… 第286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5 小娅当时给唐香蓉的感觉,就像是天塌了下来。 她继续追问,小娅忧心忡忡,说自己会不会突然死掉。 当时小娅夹紧着腿,说也没受伤,不知为什么就是肚子痛,出了好多好多血,止都止不住。 唐香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又好笑又好气,但同时更生出几分疼爱来。她悄悄地告诉她,这说明你长大了,正式是一个大姑娘了。 那年唐香蓉都已经长成个头高高的十六岁少女,没有人不夸她漂亮。所以,女孩家初潮这样的事,她自然是早就已经经歷过。 于是,她细心地教,一点一点地教小娅,遇到这事儿要怎样细致去处理,生活上要注意哪些事,心里面要怎样放松别紧张。 小娅肚子痛,她烧来热水帮她敷,一直敷到天亮。 以后每次遇到这方面的烦恼,小娅多半都是找她的蓉姐,偶尔才会去问邵琴。 小娅真是个问题少女呵。 十二岁这年,琴姐那方面不检点的行为,虽然极力避开小娅,但还是又被小娅发现了。 这时的小娅已非同当年,相比之下,已经懂事了很多。她不会再以为那只是在开玩笑、打架,而明白了更难以言说的含义。 最叫小娅难受的是,有一天她偷听到琴姐打电话。琴姐在电话中答应晚上八点跟其中一个帅哥约会,然后又答应晚上十点跟另外一个帅哥约会…… 这一切,加上其他的很多事情,让小娅觉得世界很混乱,很扭曲。 说实话,在琴姐的三观影响下,并非只是小娅,那群女孩的心理全都是有问题的。包括唐香蓉本人,长年累月下来,心理的成长也是畸形的,对世界的看法更是过于现实、过于偏激,充满了赤果果的功利。 只是相对小娅来说,唐香蓉要好很多。可能中毒没那么深吧。 当小娅抑郁地向唐香蓉说出缠绕心头已久的烦恼,唐香蓉也再一次震惊了,她没想到事隔多年之后,琴姐依然那么的不注意,给小娅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她当然无法再像当年那样,哄小娅,说琴姐只是在与人开玩笑而已。 面对被抑郁折磨抓狂的小娅,她犯了难,这一次完全不知该如何入手去化解。 后来她选择了不去试图对琴姐的行为进行解释、粉饰,因为那注定是徒劳的粉饰。她转移话题,跟她讲一些歷史轶事,一些典故,讲一些听起来挺美好的东西。 她讲了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虽然,那种坚韧的爱情,唐香蓉自己也从来就不信; 她讲了最脍炙人口的梁祝化蝶。虽然,那种所谓向死而生的爱情,唐香蓉更是认为脑袋进水,不可理喻; 她还讲了红拂夜奔,作为风尘女子,红拂大胆与李靖求得真爱的故事。虽然,那种炽热如火如焰如烟花般的爱情,唐香蓉压根就不觉得在世上真的存在。 为什么这些或坚韧或璀璨的爱情都只存在于歷史典故中呢?恰恰正说明,在现实世界中是不存在的。唐香蓉是这样想的。 但是为了开解陷入抑郁的小娅,她不得不装出一副无限向往的表情,跟她讲那些典故。 想不到,小娅最爱听的不是卓文君,不是梁祝,而竟然是红拂。她一遍接一遍地想听,不厌其烦。那些日子里,听了不知多少遍。 “好吧好吧,其实我跟你一样,这所有典故中,我最喜欢的也是红拂夜奔。因为红拂出身风尘,却敢爱敢恨。她有足够的勇气,所以她配拥有后来那幸福美满的婚姻!” 唐香蓉说着自己都不屑一顾的、临时编出来的说辞,不料小娅却大受触动。 小娅灵感大发地说:“对!我觉得,昨天,别人说了算;明天,自己说了算!” 那欣然振奋的模样,哪还有半点幽幽怨怨的问题少女影子? 唐香蓉闻言,也怔了一怔: “小娅,说得太好了!我们谁都决定不了过去的好或不好,但我们能够决定明天。做世上最好的自己,什么时候开始,都来得及!” 就当那是两个青春迷惘期少女的胡话吧。天亮了,风一吹,这些话也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年复一年,当年的邱芷茜,如今的唐香蓉,不觉间已经长到了十八九岁的年龄。 从琴姐看她的眼神,从其他姐妹的话语中,她能感觉出,如今的自己比起当年更加楚楚动人了太多。 按照先例,其他姐妹都是在十八九岁芳华之龄,就开始被派出去执行那种任务。就连那个性格孤僻的冷美人秦可媛,虽然颇得琴姐器重,但也未能幸免,十九岁这年便开始执行那种需要以姿色和身体为代价的任务。 唐香蓉也不知为什么,自己能够相对成为一个例外。 或许琴姐对她的器重,才是最为突出的,正是由于这种器重,才让琴姐不舍得轻易动用她吧? 从十八岁那年开始,唐香蓉只是被派去参加一些普普通通的任务而已,可以说,纯属锤炼性质。 巧的是,其中一次任务,刚好需要去杭湖。听到那个任务,唐香蓉强忍住,才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激动来。 趁着去杭湖执行任务的那次,她跑到了童年的家。那个阔别十年的地方。 一路上她设想过无数种情形,设想过父母已经变老了多少,设想过三人如何抱着哭成一团。 她最不敢想的是,人去楼空,父母难堪悲伤,已经离开了这片伤心之地。 然而,有时候现实就是往最残酷的那一端去延伸。 她悄悄来到九岁前生活的地方,一切都已经变了。就连那片地都已经拆迁,房子没了影,几乎不像是她十年前住过、生长过的地方。 不甘心的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依稀认得的老人,向他打听邱意龙夫妇的去向。得到的答案是,那对可怜的夫妻丢了两个孩子后,一直苦苦寻找了多年没有结果,最后绝望了,离开了杭湖,应该是回到国外去发展了。具体并不清楚。 唐香蓉完全能够想象父母最后绝望之际,离开这片伤心之地时,那种凄苦仓皇的情形。 她蹲在小时候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大哭了一场,哭得几乎站立不起来。 离开那地方时,她在心里暗暗发了一个誓。 她发誓,不放过一切机会,要去国外找到父母。 她更发誓,不惜任何代价,要找到分离了十年的妹妹小茹。 她对着天空说,如果上天真的有眼,让她有生之年里找回小妹、父母,她愿意折寿十年。 她还告诉天空,如果真的有天使,哪位天使把妹妹小茹带到她的眼前。 那么,这位天使,从此就是她生命的神! 她当时并不清楚,世上到底有没有奇迹,有没有神…… 第287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6 唐香蓉的幸运终究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21岁这年,她终于被琴姐开始安排那种需要牺牲身体的任务,而且,是要以身体为代价,去接近一个老头! 六十来岁的吕总是一个在全省都如雷贯耳的大企业家,实力极其雄厚,但私底下,不少人都知道他的口味与爱好。 吕总喜欢纤尘不染、冰清玉洁的那种美女。 纤尘不染、冰清玉洁,这恰恰如同为唐香蓉而量身定做的词眼。 事实上,当时琴姐手里的那些美女,真正当得上“清纯无敌”的也就只有唐香蓉。其次便是秦可媛。秦可媛只是经歷的男人相对较少,但实际也已经有过非常复杂可怕的经歷,这是后话,先不说。 关键是,秦可媛前些日子已经离开内地,被派去了橄城执行一个任务。 启用唐香蓉,对琴姐来说,一切理所当然。 可是这对唐香蓉而言,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 正值芳华,人生第一次,就是要交给那样的一个暮气沉沉的老头。 或许其他的姐妹也都经歷过如此的残酷,对于她们而言这是早就可以预见的、必然的歷程,但事情真实发生到自己身上时,唐香蓉心中的绝望还是不可抵挡。 这种绝望还丝毫不能表现在脸上。因为,对她们来说,执行便如同天职,对象更不存在挑三拣四的余地。 琴姐心中自有她的衡量砝码。或许在她看来,吕总的份量够重,窃取他的机密所能得来的报酬也更为不菲,所以,他就配得上如玉如冰的唐香蓉吧? 唐香蓉没能想到的是,她不敢把不满写在脸上,有人却敢。 那就是邵薇娅。 邵薇娅得知唐香蓉将被派到一个老头身边去执行那种任务后,不只是满脸的不高兴,她直接就关起门来,冲着母亲又吼又叫。 琴姐等她吼完了闹完了,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告诉她,这是使命,也是宿命。你以为我栽培她这么多年干什么?做慈善吗?你知不知道那个老总多有份量?派小蓉去他身边,恰恰说明我器重她!这么重要的任务,不是我看重的人,我压根不会派她去。 道理邵薇娅都明白。她也知道,蓉姐最终走上那条路是不可避免的,也是迟早的,但她就是接受不了,她这么美好的蓉姐,第一次毁在一个老头的手里。 琴姐没把邵薇娅的私下抗议太当一回事。唐香蓉已经被安排做一些准备工作,开始接近那个老头的外围,设计最佳接触方式。 琴姐手下除了这帮杀伤力极强的美女,自然还有一些平常不太出现在小院的其他手下。当时便是由一名手下带着唐香蓉做着前期准备工作。 就在那次的街头,一群年轻人在街头髮放着商业传单,其中一个陌生人将一张传单递到了唐香蓉的手中。传单递到她手中时,陌生人刻意握了握她的小手。 唐香蓉正准备责怪陌生人揩油,抬眼望去,却见陌生人冲她眨了眨眼,意味深长。 出于本能,唐香蓉迅速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收起了传单。 趁着去上洗手间的工夫,她重新取出传单。仔细看去,却见传单密密麻麻的文字中,夹杂着一行小字。那行小字写着: 蓉,见字电:xxxxx。 后面是一串奇怪的数字。 唐香蓉完全猜不出会是谁偷偷给到她一串号码,试图暗中联络她。 她自然不可能用自己的手机直接联系对方。与搭档分开后,她才悄悄用公用电话拨打那串奇怪的号码。 那并非是内地的号码。 唐香蓉做梦也想不到,电话一接通,那头传来了秦可媛的声音。是被派去了橄城执行任务的秦可媛! “小蓉,听着,我是你媛姐。” 听到这句话,唐香蓉潜意识里是充满困惑的。 因为,在她长达十年的印象中,不管她怎样地接近、巴结秦可媛,秦可媛永远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拒她于千里之外。 后来秦可媛长年在外执行任务,两个人的接触就更加稀少了。 秦可媛几乎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自称为“媛姐”,也很少亲切地叫她“小蓉”。然而,此刻的秦可媛,短短的几个字,急切中透着格外的亲切,就好像两个人早已是长达十年的姐妹情深! 听到这声音,唐香蓉几乎产生出一种错觉,觉得这个秦可媛,简直就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秦可媛。又或者,自己这十年来,认识的一定是一个假秦可媛! “小蓉,你先确定一下,周边是否绝对安全?” 秦可媛开口说的第二句话,提醒着唐香蓉。 “嗯!”唐香蓉只说了一个字,确认安全。 “很好!接下来,你以听为主,实在有必要回答我的话,能多简洁就多简洁,不要在电话中叫我名字。” “嗯。”唐香蓉继续极其简单地应答道。 “小蓉,长话短说。你一定知道,琴姐手下那些女孩,几乎全是收养的孤儿、流浪儿,其中只有两个例外,是被贩子卖过来的。这两个人,一个是你,还有一个,就是我。所有的人里面,只有我们俩是同类! “你大概想不到,从你叫我第一声媛姐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把你当自己妹妹了。你是我在那地方唯一的朋友。十年来我从没给过你好脸色,不是我真的讨厌你,而是从一开始,我就在拟一个计划,这个计划里包括了你。” 秦可媛说到这儿时,唐香蓉已经被震撼得缓不过神来。 唐香蓉一直都还记得,当年她从狼狗嘴里救下吴庚时,出其不意勐冲出来,一电棍干净利落,将狼狗击溃倒地的人,正是秦可媛。 当时唐香蓉就大感意外,并且认定了秦可媛只是外表冷漠刻板,内心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正是出于这种好感,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交往秦可媛。 当年,唐香蓉本以为最不可能冲上前来相助的人就是秦可媛,结果偏偏是她; 如今,唐香蓉本以为最不可能搭理她的人就是秦可媛,不料,电话那头就是她! 这就是媛姐! 永远像个猜不透的谜,永远出其不意。 唐香蓉猜不透,这次媛姐神秘莫测的电话,到底要给她带来什么。 有一点可以肯定,接下来,绝对不会是小事,而是惊心动魄…… 第288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7 媛姐继续用那种极为冷静的口吻说下去: “我知道,你暂时还没有走上我那条可悲的老路,那不是无限推迟,而只是暂缓而已。我也知道,现在琴姐已经开始要动用你这颗棋子。那个什么又老又丑的吕总,她这次很可能会派你去。如果换成其他的姐妹,她们一定欣然领命,引以为荣。毕竟,她们已经被成功洗脑。” “其他人愿意一辈子接受那样的命运,那是她们心甘情愿的事情,但是我们俩不一样。我不想拿自己的一生去为邵琴的欲望陪葬。我既然跟你通这个电话,就说明我有足够的把握,相信你也跟我一样。我们俩虽然很大程度上同样被洗脑了,但是没有像她们一样彻底沦落。我猜想,你现在一定心乱如麻,祈求能够不被安排到吕总身边去。对吗?” “确实如此。”唐香蓉简短答道。 “果然。背景就说到这,聊正事。接下来,我要跟你透露的是我的绝对机密,我向你说出这些,可以说,是拿命在赌。如果你要出卖我,泄露出去,我会很危险。但我相信,十年有余的时间,我不会看错一个人。如果我看错了,我认栽,也认命。” 听到这儿,事实上,唐香蓉已经明白,媛姐是要向她透露自己的逃脱计划。那真的是媛姐的绝对机密呀! 一个十年以来冷面相对的人,居然冒着天大的险向她透露自己的绝对机密! 唐香蓉的双眼热了一热,心突突突地跳。 很多人都经歷过感动的滋味,但是很少有人像唐香蓉这样,经受着揪心的感动! “我答应,你不会看错!” 唐香蓉依然简洁地回应。简洁,但斩钉截铁。 “好!小蓉你仔细听着。三天后的晚上,我就会彻底摆脱我的搭档,从橄城转机,悄悄去国外。那时,我将完全人间蒸发,琴鸣会再也不可能找到我的半点踪迹。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的逃跑名单里就包括两个人,我和你。原本我是想,等我成功逃脱之后,再慢慢想办法帮你也逃到国外。但是现在,刚好机会来了,我可以带你一起,同时逃脱! “这个机会就是,我们橄城这边的任务急缺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手打配合,这是事实。我的搭档昨晚已经向琴姐汇报,申请人手支援。你必须牢牢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三天之内,从内地乘机,赶来橄城与我汇合! “你放心,由于橄城这次你只是临时过来短期支援,与吕总的那个任务没有太大冲突。琴姐权衡之后,会选择稍微推迟针对吕总的行动,派你先来一趟橄城。 “我不能等你到达橄城之后才向你透露我的逃脱计划,那样一来就来不及了。你必须在出发前就悄悄做好必要的准备,到达橄城后,你要这样配合我,摆脱那名搭档……” 秦可媛向唐香蓉透露了详细的计划方案。 最后,秦可媛郑重地叮嘱: “小蓉,你一定记住。那晚的十二点之前我都一直会在约定的地方等你。你一定要如约而来,咱们俩一同乘坐前往国外的飞机。要是你没能赶在十二点前现身,我也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时,我就会一个人离开橄城,飞往国外。但是有一点,我不会放弃你。我私自办的这个号码,将长期带在身边,你默默记住就好。以后你有了新的机会从琴鸣会脱身时,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会像帮助自己亲人一样,去帮助你、接应你!” 与秦可媛通完这个意外的电话之后,唐香蓉心跳如狂。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来,秦可媛表面冷若冰霜,实际却视她如亲人。她同时也没想到,一个人可以那么长时间的,把感情掩饰得如此成功。 这一点上,唐香蓉自愧不如。 秦可媛说话一针见血。确实,她们俩其实是这个美女群体之中的两个另类。其他姐妹对于吕总这种人物一定甘之如饴,不会从心里生出任何的抵触来。但是唐香蓉不是,唐香蓉表面服服帖帖,心里却巴不得吕总那个老东西今晚就得个心梗什么的,突然挂掉,让她好免遭一劫! 甚至,她自己也冒出过擅自逃走的念头,但也就想想而已。因为她不是没听说过,琴鸣会个别手下不忠,最终下场有多惨。 现在,秦可媛制定的计划周密而可行,几乎可以说,是唐香蓉在被玷污之前,得以成功逃脱的唯一机会! 第二天,秦可媛的话就得到了印证。 琴姐叫来唐香蓉,告诉她,吕总的任务往后推迟一些日子,打算先派她前往橄城。 琴姐安排让唐香蓉出发的时间,正好是她与秦可媛悄悄约定的那天晚上。 一切顺利得就像梦幻一样,唐香蓉成功地到达了春峰机场,在候机室候机的时间里,她把同秦可媛约定的方案又默念了一遍。 按照航班的时间,无论如何,唐香蓉都能够提前到达,时间上绰绰有余! 就算航班出现晚点,推迟什么三四个小时,时间依然来得及。 然而,就在小姐妹俩都以为万无一失的关键节点上,岔子还是出现了。 航班还真晚点了。关键是,不是延误三四个小时,而是整整延误了一个晚上! 由于突发事故,直到第二天的晨光已经升起,唐香蓉依然没能上到去往橄城的飞机。就在春峰市的机场中,心急如焚地浪费了一整个晚上! 命运,有时候就是在某个关键的点上,阴差阳错,接下来的一切,便都随之改写。 等到早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唐香蓉接到琴姐亲自打来的电话,取消橄城之行。那边出了些问题,任务暂停,唐香蓉不用去了。 事实上,对于唐香蓉本人来说,此时去不去橄城,已经完全失去意义了。因为,秦可媛半夜等不到她的出现,一定独自启动计划,去往了国外。 果然,回到琴鸣会后,琴姐的话证实了一切。唐香蓉听出来,就在昨晚,秦可媛神秘失踪了,并且由此引发连锁反应,造成不得不暂停橄城的任务。 好在,琴姐并未丝毫怀疑唐香蓉跟秦可媛的失踪有关联。毕竟,这两个女孩十来年的关系都极其一般。 橄城之行落空,唐香蓉经歷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空欢喜,一切又回到原点。 琴姐再次推进吕总的任务。 这一次,避无可避,守身至今的唐香蓉,即将被送入吕总的虎口…… 第289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8 以什么身份接近吕总,如何接近,接近以后,怎样才能最大程度地诱惑吕总。这些,都已经渐渐清晰。 七分清纯,三分狐媚。这是琴姐强调的重点。 如果只有清纯,未必能在最短时间勾得吕总神魂颠倒; 如果只有狐媚,未必能对吕总的胃口。 说到底,唐香蓉本质上就是一只狐狸精,一只披着清纯外衣的狐狸精。勾人,是她的使命。 只有成功地搞定一个又一个目标,才能为琴鸣会带来源源不断的利益,同时,也能为个人带来丰厚的报酬。这些,都是从小就已经植入在她们脑沟中的意识。 至于怎样撒娇,怎样风情万种、千娇百媚,怎样粘人,这些已经不需要琴姐再多作叮嘱了。因为,这本就唐香蓉从小习练的本领。 一切准备就绪之际,事情再生变故。 峰阳市的高坤远是琴鸣会的富商会员之一。大半年前,他委托琴姐寻找一样失物,琴姐这此派出了不少手下,辗转几个省,耗费不少精力,才获得进展。 就在最近,琴鸣会开始将怀疑目标锁定在一个此前完全最忽略的年轻人身上,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老公你,余冬。 琴鸣会已经偷偷去你家行窃,翻箱倒柜好几次,只不过你没能发觉而已。可是几次下来,他们都是一无所获。 琴姐接到信息后,与手下一番商量,作出最新决定,打算走她最擅长的那条路——启用美女间谍接近你。能够长期潜伏在你的家里、枕边,那只能是你未来的妻子。 对于人选,琴姐应该是斟酌过很久。那年,你才二十四岁,而琴姐手下大多数女孩都已经超过这个年纪,而且气质上未必适合。当然,同时她们还都有任务在身。 从年纪和气质上,唯一比较适合接近你的,只有一个秦可媛,一个唐香蓉。 秦可媛刚刚失联,巧妙脱离了琴鸣会的掌控,那么剩下的,只有唐香蓉。 琴姐那么精明的人,自然是经过了一番私下的反覆权衡。吕总那的情报信息固然极为重要,份量十足,但高坤远的这一任务,报酬却更为丰厚。只要毁掉那样失物,报酬便是寻常业务的三倍。如果失物能够成功追回,报酬还更高,是寻常业务的十倍。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琴姐向唐香蓉叮嘱之后,唐香蓉才知道的。 正好这时,邵薇娅又开始不依不饶地折腾起来。她开始不吃不喝,绝食。她这么做,当然是不满于母亲竟然要将唐香蓉派去给一个老头。 权衡之中的琴姐最终决定将唐香蓉送去你的身边。这中间,大多数当然是出于经济利益的考虑,但也有一部分,是为了照顾到女儿小娅的情绪。 所以,一定程度上,你和唐香蓉走到一起,小娅算是红娘。 如何最快速度地接近你,如何迅速制造感情的升温,最后如何结婚,成为你身边关系最亲密的人,从容而仔细地展开搜索,并且从你口中套取信息。这些,没有一个细节不是事先被设计好的。 当时你自己开了一年的设计公司,赚了一些钱,开始考虑买房。你看中了一个楼盘,并且交了订金。 原本接待你的售楼员叫小金。琴鸣会没花什么工夫,就轻易让小金的上司将她调换到了别的岗位,而新的售楼员唐香蓉,负责与你对接。 当然,唐香蓉是琴鸣会内部的名字,执行任务时,她用的是另外一个名字,杜欣蓉。 就好像吴迪在琴鸣会内部叫吴迪,而在外面大家只听说过吴庚。 商业间谍从来都不可能成为自己,她只能成为需要出演的那个角色。 原本唐香蓉被打算安排去接近吕总时,需要扮演的是七分清纯三分狐媚的勾人小妖精。 如今,她被给予了崭新的剧本,出演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角色。她要扮演的是一个职场冷美人。 她现在需要的是三分干练七分皎洁,端庄却又不乏灵动,冷艳难掩温婉。 一个从小学习狐媚的人,一个把取悦男人作为课程来学的小女孩,要她扮演娇滴滴很容易,可要她演冷艳,反倒叫她有些不习惯。 琴姐提醒她说:这一点上,你倒是可以适当模仿平时的秦可媛。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杜欣蓉倒是轻易地做到了。 这显然是个不太一样的鹅蛋脸美女,即使在售楼部那样美女成群的地方,她的长相与气质也是那样的佼佼不群,近乎一枝独秀。 你是她的目标,你的照片,她自然早就已经看过,把你的长相熟记于心。然而,那天当你来到售楼部,出现在杜欣蓉面前时,她还是略略感到了意外。 那应该是你风华正茂的时候吧。照片这种东西,画虎画皮难画骨,只照得出你的五官,却照不出你的气势。 你并不是多么细腻精致的男人,如果单看五官的每个细节,不一定都完美。但这些五官组合在一起,加上那爽朗的表情,让你透着一股跟大多数年轻男人都不一样的神气。 至少,杜欣蓉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还没来到峰阳之前,她在春峰市配合执行那些普通任务的时候,见过的那些男人,几乎还没有像你这样一类的。 平时她打交道最多的男人是吴迪,那个弟弟般的男孩或许是因为泡在女孩堆中的缘故,也或许是生理上的缘故,秀气多于粗犷、阴柔大于阳刚。跟你这种太不一样了。 第一、二次打交道平淡无奇。你们互加了微信,互留了电话。 到了后面,她会装作碰巧在楼盘门外遇见你的样子,请你喝杯果汁。坐在饮品店,你们边喝果汁边聊会儿天。 然而每次,她聊不过三分钟,便看看手机,说是工作上有事,先赶回售楼部去了。 每次都是你刚好试着提起她个人方面的话题,想要进一步了解她时,她便来了工作上的事,借故离开了。 你当时是出于什么心情,想要试探她个人方面的话题,这没谁知道。但有一点杜欣蓉能够肯定,恰恰是她这样每次欲擒故纵,蜻蜓点水,把你对她的兴趣一点点引了起来。 该温婉的时候温婉,该冷艳的时候冷艳。二者的火候,杜欣蓉显然把握得很好。 铺垫得差不多了,杜欣蓉便对你展开了蓄势已久的大动作…… 第290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9 有天夜里,你独自跑去工地,看自己的新房施工进度到了哪一步。 去看房前,你向杜欣蓉透露过。杜欣蓉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当时项目周边还挺荒僻的,尤其夜晚,行人并不多。 杜欣蓉这天不在售楼中心,而是也去了项目部临时搭建的办公室里加班,晚上独自离开时,遇上几个坏男人,被直接捂住嘴,往荒草丛中拖。 其实,以杜欣蓉从小练成的身手,怎么会对付不过几个坏人?她若不是自己配合,又轻易有什么男人能接近得了她? 这几个所谓坏人,当然是琴鸣会自己的人。 负责拿捏时间,安排他们行动的,不是别人,正是化名为吴庚的吴迪。 只不过,吴庚自己躲在暗处没有现身。他看见你走往工地后,在暗处打了个手势,几个男人便靠近夜幕中孤身行走的杜欣蓉,把她拖往草地。 后面的事情你都清楚。你赤手空拳冲进了草丛,那番表现倒是令杜欣蓉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你那么能打,琴鸣会的几个同事被你揍得受了伤,比想象中伤得重一些。 戏要演得逼真,你当然也得受点伤。你的小腿被人砸出血来。 这时的杜欣蓉全没了平时那股冷艳的劲儿。 惊恐、慌乱、感激,她都演得很到位。 她哭着帮你擦拭血迹,并且坚持陪你上医院。后来在医院的检查下,发现你的小腿有轻微的骨裂。 你的小腿打上了石膏,行动不便,杜欣蓉出于感激和内疚,请假照顾你,一切顺理成章。 她脸上的感激自然是假的,内疚倒有那么两三分真实。毕竟,都是为了达成琴鸣会的目的,才会造成你的轻微骨裂。 一开始,这个干练精明的小姑娘照顾起你来,什么事都有条有理,但不知为什么,照顾到后来,她反而变得有些奇奇怪怪,会时不时躲闪开你的目光,还会出现那种手足无措、脸红的表现。 那是一个女孩芳心萌动的表现,你一定察觉到了,并且一定暗自觉得,从来没见过这么纯真可爱的姑娘。 那一年的杜欣蓉二十一岁。一个被培养了十二年的商业间谍,在第一次执行特殊任务的过程中便对目标对象芳心萌动,这当然是天方夜谭。 那依然只是她的精湛演技而已。 在医院,你输液时,她照顾你累了,靠在一旁睡着了,“不知不觉”中,脑袋一歪,会歪到你的肩上来。 你以为她真睡着了,于是绷紧着身体,一直用肩膀托住她,生怕一不小心她的脑袋从你肩上滑过。你那谨慎而责任重大的样子,活像只笨熊。 那时她已经知道,你跟她一样,从没正儿八经处过异性朋友。所以那时的你们,在医院的医生护士看来,就是对格外般配、天生一对的情侣。 他们把她叫成为你的女朋友,你竟然不否认,杜欣蓉气得直掐你胳膊。 回到你的住处后,你依然行动不便。腿上打着石膏,就连上个洗手间,都只能她帮你扶到洗手间门外。 她考虑到你骨头的恢復,每天替你在厨房里熬骨头汤。那个厨房是你自己几乎从来不动用的,在她照顾你的日子里,却有了烟火的气息,也有了格外诱人的食物香气。 做出一手好菜,对于杜欣蓉来说自然也是最基本的技能。 没有谁知道,你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渴望这个端庄动人的鹅蛋脸美女能够长长久久地出现在你的厨房。 当她吹着气,把汤杓里的骨汤吹凉再送到你嘴边; 当她帮你放好枕头,扶着你用最舒适的姿势躺好休息…… 她的冷艳已经越来越不见,她的温婉却由内而外,洋溢出来,仿佛自带着某种迷人的光晕。 到了你恢復得差不多,她也决定不再每天赶来陪你时,最后扶着你试着动腿走路的那一天,你本该为身体恢復而高兴的,可那天你脸上却闷闷的,像是谁惹你不高兴了似的。 送她离开时,走到门边,你鬼使神差,竟然突然拉住了她的手,用力将她的身子像陀螺一般拨转了一百八十度。 原本她背对着你,结果她面对面被拉进你怀里。 你当时的眼光好温柔。你想开口对她说什么,她却没给你机会。 她骂了一声坏人,就一熘烟地跑出了门外,关上门跑了。 你可能把不准她是不是生气了,过了几天才试探着约她看电影。她答应下完班去电影院,但实际上却迟到了整整十五分钟。 她来到电影院门外时,看到你像只又暴躁又腼腆的熊,不安地在门外徘徊。 你自作聪明地订了特别靠里的角落。就是在那家影院的角落里,银幕上演了某位清纯女星的演艺生涯初吻,而杜欣蓉,也被你取走了她的初吻。 那既是她封存了二十一年的人生初吻,也称得上是她演艺生涯的初吻。因为,那既是她的人生,同时也是她的演戏。 你一定感受到了她的生涩,那算是本色演出。因为勾引人的事有人教过她,但如何接吻,却没谁教过。 你不知道的是,那晚回去后,她刷了二十分钟的牙。 她不知道那个所谓银幕初吻的女星实际是什么心情,反正她当时的心情一点也不美好。那不是在亲吻,而是在贩卖自己的吻。 为了完成琴鸣会指定的目标,她把自己的初吻卖给了你。 随着你们俩关系的越来越亲密,这种贩卖还要越来越频密、经常地发生。 老公,那时的你一定以为她是多么的幸福灿烂,可实际相反,那种把自己贩卖给一个陌生男人的感觉,折磨得她每天都在嫌弃自己。 这跟你好不好没有关系。比起那个六十岁的吕总,你已经称得上是白马王子了,但是,贩卖的本质是完全一样的。 十二年的洗脑与塑造,彻底改变了当年的邱芷茜、如今的杜欣蓉,但是,没能改变掉她内心的洁癖。 与一个毫无感情的男人接吻,对她来说,这就是在弄脏自己。 然而,这些都只是毛毛雨。 等他们一步步发展到了结婚的阶段,她被彻底玷污的那一次,她痛不欲生,差一点就离开了这个人世…… 第291章 妻子的第一次 结婚那天,杜欣蓉无疑是惊艳而灿烂的。梨花带雨,同父母依依惜别;巧笑倩兮,投入新郎的怀抱。 然而有谁知道,所谓“父母”是假的,那只是琴鸣会两个上了年纪的人员,被安排扮演杜欣蓉的父母而已;晃晕了人们双眼的明媚笑容是假的,笑容掩盖下,她没有一刻不想夺门而逃。 即便宾客散尽,那张婚床也让她阵阵发憷,深感自己的躯体无异于一只等待被你宰割的羔羊。 然而,羔羊从来都无权拒绝宰杀。所能做的,无非只能是调整心情,让自己被宰杀时的哀鸣听起来就像是一种美丽的吟唱。 那一晚,她正式成为了你的妻子,也正式由一个女孩成为一个女人。 床单上那一抹令人心悸、眩晕的血迹,看在你的眼里,是贞洁,是幸福,是相濡以沫; 可是,同样的那抹血迹,看在她的眼里,却是玷污,是不堪直视,是自取其辱! 可就算这样,杜欣蓉还是得用湿哒哒的泪眼挤出幸福的笑来。你把胳膊放在她头下,让她枕着你入眠。她掐了掐你的胳膊,冲你扬起皎洁的脸蛋。 这个初为人妇的小新娘藏起全部的悲伤,绽放出潮湿的笑容说:“真结实,你就是一头大牛!其实我很缺少安全感的。现在好了,有了你,我什么都不怕了。” 你吻吻杜欣蓉说:“老婆,我会用全部的力气去爱你。有我在,你的字典里以后都不需要一个‘怕’字。” 整个婚房中,都被温馨与喜悦填得满满的。后来你睡着了,睡得沉稳踏实。你以为怀中的杜欣蓉也一定安稳而踏实。可是你不知道,她一直都是个耻辱心、自尊心极强的女孩。那一晚她心中填满了羞辱,可以说是羞愤交加,当月光渐渐从窗外升起,她却被悲伤淹没。 半夜她从婚床上起来,再也受不了这羞辱加身的生活。她无法想象以后每一夜都还要接受如此的羞辱,更无法想象,完成了这一笔任务后,她还要去接受其他的、更多的、不同的男人羞辱。 这样的杜欣蓉,令她自己作呕。 她明白了什么叫行尸走肉。仅仅一个夜晚的经歷,就已经让她在强烈的堕落感中,沦为行尸走肉。 她去了厨房,拎开气灶。当然不是半夜肚子饿找东西吃。 她关上厨房所有的门窗。煤气灶打开后,她鼓起腮吹灭了火花,只留下液化气特殊的气味从灶中一点点冒出来,往鼻孔中飘出来,像是从阎王身边飘来的阴风。 作为从小以阴谋为未来职业加以训练的美女间谍,她懂得很多很多死亡的方法。死亡在她这儿是一门精致的学问。 所以,她当然明白,打开液化气灶然后吹灭火焰,任由液化气一个劲地飘出来,在厨房这么狭小而关闭的空间里,要杀死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这是非常可行而高效的死亡学问之一。现在她把它用在自己身上。 杜欣蓉穿着一身玫瑰般美艳的新娘服,就那样美不胜收地弄死自己,走向生命尽头。就像是濒死于齐额的深水中。 当液化气浓度渐渐增加,她的意识也渐渐恍惚。 恍惚中,她又看见父母抱起她往空中抛,举高高;看见妹妹小茹信赖地任她抱着,坐在木马上旋转。木马一上一下,小茹的笑声咯咯咯,荡漾着,把午后宁静的空气笑出涟漪来。 是小茹的笑声把她拉了回来。 一想到小茹至今还不知在那个旮旯里过着苦日子,杜欣蓉就勐醒,自己不是不想死,而是根本没有资格去死! 杜欣蓉,你凭什么去死? 谁给你的勇气去死? 她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 这一夜,成为新娘的第一夜,杜欣蓉其实出了两次血。 第一次血,是名叫丈夫的这个男人让她流的血;第二次血,是舌尖上涌出的血珠,让她从逐渐下沉的意识中挣扎醒来。 她挣扎着去关掉液化气开关时,苍白得像个淹死鬼。 厨房窗户重新打开。灌进来的晚风,很快就带走了那缕缕死亡的煤气。 杜欣蓉自己也悄悄走到阳台上,站了很久,任夜风带走她身上最后一丝煤气味,直到后来一丁点也不再残留。 她重新回到了床上,重新活过来,并且还要重新活下去。 她重又钻进了被子,重又感受你胳膊的结实,重又搂紧了你。 就好像,她没有进过厨房,没有开过液化气,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二天早晨,你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床单上那朵美丽的女人花,以及绽放这朵女人花的怀中娇妻。 昨晚曾经差点发生什么要命的事,你一点儿也不知道。 从那以后,杜欣蓉再没有做过类似于开气自杀的举动。她像所有的妻子那样,有了第一夜,就有后面所有的夜晚,所以她成为你一个人的夜来香,每一个晚上都为你而千娇百媚,婉转娇鸣,芬芳缠绵。 那么耻辱地娇媚,那么黑暗地娇鸣,那么撕心裂肺地缠绵。 这一生,不找到妹妹小茹和爸爸妈妈,她决不轻易言死。 这是信念,是活下去的信念,也是抵抗这耻辱人生的信念。 在杭湖旧址寻找父母而落空的那一天,她曾经抬起泪眼向天空发过誓,她可以为这一信念而折寿十年。 如果世间有天使,将小茹活蹦乱跳地带到她眼前,她可以从一个无神论者,变为一个有神论者。 她真的会相信,那人一定是一个神。 光有信念而不去苦苦行动是无用的。杜欣蓉从来都不是一个空想者,她开始准备行动。 以前一直都生活在琴鸣会的内部,她不可能为寻找妹妹小茹而付出任何的努力,也不可能展开任何的行动。 现在,她成了一名妻子,虽然依然根本无法逃离琴鸣会的遥控,但至少开始有了可以调节和自我掌控的时间。 她知道,妻子的角色是有期限的,也是短暂的。她必须在规定的两年时间内,从余冬身边找出那个神秘的帐本来。 而下一个等待她的任务,她不清楚会是什么,更不清楚是否还能奢望像现在这样,拥有一定的可自由掌控的时间空间。 趁着这两年,她决定借由找帐本为幌子,刻不容缓,展开生命中另一项至关重要的大行动…… 第292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11 搜寻帐本的工作一直都在进行,然而进展一直都并不理想。作为妻子,杜欣蓉显然是格外勤快的,她尤其勤于替你整理文件,收拾所有琐碎的物品。 你书柜中所有的书本都被她整理得整整齐齐,你那些乱堆乱放的物品也被她归类得有条不紊。 你是个粗线条的男人,却因为一个漂亮而细腻的妻子加入生活,整个日子都焕然一新。你对她的细腻与温柔又是佩服又是喜爱,这些,即使你不开口说话,从你看她时,眼睛里柔软的光芒就能看得出来。 你哪里知道,她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在你的所有物品间飞来飞去、搬来搬去,从来就不是为了这个所谓的家,而是在寻找她所想要的东西。 这个两口之家所有的物品都被她揣摸遍了,却依然无法搞清楚,一个帐本,到底能够被藏于何处,又或者,究竟能够被伪装成什么模样? 后来,她开始直接从你的口中套话,这是作为一个妻子最为便利之处。 她故意嫌家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有碍整洁,于是,她收集起来,要拿去处理掉。 她时而跟你说这个东西旧了,当废品卖掉吧?隔天又跟你说那个东西太丑了,扔掉吧,我上淘宝去买个新的。 有些东西你随便看上一眼,便说扔掉吧,你是女主人,你说了算。 于是她便知道,这样东西肯定不是目标物品。可以随便扔掉的东西,便完全可以排除在目标之外。 转眼已经到了你们结婚后的第二年。 有一天,她拿起柜子上的铜貔貅。她说:“其实貔貅要水晶的才好看。这只铜貔貅有些旧,要不我去淘一只新的水晶貔貅来吧!” 她的话说得非常的自然而然,你显然没有多想,从她手中拿过了铜貔貅,你说:“老婆,你喜欢水晶的话,可以去买一只来,一起放着好不好。但是这只铜貔貅陪我挺长时间了,我可舍不得丢。” 你这句理由听起来没任何毛病,也掩饰得很是自然,但杜欣蓉想了又想,却还是听出问题来。 因为这漫长的大半年中,她也处理过其他东西,那些东西照样陪伴你很久,按说,其中有些东西你也是舍不得扔的,但你却并未阻止她。 于是,她注意上了这只并不起眼的铜貔貅。 每次她下班或者休假在家,而你又不在家的时候,她就开始鼓捣这只铜貔貅。她尝试过各种办法,后来她用针尖去戳它的那些鳞片。 她惊喜地发现,它的鳞片并不是一样的,有些鳞片怎么戳都纹丝不动,有些鳞片却是竟然能够戳动。 她开始寻找那些能够戳动的鳞片,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终于把这样的鳞片全找了出来。 接着,她开始破解其中的规律,先戳哪些,再戳哪些。 这个规律的破解耗费的时间自是不少,但她本就聪明,加上在那十几年里又专门学过一些密码与机关的破解常识,这个规律还是被她给破了。 她按照特殊的顺序戳动鳞片,终于有一天铜貔貅恍当一响,整个表皮全部如帷幕般拉开,露出里面的一番洞天。 杜欣蓉看到里面精巧的齿轮转筒,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来。 帐本与存根卷成小小的一卷,透过细密的、一圈又一圈的齿轮,隐隐可见。她试着去触碰转筒,转筒便动了一下,微微向内收紧。 杜欣蓉大骇,立马明白过来,这是一只精巧的自毁装置,只要试图强行将它从铜貔貅中取出,它便会越收越紧,直到将帐本转成粉末。 确认了之后,杜欣蓉怀着兴奋而复杂的心情,立即汇报给了她的接头人,吴庚。 没错,吴庚便是她当时执行这个任务的搭档。只不过当时,吴庚还隐在暗处,没有在你面前直接露面而已。 吴庚将这一重大信息汇报给了琴姐,琴姐大喜过望。 当时有几种方案。最简单粗暴的方案是,杜欣蓉直接带着这只铜貔貅,马上离开你,算是完成了任务。但是这个方案有明显的后遗症,那就是,没办法解释她为什么要突然翻脸离开你,以及,铜貔貅为什么会随之失踪不见。 后果就是,你可能会无休无止地去寻找杜欣蓉,寻找铜貔貅。在寻找的过程中,你很可能会发现一些事情,从而揪扯出琴鸣会的秘密来。这显然不是琴鸣会想要的,也不是琴鸣会做事的风格。 琴姐权衡之后,最终选定的方案是:让杜欣蓉继续呆在你身边,试着破解打开齿轮转筒的密码。只要打开转筒,取出其中的帐本与支票存根,就可以重新合上齿轮转筒,然后将铜貔貅的表皮也重新合拢。整个铜貔貅会原封不动地摆放在那儿,就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你根本不会察觉到发生过什么,也就不可能引发不必要的疑心。 而琴鸣会将安心地拿着帐本与存根,去高坤远那领取十倍的巨额报酬。 如果凭她之力实在无法破解转筒的密码,琴鸣会才会考虑第二个替代方案,也可以说是下策,即,把铜貔貅整只带走。但肯定不是简单粗暴地把它偷走,而是会设计一些非常恰当的情节与事件,让铜貔貅的消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纯属偶然的意外事件,你根本不会起疑。 寻找帐本的重要任务被杜欣蓉成功地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琴姐对杜欣蓉极为满意,一高兴,当即提前奖励了她一笔钱,作为鼓励。琴姐称赞说,杜欣蓉没有辜负她十二年的培养,将是她最得力、最出色的干将之一。 这一评价甚至隐隐超出了吴庚。要知道,吴庚可是十六七岁就开始出去替琴姐执行任务,风雨无阻、任劳任怨。而且,别人执行任务都会图取丰厚的回报,包括那几位美女间谍,在利益方面都是从不含煳,从琴姐手中分走过不少的报酬,但吴庚根本不计回报,甚至主动把他应得的报酬让回给琴姐。 谁都看得出,吴庚提着脑袋为琴姐卖命,就是为了报恩于她。要说忠诚,吴庚对于琴鸣会的忠诚是琴姐从不怀疑的。 然而,杜欣蓉这次的出色表现,令琴姐对她在某些方面寄予的厚望甚至超过了吴庚。 然而,杜欣蓉并不开心,甚至是失望的。因为,在帐本任务取得突破的同时,她自己藏在心里的秘密任务却一直徘徊不前,无法取得根本进展。 寻找亲人,那才是她魂牵梦萦的任务。 这大半年来,她尽一切的可能去打听,也无法得到丁点关于亲人的信息。 后来,她仔细回忆十二年前被关在遮挡严实的车中,昏昏沉沉四处辗转的过程。她试着用回忆勾勒出一副地图来。最后她只能大致揣测,妹妹小茹应该是被卖到了云贵等地带。 那是一个广袤的,跨越了两三个省的大范围,该如何下手去寻找? 她一点辙都没有。 就在寻亲陷入无望的僵局时,绝境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第293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12 这时的邵薇娅即将赴国外上学。就在出发前,她却突然从省城来到峰阳,悄悄找到杜欣蓉,一见到她,就说临别前,要送给蓉姐一个天大的礼物。 杜欣蓉当时揉了揉她的小脸,只以为她闹着玩,不料邵薇娅才一开口,就惊得杜欣蓉说不出话来。 邵薇娅兴奋得眉飞色舞说: “蓉姐,前些天外地来了个老女人,领着个眉清目秀的七八岁小姑娘找我妈,我一看就知道,这是个贩子,拐了个漂亮小女孩来卖给我妈。你也知道,我妈大多数事情都并不避开我,因为她很早就决定让我将来接手管理琴鸣会。于是,我在一旁偷听到,当年你就是被这个老女人拐卖过来的!而且,老女人还提起你有个妹妹,可惜她并未提到,你妹妹被她拐去了什么地方。 “老女人留下小姑娘,领了钱走了。她刚一离开小院,我就找了个借口也熘了出去。在外面,我悄悄跟踪老女人。要跟踪她的行踪,对我来说实在是没有任何挑战的事情。锁定她临时入住的招待所后,我戴上个小丑面具,装出一副男人的口音,揍了她一顿,没费太多工夫,就从她口中逼问出来,你妹妹小茹被卖去了什么地方! “那是云丽省一个叫做泽谷的小村,省、市、县、村,我全给你盘问出来了。怎么样蓉姐,小娅给你送的这个礼物可不轻吧?” 当邵薇娅说完整个消息,杜欣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当年拐卖自己的老女人事隔十二年再次现身了,更没想到邵薇娅会顺便就替她盘问出了小茹的下落! 十二年与小娅相伴,虽然看起来亲密无间,但其实杜欣蓉对小娅一直是保持着内心警惕的。因为毕竟她是琴姐的亲生女儿,关系太特殊了。要说杜欣蓉对邵薇娅的感情有几分由衷和真挚,其实很难说。 但这一刻,杜欣蓉由衷感激地抱起邵薇娅,就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她团团转。 激动过后,杜欣蓉恨不得长出翅膀来,马上飞到云丽省,那个偏于西南一角的边陲之地。 然而,她显然不可能无故离开峰阳,更不可能无故就跨省去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她得有理由。 她唯一能找的理由,只能是你。只能从老公你的身上做文章、打主意。 她决定请你带她一起去云丽那个花香馥郁的地方。 她查阅了大量关于云丽的最新动态,想好了最贴切的说法,劝你动身去云丽。 然而她没料到,正准备向你开口的那天晚上,你却下巴肿得老高,眼角也一片于青,回到了家里。 不管怎么说,作为妻子,杜欣蓉是该关心你的。她急切地问你发生了什么,你却说地滑,不小心摔伤的。 杜欣蓉悄悄打电话问老唐,老唐支支吾吾,总算说出个大概。 原来,有一家实力仅次于高洋、悦瑾的地产企业,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胖子。 胖老总曾经到过你公司,见过你公司的那些员工。那晚,他破例给你面子,约你和老唐出去见面喝茶,主动表示愿意与灿野千阳达成长期的战略合作,把旗下很多楼盘的园林设计都交给你做。 你欣喜万分,连连向胖老总敬酒。不料,几杯酒下肚后,胖老总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向你提出,要让你公司的一名美女员工做他的临时女朋友。 说白了,就是一场交易,你劝服那名美女员工去陪他,他就把业务长期交给你做。 这当然是一个非常划算且难得的交易,相信很多创业者都会心动。然而,唐源胜当时却在一旁听到这话,就变成苦瓜脸。因为他知道,以你的为人,是最烦客户向你提这种过分要求的。以前也有客户试图打灿野千阳女员工的主意,结果你很是恼火,直接放弃了那笔小业务。 当然,这次胖老总提出的是这么大一家企业的长期订单,这个诱惑太大了,就算老唐也把不准你心里到底会怎么想,会如何做这个抉择。 结果是,你的脸果然沉了下来,说:“您喝多了,让您的司机先扶您回去休息会儿吧,酒醒之后如果您认为灿野千阳能够为您的楼盘带来足够的价值,那么我愿意随时为您全力投入,拿出最出色的设计方案来!” 这时,老唐在一旁纳闷直嘀咕:“我们灿野千阳最近也没什么让人惦记的美女员工呀?有个美女客服经理已经找了新工作不在了,剩下特别漂亮的有吗?” 那时冯婉婉还没有入职到灿野千阳,老唐在脑海里盘了一圈,能够漂亮到令胖总如此心动,愿意用长期的战略订单去交换的美女员工,那得是美到什么级别?所以老唐排除来排除去,根本不明白胖老总到底看上的是哪个美女员工。 这时,胖老总接过老唐的话,就描述了起来,说是一个鹅蛋脸的美女员工。他越描述越详细,你的脸却越来越黑,黑得像锅底。 因为你听了出来,那个所谓的美女员工,其实便是你老婆杜欣蓉。胖老总去你公司的那次,正好杜欣蓉也出现在公司,所以他就误以为杜欣蓉是灿野千阳的员工了。 老唐见状不对,赶紧打住对方:“那不是员工,是咱们余总夫人。” 胖老总愣了一愣,始料未及。但也许是借着酒劲吧,他不仅没打住,反而意味深长地看向你: “你小子能娶个天仙似的美女老婆,艳福不浅啊!不过说句大实话,美女老婆也是个难得的好资源,资源用到极致,就是财源。毕竟男人嘛,女人如衣裳……” 胖老总还在继续污言秽语,直到一杯茶水直接浇到他脸上。 你泼了对方一脸茶,不屑地反唇相讥:“莫非您的企业做到今天,就是通过家里的女性换取来的?对不起了,您的成功宝典,余某学不会,也不想学。” 你泼完茶就去买单走人,可胖老总何时被人当头泼过茶?揪住你就是一耳光。你当然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主,直接给了对方一顿饱拳。 跟随胖总来的司机其实同时也是他的保镖,典型的练家子,还拿过散打的奖项,反应过来立即扑过来,与你动起手来,一时场面激烈得失了控…… 第294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13 老唐虽然很为你着急,可打架的事他实在不擅长,也只能拼命拉架劝架,却帮不上你什么忙。 你也够厉害的,那个拿过散打奖项的司机兼保镖并没能在你手上讨得什么便宜,你受了伤,他也挂了彩,直到后来保安赶来拉开你们。 杜欣蓉从老唐那听到了事情全部的经过,一时百感交集。 嫁给你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认真考虑: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以前她对这个问题根本丝毫不感兴趣,直到今夜。 人和人是那么的不一样。有些男人可以眼都不眨地出卖自己手下美女员工,唆使女员工甘当自己的枪使,用青春谋取业务。还有些男人甚至骨子里把女人当成一件衣裳,如果利益诱惑足够大,他们真的不惜出卖妻女。 然而,对于另一部分男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他们的逆鳞,谁企图让他出卖女人身体换取业务,就像杀掉他一样叫他难受、恼火。 你显然属于后面的那一类男人。一个真男人。 那一晚,杜欣蓉没有揭穿你,只是温柔地提醒你说:“老公,以后走路要看路,不要再滑倒了!” 说着,她拿来碘伏替你擦拭伤处,对于青肿的地方,她用小手替你揉了好久。 嫁给你那么久,那可能是她头一次不出于任何额外的目的,仅仅是因为心疼而那样温柔地待你。 那晚睡下后,你们温存时,她从头到尾都主动地回应了你。她突然有一种被人当宝贝用心疼惜的感觉。 一夜欢畅后,她立即就警觉起来。她明白这种情绪是不对的,哪怕还只是一个隐隐约约的苗头,也应该掐灭掉。 因为她从九岁的时候就开始明白,商业场上是没有感情可言的,像她这种穿梭于商业硝烟之中的女间谍,更不应该对刺探对象有丁点异样的感情。 据她所知,凡是动了凡心、生了情愫的商业女间谍,没有一个最后不被男方吃得死死的,玩弄于股掌,下场十分悲惨。 第二天,她便完全恢復了理智,将昨夜心中一时涌现的情愫扫除得干干净净,一片空茫。 按照原计划,杜欣蓉等到晚上你再次回家时,便缠着你说: “老公,云丽省正在办一场国际级别的园林博览会,连我这个外行都听到新闻里报道了,你不会不知道吧?要不要去看看,对你专业说不定有很大启发意义呢。再说了,云丽那么美,老婆想跟着你去看看!” 你倒是确实对那个博览会很感兴趣,只是因为当时原本在争取胖总的业务,所以腾不出时间。如今胖总的业务已经告吹,你也就能够腾得出时间来了。 你答应了,杜欣蓉欣喜不已,似乎她真的对云丽的景色向往万分似的。 她强压下心中的澎湃与雀跃,电话告诉琴姐,你要去云丽参加园林博览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杜欣蓉在发现铜貔貅的过程中,刚刚立下了大功,令琴姐对她信赖有加吧。琴姐稍作犹豫,便批准了她的请示,决定同意她离开峰阳,随同丈夫去到遥远的外省云丽。 仅管琴姐对杜欣蓉很是青睐也很是信赖,但出于保险,她还是让杜欣蓉将护照上缴给了她。 她这是防止杜欣蓉步秦可媛的后尘,担心杜欣蓉对余冬日久生情,与余冬一同逃到国外,从此避开琴鸣会躲起来。 收走杜欣蓉的护照后,杜欣蓉如果真想悄悄出国,就得补办护照,而补办的时间至少需要十五天。 因此,琴姐对杜欣蓉限定,这次的云丽之行,必须控制在十天之内。 如果十天后杜欣蓉没有回峰阳,琴姐就会派琴鸣会的人手去寻找她。如果超出十五天还没回,那么杜欣蓉便极可能是补办了护照跑往了国外。 那样一来,琴姐便会默认为,杜欣蓉已经与余冬私奔出国,接下来,琴姐将毫不犹豫地,对余冬留在峰阳的所有家人、亲戚展开源源不断的报復! 琴姐还特意在电话中向杜欣蓉透露出,范哲的家人如今状况有多惨。 范哲自然便是媛姐在执行任务中动了情的男人。秦可媛去年从橄城转逃去国外,在国外与范哲团聚,悄悄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琴鸣会根本无法找到他们的下落。 这一年来,琴鸣会便将恨全都泄到了范家人的身上,对范哲留在国内的亲人们展开了各种刁难与骚扰。 他们并不直接露面,而是动用手中丰富的资源。总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陌生人骚扰范家的生意,甚至一些范家人还遭受到了可怕的人身伤害,但每次都只能惩罚一两个小角色,却就是无法怪罪到琴鸣会身上去。 这一年来,范家人过得实在太悲催了。 琴姐之所以跟杜欣蓉说这些,用意非常的明显,其实就是在警告她,如果她敢于步秦可媛的后尘,与余冬日久生情,就算她和余冬能够逃去天涯海角,令琴鸣会无可奈何,但余冬的父母、妹妹以及其他亲人都会从此生活在地狱与恶梦之中! 其实,在秦可媛事件发生之前,琴姐并未对手下美女们进行如此控制。毕竟,其他美女们心甘情愿为琴鸣会奔走卖力,而且算得上是一种双赢。对于她们,琴姐无需以如此的手段相挟迫。 这算是秦可媛事件给到琴姐的一个教训。 杜欣蓉没有任何的异议,将自己的护照上交给了邵琴,并且承诺十天之内必定会如期赶回峰阳。 结婚大半年以来,杜欣蓉从来就没考虑过要同余冬私奔离开。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她怎么可能爱上交易中的男人? 琴姐的话,倒是让杜欣蓉替秦可媛担忧起来。她没想到,秦可媛的心上人,如今全家都陷入困境,经受着琴姐的折磨。 对于琴姐的心狠手辣,杜欣蓉从来就不敢小觑,而这次,她更是有了新的认识! 老公,你把杜欣蓉可真是捧在手心啊,对她的每个请求,那么的放在心上。 很快,你就启程,带着娇妻一起去到了西南之地。 在那儿,等待你们俩的,肯定不会是一个园林博览会那么简简单单,而是一场天翻地覆的逆变…… 第295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14 到达云丽后,实际上只有头两天是在参加园林博览。 第三天,杜欣蓉就表示,对博览会的内容有些失望,想去云丽四处走走。她说反正请了九天的假,还剩下整整一周,就当作两人是专程过来旅游了。 在出发来云丽之前,杜欣蓉就向你透露过,她有个大学时最要好的闺蜜在云丽的泽谷村做了乡村教师,这次到了云丽,她想顺道去看看她。这当然是她的编造说法。实际上,所谓大学学歷只是琴鸣会替她制造出来的,她哪有什么大学闺蜜? 其实杜欣蓉只是想独自前往泽谷村,去打听寻找自己阔别十二年的妹妹。可是老公你怎么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去那么偏远的地方?于是,你陪着她租了辆车,由你驾驶着,一同前往了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杜欣蓉自然也不好反对。 还没到达那个县区,你们俩就已经感受到整个片区山路的崎岖难行。一路上,车子摇摇晃晃,都快罢工了。 人生地不熟,想要问个路,一大段狭窄的山路还半天遇不见个人影,实在太难了。 想要寻找遥远的泽谷村,全程唯一的指望,是导航。 在导航的指引下,一直开进了一个两山之间的峡谷,道路断了,再无去处,你们俩才发现,被导航坑了。 关键时候,连导航都迷惘了,掉了链子。 你们俩无奈地走出车门,站在一棵枯树下,通过峡谷的一个豁口,向外瞭望,试图辨别方向。 豁口下方,是峭壁,望之生畏。 透过豁口,能看见远处山包起伏,中间零星地散落着一些小村。 你们站得稳稳的,但不知为什么,却突然产生一种眩晕感,脚下所踩的仿佛不是大地,而如同起伏的波浪。 是地皮在抖动! 须臾生变,任谁也无法瞬间反应过来。 杜欣蓉的反应到底比你快半拍,她迅即将目光投向地面,看着乱滚的石头,马上惊叫一声: “老公,是地震!” 你也正打算将目光跟着她转向地面时,忽而一道阴影向下逼近。 树!杜欣蓉所站立处,是那棵枯树的正下方。枯树原本还挺正常,但此时由于地震的突然发生,枯树勐然倒下,正向着杜欣蓉的头部砸去! 枯树虽然不是太粗,但杜欣蓉那么柔弱,就像是水做的一个女人,这要是被枯树砸中,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本来,以杜欣蓉的身手是可以躲避的,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发现,就被你先发现枯树的倒下。 那一刻,你连一秒的迟疑都没有,立即向妻子的身躯扑了过去。 你将她扑倒在地,自己宽阔的背部朝上,仿佛是要为她撑起一方天空来。 好在,你在倒地之前,抬起右臂用力往上去挡。 枯树砸在你的胳膊上,方向发生了偏移,没有砸在你们身上,而是倒在了离你们仅毫厘之距的旁边。 这一切,是不是特别的似曾相识? 老公,后来在小庙前草地上,一棵比这枯树要粗壮好几倍的树差点就砸碎你的脑袋,我比你先看见,于是几乎出于本能,毫不犹豫扑上去抱你滚开。 当年,你救杜欣蓉;几年后,我救你。 一切多像是往事的重演!世事就是这么的耐人寻味,一切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被压在你身下的杜欣蓉,呆滞了一秒。 她并非是因为突发的地震而呆滞,更因为你身躯向她覆盖过去的时候,把她冲击傻了! 那是一具强大男性身躯对一具看似柔弱的女性身躯的冲击,更是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冲击波。 在你们结婚的这大半年里,你曾经在夜里一次次去覆盖她,然而却都不如这一次白天,仅仅两秒的短暂覆盖更为动人。 杜欣蓉当时的感觉,两具身体摔在一起时,突然像打通边界一般,打通了两颗心脏之间隔着的苍茫的肉身。又像两根电线突然接在一起,发生了短路的、危险火花。 空气凝滞两秒后,大量石块如下雨般,簌簌而下。 地震显然还没完! 杜欣蓉立即拉着你一同起身,来不及问你的伤势,便望向两旁耸立的峡壁道: “老公,地震时候不能站在峡谷里,万一两边的山峡垮塌下来,咱们俩就交待在这了!” 你也深有同感。 两人赶紧坐回车里,倒车一般,车屁股在前,沿着狭窄的来时路,往外倒回去。 倒了几十米。这过程中,整个峡谷一直都在摇晃,就像调到了振动模式。 一直倒了百多米,你们才发现,来时的路已经面目全非,甚至可以说,已经没有路了。 你们曾经来过的地方已经发生了垮塌,将来时的路封堵了个严严实实。 进来容易,出去却已经变得不可能。 你让妻子躲在车里,而你自己冒着被飞石砸中的危险,走出车来,尝试看能不能攀爬出去。杜欣蓉要跟着你一起出来尝试,被你像骂小孩一样,狠骂了一顿,不得不坐在车里,怔怔地看着你高大的身躯在被封堵的路口徒劳地尝试。 你确认来时的路已经彻底堵死了,不只车开不出去,人也爬不出去。 杜欣蓉很明白,不只你爬不出去,连她也爬不出去。 于是,你转过身,又继续往峡谷的前方走。那明明是一条断头路,再往前头也只是此路不通,可你不甘心夫妻俩就此葬身峡谷,一直在前头寻找出口,直到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也找不到逃出生天的任何希望。 你远远地听见杜欣蓉紧张地在车中冲你喊叫,可是你没有立刻回到车里。 直到一切希望都破灭了,你才不得不皱着眉回到她身边。 你本来胳膊就被枯树砸伤,现在左脸也被小飞石划伤,流出血来。 你告诉杜欣蓉寻找出路的结果,两个人都很沮丧。试着用手机拨打电话,也根本没有信号。显然,这场地震的规模不小,连信号基站也被破坏了。 你们商量之后,由于担心还会有连绵的余震,最终决定先只能一同呆在车里。这样一来,一旦峡谷继续垮塌,你们俩便唯有死路一条。但好处是,至少可以暂时躲避正簌簌落下的小飞石。 你们打开车窗大声叫喊,然而在这荒无人烟之地,你们很快就放弃了,节省点体力。 那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你们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道外边的村落被破坏成了什么样子。 没有人知道,一对年轻的苦鸳鸯正被困在一个不知名的荒野之地,生死难料…… 第296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15 一时脱困无望,你们俩坐在车中反而安静下来。 杜欣蓉掏出纸巾来,一点点擦拭你脸上被小飞石划伤的血口子。擦拭完后,她又让你把衣袖捋起来,非要看你的手臂伤得怎么样。 那棵枯树虽然不算特别粗壮,但倒下来的重量也不轻。你当时为了护住杜欣蓉,挥臂去挡,怎么可能不痛? 这才多久一会儿,手臂就像包子发酵一般,肿得老高。看得杜欣蓉眼泪直冒。 这次不是为了用眼泪去迷惑你。她也想忍住,可是眼泪自己不争气。 那是在当地租来的车,车上没有备用碘伏也没有备用红花油,杜欣蓉就只能用手掌替你轻轻地揉。 她边揉边骂你傻。为了她的私事,你跟着来到这穷乡僻壤,现在还困在山谷,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成了大问题。 她说是前来找闺蜜,你就信了。连理由都是假的。你说,你值得吗? 杜欣蓉也搞不懂,你平时那么聪明精干的一个人,为什么在她这个老婆面前就跟个大小孩一样,那么笨呢? “你个傻瓜!刚刚你扑过来,树如果砸到你后背,你会没命的,你不知道吗?!” 杜欣蓉责怪你。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大男人还能被棵枯树砸死?我命大!” 你当时为了安慰过于紧张的她,却故作轻松地道。 说话间,车子抖动起来,又一波余震到来了。 更多的石子落下,砸在车顶当当响。你们只能祈祷那都是些小石子。只要有一块大石头砸中你们车顶,你们俩便要永远沉睡在这地方了。 可是,谁能控制得了大自然的暴烈?如果能够控制,就不会在这种紧要关头突发地震了。 随着小石子不断溅落到车顶,声声爆豆般敲打着你们的隔膜也敲打着你们的心口,你们只感觉到生命的末日近在眼前。 杜欣蓉惊惶失措,慌张地把头埋进了你的胸口。 其实她那样做,并非完全出于惊慌。她明白到了这种境地活不活得下去已经成为了偶然,这一刻,她心里涌出了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情绪。 她只想离你近些再近些,最好是完全被你抱在怀里。 琴姐曾经告诫过无数遍,商业间谍是注定没有感情的,如果开始产生真感情,那就是她末日到来的时候了。 对于商业间谍来说,最高攀不起的昂贵奢侈品,便是感情。因为,谈感情,伤命。 可现在不就正是末日来临吗?去它的戒掉感情,去它的绝对冷静。 你知道那一刻杜欣蓉在想什么吗?她在想,她已经失去父母,失去妹妹,如果在临死之前再不能将眼前的这个男人紧紧搂住,抱在一起,那她这一生就真的白活了。 你当然破译不了她当时复杂的心绪,你只以为她是惶恐无助,惊慌无比,就好像你们结缘的那一次,她被几个坏人拖在草地。 于是你用那肿得高高的胳膊抱住她。一只受损的胳膊,却试图给别人以完好无恙的保护。 “不怕不怕!老婆,我说过的,有我在,你就一定没事!” 你嘴上这样说着,真的就开始寻思,面对即将到来的夺命之祸该如何处理。 你猫着腰,硬将她拉到车后排,让她蹲坐在前排座椅的背后,借助前排座椅来阻挡她的身体。 这是在地震的紧急情形下将伤害规避到最小的常见方法,杜欣蓉懂得并不比你少,所以她听话地依言做了,蹲坐下来,同时要求你也按同样的姿势,蹲躲在另外一只前排座椅的背后。 不料你却宽厚地笑笑,没有按她说的做,而是来到她身后,蹲了下来,用身躯把她圈在了你的怀里。 座椅只能保护到她的一半身躯,后背却暴露出来,仍然危险。所以你用自己的身躯把她抱了起来,这样她就三百六十度都相对安全了。 一旦有大石头落下,或者山坡垮塌下来,你们俩都将被掩埋,存活的希望极其渺茫。但至少,你这样护住她,为她腾出了一方空间。 曾经有新闻报道过,有孩子在地震垮塌的楼房中依然存活下来,就是因为父亲用这样类似的方法护住了他,用身躯为孩子撑起了一方逼仄的小小存活世界,一直成功捱到了救援队伍的到来,通过挖掘,将孩子救出。 你显然是想效仿那位父亲,用那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的妻子。 杜欣蓉瞬间明白了你的意图,同时也瞬间大脑发麻,像是被感动的电流勐烈击打。 她推你打你,要把你推到座椅下保持安全姿势,你平时对她言听计从,可这时却相当的固执,冥顽不灵。 你拒绝了她的要求,她越推打,你将她抱得越紧。最后她终于明白,想要挣脱这个男人的怀抱是几乎不可能的,便任由你抱紧,也任凭她的泪水长流。 到了这一步,你们活下去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余震彻底停歇后,救援队奔赴进来,发现受困的你们,从而救起你们。但你们心里面都清楚,这种可能性近乎于零。救援队赶到后,只会紧急奔赴人员常住的村落,从倒塌的房屋中救援被困者。 谁能想到在这荒野山谷中,困住了两个陌生人? 要么,第二个生存希望,受损的信号基站快速被修复起来,你们俩的手机只要重新有了信号,就能拨打110、119之类电话求援。 实现这一生还希望的前提条件是,基站的修复不能拖得太久。要是拖个两三天才修复,你们俩差不多已经饿死、渴死了。 等到有人发现你们俩的时候,也只会是两具渴到脱水的遗体。 你们静静拥抱等待着,期间做得最多的动作,就是时不时看看手机,看看上面的信号格是不是已经恢復起来。 为了避免在被救出之前,手机先没了电,你们俩关掉了其中一个手机,只留下一只手机等待着信号的恢復。 余震倒是停了下来。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推移,手机顶部的信号标志仍旧是一把叉叉。 夜幕已经降临,你们被困死在这个寸步难行的角落,没有食物,没有水源。 时间每流逝一分,你们的生命便也流逝一分…… 第297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16 天彻底黑了下来。 你们能够听见非常遥远的隐隐喧闹声,主要都是救援车辆的汽笛声。可是距这儿实在太远了,听起来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忙碌。 肚子在抗议,你们俩互相听见对方的腹部咕咕直响,难为情地看着对方。饥肠辘辘的感觉,比想象中的要难受多了。 车是租用的,里面没有任何的储备,仅仅只有你们自己在路上购买的两只面包,两瓶水。毕竟,正常情况下,这年头无论在城里还是农村,都能随时买到食物,谁能预料到这样的极端事件? 你们只敢动用其中的一只面包。因为接下来不知还要受困多久,另外一只面包这时显得比黄金还珍贵,很可能是你们撑不下去的时候,最后的救命食品。 饥饿产生美味。杜欣蓉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甜的面包。只小小地尝了一口,好吃得快哭了。味蕾迅速产生了欲望,恨不得风卷残云,迅速将整只面包吞入口腹。 但她面上却做出嫌弃的表情来,她说:“放了大半天,已经不新鲜了。老公你知道的,我一向很挑剔,只要有丁点不新鲜,我都难以下咽!” 她的肠胃在疯狂地尖叫,拼了命地向着面包的方向蠕动,但她却嫌弃地将只咬了一小口的面包递给你。 你半信半疑,咬了一口,当即瞪圆了大眼,生气了,“胡闹!哪儿不新鲜了?” 杜欣蓉平时很少撒娇,但这时却撒起娇来,“就是就是!我才不像你个糙汉,人家的胃很娇气的,只要有丁点不新鲜,就得拉肚子,生病。现在已经够惨了,要是再生病怎么办?你的肠胃好,受得住,别浪费快吃吧,听话!” 老公你只是心地好,又不是真傻。你怎么会听不出杜欣蓉的小心思,怎么会不知道她是在故意让着给你吃? 于是你板着脸,说那就都不吃,扔掉。 听到你说要扔掉,她才不情愿地将嘴伸了过来。 一个最常见也最廉价的面包,你们俩将头碰到一起,你一口,我一口。两个人都不舍得将嘴张太大,简直像蚂蚁吃东西一样,一口才吃掉一点点,生怕被自己一大口干完了,没有留下给对方。 一个小小的面包,你们咬了几十口居然还剩下大半没啃完,这真是那天夜里最荒凉的一个笑话! 那个面包最终还是被你们俩恋恋不舍地啃完了。可是,两个成年人,半只面包能解决什么问题? 食物的香甜刺激得胃肠更加饥饿。那已经不是普通的饥饿感,而是腹部饿得阵阵发痛。 然而,手机的信号依然没有恢復。 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可你们俩都两餐没吃了。 照这样下去,再饿一整晚,到明天早上,你们俩就会瘫倒在车里,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饥饿的驱使下,你又提出要走去车外,四下找找,看有没有野果能够充充饥,救救你们的命。 杜欣蓉当然不愿意让你一个人出去冒险。她虽然不能明说她的体能经过专门的训练,但总能跟在你身边,关键时候帮你。 于是你们俩紧牵着手走在车外的山谷里。 一场地震把山谷破坏得太厉害,那是一个狼藉不堪的世界,到处是一堆一堆,大石头小石头,连下脚都困难。 你们就在那样的遍地狼藉中一步一试探,艰难地行走。 明明很苦、很绝望,可是杜欣蓉竟然难以理喻地,从心里涌出一片美好来。 浓重的乌云中探出了半轮月亮,月亮的清辉洒在峡谷里,洒在满地的凌乱狼藉,同时也洒在路边一株一株的无名野花上。 杜欣蓉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样苦难的时刻,从心中涌出一片美好来。 或许是因为太黑的夜里,身边突然有了白月光? 或许是因为飞沙走石,摧毁了峡谷中很多的东西,却没能摧毁那一丛丛看起来最羸弱渺小的无名野花? 又或许这些都不是,仅仅是因为,那个牵着她,在这遍地祸乱之中穿行的高大男人? 后来你们终于望见一株野果树。那种野果或许只有生在云丽省的人才清楚,但碰巧你们都认识它。那是云丽省特有的野果,达良果。 可惜,仅仅就那么孤伶伶的一株,再找不到第二株野果树。 一般来说,达良果都是成串生长的,一株树上,会有一串串的果子。可你们头顶上方的那株野果树上,才只有五枚达良果。或许其他的都被飞鸟吃光了,或者是自然掉落腐烂掉了吧。 达良果并不大,也就只平常的番茄那么大。五只达良果,不能完全填饱你们,但却一定能够帮你们抵上半天的饥饿,让你们多一份撑下去的希望。在现在这种境况下,五只番茄大的野果,对你们来说已经非常珍贵了。 可惜的是,它长在一片尖利如兽类獠牙般的石缝之中,离你们太远了。 你当然不会错过天赐的活命机会,当即试探着向那处石缝攀爬。 杜欣蓉立即紧紧跟上。你们俩互相助力,攀向那株达良果。 相对于整座令人望而生畏的峭壁来说,石缝所处位置并不高,只是那附近完全无处落足。越到接近的地方,越是寸步难行。 杜欣蓉要争着由她去采摘,你死活不肯。其实,杜欣蓉虽然学过搏击、武术,但面对这种无路可走的石缝,她并不具备优势。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她站在一个勉强能落脚的地方接果子,而你则一点点靠近果树。 为了不跌倒,你不敢站立,而是双膝跪地,以手扶地,一点点接近野果树。 地面尖利的碎石子很快就扎破了你的裤子,血渗了出来。因为你当时穿的是浅色裤子,所以非常显眼。 杜欣蓉一直都紧张地盯着你,借着月光,她看见你裤子的膝盖部位变红了。 “不要了,老公我们不要果子了!” 杜欣蓉的嗓子发颤,用哭音劝你放弃。 她确实太饿了,很想得到那五枚达良果。可她怎么忍心看着你就这样不停地流血! 你有时候真是固执得又气人,又动人。 你就跟听不懂她的语言似的,继续向野果树蠕动。仿佛从膝盖处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这么多年,杜欣蓉只为失散的妹妹心碎过。然而这个夜晚,她尝到了新的心碎。为一个男人心碎的滋味。 在绝境中,人是卑微的。那个夜晚的你,就像是一个乞讨者,跪行在求活之路上,向野果树伸出的手掌,就如同在向仁慈的上天行乞。 你在寸寸行进,血一直在流…… 第298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17 “回来!再不下来我生气了!”杜欣蓉气唿唿的。 你又向前跪行了两步。 “不吃了。你摘下来我也不吃!”她哭着说。 你自动忽略掉了她的声音,又跪地前行了几步。 那五枚果子终于一只不少,全被你采下来递到杜欣蓉的手里。 扶着你下来后,杜欣蓉对那用来救命的果子已经没了半点兴趣,往地上一放,只顾着看你膝盖流血的地方。 “呜呜,你为什么不听话,两只膝盖全磨破了!” 杜欣蓉哭了,用手拈去你伤口上沾着的碎石末。 “皮外伤,小孩跌个跤都比这摔得严重。我什么时候这么金贵了?” 你却轻松地笑笑,拿起地上的达良果。 “救命的东西啊。全到手了,你应该笑才对!来,笑一个给老公看。不要哭,咱们家蓉儿笑起来最漂亮了!” 杜欣蓉哪有心情笑?她直擦眼泪。你故作轻松的样子,只让她更想掉眼泪。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一弯腰,顺手就从路边摘下一朵野花来。 你把小野花往她胸前的口袋里一别: “这下该笑了吧?全国最美村姑,就你了!” 你怎么是这样的男人呀?是心大,是乐观,还是坦荡? 天都已经塌下来了,你却还在逗着杜欣蓉开心。 你这个样子,杜欣蓉想哭都哭不出来,想愁也愁不下去了。她真是被你逗笑了。 “谁村姑了!找打!” 她踩着石子,摇摇晃晃地去打你。你捧起地上的达良果,在前面同样摇摇晃晃地逃,逃往车子的方向。 被遗忘的角落,男人歪歪扭扭地在跑,女人歪歪扭扭在追。 乌云彻底移除开去,半轮白月光明亮而清秀。今夜,它不照别的地方,它从乌云中跑出来,就为了照向这个荒凉的山谷,照向被命运弃置不顾的一对男女。 这不只是苦中作乐,这是绝境起舞。 杜欣蓉学过很多东西,但她唯独从来没学过舞蹈。 所以,两个人歪歪扭扭一前一后回往车子的样子,就像是跳着最粗陋、蹩脚的舞蹈。 那种感觉太特别了。明明很苦难,却苦出了一丝甜蜜来。 你们回到了车里。这次,你们终于不用两个人共同啃着一样小食物了。你们大方了一回,一人拿起一只达良果,用纸巾擦了擦,便美美吃起来。 有微酸,更有甜。吃下去后,不仅暂时缓解了一点饥饿感,就连口渴也暂时得到了缓解。 车里虽然有两瓶水,但你们根本不敢轻易喝光,一直都是一小口一小口,所以口简直渴得不行。现在好多了。 继饿、渴之后,到了下半夜,寒冷向你们袭来。相对于夜晚峡谷的气温,你们的衣服显然穿得太少了。 你们只能一紧再紧地抱紧对方,两具躯体几乎融到了一起,但还是冷。 天空微亮的时候,杜欣蓉冷醒了,你却熟睡着。 她走出车门,趁着晨光,在一片相对平整的地带,摆起求救信号来。 手机直到现在也没恢復信号,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等到通讯信号的恢復,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别的手段。 她捡来树枝,在地面摆出一个sos字母组合。 可能你是太累了。等到你再次饿醒时,看见她已经把sos求救信号摆得差不多了。 末了,她又从车中好不容易找出两只大红塑料袋。她将塑料袋打结连一起,用一根树枝挑起来,竖放sos的旁边。 她期待这样能够更醒目一点,你们获救的希望也就大一点。 你们用手当话筒,大声唿喊。然而喊了几声,就明白这是徒劳的。 饥渴交加,再次向你们袭来。 又熬了整整一个白天,手机信号依然没能恢復,求救标志也暂时没引起注意。然而你们已经饿得直不起腰了。昨天你们虽然饿,却还有力气说话开玩笑。可现在,你们已经大半天不怎么说话了,似乎是要在生命彻底流逝之前,节省每一分力气。 这是你们受困的第二天。整整这一天,就只解决掉剩下的那只面包,一人半只。 你们没想到,一晃就是五天,没有任何的转机出现。 可能是因为这处偏远山野的基站没有被优先考虑吧,五天了依然没能恢復手机信号;sos求救标志也未能产生效果。 五天中的前三四天,你们还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攀爬峭壁,寻求出路,经歷了一次又一次的跌落、失败之后,到了第五天你们已经不再心存希望,同时也不再有力气尝试自救。 杜欣蓉虽然经歷了十二年的体能训练与武术练习,但在这样峭壁如削的山谷,她也一筹莫展。毕竟,她又不懂传说中飞檐走壁的所谓轻功。 都说女人比男人更能扛饿扛渴,在极端环境下也更能够活下去。 你们熬到第五天时,这一论断就得到了证明。 你已经躺在车里一动也不能动,杜欣蓉却至少还有力气抱住你。 “都是我害了你,老公,都怪我来这鬼地方!” 生还的机会已极其渺茫,杜欣蓉肠子都悔青了。她不是后悔来这儿找妹妹,妹妹是肯定要找的,就算九死一生,她也必须来找。她只是后悔不该带着你一起来,白白多害死一条命。 而且直到现在她才越来越意识到,你是多好的一个男人。 杜欣蓉的眼泪不只湿了自己的脸,也打湿了你的脸。 你费力地抬手拭她的脸,那力不从心的动作,杜欣蓉看出来,你有多不舍,有多舍不得同她分离。 “别哭,老婆,听话。”你因为饥饿,更因为连续多日的缺水,说话有气无力,气若游丝。 杜欣蓉一边点头答应你,眼泪一边掉。 “听我说。我不行了,抱歉,本来想陪你一辈子的,就要扔下你一个了。”你不得不面对现实,遗憾而歉疚地说。 “别说了,我不想听!” 杜欣蓉拿起最后仅剩的那枚达良果。那最后的一枚达良果你们坚持了五天都没去碰它,它曾经一次次给你们抽搐的胃部带来剧烈的引诱,但你们忍受煎熬,只想把它留到最后。 杜欣蓉把它往你嘴里强塞,你却扭转头,躲开不吃。 “听着。女人比男人能多活一两天。最后这点东西我若吃了,两个都得死。这只果子,你再忍一天,留到明天吃。瓶里还有几口水,你实在渴了就润润嘴,但一定要留一点到明天、后天。 “还有,手机调到省电模式,平均三小时才看一次,免得电量耗尽。不会再熬太久的,基站信号一定会恢復。到那时,你就活下去了。相信我,只要再多等一天两天,你一定能好好活着。记得,要活得美美的,不要为我一直伤心。 “当然,偶尔想想我是可以的,被一个这么美的女孩想着念着,我也不算白在人世活一回了。但是要想我们俩高兴快乐的片断,像今天这样的片断,就忘掉,不要老放在心里好吗?我想要你快快乐乐的。” 你那么认真地向杜欣蓉告别。 杜欣蓉从接近你的第一天起,就明白命运注定她迟早要离开你。 按照预想,她会很理智也很平静地离开你,可是她真没想到,你们的离别,会是这样的肝肠寸断…… 第299章 同生共死 “不许说了,不许你说。”杜欣蓉抽泣着,她哪能料到,已经饿到昏昏沉沉的时候,生死临别之际,你想的竟然全是这些。什么东西该在什么时候吃,手机该节省电量,都替她想了! 她当时真不明白,自己嫁给的,怎么会是一个这样的男人。 在她二十一岁之前,完全不知道世上会有这样的男人。 在她二十一岁之前,她也完全不知道世上会有这样的一种爱。 不对,在那之前,她根本就不相信有爱。从九岁到二十一岁,这漫长的十二年耳濡目染,托琴姐的教诲之功,她早就不认为世上会有一种东西,叫做男女之间的真爱。 可是现在摆在她眼前的,不是真爱是什么? 琴姐一直都夸她是个聪明人,可是杜欣蓉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愚钝。嫁给你这么久才终于读懂你。读懂的时候,却已经太迟了。 她回想起自己结婚的那夜,被你得到她的完璧之身后,她竟然痛不欲生,认为自己的完美被毁灭,洁白被玷污,以至于独自拧开煤气灶试图自杀。 现在再看,她觉得幸好,光临她清白之躯的男人是你。 一朵野花在荒凉的原野自生自灭了二十一年,注定有一只男人的手要来采摘她。 而你,配得上去采摘走她的丰美。 内心清白,又太温柔。这样的男人,当然配得上最美的女人,以及她的白璧、温柔。 杜欣蓉当时心里装有千头万绪,比一地乱石更乱。但你弥留之际,显然并不懂她的复杂心绪正在百转千回。 你接着用那游丝般的声音最后叮嘱她: “老婆,其实我挺满足的。我最心仪的姑娘做了我的老婆,我这一生短是短了点,可是多少男人还羡慕不来呢。 “遗憾的是,我尽了最后的力气,再也没法保护你,同时也没法再赡养我们的爸妈。你爸妈那边,替我道个歉。我爸妈那边,也拜托你了,在他们有生之年,时不时给他们电话,安慰安慰。可能的话,偶尔帮我看看他们。 “余佳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可惜子祺还太小了。我和子祺,虽然非亲非故,但从小的情谊在那儿。她活到现在不容易。当初她小的时候,有好几次差点活不成,把我担心坏了。她现在初中的学杂费、生活费都是我在帮衬,我走了,你将来收入允许的话,替我给她出出学费,培养她到成年,好不好?我知道这个要求太过分了……” 极少叹气的你,说到这儿也不禁叹出一口气来。 杜欣蓉连连又是抹泪,又是摇头:“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但是你别想那些好不好,我要你活着。我不许你就这么走掉!” 才刚刚迟来的爱,便要从她手心熘走,那是什么滋味? 但是生命这东西,显然不是杜欣蓉能够说了算。 她命令你、逼迫你必须活着,然而就在她的声声央求中,你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没有了声音。 就连握在她手心中的大手掌,也渐渐变得凉了。 对她来说,这是又一次的崩塌,比五天前的地震还更为剧烈的崩塌。 她抱住你高高大大却渐渐降低热度的躯体,哭得撕心裂肺。 她时而叫你的名字,时而哭叫着老公。然而不管她怎么唿唤,都再得不到你的回应。 杜欣蓉没有听你的话,没有去吃那最后的一枚野果,也没有去喝那最后的几口水。 她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它们了。 杜欣蓉最后抱了你一会,便安静下来,与你并排,半坐半躺,身体相依着,靠在车后排的座椅里。 那是静静等死的姿势。 她把手与你的手十指相扣,她的长发纠缠着你的短发,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结发”夫妻。 死亡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件可怕的事情,然而,杜欣蓉没想到最终会带着某种残酷的幸福感,与你并躺着双双死去。 要不是心头还万分遗憾地惦记着妹妹小茹的踪迹,那么这种幸福感还要饱满一些。 一个商业间谍,真的很不配“殉情”这个高贵的词眼。但此时的她,与殉情并没有什么两样。 山谷,是你们俩最后的归宿。 那辆租用的轿车,此时更像是一个铁铸的坟墓。埋葬了她,埋葬了你,埋葬了不同生但却共死的两个人。 原来天国并不是那么遥远。当杜欣蓉望向车窗外的天空,那便是天国。 天国的白云如飘絮,一只天国的大鸟正凌空盘旋,由远而近。 天国大鸟的声音真特别,发出扑沓扑沓有节奏的调子,像是空气自己在发声。 大鸟一直飞进山谷,落在“sos”的求救标志旁边。 大鸟的腹部跳下几个人来,直往你们的轿车处奔跑而来。 杜欣蓉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从车里坐了起来。她看清那只白色的大鸟,其实是一架直升机。 她用树枝在地上摆出的sos求救标志,总算发挥作用,被人看到了。 “他!快救他!” 杜欣蓉摇摇晃晃,冲那几个救援者喊叫。 谁也不知道那个躺在车里一动不动的男人是死是活。有人发现你的身体凉了,惋惜而无奈地摇头。也有人用手探你的鼻子,发现正如杜欣蓉所说,你还有救。 后来事实证明,真的还有救。你只是因为能量极度匮缺,身体也会自我调节成所谓的“节电模式”,于是体温有所降低。再加上山谷中本来就气温低,于是你的身体当然显得比正常人凉很多。 你们被直升机紧急送往医院,连续好几天的输液,补充体液与营养。 那不是痊愈。那是死过的人,重新活了过来。 看到你的生机重现,杜欣蓉不顾那么多护士看着,像隔了一个世纪之久的久别重逢,抱住你不愿放手。 你们在医院住了四五天。毕竟年轻,体力已经恢復了大半。尤其杜欣蓉,她本来就没精疲力竭到你那么严重的程度。 杜欣蓉趁着外出替你买东西吃的机会,找到当地的公用电话,打了电话给吴庚和琴姐。 原本她向琴姐承诺的是,在云丽不会超过十天。可如今,都已经十二天了。 杜欣蓉怕琴姐见不着她现身,会开始向你的家人动手。比起来云丽之前,她现在格外地害怕琴姐对你的家人不利。 因为此刻她开始前所未有地觉得,你的家人,同时是她的家人。 她不知道,自己逾期未归,是不是已经产生了难以预料的后果…… 第300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19 已经十二天,依然没见到杜欣蓉从外省回来,邵琴确实恼火,甚至开始在考虑,吩咐琴鸣会的人给余家人制造麻烦。 就在这时,接到了杜欣蓉打来的电话,来电显示,杜欣蓉确实还在云丽省,只是因地震的发生而耽搁了归期。 那次地震虽然没到举国震惊的地步,但也已经引发了新闻的广泛关注,对此邵琴当然是知道的。因此,她在确认了杜欣蓉一切正常后,便同意她继续延后几天再回峰阳。 剩下几天继续呆在云丽的时间,杜欣蓉显然不想浪费。 她此行的唯一目的便是寻找牵肠挂肚了十二年的小妹,自然不可能就此半途而废。 死在峡谷则另当别论,只要活着,她就不可能放弃对妹妹的寻找。 她怕你阻拦,于是再次出发前往泽谷村时,车行到一半她才给你电话,告诉你说,已经联系上那个闺蜜了,闺蜜会在路上接她,所以请你不必为她担心。 她不想让你再陪她一同前行,跟着她吃苦受难。 她尤其怕在路上再遇上点什么大事,让你再度陷入生死险境。她现在最担心的便是两个人突然出事: 一个是妹妹小茹,还有一个是新添加进来的,你,余冬。 杜欣蓉特殊的成长经歷决定了,她不会轻易把某个人注册进她的心里。可一旦被注册进去,那可能便是再也抹去不掉。 你的安好,妹妹的安全,杜欣蓉都想要。 这次她没有全依赖导航。她重新租了一辆车,一半靠导航,同时每见一个村就下车问询。靠着一步一问,终于到达了泽谷村。 在几天前的地震中,泽谷村显然也是受灾不轻的村落之一。展现在杜欣蓉眼前的,是四处可见的倒塌旧房。 杜欣蓉向村民打听,终于找到了她要寻找的那家农户。户主名叫“李顺存”,这个信息自然是当初邵薇娅从老女贩子嘴中逼问出来的。 然而出现在杜欣蓉眼前的李顺存家,只有一堆废墟。 幸存的村民告诉她,在这几天的地震中,李顺存家的房屋倒塌,一家三口被压在屋底,全没了。 杜欣蓉晃了一晃,赶紧问那一家三口都分别是谁。 村民很奇怪她的问题,当然是李顺存两口子,再加上他们唯一的女儿。 杜欣蓉忙又追问女儿多大了。得到的回答是十五岁,念初中。 绝望纠缠着不安,在身体里冲撞着心房。十五岁,那正是妹妹小茹的年龄。 那些村民又回答她的新问题,说李顺存家的姑娘确实是十二年多前买回来的。 村民们形容姑娘长相时,都说那确实是个脸蛋偏圆的姑娘。这等于是进一步证明了,遇难的女孩就是妹妹小茹! 其实,光凭“李顺存”这个确切的名字,就已经足以证明。杜欣蓉之所以一再追问,只不过是不愿意接受上天的残忍。 她歷经了十二年的牵肠挂肚,终于找到了妹妹的下落之处,然而,得到的却只是妹妹遇难的消息。 哪怕她能够早动身十天,在这次地震之前带妹妹离开这穷乡僻壤,妹妹也一定能够好好活下来,从此两姐妹团圆。 可现在,她等了十二年等来的居然是一个晴天霹雳的结果,她甚至觉得,宁愿一辈子不知道妹妹的下落,只要她勉勉强强地活着就行。 一些话多的村妇还在耳边絮叨,向她描述李顺存家的家境之苦,述说小姑娘十二年多来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每多听一句,刀子就往她心口多割一刀。 直到村妇说到几天前救援队辛辛苦苦地挖掘开倒塌的房屋,搬出李顺存一家三口遇难遗体的场景时,杜欣蓉走了几步,终于昏厥在地。是两个村妇七手八脚赶紧掐醒了她。 杜欣蓉恍惚地开着车,身与心似乎都已经死了。 半途,她将车停在一处悬崖的前头,独自走出车门,站在悬崖边,试图一跃而下,了此残生。 她张开双臂,闭上眼,悬崖口的风很凉,也很大,但是托不起她的身躯。 她只要轻轻跃下,便可以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与可怜的妹妹团聚了。 横亘了十二年的痛别离、苦相思,也终于可以划上句号了。 当眼睛闭上时,出现在眼前的不仅有日思夜想的妹妹,还多了另外一张脸。 那是你的脸。 像旧电影的镜头一般,一闪一闪,你在悬崖女孩的大脑中缓缓回放着。 第一次邂逅时,你穿过售楼部攒动的人头,来到她的面前; 在工地附近夜晚的草地中,你握着拳冲进去,赤手空拳,面对几个“坏人”竟然毫无惧色; 成婚的那晚,一切布置得好喜庆呀。你那么莽撞而笨拙,令初次蜕变为女人的她像是在受难。不堪屈辱的她当晚就拧开了厨房的液化气灶; 那个地产商老总企图用长期的业务为筹码,向你换取她的美色时,你怒发冲冠,跟那个老总的保镖痛痛快快干了一架,回到家在妻子面前却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实情; 峡谷里,枯树倒下时,你替她去挡; 为她采摘裹腹救命的达良果,你用破损的膝盖向上天乞讨着前行; 将野花别在她胸前; 把最后的一枚野果、最后的几口水留给她,把最后的生还机会留给她,你闭上眼,就那样奔赴死亡…… 回想到最后,杜欣蓉的心口好难受。 就当那是她的最后一丝贪念吧。这么好的男人,谁不贪恋?谁舍得就这样离开他? 她不知该怎么办。 别人的人生,是选择着向左还是向右。 她的人生,是选择向死还是向生。 天已经暗下来,她一直呆坐在悬崖前。 后来,天整个都黑了。黑夜里,夜空是漆黑的,悬崖与深渊更是漆黑的。 这黑色,多像她九岁以后的全部人生。从那一年起,她的人生就陷入了永久的黑夜,没有再明亮过。 可就在这时,头顶上方的夜空,重重乌云如潮汐般翻卷开去,一轮月亮探了出来。 今夜的月亮,比起多日之前在峡谷困境中所遇见的那半轮月亮,要圆了很多。几乎就快要接近全圆了,清辉也比那夜的更加嘹亮、皎洁。 这是一轮高高大大、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的月亮。 这是一轮活得很清爽、不苟且、不含煳的月亮。 这是一轮藏着大温柔的月亮。 今年二十五岁的男月亮。 白色的月光流淌着进入她,进入夜幕、进入悬崖、进入深渊,进入一切黑暗的事物。 从九岁开始,杜欣蓉的人生就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而此刻的头顶,有一轮美好的月光,让悬崖深渊的人生居然也开始有了一丝亮光。 黑人生,遇见,白月光。 就在杜欣蓉心碎成了粉末,坐立于悬崖前头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有人打来了电话…… 第301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20 杜欣蓉掏出手机来,一看,破碎的心里就泛起一阵涟漪来。 老公,这不是别人的来电,这正是你打给她的电话。 你当时一定是看她到晚上都还没回,特别担心,所以给她打来电话。 杜欣蓉接通了电话,听你带着一点儿埋怨的声音。她听出来,埋怨的背后,藏着的全是担忧与关切。 你那个电话彻底将她从心碎的边缘暂时拉了回来。 虽然依然失魂落魄,虽然依然为妹妹的遇难而痛不欲生,但杜欣蓉还是很听你的话,重新上了车,开车回到县城。 你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復了,出了医院,两个人在云丽的县城里入住了一家简陋的小宾馆。 躺在宾馆的双人床上,杜欣蓉艰难地挤出笑容来,告诉你,说是已经成功地见到了闺蜜。闺蜜大学毕业后一直在穷山村教书,日子有些苦,但生活很宁静知足。 你怎么可能对这番说辞起疑?听到妻子这样说,你就放心了,抱着她沉沉地在宾馆床上睡着了。 你睡着了,杜欣蓉却再也抑止不住心里如狂潮般涌动的悲伤。 她再也憋不住了,她感觉整个胸腔,都快要被悲伤撑破了。 她一直都为妹妹掉眼泪,泪水打湿了枕头,最后根本压抑不住喉头的呜咽声。 杜欣蓉怕再这样下去必定把你从梦中惊醒,于是,她悄悄起了床,披上衣,走出了房间门。 你们当时就住在小宾馆的一楼。杜欣蓉来到门外的小花坛边,捧着脸哭起来。 呜咽了很久,心里的悲伤得到了暂时的纾解,她才掏出怀里的纸巾擦干眼泪。 杜欣蓉并不知道,就在她擦干眼泪时,你从床上醒来见不着她,便走出房间来找她,一直来到花坛边,看到她蹲在花坛边擦眼泪。 你正要叫她,却突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你发现一条长蛇从花坛边缘探出头来,正向着她挥泪的手臂吐着信子,眼看就要对她发动攻击。 杜欣蓉沉浸于悲伤之中,根本没留意会有蛇悄无声息地从花坛中钻出来,到达她身边。 等她明白过来时,你已经冲了过去。就在蛇对她咬下的那一刻,你用自己的手掌勐驱赶了过去。 被你那一挡,蛇没能咬中她,却在你的手背咬了一口,得逞后仓皇而逃。 杜欣蓉勐然惊起,捉住你的手,发现你的手已经被蛇咬出一对血洞。 她凑近你的手,立即便替你吸了两口伤口的血,然而没能再继续吸,因为你怎么都不肯配合。 你们俩才刚从医院出来,现在马上又连夜赶回医院。 一路上,她变得像个悲伤的小老太婆,一直都骂你傻。她质问你,为什么要冒着丢命的危险去替她挡蛇。 你理所当然:“自己老婆都不救,我还是个男人吗?” 她一阵无语,“老婆的命,难道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吗?” 你笑她,“这叫什么问题。都说结了婚,各自就是对方生命的一半。谁会那么大方,舍得把自己一半的命给弄丢掉?” 那就像是一句强词夺理的歪理,可是杜欣蓉听在耳中,却从此都记住了它。 她是你一半的命。她记住了。 你也是她一半的命。她希望她自己在有生之年中都能记住。 老公,想到这,我又记起去年春节在小庙前,你被银环蛇咬的那一次,我完全没有犹豫,就扑上去,阻止银环蛇咬你的脖子。 我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可是我宁愿自己的手被银环蛇咬,也一定要阻止它咬你。 五年多前,你在云丽边陲的小县城替杜欣蓉被蛇咬了一口;几年后,我在峰阳郊区的小庙替你被蛇咬一口。 一切又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命运是最调皮的,喜欢在兜兜转转中捉弄人。 去往医院的路上,你一直都说不用太担心,这应该只是一条无毒蛇。虽然我们都没能看清花坛中那条蛇的样子,但根据一对齿痕的形状来判断,应该不像是毒蛇。 这种伤口,杜欣蓉当然也会判断。可是涉及到你的安危,这种事谁又敢掉以轻心。 你们赶回县医院后,还好医生看过之后,也明确地判断说只是无毒的蛇。 医院给你做了伤口处理,让你服用了中成药“季德胜蛇药片”,而无需注射抗蛇毒血清。 在医院处理伤口时,你一直问杜欣蓉,问她为什么会半夜从床上爬起来,为什么会在花坛边擦眼泪。 杜欣蓉当然不可能向你透露她真实的可怜身世,这牵涉得实在太多了。 于是,她谎称,在床上睡着后做了恶梦,梦见你们在峡谷中受困的情形,惊醒后压抑难受得紧,所以就去到了花坛边透气,抹眼泪。 这样说,自然也能说得通。你搂住她,心疼地安慰了她一番。 几个小时后,你们便重新回到了小宾馆。 第二天,你们结束了这场多舛的云丽之行,回到了峰阳。 一场十多天的奔波,两个人差点在山谷中永远出不来,最终得到的,却只是妹妹小茹的一个死讯。 回到峰阳后,你们俩都没有马上去上班,而是回到了郊区。有一段时间没回郊区了,所以你们俩都决定回家看一看爸妈。 婆婆其实那时是喜欢杜欣蓉的。见到儿子儿媳回家,婆婆做了很丰盛的一桌好菜。 可是,杜欣蓉没能动几下筷子。她病倒了。 在山峡中连续五天的又饿又渴没能击垮她,这次妹妹小茹遇难去世的消息,却终究从内心将她击倒了。 你带她去了郊区的医院,医生也说不清是感冒还是别的什么,只给她开了一些药,叮嘱她好好休息。 杜欣蓉躺在你郊区老家的床上,体温时而降低,时而升高。 这十二年来,她还从没这么崩溃过。十二年来虽然很苦,但至少心里还有梦,梦想与妹妹重逢的那一天终将到来。 现在,梦破了,就连韧劲十足的身体都开始跟着不争气。 看到妻子连续发烧三天都不好,你当时急得来直揉眉心。杜欣蓉躺在床上,你就不离不弃地坐在她床边,守着她。 直到杜欣蓉睡着的那片刻,你才离开一会儿,去屋子外面。 其实杜欣蓉并没有完全睡着,她只闭了一小会眼,又是一阵高烧袭来,她又难受得睁开了双眼。 人总是容易有幻想。 尤其在最绝望心碎的时刻,即使是最不信神的人,也会变得突然之间渴望神迹的出现! 杜欣蓉无法接受这过于残忍的命运,她渴望这噩运能够被删除,渴望死去的妹妹能够活着,渴望既定的命运被改写。 否则,就算有一个深爱自己的丈夫相伴,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勉强活下去…… 这完全就是一个高烧不退的人,在幻想着太阳从西边升起,幻想水倒流。 她躺在床上,苦苦地祈祷起来。 她祈祷说:如果世间真的有神,求求神,让奇迹发生,让我的妹妹小茹活着出现在我的身边! 她对自己说:谁把小茹活着带到我身边,谁就是我一辈子的神! 就在她一声声默念的祈祷中,虚掩着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走向她的床边。 杜欣蓉真没想到,就在她的祈祷中。 水真的倒流了,太阳真的从西边升起了。 她一辈子的神,真的出现了…… 第302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21 后来,杜欣蓉很长时间都没有忘记那个夜晚。那是一个月圆之夜。 经歷了山峡中的半月,经歷了悬崖前的将满之月。这一天的晚上,月亮终于彻底圆了。 好丰满,好富态的一轮满月。 门被推开的瞬间,雪白的月光像是电量十足的日光灯,一下子从屋外倾泻了进来,照在杜欣蓉的鹅蛋脸上。 白月光下,一个男人、一个女孩一起走了进来。 男人还能是谁,自然就是老公你。 跟在你身后的十五岁少女一进门便清亮地叫了声“嫂子”。 “嫂子你怎么了?我听冬哥说你发烧了,现在好些了吗?” 少女的声音杜欣蓉是熟悉的,那是陶子祺,一个家住得很近很近的女孩,虽然跟老公你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一直都被你当成妹妹照顾着。 所以,陶子祺才会一来到杜欣蓉的床前,便叫“嫂子”。 杜欣蓉一阵愕然,没想到自己一番祈祷,就这么被打断了。 “子祺,今天学校不用晚自习吗?” 杜欣蓉无力地捏了捏陶子祺的小手,问道。 “嫂子,今天学校放假呢!”陶子祺提醒她。 然后,陶子祺感觉出杜欣蓉的手很烫,便又伸手去摸杜欣蓉的额头。 “烫得吓人!”陶子祺缩回了手。 陶子祺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把手探回她自己的胸前,再放回到杜欣蓉额上时,冰冰凉凉的,像是有一小片冰块在敷着杜欣蓉的额头。 杜欣蓉有些好奇,问陶子祺:“什么东西?” 陶子祺调皮地说:“一片玉。小时候我发烧时,我就把这片小玉贴在额头上,然后就能感觉舒服一点。嫂子你试试,说不定真有用呢!” 陶子祺一边替杜欣蓉敷着,一边一直问感觉怎么样。 其实还能怎么样?玉是冰凉,但还能有冰块凉么?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能够退烧的玉。玉退烧,以讹传讹的传说而已。 玉片贴在杜欣蓉额头的感觉,其实就跟一小片冰放在那儿的效果差不多。在感官上带来一丁点舒服而已。 但是杜欣蓉不忍心让陶子祺失望,便嗯嗯地应答着她,说:“好像真舒服一点了,看来真管用呢。” 老公你当时在旁边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女人,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刚好婆婆叫你有事,你就出去了。 又敷了一会,杜欣蓉突然就想看看贴在自己额头上的这片玉,是个什么样子。 她伸出手掌来,陶子祺便将带着红绳的玉片交到了她手中。 然而,只看一眼那片玉的形状,杜欣蓉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她几乎忘了自己正在病中,那一翻身的矫健,把陶子祺都看傻了。 杜欣蓉发现清朗的月光下,那是一片玉叶子! 关键是,跟十二年前,挂在妹妹小茹脖子下的那片玉叶子形状是一模一样! 要不是陶子祺今天主动摘下来放她额头上,她根本想不到陶子祺身上有一片这样的玉叶子。 凭借九岁以前的记忆,杜欣蓉依稀记得,父亲邱意龙曾经说过,金枝、玉叶两样吊坠,是他特意定制的。 按说,既然是定制,世上就不太可能有完全一模一样的。 可是这片玉叶子,与妹妹两岁多时身上的那片玉叶子,真的就是一模一样。 杜欣蓉没有犹豫,马上翻动玉叶子,去看向它不显眼的叶片侧沿。 侧沿刻着一个极细小的字。 杜欣蓉的心脏像脱缰野马一般勒都勒不住。因为她靠近去,认出来。 那正是一个“茹”字! 就算世上有一片一模一样的玉叶子,也不可能正好在同样的位置,雕刻有一个“茹”字。 这只能说明,陶子祺手中的这片玉叶子,就正是妹妹小茹当年佩戴的那片玉叶子! 可是,叫人百思不解的是,妹妹小茹已经在云丽省的泽谷村去世了,这片玉叶子怎么会在陶子祺身上呢? “子祺,这片玉好漂亮,在哪买的呀?” 杜欣蓉强压住心中的激动,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买的?不知道,反正从我小时候能够记事开始,这片玉就一直是我的。有时候我戴着它,有时候我把它放在家里的抽屉里。” 小时候记事开始?那也就是说,至少从陶子祺四五岁的时候开始,这片玉就已经在她身上了。 至于更早的时候,比如两三岁时,玉叶子在不在身上,陶子祺自然不可能还记得起。 两三岁时发生的事,对于一个人的记忆来说,实际上是完全空白的。 难道说…… 杜欣蓉突然产生出一种叫人眩晕的想法。 陶子祺当时十五岁,与妹妹小茹的年纪正好是接近的! 杜欣蓉再看向陶子祺的脸。陶子祺那时十五岁念初中,神情带着几分调皮,却很早开始就已经是个小美人胚子。 那张脸有点像是鹅蛋脸,却又有点接近圆脸,很特别也很可爱。 妹妹小茹如果长大到十五岁,还是很有可能长成这个样子的! 结婚以来,杜欣蓉已经一次又一次见过陶子祺,但真的从没动过哪怕一丝念头,从陶子祺身上联想到自己妹妹小茹。 就算现在手中握着这片玉叶子,看着陶子祺的长相,杜欣蓉还是阵阵动摇:陶子祺可是陶建设与颜贞亲生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是小茹? 而且,小茹明显是被拐卖去了遥远的云丽省,云丽跟峰阳,隔着好几个省呐! 虽然心里盘亘着太多的疑团,但因为心里陡然燃起的一团希望,杜欣蓉连精神都好很多了。她从来没觉得小丫头是如此可爱又可亲,捏着她的小手,问长问短,聊了好一会儿。 陶子祺一直陪了好一会儿,最后天有些晚了,她才叮嘱了一句嫂子好好休息,起身离开房间,回了她自己家。 不一会婆婆进来了,在杜欣蓉额头上用手探了探,杜欣蓉立刻就侧转身来,问婆婆。 “妈,陶子祺这丫头怪懂事的,真可爱。听说咱们两家很早开始关系就特别好,当年颜姨生子祺,您一定就在旁边帮忙吧?” 婆婆笑了笑,“冬冬他爸跟子祺她爸当年是铁哥们,我跟颜贞也很合得来。不过,陶子祺不是在这生下的,要不然我当然得去看颜贞。” 杜欣蓉心跳再次加速,“不是在这出生的?那在哪?” 第303章 妻子的惊人隐秘22 婆婆想了想:“他们夫妻俩好多年都一直没能生下小孩,八、九年过去了没动静。后来夫妻俩去外省打工,一边打工一边求医。还真遇着好医生了,算下来,应该是在他们外出打工的第一年就给治好了,怀上了子祺。” 杜欣蓉问:“怎么说?” 婆婆继续解释说:“他们夫妻俩在外头打了三年多的工就回来了。回到峰阳来时,手里牵着两岁多的子祺。那算下来,不正是外出的头一年没多久就怀上了?当时陶建设跟我们也是这么说的。怎么了小蓉,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杜欣蓉笑了笑,“没事妈,我就是问问。我在想,虽然颜姨等了十年才怀上,但十年能够等来这么漂亮乖巧的一个丫头,也值得了!” “你呀,乖巧那是装给你这个嫂子看的。平时子祺就跟个野小子似的。” 婆婆的责怪里其实带着几分对陶子祺的疼爱,跟杜欣蓉又说几句话,问杜欣蓉想吃点什么,就出屋去了。 留下杜欣蓉辗转在床上,心里跟蚂蚁在爬一般,又是兴奋,又是忐忑。 兴奋是因为,婆婆的话给了她极大的希望。 陶家夫妇十几年前外出打工,三年多后回到峰阳,就带回了陶子祺。也就是说,谁也并没有看见颜贞真的生下子祺。 一对九年不生育的夫妻,怎么可能外出头一年就顺利治好了不孕症? 如今看来,治好了是假,极可能是趁着打工在外,捡回或者是买回了一个小女孩! 第二天,陶子祺去上学了,杜欣蓉立刻就来到陶家。 那时陶建设已经离开家庭,跟另外一个女人跑了。杜欣蓉细细一想便发现问题。可能正是因为陶子祺并不是陶家亲生的,而颜贞的不孕症又注定治不好,所以陶建设才会在稍稍有了点钱后,选择了抛弃这对母女,另外去外面找了一个能生育的女人过日子! 只有颜贞一人在家。杜欣蓉知道颜贞自从神经受到刺激后,有个跟小孩一样的爱好,喜爱吃糖。于是她买了很多糖去看颜贞。 一边看着颜贞吃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 杜欣蓉看似非常自然地,聊起了颜贞那几年打工的事,问打工的地方离峰阳远不远。 颜贞想了一会,终于记起来,说当年他们离开峰阳后,是在云丽省打工。三年多里,去过云丽的好几个县。县名全想不起来了,最后是在一个县里帮忙修了两个月的水库。 听说是在云丽,杜欣蓉只觉得一切离她不敢奢想的那个结果越来越近了! 对付正常人可能有点费劲,但杜欣蓉这种学过十二年心理学的商业间谍,太懂得如何设置语言陷阱了。颜贞本就智商受到一定损伤,这些语言陷阱用来套颜贞的话,几乎一套一个准。 聊了一上午的天,杜欣蓉就大致已经弄明白。 陶子祺并不是颜贞亲生的。这一点,相信陶子祺压根蒙在鼓里。 但是陶子祺也并不是颜贞夫妇刻意花钱买的。当时陶子祺又瘦又小,躺在草丛奄奄一息,被颜贞夫妇在水库附近发现,捡回后喂养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又活蹦乱跳了。带养了几个月,等到子祺已经彻底把她们俩当成父母,跟她们很亲之后,她们便告别了打工生涯,回到了峰阳郊区的老家。 当然,回老家之前夫妻俩肯定是商量好了,对任何人都宣称是他们夫妻俩自己生的女儿。 问到这,杜欣蓉已经基本查清,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陶子祺就是自己的妹妹小茹! 但是,邵薇娅是不可能故意无聊骗杜欣蓉的,那她嘴里的“李顺存”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件事,杜欣蓉后来分析过一遍又一遍,也大致得出了一个真相的轮廓来。 人贩子老女人在邵薇娅的逼问下,故意说谎的可能性不太大。但年代久远,老女人一定是记错了人。 当时黑屋子里被拐卖的小孩那么多,其中确实也有跟妹妹小茹年龄相仿,并且也是小圆脸的女孩。 被卖到李顺存家的女孩,一定就是另外一个两岁多的圆脸小女孩,却被老女人记成了小茹。 那个被卖到李顺存家的可怜小姑娘,确实就在前些天的地震中遇难了,害得杜欣蓉心如死灰,几乎从悬崖前一跃而下;同时也害得她至今神伤,高烧阵阵。 而真正的小茹,也是被卖到了云丽的某个县里,但估计是在那穷乡僻壤,缺衣少食,生了大病。由于病得很严重,买主夫妇估计已经拿不出什么钱治她,而且眼看着也没有希望再治好,所以最终抛弃了病得奄奄一息的小茹,将她放在了水库附近。 当时颜贞夫妻俩已经在云丽打了三年多的工,修水库时,一不留意便发现了躺在草丛奄奄一息的小茹。 颜贞夫妇大概是抱着试试救下来的心情,把小茹抱回了身边。小孩有些急病看似严重,来势如山,但其实是能扛过去的。后来小茹显然是扛过了那场高烧,重新又顽强地活了下来。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那场严重的高烧,陶子祺从小的身体并不是太好,这一点杜欣蓉早就有所耳闻。 婆婆也曾经说过,有次陶子祺半夜发烧到接近四十度,老公你听颜姨求助后,立即跳下床,背起子祺就往诊所跑。 后来医生对你说,要不是你跑得快,赶紧把子祺送去医治,再晚一些,子祺就再也活不成了。 也是到慢慢长大,上初中后,陶子祺的身体才结实起来。 综合所有的信息,杜欣蓉已经几乎认定,陶子祺就是当年可怜的妹妹小茹。但,光靠间接信息的分析,以及那枚玉叶子,也做不到百分百的确定。 杜欣蓉决定做一件事,鉴定。姐妹之间的血缘关系鉴定。 当天晚上,杜欣蓉就找借口,说是感谢陶子祺用玉叶子帮她成功退了烧,然后要亲手教她绣十字绣。 绣十字绣的过程中,一个“不小心”,针尖挑破了陶子祺指尖的一小点表皮。 杜欣蓉用纸巾替子祺擦拭后,便将纸巾揣进了口袋。 第二天清早,她的高烧真的就那么退了,精神焕发,回到峰阳市区,找到生物学鉴定中心,把自己的血迹与陶子祺的血迹一同悄悄拿去做了份亲缘鉴定…… 第304章 妻子的惊人隐秘23 杜欣蓉做了加急的鉴定。几天之后,鉴定结果就出来了。 “依据现有的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样本a与样本b为亲缘关系。” 捏着那一纸薄薄的鉴定报告,杜欣蓉当时整个身躯都在颤抖不已。 从九岁开始,她的人生从来就不平坦,然而,这种几天之间的大悲大喜,剧烈的跌宕,她还是第一次经歷。 就在前些天,她在泽谷村得知小妹的遇难噩耗,差一点就跃下悬崖,结束痛苦不堪的生命; 短短几日之后,妹妹却如同復活一般,在她的苦苦祈祷声中,现身于面前。 从坠入至暗的谷底,到被抛上最灿然的云霄,这种过山车般的颠覆,把她的五脏六腑都逐个揉搓了一遍。 老公,那些日子,你一定颇感莫名。不明白为什么,前些天还一病不起的杜欣蓉,突然就变得生机勃勃。 人活着有时全凭心中的那一口气,一个念头。她一病不起,是一念向死;如今春意盎然,是一念向生。 你同时搞不明白的还有,为什么晚上躺在一起的时刻,杜欣蓉如同变了一个人,情致是那么的高涨。 从新婚之夜那朵红梅初绽开始,每天晚上,面对你的眷顾与迷恋,杜欣蓉一向都是那朵羞羞答答的雪中之梅,基本上极少主动。 然而,这段时间,花学会了勐烈地开。你明显感觉到,与杜欣蓉之间比以前更为相互。她的回应更明显,甚至,她有时是在主动邀约你的降临。 你当然不明白,杜欣蓉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拥抱你。 那是注定无法表露,也无法诉说的心情。 她一生都无法忘怀,你同她在山谷的困境中追打于月色之下,如同穿过遍地乱石跳着蹩脚的舞蹈; 无法忘怀你在山谷中生命渐渐消逝之际的那些举动。从她当时躺在你身边与你十指相扣,决定结发赴死的殉情时刻开始,两个人就连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她更无法忘怀,她发着高烧在黑夜中祈祷,祈祷水倒流,太阳西升,神迹发生。然后你便成为那个踏月而来的神明,披着一身月光推门而入,同时带来了她死而复生的妹妹小茹。 杜欣蓉曾经对着天空期盼、许诺,如果真有天使,护着她妹妹来到她面前,她愿意把他当作她一辈子的神。 到后来她才明白,这个世界是真有神的。 那段时间,杜欣蓉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找陶子祺。 一切水落石出,苦等苦盼了十二年的至亲就在眼前,要不是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学会了不动声色的自制力,她真不知道会抱住子祺,叫她多少声“小茹”才肯罢休。她更想听子祺清甜清甜地,叫她一声姐姐。 可是她不能,一声也不能。至少,还不到时候。 她现在连自己都还不是自由身,完成了这笔任务,不知道下一笔任务又将身在何方,陪伴在哪一个男人的枕边?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以公然与小茹相认? 那只会把小茹也扯进黑暗的漩涡。 从琴姐对付秦可媛的前车之鉴来看,范哲的家人最近一直活在无法摆脱的噩梦之中。 如果杜欣蓉与子祺相认了,那么子祺会成为一个天然的好靶子。将来琴姐要拿捏杜欣蓉时,不仅可以对付她的心上人,对付她的公公婆婆,还多了一个更好对付的人,子祺。 虽然暂时无法相认,但实际上,同陶子祺坐在一起时,对杜欣蓉来说,那种与妹妹团聚在一起的温馨,是依旧的。 她开始特别在意小子祺有什么爱好,喜欢什么东西。这些,她都会装作很不经意地,去满足她。 她喜欢漫画,杜欣蓉就带她去书店,帮她买她最喜欢的那些书。 杜欣蓉带她去逛街,原本陶子祺眼馋但又不敢买的衣服,杜欣蓉只要看她的一个眼神,便心中有数,替她买下来。陶子祺本就漂亮,也是,她的妹妹,基因在那,怎么可能不是个小美人?穿上姐姐买的衣服后,更是邱家有女初长成,那么的青春可人。 杜欣蓉带她一起吃饭,尝试了各种她爱吃的东西。 这些都是杜欣蓉十二年中遐想过一遍又一遍的场景,以为只能是梦,现在却都变为了现实。杜欣蓉没想过,她也会等来这么甜的一天。 她仿佛要把缺失的十二年,都跟子祺补回来。 在买书、逛街、吃饭的过程中,一次次的聊天,陶子祺也渐渐向她打开了话匣子。 陶子祺说了很多从小到大的往事。 她讲起,小学时身体很差,总需要人照顾。大人们都有自己的事,颜贞显然又无力照顾,很多时候,其实都是老公你在照顾她。 不止一次地发烧,被你背在背上,去看医生。 还有一次突然流着鼻血不止,你抱着她去诊所时,一双手臂都被染红了。要不是你这头野牛跑步如飞,及时到诊所打上了止血针,那一次子祺直接就失血休克了。 冬天里她因为顽皮,掉进满是冰块的池塘里,大人谁也不在身边,幸好你背着一大包东西放学回家,扎进池塘就把她救了上来。那时你自己刚患上痢疾,虚弱得走路都打晃。没有人明白你是凭借怎样的勇气跳进池塘,又是凭借怎样的念头撑到上岸。 后来,你干脆带着陶子祺锻炼,一到寒假暑假,就带着她跑步,几公里几公里地跑。到了念初中,陶子祺的身体才慢慢结实起来,不再那么多病。 杜欣蓉一边听着陶子祺聊那些事,一边暗自掐指算着。光是陶子祺所透露出来的那些事,要不是有你的陪伴,陶子祺起码都死过七八次了。 你给了子祺七八条命。要不是她的生命中幸好有一个你这样的大哥哥,那么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陶子祺一定早就不在人世了,也就不可能有后来姐妹重逢、苦尽甘来的这一天。 所以,你不是月夜里打开门引着陶子祺来到杜欣蓉面前的那个男人而已,你是一路护送她走到姐姐的面前,一直护送了十二年多,不曾间断。 杜欣蓉在听妹妹聊这些往事时,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流下眼泪。 但是这些强行忍住的泪水,最终都在你的枕边流了下来。 每夜与你欢畅过后,你满足地睡着了,杜欣蓉却支起胳膊来看你,根本就看不够。 正是因为不舍,她想都不敢想时间的车轮继续向前辗进,会是什么样子。 一想到接下来,她留在你枕边的日子已是屈指可数的倒计时,她就难过得泪水决堤…… 第305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24 那一年,杜欣蓉才二十二岁。 可她支起胳膊看着怀中的你,那样子,那神情,却完全是一个十六岁少女情窦初开、打量着心上人的样子。 在琴鸣会长大的女孩,最不可能具备的东西,便是爱情。 从进入琴鸣会的第一天起,她们便提前戒掉了那种东西。她们中的绝大多数,一生都注定是一道荒原,没有适合于爱情这种东西萌芽的土壤。 杜欣蓉以为自己的一生,会跟她们一样。 然而,就在她寸草不生的荒原上,猝不及防地开出了一株情花来。在嫁给你的第二年,芳心萌动。 所有怀春少女会有的臭毛病,她全有了。 她觉得白天太长,晚上太短。只因为白天见不着你,晚上赖在你怀里看你,又看不够; 她的嗅觉出了毛病。你的男人汗味,她闻着心悸,像一把拧开心房的钥匙; 老爱做白日梦,梦想跟你一直熬白了头,颤魏魏走在林荫小路上的样子; 看见街边的童装店便会不自觉地驻足,想着有一天能在纤细的腰腹中种下你的种子,然后种子发芽,落地不久便是满地蹦跑,喊爹叫妈; 莫名地吃干醋。有一次你去艺术学院讲座,她也跟着去了,就坐在台下。看到台下好些个艺术系的漂亮女生用那桃花眼盯着你看,犯花痴地议论你年轻帅气有才华,杜欣蓉就酸得不要不要的。她简直想把那些心猿意马的女生轰出去,最好一个不留,就留她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听你为她一个人演讲…… 然而,在她被你迷得五迷三道、六神不安的同时,最揪心的时刻也便迅即而来。 由于杜欣蓉研究了好一段时间,依然找不出适合的方法,将齿轮转筒的密码与动作规律寻找出来,看来,悄悄将帐本取出交给琴鸣会,是不太可能的了。 无奈之下,琴姐只好渐渐舍弃了最佳方案,选择原本作为备用的第二方案。 最佳方案是最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帐本取出后,铜貔貅依然原封不动地摆放在你的玄关旁边柜台上,不会引发你的任何疑心。而第二方案显然没有如此完美。 第二方案便是,尽量不引发你疑心,却又不着痕迹地将整只铜貔貅带走,拿回琴鸣会去研究、破解。 最终,琴姐给杜欣蓉制订的一整套行动计划是这样的: 杜欣蓉开始制造感情裂痕,为脱离你作铺垫。她会表现出很多明显出轨的迹象,让你不得不相信她确实已经移情别恋,背叛了你。 但琴姐让她绝不能就此答应与你离婚。一离婚,后面的戏就演不下去了。 杜欣蓉必须既明显出轨,又一直拖着,直到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故意与所谓的“煎夫”吴庚收拾家里的东西私奔。时间特意掐准在你回家的前夕。如此一来,你赶回家“碰巧”撞见他们打算私奔。 是个男人这时都会大发雷霆,你一定会要动手暴揍“煎夫”。混乱与紧急之下,杜欣蓉为了“护”煎夫,装作非常临时、极其偶然地抓起柜台上的铜貔貅,砸向自己额角,以自残的方式逼迫你对煎夫住手。 你虽然不知道铜貔貅藏有何等秘密,但那毕竟是别人托你保管的物品,所以你不会就此不管。你一定会一路紧追。 杜欣蓉带着吴庚会一直逃到江边,停下车再次与你对峙。最后,杜欣蓉出于激动,当着你的面,将铜貔貅扔到了江里。 就这样,铜貔貅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它非常偶然地被你前妻举在手中威胁你,然后又非常偶然地被她扔进江里,没了。跟任何的人、任何的组织都没有半点关系。 它的消失不是一个有预谋的事件,而变成一起单纯的感情纠葛。 当然,它并不会真消失。 江水中有几名全副装备的潜水员拉着网静静等待。铜貔貅看似扔得随意,其实却扔得非常精准,一落入网中,便被潜水员们收起,带回琴鸣会。 杜欣蓉这次携带铜貔貅同吴庚“私奔”离开后,成功完成了任务,算是大功告成,才终于可以跟你正式离婚了。 几天之后,就会有律师带来杜欣蓉的亲笔委托书,同你去办理离婚手续。杜欣蓉自然再也无需出现在你的面前。等待杜欣蓉的,将是下一笔任务,别的一座什么城市,另一个男人。 整个过程,绝不会引发你的任何疑心。 这便是琴姐完完整整的原计划! 琴姐说,之所以不让杜欣蓉直接偷走铜貔貅,然后简单粗暴地失踪,是怕那样一来,你心里放不下自己的妻子,势必会大力寻找,从而引发后面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通过她的这一套方案,杜欣蓉因为出轨而离开了你,一切自然而然,后面也就不会再有任何牵扯。 这只是琴姐在杜欣蓉面前堂而皇之的说法而已。其实,琴姐只说出了一半。 杜欣蓉心里再明白不过,琴姐这套计划,是典型的一出一箭双雕。 其中一个目的,自然便是她嘴中说出来的。还有一个没有说出的目的,却是用这出假出轨之戏,成功斩断你和杜欣蓉之间可能出现的藕断丝连! 弄假成真、藕断丝连这种事,以前从来没有在琴鸣会的美女们身上发生过。因为琴姐深信,她们都已经被成功培养成了商业机器,与爱绝缘。 直到秦可媛这个异数,打破了纪录。琴姐不得不开始多此一举。 她得防范杜欣蓉成为第二个秦可媛。所以,吸取教训,她这次设计出来的出轨方案,既为了掩人耳目地转移走铜貔貅,也是为了让你与杜欣蓉感情决裂。 一个丈夫与出轨私奔的前妻,是不会再有任何情意绵绵、藕断丝连的。如此,杜欣蓉就算对你有所好感,也已经断了后路,只会更死心塌地,去执行下一个任务。 杜欣蓉看穿了琴姐的用心之毒,可是却全无办法,只能被命运的手推着一步一步,越走越远。 一切早就注定,无可摆脱。 然而,真的就毫无半点摆脱的希望吗?! 第306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25 这时候,琴姐的一箭双雕计划已然开始启动。 原本一直躲在幕后与杜欣蓉搭档的吴庚开始有意地浮出水面。他是以外地商人的身份出现的,购买了杜欣蓉上班那家开发商的一处别墅。 其实,这处别墅当然是琴鸣会出资购买的,只是暂时用了吴庚的名义,后来在整件事情结束后,别墅便被转到了邵薇娅的名下,成了小娅的财产。 各种不同寻常的迹象开始频频出现。 杜欣蓉深夜才回家,你竟然发现她口袋中被撕开后留下的特殊包装袋;男人送给的暧昧礼物;电话里她告诉你在加班,结果你却在夜宵摊撞见她与吴庚。 直到后来,你收到了有人寄送给你的照片,照片中,吴庚直接将杜欣蓉一个公主抱,抱在臂弯中…… 这些,杜欣蓉当然都是按照琴姐事先的指令,不得不一步一步做给你看的。为的,就是做好铺垫,把事情一步步引向后来的私奔,在私奔中当着你的面让铜貔貅公然消失。 琴姐所没有说破的,更深层的目的,则是让你们俩陷入破裂。万一杜欣蓉对你萌生好感,有那么一丝儿藕断丝连的可能,那么经过这次出轨的戏码,你们之间一丁点的可能性都将被彻底斩断。 经过琴姐亲自设计的一系列戏码,老公你想要不陷入误会的深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一切的迹象实在太明显了,让你无法相信杜欣蓉是清白的。 然而,根据琴姐的指令,杜欣蓉一面扮演着出轨,一面又不能在你面前亲口承认出轨。琴姐的意思就是让她要这样拖着,拖到上演私奔的那一天为止。直到私奔完成后,才会委托律师办理离婚。 所以,杜欣蓉在你面前上演着指天发誓,发誓她并没有背叛于你。 可是,这如何能叫你信服?吴庚当时的身份那么优越,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别墅业主,典型的年轻土豪。并且人也算得上英俊,虽然理着平头依然难掩清秀。这样一个钻石王老五,与杜欣蓉有着那么多亲密的证据,这让你如刺在胸。 你做梦也想不到,吴庚早在年幼之时就遭受狼狗的攻击,早已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就算他是个正常男人,可能跟琴鸣会的其他美女闹出点什么风流事来,也唯独不可能跟杜欣蓉有那种关系。十来年中,他早就习惯了对杜欣蓉像亲姐姐一样地敬重。 从一开始,命运就牢牢被琴鸣会掌握了。你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琴姐想叫你看到的,而不是杜欣蓉自己所能主宰的。 未来也是一眼望得到头的:杜欣蓉与你离婚后,便将经歷一个又一个任务,翻转于一位又一位各色男人的怀抱,直到最终也变得跟其他姐妹一样,带上一身掩饰不住的浓浓风尘味。 可是,真的要沿着被规定的末路,一直走下去吗? 杜欣蓉有一万个的不情愿,也有一万分的不甘。 离开你,她舍不得。舍不得那么好的一个心上人。 走上那条风尘不归路,她做不到。做不到成为那样一具连自己都嫌弃的行尸走肉。 “用尽全部的力气去爱”。这是你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她一直都没敢忘。 你能够用尽全部的力气去爱,那么,她为什么就不能用尽全部的力气去赌?! 在山谷中,你后来真的爱到了只剩下一点游丝般的力气,最后一口气。 对此,她毕生不忘。 而此刻的她,至少还有大把的力气,还能跑,能跳,能向天说不。 比起当初绝境中的你,她现在的气力充沛,情况要好太多了。 她凭什么无力?凭什么放弃?凭什么听天由命?! 去爱。去赌。去用血和泪搏得一个奇迹! 直到: 用尽全部力气! 用尽全部力气! 这个决定在杜欣蓉的心底一点点地坚硬起来。 她只是一个看起来格外柔软的小女人,然而小女人酝酿起了自己一个人的大阴谋。 但这个阴谋要想得偿所愿,并不是真的靠她一个人便能完成。她反覆推敲之后,决定去找两个人。 一个是吴庚,一个是秦可媛。 但凡阴谋,知情者越少越好。人越多,意味着泄露的风险越大。但是,即便杜欣蓉将阴谋的知情者范围缩到最小,依然脱不开这两个人的倾力相助。 她先找到吴庚。她明白,当她把自己的计划在吴庚眼前说出来时,吴庚一定会被她震到说不出话。他简直会被她吓到的。吴庚是否愿意鼎力相助,也没有谁能够打包票。 好在,有一点,杜欣蓉至少可以保证。那就是,即使吴庚反对她的计划,不愿参与相助,至少,以吴庚的为人,也绝对不至于向琴姐告密,揭穿她的异心。 既然没有被揭穿的顾虑,那何不全力尝试? 那天,杜欣蓉单独约见吴庚时,面色凝重,吴庚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 杜欣蓉直接告诉吴庚:我爱余冬。你不要跟我说谈感情伤命之类的那一套,因为已经迟了。 吴庚果然吓了一大跳,忙问杜欣蓉,除了跟他说,还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杜欣蓉说,那么大的琴鸣会,并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她信赖。 吴庚滞了滞,似乎那句话中所包含的沉重的信赖,让他感到了郑重。 杜欣蓉不等他回答,开始说她嫁给你之后所发生的那么多事。 从打伤对她有非分之想的老总,到用身体替她挡树;磨破膝盖前行;在山谷中徘徊于死亡的最后边缘却还把仅存的食物让给她;她跳崖前夕对你的恋恋不舍;绝望心碎的祈祷中迎来了自己苦寻不遇的妹妹;那么多年几乎是你给了小茹以生命…… 其实还没等杜欣蓉全部说完,吴庚已经哭得像个大男孩。 吴庚说:“姐,如果我是女人,这样的男人,我会用命去爱他。我吴庚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就认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没有你,十年前就没有我吴庚了;没有余冬,就没有现在还活着的你,更不会有活着的小茹。所以,我认余冬,从现在起,他是我吴庚愿意打心底承认的姐夫!你说吧,要我怎么做,能够帮你和姐夫在一起!” 老公,从那天起,你在吴庚心中的姐夫地位,再也没有改变过…… 第307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26 当吴庚叫姐时,杜欣蓉应了,很是感触地叫他弟弟。 她说,“弟弟,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帮姐。我唯一过意不去的是,担心你为难。毕竟当年不只是我救了你,琴姐也是救过你命的。” 杜欣蓉说这个,是因为她明白吴庚是个很感恩的人。他心中包括对她的敬重,可同时也包括对琴姐的敬重。 吴庚没有否认琴姐在他心中的份量。他说:“如果有人要杀琴姐,我肯定愿意挡在她前头,替她挨那一刀。但现在你并没有害谁,姐,你只是想做回你自己,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 事实上,吴庚果然是说到做到。当杜欣蓉把自己的计划全盘告诉吴庚后,吴庚成了在整个计划中帮助她最大的那个人,是整个计划得以成功实施的关键之人。而且,不管多长时间过去,吴庚一直将这个秘密藏在心里,对任何人都死死闭上嘴,没有透露出去半点儿风声。包括对于身份非常尴尬而特殊的邵薇娅。 杜欣蓉的整个计划,其实就是,将计就计。 要论阴谋诡计,琴姐是师父,杜欣蓉是徒弟。然而这次,琴姐却没能赢过杜欣蓉。 琴姐玩的一箭双雕;杜欣蓉玩的将计就计。 计划的大部分就是琴姐的原计划本身,几乎没作任何变动。琴姐所安排的私奔、争执中非常“偶然”地抓起铜貔貅自残、一路奔逃、当着你的面让铜貔貅公然消失,这些,全都是按琴姐的意思去照办的。 唯一变动是,他们私奔的那天,路况会临时出点小问题,造成沿江一带那处路塞车。于是,两人只能改变主意,就近逃往附近的冶金小厂。 造成塞车的车辆摩擦事故,当然不是自然发生,而是吴庚去安排。 吴庚非常特殊。他身为孤儿,而且由于身体上的原因,根本无欲无求,对琴鸣会属于那种骨子里的忠心耿耿。她说愿意替琴姐挡刀,事实上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一次。 正是因此,琴姐对他的信赖几乎没怎么动摇过,而他也确实一次次不负信赖,替琴姐办成了很多难办的事。 长期办事的过程中,吴庚多多少少积累了一些自己可以利用的资源。平时这些资源根本用不着,但现在,用来帮点小忙,制造点交通摩擦什么的,小事一桩。 以他长期以来凭着一身伤痕建立起来的信任,只要他处理巧妙得当,远在省城的琴姐是不会起疑的。 那天秘密聊完计划后,杜欣蓉发给吴庚几张照片。那是她自己的生活照,有正面、背影、左侧面、右侧面,以及五官。 附带,杜欣蓉将自己的身高、腰围、肩宽等数据也全部发给了吴庚。 吴庚只说了句放心,剩下的事,他来办。 与吴庚详细聊完她的秘密计划后,杜欣蓉用一处公用电话,再次拨打了那个久违的号码。 那是远在国外的秦可媛。 秦可媛上次没能等到杜欣蓉的出现,只好独自继续原计划,从橄城逃往了国外。第二天,她就通过查询新闻,知道了昨夜春峰飞往橄城的飞机,因故延误一整晚的原因。她自身从此获得自由身的同时,却也为杜欣蓉错过机会而遗憾了很久。 杜欣蓉将自己与余冬百转千回的过程向秦可媛简单讲了一遍。秦可媛同样经歷过那种由假到真、由无到有直至一生无法自拔的爱,又怎能不理解杜欣蓉的心情? 两人约好,等到杜欣蓉一旦脱身成功,就将跑去国外,先找秦可媛的地方落脚,再图后面的事情。 安排好一切后,杜欣蓉回到家里。 一切如同暗流潜涌,如期推进。 老公,你应该记得。实际上,那段时间你已经不怎么碰杜欣蓉。虽然你确实曾经将她视若至宝,也曾经如狼似虎,对她格外贪恋。 可是,当她与吴庚“出轨”的证据层出不穷,涌到你眼前,你就越来越不太愿意碰她。 与此同时,你身上总是散发出浓浓的烟味、酒味。 你的伤心痛苦,是可以从气味上闻得出来的。 就在私奔计划将要实施的前两天,那个晚上,你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一看就又喝了不少,身上的烟味也是,冲澡都冲不掉。 你倒头就睡,不想动弹,可是杜欣蓉却发了疯地抱住你。 在你看来,她不可理喻,每次抱你,可是爱过之后,很快就又有新的红杏出墙的证据冒出来。 所以,你推开了她的手,侧过身去。 你不知道杜欣蓉看着你侧转过去的背影,有多心碎。 她之所以迎着你愤怒而鄙视的目光,仍然要那么紧那么急切地抱你,是因为她清楚,这个人再不抱,以后再遇见,不知道到要等到哪一年、哪一月。 这还是在计划侥幸成功的前提下。 如果计划不成功,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与她就再也没有以后。 这样把肢体相互环绕在一起的感觉,以后都不会再有。 那是人站在离别的火车站,一个在车里,一个在月台,火车即将唿啸着将他们分开的感觉。 那是一个要往南,一个要向北;一个要上天,一个要遁地,在此之前的最后一个拥抱。 所以,她希望这个拥抱能够抱得够久、够用力,结结实实的。 要用你的骨骼在她的小身体上印出轮廓来。以后不知道有多久的时光里,她要用这拥抱之后的轮廓,回忆着撑下去。 撑半年一年,一年两年,三年五载。也可能,撑一辈子。 这最后的拥抱,怎么能因为你拒绝就罢休? 反正她在你心里已经不可理喻了,那就不可理喻到底。她扑向你怀里,死皮赖脸,厚颜无耻,堕落不堪。 她吃定了你,知道你心里愤怒怨憎所以强忍着不碰她,但实际上你对她根本没有半点抵抗力。 她看准你这弱点,不仅往你怀里钻,抱你,还亲你,撩你,把你折腾得气喘不休,理智被冲动撞击得七零八落。 那天夜里,她得逞了。那是你们俩最后亲密的夜晚,夫妻的缠绵,被你们弄得如同一场殊死搏斗,曾经喜庆的婚床成为兵荒马乱。 那次,她把以后太长太久的分离,都提前弥补了。她透支了明天,却意想不到,也种下了明天的变数…… 第308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27 老公,那晚杜欣蓉就像是怎么也爱不完,不舍又不甘。而你,事后却懊恼万分,像是吃了败仗似的,怪自己没能守住理智,垂头丧气。 琴姐认为时机已经成熟,该启动私奔戏码的时候到了。而其实与此同时,暗地里,杜欣蓉的一切也已经准备到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天晚上,一切按照琴姐事先的指令,吴庚出现在了你和杜欣蓉的家里。 他们收拾着皮箱,一副准备私奔离开这个家的样子。你的皮箱与杜欣蓉的皮箱外形是一样的,那是一对情侣皮箱。 就算如此,杜欣蓉还不至于慌乱到会认错。她是故意要拿跑你的皮箱。她担心光有铜貔貅在手,你还是不一定就紧追上去。 但是,必须引得你紧追上去,这是琴姐交待的任务。你如果不紧追上去,还怎么当着你的面把铜貔貅扔进江里? 当然,另一方面,你如果不紧追,杜欣蓉又哪有机会去完成她私下底的秘密计划? 皮箱中有你的户口簿、护照,这些东西丢失了虽然是完全能够补办的,但没有谁会不在乎它们。 有这只皮箱在手,你穷追不舍的可能性,就更加接近于百分百了。 你一定至今都以为,私奔的那一晚,可恨的煎夫吴庚胆敢登堂入室来到你家里,肯定是在家里干着那种侮辱你的破事,与杜欣蓉在卿卿我我。 其实,他们拿好了皮箱,在等待你回家的过程中,聊了二三十分钟,聊的全都是,过了今夜,从此以后的你孤身一人,会多么艰困难过。 杜欣蓉清楚你有多爱她,清楚你就算发脾气、伤心、不理她,实际上心里却放不下她。 今夜的惨剧一旦启动,杜欣蓉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她能想象到,你失去她后,酗酒、抽烟、落泪颓废的样子。 但是,惨剧却必须启动。 她只愿这一次的短痛,能避掉以后所有的长痛,换来你们的晴天。 她这次会把你伤得很深、很狠,但是只要行动一举成功,她自己给你种下的病,她会自己回来治。 一时或许治不好,但是一辈子总够吧? 就在你们家的客厅里,杜欣蓉与吴庚聊了很久。她千叮嘱万叮嘱吴庚。她说自己这一去,就像瞎了,再也见不到自己想见的人,只希望吴庚能成为她的眼睛,帮她时不时看看你两眼。 如果可以,请吴庚在看见你的时候,悄悄偷拍一两张你的照片,发给远在天边的她,让她能够看看。 还有,杜欣蓉拜托吴庚。她说你很可能会陷入低落,但是身边又没人照顾。万一你不小心遇到什么危险,吴庚如果知道了,请暗中帮帮你。当然,帮你的同时,吴庚要伪装好自己。虽然琴姐对他没起过疑,但还是小心为上。 吴庚当然明白在这种生离死别的关头,杜欣蓉心有多乱。他跟着伤感了一阵,然后拍着胸脯向杜欣蓉保证,“姐,我会代你暗中照顾姐夫。等你回来,我一定交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的余冬。放心,我说到做到!” 就在他拍着胸脯保证完没多久,老公你就终于回到了家里。 听到你钥匙开门的声音,杜欣蓉和吴庚都没再说话。他们可真会演,刚刚还在满脸担忧地商量着要怎么照顾你保护你,现在见你要出现了,立即便演出一副惊惶失措,试图东躲西藏的样子。 你打开门,撞见的是典型的一副狗男女苟且不堪,然后试图私奔的场景。 看见你急火攻心、痛心疾首,杜欣蓉的心每跳动一下,便痛一下。 你本来要抽杜欣蓉的,但你终究不舍得。就算到了那样的地步,你依然没舍得让自己的巴掌落到她的脸上。于是,你转而去揍吴庚。 你去踢吴庚,吴庚被你踹中一脚后,便急忙跳开,往大门的方向躲。其实如果真打架,老公你哪里是吴庚的对手?不过当时他扮演的是商人,从来就没在你面前显露过半点功夫。 夺妻之恨,而且是闯到家里来的那种耻辱,气得你冲进厨房,抄起了菜刀,要去追砍吴庚。 这与琴姐所设想的步骤其实基本没多大差别。只不过,吴庚以为你会抄起家里的棒球棍什么的,结果你拿的是菜刀,就这么点区别而已。 一切全在掌控之中。自然,杜欣蓉也就依照原计划,装作情急之中,很偶然地拿起了身边柜子上的铜貔貅。 她把铜貔貅举了起来,当即便向自己额角一砸。铜貔貅砸破表皮,有血珠涌了出来。虽然血很少,但鲜红的血滴出现在她那么雪白的皮肤上,依然显得触目惊心。 面对她以自残相威胁,你到底放不下对她的爱,当即扔下菜刀。 但正如他们所料,当他们下楼一路离开时,你跟着追了过去。你要她快放下铜貔貅,她却一直那样举着,保持随时要自残的姿势。一直到上车,她都保持着这一姿势。 你也赶紧上车,驱车在他们的车后面紧追。 他们逃往的方向,是事先定好的江边某一段的方向,但也可以说是冶金厂的方向,因为二者从大方向上来说是一致的。 路上,吴庚还特意与琴姐进行了临时的视频通话,兴奋地告诉她,铜貔貅到手了,一切按计划进行中。琴姐看到了杜欣蓉额角的血迹,也看到了她手中捧着的铜貔貅,高兴地表扬了他们俩。 短暂的通话后,一逃一追的两辆车继续赶往江边。 在设定好的那处地点,江与路面离得很近,并不高。杜欣蓉将会在那儿停车,当着你面将铜貔貅抛入江中某个点。然后,铜貔貅会被人暗中带走。 然而,指定的那个点附近塞起了车,根本就靠近不过去。 到了这个时候,琴姐设定的步骤终于开始出现了偏差。 紧接着,所有的事情都将随之悄然偏移。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上天的无形之手在起作用,阴差阳错,将命运的指针拨动,偏离了琴姐一向所能掌控的范围…… 第309章 娇妻夜奔 无法将铜貔貅抛入潜水员所在的指定地点,杜欣蓉当然就无法再按原计划停车。总不能将铜貔貅随便抛入江里吧?那样一来,就真的永远沉江了。 车子一转,从车多的路段离开,一头扎进人少的小路,向偏僻的冶金小厂方向开去。 车子外风声唿唿。杜欣蓉在前面奔逃,你在后面追赶,两辆车一前一后。 老公,当时你在车中,一定五内俱焚。要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枕边人跟别的男人私奔而去,而且离开得那么决绝,这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个沉重的打击。 那一夜,杜欣蓉不是杜欣蓉,而是她曾经读过一遍遍,却从不相信的红拂。 十二年里,她从不相信,红拂毅然夜奔,投向李靖的怀抱,那样炽热、如火如荼的爱情,在世间真的存在。 然而现在,她自己却成了红拂,在一路风声唿啸中夜奔,一往无前、义无反顾。 小厂隐隐出现在了前方。她的车继续向前勐扑,孤注一掷。 拉开车门,她跌跌撞撞,一头扎进早已空荡无人的厂房。炙热的窑炉就在前方。她没有停步,继续奔跑,飞蛾扑火。 今夜过后,余家所有的亲人,便都会恨上她。杜欣蓉与一个叫吴庚的坏男人私奔,这将成为永远也不可能更改的即成事实,留在余家的家史中,永不会再删除。 同时,也会留在老唐等一众灿野千阳熟人的记忆中,铭刻一生,没有修正液的涂改可能。 确实,杜欣蓉就是名副其实地,在私奔。 只不过,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在跟谁私奔。 老公,那其实是属于你们俩的私奔之夜。 杜欣蓉很清楚,虽然你追赶在她的身后,其实你在她的胳膊里。 她在挽着你、牵着你一路狂奔。只要这一夜取得决定性的成功,她就可以正式投入你的怀抱,与自己私心中珍藏的男人,长长久久。 她每向前跑动一步,离窑炉便近了一步,同时,也离你未来的温暖怀抱近了一步。 红拂在无人的厂房里仓皇四顾,已经无路可走。 她的李靖却也跟着跨入了厂房,在冲她喊叫:“站住,把东西还给我!” 一切,就像是红拂女与她的盖世英雄李靖在此刻重演。但,古代的红拂夜奔,一定并没有像现实中的你与杜欣蓉那样惨烈、瑰丽。 杜欣蓉一咬牙,一步步爬上楼梯,进入了楼梯上方那个堆满杂物的小黑屋。 她轻易揭开一堆掩盖在外面的杂物,里边露出一个纸盒。一拉开纸盒,里面站着一个人。就像是杜欣蓉自己站立在衣柜中一般。 杜欣蓉取出了这个自己。 与她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身材胖瘦,一样的鹅蛋脸、漂亮五官。就连衣服,也正是今天她自己身上所穿的这一身。 至于髮型,由于杜欣蓉在刚刚奔逃的过程中,金色发饰掉落,造成长发掩面,所以眼前纸盒中的这个女人,也同样是长发垂肩。 杜欣蓉将她放在了小屋门口,按了按手中遥控器。 没错,这是一个完全可以任凭操控的女人,是一只ai智能实体娃娃,完全仿照杜欣蓉的身材、身高、五官订制而成,当然,身上所穿衣服,也是特意与杜欣蓉今天的着装一模一样。 就连皮肤,都是采用了最好的硅胶,雪白细嫩,除非近到分米的距离,才能看出与真人的皮肤差异。为了悄悄订做这只实体娃娃,吴庚显然没少花钱。 杜欣蓉身上的那只真皮挎包,也被挎到了ai娃娃的肩上。 杜欣蓉关掉了它的声音,免得发出声响来。 按下遥控器后,一身相同打扮的“杜欣蓉”便迈动两步,出现在了窑炉的上方。 你的那只皮箱,由一根细绳同它的手腕连接着。 真实的杜欣蓉就站在昏暗的小屋里,看着“自己”挎着真皮包、带着皮箱站立于窑炉附近。 做这件事,吴庚自然是经过一番精心准备的。 这个小厂效益一般,琴鸣会纯粹为了给吴庚制造必要的身份,才同意他临时参了一点股,事后很快就全身而退了。就好像那处别墅,也只是临时给吴庚衬托身份用而已。 但是琴姐并不知道,吴庚参股后没多久,却跟小厂最大的老板、一个富二代混成了铁哥们。 这个时间,厂房空荡无人,即使有窑炉的红光,仍然显得光线昏暗惺忪。 老公你当时离杜欣蓉还有很远的距离,加上窑炉附近档板的缘故,实体娃娃的小腿以下你是看不见的。你只看见“杜欣蓉”面向窑炉,给你留下一个侧影,长发披肩。 无论身材、衣服打扮都一模一样,你怎么可能联想到,这已经并不是真正的杜欣蓉? 别说你,就连琴姐也阴沟里翻船,被杜欣蓉出其不意地狠骗了一次。 此时,吴庚没有跟着杜欣蓉进到小屋,而是一副怕你追打的样子,躲到了一边,靠在柱子后,选了一个微妙的角度,手机对准“杜欣蓉”,打开了微信视频。 他是在现场连线琴姐。 当市区沿江那段出现塞车后,他就已经在车里临时向琴姐请示过,因潜水员计划无法继续,只能改为逃往小厂方向。 情况有变,琴姐也同意先逃往小厂,再作应变。 此时,吴庚压低声音跟琴姐汇报,但琴姐听得出,他的语气很焦虑、着急: “琴姐,余冬看来是要硬抢回那件东西。蓉姐现在已经站在窑炉边威胁,要是余冬再不离开她就跳下去。我心里慌得很,总觉得要出啥事。要不这样,我索性直接把他揍跑?” 吴庚将手机镜头再次转向了斜上方,十来米外,杜欣蓉站立在窑炉上方的侧影。 同余冬一样,琴姐一丝一毫也不曾联想到,那个熟悉的侧影竟然并不是真正的杜欣蓉。 毕竟,隔着一定的距离,加上只是手机视频,看不出杜欣蓉有任何的问题来。更因为,吴庚办过那么多事,吃过那么多苦,给琴姐挡过刀,却从来没有背叛过琴姐。 就在琴姐的视频见证之下,须臾生变,撕心裂肺的一幕发生了…… 第310章 浴火而生 “吴庚,你不能暴露自己的身手,记住,你只是一名普通商人!” 吴庚的耳机中传来琴姐的回答。显然,琴姐反对他直接出手揍跑余冬。 琴姐稍作思索,决定道,“小蓉的做法是对的。就让她继续以跳炉作为威胁,不用动粗,余冬会离开的!” 琴姐刚说完,远处再一次传来杜欣蓉疯狂的恐吓声: “余冬,我倒数十个数!你马上走人!你再过来,我就从这跳下去!” 这声音的情绪很饱满,但是除了吴庚,没有人知道,这其实是杜欣蓉躲在门边所发出的声音。 在余冬听来,就是那个窑炉边的侧影所发出的声音。在琴姐透过视频看来,更是如此。 那一刻,老公你显然被震住了,你不再向前,而是摇着头,痛苦地往后退去。 黑屋中的杜欣蓉心中绞痛,闭上眼按了一下遥控器。 那是一个侧倾的动作。 “杜欣蓉”似乎是从过于紧张中松懈过来,身子一倾,永远地滑向了窑炉之中。 “啊!” 一声凄厉的女人尖叫响起。 杜欣蓉连人、连皮箱、挎包一起,落入了下方的大炉窑之中。 上千度的滚热炉窑,一瞬间就吞没了一切。 那声凄厉的叫喊,自然也是真正的杜欣蓉躲在暗处发出来的。 伴随那一声厉鬼般的叫声喊起,她的整个世界都在切换。 那是杜欣蓉宣告死亡的讣告声,也是另一个新女人哌哌坠地、降生人间的声音。 洗礼人们的,不只有水。火也同样可以。 那一刻,火在洗礼人间。千度高温融化了一切。 脱胎换骨,凤凰涅槃,浴火而生。 杜欣蓉听到你大叫“不”的声音,像是声带被残酷的命运撕开,所发出的声音。声音如锥,直锥她心,令她生不如死; 但同时,杜欣蓉也能感受到,琴姐在视频中亲眼目睹了她的不幸失足死亡,遗憾之余也将永久把杜欣蓉三个字从她的掌控中除名。一想到这,杜欣蓉却又暗生欢欣,虽死如生。 百感交集,不足以形容她当时的心情。 “蓉姐!天啊,蓉姐出事了!” 正开着视频的吴庚也是迟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嗓音变了调,叫了两声,便顾不得再理琴姐,连微信视频都来不及关,就半手机往柱子后的地面一扔,人跑了出来。 没有谁知道,琴姐听着视频中吴庚和你撕打的声音,是一种什么心情。也没有谁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挂断了微信视频,结束了这场惊魂的对话。 吴庚哭叫着,捞起地上的钢棍找你拼命。他怪是你逼死了杜欣蓉。要是你不一路追赶而来,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你也怒了,也捡起地上的棍子。 两个男人,你抽我一棍,我打你一棍。绝望地扑打。 实际上,吴庚如果真心要跟你对打,随便几棍就会把你打趴下。但他没有,他扮演的是一个普通商人,所以就像个普通男人那样,跟你扑打着。 你黯然离开小厂后,吴庚回到柱子后,捡起那只早已被琴姐挂断的手机。 这时,被吴庚事先灌醉的守厂员老伍头才摇头晃脑地走了进来。今晚吴庚在出发去实施“私奔”前就将老伍头灌醉了,晚上他都在宿舍睡了三个小时了,走进厂房来时依然还是歪歪斜斜,神智不清。 跟吴庚说了两句话,老伍头便又回去睡大觉了。 说实话,多亏有这个年岁较大、稀里煳涂的老伍头。要是老伍头不煳涂,吴庚哪有机会,提前一个晚上便悄悄将ai纸盒掩藏在了黑屋中的杂物之下?要是老伍头不煳涂,今晚这一切的实施也会更困难一些,而不会像现在这样顺利。 当然,小厂的监控前段时间出“故障”后,这几天一直拖着没修。这也帮了杜欣蓉的忙。至于为什么拖着,谁知道? 等老伍头离开后,厂房便又恢復了夜晚的死寂。 杜欣蓉独自脱下了身上的一身外衣,换上了全身黑色的新衣裳。 ai实体娃娃及皮箱挎包都已彻底焚毁、融化,唯一遗留下一个遥控器、一只纸盒,也被走上前来的吴庚投入了窑炉中。 杜欣蓉换下的旧衣服,同样被吴庚投入了窑炉中。 她在黑屋中检查了一遍,见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才转身离开。 她没有走正常的房门离开。小黑屋的后侧,有一个货物通道。她是步入那个货物通道,悄无声息离开的。 漆黑的小路边,停放着一辆吴庚为她叫来的的士。 连车费,吴庚都提前从口袋掏出纸币来,帮她付了。 上车前,两人都很沉默,伫立了十来秒。 最后,杜欣蓉说了两个字,“谢谢”。 吴庚却似乎听懂了包含在这两个字中的无数话语,郑重地回了两个字: “放心。” 没有人明白这简单的对话中,包含着多少拜托。 杜欣蓉不舍地别过头,望一望侧面的一条蜿蜒长路。老公,那是你黯然离去、归往市区的道路。 可惜当杜欣蓉此刻侧首望去时,那条路上早已没有了你的身影,只有空茫茫的夜风。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收回目光,提起吴庚为她准备的一个新背包,跨入了的士车中。 杜欣蓉借口感冒,全程都戴着口罩,坐在的士车中一言不发,默默地去往了相邻的另一座城市,峰北市。 到达峰北后,杜欣蓉谢了司机,然后下车,又换乘了当地的另外一辆的士,开往峰北机场。 来到峰北市的机场后,杜欣蓉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护照。 身份证和护照上,印着的名字,只有两个字: 田蜜。 但是身份证和护照上的照片,却依稀看起来就是杜欣蓉的样子。 除了吴庚和杜欣蓉,这世上没有谁明白,怎么会这样,究竟怎么回事。 这自然是吴庚早就提前准备好的。 吴庚因工作需要,手头收购了大量失踪人口的身份证。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失踪人口大多都失联已久,极大可能,都已不在人世了。 但这些看似无用的旧证件,对吴庚来说却大有用处。他收集这些,平时替琴鸣会办各种明里暗里的事情,都需要用到。 除了用来给琴鸣会办事之外,手头总有一些完全没能派上用场的,藏在他手中。 从那一大堆没用的旧证件中,吴庚寻找着与杜欣蓉长相最接近的。最终,他找到一张名为“田蜜”的身份证,同样也是鹅蛋脸,单看照片,五官与少女时期的杜欣蓉有六分相似。 最大的区别是,身份证上女孩的年龄,比杜欣蓉要年轻两岁。 杜欣蓉当时二十二岁,可身份证上的田蜜,年方二十。 而旧证件的办理时间很早,大约是女孩十六岁时办的,也就是2013年之前办的。2013年之前,全国大多数身份证都还不带指纹信息。 正是凭这张名叫田蜜的旧身份证,前段时间,杜欣蓉曾经悄悄办下新的护照。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飞机从峰北的机场冲天而起。 一个名叫“田蜜”的女人,乘坐飞机,跨越重洋,几经辗转,飞往国外一个叫做“白瑞格”的偏僻小镇…… 第311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30 老公,就是在五年多前的那个晚上,我产生了。 那个晚上,杜欣蓉一头栽倒在窑炉之中,死去了。 也同样是那个晚上,田蜜出生了。 我出生的第一天,二十岁。 我是我,跟以前的杜欣蓉毫无关联。 我讨厌以前那个身不由己、木偶傀儡般活着的杜欣蓉。 我不同,我为自己而活,为你而活,为空气中某种最稀缺的元素而活。 这种稀缺到近乎于绝迹的元素,叫作,爱。 杜欣蓉给你带来了太多的伤害,所以,我处决了她。以后,你的生命都不会出现那个有害的女人了。 她带给你多少的伤,我就会带回给你多少的药。我明白,有些重创,是很难以愈合的。但我一定要你愈合。 药效或许会很慢,所以你别烦,当时我准备的疗程,是一辈子。 杜欣蓉给你带来了太多的苦涩,生活在一起的最后那段时间,你的脸是苦的,连偶尔挤出来的笑容都是苦的。 以后不会了,你看,多巧,我的名字都是甜的,甜蜜。 我曾经在漫长的岁月里学过如何粘一个男人、像小妖精一样缠住他;如何取悦于男性。这所有的技巧,算是学有所用。我将用我全部的所学,去取悦唯一的一个男人。 就算你骂我是没脸没皮的小妖精,我也照样缠你。 飞机划过星星点点的夜空。我坐在飞机上。 恍若新生。 我的新生会需要一些时间,当时我在飞机上默念着你的名字,我默想:老公,你一定要挺住,熬过悲伤,熬过崩溃。 等到一个全新的新人来到你身边。 那时春暖花开,一树桃花粉红,在三月的路边等你。 通过转机后,我到达了白瑞格,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媛姐,秦可媛。 当然,在国外生活的她,有了一个新名字,朱丽叶。跟老名字一结合,我就跟他开玩笑,叫她朱丽媛。 来到媛姐家,原本我以为,出现在我面前的会是她的一家三口。然而,我却并没看见范哲,只见到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接近两岁的样子。 那是媛姐与范哲的女儿,诗诗。 老公,去年你追问我思蓓到底是谁,我曾经跟你说过一段很长的故事。我当时告诉你,说朱丽媛是我的发小,后来为了钱而做了范哲的女朋友。结果不料,范哲却只是想要借腹生子,给了媛姐一些青春损失费,带走了小孩。 那当然是编造的。不管出于哪一点的顾虑,我都不可以向你说出杜欣蓉的秘密,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行。隐瞒并埋葬掉那个惊天秘密,几乎是我此后人生的基本准则。 所以,我当时只能编造出那样一个媛姐。 真实的媛姐,其实是在执行任务中与范哲相识的。 在认识范哲之前,媛姐已经前后有过两个男人,都是奉命去接近那两个男人,以自己如花的美貌与身体去作为代价和武器。 到了范哲,已经是她的第三次任务。 想要从范哲手中获取商业机密,其实挺难的。因为据琴鸣会的了解,这个男人挺正的,对女色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兴趣,反而是个对自己妻子很专情的男人。 勾搭、接近那些商业场上的老狼,对于琴鸣会的女孩来说基本上手到擒来,但是对于这样一个男人,琴姐也犯愁了。 好在,机会还是来了。 范哲对太太郁晶虽然很专情,但两人却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小孩。后来范哲爸妈着急,催他们俩去医院检查,最终查出,是郁晶不能生育。 即使这样,范哲仍没打算抛弃郁晶。他爸妈急成一团,最后给两条路给到范哲去选,要么与郁晶离婚;要么,实在不离婚,就考虑找个形象气质不错的女孩帮忙。 得知范家这一意图后,琴鸣会立即就找到了切入的契机。 媛姐接到的第三个任务很特殊,不是去做目标的女友,或者秘书,而是去为他生孩子。 一切似乎都在琴姐的掌控中。媛姐成功被范家选中。一年后,媛姐成功生下一个女婴的同时,商业机密也顺利地获取到手,交给了琴鸣会。 全部过程中,琴姐唯一没有料想到的是,范哲这个原本只专情于郁晶的男人,却在这一年中终究失去了防线,对秦可媛动了真情;而秦可媛,范哲已经是她的第三个男人,曾经沧海难为水,按说是不至于犯那种感情错误的,却偏偏也迷上了范哲这个不一样的男人,芳心沦落,只不过琴鸣会看不出而已。 任务完成后,女儿诗诗给了范家,而媛姐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业间谍,从此必然跟范哲、诗诗再没有半点关系。 她马上迎来的,是第四次任务。 第四个任务,便是前往橄城。 没有人知道,媛姐已经悄然决定,橄城将是她最后的一次任务,绝不会再有第五次、六次。 她同范哲暗中约好,去国外的一个小地方,一家三口团聚,过上正常而平静的生活。 如果继续留在琴鸣会所熟稔的那两三个省,那么范哲与媛姐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平静。但若能躲到琴鸣会所并不熟悉的省份,甚至国外,就将获得足够的安全与宁静。 当时,媛姐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实施的。 于是,范哲带着当时才几个月的诗诗,先行一步,到达了白瑞格小镇。而媛姐,趁着远在橄城执行任务的机会,巧妙摆脱了搭档。 就是在橄城的那次,她秘密电话通知杜欣蓉,试图帮助杜欣蓉在被卷入漩涡之前,干干净净地离开琴鸣会。 这次,我之所以金蝉脱壳之后,这么迅速就来到了媛姐这,就是因为事先就悄悄联系了那串号码。 我当时的想法是,只在媛姐这呆几个月,顶多半年,去国外顶级的整容机构完成我的彻底蜕变,然后,我就会马上回到你的身边。 然而,即便是再精密的算计,终究也会有被忽略的变数。 一个突然发生的意外,彻底打乱了我的打算,让原本可以几个月就回到你的身边的我,一晃就在国外呆了一年多,将近两年…… 第312章 妻子肚中小孩 媛姐告诉我,他们一家三口确实在白瑞格小镇过得很温馨、平静,小诗诗也一晃长到了一岁多,接近两岁。 但是她却低估了琴姐的阴狠。 邵琴拿媛姐没办法,也不可能找得到媛姐的踪迹,但她判断出媛姐是与范哲日久生情、比翼双飞之后,毫不犹豫,便用各种间接的手段,对范家进行骚扰打击。 从去年开始,范家便陷入了漫长的噩梦,没再有过一天宁静的日子。 消息传到范哲耳中后,一家三口的美满自然也就成了一种表象。 每天,范哲都在失眠中牵肠挂肚,惦记着父母的安危,越想越是惭愧。 对于郁晶,他也是满心内疚。虽然爱已经转移到了秦可媛身上,可自己不仅抛弃了郁晶,还给她带来那么多麻烦,本来心就不坏的范哲怎么能不倍受良心折磨? 就在前些天,我准备飞往国外之时,范哲却通过两次转机,飞回了国内。 如今,在白瑞格小镇带着诗诗的,只有媛姐一人。 我的突然到来,倒是给这对母女带来了一些热闹与生机。 媛姐平时是那种冷静到近乎于冷漠的女人,我很少见过她六神无主的样子。但那段时间,她明显地焦灼不安,担心范哲回去之后的结果。她不知道,范哲以他的方式,是否真的能够结束那些源源不断的麻烦。 范哲在国内当然有他自己可信任的人手。当初在街头髮商业传单,悄悄将媛姐号码塞到我手中的那个人,就是范哲信任的手下之一。 但光凭他的那点力量,能否改变局面,很难说。 对于媛姐心中之乱,我完全感同身受。爱上一个男人之后的心乱,或许以前的我不明白,但如今的我,又怎么会不清楚? 但我却没有办法,除了变幻着各种说法安慰媛姐,再想不到别的什么方式。 媛姐心不在焉,我就替她买菜、购物、照顾小诗诗。到后头,小诗诗倒是跟我很亲,在她眼里,或许,我就是她的另外一个妈妈吧。 除了这些生活上的琐事之外,我开始着手做几件真正属于我的大事。 第一件事,我在尽量离白瑞格较近的地方寻找大的整形医院。如果附近没有,我会考虑去别的大城市,总之一定要找到国际高端的整形医院为止。 第二件事,我找到一家老牌的银行,把那只铜貔貅存了进去。 没错,铜貔貅早已不在真皮挎包中,上的士前,已被我放进新的背包中,带到了国外。 我对这只铜貔貅里面的帐本和名单不感任何兴趣,也确实想过让它掉入窑炉,一毁了之。 然而,我随即想到,里面所牵涉到的那些人,谁会是善类?谁又能保证,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不会疑神疑鬼,一个个陆续找到你的头上,并且试图对你不利? 万一有那样的一天,你如何自保?怎么斗得过那些无耻之徒? 如果名单依然在我手里,那么万一那一天到来,我们手里至少多了一件武器,可以用来制衡他们,也可以想办法破解出名单,提供给警方,将他们绳之以法。 当然,我希望最好的结果是,未来它一直躺在银行的保险柜中,永远都不需要被我动用。 我要做的第三件事,是前往薏国寻找我的爸妈。我也不知道他们如今身在何处,只因当年他们最开始曾经呆在薏国,所以,我只能去薏国找找看。 找到小茹已经让我倍感幸运,如果再能找到爸妈,那该多好。 第四件事,我开始报名学很多东西。 以前的杜欣蓉所不曾学过的东西,是我重点去学的对象。 比如,我学专门的女子泰拳,这是我以前在琴鸣会所没有学过的。如此一来,以后我就不会再用琴鸣会的那些武术技巧,而是改用一套完全陌生的功夫; 比如,以前杜欣蓉是讨厌甚至憎恨舞蹈的,我却特意报名去学芭蕾,学各种舞蹈。 按说,成年人再去学舞蹈,从骨骼来讲,已经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然而,我毕竟并不同于一般的成年人。 我虽然以前拒绝学舞蹈,但却习练了十二年的武术,骨骼的柔韧度比一般学习舞蹈的人还更强,更具可塑性。所以,对我来说,学习舞蹈根本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最终效果能够跟从小学舞蹈一样。 凡是以前杜欣蓉身上最不可能存在的事物,我反而最需要去学。 为了成为一个全新的我,为了能够回到你身边却不被任何人识破,包括不被你识破,我活成一个相反的自己,那又何妨?! 为了你,为什么不能创造奇迹?! 一切很顺利。我学舞蹈学得非常得心应手,连培训老师都惊叹。 同时,我也开始锁定一家整容技术堪称全球一流的高端整形医院,并且已经开始预约上,打算过段时间就开始我的蜕变,变成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身体,另外一张面孔。 然而,就在蜕变的日子离我日益逼近之时,有一天晚饭时,我突然毫无预兆就吐了,而且吐得特别厉害,翻江倒海。 连小诗诗看着都急了,拿她的小手轻轻拍我。 这样的情形连续出现三次之后,我和媛姐都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怀孕。 想到这,我才反应过来,确实最近,该来的周期并未如约而来。 我买来试纸,结果告诉我,我确实有了。 由于你有一段时间已经不太理我,所以究竟是哪一天怀的孕,太好推算了。 显然,就是在我即将实施“私奔”前两天的那个夜晚,你一身烟味酒味地回到家,倒头就睡,结果被我没脸没皮地缠住。 那一晚,是我有满肚子无法言说的舍不得、放不下,所以那么贪婪,像头母老虎、母豹,一定吓坏你了。 我想在以后远隔万里的日子里,身上都留着你的气味,印下你身体的轮廓。结果,事情却不止于此,你还在我身上发了一片芽。 对于肚子里突然到来的小家伙,我首先是惊喜得不行。这算不算老天也在支持我、嘉许我,把我们俩紧紧拴在一起? 但同时,我又犯起了愁来…… 第313章 天涯想念 所有的计划,彻底都被打乱了。很多事情,就此按下了暂停键。 铜貔貅倒是已经存入了银行; 舞蹈学到了一半,却必须暂时停下来。女子泰拳也是; 去薏国寻找父母的事情,只能延后; 最重要的一件改变是,原本已经在暮尼菲高端医院预约的整容手术,只能取消掉。 剧烈的舞蹈或武术动作,对胎儿不利;跨国跋涉对胎儿不利;整容手术更不用说了,对一名孕妇来说更是万万不可的事情。 媛姐劝我说,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养胎,对我来说就是天字号的头等大事。 于是,就我们三个女人在那个小镇的家里,守着一个暂时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小生命。 我的肚子一天天开始显形,那种感觉对我来说很奇妙,也很喜悦,中间更夹杂着忐忑。 肚子像气球一般渐渐隆起,而那个吹气球的家伙,却远在峰阳,浑然不知。 那段时间,我常常会无缘无故地发笑,然后,却又无缘无故地偷偷哭。 摸着自己的肚子时,我会想,小家伙是长得像你多点,还是像我多点? 等到有一天,他钻出了我的肚子,长到终于可以在你面前跑动的岁数,我真希望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叫你爸爸,那真是叫人心醉的画面! 可是,我怎么给你一个说法,这个孩子是哪里冒出来的呢?一想到这,我又一个头两个大。 或许是因为我的身上有了你的芽? 很奇怪的是,我们俩在距离上明明变远了,隔着汹涌的大洋、断裂的大陆架,但我却感觉我们变近了。 那么近。比起我们俩曾经并躺在一辆车中、一张床上时,还要近。 感觉你就在我左、我右,我的四面八方。 感觉你十面埋伏在这个异乡的小镇,像流水,见缝插针、无处不至。 你在这陌生的异乡跟我捉迷藏。 那些异域建筑的线条中,藏着你;那些别国文字的扭动中,藏着你;广场上那些鸽子羽毛清冷的光辉中,藏着你; 笔直的大树在风中勐颤,仿佛是忍受不了我目光中太剧烈的思念,落叶纷飞,一片一片金黄色在屋檐下旋转,每一片,藏着你; 叶飘远了,飘向悠远的云端。这时的云和我们曾经牵着手抬头看过的云,一定是亲戚,所以长得是多么的相似,每一朵,藏着你; 云散了,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雨。独自站在窗前时,我明明一直强行忍住了泪水,可是它们没能从我的眼睛中溢出,便从天边溢了出来,每一滴雨,藏着你; 雨也停了,天便黑了下来。这是我最遭受不住的时刻。 因为这时,漆黑的天空中,有一轮白色的月光一点一点地往上蹭,爬上了我的眼帘。 我很快就认了出来:这轮月光,与我在峰阳、在云丽、在山谷、在悬崖、在郊区家里所见的,是同一轮月光。 地域相隔辽阔,但月光却是老乡。 是我的老相好。 是老公你,在这复杂的人世间,发出清澈的光。 我的人生从九岁开始,就成了黑色人生,我以为从此都将是永夜。却多亏有一道白月光,将我的黑夜击穿。 可我不只要同你在有月光的夜里牵手相拥,我还想牵着你一直走向天亮,像千家万户所有的普通夫妻那样,走在白昼里,走在阳光下。 老公,我们会有那美好的一天吗? 我多希望月光能够告诉我,同样在它的注视之下,此刻的你在做什么? 在加班工作?在入睡?还是在喝酒买醉、抽烟消愁? 这件事根本不能多想。因为想到后来,满脑子都是你痛苦悲伤、含泪叹气的样子。 我不敢再在窗前站下去,不敢望这轮千里迢迢赶来异乡看我的月亮,不敢听它说出的千言万语。 我落拓而逃,带着我们的芽,睡到了床上卷起了被子,用被子蒙住了头。 然而媛姐真是太坏了,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放起了音乐,放起了那首着名的《白月光》? 是一位着名张姓歌手唱的,旋律用门挡不住,用被子也隔不开,就那样飘进了我的耳朵来: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越觉得孤单……” 我其实明白媛姐放这首歌的心情。她,也有她的幽暗人生,直到后来,遇见她的白月光。 所以,在今晚这月色如水的他乡之夜,同为流亡者的她,何尝不刻骨地思念属于她的那个白月光? 然而,她知不知道,这样的歌声,有多么要我的命。 我躲在被子中想我们俩的点点滴滴,躲在被子中抚摸肚子里的果实。 然后,躲在被子里哭湿了半张床单…… 我以为躲进房间缩在床上就避过了那轮灼人的月亮,不料等到夜深的时候哭够了,从被子中钻出头来,一抬眼,便吓了一跳。 一轮好大的月亮居然跑到了我的窗户来,贴着玻璃,纤毫毕现、高度清晰! 悬在我上方,几乎撑满了我的整个窗台,也撑满了我的整个视野。 月亮抖了一下。我肚子里的小手小脚也随之扑腾了两下。 那是最揪心的一阵思念的风暴。 然而,这思念却半句也不可对你诉说。 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这月圆之夜,悄悄给吴庚发送了一条信息。 异国他乡黑夜之时,正是峰阳故土白昼之际。所以,吴庚这时正好应该能够看到信息。 我自然是用这边办的新号码发的。 只给吴庚发了四个字:想看月光。 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你了。我发的这四个字,相信吴庚一看就能明白我的心思。 他很清楚,我心里的白月光是谁。 三天之后,果然,我收到了吴庚发来的,你的近照…… 第314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33 三天之后,我的电子邮箱收到五张照片。 这个电子邮箱只有两个人知道:吴庚、秦可媛。 当然不是我从前用过的旧邮箱,而是我来到国外后新注册的。 这样一来,才更能绝对隐藏我还活着的痕迹。 一打开那五张照片,老公,我就禁不住潸然。都说孕妇要尽量避免伤心落泪,可是看到那几张照片,叫我如何平静得下? 那是吴庚悄悄在酒吧拍下的照片。看他的文字说明,是在暮光娱乐城。 照片中,有三张是你仰起脖子,灌酒的样子。酒不只灌到嘴里,也灌进了衣领,淌得嘴角下巴都是。 而且,能够看得出,你的脸也比以前瘦了。 曾经你是多结实、多乐天的一个人,在山谷里天塌下来你也没有绝望过。可是,一个身为骗子的女人,一个见不得光的妻子,一段注定要离你而去的感情,把你害成了这个样子。 消瘦得不像你,落拓得不像你。 另外还有两张照片,是你醉得像一摊烂泥,躺在一个名叫“暮云”的包厢,蜷缩在沙发上,像是怕冷,又像是生了一场重病。 吴庚在邮箱中留言说: “我本不想将姐夫最近的照片发给你,因为他的近况有点糟糕,怕你看了着急。但是姐,我同时又从中感觉到,姐夫真的爱你很深。如实地发给你,是想让你知道,他过得很难,姐你要好好保重,早点回来照顾他,帮他走出难关。 “我发现他似乎常去暮光喝酒。这样也好,有王杰照应,出不了大乱子。总比去其他酒吧酗酒好得多。 “我这个邮箱,你可以放心联系。它是我新注册的,注册所用信息,没有一样是我自己的。没有人知道的。” 正如吴庚留言中所说,我的确很想马上变成另外一个新人,长出翅膀来飞到你的身边,去照顾你,去陪你走出失落与哀痛。 可是肚子里的小生命在疯长,我又怎么可能一时半刻就完成整容,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去陪伴你? 我腹中装着一肚子的话,可是却无法向你诉说半句,更劝慰不了你半句。一个已经消逝的、不复不存在的女人,突然试图去安慰你,那只能是一种惊悚。 我虽然仍活着,但我们实际却隔着一生一死的两个世界。就如同阴阳两隔。 我只能在回復吴庚的邮箱中,再一次托他尽量暗中照看照看你。 据我后来所知的情况,吴庚显然是全力照做了。他每个月都会不定期地暗中跟踪你,了解你的最新状况。 还得多亏他的身份。琴鸣会在整个峰阳的业务,当时吴庚是总负责人,平时要办的事很多,时间上也有充分的自主调配空间。 趁着办事的间隙,伪装一下,顺道去看看你,对他来说很容易做到。 在异乡又度过了一些日子,我的肚子像气球一般吹得更大了,这时吴庚用一个陌生的新微信号加了我。 当然,他加我是有暗号的。虽然号码陌生,可我一听暗号,就知道是他。 这次他直接点开了微信视频,告诉我说,以后他每次联系我都会用不同的手机。 为了秘密联系,他每次都会去买一台特别不值钱的杂牌低端手机,只要能上微信就行。每联系我一两次,手机就销毁掉,再换台新的。 这样做,最大程度地避免了自己的手机被人做手脚,从而泄密。虽然琴姐一直对他信赖有加,但有时候双保险总没错,毕竟这事牵涉到的秘密实在太过重大、非比寻常。 我跟吴庚的联系本就并不频密,再加上如此谨慎保险,所以一直没被外人察觉过。 这次,吴庚一接通视频后,问我近况。简单说了两句后,我发现他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仔细一想,是发现他的髮型变了。 以前他都是留着平头,现在居然留上了长长的鬓角,看起来有点韩式。 我问他,“你以前不是说最爱平头,平头显人精神吗?跟姐说说看,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吴庚稍稍滞了两秒,突然撇开话题,问我:“姐,你知不知道,姐夫因为啥事,得罪那个肥猪一样的邰总了?” 我一时没转过弯了,想了一想,才明白他所说的邰总,就是那个曾经看上杜欣蓉,想把手里的园林设计业务长期交给灿野千阳做,作为筹码,换取杜欣蓉陪他。 后来,因为他满嘴污言秽语,老公你直接泼了他一脸的茶,还跟他的司机兼保镖干过一架。 一听吴庚突然提起那个猪头,我心里就咯噔一下,明白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告诉吴庚:“姓邰的猪头曾经误以为我是灿野千阳的员工,对我有那种龌龊的心思,以为手里握着大把业务,就能说动你姐夫。结果被你姐夫泼了一脸茶,还起了肢体冲突。” 吴庚恍然大悟: “我说,姐夫跟他结下了什么梁子。个把月前,我又暗中跟踪了一次姐夫,看看他的近况。这次姐夫喝得不算太多,被王杰劝住了。离开暮光娱乐城时,刚走到旁边的林荫小路,邰总的司机詹劲带着两个壮汉蹿出来,围住姐夫,二话不说就准备给姐夫一顿黑拳。 “我当时想立即冲上去揍那三个王八蛋,赶紧找块黑围巾,准备蒙住脸。不料还没等我出手,刚好姐夫那个铁哥们王杰不放心走出了大门,一眼瞅见状况不对,冲了上去。 “王杰那大块头,还算挺能打的。那三个家伙一看沾不着便宜,就撤了。 “他们绝不像善罢甘休的样子,我当时就察觉出来,詹劲这次暂时撤退,下次一定会寻找更合适的机会,趁姐夫真正落单的时候,再次对姐夫下重手。 “事实证明,他们果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姐夫……” 吴庚一五一十说着峰阳那边,老公你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当时我一句句听着,又是气愤,又是担忧你的状况。 在我看来,邰总那种猪头就是该揍。老公你那晚泼他,是个好男人该有的样子。 可是,坚持做个平凡的好人,有时候为什么就是那么难…… 第315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34 我很担心。虽然邰总或者詹劲不敢闹出人命案之类的大事情来,但被这样的人恨上了,你难免要吃很多苦头。 我赶紧追问吴庚。吴庚听出我的担心,却安慰我说: “他们确实是打算继续找机会,给姐夫一个大教训,不过现在应该不会了。我谅他们不会再有那个胆子了。” 我追问,“你对他们做什么了,对吗?” 吴庚点头,“他们三人上车离开林荫小路时,我就开车在后面跟着。他们开了一段路,把车停下后,穿过一条巷子,看样子,应该是打算去巷子那头的洗脚店享受。 “巷子里,他们边走边说话,商量下次要找什么时机,再狠揙姐夫一顿。巷子里当时没其他人,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虽说我当时给琴鸣会办事身上受了一点伤,但要以一打三,对付这么三个角色,还是不在话下。 “我戴上了帽子与墨镜,用黑围巾蒙住脸,就在那巷子里,拦住他们揍了他们一顿。 “詹劲和其中一个被我一个突袭就干倒了,剩下的那个横肉男人算有点儿来头,跟我对打了好几个回合。在我把他击倒在地的同时,他也正好一脚扫到我右腹。我躲得快,只稍微扫到而已。不巧的是,我前段时间刚为琴姐办事受过伤,伤的便正是右腹那儿。 “所以,扫中后还是有些吃痛的。这时,没料到已经躺在地上的詹劲突然爬了起来,抽出一把匕首,向我脸上刺来。 “正常情况下我是能够躲开的,但因为吃痛,正捂着右腹,躲得慢了点。脸一偏,虽然没正面刺中,但鬓角这地方被划了一刀,留下了一点疤。” 听到这,我总算明白了。 他是为了替你揍詹劲,脸上破了相,所以才不再留平头,而是留起了长鬓角,用这种看似很潮有韩式髮型,掩盖破相之处。 我想,就算是我的亲弟弟,对自己姐姐姐夫也只能好到这个份上了吧? 当即我就歉疚地向他道谢。吴庚却没有停留在鬓角的事情上,继续讲道: “詹劲那晚没少吃苦头,手臂被我弄脱了臼。但这事没完。一周后,我打了个电话给詹劲。他很惊骇,不知道我是怎么弄到他号码的。我没理会他的大惊小怪,在电话里,我把他老婆、姊妹、爸妈所有亲人的名字、住址都报了一遍。接着,我又将那个猪头邰总儿子、女儿的地址、行踪全报了一遍。 “我感觉,詹劲在电话那头差不多吓尿了。我警告他,余冬的事就此揭过,要是邰总和他有胆再报復余冬,自然就会有胆儿更肥的人,让他们的亲人全都遭遇横祸。 “詹劲虽然至今搞不清我是谁,但他听得出,我说到就能做到。他应该马上就转告给邰总了。反正从那以后,我没再碰见他对付姐夫。 “姐,我之所以问你一句,就是想搞清楚他们之间到底什么恩怨。现在看来,也不算天大的事,邰总和詹劲会知难而退,不会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的。你放心好了。” 聊到后面,吴庚问我,他的小外甥现在怎样了。我把镜头对准宽大的孕妇服,他很高兴,说再有几个月就能做舅舅了。 老公,你肯定是半点儿都不知道,我一直都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在默默注视着你。 我不在你身边的那两年里,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大事,多多少少我都是知道一些的。 终于,预产期到了,我们俩结的果子,已经瓜熟蒂落。 我提前两天住进了医院,媛姐带着小诗诗一起,守在我床边。 她对我是真好,完全不是她那十来年中对我那种冷若冰霜的样子。她忙前忙后,还以过来人的经验,安慰我不要怕,告诉我生产时要注意些什么。 生孩子对女人来说确实就像是歷劫,我痛了一个晚上。我看见旁边有些孕妇都痛哭了,但我没有哭,一滴泪都没掉。 能够拥有我们的孩子,这对我来说是意外之喜。与这份惊喜相比,那点痛不算什么。再说,我们俩这一路,经歷的痛还少吗?曾经有好几次,撕心裂肺我们都经歷过了,比生孩子要痛多了。 我唯一遗憾的是,自己多么希望有你在床边握住我的手,把手轻轻放在我隆起的腹部感受儿子的信马由缰、横空出世;儿子冲出我的身体来到这世界,我多希望你用那双大手捧起他皱巴巴的小身体。 可是这对我来说是恍如隔世的奢望。 当时我就暗自下决心,等我回到你身边,等你重新爱上我;等我们俩一起重新开花、重新结果。生咱们的第二胎时,我一定要把这奢望的场景补回来。 要让你陪在我床边,让你第一个捧起孩子丑陋又令人着迷的小身体。 孩子生下来了,跟你一样,是个男子汉。 他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却知道挨着我,贴在我身旁躺着。 有他在我身边,我知道,有一道桥在我们中间伸展开来。隔多远都没关系,等多久也不要紧。 我叫他“图图”,如果加上姓,那就是余小图。 名字取为图字,是因为我的两个小心思。 一来,他的爸爸是个很优秀、很有想法的设计师,能画得出最美妙的图景来。我希望我们一家三口以后的日子,就跟笔下那些图景一样美妙; 二来,我希望从此以后,都用心把你包围起来。“冬”被包围之后的样子,就是“图”。“图”里面,有一个冬。 在媛姐家,我的月子坐得很顺利。有她的悉心照料,我身体一个月后就恢復如常了。 又稍过了一段时间,我就开始继续推进那几件被中断的大事。 舞蹈当初只学到一半,这段时间,我又继续加紧学舞、练舞。 我的骨骼柔韧度本就因为习武而出奇地好,加上我格外认真地练,舞技迅速提升。半年时间,已经与那些舞蹈教练不相上下。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从小练习舞蹈者的样子,毫无区别。 练舞的过程中,我的身材也彻底回到了产前。相比之前杜欣蓉的丰盈,我反而还更苗条、轻盈了一些。 后来,女子泰拳的事也没耽搁。几个月的时间,不能说觉得精髓,但至少学到了皮毛,让我在万一需要暴露身手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师承于泰拳。 儿子断奶后,我手头最为关键的两件事,也终于该行动了…… 第316章 蝶变 一件,是前往薏国,寻找我的亲生爸妈; 另一件,至关重要,是在我已经进行的一系列改变之后,再做最关键的一次蝶变——整容。 在薏国寻找了将近一周,可惜,我没能找着自己的父母,也没能打听到名叫邱意龙、苏雨的华侨。 铩羽而归后,我低落了两天。媛姐陪着安慰我,让我不要气馁,以后再继续寻找。 托她帮我照看着图图,我坐车去了得国比较大的一座城市:暮尼菲。 在暮尼菲的一家国际顶级整形医院,我开始整容。 说起来,还是媛姐鼓励我来这家最好的医院。 原本,我身上的钱并不算特别多,一部分是老公你以前给我的,一部分是吴庚硬塞给我的。这些钱找家普通医院的整形科,是足够了。但像暮尼菲那家国际一流的整形医院,我是花费不起的。 媛姐说她和范哲的钱倒是多得很,够她们一家三口在白瑞格小镇活上几辈子,都花不完。于是,她劝我接受了她的一笔钱,支持我去暮尼菲。 媛姐说:“小蓉,既然要破茧成蝶,就一定要做那只最美的蝴蝶。一般的医院谁敢放心那效果?你看你,天生长相就这么美,既然整容,总不能整得不如现在的长相吧?我希望从医院出来后的小蓉,比现在还要更漂亮、更迷人,做一个让余冬一眼就着迷的小仙女!” 媛姐这话倒不是没有道理。至少有一点戳中了我。 确实,我希望变得比从前的自己更漂亮。 我明白,老公你是一个受了情感重创的人。对于爱情,你一定在心里有了浓浓的阴影。你甚至根本都不再提得起谈恋爱的兴趣。 杜欣蓉的离你而去,甚至有可能让你不再相信爱,心里留下一片干涸的荒漠。 通常的女人,又怎么还可能叫你怦然心动? 除非出现在你面前的,是一个美到翩若惊鸿,能够把美的觉悟重新唤醒的那种小仙女! 我必须成为那样的女孩,才能引起你的注目,继而,我才有机会走进你,直到重新停泊在你的身边。 否则,就算我回到峰阳,却极可能,连走近你世界的大门都进入不了! 我还必须考虑的一个因素是,即将发生在我身上的整容,绝对不能是小动作,而真的是由茧化蝶的那种大变幻! 就连这张鹅蛋脸的脸形,我都必须改变,变瘦,变纤细,变为一张更精致的——瓜子脸。 因为,只有大刀阔斧的大变幻,才足以让我彻底转变为另外一个人。 我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我就是死去的杜欣蓉。 不能让琴鸣会的人看出来。也不能让朝夕相处的你看出来。 这么大幅度的整容,一般的医院能否驾驭得了,是个问题。而暮尼菲这家医院的实力,才能够有所保障。 所以,我接纳了媛姐的建议,同时也接受了她的资助。 显然,媛姐的建议是对的,我的最终选择也是对的。从暮尼菲的整形医院出来时,我已经完全成为另外的一个我。 我看着镜子中陌生的自己,在拿起镜子来的第一秒,便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女孩。 因为她确实就像破茧而出的一只蝶,长相那样轻盈,甜美而清新。 同时也因为她与昔日的杜欣蓉差别太大了,完全就是另外一种大不相同的美。 如果说杜欣蓉是端庄皎洁暗含温婉,而镜中幻化出来的田蜜,是桃花般的千娇百媚、俏丽而仙气,随时要从枝头纷飞起来。 据我自己所知,我的身上一直都没有什么明显的瑕疵或记号,唯一是胳膊上有两颗小痣。 在整容的同时,我顺带把这两颗小痣也去除掉了。 于是,无论从脸相,还是身体的记号上,我都再没有半点杜欣蓉的痕迹。 不仅如此,我还特意做了一个声带手术。 想通过声带手术把声音变得优美悦耳,那是很难做到的;但反过来,通过手术把声音变得沙哑、粗砺,却完全可以做得到。 我就做到了。过去,我有一副人见人夸的金嗓子,琴姐夸我唱歌像泉水叮咚、像三春黄鹂鸣唱,但从暮尼菲的整形医院出来时,我的嗓子里像是沙子在涌动,而非清泉。 这是一个彻底崭新的我,田蜜。 人们目光所见到的、耳朵所听到的,都是全新的。 再加上我之前已经努力做过的那些改变,一切都在我身上颠覆了: 杜欣蓉最擅长歌唱。 而田蜜,唱歌、说话都并不动听; 杜欣蓉最不可能做的事情就是跳舞。 而田蜜,将会以舞蹈为职业; 经过了白瑞格的一年多时光后,杜欣蓉已经快接近二十四了。 而田蜜,护照显示才二十一岁多,接近于二十二。 杜欣蓉鹅蛋脸。 田蜜瓜子脸。 只要是杜欣蓉可能具备的事物,田蜜都尽量不具备。 反过来杜欣蓉所没有的一切,都在田蜜身上呈现了出来。 我不需要任何人从我身上看到一丝一缕杜欣蓉的影子,不需要人们联想到昔日的杜欣蓉。 我与她,离得越远,未来就越安全;越安全,我就越可能同老公你开始一生的崭新美好。 当然,唯一能够证明我就是杜欣蓉的,是医院的那份纪录。 医院做整容手术,是要前后纪录的。纪录中,有我整容前在医院拍下的照片,也有我整容后新的照片。 医院还特意替我开具了整容证明,证明新面孔的我,就是护照中的那个“田蜜”。 当然,这是绝对隐私,被我绝对隐秘地藏匿着。 带着这张新面孔,我走在医院外的街道,走在阳光之下。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行走于阳光下,与阳光如此之亲近。一时间,我连心情都变得大好。 经过一处大厦前时,我边走边张望着街景。马路边的行人道上,有位穿着干练,走路姿势也风风火火的女人身影就在我的前方几米处。 那显然是一个在暮尼菲的写字楼中做得不错的职场精英,忙碌而充实,就连走路时,也不忘打着电话。 通过侧脸,我发现那是一张华人面孔。在这异国的街头偶遇华人面孔,还是会生出一丝亲切的。 当时,我并没有料到,下一秒,就会变故陡生。 大事即将发生在她身上,也突然降临到我身上…… 第317章 无人能挡 就在紧邻着人行道的马路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连忙别过头看去。是两辆车摩擦而过的声音。看起来,那两辆车本要重重地撞在一起,靠外侧的那辆银色车辆迅速偏转,算是躲过了一起严重的车祸,两者没有撞在一起,而只是车身摩擦而已。 但随之而来发生的是,银色轿车向路边的行人勐撞了过去。 而那位打着电话的职业装女人,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显然始料未及,一时捏着电话,懵了。 我正好目睹了全过程,因此有足够的时间去反应。 我当即从后方扑了过去,抱住她一起倒在地上,滚向一边。 车轮就从她刚刚站立处的位置,冲了过去,磕在路牙上,才被司机刹住。要不是我扑过去及时,这位职场女人的后果不堪设想。就算不被辗压送命,至少也得落个重伤。 我因勐冲过去的动作幅度太大,力度也很大,滚在地上时,最终头顶在路灯杆上磕了一下。痛得我眼冒金星。 被我救下的深蓝色职业装女人大概四十多岁,长得还挺周正、精神的。 她很快就从惊魂中缓过劲来,脸上全是感激之色,一个劲地对我道谢,并替我揉头顶,生怕我的脑袋撞出什么伤害来。 银色车的司机跑下车来,不住地向蓝衣女人道歉,蓝衣女人斥责了对方几句,便急着要送我去医院。 我自己其实觉得问题不大,虽然那一瞬间撞得头挺痛的,但应该还不至于撞出什么脑震荡来。但她想得很严重,不送我去医院检查,她说万一有什么事,到时她一辈子都会不安心。 为了叫她安心,同时也为了排除万一真撞出个什么事儿来,我答应同她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家医院。 我才刚刚从整形医院出来,转眼就又进了另一家医院。 在医院检查的过程中,蓝衣女人见我是来自于同一国度的老乡,跟我闲聊起来。 巧的是,从她的自我介绍中,我发现,她的祖籍正是峰阳。 她叫叶春迎。 她见我看起来挺小的,比她小了二十多岁,叫她姐似乎显得她太装嫩,于是就让我叫她叶姨。 事实上也确实,比起我一年多前离开峰阳之时,我反而年轻了一些。 实际上我应该已经二十三岁,但按照护照上田蜜的年龄,我成了二十一岁。 外貌上,我的皮肤更白嫩了,五官也变成了更清新娇俏的类型,完全成了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生形象。 得知叶春迎曾经是峰阳人,我的亲切感增添了两分。实际上,她这人也确实挺健谈的,难怪在异国的职场能够站得住脚,而且打拼得还很不错。 在医院检查,显示头部没有大碍后,叶春迎才放心。为表感谢,她非得给我一笔钱,我当然坚决地婉拒了。 然而,这一婉拒,却让她对我更为好感,神情也变得更是亲近。她很过意不去,最后决定买一套新衣服送给我,因为我滚在地上的过程中,身上衣服确实被弄脏得不成样子。 我没再拒绝,与她一同逛商场,接受了她送的一套挺有品位的衣服。 随后,我们又一起吃了一顿饭。 饭后,我离开暮尼菲时,叶姨把她的电话号码给了我,说一个这么小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在外地不容易,以后如果遇到需要她帮忙的地方,一定记得找她。至少,给她一个回报救命之恩的机会。 她甚至还关切地问我学的什么专业,如果与金融相关的话,将来她可以帮助介绍我去那栋金融大厦,争取能够有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 后来得知我学的不是金融,她才爱莫能助地摇头。她当然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打算在得国久呆。 但她给我的联系方式,我还是好好保存了下来。 就这样,我从被困于茧中的可怜虫,成功地化蝶展翅,变为一只自由的蝴蝶。 带着这张连我自己都还不甚熟悉的崭新面容,我回到了白瑞格小镇。 敲开门时,秦可媛和我分别站在门里门外,时光凝滞了好一会儿。 显然,就算这位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姐姐,也完全认不出我来了。 反应过来后,她一把将我抱进了怀里,连声说: “小蓉,太成功了!好漂亮的小仙女妹妹,比以前还要迷死人呢!关键这么自然,没半点雕饰的痕迹,果然是国际一流技术!” 然而,一听到我开口叫媛姐,听我说话,媛姐就愣住了。 她没想到,从前我那山泉叮咚般清亮的小嗓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像流沙,像旧胶片被划伤。 不过她迅即明白过来。 既然我要瞒天过海,既然我要金蝉脱壳,如果嗓音不变,又怎么能瞒得过所有人的耳朵,不引起任何人的起疑? 这是令人沮丧的代价。但对我来说,这算不了什么。 儿子那时才几个月,对于我的变化倒是毫无反应。没多久,躺在我身边的小家伙就适应了“新妈妈”。 倒是小诗诗,那年已经三岁多了,对于家里突然消失了一位漂亮阿姨,然后又降临了一位更漂亮的新阿姨,很是迷惑不解。 不过,小孩到底是小孩。重新相处了没多久,小诗诗就又变得特别地粘我。 我继续苦学苦练,主攻芭蕾,其他舞蹈也都大有收获。 我的学习天赋一向不差,但却从没有像那半年一样,被激活到那样满格的状态。 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在前方引着我,让我一步步向前,让我一次次为自己鼓劲:再苦再难,也要创造奇迹。 以我作为商业间谍的身份,注定是不可能同老公你厮守一起的。除非奇迹发生,让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我爱你,这本身就是个无法诉说的奇迹。 我要沿着这个奇迹走下去,逢山过山,逢水架桥,一往无前,无人能挡。 我要和你奇迹一辈子。 我开始谋划如何回国,如何以新的面孔接近你,走进你怀抱。 然而我没料到,就在一周多后,我还没准备好回国事宜,媛姐却急匆匆地告诉我,她必须先独自回一趟国,请我留在白瑞格帮她照料一段时间小诗诗。 我当时从她的脸上,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但我没能想到,事情会往那样惨烈的方向急遽推进,我同这位亲姐姐般的媛姐,就那样,一分开便成了永别…… 第318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37 媛姐通过她的秘密联系方式,从范哲的那名亲信那儿得到消息,范哲最近突然失踪了。 其实这一年多来,范哲回到春峰后,都在用各种方式同琴姐周旋。原本,他答应几个月就回来白瑞格,与秦可媛及小诗诗相聚,然而转眼一年多仍未回来,可见春峰那边的事情并不顺利。 媛姐有时候甚至沮丧地认为,范哲很可能出于愧疚,重新留在了郁晶的身边。这个念头曾经折磨得喘不过气来,一次次几乎落泪。 范哲失踪的消息传来,媛姐也不明白到底在春峰市那边,发生了什么。 范哲是遭遇了什么不测?还是浪子回头,重新带着郁晶躲藏了起来,双宿双飞,宁愿置媛姐母女俩于不顾? 我曾经劝阻过媛姐,希望她能不能再等等,看看情况,过段时间再做决定。但她每天处在煎熬之中,已经快被折磨疯了。 再理智的女人,再受过专业训练的女人,一旦卷入情感的漩涡,也会沦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这一点,我何尝不懂? 那天早上,媛姐将小诗诗抱在怀里,很久才舍得放下。她眸子里写着的依依不舍,我一眼便看得出。 我让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诗诗,直到她回到白瑞格的那天。 小诗诗抱住妈妈的大腿,滴熘熘地转着大眼睛,问:“妈妈,你要几天才回家呀?” 要不是有我哄着,她肯定不愿意放妈妈离开。 我虽然嘴里一直都说着叫媛姐放心,但自从她离开后,我却一直都并不放心。 我时不时就会担心她。 十来天过去了,她没有回来,也没有给我消息。 我们事先说好过,没有重要事情,她是不会轻易联系我的。毕竟,还是越少联系,就越隐秘;越隐秘,就越安全。 所以,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没有媛姐的消息,便是好消息。 直到又过了两天,一个夜里,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手机是我在这边新办的,号码对于外界来说简直是绝密。知道这号码的,只有一个吴庚,一个媛姐。 所以,夜晚打来的,只可能是他们俩的其中一个。 很不幸,我接通电话时,那头传来的是媛姐的声音,而且是那么微弱,仿佛每说一个字,都在用尽她全部的力气。 她没有叫我的名字,只是用那种仿佛在忍受着痛苦的声音说: “回不去了,我遇到车祸,伤得很……很重。我……唿吸好困难。拜托你……照顾诗诗,帮我……带大她。范哲……不知道去了哪里,诗诗如果回……范家,不会有人真心……疼她。不要……回范家,请你……替我去爱她……” 听到这话,我头皮一阵阵地发炸。 我知道出大事了,对我冷漠了十年的媛姐,后来又对我如亲姐姐般亲热了一年多的媛姐,正在濒临生命的消逝! 我一个劲地问她在哪里,催她赶紧打120去医院。她失落地说,不用了,伤成这样,救不活了。 她说的最后两个字是“谢谢”。 那是我一生中听过的,最沉重的“谢谢”,振聋发聩,一直撞击着我的耳朵,耳膜不停地嗡嗡作响。 我不知道手机是如何从手中滑落的,呆坐了很久。 第二天我便设法悄悄联系吴庚。我与大洋彼岸遥远的联系,只有吴庚这个通道而已。 等了大半天,在方便的时候,吴庚用那换来换去的手机联系了我。 他向我证实,确实有那么一起车祸,车祸中的女人,已经不幸丧生。 他人在峰阳,并不知道春峰市那起车祸的具体详情是怎样,所以也不好作出判断。 所以,至今我依然不知道,媛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一起偶然的车祸,还是有别的什么因素? 我的心中没有答案,但只能往第二个方向,作最坏的设想。 从一开始,媛姐那样义无反顾地跑回春峰,在我看来,就是充满未知风险的。 她的那通最后的电话,让我感到,我无论多么的小心翼翼,都绝不过分。 当年,她约范哲一同逃至白瑞格小镇的做法,虽然很巧妙,但现在看来,还是留有隐患。 相比之下,我深感,我的浴火而生、金蝉脱壳之法,才称得上真正的彻底。想一想,虽然受尽了痛苦波折,但是很必要、很值得。 我没有继续在白瑞格小镇呆下去,而是迅即决定:马上离开这里。 虽然我清楚,媛姐应该并没有将白瑞格小镇的地址泄露出去给任何外人,但直觉还是提醒我,最好是马上离开。 哪怕有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我也不能忽视。 我需要双保险。越是保险,我才越可能带着小诗诗、图图一起活下去,活着回到你身边。 可是身在异国,人地两生,除了白瑞格,我还能去什么地方落脚、生存? 立即回峰阳,也是一个可选项之一。但眼下情况未明,而且我如何一个崭新的身份回到峰阳,中间也还需要诸多准备,如今显然还没完全准备好。所以,思索之后,我决定还是先在得国找个地方落脚,观望一阵,同时也把回峰阳的准备做得更充分再说。 我已经同你分别了一年多,只要未来能够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我不在乎这一朝一夕。 两天后,我就匆匆收拾必要的东西,带着诗诗、图图,离开白瑞格,找到一家酒店暂时落脚。 然而,住酒店一天两天可以,却难以为继。我身上的钱已经快花光了,对我来说,住酒店实在太过奢侈。 我想临时租个安静的地方,暂住一段时间。可是人生地不熟,该上哪去租房? 寻思了一会儿,我想到了一个人,叶姨,叶春迎。 据我对她的观察,她是一个在金融公司上班的正常职业女性,对于我的救命之恩,她是非常感激的,也特意叮嘱过我,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找她。 虽然挟恩图报不是什么好行为,可突然陷入困局的我,实在找不出第二个比这更理想的办法。 我翻出了叶姨的号码,联系了她…… 第319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38 对于我的来电,叶姨显然很惊喜。 当时她下班在家,得知我的意图后,她说倒是有合适的空置房。她隔壁邻居的房子最近一直闲置,托她帮忙转租出去。 她用视频拍了隔壁的房子给我看,比我设想的要宽敞整洁。 对于当时急需躲开白瑞格的我来说,这已经非常理想了。 就这样,我一人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白瑞格小镇,辗转到达遥远的暮尼菲。 平时,叶姨上班很忙。然而晚上一下班回到家,她就过来隔壁看我。 她一直单身一人,在异国他乡没有亲人,更没有孩子。但看得出来,她其实挺喜欢小孩的。 每天晚上,她要逗弄小诗诗和图图好一会儿,像个大小孩一样,跟他们俩玩起游戏来,身上全没了半点职场精英的影子。 到后来,事实上我已经没太住在她隔壁邻居的空房里,而是基本生活在了叶姨的家里。我每天除了带孩子,还会替叶姨把饭菜做好。叶姨说,她在外漂泊这么多年,这段时间最让她有家的感觉。 这种家的温馨感,平时只有当她的姐姐姐夫偶尔过来看她时,才会感受得到。 她口中的姐姐姐夫是谁,没多久我就知道了。因为,最近她姐姐叶冬梅和姐夫田壮正好刚刚退休,决定来她这一趟。 那是两个很可爱的老人。由于身体的缘故,两人到老都未能生育。所以,老两口对诗诗、图图的热情,比起叶姨,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的缘分有时候很难说清。图图、诗诗跟两位老人很是相处得来,跟我也无话不说。 有时他们会聊到自己的晚年打算。由于无子无女,他们俩打算离开峰阳市区,找一处县城,买一处房子,慢悠悠地过完晚年。 听起来很恬淡,但里面,却透出一些凄凉。 我当时正在为回归峰阳之后的身份犯愁。比如说,我以田蜜的崭新身份来到你面前,但我总得有父母、有家庭吧?总不能凭空冒出来在你面前。 于是我半开玩笑地说,要是我能找回自己爸妈,他们跟您们的年纪也差不多。刚好我准备去峰阳,到时候,我常去看你们,就当是看自己爸妈一样。 两位老人听后当然欣喜不已。一段时间的相处,我明白他们渴望亲情的心情,同时也已然了解,这是两位挺善良本分的老人。 叶姨更是趁热打铁,当即鼓动说:“那,我姐姐姐夫就是你干妈干爸了。这样一来,我就成你如假包换的小姨了!” 到了我打算离开暮尼菲时,已经与叶姨家一家三口真成了亲人,尤其叶姨,给两个小家伙买了好多的东西,临别时还抹了半天的眼泪。 我明白,既然需要两位老人的帮忙,我就有必要向他们透露一小部分的背景。 我告诉他们,我不是峰阳人,但这次特意打算去峰阳,是要去找图图的父亲。 我说,我跟孩子父亲的关系很特殊,是在一场酒醉后不小心在一起的。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我至今唯一的一个男人。现在孩子已经都半岁多了,但他父亲压根就记不起我的样子,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不打算直接抱着孩子去寻亲,而是想跟他重新邂逅,直到他真的爱上我。 所以,我希望两位老人不是做我干爸干妈,而是真把我当成他们的亲生女儿,成为那个好男人的岳父岳母。我和余冬一定会如同他们的亲女儿女婿一般,一直为他们养老。 人到晚年能够认一对女儿女婿,能够有人养老送终,这是他们做梦都盼不到的事情。加上他们知道,我曾经在马路边救过叶春迎的命,对我感激有加,所以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我又给他们对了很多细节。这些细节包括,我告诉他们,你是有过前妻的,所以当我跟你谈恋爱走到一起时,作为父母的他们不能太轻易就同意你的求婚。那样一来,反而有点不自然。 所以,我请干爸干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有缘的是,叶姨的姐夫叫田壮,正好也姓田,与我的新身份完全对得上。 田壮是个老好人,棒打鸳鸯的角色显然不适合他。于是,我请叶冬梅扮演阻挠的角色,适度出来表示坚决反对我嫁给你。而田壮扮演一个特别欣赏女婿的岳父,支持我嫁给你,反覆劝说叶冬梅成就女儿女婿。当然,发展到后来,田壮真的对你的为人大加赞赏,在性格上与你非常合得来,把你当儿子看待,那是我也没想到的,是后话。 叶姨原本打算,既然老两口认了我这个女儿,而我又正好没爸没妈,那么两个小家伙就交给他们两老在县城里带着,就如同带养自己的外孙、外孙女。 我犹豫了一下,便否决了这一打算。 因为,他们俩既然扮演我的爸妈,就需要经常在老公你面前露面,要是图图呆在他们身边,就不可避免会与你见面。到时我怎么解释?图图是哪儿冒出来的? 图图如何与你父子相认,是需要在我们俩感情稳定后,再从长计议的事情。一开始就贸然冒出在你面前,只会把我的计划全部搞砸,所有的忍耐与等待,都会变成一场空。 于是,我打算等回到峰阳后,再另外找一个地方安顿诗诗和图图。那个地方一定要够隐秘,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同诗诗、图图的真正关系。 包括不让你发现,不让范家的人发现。 当然,更包括不能让琴鸣会的人有所怀疑。 如果让你发现田蜜有个未婚先孕的儿子,一切计划就失败了; 如果让范家人发现诗诗已经回到了国内,他们就会从省城春峰赶过来,要回自家的骨肉。并且,琴鸣会通过他们的举动,就会怀疑我跟媛姐的关系,以及我的真正身份是谁。 总之,一旦回到国内,两个小家伙暂时必须隐藏起来,装成跟我的关系非常一般。 这件事牵涉太大了,关系到的是我背后的惊天秘密,同时,关系的也是我和你、子祺、诗诗、图图,这么多人的性命…… 第320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39 把图图、诗诗托付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请什么样的人暂时帮忙照顾,这是我一个天大的难题。 这个难题后来也是叶姨帮我解决的。 她认识峰阳的一对退休教师。那对夫妇姓涂,唯一的孩子在成年后去世了,成了一对失独夫妇,很需要有孩子陪伴在他们身边。 从我的角度考虑,那是一个典型的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对诗诗图图的成长来说,环境氛围是很不错的。 为这事,叶姨特意联系涂老夫妇,一番沟通,促成了这件事情。 有时候,赠人玫瑰,自有芬芳相报。 我无意中救了叶姨一命,换来的是,自己有了一个把我当亲外甥女的阿姨。同时,我回国接近你的整个计划,也因为有她的帮助,而变得更加完美妥善。 我乘坐与田壮老两口同一趟航班,从暮尼菲飞往阔别了一年多的峰阳。 去时,我还是杜欣蓉,仓皇而不舍,一步一回望,为你牵肠挂肚,披着夜色逃遁而去。 归来时,是白天,而且是一个大晴天。 飞机穿行于耀眼的白云之中,我挺直腰身坐在机舱中,从此终于可以扬起脸,用一张清新的面容去生活、去邂逅,去拥抱明天。 飞机每向前飞行一段,我就感到离你又近了一些。 到达峰阳城市上空时,仅仅是这座城市的轮廓就让我倍感亲爱。晴光穿透云雾,这座城市的山山水水、楼宇田园,竟然让我双眼朦胧。 向下俯瞰,整个峰阳,整座城,弥漫着你的男人气息。 我直奔蜂花东路,来到美锦小区,见到了事先约好的涂老夫妇。 他们知道图图是我的儿子,也知道两个小家伙只会暂时在家里陪伴他们,将来迟早会被我带到身边,但这本身也符合他们的期待。毕竟,有孩子相伴,抚慰他们的晚年,对他们来说是最需要的。至于以后孩子渐大,以他们的年龄也不可能一直陪伴左右,回到我身边是自然的事情。 当然,两个孩子的生活费,我会每个月交到他们手里。同时,我答应每天都会尽量想办法来看两个孩子。 我在美锦花园呆了些天,帮助诗诗、图图同涂老夫妇培养感情。 在这儿,诗诗开始新的人生,旧名字有可能已经被泄露出去过,肯定是不能再用了。我替可怜的诗诗取了个新名字,叫“思蓓”。我一直都没忘媛姐临终之前的嘱托。我答应过她,把诗诗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大,这份重若千钧的托付,我如果不能全力去做到,又如何对得住媛姐对我的一腔姐妹之情? 图图暂时改称为“涂图”。如果能等到云开雾散、春暖花开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让他叫回“余小图”的,可是目前,为了活下去、走下去、爱下去,我只能暂时让他名叫涂图。 不过,就仿佛某种天意,我发现,“涂图”这两个字,竟然自有深意。 这两个字的里面,包括了老公你的名字。 余冬,涂图。 余字多了一些水,冬字被心包围起来。 用心将余冬包围起来,去滋润他曾经所遭受的干涸与伤痛。 简言之,用爱滋润余冬。这就是“涂图”。 无论对涂老夫妇,还是对叶冬梅夫妇,我都特意一再叮咛,千万不能将我与图图两姐妹的事透露给任何人。 两对老人真的是一诺千金的人。涂太太其实在我这儿见过你的照片,也知道你就是图图的父亲,但后来面对你的追问,她一个字也没透露。 叶冬梅夫妇更是如此。他们俩新搬进的那处县城,没有任何人看出破绽,没有任何邻居起疑心,看出我其实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同样,他们俩也成功地骗过了老公你。直到现在,你都以为那真是你的岳父岳母。 或许有时候你会发现,我对公公婆婆的亲近,似乎比对自己父母还要明显。我总是给公婆买东西、寄东西,给叶冬梅寄得相对要少一些;我隔三差五便给婆婆打电话,给自己爸妈打得相对少一些;逢年过节我总是愿意跟着你去婆婆家过,其次才是考虑回一趟娘家。 并不是我不懂得感恩干妈老两口。他们俩确实早已把我当作了亲生女儿看待,我也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有生之年还能不能找到我的亲生爸妈,我都会赡养干妈他们到老。 但,我对公婆的亲近那是一种早就种在骨子里的感情。 杜欣蓉对他们的感情,田蜜对他们的感情,这是双份叠加在一起的。对于失散父母十几年的我来说,公婆在我的世界里,与父母又有何异? 更何况,他们还跟你一起,代我照顾了陶子祺那么多年,把她从不会记事的娃娃,照顾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公婆、余佳,对我来说,全是亲人。 安顿好图图和思蓓后,我没有余暇停顿,立刻便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正式成为田蜜。我拿着田蜜的旧版身份证,再拿上暮尼菲整形医院开具的整形前后纪录、证明,重新办理了崭新的身份证。 身份证上,还是田蜜的名字、年龄与信息,但她原来那张鹅蛋脸的照片,被我重新拍了证件照,取代掉了。 新的身份证上,田蜜成了一张瓜子脸。 我彻底成了被承认的田蜜,而非杜欣蓉。 第二件事,我开始筹备,考取一份舞蹈培训师资质证,同时,弄了一个花点钱就能买到的那种成人教育文凭。 花钱买到的艺术学院成人教育文凭,对我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只是为了将来被问起时,我能够有一个说法,说自己是某某艺术学院毕业的,曾经在那儿念过大学。 这一点,我还真没遇见谁怀疑过。包括老公你,到现在,你还真以为我是从艺术学院毕业的。 其实,所谓大学生活,所谓舞蹈系,都是我为了创造一个全新的人生,所必须进行的包装而已。当然,毕竟我曾经的职业就是商业间谍。对于商业间谍来说,每次执行不同的任务,都会变幻出不同的身份与来歷。这种包装对我来说,倒不是最难的事情。 为了考取舞蹈培训师资格证,倒是花费了我大量的精力。 买文凭只是作为包装,舞蹈培训师资格证却对我有着实实在在的重要意义。 因为,我必须拥有一份新的职业。我想,对于涅槃新生的我来说,最为理想的职业,莫过于舞蹈培训! 舞蹈培训师的职业,极具迷惑性。在可怕的对手面前,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烟雾弹…… 第321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40 琴鸣会所有的人都清楚,我从小就最会唱歌,但却从来没学过舞蹈。 老公,我一旦出现在你的身边,重新成为你的妻子,多多少少就暴露在了某些势力的眼前,引起某些人的猜测与注意。 然而,我的长相与杜欣蓉千差万别,年龄比她还小两岁; 我的嗓音与她毫无半点相似之处; 她绝对不可能掌握的事物——舞蹈,却是我最擅长的职业。 这两人的差别实在太大了。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避免任何人,从田蜜身上联想到杜欣蓉身上去。 这种联想是致命的,足以把我们一个个拖入深渊。 所以,这种联想必须是被禁止、被杜绝的。 我大张旗鼓地成为一个舞蹈教练,是极为重要的一大伪装,一种令人很难穿透的障眼法。 与我的瓜子脸、磨砂嗓,是同一级别。 包括我的一言一行、表达方式、举止动作,我都刻意练过了,与以前的杜欣蓉判若两人。 就连走路的姿势,也变成了舞步般轻盈的步子。 在我身上,哪怕最后一丝杜欣蓉的痕迹,都被磨灭掉了。 唯一不磨灭的东西,都被严实地包裹在这具躯体的最深处。在心中! 舞蹈培训师的资质证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考到,然而,我不能没有工作。没有工作,便意味着没有生活来源。 不仅我的生活着落会成问题,儿子、思蓓的生活费,也都会成为大问题。 在拿到证之前,我只能将就着,先找一份别的临时工作,赚点生活费再说。 最容易找的工作,当然是做销售员了。 我在网上发现,禧购商场的化妆品专柜在招销售员。 原本,这个岗位也是需要一个职专之类文凭的,虽然毫无意义。 但是,当我那天上午出现在詹老板的面前,她立马就提都不提文凭之类的话题了。一看到我整个人的外形,她随便跟我聊了几句,见我表达能力在线,便没再有任何顾虑,立即决定招我。 用她自己电话中跟别人聊天时的话来说,她招过这么多次销售员,还第一次遇见这么养眼的。别说是做销售,简直都可以用来代言化妆品牌了,比起那些代言的明星,没有丝毫逊色。 她是个精明的小生意人。在她看来,招到我,显然是赚了。 我用事实证明了她的观点。从第一个月起,我就通过自己的外形,加上讲解的技巧、对顾客心理的揣摸,为她的专柜业绩带来了大幅提升。 当然,对我来说,我并不关心她的业绩发生了多大改变。我能拿到手多少销售提成,这才是最重要的。毕竟,家中的两个娃还指望着我的这份收入。 就是在我盘算着能拿到多少销售提成时,悦瑾的副总裁,廖兆强带着女朋友晃晃悠悠地出现了。 用轻佻浮浪四个字来形容廖兆强,实在算是贴切。一见到我,就抛下女友,粘上前来。 别说他是这副德行,就算他真的够好、够优秀,又与我何干? 早在一年多前,世上就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男人,比你更好、更优秀,更值得我破除重重难关,与之团聚。 面对詹老板以销售提成相威胁,我才勉强答应她,明面上不顶撞、不得罪廖兆强。 但那同时,我已经在创意产业园附近悄悄转悠。我多希望那儿能够马上出现一个适合的岗位,让我有机会离你近些、再近些。 这个岗位的机会虽然来得迟了些,但终究还是到来了。 总部大厦需要招一名前台。当时同时竞聘这一岗位的,同时还有几个女孩。 要论文凭,我是最差的。我只有一个花钱买来的、含金量极低的成教文凭,几乎不值得人看上一眼。 但是,在面试时,我的形象显然是远胜于其他几个美女的。再加上我对这一岗位志在必得,所以事先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对于面试者可能要提哪些问题,摸得准准的。 现场问答时,我的对答如流,表达能力是其他几个美女根本无法相比的。 就这样,我成功地得到了这份新工作。 从詹老板手中拿到几万销售提成后,当晚我就换掉了手机号码,免得她帮着廖兆强试图骚扰我。 当然,窦蕊的悄悄献身、小娅的假信教唆,导致廖兆强陷入误会,疯狂报復你,这是我最初怎么都料不到的节外生枝。 在专柜工作的同时,我有一个习惯,总是会趁着片刻的闲暇时间,拼命地练习书法。 其实,一个已经走上社会的成年女孩,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书法上? 我当然有我的特殊原因。 绝不是嫌我过去的字丑,想要让字变得更漂亮一些。 而是因为,我必须写出一手田蜜的字迹,而不是杜欣蓉的字迹! 我的长相、声音、舞姿,已经彻底从杜欣蓉的影子中剥离了出来。 而笔迹,是人的另外一张脸。 我的字迹,也必须从杜欣蓉的过去中剥离出来。不能让任何人认出与杜欣蓉当年的字迹相似。既包括不让琴鸣会的人认出,也包括不让老公你认出来。 所以,还在白瑞格小镇时,我就已经尝试练习书法,改变字体。回国后,我更是每天抽些时间,练习一种娟秀的女孩字体。 根据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我能猜测出,不仅廖兆强偷走过我的字迹,小娅也派人偷走过我的字迹。 小娅甚至还利用她最为擅长的模仿技巧,冒充我写了一封信给廖兆强。 然而,事实证明我改变得很彻底。就连小娅都丝毫未能从我的字迹中认出,我可能就是她的蓉姐。 可见,我苦练书法是极为必要的。 老公,你可能并不知道,我来到创意产业园上班的第一天,心中有多忐忑。 太多的人因为我而眼前一亮,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经过前台时都禁不住多看我几眼。然而没有人知道,我却只想看你一眼。 我不喜欢他们那些粘乎乎的目光。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自己的容貌稍微逊色一点。可是我明白,我必须拥有百里挑一的惊艳面容,才能够走进你的眼里、心里。 至于别人爱看,我视若无睹就好。 我并不像你以为的那么老老实实,呆坐在前台一动不动。 事实上,稍稍有半点空隙,我便悄悄跑离前台,向外张望。 我亲眼看见你的黑色奥迪从旁边的那条路开了过去。透过车窗,我仅仅能看见你一个模煳的轮廓。那个轮廓,却让我心跳得压都压抑不住; 我中午装作散步的样子,悄悄来到灿野千阳的附近。那几天里,我总是围着那段路散步,只为了能够看你从公司走出来时,横空出世,出现在我眼前的样子…… 第322章 真正的邂逅 老公,远远的,我看见了你。 你和老唐走了出来,站在门外的垃圾桶旁。 你抽出一支烟来,掏出打火机点燃的动作,那么熟稔自然。 我记得你是在跟杜欣蓉感情出现问题之后,才开始试着抽烟的,在那之前,你并不抽烟。 可现在我的眼前,你俨然是个老烟民。手指夹住烟头,一吸一吐,烟圈在你头顶飘散开去。每一个动作都已经熟得仿佛化为了你肢体的一部分。 那些源源不断的烟圈,仿佛在向我展示、诉说,你这一年多,是怎么过来的。 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酒是你的药,烟是你的伴侣。 你的脸瘦了一些。我又想起第一次在售楼部相遇,你意气风发的样子。而眼前,你的脸上莫名地增添了沧桑。 我一直看着你抽完一支烟。远远地看着你。心脏像只小拳头,妄图捶打开我的胸腔,向你奔跑而去。 我们之间隔着的那一段空气,一时间太过凝重。 于是起了一道风,唿啸着吹散我们之间凝滞的沉默。 风唿啸过后,你就不见了。你扔掉烟头,转身,拉开门,同老唐进了公司玻璃门。 看到你伫立在公司门前抽烟时,我的心紧张得难受;你走后,望着那空缺的位置,我的心那么沉。 我不敢细想你这一年多来度过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我开始设想,要怎样制造机会,来到你面前。但是我又忐忑。就算我变得比以前更漂亮,可我真得能引起你的注意吗? 万一第一次在你面前亮相,给你留下糟糕的印象怎么办? 会不会造成以后都不再有机会走近你? 这些问题真的太折磨人了。我没办法不患得患失。 坐回前台时,我托着腮,被这些烦人的问题折腾得心神不定。我学过那么多勾人的方法,到头来终究是纸上谈兵。心都乱了,在你面前,根本不知该要如何施展。 我坐着沉思,要不要苦心设计一个浪漫的场景,让我们的初次邂逅变得很特别,一举打动你? 正思前想后,一阵脚步声从大门外传来。我习惯地抬头望去,以为又是那些目光粘乎乎的讨厌男人。 然而,我的目光刚投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 进来的人竟然是你。 你手里拿着一叠图纸,太阳光尾随你推门而入。我不知道是因为阳光的原因,还是你的原因,我的眼睛晃了一晃,像是被什么过于明亮的东西闪到了一般。 我那么没出息,就像是被你按了遥控似的,随着你的走近,我徐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空气中仿佛有某种拉力,把我的整个身躯往上拉。 还好有一个声音在心底提醒我,要绷住,要装作若无其事,要自然而然。 于是我向你浮现出一道微笑来。 或许是我冲你的那一笑太过特别,你回以不好意思的一笑,手中的一张图纸掉落在地却浑然不知。 我岂能放过这么上好的搭讪机会?我马上走上前来,尽量平静地屈膝、弯腰,捡起地上的彩色图纸,还到你手中时,故意夸赞那些图纸,夸赞你的巧手。 你可能是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也可能是我的长相确实少见,漂亮得让你感到了意外。你竟然慌乱了,真的调转头去重新打印一张。 我的心情一下子就明媚、飞扬起来! 看到你那个样子,我明白,我的第一次露面,是非常成功的。至少,给你留下的不是糟糕印象,而是很美妙的印象,超乎我意料的好。 我赌对了!你恐惧了杜欣蓉那个类型的女人,但你一定会喜欢我现在这样清新如桃花初绽的类型。我特意选择这个样子,选择做杜欣蓉的反面。 就像一把钥匙,对了就能打开一扇门。 这一次,只要打开这扇门,挤进去,我就会赖在里面,绝对不会再出来了! 有了这一次美好的邂逅,后来,我们有了很多很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聊天,你说什么我都爱听。你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就算你说咖啡是甜的,我也会觉得好有道理; 第一次在草地散步。一前一后地走着。好想把手突然伸过去,摁进你的手心里,但是又怕太唐突,怕你嫌弃,乱想我是不自重的那种女孩; 第一次一起吃中饭。你说我先点,我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于是我点了猪肚鸡,还有一种你说不出名字的菌类炒青菜。 现在我告诉你吧老公,那种菌类叫猴头菇。 我说我特别嗜好这两样菜,百吃不厌。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吃猪肚鸡、猴头菇。 但是我知道,在杜欣蓉刚离开你的两个月里,你又是酗酒,又是不吃不喝,把整个胃都弄伤了、弄坏了。 在所有的菜谱里,猴头菇炒青菜,是对胃特别好的。猪肚鸡也一样,但是千万不能放胡椒,胡椒是刺激胃粘膜的。所以每次在饭店,我都会多加一句,老板不要放胡椒。 这些修复你胃粘膜的食物,就算不那么美味,我又怎么会吃得厌?我会一直陪着你,吃得津津有味。 我们第一次看电影。在那昏暗的影院里,你不知道我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去亲吻你。 非常“凑巧”,我在市区租住的房子,与你的小区隔得特别近。这样一来,我每天上班就有了理由,蹭你的车。 我每天早上都特意把头髮洗得香香的,然后吹干。我不愿意坐在后排,就坐在副驾驶上,离你很近的地方。 我喜欢将车窗打开一条小缝。这样一来,我的长发会有很多自己的想法,飞扬起来。那时我还不敢用手去触摸你,我怕太唐突。于是我的长发代替我抚摸你。长发飘至你的下巴、嘴角,那是我小手。 在我不着痕迹的进攻下,其实我们的进展算是很快的了,但我嫌不够。 于是,有了我后来的那次发烧,你跑去租房照顾我三天三夜。 你驱车送我去医院,车停在医院对面后,你背着我去医院门前,被一辆电动车直撞过来。其实我是能够敏捷地帮你一起避开的。但是我没有,一直看着小电动车从我们身上莽撞地开过。 要是没有这些意外的神助攻,我哪来理由爱上你、接受你? 一场高烧后,我们俩的感情也迅速升温。 当我明显表露出对你的好感、动心后,你感觉到了。你不想我被蒙在鼓里,于是你在一次约会时,主动透露出了你与前妻杜欣蓉的婚史。 如果在听说你的婚史之后,我完全置若罔闻、满不在乎,那显然是不对的,也是不自然的。 如何既“大方”地接纳你,又装出一副很在意、很失落的样子,这对我来说,是一次不小的挑战…… 第323章 新婚夜的谎言 对于你的婚史,我不能表现得无动于衷,那样太不正常了。 我装模作样,找老唐私下“打听”你与前妻杜欣蓉的往事。老唐告诉我的,是你对前妻一向很好,前妻移情别恋后,你伤心过很长时间,茶饭不思。 老唐还特地提到胖邰总垂涎于杜欣蓉的容貌,你泼了邰总一脸茶的事情。老唐告诉我:余冬是个重情大于重利益的男人。 他最后特地提醒我说:“余冬这么好的人,不应该受到那样的伤害。如果你真的爱他,请一直爱他到底。” 除了老唐,我当然又还装模作样地向其他人打听过几句。 回一趟县城时,我特地跟田壮老两口商量好,让田壮扮演那个支持我嫁给你的人,让干妈扮演不甘心、反对。 那几天我故意没再顺你的车去上班,一副为你的婚史而伤心难过的样子。 如此一来,一切都演绎得非常自然,毫无破绽,水到渠成。 老唐肯定私下向你透露了,我找他打听你婚史的事情。这样更好,让过程显得更真实,更自然了。 见火候差不多了,我才重新上到了你的车中,并且向你表示,在你的前一段婚姻中,你并没做错什么,相反,你让我看到了一个重情的男人。 我的这句话无意于在向你表白,表白我对你的接纳。 那一刻,我看你眸子里的光重新闪亮了起来。虽然你心上的伤,离痊愈还有很远,但我至少看到了你的希望重燃。 我心里的光彩也跟着你在闪亮。明明是旧爱延续,明明儿子都有了,却又像是初恋那么的甜。甜到心乱。 但是不能就此一路顺利下去。于是,我干妈该现身了。 根据我的新身份证,你比我大了五岁。再加上你又是二婚。 作为一个母亲,于情于理,怎么都应该介意。否则就不真实。 于是,那次在猪肚鸡店吃饭时,干妈从天而降,直接抄起一只扫把,追着你骂。 她只是根据我的意思,在制造一些小波折而已。有了这些小波折,我们原本苦难的爱情有了一些温暖的烟火味,甚至有了一些喜剧的味道。 就带着这样的烟火味,带着未来岳母高举扫把的祝福,我们一直走进婚姻殿堂,走向婚床。 婚后,我妈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变得很疼你这个女婿。小波折该见好就收,她还指望着你这个好女婿将来给他们二老养老送终呢,怎么可能不好好疼你? 随着婚礼的越来越临近,我心中也矛盾到了极点。 儿子的事,到底该什么时候告诉你? 我想过两种做法。 一种做法是,就在结婚前夕,我把咱们儿子的事说出来,让他同你父子相认。 这里面最难的在于,儿子是怎么冒出来的? 肯定不能告诉你,我就是杜欣蓉。那么我就得编一套另外的说法,想来想去,最能说得通的,也只能是偶然邂逅,酒醉在一起了。 但怎样才能说得够圆,挺挑战的。 还有一种做法是,先不说,等到我们婚后感情越来越稳定,甚至有了二胎宝宝,然后,我会尽全力劝说你离开峰阳这是非之地,去到某座遥远而陌生的新城市。 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后,我们一家的新生活才算真正开启了。包括名单中那些有可能去打扰你、威胁你的人,也从此都能被远远甩开。 那时候,我再让图图与你父子相认。有了几年的婚姻生活作为基础,你会更容易接触从天而降的大儿子。那时,就算我的说法勉强一点、牵强一点,难以自圆其说,也不再碍事。你一定不会再计较于酒醉邂逅的小细节,一家定能获得安稳宁静。 这两种做法,选择前还是后,正当我犹豫之际,发生了一件节外生枝之事,让我最终只能选择了后者。 这件事就是,图图的高烧。凝血功能障碍、肠道潜血、蛋白质过敏,医生检查的结果让人心碎。最令人颤栗的是,医生悄悄告诉涂奶奶说,以前有过一些同类的先例,症状与图图差不多,最终都没能活几年就去世了。 医生的意思很明确:图图很难治愈,注定是带不大的,没几年就会离开咱们。 我明白,当年那个离别之夜,是我自己舍不得你,所以情难自禁,有了图图。 那时你已经不停地醉酒抽烟,我却未及多想,就那样带来了小生命。 你是不知情的。说到底,是我的错,我害了图图的一生。 心痛之余,我只能选择第二个方案,让时间来决定,要不要让你们俩相认。 如果随着医学的进步,能够治好图图,那么等到我们迁往新城市之后,我就会让图图与爸爸相认。如果相反,图图的病毫无希望,那又何必在你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上,再添上这一刀? 就这样,忐忑而向往,走向那张本就属于我的婚床。 婚床很浪漫。 我是第二次与你睡上一张婚床。可是,你却以为,这是第一次与我相拥于婚床。 当年,我第一次与你走向婚床,向你交出二十一年的珍藏,心里却在受着难; 如今,我憧憬已久地成为你的新娘,却已经没有什么珍藏可以交给你。 我确确实实、从头到脚,都是你一个人的。可是这次的新婚之夜,却不是我的第一次。 到底我该怎么解释,才能向你说得明白? 我显然不能说,“老公,我最宝贵的东西,在几年前的那个新婚之夜里,就已经交给你了。因为我就是杜欣蓉,是那个「私奔」离开你的杜欣蓉。” 那样一来,我会马上失去你的。不止于此,我、你、图图、子祺、思蓓,都会重蹈范哲、秦可媛的老路。 我只能采用最简单的说法。所以我当时捧住你的脸,告诉你,因为跳芭蕾的原因,运动量大。作为女人,我已经没有那份完整。我只能请你理解,不要失望。 嘴里说着这样不得已的谎言,我只能用我的身体告诉你,有多爱你。所以我抱你抱得那样紧,并且请你相信: “真的,从身到心,我完完全全都是属于你的。” 那些细节是骗你。但最重点的这一句,却千真万确,一丝一毫也没有骗你。 我后来也告诉过你多次,我长这么大,没有别的男人,只爱过一个,也只拥有过一个男人,你。 所有的谎言中,包裹着最深处的真实。 我用重重叠叠的谎言外衣,掩护着核心部分,那最坚硬、也最脆弱的真实…… 第324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43 我干妈跟你说,我舞蹈拉伤过,在认识你之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舞蹈拉伤一说当然是我同她商量好的说辞,但是,没谈过恋爱,却是事实。 你也许感觉到了,干妈很少在你面前提及我少女时代的经歷,仿佛我早年的成长经歷,是一个不可触碰的话题禁区。 那是当然。因为,我的过去经歷没法说,不可说。与其一点一点的编出很多所谓成长经歷给你听,不如最省事的办法,就是尽量少提。 老公,从我们重逢后的第一天起,我就在你面前表露出对舞蹈的热情。你是知道的,杜欣蓉压根不会跳舞。一个与杜欣蓉截然不同的女孩翩跹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一定有人生翻开全新一页的焕然之感。 我很喜欢拥抱着你一同起舞的感觉。简直是沉迷于你的怀抱。 前台工作确实并不太适合我。你支持我去做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业,展现自己的专业才华。 那段时间,我总算成功考到了舞蹈培训师资格证,很快就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到麦莱坞培训机构上班。 其实,之所以选择这份工作,除了脱胎换骨的需要,还有一个很现实的原因:这份工作在管理上相对松散,在时间上相对自由。 于是,我在一对一私教授课完成后,就可以离开小学员家,抽空去看看儿子。 每天的中午无需像写字楼那样加班赶工作,于是,我几乎天天中午都能悄悄去美锦花园,看咱们的儿子,以及小思蓓。 当然,为了掩人耳目,表面上,我是去教思蓓舞蹈课。看起来她像是我的一个小学员。 就算有了这一重掩饰,我依然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我每天中午都戴上大墨镜,把脸遮得严严实实,不敢开自己的车。 坐在的士上,我总是故意让司机绕一绕,并且中途我还会下车、换车。 我几乎把当年学的商业间谍技巧都用上了,只为不被范家人、琴鸣会的人发现端倪。同时,也为了不被你发现儿子的存在。 当然,还有一个经济上的原因。做舞蹈培训师的收入相对还不错。 图图因为身体的缘故,正常人吃的大多食品,他都不能吃。那些替代食品是很贵的,再加上用药的花费,我的这份收入便变得很重要。 虽然老公你也会给我额外的钱,但我又不能说出缺钱的缘由,总不能一次次编造借口,向你要钱吧? 所以有时候,我确实会出现手头紧张的情况。包括有一次,信用卡透支后,没能及时还上。结果,催帐单寄到了家里,我不得不临时向你编造出闺蜜刷卡的说辞。 同时,我时常关注有关攻克图图身上这类医学难题的新闻。国外有个科学家曾向媒体透露,在蛋白质过敏症这一难题上,有了新的发现。 我多希望这一发现能够继续突破,并转变为临床上的实际成果。那样一来,或许我们的儿子就能有救了。 我知道希望很渺茫,新发现能否转变为医学成果,变数太大了。但人有时候就得活在希望里。 就在我进入麦莱坞上班后不多久,我完全没料到,廖兆强忽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第一次送花,我当即摔烂在地,并告诉他,他的花都被扔垃圾桶了;第二次再来,这让我不只是讨厌了,简直是憎恶不已,一怒之下,直接开车冲他撞去。我当时想,这种外表不可一世的富二代,只是没受过真正的挫折。只要你比他更狠一点,他们就怂了,软了。 果然,他落荒而逃。但我并未认为他会就此简单罢休。我有一个担心,担心他在我这儿遭受挫败后,会转而打你的主意,把不甘、恼怒倾泄到你的身上。 事后,我立即悄悄用那个秘密的微信号联系了吴庚。回国这么久,我还没跟吴庚见过一次面。之所以尽量不见面、少见面,当然是安全起见。 虽然我已经改头换面,没有人认得出来,但要是被人撞见与吴庚频频碰头,还是容易引起猜想的。 我回国后重新走近你,同你破镜重圆的过程,以前已经在微信中简单告知过吴庚。这次我专门告诉吴庚,悦瑾的廖兆强盯上我了,我虽然开车差点撞他,但我担心他仍不收手,会做出一些对老公你不利的事情,对你下黑手。 吴庚听完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说:“姐,我明白了。廖家的老四廖兆强对吧?我会有办法,让他不敢对姐夫动手的!” 后来,过了一些日子,吴庚就用微信通话告诉我:“姐,我已经挖到廖兆强的一个秘密,他三哥廖兆兴的腿变残,不是意外事故,是廖兆强雇人干的。这个把柄虽然弄不死廖兆强,但用来要挟他,让他不敢害姐夫,足够了!我已经匿名给廖兆强打了电话,威胁过他,要是他敢去害余冬,廖兆兴残疾的内幕首先就会被捅出来。我听得出来,廖兆强那头很惊慌,一个劲问我是谁,为什么要帮余冬。我警告他,不需要懂那么多,只要知道不能惹余冬就够了。” 后来的一年多,廖兆强确实没再来骚扰过我,也没见什么可疑举动,所以我一直认为,廖兆强已经被把柄给制服了。 我当然没想到,他手里得到了一封由小娅冒充我写成的书信,陷入了对你疯狂报復的执念。就算有把柄牵制着他,他也只是暂时放弃了凶残手段,转而躲在暗处,使用不着痕迹的商业手段,给你下软刀子。 老公,你记得吗,去年你告诉我,说在江边用车将你撞开护栏的肌肉男人,背后主谋是廖兆强时,我出于本能,脱口而出地说了两个字: “他敢!” 背后就是缘于以上原因。在我和吴庚看来,有把柄掣肘着廖兆强,他是不敢造次的。 可是,我们都算漏了窦蕊的那次献身,算漏了小娅冒写的书信,也就低估了廖兆强的恨意与决心。 吴庚手里的把柄只是压制了他一段时间,最终,胆大包天的廖兆强竟然还是选择了图穷匕现,试图不着痕迹地暗下毒手…… 第325章 私房菜包厢之谜 在麦莱坞上班,每天同一群可爱的小丫头打交道,对我来说,还是挺安宁而愉悦的。 然而,每个地方都会有烦人的苍蝇,比如贺侃。 我也不知道,谁给了他勇气,敢对我动那种心思? 他在工作合作中暴露出了龌龊的心思,我立即申请了调整,再没与他合作过。不料,他没死心,竟然开始拿捏我所谓的“把柄”。 他在私房菜包厢见到的人,自然是我和吴庚。 那是我回国这么长时间后,第一次与吴庚悄悄碰头。 那段时间,吴庚因为替琴鸣会办事,又一次受伤。从微信中得知这一状况后,我这个做姐的怎么都该看他一眼。 他一直把咱们俩当亲姐、亲姐夫,冒着危险义无反顾地帮了咱们这么多,我回国一年却还没去看过他。要是这次他受伤后,我还不去看一看,连我自己都会责怪自己。 虽然整个峰阳的业务,吴庚是负责人,但谁知道身边有没有安插其他的耳目?更何况,听说那时小娅也开始经常来峰阳办事,介入业务。 所以,我们的这次见面,必须是小心再小心。 谨慎起见,我们把地点选择在了一家极为偏僻的私房菜。赶去的路上,我戴着大墨镜,他也是用帽子、口罩遮面。 直到到达地点,吃饭的时候,我们才卸下墨镜、帽子、口罩。 吴庚以前挺结实的一个人,然而我见到他时,他瘦了不少。 从三年前小厂的那次离别开始,这中间,吴庚为了帮咱们俩,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义无反顾。虽说是我当年救他一命在先。但是,能够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又有几个? 尤其是他为了帮你对付詹劲,脸部破相,留下的那道疤痕令我耿耿于怀,很是心酸。那感觉,就跟自己弟弟被破相留下疤痕,没有任何的区别。 我心疼地说:“那道疤一直都消不掉吗?给姐姐看看!” 一边说,我很自然地伸手拨开他用于掩饰疤痕的长鬓角,看见了那条疤痕。 那霎那,看着那道疤痕,我想到他吃的苦头,同时更想到你那段日子孤伶伶借酒浇愁的照片,一时间感慨万千,眼睛发酸,只觉得我们想要如同普普通通的人们那样一路走下去,为何会如此难,如此千辛万苦? 放下鬓角后,沉默了一会,我再次道歉:“你姐夫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你制服了詹劲和邰总,甚至,永远都不可能知道是你在背后帮他。姐真的对不起你,为了我们一家,把你卷了进来,还伤成这样……” 吴庚当即打断了我:“姐,赶紧别提这些了。我只知道两件事,一,你是我姐,没有你我早就活不到今天;二,詹劲那帮渣渣跟姐夫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说到这,我才发现可能是因为风的缘故,包厢门被吹开了一条小缝,于是我走上前,向外瞧了瞧,重新关上。 吴庚又说:“姐,从今天起,你记住,我鬓角这伤是为琴鸣会办事才伤的,这点,小娅、琴姐都知道。其他的,全忘掉。”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怎么可能在任何人面前透露,他鬓角的伤其实不是替琴鸣会办事所伤,而是替你揍詹劲留下的? 我劝他多吃点菜,顺道,又与他约定以后一些联系的方法、注意事项,然后重新戴上墨镜、口罩,低调离开了那家私房菜。 后来想来,我还是大意了。没想到在那样偏僻的一家私房菜,还是碰见熟人。而且,服务员上菜时没能将门带紧,风一吹就开了一条小缝,被贺侃在门外偷偷瞧见,拍下了我的照片。 贺侃当时应该是拍完照片,怕我发现,立刻就熘了,并没有留在门边偷听。所以等到我起身去关门时,并没发现他的身影。 后来,贺侃可笑之极,竟然把我叫进他的办公室,用私房菜包厢的照片威胁我做他女朋友。由于视角问题,我的手是伸向鬓角的,但照片看起来,我像是在伸手触摸吴庚的脸。 在我看来,贺侃这就是猪头行为,不仅龌龊,而且作死。 我呛了他几句,然后就要起身离开,不料他竟然知道我手头缺钱,可能是偷听到我接的银行电话吧。因为接银行电话对我来说并不涉及到关键秘密,所以这类电话我平时倒没作特别刻意的回避,被他偶尔听到也不奇怪。 他从柜子拿出一大撂钱来,显然是想威胁利诱,双箭齐发。 我就像看病人一样看了他一眼。我之所以没有找人求助钱方面的事,是因为虽然有些吃力,但我还是能勉强扛得下去的。要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难道我不会找些理由,向自己老公开口?他也太看得起自己那十万块钱了! 老公,我不知道后来贺侃在你面前是怎么编排我的,但我当时就是骂了他两句,也威胁了他,就没再理会他的无聊行为,直接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但我并非真的就这么轻易放下贺侃这件事。 相反,我对这件事高度重视,认为决不能掉以轻心。 一来,是怕照片真被贺侃发送到你手里,引发你不必要的误会。我千辛万苦才回到你身边,怎么能被人就这样打扰、拆散? 二来,要是照片传到琴鸣会的人手里,更怕引起大麻烦。虽然照片中的吴庚只有一个背影和后脑,但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讲,都不能任由贺侃作下去,必须当机立断,把他制住! 我悄悄用微信联系了吴庚,告诉他贺侃偷拍到私房菜包厢照片,并且用来要挟我交往的事。 吴庚大致向我问清了贺侃的情况,便说:“对付这种人,没什么难度的。姐你放心,这个人以后不会再敢打你主意了。” 那之后没多久,便发生了贺侃在酒吧,与胖女人共度良辰的事情。那种令贺侃心惊胆寒的照片,直接寄到了他的办公室。 老公,这件事你去年问过我,当时我无法说出背后的吴庚,只能告诉你,胖女人是我设法引导去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吴庚具体是怎么操作的。这种小事对吴庚来说,实在没有太大细说的必要。 这些小事,虽然对我的生活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但远远算不上什么大困扰。它们还不至于能够难倒我。 直到后来,麦莱坞组织了一趟琼亚之行。 琼亚岛的那几天,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困扰与麻烦到来了…… 第326章 舞裙真相 到达琼亚,入住酒店之后,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游艇晚会的那晚。 那晚,虽然只是表演了晚会节目,然后被邀请跳了一支最简单的舞,但我当时就暗下决心:以后杨姐组织所谓的团队活动,我绝不参加了! 事实上,后来类似活动我一律拒绝,再也没参加过。 当时那晚,敷衍地完成了晚会任务,下游艇后,我确实没有立即返回酒店。我想着,平时在峰阳的时候,抽空给思蓓、图图买衣服,每次都必须偷偷摸摸,唯恐被你发现,也唯恐被别人发现。 这次人在琼亚,不用担心被人撞见,可以大大方方地买完小姐弟俩的衣服,当场联系顺风寄回峰阳的美锦小区。 为避免返回酒店再耽误时间,我直接让的士开到卖服装的街区。 一下车,我给思蓓、图图一人选了三套衣服,期间,导购一直向我推荐一套咖啡色的衣服,说是很衬我的气质。 其实我自己也挺喜欢那套衣服的,款式很不错,又不贵。于是,我答应试试。 进到试衣间,我脱下身上的舞裙,换上了那身咖啡色新衣服,对着镜子,发现确实很好看,但就是大了点。如果是以前的杜欣蓉,穿着应该合适,但现在的我由于长时间跳舞,体形更加苗条轻盈了一些,所以就问导购有没有更小一号的。 导购带着我去货架那翻找,翻了半天总算找到一套。 我拿着新的一套,再次进入试衣间,却勐然发现,我换下来放在试衣间里的白舞裙,竟然不见了! 我当即便询问导购,导购又帮我询问其他人,可惜谁都没注意到怎么回事。 因为涉及隐私,试衣间旁边不可能装监控。导购问我,要不要调看店内其他区域的监控,分析一下是什么人摸走了舞裙。 我当时迅速判断了一下,认为最大可能,应该是那种心理有毛病的男顾客,看见试衣间的女人舞裙后,就悄悄偷走了。这事想想虽然很恶心,但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耗在这上面?毕竟也只是一条舞裙而已,而且折腾半天,找回来我也不会打算再要了。 因此,我也没再为这事多费神,郁闷地换下身上大号的衣服,穿上另外那套小一号的咖啡色衣服。好在,这套衣服特别合身,穿在我身上确实舒服又好看。 付完钱后,我用app联系的顺风快递小哥也到了,我就在衣店让他把思蓓和图图的几套衣服打了包,按照峰阳蜂花东路美锦花园的地址,直接快递到涂奶奶手里。 当时,我以为舞裙就是单纯被顾客顺走,完全没料到我是被人跟踪了,舞裙被拿走,也完全是有意为之,别有用心。 就那样,我穿着舞裙离开游艇、去了衣店,回到入住的酒店时,却变成了一身咖啡色衣服,并且两手空空,连只购物袋都没提。 因为,孩子的衣服寄走了,我自己的旧衣服丢失了。当然不需要购物袋。 再往后,就到了琼亚之行的第五天晚上。这天晚上的经歷,老公,春节前我跟你说过一次。其中大部分就是事情真相。 那晚我与你通完电话后,手机掉进水里,我拿着手机去酒店附近商场修时,开始隐隐察觉出有一种被人跟踪的感觉。 当时,我立即采取了一系列的反跟踪措施,买墨镜、口罩遮盖面部,按电梯上五楼,但人却其实跑楼梯转移到了三楼。然后再下楼出现在商场的另一个很远的侧门,迅速离开,去了另外一家小商场修手机。 修完手机后,我怕你担心,还同你进行了视频通话。我想不到的是,就在那通话后不久,走出商场不远,被人捂住鼻子,弄得昏昏沉沉,带到了巷子里的一处民宿,扔到床上。 老公,这些我都跟你讲过。 唯一不同的是,其实在那间民宿的房间里,我很快就认了出来,是谁在对我下手。 虽然她当时穿着一身男人的衣服,虽然她留着短发,戴着小丑面具,但当时我同她距离那么近,我看清了她耳后的那粒痣,再加上她的所作所为,我很快就判断出来,她是小娅! 她故意在我腰上拧出很像是吻痕的印迹,并用绳子把我五花大绑。 我当时多想喝止她: 小娅,还不住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对蓉姐在干什么?! 然而,我显然无法这样做。 一来,我当时酸软无力,很快又被她塞上了嘴,没法辩解; 二来,就算我当时处于正常情况,能够开口,我也坚决不可能说出杜欣蓉的秘密来。 要是我就这样贸然透露出我就是她的蓉姐,虽然能够马上被松绑,免掉一场苦头,但接下来,便会是源源不断的真正麻烦! 小娅虽然一直对我很好,为了阻止我去吕总身边,甚至不惜在琴姐面前闹过绝食,但毕竟她的身份太尴尬、太特殊了! 她是琴姐的亲生女儿。谁能保证她平时跟琴姐撒娇时,不会一不小心就说漏嘴,透露出我还活着的信息? 哪怕只是非常隐约地透露出一点,也会立马引起琴姐的万分注意。 那样一来,就不是吃点小苦头、被绳子绑一绑这种小事了,而会是捅下天大的娄子。 范哲、秦可媛的前车之鉴,还近在眼前。我的所作所为,比秦可媛更为隐秘,也可以说是更为叛逆,更为触目惊心! 在琴姐的眼里,那就是比媛姐更加十倍的心怀鬼胎!十倍的居心叵测、诡计多端! 其结果,我不敢想。 老公,你会成为一个更惨版的范哲,我会成为另一个秦可媛。涉及到的其他人,更令我不敢多思。 想想是不是有些吊诡? 小娅为了替我报仇,所以在使劲地捉弄我;因为对蓉姐感情太深,所以在折磨着蓉姐…… 我明白她想在我们俩之间制造重重误会,想让你陷入痛苦煎熬。在我身上留下了绑痕和所谓吻痕后,便放走了我。 对这个曾经帮过我那么多次的小妹,我感到格外无力,只能用拓展环节来掩饰绑痕。 回峰阳后,看到沙发上带有污迹的舞裙,我立马就明白过来,那晚在试衣间偷走我舞裙的,原来不是什么男顾客,而是小娅。 是她故意偷走,然后不知从哪儿弄的那些污迹放在舞裙上,特意寄回给你,用来气你、刺激你。 脏舞裙也好,绑痕、草莓印也好,都是为了把你引向痛苦的深渊,引向家庭破裂。 在我浴火而生的全盘计划中,根本就没计算到小娅这个细节。 她是突然杀出来的一个变数,一个节外生枝。 如何面对这个意料之外的变数,我当时权衡了很久,想了很久…… 第327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46 一定程度上,我低估了小娅对杜欣蓉的感情之深,因此也就完全漏算了,她的种种报復行为。 但苗头开始出现了,我就必须得去想办法应对。 应对小娅,无非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彻底向她摊牌,揭开我身上的惊天秘密,对应的风险是巨大的,也是不可控的; 要么,不摊牌,那就只能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了。同时,利用小娅对吴庚的信任,尽量请吴庚旁敲侧击,迂回劝阻小娅报復。可以说,走的是曲线之路。 权衡很久之后,最终我选择了第二条路。 因为相对而言,第一条路的风险太大,太不可控,几乎随时就是灭顶之灾。第二条路虽然也很磨人,但我当时认为是相对可控的。 之所以认为相对可控,是因为以当时的观察和理解,我觉得小娅的那些行为,有些孩子气,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在弄恶作剧。 比如说,她跟踪我,偷走我的舞裙,在上面弄出一些污迹;又比如,她用绳子捆绑我,却并未对我有一丁点的进一步伤害,只是为了在我身上留下绑痕和草莓印。 这虽然也让人心塞无比,但与第一条路的巨大风险相比,不在同一个级别。 我这么想,是因为我当时并不知道,小娅除了这些小打小闹的动作之外,居然还狠下黑手,给廖兆强写过那种借刀杀人的假信,后来甚至发展到在小庙前通过大树、毒蛇进行谋杀。 如果早知道小娅的怨念这么深,我可能未必会选择见招拆招、边走边看的那条路了。 另外,我把小娅的行为悄悄向吴庚透露后,吴庚也当即答应帮我们俩。 事实上,他也确实在能够帮的情况下,尽量不露痕迹地在帮我们。 比如,他故意以蔑视的口吻在小娅面前骂你,说你这种货色根本不值得小娅花那么多精力去对付。对付你都嫌弄脏了手。这些,实际是迂回劝阻小娅,不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又比如,实在劝不动时,吴庚会主动领命,替小娅去对付你。因为他知道,如果换成别人下手,会真的往死里弄你。而他,有一次为了放过你,故意把自己的腹部弄出一个伤口,休息了好些日子才恢復。 包括今夜,你被小娅弄晕拖往杜欣蓉的墓前,吴庚煞费苦心,把你从小娅的车中偷出。要不是他成功拖延时间,拖到我及时赶来,可能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当时我还料不到小娅的恨意会那么汹涌,那么的势不两立、不死不休,所以我继续不动声色,只是随时留意着她的下一步举动。 舞裙的事,绑痕与草莓印的事,还加上后来信用卡透支的事,我都绞尽脑汁,才总算在老公你的面前,把事情说通、说圆。 琼亚岛的舞裙事件、绑痕与草莓印事件之后,小娅暂时消停了一段时间。于是,在这暂时的平静中,我们一家延续着既温馨又充满不安的日子。 我依然一如既往,晚上陪着你、粘着你,度过我最幸福也最向往的甜蜜时光,而白天,趁着上班之余的空隙,我就会见缝插针,偷偷跑去陪咱们的儿子。 那段时间,我能感觉到老公你起了一些变化。 你开始越来越多地加班、晚回。或许是你的业务越来越多了,工作真的很忙,也或许,是因为舞裙等系列小事件,多多少少在你心里留下了疑云,造成你开始对我有些不满。 我能做的,便是拼命地给你电话,缠着你少加班,晚上回来陪我。 有时候你实在回不了,要留在办公室加班,我也不好太缠人,免得适得其反。我想想,已经太久没有陪咱们的儿子睡觉。于是,趁你彻夜加班在外,我决定晚上去美锦花园,在他的那间小房里,抱他一起入睡。 我会提前与涂奶奶打声招唿,电话中同她约好,让她好多准备点晚饭,同时也提前让图图知道消息。 当然,这种电话涉及到隐私,我不会坐在办公区打。我会悄悄来到公司外面,在没什么熟人的地方,然后才开始通话。 在通话中,就算外边没什么熟人,我还是注意说话内容,绝对避免出现“图图”、“思蓓”、“儿子”之类的字眼。我只会说: “今天晚上我有空,一下班我就直接过来,晚上就在这过夜。” 然后下班之后,我就会赶去儿子身边,陪陪可怜的思蓓,更陪陪图图。晚上抱着图图时,小家伙已经懂得问我: “妈妈,为什么我一直都没看见爸爸,他很远吗?” 这样的问题又真实又戳心,我只能哄着他: “爸爸每天上班太忙了,等到以后有一天,我们一家都不那么忙了,安安静静呆在一起,爸爸天天陪图图!爸爸心里其实很想图图、很爱图图的,他希望你好好听话,做最乖的儿子。图图能做到吗?” 图图扑闪着双眼,在我怀里直点头,答应做个乖图图。 当然,能够陪伴儿子的夜晚实在太少太少了,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即便你加班不回,我也整夜在床上等着你。夜里听到丝毫响动,便会欢天喜地跑到门边的猫眼去看,以为是你披星戴月从公司回来了。 你连连加了几个晚上的班不回家后,我没法再淡定了。 隐隐约约,我头脑中又出现当年杜欣蓉与你的往事来。我最怕的事情就是,咱们俩的感情又一次向着杜欣蓉的往昔方向演绎,感情再次出现裂痕,越裂越大。一切就像是一个注定的轮回。 杜欣蓉当时与你的裂痕,是琴姐人为制造出来的,是杜欣蓉作为商业间谍的身份决定的,根本不可能改变,也不可能逆转。但是今天的我来到你身边只有一个任务,就是爱下去,一直爱下去! 所以,我决不会容忍那样的裂痕再次在我们之间出现、无限扩大。 于是,到了你下班的时刻,我就跟个小妖精似的,变着法儿勾你。 我花样百出,一会坐在家里沙发上,自己拍各种若隐若现的照片引诱你;一会拿那种能把人撩得流出鼻血的情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勾你。 要知道,作妖是我的老本行,勾人是我的专业。我施展出了平生所学,用来勾你回家。 那十二年的勤学生涯中,我也丝毫没想到,平生所学,所有的弹药,最后会全发射在唯一的一个男人身上。 我不认为,你能够抵挡得了如此级别的进攻。 果然,你放下手中工作,杀了回来,脸上写满了荡漾,出现在我面前。 我没想到,那最情不自禁的一次缠绵,在我们之间种下了一次天翻地覆的波折,把我们的婚姻推向了摇摇欲坠…… 第328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47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次赶回家来的你,会那么激动。或许是因为你已经连续好些天没回过家,没跟我在一起? 吃晚饭时,我只不过因为想你,用脚在桌子底下撩了你一下,你竟然捞起我的脚,在我腿上抽了一掌。你眼里的光,像野兽要吃人之前的光泽。 有点痛,不过我觉得,那是你对爱的一种表达。我一点也没怪你,只是有点难为情而已。 一想想接下来要和你发生的最甜蜜的事,我的小脑袋里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不受控制地乱飘。 我连忙起身,要帮你去浴缸放水,让你好好放松地洗个澡,然后清清爽爽地相爱。 不料,你却有些粗鲁地扭住我胳膊,说不用放水了。你是不是好长时间没回家,看到我就快疯了?你竟然把我的衣领都扯坏了。 那一刻,我在心里冲你叫喊了十遍坏蛋! 更坏蛋的是,那一晚,我的洁白皮肤上被留下了青痕。我想骂你,可是我又怎么忍心骂你?我不仅没有骂你,反而夸了你。 我千里迢迢、万水千山赶回你身边来,就是要来接受你的爱。无论你怎么爱,我都只会满心欢喜。 然而我却忽略了一件事。直到很多日子之后,我才留意起来,那次我并非安全期,而你又跟个土匪似的,急切之间,我们没有采取任何的保护措施。 但当时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并没有意识到,可能在身体里,再次留下了新的萌芽…… 当时我只是在你酣畅淋漓地爱过之后,隐隐地担忧起你的状况。因为我发现你开始抽烟喝酒了。我问你为什么,你说是工作太忙、有压力,所以抽烟喝酒缓解。我劝过你,你的胃曾经伤过,烟酒并不适合你,但我只怕未必能够劝得动你。 我甚至开始担心,你之所以又重新开始烟酒,不仅仅只是因为工作压力的原因,或许在情感上,我的脏舞裙系列风波在你的心里发酵。 那夜之后,后来你又开始不停地熬夜加班,留在公司过夜。 我怎么可能看着你远离我?怎么可能任由我们感情越滑越远,滑向冰冷的方向? 一个人只要心里满满都是爱,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鬼点子冒出来。爱的手段,层出不穷。 我的新办法,就是直接去灿野千阳公司找你。 你公司的钥匙,家里是留有备份的! 半夜我开车来到公司,一直来到你的办公室。我一眼就看见你独自躺在沙发上,和衣而眠。 我抱抱你,替你把掉落的空调毯拾起来,好好盖在你身上。 不料你又不安分起来。我听到你说梦话,喊着什么“不要走”,还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一边说一边踢,脚把空调毯都踢掉了,我只能再次帮你捡起来盖到身上。 你的梦话落进我耳朵,唤起的,是我的阵阵揪心。你说的那些梦话,显然是针对杜欣蓉的。 这么久过去了,她还是出现在你的梦里,给你带来漫长的折磨。可想而知,那一场孽缘,给你带来的痛有多深。 我一边揪心,一边暗下决心,决心用余生去抚平,去驱逐。不仅要将你心里的坎坷抚平,就连你的梦里,也不容许再有杜欣蓉的位置。我要一直努力,一直努力。努力把杜欣蓉从你梦里驱逐出去! 我很想就那样跟你挤在一起,抱着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入睡,但那沙发实在太窄,我怕会挤醒你,让你一夜睡不好觉。 因此,我才在你办公室的另一张沙发上睡了下来。虽然不能紧紧相抱,但只是在毫厘之间,感受着你的气息,对我来说已经很美满了。 睡觉前,我顺道把你桌上烟灰缸里如小山般堆积的烟头给清理掉了。 我并不因你办公室里的烟味、酒味而感到不适,我只是担心,什么时候烟酒能远离你,苦恼能远离你。 直到清晨,你醒了。我马上跑到你身边你,捧起你变瘦了一些的脸。 那时才早上六点半,离员工过来上班还早着呢。我想陪你在一起睡,于是同你挤在了那张窄小的沙发上。 与你这么紧地挨在一起,面对自己怎么都爱不够的男人,我怎么可能真睡得着? 更何况,我本就打着要来办公室好好爱你的小主意,怀着小小的坏心思。 我不会让裂痕再在我们之间肆无忌惮。如果裂痕已经初现,我会把它缝合。就如同在这张沙发上,我勐吻住你那样,缝合得分都分不开。 我故意挤你,翻身压你身上。后来你终于忍无可忍,就在你办公的地方,趁着员工都还没有来,你一把搂紧了我…… 我永远都是属于你的专有礼品,无论你怎样享用,那都是我的幸运、我的荣光。 我们又一次品尝过爱的醇香后,我趴在你耳边,跟你说了很多话。 我告诉你:小蜜蜜跟杜欣蓉不一样,小蜜蜜的心很小,一辈子只装得下一个你。 之所以这么说,我是要与昔日的杜欣蓉彻底划清界线。以窑炉为界线,她是她,我是我。老公你不需要知道我即是她。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她! 她昔日的种种,不管有多清白无辜,都不是言语能够解释得清;就算解释清楚,她给你带来的创伤与阴影,也很难彻底删除。她以商业间谍身份来到你身边,这虽然不是她能够自主控制的,但却是事实。这一事实无法更改。既然她该死,就让她死去好了,永远无需再復活。 我还告诉你:我要做你美美的小媳妇儿,就算到老了,也要跟着你,做你美美的小老太婆! 我说:有小蜜蜜陪伴在你身边,你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一定会是晴空万里、春风得意。 老公,当时在你听来,那或许只是一些动听的情话。可实际上,那却是我的心心念念。 我的到来就是要给你带来晴空、春风与灿烂。 陪你一起变老,那不是情话,那是我盼了多久的事情,是我毕生所愿。 可我怎能想到,就在那之后不久,一场大风波便席卷而至…… 第329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48 过了很久之后,有一次在超市货架一眼望见摆放整齐的女人用品,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周期似乎有很长时间没有准时到来了。 不会吧?我当时暗自嘀咕,立即就去药店买了早孕试纸。 回到家中一测,我就傻眼了,真怀上了! 我首先想到的是在你办公室的那次,可仔细一想,日子对不上,而且理论上,那时应该是安全期。 我继续好好回忆,想起了那晚你被我撩回家里,在我小腿上抽了一掌的那次。那次你变得我简直就不认识,澡也不肯洗,一切准备都没做…… 除了那次不是安全期,其他次数都不太可能。 算算日子,就更能确定了,百分百就是那晚。 其实试孕纸刚测出来时,我是高兴的。虽然不是有备而来,但继咱们并不完美的大儿子之后,现在小宝又到来了,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但一想到大儿子的并不完美,我立即心就沉了一沉。 抽烟喝酒,毫无备孕,意外怀上…… 小宝的情况,与图图是多么的相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完全重蹈了图图的老路! 图图落到今天这么悲惨,就是错在了我的莽撞,在那种情况下跟你在一起,然后又在那种情况下决定留下他、生下他。 现在,同样的情况,会不会生下同样不健康的宝宝? 我犯了一次大错,却又将犯下第二次同样的大错。那一刻,我的心都焦了,只觉得自己是天下最残忍的母亲! 我手脚都发软了,无力地在沙发中躺了很久,那一晚连吃一口饭的胃口都没有。 后来,我迷茫地掏出手机来,搜了好一会。关于抽烟喝酒对宝宝的影响到底是不是必然,概率究竟有多大,这种情况下产生的宝宝到底能不能留下来,网络上答案也是莫衷一是,说什么的都有。 搜了半天,依然无法给到自己一个决断。 我想起自己在麦莱坞教舞蹈集体课,有一个上课的小女学员叫谭苗苗,她父亲送她来麦莱坞,我们打过几次照面,我知道他是个水平和口碑都不错的儿科医生。 我并没有马上鼓起勇气咨询他,而是犹豫了好些天,最后不得已才通过微信向他咨询。 得到的答案是,概率还蛮高的。按谭医生的说法,如果是他自己,这种情况下意外怀孕的宝宝,肯定不能要,会害孩子一生的。 如果要放弃的话,去公立医院当然更放心更正规,但如果考虑到避开熟人,保护隐私,去附近一家叫素康的私立医院也还不错。 综合了网上搜集的意见,以及医生的意见,我又犹豫再三。一想到孩子来到我身上,却要被我无情抛弃,我就心如刀绞。 蜷缩在沙发里,我不知哭了多久。 老公,你一定以为我在饮泣之后,不得不痛下了决心,决定处理掉肚子里的小宝。 错了,其实不是这样的。 一夜的流泪、辗转反侧之后,我最终作出了一个决定:生下来! 不管怎么说,他是我们俩爱的结晶。就算他很可能面临像他哥哥一样的不健康,即便他可能又要在陪伴我们不久之后,便面临离我们而去的可能,但我真的下不了决心抛弃他! 说到底,我想赌! 综合起来的分析显示,这种情况下草率生下的小孩存在很高的不健康概率,但并不是说百分百。 概率与绝对之间,还是存在很大差距的。 说不定他比他哥哥幸运,并没有健康问题呢?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呢? 我想冒着大风险,赌上一赌,把他生下来! 人一旦作了决定,焦虑消散了,反而就会安宁、平静下来。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比起昨夜,情绪也已经渐趋稳定。我甚至设想着,晚上要不要催你别加班,回家来,与我一同分享这一消息。 直到走进超市买菜、买调料时,我还在想着这些问题。 付帐时,我随手买了一瓶最常见的那种宜宝纯净水,一同放在购物袋的最上面。 经过水果店时,我又将购物袋放在脚边,选购了一些山竹、葡萄。 等购完水果,从水果店出来,我随手拿出购物袋中的宜宝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 那一大口转眼落进肚子,第二口也已经喝进了一半,我紧急打住,连忙将嘴里含着的另外半口水勐吐了出来! 喝下的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如果换成普通人,就算把一整瓶全喝完了,也未必能够在秒速之间反应过来不对劲。 但那种非常隐约、细致的差别,还是被我感觉了出来。 虽然包装、瓶身一切都一模一样,但我有些敏感地觉得:这不是我刚在上一家超市买的那瓶水! 很快,事实就证明,我确实并非过于敏感。 我的头开始出现微微的昏胀,双眼望去之处,虽然暂时还没出现重影,但却不如平时那样清晰。 我立即想起在琼亚那一晚的遭遇来。同时,也在第一时间就明白过来,一定是小娅在我身边! 能够这么完美地骗过我,能够在我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购物袋中的水,除了她,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就是因为瓶身一模一样,而且封口紧紧的,完全没有打开过,所以才令我着了道,没能保持足够的警惕。 我不知道她这次故伎重演,又是要对我做什么?但有一点再清楚不过了:她绝对不会干什么好事。至少也又是一起恶作剧。 或许就是因为上次的舞裙、绑痕恶作剧最终在我们之间被化解掉了,没能引发她所期望的效果,也没能将你推向痛苦与家庭破裂的深渊,所以,这次她又再次潜到了我身边,又玩起新手段来。 比起琼亚的那次,这次值得庆幸的是,我只喝了两口,便察觉出异样,赶紧停止了。所以,我还没有昏沉到走不动路、接受控制与摆布的地步。 我绝不能再次落入她手里,然后又被她制造出某些跳进黄河洗不清的圈套里! 趁着昏沉还很轻微,我加快脚步,迅速往家里赶回。 我只想着,一定要避免像上次琼亚那样的恶作剧,赶紧先避开小娅再说。 当时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闲暇去想,这两口喝进肚里的水,可能带来多么要命的连锁反应…… 第330章 妻子人流真相 正是因为我吐得及时,喝下的水不多,所以,我得以有足够的力气,跑回了家里。 然而,一回到家,我就再也禁不住手脚酸软,差点倒在地上。 我连忙躺在沙发上。与琼亚那次相似的感觉,这次虽然被推迟了,但终究还是到来了。 我天旋地转了好一会,才有力气从沙发上慢慢坐起。 我悲哀地捧着头想了好一会。原本以为小娅自从上次之后,已经渐渐丧失兴趣,基本收手。然后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她竟然心血来潮,又出现了。 我真不知道,这吊诡而无奈的命运要持续多久? 突然,我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今天早上我已经作出决定,想要生下肚子里才刚刚发芽的种子。 可是小娅在水中给我放的东西,毫无疑问,一定是非常复杂的化学品! 想到这,我心跳得收都收不住。 连我都被折磨得天旋地转、如此难受,对胎儿的致畸作用将有多大,几乎令人想都不敢想,细思极恐! 我先猜想着大致的成份,用网络粗略搜了一下。结果,无论是其中的哪一种成份,都毫无疑问,对胎儿将会产生致命的破坏作用! 不是重蹈图图的老路,而是会比图图更惨上十倍! 图图虽然重病缠身,但至少肢体还是完整的。而肢体的完整对于腹中的小种子来说,已经绝对不可能了!生下来的,只会是残缺不全的畸形怪胎,无法说清是不是一个人类。 我赶紧用微信联系吴庚。因为不确定他此刻是独处,还是在执行任务,我只是问了声是否有空。 等他一回復,表示说话方便,我便立即将今天的可怕遭遇告知了他。 吴庚听到头两句,以为又将有小外甥,本来还挺高兴,结果听到后头,他气得直咬牙。 恨不得将小娅那个自作聪明的臭丫头掐死,就是当时他的心情。 我当然不指望他真将小娅掐死,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现实。我请他帮我间接从小娅口中套套话,看看那天我喝下的,到底是什么成份。 其实我也不知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很大程度上,只是多此一举的徒劳而已。就算知道了是什么成份,又能怎样? 我明明清楚,不管是哪一种成份,这一类东西的致畸作用都是不容质疑的。 或许,我只是不甘心,只是心怀侥幸。 就如同,明明知道你抽烟喝酒,对小孩的健全非常不利,但我还是心存侥幸地希望将他保留下来,生下来。 现在,我又心存侥幸地希望自己喝下的,或许能是最轻微的某种东西,害处或许是在那类东西中级别最低的。 然而我被现实无情打击了。吴庚倒是在同小娅聊天的过程中,不显山露水地拐着弯问出了端倪,分析出那东西的成份。 那绝对不是什么害处很轻微的东西,相反,对胎儿的致畸致残作用极为严重,没有任何幻想的可能! 听到答案我哭了,就连微信那头,吴庚哽咽的声音,我都能听见。 吴庚哽咽着说:“姐,你和姐夫实在太苦了,太难了!那个自作主张的死丫头,我真想剥了她的皮!” 挂断微信后,我一动也不想动。 我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助。 原本以为只要我浴火新生,千里迢迢来到你身边,重新活,重新爱,便足以面对这个世界,便有勇气扛下一切。 然而,再天衣无缝的计划,终究是有缝的!说到底,这世间原来是不存在“天衣无缝”的! 千算万算,谁能算到小娅对我的好?谁能算到那种疯狂而执着的好,好到足以折磨死我,好到我根本消化不了。 我只能独自窝在沙发里如同生了大病,默默消化着那种无力、无助的命运。 你又一次在加班,没有回家。这是我唯一一次不盼着你回家。我甚至庆幸你暂时没有回家。 因为,一旦你出现在面前,我完全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这满脸的泪痕、全身上下无处不透着的心碎气息。 还好,我还没来得及催你今晚回家。 原本,我是打算催你回来,向你分享小宝消息的。现在,这个消息已经永远不需要分享了。 我什么也无需说了。我既不能告诉你曾经怀上过,也不能告诉你后来必须终止。 不可说。从我遇见你的第一天起,就注定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说的。只能默默地爱,不可说。 看你经常加班不回,我一直在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感情变淡,遏止裂痕发生。可是,这次怀上然后又必须打掉的事情,我如果去找你商量,换来的,必将是一番地震式的争吵。无论如何解释,都注定迅速扩大我们俩之间的裂痕! 更何况,我能如何解释?能说出背后的小娅吗? 如果说出小娅,你就会盯上小娅,试图对付她。可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背后的琴鸣会将显露于你面前,意味着复杂的恩怨与秘密昭然若揭,更意味着你将赤手空拳同邵琴作对! 那不叫作对,那是你去向邵琴送人头。 范哲秦可媛,殷鉴不远。 最现实的办法,是我自己解决,不声不响,就当这颗小种子没有存在过。 心痛伴随着的是自责。小娅是那帮姐妹中最出类拔萃的,玩起小动作来神不知鬼不觉,可另一方面,我自己的警惕心还是不够。 从那以后,只要在外,我要么尽量不喝水,要么水一直紧握于手,不离开视线分毫。虽然提防得很累,但对于小娅,怎么小心提防都不为过。 去素康医院的那个中午,我提前请好了一星期的假。因为小产之后,我肯定得需要休息。 从人流中心出来后,其实我接到的那个电话并不是谭医生打来的。 是吴庚。 吴庚以为我还没开始做人流手术,在微信通话中问我,他马上挤出时间,赶过来,来不来得及。 我当时告诉他,“不用你陪了,被人撞见不好。我自己已经处理好了。” 我的顾虑是对的。 素康医院相对隐私,但毕竟仍是公众之地。他要是公然出现在我身边,被老公你的朋友撞见,那将是一百张嘴也辩白不清的事情;要是被琴鸣会的人撞见,后果就更不用多说了…… 第331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50 好在,干妈干爸那时已经完全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我给老公你打了电话,说是我妈头痛失眠,我请了七天假去陪她,然后便回了县城。 然而,终究没能隐瞒过去。 当老公你赶来县城,质问我所谓的“奸夫”是谁,我还没能从伤心中缓过神来,便又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对你的盘问,一时间心乱如麻。 我最为担心的是,不管我如何全力避免,裂痕还是在我们之间出现了。这一切,多么似曾相识,令我不得不担忧,当年杜欣蓉的情形如宿命般重演、重现。 尤其当“离婚”两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我有一种天空陷落下来的感觉。 一个人在黑夜里走下去是需要光的,哪怕是再微弱的月光、星光。然而,老公你那么绝决地转身而去,走出了大门。 我坐在床上,眼前黑了一黑。人生唯一的光线,就那么被你收走了。 你拉开门走出去,然后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我往后余生的大门,似乎也被你就那样关闭掉了。 我不知道剩下来的人生,要怎么样走完…… 不只我陷入崩溃,我干妈干爸也被这急转直下的变化吓得手足无措。 他们俩不知道我们的全部故事,但是多少明白,我和你的情路有多苦,有多坎坷。现在好不容易能够重新找到你,与你从零出发开始相爱,却突然又遭遇如此不测的波折。他们俩直抹眼泪,那份伤神,是真的。 我相信田壮其实并不是只把你当女婿。他一向没有过儿女,这么长时间,他其实已经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平时见面,他什么都向着你,这一点不全是我安排他这样做的。 他急匆匆地追你,或许是因为年龄和身体的原因,真不小心摔倒,滚下了楼梯;也或许是他自己临时应变,故意施苦肉计,用摔倒来阻止你离开。 总之他成功了,把你重新劝了回来。 我那时肚子仍在痛,但我已经顾不了这些,相对于肚子的痛,你如果真的就这么离开我,我的心会痛死去。 我连忙赶去楼梯那拽回了你,一点一点向你解释。 原谅我的解释中有一些真话也有很多的假话,因为这份不见天日的真情,唯有用谎言去灌溉,才能滋润下去、延续下去。 我绞尽了全部的心力,才好不容易把事情勉强说圆。但是我知道,就算能说圆,也已经在你心底留下了疑云。这份疑云,任谁巧舌如簧,也不可能再打磨得更精致,掩饰得更完美。我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继续用陪伴,用生活中点点滴滴的温柔,去淡化它,让它即使有点勉强,也已经不再重要。 老公,你当时在我床头柜上看到我亲手写下的两句话: “老天,你还要玩弄我到什么时候?” “这偷偷摸摸的日子,我还要熬多久?” 面对你的质问,我解释成,忍受着人流的痛苦,要偷偷摸摸地躲避你一星期,所以倍感煎熬。 这当然只是最浅层的解释而已。 实际上,当时我躺在床上伤心落泪,想着自己九岁以来的全部坎坷,想着我们之间那份无法言说的深爱,所以才写下了那两句感慨。 当时我在想,自己曾经被琴姐视为工具,若不是我设法金蝉脱壳,成功自救,那么离开你之后,又将去执行下一笔业务,陪伴一个又一个男人。我的天生长相,却在琴姐手里成为一种可以贩卖的资源; 我在想,几年前,明明我不可挽回地爱上了你,却被琴姐安排“出轨”,从而彻底离开你。心里装着爱,脸上却演着怨。上天还不够玩弄我吗? 后来,我回到你身边,却丝毫不敢承认当年的身份,不敢让儿子与你相认。所谓“命运弄人”,就是老天以捉弄人为乐趣。 我不知道哪一年、哪一月,才能把心底藏着的两份爱,一份杜欣蓉的、一份田蜜的,全都大大方方向你说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爱你爱得光明正大、光天化日! 而不是像此刻这样,像一个爱情的宵小之徒,爱得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我只不过盼望像最普通的小市民那样,平平静静地爱你,粗茶淡饭地爱你,每一个日子无需繁华、只要清欢就够。 但是一切那么奢侈。 所以我才感慨“这偷偷摸摸的日子,我还要熬多久?”。 再后来,我们俩之间又一次大的风波,是我去你公司,突然发觉,你陷入了巨大的债务危机。讨债的人都直接闹到了你公司。 当我详细了解到经过,从来龙去脉中捕捉到两个字,“悦瑾”。 我立即想到了廖兆强。 这个名字都已经从我的视野里剔除出去很久了。自从上次我开车差点撞到他,然后又让吴庚掌握把柄,要挟廖兆强不许害你,我已经根本不认为他还会对你不利。 我没想到背后有窦蕊献身、小娅假书信的深层内幕,以至于廖兆强就算暂时放弃了用凶残手段残害你,却仍不放弃用商业上的手段来设套,给你下软刀子。 或许,廖兆强以为,只要他处理得够隐蔽、巧妙、天衣无缝,就没人能怪到他头上去吧。 但是,他却不知道,他这一举动,已经践踏了我的底线。从弄清是他设局陷害你的那天起,我就没再打算让他好受。 我请吴庚赶紧帮我们做两件事。 第一件,羊毛出在羊身上。廖兆强给你造成的经济窟窿,必须,也只能由廖兆强本人来填。吴庚当即就以神秘人的身份匿名威胁廖兆强,必须限时把二百四十万的紧急债务给填平。否则,三天之内,就会将廖兆兴致残的真相透露给廖大为、廖兆兴等人。 所以老公,依山丽影、依峰香榭、依谷枫露那三个项目的业务,二百四十万,并不是杨姐介绍给我的。那只是我和杨姐串通的说法而已。 实际上,那是廖兆强紧急找了他的一个海归朋友,要来的三笔业务。 我就是要让廖兆强明白:不要白费劲,你弄不倒余冬的。你的巴掌怎样抽在余冬脸上,就会有神秘人怎样抽回你自己脸上去。 不仅如此,还有第二件事。 我让吴庚把廖兆兴那个把柄真正用起来。不只是用来威胁廖兆强。我打算让吴庚想想办法,直接利用这个把柄,把廖兆强弄进监狱去,关上几年。 免得他继续害你…… 第332章 妻子寻亲 老公,你绝地反击,巧妙挫败了廖兆强的商业陷阱、反败为胜,这让我再次深感,自己飞蛾扑火般爱上的男人,是个了不起的好男人。 就在那同时,我决定去国外。 最直接的原因,确实是叶春迎蒙患脑瘤。我在这世上的朋友并不多。曾经最好的姐妹秦可媛已经离去,而叶春迎是我以田蜜的身份来到这世上后,所结交的第一位朋友。后来,更是既是朋友,又如亲人。 她在得国单身至今,最需要照顾的时刻,我当然愿意前往。 但当时之所以行动那么匆忙,火急火燎地赶往得国,还有一个你所不知道的原因。那个原因,比叶姨的重病还更加紧要,更加牵动我的神经。 那天用手机观看新闻时,视频镜头中,有一张面孔一晃而过,仅仅停留了一两秒而已。但那短短的一两秒,却令我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心跳如狂。 那是一则国外的趣味新闻,视频拍摄地点是暮尼菲街头。行走的路人中,有一张五十多岁的男人面孔浮现。 虽然这张男人脸早已不如十几年前那么年轻,但那稍稍偏圆的脸型,脸上的五官,还是如闪电般击中了我。 那是我爸!真的,与我爸邱意龙的长相太像了。 要不是岁月因素所造成的长相变化,应该说,完全就与我爸当年的外表一模一样。 要知道,虽然已经十七年过去了,但我从九岁失散的那天起,就一直努力把爸妈的面孔刻在心里。我知道岁月会冲淡他们,于是在夜里,在无人的时候,我常常一个人复习他们的容貌,就像复习生命中最重要的功课一般。 所以,漫长的光阴过去,我依然能够记得起他们的长相! 我当即回放,把那则视频看了又看,自己也数不清有多少遍。 关于那张男人面孔的镜头,更是被我截屏保存下来。 我心中有念头在不停地往外冒。难怪我去薏国并没能寻找到爸妈的踪迹,莫非他们并不在薏国发展,而是去了暮尼菲开拓事业? 这样想来顿时觉得人生还真是巧得很。暮尼菲是我当年改变容貌、蝶变新生之地,后来我在叶姨家还住过好一段时间。没想到,我和爸妈曾经那么近,同在一个城市的摩天丛林之中穿行、唿吸,只是互相没能发现。 但是,我并不肯定他们是真的长住于暮尼菲,还是只是偶尔来办事,路过街头而已?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不会停留太久。乍现之后,便将重新消失于茫茫人海,再也无处可寻! 好不容易发现一丝线索,我决不能就此错过。我必须赶紧前往暮尼菲,我爸现身的那处街道。 除了照顾叶姨、寻找我爸这两件格外紧迫的事之外,趁着这次去暮尼菲,我还有两件事要做。 一是替图图购买最新出的药物,二是替你购买更为有效的胃粘膜保护制剂。 你那段时间从悦瑾狠赚了一笔,跟个小财主似的,给我塞了一张资金特别充足的卡。原本我还打算看菜下饭,贵的话就少买一点。结果,有了你这张卡,钱方面根本不用太精打细算了。 到达暮尼菲后,第一周主要是我干妈叶冬梅在照顾叶春迎,我多半的时间当然是花在寻找我爸。 我找到了视频中的那条街,一家一家的向路边店铺打听,有没有见到截图中的那个男人。因为按照常理,如果我爸真生活在那一带,那么生活半径中的这些店铺,人们一定会常常见到他的身影,从而留下印象。 然而答案却令我失望了。没有人对他有印象。 包括后来我一一走访的社区、公园,都没有人对这张脸、这个身影有印象。 随着走访的深入,我基本排除了他在此生活、长住的可能性。看来,我爸当时只是偶然路过这条街而已。 既然是偶然来访,那么就可能入住酒店。 于是,我又带着这张截图,一家一家走遍了附近所有的酒店,可惜,依然毫无收获。 苦苦寻找了一星期,希望越来越渺茫,这时我才减少了外出寻觅的频率,把更多的时间花在照顾叶姨身上。 我在琴鸣会从小所习的外语,一点不比正常的大学生差,在国外交流几乎没什么障碍。但我干妈就不同了,由于语言的问题,在医院闹了好几次尴尬,处处不便。加上在医院期间饮食、睡眠得不到保证,她还生起了病来。 结果变成,我既要照顾叶姨,还要照顾生病的干妈,一个人同时照顾两个病人。干妈见自己继续呆下去反而成了累赘,加重我的负重,于是等叶姨稍为稳定后,干妈便先行回了国。 我留下来一边继续照看叶姨,一边并未放弃对我爸的寻找。 照顾之余,我便开始又一轮更为仔细的寻觅、打听。 这次虽然仍没人认得出我爸的面孔,但却终于有人认出,与我爸同出现在截图中的另一位行人。 据回忆,画面中那名中年行人来自克福市。 我无法确实,画面中与我爸并行的那名中年是不是我爸的朋友。我只知道,但凡有半点线索,也决计不能放过。 于是,在叶姨整体好转,并且有同事愿意暂时请假照顾她一些天后,我就赶往了克福市,再次进入漫长而渺茫的寻找。 当然,你的胃药和图图的药,也都被我成功买到。 同时,我还通过翻阅学术期刊,进一步了解到那位医学家的动态,得知他在蛋白质过敏症的攻关中,又取得了一些新的进展。这令我或多或少看到了图图的一丝曙光。 福克市的寻找费尽我的心力,那位中年路人也真被我从茫茫人海中找了出来。然而,他并不认识我爸,两人当时只是偶然并行,出现在街头而已。 我不得不承认:天机乍现般的一次机遇,就这么泯然远去了。我同爸妈之间断掉的线,终究是怎么也握不住。 一转眼,我已经在国外呆了那么长时间。 我不得不面临抉择。是继续,还是放弃…… 第333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52 老公,要不是事情太过紧要,我根本就不舍得只身去往国外,离开你那么久。 虽然我时不时可以视频你,可以电话,还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坐下来给你写信,可是这些对我来说,怎么够? 写信,只能无端增加想念;视频和电话中,也不知为什么,你的话变得好少。 这让我特别怀念出国前的那个晚上,当时两颗心就像被打通了一般,满满的温柔。 我根本受不了这种漫长的隔阻。在生下图图、悄悄蝶变的那一年多中,我已经忍受了与你够久的阻隔、够苦的想念,那是我所能忍受的极限。我不想让那种极限再次重演。 于是,在春节前,我买票赶回了峰阳。 在机场的人来人往中,众里寻他千百度,终于找到你、抱紧你的霎那,就像是悬挂于半空的无望之人,终于又回到了地面,脚踏实地,那么厚实而安稳。 只是我没想到,胆大包天的廖兆强竟然对你干出了穷凶极恶的勾当,暗中雇人,差点将你撞落陡峭江岸。直到那晚在家里客厅,你沉重地问起我和廖兆强的所谓秘密,我才得知这个惊骇的消息。 出国前,我曾经再次拜托吴庚,就如同我生图图的那一年多那样,请他尽可能地对你暗中照应。他答应了,也照做了。 然而,这次我在暮尼菲期间,吴庚却半个字也没向我提起你险些落江的事。 我还是从你口中,听你提起有一个黑衣黑帽的蒙面人救了你。当即我便明白,是吴庚救的你。只不过,在你面前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只能假装一问三不知。吴庚在你的印象中,是十恶不赦的煎夫,我如何能够说出他的名字?即便说出了,又怎么可能解释得清? 那段时间,吴庚根据我的吩咐,在设法收集廖兆强害残廖兆兴的铁证,或许他正是在接触、追踪楚向南的过程中,发现楚向南险些将你撞入江底。 他及时冲出来阻止了楚向南,救下了你,但却一言不发,不回答你半个字。他怎能开口?一旦开口,你便会发现他不是恩人,而是水火不容的仇人。 或许是不想让我身在国外空着急、白担心,他并没有将救你这件事及时告诉远在暮尼菲的我,而是采取了更为务实的做法:立即利用廖兆兴致残一事的证据,痛揍了楚向南一顿,并以楚向南家人的安危作为威胁,逼迫其主动自首,将廖兆强送入监狱。 这些都是我事后才得知的。当时正因为不知情,所以当你在我面前提起廖兆强的所作所为,我当时才会那样诧异、震怒。 在我眼里,廖兆强算什么?连你的一根头髮丝都比他金贵! 我不想让这么个小丑成为我们之间的一道疙瘩,不想让阴影、疑云一直笼罩你心中。所以,我选择了同廖兆强当面对质。 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疯狂、铤而走险,我只明白,我的清白永远为你保留着,与天底下的任何男人对质,我都不会畏缩。 正是在那次对质中,深藏在暗处的窦蕊浮出水面,才让我对廖兆强疯狂背后的原因有所了解。 当时我狠抽了廖兆强两耳光。这还是老公你在场,我不方便暴露自己的身手。否则,以我当时的恨意,廖兆强何止吃两大耳光而已? 那次同时浮出水面的,还有廖兆强身上那封模仿我笔迹写成的书信。 那封恶意满满、字字句句都欲置你于死地的书信,简直就是用毒汁为墨水写成的。 不只老公你读得惊心动魄,我也是读得嵴背发寒! 所不同的是,你倍感迷惘,不知道到底是一只什么样的黑手,要如此恶毒地借刀杀人;而我,在读完信的那一秒钟,心底其实就已经明白,写信的黑手不是别人,绝对就是小娅! 我之所以同样嵴背发寒,是因为,对于小娅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只知她恶作剧地试图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却不知她的心有那么狠,手段有那么黑,念头有那么决绝! 那一刻的小娅,彻底刷新了我印象中那个古灵精怪小妹妹的形象。我第一次对她,感到了一种颤栗般的恐惧! 在我倍感震撼的同时,老公你也开始综合所有迹象,试图梳理出隐藏极深的背后真凶。 你的思维很清晰,梳理出来的大方向其实是正确的。大方向就是,你认为背后黑手与你的前妻杜欣蓉有关。 然而,同时你又是大错特错的。因为,你将矛头指向了最不该指向的一个人,吴庚。 你一定还记得,我当时听完你的分析后,试着猜测,有不有可能不是吴庚,而是杜欣蓉还活着,心怀怨毒地前来报復你? 我那当然是在刻意引导你。 其一,我不能让你跑偏,把所有的火力瞄准吴庚。你若真全力干掉吴庚,那将是剪除掉我们唯一的、最大的助力,无异于自断双臂。从此小娅对你的报復将更加畅通无阻! 其二,我同样不能向你透露真正的黑手其实是小娅。否则,所有的秘密都将渐渐显形,我一场全力以赴的蝶变,就将彻底赌输。赔上的,是我们所有人的安全。 选来选去,有限的范围内,这个锅,只有杜欣蓉适合背。 反正她已经在这个世间消失了;反正她在小厂窑炉的那个夜晚就已经死了。 一辈子都没有再活过来的必要。 我自然渴望你有朝一日能够知悉,杜欣蓉其实有多爱你。可世事不允许。 那么,杜欣蓉曾经对你深藏的爱,就让它随着那个夜晚消散殆尽吧,你永不知道,也没关系。 你只需要知道,田蜜爱你。就够了。 当然,比起探究黑手是谁,真正更重要的是,我们该怎么继续活下去、走下去、爱下去。 那封假信让我第一次意识到:小娅的恨意与恶意如此之深,有如深渊,那么,她的恶行绝不可能就此罢休! 我不想与一个心心念念惦记着我的小妹妹痛下杀手、同归于尽。事实上,就算我想,与她相比,我的力量也未免太单薄了一点。 所以老公,我在一夜的无眠之后,三思再三思,第二天早上便给了你一个慎重的提议:离开峰阳,悄悄搬往一座遥远的新城市平静度日。 再一次的金蝉脱壳,换取我们一家人的宁静安好。这,便是我面对当时几乎无解的困局,所寻觅出的一步生机之棋…… 第334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53 我们原本打算过完春节,再从长计议。不料,小娅继借刀杀人失败后,就在春节前夕,竟然开始直接动手。 郊区小庙前,大树倒下时,我一眼瞅见,整颗心都快飞出来了。 一旦大树砸下,失去生命的,将是我一生中最宝贵的两个人。不管是老公你,还是妹妹小祺,对我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金贵。 我生命中值得珍重的人并不多,但他们每一个,在我心中所佔的份量,却那么沉甸甸。 其中最为沉重,也最为宝贵的,正是你和子祺。 我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你们蒙难?! 我扑过去的那一瞬间,其实并没有把握还能否死里逃生。 随着我扑上前去,事情便只剩下两个结果: 要么,我救活你们,三个人都劫后余生; 要么,我跟你们一起被砸中,一起死。 如果实在无力达成第一个结果,那么,我也只能甘愿选择第二结果。与你们死在一起,一定会比我独自悲伤地苟活下去要强得多。 还好,这一次上天把眷顾给到了我们。一场惊险,我们三个人都好好的。 子祺被我踹得灰头土脸,我的膝盖磨破。这几乎算不上是什么代价。 后来银环蛇咬向你时,我几乎以为你死定了。那一刻我是多么不甘!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男人,才爱了两年,一点都还没有爱够! 怎么可以就这么残忍地在我面前死去? 我不能让那样的残忍发生,于是我立即帮你用手去挡…… 老公,当时我害怕地告诉你,其实我很贪生怕死的。 确实如此,我并不是因为勇敢才去挡,我是因为贪恋你、舍不得你才去挡。 我怕死,但我更怕你死。 我的贪生怕死,在开往医院的路上更是涌动到了极致。 我只想依偎你、靠着你,只想可以活着,一直依偎下去。我担惊受怕地想了很多。 我想,才陪你活了那么一会儿,而接下来,却要死很久很久,无知无觉; 我还想,我就这么放了手,接下去的你会活成怎样?一定会一直活在悲伤怀念里,那多难受。所以我当时真心地开解地,希望你找一个跟我一样美美的、同时又爱你成痴的小迷妹,替我好好爱你爱下去。 你当时一定奇怪,为什么在那样生命垂危的关头,我依然惦记起小祺、图图。 我拜托你一定好好照顾小祺到她真正懂事;拜托你帮忙照顾图图这个非常特殊的孩子,如果可能的话,把图图带到你身边,给到他一份特殊的爱。 我无法说出口的“特殊的爱”,便是父爱。 虽然图图当时是个无法长大的重病小孩,我仍希望你在我走后,把他当自己儿子一样去爱。我当时是希望你在他的有生之年,能够给他一些爱。 一路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生还希望越来越渺茫,于是,我当时一咬牙,差点便告诉你藏在我心中最深的秘密:你是图图的父亲。 仓促之下,我也没想好要怎么去圆这件事情。要用怎样的说法,让你既不看穿我就是可恨可耻又可悲的杜欣蓉,同时,又愿意相信图图确实是你的儿子。这一点,我一直都无法想好。 也许根本就没有完美的说法。世间事,并不是件件都能天衣无缝的。 然而,或许是上天窥探到了我的贪生怕死吧?终究没能让我死在你的肩头。 我又活了过来。 再然后便是我们一同回郊区时,那段险些车毁人亡的山路。 因为路况原因,你当时开得特别慢,加上夜晚的山路极为静谧,所以当杜欣蓉“索命”的声音响起,是那么的清晰而骇人。 我自己就坐在车中,肩并肩紧挨着你,当然明白山路边我的声音,只是一个假的我。 但我同样惊骇。我所惊骇的是,小娅是如此的贼心不死,竟然再次用出了这样的歪招致你于死地。 我当时在你身边,多想告诉你真相: “不要怕,那不是杜欣蓉。真正的杜欣蓉不在车外,而在车内依偎着你;真正的杜欣蓉从来都不恨你,对你的爱意早就填满了她的心房。别的女人是怎样爱丈夫的,杜欣蓉就比别的女人更爱十倍。” “杜欣蓉对你没有那种恶毒的怨憎,我们之间流淌的,只有人间蜜糖,只有甜蜜。” 然而,我无法说出这些。 我只能把所有见不得光的爱,翻译成另外一种语言。翻译成: “老公,你是这世上最配得到爱情的男人! 我本来只是一个小女孩,是你把这个小女孩变甜了,变成了现在最甜最甜的蜜!”。 后来,无法表达的爱,我用那首《爱你多甜蜜》唱给你听。 窗外响着我的声音。而真正的我,声音沙哑,已经再也不可能回到那样动听的声音了…… 经歷了春节前夕接二连三的惊魂遭遇,老公你终于直面现实,接受我的那个重要提议,答应同我一起金蝉脱壳,一起前往某座新的城市,恬淡美好、双宿双飞。 这或许是面对吊诡的復仇,我们俩的又一次“私奔”吧? 只要私奔成功,等待我们俩的,便是天长地久的厮守,再也没有谁的打扰。 离这次成功仅仅只一步之遥,横生枝节的变故,还是发生了。 那段时间我一直心神不宁,就仿佛有某种隐约的预感,所以在即将奔赴杭湖前夕,我特地与你写下“两不相疑”的心里话,用彼此指印叠成爱心一颗。 然而就在那之后,你无意见撞破图图是我的亲生骨肉,一切美好憧憬都撞击得七零八落。 那晚面对你揪心的逼问,我有无数的冲动在心里叫喊,想要告诉你:他不是什么私生子,他是我和你在漆黑中发出的芽,是我们相爱的果实! 可是我要怎样才能把这件事说得清楚呢? 一来,为什么会有图图,又为什么要一直瞒着不相认,我很难解释清楚,如何叫你信服? 真正可信的事实是,我在咱们家的婚床上同你有了图图。可是,事实能说吗? 二来,就算我说服了你,结果又能怎样?图图的病当时看不到丝毫希望,告诉你,也只能让你徒添伤悲,同时也让公公婆婆陷入伤悲…… 你一定奇怪,当时面对你的咄咄逼问,我为什么请你等等我,等我半年后尽量给你一个答案…… 第335章 娇妻的惊人隐秘54 之所以说等半年后给你一个说法,是因为我一直关注的那位世界医学家,在那段时间里开始宣布,他已经取得重大进展,有望于半年内便推出成果,救治那些严重的蛋白质过敏孩子。 我只能希望这一进展顺顺利利,一旦真正出来成果,咱们的儿子便不再是那种注定的命运,而能够健康地活下去。那时,我便排除了最大的顾虑,可以把孩子的事分享给你,以及公婆。 然而第二天,我收到的,便是你离开峰阳,去到遥远外地的信息。 那种崩塌的感觉再次重现于我身上。就在我们本可去杭湖相守度日的前夕,我眼睁睁看着裂痕在我们之间出现了,并且迅速扩大,成为天堑。 我哭着打你电话,一遍又一遍。什么商业女间谍,什么从小锻造冷血无情。在你面前,我立刻现了原形,只不过是个弱小无助的小女人,会绝望地哭鼻子,会眼巴巴地期待奇迹出现。 我没能等来你的回復,于是我想方设法打探到你的去处,带着儿子飞去芬森小镇找你。 我已经什么也顾不了了。那时候的你已经成为我的空气,失去空气的人,你教她怎么活下去? 我一天一天地找你,同时一天一天地在心里编圆一个故事。那就是:一个大学女生在暮云包厢与你因醉倒而缠绵的故事。 我带着儿子,带着这个虚构的酒吧故事,去人海中翻寻你。 我知道这个故事编得并不尽善尽美,但我只能给你一个这样的故事了。至少,它比泄露出真相,面对一系列的巨大不可控风险要完美得多。 我在你落脚的那栋小楼外等了差不多一个晚上。确实很冷。一般女人肯定受不了这么凛冽的爱情。可是,敢于爱你,本来就是一件提着脑袋、胆大包天的事情。哪里还有什么受不了的凛冽?! 我终于等到你。 抱着你挽着你的那个女孩我认识,高若汐。你以为我当时不吃醋吗?明明是该挽在我怀里的男人,就那样挽在了另一个女人怀里,我都快要酸死了。 可是她对你的爱,我对你的爱,两种爱其实是不一样的。 你身上藏着的耀眼,那些还未被完全发掘出来的才华与能力,让她惊喜生爱。 可是我,爱你跟这些全无关系。就算你不耀眼,没有才华没有能力,我还是会爱上你的一无所长。 我虽然犯酸,但并不示弱。我既然能够失而復得地拥有你,能够如愿以偿地走近你,我就更有无数的办法守住你缠住你。从九岁开始,我的生肖就已经属狐狸。 若非我无奈甘愿放手,怎么可能有人抢得过一只狐狸精? 我已经决定把儿子带到你面前相认。相认的那一天实在太甜了。不对,应该说,在芬森的那半年都太甜了。那简直就是在兑现我梦里最想要过的日子。 那半年的宁静美满,足够我回忆一辈子。就在那半年里,儿子的病症也得到了缓解。 唯一遗憾的是,那位曾经宣称半年内有望取得技术突破的医学家,关键时候陷入瓶颈,并没能如期推出重大成果。图图的病,依然没有希望根治。 我当时劝你离开高洋,并不是因为听到什么道听途说的闲言碎语,而是因为我太明白了:高坤远这个人绝非什么善类! 虽然铜貔貅中的帐本一直都还没能破解出来,我无法详细了解其中的内容,但至少可以肯定,里面包藏着太多见不得光的秘密。 还好,你当时答应我,离开高洋,一同前往杭湖,一个与所有恩恩怨怨波波折折隔开、切断的地方。 半年后,原本我以为回一趟峰阳处理一些必要的事务之后,便迎来我们一家梦想中的日子。然而就在动身之前,小娅用图图为筹码,要挟我离开你,让你重陷痛苦。 我当时其实面临两个选项: 要么,向小娅摊牌,说出那个埋藏太深的秘密; 要么,暂时接受她的条件,同她周旋。 你不知道要作出前一个选择有多么困难。看到她拿出杜欣蓉当年的黑白照片,我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一想到随之而来的前功尽弃、凶险叵测,我便强行忍住。 我只能选择第二条路,但同时也将了她一军,让你虽陷于痛苦,但她却不敢再轻易动手伤你。 当时我骗她说,如果她胆敢杀害你,我背后的势力就会帮助警方将矛头指向她。其实,我背后哪有什么别的势力?我只不过是孤胆、孤身地爱着你。 直到今晚,小娅竟然不惜任何代价,还是要动手杀你。 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绝对不会说出那个最深最暗的秘密; 但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就不再相同。我不得不说出那个幽深的秘密。 现在我们就正处在巨大的、不可控的危险之中。 虽然小娅哭着向我保证,绝对不再向第四个人泄露我的秘密,可是我依然觉得,她的身份太特殊、太尴尬了。 一旦今天在她面前说出了这个秘密,接下来,这个秘密就不会再持续是一个秘密。所不同的,无非是她早点泄露还是晚点泄露。 总会有一天,她忍不住会在琴姐面前表露出某些端倪出来的。 所以老公,就在今夜,你知道我把你从小娅手中夺过来时,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我想着,峰阳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呆下去了。 我一定要尽快与你,与图图,还有公婆、小祺他们离开这座城市,去到我们以前商量好的那个地方,杭湖。 就在刚刚,守在病床前看着你,我还在做着那个梦。 虽然经歷了太多的苦与痛,可一想到能够陪你去杭湖,去开始我们犹如新生般的人生,我便勇气顿生。 说到底,我是个靠梦就能活下去的小女人。 而你,就是我的梦。 偏偏就在这时候,一个电话划破了我的梦。 一个同样把自己的全部都付之于你的小女人打来了电话。 如果换成是别的谁,不管她怎样爱你,也不管她已经为你付出过什么,与你走到了哪一步,在我手里,她都注定败下阵来。 因为,只有我自己明白,没有人比我更爱。 她们爱不过我,也争不过我,抢不过我。 可是这一次,还来不及放手去夺,我就已经输了。 她是小茹啊! 小茹这个傻丫头,她竟然把自己从身到心,最宝贵的东西都全数交给了你。 我就是这样从身到心、完完整整爱你的,爱得入骨。我知道这种入骨之爱一旦失落起来有多痛。 这种刻骨之痛,从今夜起,在我和小茹之间,注定有一个人,要去承受…… 第336章 妻子的呢喃低语 横亘二十多年的回忆在田蜜的脑海中渐渐结束。 自己细嫩的小手与余冬一直相握着,两人的掌心都变得温热而潮湿。 从刚刚陶子祺打来的那个电话中,田蜜才知道,余冬即便醒来,也不会认得她。因为,他从江中被救起时,已经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 陶子祺以为,余冬是受不了感情上的刺激,才心碎跳江。然而,田蜜并不这么认为。 即便自己当时在小娅的要挟之下,给他带来了莫大的痛苦,她也深信,他是绝对不会因此而主动跳江的。 那么,余冬缘何会落入江中,便变得疑雾重重,令人细思极恐! 企图害死余冬的人,一定与铜貔貅中那份秘密帐单有关联。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就是高坤远! 原本,田蜜一直都选择退避三舍、只求一家安宁度日的道路。她只想陪着余冬去到杭湖,与世无争,安享清欢。那只铜貔貅被她存放在国外银行的保险柜中,但愿永远都不要再被她触碰或动用,才是最好。 然而,就在此刻,她改变主意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高坤远或者名单上的其他宵小,已经狠下杀手,差一点便置余冬于死地,她又还有什么好顾念和犹豫? 把余冬逼上绝路,就是在把她田蜜逼上绝路。 绝路,便该有绝路的走法。 田蜜在想,自己是该再一次去一趟国外了。 不是去看叶春迎,不是去替图图寻医找药。甚至,连寻找父母的事也可以放到后面再说。 她要去做一个引爆者。更准确说,一个行刑人。 那都是一些早该被行刑之徒,如今兜兜转转,行刑人的角色,到了她田蜜的头上。 病房的窗外,黑夜在慢慢变淡,一抹稀薄的乳白从天边扩散开来。天,快要亮了。 也就是说,妹妹小茹很快就要赶来医院了。 曾经,她的妹妹邱心茹;后来,可爱的小丫头陶子祺;如今,余冬有限记忆中的妻子…… “老公,小祺是个心思很纯、很纯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待她,不可以辜负她。不能让她伤心,不要让她像我那样,爱得坎坎坷坷,心都全碎了……” 田蜜喃喃地低语。 一边说,她一边抽出手来,替丈夫清理脸上依然残留着的一些灰迹。可是怎么擦,也擦拭不干净。于是,她找来一块干净毛巾,去病房的洗手间打湿,弯腰俯身,替床上昏迷的他擦洗着脸。 “小祺很爱干净的。你瞧你的脸,跟只花猫一样。你这个样子,落在小祺眼里就不好看了。” 田蜜一边擦拭,一边哽咽、低语。 “还有这嘴唇,干得都开裂了。在我面前,你怎么样都无所谓,因为你永远是最养眼最耐看的。可是在小姑娘面前,你得注意点形象,得让小祺看到你最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样子。” 田蜜这样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她自己平常在用的唇膏来。那是一种淡到几乎透明的颜色,但却挺滋润的。 她那么细心,像是在完成一项慎密、重大的工作。趴在他的头旁边,握着唇膏,一点一点地,替他搽在唇上。 搽完后,干裂的嘴唇明显就好看了很多。 “这样就好多了。” 田蜜说道。同时,将自己白皙如雪的脸蛋凑近过去,在那刚搽好唇膏的嘴唇上,深深地吻上一吻。 不舍地将嘴唇从他的嘴上撤开,田蜜坐下来在旁边守着他,守着这最后的宁静时光。 她人坐在凳子上,身体却趴倒在床上,抱着他身上的被子。 这一整夜她都没有睡过,于是,在黎明将至的这一刻,她反而靠在他身上,睡着了一会儿。 只眯了一会,天空大亮的时候,她便很快醒了。发现他身上的被子滑落了一部分,她连忙替他提起来,仔细地往他身上盖着。 这时,余冬的那只华为手机又响了。一看上面显示“老婆”来电,田蜜便明白,子祺大概已经赶到医院外边了。 “我来医院门口接你。” 田蜜接通电话,说完,便急急离开病房,往医院的大门走去。 果然,太阳都还没完全出来,陶子祺便打车赶来了这里。晨光中,清早的风拂动陶子祺的秀发,医院门口的人还不多,因此仿佛所有的光都在向着陶子祺聚拢。 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扎丸子头,而是如田蜜一样,头髮柔顺地垂落肩头。这使得她看起来越来越没有了当初那个小丫头片子的影子,而更像是一个清丽动人的小女人。 一见到田蜜过来,陶子祺的脸色便沉了下去: “田蜜,余冬睡得好好的,怎么会人就不见,然后就进了医院?你又在玩什么,害他还不够吗?!” 田蜜对于陶子祺的愤怒早已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然而当责怪声在耳边响起时,她还是心塞得不行,险些被对方呛出泪来。 看着眼前的人,这个曾经开心果一般在她身边笑过、闹过,如今却被盛怒所笼罩的一张俏脸,田蜜终究是连同她争辩的欲望都激不起来。 她只是好痛惜,这个才刚长大的小身影,她曾经想要拥在怀里好好爱,把痛失的十多年一一补回来,然而这份爱还没能启程走远,便被怨气与恼怒阻隔。 田蜜用了很大力气荡平自己心中翻腾的波澜,柔声说: “小祺,确实是有人要害余冬,但并不是我。他现在好好在床上躺着,很快就会醒来的。我们俩能先找个地方坐坐吗?” 陶子祺气鼓鼓的,但还是答应跟着田蜜来到医院的一处风雨连廊,坐了下来。因为,她这一路赶来,也正好有不少的话想同田蜜说。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陶子祺下定决心,争也好,吵也好,这次一定分寸不让,要同田蜜好好交涉一番。 其实,陶子祺一路坐在的士中都在想,田蜜跟余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很迷惘,如果说田蜜完全不爱余冬,那次郊区小庙前,她亲眼看见田蜜连命都不要似的,一个劲护住余冬;可如果说田蜜爱余冬,却又先是与麦莱坞的贺侃闹出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后又气得余冬远走他乡。这一切,很难说她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不管怎么说,余冬如今失去了记忆,与她的新人生也刚刚开始,她不会就此中断、放手的。 太阳才刚露出一个头,此刻却不见了影。风中飘起了一股水雾,竟然两人刚在风雨连廊中坐下,顷刻便下起了一场清晨的毛毛雨。 连廊下坐着的两个女人之间,是看不见的情潮在汹涌。比雨倾盆,比雨滂沱…… 第337章 割爱 “田蜜,今晚你究竟对余冬做了什么,我可以不去追究,前提是,再也没有下一次。你如果真的珍惜他,那他就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更不会让我有机会出现在他身边。既然不能好好珍惜,我希望你能爽快一点,彻彻底底离开他。他现在记忆中的妻子只有一个,是我。我希望以后都是这样。” 陶子祺先开了口。来时路上酝酿的那些话,她开始说出来。 “你确定自己明白一个妻子该付出些什么?” 田蜜忍受着陶子祺挑衅的目光,只是问道。 陶子祺却被这句简单的问话惹得恼火,“我不知道你以什么资格来问我这个问题。我爱余冬,比你想象的更早。一个爱了他十几年的女人,不需要你教怎么去爱他。” 田蜜并没打算介意她火药味的语气,只是继续问: “公婆那边呢,你怎么打算。你要怎样解释,从余冬情同手足的邻家小妹,突然就变成了他未来的妻子?” 这句话似乎问中了陶子祺心中的烦恼,后者皱了皱眉: “我也还没完全想好,不过,总会有办法解释的。毕竟,我只是和他情同手足,又不是真的手足,有什么问题吗?” 田蜜没能得到清晰的答案,却从中听到,陶子祺的执着。她在心底无奈地叹息一声,又问: “有一天他的情况好转,记忆渐渐恢復,想起我才是他的妻子呢?” 田蜜这次回答得飞快而干脆: “我会用我的好,让他忘记一切没必要记住的人和事。” 答完,陶子祺似乎对田蜜这种掌控着主动权的问话感到了不悦: “怎么,说来说去,就是想把他抢回去?你不觉得,现在才开始感到可惜,有点太迟了吗?如果你打算跟我抢,我分寸不让。” 看着陶子祺锋芒毕露的样子,看着这个已经再也找不出半点小茹影子的女人,田蜜心里苦了一苦。 分寸不让?她真以为她的分寸不让有用么? 换成是这世间的任何其他女人,分寸不让的结果,都只能是在田蜜手中完败。然而,唯独陶子祺除外…… 陶子祺此时斗志满格,正等待着田蜜的反击,不料却听到对方说: “小祺,我可以答应你,不跟你抢。” 听到这话,陶子祺就像是在披挂上阵前夕,却听到对方不战而降,又觉泄气,又觉惊喜。尔后便听见田蜜的声音继续道: “不过,有两个条件。” 陶子祺星眸中现出一道讽刺,等待田蜜开出所谓的条件,却听田蜜幽幽说道: “第一,我可以离开他,离得远远的再也找不着。但他如今的身体并不好,可能是因为落江的缘故。在我远离他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我要好好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直到他康復,重新健康起来。要不然,我不放心他,是不可能就这么离开他,把他交给你的。不过你放心,我只是呆在你们俩身边,但不会破坏、干扰你们俩。” 陶子祺怔了怔:“怎么可能?你以什么身份呆在我们之间?” 田蜜凄凉地笑了笑:“他已经认为你是她的妻子,那你就是他的妻子吧。我不揭穿你。至于我,我就是你的姐姐吧,姐姐留下来照顾妹妹和妹夫,也没什么不妥的吧?” 陶子祺倒是出乎意料,没想到田蜜的第一个条件,是指要留在他们俩身边,最后照料余冬一段时日。 “那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个条件是,离开峰阳。趁这些日子,你抓紧准备,一准备好,就悄悄带余冬离开峰阳,去到一个很远的外省城市。你不用这样奇怪地看着我,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确实有人在害余冬,便绝对不是我,而是这座城市里某些能量比你想象更大的人。这次余冬落进江里,九死一生,绝对不是你所以为的那样,什么伤心投江,而是有人要他的命!那些人这次没能如愿,一旦发现余冬还活着,必定会是接下来的第二次、第三次痛下毒手。你不能祈求每次都能这么幸运。真正的幸运要靠你去把握,比如说,你陪他一起躲离这座城市,越远越好,这就是最靠得住的幸运!” 田蜜凝目望了望连廊之外,如一道帘幕般的烟雨,继续道: “你看,现在已经下雨了,只是毛毛雨而已。在不久的将来,毛毛雨便不复存在了,随之而来的会是一场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铺天盖地。小祺,我希望在那场暴雨到来的时候,你和余冬,都已经离得远远的,不在其中!” 田蜜说到后半句,将视线从雨雾中移转过来,投向陶子祺俏丽而青春的面容。 陶子祺迎向她的目光。 如果说此前对于田蜜,陶子祺还只是倍感迷惘,那么现在从田蜜口中说出的这番话,已经不只是迷惘,而让陶子祺感到神秘了。 她怎么隐隐有一种感觉,听起来,田蜜不是在预测一场暴风雨,而是要亲手发起一场暴风雨? 或许只是她的错觉吧。 “余冬他,到底遇到了什么?”陶子祺无法再觉得背后的事情那么简单,同时,他也弄不懂田蜜在整件事情中的角色,“还有,你要干什么?” “他遇到了什么,对你来说不重要,你也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明白,给到她你最单纯的爱。复杂的世界跟你们俩都没关系了,在一个新的地方,你们俩的日子越简单越好。简单,有时候是一种福气,明白吧,小祺?” 田蜜又道: “至于我要干什么,你更不需要想太多。我还能干什么?如果我说我会一直为你们俩祝福,祝你们俩花好月圆、恩爱到老,你会信吗?我告诉你,世上从此会有两个余冬,都藏得好好的。一个藏在你身边,一个藏在我心里。两个余冬,在两个女人身边,藏上这一生。你能信吗?” 陶子祺无法回答田蜜。她听不懂,看不透,又怎么回答? 田蜜的话中藏着一种爱。那种经歷了大风大浪、经歷了生生死死之后的爱,不是这个年龄的陶子祺所能懂的…… 第338章 远在眼前 从连廊起身,两人进入楼中,一直来到余冬的病房。 看见床上睡着的余冬,陶子祺立即就想跑上去搂住他,可跑出两步又顿住身形,望了眼田蜜。 这时,医院走廊有人提着篮子在卖早餐。 “我去给你们打早餐!” 陶子祺说了声,便跑出门外,叫住送早餐的小伙。 田蜜无力地走到余冬床边,仿佛是出于某种长年的习惯一般,将滑到一边的被子提起来,认真地、细致地替余冬盖上。 就在盖往他的下巴时,他的脑袋动了动。 余冬的眼皮徐徐睁开,冲天花板眨了眨双眼,然后转过来,看见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像梦境一般站在床前。 旋即,余冬的双眼便充满惊讶与困惑。 “这是……医院?我怎么会在这?” 余冬明明记得是睡在崇峰村的那间民房里。 “对,是医院。你半夜起床晕倒了,所以被送来了医院。现在感觉怎样,脑袋还昏吗?” 田蜜的心头一阵剧跳。她几乎脱口而出想叫老公,但却强压住了心中波澜,斟酌了一下,才回答道。 “还好。不记得半夜起床晕倒过,就跟睡了很沉的一觉似的。”余冬努力回忆昨晚的事,却记不起发生过什么,“那个……你是谁呀?” “我?” 田蜜好不容易才装出一副平平静静的样子,用那种很是随意的口气说: “我当然是子祺的姐姐了,特意陪子祺一起照顾你。我们俩以前见过好几面的,你全忘了?也是,我听子祺说,你失忆了。” 正说着,陶子祺的声音传进门来:“田蜜,粥来了,喝点吧!” 余冬大吃了一惊:“什么,你就是田蜜?!” 一边说,脸上明显就显露出警惕的神色来。 田蜜心中咯噔一下,顿时就明白,显然是陶子祺与他生活的这些日子里,没少向他灌输,说田蜜是个坏人。 还好,陶子祺见状连忙走过来,解释说:“以前有些误会,现在都弄清楚了。姐一直都很照顾我们俩的,知道你掉江里后,特意赶过来帮我照料你。” 余冬眼珠转了转:“你姓陶,可你姐怎么姓田?” “表姐呀!”陶子祺立即就圆了过去,“好呐,咸猪骨粥,还挺热的,你们俩趁热吃吧!” 田蜜接过陶子祺手中粥,杓了一杓,几乎出于潜意识,立即就往余冬的嘴边送。 余冬受惊地看向陶子祺。 田蜜这才意识到,自己作为姐姐的身份,喂病床上的余冬喝粥似乎有点不妥…… 还好余冬连忙翻身坐了起来,坐到床沿,自己捧住粥:“我只是晕倒,手脚又不碍事!我自己来。” 其实,余冬醒来,说明也就彻底没事了。很快,找医生问过后,三人便离开了医院。 至于去处,两人坐在连廊的时候就已经商量过。陶子祺坚决不让余冬回他和田蜜的那处家,这一点,田蜜倒是觉得颇有道理。毕竟,不管是高坤远下的毒手,还是名单上别的谁,都一定知道余冬以前的住处。 如果余冬重新回到那个家里,就等于告知对方他还活着,并公然引诱对方再次对他下毒手。 按陶子祺的建议,暂时先找一处比崇峰村更隐蔽的村子,住上些天,然后就接受田蜜的建议,悄然出发,去往外省的城市。 田蜜觉得可行。 毕竟,崇峰村虽偏僻,可村头仍是有一条公路穿过,万一被高坤远的人撞见,仍是个大风险。 这倒难不倒三人。当天,就在一处更偏僻的村子里找到房子,暂时租住下来。 这些天里,田蜜几乎使出了全部的手艺。凡是余冬爱吃的菜,她一样一样,轮换着花样,一股脑地做给他吃。只因为明白,再不做些爱吃的给他,以后便都不会再有同样的机会了。 晚上才是田蜜受刑的时刻。 那是连在一起的两间房。田蜜总是呆在陶子祺与余冬的房间里很晚很晚,明显是舍不得离开。可呆到再晚,她终究也得离开。走出房间,带上那道门的瞬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在阵阵啃咬。 孤伶伶躺在床上,想着隔壁的床上,余冬正紧紧将陶子祺抱在怀里,田蜜就喘不过气来。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大方的女人。尤其余冬,从她懂得爱情的那一天起,就一直视为珍宝的一个男人,就这么拱手让出,叫她如何不心痛? 即便是让到小茹的手中,即便她真的真的很希望小茹跟余冬快乐幸福,可那份痛,还是抹也抹不掉。 窗外的夜好黑,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才终于看到一弯微弱的月光,渺茫地挂在遥远天际。 她曾经在山谷里仰望过的白月光; 她曾经在纵身跳崖之前留恋过的白月光; 她曾经在大洋彼岸的小镇拥抱、思念过的白月光。 如今,她就在白月光的身边。那么近,近在咫尺,只隔了一道墙壁的距离。可是又那么远,远得再也无法触及…… 白月光,照九洲。 可是田蜜打算珍藏一生的白月光,如今却有了一个新的称唿:妹夫。 然而,就连这种隔着一道薄薄墙壁的煎熬,也只能是稍纵即逝的奢侈。 她已经成功说服陶子祺和余冬,让他们离开峰阳,去杭湖生活。 以前,田蜜计划过千百次,要牵着余冬的手,在美丽的杭湖,延续他们俩美美的爱情。 那时,她是打算避开一切风暴,只求一方安好、宁静。 可惜,事与愿违,就差那么一步之遥的距离,与余杭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的愿望便一举落了空。 现在,她劝陶子祺陪余冬去杭湖,却不是要他们在杭湖蛰伏一辈子,躲避一辈子的风雨。 余冬和陶子祺只需要躲开一阵子就够了。 而田蜜,她不仅不会躲开风雨,还会主动搅起一场暴风雨。 当这场暴风雨席卷过后,峰阳的一切都会改变。到那时,余冬、陶子祺即便从杭湖重新回到峰阳,看到的也会是另一个峰阳。 一个大地震之后,对余冬、陶子祺再也没有威胁、没有害处的峰阳…… 第339章 噼腿之谜 同样的夜晚,辗转难以入睡的不只一个田蜜。 从余冬差点被扔下铁轨的那天起,已经好几天过去了。 这些天,邵薇娅骂得最多的,便是她自己。她何曾想到,自己一心替蓉姐復仇,却一次次给蓉姐带来痛苦折磨。还有比她更蠢到无可救药的人吗? 多年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她忽然便再也联系不上杜欣蓉。为此,她问母亲邵琴杜欣蓉去了哪里,后来又问吴庚。母亲明白她跟杜欣蓉的感情比起一般的姐妹深很多,怕她伤心,竟然命令吴庚不许告诉小娅真相。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邵薇娅从邵琴、吴庚那得到的答案都一直是:杜欣蓉去外地执行任务去了。任务特殊,不方便联系,所以联系不上。 直到有一天再也瞒不住了,被小娅缠得不胜其烦了,邵琴才透露出来,杜欣蓉在执行完第一个任务后,早就不在人世了。 追问之下,邵琴把当时在视频中目睹的可怕一幕说了出来,说出杜欣蓉被余冬追得走投无路,最后一不小心掉进窑炉之中。 得知这一切时,离窑炉事件已经过去两年多了。从那时起,邵薇娅便开始咬牙切齿恨上了余冬。虽然任她如何,也无法让余冬还回一个蓉姐来,但是,她发誓,有生之年,决计不让余冬好过。 偏偏,坏蛋有时候就是那么走运,活得滋润无比。当邵薇娅借助开始介入各地业务的便利,频频前往峰阳时,很快就发现,余冬活得好好的。 杜欣蓉惨死后,余冬再婚了,并且新妻子田蜜长得比杜欣蓉还要美貌几分。 邵薇娅很想冲出来剁了余冬,让他去给蓉姐殉葬,然而,又觉得这样痛快杀了他,也太便宜他了。更何况,她并不想因为直接动手,而被绳之以法,付出同样惨重的生命代价。 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不着痕迹巧妙弄死余冬的方式之前,邵薇娅决定先让余冬接受精神的酷刑,让他倍受煎熬,深陷家庭破裂的深渊。 至少,决不能让他如此惬意地活着,与新妻子如此美满快活。他与新妻子每幸福一天,都是对蓉姐莫大的侮辱与嘲弄! 怀着强烈的怨恨,小娅开始利用自己能够支配的人手,不断刺探与余冬相关的一切,尤其余冬同新妻子之间的那些私事。 她派人跟踪田蜜,去过田蜜的工作地点麦莱坞。有时田蜜与余冬在外购物、吃饭,她更是派人尾随其后,偷听小两口之间的对话。 正是因此,她摸清了田蜜余冬的很多隐私。包括,田蜜的母亲叶冬梅曾经反对女儿嫁给余冬,而田壮相反,非常欣赏余冬这个女婿。 有一次,邵薇娅化妆之后,躲在车中,亲自跟踪到麦莱坞。就是这一次,她留意到一个奇怪的男人,躲躲闪闪地徘徊在好莱坞附近,伸长脖子注视着前来上班的田蜜。 邵薇娅立即意识到,这个穿着一身名牌、看起来挺有钱的男人,与田蜜之间肯定有什么故事! 如此上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 她很快就弄明白,那是堂堂悦瑾集团的四公子,同时也是悦瑾副总裁,廖兆强。 后来,廖兆强躲躲闪闪了好几次,终于直接现身,向田蜜送花示爱,并且请求田蜜原谅他。这让邵薇娅相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田蜜是廖兆强的前女友!两人果然有故事! 可接下来,让邵薇娅大跌眼镜的是,田蜜丝毫不给面子地摔掉了他的鲜花,那种决绝的拒绝态度,不像是装出来的。 然而,到这一步,田蜜是真爱余冬,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拒绝廖兆强,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让廖兆强动手对付余冬,自己坐山观虎斗,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死余冬,既替蓉姐报仇泄恨,还能置身事外、不受牵连,这不正是最完美的方案? 于是,便有了那封模仿田蜜笔迹的书信。 弄到田蜜的书写笔迹,对她来说当然没有任何难度。而模仿字迹,更是她的拿手好戏。再加上,此前派人跟踪偷听来的夫妻私事信息,也正好派上用场。 于是,一封像模像样、以假乱真的书信便出来了,从娟秀字迹,到隐私内容,都令人无法不相信,那就是田蜜的亲笔信。 信被她叠成一颗爱心形后,就揣在了小飞的身上。 小飞是个顺手牵羊的高手,也是邵薇娅的手下之一。 小飞那几天每天都守株待兔,一大早按时出现在好莱坞公司附近,等候廖兆强的再次出现。 如愿以偿,廖兆强再次出现了,并且这次遭遇田蜜更强烈的拒绝。在险些被田蜜用车撞上后,廖兆强格外失落,沿着街道垂头丧气地走着。 路上过往的行人与廖兆强擦肩而过,廖兆强视若无睹。小飞便正是趁着假装同廖兆强迎面路过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将叠成爱心的书信飞快塞进了他的裤袋。 成功之后,邵薇娅本以为廖兆强很快就会派人下手,就如书信中所恶毒暗示的,“让这个世上从此没有余冬”。 然而不知为什么,却迟迟没见廖兆强的动作。 又是很长时间过去了,邵薇娅再也等不下去了,决定先给余冬制造些痛苦再说。 田蜜准备琼亚之行的同时,邵薇娅刚好也需要去琼亚办事,于是,紧随其后,去了琼亚。 忙里偷闲,邵薇娅办事之余,开始把手伸向了田蜜。 舞裙是她从试衣间偷走的,也是她找人弄脏,然后寄给余冬的。制造绑痕、草莓印时,她并未想太过为难田蜜,因此很快就放了她。毕竟,她的目标只是余冬,而不是田蜜。 后来,为了进一步将余冬卷入痛苦漩涡,邵薇娅给余冬发过短信;余冬灿野千阳公司玻璃门上那只硕大无比的绿乌龟,也正是邵薇娅吩咐小飞去喷漆的。 如果这些都还不够实锤,邵薇娅决定再来点更刺激的,让余冬耳听为实,无法不相信田蜜的出轨。 那就是:请君入瓮。 她让小飞故意被保安逮住。最后保安肯定只能放掉小飞,但余冬却一定会借机跟踪小飞,试图揪出隐藏在小飞背后的幕后“煎夫”。 利用余冬试图探寻真相的心理,邵薇娅让小飞故意被余冬跟踪,然后装作浑然不觉,在小树林旁打电话,刻意说出田蜜如何噼腿,如何脚踏几条船、荒荡不堪…… 第340章 樊昊之谜 小飞那一通“不小心”泄露给余冬听到的“实情”电话,换成任何丈夫听到,都无法避免信以为真。 果然,就在那之后,余冬陷入了漫长的痛苦煎熬之中。 然而夫妻俩依然那样时好时坏地过着,并没有完全因为这些事而彻底分道扬镳。 仅仅给余冬带来这点痛苦,显然是不够的。 更勐的料在酝酿、炮制。 小飞在盯梢余冬、田蜜小两口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田蜜中午的行踪古怪可疑。虽然他也发现不了,为什么会如此古怪。 紧接着,小飞又发现,余冬对田蜜的中午行踪已经大为起疑,竟然也在悄悄跟踪田蜜。 消息到了邵薇娅这,邵薇娅决定对余冬的“疑心”大加利用,把他往破裂的深渊狠推一把。 小飞有个朋友长得清秀时尚,叫小昊。小昊并不是琴鸣会的人,但反正手头闲着没事干,人也机灵应变得很。邵薇娅便花了点小钱,让他临时替她做点事。 小昊自然便是后来余冬所撞见的“樊昊”。只不过,他当然并不姓樊。樊昊这个名字,是他临时在余冬面前编出来的而已。 小飞、樊昊当然不相信思蓓跟田蜜是母女,他们更没想到,在美锦小区还藏着另外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才真是田蜜的儿子。 他们当时只注意到思蓓,于是决定利用余冬的疑心,在思蓓身上大做文章。 樊昊故意在余冬面前现身,故意被余冬“逮”住,借机编造出一大通关于田蜜与所谓老恶棍、私生女的黑歷史。 编造这些,并不是指望余冬轻易就信以为真。余冬当然没那么好骗,但余冬一定会作出一个冷静而理智的决定:做田蜜与思蓓的亲子鉴定。 这,才是邵薇娅为余冬准备的真正精彩大戏。 与黄牛合作的事,小飞、小昊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这一次,给余冬制造的痛苦可以说是前所未有! 听小飞、樊昊汇报说余冬如何酗酒,如何醉倒在街头马路,如何痛不欲生,那一刻,邵薇娅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当时田蜜不知何故,离开了峰阳去了国外。邵薇娅深知,等到田蜜回国,余冬绝对吞不下这口恶气,必定会与田蜜一刀两断、离婚决裂! 这种事情,撕破脸皮大闹一场,就算最后能够澄清误会,给婚姻带来的伤害也是不可估量的,必定令两人的感情摇摇欲坠,名存实亡。 可邵薇娅没料到的是,余冬最终并没有同田蜜撕破脸皮。大概就在他彻底闹僵之前,偶然发现了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是樊昊通过黄牛做了手脚的。 对邵薇娅来说,一场好局,功亏一篑。 与此同时,邵薇娅发现利用廖兆强那边借刀杀人的棋局,也并不顺利。 廖兆强以精心布局的商业圈套,令余冬防不胜防地跌入债务陷阱。 余冬沦落到债台高筑的地步,基本上不死也脱一层皮了。然而就在邵薇娅高兴之余,也不知余冬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绝地反弹、死而复生,不但成功摆脱沉重债务,还大赚了一笔。 到后来,事情更是急转直下。廖兆强自己反而一不小心,关进了监狱。 对于邵薇娅来说,余冬那简直就是小人得志,这是邵薇娅最无法容忍的嘴脸。 在邵薇娅眼中,余冬还真成了一只又可憎又顽固的小强。 于是,她决定自己直接动手。当然,前提是,她会精心设计,让余冬的死亡,尽量看起来是偶然的意外事故。她可从来都不想为余冬而担上自己的性命风险。 她决定在春节之前就彻底了断这段持久的恩怨。 郊区小庙前,是邵薇娅亲自前往,藏身在庙前那片树林之中。 趁着余冬他们去了远处游玩,邵薇娅走出树林边缘,将那他们的物品悄悄挪移到那株倾斜的老树底下,然后又将老树的根进一步推得松懈、摇摇欲坠。 她也只能但愿,老树能够一直撑到余冬回转树下。如果不成,她自然还有后招。 结果老树倒是撑到了余冬到来才倒下,但余冬却被田蜜给救了。 邵薇娅这次将自己伺养在暖室中的银环蛇用绒毛袋带了过来,就在小树林中。趁余冬不注意,她放出那条经过训练的银环蛇去咬余冬,可惜再次功亏一篑。 就是在这次的谋害中,邵薇娅看出了田蜜的不简单。那身手,绝对不像是平平凡凡的女人。 寂静的夜路上,邵薇娅利用自己的擅长,模仿杜欣蓉的声音,差点便让余冬成为惊弓之鸟、车毁人亡。可惜,余冬竟然又一次大难不死。 余冬消失半年再回峰阳时,邵薇娅杀机再涌,这次她试图将余冬敲晕之后推入江中,伪造成意外落水溺亡。这种事小飞、樊昊干不来,所以她请了吴庚去下手。但中途却又冒出其他势力搅局,余冬未死,吴庚受伤。 邵薇娅不管田蜜是不是真爱余冬,也不管田蜜是来自于何方势力,她都不容许这个女人继续留在余冬身边。是田蜜一次次帮了余冬,也是田蜜让余冬的人生充满温柔与馨香。 邵薇娅走楼梯道,巧妙避开小区监控,从余冬家中将图图带至车中,带出小区。即使在邵薇娅以图图作为要挟的极端情形下,田蜜仍尽力周旋,丝毫未向邵薇娅透露出那个天大的秘密。 由于吴庚尚在卧床养伤,所以图图被绑,连吴庚都不知情。 关在偏僻庄子的几十天里,田蜜几乎天天见到邵薇娅,却硬是三缄其口,半点未让邵薇娅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直到前几天的夜晚,余冬命悬一线,田蜜被逼至极限,万不得已,开口说出的那几句话,对邵薇娅来说,每一句都如同惊雷声声! 坐在廊桥附近的亭子中,田蜜简明扼要,说出来龙去脉。那是邵薇娅如梦初醒的一夜。醍醐灌顶之余,她才勐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种种所作所为,简直愚蠢,而且可悲、可憎! 自己沉浸在对蓉姐的怀念中,心心念念为她復仇,却不料,刀锋所向之处,却是刀刀扎在蓉姐的心口! 震惊、懊悔、惊喜,五味杂陈,在邵薇娅的难眠之夜久久萦绕。 蓉姐,真好,你还活着。 蓉姐,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错得那么离谱。 蓉姐,放心,以前我没能保护过你,以后我会的。一定会…… 第341章 机场别离 峰阳机场。田蜜今天傍晚飞往国外,同时,余冬、陶子祺也是今晚飞往杭湖。 同一机场,分飞天涯。 小村中连续好几天的相聚,也是最后的相聚。随之而来的,将是长别离、永相思。 后会无期。 趁着陶子祺去洗手间了,田蜜走近余冬的身边,好想最后再抱一抱他的胳膊,可伸在半空中的手,最终只是拉了拉他的衣袖: “余冬,跟小祺呆在一起,以后都要对她好,听到了吗?” 余冬本来想开句玩笑,可见田蜜俏丽瓜子脸那么沉,感到了一份凝重,便只是重重地点头。 田蜜却絮絮叨叨起来,仿佛在飞赴国外的航班起飞之前,她突然有了说不尽的话: “你呀。烟和酒都是害人精,记着千万不要沾。一日三餐,胃不好的人就得准时吃饭。 “那条领带帮你放皮箱里了,你系起来挺好看的。以后需要着正装的场合,记得一定要用那条领带。没什么原因,反正那条就是好看! “平时呀,要勤理发,勤刮胡茬,做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男人!你想想呀,我们家小祺是个小姑娘,你要是成天油腻腻的,会让小姑娘渐渐烦你、厌你的。 “你要把自己整理得光鲜亮堂,才能配得上姑娘家,站在一起,才能是金童玉女、一对璧人。 “还有,小祺年纪小,还没我这个姐姐细心。猪肚鸡养胃的,但是你一定要提醒她,不要放胡椒;猴头菇炒青菜,放太多调料就没效果了。 “我送给你和小祺的那把牛角梳就在皮箱里,对头部血管好,比橡胶梳子好多了。你们俩可不许弄丢了!要好好保管下去。有句话说:一梳,梳到白头……” 说到后来,田蜜终于自己也垂下头,喉咙中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陶子祺正好上完洗手间,往这个方向走了回来。 田蜜本想伸出手最后握一握余冬的大手掌,却终究作罢,将手收了回来。 今天,田蜜的航班将比余冬子祺早两个小时起飞。 这是田蜜的交换条件。她可以出国,可以离开余冬,但陶子祺必须劝说余冬一同去往遥远的新城市杭湖。 航班出发的时间一秒一秒逼近,广播响起,像催促离人的钟声。 田蜜最后紧紧拥抱了陶子祺,尔后又转向余冬,更紧、更用力地抱了一把这个男人。 她用身体在无言地告白。人群如流水,冲刷在他们俩的身边。 他们像两块礁石,默然伫立,任离别的涛声,拍打着遥远的大洋两岸。 她的黑发长长地一甩,柔软身躯终究结束了拥抱,一转身,拖起行李箱,扭头就走。 不回头。 不回头。 她怎能回头?在她拖起行李箱扭头勐走远的瞬间,泪水已经再也拦不住,就像洪水冲决了堤岸,满脸奔流。 她怎能一回头,让他诧异地看见她满脸的泪花?怎能让他看见这张瓜子脸,已经不争气地哭成一张大花脸? 飞机很快便如大鸟般飞向云端,飞越浩瀚的大洋,飞往遥远的暮尼菲。 陶子祺轻搂着余冬胳膊,两人拉着行李箱,也开始准备走往安检处。 按照田蜜事先的建议,余冬还特意戴上了墨镜,尽量不往人多的地方走。 但是到了安检处,墨镜却是必须摘下来,全程露脸,通过工作人员的检验。 几个相邻的安检口,排出几列整齐的人群。 就在旁边相邻的队列中,突然传来一声诧异而惊喜、不可思议的叫唤声。 “余冬!” …… 余冬的突然消失,已经持续二十多天,快一个月了。 高若汐不得不试着接受一个事实:余冬一定是不好意思公然辞职,于是这次悄悄离开峰阳,去京华与哥们创业了。 这两天,高若汐跟父亲说是要去京华办点事。实际上,她自己明白自己要去京华干什么。办事只是托辞,试图去京华寻找一番,看能不能找到余冬,才是她最主要的目的。 订好了今晚的机票,高若汐心头笼罩着一片茫然。毕竟,这次京华之行,说到底只是出于她的不死心。然而,寻人之举,基本上无异于大海捞针。能否真在茫茫京华找到余冬,连她自己没有答案。 就这样捱到了出发时间临近,高若汐思绪纷乱地走近安检口,裹挟在等候安检的长龙中,一步一步,机械地前移。 拢了拢那头长发时,她不经意地偏了偏头,目光扫向临近的安检口时,视线突然就被锁住了一般,再也移不开去。 她居然看见了余冬! 她特意想要千里迢迢赶往京华去寻找的那个男人,居然就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正向安检工作人员点头示意,礼貌微笑! 高若汐不敢相信双眼,还以为是自己头脑中反反覆复想得太多,所以误将别的男人面孔错看成余冬。 于是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眼,却发现这次更清晰地看清了那张一直惦记的面孔! 余冬马上就要接受安检,而在他身后,一个似乎才刚刚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可爱美女紧随其后。 高若汐没有时间细想这二人的关系,立即便脱口而出,叫了一声“余冬”。 叫唤余冬的同时,高若汐将行李拉到一边,人如同穿花蝴蝶,穿过了等候的人群,直向余冬奔了过来。 高若汐同余冬的关系,说起来自然已是非同寻常。至少在高若汐看来是如此。早在度假村那段朝夕相伴的时光里,她就已经大方向他示爱。不仅如此,就连父亲也对她的这段感情表示过认可与支持。 要不是最近的节外生枝,余冬如今不仅已是高洋公司相当副总裁职权的高管,同时也已是很多人眼中的高家乘龙快婿。 所以,高若汐几乎没有太多的犹豫,就惊喜地抱起了余冬的胳膊。举手投足间的每一个动作,都透出自然而然的亲密来。 余冬的反应就有些尴尬了。 听到有人高声叫他名字时,他就已经颇感诧异。结果一抬眼,见是一个气质很是贵气的大美女,直接奔到他面前,还当着陶子祺的面,亲密地搂起他的胳膊! 余冬又是困惑又是惊讶,本能地将手往后缩,抽出高若汐的胳膊来…… 第342章 亲密婚纱照 “你是?” 余冬抽出胳膊来的同时,像看陌生人那样,询问地瞅向高若汐。 原本,高若汐以为,余冬也会以同样的热情回应自己。然而,余冬的反应让她感到大为不解。 正准备开口,一旁的可爱小美女眼神明显带着几分敌意,凑上前来,上下打量高若汐两眼,问道: “你谁呀?我们认识吗?” 几句对话之间,后边排队的人已经挪上前来。余冬忙道: “别在这说,挡住别人安检了。我们有话一边说吧。” 高若汐倒是言听计从,立即拖过行李箱,拽着余冬往一边走。陶子祺却老大的不乐意,但又无计可施,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暂时离开了安检地带。 “余冬你怎么了,我是若汐呀!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在一个相对安静的区域一站定,高若汐就急着开口了。 余冬皱起眉,似乎努力在搜索着什么东西,然而终究一无所获,摇了摇头: “真不认识。” 这时陶子祺赶了上来,她显然不希望余冬跟别人聊太多,从而节外生枝,当即插话道: “这位美女,我们时间很紧,得先进安检了。有什么话,以后有机会再聊好吗?” 陶子祺的策略倒是没错。不管眼前这公主般的贵气女人到底是谁,眼前之计,都是走为上策,避免余冬与对方聊得越多,陶子祺就越容易穿帮。 可惜,话到了高若汐的耳中,却是另外一个反应: “我好不容易找到我男朋友,麻烦您能等一等,让我安静地和他说几句话好吗?” 这话一出,余冬倒抽一口凉气! “你说我是你……男朋友?你没认错人吧!” 余冬看看高若汐,又看看陶子祺,一时间彻底给弄煳涂了。 一旁的陶子祺可不干了。自己已经算是够能编的,弄了一堆瞎话,硬是把自己变成为余冬的未婚妻。可眼前的女人,比自己还会来事呀! 余冬身边就一个田蜜,什么时候有过女朋友?这不无中生有吗! 开玩笑也不带这么开的! “美女,有些玩笑还是不要乱开的好!什么女朋友?莫名其妙!”一面说着就抓起余冬手,急于离开。“我们走!” 余冬抱歉地冲高若汐挥了挥手,“美女,实在不好意思,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我和老婆还要赶飞机,失陪了!” 高若汐的手硬是从余冬身上滑脱开来,失神地怔了怔。 “老婆”两个字刺耳地传过来,让高若汐愈发地觉得大不对劲!赶紧跟上两步,急切地拦住余冬道: “余冬,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连我都不认识,但有一点,我可以向你证实,你被这个小女孩骗了,她绝对不是你老婆!” 陶子祺听到这话,心里连声暗叫糟糕,更是加快脚步,拉着余冬只求赶紧逃离,避开这个坏人好事的可恶女人。 可惜高若汐哪里肯让开,一边拦住余冬,一边飞快地就掏出手机来: “你听我说!我之所以有百分百的把握,说她是在骗你,是因为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不信,我这有你失踪前,咱们俩刚拍的婚纱照!你看了再走,也不迟吧?!” 听到这话,余冬怎么也无法置若罔闻了。陶子祺确实曾经拿出过很多旧的合照在他面前,凭借那些亲密合照,余冬所以相信了陶子祺与自己的关系。 然而,此刻突然冒出的女人却更是言之凿凿,打算拿出两人的婚纱照来。他哪能不当作一回事? 毕竟,自己这个把月来,有太多的疑云都还并未解清。如今能够多遇见一个熟人,听听她的说法,对自己绝不是什么坏事。 想到这,余冬便有意放慢了脚步,等待高若汐的动作。 趁这工夫,高若汐已经迅速点开手机相册! 手机递到了余冬的面前! 那照片,自然便是两人在度假村牵手漫步时,遇见剧组拍剧,当时剧组正好急缺一对俊男靓女群演,便请他们俩临时入镜。 按照剧组要求,他们俩当时都穿上了隆重而讲究的西装、婚纱,剧组摄影师一口气给他们拍下了大量照片。正因为照片拍得很有水准,所以高若汐当场就向摄影师要到了所有的照片,并且存在了电脑和手机中。 拍照之时,高若汐也没想过她与余冬一路渐渐炙热升温的恋情,会突然生变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她更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套照片要被拿出来这样用,用来证明自己与余冬非比寻常的特殊关系! 其实,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高若汐也是随机应变,脑袋迅速转了个弯。 这套照片并非两人真正的婚纱照,而是在特殊情况下,余冬答应拍摄的。 可现在既然余冬看起来似乎记忆出了点问题,那么这张照片是在婚纱影楼拍的还是别的什么情况下拍的,已经不重要了。 关键时刻,它能证明自己与余冬的关系就行!这才是最重要的。 何况当时在度假村,余冬刚刚经歷过田蜜的背叛之后,在她的漫长陪伴之下,感情已经完全向她倾斜。 余冬最终娶她,并成为高洋未来的实际接班人,这一点,并不会有太大的悬念! 相反,眼前这小女孩神情紧张,才是大有问题。 高若汐将照片一张张在余冬眼前滑过,余冬看着两人一身隆重的婚礼着装,那么亲密而幸福地依偎在一起,一时目瞪口呆。 自己与陶子祺的那些照片也很亲密,但如果两者要细细比较起来,那么显然,这套婚纱照的拥吻,亲密程度要更胜于与陶子祺的那些照片! 而且,高若汐脸上洋溢着灿然绚丽的笑意,那种笑,是即将步入婚姻的女人所特有的幸福笑容。 随着照片一张张越来越多地呈现眼前,两人照片中各种互动的亲密情形也不断展现。 余冬抬起头,望向身边的陶子祺,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 陶子祺此时不安地站在一旁,忍不住也偷偷瞄着那些婚纱照。 她此时心中的震撼与惊异,同样到了难以名状的地步…… 第343章 两女相争 陶子祺想都没想过,在田蜜之外,余冬居然还有一些这样的故事。 余冬居然与别的女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而她却浑然不知! 她感到事情正在超出她的意料,同时也在驶离她的掌控范围。一种糟糕的预感袭来,令她更加决定,必须当机立断: “谁知道这些莫名其妙的照片怎么来的!老公,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了吗?咱们赶紧快走吧,再被她耽误下去,就要错过飞机了!” 陶子祺气鼓鼓地瞪了一眼高若汐,拽过余冬就要继续回往安检口方向。 见陶子祺如此沉不住气,高若汐反倒笑了: “那么急干吗?怎么,怕被拆穿?余冬,你听我一句。既然你记忆似乎出了问题,最急的就不应该是离开峰阳,而是该去医院,马上接受治疗!还有,你可以不信我,但是你的所有同事、好友,你总该信赖吧! “我可以现在就打电话,叫来你的那些兄弟们。要知道,最近这一个月,他们中的每一个,都为你牵肠挂肚,找你找得别提多辛苦了! “相反,请问这位小靓女,你敢把余冬所有的兄弟、好友用电话叫过来吗?敢吗?请你看着我,回答我!” 当高若汐主动提到所有的兄弟好友,对余冬的吸引力无疑是巨大的。 虽然陶子祺这段时间以来,对自己都很善意,但每提到其他朋友亲人时,陶子祺明显在自己面前有些闪烁其辞。 余冬不忍心责怪她,但并不代表,他对自己过去的空白记忆不感兴趣。 “你确定能把我过去的朋友全找过来?” 事到如今,余冬不得不选择慎重地问询高若汐。 高若汐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当即冲她温柔而有力地点头,嗯了一声: “没错,我说的就是现在。我可以马上就把老唐、大嘴、婉婉他们全叫过来!他们既是你的员工,也是你的兄弟好友,对你的感情一直都特别深。也可以说,他们跟了你那么多年,已经把你当亲人了!” 看着高若汐肯定的神情,余冬不能不选择相信。 果然,高若汐当着他的面就打起唐源胜等人的电话来。 她一个一个,不厌其烦地打过去。每打一个,语气都欣喜而振奋,就像告知对方天大的捷报一样,通知对方。 而且,为了显示可信,高若汐每一通电话都是直接按的免提。于是,唐源胜、张大嘴、冯婉婉等人听到好消息之后,那种欣喜莫名而又不敢置信的语气,全都透过电话,表露无遗! 如此自然的惊喜语气,是很难作假,也很难事先串通表演的! 所以,听到高若汐依次打完将近十个电话,余冬已经倾向于相信,那帮人真是他的兄弟、好友,这一点,高若汐没骗他。 “子祺,”余冬没再叫老婆,而是叫了声陶子祺的名字,拉了拉她,“我们还是先去找些椅子坐坐,等一等他们过来,看看情况再说吧。” 陶子祺的脸色变得很勉强。 她当然想拒绝,想带着余冬赶紧离开这座城市,从此便能开启她想要的那种人生,那种从小盼望了太多个年年岁岁的场景。 可是,事到如今,她明白已经劝不动余冬了。无论有多么的不情愿,也只能跟着余冬,找到一排比较空荡的椅子,在那块相对安静的地方,一同坐了下来。 相反,高若汐反而不着急了。她的航班就算耽误了也无所谓。她本就是打算去京华寻找余冬的。现在,余冬就在眼前,飞不飞往京华,对她来说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 等候的间隙,高若汐开始试着向余冬透露一些旧事。比如余冬曾经通过出色的设计才华,成功创造了连续几个奇迹般的作品,给高洋带来了出乎意料的好业绩,同时也为余冬本人赢得了在公司的极高声望与口碑。 余冬想不到,自己竟然创造了那么多出色的作品。而且奇怪的是,提到的那些事,他毫无记忆,但一说到设计,他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就好比,一个无论如何失忆的人,却仍然记得吃喝拉撒。 又好比,余冬失忆后茫然地走在街头,一看到画笔却就涌出一股熟悉感。笔一到了手中,自然就能画出画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走,陶子祺一次次打断他们的话,一次次想拉起她的冬哥哥,跑往登机口。然而,她只恨她的力气不够。 看着高若汐与余冬越说越融洽,她有太多的不甘心,却就是没有一个办法。 直到很长时间过去了,唐源胜、张大嘴的面孔已经出现在十几米远的地方。陶子祺只感到阵阵的无力,外加尴尬,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藏起来。 要知道,老唐可是认识她的!一直都知道,余冬有这么一个不是亲妹妹,却又几乎当成亲人来照顾的邻家小妹妹。 一会见着了,真不知要怎么回老唐的话…… 先到的是唐源胜和张大嘴。老唐一把就抱上了余冬,亲切得让余冬有些不习惯:“余总,你这段时间都跑哪去了?连电话都打不通!” 张大嘴的聒噪劲就不用说了,直接就跟个小喇叭似的: “余总,可见着你了!这段时间我天天试着联系你微信,就是没回復!不过,我还不是最急的,您知不知道,婉婉她这个把月睡也睡不着,吃饭也没啥胃口,人都担心得瘦了一大圈!您这是去了哪儿,就算不跟旁人打招唿,您至少跟婉婉那个死心眼的丫头透露一声呀!” 这时,老唐看向了旁边的陶子祺: “子祺,怎么回事,这段时间你哥一直跟你在一起?” 陶子祺被老唐责怪的目光看得很不自然,听老唐那意思,好像是她把余冬弄失忆,然后藏起来了一样的。 她嘟哝道: “我见到余冬的时候,他连我都不认识了!我还想问你们呢,他好好的上着班,怎么就突然失忆了?” 她说着就转向了高若汐: “我算是听出来了,你在公司的职位应该比余冬高,算是他的上司吧?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造成他变成现在这样,你能不能也给我一个解释?” 陶子祺用咄咄逼人掩饰着自己的狼狈与尴尬,紧盯着高若汐,等她回答…… 第344章 震惊 见两个女人针锋相对,快要吵起来,老唐赶紧出来打圆场。 过程中,冯婉婉也赶了过来,一见着余冬,就忍不住直抹泪。正如张大嘴所说,这段时间,冯婉婉虽没瘦一大圈,但确实是瘦了那么一些。 余冬观察、判断着。老唐、张大嘴、冯婉婉等人的举动,基本上可以判断是真情流露,不像是演戏欺骗他的样子。 到了这时,余冬怎么可能还走得成?老唐、冯婉婉他们又怎么放心他这个样子离开? 余冬暗自权衡后,也决定先去医院看看,然后找老唐问问自己的父母、亲人的信息,弄清自己的真正身世再说。这样,总比单方面倾听陶子祺的信息要好一些。 医院里,老唐、冯婉婉特意点开自己的qq空间,翻出多年以来的老照片给余冬看。 从灿野千阳刚成立不久时的照片,到大家一起加班攻坚拿项目,到庆功,再到后来搬家离开灿野千阳,加入高洋公司。 照片真实纪录了点点滴滴,风风雨雨。 老唐给余冬看这些照片,其实有两个想法。 一来,自然是借此证明,没有骗余冬,大家确实是多年的兄弟好友; 二来,老唐不知道余冬为什么会失忆,也不清楚他失忆的严重程度如何。他想借助大家的老照片,看能否唤起余冬的一些记忆,从而帮助他渐渐恢復记忆。 除了照片,冯婉婉还特意坐过来,跟余冬讲一些近两年的往事。 然而,无论老照片也好,往事也好,都只能让余冬变得渐渐相信自己与他们的关系,但却并未能唤起余冬的记忆来。 第二天,医院也对余冬进行了一番检查,判断他是在外部刺激、心理刺激等作用下导致紧急失忆,如何治愈,医生也一脸为难。 医生赞成老唐和冯婉婉的方法,试着用老照片和往事启发余冬,但能否有效,连医生也毫无把握。毕竟,失忆在医学上,至今从致病机制到治疗效果,研究得都还不够充分,堪称医学难题。 病房外的走廊上,高若汐打起了电话。 这一次的京华之行,尚未开启便意外找到了余冬,对她来说,称得上是喜从天降。安顿好余冬后,她自然便想着,第一时间向父亲高坤远分享这份快乐。 因为,据她所知,父亲对余冬的去向也很上心、惦记。 电话一接通,高若汐每个字都透着高兴劲: “爸!天大的喜事!你猜猜看我遇到谁了,你肯定猜不着!” 高坤远那边果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若汐,你到京华了?遇到哪个老朋友了吗?” 高若汐笑了,“你觉得哪个老朋友能让你女儿开心成这样?好了爸,不跟你卖关子了。我找着余冬了!” 电话那头,直接戛然而止地静止了四五秒! 高若汐还以为信号突然中断了! “你说谁?余冬?!” 高坤远像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缓过来才迟缓地问。 “对呀怎么了,爸,你不也一直担心余冬去哪了吗?” 高若汐原本以为父亲会同自己一样,惊喜交加。与她所预料的稍微不同的是,高坤远很惊愕,但却没马上表现出兴奋。 高坤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道:“我当然担心了,可你这消息也来得太突然了。你不会是在跟爸开玩笑吧,才一到京华,人就给你找着了?余冬还真跑去京华了?” 说这话时,高坤远心中悬挂着满满的问号。 余冬明明被汪闯成功搞掂,沉江而亡,怎么可能会在遥远的京华现身?这事情,已经大大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高若汐似乎理解了父亲的心情:“爸,谁说在京华了。我还没出发呢,就在机场遇见他了!” 这一来,高坤远更吃惊了: “你是说……余冬这个把月一直都好好地,呆在峰阳?!” 这对于高坤远来说,已经不是惊讶,而是惊魂了! 一个已经死亡一个月的人,居然突然就死而复生,重新出现了。高坤远一时无法弄清楚,余冬到底是如何活过来的。 “既然这样,他干吗不回来上班,害得我一直都在担心!”高坤远满心的震惊都迅速掩饰起来,装出几分不满,用长辈特有的口吻责怪道。 高若汐把余冬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直到听说余冬居然连高若汐都认不出来,包括老唐、张大嘴等所有人,余冬都完全记不起,高坤远咀嚼着女儿口中冒出的每一点信息,细细消化,脑子转了又转。 “你是说,他竟然失忆了?他不会是装着玩儿的吧?”高坤远不敢轻信,确认似的,问女儿。 高若汐很理解父亲的惊讶:“我一开始也不能接受。可是爸,这是事实。医生都已经给他看过,仔细诊断过,确实就是患上了失忆症。” 听到这话,高坤远一直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如果真是失忆了,那倒跟真正死亡的意义没什么区别。 要知道,他最担心的就是,万一有警方找上余冬,询问厉向洋有没有交过什么东西给他保管,然后余冬将除了铜貔貅之外的另一样东西拿出来给到警方。 如今余冬既已失忆,连熟人都记不起来,又哪还会记得厉向洋托付过什么东西给他? 镇定之后,高坤远语气也随之和蔼起来:“若汐,余冬现在这个样子,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高若汐想了想道:“最理想的办法,当然是请医院不惜一切代价,调集最精干的力量,争取帮余冬治愈,恢復记忆。这样一来,他就能尽早回到公司,发挥他的能力。就像您说的,咱们高洋发展到今天,确实太需要他这样一个专业能力超强的高管。他一回来,一定能成为您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助力咱们高洋再上几个台阶的!” 高坤远冷静地问:“希望大吗?” “希望确实不大。这一点,我已经听过医生的意见了。失忆症对于医学界来说,一直都是个大难题。所以,我这说的只是最理想的办法。实在不行,退而求其次的办法就是,让他先回公司继续履行您上次说的职务,一边工作,一边同步治疗失忆。毕竟,他只是失忆,其他方面又没有障碍,不影响他工作的!” 高若汐娓娓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高坤远一边听女儿的心思,一边迅速盘算着…… 第345章 暗中探听 思索了一会,高坤远开口道: “这样吧,中午我抽个空,亲自去医院看看他!” 听说父亲这么急着要来看余冬,高若汐当然很是欣喜。这至少说明,余冬在父亲心目中的份量一直都很高。 收起电话,高若汐就重新走进病房,将董事长明天要过来看望余冬的消息说了出来。 余冬一脸忐忑。自己在这家什么高洋公司以前到底什么份量?居然董事长一接到电话就要马上过来看他。 老唐、张大嘴几个昨夜就已经都回去了,只留下来两个人一直陪余冬到了今天上午。 一个高若汐,一个陶子祺。 两个女人,谁也不肯离开。 高若汐自是担心,万一自己一走开,陶子祺又耍啥花招,说服余冬离开医院,去到别的一个什么找不着的地方。 而陶子祺却是懊恼万分。她看出来,余冬得知她这二十多天一直用假身份在骗他后,明显有些生她的气。可是她也委屈呀!她是骗了他,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害他的心思。 从很小开始,她就明白自己爱这个男人。这份爱本来差那么一星半点就要得逞了。可是眼下,这份爱却突然成了她的错,她的毛病。 有高若汐在,陶子祺每一次开口向余冬解释,就被高若汐打断,遭遇高若汐的反唇相讥。 陶子祺就盼着这个烦人的女人赶紧离开,留她单独跟余冬在一起时,她才好耐心地跟他解释,求他理解、原谅。 可高若汐就像看穿了她似的,就是不走。两个女人就这样僵持着。 中午时分,高坤远真的来到了医院。 一跨入病房,高坤远的手掌就远远伸了出来,脸上洋溢着的欣喜情绪与女儿高若汐如出一辙。 “余冬,你这消失一个月,不只是我和若汐,公司多少人在关心你知道吗?” 高坤远一面去握余冬的手,一面炯炯有神地看向他,观察着余冬的一举一动。 余冬却连忙去望高若汐。高若汐暗暗推了他一下: “董事长呀!” 得到确认后,余冬动作立马就敏捷起来,连忙伸手握住对方: “您好董事长,不好意思让您担心了!” 高坤远打着呵呵,挨着余冬坐了下来: “你呀!就在我宣布给你升职前几天,你竟然就不见人影了。到底怎么回事,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余冬歉意地笑了笑:“这些天一直在使劲想,但是不管怎么想,脑子完全空白。而且想久了,脑袋痛。” 高坤远连忙拍拍他的肩:“不着急不着急,这种事慢慢来,越急越麻烦!” 接着,高坤远跟余冬聊了好一会儿。其中,不乏一些语言陷阱,是高坤远故意用话题来试探余冬,看看余冬是否真的失忆得那么彻底。 然而几次试探下来,高坤远越来越倾向于相信,这小子是真严重失忆了。 聊到后来,高坤远点开手机,打开一副园林设计图来: “余冬,本来这段时间你该好好休息再说。可是说实话,公司真的很需要你。这不,老唐他们给一个新项目刚做了份园林概念图,我觉得还不是很满意。你看一看,看能不能从什么方向,提出一些优化意见。专业方面,我带领高洋这么多年,实在没见过谁的水准更超出你的了!” 余冬接过手机,眼眸亮了一下,仔细浏览起图纸来。 高坤远在一旁随口嘀咕道:“还好,看来你的专业能力并没有受什么影响?” 余冬笑了笑:“是啊,这点我自己也奇怪。二十多天前我刚失忆那会,走在街头看见人画画,我就挺来感觉,自己也拿起笔画了几下,画得一点不比别人差!不怕你们俩见笑,那几天我是靠给人在街边画肖像,撑过来的!现在我看到这些图纸,就跟上次看到画画摊一样的,有一种天生就很懂的直觉!” “噢?”高坤远大感兴趣,“好!那你就凭你的直觉,给这副概念图一些优化意见!” 余冬一直从头到尾,认真地浏览完整副图纸,最后,梳理了一下思绪,分门别类,井井有条,给出了好几条意见来。 那些意见,正是高坤远隐隐觉得有缺陷的地方,可高坤远自己就是无法把它彻底洞察透、说出来。余冬刚好捅破了那层纸,一口气把最关键的点都精辟地说了出来! 由衷地夸赞余冬几句后,高坤远看看时间,表示下午还有会,才起身告辞。 走出医院大门,一回到自己车上,高坤远就用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打起来。他打的正是这家医院神经内科主任医生的电话。 这里的佟主任他是认识的,两人还颇有些交情。 寒暄一番后,高坤远就直入主题: “佟主任,你们这昨天新来的一个病人余冬,对,今天上午我女儿已经请你们给他诊断过的那位病人,到底什么情况?” 佟主任把诊断意见详细说了出来。高坤远听出来,诊断结果就是,余冬的失忆症确实不轻。 高坤远斟酌道:“他以前做设计的,我打算升他做首席产品官来着。我刚给了他一些设计图纸,发现他的专业能力一点都没有受损。这怎么解释?你们此前也遇到过类似情况吗?” 佟主任立即解释道:“正常。很多失忆病人连自己名字、身世都不记得,但失忆前赖以维生的技能却并没消失。这种现象不太好解释,但确实大量存在。您可以理解成,一个人再怎么失忆却依然能够熟练地穿衣吃饭、说话写字,那种专业技能其实也就跟说话写字一样,成为了他本能的一部分,所以不会因为失忆而消失。” “这样呵!那就好,要是专业技能也跟着消失,那就更可惜了!”高坤远庆幸道,“对了,像他这种失忆,治好的概率如何?” “挺难的。大多数失忆患者,十年八年都恢復不了,终生失忆的也是大有人在。说句大实话,其实余冬继续在咱们这治疗下去的意义也不是太大,我真帮不了他太多。您刚也说了,他的技能还在,思维也几乎不受影响,所以,您完全可以让他继续回去工作的。”佟主任建议。 “好,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对了佟主任,再帮我一个小忙……” 高坤远决定利用交情,让佟主任帮他在余冬身上做一件秘密的事情…… 第346章 深入诊断 “需要我做什么,您说说看。” 佟主任回道。 高坤远徐徐道:“我知道你们上午已经有医生为小余做过诊断了,也得出了一些结论,但我还是想请佟主任你出马,亲自替我再对小余做一番全面的诊断。是这样,小余不只是我重要的左膀右臂,同时跟我女儿在感情上很投缘。他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这严重关系到人品问题。我肯定不能让女儿嫁给一个人品有问题的年轻人。所以,拜托你,帮我用最专业、最全面的分析法,去诊断、测试,看看余冬有不有可能,是在假装失忆?” 佟主任认真听完,似乎明白了一个做父亲者的顾虑与苦心,再说,这种举手之劳,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随即答应: “按说,今天上午医院的诊断结果您已经完全可以放心了。当然,关系到您女儿的未来,保险点也好。放心,这点小忙我还是帮得到的,下午我就给他做最全面的测试和诊断,结果出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那就多谢了!麻烦你别让我女儿和小余看出来,是我拜托你做二次深入诊断的。”高坤远特意叮嘱。 “那是当然。” 佟主任答应后,两人才结束了通话。 下午一到上班的点,佟主任还真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余冬,让他再次进行一系列的检查。 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佟主任亲自与他坐到一个安静的小屋里,面谈了很久。 晚上,高坤远就接到了佟主任的来电。 “结果如何,佟主任?”高坤远急切询问。 “跟上午的结果一样,小余没故意骗人,是真的彻底失忆了。这点,我可以打包票。当然,人品如何,那可不是我能测得出来的,决不决定把女儿嫁给他,那得您自己好好考虑喽!” 佟主任打趣了几句,并把一些诊断细节告知了高坤远,两人才挂断电话。 这次与佟主任通话完,高坤远整个靠在沙发上的身躯,都彻底松弛了下来! 举起桌上的红酒独自喝了两口,高坤远竟然笑了。 看来,老天有时还真是愿意帮他高坤远。 其实早在决定对余冬痛下杀手之际,高坤远心里就不无惋惜。 毕竟,余冬的专业才华极其少见,可遇不可求。多留着他在身边一段时间,便能多为高洋创造大笔收益,为高洋在日益白热化的开发商群雄逐鹿中胜出而增加重要的筹码。 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才不得不对余冬下手。 如今余冬失忆,对他没了威胁性,但专业才华却又保留了下来。 比起余冬丧命,这反而是出乎意料的最完美方案! 当然,高坤远并非全无担心。他依然担心的是,万一余冬哪一年记忆就恢復了过来,然后警方又正好去找他要厉向洋的那份东西,岂不是危险? 不过,对此高坤远也不是没有办法。 办法有两个: 其一,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接下来,他会把余冬当枪使,指派余冬去干一些最有挑战,也最得罪人的事情。余冬冲锋在一线,几年下来,既能用专业才华为高洋源源不断创造效益,同时又会得罪不少人。过程中,余冬惹恼了一些人,成为了牺牲品,那就怪不得他高坤远了。 其二,长期保持对余冬的关注。如果他几年后,记忆真的侥幸治愈了,高坤远也一定能第一时间知悉。到那时,必要的话,无非是把上次的事再重演一次。上次汪闯干得不够漂亮,竟然让余冬死里逃生活了下来。下次,得找个比汪闯更靠谱的。 真说起来,如果不把余冬留在高洋,任他在外面谋职,哪天记忆恢復了,被警方问出帐本来,高坤远也浑然不知。相比之下,反而留在高洋,使用手段密切观察,是最理想的。 再说了,要是不把余冬留在高洋,怎么向高若汐解释?儿子高若骐那边已经出了大问题,离心离德。高若芸那丫头又太柔弱。 从能力和默契度综合来说,高若汐是相对最靠谱的。 从高家的家业持续来考虑,高坤远也绝不想与大女儿若汐在余冬的事上出现大的分歧,陷入僵局。 当然,愿意把余冬留在公司,这并不表示高坤远就爽快地答应让他娶高若汐。 以女儿高若汐对余冬的感情,换在之前,高坤远是接受余冬做他女婿的。现在的话,爱谈就让她谈着吧。但是结婚的事,高坤远会采取一字诀:拖。 拖着不让高若汐嫁给余冬。 …… 医院。高若汐原本还奢望能够在尽快的时间内,通过治疗,帮余冬将记忆恢復起来。然而,听了院方的客观意见后,她放弃了。 失忆症很难说能像其他病那样,预计治疗多少个疗程,就能保证得以康復。 大多数病人,就算治上几年,也未必恢復过来。 高若汐总不能让余冬在医院住上好几年吧? 加上父亲又打来了电话,对余冬的图纸优化意见再次表示赞赏,希望余冬能够早点重回岗位,挑起重担,暂时先别在医院治太久了。 高坤远还特意提到一件刻不容缓的重要事情。 “高洋蓝天”、“高洋华庭”两个项目一直都握在高若汐哥哥高若骐的手中,包括整体团队,也大多都是高若骐的亲信人马。 而高若骐背后,又已经笼络了一部分股东的支持。 高坤远最近曾试着空降其他高管过去介入,但一过去就被高若骐的人架空起来。 那两个项目,简直就如同高若骐的独立王国,水都泼不进去。高坤远正在逐渐失去对它们的掌控权。 高坤远希望,余冬能协助高若汐一起,尽快空降过去,临时介入那两个项目。要做到既夺取高若骐手中的实际掌控权,又平稳过渡,不影响项目的效益。 要用能力向那些支持高若骐的股东证明:高若汐比高若骐更适合驾驭这两个项目。 让那些股东心服口服,没办法借由高若骐的事而起哄、内讧。 听完父亲的电话,高若汐明白,余冬重返高洋的日子,是该马上到来了…… 第347章 旧照片 余冬与医生详细交谈之后,很快便明白,想靠医药治愈自己的失忆,遥遥无期。 他答应高若汐,尽快回高洋上班。同时,他也答应,既然失忆之前与高若汐已经发展到拍婚纱的地步,那么,等他心情慢慢缓过来,会考虑继续接受这段感情的。 至于陶子祺,既然已经从大家嘴中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会继续把她当妹妹看待的。 听到余冬如此一说,高若汐才真正宽下心来。 可旁边的陶子祺,苦着脸,都快哭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去爱他,却一夜之间,打回原形,又要做回他的邻家妹妹…… 办理完出院后,余冬打算回趟家。 高若汐因有个重要的会要开,临时离开了。老唐开着车,陶子祺也坐在里面,一起送余冬回家。 余冬的家,老唐和陶子祺自然都知道在哪,很快就开到了。 只是,到了家门前,三个人犯难了。没钥匙…… 余冬失忆的过程中,除了人还在,手机、钥匙之类全没了。 只好叫来了开锁王,在物业的证明下,开锁王替余冬打开了家门。 才刚进到家中,老唐的手机响了。 老唐一接完电话,对余冬和陶子祺说:“你们猜谁的电话,王杰!” 余冬显然听不明白:“王杰是谁?” 老唐滞了一滞:“这么说吧余总,我们俩一起打拼这么多年,可以说既是同事更是知己。但是要说那个王杰,他跟你的关系,比我们俩之间还要铁!他从你大学时开始,就已经跟你是铁哥们了。 “还有,王杰真是够哥们的。你这个把来月不见人,他联系不上你,就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说一旦看见你回公司上班了,就马上告诉他一声,好让他放个心。 “这不,刚又打电话过来问我你回来上班了没有。我说找到你了,他在电话那头跟中了福彩一样可高兴了。你等着,他一个小时就到,要马上跑过来看你!” 余冬听老唐说了这么多,才明白,原来自己不光有十来个为他牵挂的好员工,居然还曾经有那么铁的一位好兄弟。 老唐说得,让余冬都很想马上见见这位兄弟了。 一个小时左右,王杰还真就赶来了。 “怎么回事冬子?” 王杰一到,还是习惯性的,擂了余冬的肩膀一拳,不料换来的,却是余冬生疏的目光。 老唐无奈道:“刚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余总失忆了。” “失忆?!我靠,你谁都能忘记,怎么着也不该把我忘掉吧?!”王杰像受到天大委屈似的。 陶子祺白了他一眼:“他连自己是谁都能忘掉,你说呢?” 老唐和陶子祺只得把余冬最近失踪,然后被发现时连自己名字都想不起的整个经过,原原本本跟王杰复述了一遍。 王杰总算听明白了,但他显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急得一直搓手: “那难道就没办法了?让冬子一直这样记不起以前的事?不行,我得试试,我让他看我们从大学到现在,连续十年的老照片,总该能唤起他的一丝半点儿记忆吧?” 王杰说着就翻弄起手机。 老唐和陶子祺直叹气:“这办法都试过了,要有用,他现在就已经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王杰依旧不死心,直接用手机登陆了qq,进入自己的qq空间,一下子翻出十年前的照片来。 里面最早的照片,是大学时期的。 王杰特意找出他和余冬的合照来。有两人一起打球的,但更多,是两人一起练沙包、对打的照片。另外当然还有在校园中的一些生活照。 再往后,是工作后,两人仍时常相聚,自拍的一些照片。 看完这些照片,余冬终于明白,老唐为什么说王杰是他最铁的哥们。确实,从十年的照片就看得出来,两人真是臭味相投,属于那种不掺杂任何利益关系的真朋友。 但,想要通过这些照片而唤起记忆,显然是徒劳的。 余冬看完老照片,关于自己人生的前尘旧事,一切经歷,依然如大雪覆盖一般,白茫茫一片。 “怎么样,想起什么了没?” 王杰一个劲地在旁询问,然而从余冬口中得到的答案,让他很是气馁。 四个人又坐着聊了一会。后来,老唐因急着要回去上班,先告辞了。 陶子祺当然是赖着不肯走,余冬好说歹说,最后表示,希望她回去,明天把他爸妈接过来,让他失忆之后重新认识一下亲人。 陶子祺更不干了:“伯伯伯母要是知道我这段时间骗你的那些事,还不知要怎么怪我呢!我不去!” 她是真不知如何面对余斌、周萍。原本的打算,是生米做成熟饭,再让余斌周萍不得不接受她。 现在可好,米还没能做成饭,就先露馅了。陶子祺有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怨念感,觉得在余斌、周萍面前,自己完全就里外不是人了,根本就下不了台。 余冬笑着哄她:“你傻呀,明天在我爸妈面前,我只提一半,就提你在街头找到我,不提你编造未婚妻的事情。他们凭啥要怪你?谢你还来不及呢!还有王杰那边我也跟他打招唿,不许提未婚妻这茬!” 王杰在一旁闻言,赶紧一脸正经地点头:“不提,我绝对不提!” 陶子祺羞得双耳一红,总算答应回郊区。不过,临到门口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余冬跟她到门外。陶子祺那情窦初开的眼神看着他,柔声道: “余冬,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欺骗你。就算你曾经把我当妹妹,可人是会长大的。我也想克制自己不去喜欢你,可我根本办不到。我不明白你跟那个什么高若汐走到了订婚的地步,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绝对比她要爱你多了!我不认为那个女人真能给你什么幸福。相反,我相信在一个新的地方,你想要的幸福,我全都会一点一点的给到你!从小到大,没有哪个女人比我更懂你。余冬,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有句话说:少女情怀总是诗。 陶子祺满眼里都是少女的春意,就这样眼巴巴看向余冬,一时间,令余冬真是有点受不了她…… 第348章 刻骨铭心的刺激 从被拆穿开始,陶子祺就一直想要单独跟余冬好好解释,劝他改变主意,重新回机场,同她一起去往外地。然而,不是有高若汐在旁打岔,就是有老唐、冯婉婉等人在身边,所以,陶子祺一直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能找到。 可她实在不甘心。一来,不甘心就这样被拆台,功亏一篑地失去他;二来,她没忘,田蜜曾特意提醒过她,让她和余冬去外地生活,因为外地比峰阳安全、宁静。 现在好不容易能够单独跟余冬说些悄悄话了,她当然就重新解释、劝说起来。 “你想想看,杭湖多美,我们俩先去那找份新工作,稳定后再把老人们接过去,好不好?再说了,你失忆的事挺蹊跷的,留在峰阳也并不安全!” 陶子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余冬明天见过父母之后,能够重新考虑启程去杭湖。 余冬略作思索,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安抚道: “你先去接我爸妈吧。其他的事,我会小心处理好的。” 送陶子祺离开后,余冬重新返回家中,关上门,与王杰又坐在沙发上聊起天来。 聊着聊着,王杰差点就要主动聊起田蜜。 然而,王杰一直都记得,就在余冬失踪前那两个月,田蜜跟余冬的感情好像出了大问题。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余冬才跟高若汐去度假村,度了两个月长假。 这么大事,王杰当时是知道一些的。 想到这,王杰才赶紧把话收住,没去主动提“田蜜”的事。 又聊了一会,余冬定定地望向王杰,突然压低声音,郑重地说: “王杰,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王杰怔了一怔,挪过去一点,离得很近。 尽管屋子里才两人,余冬还是很低声。他说道: “知道我为什么把所有人都支开,单独跟你继续聊吗?因为我现在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只有你了!” 王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老唐、陶子祺这些人,都是被余冬故意支走的。只是为了单独跟他说一些最隐秘的话! 这份特殊情况之下的信任感,让王杰心头一热,同时也感到沉甸甸的。他当即惊喜道: “冬子,我明白了,难道你是装的,其实没有失忆?!” “不,我确实失忆了。”余冬摇了摇头,“所以才更需要你的帮忙。” “啊?”王杰顿时就满脸的失望,“那我还能怎么帮你?医学的事我可半点都不懂啊!” “不懂医学,不代表不能帮我。”余冬的目光中有了隐隐的热切,“在医院时,我听到两个医生私下聊天。他们说,面对因刺激过度而造成失忆的患者,其实有一个剑走偏锋的治疗方法,就是给予他特别强烈的片断刺激,重现他人生中一些刻骨铭心的场景,说不定有望唤起全部记忆!只不过,这种偏门的手段有点冒险,医院一般并不会采取。” “听着是有些道理啊!”王杰来了兴趣。 王杰感觉,医生私下议论的这个方式,其实与他刚才试图用老照片唤回余冬的记忆,道理上是相同的。 差别只在于,老照片的方式太轻微、太温和了,而医生私下议论的这一方式,更为偏激。正因为偏激,有点冒险,也就更可能出其不意,收到强烈效果! 余冬继续请求道: “王杰,你快想想看,在我所有的往事中,有没有什么特别刺激的事,给我造成很深烙印的那种?!越是难以忘怀越好,最好,是刻骨铭心的那种!” 余冬说完,像个赌徒那样,满怀希望地看着王杰。 而王杰,陷入了思索当中,下意识地用头挠起了自己的头来。 看着王杰苦苦思索的样子,余冬静静地等着,唯恐在这最为关键的节点,得到的是一份失望。 说实话,余冬很明白,他此时就是在赌博。 他是真的彻底失忆了,所以,这个把月来,他都想试着寻找,能够有什么办法,让自己记忆重启。 最开始,他寄希望于陶子祺。然而,每次一提起父母亲人、过去经歷等话题,陶子祺就转移话题,敷衍过去。看起来,陶子祺似乎并不期待他的记忆恢復。 后来,余冬重新见到高若汐、老唐、冯婉婉、张大嘴等人,一番比较之后,他觉得老唐的信息应该相对客观,所以曾考虑,把老唐作为理想的可信任人选。 再后来,王杰来了。看完王杰十年来的旧照片,再加上与王杰聊了那么久,余冬在所有的人中开始重新筛选。 失去记忆的他就像是瞎子在人海中盲行。所有的人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而他必须在这群“陌生”人中,选出真正交情深厚、可靠可信之人。 最终,他选定王杰作为信赖对象,主要基于三点考虑: 其一,与老唐等人不同,王杰的qq空间照片显示,他与余冬已是长达十年以上的老友。所谓日久见人心,十年好友,一般是真爱。而且,大学时代建立起来友谊,相对牢固可靠; 其二,老唐、张大嘴等人与自己在同一公司上班,理论上,都存在一些职场之上的利害关系。牵涉到利益,就可能存在暗中冲突。有暗中冲突,就可能有暗中出手谋害。唯独王杰的工作、圈子与自己毫无交集。相比之下,王杰与自己的关系很可能是最单纯、最不涉及利益关系的; 其三,连老唐都大为称赞王杰,把王杰视为余冬的真正老铁,可见王杰在义气、为人等方面,应是比较靠谱的。 基于以上的逻辑,余冬反覆思考、权衡后,最终决定把王杰单独留下来,进一步深入密谈。 余冬并无法有百分百的把握,保证自己的逻辑和决断是完全正确的。他更无法保证,王杰一定就最愿意帮他。 但事到如今,他必须放手一试! 王杰皱着眉,一直挠头。 余冬紧盯着王杰,见他一直不停地挠头,面露难色,还以为他不想帮自己。 直到,王杰突然在自己的大头上勐拍了一下,眼睛一亮! 那一刻,余冬的双眼也跟着他一起,亮了起来…… 第349章 往事重现 “你想到了?” 余冬急问。 王杰有些犹豫:“想是想到了,就是,会不会太残忍了,对你来说?” 余冬:“只要够刻骨铭心,残忍点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有助于刺激我激发记忆。” 王杰想了想:“简直太刻骨铭心了,这事我平时轻易在你面前都从来不聊起,那可是你最大的伤疤啊!为这事,你足足两三个月一直酗酒买醉,饭也吃不下。当时你差点就饿死了,我直接把你嘴掰开,往你嘴里灌粥呢!” 王杰一想起杜欣蓉的惨剧,语气就有点惨兮兮的,伤感不已。 不料,余冬简直就没人性,听到王杰如此一说,不但不跟着伤感,反而还兴奋起来,如获至宝: “还有这事?那就再好不过了!当时到底在我身上发生啥事了,能把我气成那样?” 王杰噎了一下:“你这失忆到底是祸是福呢。那桩事,你真是永远都不要记起来才好!五六年前了,你有个前妻,叫杜欣蓉。完全没印象了吧?” 余冬茫然摇头:“什么杜欣蓉?没印象。” 王杰叹了口气:“那行,我知道怎么办了。” 王杰顿了顿,琢磨一下,“今晚吧,我早点下班,然后带你去一个地方。其他我就先不说了。” 见王杰如此一说,余冬感觉到,那桩往事,应该对他来说是非常特别、非常刻骨的。 既然如此,就拿这桩事先试试。要是不行,再找别的刻骨往事,再试。 多试上几次,或许总有希望。毕竟,暂时余冬还想不到有比这更管用的办法,用来刺激自己记忆苏醒。 一日不复苏记忆,一日便如盲人行路,这种感觉不仅很糟糕,还充满未知的危险。余冬必须想办法尽早结束这种状态才行。 到了晚上,王杰再次来到余冬的楼下。 余冬接到电话后赶紧下楼,却发现王杰的车中除了王杰本人之外,还多了一个同样年纪的女人。 那个不算多极品但还挺清秀的女人一见余冬,便示意他坐后排: “冬子,大杰说你失忆了,真的假的?你还认得我不?” 余冬礼貌地打了个招唿,然后迷惘地说:“今天刚在qq空间照片上见过,上面好像有你。” 女人有些失望:“咱们仨认识都超过十年了,你居然真的连我都记不起了?!” 王杰一边发动车,一边吐槽道: “连他自己是谁都给忘了,记不起你有什么奇怪的?冬子,跟你介绍下,你弟妹,我老婆,刘颖。咱们仨大学时候就没少聚过!” 三人一边聊着,车子开出小区,一路往前开。 路上,余冬特意再次叮嘱两人: “今晚咱们外出想办法恢復记忆的事,就咱们三人知道,千万别跟第四个人透露啊!就连陶子祺也不行!” 王杰当即表示:“放心冬子,这事怪蹊跷的,透露出去谁知道会不会给你惹来什么麻烦?我跟刘颖也打过招唿了,这就我们三人范围的秘密,绝对不能说出去!” 刘颖也点头:“我懂!” 车子越开越僻静,渐渐,一个小厂出现在前方。 小厂外观看起来挺杂乱,似乎属于那种半死不活,勉强维持着经营的状态。 三人在厂房外探头探脑,便见一个老头,提着半瓶红星走了过来: “这么晚了,人都不在厂里,你们找人吗?那应该白天来才对!” 王杰立即迎上去,客气地说: “这位经理,我们不找人。我们是拍网络小短剧的,需要借用厂房里的窑炉拍一拍。说实话,有些窑炉太大,有些又太小。不大不小的窑炉真心不好找,我们都找了几家了!听说您这有,我们就过来了。就几个镜头而已,不超过十分钟。这点小意思,作为对您的感谢!” 王杰说着就掏出一千元现金,往老头手里塞。 老头一听对方尊称自己为经理,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不是经理,我是守这的保安。叫我老伍就行。” 老伍头推了两下,便没再推,直接收下了那一千元。收下钱后,老伍头一边放他们进去,一边问: “真的就十分钟?拍太久了可不好!” 王杰直拍胸脯:“伍经理,你在门外掐着表算就好了,绝对拍不到十分钟!为了避免声音干扰,我把门先关上了,你放心在外面掐时间好了。到点,你直接敲门!” 老伍头听他这样说,才放了心,把钱装好在口袋后,关上门,真坐门外掐时间去了。 一千元,这笔从天而降的意外财,够喝很久的红星了。老伍头想。 王杰望着有些杂乱的厂房,立即按照他的设想,安排起刘颖和余冬来。 五年前杜欣蓉的那桩惨剧,别人可能知道得并不详细,但王杰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毕竟,在余冬伤心落魄、酗酒买醉的那段时间,陪伴劝解的人就是他。过程中,他自然从余冬口中知道了杜欣蓉跌入窑炉的全部过程。 “余冬,你记住,现在她暂时不是刘颖,是杜欣蓉。” 王杰说完,示意刘颖一副紧张仓皇的样子,头髮披散,一步步向远处闪着红光的大窑炉逃去。 刘颖该说什么、做什么,自然王杰已经提前同她说过。 余冬不明所以,呆看着“杜欣蓉”披着长发,向前奔逃。 远处,只见一只巨大的窑炉,像一只巨兽的血盆大口,向上张开着。 杜欣蓉一边奔逃,一边疯狂地叫着: “余冬!不要再过来!我不会跟你回去,也不会跟你办离婚的!你不要逼我!” 杜欣蓉拖着行李,见已经无路可走,于是一步步爬上楼梯。 不一会,余冬便见她出现在了窑炉的侧上方。 只不过,“杜欣蓉”这次离窑炉上方并没有那么近。这是王杰为防意外,事先跟她说好的。 除了距离上有很大差别,其他都完全是在重现五年前,杜欣蓉跌入窑炉,那凄厉惨烈的一幕! “杜欣蓉”长发掩面,激动地嘶吼: “余冬!我倒数十个数!你马上走人!你再过来,我就从这跳下去!” 第350章 归来升职 “杜欣蓉”长发飘拂,这一刻,她已经失去理智了! 余冬张大着嘴,哑然地看着,一直看着。 从一开始,看着刘颖奔跑;再后来,看着她一步一步登上楼梯。最后,看她长发掩面厉声嘶吼。 直到最后,“杜欣蓉”发出“啊”的一声凄厉惨叫,身体往地上蹲了下去。 余冬目光像被锁定了一般,脸部抽搐了一下。 整个过程果然没超过十分钟。实际上,连七分钟都不到。 七分钟后,刘颖就已经从楼梯走了下来,回到王杰身边。 夫妻俩都关切地看向余冬: “怎么样,余冬,想起什么了吗?” “啊?”余冬回过神来,缓缓地、木然地摇了一下头: “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大杰、刘颖,我们走吧,十分钟已经快到了。以后咱们还是不尝试这种方式了,医生说的这种所谓剑走偏锋的方式,看来对我并没什么作用!” 王杰和刘颖都有些失落,沮丧地陪着余冬打开了厂房的门。 老伍头才刚掐到九分钟,没想到三人就提前出来了。老伍头咧嘴笑了,夸他们三人还挺守时的,说话算话。 王杰谢过了老伍头,沉默地走回路上,拉开车门。 三人都进了车,往回开着。 刘颖挺焦急的: “这么个大招都不管用,冬子你这可怎么办呀?” 王杰也叹气: “就是。冬子,你身上所有的事,我能想到最严重、最刻骨铭心的,就这个了。连这个都没用,那看来就只能慢慢治了。还是定期去医院开药,听医生的,慢慢来吧。” “是啊。”余冬幽幽叹道,“偏门的办法没用,就只能温吞吞地治了。不过,大杰、刘颖,今晚真是谢谢你们了,让你们俩为我费这么多心!” 刘颖不高兴了:“冬子你说的什么话!失忆前,你跟王杰关系多好你知道吗?以后不许跟我们俩这么客气了!” 三人就这样一路聊着,开回市中心。王杰将余冬送回家后,坐了会,才同刘颖离开。 第二天,余冬的父母就和陶子祺一同过来了。 余斌、周萍最近一个月都没见余冬往家里打电话,是挺奇怪的。不过,老两口只以为余冬最近太忙了,也没多想。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今天陶子祺回到郊区,直接给他们俩带来的,便是余冬失忆了的消息。 坐在余冬家的沙发上,老俩口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可余冬见着他们,竟然还特意向陶子祺确认: “这就是我爸我妈?” 老俩口顿时就心酸的不行,余冬这显然是真失忆了! 老俩口格外担心,拉住余冬,问这问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陶子祺赶紧在一旁劝说道:“他都失忆了,您们再怎么问,他自己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呀!” 周萍又问:“田蜜呢?她平时可是给我打电话最勤快的,最近怎么连她也不打电话了?” 陶子祺连忙坐过来抱住周萍胳膊:“伯母,来的路上我不都跟您说了吗,冬冬跟田蜜感情上出了些问题,田蜜已经不在他身边了。您怎还问他这些呢,您问他他也不知道呀!” 陶子祺显然是路上就打过招唿,不希望老俩口在余冬面前提起田蜜。可现在周萍已经主动提了,陶子祺只好尴尬地笑笑,歉意地转向余冬: “对不起冬哥,田蜜其实不是我表姐,她才是你媳妇。” 余冬又一次被吓了一跳:“田蜜……她是我媳妇?难怪在村里那几天,她做的菜特别合我口味!可你和她为什么要那样合起来骗我?她为什么要飞去国外?!” 陶子祺滞了滞:“我刚不说了吗,她和你的感情出现了问题。就是在你们感情出问题之后,你和那个高若汐才越走越近。你想想,要不是你和田蜜闹掰,出了大问题,你怎么会和高若汐发展到那一步?婚纱照怎么来的?” 余斌、周萍自从田蜜进门以来,一直对田蜜的印象都格外好,现在听说田蜜竟然已经与余冬彻底闹掰,而余冬居然还跟一个什么姓高的女孩发展到了拍婚纱照的地步,顿时都是一脸的痛心疾首! 周萍一想到田蜜从前的种种好,竟然干脆坐在沙发上抹起了眼泪来。 一时间,气氛很滞重,几个人都心情凌乱而沉闷。 陶子祺好生为难,只得勉为其难地劝起大家来。 …… 几天过去了。这几天中,余斌、周萍呆在余冬这,陪着照顾了几天余冬。后来,余冬自己认为不需要照顾,而且马上就面临上班,便硬是劝着父母跟陶子祺回郊区去了。 余冬重回高洋上班的日子到来了。 其实这几天中,高若汐都一直在电话询问、催促,盼着余冬尽早回公司。 直到这天余冬表示休息差不多,可以回公司了,高若汐一大早便开着那辆火红的兰博基尼,亲自接余冬回公司。 对余冬失踪一个月后回到公司,不只高若汐重视,董事长高坤远也很是重视,直接开了个班子小会,专门欢迎余冬。 在这个班子会上,高坤远同时宣布,从今天起,余冬正式成为公司“首席产品官”。 对余冬来说,这是一次红红火火的回归。归来第一天,便是升职。 同时,整个高洋集团的员工也纷纷议论:董事长对余冬,那是真好,简直就像对待亲儿子一样。 接下来几天,余冬便需要尽快进入状态。对外部市场,他开始全盘了解全市的楼盘布局;对高洋内部,他开始重点接触高洋蓝天、高洋华庭两个项目。 比起失忆前,高若汐往他的办公室跑得更勤了,工作上的很多事情,都主动来找余冬商量。 这次,高若汐又在余冬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来,余冬正在看当天最新的市场动态消息。 “若汐,今天的市场动态你看了没?”余冬点击着电脑中的动态,很随意地问道。 “瞄了眼,没细看。有什么特别消息吗?”高若汐饶有兴趣地问。 “我还正看呢。我看看呵,最近即将开盘的楼盘还不少。另外,即将开拍的地也有好几块。有南区的,还有江岸下游的。若汐你说,江岸下游这个地块,信息已经放出来了,咱们高洋要不要去参加竞标?” 余冬一边浏览,一边随口嘀咕。 高若汐想了想:“一会我抽时间细看一下。不过,拍不拍新地块,这事通常都得董事长说了算。” 余冬点点头:“也是。要不你下次向董事长汇报时,顺便问声董事长,对江岸下游这块地感不感兴趣?我最近才开始研究,还没怎么吃透,你帮我问问,我也好重新对董事长的战略意图有点底。不过若汐,你千万别说是我让你去问的。我是因为失忆才造成这么生疏,我不想让你爸看出,我现在对工作变得格外生疏。” 高若汐哦了一声,才发现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余冬脸上扬起很阳光的一道笑容来:“还好,生疏点也没关系,有你帮我重新熟悉所有人、所有事。若汐,你对我真好!” 这一笑,高若汐看得有些微微的失神。失忆之后的余冬比起以前更听她的话了,也对她更温存了! 高若汐好喜欢他这样和煦的笑容,抿着嘴看了他好几秒,才报之以更加温柔的一笑:“知道我对你好就行!放心,我这就去问爸,不会跟爸提你的!我正好有其他事要向他汇报,这件就夹在里面,顺嘴一起问就行了。” 高若汐轻快地起了身,像一只恋爱中的小鸟,心情那么飞扬,里面有花儿在盛开。 她就这样看了几眼心上人,心花怒放地开了门,向八楼走去…… 第351章 激流暗涌 高若汐是真有一系列的事情需要找高坤远汇报、沟通。 来到八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向高坤远汇报了一些事情之后,高若汐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顺便提道: “爸,最近几个片区都有新地块挂出,咱们是不是考虑参与竞拍,储备一些新土地?” 高坤远往皮椅中一靠,想了想: “南区的地可以考虑考虑。” 高若汐又问:“江岸下游呢,也有新地挂了出来。” 高坤远不假思索道:“几个月前我就分析过了,江岸下游虽然地价是便宜点,但那里的配套要真起来,时间成本太高了,咱们等不起。” 高若汐有点意外:“爸,我以前好像啥时候听您说过,江岸下游值得关注关注?” 高坤远偏了一下头: “有吗?我想想,对了,好像是有过,不过后来我改变主意了。此一时彼一时嘛。若汐,这事就这样了,不用考虑了。刚刚跟你敲定的那几件事,你快好好去办吧!” “好嘞爸!”高若汐轻快地点点头,告辞离开了。 她倒没急着去六楼找余冬,而是先将另外几件急事安排了下去。 到了中午,高若汐请余冬一同外出吃中饭,等菜上桌时,她喝了口茶,告诉余冬说: “余冬,地块的事我问过了,我爸的战略方向是,宁愿拍南区的地。至于类似于江岸下游那种太远的区域,真要等片区价值起来,时间成本有点高。他几个月前分析过,相对来说,不太看好那个片区。” 余冬一边听着,一边也喝了口茶,感触道:“那我就明白董事长的战略风格了,以后在地价和片区成熟度两者之间,要好好均衡考虑。” 两人又继续聊了会儿,菜上桌,就大快朵颐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余冬似乎对公司的人和事,重新有了一定的了解,做事效率也渐渐提高起来。 不过,或许由于失忆的原因吧,他每次找文件都很辛苦。 有好几次,有同事过来找他,都看见他正满头大汗地在寻找文件。 那些文件都是他自己一个多月前,还没有失忆时放好在柜子里。可如今,他变得一无所知,一个文件要把所有柜子翻了个遍,才能找到。 同事们看到都有些替他着急。 这天,余冬一个人在办公室整理着文件,笔给掉到了地上,于是他连忙蹲下去,钻进桌子底下,才把笔捡了起来。 在总部办公了一些天后,相关的准备工作也都做好了,余冬即将同高若汐一起,被派往高洋华庭项目,直接介入高若骐手头的工作。 为此,高坤远特意将两人叫到自己办公室,语重心长,把工作的重点要点作了详细交待。 聊差不多后,两人准备离开董事长办公室,一边往外走,余冬一边碰了碰高若汐: “若汐,今天中午有时间的话,咱们直接去选车吧。” 不料,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被高坤远听到了。高坤远叫住了他: “余冬,你其实也确实是早该买车了。这样吧,别自个浪费那个钱了,你替公司立了那么多功,我给你买辆宾利,送给你!” 余冬显然大感意外,连声婉拒道: “董事长,宾利可不便宜,我这才刚上班,啥都还没替您做呢,怎么好意思!” 高坤远爽气地摆了摆手: “什么叫啥事没干?余冬,你替公司做的那些贡献,你自己忘个一干二净了,可我没忘!对公司的有功之臣,我一向是有功必赏,又不是光对你一个人搞特殊。不用想太多了,好好去高洋华庭,帮若汐一起把那两个项目完成得漂漂亮亮的!” 高若汐也在一旁投之以笑靥: “跟我们有什么好客气!有要白不要,笨死了!” 见高若汐也这样说,余冬才不好再继续推辞,对高坤远道了几声谢,才转身出去。 其实,余冬自己还真不缺那个钱,去买辆宾利。 他的身份证、银行卡虽然丢失不见了,但都已经补办回来。重新设了密码后,他立即就重新拥有了帐户中的一千多万。那是最早做高洋半岛时,公司给他的提成,再加上灿野千阳时赚的八百来万,已经有近两千万。 就在一个月前,他穷到要靠街头画肖像填饱肚子,一转眼,却又拥有了这么多钱。 这还不算。 在他失忆之前,海外高洋森林项目大卖,当时也正准备给他发放提成,就在提成发放前夕,他失踪了,所以事情拖了下来。 如今他既然回公司了,高若汐当然比谁都积极,立即就推动了这件事。 最近,高洋森林的提成已经进了余冬的帐户,足有三千来万! 加上前面已有的两千万,如今余冬的积蓄,已经多到了五千万! 余冬平时并没有花天酒地的习惯,好不容易想去买辆车,花点钱,还没机会,直接高坤远答应给他送一台。 高坤远对送车的事是真上心。余冬去高洋华庭上班才没几天,就接到通知,让他去提车。 这辆崭新的宾利,从外形到性能,都确实很让余冬心动。 不仅他喜欢,高若汐都来了新鲜劲,每次去高洋华庭办公,特意不开她的兰博基尼,而是蹭他的车,一连蹭了好几天。 高若汐不在的时候,余冬按捺不住,对这辆还不够熟悉的新车,这儿看看,那儿摸摸。 看够了,打开车窗,掏出火机来,准备吸根烟。 一个不小心,打火机从手中滑落,掉到了车座底下去了。 余冬赶紧弯下腰,把头往车座底下探,寻找半天,找出了打火机来,重新坐定,点着烟,抽了几口。 烟雾缭绕,余冬似乎什么也没有想,就这么抽着烟。又似乎,想着一些无法捉摸的事情。思绪,如同香烟一样,缥缈而起,缥缈而散。 这次空降到高洋华庭项目,可以说,是直接与高若骐及其背后的支持者们,展开面对面的殊死搏斗。 余冬在想,这场步步惊心的较量,对他本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第352章 勐料 一直以来,高坤远确实一人独大,在整个高洋集团经常是说一不二。但,就算再权威的董事长,底下也不可能完全铁板一块、万众一心。 真正引起高坤远警觉的是,有几个项目出现了看似合理、实际又不太对劲的损失。 高坤远隐隐怀疑,底下有人在干着吃里扒外、挖空高洋墙角的事情。 他没能马上查到吃里爬外的确切证据,倒是查出了一个令他大吃一惊的迹象:这些疑似吃里爬外的行为,很可能都与一个人有暗中关联,那就是:长子高若骐。 再接着摸索,才发现一个隐形的小团体已经悄然形成。一些敢于跳出来与高坤远抬杠、掰手腕的股东,暗中都与高若骐有所勾连。 立即卸掉高若骐的所有职权,是最能立竿见影起到效果的,但高坤远不能采取这一做法。因为,这样不光在内部易造成隐藏矛盾的显性化,更容易让外界指责高坤远,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容不下! 权衡之下,高坤远才决定大力扶持女儿高若汐,用高若汐与余冬合力形成的强大能力,令内部心服口服,也令外界无可非议。 这些背景,就算高坤远不说得那么明白,高若汐也能大致听得出来。 高若汐听明白之后,最近也都跟余冬讲了。 然而,刚到高洋华庭不久,一起外出就餐时,余冬与高若汐聊着聊着,还是透露出了隐藏在他心里的一个隐忧来。 余冬若有所思道: “若汐,有个问题我其实一直想问。这次出手对付高若骐,我们到底该把握怎样的力度?他毕竟是董事长的亲儿子,你的亲哥哥,说实话,我总觉得,在这次叫板中,我应该手下留情才对。” 高若汐听完,脸色严肃起来: “冬冬,你怎么会这样想呢?还好你今天问了我,那我现在就把答案告诉你:毫不留情!直接把高若骐边缘化,咱们俩彻底掌握这些项目的主导权。等到所有项目都平稳过渡到我手里之后,高若骐就可以慢慢退出舞台,高洋集团再也没他什么事了!” “这是你个人的想法吧?”余冬挑了挑眉,“你敢保证董事长也是这样的意图?” “不。这是我爸的想法。”高若汐肯定地回道。 余冬眼神闪烁,“若汐,这我就得提醒你两句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此一时彼一时。董事长现在心里窝火,一气之下,准备给不听话的高若骐一点颜色看看。但他们俩是父子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敢保证,等紧张期过去,回头你爸心一软,一定又重新给高若骐机会,甚至,被作为接班人重点考虑的,依然会是他,而不是你!我们俩这次要是把高若骐得罪死了,等到他东山再起,我倒没什么,但我怕他恨上你,到时吃苦头的就是你了!” 余冬把话说到了这份上,然后关切地看着高若汐,静待她的反应。 高若汐嫣然:“好了,难得你现在还懂关心人了!既然你都聊到了,那我就不妨跟你透露一个天大的秘密。我是怕你犹豫不决、手下留情,才跟你透露的,这个秘密就咱俩知道,可千万别传出去了!” 余冬似乎来了点兴趣:“如果真算得上秘密,我当然不说出去。” 高若汐得到承诺后,往包厢外瞧了瞧,然后又特地关上门,看起来有些小心翼翼,讳莫如深: “放在一周前,你说的那些确实全是对的。我爸应该就是因为对高若骐恼火,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事情过后,我爸说不定又会开始重用高若骐。就像你说的,毕竟是父子嘛。我和高若骐,只能说是各有一半机会而已。 “但就在一周前,我突然明白,高若骐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了,相比于我,他的机会为零! “事情是这样。一周前的早上,我比我爸先起床,直接就出门去上班。我开门时,我爸才起床呢。车开出一段路,我想起落掉了一个重要东西在家里,于是倒回家去取。走到家里的门外,我正要敲门,听到我爸在屋里打电话的声音。 “我一想,总不好敲门打断他的电话吧?不如等他打完了电话再敲门。我站在门外,不可避免地,就听到了我爸说话的内容。那天保姆、我妹妹也一早就外出了,我爸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所以电话声音一点都不小。 “他在电话中问:你们鉴定中心确定没有弄错,样本a跟样本b完全不是亲子关系?像这种亲子鉴定,出错的概率大不大? “当时我在门外听见,心里勐咯噔了一下。我就想,我爸竟然在做亲子鉴定?!他鉴定谁呢?难道我不是我爸亲生的?又或者,小芸不是他亲生的?这可不是寻常小事,所以我当即就屏声静气,贴在门边仔细听,听他往下怎么说。 “可惜我爸没有继续与电话那头的人聊太多内容,只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之后,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又等了十来秒,被突然传来的茶杯碎裂声勐吓了一跳。随之而起的,是我爸的独自咆哮声:高若骐,你可真不简单啊!你个杂种,你也配姓高?!” 听到这,余冬整个人都僵直了: “你的意思,高若骐竟然……不是你爸亲生的?” 高若汐点头:“是的。我当时比你现在的反应还要震惊,大气也不敢出,心里跟打鼓似的,哪还回家拿什么东西?我赶紧悄悄离开了门口,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回到了公司上班。 “坐在公司,我想了又想,把所有的事前前后后理了理,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我想起前段时间,我爸察觉了高若骐的小团体行为后,每次要对小团体动手时,就会接到莫名其妙的威胁。现在想来,一定是高若骐,他作为儿子,多少掌握了爸的一些小把柄。我爸一旦可能威胁到他时,他就暗中授意别人放出一点料,分散我爸的注意力。 “种种行为,不像是一对父子,倒更像是天敌一般。如此一来,我爸估计就开始对这个儿子动了疑心,以至于最终下定决心,悄悄去做了一份亲子鉴定。 “以我对我爸的了解,既然明白了高若骐根本就不是他儿子,不会那么简单放过的。我没猜错的话,我爸现在应该正在双管齐下,一明一暗。” 高若汐抽丝剥茧,说出的每句话,都如同惊雷声声,令余冬心惊不已。 余冬决定继续听听,等待她更多震撼的勐料…… 第353章 灌醉 高坤远与高若骐之间,明明是一对父子,关系却闹到如此紧张。前些天,余冬就感觉到一丝不太寻常的味道。没想到,今天与高若汐一聊,果然听到了这么多生勐的内幕! 当然,这些内幕,也是因为面对余冬,高若汐才愿意讲出来。换成任何其他人,她是不可能透露半个字的。 高若汐看了眼余冬,继续说起来: “所谓一明一暗。明里,就是我们俩,通过专业能力,理直气壮地从高若骐手中拿走项目,取而代之。这是为了做给全公司以及外界看的。毕竟,我爸不可能公然宣称高若骐不是他亲生。他只能通过我们俩,让高若骐体面、合情合理地退出舞台,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之外; “暗里,我爸一定在悄悄做另外的一些事情。比如说,高若骐手里到底有哪些把柄,怎么样才能清除这些把柄,解除对我爸的要挟? “暗里的事情,我们俩不用去管,也管不了。我们俩要做的,就是把摆在台面的这些事情干得漂漂亮亮。对我爸而言,这就是最有力的配合。 “现在该明白了吧?你还觉得我爸会对高若骐手下留情吗?我们俩压根不需要顾虑高若骐什么东山再起,也压根不用顾念他是我哥。他既不是我哥,也绝对没机会东山再起。我们俩只需要全力以赴,向大家证明一件事:我们比他优秀得多,能者居上,所以取而代之,顺理成章!” 余冬听完之后,一直倒抽气,没有马上回答。显然,他是惊住了,半天才能消化掉高若汐泄露的如此劲爆信息。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忙点头道: “那我就明白了!若汐,你说得对,这还需要什么手下留情?咱们俩只管放开手脚,大刀阔斧就对了!” 菜上桌了,两人吃完饭,并没有马上离开包厢,又继续聊起接下来的工作,如何放开手脚、大刀阔斧去取代高若骐,驾驭局势。 高若汐的主张是,直接从总部重新调一批人过来,担任经理、主管,等于说一次性大换血,把高若骐的人全部换掉。这样一来,高若汐和余冬的意志才能够行使得下去。 否则,光有他们俩,底下手脚不灵,也是很难施展开去的。 对此,余冬从大方向上基本赞同,但在做法上,余冬有自己的不同想法。 余冬认为,比全面换血更现实可靠的办法,应该是在项目现有骨干的基础上,拉拢一批,换掉一批。 如果只拉拢,不换血,他们俩形成不了自己的气场。最终可能便是,孤军奋战,失败告终; 如果只换血,不拉拢,新来的骨干全是两眼一抹黑,不熟悉情况。项目青黄不接,在新旧交接上就会开始卡壳。最终可能便是,项目运行不畅,问题丛生,失败告终。 余冬最擅长的,便是品质。所以,他决定发起一个“品质月”,低调进行内部质量整顿。 高若骐的办事风格,是典型的速度优先,规模优先。这显然是向国内那几家响当当的大开发商学的。 这么做,赚钱快,现金回笼快,但也极易带来质量隐患等系列问题。 只要余冬愿意认真去进行内部揪错、提质,那么,质量问题一抓就能轻易抓出一大把。 在“品质月”中会暴露出一些问题,也会暴露出一些做事不认真负责的经理、主管。对于这些人,余冬保留处罚、辞退的权力。 尤其那些与高若骐走得最近、身为其亲信的经理、主管,将被余冬坚决清理掉。 还有一些经理主管,为避免处罚,一定会主动选择向余冬和高若汐靠拢。对于其中能力较强者,余冬将会敞开胸怀接纳。 如此一来,队伍新旧参半,基本不会影响项目正常运作! 听完余冬的建议,高若汐略一沉思,便觉得比自己的大致想法要更为细致、周全。 走出包厢时,两人已经拟定,下一步的棋该如何去下。 两人说动手就动手。 一方面,陆续开始有几个新的经理、主管从总部调往高洋蓝天、高洋华庭。 另一方面,“品质月”活动开始的第一周,便开始有人被揪出责任问题,面临辞退。 高若骐发现自己亲信被整顿,自然想出面力保。然而,余冬揪出的质量问题明明白白、一目了然,高若骐一时也无话可说,爱莫能助,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 连续开掉一名经理、两名主管后,第二周起,便开始出现有人悄悄熘进余冬的办公室,主动向余冬示好,表示不想被追责、踢除。 巧的是,其中一名卢经理正好同余冬是一个大学出来的校友,一进到办公室,聊了没三句,就开始打起校友牌来。 余冬因为失忆,趁高若汐进来拿东西那一刻,竟然还转头问了声高若汐,问自己是不是那个大学毕业的,高若汐没好气地回答了他,就出去了。 见卢经理真是校友,余冬也亲切了三分,与他愉快地聊了起来。 聊到后来,卢经理主动表示中午请余冬出去吃饭,余冬推拒了一番,见对方盛情难却,便答应下来。 余冬特意找了一家人不多的饭馆,两人进到一处位置靠里相对安静的包厢,点了一大桌菜。 卢经理既然打算投靠余冬,自然不仅菜要丰盛,还要了三瓶好酒。 余冬推辞说下午还有工作,尽量少喝点,可卢经理那张嘴真是怪能说的,一个劲夸余冬的专业能力之强。 谁不爱听好话?一句句飘进耳朵,余冬也就不好意思拒绝喝酒了。 一杯接一杯酒下肚,余冬说话就舌头打结了。 卢经理越是见余冬吐词不清,反而越是不停地聊这聊那,似乎很关心,余冬到底打算用啥手段对付高若骐? 以及,董事长对高若骐究竟什么态度? 醉得一歪一歪的余冬,时不时便被套出几句话来。 卢经理还嫌余冬喝得不够,继续恭维: “余总,你真是咱们大学的骄傲!依我看,高洋的首席产品官,这只是你暂时的一小步而已。你在高洋,前途不可限量啊!小高总那么喜欢你,在董事长眼里,你不是儿子,但胜似儿子。将来执掌整个高洋的人,不用说,肯定是你!来,为预祝你成为咱们高洋未来的掌舵者,干!” 余冬两眼惺忪,冒出个酒嗝来,但一高兴,还是又喝下一杯: “师……师兄,这话要是换成别人说……说,我肯定反……反驳。不过你这人……还挺够意思,那我就打开……窗子说亮话。高洋接……班人,就算不是我,怎么着……也轮不到他高若骐!你知道为……为什么吗?这……这中间,可藏着大……大秘密!” 卢经理一听,眼冒精光,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第354章 惊天秘密 卢经理急问:“什么大秘密?” 余冬冒着酒气说: “嘘!别……大声!我跟……你讲!高若骐压根就不是……董事长亲生儿子。董事长被骗得……真特么苦!后来董事长去做了那什么……亲子鉴定,才知道这事。高若骐小子,自作聪明,以为他手里……捏那点把柄,就想要挟住……董事长?做梦去吧! “董事长以前不是真怕他要挟,而是看在……父子情面。现在你猜怎么着?董事长已经在暗地里……向他动刀了,他还做着美梦呢!他手里那点把柄,永远……都不会有机会拿出来了。这种事,就看谁的手快。你猜,是高若骐小子……先爆出我岳父……的把柄,还是我岳父……先捏死他小子? “猜个屁呀!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肯定……是我岳父的动作快了!高若骐还……没反应过来,我岳父就……先下手为强了。所以,我能不能接班不重要,重要的是,高若骐他……是肯定没戏了。” 余冬摇摇晃晃地竖起大拇指来: “师兄,你……是个聪明人!弃暗投明,这步棋……走对了!” 面对余冬竖起的大拇指,卢经理的嘴巴却张大到足以塞下一只拳头。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谄笑着,想再敬余冬的酒,不料余冬却晃了晃,直接趴桌上,叫都叫不醒了! 卢经理又推了两把余冬,还是没反应,只好结了帐,然后叫来一名男服务员,帮着一起扶起余冬。两个人很是吃力,勉强将余冬扶回了公司。 送回余冬后,卢经理并未回到自己的座位去午睡,而是四下看了看,便走到了公司门外。 在一处无人的地方站定后,卢经理便掏出手机来,拨通一个电话,压低的声音中透着十万火急: “高总,紧急消息!您在哪,我看您办公室好像没人?” 电话那头传来了高若骐的声音: “老卢,你打听到重要消息了?来茶楼吧,包厢你平时知道的。” 收起电话,卢经理立即就上车,开车往一处茶楼赶去。 来到他所知道的那处包厢,推门进去,却只见高若骐一个人坐在那,似乎正在等着他。 “说说看,什么情况。” 高若骐示意卢经理在身边椅子坐了下来。 卢经理急切地说开了:“姓余的犊子酒量是真不行,被我彻底灌趴下了!这小子喝醉后简直满嘴喷粪,说的那些话,我都不太敢跟您讲。但我想想,他说的不像有假,事关重大,我不能不赶紧跑来告诉您啊!” 高若骐坐直了身躯:“他到底都说了些啥?” “他居然诋毁您,说您根本不是董事长的亲生儿子,还说董事长已经做过亲子鉴定,所以才知道这事。” “什么?!”高若骐惊得勐从椅子站了起来,然后又强作镇定地重新坐下。 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定了定神,忙问卢经理:“然后呢?” “然后他醉乎乎的,说您手里关于董事长的那点把柄,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抖出来。因为董事长已经在暗中动作,先下手为强。他觉得您肯定不是董事长的对手,所以夸我弃暗投明是明智之举。他哪知道我们俩暗地的关系有多铁?这会,他醉得跟头猪似的,被我找人抬回,在办公室唿唿大睡呢!” 卢经理一口气说完,却发现高若骐满脸尽是失神之色。卢经理连忙叫他两声: “高总,高总!您看这事,下一步您怎么打算?如果姓余的说的是真的,我大不了不在这干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可是高总您,这可不是小事,您得早作好心理准备呀!” 高若骐回过神来,挤出一个笑意来,感谢道: “多谢了,卢经理!患难见真情,你这个朋友,我没交错,更没信错!你还挖出其他什么信息吗?” 高若骐是真感谢卢经理。说实话,卢经理虽然是他的人,但在得到如此劲爆消息,且明知照此局势发展下去高若骐大势已去的背景下,还忠心耿耿地跑来反馈给他,说是真朋友,是没错的。 见卢经理没再有其他信息要反馈,高若骐心神恍惚地拍了拍卢经理肩膀,让他先离开了。 卢经理走出包厢,带上门,走远之后,高若骐仍是被定了身一般,怔怔地坐着。那神情,显然是没能想到形势突然急转而下,一时间,被打击坏了。 他当然很早就明白,自己并非高坤远的亲生儿子,也正是出于某种害怕迟早要露馅的心理,这些年他才一直暗中拉拢势力,试图赢得一批坚定的支持者,以图早点羽翼丰满,从高坤远手中接过执掌之权。 只要他成功坐上董事长之位,就把亲信们全都安插到重要岗位,来一场大洗牌。那时,就算有人再发现他不是高坤远的亲生儿子,也动摇不了他的地位了! 然而,真是老天不肯相助啊!在他离彻底成功还有一段路程的时候,居然被高坤远鉴定出,他不是亲生儿子的秘密! 他丝毫不怀疑高坤远的狠辣。只要高坤远发现了这么天大的一个秘密,那就绝不可能再对他手下留情了。 同样,他也丝毫没必要怀疑余冬所说之话的真假。因为他确实不是高坤远的儿子。能从余冬嘴中说出来,那显然是高坤远已经察觉了。 变了。一切都变了。这样一来,此前所有的计划,几乎全盘作废了。情况变化得太急遽,也太巨大,只能临时应变,拟定出全新的应对办法来。 现在,他所要考虑的,已经不是怎么同高若汐、余冬较量、周旋,而是怎样面对高坤远的凶险撕咬! 他已经感觉到,高坤远的手正在看不见的暗处向他伸来!若不是多亏卢经理灌醉余冬,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就算知道了,到底该如何同高坤远周旋呢? 如此紧要关头,任何一个决定,都绝非小事。 做对了,或许还能博得最后一波利益;做错了,那就是满盘皆输! 高若骐沉着脸,用手机拨响了一个电话…… 第355章 成功破解 “爸,我在茶楼,您悄悄过来一趟吧!” 高若骐对电话那头的人直接称唿为爸。他急迫地说了几句后,便结束通话,坐在包厢中等对方的到来。 没过多久,一个五六十来岁的老男人推开了包厢门,走了进来。 老男人一身夹克,身材较为高大,面部如版画般过于刻板。古铜色的皮肤令他看起来像是刚刚干完农活,从田里洗完脚赶来一般。 “小骐,别急。电话里没听完整,你再仔细说说看,怎么回事?” 老男人进来后,便很亲近地在高若骐旁边坐了下来,看着他道。 他看人时,目光浑浊中带着极不稳定的闪烁,仿佛随时都在变幻着什么主意。这种目光与他的古铜色肌肤很不相称。唯有这目光,怎么都不像一个普通老农的目光。 高若骐把卢经理刚刚反馈过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老男人边听边咬牙,拳头也捏得咯咯直响。他的面部与肢体,丝毫不打算掩饰他内心的强烈不甘。 “看来,想要偷梁换柱,把高坤远那狗东西整个公司拿下来,已经不现实了。可要是不狠狠放他点血,就这样放过那狗东西,咱爷俩不就瞎忙乎这么多年了?!不行,咱俩再好好合计合计!” 老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脑海中就又浮现出几十年前的往事来。 …… 暮尼菲,叶春迎的家里。 叶春迎已经去上班了,只有田蜜独自一人呆在家里,在一张白纸上又是画,又是计算、推演。她身边,已经堆着一叠厚厚的纸张,全被她用铅笔写得满满的。 铜貔貅已经被田蜜从银行取出来了。这些天,她闭门不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陷入了苦思冥想。 铜貔貅当年还摆在余冬玄关柜子上时,她就摸索出了方法,成功开启了它的表皮,见到里面的齿轮转筒,以及若隐若现的帐本纸张。 然而,她明白那个齿轮转筒是一个自毁装置,若要想强行取出帐本,唯一的结果便是帐本、存根全被绞为粉碎。 如何找到齿轮的密码,以及动作技巧,她当年就推敲过,可惜太难了,没有结果。 如今,田蜜几乎投入了全部精力,唯一的目的,便是要紧急破解,顺利取出帐本与存根。 好在,整个齿轮转筒早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这五年多来,无论是身在暮尼菲,还是陪伴在余冬身边的日子里,她一有空,都时不时暗中琢磨,试图找到其中诀窍。 可以说,已经围绕密码,整整钻研了五年多。五年的时间没有白费,她感觉离真正的诀窍已经越来越近了。 尤其随着这些天关在房间中苦恼研究,她觉得离成功已经仅仅只有一纸之隔。 “有了!一定是这样的!” 田蜜忽然将手中铅笔往纸上一拍,兴奋得直接那双白玉般的纤手。 眼中,是亮光闪烁。秀挺的小鼻子上,细密的汗珠看起来亮晶晶的。 按照茅塞顿开的思路,田蜜拿过铜貔貅,再次向齿轮轻轻伸出手去。 成功了! 齿轮转筒没有向内越旋越紧,而是旋转开来。 渐渐,转筒打开,里面的内容在尘封那么多年之后,终于浮现到了她的面前! 田蜜如获至宝,小心地将那几张东西捧在手心,慢慢地展开。 果然,那是几页份量一看就不言而喻的帐单。 从一笔一笔的帐目能够明显看出,高坤远暗中参与了哪几处见不得光的灰色产业,并且还是其中极其重要的参与者! 另外,比如房地产开发,过程中使用的一些不正当竞争手段,从帐本中也可见端倪。 再有,高坤远的洗钱行为、偷税漏税,田蜜都能从纪录中看出痕迹来。 同时,里面还涉及到其他的不少人的名字。 除了两页帐目、名单之外,还有通过国外银行开具的支票存根,甚至还有两页薄薄的收条。 田蜜赶紧先将所有的帐目、支票存根、收条全都拍摄了下来。 然后,真正最有价值的纸张原件,她好好包装起来,决定明天就想办法寄出去,寄往一个遥远而重要的地方。 一场席卷天地的大暴风雨,即将来临。 如果唯有一场暴风雨才能守护她心里的那个人,那么,就让暴风雨来得轰轰烈烈、彻彻底底吧! …… 茶楼包厢内,高若骐看着父亲古铜色的面孔愈发显得阴沉,就明白,父亲显然是陷入了几十年前的回忆之中。 那已经是三十多年,接近四十年前了,沉睡的大地缓缓复苏,春意一年比一年要浓。 高考刚刚恢復不久的年代,古荞村出了一个很是扎眼的小伙,古丰收。 不是因为他身材高大,干农活是一把好手,而是因为这小子有一股狠劲。从小学到中学,他农活一样不落下,干活之余便一头扎进书本里,成绩一路拔尖。 家里虽然过得紧巴巴的,但父母还是一咬牙,送他念完高中。 那时,一个村里能去上高中的年轻人,没一两个。 高中的班上,高材生不少,古丰收不再那么数一数二,但依然名列前茅,属于很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好苗子之一。 当时古丰收那个班的班主任姓高,叫高峥材。高峥材重点关注班里的十几个人,对这十个人寄予的希望最大,并时时勉励他们,给他们打气。 古丰收便在被重点关照的十几个苗子之中。 没有人知道,古丰收对未来的大学寄予了多大希望。其实不只是他本人押上了全部希望,就连他全家,都勒紧裤带,全力支持他。他能成功飞出山村,便是全家人明天最大的指望。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正因押上了太多的期待,高考结果揭晓的那天,古丰收几乎一头栽倒在地。 班里的十几个重点苗子,其他基本都如愿考上大学,唯独他落榜了。 回到村里,连续有半年,古丰收都神志恍惚,有时干着干着农活,就被人发现一个人捧着头坐在田埂哭。 对于原本充满希望的古家来说,那都是痛苦不堪、灰暗不堪的一年。 一晃七八年过去了,年得一年的农活,曾经的高中岁月离古丰收越来越远去,稀薄得像一场梦境。他已经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青年农民。 然而,家里人看得出来,高考落榜的阴影依然郁积在他心中,怎么也散不去。 后来,家里或许是担心古丰收一直走不出来,长此以往总有一天会精神失常,于是给他找了个媳妇,成家生子。 就在老婆月子里时,古丰收突然意外发觉了一个真相,一个晴天霹雳般的真相,让他出离愤怒,又无比痛苦,几乎痛不欲生…… 第356章 偷梁换柱 高峥材的晚年越过越安逸。他的儿子高坤远大学毕业后,最近几年在外地发了大财。高峥材原本不怎么喝酒的,可能是因为晚年得意吧,酒越喝越多,酒量却没怎么变大。 有次酒后话多,被老同事聊着聊着,就套出一些话来。原来,他儿子高坤远当年并不是什么临阵冲刺,突然水平大爆发,考上大学,而是悄悄偷梁换柱,把一个叫古丰收的学生成绩给换了。 真正考上高分的不是高坤远,而是古丰收! 古丰收经歷了两次生不如死的打击。一次是在得知自己落榜之时,另一次是在得知一切都是自己可敬可爱的班主任搞的鬼之后。 当年他曾经那么信任高峥材,可高峥材这个狗东西,怎么可以利用班主任的便利,狠心毁掉他一辈子! 自己一向成绩那么优异却没能考上,高坤远平时成绩一般却奇迹般考上。 这个谜,直到这天,古丰收才终于有了答案,恍然大悟! 他快被愤怒和不甘点着了,那段时间,他没有心思干农活,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满脑子,全是怎么办?怎么办? 他想过寻找渠道,去夺回自己当年失去的大学梦。然而,高峥材的老同事私下里愿意向他确凿地证实,但却并不愿公开为他作证。而其他的书面证据,他又没有。 更重要的是,八、九年过去了,就算寻找渠道,他还能重回大学吗?肯定是不能了,想都不用再想。 他想到了更极端的方式,觉得应该把矛头对准最可恶的一个,高峥材。 他想冲进高峥材家里,把他老俩口全剁了。可他明白,这样一来,他自己是要偿命的。而且,年纪轻轻的一条命,换高峥材的老命一条,不值,实在太不值了! 至于跟高坤远拼个你死我活,他当然也想过,但高坤远常年在外地发财,他连见个面都难上加难。 就这样,古丰收像道游魂似的,时而去高峥材家附近徘徊,时而去十几里外的左村徘徊。 之所以去左村,是因为他听说了,高坤远变得有钱后,娶了左村最漂亮的村花左玉桂做老婆。 在左村,古丰收真见到了左玉桂,那真叫漂亮啊!漂亮到超出了他的想象。 可是有谁知道,左玉桂越漂亮,在古丰收眼里,就越刺眼。在他看来,高坤远的人生就是窃取他的! 虽然高坤远大学毕业后在分配的单位干了不久,就辞职下海创业了,但要是没有那个大学文凭,没有最初在单位结下的一些人脉作为基础,高坤远能创业这么顺利吗? 如果高坤远只是一个落榜的农民,他去创业试试看? 左玉桂可能是嘴馋,才刚出月子,就经常去村外的河边摘葡萄吃。有时她背着才一个多月大的男婴,替男婴把完尿,就将男婴连襁褓一起轻放在地上,自己转身去采葡萄。 古丰收曾经趁着左玉桂不注意,悄悄打量过襁褓中的小男婴,感觉跟自己的儿子长得并没有什么区别。 或许婴儿本就没有长开,看起来都差不多。 男婴刚出月子,一个多月大。自己的儿子也正好一个多月大…… 一个疯狂的念头勐蹿了出来,把古丰收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偷梁换柱!高峥材可以偷梁换柱,窃取他的人生,他古丰收为什么就不可以偷梁换柱?! 自己这一生就这样了,活成了一个活脱脱的庄稼汉,完全看不到改变的希望在哪里。要夺回被高坤远窃取走的一切,也毫无可能。 但是,自己儿子或许可以,可以把失去的一切夺回来,连本带息,加倍地从高坤远那儿夺回来! 其实夺不夺回来,也并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凭什么让高家祖祖孙孙都那么走运、那么享福? 这个福,现在完全有一个上好的机会,换成自己的子子孙孙去享!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闪念而已。 然而,恶的念头一旦蹿出,便如同魔鬼,赶都赶不走。 古丰收真的动起手来。 那天,他跟自己老婆说,抱着儿子去赶集,给儿子买身新衣裳。老婆压根没多想,高兴地把儿子交给了他。 一转眼,他就去了十几里外的左村。 整个傍晚,他都在河边山包下守着,只盼左玉桂的又一次出现。 他想好了,就算左玉桂今天不出现,他也还会编造一次又一次的借口,把自己儿子抱出来,来到这儿守候,直到机会到来为止。 左玉桂没让他失望。她又一次抱着小男婴来了,一如往常,把男婴连襁褓放在地上,自己就用篮子摘起葡萄来。 机会难得的是,左玉桂摘葡萄的位置,就在河岸边缘不远。旁边两步脚,就是高高的河岸,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河水。 古丰收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 他从山包后转出来,勐冲到左玉桂身后。以他这样的高大身躯,加上又常年干农活,根本没什么悬念,就将左玉桂推落了河中。 他自己都能想到当时自己的面孔有多狰狞,就那样沉默而狰狞地看着左玉桂娇小的身躯被河水冲远,吞没……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激动,会颤抖,但是真到了这时,他冷静得连自己都害怕。 那是一种疯子般的冷静。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的魔鬼火苗烧得多么疯。 他疯狂而冷静地解开自己儿子的襁褓,将两个熟睡中的小家伙进行了襁褓的互换、衣服的互换。 中途儿子醒来了一下,哭了几声,搅起他心中唯一的一阵伤感。毕竟,从此以后儿子再也不会呆在他身边了。 他庆幸的是,小孩子的哭声太正常了,淹没在黄昏村里的阵阵狗叫声中,并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 就这样,他的孩子马上又睡着了,睡在高坤远的儿子高若骐的襁褓之中。从此,儿子有了一个新名字,高若骐。 而真正的高若骐,消失了。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左玉桂娘家的人不见女儿回家,打着手电筒来葡萄架附近寻找,只见到女儿的一只鞋子。 所有人不得不接受左玉桂失足落水的事实。哭声搅乱了村里往日的宁静,高若骐的外公外婆嚎哭着,抱起襁褓中可怜的“外孙”…… 第357章 收集把柄 回到古荞村的古丰收,两手空空。老婆问他赶个集,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儿子去哪了。古丰收说,儿子在集市上不见了,被人拐子偷走了。 老婆虽然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但时间一长,也就渐渐接受了。两人几年后再生了一个,是个女儿。 从那以后,古丰收会时不时借故去一趟十几里外的左村,瞅一两眼自己的亲生儿子。 儿子在左玉桂爸妈手里一直带到三岁,然后被高坤远接去了外地的城市。古丰收到时以为,再也没什么机会瞅见儿子了。 然而,才没半年,三岁多的“高若骐”便又重新被外公外婆接回了乡下。 古丰收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左玉桂落水去世后,高坤远在城市里再娶了一个女人。 第二任妻子对高坤远前妻的儿子显然并不友好,甚至有明显的虐待举动。 也不知高坤远是为了照顾新妻子的情绪,还是为了心疼儿子高若骐,总之没让两人继续生活在一起,请前妻的父母重新接回了外孙。 就是从那一年起,左村多了一个烟农。 十几里外古荞村的农民古丰收来到左村,承租了左村的十几亩地,专门种烟草。 烟田不在别处,就在左玉桂娘家房子的旁边。 于是,左家不远处又多了一处新砌的砖房,那是古丰收平时种烟、干农活时,日常起居生活的房子。 古丰收虽说家在古荞村,但一年到头,在左村烟田呆的时间反而更多,佔了大半以上。 而小小的“高若骐”,从三岁多开始,就认识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烟农叔叔。叔叔给他做弹弓,做铁环,做一切好玩的东西,可有趣了。 很快,他在叔叔家呆的时间,比在外公外婆身边呆的都多。 叔叔不仅陪他玩,还陪他上街买他爱吃的东西。虽然高若骐从来不缺钱,那个遥远的概念中的父亲总会寄很多钱回外婆家,但对小孩来说,钱的重要性,显然不如有人陪他逛街进商店那么真切。 烟农叔叔并不是只会逗他玩、哄他开心,还很会教他读书。小高若骐觉得,叔叔太厉害了,懂的东西真多,比他老师还强多了。 那当然,古丰收是谁,当年一向可都是尖子生呵! 到了高若骐小学二三年级时,每次去砖房里玩,古丰收都会跟他开玩笑,让他别叫叔叔,叫爸爸。 渐渐,高若骐真养成了习惯,有人在的时候叫他叔叔,没人在时,叫他爸爸。 到了高若骐念初中时,有一天他被同学围住,几个男生合起来欺负他。 这时外公已经过世,他哭着告诉外婆,外婆除了埋怨几句,毫无办法。 他转背就跑去砖房,告诉了古丰收。第二天,那几个男生就被古丰收拦在路上,揍得屁滚尿流。从此都再没发生过有人敢欺负他的事。 那是高若骐最感动,也最崇拜古丰收的一天。当时他多希望这就是他真的父亲。至于那个远在天边,对他从来不闻不问的所谓父亲高坤远,在他心里已经濒临消失了,不重要了。 就在他感动莫名,主动提出要做古丰收的儿子时,那天晚上,古丰收前所未有的严肃,郑重地告诉他,他就是他古丰收的儿子。 那一夜,他们父子俩相认了,但彼此约好,这是两个男子汉之间的秘密,绝不能透露给第三个人知道。包括他的外婆,更包括高坤远。 高若骐在外婆家生活了整整十二年,同时也就在古丰收的陪伴下度过了十二年。人生成长中最重要的十二年。 十五岁这年,初中毕业了。那个远在外地城市的父亲像是突然记起这个儿子一般,把他接回城市,让他开始接受精英教育。 即将要去外地之前,古丰收领着高若骐去了医院。他带着十五岁的少年高若骐做了一件事,当着他的面,抽血,做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的结果也是带着他一起来领的。 其实这么多年来,高若骐没有怀疑过古丰收不是他的父亲,然而,通过这次鉴定,他更清楚了,同时心里也更坚定了。 所以,从启程去往高坤远身边的第一天起,少年就很明白: 他不是去回归自己父亲的身边,而是暂时离开自己父亲,去一个陌生人的身边卧薪尝胆,为他的父亲取回该得的东西。 没多久,古丰收也离开了乡下,带着老婆、女儿来到了外地峰阳。 很大一部分时间里,高若骐其实都在利用各种机会,悄悄见自己的亲生父亲、母亲和妹妹。 在外读书时,古丰收悄悄去学校看他的次数,比高坤远还要多。 后来高若骐学成之后,一进入高洋集团便是重点培养对象,职位一路上升。然而,他单独在外一个接一个地做项目,反而更有了大把自由时间,悄悄去与亲生父母会面。 从十五岁开始,源源不断的恐惧,其实就一直陪伴着高若骐。因为,小时候一切还不那么明显,可是随着他越长越成熟,问题就越来越显山露水了:他长得一点都不像高坤远。 完全不是同一个类型,简直天差地别! 当然,同时也没有半点儿像左玉桂的样子。 虽然职务在渐渐上升,可心里就像悬着一把剑。他害怕,害怕突然哪一天,高坤远突发奇想,或者在某个朋友随便一句玩笑话的触发之下,就如梦初醒,怀疑他的真正身世,从而去做亲子鉴定。 那将是他的噩梦,不只是失去一切那么简单! 这一天的到来越晚越好,同时,他自己正式接班、稳坐高洋集团第一把交椅的那一天,越早到来越好。 他唯有紧紧地团结一批人,当那些人簇拥在他周围,给他坚实的依靠,他的恐惧才能略为缓解。他通过这种隐秘的方式,在瑟瑟发抖中悄悄获取着安全感。 同时,几乎出于本能,他利用亲近高坤远的机会,尽量暗暗收集着高坤远的一些把柄。比如某场清拆事故,看似是下面人不听指挥瞎行动,实际上却有高坤远的授意在先。高坤远授意的证据,瞒得过别人,但并没有瞒住他这个儿子。 高若骐手里所收集的一些把柄,虽然没那么重大,要不了高坤远的命,但也足够高坤远脱一层皮的了…… 第358章 先下手为强 高若骐时常变换着地方,同父亲古丰收见面。 古丰收的馊主意多,人也狠,这一点从来都没变过。 每当高若骐开始感觉到不安全,觉得高坤远可能对他有所动作时,他就会悄悄与古丰收会面,寻求对策。而古丰收给他出的一些主意,还真的常常都能凑效。 前些时间,亲生母亲胡菊患上重病后,高若骐源源不断花了很多钱,但还是没能救活。最近,胡菊还是走掉了。 就在高若骐心乱之际,高若汐和余冬来了。余冬的打法与之前的那位空降者明显大不相同,高若骐冷眼观察一阵之后,决定调整心情,全力以赴地对付余冬再说。 然而,就在这时,他做梦都最为害怕的消息传来了。 高坤远居然已经悄悄做了亲子鉴定,确定了他并不是亲生儿子! 这个消息一传进耳朵,一切都随之改变了。 如何对付余冬,已经完全不在父子俩的话题范围之内。 如何对付高坤远,才是重中之重! 古丰收从片刻的回忆中抽离出来,眉毛拧得紧紧的。 父子俩面面相觑,后来,高若骐一咬牙,拍了拍桌子: “爸,我觉得有句话是真没错,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如果我们今天没能知道这消息,我们真会没声没息,被高坤远往死里整!但现在我们既然提前知道了消息,这是老天在给我们最后的机会。刻不容缓,我们现在就马上把那些把柄交出去,交给警方!” 高若骐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古丰收则安静得像块石头,一字一句地听着,并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高若骐续道: “这样做至少能达到两个目的。目的一,我们在时间上抢了先,让警方立即把高坤远给控制住了,他就腾不手脚来害我们了。这样一来,我们也就获得了安全!目的二,他当年窃取您的高考成绩,现在咱们把他整进去,关上好几年,顺便把仇也给报了!” 一直听高若骐说完,古丰收浑浊的目光闪了闪,摇摇头: “儿子,你这样做确实是不错的选择之一。你能一直替老爸记着那份仇,我很欣慰。但是,你想没想过,高坤远对付我们的手段很可能已经安排下去,有人在实施了。就算他被关进去了,执行他计划的人,未必会迅速停止对付我们俩。所以说,只要我们俩还留在峰阳,就并不安全。 “当然,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我们俩等了这么多年,究竟想要什么?原本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一直不被他怀疑,最终顺利地接他的班。这样一来,他高坤远窃取了我的前途,我儿子却得到了他一生打拼的全部成果!他这辛辛苦苦瞎忙乎一辈子,全都是在给咱们古家打工! “现在时运不济,既然被他拆穿了,我们当然不能再那么贪心了。可是,就算得不到整个公司,难道你就打算什么都不要,就这样两手空空地离开吗?把高坤远整进去,这顶多算是两败俱伤。我们苦心等候这么多年,就只是图个两败俱伤吗?!” 古丰收炯炯目光望向自己儿子,后者立即解释: “也并不是完全两手空空。我手里还有点钱,至少可以全部带走。你放心,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和妹妹一口饭吃!” 古丰收摆摆手:“不。高坤远正在实施的对付手段,其中一定就包括,切断你的资金源头,甚至,冻结你的个人资金!一旦搞清了你是冒牌的,他不会那么好心给你留钱的。再说了,如果真那样,咱们的胃口是不是也太少了点?还有,只是让姓高的坐几年牢而已,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高若骐感觉到父亲应该已经有了新的主意,于是问道: “那您认为?” 古丰收目光收缩了一下: “无毒不丈夫!咱们手里这些把柄,要用,就一定要把价值用到最大!这样吧……” 古丰收低声说了说自己的计划,高若骐听完很是犹豫,但最后反覆思忖之后,似乎也发现古丰收的办法才是最有可能成为赢家的办法,于是脸色也渐渐坚硬起来,点头称好。 “那好,我这就去准备准备。我先会把你妹妹送去西南边境,紧接着,咱们爷俩就狠狠干这一把!” 古丰收说完,拍了拍儿子肩膀,先走出了包厢。过了一会儿,高若骐也走出包厢,离开了茶楼。 …… 余冬从没有过这么漫长的一次午睡。趴在项目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一直从中午睡到了下午四点多钟。 期间,高若汐进来找过他,推开他办公室的门,试着叫了几声,发现回应她的,只有满身的酒气,压根就叫不醒。 “胃不好还敢喝这么多!真有你的!都醉成什么样了。” 高若汐索性不再打搅他睡觉,摇了摇头,板着俏脸走开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已经到了接近下班时间,这时,放在头旁边的手机疯了似的,勐响起来。 余冬大概酒劲也过了不少,慢慢抬起头来,伸手抓住了手机。 看了看,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但余冬还是选择了接听。 “您好,是余冬先生吗?我是猎头公司的,您叫我小冉就行。请问您现在方不方便接电话?如果方便的话,耽误您大概三分钟,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职业机会,我需要向您透露。” 余冬皱了皱眉,但并没有马上打断对方。他看了看自己办公室没人,便回答了两个字:“说吧。” “是这样的余先生,您是不是曾经在海外主笔设计过一个叫做高洋森林的项目?” “我的记忆出了点问题,不过我现在已经听我的同事们说起,好像是。” “余先生您可真幽默。那我接着说。您的这个项目在经济效益和艺术性上,可以称得上是典型的双赢。也正因此,引发了业内人士的兴趣。有一家叫拜龙建筑集团的国外公司对高洋森林项目的设计非常感兴趣,这家公司您用中文搜索可能不太能搜到,但您只要上国外网站专门搜一搜就知道,这是一家大型开发公司,比您现在就职的高洋集团规模要大很多! “公司的董事长名字就叫拜龙,b、y、r、o、n,byron。这次对项目感兴趣的,就是拜龙先生本人。是他特意委托我们公司,帮忙打探,看看是谁负责主笔的高洋森林项目设计,如果打听到后,让我们直接接洽,看看您的意向。条件可以接下来详谈,可以提前透露的是,如果愿意考虑,您在拜龙集团的待遇绝对要远高于现在。” 余冬一时怔住了,没想到突然接到的,是这样一个始料未及的信息…… 第359章 撕破脸皮 余冬听着自称小冉的猎头经理阐述,一直等她说完,才回答对方: “谢谢你了。不过,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小冉有些失望,说了声打扰之后,又特意强调: “余先生可以先留下我的这个电话,什么时候您有这方面意向了,可以随时联系我。” 之后,才挂断电话。 余冬虽说直接回绝了猎头经理,不过,晚上回到家后,他还是用自己家的电脑登录了国外网站,搜索到“拜龙建筑集团”的信息。 余冬对外文其实并不是特别精通,只能放慢速度浏览、理解,大致对这家公司开始有所了解。 从信息看来,这家位于格兰的公司规模还真不小,确实比起高洋集团大了不少。 高洋只是偶尔在国外有一两个项目,而这家拜龙集团,虽然总部位于格兰,业务范围却远远不止限于格兰一国的境内,而是延伸于得国、瑞国、薏国等多个国家。 搜索过后,余冬暂时没再继续理会这一信息,只是协助高若汐一道,全力以赴,推进高洋蓝天、高洋华庭两大项目的内外事务。 …… 三天过去了。 坐在八楼董事长办公室的高坤远手机突然响了。看了一眼屏幕,他的脸就阴沉下来。 高若骐的来电。 换在以前,高坤远本该欣然接听儿子的来电,然而此刻,他看到这个名字,就如同看到某种疾病一般,整个人都感到不好了。 以他的心情,在前些天看到亲子鉴定报告的那一刻起,就该把这个杂毛往死里整。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只因他明白,高若骐的种种行为,不太像是独自一人所为。 问题到底出在哪个环节?是前妻左玉桂背叛他,与某个男人有了这个野种,还是别的什么环节出了差错?自从前些天得到鉴定结果起,高坤远就很想知道,高若骐的背后,到底深藏着什么秘密。 如果有幕后同伙的话,同伙会是什么人? 动手,当然要动,但如果只拿高若骐开刀,却漏掉背后的同伙,那对高坤远来说是失败的。 所以,这些天,高坤远已经在一明一暗,双线联动。 明里,就是安排高若汐在余冬的协助下,凭借实力,堂而皇之地接手高若骐手中的项目和职权; 暗里,则是找了人,打算彻底摸清高若骐的来路与底细,然后倏忽之间,勐然出招,将高若骐及其同伙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而在突袭发动之前,高坤远是能够做到平静自如,完全不动声色的。反正都被蒙骗这么多年了,不差这十天半月。 所以,他虽然心里如同吞了绿头苍蝇一般的不舒服,但还是若无其事地按下了接听键,打算继续在高若骐面前扮一个和蔼而又威严、恨铁不成钢的父亲。 不料,还不等他开口,高若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完全没有平时的客气恭敬,就连爸都没叫一声,而竟然是直唿其名: “高坤远,咱们今天就不演了。直接说事。你暗中授意的那些事,我这替你存下来的证据,不多不少,有那么五六件。你不是我爹,我也不是你儿子,这点咱们心知肚明。不如咱们来个公平交易,怎么样?!” 高坤远本来还想摆出父亲的架子,痛斥一番高若骐,不料对方开门见山,直接撕破了脸皮。顿时,那些无意义的话高坤远也不说了,沉声问: “你想怎么交易?哦不对,我应该问,你和你背后的同伙想要怎么交易?” 高若骐没理会对方语气中轻蔑的意味,回答道: “有没有同伙,劝你还是不必关心的好。你不觉得,你现在该操心的是,要是我将手里资料交给那些正打算调查你的警察,你到底会判上多少年吗?这样吧,给你个优惠价,六样证据,每件一百万,六件六百万,再为你打个折,取整数,五百万。这点钱对你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可对我就不同了。没办法,我不再是什么高家儿子,平头小百姓一个,五百万对我来说很重要了。” “你这是敲诈,可得想好法律后果了!”高坤远气极,立即警告道。 换来的,却是高若骐的笑声:“您可真幽默。我这点事,跟您那些比起来,好意思算是犯法吗?法律两个字从您口里说出来,特别喜感!” “您确定是五百万?”见警告不起任何作用,高坤远马上就在商言商起来。听他语气,似乎是原以为对方的胃口会更大一些才对。 “我说过,五百万对我一个平头小百姓来说可不少了。我倒是想要更多,可我怕万一你肉痛,不肯给,最后落个两败俱伤,对你对我都不好。当然,五百万是有前提的。” “什么前提?” “现金。你不要把我当傻瓜,给我转帐什么的。那样一来,你把证据取走了,事后再申请把我帐户冻结起来,我找谁说理去?再说,我现在帐户里的资金都已经取不出了,可不就是拜你所赐?” 高坤远没有立即作声,那头的高若骐继续道: “我只给你一分钟考虑的时间。一分钟,要么你拒绝交易,我这边马上有人把东西交给警方;要么,你要是认为这交易超级划算,那么立刻答应下来,我一手收钱,一手当面销毁那些把柄。钱货两清,恩怨也跟着两清。从此以后,我不找你,你不找我。我现在开始计时了,还有59秒。” 高若骐真倒计时起来,时不时冒出一个数字:“50,40,30秒……” 就像用枪指着高坤远的头颅,随着倒计时的逼近,子弹也在一点点逼近他的太阳穴。 高坤远什么时候受过如此猖狂、丧心病狂的威胁? 那感觉太憋屈,简直人都要炸了,然而面对那几件把柄,却没办法。 怪只怪,他做梦都没想到,一直呆在身边的亲生儿子居然会有那么大问题;怪只怪,自己出于父子特殊关系而没有对他过多设防,造成被他掌握了一部分的把柄。 曾经以为的骨肉至亲,却成为一对生死对头,隔着电话,虎视眈眈地相互对峙着。 高坤远自问走过的路够多,闯过的大风大浪也实在不少,然而此刻,却生生被卡住了脖子。 有句话叫,阴沟里翻船。高坤远感觉自己此时,正是应了那句话。 时间一分一秒滴滴答答流逝得格外凝滞,高坤远不得不开口了…… 第360章 撕破脸皮2 高坤远似乎不得不接受了现实,很难过地开口道: “看来我没得选择的余地,只能答应你的交易了。行吧,我会在三天之内调集五百万现金,希望你也说到做到,销毁所有证据。” 高坤远这几句看似无奈的话,到了高若骐耳中,对方却冷笑了,识破了高坤远老谋深算的本性: “高坤远,你又玩心眼了。别人不懂你,我还能不懂你吗?少跟我玩缓兵之计拖延时间,五百万现金对你来说,一个电话的事情,还需要特意调集?还三天时间?这三天,是给您磨刀的,好叫我安安静静等死,我没说错吧?” 显然,高若骐的话戳中了高坤远。知父莫若子,高坤远感觉到了棘手。 他面上当然不承认: “是你提出公平交易的,现在又疑神疑鬼!我高坤远还不至于舍不得那区区五百万,为这点钱跟你玩什么心眼!你也知道,平时都是电子转帐,谁手头说拿就能拿出五百万现金?” 高若骐就跟没听见他的辩解一般: “两个小时。趁着现在银行还没到下班的点,你赶紧派人去取五百万。一家不够取,多派几个人,几家银行同时取。两个小时后,你必须带着钱出现在我面前!” “你!”这次高坤远这种老江湖都快要气得说不出话来。两个小时,当然并非调集不到五百万现金,而是高坤远根本无法在两小时内施展动作,先发制人,发动突袭把高若骐及其同伙解决掉! 他之所以拖延时间,提出需要三天,就是因为,就算他把原来的暗中计划提速,深挖出高若骐的同伙,并设局打击,至少也得三四天时间。 高若骐才不理会高坤远的气急败坏,居然又再一次接上断掉的倒数,再一次数起倒计时来:“你可以不答应,证据现在就会有人开始递交出去。十秒,九秒……” 高坤远冒出大为不甘的声音: “行了,两小时就两小时,说地点!” 高若骐那边表面装得谈笑自如,其实,捏着手机的手掌都已经湿了,见高坤远终于答应下来,高若骐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这种事,咱们见面还是安静点好,我找了一处烂尾楼,一会就把地址发给你。两小时后,我会一个人前往等你,你也必须只能一个人开车前来,车里面装着那五百万现金就行。为了我的安全起见,要是你敢带着第三个人来到烂尾楼,这场交易立马取消,我再也不会跟你商量类似的交易,你想销毁的东西,立刻就会交到警方手里。 “对了,您的花花肠子平时比较多,为了打消您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我得把一个细节提前跟您讲清楚了。您想销毁的那些东西我并没有带去烂尾楼现场,否则您带着帮手来到现场,直接把我捉住或者干掉,从我身上搜出证据,想怎么销毁不都由你说了算吗,还需要跟我谈什么交易?好歹我也在您身边呆了那么多年,对您还是挺了解的,我不会笨到那个份上的。” 高坤远再次一愣。显然,这是他继三天缓兵之计后,心头盘算着的又一个主意。 带人一同前往,只要控制住高若骐,就既能销毁掉他带在身上的把柄证据,又能慢慢精心对付高若骐。 这一临时想出的对策,也可以说是高坤远应对今天紧急形势的最后一个点子。 不料,最后一条路也被高若骐给堵死了!显然,高若骐确实太了解他这个所谓的父亲了。 千万不要与身边人有朝一日成为对手,越亲密的人捅起刀子来越又准又狠。这个至理,高坤远今天是刻骨地体会到了。 高坤远不满道: “那就不是我没有交易的诚意,而是你没有诚意了。你连我想要销毁的东西都没有带在身上,我怎么相信你拿到钱之后,一定会销毁它们?这不是交易,这是我单方面去送钱而已。” 高若骐当即回道: “这个您就多虑了。那些把柄在我的兄弟手中,当然,他正躲在您找不到的角落。要是我无法安全拿到现金,他会马上带着证据去警局;要是一切正常,我在烂尾楼拿到现金的同时,会跟他微信视频。通过视频,他将当着您的面,把那六件证据一样一样展示给您看,等您看清后,他再立即销毁。您可以通过视频,观看他销毁的全过程。放心,我还是为您考虑得很周全体贴的。” 高坤远听出来了,高若骐为了安全顺利地得到这五百万,真是煞费苦心,所有的细点、环节,全都考虑过了。 看来,高坤远只能奉上这五百万了。 其实他倒是可以再交涉一番,不必亲自前往,可以提出,派另外一个人代他送钱前往烂尾楼,同时,代他见证那些把柄的销毁。 然而,能够派谁去?那些把柄本就是见不得光的事,多派一个参与进来,就多一个人知情,将来说不定又成为一种新的威胁! 连曾经以为的亲生儿子,都可以演变成眼下这样,高坤远一时之间又能保证谁是值得绝对放心的? 再说了,高若骐今天一反常态地强硬,已经有话在先,只要有第三人出现在现场,立马取消交易。 高坤远已经很久没有遇见如此特殊的情形了。被人死死掐住脖子,所有试图挣扎的努力都宣告失败。 不是他缺乏能量。要说能量对比,高若骐一方显然完全不是对手。然而,在对方设计得如此紧张的时间内、如此苛刻的条件下,高坤远所有的能量一时都发挥不出来。 他只有两条路:要么配合高若骐,要么明天就进大牢。而且,根据那六件把柄,大牢中肯定不只呆上三年五年那么简单。 他肯定不能选择坐牢。剩下的,只有同高若骐合作。 五百万现金对高坤远来说,倒确实不难调集。 一个小时后,高坤远便独自开着车出现在了路上。车后排,放着那五百万现金。 烂尾楼的位置,越来越近…… 第361章 图穷匕见 车一直开进烂尾楼工地,停了下来。 高坤远没有马上下车,而是向车窗外张望,一眼看见高若骐的车停在前方。 高若骐正靠在水泥柱边,见到高坤远到来,立即站直了身躯。 见高坤远下了车,高若骐竟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别看他在电话中说得很强硬,可真面对面跟高坤远叫板,他的小腿肚是有些发软的。毕竟,虽不是他亲爹,可还是以父子身份相处了那么多年。 高若骐犯怂的表情没能逃脱高坤远的双眼,不过,这种时候,高坤远已经没有心情讥笑他了。他只想速战速决,完成交易,把悬在头顶的利剑撤除再说。至于以后,他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只要高若骐没逃出他的视线,他一定会挖地三尺,挖出他的同伙,将他们一网打尽。 高若骐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后,马上便强作镇定,向着高坤远迎了上来。 车门打开,车后排用一个很大的编织袋装着现金。 高若骐将大袋提了下来,一直提到烂尾楼一楼的房间,拉开一看,确实,全是现金!随便抽出几沓看了看,没任何不对。全是真钱,真得不能再真了。 高坤远跟了过来,一边看着高若骐点钱,一边冷冷道: “真够没出息,我真该早就看出你不是我儿子才对!钱一分都没少,不用点来点去了。快打开微信视频,让你那同伙现在就把东西销毁给我看!要不然……” 高坤远没能继续往下说,便突然觉得脖子一凉。 “不用了,我就是他的同伙。为了表示诚意,我觉得还是直接赶来见您的好!” 一个听起来有几分浑浊的老男人声音就在耳边紧贴着响起。 就在墙后,一把锋利的匕首伸出来,架在了高坤远的咽喉处。一个古铜色肌肤,老农模样的男人一下就从藏身处蹿了出来,把高坤远紧紧抱死在怀里。 瞬间生变,高坤远本能地反抗,然而只挣扎了几下,便发现这个块头高大的男人力气很大,明显比自己大得多,根本不可能从他怀里挣脱出去。 高坤远转而张嘴想喊,然而咽喉处的匕首像是猜到了他的意图一般,适时地紧了紧。 那不是恫吓性地紧了紧,而是直接划进皮肤。虽然只是浅浅的,但高坤远立即感觉到了刺痛,同时也意识到,今天遇到的角色绝不是一般人,是真敢眼都不眨便对他下刀子的! “我不叫!” 关键时刻,高坤远的保命意识一点都不差,当即用三个字制止了对方的刀锋继续往里划。 “但我总得搞清楚,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吧?五百万,我按你们要求带来了,一分不少,可你们,就是这样交易的?” 挟持住高坤远的老男人接过他的话: “想知道我们要干什么?这个,说起来话可就长了。 “高坤远,四十年前你是怎么念上大学的,不会心里完全没点数吧?那个黑心老东西高峥材难道没跟你提起过古丰收这个名字?” 听到这话,高坤远震了一下:“难道你就是……” 高坤远是想了几秒才记起这个名字。当年古丰收是他爸班里学生,但高坤远却并不在同一个班,所以,他并不认识古丰收,只是事后从父亲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而已。 “想起来了?当年你老爸那一手偷梁换柱,玩得可真叫厉害!我一辈子的希望,就被他这么一偷,全没了!怎么着,就兴你们家偷梁换柱,别人就不能玩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报应懂吧?!” “这么说,玉桂的死,还有……”高坤远想到前妻左玉桂的失足落水,顿时不寒而栗,“你这个杀人魔鬼!我的老婆和儿子,你竟然杀了他们!” “我本来也可以做个正常人的,这个机会不是被你们高家爷俩给剥夺了吗?” 古丰收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错在什么地方,理直气壮地接受了对方的魔鬼头衔: “怎么着,是不是很心痛,肺都快要被气炸了?那就对了,我当年有整整十年时间,就是活在这种滋味里!” 高坤远痛苦地摇头: “两条命被你害了,你反过来向我要钱。现在整整五百万我也带来了,你还想怎样?” 古丰收哼了一声: “扯那么多废话,没劲透了。开门见山吧,五百万,真特么少了点。要是当年我没被你那黑心老爸捣鬼,顺利念上大学,以我的能力,说不定赚的不止这五百万呢! “让我想想,我怎么听说,你在海外做了项目,赚的外汇就有上亿美金?没记错的话,其中有一千万美金,你直接取出来留在身边,也不知你到底把它藏在哪栋私宅里边? “多的咱也不要了,就那一千万美金,我替你花!听话的话,现在就跟你家里打电话,告诉你女儿那一千万美金放在什么地方,叫她开车送过来!” 高坤远气得嘴都歪了。一千万美金,折算下来就是六千多万啊! 古丰收显然把他气急败坏的表情全都尽收眼底: “怎么,舍不得这点钱?六千多万,对我们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对你高坤远来讲,还不就是大水牛身上一只虱子?要是舍不得也成,爽快表个态,我会把你带去一个比这更偏僻的犄角旮旯,给你个了断。弄死你之前,我会先让小骐带这五百万跑去国外。至于我,没被抓到算赚了,就算抓到,能跟你一命抵一命,也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高坤远听着古丰收歇斯底里的声音,身上都快湿透了。 进入商界以来,他是爱玩心机、耍阴招没错,但每次都是他算计别人,却压根没想到,竟然会栽在自己所谓的亲生儿子手上! 他更没想到,本来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可以不动声色地将高若骐与同伙一网打尽,却万万料不到对方比自己动手还更快,突然就向他发难,打他个措手不及! 高若骐和古丰收为何会动手如此神速,突然就放弃慢慢周旋,急遽动手,简直就是一个谜! 如今,刀架在脖子上,凶多吉少,就算久经风浪的高坤远,何时亲歷过这样的架势? 古丰收的话里带着威胁,但同时也带着浓浓的怨毒,失控般的疯狂。高坤远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千万美金也并非是对方的终极目的。 要他的命,才是对方最终极的目的…… 第362章 巨款 “收到那千万美金,真的就能放过我吗?” 意识到对方的疯狂后,高坤远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那笔巨款之上,而是在自己的性命上面。 毕竟,正如古丰收所说,千万美金对于普通人是巨款,可相对高坤远这种金贵的命来说,其实啥也不是。 以高洋的实力,千万美金伤不了公司的筋,更动不了公司的骨。 古丰收见高坤远开始松口,当即点头: “如果只是这五百万,我不会放过你。但要是你真能送来那一千万美金,我还想留着命跟儿子好好享用那大笔钱呢,就算你想死,我也绝不杀你!” 古丰收的话说得很肯定,但高坤远的眼珠却一直转了又转。这种恶魔的话,他哪敢信! “你就不怕拿到美金后,前脚刚走,后脚就被警方包围上来?这么大笔钱,你真有把握能享用得到?” 高坤远试着又问道。 古丰收冷笑: “这就不劳你替咱们操心了。您是不是忘了,那六样证据还没销毁呢。当然,我肯定没傻到把它带在身上。东西另外有人拿在手里,你要敢通知警方追我们,自然就会有人将证据交给警方。据我知道的情况,你干了那么多坏事,早就被警方盯上了,正愁没铁证而已。我们给警方送大礼,警方还不喜出望外?我猜,你不会为这点钱,跟我们拼个同归于尽的。 “算了,我看,你也信不过我。儿子,带上钱,把姓高的绑好了塞车里,一会开到江边,我给他身上绑块石头,扔江里。就算将来有一天被破了案,抓住给他抵命,至少出了这一辈子的恶气,值了!” 古丰收失去了耐心,刀依然架在高坤远脖子上,同时指挥高若骐动手。 高若骐立即从自己车箱中拿出一把粗绳来。父子俩将高坤远按在地上,先塞出嘴,然后绑了个结结实实。 古丰收一边绑,一边揍,拳打脚踢。 高坤远痛得直滚,但这不是最可怕的。心底阵阵涌起的死亡的恐惧,才是最揪心、可怕的。 “嗯、嗯!” 就在要被塞进车后备厢时,高坤远崩了,裤子都尿湿了,鸡啄米一般,一个戏直点头。 “爸,他似乎有话想说。”高若骐犹豫道。 高坤远赶紧抓住最后的救命机会,拼命用眼神表示没错。 古丰收犹豫了一下,才扯开他嘴里破布: “你只有十秒的机会,有屁快放!” 高坤远这会算是原形毕露,再也没了平时作为董事长的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连气都舍不得喘上一口,立即就赶紧说: “我答应!把我手机掏出来,我现在就跟我女儿打电话,让她送钱来!你们说话算话,一定得放了我!” 古丰收从高坤远裤袋里摸出了手机,让高坤远解了锁,然后照着他的话,找到了高若汐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高洋华庭,余冬的办公室里。 这几天,余冬的分化措施越来越显现出效果来。原本,高若汐预想中,高若骐应该会有所反制措施,然而几天过去,却并未见到任何动静,相反,倒是更多的经理、主管都开始来找余冬,表示主动投靠之意。 其中虽然有真有假,但高若汐相信,经过考察一番之后,还是可以留下一些骨干来的。从而,新人旧人就能形成互补,项目也能照常运转下去。 两人正在商量分析着,那些人是假投靠,那些人相对靠谱。高若汐的手机突然就响了,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余冬停下说话,等着高若汐接电话。 高若汐一看手机,忙说:“是董事长!看来我爸真的很重视这边的进展。” 一边说,一边便接通了电话。 然而,她怎么都没想到,电话一接通,高坤远的声音完全不像平时的气定神闲,而是嗓子在发颤: “若汐,听我说,就在青山路的那处房子里,有我放着的一千万美金,马上就去取出来,给我送过来!” 高坤远急忙说出烂尾楼所在的位置。 高若汐立即就感觉大事不妙,急问: “爸,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被人绑架了?!” 高坤远赶紧接着说: “别问这么多了,听爸的,去把那笔钱取出来!” 顿了顿,就算在心惊胆寒之余,还是马上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来: “不要一个人去,你让余冬陪你去青山路,钱取出来后,你就别来了。你让余冬开车把钱送来就行!” 显然,他是勐意识到,高若汐一个漂亮女孩送钱过来,到时还不知古丰收要对她做什么,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换成余冬开车过来,就无所谓了。 送钱这事,他也只能在高若汐和余冬之间作取舍了。毕竟,折算下来就是六千多万。以高若汐和余冬的特殊关系,余冬不会对这笔巨款眼馋。但要是换成他手下的其他所谓亲信,说不定半路就直接拉着巨款跑路了。 到时候,巨款没了,古丰收等不到钱,恼怒之下还会动手杀了他。对高坤远来说,那叫典型的人财两空! 所以,综合考虑,让余冬送钱过来,是唯一的选项。 听到高坤远把话说到这份上,高若汐已经百分百确定他就是被绑架了,一下子就变成了哭音: “爸,你现在怎么样,他们没打你吧?我就怕钱给到他们,他们还是不放过你怎么办?要不咱们还是报警,让警察去救您好不好?” “胡说!”高坤远赶紧就喝止住高若汐,“若汐,你如果真想要你爸丢命的话,你就赶紧报警吧!看来,钱在你眼里比我这个爸重要,从小到大我白疼你了!” 高坤远是真不希望女儿报警。原因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一来,古丰收不是什么年轻人,而是一个落魄了一辈子的老头,不会那么瞻前顾后担心杀人偿命的。更何况,早年他就敢犯下两条人命,活到这个年纪,你能指望这么一个恶魔有所顾忌?一旦报警,古丰收手里的匕首绝对不会客气,这一点,高坤远可以肯定; 二来,还有一个无法说出的原因。高坤远自己就忌惮报警。他的那些把柄交到警方手里,他这一辈子也差不多了。就算能够从牢里放出来,那一天只怕也已经是垂暮之年。 所以,无论怎么说,对高坤远这种处境而言,报警都不是他此时的选项。 听到高若汐的话,高坤远感觉挺难劝服她的。关键时期,同她沟通,还真不如直接跟余冬沟通更有效。 高坤远立即问: “余冬跟你在没在一起?你把电话赶紧给他!” 高若汐哭着把手机递给一旁发懵的余冬: “我爸被绑架了,余冬你赶紧想想办法!” “怎么会这样?!” 余冬惊讶地接过手机,缓缓放到了耳边…… 第363章 风云突变 余冬正要开口叫董事长,电话那头的高坤远却什么也顾不上了,立即大声道: “余冬,高若骐他们只是想要钱,钱到位,我就有救。若汐那丫头一时脑筋转不过弯来,关键时候,你得听我的,就照着我的话去做!若汐如果要报警,你必须阻止她!” 余冬听出绑架者竟然是高若骐一伙,脸上的震惊之色更甚。 他紧张地看了看高若汐,慌忙点头说: “行,董事长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会阻止她的!” 高坤远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又跟余冬说了一遍,大意就是让高若汐领他去取钱,然后那一千万美金由他开车送到烂尾楼去。 余冬很是郑重,一一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把手机还回高若汐手里,余冬脸上的震惊之色仍一时没能退却下去。 他没有立即行动,而是捧着头,坐在沙发上,似乎极为头大、伤神。 他思考的过程中,高若汐的哭泣却片刻也没停下。这种天塌下来的大事,谁会轻易遭遇上?一旦遭遇上,六神无主,进退失据左右为难,那是难免的。 看余冬还坐在那儿苦思冥想,高若汐再也忍耐不住了,一把拉起他: “走!这就去青山路!” “你真打算送钱?”余冬抬起头来问。 “还有第二个办法吗?不报警吧,我担心绑匪失言,收了钱再撕票。报警吧,照我爸说的,绑匪更会毫不犹豫地下手杀他!我还能怎么办?比较来比较去,还是听我爸的,总比现在就报警惹怒他们好。” 余冬被高若汐从沙发上拉起来,却重又坐了下去。 他眼光凝了凝,深深地看着高若汐: “若汐,你不冷静。” 转而,余冬又说: “当然,我也同样不冷静。遇到这种事,神经病才能保持冷静。但相对你和你爸来说,我比你们俩冷静。 “你想想看,高若骐和他的同伙铤而走险,绑架勒索这么大一笔巨资之后,他总得考虑带这大笔钱全身而退吧?谁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你爸。为防追击,他们只有把你爸继续押在身边,作为他们的盾牌。一直押到一个什么安全地方,比如边境什么的,能够安全脱身了,他们才敢放掉你爸。 “可问题是,都已经到达边境,毫无忌惮了,他们凭什么还要大发慈悲地放掉你爸,而不是索性杀害你爸?你也知道,高若骐并不是你爸亲儿子,这中间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能保证高若骐一伙跟你爸之间没仇没恨?所以,一旦任由他们拿着钱、带着你爸离开,你爸的人身安全就将彻底失去保障,绝对凶多吉少!” 高若汐原本因急生乱,可听余冬这么一分析,觉得还真的大有道理: “那可怎么办,不听我爸的?报警?” 余冬点头: “报警!董事长现在被绑在高若骐那伙人手里,受到严重威胁和控制,当然只敢吩咐你别报警。但我们不能也被那伙丧心病狂的家伙牵着鼻子走。报警,而不是真的给钱。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警察了。” “嗯!我听你的!”高若汐犹豫了一下,细细品着余冬话中的道理,最终终于咬牙作出了决定。 “那好。董事长担心高若骐的同伙凶残下流,不放心让你出现在现场,所以嘱托我过去。听董事长的吧,你别过去了。我会尽最大努力的。”余冬安慰高若汐。 高若汐的泪迹一直未干,现在脸上又添了新的担忧:“那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余冬稳重地点头。 很快,一番准备之后,余冬开着公司一辆用来跑工地的旧车上路了。 按照高坤远所说明的烂尾楼地址,余冬穿行在车水马龙之中。车子不疾不徐,亦如他整个人的表情,那么稳重,不慌不忙,近乎冷漠。 车子开到一半时,余冬掏出手机。一边开车,一边拨下了三个数字:110. …… 峰阳市公安局。会议室里,几名警衔不低的警官正在开会讨论着什么紧急要事。 这两年,他们接到过关于高洋公司的举报已有多起,同时,在查办其他一些案件时,也总是有所迹象隐隐约约地指向高坤远与之似有关联。 为此,他们想方设法调查,甚至借助酒驾的契机,将高洋集团的总裁鲍景生带进警局调查过。可惜,高坤远的手段极为隐蔽,而鲍景生又掩饰得滴水不漏。警方未能得到确凿铁证之前,显然不宜随便捕人,因而最终不得不又释放了鲍景生。 但,警方却从未放弃过对高坤远的关注。如果真有证据证明,岂有让他逍遥法外之理?又岂能不给那些举报、投诉者一个响亮的交待? 就在警方暗中一直搜寻幕后证据,却又一时难有突破性进展之时,前天,突然接到省里转下来的惊天消息: 一份神秘材料突然越过重洋,寄到了省里。材料只有简单几张纸,但内容却堪称烈性炸药,威力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材料中包括一些见不得光的重要帐目,一些名单,尤其令人怎舌的是,更包括几份收条,以及国外银行的支票存根! 一个围绕高坤远案的专案组迅速成立。此刻,专案组正是在秘密开会讨论,部署对高坤远的抓捕行动。 讨论接近尾声,专案组决定,就在高坤远下班前夕,将其从办公室悄悄带走。不宜久拖,更不宜等到高坤远有所察觉,从而反应过来,迅速逃离。 打算安排警员行动之时,其中一名与会者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是内线打来的紧急汇报。 “情况有变!”接完电话,这名与会者立即示意专案组众人暂缓离场,“110临时接到一起重大的绑架案报警!” 众人第一反应都是面面相觑。临时发生的警情固然也十万火急,可是与高坤远案有何关联?两件事完全可以互不影响、各自推进啊,怎么叫做“情况有变”? 不等其他人开口询问,这名与会者立马解释道: “是高洋公司一个姓余的人报的警。被绑架的正是高坤远,他的儿子高若骐竟然伙同外人挟持了他,索要巨款!” 他大致解释完后,原定的抓捕计划随之改变。 谁都没想到,正在获得珍贵证据,案件迎来关键突破之际,却突然之间,风云剧变…… 第364章 一袋废纸 余冬打完报警电话后,车子继续不慌不乱,沉着地向烂尾楼所在地开去。 又过了一些时间,终于一头钻进烂尾楼区域。 前方,只看到两辆车停放着。一辆是高坤远的,另一辆显然是高若骐与同伙的。 “钱,我带来了!一手交人,一手交货。高若骐,你们快把董事长放出来!” 余冬只见车不见人,便摇下自己的车窗,冲外头喊道。 立刻,外面便有了回应。 竟然是从烂尾楼的五楼传来的。余冬能够猜得到,对方显然是害怕他借送钱之机领来警察,担心警方在周围悄悄埋伏布控,安排狙击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来了警察,如果古丰收继续留在一楼,狙击手更容易对付他们。古丰收特意押着高坤远转移到了五楼,在他的意识里,这样一来更加居高临下,能够给狙击手增添很大的难度。事实确实也是,如此一来,狙击难度的确加大不少。 古丰收猫在五楼,继续挟持着被捆成粽子的高坤远。听到余冬的声音,古丰收探出头来,高声说道: “钱留下,放地上。你可以走了!” 余冬当即反对道: “那哪行,我是来要人的。钱给了你,你们不放董事长怎么办?!” 古丰收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上传来,这次明显很不耐烦: “哪那么多废话。你有屁资格跟我谈条件!利索点,把钱拎出来放地上。我这刀可正架在姓高的脖子上呢,我没那么多耐心!” 余冬咽了咽口水,转而又道: “你说没用,我听董事长的!” 古丰收似乎骂了句什么脏话,然后又似乎敲打了一下高坤远的脑袋。紧接着,余冬便听到高坤远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小余,辛苦了,我没信错你!听他们的,把钱放下,你先退开吧。” 下半句似乎是对古丰收和高若骐说的:“希望你们说话算话,点了钱,立马把我放了!” 很显然,任谁都能听得出,高坤远是在对方的殴打和匕首威胁下,不得不如此吩咐的。 命捏在别人手上,除了顺着别人的话说,走一步看一步,高坤远也是别无他法了。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这道理,高坤远比谁都懂。 果然,余冬看起来好像确实只听高坤远的。听到高坤远的声音,他才回道: “董事长,那我把钱放这儿了,我就在大门口那儿等您。你们听好了,拿钱放人,说到做到!” 余冬说完,抱出一只鼓鼓的,足以塞得进一大床冬被的超大袋子,吃力地将袋子搬下车,放到地面。 为了表示配合,余冬在车外未作太多停留,钱一放下,人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车里。 尔后,他没再磨蹭,调头,暂时退到了烂尾楼的外面。 烂尾楼中,古丰收继续挟持着高坤远,示意高若骐下到一楼,去打开大塑料袋。而他本人,则利用高处的视野,向外瞭望,以便注意有没有可疑的警方人员从远处靠近过来。 高若骐还不等他话说完,就已急忙跑下楼去。毕竟,一千万美金的巨款,换成谁能不心急? 跑到一楼的那只超大袋子前,高若骐动作麻利地打开袋子口,顿时,一张张大额美金出现在眼前。 他大喜若狂,捞起面上的几张美金来看。这一看,顿时就傻眼了! 除了最外面放着的几张是美金之外,底下居然是一叠叠的a4白纸! “爸,上当了,是一袋废纸!” 高若骐又惊又急,抬头冲废楼的五楼方向大叫。 “你说什么?废纸?!”古丰收比高若骐还更为惊讶,堪称震怒,下一秒,便拎起地上的高坤远,狠狠撞在粗糙砖墙上! “弄你大爷,你是真不要命了,敢跟老子玩花招!”古丰收一边骂一边撞,撞得墙壁冬冬直响。高坤远居然没有昏死过去,已经算是奇迹了。 “不……不是,你都听到我打电话的,我绝对没让他们拿废纸煳弄你啊!” 高坤远一边求饶,一边苦苦解释。 他感到自己脑袋已经快要开裂了,就连思维都被撞击得出现了迟缓与停滞。 他是真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袋子里不是千万美金,而是废纸。 高若汐接他电话时,第一反应便是不愿意顺从歹徒,而是提出报警。高坤远正是怕高若汐执意报警,才特意让她把电话较交给了余冬。 余冬可是在电话中答应得好好的,取钱,救人!可是事到临头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最终余冬又还是被高若汐给劝服了? 高坤远在这一瞬之间已经无法去还原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大问题,只能反覆向凶残的古丰收解释、求饶。 他真担心,古丰收怀着几十年的刻骨仇恨,能够一直撞,把他撞死在墙上才会停下来! 最终,高坤远并没有被古丰收真撞死在墙上。因为,正撞得震天响时,古丰收抬眼向外望去,突然心惊肉跳! 一辆接一辆的警车,密集而整齐,从烂尾楼外的缓坡上笔直地驶近而来! 这是平时在大片中才看到的场景,那么多的警车,令烂尾楼外的那条公路的视觉都产生了变化,仿佛化为了一段蔚蓝的波浪,一波接一波,向这边冲刷、席卷而来! “还说没玩花招!报警,我叫你报警!” 古丰收勐扇了高坤远两耳光。由于愤恨,也由于绝望,整只手抽得直抖。 原本,他赌定高坤远绝对不敢冒着把柄外泄的风险拼个鱼死网破,然而,他以为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偏偏毫无道理地就这么发生了。高坤远竟然冒着坐牢的风险,也要叫来警察抓他! 现在,千万美金落了空,人还被警车团团包围了起来,哪里还有路可逃?! 马上,等警车一开进来,他就只会剩下两个选择,要么举手投降,束手就擒,然后,与高坤远两人双双进到牢里,牢底坐穿;要么,拒绝投降,等到狙击手布置妥当,被当场击毙! 不对,连坐牢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奢望。高坤远会因为那些把柄而坐牢,而他古丰收绝对不只是坐牢那么简单。四十年前,他手上可是欠着左玉桂母子两条人命的。这次事发,等待他的必定不是坐牢,而是死刑! 两条路,要么当场击毙;要么事后死刑。 他不甘心,这两种结局,他都不想要! 忍了半辈子,布局了几十年。这两个结局,绝不是他所想要的! 高坤远这个小人、恶人,坏事干尽,凭什么,他只是坐牢而已,而自己却必须面临击毙或者死刑…… 第365章 眩目坠落 “你要干什么?杀人偿命,你想清楚了!千万不要发疯!” 看着古丰收重新一步步逼上前来,看着他眼中浑浊而疯狂的凶光,高坤远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释放着恐惧。 他本能地想要挣脱,可惜自己被绑得跟粽子似的,连挪动都成为奢望。 “发疯?四十年前的那次事情之后,老子就已经疯了!你才知道吗?!” 古丰收勐揪起高坤远,就那样拎着,完全不顾后者的嘶吼,三两步便迈到了五楼的边缘。 趁着警车还有一段距离,还没能开进烂尾楼,古丰收拎着高坤远一起,纵身向楼下跳去。 从一楼赶上来的高若骐一跑上前来就勐发现骇人的场景,父亲竟然抱着高坤远要往楼下跳。 这可是五楼,跳下去哪还有活路?明显的,这是要跟高坤远同归于尽! 高若骐无法多想,立即扑上来。 “爸,别跳!” 他从后面抱上古丰收,急切大叫。 然而,古丰收本就很是高大,哪是他一下就抱得住的? 加上古丰收知道自己双手沾满血腥,等待自己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活路,因此完全是打定了主意,要往下跳。 他没留意到高若骐刚好这时跑上楼来,正好上前阻拦他。 就像是泼出去的水,神仙也收不回了。古丰收和高坤远两个身影已经向着楼下倾倒而去,高若骐这一扑过来,没能挽住对方,反而自己也根本来不及收脚步。 像是被前方两个曾经做过他父亲的老男人神秘地牵引着,又像是被空气中看不见的风推了一把,高若骐终究没能够悬崖勒马,被那股惯性裹挟着,整个世界都悬浮了起来,而他,眩目地往下方降落…… 生活在高家的那些日子,高若骐有一种虚假的飞翔感。他明明知道那些大富大贵并不真属于他,但他却每天接受着、拥有着,就仿佛没有翅膀却享受着飞翔。 这种虚假的飞翔感,再一次出现了。就在此时,就在此刻,高若骐仿佛看到自己又一次飞了起来。 没有翅膀却被浮华、绚丽的空气浮托住,在气浪中飘,在烂尾楼的凉风中翱翔。 直到,吧唧一声。身体没能够飞上浮华的云端,却落在了灰扑扑的大地。 烂尾楼的一楼地上,是一堆凌乱堆放的石材。 三个男人从五楼开始起飞,经歷了比昙花更短暂的一霎那飞翔,便扑向了宽厚而苍凉的大地,落在那堆坚硬而凌厉的石材上。 灰黄的石材像是从石头的内部开出红色的碎花来,一下子就被染红了。 三个男人,成了三具男人。 三具男人躺在凌乱的石材上,石材成了他们共同的终点。那么静,只是抽动了几下便归于宁静,仿佛睡着了,一点也不在乎石材的坚硬硌人。 就连陆续驰入烂尾楼来的车辆,也再也无法惊醒他们。 …… 整整一星期已经过去了。高坤远这个名字,已经成为刻在墓园冰冷石碑上的三个字。 整座城市的人们都已经接受一个事实:高洋集团创始人、董事长在突发事件中不幸坠亡,永远成为了峰阳乃至本省商界的一个过去时。 唯有两个人,依然迟迟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是高坤远留下的两个女儿,高若汐、高若芸。 自从认识余冬以来,高若汐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对余冬发那么大脾气。 悲痛欲绝,交织着熊熊怒火,她只能一股脑地,向余冬倾泄! “你哑了吗!你不是拍着胸口说能救回我爸吗?我都听了你的,结果就是我爸没了!余冬,你赔我爸来!” “我真没想到高若骐他们会那么凶残,被挫败后连命都不要了!可是若汐你想想,就他们这股凶残劲,得了钱一直把董事长挟持到边境,恐怕也绝对不会放过董事长的!” 余冬只能喃喃地辩解着。然而,他的辩解,很快便淹没在高若汐的责怪声中。 终于,他意识到,自己的辩解完全是徒劳的。于是,便闭上了嘴,什么也不再说。 高若汐声泪俱下,他听着; 高若汐不解恨,索性拿拳头砸他,用手推打他,他受着。 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一直陪着高若汐度过了最悲伤的一星期后,第二周的星期一,余冬没再去找她,只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留下了一张辞职报告。 辞职报告旁边另行附着一张素净的白纸,连上面的那两句话都那样素净: “高总,董事长的事我没能争取到理想结果,实在抱歉。我没有心情,也没有颜面继续在高洋呆下去。节哀,盼保重。愿你的高洋蒸蒸日上。” 与辞职报告同放在桌面的,是一把很新的车钥匙。 他是开着高坤远送他的那辆宾利来公司的。收拾好东西,离开高洋集团的大楼时,他却没有再进那辆崭新的宾利,而是乘坐的士离开了。 的士司机默默地开着车,外面的车声像潺潺的流水声,冲洗着耳朵。 就穿行在这流水般的车流之中,穿行在窗外斑斑驳驳的树影、阳光之中,余冬靠在车后排座椅上,如同入睡一般。 但他并未睡着,半眯的双眼似乎看着外面漂移的光影,又似乎回放着最近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儿。 他确实失忆了。这种如同盲人摸象一般徘徊在茫茫人海的难受感觉,他是第一次经歷。 所谓来龙去脉。一个人如果搞不清自己从何处来,又如何能清楚,往何处去? 更何况,自己总不会无缘无故便出现在江水中被人救起。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害他,这个疑题,想要弄清楚,恢復记忆便显得格外迫切。 当医院的药物治疗手段也无法保证他哪年哪月才能渐渐恢復记忆时,他选择了独辟蹊径、剑走偏锋的尝试。 那晚,王杰带着他来到小厂的厂房。 当窑炉暗沉却炙热的光映照着披发而立的刘颖; 当刘颖高叫着“余冬,我倒数十个数!你马上走人!你再过来,我就从这跳下去!”; 尤其,当刘颖的身躯向地面矮了下去,发出那一声凄厉惨叫时…… 就像是暗夜中有电流向他奔涌而来,在尘封的大脑中闪烁出一片凌乱的火花。 余冬当时呆若木鸡,沉默不语地看着刘颖的身影卷起无数的画面,纷至沓来。 那一刻,他记起了杜欣蓉,记起了五年多前这儿曾经发生过的凄切一幕。 他更记起了很多的人,很多的事。 关键是,他记起了自己是谁。 当王杰夫妇急切地询问他有没有想起什么,他面无表情地摇头否认了。 他当然骗了王杰。 事实上,就在那间暗沉的小厂房中,他的记忆已经彻底苏醒过来…… 第366章 深藏心底的秘密 从老伍头守着的那道厂房门再走出去时,这时的余冬,已经不再是进来时的那个余冬了。 大脑一片空白而来,满载无数往事而去。 失去记忆,是全城皆知的事情;记忆恢復,却成了余冬一个人的秘密。 他没有将恢復记忆的秘密告诉任何人。没有告诉王杰刘颖。没有告诉陶子祺。 就连第二天自己爸妈从郊区赶来了他身边,他也依然装疯卖傻,一副认不出父母的样子。哪怕让父母伤心一阵子,他也决不立即透露出自己记忆恢復的消息。 当整个茫茫人海都以为有一个瞎子在摸索前行时,其实这个瞎子的天空却已经亮了。 如此一来,形势便整个反转过来,变成了对瞎子最为有利。 余冬一点一点,开始回忆自己落水的前后经过。 显然,那么大块石头刚好砸中他的车,这不可能纯属巧合。既然不是巧合,便是有人蓄意而为。 可是会是谁呢? 他首先怀疑的,是春节前在小庙边对他痛下杀手的那只神秘黑手。按说,那是首先该被锁定的怀疑对象。 然而,一个问题随之而来。黑手是怎么知道他的车行路线的?神机妙算吗? 去年在江边差点被楚向南撞进江里,是因为楚向南一路尾随于他,然后在无人之处,伺机撞向他。那种情况下,无需预知余冬的行程,只需要一路暗暗尾随即可。 然而,这次推落大石头砸中他,与楚向南的那次有一个本质的区别: 如果仅仅是临时尾随,不可能从从容容、不慌不忙地登上山顶,去推石头! 所以,这次的遇害,与楚向南那次并不属于同一类型。恰恰相反,与廖兆兴的腿部被砸致残,才算是比较接近。 类似点在于:都需要事先预知受害者的行程,才能够提前赶到山顶,埋伏在那儿,准备作案! 也就是说,必定有人事先预知余冬那天下午必将出现在江岸下游一带,然后才会争分夺秒地赶到附近山体,选个最容易下手的必经之路,只等余冬一开车经过,立刻便痛下杀手! 那么问题来了,谁可能预知余冬那天下午的行程? 余冬反反覆复、前思后想,最后,答案惊人,指向了一个他意想不到,也不太可能去猜想的人——高坤远。 他已经完全记起,那天是高坤远亲自用公司内线电话,把他叫到了八楼的董事长办公室。然后,是高坤远主动向他聊起,希望他去江岸下游区域走访考察。 他记起当时高坤远是这样说的: “江岸下游片区,现在万可、悦瑾都在圈地了,我们高洋也确实该提前考虑布局才对。” 并非他余冬主动要前往江岸下游,而是在高坤远的提议要求之下,他才答应当天下午就立刻前往。 更关键的是,从接受高坤远的提议,到驱车前往,中间的时间,余冬没有向任何人吱过声。既没有当面跟同事提起自己要去下游片区,也没有打电话向任何亲人、朋友提及此事。 既然如此,通过同事、亲友之口泄露出去令居心叵测之人得到行程,这种可能性也不存在。 除非高坤远紧接着就遇到别的什么人,不小心说漏嘴让有心人听到了。 否则,知情人就只有两个:余冬自己,以及,高坤远。 可是高坤远与自己无怨无仇,相反,自从加盟高洋以来,双方合作得还非常愉快融洽,高坤远有什么理由要害他呢? 这一点,是令余冬最为想不通的。然而,事情的逻辑又那么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不管怎么说,高坤远的嫌疑最大,至少佔六成以上! 剩下的四成,无法猜测,余冬便决定,用自己的方法去证实。 正是抱着如此念头,在休息几天后,他便劝父母回到郊区,而他自己,接受高若汐的请求,立即回归了高洋上班。 上班没几天,余冬便找到了对高坤远进行旁敲侧击、暗中试探的机会。 阅读市场动态时,他看到了江岸下游有新地块即将挂拍的消息。按说,高坤远既然那么看好、关注下游片区,对这宗新拍地块应该大感兴趣才对。然而,余冬没看出高坤远对此有什么动静。 他决定试探。当然,他不至于自己直接跑去问高坤远,哪怕是非常隐晦、转弯抹角的问询也不行,极易反而引发高坤远的警觉,怀疑他并未失忆。 他选择了让高若汐不动声色地去问。 这次试探,非常的迂回、间接,但同时,将又是十分的有效,一针见血! 果然,父女之间,没有那么的警惕,高坤远很随意地说出了心里的真话:他对下游片区并不看好。 关键而且是,几个月前就分析过,持不看好态度! 从高若汐嘴里得到这一回復的时刻,余冬心里掠过一阵近乎麻木的钝痛。那是一个人差点失去生命后勐然发现最不可能的真凶时,那种疼痛的领悟。 多么可笑!高坤远几个月前就不看好下游片区,却用内线电话特意把他叫到办公室,告诉他“我们高洋也打算去下游片区布局”,然后催促他动身前往那儿! 动机到底是有多奇怪? 由此,高坤远的嫌疑,由六成迅速蹿升到九成! 就算如此,余冬仍然没有武断地完全锁定高坤远就是危害自己的真凶。 他决定再作一番观察。 在自己办公室,余冬每次找文件都大费周章,翻寻半天,才能找到自己失忆前的文件放在哪儿。 这些举动,当然是做给那些串门同事看的。就算他如今已经完全能够记得起文件放在哪,他也必须装作记不起。唯有如此,才符合一个失忆者该有的样子。 他四处翻寻文件,其实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寻找自己办公室有没有可疑的摄像头或者窃听器之类。 因为,如果高坤远真的就是真凶,如今余冬重回高洋,高坤远一定是最害怕他记忆恢復的。 为了防止余冬哪天记忆悄然恢復了而高坤远却蒙在鼓里,高坤远很可能会在余冬身边放置偷看、窃听之类的东西。余冬就算能够在大家面前继续伪装失忆,但在个人隐私场合一定会暴露真实状态。如此一来,余冬一旦恢復记忆,高坤远第一时间便能了如指掌! 余冬没想到,还真在自己办公室找到了窃听设备…… 第367章 无声的博弈 余冬翻寻过所有文件柜,都没有发现针孔摄像头或者窃听器之类可疑物品。 直到有一天,他故意将笔掉落地上。 他不想直接趴到桌子底下去查看自己的柜子底有没安放窃听器,那样的话,动作太明显了。 借助捡笔的机会,他趴在地上向柜底看来看去,一眼便发现了一只窃听器! 余冬庆幸的是,还好,自己从回归高洋的第一天起就满腹狐疑,在办公室中没有说过一句令人起疑的话。哪怕是跟王杰、陶子祺通电话,也是继续伪装成失忆的样子,从未提起半件有关失忆之前的往事。 要不然,怎么能骗过柜子底下的窃听器? 自己的推测正在一点点地变为现实。余冬心里还剩下最后一丁点犹疑。所以,他决定再做最后一次的精准试探。 那次在高坤远办公室汇报结束后,余冬是故意与高坤远聊了两句私事,说要一起去看车、买车。 这是在向高坤远抛出钓竿与诱饵。 如果高坤远真想监测他的真实恢復情况,光靠办公室的那一枚窃听器显然不够。 万一余冬在办公室全程都刻意伪装、滴水不漏呢? 一个再怎么伪装的人,到了自己的车中,置身于属于自己的真正私人空间,也会放下警惕来的。 如果余冬记忆一旦恢復,那么,坐在车中的他一定会防不胜防,与亲密的朋友电话聊起失忆前的往事。 要是高坤远就是真凶,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不幸的是,高坤远还真的一口咬下了余冬放出的诱饵,主动提出买一台宾利送给他。 宾利车到手后,余冬装作爱不释手,这里瞧瞧,那儿摸摸。其实,他依然是在寻找可能隐藏的摄像头或者窃听器。 明面上的物品没能发现什么可疑。余冬故伎重演,装作打火机不小心掉地,趴到座椅下方去寻找。结果,就在座椅下方,他发现了一枚与办公室里一模一样的窃听器! 这次的发现,说明了一切。 如果说办公室柜子底下的窃听器还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同事放置的,那么这辆宾利就完全没得什么可解释的了。 宾利车是高坤远才刚刚买来送给余冬的,只经过高坤远的手而已。 只能说明,高坤远慷慨地提出买宾利送给余冬,唯一目的就是为了便于提前在车中安装好窃听器! 余冬再又记忆起大半年前,与妻子田蜜在国外的芬森小镇时,田蜜曾经特意郑重其事地提醒他:高洋和高坤远挺危险的,不要再呆下去,尽早离开高洋。 虽然,田蜜凭什么这么说,余冬搞不懂; 虽然,田蜜后来已经背叛于他,带着图图与前男友离他而去。 但一码归一码,至少,在芬森时,田蜜特意提醒他的这番话不会是害他。很大程度是可信的,有参考意义的。 结合前前后后所有的迹象,高坤远如此残害自己的动因完全成谜,但高坤远企图杀他的事实,却愈发清晰,可能性直接飙升到了百分百! 凶手已经锁定,日子再往前,每一步,便都是你死我活。 余冬当然明白,在高洋,在高坤远的眼皮子底下如此伪装着过日子,暗藏着多少危机。但,伪装只要一天没被识破,危机便是先机! 接下来,余冬很明白自己该干什么。 与高若汐一同被空降到高洋华庭、高洋蓝天项目,去与高若骐短兵相接之时,余冬意识到,这很可能是高坤远的坐山观虎斗之举。 他当然不打算听任高坤远摆布下去。一到达高洋华庭,趁着与高若汐单独吃饭之机,他便试着了解高坤远与高若骐父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最大程度地了解内幕,他才好借力打力,做出正确应对。 余冬故意在高若汐面前做出心有顾忌、不敢全力对高若骐大刀阔斧的样子。此举,类似激将法,只为激出高若汐的心里话来。 果然,高若汐对他毫无设防,被他一激,便说出了惊人内幕。 原来,高坤远发现高若骐并非他的亲生儿子!而高若骐,手里却又握有高坤远授意非法行为的重要把柄! 余冬当天晚上便根据最新掌握的内幕,重新梳理局势。 结论就是,继续慢吞吞周旋在高若骐父子之间,对自己毫无好处。 既然高若骐掌握着高坤远的重要把柄,那么,如此利剑,就该立即派上用场! 自己不应该是继续充当高坤远高若骐父子之间慢慢博弈的棋子,而应该充当一味药引! 让高若骐不得不选择迅速行动,将高坤远授意违法的把柄公之于众,或者交给警方! 后面的每一步,看似无意,其实都是余冬在围绕这一目标而出招、行棋。 他故意采用分化之法,拉一半换一半,真正用意,是为了给高若骐一个机会,一个派眼线来到余冬身边的机会。 卢经理就是这样一个眼线。 余冬接受卢经理的请客,包厢中聊了不一会,便从卢经理的言行中,判断出卢经理并非真正投靠,而是在替高若骐套他的话。 卢经理一再灌酒,余冬便将计就计,喝了不少,装醉。 借着“醉意”,余冬向卢经理说出了那个天大的秘密。 他相信,午餐之后,大惊失色的卢经理一定会跑去找高若骐,第一时间告知高若骐:高坤远已经识破他并非亲生儿子,并且马上就将暗中向他下手。 得到这一天大机密之后,高若骐再也不敢慢慢周旋。为了避免被高坤远所害,他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先下手为强,在高坤远得逞之前,先向警方抖露把柄,抓捕高坤远! 高坤远既然授意干了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被警方逮捕,也算是天理昭彰、罪有应得。 只有高坤远落入法网,余冬才能不面临下一波的杀害,人身安全才能有了真正保证! 通过法律的制裁,来保障自己起码的正当安全。这,便是余冬的逻辑与策略。 他只是想让高坤远坐牢而已。 只是,余冬自己也始料未及,坏事做尽的高坤远最终迎来的报应,不是坐牢,而是比坐牢更加触目惊心,剧烈百倍…… 第368章 往事如烟 接下来的日子,余冬静观其变,坐等高若骐举报、揭发高坤远。不料没过几天,高若汐便忽然接到父亲被绑架的电话。 如果真送过去千万美金,那么,双方达成,高若骐一手收钱,一手销毁高坤远的不法证据、把柄。 如此一来,高坤远便得不到任何制裁,又一次逍遥法外。 这显然不是他该得的结果。 关键时刻,唯有选择报警,才能中止高坤远、高若骐双方的灰暗交易。见到警方出现,高若骐一伙必定恼羞成怒,向警方公布高坤远的罪恶把柄。而高若骐一伙由于绑架,也同样难逃法网。 让一对互相撕咬的恶人都落入法网接受制裁,对余冬来说,才是最理想的结果,也是事情该有的样子。 只不过,千算万算始终算不过意料之外。 余冬也万没想到,高若骐的同伙竟然图穷匕现,宁愿来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抱着高坤远一同坠楼而亡! 不管高坤远是把牢底坐穿,还是突然意外坠楼,对于余冬来说,意义都是相同的。 从这天起,他注定不会再呆在高洋。 高洋集团、高若汐,都将成为他匆匆旅途中一晃而过的风景,就如同此刻的士车外的街景,从窗边划过,抛在了身后。 倒是老唐、婉婉、大嘴这帮兄弟,从此也变得山高水长、后会遥遥。这让坐在的士车里的余冬心中涌起一缕伤感。 从此再也不是同事了,再邂逅时,便是纯粹的老友,江湖再见,品茶笑谈。 的士车一直将余冬送到了居住的小区。 回到家里,余冬也不知该干吗。打开电视胡乱调了几个台,又无趣地关掉。 只有一个人的家,并没有半点家的生气与热闹,昔日的温情也荡然无存。 接下来,就独自呆在这样一个称之为“家”的地方吗? 余冬坐到阳台上,看着楼房外日复一日熟悉的风景,却生出阵阵的去意来。 或许,真该离开这座生于斯长于斯的城市了。 离开峰阳,去哪儿,去找谁见谁,他也不知道。 或许谁也不找,一个人找个地方活下去,便是此后余生的路。 田蜜的一颦一笑,不可抑止地涌现。 坐在沙发,便忆起往日与田蜜相拥在沙发的温存缱绻;驻足阳台,便掠过往日归来,田蜜在阳台上向他喜孜孜招手的甜柔。 所有封锁的回忆都打开了,唯有回忆中这样的一个女人,依然像一个谜,怎么也看不透。 他不明白她对他那么在乎,曾经不远千里飞越重洋在芬森小镇的寒夜中守他整夜,可是跟着前男友弃他而去时,又是那样绝情、决然; 不明白她既然跟前男友跑得无影无踪之后,为何后来又突然现身医院,照料当时失忆的他,并在机场那样细心地叮咛,然后转身而去,飞往国外。 有时候余冬会假设。假设自己的记忆没有在王杰的帮助下恢復,或许也是幸事一件。那样,他就不会记起田蜜与前男友离他而去时,那刀扎般的难受。 他真的不敢去想,田蜜与前男友小亚亲密、辣眼的举止与画面,可是一闭上眼,那些画面就强行浮现出来。 第二天,余冬回了一趟郊区老家。 这次,重新见到父母、陶子祺时,他告诉他们,自己记忆已经完全恢復。 父母听到这一消息,自然喜出望外,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就连陶子祺,虽然有些失落,但失落之余,仍是为他高兴不已。 余冬没有过多责怪陶子祺在他失忆期间的欺骗之举。他唯一庆幸的是,在崇峰村时,两人同床而眠,还好自己关键时刻悬崖勒马,没有对陶子祺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来! 陶子祺缠着他盘问,问他是不是已经想起,当初掉落江里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他跟田蜜的感情到底出了啥问题,与高若汐拍婚纱照又是怎回事? 陶子祺所好奇的一切,余冬都已经在心里有了答案,但他并没有一五一十地回答她,只是搪塞着,一笑而过。 被害落江一事,大仇已报,恩怨已了,自然没必要让陶子祺知道太多。 高若汐与自己之间,还没开始便已告结束,他只简单地告诉陶子祺,两人所谓的婚纱照只是“误会”一场。 陪伴了父母和子祺几天之后,给父母留下了一大笔钱,余冬重回峰阳,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他拒绝了子祺的陪伴,想要去一个很远的远方。 对人来说,从没去过的远方总是浪漫的,可以告别纷扰的过往,一切归零,重新出发,向前行走。 至于究竟要去哪,他也暂时还没想好。 或许,格兰真是个值得考虑的地方。自己到底要不要联系猎头公司的小冉呢?余冬打算在家考虑一段时间,再看。 在家时,余冬打开电视新闻,这才发现,自己呆在郊区的一阵日子里,身边发生了多少天翻地覆的变化。 谁也不知是怎么了,继高坤远坠亡之后,峰阳多名实力人物相继被逮捕。 就像是多米诺骨牌,接二连三倒下,一发不可收拾,势如破竹。 他当然并不知道,这场摧枯拉朽的飓风背后与田蜜有着怎样的关联,更不知道,正是田蜜寄往省城的那份致使帐单与存根、收条,触发了酝酿已久的疾风暴雨,惊雷声声。 虽然不明就里,但对余冬来说,不法之徒连串倒台,终归是件赏心悦目之事。 此时通过网络在关注着这场风暴跌宕的,不只有身在峰了的余冬,还有重洋彼端,远居暮尼菲的田蜜。 网络上的新闻每报道一个人的被捕,田蜜就暗暗在那份名单上勾下一笔。 一切悉如所盼。就连捕人的顺序,几乎都与名单顺序一致。对田蜜来说,一个接一个重磅人物的倒下,没有太多的意外与惊讶。 唯一出乎他意料的反而是最开始的高坤远。据网上报道,高坤远不是被捕入狱了,而是在警方到来之前,却突发状况,坠楼而亡。 田蜜无法猜想绑架一事的背后隐藏了多少恩怨曲折,她只明白,高坤远没了,她的余冬安全了。 一想到余冬,心中便泛起一阵酸痛,就像是一把软刀子,割着田蜜的五脏六腑。 这一刻,她赢了,掀翻了高坤远一干大奸伪善之徒;然而同时,她却又似乎失去了太多。 她失去了本可用来爱一辈子的人。失去了他,与失去了全部又有何区别? 田蜜拿起笔,又开始写起书信来。说是书信,其实不过是一个小女人心中的曲折幽香,说不尽的纸短情长…… 第369章 泪痕情书 去年的时候,照顾病中的叶春迎时,身在暮尼菲也曾经伏在书桌前,给余冬写下一封满是柔情的书信,一封情书。 那时他的心头萦绕着的,全是甜甜的想念,每一个标点都是甜的。当时她写下暮尼菲坚硬的雨,写下这里的山脉,写下春暖花开的愿望。 然后,把那封甜蜜的情书寄回给了峰阳的他。 真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啊! 此时再提笔时,想念比去年的那次更深了,但那份甜蜜却就像是被岁月之手偷盗走了,留在心头枝桠上的,只有空落落、苦丝丝。 落下一个字时,脑中便闪过一个念头。那个人在干什么呢? 提起笔,咬了咬笔端,又是一个念头汩汩冒出:他对小茹好吗?小茹那个混沌的丫头,到底会不会照顾男人? 写完一行,再起一行时,又是好几个念头层出不穷地往外涌:他们俩一定会一直好一直好,就这样好下去,直到有一天就算他的记忆恢復了,应该也没必要再记起田蜜这个人了…… 如此想着,当她要在信末落下一个句号时,一滴泪却刚好落下来,替她做了书信的结尾。 看着那圆圆的一滴泪迹,她没去拭干。就这样,默默地将书信叠了起来。 叠好,放进了抽屉。 抽屉中,竟然已经有了厚厚的一沓。 这些独在异乡的日子,她自己也不记得写过多少情书了。然而,一封也没有寄出过。 这是注定永不会寄给余冬的情信。 永远会默默躺在她的屉子里,陪伴着她。直到变老了,会有很多很多的信陪着她,会有很多美丽的情话就像蚕儿吐出的丝,就像蜂儿吐出的蜜,跟随她跨入另外一个幽静的世界。 那样一来,或许当她离世之时,就不会那么孤单吧?至少,满满的,都是爱的痕迹。 当田蜜叠起一封新写的书信之时,重洋之外的峰阳,余冬正在整理一遍家里的物品。此刻,他手里拈起了田蜜去年在暮尼菲寄回的那封情信。不知道为什么,他默然而立,怅然若失。他感觉自己丢失了什么东西,又感觉自己正在被千里之外的某一支笔书写着; 当田蜜在叶春迎家里捧起一本书来打发时光,余冬也正好拎起一本旧书来。那是他和田蜜曾经依偎在床头共同阅读过的一本旧书。此时拎在手中,错觉再现。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某个人遥远地翻阅着,连篇通读; 当田蜜去接水喝,千里之外的余冬不小心打碎了一只杯子; 当田蜜打开手机相册,点开相册中的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触及他的面庞棱角时,千里之外的余冬蓦然侧首。就在刚刚,他的脸颊好像被抚摸了…… 连续整理了家里物品两天后,余冬不想再吃送上门的外卖。他决定独自出门,去菜馆好好吃上一顿。 这个季节的雨,真是说来就来,任性得没法说。 他才刚走出小区大门,好好的,天空就下起雨来。 回转也不是,继续往前走也不是。双手空空的余冬,无论如何今天都免不掉要被大雨淋透一场。 他没停步,继续往菜馆方向走去。就在雨中,这么走着。 忽而,雨似乎停了。他勐抬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头顶多了一把雨伞。 再看身边,聘聘婷婷的一道身影,是高若汐。比起以前,更安静了,更沉稳。 “我想明白了,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自己迁怒到你头上。我错了,余冬。回高洋来吧。我离不开你。” 高若汐替他举着伞,跟上他的脚步。 余冬放在办公桌上的那封辞职书和纸条,高若汐都看过了。她之所以没有立即来找余冬,是静下来花了好几天的时间,用来面对自己的内心。 几天过去后,她觉得自己想清楚了。所以,她今天特意再次来到这里找余冬。没想到还没进小区,便在大门外的雨中遇见了余冬。 两个人伫立雨中,四目相对,余冬苦叹一声,正要说声“何苦”。 却有一道年轻的女孩声音,穿过雨幕,幽幽传来。 “你离不开他没用,余冬却必须离开你!” 两人诧异间,不约而同地侧转身,将目光向身边一米外投去。 那是一把灰伞,撑在那儿,就连这不大不小的漫天雨,似乎都跟着变成了灰。 灰伞下,一个陌生的女孩苗条颀长,长发垂肩,五官精致艳冶。 一时间,余冬、高若汐都生出一种奇怪的错觉。明明从未见过眼前的漂亮女孩,但又似曾相识,仿似见过。 “你是谁,想说什么?” 高若汐先开了口,几乎是不悦地质问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奇怪女孩。 灰伞女孩对高若汐话语中透出的深怕失去余冬的慌张感抱以嗤笑: “你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对我,这没任何意义。不是我要逼余冬离开你,而是,余冬从来就不属于你。” 说罢,她冲余冬招招手: “余冬,你过来。我只跟你说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不会超过五分钟。但是我敢保证,这简单的几句话对你极端重要。听过之后,你再选择要不要跟这位高小姐在一起,也不迟。不听的话,我怕你会一辈子追悔莫及。” 陌生女孩这番话,到底是吸引住了余冬。 见余冬迈出高若汐的雨伞,向自己走了过来,陌生女孩将灰伞递过去,与余冬同撑着一把伞,一直走到一处无人的屋檐下。 灰伞收了起来,女孩冲余冬似笑非笑,望着余冬道: “余冬,我们俩并不算素不相识。你见过我的照片,也见过我的视频。仔细想想看,想不想得起我是谁?”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泛起,然而,余冬就是挠破脑袋,也实在记不起眼前这女人到底是谁? 他发誓,这绝对跟他曾经的失忆没有半点关系。就是正常的那种似曾相识、想不起来。 灰伞女孩见他苦思冥想,越想越迷惘,便蓦然一甩头,用往头顶轻轻一捋,一头柔顺的长发便直接从头上揭了下来! 长发垂肩的漂亮女人不见了,代之而出现在余冬面前的,是一个俊气到堪称妖孽的短发帅哥…… 第370章 迟来的澄清 “竟然是你!” 长发揭开的一霎,余冬当即便又惊又怒! 眼前的短发帅哥,分明就是田蜜的前男友! 几个月前,田蜜与他互吻的亲密照片、视频,余冬如何会记不起来?难怪,刚刚一直都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原来是这样! 见余冬勃然大怒,邵薇娅倒是不慌不忙,也不恼,继续艳冶一笑: “先别忙着发火,你倒是仔细看看,我到底是男人女人?” 其实他即便不说,余冬也已经大为疑惑。当时的照片中,小亚身着男装,而且身材也平坦与男人无异。 可眼前这人,一身裙装,身材起伏旖旎,完全就是个风情荡漾的小女人! 就算卸去长发,以短发示人,依然比普通女人漂亮。 “到底什么意思?你不是田蜜前男友吗?” 余冬惊疑问道。 小娅嘴角扬了扬:“我一个如假包换的女人,你说呢?再说了,田蜜从头到尾就只谈过你一个,哪来什么前男友?” 余冬听完,眉间的迷雾却更浓了。小娅看在眼里,明白自己的出现给余冬带来了更深的困惑与不解。她一边掏出手机一边问: “知道田蜜当时为什么要骗你,假装有前男友,然后狠心离开你吗?” 余冬摇头,心里在怒骂,这算什么狗屁问题?我要是什么都一清二楚,还能这么惊讶地问你? 小娅自问自答:“因为我带走了你和她的宝贝儿子,小图图。是我逼她在你面前承认我是她前男友,威胁条件你现在应该明白了,是你儿子。我光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我在编故事。你自己看照片吧,这是他们母子俩被我锁在一个村子里的照片。” 小娅说着已经打开手机中的相册,点出来递给余冬。 余冬接过一看,果然,足足两道铁门中,田蜜正独自带着图图,安静地安慰着小图图。 手指迅速划过,一张接一张看下去。 那些照片,几乎记录了田蜜与图图一两个月的生活样貌。越看到后头,余冬越品出是怎么回事来。同时,他越看也越变得愤怒起来。 田蜜母子竟然被眼前这女人关了这么久。那种笼中鸟般的滋味,令人感同身受! 小娅敏锐地听到了拳头咯咯响的声音,当即便退后两步,警惕道: “怎么余冬?我可是个小女孩,你好意思打女人吗?!” 余冬恨声道: “你到底什么人,在搞什么?我跟田蜜好好的,你非要让她和我都陷入痛苦,你是不是心理有毛病?!” 小娅撇了撇嘴:“骂呗,反正我自己也觉得我该骂。我何止是有毛病,简直还是蠢货一头。总之,我以前对你和田蜜有很大的误会,所以想了很多办法,折腾了很多事,想要拆散你们,让你痛苦。我今天之所以特意赶来找你,自然是误会都清除了。” 余冬大为光火:“你一句误会,说得轻松,我和田蜜快要被你折腾死了,你懂吗?!” 小娅低了低头,声音变小了些:“我知道错了,所以今天就是来向你道歉的嘛。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阻止你跟高若汐在一起了?听我说,这世上根本不可能还有哪个女人比田蜜更爱你,高若汐也好,陶子祺也好。那些女人的爱,你是看得到的。田蜜有多爱你,你猜都猜不到!” “可是她还是离开我了。”余冬疼痛地闭了闭眼,眼前,是田蜜最后抱了抱他,拖起行李箱迅速转身奔向登机口、飞往国外的画面。 “她留在你身边,是因为爱你;她离开你,不过是以为你跟别的女人可以更幸福。你想想看,这还不够爱吗?试问几个女人能爱到这样的程度?再说了,你以为她离开后好受吗?不知道她现在躲在哪个角落,天天想你,天天掉眼泪呢!” 说着,邵薇娅脸上甚是伤心。沿着她的话,余冬重新回味着那日在机场话别,田蜜一句接一句说不完的叮咛。 还是那些不变的话,可换种心情再回味,竟然每个字都是另一番味道,酸楚得让人难以禁受! 一想到田蜜当时一边叮咛他和陶子祺要如何恩爱如何幸福,一边心里滴着血,余冬的整颗心都打起颤来。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邵薇娅期待地抬眼瞟一眼余冬。 “不用你教!” 余冬恶狠狠、凶巴巴地回了一句,转身就离开屋檐。 邵薇娅在他身后叫道: “抱歉,你问我是什么人,我没能告诉你。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剩下所有的事,你想知道的话,等到有一天田蜜自己跟你一五一十好好说吧!” 雨小了些,邵薇娅的话全都落进了余冬的耳朵中。不过他没有回头,径直向外走去。 树下,撑着伞的高若汐仍在等着他。真没超过五分钟,余冬就回来了。 高若汐随即迎上前来,不料余冬却站定了,认真地望着她道: “若汐,雨不小,一把伞撑不了两个人。你快回去吧,从离开的那天起我就决定了,不会再回高洋的。” 对于眼前这个无辜的女人,余冬终归是满怀歉疚。他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便扭头独自往菜馆方向走。 高若汐哪里肯。哪里肯让他一个人走在雨中,哪里肯就这么放他离去,再也不踏入高洋? 她紧追几步上前。余冬却顿住了身,转过头来再看向她时,语气比此前更加决然,有如面前的冷雨,一落下,便收不回: “若汐,咱们俩互不耽误,行吗?你有你该走的路,而我,更有我要用一生去爱的人!” 说完,余冬就这样走远,远到成为高若汐视野中的一个小点…… 高若汐愣在雨中好一会儿。她不明白自己跟余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失忆刚回公司那会,余冬还对她言听计从,温情脉脉。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从父亲坠楼之后,一切便全都改变了,再也不是此前的样子。 是因为父亲坠楼后的那段时间,自己对余冬太多埋怨、责骂吗? 如果是那样伤了他,她愿意认错,愿意弥补。 对。就这样。 高若汐离开这儿,回往高洋的途中,已经重新下了决心。就如同雨停了,天空重新现出一抹微弱的晴。 她决定,自己不会就这么轻易退缩的。 明天、后天,以及无数个来日方长,她一定会向这个男人重新展示温柔。如果留不住、劝不住,她就用女人的温柔把他带回身边。 兰博基尼停在了高洋大楼的楼下,停车场里,突然一个男人冷不丁冒了出来,拦在高若汐的面前…… 第371章 多么痛的领悟 那是一个农民工般一身灰扑扑的男人,而且长着一对叫人犯憷的三角眼。所以,人一拦在高若汐身前,高若汐就本能地心里一毛,往旁边一躲。 三角眼见她这么害怕,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嘿嘿笑了笑: “别怕,我是找你爸的。最近在这附近转悠了两天都没见着他,你能不能帮我转告他一声?” 他嘴里说着别怕,可这话从嘴中一出来,高若汐却更加怕了: “你什么意思?认错人了吧?!” 三角眼四下望了望,见没人,才小声道:“没认错,高坤远就是你爸呀!跟你说也没啥。我汪闯,你就告诉他,我在国外躲了一阵风头,最近回来了。我按照他意思把余冬弄到江里,现在余冬早就喂了鱼,都过了两三个月了,风头早过了。不过……你爸给我那两百万,都被我在国外给……赌光了,现在手头紧,请你爸随便松松手,给个十万八万的,好让我有口饭吃。你看,能不能帮我递句话?” 三角眼一点都不像闹着玩的样子,认真地等待高若汐的回答。 高若汐却晃了晃,像是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听懂汪闯口中说出的话似的。她艰难地问: “你说什么,两三个月前,我爸花两百万,让你……杀余冬?!这怎么可能的事,为什么,他这么做究竟为什么?!” 汪闯撇撇嘴:“千真万确,他让我埋伏在江岸下游的山头,推松山上的大石头。余冬出现在路上,就连车带人被石头砸中,沉到江底,死得不能再死了!至于为什么,这事可不归我管。你实在想知道,回头问问你爸去!” 汪闯怕高若汐不信,特意将详细过程说了出来。高若汐好不容易听完,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嗡嗡直响,连脸色都煞白了一阵。 汪闯倒不忘叮嘱一句: “这可是你爸的大秘密,要是不想害死你爸,你肯定不会泄露给外人的,对吧?” 高若汐惨笑了一下:“害死我爸,怎么害?我爸前段时间已经去世了,你回来之后都不看新闻的吗?” 这下轮到汪闯呆住了:“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爸……没了?!你可不能这么咒自己爹!” 高若汐惨笑过后,尽是悲容:“不信的话,自己去找张报纸,或者上网搜搜看吧!” 汪闯倒不是真的不信,只是一时间太过突然,难以接受而已。 他偷偷摸回国来,这才刚到峰阳不久,确实没太去留意本地新闻。再说,他怎么也想不到身体挺硬朗的高坤远会突然去世呀! 看着高若汐直抹眼泪,汪闯意识到消息不太可能是假的,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何这两天守在这楼下附近,都没见着高坤远的身影出现了。 消息太突然,汪闯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对他来说,这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毕竟,一个可靠的大经济来源就这么没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还真成了难题。 事情成了这样,他显然不可能再从高若汐手里弄到一分钱。趁高若汐还没从伤感中缓过来,他连忙摆手说: “没事没事,那算了,当我没来过,你千万别说看见过我。钱的事,我自己再想办法去。” 边说,汪闯就一边退开,转身悄然离开了停车场。 剩下高若汐却如同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半天也挪不动身子。 她甚至需要扶住那辆火红色兰博基尼,才能勉强站立,不至于倒下。 汪闯不过说了一分钟的话而已,然而,这一分钟,却怕是要够她消化几十年了。 就这一分钟,她仿似在冥冥中、浑浑噩噩中获得了顿悟。 太多的不明白,突然就明白过来;太多想不透、不合理的迹象,也瞬息之间,便想透了,合理了。 她突然就明白了,余冬那天为何劝着她,去试探董事长,关于江岸下游的地块值不值得竞拍; 明白了,余冬为何要她嘴里套出关于高若骐并非亲生的秘密来; 明白当高若骐一伙绑架勒索千万美金,高坤远的电话打来,坚称不要报警,余冬却为何背道而行,执意选择了报警; 也明白了,为何就在刚刚,雨中,余冬决绝地告诉她,“从离开的那天起我就决定了,不会再回高洋的。咱们俩互不耽误。” 要是继续想下去,还会有更多原本不明白的细节,也都纷纷明白过来。 但高若汐使劲摇了摇头,她不能再明白下去了。 她的脑袋装不下那么多的明白,她的心里更加容不下那么多的明白。 再明白下去,她要么疯掉,要么崩溃。 原来,余冬的失踪一个来月,居然是自己最敬重的父亲授意汪闯下的毒手。可怕的是,父亲还那么装模作样,关心有加,四下帮忙寻找; 原来,余冬从归来高洋上班的第一天起,就不是奔着她而来,更不是奔着钱而来,而是披着温顺的外衣,为了试探、復仇而来! 她不明白以余冬这样的专业型人才,为人也相对单纯,到底哪一点冒犯父亲,以至于他容忍不下,竟要痛下杀手? 但她现在信了。外界传言高坤远伪善、一肚子坏水,看来至少不是什么捕风捉影。 同时她现在也信了,自己确实与余冬是不可能了,永远都不可能了…… 雨已经停了。但是,满世界,好深好深的水! 就连站在兰博基尼旁边的高若汐,浑身也是湿哒哒的水。那是一身的冷汗!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回到自己办公室的。走在这个令她怀疑的世界里,直到坐稳在办公室椅子里,才觉得世界安稳了一丁点,真实了一丁点。 坐定后,她掏出手机来,打开微信,全身都那么冷。 她就这样颤抖着,萧瑟地发送了一条微信: “余冬,我想过了,你说得对。从今天起,我放手。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们不会再有十字路口了。” 发完信息,高若汐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余冬的微信删除掉。 操作完后,高若汐就像是大病一场,伏在桌子上。 这个即将出任董事长,接替高坤远执掌高洋集团的女人,此刻却脆弱得如同风中孤草,用哗哗泪水,把自己洗了一遍…… 第372章 暴烈的雨慌乱的人 遥远的异国他乡,暮尼菲。叶春迎去上班了,只有田蜜一个人在家。 田蜜也不会继续在暮尼菲呆太久了。铜貔貅从银行取出,并成功完成了它的使命。田蜜接下来还能做什么? 她已经拱手让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后半生,或许能够找到亲生父母,与父母、图图一家三代人相聚在一起生活下去,便是最好的余生了。 薏国、得国都已经找过,然而老牌大国格兰,田蜜却还从未去过。她一直没有太重点考虑格兰,是因为在她儿时的记忆中,父母只在薏国生活,并未去过格兰。可如今,几个国家都找过了,细想想,格兰的经济与商业都极为发达,父母要是发展事业,还是有可能选择在格兰的。 要是找到父母,一家三代生活,当然最好。可要是找不到呢?田蜜设想,自己应该会回到峰阳,带着图图一起,静静地生活下去。 在一个能够看得到余冬与小茹的角落,不打扰对方,只是注视着,就好。 想到这里时,她努力试着让自己的心态坦然、超脱,投之以祝福就好。然而,余冬的影子一掠过心头,带起的便是一圈扩散开来的疼痛,如涟漪一般无法平息。 她终究不是什么坦然、超脱的圣人,说到底,是一个小女人而已。而且特别小心眼的女人。 那个六年前开始被命运狠狠摁进她生命里的男人,早已在她的脏腑中生了根,拔不去也抹不掉。 沉迷一个男人与病入膏肓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怕的是来日方长她都将像一个患者那样苟活下去。月亮起来的时候,想念会发作;晨光初照时,勐见床头空空,想念会发作。到了该买菜做饭的时候,想起他爱吃的菜以及曾经坐在她身边大口吃饭的样子,想念还是会发作。 而她唯一能为自己开的处方,是在想他的时候拿起笔,写着她一个人的情书。 上午,又一封情书沾染着泪痕,被她写完叠起,永远地锁进了抽屉。 然后,看看时间,该买菜了。田蜜看一眼窗外的天气,没有太阳,但至少也没下雨。 所以她没带伞,就这样空着手锁上门,把手机揣入口袋,便走出小区,去往超市。 然而头顶及脖子却一凉,这才刚步出小区,刚刚还好好的天空就飘起雨来。 暮尼菲就是这样,或许跟阿耶卑茨山有关系。去年寄给余冬的书信中她曾经说过,这里的天气就像个坏脾气的老人,好好的,说风就是风,说下雨就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大暴雨,没得商量。 现在就是这样。雨秒速就变大了,变为一场暴烈的骤雨,砸进眉眼的时候,生出痛感。 她埋怨过,这里的雨很硬很硬。或许是因为余冬不在身边的缘故,连雨也会变硬的。 而如今,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他的陪伴,余冬再也不可能出现在她身边了,所以雨扎在肌肤的感觉,不仅硬而且还新添了锋利。又硬又利,像很多的小刀尖,戳着漫天雨雾的世界中如此孤独渺茫的一个小黑点。一个小女人。 她好气恼啊!连天气都欺负她!刚刚在房间里向外看,还好好的,趁她出门就开始虐她。 她的眼睛湿了。这是唯一一次,被天气给欺负哭了。人在失落无助的漩涡中,软弱到了能够被天气打败。 她紧走几步,雨却赶上前来,在追打她。 她竟然那么地渴望保护。她生出奇怪的念头,想起以前在地震连连的山谷中,石头如雨而落,他用身子为盾,围拢她护住她。他用身体兑现承诺,用尽全力去保护她一生。 要是她没有离开他,要是余生她都能够有幸粘在他的身边,像这样的倾盆大雨,他一定会替她撑起一把伞,不让坏天气把她蹂躏得如同漩涡中的一朵乱世漂萍。 这样徒然伤感地想着,头顶小石子般的雨滴突然便停止了它们的小拳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止住了暴风骤雨。 她下意识地抬头便见到一把蓝色的大伞。伞是蔚蓝的颜色,简直像是在雨中撑起一小片蔚蓝的晴空。 然后时间慢下来,田蜜像慢镜头一样地侧转下巴,侧过眉眼。 整个身子也徐徐的,侧转过来。 然后她湿哒哒的双眼中掠起一片慌乱,比刚刚突遇骤雨还要更加慌乱无比。 因为她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人,在这不可思议的时间里,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就好像是刚刚自己那一阵奇怪的想念,凭借意志,而凭空把他给创造出来的,出现在了异国暮尼菲的街头。 她慌忙去揉眼睛,像是要把眼睛里的幻象驱散,又像是为了证明那其实并非幻象。 揉过眼睛之后结果是,更清晰地看见了那宽厚的肩膀,那高大的身躯,那胸膛,那大方的面容。 她不敢相信地去推那堵胸膛:“余冬,你怎么来了?” 换来的不是回答,而是一双臂膀勐烈地,像要榨干她似的抱紧了她,几乎把她离地拎了起来。 她被搂得密不透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为什么独自一人跑来了这异国他乡,难道他的失忆好了吗?更不知道妹妹小茹到底怎样了,他跑了,小茹怎么办? 然而余冬不让她想那么多,把她搂得都快碎了。她试图推他,却手脚软软的举不起来。 就在这光天化日的街头,就在这暴烈成性的坏雨中,他寻找到她的脸、她的嘴。 因为世事的捉弄,他们已经有太久的时光没有相拥。就像是两片被风波吹散的流云,蓦然相遇。 没有人明白,她其实有多欢喜他扑面而来的一吻。 直到雨都停了,她才喘着气,擂了他一小拳头: “余冬,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吗,我可是子祺的姐姐!” 余冬的眼神真叫人受不了。他就那样坏坏的,耐人寻味地看着怀里的她,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面对她的嗔怪,他倒是理直气壮了: “小蜜蜜,懂不懂事,余冬是你叫的吗?叫老公!” 坏脾气的雨停了,可是拦路虎一般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田蜜觉得他比暴雨还更坏…… 第373章 私房话 一个人外出买菜,却变成两个人牵着手,从超市归来,回到叶迎春的家中。 一进到家里,余冬便拉着田蜜坐下,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看了又看。 田蜜大感难为情: “看什么,丑死了。被雨淋成落汤鸡了!” “谁敢说我媳妇丑了?小蜜蜜从来都是最好看的,这叫出水芙蓉好不好!” 余冬抽出桌上的纸巾,擦拭她白皙的瓜子脸,拭过她的美目,那双湿哒哒的眼睛就像从前在峰阳的家中一样,泛起盈盈的秋波来。 早上还柔肠寸断,坐在书桌前写下泪痕斑斑的书信,谁能想到,像梦一样,他就来到了身边。那双久违的大手触摸在她的眼角眉梢,像春风采撷在桃花的枝头,感觉说不出的美好。 她听话得像只乖小兽,任由他将她脸上的水拭干了,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身上衣服湿乎乎的。老公你坐这看会电视,我去洗个澡,然后换身干爽的衣服,再来陪你。” 她起身去到里边的房间,特意挑拣出那身浅玫瑰色的衣服,拿进浴室。 泡澡的时候,一边洗,一边没来由的便阵阵心悸。 洗完澡的她换上那身浅玫瑰色裙子,活脱脱就像一朵待放的玫瑰花苞,又像是三月里的桃花芬芳。 看得余冬眼都直了。这个女人,就跟永远长不大似的,在他眼前,总是娇嫩得如同半开未开的花骨朵儿。 余冬搂她,她就像没有骨头似的,顺势便倒进了他的怀里。两人相拥着,半卧在沙发。 她支起胳膊,依偎着,将头搁在他胸前。 双眼一眨一眨地问: “老公,你是不是骗人呀,是不是压根就没有失忆?” 余冬笑了笑:“真失忆了。不过后来又好了。” “怎么恢復的?”田蜜饶有兴趣,好奇地问。 “有天夜里做梦,梦见以前跟你开开心心的往事,一醒来,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余冬哄她道。 田蜜当然不信:“说你是骗子就是骗子,尽瞎说!” 她虽然不信,不过,究竟怎么恢復记忆的,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关键是,他这骗人的鬼话,听起来怪舒服的。她愿意被他这样骗。 “我那段时间把你气坏了对不对?”田蜜心疼地俯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前男友的事是被逼的,是不是小娅找你,什么都跟你说了?” 余冬点头:“她是找了我,不过她只说了前男友的事是误会,其他前因后果,她什么也没说。” 田蜜恍然。如此说来,自己就是杜欣蓉,这前前后后跨时六年的恩怨,看来邵薇娅还并没有跟余冬提及。 田蜜呢喃道: “老公,都是小蜜蜜不好,带着儿子就那样跑了,害得你肯定吃不下睡不着,痛苦不堪,对不对?那两个月被困在村子里,我每天都在想这些事,想到你肯定又去酗酒了,我就掉眼泪。要不是有儿子陪着,根本不知怎么熬下去。” 余冬的声音也柔下来: “我看了你关在村里的照片。我再怎么痛苦,还是自由的,你和儿子被逼着受那么大苦,我却半点都不知情,还一个劲地怪你,恨你。我也够笨的,怎么就没想到这里面会有那样的隐情呢?你跟那什么小娅究竟怎么回事?她说是有大误会,我们跟她哪来那么天大的误会?” 田蜜眼中的水光潋滟了一下,终究是不想把杜欣蓉的来龙去脉说出来,不想让那样一个身不由己的灰暗角色呈现出来,让两人之间美美的爱意蒙上灰霾。她伸出纤细的小手捧捧他的脸: “那些误会说来话长,一下子根本讲不完。老公你只要知道一个真相就好了,小蜜蜜爱你,爱到快成个小疯子了!” 那整张瓜子脸上洋溢的爱意,是一眼便看得出来的。余冬朝向那张美不胜收的脸,吻了一吻: “对了,你是一个人来国外的。儿子呢?” 余冬记得,一个多月前从机场分别时,田蜜只是一个人叮咛他,最后拥抱了他,便拖起行李箱奔向了登机口。 后来邵薇娅找到他,在雨中的屋檐下向他澄清了所谓前男友的误会后,他立即就明白,田蜜可能去了哪儿。 他的记忆已恢復,明白自己与田蜜一家三口曾经在暮尼菲呆过大半年。如今田蜜再赴国外,余冬猜想她一定是去了暮尼菲的小姨家。 所以,他才直接飞来了这里,打算给她一个惊喜交加的拥抱。 提到图图,田蜜面容更添了几分温情: “我是来暮尼菲办点正事,然后接下来还要去几天格兰。暮尼菲的事已经办好了。去格兰的事情不管办得成不成功,我都很快会回峰阳去,所以当然没带儿子来。图图他现在跟思蓓在一起,还在涂奶奶家呢。你儿子虽然身体不太好,但还是很懂事的,在涂奶奶那可乖了。” 回答完图图的事,田蜜抿了抿嘴,却又再度伤感起来: “老公,你就这么跑来暮尼菲了,子祺呢,她一个人在峰阳怎么办?” 余冬嘴角扯了一扯:“那个小丫头,在郊区老家呆着呀。正在每天画漫画呢。” 田蜜滞了滞,心乱地问: “你到底真煳涂还是假煳涂呀?人家一个小姑娘,都和你睡了,什么都毫无保留地给了你,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不管不顾了吗?” “所以,你就把我当东西一样,送给她了?你倒是大方!”余冬反揶揄道。 “那能怎样?你毁了我的清白,又去毁了子祺的清白!”这事田蜜想想都头疼。 “我当时是个失忆的病人,她骗我说是未婚妻,是我当了那鬼丫头的当!”余冬反而一副痛心疾首、损失惨重的样子。 田蜜不干了:“不管,受伤的是她!你这样可就太不负责了!” 见田蜜较起真来,余冬不想再哄她了,捏了捏她的秀挺而小巧的鼻子: “你呵,你也被那个臭丫头骗了。睡一起是不假,但什么叫她毫无保留给了我?我当时记忆没恢復,没能彻底搞明白怎么回事之前,可没碰过她!” “你说什么,小祺那个臭丫头,竟然是骗我的?!” 田蜜一下子就激动了,趴在他怀里,连话音都抖了…… 第374章 私房话2 在那种情况下,陶子祺那么漂亮可爱的一个大美女搂在怀里共枕而眠,余冬竟然生生忍住没对她怎么样,田蜜现在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克制力了。 “真没看出来,你还挺坐怀不乱呐!” 田蜜一时间简直心花怒放,眼里秋波连连,透出戏嚯,却更透着惊喜与温柔。 子祺是她的妹妹,她当然希望她能够继续保持着一张白纸,没有这么稀里煳涂地断送掉清白。 余冬是她心里的至爱,她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大度,她当然希望这个男人不被别人抢走,只与她并肩携手、举案齐眉。哪怕抢他的那个人是她妹妹。 从哪个角度,田蜜都不希望看到陶子祺把女人的宝贵就这么轻率地给了余冬。 而余冬用他的忍耐力,解除了她太多的烦恼,怎不叫她满心欢喜? “坐怀不乱?那我可不保证!” 余冬说着,手就不老实起来。她咯咯笑着、喘着,他却走下沙发,一个公主抱,像抱起一只大洋娃娃般,就把她抱进了两人曾经睡过的那间房间。 刚刚洗过澡的田蜜真是一朵滴着露珠儿的出水芙蓉,身上香香的,皮肤嫩出水来。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香气与娇嫩。 两个人挤在床上时,她的娇躯没有拒绝,而是如桃花迎向属于她的春风,迎向了他。 已经有太多个月没能在一起,两个人把生命紧紧地融在了一起…… 平静下来后,两人依然相拥着,对世间变得仿佛无所求,只需要这静到没有任何声音的时光,安宁地流淌在两人之间就好。 后来两人竟然这样相拥着睡着了,只有阿耶卑茨山的日光飘荡在窗外,空气中散落着声声鸟鸣,敲打着窗楣,也唤不醒紧紧拥抱着的小两口。 他们一路经歷过太多风和雨了,就在刚刚,在小区门口,还被暴雨当头淋透。现在,阿耶卑茨山所有的阳光都聚到窗前来,还他们一片晴好。 醒来后田蜜打开抽屉去取指甲剪,打算替他修剪指甲,却被眼尖的余冬一眼瞅见抽屉中整整齐齐放着很多的书信。 “哪来这么多信呀?你的?” “我的。写给一个大傻瓜的!”田蜜含情脉脉,眼带桃花。 一听是写给他的,他当即便要看。 “喂!私人物品!没礼貌!”田蜜阻拦了两下,便不再拦他,任他拿起信读起来。 全是一个小女人的自言自语。里面满满都是离别之苦、回忆的甜。越看越能感受到,一个人心里塞满了另外一个人时,是个什么样子。 越看,余冬心里越是五味杂陈。那种思而不得的苦楚,令他心疼得不行。只有看了这些信,才知道这么多日日夜夜,她是怎么样在思念之苦中煎熬过来的。 尤其看到信纸皱巴的地方,那斑斑泪痕,他的心像在被什么东西揪扯住。 还好小娅后来主动找他澄清了天大的误会,否则他会一直以为她跟着前男友一走了之地背叛了他,而她,还要一直在这样的煎熬中活下去、走下去。那是多么揪心的明天。 为了不被叶姨晚上回来时看到床单凌乱得像是曾经的战场,田蜜趁他读信时,弯下腰来,柔柔地整理着床单,把床单重新铺得整齐如初。 不料,正站在床前整理着,余冬放下信,双眼湿了,就从背后抱住了她,抱住她正弯曲着的腰身。 她的腰身真纤巧柔韧呵,他就像抱住一棵风中柳。 两个人重又跌入了床中,刚整理好的床单,又凌乱了。 四目相对,她告诉他: “老公,明天起,我就要去格兰一趟。” “这么巧,我本来前段时间也打算去格兰的!”余冬倒是没想到。 “你去格兰干吗?”两人几乎同时问对方。 田蜜笑了,“要不你先说。” 余冬道:“有一家叫拜龙的公司总部在格兰,通过猎头公司找到我。我本来是打算考虑考虑的。” “总部在格兰的公司?那应该很不错吧?我陪你去看看?” 余冬摇摇头:“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打算去了。当时我打算孤身一人去格兰的。现在找回了你,我们还是回峰阳或者国内的其他一座什么城市吧,一家人平平静静过日子就好。就像你说的,岁月静好。再说了,跟你讲,我所有的提成加起来,也有好几千万了,又不缺钱。下半辈子不工作也行,专心陪你们母子俩,不也挺好吗?” 田蜜对此倒是没任何意见:“也对。国外公司人生地不熟,而且如果职位不低的话,到时你有得累了。还不如咱们去杭湖,每天看看风景,好好过日子。” 余冬问:“你呢,去格兰干吗?” 田蜜抿了抿红唇: “老公对不起,关于我的身世,其实我算是骗了你,不是你看到的这么简单。叶姨不是我亲阿姨,田壮和叶冬梅也只是我认的爸妈。我九岁时就和自己亲生爸妈失散了,等到我长大成人,一直都试着去找他们,可惜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接下来几天我打算去格兰,也只是去试试运气而已。毕竟,好几个国家我都找过了,我其实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只是还不肯死心。这次从格兰回国后,我想我以后可能不会再毫无希望地找下去了。我得把所有的心思都收起来,专心陪你和儿子过日子。找不回过去,至少拥有看得见的未来。我知足了。” 田蜜说着知足,眼中却氲着伤感的水汽,语气也颇为失落。显然,她心底其实是很渴望找到亲生父母的。 她依然只说出了自己曲折往事的一小部分而已,并没有说出自己就是杜欣蓉,以及更多的风雨坎坷。毕竟,说出那些惊天秘密来,需要太大的勇气。 高坤远一干人等虽然在她寄出帐单资料后,纷纷死的死抓的抓,但邵琴却至今都还好好活着。 田蜜清楚,自己金蝉脱壳的惊天秘密一旦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最终到了邵琴耳中,那么她现在为保护余冬而所作出的一切努力、一切成功,都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余冬也好,她也好,其他亲人也好,都将重陷风险与漩涡…… 第375章 拜龙真实身份 田蜜心底的千头万绪,余冬无法去洞透。他只是错愕,田壮夫妇对自己那么好,尤其岳父田壮,对自己就跟对待亲儿子似的。没想到,却并不是田蜜的亲生父母。这样想想,才知道田蜜一直以来身世多么可怜…… “我明天陪你一起去格兰吧。”余冬决定。 晚上,叶姨下班回家了。夫妻俩一同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对叶迎春深表感谢。 第二天,余冬田蜜便启程前往了格兰。 在格兰的几天里,两人晚上住在酒店,白天就分头出去寻找线索。 去年父亲邱意龙曾经在暮尼菲的街头现身,当时的视频被田蜜截图下来,打印成图纸。她自己拿着这样的截屏照片,同时也给了一份这样的截屏照片给到余冬。 两个人分头拿着照片图纸去散发,寻找线索,虽然希望依然渺茫,但总强于一个人寻找。效率至少提高了一倍。 一周时间过去了,余冬田蜜辗转了格兰国的好几座经济相对发达的城市。第八天,夫妻俩已经辗转来到了繁华与古老交织的城市,敦兰。 …… 老牌大国格兰,商贾云集的城市敦兰。拜龙建筑集团大楼内,董事长拜龙今天的心情很是不错。 他刚开完一个会,宣布完女儿升任经理的决定。虽然会上略微出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认为她资歷相对尚浅,进入拜龙的时间也才一年,还需假以时日磨砺,但整体上,管理层并不反对拜龙的决定。 毕竟,拜龙与失散多年的女儿久别重逢,想要苦心栽培膝下这唯一的女儿,这份心情大家都特别能理解。 唯一遗憾是,拜龙先生的女儿这一年中所表现出来的能力稍稍平凡了一点。可是,拜龙集团就是拜龙夫妇亲手创立,并一路打拼到今天这么壮大,不管如何,拜龙女儿都将会是重点培养的接班人。管理层都愿意多付出些时间和耐心,日后对她多加培养和扶持。 拜龙集团副总裁谢汀尤其对董事长、总裁夫妇的决定表示大为赞同。 走出会议室的门口,女儿加快几步,来到拜龙夫妇身后,鹅蛋脸上绽放出甜美的一笑,轻声叫着爸妈: “爸,妈,谢谢你们的信任!” 她本来还想撒娇地拉住他们手臂,只是这毕竟不是家中,而是公司,碍于有其他管理层在场,所以她只是语气中带着感激与娇憨而已。 三人一直走进董事长办公室,关起门,坐了下来。 拜龙是一个英文名,可坐在皮沙发中的拜龙先生,却分明是一张华人面孔。这是一张不太容易显老的、偏圆的富态面孔,有点娃娃脸的感觉。 紧挨他坐着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鹅蛋脸漂亮妇人。虽然已是中年,但五官端庄的她,气质优雅,容貌依然很是上乘。 女人宠爱地将女儿的手握住,放在了自己膝上。 拜龙看着母女俩,喝了口茶,和蔼中透着一些郑重: “芷茜,你只说对了一半。这次把你升任为经理,不只是信任,对你来说,这更是责任和压力。你回到我们身边才一年,可你今年的年纪,已经二十七了,时不我待,就算拔苗助长,我们也希望给你多压些担子,逼着你快速成长起来。毕竟,我和你妈五十多岁的人了,拜龙集团需要具有年轻人思维的新生力量成长起来,逐步逐步,替我们分担一些担子。我和你妈妈的这份苦心,你明白吧?” 拜龙说这话时,被唤作芷茜的漂亮鹅蛋脸女孩一直静静听着,原本带着一些娇憨的神情,也渐渐收起,变得郑重、专注起来。 直到拜龙说完,芷茜格外认真地点头: “爸、妈,你们放心,我一定加倍努力,平时多向那些前辈们请教。尤其是您们俩,可得多教女儿!” 看着芷茜乖巧的模样,拜龙夫人苏菲反倒有些不忍心起来,心疼地捏了捏女儿的小手: “你呀,保持适当压力就行,一口也吃不成胖子,慢慢来。我和你爸都会多教你的。” 一家人融洽地聊着。芷茜一边认真地听,时不时还不忘替父母加茶。 聊差不多后,芷茜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拜龙夫妇却关起门来继续说了一会儿的私话。 苏菲的鹅蛋脸向丈夫展现出温婉一笑,带着些嗔怪地说: “意龙,你也太心急了点。其实在我看来,成长慢点不打紧,女儿好不容易回到我们身边,每天能够快乐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苏菲私下里竟然不叫他拜龙,而是称唿他“意龙”。 拜龙放下茶杯,往沙发靠背上靠了一靠: “小雨,你觉不觉得,女儿学东西稍为慢了一些,怎么说,不那么懂得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其实九岁以前,还在杭湖时,她在我们身边那会儿,可是特别聪明好学的一个孩子。记得那时候,她不管是自己的课程还是课外的东西,基本上一学就会。十八年过去了,她都长到二十七岁了。可惜,在学东西方面,真不像小时候那么聪明了。” 拜龙竟然也没有称唿她的外文名苏菲,而是私下里叫她小雨。 苏菲似有同感,但她抿了抿嘴,只是开解丈夫道: “学东西慢了点,可至少乖巧懂事的性格一点没变。这也没办法,你也知道,他被我们找到时,都已经二十六了。整整十七年没在我们身边,受到的教育没那么好。更要命的是,十岁时那场高烧太厉害了,让她把九岁前的童年往事都给忘光了。我估计,高烧对她的学习能力多多少少也造成了一些影响。学东西或许是真不如小时候聪敏了,可我们五十多岁说老也不算老,还有大把时间慢慢培养她。意龙,你说是不是?” 说到这,拜龙面色掠过一阵伤感: “是啊,你说得也有道理。她就算因为高烧损失了一些聪敏劲,可至少回到了我们身边,已经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她妹妹小茹,那孩子我一想起来就更加心酸,才两岁多就离开我们不见了,也不知她现在生活在哪个角落,过得好不好……” 说到小女儿小茹,夫妻俩都一阵沉默。谁都明白,对方心里的失落与不甘…… 第376章 威胁听话 拜龙、苏菲夫妇不由回想起一年多前,他们回过一趟华国。就是当时,他们辗转得到女儿芷茜尚在人世的线索,并几经曲折,找到芷茜,与她父女相认。 当时,自己最为信任的行政经理汤琼也随行在华国,拜龙还悄悄托汤经理拿到芷茜的血液样本,然后再用拜龙自己的血液样本,跑去鉴定中心,帮着做了一次亲子鉴定。 汤经理最后给回拜龙的鉴定结果显示,眼前的芷茜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 那一次,夫妇俩喜极而泣,在华国停留不久,便将芷茜带回格兰,骨肉团聚。同时,也开始让芷茜进入拜龙企业磨炼,从最基础的岗位做起。直到今天,将她提升为经理,慢慢向接班人的重要岗位方向培养。 夫妇俩回想着一年前的亲人团聚经歷,同时,谈论着共同的未竞之愿,期盼有朝一日能够将小女儿小茹也找到,接回身边。小茹年纪小些,说不定更具培养潜质…… 拜龙夫妇还在办公室里说着夫妻话的同时,芷茜却已回往她自己的办公室。 走廊中,一个同样黄皮肤,但却长着鹰勾鼻的女人迎面走来,看似与芷茜擦肩而过。 肩膀交错之际,女人扬起意味深长的一笑: “恭喜你了,邱经理!” 邱芷茜见到这个女人,居然敛了敛眉,似乎既恭敬且夹杂些几分畏惧。就连在董事长和总裁夫妇面前都未曾如此畏惧: “一切全靠谢总。谢谢您栽培!” 听到邱芷茜如此感激的回答,副总裁谢汀似乎大为满意,笑了笑,看似开玩笑一般地说: “中午难道不应该请我吃个饭吗?” 邱芷茜当即便回道:“行呵,听您安排。” 一老一少的两个女人如打哑谜般说了两句,便擦肩而过,各自忙碌自己手头的工作去了。 中午,两人便如约而至,来到一家餐厅。 包厢内,邱芷茜的恭敬态度比起在公司走廊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已经不再是恭敬,而简直就是百依百顺、俯首帖耳。 谢汀摇晃着手中红酒杯,对着芷茜叫出的名字居然不是芷茜,而是另外一个称唿:“小莉,步步高升的感觉,是不是特别美妙?” 邱芷茜听到这个叫唤,很是紧张,本能地向包厢门外瞅了瞅,赶紧提醒到: “谢总,您还是叫我芷茜吧,万一被外面谁给听到了……” 谢汀却脸色一阴: “有谁能听到,咱们俩又不是第一次来这包厢说秘密,哪次泄露出去了?我看,你不是怕被听到,而是升了职,快要忘记自己的真实名字了吧?” 邱芷茜一慌:“不是的谢总,是您把我从小莉变成芷茜的,我一刻都没敢忘记!” 谢汀不阴不阳地扯出一个笑:“是吗?我就怕你职位越升越高,就真把自己当董事长女儿,一得意起来,忘记自己是谁了。不过也不怕,你始终要明白一点,我能让你从敦兰贫民窟的小莉变成邱芷茜,就同样能让你从邱芷茜变回成为贫民窟的小莉。后者相较于前者来说,甚至还更容易得多!” 听到这话,邱芷茜手中的杯子抖了一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迅即便隐藏下去,极是害怕地摇手说: “谢总您放心,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的。别说现在才只是个小经理,就算将来在您的推动下到达更高的位子,一切也都是您给的。不管到哪一天,我都只会听您的吩咐和安排。如果您的计划真能成功,那首先也是您的成功,而不是我的成功。我只是替您站在台前而已,真正说话管用、手握实权的那个人,绝对是您!” 谢汀的眼皮子翻了翻:“这是你的心里话?” 邱芷茜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谢汀随后便抛过一句话来: “那好,你最近就替我做一两件事。有两名副总最近咄咄逼人,搞得我有些下不了台,你帮我在董事长和总裁面前这样……” 谢汀对邱芷茜耳提面命,说了一番。邱芷茜越听到后头,越有一种强烈的,被人当作提线木偶指使之感,心里阵阵不爽,却半点也未敢表露于脸上。 表面上,她当然听话地微笑着,把谢汀的要求全都一一应承了下来。虽然明知有些要求对她来说其实挺为难的,但她明白那极可能是谢汀故意在考验她的忠诚与否。她可不敢挑战谢汀的容忍度。 说完,谢汀还不忘“好心”地提醒她几句: “华人在格兰有多难生存,你自己那么多年,该是深有体会。不是每个华人都能像拜龙先生这样,有机会在格兰打拼出这么大一个企业出来。对于更多的平凡人来说,就只能各显神通了。没有机遇,那就得创造机遇。现在机遇我是替你创造出来了,你父母兄弟在贫民窟熬了那么多年,也该有出头之日了。这个出头之日,可就全指望在你这个好女儿身上啊!我能看上你,就说明你还是很聪明的。你不会得意忘形,傻到想要打回原形,继续去做个陪酒女吧?” 谢汀这话已经到了非常刺耳的地步,可邱芷茜却唯有惟惟诺诺,点头称是。 正如谢汀所言,所谓“邱芷茜”真实名字本叫申莉,原本只是生活在贫民窟,推销酒水,陪陪酒,一家人生活很是底层。 谢汀去年也是偶然发现,小莉竟然与总裁苏雨长得很是神似,顿时大感机不可失。身为公司副总裁的谢汀当然清楚拜龙夫妇的往事,知道他们与女儿十八年前便已失散。 此后,谢汀一番精心运作,暗中把小莉带去华国内地。趁拜龙夫妇前往华国期间,小莉与拜龙夫妇“巧遇”、重逢。 至于由行政经理汤琼亲手办理的亲子鉴定,为何会显示小莉与拜龙夫妇是亲子关系,原因很简单。汤琼被谢汀收买,利用了拜龙对她的格外信任。那份鉴定,送检的血样,直接被汤琼换成了另外一对夫妻与亲生女儿的血样,出来结果当然支持为亲子关系。 餐厅中,谢汀与小莉聊了好一会儿,吃完中餐,这才走出了餐厅。 谢汀直接回公司了,小莉要去超市买化妆品,两人便分开各自办事。 走到超市门口,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身影引得小莉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是一个瓜子脸、身材窈窕婀娜的华人美女。小莉之所以驻足望去,只因那瓜子脸美女长得格外娇美,就算身为女人的小莉,也自愧不如,并且忍不住抱着欣赏的心情,看上几眼。 瓜子脸美女手里拿着传单,上面有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她正在询问进出超市的人群。小莉很快便听出来,对方似乎在寻找失散的父亲。 大美女一直向小莉这边方向走了过来。当她礼貌地问询小莉时,小莉一眼瞅见纸张上的截屏照片,顿时惊得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来…… 第377章 罪恶计划 手持截屏照片一路询问的瓜子脸美女,正是田蜜。 待到田蜜走近,申莉吃惊地发现,照片上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亲”,董事长拜龙! 申莉学东西的能力虽然不是太强,但并不代表她没什么心眼! 一听田蜜竟然自称是照片中男人的女儿,她当即在心里盘算起来。 是假装不认识拜龙,还是说见过拜龙呢? 如果说不认识,确实能简简单单将眼前美女打发走。但随之而来有一个问题:瓜子脸美女一定还会在附近继续询问路人。 而这一带已经非常接近拜龙集团的大楼,难保不会刚好有拜龙集团的人员走在路边,刚好被这美女问到。就算不碰见拜龙集团工作人员,在拜龙大楼附近的商店,也很可能问出个名堂来!平日里拜龙先生进进出出,附近商店的人都见过他,肯定是认识的! 心思飞转,申莉决定先问个虚实: “美女,你父亲是在格兰走失的吗?我看你是华人,怎么会来到格兰寻找父亲呢?” 田蜜见申莉同样长着一张华人面孔,便礼貌地笑着解释: “不是在格兰走失。我们失散已经有十几年了,当时我们一家住在华国内地城市杭湖。不过据我打听,我爸妈后来离开华国,来到了国外发展,而且有视频显示他确实在国外街头出现过。麻烦您看看,有没有在哪里见过这张面孔?” 听到田蜜说完,申莉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她很清楚,拜龙夫妇十几年前便正是生活在华国的杭湖,而她的女儿,也正是在杭湖失散的! 杭湖、十几年前,再加上这张明摆着就是拜龙先生的照片。三个因素加在一起,申莉已经完全了然:眼前的大美女才是拜龙夫妇真正的亲生女儿,而且已经一路找到了拜龙集团的附近。如果自己不紧急采取措施,那么她成功寻找到拜龙夫妇,绝对是大概率事件。 她成功寻找到拜龙,同时便意味着,申莉这个冒牌“芷茜”必将随之被拆穿,才刚刚拥有的一切,立即便将彻底失去。申莉的人生,顷刻将由云端跌落谷底! 不但重新过回贫民窟一无所有的日子,甚至还被追究严重的法律责任! 自己想走上那样的末路吗?不,绝对不能让那样的一天来临! 她不是申莉,她必须永远都邱芷茜。而要维持这一点,就必须得狠下心来,干点事情! 华国有句老话说过:量小非君子。 申莉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尔后伸手接了过来,皱了皱眉,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真有那么五六分像啊!” 田蜜来到格兰连续寻找了一星期,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回答说五六分相像。闻言,自然眉目间便掠过一片希翼: “不知您说的五六分像,那人现住在哪儿?或者,您有没有他联系方式,能不能约他过来,让我瞅上一眼?” 哪怕是一两分的渺茫希望,田蜜也不想放过。更何况,对方说的是有五六分相似。 “没问题,如果能帮到您,成人之美,何乐不为?” 申莉善意地笑了笑,“不过,我见过的那个人如今过得可能有点……不那么尽如人意。直接点说就是,比较落魄。我是在莱晤河边的贫民窟认识他的。我现在就找找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让他过来见你。” 听说与父亲长得很像的人竟然生活得落魄潦倒,沦落到贫民窟,田蜜心情复杂。如果真是自己父亲,自己这番相认后,必须把他和母亲接到身边,凭借自己小两口的努力,至少让父母的日子变得好过一些。 思忖间,田蜜急道:“那谢谢您了,麻烦你联系看看。” 申莉调出一个电话拨打起来,并且当着田蜜的面按了免提。 可惜,电话中传来的却是一串英文。田蜜的口语和听力都很不错,在白瑞格和暮尼菲生活期间,更是得到了强化。 所以,她一听便明白那是通讯程序的语音,大意是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申莉为难地皱了皱眉: “真不好意思,我跟他也不算太熟,联系不多。可能他这个号已经不用了。您急吗?急的话,我下午正好去那附近办事,可以绕点弯路,顺道去他家看看。我看这样,我先问他两句,看他是不是在杭湖生活过,有没有女儿失散。如果经歷对不上,就没必要见面了,免得浪费你时间。要是他的经歷正好对得上,那就真有可能是你要找的人。这样的话,我就约他出来跟你当面见上一见。” 申莉说得很是条理清晰,田蜜一想,按她所说,倒是可行。于是,她点头赞同。 申莉接着说: “我估计一下,我办完自己的事,约他出来,大概是傍晚了。找个离他家比较近的地方吧,我看看,就在莱晤河的c段河滩吧,那儿离他家近。你可以去那儿等我。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他的经歷能够对得上的前提上。” 申莉说了一个具体的时间点。随后,田蜜主动索要她的联系方式,申莉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不过,她既未说自己名叫申莉,更未说自己如今名为邱芷茜,而是向田蜜说了一个临时的名字,“露茜”。 约定下午联系后,申莉便离开了。 申莉当然并未去贫民窟,而是走出不远一段路后,便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打给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男人是个混血,叫阿凡。要说杰可是申莉的前男友,勉强也说得通。毕竟两人确实有过那种关系。只不过,阿凡想发展成长期的男女关系,申莉随着地位的改变,却离他越来越远。 那种无业游民,平时偷鸡摸狗为生,好事没干过,胆大包天的坏事却干过一大堆。两人如今的地位格格不入,申莉怎么可能还看得上他? 电话接通后,阿凡一番油嘴滑舌,诉说最近如何想她。申莉应付了几句,便直入主题: “阿凡,傍晚在河滩见面。记住,一个人偷偷过来,最好不要让人发现你来过河滩!”。 申莉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罪恶而大胆的计划…… 第378章 下流的企图 最近几天,高若汐强迫自己适应角色的转换,然而,工作中总是会出现心不在焉的状态。她明白,有些事,是需要时间去调整、适应的。 为了放松心情,中午时分,她随手点开了社会新闻。 一则刚刚发生的本地新闻一下子变吸引了她。 新闻主播播报称,就在上午时,一名男子当街抢劫首饰店。警察接警后火速出警,很快赶到现场。 面对警察的包围,男子竟直接劫持店员,与警方僵持、对峙。 最终,就在男子要动刀杀害店员之际,警方紧急开枪,将劫匪当场击毙,成功解救店员。 高若汐一边看,一边直拍胸口,只觉得胸口闷得像是塞满淤泥的沼泽,想冒个泡都格外吃力。 之所以心情如此震惊而又沉重,因为,画面中的劫匪她认识。 就在前几天,她还见过。 就是他,接受了父亲高坤远的两百万,将余冬撞入江底。后来钱在国外挥霍光了,跑回峰阳来,又想悄悄找高坤远要钱花。 没想到,他终究把命送在了一个钱字上。 他行凶余冬的事成了尘封的秘密,然而,当街抢劫并劫持人质,还是令他断送了性命。 高若汐震惊了很久。虽然父亲已然不在,余冬也已经从她心中割舍开去,这名劫匪跟她更谈不上什么关联。 然而,所有的事加在一起,仍是令她的心情久久无法平息。 一切都似乎与她无关,一切又似乎都是围绕于她。 高若汐只觉得自己似乎触及到了某种明悟。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似乎世间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冥冥中划定了迂回跌宕的轨迹。 …… 田蜜没有再继续在超市附近发放寻父的传单,而是立即拨打了余冬的电话。 田蜜当然没有完全轻信那名自称为“露茜”的女孩所说的话。不过,无论对方所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她都不想放过这一可能存在的机会。 毕竟,寻亲之路坎坷多时,这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透露出一个“长得五六分像的人”。 但,她并不打算贸贸然独自前往河滩会面。 以田蜜的身手,除非像小娅那样经受过长期训练的高手,否则很难有什么人能够轻易伤害得了她。就算如此,田蜜依然打算谨慎行事。 所以,她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到了余冬。 田蜜把刚刚在超市所遇简明扼要地告诉了余冬,并让余冬结束分头行动,立即赶来同她汇合。 下午,余冬就赶了过来。 两人一起找饭店吃了个饭,然后回酒店房间休息了一会儿。他们决定,等到接近傍晚,就一起出发,共同前往莱晤河c段的河滩,一探究竟…… 傍晚时分渐渐临近,莱晤河c段的河滩,鸥鸟起伏。 这其实是一片荒凉的河滩。除了鸥鸟与拴在岸边的破败船只,就看不见其他什么景物。至于人影,更是一个都没有。 选择如此人迹罕至的地方与田蜜见面,本就是申莉精心设计的一部分。 无人的河滩终于出现了人影,是一个不算胖但很壮实的男人,才二十几岁的样子,脖子上缠绕着刺青,长相有着混血的特征。 阿凡正是应申莉之约而来。 他显然来早了。申莉还没到,更别提申莉嘴中说到的那个目标了。 阿凡百无聊赖,扔了几块石子。石子一扎进幽深的河水中,便没了声息。 扔了足足十块石子,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申莉还是那个申莉,但似乎又完全不是从前的那个申莉了。 出现在河滩的申莉一身衣服格外上档次,衬托得申莉整个人都高雅贵气了几分。阿凡竟然生出一种难以高攀的心情来。 然而,与此同时,阿凡面对身材更显性感的申莉,一肚子邪火也蹿得更厉害了。 要知道,以前申莉对他来说,是随时唾手可得的,然而自从她突然间山鸡变凤凰后,他现在想见一两面都难,更别说碰了。 今天之所以一接到电话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下来,阿凡自然是有自己的盘算。他不仅想解解馋,更紧要的是,思量着要怎样把这个越变越漂亮的妞牢牢抓在手里,像以前一样长期唿之即来。当然,能够人财两得,才是最完美的。 见申莉比往日明媚了太多,亭亭玉立地出现在河滩,阿凡本能地搓了搓手,便走上前去,一把便抓起她的手。 不料,申莉不只是外形显得高雅了,人的气势也变化不少,就连说话都强势了很多,几乎不再像从前的那个小莉。 她甩了甩阿凡的手,不满地问:“谁叫你蹿出来的?都说好了,明面上由我来接触那个女人,你就躲在暗处,看准机会,趁她不注意,把她扔进河里!” 申莉的语气令阿凡大为不爽,不过,他暂时忍了,搓着手,腆脸笑道: “还早着呢。这不是离她过来还有段时间吗?小莉,这么久不见,你就真的不想?” “想什么?”申莉看他那一脸下流的笑意就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但她仍故作不明所指地皱眉问。 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天大利益,呆会需要利用阿凡替自己办大事,她才不想见这个一脸下流的男人。 阿凡对申莉的假装清高大为反感,都快吐了。装得好像两人之间没发生过似的。在一起那么久,什么事没干过? 他依然腆脸谄笑,但笑意却变得有些阴: “想什么,用嘴说就没意思了,一会身体会告诉你的!” 一面说着,阿凡一把就紧搂住了申莉。 申莉心里正想着她的人生大计呢,哪料到这个下流胚子,一上来居然正事不做,就光想那些乱七八糟? 更主要的是,万一两人一缠上,田蜜就来了,可不把她的好计划全给毁了么? 这样想着,申莉就很是恼怒,用劲推开阿凡: “你要干什么?不想要钱了?电话里可是说好了的,你替我办事,我给你两万美金!” 阿凡丝毫未因她的推打而松手,反倒手脚更不老实起来。同时嘴里回道: “小妞,老子是穷了点,可你以为你那两万有多大?这点钱替你杀人,你是天真,还是以为我傻?” “那你想要多少?” “一百万美金!” “你去抢吧!”申莉也怒了。 然而,阿凡接下来的反应,让申莉浑身颤抖,如坠冰窖…… 第379章 害人害己 阿凡坏笑: “银行要能抢得到,我还真去。可这现在不是有个现成的银行在这么?拜龙集团多有钱,我没进去过还没听说过?弄个百来万给男朋友花花,不是很简单的事?!” 申莉快被气晕了。同时阿凡的手在她身上动作,令她也倍感侮辱。虽然这类的侮辱她此前并非没有经歷过,可至少最近的一年来,她已经很久没被人如此侮辱过了。 她怒呛: “拜龙集团有钱,又不等于我有钱!这节骨眼上我敢不明不白乱伸手要钱,不是自己招拜龙夫妻俩怀疑吗?!再说了,只是看你力气大,让你出点力,帮忙把人扔下水而已,你开口就是一百万,是不是也太漫天要价了!” “多吗?” 阿凡歪了歪脑袋,“我得纠正你小莉。一百万不是替你扔人下水的钱,是保证我不乱说话的钱。你的亲生爸妈可都在贫民窟里呆着呢,你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就不再是野鸡了?信不信我明天就跑拜龙集团去,把你亲生爸妈的照片给拜龙他们瞧瞧,顺便把你真实的身世跟他们说道说道?!封口费明白吧,一百万就能买个大富大贵的新身份,现在你还觉得贵吗?” 阿凡越说到后头,申莉越直冒冷汗。 那是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真没想到,兴冲冲叫来阿凡帮忙办事,大事还没动手,先被他赤果果地威胁上了! 显然,他这次赴约来河滩,就是别有用心而来的! “我拿不出百万美金,你死了这条心吧!” 申莉推打得更厉害,同时直接了当地回绝他。因为她很清楚,一旦这次满足阿凡,开了一个头,后边便是随之而来源源不断的勒索。一百万,绝对不会是一个终点,而仅仅是一个小开头。 她要是三番五次不明不白地伸手向拜龙夫妇要钱,最终只会有一个结果,就是引发拜龙夫妇的怀疑,识破她,就会成为迟早的事情! 那样一来,她的大好前景,一定会全都毁在这个男人手里! “拿不拿得出,可由不得你!今天,钱和人,我还都要定了!” 阿凡被她推打得很不带劲,同时那股邪火却又越蹿越高。他不觉得自己拿捏着申莉是要命的把柄,她还真敢告自己。 刚好这地儿又没人,申莉简直是为自己选了个完美的坑。 阿凡没了那么多耐心,直接将她往破船堆拖去。那儿临近河水,且有地方藏身,简直太理想不过了。 申莉被拖出两腿的泥。衣服再高档,被河滩的泥沙一裹,其实都是一个样:满身脏污、狼狈不堪。 她呜呜哭着反抗。想大声高叫,却又想着还要保持隐秘,便于对田蜜实施自己的大计划,便只能骂骂咧咧。 到了破船背后,阿凡扑过去,就把申莉按倒在地。 一边扑一边破口大骂:“天生的山鸡,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就是只山鸡!你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 申莉愤怒到了极限,哭骂:“你才山鸡,你全家都山鸡!” 阿凡伸手要按她,她就拳打脚踢。踢不中,她张嘴去咬。 阿凡的耳朵被她咬得那个痛,虽然没出什么血,但痛得他却直吸冷气! “你个疯女人!”阿凡一把将她从地上拎起,一脚向她腹部揣去。 申莉还没能站稳,那怒气冲冲的一脚就踹了过来。她被踹得一个趔趄,身子向后一仰! 那是她在这个异国最后一次见到的天空。河滩上方的天空有几只鸥鸟正盘旋着,阴云就像凝固着一般,钉死在天空一动不动。 然后背后一凉,她坠入了河中。 她并不会游泳,更何况河水看似平静实则潜流涌动,就算懂那么一星半点的游泳也未必能够保证活下来。 她只感觉到自己永远都触不到底部,整个世界似乎都在随着她一起往深处坠落。 她努力扑腾两下,冒出头来唿喊两句。然而,水流与溅起的浪花很快就吞没了她含煳不明的唿喊。 岸上的阿凡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切惊呆了。他想要钱,要女人,可并没有想要她死。 那本能的一脚将申莉踹入了河里,阿凡连忙跑到河岸最边沿,伸了伸手。 他甚至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跳下河去救起申莉。然而,一看看河水那么幽深,而他并不是有多擅长游泳,便立即打消了念头。 实际上,河水的潜流也没有给到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就在他站在岸边一直犹豫的时间里,申莉终于被河水完整淹没。开始还冒了两下头,到后来,就连一个小黑点都不再冒起。 河面重归平寂。阿凡手足无措了一会,终于跺跺脚,四下望望,见没人出现,便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河滩。 没有人知道他来过河滩,也没有人知道他又悄然离开了河滩。从一开始,他就是抱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来河滩的,所以悄悄前来,并未让任何人知晓…… 酒店里,余冬和田蜜牵手下了楼。他们之所以并没有很早就出现在河滩,是因为花了点时间做了些准备。 田蜜特意要求余冬在酒店旁边的商场买了电击棍,别在身后,作为防身。 虽然只是去见一个与自己父亲有五六分相似的中年人,按说是没什么危险的,但田蜜还是不得不防。 人生地不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个自称露茜的女孩虽然给了她极大的希望,但整个相遇的过程,仍是令田蜜心中充满了不确定之感。 现在,余冬这头蛮牛携带了防身武器,而她隐藏的身手关键时刻也能出其不意应对突发情况,算下来,应该算是真正的万无一失了。 耽误点时间做好了准备后,小两口这才叫了辆车,开往那处河滩。 付了钱给司机,两人才发现,要到达约定的地点,还得沿着河边小路步行一段。 两人不完全确定地点,于是又找人问了问路。 终于来到河滩时,才发现,这处地方竟然这么偏僻荒凉,除了盘旋的河鸥与破旧的船只,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 “她怎么会约你在这种鬼地方见面呢?” 余冬张望四周,不由皱起了眉头…… 第380章 谁杀了她 “所以我才拉上你一起来呀!” 田蜜捏了捏余冬的手。她显然也完全没料到所谓的河滩竟然会如此荒僻。不过,她事先保持了一定的警惕心,并特意做了些准备才来,现在看来倒挺有必要。 不管怎么说,既然来了,就试着等等吧。 奇怪的是,足足等了个把小时,河滩上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既没见到自称露茜的女孩出现,也没见到什么与父亲五六分相似长相的中年男人现身。 期间,田蜜试着联系在超市门口要来的那个号码,然而,一直都是无法接通。 田蜜当然不知道,那个电话将永远也无法接通了。就在他们到来之前,那台手机连同它的女主人一起坠入了幽深的河道,被水浸泡,怎么可能还打得通? 又连续拨打了好几次依然是无法接通,田蜜终于收起了手机。 她再次扫视了一下寂然的四周,拽起余冬: “走吧老公,事情不太对劲,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总之咱们俩不要再呆下去了!” 余冬赞同:“等了这么久还不来,就不会来了。走吧。” 两人重新回到了酒店。按照最初田蜜的设想,只打算在格兰寻找一星期时间。如今,时间已经超出了一周,依然没能有所收获。 唯一一次看似有收获的机会,最终还变得莫名其妙。事后看来,所谓五六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是不存在的,那个所谓露茜或许是看中田蜜的外貌,打的什么歪主意? 露茜的电话无法接通,她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也就无从再证实。 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让夫妻俩更是决定,按照既定的计划,一星期已过,启程回国。 敦兰机场的飞机唿啸而起,余冬田蜜结束了国外之行,双双飞回了国内。 …… 敦兰,拜龙先生的家中,拜龙、苏菲夫妇明显的坐立不安。 饭菜在桌上已经渐渐放凉,然而谁也没有下筷子的意思。 苏菲再次扯过一张餐巾纸,直擦双眼: “意龙,这都三天过去了!女儿到底是去哪了!这才刚刚回到我们俩身边一年,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我再也受不起半点折腾了!” 拜龙自己也一直在擦眼泪,却不得不强作镇定地安慰妻子: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从昨天起,警察已经帮我们在找人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的。先别慌,咱们再等等!” 他强打起精神,夹起一把菜放到妻子碗中:“吃点吧,多少吃点!” 说归说,两人依然是没吃两口便放下了。 正相对垂泪,拜龙的手机响了,一看,拜龙就来了精神:“警局打来的,我说吧,一定是找到女儿了!” 他从来没有手脚这么麻利过,一下便接通电话。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电话那头的警官先说话了: “拜龙先生,我们非常抱歉!” “怎么了?还没找到吗?”拜龙听到对方的道歉声,后背已经不自觉地冷了一下。 对方很是歉意的声音继续传来: “找到了,但是,是在莱晤河下游找到的。初步估计,在河里已经泡了有两三天了!” “你说我女儿她,她泡在河里?!” 拜龙手机滑落到了桌上,只结巴着说了这么一句,就张着嘴,却再发不出别的声音来。 苏菲看出不对,忙从桌上接过手机。 电话那头,警官听不见声音,大声一个劲“喂”着。 “警官我在听,您说,我女儿怎么了?”苏菲压住心口问。 “我们在莱晤河下游找到了您女儿,她大概去世接近三天了。” 这次,警官表达得更为清晰了。 “去世?她……就这么死了?!” 苏菲的每个字都在颤抖。 “是的。”警官明确地确认道,“请你们抽空,或者是托律师来一趟警局。” 然而,后面的那句苏菲并没有听到。 咚的一声,她比拜龙的反应更强烈,直接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拜龙夫妇几乎没去过公司,每天都在律师陪同下,前往警局。 即使,就算他们夫妇俩不一再催促,警局也已经在紧锣密鼓,加紧对邱芷茜落水溺亡一案的调查侦破。 案件重中之重便是要侦破清楚,邱芷茜落水的原事发地点在哪儿。 一番排查,警方将事发地点锁定在了莱晤河c段河滩。通过走访,c段河滩一公里外的小店,有人曾目睹邱芷茜经过,并下车买过水。 走访得来的这些证言,足以进一步佐证,邱芷茜确实是在c段河滩落水的。 可惜的是,c段河滩太过僻静,平时人迹罕至,警方并没能找到事发地的直接证人,自然,也就无法证实当时在此处河滩发生过什么。 包括,邱芷茜是在河滩边失足落水,抑或自杀,还是被人谋害?这些,也都成了未知。每一种都有可能,每一种又都无法确定。 听完警方的最新消息,拜龙眉头紧锁,吃力地抬起头。短短几天时间里,他仿佛老了几岁: “首先,我女儿绝对不可能自杀。她最近工作、生活各方面都很开心,还刚刚升任经理。平时,她性情也开朗乖巧,不存在抑郁之类的情绪。 “其次,一个几岁小孩在河边失足落水有可能,她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知道河岸边沿危险,是不可能靠近的。”” “而且,c段河滩那么偏僻,我女儿无缘无故怎么可能去那种鬼地方?这事有问题,一定是有人用什么理由把她骗过去的。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自杀、落水的结论我绝不接受,我女儿百分百是他杀!请你们警方必须查个明明白白,那天是什么人骗她过去,然后下手把她扔进河里!我要看到凶手被缉拿、严惩,给我可怜的女儿一个交待!” 拜龙一直都无法接受女儿离世的消息。要让他接受女儿自杀或者失足落水的消息,那是更加万万不可能。 平时,拜龙夫妇在敦兰市其实是非常实干、低调的,也处处与人为善,极少跟什么人发生争执。然而这次,女儿离世所带来的出奇悲愤,令拜龙先生一反常态,变得咄咄逼人。 他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企业家身份,以及人脉,向警局反覆施压,要求警方必须尽快查个水落石出,揪出那天与女儿见面的神秘人…… 第381章 为女復仇 又过了几天,警局通过连轴转的加紧调查,一些新的信息浮出水面。 依然无法锁定邱芷茜是被谁谋杀,但当天傍晚,确实有人前往c段河滩与她见面。 根据信息,是一对年轻的华人男女。 男的三十岁左右,比较高大;女孩二十几岁,瓜子脸,特别漂亮。 有人遇见过这对华人男女在前往河滩方向去的路上,还简单交谈过。这对男女向他们问起过河滩的方位所在。 得到这一消息,拜龙更为激动。他认为,这等同于是进一步佐证了他的判断:女儿并非自杀,而是有神秘人与她相约在偏僻河滩见面,在她没有防范的情形下,或者是激烈争执中,毫无人性地将她杀害! 拜龙继续施压,要求警方迅速锁定这两人的真实姓名、身份,以及落脚地点,立即将两人抓捕归案,免得对方逃窜离开。 此后几天,他一再催促警方向他透露那对男女的信息,警方以尚未能准确锁定对方的作案嫌疑为由,拒绝透露。 这没能难倒心急如焚、復仇心切的拜龙。他私下找到敦兰警局一位相熟的警官,要求对方据实相告,究竟有没有查清那对男女的信息。 警官无奈,悄悄向拜龙透露了一些信息。 他告诉拜龙,那对男女的名字、入住酒店其实都已调查清楚。男人名为余冬,女人名叫田蜜,华国内地峰阳人,只是短期来格兰,停留仅一周多,便迅速离开格兰,返回华国去了。 警方倒是想传唤这两个人了解情况,问题是两人已经不在格兰,警方也无可奈何。 听罢,拜龙咬牙切齿,几乎断定,就是这两个人诱骗、杀害了女儿邱芷茜。 他提出要求,就算对方已经飞回华国,也必须通过国际间的司法合作手段,将对方重新抓回格兰受审! 拜龙痛失爱女的大悲大痛,警官表示理解。然而,他所提出的跨国抓捕要求,已经不是让警方觉得为难,而是到了近乎天方夜谭的地步! 警官不得不耐心解释,跨国合作是有着极苛刻条件的。那些就算证据确凿的凶案嫌犯,警方要想启动国际合作都艰难而缓慢。而邱芷茜落水一案中,那两名华人男女只是确实在可疑的时间段,出现在了可疑的地点。除此以外,并无任何确切证据,指向他们俩有犯罪嫌疑。 这种缺乏证据的情况下,试图启动跨国抓捕,是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的空想! 其实,拜龙从来都并不是一个不理智的人,警官所说的层层道理,他又何尝不懂?只是过分悲痛之下,才会提出这样不切实际的苛求而已。 经过警官的一番耐心劝说,他终于不得不接受了现实:凶手已经浮出水面,但指望警方揖凶,绝无可能。 既然如此,拜龙明白,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他谢过了警官,回到家里后,立即便联系了自己在春峰市认识的企业家。 这些年,拜龙的公司业务以格兰为大本营,延伸薏国、得国、瑞国等国。近年,作为华侨也重回过一两次华国,并且有意开始重点发展华国业务。 虽然布局还未全面开始,但已经有一小部分业务零星延伸到春峰。所以,他在春峰也结交、认识了几名企业老板。 放下电话后,拜龙略一沉思,当即便决心亲自飞回华国,前往春峰一趟! 与夫人苏菲交待一番后,拜龙第二天便急急飞往了春峰。 对于春峰市那几位企业老板来说,拜龙这样来自格兰的大企业家,才真正算得上是实力大鳄。不管拜龙平时为人有多低调,公司的业绩、规模和实力摆在那儿。比起他们的实力,实在强大了太多倍。 为了得到本地资源相助,拜龙将自己女儿遇害一事,直接明了地告知了其中一名相对较熟的邹老板。 邹老板听后也为难了。他本人倒是认识春峰、峰阳的一些警官,但都属于正常交往。如果拜龙的女儿是在春峰或者峰阳市本地遇害,并且证据比较明确,清晰地指向余冬、田蜜有作案嫌疑,那么邹老板倒是可以帮上一些忙,请求警方全力主持公道,加大力度破案,将田蜜等人抓捕归案。 可眼下情况实在太过特殊。 拜龙女儿并非在这里遇害,而且田蜜等人并没有作案行凶的铁证。这种情况下,峰阳警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调查、抓捕田蜜。 邹老板确实是很想帮拜龙的忙,他寻思了很久,想来想去,给了拜龙一个比较可行的建议。 他向拜龙推荐一个人,邵琴。 邹老板本人去年刚加入琴鸣会,成为会员,因此与邵琴有所接洽,也充分了解到,邵琴在探查秘密方面,有一套独特的方法和手段。 既然事情无法上升到警方层面,而拜龙先生又认定田蜜就是杀害他女儿的真凶,那么,请琴鸣会帮忙调查,私下查清田蜜行凶的动机和过程,就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邹老板还透露,一旦查清田蜜行凶的事实,琴鸣会甚至有手段替拜龙先生惩罚凶手。至于用什么手段,拜龙没必要清楚,总之比起绳之以法,不会更仁慈。 这一途径,对于如今的拜龙来说,似乎确实是个不错的选项。 邹老板唯一担忧的是,拜龙先生并非琴鸣会的会员。而琴鸣会一向以来,只服务于会员,还从没有接受过会员以外的业务。 琴鸣会是否愿意为拜龙先生,第一次打破惯例,邹老板心里没谱。 听完邹老板的建议,拜龙陷入了沉思。 整整一晚上的思考之后,第二天拜龙就回復邹老板,愿意在邹老板的引见下,当面会会他所说的那位邵琴。 拜龙思前想后,认为邹老板的建议,已经是目前境况之下唯一可以快速高效达成目的的途径。 毕竟,不管他在格兰的企业有多成功,在峰阳当地却没有任何可以凭借的力量和关系。而平时,拜龙又是个专注于事业的正经商人,并不擅长那些操弄风云、明争暗斗的手段。 总不至于,要他亲自去盯梢、关押田蜜余冬,亲手替可怜的女儿报仇雪恨、讨还公道吧? 邹老板电话联系邵琴后,确认邵琴最近人就在省城春峰。 当天,拜龙便在邹老板陪同下,前往一处风景如画,但却略显偏远的休闲农庄,面会邵琴…… 第382章 为女復仇2 听说邹老板的来访,邵琴今天细心化了好一会的妆。 不是因为他对邹老板有多重视,而是因为,最近这几天,她要是不化妆,几乎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已经连续两三天,邵琴都辗转反侧,没能睡个香甜的好觉。 倒不是她本人或者琴鸣会发生了什么烦心的大事,而是最近,一连串富商毫无征兆就都突然被拘捕了,令人对眼下的形势难以捉摸。 关键,好几位被捕的富商,暗地里都是加入了琴鸣会,与邵琴有关暗中业务来往的。 富商们为何被拘,背后的违法行为与琴鸣会是否会牵扯上关系,邵琴心里一点谱也没有。 她只是生出一种直觉来:自己以及整个琴鸣会很可能已经不安全了。 正是这种直觉,折磨得她几个晚上都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又从梦中惊醒。 半夜梦醒之际,她甚至想到一个字:逃。 她想放弃苦恼经营积攒下的一切,一切财富,一切人脉、资源,逃到一个法律之手也鞭长莫及的地方。 可是,能逃往哪?如果警方真的已经开始盯上她,那么,不管她逃到哪个省份,只要在华国范围之内,都是不安全的。警方一旦较真起来,千山万水也必定将她捉拿归案。 要想真正成功地逃避制裁,唯有一个去处,国外。可这样一来,代价对她来说实在太惨重了一些。 她的财富、大量房产、众多小产业,全都在国内。至于国外,就连美金之类的存款,她都没多少。 一旦逃往国外,她将真的重回一无所有的状态,过着拮据的普通人生活。纸醉金迷了这么多年的邵琴,怎么可能过得惯那样拮据的日子?又怎么甘于过那样的日子? 正在心绪杂乱纷繁之际,她接到了邹老板的电话,得知一名来自格兰的华裔企业家有事相求。 要是放在平时,邵琴不会犹豫,立马便会拒绝这一业务。因为,她是从不服务会员以外业务的。对于非会员的业务,她认为合作不够可靠。 正是处于稳妥、隐蔽、牢靠的考虑,她才一直都推行会员制合作。 可是,如今非同往日。邵琴不但答应了邹老板,而且一接完电话,立即就上到国外网站,搜索起拜龙建筑集团的资料。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这家在国内没几个听说的公司,在格兰、瑞国等地居然产业规模惊人,公司总规模比邵琴所结识的大多数企业都大很多! 这么多年,她专门与形形色色的老总打交道,长袖善舞、游刃有余,见过各种实力的老总实在不少。然而,那些老总多是以本省为主,邻近省份也有所接触。 像拜龙这样的国际公司企业老总,说实话,邵琴还极少接触。 邵琴双眉渐锁,没有人明白她在思考着什么,盘算着什么…… 一番思索后,她突然发现,自己那么多年长袖善舞,辛辛苦苦帮助那么多老总干过形形色色见不得光的事,却都只能称得上小打小闹而已。 而这次,她要为自己,不动声色干一桩真正的大事…… 一番妆扮后,黑眼圈不见了。虽然年岁已不小,但展现在人前的邵琴,重又回到往日那种艳丽模样。 很快,邹老板带着拜龙如约而来。 休闲农庄中,邵琴听完邹老板介绍,开始同拜龙交谈起来。言谈之间,邵琴很是礼貌、重视。 拜龙详细讲述了自己的爱女邱芷茜在敦兰市被余冬田蜜杀害的经过。邵琴一直听着,心中惊讶阵阵,都被她平静地掩饰了下去。 她的惊讶是有原因的。 “邱芷茜”她倒并不认识,这三个字她还是头一回听到。毕竟,当年中年人贩子女人拐走小邱芷茜、邱心茹时,并不清楚她们姐妹俩的名字,只是在人群中盯上了她们姐妹俩而已。 邱芷茜被拐到邵琴手中时,从第一天开始,名字就叫做“唐香蓉”,而不是“邱芷茜”。 让邵琴大为惊讶的,是余冬这个人。这个人与邵琴是有所交集的。 余冬曾经涉及到厉向洋偷走的秘密帐单,后来,为了从余冬家中搜出资料,邵琴还特意派出自己当时最为器重的美女手下杜欣蓉。杜欣蓉这员爱将,也正是折损在余冬这一任务过程中。 后来,邵琴从小娅口中得知余冬手中还藏着另一半资料,于是她当即告知了高坤远。 按她当时所预料,高坤远为除后患,一定会采取狠厉手段,悄悄让余冬消失、闭嘴。 然而,此后的事情发展特别吊诡。就在前段时间,竟然传来了高坤远坠楼身亡的消息! 而余冬,她本以为早就完蛋了,不料,现在却出现在国际商人拜龙先生的口中。余冬不但活着,还带着现任妻子田蜜一同,在大洋彼岸犯下了一桩惊天命案?! 这一系列的演变,就算是见惯了风雨惊涛的邵琴,也不得不大感意外、惊异。 当然,无论事情有多惊异,对于眼下的邵琴来说都并不重要。眼下最紧要的,是拜龙。 邵琴抛却心头种种瞬间涌起的思绪,继续耐心听拜龙讲述完爱女遇害的经过,以及敦兰警方的顾虑、看法。 她迅速明白了拜龙的意思:警方不方便干的事,他希望她替他干—— 查清余冬田蜜的动机以及有无背后黑手,然后,帮他惩罚、处理掉这对凶手。 这件事情对于邵琴来说,显然需要慎重对待,所以,她并没有第一时间答覆下来。 但她愿意好好考虑考虑,再作答覆。 邵琴慎之又慎的态度,反而让拜龙生出几分欣赏来。这至少说明,她是认真、负责对待这笔交易的。要是邵琴二话不说就拍着胸口保证,说一定能够帮他去对付田蜜余冬,他反而不那么放心。 “好,你可以好好考虑几个小时,我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坐在这儿等你的答覆!” 拜龙果断地决定道。 邹老板虽然领着拜龙前来,但他本人似乎并不想太多地卷入这桩凶案之中。双方聊到一半之时,邹老板借故有事,已经先行离开了。 拜龙一直坐在农庄窗明几净的客厅中喝着茶,等着邵琴的深思、答覆。 无论拜龙还是邵琴,他们谁都没有发现,就在窗外,有个野猫般轻巧的身影,悄悄地靠近,然后又悄悄地离去了…… 第383章 田蜜快逃 邵薇娅是偶然经过窗外,耳朵特别尖的她,一下就从窗内的谈话中捕捉到四个字。 那是她格外敏感的两个名字: 田蜜、余冬。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竟然从母亲和来访客人的口中说出,邵薇娅这一惊非同小可。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叫苦:难道蓉姐伪装成田蜜的天大秘密,已经被母亲给察觉出来了? 母亲与不明身份的人在商谈,会不会是要对蓉姐下手? 这样一想,她再也淡定不下来,便悄悄躲在窗下,一直听下去。 听了后半截,她算是听明白了。原来,那个五十来岁的圆脸男人是来委托琴鸣会帮忙办事的。 蓉姐跟余冬竟然在国外杀了人?这怎么可能? 至少以她的了解,蓉姐绝不是那种凶残暴戾的人,会不会另外有什么隐情? 话说回来,就算圆脸男人的女人真是蓉姐杀的,那也只有一种解释:她女儿绝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是该死,才逼得蓉姐没办法之下,不得不杀了她! 其实,对邵薇娅来说,圆脸男人的女儿究竟该不该死也没那么重要。她心里可没装着那么是非对错、黑白好坏。 对她来说,有人要花钱请琴鸣会出手对付蓉姐,甚至要惩罚、害死蓉姐,这才是最要命的大消息。 邵薇娅关闭了手机的闪光功能,透过缝隙,对着窗内偷偷拍下两张照片,便赶紧蹑手蹑脚,离开了窗边。 想要赶去当面通知田蜜有点来不及,毕竟从省城春峰到峰阳市,还是有距离的,得浪费一些时间。 邵薇娅走出院子,就在院外山边一个无人之处,拨通了田蜜的号码。 今天,余冬、田蜜并不在自己家里,而是在美锦花园。 从国外回来后,夫妻俩去郊区看了余斌、周萍,又去了一趟县城看田壮、叶冬梅。今天,夫妻俩商量好了,打算去涂奶奶家接图图。 从今天起,他们都将把图图带在身边。 他们还是打算离开峰阳,带着老人小孩去杭湖生活。一来是因为那里风景好、空气佳,节奏舒缓;二来,更重要的是,虽然高坤远等一干人都倒台了,但毕竟琴姐并不在那串名单之中,至今整个琴鸣会还安然无恙,这对田蜜来说始终是个天大的威胁。 田蜜暗自设想,必须在被琴姐识破她的真实身份之前,离开她力所能及的范围,逃得越远,越能够拥有一家人平平静静的天伦之乐。 夫妻俩给涂奶奶老两口买了不少礼物,并给他们一笔不少的钱,一再道谢之后,便准备带着思蓓、图图姐弟俩离开美锦花园,回往自己家里。 陪涂奶奶老两口吃的最后一次午餐,气氛温馨中更夹杂着离别的伤感。因此,这顿饭吃得很慢,很久。 好不容易饭吃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田蜜替思蓓擦拭着眼泪,安慰着她,也安慰着涂爷爷涂奶奶。 正说着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田蜜掏出一看,很是惊讶。竟然是邵薇娅。她不知道小娅突然打来电话,是有什么紧急事情。 电话一接通,小娅就跟被火烧着了似的,急吼吼的,但声音压得很低: “田蜜,听我说,你跟余冬还在峰阳吗?赶紧跑,别呆峰阳了,躲得越远越好,立刻就去外省!” 田蜜一听,整个嵴背便一紧。看来,她日日夜夜最提心吊胆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定是邵薇娅不小心说漏嘴,让琴姐知道了她就是杜欣蓉的惊天秘密! 她一直以来刀架脖子都绝不说出这一秘密,防的就是这样一天的到来。然而,千防万防,还是来了! “她全都知道了?”田蜜立即问。 小娅怔了一秒,这才意识到田蜜误会了: “不是的田蜜,你的秘密琴姐并不知道。是刚刚有一个从格兰来的中年客人,说你和余冬在敦兰市的河滩边杀了他的女儿,不对,准确说,是把她女儿扔河里淹死了。” “什么?小娅,你确定没听错?绝对没有这样的事!”田蜜没想到不是自己所猜想的那回事,但却突然冒出匪夷所思的一桩凶案来。她实在弄不明白,自己和余冬是怎么样跟这桩凶案扯上关系的,而且还被对方如此肯定确凿地认定为凶手? “有还是没有这回事,在我这里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中年男人已经委托了琴姐。我估计琴姐肯定会接下这笔业务,这几天就会派人偷偷去抓住你们俩。你就算有一千张嘴,那人能听你解释吗?我听他的意思,是要琴鸣会帮他替女儿报仇。这种要命的事,你们俩就别想着清不清白了,直接逃了再说吧!” “我明白。”田蜜对小娅的看法倒是大为认同。确实,要是警方直接调查她和余冬,反而无需畏惧,清者自清,法律是讲证据的。可是对方现在是要绕过法律,直接替女儿復仇,三十六计还真是走为上计。 但就算如此,田蜜仍想把事情尽量弄明白一点: “小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从格兰赶过来要对付我们?你能不能偷偷拍张他的照片发我看看,至少让我背锅也背得明白点。” 邵薇娅一听,立马回道: “这事还好我早想到了。那是个圆脸男人,照片我拍了两张,现在就发到你手机上。” 挂断电话后,余冬关心地将田蜜拉到一边,轻声问:“蜜蜜,怎么了?听你说话,好像是那个什么小娅找你?” 小娅就是上次在雨中找到他,屋檐下澄清所谓“前男友”一事的短发美女,余冬一直都记得她。虽然对于这个小娅的更多事情,他一概不知。 “咱们俩上次在格兰,一不小心惹上事了。有宗命案,咱们俩被怀疑成了凶手!” 田蜜把事情拣重点给余冬讲了一遍。听完,余冬也震惊得目瞪口呆。 两人正说着,手机提示音一响,小娅把照片发过来了。 田蜜连忙抬起手,将手机中的照片点开。 一个五十来岁的圆脸男人坐在农庄院子的客厅中,被小娅偷偷拍了个正着。 看着那张照片上的五官,田蜜一下张大了嘴,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第384章 落入地窖 “这长得好像……你爸呀?” 余冬反而先开口了。他挨过来看照片,看着手机上的照片,顿时就有种似曾相识之感。想了想,他立即就记起来,自己在格兰的那一周多里,手中便是拿着一张圆脸中年男人的截屏照片到处打探、寻亲。所以,脑子里对这张脸自然便有了很深的印象。 “不是像我爸!”田蜜怔怔地开口了。 “这就是我爸!虽然十多年没见了,但我不会认错,这脸,这五官,他就是我爸!” “这就古怪了。你爸的女儿自然就是你了,可你怎么反过来变成杀害他女儿的凶手了?太奇怪了!”余冬百思不解,喃喃道。 田蜜抿了抿嘴,抬头望向丈夫,摇摇头道: “老公,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我觉得这事不简单,里面肯定藏着什么秘密。我不能就这样一躲了之。” 这可是她寻了那么多年的至亲啊,千山万水,众里寻他千百度,铁鞋踏破,现在居然奇迹般涌现在了她的面前,她怎能远远躲开,不去见他?! 妻子的心情,余冬大致能理解,也点点头道: “既然是你爸,当然不能简单躲开了。不管多难解释,一定要见到他,当面跟他解释清楚。最重要的是,你们要是能父女相认,什么凶不凶案,解不解释,都不重要了,误会自然就烟消云散了。对了蜜蜜,小时候的那些往事你还有什么印象吗,跟他当面说说,就能证明你们的关系。又或者,要是能拿出什么重要信物来,也能帮到大忙!” 田蜜冲他眨着眼:“我也这么想的。好在我那时已经九岁了,很多往事我是记得的,至于信物,我也一直都留着!” 两人略一商量,田蜜立即就打电话给邵薇娅: “小娅,收到你的照片了,谢谢你小娅!照片中的这个人对我非常重要。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悄悄寻找我的亲生爸妈,你发来的这个男人,从长相来看,完全就是我爸!” “你说这人……是你爸?”现在连邵薇娅也觉得脑筋不够用了。 “过了那么多年,会有一些变化,但我基本能确实他是我爸。当然,如果要想真正百分百确定,只有一个办法,当面见他,跟他聊了才能知道!小娅,你有没有办法绕开琴姐,悄悄接近他,帮我简单向他透露一声,然后约他跟我见面聊?” “琴姐安排了人在陪他。我想绕开……有点难啊。”邵薇娅显然感到了棘手,但一想到这事对蓉姐的重要性,她还是答应下来,“我尽量找机会。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现在先不跟你聊久,我得回院子了。” 田蜜再次道谢,然后才结束通话。 她实在太激动了。十几年的兜兜转转,没想到峰回路转,上苍一下子把父亲送到了她面前。 然而,上苍又是那么的喜爱捉弄人。当她时隔十八年重逢父亲,却成了父亲欲置之于死地的仇人! 激动、不安,种种情绪直接涌现到了脸上来。她这张瓜子脸平时洁白胜雪,然而此刻却泛起一片粉粉的红潮,像是上了一小片胭脂,又像是雪地桃花。 “别着急,既然老天把他送到了你面前,相认就是迟早的事了。我看这不但不是坏事,还是大好事!” 余冬看得出妻子的满心焦急,拍拍她的粉脸儿,安慰着。 春峰,山清水秀的庄院里。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拜龙望了望屋外的天色,脸色渐渐变得失望。邵琴考虑了这么久仍没给到他一个肯定的答覆,只是另外派了一名手下陪同着他喝着茶。看来,她是不打算接他这笔业务了。 他失落地叹气一声,站起身来,正要告辞,邵琴却走了过来: “拜龙先生,抱歉让您久等了。不管怎么说,您的这笔业务与我以前所接触过的任何合作都大不相同,有很多环节,都打破了我的惯例。要下这个决心,对我来说是挺难的。还好,我最终还是下了决心,接受您的委托!” 从来不接受非会员委托的邵琴,这次竟然打破惯例,接受了第一笔来自非会员的委托! 闻言,拜龙脸上的失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欣慰: “太好了。价钱不是问题,你尽管按你的规矩开口就好!” 邵琴依然保持着落落大方、不疾不徐: “价钱当然要谈,但是不着急。这项委托还有一些重要的细节,需要好好敲定。在我看来,替客户把事情办完美,比价钱本身更重要。” “看来我这次没找错人!”拜龙竖了竖拇指,对邵琴的职业态度表示赞赏。 邵琴做了个请的手势,将拜龙往里屋引: “重要细节就不在这儿谈了,咱们里屋聊!” 拜龙想想,稳妥起见,重要的事确实应该在里屋聊更为妥当,便坦然举步,大踏步跟着邵琴穿过曲折的过道,一直进到了后院,在一间里屋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两人面对面坐定,拜龙清了清嗓子,正要继续谈事,邵琴却不去看他,而是看似极为随意地将手向桌子底下一伸。 也不知她触碰了什么。拜龙只觉原本安如泰山的整张椅子突然便松动了,几乎是顷刻之间,他产生了一种失重之感,整个身躯随着椅子急遽地向下坠落! “啊!” 拜龙只来得及短促地叫喊一声,便连同椅子落到了实处。从高处跌落所带来的震动,把他整个身躯震得从椅子上滑落,一屁股跌坐在地。 腰、臀、颈部,全都是又麻又痛! 然而,这些根本不是他现在能够去体会和计较的,重要的,自己处身之地,一片灰暗,借助头顶上方透进的光线,才勉强能够看清,这是一处狭窄而封闭的地窖! 无论拜龙平时有多么的专注事业、不擅阴谋,这时也已经了然过来。自己总不可能是意外跌落吧?显然,所谓的进屋谈论细节,是邵琴有意要将他骗到此处,将他囚禁在这地窖中! 变故来得太急遽也太剧烈,拜龙艰难地抬头望向高处的邵琴。 他明白,自己怕是要面临一场从天而降的大祸了…… 第385章 逼迫 拜龙好不容易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尽量镇静下来,对着头顶上方质问: “邵琴,你想干什么?这就是你所谓的商业信誉?!” 上方的屋子里,邵琴拍了拍手,依然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对不住了拜龙先生。这么多年来,违背商业信誉的事,我一件都没干过。可是,那是对我的会员而已,你是会员吗?我刚可是已经说过了,对你,我是第一次打破惯例。我所谓的破例,就是指破例把客人请到地窖里。这么做确实有点不礼貌,抱歉,抱歉!” 邵琴居然把自己的无耻行为说得振振有词,拜龙气得一阵咳嗽,大声道: “快放我出去!帮我女儿报仇的事,你可以做可以不做,没人强迫你。但是你对我的离谱行为,可得把后果掂量清楚了!” 邵琴抱着双臂,像在欣赏笼中困兽咆哮,听完了,才慢条斯理道: “威胁我?你觉得能有什么后果?你来找我动私刑,总不至于大张旗鼓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吧?清楚你来过我这儿的,就一个邹老板而已。放心,我有的是办法让邹老板闭嘴,即使面对警察也不会说出你来过我这儿。这样一来,还有谁能想到你在我这?除非你现在赶紧打电话通知人,不过真不好意思,你的手机早就不在口袋了,在我手里呢!” 邵琴从口袋里摸出一台手机晃了晃。果然,那是拜龙的手机。显然,在一路走往这屋子来的过程中,拜龙口袋中的手机就被她摸走了。 拜龙还是本能地摸了摸口袋,自然,手机并不在。 拜龙变得很是泄气:“你到底想怎样?!” 邵琴笑得明眸皓齿:“这就对了。我说过,要同你慢慢谈重要的合作细节,现在我可要好好跟您谈了。 “你以为在你等待的两个多小时里,我一直闲着?看清楚了,这是一份股权转让书。您的拜龙集团可真够大的啊,而您又在里边佔最大的股份。真不好意思,我的胃口有点大,您的股份,我全要了!”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显然不是邵琴在这两个多小时里临时策划出来的。 这些天她一直都辗转反侧,苦于自己逃往国外后没了财产,如何生活。接到邹老板的电话,邵琴本是不太在意地上到国外网站,查了查拜龙集团的资料。结果,越查越惊讶,同时,越查也就越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这么大一家公司,资产庞大到惊人。要是自己得到它的股权,再变卖出去,所产生的财富,将是她此前毕生都不敢想象的! 凭着这些钱,她逃亡国外的生涯就将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 不仅不会落魄潦倒、穷酸拮据,相反,会纸醉金迷,比起以前在春峰的日子还要奢华百倍! 不管拜龙是多有实力的企业家,可他现在来了她这儿,就等同于给她送来了最好的机会! 有句话说,阴沟里翻大船。还有话说,龙落浅滩遭虾戏。 这条龙,到了她手里,就只能变成死龙一条了。 股份成功到手并且变现后,她当然不会给到拜龙反过来扳倒她的机会。她会让拜龙无声无息地死在这地窖中。 她这么做,固然是冒险一搏,可目前,在省城春峰她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再呆下去根本就谈不上安全。 一个本来就坐在火山口的人,怎么会怕再多冒一次险? 更何况,这一场冒险实在太有意义了。一旦搏成功,便不仅算不上冒险,还能解除她目前所面临的最大危险! 她都想过了,只要她不亲自出面,另外安排人去操作股份转让的事,甚至直接将这份股份转让书卖给拜龙的竞争公司,收取竞争公司的钱,这事就完全可行。 可以说,成功的机率很大! 下方,拜龙听到邵琴的话,气得抬起手臂,直指上方: “可笑!好大的口气!你以为就凭你把我控制起来,就能要挟我听你的?我告诉你邵琴,你错了。我这个人还真就吃软不吃硬!你慢慢关吧,我就算饿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得逞!” 邵琴拟好的股权转让书,拜龙倒是从地上捡了起来。然而,他并不是乖乖在上面签字,而是双手一扯,直接将纸张撕成碎条,扔在地窖里。 邵琴一直看着,目光冷了冷: “撕吧,爱撕就撕吧。我这准备了很多份。现在嘴硬没用,等你饿了一整天,再好好思考一下,是不是真的吃软不吃硬!” 邵琴说完不再理会地窖中的拜龙,按了按机关,将地板盖合了起来。 屋子恢復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更没人能看出,这么普通的一间屋里,暗藏着一处地窖。 地窖唯一的光线也被收走了。地板合上后,地窖中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那是一种让人心跳到发慌的漆黑。 拜龙嘴上硬气地说不害怕、不接受威胁,可事实上,蝼蚁尚且偷生,是个人,又怎能不贪恋生、害怕死? 在一间地处偏远且没有光线、没有声音的封闭房间中,那种与世隔绝,生命被雪藏起来的孤立感,压迫着拜龙的神经,令人近乎与发狂、绝望。 他在心底直叹气。近段时间对他来说,简直是大祸连连,屋漏再遭连夜雨。 刚刚重逢一年的女儿莫名丧命,自己追到峰阳来试图为女儿报仇雪恨,却大计还没开始第一步,自己先遭到了算计…… 难道自己真的就这样命绝于一个小小的地窖之中了? 拜龙强迫自己静下来想着,越想,便觉得可能性极大。 因为,要是他不答应在股权转让书上签字,邵琴极可能挑战极限,一直不放他出去,直到把他饿死在地窖之中; 要是他迫于威逼,答应签字,那么,邵琴就会讲信用真放他出去吗? 拜龙从来不是奸恶之人,但并不傻。之前是痛失爱女、復仇心切,疏于防范,阴沟里翻了大船。 可如今落到地窖之中,他当然不会继续轻信邵琴的话。 他明白,只有他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邵琴巧取豪夺的那笔天大财富,才能够保证稳稳地握在手里。 所以,就算他签字,邵琴依然不会让他活着走出去的。 签字,或者不签字,身陷绝境的他都看不到哪怕一丝半点的希望…… 第386章 耳光响亮 手机被收走了,地窖中昏天黑地,无法估摸准确的时辰。 拜龙只能大概地感觉到,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应该已经是夜半时分了吧? 饥饿、干渴,夹杂着,一阵阵袭来。 他不知道自己能够硬撑多久。闭着眼睛,坐在地上,尽量节省自己的力气。 人在黑暗中,听觉会被放大数倍。正因此,当一阵响动从头顶上方传来,拜龙立即睁开了眼皮。 地窖上方的地板响过之后,便徐徐挪移开去。拜龙明白,应该是趁他饥渴万分之际,邵琴半夜又来催逼他了吧? 这么想着,只见一道手电向下照射进来。由于在黑暗中呆了太久,此时突然而至的光线显得急遽而强烈,令拜龙不得不紧紧闭了闭眼。 他再睁开眼来,正要怒讽邵琴几句,却见上方的人竖起食指,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别出声!” 是个女人声音。虽然对方刻意将声音压低,但拜龙还是迅速判断出来,这并不是邵琴的声音! 最起码,比起邵琴要年轻、稚嫩很多! 更重要的是,对方让他别出声!难道不是邵琴派来,而是有人来救他不成? 这怎么可能?这种地方本就偏僻,而他又被关在地窖之中,事先并没有除了邵琴之外的任何人知道,谁能想到他在这儿,并赶来救他?! 拜龙一时满头雾水,完全搞不清什么情况。 思忖犹疑间,对方已经垂下一根粗粗的绳子下来,继续用那种压低的声音俯向他道: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不要说话,用绳子捆在腰上,我把你拉上来。记住动作轻点,尽量别发出声响!” 拜龙对光线渐渐有所适应,于是看清了头顶上方的人脸。那是一头短发,但长相却很是艳丽的一张面孔。大概才二十二三岁的一个漂亮女孩。 拜龙不认识她,也搞不清对方的来路与动机,是敌是友也一时不敢轻易判断。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如今被关在地窖,已经可说是陷入绝境。接下来的情况再糟,也不会比眼下还更糟糕了。 既然如此,不管对方是何来路,先配合她,出了这地窖再说! 如此想着,他赶紧抱拳,冲头顶上方做了个感谢的手势,尔后便抓过绳头,往自己腰间绕上两圈,开始绑好,打结。 见他绑得差不多了,上方的女孩搓了搓手掌,作势便要拉他上去。 拜龙挺担心的。对方只是个年龄不算太大且身板看起来也绝非膀大腰圆的那种小女生,而自己虽然不算肥胖,但怎么也比她重上很多。她怎么可能拉得动自己? 正想着,绳子已经开始往上一动。对方并未露出太过吃力的表情,但居然却将他拉动了起来! 拜龙暗暗吃惊于女孩的力气之大,同时,一股逃出生天的希望,在心底油然而生。 身体一点点离地,已经拉上半米来高。 突然,女孩的手似乎颤抖了一下,动作明显停顿下来。 紧接着,一个怒气腾腾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小娅,你这是在干吗?!” 听到这声音,白龙暗叫不好。那是邵琴!节骨眼上,居然被她赶来发现了! “妈,你怎么来了?!” 被称作小娅的女孩也是大吃一惊,特别紧张。她慌忙望向邵琴的同时,手一哆嗦,才刚刚被拉到半空的拜龙重又跌坐回了地窖的地面。 小娅的话让拜龙惊讶不已。他听到她居然叫邵琴为妈。邵琴的女儿竟然大半夜偷偷熘出来救他!这叫他如何不意外。 这母女俩,让他完全看不懂。 “现在不是你问我,是我在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邵琴一直走近前来,看见小娅手中拽着绳子,一把夺了过去: “给我一个解释!你这是要放他出去吗?!” “没有……”小娅底气不足地否认。 邵琴当然不信她的回答,直接又问: “谁唆使你这么干的?!” 邵薇娅咬咬牙:“谁能唆使得动我?妈,我就是正好看见你把人关进地窖,害怕人一直闷在里面,没吃没喝,会闹出人命来。不管怎么说,这可是我们住的地方,我可不想在这地方出人命,更不想您手上直接沾上命案!妈,您听我一句,把人放了吧!” 邵琴的语气又冷又怒,似乎已经处于忍耐的边缘:“我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跟我滚!” 一边推开小娅,一边就走向地窖,重又要合上地板。 她怎么都没想到,小娅居然还倔上了,用身体挡在了地窖前方,张臂拦住邵琴:“不滚,你就是不能害死他!” “理由,为什么?”邵琴的嘴里似乎在冒冷气。 小娅却固执地说:“没为什么,就是不行!” 邵琴一抬手臂,一个响亮的耳光。就连地窖中的拜龙都能感受到那记耳光有多重。 那是邵琴忍无可忍的一记耳光。 不料小娅捂住脸,仍然不退让。 紧接着,又是第二记耳光,在邵薇娅的另一边脸上响起。 “你打死我吧!越打,我越不让!” 邵薇娅吃了两耳光,并没有害怕,反倒还更加激起叛逆劲来。 邵琴举起巴掌又要揍第三巴掌,手停在半空,终究再落不下去。 一时间,母女俩竟僵了下来。 没有谁比此刻的邵琴更恼火却又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懂女儿哪根筋不对劲,居然就跟她杠上了。 要说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邵琴从来都不信。她救拜龙决不是因为什么怜悯、心软,可到底出于何意,今夜她煳涂了。 两人正互瞪着眼,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有人跑动的碎步声,很快,便是一阵敲门声,如骤雨般,急促地在门外响起。 邵琴听出是自己一个上了年纪的手下在叫她。 “出什么事?”她隔着紧锁的门问。 听对方动作那么急切,她估计一定是有什么急事。然而,对方的回答,令邵琴顿时浑身一冷,双眼也黑了一黑,就仿佛关在地窖里的人不是拜龙,而是她一般。 对方急道:“琴姐,情况不对,有大批警车向咱们院子开来。看起来他们目标很明确,就是冲咱们来!这大半夜的,绝对是来者不善呀!咱们这院子,以前可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闻言,邵琴整个人晃了一晃。 她没想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竟然来得那么快,比她想象的更快。 快到她才刚刚着手准备,还没能做好万全的应对之策,疾风暴雨就席卷而至…… 第387章 仓皇奔逃 别看邵琴半天前对付拜龙时还笃定而嚣张,可听到警方突然杀来的消息,却顿时脸色就白了几分。世间大多的强悍跋扈,终究不过是色厉内荏、徒有其表。 晚了!还是晚了一步! 邵琴的心里升起一片哀叹来。 这些日子,自从与自己合作的商人一个个进了局子,她就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火苗一不小心,就要烧到自己身上来。 正是处于这种预感和担忧,她才未雨绸缪,为自己盘算起前往国外的退路。 拜龙的到来,就是上天送给她的一条上好的退路。 不料,她还没来得及动身前往国外,更没来得及巧取豪夺将大笔财产攫取到手,警方竟然突然就动手了。 邵琴的料想并没有错。警方盯上她,确实跟那几个栽进去的老板有关。 警方自从收到从国外寄来的神秘帐单、名单后,很快找到突破口,掀起一场风暴。 高坤远虽然坠楼而亡了,但案件却越挖越深。一个接一个涉案的老板被拘。这些老板不仅交待了与高坤远合伙经营灰色产业的事实,顺带也招出了与他们屡有合作的邵琴。 通过那些招供,警方掌握了邵琴的一部分违法事实后,制定了相应的抓捕方案。这才有了今夜的突然奔袭。 脸上掠过一阵慌乱之后,邵琴很快恢復了镇定,脸转向门外方向,问道: “先别自乱阵脚。你确定警察是冲咱们而来的?!” 门外人似乎接了一下电话,旋即回答邵琴,声音已有些变样: “已经到了院子外边!” 话音刚落,院子外一阵嘈杂传来,夹杂破门而入之声! “琴姐,你快跑吧!我们几个在外面应付着!” 门外人似乎没时间再多说,转头已向外边冲去。 身处地窖之中的拜龙,由于地板还未来得及合上,所以也听到了头顶上方的对话。虽然他也搞不清为何会有警察突然到来,不明白警察的来临与自己是否有关,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警察的到来,对自己而言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从落入地窖以来,他还没像此刻这样,一瞬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生机和希望! 然而,令他瞬间又感到周身一冷的是,邵琴竟然一拉小娅,喝道: “你个死丫头,要命的话,赶紧跟我进地窖!” 邵琴竟然也要进地窖!这对拜龙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而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小娅的声音传来:“要跑你跑,我不像你,身上没摊过什么大事!” “这是耍性子的时候吗?!”邵琴气得快背过气去,最终却只能叹息一声,“把你养成这个鬼样子,简直是我的失败!” 邵琴骂归骂,可想了想,似乎也觉得小娅说得也对。 自己要是落到警方手里,估计这辈子是别想再重见天日了。但小娅不一样,所有的罪行和责任确实不太能够扯到她身上去。 想到这,邵琴不再争执,赶紧往地窖中一跳。 拜龙见到她果断地跳入地窖,心中暗暗叫苦,只以为邵琴困兽犹斗,极可能是要挟持自己,逃避警方的打击。 不料,邵琴却理也不理会拜龙,也不知她在地窖的墙壁中摸了一处什么地方,地窖竟然便勐地打开一道门。一股尘封的气息灌了进来。 地窖中竟然连接着通往外部的密道! 邵琴一头扎进密道,密道门重新合上。密道中,她一路狂奔,跑向一个隐秘的出口。 …… 眼看着母亲的人影没入了地道,邵薇娅基本确认她已经逃远了,便大步走到房门前,主动打开了房门。 “这里有人被关押在地窖中,警察,请快来救人!” 邵薇娅关键时候倒是一点不煳涂。她明知整个院子都已被包围,警察闯进里屋来只是迟早的事,与其到时束手就擒,不如主动向警方示好,配合警察一起救人。 母亲能否逃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而邵薇娅并不像母亲那样罪大恶极,加上此时释放善意之举,多少能够给自己来点儿将功补过。 喊完那一嗓子,邵薇娅复又回转到地窖上方,对着里面的拜龙大声说道: “记住,你是来托琴姐帮忙寻亲,而不是请她帮你报仇的!” 电光火石之间,来不及说更多的话。就这短短一句,拜龙却顷刻听明白了邵薇娅的意思。 “明白!”他冲上方用力点点头。 两人话刚说完,便有三名警察循着邵薇娅刚刚那句叫喊声跑了过来。 “举起手来,站好了,不许动!” 警察命令邵薇娅的同时,迅速扫视屋里一圈,发现只有这么一个小女孩在里屋。 邵薇娅配合地举起双手,同时将手臂向地窖方向歪了歪,示意下边有人。 一名警察看着邵薇娅,另两名警察来到地窖上方,用手电往下一照,发现了关在地窖中的拜龙。 “警察,救我!我是一名华侨,来这里想请邵琴帮忙寻亲,没想到那个恶女人,把我骗到这间屋子,关进地窖,想要敲诈勒索!” 拜龙生怕被警方误会,连声向警方说明原委。 很快,拜龙被警察从地窖中救起。眼见邵薇娅已被控制,拜龙一面向警察道谢,一面实话实说地告诉警察: “这个小女孩是半夜瞒着她母亲,想放我偷偷出去,结果被她妈发现,抽了她两耳光。” 警察们听了拜龙的话,倒是有些意外,看向邵薇娅的目光,也由一开始的严厉,变得稍稍缓和了一些。 “邵琴呢,搜遍了都不见人。你应该知道吧,去哪了?!” 警察没能找到邵琴,喝问邵薇娅。 邵薇娅打心底并不想告诉警察邵琴的去向,不管她其实有多不喜欢邵琴,甚至前段时间因为讨厌邵琴还试图跑去国外,永远离开她,但那终究是她的母亲。 几乎是出于本能,她希望邵琴跑得越远越好,并不想她被警方抓到。 然而,她明白,此时到了这一地步,就算她不开口,拜龙也肯定会开口,向警方说出邵琴已经从地道中逃走。 果然,拜龙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 赶在拜龙说话之前,邵薇娅赶紧抬手指向地窖,大声告诉警察: “我也是刚刚知道,这儿竟然有地道。她钻进了地道里,不知跑去什么地方了!” 警察见邵薇娅愿意如实相告,再次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色,然后便有人下到地窖,一面戒备,一面摸索了一番,找到墙壁上隐蔽的开关。 地道门徐徐开启。 几名警察手拿着枪,鱼贯进入地道,沿着地道一直向前追赶…… 第388章 命运的判决 耽误了这么久,此时的邵琴想必早已跑出地道口,不知逃往了何方。但,警方此时只能先沿着地道,确认出地道口的位置,再作后续的围捕部署了。 地面,留下一些警力继续搜寻院子里的物品与线索,其他的警察押着现场抓到的几个人,关进警车,开始回往警局。 拜龙作为受害者,也一起坐上了警车,去往警局。 一路上,邵薇娅与拜龙都是分乘两辆不同的警车。到达警局后,两人更是被安排在不同的屋子里,根本无法会面。 邵薇娅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半夜只顾忙着救拜龙,之后又突生变故,警察从天而降,以至于她竟然一直都还没来得及告诉拜龙最重要的那个消息。 拜龙到现在,都还把田蜜当成自己的杀女仇人,恨之入骨。却不知道,田蜜恰恰便是他的女儿! 耽误了这一重要消息,岂不等于耽误了蓉姐认亲的大事? 邵薇娅此时唯有盼望自己不会被关太久。最好是几天之后便能暂时放出来,然后赶紧找到拜龙,向拜龙说清楚他与田蜜的真正关系。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请警察代为转告拜龙。但邵薇娅思索过后放弃了这一做法,她觉得田蜜身上的私人秘密,还是不让警方知道的好。 …… 幽暗的地道中,邵琴一路狂奔。仅仅借着手机的手电功能,光线并不太亮,但邵琴的步速却极快,犹如一阵风在地道中涌动向前。 那速度,那矫健的腿脚,怎么都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所该有的。 也不知跑了有多久,邵琴停了下来,已经到达地道的尽头。 她来不及喘息,便按向上方的机关。这次是道墙壁缓缓移开,邵琴出现在一间屋子里。 竟然是一家并不大的汽车修理店! 小修理店的老板本人就睡在这间房里。邵琴一钻出地道,立即就叫醒了房中的人。 对方梦中被叫醒,虽有些惊魂未定,但似乎很快便明白,这家小修理店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到了。 显然,这家小店是邵琴专门为自己而留的后手。店子平时经营如何一点也不重要。真正最重要的是,当她有一天突然面临仇敌或者是警方的追捕,可以悄悄潜入地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几公里外的小修理店,从而为逃跑赢得缓冲的时间和机会! 一旦邵琴真出现在了这儿,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琴鸣会出大事了。 想到这,小店老板神色显出几分慌张,但他还是迅速领着邵琴来到店子的后院。 那儿,停着好几辆待修的轿车,其中却夹杂着一辆随时备用的奔驰。 邵琴接过他手中的车钥匙,二话不说,立即拉开车门,跨入奔驰车中。 奔驰是专门为邵琴而准备的,油箱自然加满了油。门一关,车子开出修理店后院,转上店旁公路,便立即提速,一路疾驰。 此时车中紧握方向盘的邵琴,满心仓皇,夹带着几丝庆幸。 庆幸的是,还好自己早就预防今天的到来,在庄院底下备有地道。要不然,警方突袭包抄之际,她此时早已被拷上手铐戴上警车,沦为阶下囚。 仓皇的是,就算一时成功逃出了警方的围捕,却不知能否成功逃到外省,并伺机辗转到边境,潜往国外。尤其,在离开省城春峰之前,千万不要被警方追捕到。 她就像个突然东窗事发后的赌徒,末路狂奔。 有时候,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 疾驰了半个小时,她扭头往后回望,开始留意到,有好几辆警车正远远跟随而来。 她自认奔驰已经开得够快,够拼命。然而,后面追赶过来的警车看起来比她开得更快、更拼命。 双方的距离不是在拉开,而是在缩小! 邵琴再次提速,奔驰如失控一般,将速度开到了极限,向前疯狂逃窜。 好在半夜三更,路上的车辆并不多,这才能够发挥到如此极限的速度。 速度是快上去了,但危险性也急剧提高! 如此极速之下,随便出个什么小状况,车子都很难急速刹车、应对。 偏偏,状况还真出现了。 前方弯道,一辆大货车迎面开来。 因为是深夜,大货车的速度也并不慢。加上邵琴的狂飙车速,两辆车眼看就要撞在一起! 邵琴的心脏几乎挤破胸腔,飞出体外。 不能撞上,千万不能撞上!一旦撞上,大货车不会有太大问题,但邵琴却将直接钻进大货车底下,整个头颅都必定被货车削掉! 两眼一黑,邵琴迅速一扭胳膊,几乎是用身体抱着方向盘紧急向右偏转。 一声巨响传进双耳,剧烈的颤抖夹杂着玻璃破碎之声。就像是整个地球出现了未知的故障与损害,震颤不止。 奔驰车撞断了路边的铁栏杆。紧接着,左胸一麻,然后才缓缓地感知到疏离的疼痛。明明是痛在自己的心脏,却悠远得仿如发生在某个悠悠过客身上的事情。 夜空星星一颗接一颗大把地掉落在道路、池塘,两旁的路灯昏黄中透出血丝一般的红。 邵琴勉为其难地低下头颅,看见那截被自己撞断的铁栏杆犹如一把利刃,直来直去,切中了她的左胸。 又像是一支判官之笔,笔尖指点着她的身体,扎透肌肤落在心脏,仿佛是要对她的心脏进行一番好奇的研究。 邵琴看清了这一切,不禁冒出一个苦笑,似乎迷惘,又似乎了然。 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切! 数年前,有一个名叫秦可媛的年轻女人,曾经歷过一模一样的一切。 正是同样的夜半深更,正是同样的这个地段,就连窗外的路灯、池塘、星空都是一模一样的。 最为神似的,是这截断栏杆。 当年,秦可媛正好也是撞断栏杆,一截铁杆深深戳进了她的胸口…… 这么多年,邵琴就像是一个蛰伏在暗处的导演,用她的种种心计与手段,导演了一出出人世间的悲苦流离。 然而,命运却在导演着她的一切,给了她一个与秦可媛如出一辙的结局。 最后喘了几口气,似乎用尽了她全部气力。她的手渐渐摊开,身体向一旁歪倒。对于命运的手笔,终于不得不表示服气。 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而邵琴的生命气息却越飘越远。 连同着所有的恩恩怨怨、罪与血、因与果,归于黑夜…… 第389章 警察一语惊人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对邵薇娅来说如此,对余冬小两口来说更是如此。 从邵薇娅的照片中意外得知父亲的消息后,田蜜便一直忐忑地等待着下文。 漫长的一夜过去了。小夫妻俩并不知道,这一夜发生了多少惊心动魄的大事,也并不知道有多少的人,已非往昔。 天一亮,田蜜便起床了,急着给小娅打电话。 连续拨打一遍又一遍,都只有一个结果,手机已关机。 随着时间流走,田蜜心中的焦急也愈发浓重。 小娅昨天已经答应了帮忙找机会告诉父亲,会不会中途出了什么岔子? 田蜜没办法不着急。要是一直联系不上小娅,照片上的圆脸男人,她上哪儿找去? 无奈之下,田蜜通过私下联系吴庚的那个微信,发出消息。等了好一会,吴庚回復了她一个惊人的消息。 就在昨晚,邵琴居住的院子被警方突袭了。吴庚是因为人不在春峰,所以没有被带走。 如今,吴庚已经离开本省,跑去外地,尽量远离这次的漩涡。 不用说,看来小娅是被抓了。难怪一直联系不上。 要想联系上小娅,除非等到她被放出来;而她真被放出的那一天,估计圆脸男人早就已经离开春峰。 到时候,田蜜要想寻亲,就只能再次前往格兰,大海捞针…… 刚刚涌上来的希望,再次沉入谷底。 余冬醒来,一边安慰妻子,一边思索着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替妻子找到久别的父亲。 然而头痛的是,小娅虽然拍下了田蜜父亲的照片,却并不清楚关于他的更多信息。就连照片中的圆脸男人如今在国外的名字还是不是叫邱意龙,小娅都并没有说清。 这让余冬和田蜜一时又失去了方向。 同样陷入懊恼与迷茫的不只有余冬田蜜,还有拜龙。 经歷了昨晚命悬一线、生死之间的惊险,没能为惨死的爱女报仇,反倒差点将自己搭进去,拜龙此刻感慨万千之余,有着太多的不甘。 好在,被邵琴拿走的手机后来被拜龙发现就在屋里柜子上,他重又拿回了身上。 走出警局不久,拜龙掏出手机,心情复杂地给妻子苏菲打电话。 “小雨,这次是我復仇心切,没能考虑周全,不但没替女儿报上仇,还差点被人害死在春峰!” 电话中,拜龙将昨夜的遭遇向妻子说了一遍。妻子听得阵阵心惊,最后直抹眼泪,劝他道: “女儿的事等下次吧。等我们考虑周到了,再另想办法制裁那两个凶手,替咱们女儿报仇。现在你还是别呆在那了,赶紧回敦兰。我不想刚失去女儿,又听到你遇到什么惊险。我已经昏倒过一次,心脏再也经不起什么大风波了!” 拜龙听得很是神伤,一面安慰妻子,一面答应马上就购买机票,回敦兰。 机票买到了第二天上午的。隔天早上,拜龙便收拾行李离开酒店,来到了春峰机场。 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越来越近。拜龙看了看表,起身走向安检口。站在长长的人龙中,裤袋中的手机却响了。 一看,是敦兰的福兰克警官打来的。 拜龙就是从他口中,得知约女儿去河滩的神秘男女名叫余冬田蜜,是峰阳人。但至于余冬田蜜的详细信息,福兰克警官当时并不肯透露。所以,当时拜龙才想借助琴鸣会的外力帮助寻找、调查并惩罚余冬田蜜。 看到来电,拜龙估摸应该是女儿遇害一案又有了一些细节进展。他决定听福兰克说说细节,然后顺便再次追问一下有关余冬田蜜的更多信息。他相信,敦兰警方既然能够查到余冬田蜜在敦兰的酒店入住的信息,就一定同时掌握了有关余冬田蜜的更多信息。这些信息将有助于拜龙寻找到那两个可恶的凶手。只是福兰克不愿意透露给他而已。 按下手机接听,拜龙主动先用英文打招唿:“你好福兰克警官。” 耳畔马上传来了福兰克的声音,这次除了歉意之外,声音中竟还明显带着一丝激动: “你好拜龙先生,在追查你女儿遇害案的过程中,我们得到的最新消息简直出人意料,而且非常惊人。您可能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拜龙不明所指,心提了起来: “什么意外消息,你说,我在听。” 福兰克详细说道: “在继续调查案情的过程中,我们很意外地锁定了一个人,他才是杀害邱芷茜的真正凶手,至于上次被怀疑的余冬和田蜜,嫌疑已经完全被排除了!” “什么!”拜龙果然被他冒出来的第一句话便惊到了。 就算他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也是丝毫无法想到,凶手竟然另有其人!这样一来,他千里迢迢赶来春峰,不是在瞎忙? “新发现的凶手是谁?”拜龙急问。 “贫民窟一个叫阿凡的混血年轻人。这是第一个意外。” “还有别的意外消息?” “没错。第二个消息更意外。邱芷茜本名叫申莉,至少从我们最新掌握的信息来看,她可能根本就不是您的女儿!” “芷茜她……不是我的女儿?!”这次拜龙是真的惊讶到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几秒后,他才站在排队的人群中连连地摇头,仿佛隔着电话福兰克能够看到他似: “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们警方搞错了什么环节。她不是什么申莉,她是我在华国内地找到的女儿。我们还特意做过亲子鉴定,结果显示她就是我和苏菲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 拜龙语气很是肯定,完全接受不了福兰克的消息,然而福兰克比他更为肯定: “拜龙先生,您先听我说完,再判断有没有搞错。您说的亲子鉴定是怎么回事,我也搞不清楚,但我们已经全面调查过了,申莉没在华国生活过。她就是敦兰贫民窟的女孩,亲生父母、兄弟都生活在这,有空的话我建议您不妨可以直接见见他们,能够问得更清楚。申莉只在一年前临时去过一次华国,我想,或许就是为了在华国制造与您的那一次相遇,让您误以为寻亲成功吧?” 福兰克娓娓道来,拜龙却听得直抽凉气。 然而,他没想到,紧接着,福兰克还有更加震惊的消息在后头,令他的心脏一时简直承受不过来…… 第390章 狂澜反转 福兰克接着问: “拜龙先生,您知道申莉那天傍晚为什么会去河滩吗?” “我很想知道。”拜龙感到已经不会有什么话能够让他更受惊讶了。 “为了杀死那个名叫田蜜的女人。这是通过阿凡的招认显示出来的。那天的河滩之约,恰恰就是申莉本人发起的。申莉约了那个名叫田蜜的女人前往河滩,随即,马上就悄悄约了她的前男友阿凡也在傍晚时分前往河滩。她答应给阿凡一笔酬金,请阿凡躲在河滩,等田蜜出现,阿凡就动手将田蜜扔进莱晤河杀害! “可是这个罪恶的计划出了点差错。田蜜还没到来,阿凡和申莉先因为酬金的事起了争执。噢,准确点说,其实也不是因为酬金。阿凡胃口有点大,直接索要百万美金,如果不给,就把申莉冒充您女儿的事向您揭发出来。激烈争执中,吃亏的当然是申莉。她是被阿凡踹下河的!” “天呐!”拜龙怎么都想不到,“女儿”居然是这样落水而死的,“可是,她这样处心积虑要杀死一名来敦兰短期旅行的女游客,总得有个什么理由吧?” 福兰克在电话那头点了点头:“问到点上了。以我们获知的信息综合来看,结论可能会超出您的预料。拜龙先生,那位田蜜女士很可能才是您真正的女儿。申莉这个冒充者,是想要干掉真正的邱芷茜,以便自己能够永远取而代之。” “田蜜……是邱芷茜?!福兰克,你可别跟我开玩笑!”拜龙握在行李箱握手上的拳头轻微颤动起来。 “是这样。田蜜女士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传单,在繁华地带发放,寻找亲生父亲。传单上的照片,跟您长得确实很像。申莉正是在超市门外碰见田蜜在寻亲,当即便以帮忙田蜜寻亲为由,约田蜜去河滩见面。这些都是阿凡招认出来的。随后我们又在超市附近展开了调查,附近确实有人见过一个年轻华国女孩手持传单寻亲。阿凡的口供是可以被证实的。” “竟然……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拜龙听完福兰克一个接一个的最新消息,心中如同被一波接一波巨浪拍打冲击。没有什么事情比他今天所接收到的一系列消息更匪夷所思、震惊无比了。 然而,福兰克显然没理由骗他。 尤其当听完福兰克最后那段表述,拜龙实际上已经明白,福兰克说的便是事实! 自己险些就成了世上最无可救药的煳涂虫,竟然特意花巨资请人去伤害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一生中,干过的无所事情中,没有哪一件比这件更愚不可及了! 如果非要说,那么就是十八年前,在杭湖的公园里,自己为了工作上的事而手持电话转身走开,一不小心弄丢了可怜的芷茜和小茹! 而十八年后的今天,自己居然又错上加错,差点亲手将女儿推向死亡的深渊! 还好与邵琴合作的事中途节外生枝,否则,要是顺利达成,将女儿就这么害死,自己怎么对得起可怜的女儿?哪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下去?! 震惊之后是自责,自责之后是心头涌起的一片狂喜。 就这样,又惊又悔,又悔又喜。几种迥然相异的情绪在拜龙心中杂糅,一时间弄得他像个激动的疯子。 排在他后面的人发出了抱怨,拜龙却莫名其妙地向对方直笑。 “福兰克,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拜龙一个劲地说谢谢,然后挂了手机。收起手机来,他便连声对队伍后面的人说: “你先,你先。我不坐飞机了,不坐了!” 他的激动和语无伦次,令队伍后面的人投去了深表担忧的目光。 拜龙没理会那些目光,拉着行李箱转身就离开了安检的队伍。他显然是不急于回格兰了。 趁着还在华国,赶紧找到女儿,问个究竟,进行确认,这才是对他来说的头等大事。 找个安静地方坐下后,拜龙便立即拨打了妻子苏菲的电话。 苏菲显然还不知道警方的最新进展,从拜龙这得知原委后,她的惊讶一点也不亚于拜龙。 拜龙表示暂缓回格兰,要留下来继续寻找女儿,苏菲当然也很支持。 毕竟,事情虽然如同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转折剧烈,可对于他们俩来说,却终究算是大好事! 原本,随着“邱芷茜”的落水身亡,自己好不容易才重新团聚的女儿就这么离开了人世,惨痛之深令人不堪承受。 可如今落水的并非真正女儿,真正的邱芷茜尚在人世,事情虽然颇费周折,但还有什么比女儿活着更好? 电话中,苏菲一再叮嘱,希望拜龙无论如何都要想尽办法,打听到女儿的住址,把女儿找出来。 拜龙安慰着妻子,同时特意叮嘱她: “小雨,你得留意一下行政经理汤琼,看看她暗中跟谁来往密切。这个人,看来是枉费咱们俩对她的一番信任了。” 叮嘱完后,拜龙考虑起去峰阳寻找女儿的事情来。 对于余冬田蜜这两个人,他唯一知晓的信息便是,他们来自峰阳。然而,峰阳偌大一个城市,他们的详细地址拜龙并不知晓,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们,跟大海捞针又有多大区别?谈何容易? 去峰阳的电视台发布寻亲广告? 花钱请峰阳当地的网络大号通过微信等社交媒体帮忙寻亲? 直接找峰阳当地的侨务部门帮忙? 每一个途径都可能将事情弄得风声很大,但却不保证一定就能找到余冬田蜜。 偌大的城市,找人真的并不容易。也正是因此,当初为了报仇,他才会托请琴鸣会出面,利用他们的手段,帮忙寻找到余冬田蜜,然后处罚、復仇。 如今自己该怎样才能在峰阳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寻找到女儿呢? 拜龙坐在机场椅子上沉思了好一会儿,脑子里冒出的办法很多,却很难有一个堪称完美的办法。 要不,还是先从春峰赶去峰阳,到了当地再说吧! 拜龙这样想着,便找到机场工作人员打听,从春峰去往峰阳,要怎么去。 从春峰去峰阳,可以飞机也可以高铁。在工作人员建议下,拜龙重新购买了前往峰阳的机票,等候出发时间的到来。 就在等待中,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不知是什么人这时打来了电话…… 第391章 求贤若渴 拜龙一看手机,是自己一名手下打来的电话。 电话显示“柴华”,是拜龙集团的人力资源部经理,柴经理。不知此刻柴经理打来电话,是不是有人事方面的重要事情要向他汇报。 接通了电话,柴华的声音传来: “董事长好,听说您最近在春峰?是这样,您上月提起过高洋森林项目,关于背后的主笔设计者,事情取得了一些进展。” 拜龙听柴华这一说,便明白他所指何事。 上月,拜龙亲自去观摩过位于得国芬森镇的高洋森林项目,项目人气之高、销售业绩之佳,令他刮目相看。 更让他怦然心动的是,整个项目的规划、设计。他现场走访后,欣赏之情油然而生。看到后来,禁不住自己出手买下了一套。 事后回到格兰,在拜龙内部的会议上,拜龙多次拿高洋森林举例,俨然将这一项目视作人居作品之中的经典。 后来,拜龙叫来人力经理柴华,让他设法找找渠道,接触接触,看看该项目具体是由怎样的一家公司出品,尤其,负责主笔规划设计者是什么人。如果可能的话,争取将设计者挖来拜龙。人才难得,所以薪酬方面可以放开空间,给予对方远高于当前的收入。 柴华领命后,设想过多种渠道,最后,他选择了华国的一家猎头公司。 猎头公司通过自己的方式,打听到了高洋森林的主导设计者后,就直接开展了联系、接洽。 由于设计师一直未明确答应猎头公司愿意跳槽,所以猎头公司并未将设计者的详细资料转交给柴华。 直到最近,柴华再次向猎头公司催问进度,猎头公司表示,仍未与设计师本人达成最终共识。不过,猎头公司在收到一笔费用后,愿意将设计师的资料信息透露给了柴华。 也就最近这几天,柴华收到资料,才明白那个设计者名叫余冬。 “进展如何,你说说看。” 拜龙最近虽然私事缠身,但对于高洋森林背后那位才华横溢、能力卓然的设计者,一直都抱着求贤若渴的心思。想要将对方挖来拜龙,助力拜龙发展,这一想法,拜龙从未中断过。 所以,一听说事情有了进展,他立即就来了兴趣。 “好的董事长。高洋森林项目是由一家总部位于峰阳的地产公司出资打造,公司名叫高洋置地集团。” “你说这是一家峰阳的公司?” 拜龙禁不住插嘴问道。他只知道高洋森林是由一家来自于华国内地的公司建设打造,却并不清楚,这家高洋置地公司位于峰阳。 自己最近便活动在春峰、峰阳一带,所以想想,还真有些巧。难怪刚刚柴华开口第一句便问他最近是不是正好在春峰。 “对的,董事长。具体设计者的资料最近也拿到手了,是高洋置地集团的首席产品官构想并执笔创作的这一项目概念,后续细化完善也是由他带领设计团队进行的。据猎头公司反馈,这位首席产品官不仅是高洋森林项目取得成功,在此之前他亲手打造的几个项目,都先后取得不俗的社会反响和业绩回报。可以说,自从他加入高洋集团后,就频频创造惊喜,为高洋集团出品的每个项目,都出人意料,成为业界经典之作。”柴华继续介绍。 “是吗?我果然没看错。看完高洋森林项目我就觉得,背后的设计者十分不简单,实力了得,思维又很有超越性、前瞻性。我就说,这么有潜力的设计者,不可能只有一部让人佩服的好作品。看来,果然佳作连连。可惜,首席产品官的职位不低,做到这个位子轻易不会打算跳槽换工作的。猎头公司怎么说,对方对新机会感兴趣吗?条件可以谈,只要有意向就好!”拜龙听完柴华的介绍后,对那名设计师的兴趣显然更为高涨了,大有志在必得之势。 柴华答道:“原本是没什么太大希望,对方寻求新机会的意愿当时并不明显。可根据猎头公司得到的最新消息,他刚刚已经从高洋辞职了,应该是还没有急着找新工作。” 拜龙来了精神:“那最好了,劝他加盟咱们公司的机率变大了。这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猎头公司应该把他联系方式都给你了吧?” 柴华连声说是:“联系方式昨天给我了。这人姓余,名叫余冬。今年才三十,挺年轻的。” “余冬?什么余?” “余额的余,冬天的冬。”柴华回答。 三十岁,余冬,人在峰阳…… 不会吧,那么巧?拜龙立即想到,与田蜜同往敦兰河滩的年轻人,正好也叫余冬,三十岁,来自峰阳。 会不会与这名设计师,刚好就是同一个人? 又或者,只是碰巧同名、同年龄、同城市而已? 拜龙心里直嘀咕,柴华还在继续说着: “我看董事长您正好人在春峰,离峰阳不远,而余冬这种级别的人才难得,您又特别看重,所以就想着,要是您亲自出马,顺道去约他聊聊,见见面,还是挺有把握说动他,让他加入咱们公司的。您看,要不我现在就把他资料发您?” 拜龙嗯了一声:“发来吧,峰阳离这不远,我也认为可以见上一见。既然猎头公司已经联系过他在先,咱们尊重规矩,不绕过猎头,让猎头公司约余冬,最好把时间就约在今天或明天。” 柴华说了声好的。结束通话后,很快,拜龙的手机就收到了柴华发来的余冬个人资料。 拜龙点开文件,看到资料上的男人面孔年轻而阳刚,挺耐看的一张脸。 资料中有余冬的一些介绍,以及电话号码。 看着资料,拜龙心中充满了未知,对这场即将到来的会面变得很是期待。 他很想搞清楚,照片中的这个实力设计师,与敦兰警方口中的余冬,到底会不会有所关联,抑或仅仅只是巧合? 他决定了,去到峰阳后,先见见这个设计师余冬。要是真是同一个人,那就堪称老天开眼,山重水复之中,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如果不是,他就会在峰阳呆一段时间,直到找到上次现身敦兰的那位余冬,找到自己久别的女儿。 出发的时间到了,拜龙踏上了飞机,飞往峰阳…… 第392章 亲姐弟 飞机上,拜龙的心潮起伏,远比窗外的流云激荡。 距离峰阳越来越近。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不知道在这座城市中,是否真能找到田蜜,有幸与阔别十八年的女儿相遇。 他无法忘记,十八年来两口子每每谈起一对女儿时的悲伤与揪心,尤其是刚失去小姐妹俩的那几年,夫妻俩夜不成寐,一次次设法寻找,又一次次失败,几乎消磨光了所有的希望。 后来正好格兰有了适合他们俩的大发展机遇。两人离开华国前往格斗时,实际上已经绝望,甚至小姐妹俩就连生在人世的希望都已经极其稀薄,甚至可以说,很可能已经不在了。夫妻俩时不时仍托人回华国帮忙探寻,几乎是出于一种惯性。活到老,便注定会寻到老。 两夫妇在格兰的时候做了一个极大的决定: 不管芷茜、小茹还在不在人世,他们俩都不再生儿育女。 失去小姐妹俩,是他们最致命的疏忽,也是莫大的亏欠。他们不再生育其他孩子,用这样特别的方式,提醒自己永远不忘掉那两个可怜的女儿。 心底的那片位置永远两位爱女留着。那份父爱、母爱,永远只属于芷茜、小茹。虽然那份父女缘、母女缘是那样的短促,但却注定铭记一辈子。 正是因此,当一年多前“邱芷茜”回到他们俩面前,他们可以说是欣喜欲狂;也正是因此,前段时间“邱芷茜”突遭横祸而丧生,他们悲痛欲绝,天都塌了。 现在,就在整个跌落悲伤谷底之际,老天起死回生一般给了他一个莫大的造化,让他发现真正的亲生女儿其实没死,尚在人世。 他不由祈祷起来,祈祷这次的峰阳之行一定不要空手而归。 他希望自己所欣赏的那个实力设计师余冬能够被自己的一番诚挚相邀所打动,加盟拜龙集团;他更希望另外一个余冬能够连同田蜜一起,被自己找到,从此人间月圆,骨肉相聚。 一件是公司的公事,一件是自家的私事。 他期盼,峰阳能够给他一个圆满,公事私事两全。 …… 今天中午田蜜一展手艺,做了不少的好菜。大多是余冬爱吃的,还有些是思蓓的最爱,更有两三个菜,是专为图图而做的菜。 一家四口一起午餐,田蜜尽可能地把饭菜做得丰盛。 思蓓以前没怎么跟余冬打过交道,所以刚来余冬家生活的第一天,有点小紧张,也不太跟余冬说话。时不时,还会下意识地往田蜜、图图身边靠。 不过,才过了一天,思蓓似乎就察觉出余冬对她很友善,渐渐跟余冬的话就多了起来。 吃完饭,夫妻俩一起在厨房洗碗、清理时,田蜜轻轻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余冬: “老公,你说,以后思蓓长期跟咱们生活在一起了,到底该叫你什么呀?” 余冬挠了挠头,才发觉,似乎还真是个问题。 按说,肯定是叫他“叔叔”。可问题是,她一直以来叫田蜜都叫“妈妈”,叫自己却又叫叔叔,听起来难免有点怪怪的。 “叫爸呀,这样,她跟图图的姐弟感情也会更融洽,在家里的归属感也会好很多。”余冬想了想,决定道。 “我也这么想的。你跟小蜜蜜想到一块了!”田蜜系着围裙的样子贤淑又娇美,手里利索地忙活着,头却伸了过来,冲他脸上飞快地吻了一下,才一秒,便迅速地移开了。简直堪称闪电之吻。 吻完了,还不忘偷偷往客厅方向瞥了一眼,唯恐被两个小家伙看到他们俩的亲热举动。 以前是二人世界,现在有了两个小灯泡在旁边,两人粘在一起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做出亲密举动时,每次都堪称神速。 尤其,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在沙发上紧紧相缠了。于是,田蜜便对电视和手机没了太大兴趣,晚上很早就会催着他洗澡,去到床上。 只有关起卧室的门,各自把对方紧搂进怀中,才重又找回属于他们俩的二人世界。 洗完碗,田蜜脱下围裙,一边取过纸巾擦着手,一边将思蓓拉到一旁: “思蓓,这两天我看余叔叔跟你讲的那些笑话,你听得挺开心的呢。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他这人挺有趣的呀?” 思蓓向余冬方向望了一眼,笑着点点头: “妈妈,我觉得他挺可爱的。我喜欢听他讲笑话。” 田蜜又问:“思蓓你看,图图跟你是姐弟,然后图图叫余冬叫爸爸,以后你也跟图图一样,好不好?” 思蓓歪了歪脑袋,有些惊奇又有些按捺不住的期待: “可以吗?我也可以叫他爸爸吗?” 田蜜心疼地摸着思蓓的小脑袋: “当然了。以后他就是你爸,就好像,我也一直都会是你的妈妈。你跟图图就是亲姐弟,好不好?” 思蓓想了想,认真地点头: “好!我喜欢他当我爸爸!” 两人正说着,余冬削好了一只苹果,特意递过来给思蓓。 “谢谢爸爸!” 思蓓声音又甜又脆。第一次叫余冬爸爸,叫得人心里又疼惜又喜爱。 思蓓接过苹果啃起来。 这时,余冬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图图此时正好在桌子旁边玩,离手机的位置很近,他伸起小手就拿起了桌上的手机,跑到余冬跟前。 “爸爸,电话!” “图图真乖!跟姐姐玩卡片游戏去吧。” 余冬接过手机,一看,却是猎头公司的小冉打来的。 余冬看到这个号码,顿时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余冬田蜜一整天都盼着能够接到电话。只不过,盼的是小娅打来电话。 小娅是唯一一个给田蜜带来父亲消息的人。现在,自从琴鸣会的院子被包围,小娅很可能被关进了警局,田蜜与父亲之间才刚刚浮现的线便断掉了。 田蜜也只能干着急,盼着小娅早点从警局放出来。那样,说不定便能告知她,她父亲的去向或下落,让她好找到父亲。 现在,没能等来小娅的电话,却等来了那什么猎头经理小冉的电话。 余冬对于去格兰的拜龙建筑集团工作并没有特别强烈的意愿和兴趣,所以,对于小冉又一次打来的电话,自然也便有几分的心不在焉。 仅管心不在焉,但余冬还是按下了接听。 他以为小冉无非又是探询一番他的口风,试着游说他前往格兰发展而已。 不料,这次小冉却带来了完全不一样的消息,大大超出了余冬的意料…… 第393章 炸响的气球 小冉向余冬问好之后,便透露道: “余先生,是这样,拜龙集团的董事长拜龙先生最近正好从格兰来到了春峰办事,得知高洋森林项目的设计者就在峰阳后,他打算特意来一趟峰阳。他是真的求贤如渴,您看能不能抽点时间与他见上一面,好好聊聊?先不论结果,至少增进一下了解,也是大有意义的。您看呢?” 听说拜龙集团的老总竟然亲自前往峰阳来同自己见面,余冬也颇受震动。不说别的,单这一点,便可见拜龙先生对高洋森林项目是有多肯定和赞赏。 虽然前段时间刚与田蜜商量过,打算先休息一段时间,暂不考虑去遥远的格兰就职打拼,可拜龙董事长既然来了,自己偏偏拒而不见,未免太不近人情,也有失礼貌。 一番交流后,余冬答应了见面。并与小冉敲定了会面的时间、地点。时间是明天上午十点,地点是宾凯酒店一楼的咖啡吧。 结束与小冉的通话后,余冬将通话的内容简单跟田蜜说了一嘴。 田蜜虽然从来都不在事业上给到余冬任何压力,但听说有一家国际公司的董事长为了挖他而亲自前来同他面谈,她还是有点小傲骄的。脸上的得瑟毫不掩饰: “老公,你这优秀得有点过分了,小蜜蜜跟在你身边都有点小压力呢!怎么那么牛呀!” 她美眸流转,一双大眼定定地看他:“看你自己的意思。你不想见就不去见他,想见的话就见上一面。如果你真决定要去格兰发展,我也会支持你的。大不了到时我带上思蓓跟图图,跟上你一起去国外。反正我听你的!” 田蜜和余冬原本打算明天上午要去商场,替思蓓和图图买几身新衣服。现在余冬临时有事,两人商量了一下,并不打算改变明天逛商场的计划。 田蜜想了想:“宾凯酒店吗?酒店一楼是不是就有商场的?这样好了,明天上午先一起逛逛,十点到了你就去咖啡吧见那家公司的董事长,我带着思蓓图图顺便看看一楼商场,替他们俩在那买些衣服。等你把事情聊完出来,我们四个人再一起去酒店附近吃中饭。” 余冬觉得田蜜的建议挺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拜龙先生是第一次来到峰阳这座城市。他下榻在五星级的宾凯酒店,坐在房间里向窗外望去,觉得这座城市的繁华程度胜于他原本的想象。虽然比不上省城春峰,但整体观感,应该也算得上该省的经济重城之一了。 猎头公司的回復已经转达到他这。明天上午,就在他的房间里,将会与余冬见面详聊。 他打算,同余冬谈完公事之后,剩下的一段时间便是呆在峰阳想方设法寻找自己的女儿。 不知道明天的见面,这位令自己青眼相加、极为看重的设计师到底愿不愿去格兰发展,同时,不知设计师余冬跟现身格兰的余冬有没有什么关联? 公事家事,令拜龙心绪纷扬。后来他听着音乐,翻看了一阵行李箱中带来的书,才终于入睡。 第二天一早,拜龙用完早餐后,在房间通过电脑,远程处理了一些公司的事情。尔后,看看时间,九点五十了。此时下楼,去往一楼的咖啡吧,时间上面刚好。 虽然已五十几岁的人,但拜龙还是挺注重仪表的。他修剪了一下胡须,将头髮也梳了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一些。 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大堂,时间才九点五十六。拜龙步履沉稳,跨步往咖啡吧方向走去。 一面走,一面随意四望,看了看大堂中走动的人们。 眼睛余光所至,一只橙色爱心形的气球从大堂的布幔处落了下来,在地上弹了两下。显然,是酒店用来搞活动装饰氛围的气球不小心出现了脱落。 拜龙完全没去理会向他脚边飘来的心形橙色气球,打算继续往咖啡厅方向走去。然而,就在他要越过气球时,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奔跑过来。 那是一个稍微显瘦的小男孩,才四岁多的样子,大概是对这只心形气球感兴趣,勐去追逐气球,用双手去捕捉。 气球倒是被他抓住了,但应该是他用力过勐,刚扑到气球上面,便响起“彭”的一声脆响。 气球炸了! 小男孩原本扑在气球上的小身体,全然落了个空,整个人跌倒在地。 几乎是出于本能,拜龙连忙侧转身体,向小男孩方向小跑几步,伸出手来,想要去拉起摔跤的小男孩。 他的手落在小男孩胳膊上,正要往上拉,几乎同时,另外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也正好落在小男孩胳膊上。 那是一只很年轻的女孩手,显然也是打算要去拉起摔倒的小男孩。 拜龙下意识地沿着那只年轻手臂往上看去,见到一张很是秀美皎洁的瓜子脸。而在他抬眼望去的同时,那张瓜子脸面带感激,也正准备开口说声谢谢。 然而,谢谢两个字,终究没有从瓜子脸女孩的嘴中说出来。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突然整个五官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一般,瞬间神色大变! 她就那么瞪大着眼,一眨不眨,半张的红唇再也合不拢,像是一时间忘记了语言。 拜龙被对方讶异的眼神弄得有些奇怪,难道是自己穿着上有什么不对劲吗? 一把拉起小男孩后,拜龙便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没毛病呀? 拜龙纳闷之余,却没说什么,转身就打算离开。马上就十点了,余冬应该此刻已经到达咖啡吧,在那等着他了。 既然小男孩已经没事,他得赶紧赶去咖啡吧。他的时间观念一向很强,不管是对生意伙伴还是未来的下属,他都不想给人留下一个不守时、不讲信用的第一印象。 他转过身,步履大方。 然而,才刚刚迈到第二步,身后传来了那个漂亮瓜子脸女孩的声音。 那不是向他道谢的声音,而是带着些微震颤与紧张的声音。 女孩冲着他的背影,仅仅只说了一句话,拜龙便如同被钉子钉住了一般。 愣在当地,再也迈不开脚步…… 第394章 父女重逢 “请问,您是邱意龙先生吗?” 漂亮瓜子脸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些发颤,但声音不小。 拜龙的脚步立即收住。 邱意龙?! 自从去往格兰之后,为了方便做生意,他用的都是新取的英文名拜龙,知道自己汉名邱意龙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更何况,峰阳这座城市他从未来过,也并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在这里。按说,压根就不可能有人认识他。这个陌生女孩怎么会叫得出他的名字,而且是极少在商界用过的名字? “我是邱意龙。我们认识吗?” 邱意龙扭过头,转过身,望向那位容貌与气质都极少见的瓜子脸美女,满腹疑问。 瓜子脸美女自然正是田蜜。她原本刚将图图从地上拉起,手还拎着他胳膊,听闻到邱意龙的回答,她的手抖了抖,放下了图图,勐走向前来。一双大眼竟然一下子就红了。 “爸!我是芷茜,邱芷茜呀!” “什么,你就是我的……小芷茜?!” 邱意龙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听到这三个字从她嘴中跳出,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美女,心口一阵剧跳,惊喜中却又夹杂着太多的不解与狐疑。 他不会忘记,邱芷茜是最像妻子苏雨的,从小就长着一张典型的鹅蛋脸。 眼前的大美女,漂是确实漂亮,或许比起长大后的邱芷茜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就算是女大十八变,怎么可能变成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脸形,成为瓜子脸? 他还正犹疑间,田蜜却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她已然百分百确定,眼前就是自己的父亲。虽然阔别了十八年,但他的长相从她九岁时起就一天也不敢忘记,时时在心里默念、温习过无数遍。 再加上刚刚他已经确认了,他的名字就是邱意龙。自然,事情不会再有半点差错。 泪花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平时并不喜欢哭鼻子的田蜜,此时不再是个二十七岁的坚强小女人,而是一个孩子。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脆弱、苦楚、惊喜、辛酸,所有的情绪不加掩饰,一股脑地倾泻了出来。 她一下扑进了父亲的怀里,在中断了整整十八年之后,她像是生怕父亲又消失不见似的,紧抱住了他的肩膀: “爸,都是我不好,当时在公园,您去接电话了,妈就靠在树下。我以为她没睡着,小茹去看芭蕾,我也就跟着小茹跑了。都是我,没照看好妹妹,还连着自己一起都被人拐跑了。呜呜,爸,女儿好想你和妈妈,十八年了,没一天不想找到你们……” 听到田蜜哭诉着当年公园的事情,邱意龙终于肯定起来,变得相信,眼前的瓜子脸女孩,应该就是自己此行前来峰阳所要寻找的田蜜! 只是他万分的不解,女儿芷茜长大之后怎么在长相上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变成完全是另外一种脸形,另外一个样子? 邱意龙暂时压下心中的不解,安慰地拍了拍女儿肩膀,问道: “你现在的名字,是不是姓田,叫田蜜?” 这下轮到田蜜惊讶了。他从父亲怀中离开,手指轻轻拭了拭眼角,惊问: “您怎么会知道我现在的名字?” 邱意龙得到肯定的回答,马上又紧接着追问: “前段时间,你是不是跟一个叫余冬的年轻人一起,去过敦兰?!” 田蜜更惊奇了,连忙点头:“是呀。我和余冬不只去过敦兰,还去过国外的好些地方,就是想找到您和妈妈。对了,余冬是您女婿呢,他就在咖啡厅,跟一个叫拜龙的董事长见面。呆会他谈完公事出来,我就让他来见您!” 一提到余冬,田蜜的语气就喜孜孜的。 邱意龙听完女儿的话,却满脸感慨起来: “真是同一个人!原来在敦兰出现过的余冬,就是天才设计师余冬!太好了,这简直太好了!” 田蜜只见父亲激动得直搓手,却不知他嘴中所说的太好,是指何意。 她当然无法明白,邱意龙此行前来峰阳就是抱着两大目的。一是接洽设计师余冬,争取把才华横溢的他挖到自己旄下;二是寻找到亲生女儿。不料,两大目的现在合到了同一个人身上。 咖啡厅中等待着他的余冬,竟然便是自己的女婿余冬。如此一来,把他挖到自己旄下,自然不会再有什么阻力和悬念! 公事私事,竟然就在这一刻,得到了两全与圆满!这怎不叫他惊喜万分、感慨无比?! 邱意龙望向旁边一直牵着田蜜衣角的图图,问道:“这是?” “爸,这你外孙,余小图。图图,快叫外公。” 图图有些害羞,本能地向田蜜身后缩了一缩,但旋即又探出个脑袋来,奶声奶气叫道: “外公!” 旁边,思蓓也站着。她倒是比图图大方,主动跟着叫了一声: “外公您好!” 邱意龙以为两个都是田蜜的儿女,一时感慨竟然不知不觉间有了两个这么大的外孙、外孙女,高兴地搂过两个小家伙,温和地应着: “哎!乖,乖孙女乖孙子。真懂事!” 田蜜翘首望向咖啡厅的方向,心中一时如同有数不清的芳菲在怒放。这一刻,她只想马上跑到余冬跟前,把突如其来的喜悦告诉他,同他一块儿分享。 邱意龙看见她顾盼的样子,顿时明白她在想些什么。他一手牵起一个小孩,冲田蜜道: “芷茜,余冬还在咖啡厅等我吧?走,一块进去找他!” 正如邱意龙所说,此刻的余冬确实正坐在咖啡吧静静等候。 他和田蜜四人九点半就来到了酒店,在大堂坐了会儿,逗着图图和思蓓玩了会,到了九点五十四,他就放下图图,叮嘱田蜜看着点两个娃,然后便去了咖啡厅赴约。 田蜜带着思蓓和图图,原本打算转身走往一楼商场看衣服,不料刚走几步,一个掉落的气球引起图图的注意,挣脱她的手跑去追气球,于是如同接受着某种神秘而看不见的指引,遇见自己寻找多年的父亲。 十点已经过了几分钟,余冬看看时间,不由皱了皱眉。看来,这个拜龙先生似乎并不太守时? 他这么想着,却隐隐听到妻子跟人说话的声音,不由抬起头向咖啡吧的门口望去。 望了一眼,余冬便惊讶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第395章 骨肉重逢 拜龙先生迟迟未来,妻子田蜜却向咖啡吧走了过来。 不仅是她,旁边还有一个五十几岁的中年男人,牵着图图与思蓓。关键是,中年男人的长相他依稀眼熟,一下子便想了起来,这可不正是妻子的父亲邱意龙? 在格兰寻亲的那些日子,他手中拿着印有邱意龙截屏头像的传单,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辗转寻找;后来,小娅往田蜜的手机发来过田蜜父亲的照片,比截屏更为高清。所以,余冬虽然从来没有在生活中见过邱意龙本人,却通过田蜜手中那两次的照片,渐渐记住了他的长相。 不会吧,自己刚刚离开田蜜母子才几分钟?就在这短短的十来分钟里,她竟然就找到了父亲? 事实证明,他的猜想大概是对的。因为,田蜜远远看见他,喜孜孜地冲他扬了扬手,整个人都那么轻盈,甚至带着几分欢欣与雀跃,小跑着来到他跟前。 她直接就抱住他的胳膊,整张脸洋溢着那种从最深处散发而出的笑意,脸蛋儿比花更娇。 她冲他嫣然一笑,贴着他耳根道: “老公,今天可真是大好日子。刚刚就在大堂,我遇到我爸了!” 她柔声轻语间,邱意龙已经牵着两个孩子走上前来,大方的伸出手: “你就是余冬?在这等拜龙对吗?” 余冬忙与他握手: “对,我在等拜龙先生。” 话一出来旋即感到哪里不对:“爸,您怎么知道我在等拜龙?” 邱意龙大大咧咧坐了下来,望向余冬田蜜,呵呵笑了: “我就是你在等的拜龙,你说我知不知道?没想到吧?别说你们俩想不到,我也完全没想到。今天这一趟峰阳,来得值!” 余冬大感意外:“可您不是田蜜她……” 邱意龙笑意更浓:“我是田蜜她父亲,可我同时也是拜龙集团的拜龙。” “爸,原来您就是拜龙?!” 这次不光是余冬惊讶,就连田蜜都失声叫了出来。 难怪父亲会出现在宾凯酒店,原来他就是前来与余冬赴约的拜龙!听余冬提起过,据说拜龙集团比高洋的规模和实力还更大,想不到十八年时光过去,父亲的事业竟然成功到了这样的程度! 邱意龙简单讲了讲自己看见高洋森林项目后大为赞赏,并且一直托人打听幕后设计师的过程。原本,两人设想好要深入交谈关于赴格兰发展的事情,如今这个反而不是话题重点了。 他提前准备了很多用于打动余冬的说辞,也在心里预先开出了不少的好条件,现在都没必要再拿出来了。毕竟,没有任何的理由,比一家人这个理由更强大,更有吸引力。 同时,他在心底不由暗暗佩服自己女儿的眼光。余冬这么了不起的年轻人,也不知女儿是怎么看中他,然后两个人走到一起的? 两个男人稍聊了聊,田蜜便凑过来,与父亲聊起九岁以前在杭湖的一些往事。她这么做,一来是确实很激动,不由自主便想起与父母的那些纷纭往事;二来,她也是在不动声色地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确实就是邱芷茜。 毕竟,她的容貌已经大变,一个由鹅蛋脸变为了瓜子脸的女儿,多少是让人难免多心、生疑的。而她聊起儿时很多隐私的往事,有些事是外人根本不可能知悉的。这样一来,便从侧面印证了,她就是芷茜。 邱意龙似乎对往事也很感兴趣。实际上,他也是想多听田蜜说说往事,借以印证她的可信程度。 他已经上过一次申莉的当,自己心疼了一年多的所谓女儿,到头来却是从格兰贫民窟跑出来的冒充者一个。同样的当,他自然不想再上第二次。 然而,申莉与田蜜有一大根本的不同。申莉从回到他身边的第一天起,就从来都避提童年往事。她的说法是,十岁时发过一场高烧。高烧退后,把小时候的事全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当时由于有亲子鉴定的缘故,邱意龙并未多想。如今想来,申莉正是因为不敢提童年往事,也没法提童年往事,所以才编造出所谓高烧的借口来。 而田蜜对所有的往事如数家珍,娓娓道来。越听,邱意龙就越相信,眼前的她才真是自己女儿。听到后面,他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确定田蜜就是他的邱芷茜。 当然,谨慎起见,他还是会去进行生物学上的确认。这次,吸取上次被汤琼经理背叛、欺骗的教训,他谁也不信,哪怕再忠诚的部下也不信,而是要亲自采样,亲自悄悄将自己与田蜜的血样送往鉴定中心去检查。 不仅在峰阳或者春峰检查,回到格兰后,他还打算悄悄做一次鉴定。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件事上,他再也不想有任何马虎,出半点纰漏。 听田蜜说完诸多的童年往事,邱意龙已基本确定了她的身份可靠性,于是,一家人决定不再继续在咖啡厅呆下去,而是回女儿家去聊。 走出酒店,坐在余冬车上,田蜜一个劲地问父亲,母亲这些年来身体好不好,最近怎么样。 “爸,您手机里有妈的照片吗?太久没看到她了,我想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邱意龙连声说好,调出手机相册中的照片给田蜜看。 “我妈还是那么漂亮!” 田蜜翻看着照片,脸上笑得灿烂,手却直抹眼泪。那种又高兴又辛酸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就像在下一场明媚的太阳雨。 邱意龙看在眼里,不由也跟着直落泪。 十八年的失散,中间错失了多少宝贵的亲情与天伦之乐,又经歷了多少牵肠挂肚,想来怎不叫人老泪纵横? 看着母亲端庄优雅的面容,田蜜似乎又想起小时候,被母亲牵在手里的时光。 正划动着那些生活照,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田蜜的手机响了。她掏出自己的手机一看。真没想到,是邵薇娅。 小娅突然打电话给她,是已经从警局放出来了?不知她急着找她,会不会是有什么事情…… 第396章 小茹 田蜜接通了小娅的电话。不料,电话那头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传来哇的一声大哭。 那哭声绝不像平时遇到小委屈小挫折时的哭,而是带着几分无助、崩溃。 田蜜心中一紧,忙问怎么了。 小娅收住哭,才抽泣道: “蓉姐,我妈没了。警局今天放我出来之前通知我,琴姐就在那天晚上逃跑时,遇见一辆大货车,转弯太急,撞断栏杆,被栏杆……扎正了心口!” 田蜜只感到后颈木了一下,难以置信地问:“你是说……琴姐出车祸了?!” 小娅说是,喃喃道:“我以为我不会伤心。这几年来,我总在躲开她,越来越不喜欢她。可她就这么走了,太突然了,我才发现,其实我是在乎她的。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是我妈。” 田蜜清楚,此时的小娅,或许需要的就是一场倾诉。于是,她静静地听她倾诉,时不时柔声安慰她,直到她的情绪稍稍缓和下来。 听小娅的口风,她原本就打算去国外。出了这次的事后,她更加无牵无挂了,过不久就会打算去往国外,彻底告别过去。 挂完小娅的电话后,田蜜放下手机,一时间心绪翻卷,有无数浪花,在心底扑腾、飞溅。 邵琴的突然离世,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田蜜了。 她没必要欺骗自己,首先,她心里冒出来的第一感觉,便是如释重负般的轻松。这个女人活着的每一天,都如同一把高悬的利剑,威胁着田蜜、余冬乃至全部家人的安全。 除了如释重负,还有恨意的消散。说她不恨邵琴,那是假的。不只恨邵琴把她当工具豢养多年,差点将她送到老头子的床边;更恨的是,自己的好姐妹、思蓓的妈妈秦可媛,就那样莫名其妙地因邵琴而离开了这个世界,那样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然而,要说田蜜对邵琴只有戒备和恨意,显然也是不对的。 那毕竟是培养了自己十几年的人,同时又是邵薇娅的母亲。有恨与恼,也有恩与情。 爱恨纠葛,恩怨交织,在她和邵琴之间,是没法扯得清楚的。 余冬还在开着田蜜的白色奥迪,往家的方向行进。 田蜜抬首望望车窗之外。天空中,几片阴云正迅速地飘散开去,急遽地露出一方晴空来。 阴霾散尽,云开日出! 没想到,她也会等来这样的一天! 没有了邵琴,没有了琴鸣会,田蜜的天空才算真正的清朗了起来,一片晴空、万里无云! 以前,她甚至从来不敢跟子祺相认,唯恐一旦相认,万一哪天自己暴露真实身份在邵琴面前,子祺便也被连累进去。直到今天,她终于不用再默默地用眼神注视子祺,不用再无声无息地疼爱她。她可以大大方方地叫她一声妹妹了! “老公,打个电话给子祺,叫她今天来咱们家玩吧!”田蜜主动向余冬提到。 “……”余冬的反应,却是费解中夹杂着几丝尴尬。 毕竟,陶子祺对他有那层意思,曾经还以未婚妻的身份自居,与他住了一段时间。 关键今天是田蜜父女相认的日子,叫陶子祺那丫头过来添什么乱? “真要叫她?”余冬确认道。 “没跟你开玩笑,真叫她。这电话必须得你打。我叫她,那鬼丫头还未必肯来呢。只有你的话,对她简直就是金科玉律!” “可我叫她过来总得有个什么理由吧?” “就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她。你开口,她会来的!” 说完,田蜜转向父亲,喜道: “爸,今天您的喜事可有点多。您不只碰见了我,一会,您的小心茹也会赶过来和您相认!” 邱意龙正抱着图图,听田蜜这一说,他整个人一个哆嗦: “你说什么,小茹也在你身边?” “算是,不过正确说来,是在我老公身边。爸,您呆会见到小茹可别激动,那样会吓着她的。一直以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以为现在的养母就是她的亲生母亲。我也是打算今天才第一次告诉她真实身世。还有,她十八年前就跟我失散了,我也是这几年才找到她。她能够健健康康长大,还多亏了一个人。” “谁呀?”邱意龙问。 “呐,余冬!”田蜜向丈夫的方向努了努嘴,“小茹的养母家跟余冬是邻居。小茹从小到大,都是余冬照顾长大的。有次大冬天掉进结冰的池塘,是余冬跳进去把她救上岸,结果余冬自己冻得发了整整七天的高烧!” 邱意龙显然没想到在这个才华横溢的小子背后,还藏着这么多故事,而且他居然是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再看向余冬时,眼里的欣赏之色又多了几分: “不错,芷茜,你选了个非常难得的好男人!” “那当然,算是捡着宝了!不过爸,你以后可少夸他,我怕他翘尾巴,对我就没以前好了!”田蜜看向余冬的目光,满满都是自豪,秋波盈盈,爱意深重。 看着女儿女婿感情如此融洽,邱意龙老怀大慰。 只是,余冬却越听越煳涂,如坠云里。他一边开车看路,一边微微侧首问妻子: “你说什么小茹?谁是小茹呀?我怎么听你像是在说陶子祺?” “你说呢?陶子祺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小茹,没想到吧?你呀,贞姨九年都没怀孕,出去打了几年工就带回了陶子祺,你们就一点也没怀疑过,子祺可能压根不是她亲生的?” “不会吧!”余冬受到的震撼非同小可,“子祺竟然是你亲妹妹?我说你对她那么好,什么都能让给她!怪不得!” “那你现在知道了,忍心让她继续蒙在鼓里,不跟自己亲爸相认?快打电话给她!” 田蜜催着,直接拿起余冬放在车上的手机,递给他。 趁着等红灯的时间,余冬拨响了陶子祺的电话。果然,才响了三声,那边立马就接了。 “余冬,你去哪了?上次我去市区找你,你都不在家。” 听得出,陶子祺显然还并没有完全死心,依然时不时想来找他,甚至希望他如果去外地的话,能够带上她一起去。 余冬回道: “去了趟国外,现在已经回峰阳了。今天有空吗?能不能来一趟我这?” 一听余冬邀请她来家里,陶子祺的心情一下子便灿烂起来…… 第397章 姐妹相认 两个多小时后,余冬家的门铃响了。 陶子祺满心以为是余冬为她开门,门一打开,她满面春风,向着门内的人展颜一笑。然后,她便看清站在门里的不是余冬,而是田蜜。 陶子祺的笑容僵了僵,她哪儿想到,田蜜什么时候竟然又从国外跑了回来? 她张了张嘴,几分尴尬,几分不情不愿,低声叫了句: “嫂子,你又回来了?” 田蜜却像是根本没看见她脸上层次分明、内容丰富的表情变化,高兴地应了一声,伸手便拉起她的小手,就这样亲热地牵着她,来到客厅。 进到客厅,陶子祺才发现与她想象中的差异实在太大了。她本以为只有余冬一个人在家里等着她,一赶来,便是他们俩安静惬意的二人世界。 可眼下……陶子祺数了下,不算她,家里已经足足有五个人!那场景,一言难尽。 茶几前与余冬对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脸微圆,很是富态。 关键是,沙发上还躺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娃,看样子是似乎是玩累了,睡得正香。压根不知从那儿冒出来的! 茶几前的中年男人表情更是莫名其妙。她的到来,好像是给他带来了莫大的惊吓似的。 好好地喝着茶,却将茶杯往茶几上一放,人蹭地就站了起来,整个人都向她偏转过来。 嘴里冒出的话更是匪夷所思。中年男人目不转睛,直盯着她,喃喃说: “真像苏雨,又有几分随我。孩子,你受苦了,那么小就……” 邱意龙说不下去了,哽咽起来,几步上前来,伸手去拉陶子祺。 陶子祺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一步,转头望向余冬,困惑地问他: “余冬,这……怎回事?” 田蜜正返身到门口将门关上。这时走近前来,拉了拉父亲的衣袖: “爸,您这样会吓着小茹的,先好好坐下,慢慢聊吧。” 陶子祺被田蜜搂着在椅子坐下来,刚一坐定就又吓了一跳: “爸?嫂子你刚是叫他爸?” 在她的印象里,田蜜只可能叫两个男人为爸。一个是余冬的父亲余斌,还有一个是余冬的岳父田壮。这两个男人她都见过,余斌是熟得不能再熟了,至于田壮,也绝对不是眼前男人的长相。可田蜜为什么会叫他爸呢? 田蜜没有立即回答陶子祺,而是挨着她坐下,将她的手亲昵地握在自己掌心,捏了捏,冲她微微笑道: “小祺,今天你即将听到的一切,可能对你来说是以前从未想过,也无法想象的。或许,我一股脑说出这么多真相,给你带来的冲击会很大,但是没关系,我和爸爸可以等,等你慢慢消化,慢慢接受。” 陶子祺基本上没听明白田蜜这话的意思。正等着下文,田蜜将脸转向了余冬,歉意中带着些撒娇: “老公,还有你。我们俩这六年来的坎坎坷坷、风风雨雨,太多的事,一直都在我心里藏着。今天,因为真正对我们造成致命威胁的那个人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我是第一次彻底敞开心扉,向你坦陈一切。听完我的诉说,老公你的惊愕一点也不会比小祺少。你可能会震惊,还可能会生气,会讨厌我,但是不管事情有多曲折、复杂,有一点却再简单不过,那就是:我对你的爱从没变过,也永远不可能改变。记住这一点,无论听到多惊讶的事情,你都答应我不要激动,好吗?” 余冬倒是没想到,田蜜居然还事先给他来这么一番语重心长的特意叮嘱。他挺奇怪,自己有什么好震惊、恼怒的?不就是她们父女仨失散多年的往事吗,跟自己不至于有太大的关联吧? 心里虽如此嘀咕,但他还是回应地望着妻子,宽慰地点点头。 田蜜冲她眨了眨眼,笑得感激而欣然,美得他都不想将视线移开。 接着,田蜜复又将脸转向陶子祺: “小祺,你脖子上从小带着的那块玉吊坠今天也戴着的,对吗?” 陶子祺搞不懂怎么话题突然又跳跃到了她脖子上那片不起眼的小玉坠上,犹疑地点点头,扯住红绳,将玉坠从胸前取了出来。 她注意到,中年男人见到这块叶片般的剔透玉坠时,目光激动地闪烁起来。 田蜜刚刚已经从衣柜里将自己的树桠状金枝吊坠也拿了过来,就放在衣袋中。此时她探手往衣袋中一摸,便摸出那枚金吊坠来。 一金一玉,一黄一白,两样小巧精致的物件同时放在了田蜜白皙水嫩的手心中。 “小祺,你知道这两样东西合在一起叫什么名字吗?” 她轻问陶子祺。后者只是茫然摇头。 田蜜又轻问:“那你应当注意到过,玉坠上刻有一个‘茹’字,你知道‘茹’代表什么吗?” 陶子祺再次摇头。 田蜜搂了搂她的肩: “我就从玉坠上的这个字说起吧。这个‘茹’是你的名字,邱心茹。你再看金吊坠上也有一个字,是个‘茜’字,邱芷茜。这是我的名字。这两样小东西从一开始就是一对吊坠,全名叫‘金枝玉叶’。” 一旁的邱意龙出神地听着,一边听一边频频颔首。显然,田蜜说的这些秘辛全都是对的。懂得邱家这些隐秘家事的人实在少之又少。这再次从侧面证明,田蜜确实就是邱芷茜。 陶子祺却听得大为困惑: “邱心茹?我爸不是姓陶吗?我怎么会姓邱?” 她困惑之余,却又很好奇。今天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同样刻着字的金吊坠。以前,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玉坠居然是一对吊坠的其中一个,而且合起来有个那么好听的名字,“金枝玉叶”。 光是看这一对刻着字的吊坠,她隐隐预感到,背后大有故事。 “别急小祺,我知道现在的你满头雾水,姐姐从头到尾好好说给你听。那是十八年前,我们一家生活在杭湖,那座充满风景和传说的城市……” 田蜜甜美的瓜子脸上浮现一缕感慨,回忆起遥远的往事来。 沙发上,思蓓和图图沉沉地睡着。茶几旁,几个大人全都聚精会神,随着田蜜一波三折的忆述,表情时张时弛,心情时起时落,沉浸在了跌宕的往事之中…… 第398章 秘密全盘说出 听到小姐妹俩被拐卖所受的苦,邱意龙直掉眼泪。 听到杜欣蓉居然是被人派到自己身边来,余冬目瞪口呆。 听到杜欣蓉巧妙地将计就计,利用窑炉的假象金蝉脱壳、凤凰涅槃,余冬更是呆若木鸡,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被颠覆了。 再听到田蜜在国外生下图图,远隔重洋是如何地想他念他。 这次,不只是余冬面露心疼,邱意龙更是听得痛楚揪心,就连陶子祺也脸色戚戚,直为余冬和邱芷茜崎岖凶险的情路而神伤。 直到讲完,一切的谜团全都解开了。 图图真正的身世,思蓓的来歷,小娅与自己的恩怨,厉向洋托给自己一只铜貔貅的真正用意,以及高坤远为何要在江边对自己暗下杀手…… 所有的重重迷雾都随着田蜜的娓娓道来而逐一消散。 不知何时,田蜜的双眼早已迷离,眼皮微微红肿。一边讲的过程中,她早已忍不住泪如雨下。 她生怕余冬生气,死死拽住他的手: “老公,对不起,我跟你之间根本不止这两三年的相处,我已经爱了你整整六年。可是没办法,我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我怕一开口,眼前的所有幸福便像镜子一般,美梦一场,突然破碎。要不是今天遇上爸,要不是邵琴去世了,我很可能宁愿藏着一辈子,什么也不说。老公,我骗了你这么久,你一定很生我气对不对?都是我不好……” 余冬的目光都快碎了,田蜜还在喃喃自责着,他没让她把那些满心忐忑不安的话儿继续说下去,勐搂住她的后脑杓,将她的上半身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不再顾及邱意龙、陶子祺也在场,就那样紧紧地搂她的脑袋入怀,让她沾满泪痕的如花面孔紧贴自己胸膛,仿佛是要用体温蒸发走她脸上所有的泪。 他没再努力克制自己的泪水,就当着岳父和子祺的面,任由泪水滴滴落下,掉落在她的青丝间。泪水渗进温柔的长发,顷刻便不见。 田蜜却显然是感受到了发丝间的泪水,一时间紧抱住丈夫的腰,原本压抑的抽泣不再拘束,放开来,放声大哭。 她还从没如此放纵的哭过,抱着自己心上的男人,哭得娇躯在他怀里一颤一颤。 “傻瓜,你个傻女人!”余冬鼻子一抽一抽,轻抚她的肩,“你过得实在太苦了。哭吧,今天哭够,以后都不要再掉一滴眼泪了!” 邱意龙实在看不下去这心酸的场景了,把头埋进了自己的一双手掌中,很低很低地伏下头。其实,他不过是借此姿势遮挡自己汹涌的老泪而已。 整整十八年。这十八年中,自己两个失散的掌上明珠过得实在太不容易了。尤其是芷茜,这么多年来背负了太多,心中也承受了太多。 当然,并不是说小茹就容易。邱意龙听明白了:要不是余冬的从小呵护,心茹怕是早就没人了,不可能完完整整、光鲜靓丽地出现在他这个父亲面前。 人和人之间总是会有一些不测的失落。比如十八年前的公园中,那场眨眼之间的走散,骨肉分离; 人和人之间又总会有一些奇怪的缘分。比如他和余冬。他考察暮尼菲的高洋森林项目,对这一项目大加赞赏,对背后陌生的设计者大感兴趣,却怎么也没料到,背后的设计师余冬居然会是自己大女儿的心爱之人,同时又是自己另一个女儿从小的成长陪伴者、呵护者。 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自己与余冬之间这重重叠叠的缘分,得是前世多少渊源才修来的? 陶子祺说到底,终归是个感性的小女孩。听完田蜜的讲述,她也别过头去,伏在椅背上。一大把的纸巾,都擦不干、堵不住汩汩冒出的泪珠。 也就是在拭泪的同时,她总算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前些日子余冬躺在病房内,田蜜居然主动答应把余冬让给她,不争不抢,只身飞往国外。 也只有一个做姐姐的,才能大度到如此残忍的程度,割爱相让! 然而直到今天陶子祺才明白,就在答应让出余冬的那一刻,就在田蜜拖着行李转身跑向登机口、飞赴国外的那一刻,其实田蜜的心是有多碎,多么的肝肠寸断! 一屋子的人都在垂泪,直到沙发上,图图翻了个身,从睡梦中坐了起来,揉着眼叫妈妈。 几个大人这才如同从遥远的情绪中醒来,回到现实中。 随即,思蓓被图图踢到后,也醒了过来。 田蜜怕被两个小家伙看到哭过,连忙擦干了眼泪,从余冬怀中站起来,去哄图图。她牵着图图和思蓓走到陶子祺跟前: “你们俩呀,上午刚认了外公,现在再认一个最亲的亲人,好不好。这是你们的小姨,快叫姨!” 思蓓带头,甜甜地叫了一声“小姨”。 陶子祺听完了田蜜的讲述,当然清楚思蓓其实并非她和余冬的孩子,而是田蜜好姐妹媛姐的女儿,但她听到思蓓清脆好听的奶音,还是格外动情,摸摸思蓓的脸直夸好孩子。 图图没有马上叫姨,陶子祺还以为他不想叫,不料他一开口,就把她给萌化了。小家伙太会说话了,一字一顿道: “小姨真漂亮,跟妈妈一样漂亮。” 陶子祺被夸得有点难为情,心里却又喜欢得不行,一手一个将思蓓、图图揽腰抱拢过来: “这孩子真好,从小就诚实……” 再抬头望向田蜜,她想说话,却一时不知该开口叫嫂子,还是该叫姐姐。 田蜜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捏了捏她的脸: “叫姐姐还是嫂子,反正都没错,随你好了。” 说着,田蜜随手就从柜子上拈起一根针来,对陶子祺说: “小茹,我知道,今天这一切对你来说太突然了。我不想叫你带着哪怕一丝半点的疑虑来认我这个姐姐,一会你拿上我的血样,再取一点你自己的血样,自己去鉴定中心送检。血缘关系很容易验出来的。” 第399章 一家团聚 田蜜一边说着,一边便用针尖挑破了自己指尖的皮肤。 血滴冒出来,她抽出两张纸巾擦拭血迹。擦拭完,她将其中一张递给陶子祺,另外一张却递给了父亲邱意龙。 田蜜的举动,倒是挺合乎陶子祺的想法。 虽然田蜜的回忆条理非常清晰,基本可以说明她们俩的姐妹关系,但毕竟事情来得突然,要是能有亲缘鉴定,她会更愿意接受自己的身世,以及简直从天而降的骨肉亲人。 她没有推辞,收下了田蜜的血迹,并且有样学样,也抽出柜子上另一根针,挑破自己的指尖。然后,她将带有自己血迹的纸张递给邱意龙。 她明白,邱意龙既然今天是偶然遇见失散的女儿,那么,其实也是很需要亲子鉴定来作正式确认的。 一旁的余冬对这些倒是格外有经验,他生怕这么多纸巾被弄混,连忙抽出笔来,在田蜜的血迹纸巾上写下田蜜两个字,然后在陶子祺的血迹纸巾上也写下子祺两个字。 他才刚写好,邱意龙也拈起一根干净的针,在自己指头扎了扎,用纸巾拭后递给陶子祺和田蜜。 既然要确认,就三方都彻彻底底地确认,不留下任何疑虑。 第二天,邱意龙表示要去格兰接夫人苏雨过来与两位女儿相认,同时,格兰的拜龙集团更有特别的事情急需他去处理,于是便赶往机场回国去了。 机场送别时,他同余冬、田蜜、子祺约好,四五天后处理完格兰的事,就会带着苏雨一同前来团聚。 邱意龙是真有急事要赶回去处理。 他到达格兰后,先将几份血迹样本送到了当地的鉴定中心进行鉴定。三天后,结果便出来了: 田蜜、子祺果然全都是他的亲生女儿! 得知了来龙去脉后,苏雨一刻也不愿再等,急着要去华国见两个女儿。然而,邱意龙让她再等两天,他要处理两个人。 第二天,行政部经理汤琼被开除,并直接送到警局。审讯之下,汤琼招出了副总裁谢汀。 当即,谢汀也被开除,送至警局。 两个勾结起来扶植假“邱芷茜”,居心叵测的女人,差点儿就造成邱意龙与自己真正的亲生女儿骨肉相残,邱意龙岂能放过她们! 随后,夫妇俩安排好公司的重要事务,便双双乘机,前往华国的峰阳。 此时的陶子祺也已经拿着血迹样本找过鉴定中心,得到的鉴定结果令她震惊之余,深感命运奇妙。 原来田蜜也即多年前的杜欣蓉,居然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姐姐! 从小跟在余冬身边长大的陶子祺,虽然说性子野了点,有时候还挺拗,但终究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女孩。 捏着手里的鉴定报告,她想了很久。 她想到陶建设一直以来的冷漠,乃至最后抛弃她和颜贞另结家庭。如今,她总算有了真正的骨肉亲人,有了团圆。这对她的人生来说其实是大喜事一件,是一种圆满。 当然她想好了,对于颜贞,她会继续视如亲生母亲,赡养到老。 她想到杜欣蓉当年对自己的亲切劲,以及后来田蜜的拼死相护。仔细想想,其实在十八年前那场悲剧的失散中,姐姐何尝不是痛苦的受害者? 就算大她六七岁,可一个当时九岁的女孩,终归也还是个孩子而已呵! 就因为大了那么几岁,芷茜背负起了一切。包括愧疚,包括自责,包括从九岁开始起便发誓要寻找妹妹的决心和努力,以及后来误以为失去了妹妹而差点跳崖轻生…… 论及对余冬的那份爱。陶子祺曾经一直以为,自己与余冬相处十几年,这世间不会有哪个女人对余冬的爱,在时间跨度上比她漫长,在情深程度上比她深切,可直到如今她才明白,田蜜对余冬的爱,爱到无法丈量。 无法用时间的跨度去丈量其长,也无法用肉眼去丈量其深。 冬哥被这样一个女人陪着、爱着,又怎不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冬哥幸福,不正是她子祺从小以来所盼所想吗? …… 苏雨来到峰阳的这天,田蜜、陶子祺姐妹俩都约好了,同去机场接她。 田蜜十八年来的坎坷经歷,拜龙已经事先在格兰讲给苏雨听过。下了飞机,当姐妹俩出现在面前,苏雨一手一个,将一双女儿搂在怀里。 话还没开口说出来,人已经哽咽落泪。 就在机场大厅中,母女三人拥抱了良久。 有人为三个相拥而泣的女人驻足、侧目,却没有谁知道,三个人的拥抱,间隔了整整十八年的白云苍狗、光阴如梦。 拜龙和余冬则默立一旁,此情此景,让他们俩不够唏嘘。 思蓓和图图是第二次见到拜龙了,不再那么认生,拉住他的衣袖,主动一个劲地叫外公,问这问那。 苏雨擦干泪,一眼看见正认真望着她的小图图。她已然清楚,图图是自己的亲外孙。于是,弯下腰来抱起图图,亲了又亲。 这次不等田蜜吩咐,图图就主动大叫了一声外婆。简单的两个字,叫得苏雨心都化了,又在他前额啄了好几下。 思蓓今天打扮得粉雕玉琢,也大大方方地直叫外婆。苏雨知道思蓓与田蜜的渊源,颤声应着。于是,一手抱着图图,一手牵起思蓓,行李则改由余冬提着,一家人走出机场。 拜龙、苏雨在峰阳流连了整整一周。 这一周中,余冬的爸妈也来了市区。余冬选择一部分真相告诉了他们。老两口已经清楚,眼前的邱意龙、苏雨才是自己真正的亲家,而田壮叶冬梅原来一直都是田蜜的干妈干爸。 至于田蜜就是过去的杜欣蓉,余冬并没有一股脑全说出来,怕老两口一下子消化不了。毕竟,期间涉及到太多商业的阴谋与勾斗,涉及的杜欣蓉的种种被迫与无奈,如果一一在老两口面前展开,谁也不知道带来的会是怎样的实际效果。 图图也第一次与爷爷奶奶相认了。余斌周萍这两年来心心念念,一直记挂着抱孙子,为这事没少催促过田蜜。他们倒是怎么也没想到,现在的孙子都已经四岁,第一次见面,就会抱着他们叫爷爷奶奶。 对于图图的来歷,余冬暂时选择了替代的说法,只说其实自己与田蜜早在成婚之前就已经认识、钟情,并且未婚先孕有了图图。 余斌和周萍见到图图,怎么看怎么像小时候的余冬,加之图图又乖巧聪明,两位老人全程乐得合不拢嘴。 第400章 两辈子 一星期后,余冬田蜜随着拜龙夫妇一同去到了格兰,但并未在格兰呆太久。 这次的格兰之行,主要是让余冬在拜龙公司的高管会议上公开亮相。 余冬接替了谢汀,成为拜龙集团的副总裁之一。毫无疑问,他是所有副总裁之中,最为年轻的一位。 然而,当拜龙、苏雨二人透露出来,他就是高洋森林的主笔设计者时,众人原本不解的眼神纷纷生出几分赞赏来。 至于田蜜,来格兰之前父母同她商量了良久。原本,拜龙夫妇自然是希望田蜜、陶子祺姐妹都尽快进入拜龙集团,适应公司业务,早日担当高位。尤其田蜜,在琴鸣会经歷了近乎残酷的培养,一点也不缺商业头脑和手腕,拜龙的意思,有意让她若干年后接替自己的董事长之位,执掌整个拜龙集团。 然而,田蜜感谢之余,却没有接受父母的建议。 她答应进入拜龙集团工作,但职位方面却早就有了自己的考虑。她提出的职位是——余冬的助理。 不管余冬逐步做到哪个职位,她的职位都不改变。余冬做副总裁,她就担任他的副总裁助理;假设有朝一日余冬成为总裁、董事长,她就做总裁助理,董事长助理。 田蜜的建议让拜龙微微错愕,但很快便品味过来,向夫人苏雨投之心领神会的一笑。 他和苏雨这么多年,何尝不是夫唱妇随,二十多年相濡以沫如一日?从田蜜的建议里,他感受到了田蜜跟余冬的爱意有多浓,浓到化不开的那种。 这,何尝不是他同苏雨婚姻生活的翻版? 这个女儿,虽然只在自己身边度过短短的九年,然而对人对事,用心用情,却完全沿袭了他们的三观与性情。 在格兰相处的一个月中,拜龙夫妇随着与余冬、田蜜的朝夕相处,了解日益加深。 或许是因为爱屋及乌,在疼爱田蜜的同时,对于余冬,也是横看竖看都顺眼;或许是缘于余冬在公司一个月来为人处事的种种表现,令他们倍感信赖和安心。 总之,一个月过去,余冬在他们眼里,一半是女婿,一半却形同于儿子。 一个月后,余冬回到了国内,但却是带着工作回国的。 邱意龙夫妇颇有落叶归根的心思,于是打算从这一年开始,大力向华国拓展业务。 他们打算先重点拓展杭湖,并且将杭湖作为第二总部,用来统筹和辐射整个华国区域的业务。 余冬作为副总裁,同时兼任拜龙集团杭湖分公司的负责人,以后大半的时间将同田蜜在杭湖工作生活。 陶子祺这丫头对商业缺乏兴致,仍表示只想继续她最爱的漫画工作。在格兰陪伴了父母一个月后,她也随同姐姐姐夫回到了国内。只是,余冬和田蜜都没有想到,这小丫头并不肯回峰阳,而是要跟着姐姐姐夫去杭湖。 传说中的杭湖,余冬曾经一次次差点前来,却又一次次意外耽搁,直到今天,才终于成行。 头两天,他和田蜜、子祺带着思蓓、图图穿行在湖光山色、名胜古迹之中。施子湖的风,被纷飞的落花染得有了颜色,又被扑闪的蝴蝶演绎成阳光下的舞蹈。 “妈妈妈妈,那道桥上有个好漂亮的姐姐,裙子好白啊!” 思蓓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事,指着施子湖的断桥,拉着三个大人往那方向走。 图图也看见了,跟着好奇起来: “妈妈,天没有下雨,她为什么要打伞呢?” 田蜜循着手指望去,立刻便明白过来。那是有剧组在拍《白娘子》。这部剧是太多人心中的经典。 人们一代一代更迭,这部剧也便一代一代地翻拍。每一代人,都会有自己心目中最唯美最为绝唱的白娘子。 田蜜跟着两个小家伙的脚步往前走,一面紧牵着他们,一面笑着回答: “因为那位白裙子姐姐是在拍戏。” 图图似懂非懂。思蓓继续问:“她是在拍等人的戏吗?等的是什么人呀?” 越走越近了,扮演白娘子的漂亮女演员前裙如同蝶翼,迎风而舞。那张清丽面容上望穿秋水的神情,令田蜜不禁心有所动。 “自然是在等她该等的人了。听说她等了好几辈子,才终于等到呢。” 她揉了揉思蓓的小脑袋,一张比雪白、比花娇的瓜子脸却微微向一旁倾斜。 她自然是向余冬倾斜过去,用肩膀挤一挤他,眉眼生出的层层温暖涟漪恰似施子湖的湖面,嫣然笑问: “不像我,才用了两辈子,就等到了!你说是不是?” 她的笑太明丽,晃得余冬迷煳了一下: “哪来的两辈子?” 连身后的陶子祺都看不下去了:“姐夫你是真傻得可以。连我都听明白了,为什么是两辈子。” 其实话一从余冬口中说出时,余冬自己便已明了过来: 一辈子是杜欣蓉,一辈子是田蜜。 凤凰浴火,对田蜜来说,确实是如同重新活了一次。如同两个截然不同的女人,爱着同一个男人。 所以她才说,两辈子。 见余冬会意,田蜜笑得更甜了。今日晴光大好,施子湖因为有田蜜的笑,美人风物两相宜,美得意味深长。 “这才是现实中的白娘子吧,太美了,我看比剧组那个演员还漂亮!” 有游人的声音在几米外响起。 竟然有人举起相机,对着田蜜拍起照来。显然,是有人瞧见了同样爱穿一身白色衣服的田蜜,并且惊艳于她的颜值。 田蜜别过俏脸,挽起余冬的胳膊就要走开。 不料陶子祺的反应一点也不比她慢,跨前两步,挡在田蜜前头,替姐姐遮挡住了拍摄的镜头。 “妈妈,可是我觉得他们没说谎呀,你确实比那个演员姐姐还好看!” 思蓓很较真地强调起来。 三个大人哈哈大笑,牵着思蓓图图往回走。田蜜摸摸思蓓的脸: “谁说的,咱们家思蓓才是最漂亮的!” 暖风薰得游人醉。一家人接连把神往已久的杭湖游了个遍,难得地放松了一把。 余冬和田蜜心底都清楚,这种松弛与慵懒是难得的。随之而来的,便又将是紧锣密鼓的紧张…… 第401章 蜜罐子 公司在杭湖成立了,余冬和田蜜自然也有了新的住处。 余冬自己就有五千多万,本是打算自己掏钱在杭湖买套房住下来。可邱意龙、苏雨哪里肯? 余冬才华过人,人品又好,没什么歪心思。这种人,放到任何一家公司,董事长都是巴不得好好笼络在身边。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乘龙快婿? 邱意龙夫妇来杭湖时,一口气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段买下了三套房。一套是二老自己常来杭湖时居住,一套送给余冬田蜜小两口,还有一套送给小女儿陶子祺。 三套房在同一单元、同一楼层。尤其陶子祺的住房,跟姐姐姐夫隔壁。 陶子祺只要在家,就会过来这边,同姐姐姐夫一同吃饭。不过最近,陶子祺已经好几天不在家吃饭了。 田蜜电话问她在外头忙啥,她还神神秘秘的,不肯说。 于是只有余冬一家四口共进晚餐。严格来说是余冬、田蜜、思蓓三人共进晚餐。图图的病至今没能彻底根除,依然只能独自开小灶。 饭后,余冬坐回书房,一工作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点来钟。 身边渐渐安静,思蓓、图图都已经睡了。余冬只听到轻轻的脚步声靠近,抬起头,田蜜已走到他身后,一双纤手从后方伸过来,落在他额角,轻揉着他的太阳穴。 熟悉的清香,从她的娇躯散发过来。闻着这香气,他有一种很宽怀、舒缓的放松感。 “蜜蜜,你怎么也还不睡?”余冬感受着她指尖软玉般的温存,放低了声音问。 “我是你的助理呀。总裁在忙工作,助理去睡大觉,我还想不想干了?” 田蜜半开玩笑,半撒娇地说。 心里装满了蜜的女人,说出来的话都是春风十里。 在她身上,余冬没看到哪怕一丝董事长千金的气息,看到的,只有一个一如既往的小女人,心里头存着一只蜜罐子的小女人。 她似乎都忘了自己是现任董事长的长女,而只是记得,自己是余冬的夫人,亦或,余总的助理。 一如从前地,骄傲着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揉着揉着,她将娇嫩似水的脸蛋伸过来,主动在他嘴上一吻。待余冬意犹未尽,要反击似地回吻她时,她却嘻嘻闪开,笑问他: “恭喜你呀冬冬。知道恭喜你什么吗?” 余冬想了想又摇头。虽然近来进驻杭湖的各方面工作都比较顺畅,但他的直觉,觉得田蜜所指的应该不是这个。 果然,田蜜嗔怪地看向他,能把一脸幽怨摇曳得这么浓淡宜人、令人心旌荡漾的,也只有她了。 “想想,你戒烟戒酒有多久了?”田蜜提醒。 余冬双眉一扬:“半年?!” 田蜜点点头:“是不是觉得这半年挺快的?” 余冬回应她的目光却变得炙热:“这么说,图图该有个健康可爱的弟弟妹妹了?” 田蜜唇红齿白,一瞬间唇间的红就潋滟到了整个脸蛋,粉粉的像是桃花化作了腮红。在一起六年有余了,还是会脸红,羞涩起来依然那么的情窦初开: “不知道!”她咬着唇轻语,“听你的!” 听余冬的。结果就是,她被余冬一个公主抱,搂在身前,一直搂到两人的床前。 以前,他们俩总是担心意外怀孕。还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一切都被彻底抛诸脑后。 两人彻底地放松,正所谓心心相印。 一路上,爱情的桃花开得噼哩叭啦,如同鞭炮在围绕他们而燃放。 …… 杭湖分公司的事总算步入正轨,家事也都渐渐安顿下来,余冬田蜜腾出时间来,决定回一趟峰阳。这次,他们俩要接回余冬的父母,让老人一同来杭湖这座春风般的城市生活。 回到峰阳后,两人去了县城,看望田壮、叶冬梅。他们此前就已经告诉过田壮夫妇,关于田蜜已经成功找到亲生父母的事情。田壮夫妇当然为田蜜欣喜,但同时也明白,既然田蜜父亲开着那么大一家公司,以后余冬田蜜更多的时间都会花在事业上,前来看望他们的机会将比以前变少。 余冬希望二老离开县城,去杭湖一同生活,田壮说是适应了县城的日子,没答应。余冬尊重他们的想法,临别时,给他们添置了很多用品,并留下大笔钱,希望他们能够过得更宽裕也更舒心。 余冬答应过替他们养老,自然以后也会继续寄钱过来,并且常回峰阳看他们。等到他们俩老到真行动不便的那一天,余冬会设法说服他们,接他们去杭湖的。 离开县城,小两口又去了峰花东路的美锦小区,陪伴了涂爷爷涂奶奶半天。这两位曾经给过思蓓、图图以温馨陪伴的老人,余冬同样会视为自己的长辈,赡养到老。 第二天,夫妻俩约王杰两口子一起聚餐。两个从大学到如今跨越十年的铁哥们,以后见面的机会或许也将渐渐变少。 席间,余冬问王杰对未来有没有什么打算。打心底,余冬并不希望王杰一直干保安经理,就这么过一辈子。 王杰说了内心话,他其实想自己做生意,只是干什么暂时还没想好。余冬让他好好想想,作为兄弟,只要王杰有需要,他一定全力支持他。 下午,余冬又联系了唐源胜、冯婉婉一帮老同事。 出于高若汐的原因,余冬不好去高洋公司找他们,便约了他们一同晚餐。 晚饭时,大家一起聊了很久。从老唐、婉婉和张海风的嘴里,余冬得知,虽然余冬离开了高洋,但高若汐如今还挺善待这十来号员工的。听到这,余冬宽心了不少。 其实余冬是抱有一个想法的。这十来号人跟了他这么多年,感情在那儿。他现在杭湖拜龙公司征程初启,正好也需要手下。他是很希望老唐他们能去杭湖的。 不过,也面临着很多现实的问题。比如,老唐、冯婉婉等人大多家在峰阳,人脉圈也在峰阳。要去杭湖,并非说走就能走。 余冬最后告诉他们,适合的时候,只要他们想去,他在杭湖等他们。 又是新的一天,余冬带着田蜜去一个很特别,也很重要的地方…… 第402章 如花美眷极品助理 余冬原本打算一个人去墓园看厉向洋,但田蜜知道那是一个在他心目中特别重要的长辈,主动提出陪他去墓园。 蹲在厉向洋的墓碑前,余冬洒下一杯酒,告慰厉总的在天之灵: “厉总,我也是最近听了我妻子田蜜的讲述,才明白您托我保管的铜貔貅里面,竟然藏着那样天大的秘密。我带着田蜜过来,就是想告诉您一声,高坤远坏事做尽,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惩罚。这惩罚来得有些晚,晚到了十八年,但终归是没有缺席。 “您的铜貔貅并没有消失,我妻子一直替您好好保存在国外。是她破译出转筒的密码和规律,取出里面的帐单、名单和存根,邮递给警方。那一干唯利是图、无恶不作的家伙,全都被绳之以法,一条漏网之鱼都没有。 “至于高坤远,是我引导高若骐父子跟他两虎相斗。原本是想让他落入法网,可结果比预料的更惨烈。 “很多年前,您用那些帐单制裁他,想成为他的行刑人。现在,真正给他行刑,造成他坠亡的,我也不知道是谁。是寄出帐单给警方的田蜜?是电话报警引来警察的我?是直接抱着他跃下楼房同归于尽的高若骐父子?没有人说得清。 “或许都不是。是天理昭彰。天理从没打算饶过谁。 “厉总,最后见您的那个晚上,您曾经说过一句话:风雨如晦,终将大成;夜行旷野,心有阳光灿烂。 “后来,我自己成立了一家设计公司,名叫「灿野千阳」,那是对您的纪念,也是我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表态。 “如今「灿野千阳」已经解散不在了,我也去了大公司任职,但不管明天的我身在何处,也不管明天的我变成怎样,我始终都会记得: “风雨如晦,终将大成;夜行旷野,心有阳光灿烂。 “行正道,得正果!” 话毕,余冬向墓碑深鞠一躬,田蜜也跟着丈夫向墓碑鞠躬。然后,两人才携手离去。 夫妻俩回到峰阳郊区,接余斌周萍去杭湖,同时也代陶子祺接颜贞去杭湖。 田蜜的公婆在郊区院子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长住,其实有些恋恋不舍。不过,相比之下,对孙子的思念还是佔到了上风。 以前是不知道,现在既然知道了图图的存在,他们当然更想过那种含贻弄孙的晚年生活。 颜贞却是真的不愿动身。这些年陶子祺在外上学,颜贞本就过惯了一人在家的日子。虽然陶子祺在电话中劝说过很久,可颜贞仍没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余冬见劝不动她,便替陶子祺给了她不少钱,同时还特意叮嘱另外一个关系不错的邻居,每天帮着照看一下颜贞。为此,余冬会每月象征性地给那位邻居一些报酬。 或许等哪天颜贞想女儿了,陶子祺再来接她去杭湖玩吧。 再回杭湖时,思蓓和图图有了爷爷奶奶照看,田蜜便也有了更多时间投身工作中。 她的办公室与余冬的总经理办公室是连在一起的。余冬坐在里间办公,田蜜则坐在外间,作为余冬的助理,帮忙处理一些事。 悉心照料余冬的同时,田蜜这职位其实还有一个隐形的意义。 入职公司的新员工中,有不少的白领佳人。她们上了一阵班才发现,公司总经理余总居然还这么年轻,人又阳刚,耐看。 时不时,总会有漂亮精致的美女职员主动来找余冬汇报工作。然而,当她们来到总经理办公室,才进到第一道门,文件放在总经理助理的桌上,就进不去了。 并不是田蜜拦着她们,而是因为看到田蜜的长相后,她们变得有些气馁。 余冬身边放着个这么花容月貌的大美女,还有她们什么事? 而且渐渐,公司所有人都能看出田蜜含在眸子里的爱意。 每天,余冬的桌面根本轮不到假手于人,就被田蜜整理得干干净净,文件分门别类井井有条。 渴了,她把自己的茶递上;中午他累了,她关上门,陪他在里间的沙发上一同午睡。 会议室里开会时,有人在汇报,有人在记笔记,只有田蜜只是静静看余冬分析问题、讲述思路,那完全是一个小迷妹的样子。 她压根不是来公司上班的,她就是来公司好好爱他的。 爱他,就是她的岗位,也是她早就为自己设定的一生的事业。 谁叫她的名字就是田蜜呢?她打算把一辈子这样甜下去。曾经的他和她实在太苦太难了,所以接下去必须全都是甜。甜到发丝如雪,无力再甜下去为止。 下班了,两人坐着同一辆车回家。这时光,如同又回到了她初回他身边的时候。那时,她故意找理由接近他,蹭他的车座,每天上下班就坐在他的副驾驶位上,任由晨风或晚风扬起他的长发,拂过他的嘴角。 那时候,她所想所盼的,无非就是现在这样的光景,能够同他一生一世一对,一辆车,载着一个他和她,回往一个家,抱起一双儿女。 回到家里,菜一一端上桌来。 婆婆熬了好浓的鸡汤,上面漂着一层油,油星中鲜红的枸杞犹如浮萍。 婆婆对田蜜一直都是如同亲生女儿般地疼爱,头一个就端起田蜜面前的碗,替她装了一碗鸡汤,放到她面前,给她补身体。 田蜜冲周萍莞尔一笑,正要同婆婆开句玩笑,却突然喉间一涩,对着那层漂浮的油星,一声干呕。 一家老小都不禁把头转向了她。 田蜜慌忙起身,跑往厨房的垃圾桶跟前,对着垃圾桶,再也忍不住一阵狂吐。 “闺女这是怎么了,感冒了?” 周萍的第一反应是向余冬瞪眼,颇有责备之色,似乎是怪余冬没照顾好媳妇。 余冬嘴角抽了抽:“我也不知道啊?” 他跑过去跟着蹲下来,拍抚田蜜,关切地问她哪儿不舒服。 就连图图也跟过来凑热闹,有样学样,拍妈妈后背。 面对余冬的问询,田蜜摇了摇头,说没哪儿不舒服,就是想吐。 她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余冬马上就不淡定了…… 第403章 导演子祺 “我没病,就是……” 田蜜秋水般的眸子望过来,竟多了几分含着娇羞的喜色: “就是……你可能又要当爹了。” “你是说……有了?!”余冬勐意识过来。自己半年的戒烟戒酒,就是为了迎接第二个宝宝的到来。喜讯还真是如约而至了! 公婆的反应一点也不亚于丈夫。虽说已经有了大孙子,但毕竟图图一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四岁了,他们还没来得及感受孙子哌哌坠地的那种喜悦。 况且,图图终究身体不佳,顽疾至今并没能根治。这对于全家来说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发不可预知的后果。而新怀上的小孙子经过了精心备孕,一定会比图图健康、茁壮! 这如何不叫两个老人为之激动? 周萍连忙过来拉住儿媳的手:“难怪见不得油腻。闺女你想吃什么,妈重新给你做,这就做!” 弄得田蜜反倒怪不好意思,连连劝周萍先休息着不用折腾了。 老的刚劝住,小的又跟两只哈士奇一般,好奇地围拢过来。 图图、思蓓伸长脖子问: “妈妈,是不是我们要有小弟弟了?” “是弟弟还是妹妹哪有那么快知道?不过可以肯定,也会跟你们俩一样可爱的!”余冬回答着两只兴致高涨的小生物。 日子如流水,一天天流淌。一开始,田蜜的肚子不太显形,还坚持天天跟余冬一块儿上班,帮他处理各种事务。后来肚子越来越明显,更多时候她便待在了家里。 期间,陶子祺有时从外面回来,也会陪着田蜜说说话,还会调皮地摸她肚皮,将头贴过去听小外甥的动静,满怀期待。 九个多月过去了。这天是周六,陶子祺又不在隔壁房间,也不知去了哪。不过,一大早她就提前给余冬和田蜜打来电话,说是今天要给他们俩一个惊喜,也算是送给即将出生的小外甥一个礼物。 不一会,余冬和田蜜的手机微信双双收到一条链接,两人一点开,发现竟然是八张电子版的电影票。 显然,把所有人都考虑进去了。余冬、田蜜各一张,余斌周萍各一张,思蓓、图图的儿童票也包括了。还有两张,居然是给亲爸妈邱意龙、苏雨的。 邱意龙和苏雨竟然也特意从格兰赶过来看一场电影? 原本,余冬对电影票没感到有什么特别的,可全家居然聚得这么整齐来看一场电影,这让余冬觉得有点不太寻常了。 他看了下,电影名叫《白蛇志》。点开影片介绍,他才发现,这并非一部真人拍摄电影,而是一部动画片。 影片今夜才开始首映,可页面上已经出现了评分,而且评分还挺高。 介绍中,《白蛇志》被誉为继《哪咤传》之后,今年最值得期待的一部精美国漫! 这番介绍,不免将余冬的胃口也吊了起来。能够引发陶子祺这个专业人士追捧的,看来内容确实会不负众望,只是不知这次是哪个导演的作品?是业界老马,还是新锐黑马? 看了看导演名字,只有两个字,“如心”。 “如心?名不见经传呵。看来是新锐黑马导演了。蜜蜜你听过没?” 田蜜也在看手机中的影片介绍,于是余冬挨过来问她。 不料,田蜜大着个肚子坐在沙发上,却用手指戳了戳他: “你呀,说你蠢吧,大事上精得跟大师兄似的;说你聪明吧,有些小事上又蠢得跟二师兄有得一拼!想想咱们家小祺的本名叫什么,邱心茹,心茹,如心,调个顺序你就认不出来了吗?” 余冬被戳之后,醍醐灌顶,倒抽了一口气: “不会吧,这么被看好的一部动漫作品,你说……是子祺创作的?!” 他脑瓜转了转,似乎明白过来,为什么这将近一年来在杭湖,都经常见不着陶子祺的人影。明明陶子祺的房子就跟他两口子隔壁,却并不见她每天都回来,跟他们一同吃饭的次数也是隔三差五的。 原来是在忙着她的动漫大事呢! 居然还在他面前保密了这么久。 “你们两姐妹真可以,这事居然还瞒着我,就我一个人搞不清她每天在瞎忙些啥!” 余冬表示不满。 田蜜被这个男人幽怨的样子逗乐了:“是子祺瞒了我们两个好不好。这小丫头,口风怪紧的。我也是刚看到「如心」两个字,再结合到她最近忙碌的状况,猜出来的!” 余冬感觉心理平衡了一点:“连亲姐姐都瞒,这丫头没人性。不过我估计你猜对了,她刚怎么说来着?说要给咱们的小宝当礼物,然后一口气买了八张票,把岳老都从格兰叫回来了,要是这电影跟她没点关系,她绝不会弄出这么大阵仗。导演「如心」就是她,没跑了!” 想到这他不禁又得瑟起来: “蜜蜜你看,小祺可是在我的影响和陶冶下走上漫画创作道路的。我那时自己还是一小屁孩呢,就教出了这么了不起的学生,你说牛不牛?该不该得瑟两下?” 田蜜当然知道他是在故意开玩笑,却还是没憋住笑了起来: “自己的学生出了作品,自己半天都猜不出来。导师当到你这份上,确实怪牛的!” 田蜜美目含情,话虽带着揶揄,但眼神中那份感激却是看得出来的。毕竟,妹妹小茹确实是在余冬的照顾下长大的。余冬不仅呵护了她的周全,还确实在兴趣爱好上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她。虽然说,小茹能够在动漫领域表现出今天这样的造诣跟她后来的努力与际遇是分不开的,但同样与余冬一开始从小的影响密不可分。 她拿起电话,商量道:“要不咱俩现在回拨个电话给子祺,证实一下。如果真是她的作品,那确实太了不起了,该好好祝贺她一番!” 田蜜拨通了陶子祺的手机。那头一接电话,田蜜没有叫子祺,也没有叫妹妹,而是嘻嘻笑道: “请问是导演如心吗?” 陶子祺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田蜜提前识破了,有些气恼地说: “姐,你知道了呀?还想晚上看首映时给你惊喜呢。不好玩了!” 这边田蜜却惊喜交加,连心跳都加快了。猜测是一回事,陶子祺亲口承受又是另一回事。 当得到证实,这么被寄予厚望的一部年度动漫力作真的出自妹妹小茹之手,田蜜怎能不欣喜若狂? “小祺,你太棒了!你这确实是姐姐今年以来收到的最惊喜的一份礼物,你小外甥在肚子里都兴奋得舞胳膊蹬腿呢!” 田蜜刚说完,突然哎呦闷哼了一声。 很快,哼声由小转大,田蜜一脸全是痛楚之色,以至于不顾陶子祺在电话那头担忧的追问声,不得不放下了手机。 与此同时,卧室里传来了婆婆周萍一声大惊失色的叫唤,像是突然出了什么很是不妙的大事…… 第404章 医院抢救 “老婆你怎么了?肚子很痛吗?!” 余冬明白,田蜜外表柔弱,其实却是很刚强的那种性格。如今她脸上都呈现出这么痛楚的神情,那一定是特别痛特别痛。 田蜜泪汪汪地望向他,额头上很快就冒出细密的一层汗珠来。 “预产期还差点日子呀,看来是提前了!不行,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余冬握住妻子的手,决定道。 田蜜也感觉像是生产前的阵痛,忍住痛冲丈夫点点头。 余冬轻轻将田蜜从沙发上抱起来,抱得很紧但小心翼翼,一边冲里屋的父母打招唿,一边准备下楼去车里。 才刚跨出一步,便听到了母亲周萍的声音。母亲不是在回答他,而是惊讶地高唿起来: “图图!图图这是怎么了,一个劲抽,口里全是白沫!” 听到这话,余冬和田蜜心里齐齐地咯噔一下。 田蜜挣扎着,在他怀里推他: “先放下我,快……快去看儿子怎么了!” 图图虽说从小身体不好,而且被医生提前预言了黯淡的前景,但至少呆在余冬身边这一年来,并未出过什么大的状况。 这得归功于上一年在暮尼菲时,两口子让图图在大医院治疗了半年,令图图的症状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有时候,症状缓解是会给人带来迷惑的,让人误以为图图已经完全好了,重新做回了一个健康的孩子。 然而,周萍这一声急唿,把他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余冬不得不将疼痛不堪的田蜜抱回卧室床上放好,然后自己转头便跑进图图的小卧室。 小床上,图图仰躺着,不出声,但手脚颤抖,嘴角有白沫冒出来。那样子,把周萍吓坏了。 周萍起初是抓着图图的小手,感觉到烧手,连忙又去摸他额头,摸完大叫太烫了。 余冬也跟着用手去碰图图额头,一碰就吓了一跳。简直跟小碳盆似的。 他连忙去抽屉找来体温计,给图图夹上。周萍在一旁已经抹上泪了: “我的乖孙子,别吓奶奶呀。你到底怎么了!” 可是任凭她怎么问,此时的图图烧得稀里煳涂,哪能回答她? 倒是把余冬哭得更加心乱,只能初步解释道: “太烫了,肯定是烧得温度太高了,才会导致抽搐!” 这边刚回答完母亲,大房间里田蜜忍住痛,艰难的声音又传过来: “儿子……儿子怎么了?” 余冬忙又跑回大卧室的床边,扶住妻子。田蜜痛得腰都直不起,却硬是要他扶她起来,拖着步子慢慢挪到图图房间。 看到图图骇人的样子,田蜜的心都快要碎了。腹部是小家伙闹腾作怪,眼前是大儿子惊险万状。 一颗心,两种痛。 她记得就是在她化身田蜜归来,即将同余冬结婚前夕,图图也突然出现高烧不退。之后,便被医院查出可怕的顽疾。从那天起,她就一直没少为图图而伤神、心碎。 这种如临深渊的眩晕感与无助感,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经歷了。然而,偏偏在多年之后,便又卷土重来。 不同的是,上次虽然也烧到抽搐,但并未出现白沫。这次比起上回,显然是更加严重了太多! 上次是十万火急,这次便完全是命悬一线!怎不叫人心乱如麻?! 更加令人不安的是,图图早不发作晚不发作,正好是在田蜜腹中阵阵作痛、新生命即将降临的特殊时刻,他的病便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来了! 虽然田蜜平时并不唯心,可身为母亲的她,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真的害怕。 她怕,小宝的问世,与大宝的离开就像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密不可分地出现在她的命运里。 她不要这样的此消彼长、一悲一喜。 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女人,像风中草那样柔弱地经受了太多风风雨雨,如今的她只有一个小贪念,那就是,大宝宝健康、小宝宝健康、丈夫健康。 一个都不能少,她都要! 这点贪念,真的很过分吗?为什么老天就是不肯成全她? “老公快……快去药箱拿高烧贴!” 田蜜撑着腰,半弯着身子催余冬。泪花推开了眼皮,迸出来。也不知道是由于对图图的心急如焚使然,还是腹中新生命正在开天辟地的绞痛使然。 关键时候还是田蜜头脑冷静。余冬听了她的话,当即跑往里边房间,从药箱中找出高烧贴,往图图额头、颈部连连贴上。 时间有五分钟了,余冬从图图腋窝抽出体温计一看,只觉得血在往脑门飙升。 四十度! 一个人烧到三十九度就已经难受得要死,而图图居然直接四十度! 难怪会烧到抽搐、口出白沫。 这太危险了。余冬赶紧又往他腋窝、大腿补贴了几片高烧贴,然后马上打算抱起儿子去医院。 手刚伸出便又缩回了: “妈,您抱图图,我抱田蜜,咱们现在就一起去妇幼医院!” “我来吧!”父亲余斌从一旁挤了过来,一把抱起床上的图图。 于是,余冬抱着田蜜,余斌抱着图图,母亲周萍牵着思蓓紧随其后。一家人刚刚起床时还宁静安详,此时却如临大敌,全家急匆匆往医院赶。 余冬开车,既要抢速度,尽快将图图送往医院抢救,同时又还得把车开得四平八稳,不能磕着待产的田蜜。 一进到医院,田蜜、图图便要被送往不同的科室。图图需要急救,田蜜却要马上去产科。 这一刻,田蜜死死拉住图图的手,泪水涟涟,舍不得放手。 她多想亲手抱着他去看医生,多想陪着他接受抢救、治疗。然后肚子里的小家伙却在争分夺秒,不让她去陪图图。 她更恐惧的是,自己这次与图图分开后,等到她生完小的出来,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可怜的图图…… 一个漂亮的孕妇一手捂腹,另一只手却拼尽全力地拉着昏睡的大儿子不放。 这一幕,别说余斌周萍落泪,就连医院大厅里的其他人,都有好些停下脚步来,因为眼前这心碎的一出,而唏嘘阵阵、摇头不已。 人世间总是有太多的悲欢离合,尤其在医院这种地方。 谁也无法预料,这一次即将在医院上演的,又会是什么…… 第405章 医生回天乏术 看到田蜜这依依不舍、不肯放手的样子,余冬的心都快碎成无数片了。 然而,他不能心碎,不能凌乱。若他心碎,田蜜的心会更乱。 他握紧田蜜的手,尽量在不弄痛她的前提下,将她的手指从图图的衣服上掰开,然后扶着她在一旁的座椅靠坐下来。 “蜜蜜,别哭!” 余冬明明自己也想流泪,但他忍住了一滴也没落下来,沉稳地握住坐在座椅上的田蜜: “听我说。不会有事的!有我在。儿子也好,你也好,你们全都会好好的!我说过,我会用全部力气去护你们周全。相信我!” 两个人的两双眼互相望着。一双眼桃花带雨,一双眼却忍住了全部的泪水,看起来清澈笃定,实际却藏起了一个海洋。 这一刻,田蜜选择了信任这双眼睛。当他向她沉稳地点头,她终于心中稍安,也冲她回应地轻轻颔首。 余冬让母亲和思蓓陪伴在田蜜身边稍等片刻。此时此刻,相对而言,图图的情况显然更为危急。所以,他得让田蜜先休息会儿,他马上跟着父亲余斌,抱着图图冲往急诊科。 面对医生,余冬把图图一直以来的身体状况和所患疾病说了出来,同时告诉医生他已经烧到四十度。 医生决定先对症治标再说。于是,马上开始对图图进行退烧治疗。 点滴一滴滴输入昏睡床头的图图身体,余冬问明医生情况,知道自己坐在床边空着急的意义也不大,于是叮嘱父亲在床边守着图图,一有什么情况不对就电话他。他自己在征询医生后,暂时离开了病房,重新回到大厅去找田蜜。 “儿子怎样了?医生……怎么说?” 田蜜痛得脸色苍白,见到余冬过来仍是挣扎着问。 “医生已经在进行退烧处理了。没事的,咱们儿子那么可爱,不会有事的,还要陪着爸爸妈妈当咱们的开心果呢!” 余冬安抚着妻子,同时赶紧重新用公主抱的姿势,将她抱起来赶往妇产科。 一进到妇产科,医生又开始替田蜜做各种检查。 检查完后,对于田蜜的产前阵痛,医生也没有太多办法。好在,检查暂时未发现胎儿有什么明显的不正常。 虽然绞痛得厉害,但并不代表马上就能出生。要痛多久才生,医生也无法预估。于是,田蜜只能坐立不安地痛着。 虽然早已是一个孩子的父亲,可目睹妻子生产的过程却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余冬算是体会到了,妻子为了一个新生命的出世,要吃多大的苦头。 花苞儿般娇美的小身体,要遭受着如此强横的疼痛折磨。 尤其令余冬不敢去回想的是,当年田蜜生图图时,完全是在他浑然不知、不在场的情况下,忍痛生下来的。 一想想,就更觉心疼,倍感怜惜。 见暂时还生不下来,余冬叮嘱母亲守着田蜜,自己便又打算回转急诊科去看图图。 两件事撞到了一块,他只能如同陀螺一般,两头跑着。 刚跨出一步,身上的手机响了。是有人打来微信电话的声音。 余冬掏出手机一看,竟是岳父邱意龙。 他点了一下,岳父的面孔便出现在视频中。 “余冬,我和你妈到峰阳机场了!” 邱意龙开门见山地告诉余冬。他们俩这一年里往杭湖跑的次数并不少,每次除了过问杭湖分公司的公事,同时会花些时间同两个女儿及女婿外孙共享一段时间的天伦之乐。而这次,他们显然是为了陶子祺的《白蛇志》首映而来的。 “爸,妈,我派公司的司机去机场接您吧!” 余冬眼下这节骨眼上,已经忙到快要被撕扯成两半了,显然是抽不时间去接岳父岳母了。 好在岳父并不一定硬要他去接。邱意龙摆摆手: “不用了,我们俩自己打个车过来就是了。今天周六,余冬你不在家吗?我怎么看背景,你像是在医院呐?!” 余冬将手机转向田蜜:“蜜蜜今天要生了!” 邱意龙苏雨二人当然知道田蜜大概过段时间要生产,却没想到提前了一些日子。一听女儿今天要生,立即就紧张起来,问田蜜现在怎样。 看到田蜜满脸都是泪,苏雨还以为她单纯是因为阵痛而痛哭的,一个劲安慰她,给她打气加劲。 田蜜听话地点头,几乎就要崩溃地说出图图在抢救的事来,却终究忍住没说。她不想让两位老人过于担心,在路上急匆匆的有个什么闪失。 邱意龙二人原本是要去小区,现在决定改变主意直接奔妇幼医院而来。一结束视频,就上了的士往这儿开。 余冬抱了抱田蜜,马上就又跑往急诊科。 一回到急诊科,医生正好找他。 “怎么样,我儿子烧退下来了吗?” 医生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让他坐下来,沉重的脸色令余冬的心直往下坠。 医生摇了摇头:“退不下来,他不是一般的感冒发烧,我们通常的治标方式对他不管用,完全失效了!” 听得余冬头皮直炸。 医生叹着气,递过一把单子来。那是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医生满脸的无可奈何与惋惜: “太难治了。这么说吧,不只是在咱们医院难治,也不只是在全省、全国难治,他这病就是世界难题。” 余冬看着那一堆看不太明白的数字与字母,艰难地问: “就算没法根治,难道退烧都不行吗?他很小的时候也发作过,高烧后来还是暂时控制下来了。” 余冬显然是希望,哪怕仍像小时候那样暂时控制一下,拖着也好。 医生却爱莫能助:“他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说明你们做父母的没少努力,照料得也很周到。可是病根没治好,越到后头爆发起来越麻烦。这次发作比起小时候,要麻烦多了。真的,我们也没办法了。” 医生说的这些,与直接宣布了图图的死刑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余冬听在耳中,心里一阵绞痛。 可怜的图图,虽然生下来已经四年多了,可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却才来得及照顾、陪伴他一年多而已,现在居然就要这么离他而去。 他现在终于深深体会到,当初田蜜为何瞒着他,不让图图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只因为,那种相聚过、一起活过然后生离死别的感觉,实在太扎人了! 他不知道图图怎么办,不知道自己以后怎么办。 他尤其不知道,当田蜜好不容易在阵痛中分娩出小儿子的新生命,紧接着便听到图图的悲惨消息,会怎样。 他不知道田蜜能不能遭得住那样毁灭的打击…… 第406章 一线生机 从杭湖机场到杭湖妇幼保健院,一路上,邱意龙和苏雨的心情都并不平静。 女儿又要给他们生下第二个外孙了。这次,如果赶得及,他们到达医院或许正好能够迎接小外孙来到人间后的第一瞬间。 车开至妇幼,两人直奔妇产科。 “亲家公、亲家母来了?” 刚走进走廊,倒是周萍眼尖,在走廊上一眼瞅见他们俩,连忙迎上来,领着他们去到田蜜的产房。 “爸!妈!”田蜜想要站起来迎向父母,却又一阵更胜此前的剧痛,令她又重坐了下来。 “别起来,就坐着!”邱意龙赶紧制止。 苏雨更是心疼得嗓子直颤,急忙上来抱住田蜜肩头:“女儿遭罪了。你看,脸发白,都冒汗了!” 说着掏出纸巾,替田蜜擦拭着额头。 一面擦拭,一面向周萍问询起来,问田蜜痛了大概多久了,以及胎位是否正常等问题。 周萍同苏雨聊着,邱意龙却左看右看,皱眉问: “怎么不见余冬呢?他去哪了?” 田蜜面色一苦,忍痛道: “在急救科忙着。” 邱意龙和苏雨一听不对,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他去急救科干吗?” 一想到生死未卜的大儿子,田蜜的双眼就又红了,哽咽道:“图图他……” 后半截关于图图危急的那些话,她实在说不下去。一旁的婆婆周萍接过她的话,说了下去,大致说清楚了图图顽疾发作,高烧抽搐的事情。 邱意龙听完脸色变了,连忙吩咐苏雨:“你在这陪女儿,我去余冬那看孙子。有什么事随时电话。” 看得出他是真急,说完又跟亲家母周萍打了声招唿,风风火火就跑了。 急救科,余冬双眼通红,透过朦胧泪眼看着高烧中的图图。 高烧中的图图躺在床上开始说胡话,虽然是些无意识的胡话,但余冬听得出是在叫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冷。图图爱你们,图图不想走……” 所谓酒后吐真言,或许高烧也是一样吐真言。至少图图此刻高烧中冒出来的断断续续字句,将这个可怜小生命的心底愿望表露无遗。一字一句,听在余冬耳中,心脏如同受着酷刑的鞭笞! “爸爸在。爸爸妈妈也爱图图。乖儿子,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余冬明知图图此时并没有多少清醒的意识,听不进他的回答,但他仍认认真真的回答着他,像是在无力地承诺着。说到后来,极少落泪的余冬却已经是泣不成声。 他抱住儿子瘦小的双肩,然而就在这时,高烧一直未退的图图再次抽搐起来,而且抽搐得比前面更剧烈,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做最后的颤抖。 那不正常的抽颤,令余冬双目中尽是骇然。 此刻儿子的生命就如同飘零的风筝,线虽然暂时还握在他手中,但他却已预感到,生命之线即将断落,风筝即将从他手中飘散而去。 “医生,快来呀!” 他恐慌地叫唤医生。然而,医生走近来后却只是无奈地摇头: “做好该做的准备吧!” 医生叹息一声,令余冬万念俱灰。 他知道再求医生也已是无力回天,只能转身重新看着儿子,心碎地弯下腰去,紧紧抱住了他整个小身躯。 作为父亲他此时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让他离开的时候,能够依偎在他的怀里…… 他像一个港湾那样抱着图图,给即将消逝的脆弱生命以最后的温暖。但没有人看出,其实他此刻也已是多么的脆弱无助,濒临崩溃,如同无助飘零的一叶孤舟。 一双臂膀在他最震颤的时候抱了过来,从侧面,将他和他臂弯中的图图一同揽入怀中。 余冬以为是自己父亲余斌的胳膊,然后抬头一看,却发现不是。是岳父邱意龙。 “别急,余冬,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邱意龙安慰地抱了抱女婿和外孙,转过头问医生:“到底怎么回事?还是原来的蛋白质过敏症吗?” 一旁的医生点头回答:“是的,这种病有轻有重,他是很重的那类,而且病了太久。我们尽力了,您应该也听说过,重症蛋白质过敏是没有特效药的。” 邱意龙却目光一亮:“你确定他现在的病因就是重症蛋白质过敏?只要你确定就有办法。格兰科学家迈顿,你应该听过吧?” 医生神情也变了一变:“迈顿,当然知道,今年的诺蓓儿医学奖最有希望获得的就可能是他。听说他上个月是在攻克蛋白质过敏症方面刚刚取得新突破,可是从学术成果到药品批量生产,这中间是有过程的。目前为止,应该还没有特效药大面积上市!” “没有大面积正式上市,不等于我弄不到。我在格兰找过迈顿的团队!” 邱意龙说着手探入衣袋,再抽出来时,赫然手中多了一只棕色药瓶! 邱意龙递给医生,医生看到瓶身上的说明,惊诧不已地点头道: “你竟然能弄到这个药?这药在全球都还弄不到啊!” 邱意龙却不理会对方的惊讶,急道:“既然确实是特效药,那还等什么?” 余冬听完岳父与医生的对话,更是惊喜到不敢置信,犹如在濒死之际奇迹般峰回路转,陡现生机。 他快得跟兔子似的,立马用一次性水杯倒来温水。 医生在一旁嚷嚷,说是擅自用院外的药必须签字后果自负。 余冬没管他,与邱意龙配合着,捏开图图的嘴,立即将三粒白色药丸送入图图嘴中,再给他喂水。 药顺利地喂了下去,余冬没再放手,就这样一直紧抱着图图。 邱意龙、余斌、余冬,两个老人一个青年,就这样巴巴地守望着高烧中的图图,巴巴盼望着特效药能真的立竿见影,带来奇迹。 …… 这边在等待着奇迹发生的同时,妇产科那边,田蜜迎接着一波强过一波的阵痛。当最勐烈的剧痛到来时,她被护士扶进了手术房。 躺在专门用来生产的、半倾斜的铁床上,田蜜痛得几乎昏厥过去…… 第407章 敢于美好(大结局) 一声宣言般的清脆啼哭,“哇”的划破产房的空气。 田蜜感觉到一阵溺水般的窒息,然后浑身一松,随着儿子的那一声啼哭,她再度唿吸到空气时,感觉整个空气都不再是从前的空气了。 所有空气都变得清新不少,灌进她的鼻子与嘴。 “是个小帅哥!田小姐你真坚强,很多人痛成你这样都选择剖腹了,你能坚持顺产下来,挺强的!” 护士一边向田蜜报讯,一边不忘表扬田蜜两句。 顺产的弊端就在于生产的过程太痛了,饶是田蜜身体坚韧、底子好,也如同散了一回架。都说第二胎比第一胎容易,可田蜜真没觉得。 当初图图也是顺产,疼痛的程度并没有比这次厉害。当她侧头努力看一眼光熘熘的小家伙时,才明白为什么。 这小东西明显比他哥哥当年出生时要胖,要健壮。或许跟这次余冬、田蜜的精心备孕有关吧。 田蜜被送回了房间,躺回床上。婆婆周萍、母亲苏雨心疼地替她擦汗。 很快小家伙被洗干净穿上衣服放回到田蜜身边,田蜜带着汗珠的脸上漾起一层温柔来,侧头看着皱巴巴的小老头,看着自己与余冬的又一次结晶。 她多想第一时间将这丑小子的样子拍给余冬看,多想一个电话把余冬马上叫过来,陪在她和小儿子的身边。 然而,一想到余冬还陪在图图身边,而图图此刻正凶多吉少,田蜜就再也欣喜不起来,美目中多出一丝阴影…… 急救科,余冬抱了好一会,重新将图图放回床上。 光是凭皮肤接触的感觉,他觉得图图竟然似乎没那么烫人了! 关键是,抽搐也渐渐平静下来。 父亲余斌递过来体温计,余冬接过来塞进图图腋窝。医院墙上的钟表滴滴嗒嗒,时间一分一秒。 三个男人就这样伸长脖子看着秒针转着圈。 秒针转动了整整五圈后,余冬将体温计从图图腋窝抽出。 父亲、岳父全都将目光投向了体温计,仿佛注视着命运的判决。要是邱意龙从医学家团队要到的最新特效药能够对图图有效,那么图图将是第一个被成功根治的患者!相反,要是图图依然高烧未退,那么就再也没有任何办法寻求生机了! 余冬正要定睛读取体温计上的刻度,邱意龙的手机突然响了。 三个男人都怔了怔。邱意龙迅速按下接听,并且点了外音。苏雨的声音激动地在微信视频中响起: “意龙,快告诉女婿,生了,是个胖小子!” 苏雨说罢便将手机镜头转向床头,田蜜雨打梨花般的面容闪过后,接着便是紧依在田蜜身边的粉红色皱巴巴小男婴。 余冬心头一喜。一边是视频中刚来到这世界的小儿子,一边却是昏睡未醒的大儿子。 他此时的心被一半喜一半忧佔据,就像是平原上,泾渭分明的一半晴天、一半阴天。 他半是喜悦半是忧伤,将目光重新投向手中的体温计,想要去读刻度时,却蓦然听到一声稚嫩小奶音,在耳边无力却欣慰地响起: “弟弟!是弟弟出生了吗?” 三个大男人都凝滞了半秒,一时反应不过来是谁在说话。半秒后意识到叫“弟弟”的声音来自于病床上昏睡的图图! 图图醒了?竟然醒了?! 就在弟弟降生的图像传过来时,如同感受到了人世的福音,图图便醒了过来?! 三个大男人都不可思议地望向床头。果然,图图原本昏睡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然睁开,好奇地眨巴着,看着手机视频中粉色的小男婴! 与此同时,余冬读出了水银体温计上的度数: “三十七度!” 余斌、邱意龙两个老头兴奋得像是返老还童,小孩子般冲着苏雨的微信视频大叫起来: “烧退了!图图醒了,对着视频叫弟弟呢!听到了吗,你们听到了吗?” 微信那头的苏雨、周萍听到退烧的消息,激动的程度一点不亚于这头的三个大男人,一个劲说太好了。 镜头转向田蜜。图图对着视频中的妈妈叫了一声妈,并懂事地安慰田蜜说: “妈妈,你生弟弟很累吧?妈妈辛苦了!” 一瞬间,所有的苦与累、痛与难、风和雨,都在儿子的这句问候中化作了丝丝的甜。 田蜜笑了,眼角迸出了泪花。 但她知道,那不是泪,那是蜜。 苦难中结出来的蜜,是人生中最甜的东西。 她相信,她和余冬从此余生,都不会再流泪了,只会像两只勤劳而惜福的蜜蜂,把往后的每一天都酿成蜜…… 当天夜里,余冬、周萍要留在医院的产房照顾着田蜜母子,余斌抱着已经恢復大半的图图也在田蜜产房的走廊走动着。 陶子祺的动漫《白蛇志》零点即将首映,但她得知姐姐生下孩子的消息后,还是在最忙的时刻抽空赶来了医院,看望姐姐和小外甥,呆了个把小时才离开。 离开时,邱意龙、苏雨也暂时跟着她离开了,去观看她的影片首映。 原定的是全家都去看首映,为此陶子祺特意准备了八张票。现在因情况特殊,只能邱意龙、苏雨二人去捧场了。 就算这样,陶子祺仍然开心得不行。她觉得,小外甥在这时降生,刚好赶上与她的首部作品问世同一天,这是多么奇妙的缘分? 她想,她一定会记住这一天的。 夜深了,余冬坐在产房的床边,田蜜躺在床上将头依偎过来,手也塞进丈夫的手掌中。 “老公,你替儿子取的名字真好。余果。还记得你以前说的那句话吗?行正道……” 余冬温存一笑,接过了妻子的话:“行正道,得正果。当然记得。” 两人相视,把各自的笑递进了对方的眼中。 这个夜晚,果果伴着妈妈睡得正香;图图身体好转;拜龙杭湖分公司的事业捷报频传;陶子祺的动漫首作正在上映。 一切不惧黑夜的事物,都将在黑夜里用力结出自己的果实来。 不是夜色笼罩人间,而是人间可以还夜色以芬芳、和煦。 …… 半年的时光在芬芳、和煦中流过。很快,果果半岁了。 拜龙杭湖分公司如日方升,业务节节向上。有余冬的实力打底,拜龙公司开发的作品渐渐成为杭湖居住品质的全新代名词。 邱意龙夫妇出资为小女儿设立的“小茹动漫工作室”也继《白蛇志》的成功之后,着手准备更多动漫精品。 半年后,余冬回了一趟峰阳。 他是专程去参加冯婉婉婚宴的。冯婉婉近年来设计技巧日臻成熟,职位也不断提升。工作接触中,另一家大公司的首席产品官对她大为欣赏,也与她惺惺相惜。她跳槽过去后,两人日久生情,直到步入婚姻殿堂。 婚礼上余冬看得出来,新郎的眼神中全是写着对冯婉婉的爱意。也是,那么优秀的冯婉婉,青春靓丽,设计专业上很有一些潜力,而且婚前连男友都没处过。作为新郎,只要是个懂得珍惜的男人,当然会对她爱怜有加。 趁着婚宴,余冬与老唐、张大嘴等一干昔日兄弟好好叙旧了一番。 天涯海角,好兄弟难免天各一方;山高水长,旧情谊却终将歷久弥新。 守望于江湖,照样是一种深情厚谊。 婚宴后的第二天,余冬又去私下见过王杰,甚至悄悄去见了吴庚。 王杰从暮光娱乐城辞职后,在余冬的资助下,经营了一家安防产品公司,如今大有起色; 吴庚再次改换了名字,开设了一家武术培训机构,如今已经有了第三家分店。这其中,自然也有一份余冬的悄然相助。 此后,余冬又去看望了颜贞、田壮叶冬梅、涂家爷爷奶奶。 从峰阳回到杭湖,在家带着孩子的田蜜就缠住他,问这问那,让他讲峰阳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近况。 余冬给她讲了田壮夫妇和涂奶奶的情形,又跟她讲了王杰的公司、吴庚的培训机构,以及冯婉婉的幸福归宿。 听到他们或安好或美满的消息,田蜜只觉得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这半年,心头的那片天空一直都很明丽,此时更为明丽了。 思蓓去上学了。田蜜和余冬越挨越紧,就像两道原本不同的风景,互相依偎合成了漫长岁月中的同一道风景。 这时原本在里屋玩积木的图图蹿了出来。余冬和田蜜出于本能,贴得很紧的身躯秒速分开。两个人无论有多爱,毕竟得避免在孩子面前太过亲密。 不料,图图这次没有上来缠爸爸妈妈,而竟然转向沙发上的果果。 他一把将半岁的果果从爸爸妈妈身边抱了起来,抱向里屋,一边抱一边哄着试图抗议的果果: “弟弟乖,陪哥哥玩积木。爸爸妈妈有好多话要说,哥哥带你玩好不好?” 图图一直吃了两个月外公带来的特效药,顽疾这次被彻底根治掉了。人一健康,体格也就渐渐壮实起来,隐隐已经有了余冬小时候那种不牛犊的即视感。抱着半岁的果果往里屋走,毫无吃力之感。 图图跟个小大人似的,竟然还真就这么劝服了果果。果果没有再抗议,跟哥哥在里屋玩起积木来。 此情此景落入余冬和田蜜的眼中,两人简直不敢相信,相互直瞪眼。 直到后来田蜜把头一歪,靠在余冬怀里笑得停不下来。 这小兄弟俩,简直不要太可爱! 接下来的一周,田蜜将果果放在家里让公婆带着,她又重新回公司上班了。 余冬的总经理办公室,又多了一个干练而曼妙的职场丽人。生完孩子半年后的田蜜,身材成功地恢復到了怀孕前的苗条柔软,满满的少女感。 余冬的办公室,从此又弥漫出几分春意与柔情来。 这天正上着班,他们俩接到陶子祺打来的电话。那丫头最近有漫画作品在一个文艺汇展上展出,邀请姐姐姐夫中午前去观展。 这种赏心乐事,夫妻俩当然乐于前往参与。 那果然是一个汇展,展出的,有国画,有漫画,还有音乐、书籍、小说、诗歌。 田蜜挽着余冬的胳膊,如同走马观花,在各种或浓郁或淡雅的文艺作品中穿行。 正要走向漫画区域时,余冬的手机响了。 田蜜主动停下来,等待余冬接电话。 余冬一看手机,是手下一名投拓部经理打来的。 “宁经理,你说。”余冬深知对方中午打来电话,一定是有事汇报。 宁经理应了一声,告诉余冬:“余总是这样,我们竞拍的杭水区新地块,规则有点特殊。不同于往常的价高者得,这次地价设有封顶,各家的价格都出到8亿后,就不再往上加,而是比方案。同样的地价,哪家开发商的方案更环保、低密,并且能够为市民提供更多90平米以下的小户型,哪家就能最终中标。” 余冬一听就明白了,这是避免地价被拍到过高、遏制过热的新措施。他嗯了一声,答道: “然后呢,你的意见是?” 宁经理稍稍顿了顿,有些担忧地说:“如果纯拼价格,价高者得,规则很明确也很简单。但现在这规则,我个人在考虑,背后会不会存在一些商业操作手段?说明白点,咱们拜龙公司如果对这块地真的志在必得,有不有必要去打听打听消息,走走门路?这不是小事,所以我立马电话向您汇报,请您定夺。” 余冬听着宁经理的汇报,眉毛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掌舵拜龙公司杭湖分公司以来,接近两年里,公司步步稳妥,所开发项目个个精品。他宁愿步子放慢一点,也从不为了多争利益而找门道、走歪路。 说实话,杭水区的这块地,余冬确实很想拿到手。由此便迎来一个问题: 一直以来所坚守的路,要改变吗? 宁经理在电话那头,静静地等待着余冬的回答。 身旁的田蜜显然也听清了通话的内容,同样抬起那张清丽赛雪、甜美如花的瓜子脸来,静静地望向丈夫的面孔。 余冬清了清嗓子,心里的决断在成形。 他的嗓音依然如昨,声调不高,沉稳中却透出一种看不见的锋芒。 那是善良的锋芒。他一直都认为,善良是需要锋芒的。 他清晰地答道: “这个问题不需要再考虑了。从今天下午起,我们集公司之力,全力优化方案。方案的环保性、低密度,以及户型配比方面,只要还有一丝提升空间,就做最大程度的提升。我相信咱们公司在专业方面的实力。我们如果做到第二,就没有哪家公司能够做到第一。” 几句锋芒毕露的判断之后,余冬的声音淡了些: “至于最终中标者是否真的是咱们拜龙公司,咱们不需要过多考虑,担心也没用。我愿意相信,结果会往公正的方向发展。这两年,大环境越来越改善,咱们练好内功,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似乎,电话那头的宁经理从内心里也并不想去碰走门路的那一套,听了余冬的回答,大有如释重负之感,连声称好: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余总,就冲您这份豁达,以后我可就跟定您了!” 余冬结束通话,田蜜重新拉起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两人就这样站在往来的人群中,含笑对视,如同站在春风阳光之中。 她还是那个少女,他还是当初那个少年。 这是室内,并没有阳光,也没有春风。 但是因为有他们俩静谧而安定地站立着,便有了满天阳光、十里春风。 有人说:你站立的地方,便是你的世界。 你若光明,世界便不会灰暗;你若正直,世界便不会倾斜;你若良善,世界便通向美好。 你自带阳光,黑夜会溃散; 你不需要如沐春风,你就是春风。你万象更新,春回大地。 就像那些树木挺立在原野。树从来不会奔跑,无法唿朋唤友,不能推杯换盏,它所能的,仅是静静地坚持,冷看黑夜白昼。 于是它们佔满了世上的山岗,佔据了一切的高处。 余冬和田蜜相互眨眼而笑,那是心意与心意流通的一笑,是三观与三观依偎的一笑。 两人同时迈出步子,牵着手继续往漫画区域走去。 在他们身边,展板上展出的是一位新锐诗人的诗歌。诗歌成为他们俩沿途的风景。 那首诗静静地绽放着。诗的题目用好看而简洁的字体印刷而成,《晨光首先从我们内心升起》。 诗中的一字一句,像一束光,在静静舒绽: 渐浓的夜色,从摩天大楼落下黑瀑布。 当黑夜来敲门,黑色的风吹进锁孔, 我捧起一本白色的书。 当书翻开,就像大地为我摊开一双手掌。 我认为书本,能够重新发明光。 广袤的原野, 哭泣的人,和泪流满面的牲口, 他们抽搐的肉身,与我形成遥远的共振。 这是有着平静外衣的内脏共振。我搁下笔, 窗外的一只萤火,也正搁下心事, 竟如同蜜蜂沐浴着春光,它飞上草尖, 成为新的灯盏。 我总是充满相信。 我相信书页可以发明光; 相信萤火虫在发明路灯; 相信鹅卵石正在荒凉地发明着星星; 相信弯曲的泪痕在脸上发明着闪电。 我无法不相信: 真正的晨光, 正是从我们的内心里,发明出来。 …… 谨以此书,向世间一切傲骨,致以敬意。敢于美好的你,值得拥有灿烂世界、甜蜜人生。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