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变成白月光[快穿]》 第1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夜。白日里熙熙攘攘的影视城总算是空寂下来，远远立在哪里，有了几分孤寂的感觉。 周遭的酒店里则是截然不同的灯火通明，热闹而繁华。顶层的套房里，暂住的主人早已入睡，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夜灯。 杜晏弯下腰，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男人的面部轮廓深邃，从眉毛的浓淡再到嘴角的弧度，没有哪一处挑得出毛病，不是近两年流行的花美男长相，而是一种万能的俊美，充满男性魅力的那种。 食色性也。 眼前这张脸能吸引万千异性同性，杜晏并没有其他想法。食，才是第一位的。而他出现在这里，恰恰就是为了食欲。 “你还在看什么，赶紧开吃吧。” 从杜晏的肩膀处，凭空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杜晏抬手，手指在肩膀上轻轻一弹：“你倒是比我还急。” 随着他的动作，半空中浮现出一团翻滚的白色毛球来，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一朵巨大的蒲公英。 那毛球在空中翻滚一下，从软绵绵的白毛中出现两只乌溜溜的眼珠：“你已经好几天没吃饱了，我的能量也不够了，再耽搁下去，这气息隔绝法术可是要失效了。” 看着杜晏似笑非笑的眼神，毛球眨巴眨巴眼睛，继续开口道：“法术失效，把床上的人吵醒的话，你可要在上岗的第一天就被开除了。” 听到这里，杜晏才升起一丝危机感来。毕竟为了成为邵凌恒的助理，他可是花费不少功夫。然而和眼前这个名叫小捌的毛球相处这段时间，他俩的相处方式向来是能怼就怼。 杜晏瞥他一眼：“你还号称是大妖，连这么个小法术都维持不住？” 毛球大受打击：“我，你知道我只是大妖蒲公英的一个分体而已，你这个位面又是低魔位面，离本体太远了，除了从你身上获取能量别无他法。” “……”杜晏沉默片刻，这么说来还是他的错了。他也很无奈，什么伯奇血脉，听起来高大上却没什么用，连个敛息术都得依靠眼前这团毛球。 介绍一下。 捌十九，种族，妖。本体是大妖蒲公英身上编号第捌十九号的绒毛，昵称小捌。 杜晏，种族，人类，拥有神兽伯奇血脉的地球人。 神兽伯奇，心如明镜，食噩梦，乃是瑞兽。 然而对于杜晏来说，身为低魔位面的居民，觉醒伯奇血脉之后，除了让他无法通过正常食物获取饱腹感外，没有任何好处。 杜晏在人生的前十八年，一直是一个普通青年，除了长得比周围的人都好看外没什么特别的。 这普通的日子在他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变得开始不普通起来。杜晏是个孤儿，十八岁生日那天他打算就如同平日里那样过去了。 然而那天清晨一醒来，杜晏就觉得自己很饿，饿得抓心挠肺的那种。 在吃完早餐之后，杜晏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明明吃得肚子已经微鼓，食物几乎都要从喉头溢出来，他依旧觉得自己很饿，这种饿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来自于内心更深处的一种感觉。 这种饥饿感，折磨了杜晏整整七天，就在他差点要被这种感觉折磨得疯掉的时候，小捌出现了。 这个自称是大妖的毛球，告知了杜晏发生在他身上这些异样，都是源自觉醒的伯奇血脉。 简单来说，就是普通食物已经无法填报杜晏的肚子，真正能让他吃饱的只有噩梦。 身为一个接受唯物主义十八年教育的现代青年，杜晏当然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然而在一系列经历之后，他不得不接受事实。 从那以后，杜晏的夜生活就从宅在家里变成了四处觅食。 “你发什么呆，看到一桌满汉全席躺在面前不知道该如何下口吗？“ 小捌的声音让杜晏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美食当前，现在可不是忆往昔的时候。 再介绍一下，邵凌恒，种族人类，是杜晏最美味的那道菜。 普通人的噩梦，很少有一个完整的世界观以及具体线，多是没有逻辑的碎片式噩梦。这些碎片式的噩梦，对于杜晏来说，只能算是零食一般的存在，可以解馋，却不能填饱肚子。 在深夜的觅食中，杜晏偶尔能遇上比较完整的噩梦，这样的噩梦才能算是正餐，足以让他产生满足感和饱腹感。 然而，这样完整的噩梦少之又少。常年处于半饥不饱状态的杜晏，在一次觅食中，意外发现了邵凌恒。 见到邵凌恒的第一眼，杜晏就呆了，并非因为他本人比屏幕中还要好看之类的理由，而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让杜晏口舌生津的噩梦味道。 邵凌恒的噩梦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的噩梦中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这种拥有完整世界观的噩梦，吃上一个，杜晏可以饱上一个月。 如此珍贵的噩梦，杜晏甚至不舍得囫囵吞下，美味的食材，只有最完美的烹饪手法才能不辜负对方。想到此处，他只能忍着食欲离开了。 邵凌恒是来杜晏的家乡出外景拍戏的，在他待在此处的两个月中，杜晏想办法在酒店找了份工作。 每到邵凌恒做噩梦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在房间之中，研究邵凌恒的噩梦。 一切梦境皆有来源，尤其是反复出现的噩梦，邵凌恒也不例外。他的噩梦来源于他拍过的电影，是以电影剧情为依托形成的一个完整的梦中世界。 杜晏仔细算了算，以邵凌恒做噩梦的频率来说，他只要跟着这个人，就再也不用夜夜奔波在外面，只为了填报肚子。 在杜晏摸清楚邵凌恒噩梦的来源之后，便离开酒店，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从小捌那里获取大量其他位面伯奇血脉的经验之谈。关于如何在不伤害梦境之主的前提下，加工噩梦并最大程度获取其中能量。 再之后，杜晏又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应聘成为了邵凌恒的助理。 今天，是杜晏上岗的第一天。 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能够品尝的美食已经放在面前，杜晏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走到床边，伸出手指在邵凌恒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入梦。” *** 杜晏浮在半空之中，看着下方的梦境之主。他必须先评估这个梦境的具体内容，才能改变剧情。 根据这一年来的学习研究，杜晏知道要完美吃掉一个噩梦，就必须让噩梦之中的种种负面情绪消失。 碎片式的噩梦可以直接吃掉，对做梦的人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影响。拥有完整世界观和剧情线的噩梦却不一样，必须让产生负面情绪的剧情消失，这个噩梦才会逸散成能够被吞食的能量。 简单来说，就是让梦境之主的执念消失，填补缺憾，然后噩梦便会以能量的形式逸散，杜晏就能填饱肚子。 如果强行吞食噩梦，会对梦境之主的大脑产生伤害，强行吞食的次数多了，甚至会让梦境之主失去心智，变成行尸走肉。 这便是小捌出现的另一个意义，他的本体蒲公英大妖正是神兽伯奇的随从。神兽伯奇是瑞兽，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血脉伤害普通人。 每一个伯奇血脉身边，都有一个类似小捌的存在。他们除了承担着指导者的角色外，还是一个监督者，防止这些血脉传承者为满足食欲而伤害普通人。 这个梦境的主角，是个面容稚嫩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量却是很高，眉眼之间带着些桀骜不驯的气质。 限于年纪，他身材不算健硕，却能在打斗之间能看清楚隐藏在衣物之下流畅的肌肉线条，像是一只骁勇善战的小豹子，充满野性的美感。 下面的打斗已经接近尾声，少年这边人少，却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对方取得胜利。 按照常规流程，双方开始互放狠话。 只见被少年踩在脚底的小混混，挣扎着抬起头来：“贺瑾，你别得意，走着瞧！” 少年只是嗤笑一声，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手下败将。他把鞋底在小混混的衣服上蹭了蹭，随后扬长而去。 杜晏的注意力在听到“贺瑾“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 原来是贺瑾，恶补了几个月邵凌恒各类作品的杜晏，从记忆中把相关电影给找了出来。 贺瑾这个人物，来自邵凌恒拿到最佳新人奖的一部影片，《那年夏天，我爱过的女孩》。 这是一部青春疼痛片，特别疼。 贺瑾在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从几个小混混手里救了一个女孩。之后，他在高中开学典礼的时候，看到这个名叫方想想的女孩上台发言。 少年的心动，总是在这么一瞬间。 从那以后，在学校里桀骜不驯不管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贺瑾，心里住进一个方想想。为了心中的女孩，贺瑾做了很多从未想过的傻事，只为了方想想能多看他一眼。 方想想，是个那种所有青春少年都会喜欢的女孩。清纯又善良，学习成绩优异，会跳舞会弹琴，简直是全校男生的女神。 然而以方想想的性格，对于贺瑾这种离经叛道的坏学生自然是有些畏惧。在方想想的百般逃避之下，贺瑾决定改变自己。 那是贺瑾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孩子，愿意去做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在高考结束的时候，方想想考上大学。贺瑾虽然在高三的时候开始努力，但毕竟基础太差，没能和方想想上同一所大学。 为了方想想，贺瑾选择了复读，并在一年后履行了他的诺言，成为了方想想的学弟。方想想看着这个因为她而脱胎换骨的男孩，终于被打动。 故事到了这里，如果是偶像剧，那应该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甜甜蜜蜜的剧情。然而，这是一部青春疼痛片。 贺瑾发现方想想的父亲就是那个酒驾害死他双亲的人。大受打击的贺瑾，觉得自己无法面对心爱的女孩，他选择了逃避。 仇恨和爱恋在贺瑾心中拉锯，为了逃避这种痛苦，贺瑾混迹于酒吧之中，却在一次酒醉之后，和一直暗恋他的学妹发生了关系。 方想想发现了贺瑾的背叛，雪上加霜的是，她怀孕了。 方想想本就是外柔内刚的女孩子，她独自去医院做了手术，随后和贺瑾分手。 贺瑾无法面对这一切，他远走他乡。 几年之后，贺瑾在午夜梦回之时，想起当初高中的初恋时光，而年少时那些激烈的情绪，都已经沉寂下来，被时光冲刷的闪闪发亮的，是对方想想依旧没有改变的爱。 已经变得成熟起来的贺瑾，决定放下父母之间的那段往事，回国寻找方想想。 在熟悉的城市，他见到了熟悉却又陌生的方想想。方想想依旧是那个美丽又清纯的女孩，贺瑾告诉这个女孩关于当年的事情，两人冰释前嫌。 方想想微笑着说原谅贺瑾。 然而，就在贺瑾心中升起希望的时候，方想想却递给了他一张请帖。新娘是方想想，新郎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影片的结尾，是方想想的婚礼。贺瑾去了，却只是躲在角落里，看着他唯一爱过的女孩，披着洁白的婚纱，被另一个男人牵起了手。她从此之后的人生，贺瑾再没有参与的权利。 小捌开口：“根据数据库分析，噩梦的缘由应当是愧疚感和遗憾。” 小捌的功用，如果用现代人能接受的程度类比的话，大概相当于一台生物电脑，而他的本体大妖蒲公英，则是妖界的超级服务器。杜晏可以通过小捌存储数据或者查询数据。 “我刚刚查询了本体那边关于伯奇血脉食梦案例，类似的剧情走向也有几个。最佳攻略方式大概分为两类，或者是直接代替方想想的角色，或者是原创角色。什么青梅竹马啊，发小啊，总之就是阻止悲剧发生或者是让贺瑾另有所爱。” 小捌停顿一下：“方想想是女性，我觉得原创角色剧情比较适合你，当贺瑾的好哥们，阻止他犯错什么的。” “不，我要当他爸爸。” “什，什么？“小捌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杜晏问：“你知道这些青春疼痛片里，为什么总是要有出轨怀孕流产情节吗？” “为了虐身虐心，让人觉得青春就是这么疼痛和充满了后悔？” 杜晏非常痛心疾首：“那都是家长教育没有做到位啊！这都是思想品德不过关，才会在外面出轨。青春期性教育不过关，没做好保护措施，才会导致动不动怀孕打胎！” 小捌虽然只是一朵蒲公英，但是他几乎觉得自己的脸部表情都要僵硬了。所有的分体是共享本体储存数据库的，在这么多神兽血脉中，杜晏的脑回路真的是最清奇的。 杜晏倒是没察觉到小捌的想法，继续说：“所以我要当他的爸爸，从思想和青春期教育抓起，杜绝悲剧发生。” 小捌无奈阻止：“剧情设定里，他的父母车祸死亡，这是不能改变的。如果设置的身份太不靠谱，会让做梦的人觉察出不对，醒过来就梦境崩塌了。” “那就监护人好了。”杜晏还是坚持要当贺瑾的长辈，“只有监护人这种角色，才能好好教育这熊孩子，包括他的青春期性教育。” 杜晏的伯奇血脉，发挥作用的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入梦之后，梦境世界就是梦境之主的主场了，杜晏只能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做出些许改变。 杜晏转眼间就已经描绘好自己所需要的一切身份背景。随即，只见他手一抖，手掌中托着的那枚光球就落入下面的梦境世界之中。 “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　　1、攻不渣，原剧情那么渣都是电影的锅，青春疼痛片很多这样的。 2、新文【地府猎头人】求预收，谢谢支持 计无过一直觉得自己很普通，作为地府临时工，游走阳间，为人才紧缺的地府挖掘鬼才。 然而，在一次普通的猎头工作中，他却被鬼缠上了？ 编外鬼差被鬼缠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偏偏地府那群尸位素餐的鬼差还说他们拿这个缠着他的鬼没办法。 计无过能怎么办，只能带着缠着他的霸道总鬼继续做猎头工作。 计无过：这位鬼兄，真是谢谢你啊。 鬼兄：我保护你是应该的。 计无过：真是谢谢你全家！这厉鬼是我千辛万苦才挖掘到的鬼才，你就这么一把给捏死了？ 鬼兄：乖。 计无过：我的年度考核指标，我的鬼差转正名额qaq 第2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贺瑾从一片喧嚣中脱身，转入后面有些阴暗的小巷中的时候，才有空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来。 在ktv这种吵闹的地方，手机的铃声完全成了摆设。不过贺瑾倒是感觉到连续的震动，他以为是周叔打电话来催他，便从后门走了出去。 他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发小马博远的微信夺命连环发。马博远中考一塌糊涂，差点就被南外踢出去，家里花了不少力气才把他塞进南外高中部。 作为代价，马博远整个暑假都奉献给了补习班，特别凄惨。他闲到发疯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用微信轰炸贺瑾。 贺瑾手指一点，马博远的声音就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哥们，哪浪呢？” “真是羡慕你，我整整在家坐了两个月的牢，还好快开学了，终于能解放了。” “不过今天我好歹到学校里去放了个风，不然肯定要疯。” “听说这次的中考状元是九中的，大美女啊，我去看了，照片已经帖宣传栏里了。证件照都眉清目秀的，真人肯定更好看。“ 贺瑾刚初中毕业，他就读的学校是南市最好的学校。 他文科成绩一塌糊涂，但凭着聪明的脑子，理科成绩还算是不错，在南外的初中部升高中并不是直升，也需要参考中考成绩，不过比起从外校考进还是要简单一些。 就凭着从小学到初中都在南外就读的优势，贺瑾擦着边上了南外的高中部。 其实就算是差一点，这种名校总是有各种方法能进去的，不过贺瑾自觉已经欠周家太多，不想周叔为了他的事情再去欠下什么人情。 贺瑾看了看手机，马博远这小子拍照手抖得很，再加上玻璃的反光，他也就能勉强看清楚个轮廓。 不过贺瑾对女生向来兴趣不大，也就是随便看看，刚好又有电话进来，他也就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周叔。” “我没忘，现在准备打车去机场。” 贺瑾撇了撇嘴，把手机塞到了裤兜里。他出来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听马博远的微信，而是时间差不多要到机场去接人。 他虽然在学校在外面都怼天怼地的，但是对于收养他的周家还是很感恩。周叔很少对他提出什么要求，难得今天要他到机场接人，贺瑾虽然有些不情愿，也乖乖地答应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人物，大晚上的居然还要全家到机场去迎接。” 贺瑾也问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周叔只说情况比较复杂，最好是见面了再说。 他加快步伐，准备穿过前面的巷子去拦车。 这条路不是什么正式的路，而是沿街商业店铺的一条小巷，堆了不少店铺里的杂物，灯也是一盏亮一盏不亮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直线距离穿到大路上特别近，不用绕圈子。不好的地方，当然就是不太安全。 以贺瑾的战斗力他是不怕这些的，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比如现在。 “你们放开我！” 前面的有几盏路灯坏了，阴影处传来女孩子的怒骂，夹杂着些虚张声势的惊恐。 “哟，小美女，不要那么凶嘛。哥几个就是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意陪你……”响起的男声油腻得让人生厌。 贺瑾倒是挑了挑眉毛，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不正是前几天刚被他教训过的赖子。 赖子这人贺瑾向来看他不顺眼，尤其是这种时候。 贺瑾是个行动派，身体动得比脑子快多了，才想到这里，他就已经大步走过去，一脚把那个自以为风流倜傥在壁咚小姑娘的黄毛青年给一脚踹了过去。 他的动作太快，赖子和他身边的两个小混混都没反应过来。 “呀！”女孩子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赖子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踹飞将近一米，重重撞到一旁堆放的泡沫箱上，被落下的箱子砸了个满头满脸。 贺瑾把那女孩子拉到自己身后，免得待会伤及无辜。 来自好不容易从泡沫箱的包围中脱身，晕乎乎地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楚了偷袭他的人：“握草，贺瑾，又是你这傻x！” “哦，你前两天的伤好了？”贺瑾笑了笑。 赖子不自觉摸了摸肚子，想起上次贺瑾的拳头轰在上面的痛感，自己这里加起来就三个人，对上贺瑾胜算不大。 “下次有你好看的，我们走。“放完狠话，赖子扬长而去，只是步伐怎么看怎么有些落荒而逃。 贺瑾这才有空回头去看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身形单薄得，肩膀纤细，齐肩的长直发，标准乖乖女的打扮。 好像有点眼熟。 贺瑾见这女孩子被他的目光又吓得有些发抖，不再多看：“走不走？这里离大路还有段距离。” “啊？”女孩眨眨眼睛，有些理解了贺瑾的意思。 然而贺瑾已经掉头向着马路的方向走了过去，方想想小跑几步，抱着书包跟在他的身后。 “我，我叫方想想，刚才谢谢你了。” 虽然这个高大的男孩打起架来满身的戾气，一时之间让方想想有些害怕，但是回过神来之后，她却知道这个男孩子救了她。 “我只是看那小子不顺眼，警告过他见一次打一次。” 没过几分钟，两人来到外面大路上。这个点路上人已经不多，贺瑾抬手就招了辆出租车，刚才耽误了点时间，他本来是急着去机场的。 他正准备上车，又想起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贺瑾虽然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但是这个点丢下一个饱受惊吓的女孩子在这里也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直接对后面那跟鹌鹑一样的女孩子招了招手：“过来。” 方想想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小步挪了过来：“你有事就先走吧……“ “你家有没有人过来接你？” 方想想摇头。 “啧，麻烦。”贺瑾表情不太好看，“上车。” “啊？”方想想看了看出租车司机，“我，我还是坐地铁回去。”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地铁早就停了好吗？“ 方想想欲言又止：“可是……” 贺瑾想到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社会新闻，又想到刚刚方想想的经历，也猜到她是有些害怕的。 “啧，真是麻烦，我送你回去。” 方想想的家在和机场截然不同的城北，贺瑾一时好心的直接后果就是完全错过了接机的时间。 *** 此时的机场。 杜晏从通道走出来的时候，在人群中很快就辨认出了周德峰。 周德峰，曾经和贺瑾的父亲合伙开公司的人。，虽说贺瑾的监护权并不在他手里，但在贺瑾父母去世之后，就一直生活在周家。 “谢总，辛苦了。” 杜晏点点头，眼神在周德峰身旁停顿了一下。 周德峰察言观色的本领简直是登峰造极，顿时就理解到了贺瑾眼神的含义：“您在找小瑾是吧，我通知过他了，可是现在的孩子您也知道的，叛逆期，不太听话……” 杜晏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走吧。” 他看上去傲慢又冷漠的样子，实际上在脑海之中正在和小捌互相交流。 小捌说：“我怎么感觉你这一出现，整个画风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 小捌疯狂吐槽：“这部电影本来就是纯纯的青春恋爱片而已，怎么你一出场就变豪门恩怨的感觉。” 小捌倒不担心杜晏这与众不同的画风会导致梦境崩塌，只要不出现这个世界观下无法解释的事情，梦境会自动补全逻辑漏洞。 “你不懂，我都安排好了。这个噩梦的根源在于愧疚感和错过的遗憾。青春疼痛片都是这风格，要想消除噩梦根源，只能给他改变类型。“ 小捌毕竟不是人类，有些没跟上杜晏的思路：“那你这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我要让贺瑾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走复仇打脸杀boss的爽文路线。” “……”小捌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出声提醒，“这个梦境的世界观可是普通现代社会，不能有不符合世界观的玄幻因素出现，不然梦境要崩塌的。” “你的阅读面还是太窄了，现代世界也是有打boss的爽文流程的，当然这个反派boss，就是我来担当了，方想想父亲的那个锅，自然而然就背上了。” 小捌勉强知道了杜晏的思路：“能不能透露下，你给自己设定的是什么类型的角色。” “处女座，严谨有条理，轻微强迫症，极度自律，简单来说，就是贺瑾最讨厌的类型。” 小捌又问：“你不是要好好掰正贺瑾吗，你这种人设跟他相处不好，怎么教育对方？” “我没想过要和他好好相处，家长也分专一制型和民主型的，我只要贺瑾有一个正确的青春期教育就行，其他不重要。”杜晏停顿一下，又补充，“相处得太好，产生感情后，我还怎么背锅？”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 贺瑾送完方想想，发现时间完全来不及，他也就果断地回了家，反正本来也不太情愿大半夜跑到机场去接人。 他推门进家门的时候，发现客厅里灯火通明，周叔和林姨都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坐在背对门口沙发上的人站了起来，周叔和林姨也紧接着站起来，看来这就是他们兴师动众跑去迎接的大人物。 看清楚这个大人物的脸的时候，贺瑾愣了一下，因为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这人有些过分年轻了。 周叔在当地是非常成功的企业家，贺瑾本来以为能让周叔这么恭敬的大人物，起码也得是个四五十岁的成熟商务人士。 眼前这个青年，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皮肤白得有些过分，瞳孔的颜色却又很是浅淡。他看过来的时候，眼中波澜不起的模样，甚至让贺瑾屏住了呼吸。 “贺瑾？听周德峰说你晚上有正事要忙所以没能来接机？”青年说话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矜贵有礼得恰到好处。 贺瑾却从中听出一丝不屑来，他本来就是个桀骜不驯的性格，又恰好处于叛逆期，一点就着。 “你是什么人，还非得兴师动众地全家出动去接你？” 杜晏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依旧是用那种平淡无波的声调说：“我是谢晏，你的舅舅。” 晴天霹雳。 贺瑾完全傻了，他的母亲确实姓谢，可是从来没有跟他提过关于家里的事情。他在年幼的时候也曾经问过为何自己没有外公外婆，却只换来母亲一个有些忧伤的微笑。 “因为外公生妈妈气了，不愿意再见妈妈。” 贺瑾尚在呆滞之中，接下来听到的话让他更加震惊。 “从明天起，你和我一起生活。” 贺瑾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凭什么！” 杜晏只是平淡地说：“凭我是你的监护人。” 作者有话要说：　　1、大家都懂的，这个舅舅肯定没有血缘关系，后面会交待清楚缘由。 2、梦境架空世界，就不要套用现实社会的各种制度了哦，一切为了剧情服务~ 第3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贺瑾本来就是个不喜欢争口舌之利的人，碰到和人起冲突的情况，要么是掉头就走，要么是拳头说话。 碰到杜晏这种类型，他却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掉头就走不现实，拳头说话，贺瑾怎么样也下不了这个手。眼前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种不染纤尘的气质，站在那里就让人有些自惭形秽，更不用说冲过去把他暴揍一顿。 杜晏倒是没发现眼前气得涨红脸的少年心中纠结的心情，他知道贺瑾的性格不是那么好摆布的。 杜晏看了一眼旁边的周德峰，又继续说：“你没有选择的权利，距离成年尚有两年，到那个时候你才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处。” “开学之前，我会安排人过来帮你搬家。” 说完这些，杜晏抬手看了看时间，对周德峰点点头：“时间不早，我就不再多加打扰了。” “你住哪？”贺瑾见青年转身就走，神差鬼使地问了一句。 “翠山云景13街7座。” 贺瑾又是一愣，翠山云景不就是在这个小区内吗，从周家这里走过去五分钟。难道这人怕自己不习惯，特意在附近买的房子？ 贺瑾心里浮现出来的一丝感动，还没从心底冒出头来，就见走到门口的青年低头望去，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杜晏的血脉能力，让设定好人物性格，进入梦境世界之后，就会完全成为他的一部分。 因此，作为一名合格的处女座，杜晏看着门口玄关那两只踢得乱七八糟的鞋子，顿时就觉得看不顺眼起来。 这款式新潮的球鞋，一看就是贺瑾的，他回头看了一眼：“搬过去后，希望你能把东西都放在应该在的地方。” 那点感动如泡沫般破碎，贺瑾觉得刚才的自己简直是蠢得没边，居然会有些被打动。他和这个叫谢晏的人，绝对是八字犯冲。 “我是绝对不会搬到你那边去的！” 几天之后。 贺瑾躺在床上，看着有些陌生的天花板。 他是真没想过要搬过来，可是在同周叔一番长谈后，他只得选择离开周家，心不甘情不愿地住进了这个所谓的舅舅家里。 因为周德峰说，杜晏是谢氏集团南部地区新上任的总裁，而谢晏更是那个谢家本家的人。 谢氏集团，对于周叔的公司来说，是完全无法与之抗衡的巨无霸存在，更不用说谢氏后面的谢家，那是更加复杂且令人生畏的存在。 这让贺瑾对谢晏极度不满，以势压人，是叛逆少年最反感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是被压迫的，贺瑾早熟，但也还没早熟到从中二期顺利毕业。况且周家人对他一直不错，这让贺瑾对小舅的抵触心理更加严重。 更让贺瑾不满的是，那人明明用那种强势的方式要自己搬过来同住，却在之后的几天对于自己完全不管不顾，完全没有家长关心自己小孩的自觉，或是修补感情的打算。 直到开学前一天，他直接吩咐助理带着几个人上门，帮贺瑾搬家。身为家长的杜晏，却全程没有出现过。 最可恶的是，在这房子里为贺瑾安排的房间，虽然够大，家具齐全，却冰冷得像是酒店套房。 “根本就没花任何心思布置。”贺瑾看了看旁边刻板又简洁的冷色调装潢，完全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他把床头灯关上，不去看这些让他糟心的一切，决定以后少回这个冰冷的房子，少看那张令人不爽的脸。 反正马上就要开学了，这南城天大地大，我贺瑾想去哪就去哪。之后自己在外面流连，那小舅的脸，肯定没办法再维持那种波澜不惊的傲慢。 想到这里，贺瑾就觉得心情舒爽，总算是有了几分睡意。 “贺瑾，你想气死我！” “我就是气你了，怎么样，有本事把我赶出家门啊！哈哈哈！” 果然，这人还是脸上有点表情的样子才最好看。 …… “贺瑾。” “贺瑾。” 贺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床头长身玉立的人，猛地一哆嗦，翻身坐起。 梦中人突然出现在床头的刺激，让他有些色厉内荏：“你干什么！” 杜晏却不搭理他，直接说明来意：“给你十分钟，洗漱后下来吃早餐。” 贺瑾照例顶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隐私，随便进别人房间很不礼貌。” 杜晏说：“我在外面敲门敲了三分钟，里面都没有动静。出于担心，进来并算不上什么过分的事情。” “担心？怕我出事啊？”贺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怕迟到。” “……” 这个小舅果然一点都不关心自己！ 开学的第一天，南外扛把子贺瑾是黑着脸下楼的。 a城的九月，已经微微有些凉意。坐在餐桌旁的杜晏，穿着白衬衣，系着领带，头发梳得整齐，看起来一副精英模样。 贺瑾看了一眼挂在旁边的西装外套：“你至于吗，不就是个开学典礼，有必要打扮得这么正式吗？”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心里却是觉得，说不定对方还是挺在意自己的，才会这么重视开学典礼。 “这与你无关，个人习惯而已。” 贺瑾被噎得差点翻白眼，真是没见过这样当家长的。果然这个乱七八糟的小舅根本就不是真心的，还是周叔才有长辈的风范。 他拉开椅子，气呼呼地在杜晏对面坐下。 桌上的东西很简单，果汁牛奶三明治。恰好是两个人的分量，和周家总是过于丰盛的早餐一点也不同。 贺瑾有些不满：“我不喜欢西式早餐，我要吃牛肉面。” 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牛奶面包火腿片，只是对于坐在对面那个青年漫不经心的态度不爽而已。 在厨房里忙活的阿姨听到贺瑾的声音，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准备应下，却被杜晏阻止。 “现在没有时间，你可以选择的只有拿上早餐到车上去吃。” 贺瑾翻了个白眼：“现在才七点半，今天开学典礼九点才开始好不好？” “早高峰，我必须预留出堵车的时间。” 这是贺瑾看杜晏不顺眼的又一个理由，他是个随心所欲的人，自然是和杜晏这种一板一眼万事都要按计划来的人相性不合。 “处女座果然最烦人了。”贺瑾对杜晏的了解，都来自于周德峰，包括对方的生日和习惯等。 离开周家的时候，周德峰告诉贺瑾，他的小舅不是太好相处的人，然后递了一袋子资料过来，说给贺瑾做参考。 杜晏看了过来：“没想到你还信星座？” 杜晏的语气连上扬都没有，贺瑾却又觉得被鄙视了一番，他站起身来：“你！” “时间到，拿上你的早餐。”杜晏起身，没有再多看贺瑾一眼，直接出门。 等到贺瑾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乖乖坐在了车上，带着他的早餐。 *** 早餐时间受的气，让贺瑾直到在学校礼堂坐下来之后，依旧觉得胸口憋闷。 一旁坐着的马博远凑过来：“喂，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哥们好不容易解禁，叫你出来聚聚居然那么难？” “别提了，提起老子就一肚子火。”贺瑾向后靠在座位上，一副没骨头的懒散样。 “到底怎么了？” “我现在没住周叔叔家了，多了个管家婆管我。” “啊？那你住哪啊？你不会自己找了个房子出来住吧？虽说你有你爸妈留下来的教育基金，不过不是说不到成年就只能按月支取吗？” “行了，就你有张嘴叭叭叭的，我补个觉。” 贺瑾早上被强行叫醒，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反正开学典礼这种事情，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贺瑾的觉才睡到一半，就被马博远叫醒。 “喂，瑾子，喂，快看。今年的状元，啧啧，比照片还好看。” 贺瑾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也睡不着。再说这个年纪的少年，对于长相上佳的同龄女孩，总会有几分兴趣。 他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贺瑾的视力向来很好，站在发言台上代表新生发言的女孩子，那张白净秀气的脸，落在了他的眼中。 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贺瑾班级的位置有点偏后，他也有点不确定那个是不是之前顺手送回家的女孩。 “这状元叫什么名字？” “我想想，方什么来着？” “方想想？”贺瑾问。 “没错！”马博远脸上的笑容顿时就不一样了，“看来你嘴上不屑，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偷偷到宣传栏看过了吧？” “滚。”贺瑾的回答特别言简意赅。 马博远好歹是和贺瑾从小学玩到现在的铁哥们，当然不会如此轻易被打败：“别嘴硬了，这不就是你曾经说过的梦中情人类型，高岭之花那种？” 这个年纪的少年，在闲聊之际，说起好看或是心里喜欢的女孩子是很常见的事情，甚至不少人已经有了女朋友。 有人问过贺瑾，那么多女孩追在他屁股后面，他怎么就看也不看一眼。 贺瑾说没遇到过喜欢的。旁人又好奇追问他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 当时贺瑾想了想，说的是他喜欢高岭之花类型的。 高岭之花啊…… 听到这四个字，贺瑾的眼神有些不自觉地飘向了家长席的方向。 这四个字，与其用来形容台上的方想想，那个人好像更合适…… 杜晏看似一本正经地听着台上的演讲，实际上脑内在和小捌交流剧情心得。 小捌：“我真是不太明白你早上的操作，跑来参加开学典礼干嘛，你不是说自己只需要当一个专一制严格的家长，不需要在乎贺瑾的感受吗？” 杜晏说：“你知道电影中贺瑾在追求方想想的过程中为什么那么辛苦吗？” “因为方想想心里有个白月光邻家小哥哥？” 这个白月光邻家小哥哥，也是在电影最后，方想想婚礼上的新郎。可谓全方位对贺瑾进行碾压，造成他心里阴影的男人。 “其实在这个阶段，方想想也还处于懵懂时期，对于白月光小哥哥，只是一种憧憬而已，那是她对于爱情的最佳想象。虽说后来贺瑾打动了她，可是依旧是不符合她的择偶标准的。” 小捌有些理解：“你是想在高中时期，就把贺瑾打造成方想想梦中情人的样子，之后也就没那么多波折了？” “可以这么说，当初贺瑾救了方想想，方想想心里对他其实是有好感的。可惜接下来贺瑾在开学典礼上迟到，在方想想发言的时候闯了进去，全校瞩目。方想想对于这种类型的人是敬而远之的。” 小捌恍然大悟：“这样的话，就完全没有白月光小哥哥的事了，你为了完完全全地把噩梦根源给消除。” 杜晏说：“那是，糟蹋美食可是要被天打雷劈的，这噩梦中任何的阴影我都要给他消除得一干二净，包括白月光小哥哥什么的。” 小捌时刻关注这贺瑾那边的情况，突然出声：“诶，贺瑾看傻了，不愧是命定的动心。” 杜晏听到小捌这么说，下意识地向着贺瑾的方向看了过去。一直在靠在椅背上打瞌睡的贺瑾，坐直了身体，盯着台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的方想想看。 这边杜晏才收回视线，贺瑾就转头看向了家长席的方向。 在乌泱泱的一群人里，贺瑾一眼就看到了杜晏。那人坐在家长席中，实在是太过打眼，无论是年龄还是长相。 就在刚才，贺瑾还看到前排的女生，不少都在窃窃私语，频频回头看向那个方向。 台上发言的女孩子长得确实很好看，只是在贺瑾看来，这种感觉完全比不上杜晏出现在他面前时的那种震撼。傲慢又冷漠，高不可攀得让人想把他那笔挺得像小白杨一样的腰肢给折断。 贺瑾真的很想知道，当杜晏脸上的神色因为他而动容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 第4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贺瑾就这么盯着家长席方向，直到马博远拉了他一下：“你干嘛，后面那几排学姐都快被你看得要脸红了，怎么，在后面发现比状元还好看的学姐了？我记得好像之前的校花也没这状元好看啊。” 贺瑾虽然在南外凶名赫赫，不过这毕竟是个看脸的时代，和他桀骜不驯名声并驾齐驱的，就属那张脸了。 还在初中部的时候，他就凭着这两点名声在外，即使是高中部的学姐也都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甚至还有不少高中部的学姐曾经向贺瑾表白，不过贺瑾似乎一直没有开窍，对找女朋友之类的事情也不上心。 在漂亮的女生，也没见他多看上几眼。 这次在开学典礼上，贺瑾居然没一如既往地睡觉，而是盯着右后方不知道在看谁，这异常自然是让那些高年级的学姐没有些议论纷纷。 贺瑾收回视线：“我没你这么无聊。” 刚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贺瑾把一切都归结于他看杜晏不爽这条上面，毕竟以贺瑾的性格来说，他看谁不爽了，是一定不会让那个人好过的。 想到这里，贺瑾开口问马博远：“远子，你一般干了什么事情你爸妈会特别气，气到恨不得揍死你的那种？” 马博远也没想太多：“这次中考没上南外，我爸说恨不得当年忍住那三秒。” “这个不算。其他的呢？”中考已经过去了，对贺瑾来说可操作性不强。 “除了这个，最气的大概就是交女朋友被抓到的那次，我爸结结实实得抽了我一顿，说我毛都没长齐就想这些。” 贺瑾心中一动，他想到杜晏那人一板一眼的，什么事情都要按规矩来，要是自己交个女朋友什么的，肯定气到变形。 不过真去找一个自己不是真心喜欢的女孩子交往，单单是为了气杜晏的话，这种事情未免有些太过下作。 要说喜欢的女孩子，贺瑾倒是没有，如果说能让他有点印象的女孩子…… 正想到这里，一阵掌声让贺瑾回过神来。原来台上方想想的演讲刚好到了一个停顿的地方，台下自然就响起了掌声。 方想想的声音清亮又不失少女的娇柔，穿着南外的校服显得身子格外挺拔。贺瑾听着听着，倒也觉得声音挺好听，起码比听秃头校长要来得顺耳多了。 贺瑾突然就想起那天晚上，他送方想想回家的场景。 方想想是个很腼腆的女孩子，贺瑾话也不多。一路上两人很是沉默，方想想或者是觉得有些尴尬，一直侧着脸看着窗外。 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显得柔和又美好。 贺瑾不得不承认，在那个瞬间，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很是好看。只是在回家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多，那个凭空冒出来的小舅几乎占据了贺瑾全部的心神。 那个曾经让他有丝好感的女孩，就这么被抛到了脑后。现在说起女朋友这类词汇，贺瑾很自然的就想到了方想想。 或许，结束后可以去认识下方想想？贺瑾这么想着。 杜晏这边总算是熬到开学典礼结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真是不管以家长还是学生身份参加开学典礼，都一样的无聊。 其实他倒是也可以玩手机，只是以人物设定身份来说，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的。 一听到校长的总结陈词完毕，杜晏往贺瑾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看见贺瑾站起身来，和身边的男生说了句什么，然后并没有顺着人流走向门口，而是逆流而行，走向了礼堂后台的方向。 杜晏心中知道，贺瑾肯定是找方想想去了。 这可是电影中贺瑾心动的关键情节，在以电影情节为基础的梦境世界中，关键情节是无论如何都会发生的。 杜晏心里对自己的布局大肆赞扬一番，随后就果断转身走向大门的方向。 上车之后，被校长冗长演讲催眠的小捌总算是醒了过来，一醒过来就开始咋呼：“你居然就这么丢下贺瑾跑了？” “不然呢？”杜晏丝毫不觉得愧疚，“接下来的剧情，家长在场不方便。” 在电影中，贺瑾在典礼结束之后就去后台找方想想，没找到只得失落离开，却又在学校中的枫叶小径遇上了她。 当时电影的旁白是这样的，在热烈如火的枫叶下，那个像是栀子花般的女孩，成为贺瑾这一生中永不褪色的回忆。 在电影中花了不少镜头描绘这一幕。 贺瑾看呆了，随后就上前去问方想想是哪个班的。 方想想有些惊异于贺瑾的搭讪，这个年纪的女孩，对于同年级长相优秀的男孩子的特别关注，总是会有些动心的。只是刚才贺瑾迟到，在众目睽睽之下闯进礼堂，又让方想想对于这种张扬的男孩子有些下意识的想逃避。 不过今天贺瑾没有迟到闯进礼堂里，方想想对于贺瑾的看法也就只剩下正面的，接下来的一切肯定会非常顺利。 杜晏给贺瑾设计的路线可是爽文路线，和初恋白月光方想想的感情路线绝对不能出现问题。 小捌想起这事来，心里却还有些疑问：“以贺瑾那火爆性子，你就不怕关系弄得太僵不好教育？” “贺瑾这人天生天生反骨，请将不如激将的，我有办法对付。” 杜晏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想着现在这个时间，贺瑾应该是在枫树下遇见了方想想。 才想到这里，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贺瑾？这孩子不好好和方想想交流感情，打我电话干什么？ 杜晏的猜想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正确的，贺瑾确实是在枫树下坐着，不过只有他一个人。 贺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着屏幕的力道怎么看怎么有些过重。 他刚才走到礼堂最前面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家长席的方向，却发现杜晏不见了。 不见了！ 礼堂里的人还没走完，那个人却完全找不到踪影，可见一结束他就直接走了，完全没有等自己的意思。 一股怒火直接冲上贺瑾脑门，什么方想想，什么女朋友全部被他抛之脑后。 当时贺瑾就冲出去找人，根本就连影子都没找到。他不死心，拿出电话想确认杜晏是不是打了电话过来。 别说电话了，连条信息都没有。 贺瑾的脸越来越黑，直接就一个电话拨了过去。可是对面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起来。 “喂？” 拨到第三次的时候，对面总算是接起了电话。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开车不能打电话。” “那你现在就可以接了？”怒火上头的贺瑾完全没发现自己在做着以前最不屑的事情，胡搅蛮缠。 “等红灯。有什么事？” 贺瑾这才从怒火中恢复了点理智：“你在开车？你回去了？” “嗯，还有什么事吗？” 贺瑾被杜晏漫不经心地态度差点气炸：“待会还有班会，你就这么走了？有你这么当家长的吗？” “班会并没有要求家长参加。” “哪有你这么当家长的！开学典礼居然提前退场？” “后面校长发言的时候，谈到学风的时候，说某些初中的孩子拉帮结派，对本校学风造成极其不良的影响。我都可以想象，去参加班会的话，肯定会被你们班主任单独留下来沟通。” 杜晏的声音挺平静的，但贺瑾就是听出了话外之意，不屑和丢不起这个人。 “你怎么知道说的是我！” “旁边的家长给我热心科普了，说初中部的校霸头头是个叫贺瑾的孩子。” “……” 贺瑾还想说些什么，表达自己被抛下的愤怒，最好的就是让杜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掉头回来接他。 他的语言还没组织好，就听杜晏说了句：“绿灯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然后电话就被无情挂断，贺瑾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噎得翻白眼，就在他准备翘掉待会的班会，直接回家和杜晏好好理论一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你好。” 贺瑾回头，脸上还带着怒意：“干什么！” 方想想连退数步，心里再次确认了眼前这个高瘦英俊的男生脾气不好的事实。 那天晚上在出租车上，在昏黄街灯之下，显得温和的男生，应该只是个错觉。 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方想想也做不出掉头就跑这种事情来，她只得鼓起勇气，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你，你还记得我吗？” 贺瑾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方想想，你刚刚不是还在台上发言来着。” 方想想脸上一热：“我说得不是这个，那天晚上，真的很谢谢你。” 贺瑾满心满眼都只有冲回家里去质问那个无情无义的小舅，把一个未成年丢在学校是怎么回事，对于方想想也就没有太多耐心。 “你那天晚上就谢过了。” “可，可是我觉得光口头上的感谢完全不够。” “那你打算怎么样？”看着方想想有些害怕的样子，贺瑾总算是勉强控制住情绪。 “我想向学校说明这件事，学校肯定会给你表彰的……” “嗯？”贺瑾终于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我对这种事没兴趣，你也别去做多余的事情。” 贺瑾都能想象，要是在升旗仪式上戴朵大红花从校长手里结果奖状，他的脸大概能丢到校外去，这叫他今后还怎么当南外扛把子。 甩下这句话，贺瑾掉头就要走。 “可是，我觉得那样的话你家里人一定会为你骄傲的。”方想想带着几分焦急的声音传来。 贺瑾离开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大家都发现本文改名字了对吧，现在名字是叫《反派变成白月光》。 所以明天我要换封面啦，到时候大家别迷路了哦。 第5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贺瑾停下来，转身面对方想想。 “啊？”方想想抬眼看了看贺瑾的表情，看他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鼓起勇气继续往下说，“就是，见义勇为这个事情，我觉得家长知道肯定会觉得很自豪的很高兴的。” “高兴？会吗？”贺瑾眉头微微皱起，无法想象杜晏那张冷淡的脸高兴起来是什么样子。 “肯定会的，你也希望让家人为你的事情高兴起来吧？” “嗯……” 贺瑾头点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对个屁啊！刚才明明是下定决心要专心和杜晏作对，最好把那人气得半死，让他高兴？ 呵，想得美。他贺瑾才不会做这种蠢事，戴着大红花被表彰的只为了让八字反冲的杜晏高兴一下。 “没兴趣。”贺瑾回到，又转身想走，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 “喂，你好，我是李助理。” “嗯，什么事？”贺瑾和这个自称李助理的人有过一面之缘，上次来帮他搬家的就是她。中年女性，十分干练，一看就是杜晏那种人会看重的类型。 “你好，谢总没有接电话，我估计他应该是在开车。我想请问一下，谢总离开您的学校有多久了？” “怎么了？有急事？”贺瑾没有直接回答。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有个挺重要的会议，谢总说要参加您的开学典礼，就推迟了三个小时，现在会议快开始了，我见他还没到就打电话过来问问。” “你是说，他为了来参加开学典礼把工作给推迟了？” “是的，谢总工作上是个十分严谨的人，他还从来没有推迟过工作上的事情。”李助理公事公办的口气变得有些柔和起来，“虽然谢总看起来有些严肃，对于家人却是很在乎呢。” 李助理今年四十，家里孩子和贺瑾的年纪差不多，知道自己老板的性格，也大概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很好沟通。出于好心，就在贺瑾面前多说了几句。 “他应该快到了。”贺瑾停顿一下，又开口问，“他最近工作很忙吗？” “是的，谢总刚到这边，各个部门的情况都要去了解熟悉……所以那天谢总也是没办法才让我去帮您搬家的。”李助理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家老板缓和亲子关系。 贺瑾挂掉电话之后，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是第一次有人来参加他的开学典礼。之前在周家的时候，周叔虽然对他也很好，有什么要求都会满足。可是周叔平时工作太忙，贺瑾也知道自己平时就欠了对方家里不少，碰上这种事情自然不好意思要求对方来参加。 虽说早上被吵醒的时候，贺瑾有些怒火中烧，但是听到杜晏要去参加开学典礼，内心还是有些窃喜的。 正因为这份期待感，才会让他在得知杜晏提前退场的时候，愤怒得有些口不择言。 贺瑾捏紧了手机，原来那人对自己，不像表面上那么毫不在意。他脾气虽然冲动，但是不傻。 像杜晏这种自律严谨的处女座，愿意为了一个没见过面的外甥，推迟工作前来参加开学典礼，说明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在意家人的。 想到这里，贺瑾唇角微微上扬，走过去下定决心对着一旁的方想想说：“你说的那个见义勇为奖是怎么操作？” 贺瑾接电话的时候，方想想很自觉地走到另一边的长椅上坐着。 她正低头发呆，眼前突然笼罩下一道阴影。方想想抬头，看到贺瑾唇角上扬，眼睛有些笑意的模样。 映衬着火红的枫叶，整个人竟是比背景还要热烈几分。 方想想只觉得自己耳朵尖开始发热，总觉得和这个名叫贺瑾的男孩子待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有些不一样。 女孩子都早熟，方想想想着，她喜欢的明明是曾经的邻居小哥哥那样的男孩子，又怎么会因为贺瑾这种张扬叛逆的男孩子心跳加速。 一定是因为秋天的天气太过干燥，也一定是因为这开学第一天的校园太过嘈杂。 “班会应该快开始了，我们边走边说吧。”方想想站起身。 两个各怀心思的少男少女，就这么结伴走向了教室方向。 这边杜晏挂了电话，长吁一口气。 千算万算，他也没算到贺瑾居然会打电话过来质问为什么直接走了。 这个梦境世界中，杜晏给自己设定的性格是贺瑾最讨厌的类型，这几天相处下来也可以看出，贺瑾完全是看自己不顺眼的。 按道理来说，电影中重要剧情发生的时候，又是一见钟情的小姑娘在等着他，贺瑾应当完全把自己这个讨人厌的家长忘到脑后。 打电话过来究竟是怎么样的操作。 好在杜晏脑子转得快，在贺瑾打来第三通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理由，这才接起来。 他打了转向灯，重新操作车子上路。 “还好我反应快。”杜晏和小捌搭话。 小捌有些无语：“你就直接说还有个会要开，赶回去工作不就行了。为了工作不管外甥什么的，挺符合人设的。” 杜晏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赶回去工作换个角度来看，就是推掉工作特地去参加开学典礼了，向我这么无情无义的家长，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不过我倒没想到你这么拼，对公司事情这么上心。” 这几天来，杜晏几乎是日日加班，就差整个人睡在公司了。 “这边的公司，可是我稳固地位的关键。”杜晏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我可不是真正谢家人，虽然没人知道，但豪门争斗中，总有一天会爆出来。” 杜晏并没有把他考虑得每一步都告诉小捌，很多细节或者是用意，小捌一无所知。 小捌问：“其实我不太明白你干嘛要给自己设定这么个养子身份，闹得自己那么辛苦。” “如果我是真正的谢家人，那还有贺瑾什么事？我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这孩子找回来养着。”杜晏压低了声线，“反派嘛，做事都是有目的。” 小捌还想问些什么，就听杜晏的手机响了起来。 杜晏侧头一看，是李助理打来的。他想着反正马上就到公司了，也就懒得浪费时间停车去接电话。 令杜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因为一时偷懒没有接到这个电话，他在贺瑾那边搭起来的冷漠无情毫不关心的台子，全被他的助理拆得一干二净。 值得庆幸的是，电影中那重要的男女主角认识并产生交集的开端，以某种扭曲的方式完成了。 第6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南外开学之后，杜晏的工作愈发繁忙起来，了解总部这边的基本情况之后。他开始频繁出差，短短一个月内几乎整个南部。 接到贺瑾电话的时候，杜晏在机场，准备坐飞机直接前往下个目的地。 “嗯，什么事？”杜晏接起电话，声音平淡，没有丝毫疲惫，一点也听不出这是连续在外出差一个月的人。 “你现在在哪？”贺瑾依旧别扭得很，从来不肯好好喊杜晏一声舅舅。 杜晏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回答得言简意赅：“机场。” “三号你有没有空？”贺瑾也算是了解杜晏这人不喜欢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怎么了？” “就是学校那边有点事情，老师非要我邀请你参加。” “抱歉，我最近工作很忙，应该赶不回去。需要的话，我会打电话跟你的老师解释。” 杜晏无情拒绝，一是因为他最近确实忙得昏天暗地，另一原因就是他如果赶回去的话，岂不是和无情无义的冷血家长人设不符合。 “不需要，不来算了！”贺瑾果然是一点就燃，脾气火爆地把电话给挂断。 不愧是中二期的叛逆少年，杜晏只在心里这么感叹一句，然后就把贺瑾抛到了脑后。 为了把这个梦境扭转成爽文路线，他给自己找了个最适合的身份，以便在女主父亲的事情爆发出来的时候，能顺理成章地接过这个黑锅。 然而相应的，要在谢氏的豪门争斗中胜出，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毕竟入梦之后，杜晏就真正成为这世界中的一个普通人，除去知道电影中的一些重要节点外，没有任何特殊。 杜晏继续被打断的工作，电脑上的邮件是关于近期谢家本家的一些动向。 谢家本家在北城，老爷子这两年身体开始走下坡路，北城那边乱象频生。 杜晏自请来南城接管谢氏集团，一是为了从那旋涡之中暂且脱身。 杜晏的养父谢叔平是谢老爷子最喜欢的儿子。谢叔平早年只有一个女儿，十八岁的时候和人私奔，自此和家里人断了联系。 谢叔平的夫人本来生孩子的时候就伤了根骨，又因为这件事情大受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 谢家这种传承很久的家族，还在很大程度上遗留着一些非常传统的东西。当时本家里就有很多风言风语传出来，甚至开始给谢叔平物色新的妻子。 谢叔平就借散心的名义，带着夫人出国，一年之后带回一个孩子，就是现在的杜晏。杜晏的存在，堵住了家里那些人的嘴。 不过谢叔平的夫人最后还是没几年就过世了，谢叔平因为这事怨上了他的女儿，即使是知道了女儿的去向，也没有动过去找人的心思。 贺瑾，则是谢叔平那个早年同家里断了联系的女儿留下的血脉。直到女儿车祸去世，他才出现接下了外孙的监护权，并把外孙托付给了周家。 不久前，谢叔平过世，把外孙的监护权交到了杜晏的手上。 杜晏能力出众，又身世敏感，虽然现在没人知道他实际上不是谢家血脉。但如果这种时候还留在本家那边，指不定就要被拉出来当靶子打。 在尚未完全控制贺瑾之前，他当然不会冒无畏的风险，暂时离开北城，是最妥当的选择。 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谢氏集团的存在。 如今庞大的谢家都是靠着谢氏集团支撑着，本家那些人还看不上在谢氏集团中任职的分家人，认为他们一身铜臭味。他们忘了一件事，现在这社会，掌握经济基础才有上层建筑。 谢氏集团的总部在南城，辐射整个国家的南部经济发达地区。杜晏来到南城，就是为了把谢氏集团握在手中。 杜晏这般把现在的处境在脑子里理了一番，随后就开始交代留在北城的心腹关于接下来的计划。 小捌看着他指尖在键盘划过，还是忍不住感慨：“贺瑾那边还在岁月静好，花开热烈的青春初恋，你这边是风起云涌机关算尽的豪门内斗，我看得都快精分了。” 杜晏关上电脑：“别担心，我会帮助他尽快成长起来的。疼痛片男主变成爽文男主，总需要某些助力的。” 小捌打了个哆嗦，硬是从平稳无波的语调中听出了几分毛骨悚然，总觉得进入梦境世界后，杜晏就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已经到了登机的时间，杜晏完全把贺瑾刚才的来电抛到脑后，也懒得打电话到学校去问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反正在电影中，现在是贺瑾少年心动，笨拙讨好方想想的时间点，小年轻甜甜蜜蜜地暧昧着，没他这个老父亲什么事。 等到飞机落地，杜晏的手机才一打开，就接到一个让他颇为意外的电话。 电话那边，自然不是脾气火爆又傲气的贺瑾，而是他的班主任陈老师。 陈老师打电话过来的目的很简单，请家长劝劝贺瑾同学，让他同意接受见义勇为表彰。 杜晏被这奇怪的事态发展惊了一下：“见义勇为表彰？” “是的，贺瑾没有跟您说过吗？”陈老师问。 “他只说学校有事情让我过去一趟。” 陈老师恍然大悟：“哦，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有点别扭的，事情是这样子的……” 陈老师把事情来龙去脉告知杜晏，接下来又劝到：“刚才贺瑾同学打电话过来，说他不想参加了。其实我也可以理解，不过学校觉得贺瑾的这次表彰，很有代表性，对于纠正学风有很大的帮助，无论如何也要继续下去。所以我就冒昧把电话打到您这边，希望能劝劝贺瑾同学。” 杜晏问：“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为什么会同意接受表彰？” 也不怪杜晏会有这么一个疑问，以贺瑾叛逆的性格，就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可能会同意接受什么见义勇为表彰。 毕竟在中二少年的眼中，这可是非常丢人的事情。 陈老师笑着说：“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贺瑾救的小姑娘就是那天在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的方想想同学，是她劝贺瑾同学接受表彰的。” 杜晏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爱情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这么短，因为九点还有一更呀~ 第7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涉及到方想想，那贺瑾做出什么反常的事情都不算奇怪了。 这段剧情在电影中并未提及，但电影的表现手法，不可能面面俱到。而梦境世界却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会合乎逻辑的填补上各种漏洞。 既然是因为方想想，贺瑾同意接受表彰，他现在反悔的话，在方想想心里的好感指不定就得一落千丈。 想到不久之后，剧情中白月光小哥哥要以某种形式登场了。这种关键时刻，可不能让贺瑾和方想想的感情道路生出什么波折来。 贺瑾拒绝，大概就是出于被家长拒绝的恼火。权衡利弊之后，杜晏决定还是回去参加表彰，免得方想想心中的天平又倒向了白月光小哥哥。 杜晏开口，对电话那边的陈老师说到：“不用取消，我会让他去参加的。” *** 晚上十二点，贺瑾从出租车上下来。 明天是周一，七点就要到校，升旗典礼。 贺瑾并不在乎，或者说他是故意这么晚才回来，他已经做好准备明天直接迟到不参加了。 反正也没人在乎。 他心里这么愤恨地想着，才关上车门，贺瑾就愣住了。花园外面停着的车很眼熟，黑色商务车，中规中矩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那不是杜晏公司专门用来接送他的车吗？那人回来了？贺瑾的步伐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他一把推开大门，客厅里站着两个人，风尘仆仆的杜晏和李助理。 李助理回头看了贺瑾一眼，然后继续说：“谢总，这些东西放这里了。” 杜晏点头：”辛苦了，明天你休息。” “谢谢。”李助理同贺瑾打了个招呼，然后关上门离开。 贺瑾走到杜晏面前，却只是盯着许久不见的杜晏，不知道说些什么。 杜晏身上的衣服笔挺得找不出一丝褶皱，头发向后梳得整齐。只是他皮肤本来就较常人要白，这让他眼底的乌青有些明显。 相比平日里的高高在上，竟是整个人看起来有丝阴郁颓废的美感。 贺瑾想了想，还是问：“你怎么回来了？” “那边的事情刚好告一段落，就回来了。明天我跟你去学校。” 说完这些，杜晏直接拎起行李箱上楼，并不等待贺瑾的回答。 冷酷而专一制的家长，不需要听孩子的意见。杜晏为了维持人设，完全不提自己是把那边的公事压缩到三天内解决，然后赶回来的事情。 贺瑾看着杜晏上楼的背影，随后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李助理。 自从上次李助理打电话来后，他们就互相加了微信。李助理说平时杜晏工作忙，贺瑾有事找不到人的时候，可以直接联系她。 “李阿姨，有件事情能不能问下你？” “尽管问吧。” “我……舅舅这两天是不是很辛苦？我看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是啊，在m城本来预计是要待五天的，不知道为什么谢总非要把工作压缩到三天之内做完赶回来，这边公司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他回来主持的。” 过了一会，李助理又发来一条：“其实我们这些助理到还好，毕竟有几个人可以换班，谢总就不一样了，这三天他加起来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五小时。” 原来是这样。他真的是因为我那一个电话，就急急忙忙完成公事赶了回来。 贺瑾站在客厅，看着楼上杜晏房间的方向，觉得这几天的阴郁一扫而空，想起那人眼下的乌青，心里又生出一丝愧疚感来。 第二天一早，贺瑾破天荒地起得很早，坐在餐桌旁等着杜晏。 杜晏下楼的时候，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斜纹领带，蓝宝石袖扣。 现在已经是深秋，杜晏在西装外面穿了剪裁得体的卡其色风衣，整个人分分钟能去参加国际会议的样子。 这个人，永远是得体又优雅的，身上的衣服永远是最经典的款式，不会有任何太过出格的时尚打扮。 这明明是贺瑾最讨厌的一类人，循规蹈矩得令人觉得无趣。 贺瑾看着眼前这人，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南外的校服设计还算不错。西服外套白衬衣，风华正茂的青少年穿起来也是自有一番青春洋溢的美感。 不过对于贺瑾这类校霸来说，肯定是不会好好穿校服的。衬衣扣子从来不会好好扣上，西服也总是揉得皱巴巴的。 贺瑾以前觉得自己这样听酷炫的，特别有扛把子的风采。现在站在优雅得体的杜晏旁边，他却凭空生出几分不自在起来。 明明觉得杜晏这个样子好看得不得了，贺瑾却还是摸了摸鼻子：“不就是个升旗仪式，至于穿这么隆重吗？” 熟悉的冷嘲热讽，不会好好说话。 杜晏扣好袖扣，抬头看了贺瑾一眼：“这是礼貌问题。” 说完，杜晏又皱着眉头看了看贺瑾身上的校服：“你就穿这衣服上台接受表彰？” 被鄙视地贺瑾反射性顶嘴：“是又怎么样？” 别看贺瑾嘴上说得强硬，其实他倒是有点期待杜晏把他押到搂上，强迫他换上干净熨烫整齐的校服外套，强迫他把衬衣好好扣上。 如果杜晏真的这么要求的话，看在他特地赶回来的份上，贺瑾觉得自己可以勉强配合一下。 杜晏却是果断转身：“反正需要上台的不是我，快迟到了，走吧。”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反正丢人的不是他，无所谓？这个舅舅，果然一点都不在乎他！ 新的一周，南外的扛把子贺瑾依旧是黑着脸去了学校。 *** 升旗仪式过后，贺瑾坐在贵宾席，看着贺瑾站在主席台上，带着大红花从校长手里接过表彰。 贺瑾黑着脸，眉头微皱，一点也不像是要接受表彰的样子。要不是胸前的大红花，大概旁人会以为他在台上接受人民审判。 特别傻，傻透了。傻得杜晏忍不住拿手机把这一幕给拍了下来。 小捌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是干什么？” 杜晏回答：“没什么，想到以后会作为反派被贺瑾碾压，到时候就只能看看现在这个傻乎乎的贺瑾来安慰自己了。” 表彰仪式一结束，杜晏起身就准备离开。离开学校这么多年，这种咋咋呼呼闹哄哄的场合，吵得他太阳穴一抽一抽痛得慌。 还是赶紧回家补个觉，杜晏觉得自己再不好好休息估计要猝死了。 “你又想提前退场？”贺瑾的声音传来。 杜晏转身，看着贺瑾大步跑来，表情狰狞咬牙切齿的，胸口还戴着那朵傻乎乎的大红花。像只二哈，这是瞬间浮现在他脑中的想法。 杜晏终于忍不住，唇角微微向上勾了勾，眼中带出了几分笑意来。 贺瑾刚好冲到杜晏面前，就这么直面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神。 刹那间，贺瑾觉得周遭嘈杂的声音全都化为虚无，只余下一种单一又规律的声响。 砰—— 砰砰—— 砰砰砰—— 这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快，直至占据贺瑾整个心神。这是，什么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都看到这里了，就点一下收藏嘛～给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我一点点温暖，如果人人都献出一点爱，冬天不用穿秋裤。点一下收藏，风里雨里等着你！ 第8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杜晏这人其实情商有点低，更何况一心想着贺瑾方想想官配不可拆，根本就不可能往别的方向去想。 在他的视角看来，就是贺瑾停了下来，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大概是被气到无语了吧，贺瑾还是挺在意这件事情的，别看这孩子平日里桀骜不驯的样子。实际上内心深处是个希望家长关注的小可怜，真的很像二哈。 杜晏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反而收敛了笑意。他见贺瑾还傻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开口打破僵局：“我很忙，没时间多留。” 贺瑾回过神来，又想起前一天李助理说的话来：“我送你出去。” “你该上课了。”杜晏并不领情。 “还有二十分钟才上课，我是看你一脸惨白得鬼见了都要吓死的样子，万一晕在哪个角落吓到人就不好了。”依旧是贺瑾式的恶言恶语。 他头痛得厉害，也不想和贺瑾多说什么，于是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贺瑾并肩走在他旁边，两人走到篮球场附近，杜晏就听身后有女孩子喊贺瑾的名字。 “贺瑾，请等一下。” 杜晏回头看去，看见方想想快步跑了过来。 方想想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一时之间没能缓过来，只是喘气。 “什么事？”贺瑾开口问到。 杜晏在旁边听到贺瑾说话的口气，心中暗暗挑了挑眉。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贺瑾和方想想相处的情况，相比和自己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模样，贺瑾现在简直能说得上是柔情似水了。 就这段时间杜晏和真实的贺瑾相处来看，这孩子是典型的叛逆期少年，脾气暴躁又叛逆，天生反骨，从来不会好好说话。 杜晏本来心里还有些担心，就贺瑾这种欠打模样，是怎么能打动方想想这种乖乖女的。 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完全不需要担心。 看贺瑾对方想想和颜悦色的样子，电影中的情节果然不是无的放矢。怀春少年，为了心爱的女孩，不再迟到早退，不再旷课打架，甚至会在考试的时候努力把试卷涂满。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最伟大的。 “是这样的，您好，您是贺瑾同学的家长吧，我是方想想。” 方想想抬头偷偷打量了这个贺瑾的家长一眼，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年轻和英俊。这个年纪的女生，对于略比自己成熟几岁的优秀男人，总会多看上几眼。 “真的是非常感谢贺同学，那天要不是他帮忙，我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方想想咬了咬下唇，“虽然学校对他进行了表彰，可我想了想，还是要向您当面道谢。” 同样是十六岁，还是方想想这种女孩子可爱，不像贺瑾这种中二少年，分分钟挑战人的底线。 杜晏看着有些像只小白兔的方想想，脸上神色不由得柔和了几分，生怕吓到这个腼腆的女孩子：“这是应该的。” 方想想还想说些什么，贺瑾却上前一步，直接站在两人中间：“行了，又不是他救的你，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快上课了，你还不去教室？” “啊。”方想想骨子里还是个乖乖女，一听贺瑾这么说，就急急忙忙地向着教室方向跑了过去。 杜晏心里又是暗笑一声，小小年纪，醋意倒是不小。 他开口说：“快上课了，你不去？” 贺瑾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心里更加不爽起来。明明对着方想想的时候，脸上的线条能柔和上一分，视线转向自己的时候，怎么就又恢复成这副扑克脸的样子。 真的是，很气人了。 “你……”贺瑾一句话没说完，又被打断。 “贺瑾，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两个高高大大的男孩从篮球场那边走过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还为了讨好人家，接受什么表彰，啧啧……” “关你屁事。”贺瑾懒得搭理他们，转身就走。 “我们就是觉得，你当舔狗的样子，还挺好笑的。” 贺瑾捏了捏拳头，却又侧头看了一眼杜晏，他额头青筋跳了跳：“好狗不挡道。” 这边杜晏站在旁边，听了几句，大概推断出了来龙去脉。这两个男孩子是体育生，校篮球队的，所以这个点才会在这边训练，而不是赶着去早读。 贺瑾大概是和这些人平日里在学校就多有争执，所以这两人才会趁这个机会过来大肆嘲讽。 不愧是青春热血少年，完全不顾我这个家长在一旁，就直接上来挑衅。好在贺瑾还算有点分寸，不然在被表彰的同一天就因为打架被通报批评，那乐子可大了。 杜晏心里这么想着，却是直接绕过几人向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他可是冷酷无情的家长人设，怎么可能去插手贺瑾在学校里的事情。 贺瑾见杜晏走远，有些急眼，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一把推开挡路的两人就追了过去。 才追到杜晏身后，他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吼：“贺瑾你别太看不起人了！” 贺瑾回头看去，只见一颗篮球向着这个方向飞来，只是那准头有些歪，奔着杜晏的方向就去了。 不好！ 贺瑾就是个反应极快的人，这个时候更是动作敏捷到了极点，他一把拉着杜晏的手，就扯向了自己这边。太过心急之下，也没有控制住力道。 杜晏本来就因为疲劳而精神恍惚，被贺瑾这么一扯，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一头栽了下去。 陷入黑暗之前，只看到贺瑾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 *** 贺瑾坐在床边发愣，校医说杜晏就是疲劳过度，然后没吃早餐有些低血糖，这才会突然晕了过去。 想到这里，贺瑾就有些懊恼，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粗心了，明明昨天晚上李助理提醒过自己，说要让杜晏好好休息一天。 可是今天早上，贺瑾一心只想到杜晏为了自己特地赶回来，就没顾得上其他。加上贺瑾自己也没什么吃早餐的习惯，根本就没注意到杜晏没有吃早餐。 躺在床上的杜晏，皮肤白得几乎和床单要融为一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又给他渡上一层金边，这让他看上去几乎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 贺瑾伸出手去，在对方鼻子下面探了探，有气流在指尖拂过。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觉得自己的行为蠢透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杜晏的脸上。这人明明睡着的时候，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下来，睫毛又黑又密，像把黑色小刷子。 贺瑾看着看着，觉得手痒痒，下意识伸手就想去碰上一碰。 还没等触及，他就看到那睫毛微微的动了动。 不好！ 杜晏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头从太阳穴都有一种快要炸开的胀痛感。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就听旁边传来一身巨响。 轰—— 杜晏下意识起身看去，发现贺瑾连同屁股下的椅子倒在地上，形容狼狈。 “你怎么了？”出于礼貌，杜晏还是问了一句。 他也不会多问自己在哪，很明显，这是在学校的保健室里。刚才大概是因为低血压晕了过去，贺瑾把自己给送了过来。 “没事！”贺瑾脸涨得通红，从地上爬起来，语气僵硬地应了一句。 “……”杜晏只是默默看着贺瑾，没有再毒舌，毕竟是贺瑾把他送过来的，这个时候恩将仇报也不太好。 贺瑾把椅子扶好，坐了回去，然后又从衣服里掏出牛奶和面包，塞到杜晏的手里：“医生说你低血糖，吃早餐。” 杜晏摸了摸，发现那牛奶还是温热的。 贺瑾偏过头去：“校医说你就是太累了。三天才睡五个小时，不要命了吗？“ 杜晏看越觉得这情景熟悉得很，分明就是电影里的一幕。 青春疼痛片，当然不能缺少各式各样的女主角被男主角送到学校保健室的情节。 白色的保健室，白色的床上，睡着穿着校服的女孩子，白皙的脸盘和白色棉袜，简直是青春少年心动的最佳场景。 《那年夏天，我爱过的女孩》作为青春电影的经典之作，当然也不能少了这一幕。 在电影中，某一天方想想因为没吃早餐低血压，晕倒在地。贺瑾把她送到了保健室，然后又从学校小卖部买了牛奶面包。 他让小卖部的店主用开水把牛奶烫热了，又担心路上牛奶会凉掉，就把牛奶揣在怀里用体温暖着，只为了让方想想醒过来的时候，能喝上一口热乎乎的牛奶。 电影中的这一幕着实很打动人，不少影迷都表示被这一幕的贺瑾少年撩得少女心勃发的。 如果躺在床上的是方想想，那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现在情况好像有点不对，杜晏觉得心里有些莫名发慌，这体温暖着的牛奶出现在他面前，不会导致之后方想想喝不到了吧。 这可是剧情的重要节点，不完成的话梦境怕是要崩塌。 不行，这牛奶不能喝！ 杜晏想到这里，果断把牛奶递了回去：“我还有工作要忙，要回去了。” 第9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杜晏是故意的，贺瑾的性格他拿捏得很准，有点傲气，一点就爆。 他和这大外甥的关系本来就不算融洽，现在贺瑾算是放下身段做出这种讨好的事情来。只要杜晏摆出并不领情的样子，贺瑾绝对是掉头就走，看都不会看上他这不识好歹的舅舅一眼。 计划绝佳，杜晏就是有些担心贺瑾会气得捏爆手里的牛奶，到时候溅到他身上的话，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符合一个处女座强迫症的反应。 贺瑾动了，杜晏下意识绷紧了背，好在他够冷静，表情依旧是淡定如初。 出乎意料的是，一点就炸的贺瑾居然只是把椅子向床的方向拉了拉，一脸严肃。 “舅……舅舅。” 贺瑾不自在，杜晏也惊了，这是贺瑾第一次叫他舅舅，他甚至想看看窗外来确定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不对，这本来就是做梦…… 杜晏尚且还被贺瑾一句舅舅惊得胡思乱想，不过从贺瑾的角度看来，杜晏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没有因为这句舅舅有任何改变。 杜晏的态度，让贺瑾的不自在瞬间烟消云散：“舅舅，我们聊聊。” 杜晏回过神来，点头：“说吧。” 贺瑾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杜晏也一时之间没明白贺瑾的意思：“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每次见到我的时候，你都冷嘲热讽的，从来不肯好好说话。”贺瑾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看你跟方想想说话的时候，态度就挺好的。” 这是，吃醋了？ 杜晏心下有点无语，方想想在他眼里看来就是个孩子，他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看上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况且对方还是贺瑾的真命天女。 他是来当反派的，不是玩什么反派逆袭抢男主喜欢的女人之类的剧情。 这边贺瑾还在认真地等着杜晏的答复，杜晏这段时间除去忙工作外，倒也想过找个什么时机把贺瑾的学习提到台面上来。 虽说现在才高一，贺瑾那稀烂的基础，如果不现在就努把力奋发向上，到时候估计又是高考失利，表白被拒绝的结果。 如今贺瑾提到这一遭，到让他觉得是个好机会。 杜晏脑子转得极快，瞬间就想到该这么回答：“我只是比较欣赏方想想这类型的孩子。” 贺瑾的眉毛立刻就挑了起来，明显不服气：“为什么？” “……”杜晏难得有些无语，看来他是真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记得开学典礼的时候，方想想是作为中考状元上台发言的。”杜晏继续说。 “就因为这个？中考状元？你就另眼相看？” 杜晏说：“没有家长不喜欢成绩好的孩子。” “不就是考试吗，多简单的一件事。” “哦？”杜晏极其克制地看了贺瑾一眼，这个中考成绩低空飞过的学渣，倒是挺大言不惭的。 感受到来自杜晏鄙视的贺瑾，终于还是忍不住炸了：“不就是考试？谁怕谁！我月考就进个前一百给你看看。” “难度太大，还是到期末考再看。” 杜晏很理智，月考还有几个礼拜的时间，以贺瑾的基础，想要考进年级前一百，简直是痴人说梦。 “……”贺瑾的一颗少年心，再次被打击成了碎片。 杜晏见他陷入沉思，也不再浪费时间，起身走出门去：“你该回去上课了。” “等等，我送你。”贺瑾站起来想追出去，才一出门口差点撞到人。 校医手里抱着个女孩子走进保健室，后面还跟着个一脸慌乱的女生。 校医直接叫住贺瑾：“贺瑾，你是男生，跑得快，赶紧去小卖部那买点吃的过来。” 贺瑾一看，被放到床上的女生还是他认识的，不是方想想又是谁。 “她怎么了？”贺瑾问了句。 “低血糖，大概是没吃早餐，刚才课间操的时候晕了。” “哦，这个给她吃。”贺瑾把手里的牛奶和面包塞给跟在后面进来的女生，然后又急急跑出门去。 让杜晏担心的剧情节点，又以某种扭曲的方式完成了，那包带着贺瑾体温的牛奶，最后还是落到了方想想的肚子里。 *** 自从上次贺瑾在杜晏面前立下军令状后，杜晏就等着贺瑾上门来主动要求找老师补习。 杜晏并非要难为贺瑾，而是知道以贺瑾的性格，如果不是他主动提出而是强行给他安排家教的话，大概会有一百种方法把家教气到辞职。 近半个月来，杜晏几乎是每天都会回家。 南部有谢氏分公司的城市，杜晏基本上已经跑了遍，结束了日日出差的日子。 虽说工作依旧繁忙，好歹不像前段时间那样没日没夜的。上次在贺瑾学校疲劳过度晕倒之后，杜晏也有意识地注意劳逸结合。 因为他发现，这梦境世界对于入梦的人来说，实际上可以算得上是另一个真实世界来。太过劳累，猝死也是有可能的。 猝死的话，当然是会被直接踢出梦境，什么能量都别想吃到。 想到这个可能性，杜晏决定还是要小心行事。为了梦境里的工作，猝死导致食梦失败什么的也太丢人了。 劳逸结合有了休息时间的杜晏，和贺瑾在家里碰面的时间也变多了。每天早上一起吃个早餐，偶尔能一起吃个晚餐。 不过大半个月过去了，杜晏依旧没等到贺瑾提起家教的事情，反而等来了贺瑾班主任陈老师的电话。 陈老师在电话里说得委婉，大概就是同学间的一些小冲突，希望家长能到场处理一下。 杜晏把手里的事情交代一下，拿着车钥匙就出了门。公司离南外有点远，他赶到的时候，教导处主任办公室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吵吵嚷嚷的，把办公室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杜晏没直接进去，而是观察了一下情况。 在场的人大概分成三派，陈老师那边几个老师是一派，另一派则是几个满面戾气的家长，护着身后的学生。 最后就是和几个家长呈对立状态的贺瑾了，他身旁站着方想想，人单势孤的，气势却是一点不落下风。 贺瑾这熊孩子长得本来就高，又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用开口，就把对面几个家长气得够呛。 一旁的方想想倒是满脸焦急地在解释些什么。 总之一个字，乱。杜晏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在这个梦境之中，出于设定原因，他特别讨厌杂乱的环境。 杜晏抬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敲：“抱歉，我来晚了。” 杜晏的声音不大，却不知为什么，却让在场每个人都注意到了他。 方想想回头看过去，又看到上次出现在学校里的贺瑾的舅舅。这个人每次出现的时候，方想想都会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总觉得，这个人一出现，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清冷起来。 比如现在，吵得热火朝天的办公室里，因为他的出现，突然就冷却了下来。在这人面前，说话声音太大了仿佛都是一种错误。 贺瑾却是丝毫不受影响，回头喊了句：“舅舅，终于来了。” 杜晏就看到那个大男孩几步走了过来，眼睛中居然透露出了些委屈：“舅舅，你来这么慢，也不担心我没家长护着被人欺负？“ ……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贺瑾居然有脸说被欺负了？刚刚顶着所有家长的怒斥，一脸吊儿郎当满不在乎，仅凭表情就把那些家长气得半死的校霸不良少年是谁啊！ 杜晏被他一句舅舅喊得背脊发毛，自从上次在保健室里喊过自己舅舅后，这个大外甥就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只要看到杜晏就舅舅长舅舅短地叫得亲热，像是要把人生前十几年少喊的舅舅都给补回来似的。 “嗯。”杜晏脸上依旧冷淡，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办公室里他唯一认识的陈老师。 “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这样子的……” 陈老师这个人，处事还是比较公正的，描述也没有什么有失公允的地方。大概就昨天贺瑾和几个学生打了一架，贺瑾毫发无损，其他几个学生被揍得挺惨。 回家后，这些家长发现自家孩子身上的伤，今天就不依不挠地找上门来了。 至于方想想，是听说贺瑾被带到教导主任办公室后，自己跑上门来解释的。不过刚才场面乱成一锅粥，方想想努力了半天也没能解释清楚。 陈老师这边话音刚落，终于有一个家长鼓起勇气对杜晏开口了：“你是贺瑾的家长啊？看你年纪轻轻的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家孩子把我家孩子打成这样，还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 “事情不是还没问清楚吗？”杜晏看向方想想，“你说吧，是怎么回事？” “诶！你这人……” 杜晏只是一个眼神看了过去，那个家长就噤声了。 在方想想的叙述中，整件事情却又不一样了。自从上次见义勇为表彰后，贺瑾和方想想的谣言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这大半个月，两人走得也挺近，谣言就越传越厉害。 贺瑾长得好，学校里暗恋他的女生不在少数。 其中有个家里有钱又喜欢拉帮结派的女孩子，从初中追贺瑾追到高中，都没能让贺瑾多看上一眼。这不就把气撒到了方想想的身上，那女生就开始霸凌方想想。 后来这事被贺瑾发现了，他看不过眼，就把那女孩子警告一番。那女孩子哭了，刚好又被她的暗恋者看见了。 暗恋这女孩子的男生仗着自己这边人多，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要给自己女神出气。 结果四打一，输了。本来这事丢人，几个男生也不打算往外说，可是贺瑾这小子下手毒，照脸打的，瞒不过他们家长。 事情就闹成今天这样了。 第10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方想想在叙说的时候，几个家长一直想插话，杜晏都只是冷冷淡淡一个眼神过去，那些人就不开口了。 方想想口里的话，让教导主任和陈老师更加重视起来。毕竟校园霸凌可是要比早恋之类的事情要眼中多了。 教导主任开口：“霸凌你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方想想却是抬头看了贺瑾一眼：“我……” “说，怕什么。“贺瑾言简意赅，他知道这种事情不是逃避能够解决的。 或许是贺瑾之前的仇恨拉得太足，他一开口，那几个被杜晏气势镇住的家长如梦初醒。 他们开始为维护自家孩子战斗：“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这么不自爱，早恋就算了，还为了自己男朋友说谎。” 方想想不吭声，直接把怀里抱着的书包打开，往桌上一倒。 哗啦啦倒在地上的一堆被撕得乱七八糟的书，还有一些被折断的笔。方想想这种好学生，是不可能会撕掉对她来说极其重要的教材和笔记本的。 “这就是她们欺负我的证据。” “那也不能证明和我们孩子有关，现在说的是贺瑾这小流氓……” 杜晏轻声打断：“您说谁小流氓？” 那家长被噎了一下，把那几个字吞回去：“现在说的是贺瑾打人的事情，和你们小姑娘之间什么欺负排挤的过家家游戏不是一码事。” 方想想的脸涨得通红，却又拿这种胡搅蛮缠的家长没有办法。 杜晏开口了：“方想想同学，我觉得这些事情应该告知你的家长。” 方想想摇了摇头：“我是县城里考上来的，我妈妈工作很忙，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她辛苦跑一趟。” 杜晏想起电影里方想想家的情况来，她的父亲当初酒驾闯红灯，自己也死在了车祸中。她的母亲卖掉了南城的房子，付了一大笔民事赔偿金后带着方想想回到了家乡。 杜晏的语气又柔和了几分：“很多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天我可以充当家长的角色。” 方想想点了点头，轻声吐出几个名字，都是这段时间经常欺负她的女生。 陈老师记下名字后，离开办公室去把那几个女生叫来对质。 “现在的学校里，我记得都有监控的。”杜晏看向教导主任，“打开看一下，就知道方想想同学说的是不是真的。” 教导主任当然知道有监控，只是学校处理事情，向来是和稀泥最好。加上贺瑾前科太多，惹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反正周家有钱，贺瑾犯了什么事情周家那边都是直接出钱安抚被打的学生。 他以为这次应该还是这样子，贺瑾的家长出点钱，把那几个家长安抚下来，万事大吉。他让陈老师打电话通知贺瑾家长也只是例行通知而已，没想到这个贺瑾的监护人真的来了。 而且这个新家长和周家的行事方式完全不一样，一出现根本就不提赔偿之类的事情，一副不把事情弄清楚就不罢休的姿态。 杜晏这一开口，教导主任直接被架到火上：”这个，监控当然是有的。” “如果是贺瑾的责任，该赔偿该做检讨，我们都不会逃避责任。” 等到欺负方想想的几个女生，还有拷下来的监控录像都出现在办公室后，一切事情都清楚了。 杜晏沉思片刻，开口说：“这位女同学欺负方想想同学，贺瑾为了帮助方想想同学，被这几位同学主动攻击，是否可以这样推断，贺瑾同学被校园霸凌，被霸凌，反抗是很正当的事情。” 还能这样的？您可真是逻辑鬼才，可是听起来怎么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还有家长垂死挣扎：“再怎么说，他又没受伤，受伤的是我家孩子……” 杜晏冷冷淡淡地看了过去，那家长的声音却一下子就低了下来，怎么看怎么有些心虚：”你家孩子把我家孩子打了，你这当家长的，总得给个说法。” “说法？”杜晏的声音连波折都没有，“四个孩子围殴贺瑾一个，输了，然后要个说法？” 杜晏向前走了一步，那家长往后一退：”你……你想怎么样？” 杜晏没搭理他，只是看了看她身后的孩子，嘴角有点淤青：“我是觉得，挺丢人的，同学，你觉得呢？“ “要是，要是打出内伤怎么办？” “ 妈！你别说了！” 被杜晏一直用没什么情绪，却让人觉得被鄙视的眼神看着，年轻气盛的高中生终于忍不住了。 “是我们先动手的，该怎么样处罚，我们认了！” 监控证据摆在那，自家孩子也都认了，几个家长再也无话可说。再胡搅蛮缠的人站在杜晏的面前，有理都觉得矮上三分，更何况他们还是无理的一方。 学校方面，决定把所有事情都写成调查报告后，拿到学校管理层例会上讨论之后，再决定几个学生的处理结果。 不管怎样，检讨警告肯定是少不了的。 处理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到了放学的时候。 几个家长带着被揍了一顿，估计还得被警告处分的孩子回去了，离去的步伐狼狈又匆忙。 杜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直接问贺瑾：“你是跟我一起回家，还是有事？” 贺瑾回答：“不然呢，都放学了我不回家还留学校干嘛？“ 听到这句杜晏倒是觉得有点奇怪，贺瑾为了方想想打架，应该开窍了啊，怎么还是这么一副钢铁直男的风格。 杜晏再怎么情商低，也知道现在应该是陪方想想谈谈人生，谈谈理想，感谢胆小腼腆的女孩子为了自己挺身而出，说出一切。 这种感情路线上的关键时刻，贺瑾这熊孩子怎么就一心想着回家吃饭呢。 “舅舅？”贺瑾走到门口，察觉到没人跟上来，又回头喊了一句。 陈老师却拦住了杜晏：“谢先生，能不能跟你单独聊聊？。” 杜晏本来想让贺瑾先回家，贺瑾拒绝，表示会在校门口等他。 在陈老师办公室，杜晏因为上次的那包牛奶而高高吊在半空的心，总算是落回肚子里。 贺瑾和方想想在高中阶段的感情历程，看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陈老师说：“其实贺瑾同学这段时间表现挺不错的，上课都挺认真的，逃课早退现象基本上没有再出现过了。” 杜晏心里有些安慰，看来自己的存在还是有用的，相比电影，贺瑾开窍决定奋发向上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这样子的话，在高考时的告白应该会顺利无比。 陈老师又从办公室拿出几张试卷来：“这几次随堂测验，他成绩都稳步上升中。虽然基础差，但是可以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杜晏点头：”男孩子懂事大概都会晚一点，现在看来应该是开窍了。“ “其实这些正面影响，我觉得和方想想同学有一定关系的。” 陈老师是个非常开明的老师，对于男女学生在合理范围内的交往并不会过多干涉。 她说这段时间，确实经常看到贺瑾和方想想待在一起，甚至有几次放学之后，她在学校外面的甜点店里，见过两个孩子。 她一直觉得贺瑾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初中三年，贺瑾这孩子基本上可以算是没有好好上过课，只在初三的时候突击了一段时间，就能擦边考上南外的高中部。 这样的好苗子，好好培养学习兴趣的话，成绩起来会很快的。 陈老师想到这里，又开口说到：“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当老师家长的，也没必要对孩子之间的异性交往太多干涉。毕竟现在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太过强硬干涉的话，只会造成更大的反弹，对吗？” 杜晏惊了，自己看起来是这么古板的家长？这陈老师好像是在劝自己不要强行棒打鸳鸯？ 这陈老师实在是太过多虑了，要说对于方想想和贺瑾的感情一事，最乐见其成的非他杜晏莫属了。 不过，关于谈恋爱这件事情，杜晏觉得对贺瑾某些方面的教育还是得提上日程。 吃过晚饭后，杜晏就把贺瑾叫到了书房。 “坐。” 贺瑾本来因为白天的事情，就想找个机会跟杜晏解释一下，他也不多说废话，直接“老陈是不是跟你告状，说我和方想想谈恋爱。” 杜晏点头：“陈老师确实跟我说起你和方想想的事情。” 他见贺瑾眉头一皱，想辩解什么，也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作为家长，我并不反对你和方想想的交往。” 贺瑾张了张嘴，又把辩驳被话吞了下去。他突然想听听，如果他真的谈恋爱了，杜晏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你现在十六岁，正是对很多成人世界的事情开始好奇的年龄，只是，交往需要有一个界限。” 贺瑾一时之间没明白杜晏的意思：“什么界限？都谈恋爱了还界限？” 杜晏一听，知道委婉这套对于贺瑾来说有些难以理解，干脆直接点：“成年之前，不要上一床。” “……”贺瑾猛地站起来，“你，你们成年人思想真是太肮脏了！” 第11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肮脏的成年人？要不是怕崩人设，杜晏觉得自己能秒变黑人问号脸给贺瑾看。 究竟是谁肮脏了，在原电影剧情里，醉酒出轨上床不做保护措施害得女主怀孕打胎的渣男是谁啊？ 杜晏真是搞不懂贺瑾这熊孩子的脑回路，他不过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提醒对方不要在未成年的时候做出格的事情而已，怎么就思想肮脏了。 这次杜晏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地看着贺瑾。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贺瑾站在书桌前，十六岁的少年，身高已经将近一米八，虽然尚在发育期显得有些清瘦，但压迫感还是有的。 杜晏看着他的耳廓开始慢慢变红，那丝红意很快从耳朵尖蔓延到脸上，直至整张脸都如同被抹上一层艳丽的胭脂。 不是吧，贺瑾这么纯情的？不是说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得厉害，十三四岁就阅片无数的大有人在，十五六岁的孩子甚至有实战经验的也有。 要知道贺瑾在前几年，过得可是昏天暗地的富二代生活，手头宽裕没人管束，要不是秉性还算不错，早就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杜晏一直以为，贺瑾就算是没经验，在外面混的时候更过分的荤话听得肯定也不少，所以刚才才会直接用了上床这个词。 杜晏觉得自己再不开口，贺瑾有可能会活活羞死在原地：“我那句话，只是出于一个家长的劝告，没有其他意思。” 贺瑾也觉出自己有些不对来，他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心里觉得自己这副怂样实在是太没男子气概。 他语气生硬地应了一句：“哦。” 随后又怒冲冲地打开书房的门，想了想，又回头甩了一句：“我说过，我和方想想是普通朋友关系。” 杜晏盯着被狠狠关上的门发愣，这孩子这么气性还挺大。不过想想倒也可以理解，在电影中，有一段独白描写过贺瑾在高中时期对于方想想的看法。 方想想对于贺瑾来说，如同一朵洁白的空谷幽兰，美丽而脱俗，任何世俗的东西都与她无关。 大概，自己刚才那句话在贺瑾看来，算是冒犯了。 不过，有些观念还是得深深扎进贺瑾的价值观中，不然等事情发生之后就来不及了。比如正确的青春期性教育，比如在谈恋爱的时候应该对另一方坦白忠诚之类的。 杜晏是不会放弃要给贺瑾一个正确青春期教育的计划的。 这边贺瑾把书房的门关上之后，强自镇定地走到自己房间。 才一关上门，他就靠在门口坐了下来。只觉得胸口砰砰砰跳得厉害。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应过度，明明之前跟马博远他们在外面瞎混的时候，更下流的话也不是没有听过。 贺瑾虽然不会去参与他们开这些玩笑，但也不至于会听到这些词语就怒不可遏。 可是，当杜晏顶着那张清冷的脸，颜色浅淡线条优美的唇瓣微张，吐出上床这两个字的时候，贺瑾就只觉得耳朵旁有什么东西轰地炸开去。 再然后心底就像是火山爆发，激烈的情绪如同岩浆一般喷涌而出，随即淹没了他的理智，口不择言地喊出了那句话。 “真是！哪有这样当家长的人！”贺瑾有些愤怒地锤了下地板，“一点，一点都不正经！” 第二天清晨，贺瑾醒得有些早。 他睁开眼睛，觉得今天的床特别的软，从窗外吹进来的微风明明应该是带着凉意，他却觉得整个房间里充满这一种绵软又暧昧的气氛。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梦，对了，自己是梦到什么了？ 贺瑾猛地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把手伸进了被子。 入手的感觉，冰凉又湿润。 “不是吧，这么丢人的事情？” 贺瑾当然不会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在初二那年第一次在梦中成长。之后就知道隔段时间需要手动纾解一番，才不会导致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 相较于同龄人，贺瑾其实对这方面兴趣不算是太浓厚。 他平日里喜欢运动，打球打拳慢跑什么的都玩，所以除去年幼无知的第一次不小心弄脏了床单只有，到也没出现过这种尴尬的情况。 昨天他又没看什么过火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半夜会突然做起春天的美梦。 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梦，贺瑾索性爬起来，盘腿沉思。醒过来之后，一般人很少能记得梦境，尤其是这种没什么情节的纷乱不堪的梦境。 无论他再怎么回想，也只能记起模糊的影子来。 他只记得，梦里面那个人，很白，眼睛很好看。 这都是常态了，贺瑾对于自己的喜好很了解，喜欢皮肤白，黑头发，眼睛水汪汪带着羞涩的感觉。 不过昨晚的梦好像有点不一样，那双眼睛好像一点也不像是含着一汪水，相反的，像是比水更冷的东西，覆盖着一层薄冰。 从始至终，那双眼睛都是冷淡没有波动的。 贺瑾甩了甩头，总觉得继续挖掘下去会发现什么不太好的事情，野兽般的直觉制止他深究昨夜的梦。 算了，想不起来就拉倒，一个梦而已。 现在可不是想七想八的时候，趁现在时间还早，偷偷把内裤给洗了才是正事。 昨天才怒斥杜晏作为成年人肮脏的思想，今天早上就把内裤弄脏了，贺瑾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啪地作响。 这种丢人的事情，绝对不能被发现了。 他翻身下床，把身上的裤子给换下来，抓起就进了洗手间。 贺瑾三下五除二把内裤洗干净，想起天台上孤零零地晾条内裤，那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是洗完拿去烘干好了，贺瑾拿着洗好的内裤就往外走，手才搭到门把手。 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杜晏这人每天都要晨跑，万一在洗衣房里看到自己单独烘干一条内裤。 这种事情，想想就丢人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这种时候，贺瑾只恨自己没有穿睡衣睡觉的习惯，他的目光，落到丢在一旁的校服上。 有了，直接把校服一起洗了。作为南外的学生，每天都是要求穿校服的，不小心把校服弄湿了，拿去烘干。这理由完美，还能让在舅舅面前刷一波好学生的印象。 贺瑾简直为自己的机智所折服。 杜晏是个非常自律的人，每天雷打不动六点起床，然后围着小区跑两圈。 今天也不例外，晨跑过后洗完澡，杜晏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要丢到洗衣房去。 虽说家里请了钟点工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但杜晏的房间，是谢绝旁人入内的，所以换下来的衣服都是杜晏自己拿到洗衣房。 洗衣房在二楼，靠着天台的地方。贺瑾的房间也在二楼，不过他从来不会这么早起。阿姨已经来了，在一楼准备早饭。 所以杜晏开门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洗衣房里会有人，习惯性地直接推开门。 一推，门没开，门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杜晏下意识地一用力，就听门后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杜晏把门打开，看到贺瑾整个人趴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 “贺瑾？” 贺瑾从地上爬起来，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摔倒地上。刚才他守着烘干机，等着把衣服拿出来以便不被杜晏发现任何痕迹。 结果他不习惯这么早起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再然后就是被脸着地的痛感唤醒。 “抱歉。”杜晏看贺瑾一脸懵懂，伸手去拉他，“你一大早起来洗衣服？” 烘干机正在工作，杜晏随意瞟了一眼，里面好像是贺瑾的校服。 贺瑾下意识搭上杜晏的手，却在听到洗衣服三个字的时候回过神来，猛地把手收回，翻身就爬了起来。 “谁，谁一大早起来洗内裤了！” 烘干机的声音有点吵，杜晏一时之间没听清贺瑾的话，问道：“什么？” 贺瑾恨不得把自己乱说话的舌头给吞下去，连忙纠正：“刚刚不小心把校服弄湿了，学校烦死了，不穿校服不给进门。” “你们不是有两套校服？”杜晏只是随口一问。 他就是觉得这孩子挺奇怪的，一大早起来洗衣服，还窝在这里面等着烘干。 “……”贺瑾似乎傻了。 他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炸毛了。 “我就喜欢这件，我今天就想穿这件了，我不穿这件就上不了学！” “可以，你随意。”杜晏深深觉得自己和贺瑾这样的青少年真是存在着深深的代沟。 从昨天的肮脏成年人事件，在到今天的一定要穿这件校服，两个人的思维模式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大概是某件对他有种神秘仪式感的衣服吧，杜晏只能这么解释。 杜晏看着贺瑾愤然离去的背景，心中第一次涌起一种老父亲的无力感。 代沟问题一天不解决，这青春期生理卫生教育就一天没法进行。那之后贺瑾和方想想的感情之路，又会走向悲剧啊…… 新的一天，杜晏依旧在为该如何把青春期性教育的事情提上日程而苦恼着。 第12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时光就这么如流水般，一去不返。 对于杜晏来说，依旧没能找到恰当的时机，进行计划中的生理卫生教育。 这让他有些焦躁，毕竟作为一个做事情一定要按计划来的处女座人设。 这些性格是确实影响到杜晏的，作为贺瑾矫正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幕，青春期性教育一天不完成，杜晏就一天无法安心下来。 唯一能够让他稍微得到安慰的，就是这两年来贺瑾和方想想的交往都在一个正常的轨迹上，没有太多出格的方面。 这事杜晏觉得是自己的功劳，既然没法从思想根源上解决生理卫生教育这方面。杜晏干脆就贯彻一个专一制家长的人设，强行要求贺瑾每天十点之前一定要回家。 贺瑾对于这个规矩怨声载道，却也是出乎意料地遵守规则。 杜晏看着台上正在发言的少年。 这是南外的惯例，每届学生在高三的时候，都会举办成人礼，算是让高三的学生与自己的青春年少，与自己的高中生涯做一个告别。 两年过去，十八岁的贺瑾个头又往上窜了一截。本来比杜晏矮上几分的身高，如今不止追上，还高了杜晏小半个头。 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杜晏心中涌现出一种成就感来。 要知道，在当初高一开学典礼的时候，贺瑾还是作为负面典型被校长在讲话中提起。如今却是作为高三生的代表，在台上讲话。 贺瑾成绩倒不是最好，年级前二十左右。但贺瑾的经历却是极具代表性的，从校霸变成绩优生的经历太过励志，可以当做一个叛逆少年成长的故事。 在成人礼上，作为高三生代表发言，最合适不过。 除去这方面的因素，杜晏觉得，贺瑾的外表也是学校选择他作为代表的重要因素之一。南外的成人礼弄得挺正式，在进学校礼堂的地方，铺上长长的红毯。 十八岁的少年少女，脱下校服，穿上代表成长的正装礼服走红毯，是成人礼上最隆重的仪式。 在入场红毯上，贺瑾引发的轰动效应可见一斑。脱下校服，穿上黑色正装的贺瑾，完全是全场的焦点。 杜晏站在旁边，听到前面高一高二的小姑娘，在贺瑾入场的时候，发出追星时的尖叫。 即使那个少年，身侧还走着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 小姑娘们完全不介意方想想的存在，反而开始热烈议论起两人的事情来。杜晏听了一耳朵，大概脱不了贺瑾为了方想想改变自己的感人事迹。 虽说贺瑾这小子从来没有承认过方想想是他的女朋友，只说他们一直都是普通朋友。然而杜晏从这两年屡屡碰壁的青春期教育就推断出，贺瑾在感情方面其实挺口是心非的。 不承认和方想想的关系，不代表他不喜欢方想想，相反的，这表示贺瑾非常重视方想想。 按电影剧情的关键节点来说，贺瑾的正式告白，会在高考结束那一天出现。在这之前，即使他和方想想的流言传得满校皆知，就算是老师之间都默认这两是一对了。 贺瑾依旧不承认，这是他的某种坚持。 杜晏并不想来参加成人礼，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和贺瑾的关系有些过于亲密，像是一种正常的孩子和家长的相处模式。 这并非他的本意。 究竟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杜晏坐在座位上，思绪却飘回两年前的一天。 贺瑾高一的那年寒假，那天天挺冷的，杜晏就没留在公司加班，而是把工作带回家里。 约莫是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杜晏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是贺瑾。 杜晏还觉着挺奇怪，自己在家里这孩子打什么电话，接起来就被贺瑾劈头盖脸地质问一句。 “都十二点了，你还在公司加班？不怕又疲劳过度晕倒？” “我在家。”杜晏言简意赅地回到。 “什么？你在家，我明明从八点就在客厅……”贺瑾猛地住嘴，“我刚回来，下面黑灯瞎火的，骗谁呢。” 杜晏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年底，这段时间杜晏几乎是天天加班，一般每天起码是十点以后才到家。 贺瑾估计以为他今天也是如此，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他，就直接在客厅堵人了。 “我在书房，今天回来得早。” “我来找你。”说完贺瑾就把电话挂了。 没过几分钟，书房的门被敲响，杜晏说了句进来。 贺瑾推门进来，下巴微微抬高，脸上的表情挺微妙的。就杜晏看来，像是一只骄傲地小公鸡。 “知道我今天去干什么了吗？” 杜晏一点情趣都没有的直接回答：“去学校拿期末考试的成绩。” “……”贺瑾被打击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觉得杜晏挺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又高兴起来。 他把一个信封放在杜晏的面前，抬了抬下巴：“看。” 杜晏抬手打开，一眼就看到上面的成绩，心里到有几分惊讶。 “怎么样？”贺瑾是个急性子，从杜晏的表情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好直接开口问道。 “不错。”对于贺瑾在学习上的进步，杜晏并不吝于夸奖，“成绩比预想的更好。” “那当然，我说过，学习而已，不是什么难事。”贺瑾又抬起了下巴。 杜晏还是贯彻自己的专一制没有温情的家长人设，矜持地点了点头：“可以，希望能保持下去。” 可以说是被泼了一盆凉水，贺瑾并不在意，而是双手撑在书桌上，又开口说：“作为家长，你难道不是该奖励一下大有进步的我吗？” “可以，你可以去挑一件喜欢的东西。” “我长得像没钱买东西的样子吗？不要用这种公式化的口吻打发我。” 贺瑾完全不买账，他这段时间花了那么大的精力，还拉下面子去拜托方想想给他偷偷补课，这才在短短一个学期就从年级倒数进入了前一百名。 虽然他不会把这些告诉杜晏，但这舅舅也休想用简单的物质就抹平他的付出。 杜晏捏了捏眉心：“你想怎么样？” 贺瑾伸出一根手指，说出盘算已久的计划来：”一个要求。“ “要求？” “嗯，你奖励我一个要求，当然我不会提出太过分的事情，都是不违背你原则的要求。” 杜晏想了想，觉得一个高中生而已，要求顶多就是买点什么或者去哪玩而已，影响不了什么，就这么答应下来。 那天以后，这几乎就成成一个惯例。 贺瑾几乎是每次在成绩有所提高之后，都会找杜晏要一个要求。 这次来参加成人礼，就是贺瑾用一个要求换来的。不然这种嘈杂又无聊的场景，对于他来说着实是一种挑战且没有意义的事情。 入梦之时设定的性格，对于杜晏的影响越来越重，要不是血脉能力，能在梦醒之后将梦中经历模糊化，杜晏觉得自己在出梦之后，大概就要直接去精神科看病了。 好不容易熬到礼堂的讲话部分结束，接下来就是孩子们的主场，家长该退场了。 杜晏回到家里，想着之后的关键情节。 现在是六月初，一周之后就是高考。 在电影中，高考之后，便是整个电影的其中一个高氵朝，也是第一个转择点。 贺瑾对方想想告白了。 在原剧情中，方想想虽然已经动心，但是那个时候的贺瑾，并没有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并且还影响到了方想想。 方想想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并没有如同她进入南外时候所计划的那样，追寻白月光小哥哥的步伐考上北城大学。 大受打击的方想想，越发觉得她和贺瑾不是一类人，便告诉了贺瑾关于白月光小哥哥的存在，并且拒绝了贺瑾的表白。 噩梦的第一个源头，就是这段剧情。 想想也并不算奇怪，花了三年功夫追逐的女孩，告诉他自己心中一直有一个白月光小哥哥，不管换成哪个男人，都会大受打击留下心理阴影。 绿云罩顶的滋味，没有人能受得了。 这也是杜晏在这三年中，会如此关心贺瑾成绩，并且愿意因为贺瑾学习的进步付出一定代价的原因。 就现在的进展来说，贺瑾已经成长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男生，那些曾经成为方想想顾忌的因素都不存在。 方想想肯定会接受贺瑾的告白。 那么，问题又来了。 青春年少，刚高考完毕，心态上本就处于一种高压过后极度放纵的状态。如果再加上心仪的女孩接受自己，被爱情的甜蜜所迷惑，偷尝禁果什么的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水到渠成了。 贺瑾现在已经是十八岁的成年人了，从法律上来说，杜晏已经再是他的监护人，自然也没什么理由去强迫贺瑾做什么事情。 为了防止人命关天的意外发生，杜晏下定决心，不管怎样，今天都必须把青春期性教育完成。 想到这里，杜晏直接打了个电话给贺瑾：“贺瑾，回家后到书房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电话挂断之后，杜晏就开始为了生理卫生教育开始查资料，打腹稿。他甚至考虑要不要把贺瑾反锁在书房里，免得恼羞成怒之下，人又跑了。 恩，这是？电脑屏幕上，是这样一行字。 “当孩子害羞，比较抗拒语言交流的时候，不如直接演示给对方看。” 杜晏眼睛微微一亮，觉得这样的套路，确实非常适合贺瑾这种别扭的孩子。 于是，贺瑾进入书房之后，看到的就是端坐在书桌后面的杜晏。 从未出现过食物的书桌上，摆了一盘香蕉。 第13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贺瑾倒是没多想，只是想挑衅一下杜晏，这两年来，他向来都以看杜晏脸上表情出现波动为最大乐趣。 虽然成功次数很少，但仍旧是乐此不疲。 “是谁说工作和睡觉的地方不应该出现食物的？”贺瑾嘴角挂上一抹坏笑。 他这个舅舅是个处女座，非常典型的那种，强迫症又洁癖。贺瑾原来在周家的时候，虽然不算是太脏，但男孩子的杂乱总是有的。 这些小习惯，在和杜晏住在同一屋檐下之后，从此就绝迹江湖。 杜晏定下的规矩就包括，吃的东西不能出现在书房和卧室，每天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家之类的。 贺瑾表示，对于这些龟毛的规矩，他一点也不想遵守。 要不是每次破坏规矩的时候，杜晏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整个人周遭的气氛都会变得有些焦躁的话，贺瑾根本就懒得搭理他。 杜晏解释一句：“这不是食物，是道具。” 贺瑾完全无法理解：“道具？” “坐。” 杜晏让贺瑾在书桌面前坐下，然后按照之前打好的腹稿开始进行计划中的生理卫生教育。 “虽说你的十八岁生日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过了，不过之前学习紧张，我也就没能好好和你谈谈。” 贺瑾满脸莫名其妙：“有什么好谈的？”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从理论上来讲，我作为监护人的职责即将结束。你需要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 “等等，舅舅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管我了？” 杜晏觉得和贺瑾的思路真是永远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但他知道这孩子拧得很，要是不赶紧顺毛捋一下，接下来的教育计划就别向顺利实施。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作为成年人，有些东西你要开始了解了。” “什么东西？”贺瑾见杜晏没有和他划清界限的意图，这才安下心来。 杜晏的回答是直接把手边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拿起来，递给贺瑾。 贺瑾也没想太多，接过来一看，盒子上书几个英文字母：dexxx。 贺瑾一时之间真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毕竟他也没用过，就随口一问：“这是什么？” “避一孕一套。” “！”贺瑾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扭曲了，他下意识就想把盒子扔回到桌子上。 在这两年内，因为这件事情和贺瑾斗智斗勇不知道多少次的杜晏非常有经验，知道不能让贺瑾开口，不然又是继续不下去的后果。 “不许扔。”杜晏神情严肃，语气淡定，完全的学术研究模样，“这是教育道具。” 贺瑾手一抖，却还是反手把小盒子捏在手里，脸上表情却变得有些奇怪，又是害羞又是有点恼怒，看起来有几分狰狞：“你作为家长，给我这玩意合适吗？” 杜晏说：“合适，作为家长，我有义务也有必要引导你对于性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贺瑾还是无言以对了，他没办法做到像杜晏这样，和家人谈起性这件事情来能如此坦然。 他只觉得自己，尴尬得快要表演螺旋爆炸上天：“我现在又没女朋友，不需要用到这些东西。” “我觉得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必须有计划，难道等到事情快要发生了，你还打开手机查一下应该怎么用？” 贺瑾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得不承认，自己快要被杜晏说服了。 杜晏见贺瑾安静下来，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悄悄放了下来，看来那条准则还是有用的。 行动有时候比语言沟通更加容易。 杜晏进入正题：“你们年轻人，在第一次和心爱的女孩赤一裸相对的时候，心情激动是很正常的事情。” “……” 贺瑾看着眼前的人，愈发佩服杜晏能摆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说出这些话来。不知道这个人，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张冷淡的脸。 等等！贺瑾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是你要知道，不带保护的性行为是非常危险的。无论是对你自己负责，还是对女孩子负责，在你没有走入婚姻并且做好成为一个父亲的心里准备之前。” 杜晏停顿了一下，见贺瑾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声音加重了几分：“都请做好保护措施。” “啊。”贺瑾回过神来，敷衍回应，“知道了知道了，可以结束了吗？” “还没，我给你示范一次该如何使用。” “示范？”贺瑾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心跳，又因为这两个字陷入狂乱无序中。 杜晏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拿起桌上的香蕉，开始他的实物教育。 贺瑾在全过程中，都呈现出一种呆滞状态。 他傻乎乎地看着杜晏那玉雕一样的手，把小小的塑料包装打开，取出里面的透明橡胶制品。 杜晏很镇静，完全把这事情当做一次严谨的教学课程，他开始讲解过程：“先把顶端气囊中的空气排出，不要提前展开，直接放在……” 杜晏不紧不慢地按照标准流程，用香蕉作为道具完整地演示一遍。 “记得买适合你的大小，如果太小，可能会挤破避孕套，里面的液体流出，如果太大，可能会在过程中因为太过激烈而脱落。” 贺瑾满耳朵都是杜晏那清冷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太小太大，还有他修长的手指拿着避孕套，沿着香蕉缓慢向下挪动的手势。 贺瑾看着看着，就觉得杜晏那完美的手指，并不是落在香蕉上，而是落在了他的心头。 杜晏的表情，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淡色的眼睛上依旧是浮着一层薄冰。专心致志的神情，和平日里贺瑾看到他工作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这样强烈的反差，反而让贺瑾觉得眼前的场景越发色气起来，明明只是教育而已。 “取下的方法，就是按住根部取下，避免液体流出，扔掉就可以了。”出于性格中的严谨认真，杜晏又补充一句，“记住不要扔到马桶里，可能会导致堵塞。” 根部，液体，流出…… 贺瑾觉得这些词语接连不断地砸向他的心上，像是一颗颗炸一弹被引爆，炸得他几乎是要魂飞天外，不知今夕何夕。 杜晏觉得贺瑾似乎有些安静得过分，视线变从香蕉上收了回来，抬头望去。 只见坐在对面的贺瑾，脸上已经红得像是火山爆发一样，最为醒目的，是那高挺的鼻梁下，挂着两道红色的印记。 杜晏见贺瑾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得不开口提醒：“贺瑾，你流鼻血了。” 回应他的，是贺瑾落荒而逃的背影，和砰地一声，门被狠狠关上的声响。 杜晏把拿纸巾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然后无奈地收回。 不愧是青春热血少年，只是想象，都能想象得如此热血沸腾。看着贺瑾狼狈离去的背影，杜晏又有些担心起来。 其实他本来的打算，是让贺瑾当场练习一遍，以免之后因为剧情的不可抗力，发生什么意外再次走上怀孕流产的悲剧结局。 贺瑾这孩子，还是太别扭了，其实撇开他是家长身份外，大家都是男人，不至于害羞成这样。 早知道还是该把书房的门锁起来，杜晏心中为今天的计划执行打了个分，勉强及格，因为贺瑾的配合度不够，没能达到完美效果。 不过这三年的学习成绩证明，贺瑾这孩子智商高，记忆力在走心的情况下也算不错。刚才杜晏完整的师范给贺瑾看，在进行身体的负距离交流之前，应该做的必要措施。 只要贺瑾不是个傻子，应该也能明白避孕套的正确使用办法是什么。 最艰难的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只需在恰当的时间，让贺瑾意识到，不做好保护措施而让女孩子怀孕流产，对于女孩子的身体是非常大的伤害这个概念就好。 杜晏向后靠在椅子上，微微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在南城的任务，总算是勉强画上句号。 北城那边局势越来越敏感，他也应当要功成身退，从贺瑾的生活中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剧情，杜晏却有些不敢确认了。 在电影中，贺瑾虽说愿意为了方想想改变自己，但整体来还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叛逆少年。 贺瑾经常诱惑方想想体验了很多新奇的事情，甚至带方想想去泡吧飙车，这也直接导致方想想分心，从而没有考上心仪的北城大学。 现在贺瑾成为成绩优异的绩优生，每天晚上也都是按时回家，自然也不会出现电影中引诱方想想四处体验新奇事物导致影响学习的这些剧情。 那方想想发挥应该不会失常，考上北城大学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贺瑾的成绩，要考上北城大学，却是有些许风险。 只是剧情的不可抗力，两人应当最终还是进了南城大学。从现在的发展来推断，南城大学的可能性又不大。 究竟是北城大学还是南城大学，杜晏陷入纠结之中。 杜晏决定还是要在南城再停留一段时间，确保两个孩子能上同一所大学之后，再离开这里。 毕竟远距离的恋爱，要经受的考验太多，更不用说在北城大学，有那个贺瑾人生中最大的情敌，方想想的白月光小哥哥了。 第14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贺瑾冲进房间，狠狠地关上门，似乎这样就能把心里那些杂乱的暧昧的东西隔绝开来。脱离了杜晏所在的空间，贺瑾这才觉得自己的头脑恢复几分冷静。 他走进洗手间，准备洗把脸，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还捏着个硬硬的东西。 贺瑾低头一看，正是刚才学习的道具之一，避一孕一套。 他把那小盒子甩在洗脸台上，嘟囔一句：“这都什么事儿！” 贺瑾把自己鼻子下面两道可笑的血迹洗干净，准备出门的时候又看到扔在洗脸台上的小盒子。 想到刚才在杜晏面前流鼻血的丢人经历，贺瑾心头一阵火气，一把抓起那惹祸的小盒子就想扔进垃圾桶。 手才举起，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震。贺瑾拿出手机，是杜晏发过来的微信。 他手指一滑，杜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给你的东西别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派、派得上用场？ 脑中勉强淡去的一幕一幕，如同电影般，又开始反复播放。 贺瑾眼睁睁看着自己鼻子下面，刚刚洗干净的两道鼻血，又开始哗啦啦的流了起来。 “都怪阿姨，就算快高考了，也没必要吃这么补。”贺瑾有些愤愤然说了句，为自己的鼻血狂流总算是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 六月七日，对于全国高三生，无比重要的两天，拉开序幕。 以杜晏的风格，不可能会像那些极度操心的家长，直接在考场外足足等完两天的考试。他只是在早上的时候，顺便把贺瑾送到了考场，随后只说了句：“加油，我去上班了。” 当时贺瑾看了看旁边那些拉着孩子谆谆教诲的家长，耸了耸肩洒脱的走进考场。虽说心里有那么些许的失落，但他也没有用欠下的要求让杜晏到考场外面等着他。 原因很简单，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贺瑾无法想象，那个永远干净得像是生活在无菌世界的舅舅，站在艳阳之下，等他等得满头大汗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贺瑾不想知道，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那个人，合该就是那一副高高在上不惹尘埃的样子。 下午的考试结束的时候，贺瑾和方想想结伴走出校门。他们两个挺有缘的，分在了同一个考场，同一间教室。 在高中三年里，贺瑾一直把方想想当成个挺投缘的朋友，尤其是在学习方面共同语言还挺多。 对于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贺瑾澄清过几次，也没什么效果。 毕竟都是高中的生活太过枯燥无聊，贺瑾和方想想之间的故事，实在太具有话题性。 校霸大魔王为了绩优生小可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转身变成绩优生男神什么的，简直就是偶像剧标配。 悠悠众口，如同黄河之水，是堵也堵不住。 贺瑾倒是不太在意旁人的说法，但方想想性格内向腼腆，他倒是有点担心这个朋友会因为学校的流言蜚语影响学习。 他去问了方想想的看法，如果对方介意的话，那就彼此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来避免这些完全不靠谱的传闻。 没想到的是，方想想说不想失去贺瑾这个朋友，也会努力不去在乎那些谣言。 于是，两人的友谊就这么持续了三年。 杜晏站在考场门口，看见贺瑾和方想想并肩出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天命男女主之间的缘分，向来是妙不可言。 不过，方想想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 好在贺瑾那熊孩子好像也注意到了这点，正微微侧头，像是要说些什么。 杜晏此时有点庆幸，自己因为怕晒，躲在旁边一棵大树下，位置不太显眼，应该不会打扰到这对小情侣。 他还没想好应该找个什么时机出去，就见贺瑾像是闻到肉骨头香味的哈士奇一样，视线一下就转了过来。 然后，这熊孩子居然直接抛下身边的女孩子跑了过来，速度特别快。快到他停下来的时候，杜晏还能看见方想想脸上茫然四顾的表情。 “舅舅，你来接我啊！” “嗯。”杜晏对贺瑾点点头，抬脚从树荫下走出来，领着身边的熊孩子走到校门口被抛下的方想想身边。 杜晏没有问贺瑾考得怎么样，因为他发现方想想的状态很不对劲，脸色苍白，情绪低落。 一个刚从高考考场走出来的学生，情绪低落，明显只会有一个原因，就是发挥得不太好。杜晏当然不会不知趣地在这个时候去问贺瑾考得怎样。 “方同学，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杜晏问了一句。 方想想虽然情绪低落不想说话，但杜晏好歹是长辈，她出于礼貌回答：“昨天着凉了，今天有点发烧。” 考试前发烧？在电影中可是没有出现过这个剧情的，杜晏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电影剧情的惯性，梦境世界的自我完善功能。 方想想没有在贺瑾的影响下，导致学习成绩下降，按照常理来说，她是肯定能考上并且会选择北城大学的。 但贺瑾和方想想，是必然要成为大学同学，才会有之后的纠缠和剧情，不然梦境就会崩塌。于是梦境的自我完善功能，便让方想想在高考前夕生病，随后导致她发挥失常。 那天在考场外面，和方想想见过一面之后。杜晏就确定了之后的安排，方想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成为南城大学的学生。 而贺瑾，也必定是要就读南城的。那之后的事情，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无论是从成绩方面考虑，还是感情方面考虑，贺瑾都理所当然地会选择南城大学。 杜晏也不用担心发生什么意外导致贺瑾和方想想不在同一所大学就读，而发生什么白月光小哥哥趁虚而入之类的阴影事件了。 贺瑾这边的事情搞定，杜晏也就开始着手安排离开南城，回归北城谢家。 这一部分的剧情杜晏已经完美完成，接下来就是该按计划把黑锅稳稳地背到自己身上，而让贺瑾和方想想的感情之路再无波折。 这边杜晏忙着离开南城，那边贺瑾也正式同自己的高中生涯说一声告别。 高考结束后，返校的高三生陷入狂欢之中，所有人都暂且把什么考试，什么成绩之类的抛到脑后。 贺瑾躺在天台上，听着下面震耳欲聋的狂欢之声，心里难得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身后的铁门响了，然后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贺瑾，我就猜到你会躲在这里。” 贺瑾没有回头，他知道是方想想。这个地方，他确实同方想想分享过。 当初因为他的缘故，方想想被那几个女生霸凌。 杜晏到学校以强硬态度处理这件事情之后，参与霸凌的女生都被迫转学。校长也在全校大会上三令五申，表达了学校对校园霸凌绝不姑息的态度。 方想想却陷入一种比较尴尬的境地，没有人再欺负她，但也没能交到亲密的朋友。 她本来就是外校考入，南外高中部虽然是面向全市招生，但实际上大多数的学生都是初中升入，来自外校的学生本来就不多。 本校直升的学生有自己的圈子，她没办法进入，从外校考入的那一小波，又因为方想想入学没多久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对她退避三舍。 方想想表面上一心学习，并不为这些事情而烦恼，贺瑾却是对她有些内疚的，毕竟事情是因他而起。 某一天，方想想心情不好的时候，贺瑾就把这片秘密基地分享给了她。这里是整个学校风景最好的地方，心情不好的时候，是治疗心情的极佳场所。 所以方想想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不算奇怪。 贺瑾站起来，回头看向方想想：“怎么，不下去庆祝一下。” 方想想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来，像是做下什么重大决定：“贺瑾，我喜欢你。” 贺瑾愣住了，他觉得这是学校太过嘈杂而出现的幻听。 最难出口的话，已经说了出来。方想想松开捏紧的裙角，腼腆的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贺瑾，期待着他的回答。 贺瑾总算是回过神来，他是把方想想当朋友的，自然不能像拒绝那些不认识的女孩那么直接。方想想自尊心强，如果说得太强硬，太直接，或许今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贺瑾把手塞进校服口袋里，耸了耸肩，笑道：“方想想，就算因为毕业心情激动，我也不会傻到被你这种蹩脚的玩笑骗到。” 方想想是个聪明的女孩，听到贺瑾的话，她愣了愣，随后又是笑笑：“真是可惜，到毕业也没见你惊慌失措或者是上当受骗的傻样。” 贺瑾见情势缓和下来，愈发放松：“能把我骗得团团转的人，还没生下来。” 方想想歪了歪头：“哦，那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被人骗得很惨的话，会怎么样。” “当然是要报复，狠狠地报复对方。”贺瑾挑了挑眉，摆出个凶神恶煞的表情，“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阿嚏——” 在城市另一端，某个冷脸工作狂，突然大失形象地打了个喷嚏。 第15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办公桌上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杜晏手头的工作刚好告一段落，顺手拿起来看了一下。 贺瑾：舅舅，今天能不能回家商量一下填报志愿的事情？ 杜晏最近忙得是不可开交，他要离开南城回到北城，谢氏集团这边手上有太多工作需要移交。他几乎是每天的住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 贺瑾那边已经高考结束，杜晏自认为教育也已经完成，便不再对他多加管束。仔细算起来，两人已经将近两个礼拜没有见面了。 虽说杜晏已经确定贺瑾选择南城大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既然贺瑾主动提起这事，他回去看着对方把志愿表填好，让事情变得更加清晰明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当天工作结束后，杜晏就没有在留在公司，而是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中。 回家的时候，贺瑾已经吃完晚饭，摊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 看到杜晏回来，他站起身来，带着几分抱怨说了句：“你干脆把行李搬公司去好了。” 杜晏没接他这句话，直接走向楼梯：“到书房说。” 贺瑾早就习惯杜晏的行事风格，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而是乖乖跟在后面上了楼。 他心里甚至还在想着，像舅舅这种工作狂，因为自己一条微信就赶回来，看来对方真的很重视他。 杜晏转身的时候，就看见贺瑾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看来这孩子估分结果应该挺不错的，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杜晏坐下，也不多说废话，开门见山：“你准备报考什么大学？” 贺瑾把他的估分一说，又把从学校那边得来的资料推到杜晏面前：“从我的估分和历年录取线来说，我觉得南城大学是最保险的。” 说完，贺瑾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心里其实有点发虚。 他刚才说的，根本就全是假话。 贺瑾的估分，其实比他刚刚说出口的要高了三十分。那还是保守估计，贺瑾知道自己这次发挥得很好。 按照历年录取线来说，贺瑾要上北城大学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可是他不想离开南城，原因很简单，他的舅舅杜晏，在南城。 杜晏心中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方想想这次发挥得不算太好，选择北城大学有风险，而且即使录取了，也读不了心仪的专业。 南城大学虽然比不上北城大学，但在国内也是排名前列。因为本地优势，方想想的成绩上南城大学是没什么问题，并且还能读上热门专业。 方想想的性格，内向且谨慎，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她应该都会报考南城大学。 至于贺瑾，就更加不用问了，南城大学更有把握，并且方想想选择了南城大学，这是他绝对不会选择其他学校的理由。 贺瑾这边见杜晏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开口问道：“舅舅，你觉得怎么样？虽然我的估分可以拼一把北城大学，但我觉得与其去那边读个不怎么样的专业，不如留在南城读最好的专业。“ 杜晏点头：“可以，南大有几个专业还是挺不错的，排名不比北城大学差。” 贺瑾高兴起来：“我也觉得，而且南大离家里也不远，我可以走读。这边我都住习惯了，真让我换个地方跑去住宿舍，那我可受不了。“ 杜晏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虽然已经计划着要回北城，但南城的房子肯定还是会留下来的，如果贺瑾喜欢，继续住下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商量着选了南城大学一个实力很不错，贺瑾也感兴趣的专业，就这么定下了他的大学志愿。 贺瑾离开的时候，回头多问了一句：“舅舅你最近工作这么忙的吗？” 杜晏回到：“嗯。” 杜晏本打算把要回北城的事情趁今天这个时机告诉贺瑾，但在临出口的瞬间，直觉告诉他，现在不适合说这件事情。 杜晏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只是说了句：“有些工作在交接。” 贺瑾毕竟是没有进入社会的少年，完全没反应过来工作交接代表着什么。 “注意身体，别太累了。”说完这句，他就带上门离开。 直觉阻止了杜晏在这个时间告知贺瑾要离开的事情，然而，意外却在第二天就发生了。 杜晏在家里待了一晚，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发现有份文件遗落在家中。文件在上午的会议上要用到，派司机去取的话估计是来不及了。 他想着贺瑾现在闲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就打了个电话让贺瑾把文件送过来。 贺瑾来过杜晏公司几次，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下来。到杜晏公司的时候，会议刚好开始，门口的李助理替贺瑾把文件送了进去。 他想着反正快到午饭时间了，很久没和舅舅一起吃饭了，刚好趁这个机会能吃个午饭。 李助理听贺瑾说要等杜晏吃饭，便把他带到了杜晏的办公室里等着。 “最近舅舅工作怎么这么忙？”贺瑾在李助理端饮料进来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杜晏要走的事情，整个公司已经无人不知，李助理自然认为贺瑾也是直到这件事情的，她说到：“嗯，谢总手头上的工作太多，所有事情都要移交到新总裁那边，所以这段时间比较忙。” 贺瑾一听，觉得有些不对劲：“新总裁？” “是啊，谢总回北城之后，要管理公司就没那么方便了，当然要聘个ceo代为管理。” “回北城？”贺瑾说，”他怎么什么都没告诉我？” 李助理一听，就知道贺瑾还不知道杜晏要离开南城的事情。 她尴尬地笑了笑：“这事情，谢总应该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你说吧……” 就在这个时候，杜晏的会议结束了，恰好推门进来。李助理如获大赦，赶紧掩门出去，让这对舅甥好好交流一下。 “舅舅，你要去北城？” 杜晏点头：“我在这边的工作已经如期完成，而且你已经成年，可以照顾好自己了。” “那你还回来吗？” “北城那边事情太多，之后应当就是定居在北城，南城这边，有公务的时候或许会过来。” 说到这里，杜晏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南城这边的房子，我会过户到你名下，你喜欢的话，还是可以住在这边，不用担心。” “谁担心这个！我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事情，你为什么，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你要回北城的事情！“ 杜晏沉默片刻，开口问道：“我以为，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并不需要监护人。我也并没有理由向你通报我的行程。” “在你心里，就从来没有感情这回事吗？” “即使是亲生父母，读大学的时候也有不少孩子是离开家里的。”杜晏停了一下，“更何况，我只是你的舅舅。” 贺瑾猛地停了下来，他也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是啊，明明只是舅舅而已。但为什么一想到以后和舅舅就像普通亲戚一样，越走越远，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他就觉得心里一阵恐慌。 一年到头，见个一次两次，或许几年都见不到一次。 贺瑾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人，依旧是一脸冷淡，什么都打动不了的样子。 原来在他的心中，自己就只是个普通的亲戚，一个不得不背上的包袱。如今自己成年了，就要迫不及待的甩掉了吗？ 贺瑾越想越觉得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猛地向前走了几步，一把就按在了杜晏身下的沙发扶手旁边，另一只手却是揪住了杜晏的领带。 突然被一把揪住领带，杜晏的眉头终于动了动，带着些不解望向了贺瑾。 贺瑾额角青筋暴起，眼角有些赤红，可见已经是愤怒到了极致。 杜晏虽然不能理解贺瑾对于这件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他并不想被大外甥在盛怒之下揍上一拳。 说实话，杜晏自认为自己现在的人设，肯定是打不过当初在外面混的时候，打遍街头无敌手的混世魔王贺瑾的。 他伸手握住了贺瑾的手，微微用力，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贺瑾，你太冲动了。” 贺瑾却是置若罔闻，身体又压低了几分。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杜晏甚至能感觉到贺瑾的呼吸打在皮肤上。 这姿势，不会是想给自己一个头槌吧？杜晏心里一慌，一点也不想被用这么丢人的方式揍。 必须要阻止这个熊孩子。 杜晏微微皱眉，声音提高了几分：“贺瑾，我是你的长辈，你舅舅！” 贺瑾如梦初醒。他猛地松手，连退几步，却不小心绊到桌角，狠狠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力道，杜晏看着都觉得疼，虽然这孩子刚才想打自己，可是作为长辈也不能计较太多是吧。 他站起来，微微弯腰，把手伸向贺瑾：“不要紧吧？” 贺瑾避开了杜晏的手，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杜晏看着贺瑾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迷惘，自己这个差点被打的都没受到这么大的惊吓，这孩子至于吗？ 贺瑾直接从谢氏大楼里冲了出来，连门口的李助理走过来的时候他都没顾得上搭理。 直到冲到街边公园中，他才找了张长椅坐了下来，浑身如同被抽干力气一般，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贺瑾捂住脸，身体甚至还在微微颤抖，他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也不敢相信刚才自己心里的想法。 就在那一瞬间，他居然想亲下去，让那张可恶的嘴再也吐不出这些过分的话。如果不是对方及时喝止，他早就把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 “贺瑾，你是不是疯了，那个人是你的舅舅，亲舅舅！” 第16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那天争执之后，杜晏又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贺瑾。 这次的原因不在他，而是在贺瑾这熊孩子身上，他离家出走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杜晏隐瞒了自己要离开南城的计划，还是因为差点把舅舅给打了带来的愧疚心理，总之就是人不见了。 不过杜晏没有太担心贺瑾的去向，一是他身上有钱，二是他是个成年人。 杜晏只是发了条微信，问了下贺瑾的去向，尽了下作为家长的义务。 贺瑾一天没有回微信，和以往的秒回完全不一样。 杜晏倒是不在意，心里只想着这孩子气性还挺大，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以后反目为仇的时候对方心理压力过大。 晚上的时候，贺瑾终于回了条微信，简单得很，就三字：在旅游。 那之后，两人就又断了联系。 再次得知贺瑾的消息，杜晏是从他的班主任陈老师那里。 电话内容如下。 “您好，谢先生，有件事情想同您商量下，关于贺瑾的志愿填报。” 杜晏有些奇怪，贺瑾的志愿是他看着在网上填报的，还能有什么变数不成：“怎么了？” “贺瑾同学刚才把志愿改了，把南城大学改成北城大学。我同他联系过了，他态度很坚决。” “北城大学……” “是的，以贺瑾同学平时的成绩来说，报考北城大学并不太稳。而且他之前填报的志愿，南城大学这个专业实力并不比北城大学弱，我们毕竟是本地生源，贺瑾同学上这个专业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陈老师停顿一下，“北城大学的话，就有些风险了。” 这熊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种奇怪的行为，在电影中只会碰到方想想的时候，才会发生，杜晏直接问道：“那个，叫方想想的同学，报的是哪所大学？” 陈老师并不奇怪杜晏为何会问起方想想，其实在他们老师的眼里，方想想和贺瑾也是一对小情侣。 现在不管是家长还是学校老师，对于学校里这些朦胧暧昧的感情都不再向以前那样谈虎色变。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影响学习，老师一般也不会干涉他们之间的交往。 “南城大学，方想想同学在填报之前也和我谈过，她这次考试的时候生病了，发挥得不算太好，报南城大学更有把握。“ 杜晏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贺瑾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剧情的不可抗力注定是方想想上南城大学，贺瑾落榜复读一年才能成为方想想的同学？ 杜晏整个人变得有点焦躁起来，本来一切事情都在控制范围内，进行得极其顺利。贺瑾这边却出了幺蛾子，这种突发的变动，让他很不爽。 “陈老师，我会跟贺瑾谈谈的。” 挂断陈老师的电话，杜晏就直接找人去打听贺瑾的下落。他没想过要直接问贺瑾，以贺瑾的别扭程度，既然一心躲着他，那就不可能会告诉他自己在哪。 无论是作为谢家人还是现在谢氏集团的掌权者，杜晏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都不算什么难事。 没过多久，他就得到了贺瑾的去向。人在湖东县，本市一个挺著名的旅游县。 谢氏集团的工作交接，已经接近尾声，杜晏手上的工作不算太多，得知贺瑾下落之后，他直接开车就去了湖东县。 贺瑾倒是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待在湖东县景区周边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风景绝佳，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杜晏到了下面，才打电话给贺瑾，没接。他让酒店前台打电话到房间，人也不在。 想想也是，到这种旅游区了，也不可能一直宅在酒店房间里，肯定是出门玩去了。 杜晏便在酒店二楼的咖啡厅等着，二楼是个挑空层，视线刚好对着入口的方向，贺瑾回来的二话，他一眼就能看见。 天色渐晚的时候，贺瑾回来了，杜晏却依旧坐在远处，没有动的意思。 因为贺瑾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那同俊朗少年走进来的美丽少女，不是方想想又是何人。 对于碰见自家孩子和女孩子单独出来旅行，杜晏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还好之前给了贺瑾一个正确的青春期性教育，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人命来。 既然方想想在这里的话，杜晏现在出现就要变成完全不识趣的家长了，这种影响男女主角感情的事情他当然是不会做的。 杜晏当场就决定，等两个孩子上去后，在打电话给贺瑾让他下来，装作不知道方想想也在这件事就行了。 大家都不会尴尬，成熟的成年人，就该这么处理事情。 没想到的是，下面那两人在门口停了下来说了句什么，然后贺瑾就自己进去了。 杜晏在上面看得几乎是满头问号了，这是闹的哪一出，把女孩子一个人丢在酒店门口算个什么回事。 见贺瑾的人已经消失，杜晏从旁边不会被看到的楼梯走了下去，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见方想想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偷听人打电话的行为不太礼貌，杜晏正准备避开，却被吸引了注意力。 “喂，陈老师，我这几天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甘心。” “嗯，我还是想拼一把北城大学，毕竟那是我一直以来向往的地方。从初中的时候，我就立志要靠北城了。” “就算失败了，我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方想想停了一下，“大不了，就选择复读。” “我想好了的，我妈妈也支持我。” 方想想挂了电话之后，又接了个电话：“妈，嗯，我马上就回来了，回来吃饭的。” 说完，方想想就出了酒店，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杜晏这才从一旁走了出来，原来湖东县就是方想想的老家，怪不得她没有跟贺瑾一起进去。 不管贺瑾是特意来找方想想，还是来散心然后偶尔遇见方想想，贺瑾突然改志愿的事情都可以解释了。 为了方想想。 方想想没办法放弃一直以来的梦想，贺瑾听了方想想的心事后，为了鼓励她勇敢一点，便先行改了志愿。 既然如此，那就没他这个家长什么事了，想到这里，杜晏准备悄悄离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才踏出一步，就听后面传来声音。 “舅舅，你在这里干什么。” 偷窥被抓个正着，杜晏身体一僵，却很快调整了面目表情，转过来的时候看不出任何异样。 “听陈老师说你改志愿了，我来找你了解下情况。” 贺瑾脸色不太好看，说话口气也有些僵硬：“你不是说我是成年人了，我该志愿应该不用经过您的同意吧？”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口气，杜晏知道贺瑾还没有消气，他也不在意：“我只是作为长辈适度表示关心而已，再说，陈老师那边也不太理解。” “哼。”贺瑾偏开头去。 杜晏见贺瑾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难得主动开口：“是不是为了方想想同学。” “才不……”贺瑾才吐出两个字，随后又改口，“就是为了她，又怎样。” 杜晏只想到果然如此：“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如果在你衡量之下，愿意为了爱情或者是其他什么因素，拼上一把，你确定？” 贺瑾却不知道为什么，又生起气来，他瞪着杜晏：“我确定了，不要把我当孩子了。” “那好，如果你愿意承担之后落榜的风险的话，我也不会强行要求你做出改变。” 话音才落，眼前少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起来。 杜晏越来越觉得自己和贺瑾之间存在代沟，明明他都表示不会干涉贺瑾自身的意外，对于贺瑾和方想想之间的感情也表示承认。 那贺瑾对自己的气应该会消除一些，可是为什么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愈发的愤怒了。 “你，你！”贺瑾气结，却知道自己生气的原因根本就不能说出来。 那是他自己这几天，都一直在逃避的东西。贺瑾甚至不敢深想，直觉告诉他，一旦深挖下去，或许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杜晏见贺瑾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是不是要把这孩子气成河豚当众爆炸。 “既然确定你没什么事了，我就回去了。”杜晏说完，转身就走，不跟小屁孩站在这斗鸡样的赌气。 “等等，现在都几点了，你还开车回去，不累吗？” 杜晏停下脚步，见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湖东县虽然在南城范围内，但毕竟是个比较偏僻的山区县，开车回去的话三个多小时的时间是免不了的。 贺瑾见杜晏停了下来：”南城那边没要紧的事情的话，你明天再回去也无所谓。” 杜晏转身，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走向前台。 “很抱歉，今天的房间已经满了。“ 这个结果也不算奇怪，现在正是旺季，这家酒店是湖东县条件风景都最好的地方，这个点来入住，客满很正常。 杜晏看了贺瑾一眼，也没自讨没趣去问对方能不能将就一下住一起。以现在贺瑾和自己僵硬的关系，铁定是要被拒绝的。 没想到，贺瑾直接开口：“舅舅，你和我住一间好了。” 第17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一路上楼到了贺瑾的房间。 贺瑾的房间是个大床房。这挺正常的，没人一个人出来玩还定双床标准间。 “你一个人住？”杜晏环视四周，看不出第二个人停留的痕迹。 “不然呢？”贺瑾没明白杜晏言外之意。 “我刚才在酒店门口看到了方想想。” “你在想些什么！”贺瑾眉头又皱在一起，“我就是想找个地方散散心，南城也就湖东县还有景点逛逛。” “嗯，原来是这样。”杜晏点头。 贺瑾却觉得这事他得好好说个清楚：“遇到方想想就是个意外，这里是她老家，就带我到处逛了逛。你，你别用肮脏的成年人思维乱想。” 杜晏不想说什么你现在也是个成年人，谁比谁肮脏这种话。跟贺瑾这种小屁孩斗嘴实在是太幼稚了，作为高高在上的反派boss，怎么会做这么有失形象的事情。 他走到一旁沙发上坐下：“我听她打电话给陈老师，说要把志愿改成北城大学，还以为你们是商量好的。” 贺瑾一愣：“这是她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好吧。”杜晏虽说心中确定了贺瑾改志愿和方想想脱不了干系，他也没非要贺瑾承认的意思。 杜晏就是觉得两人气氛有点尴尬，随便挑个话题缓和下气氛罢了。 贺瑾见杜晏的目光，落在正中央的床上，想起他舅舅的龟毛程度来。不喜欢何人距离太近，不喜欢旁人近自己房间，反正就是非常典型的处女座。 “我睡沙发。”贺瑾主动开口说。 杜晏看了看自己坐着的沙发，这酒店条件还算不错，沙发勉强能睡人，不过以贺瑾的身高，要睡在那沙发上得蜷缩着睡，还是挺委屈的。 杜晏做不出这种鸠占鹊巢的事情，不过他也不准备自己睡沙发。毕竟床单起码是可以换的，沙发打扫起来可没那么方便。 以他现在的性格来说，让他睡沙发大概就别想睡觉了。 杜晏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睡。” “一，一，一起睡？” 杜晏见贺瑾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还以为这孩子有什么讲究：“你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没有不同意！” 杜晏见对方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两个大男人，睡一间房，又不是孤男寡女的，能有什么太多将近。 杜晏经过将近一个月的高压工作，本来身体就有些虚，白天又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赶到湖东县，现在已经觉得累到不行。 贺瑾依旧是那副别扭模样，杜晏也就没自讨没趣地再去找对方搭话。 洗漱过后，他很快就上床准备睡觉。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因为贺瑾的存在难以入眠。 或许是那孩子挺老实地缩在了远远的另一端，本来就是两米二的大床，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算得上是楚河汉界。 或许是因为杜晏实在是太累了，总之，他很快就入睡。 半夜的时候，杜晏醒来喝水，却发现床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杜晏揉揉太阳穴半坐起来，就看到浴室的灯亮着。 靠近洗手间的墙，是一整面的磨砂玻璃，里面的帘子放了下来，但依旧有灯光隐隐透了出来。里面还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 大半夜的爬起来洗澡，这是怎么回事？杜晏在心里吐槽一句，也没想太多，喝完水之后就倒下继续睡觉。 没过多久，贺瑾从浴室出来，掀开被子的时候，带进来一身的水汽。 杜晏是个感觉很灵敏的人，他能从贺瑾掀开的被子感觉到钻进来的一阵凉意。 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大半夜洗冷水澡，迷迷糊糊中，杜晏心里冒出来这么这么一句话。 第二天，这个身体很好的年轻人，就发起了烧。 杜晏坐在床边，真心有点无语。贺瑾这到底是在干些什么，大半夜的爬起来洗冷水澡，然后着凉发烧。 真的是作死。 不过杜晏现在在怎么冷淡，也不至于无情无义到丢下高烧的外甥不管。 他把贺瑾送到附近医院挂了急诊，医生说就是普通感冒而已，贺瑾又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就没必要输液了，回去卧床休息，物理降温就行。 杜晏只能又带着贺瑾回了酒店。 贺瑾前一天晚上似乎没怎么睡觉，又因为高烧，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地。杜晏也不敢大意，生怕把这孩子给烧傻了，他守在床边坐了大半天。 下午的时候，杜晏有些撑不住，趴在床边眯了一会。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被贺瑾抓在掌心中。 杜晏坐直了身子，垂下眼睛看了看交握在一起的手。贺瑾的手，手指很长，皮肤是小麦色，交叠在一起竟是显得比杜晏更加成熟的样子。 这个孩子，已经完全是个成年男人的样子了。杜晏心里这么想着，又觉得现在这个动作怪怪的。 他微微用力，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没想到手才微微一动，贺瑾抓得愈发用力。 “舅舅，别丢下我好不好，我真的，真的……” 贺瑾整个人都烧糊涂了，口齿不太清楚，杜晏并没有听清楚后面的几个字到底是什么。大概就是孩子的撒娇而已。 杜晏看着贺瑾烧得脸颊通红，却又依赖地抓着自己手的模样，突然心中有些不忍起来。 这孩子，虽然表面上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于亲情还是非常渴望的，即使是他这么个完全不合格的舅舅。 事情究竟是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三年来，他对贺瑾关心真的不算太多，相处模式也并非是温情的模式。 杜晏自认为自己这边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工作狂性格严谨到有些苛刻，对于贺瑾在家里的生活管束众多的同时，和他没有太多思想上的交流。 这一切，都是按照专一制且容易遭受怨恨的家长末世来着。以贺瑾桀骜不驯的性格来说， 以贺瑾桀骜不驯的性格，不应该会对这么个和自己性格不合的舅舅这么依赖。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贺瑾对于他杜晏，似乎是真心的。真心的把他当做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和家人，甚至产生了某种雏鸟情节，完全离不开这个舅舅的样子。 以后真的要按照计划实施，彻底打破贺瑾心中温情的假象吗？ “你现在心情波动很明显哦。”小捌突然跳出来了。 “什么心情？” “养孩子真养出感情来了吧。” 杜晏拒绝承认：“不，我是个没有感情的老饕。” “老饕？饕餮啊，不不，你是伯奇血脉，和饕餮没有关系。” 杜晏也不和小捌争执，不过小捌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他，现在和贺瑾的关系太亲近了，不能再这么下去。 杜晏看着总算在床上陷入熟睡的人，从床头柜拿过了贺瑾的手机。 贺瑾的密码很好猜，就是他自己的生日。 杜晏再看了杜晏一眼，还是下定决心，用贺瑾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第二天清晨，贺瑾的烧退了下去，他睁开眼睛，看到有人合衣睡在一旁的沙发上。 房间的窗帘拉着，光线不太好，贺瑾又才刚退烧还有点迷糊，他下意识地就喊了句：“舅舅，你怎么睡沙发上？” 那人立刻起身，走了过来，只是却不是贺瑾想象中的人。 “贺瑾，你醒了。” 方想想按下按钮，电动窗帘缓缓向两边打开，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落进来。 贺瑾微微眯起眼睛，有些不喜欢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却依旧迅速地在房间内扫视一遍：“我舅舅呢？” 方想想回答：“谢叔叔昨天打电话叫我过来的，他说还有工作要做，赶回南城去了。” 或许是因为生病，向来不会多想的贺瑾，心里一阵酸涩之意浮上心头。果然，对于舅舅来说，他贺瑾就是个不太重要的亲戚罢了。 十八岁之前，对自己严加管束，成年之后，就立刻划清界限。 想到这里，贺瑾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那天下定决心，要和舅舅拉开距离。可是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改了志愿，现在又因为杜晏的疏远而低落。 真是可笑得很，碰上舅舅的事，他贺瑾就变得这么优柔寡断的…… “贺瑾，你是不是还有些不舒服？”方想想的声音响起。 贺瑾回过神来，他抬头看见坐在旁边的少女，一脸关切的模样，突然想起之前杜晏说的话来：“方想想，你把志愿改成北城大学了？” 方想想心中一慌，又马上镇定下来。改志愿的原因，她早就已经准备好说辞，打算找个机会告诉贺瑾。 她是为了贺瑾选择北城大学，但却知道不能让贺瑾知道这件事情。 方想想知道以贺瑾的性格，如果知道自己并没有放弃，那就算是进了同一所大学，对方大概也会同她保持距离。 方想想笑了笑：“我喜欢过一个邻居小哥哥，他现在在北城大学念大三。我从初中起，就一直追寻着他的步伐，去了南外。虽然我这次发挥得不太好，但是试都不试就放弃北城大学的话，心里总归是有些不甘心的。” 除去在杜晏的事情上有些心思细腻外，贺瑾向来都是粗枝大叶的，他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你是为了他，要考北城大学？” “嗯。”方想想点头，“虽然他可能根本不记得我了，但是能留在喜欢的人身边，或许有一天他就看到我了。有些事情，不去努力一下，怎么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不管怎样，先留在对方身边，总有一天事情会有所转机吗？ 贺瑾心中一动，陷入沉思之中。 第18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贺瑾回家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虽说杜晏不在家是常态，但这家里就是莫名透露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客厅的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字迹刻板又端正：工作需要，回北城。 同以往去出差没什么两样，杜晏这人挺奇怪的，不太喜欢用电子产品沟通，出差的时候会留一张字条在茶几上表示一下去向。 但贺瑾就是觉得有些不对，他皱了皱眉头，突然冲上了二楼。 书房里面，空了一大半。杜晏常看的那些书，和书桌上面常用的笔，都不在位置上。 贺瑾想了想，脚步一转，推开了杜晏房间的门。 衣帽间内，果然已经空空如也。 “出差。”贺瑾冷笑一句，“出差还是搬家。” 他下意识就想打一个电话过去质问，手指才碰到手机，又恍然想起来，在那张纸条上，也没有说是出差。 杜晏留下的纸条写得很清楚，“回”北城。 贺瑾捏紧了手机，走到卧室，靠着床头坐下。他透过落地窗，看着远方发愣。 果然还是太弱了，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学生而已。 他们之间的相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杜晏的手上，他想对自己这个外甥负责任，那就可以强行要求自己搬过来同住。 在他觉得责任已了，就可以留下一张纸条，打发掉这个已经成年不用再负责人的外甥。 直到太阳落下，整个房间渐渐被黑暗吞噬，贺瑾依然靠坐在床边，也只有这遗留下来的床单上，似乎还带着杜晏身上的气息。 清冷的，像是冬日里落下的第一场雪，带着些凌冽之意。 就这么个一看就不好相处的人，贺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要靠近他，千方百计的，不计后果的。 贺瑾垂下眼睛，看着手上那张纸，那个人离开南城之时，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房间内没有开灯，光线很暗，可贺瑾仅仅凭着想象也能知道，那纸上的笔势是如何落下。 他就是这样，只要是同杜晏有关的东西，总是能深深记在心里。贺瑾甚至能从那张向来毫无表情的脸上，猜想到对方现在的情绪。 先留在对方身边，说不定就会有什么转机。方想想的话，又在贺瑾脑中响起。 他喃喃说了一句：“如果不能留在对方身边，那该怎么办？” 阴影将坐在地上的少年完全吞没，如同现在他的心。 黑暗之中，传来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是不是，把他困在身边……” *** 这边狠心抛弃自家大外甥的杜晏，心中倒不是毫无波动。 坐上飞机的时候，杜晏心底还是生出了几分愧疚，只不过他很快就收敛并且调试过来。 因为，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醒来之后，邵凌恒不会记得这南柯一梦。而他杜晏，也只会记得自己食梦的过程，在梦中的各种情感，将会了无痕迹。 既然只是个梦，那也没有必要为了梦境中的人而纠结苦恼，好好按计划行事，消除噩梦根源，解决吃饭问题才是上策。 南城的谢氏集团已经完全在杜晏的掌握之中，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把谢氏的关键岗位都换上自己人，一切皆已准备就绪。 谢家老太爷已经住进了疗养院，已是日暮西山，不知何时就要归西。庞大的谢家权利，却还没有定下真正的继承人来，所有谢家本家的子弟在这关键时刻，自然不会离开风起云涌的北城。 作为野心极大的反派谢晏，杜晏当然得在这种时刻回到北城。 杜晏在看一封邮件，内容很简单：谢伯顺的女儿，和周德峰的女儿已经认识了。 周德峰的女儿周雅莉，就是当初在电影中，贺瑾因为酒后乱性和她有过一夜情缘的女孩子。 在电影中，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着笔太多，但现在电影变成完整的梦境世界，那所有人做事情都是有动机的。 周雅莉早熟，从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暗恋贺瑾。 贺瑾父母过世的时候，谢叔平出面料理了后事，但并未告知周家关于贺瑾的真实身份。他只是留下了一大笔钱，托当时和贺瑾父亲合作开公司的周德峰，代为抚养贺瑾。 周德峰是个势利的人，抚养贺瑾不过是为了钱，但在他看来，贺瑾不过是个豪门世家抛弃的私生子，并没有太多的价值。 出于这种考虑，周德峰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贺瑾成为一对。 但少男少女朝夕相处，他担心自己女儿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于是便把周雅莉送出国去念贵族寄宿学校。 现在周德峰知道贺瑾其实是谢家的孩子，并且看杜晏的意思，似乎是想让贺瑾认祖归宗，于是他就又动了把周雅莉从国外叫回来的心思。 如果周雅莉能成功嫁给贺瑾，那就等同于和谢家搭上了关系，这其中的利益简直是不可估量的。 周德峰的举动，是出于人性的贪婪和一点点杜晏的推波助澜。 而谢伯顺的女儿谢思琪和周雅莉的相识，就完全是杜晏的手笔。毕竟，没了告密者，之后的剧情可就不好走。 方想想的父亲是酒后肇事害死贺瑾父母的人，这件事情，在电影中是通过周雅莉的口告知贺瑾的。 那关于杜晏的真实身份，那周雅莉来当这个告密者是最合适不过了。 谢伯顺是谢老爷子的长子，谢老爷子从来就偏心谢叔平，谢伯顺自然把这个弟弟视为眼中钉。谢叔平死了，最受器重的杜晏，就成了他的肉中刺。 一旦谢伯顺知道杜晏身上的秘密之后，又忌惮杜晏手上掌握的势力，势必要通过这件事情来分化杜晏和贺瑾之间的关系。 如此既能把杜晏踢出谢家权力圈，又能通过贺瑾掌握住谢叔平手中的势力，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反派做事情当然是有目的的，杜晏的目的，就是毁了谢家。 杜晏的目的，当然不是谢家，而是成为贺瑾在掌握谢家权利之中一块最大的绊脚石。贺瑾的母亲虽然是谢家人，但毕竟他不姓谢，要想成为谢家家主，掌控住整个谢家，当然得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拯救谢家，自然是最好的借口。 所以，他要在稳稳把锅背上之前，掌控住谢家。这样，贺瑾才能以一个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所有谢家人的面前。 现在的贺瑾，还不足以成为一个能和杜晏抗衡的男人。 不过，杜晏有的是办法让他慢慢成长起来，亲手把贺瑾培养成将来打败自己的爽文男主角。 等到原剧情之中的醉酒出轨，心爱女子另嫁他人的坎过去了，再加上打败意图颠覆谢家的反派，事业爱情双丰收，妥妥的爽文路线，什么执念什么不甘，肯定是要随风而去。 杜晏就只需等着梦境之主醒来，噩梦消散，美餐一顿。 完美。 杜晏的原计划是想把贺瑾留在南城，等到谢伯顺派人去接触贺瑾，然后把杜晏不是谢家人这件事情告知贺瑾。 再往后，他才能顺理成章的把害死贺瑾爸妈的锅顺顺当当地背到身上。 现在，贺瑾估计是要跑到北城来读大学，以谢伯顺的谨慎性格，自然是不会主动却接触贺瑾。因为他相信自己是瞒不过杜晏的。 杜晏这才只能又把主意打到了周雅莉的身上，只不过这次周雅莉得到的内幕消息就不再是方想想的父亲酒驾害死贺瑾爸妈，而是更深一层的幕后主使者。 八月的时候，杜晏回了一趟南城，有些工作还没有扫尾需要处理一下，包括贺瑾的事情，也不能真这么不闻不问。 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准备好要面对贺瑾的怒火或是质问，反正以他的人设，冷淡听着就是。 他到家的时候，贺瑾并不在。杜晏直接进了书房处理工作，顺便发了条微信告知贺瑾自己的归来。 微信发出去不到一小时，贺瑾回来了。杜晏听到下面的动静，心里竟是罕见地慌了一瞬。 贺瑾推门走进书房的时候，表情竟出乎意料的淡定。 走进来的少年，身子挺拔，肩背宽阔。让杜晏有些惊讶的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贺瑾眉宇之间的那些少年青涩气息已经消去不少。 贺瑾似乎在短期之内，就迅速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 “舅舅，你回来了。” 贺瑾坐下，开口打了个招呼，语气之平和，仿佛是杜晏只是出了一趟差，而不是把南城的一切都抛下去了北城。 “嗯。”杜晏只得见招拆招，也没什么故意去撩拨贺瑾怒火的意思。 “对了，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考得比预想的好，进了想读的专业。” 杜晏突然问了句：“方想想呢？” 贺瑾也不傻，他知道在杜晏心里，大概也是把他和方想想当成了一对。不过对方有这误解也好，至少不会联想到其他方面。 “她也考上北城大学了，调剂到其他专业。” “嗯。”杜晏点头，有些放下心来。 贺瑾却把手放到桌面上，摆出一副开诚布公的样子：“舅舅，我要正式向您说句对不起。” “怎么？”杜晏有些不解。 “舅舅，我知道那次太过任性，你有自己的事业，当初为了我在南城待了三年。我却还像小孩子一样，耍脾气想要你继续留在南城。”贺瑾苦笑一声，“明明你的一切，都在北城。” 贺瑾的声音坚定又诚恳：“所以，这次换我到北城去，我会很快成长起来，帮助你的，好吗？” 杜晏开口说到：“不，你误会了，我到南城来是为了接手谢氏集团，成为你的监护人只是顺便的事情。” 贺瑾却是一点也恼怒，只是挂着一丝笑容：“我在周家挺好的，你完全没有必要把我从周家带出来，不是吗？” 杜晏简直是有苦说不出，就周家对贺瑾的放养政策，如果不把他带出来，贺瑾这孩子绝对是要长歪的，和方想想的感情道路也顺利不了。 杜晏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起来，这熊孩子到底脑补了什么啊，他真的是无情无义的反派人设啊，怎么变成为了孩子付出一切的家长人设！ “……” 就在杜晏还在想着怎么扭转贺瑾对自己的错误印象之时，对方又开口了。 “舅舅，我记得你还欠我一个要求。” 第19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我记得。”以杜晏性格来说，他还不至于会在这种事情上出尔反尔。 杜晏等着贺瑾提出要求，没想到贺瑾却没有再继续，只是神神秘秘地说了句：“那就好，你记得就好。” 之后的几天，贺瑾又像是失踪一般，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 杜晏在处理完南城的事情后，打过电话问贺瑾，去学校报道的话有没有东西需要他帮忙带到北城去。 贺瑾回了一句，我自己能搞定。 既然贺瑾这么说了，杜晏也就没有在多操心，孤身一人回了北城。 北城大学开学的前两天，贺瑾终于出现，把杜晏带到一处离北城大学不远的小区。 杜晏眼前的房子，处处都透露着一种熟悉的感觉，因为此处布置的和南城的房子几乎是一模一样。 倒也不能说是完全一样，起码硬装是有区别的。只不过南城的房子，硬装本来就非常简洁，多是靠家具和软装搭配出简洁现代的效果来。 这间房子也差不多，硬装很少，至于家具…… “你这是把南城的家具都搬过来了？”杜晏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人。 贺瑾微笑：“舅舅你不是不太喜欢新鲜的东西吗，不管是家具还是新的衣服，你总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过来。南城的东西，你都用顺手了，当然得搬过来。” 杜晏有些疑惑：“你考虑我的习惯做什么？” 贺瑾的父母，给他留下了一个教育基金，在成年之后，他就能动用基金中所有的钱。 杜晏刚走进这处小区的时候，心里还吐槽了一句，这孩子一拿到钱居然就跑到学校旁边买了套房子，真是有钱任性得很。 贺瑾笑了，眼中闪着些杜晏看不明白的光：”舅舅你还记不记得，在南城时候你亲口确认的欠我的要求。” 杜晏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升起一丝警惕来，这是他第一次看不明白贺瑾心中的想法。 贺瑾向来是个很好懂的孩子，什么情绪都会挂在脸上，一点就炸，心里藏不住任何事情。现在眼前这个眉目俊朗的青年，眉眼线条锋利，嘴角的笑容却是极致温和，有些矛盾，又有些危险的吸引力。 只是对于杜晏来说，这种未知和脱离掌控的感觉，只会让他本能地想要防备。 杜晏没有说话，贺瑾也并不在意：“我的要求就是，希望舅舅你能住在这个地方。” 杜晏眉头微皱：“北城大学，我记得新生是要求住校的，你才入学，破坏规矩不好。” “我会住学校里的。”贺瑾微微垂下眼睛，“可是就是想着，周末或者假期的时候，能有一个家。” 贺瑾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身上那种令杜晏陌生的气质突然就一扫而空。 杜晏心中的警惕感顿时消散，只想着这果然还是个孩子，还是会因为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要开始人生一段新的旅途而觉得有些惶恐不安。 贺瑾幼年就失去父亲母亲，寄养在周家的时候，虽是衣食无忧，但感情上却是缺失了很重要的一块。 所以即使是对于自己这个不合格的舅舅，贺瑾依旧是有些雏鸟情节。 不过这都只是尚未入学的新生会出现的心态，等他正式入学，认识了更多的人，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像自己这种不太重要的普通亲戚，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想到这里，杜晏还是点头答应了贺瑾的要求。 贺瑾没有食言，北城大学开学之后，他就住校了。 虽说这个小区距离学校不算太远，但贺瑾回家的次数并不算太多。 偶尔回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贺瑾也像个普通大学新生那样，同杜晏讲讲学校里的事情。再多，就没有了。 杜晏很满意现在的状态，虽然中间有些小小的波折，但他觉得一切仍然在顺利按计划进行中。 贺瑾忙，杜晏就更忙，忙着一步一步把谢家的权利收拢到手上。 谢伯顺愈发感觉到了威胁，他甚至把远在国外的女儿谢思琪叫了回来。 目的很简单，谢思琪是圈子中出了名的美女，追求者众多。谢伯顺想让通过联姻，为自己找到一个强大的合作伙伴，以便在谢家权利斗争中获取更大的助力。 即使，他的女儿才刚满十八岁，甚至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而周雅莉，也在杜晏的暗中推波助澜中，同谢思琪一起回国，进入了北城大学。 所有演员即将粉墨登场的时候，贺瑾正式升入大二。 如同杜晏所预料的那样，即使是没了学校的强行规定，贺瑾也没有提出要走读，依旧是选择在学校住宿。 北城的九月，同南城不同，已经有了些秋意。 北城大学美得可以成为北城一个闻名遐迩的游览景点，火红的枫叶从大门处一直燃烧到了学生活动中心。 这种热烈的景象，特别适合这个新生入学的时间，不必做什么太多的布置，也能让来自天南地北的学子感受到热情。 贺瑾作为学院的风云人物，自然是摆脱不了迎新这差事的。他坐在迎新处的桌子后面，坐姿不算太端正，有些懒散的样子。 即使不是这个学院的新生，路过的时候都会多看上几眼，然后带着羞涩又激动的表情，和身边的同伴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离开。 因为那个学长，实在是太满足小女生对于大学学长的幻想。宽肩窄腰大长腿，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对于新生们层出不穷的问题，却始终是带着温和的笑容。 文学院的迎新处，就在隔壁，方想想才送走一个咨询的新生，得了几分钟的空闲。她还是忍不住，又看向贺瑾的方向。 身边的室友极其敏锐，又打趣到：“怎么，看着贺男神被一堆学妹围着，吃醋啦？” 方想想笑了笑：“瞎说什么，我又不是他女朋友。” 室友挑了挑眉，一脸八卦：”得了吧，贺男神那人看起来温和有礼的样子，实际上难接近的很，我看整个学校的女生，就你能和他多说得上几句话。一般来说，这种特别的对待……” 室友还在那边絮絮叨叨，方想想却是因为其中一个词陷入沉思之中。 温和有礼？ 那个初见时桀骜不驯的叛逆少年，让南外老师头疼不已，学生退避三舍的校霸贺瑾，现在居然能用温和有礼来形容，并且还成为北城大学公认的男神级人物。 真是世事无常。 她突然觉得有几分恍惚，眼前的贺瑾，和当年她喜欢的邻家小哥哥陈业州，竟是慢慢重合到一起。 方想想也不明白，究竟是不是因为贺瑾在高中的时候变得像是陈业州那样优秀，她才会喜欢上贺瑾。 如果是这样，明明她现在已经成为了陈业州的学妹，两人现在关系也不错，她的目光却始终还停留在贺瑾的身上。 “喂，想想，快看，那个是谁啊？” 方想想回过神来，看到一个身姿婀娜的漂亮女生，正和贺瑾相谈正欢。从贺瑾的表情看来，两人并不像是不认识的样子。 “贺瑾哥哥！” 刚送走一波新生，贺瑾揉着有些发胀的额角，准备到后面去休息一下，才转身就听见有人喊他。 贺瑾回头，很有些出乎意料：“雅莉？” “是不是很惊喜啊！”周雅莉笑得眉眼弯弯的，几步跑到贺瑾面前。 “你怎么回国了。”贺瑾的嘴角，带出几分笑意来，见到许久未见的小妹妹，心底也有些欣喜。 虽说数年未见，对于周雅莉这个小妹妹，贺瑾还是心存感激的。 当初他的父母出了事故，双双身亡，一夜之间突然变成孤儿，被周德峰带回家里的时候，很是自我封闭了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是活泼的周雅莉，一直锲而不舍的带着贺瑾四处玩闹，才让他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贺瑾一直把周雅莉当成亲妹妹看待，直到后来周雅莉被送出到国外念书，两人这才慢慢的有些疏远起来。 周雅莉抬起头，带着些得意地瞟他一眼：“我不光回国了，现在还是你的学妹哦。” 说完，她伸出手来：“请多指教，学长。” 贺瑾有些哭笑不得：“周叔叔怎么会同意你回国念大学，他不是一直想让你留在国外，最好能能定居吗？” 周雅莉撇了撇嘴：“我都成年了，又不是什么都要听家里的小孩子。我不喜欢待在国外，所以就回来啦。” 贺瑾却是有点奇怪，当初周叔不顾周雅莉的哭闹，强行把她送出国读寄宿学校，现在怎么又会同意她回国读大学。 那其中的这几年时间，不是完全白费了吗？贺瑾决定待会还是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好啦，这么久不见，你一直提我爸干什么？”周雅莉抗议，“作为学长，你不是应该带我参观一下学校吗？” 贺瑾问道：“你是哪个学院的？” “文学院啊，怎么了？” 贺瑾无奈地笑了笑：“文学院的新生可不归我们管，而且你是女生，我也不方便带你到宿舍去。这样吧，文学院那边我刚好有朋友也在迎新，带你过去。” 说完，贺瑾领着周雅莉，就走向了方想想所在的文学院方向。 第20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周雅莉一听就知道贺瑾说的是谁，她早就入了外籍，从国外申请北城大学，难度不算太大。不然以她的成绩，在国内参加高考的话，北城大学是想也不用想的。 周雅莉没有想到的是贺瑾居然能考上北城大学，毕竟当年她离开的时候，贺瑾还是个逃课打架一条龙的南外扛把子。 据说，都是为了一个叫方想想的女孩。 周雅莉扬起笑容：“好啊，贺瑾哥哥你忙，不用管我。在国外呆了那么久，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两人交谈之际，已经站在了文学院的迎新处前。 “方想想。”贺瑾叫了一声背对着不知道在收拾什么的方想想。 方想想站起来，转过身：“啊，贺瑾，有事吗？” 周雅莉看到这个情况心里冷笑一声，刚刚她在和贺瑾聊天的时候，这方想想明明一直偷偷在看这边，现在倒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贺瑾除去在杜晏的事情上面特别心思细腻外，对于眼前这风平浪静下的暗潮汹涌是浑然不觉。 他直接开口说：”这是我妹妹周雅莉，刚好是文学院的新生，麻烦你带她熟悉下情况。“ 方想想点头：“好的。” “贺瑾！过来帮下忙。” 贺瑾学院那边又来了批新生，一下子就人手不足，辅导员便出声叫贺瑾回去。 “我先过去忙，待会忙完了请你们吃饭。”贺瑾留下这么句话，就匆匆离去。 “你可不要骗人哦！骗人我会生气的。”周雅莉挥挥手。 等贺瑾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周雅莉回过身来，看着方想想，笑了笑。 “走吧，方学姐。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呢，这些年不在国内，好在贺瑾哥哥遇见了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眼前的女孩眉眼弯弯，嘴角还有着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明明是极为好相处的样子，方想想心里却有一种不太想搭理她的感觉。 “我和贺瑾就是普通朋友……” 周雅莉一把挽起方想想的手：“哎呀，你就别害羞了，贺瑾哥哥以前是什么样子我可是清楚得很，以前我在国内的时候，他还能听我几句劝，不出去瞎混。后来我出国了，听我爸说，他基本可是打遍街头无敌手，考试专门交白卷的。” “这样啊。” “我跟你说哦，当初贺瑾哥哥来我家的时候，还特别的……” 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离开活动中心，看上去相处得极其和谐的样子。 贺瑾这边忙完之后，发现方想想和周雅莉已经回到了学生活动中心，两个人还坐在台子后面不知道再聊些什么。 周雅莉似乎感知到他的到来：“你终于好了，我都快饿死了。” “走吧，我带你们去吃饭。”贺瑾抬手对两个女孩打了个招呼。 周雅莉说：“吃什么呢，我想想，唉，还是比较想念王阿姨做的菜啊。” “王阿姨早就被他儿子接过去享福了，我可没办法满足你这个要求。” 三人相伴走出活动中心，只是方想想不知怎么的，发现自己怎么都找不到能插嘴的空隙。 因为贺瑾和周雅莉在聊的，是属于她完全不知道的部分。 方想想本来就是个有些腼腆的人，这种情况更觉得处境尴尬，就在她想开口说自己跟室友约好，还是不去吃饭的时候。 她看到活动中心门口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往来的学生在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似乎都会下意识的让开几步。 经过的女孩子，则是在让开之后，又下意识地回头多看上一眼。 那个人很年轻，单看脸的话和旁边的大学生并没有太大差距。他皮肤很白，眼角微微上扬，嘴唇眼珠的颜色都偏浅，加上身上极其合身找不出一丝褶皱的衬衣西裤，让这人看起来与周遭纷乱的人潮格格不入。 是杜晏，贺瑾的舅舅。 方想想才反应过来，就看到走在她们身边的贺瑾，急急向前走去。 “贺瑾。”杜晏才到活动中心门口，就看到贺瑾和两个女孩走了出来。 方想想，周雅莉。 电影中的女主和女配居然都在，虽说周雅莉回国这件事情有杜晏的手笔，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两个女孩子这么快就认识了。 在电影剧情中，周雅莉可是想方设法成为了方想想的好朋友，然后又在背地里捅了方想想一刀，把她父亲酒驾车祸的事情告诉了贺瑾。 随后她又在贺瑾和方想想冷战的时候，想方设法靠近贺瑾，最后终于在一次贺瑾醉酒的时候和他发生关系。 之后方想想知道贺瑾出轨，当然也是周雅莉的使的手段。 这个女孩子，长得是甜美天真的模样，实际上品行可是不怎么样。不过她对于杜晏的背锅大计，却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贺瑾声音微微上扬，眼角眉梢也带上了喜意：“你怎么过来了？” 杜晏对贺瑾身边两个女孩子点了点头：“打你电话，没打通。” 贺瑾这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发现手机早就没电关机。 他带着几分歉意笑了笑：“抱歉，今天迎新实在太忙，没有发现手机没电了。” 方想想是见过贺瑾在杜晏面前的模样的，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周雅莉却不一样了，涉及到贺瑾的事情，她本来就很是敏锐。 贺瑾整个人都柔软下来，从头到尾有些疏离的感觉也一扫而空。 周雅莉开口问道：“贺瑾哥哥，这是？” 贺瑾似乎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人，他目光从杜晏身上移开，很快又转了回去：“舅舅，这是周叔的女儿，周雅莉。” “雅莉，这是我舅舅。” 听到这里，周雅莉心里才安定下来，原来是把贺瑾带离她家的那个舅舅。那贺瑾的异常倒是可以解释了，看到家长出现，总是会露出些柔软幼稚的模样。 周雅莉立刻就笑开来，她歪歪头：“你好，那我是不是应该也叫您一句舅舅？” 杜晏看了她一眼，丝毫没被这溢满青春热情的少女打动：“你叫我谢叔叔就好。” 周雅莉一愣，随后又扬起笑脸：“刚好贺瑾哥哥要请我吃饭，谢叔叔您也一起去呗，我可想知道这几年的事情了呢！” 杜晏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周雅莉话里话外都在表示自己同贺瑾的亲密。这让站在一旁的方想想，很有几分尴尬。 他是没空搭理这两女争一男的宫斗剧情，贺瑾本性就不坏，在电影中出轨也是因为大受打击加上醉酒的意外情况。 贺瑾实际上一直是把周雅莉当妹妹的，现在和方想想之间进展顺利，也是绝对不可能会和周雅莉发生点什么。 更何况，今天他是有正事来找贺瑾。 谢老爷子，提出来想见一下贺瑾。 谢老爷子子孙众多，贺瑾的妈妈年少时就离开谢家，自此杳无音讯。他本来早就忘记这个外孙女，这么多年也没有提起过。 或许是近年来住进了疗养院，谢老爷子也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老人在这种时间，总会习惯回忆过去，这一回忆，就想起了流落在外的贺瑾。 于是，他今天突然吩咐杜晏，把贺瑾带过去给他看看。 而对于杜晏来说，这也恰恰好是带贺瑾回谢家认祖归宗的好时机。 “抱歉，今天我来找贺瑾是因为家中有事。我去开车，在校门口等你。”杜晏交待完，就先行离开，留给贺瑾一点解释的时间。 在周雅莉看来，贺瑾从来就不是个听长辈话的人。这个突然出现的舅舅，说话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贺瑾是肯定不会搭理对方的。 没想到，那边杜晏才转身走了没几步，她就听贺瑾开口说：“抱歉，方想想，雅莉，这顿饭先欠着，改天再请你们吃。” 说完，贺瑾就急急忙忙地追着杜晏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 北城疗养院，在远离市区的一处山庄。小桥流水，环境清幽，大多数那个圈子的老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会选择在疗养院里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杜晏带着贺瑾在会客厅里等着，现在还没有到和谢老爷子约好的时间。 谢老爷子高高在上了这么多年，现在即使身体不适，住进了疗养院，依旧是一个强势的人。 比如没有他的允许，这些子孙辈是别想踏入疗养院见他一面。即使是直系的子孙们，想要见他也得事先预约好时间。 不能迟到，早到也不会见你。 谢老爷子是个十分有时间观念的人，做事情也十分有规律，所以性格和他极像的杜晏，才会特别得他的青睐。 过了一会，谢老爷子的生活助理走出来，请他们进去。 才到门口，杜晏就看到谢伯顺走了出来。 这种豪门世家，私底下斗得再怎么不可开交，表面上都是一团和气的。 杜晏毕竟是晚辈，他上前一步：“大伯，您来看爷爷？” 谢伯顺长得慈眉善目的，看到杜晏走过来，脸上也是绽开笑意：“小晏啊，这么巧，要不我在外面等你，待会大伯请你吃饭？” 杜晏脸上虽然没什么笑意，声音却是恭谨的：“大伯您事务繁忙，就不用麻烦了。” “刚好，思琪也刚从国外回来，她可是很想你这个堂哥的……” 话音刚落，谢思琪也从里面走了出来，青春年少的少女，站在谢伯顺身边，不像父女，反而像是祖孙。 谢思琪不是谢伯顺的妻子所生，而是谢伯顺在外面养的一个小明星生的，继承了她母亲的好相貌。 不过这都不是谢伯顺大费周章把谢思琪从国外弄回来的原因，谢伯顺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私生子，单单只有谢思琪能在谢老爷子面前出现的理由，只有一个。 谢思琪长得，和谢老爷子早年因病去世的发妻，有几分相似。 第21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对了，这是？”谢伯顺的目光，又转向了贺瑾。 杜晏心里想着这老狐狸，明明早就把贺瑾查了个底朝天，现在还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这是贺瑾，姐姐的孩子。” “哦。”谢伯顺做恍然大悟状，“是文茵的孩子啊。” 他走上前来，拉住贺瑾的手，眼眶中竟是泛起了泪花：“孩子，在外面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杜晏在旁边看到贺瑾的脸似乎僵了一瞬，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您……”贺瑾有些欲言又止。 杜晏在旁边说到：“他是你外公的哥哥，你可以叫他大外公。” “大外公，舅舅把我照顾得很好。”贺瑾轻柔又不失坚定的把自己被握住的双手抽了出来。 “……”谢伯顺向来笑眯眯的脸，僵硬了几秒。 谢伯顺刚刚那句话，也就是讲点场面话罢了。 虽说他也有点影射杜晏不早些把贺瑾带回来认祖归宗，挑拨一下舅甥间关系的意思。只是话没说明白，在这种大家族中，哪个不是笑着敷衍下就算了。 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直接，不愧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跟人跑了的谢文茵的孩子。 谢伯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贺瑾也不打算再说场面话，杜晏更不是会站出来缓和气氛的人。 三人相对无言之时，一直站在后面没吭声的谢思琪，突然走了过来。 谢思琪一把挽住了杜晏的手：“堂哥，好久不见，你今天必须和我一起吃饭。” 杜晏是真有些搞不懂这个谢思琪，明明他和谢伯顺只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和，这谢思琪每次见到自己却是亲热得不得了。 谢思琪身上的香水扑鼻而来，杜晏各种知觉本来就要比常人敏感些，嗅觉也不例外。 就在他勉强忍住鼻子的痒意，免得失礼又太失形象的打出一个喷嚏来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那只手轻轻捏住杜晏的手臂，温柔又坚定地把他的手从谢思琪那里解救出来。 “抱歉，舅舅他不习惯离别人太近。” 谢思琪向来得宠，又是谢伯顺最小的女儿，本来就有些刁蛮任性，被贺瑾这么下面子，立马柳眉一竖：“你这么对女孩子！太没风度了吧！” 贺瑾笑了笑：“从辈分上来说，我应该叫您一句表姨吧？” 女孩子最听不得这种话，一声表姨叫出来，谢思琪顿时就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尤其还是从贺瑾这种俊美青年口中说出，更让他觉得愤怒。 “你，你！” 杜晏终于开口，打破僵局：“抱歉，我们该进去了，让爷爷久等也不太好。” 一幕各怀心思的戏码，总算是落下幕来。 *** 贺瑾和谢老爷子的见面，意外的顺利。 在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曾外孙的面前，谢老爷子完全退去身居高位的气势，变得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那样，充满了慈爱。 贺瑾的表现也同在外面对上谢伯顺的时候完全不同，陪着这个日暮西山的老人家，好好的长谈一番。 杜晏知道原因，因为贺瑾长得很像他的外公，谢叔平。除去多了几分锋利的气质外，贺瑾看起来和谢叔平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谢叔平本来就是谢老爷子最喜欢的孩子，又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添几分惆怅。如今见到和谢叔平长相相似的贺瑾，自然是爱屋及乌，比之其他子孙更多了几分慈爱之情。 当年如果不是谢叔平突然过世，这谢家家主的位置，也不会争斗成这番模样。 谢老爷子认下了贺瑾，之后就等着贺瑾正式在某次家族聚会中被正式引荐。那时候，贺瑾就能算得上是谢家人了。 虽说他不姓谢，但只要得了谢老爷子的承认，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再说了，贺瑾是外姓，如果他不改姓的话，是没有资格继承谢家的。 这些谢家的子孙，也就不会把贺瑾当成什么敌人，反而会争相拉拢贺瑾，或是试图分裂他和杜晏的关系。 回家的路上，杜晏侧头看着专心开车的贺瑾。 贺瑾早在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就拿了驾照，从那天起，只要是同他一起出门，开车这差事就交给他了。 贺瑾对于和谢老爷子相认这件事上，表现得非常淡定。因为在贺瑾成年的那天，杜晏就把他的母亲和谢家的这些事情，一一告知。 回到北城后，杜晏也早就同他通过气了，告诉他总有一天是要回到谢家的。贺瑾只说了一句，我不准备改姓，就再无其他异议。 贺瑾回归谢家这件事，基本是出不了什么岔子了。 不过，另一件事情杜晏倒是要提醒贺瑾一下，免得发生什么意外，他又中了周雅莉的招。 “今天那个叫周雅莉的女孩子。”杜晏揣测着说法，想着怎么比表述不会引起贺瑾的反感。 毕竟周雅莉对于贺瑾来说，是个带他走出伤痛的童年伙伴，有着某些特殊意义。 贺瑾反应却是很快，面对这杜晏的时候，他总是最为敏锐的：“舅舅，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我不会介意的。” 杜晏点头：“你们现在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你还是要多加注意为好。” “雅莉对于我来说，就是个小妹妹，没有其他再多的了。” 贺瑾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亮得杜晏甚至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是那种久违的二哈见了肉骨头的表情。 虽说杜晏觉得贺瑾怪怪的，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完：“我并非是干扰你的交友状况，只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心思细腻，容易对优秀的同龄男孩产生些暧昧的感情。” “你觉得我很优秀？” “……” 杜晏发现他和贺瑾完全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只好抱着和年轻人的代沟真是无法逾越这种想法，沉默了下来。 贺瑾却是敏锐地感觉到杜晏身上那几不可见的怒意，赶紧开口表示：“你都这么提醒我了，我会注意的，等我把欠下的那顿饭给还了。就会注意和雅莉保持距离的，不单独吃饭，不单独看电影看星星，不给她朋友圈点赞……” 杜晏越听越不对，贺瑾这副口吻，怎么越听越奇怪。 他捏了捏眉心：“你把握好度就行了，不用向我保证这么多。” *** 周雅莉觉得，贺瑾在躲着她。 从入学到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和贺瑾的近距离相处只有一次，就是在贺瑾欠下的饭局上。而且还是和那个叫方想想的一起吃的。 从那天以后，不管周雅莉找什么样的理由，贺瑾都没答应过和她出来。偏偏还拒绝得她连发脾气的理由都没有，因为贺瑾的理由都特别正当。 比如学习忙，比如社团忙，比如在外面简直忙，各种各样的，五花八门。 不过她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在周雅莉看来，说不定是那个方想想偷偷在贺瑾面前说了些什么，才导致对方这么躲着他。 她想着贺瑾这边暂时走不通，那就不如曲线救国。 周雅莉先是打破方想想的心防，和对方成为还不错的朋友，之后又发现方想想还真不是贺瑾的女朋友。方想想和贺瑾见面的频率，和她也差不了多少。 贺瑾在学校里，颇具知名度，关于他的传言各种各样的。周雅莉凭借着高超的社交手腕，从这些真真假假的传言中，拼凑出一条极具可信度的消息。 贺瑾在学校附近的某个小区，有套房子。他并没有申请走读，但却很少住在宿舍，而是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北城大学周围的小区是北城的富人区，房价在整个北城可以说是独领风骚。这让贺瑾在北城大学的男神地位更加坚不可摧，能在北城大学周围买的起房子的人，家境肯定不一般。 除此之外，还曾经有人在附近的某家大型超市看到贺瑾在买菜，从采购的量看来，不像是一个人吃饭。 于是，除去文学院方想想是贺瑾唯一另眼相待的女孩子这个传闻外，另一个版本是贺瑾有个校外的女朋友，正在外面秘密同居。 方想想的威胁，已经被周雅莉排除掉。神秘女友就激起了周雅莉的全身心警惕，这个消息虽然在旁人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她却觉得可信度很高。 因为除去女朋友有意见外，周雅莉实在是想不出贺瑾为什么要躲着自己保持距离。 必须得确认一下是哪个小biao子把贺瑾哥哥给抢走了，周雅莉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不然连对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该怎么制定作战计划。 之后，周雅莉就在微信上想尽各种办法，想让贺瑾告诉她那套房子的所在地，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敷衍过去。 甚至有一次，周雅莉故意在外面待到宿舍关门之后，求助贺瑾。贺瑾也只是过来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安全的酒店把周雅莉送了过去，而贺瑾本人，止步于酒店前台，连电梯都没有靠近。 周雅莉屡屡受挫，不过或许是老天爷看她如此锲而不舍，还是让她知道了贺瑾现在的住处。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贺瑾很少住宿舍，而是住在校外这件事，这不是bug。 之前说贺瑾住在学校，那是杜晏单方面认为的~ 下一章会交待清楚 第22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那是在一次院际篮球赛，文学院对金融学院，有贺瑾出现的比赛，周雅莉肯定是要到场的。 周雅莉和体育部的人挺熟，直接就揽下了坐在场边看衣服和随身物品的活，在她旁边坐着的是金融学院的学姐。 比赛过半，学姐突然开口对周雅莉说：“同学，我出去有点事情，麻烦你帮忙看下这边的东西。” 周雅莉笑眯眯地点头：“没问题，学姐你放心。” 说完，她就坐到两堆东西中间去。 学姐走后，周雅莉的视线就频频移向旁边的那堆随身物品上。她一眼就认出了哪个是贺瑾的手机，黑色，没壳也没贴膜的那个。 确认目标后，周雅莉扫了扫场上的人，比赛正激烈。不管是场上的人还是后面的观众，都没什么功夫注意她这个不显眼的角落。 她就这么偷偷摸摸地把贺瑾的手机拿到了手里，一按。 屏幕亮了起来，手机有密码，是自然的。 周雅莉当然想到这一点，但她知道，贺瑾挺懒的，电脑手机的密码用的都是自己的生日。 密码错误。 周雅莉呆了呆，怎么可能，贺瑾居然会用其他密码？她眼珠一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果然是有个秘密女朋友。 一个男人，突然改了自己用了很长时间的密码，那肯定是交女朋友把密码改成对方生日了。 开手机这条路走不通，周雅莉只得悻然把手机放回去，在那瞬间，她突然注意到手机的锁屏壁纸。 贺瑾的锁屏，是张挺意境化图片。 天色渐晚的时候，一栋四层高的楼房。构图的中央，是昏黄光亮起，印在其中一扇窗户上的人影。 周雅莉又觉得不对劲起来，贺瑾并不像是这么文艺的人，这图片也比较像自己拍的。 想到这里，周雅莉用自己手机，把那张锁屏给拍了下来。 北城大学附近的楼盘限高，大多都是这种四五层的小楼，顶多不超过八层。不过还在这些高端楼盘的建筑外观都很有特色，只要到附近转转，再对比一下照片中的外观，要找出来不算什么难事。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贺瑾的住处还是被周雅莉找到了。她筹划一段时间，找了个办法混进了小区，蹲在楼梯间等贺瑾回家。 周雅莉是掐着贺瑾下课的点到的，也没过多久，就听到电梯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是，从电梯走出来的居然不是贺瑾，而是另一个她认识的人，准确来说，是见过的人。 那个叫谢晏的男人，贺瑾的舅舅。 周雅莉在这瞬间，有种天崩地裂世界观被重塑的感觉。这真的是贺瑾吗，是那个初一就能干翻一队初三学生，打遍南外无敌手的校霸吗？ 怎么变成了离不开家长的妈宝，不对，舅宝男？ 费劲千辛万苦，得到贺瑾就是在外面和家长住在一起这个结果，周雅莉觉得这真是没劲透了。她还以为能找出外面究竟是哪个女人把贺瑾勾搭得乐不思蜀，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周雅莉正准备离开，又听到电梯到达的声音。 这次走出来的人，却是贺瑾。 周雅莉悄悄缩回楼梯间，把消防门给掩上，推开一小条缝隙看贺瑾的举动。 只见贺瑾先是走向刚才他舅舅进的那扇门，在门口站了一会没动，周雅莉本来以为他带钥匙，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门上装的明明是密码锁，不存在没带钥匙之类的尴尬事情。 过了一会，贺瑾脚步一转，走向了走廊的另一端，开门进了同层的另一套房子。 奇怪的是，贺瑾走向的竟然是同一层的另一户，和刚才他舅舅进的根本不是同一道门。 周雅莉整个人傻了，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她心里只想着，这舅甥两难道关系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融洽，那么大的房子，还非得两个人分开住。 这边周雅莉带着一头雾水回了学校，那边贺瑾把门掩上后，靠在了沙发上。 杜晏今天回家挺早，贺瑾只在下面等了一会就看到他的身影。 确定杜晏进门后，贺瑾才从下面隐蔽的地方出来上楼。 这对于他来说，只是日常行为而已，他每次回这边住，都会待在小区下面观察，确认舅舅已经回家之后，他才会上楼进来。 这是为了避免在电梯里碰到杜晏，就有些不好解释。毕竟贺瑾告诉对方的是只有在周末学校里没有事情的时候，才会偶尔回这边住上一个晚上。 实际上的情况却是，学校宿舍那边，贺瑾只有忙到到比较晚的时候才会偶尔睡一晚。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住在这边的。 一年多以来，已经成了习惯，他待在下面并不觉得无聊。 看着这一层的灯亮起，然后杜晏的身影偶尔会倒映在窗帘之上，就这么看着，他心里就会觉得安定下来。 至于他选择把两套相邻的房子都买下来，瞒着杜晏住在这边的理由很简单。 当初在南城，杜晏一声不吭地搬离，回了北城。这让贺瑾对于杜晏待在某个他能确定的范围内这件事情，产生了某种执念。 他总觉得，自己一旦不留意，杜晏就会跑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如果可以，他希望舅舅能一直待在他的视线中，哪儿也不去。但贺瑾知道，这不现实。 杜晏虽然表面上冷冷淡淡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能力很强的人。起码在现在，两人无论是在权势还是在财势上，贺瑾都是处于弱势的。 所以他只能示弱，以杜晏的性格，在目前的阶段也只有示弱才能维持住现在的平衡。 能住在相邻的房子里，确保杜晏每日会回到这个地方。贺瑾的心，就能稍微安定下来，心中那些扭曲的阴暗的东西，也能安然无恙地被关在囚牢之中，不会出来毁掉一切。 因为，杜晏是他的舅舅，他们两之间的关系，也只能止步于此。 *** 某酒吧。 周雅莉歪在吧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有人搭上她的肩：“周大美人，怎么今天不装乖学生了？” 周雅莉抬头望那人一眼，吐出几个字来：”滚蛋，姐没工夫搭理你。” 没过多久，又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 周雅莉抬头又想赶人，却在看清楚的瞬间就换了个表情：“思琪姐。” 谢思琪把周雅莉带到卡座上，又把坐在那的朋友都赶到另一个座位上去，这才开口问：“雅莉，怎么了，这么久不出现，一出现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周雅莉真心把谢思琪当闺蜜，什么事情都不避讳：“我的男神不搭理我……” “你是说，你那个叫贺瑾的哥哥？” “是啊，我这段时间没出来玩，是一心扑在他的身上，谁知道人根本正眼都懒得看我一眼。”周雅莉摊在沙发上，有些醉眼朦胧。 “我觉得他心里肯定有人，可我查来查去都没查出来那个小biao子是谁。” 谢思琪看着周雅莉，心里冷笑一声，不愧是暴发户出身，就是没修养。 然而，她脸上的笑容却是挺亲切的：“你前几天不是说找到了他在外面的住处吗，怎么没找出他女朋友来？” 周雅莉提起这件事就更加沮丧：“有个屁的女朋友，他跟自己的舅舅住一起。我是没看出来，贺瑾哥哥以前那副怼天怼地的模样，居然是个离不开家长的人。” 谢思琪来了兴趣：“舅舅，你是说我堂哥谢晏？” 周雅莉点头，谢思琪是谢家人这她早就知道了，贺瑾被谢家人接走这件事情，她爸爸也早就告诉了她。 谢思琪继续说：“你知道贺瑾为什么不搭理你吗？因为他的舅舅谢晏对他管得可严了，据说谢晏中意的可是你们学校叫方想想的那个女孩。” “你想想，以贺瑾对他舅舅的听话程度，如果他要求贺瑾和方想想订婚结婚，他会不会同意？” “我和方想想最近关系还可以，她和贺瑾哥哥见面也不多啊，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她。” “这是有原因的，方想想高中也是南外的你知道吧？”谢思琪说，“当初因为她和贺瑾走得进，被校园霸凌过，贺瑾为了她打架，之后还闹得我那堂哥出面过。” “我那堂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超出计划之外的事情。让他去处理贺瑾的打架事件，大概会让他非常恼火。”谢思琪耸耸肩，“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贺瑾在大学里才收敛起来。” “为了方想想打架？还为了她收敛？”周雅莉的眼睛，猛地就睁大了。 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贺瑾哥哥是她的，明明她从小就是贺瑾哥哥最疼爱的人。 “我那堂哥控制欲很强，你的贺瑾哥哥是反抗不了他的。”谢思琪见周雅莉上钩，终于抛出她的真实目的，“除非你让他俩闹崩。” “那人养了贺瑾哥哥好几年，他们关系好像不错的。”周雅莉有些垂头丧气，“贺瑾哥哥是个感恩的人，怎么可能闹崩……” “当然有办法，要知道，我那堂哥，可不是贺瑾的亲舅舅……”谢思琪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把这个炸一弹轻描淡写地抛了出来。 第23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晕黄的灯光温和洒落在书房的每个角落，坐在书桌后面的青年，穿着丝绸睡衣，向来梳得整齐的头发散落下来，有些随意地搭在额前。 这让他本来就年轻的脸看起来更加年轻几岁，过分白皙的肌肤在暖色调的灯光之下透出些润泽的感觉来。 指节分明，如玉雕般完美的手指握着黑金色的钢笔，在纸上流畅游走。 在梦境世界中待久了，杜晏几乎要以为自己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严谨守旧又冷淡，甚至有些抗拒各种现代的电子设备。 不过在现代社会，手机这类通讯工具不管如何都是不可缺少的，更何况杜晏谋算的东西太多，怎样也不可能过上隐世生活。 就如现在，杜晏一帖字尚未写完，桌上的手机就微微震动一下。 他顿了顿，心底有些被打扰的不悦，却还是拿起手机。 【谢思琪已经把消息透露给周雅莉。】 杜晏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的那一丝不悦却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计划顺利带来的愉悦感。 一切终于开始进入正题，可以慢慢收尾。他想着等梦境结束之时的一顿美味，对于接下来或许要遭受一切都觉得足以承受。 被夺走权势，失去一切而已，为了美食我无所畏惧。 平复下计划顺利的愉悦感后，杜晏心思转动间，开始理清现在的情况，谋划之后该进行的步骤。 周雅莉在国外能和谢思琪搭上线，其中杜晏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他自然不会放任这两个不安定的因素自行发展，谢伯顺在什么时候得知他的身世，谢思琪大概在什么时间点把他的身世透露给贺瑾。 这一切的进展，都在杜晏的掌握之中。 如今谢老爷子开始逐渐放权，杜晏本就得他看重，加上谢氏集团的支持，谢家的权利有大半已经到了杜晏的手中。 谢伯顺那边已经急得不择手段，甚至想出让谢思琪回来联姻这样的手段来。 杜晏选在这个时间点，把他并非谢家血脉的消息，送到了谢伯顺的手上。 然而，即使谢伯顺知道了杜晏不是谢家血脉，他也不能轻易把消息放出去。因为在杜晏的手上，有着他更为致命的把柄。 像谢家这种庞大的家族，虽是身居高位，但也如同危楼累卵，一步行错，就可能导致全部崩塌。 杜晏握在手中的那些关于谢伯顺的把柄，如被有心人得到手，各方操作下，甚至能让整个谢家分崩离析。 谢伯顺虽然对于成为谢家家主这件事情已经几近走火入魔，但毕竟是在复杂的谢家长大，他也不是个蠢货，知道不能轻易惹怒杜晏。 贸然把杜晏不是谢家血脉这件事情曝光，只会导致两败俱伤。谢伯顺想要的，是势力庞大的谢家，而不是一个垮掉的谢家。 那他剩下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让贺瑾同杜晏离心。 通过贺瑾拿到杜晏手上掌握的关于他的证据，谢伯顺才能把杜晏并非是谢家血脉的事情捅出来，让他被剔除继承谢家的资格。 当然，证据什么时候送到贺瑾手里，什么时候把自己真实的身世和所有事情都暴露出来，杜晏都已经规划完毕。 他只等着事态一步一步向着他期望的方式发展，让贺瑾立于道德制高点，之后再顺理成章的被打倒，把整个谢家送到贺瑾手里。 谢伯顺手上的权势，就是杜晏给贺瑾留下的，用来干掉他这个反派的基础。所以他不会轻易让谢伯顺倒台，没了谢伯顺，这接下来的戏还真没法唱下去。 现在消息已经到了周雅莉那里，杜晏只需要等着谢伯顺使出手段来离间自己和贺瑾就够了。 *** 周雅莉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她酒醒之后，想到谢思琪告诉她的这个消息，觉得空口无凭，还是得拿到切实的证据才能去找贺瑾。 谢思琪那边，当然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周雅莉找上门来。 拿到证据后的周雅莉，直接根据贺瑾的课表，堵到教室门口去了。 “贺瑾哥哥，我请你喝杯咖啡？” 贺瑾看着堵在门口的女孩子，心里愈发确定杜晏的说法，周雅莉对他或许真的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一个女孩子整天穷追猛打的，贺瑾就是再迟钝，也能从身边朋友的打趣中发现不对。 既然事情如此，贺瑾就更加要注意要同她保持距离，他不想到最后闹得和周雅莉连朋友都做不下去。 在他看来，周雅莉对于他的感情，是基于童年和少年那段时期的朝夕相处，现在两人都已经成年。 他自己也和以往的那个贺瑾完全不一样，等周雅莉看清楚了，也就不会继续这种不理智的迷恋。 “抱歉……” 贺瑾话没说完，周雅莉就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是关于你舅舅谢晏的事情。” 学校外面的咖啡店内。 点完单后，贺瑾直接开口问：“你刚才说的，和我舅舅有关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知道贺瑾的性格，也不绕弯子，直接就把秘密给捅了出来：“你舅舅和你没血缘关系。” “什么？” 周雅莉看着贺瑾震惊的表情，觉得这事情有谱：“那个叫谢晏的人，根本就不是谢家人，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掌握谢家的权势。” 周雅莉可以清晰的看见，贺瑾的瞳孔因为震惊猛地一缩，她心里想着，自己这步棋似乎是走对了。 她虽然觉得贺瑾脸上的神色让她有些害怕，却还是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我有个朋友，是谢家人，这是她爸爸不小心知道的秘密。” 贺瑾脸上的表情却是又冷静下来：“谢家人的话，可信度不高。” 最初的震惊过后，贺瑾的理智开始发挥作用。 在他看来，以杜晏那冷淡的性格，如果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那人怎么会大费周章地把自己认回来，甚至为了教养好自己，在南城待了整整三年，远离谢家的权利中心。 周雅莉早有准备，知道这种话没有实际上的佐证，是很难说服贺瑾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贺瑾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几份体检报告。报告上面写着谢叔平，血型o型，他的妻子，血型也是o型。而在最后面那份体检报告上，却显示杜晏的血型是b型。 贺瑾抓过几份体检报告，扫了一遍又一遍，下颚线条崩得死紧，脸上一副山雨欲来的可怖表情。 周雅莉觉得，这是贺瑾狂怒的表现。毕竟他诚心相待那么久的亲人，竟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从未告知过他这个事实。 这件事情，再往深处想想，联系到谢老爷子放权，谢家的内部斗争。周雅莉觉得，只要是个智商在线的人，都能脑补出一出充满着阴谋和利用的豪门争斗。 “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周雅莉一听就知道贺瑾问的是什么，点头说：“应该知道的，这体检报告是从他那里想办法弄过来的。” “贺瑾哥哥，我那个谢家的朋友，想和你……” 话未说玩，周雅莉就见贺瑾抓起那些东西，猛地站了起来，甚至没有和她多说一句话就冲出门外。 “这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愣在当场，这是太过愤怒去当场对质了？ 周雅莉并不知道谢思琪那边的弯弯绕，只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便也没试图去拉住贺瑾。 她坐在原地，等着贺瑾和他的舅舅决裂，到时候贺瑾肯定会大受打击。这种时候，永远是最需要红颜知己的时候。 周雅莉在国外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从别人手里抢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十分有魅力的人。 当然，贺瑾对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贺瑾才冲到路边，就停了下来。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对于他来说，卸下某种枷锁而已。杜晏那边是怎么想的，从他平日里的态度贺瑾就可以推测出来。 杜晏只把他贺瑾当成一个晚辈而已，贺瑾可以理解对方这种心态，毕竟从一开始，杜晏就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想到这里，贺瑾整个人冷静下来，现在的他，有立场却没有能力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 喜欢一个人，就该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得到想要的东西。 贺瑾开始回想，杜晏想要的，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他生活极为自律，对物质没有任何要求，穿的衣服虽然是定制的，但衣服却不多，来来去去都是那些简单的款式。开的车，也是四平八稳，安全性能很强的商务轿车，甚至住的地方，也只是舒适够用即可。 舅舅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贺瑾想到，杜晏在同他说起谢家的斗争的时候，眼中才会微微带出些兴味来。情绪很浅，一闪而过，只是贺瑾却捕捉到了。 谢家吗？贺瑾知道关于谢家的事情后，对这些大家族之间的弯弯绕绕并没有兴趣。不过如果舅舅感兴趣的话，贺瑾可以帮他拿到想要的一切。 想到这里，贺瑾转身，回到咖啡店里。 “抱歉，刚才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失控。”贺瑾在周雅莉对面坐下。 “啊。”周雅莉虽说有些惊讶贺瑾为何跑回来了，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你刚才说有朋友想见我？”贺瑾的表情，又恢复最初温和的样子，嘴角也挂上礼貌的微笑。 第24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谢伯顺已经开始和贺瑾接触。】 杜晏看到这条微信的时候，想着谢伯顺果然是撑不住了，这么迫不及待。 他的曲起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起来。这是杜晏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尤其是心里有些焦躁的时候。 谢伯顺那条线，几乎是完全按照杜晏的计划在行事，一切顺利。然而，在贺瑾这边，却又出现了变数。 杜晏不喜欢这种计划生变的感觉，很不喜欢。 然而，贺瑾是梦境之主在梦境世界中的化身，杜晏再怎么不喜欢，也只能兢兢业业地修正路线，以便结局能够走向他期望的方向。 他思考着应该怎样和贺瑾拉开距离，方便谢伯顺继续联系贺瑾。以谢伯顺那种谨慎的性格，不能保证完全不被发现的话，他不会同贺瑾有进一步的接触。 按照杜晏本来的计划，贺瑾住在学校，自然是能非常自然的同谢伯顺基础。 然而，贺瑾这熊孩子，根本就没有住在学校，而是住在这个小区里面，就住在杜晏的隔壁。杜晏现在住在这里，自然是不方便贺瑾和谢伯顺的私下往来。 杜晏心里倒是又怒又喜的，怒的自然是计划生变。 喜的是贺瑾行事颇有章法，居然能瞒住自己在隔壁偷偷住了一年多而没被发现，要不是物业找上们来，杜晏恐怕还会被瞒下去。 就在不久之前，物业的人过来敲门，通知说要统一更换门禁系统，但是隔壁业主一直不在家，打过两次电话对方也没有接，就直接敲了杜晏的门。 杜晏开始还觉得奇怪，隔壁业主不在家，为何会敲他的门。说起来搬进来一年多，他从来没和邻居照过面。杜晏一直以为隔壁的房子是空置着的。 他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却从物业那里得到个惊天消息，隔壁的业主就是贺瑾。这两套房子都登记在贺瑾名下，并且贺瑾就在隔壁那套房子常住。 杜晏送走物业之后，就在沙发上坐了许久。 这两套房子都是大户型，一梯两户，不存在住不下的情况。那贺瑾为什么要另买一套自己住下来，还一直瞒着他。 如果说是为了谈情说爱方便的话，有哪个孩子会把房子买在家长的眼皮底下，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理解了。 如果是防备他这个舅舅的话，也有些说不过去。就杜晏掌握的情况来说，谢伯顺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在私底下接触过贺瑾。 谢思琪那边的消息也才刚递到周雅莉那里不久，这房子是一年多以前就买下的。 那个时候的贺瑾，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甚至关于谢家那些恩怨情仇，豪门争斗之类的破事，杜晏都还没完全告诉他知道。 那贺瑾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杜晏心中猜测着种种可能性的时候，他放在谢伯顺身边的人，传了那条消息过来。 杜晏还是没能想明白贺瑾的目的，但计划总是要随着实际情况修正的。既然谢伯顺已经开始同贺瑾接触，那现在也算是个不错的时机。 他决定趁这个机会，把贺瑾瞒着自己买房的事情戳穿。两人闹翻，自己搬出去，更加方便谢伯顺和贺瑾之间的往来。 杜晏揣测着贺瑾的心里，一个十九岁刚刚成年的青年，最反感大概就是家长的横加干涉，更何况，他用的还是父母留下的教育基金。 从这儿角度出发的话，大概就能顺利引起贺瑾反感，一步步引导对方和自己大吵一架。 在心里把计划流程过了一遍之后，杜晏直接打电话把贺瑾叫了回来。 贺瑾进门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 他一进门，就用一种热切的眼神盯着杜晏看了许久，看得杜晏有些背脊发凉，浑身汗毛似乎都要竖起来。 杜晏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决定还是自己先开口：“刚才物业的人来过了。” “啊？"贺瑾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怎么了？” “物业那边，说要统一更换门禁系统，需要业主签字同意。”杜晏看着贺瑾的眼睛。 贺瑾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慌乱：“然后，然后呢？” 杜晏说：“不如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把旁边的房子买下来，并且瞒着我在这里常住？” 贺瑾没有吭声，似乎是因为隐藏许久的秘密被戳穿有些慌乱。 杜晏继续说：“当然，现在你已经是成年人，有权利支配自己的所有财产，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会强迫，毕竟我只是你的舅舅而已。” 贺瑾最听不得的，就是杜晏这种和自己撇清关系的说法。 他毕竟年轻，又是在自己最为重视的人面前，在这种情况下，被杜晏一刺激，有些情绪就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原因很简单，当初在南城的时候，您直接搬走回了北城，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贺瑾笑了笑，“所以只有住在你的旁边，我才能安心。” 杜晏微微一愣，差点没能控制好脸上的表情。 在他看来，南城的事情早就翻篇了。贺瑾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是离不开家长小孩子，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而造成心理阴影。甚至还因为缺乏安全感，买了相邻的两套房子，然后大费周章地瞒着自己，在旁边偷偷住了一年多。 “你可以住在这里。”杜晏开口说到。 “如果我住这里，那舅舅你还能安心在这里住下去吗？” 杜晏有些哑口无言，贺瑾说得确实没错。如果他在这边常，自己当然会找借口经常不到这边来。 毕竟在北城，杜晏是有自己的房产。而当初搬离南城，除去是为了参与谢家夺权之外，还是为了疏远贺瑾。避免到时候两人翻脸的时候，贺瑾对他感情太深而造成心理阴影。 如果贺瑾住在这里，那之前的一切行为，都失去意义。 杜晏想了想，开口说到：”我不否认，如果你在此处常住的话，我会慢慢搬离。“ “我早就知道，所以买两套房子，偷偷住在旁边这事情是理所当然的。”贺瑾脸上最初的那点慌乱完全消失，却而代之的是理所当然。 杜晏却不会轻易被他这乱七八糟的逻辑说服：“贺瑾，你现在这种状态不正常。你是一个成年人，这么离不开舅舅是不正常的事情。” “舅舅？”贺瑾表情有些诡异地笑了笑，“我想要离你近一点，和你是我舅舅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了，你真的是我的舅舅吗？” 杜晏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刚才还在心里称赞过贺瑾的成长，行事开始有章法。 现在怎么会这么莽撞地揭穿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情？ 按照正常逻辑来考虑，在和谢伯顺接触后，贺瑾不管有没有相信那些说法，也应当暂且当成不知情，随后在慢慢调查杜晏的做这些事情的真是目的。 可是现在贺瑾闹得这一出，是为了什么？杜晏心中的想法在瞬息之间就转了好几圈，却始终没能想明白贺瑾的目的。 杜晏只得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听到个很有意思的消息，你和我并没有血缘关系，并且你也知道这件事情。”贺瑾却是越说顺，像是有被掩盖在心底的不见天日的东西终于破闸而出。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报复我对你的欺骗？” 贺瑾终于被杜晏这副古井无波的表情惹怒，即使是这个惊天秘密被戳穿，他依旧是冷淡得像是这一切同他毫无关系。 这个人，如果表情因为他贺瑾有所波动，那该是多么令人心折的一幕。 贺瑾毕竟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先是被周雅莉告知和杜晏没有血缘关系，回来之后又被对方告知知道他隐藏已久的秘密。 他凭着一腔冲动，说出了掩盖在心中许久的禁忌秘密：“如果不是舅舅，那有些事情，我也不需要隐瞒下去，我喜欢你。” 此时此刻，杜晏真心感谢身上流淌着的伯奇血脉。或许是身上这部分不属于人类的血脉，让他从懂事起，就对于情感这部分，有些过于淡薄。 这让他在现在这般令人震惊的情境下，依旧能保持某种程度上的冷静和镇定。 杜晏站起来，走到贺瑾身前。 他微微垂下眼睛，看着贺瑾，仔细看着对方的表情和眼中的情绪。 杜晏皮肤很白，背光站着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有些缥缈的不真实感。 贺瑾看着这样的杜晏，只觉得胸腔之内那颗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起来。如同在高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杜晏笑那样。 就是这样，看着我，眼中只看着我一人。 贺瑾几乎是贪婪地把眼前这人所有的一切，收入眼中，藏入心底。 杜晏终于开口，语气平板无波，似乎贺瑾此前的告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现在冷静下来了？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当成是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 杜晏想就此揭过这场意外，贺瑾却只想让眼前这张永远冷淡高傲的脸，露出些别的表情来。 他猛地站起来，直视那双冷漠的眼睛：“我说，我喜欢你，一个成年男人对于伴侣的那种喜欢，想和你接吻，想和你上一床的那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准备在周五入v啦，所以明天我要请个假，准备入v万字更新 然后就周四不更了，周五凌晨会更万字，到时候还请各位小可爱小天使们继续支持，爱你们哟~ 第25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贺瑾的深入交流几个字, 说得暧昧又缠绵，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词汇。 杜晏心底有种被调戏的微妙感，除此之外, 还有一种恍然的陌生感。 第一次见到贺瑾，他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眼角眉梢都还没退去青涩的感觉, 性格也是冲动又叛逆。 在那三年中，看着这么的叛逆的小孩子慢慢成长成为现在眼前这个稳重温和的青年，不可否认，杜晏心里是很有成就感的。 也因为看着对方的这段成长过程，所以杜晏一直没把贺瑾当成同龄人看待。虽说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不过是六岁而已, 他却始终把杜晏当成晚辈当成自己家的孩子来看。 而如今, 他居然被一个晚辈调戏。 杜晏非常庆幸伯奇血脉给他带来的天赋, 在梦境之中能够完全变成设定的人物。 现在的杜晏，完全是那个冷漠而傲慢的谢家人, 良好的修养让他在听到贺瑾这石破天惊的告白之时, 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压抑在心底的扭曲的阴暗的情绪一旦破闸而出, 就再没那么容易能压抑回去。贺瑾此时正被这些激烈情绪冲刷着，即便是被杜晏用那种毫无情绪的眼神扫过，也没能生出一丝退意来。 “贺瑾, 你还知道我的身份吗？”杜晏冷静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贺瑾毫不退缩：“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的监护人, 不过我现在已经成年了, 不需要监护人了。所以现在对于我来说, 你只剩下一个单纯的身份，我喜欢的人。” 再次听到这“喜欢”两个字，杜晏终于忍不住眉头跳动一下，他只觉得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算正常。 方才他能淡定如初，是觉得贺瑾或许是因为早年被压抑下去的叛逆，在这个时期又冒出头来。说出这些惊世骇俗的话只是赌气。 现在看来，贺瑾是认真的。即使是有着伯奇血脉的加成，杜晏也觉得自己要控制不住情绪了。 他扫了贺瑾一眼，转身走到窗边，透过落地玻璃看着窗外的景色。 半晌之后，杜晏开口说：“贺瑾，我只把你当成一个晚辈，在我的眼里，你还是个孩子。我会从这里搬出去，距离远了，你才能从现在的热血上头之中清醒过来。到时候你会清楚，这只是源于少年时期对爱情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房间内一片安静，似乎连被隔绝在窗外的那些声响也能轻巧的落入房间内。杜晏看着树叶轻轻的摇摆，听到风吹过的时候那些沙啦啦的响声。 他的心从事情脱轨走向不明方向的焦躁感中，慢慢安定下来。没关系的，贺瑾只是个冲动的年轻人，自己这番话有理有据，对方定然会被说服。 只是从冲动中冷静下来之后，贺瑾应当会恼羞成怒摔门而去，杜晏静静地等着那声打破尴尬的响声。 没有想到的是，身后一阵巨力袭来。杜晏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便被强迫转身，随后整个人被压在落地玻璃上。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得远远超过杜晏的心里防线。胸膛相贴，杜晏能感觉到贺瑾气息不稳，胸口激烈起伏，可见对方根本没回归理智，反而更加失控。 杜晏微微抬头，对上贺瑾的眼睛。 贺瑾的眼睛，在看过来的时候，总是清澈的乖巧的或是温和的。所以在很多时候，杜晏会产生一种像养了个乖巧宠物的错觉。 眼前这双眼睛，却是黑沉沉地，杜晏甚至难以从中揣摩出半分情绪。 贺瑾的手，紧紧抓住杜晏的肩膀，铁箍一般。 杜晏终于受不了这种强烈的威胁感，抬手去推他，却又被贺瑾一把握住手腕，拉至头顶抵到身后的玻璃。 他的另一只手，甚至得寸进尺地揽上杜晏的腰。 杜晏没办法反抗，他本来就是修长有些单薄的体型，除去晨跑之外很少做力量训练。贺瑾少年时期就力气极大，现在已经是成年人，力量更甚。 两相对比之下，杜晏完全被控制住，完全无法和贺瑾的蛮力相抗衡。 他只得微微提高声音，厉声喝道：“贺瑾！你冷……” 杜晏一句话尚未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黑，嘴唇一痛，有什么东西不管不顾鲁莽的撞了上来。 贺瑾的吻，带着他气息，就这么莽撞的冲了进来。 横冲直撞，不管不顾地。 这与其说是一个吻，不如说是单方面地被啃咬。 杜晏觉得自己嘴唇生痛，甚至有铁锈味开始弥漫开来。 大概是被这熊孩子咬出血来了，他抬手想推，双手已被控制。杜晏又抬起膝盖想顶开对方，又发现两人贴的太过紧密，一丝供他发挥的空隙都没有。 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又被贺瑾抓到空隙，攻城拔寨，更加深入腹地。 杜晏简直是无计可施，只能消极应对，等着贺瑾冷静下来。 单方面的亲吻，总是持续不了太久，等到贺瑾心中那阵冲动退去之后，杜晏总算是得到些许喘息的空隙。 他手放在贺瑾肩上，尚未用力，就觉得压在身上的躯体猛地后退。 方才还气势压人的贺瑾，像是突然惊醒，连退数步，撞到沙发才停了下来。 贺瑾半靠在沙发背上，脸上表情竟是比杜晏还要慌乱。 “冷静下来了？”杜晏清冷的声音响起。 屋内因为这意乱情迷的一吻，而微微升起些许热度，在这如同浸透在三九天的雪水之中的声音响起后，迅速地凉下来。 贺瑾抬起头，看着依旧站在窗前的杜晏。 杜晏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他颜色浅淡的唇因为方才的亲吻变得有些红润，整个人看起来总算是从云端落入人间，变得有些鲜活起来。 总是显得有几分苍白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颜色浅淡的眼睛中，带上几分恼怒的情绪。 这是不一样的杜晏，旁人从未见过的，唯有他贺瑾得以见到的杜晏。 贺瑾只觉得心里那种悸动感愈发强烈起来。就是这样，看着我，只看着我一个人，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美好了，甚至比刚刚那单方面的亲吻，还要让他激动。 两人相对而视，沉默许久。 杜晏终于开口打破僵局：“你太冲动了，这种不理智的状况，不应该再持续下去。” 贺瑾笑了笑：“舅舅，我记得你是个绝对不会违背诺言的人，既然你当初答应我要住在这里，就不该出尔反尔，是吗？” 杜晏并没有被贺瑾这话威胁：“我并没有要搬离这里的意思，该离开的是你。你出国留学，明天我会让助理整理好适合的学校给你。” “我不去。” “哦？”杜晏尾音微微上扬，“凭现在的你，你以为能有其他选择余地吗？” 贺瑾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杜晏一个眼神制止在原地。他恍然回神，理智终于上线，以自己现在的实力，确实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 最终，两人之间的这场冲突，还是以贺瑾怒而离开结束。 贺瑾关门离去之后，小捌终于敢上线秀一下存在感：“你这样对主角，真的不怕造成他新的心里阴影吗？” 杜晏在沙发上坐下，难得没有什么姿态可言的整个人窝进了沙发里面。他从方才起就绷得死紧的腰背，总算是微微放松下来。 “我刚才说的话，不是权宜之计。” 小捌问道：“你真觉得这是少年不切实际的幻想啊？” 杜晏点头：“我仔细想了想，又把电影的剧情给捋了捋，发现贺瑾就是属于那种天生反骨的人，就算在感情这事上也是一样，喜欢极具挑战性的人。” “挑战性？”作为一朵蒲公英，小捌很难理解这些复杂的情绪。 “电影中他喜欢上方想想，是因为方想想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内向，纯洁，心中全是美好的东西。方想想的拒绝，恰恰导致贺瑾越陷越深，对她势在必得。” 杜晏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是有道理的。 “不过建立在征服欲上的的感情，如同空中楼阁，脆弱不堪。所以贺瑾才会因为父母的事情开始逃避方想想，最终导致两人感情的悲剧。“ 小捌有些不服气：“那方想想还是贺瑾的心头白月光，会用一生去铭记的女人呢。” 杜晏回答：“那是他经过时间的冲刷洗涤，方想想在他心中变得越来越美好，而最终这个心中完美的女人，却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走入了婚姻。这种缺憾，自然会把这份爱情贡上神坛。” 小捌有些明白：“我懂了，现在的你，就是那个对于贺瑾来说极具挑战性的人，所以你才说他这些行为都是出于不理智的冲动和迷恋。” “是这个意思。” “可是你强行把贺瑾送出国，不也会造成他心中的缺憾，最后真的变成刻骨铭心的爱情吗？” 杜晏回到：“不一样，等我和贺瑾势不两立之后，他只会觉得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爱过几个人渣。一般人爱过人渣没办法报复，贺瑾还能把我这个人渣踩在脚下打脸复仇，多爽。” 小捌忍不住吐槽：“你骂起自己来倒是不遗余力。” “扮演反派，我是认真的，虽然事情不是我做的，锅我得稳稳当当地背起来。” *** 近来在北城大学爆一炸式的新闻，是金融学院公认的男神贺瑾出国了，据说去了y国m大。 虽说北城大学的学生，出国留学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一般都是本科毕业之后出国深造或者是作为交换生出去一年。 贺瑾却并非这两种情况。 因为交换生一般是在学年开始的时候，选大二或者大三的学生，从未出现过这种，学年过去一般突然出国的情况。 这让学校里对于贺瑾的背景，更加是揣测纷纷，流言四起。 方想想最近就因为这件事情而苦恼，因为不少好事者找上她来打听其中的隐情。 可她知道的消息，其实并不比学校的人多。 直到现在，方想想也没能联系上贺瑾，她心中也是十分焦急。至于最有可能知道贺瑾下落的杜晏，方想想根本就没有勇气去联系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 大二结束的时候，导师找上了方想想，问她想不想作为交换生出国。 方想想有些诧异，其实进入北城大学之后，她成绩虽然跟得上，但终究不像当初在南外那样一枝独秀。 交换生的名额，在学院里可以说是众人争抢的香馍馍，方想想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成为交换生。 方想想对出国留学并没有太多执念，她的家庭状况要保证在国外的生活，或许会有些许吃力。 她犹豫一会，还是拒绝：“抱歉，我没有计划要出国……” 导师面露遗憾说了句：“可惜了，m大的名额很难得的，不是每年都有。” m大？不正是传言中贺瑾去的那个大学。 方想想顿时改变了主意，说道：“赵老师，我想了想，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杜·幕后黑手·晏，把贺瑾的命定女主方想想送到了m大，这才觉得脱轨的事情或许能够再度回到正轨之上。 y国m城是杜晏曾经生活过好几年的地方，m大更是他就读大学的地方。他虽然是要被贺瑾送离身边，却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让贺瑾跑到自己完全无法控制的地方去。 至于周雅莉和谢思琪，就不需要他操心了，谢思琪本来就是回国来帮助谢伯顺夺权的。如今贺瑾被送到m国，谢伯顺想要接触他，自然会再次把谢思琪送到那边去。 虽说计划有变，不过各路演员换个舞台，继续上演他心中的复仇爽文路线罢了。 两年之后。 y国m城的深秋，总是细雨绵绵的，让这座本就带着些阴郁气质的城市，变得更加沉静。往来的行人都裹紧身上的风衣，拎着长柄黑色雨伞匆匆而过。 杜晏从到达口出来的时候，没有人接机。他直接走向出口，坐上等候依旧的黑色轿车。 “刘易斯，情况怎么样？” 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言简意赅地把近日的情况告知杜晏。 周雅莉对于贺瑾真是不离不弃，加上谢思琪的从中操作，拿到了m大的交换生名额，也追着到了国外。 本来应当在北城登场的各幕大戏，换了舞台，所有演员都已经到齐。 不久后便有重要戏码上映，杜晏不可能会放任事情在他目所不能及的地方上演，但凡事情要脱离轨道，他才能及时将其拉回。 当初把贺瑾送到m大，自然也是因为此处是他能最大限度掌握些资源的城市。 杜晏的车，停在了m大的门口。 他拎着黑色雨伞下车，拉高了风衣领子，又压低了头上的黑色礼帽。他的这副样子并不违和，y国的男性，在深秋大多是做这样的打扮。 即使杜晏的身材并不像西方人那样强壮，但他肩背挺拔，腰肢劲瘦，风衣穿在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 遇到优秀的异性，过路的女学生总是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好在y国人大多矜持有风度，杜晏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那些女学生也只是多看上一两眼，并没人贸然上来搭讪。 杜晏其实挺喜欢y国，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礼貌而有距离，这也是他为自己选择的养老的地方。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梦境之主醒来的时间不定，或许是拿到谢家权势的瞬间，或许是和真爱走入婚姻殿堂的瞬间。 这是杜晏所不能控制的，所以在计划制定之初，他就已经选好了之后生活的地方。这是个现代法制社会，打到反派当然不会闹出人命来，杜晏也不想在梦境世界里尝试一把铁窗泪的滋味。 潜逃出国，就是他剩下的唯一选择。 杜晏的脚步，踏入这熟悉的地方，他知道每一条小道，知道如何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到达任何想去的地方。 m大的学生宿舍，设计得古朴典雅，收费甚至比外面的公寓还要贵上不少。 杜晏站在转角一棵大树后面，完美隐藏身形，视野又十分良好，能够看到那边所有的情况。 贺瑾的生活习惯包括课表，杜晏都非常熟悉，不然他在这种阴雨中没有计划地等人，纯属自虐。 没过多久，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道路尽头。 两年不见，贺瑾脸上的最后的一丝少年的青涩已经完全不见踪迹，身高甚至又往上长了些许。 他身边那身材娇小的女性，正是方想想。 贺瑾微微低头，正对方想想说些什么，表情很是温和。 看来这两年的经历已经让他放下之前的段不成熟的迷恋，一切都已经回到该有的位置上。 虽说杜晏在这两年之中，一直能从照片中得知贺瑾的各类情报，但见到真人，那丝不同的感觉才会扑面而来。 杜晏出现在此处，就是为了当面见一下杜晏，确定他的状况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这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贺瑾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脚步微微一转，向着杜晏的方向就看了过来。 杜晏微微向后一退，从那个角度，明明不应当看得到这个方向，他却莫名地有几分心虚。 贺瑾眉头微微皱起，总觉得心底有些悸动，那明明只是一棵普通的大树而已，每日回宿舍的时候都能看到的大树。 今天，却感觉有些不同寻常。 他抬脚就想过去确认一下，却被方想想叫住。 “贺瑾？”方想想说，“怎么不上去？那边有哪里不对劲吗？” “没什么。”贺瑾笑了笑，转身走进楼里。 他心里却是又唾弃自己一句，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贺瑾你真是妄想。 杜晏见贺瑾和方想想相携走入宿舍楼中，心下总算是安定下来。 从刘易斯陆续发来的资料中，杜晏知道贺瑾已经开始在y国最出名的投资公司里当实习生，据说业内评价很是不错。 杜晏想着，不愧是男主配置，即使是被自己半流放性质送到y国，依旧是混得如鱼得水。 这两年来，贺瑾都没有试图回国，在方想想出国后，两人来往很是密切。杜晏觉得，他大概已经从那种不理智的年少迷恋中走出来了。 一切事情，已然回到正轨。 杜晏不再多做耽搁，转身向校外走去。 宿舍中，贺瑾站在窗后隐蔽的角落，看着下方远去的身影。 那人穿着风衣，打着黑色的雨伞，身姿挺拔，走路的步伐很稳。 只是一个普通的背影，贺瑾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移开眼睛。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他也能知道，那人是谁。 刚才那阵异样，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舅舅……” 贺瑾低声吐出两个字，语气缠绵悱恻，像是在心头熨帖着藏了许久，又在舌尖滚了三滚，这才舍得让这名字落入这深秋的阴冷空气中。 “你这是来看我吗？”贺瑾深处手指，轻轻在玻璃上拂过，像是想把那绵绵细雨从那背影上拂去。 “我又想多了，你会出现在y国，只会为了公事，在顺便来确认下我这个晚辈，是不是乖乖地待在学校，对吗？” 杜晏来y国，当然是有正事。 他坐进汽车后座，沉吟片刻，说道：“差不多了，你找个机会，让手下跟着贺瑾的人，被周雅莉或者谢思琪发现。” “好的。”驾驶座上那名叫刘易斯的中年男人，容貌平凡得能让人转瞬即忘。 过了会，他又揣测着问了句：“之后呢，怎么把那些东西送到她们手上？” 杜晏看着车窗外灰暗的天，手指轻轻在扶手上敲了两下：“然后等着谢思琪找上门就行了。毕竟谢伯顺那边，可是被我逼得快要发疯。” *** 谢思琪关上车门，有些嫌弃的看着眼前破败的建筑。 如果不是为了正事，她一点也不想让自己新买的小羊皮短靴踏上这个脏兮兮的街道。 她微微弯腰，对司机说到：“在这里等我，很快。”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短靴哒哒哒走进了那同她身上华贵裙子格格不入的门洞内。 沿着有些历史痕迹的破败楼梯，上到二楼，眼前就是一块陈旧不起眼的招牌，上面写着：“刘易斯侦探事务所”。 谢思琪推门进去，四下打量着这个有些破败的办公室，里面资料堆得乱七八糟的，没有人。 或许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一个男性的声音传来：“是谢小姐吗？麻烦稍等片刻。桌上有上好的红茶，请自便。” 谢思琪在乱糟糟的办公桌旁坐下，没有动上面的茶壶，而是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了一个文件袋。 她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那天把这两年跟在的贺瑾身后的人揪出来后，她就一直在为今天的见面做准备。 贺瑾孤身一人m大读书，身边肯定是有人监视的。以杜晏那人的谨慎，绝对不可能放任贺瑾在一个他无法控制的异国他乡。 负责监视的人，肯定是知道杜晏私底下不少事情的，这说不定就是能让她父亲绝地反击的突破口。 谢思琪一直想把这股势力找出来，不久之前，终于让她如愿以偿。 至于这叫刘易斯的人是不是对杜晏忠心耿耿，是不是不愿把那些秘密透露分毫之类的事情，谢思琪觉得从来不是障碍。 她相信，只要是人都会有弱点。所谓的忠心不背叛，只不过是因为利益尚不足矣让对方动心罢了。 谢思琪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资料。 这真是份很漂亮的履历，做过刑警，当过卧底，立功无数，之后因为家人被绑架，暴怒之下把已经放弃抵抗的犯人当场打死。 曾经的英雄，沦为阶下囚，妻离子散，出狱后只能沦落到开一家侦探事务所聊以度日。 只是没想到，这么个脏兮兮乱糟糟的大叔，会是杜晏的人。谢思琪脑补一下杜晏站在这个地方，那脸嫌弃的模样，嘴角就忍不住露出微笑来。 杜晏啊，真是干净高冷得让人恨不得狠狠玷污的一个人。 “谢小姐，久等了。” 不修边幅的男人总算是从浴室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未擦干净的水珠。 刘易斯在办公桌后坐下，脸上挂上几分笑容：“这位美丽的女士，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谢思琪并不想同这种人废话太多：“我也不同你绕圈子，你想不想知道你女儿的下落。” 话音刚落，刘易斯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消失，变得慎重起来。 谢思琪心中暗笑一句，继续甩出自己的筹码。 “代价很简单，对你或者你的家人都没有任何伤害，甚至在之后，我可以把你们都送到安全的地方，给你们一笔足以富足过完一辈子的钱。” “我需要的是，谢晏这个人，在你这里委托做的所有事情。” 谢思琪是带着东西离开侦探事务所的，步伐轻快，神情得意。她甚至在畅想着，当杜晏狠狠被碾入泥地的时候，自己该用一种怎样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刘易斯站在窗边，看着身姿婀娜的美丽女性，坐上车缓缓远去。 他对着虚空，开口说了句：“她走了。” 侧边的杂乱的装饰架，缓缓打开，杜晏从里面走了出来。 和谢思琪想象中完全不同，杜晏在这杂乱无章的环境中，并没有流露出半分的不适应。 他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继续盯紧他们的动向，尤其是周雅莉。” 如同杜晏预料的那样，周雅莉那边很快就有了动静。 周雅莉站在宿舍下面，等着贺瑾。她忽然就想起两年以前，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那次之后，贺瑾和他的舅舅决裂，可惜她依旧没能得到想要的人。她看着和方想想相携而来的贺瑾，眉头微微皱起。 贺瑾那个舅舅，即使是被戳穿了真相，依旧是没有放弃控制贺瑾的人生，居然使了手段把方想想送出国来。 她心中有些不爽，也不知道贺瑾的舅舅到底看中了方想想什么地方，或许是软弱的性格和普通的家世，给点小恩小惠就能让她感激涕零的。 周雅莉越想越有道理，大概那人是想借由控制贺瑾的今后的妻子，来控制贺瑾，豪门中的人，果然心肝都是黑的。 周雅莉捏了捏手里的文件袋，突然生出一种拯救贺瑾于水火之中，让他不要在被曾经那短短三年小恩小惠所牵制住，不要在被那虚伪的舅舅控制人生。 今天之后，方想想也不要想再靠近贺瑾半分。 她加快步伐，迎了上去，一如两年前那样：“贺瑾哥哥，我有事情跟你说。” 贺瑾依旧是带着礼貌的笑容，想要拒绝。 “跟你的舅舅，谢晏有关。” 一切都一如两年之前。只不过，对话地点换成了远在异国他乡的咖啡店。 周雅莉带着优雅的微笑替自己和贺瑾点完单，目送服务生远去后，才看向有些焦急的贺瑾：“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的事情，贺叔叔谢阿姨出事的那次。” 贺瑾脸色沉了下来：“你不是说和我舅舅有关吗？” “这事确实和他有关，我发现了些很有意思的事情。”周雅莉喝了口咖啡。 “当初酒驾导致你父母出车祸的那个人，叫做方建国，而你的好朋友方想想的爸爸，名字也叫做方建国。” 贺瑾的眉头皱了起来。方想想的父亲因为车祸早亡的事情，他早就有所耳闻，不过涉及到旁人的伤心之事，贺瑾也不好多问。 身边朋友的父亲，是导致自己父母出事的罪魁祸首，这事情确实让贺瑾有些不舒服。不过他早已学会隐藏情绪，不要冲动行事。 即使是有什么，他也不会在周雅莉的面前显露出半分：”所以呢？这事是方想想父亲的过错，现代社会已经不流行连坐了。” 周雅莉开口：“事情当然没这么简单，我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而已。” 说完，她把手里的文件袋，推了过去。 资料中，是关于方想想父亲方建国的生平。 方建国生意失败欠了一大笔高利贷，高利贷给出了最后期限，如果到时候还不上的话，他的妻子女儿还有家中的父母都要遭殃。 这个时候，一家名叫国外的事务所找上了方建国。不久之后，方建国欠下的高利贷，就被还清。 再之后，就是那场酒驾导致的车祸。 而这家叫刘易斯的侦探事务所，一直以来，都在为一个人做事。 那人的名字，叫谢晏。 *** 杜晏待在酒店里，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报纸。 他在y国有房产，不过是地处偏远风景宜人的小镇，但那是为自己准备的养老的地方。既然要做好让贺瑾找上门的准备，他不可能会把自己的藏身之地给暴露出来。 这家酒店的装饰很是复古，符合杜晏的喜好。 他看着一旁的壁炉，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为了安全起见，在饭店里自然不会出现烧柴火的壁炉，所以这只是用电模拟的效果而已。 不过在杜晏乡下小镇的那套房子里，却是有壁炉的，可以烧柴火的那种。他盯着眼前的假壁炉，开始畅想之后的美好生活。 小捌终于忍不住开口吐槽：“你现在特别像一个准备退休的老头你知道吗？” 杜晏端起手边红茶：“反派被干掉后，不就是应该回乡下养老吗？” 门铃响了。 杜晏起身，在意识里对小捌说：“来了，最精彩的一场戏，演完我就没什么事情可做，等着退休养老了。” 门外的人，正是杜晏等着的那个。 贺瑾站在门口，从头发到风衣都是湿漉漉的，凌乱的黑发搭在额前，让他本就深邃的眉眼显出几分阴郁之色。 杜晏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 贺瑾没有回答，直接走进房间，身后是无尽的阴冷气息。 杜晏掩上门，只觉得屋内被那模拟壁炉营造出来的温暖错觉，随着贺瑾的到来，落入冰冷的现实之中。 “坐。”杜晏转身，看见贺瑾站在沙发旁边，神情莫测地看过来。 杜晏以为贺瑾找上门的时候，情绪会失控，甚至做好了挨上一拳的准备。 他没想到，两人能以一个这么平和的姿态，相对坐在沙发上。 杜晏依旧是以长辈的口吻问道：“在这边可还顺利？” 贺瑾怔怔看了他一会，突然笑了：“我怎么样，你应当清楚得很。” 杜晏神色不动：“你知道我派人盯着你？” 贺瑾把死死捏在手中的文件袋，甩在桌上：“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 文件袋中的资料，散落开来，最上面一张，就是关于刘易斯和方建国的交易证据。 杜晏伸手拿起那些资料，随意扫了扫：“你从哪里拿到的？” 贺瑾却是沉声开口：“你别管我从哪里拿到的，你只要回答我，这些是不是真的？” “如果我否认呢？”杜晏问道。 贺瑾有些迫不及待地接到：”那我就相信，舅舅，只要你说一句，这些不是真的，是有人陷害你作假，我就相信你……” 杜晏终于笑了，他勾起唇角，笑得高傲又漠然：“贺瑾，即使是事实摆在眼前，你依旧这么天真吗？可惜了，这些事情都是真的。” 贺瑾如遭雷击，愣在当场，许久才喃喃开口：“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谢家。” “谢家，权势！在你的眼中，就只能看到这些东西吗？”贺瑾猛地把桌上的资料悉数扫到地上，随后眼睛赤红地看了过来。 他走向杜晏，步伐有些踉跄。 杜晏却只是站起身，从沙发靠垫后摸出一把手木仓：“你最好离我远点。” 贺瑾停下步伐，肩膀开始微微颤抖，他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连骗都不愿意再骗我了？” “谢家现在已经是我的了，你还不知道吗？前几天，老爷子走了。”杜晏扬了扬手中的木仓，“贺瑾，你该走了。” 贺瑾没有动，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杜晏也没有再去刺激他。刚才说出那些无情又狠毒的话，已经让他良心备受谴责，现在该说的台词已经说完，给贺瑾一点缓过来的时间，也未尝不可。 许久之后，贺瑾抬头，惨然一笑：“舅舅，能最后一次，和你喝杯酒吗？” 他停顿一下，生怕杜晏拒绝：“喝完这杯酒后，你就再也不是我的舅舅了。” 杜晏微微点头。 贺瑾嘴唇扯了扯，像是想露出一个笑容，然而在杜晏看来，这更像是一个哭泣的表情。 贺瑾转身，到套房的吧台内取酒，倒入高脚杯。 两人碰杯，随后一饮而尽。 “你可以走了。”杜晏再次说到。 贺瑾没有动，而是直直地看着杜晏，脸上表情有几分奇怪。 杜晏眉头微皱，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眼前的贺瑾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很晕：“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贺瑾却是温柔地笑了笑：“舅舅，我真的很高兴，你居然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真的，很高兴……” 杜晏已经几乎要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他只想着贺瑾不会这么冲动吧，因为这个消息直接把自己给毒死了？要下手那也得等到能一手遮天的时候，你现在什么权势都没有，这种做法只会导致两败俱伤好不好…… 杜晏在失去意识之前，脑子里唯一的想法便是如此。 随后，他就再也无法支撑，一头栽倒下去。在意识陷入黑暗的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带着些凉意的怀抱。 事态并没有像杜晏想象的那样糟糕，第二天清晨，他是在酒店的床上醒来的。 杜晏扶着头坐起来，突然觉得肩膀一阵刺痛，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不适的感觉。 他皱着眉头，起身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拉开了衣领。 镜子中的人，头发凌乱，脸色有些苍白，而在左肩靠和脖子连接的地方，有一个深深的牙印，上面还带着血渍。 杜晏手指在上面微微一碰，疼得一缩：“嘶——这么狠，看来是恨极了。” 那天之后，杜晏雇的私家侦探，失去了贺瑾的消息。 贺瑾这一消失，就是整整八年。 第26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南城机场。 李助理站在接机口, 看着熟悉的身影在转角处出现。 从远处走过来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宝石袖口, 走路的时候肩背笔直，甚至每一步都丈量好那般标准。 虽说一直待在南城的谢氏集团中，李助理同杜晏也算是十分熟悉。这人从走路的姿态就能看清平日里的行事风格, 刻板而严谨。 李助理看着杜晏慢慢走近，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认识谢总这么多年，总觉得时间对于他特别优待，自己眼角的鱼尾纹已经是无法掩盖，谢总却还是一如初次见面的那样看不出年龄。 除了身上愈发沉稳的气息, 能让人知道他并非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外, 无论是从那张俊美的脸还是挺拔的身姿, 都无法推测出他的具体年龄。 她突然生出一种想问问谢总应该怎么保养的想法来，后来又转念一想, 网上有种说法, 表情特别少的话会不容易长皱纹。 李助理想想谢总平日里的模样, 觉得让自己二十四小时都保持面无表情的样子，难度确实太大。 “李助理？” 精明的女助理难得出现这种窘状，她回过神来, 连忙道歉：“抱歉，谢董, 我走神了。” 杜晏并不在意这无伤大雅的小过错：“你现在已经是人事总监, 接机的事情不用亲自过来。” 这班飞机晚点, 到达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李助理，或者应当说李总监白天工作就非常忙碌，现在还来机场接机，晚上回到家起码半夜两点。 杜晏才觉得她并没有必要亲自过来，他也不是在意这些小细节的人。 李总监笑了笑：“您不一样的。这些年，谢董您教了我不少东西，又一手把我提拔到这个位置。” 杜晏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现在谢氏集团即将易主，不需要再叫他谢董的话。 毕竟这种话，听起来充满着败家之犬强撑的自尊。 这次来南城，杜晏是为了处理谢氏集团易主一事。可他心中并没有失落沮丧的感觉，反而是有种自己终于能退休等着美餐一顿的期待。 谢氏集团易主，杜晏手上所持股份大多数已经抛售。他即将卸任董事长甚至要被踢出董事会这一系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除去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投资公司运作，内部谢伯顺势力的暗中捣鬼之外，其中还有这杜晏本身的顺水推舟。不然以他的掌控能力，纵使那个神秘的投资公司再强大，谢氏集团也没那么容易被谢伯顺攥到手里。 杜晏不傻，这个凭空出现支持谢伯顺夺取谢氏集团的投资公司，和消失八年的贺瑾肯定脱不了干系。 当年老爷子死后，杜晏为贺瑾之后的复仇之路考虑，特意没有收拢全部权力，而是放过谢伯顺那一派的势力。 在掌权的八年时间里，他对于谢伯顺暗地里的小动作都睁只眼闭只眼，只在对方太过分的时候才会出手打压一下。 然而这两年来，谢伯顺却愈发不成气候。看他越来越苍老的模样，杜晏有些担心还没等到贺瑾出现干掉他这个反派，作为助力的谢伯顺就先行见谢老爷子去了。 在谢氏集团出现异动，神秘投资公司手段频出的时候，杜晏就没有再打压谢伯顺，而是放任他安插在集团内的人多番动作。 这一切，都是杜晏预料到并且期待的结果。 他看着窗外的街景，嘴角轻轻勾了勾。 暂停八年的剧目，终于又要重启，这次肯定能顺利上演至终幕。 车在熟悉的小区停了下来，杜晏不习惯住在新的地方，南城的这处房产一直没有处理。 谢氏集团总部在南城，这些年来，杜晏也是常往来于两城之间。他到南城出差的时候，便还是住在习惯的地方。 天色已晚，微风把矮展栅栏旁用来遮挡的一排竹子吹得沙啦啦作响。南城的空气远比北城清澈透亮，近处的鹅卵石小道，远处的天，都是连成一体的灰蓝色。 今天的月色特别好，花园中的户外灯没有亮起来，却能完全看清前行的道路。 花园定时有人过来打理，即使这房子无人常住，花园中依旧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南城本就是亚热带气候，花草树木长势都特别好。 杜晏沿着门前花园走走向别墅大门，在路过鱼池的时候，停了下来。 里面的锦鲤长势喜人，主人不常住，物业还是很负责任的把鱼喂得很好。搬进来的时候，这些锦鲤不过是巴掌大小，现在几乎都长到了四五十厘米。 看着在水中游动的锦鲤，杜晏突然就想起当年那个少年，名叫贺瑾的少年。 杜晏买下这栋别墅之后，直接交给了设计公司全盘操刀。搬进来之后，他才发现花园里还挖了个鱼池，里面养了几条锦鲤。 他没有时间和工夫养锦鲤的，开始是物业那边的园丁负责这项工作，到后面却被贺瑾慢慢接手了。 原因很简单，在高中三年中，为了防止贺瑾出去瞎混搞出人命来，杜晏给他下了门禁时间。 贺瑾最开始的时候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学习得烦心了，就到花园里转悠，转着转着，就去捣鼓这些锦鲤。捣鼓时间长了，还养出些心得来，那三年里锦鲤长得特别快。 “贺瑾这孩子，能力还是挺强的，做一门精通一门。”杜晏突然感慨到。 小捌问：“怎么，多年不见你想他了？” “我就是觉得孩子长大了。虽然有我放水，但能操纵那么大笔资本，帮助谢伯顺夺权，还是很不错的。” 小捌忍不住吐槽：“我觉得你现在的心态，特别像个空巢老人，想念自家在外闯荡的孩子。” 杜晏感慨一句：“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种时刻，人总是容易想起过去。” 脑中和小捌对话完毕，他也不再多留，转身打开门。 客厅里空荡荡，自从贺瑾把这边的家具搬到北城之后，杜晏也没往客厅添家具。反正也不是常住的地方，客厅根本用不上。 他对物质的需求向来很淡，能住上几天就可以，其他都没有必要。 杜晏没有开客厅的灯，直接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今天的月色特别好，明晃晃地透过窗户肆无忌惮地倾洒在地面，照亮杜晏每一步上行的阶梯。 他推开卧室的门，里面东西也不多。不过比起空荡荡的客厅来说，好上那么一点，起码有床有沙发。 杜晏把行李箱放进衣帽间，洗漱完毕后就躺上了床。 成为谢家掌权者之后，杜晏的事情本来就多，能抽得出空的时间很少。这次谢氏集团易主，他在北城那边忙了整整三天，加起来睡觉的时间不超过十五个小时。 随后又一路风尘的赶到南城，一躺在床上，疲惫感就汹涌而至，他很快就陷入沉睡之中。 就在床上的人呼吸逐渐平稳之后，卧室的门轻轻地被推开了。 高大的身影轻巧闪入，没发出一丝声音地走到床边。 杜晏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把遮光窗帘拉上，因为那会导致早晨起来的时候，大脑会有种没办法清醒的感觉。 今夜特别明亮的月色便透过那层薄薄的纱幔，把房间里照得颇为清晰，这恰巧完全方便了床边那个人肆无忌惮的视线。 他站在床边，盯着床上的人，看了许久。 直到外面喧嚣的风，都安静下来之后。他才弯下腰去，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八年的时光，没有在杜晏脸上留下分毫痕迹。午夜梦回之时，他无数次的在脑中细细描摹这张印在内心最深处的面容，明明心中演练过不知多少次再见面的场景。 现在见面，却仍是不知所措起来。 他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定了半晌，发觉自己的呼吸乱了，便赶紧直起身来，生怕吵醒熟睡中的杜晏。 最终，他只是伸出手，隔着一段距离，细细描摹床上人的轮廓。 他就这么在床边站了许久，一如八年前的那次，就这么看着。 天边泛起鱼肚白，床前那几乎要凝固成雕塑的人，才恍然回神，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第二天清晨。 杜晏走出门，看见停在门口的陌生轿车。这并非是前一天到机场接他的那辆常用的车，站在车旁边的人，也不是李总监。 男人见杜晏出来，微微鞠躬：“您好，谢先生，我是来接您的小林。“ 听到对方对自己的称呼，杜晏就知道，这个小林应当是谢伯顺或者是投资公司那边的人。 “李总监呢？”杜晏问到。 “李总监在公司那边忙着今天的会议，希望您不要介意。” 杜晏并不是计较这种小事的人，他点头，抬脚迈上车。 这辆外表普通的汽车，内饰却异常奢华。 杜晏粗粗扫了一遍，很快认出这辆车的来路很有些不同寻常。 这是政要富豪最喜欢用的一个汽车品牌，外表低调，内饰奢华。最为关键的是，极为安全，据说是可以抵挡火一箭一筒的存在。 杜晏并非弄不到这种轿车，只是懒得在这方面费心思而已，又要预约又要等待什么的，太过麻烦。 谢伯顺恨自己很得是咬牙切齿，怎么会舍得用这车来接他。 难道是贺瑾？ 杜晏觉得这想法更加不靠谱，按道理来说，贺瑾对自己的恨意应当不比谢伯顺轻。毕竟和谢伯顺之间只是权势之争而已，和贺瑾之间却是隔着血海深仇。 大概是要亲手料理自己才有复仇的快感，如果在报复开始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故，那就没意思了。杜晏觉得这猜想很有道理且符合逻辑，对于接下来久违的碰面，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杜晏走进位于谢氏大厦顶层会议室的时候，董事已经基本到齐。 正中央的位置，依旧是为杜晏留着，董事会尚未正式投票决议之前，他还是谢氏集团的董事长。 杜晏也不在意那些董事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眼神，直接坐上那个空位。 谢伯顺坐在他的右手边，数年前只是花白的头发已经全白，背脊也佝偻不少。 看见杜晏落座，他笑了笑：“小晏真是辛苦了，家里那边事情也多，还要因为谢氏这种小事费神跑过来。” 杜晏冷淡地回了句：“大伯您说笑了，公事而已。” 说完，他没再搭理谢伯顺，而是四下一扫，发现并没有贺瑾的身影。难道他并不打算现在露面，或者是预料有误，这家投资公司跟贺瑾根本就没关系。 不管怎样，就算是投资公司和贺瑾没关系，顺势把谢氏集团送到谢伯顺手上，也算是交给贺瑾。 确认董事会成员悉数在场，杜晏开口说：“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会议室的门，在这个时候却打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 八年不见的贺瑾，愈发成熟俊美气势强大。 他脸上架着副银边眼镜，有些锋利的眉眼隐藏在眼镜后面，让整体气质趋于温和又有几分深沉，这副样子更像是传言中神秘的投资大佬。 杜晏并不避讳地看着贺瑾，觉得这孩子真是长大了，气势沉稳又能压得住场面。 贺瑾带着歉意点点头，嘴角擒着笑容：“抱歉，堵车来晚了。” 谢伯顺站起来，笑眯眯地对贺瑾说：“来，小贺，坐这边。” 他身边的董事正要让座，就听贺瑾说到：“我并非公司的人，只是来旁听的，就不用上桌了。” 说完，他直接走到进会议室，拉了张椅子坐在了杜晏身后。 杜晏回头，微微皱眉看了贺瑾一眼，低声说到：”你不该坐这里，这是助理的位置。“ 贺瑾眼神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嘴角带着微笑，声音温和：“舅舅，你可以把我当成助理，我不介意的。” “……” 杜晏沉默地看过去，见对方带着些宠溺看过来，像是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他败退下来，转头不再看贺瑾，开口说：“会议可以开始了。” 会议结束后，杜晏直接起身，率先走出门去。 在场的董事表面上的态度依旧恭敬，就算谢氏集团易主，现阶段的谢氏掌权人依旧是杜晏。在一切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之前，这些精明的董事都不会得罪任何一方。 谢伯顺在此处扳回一城，难得显出几分意气风发来：“小晏，辛苦这么些年，你也终于能卸下胆子安心等着分红了。” 话刚说完，他又想想起什么的样子：“办公室也给你留着，大伯知道你用习惯的东西不喜欢换。” 杜晏脸色没有分毫变化，丝毫不像刚被董事会决议踢出席位的人：“今天我会把私人物品带走。” 说罢，他也懒得看谢伯顺那张虚伪的老脸，直接走出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之后，李总监送了咖啡进来。 放下之后，她没想像往常那样离开，而是问到：“谢董，能和您聊几句吗？” 杜晏点头：“你说。” 李总监知道杜晏是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直开口说：“其实这段时间，一直有猎头在和我接触，我本来是没有考虑跳槽的，但是现在的情况……“ 李总监停顿一下，见杜晏脸上眼中都没什么不悦的神色：“接手的那位和您一直不和，我担心会被排挤。” 杜晏知道她的顾虑，李总监工作能力很强，不过在谢伯顺的眼里，她是自己派系的人。 谢伯顺上位之后，把谢氏集团里杜晏一脉的人全部剔除，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杜晏并不会给他这个时间，在谢家交到杜晏手上之前，谢伯顺的势力势必要全部铲除。 贺瑾的为人杜晏很了解，李总监工作能力强，贺瑾不会因为他重用过李总监就对她有什么偏见。 毕竟在杜晏和李总监之间，只有工作上的联系，两人并没有任何私交。 “谢氏集团是否是你的第一考虑？“ “不瞒您说，谢氏福利很好，我在谢氏工作这么多年也对谢氏有感情。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考虑去其他公司。”李总监坦然告知。 “谢伯顺不会在那个位置上待太久，你能忍受的话，我会把你调到档案部门。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后，再回来。最多一年，你就能回到现在的位置上。” 杜晏停顿一下，又继续说：“到时候新上任的董事长，是个任人唯贤的人，他接手之后谢氏只会发展得更好，而且你也认识他。“ 李总监看着杜晏笃定的表情，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她微微鞠躬：“那就麻烦谢董您了。” 李总监离开后，杜晏也没急着整理桌面上的东西，而是转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眼前的南城。 身后的门被人推开，杜晏没有回头，会在这个时候走进这间办公室又不敲门的人，他大概能猜想到对方的身份。 毕竟，他和贺瑾之间，有那般血海深仇。对方不管是来羞辱或是挑衅，杜晏都能够理解。 贺瑾许久没有出声，杜晏正想转身打破这种有些诡异的沉默，一双手突然揽上他的腰。 搂上来的动作看似轻柔，力道却很大，紧紧掐着杜晏的腰侧，似乎怕他逃跑。 温热的气息扑在杜晏的耳廓，带着磁性的低沉声音响起：“舅舅，你对我的表现，满意吗？” 杜晏下意识就要挣脱开来，却发现八年未见的贺瑾变得更加强壮，他的挣扎没能撼动对方分毫。 贺瑾的胸膛压了上来，把杜晏逼到玻璃和温热怀抱的夹角之间。 “贺瑾。你想干什么？”杜晏语调带了些许起伏。 他可以把谢氏送给贺瑾，但是这样子处于下风的情况，却让杜晏觉得很是不自在。 贺瑾轻声笑了笑，声音暧昧又缠绵：“我就是觉得这办公室真是太简陋了，一点也配不上舅舅你。” 杜晏眉心跳了跳，没有接话。 贺瑾并不在意没有回应，继续说到：“还有这谢氏集团，以后舅舅也就不用来了。谢氏里的事情，总是让你耗费太多精力，我很不喜欢，不喜欢谢氏占据你大部分视线的感觉。” 他的手指在杜晏腰侧轻轻摩擦：“还有谢家，这些占据舅舅心神的东西，我都不喜欢。” 杜晏声音带了几分冷意：“贺瑾，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一切，不都是你期望的吗？”他的声音，极其温柔，温柔到杜晏甚至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杜晏心中有些惊讶，脸上依旧不为所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谢氏集团，难道不是舅舅你一步一步，苦心积虑送到我的手上的吗？”贺瑾说，“虽然我并不知道你的最终目的，不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 贺瑾的气息终于离开了，杜晏却恍然觉得在离开之前，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蹭过了他的耳廓，还带着些许湿意。 杜晏终于得以回身，看着贺瑾的背影。 “舅舅，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贺瑾停在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除了一件事情……” 贺瑾的话没有说完，杜晏也没有去追问，就这么看着他掩门离开。 “他到底知道了什么东西，我怎么有种剧情要像脱缰野马不知奔向何方的不祥预感……” 小捌不得不说出事实：“在贺瑾向你告白的时候，剧情早就崩了。” 杜晏拒不承认：“我一直认为，那只是孩子不懂事，隔离开之后就好了。明明贺瑾在国外的行动轨迹，挺正常的。但现在，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变态。” 小捌说：“不是有点，他完全就是个变态。” 杜晏转身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计划脱轨的焦躁不安感，从心底慢慢升起。 第27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过了几分钟。 小捌见杜晏状态有些不对劲, 开口提议：“现在发展趋势这么奇怪，你要不要强行脱离？下次再战。” 杜晏叹了口气：“事情都到了收尾阶段，在这梦境世界里过了十几年, 让我就这么放弃怎么想都有些不甘心。” 他勉力压下心里的焦躁感，收拢脑中有些纷乱的情绪，开始回忆这些年的细节。 杜晏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那是在原电影剧情中的关键人物，方想想。在贺瑾跑歪之后，方想想的存在感就越来越低，低到几乎要成为路人甲的存在。 八年之前贺瑾消失后，杜晏起初为找出他的下落, 曾经监视过方想想一段时间, 不过刘易斯那边一直没有发现任何一样。 方想想按部就班的在m大作为交换生待了一年, 随后回到北城大学顺利毕业，再之后她申请了国外一所大学的研究生, 出国留学。 方想想毕业后, 杜晏觉得没什么一样, 加之她去的国家刘易斯并没有太多人脉，便放弃了对她的监控。 再后来，连方想想也下落不明, 研究生毕业之后，没有回国也没有在那个国家定居, 而她的母亲也被接走出国。 这个时候, 杜晏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方想想的下落不明，同贺瑾应当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不过既然方想想和贺瑾共同创业去了，恰好符合杜晏心中计划，他便没再多做干涉。 他突然说了句：“方想想一直和贺瑾在一起的话，事情应该还没到不可挽救的地步。” 小捌没有吭声，心里觉得杜晏有些太过乐观，事情估计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杜晏觉得一切还有希望，心理的紧绷感放松几分。 他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把私人物品收到纸箱里。 杜晏的东西很少，不过是一些常用的笔记本，钢笔之类的。如果不是方才贺瑾跑进来搅局，他这回早就坐上回北城的飞机。 收拾完毕，他直接拿着纸箱走出门。 “谢叔……谢先生。”门口助理位置上坐着的青年女子站了起来。 她一头长发干净利落地扎起来，穿了身职业套装，看起来很是精明干练。 杜晏微微一愣，倒不是因为她长得有多么好看，而是这脸很是熟悉。这不是方想想又能是谁，即使面容变得成熟起来，打扮也同学生时期大相径庭，杜晏依旧一眼就认了出来。 方想想迎上前来：“谢先生，您准备去吃午饭吗？贺总在闻风阁那边定了位置，他的会议应该快结束了。” “不必，这边事情已经结束了，我回家。”杜晏说完，向着电梯走去。 方想想却是脚步一转，挡在了杜晏的前面。她双手合拢，做了个拜托的姿势：“谢叔叔，您就别难为我了，待会贺瑾回来看到您不在，要发脾气的。” 杜晏停下来，看了方想想一眼。 她见似乎有戏，再接再厉：“贺瑾现在是我的老板，要是把这事搞砸了，他扣我奖金就惨了。” 杜晏倒不觉得贺瑾真会因为这种小事情扣方想想奖金，停下来不过是因为注意到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方想想的左手无名指上，带了一枚镶着碎钻的戒指。 他突然就想到一个细节，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贺瑾的无名指上似乎也戴着一枚戒指。只是当时他心绪太过纷乱，完全没有把这个细节放在心上。 方想想结婚了？对象还是贺瑾？ 难道电影原剧情的感情线并没有崩塌，计划还是在轨道上顺利进行。贺瑾刚才那些奇怪的行为，只是为了报复？ 这些疑问在杜晏心头盘旋不去，他思忖片刻，说到：“可以，我留下来等贺瑾，能不能麻烦给我送被咖啡进来。” “没问题。”方想想脸上露出有些欣喜的笑容。 杜晏转身走进办公室，在沙发坐下，思考待会应当如何知晓方想想的情况。 他和方想想不算太熟悉，点头之交而已，贸然打听对方的婚姻状况很是不礼貌。那就只能以贺瑾作为引子，迂回打听。 没过多久，方想想就把咖啡送进来。 “我先出去了，您有什么需要再叫我。”方想想放下咖啡，轻声说到。 “等等。”杜晏唤住她，“请坐。” 方想想即使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学生，在商场也是雷厉风行的商业精英，但在杜晏的面前，她却总是有些莫名发憷。 杜晏那边话音刚落，她就听话地乖乖坐下。 “您有什么事吗？” 杜晏沉吟片刻，开口问道：“贺瑾这些年，创业挺辛苦的？” 杜晏从方想想对自己的态度，就能够推测出他并未将那些事情告诉对方。不然从杜晏伪造的那些资料看来，他可算得上害死了方想想的父亲。 方想想再怎么善良，也不可能用这种平和的态度面对杀父仇人。 “其实我进贺瑾公司的时候，他公司已经过了创业初期，颇具规模。”方想想只当杜晏是出于长辈的身份，关心贺瑾这个小辈而已。 她虽然不知道当初对舅舅十分依赖的贺瑾为何突然就和杜晏闹翻，甚至从不联络对方。但她也能看得出来，贺瑾对于他的舅舅还是非常重视的。 如果能帮助两人和好，贺瑾大概也能恢复几分当初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种虽然温和，却从来没有真心笑过的模样。 方想想见杜晏微微点头，就继续说了下去：“不过即使是那样，他工作还是非常拼命，像是要证明些什么。” “你作为他的创业伙伴，应该也挺辛苦的。” 方想想腼腆地笑了笑：“我没那么厉害，一直在给贺瑾当助理而已。” 杜晏说：“助理的工作不好做，有很多细节要注意。很多金融行业的女孩子，连逛个街谈个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方想想下意识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笑得甜蜜：“其实虽然工作繁忙，但我和心爱的人一起工作奋斗，倒也觉得没那么辛苦。” 话音刚落，她才觉得在杜晏面前提起这些似乎有些不合适：“抱歉，我跑题了。” 杜晏顺势问道：“没关系，你和贺瑾……” 他话未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贺瑾走了进来。 他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你们聊得挺投缘的。” 方想想站起来：“贺总，我出去忙了。” 贺瑾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杜晏觉得这两人相处方式有些奇怪，说话生疏有礼不像是夫妻的样子。不过杜晏转念一想，公私分明，在职场上多注意几分，倒也是正确的处理方式。 “舅舅，你一直看着方想想干什么？”贺瑾略带不满，开口唤回杜晏的注意力。 杜晏的目光又落到贺瑾身上，他注意看了下贺瑾的手，果然在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那戒指和方想想手上的有些不同，极其简单的样式，没有镶碎钻也没有其他多余装饰。不过男女款戒指样式不一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两人手上的戒指，让杜晏看到一丝黎明的曙光。在方想想的事情尚未弄清楚之前，杜晏不打算回到北城。毕竟回去之后，应该是没机会再同方想想接触。 贺瑾在吃完午饭之后，理所当然地又把杜晏送回公司。杜晏的计划下午的时候再同方想想接触一下，便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舅舅，谢伯顺那人，可是太废了，挂个董事长的名头，结果所有事情都要我来做。”贺瑾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磨蹭着不想出去。 “……” 杜晏有些不可置信，贺瑾这是在撒娇？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不是那个十八岁的少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原来亲密的家人。 “不过谢氏集团，是舅舅工作过，花费过心血的地方，我一定会好好守护的。” 贺瑾的中二发言，让杜晏恍然又看到那个十六岁的少年，他终于受不了开口说到：“你可以去工作了。” 看见杜晏冷下来的神色，贺瑾知道对方对待工作的认真程度，也不再得寸进尺，乖乖走出杜晏的办公室。 杜晏回到这间办公室，是为了和方想想接触。然而整个下午时间，方想想都没有再出现过，待在外面的助理变成了早上去接他的小林。 晚饭之前，杜晏走出谢氏的时候，没有被阻拦。相反的，小林非常积极地到车库把车开了出来，杜晏上车的时候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在汽车后座上，赫然坐着熟悉的身影。 贺瑾微微低下头，伸出一只手来：“舅舅，上车吧。” 杜晏无视他的手，径直坐上后座。 贺瑾不以为意，收回手：“我们回家。” “回家？“杜晏看了过去。 “是啊。”贺瑾笑得无辜，“在南城我可没有房产，一直借住在舅舅那里，您不会那么绝情要我露宿街头吧？” 杜晏不为所动：“你可以住酒店。” “我不习惯，酒店里的东西用不惯。”贺瑾顶着一张成熟英俊的脸，坐着完全不符合的事情，“住酒店里我都睡不着的，睡不着就头痛，头痛就没法工作……” 杜晏看明白了，贺瑾就是在耍无赖。 干投资这行的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以有三百天在外出差。如今说酒店住不惯，在酒店里睡不着，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总不能在每一个要去的城市都置办一套房产。 杜晏向来不想同这种胡搅蛮缠的人说话，他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没有再开口。 反正那处也算得上是贺瑾的家，当初去北城的时候，杜晏就想过要把这房子转给贺瑾。后来因为种种缘故，没能成行。 现在贺瑾接手谢氏之后，大概也是要经常到南城小住，把那房子送给他也未尝不可。 贺瑾见杜晏默认此事，也识趣地没再来撩拨。 不多时，轿车就停在了花园外面。 杜晏走进家的时候，发现空荡荡的客厅里，竟然又填满了家具。那些家具无论是从样式，还是颜色，都同当初他们住在此处的时候一模一样。 贺瑾跟在后面走进来，见杜晏的视线停留在客厅：“舅舅，怎么样，我知道你的习惯。” 这套房子的密码一直没有改过，杜晏也就没有多问贺瑾怎么把东西搬进来。 他只是问：“你把北城的东西又大费周章的送回来了？” “怎么会呢，那些东西你都用习惯了，到时候肯定还是常住北城的。”贺瑾脱下西装，熟练的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 “这些是我让人按那些家具定制的一套。” 吃过晚饭，杜晏本想上楼休息，却又被贺瑾半耍赖般的拖着留在客厅，说多年不见，舅甥俩要好好叙旧。 “今天下午，怎么没看到方想想？” 贺瑾脱下眼镜，放在茶几上，姿态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杜晏这才发现，他一直戴着的，似乎是副平光眼镜。 杜晏挑了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开口问：“今天下午，怎么没见到方想想？” “怎么，你想她了？” 杜晏面无表情地看了过去。 贺瑾一摊手：“开个玩笑，方想想自然是忙工作去了，把她放在舅舅身边，我可是要吃醋的。” “那上午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让她待在我办公室外面守着？” 贺瑾愣了一下，随后又笑道：“我是很容易吃醋的，舅舅。你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吸引人，多么的引人注目。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看见你，跟你说话，认识你，方想想，好歹以前就和你认识的……” 杜晏没搭理贺瑾这乱七八糟的逻辑，而是眉头微皱，带着几分不悦开口“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不要对我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 贺瑾有些愕然，这是重逢之后，杜晏第一次从他那张温和的脸上，看出些别的表情来。 随后，贺瑾捂住了脸，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面对这个疑似变态的贺瑾，杜晏是真的丝毫不能猜想到对方的心思。他甚至不能分辨，贺瑾现在的激烈情绪，是因为被揭穿的愤怒，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情绪。 片刻之后，贺瑾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没有消失的笑意。 “舅舅我真的很高兴，这是八年来我第一次这么高兴。刚才你说出那句话时候，我第一次成功并购的那天，还要高兴……” 杜晏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他，没有接话，因为他不想被眼前这个明显有些神经质的人牵着走。 贺瑾并不在意杜晏的冷淡，继续说到：“我高兴，一是舅舅你终于把我当成一个男人看待，所以你才会觉得我这些举动，太过亲近暧昧。另一个就是，我很高兴舅舅你因为方想想的事情吃醋。” “吃醋？”杜晏终于忍不住开口。 “是啊，你以为方想想嫁给我了，所以不高兴了，甚至开口质问我。” 杜晏说：“我只是基于自身的道德观，不喜欢这种疑似出轨的行为。” “舅舅，你不是并不在意我吗？不是一直在利用我吗？那你为何又要因为我疑似做错事情教育我？家庭不和睦，最后妻离子散什么的，你应当都会漠不关心才对。那您为什么又要干涉这事，这和你表现出来的目的，可是完全不同。” 贺瑾的逻辑明明毫无道理可言，杜晏却又找不到反驳的地方，他总不能说，他是为了吃饱饭，所以绝对不能看到贺瑾视野或是感情以悲剧收场。 看着贺瑾的表情，杜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无言站起身来，走上楼去：“我上去休息。” “等等。”贺瑾站起来，拉住杜晏的手臂，“有件事情我必须澄清一下，方想想结婚的对象，可不是我。舅舅你不要冤枉我。” 杜晏没有回头，只是手臂轻轻一动，贺瑾就松开了手。 他走到楼梯口，回头一看，贺瑾依旧站在客厅中间。 今天的月色不好，客厅只亮了盏晕黄的落地灯。整个客厅像是一张褪色的海报，一切都模糊了界限，隐隐绰绰的。 真正分明的，只有站在那里的贺瑾，穿着黑色西裤白色衬衣，整个人是冷色调的，格格不入。 他脸上的表情，却又是温暖的，模糊的光线柔和他的线条，甚至带上了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这气氛太温暖，或许是因为灯光太暧昧。杜晏的心，不知怎么的就软了一分。 “我知道了。你也早点睡。”杜晏这么说道。 看着贺瑾亮起来的眼神，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情，毕竟事情已经疑似脱轨，现在只剩下方想想身上还残留着一丝希望。 杜晏关上卧室的门，在脑海中同小捌说到：“如果明天证实方想想确实嫁给别人，就强制脱离梦境吧。” “我准备一下。” 强制脱离梦境，为了防止对梦境之主造成伤害，需要小捌辅助布下阵法之后才能脱离。 小捌同本体联系完毕后，开口说到：“准备好了。明天随时可以脱离。” “嗯。” “那个，在这个梦境世界待了这么久，就这么轻易脱离，不会觉得太亏了吗？“小捌突然问道。 “不然能怎么办，如果方想想真嫁给别人，整条剧情线就完全脱轨无法挽回了，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杜晏停顿一下，“现在的贺瑾，我已经不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万一弄出这个噩梦没吃掉，反而再生成一个新的噩梦……” 小捌沉默一会，讷讷开口：“其实我觉得要吃掉这个噩梦很简单。” 杜晏没想到小捌居然能有办法解决眼前这脱轨的局面：“说说看。” “我就是蒲公英的分体，思考事情没你那么复杂，在我看来贺瑾要的东西很单纯，他就是想要你陪着他。那你就留下来陪他相亲相爱当家人一辈子不就行了吗？” 杜晏虽然情商低，但贺瑾表现得太过明显，他怎么样也无法忽略对方那些不同寻常的感情。 “孩子，你还是太单纯了。做人还是要有节操的，我不会为了吃饱饭答应py交易的……” 说完，他也不再搭理一头雾水的小捌，洗漱完毕后就躺上床，准备迎接次日审判时刻的到来。 次日清晨，杜晏对于贺瑾理所当然要把他带到谢氏去的行为，没有表示异议。 停在花园外的，依旧是昨天那辆车。只是站在车旁边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穿着职业套装的美丽女子是方想想，另一个男性杜晏没见过，却觉得他有几分眼熟。 就在杜晏在思考对方来路的时候，方想想和陌生男人走上前来，打了个招呼。 “贺总，谢先生。” 方想想见杜晏的目光落在旁边的人身上，笑了笑，开口说到：“哦，我差点忘了，谢先生您还不认识业州。” “谢先生，这是我先生陈业州。” 方想想介绍的话一出口，杜晏就恍然大悟。 陈业州，电影中方想想的白月光小哥哥，在电影最后一幕，牵着她的手走入婚姻殿堂的那个男人。 直到坐上车，杜晏依旧在想着，前期自己的那些努力究竟是为为什么。明明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中，为何八年过去一切都不一样了。 方想想还是嫁给陈业州，那贺瑾手上那枚戒指是怎么回事。 “舅舅，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近在咫尺的声音，让杜晏回过神来，他看到贺瑾倾过身体，一只手搭在了车门的扶手上。 杜晏恍然有种被对方抱在怀中的错觉，扑面而来的属于贺瑾的气息，让他从心底升出一种危机赶来。 “你思考的样子，特别的，让人心动……”贺瑾说完这句话，就微微低下头来。 杜晏果断在脑中喊到：“小捌，脱离。” 贺瑾压过来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周遭的景色有开始变得有些模糊。杜晏知道这是强行脱离梦境的征兆，他合上眼睛，等着一切归于虚无的瞬间。 然而，等来的却是唇上柔软的触感。 杜晏猛地睁开眼，看见贺瑾近在咫尺的脸，还有周遭重新变得清晰的景色。 刚才那几秒钟的停顿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捌有些慌乱的声音响起：“杜，杜晏，事情麻烦了，无法强行脱离！” 小捌的话，如同晴空霹雳般在杜晏脑中炸裂开来，让他整个人陷入呆滞之中。连贺瑾轻柔的吻，都没让他动上分毫。 第28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完) 杜晏有一个非常大的优点, 无论遇到什么突发状况，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 当初突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吃不饱的时候，小捌突然出现对他的唯物主义世界观造成极大冲击的时候, 杜晏都只是愣了没多久就很快接受事实，并迅速规划了自己今后的人生。 现在也是一样，被不能强行脱离的事实所震惊, 杜晏头脑空白的时间，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他很快就理清事情轻重缓急，现在并不是和小捌探讨如何脱离的好时机。 梦境之主就坐在身边，被对方发现异样，导致梦境崩塌的话。 要么是会对对方造成损伤, 杜晏从此被禁止以入梦的方式食梦；要么是杜晏被困在虚无的梦境直接中找不到出路。 不管哪种后果, 都是杜晏不愿意看到也承受不起的。 他理智重新上线, 脸微微一侧，表达出拒绝的意思。 贺瑾这个时候倒是异常的绅士, 一感觉到杜晏的拒绝就立刻让开：“抱歉, 我有些失控。” 杜晏见玻璃隔板已经调成遮挡模式, 前面的陈业州和方想既听不到后面的对话也看不到后面的动静，便没有多说什么。 只要没被旁人看到，杜晏倒不会因为这个吻生气, 贺瑾的气息对于他来说算得上是非常熟悉，不会太引起他的反感。 贺瑾见杜晏脸上没有什么怒色, 说道：“舅舅, 你对我的吻没有太过反感的表现, 是不是表示你并不讨厌我？” 杜晏没有转头，回了句：“如果你能亲在脸侧，我会更习惯些。” 贺瑾总是能很快了解到杜晏话中的意思，他笑了笑：“你把我当晚辈，当这是礼貌的亲吻，可惜我从来不想当你的晚辈。“ 杜晏突然想起小捌那天的话，现在无法强制脱离的事情似乎已经成定局，不如绝地求生试试看能不能说服眼前这个梦境之主。 “贺瑾，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贺瑾见杜晏的表情有些柔和下来，眼中的笑意更深：“想要舅舅你陪着我。” “像你高中那样的话，未尝不可。”杜晏觉得自己已经算是让步。 贺瑾却摇了摇头：“不够，像高中那样远远不够。毕竟，当初的我只要能看到你就够了，现在不一样了。” 杜晏问：“不一样？” 贺瑾又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压低声音说：“现在，我想吻你，想看见全部的你，想我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空隙……” “……”杜晏真想让当初那个怒吼着肮脏成年人的少年贺瑾来看看现在的自己。 最终，他还是放弃说服性格扭曲脑回路奇怪的梦之之主。 很快，车停靠在谢氏的门口。 杜晏和贺瑾在短短一天之内，形成某种诡异的默契。两人一同进了杜晏的办公室，贺瑾赖在沙发上喝完一杯咖啡后，出门处理公事。 杜晏则是待在办公室内，等着贺瑾忙完。 见贺瑾掩门离开，那种强烈的存在感慢慢淡去之后，杜晏这才得空和小捌沟通。 “小捌，你刚才说的没法脱离是怎么回事？” 小捌回应来得很快：”刚刚我同本体那边联系过了，也和分散在各个位面的分体讨论过。他们说出现这种情况，一般有几个可能性。” 小捌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把整理好的资料通过投影的方式在杜晏脑中放了出来。 上面条条框框非常清晰明了，不能强行脱离并非从未发生过。虽然稀少，在蒲公英的数据库中还是能找到案例的。 分类之后，不出如下三条原因：一是在梦境世界中待的时间太长，能量不足以供给强行脱离的消耗。二是阵法判定，在这个时间点会对梦境之主造成损伤。 最后一种，则是梦境之主的灵魂太过强大，构建的世界通真实世界无异，甚至梦境之主的潜意识还能影响整个世界的规则运行。 第一条可能性，直接被杜晏排除，虽说在梦境世界中待了十几年，但实际上在浩如烟海的案例库中，这并不算是很长的时间。 有些以高魔位面为世界观的梦境世界，比如修真比如龙与地下城之类的位面，动辄其中带上成百上千年也不是没有先例。 后面两种可能性，杜晏比较偏向于第二条，因为最后一种案例，着实太过稀少。 这类强大的梦境之主，都只会出现在高魔位面。邵凌恒不过是个在低魔位面的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强大的神魂足以构建出一个类真实的梦境世界来。 不过不管是哪种可能性，最终解决办法都只有一个，想要离开只能静待梦境之主自行醒来。 既然是梦，总会有醒过来的时间。 杜晏看着最下面的解决办法，着实有些无语。这究竟是什么的消极的解决办法，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哪里能干等着什么事情不做。 虽说现在贺瑾看起来很是温和，仿佛八年前的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但杜晏的那些证据可是实打实的送到了他的手里。 杜晏不觉得贺瑾能这么轻易放下父母之仇，或许等到谢家易主之后，贺瑾就要同他算总账。 成为谢家家主之后，贺瑾能够查到的关于杜晏的事情只会更多，想起自己伪造的那些证据，杜晏觉得贺瑾要追究起来，一曲铁窗泪是免不了的。 万一贺瑾到时候想起血海深仇来，坚持要把罪魁祸首送入监狱。 想想那种可能性，杜晏就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不能强行脱离，只能等着梦境之主醒过来，那日子可有些难熬。 杜晏心里决定，把谢家脱手之后，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到y国养老去。 在y国他早就给自己伪造好身份，那边又不是谢家的权势范围，只要到了y国，贺瑾就手段再高明也拿他没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杜晏很是配合贺瑾的安排，每日兢兢业业地陪对方上班。 杜晏没有提前回到北城的原因很简单，他手上那些关于谢伯顺的把柄，也该送到贺瑾手上。 然而，贺瑾却一直没有动静，这让杜晏有些怀疑谢伯顺是不是没把这件事情告诉贺瑾。 正当杜晏有些按耐不住，正想设法刺激一下谢伯顺的时候，贺瑾终于有了动作。 杜晏看到自己书房暗格中的保险箱，被人打开的痕迹，这几天紧绷的心情，总算是略微放松下来。 贺瑾把东西拿走后没多久，谢氏集团的事情也以尘埃落定。他事业的重心毕竟不在南城，他的目的也是谢家而非简单的谢氏集团，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一同返回北城。 回到北城之后，杜晏就同贺瑾分道扬镳，又是几个月未见。 在这数月内，杜晏按照早已定好的计划，把谢家也如同谢氏集团那样，一步步地送到了贺瑾的手上。 在这梦境世界中，他筹备了十数年的好戏，虽说有些剧情已经脱轨，但关于谢家的剧情，却是完美走到了最终幕。 最终一幕上演之前，杜晏收到了一封信。 信封上没有署名，是突然出现在杜晏书桌上的。打开之后，信上的字迹力透纸背，笔锋转折之间带着凛冽之意。 杜晏一眼就认出，这是贺瑾的字迹。 当初从周家把校霸贺瑾接出后，杜晏实在看不过去他那□□爬一样的字体，强行把贺瑾按在书房。从临摹字帖开始，他教导了整整一年，贺瑾的字才开始有了章法。 可以说，贺瑾的笔迹是杜晏一手教出来的，他认出来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或许是一切将要落幕，自己最近总是动不动想起之前的事情。杜晏心里暗暗嘲笑自己一声，收回思绪去看信上的内容。 信纸是写了满满一张，前面部分全是贺瑾在倾诉思念之情，看得杜晏牙酸。他一目十行，终于在结尾的时候看到了关键。 这封信，最关键的话其实只有一句：“舅舅，你期待的好戏，就要开演了。” 现在的贺瑾，在杜晏面前虽然有些神经质看起来像个变态，但他在外的做事却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 收到信后的第二天，杜晏就收到谢家那些长辈们联名发出的要求召开家族会议的信件。 谢家是个还是个大家族，在很大程度上还维持着传统的家族式管理。比如像现在这样，有重大事情决议的时候，那些退休的谢家长辈们都会出面，召开家族会议。 属于杜晏的最终一出戏，总算是要上演了。 谢家祖宅。 杜晏坐在家主的位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冷淡。在场众人的怒意，对于他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在座的每位谢家长辈的面前，都摆了几分体检报告，和一份亲缘鉴定结果。 谢伯顺被打压许久的怨气，终于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他脸上每一根皱纹，似乎都舒展开来，脸上全是得偿所愿的快一感：“所以说谢晏根本就不是三弟的血脉，甚至根本不是我们谢家人，不知是哪来的野……” 杜晏听着谢伯顺对自己的谩骂，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他的眼神，落在坐在远处的贺瑾脸上。 贺瑾不姓谢，在这种家族会议上，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谢伯顺在说话的时候，却频频看向贺瑾，他那句野种还没说完，就见贺瑾凉凉地瞟了他一眼。 谢伯顺心里一惊，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他心里暗骂，明明只是个小辈居然敢这么对他，要不是还有利用价值他绝对不会这么纵容。等到成为谢家家主，这个叫贺瑾的小崽子，他绝对要想办法处理掉。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并非谢家血脉的杜晏，被从谢家权利中心踢出，甚至因为他的欺瞒，再也不被谢家所承认。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杜晏接下来的行动非常果断。从谢家祖宅出来后，他带着早已放在后备箱的行李箱，直奔机场而去。 此时天色已晚，北城卸去白日里的端庄，露出纸醉金迷的一面来。 杜晏手握方向盘，专注盯着眼前的道路，心里却在想着北城的事情是否有什么遗漏之处。 谢伯顺那人不足为惧，自己手上的势力也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形下，默认送到贺瑾的手上。 并且杜晏能推断出，在贺瑾和谢伯顺的合作中，贺瑾是完全处于上风的。 刚才在家庭会议上，贺瑾没有把自己制造车祸还是他父母的证据拿出来，谢伯顺也没有提这件事情。 贺瑾的目的，杜晏不太了解，但谢伯顺居然没有借这个机会把自己送进监狱。那就证明在谢伯顺和贺瑾的合作中，贺瑾是处于完全强势地位。 谢伯顺不过是仗着自己姓谢，才相信谢家最终会落到他的手上。既然如此，贺瑾今后成为谢家家主的道路，就完全不会出现什么变数。 杜晏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再留在北城，免得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把自己给坑进监狱。 然而，事情只要涉及到贺瑾，总是会出现各种无法预料的变数。 “抱歉，谢先生，您的签证出了些问题，暂时无法登机。”边检官很有礼貌地把杜晏请到办公室里，说要向上级请示一下。 一小时之后，办公室紧闭的门，终于再次被打开。 走进来的并非穿着制服的边检官，而是杜晏熟悉的人。 贺瑾站在杜晏面前，没有开口。杜晏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有些重，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他急着赶来还是发现自己逃跑一时无法压抑怒火。 片刻之后，贺瑾才调节过来，他开口的时候，声音依旧温和：“舅舅，你想去哪里？或者我该叫你一声杜言先生？” 杜晏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他在y国给自己准备的假身份，就叫杜言。贺瑾能说出这个名字，代表着他在y国留下的退路，已经悉数被对方摸清楚。 事情已成定局，杜晏也没有恼羞成怒，不过是棋差一招罢了，贺瑾的成长远远超过他的预料。既然如此，他也心甘情愿接受之后可能会面对的一切结局。 情况再差，贺瑾或是说邵凌恒总是有醒过来的一天的。 贺瑾见杜晏不说话，也不在意：“我知道你喜欢y国，也喜欢在雪山脚下的l镇，等我忙完谢家的事情，我们一起去度假好不好？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滑雪，可以……“ 杜晏是真跟不上贺瑾的思路，只得开口打断：“你想怎么样？” 贺瑾笑了笑：“舅舅你太狠心了，谢家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就忍心把这乱摊子丢给我一人去处理吗？“ 杜晏冷淡以对：“我并非谢家人，离开是我唯一的退路。“ 既然y国的退路已经被贺瑾斩断，那对方势必是已经摸清了他的在y国的一切势力。如今杜晏已是完全处于下风，不过他倒是情绪很平静，贺瑾告白方想想另嫁他人无法强行脱离这些大风大浪都扛下来了。 眼前这小小的意外，连他动一下眉头都做不到。 贺瑾当然知道杜晏的意思，也知道他说话向来直接，很少拐弯抹角。 他转了个话题：“现在这么晚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先回家？” “回家？” “北城大学旁边的那两套房子，我现在住在那里。” 杜晏也没有再做无谓的反抗，跟着贺瑾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他本以为自己直接出国的举动，会惹怒贺瑾。没想到，走进客厅之后，贺瑾只是把他拉到沙发坐下。 随后他泡好茶送到杜晏的手里：“舅舅你明知道自己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怎么还想着去y国度假，现在那边下雪，可冷了。“ 看贺瑾的态度，像是想装傻把这件事情就此揭过。 杜晏却不想这样：“贺瑾，你明知道我去y国是不打算回来了的。” 杜晏的话说得有些不留余地。他只是想试试，惹怒贺瑾的话，对方是否会在怒火的驱使之下，说出些隐藏在心底的实话来。 当初的贺瑾，经常因为杜晏冷淡的几句讽刺，就怒火上头口不择言的，特别容易对付。 然而眼前的贺瑾，终究是长大了，他只是微微一愣：“为什么要躲到y国去，你就真的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随后，他又带着几分委屈说到：“还是谢家的事情让你对我不满意了，明明谢家是舅舅您想要我接手的。为什么现在又要因为这个事情不想理我。” 杜晏捏捏眉心，发觉不把话头挑明的话，贺瑾大概会装傻充楞到底。他能看出来，贺瑾似乎并不想打破这种表面上的和平。 但杜晏认为，逃避事实并不能解决问题，相反的，那些掩盖在深处的仇恨，如果任其发酵的话，只会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 或许有一天，会把所有人炸得粉身碎骨。让这噩梦变成更加不堪回首的阴影，并非是杜晏的目的。 他屈起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了敲：“我选择远走y国，是因为不想在监狱度过余生。” 贺瑾有些愕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杜晏只是沉静的看着贺瑾，眼中带着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了然。 贺瑾沉默片刻，抬手把眼镜取了下来，这才开口：“舅舅，你到现在，还坚持我父母的事情是你做的？” “你已经拿到证据了。” 贺瑾见杜晏承认：“我能发现你在y国的房产和假身份，费的力气应该不小，你应该明白。” 杜晏当然知道，他在y国布局那么长的时间，贺瑾能发现他的假身份和退路，那在y国应该是拥有不小的势力，起码是强过他的。 “虽然事情还没完全弄清楚，但我发现了些挺有意思的地方。”贺瑾说，“所以舅舅，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杜晏回到：“这个问题我在八年之前就回答过你，我的目的一直都只有谢家。” “舅舅！”贺瑾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语气也有些强硬。 杜晏不为所动，只是站起来：“既然你已经有这么大的能量，那不如自己去吧所有事情查出来？” 说完，他就转身回了几年前一直住的房间。 杜晏才把门掩上，小捌就迫不及待开口说：“我还真是佩服你，刚才局面都成那样了，居然还能死死按住背上的锅毫不松手。” 杜晏在心里叹了口气：“我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想着先把贺瑾敷衍过去，说不定什么时候那阵法就判定允许顺利脱离了。” 小捌说：“这倒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消极的样子。” “出师不利啊。”杜晏说，“邵凌恒这人太奇怪了，我决定醒来之后，马上就辞职。不就是一顿美餐吗，放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杜晏的权宜之计，这一等，就又等了两年。 没了谢氏集团和谢家的杜晏，的确是提前过上了养老退休的生活，只是地点从他计划的y国换成北城而已。 贺瑾并没有限制杜晏的人身自由，只要杜晏不踏出国门，在国内他想去什么地方，对方并不会阻止。 杜晏知道，这是因为贺瑾已经几乎完全掌控了谢家的权势。无论杜晏到哪，想要找出他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笑的是，成为傀儡的谢伯顺，还作着自己成为谢家家主的美梦。 这段平静的时间，终有一天，会被打破。 杜晏看着眼前的贺瑾，从他愤怒的神色中，竟是看到一丝曾经那个叛逆少年的模样。 他开始回想，有多久没见过这个喜怒都摆在脸上的贺瑾了。 或许是杜晏面无表情的模样，愈发激怒了贺瑾，他把手上的文件袋狠狠地甩到茶几上，继续之前的对峙。 “这些事情，明明就不是你做的，你为何要伪造那些证据？” 杜晏伸手拿过文件袋，打开一看，脸上表情终于有些细微的变化。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资料，脑海里却在紧急呼叫小捌：“小捌，这是怎么回事！电影剧情里的车祸原因，就只是个意外而已。我也只是借这个事情背锅，为什么贺瑾会拿到周德峰才是幕后黑手的证据！” “别急，我去案例库里找找，你先撑会，我很快回来。” “舅舅，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杜晏抬起头，回答到：“你怎么知道你调查出来的这些结果不是伪造的？” 贺瑾冷声说到：“周德峰都已经承认这件事情，我也从方想想那里拿到了她父亲的遗物。方建国留了一手，把周德峰和他对话录了下来。你要不要听一下？” 杜晏眼睛微微睁大，他是完全不明白尘封的事实怎么会扭曲成这个样子。 好在小捌及时上线：“找到了。是这样子的，灵魂强大的梦境之主，在不影响整体世界规则的前提下，他的潜意识可以导致梦境的改变。” “你的意思是说，贺瑾坚信我和他父母的死没有关系，这潜意识影响到梦境，所以周德峰就成为了幕后黑手？” “就是这个意思，你真是太聪明了。”小捌称赞到。 “……” 现在也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贺瑾的心绪波动，和对于杜晏目的的疑惑不解，已经造成空间出现细微的扭曲。 这是梦境崩塌的征兆，当务之急，是想出一个合理的说法把梦境稳定下来。 杜晏只是沉默了一会，很快就理清思绪。 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贺瑾坐下：”既然你已经发现这些事情，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就是觉得这个世界，挺无趣的。我想要的东西，那些对于旁人来说难以得到的东西，只要我愿意，都能轻易拿到手。“ 杜晏看了一眼贺瑾，嘴角轻轻勾了勾：“无论是钱财还是权势或是名利，都太简单了。所以我就想着，亲手养育一个对手，一个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对手，会是什么感觉。” 贺瑾永远能在最短的时间，明白杜晏的意思：“我就是你选中的那个人。十几岁的我，叛逆冲动没大脑，一无是处，把这样一个人，一步步打造成如今的模样，更有成就感，是吗？” 杜晏点头：“是。” 贺瑾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他直直地看了过来，像是要看进杜晏心底最深处。 杜晏并没有躲避，而是平静地看了过去。 两人相对无言，室内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贺瑾才再度开口：“谢晏，你有没有过一瞬间对我动心，把我看成一个成年人那样的动心。” 杜晏看着贺瑾期盼的眼神，摇了摇头：“没有，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他以为，贺瑾听到这句话之后，会绝望会生气或者会有其他更为极端的举动。 没想到贺瑾却笑了，笑得满足又扭曲：“也就是说，在舅舅的心里，我一直是最重要的。毕竟，我是在这个世界上，你唯一能看进眼里的人。你在我身上花费的心血，比谢氏比谢家比所有的一切，都要多。” 他取下眼镜，站起身来：“你的眼里能看到我，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我很高兴，也很满足。这就够了，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除了离开……” 贺瑾走到杜晏身前，手轻轻抚上杜晏的脸，在他冷漠的眼神中，慢慢吻了下来。 双唇接触之时，一切开始定格，随后如同水墨晕染一般，慢慢变得模糊，一切最终归于纯白。 梦境之主，醒来。 第29章 番外一 那个人，终于从云端, 落在了我的身边。 清晨六点。 贺瑾睁开眼睛, 生物钟把他准时唤醒。 他洗漱完毕, 走出房门的时候，屋内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 贺瑾走进相邻的那个房间, 看到衣帽间里的运动服少了一套, 心知杜晏是出门跑步，心里安定几分。 即使这是杜晏每日里雷打不动的行程表, 贺瑾依旧重复着这一道确认工作。 贺瑾知道自己在面对舅舅的事情之时, 总会有些不正常。然而现在这个偏执的贺瑾, 是因为杜晏而存在的, 他很享受这一点。 那个遇见杜晏之前的贺瑾，早上从来未在七点之前起床, 行事随心所欲。而现在, 贺瑾变得如同杜晏一般, 在工作生活上都极其严谨自律。 这两个自律的人，无论工作再怎么忙, 都有坚持运动。只是贺瑾早上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他才把运动的时间放到晚上。 他走进厨房，开始做早餐。贺瑾把早餐端上桌的时候，杜晏恰好打开门。 “舅舅, 早餐做好了。” 杜晏点点头, 走进房间洗澡。 杜晏生活本就规律, 之前工作忙碌的时候还有可能因为工作而改变每日的行程表。如今他完全不再插手谢家的事情之后, 生活变得愈发规律起来。 贺瑾一直有些看不明白杜晏，明明之前表现得对于谢家权势极度上心，不择手段也要成为谢家家主。 现在从谢家权利中心退出之后，他却再也没有提过和谢家有关的事情，像是曾经的那些权势，从来同他没有关系。 贺瑾不认为，他舅舅的手段只有那些。他所有机密的东西，都在书房里放着，并且对杜晏从不设防。 不过不要紧，他想要的很简单，只要杜晏待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就足够。其他事情，他并不是很关心。 现在，坐在对面的人，吃着他亲手做的早餐。 贺瑾吃东西速度很快，很快就放下碗筷，专心盯着对面的人。杜晏吃饭的时候动作随意，整个人却是极其优雅。 最让贺瑾满足的，是杜晏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戒指同贺瑾手上的是一对，早在两人尚未重逢之时，他就准备好了。 当初陈业州准备向方想想求婚的时候，请贺瑾去为他作参考。在珠宝店里，贺瑾一眼就看中了这对戒指，独一无二的设计师款，而戒指上那个小小的机关更是无比贴合他的心意。 他能想象，杜晏修长的手指戴上这枚戒指的时候，会是多么相衬。 不久之前，贺瑾在生日的时候提出要求，希望杜晏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杜晏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贺瑾早有心理准备，他只是低声笑了笑：“没关系，我总有办法让你戴上，并且没办法取下来。” 当时杜晏的反应让贺瑾有些错愕，他只是看了过来，表情有些奇怪：“十八岁那年，你不是还怒斥肮脏的成年人思想？” 贺瑾一时之间还没有理解过来，但他毕竟是成年人，虽然向来洁身自好，但在生意场上总是听过相关的东西的。 原来，对方误以为他所谓的取不下来，是把戒指当成装饰环戴在某些隐晦的部位。 “舅舅，你……想太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贺瑾话音才落，他就看到杜晏白皙的耳廓一点点红了起来。那是贺瑾唯一一次，看到杜晏露出类似羞恼的神情。 贺瑾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结果就是杜晏起身回了房间，留下那枚戒指孤零零地待在桌上。 贺瑾只是看着杜晏的背影，知道晚上对方熟睡之后，才悄悄替他戴上了那枚戒指。 杜晏的手，是那种骨节分明的修长有力的类型。贺瑾买的戒指上有一个小小的机关，可以把戒指调节成为最贴合的大小，随后再用一把小小的钥匙锁上。 以杜晏的手指形状，戒指带上之后，如果没有钥匙，是无法顺利取出的。 第二天，发现手上多了一枚戒指的杜晏，只问了一句：“可以取下来吗？” 贺瑾带着笑意说：“很可惜，钥匙弄丢了呢。” 那之后，杜晏就再也没有提过关于这枚戒指的事情。 贺瑾知道，对方是因为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事情，才没有去珠宝店找工匠直接把戒指弄断取下。 无名指上的戒指，对于杜晏来说没有意义。对于贺瑾来说，却是有象征意义的锁链，证明着这个人在他身边，也锁住了他心底那些汹涌的阴暗心思。 “贺瑾，你该出门了。” 清冷的声音打断贺瑾的回忆，他看见杜晏放下筷子，抬头看过来。 “舅舅，我去上班了。”贺瑾站起来，在杜晏脸侧落下一吻。 杜晏连手都没有抖一下，极为自然地接受了这个吻。 踏出家门，小林已经在楼下等他。 方想想和陈业州，已经接手贺瑾手上大部分投资公司的业务。两人很少待在国内，多是在全世界各处飞。 贺瑾的工作重心，则是放在了谢家和谢氏集团上。 杜晏曾经问过，投资公司是贺瑾的心血，为何能如此轻易就交给旁人去经营。 贺瑾从来不会隐瞒杜晏，他直接回答：“那家投资公司，从来不是我想要的东西。你知道我当初为何选择这个行业吗？因为这是能在最短时间内积累起足够资本的行业。” 只有掌握了财富权势，才能让杜晏留在他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内。 贺瑾对杜晏的底线，永远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知道对方能接受哪种程度的亲昵，虽说没有回应，却也不会有太过激烈的反应。 他也知道以杜晏的性格，能够接受那种程度的控制。他从来不会试图越线，因为他不想把杜晏逼得设法离开自己。 他更不想的是自己全盘失控，做出折断杜晏翅膀将他囚禁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地方。 那样一切都将崩坏，他们这种表面上的平和也将荡然无存。 所以，贺瑾从来不会阻止杜晏离开北城，到其他地方小住一阵。 只要他能全盘掌握杜晏的行踪，在闲下来的时候，他就会过去陪杜晏住上一阵，然后在一起返回北城。 只有一次，贺瑾差点失控，打破两人这种微妙的平衡。 那次杜晏在北城待得无趣，便找了南方的一座小城去度假。贺瑾在杜晏前往机场的时候，就得知对方的行踪。 只是在晚上忙完工作之后，他却同杜晏失去了联系。 杜晏的目的地，是一座边陲小城。向南步行十公里就是国界线。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第三次听到这句电话提示音的时候，贺瑾开始失去理智，他内心深处有什么浓黑的扭曲的东西汹涌而出。 再后来的事情，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了。 他只记得小林走上来，拦住了他。再之后，小林把他送到了那座边陲小城，找到了杜晏订下的酒店。 贺瑾恢复理智的时候，他感受到掌心接触的地方，是柔韧光滑的触感。 “贺瑾。”熟悉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贺瑾的眼神，渐渐恢复焦距，眼前的一切也清晰的呈现出来。 杜晏躺在他的身下，双手被禁一锢在头顶。向来扣得整齐的衬衣扣子，被解开了一半，头发也是凌乱不堪。整个人躺在洁白的床单上，显出平日绝对不会出现的几分脆弱来。 他的颈部有着红色印记，白皙的脸颊上透出淡淡的绯色，只是这抹红色应当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出于愤怒。 贺瑾猛地松开手，有些惊慌。 杜晏的眼睛本来是半阖着，感觉到他动作停下，这才微微抬起，落在了贺瑾脸上。 “舅舅……” “清醒了？” 两人都没有动，距离很近，鼻尖相触，几乎要吻在一起。 杜晏本就是少有情绪的人，并没有因为这种情况觉得不自在。贺瑾则是因为后怕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暂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你刚才的状态不对劲，我觉得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杜晏并非是在嘲讽贺瑾，而是认真的建议。 “你就是我的医生，是我的底线……“贺瑾只是贴近对方的耳朵，低声说了一句。 杜晏的回答，是抓住贺瑾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衣服中拿了出来。 那天的事情，只是个意外，也是唯一一次，贺瑾碰触到杜晏的肌肤。 接下来的事情，贺瑾在午夜梦回之时，或许有过暧昧交缠的梦境。但他不敢付诸行动，不是因为胆小，而是理智告诉他，一时激情之后的结果，是他无法承受的。 一天的工作结束，贺瑾回家的时候，在楼下站了一会。 夜色已深，灯光亮起。 如同多年之前那样，他看着玻璃上印出那人的身影，在心中细细描摹。 贺瑾仰着头，盯着熟悉的身影，轻轻地笑了。 你穿着我挑的衣服，住着我亲手布置的房子，每日里起来的第一餐是我亲手制作，无论你去哪，都只会告知我行踪。 你永远都是这样高傲冷漠的样子，仿佛没有人能入你心中。没关系，我知道你眼中，能看到我就够了。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甘心放你去到我看不到的地方。 我不会把你关在一个绝望的牢笼中，那样不仅毁了你也同样毁了我自己。 我会接手谢家，因为只有谢家的权势，才能让这个国度，成为困住你的牢笼。顺着你的意思，夺取你的权势，只是为了留下你，把你囚禁在我能控制的国度之中。 以一片湖水为媒介，捕捉远在天边的那片白月光；以一片土地为牢笼，养育着雪岭之上那脆弱又美丽的花。 这是独属于贺瑾的，放纵又克制的爱。 第30章 现实世界 杜晏从白色光晕之中踏出的时候，恰巧落在了自己房间的落地窗旁。 入目就是窗外的景色。 天边的那一线鱼肚白, 不过是虚应个景。不过很快的, 那天光就蔓延开来, 火红的日头轰轰烈烈地跳了出来，一路延烧至整个天空。 比这景色更为席卷杜晏所有知觉的, 是那种从灵魂之中汹涌而出的感觉。 杜晏全身心都沉浸在这种如同漂浮在云端的感觉, 那并非是简单的口舌之欲被满足的感觉。除去舌尖腹中，连灵魂都感受到极致的满足。 真是极致的美味。 与此同时, 另一间房间内的大床上, 有人坐了起来。 邵凌恒沉默地在床上坐了一会, 他的睡眠质量从来没这么好过, 整个人从身到心都得到极致的放松。从他成年开始，夜夜被噩梦困扰之后, 就再也没有过一个完整的睡眠。 他曾经因为噩梦困扰去看过心理医生, 却是徒劳无功。他甚至怀疑自己有一天, 会因为这些噩梦，精神崩溃而住进医院。 邵凌恒抬手按开窗帘, 看着窗外的日出, 身体上的舒适感没有消退，心头却突然涌起一种失落感来。 这是他第一次醒来之后，对晚上的梦境毫无记忆。可是他却觉得, 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待到太阳完全跳出地平线之后, 杜晏的理智才重新上线。 小捌开口的时候, 也是很满足的样子：“真是没想到, 这个噩梦的质量这么高。“ “我没想到的是，最终那样的结局也能吃到梦。”杜晏沉默一会，“梦境是潜意识的体现，我总是有些不好的感觉。” 小捌不明白：“什么意思？” “算了，反正我决定要辞职了，邵凌恒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跟我也没关系。” 杜晏低头看了眼时间，清晨六点。他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漱。 从梦境之中脱身而出的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在冰凉的水打在脸上的那一刻起，总算是完全烟消云散。 梦中的一切，杜晏都记得。只不过已经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像是看了一场电影，却再没有那是自己经历过的感觉。 这就是伯奇血脉带来的天赋。 杜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过分白皙皮肤上，泛着微微的红晕，颜色浅淡的眼睛还带着点迷茫的感觉。 这些症状，都是吞食噩梦的满足感还在盘旋不去所导致的，不过比之刚才，已经淡了许多。 杜晏熟练地选了比自己皮肤深上两号的粉底，开始往脸上抹，白皙的肌肤很快就变得黑黄没有气色。 这款粉底常年在美妆黑榜上排名名列前茅，杜晏买了不少囤货，为当邵凌恒的助理做好充分准备。 小捌有些奇怪：“其实从第一天起我就觉得挺奇怪了，你应聘当助理干嘛要把自己弄成这副肾虚青年的样子。” 杜晏回答：“邵影帝是混娱乐圈的人，在这个圈子里，颜是最受人追捧的，我只想当他助理吃饱饭而已，不想惹什么麻烦。” 小捌想吐槽一句杜晏自恋，但他说得又是实话，杜晏的长相，相比周遭的人来说，都要好上太多，加上那过分白皙的皮肤，和颜色浅淡的眼睛，总有一种令人移不开眼睛的特殊气质。 杜晏熟练地借助粉底和阴影把脸部轮廓变得愈发扁平起来，之后再把头发往前拨，搭在额前几乎要遮住眼睛。最后，他拿过洗手台上的黑框眼镜戴上。 镜中那个气质卓然的青年，立刻就变成一个五官端正泯然众人的普通青年。 在长达一年的准备中，杜晏专门找了个化妆师学习化妆技术。不过旁人学习的是怎样把自己化得更加引人注目，杜晏却是截然相反。 做完这些之后，他直接到楼下餐厅去拿早餐。虽然杜晏准备要辞职，但还在位置上一天，本职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杜晏作为新入职的助理，专门负责处理这些生活上的杂事。他敲开隔壁门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跟了邵凌恒时间最长的助理钱兴，正在里面和邵凌恒核对今天的行程。 杜晏把早餐推进去，打了个招呼：“邵先生，钱哥，早餐准备好了。” 钱兴点点头：“辛苦，待会邵哥七点半出发去片场，你去通知小孙。” “好的。”杜晏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邵凌恒突然出声。 杜晏停下来，转身看向邵凌恒：“是，邵先生。” 邵凌恒看着站在眼前的小助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助理是这两天才上岗的，邵凌恒向来不管这些事情，一般都是交给钱兴去办的。上岗的时候，钱兴把小助理领过来见了一面。 当时，邵凌恒并没什么印象，甚至连这个名叫杜晏的助理的长相，都没太能记得住。 可是今天他却觉得这个小助理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他的皮肤应该要更白皙一些，被刘海遮住一半的眼睛有些看不清楚是什么样子。 但是邵凌恒却莫名知道，他瞳孔的颜色应该是比常人更加浅淡一些。 邵凌恒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明明前一天晚上的睡眠质量出奇的好，为什么现在还在精神恍惚的胡思乱想。 “头发太长了，待会叫david给你修一下。” david是邵凌恒的专属造型师，向来只给邵凌恒打理造型，不少女明星出高价请他设计红毯造型，他都懒得出手。 杜晏带着一头雾水走出房间，这老板这么热心的吗，表面上看起来完全不是这样的人。 杜晏当然没去找david理发，他都准备好要辞职了，自然不会多此一举。 不过早上是事情最多的时候，杜晏识趣地没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忙得不可开交的钱兴。他跟到片场之后，就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等着钱兴忙完。 杜晏没有吃早餐，虽然精神上因为食梦得到了满足，但身体上还是需要普通食物来补充能量的。 他从包里摸出从酒店带出的三明治和牛奶，开始吃起来。才咬了一口，杜晏的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酒店的三明治做得不错，可是杜晏尝起来，却有些索然无味。 小捌也感觉到了杜晏心中的异样，忍不住问：“你真决定要辞职啊？早上那一顿真的很难得了，在这种低魔位面，一个梦有这么高质量的能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杜晏说：“你觉得呢？这邵凌恒太邪性了，又是不能强制脱离的又是能强行改变剧情线的，我可不想为了口吃的冒风险。” 等他吃完早餐，邵凌恒开始跟导演讨论起今天的戏份来，钱兴那边总算是稍微空闲下来。 杜晏走过去，低声说到：“钱哥，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片场里人多声杂，不是说事情的地方，两人便一起走进了邵凌恒的休息室里去。 杜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开口提辞职：“钱哥，这两天我想过了，觉得这行还是不太适合我。” 钱兴倒也不在意杜晏的去留，像他这种负责处理生活杂事的助理，并不需要太多专业技能和人脉，只要细心谨慎不多话就够了。 当初钱兴签下杜晏，只是因为对方长相挺普通的，看起来也没什么野心的样子，是个很安静的年轻人，社会关系又简单，这样会省了很多麻烦。 不过现在试用期，大家双向选择，对方既然不想做下去，他也不会勉强。 钱兴想了想，正想说些什么，门就被推开了。 他们的老板，邵凌恒正站在门口。 情况有些尴尬，杜晏也不知道对方听到了多少，毕竟才上岗两天就要辞职，不管怎么说都有些不厚道。 不过邵凌恒表情倒是没什么异样，杜晏就当他才刚到门口，什么都没听到。 钱兴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开口问到：“邵哥，有什么东西忘了吗？” 邵凌恒点点头，走进房间拿起桌上的一本黑色笔记本，随后又走向门口。 “小杜，我们待会再聊。”钱兴对杜晏说完，就想转头跟上邵凌恒。 “我这边没事，马上就上戏了。你有事就和小杜说完。”邵凌恒摆摆手，停顿一下，“小杜工作做得很不错，钱兴你给他加一倍工资。” 说完，他就掩门离开，留下钱兴和杜晏两人面面相觑。 杜晏是不明白，自己才上岗两天，这老板是从哪里看出来工作做得很不错的，一挥手工资就翻了个倍。 再想到早上的剪头发事件，杜晏心中疑惑，邵凌恒这人难道是个面冷心热的性格？ 钱兴起初也是一愣，但他好歹跟了邵凌恒好几年，很快就理解到自家老板的意思：“小杜，你看邵哥还是挺重视你的，邵哥现在自己开工作室。你现在当他的助理，之后表现好的话，自然就能成为公司管理层，这工作前景还是很好的，轻易放弃可惜了，要不你还是再考虑一下？” “好。”杜晏点头。 既然还没正式辞职，今天的工作还得继续，杜晏走出房间休息室准备去买咖啡。 才到转角处，差点撞上一人，那人还正是声称马上要上戏的邵凌恒。 “邵先生。”杜晏忠实履行助理的职责，“是不是还有东西没拿？我去帮您拿吧。” 邵凌恒却是答非所问：“你可以叫我邵哥。当我的助理，福利待遇很好的，上升空间也大。” 说完这句话，他对杜晏点点头，转身就向片场走过去。 看着邵凌恒的背影，杜晏心中坚定的辞职想法开始动摇起来。 他当然不是被金钱的力量所折服，他本来就是个对物质没什么太大需求的人，觉醒伯奇血脉之后，对于金钱之类的东西欲望就更淡了。 让他改变主意的，是刚才邵凌恒身上散发出来的美味的气息。或者说是，新的噩梦的气息。 如果说昨天吃到的梦是一道芝士焗龙虾，今天的梦大概就是一道佛跳墙，完全不同风格的美味。 再联想到到早上那种极致的感受，和索然无味的早餐之间的对比。 杜晏设想一下，今后都无缘美味只能为了填饱肚子捕食碎片式的噩梦，白天则是吃着淡如白水的食物。总觉得，人生都要褪色成为一张黑白贺卡。 早上的时候，他能意志坚定是因为邵凌恒身上并没有噩梦能量的波动。然而现在，不过几个小时过去，他身上又散发出那种极度吸引杜晏的能量来。 这人噩梦能量累积得这么快的吗，按这种趋势，今天晚上大概又会有新的梦境形成。 眼前的情形，大大超乎了杜晏的想象。他虽然知道邵凌恒噩梦缠身，频率和质量都特别的高。但在小捌的数据库中，被伯奇血脉吞食噩梦之后，起码要一个月的时间才会形成新的噩梦。 即使是在高魔位面，也从未有过一天一个噩梦的先例，邵凌恒噩梦频繁到这种地步，居然还没精神崩溃，还真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他突然理解，为什么在昨晚的梦境中，最后剧情线会因为贺瑾的坚信而变动。 想到这里，杜晏在脑海中说：“小捌，你把案例库中不能强制脱离和剧情线突发变动的情况给我列张表出来，包括这些案例的失败几率和最终导致后果。” 小捌吐槽一句：“我仿佛看到了大型真香现场。” “我只是想用概率论来分析，为了美味冒这个风险值不值得。” “数据量比较大，我可能需要点时间。” 身为大妖蒲公英的分体，小捌的效率极高，不多时就把结果列了出来。 杜晏对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分析许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 “小捌，我决定赌一次。”杜晏说，“今晚再试一次，如果再次发生意外状况，就辞职。” “我从来没见过你有这么不理智的时候。” 杜晏沉默一下，还是开口：“那是因为你没有尝过那种极致的美味，当那道最符合心意的菜摆在你的面前，其余所有的食物，都变成为了活下去的将就。” 小捌倒也理解杜晏的心思，伯奇血脉，能够遇到这样一个天选之人，着实不易。 *** 邵凌恒拍完自己的戏份后，回到自己座位上，眼神不自觉地在场中扫了一遍。 他没有看到那个叫杜晏的小助理，想到刚才听到的想辞职的事情。 他问到：“小杜呢？” 钱兴愣了一下，邵凌恒实际上是个有点冷淡的人，除去对工作特别上心之外，不太关心周遭的事情，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一个小助理的去向。 “哦，他去买咖啡了。” “辞职的事情，你们谈得怎么样？” 钱兴说：“原来刚才邵哥你听到了，我说给他一点时间冷静。到明天早上，如果还是想辞职，就再来找我。” 邵凌恒想了想，开口说：“如果他对待遇不满意，让他直接来找我谈。” “看来你挺满意小杜的。”钱兴笑了笑，也没不识趣地多问，“虽然和小杜相处时间不长，不过像他这样不浮躁话不多的年轻人在这个圈子里却是不多了。” 他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回应，毕竟杜晏对于邵凌恒来说，应该还属于陌生人的范畴。 邵凌恒却点了点头：“他很不错。” 钱兴大惊失色，要不是他是邵凌恒的表弟，他觉得自己就要开始担心会不会被杜晏所取代了。 这可是邵凌恒第一次对一个不熟悉的人有如此高的评价。 邵凌恒倒没有管钱兴表情是多么惊讶，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又可以安心继续接下来的工作。 第31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杜晏看着床上沉睡的邵凌恒, 如同昨天那样。 他眉头紧皱, 身上的噩梦能量浓重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杜晏便也不会再犹豫, 手指点向邵凌恒的额头。 “入梦。” 杜晏依旧是浮空俯瞰着下面的世界。 七八岁左右的孩童，跪坐于榻上。 屋舍精致，雕梁画栋, 并非是寻常百姓家。然而屋内的摆饰却是简单得能称之为简陋, 同这屋舍格格不入。 片刻后, 有侍女手捧木案进门，恭谨地将木案置于孩童身前。 “公子，请用膳。” 案上仅一饭一菜，比之屋内摆饰尚要寒酸几分。 杜晏心里有些疑惑，这孩童究竟是什么身份。看他们身上服饰款式, 侍女口中的公子应当不是普通的尊称。 他心念一转, 出现在屋外。 方才那名侍女, 并没有守在门口随时等候屋内传唤, 而是扯了一旁面容稚气的侍女离开。 “快些，不然饭菜都凉了。” “绿萝姐姐, 这样不太好吧，那是公子的早膳……” “不过是成国来的质子, 那些珍贵的吃食给他岂不是浪费。” 听到这句话, 杜晏终于明白怪异之处是从何而来。 这个梦境世界的来源是邵凌恒的一部古代权谋题材的电影, 名为《帝》。 这部电影的故事有些复杂, 为了不出什么差错, 杜晏特地让小捌把电影在他脑中播放一遍。 成国的王子成瑜，是电影的主角。 这是一个三国鼎立的时代，其中原国国势最甚，江国次之，成国最弱。 成国王后不贤，把持后宫。成王却极其爱重王后，宫中除王后之外再无其他夫人。在迎娶王后之前的侍妾也悉数被打发至冷宫居住。 除去王后所育一子外，成王再无其他子嗣。成瑜却并非是王后所出，他的出生是个意外。成瑜的母亲是王后宫中的宫女，王后有孕之时，被醉酒的成王强一暴，之后便有了身孕。 成瑜的母亲心知如此事被王后知晓，无论是她还是她腹中孩儿，都要活不了。她便故意犯了个小错，被贬到浣衣局去当粗使宫女，最后偷偷把孩子生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宫廷还并不像之后那般规矩严明，民风也是颇为淳朴开放。 外围的宫女们同侍卫成婚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成瑜的母亲，找了个理由称孩子父亲已亡，就这么把孩子养大。 只是在五岁的时候，成瑜的存在还是被王后得知。王后弄死了成瑜的母亲，把成瑜抱到自己身边养育。 她当然没那么好心会去养育一个不是自己生下的孩子。 原国江国两国相交，向来纷争繁多，成国最为势弱，与江国交界。江国比原国弱上些许，自然对于同自己交界的成国是虎视眈眈。 成国为免灭国之祸，只得寻求原国的庇护。为表诚意，成国每一任的王都会把自己的长子送往原国为质。 如今，成王只得一子，王后自然是不舍得把自己的儿子送往原国。而成国王族胸前有特殊胎记，冒名顶替一事也是行不通。 这突然出现的成瑜，就恰巧解了成王后的燃眉之急。只需在出生年月上做些手脚，谎称这是成王长子，把他送去就可。 七岁的时候，成瑜被送往原国为质。 原国民风彪悍，向来看不起软弱只知享乐遇敌只知求救的成国人。成瑜在原国王宫之中，受尽欺辱。直到他十岁的时候，遇见长公主原宁。 原宁是原国王后之女，乃是最受宠的公主。 原宁心善，自从救下成瑜之后，便一直护着对方。 成瑜为了保护自己，隐藏所有的才华，少年时就开始流连秦楼楚馆，花心浪荡之名传遍整个原国国都。 实际上成瑜是在慢慢经营自己的势力，他名下的商行开遍原江成三国，手下客卿也渐渐渗入三国朝廷。 在他羽翼渐丰之时，知晓一个秘密。成王后为成王诞下的王子，并非成王血脉，而是王后同其表哥通奸所生。 再之后，成王暴毙，成王后的儿子自然是要登基的。成瑜则必须在成太子登基之时赶回成国，戳穿这个惊天秘密。 然，质子想要离开防守严密的原国国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求助于长公主。 原国王后出生将帅世家吴家，父亲是大将军，兄长正是负责城防的中尉。 成瑜欺骗长公主借中尉之势，把他放出都城。自此，成瑜终于离开被囚禁近十余年的原国都城，奔赴回成国，最终顺利即位。 长公主原宁却因为私放质子一事，害了整个家族。原王本就忌惮王后外家势大，却苦于不能名正言顺夺了兵权。如今把柄送上门来，原王自是不会手下留情。 最终，原王后被赐了一杯鸩酒，吴家抄家灭族。只余下长公主原宁，被软禁于宫廷之内。 成瑜也曾经试图救原宁出去，却被拒绝。 再之后，新任成王成瑜联合江国灭了原国。都城城破之时，长公主在被软禁十年之久的宫殿中吊死。 最后成国撕毁盟约，灭了江国，一统天下。已经称帝的成瑜，在午夜梦回之时，会偶然想起年少时曾经救赎过他的那个少女。 杜晏看完整部电影的剧情线，感慨到：“果然每一个皇帝在感情上都是渣男，贺瑾和这个成瑜来比来，真是小意思。” 小捌问：“你打算怎么办，还是走长辈路线？这次男主的身世挺可怜的，你要是变成成王给他一点父爱，应该可行。” “现在男主都已经被送到原国了，成国又反悔要把他要回来，那不是打原国的脸吗？” 杜晏看了看下面小小年纪，就已经尝尽世间苦楚的成瑜。 “现在这个拥有大将军的原国，不是成国能够抗衡的。我可不能在男主还小的时候就把成国弄灭国了，不然他哪来的资本一统天下。” 小捌永远也无法摸清杜晏的脑回路：“那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渣中自有渣中手，看谁比谁更渣，我要欺骗他利用他，我决定要取代原宁当他的白月光。” 小捌大吃一惊：“你要变性？” “……，你想太多了。” 小捌说：“可是世界规则限制，要成为原国公主原宁，必须性别为女。” “没关系，我没打算成为剧中人物。”杜晏分析说，“他的噩梦来源是对原宁的愧疚，为了权势利用对方，害得原宁失去了所有的家人，最后还自缢于原国王宫。” “那就互相利用，互相伤害，谁也不欠谁。在这种权谋片里，想要活下去，就得没良心。利用成瑜，最后再裙子一掀，告诉他我是个男人，打破他心底最后一丝情感。” 说到最后，杜晏微微笑了笑：“然后就可以等着被干掉顺利退场了，成瑜在争霸天下的路上，不会有任何对不起的人，极好。” *** 原国王后，出身显赫，贤名满天下，可惜的是仅有一对双生女儿，长公主原晏和二公主原宁。 她还因这这次生育伤了根骨，从此之后大概再难有孕，要不是娘家权势显赫，大概在王宫中也要备受欺辱。 好在原王看重少年夫妻的情谊，对王后依旧敬重，对王后所出的双生女儿也是极其宠爱。 说起那对双生公主，坊间传闻也是颇多，她们虽是双生子，长相性情却大相径庭。 长公主原晏不过七岁稚龄，恶名就以传遍这个都城，据说极为飞扬跋扈。 也不知那天真和善的二公主原宁，该如何同这般刁蛮的长姐相处。 杜晏看着雪地中被冻得瑟瑟发抖幼童，手笼在白狐袖笼中，捂着镶金暖炉，看得兴致盎然。 一旁和他身量差不多的女童，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道：“姐姐，那个小哥哥快要冻死了。” 杜晏看了原宁一眼：“宁儿，他不过是成国送来的质子，当不起你这一句哥哥。” 原宁嘟了嘟嘴：“姐姐，你别这样，我就是看不得那些人欺负人的样子。你不管我可要过去了。” 杜晏自然不会让原宁去接触她这个命中的劫难，他挑了挑眉：“我记得，有人今天的字帖还没完成，怎么就跑出来了？哦，对了，是让白露在代写……” 原宁赶紧抱住杜晏的手臂：“姐姐，别告诉母亲，我现在就回去写。” 杜晏看着原宁蹬蹬蹬地跑远，这才抬脚走出长廊之下。 成瑜冻得几乎要失去知觉，只凭借着胸腔内的一口气在强撑着。他的眼前，几乎要出现虚影。 正在此时，成瑜看到大红色金丝纹绣的裙摆，出现在他的眼前。 “抬起头来。”孩童的声音响起，却带着傲慢和矜贵。 成瑜闻言抬头，在那刹那间，他以为自己已经被冻得开始出现幻觉。 近处的路，远处的屋檐，再到更远的天，都是铺天盖地的白。 只有眼前这穿着大红斗篷的女童，是充满着色彩的。她皮肤比落在发间的雪花还要白上数分，嘴唇殷红。 白狐围脖毛茸茸的，衬托得她的脸露出些粉色来。周遭冰冷的一切，因为她的存在多出几分烟火人间的气息来。 “不如归去……”成瑜突然喃喃说了句。 第32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成瑜关于母亲不多的记忆中, 多是关于她温柔地声音和温暖的怀抱。 “鸟飞返故乡兮, 狐死必首丘。离开故土的人, 在生命的尽头, 灵魂排除千难万险也会回到故乡。如若有人忘记归途，会有天女来接引他回到故土。” 这是母亲曾经讲述的故事。 成瑜恍惚中，看着眼前的女童, 便是以为自己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母亲口中的天女来接引他回到故乡。 只是他未曾想过, 来接引孩童灵魂的天女也是年纪相仿的。 然后，成瑜就看到眼前的天女慢慢弯下腰来，那张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来，甜蜜得像是成瑜唯一一次吃过的糖。 她开口，声音也甜得像是浸满了蜜, 说出口的话却带上了恶毒之意：“不愧是成国人, 不过是在雪地上跪上片刻, 就能冻成这副蠢样子。” 然后, 成瑜只是愣愣地盯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晏道：“没用的成国人, 你冷不冷呀？听说成国在南方温暖之地，从来不会如我原国这般下雪。今日这雪景可还好看。” 成瑜终于动了, 动作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杜晏笑得更开心：“那你就继续待在这里, 多看看在你们成国从来看不到的好景色。” 他想了想, 又开口说：“不知道成国人的脸, 和原国人有什么不同。听人说, 成国人脸皮都特别厚实几分。” 说完，杜晏就伸手在成瑜的脸上揪了一把：“好像没什么区别。“ 成瑜依旧没有反应，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那般。 “没劲。”杜晏终于觉得玩够了，这才直起身子来。 身后的侍女，赶忙把撩起斗篷的帽子细细给他带好。杜晏只是把手一摊，侍女就会意地把一块干净的帕子送到他的手心。 他撇了撇嘴：“真是脏兮兮的。” 杜晏把刚才碰过成瑜的手指擦干净，又随意地把帕子扔到地上，转身就走。身后侍女当然知晓他的行事风格，知道长公主是嫌那块帕子脏了，便也没去拾那块帕子。 成瑜依旧跪在那里，头又恢复低垂的模样，视线怔怔落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 杜晏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对守在成瑜身后的侍女扬了扬下巴：“此人犯了何错，被罚跪在此？” 侍女并非是杜晏宫中，然长公主刁蛮之名在这王宫之中无人不晓，惹得他不高兴了，随手抽上几鞭子也是常有的事。 右侧侍女行了一礼：“公子瑜把公子珏心爱的玩具打碎，公子珏便罚他在这园中长跪以示惩罚。” 公子珏是杜晏的弟弟，原王最宠爱的惠夫人所生，比杜晏小了半岁，是原王最喜爱的儿子。 这王宫中旁人都畏惧公子珏，杜晏却是不怕，他扬声说道：“我本想让这没用的成国人在我原国的寒冬中好好锻炼一番。如若是珏弟罚的，那我倒是要……”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来：“虽说是成国送来的质子，好歹也是成国王子，要是暴毙在了我们原国。虽说不必怕那等成果，但予我原国名声总是有碍的。” 他对身后侍女招招手：“把他给抬我宫中去。” 守在杜晏身后的侍女想要上前阻拦，杜晏反手从身后抽了条马鞭出来：“谁敢上前一步，正好让我试试这新得的鞭子。” 那两名侍女的脚步，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被人背起的时候，成瑜意识已然模糊，只觉得眼皮沉重得很，完全无力支撑。 只是每当他想要顺从身体的疲惫闭上眼之时，就会听到那女童的声音：“没用的成国人……” 或许是对方声音中的鄙薄之情太过浓重，竟是激励得成瑜始终强强撑着一口气没有晕厥。 不知走了多久，成瑜在恍惚中，又听到女童的声音。 “小满，停下，这么脏兮兮的东西，别想迈进我殿内半步。” 名叫小满的侍女，停了下来有些无措看向杜晏：“公主，那……” 杜晏说：“把他给我剥光了，用雪水擦干净再带进来，他这么脏兮兮的，也只有这雪才能洗干净。” “公主，这可使不得，他已经去了半条命，再用雪来擦身体岂不是更要活不过来。” 杜晏充满恶意地笑了笑：“不过是个质子，我想怎么对他，还需考虑小小的成国？” 成瑜在恍惚之中，听到女童分外好听，却又充满着恶意的话语。再后来，他终于无力抵抗汹涌而来的黑暗，失去意识。 待到再度睁开眼睛之时，成瑜感受到的是铺面而来的暖意，眼前的一切，同他空荡荡的屋子不同。奢靡到极致，四处皆是温暖美好之景，同他想象的天国一般。 随后，他就听到有人推门而入，还是在昏迷之前见到的那女童。 她停在塌前，看了眼成瑜：“还不错，活过来了。” “你是来接我的天女吗？”成瑜的思绪尚且停留在昏迷之前。 “原来冻傻了，我就说成国人怎么会如此坚强。”女童捂着嘴，很是惊讶的样子。 成瑜呆呆地看着那长得像天女一般好看的女童，跑到门口，探出身子不知说了些什么。 随后，他又转身跑回来，微微一笑：“送个礼物你，清醒一下。“ “不……”成瑜尚未来的及表示拒绝，就见他抬手砸来一物。 如此近的距离，成瑜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他也不能躲闪，在这王宫之中，被欺辱的时候，躲闪只会换来更加严重的欺辱。 下一瞬，他就被砸了满头满脸的雪，冰凉刺骨之意，让成瑜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这明明还是在原国王宫之中，又哪是在临死之时，魂归故里的恩赐。想起方才耳朵旁的那些声音，他知道眼前这女童，乃是原国长公主。 杜晏笑了，笑声在宫殿之中如同实质般落在地板之上，甚至要化成珍珠滚落一地。 “既然珏弟厌恶你，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在这王宫之中，成瑜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即便是下人都能欺辱他，更何况眼前的是原国长公主。 成瑜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却发现身上仅穿了中衣：“公主，我之衣裳在何处？“ “你的衣裳？那堆破破烂烂的玩意？我宫中从来不会出现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让小满扔出去了。” “……” *** 原国民风彪悍，然原王觉得贵族子孙不能太没有礼法章程，便在王宫旁兴建学宫，令王子王女以及贵族子弟，自四岁起就要入学宫接受启蒙教育。 成瑜虽说是成国王子，实则到原国三年以来，却从未踏出王宫半步，自然也是无缘进入学宫。 作为将来要一统天下的帝王，尤其是绝境起势，从危机四伏的质子身份变成问鼎天下的帝王，成瑜心机深沉，善于隐忍，手段绝佳，他又怎会是目不识丁之辈。 在电影剧情中，是原宁带他进入学宫。 杜晏走的可不是原宁的善良解语花路线，他要贯彻飞扬跋扈的形象，自然是不能做出这等善解人意之事来。 只不过他要寻一个理由，也是简单得很。学宫中有规矩，学子不得带奴仆进入学堂。 一入学宫，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子弟，皆须自行打理杂事。跋扈的长公主，怎么能忍受在学宫中凡事都要自己动手，其他贵族子弟虽能欺负，却不能将之当做奴仆使用。 成瑜就不一样了，他的身份足以进入学宫，被当成奴仆使用也是无处告状。那杜晏将他带入学宫，自是跳不出什么错来。 整个王宫的人都知道，长公主最近得了个新玩意，来自成国的公子瑜。 长公主喜欢新奇的东西，性子也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当初她喜欢上梅花，就能在花园中种满各式梅花，隔年又把梅花砍了换了其他的花。 知晓此事的众人，皆在四下揣测，长公主对公子瑜的兴趣能持续多久。 学宫内皆是贵族子弟，消息自然灵通。 这日清晨，趁夫子尚未到来，众童子皆聚在一处，讨论此事。 中间的男童说得正是兴起，猛地被身边同伴扯了扯衣角。他皱眉看去，正欲发怒，却见有人迈步进来。 进门那女童衣着华美，表情傲慢，不是长公主原晏又是何人。 学宫内规矩言明，即便是王子王女也是不能带侍从入内。 今日这长公主身边，自是她的同胞妹妹，然而她身后却多出一男童来。 这男童年纪比之在场众童子应当都要大上几岁，相貌生得极好，在场却无人见过。 杜晏进门之时，喧嚣的学堂猛地变得安静下来。聚在一起的童子，悉数回到自己的位置，比之夫子来时效果更好。 不过顷刻，就只余一华服男童立于中央。他生得是白白胖胖的甚是可爱，不过盯着杜晏的表情却颇为凶狠。 杜晏看着原珏生气的样子心情就特别舒畅，他笑道：“珏弟，前几日夫子布置的课业可曾完成，要是今日还是背不出，被打手掌心那就好玩了。” 原珏脸涨得通红，几步冲过来就想要推杜晏，手才抬起来又想起自己根本就打不过对方。上次一时冲动的后果，就是被杜晏踩在脚下狠狠地踹了几脚。 杜晏他惹不起，就只能拿旁人出气。 原珏眼珠子一转，胖胖的下巴扬起：“阿姐，夫子可是规定过，上课之时不得带奴仆前来，你破坏规矩的话，即便是长公主，夫子也会把你轰出学堂的。” 听到这话，杜晏微微转头，目光向身后看去。只见成瑜虽是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是有些变化。 果然现在的成瑜，还是个孩子，而非数年后那个心机深沉的质子。 在同原珏的交锋中，杜晏从未居于下风：“学宫的规矩，我比你清楚得多。你不服气，待会自行去问夫子。” 说罢，杜晏也不再搭理原珏，领着成瑜就走向自己的位置。 成瑜跪坐于案前，看着原珏气得直跳脚的模样，心中思绪翻涌。那个高高在上把自己当成猪狗之辈侮辱的珏公子，在面对权势更甚的长公主之时，也只能露出这种软弱可欺的模样。 他低下头，嘴角轻轻勾了勾，心中想着，原来这就是权势。 第33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从学宫回来, 杜晏就被王后传唤过去。 王后例行问了些杜晏近来的情况之后, 就话锋一转：“晏儿，听说你近来同那成国质子甚是亲近？” 杜晏直言：“亲近谈不上, 晏就是觉得, 捉弄他甚是有趣。” 王后眉头微皱：“成国质子身份敏感，还是少与他接触为妙。” 王后对于自己诞下的这对双生子，教养手段是完全不同，原宁被她养得天真不知世事。 而杜晏则是截然不同，从三年前, 王后就已开始教导杜晏君王之道。 “阿母, 晏现在乃是女儿身，即便是同成国质子亲近些，大王也不甚在意。”他讽刺地笑了笑, “说不定还会乐见其成。” 王后听闻杜晏如此说道, 眉头皱得更紧, 她轻声道：“我知你不愿做着女子装扮, 然大王惧吴家势大。如若我又诞下嫡长子，且还是龙凤呈祥之吉兆，前朝要求立你为太子之言毕竟喧嚣尘上。” 她抬手抚了抚杜晏的头发，叹气道：“若是如此, 我吴家更是危矣。” 这些话，自杜晏懂事之始, 王后就几乎是耳提面命日日提及。一是怕他男儿身被迫做女儿打扮, 会心生怨气。二又是生怕杜晏忘却自己乃是男儿身的事实。 杜晏见王后神情哀切, 也不愿再刺激她：“阿母多虑，晏同那成国质子接触，心中自是有章法。” “以此为掩饰，等到数年之后，我也有理由拒绝嫁娶之事。” 陪同王后用膳过后，杜晏才回到宫中。 他一踏入殿门，就扬声问道：“成瑜何在？把他寻来。” 侍女得令就要去寻成瑜，脚步才动，就见他迈步而入。 杜晏眉头扬起，喝道：“成瑜，你竟敢私自跑出去玩耍！” 现下天色渐晚，成瑜也没料到杜晏会站在院中等他，吓得手一抖。 从他袖中落下一个小巧精致的暖炉来，一看就造价不菲，绝对不是现在的成瑜用得起的东西。 成瑜慌忙弯腰去捡，手指才碰触到，就被一只精致绣鞋踩住。 “手拿开。” 成瑜听话缩回手指，静立一旁，看着杜晏把暖炉捡了起来。 “这个暖炉，我记得是宁儿最喜欢的那个？”他挑了挑眉，“怎么，堂堂成国王子，还做起贼来不成？” 成瑜猛地抬起头来，向来波澜不惊的眼中燃起几分怒火：“这不是偷的，是二公主送我的。” 杜晏见成瑜手指红肿，转念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原宁心地善良，大概是白日里在学宫见到成瑜生了冻疮，便把这暖炉赠予对方。 虽说知道来龙去脉，杜晏可不会任事态发展下去：“你是我的奴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收别人的东西。你现下就去还给宁儿，说你不会同她做朋友。” 说罢，他随手把暖炉抛回成瑜怀中。 见成瑜站在原地不动，他又补充一句：“否则，明天整个学宫的人，包括夫子都要知道你偷盗宁公主心爱之物一事。” 看着成瑜有些愤然离去的背影，杜晏悬在半空之中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剧情的力量果然强大，在上一个梦境，最终方想想在杜晏没有盯着的八年内还是嫁给了陈业州。在这个梦境，他不过是陪王后用个膳的功夫，原宁就和成瑜有了接触。 如今杜晏完全不敢放松心神，生怕一个疏忽，原宁又要同成瑜上演一场交织着国仇家恨的旷世虐恋。他可不想让那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最终落得那么个凄凉下场。 原宁的退路，杜晏早就帮她规划好。 原国被灭一事不可扭转，而吴家一门忠烈，大抵上是要殉国的。而原宁和王后，杜晏只能是设法替她们隐瞒身份，送出王宫隐居山野之中。 而杜晏自己，自然是要尽职尽责的作为成瑜争霸天下道路上，最巨大的那块拦路石。 冬去春来，转眼间已是立春。 这日，杜晏坐在石凳之上，指使着成瑜给他抓虫子。 成瑜虽然话少，但对于杜晏的命令，从来不会提出任何异议，比之那些总是喜欢规劝他的侍女可要好用多了。 不多时，成瑜就拿着装满虫子的金丝小笼子走了过来。 杜晏本想是用这一笼子虫子去吓原珏那个怂包，他对于捉弄小孩当然是没什么兴趣，但为了人设也只得隔三差五想些法子捉弄那个原珏。 他提着金丝小笼子，正想离开，就看到长廊尽头有一行人走来。 杜晏一眼就认出来人身份，他眼珠一转，扯着成瑜就走到花园中一棵大树之下。 杜晏对着成瑜抬了抬下巴：“蹲下。” 成瑜已经习惯杜晏的颐指气使，并没有反抗的意思，也不多问，直接蹲在树下。 杜晏踩着成瑜的背，动作利落地爬上那棵大树。 随后又对树下的成瑜勾了勾手指：“上来。” 成瑜依言上去，同杜晏一同坐在距离地面最近的粗壮枝丫上。 眼见那行人越来越近，杜晏屏住呼吸，又对成瑜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原王同一名姿容绝艳的女子缓步而来，随后在树下石桌之旁坐下。侍女很快将手中捧着的果盘布好，又有侍女捧琴而来。 惠夫人情意绵绵地望向原王，道：“大王，今日妾新学了首曲子，可否劳你品评一番？” 原王颔首道：“可。” 恵夫人羞涩一笑，素手清扬，铮铮琴音倾泻而出。 就在原王听得陶醉之时，忽然有东西从天而降，落在琴上。 惠夫人定睛一看，竟是数条扭动着身躯的肥胖虫子，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她尖叫一声，惊慌之余还掀翻了桌上的琴。那价值连城的琴就这么摔落在地，断成两截。 原王大怒，拍案而起：“放肆！” 就在侍女纷纷行礼请罪，周遭一片寂静之时。 众人就听顶上大树之中，传来清脆笑声。 “阿父，这立春的虫子，可是养的颇为肥壮，晏一片心意，你可欢喜？” 从成瑜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原王的表情微微扭曲瞬间，随即便换上慈祥的笑容：“晏儿，这天气才将将转暖，你就迫不及待出来玩闹，怎不多陪陪宁儿。” 杜晏对成瑜使了个眼色，成瑜便跳下树去。一落地，他就对原王行一礼：“大王。” 这会功夫，树上的杜晏就有些等不及了，扬声唤到：“成瑜，你在磨蹭什么？” 原王笑道：“过去吧，不然晏儿又要发脾气了。” 成瑜听令来到树下。杜晏把手中金丝小笼抛入他怀中，随后直接跳下树枝向着原王方向跑去。 成瑜分明看见，在杜晏看不见的方向，原王的眼神是冰冷的，如同成王后看他的眼神一般，脸上带着笑意，眼底却是没有任何感情。 再看看在原王面前完全褪去飞扬跋扈，一脸孺慕之情的杜晏，成瑜在心里冷笑一声，这刁蛮公主，倒是天真得很。 二人回去的路上，成瑜心中一直思虑方才之事。 他现在还要靠着这长公主的庇护，虽说经常被对方蹉跎，但借着她的名头，在这原国国都中，行事却要方便不少。 起码，他得以踏出王宫，而非日日被囚禁于一方小小天地之内。 因此，成瑜倒是也不能继续看长公主如此跋扈下去，君王的忍耐总是有限度的。 “公主，你这般捉弄大王，是否有些不妥？” 杜晏瞥他一眼：“如何？你也要学那些侍女般规劝于我？” 成瑜一看他的神情，就知再说下去便要发怒，只得识趣噤声。 杜晏前行几步，又回头得意道：“你方才有没有看到那惠夫人气得面容扭曲的模样？你可知为何我这般捉弄她，她依旧只能上前讨好我吗？” “不知。” 杜晏嘴唇一翘，笑得张扬：“因她不过是个贱婢罢了，家族在原国籍籍无名，又怎敢问罪于我？” 见到成瑜若有所思的神情，杜晏不禁感慨，为了把自己很有利用价值这消息传递过去，自己还真是煞费苦心。 *** 今日，成瑜独自一人走入学宫，而非如同这数月之中那般，时时跟在长公主身后。 春日里的倒春寒让身体娇弱的二公主病倒，她在生病的时候总会特别依赖双生姐姐。 杜晏便留在王宫内陪伴自家妹妹，今日里的课程便是只有成瑜一人前来。即使是只有成瑜一人前来，那些贵族子弟依旧是不敢上前挑衅。 长公主跋扈之名人尽皆知，对于她暂时没有失去兴趣的玩物，旁人即便想要动上一下也是不可的。 只是在那些贵族子弟眼中，这个成国质子，果然同所有成国人一般，是个软骨头。为了能在原国过得舒坦，居然在难以相处的长公主眼前摇尾乞怜。 偌大学堂之内，没有一人上前同成瑜打招呼。成瑜并不在意这些，他按部就班地把笔墨摆好，等着夫子入内。 今日的主讲夫子乃是医家学者。医家学者多在各国游历，对于山野传闻是信手拈来，学子们都很是喜欢医家学者主讲的课程。 所以杜晏才会打发成瑜来听这门课，并指明要成瑜将课上内容完全背下，届时原原本本地复述于他。 成瑜自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上课之时记得认真。 “吾在北方苦寒之地游历之时，曾路遇冻僵的猎户。本想将其泡入热水之中救治，却被一老丈阻止。那老丈言明冻伤之人需以雪擦遍全身，而不能直接浸入热水，否则会肢体僵硬坏死，最终一命呜呼。” 夫子在上款款而谈，成瑜执笔之手，却是猛地停了下来。他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 夫子见他神情有异，问道：“公子瑜可是有疑问？” 成瑜站起行礼，声音微微发抖：“夫子方才所说救治之法，可是救助冻僵之人的正确之法？” 夫子颔首：“自然，当初我也是不信，还好在场之人将我拦下，这才没有害了一条性命。” 第34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成瑜踏出学宫之时, 想起当初之事, 心中有几分恍惚。 现下他对长公主虽是表面恭谨，从不违背他的意思。然而在内心中, 却是觉得他同那些成国贵族并无二般, 甚至心中隐藏着几分的怨恨。 成瑜不过十岁，就已经历许多苦楚，这些经历锻炼出他坚忍的心志。 他除去对害死母亲的成王妃心底有着极致的恨意外，其余人等皆不值一提。即使是在之前欺辱他最狠的原珏，实际上也引不起成瑜内心的半分波澜。 长公主能让他波澜不惊的心萌生出几分怨言来, 实则是因为当初在雪地之中的事。 初见之时, 成瑜以为他是来接自己归乡的天女，如同一道耀眼的光芒闯入他晦暗无光的生命中。然而，这份幻想, 不足一日就被残忍打破。 被他视作救赎的长公主, 救他回来不过是为了挑衅原珏, 目的达成, 便视若无物。不过是怕他弄脏自己的宫殿，便残忍地要侍女在那种状况下依旧用雪水将他洗净。 这一起一落之间，观感相差着实甚远，即便是成瑜, 也有些承受不住。 他一直以为能在那等折磨下活过来，或是运气, 或是长期的折磨让自己足以在那种情况下苟延残喘。 今日夫子的话, 却打破了成瑜所相信的一切事实。 曾经以为的恶毒折磨, 竟是为了救他一条性命。甚至在他被侍女背回宫中之时，长公主那些充满着恶意和嘲讽的话语，也只是为了刺激他不要陷入昏睡。 夫子方才在课堂上，以亲身经历为例，仔细分析冻僵之人的救治之法。其中有一条就是要极力使伤者保持清醒，一旦昏睡过去就将永远无法醒来。 原来他所见所闻，皆非真实，那个表面飞扬跋扈的长公主，并非如同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成瑜加快步伐，走向王宫方向。这是初次，他回到那处牢笼之时，心中升起雀跃之意。 成瑜踏入长公主殿中之时，他尚未归来，应当还在二公主殿中陪伴对方。 留守殿中的侍女谷雨见成瑜进门，上前行礼：“公子，公主今夜或许会宿在二公主那里，你可不必在此等候。” 成瑜一愣，又觉得有几分失望。他想了想，开口道：“今日里夫子讲课业有些深奥，可否借用书房整理一下课业。” 谷雨笑道：“请便。” 在此殿中，除去公主寝殿，成瑜可谓是畅通无阻，没有任何限制。他对谷雨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书房方向。 成瑜生性谨慎，起初因不喜长公主张扬跋扈的性子，便只是表面上顺这对方的意思，以免受到更多折磨。 现在知晓长公主或许并不如他表面看到的那般，他便起了想一探究竟的心思。 成瑜踏进书房，却没有看一旁的书架，而是走向角落的几个大木箱。 公主虽然顽劣，但却喜欢读各种杂书，在读书一道，他也是喜新厌旧的性子。读过的书，都是随意仍在角落的几个大箱子中，只有正在读或是尚未读的书才会摆在书架之上。 在入学宫之前，长公主说为防止成瑜太过丢人，便允许成瑜随意进入书房翻阅他的藏书。 成瑜在木箱翻找片刻，并未寻到到医家相关书籍，反而翻出一本学宫规章来。 同长公主相处数月以来，成瑜知晓对方的爱好，这类书籍他是连碰都不会碰的，然而这本书却又翻阅过的痕迹。 他随手一翻，就在书册中看到熟悉的字迹：贵族子弟，并未言明是本国贵族，可以此为由说服夫子收成瑜入学。 成瑜手微微一僵，当初长公主把他带入学宫之前，是这般说的。 “成瑜，明日我就要入学宫。学宫之内不允许带奴仆，你以学子名义入内，替我做些杂事。” “学宫中应当不会接受我这等身份之人。” 长公主只是抬高下巴：“ 在这原国之中，除去大王及母亲，我说出的话无人敢提出异议。” 成瑜当时还想，即使是面对这些德高望重的夫子，长公主也是以权势压人，果然同传言中并无二般。 然而，摆在眼前的这本学宫规章，让成瑜这数月来，知晓的关于长公主的一切全盘被推翻。 成瑜在木箱前静坐片刻，把书籍悉数还原，起身准备离开。 才行至门口，就有人推门而入，正是他心中一直想着的那人。 “成瑜，你果然还在。”杜晏才回来就听谷雨说成瑜在书房，便寻了过来。 “公主，你怎么回来了？” 杜晏瞪他一眼：“这是我的地方，回来很奇怪吗？“ 成瑜道：“我非此意，方才我将夫子今日所述整理完毕，恰好能讲于你听。” 说罢，他从门口的侍女接过几案，将之放于窗边塌上。做好这一切后，又回身对杜晏做了个手势：“公主，坐。今日夫子所述之山野轶事颇为有趣。” 杜晏闻言，眼睛一亮，快步走到榻上坐好，捏了一块糕点：“很好，你可得原原本本地道来。要是错了一个，我就抽你一鞭子。” 眼前的杜晏，依旧是那副飞扬跋扈的样子，成瑜的观感却是截然不同。 如今看来，她更类似于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看起来凶得很，实际上却不曾做过太过分的事情。 成瑜从局中跳出之后，才发现这数月来，自己吃的是最好的食物，穿的是上好的衣裳，甚至还能进入学宫同原国贵族子弟一同求学。 而他需要付出的，仅仅是陪伴公主玩乐，偶尔被他训斥几句罢了。 “成瑜！”杜晏眉头微皱，呵斥不知为何陷入沉思的成瑜。 成瑜回过神来，望着杜晏瞪着他的模样，唇角几不可见地微微扬起，随后便开始复述今日课业。 关于猎户的那段故事成瑜却是下意识地略过，从自己曾看过的典籍中挑了一个其余的故事补上。 杜晏听得认真，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之处。 *** 这日学宫休沐，杜晏陪着初愈的原宁在花园中玩耍。 杜晏把玩着手中的弓箭，那弓箭虽是小巧，但并未向贵族女子喜爱那般镶上宝石作为装饰，而是同军中兵士使用的一般无二。 杜晏前些日子开始学习骑射，这便是他的舅舅吴中尉赠予的。 吴家自是知晓杜晏真实身份，否则仅仅以王后的能力，也不足以瞒天过海。 因此，吴家对于杜晏和原宁教养也是不同的，自小杜晏除去在学宫学习诸家学说，在王后处学习谋略之道，就还在吴家学习骑射武艺。 原宁并不觉得杜晏在吴家舞刀弄枪有何不妥，毕竟自小她身体就比不上胞姐强健，本身对舞刀弄枪之事也没有兴趣。 不过她对于胞姐的本事却是感兴趣得很：“阿姐，你现在箭术如何，我听说，箭术练到极致都能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杜晏笑道：“百步穿杨我暂且做不到，百发百中倒是可行。” 原宁睁大眼睛：“当真？可是你才开始学习箭术不过月余……” 他眉头一挑，对站在远处的成瑜招了招手：“成瑜，过来。” 待成瑜行至跟前，杜晏把手上茶盏递给成瑜，道：“去那边，那棵树下。” 成瑜虽不明就里，也没有多问，听令行至树下。 杜晏见距离差不多，扬声道：“那茶盏放头上，不许动。” 说罢，就拉开拉开弓弦，比了个瞄准的姿势。 原宁大惊，从石凳上跳起：“阿姐，别这样，我不看了，我知晓你箭术最为精准。” 杜晏看她一眼：“那可不成，口说无凭，不让宁儿你亲眼见识，又怎么证明我所言不假。” 说罢，他从侍女手中拿过箭矢，撘于弓上。 原宁想上前来拦，却听杜晏说到：“你可别动，让我大意松手的话，这成瑜可是小命不保。 原宁急急停下，额上渗出汗珠来，她又不敢靠近杜晏，只得扬声道：“成瑜，你快走呀！” 成瑜却是纹丝不动，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杜晏瞄了片刻，见立于远处的成瑜，连眉头都微微皱上分毫，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只是平静地盯着他。 杜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终是松了手，把弓箭甩至桌上：“没劲，成瑜你给我回来。” 成瑜走回之时，在杜晏看不到的角度，低下头轻声笑了笑：“果然如此。” 第35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原宁毕竟才从病重初愈, 在花园中待了片刻便要回殿中休养，杜晏便起身陪她回去。 行至一半, 原宁轻轻拉了拉杜晏衣角：“阿姐, 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杜晏知晓她的意思, 回头对跟在身后众人道：“你们离远点。” “阿姐，你是不是很是厌恶成瑜？” 杜晏有些惊讶：“何出此言？” “因你总是欺负他。”原宁小心翼翼看了杜晏一眼，见他依旧是笑眯眯地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原宁知道杜晏对他很好，虽说王宫之中人人皆畏惧她的双生姐姐, 原宁却知道, 阿姐和母亲是对她最好的人。 因此，原宁有什么心事, 总是毫不避讳地说予杜晏听。 “我觉得成瑜挺可怜的, 远离故土, 这王宫之中又人人看不起他……” 杜晏是丝毫没有动摇：“然后？” “阿姐你如果厌恶他，能否当做没有这个人。” “宁儿，现在成瑜不过是被我一人欺负, 如若我不在欺负他, 那他就要回归之前的境遇，王宫之中，人人皆可踩上他一脚。”杜晏不怀好意地笑道，“你觉得哪条路更适合他呢？” 杜晏话中的陷阱, 完全难住了单纯的原宁, 她面露难色, 思考许久才开口：“那，那我可以护着他。” 杜晏停下脚步，有些惊讶地看着原宁。原宁性格算得上是软弱，要不是王后和他的护持，说不定稍微有些地位的贵族子弟都能欺负她。 难道剧情的力量就这么难以抵抗，不管如何，原宁还是会被成瑜所吸引，甚至愿意为他做出许多完全不符合自身性格之事来？ 两人脚步一听，远远跟在后面的众人也停了下来。 杜晏心中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他向来是心志坚定的人，既然下定决心要隔离成瑜和原宁，便不会轻易动摇：“护着他？原珏欺负他的时候你可敢挺身而出？” 原宁眨了眨眼，似在脑中回想被原珏挑衅时的场面，她向来有些怕那个蛮横的弟弟，基本上在孤身一人遇上对方的时候，都是远远避开。 四岁之时，她就被顽劣的原珏欺负过数次，还是杜晏帮她出的气、 原珏揪原宁的头发，杜晏就把原珏的头发上糊上马粪。原珏用虫子吓原宁，杜晏就抓了整整一把虫子塞进原珏的衣领。 从那几次之后，原珏再也不敢同原宁动手，见面只是也只是恶狠狠地瞪上几眼。 原宁正要开口，又被杜晏阻止：“你可要想清楚再开口，如成瑜不是专属我的玩物，旁人欺负他的时候，我可不会出手。我只会护着你不被欺负。” 原宁小小的肩膀还是垮了下来，有些丧气：“好阿姐，我晓得了。” 前方交谈的两人，完全不知他们交谈之语，全然被成瑜收于耳内。 他听力生来异于常人，极其灵敏，即便是杜晏同原宁交谈之时，压低了声音，依旧是有只言片语飘入他的耳内。 在原宁提出要护着他，杜晏并未表示反对之时，成瑜藏在袖子中的手，默默捏成拳头，力量之大，手臂甚至要爆出青筋。 随着之后的交谈，他的手却又渐渐放松下来，高高悬起的心又安然落入腹中。 他从未有一刻如同现在这般渴望权势，没有权势，他就只能任人宰割，甚至对于自己的去留也毫无置喙之地。 如哪天长公主对他失去兴趣，唯一的下场便是如同她的那些书籍玩具一般，被随意扔在暗无天日的房中，再也不曾被想起。 只是成瑜毕竟只是成国质子，年龄不大，即使心志坚定心思敏捷，也无法想到应该如何在这敌国王宫之中，一步步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来。 不久之后，这个建立势力的机会，却偶然被长公主送到他的手中。 春日里的都城，一片繁华之景。冰消雪融之后，从各地前来原国王都的旅人也就越发多了起来。 杜晏听闻近日新开一家酒楼，名曰“聚才楼“，掌柜的日日提供免费茶水，供各家学者在其间讲学论道。 聚才楼日日人声鼎沸，各家学者皆以在楼中论学证道为荣，不多时便成为都城一景。 杜晏听闻此事，就明白这应当是成瑜开始崛起的机遇已经到来。 在电影剧情中，成瑜便是在数年之后，成为了聚才楼的幕后之人，通过楼内声名远播的讲学论道之茶会，招揽了不少客卿。 剧情中，原宁是温柔善良的公主，对于成瑜的帮助自然是别无所求，平日里也不会对他多加约束。 然而现在，杜晏需要奴仆的名义对成瑜提供庇护，对方迫于他的威慑自然是不敢私自行动。 要想不着痕迹的把成瑜引到聚才楼，便只能用出去游玩作为借口。好在近日里，杜晏拖着成瑜出宫游玩，这借口也算不上突兀。 杜晏想到这里，回头对身后侍女道：“把成瑜给我叫来。” 不多时，两人就已经打理完毕，带着侍卫侍女就出了宫门，直奔聚才楼而去。 聚才楼乃是在都城中最为繁华的大街之上，马车行至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 杜晏撩开帘子去看，发现是长长的一列花车，正从眼前驶过。 花车皆是做工独特而精巧，以春日里盛放的花枝为饰。比那些花饰更加千娇百媚的，是花车上的女子。 路人皆停下步伐，探头望去，间或交头接耳，啧啧称赞。 杜晏一看那情景，便知晓是如何一回事。 那些华丽的花车之上，打扮华丽的女子皆是来自章台街的女乐。 如今民风淳朴，礼教未兴，这些女乐之事并不算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在贵族士大夫间，常以女乐之事作为一种交际手段。 甚至在君王之间，也会以互赠女乐作为邦交手段。 杜晏直接把帘子挂起，看得兴致盎然。 成瑜比杜晏年长几岁，也认出这些女子的身份。 他只当这长在宫中的公主，不知那些女子的身份，便皱了皱眉头，轻声问：“公主，这些女乐有何好看？不如我们绕路过去？” 杜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此话差异，这些女乐能发挥的作用，远远超乎你的想象。用得好了，不比千军万马差上半分。” 毕竟眼前的成瑜，将来的成高帝，在最初的时候，就是以女乐为手段，情报网几乎铺到了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度。 成瑜微微一愣，就见杜晏转头，不欲说话的样子，也没有再不识趣地搭话。 在到达聚才楼之后，成瑜向来波澜不惊的眼中，透露些许兴味来。 杜晏自然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指使对方去替自己打听关于这聚才楼的事情。 在回宫之后，他更是装作对聚才楼的茶会极度感兴趣的模样，却因为身份所限，不能经常外出游玩。便只能要求成瑜定期到聚才楼中去参与茶会，将茶会上的各类逸闻记录下来，回宫讲于他听。 此后的事情，完全按着杜晏所计划的那般，顺利走了下去。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转眼之间，便是九年过去，成瑜已是将要及冠，而杜晏已是二八年华。 杜晏带着几个侍卫，直接进入章台街那栋最为显眼的楼宇之中。 他熟门熟路地行至最为华丽的房间之外，随后抬了抬下巴。 “踢。” 身后侍卫应声而上，一脚将门踹开。 门丝竹之声，戛然而止。 成瑜身边靠着的美人，先是惊慌而起，见到门外之人后，又恢复镇定，行礼之后鱼贯而出。 不过顷刻，屋内只余下成瑜一人。 他站起身来，问道：“公主，怎么这么大气性。” 杜晏不答话，以袖掩鼻。 成瑜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起身推开相连的门。 不过片刻，他就带着一身水汽回来。 成瑜如此自觉，乃是他初次带着脂粉香气回去之时，直接被杜晏叫人把他扔到池塘之中，洗干净才准上岸。 “这地方臭得很，也不知你日日混迹其中有何乐趣。”杜晏道，“早知当初我就不该带你来此处，没想到你竟是贪图美色之人。” 杜晏并不在意成瑜混迹这等不入流的地方，在他看来，只需对方随叫随到即可。 现下两人都已不是孩童，杜晏也并非真是那无忧无虑的刁蛮公主。 成瑜在外，反而方便他某些方面的行事。 比如，他可以借找成瑜为借口，暗地里同吴家联系。 此时，杜晏便是才从中尉府上出来，得知原王近日里动作频频，看来对吴家已是忍无可忍，迫不及待要除之后快。 如今江国在交锋中已然落于下风，镇守边境的大将军，便慢慢失去价值。 原王并不想在一统天下之后，天下百姓皆只知大将军吴起。 杜晏看着眼前的成瑜，已然是翩翩公子，如玉如琢。 他风流浪荡的名声，也是传满整个都城。杜晏却知，此人应是羽翼已丰，即将扶摇而上，一飞冲天。 加之眼下吴家在原国愈发难以自处，杜晏心想，是否要加快一些进程，把成王后同表哥私通的消息送到成瑜手中。 毕竟，成瑜即位后的成果，才能对原国造成威胁，让安定已久的边疆再起战事。 边疆形势不稳，成王才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对吴家下手。 第36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或许是杜晏的目光太过直接, 成瑜终是开口问道：“公主，来此寻我可是有何要事？” 杜晏瞥了成瑜一眼, 开口道：“我饿了。” 成瑜笑道：“想吃些什么？” 杜晏随口报出几样糕点的名字, 成瑜记下之后便起身出去。 成瑜知晓杜晏的习惯, 他向来嫌弃这边杂乱，章台街的食物他是不会动上一筷子的。如遇上今日这种情况，皆是成瑜直接外从相邻大街的糕饼铺中替他买来。 杜晏把成瑜打发出去，实则是为在此处多待一段时间，他在等一个人。 一个计划中的关键人物, 原珏。 杜晏从一旁的青铜爵中酿了点酒水, 在桌上随手写下脑中的想法，整理思绪。 如今满城百姓皆知长公主痴恋成国质子, 而成国质子却畏惧这刁蛮公主, 日日藏身于章台街之中, 同女乐厮混也不愿意接受公主的一片爱意。 这些谣言自是杜晏一手放出，目的就是为了拖延自己的婚事。 女子及笄，就将许嫁。从他安插的眼线回报, 惠夫人已是开始日日劝那原王把他嫁于封地在极北的永乐侯。 极北乃苦寒之地, 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是大雪封山，难于外界相通。惠夫人进谗言，要把长公主嫁往这等苦寒之地自是不怀好意。 杜晏倒不觉得此事有多令人愤怒，惠夫人母子这些年来, 在自己手下吃了不少亏。难得现在原王准备要对吴家动手, 为将来立原珏为太子扫清障碍, 自是迫不及待地要落井下石扬眉吐气。 原王虽心胸狭隘，却又权力欲旺盛，立原珏为太子，也只是为了堵住前朝的嘴。像原珏这种蠢货，即便是立为太子，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不过成王质子这借口，杜晏用不了太久。等到成瑜及冠之时，说不定原王还真会做主将自己嫁于成瑜。 且不说新婚之夜，裙子一脱，成瑜会不会被吓到拔剑暴起杀人。杜晏给自己规划的道路是要即位为原国之王，更是不能有嫁人这种荒谬之事。 扮作女子一事，王后和吴家早已准备好退路。 届时会有阴阳大家言明，公子晏诞生之时，他观星象卜筮得知，公子晏在成年之前有大难，只有扮作女子才能瞒过上天。 随后再由原王下诏，言明公子晏扮作女子养大一事乃是权宜之计，现下劫难已过，嫡长子自当恢复身份立为太子。 原王自是不知道杜晏真是性别，也不可能会同意如此下诏。 不过在杜晏计划中，那时的原王已然是没有做主的权利。 眼下成瑜还有大半年就将及冠，更关键的是，杜晏毕竟是个男子，即使他在入梦设定时留了个心眼，将原晏设定得发育较晚。 然而现在他已经十六岁，随时可能会进入变声期，旁人尚且可以瞒住，与他日日相处的成瑜就没那么好隐瞒。 杜晏的局尚未完成，现在暂且还不是让成瑜得知他真实性别的时机。为防止意外掉马，扰乱他的计划，就只得用些手段加快进度。 现在他手中握着的牌是吴家的支持，和埋在原王和惠夫人身边暗埋的眼线。这些已足以让杜晏私底下做很多事情。 方才他去吴家之时，是悄悄从章台街这边绕路而行。身后的尾巴乃是惠夫人的侍女，方才见他进章台街后，便回去通风报信。 杜晏便知机会来了，在他的计划中关键的一步，便是刺激原珏，让他对自己的恨意强烈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小满早就听令回去使计引原珏过来，杜晏算了算成瑜去买糕点的时间，应该恰好。 没想到，杜晏的茶水喝了没几口，成瑜就推门而入。 杜晏一惊：“你怎么这么快？” 成瑜将手中糕点放于案几之上：“请用。” 杜晏眉头一皱：“在这地方提早备下的东西我可不吃。” 成瑜也不恼，轻声安抚：“这些糕点的确是我方才从铺子中买回。” “你别诓我，从此处前往糕点铺再返回，起码得盏茶时间，现下不过是半柱□□夫你就回来？“杜晏丝毫不买账。 成瑜解释：“我见你来此处之时只吃那家铺子的糕点，就把中间的房屋买下，在后院墙上开一扇门，就直接穿到糕点铺那边。” “……”杜晏有些无语，真不知是该夸他有心还是痛骂他回来这么快作甚。 吃完糕点，成瑜知晓他不喜此处，便起身道：“公主，时候不早，不如我们回去？” 小满尚未回来，杜晏自是不能离开，只是没有理由赖在此处不走未免有些奇怪。 杜晏心中念头急转，想起一事来：“听闻你近日新得一美人，我来看看是生得是怎样的好模样，把你迷得连回王宫的路都忘了。“ 杜晏说得理直气壮，成瑜看着他却是眼中带上几分笑意。 杜晏如今同成瑜的关系，有些微妙。长公主痴恋成国质子的传闻，成瑜常年混迹市井之间，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当时他就有问过杜晏，是否要使人澄清一二。杜晏直言那些谣言就是他差人放出，因不想太早嫁人。 于是在两人默认之下，谣言便是越传越广，几乎成为成国都城人尽皆知之事。 成瑜因年少时的经历，是个情绪极少的人。虽说整个都城都知他风流之名，章台街上的女乐，却是从未见过他笑上一笑。 杜晏近些年来看得却不少，他皱眉看过去：“笑甚？“ 成瑜见他这表情，就知不能再逗：“稍等片刻。” 杜晏的要求并不算突兀，此前成瑜也买过不少女乐。 他知晓成瑜终是要将这些女乐赠予各国有利用价值的贵族，只是为贯彻自身跋扈刁蛮的人设，便找成瑜闹过几次，要求对方把这些女乐送走。 成瑜从未忤逆过杜晏，只要杜晏提出要求，很快在他身边便见不到那些女乐。 女乐虽说是雅事，实则地位却是不高。 在这梦境世界，各国刚刚进入封建制度。虽说贵族或是平民女子，因礼教未兴的缘故，平日里算是自由，能出入学堂甚至还能上阵打仗。 不过女乐多是战俘，地位类似女奴，如同牲畜一般可以送人。这些女乐到成瑜手上，被训练成类似女间谍的存在。 成瑜应允她们完成任务后，便可得自由之身隐姓埋名且立女户，这比之一直流转于贵族之手不知好上的多少。 而成瑜，也通过那些被贵族身边得宠的女乐，建立起一个强大的情报网。 片刻之后，一绝色佳人推门而入，生得是芙蓉面柳叶眉杏仁眼，眉目含情勾人心魄，最为撩人心弦的却是那把细腰，不盈一握，走动之间如弱柳扶风，弱不胜衣。 女子盈盈一行礼，声音如黄莺般悦耳：“绿腰见过贵人。” 杜晏目光灼灼，眼中露出几分兴味来。他倒不是对这美貌女子一见钟情，而是这名叫绿腰的女子，可是电影剧情中的关键人物。 绿腰乃是成瑜使计赠予成王的女户，这女子姿容绝艳，又歌舞双绝，甚至长得还有几分像年轻时的成王后。 如今成王后年华已逝，成王很快就迷恋上这名为绿腰的女子，甚至还不顾成王后的反对，要纳她为夫人。 正是因为绿腰的出现，才导致成王后最终决定毒死成王，扶持自己同表哥私通诞下的儿子即位。 杜晏对于这名把成国王宫搅得风云突变的绝世佳人倒是有几分好奇，他开口道：“听闻你歌舞双绝，跳一曲看看？” 绿腰一双美目望向成瑜，见对方微微颔首，这才盈盈一拜，应诺而去。 不多时，绿腰领着几名手捧乐器的女乐鱼贯而入，众人对坐于上首二人行礼后，便各行其职。 绿腰所跳乃是一曲鼓上舞，身姿轻盈如蝴蝶纷飞于繁花之间，腰肢柔韧如柳枝，步伐转折之间，柔弱无骨。 杜晏观之，心中忽冒出一句“楚腰纤细掌中轻”来。 不愧是把成王迷得神魂颠倒的美人，如若只是容色美好，尚不至于让成王把宠爱了二十余年的成王后抛之脑后。 一曲舞毕，靡靡之音烘托而出的春日盛景缓缓淡去，杜晏瞥了成瑜一眼，见对方神色清明，并无太多沉迷之色。 不过想来也正常，这绿腰乃是成瑜一手□□出来用以迷惑人心的美人，他要是这点抵抗之力都没有，还如何做那个问鼎天下的成高帝。 杜晏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不错，下去吧。” 美人应诺退出，屋内又只余下杜晏成瑜二人。 杜晏虽说知道成瑜肯定是要将绿腰送到成王身边，只是具体时间他却不能肯定。 且不说在梦境世界中，有了杜晏的参与，剧情线并不会完全按照电影中那般进行。就是在电影剧情中，也并未交代绿腰被送入成国的具体时间。 现在杜晏却是必须要加快进程，数月之后便是原王大寿，依现在形势推断，原王定会以此为由，令镇守边疆的大将军回朝。 一旦大将军入了都城，吴家形势就危在旦夕。 眼下绿腰已经出现，倒是帮了杜晏一个忙，他也不必去冥思苦想如何在不引起成瑜怀疑的前提下，把成王后私通的证据送到对方手上。 只需绿腰到了成王身边，一切都不是问题。 第37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想到此处, 杜晏直接开口道：“我不想看到她，送走吧。” 成瑜却道：“绿腰才到我手中，尚且还未失去新鲜感, 可否再等一段时间？” “不可。”杜晏眉头一皱，不欲讲理。 往常只要杜晏露出些许发怒征兆，成瑜就会立马妥协, 绝无二话。 今日情况却有些不同，他脸上竟是露出些为难的的神色来。 杜晏一见，心中疑虑顿生。难道没有原宁的存在, 成瑜便移情到这绿腰身上？他不会想效仿吕不韦将自己的爱姬送人，即位之后在把爱姬夺回吧？ 这种迫于情势亲手给自己戴绿帽子的行为，是铁定会成为新的噩梦来源, 杜晏决计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发生。 他眉毛一竖，站起身来：“你是不是真迷上那贱婢了，看我不一鞭子抽花她的脸！” 成瑜表情看来有些哭笑不得, 起身来拦：“我并非此意。” 动作之间，杜晏见成瑜腰间竟是系了杂佩，雕工精巧。成瑜平日里从未佩带这等饰物, 定然是旁人赠予。 “你这杂佩从何而来，我可未曾赐予你。”杜晏扬眉问道，“你何曾被允许佩玉？” “……”成瑜又是面如迟疑, 却依旧沉默, 像是不欲解释。 杜晏遵循人设, 自当大怒。他抬手就去抢, 出手甚快。 然而成瑜反应更快，身子微微一侧，杜晏就抓了个空。 杜晏又伸手攻向成瑜，想声东击西，借此抢下杂佩。成瑜下意识地挡，几招交手下来，杜晏也没能抢到那块玉佩。 杜晏怒喝：“成瑜，你敢违背我？” 成瑜身体一僵，身形静止在原地。 杜晏这才把那玉捞到手上，他本抬手想砸，却见这杂佩上的珩、璜、琚皆是用材上等，做工精巧。 他转念一想，又把手收了回来，倒也不是贪图这配饰，而是觉得这杂佩有更大的用处。 “归我了，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你最好不要违背我的意思。”杜晏心中认定这杂佩乃是绿腰所赠，话中有话。 如成瑜不赶紧把绿腰送走，他想要把绿腰抢过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成瑜聪颖，自是能理解其中意思。 杜晏直接将杂佩系于腰上，用于警示成瑜不要违背他的意思，否则美人的下场说不定更加凄惨。 成瑜见事情已成定局，便不再反抗。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小满的声音：“公主，该回了。” 杜晏一听，就知事情已成。他也不同成瑜多说，转身就走。 成瑜如同每次那般，沉默地跟在杜晏身后，只是他的嘴角却突然微微上扬些许。 玉佩自然不是绿腰所赠，成瑜费了这一番功夫，总算是把杂佩送到杜晏手上。 那块玉佩，是成瑜亲手雕的，选了最好的玉，揣摩了长公主最爱的款式。他已雕成有一段时间，直到今日才得以送到那人手上。 长公主生性张扬又高傲。成瑜送予他的东西，是从来不收的。因他觉得成瑜不过是奴仆而已，向来只有公主赏赐奴仆，断然没有收奴仆东西的道理。 成瑜却总是想对方身上佩戴他所赠的装饰，自几年前就开始陆陆续续设法将饰物赠予对方。 他发现长公主是个独占欲颇强之人，虽说并不在意他去了何处做了何事。但成瑜身上，却是不能出现任何不属于长公主赐下之物的。 为了以示训一诫，长公主甚至会把从成瑜处抢来的东西，佩戴在身上。 绿腰他早已定下去处，不日就要送走，今日这一出不过是为了让长公主收下杂佩所作的戏罢了。 为了达到目的，成瑜能计划良久，不管路途有多少艰难险阻，他终将得偿所愿，无论是送出杂佩这等小事，还是谋划天下，或是种下一片梧桐林，以露水供养一只九天彩凤。 他盯着长公主的背影，眼中满是执念。 *** 小满归来的时间，掐得恰到好处。杜晏才一出门，迎面就见原珏带着几个侍卫气焰嚣张地走了过来。 杜晏此次出门，只带了两个侍卫，加上成瑜和小满，身后总共也只有四人。原珏却在身后有八人之多，看上去是声势浩大，倒也显示出他面对杜晏的底气不足来。 杜晏视若无睹，直接就要走上等在一旁的马车。 “慢着。”原珏手一挥，身后跟着的人就把去路堵住。 杜晏这才看了原珏一眼：“你待如何？” 原珏得意一笑，把手中锁链一亮：“晏姐姐，你身后的成国人，前些日子打破我的东西，这不我就带他回去审问一二。” 杜晏嗤笑一声：“原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借口依旧这么蹩脚。” 原珏脸色一僵，又开口：“哼！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总之，今天成瑜这人我是定然要带走的。” “我的人，你敢动？” “晏姐姐，你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无人敢惹的长公主。你护不住你身边的人，只要有人碰到我，那在大王面前，我定要告他个殴打王子之罪。” 原珏堂堂一国王子，居然是耍起无赖来。仗着侍从无人敢动，成瑜也不敢反抗，他上前一步就要就用手上的锁链去铐成瑜。 杜晏突然笑了：“珏弟，你似乎忘记一件事情。” 说罢，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杜晏上前就一拳揍向原珏鼻梁。今日他出门，本就是做男装打扮，完全可放开手脚揍人。 “旁人不敢动你，我可不一样。把你揍个半死，闹到大王面前，顶多也只能算是姐弟间的打闹，对吗？” 原珏捂着鼻子，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哀嚎：“救命，救命！” 他身后的侍卫自是不敢对杜晏动手，但是要拦住他确实没什么问题 只见杜晏一个眼神，成瑜就会意上前，凭一人之力，就把那几名护卫拦住，不能寸进。 杜晏弯下腰，凑近原珏耳旁，轻声道：“珏弟，很久没尝过阿姐的拳头了，今日里就让你好好回味。” 原珏本以为，杜晏只是揍他一顿，忍忍就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以后再寻个机会从杜晏身边的人报复回来便是。 没想到，临到最后，他护着头的手臂，感受到一阵剧痛。从他出生至今，从未感受过这般剧烈的痛楚。 原珏厉声惨叫之后，便脸色苍白地昏倒在地。 “成瑜，回来。”杜晏将手中木棍一扔，慢条斯理地把衣服整理好。 原珏的侍从，这才得以过来察看情况：“长公主，你竟将公子的手臂打断了，惠夫人，惠夫人……” 杜晏却是笑了：“告诉惠夫人，原珏的手，是我打断的。想报复，尽管放马过来。” 说罢，他转身登上马车，扬长而去。在场众人，竟是无人敢拦。 直至杜晏的马车远去，围观的众人才敢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不愧是长公主，名副其实……” “啧啧，这跋扈之名果然不假，即便是自家弟弟，也能下此毒手。” “你这就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正是公子珏，长公主才会下手特别狠。” “为何？” “大王偏宠惠夫人，长公主自是看惠夫人母子皆不顺眼，他可是个顺者昌逆者亡的性子。” 且不论原珏那边如何收拾残局，这边杜晏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想着顺利进行的计划，心情甚佳。 成瑜反而是从上马车之后，就眉头紧锁，有些心事重重。 他如今以不是当初那个孤苦伶仃软弱无能的质子，遍布各国的情报网，告诉他现下长公主的处境并不乐观。 原王已经准备要对吴家动手，吴家大厦将倾，届时无论是长公主或是王后，皆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 虽说原王不至于对自己血脉动手，但失宠之后的公主，在王宫之中的境地比之质子来说也好不了多少。 再者长公主树敌甚多，又将惠夫人母子得罪狠了，如若吴家出事，他们定是会落井下石，不择手段地折磨长公主。 成瑜捏紧藏于袖中的手，现在的他还是太弱，面对霸主原王，还不足以保护他放在心底的人。 “成瑜，你在想什么？” 他回过神来，道：“我只是在想，那般对待公子珏，是否有些不妥。” 杜晏瞥他一眼，冷淡道：“成瑜，别忘了你的身份，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干涉。” 说罢，他不再搭理成瑜，转头看向车窗之外。 成瑜的担心确实有道理，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得罪惠夫人母子的确不妥。然而，让惠夫人和原珏，对自己恨之入骨，甚至失去理智做出些报复之事来，本就是杜晏计划中的一环。 不可或缺的一环，毕竟没有这两人出手，杜晏送成瑜回国的万全之策可是无法进行下去。 成瑜不知杜晏心中所想，只当长公主任性惯了，如今要他忍气吞声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长公主看着车窗外，似乎在赌气的背影，成瑜无奈的笑了笑。 只是眼中却是盛满宠溺，他心想，自己确实是关心则乱，想岔了。 又怎能让如凤凰般骄傲的长公主，在原珏那种人面前压抑性子，受上半分气。 只有尽快握紧权势，扫平一切障碍，才能让眼前这人不为任何事皱上一下眉头，张扬跋扈永远如同初见那天。 第38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杜晏二人, 踏入大门之时，就见原宁从房中出来。 见到杜晏回来，她迎上前来, 笑道：“阿姐，你终于回来了。” 如今的原宁同杜晏站在一块，愈发不像是双生姐妹。 原宁身姿婀娜, 面容秀美，已是全然的少女模样；而杜晏却整整高出原宁大半个头，面容比之原宁多了几分英气, 身材虽是高挑，却没有任何曲线而言。 穿上男装之后，在旁人看来, 杜晏与其说是原宁的双生姐姐，不如说是她的长兄。 杜晏垂下手来，任原宁抱住他的胳膊：“你在这等我？” “我才从母亲那回来, 听说姐姐你把原珏给打了？” 原宁点点头，丝毫不忌讳跟在杜晏身后的成瑜。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这个成国质子如同影子一般跟在姐姐身后。 虽说她姐姐对成瑜常是颐指气使, 在原宁看来，成瑜大抵上是甘之如饴的。发觉这个事实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提过要姐姐不要再欺负成瑜这种话了。 杜晏倒也不觉得奇怪, 王后作为一宫之主, 他又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消息很快传入宫中并不奇怪。 三人一同向寝殿走去, 行至门前，杜晏打发成瑜去沏茶，随即就同原宁入内，在外间的榻上坐下。 杜晏落座之后，问道：“原珏的事情，母亲那边怎么说？” 原宁眨眨眼，露出个俏皮的笑来：“阿姐你怕母亲教训你吗？” “如若是呢？” 计划顺利，杜晏心情不错，也就顺着原宁的话说下去，逗逗自家妹妹。 “那你可得好好贿赂我，我才能告诉你。”原宁托着下巴，得意地翘起嘴唇。 杜晏很是了解原宁，她很喜欢收集民间市集各种新奇玩意。 然而王后觉得原宁已经十六岁，即将要嫁人却还是这种孩子气的模样很是不妥。王后一声令下，原宁宫中的各种小玩意就被全盘清理。甚至她偶尔外出之时，购买的东西也不准带回宫中。 所以，原宁私下底想要弄些小玩具藏起来把玩，唯一的来源就只有杜晏这里。 “又看上我这里的什么东西了，说吧。” 原宁却是指了指杜晏腰间杂佩：“阿姐，你腰间这串杂佩真好看。” 杜晏自腰间解下佩玉，放在手上摆弄片刻，看见原宁眼巴巴的样子，笑道：“你眼还挺尖的，不过是这会功夫就盯上我身上的新配饰。” 原宁有些害羞：”我也不知道为何，看见这串杂佩就觉得中意得很。” “想要？” 杜晏话音刚落，就见眼前案上，落下一个托盘。 方才被他指使去沏茶的成瑜，恰在此时把托盘搁下。或许是杜晏太过敏感，他总觉得托盘落下的力度，比之平日要大上几分。 杜晏本想着如若原宁真的喜欢，这杂佩赠予她也无妨。反正自己也是个恶毒人设，抢了成瑜的东西转赠他人，非常符合人设了。 然而成瑜的出现，却提醒他一件事。 成瑜同原宁之间，可是电影原剧情中情比金坚的男女主。即便最后成瑜渣了原宁，原宁在死前对于成瑜的感情也是极其复杂的，并未完全忘情。而成瑜作为冷血无情的帝王，最终又在心底为原宁留下一块唯一柔软的角落。 这等感天动地的感情线，杜晏只有时时警惕，才能制止悲剧发生。杂佩在此时代，男女之间常用于定情，那就更加不能让此物落入原宁手中。 “想要也不能给你。”杜晏手一转，又把杂佩系回腰间。 “阿姐，为何？”原宁撅了撅嘴，有些不甘心地追问。 她倒并非不讲理之人，只是觉得奇怪，方才姐姐分明已经有要赠予的意思，却突然改变主意。 “这杂佩对我来说，挺重要的。”杜晏随口解释一句。 然，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更不用说成瑜本来就是个多于思虑的性子。只见他微微一僵，又若无其事地退出门外。 杜晏心思放在原宁身上，并未注意到成瑜的异常，他只是看向原宁：“不同你说笑了，母亲那边究竟是如何说的？” 原宁也不再纠结此事，直言道：“母亲觉得你下手太重了，担忧大王会因此惩罚你。” 说完，原宁又不屑地撇了撇嘴：“我是觉得母亲思虑太过，阿姐你打原珏，肯定是原珏的错，大王肯定是不会怪罪的。” 杜晏看了原宁一眼，在王后和她的庇护下，原宁并不知隐藏在平静表面的暗潮汹涌。 她虽知晓原王并不喜爱王后，也知道他并非真心宠爱自己和阿姐，但对于现下吴家和王后的危机，却是一无所知。 杜晏并不打算能让原宁得知这些，她性子太过天真，知道内情之后，怕是会在无意中泄露出去，那对于王后或是杜晏甚至吴家都是致命之灾。 他安抚地拍了拍原宁：“对呀，宁儿说得对，母后思虑太过了。” 得到姐姐保证的原宁，安心回到自己殿中。却不料第二天，原王就因原珏之事，大发雷霆。 杜晏行至王后宫中之时，里面已是一片安静，众人噤声，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听起来哀哀切切的很是惹人怜爱。 上首之处，并肩而坐的是原王同王后。原王面色黑沉，眼神中隐有怒火。王后眼带焦急，频频看向殿外。 跪坐于下首的惠夫人，哭得是梨花带雨。一旁的原珏因手臂受伤，连跪坐的姿势都有些扭曲。 寺人扬声道：“长公主到。” 惠夫人闻言引身而起，稽首道：“大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长公主无故殴打我儿，请为妾伸冤。” 杜晏视若无睹，行至原王跟前，行揖礼：“大王。” 原王虽是面色黑沉，却也没当场发作，而是问道：“惠夫人称你当街殴打原珏，你可认？” 杜晏应下：“此事不假。” “可有辩驳？” “无。” 或许是杜晏嚣张跋扈的态度，终于触及原王底线，他拍案怒道：“原晏，你身为长公主，不敬父亲，不友爱幼弟，今日定要你依律受罚。” 杜晏却是丝毫不惧，他知晓原王此时不过是色厉内荏，如今大将军尚在边疆，吴家依旧势大。他在此关键时刻，并不会太过得罪王后。 原王如此做派的缘由，杜晏能猜到一二。近来原王动作频频，吴家有所警觉，他借此事安抚王后，以示对吴家荣宠不衰罢了。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很是符合原王此前对于长公主毫无底线的宠溺。 等到王后开口，原王就会借坡下驴，了结今日这场闹剧。 杜晏将原珏的手打断，当然不止是泄愤，原王的反应也在他计划之中。 即便他把原珏的手打断，原王依旧偏袒于他，定是会让惠夫人同原珏心中怨恨更甚，再佐以心腹侍从所进谗言，自是会做出丧失理智之事。 杜晏也不想把原王气得太过，他直接跪下，稽首道：“不知大王欲如何惩一戒？” 原王见杜晏服软，开口道：“当街斗殴，致人重伤，按律当杖三十。不过念在你乃女儿身，且认错态度良好，改为鞭三十，你可服。” 不过三十鞭而已，待到皇后开口，大抵上挨上十鞭足以。再者行刑之人都是老手，知晓下手轻重，杜晏完全不把区区几十鞭放在心上。 王后正欲开口劝阻，就听跟在杜晏身后的成瑜开口道：“大王，公子珏的手，乃是我不慎打断，同长公主并无干系。” 原王目光一凛，看向成瑜：“公子瑜，我知你同晏儿往来密切。晏儿向来任性妄为，也该是受些教训，你不必替他顶罪。” 杜晏怒而起身，喝道：“成瑜，我做下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做奴仆的来顶罪！” 王后起身，急急行至杜晏身边，一把拉住他：“晏儿，注意你的身份。” 她状似在安抚对方，实则借由衣袖的掩盖，悄悄在他掌心写字。 杜晏身份特殊，母子二人探讨重要之事时，忧心隔墙有耳，常以此法沟通。两人私底下有一套简化过的字符用以传递消息。 杜晏装出气急的模样，偏过头去，实则在辨别王后所写字迹。 “行刑之人，惠夫人，恐败露。” 杜晏眼神一沉，沉默下来。王后的意思是行刑之人乃是惠夫人的人，万一其中出现什么岔子，他乃男子之事就要败露。 他的身份，牵涉的人太多，的确不能在此关头出错。 成瑜见杜晏安静下来，跪下稽首：”此事确是我所为，长公主忧心我受罚，这才不愿辩驳。” 成瑜突然出现顶罪，恰好符合原王心意，他便不再追究，开口道：“如此事当真如你所说，刑罚当由你受之。你乃男子之身，当受杖三十，你可有何辩驳？“ “无。”成瑜应声。 原珏却突然开口道：“父亲，公子瑜乃是成国人，可不适用我原国律法。珏私以为，杖三十可免，不过当街殴打王子，乃是重罪，还是需小惩大诫。“ “有理。”原王点头，“说来听听。” 原珏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绕着成瑜走了一圈，这才开口：“不如，就罚他也打断同一只手，如何？” 杜晏眉头一皱，却又被王后拦了下来，他僵了片刻，终是没有开口。 动手的寺人是行刑老手，下手利落。 只听咔擦一声，成瑜便脸色苍白，闷哼一声，额角顿时冒出冷汗来。 原王也不好明里太过苛待盟国质子，便挥手让医官上前包扎。 一场各怀心思，各有目的的闹剧，就此落幕。 杜晏同成瑜离去之时，回身看了一眼原珏，正对上对方得意的目光。 他突然轻轻勾了勾唇角，无声地说了三个字：“你等着。” 第39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这是头一次，杜晏踏入成瑜在王宫之中所居之地。 长公主自恃身份, 自是不会踏入成瑜所居之地。杜晏唯一一次见到成瑜住处之时, 还是在他入梦之时。 他没有想到，数年过去, 成瑜的屋舍之内, 依旧是如同当初那般空空荡荡。除去必要的床榻之外, 再无其余多余之物。 杜晏使人把成瑜扶至榻上，道：“这些奴婢竟敢欺辱与你？我平日赐下之物是否被她们私底下变卖？” 成瑜此时神色如常, 仿佛断骨之痛不值一提, 他温声安抚：“公主赐下之物, 我悉数收于库房之中，好生珍藏。” 杜晏又问：“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你为何不放入屋内？” 成瑜答：“公主所赐之物, 太过奢华。瑜在原国乃是质子之身，若耽于享乐, 恐有一天忘记自己身份。” 杜晏眉头微皱, 不知成瑜此时意欲如何。 他这是在暗示自己终有一日要回成国, 或者更深一层的意义，他对成国王位的野心？ 成瑜乃是心机深沉之人，在原国蛰伏数年，没有一人能辨明这花心浪荡的成国质子乃是野心勃勃之辈。 如今他却突然在自己面前, 暴露出野心来, 究竟是意欲如何。 此时也不是深究之时, 杜晏话头一转, 说起方才之事：“方才你为何要护我？” 成瑜却道：“我本就是公主奴仆，忠心护主理所应当。” 杜晏毫不买账，嗤笑一声：“你明知大王畏我外祖，那些惩罚只是口头说说罢了，不过三十鞭，行刑之人皆是老手，只不过表面看来惨烈，实则算不上多严重。” “即使只是一点痛楚，我也不想你承受。” “……” 成瑜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在有些暗沉的屋舍之内，显得他那双眼睛愈发深邃。 杜晏却陡然有些心虚起来，总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 这种情况下，杜晏总是会下意识地动机合理化，此时也不例外。他转念一想，现在绿腰已然登场，以成瑜的步步为营算无遗策来说，应当是开始着手准备离开原国之事。 那今日这番讨好之举倒是可以理解，若是不让自己这个长公主对他死心塌地，怎能通过自己拿到吴中尉的手令，得以离开都城。 虽说杜晏并不打算牺牲吴家来送成瑜出城，不过此时配合一二倒也是无妨。 “你好生修养，这些天就无需到我那边去了。如有何需要，可直接差人告知小满。你这伤终是因为而起，我定是要替你出这一口气的。” 留下这句话，杜晏便离开成瑜住处。尚未返回自己宫中，杜晏被王后传唤过去。 他一踏入王后寝殿，两人便前往密室详谈。 杜晏知晓王后乃是询问今日之事，便开门见山道：“阿母，原珏之事，皆在我算计之中，你无需忧心。” 王后看了他一眼，道：“我知你心中向来有成算，只是此番我着实无法知你用意。” 杜晏在母亲面前也不多做隐瞒，坦言道：“眼下大王对吴家忌惮之意愈发深重，我观现下形势，今年四十寿辰之时，大王定会以此为由，诏令外祖回来。” 王后道：“若是如此，吴家危矣。”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杜晏道，“要想外祖名正言顺不被召回，只有边疆生变。” “如今江国势弱，应当不敢擅动。” 杜晏微微一笑：“如成国撕毁盟约，同江国结盟，倒是同我国有一战之力。届时无需战事，大王也不敢将镇守边疆的外祖召回。” 王后又道：“成王那人贪图享乐，软弱无能，应当不会如此行事。” “如果，成王之位换人坐了呢？”杜晏道。 王后终于明白杜晏意思：“可成国太子，听闻同他父亲性格相差无几，也是个软弱无能的。” “我从未想过，要让蠢货即位。” 王后终于明白杜晏意思：“你要送公子瑜回国？他久离故土，在王位之争上恐是难以占得上风。” “此事我自有计较，阿母无需多虑。” 听闻杜晏这般保证，王后便不再多问，说起眼下之事来。 “送公子瑜离开一事，如操作不当，大王便回以此为借口，发作吴家。”王后叹道，“如有这私放质子罪名在，就算要拥你即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杜晏道：“替罪之人，我早有准备。” 王后也不是蠢人，一点即通：“你是说，惠夫人和公子珏？” “然也。”杜晏点头，“今日之事一出，他二人一则心中怨毒之意更重，二则日日担忧我会使何手段报复，如同紧绷之弦，只需在恰当的时机略加刺激，便能令他们按我心意行事。“ “恰当的时机？” “此事还需阿母你相助，才能成事。“ “如何？”王后知晓自己长子心中向来有沟壑，既是对方早有计划，自己配合便是。 “你每年皆须前往阴阳大家祁子处，替国祈福，并请之占星卜筮。”杜晏道，“我记得若王后因故不得前行，可有嫡长女代为前往。” 他挑眉笑了笑：“惠夫人和原珏得知我离开都城，定是要动手，届时乱中生变，成国质子趁机逃脱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王后知晓此事关系甚大，也不多言：“你寻个机会，同你舅舅商量一二，莫要以自身性命为注。” “晏知晓。” *** 坊间有传闻，长公主飞扬跋扈，因最近名满都城的美人绿腰，生生把成国质子右手打断。 迫于长公主威势，公子瑜只得把绿腰送走，好好一对有情人，就这般被长公主拆散。且不论成瑜送走绿腰之事，在都城中被传出多少个生死绝恋的版本。 杜晏听闻此事，自是心中舒畅。他当然不是因为争风吃醋赢得上风，而是因距离自己脱下裙子时日渐近，自是心生喜意。 杜晏已有数日未见成瑜，听闻此传言之时正在都城一家酒楼之中。 他坐于二楼雅座，听得是兴致勃勃，心中甚至想到成瑜动作倒是挺快，这般符合心意的侍从离开之后，自己或许还会有些不习惯。 一旁的原宁倒是气得俏脸通红，有些口不择言起来：“这些愚民，听风就是雨，竟敢造谣阿姐你在公子瑜心中还及不上那等女乐！” 杜晏笑着拍拍她的手：“你怎知传言不实？我欺辱成瑜近十年，他对我避之不及也是理所当然。” 原宁不服气，开口道：“旁人不知内情，我可知晓。公子瑜对阿姐可是千依百顺的，又怎么会看上女乐。” “成瑜不过是畏惧我的权势，不得不服从罢了。” 原宁又道：“阿姐，我可是看在眼里，公子瑜只有对着你的时候，眼中才会有些笑意。其余时候，皆是一副冷漠的模样……” 原宁的话，在杜晏心中微微掀起波澜，他知道自己情商不高，对于他人的情感变化或许有些迟钝。 难道真如原宁所说，成瑜那边的态度又出了意外。 想起上个梦境的事情，杜晏心中有些焦躁起来。 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视线落在自己的衣裙之上，想到自己还隐藏着的这个大秘密，才安心些许。 即使成瑜那边对自己有所依恋，那大抵上也是把自己当作女子恋慕。待到自己真实身份曝光，他成为成瑜称霸路上最大敌人，这份情谊定是要烟消云散的。 *** 按电影之中时间线算来，绿腰被送至成王身边不久，成王后便动手毒死成王。约莫三月之后，成王崩之事便会传至原国都城。 成瑜的情报网铺遍天下，得知消息自是更要快上几分。 杜晏一心等着成瑜上门，求他送自己出城。他甚至早已计划好，届时该用怎样的言语羞辱对方，让成瑜对自己心生怨恨。 将自己在成瑜心中最后一丝美好的形象全盘毁去，等到计划实施之时，他才会毫无留恋毫无愧疚的离开。 杜晏计划周密，一环扣一环，将所有细节都考虑进去。然而，事情却依旧生出变数。 八月，成王崩。九月，成国使者携讣告入原国都城。 成王崩的消息已是传得原国都城人尽皆知，杜晏也没等来成瑜的求助。 成王已崩，成瑜为何还不来叫我送他出城。 这边杜晏疑虑顿生，焦躁不已，那边成瑜却是自有打算。 成王已崩，成瑜手中也已掌握成王后私通生子的证据，如今已是离开之时。 成瑜知道长公主有能力送他出城，但他也知道，如果借吴家之势送他出城。 离开之后，原王定然要问罪于吴家，他并不想因此害了公主。 他早就另有计划，虽需花些时间和功夫，但也能顺利离开。 如是耽误时间，那假弟弟即位的话，他成瑜也有的是办法夺权。 杜晏却是不知道成瑜的这些心思，只一心不管成瑜是何打算，赶紧送他离开才是关键。 错过时机，导致成瑜不能即位的话，食梦计划就将全盘失败。 作为质子的这段经历，如能一统天下为帝，那就只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的考验罢了。回首之时，或许还会感谢这段苦难成就自身坚忍的信心。 如若成瑜未能即位，这段成为质子的经历就将是他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想到此处，杜晏便只能放弃要借机羞辱成瑜，自毁形象的计划，直接进行下一步。 几日过后，在王后的配合称病之下，杜晏带着成瑜和大队侍卫，启程前往阴阳大家隐居之山林。 第40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阴阳大家祁子是隐世者, 常年住于山野之间。若不是王后年少时曾意外结识于他, 即便是原国王室, 他也不屑于出手占星卜筮。 这是数年以来，第一次由长公主代替王后前往祁子隐居之地为国祈福。为尽快到达目的地，杜晏只带了百余侍卫, 扮作行商，轻车简行从都城出发。 虽说成瑜乃是成国质子，按常理来说并不被允许踏出原国都城, 然杜晏向来是个不讲道理仗势欺人的性子, 言明定要成瑜随行服侍。 原王近段时间也想着要多加安抚吴家, 以免在召回大将军之时生出意外，加之有百余侍卫护卫在侧，单凭成国质子一人也掀不出什么风浪。 如今五日已过, 约莫再有两日行程，就将到达目的地。 杜晏坐在马车之上, 感觉速度忽地放慢不少, 隐约有潺潺水声传来。 他心下估计应当到了计划中的地点，便拉开侧窗上的隔板，向外望去。 百夫长正打马护于马车之侧, 见杜晏掀开帘子，微微弯腰道：“长公主, 此处并非都城之内, 还请不要随意张望。” 说罢, 他丝毫不给杜晏面子, 直接伸手将马车侧窗关上。 “哪来的莽夫，待到回去，要你好看！” 怒斥声从车厢之内传来，外面的侍卫皆目不斜视，已是习惯长公主的刁蛮跋扈。 实则在车厢之内，杜晏表情冷静淡定，他微微弯腰，拾起方才百夫长趁机扔入马车内的纸条，展开查看。 “侍卫共百人，十余人为原珏手下，届时属下会设法把马车周遭的侍卫调开，方便其动手。” 此前，杜晏放在原珏身边的眼线已将其同惠夫人的计划传来，他们打算回程之时在此处动手。 原珏使人传讯给当地盗匪，言明在数日之后会有行商从此地经过，行商所带皆是贵重货物。单凭此处乌合之众，自然是奈何不了这些精兵强将。 原珏所需的只是这些盗匪引发骚乱，随后他安插在护卫队中的人便会趁机惊了长公主的马。马车受惊，或是摔下深涧之中生死不明，或是从车中摔出便是非死即残。 不管是哪种后果，原珏都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吴家要追究起来也只能拿这伙山贼泄愤。 凭借原珏的心计，自是想不出这等借刀杀人的计策。这一切都是杜晏的手笔，皆有他埋下的眼线送到原珏手中而已。 祭天祈福一事关乎国运，即便是原珏那等蠢货，也知不能出错，便将动手时间安排在回程之时。 此处地势狭窄，左侧为高高山崖，右侧则为深涧，乃是山贼最喜欢的设伏地点。 杜晏正在思忖之中，又听见马车车门被轻轻敲响。 他打开一条缝隙，见坐在前方赶车的成瑜，回头看了过来：“公主，是不是觉得无趣？” 杜晏瞥他一眼：“你觉得呢？我可是被闷在这狭窄车厢内整整五日，不像你还能看看路上风景。” 成瑜压低声音道：“我早有准备，在座位暗格之下有东西。” 此次外出，乃是拜天地为原国祈福，自然是要保持诚心，杜绝享乐。因此随行辎重，除去祭天所用和随身衣物必要粮草之外，再无长物。 杜晏又是公主之尊，为了安全起见，除去安营扎寨之时，也不能骑马赶路。即使杜晏并非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也觉得憋得慌。 他关上门，伸手就往座位下暗格摸去，发现里面有一雕工精巧的小木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些果脯和几本书籍。 看着手中打发时间的书籍，杜晏突然有些惆怅起来，同成瑜相处这么长一段时间，对方可谓是十分得他心意。 眼下将于成瑜分别，今后再见面或许就是敌人，杜晏想想觉得或许还会有几分不习惯。 只是成瑜乃是要一统天下的帝王，又怎能一直当个奴仆之辈。或许将来他想到这段经历，还恨不得一剑捅死自己这个始作俑者。 杜晏捏起果脯，送入口中，心中叹道：“吃顿饭真是不容易。” 数日之后，一行人到达祁子隐居之地。 长公主带来的侍卫悉数驻扎在山谷之外，只有长公主被允许进入。 杜晏在营地之中，焚香沐浴，换上最为隆重的礼服之后，才缓步从帐篷之中走出。 长公主向来好动，不喜配饰，服饰也向来是简洁轻便为主，这是成瑜首次见他做如此隆重的装扮。 庄重的玄色锦袍，大红滚边，其上有红色丝线绣着百鸟朝凤之暗纹，一头乌发却只是随意用玉簪挽起。 除去那玉簪和腰间杂佩之外，再无任何金银之物。祁子乃超脱凡俗之人，入他住处，自是不能佩戴金银那等俗物。 成瑜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突然生出一种眼前之人似要去往未知之地，不再返回的错觉。 这种对方将要脱离掌控的恐慌之感，让他猛地上前一步，拦在杜晏前面。 杜晏本就有些不习惯这隆重的朝服，一层又一层，压得他肩膀都有些生痛，步伐也有些许迈不开。 他正专心在脚下状况，以免不小心被裙摆或是路上杂物绊倒，眼前突然被黑影笼罩。 杜晏抬头一看，成瑜站在面前，神色莫测，目光专注地看了过来。 他本以为对方有话要说，静待片刻，却见成瑜只是怔怔看着他，一声不吭。 杜晏眉头微皱：“成瑜，你待如何？” 成瑜似乎才回过神来，开口道：“公主，路上小心。” “啰嗦。”杜晏瞟他一眼，继续前行。 杜晏一路步行入山谷之中，不多时便豁然开朗。山谷之中，鸟语花香，溪水潺潺，宛如方外之地。 在中央空地之上，有一座高高的石制祭坛。溪水旁是一简单竹屋，其中有琴音袅袅而出。 杜晏静立于竹屋之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去侧耳倾听琴音。 片刻之后，一曲完毕，竹屋内有苍老嗓音传来。 “可是公子晏？” “是。”杜晏行了个揖礼。 竹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灰袍老者自其中而出。 两人稍作准备，便登上观星台，开始漫长的祭天仪式。待到夜色渐深，星宿皆已登上中天，仪式才行至尾声。 杜晏被身上厚重礼服压得肩膀酸痛，心中感慨好在王后是将门虎女，未嫁之时也曾习武。不然在这等漫长的祭天仪式结束之后，怕是要病上几天。 今夜乃是新月之夜，月色晦暗，星辰闪耀，正是最佳观星之夜。 老者跪坐祭坛之上，仰头望去，手中拿着骨制刻刀。 “帝星渐明，已至中天，天下将合。” 王后和祁子，皆以为帝星乃是杜晏，此前迫于原王猜忌，只能以女子之身示人，自是晦暗不明。如今已是将要行动之时，恢复原国王子之身份，才会有帝星渐明之征。 杜晏却知，这帝星指的乃是成国质子成瑜，此前晦暗不明正是因他在原国为质，受尽蹉跎。现下即将回成国即位，开启一统天下的征程，自是渐渐明朗。 “老夫日前却有新的发现，帝星旁边突生伴星，闪耀之势足以与帝星争辉。“ 杜晏道：“这伴星乃是辅助帝星还是同帝星争夺天下之星？” 用以卜筮的龟壳，此前已烘烤良久，其上布满裂纹。祁子拿起龟壳，细细观之许久，才开口道：“双星争辉，天下形势不明。望公子回都之后，要留心此事。” 说罢，他抬手用刻刀在龟壳之上铭刻上卜算之言，递予杜晏。 这片龟甲，自是不会被原王看到。杜晏启程之前，早已准备好伪造的龟甲，用以应付原王。 他拜别祁子，直接沿原路返回。 翌日清晨，杜晏便带着一行人离去，返回都城。 两日之后，队伍又行至那处山腰险道之上，杜晏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书籍，静待山贼的出现。 行至一半之时，马车停了下来。 杜晏推开门，唤道：“何事？” 百夫长打马上前，回道：“前方道路，被倒下的树木堵住，请公主等待片刻。” 两人目光交汇，杜晏微微点头，示意百夫长按计行事。 “你去看看，不要耽误行程。” “诺。”百夫长一拱手，应诺而去。 杜晏想了想，又嘱咐道：“成瑜，我有些不安，你别离开马车。” 成瑜应诺，现下情况不明，他本也不打算离开公主半步。 就在百夫长离开片刻之后，从一旁山崖，有乱石滚落。 护送长公主的队伍皆是经验老道之人，也知此处地形险要，并未贴着山崖行路。因此落石只是将整齐的队伍冲得有些散乱，并未造成太大损失。 埋伏之人，本也只是以落石造势。他们的目的本就是劫财，如落石将财物砸坏，那便要徒劳而返。 于是只是一波落石过后，山顶之上，就有人影出现，喊杀着冲了下来。 山贼得到的信息中，这只是一队普通商队而已，即使是带着些护卫，也不会太多。这些山贼便以为这一波落石恐吓过后，商队之人便会乖乖将财物交出。 不曾想下首那些装扮平凡的商队之人，悉数齐齐抽出武器，极其迅速就已调整好队形，做好应战准备。 只是事已至此，山贼也只得硬着头皮拼上一把。 这等乌合之众自然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之对手，不过片刻功夫就已被制服大半，只剩下少数在负隅顽抗。 就在战事渐歇之时，混战之中有流矢飞出，恰好正中被团团护在中央的拉着公主车舆的马匹。 箭矢去势不快，那马匹并未重伤，却是受到惊吓。只见那马匹长嘶一声，不受控制地沿着道路狂奔而去。 第41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成瑜抬手死命拉紧缰绳, 意欲将马控制住, 然而受惊之马岂是如此容易安抚。 就在他意欲跳将缰绳砍断之时, 在设法护着公主跳车之时，百夫长从后面快马追上。 百夫长骑术精湛，将座下马匹速度控制得同马车相差无几, 他扬声唤道：“公子，让公主先脱险。” 成瑜会意，伸手将杜晏自车厢之中半抱而出, 百夫长伸手接应。 两相合作之下, 杜晏顺利登上百夫长马背。 成瑜本打算送公主上马之后, 便择机跳车，他武艺尚可又身强体壮，只要把握好时机, 应当只会受些轻伤。 却不料，在他半抱着公主送到百夫长马背之上时, 也不知对方是惊慌失措或是如何, 竟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肩头。 猝不及防之下，成瑜被踹得滚入马车之中，失去跳车的最佳时机。 那匹惊马, 就这么拉着车舆一头扎下转弯处的深涧之中。 小捌简直是目瞪口呆，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就不怕把梦境之主给弄死了？” 杜晏老神在在, 回道：“你不知道有一条定律, 叫主角跳崖不死定律吗？说不定经此一役, 成瑜还能遇上隐世强手, 学成绝世武功，从此独步天下呢。” “真，真的吗？我见识还是太少了，不过，这好像不是武侠片啊。” 杜晏自然不是这么莽撞的人，他这句话也只是调戏小捌而已。 制定计划之时，他已差人到此处了解过地形，下方的河流水深却不急，加之成瑜身体强健，掉下去顶多受些轻伤，不会有什么大碍。 再说，他尚有后手。 百夫长在悬崖前勒停马匹，两人翻身下马。 杜晏望向下方河流，道：“让下面的人做好接应准备。“ 百夫长应诺，抬手打了个呼哨。此时响起呼哨并不算是突兀，下方静候的属下会知晓是让他们下水救人，远处的侍卫则是以为百夫长唤人过来接应。 片刻之后，将盗匪处理完毕的侍卫纷纷赶来。 百夫长厉声喝道：“公子瑜被惊马带下悬崖，此事事关重大，齐什长你带队留于此处，沿路搜寻。其余人等，同我先行护送长公主回都。” *** 成瑜落水之后，也曾试着从马车之中脱困，只是他虽是略通水性，却算不上极佳。 在那等情况之下，被马车带得直坠河底，难以脱身。他只觉得或许此次真要命丧于此，虽是不甘心，却也无能为力。 在陷入黑暗之前，他心中唯一值得庆幸之事，便是公主已然脱险。 成瑜，你甘心就这么在一切尚未开始之前死去，你甘心就这么以卑微的身份死去，你甘心从此之后长公主渐渐将你淡忘，之后嫁于他人为妇？ 不，我不甘心！ 成瑜挣扎着从昏迷之中醒来，胸膛剧烈起伏，甚至还带着那种强烈的不甘心之感。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茅草屋顶。 成瑜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拆过在拼合起来一般剧痛，好在似乎并未受重伤。他咬牙从床上翻下，就见一猎户装扮的男子推门而入。 “你醒了。”猎户道。 “敢问是大兄救我一命？”成瑜问道。 猎户摆手：“我就是恰好在河边捡到你而已，你也是命大，身上竟是除了些许淤伤之外，并无大碍。” 成瑜此时一心想着公主之事，并不欲在此久留。 他行了个揖礼，又从衣襟中摸出一块小巧令牌递出：“多谢这位大兄搭救，只是我有要事在身，须立刻离开。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今后大兄若有为难之事，带着此块令牌到任一城中怀雁行，就会有人替你分忧。” 怀雁行，乃是成瑜经营的商行，在各国城中皆有分行。 说罢，他抬脚就要离开。 正欲推门之际，成瑜却听身后猎户道：”公子瑜，你可是想回去确认长公主的安危？” 成瑜猛地回头，面色微沉，眼带警戒地看向这个猎户。 猎户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公子不必多心，我乃是长公主的人。公主言明，如你坚持要回都城打听消息，便将此信交予你手上。此乃公主信物。” 他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成瑜亲手雕刻的杂佩之中的那块珩。信上笔迹成瑜也熟悉异常，确是出于长公主手中。 猎户将东西交予成瑜后，便掩门离开。 成瑜展开信件，其上只有寥寥数语：“此事在我计划之中，吴家之危，唯有同江国结盟可解。” 成瑜本就是心思细腻之人，他略一思索，便想到自己坠崖之前，长公主的异常之处。 长公主常年习武，骑射双绝，且并非是易受惊吓之人，那日里马车失控之时，他竟是如同不通骑术之人那般惊慌失措。 这本就有些不寻常，加之他在被那百夫长带离之时的踢过来的一脚，力道和角度都恰到好处地将自己踹入马车之间。 还有那些突然出现却毫无威胁的山贼，和突然受惊的马匹，现在细细想来都非巧合。 此前成瑜是关心则乱，如今想来，这一环扣一环，皆是长公主为放自己离去的计策。 成瑜捏着信纸，低下头笑了笑，心中想着果然公主不若表面看来那般莽撞，乃是胸有沟壑之人。 他起身出门，见到守在门外的猎户，开口道：“劳烦大兄替我带一句话给长公主。” “请讲。” “公主之令，瑜莫有不从。” 成瑜离开之后，却并未回到成国，而是在江国同原国交界的小城中停留数日。 直到一日，他从手下处得到消息。 原国生变，长公主外出祭天之时遇袭原王调查之后，发现袭击之盗匪竟是同惠夫人同公子珏有关。王大怒，将惠夫人同公子珏软禁于宫中。长公主则因受到惊吓，大病一场，数日没有离开王宫。 其中并未提到成国质子失踪一事，成瑜这才放下心来，原王既是将自己失踪一事按下，就表明他暂且不欲深究此事。 无论原王是已经相信质子离开一事同长公主无关，或是只是为了暂且安抚镇守边疆的大将军，长公主在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公主称病，不过是为暂避风头。 得此消息后，成瑜才安心离开江国，前往阔别已久的故国。 *** 数月之后，成国发生的数件大事，传遍诸国。 一是成国先王竟是被成王后毒死，起因则是因成王独宠美人绿腰，冷落王后。 二是成国太子竟非成王血脉，而是成王后与表哥私通生下。 此两事虽说有些匪夷所思，各国百姓也只是当成逸闻轶事听听就罢。毕竟成王已崩，成王后也被一杯鸩酒赐死，假太子贬为庶人流放至南蛮之地，都是落幕之人。 最后一事，则是让原国百姓有些人心惶惶。 现成王即位之后，立即昭告天下，称他在原国为质之时，受尽欺辱。原国太过蛮横，自此撕毁同原国盟约，转而同江国结盟。 江国近些年来在同原国交锋之中已落下风，小小成国同样不足为惧。只是两国一旦结盟，江国就无后顾之忧，可倾尽国力对付原国。 而成国虽是军力不强，却极其富庶，可谓是天下粮仓。有了成国的支援，恐江国不日就将宣战。 这风云突变之势，从朝中变动也可见一二。不久之后便是原王四十寿辰，原王本是诏令大将军回都城贺寿。 大将军奉令率军返回都城，却在半途之中传来江成两国结盟之消息。原王便直接令大将军返回边疆镇守，以免突生战事反应不及。 民间关于江国成国结盟之事已是传得满城风雨，王宫中人自是所知更深。 此时，杜晏就正在王后宫中，商讨此事。 王后道：“现在你外祖已是回到边疆，吴家之危已解。此前占星结果显示，帝星渐明，大王在此刻也不敢动吴家，现下当是你恢复身份的大好时机。” 杜晏摇了摇头：“现下还不是最佳时机，江国成国虽已结盟，他们之间的盟约长久不了。” 王后问道：“何出此言？” 杜晏道：“因成瑜，如今的成王，不是愚蠢之辈。” 王后见他笃定，便不再多问：“那你意欲何时恢复身份？” 杜晏微微一笑：“我在等一个人，我想要的可不仅仅是恢复身份而已。” 杜晏所说之人，自然是成瑜。成瑜不是蠢货，定是知晓同江国联盟乃是与虎谋皮之举。 成国同原国边界并不相交，即便两国联盟最终灭了原国，能得到好处的也只有江国。 且江国一旦势大，下个亡国的就定然轮到成国。 成瑜此举，不过是因他以质子之身从原国逃脱，恐原国借机发兵的权宜之计。 他的下一步，定是要设法到原国寻求结盟，只是结盟的对象，不可能是现在的原王。 掌握原国半数兵权的吴家，便是成瑜的最佳选择。而长公主原晏，则是他的唯一突破口。 如今成瑜已即位，又怎会冒险潜入敌国都城。在电影剧情中，原宁公主因救他被软禁于宫中，成瑜也只是派了手下最为精锐之人前去营救。 杜晏在等的人，便是成瑜的密使。 第42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自从成瑜离开之后, 杜晏称病不出已有数月。 成国质子逃离一事，杜晏虽成功让原王以为皆是惠夫人和原珏肆意妄为所致。不过原王最终也没有把他们贬为庶人, 而只是囚禁宫中, 可见原王对于惠夫人还是有几分真心实意。 现下他隐忍不发, 不过是江成二国联盟颇具威胁, 镇守边疆的大将军乃是不可或缺之人罢了。待到边疆稳定，同此事有关的杜晏，指不定就要被拉出来作为替罪羊。 杜晏自是不会给原王这个机会, 现在情势稳定, 他自然也当出宫去逛逛。不然等到成瑜的密使到了都城, 也不好联络到他。 于是, 他选了个好日子出门逛逛, 随便看是否能钓上条大鱼。唯一有些变数的便是原宁也跟了出来, 她担心自家阿姐才痊愈不久的身体，自告奋勇要跟上。 带着侍女的杜晏自是不觉得这娇滴滴的妹妹能照顾自己, 不过出门有人聊天解闷也算是不错。 杜晏同原宁坐于酒楼之上, 见下方一片歌舞升平之景象, 许久没见到这番熙熙攘攘的人群, 倒也是有几分阔别已久的新奇。 原宁见杜晏看得专注, 开口道：“阿姐你有段时间没出来了。前不久街上还人烟稀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生怕江成二国眨眼间就打到都城来呢。” 杜晏道：“前段时间, 恰巧是外祖自边疆返回都城之时吧？” “然。”原宁点头, “公子瑜, 不对，现在当尊称他成王了。成王也太不厚道，即位之后竟昭告天下说在原国受尽欺辱，阿姐明明待他那般好。” 杜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从何看出我对他好的？” “阿姐你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原宁不服气地看过来，随后掰着手指头一件件数了起来：“不准原珏欺负成王，带成王入学宫，带他习武，带在都城内吃喝玩乐……” 说了几件，原宁几乎觉得自己手指头都要不够用了：“我有时候都觉得吃醋呢，阿姐对他比对我还要上心几分。” “……”杜晏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反驳。这里头的权谋之术和隐藏的惊天秘密，现下都不能告知单纯的原宁。 他沉默片刻，憋出一句话来：“我只是把成瑜当奴仆用而已，他做事挺符合我心意的，便习惯带在身边了。” 杜晏见原宁还是不太服气的模样，决定还是要好好点拨一下她，毕竟最终原成两国将要交战。 成瑜对于原国人来说，是敌人。 “他在原国之时，确是衣食无忧，只是有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杜晏道，“成瑜即位之后，再回想起当初的事情，一国之王却做尽奴仆之事，自是觉得受尽欺辱。” “加之种种考虑，他回国后撕毁盟约，转而同江国结盟也并非不可理喻之事。” 原宁先是点头，后又觉得不太对劲：“可是，我觉得成王对阿姐做那些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在听闻公子瑜即位为王之时，我一直以为他会准备聘礼来求娶阿姐呢！“ 若不是此乃是古代背景的梦境世界，杜晏真心想要甩给原宁一个黑人问号表情包。 他突然有些理解在电影原剧情中，原宁为何会被成瑜坑到那般凄惨境地，真的是太单纯了。单纯得像是跑错片场，言情剧女主跑历史权谋片里，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原宁见杜晏用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看过来，也觉出几分不对来：“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杜晏捏了捏眉心：“且不说大王绝对不会同意求娶之事，就是成瑜，他把一个欺辱了自己十年的人娶回去，是同自己过不去还是准备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报复呢？” “……”原宁沉默下来，她虽知道阿姐说的极有道理，可也觉得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原宁看着姐姐在提起成王之时，总会带着些许怀念的眼神，愈发确定一个事实。自家姐姐虽是聪慧异常，在涉及到感情之事，却似乎很是迟钝。 杜晏见原宁一副思索模样，便觉得此番话的目的已然达到，便不再多言。 他招招手，让小满吩咐小二再添茶水上来。 片刻之后，小二便端着茶水上楼来，走到到窗边之时，却不小心脚下一滑。 托盘掀翻在地，好在距离杜晏同原宁尚有几步距离，溅起的茶水并未波及到两人。 “请贵人恕罪，小的马上把收拾。”小二连连作揖行礼。 杜晏虽在王宫之中刁蛮跋扈，实则欺负的都是贵族子弟，外出之时，对于这些平民百姓却是很少加以刁难。 杜晏见状，只是微微摆手，示意他赶紧打扫干净。 小二收拾完毕退下不久之后，酒楼掌柜又行将上来。 掌柜手中捧着一叠糕点，满脸歉意：“贵人，方才之事，实在是抱歉。今日此桌皆算我的，这糕点乃是我们新研制出的招牌，当做赔礼。” 杜晏看着那碟糕点，眉头几不可见地微微一动：“无妨，糕点放下吧。” 掌柜放下糕点，行礼之后退下。 原宁见那糕点做得精巧，见猎心喜，伸手就去拿上方造型最是独特地一款。不想她手指才刚碰触到糕点，就被人中途劫走。 杜晏捏着糕点，对她一笑：“我特别喜欢这块呢，宁儿你尝尝其他的。” 原宁也不在意，皱了皱鼻子，就去拿另一块。 杜晏将糕点放入口中，细细品尝，果然发现异物，他以端起茶盏，以袖掩口作喝茶状，实则暗地里把口中异物吐到掌心。 方才掌柜放下糕点之时，杜晏就发现有异，只因上方这独特的造型的糕点，他曾经吃过。那是成瑜尚在王宫之时，做给他吃的。而制糕点的模具，也是成瑜亲手制作，独一无二。 回宫之后，杜晏才取出一直藏于掌心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只有小指粗细的细长玉瓶，大小恰好能藏于糕点之中。 杜晏取出玉瓶之中纸条，上面的内容同他猜想的一般无二。 “明日午时，聚才楼天壹阁。” 翌日，杜晏如约而至。 聚才楼实则已是成瑜产业，他甚至没有试图隐瞒杜晏，在最初之时就全盘告知。杜晏只当他是为了寻求自己庇护，避免事情泄露之后带了的麻烦。 天壹阁则是杜晏每次来聚才楼之时，独属于他的雅房，内里设置皆是按照杜晏的喜好布置。 “你们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会。”杜晏让跟在身后的众人到门口候着。 过了片刻，杜晏见情况无异，便起身走向房中的装饰架之前。他伸手在一处轻轻一掰，后方就出现一道暗门，露出架子后的密室来。 密室里面有人，杜晏早已料到。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里面那个人的身份。 “成瑜？怎么会是你？“ 成瑜微微一笑，迎上前来将密室的门掩上：“为何不会是我？” “你身为一国君王，潜入敌国都城，我不知该夸你胆大还是骂你不知死活。” “坐。”成瑜将杜晏引到一旁坐下，又抬手为杜晏沏茶。 杜晏垂眸看着眼前茶水：“你贵为成王，替我端茶倒水这种事情，就不必做了。” 成瑜却道：“公主你还是唤我成瑜即可，在你面前我永远只是成瑜罢了。” 杜晏微微挑眉，成瑜在他面前居然没有称“孤”，而是以“我”自称。看来他能为帝，确实心胸宽广，对以往之事并没放于心上。 杜晏也不同他纠缠，道：”成瑜，你来此处，究竟是为何？“ “自然是为了表示诚意，公主在等我对吗？” 杜晏总觉得他这话说得奇怪：“不错，不过你派密使前来即可，何必自己冒这等风险。” “你我将要共谋大事，且时间紧迫，只是区区密使，不足以显示我的诚意。” “大事？”杜晏道，“说来听听，你对我心中想法的猜测。” 成瑜知晓杜晏向来不喜拐弯抹角，便直言：“如今吴家之危虽是暂解，只是原王乃心胸狭窄之人，终有一天要对吴家动手。吴家想要自保，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扶持出自吴家的王后之子，即位为王。”成瑜停顿一下，“可惜王后只诞下二女，此路便是行不通。公主，我说的可对？” 杜晏不置可否：“继续。” 成瑜道：“那便只剩下另一条路，取而代之。然王权交替，不是易事，吴家虽手握原国半数兵权，却师出无名，即便取原氏王朝代之，也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熟。此时，就需要些许外部力量介入。” 杜晏心中一动，成瑜心中所想，果然同他所预测的一般无二。在不知晓他是男儿身的前提之下，成瑜会做出此番推测是合情合理之事。 如是能在暂且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双方结盟，自是上策。毕竟恢复身份事关重大，最佳时机乃是在原国大势已定之后，而非现在。 杜晏道：“那我为何要信你，吴家即便能让这国改姓吴，然毕竟王朝交替，动荡不安。届时就该是你成国趁虚而入之时。” 成瑜对于杜晏的疑心，倒也不恼：“我有一法，可证明我之诚意。” “何法？“ “方才我说过，乃是带着诚意而来。“ 成瑜从衣襟中摸出一块佩玉，正是当初杜晏用做信物的那块珩。 他把佩玉置于桌上，推向杜晏方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以联姻为诺，愿求娶原国公主，瑜在位期间，同原国永无战事。” “联姻？你想求娶原宁？”杜晏声调微扬，垂死挣扎。 成瑜微微一愣，忍俊不禁，捂脸低笑片刻才抬起头来：“公主你怎么这么想，至始至终，我想求娶的都只有你一人。” “……” 一语既出，在杜晏耳旁听来，如同石破天惊。 第43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杜晏呆愣之中, 甚至觉得耳边在回响着昨日原宁所说之话。 我一直以为他会准备聘礼来求娶阿姐呢，求娶阿姐呢…… 一语成谶。 杜晏喃喃开口：“我觉得原宁不应当公主, 而应去师从祁子, 修习占星卜筮之术。” 成瑜有些不解：“这是何意？” 杜晏回过神来, 眉头微皱：“你怎么会有此荒谬之想法？” “在原国为质之时, 公主乃是待我最好之人。从雪地之中被救起那刻起，我心中已刻下公主的身影。” 他执起杜晏的手，将佩玉置于掌心, 再轻轻合上：“这杂佩, 实则是我亲手雕刻, 乃是我待公主一片真心。” 杜晏深呼吸几口, 决心还是要辩解一番：“成瑜, 当初我选择庇护你, 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吴家之危, 甚至设计送你离开, 也是因大王决心借寿辰之机, 对吴家动手。” 成瑜却道：“我并不在意, 吴家若倒, 公主大抵上是逃不了凄惨命运。为了自身打算，这算不得什么。如公主愿嫁于我, 在成国你我相处同此前不会有任何改变。” “……” 杜晏沉默下来, 不管对方此言是真是假, 今日这身份曝光是不可避免, 否则成瑜就会一直纠缠在联姻一事上面，无法好生谈接下来的合作之事。 “成瑜，你以为我所做之事，都是为了扶持吴家成为这原国之主？你错了。” 杜晏勾起嘴角，露出个笑来：“吴家之危，确实只有两条路可解，却不是你说的第二条路。” 成瑜尚未理解杜晏意思，就见他站起身来，抬手解下腰间杂佩。 此举着实太过奇怪，成瑜疑惑万分：“公主？” 杜晏示意他噤声，随后抬手解开身上腰带。 成瑜淡定的神情，终是微微一变，他耳廓涨得通红：“公主，你我尚未行礼，不能，不能如此……” 杜晏嗤笑一声：“你胡思乱想什么，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说罢，便直接把胸前衣襟扯开，白皙胸膛暴露在成瑜目光之下。 成瑜看着眼前平坦的胸膛，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这是少女的身体：“怎么会？” 杜晏这是第一次见到成瑜这种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涌起一种恶趣味来，开口道：“要不要把下裳也脱了让你确认一下？” 成瑜脸色一僵，目光飘忽，似乎连眼睛都不知放在何处才合适。 杜晏心中焦躁感烟消云散，甚至觉得有些神清气爽：“现在你知晓我为何说联姻一事荒谬无比，我乃是公子晏，而非原国公主。” 杜晏抬手将衣襟拢好，又系上腰带：“联姻一事，无需再谈。我乃男子之身，不可能嫁于你。” 成瑜依旧是沉默，眼神有些发直，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杜晏将那块珩系回杂佩之上，又放回成瑜掌心：“今日之事，你或许需要些许时间冷静一二。不过相信你也知道，我是你如今最佳合作对象。” 说罢，他走向密室门口，在开门之前，又回头道：“成王，我等你消息。” 成瑜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密室门口，藏于衣袖之下的拳头才微微放松开来。 “公主，不，是公子晏吗……” 他垂下眼睛，看着躺在掌心的杂佩，觉得上面甚至还残留这那人身上的气息。 成瑜就这么坐在密室之中许久，直至那盏油灯熄灭，都未曾动上半分。 许久之后，那如同雕像一般的人影，终于动了。 成瑜抬起手，把掌心杂佩小心收入衣襟。随后又捂住脸，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密室之中，久久未散。 他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 或是在笑自己自诩心计过人，却被公子晏玩弄于掌心十年之久；又或是在笑即便知道对方真实身份，出现在他心中的第一个想法，竟然不是愤怒而是替那人辩解。 原王心胸狭窄，猜忌吴家。原王后若是诞下嫡长子，那这嫡长子必定是不能活下来。出于无奈，王后只得将公子晏当做女子养大。 公子晏为了自身性命，为了母亲性命，为了吴家，他的欺骗他的利用，他所做的一切，皆是身不由己，可以理解之事。 这便是方才成瑜心中所想，现下想来，他觉得自己可笑得很，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依旧是全心护着那个骗子。 更为可笑的是，即便他知道原晏乃是男儿身，他对于对方的心思也丝毫没有改变。相反，他心中执念更甚。 男子又如何，从母亲被成王后害死，自己被送至原国为质，他就心中唯一想要的就只有权势。 在原国王宫，受尽欺辱之时，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在何方，便不会在意路途中的小小磨难。在遇见公主之后，他眼中心底，除去权势之外，又多了一样想要的。 知晓自己心意之后，成瑜便将如何得到长公主，放入周密计划之中。他甚至愿意为了那人，稍微调整谋取天下的计划。 方才成瑜许久未曾吭声，与其说是因为长公主实为男儿身而震惊，不如说是因为公子晏的身份，让他所有的计划皆化为虚有。 如他只是原国长公主，只需联姻便可得到对方；如果是公子晏，将来甚至是原王，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会嫁于自己。 成瑜目光深沉，盯着自己掌心，这双手能握住的东西，还是太少了。仅仅是区区一个成国，完全不足以得到那个人。 他本是试图为了公主暂且压抑自己的野心，即便是不能一统天下，如若有公主相伴身边，人生也不会觉得无趣。 成瑜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眼中皆是势在必得之色。 公子晏此人，如今似乎同一统天下绑在一起。只有成为这天下至主，才有得到那人的可能性。 *** 杜晏本已做好心理准备，成瑜或许需要数日才能接受事实，做好心理建设再度同自己商谈接下来的结盟之事。 毕竟对于古人来说，恋慕甚至下定决心求娶的女子突然变成男儿身，算得上是莫大打击。 不料，只是第二日，他就收到成瑜消息。 杜晏踏入密室，看见端坐其中的成瑜。 成瑜见到杜晏进来，如同昨日那般，起身迎来。入座，沏茶。 杜晏心中有些几分惊讶。他从未想过，成瑜接受事实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昨日听闻之时还一副呆若木鸡的傻样，眼下不过一夜时间，就愿心平气和地同自己商谈。 “既然你已知晓我身上最大的秘密，就无需再拐弯抹角。”杜晏道，“借边疆战事，助我即位，可行？” 成瑜点头：“可，江王最为信赖的谋士，乃是我的秘密客卿，我会令他游说江王向原国宣战。” 杜晏挑眉：“我倒是小瞧了你，看来江王也不过是你手中棋子。” “公主……公子谬赞。”成瑜虽说是已经接受公主乃是公子的事实，只是唤了十年的公主，如今改口也非易事。 “届时我外祖会在战役之中佯败，原王便不得不派出手中军队驰援。待都城防务空虚之时，便是我即位之时。” 成瑜却道：“你不怕我联合江国借机直入原国腹地？” 杜晏挑眉道：“敢问你为何要这般做？” “原国乃是两国心腹大患，自当联手消灭最强大的敌人。” 杜晏笑道：“我可不认为，蛰伏十数年，一举夺得成国王位的质子成瑜，是这等蠢人。” 成瑜看着眼前人的笑容，随后垂下眼，小心掩饰住眼中执念。 果然，即便是以公子晏的身份出现，他心中依旧是因为对方心中悸动不已。更有甚者，眼前这个卸下所有伪装，锋芒毕露的公子晏，更加让他放不开手，移不开眼。 杜晏自是不知成瑜心中所想，对方本就是沉默寡言之人，如今商谈之时由他主导也并不奇怪。 他问：“你意下如何？” 成瑜道：“当初离开之时，我托人带给你的话，并非作假。待到你即位之时，你我合围江国。” 杜晏接道：“事成之后，以汝河为界。” 汝河从江国中央穿过，以此为界分割江国领土，对于双方来说，再公平不过。 成瑜望向杜晏：“待到吞并江国之后？” “再之后，无论是和是战，这天下的归属，你我都各凭本事，如何？” 杜晏伸出手掌，悬于几案上空。 成瑜伸手，击掌为誓：“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而笑，面上是志同道合之意，皆是为谋划这天下。 只是杜晏所谋，名为天下，实则是为把成瑜送上天下至主之位。 成瑜所谋，则既是天下，也是眼前之人。 此情此景，说上一句各怀鬼胎也未尝不可。 第44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成瑜毕竟是成王, 以如今身份待在原国都城太过危险。同杜晏达成协议之后，翌日，成瑜就离开原国, 回到成国准备后续事宜。 二月, 虎视眈眈已久的江成二国, 向原国宣战。 三月, 边疆战情陷入僵持。 成瑜方面计划顺利，杜晏这方却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计划中极其重要的一环，他的外祖父大将军拒绝配合。 王后将手中密信递给杜晏, 此信乃是自边疆传来大将军亲笔书写，并言明要杜晏亲启。 杜晏也不避讳王后, 直接展开细读, 其中所书之意，并未超出他计划之外。信上所言, 大抵上皆是忠君爱国之事。 大将军言明现下原珏被圈禁, 其余王子尚且年幼, 无人能同他争这王位, 劝导杜晏不要操之过急，免得落下个弑君弑父的千古骂名。 杜晏看完，将信纸折好，置于油灯之上点燃：”母亲不必忧心, 我早已料到外祖没那么容易妥协。听闻外祖还送了封信给舅舅, 信上所言为何？” 王后轻声叹了口气：“父亲送予兄长之信, 措辞比之你手头这封严厉多了, 他在信中将兄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杜晏笑了笑：“外祖还是如此刚直，无妨，由我来说服外祖。” 王后闻言，感叹道：“眼下也只有你能说服父亲，自小就只有你能让他退让几分。” 大将军吴起的火爆性格人尽皆知，他为人刚正且顽固，却唯独对杜晏是另眼相待。 王后正欲去取纸笔，却被杜晏阻止：“阿母，此事事关重大，我打算去见外祖一面。” 大将军当初曾经同先王并肩打下原国霸主地位，同先王情谊深厚，对先王可谓是忠心耿耿。 只是原王即位后，对大将军诸多猜忌，一直在慢慢分散吴家手上兵权。 大将军虽脾气直，却也不是蠢货。为了安原王的心，也为显示自己的忠心，他将女儿嫁于原王，将儿子留在都城负责城防。 一儿一女表面上看起来无限风光，实则都是为了安抚原王留在都城的人质。 即便如此，心胸狭窄的原王依旧是把吴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杜晏兄妹实则并非是王后所怀第一胎。 当初王后怀上第一胎之时，有医官切脉言道腹中胎儿十之**乃是一位王子。不久之后，王后就因故落胎，虽说在那之后动手的夫人被原王贬为庶人。 然王后在之后却调查清楚真相，那夫人不过是原王手中的刀，实际上的幕后指使乃是原王。这才有了之后的诞下龙凤胎，王后却将杜晏扮作女子养大之事。 此事在大将军忠诚不二的心中留下阴影，即使依旧为原国镇守边疆，心中却难免生出几分怨气来。他寄回的密信，虽是疾言厉色，其实与其说是在训斥吴中尉，不如是以这等言语警示自己。 杜晏现下要做的事情，就是成为击垮大将军心防的最后一击。 王后听闻杜晏说要亲自前往边疆，有些忧心：“此去路途遥远，你待以何名义离宫，才不会引起大王疑心？” 如今边疆战事紧急，大将军手握重兵，原王对于吴家的忌惮自是到达顶点。留于都城为质的王后或是吴中尉，但凡有所异动，都会引起他的警惕。 “如今战事僵持不下，正是前往阴阳大家祁子处祭天祈福的好时机。”杜晏道，“大王定然不会允母亲离开，我自然是当仁不让之人选。” “依你所言，我这就修书一封送予祁子。” 数日之后，长公主忧心边疆战事，前往阴阳大家祁子处静修，为国祈福。 醴城，乃是原国最南端之郡城，向前翻过山脉便是江国领地。 如今原国大军驻扎于距离醴城三十里之外，同江成二国联军隔山对峙。 战事陷入僵局以有一段时间，醴城粮仓已然见底，将要供给不上大军需求。恰在此时，来自都城的粮草补给到达边境。 醴城郡守欣喜若狂，称要好生款待带来救命粮草的押运官。然押运官表示，都城来的使者去了大军营地传令，一切事宜，需等使者回来再议。 与此同时，披着斗篷的原王使者，执王令直入大军营地，进了正中央的帅帐。 大将军正立于地图之前，研究战情，听闻都城有使前来，便放下手中事务迎接。不想进来的却是披着斗篷，看上去藏头露尾之人。 大将军戎马一生，顷刻之间便发觉不对，右手直接就按上腰间短剑，喝道：“你是何人，都城来使何须如此藏头露尾。” 来人并不慌张，而是慢条斯理地掀开斗篷，露出一张俊美的脸来：“外祖。” 大将军一愣，细细端详半晌，才勉强唤道：“晏儿？” 也怪不得大将军一时之间没能认出自家外孙，他本就长期驻扎于边疆，同杜晏上一次见面还是对方十岁之时。 那是的杜晏，尚做女童装扮，同原宁站在一处完完全全就是一对双生姐妹。 如今眼前的少年，穿着身着黑底玄纹锦袍，脸上经过伪装，肤色微黑，眉飞入鬓，身姿挺拔如松。任谁站在此处，都看不出这翩翩郎君乃是都城那个飞扬跋扈的长公主。 大将军收回腰间的手，又欲到帐外查看此时说话是否方便。 杜晏看出他的意图，开口道：“外祖放心，守在帐篷之外的皆为我之心腹，可放心言语。” 大将军这才开口问：“边疆此事正是战乱之时，你跑来胡闹什么？” “外祖，晏如今已不是孩童，知晓事情轻重。”杜晏道，“我此行前来，乃是为当说客而来。” 大将军是个急性子，眉毛一竖：“你想像你舅舅那般，提出那些荒谬之事，现下就给我识趣地出去。免得待会我亲自踢你出帐。” 杜晏不恼，老神在在地走到一旁坐下：“外祖，请坐。我从都城带了好酒过来。“ 大将军眉头微皱，带着几分怒意坐下。 杜晏轻轻击掌，便有人送了几坛酒进来。 来人退下之后，杜晏又道：“军营之中，不宜放肆大饮，你我祖孙二人小酌一番？” 大将军颔首，从几案之下取出两只的青铜爵来。两人对饮一杯之后，这才开始切入正题。 大将军道：“ 你舅舅行事太过莽撞，逼宫一事闹得不好就是抄家灭族之事，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杜晏却道：“外祖，这些皆是我的计策，舅舅也只是按我计划行事罢了。” 大将军一听，浓眉就紧紧皱起，想要拍案怒骂。只是他转念想到自己这外孙，自幼就被迫扮作女子养大，心下总是会怜惜几分。 杜晏见大将军勉强压下怒意，便知今日之事已成。 “你可知晓，你所谋划之事，乃是大逆不道弑君弑父之事。” “晏知晓。”杜晏淡然应声，又抬手斟酒，“外祖以为，吴家当何去何从？” “大王如今不过是不惑之年，我已十六，虽说扮作女子能苟且偷生至今日。带到我身形声音发生巨变，便再也无法隐瞒身份。” 大将军道：“成国撕毁盟约，转而同江国结盟，大王不敢轻易动我吴家。” “此战若胜，我原国霸主地位已定，鸟尽弓藏。若败，便是割地求和，大将军自当是国之罪人。留给吴家的时间，已然不多。” 杜晏端起青铜爵，一饮而尽：“外祖，我再问上一句，你所效忠的，究竟为何？” 大将军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我只是不想在史书之上，背上万古骂名。” 杜晏笑：“若是吴家倒了，你背上的才是万古骂名。史书，永远是胜者所写。” 大将军沉默下来，连饮三杯。杜晏知晓，最关键的时机来了。 他又是轻轻击掌，有人应声而入。 一捆绑严实且陷入昏迷之人，被狼狈掷于地上。 “外祖，你看看，这人可曾识得？” 大将军闻言看去，又是一惊：“这是，大王平日里用来传达王令的密使。” “我此次便是顶了他的身份，混在押运粮草队伍中来此处。”杜晏从衣襟之中，摸出一封密信，“此信乃是大王密令，不过收信之人，并非外祖你而是军中副将。” 大将军早就知晓，副将乃是原王之人，只是为了安君王之心，他向来装作不知此事，任凭副将将军中情况报于原王知晓。 大将军接过密信展开，纸上的字迹他熟悉万分，还有末尾的私印，乃是大王带于拇指之上的玉扳指，从不曾离身。 密信之上的内容很简单，令副将伪造大将军私通敌国证据，将如今战事陷入僵局的罪过悉数推到大将军头上。 杜晏看着大将军的手指微微颤抖，脸上露出几分疲惫之意来。他没有再出声，只是垂下眼睛，看着手中青铜爵。 许久之后，大将军才开口道：“依你计划，这密使，该如何处理。” 杜晏笑了，他知晓大将军的一语双关，此行目的已然达成：“大将军战败，密使在混乱之中被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第45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杜晏走出大将军营帐, 如同来时那般。他现下身份不过是都城来的密使，身份敏感，并不适宜在营帐之内留宿。 杜晏回城之时, 夜幕已然降临, 郡守府中灯火通明已是备好宴席, 等着他归来。杜晏乃是冒名前来, 并不想多生是非，便入乡随俗出席宴会。 他端坐上方，看着下方女乐偏偏起舞, 在殷勤的郡守恭维之下，有一口没一口地饮酒。酒至酣处, 郡守竟是拉了女乐就向后院行去。 杜晏微微摇头, 边疆有这等郡守，大将军能镇守此处多年着实不易。 他见主人已然离席, 便摆手道：“路途劳累, 我先行回去歇息。” 说罢, 杜晏起身, 他就觉得有些头晕，勉强行了几步，步伐有些踉跄。 方才军营之中，同大将军喝了几杯, 在这宴席上虽说杜晏有控制自己饮酒, 但这两种酒似乎有些酒性相冲, 让他有些醉意。 他身体微微一歪, 就感觉有温香软玉靠了过来：“贵人，妾服你去歇息。” 杜晏虽对女乐并无兴趣，但想到自己对郡守府完全不熟悉，便也没有推辞，任这女子将自己扶往后院厢房。 转过几道长廊，周遭环境愈发清幽起来，女子将他扶进一处有些偏僻的小院，才停了下来。 才一推开门，杜晏就觉得此处有些怪异，屋内没有点灯一片黑暗，而且此处似乎太过偏僻，不应会是用来待客之处。 “你……” 杜晏一句话尚未说完，就被那女子轻轻推进屋内，随后房门就被掩上。他本就步伐虚浮，毫无防备踉跄几步，直接撞入一人怀抱之中。 有人？ 杜晏下意识去撩腰间所佩短剑，那人却对他了若指掌。短剑尚未出鞘，就被按回剑鞘之中。 “公子，盟约尚未完成，你可不要把盟约对象捅死了。” 开口之人，声音低沉，微微有些沙哑。 杜晏手指一松，放开手中剑柄：“成瑜，你是疯了不成，跑这里作甚？” 成瑜见杜晏抚着头，整个人晕乎乎的模样，将他扶至一旁榻上坐下。 他抬手将油灯点亮，这才开口回答：“听闻你来此地，我自当送上门来沟通一二。” 灯光亮起，杜晏从那种带着几分醉意的状态中微微清醒过来：“我此番是秘密前来，你是如何得知？” 成瑜毫不隐瞒：“郡守最为宠爱的夫人，曾是我手下女乐，她最擅长之事，便是画像。虽说你做了些许变装，我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杜晏对于他的手段有些了解，也没再多加追问。甚至连成瑜前来的目的，无须多说杜晏也能推测一二。 这些时日，江成二国联军同原国大军在此处僵持不下，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要不是成国提供源源不断的粮草，江王或是又生出退意来。然成瑜现下虽算得上是富甲天下，手中握着最庞大的商行，恐怕也是有些吃不住战争消耗。 此种情况下，成瑜定然会心急，冒风险潜入城内找自己打听消息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之举。 想到此处，杜晏道：“你如今贵为原王，没必要事事亲为，你派密使前来传递消息便是。” 成瑜深深看他一眼，道：“我来不单单是为了打探消息。你我许久未见，如今近在咫尺，不见上一面我心中不安。” 杜晏自认为知晓成瑜话中之意，直接答：“我知道你担心计划有变，我此行便是前来当说客的。“ 成瑜有些无奈，只得转言问：“大将军那处可有松动。” 杜晏道：“既是我说出的话，就定然不假。外祖已同意配合我的计策，在半月之内，便会佯败。” 成瑜有些好奇：“听闻大将军乃是刚直之人，对原国先王是忠心耿耿，多年镇守边疆毫无怨言。你是如何说服他的？” 杜晏本不想多说太多，后来转念一想，此刻倒是个立住自己反派人设的时机。现在成瑜对于自己似乎还存在着某些儿时情谊，言谈之中完全没有防备之意。 他必须让对方知晓，公子晏乃是心机深重又手段颇多之辈，乃是今后的劲敌，切莫因为之前的小恩小惠被迷惑了双眼。 想到此处，杜晏坦言道：“你可知我在书法一道，颇有造诣。” 成瑜带着笑意点头：“确实，当初我的书法启蒙于你，然而直至现在，都远远及不上你。” 杜晏继续道：“我还有一绝学，便是模仿字体。” 在原剧情中，原宁得以私放成瑜离开都城，靠的便是这一手绝学。她模仿了舅舅吴中尉的笔迹，写了手令又偷了中尉玺印，这才让成瑜离开。 原宁能模仿笔迹，是因为记忆力绝佳，几乎是过目不忘。杜晏在设置自己身份时，就讨了这么一个巧，让同原宁身为双生子的他，也拥有同样的天赋。 因为过目不忘的功夫，对于原王字迹的微妙变化，杜晏脑中都一清二楚，模仿起来自是费不了太大工夫。 “大王送来的密令，是安抚大将军，承诺今后如王后诞下嫡子，便会立为太子。” 杜晏笑了笑，看上去充满着恶毒的快意：“我怎会让这信落到外祖手中，便仿造大王的笔迹，写了一封信，其中内容截然不同，这便是击垮外祖心中最后防备的一击。” 杜晏说完自己在其中使的计谋之后，望向成瑜。只见对面那人，眼神沉沉地看了过来，杜晏自觉目的已然达到。 如成瑜这等极具野心之人，对于心机深沉的对手，自然会多加防备。很好。 成瑜着迷地看着眼前的人，真是太耀眼了，他的长公主，他的公子晏，这让他愈发想将此人握在手中。或许到了那一刻，比之问鼎天下还要快意几分。 两人各怀心思，相对沉默许久。 杜晏看着跳动的灯火，方才勉强压抑下去的酒意又涌上来几分：“你现下要离开吗？” 成瑜答：“不急。” 杜晏一把推开身前几案：“我醉了。” 他醉酒同常人不同，他越醉头脑反而越清醒，只是清醒过后，又会突然睡意上涌，随后便会陷入沉睡中。 在这危机四伏的边疆，完全陷入沉睡是非常危险的事情，现下成瑜身边反而成为最安全的地方。江国未亡，成瑜暂且就是最为可靠的盟友。 杜晏这般解释听到成瑜说暂且不离开之后，心中莫名涌上的安心感。 “我睡会，你守着。”杜晏直接倒在榻上，却又觉得有些不舒服，“成瑜，我还没净脸。” 成瑜看着眼前人一本正经说着醉话，声音中带上了笑意，却又极尽温柔：“睡吧，都交给我，公主……” 在迷迷糊糊中，杜晏感到有温热柔软的触感在脸上游移，或许是成瑜在用湿布替他净脸。 最后，那柔软的触感落在唇间，许久未曾离开。 杜晏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眉头微皱，挥了挥手：“别吵我。” 在陷入沉睡之前，他似乎听到低低的笑声，带着些许缱绻之意。 *** 四月，大将军兵败醴城，原国大将军战无不败的神话被打破，全国上下，人心惶惶。 原王却觉时机到来，派出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军队驰援边疆，并下令彻查兵败一事，押解大将军入都城。 都城之内人心惶惶，皆道原国的天，将要巨变。 原国的天，确实要变了。 原国君王的寝殿，被团团围住，四处皆是肃杀之气。 外殿，原王处理政务的案几之后，坐着身子挺拔的少年。 杜晏停下笔来，将手中之物展开在原王眼前：“父亲，你看晏这手字，比之你来如何？” 原王头发散乱，脸上皆是狼狈之色：“逆子，逆子！如今边疆战事危急，你竟是不顾国之危难，干出这等谋逆之事！” 杜晏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道：“父亲，长期同惠夫人母子那等蠢物厮混，竟是让你……” 他摇了摇头，见原王脸上怒意更甚，这才继续：“这一切，都是为了今日这一幕，特地演于你看的戏码。你觉得如何？” 原王睁大眼睛，喃喃道：“成国质子，是你放走的？大将军兵败，是假的？” “然。”杜晏拿起一旁玉玺，在方才写下的诏书上盖下代表原国至高权力的印记。 “父亲，你为原国呕心沥血这么多年，也该颐养天年了。接下来，不若看看在晏治理之下的，盛世江山。” 杜晏说完，便转身离去。 原王终于遏制不住满腔怒意，脸色狰狞地就要冲向那道背影。然而他才迈出一步，就被数把长戢逼退。 大殿之门，缓缓关上，只余下原王瘫坐殿中，本是意气风发的君王，却佝偻如同老者一般。 不久之后，原王连下数道诏书，一为罪己诏，称因自身之过，才导致原国之危。 二为禅位诏，称为赎罪，愿退位专心为国祈福。原王之位，由嫡长子原晏继任。 三则是解释嫡长子原晏被当作女儿身养大的缘由。加之阴阳大家祁子所言，原国至高权力的交替，竟是未掀起任何风浪，就这般安然结束。 第46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原国百姓对于王位交替并未太多议论, 毕竟公子晏乃是嫡长子，继承王位名正言顺。 公子晏的传奇身世，更让街头巷尾的平民们大感兴趣。据阴阳大家祁子所言, 公子晏在十六岁之前注定将遭大难，如能度过, 便是身具大运之人。 如今公子晏已经过了十六岁的坎, 且即位为王。这反倒让因大将军兵败而惶惶不可终日的百姓，略微安下心来。 身具大运的新王即位, 必将让原国国运昌盛，甚至是一统天下。 江成二国联盟，却觉得原国新王即位, 政权不稳，正是进军良机。江王几乎是在极短时间内调动手上所有军队，奔袭江原边疆。 杜晏即位之后, 下的第一道王令，并非是整顿朝纲也同即位大典无关，而是下令吴中尉拿着虎符带着王令驰援边疆。 吴中尉所执王令中所言, 乃是命前往押解大将军归都的军队, 悉数并入大将军麾下，皆听令于大将军。 杜晏的父亲, 原王原常手中的那只军队，实则是从先王手中继承而来, 为遏制吴家势力而存在的。 不过此军效忠的却并非是原常, 而是王位之上的原氏血脉。杜晏如今已是原王, 自是从原常手中得到虎符，也能够调动那只军队。 在杜晏同成瑜共商之计划中，他即位的消息，便是告知成瑜，开始下一步行动。 四月。原国大将军吴起，一扫颓势，拒江国大军于云城之外。随后又趁胜追击，一路收复失地，夺回醴城。 原国同江国的军队，再度在醴城之外陷入僵持之中。在这关键之时，成王突然撕毁盟约，退出江国同原国在边疆的战争。 江成联军中，成**队其实并不算太多。江王也不会蠢到允许成国大军进入国境之内，成国的退出，造成不了太大影响。 然而，江国同成国交界之地，一夜之内集结起成国大军。江国边境三城的郡守，却在同一时间暴毙而亡，一时之间边境防线大乱。 加之江国国内防务空虚，成国大军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短短数月，就打到江国都城。 江王自缢于王宫之中，前线的江**队闻此消息皆降。这些江国旧臣，想借原国之手打回国都，并趁两国争抢江国领地之乱，择一江国王子复国。 就在原成两国百姓，皆惶恐不安，觉得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原王同成王，却定下盟约，以汝水为界，分而治之。 直至此时，天下之人才恍然大悟，成王同原王，从起初之时便是盟友。 待到天下形势暂且安定之后，杜晏才将自己的即位大典提上议程。 新王即位，若是不祭天，接受各封地诸侯来贺，无论如何总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即便不久之后，自己这个成王就将成为废王，原国也不复存在，该走的流程还是需要走完。 在当反派一事上，杜晏是十分认真且敬业的。 即位大典的准备，繁琐而漫长，虽说杜晏尚未加冠，前朝也开始有奏章提议大婚之事。 杜晏自然是不会耽误一个无辜的少女，阴阳大家祁子便是他最好的挡箭牌。 杜晏端坐于上首，垂目看了一眼立于中央的文官：“祁子曾言，孤需弱冠之年，才能考虑成婚，此事延后再议。” 此言一出，群臣思及王上的特殊命格，也不好多加言论，便就此揭过。 新王不能立后，同新王年纪相当的公主原宁，却恰是待嫁之时。便又有人言及要将原宁嫁于江国领地势力最为强大的诸侯，用以安抚民心。 杜晏沉默片刻，将众人神情悉数收于眼底，道：“现下形势方才安定，无论是原属于江国领地百姓的安抚即登户造册工作，还有汝水边疆城池的修缮，公主之婚事，就不劳众卿忧心。” 下首身披铠甲的武官出列：“大王，臣以为，现下应当趁成国尚未稳固之时，一举将其吞并，一统天下。” 下首一文官出列，行揖礼，道：“臣以为，此举大大不妥。如今之上策，乃是稳固同成国之间的盟约。听闻成王尚未婚配，正可将长公主嫁至成国。” 杜晏眉头微皱，这些人怎么绕老绕去就是绕不开原宁的婚事。 他口气微冷：“孤说了，长公主之婚事，不劳众卿忧心。” 下方群臣见杜晏不悦，便噤声不再纠缠于原宁的婚事上面。 又是月余过去，杜晏待在寝殿之内，批阅文书。他展开其中一封，手微微一顿，那是来自成国的文书，上面字迹熟悉异常。 这月余来，政务繁忙至极，杜晏几乎没有时间想起成瑜来。 现下看到熟悉的字迹，他心中涌起的第一个想法却是，手头这堆麻烦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甩给成瑜。 杜晏实则本性是没有太多野心的人，虽说处理起这些政务来说不算吃力，却终究因对权势不感兴趣而觉得无趣至极。 如今成瑜差人送来的文书，倒是让杜晏盘算起来，要不要做点什么小动作，加快一下对方一统天下的进程。 原国向来是三国之间实力最强，成国最弱。虽说此时江亡，分汝水而治之之后，成国实力强上不少，然而要同原国抗衡尚且不足。 成瑜不是蠢货，自然不会鲁莽行事。 要想加快成瑜一统天下的进程，便只得自毁实力，从内里让原国败得理所应当。杜晏在夺权之时，就已经考虑到这些情况，留下后手。 他的父亲原常和弟弟原珏都是杜晏故意留下来的，在关键时刻帮忙拖后腿搞事情的猪队友。然而现在杜晏完全掌握原国权势，居于上风，这两人但凡是有点脑子，都不会跳出来搞事情。 只有当天下大乱之时，才是夺权搞事情的好机会。 眼下最为关键的点，在于成瑜身上，成瑜除去明面上掌握的成国势力之外，暗地里渗透至各封地诸侯之中的势力也不可小觑。 然而，即便是杜晏挑衅，成瑜大抵上也是会退让一二，不会拿出全部势力来拼个你死我活。 杜晏会这么想，是因为他手头的这封文书。他垂目又细细看了一遍，心中觉得有些无奈。 八百里加急，自成国送来的文书，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是不看抬头和署名，杜晏简直要以为这是一封出自夫妻之间的情信了。 杜晏捏着手中文书，心底有些纠结。 毕竟是同成瑜从小一起长大，杜晏自认为还算是比较了解此人。虽说成瑜心机深沉，意志坚定，甚至有些心狠手辣，这些性格皆是成为帝王不可或缺的部分。 然而，他却又是一个感恩且念旧的人。在电影剧情中，他利用原宁离开之后，回到成国即位。那时没有杜晏在三国争锋之中搅混水，成瑜的称霸之路比之现在要艰难不少。 当时的成瑜只能选择在同江国结盟，作为江国的盟友共同抗衡强大的原国，暗地里他却让使尽手段让两国战事陷入僵局。借此良机成国才慢慢发展壮大，成为最终的胜者。 即便是在挣扎于原江两国缝隙之中求生的时候，成瑜也没有忘记原宁，甚至动用了自己埋在原王身边极为隐秘的一条暗线，只为救出被软禁的原宁。 那是成瑜唯一一次感情用事，他知道为了救原宁将此线暴露出来，或许会让他的称帝之路多上不少波折，却依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去救原宁。 在被原宁拒绝之后，成瑜才慢慢变得更加薄情寡义，修炼出一颗属于帝王的无情之心来。 如今在杜晏的插手之下，江国已灭，原成二国分江而治。成瑜念旧，短时间并不会将手伸入原国朝中，即便是杜晏宣战，对方或许也会选择割地求和。 此时的成瑜，还没修炼出之后那颗无情无义的帝王之心。 杜晏捏了捏眉心，把手中密信放到一旁，想着还是要彻底同成瑜割袍断义，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他的目光，落到此前批阅好堆放整齐的文书之上。那些是欲发往各诸侯封地的王令，令各诸侯在即位大典之时，悉数要进都城拜见新王。 杜晏再度打开成瑜送来的文书，目光落于其上，满纸的思念之意倒是让杜晏心生一计。 或许可以借成瑜此刻的思念，加快他修成帝王之心的进度。想到此处，杜晏展开雪白纸张，开始书写。 杜晏的计划很简单，新王即位，邀盟国使者来观礼是很正常的事情。 其实他这封信也算是一个试探，如若成瑜当真混在使者团中前来，杜晏就进行下一步，让他彻底斩断对自己的情谊。 如若成瑜没来，那就代表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是权势，同杜晏过往的情谊终究会慢慢淡去。那杜晏就会设法让原珏或是原常同成瑜接上头，开始在原国朝政内部搞事情。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加快成瑜称霸的脚步。 小捌突然开口问：“如果成瑜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杜晏语气冷静，完全没有感情：“暗算他，让他知道我心里只有权势，甚至为了一统天下，以py交易诱他前来。” 小捌沉默片刻，忍不住说：“杜晏，我觉得你现在比电影里的成瑜渣多了……” 杜晏落下的笔，微微停顿一下：“此话怎讲？” “成瑜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就算知道你用女儿身骗了他那么多年，甚至利用他那么多年，他都没有表现出半丝怨恨出来。” “成大事者，心狠手辣是必要的，更何况我还是个反派，不恶毒卑鄙一点，成瑜怎么能毫无心理障碍的让我国破家亡。”杜晏说，“此刻的慈悲，对他没有好处。” “好吧，看起来是这个道理。”小捌再一次被说服。 杜晏送往成国的文书，有两封。 一封乃是官方文书，邀盟国使者到原国都城参加新王即位大典；另一封则是送予成瑜的私信，言语隐晦的表示，如今虽是即位为王，一切目的达成之后，却会偶尔回想当初在王宫之中有成瑜相伴的时日。 文书送往成国之时，杜晏有些怅然若失。他抛下了饵，心中却并不希望，那条鱼会咬钩。 第47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十二月, 成国使者团携重礼入都城，庆贺原王即位。 杜晏在大殿接见远道而来的成国使者，率队而来的乃是胡须花白的成国老臣莫子, 且是名扬天下的法家学者。 此人杜晏早就有所耳闻，除此之外, 他还知道莫子乃是在成瑜一统天下的道路中, 立下汗马功劳之重臣。沉珂已久的成国，因此人兴起的改革焕然一新。 杜晏视线从下方使者团中一一扫过, 并未见到熟悉的脸。 不过想来事情也正常，成瑜曾经在原国都城生活过十年的时间，许多人都是见过这位原王的。他要是不经过易容变装就这么大喇喇的混在使者团中前来, 简直就是不把自身性命当回事。 若是对方没来，杜晏觉得更好。毕竟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着实有些恶毒, 即使是杜晏安慰自己当反派的不需要良心这种东西，却依旧有些于心不忍。 杜晏心中叹了口气，觉得下次入梦的时候, 绝对不能挑这种需要长时间相处的角色。就算他情感再怎么淡薄, 朝夕相处下来，总是会生出些感情来。 临到下手的时候, 他还真有些过不了自己这关。 一直到了款待使者团的晚宴之上，杜晏依旧是目光时不时扫过每一位来自成国使者的脸上, 试图从那些人的动作之中找出些许熟悉的痕迹来。 杜晏如今尚未成婚, 也没有侧夫人, 在这种场合，身边坐的是原宁。 原宁虽说单纯，直觉却很是敏锐，她注意到杜晏的动作，探过身子压低声音问道：“兄长，你是不是在找成王？” 杜晏看她一眼：“成瑜乃是成王，跑我原国国都来，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原宁撅了撅嘴：“你为何要说得如此可怕，成瑜虽已是成王，年少时一同长得情谊还是有的。兄长你明明也念着他，偏生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原宁一时没注意，声音微微有些大了，便被距离他们最近的莫子听了个正着。 此时宴席之上，气氛颇为轻松，就听下方莫子开口问道：“方才不小心听到长公主言语之中，提到寡君？“ 杜晏也不遮掩，举杯笑道：“成王同孤兄妹二人算得上是相伴长大，如今分隔许久，宁儿有些思念故人。” 莫子毫不避讳成王曾在原国为质之事，笑道：“当初寡君在贵国为质，同大王和长公主也是青梅竹马情谊深厚，若是长公主有意，成就一时佳话也未尝不可。” 杜晏笑道：“如是成王有此意，孤倒觉得此事可行。” 杜晏此话一说，就见原宁瞪了过来。不过此刻的杜晏并没有功夫安抚原宁，他只是借此话试探一二。 终于，他发现坐于最下首，看似使者团中地位最为卑微的一人，在听闻此言时，手微微一抖。青铜爵中的酒水洒在了袖子之上。 有了具体目标，再细细观察，那人的熟悉感愈甚。从他跪坐的姿势，再到举杯之时的动作，包括举箸进食的动作，都无比熟悉。 只是看了片刻，杜晏就能确定，那人必定是经过易容的成瑜。 他果然还是来了，杜晏有些恍然，心中五味陈杂，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兄长，你刚才不是认真的吧，我一直把成王当哥哥的，你可别……”原宁见下方莫子同身侧之人开始交谈，这才压低声音同杜晏交谈。 杜晏却是答非所问：“你觉不觉得，坐于末端那人，有些像成瑜？” 原宁一听，下意识看了过去。她同成瑜相处时日虽不比杜晏多，但她向来细心，端详片刻之后：“是有些相像，只是长相完全不同，大概就是有些像的人吧。” 杜晏没再多说什么，他的本意也只是在此处微微露出些许破绽，为了下步计划做些铺垫。 原宁又转头看了杜晏一眼，突然露出个笑来：“其实是兄长思念成王了吧，思念之时，见花不是花，树不是树，一切皆会带着那人的影子。“ “……”杜晏再次觉得，原宁真的是走错片场了。 宴席散去之后，杜晏并未回到寝殿，而是秉退左右，一路沿着长廊行至成瑜曾经住过的地方。 今日清晨，下了初雪，虽是不大，却已经带来彻骨的寒意。在这冰冷的初冬之夜，杜晏眼前的屋舍，显得愈发凄冷起来。 成国质子所住之地，自是位于王宫中最为偏僻冷清的地方。成瑜离开之后，此处便空了下来。 杜晏推门而入，负手而立。片刻之后，有人推门而入。 “你还是来了。”杜晏没有转身，只是看着黑暗中的一点。 “你邀我来，我怎能不来。”熟悉的声音响起。 杜晏回身，看着立于门口的成瑜。屋内没有点灯，然而今日月色很亮，他能看清眼前的人，面容并不熟悉，依旧是混在使者团中那张平凡的脸。 “即便我易容成这般模样，你果然还是能认出我来。” 成瑜走上前来，在距杜晏一步之遥停了下来。 成瑜已是二十余岁的青年，杜晏却尚未完全长开，距离近了。杜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对方身影之下。 这种压迫感，让杜晏有些不自在，然而身为一国之君，却又不应在此刻露怯。 杜晏微微抬头，直视对方：“成瑜，你明知道，你我终有一天，要兵戎相见。你为何还是要来？” “今后会怎样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如果我不来，定是会追悔莫及。” 杜晏终是无法再看向那双眼睛，而是微微偏开头去：“这里空无一物，不是长谈之处。” 二人并肩而行，一路行至杜晏寝殿之中。片刻之后，侍女便准备好一切，恭谨退出，又将殿门掩上。 榻上案几之上，小小的火炉之上温着一壶酒，殿内燃起了数个炭盆，却依旧不能完全驱走殿中寒意。 杜晏手中把玩着青铜爵，道：“喝点驱寒。” 成瑜习惯性的伸手去拿酒壶，手指却略微有些不听使唤：“离开许久，有些不适应此处的寒冷。” 杜晏非常自然地从他手中拿过酒壶：”初次见你之时，倒是挺耐冻的。” 说罢，他抬手为成瑜将酒满上。 成瑜低头看了一眼杯中酒水：“这似乎是第一次，喝到你为我所斟的酒。” 杜晏看他一眼：“你如今已是成王，远道而来即是客，我这个做主人的为你斟酒也是理所应当。” 成瑜笑道：“那我自是不能辜负你的一番心意。” 两人碰杯，随后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杜晏又抬手将酒满上，问：“自成国国都自此，往返之间便是两月时间。国君不在朝中，你不怕朝中出什么乱子。” 杜晏其实也能猜出几分，成瑜敢如此行事，定是留有后手。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想过要得到什么答案。 成瑜却是并不隐瞒，他自怀中掏出一小小瓷瓶，抹在脖颈同脸的交接之处。片刻过后，他便自脸上揭下一片□□来。 成瑜熟悉的脸，出现在杜晏面前，他开口解释：“我手下死士有的身形同我一般无二的，戴上面具之后，便可替我坐镇王都一段时日。” 杜晏从成瑜手中接过面具，细细端详：“你手下能人异士倒是挺多。” 成瑜道：“当初是你将我带至聚才楼，我才得以在暗地里收服如此多的客卿。现在想来，是否从那时起你就在谋划着送我离开并助我即位之事？“ 杜晏道：“你想太多，我不过是好奇罢了。” 成瑜但笑不语，并不戳穿对方的嘴硬，他又自怀中取出一封信来：“过去的事情，以后再谈也罢。我来只是想问上一句，你信中所言，可是心中所想？” 杜晏没有接那封信，也没有回答成瑜的问题。 他沉默半晌，终究叹了口气：“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如今你我之境地，最终都是一样。” “你……”成瑜开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觉得一阵剧烈的晕眩感传来。 成瑜以为自己是醉了，揉了揉额角，那晕眩感却是丝毫没有缓解。他只觉得眼前的人渐渐模糊起来，那人望过来的眼神，比之窗外的冬夜尚要冰冷几分。 他看了一眼杯中酒，忽然明白了些什么，苦笑一声，却终究没有再发一言。 杜晏看着倒伏在桌上的成瑜，在榻上坐了半晌，这才轻轻击掌，唤来殿外侍卫将成瑜抬走。 第48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成瑜醒来的时候, 脑中混乱不堪, 眼前一片昏暗, 完全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他勉强坐起来，只觉得头疼欲裂。或许是察觉到他的醒来, 成瑜听到暗处有衣物摩擦的动静, 随后一点昏黄的灯光亮了起来。 眼前的一切让成瑜意识到，如今他身处地牢之中。站在牢门之外的人, 他无比熟悉，却又在此刻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那人穿着玄色锦袍, 衬得肤色更显白皙，眼神一如当年在雪地中初见那般，高高在上, 漫不经心。 十年过去，即便他已是成国之王，这人为何还是这般遥不可及。 杜晏见成瑜只是怔怔看了过来, 并不开口, 以为对方尚未清醒，便主动唤道：“成瑜。” 成瑜身体微微一僵, 捏了捏眉心，意识这一切并非是梦境之中：“这是何处？“ 杜晏沉默片刻，坦言告知：“鸣凤殿。” 鸣凤殿乃是杜晏还是长公主之时，居住的地方。 鸣凤殿向来皆是原国长公主寝殿, 此前属于杜晏, 他即位之后, 自是搬离此处。而原宁在现在的地方住得习惯了，便也没多此一举搬到此处。 鸣凤殿便就此空置下来，将成瑜秘密囚禁在此处，倒是无比适合。 成瑜低声道：“我竟是不知，鸣凤殿还有这等地牢……” 杜晏觉得此情此景很是诡异，成瑜醒来之后，反应同杜晏设想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同。他只是抬头看了过来，眼神之中，没有愤怒没有疑惑，只是一片暗沉，什么都没有。 “为何？”成瑜问，“那封信中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杜晏眉心微微一动，不明白成瑜为何要纠缠于这无意义的问题上面。 他冷声道：“我说过你不该来。我本就是诱你前来送死，没想到你竟如此轻易就上钩。成瑜，你双手奉上的江山，我就笑纳了。” 说罢，杜晏不再待成瑜有所回应，转身便欲离开。 “原晏。” 杜晏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只是他并没有回头。 “一统天下对于你来说，就如此重要？” “是。” “你我朝夕相处的十年，在你心中，没有丝毫值得留恋之处？” 杜晏身形一僵，没有再回答，而是走出地牢，随即掩上了沉重的石门。 直到杜晏从那阴暗的地牢之中走出的时候，小捌才敢再度开口：“你这样对梦境之主，不怕造成心理阴影啊。我总觉得你这么做，会造成新的噩梦来源。” “不会的，成瑜心性坚忍，能成帝王者怎么会被这种小小的欺骗背叛打倒。” 杜晏停顿一下，随后又像是说服自己一般，补充道：“而且这地牢关不了他多久的。原宁那边很快就发现成瑜的失踪了。” 小捌感慨：“你这反派当得还真是殚精竭虑，一方面要算计梦境之主，一方面又要让人来救他。” 杜晏回头望了一眼地牢的入口，怔怔看了半晌，终是叹气道：“如果有下一个梦境，我真的只想当一个纯粹的反派。” 数日之后，来自成国的使者团离开原国，比之来时少了一人。 说来也是不幸，那位远道而来的使者，在原国王宫之中，酒醉之后跌入井中淹死。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泡得是面目肿胀难以辨认，要不是身上的衣物乃是成国服饰，怕是就要当做无名尸体处理。 这具冒充成瑜的尸体，是杜晏差人从死牢之中找的一名同他身形相仿的死囚。成国那边并不知道自己的王混在使者团之中前来，自然对于一名无关紧要之人的意外死亡，也未追究太多。 又过了数日，在杜晏的一手引导之下，原宁发现了被关押在鸣凤殿中的成瑜。 原宁的反应，同杜晏预料之中一般无二。 她直接闯入杜晏寝殿，甚至连礼都未行，就扬声问道：“兄长，你为何要把成瑜关起来？” 原宁是知道鸣凤殿中那个地牢的，她见杜晏进来行踪不太对劲，时常靠近无人居住的鸣凤殿，便有些好奇。 随后，她趁杜晏上朝之时，摸进鸣凤殿，发现了被囚禁在地牢内的成瑜。 一丈见方的囚室之内，成瑜靠坐在墙角，见她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后便一言不发地低头望着地面。 成瑜身上的死寂之气，让原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一心只想着要问清楚兄长究竟意欲如何。 于是，便有了眼下的一幕。 杜晏并未否认，而是冷声道：“此事与你无关。” 原宁此刻完全被怒火控制，有些口不择言：“成瑜他明明，明明对你那般好，甚至为了见你一面从成国赶来……” 杜晏道：“为王之人，要成就千秋霸业，必然要摒弃这样无用之物。” “在你心中，千秋霸业就这么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然。”杜晏道，“孤尚有政务要处理，你退下吧。” 原宁没有动，而是开口道：“兄长，为何我觉得你不一样了。自从，自从你从阿姐变成的兄长，你就不一样了。” 杜晏手下动作微微一顿：“这才是我。” 最终，原宁还是怒而离去。 之后她的行动，皆在杜晏掌握之中。原宁带着成瑜的令牌出了王宫，联系上他留在都城的暗线。 再之后，鸣凤殿便在一天夜里走水。 杜晏望着冲天而起的火焰，知晓那应当是成瑜已从自地牢之中逃离。 至于他走之时，为何要一把火把鸣凤殿烧掉。 或许，是在同过往道别。 杜晏的目的皆已达成，他望着被火光倒映得通红的天边，却突然生出几分怅然若失来。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在鸣凤殿中，同成瑜无忧无虑玩闹之时的场景。 此刻不是伤感的时候，杜晏尚有最后一事未完成。 他转身，唤来两名心腹侍卫，随即骑马直出王宫。 杜晏登上城墙，望着眼前的茫茫一片白色。日前恰好下了大雪，都城内外皆在厚厚积雪笼罩之下。 王宫之内的大火，映衬着白雪，让那骑马远去的人影愈发显眼。 杜晏举起手，掌心朝上，一把弓便被放到他掌心之中。 远处疾驰而去的那人，却像是感觉到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他一拉缰绳，调转马匹转过身来。 一人立于城墙之上，一人在城墙之外，远远对望。 杜晏搭上箭矢，拉开弓弦，成瑜却没有动。 一如多年前那般，杜晏戏耍成瑜，让他顶着茶盏立于那棵大树之下作为箭靶。 杜晏看不见成瑜的脸，也看不清成瑜的神情，他的眼前却浮现出多年以前，成瑜那黑沉沉的眼神。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一切也都变了，多年前没有脱弦的那支箭，向着成瑜疾驰而去。 咔嚓一声，成瑜头顶玉冠应声而裂，束起的长发散乱开来。 狂风卷起他的发，遮住了他的视线，让远处那立于城墙上无情之人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鸣凤殿的火光，渐渐熄灭，泛着红光的天，又恢复冬夜里应当有的灰蓝色。 成瑜觉得脸颊之上，有些冰凉，他抬手抚过，喃喃道：“原来是下雪了。” 说罢，他调转马头，疾驰而去，再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杜晏依旧立于城墙之上，手中的弓已空弦，却未放下。 “你还是心软了。”小捌突然开口。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担心视线不好，真把梦境之主弄死了。” “这可是我第一次见你主动变更计划……” 小捌所说并非无的放矢，杜晏是个极度理智的人，制定的计划除去有客观原因导致计划变更之外，他都会按部就班的执行，从未有过犹豫心软的时候。 杜晏没有搭理小捌，他知道这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公子晏的一手好箭术，百步穿杨，连大将军吴起都自愧不如。 他又怎会失手把梦境之主弄死。 杜晏回身，将弓扔到侍卫手上，转身走下城墙。 他原本的计划，此箭应该是要射向成瑜肩膀，不会致命，受伤也不会太重，又能借此完全斩断彼此的过去。 临到头时，杜晏却犹豫了，在那瞬间，他的手微微一抬，那箭便射向成瑜玉冠。 那一瞬间的犹豫，究竟代表什么，杜晏也不想深究。一切已成定局，再去后悔做过的事情毫无意义。 然而，杜晏在回到寝殿之时，却在枕畔，发现一样不该出现在此的东西。 自杜晏在成瑜面前揭露自己乃男儿身，并将杂佩还于对方后，他就没在见过这串杂佩。 他不明白成瑜在逃离之时，为何还要命人将这杂佩放在此处。 究竟是代表成瑜彻底斩断了过往情谊，或是其他意思，杜晏心中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好在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杜晏，他的计划成功了。 原常原珏开始同成瑜留在原国都城的暗线，私下往来起来。朝堂之上，一时之间被搅得暗潮汹涌。 数月之后，成王送来文书，称为表示联盟之诚意，求娶长公主。 杜晏自是严词拒绝。 文书送至成国之后，成王大怒，直言原王欺人太甚。 原成二国之盟约，终是破裂。 第49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成王怒斥原国欺人太甚, 撕毁盟约的文书送传来之时, 杜晏的手边, 恰好放着此前成瑜求娶长公主之文书。 打发走来自成国的信使，杜晏神差鬼使地拿起那封求婚文书又看了一遍。 此封文书之中, 成瑜措辞有些奇怪, 通篇只称长公主，并未提到原宁名讳。更让人不可理解的, 是成瑜求娶长公主的行为。 成瑜离开之后，杜晏已然做好对方毁约之准备, 然而他却没有料到，成瑜会通过这种方法来毁约。 成瑜要毁约，借口有很多, 他却偏生选择求娶公主联姻。 其实如果杜晏当真是一心只有霸业的君主，此时最为正确的做法便是将原宁远嫁成国。暂且稳定盟国关系，整顿朝纲之后, 再择机灭成, 一统天下。 至于双生妹妹或是亲生女儿，在自古以来的帝王心中, 永远比不上千秋霸业。好在杜晏的目的，从来不是一统天下。 不然原宁的命运，大概比之电影院剧情中也好不了多少。难道这次的事情真让成瑜恨自己入骨，才会完全不顾及原宁是否无辜, 将她当做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就在杜晏心中有些五味陈杂之时, 一个意外的客人到来。 原宁站在门口, 有些迟疑地唤一声：“兄长。” 自鸣凤殿大火，成瑜逃离之后，原宁就一直有些心虚不敢见杜晏。她知道自己兄长聪明得很，这些事情只要略微一想，就知道成瑜自地牢中脱身的事情和她脱不了干系。 原宁躲着不敢见杜晏，杜晏也政务繁忙，两兄妹算下来，竟是从成瑜离开之后，就再没见过一面。 杜晏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原宁，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稀客，孤还当你已经不记得自家兄长了。” 原宁讪讪一笑，把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兄长，我给你做了桃花饼。” 杜晏看他一眼，微微点头，示意她进来：“待我批完桌上文书。” 原宁很是讨好地把糕点摆在床边几案之上，又吩咐侍女摆上小炉子烧着水准备沏茶。忙好这一切后，她就托着下巴安静等着杜晏忙完。 杜晏忙完之后，便在原宁对面落座：“说吧，今日来寻我是何事？” 不想，杜晏一语才出，就见原宁向后挪了挪，随后便行了个稽首大礼。 杜晏有些惊讶：“你这是何意？” 原宁直起身，道：“成王乃是我放走的，要不是兄长看在兄妹情谊之上，早就将我拿下问罪。” “……”杜晏并没有否认，现下成瑜已经走了，就算原宁知道真相也改变不了什么。 “当时我说兄长你无情无义心中只有千秋霸业，是我错了。”原宁坦言道。 听到这句话，杜晏立刻明白了原宁为何会突然找上门来赔罪，他问：“你知晓联姻之事？” 原宁苦笑道：“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我又怎会完全不知。你如是心中只有千秋霸业，又怎么一口回绝联姻一事。” 杜晏开口道“此事同你无关，我明知同成瑜终有一战，又怎会将你置于那等不堪境地。” “我，我愿意前往成国联姻。” 杜晏一愣，却见原宁神情认真，不像是说笑的样子。他捏了捏眉心：“你可知晓，前往敌国联姻的公主，之后都是多么凄惨的下场吗？” “兄长，明明现在将我送去联姻，是最合适的做法，你却一口回绝。”原宁愈发不明白杜晏的做法，“当初明明把成瑜杀掉，才是最合适的做法，你为何又只是把他关起来。” 原宁越说越激动：“你明明也顾忌着同成瑜的儿时情谊，你明明心软了，又为何总是要摆出一副无情无义的样子来。” 原宁虽是天真，性格中却又有着固执冲动的部分，杜晏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打乱计划的事情来，便只得耐心劝说。 “天下之势，分久必合。祁子观星卜筮结果称帝星渐明，天下之势，你我都无力改变。” 杜晏叹了口气：“宁儿，原成二国，终将不能并存，过去的事，便是过去了。放在心底念念不忘，于我于成瑜于你都没有任何好处。” 原宁却道：“那我只是想替兄长出份力……” “宁儿，即便是将来我败了，那也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孤还不必落得用自己妹妹的一生幸福来谋划天下的下场。” *** 咕—— 一只信鸽落在窗台之上，成瑜放下手中文书，起身走去。 他抬手取下鸽腿上所绑竹筒，又自竹筒之中，抽出一卷密信来。 只是瞟了一眼开头，成瑜脸上神情微微一动，便将密信收到掌心。坐回塌上之后，他才带着些小心翼翼的神情展开细读。 因为这封密信，来自原国王宫中的暗线。 成瑜自鸣凤殿逃离后，他埋在原国王宫之中的暗线，大多被杜晏顺藤摸瓜查了出来。 他煞费苦心留下的暗线，如今只留下原宁身边的一人。此人跟在原宁身边，接触不到机密事宜，甚至连接触杜晏的机会都不多，便也就没有暴露。 关于原宁的消息，对于成瑜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暗线自然便不会冒险传递消息出来。如今是他第一次送密信过来，自是同杜晏有关。 密信之上，是原宁同杜晏的一次长谈。 成瑜垂目细细看了许久，嘴角终是勾了勾：“果然如此。” 其实密信之中，杜晏并未言明当初暗算成瑜之事究竟是为何，然而他却没有反驳原宁的说法。 看着信上的字迹，成瑜又回想起当初之事来。 那日，被杜晏使计关于地牢之中后，成瑜一时之间，确实是无法接受。 他在成国收到杜晏送来的信，见到对方信中隐晦提及的思念之意后，甚至没有片刻犹豫，就混在使者团中前往原国，只为见上一面。 在路途之中，成瑜甚至考虑过同杜晏共治天下的可能性。然而，杜晏的那杯酒，将他胸腔中那颗火热的心，浇了个透心凉。 就在被关于地牢之中，成瑜心中几乎一片死寂之时，原宁却突然闯入地牢之中。 原宁一见其中的情况，表现得极为激动，并表示要去质问自家兄长为何要做出这些事情来。当时成瑜的心完全沉浸于痛苦之中，也就没有阻止原宁莽撞的举动。 在原宁第二次进入地牢的时候，成瑜却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杜晏行事周密，心计过人。单凭单纯的原宁，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的瞒过杜晏的眼睛，闯入这鸣凤殿的隐秘地牢之中。 除非这一切，皆是杜晏有意为之。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成瑜试探地将自己的令牌交予原宁，让原宁到聚才楼去寻人。 成瑜从未在杜晏面前刻意隐瞒过他同聚才楼的诸多联系。 若杜晏真是要置他于死地，或是要借此机会成就霸业。他定然不会让原宁如此轻易同聚才楼中的成瑜的手下联系上。然而一切都十分顺利，原宁带来了他埋在聚才楼的暗线，很快便将他从地牢之中救出。 从那昏暗无光的地牢之中离开的时候。成瑜觉得自己从未看清杜晏。无论是当初那个表面恶毒的长公主还是现在这个胸有沟壑的原王。 虽是满心疑虑，成瑜那颗冰封的心，却又悄然跳动起来。他将一直带在身边从未离开的杂佩交由属下，嘱咐对方择机放入杜晏寝殿。 临走之时，成瑜一把火烧了鸣凤殿。他以此举，在同过去告别，同过去那个长公主告别。 出城之后，成瑜突然心中一悸，便神差鬼使的勒马回身。 远处城墙之上，他见到了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身后是被鸣凤殿大火映得发红的天，和漫无边际的积雪。 一切的界限皆是模糊的，城墙之上的人，在成瑜眼中却是莫名清晰。 在这一刻，成瑜总算是明白。 那人并非是翱翔天际的凤凰，仅是梧桐露水尚不足以供养他。他始终立于云端之上，缥缈且捉摸不定的，若是没有最为强大的实力，永远也无法将之握在掌心。 成瑜看着风卷起那人的披风，看着那人拉开弓弦。 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对着自己拉开弓弦的女童，成瑜突然就有些心意相通之感。 杜晏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斩断两人之间的过往情谊，为了今后兵戎相见之时，彼此都无后顾之忧。 箭矢破空而来之时，成瑜没有动。他知道杜晏不会杀他，对方既是能放他离去，便不会杀他。 这一箭，大抵上是要让他受些伤，借此彻底恩断义绝。 成瑜等着剧痛传来，却只听到咔擦一声，头上玉冠应声而碎。 玉冠落于雪地之上时，成瑜呆了一瞬，随之涌上心头的，却是欣喜之意。 那人终究还是心软了，即便一路都状似无情地走了下来，在这最后时刻，他还是不忍伤了自己。 在想明白的瞬间，成瑜觉得脸颊有些冰凉，他心中疑惑，为何明明是绝处逢生的喜悦之情，为何会流泪。 他伸手摸了摸脸颊，喃喃道：“原来是下雪了。” 成瑜最后看了一眼城墙上的人，虽说仍旧不知对方目的，却已经知晓对方前行的道路是何方向。 如你希望同我在战场之上相见，那便如你所愿。你想要去往何处，我会同你并肩而行。 成瑜调转马头，疾驰而去。待到再度回到此处的时候，他定是会知晓一切，也再不会让这片天边云，再从掌心溜走。 第50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那日送走原宁之后, 杜晏继续按部就班地执行计划。最艰难的部分都已经过去, 接下来对于他更是没有什么难度。 杜晏想要加快成瑜称霸之路，只得自毁长城，通过原国的内乱, 顺理成章的将成瑜送上天下至主之位。 原国一直是三国之中，实力最强的。然而, 这个庞大的国家，实则内部早已腐朽。 原国的权势，土地和财富, 悉数集于贵族阶层，即便是王，轻易也无法动摇这些贵族的根本。 整个原国, 只是维持着一个繁华的表象。骨架已然腐坏, 其余部位再强健也是徒然。杜晏所需要做的，只是要提前将矛盾激发出来。 杜晏直接开始推行改革之策，削弱贵族阶层手中权势, 试图将权力悉数收拢于君王手中。 废除旧世卿世禄制, 宗室非有军功论, 不得为属籍；废除井田制……条条款款, 没有一条不是触动贵族阶层之利益之新政。 原常在位之时, 忧心大将军势大, 培养出不少权臣用以分权, 实则导致君王手中权力愈加分散。 如今, 杜晏本就即位不久, 尚未稳定朝纲，就大动干戈，试图触动贵族阶层的根本利益，自是导致强烈反弹。 杜晏颁布的政策，虽在平民百姓之中呼声甚高，推行起来却是遇到各方阻力。那些的高傲的贵族阶层，甚至觉得新王触动自身利益，即便在新政之外的日常政务中，也是消极反抗。 一时之间，杜晏在朝堂之上可谓是举步维艰，处处碰壁。 就在众人皆以为新王定是焦头烂额，用不了多久就会妥协之时，杜晏却是神情淡定坐于殿中。 他现在考虑之事，同新政推行毫无关系。推行新政，只是他计划的第一步，既能激化原国之矛盾，也能为今后成瑜一统天下后推行新政提供前车之鉴。 如今原常原珏已是蠢蠢欲动，按捺不住要开始搞事情。 杜晏自当助他们一臂之力，让那些顽固且势大的北方封地诸侯，同这二人搭上关系。 他又将手中关于当初之事的证据，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悉心折好。 小捌见杜晏将密信送出，终是忍不住问道：“虽说这只是梦境世界，但为了把成瑜推上帝王之位，你如此对待自己的国家，心里真的没有丝毫负担？” “你也知道，这只是梦而已。” 小捌口气有些担忧：“我只是有些担心你，虽说你身负伯奇血脉，却终究还有人类血脉的。人类，最是容易被情绪所控制……” 杜晏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些问题吗？其实即便没有成瑜，原国也会走上毁灭的道路。” “为什么？” “有句话乃是不破不立，原国贵族向来高高在上，如今平民百姓的处境颇为艰难。而且，还有极北之地，那些尚未开化的游牧民族。”杜晏说，“中原诸国，如不能迅速统一且强大起来，游牧民族入关之时，整个原国百姓都会陷入灭顶之灾。” 小捌一直以为杜晏始终都只把此处当成一个梦而已，所以才会冷静得近乎没有感情地按部就班地执行每一步计划。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杜晏在某种程度上，把这梦境世界当成了真实世界，在结局无法变更的前提下，为梦境世界规划一条最完美的道路。 不久之后，原国政权又发生剧变。 太上王原常同其庶子原珏，逃离原国都城，在北方封地诸侯的支持下，建立北原王朝。 与此同时，北原王朝将当初成王之事告知天下，称原晏为谋取王位，同当初尚且还是质子的成王相勾结。 正是因为原晏他私放质子，才导致原来只能依附于原国的成国实力大增，成为如今足以同原国相抗衡的存在。 此言一出，天下哗然，不少本就因新政而对原王不满的诸侯，纷纷倒戈支持北原王朝。 原王原晏大怒，自汝河边疆召回大将军吴起，挥师北上，讨伐北原王朝。 这一仗，一打就是两年，就在原国因内乱元气大伤之际，成国对原国宣战。 原国内乱的数年中，成国却是休养生息，实力大增。 如今大将军的兵马恰巧深入北原王朝腹地，自是回援不及。成国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直入原国腹地，如同当初江亡之时那般。 甚至有不少城池的郡守，早就已在私底下投靠成国，见成国大军前来，大敞城门，直接改旗易帜。 曾经的霸主原国，终是遍地飘起了成国旗帜。 *** 杜晏立于王座之上，看着身披铠甲的成瑜，一步一步踏入殿内。 他回首，只是轻轻一摆手，身后大门轰然关上。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剩下杜晏同成瑜二人。 一如多年前在雪地中初遇那次，杜晏微微垂下眼睛，看着成瑜立于台阶之下。 当初的成瑜，卑微而任人宰割。如今两人的处境，却是恰恰反转过来。 “你赢了。”杜晏开口道。 成瑜怔怔看了他片刻，才开口问：“你为何不走？” 杜晏嗤笑一声，似是觉得这个问题非常可笑：”走？如今已是你成氏天下，我还能走到哪去？“ “极北之地，吴起手中还有供你翻身的兵马。” 杜晏反问：“然后呢？再像我的父亲那般，龟缩在北方苦寒之地，自我安慰般地弄出个北原王朝来？” “我原晏，岂是是输不起之人，垂死挣扎，苟延残喘太过难看。”杜晏道，“成王败寇，我自是应当在此等你。” 成瑜没有再吭声，而是抬脚走上台阶，步伐之坚定，每上一步都似乎要在台阶之上留下脚印。从头至尾，他的眼睛都没有从杜晏身上离开片刻。 随后，他停在了杜晏面前。 杜晏如今已然及冠，身高却依旧不及成瑜。眼前之人，铠甲之上甚至还带着血腥之气，如山岳般的压迫感铺面而来。 “原王。“成瑜低声唤了句。 杜晏抬手将头上的冠冕取下，脸上并没有太多狼狈之色。他将冠冕浑然不在意的掷于一旁，随后开口道：“如今境地，你唤我一句原晏即可。” 成瑜没有说话，而是从衣襟之中摸出一物来，又上前一步。 杜晏看清楚他手中所握之物时，却是微微一愣。 那是一串杂佩，同数年前成瑜留下的那串相似，看来皆是他亲手雕刻。但在款式之上有些差别，此前的那串杂佩精巧有些偏女气，这串却是纯然适合男子佩戴的式样。 成瑜在这个时候，拿出一串杂佩，意欲如何。杜晏满心疑惑，只是在此情此景，若是开口质问，却未免显出几分怯意来。 杜晏便只是挺直了背脊，看着成瑜上前一步，细心将杂佩系在了他的腰带之上。 系好之后，成瑜也没有退开，而是替杜晏将身上王袍每一丝褶皱都整理妥帖。 两人的距离很近，杜晏甚至能听到成瑜的呼吸声，就这么沉沉地打在他的耳廓，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杜晏终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推了成瑜肩膀一下，开口道：“你这是何意？” 成瑜也未坚持，顺势退开一步：“当初那串杂佩，乃是赠予长公主原晏。现在这杂佩，却是赠予原王原晏。” 杜晏视线落在地上冠冕之上，讽刺一笑：“原王？拜你所赐，我现在只是原晏罢了。” 成瑜丝毫不恼，他弯腰拾起冠冕：“这一切，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杜晏沉默下来，眼前的成瑜，比之数年之前，更加高深莫测身上还带着肃杀之气。他已经完全成长为电影中那个一统天下的帝王。 他看不透成瑜，不明白现在对方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出于何目的。 杜晏心中最疑惑之事，是为何梦境还未结束。 如今原国已灭，自己已然被俘，只要他在成瑜手上，远在北地的大将军便不会有其他动作。可以说，成瑜一统天下的道路，已经走到目的地。 “小捌，你试试看，能否强行脱离？” 小捌的回答来得很快：“还是一样的情况，不行。” 在此得到无法脱离的消息，杜晏心中却是颇为淡定，他算是看出来了。 邵凌恒这人很是特殊，噩梦之中蕴含的能量极其美味且强大，相应的他对梦境的操控之力也是极为强大。 世上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尝到无上美味，必须付出一定的风险和代价。现在看来，这风险和代价还算是可以接受。 杜晏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大抵上要待到成瑜登基为帝的那日，梦境才会正式结束。 杜晏看向成瑜：“你准备如何处置我？一杯鸩酒赐死？或是划块封地将我囚禁起来？” “随我来。”成瑜没有回答，而是对杜晏伸出手来。 杜晏没有再问，也没有试图反抗，他只是越过成瑜的手，走下台阶。他如今不过是阶下之囚，该做的事情也悉数已经完成，接下来静观其变即可。 成瑜看着前方那个依旧挺直高傲的背影，脸上露出个得偿所愿的笑来，随后便追上前去，同杜晏并肩而行。 第51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 杜晏的手, 搭在殿门之上, 准备推开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成瑜却似乎在第一时间知晓他心中所想，开口道：“你安心, 王宫之中的任何人，我都没有动。” 杜晏看了成瑜一眼：“我知你不是滥杀之辈。” 太后和原宁, 早就已经在杜晏的安排之下离开都城，隐居在一山清水秀之地。 成瑜并非滥杀的暴君，只要杜晏不逃离, 成瑜也不会去追寻她们的下落，日后二人生活或许比之在王宫之中要惬意许多。 杜晏推开大门，眼前视线缓缓开阔起来。他以为自己或许会见到一片狼藉, 或许会是无数成国兵士手持长戟, 然而眼前的一切同他预想中的都不一样。 王宫之内，依旧是井然有序，除去把守的侍卫换成了身披成国铠甲的兵士之外, 似乎找不出同以往不同之处。 成瑜这是在替他维持亡国之君的最后一点尊严, 不得不说, 这种体贴让杜晏心中微微一动。虽说他早就预料到今天的一切, 且是自己主动走向这个结局, 但在最后能够不太狼狈的退场, 总是极好的。 杜晏迈出大殿之时, 那些成国士兵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 仿佛他们的天职就是守卫这座王宫一般。 “走吧, 你惯用的东西，我会派人准备好。”成瑜道，“你可有习惯用的侍女，要带走？” 杜晏问：“你要将我押往何处？” “我送你去翼城。”成瑜道。 杜晏有些惊讶：“翼城？” 翼城是成国的新国都，在原来的江国境内。成国迁都，是必然之事，原来的成国国都太过靠近南端，待到成瑜一统天下之后，就不再适宜作为国都了。 成瑜道：“翼城比此处要温暖些许，冬季里却依旧会下雪，你应该会喜欢的。” 杜晏却说：“无论我是否喜欢，余生都将在那里度过。能否请求你一件事情？” 成瑜不知为何，似乎被方才杜晏的话取悦，眼中带出些笑意来：“但说无妨。” “王宫之中的人，若是没什么过错，就放他们留在故土吧。” 成瑜点头：“如你所愿，随我来吧。” 杜晏跟在成瑜身后，一路走出王宫，在宫门之外，他才觉出些亡国之君的末路之感来。 宫门之外，满目皆是是成瑜的大军，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正对着宫门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 杜晏本以为，那是成瑜的马车。因为那辆马车比普通马车要大上不少，前面拉车的马足足有四匹，看上去当时帝王出行的制式。 成瑜却是领他走至马车之旁，示意道：“你乘此车前往翼城。” 杜晏微微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我还以为，等待着我的当时一辆囚车。” 成瑜道：“你怎会有此荒谬想法。” “那才符合我如今的身份。”杜晏道，“阶下之囚。” 成瑜却是凑过来，在杜晏耳边压低声音道：“此刻你的确是囚犯，却非阶下之囚，而是独属于我的……” 杜晏只觉得耳朵发痒，没等成瑜把话说完，直接轻轻推开他，主动登上马车。 成瑜也不恼，跟在杜晏身后上了马车。 马车内部装饰颇为豪华，宽大的车座上铺了柔软的皮毛。成瑜上前把车座底下暗格打开，里面整齐地码放着糕点书籍，甚至还有棋盘。 杜晏眼神在棋盘上多停留一刻，就听出成瑜道：“觉得无趣之时，便唤我一声，我进来陪你下棋。” 杜晏问：“你呢？” 成瑜笑道：“我自当是在外骑马替你护卫。” 杜晏也知道，此情此景，成瑜的确不适合同他共乘一车，一是天下至主，一是亡国之君。 *** 杜晏坐在马车之中，听着车辙滚动的声音。马车很稳，几乎没有什么晃动的感觉，若不是空间狭窄了些，几乎会让他以为还待在王宫之中。 马车如此之稳是有原因的，杜晏在数天之前就已然知晓。 那天他拉开马车侧窗之时，才发现此辆马车的不同之处。侧窗拉开之后，外面竟是用生铁铸造的的栅栏。 杜晏顺着栅栏细细研究一番，发现整辆马车的骨架约莫都是由生铁铸造，随后才在外用木板打造出马车的模样。 这果然还是一间牢笼，怪不得需要用四匹马来拉车。 或许是杜晏侧窗打开的时间太长，前方的成瑜很快就发现他的动作。 成瑜勒住缰绳，让身下马匹同马车齐头并进：“你心中不悦？” 杜晏看他一眼：“这本就是辆囚车，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打造得这般舒适豪华？ 成瑜坦言道：“此马车确实是以生铁打造的骨架，不过并非是囚车，我只是担心你离开罢了。” “我现在落到这般境地，哪来的本事离开。”杜晏眉头微皱。 “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无所不能的，只要你愿意，便能翻手云覆手雨，片刻便覆灭一个庞大的王朝。”成瑜有些意味不明地说到。 “前车之鉴尚且历历在目，对上你之时，我再不敢掉以轻心。” 杜晏算是明白，自己之前的那些行为，大概是给成瑜造成不小的心里阴影，才让他即使是占尽上风也是谨慎无比。 他倒不在意这马车是不是牢笼，反正如今一切的主导乃是成瑜，杜晏完全是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 参照历史上亡国之君的下场，为安抚百姓，成瑜大概就是会把自己圈禁起来，他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不会做出什么虐待废王之事来。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封闭许久的车门打开。杜晏下马车，又上辇车，同成瑜一路进了王宫之中。 片刻之后，两人终于到达目的地。杜晏望着眼前宫殿，颇有些不明所以之感。 眼前宫殿按制式同位置判断，当是国君居住之地，成瑜将自己带到此处乃是何意。 成瑜似乎并未察觉杜晏心中所想，领着杜晏入内，颇有些献宝的意味：“你觉得此处可还和你心意？” 杜晏四下一看，发现其中摆饰竟十分眼熟，皆是原国风情的装饰。如今待在其中，竟是让杜晏有一种未曾远离原国的错觉。 “此处乃是你的住处，你为何布置得如同原国王宫一般。” 成瑜解释道：“我在原国待了十年之久，现下算来，远甚在成国待的时间，现下向来，竟是原国风情的装饰会让我更加自在些。” 杜晏也不同他纠缠，直言道：“我应当住在何处？” “此处便是，我带你过去。” 杜晏没动，眉头微皱：“此处乃是君王所居之地，我之身份，同你住在一殿之内，太过荒谬。” 成瑜却道：“成国才迁都此处不久，王宫并未完全完工。除去此处之外，并没有其他可以安置的地方。” 杜晏问了一句：“那你的夫人妾室又住于何处。” 成瑜尚未立后，杜晏是知晓的。但他这般年纪的国君，即便未立后，后宫自当也是会有侧夫人和侍妾。 既是有女眷，他说什么王宫之内只有此处可以住人，未免太过荒谬。 成瑜微微一愣，笑道：“不瞒你说，我同你情况一般无二，并未大婚也没有侧夫人。” 见杜晏面露不悦之色，成瑜又解释道：“我并不会要求你长居此处，只是为你准备的住处尚未完工，就委屈你在此暂住一段时间可好？” 既然主人都不介意，杜晏也没再纠缠，暂且在偏殿住下。只是入夜之后，杜晏躺在床上，却有些无法入睡。 自重逢之后，成瑜的态度就让他觉得很是怪异。当初在原国都城的那一箭，杜晏自认为同成瑜之间算得上是恩断义绝。 然而，在原国都城被俘虏之后，成瑜待他便好得不像是对待亡国之君。当时，杜晏虽说觉察出不对，但也说服自己成瑜心胸宽广，并不会同手下败将计较。 入了这翼城之后，成瑜的行为就愈发奇怪起来，把俘虏的亡国之君带到自己寝殿安置下来算是怎么回事。 即便是在情感之事再如何迟钝，杜晏也是想起多年以前，成瑜还将他当成女儿身之时，曾经向自己表明心意。 此事在杜晏恢复男儿身之后，几乎完全被抛之脑后，他一直以来都是以历史权谋片的思路看待问题。 现下卸下身上重担之后，杜晏觉得自己的思维应当是走入盲区，如果像原宁那般用言情片思路来看待成瑜所作所为，一切似乎都变得可以解释了。 难道成瑜想要把自己当作禁一脔圈养起来，历史之上，亡国公主成为君王后宫妃子之事，也是曾经有过的事情。 杜晏眉头紧皱，觉得如成瑜当真是这般打算，那事情就有些荒谬了。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自己被当成禁一脔待。如今无法强行脱离，那唯一的退路便只有把梦境之主杀掉，强行导致梦境崩塌。 最坏的打算，便是在弥补梦境之主受到的损害之后，被小捌强行带离此位面，接受囚禁的处罚。 然而，杜晏在心中设想一番，却又觉得真要他下手杀掉成瑜的话，似乎会有几分于心不忍。 纠结的杜晏，辗转一夜也未能入眠。 第52章 历史权谋片噩梦(完) 好在第二天, 成瑜就解释了这些异常行为的缘由。 杜晏站在成瑜书房之内，看着他从暗格之中, 拿出一个精巧的木箱来。 木箱之中, 皆是密信。关于杜晏的密信。 杜晏一一读来, 发现自己所有私下的行为, 竟是被成瑜调查地一清二楚。 看到这些, 杜晏心中反而安定下来。成瑜知晓自己所做的一切，那以对方的为人，便不会做出把自己当成禁一裔圈养之事来。 他开口道：“不愧是能一统天下之人，情报网甚是强大。” 成瑜见杜晏脸上并无怒意，反而是有些如释重负之感，便直言道：“晏, 不如你同我解释一二, 你这自毁原国的举动，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对于权势, 对于问鼎天下根本就毫无兴趣。你的所作所为，我竟是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将我推上天上至主之位。” 成瑜苦笑一声：“虽然我心中希望，但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并非如同我你一般。” 杜晏看着眼前成瑜和微微有些扭曲的场景, 便知道梦境之主开始觉得事情太过怪异, 如此时不能完美解释自己行为, 梦境就将崩塌。 他示意成瑜一同在窗边榻上落座, 随后才开始解释：“我确实对于权势没有太大兴趣, 起初之时，想登上王位，我只是为了要保住吴家。” “成为原王之后，我才发现很多此前不知道的事情。原国沉珂已久，骨架已然腐坏，从我推行新政遇到的阻力便克制一二。“ 成瑜道：“你推行新政太过心急，一时之间难以进行也是自然。” 杜晏道：“没有时间了。我执掌原国之后，便发现北地之异动。草原之上的游牧民族，以往是各自为政，分为不同的部族，自是无暇打中原之地的注意。然就在数年以前，有一部族开始征服其他部族，如今北地草原已要统一。” “待到北地草原部族统一之时，便是入侵中原之时，若是原国再不求变，被游牧之族进入关内，便是灭顶之灾。” 成瑜轻声道：“北地草原上的异动，我竟是浑然不觉。” 杜晏看了成瑜一眼，道：“成国位于南地，对于北地情况不甚了解也是自然。我本想借变革使原国焕发生机，此后才不会被蛮夷所扰。” 成瑜恍然大悟：“你推行新政之后，发现原国要变革实在太难，只得彻底将之毁去，才能获得新生。” “然。”杜晏点头，“成国情况同原国不同，虽是国力较弱，权力却向来集于君王手中，只要有明主，便能极快地焕然一新。我知你成瑜，是能为这片土地，带来变革之人。我本就对权势并无执念，只要达到目的即可。” “于是你便决意将我推上至主之位……” 二人的促膝长谈，从清晨一直到了日落时分。杜晏才将他心中所想，和对于中原之地的一切设想悉数告知成瑜。 最终，两人并肩步出书房，看着落日余晖之景，心中皆感慨万千。 成瑜侧头望向身侧之人：“你想要的天下，你想要的海晏河清，我皆能让你亲眼目睹，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杜晏望向成瑜：“为何？” “我的心思你早已知晓，你对我无私情，我也不强求。只是希望你能留下，同我并肩立于高处，同拥这万里河山。” “你欲如何。” “你有大才，作为废王自此沉寂下去未免太暴殄天物。”成瑜笑道，“当新朝之摄政王如何？” 杜晏垂目想了片刻，摇头：“帝王不可分权，摄政王必将造成朝纲不稳，党派之争将层出不穷，即便你我之间没有猜忌之心，朝堂之上也会是一滩浑水。“ “人心，永远是最难以把握之事。你只有将所有权力，悉数握于掌心，才能顺利推进变法新政。” 杜晏见成瑜脸上并无意外之色，而是带着笑意看来：“你不是蠢人，这些道理你都知晓，对吗？” 成瑜点头。 “那你说出此言，是为试探我？” 成瑜道：“非也，如若你同意，排除万难我也会做到。” “……”杜晏看着眼前的成瑜，觉得这个千古明君，似乎在色令智昏的边缘摇摇欲坠。 他不得不把成瑜从危险边缘拉回：“不过是辅佐你治理天下而已，你封个闲散侯爵给我，令我住在都城之中即可。” 成瑜摇头：“闲散侯爵，又岂配得上你的身份。其实我心中早有盘算，让你即便在众臣面前也无需跪拜于我。” 月余之后，大将军吴起改旗易帜，成为成国重臣。成瑜挥师北上，同吴起大军汇合之后，讨伐北原王朝。 此时的北原王朝，竟是同北地草原部族勾结在一起，一时之间，战局陷入泥沼，甚是艰苦。 而杜晏此时却在是阴阳大家祁子之处，跟随他学习占星卜筮之术。虽说北方战事艰苦，然杜晏夜观星象，却知帝星已升中天，一统天下之路再无阻碍。 三年之后，北原王朝覆灭，草原部族被成瑜打回关外苦寒之地。班师回朝之时，成瑜带了一小队人马，绕道将杜晏接回翼城。 一入翼城王宫，杜晏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成瑜寝殿附近，竟是有一制式相差无几的宫殿比肩而立。 两座宫殿之间的距离，目测步行仅在顷刻之间。 “你这是？” 成瑜笑道：”孤是诚心之人，为表对于国师的诚意，自然当是比邻而居，时常交流才是。” “……” 让杜晏无奈之事，不止此一件。 如今天下安定，成瑜称帝，登基大典已在筹备之中。 作为阴阳大家祁子的入室弟子，杜晏如今的身份，是新朝国师。 成瑜给予国师无上之特权，如同当初所承诺的那般，即便在百官面前，杜晏也无需对帝王行跪拜之礼。 身为国师，帝王登基之时的祭天，杜晏自是要主持。 此时，杜晏便看着送过来的礼服，颇有些无语。 此时皆以黑红为尊，帝王的礼服乃是黑色锦袍，红色滚边，其上绣有龙纹。 杜晏看着摆在眼前的礼服，分明是帝王制式，而非国师的礼服。 一旁成瑜问道：“如何？” 杜晏道：“你确定这不是错把你的礼服送过来了？” 成瑜伸手拿过礼服，抖开在杜晏肩头一比：“从长短来看，定是没有送错。” 杜晏瞪他一眼，当初为了方便作女子扮相设定的身高，如今是他心头之痛。 成瑜见他有些恼意，这才收敛笑容，正色道：“这礼服是按我之要求所制，你无需多虑。” 杜晏接过礼服，端详片刻，开口道：“这制式，可是逾矩了。” “国师乃是方外之人，无需尊守这尘世间的礼仪。且国师传达的乃是上天的意志，又怎会比我这人间君王卑微半分。” “……” 数日之后，便是新帝登基大典。 成瑜一步一步走上祭天台，看着站在高高祭台之上的那人。 终于，那人第一次向他伸出了手。 成瑜一把抓住眼前的手，两人并肩而立。 礼成之际，台阶之下的众臣，恍惚间竟是觉得见到双龙翱翔于云间，龙吟之声相和，璀璨龙鳞交相辉映。 祥云遍天，大吉之兆。 在之后的宴席之上，杜晏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兄长，可是大吃一惊？”原宁如今已做妇人打扮，脸色红润，比之当初在原国王宫之中看起来要健康得多。 原宁是以王室家眷身份出席的，她隐居山林之后，一次意外中救了成瑜的族弟，两人日久生情结为夫妻。 这三年来，杜晏一直待在祁子身旁，自是不知道这些事情。 “你为何不告知我一声……”看着妹妹脸上狡黠的笑容，杜晏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陛下的意思，在这大喜之日，要给你准备特别的惊喜。” 杜晏怎么听，怎么觉得原宁的话很是奇怪，他皱眉望向身旁的成瑜，却只得到一个满是笑意的眼神。 既是已决定辅佐成瑜治理天下，杜晏也不在意旁的事情，就这么在成瑜身边安心待下去。 杜晏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同成瑜相伴的日子。他甚至觉得眼下的情况，比之当原王之时，殚精竭虑算计一切的时候要舒心得多。 这次苏醒的过程，漫长却又突如其来。 天下安定，四海皆平之后。 一年冬季，翼城下了初雪。 杜晏同成瑜，在花园中的亭子内，煮了酒，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 成瑜突然问道：“你后悔吗？” 杜晏不解：”后悔？” “有没有后悔，当初在雪地之中，走向了我？”成瑜道，“我知你其实不是恋慕权势之人，甚至想着要隐居山林，我却将你禁一锢在身边这么多年……” 杜晏垂目看了看杯中酒水，倒映着他的眼。他发现，自己眼神之中，竟是带着些柔和之色。 他抬头，望向成瑜，露出个笑容来：“我很庆幸，当初走向了你。” “有你此言，即便是我心底最深的愿望，从未达成，我也已是心满意足。” 成瑜的笑容，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梦境之主醒来，噩梦消散。 第53章 现实世界 又是太阳升起之时, 杜晏依旧是立于窗前，等待那种来自灵魂的满足感渐渐散去。 前一刻还在和成瑜在落雪之中煮酒弹琴, 下一刻就出现在现实世界。杜晏完全体会到伯奇血脉的重要性, 如果不是因为这种天赋, 他现在大概还会沉浸在当时的温馨感觉中无法脱身。 在梦中同成瑜相处的一幕一幕, 慢慢蒙上一层薄纱, 他如今的感觉像是看了一场很投入的电影，参与感很强，却不会觉得那是自己经历过的人生。 他看着远处的天一点点亮起来，带着些许感慨：“我决定不辞职了。” 小捌有些惊讶：“你确定，一次无法强行脱离梦境可能是偶然，两次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杜晏说：“我知道, 不过现在看来, 后果是我可以承受的。邵凌恒这人挺不错的，即使是在梦境世界, 也是个有底线的人。” 经历这两次梦境，虽然最终走向总是和杜晏预想中的有所差别，结局却都还算完美。 小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有些迟疑的问：“你不会对成瑜产生感情了吧？” 杜晏一愣，笑了笑：“你想什么呢, 在梦中我确实不讨厌成瑜, 也不讨厌和成瑜相处。不过那就是一场梦而已, 如今梦醒了, 电影也散场了。” 小捌感叹：“你们伯奇血脉还真是薄情。” 杜晏说：“你这话就不对了, 我现在的情况顶多算是理智而已。就算是我真对成瑜产生什么感情，又能怎么办？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小捌气势有些弱：“现实里邵凌恒不就在旁边吗？” “且不说他根本就不记得梦境里的事情，他和成瑜也不见得是同一个人。”杜晏看了眼窗外，“起码，没有记忆的他和成瑜并不是同一个人。” 他不否认自己曾经在某些时刻动心了，但理智阻止他将这动心发展成更深入的感情。此时，杜晏有些感激伯奇血脉给自己带来的极致理智，让他不会陷入一段无望的感情中无法自拔。 既然准备继续当邵凌恒的助理，本职工作就必须要做好。杜晏洗漱准备完毕，就要下楼去取早餐。 还没出门，他的手机就适时响了起来，是钱兴的电话。 “早，钱哥。” “早，今天邵哥说要直接去餐厅吃早餐，麻烦你去定个包间。” 钱兴放下电话，看着洗手间的方向，觉得很是奇怪。 刚才他一进门，邵凌恒就说听说这家酒店的粤式早茶做得不错，想试试。 当时钱兴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没睡醒产生幻听了。 邵凌恒诶，要不是他这个又当助理又当老妈子的人整天监督着，恨不得早餐都省掉的人，居然会想去喝早茶？ 钱兴站在原地傻乎乎地站了一会，才拿起了电话。 邵凌恒推开包厢的时候，突然就愣住了。 这个包厢的设计，有些古风的味道，放餐桌的地方是个小小的跃层，进门之后要上三阶楼梯才是餐桌。 听到开门的声音，站在窗前的青年回身看了过来。清晨的阳光，恰巧穿过落地窗照射进来。青年暗黄的肤色，沐浴在阳光之下，竟是显出几分清透之感来。 邵凌恒心中猛地一跳，他总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 “邵哥，钱哥。” 杜晏回身，见邵凌恒二人站在门口，便开口打了个招呼。 二人落座之后，杜晏把点好的菜单递给钱兴：“我按邵哥平日的口味点了几样，还需要什么吗？” 钱兴看了看，又把菜单递给邵凌恒。 邵凌恒没接菜单，直接点头：“可以。” 杜晏见状，就当没自己什么事情了。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听邵凌恒说了句：”小杜，你坐下一起吃点。” “好。” 杜晏才一坐下，邵凌恒问：“辞职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 杜晏话还没说完，又听邵凌恒开口说：“你是不是觉得二十几岁的大男人，整天做这些打杂的事情有些没前途？” 杜晏一愣，正准备说自己不辞职了。他还没开口，邵凌恒又说话了。 邵凌恒想了想对现在年轻人吸引力很大的东西，有些不确定的说：“先当助理，熟悉这个圈子之后，再出道也是可以的。” 一旁的钱兴差点没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掉碗里，旁边这个人是谁啊，绝对不是他的表哥邵凌恒。 要知道邵凌恒这人从小就话少，除了拍戏念台词的时候，说话是能省就省，这滔滔不绝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而且邵凌恒最讨厌的就是助理搞事情，上一个助理被炒掉就是因为那个小青年一心只想出道当明星，把这份工作当成跳板而已。 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主动提起要帮小杜出道。且不说其他的，当明星的话，小杜这人从长相就过不了关…… 等等。 钱兴仔细的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杜晏，肤色暗沉，土气的黑框眼镜，刘海长得几乎遮住眼睛，还有格子衬衣牛仔裤。要不是发量惊人，不知道的人准把他当成个程序员。 不过从侧面看过去，杜晏的鼻子长得非常好，笔直且鼻梁高挺，不少明星花大价钱就想整出这么个鼻子来。 这么细细品来的话，杜晏五官长得真心不错，倒腾倒腾，当个流量小生绰绰有余。 就在钱兴已经规划着该怎么把杜晏打造成流量小生摇钱树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叫他。 “钱兴。” 声音里没什么情绪，但极其了解邵凌恒的钱兴却是从其中听出几分不悦来。 “啊，邵哥，怎么了？” “你觉得小杜出道可不可行。” “不用了，我对当明星没什么兴趣。”杜晏笑了笑，“看我的人多了，我就会有些手脚僵硬不自在，当个助理就够了。” 邵凌恒却是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准备辞职了？” 杜晏一愣，点头说：“对。我昨天晚上仔细想了想，觉得现在要找一份工资福利都不错，老板也好相处的工作也不容易。这么轻易放弃一份好工作，很可惜的。” 邵凌恒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旁边的钱兴却觉得他似乎放松了许多。 三人吃完早餐，照例到片场开工。 邵凌恒习惯在开拍前，再把剧本翻翻。杜晏虽是入职不久，对方的习惯还是记得清楚的。他从包里翻出剧本，递给邵凌恒。 “你的手和脸肤色怎么不一样？”邵凌恒突然开口问。 杜晏一愣，好在他向来冷静反应也快：“天生的，我从小就手比脸白。” 邵凌恒似乎也只是随口问一句，听到回答后点点头，拿了剧本就走向导演的方向。 拍戏的时候，杜晏暂时没什么事情要做，就找了个小马扎坐在角落发呆。 过了一会，杜晏看见linda走了过来。 linda是邵凌恒的专属化妆师，三十岁左右的女性，为人很是爽利。 她停在杜晏面前，直接塞了个东西到他手上：“广告商送的，刚好多了一套，你拿去用吧。” 杜晏下意识接过来一看，是某大牌的美白套装。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用了，我平常不用护肤品的，linda姐你自己留着用。” “你觉得我需要美白产品吗？拿着。”linda说完就扭身踩着高跟鞋走开了。 杜晏手里拿着美白套装，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想着难道他现在肤色让人都看不下去才送美白套装。 邵凌恒那边还没结束，当助理的也不能随意走开，杜晏只好捧着那盒美白套装坐回小马扎上。 等到邵凌恒的戏份告一段落，杜晏很是敬业的站起来。 其实这种情况一般都没他什么事，邵凌恒一般会到导演旁边去看一下刚才的效果，或是讨论一下接下来的戏份。 没想到的是，邵凌恒直接就走了过来。 这电影是一部古装片，邵凌恒走过来的时候，杜晏竟是恍然间像是穿越时空看到成瑜走向自己。 一时之间，杜晏心中微微一动，有些恍惚。 “这个美白套装……” 杜晏回过神来，见对方视线落在自己手上，他笑了笑：“刚才linda姐非要塞给我的。” 邵凌恒点点头：“你可是试试看，这个牌子口碑不错。” 说完之后，邵凌恒又转身走向导演的方向。 杜晏看了看手里的美白套装，又看了看邵凌恒远去的背影，只觉得一头雾水。所以邵老板百忙之中，走过来就是为了嘱咐自己用美白套装。 虽然杜晏真的不太在意长相，但他现在的肤色真的有这么辣眼睛？ 就算如此，杜晏也没打算做什么改变，毕竟他把自己肤色弄成这样子，就是为了不要引人注意而已。想要顺利继续助理生涯，辣眼睛就辣眼睛吧。 *** 或许是接连被杜晏吃了两次梦境，邵凌恒这次噩梦凝聚的速度没有那么快。 直到三天之后，躺在床上的杜晏突然睁开眼睛，他在空气中轻轻嗅了嗅。 “很奇特的香味。”杜晏起身下床，穿好衣服，然后唤道，“小捌，吃饭了。” 杜晏浮在空中，看着下面的场景。 在上次的梦境世界，杜晏早就决定之后绝对不要太早参与梦境之主的人生，免得到最后总是过不了自己心理上的关卡。 这个梦境世界，倒也是完全满足他的要求 这是一个宿舍，四人间，上床下桌，典型的大学宿舍。 四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正在聊天。 坐在床上的青年，刚输了一盘游戏，没有兴致再继续，他随手把手机扔在一旁，开口说：“肖琅，你不是一直说你家那边风景不错，这次放假我们一起去玩玩？” 书桌前，长得特别出众的青年回头：“没问题，不过我先说好，我老家那是小地方，没机场没高铁站的，要去得坐卧铺，二十个小时。” “魏子哲，那你女朋友怎么办，你不是说今年暑假留在学校陪她吗？”正在书桌前打游戏的梁飞，拿下耳机，回头说。 魏子哲说：“她跟我们一起去呗，她特喜欢这种没开发过的旅游景点。“ “虐狗啊！”梁飞一声惨叫，“徐远，看来只能我们俩互相安慰了。” 徐远笑着说：“那你就这么抛弃肖琅了？” “别提肖琅这个人生赢家，他单身是主动的，我俩单身可是被动的。” 肖琅打断室友越来越跑偏的话题，笑道：“就这么定了，等精工实习结束，我们就到我老家那边去玩几天。” 就这个时候，肖琅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嗯，我准备等金工实习结束后再回家，跟你时间估计凑不到一起。” “行，到时候再联系吧。” 肖琅才挂断电话，梁飞就凑了上来：“怎么，又是哪个暗恋你的学姐学妹约你？” 肖琅看他一眼：“是我一高中学弟，今年刚考进我们学校，约我一起回家。” “男的啊……” 杜晏总算是知道，为何这个噩梦的香味那么奇特，类似于香菜螺蛳粉折耳根这一类食物的味道，爱的人喜欢得不得了，讨厌的人闻都不能闻。 因为这是一部灵异恐怖片，剧情特别简单粗暴。 大学生肖琅带着室友到自己家乡游玩，结果却发现家乡种种怪异的地方，各种灵异事件层出不穷。他们想尽办法想离开那座小城，却一直不得解脱。最终，肖琅的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只剩下肖琅一人找到了离开的办法。 电影最后一幕，是个开放性的结局，就在肖琅要离开的时候，他肩上出现了一只手。 肖琅回头，那些死在灵异事件中的好友出现在他的面前，对着肖琅露出诡异的笑容:“你带我们来的，你想就这么离开吗？” 杜晏摸了摸下巴：“还是这种简单粗暴的噩梦好，上一个梦境当反派实在是太耗费心力了。这种灵异片，当反派就简单多了。“ 小捌问：“你这回又想干什么？” “小捌，你知道什么情况下才不会怕鬼吗？” “不知道。”杜晏脑回路清奇，小捌已经放弃猜测他的想法。 杜晏露出个诡异的笑来：“当然是你也是鬼，而且比这些鬼更加厉害的情况下。” 小捌声音听起来有些惊恐：“你，你想干什么？” 杜晏说得非常理所当然：“干死梦境之主，反正他的命运无法改变，那就让他成为万鬼之王。这样子的话，就不用再因为怕鬼而做噩梦了。” “……”小捌沉默许久，“你确定弄死梦境之主不会导致梦境崩塌吗？” “准确来说，梦境崩塌的条件并非是梦境之主的死亡，而是消失。在这个梦境世界观里，死亡之后是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的。”杜晏的声音冷静又淡定，完全不像是在说着什么恐怖的话。 “我只是单纯地弄死肖琅而已，并不会导致梦境崩塌。” 第54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火车停了下来。 肖琅本来靠在铺位上昏昏欲睡, 这一停下来，睡意完全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坐起来看了一下, 虽然现在是大白天的，同行的人都在铺位上睡觉。昨天晚上室友打游戏打了个通宵，现在正是困得厉害，连火车停下来都没醒过来。 这节卧铺车厢基本上已经满了，中途上车的人很少，而且这是一个小站，下车的人便也不多。 肖琅躺回去, 准备闭上眼睛继续睡。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觉得似乎有人站在他的身边, 存在感特别强烈的那种，强到侵入了他的个人领地。 肖琅睁开眼睛, 微微一愣，的确是有人过来了，只是那人同他的距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近。 那人站在过道上, 是个年纪同他们差不多的年轻人, 皮肤很白，搭在额前的头发微微有些长。 他穿着简单的黑t加牛仔裤, 锁骨的形状很好看。整体来说长得很好看的一个人, 却是无端让人觉得有些阴郁。 他的目光落在肖琅身上的时候，肖琅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啊, 你是上铺的吧。” “嗯。”青年点点头。他的随身行李很简单, 只有一个硕大的背包。 青年把包放到行李架上之后, 四下里看了看，走道上两个座位都被人占了，他眉头微微皱了皱，像是有些苦恼的样子。 肖琅笑了笑，开口说：“你坐我铺位上吧。” “谢谢。” 反正现在也睡不着了，肖琅本来就是个开朗的性格，对方又是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你好，我叫肖琅。” “杜晏。” 肖琅觉得杜晏这个人的长相，大概就是现在很流行的阴郁厌世脸，声音也是冷冷清清的，不过倒也没拒人千里之外，有问必答。 两个人意外聊得有些投缘，肖琅很快就知道了杜晏的目的地，恰巧和他们是相同的，肖琅的家乡。 “真是巧了，顺平市是我老家。”肖琅指了指几个铺位，“他们都是我大学同学，听说我家那边风景好，就一起过去玩玩。” “我也听说那边风景不错，过去采风的。”杜晏笑了笑。 肖琅发现，杜晏即使是笑起来，整个人周身的气质也没能温暖几分。 真是个很特别的人，肖琅这么想着，又开口问：“你是画家？” 杜晏摇了摇头：“算不上，现在还在学。” 肖琅平时性格开朗，人缘极好，但实际上他却很少像现在这样绞尽脑汁，想要和一个不熟悉的人搭话。 杜晏的性格又有些阴沉，除了有问必答之外，很少主动提起什么话题。 肖琅其实是不喜欢同性格阴沉的人相处的，一般来说，他都不会主动接近这种性格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认识的这个名叫杜晏的年轻人，却总是让他想要多了解一下。 就在肖琅想着接下来要和对方聊什么话题的时候，睡在中铺的人有了动静。睡在肖琅对面中铺的人不是他的室友，而是他的高中学弟。 虽然说刚才萧朗和杜晏交谈的声音压得很低，在白天的卧铺车厢也是挺嘈杂的，并不存在打扰他人睡眠的问题。 肖琅还是很礼貌地说：“田洛，抱歉，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田洛刚睡醒，有些迷糊地揉揉眼睛，才回答：“不是，我睡够了，自己醒的。” 说完田洛就从中铺爬下来，也坐在了肖琅对面的铺位上。 或许是真睡得天昏地暗的，直到这一刻，田洛才发现杜晏的纯在，他有些惊讶地问：“学长，这是你朋友吗？“ 肖琅笑了笑，介绍说：“我和他也是刚认识的，他叫杜晏，和我特别有缘了，也是去顺平。” 说完他又对杜晏说：“这是田洛，从高中到大学都是我的学弟，他也是顺平人。” 听到肖琅的介绍，杜晏微微一愣。刚才听到肖琅喊田洛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同相同的发音。 没想到，这个田洛还真是从高中到大学都和肖琅同校的人，那自然就是那个电影里的那个角色没错。 可是在电影里的田洛分明是个女孩子，从高中起就暗恋肖琅，之后追着肖琅考了同一所大学。田洛在电影中，算是女主角的角色，虽然从头到尾她都只是暗恋而已。 为什么现在眼前的这个田洛，会是个男性？在之后的电影剧情中，很多地方都需要一个暗恋肖琅的角色推动剧情。 现在田洛从学妹变成了学弟，那他承担的那部分剧情要怎么走？杜晏眉头微微皱了皱，心里开始有些焦躁，毕竟才一开始就发现情况有变，这感觉着实不太好。 杜晏身上愈发浓重的低气压，被肖琅看出端倪来，他关切地问：“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在我铺位上躺一下，上铺太压抑了，不舒服的。” 坐在对面的田洛，眼睛猛的睁大，他赶紧低下头，怕被肖琅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刚才肖琅的话，实在是太令田洛惊讶，他算是很了解肖琅这个人了。 肖琅性格亲切又随和，为人也很是热心。不过他有一个怪癖，就是不太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即使这只是在火车上的卧铺，暂时属于肖琅的，他自然也不会愿意让别人睡。 所以刚才田洛才会直接选择坐在他对面，而不是直接坐在肖琅的铺位上。他既然知道对方不喜欢，那就肯定是不会去做的。 杜晏摇了摇头：“没事，我去上个洗手间。” 杜晏离开之后，田洛压低了声音问：“学长，你和这人也能聊得这么投机，我真佩服你。” 肖琅有些不明所以：“杜晏还挺好相处的。” 田洛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了，他搓了搓手臂说：“不知道为什么，他看我一眼，我就起鸡皮疙瘩，就是觉得那个人特别丧。” 肖琅眉头微微一皱，语气严肃起来：“在在背后议论别人，不太好。” 田洛有些讪讪地闭上嘴巴，恰巧杜晏也回来了，他也只能抬头露出个友好的微笑。 又过了一会，肖琅的室友也陆续醒了过来。卧铺车厢，一个隔间里六个铺位。除了魏子哲陪女朋友，睡在旁边的隔间里，其他人都在这间。 现在睡醒了，几个认识的人自然都是到这个隔间，聚到一起聊天。此时恰巧坐在窗边的人走开了，杜晏很自觉的把肖琅铺位上的空间让了出来。 杜晏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到一群宿舍里的好友打打闹闹的样子。他别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想着电影中的一幕幕，这大概是整部电影基调最为轻松的时候。 其实在这部电影中，肖琅是一个比较悲剧的人物。在种种灵异事件发生之后。不仅仅是带来的心理上的恐惧，亲眼目睹好友一个接一个惨死，同现在的温馨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除此之外，他们发现一切事件的起源，实则同肖琅有关系的时候，各式人性就这么被残忍的暴露出来。 这部电影，除了鬼怪的恶，更多程度上展示的是人心的恶。成为邵凌恒噩梦来源，是理所应当的，并且味道还是如此特殊而强烈。 这边杜晏在想着电影里的剧情，那边肖琅看起来在和室友聊天，实际上他的目光却时不时落在窗边那个人的身上。 杜晏看着窗外的时候，侧脸的线条愈发的好看，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同这个热闹的车厢更加的格格不入。 肖琅突然就有了一种探究的欲望，他总觉得杜晏并不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只是个爱好美术的学生。 他身上有故事。 或许是肖琅的目光，引起了梁飞的注意，他本来就是个自来熟的性格，到也不觉得杜晏难以接近。 他扬声问：“杜晏，你也去顺平玩？” 或许是觉得这是别人的隐私，刚才肖琅并没有告诉其他人杜晏的目的。不过杜晏也并不在意，他回答：“听人说顺平风景不错，有很多古建筑，过去采风。” 梁飞一听，就来了兴趣，吵着说想看看杜晏的作品。肖琅瞪了他好几眼，他也没能接收到。 杜晏并不在意这些，他站起来从背包里拿出个素描本，打开递了过去。 一群工科生凑在一起，看的啧啧称奇。杜晏的画并不是纯粹的写实风格，而是画风有些诡异的魔幻主义。 “啧啧，哥们儿，你这画太带感了。”梁飞对着杜晏竖起大拇指。 杜晏笑了笑：“我就是听说顺平的建筑很有风格，所以想去看一看走一走，找些灵感。” 肖琅一听，就顺着话题说了下去：“看来介绍你过来的人挺了解顺平的，顺平在先秦时期就存在了。交通不太方便，工业一直没发展起来，现在城里面有些老街道里还是以前的老建筑。” 杜晏说：“嗯，我就是想看看这些古代的建筑和现代文明之间的冲击感。” 肖琅又问：“那你有什么计划，或者是当地有朋友来接你吗？” 杜晏摇了摇头：“我就打算自己随便走走看看，没有朋友在那边，也没什么特别的计划。” 肖琅眼睛一亮：“那你干脆和我们同行好了，顺平虽然不算大，但是很多老建筑如果没有当地人带着你要找到还是有些难度。” 说完，肖琅心里又有些忐忑，从杜晏的表现看来，他好像不是太合群的人，自己提出这个建议十有**是要被拒绝的。 没想到杜晏却点了点头，说：“那就打扰你们了。” 第55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居然，答应了？肖琅提到嗓子眼的心, 又放了回去。 他摸了摸鼻子, 带着开玩笑的口气说：“杜晏你是不知道，刚刚我邀请你同行的时候, 可是比表白还要紧张，生怕你会拒绝。” 杜晏只当肖琅这是为了安自己的心，所以才说的场面话，他回答：“我去顺平本来就是为了采风。如果有你们这些熟悉当地的人带队，感谢还来不及, 又怎么会拒绝呢？” 一旁的梁飞却完全抓错了重点，他挤了挤眼睛, 对肖琅调侃道：“哟呵, 我们名扬全校的男神肖琅，居然还曾经有过表白被拒绝这种黑历史。” 肖琅还没开口，一旁的田洛就连连摆手：“学长开了玩笑而已。高中的时候，向来只有别人追着他跑的份。他对学校里那些女生都是保持距离的, 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告白早恋的传闻。” 魏子哲感慨着说：“真是不知道要什么样的女孩子, 才能让肖琅你动心，你的眼光也太高了吧。” 他的女朋友周恬接过话来：“就是, 我那院花室友，都那么主动了，你连出来跟人家吃顿饭都不肯。”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 聊起关于女孩子, 关于恋爱的话题, 气氛总是会特别热烈难以受控。 就在大家打闹着要肖琅说出一个择偶标准的时候，肖琅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飘向了坐在窗户旁的杜晏。 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如果那个人是个女孩子的话。似乎就是完全符合他的择偶标准。 可惜，杜晏是个男生。 *** 火车轰隆隆的一路前行，转眼就是第二日的清晨，还有不到两小时就要到达顺平市。 一大早，大家洗漱完毕后就又坐在下铺一边聊天，一边等着火车到站。 经过将近一天的相处，杜晏和肖琅这群人也算熟悉不少，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也会适时的插上一两句话。 聊的正开心的时候，车厢突然陷入黑暗之中。 周恬本来就有些胆小，车厢一黑，她发出惊呼一声，抓住了身边魏子哲的手。 肖琅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没事，是进隧道了。” 原来是火车进了隧道，车厢里的灯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及时亮起来。过了十来秒，车厢里的灯才接连亮了起来。 肖琅坐这趟火车不知道多少次，对于沿途的情况都非常清楚，他解释说：“顺平的地势挺特别的，四面环山，所以隧道特别多。” “像是小型的盆地吗？”杜晏问。 肖琅点点头：“差不多吧，所以后面隧道一个接一个的。这灯待会会一直亮着，不会关掉。” 果然在之后的旅程中都是连绵不绝的隧道，整个列车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隧道中度过。 这让肖琅的室友，那些在平原长大的孩子们有些啧啧称奇。 肖琅笑着说：“这些隧道还算是短的，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有一个超长的隧道，到时候火车在隧道里面起码要跑上二十分钟。” 田洛开口说：“学长，你有没有听说前段时间那个隧道，下暴雨的时候塌方了？” 肖琅点头：“听我爸说了，不过那时候没有列车经过，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人员伤亡，好像就前不久才重新通车的。” 周恬又有些担心起来，声音有些发颤：“那隧道前不久才塌方，会不会有点不安全啊？” 魏子哲笑她，被锤了一下才正色说：“你想太多了，正是前不久塌方过，这个隧道才会特别安全。有关部门怕二次出事的话，加固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你不用瞎担心。” 杜晏听到这句话，微微的垂下了眼睛，看向窗外不知名的黑暗。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条超长隧道就是一切悲剧的起源。 顺平是一座历史非常悠久的古城，早在先秦时代就已经存在，并且因为地势，曾经还是兵家必争之地。 那条隧道，直接穿过万人岭而过。 万人岭在古时候其实是一个乱葬岗。当初，顺平发生战事，整个城的百姓几乎都被屠戮一空，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堆积的尸体被扔到了这座山上，实际上它的名字应该是叫万尸岭。建国之后因为这个名字太不吉利，才改成了现在的万人岭。 前段时间的塌方，恰好破坏了高人为镇压万人岭终年不散的怨气而设下的阵法。加之肖琅这个人命格特殊，坐火车路过此处的时候，便引发了怨气共鸣。最后才会导致他和他的同伴，都陷入了另一个顺平城。 杜晏决定要把肖琅杀死，并不是单纯的要做反派而已。 这些人的命运注定是要被困在另一个顺平城的，而且整个顺平城的冤魂，都不会放肖琅离去。杜晏所能策划出的最完美的结局便是，让肖琅死在他的手中，他的朋友们得以逃出生天。 杜晏抬头看了看自己放在行李架上的背包，那里面并非如同肖琅猜测的那般，放的都是美术用品，而是各种各样的符纸朱砂。 没错，杜晏的身份并不是一个美术爱好者，而是某隐世天师门派的弟子，此次出山是为了出师历练。 不过他的师门却并非是正统的天师门派，而是有些邪气的御鬼一脉。 杜晏的计划非常简单，就是借助顺平的特殊地形和肖琅的特殊命格，把他炼制成鬼王。随后自己这个反派就可以等着被鬼王反噬。 成型的鬼王有理智有记忆，且能号令万鬼，到时候肖琅只需要在挥手之间，就能把困住他的另一个顺平城毁去，噩梦便能就此结束。 火车终于行至了最长的一条隧道之中，肖琅的朋友已经习惯了这连绵不断的隧道，对于这段异常漫长的隧道，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一直看着窗外的杜晏却发现了，现在火车在隧道中的时间远远超过正常的二十分钟。 他看了一眼依旧在聊天的大学生们，似乎没有一个人发现这点异样。 肖琅却注意到杜晏的视线，他站起身来，拿了瓶饮料递给杜晏。 他开口问：“我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挺无聊的，要不要过去和他们一起玩游戏？” 杜晏摇了摇头：“没事，我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 肖琅碰了个壁，却也没有打算就此退缩。 他也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外，没话找话：“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隧道好像长的有些过分？” 杜晏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造成恐慌：“是有点长。不过你不是说你们这里山脉连绵，隧道长一些也是正常的情况。” 肖琅在杜晏对面坐下来，他露出个笑容来，问：“杜晏你怕不怕鬼？” 杜晏微微一愣，回道：“不怕。你问这个干什么？” 肖琅说：“就是想起一些关于这个隧道的故事来，据说当时这套这条隧道施工的时候发生不少意外，最后还是请了个高人来施法，才能顺利将隧道打通。” 一旁的田洛听到他俩的对话，也兴致勃勃的说：“对的对的，当时我的一个叔叔正巧在这个施工队里，他说的可恐怖了。” 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所有人的兴致都被调动起来，就算是胆小的周恬，也是一边抱紧魏子哲的胳膊，一边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来。 在众人怂恿下，田洛开始讲述从叔叔那听来的各种灵异传闻。 什么施工的时候突然发现隧道上方有影子在那里晃动，什么明明是一个人那里打洞放雷一管，却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之类的。 杜晏不太感兴趣，就站了起来，面对窗户站着顺便活动一下。 肖琅看着他有些瘦削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站了起来。 肖琅才走到杜晏身后，火车突然剧烈抖动一下。杜晏一时不查，向后退了一步，正巧撞在肖琅的胸前。 肖琅下意识伸手去扶，手却恰巧落在杜晏的腰上。入手他只觉得腰肢劲瘦有力，看来杜晏不像表面上那样瘦弱。 杜晏站稳之后，回头对肖琅说了句：“多谢。” 火车就这么突然停了下来。 “各位尊敬的乘客，现在是临时停车……” 车上的广播恰到好处的响了起来，让有些惶恐不安的乘客安心下来。 临时停车吗，杜晏转头，视线落在车窗上。 刚才还空无一物的窗户外，贴着一张张腐烂的人脸，惨白的手掌，变形的脸，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每一寸窗户。 即便是面容残缺，表情扭曲，杜晏也能从那些眼睛中看到贪婪又渴望的情绪。 杜晏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过去，恰巧落在肖琅的身上。 那些垂涎的，贪婪的视线，悉数集中在肖琅身上。 肖琅本来就看着杜晏，这下同杜晏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只觉得，杜晏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肖琅走过去，有些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他从杜晏站着的位置看过去，外面只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我就是觉得，黑暗挺有意思的。”杜晏意味不明地说了句。 “有意思？” 杜晏点了点头：“当你视力受阻，眼睛失去作用的时候，想象便能扬帆起航。你可以想象在这黑暗中，存在着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还有着，生活在其中的截然不同的居民。” 杜晏曲起手指，在玻璃上轻轻一敲，那些贴在玻璃窗上的脸，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瞬间化为灰烬。 “真是，有些辣眼睛。” 肖琅一脸茫然，最终只能无奈地说了一句：“我这个工科生果然和你们艺术生之间，存在着天然的鸿沟。” 杜晏看着他，笑了笑：“是吗？” 第56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天然的鸿沟确实存在着, 杜晏和肖琅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一个是生活在阳光之下的普通大学生, 一个是行走在黑暗世界的御鬼天师。 不过, 一旦走过这条隧道，他们的世界就将交接至一起，肖琅也将见识到一个从未想过的世界。 杜晏没有再说话, 又向外看去。 拥挤在这个隧道中的冤魂数量实在是太多，即便是刚刚杜晏的随手一击，消灭了不少贴在玻璃窗上的冤魂。 只在他和肖琅对话的十几秒钟，那些没有意识的冤魂又密密麻麻的挤了上来。 杜晏见状，也不再去做无用功。 反正这些冤魂暂时也无法离开这个隧道, 也无法对火车造成什么伤害。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在肖琅身上种下一道印记。 这道印记和肖琅的特殊命格相共鸣，导致肖琅成为与另外一个世界的通道。 临时停车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分钟, 列车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在这种黑暗狭窄的环境, 人都会特别容易焦躁，卧铺车厢内的旅客都开始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恰巧这个时候, 列车员从这节车厢经过。有人拦住了列车员, 语气有些不太好不太好的问：”这停车都快过去半个小时了, 什么时候才能动？“ 列车员只是带着礼貌的微笑回答：“很抱歉, 请您耐心等待。” 又过了将近十分钟, 列车依旧没有动, 旅客们变得越发的焦躁起来, 这种焦躁的情绪总是很容易传染。 终于有人暴躁的喊了一句：“搞什么鬼！在这黑不隆冬的地方停这么久, 是不是前面出什么事情？” 这句话如同病毒一般在人群中传播开来。议论声, 吵闹声, 还有各种窃窃私语的声音，甚至还夹杂着小孩的哭声，整节车厢的极端情绪几乎要一触即发。 就在大家吵着要去找列车长的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了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的声音。 这种声音像是有什么隐藏在山崖之类的巨兽在疯狂的咆哮，咆哮的声音让四周的隧道壁都要裂开来，甚至从列车车厢底部还传来了轻微的震动感觉。 车厢之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竖起耳朵去听这个奇怪的声音，忽然有人喊了一句：“塌方，这是要塌方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惊恐的状态，形势一时之间变得有些无法控制起来。 杜晏皱了皱眉，想到在原电影剧情中似乎没有这一段的。在电影中，列车只是在隧道中停了半个小时，随后就顺利离开。 他又看了肖琅一眼，总觉得这种异常情况和对方大抵上是脱不了干系的。 就在杜晏想着这突发异状究竟是因何而起的时候，肖琅突然拉住杜晏胳膊，随后就把他从走道上拉到铺位之间的空间站着。 “我看车厢里气氛不会，站在走道里不太安全。”肖琅回头解释一句，随后就站在最外面，用身体把这个小空间给挡住。 杜晏看了看其他坐在铺位上的肖琅的朋友，表情也是有些惶惶不安。 胆小的周恬已经是把头埋在男朋友的怀里，田洛则是一脸忧心的看着肖琅，似乎想说些什么。 杜晏倒是没太在意车厢里将要发酵的情绪，因为他听出来了那并非是塌方的声音，而是一种幻听。 普通人在正常状态下，是无法感知到鬼魂存在的，无论是视觉或是听觉，都无法捕捉到。现在的情况却是有些特殊，那个世界的声音，通过一个特殊的通道传到了这个世界。 这个通道，正是站在杜晏前方的肖琅。刚才肖琅拉住杜晏手臂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不对。 肖琅这个人的命格，简单来说就是他天生就有通阴阳之能。 阴阳本不相通，阳世的人无法接触到阴间的能量，阴间的鬼同样无法吸收来自阳世的能量。 肖琅则不同，他的灵魂天生就能接受阴阳两界的能量，对于所有鬼魂都是大补之物。 如果有厉鬼，完整的将肖琅吞噬之后，就能通阴阳二界，能吸收的能量便是成倍增加，假以时日，必成鬼王。 所以肖琅才会引起众多怨魂的窥视，顺平城的冤魂厉鬼将他拉入另一个世界，就是为了要吞噬完整地吞噬肖琅的灵魂。 在肖琅小时候，就有高人发现了这个特殊的孩子。为了避免引起厉鬼注意，最终导致鬼王出世，高人在他的身上下了一道封印，封住肖琅通阴阳二界的特殊能力。 然而刚才接触之下，杜晏却发现肖琅身上的能量有些微微外泄。 杜晏上前一步，低头去看肖琅的背。夏天穿的t恤又有些宽松，杜晏一眼就看到他的背上有些红色的伤痕。 高人设下的阵法，恰好绘制在肖琅的背上，隐藏在皮肤之下，不以特殊手法做法是不会显示出来的。 杜晏凑近肖琅耳边，压低了声音问：“你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肖琅微微一愣，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依然乖乖回答：“前两天打球的时候摔了一跤，小伤而已。” 杜晏想明白了。肖琅受伤的地方刚好破坏了封印关键的地方，导致肖琅的能力有些外泄。平时这点小擦伤造成不了什么影响，过几天伤好了，封印也会自我修复完整。 然而现在的地方却有些特殊，万人岭隧道这个地方，本就怨气冲天，阴气远远胜过阳气。 前段时间还因为塌方，损害了封印阵法，这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才会造成现在的异常情况。 隧道中冤魂受到肖琅外泄能量的吸引，才会不惜一切困住列车，并且还模拟出了前段时间塌方的情景，想把所有人都弄死在这里边。 杜晏眉头微微皱了皱，不再任他们这样嚣张下去，不然电影还没开始，大家就一起在这里玩完了。 不过以他现在的能力，也没办法迅速的解决这隧道中所有的冤魂，还是只能先把肖琅这个通道关闭掉。 把一切缘由想清楚后，杜晏迅速就想出下一步计划。 杜晏伸手去拿放在桌板上的饮料，扭开盖子以后，装作不小心的把饮料泼在自己手上。 然后他轻轻地拍了拍肖琅说：“麻烦让一下，我刚刚把饮料泼手上去了，想去洗个手。” 肖琅回头，说：“虽然列车员在安抚大家的情绪了，我觉得还是有点不安全。” 一旁的田洛拿出包纸巾来：“我这有纸，擦擦吧？” “谢谢，不过饮料在手上感觉黏答答的，用纸擦不干净。”杜晏看了肖琅一眼，“不如你陪我过去？” 肖琅片刻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下来：“好。” 田洛有些讪讪地收回纸巾，站起来说：“学长，你们小心点。” 两人走到火车连接处的洗脸台旁边，杜晏把水打开，一边洗手一边问：“你背上的伤看起来挺严重的。” 肖琅一愣，回答：“还好吧，就是淤伤看起来比较吓人，破皮的地方都已经结痂了。” “对了，我刚好带了瓶药，治跌打损伤特别有效。”杜晏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个小瓶子来，在肖琅面前晃了一晃。 几分钟过后。 肖琅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明明只是陪杜晏来洗个手而已。 为什么现在的情况是两个人挤在厕所里，他脱掉了上衣，杜晏在他背后给他涂跌打损伤的药。 明明杜晏的要求奇怪到了极点，自己为什么又会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就把上衣脱掉。 这边肖琅陷入强烈的自我怀疑中，他身后的杜晏却是十分认真的在做正事。 杜晏手中的当然不是什么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水，而是以一瓶用来绘制阵法的朱砂。杜晏的师门并不精于此道，然而暂且补全一下封印还是能够做到的。 反正也只需要过了眼前困境就可以，之后肖琅伤好了，封印自然会修复。 “药效化开的时候可能会有些热，你忍一忍。”绘制完阵纹之后，杜晏解释一句。 说完，杜晏就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绘制好的修补阵法上面一点。只见一道火焰瞬间燃起，沿着方才杜晏绘制的纹路一路就烧了过去。 肖琅只觉得背上一阵灼热的感觉，像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皮肤上滚过，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痛意，那感觉就已经消失无影。 “你这药，见效这么快的吗？”肖琅很是惊讶地问。 “嗯，穿好衣服，走吧。” 杜晏拉开门的时候，看到田洛站在门口，瞪圆了眼睛看着厕所里的两个人。 肖琅才刚把衣服套在头上，把衣服拉下来的动作就被田洛看了个正着。 杜晏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招牌的阴郁表情走开，只留下肖琅和田洛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肖琅见田洛一直盯着他看，也不吭声，就直接问：“你要上厕所怎么不进去？” 田洛终于回过神来：“学长，你们两个人在里面干什么？” 肖琅回答得坦荡：“擦药啊，怎么了？” 田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肖琅直接打断：“有什么事情，你上完厕所回去再说，这厕所门口你也不嫌熏得慌？” 说完，他也没再等田洛说什么，直接向着车厢的地方走了过去。 第57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才走到铺位上, 就列车上的广播刚好响起。 “前方故障已排除, 列车马上就要启动……“ 杜晏看了看窗外，依旧能看到不少隐隐绰绰的影子，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挤得水泄不通。 他又看了一眼才走回来的肖琅，心里想着，这电影的男主角, 果然是活生生的灾祸体质。 随着火车的开动，刚才有些压抑的气氛才活跃起来。 梁飞是第一个开口的，他拍了拍胸口，摆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说：“哎呀, 这次旅程才刚开始就这么刺激的吗？我觉得我应该拍个抖音发个微博什么的, 说不定能把你们那里带成网红旅游景点。” 肖琅笑了笑, 说：“谢谢, 不需要。你这抖音发出去，哪里是宣传，分明是赶客。” 田洛心有余悸, 开口说：“早知道刚才我就不讲那些鬼故事了，恰好碰到这个时候，真是越讲越吓人。” 周恬才从魏子哲的怀里坐直了身子，开口说：“不过那些鬼故事还是挺带感的。” 魏子哲笑她：“得了吧, 刚才你都快吓哭了，胆子明明这么小, 偏偏还喜欢听鬼故事看恐怖片。” 周田白了他一眼, 说：“就是因为胆子小, 听鬼故事才刺激好吧，你这种工科生是不懂我们文科生的浪漫的。” 大家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之间，火车已经驶出那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的隧道，重新沐浴在光明之下的感觉，让人觉得无比的惬意和美好。 过了万人岭的隧道，前面就是一片坦途，不过半小时后，火车就到达了顺平站。 顺平是一个小站，下车的人就只有肖琅和他的朋友们，以及名义上到这里来采风的杜晏。 从火车站出来，肖琅直接把众人带到了他家附近的一间宾馆里。 顺平近年来正准备大力发展旅游业，当地人抓住商机，开了不少特色宾馆。 这家宾馆就是其中的一家，从大堂到房间都设计得非常有古典韵味。据前台介绍，每个房间的主题都不一样，里面不少家具是老板特地从乡下收回来的老家具老物件。 肖琅的爸妈这两天恰好不在家，所以他也就干脆一起住在了这里，正好大家有个伴，出去玩的时候也方便。 魏子哲和女朋友一间，梁飞和徐远一间，剩下自然是肖琅和杜晏一间。 三间房才安排妥当，几个人拿了房卡正准备上去，田洛却出现在门口。 他带着些不好意思的笑：“我刚才回家，发现我爸妈到乡下看爷爷奶奶去了，自己一个人在家待着也无聊，这几天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到处转转？” 肖琅听他这么说，也不好直接拒绝，就答应下来：“我再去前台那里开间房。” 这宾馆的房间确实各有特色，肖琅一行人兴致来了，便一起把每间房间都参观了一下。 最后一间房，是肖琅给田洛开的单人间。 房间里面的床，居然是一张雕工极其精巧的拔步床，搭配上层层纱幔。整个房间像是古时候某个名门闺秀的闺房之中，让人恍惚穿越了时空一般。 梁飞打趣到：“魏子哲，周恬，干脆你俩睡这间房好了，体验下古代的洞房花烛夜。” 周恬连连摇头：“我还是喜欢刚才那间，不用换了。” 杜晏站在拔步床前，细细端详许久，突然开口对肖琅说：“抱歉，能不能让我住这间房？” 肖琅有些迟疑：“可是已经说好给田洛住的……” 一旁田洛赶紧开口：“没关系的，我住哪里都可以。” 杜晏笑笑：“谢谢你了。我就是觉得这房间挺有感觉的，说不定能激发出灵感来。” 听杜晏这么说，肖琅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同意了这样的房间安排。 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商量一下，决定今天就在周边随便走走，然后就回宾馆好好休息。等第二天再到稍远的地方去玩。 杜晏的房间，除去那张巨大的拔步床外，还有些历史气息的装饰品便是一座式样很是古老的座钟。 入住的时候，前台就解释过了，房间的座钟只是用作装饰而已，正点不会敲响，不用担心会影响睡眠。 眼下，夜已深沉。房间里只留下一盏小夜灯，光线只能照亮不到一米的地方，其他地方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铛——铛——铛—— 房间里的座钟，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响了起来。 杜晏睁开眼睛，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睡意，他静静数着钟声，整整十二下。 最后一声钟声响过之后，本应黑暗一片的房间里，亮起些幽光来。 杜晏睡的那张拔步床，本应刻满时间印记，精巧的雕花处处皆是磨损的痕迹，油漆也是脱落得几乎看不到原本的颜色。 然而，现在映入眼帘的情况却截然不同。这分明是一张崭新的拔步床，鲜红的色彩，精巧的雕花，还有垂下来的艳红床幔。 眼前的一切，分明都是一派古代洞房花烛夜的装饰。 杜晏从床上坐起来，向着窗边看去。 本该摆着沙发的地方，此时却是一张梳妆台。梳妆台前坐了一个人，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到了地面上。 她穿着绣工精巧的鲜红嫁衣，纤纤玉手在微弱光芒之中，白得像是玉雕一般。 这身姿婀娜的女子，伸出手来，拿起桌上的木梳。她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碧绿的玉镯。若此时真是洞房花烛夜，这情景倒是美得令人心醉。 女子拿起梳子，动作优雅，开始一下一下地梳着那头如同缎子一般华美的黑发。 此情此情，无比诡异，杜晏却是神色自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看着那个女子梳发。 许久之后。 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女子一直反复念叨着这句话，梳头的手却越来越快，越来越重。那满头的黑发被缠在梳子上，从她的头皮上扯下来，血淋淋的一团一团的，就这么落了一地。 最后一下，她的力道重得像是要把自己整个头都从脖子上扯下来一般。只听见咔嚓一声，架在肩膀上的那颗头颅，折成九十度直角。 即便扭曲成这种姿态，红衣女子依旧在梳着她的头发，直到所有头发都已经落在地上，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头皮。 她的手依旧没有停，木制梳子就这么落在头皮上，一下一下地，把头皮梳得鲜血淋漓。 最后她终于停了下来，放下梳子，站起缓缓转过身来。 女子歪着头，红唇轻启，对着杜晏说：“夫君，你觉得我可美？” 神情娇俏，声音娇柔，若是不看她那扭曲的脖子和鲜血淋漓的头皮，倒是好生一副新嫁娘的娇羞之态。 杜晏终于动了，他从床上下来，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女子的身前。 女子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把脸微微地扬起来，让她张可怖的脸完全暴露出来。 她的皮肤很白，嘴唇上抹了胭脂，显得异常红润。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很黑很黑，整个眼眶都是浓重的黑色，没有一丝的眼白。 杜晏就这么看着这张恐怖的脸，面不改色，细细端详，仿佛在他眼前的真是一个绝世美女。 女子又开口了，语调轻柔而婉转，仿佛同自己的情人在床底间低语：“夫君，你觉得我美吗？” 杜晏抬起手来，像是要摸上女鬼的脸，他轻声的说了一句：“卿本佳人，为何要留恋在这污浊的人世间，入轮回不好吗？” 女子笑了，笑声悠远，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了许久。她说：“当然是为了郎君你呀。” 杜晏仿佛被迷惑了一般，手指搭上女子的后颈，头微微低了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门口处突然出现一道人影。 来人大吼一句：“杜晏，你不要被她迷惑了，她是鬼！” 杜晏身体一僵，抬头望去，发现来人正是肖琅。他指尖本来夹着一张符纸，正亮着微微的金色光芒，在见到肖琅的瞬间，又熄灭下去。 肖琅这边话音才落，就已经几步跨到杜晏的身便，一把将他扯到自己身后，随后又一脚踹向那只女鬼。 按照常理来说，肖琅现在还是个人，应该是碰不到女鬼的身体的。然而，眼前的情况却是那只女鬼被一脚踹飞，狠狠的摔在墙角，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就烟消云散。 杜晏这次真的是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且不说肖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他为何又能够攻击这女鬼，还让这女鬼就此消失在世间。 杜晏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肖琅就已经回过身来。 他看着杜晏，带着一脸的正气凛然，义正言辞地说到：“你也太没有防备心了吧，那女鬼一看就不对劲，古古怪怪的，你居然还能被这样子的货色迷惑。” 肖琅一边说，一边抓起杜晏的手。他撩起衣角，带着一脸的嫌弃去擦杜晏刚才碰过女鬼的手。 身体接触后，杜晏才觉察出些许不对来。肖琅握着他的手没有温度，轻飘飘的。 眼前的肖琅不是人，然而也不是鬼魂。他现在的状态比鬼魂更加凝实些，而且身上没有怨气，反而有生气。 这状态分明就是生魂离体，摸清楚情况后，杜晏定下心来。 他望向肖琅，轻轻的笑了笑：“真是非常感谢你过来救我，为了表示我的感谢，那我就……” 杜晏的话没有说完，他只是轻轻地抬起了手，食指在肖琅的眉心处轻轻一点。 眼前高大的肖琅轰然倒地。 杜晏只用一只手就把没有实体的肖琅提了起来，他打开门走了出去。肖琅的房门是关着的，不过这并难不倒杜晏。 杜晏下楼，找到了前台，直接对值班的前台小姐说：“抱歉，我在别的房间聊天忘记带房卡了，我朋友睡得太熟，门敲不开。” 前台小姐对于长相出众的杜晏自然是印象深刻，加上他报出的房间号也是刚才开的几间房间之一，于是便就取了备用房卡拿给杜晏。 杜晏进门的声音，非常的轻，并没有吵醒里面的人。 他动作利落的把手上拎着的肖琅生魂，塞回肖琅的躺在床上的身体，随后迅速离开房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第58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把肖琅的生魂送回身体之后, 直接回到了自己房间。 他站在那张拔步床面前, 心里有些苦恼。不得不说肖琅的突然出现，实际上把他今晚的计划全盘打乱。 作为御鬼一脉的天师，杜晏现在的身份是一个还没出师的弟子。虽然实力算得上不错，但是手头却没有什么可以供御使的小鬼。 对于御鬼天师来说，没有小鬼就相当于没有耳目手足, 实力几乎是只能发挥十分之一。 白天的时候，杜晏突然要求要住这个单人间，正是因为看到了拔步床上不同寻常的地方。红衣女鬼本来就是杜晏所选择的，收做御使的第一个鬼魂。 计划本来进行得非常顺利, 只要杜晏的符纸贴到了女鬼的后脑之上, 他就能把女鬼收到法器之中加以炼制, 成为他所驱使的鬼魂。 然而在最后一步的紧要关头, 却被肖琅给打乱了计划。 不仅如此，肖琅的生魂离体也让杜晏迷惑不已。在电影剧情中，肖琅除了是阴阳两界的通道。在他身上时不时会发生出现空间重叠到另一个顺平城的诡异事件之外,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表现出跟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来。 相较生魂离体来说，肖琅一脚把那个女鬼踢的几乎是烟消云散，倒没有那么不可理解了。 生魂从身体之内脱出，自然就不再受封印的影响。肖琅的生魂便可以沟通阴阳, 他可以接触到阴界的鬼魂，然而身上又带着阳世间的强烈阳气, 这对于怨魂厉鬼来说是几乎致命的伤害。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肖琅安安稳稳地回到自己的身体, 杜晏则要替他收拾残局。 这张拔步床本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如真是夜夜发生女鬼梳头的灵异事件，这宾馆早就开不下去了。 但是肖琅身上的封印，已经日渐衰弱，此前在隧道中杜晏的加固，只是一次性的罢了。电影剧情惯性，决定他身上封印慢慢失效这件事情，是无法更改的。 现在当肖琅来到了这个房间之后，外泄的能量，便导致拔步床沟通了另一个世界。 于是，这张床原来的主人红衣女子，便可以出现在这个阳世间。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来得及作恶杀人，就被肖琅一脚踹得几乎烟消云散。 眼前的拔步床还没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依旧是崭新的样子。 杜晏抬脚上床，在床架上一寸一寸地摸索过去。辛苦许久，他总算是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暗格。 杜晏从暗格中，拿出了一小把头发。 这一小把头发准确来说，应该是两个人的头发绑在一起。其中的一束头发，乌黑有光泽，像是刚刚才剪下来没多久。而另外一束头发则有些发枯，明显是放的时间长了。 看来这便是女鬼同阳世的媒介，杜晏起身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符纸来。 他将符纸贴在那束头发上，指尖亮起微微幽光，便在符纸上一点。符纸被引燃，化为灰烬。 那束头发之中，则是冒出袅袅青烟。 烟雾散去之后，方才的那个红衣女子就出现在房间内。 她依旧是穿着那身鲜红嫁衣，不过脸已经恢复正常，满头乌发也回到了头上。除去脸色有些过于苍白，身形有些飘渺之外，看起来同普通人倒也没有什么区别。 女子才一出现，就一脸惊恐地看了看四周。 杜晏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说：“刚才那个人已经回去了，你不用担心。” 女子对着杜晏盈盈一拜，开口道：“多谢恩公，方才那位男子真是好生粗鲁，一脚差点把妾身踹得灰飞烟灭。” 杜晏捏了捏眉心，觉得眼下情况着实太奇怪了。 现在这情况算是怎么回事？这女子身上的怨气被肖琅一脚踹得不留分毫。现在站在面前的就是一抹游魂罢了，而游魂是完全没有办法将炼制成鬼使的。 女子见杜晏表情冷淡。手中却握着那束头发，她微微一怔，随后脸上露出些许然欲泣的表情来。 杜晏自然是知道这个头发是有故事的，否则也不会成为女鬼寄魂于其中的媒介。 现在这情况也不能放着这游魂不管不顾，否则她就只能在日复一日中慢慢失去意识，最后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整件事情的起因可以算是杜晏了，他也只能收拾善后，试一试看能不能把这游魂送去轮回往生。 这并不是杜晏擅长的领域，于是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就是帮这女鬼解开心结。如果她自己想通了，放下执念，便能重入轮回。好在女子身上还没来得及背上人命，虽然耽搁的时间久了一点，要入轮回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杜晏便对女子轻声道：“这位夫人，你徘徊世间，可是有什么未了之心愿？” 女子本就已经是情绪有些压抑不住，如今听杜晏这么问，便把自己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其实这故事还挺俗套的，女子曾一个富家千金，看上一落魄书生，觉得书生才华过人。她同书生私定终生，出钱资助那书生上京赶考，书生承诺待到高中之时，便回来迎娶她。 她眼光确实不错，书生一举高中状元，消息传到家乡，女子便安心等着书生履行诺言，八抬大轿娶她过门。 就在她为自己绣好嫁衣之时，有江洋大盗闯入家中，将全家人杀死。女子执念不散，化为怨鬼，寻上那书生想让认定的夫君捉拿凶手。 然而，她却发现原来是书生为攀附当朝公主，却又恐已定亲的事情暴露出去，便雇了江洋大盗杀她全家。女子本想找那书生报仇，却被书生请了高人镇压。将她封在曾经承载着她一切美好期望的拔步床中，永世不得超生。 听完之后，杜晏神情不变，没有表示同情，也没有试图安抚在面前嘤嘤哭泣的女子。他只是开口问：“现在已经是数百年过去，那书生早已烂得连骨头都找不到了，你准备怎么办？” 女鬼怨气被肖琅打散，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不分青红皂白见人便想杀的厉鬼。她脸上露出几分迟疑之色来：“妾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杜晏说：“那书生害死你全家上下三十余口，其中甚至还包括你兄长未出世的孩儿。” 杜晏轻轻笑了笑：“如此作恶之人，我算了算，现在大概还在地府的油锅里泡着。待到再入轮回之时，下辈子也定然不能转世投胎成人，约莫是要成为老鼠臭虫之类的生物。 “如你真想找他报复，可在轮回台上等上一等。至少他投胎成为何物之后，便跟随他去。他若为鼠，你便为猫，他若为虫，你便为鸟。” 女子有些犹豫：“可是想投胎转世成为何物，并非是自己能控制的……” 杜晏说：“你曾说过，你的父亲常常施粥救济穷苦百姓，遇到天灾也会免掉不少租子，如此行事定会有功德庇护后人。你入地府之后，将冤情和诉求一五一十告知判官，他们会酌情考虑。“ 女子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喜色来：“多谢恩公提点，妾身这就去了。” 或许是杜晏的话，真让这女子茅塞顿开。只见她话音刚落，身上就亮起了微微的金光，随即便身形越来越淡，最终化为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 杜晏再低头去看自己手中拿着的那束头发，那仿佛缎子一般华美的黑发，瞬息之间便化为尘土，被风吹散。 杜晏坐着的拔步床，也渐渐恢复成初见时的模样。 对于这床曾经寄居过一个女鬼的事情，杜晏毫不在意，他往床上一倒，觉得有些心累。这忙活了大半夜，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超度了一个鬼魂。 真是得不偿失。 年轻人总是精力特别旺盛，加上外出游玩的兴奋，肖琅的室友们起得都特别的早。 杜晏却是忙到凌晨才将将躺下，肖琅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才勉强把自己从睡眠中扯了出来。 众人约在楼下大堂碰面，杜晏姗姗来迟。 肖琅看着从电梯走出来的那个人，脸色苍白，眼睛下面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整个人的阴郁气质显得更加的浓重，简直像是一抹不存在于世间的游魂。 别人如果是这样大概就是颓废得不能看，杜晏却是更加显示出一种诡异厌世的美感来，从前台小姐姐那频频投过来的眼神就可以看出端倪。 肖琅直接迎上去，关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杜晏闻言，终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肖琅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却是下意识道歉：“抱歉……” 杜晏揉揉太阳穴，这才从睡眠不足的恍惚状态中清醒过来。 生魂离体之后发生的事情，肖琅一点也不知道，这是理所应当的。自己去怪罪眼前这个一无所知的人，也没什么必要。 他扯了扯嘴角，对肖琅露出一个微笑来：“就是有些不习惯，昨天晚上没睡好而已。” 其余人恰好走过来，也听到了这句话。周恬说：“会不会是房间的问题？我昨天进这个房间总是觉得怪怪的，我觉得你今天最好还是换间房好了。” 杜晏看了她一眼，在电影中这个女孩子的感觉也是特别的敏锐。 他摇了摇头：“我就是有一点择床而已。昨天晚上习惯了一晚，今天应该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第59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吃早饭的时候, 大家正在兴致勃勃地讨论今天该到什么地方去玩。 肖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随手接起电话。 “妈。” “嗯, 我昨天晚上在宾馆睡的，大家有个伴。” “什么？你不是说要过几天才回来吗？哦，这样啊。好的，那我们今天就在附近逛逛。” 挂断电话之后, 肖琅带着些许歉意说：“不如今天白天就先把顺平城周边的老街道逛上一逛，我爸妈听说你们来了, 还特地赶回来，非要请我在大学里的朋友们, 在家好好吃上一顿。” 肖琅是东道主, 对于他爸妈的热心，大家自然都是表示感谢。 于是今天的行程也就定了下来, 暂时不到较远的古村去, 而是在顺平城的老街道上走上一走。 下午的时候, 肖琅把接下来的行程交给了田洛。 他说：“我先回家去帮一帮忙，免得我爸妈做一大桌子菜会忙不过来, 而且你们忌口的菜我也好告诉他们一句。” 反正有田洛这个当地人在, 大家也已经混熟了，于是便决定兵分两路，肖琅回家去, 其余人继续在顺平城里游玩。 就在肖琅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 杜晏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杜晏揉了揉太阳穴, 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昨天晚上我没有睡好, 下午就跟你一起行动好了，可以在你家稍微休息一下。” 肖琅一愣，说：“你打算下午跟我一起待在我家吗？” 杜晏笑了笑：“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回宾馆去睡觉也是可以的。” 肖琅赶紧摇头，急忙开口：“没有的事情，你想来的话，我高兴还来不及。” 于是下午的行程，众人就分成了两拨。田洛带着肖琅的室友们，继续在顺平城内逛老街，而杜晏则是跟着肖琅回到了他的家里。 肖琅的家在一个老式小区里面。他的父母都是国企员工，这个小区里面住的都是同事，邻居之间关系很是融洽，于是他的父母也就懒得搬到其他地方，一直在这里住了下来。 这种老实的小区都是五六层左右的居民小楼，没有电梯。楼梯很有些狭窄，只能供两人同时并肩通过，在转角的地方堆的都是居民的生活用品。 楼道内有些昏暗，灯泡似乎也坏了不少。肖琅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回头嘱咐杜晏：“你小心点，走廊里东西太多了，不要绊倒了。” 肖琅的家在四楼，门口装的防盗门倒是挺新，看起来和周边的环境有点格格不入。 肖琅掏出钥匙开门，里面装修和外面有些昏暗的走廊很是不同，还挺现代的风格。 肖琅回头对杜晏说：“里面看起来还可以吧，我爸妈就是觉得住在这里都是熟人，比较亲切。” 杜晏点了点头，低头换上肖琅递过来的拖鞋。 肖琅听到厨房里似乎有动静，直接扬声喊到：“妈，家里来客人了。” 很快便有人从厨房走了出来。 肖琅的好相貌，或许就是遗传自她的母亲。眼前这名中年女子，即便是已经上了年纪，也能看得出来在年轻的时候，必定是很出名的美人。 肖琅介绍道：“妈，这是我的朋友杜晏。” 杜晏笑了笑，打了个招呼：“阿姨好。” 肖琅的母亲笑眯眯点头，看起来脾气很是温和的样子。 肖琅又问：“我爸呢？” 肖母说：“他出去买菜了，你招呼好小杜，我去准备些水果。” 说完，肖母就转身走进了厨房。肖琅则是把杜晏领到沙发上坐下，又给他倒了茶水。 厨房里很快响起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笃笃笃的，极其有规律。 肖琅坐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厨房里传来的问话。 肖母的问题，大概就是这个学期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啊？这次的几个朋友来顺平，玩的好不好开心不开心之类的家常。 杜晏脸上带着些微笑，听着母子俩的交谈，他的眼神却一直落在了厨房的方向。 或许是肖琅许久未回家，见到家人太过兴奋，他完全没有发现，这切水果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规律的笃笃笃声，响了许久，即便是切上十个西瓜，这时间也远远超过了。 杜晏看了肖琅一眼，终于开口：“肖琅，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没必要准备太多东西，还是让阿姨过来坐坐吧。“ 肖琅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他的妈妈在厨房里待的时间似乎有些太长。他扬声说了句：“妈，你别忙活了，现在就我跟杜晏两个人，切那么多水果放着待会也不新鲜了。” 厨房里没有回音，只传来刀切在砧板上的规律声音。 肖琅以为他妈没听见，便又重复了一遍，厨房那边依旧没有回应。 肖琅脸上露出些疑惑的表情，站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过去。杜晏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厨房里肖母正背对这门口，在案板上专心的在切着东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肖琅向前走了一步，又怕吓到他的妈妈导致切到手指。于是他又轻声的喊了句：“妈，你怎么不吭声……” “这，这是什么东西！” 肖琅的角度，恰好能看到砧板上的东西。映入眼帘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水果，而是一堆腐烂得根本看不清楚形状的不明物体。 笃笃笃的规律声音终于停了下来，肖母轻声说了句：“你不是在找你爸吗？他就在砧板上呀。” 说完，肖母慢慢转过身来。 她的头发保养的很好，黑发整齐地在脑后后面挽了个发髻。她慢慢转身，门口的两人先是看到她的侧脸，随后便是整张脸。 肖琅大骇，连连后退了几步，因为转过来的那个人的脸上完全是一片空白。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巴，什么都没有。 她看着厨房门口的两个人开口了，声音却不知从哪里发出来，似乎是肚子又似乎是其他地方。 那声音充满慈爱，听起来很是诡异：“宝贝，你看看案板上的东西，喜欢吗？如果不喜欢的话，妈妈再去给你买好不好？” 问完，她就举着手上的菜刀，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 肖琅从沙发上一弹而起，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捂着胸口，猛地踹了几口气，依旧觉得有些惊魂未定。 “你怎么了？” 肖琅抬头看去，发现杜晏正坐在他的对面，带着些疑问看着他。 “我，我妈……”肖琅有些结巴地说了两句，随后起身冲到厨房里去。 厨房里空无一物，没有人也没有砧板上的烂肉。 杜晏跟在他的身后，问：“你在找什么？” 肖琅回到：“我妈呢？出去了吗？” 杜晏有些奇怪地说：“我们回来的时候你家就没人啊。你说你爸妈出去去买菜了。然后我们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看多久你就睡着了。” 原来是做梦，肖琅捏了捏眉心，又想到刚刚那个奇怪的梦，难道是这两天太累了，所以才会做那么诡异的梦。 两人又在沙发上坐了许久，肖琅的父母也没有回来。 肖琅看了看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打电话找人，可是又显示对话不在服务区。 肖琅有些着急起来，他直接起身开门，走到隔壁邻居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慈祥的老爷子，见到肖琅就笑开了：“哟，小肖啊，好久没见你了。” 肖琅说：“周爷爷，好久不见了。我想问一下，我爸妈今天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周爷爷很是奇怪的问：“你爸妈不是报了个旅行团，两天前就出门了吗？我听他们说起码要一个礼拜以后才回来的。” 肖琅更加觉得满心疑惑一头雾水了，他道了声谢，又回到自己家。 “这是怎么回事？” 杜晏安抚他，说到：“老年人听力都不太好，或许是你爸妈回来的时候他没听到。” 肖琅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恰好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一看，正是他的妈妈打过来的。 肖琅赶紧接起来，问：“妈，你们跑哪去了，怎么还不回家？“ 电话那边传来肖琅熟悉的声音：“你不是有朋友来吗，我和你爸特地到乡下去买几只走地鸡啊。刚才那地方没信号，我一到有信号的地方就给你回电话了。 肖琅脸上表情才略微放松下来：“我刚才还跑到隔壁周爷爷家去问呢，说起来周爷爷现在耳朵越来越不行了，他居然说你们根本就没回来。” “小琅，你说什么啊？隔壁周老爷子在上个月就过世了啊，现在房子空下来没人住的！” 听到这句话，肖琅手一抖，还想问些什么，电话那边似乎就因为信号不好断掉了。 肖琅看了看眼前的杜晏，脸上表情有些僵硬：“你，你刚刚看到隔壁有人的吧？” 杜晏只觉得肖琅奇奇怪怪的：“你在说什么？” “就是，刚才我妈说隔壁周爷爷上个月就过世了啊……” 眼前的杜晏笑了，他温柔地说：“肖琅，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隔壁啊什么你家？” 肖琅只觉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杜晏也变得朦胧起来。 “肖琅，肖琅。我们到了。“ 肖琅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杜晏的脸，两人距离离得极近，他猛地往后一退。 砰地一声，肖琅只觉得头顶传来一阵剧痛。 “……”杜晏有些无奈地看着撞到车窗的肖琅，“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肖琅这才发现，他和杜晏分明还坐在计程车上。 第60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肖琅揉了揉撞得生痛的头顶, 缓了缓情绪，这才开口问：“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杜晏说：“你才刚上车就睡着了，睡得还挺熟, 把我的肩膀压得痛死了。” 肖琅有些窘迫, 连忙道歉：“抱歉，大概我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你肩膀不要紧吧？” 眼前的杜晏勾起嘴唇, 轻轻地笑了笑。肖琅微微一愣, 总觉得这个笑同他见过的杜晏以往的笑容，大为不同。 就在肖琅还在盯着杜晏的笑脸发愣的时候，杜晏突然轻声说：“你亲我一个, 我就原谅你。” 肖琅大吃一惊，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你, 你是不是昨天没睡好，现在在说胡话……” 杜晏又笑了, 他不再开口，而是直接推了一把肖琅的肩膀。力道不大，肖琅却被那一下推得靠在了车门上，他看着杜晏俯身过来, 越来越近。 肖琅想着, 按在肩膀上那只手的力气太大了, 他完全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总是让他移不开眼睛的脸, 凑了过来。 “我说了, 亲一个，就原谅你。” 杜晏轻声说完，就低下头来。 “不，不行。这样进展太快了！”肖琅终于挣扎着喊了出来。 “……” 肖琅睁开眼睛，看到杜晏站在他的面前，带着一脸疑惑。两人的距离很远，而且杜晏是站着，他是坐着的，地点也完全不是在什么出租车上。 “你怎么了？”杜晏看见肖琅的表情很是诡异，开口问到。 肖琅一脸茫然，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勉强从脑中扒拉出些记忆来。 这是宾馆的餐厅，早餐是自助的。他吃东西快，吃完后就坐在旁边等其他人。 肖琅总算是清醒了些，他捏了捏眉心：“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他们呢？” 杜晏在他旁边坐下来：“他们看你睡得挺香的，不好意思叫醒你，就让田洛先带着到旁边逛逛了。” 其实杜晏知道肖琅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主动要求留下来陪着他。他在吃早餐的时候，就看到肖琅在睡眠中，肩上阳火开始有些明灭不定。 人有三把真火，头顶一把，双肩各一把。这三把火烧的越旺，妖魔鬼怪越不敢近身。 一般而言，女人、老人还有小孩身上的三把真火，相对而言没有青壮年男子那般旺盛。所以这三类人相较于青壮年男子来说，更加容易被阴气缠身或者是看到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肖琅刚才所经历的一切，便是另一个顺平城中的存在，通过做梦让他产生恐惧感。 三把真火会随着人的情绪或是体质或强或弱，当人受到极其剧烈的惊吓之时，火苗便会在瞬间变得极其微弱。 此时便是阴气怨气缠身的好时机，一旦肖琅阴气缠身，另一个顺平城中的怨魂厉鬼就可以随时通过肖琅来到此处。随后采取进一步行动彻底熄灭肖琅身上真火，再将他拉到另一个世界。 杜晏留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肖琅的肩上真火熄灭，要成为鬼王，可不能在这种时候被这些下等阴气缠身。 刚才杜晏站在肖琅旁边观察，却发现他三把真火火势非常奇怪，有一瞬间是曾经变弱的。这自然是在梦中受到极大的惊吓，导致情绪波动。 然而就在杜晏准备出手帮他一把的时候，火势又瞬间变旺，如此反复了两次，最后肖琅就自行醒了过来。 他在醒过来的时候，三把真火烧得尤其炽烈，像是情绪非常激动的样子。 肖琅这究竟是梦到了什么内容，杜晏着实是百思不得其解。 肖琅被杜晏上下打量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问了句：“我做了个挺恐怖的梦，就是……” 肖琅想和杜晏说说这诡异的梦境，却发现在这几句交谈的时间中，他已经把梦境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只记住了最后杜晏低头凑过来时的情景。 “？”杜晏有些无语地看着肖琅突然脸涨得通红，完全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肖琅梦境的具体内容，杜晏不太清楚，不过他也不是非要了解对方做了什么梦，便也没有继续追问。 肖琅冷静下来，又勉强回忆半天，总算是想起一件事情来，便直接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他翻了翻通信记录，发现除了早上打电话叫人的呼出记录之外，没有其他记录。 肖琅还是有些不放心，一个电话打给了他妈妈。 “妈，你们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些疑惑，说：“在外面旅游啊，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 肖琅有些迟疑地问：“你们没打算放弃旅游回家来？” 肖母觉得更加莫名其妙：“旅游团我们都交了钱的，为什么要放弃旅游回家去？是不是你出什么事情了？” 肖琅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好得很，你们好好玩啊。” 挂断电话，肖琅这才反应过来，他根本就没有跟爸妈说过朋友要来的事情，就是因为担心父母会放弃自己的旅游赶回家来。 那父母又怎么会提前结束旅游，赶回家来招待他的朋友呢？刚刚那些荒谬的事情，确实只是一个特别真实且恐怖的梦境而已。 肖琅既然醒了，两人就出门同大家汇合。 在吃早餐的时候，众人已经基本上就已经敲定了今天的行程，到周围的一个很出名的千年古村去逛上一逛。 据肖琅的介绍，那个古村是一个空心村。村民基本已从老村搬出，在村落的外围修了新房子居住。 古村里那些古老的建筑却保存的非常完好，现在已经也是文物保护单位，不能轻易拆除。老村里面除去一些不愿意挪窝的老人家外，基本上已经没有住人。 近两年，顺平的旅游业渐渐发展起来。于是这个古村那里便形成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景象，周围的一圈新房子，基本上都是村民开的小商铺小饭店小旅社之类的，烟火气息很重。 里面的古村却是古意盎然。一从外面新村庄走到古村里面，便仿佛穿越了时光隧道，来到一个不属于现世的地方。 肖琅本来是准备租一辆车开到古村去，没想到在租车点一问，今天的商务车恰好全部都租出去了。 他们的人数现在算下来足足有七个人，一辆小轿车根本坐不下。这些人除了肖琅以外，其他人都还没有拿驾照，也没法租两辆车开过去。 后来大家一合计，干脆坐大巴过去。出来旅游，坐坐当地的公共汽车，领略一下风景，也别有一番风味。 今天早上天气着实算是不错，顺平城的气候特别怡人。 即便是在七月份这种全国各地都热得不行的时候，只要尚未到正午，顺平的风依旧是带着凉意的。 现在时间还早，大巴上的人不算太多，除了肖琅一一行人，就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而已。 大巴已经出了顺平城区，驶入郊区。窗外皆是连绵的农田，现下正是稻子成熟的季节，金色的农田看得众人皆是心旷神怡。 大家说笑之间，两边的景致又发生些许变化，大巴已经驶入一处村落之中。这种聚集在马路两侧的村落很是常见，只是眼前这个村子却有些奇怪。 路边的房子，看起来都挺新，常见的农村二层小楼的式样，然而一路行来，却没有看到任何有人居住的痕迹。 梁飞觉得有些好奇，便转头问肖琅：”这村子怎么怪怪的，没人住吗？” 肖琅回答：“古村是新开发的景点，我这几年在外面念书，没来过这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梁飞只觉得不搞清楚着实是百爪挠心，便走到前面去跟司机搭话。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在旁边的房子看起来都是新盖，怎么就没什么人住？” 司机正在专心的开车，只是摆摆手示意开车的时候不能说话。 坐在最前排的大叔倒很是热心，解释说：“这个村子啊，就去年的事情吧，那些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墙壁地板突然全部开裂了。” 梁飞很是捧场：“这么吓人啊！” 大叔越说越有兴致：“是说啊，那谁还敢住，万一睡到半夜房子塌了可怎么办，吓得那些村民都搬了出去，后来村里请了有关部门过来检测，你猜怎么的？” 见大叔还在卖关子，梁飞脸上的表情更加急切：“是什么原因？” 大叔得意一笑：“专家说说这个村子地下有个溶洞什么的，反正就是地形上的原因，所以才会导致这些房子开裂，没办法解决的。” 梁飞又问：“那这些房子看起来都挺新的，村民们花了不少钱吧。怎么会甘心就这么搬走？” 大叔摆摆手说：“这村子的人运气不错，现在不是在搞新农村建设吗？政一府就给他们找了块地，统一给掏钱建了房子。” 说完，大叔向着北边遥遥一指：“喏，就在那边，比他们自己起的房子也差不到哪里去。还有安家补贴什么的，他们当然就这么顺顺当当地搬了过去，这边就给空了下来，政一府说到时候要统一拆除的。” 大家顺着大叔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在金色稻田的远端，看到些白墙黑瓦的统一制式建筑。 第61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就在众人都听前面那位大叔解释关于这废村由来的时候, 杜晏始终看着窗外。 虽说他暂时还没看到有什么阴气，却始终觉得这个废弃的村落，看上去很是古怪。 虽然房子挺新的, 却带给杜晏一种那些百年老宅才会有的感觉。 嗯？杜晏推开窗户, 微微探头望了出去。 这种农村里靠马路的居民小楼，总是会想着做些小生意什么。于是大多数的一楼都是设计成店面的模样，装的也是卷闸门。 刚才一闪而过的那栋房子, 一楼的卷闸门没有完全拉好, 露出了大概半米左右的缝隙来。 大概是主人觉得房子里的东西已经搬走，门没有关好也没什么所谓。 杜晏的眼神很好，刚刚那瞬间, 他就几乎看清楚了门后的东西。 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家具,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然而，在空荡荡的屋子正中央, 却摆了一张太师椅，雕工精巧极具古韵的那种。 杜晏眉头微微皱了皱，还想细看的时候，大巴却已经开远。他有些不放心, 还想探出身子再看一眼, 却被人拽了一把。 杜晏回头, 看见肖琅不太赞同的表情：“你这样子很危险。” 杜晏也知道自己这举动不妥, 笑了笑：“谢谢, 我看得太专注了。” “这边风景还不错吧, 你以后可以多来玩玩。”肖琅说。 杜晏打趣道：“我可没那么多资金。” “你可以住我家，包吃包住。”肖琅接得很是自然。 两人交谈之际，大巴已经离开了废弃的村庄，继续向前开去。 没想道没开多远，大巴又开进了一个村庄，大家本来以为这种乡间道路上不时路过村镇很是正常，可是开着开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这四周的房子分明同刚刚路过的那个村庄是一模一样的。 周恬本来就敏感，胆子又小。她靠近魏子哲，声音有些发抖：“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一段路看起来有些熟悉的样子？” 梁飞搓了搓手臂说：“周恬，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现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算有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敢出来作怪。” 魏子哲瞪他一眼：“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随后，他安抚的拍了拍周恬的肩：“农村里的房子都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两层小楼外面贴上瓷砖，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周恬的情绪这才被安抚下来，旁边的村落一闪而过。 没想到才过了几分钟，大巴又开进了一个村庄。 周恬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这这明明就是我们刚刚路过的那个村落。先不说房子的样式怎么样，就是这空无一人的景象，也不可能连着三个村庄都是这个样子！” 梁飞这下坐不住了，他直接冲到大巴前面：“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地方是不是来第三遍了？” 司机依然是重复了刚刚的动作，摆了摆手，示意他开车的时候不能说话， 梁飞有些无奈，只得回头去找刚刚那个大叔。大叔好像是有些累了，低着头趴在前面的扶手上。 梁飞轻轻拍了拍大叔：“大叔，不好意思，我有问题想问一下。” 大叔似乎并没有睡着，梁飞一开口，他就抬起头来。 只见梁飞满脸惊恐地惊叫一声，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了大巴车的走道上。 一旁的徐远赶紧起身把他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肖琅问：“你看到什么了？大惊小怪的，不要吓到司机开车。” 梁飞举起手来，指向前座大哥，手指还在颤抖：“他，他，他……” 肖琅见梁飞半天也没他出个所以然来，便直接起身走到最前面去看到底是怎么了。 一看之下，肖琅也差点像梁飞那样吓出三魂七魄来。 坐在前排的那位大叔，脸色发绿，皮肤裂成一块一块的，上面甚至还长了像是霉菌一样的斑点。 即便是这副腐烂的姿态，大叔还向着肖琅露出个笑容来，嘴唇已经烂得几乎没有，这一笑便露出血淋淋的牙龈来。 肖琅就算是心理素质再强大，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也是忍不住连退几步，直接撞到一个人身上。 他回头一看，发现杜晏正站在他身后，还想要看过去的样子。 肖琅下意识的就捂住了杜晏的眼睛，说：“别看。” 没想到杜晏却非常淡定，他拉下肖琅的手，走到司机旁边问：“师傅，我们可不可以在这里下车？” 司机没有开口，依旧只是摆了摆手。 杜晏加重了语气，再度开口：“麻烦你，我们想在这里下车。” 司机终于开口了，他侧脸看了一眼杜晏，脸色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声音有些过于平板：“你们确定要在这里下车，不后悔？” 杜晏看着他，肯定地点点头：“对，麻烦你，我们要在这里下车。”、 司机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放缓了车速。 车厢内寂静一片，肖琅一行人不敢出声，其余乘客更是安静得诡异。 大巴慢慢的停了下来，杜晏走向车门，准备下车。 田洛突然开口问：“我们真的这边要在这里下车吗？这个村庄看起来怪怪的。” 杜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脸色有些犹豫的其他人，直接说：“不下车的话，那你们是打算坐在这个车上一直待在这个无休止的循环里？说不定下车之后还能有些改变。” 这个时候，司机已经把车门打开。 杜晏又看了几个人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抬脚下去。肖琅没有说什么，紧跟在杜晏后面走了下去。 在肖琅的寝室里，本来他就是个隐形的领导者。看到肖琅下去了，梁飞和徐远也毫不犹豫的跟着下车，田洛犹豫一会，还是跟了上去。 周恬虽然有些害怕，但是在魏子哲的鼓励下，又想到前面那个把梁飞吓成那副模样的大叔，最终也选择了下车。 所有人下车之后，那辆大巴毫不犹豫的关上门，越开越远。 肖琅神差鬼使地抬头看了一眼，却仿佛透过车窗看到了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那已经不是正常的手，而是一具白骨。 外面的阳光依旧很好，只是照在人身上却是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不像是夏天的太阳反倒像是冬日里那种用作装饰的太阳一般。 大家站在马路旁边，面面相觑，对于眼前的一切，都还处于一种惊魂未定的状态。 肖琅算是最镇定的，他问杜晏：“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走出去吗？” 杜晏看了他一眼：“车开不出去的话，你觉得能走出去吗？” 不知为何，所有人都觉得杜晏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话，特别有信服力。或许杜晏本身就带着些捉摸不定的神秘感，如今碰到这种诡异的事件，反而看起来非常靠得住。 杜晏放缓了语气，带着些安抚的意思：“不如到这些房子里去看一看，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不对劲的。” 其实杜晏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目标，在刚才从没关严实的卷闸门缝隙之中，看到的那把太师椅。 那种款式的太师椅，雕工精巧价值不菲，当地村民是不可能把这么值钱的东西留下不带走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太师椅不是村民遗留下来的家具，把他们困在此处不得离开的罪魁祸首十之八一九就是那把椅子。 肖琅点头：“我同意杜晏的看法，现在这情况，谁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如主动出击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田洛提议说：“要不我们分头行动，这样速度会快一点。” 杜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在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集体行动比较安全。” 梁飞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对的对的，我以前看过的那些恐怖片里，一旦分头行动，肯定要出事情的。” 因为惊吓一直保持安静的周恬，终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够了啊，现在已经够恐怖了，你还说这种话，那不是想吓死我们吗？” 肖琅见再说下去场面怕是又要失控，直接做了最后决定：“就这样吧，大家一起行动，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杜晏见大家都同意下来，也不再多说废话，转头就向着刚才的那栋房子走过去。没走几步，他的手臂就被人轻轻的拉了一下。 杜晏回头望去，就听肖琅低声说了句：“跟在我身后，不要瞎跑。” 好吧你是主角你说了算，杜晏心里这么说，想着在电影里，所有事件都是围绕着肖琅出现的。 现在的这个奇怪村落在电影中并没有出现。不过每次入梦的时候，因为杜晏的出现，剧情总会发生些许变动，现在的变化倒也算不上太奇怪。 即使是这样，梦境世界的中心依旧是眼前这个人，跟着他确实是不会出错的。 杜晏点点头，凑近肖琅的耳旁，压低声音：“刚才在车上，我看到那栋房子的卷闸门没关严实。里面的东西挺奇怪的，所以想过去看一看。” 肖琅问：“是什么东西。” “一把椅子。” 肖琅很是奇怪：“椅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杜晏也不作解释，只是说：“你过去看了就知道了。” 第62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这村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是完全沿着马路铺陈开来的一个狭长的走势。这正是前方古村在发展旅游业的缘故, 村民都选择把房子造在马路两旁。 沿着马路走了约莫几分钟的样子, 杜晏看到了刚才引起他注意的那栋房子。 房子的外观没有什么特殊的, 就是典型的居家两层小楼，前面有一块水泥空地用来晒晒稻谷或者停车什么的。房子外面贴着白红相间的瓷砖，看起来还挺光鲜亮丽。 现在大家都有些六神无主，看见杜晏和肖琅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加之房子从外面看来也没什么异样, 便也跟了上去。 一楼的房子设计成门面的样子, 卷闸门没有关严实, 露出半米左右的空隙。或许是许久没有人住过又临街的缘故，卷闸门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从外面看进去, 里面完全是黑洞洞的一片, 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肖琅有些疑惑地问：“你眼神这么好？在车上一闪而过, 也能看见里面有把椅子。” 杜晏笑了笑, 说：“这事其实和眼神没什么关系。” 大家都在这栋房子面前停了下来，有些不明所以。 梁飞问了句：“这房子有什么不对劲吗 ？外面看起来和旁边的没什么区别啊。” 杜晏解释一句：“我刚刚在车上看到的，觉得里面有个东西不太对劲。” 说完，他就弯下腰去抬那个卷闸门，肖琅见状也弯下腰帮忙。 卷闸门或许是太久没有用过，有些生锈导致卡住了, 抬起来很是有些困难。站在旁边的几个男生见状, 都走上来帮忙去拉那个卷闸门。 随着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卷闸门终于完全被打开来。 阳光从敞开的大门中肆无忌惮的落了下来，满屋飞舞的尘土在光源的照射下无所遁形。几乎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手掩住鼻子，一手在眼前驱赶着扑面而来的灰尘。 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几乎什么都没有，房间的地面是水泥的，肉眼可见的落满厚厚的灰尘。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张照片。 黑白的照片上是一个带着黑色棉帽子的老头，目光浑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照片上面歪歪扭扭地挂着一朵白色绸缎扎成的花。 但凡有些常识的人，一看就能知道这是一张遗照。在照片下面，摆着张破破烂烂的木质香案。 眼前的情景看起来总归是有些渗人的，然而在正中央那张太师椅的映衬之下，这遗照和香案着实算不上什么事了。 就算是在场众人对于这些玄奥的事情没有什么认知度，也能看出这张太师椅不太对劲。 整间屋子都有些脏兮兮许久没人打理过的荒废感，只有这张太师椅和整间屋子格格不入。 太师椅是崭新的，红木质地，椅背是典型的三段隔堂装饰，雕着云纹和如意纹，栩栩如生，一看就价值不菲。 且不说一般的农村家庭，会不会出大价钱去买上这么一张太师椅。就是它摆在这里，也及其与理不合。 最为关键的地方在于，这种镂空雕饰的椅子上是最容易落灰尘的，更何况整间屋子到处都是灰尘。这张太师椅，却是干干净净的，连那些镂空的地方都没有一点灰尘。 周恬终于忍不住颤着声音说：“这，这椅子是怎么回事？” 魏子哲柔声安慰她：“说不定是这家人有时候会到这里来办事情，把椅子给擦干净，方便休息。” 梁飞却说：“不对呀，你看上面的那个照片上都是灰尘，哪有人过来擦椅子不把先人照片给擦一擦的道理。” 梁飞这么一说，大家觉得更加毛骨悚然了，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杜晏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抬脚就走了房间之内。 肖琅伸手想拉住他，却见杜晏回头看他一眼，说到：“反正都来了，不如好好看上一看。” 肖琅无奈，却也只得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杜晏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那张太师椅，而是走到香案面前。 香案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香炉，里面插的香都烧得只剩下了木质的部分。香炉两边各摆了一个白瓷碟子，市集上常见的款式，没有什么特别。 一个白瓷碟子里摆着几个几乎要化成干尸的水果，另一个碟子里面则是花生和塑料包装的糖果之类的。 杜晏随手拿颗糖看了一下，外包装上也没有生产日期什么的。这种靠马路建造的民房，尘土飞扬的，只要大半个月没人打扫就能脏成现在的模样。 杜晏又看了一眼挂在上面的照片，也没有觉出什么不妥。他便回头走向太师椅，才走了几步，就听到周恬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杜晏脚步一顿，抬眼望去，只见周恬整个人都已经缩在了魏子哲身后。 梁飞被她吓得一弹，却没发现什么不对，便开口问：“周恬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人吓人要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周恬根本没看他，而是一只手死死抱住了魏子哲的手臂。她抬起左手，手指颤抖地指着墙上的照片说：“刚刚，刚才他笑了一下。” 众人闻言，目光全部落到了那张遗照上。 相片里依旧那个满脸皱纹，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的老人。眼神浑浊，表情僵硬，同他们刚进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 魏子哲看了看周恬，安抚地说：“是不是你看错了，现在照片和刚刚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梁飞点头：“对，一会儿要开的开的一张照片，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 杜晏回头，仔细端详那张照片片刻，依旧没有发现上面有阴气缠绕。 周恬却脸色苍白，信誓旦旦地说：“我没看错，那照片里的人明明笑了一下。” 杜晏并不会去怀疑周恬是不是因为太过惊恐导致看错了，他反而有了另一个猜测。连他都没有感觉这个村子有任何的异样的地方，那这一切是出于什么原因倒是很明确了。 杜晏安抚地对周恬笑了笑，说：“没事的，你放心。” 随后他又走到那张太师椅旁边，伸手就想要碰上一下。 肖琅却是觉得有些不妥，眼疾手快地拦住他的手：“我来吧。” 杜晏也没有阻止他，看着肖琅在太师椅的椅背上仔细地摸了摸。 他抬起头，有些奇怪的说：“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好像就是一把普通的椅子。” 杜晏闻言，再次伸手，肖琅这才没有阻止。他的手指恰巧落在那些精美的如意纹上，沿着细细抚摸下去，只觉得入手有些冰凉。 除此之外，确实只是一把普通的椅子罢了。 梁飞这个人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刚刚在大巴上的惊魂一幕基本上已被他抛之脑后，刚才也没有看到周恬所说的照片上的人笑了。 于是他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直接走进来。 杜晏本以为他只是想进来确认一下太师椅只是普通椅子罢了。没想到，梁飞一过来，就跃跃欲试地往太师椅上坐上去。 还好肖琅动作快，一把拉住了他：“梁飞，你干什么呢？” 梁飞这才突然回过神来，连退几步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坐在这个椅子上，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个时候周恬也开口了：“对了，刚刚那个照片对我笑的时候，我仿佛听到有人叫我说坐上那张椅子。我本来以为是自己太害怕，所以才产生的幻觉，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的。” 杜晏看了看站在门口众人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师椅。随后便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抬出去烧了吧。” 肖琅一愣，问：“啊？你说什么？” 杜晏重复一句：“这么奇怪的椅子，抬出去烧了吧。” 这个时候，田洛倒是想起正常的社会法则来，他有些迟疑地说：“这是别人家里的椅子，我们直接抬出去烧了不太好吧。” 杜晏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说：“你真觉得这是现实世界里的椅子吗？这么一张奇奇怪怪的椅子，出现在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村庄里，还有刚刚那辆奇奇怪怪的大巴，你怎么还能天真的认为我们现在还在一个正常的世界里？” 杜晏的长相本来就有些阴郁，声音又清冷，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还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即使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站在门口的几个人都不自觉的整整齐齐往后面退了一步。 梁飞心直口快，直接开口问：“我觉得你也挺奇奇怪怪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杜晏见状，知道现在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在场的人大概除了肖琅都不会配合下一步的行动。 他想了想，把一直随身带着的黑色背包，往那个太师椅上一放，就从里面往外面掏东西。 一群人瞠目结舌地看着杜晏从包里掏出一把木质短剑，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来。这都是什么情况，太师椅上的那又是些什么，拍戏用的道具吗？ 第63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看大家一脸疑惑，也没什么表情, 直接指着放在太师椅上的东西, 一件一件介绍起来。 “这把剑是万年桃木所制, 桃木是五木之精, 阳气最盛，能压服邪气。桃木之精生在鬼门，制御百鬼。” 眼前的一幕着实有些打破这群大学生的唯物主义世界观，然而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人提出质问, 而是完全都被杜晏冷淡的声音牵引着思绪。 “黑色瓷瓶里是黑狗血, 属阳, 对付厉鬼有奇效。红色瓷瓶是朱砂, 画符专用。” 肖琅回过神来，他指的那个装着朱砂的瓶子说：“这不是前两天, 你说是跌打损伤药的那个瓶子吗？” 杜晏一点也没有被戳穿的心虚感, 点了点头：“对啊, 那时我是骗你的。” 肖琅看着他理直气壮地的表情, 有些哭笑不得，开口问：“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应该不是美术生吧？” 杜晏坦然回答：“我说自己是美术生，也没有骗你们。我在你们普通人的世界里，身份就是一个学美术的。不过另外一个身份没告知你们罢了，我是閤皂山的第三百六十一代弟子，此次下山, 就是为出师历练的。” 虽说刚刚经历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事件, 众人对于这个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号称自己是捉鬼天师的人, 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接受。 又是梁飞第一个开口：“你，你不是涮着我们玩吧？我们可都是坚定唯物主义者，这世界上哪来的什么天师啊，厉鬼之类的。” 杜晏一摊手：“如果你们不信也没办法，要不这样吧，你们几个人呆在这个房间里，我把卷闸门拉上，没有阳光的影响，墙上那照片或许能够发挥得更好。” 周恬转身就跑，魏子哲跟在后面追了过去，好不容易在靠近马路上的地方，把她给拦了下来。 周恬的样子倒是看起来信了十之八一九，她扬声喊：“我信你我信你，他们工科男不信可不关我的事情，那椅子你要烧就烧吧，我一百个同意！” 周恬这一倒戈，其他人本来就不太坚定的心也动摇起来。 杜晏也不再多说废话，直接看向肖琅，说：“搭把手，这红木椅子沉得很，我一个人可搬不动。” 他见肖琅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放轻了声音：“就算你想追究我在火车上骗你的事情，也等过了眼前这茬再说，好不好？” 肖琅却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在隧道里，是不是因为你用这瓶朱砂在我背上做了些什么，我们才得以从那个隧道中脱身。当时要是没有你的话，说不定我们就一直困在隧道里了？” 杜晏有些惊讶于肖琅的敏锐，他带着些笑意，调侃到：“你明明是个工科生，接受起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来倒是挺快的。” 肖琅苦笑一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特别的有信服力，连怀疑一下的心思都没有出现。好了，不说这么多了，动手吧。” 肖琅说完就和杜晏联手去搬那张太师椅，然而整张椅子都是用上好红木做的，沉的很。 肖琅和杜晏两个人也只能勉强把它搬动，肖琅抬头看向傻站在门口的几个人：“都在门口发什么愣，不管怎样，先过来搭把手。” 梁飞，徐远和田洛像是才回过神来，也顾不上其他，赶紧上前。 魏子哲被周恬拖着，死活不让他进屋子里。魏子哲只能一边安抚惊恐中的女朋友，一边抽身问一句：“要不我们去帮忙做点其他事情？” 杜晏说：“也可以，不过你们不要跑出我的视线范围内，就在周围看看有没有稻草什么的助燃物，捡一点过来。” 两人点头，然后到周边去找稻草去了，好在这是在农村里，稻草倒是随处可见。 等大家合力把那张红木椅抬到外面的时候，周恬和魏子哲也刚好一人抱了一大捆稻草走过来。 虽说大家对于杜晏突然曝出自己是个天师这件事，还保持着些许的怀疑。但是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杜晏这个神秘的身份反而让他成为众人唯一的依靠。 肖琅见所有人看着杜晏，脸上来露出先不自觉的依赖来，也只能开口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杜晏直言不讳：“说实话，这个情况挺诡异的，先把稻草堆上去烧一下试试看，我才好推测这个太师椅到底是什么来历？” 于是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稻草堆在太师椅上，徐远恰好有一点点烟瘾，身上随身带着打火机。 他点燃了稻草，这种干燥的季节，稻草烧的很快，火势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众人隔了一段距离，目不转睛地盯着火焰看着。过了片刻，所有人都觉出现不对劲来。 火焰倒是熊熊烧得正旺，可是在里面的那张太师椅，却是连些许烟熏黑的痕迹都没有。相反的，整张太师椅的色泽似乎变得更加鲜艳起来。 四下里一片安静，除去火堆中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外，连风声都没有一点。 就在这极致的安静中，周恬短促地叫了一句，不等别人问，她抖着声音说：“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他叫我坐到椅子上去……” “……”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的选择非常一致，全部后退几步，躲到了杜晏和肖琅身后。 现在的情况，若是有旁人在，看起来或许有些可笑。杜晏和肖琅并肩在最前面专注地看着火烧太师椅，后面躲着五个人，探头探脑地又是恐惧又是好奇的样子。 待到稻草烧完，火势渐歇，只剩下一堆黑灰的时候。 杜晏走上前去，摸了一把太师椅，肖琅阻止都来不及，就听杜晏说了句：“果然还是冷的。” 肖琅见状，也上前摸了一把，发现入手确实是冰冰凉的，完全不像是刚刚被火烧了半天的样子。 杜晏说：“看来普通的火是拿这椅子没办法的。” 他从旁边剩下的稻草堆中，踢了一些到太师椅的下面，随后从背包中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来。 杜晏用食指跟中指夹住那张符纸，在空中轻轻一抖，只见符纸就凭空燃了起来。他随手把点燃的符纸丢到了稻草上，火势比之刚才以打火机点燃之时要大了数倍。此时窜起的火焰，已经不是红色，而是带着一种幽幽的蓝色。 后面的几个人看得是瞠目结舌，对于杜晏的天师身份，已经完全深信不疑。 被蓝色的火苗舔舐着，太师椅总算是有了些许变化，却依旧没有烧起来，而是产生了一种类似空间扭曲的效果。 随着火焰越烧越旺，太师椅的周边变得有些模模糊糊的，像是要消失在这个空间。然而当火焰渐渐熄灭的时候，太师椅又恢复了实体。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绝望。 梁飞看向杜晏：“杜，杜大师这是什么情况？” 杜晏有些无语，开口说：“你还是叫我杜晏吧，大师是什么的听起来，让我觉得自己可以当你叔叔了。” 肖琅难得见杜晏露出些人性化的表情，即使是在这诡异的情况下，依旧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到杜晏一眼瞪了过来，肖琅赶紧弯腰去摸太师椅，很是认真地说：“这椅子还是冰凉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情况杜晏早已猜想到了，刚才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证实一下。 他神情很是认真，直视着肖琅的眼睛，开口问：“肖琅，你信不信我？” 肖琅毫不犹豫，点头说：“当然信。” 杜晏说：“坐到椅子上去。” 肖琅也不问理由，直接就坐上了诡异的太师椅。 随后，杜晏又是拿出一张符纸，在空中一抖，点燃之后丢在了太师椅上。 田洛扑了下来，想来杜晏却已经来不及，他大吼一声：“你这是干什么！” 杜晏冷冷瞥他一眼：“一旁看着就是。” 火苗沿着太师椅一路烧了上去，然而坐在椅子上的肖琅，却丝毫不关心自己的情况，只是阻止田洛：“你别打扰他做事情，我没事。” 这次的情况就更加诡异了，蓝色的火舌蔓延得更快，很快整个椅子都被火焰包围。 坐在椅子上的肖琅却是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仿佛屁股下面坐的完完全全就是一张普通椅子。 太师椅在蓝色火苗之中，并没有再度变得模糊，而是渐渐开始变得焦黑。 待到火焰渐渐要熄灭的时候，杜晏才开口：“肖琅，起来吧。” 肖琅闻言，便站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整张太师椅瞬息之间就化作飞灰，被吹散在了空中。 杜晏走到肖琅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没事吧？” 肖琅点头：“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好像听到了惨叫声。” “是男人还是女人？”杜晏问。 “男人，老年男性的惨叫声。” 周恬在这个时候插了一句：“没错，我刚刚听到的，也是老年男性的声音。” 杜晏看向房子的方向，那张照片依旧挂在墙上，但是照片上的人却已经不见，只余下一片空白。 众人跟着他的视线方向看过去，见到那空白的照片，又是觉得一片毛骨悚然。 杜晏看着他们僵硬中带着惊慌的表情，开口说：“可以了。” 没有人明白他的意思，梁飞有些不确定的问：“可，可以了，你是说我们现在可以走出去了？” 杜晏摇了摇头，露出个笑来：“我是说你们可以醒过来了。” 第64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梁飞睁开眼睛, 脑子里还有些迷糊, 映入眼帘的是座椅的靠背。 哦，这是在前往古村的大巴上。梁飞转头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徐远, 眼睛闭着, 好像在睡梦中。 他又微微探出身子, 向后面看去。 梁飞才一转头, 就对上了杜晏的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神差鬼使地就开口喊了一声：“杜大师。” 杜晏似乎是没听清, 问：“你叫我什么？” 梁飞的脸上的表情却是更加懵懂：“啊？我刚刚叫你什么, 不是杜晏吗？” 坐在杜晏旁边的肖琅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说：“你刚刚叫他杜大师。” 杜晏一听, 似笑非笑地调侃到：“你这是做了什么梦？梦里难不成我还是个出家人？” 梁飞挠了挠后脑勺, 冥思苦想好许久, 憋出一句：“好像是做了个梦, 不过具体内容想不起来了。” 徐远恰好醒来, 听到三人的交谈内容, 也开口说：“我刚刚也睡着了，好像做了个挺短的梦。” 周恬回过头来, 脸色不太好看：“我也是，虽然不记得内容，但我感觉很不好。” 魏子哲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周恬说：“我也说不出来, 但是做不好的梦的时候, 我都能感觉得到。我知道刚才我呼吸加快过好几次, 你听到没？” 魏子哲一愣：“我, 我刚才也睡着了。” 杜晏听着几人的交谈，没有插话，眼前的一幕他早预料到了。 另一个世界的怨魂厉鬼，通过肖琅能造成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大，前一次只能把肖琅一人拉入梦中，这次却是把在场的几个人都拉入梦中，包括杜晏。 和其他人不同，杜晏对于梦里发生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 起初的时候，他也没有发现那是一个梦。直到他看见那房子中诡异的太师椅和那张遗照，他才开始隐约知晓，自己这一群人都陷入同一个梦境之中。 梦境的构成基底是那张太师椅，如果不及时毁掉太师椅，梦境接下来的走向应当会更加恐怖。 肖琅和他的室友大概会在梦境中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在梦中死去倒是不会导致现实世界身体死亡。 只是在梦中经历死亡，那一瞬间的惊恐足以灭掉他们的肩上三把火数秒钟。在这真火熄灭的三秒钟时间，另一个世界的厉鬼们可以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到时候，醒过来的是不是那个人就说不定了，或许是本人，也或许是身体里隐藏着另一个魂魄的本人。 厉鬼上身之后，只要他一心隐藏，暂时不出来作怪，即便是杜晏一时半会也无法甄别出来。队伍里混了个厉鬼，那事情就会有些无法掌控，杜晏不喜欢这种感觉，自然也不会任由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 现在情况虽然有些变动，但尚在控制范围之内。 杜晏的视线在车内扫了一遍，肖琅的朋友们，肩头之上的三把火，火势都有轻微的便小，受影响最大的是唯一的女性周恬。 他又转头看了眼坐在身边的肖琅。出乎意料的是，肖琅的三把火倒是和之前没有什么样，火势熊熊，完全没有受到梦境的影像。 想到肖琅在梦里的表现，一直算得上是比较淡定，没有受到什么惊吓，情绪也没太大起伏。那三把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倒也是很正常。 杜晏心里觉得有些可惜，肖琅实则是个极佳的天师苗子，身负异秉，心理素质绝佳，可惜年纪大了再入行已经晚了。现在想要同另一个顺平城抗争，也只能委屈他当鬼王了。 肖琅捏了捏眉心，有些不确定的问杜晏：“刚刚是不是我也睡着了？” 杜晏回答：“不清楚，大概是吧。你也知道我昨天晚上没睡好，上车就顺便补了个觉。” 在他们身后的田洛，听到这句话，也探过身来说：“我才刚睡醒，昨晚我睡得挺好的，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觉得特别困……。” 徐远向来是个缓和气氛的人，他看大家的聊天方向越来越向着有些惊悚的方向脱缰而去，赶紧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坐这种大巴，加上太阳晒在身上还挺舒服的，睡着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周恬却是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再吭声了，她脸色凝重，很是紧张地死死盯着窗外看。 魏子哲第一时间发现女朋友的不对劲，问她：“你看什么呢？” 周恬看他一眼，又很快把视线转向窗外：“我就是在想。这个路旁边会不会有什么废弃的村庄。” 魏子哲笑她：“现在古村那边旅游慢慢起来了，路边的村庄都是黄金地段，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废弃的村子。“ “那会不会因为什么溶洞之类的缘故啊，墙壁开裂导致整个村的村民都搬走了。” 梁飞听到周恬的回答，笑出声来：“你这是在讲惊悚冒险故事吗？” 周恬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种感觉。” 梁飞听了，心血来潮扬声问前面的司机：“师傅，这一路上有没有这种地方啊？就是全村人都突然搬走了的村子……” 话没说完，梁飞就低声自言自语：“啊，忘了这司机开车的时候不会回答问题的。” 他话才说完，前面的司机就开口回答：“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地方，我们这里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溶洞之类的。村里的房子都是花了不少心血起的，用来养老的，怎么可能会放弃好好的房子搬走？” 几个乘客也插嘴道：“我们也没听说过这种事情，小姑娘不要瞎想了。” 听到大家都这么说，周恬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她勉强笑了笑，对魏子哲说：“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从刚才醒过来，我心里就一直有点发慌。” 肖琅却是看了那边一眼，低声对杜晏说道：“说实话，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周恬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杜晏瞥他一眼：“看不出来，你还挺敏感多虑的。” 肖琅被他一噎，辩解到：“没有的事，我这就是突发奇想……” 好在一路上都如大巴司机所说，没有看见什么废弃的村庄。周恬有些惴惴不安的心，才慢慢安定下来，转了话题和大家闲聊起来。 众人说说笑笑之间，大巴很快就到了古村的村口。 肖琅一行人才下车，眼尖的当地村民就看出来这是来旅游的人，一窝蜂就围了上来。 “小伙子，吃饭吗，我家的窑鸡特别出名，上了电视台的。” “我家的鱼水库里送来的，新鲜得很，现点现杀，要不要吃饭？” “住店吗？带空调的标间，八十一晚，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 大巴已经开走有段时间，肖琅一行人还被围在路边动弹不得。 杜晏最是受不了这种场面，脸上的表情愈发阴沉起来。 肖琅见状，微微上前一步挡在他前面，提高声音用当地话说：“我们不用住宿，当天就走的。” 这些村民一听到肖琅说的是当地话，知道不好捞什么油水了，只能悻悻离去。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大家这才得空打量这个古村。在马路旁边倒是看不出什么古村的影子来，完完全全就是现代农村的样子。 临马路的居民小楼不少都起了有四五层高，每家每户门口都立着各种招牌，住宿吃饭或者是卖些工艺品纪念品。 肖琅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大家商量一下，便决定先在外面吃完中饭再古村里去，免得在里面玩一半又要跑出来吃饭。 这种农家乐，菜色估计都大同小异的，大家随意挑了一间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小饭店就走了进去。 饭店是夫妻二人开的，看起来很是淳朴的样子，干起活来手脚也非常利落。 包厢有最低消费，大家一合计，反正吃个饭就走，就在大厅找了张圆桌坐下。 杜晏的位置，恰好是背对着大门，面前不远处是一面墙，很普通的一面墙，刷着白色腻子，遍地可见的那种。 只是墙上挂着的东西却不太普通，那是一张照片，黑白的。 相框上搭着一朵白色绸缎扎的花。相片上是一名带着黑色棉帽子的老年男性，和梦里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肖琅顺着杜晏的目光看过去，见到墙上那张遗照，便开口解释：”这是我们这边的风俗，你不用怕。” 这个时候，饭店老板娘送茶水上来，正好听到肖琅的话。 或许是怕这些从外面城里来的年轻人，看到这照片会有什么忌讳，她赶紧解释到：“是的是的，这是我们顺平的风俗，长辈过世要在家里供着照片，每天上三炷香的。” 杜晏抬眼看去：“这是您？” 老板娘也不避讳，爽快地回答：“是我公公，前两年过世的。” 第65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老板娘干起活来很是麻利, 她一边给大家倒茶，一边继续说：“之前他一个人住在古村里面, 现在那房子空出来了。政府还给保护起来, 说是什么文物, 不给我们修的。” 杜晏见老板娘很有倾述欲望的样子, 便不动声色地开始套话：“老人家一个人住在村子里, 不太方便的吧？” 老板娘一听就像是找到知音一般，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就是说啊。其实我们一直劝他搬出来一起住，彼此好有个照应。可是他不乐意，也就只能我们经常回去看看他。” 杜晏顺着话说：“老人家大概都比较恋旧吧, 住习惯了的地方都不愿意换的。” “这话倒是没错, 古村里那房子，我家那口子家里祖上传下来的, 据说有些年头了。”老板娘说, “一开始我家那口子也不肯般, 后来小孩子长大了，说里面没网络各种不方便吵着要搬出来，我们就在外面起了房子搬出来住。” 梁飞插话问了句：“这年头, 还有没网络的地方？” “别说网络了, 村子里的电线都老化了, 一天到晚停电, 这里又是什么文物保护单位, 轻易不给修工程的。自来水也没有, 要喝水还得到村中央那口井里去挑水。也就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住的下去了。” 老板娘停下手里的活, 叹了口气：“我公公也是的，好说歹说偏要一个人住在那边，店里生意忙起来，我们经常就两三天不能进去照应他。当初就是这么出事的。” “出事？” 杜晏总算是听到了关键的地方，按道理再说，老人如果是寿终正寝的话，一般都会直接入轮回转世，便不可能会出现梦中的那些事件。 “我公公他是个挺轴的人，性格好强不喜欢找人家帮忙。那次家里的灯泡坏了，我们忙生意也两天没进村子里面，他也没找我们。自己搭了个椅子去换灯泡，椅子垮了，人给摔在地上，后来送到医院没几天就去了。” 说到这里，老板娘停了一下：“那椅子还是他家的传家宝来着，说是祖上有人当官传下来的，当初有人出大价钱，老头子也没舍得卖。” “能当传家宝的椅子，起码得是红木做的吧？”杜晏问。 “是啊，款式好像叫什么太师椅，听上门的买椅子的人说过一嘴。”老板娘说，“老头子其实可宝贝那椅子了，一直小心伺候着，不过毕竟年头长了，垮了也正常。” “后来老头子在医院病床上还惦记着他的宝贝椅子，说要给他烧过去……哎，来了来了！“ 老板娘话没说完，就听到老板在厨房里大声招呼她过去帮忙。 杜晏笑着说：“老板娘，你去忙吧。” 刚才杜晏和老板娘说话的时候，满桌人都安静下来听他们聊天。也不知怎么的，没有一个人想开口说些什么。 等到老板娘离开，桌上的气氛才再度活跃起来。 肖琅问杜晏：“你对这些故事挺感兴趣的？” 杜晏随口应付一句：“我出来本来就是为了采风的，一幅画后面如果有故事，才更加生动。” 关于墙上的老爷子和他的宝贝椅子的故事，并没有让把梦境里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的众人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事情就这么翻篇，大家吃完饭之后，就按着指示牌向古村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临近村口的地方，小道被拦了起来，旁边设了个售票处。票价倒是不贵，几十块钱的样子。 肖琅过去买票，卖票的人从小小的窗口把票塞出来，随后口气生硬的说了一句：“下午五点之前要出来，晚上里面要清场。” 肖琅又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几本旅游介绍册，然后一行人算是正式进入了古村的范围。 越往里面走，属于现代的建筑便越来越少，直至过了一座石板桥之后，就像是穿越了时空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过石板桥，便是一座高高的牌坊，牌坊上书繁体的“贞节”二字。牌坊本该是用汉白玉雕刻而成，然而经过岁月的冲刷，本该洁白的牌坊已经泛着沧桑的青灰色。 牌坊上方精致的雕刻也磨损得有些模糊，贞节二字下面那行表彰贞洁烈妇的文字也有些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清楚“范氏”两个字。 周恬是个典型的文艺女青年，对于这种看上去有年代感的独特建筑很感兴趣。 她直接跑到那个牌坊下面，拿着手机拍了半天，又把手机递给了魏子哲，指使男朋友，给她拍起照片来。 杜晏站在不远的地方，眼睛却是盯着牌坊的顶端，所谓的贞节牌坊，杜晏心里冷笑一声，这牌坊可不像是表面说的那么光鲜亮丽。 他翻了翻手里的旅游小册子，第一页就花大篇幅介绍这个牌坊的来历。大抵上表彰两百年前一位贞洁烈妇，这位范氏年轻时就丧夫，辛辛苦苦把遗腹子拉扯长大，儿子出人头地之后便追随亡夫而去，用一截白绫把自己吊死在家中。 那边周恬已经拍完照，众人正准备继续前行，肖琅却发现杜晏没有跟上。 他回头看去，见杜晏顶着牌坊顶端，看得很是认真：“杜晏，这牌坊有什么问题吗？” 杜晏像是才回过神来，收回目光走了过来：“没什么，就是看到了些挺有意思的东西。” 杜晏和肖琅并肩向前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了那牌坊一眼。 青灰色的牌坊，静静的屹立在村口，在牌坊的顶端，却有一物格格不入。那是一双精致的绣鞋，大红色，应当是古时女子出嫁之时穿的。 一行人越走越觉得这古村着实是别有一番风味，脚下的路皆是用青石板铺就。岁月久了，石板的缝隙中间都生着青苔，崎岖不平的。 踩上去的时候，似乎每一步都能聆听到岁月的悠悠吟唱。 小路长而幽深，仅能供两人并肩而行。两边的老房子不高，却不知为何，外面明媚的阳光似乎是无法落在这条小道之上。 整条小道，有着一种不属于夏日的清凉之感。 大多数老房子，也都是青石砖搭建的，石砖缝隙之间都生了青苔。虽说这是个文物保护单位，但是顺平只是个小城，经济不算太发达。政府并没有太多资金用来修缮古村，除去一些有代表性的建筑外，不少房子都垮了一半，只留下几堵青石墙。 一行人沿着青石板路走着走着，却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古村毕竟是一个旅游景点，虽说现在的人不算太多，但是一路走来他们竟然是，连一个别的游客都没有碰到。 周恬停下来，搓了搓手臂说：“你们觉不觉得有些怪怪的？为什么除了我们几个人都看不到其他人？” 肖琅说：“其实以前古村旅游人气还挺旺的，不过前段时间隧道不是塌方了吗，不少人还不知道通车了。这段时间来的人就少了。” 魏子哲笑她：“你不是说旅游的时候最讨厌人挤人的景点，一点氛围都没有的吗？这不恰好满足你的要求。” 周恬有些愁眉苦脸：“话是这么说，可这人也太少了吧。” 几人交谈之间，小道便已经走到尽头，眼前的视野开阔起来。映入眼帘的，是整个村子里最庄严的建筑。 祠堂。 相比有些破落的普通民房，祠堂倒是崭新得有些格格不入，看来是年年都有维修保养。祠堂正门口的漆画色彩很是鲜艳，漆红大门紧闭着。 梁飞倒是对这祠堂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围着大门口转了几圈，回头问：“这里怎么门关着的？” 肖琅解释到：“村里的祠堂，外姓人一般是不给进去的，所以肯定是锁上了。” “是吗？”梁飞有些不死心，抬手轻轻推了推，“我还想看看呢。” 杜晏却说了一句：“我劝你最好不要进去。” “啊？”梁飞不知为何，觉得心里一惊，缩回手来。 可是为时已晚，那大门似乎根本就没有上锁，只是一推就慢慢打开来。明明看起来非常沉重的门，打开的时候却是悄无声息的。 梁飞有些惊慌失措，连连摆手：“我，我不是故意，我根本没用力，只是轻轻一碰怎么这门就开了？” 这情景着实有些许诡异，众人都有些屏住了呼吸，生怕在门后面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场景。 出乎意料的是，木门之后竟然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梁飞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不过这里面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肖琅解释说：“正常现象，我们当地的祠堂就是村里有大事的时候会用一下。比如祭祀祖先，或者是高寿的老人寿终正寝后，在里面停灵几天而已。” 梁飞扒着大门，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不过上面的那些漆画都很精致，高手在民间啊。” 众人听他这么说，也围上来看祠堂里面的装饰。 肖琅也没阻止他们，只是说：“你们在门口看看就行了啊，外姓人还是不要进去冒犯了。” 杜晏的目光却落在了地上。祠堂入口处有一个天井，阳光透过天井照了进来，在祠堂的地面上落下影影绰绰的影子来，或许是因为外面的那棵大树。 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 第66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抬头看了看祠堂前厅的屋顶, 又越过中间挑空的天井看向正厅。这两部分的屋顶都绘制着精致的漆画，完全是典型的用木榫衔接木料的古典建筑风格。 后厅被隔断隔开, 看不到内里的情形，不过后厅一般是供奉着祖宗牌位的地方，当地村民必定是锁起来好生保管防止被人冒犯。 除去这些之外，即便是杜晏也没发现在房梁之上有悬挂什么别的东西。杜晏看了一眼肖琅，看来又是他的特殊体质在起作用。 在电影之中，古村便是众人踏进另一个顺平城的交界处。肖琅身上的能力会逐渐解封, 杜晏并没有办法阻止。因为这是梦境世界构成的基石, 没有基石，梦境世界便会直接坍塌。 其实整部电影的剧情来说, 肖琅的朋友们完全算得上是被他特殊能力波及的无辜者。 厉鬼想要吞噬掉肖琅的魂魄, 只能在他肩头三把火熄灭的瞬间才能成事, 现在看来肖琅是个不容易受影响的人，单纯的恐惧并不能达到这种效果。 那便只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借由身边人的恐惧感染肖琅, 最后以朋友的惨死瓦解他的心理防线。心志再怎么坚定不移的人, 看到朝夕相处的好友惨死在眼前的时候, 总会有瞬间的动摇。 正因为肖琅朋友们的存在极为关键, 另一个顺平城里的厉鬼们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即便是杜晏阻止了他们来到这个古村，他们也无法离开顺平城。 所以杜晏的计划, 便是顺应剧情等他们进入另一个顺平城之后, 再想办法把肖琅的朋友们送出去, 单单留下肖琅一人就行。 肖琅死了, 他的朋友们也没有了利用价值，也就能够顺利离开。等到肖琅成为鬼王，所有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他也不会因朋友惨死而心存愧疚。 肖琅正在低头翻旅游手册，上面写着祠堂始建于两百余年前，和村口的贞节牌坊是差不多同一时期的建筑。 这些漆画也是当年画上去的，后来村子里每隔十年都会请手艺人修补维护，所以直到现在都还维持着眼前这完好无损的模样。 肖琅抬头，对杜晏笑着说：“这就是你的专业范围了，你可以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作画的时候，也有些灵感。” 杜晏听完肖琅的话，觉得自己现在这个人设暂时还不能崩。于是他又探头仔细研究门厅处柱子上的漆画。 柱子上的一块漆画有些脱落，露出些许下面的底色来，下面的底色很是模糊了，线条和颜色都糊成一团，几乎看不清楚是些什么内容。 杜晏眼神落在上面，很是专注地看了半晌，突然挑了挑眉说：“这些漆画，还真得是挺有意思的。可惜不能进去仔细看看，我们还是走吧。” 其他几个人本来就是外行，看个热闹而已，祠堂能一眼望见的地方早就被他们看了个遍。现在听杜晏这个来采风的美术生说要走，便都没有任何异议，转头就离开了祠堂。 祠堂的建造讲究门口有水，在祠堂正前方是一片水塘，于是众人便跟着手册的指引，沿着祠堂向后方走去。 绕过几栋老屋，就看到了手册上说的又一个代表景点大榕树，手册上介绍这大榕树也是有数百年的寿命了。 榕树枝叶繁茂，遮住了整个村中央的小广场。榕树有不少粗壮的气根已经长到地面插入土壤中，犹如树干一般，看起来确实如同介绍中那样独木成林。 周恬抬手一指，开口说：“那口井就是村口饭店老板娘说的井吧？这种井水听说都特别的好喝。” 榕树正下方，是一口青石砖垒起来的井，井上方搭着辘轳。 一行人走过去一看，井水清澈透亮，旁边还有一个小型的电机连在辘轳上。原来这还是个电动辘轳，看来是为了方便住在村里的老人家打水用。 虽说那台小小的电机看起来同整个极具古韵的村子有些格格不入，不过现在众人头上是独木成林的大榕树，下方是青石砖搭就的水井，整个场景看起来还是颇有一番风味。 微风抚过，大榕树的叶子哗啦啦的响了起来，上面还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声。这让在场众人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周恬很是来了几分兴致，说：“在这种古村里面就应该慢悠悠地逛，要不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在大榕树下面聊会天。” 眼前风景的确美好，并没人提出反对意见。 大榕树的四周摆着几张粗糙的石桌石凳，也不知道是开发旅游之后，为了让游客休息设置在这里的，还是当初的村民们就喜欢在榕树下乘凉闲聊。 总之现在这些凳子是便宜了肖琅一行人，大家在石凳上落座，又把随身带的一些水和零食拿出来。 喝喝饮料，吃点零食，倒是难得悠闲。这般美好景色之中，大家很有素质地把留下来的垃圾细心的装在塑料袋里，准备待会带走。 梁飞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他看大家都坐在那里吃东西，就自己一个人站起来，围着大榕树转悠。 他先是仰着头在向树冠的地方看过去，边看边说：“这边的生态还真是不错，上面还有很多鸟窝。” 徐远笑着应他：“像这种没有什么工业的小村庄，完全没有被污染过，有鸟窝才是正常现象。” 梁飞转着转着，就转到榕树后面去了。过了片刻，突然听到榕树后面，传来一声惊呼：“这是什么！” 大家被他的一惊一乍一吓，直接站起来往榕树后面跑过去。 梁飞人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他指着榕树后面的一处，脸上有些疑惑：“你们看，这东西古古怪怪的，看起来挺渗人。” 大家都围了过去，走近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口废井。 在地面上的那部分的青石砖的堆砌方式，和前面的那口井几乎是一样的，只不过这口废井井口的地方压了块硕大的石头。 其实在井口压石头也是可以理解的，大概就是怕有人不小心掉到井里面去了。 引起梁飞惊呼的主要原因是这块石头太不寻常。石头上密密麻麻的缠满了绳子，绳子的颜色也很是奇怪，是那种暗红到发黑的颜色，看上去说不清的诡异。 从那些绳子之间露出的缝隙，可以看见石头上雕刻着看线条凌乱的花纹，只是经过风雨腐蚀之后，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内容。 在那些颜色诡异的绳子上，每隔大概十厘米就绑着一块木牌。或许是时间久了，木牌都烂得差不多了。 但是可以看得出，这些腐朽的木牌被绑在绳子上的时间是不同的，沿着绳子从上面往下看，越往下面的木牌越完整。 靠近井口的一块木牌还很完整，成色也挺新，看起来应该是不久之前才绑到绳子上。 梁飞心大，好奇心又重，他也没多想，直接蹲下去看那块石牌。 他表情严肃地看了片刻，感叹说：“这上面有字诶，不过鬼画符样的，我一个都认不出来。“ 大家闻言，都凑过去看，一边看一边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认识。 杜晏微微弯下腰，瞥了一眼：“上面写的是时间，表示这木牌是去年挂上去的，去年七月十五日，农历。” 肖琅看向杜晏，语气里带了些钦佩：“这你也能看得懂？” 杜晏说：“这是小篆，有些流派的天师，喜欢用这种字体画符，觉得更能够沟通天地而道法自然。” 听到杜晏这么说，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到了他身上。也不知道为什么，杜晏突然讲起这些神神道道的事情，大家却一点都不觉得违和。反而觉得像他这样的长相，说出这些话来，非常真实感。 肖琅笑着问：“你对这些还有研究啊？” 杜晏看他一眼，解释到：“民俗文化嘛，我们搞艺术的总是会有些研究的。” 见梁飞在那边蠢蠢欲动，杜晏又提醒到：“虽然说你们可能不信这些东西，但这好歹是人家村里的传统，还是不要动比较好。” 梁飞一听，连忙举起手，示意他不会手贱去碰这些看起来很是玄奥的木牌。 大榕树下除开这两口井之外，也没其他东西，大家休息得也差不多了，便又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走。按手册上的路线来说，前面就是古村的最具代表性的景点，举人宅。 这个古村两百年前出了一名举人，就是门口贞节牌坊的表彰的那位范氏的儿子。 在古代，像这种偏僻村子里能出一名举人老爷，整个村子的村民都是能受惠的。为举人老爷的母亲立一个贞节牌坊，倒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举人宅同旁边的古村里的民宅截然不同，是个二进二出的宅子。 手册里介绍，后院的部分是举人在中举之前所住的老宅，前面部分则是中举之后，村子里的人凑钱搭建起来的。 前面的院子，布置工整，从大门到门前的一对石狮，一切制式很符合当初举人的身份，看上去颇有几分气势。 而进到后院部分，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相比前面的庄重，后院要朴实得多，却也更加像是古时的居家环境。 第67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举人宅里的家具摆设, 其实在特殊时期已经毁得差不多了。现在屋子里的家具，是按照一些老人的记忆和遗留下来的画册复原的。虽说是现代复原的家具, 放在这古宅之中，看上去还是颇有些味道的。 其他人的兴趣都在屋子里的装饰摆设上，杜晏的目光却落在了院子中的三棵槐树之上。槐树应当是有不少年头了，遮天蔽地的，把整个后院都笼罩在内。 读书人家中的院子里种槐树倒也是很常见的现象。因为槐树是象征着科举吉兆，考试的年头称为槐秋, 举子赴考称为踏槐。但是问题是如果这个宅子里有人冤死, 那么这三棵槐树就会变成聚拢阴气的最佳利器。 因为槐树乃是五阴之木，而这个院子里还连种了三棵槐树, 恰恰好好把入口处挡了个严严实实, 阳气完全无法进入宅子中。不过现在看来, 这个宅子却是干净得有些不正常。 按道理来说，当初范氏吊死在自家房子中, 并非是寿终正寝, 就算她心中毫无怨气, 有这三棵槐树在, 这宅子也不可能这么干净。 那事情就只能做一种解释了, 这宅子在扩建的时候请了天师做法，在前面部分设下某种阵法, 镇压了后院的阴气。所以现在整个宅子才会看起来极其干净, 即便有三棵数百年的老槐树, 也对风水没有什么特殊影响。 这么看来, 事情就有些意思了。如果范氏是心甘情愿上吊追随亡夫而去，即便有些怨气，也产生不了太多影响，顶多是会让此处有些阴凉罢了。 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地请高人前来做法镇压，杜晏摸了摸下巴，大概知晓在电影中，出现在古村之中的厉鬼是什么身份了。 “你在看什么？” 肖琅的声音让杜晏回过神来，他指了指三棵槐树：“这村子风水还真不错，动不动就是几百年的老树。” 肖琅笑：“是啊，以前这边没通公路之前，据说村民们过得几乎算是与世隔绝的日子。到现在他们思想还挺传统的，信奉古树有灵，是不会轻易动古树的。” 杜晏笑了笑，说：“现在古树都受国家保护的，就更加不会动了。” 肖琅说：“是这个理。” 周恬恰巧从前院进来，看到这几棵槐树，立刻又兴奋起来。她直接跑到槐树下，指使着魏子哲给她拍照。 拍了一会，周恬拿过自己的手机验收拍照成果，她撅了撅嘴，很是不满意的样子：“风景也好，房子也好，就是我这身衣服太不符合这古典风韵的，早知道就带几套古装过来拍了。“ 魏子哲说：“那我们还得拉个帘子给你挡着换装。多麻烦。” 周恬白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当初我们社团拍古风照取景的时候，千辛万苦就想找这么个地方。可是找的那些仿古建筑都是不伦不类的，跟这里完全不能比。” 魏子哲说：“那你回学校后，找个假期拉上你社团的那帮人，到这边来拍照不就行了。” 周恬眼睛一亮，说：“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是路程有些远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乐不乐意来。” 刚跨过门槛的梁飞，恰好听到这段对话，他很是不正经地笑着说：“这个好办。你就跟他们说，来这里有肖琅作东招待，全程陪吃陪玩，你们社团里的学姐学妹们肯定争着抢着要来。” 肖琅听到梁飞说这句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杜晏，对方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样子。 肖琅有些放心，又有些莫名的失望，不过他还是开口解释：“你们一群小姑娘来玩，我可不方便全程陪同。不过到时候我可以叫我表妹招待你们，她年龄跟你们差不多，应该可以玩到一块去。” 周恬笑着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反正肖琅这个人在学校里下，对于女生向来是这种礼貌温和，却总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态度。 简而言之，就是生活作风同他那招蜂引蝶的长相完全不一样。 大家说说笑笑，穿过院子就去看后院的住宅部分。为了防止游客擅自进去踩坏地砖，所有房间的外面都用栏杆围了起来，大家也只能从打开的房门看上几眼。 肖琅一行人都很有素质，并没有试图去跨越栏杆进到屋子里面去。逛到一个房间的前面的时候，周恬低头看了一眼手册，又看了一眼屋子里面，很是疑惑的样子。 魏子哲问她：“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周恬指着手册说：“这手册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上面说这是举人母亲范氏的房间，可从复原摆设来看，应该是举人夫妇的房间吧。” 魏子哲说：“应该不会出现这么明显的错处吧，你为什么这么说？” 周恬身子微微探进屋内，伸手指了指里面床铺的方向：“那床下面，摆了双大红色的绣鞋。古代的寡妇怎么可能穿颜色这么鲜艳的鞋子。” 大家听周恬那么说，都探头去看，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魏子哲问她：“你是不是看错了，床下哪来的鞋子？” 周恬不服气，又探头进去看，然后又回头说：“我看你该配眼镜了，那么显眼一双鞋子也看不到。” 魏子哲又去看，随后还是摇头：“没有。” 周恬闻言，觉得魏子哲是不是在耍着她玩，再度探头去看。随后，她白着脸回头，声音有些抖：“是没有东西了，可是我刚刚真的看到下面有一双，很精致的绣鞋。你也知道我们玩cos有时候会穿古装，我还是有点了解的，那个，那个就是那种出嫁时候穿的鞋子……” 周恬的话说有些惊悚，按照平常来说，梁飞这个时候应该忍不住要吐槽她了，可是却一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大家正觉得奇怪，突然就听徐远开口了。 徐远这个人性格非常稳重，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四平八稳的，很少听到他用这么大声且急促的声音说话。 只听他有些惊慌的说：“梁飞，梁飞跑到哪里去了？” 众人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一堆人里面少了一个梁飞，徐远和梁飞向来关系好，这种时候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了，他很有些着急起来。 肖琅直接拿出手机来，说：“你先别急，我打个电话给他。” 徐远这才反应过来，找不到人可以打手机。他看着肖琅把手机掏出来，拨通了梁飞的电话。 可是等了片刻，那边始终没有回应。徐远更加着急，顺着来路就要去找人。大家沿着来路就找了回去，但是都没有看到梁飞的影子。 肖琅这个时候想出一个办法来，在这个古村里挺安静的，如果打梁飞电话的话，即使他因为什么事情没有接手机的事，应该也能隐约听到手机铃声。 于是他就拿出手机，一直不间断的拨打着梁飞的电话。大家找到大榕树附近的时候，似乎听到了手机的铃声，隐隐约约的。 徐远眼睛一亮，指着大榕树的方向说：“好像在那边，那家伙不会是对那些木牌耿耿于怀，偷偷摸摸跑来研究了吧。“ 然而在大榕树下面，依旧没有发现梁飞的身影。 一行人停下来，讨论了一下，觉得说不定梁飞是手机掉了。他的水果机才买没多久，梁飞宝贝的很，他发现手机掉了一着急就沿路跑去找手机，就忘记跟大家打声招呼。梁飞这个人做事有些毛毛躁躁的，这种行事方式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大家分析觉得梁飞如果手机是掉在大榕树附近的话，他总是会找回来的，不如就在大榕树附近找到手机，然后等着汇合就行。 于是肖琅继续打梁飞的手机，大家在树下分散开来，开始帮找手机。 田洛很是细心，他找着找着，就走到了那口枯井面前。他蹲在枯井旁边，侧耳听了半晌，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说：“你们过来一下，这个手机是不是掉到这个井里面去了？” 徐远恰巧在附近，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可能，那个井上面一块大石头压得严严实实的，梁飞的手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跑到井里面去吧？” 田洛有些犹豫，他又听了一下，还是说：“我确定这个铃声好像就是从这个井里面传出来的。” 于是大家一窝蜂都围了过去，果然靠近井口以后，铃声就越来越大了，最后很是清楚的从井底传了出来。 大家觉得很是奇怪，围着井走了一圈，发现那个大石头确实是把整口井压的严严实实的。 梁飞的手机就算再怎么轻薄，也不可能不小心掉进去，除非是他主动把那个手机从缝隙里塞进去。 周恬说有些不确定的说：“梁飞这小子不会是为了耍我们吧？” 徐远摇头，说：“这手机他没买多久，宝贝得跟什么样的，打死他他也不会舍得用新手机来耍我们。“ 田洛又猜测说：“难道是梁飞不小心把手机掉路上，被哪个游客捡到。然后那人看到我们那么多人来找手机，就做贼心虚把手机丢到井里面去了？” 这个时候，肖琅开口了：“现在不是纠结手机的时候，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梁飞他到哪里去了？” 听到肖琅提醒，大家才回过神来，发现重点好像跑偏了。 反正手机现在就在井里，也没有什么人能捡走，于是决定众人还是先把梁飞找回来再说。 古村不算太大，可是众人沿着古村整整找了三圈，都没有发现梁飞的影子。最后没办法，只能跑到出村的地方去问工作人员。 然而守在出入口的工作人员，连他们的描述都没有听完，就摆手说：“没有没有，今天到现在为止，都只有进去的人，还没有人从这里出来过。对了你们是不是要出去，如果出去想再进的话，可是要再买票的。” 这么说来，梁飞应该还在村子里面，那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大家也想了想，还是回到古村里面去找梁飞。 这个时候周恬想起一件事情来，说：“我看刚刚梁飞对这个祠堂很感兴趣，他不会偷偷跑到祠堂里面去了吧？” 魏子哲想了想，点头赞同：“有可能，刚刚肖琅在场，他不好意思跑进去。这家伙胆大包天的，又好奇心旺盛，说不定真的偷偷跑到祠堂里面去了。” 于是，一行人直接向着祠堂的方向走了过去，准备找到梁飞之后，好好谴责一番他这种极度不负责任的行为。 第68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走在一群人的最后面, 实际上他倒不是很着急。想要从古村厉鬼的手中保下几人的命来，他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做。 杜晏的右手虚虚笼着，手心有一张黄色符纸剪成的小人，小人上面写了梁飞的生辰八字。他早在昨天就想办法把这几人的生日给套了出来，此时便派上了用场。 他见前面众人都没有注意自己，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手心的东西。黄色符纸小人微微泛出些黑色来, 这表明梁飞或许有些阴气缠身, 却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至于梁飞的去向，现在他们还处于正常世界之中，不给杜晏一点时间，他也很难找到对方到底去了哪里。 在现在这个情况下, 他暂时还不想把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弄出来, 吓坏了这群单纯的大学生。免得到时候弄巧成拙，梁飞没找到, 反而把这些人的肩头三把火吓到熄灭, 搞得厉鬼上身, 那事情只会变得更加麻烦。 反正祠堂那边的状况确实不大正常，借这个机会过去看上一看也好。 祠堂的大门依旧是虚掩着，徐远心里焦急得很, 一见到祠堂的轮廓就跑了过去。肖琅见状, 生怕他着急之下惹出什么麻烦来。 肖琅作为当地人又作为带队的人，生怕徐远出什么事情追过去可以理解, 可是, 这人为什么要扯着自己去追。杜晏被迫跟着肖琅一起跑, 他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手，颇有些无语。 肖琅在祠堂门口，叫住了欲往里面进去的的徐远：“等等，不着急这一会。” 等到所有人都到了祠堂门口，肖琅让大家对着祠堂门口做了一个揖说：“抱歉，我们是外姓人，但是可能有朋友不小心跑进去了，请原谅我们的冒犯，我们出去后会买上一瓶酒，作为赔罪。” 说完，肖琅才带着众人跨进祠堂的大门。 祠堂里空荡荡的，很是安静，并不像是有人在里面的样子。 徐远喊了一句：“梁飞，你在不在里面？在的话就别藏了，赶紧给我出来。” 祠堂并不算太大，在门外的时候受到光线影响，不能完全看清楚最里面的情形，现在走过天井之后，所有东西便一览无余。 里面确实没人，如果梁飞真躲在祠堂里面，那只可能是在被后面的内厅里。然而大家靠近内厅的时候，发现关起来的门上挂了一把大铜锁。 “这里锁起来了。”肖琅说，”梁飞肯定不会在这里了，我们再到其他地方找找。” 就在众人走到祠堂门口的时候，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响声。 砰砰砰—— 听起来像是有节奏的拍门声，所有人的步伐在听到的瞬间就停了下来。 周恬下意识就死死抓住了魏子哲的手：“这是，什么声音。” 杜晏回过身，看了一眼内厅方向：“好像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肖琅差不多也在同时转身，他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皱地点了点头。 徐远此刻稍微冷静了些，只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难道那里面有人？” 砰——砰——砰—— 几人吓得浑身一抖，也不知怎么的，都非常默契地往肖琅和杜晏身后躲了过去。 肖琅神色有些凝重，但好歹还维持着镇定，他开口问了一句：“梁飞，是你吗？” 那个方向却又安静了下来，再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 杜晏说：“还是过去看看好了。” 肖琅和杜晏再次向里面走了过去，徐远毫不犹豫地跟在后面。田洛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周恬则是死死拉着魏子哲的手，留在了大门口。 几人停在那扇上锁的木门之前，徐远又问：“梁飞，是不是你在里面？” 里面依旧没有动静，只是又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肖琅语气微微加重些许：“梁飞，到底是不是你在里面，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敲击的声音停了下来，大家互相对视一眼，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眼前的情景实在是太过诡异，可是要离开的话，又放不下有可能不小心被关在里面的梁飞。 木门对开的两扇门，虽然上了锁，但是在两扇门中间倒是还有一道缝隙。 徐远想了想，鼓起勇气凑到那个缝隙前去窥视里面的情况。 内厅的光线更加差，漆黑一片，徐远闭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能看清楚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肖琅问他：“你看到什么没有？是不是梁飞在里面？” 徐远摇摇头说：“看不清，里面黑乎乎的。” 肖琅拿出手机：“要不我给你打个光好了。” 说完，他打开手机的电筒功能，想着那缝隙里面照了过去。徐远见状，又凑到缝隙上去看。他才凑过去，就发出一声惊叫声，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肖琅一愣，随后也从缝隙里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除了被光芒照亮的一小块地方可以看到里面灰蒙蒙的地板之外，其他地方依旧是漆黑一片。 田洛扶起徐远，问他：“你怎么了？” 徐远胸膛剧烈起伏，等了好半天才平复些许，他唇色有些发白：我刚刚往里面的时候就，好像有个人，也是扒着门缝在看我，眼睛对眼睛的感觉，没提防到就被吓了一套。“ 肖琅听完，皱眉看向木门，神色更加严肃：”梁飞到底是不是你在里面？“ 里边的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飘渺，说着：“嗯……嗯……” 声音听起来倒是有些耳熟。徐远勉强冷静下来，仔细听了片刻，觉得还挺像梁飞的声音。 知道里面是自己认识的人，徐远就愈发冷静下来：“你不要恶作剧了，你怎么跑进去的？” 过了片刻，里面声音又响起来了：“嗯，嗯，救，救，救我出去。” 这下大家都把里面的声音听了个清清楚楚，那分明就是梁飞的声音，可是这门口的铜锁好好所在上面，梁飞到底是怎么跑到里面去的？ 难道是村民来过了，打开门取东西的时候，梁飞趁人不注意跑进去了。结果村民离开的时候，没发现梁飞直接把他给锁里面了？ 不过眼下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梁飞从里面放出来。 徐远他们留在祠堂门口守着，肖琅则和杜晏到门口去找工作人员过来放人。 肖琅才一开口，就见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连连摆手：“你们肯定听错了，钥匙都在村委办公室那里好好保管的，不是祭祖的时候，平日里谁也不准进去的。” 好说歹说，工作人员依旧摇头，声称这是村子里的忌讳，不能进去冒犯。 杜晏此时开口了：“古村各个景点的门口，我看到好像是有监控的吧，要不调监控看一下？” 工作人员迟疑了片刻，觉得要是在古村里游客出事，影响也不太好，就带着两人到监控室去了。 今天的监控中，进入古村的人确实不多。那个时间段在举人宅的又只有肖琅一行人，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了梁飞的身影。 他是一个人从举人宅走出来的，一边走一边回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监控画质不太好，看不清楚表情，但是从踉跄的步伐看来，梁飞好像有些惊慌失措。 顺着这个时间点，接下来又在大榕树下的监控中发现了梁飞的踪迹。他一路跑到大榕树下，围着那口枯井转了一圈，就伸手想去推上面那块巨石。 手还没碰到石头，梁飞动作突然一僵，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扔了出去。 从监控屏幕上看，那应该是梁飞的手机。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应该是肖琅给他打电话的时候。 梁飞却是站在原定，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手机，身体却是一动不动，完全没有把手机捡起来的意思。等到手机的屏幕暗了下去，梁飞才又动了。 他捡起手机，走到枯井前面，蹲下去把手机从缝隙中塞进了井里。做完这匪夷所思的一切后，梁飞就向着祠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梁飞最后出现的画面，就是他踏进了祠堂的大门。那之后再没有人进出，直到肖琅一行人的身影出现祠堂门口。 门口的工作人员并不是本村人，而是旅游部门的事业编制人员。他虽然知道当地的一些传统，但是现在事情确实有些异常，相比那些传统风俗来说，他更怕游客在里面出什么事情。 工作人员取了钥匙，和肖琅杜晏一起到了祠堂门口。 在内厅门前，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听了听，发现里面确实有声音传出来，便直接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一打开门，他们就看到靠在门边坐着的梁飞。梁飞睁着眼睛在发呆，见门开了就站起来走出来，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工作人员沉着脸问：“你怎么跑进去的？” 梁飞低声开口：“我来的时候，上面的锁就挂着的，没锁上。后来怎么锁上的我就不知道了。” 工作人员一脸不满，说：“你们这些游客有没有点素质了？怎么跑祠堂里面来了？本地村民很忌讳这个，还好是我发现，要是被当地村民发现揍你们一顿也是轻的了！” 这件事情确实是梁飞做的不对，肖琅一行人便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听训。罪魁祸首，梁飞反而说在队伍后面低着个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再出声也没有道歉。 好在工作人员看他们态度还算诚恳，也就没要把几人强行赶出古村。 “你们别乱跑了，这村子还很传统，忌讳挺多的。五点钟之前，一定要出来。”工作人员交待一句，便转身离开。 第69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等到黑着脸的工作人员身影消失之后, 肖琅一行人才从紧绷的状态中略微放松下来。 徐远皱着眉头看向梁飞, 斥责他：“你这家伙乱跑什么？知不知道事情有多麻烦？” 梁飞或许也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蔫头耷脑的, 他点头说：“对不起, 我错了。” 肖琅却始终记着监控里梁飞那神经兮兮的表现，虽说眼前的梁飞看起来还挺正常的，但他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肖琅想了想, 还是开口问：“你的手机呢？” 梁飞似乎这才意识到手机丢了：“啊，刚才我偷偷跑出来, 在大榕树那里你打电话过来, 我一时心虚就把手机给扔井里去了。” 徐远见到好友无事, 此刻已经是完全放松下来：“你这还是做贼心虚得厉害, 那么宝贝的新手机也能扔井里去。” 梁飞又低下头，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杜晏突然走上前去，拍了拍梁飞的肩：“没关系, 我们陪你去把手机捡回来。” 梁飞还没开口，肖琅就一脸惊讶地看了过来，杜晏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什么时候是这种和蔼可亲的人了。 肖琅觉得，杜晏现在的样子, 比梁飞更像是抽风了。他想开口问些什么，又意识到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去干涉杜晏的举动。 杜晏倒是没发现肖琅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收回手来, 手指间夹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烧焦的符纸。今天在大巴上, 其实杜晏是第一个醒过来的人, 这符纸就是他在那个时候偷偷塞到众人随身物品里面的。 梁飞身上的符纸烧焦，写着梁飞生辰八字的符纸小人变黑，那结论就很明显了，有鬼上了梁飞的身。 杜晏觉得有些头疼起来，他是真的不擅长驱鬼之术，能以符纸保住这些人的性命已经是极限。他看好的宾馆女鬼，又在肖琅的误打误撞之下，跑去投胎了。 眼下这情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看看这鬼到底是想通过梁飞干些什么。总之这些厉鬼的最终目的是在肖琅身上，杜晏只要跟好肖琅，其他人身上有他的保命符纸，一时半会不会出什么危及性命的大事。 现在也没办法，只能想办法去把梁飞的手机给找回来，众人又回到了大榕树的下面。 看见那井口上压着的石头之时，大家都陷入沉默中，且不说这石头看起来有些古怪，就是这大小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推动的样子。 徐远上前试了一下，发现那石头纹丝不动的。 周恬开口说：“要不，我们还是去找那个工作人员来帮忙？” 魏子哲皱着眉头说：“工作人员估计不会搭理我们，自己做的孽啊。” 田洛提议：“要不我们到村口去，出点钱请村民进来帮忙？” 肖琅说：“可是可以，不过不知道这石头当地村民是不是有什么忌讳……” 就在大家在商量对策的时候，梁飞突然就冲了上去，手上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徐远身上摸来了打火机。 只见梁飞二话不说就把捆在石头上的绳子点燃了，按道理来说，这种绳子不算是易燃物，然而打火机的火苗才在绳子上撩过，整条绳子就腾地烧了起来。 那些木牌倒是没烧起来，只是没了绳子的支撑，就这么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 就在众人傻眼的时候，梁飞一手就推在了石头上，那本应该沉重无比的石头，被他一掌推翻，摔落在地，碎成数块 “梁飞你干什么！”肖琅第一个回过神来，上前一步就要去拉他。 梁飞此时动作却更快，直接就爬了上去，坐在井口边缘低头看下去。 肖琅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你别冲动，先下来再说。手机而已，大不了我们凑钱给你买个新的。” 没想到梁飞却抬起头，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后，果断就跳了下去。 “梁飞！” 肖琅和徐远同时冲过去就想抓人，可惜为时已晚，梁飞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井口。 众人很是焦急的围上去一看，却发现却发现井底空荡荡的，除去一些杂草之外，根本就没有梁飞的身影。 大家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魏子哲问：“现在怎么办？” 徐远说：“我们大家一起来的，总不能丢下他在这里不管吧。” 周恬是被吓得不轻，她声音抖得厉害：“要不我们还是到外面去找工作人员吧。” 徐远确实更加忧心下面不知去向的梁飞：“来不及了，等工作人员赶过来的时候，梁飞在下面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不行我必须现在去找他。” 他抬脚就想往下面跳，这个时候杜晏开口了：“你们没发现，在井壁上有石头凿出来的阶梯吗？” 众人一愣，都探头去看。井底的光线不太好，经过杜晏的提醒，他们才在井壁上看到那些开凿出来的痕迹。 看来这口枯井说不定还经常有人要上上下下的，才会大费周章地凿出个阶梯来。 徐远一见，想要下去的心就更加坚定了，他才抬脚，就被杜晏一把抓住了手臂。 徐远此刻情绪有些失控，关键时刻又被杜晏阻止，声音不自觉就大了起来：“又怎么了？你们不敢下去，我自己下去把梁飞给找回来也不行？” 肖琅也上前一步拉住了徐远的手说：“你冷静一点，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贸然下去的话说不定找不到梁飞，把你也给折里面了。” 杜晏松开手，开口说：“我不是不让你下去，我的意思是我下去找梁飞比较合适。“ 肖琅神情严肃，看了杜晏一眼：“这事说实在的和你没太大关系。梁飞是我的室友，我把他带过来玩的，当然得我负责找回来。” 杜晏见状，知道眼前这事不把身份说出来是没办法顺利进行下去的。 他直接坦白说：“我提议我下去找梁飞是有原因的。你们就没有觉得这事情从头到尾就透露着不正常吗？从梁飞突然消失，到他把手机丢到井底，再到他突然出在祠堂的内厅里，以及眼前这一摊子事。没有一件是可以用常理解释的。” 杜晏又看了眼周恬：“包括你看到的那双红色绣花鞋，我看到了。” 周恬一惊，脸色有些发白，问到：“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村里真的闹鬼啊？” 杜晏点点头说：“你要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 他从一旁捡了块木牌，对大家眼前晃了晃，解释到：“刚才我说过，这些木牌上画的是符，不过还有一些东西，我没有仔细跟你们说。这符文的具体内容是镇压厉鬼，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大家都互相看了一眼，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怀疑，还是开口问：“你是说，梁飞这些举动是鬼上身了？” 杜晏点头：“没错，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只有我下去才能解决，你们任何一人下去也都只是送人头而已。” 杜晏的话说得刻薄，但是大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肖琅深深看了杜晏一眼，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同在梦境中的那样，杜晏把自己背包里的东西掏出来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又把保命符和写着梁飞生辰八字的符纸小人拿出来，说明眼下的情况。 说完之后，虽然大家脸上还有些惴惴不安，却基本上都已经被杜晏说服。 杜晏见众人没有表示什么异议，便决定要下井去。 肖琅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说：“就算你是天师，也不能一个人下去，我陪你一起下去。” 杜晏看他一眼，问：“我都把情况说得这么明白了，下面或许有厉鬼之类的，你就一点都不怕？” 肖琅说：“我怕，这种未知的事物，只要是人肯定都会怕的。不过相比起你的安全来说，恐惧这种情绪还是可以控制的。” 在杜晏的计划中，本来就是希望肖琅一起下去，既然对方主动提出来，也不需要他再找什么借口。 杜晏点点头说：“也好，你下去的话，我们两个之间也有个照应。“ 于是杜晏便交待留在井口上的几个人保管好各自身上的保命符，然后先出村子去等，他们找到梁飞之后会用手机联系。 徐远有些迟疑，想待在此处等人。 杜晏却是冷冷淡淡的笑了一声，说：“我下到下面去找梁飞，可是没有多余的功夫护着你们。要知道这古村里的厉鬼可不止井底这一只，光靠保命符，也不一定能护住你们安然无恙。” 周恬被他吓得脸色惨白，说：“我，我们还是到村口去，电话保持联系就是了。” 看到几个人沿着小道离开，杜晏和肖琅才沿着井壁上的阶梯下到井底。 梁飞虽然被厉鬼上身，但毕竟还是个大活人，怎么样也不可能凭空消失。那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井底有些蹊跷。 杜晏和肖琅以手机作为光源，摸索一圈后，在井壁上发现了一道暗门。 暗门推开之后，在门后露出一道幽深的通道来。救人要紧，两人也没有多做犹豫，直接就走进暗门之中。 通道很窄，只能供两人并肩而行，其间阴森幽暗，像是墓道一般。 杜晏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他用手机向着通道的石壁上照去。 在青灰色的石壁之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花纹，肖琅也转头看了看，越看越是眼熟。 “这是，和上面那块石头上的花纹差不多？” 杜晏点头：“没错，这些全都是镇压厉鬼的符文，看井底的密道是有高人指点修建的。专门用来压住冲天戾气，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厉鬼，才需要用这么大的阵仗。” 肖琅却是突然福至心灵，问：“是不是跟村口的那个牌坊有关？” 杜晏看他一眼，说：“你倒是挺有天赋的，被压在这下面的，大概就是那双绣花鞋的主人。” 肖琅在眼下这种情况，即使是被杜晏夸奖，他也高兴不起来：“其实我看到那个牌坊就觉得有些怪怪的。” 两人继续一路前行，时不时交谈两句，走着走着，眼前突然开阔许多，通道变高变宽，然而在数米之外却突然出现了一道门。 肖琅停了下来：“这门是怎么回事……” 杜晏借着手机光亮看了那门，突然笑了笑：“你不觉得，这门的样式和颜色，很是眼熟吗？” 肖琅经他一提醒，一看之下，就觉得几乎要冒出一身白毛汗来：“这是，祠堂的大门？” 第70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点头：“嗯, 看式样同上面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就不好说了。” 肖琅很快就冷静下来，此前的情况已经是各种古怪, 如今在井下的通道中出现这么一扇门, 反而有些诡异的合情合理。 “都到这里了，进去看看吧。” 肖琅抬手就要去推那扇门，杜晏开口说：“等等。” 肖琅动作停了下来, 问：“怎么了？” 杜晏从脖子上解下个护符来递给肖琅：“我也不能确定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这个符纸能帮你在关键时刻挡上一挡。” 杜晏手里拿的东西还真不是凡物，而是从师门带出来的护身符。 他对于驱鬼一道也真的是不擅长。说实话，杜晏手中现在没有供御使的小鬼，单凭眼下能动用的手段, 保住自己不成问题。勉强保住肖琅的命也不成问题，但是厉鬼最爱玩的上身, 杜晏就没什么把握了。 肖琅一愣，说：“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杜晏笑了笑：“其实这种情况下, 厉鬼对我的威胁并不算太大。我不怕鬼, 怕你。” 肖琅眨眨眼睛, 没明白杜晏话里的意思, 甚至觉得有些受伤：“啊？” 杜晏打量一下他：“看你这身高体壮的，你要是被鬼上身了，扑过来要掐死我, 我可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肖琅听杜晏这么说, 突然觉得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是个拖后腿的存在, 便老老实实接过护身符挂在脖子上。 做完这一切，两人同时把手放在那扇门上面，轻轻一推。这门同在地面上的祠堂确实没有什么区别，看起来沉重，向两边打开的时候却是悄无声息的。 出现在眼前的一切，同村中的祠堂相同，又有些不同。准确来说，整个祠堂的构造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比起来要破旧不少。 甚至从那天井处还能看到昏暗的天空，这明显不是在地底下的样子。 祠堂里很安静，除去杜晏和肖琅，应该没有其余可以动的生物待在里面。 然而，这种安静却让眼前的一切变得更加惊悚。祠堂的正厅之内，堆满了棺材。一副挨着一副，几乎占据了祠堂中的全部空间。 肖琅四下看了看，虽说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入眼所见还是让他有些背脊发凉。 他低声同杜晏说：“虽然不知道眼前这情况是怎么回事，我们当地的风俗，只有寿终正寝的老人才能在祠堂里停灵。一个村子里怎么可能同时过世那么多老人，难道这是用来吓我们的幻觉？” 杜晏微微摇头：“暂且还不清楚，即便是幻觉，会突然出现也是有原因的。进去看看。” 肖琅点头，和杜晏一起迈入祠堂之内。两人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回头一看，发现大门竟然已经自行关上。 肖琅下意识想要去开门，又被杜晏拉了一把：“没用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突然打开了。肖琅反应极快，一把反握住杜晏的手，就闪身到柱子后面。 这种祠堂的柱子不算太粗，勉勉强强只能遮住一个人的身形。肖琅算到了这一点，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靠外面的方向。 杜晏靠着墙，肖琅虚虚的环抱着他。两人距离有些太近，杜晏眉头微微皱了皱。 只是现在情况不甚明朗，两人也只能暂且在柱子的遮掩下维持这个有些尴尬的状态。没有人开口，四目相对，呼吸交缠。 杜晏只觉得肖琅的眼神很亮，亮得他有些不自觉地移开目光去看进来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过了片刻，他抬手推了推肖琅的胸口：“他们应该是看不到我们的。” 肖琅回头一看，见到走进来的人，穿的都是典型的古代装扮，明显不是正常现象。 肖琅放下手臂，却依旧没有动，只是低声问：”这是什么情况，幻觉？” 杜晏直接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过去看看就知道。” 肖琅同杜晏，穿过天井，走到正厅那些棺材前面。刚才进门的几人，果然对他们视而不见，依旧在忙自己的事情。 除去几名穿着粗布衣服的村民以外，里面最为显眼的便是那个做道士打扮的人了。他走到一副棺材面前，身边的人便推开那还没钉上的棺材，让他观察里面尸体的死状。 杜晏和肖琅毫不避讳地跟在后面看了一下，发现里面的尸体都是双眼暴突，舌头吊得老长，一看就是被吊死的。 肖琅觉得更加奇怪了：“这些棺材里的人，一看就是不正常死亡，怎么会停在祠堂里面。” 杜晏说：“或许是想借先祖之魂来镇压怨气。” 肖琅说：“那个天师，应该就是来处理这诡异事件的吧，你认得出他的来历吗？” 杜晏摇头：“现在传承下来的天师门派不多，不过有名有姓的大门派都传了下来，这人身上的道袍不是我见过的制式，要么是出自小门小派，要么就是招摇撞骗的神棍。” 只见村民中年纪最大，胡须花白的老者，诚惶诚恐地对道士作揖：“天师，你看这些都是那厉鬼做的孽。不过一个月时间，她就把我们村给祸害成这副模样，再这么下去，怕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要死光。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天师自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把那杀人无数的厉鬼斩于剑下。几人一番交谈，随后便离开祠堂。 肖琅和杜晏在祠堂中站了片刻之后，发现再没有其他动静。祠堂的门，就这么静静打开着，并没有再自行关上。 “走吧。”杜晏大概明白，同肖琅一起走出门去。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还是那条幽深狭窄的通道。肖琅再一回头，发现刚才出来的门，已经消失。在两人身后的，分明只是那条来时的狭长通道，哪有什么数百年前的祠堂。 两人继续沿着通道前行，不过片刻，又出现熟悉的一幕，祠堂的大门静静矗立在眼前。有了方才的经验，他们也没多做犹豫，直接推开祠堂的门就迈步进去。 杜晏进门的时候，第一时间看的方向却是地面。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眼熟了，同他此前在村中祠堂看到的那一幕一模一样，地上是晃动着的影子。 他想抬头的时候，却被肖琅遮住了眼睛。杜晏能感觉到，肖琅的手心冰凉：“怎么了？” “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再看比较好。”肖琅的声音有些僵硬，像是受到挺大的惊吓。 杜晏点头：“松开手吧，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肖琅的手移开的时候，映入杜晏眼帘是，是如同大榕树密集气根一般的景象。 不过挂在祠堂房梁上的，却不是气根，而是尸体。那些尸体，一具挨着一具，甚至还在微微晃动着。 这才在地面上，落下那些晃动着的影子来。 即便是杜晏，也觉得眼前的情景着实有些让人背脊发凉，他闭上眼睛，微微平复下心情，这才再度看了过去。 挂在房梁上的尸体，穿的都是庄稼汉常穿的粗布衣服，看起来应该就是村子里面的人。在众多尸体中，只有一具的衣着打扮与众不同，他身上穿着的是天师道袍。 眼前场景极其渗人，杜晏却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同肖琅走上前去，细细观察一番。 所有的尸体，都是成年男性，也不知道是女性和小孩子因为村中发生的诡异事件，已经选择暂且离开这个村子，还是那个厉鬼对男性有着特别的仇恨。 所有的尸体都是面朝着内厅方向悬挂着，杜晏准备上前察看那具天师尸体，确认一下是否是之前见到的那个天师。 就在他刚刚准备上前的时候，穿着道袍的尸体，就以这种悬挂在半空之中的姿势，慢慢地转了过来。不过是在瞬息之间，所有的尸体都转过来。 肖琅一惊，下意识又是上前一步，把杜晏护在自己身后。 每一具尸体都是吊死的，双眼暴突，脸色青黑，舌头拖得老长。 肖琅被这么多表情狰狞的尸体，直勾勾地盯着，不免有些牙关发颤。好在等了片刻，那些尸体也只是维持着悬在空中的状态，再没有其他动静。 杜晏把手放上肖琅背心，轻轻拍了拍：“接下来应该没什么了，我们走吧。” 肖琅回头，看见杜晏神色淡定，完全没有什么受惊吓的样子。他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果然，遇上这种场面还是你们天师比较淡定。” 祠堂的大门，已经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两人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晃动的尸体，转身离开了祠堂。 再次踏入祠堂的时候，祠堂里又恢复了正常的人世间应当有的景象。那些悬在房梁之上的尸体已经不见，站在正厅之中的，是数位穿着同样道袍的天师。 杜晏一见，就有些惊叹：“咦，居然是茅山派的。“ 肖琅就算是个工科生，茅山派的名头还是听过的：“这厉鬼这么厉害，居然出动这么多茅山派的天师？” 杜晏此刻大概也清楚这些幻境的来源，他解释到：“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些尸体，大概都是被这厉鬼索命。我们现下，估计是在这些茅山派的前辈封印厉鬼的场所。” “在井下？” “嗯。”杜晏点头，“厉鬼封印之处，受其怨气影响，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她生前死后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我们闯入其中，也会受到影响，看到那些场景。 “据我推测，待会大抵上还会身临其境的体会一下她死前所遭遇的一起，若是不明所以或者是心志不坚定的人，受其影响心脏骤停，活活被吓死也不是没有先例。” 杜晏停了下来，很是认真的看着肖琅：“待会不管是看到什么，经历什么，你一定要记住，这都不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不要冲动。” 第71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二人交谈之际, 在祠堂中的茅山派道士们已经忙得差不多了, 整个祠堂的柱子和房梁之上都被绘制上了镇压厉鬼的法阵。 杜晏在村中第一次见到那祠堂的时候，柱子之上脱落了一块漆画, 漆画之下露出的底色, 便是这些茅山派道士绘制的法阵。 站于正中央，蓄着白色长须的道长，点点头：“可, 让他们进来。“ 片刻之后, 还是上次见过的那个胡须花白的老者，手中托着一个木盒，旁边的青年，手中则是捧着一个牌位。 “道长, 这就是那个货郎的尸骸。山里面野兽多，能找到的只有这个头颅了。可行吗？” 茅山道长点点头：“那厉鬼在这世上唯一牵挂的, 便只有此物。将他的头颅和牌位放于享堂之内，那女鬼会上钩的。” 老者有些犹豫地问了句：“这外姓人, 放进我孙姓祠堂, 不太妥当吧？” 茅山道长瞥他一眼：“这本就是你们村众人做下的孽, 不借由你们祖先的庇佑, 女鬼戾气永远无法消散。” 旁边的青年血气方刚，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就不能把她打到灰飞烟灭吗，这女鬼杀了那么多人, 还要同她讲究什么仁慈不成？” 茅山道长不欲同这种愣头青多说半句, 他身边的小弟子倒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们想得倒是美, 自己做的孽还想让我师父给你们背这因果不成？” 杜晏看到眼前的这些，倒是明白那上梁飞身的厉鬼，为何会跑到祠堂内厅里去了。原来是借梁飞身体，去偷被放在祠堂之内的她唯一在乎的东西。 茅山派行事讲究的是一个因果循环，行事并非是简单粗暴的把厉鬼打个灰飞烟灭。这些茅山道长，大费周章将女鬼镇于村中祠堂之下，便是想借孙姓的百年香火，化其戾气。 也不知那女鬼究竟遭遇何事，吃了这两百余年的香火，竟然都没能把她的戾气磨平些许。一见到肖琅这个特殊体质的人来此，就迫不及待的借机生事跑出来作怪。 道士们离开之后，祠堂的门依旧没有开。过了片刻，又有一群工匠打扮的人扛着各种材料走了进来，祠堂被修缮一新。屋顶和柱子上的绘上了杜晏他们在村中见过的那些漆画，工匠们离开之后，祠堂的模样同两百年之后看起来已经没有太大区别。 看来那些茅山派的天师，已经顺利的引出了女鬼并将之镇压。 这个时候，祠堂的门开了。杜晏和肖琅继续重复之前的旅程，第四次推开祠堂大门的时候，杜晏抓住了肖琅的手臂。 “这背后，或许就是一切悲剧的开始，你要记住，无论遭遇什么，都要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 肖琅点头，两人这才开门进入祠堂。 这次的门背后，却不再是祠堂的场景，而是关于范氏的一生。 范氏的故事，有些老套却也很是悲惨，她是被父母卖到这个村子里的。 村里一个四十来岁的单身老猎户，从她父母的手中买下了年仅十四岁的范氏。范氏出嫁之时，甚至连嫁衣都没有，就这么如同牲畜一般送到了老猎户的床上。 范氏怀孕的时候，老猎户在山中遇上狼群，尸骨无存。范氏生下遗腹子，靠着家里几亩薄田和做些绣活，把儿子拉扯长大。 终于盼到儿子考了童生考了秀才又入省城去考举人。儿子去考试期间，范氏有了些许自己的时间，她就是这个时候，认识了第一次到村子里来做小买卖的货郎。 虽说范氏作为一个寡妇，为了避嫌几乎是足不出户，但是这种时刻还是需要自己出门买些针头线脑的。 原来定期到村中来做买卖的货郎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头，这次来的却是个俊俏后生。据说是老货郎的儿子，父亲年纪大了，便由儿子接手了生意。 范氏十五岁就生了儿子，如今才三十余岁，本又生得美貌，看上去风韵犹存。小货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傻了。 在之后的几次买卖中，小货郎总是找各种借口，多送些针线布料给范氏。范氏本来就是心思敏感之人，自然知道小货郎的心思。 她古井无波的心，终于还是因为这个热情的小货郎有些动摇。但范氏却依旧是坚定的拒绝着小货郎，直至这次，小货郎趁人不注意塞了个小木盒给范氏。 杜晏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手中拿着的一个绣棚，细白的手指动作利落的穿梭其中，很快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就跃然其上。随后，他又放下手中绣活起身，做到了梳妆镜前。 总而言之，杜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看着铜镜之中，那张秀丽的女性脸孔，他便知晓，现在自己是变成了两百年前的范氏。 这是厉鬼很喜欢用的套路，让闯进来的人经历他们生前悲惨的一切。只要在经历这一切的瞬间，心智有所动摇，或许会被吓死，或许会被厉鬼上身。 杜晏现下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只是不知道同样陷入此处的肖琅，会是怎样的角色。他心中升起一个想法来，肖琅该不会是那个小货郎吧。 不管怎样，现在也只能待在范氏身体里，看着她做的一切。范氏从梳妆台的一角，拿出小木盒来，正是小货郎送给她的那个。 木盒之中，是一对耳坠，还有一封信。 耳坠乃是表达情意，信中所言，杜晏也看了个清楚。 大概就是小货郎也知道他们的身份是很难能在一起的，但是小货郎愿意带范氏走，像她这样一个寡妇，又不是村里人，失踪了也无人理会。最后，小货郎说会在下个月十五那天晚上，在村外的树林之中等她。 范氏看了那封信许久，信纸之上，落了一滴泪。她犹豫着想把信撕掉，却还是不忍心，将信纸好好收起来折好。 之后几天，范氏心中一直纠结此事，她用一块红布给自己做了从未能穿上的红色绣鞋，几次犹豫依旧未能做下决定。 再之后，范氏的儿子回家，欣喜的范氏出门去给儿子买肉改善伙食。杜晏此刻的视角，却没有在范氏身上，而是留在了家中。 他看着范氏的儿子在她房间，意外发现了那个木盒。看完其中的信，站在屋内呆立许久之后离开。 第二天，范氏的儿子，去了族长的家里。第三天，他以学业繁忙为借口，又离开了家中。 转眼间，便是下月十五。杜晏看着范氏前去赴约，不过范氏却并非是要同货郎私奔，而是决定去彻底拒绝货郎，她始终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儿子。 范氏在树林中见到等在那处的货郎，将木盒还给了货郎。货郎问她为何，范氏只是说了句：“恨不相逢未嫁时。” 货郎打开木盒，发现里面除了耳坠，信件，还有一双鲜红的精致绣鞋。 范氏低下头，有些伤感的笑了笑，说希望货郎今后遇到真心相待的女子，成亲之时能为她亲手穿上这双绣鞋。 就在这个时候，树林之中突然亮了起来。族长带着村中的青壮年，举着火把找了过来。一番混乱之中，货郎侥幸跑了，范氏却被抓回了村里。 杜晏跪在祠堂冰凉的青石砖之上，手臂被捆在身后，浑身上下都疼痛不已。他现在能控制这具身体，可笑的是，当他能控制的时候，实际上却什么都做不到。 一盆凉水猛地泼在了杜晏的头上，他抬起头来，看到站在前方的族长和村中老者。 “范氏，你可知错？” 杜晏没有吭声，他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徒劳无功之事。 族长怒道：“不要以为你不开口，我就拿你没办法，证据都在这里。” 他手一抬，将小木箱摔倒杜晏眼前，木箱的盖子被摔开，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那双鲜红的绣鞋，恰巧落在了杜晏身前。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族长长篇大论地斥责杜晏，如何不守妇道如何不甘寂寞勾引货郎。甚至有站在他身后的庄稼汉，也站出来说什么自己曾被勾引过。 杜晏没有吭声的意愿，然而此刻他却又不受控制的开口：“昊儿呢？” 昊儿是范氏的儿子，此刻已经考中举人，族中规矩再怎么严明，也是不能擅自对举人的母亲动用私刑的。 族长冷笑一声：“你儿子都看不下去自家母亲的荒淫无耻，这才到族中揭发一切。” 一阵冰凉刺骨之意，从杜晏的脚底直达头顶，他知道现在这种心如死灰的感觉，并不是来源于自己，而是来自于范氏。 族长最终决定在三天之后，当着所有全村人的面按族规审判这个不守妇道的寡妇。 族长离开时候，杜晏一个人被留在祠堂之中，依旧是被捆绑着双手跪在地上。 杜晏垂着眼睛看着地面，心中分析此时的状况。范氏所遭遇的，定然不是这么简单，如只是单单因为自己儿子的出卖而被私刑处死。即便是怨气冲天，然而她已经将村中人杀掉大半，也不至于会被封印两百年依旧未曾化解。 就在此时，祠堂的门打开了，杜晏回身望去，看见是几个庄稼汉打扮的年轻男人。几个男人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围了上来。 “看看这身细皮嫩肉，被麻绳捆得好是令人心痛……”一人蹲下身来，“我帮你松绑，不过你可得乖乖听话。” 污言秽语，从几个年轻男人口中滔滔不绝的吐出。杜晏眉头紧皱，总算是知道范氏这冲天怨气是从何而来。 那挂在祠堂中的皆是男尸，看来在这数天晚上，村里的男人几乎都来拜访此处，对被关押在祠堂中的范氏做下滔天罪孽。 杜晏正想着此事，就被直接按倒在地。他抬脚就想踹，却发现自己现在的力道同女子没有什么区别，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杜晏就算再怎么淡定也无法忍下去，他正想使计脱身之时。就见一人从祠堂之外冲了进来，一把踹开压在杜晏身上的人。 “快走。”来人拖了杜晏的手就往外面跑。 杜晏定睛一看，发现竟是那个小货郎，他转念一想，开口问：“肖琅？” 那人点头：“是我，抱歉我来晚了，就在不久以前我才能控制这身体。” 两人尚未跑出村口，就听身后有人大喊：“人跑了！人跑了！” 第72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被肖琅拉着一路往前跑, 然而范氏的身体着实柔弱，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寡妇, 跑不了几步就气喘吁吁的。 两人还没跑到村口, 就被逮了回去。 或许是因为货郎是外村人, 这次两人并没有被关进祠堂, 而是被押到大榕树下面用绳子捆在了大榕树上。 杜晏看着站在眼前的人。 火把跳动着, 光源明明暗暗，在眼前的一张张脸上留下抖动的光影。每一个人的脸, 几乎都是一般在光明之中，另一半则是笼罩在黑暗之中。白日里，这些或许都是淳朴的庄稼汉而已，在这黑暗的掩饰下，却转身化为一头又一头野兽。 片刻之后，胡须花白的族长, 从人群后面走上前来。 他脸上表情是轻蔑, 是厌恶, 又带着些高高在上：“范氏, 如今你可还有什么话可说。” 杜晏看着眼前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开口辩解的欲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身体深处, 涌出来的是属于范氏的绝望, 换做其他人, 大概早就要被这种极致的绝望击溃, 真把自己当成两百年前那个遭遇凄惨的范氏。 他突然转头看了一眼肖琅, 有些担心肖琅被这些情绪所影响。肖琅恰巧看了过来，他眼睛依旧黑亮，在杜晏看过来的时候还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都没有说话，杜晏却莫名地能理解肖琅的眼神，大概是在安抚他让他不要怕。 或许是两名“犯人”都没有什么惊恐或者是忏悔的情绪，族长一人的独角戏也唱不下去，他憋出一句：“不知悔改！不堪入目！” 随后，族长点了点几个年轻人：“你们，留下来看着他们，免得又跑了。” 眼前的几个人，杜晏觉得有些眼熟，他想了想，便从记忆库中对比出来。这几张脸，是在第一次进入地下祠堂的时候，出现在那些棺材里的尸体。 这么算来，这应当是范氏成为厉鬼之后，报复的第一批人。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杜晏大概也可以预计到。 他倒不是没有办法脱身，只是不知道从这幻境之中强行脱离之后，是否还能顺利找到范氏被封印的地方，梁飞现在肯定是跑到那边去了。 杜晏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 果然，带到村中再度恢复宁静的时候，那几个人便忍不住了。他们对视一眼，便上前来解开绑着杜晏的绳子。 杜晏看见肖琅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狰狞，即便是被捆得严严实实也在拼命挣扎。他对肖琅使了个眼色，暗示对方这都是幻觉而已，情绪不要太受影响。 肖琅见到杜晏的神情，这才略微平静下来。 之后的事情，如同在祠堂之中那幕的重播，这些人或许是要通过辱骂范氏自我说服他们的行为是合理的，正义的。总之就是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杜晏始终沉默着，直到被按在地上的时候，他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一双手扯开他的衣襟，杜晏情绪倒是没什么波动，却也不想再体验之后的事情。 此时，杜晏的手脚皆被人按住，能动只有头。不过对于他来说，已经完全足够。杜晏的牙关抵住自己的舌头，准备借舌尖血脱困。 舌尖血通人体心包经，乃是阳气最旺的血，加之杜晏修天师道又是童子身，一口舌尖血出去，就能破解这个幻境。 然而，还未等他牙齿咬下，就听肖琅一声怒吼：“放开他！” 杜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抖，差点不小心把舌头给咬了。他看向肖琅方向，只见货郎身上竟是出现一道朦胧的虚影来。 那长相，那衣着，不是肖琅本人又会是谁。现下两人的情况其实是很诡异的情况，他们相当于被厉鬼拉入过往的回忆中。 简单来说，就是两人的意识和灵魂被困在幻境中的范氏和货郎身体之中，以他们的视角经历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如果没能控制住情绪，有一瞬间感同身受的话，便会在那刻变成真正的范氏或者货郎，同自己身体的联系会被切断片刻，那个时候便是厉鬼上身的最佳时机。 杜晏倒是没有被范氏的情绪影响，他想要强行结束幻境，一是无法忍受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另一个原因就是他觉得现在的事情已经不是当初的往事。 从肖琅闯进祠堂，把他救走的时候，事情发展轨迹或许就已经同当年有了区别，那现在离开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没想到肖琅却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强行生魂离体，便能在幻境之中行动自如。 肖琅一从货郎的身上脱出，就直冲杜晏而来。然而如今的他，完全无法碰触到那些幻境之中的庄稼汉，只能徒然无功地对着虚空挥着拳头。 杜晏开口喊了一句：“你过来，拉我一把。” 肖琅虽是不明所以，仍在第一时间一把抓住杜晏的手向上一拉。杜晏便从范氏的身体中脱身而出，现在的情况变成两人都生魂离体。 杜晏本以为，两人皆离开之后，这个走向不同方向的幻境就会直接结束。没想到，眼前的惨剧却是继续下去。 杜晏沉声说到：“当年，那个货郎也曾经回来救了范氏。” 眼前的大榕树，静静矗立在黑暗之中，有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然而却不再是他们此前见过的那般岁月静好，沉默的榕树，成为惨剧的见证者。 范氏凄厉的求救声，在夜晚的村庄中格外的刺耳。有村民从家中赶来，然而在范氏眼中稍许燃起希望之火的时候，那些村民却静静地站在一旁，带着些许扭曲的神情，甚至开始解开裤腰带。 村中的女人，都没有出门，门窗紧闭。赶来的人，都是青壮年，沉默着狞笑着，站在了大榕树下面。 或许是一旁小货郎的怒吼让这些人有些烦躁，开始有人上前，借由折磨小货郎排解等待的无聊。 范氏就这么躺在地上，看着小货郎从一开始的怒吼，慢慢被折磨得奄奄一息，遍体鳞伤。最后，小货郎的头垂了下去，再也没有抬起来。 在那瞬间，范氏的眼中，终于落下了第一滴泪。然而，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瞪着赤红的双眼，将眼前这些人的丑恶嘴脸，一张张仔细记在心里。 这场罪行，从深夜持续到了凌晨，最后范氏被人用一条裤腰带勒死，随后吊在了大榕树上面。 天亮之后，族长来到大榕树下面，守着的几个年轻人带着一脸惊慌，辩解说自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那两人已经畏罪自杀。 族长只是看了一眼挂在树上的两具尸体，即便那个货郎遍体鳞伤，即便范氏衣不蔽体，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把男的扔山里去，把女的解下来，挂到自家房梁上。为了举人老爷的名声，对外就说他的母亲追随先夫而去，报请县里给她立个贞节牌坊吧。” 旁边青年问：“举人老爷会不会追究。” 族长嗤笑一声：“一个贞烈的母亲，比之与人私奔的母亲，哪个对他前途更有利？他早就做出了选择。” 族长掉头离去的时候，人群中还有人不屑地说了句：“贞节牌坊，真是便宜这个荡一妇了。” 眼前的一切终于结束了，所有的场景，化作水墨一般渐渐晕染开去。 出现在杜晏和肖琅眼前的，是漆黑的祠堂。从天井之上望出去，可以看到黑黝黝的石壁。原来在这村子地下，竟是有一个天然的溶洞。 这个地底祠堂，便是修建在溶洞之中，位置在村中祠堂的正下方。村中祠堂的享堂内，放着货郎的尸骸和灵位；地下祠堂之中，则是镇压着厉鬼范氏。 杜晏和肖琅强行脱离幻境之中范氏和货郎的身体，这就导致如今两人在现实世界中也处于一个生魂离体的状态。 杜晏举目望去，祠堂构造一览无余。 这个地下祠堂的构造，同村子里的祠堂是一模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在于内厅没有被隔断，而是同正厅连成一体。在祠堂正中央的地方，摆了一副石头质地的棺材。 石质棺材之前，靠坐着一个不省人事的人，正是梁飞。梁飞的背包已经被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肖琅下意识想上前去看看梁飞的状况，却被杜晏拉住：“你回头看。” 肖琅回头一看，发现在门口倒着的两个人，眼熟得很，正是自己和杜晏。 “这是什么情况？” 杜晏说：“生魂离体，不过还没死，你放心。” 肖琅看着自己的身体倒在地上，只觉得感觉太奇怪了，忙不迭地问：“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回自己身体啊？” 杜晏看了他一眼：“如果我还待在自己身体里，倒是有办法帮你回去，现在这情况，问你自己吧。” 肖琅几乎是满头问号：“问我自己？” 杜晏点头：“你怎么出来的，就怎么回去。等你回去了，把脖子上那护身符给我戴上，我就回去了。“ 肖琅点头，一脸可靠：“看我的。” 几分钟过后，场景没有任何变化。 两人相对无言，杜晏不得不提醒一句：“你就想着，现在必须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不然就会发生很危险的事情。” 肖琅努力半天，依旧无果。 第73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见状, 揉揉额角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这个情况倒也正常，肖琅毕竟是个完全没接触过天师玄门的普通人，这个法子有些类似于凭借意识操控自己的神魂, 算是天师术法中比较高端的那类。 杜晏自己尚且做不到, 他本来想着肖琅既然能自行生魂离体，那点拨一下应该也能回去，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肖琅倒是很紧张，有些小心翼翼：“要不我再试试？” 杜晏笑了笑：“算了, 我们先去看看梁飞那边怎么样了，说不定无意识之下你就顺利回去了。” 杜晏和肖琅走到那具石棺面前, 梁飞倒是呼吸均匀, 看起来应该没有受到什么大的伤害。现在他和肖琅都出于魂魄状态, 接触不到梁飞，也做到的只是确定他的状况。 见梁飞没什么大问题，杜晏便起身去看那具石棺, 却发现石棺的棺盖已经被打开一半。 躺在石棺之内的是一具如同正在熟睡中的女尸，她生得一张芙蓉面，柳叶眉, 樱桃口, 肤色莹白，正是两百年前那位死去的范氏。 范氏死去之时，怨气冲天化为厉鬼, 只要怨气不散, 她的尸身便不会腐烂。 在石棺的内壁上, 也刻着重重法阵，范氏尸身的旁边，散落着一些木牌。这些木牌的上面的符文同井口巨石上的木牌一模一样，不过在这种环境下，所有木牌都保存得很完好，能看得出是有年头的物件，却是一块都没有腐朽。 除此之外，就是几截断掉的绳子，从烧焦的接口看来，应该是不久前才被烧断的。 范氏的双手交握于腹前，双手之中捧着的是一块灵牌。靠近头部放着的，正是那个装着货郎尸骸的小木盒。眼前的一切，都同现在晕倒在地的梁飞脱不了干系。 梁飞闯入此地之后就把范氏身上的绳子烧掉，并且将灵牌和木盒放入了棺内，随后也不知道那个厉鬼究竟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或是怎么样，总之梁飞就倒在了石棺的面前。 肖琅也凑到石棺面前去看，反正更恐怖的情形都已经经历过了，不过区区一具女尸，此时完全吓不到他半分。 他凑过去的时候，想着反正现在也碰不到实物，就并没有太注意自己的动作。于是，肖琅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石棺的棺盖。 没想到的是，他的手才接触到棺盖，那只打开一半的棺盖，就像是被巨力击中一般，整个被推得掉落在地面。 “……”杜晏有些无语地看着肖琅，这人的特殊体质，有时候还真的是大麻烦一个。通阴阳，所以即便是魂魄离体，也能碰触到阳世间的东西。 肖琅连连摆手：“我没用力，真的，就是轻轻一碰。” 此刻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范氏的尸身已经完全暴露出来。她穿的并非是寿衣，而是式样最为简单的粗布素色衣裳，浑身没有任何首饰，但是从裙摆之下露出的脚上，穿的却是那双鲜红的绣花鞋。 杜晏和肖琅的目光，同时停在了绣花鞋之上。这鞋子，就是当初范氏亲手所绣，之后赠予小货郎又被当成通奸证据的那双。 在他们的目光之下，绣花鞋上的颜色似乎在蔓延开来，艳红的颜色一路爬上的裙角再到腰带，最终染上了衣襟。 如今，躺在石棺中的范氏完全像是披上了一袭嫁衣，除去发间没有首饰外，看上去如同新嫁娘一般。 肖琅看了杜晏一眼，问：“这是什么情况？” 杜晏眉头紧皱，说：“不好，范氏怕是要摆脱这个封印，从石棺之中离开。她戾气未消，在这个时间离开事情就麻烦了。” 两人交谈之际，只见女尸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了两下，看起来像是要睁开眼睛的样子。 杜晏也顾不上太多，如今他没有身体，也就只能强行调取魂魄之中的真火之气，就算是会上伤身也没有办法。 杜晏捏了个法决，食指之上亮起金色光芒，随后便点向范氏眉心，就着金色光芒开始在范氏额前画下法阵。 范氏若是只能以厉鬼状态出现的话，即便是有肖琅这个特殊体质在，她也是无法离开这个村庄的，自然也是无法到外面去祸害其他无辜的人。然而一旦她在自己身体之内醒来，那就能为所欲为，之后造成的麻烦就大了。 随着范氏额头之上的金色符阵渐渐成型，范氏的睫毛不再颤动，身上衣物的红色也慢慢退去。 然而，就在此关键时刻，倒在石棺之前的梁飞却突然跳了起来。他嘶吼着就要去抓杜晏的手，然而杜晏现在并非是实体，梁飞自然是一把抓了个空。 梁飞此刻面色青黑，睁开的眼睛之中一片惨白，没有瞳孔，一看就是被厉鬼控制了身体。 这厉鬼智商也是不低，一见自己在梁飞身体之中无法碰触到杜晏，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匕首，向着门口处杜晏的身体就扑了过去。 杜晏此刻却是不能动，法阵绘制正到关键时刻，一旦中断的话，说不定石棺中的范氏就会立刻坐了起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会演变成杜晏无法控制的地步，范氏离开这个古村，把整个十里八乡的人都杀个遍，这种后果着实太过可怕。 肖琅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 ，直接抬手就去拉梁飞。他也的确碰到对方衣角，只是那厉鬼上身的梁飞速度快到匪夷所思，完全没给肖琅任何机会就已经冲到了门前。 只见梁飞扬起手中匕首，对着杜晏心口就要扎过去。 肖琅睚眦欲裂，大吼一声：“住手！”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瞬间消失。杜晏抬头望去，见到门口的肖琅从地上爬了起来，看来是在强烈的意志驱使之下，生魂自行回到自己的身体。 肖琅才回到身体，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就向着梁飞扑了过去。他堪堪打掉梁飞刺过去的刀，两人滚到一旁缠斗起来。 肖琅比之梁飞要高上大半个头，平日里打闹的时候梁飞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只是眼前这个被厉鬼附身的梁飞却是一身蛮力，还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对于肖琅落在他身上的拳头视而不见。 两人一番缠斗之下，肖琅落在下风，被梁飞一脚踹到了墙边。他捂着肚子，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像是肋骨都被踹断了一根。 梁飞完全不在搭理暂时站不起来的肖琅，而是从地上捡起着匕首又向着杜晏的身体扑过去。 眼见的那匕首就要插入杜晏心脏，就在这危急时刻，肖琅不知怎么就冲了过来，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他直接整个人都扑到杜晏身上。 石棺旁边的杜晏，恰好完成了法阵的最后一笔。他一抬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把水果刀直接插入了肖琅的后心处。 杜晏手一抖，心中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想法，就眼前一黑。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眼前是肖琅惨白的脸，便知道自己这是在紧急之下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杜晏看着撑在他身上的肖琅，和他因为疼痛有些扭曲的神色，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确实是想过要在这个地方，借助范氏把肖琅带到另一个顺平城去。可是他完完全全没有想过，肖琅会在这个时刻，为他挡了致命一刀。 “你……” 肖琅痛得脸色苍白，见杜晏睁开眼睛却又有些安心的样子，他勉强勾了勾嘴唇：“你，你没事就好。” 勉强说完这句话，肖琅眼睛一闭，一头就栽倒在杜晏身上。然而身后梁飞却依旧没有死心，抬手拔出匕首，向着杜晏的眉心就要刺来。 杜晏勉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牙关一咬，一口舌尖血就当头喷在还欲再刺的梁飞脸上。他抬又抬起左手，在肖琅背心一抹，整个掌心都被肖琅鲜血覆盖。 他毫不犹豫，就着肖琅的血在梁飞眉心一按。只见满脸狰狞的梁飞，脸上黑气尽退，两眼一翻，一头栽倒在地。 杜晏却是没空去管梁飞的状况如何，他抬起左手，微微颤抖着去试探肖琅的鼻息，已经完全断了气息。 他不死心，又用右手去摸肖琅颈侧，依旧没有感知到任何脉搏跳动。 杜晏半抱这肖琅，坐了起来。他抬起左手，怔怔看着掌心的鲜血，就这么瘫坐在地，身上有种完全脱力的感觉。 杜晏只觉得自己头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他没有心思去管被封印在石棺之中的范氏尸骨，也没有心情去看地上的梁飞状况。 他满心满眼，都只想着肖琅。杜晏完全没有预料到，肖琅会扑过来挡刀。 杜晏知道肖琅会死，在这个噩梦之中，肖琅也必须死去才能破解噩梦的根源。可是，当眼前的一幕发生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是没有任何目标提前达成的愉悦感，反而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般，有些喘不过起来。 或许是杜晏此刻异常的情绪状况让小捌都感知到了，他在杜晏脑海中开口：“你这是，后悔要弄死肖琅了？” 杜晏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应该不是后悔，我就是……就是觉得有些难受。” 他抚上自己的心口，有些疲惫地向后靠在了祠堂大门之上，左手却始终紧紧地抱着肖琅。 第74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怔怔坐了半响, 杜晏突然低下头，细细端详肖琅的脸片刻，随后又偏过头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沉默许久, 久到小捌在想要不要说些什么开导一下杜晏的时候, 他却动了。 小捌顺势开口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放弃吗？” 杜晏情绪像是已经稳定下来，回答得很是坦然：“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要放弃？” 他直接将肖琅抱了起来, 放到了石棺旁边。 石棺之内，范氏依旧安静地躺在里面, 衣服完全恢复此前素净的颜色, 除去脚上的绣花鞋外并没有什么看起来像是厉鬼的模样。 杜晏低下头去, 这才得了时间仔细查看范氏的状况。 这细细一看，就发现些许不太对劲的地方。石棺之上的法阵完整而没有经过任何破坏，已成厉鬼的范氏起码在梁飞烧掉绳子之前, 是没有离开过此地的。 这么说来，那个附身在梁飞身上的厉鬼，就不可能会是范氏。 只是现在上梁飞身的厉鬼, 在杜晏的舌尖血和肖琅心头血的双重作用之下, 约莫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是不敢出来作乱。 杜晏看到范氏脚上的红绣鞋和双手中捧着的灵位之时，上梁飞身的这只厉鬼, 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他便是与范氏差不多在相同时间惨死的那个小货郎。在树林中的时候, 小货郎在混乱之中逃跑, 当初或许想的就是要找个好时机回来救范氏。没想到那些人面兽心的年轻人，却想侮辱范氏，货郎没有办法，只得强行闯入救出范氏。 可惜的是，人没救出来，自己也赔上了一条性命。更何况，在临死之前，还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被人侮辱，怀着如此仇恨死去，化为厉鬼是必然的。 只是当初货郎死去之后，尸骨被丢弃在山野之中，之后又遭到野兽啃噬尸骨不全。 尸骨不完整的话，即使是怨气冲天，化为厉鬼相比留下全尸的范氏时间就要长上不少。加之范氏时候尸骨又被挂在门前种了三棵槐树的老宅子中，自然是怨气冲天，极短时间内就变为厉鬼出来报复村子里的人。 之后便是村中发生的惨案，引来了茅山派的道长，货郎的尸骨被封印在村里祠堂的享堂之内，作为引诱和镇压范氏的媒介。 直到肖琅的到来，化作厉鬼的货郎才得以重见天日。这对有情人倒也是有些可怜，生之时不能在一起，死后即使化成厉鬼也彼此错过数百年的时间。 杜晏叹了口气，或许是肖琅的死亡让他变得有些感性起来，居然很是有些同情这对苦命鸳鸯。在肖琅成为鬼王之后，帮他们一把让这对苦命鸳鸯转世投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现在完全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杜晏的当务之急是要让肖琅变成鬼王。 虽说现在的计划有所变动，肖琅还没来得及进入另一个顺平城就已经死亡。杜晏原来所计划的借顺平鬼城之阴气，炼制鬼王的计划就全部打了水漂。 好在眼前这个地点倒也算是得天独厚，上方的祠堂乃是古村数百年的香火所在，下方地下祠堂本就是一个天然溶洞，乃是阴气所聚之地。 加之两百年前茅山派天师们花费大力气所绘制的阵法，虽说这阵法是为了镇压范氏，化解其怨气所绘，但杜晏只需稍作变动，利用上范氏终年不化的怨气，就能将此处变成炼制鬼王的绝佳场所。 杜晏绕着你祠堂走了一圈，将一切布置都熟知于心之后，便从随身背包中早就准备好的一切的一一取出，开始改造布在祠堂之中的阵法。 做完这一切之后，杜晏对范氏行了一礼：“冒犯了。” 然后，他便把范氏的尸体从石棺之中抱了出来，小心的放在祠堂中一块干净的地方。 在绳子被梁飞烧断以后，这石棺实际上就完全困不住范氏了，杜晏在此前所做的不过是延长她醒来的时间罢了。 不过眼下这情况，待到范氏醒来之时，肖琅已经被炼制成鬼王，鬼王出世，能号令百鬼。范氏即使是醒来，在肖琅的约束之下也不能随意去残杀无辜之人。 杜晏对于肖琅的品性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即便是成为鬼王，他也不会是个滥杀无辜的鬼。 随后，杜晏就把肖琅抱起来，放进了那具石棺之中。 石棺的棺盖慢慢被合上，在最后的时候，杜晏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深深看了肖琅一眼，俯下身在肖琅额前轻轻的吻了一下，便不再犹豫直接把石棺棺盖彻底合上。 炼制鬼王的准备工作已然做好，杜晏却没有急着离开。 他盘腿在石棺之前坐下，从背包中拿出随手的笔记本来，开始往上面写字。大概内容就是把在古村中的一切，都歪曲成是自己的静心计划，包括梁飞被厉鬼上身等等一切。 而最开始在火车上的偶遇，自然也是御鬼一脉的杜晏，算出了特殊命格的肖琅所在之处，为了取其性命的一场精心谋划。 小捌看得是目瞪口呆，对杜晏说：“你这是干什么？你刚刚不是说自己很难受，有些心软了吗？” 杜晏语气淡定：“难受是有，心软没有的。我不否认，因为前两次梦境的记忆在那，加上肖琅这次的舍身相救，我确实有些动心。” 杜晏停了一下：“不过，计划还是要进行的。不然肖琅不白死了吗？就算是谈感情，也得有些理智，这个时候半途而废，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小捌还是不明白：“你就不能，安安稳稳地谈个恋爱什么的？” 杜晏有些无语：“你是不是跑错片场了，这是部灵异片。消除噩梦的根源在于送肖琅的朋友离开，以及解决另一个顺平城的隐患，毕竟肖琅的家人是生活在此处的。” “如果肖琅不成为鬼王，拿什么跟顺平鬼城对抗。那肖琅岂不是白死了，下次再碰到这个梦境，他还得死一次，还不如一劳永逸。” 杜晏说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他的确是被肖琅打动，但是感情并不会影响到他理智的判断，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杜晏一直很清楚。 如今肖琅因为救杜晏而死，可以说这死亡是出自于心甘情愿。即便有阵法相助，没有冲天戾气或者怨气，也是成不了鬼王的。 那现在只能造成一个被倾心相待的人背叛的假象。加上肖琅的特殊体质，这才能炼制出一位鬼王。 小捌沉默片刻，问：“你觉得肖琅会信吗？” 杜晏刚好写完最后一笔，他合上笔记本：“鬼和人最大的不同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小捌说：“不知道。” 杜晏说：“人行事之时，多是理智操控，全凭本能之时几乎没有。鬼行事则多是凭本能，即便是鬼王这种算是有理智的鬼，行事之时也是本能为主。” “所以说，肖琅看到这本笔记本的时候，他还未成鬼王，自然不会去考虑笔记本掉在这里合不合理，而是第一时间会被感性所操控，生出怨气来。” 小捌说：“你就不怕肖琅一出世就二话不说把你给弄死了啊，毕竟厉鬼行事可是肆无忌惮的？你又给自己设定了个仇人的身份。” 杜晏耸耸肩：“虽说我本来就是给自己预定了被鬼王反噬的结局，不过做戏做全套，前期我还是得试图操控鬼王的。挂在肖琅脖子上的个护符，乃是师门的御鬼至宝，加之鬼王又是我亲手炼制，那便不得不供我驱使了。” 说完这些，杜晏站起身来，找了个极其巧妙的地方，把笔记本伪装成不小心掉落的模样。 随后，他便掩上祠堂的大门，把晕在地面的梁飞背了起来，沿着通道向外走去。 在快要到达井底的时候，杜晏打了个电话，让等在村外的众人过来接应一下。至于肖琅的事情，杜晏已经想好托词，就是在井底有个通道，里面有天然形成的溶洞。他和肖琅意外走失，报警处理就是。 不过，来到此处的警方，是肯定无法发现那个地下祠堂的，只会在天然溶洞之中一无所获。 杜晏同昏迷的梁飞在井底等了片刻，便在众人帮助之下回到地面。 徐飞很是着急的蹲下身，查看梁飞的状况，其他人也很是关心地围了过去。 杜晏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从他上来到现在的几分钟中，竟然没有一人问起肖琅的下落。肖琅宿舍四个人的关系很是融洽，居然没人问上一句。 如果说宿舍的人因为忧心梁飞的状况而忽略的肖琅，那田洛为何也没有问起。他和肖琅之间的关系，肯定要比仅仅相处几天的梁飞来的亲密，绝不可能对肖琅的下落漠不关心。 杜晏走上前去，开口说：“梁飞不要紧，应该就是太过害怕晕过去了。可是，肖琅他没有回来吗？” 他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用一种极其惊讶的表情看了过来。 魏子哲上下打量了杜晏半晌，开口问：“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不就是肖琅吗？” 第75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完全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反问一句：“我就是肖琅？” 徐远听说梁飞没什么问题, 情绪也放松不少：“不然呢, 还能我是肖琅吗？” 魏子哲打趣到：“刚才你自告奋勇要下去找梁飞的时候倒是挺勇猛的，现在出来才被吓傻吗？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杜晏是第一次在梦境之中遇到这种完全脱离掌控范围的事情，他沉默片刻, 问到：“那杜晏呢？你们记不记得他？“ 几个人纷纷摇头, 表示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个人。 田洛还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是不是下面的环境太可怕, 导致你产生什么幻觉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这个时候, 躺在一旁的梁飞□□一声, 醒了过来。大家的注意力便暂时被梁飞吸引, 没人再同杜晏纠结什么谁是肖琅之类的问题。 杜晏本以为这一切异常或许是厉鬼还躲在梁飞身上，所搞出来的事情。他便躲在人群后面仔细观察, 然而却发现梁飞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他又从背包中拿出那张写着梁飞生辰八字的符纸小人来, 上面的黑气也已然消散，看来眼前的一切并非是货郎搞出来的事情。 虽说一般来讲，人是不会有被附身时候的记忆的，但是杜晏还是尝试着询问梁飞：“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梁飞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肖琅啊, 我虽然掉井里去了, 也没摔坏脑子啊。” 杜晏有些不死心, 又问：“你记不记得掉下井里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飞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痛欲裂, 然后有些迟疑地说：“记得不太清楚, 好像有个溶洞？再然后我就没看清楚脚下, 摔了一跤晕过去了。” 听到梁飞说起井下的事情，众人此刻倒是从梁飞安然无恙的喜悦中清醒过来。他们想起梁飞此前的那些异常举动来，直觉得这个古村古古怪怪的，有些可怕。 杜晏算是看出来了，关于杜晏这个人的一切，都被从众人的记忆中抹去。而他杜晏，在他们眼中却代替了肖琅的角色。 在杜晏不动声色的套话之下，总算是拼凑出了肖琅这些朋友脑中的记忆。大概就是一群大学生来到顺平旅游，在古村之中，梁飞突然抽风，干出些不可理喻的事情，最后掉井里去了，带他们来此处的肖琅下去找人。 虽然天师杜晏此前告知所有人，关于厉鬼之类的事情，已经消失在他们记忆中。他们还是觉得这个古村太过诡异，都不愿在此处久待，一致决定要回顺平城区去。 眼下的情况，杜晏一时之间也没法理出个头绪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于是，一行人出了古村，在村口上了返程的大巴。 上了大巴之后，其他几个人很是默契地两两坐在一起。田洛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跑到前排去坐了，只余下杜晏一人在后面的作为靠窗坐着。 从古村到顺平，约莫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杜晏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着实让他有些心力交瘁，加上前一天晚上也没有睡好，杜晏看着窗外的景色，有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他的眼睛慢慢闭上，开始打瞌睡，迷迷糊糊之间，大巴车身猛地颠簸一下。 杜晏的头就向着窗户磕了过去，他意识还有些许清醒，有心想要挽救一下，但是身体却因为太过疲惫依旧在沉睡之中。 就在杜晏认命等着疼痛袭来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头撞在了一个柔软有弹性的东西上，像是人类的手掌心。 杜晏用尽全身意志，把自己从睡眠旋涡中扯了出来，他睁眼向旁边看过去，却发现旁边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并没有坐什么人。 只是勉强看上这么一眼，杜晏又觉得困意袭来，眼睛无法抗拒地再次合上。此时的情况很是诡异，杜晏的意识其实是很清醒的，身体却无法从睡意之中挣脱。 鬼压床。 身为天师，杜晏自然是知道眼下是怎么回事，他牙关一合，就想借咬破舌尖的痛楚让自己从这状况之中挣脱。 没想到，他的牙关合上的时候，咬上的却不是自己的舌尖，而是一根手指。手指不是温热的，而是带着无尽的凉意。 “别咬，我会心疼的。”低低的声音在杜晏耳边响起，含着缱绻情意。 杜晏无力摆脱眼前状况，只能挣扎着陷入沉睡。在最后的意识清醒时刻，他只觉得座位突然变得柔软而有弹性，腰间也有微微的力道箍了上来，像是有人从后面亲密的抱着他。 “肖琅，肖琅？” 杜晏是被梁飞轻轻推醒的，他努力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清晰起来。外面的天色黑了下来，大巴内的灯光已经打开。 梁飞带着些歉意说：“看来你把我从井底背上来真是累得不轻，我叫你几句都没什么反应。” 杜晏没有吭声，环视一周却没发现什么异样。按道理来说，他是开过天眼的天师，如果有什么孤魂野鬼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难道是又附身了？杜晏眉头微皱，看向眼前的梁飞。 梁飞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毛骨悚然，露出个僵硬的微笑：“怎，怎么了？” 杜晏说：“你叫醒我干什么？” 梁飞有些无语，他总觉得从井里出来后，肖琅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怪怪的。不过他也没想太多，回答：“到站了啊，我不叫醒你，你是打算在车上过夜吗？” 杜晏这才反应过来，大巴已经停了下来。他没再多说什么，起身跟梁飞一起下车。 坐出租回宾馆的路上，杜晏坐在副驾驶座上，神情严肃，习惯性地曲起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整件事情都太不对劲了，从自己被人当做肖琅，再到大巴上的鬼压床，这一切都让他不得不联想到肖琅的身上。 难道肖琅已经成了鬼魂之身，如今就缠在他的身上？这般解释的话，整件事情就变得愈发不合常理。 肖琅如今死去不过数小时，根本就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之内被炼制成鬼王，而杜晏设下的阵法，肖琅不成鬼王是无法破阵而出的。 杜晏捏了捏眉心，始终无法得出一个结论，他甚至开始觉得是不是因为肖琅的死，导致自己心思过重而产生了幻觉？ 就在杜晏开始怀疑自我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可是奇怪的是，手机屏幕上亮起的名字显示的竟是妈妈。 杜晏在这个世界的人设是一个孤儿，尚在襁褓中的时候他就被师父捡回门派之中养大。那么，这电话上的妈妈，又是从何而来。 他接起电话，听筒中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 “小琅啊，我听朋友说，看到你带着一群年轻人在城里玩啊？你怎么没告诉我有朋友来了？” 这电话竟然是肖母打过来的，杜晏随口应付了几句，把肖母给打发过去。 挂断电话之后，杜晏否认眼前一切都是幻觉的推测，那这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厉鬼缠身所导致的就有待商榷了。 肖琅的体质，或许有着自己不知道的特殊之处，杜晏暂且也只能如此解释。 白天的那些事情，让所有人都没了玩乐的兴致，一行人在宾馆门口找了家饭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房间休息。 杜晏的房间，依旧是之前的那个单人间，唯一的改变就是田洛从同肖琅同住变成了一人独住而已。一行人却没对田洛一人住双人间感到奇怪，仿佛这事情是理所当然的。 杜晏洗漱过后，就躺在了拔步床上闭目思考。他本以为，眼下情况诡异，自己肯定是一夜无眠。 没想到的是，他却很快就熟睡过去，直到夜半时分，杜晏才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头顶的床架，觉得有些恍惚，陈旧的拔步床竟然又恢复了崭新的模样，上面还挂着古时新婚之时才会用作装饰的大红纱幔。 杜晏坐起身来，发现眼前的房间，完全变成古时的新房模样。他心中觉得有些疑惑，拔步床上的女鬼分明已经投胎去了，这到底又是哪一出？ 杜晏起身下床，才走了一步，就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穿的就是一袭红色的嫁衣。 房间中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鬼怪。那个梳妆台依然在摆在靠近窗口的地方，杜晏拎着裙子，走了过去。 他坐下来，向着梳妆台上的铜镜望去。 光线有些昏暗，镜中映出的人影极其模糊，杜晏却是微微一愣。在镜中，那个梳着繁复发髻，做新娘打扮的人，不是上个梦境中晏公主又是何人？ 杜晏看得有些糟心，眉头微皱，抬手就要去拆头上的珠翠。 他才碰到自己的头发，却被一只手温柔地接过了后面的工序。杜晏下意识地要回头去看，又有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上。 “夫人，我来帮你。” 声音极其温柔，杜晏却是被钉在原地一般，不能动弹分毫。然而即便不用回头，他都知道站在后面的这人是谁，说话的口气语调，都来自一个杜晏无比熟悉的人。 成瑜。 第76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现在又快要分不清这到底是自己的梦境, 或者是陷入了某种幻觉之中。 他如今又是面临着如同“鬼压床”一般的境地, 别说回头或是站起来了, 连手指都不能动上分毫。 杜晏闭上眼睛，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整理出几个可能性, 随后便在脑中呼唤小捌。 “小捌, 现在梦境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梦境之主那边出了问题, 导致梦境之间相互串了起来？” 小捌也被眼前的神展开弄得一头雾水，听到杜晏提醒才想起来梦境世界的事情：“等等, 我去看下。” 小捌暂且脱离去查看梦境世界的状况, 只剩下杜晏坐在椅子上, 看着铜镜中。他身后的那个人，身材很是高大, 在铜镜之中并没能映出他的脸来。 杜晏看着那人手势轻柔地把他头上繁复的发饰一一拆下, 从铜镜中的倒影，可以看到些许对方身上的衣物。 衣袍的制式，却不是属于成瑜那个年代的，既不是成瑜质子落魄时惯穿的衣袍, 也不是称帝之后的黑红龙袍。 准确来说, 身后那人穿的是一袭在大多数电视剧中, 经常出现的成亲之时新郎所穿的喜袍。从款式看来，和杜晏身上的是成对的。 小捌在此时回话：“现在的状况一切正常, 目前所发生的一切, 在这个世界观内都被认定是合理的, 梦境世界没有任何相互串场或是崩塌的预兆。” 得到小捌的回复之后。杜晏眉头微皱，觉得有些苦恼。 他轻微的情绪变化却被身后人敏锐地捕捉到了：“抱歉，是不是弄疼你了？” 杜晏沉默片刻，喊了句：“成瑜，是你吗？” 那人开口了，语气听起来却很有些不高兴，他问：“成瑜是谁？你在这个时候喊别人的名字，我可是会很不高兴的。” 杜晏转念一想，又尝试着说：“那，肖琅？” 这次身后的那个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肖琅这个名字很熟悉，肖琅又是谁？” 杜晏见状，接着问：“那你是谁？” 身后的人微微弯下腰来，从后面亲密地揽上杜晏的腰，他凑近杜晏的耳朵，像是准备要回答这个问题。 杜晏定睛向着铜镜看去，想看看这人或者说是鬼的脸，却发现方才还能隐约映出人影的铜镜，此时已经是完全暗淡下来，只余下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你是我的……” 话音才落，本还有些微微光亮的房间内，完全陷入了一片漆黑。 杜晏被抱了起来，他除了能够感受到，抱着他的那双有力的手臂和胸膛，就再感受不到其他，包括另一个存在的呼吸声。 杜晏没有开口，他耳朵旁边只是轻轻回荡着自己的呼吸声，异常平静。 他被轻轻的放到了床上，杜晏的感觉很是敏锐，虽然受光线限制，看不清对方动作。他却能感觉到对方的一举一动。 杜晏的外衣被褪下，繁复的嫁衣一层一层落在地上，最后只剩下单薄的中衣。 那人离开了，过了片刻，有人压了上来。杜晏眉头微皱，下意识抬手去挡，这才猛然发觉自己可以动了。 杜晏的手，碰触到光滑的肌肤，原来方才他离开，是去脱衣服了。眼下的情况很是有些暧昧，肌肤相触，彼此之间的距离近到有些过分，然而脑回路清奇的杜晏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他掌心接触到的肌肤，没有任何温度，光滑而冰凉，像是玉石。然而说是玉石也不太恰当，因为玉石是有重量的实在的，身上的这个人，却有些飘忽，能感觉到重量，却又不像是有实体。 眼下这情况，果然是厉鬼缠身，而不是梦境。 只在杜晏沉思的片刻之间，便有轻柔的吻落在他的耳侧，沿着颈侧一路吻到锁骨。即便是在这种情况，寂静空气之中，能听到的依旧是只有杜晏一人的呼吸声。 那鬼又开口了：”你知道吗，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锁骨很好看，很好看。如果能留下我的痕迹，就更加好看了。” 嘶—— 杜晏就觉得锁骨处传来一阵刺痛，随即似乎有冰凉的舌尖在上面轻轻舔过。 他终于开口，试图制止对方越来越过分的举动：“肖琅，你到底想干什么？” 身上的鬼总算是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成瑜是何人？肖琅又是何人？你为什么要喊别人的名字？你是我的，不准看别人，不准别人看着你……” 杜晏算是推测出些头绪来了，这鬼应当是肖琅没错，只是成形时间不久，尚处于只有本能而没有理智没有记忆的阶段。 “你……”杜晏本想再同他交谈几句，了解更多肖琅此时的状况。 没想他，他才张嘴，话未说完，就有冰凉的唇瓣凑了上来。杜晏微张的唇恰好为肖琅提供便利，冷得像是一块冰的舌尖顺势侵入他的口腔之中，毫不留情地同他的舌交缠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杜晏知道自己已经心动，同对方接吻，自然是会有些意乱情迷。然而，身上那鬼实在是太冷了，从头到脚，甚至连舌尖都没有一丝温度，这又让他头脑一阵清明，无法完全沉浸下去。 杜晏的思绪在理智和感性之间来回拉锯，这让他脑中难得的有些混乱起来。他能肯定身上的这只鬼是肖琅，但是肖琅现在出现在这里又是极其不合理的事情。 刚才在梳妆台前，这鬼说话的语气和遣词，同这个梦境世界中只是个大学生的肖琅截然不同，反而更像是上个梦境中的成瑜。 所以杜晏才会第一时间喊出成瑜的名字，在这种极端混乱的情况下，杜晏没有任何反抗的意识，甚至有些配合起来。 或许是他无意识的配合，让这鬼愈发放肆起来。直到那冰冷的手滑进杜晏裤子的时候，他被冻得整个人一哆嗦，意识陡然清醒过来。 杜晏一把抓住，那冰冷的手腕。 “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杜晏的语气难得失去了冷静，微微带着些喘气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色气。 身上的声音低低的笑了笑，又是熟悉的成瑜口吻：“夫人，现在可是洞房花烛夜，自然是当做洞房花烛夜的该做的事情。” 杜晏却是毫不留情的把身上的人一把掀开，说：“你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我该如何跟你过这个洞房花烛夜？” 他动作很快，趁那鬼尚未起身，就一把按在对方肩上，随即跨坐在对方腰身之上，制止住接下来的反抗。 房间内依旧是一片漆黑，或许是杜晏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种黑暗。现在彼此之间距离极近，杜晏总算能勉强看清楚身下这只鬼的脸，虽说不算太清晰，但也能认出这熟悉的容貌来。 虽然说每个梦境世界都是以邵凌恒主演的电影为基石，那每个梦境中的主角长相都是邵凌恒的脸。但是因为在不同电影中，有不同妆发，处于年龄阶段，以及邵凌恒演技表达的不同，其实每个人之间的差别还是挺大。 起码杜晏可以一眼分辨出身下这鬼，是成瑜的长相，而不是年轻的大学生肖琅。 杜晏压低了身体，轻声说了句：“想洞房？想清楚自己究竟是谁再说吧，可不要自己给自己戴绿帽了。” 杜晏这句话说完以后，本来还有些挣扎的鬼停了下来，他喃喃自语到：“对呀，我是谁？我是谁？” 他就这么重复了许久，语气之中，充满了疑惑。 就在杜晏以为他会放弃洞房想法的时候，他突然翻身，再度把杜晏压在了身下。 他的语气在这瞬间，像是换了一个人：“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离开我。” 杜晏眼前一黑，再次看过去的时候，不由心头一惊，又喊出一个名字：“贺瑾？” “贺瑾。”他低声笑了笑，“贺瑾是谁？你为什么总是要想着别人，想要离开我，我明明，明明都依着你的意思，接手了一切。” 杜晏只觉得对方口气很是奇怪，正想用力推开之时，就被抓住手腕按在头上。 “你放开。”杜晏冷声说到。 然而，杜晏话音刚落，就听到“嗒”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扣上了。半压在他身上的鬼，起身让开：“我一直都想这么做，着链子你带着真的是好看极了。” 杜晏双手重获自由，他撑起身体，垂下眼睛去看自己的手。手腕之上，是一个精致的金色手镯，如果没有连在手镯上的那根链子的话。 长长的链子，另一端扣在了拔步床的床头之上，把杜晏的活动范围，限制在这张床铺之中。 “……” 眼下这情况，杜晏倒是没觉得生气，眼前这只鬼现在可以说，根本就是精神病晚期，没有任何理智，行事随性所欲得很。 杜晏只是觉得有些无奈，原来在第一个梦境里的贺瑾，看起来挺正常的，内里实际上已经扭曲成这般地步了吗。看来他实在是没什么养孩子的天赋，本来只是一个有些渣的普通青年而已，结果被他养成了精神病晚期。 “把这链子解开，可以吗？”杜晏问。 坐在对面的鬼，只是摇头：”为什么要解开，不好看吗？你不喜欢的话，换个式样好不好？” 就这么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杜晏自觉没法再和眼前的鬼沟通，他轻轻笑了笑：“那你过来亲我一下，可以吗？” 杜晏说完，就暗暗咬破了舌尖，在对方的唇吻过来的瞬间，他直接将舌尖血哺入对方口中。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慢慢变得扭曲起来，杜晏手腕之上的锁链，也渐渐消失。 最后消失的，抱着杜晏的那只鬼，他脸上没有愤怒，在消失之前，只是留下一句：“你是我的，我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第77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清晨的阳光, 终于穿透一切迷雾，驱走一室的黑暗。 杜晏从床上坐起来, 尚未回过神来，他捂着脸, 有些沮丧地说了句：“我居然沦落到要靠□□的地步了吗？恋爱脑果然使人堕落。” 小捌沉默片刻：“我觉得肖琅才应该沮丧，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直接用舌尖血把他给赶跑了。” 杜晏丝毫没觉得愧疚：“按他昨天那个神经兮兮的状况，再发展下去就要变成完全没有理智，被执念所操控的厉鬼了，我这是为大局考虑。” 如今肖琅受伤, 应该是回到自己身体那边休养生息去了, 事情顺利的话, 下次对方就会以鬼王身份出现。 虽然说杜晏已经确认了缠着自己的那只鬼，确实是肖琅没有错，然而他脑中还有太多的疑问无法解释。 比如说肖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瑜, 在后面又变成了贺瑾，并且他的记忆好像是混乱的。在他那一团混乱的记忆中, 既有着自己作为肖琅的记忆，又有着作为成瑜和贺瑾时候的记忆。 肖琅随之记忆切换成不同的人，这还只是诡异事情中的一件。 另一件杜晏依旧无法想明白的事情就是，为何肖琅的朋友都会把杜晏当成是肖琅本人, 并且完全忘记了杜晏的存在, 甚至连现在并不在顺平城的肖琅父母, 也受到这种影响。 虽说极为强大的厉鬼, 的确是可以通过影响人的脑电波，篡改人的记忆。眼下发生在杜晏身上的诡异状况，定然是缠着他的肖琅鬼魂所造成的，但是他做这些事情的目的又是什么？ 杜晏站起身来，走到窗户旁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肖琅反复强调的那句话：“你是我的，你不能看别人，不能离开我。” 他心中就这么灵犀一闪，在这瞬间同昨晚那神经兮兮鬼魂的思路接驳上了，犹如心灵相通一般。厉鬼行事，完全是凭借本能以及执念，并没有太多理性思考存在。 这般推测的话，难道是因为在肖琅内心深处的想法就是想把自己给关小黑屋，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也不希望杜晏离开他。所以肖琅的鬼魂无意识地影响到了他朋友的记忆，把杜晏这个人的存在，从那些朋友的记忆之中完全抹去， 还有一个关键，就是肖琅的那句“你是我的”。如今肖琅已死，他无法在众人面前证明这一点，鬼魂的强烈执念，便只能通过另一种扭曲的方式表达出来。 你变成了我，那就相当于你是我的，因为在众人眼中，看到的你。这种在正常人眼中无法理解的思维模式，对于一个厉鬼来说，却是有些理所当然的，于是杜晏就变成了肖琅。 小捌终于忍不住发出感慨：“我真是觉得你和这梦境之主真是天生一对。” 杜晏问：“怎么这么说。” 小捌回答：“两个人的脑回路都够清奇，这么奇葩的逻辑也只有你能get到了。” “……”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杜晏的推测而已。杜晏在这个世界中的人设，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天师，实力算是不错，实操经验却很少，他也不知道这些分析是否靠谱。 杜晏起身走到了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冰凉的水让他头脑一片清明。 要证明这猜测是否靠谱，方法倒是简单得很，或许是被肖琅这些莫名其妙的操作给降智，自己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 杜晏心里嘲讽自己一句，随后便走出房间，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他所拨打电话的那头，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师父。杜晏的师父没有和肖琅碰过面，肖琅自然完全不知道师父的存在。 如果事实同杜晏所分析的情况差不多，那么肖琅是无法影响到师父脑中的记忆的。 电话接通后，听筒中传来的声音十分的熟悉，讲出的话也没有出乎杜晏的意料。 “小晏，我真想打电话给你。你的历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方才我看到你留在门派之中的玉牌上面有隐隐有黑气缠绕，你不会是被厉鬼缠身，无法摆脱了吧？” 杜晏坦言告知：“师父，我最近碰上一个灵魂非常特殊的人，他很有作为鬼王的潜质，并且我从他的面相看出他大限将至，近期就会意外死亡，于是就直接跟在了他身边寻找机会。” 杜晏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掐头去尾之后，以一种在这个世界观之下可以解释得通的说法，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告知师父。 随后，他把自己刚才的那些推测说了出来。 听筒那边沉默下来，应该是在思考。约莫一分钟之后，师父才再次开口：“你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他的朋友把你认作肖琅，应该是受到鬼魂无意识的影响，被篡改了记忆。” 杜晏又问：“按道理来说，我已经用阵法将他困在自己的肉身之内，不成鬼王，他是没有能力离开的。他又是新死不久，怎么会有能力直接附在我身上，跟了回来？” 师父答到：“其实在门派典籍中，也记录过这样的例外。当时本门有一个前辈，所炼制的御使鬼魂乃是他的仇人。你也知道，彼此之间存在着越深刻的仇恨，情绪越是激烈，所炼制成的鬼魂，就越为强大，只是没想到那个人的命格有些特殊，在尚未炼制成型之时，就破阵而出杀死了那位前辈。” 杜晏问：“是和肖琅差不多的情况吗？” “不是，不过这种特殊的灵魂有一个相同之处，就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对于自己的魂魄的操控性会更强，所以此前他才能数次生魂离体。” “即使他能离开自己的身体，要从阵中离开也没那么容易吧？”杜晏说。 “的确如此，炼制御使鬼魂乃是门中镇派之宝，即便是鬼王也无法轻易脱出。”师父停顿一下，“但是，只是一部分离开的话，就要简单许多了。” “一部分？”杜晏听到这里，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嗯，你知道人有三魂七魄，胎光爽灵幽精，其中幽精主情，为欲神。这类人既然对于自己魂魄的操控能力异常强大，单单分出一魂离开，就不会触动阵法了。“ 杜晏一点就通：“师父你是说，肖琅实际上只有一魂离体而出，化为鬼魂缠在了我身上，从他做下的这些事情来看，破阵而出的是幽精一魂？” 师父说：“我的推测是如此，至于变幻相貌之事，鬼魂根据记忆碎片，化成前世相貌也是很正常的事。具体情况或许你亲自过去确认一番，才最为可靠。” 虽说成瑜和贺瑾并非是肖琅前世，到这理由同样能解释得通。三个身份实际上是同一个人，就算是忘记了前两个梦境的经历，潜意识中还是会有些片段留存下来。 “嗯，谢谢师父。”杜晏正欲挂断电话，就听那边又交待一句。 “你虽是门中最优秀的弟子，但初出茅庐经验不足，遇事莫要莽撞。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的话，立刻联系我，不要逞强。” “师父，我知道的。” 杜晏挂断了和师父之间的通话，心中想着要不要回到古村之确认一下肖琅情况。 叮咚—— 门铃想了起来，杜晏起身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肖琅的朋友。 现在时间还挺早的，大概七点左右，杜晏本以为这些人经过昨天的变故，起码要休息到九点多才有力气起床出门。 “你们这么早就起来了？”杜晏问。 众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下去吃早餐吧。” 杜晏看这状况，就知道他们大概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说，便回身取了东西就和大家一起到餐厅去吃早餐。 早餐快要吃完的时候，肖琅的几个朋友互相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杜晏，脸上看起来很有些犹豫的样子，却又没有一人开口。 杜晏直接开口打破僵局，说：“你们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然后梁飞就开口了，他反正是个心直口快的性格，开门见山就说：“肖琅，其实昨天晚上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天就买火车票走。古村里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实在是让我们觉得有些害怕……” 那边周恬可能觉得梁飞说的太过直接，接过话头来：“肖琅，这事真的是很不好意思。你别怪他们，我真的胆子太小了。今天就走是我提出来的，现在这个情况，大家也没有什么心情再继续玩下去了，所以才决定今天临时买票离开。” 杜晏摆摆手，笑着说：“我没多想，你们想离开是正常的事情，不用弄得好像做错了事情的样子，要说抱歉的是我，作为东道主招待不周。” 实际上大家临时决定离开这件事情，反而很是符合杜晏的心意。 现在肖琅那边的情况有些不太正常，杜晏是肯定要找个机会再回古村去确认的。在这个关头，杜晏也没有太多功夫去护住他这些朋友。 就算是他们不提出要离开，杜晏也会找个理由劝他们尽快离开，如今他们自己提出来了，反倒是省了杜晏的事。 众人见杜晏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也都放松下来，桌上的气氛有开始活跃起来。 梁飞说着说着，又来了兴致：“要不我们一起到其他地方去旅游，就在离顺平不远的地方，有个开发得很成熟的景区听说很不错。肖琅，要不跟我们一起去？” 杜晏摇摇头，说：“算了，我爸妈过两天就回来了，好久没见，还是在家陪陪他们好了。” 大家都觉得有些遗憾，但也没多说什么，反正是同一个寝室的朋友，一起出来玩的机会也多得很。 既然已经达成共识，吃过早饭以后，一行人就直奔火车站而去，打算买今天的火车票离开顺平城。 第78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顺平的火车站很有特色, 顺平是千年古城，没有什么工业。近年来试图开发旅游, 开发旅游自然要完善交通。 顺平的火车站很有些年头，政府花了大价钱, 将火车站内部修缮一新，却保留了极具特色的外部装饰, 力求火车站不会打破顺平城整体的古典风韵。 这个时间段，火车站人不算太多，在外求学的学生已经早就到家了，开学的时候也还没有到。加上前段事情塌方的事情, 一时之间前来旅游的人也是少很多。 售票厅在候车厅的左侧, 或许是修缮候车厅用掉了全部资金, 售票厅的改建工程便无限期延后。 破旧的售票厅里，光线很是昏暗，偌大的售票厅内空荡荡的, 长长的一排售票窗口只有一个显示在正常售票。 梁飞一跨进售票厅，四下一大量, 就忍不住开口说：“不是吧，虽然没什么人来买票，灯都不开一个也太夸张了？” 徐远笑道：“你懂什么，现在都在都在搞节能减排, 大白天的, 人又不多, 当然不开灯了。” 一行人直奔那个唯一开着的售票窗口而去, 窗口之内也没有开灯，玻璃不知多久没擦过了，灰蒙蒙的。 梁飞压低了声音同杜晏说：“我觉得你应给你们这的政府提提意见，这售票窗口的玻璃脏成这样，多影响城市形象啊。” 杜晏随意应付一句，他又不是真的肖琅，也分辨不出这售票厅本来就是这种破败的样子或者是有什么蹊跷。 唯一的当地人田洛昨天晚上就回家去了，自然也没人能知道这售票厅的真实情况。不过杜晏从踏进售票厅的时候，就已将整个大厅的状况收于眼内，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坐在柜台之后的售票员，虽然因为玻璃太脏有些看不清楚容貌，但在杜晏的眼中看来，也就是个普通人，没有阴气缠身，也并非厉鬼所化。 过了几分钟，徐远买好票走回来。杜晏瞟了一眼他捏在手中的票，红色纸质票面，没有什么异常。 杜晏对着上面的车次，暗地里在手机上搜了一下，发现在官网上确实是有这趟车次的，看起来这票都是正常的，没有什么问题。 他心中却总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总觉得肖琅的朋友或许没那么容易能离开顺平。 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大家就随意在顺平城内逛了逛，等到差不多到时间的时候便去了火车站。 顺平的火车站并非是高铁站，送人是可以买站台票送上站台的。杜晏始终有些放心不下，便买了一张站台票，把众人送到站台上。 站台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几个人等着火车的到来。 今天的天气不算是太好，早晨明明还是阳光明媚的，到这个时间却被阴云笼罩，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或许是要离开顺平这个奇怪的地方，大家的心态倒是挺放松的，打打闹闹聊着回家后的计划。 没过多久，远方传来一声长长的汽笛声，站台上的几个人都下意识地沿着铁轨方向看了过去。远处亮起明亮得有些刺眼的灯光，一看就是火车要进站了。 待到火车停靠在站台，没有人下车，于是肖琅的朋友们很快的就上了车。 顺平是个小站，火车停靠的时间不过几分钟而已，随后火车慢慢的开走了，杜晏却在这个瞬间突然看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 他们乘坐的车次是k字头的快速列车，车厢是红白相间的颜色，然而，就在列车启动的瞬间，杜晏却看到车厢外面突然出现了绿皮火车的虚影。 随着火车渐渐加速，整个火车都变成了绿皮车，并且不是新型的绿皮车，而是那种几乎只会在电视剧中才能见到的老式绿皮车。 杜晏心道一句不好，整个人就跑了出去，周遭的环境随着列车的变化，整个站台也变得破败不堪起来。 站台上面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已经不见踪影，杜晏毫不迟疑追着火车就跑了起来。好在这种老式绿皮火车的速度很慢，他的速度完全能赶得上。 随后，杜晏终身一跃，扒在了火车尾巴突出来的那个平台上面。他翻身进入平台，拉开拉开门，便直接走进了车厢里面。 老式的火车门，从外面拉开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噪音。然而当杜晏踏进车厢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人看上他一眼。 车厢很满，每个座位上都有人。所有人都是木着脸面无表情的，杜晏进来的时候，这些人连眼睛都没有眨上一下。 整节车厢的内部装饰，完全是早期的那种绿皮火车的布置。没有空调，窗户可以随便打开一半，座椅的椅背直挺挺的。人造革的座椅是一个整体连在一起，并没有分出具体的坐位来。 座位上的那些人，穿的都是六七十年代的衣服，洗得发白有些还打了补丁。每个人脸上都神情麻木，满面风霜之色。 换成任何一个人，大抵上都会被这诡异的景象吓得恨不得当场跳车，杜晏却淡定地迈步向前走去。 果然，从在售票厅就萦绕在杜晏心头的不详预感，并非是杞人忧天。现在这列车，明显属于另一个顺平城。 他现在没有时间再耽搁，必须先找到肖琅的几个朋友，几个普通大学生，在这幽灵列车之上，不知会遭遇些什么。 杜晏一路向走去，终于在进入某节车厢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不同起来。不再是破旧座位车厢，而是现代的卧铺车厢。 杜晏在车厢连接就听到了聊天的声音，气氛很是轻松愉快，看来肖琅的朋友们还没有发现这些火车的异样。 整节卧铺车厢里只有他们几个人，杜晏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梁飞瞪圆了眼睛：“哥们，你这是要给我们一个惊喜吗？” 魏子哲笑道：“怎么，这是舍不得我们，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跟我们到邻市去玩一玩？” 虽说眼前众人表情都挺轻松，杜晏却不得不做那个打破岁月静好的恶人。眼下这种情形，只要是有人到车厢连接处去接水或者上厕所，就会发现隔壁车厢的异样。 杜晏坐了下来，直接说：“这火车有些不对劲。” 大家都是在古村里面经历过诡异事情的人，听杜晏这么一说，脸上的笑容顿时都消失无踪。 周恬最是敏感，杜晏话音刚落她就觉得浑身汗毛直竖，她抖着声音问：“有，有什么地方不对？” 杜晏说：“你们跟我来，不过冷静一点，现在暂时还没有什么大问题。” 一行人静静跟在杜晏身后，走到火车的连接处，也不需要他再多说什么。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列车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这明明是一列空调快速列车，就算是相邻的车厢是座位车厢，也不可能是这种每一扇车窗都能打开，没有空调的古朴装饰。 更何况，他们的卧铺车厢那么空，隔壁的座位车厢却是挤得满满当当的，几乎每一个座位上都有人。 待到众人看清楚坐在座位上的人的时候，只觉得更加惊恐，周恬甚至差点惊叫出声，还好她眼疾手快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默默地向后退了几步。 即便是这样，她的声音还是发了出来，然而那些一脸麻木的人，依旧纹丝不动，像是一具具极具年代感的雕像。 大家轻手轻脚地把连接处的门给关上，退回了自己的卧铺车厢。面面相觑一段时间后，梁飞终于开口问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杜晏一摊手说：“现在在火车上，也不能怎么办啊，看看到下个站的时候能不能下车。” 杜晏虽然是这么安抚大家的，但是他心中已经猜测到了，这一行人十之八一九是无法离开顺平的。 车厢内一下子就沉默下来，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没了聊天的兴致，只能看着窗外发呆，乞求着赶紧到下一站。 过了不久，车厢之内突然暗了下来。周恬本就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弦一般，陡然降临的黑暗让她整个人一抖，要不是魏子哲眼疾手快抱住了她，说不定尖叫声就要穿透车厢。 “是隧道。“杜晏开口提醒。 随着他话音落下，车厢内的灯也亮了起来。杜晏站起来看了一眼临近的车厢，发现除去他们待的车厢之外，临近的那些车厢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们所处的这截卧铺车厢，像是被什么诡异的力量，从原来的列车之上取下，拼凑在了这列绿皮火车之上，如此的格格不入。 魏子哲见周恬抖得厉害，开口安抚到：“过了这个隧道，没多远就靠站了，到时候我们就能下车了。” 梁飞也点头说：“对啊，上次来的时候，这隧道也没什么，就是有点长而已。” 气氛才略微缓和些许，列车车厢猛地一抖，随后就慢慢停了下来。 周恬紧绷的情绪已经到了顶点，整个人都有些崩溃，她压低声音抽泣起来：“这又怎么了，我不过是放假，想好好出来玩玩而已，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啊？这车为什么又停下来了？” 在场众人的心情都有些紧绷，即便是魏子哲也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周恬的背，想安慰她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79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唯一能掌控局势的杜晏, 沉默地站在过道上。眼下他暂时没有功夫安抚众人情绪, 他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窗外的事物上。 车厢内的灯光不算太亮, 贴近玻璃的话可以看到外面的隧道壁。虽说整条隧道每一段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杜晏的观察十分的仔细。 现在停车的这个地方, 同他们来顺平城时意外停车的地方是一模一样的。因为从杜晏站得方向看出去, 隧道壁上有一个月牙形的缺口。上次意外停车，他从车窗看出去的时候，也看到了这个缺口。 就在杜晏想再靠近些许确认一番的时候, 他突然眉头微皱, 向后退了一步。原来只在这几分钟之内, 窗外就开始变得不平静起来。 黑蒙蒙的空间中，凭空出现许多扭曲的影子，随后便在车窗的玻璃上, 又挤满了扭曲的腐烂的脸。 杜晏微微移开视线，觉得这个地方真是和他八字不合, 这些怨鬼实在是太有碍观瞻了。 不过这次的怨鬼的行动仿佛不是毫无意识的，只要是杜晏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那些脸就会拼了命的向前挤, 一边挤一边张着烂得没有嘴唇的嘴, 似乎想说些什么。 虽说杜晏并不怕这些鬼魂, 但是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过辣眼睛, 他又不能像周恬那样躲在某人怀里不去看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杜晏捏了捏眉心, 抬手就去敲窗户玻璃, 想让这些鬼魂安静下来。或许是上次杜晏的那一敲, 让这些没什么意识的怨鬼也记忆犹新，他的手才刚刚抬起来，在那个窗户旁就瞬间空出了一大片空缺来。 本来还在拼了展示自己的怨鬼，你推我一把，你踩我一脚地疯狂向后退去。 “……” 杜晏颇为无语地看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要不是眼前这些鬼魂长得着实辣眼睛，他甚至会笑出声来。 眼见着杜晏敲窗户的动作停了下来，那些鬼魂却又不怕死地围了上来，似乎努力的在发出什么声音。 这些在古时已经死去的怨鬼们，完全不知道这种卧铺车厢的窗户玻璃隔音效果非常的好。即使他们在外面鬼哭狼嚎震天响，杜晏也听不到他们所说的内容。 在一群傻头傻脑的鬼魂中，总是会存在个把比较聪明。其中有一只鬼总算是发现了杜晏，似乎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便站在窗外开始打起手势来。 可惜他的腐烂到只剩下皮肉连在一处，肢体动作极其僵硬，即使是使尽了全身力气，也无法让杜晏能隔着窗户玻璃接收到他所传达的意思。 就在杜晏想着要不要下去看看这些怨鬼究竟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异变陡生。 一切都如同上次被困在隧道中那样，远处突然传来雷鸣般的响声，车底也在微微颤抖着。然而，这一切却又同上次有有些不同。 这次的声音听起来尤其的真实，如同真实的山崩一般。车厢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那如同山崩地裂之时才会发出的声音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终于安静了下来。 车厢内的广播又响了起来，然而广播之中带着些嘶嘶的电流声的，从里面传出的女性声音，也非常具有年代感，像是那种在六七十年代的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声音。 广播的声音听来令人毛骨悚然，内容听来就更有几分惊悚。 “各位尊敬的乘客，前方隧道出现塌方，请不要下车，耐心等待救援……” 在眼下这种情况，这广播的内容简直是荒谬得有几分可笑起来。 梁飞直接开口说：“不行，我们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刚好火车停了，我们先下车再说。” 徐远拉了他一把：“不要太冲动，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周恬点头：“外面看起来感觉更加可怕，车厢里好歹还是亮着的。” 这次魏子哲却没有赞同她，而是轻声开口：“我觉得下去看看也许会有出路。” 杜晏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而是依旧看着窗外。就在他思索着到底是，下车去还是呆在车上更安全之时。 那些密密麻麻挤在车窗前的上那些鬼魂，突然向两边散开，近处的隧道壁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幽深得似乎没有尽头的黑暗。 在那黑暗之中，突然亮起一点幽光，一道身影自黑暗之中缓缓行来。她穿着一袭红色的嫁衣，身子婀娜。 杜晏本以为是在宾馆中那已经去投胎的新娘女鬼，心中正在疑惑她怎么又反悔继续逗留在这阳世间的时候，那身影已在瞬息之间就到了车窗之外。 杜晏看清女鬼的脸，微微一愣，眼前这张秀美的脸盘，正是那古城中的厉鬼范氏。 范氏见杜晏看着她，微微一笑，然后盈盈福了个身。或许是范氏的段位，比之旁边这些孤魂野鬼不知道高了有多少。她柔和的声音直接穿透了玻璃窗，落入杜晏耳中。 范氏的声音非轻柔悦耳：“杜公子，主上托妾身带句话，请您在此处下车，乃是上策。” 杜晏并未答应，而是反问道：“主上？你主上是何人？“ 范氏又抿嘴笑了笑，柔声说：“抱歉，公子。妾身可不敢私自透露主上的身份，有什么疑问，您不如当面同他问上一问，毕竟只要是您的问题，主上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杜晏并非蠢人，范氏既已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心中的猜测已经确认了七八分。没想到肖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收服了范氏。只是如今肖琅没有亲自过来，那就证明他还不是鬼王之身，暂时无法离开炼制阵法。 杜晏又问：“你的主上，可是鬼王？” 范氏答道：“非也，虽说主上潜力强大，然而在杀死那位之前，他暂时还称不上鬼王。” 说到这里，范氏眨了眨眼睛，笑得有几分促狭：“公子，要不您还是先下车再谈，我看见您身后的同伴，都快被您吓出三魂七魄来了。” 听闻范氏是这么说，杜晏回头一看，就看到所有人都是一脸惊恐的盯着他。 此情此景，难免有些尴尬，毕竟其他人是看不到范氏的，杜晏刚才的举动完全像是一个对着玻璃自言自语的神经病。 然而杜晏毕竟是杜晏，即使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淡定地开口说：“下车吧，这车厢不是久留之地，呆下去只会更危险。” 众人也不知怎么的，特别是同肖琅朝夕相处的几个室友，他们总觉得眼前的这个肖琅和以前的很是有些不同。 他站在过道上，冷淡地让大家下车的时候，即便没有说什么理由，也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按他说的去做。 梁飞突然开口说：“肖琅，你先在看起来，特别像是神秘高人的感觉。” 杜晏看他一眼：“少废话，下车吧。” 一行人直接走到车厢连接处，火车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漆黑一片的隧道，让众人都有些迟疑。 杜晏抬脚下车，又回头说：“都下来，再留在上面，不知道其他车厢的怪人会做些什么。” 大家一听，浑身一抖，连忙跟在杜晏身后下了车。一下车，所有人都傻了，按道理来说，他们现在应该是在隧道之中。 下车之后，第一时间看到的便应该是隧道壁，然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个狭长的通道。 通道的出入口就这么大喇喇的开在隧道壁上，边缘不算是太规整，像是被人粗鲁地用大锤砸开一般。 杜晏走过去，仔细查看一番，说道：“应该是刚才的塌方，打开了这个出入口。里面的通道是人工修建的，后来应该是被人为封了起来。” 梁飞心大，凑过来用手机光亮照向通道里：“这看起来，好像是墓道啊。” 他这么一说，周恬连退数步：“别，别进去了，要不我们还是顺着隧道往前面走好了？” 杜晏摇头：“刚才的塌方，恐怕不是假的。即使我们沿着隧道往前走，大概率看到的也是被巨石堵塞住的隧道。” 魏子哲也有些迟疑：“上次不是也发生过这种情况，或许那塌方的声音只是幻听呢？” 杜晏听完，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火车，突然笑了笑。他虽然长得好看，但现在这种情况下，笑起来却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梁飞开口求饶：“兄弟，你有话就说话，别笑啊。” 杜晏收回笑意，轻声说：“这隧道这么长，如果走到一半的时候，你们后面这幽灵列车开过来了，那应该怎么办？” 听到他这话，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向后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本是漆黑一片的座位车厢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那些古怪的乘客，都齐刷刷地转过头贴着玻璃，木着脸直勾勾地盯着站在隧道中的众人。 “妈呀！走，走，走，赶紧走。”梁飞惨叫一声，一头就钻进眼前的通道之中。 其他人也再不多说什么，跟在梁飞后面也走了进去。杜晏慢悠悠地走在最后，甚至还有空闲时间，看了一眼那愈发恐怖的幽灵列车。 第80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这个狭长的通道中完全没有光源, 比隧道中更加黑暗。好在大家都是出来旅游的, 随身有带着户外用手电, 续航时间长，照的范围也广。 为了节约电量, 便只有走在最前面的梁飞和走在最后的杜晏, 一人打了一只手电。 通道的内壁很是光滑，没有其他多余的雕刻花纹，类似于防空洞的感觉, 然而比之防空洞又要狭窄许多, 众人完全推测不出这条通道的用处就是什么。 沿着通道走了一段时间, 突然从大家身后传来一声火车汽笛长鸣的声音。随后，便是列车开动的声音。 一行人的脚步停顿一下，却不敢回头。 杜晏却在这个时候说了一句：“怎么停下来了, 你们准备倒回去走隧道吗？” 前面几人，想着刚才那些贴在玻璃上的木然的脸, 疯狂摇头。 “不不不，不回去，还是往前走。” 狭长的通道中, 寂静无声的, 唯一能听到的只有众人的脚步声。不知道走了多久, 众人都觉得自己几乎已经放空了思绪, 只有腿在机械的运动。 看起来似乎漫无尽头的狭窄通道, 快要摧毁所有人的理智, 就在这个临界点, 通道走到了尽头。 眼前突然就开阔起来，吹过来的风是冰凉的。所有人都在这个时候都停下了脚步。 或许是出于未知的恐惧，梁飞下意识地把手电筒向着地面照过去，有些像是把头扎进沙子的鸵鸟那般，不敢面对现实。 杜晏直接抬起手里的手电筒：“怎么了？” 户外手电筒用的都是氙气光源，光亮可以射至很远的地方。杜晏手中的手电这一抬起来，众人才发觉眼前的空间大得惊人。 梁飞惊叹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杜晏看了看说：“应该是一个天然的溶洞。 ” 说完，他移动手电，把四周都粗粗扫了一遍。从四周的石壁和从洞顶倒挂下来的长长钟乳石就可以看出，这个地方果然如同杜晏所说的，是一个天然的溶洞。 周恬向来细心，如今到了开阔的空间，恐惧感减轻，她一眼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你们看前面，这溶洞的范围恐怕还不止眼前的这些。” 众人向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正前方的高度慢慢降低，但是看起来依旧是幽深不知通向哪里的洞穴。 经周恬这么一提醒，众人都打开了自己的手电开始寻找出路，结果发现在这个巨大的溶洞之中，起码有五六条的岔路。 梁飞很是沮丧：“完了，在这种溶洞里面，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往哪个方向走才好啊。” 徐远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溶洞里面是最容易迷路的，或许找到水源跟着地下河的方向走才是最可靠的。” 魏子哲却说：“地下河也不一定可靠，我之前旅游去过一个地方的溶洞，那边的地下河延伸到一定地方后，就山壁就和河面完全贴合在了一起，根本没法出去……” 一时之间，众人又有些迟疑，究竟要不要继续向前走。 杜晏却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罗盘来：“从隧道的方向和我们行走的时间来算的话再往前走一段距离，我们都是会回到一个比较熟悉的地方。” 梁飞一听，就凑上前来：“哇，哥们你这是寻龙点穴的官方周边吗？做得这么逼真的，还真能用？“ “……”杜晏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重点错了，刚才我说的熟悉的地方，只有你和我去过。” 梁飞灵机一动：“你说的不会是古村井下面的那个溶洞吧？这溶洞居然是联通的？” 杜晏点点头说：“据我的推算，往那个方向走应该就是古村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腾地就集中在杜晏脸上，都是一脸惊恐的表情。 周恬才平缓没多久的情绪，瞬间又吊到了半空中，她白着连说：“古村那个邪门的地方，我可都不想再去了。” 魏子哲说：“要不，还是倒回去算了？” 杜晏却开口说道：“其实相较来说，古村比后边那个不知深浅的隧道和莫名其妙的火车要安全得多……” 杜晏一开口，所有人又有些犹豫起来。众人在古村里面，其实出去梁飞的意外抽风外，似乎也没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而刚才那火车上的诡异乘客，却是所有人亲眼目睹的。 梁飞立刻就倒戈，说：“我也觉得去古村会好点，大不了从那边出来以后马上离开。” “嗯，我赞成。“徐远也点头说，”不过，前面那么多岔路，到底往哪一条走也是个问题。“ 杜晏回答：“这事情完全不用担心，你们跟着我走就是了。” 杜晏如此笃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在其中一条岔路的路口，站着一个红衣女子。那长相秀丽的女子，轻轻地对着杜晏招了招手。 古村危险的源头在于厉鬼范氏，如今范氏已经在前面带路，还成为肖琅的手下。即便是肖琅因为杜晏留下的那本笔记本，而对他有了恨意，他也不会迁怒于自己朝夕相处的室友。 所以古村之行，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完全没有风险的。 一行人便跟着杜晏向前走去，尚未走到岔道的时候，梁飞又出幺蛾子了。 他很是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人有三急，我想去解决一下。” 魏子哲忍不住吐槽：“你小子怎么事就那么多呢？” 梁飞挠了挠头，辩解道：“出发前我不是喝杯奶茶吗，你也知道奶茶利尿的，本来想着上火车后去厕所解决，后来那情况谁还赶去啊。憋到现在我真的尽力了，你们都不想看到我尿裤子的样子吧。” 说完，梁飞便向着一旁走去，徐远还在这个时候问了一句：“要不要我陪你？” 梁飞步伐一停，否决道：“我又不是小学生，你陪我我怕尿不出来。” 虽说梁飞拒绝了徐远的陪同，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其他的人还是用手电筒照着梁飞免得他走出视线之外，周恬则是背过身去。 梁飞也只是往前面走了十几步，毕竟在这种漆黑的地方离得太远的话，他心中始终还是会有些发怵。 过了一会儿，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了下来，梁飞动作迅速地解决完问题，一切都很是顺利。 然而，他在往回走的时候，却被什么东西一绊，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梁飞反应挺快，一手就扶上旁边的巨型钟乳石，稳住身体。 没想到，他手才扶上去，就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仓皇松手，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干嘛这么一惊一乍的。”徐远说了他一句，一边往梁飞的方向走过去。 梁飞却是指着那巨型钟乳石：“那，那是什么玩意儿？“ 大家手上的光源，向着梁飞手指的方向就照了过去。只见那堆类似钟乳石的物体上面，伸出来一只人手。那手并非是白骨而是干瘪得类似木乃伊，褐色的皮肤，紧紧贴在手骨之上，看起来瘦骨嶙峋的。 那只手向外张着，似乎在临死之前已经想挣扎着逃离此处，孤零零地杵在那里，显得十分诡异。 梁飞一看清楚，就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回来，顺便扯着走到一半的徐远也回到人群中。 杜晏却是拿着手电筒向那个方向了过去，徐远在后面喊了一句：“肖琅，你过去看什么？” 杜晏说：“没关系，不过是一只手而已，又不会动的。我看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过，是一只手而已？前面那人毫不在乎的语气，突然就让有些惊慌的众人冷静下来。 杜晏停在巨型钟乳石前，发现这类似钟乳石的物体足足有十几米高，在旁边还有好几个类似的钟乳石堆。 他又靠近许多，用手电照上去，从上至下仔细端详许久。杜晏眉头一皱，发现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钟乳石，而是一个巨大的石化了的尸堆。 梁飞扶上去的那只手，恰巧是孤零零地伸了出去，所以并没有石化，这才被梁飞发现了一样。 杜晏用手电贴在上面照过去，里面的那些尸体便隐约地显出轮廓来。从并未完全烂掉的那些服饰看来，这大概就是那些喜欢堵塞在隧道中的孤魂野鬼的尸体。 “就是一些化石而已，我再到那边去看看。”杜晏交代一句，又想另一个尸堆走了过去。 这边的尸堆石化得没有那个厉害，堆在一起的尸体更加的清晰。杜晏细看之下，发现这些尸体的来源同他所猜想的有些不一样。 原本顺平城的历史上就有所记载，曾经因为战争被屠城，满城百姓几乎被残杀一空。野史的流传，那些尸体是被丢到了附近的山中，于是那山被当地人称为“万尸岭“。 有这些资料佐证，杜晏见到尸堆的第一想法，自然是认为这些都是死在屠城中的百姓。然而现在看来，这些尸体并不是百姓。 这些尸体在特殊环境中，保存得很是完整，杜晏几乎在每具露出脸的尸体上，都发现了相同的特质。在他们的脸上，都刺着一个“罪”字。 这些尸体，分明就是古时候的死囚，根本不是什么城中的百姓。 第81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只是这些死囚为什么会死在这个地方, 并且还是如此巨大的数量。杜晏又向前走了一段, 发现整个溶洞之中，都是这种大大小小的尸堆。 关于顺平城万尸岭的过去, 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反正在史册所记载的，整个城市的百姓被屠杀一空的抛尸之地，如今看来就不太可靠。 他隐蔽地向着远方招了招手, 那边带路的范氏，很是聪慧地了解到杜晏的意思, 瞬间就来到杜晏身边。 杜晏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此刻说话不会被人听到, 便压低了声音问范氏：“眼前这些尸堆, 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范氏看了一眼, 摇摇头说：“万尸岭的存在时间，比妾身活着的年代要久远得多。妾身唯一知晓的, 就是这处埋骨地，同掌管顺平鬼城的那位有关。” 范氏再度提起“那位”的时候，杜晏对于其已经初步推测，他直言道：“你说的那位，可是掌管顺平鬼城的鬼王？” 范氏以袖掩住嘴唇，轻声说道：“妾身乃是鬼神，是不能说出那位的名号。他掌管百鬼, 如今在主上的庇护下, 我暂且在他的名录之外。” 说到这里, 范氏突然放下手, 脸上柔和神情荡然无存：“一旦妾身提起了他，定会被他发觉，但是他乃是我的仇人，无论如何妾身也不想成为他的手下。然而，如今妾身并无力同其抗争，只得暂且避其锋芒。” 杜晏看到范氏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显露出无法掩盖的刻骨的仇恨，看来她话中并未作假。范氏的一生，从人到鬼，几乎都没有踏出过古村。那如今的那位顺平鬼王为何会同范氏有着这般仇恨。 杜晏没有再多纠缠在此事上，因为从范氏的神情和一直以来的语焉不详，便知从她嘴里应该是问不出再多的讯息。 只能等见到肖琅以后才能知晓更多的真相，不过杜晏心中倒是有了一个猜想。 当年那个村子对范氏犯下恶行之人，几乎已经被她杀了个干净。只剩下两人未受到报复，一是当时的族长，另一个则是范氏的儿子。 相较于族长来说，杜晏觉得范氏更加仇恨的应该是她的而儿子。整件惨案的罪魁祸首，可以说都来源于范氏的儿子，孙文昊。 然而，孙文昊在告发范氏之后，就离开了村子，几乎在没有回来过。范氏报复之后，也被困在了古村地下祠堂中不得离开。 从古村回来之后，杜晏查阅过关于孙文昊的资料，这个白眼狼在离开村子之后，得了上峰赏识，到邻近的县里面做了县令。 之后孙文昊又为范氏请封，还立了贞节牌坊，踏着他母亲的尸骨一路高升，最后入京城为官，可谓是仕途得意人生顺畅。 利用自己母亲的死亡直上青云。而孙文昊本人却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范氏在出来之后，定是会知晓这些事实，对于他的仇恨自然也是无法消弭。 只是不知道孙文昊，同那存在不知多少年月的鬼王之间，又会存在什么联系。 杜晏看了范氏，点点头：“我们去见你的主子吧。” 范氏福了福身子，随后身影又出现在前方岔路之上。 杜晏回到一行人当中，开口说道：“我们继续往前面走吧。” 走了几步，梁飞终于抑制不住好奇心，问道：“肖琅，刚刚你在那边看了老半天，那究竟是一堆什么东西？” 杜晏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地方以前的名字叫什么？” 众人不解，说：“不是叫万人岭吗？” 杜晏笑了笑，不过他走在最前面，后面倒是没人看到他这个有些阴森的笑容。 “万人岭是建国之后改的名字，这座山脉原来叫做万尸岭。”杜晏停顿一下，“至于刚刚那几堆东西就是这个地方被称作万尸岭的原因，我们所看到的，应该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杜晏说完之后，没有再开口，大家也不敢再问下去。他们总觉得再问下去，大概只会得到一个把所有人吓到半死的事实。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了解的那么清楚，反而会过得更好。 众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的继续向前走着，又是不知走了多久，转过一个弯道之后，眼前出现一道熟悉的大门。 一行人停下脚步，盯着这熟悉的朱红大门很是有些吃惊。 梁飞直接了当地表达出心中的惊讶：“这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村里面的祠堂？” 说完，他又停顿了一下：“不过真是奇怪，我见到大门的第一眼，感觉竟然是这个地方有这个祠堂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甚至觉得这祠堂的大门看起来有些眼熟，难道我做梦的时候来过这里？” 杜晏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当然来过，我就是在这里捡到你的。”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杜晏抬手去推祠堂大门。村中的祠堂已经给众人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大家都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 离他最近的梁飞，眼疾手快地拉住杜晏的手臂：“肖琅，你不要冲动，在这个地方古怪的出现一个祠堂，里面还指不定有些什么东西在。” 杜晏尚未回话，梁飞突然就背脊发凉，像是被什么攻击力强大的野兽盯住一般。他抖了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在手松开的瞬间，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 事情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杜晏觉得也没有必要再顶着肖琅的身份了。 他回头，冷淡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不要叫我肖琅，你们要找的肖琅在里面。”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摸不到头脑的时候，祠堂的门无风自动，就这么悄然无声地向两边打开来。 祠堂里面很是空旷，构造也同村中祠堂没有什么两样，如果没有正中央的那副石棺的话，看起来倒像是个普通的祠堂而已。 中央的石棺让肖琅的朋友们望而却步，杜晏却是毫不犹豫的踏上台阶。他看到石棺的棺盖依旧是严密的合起来，那表明肖琅尚未炼制完全，那范氏为何会心甘情愿地成为肖琅的手下。 杜晏这时察觉到身后的人似乎没有跟上，他回头看一眼，发现所有人都脸色发白，很是恐惧那具石棺的样子。 杜晏只得当先迈过门槛，踏入祠堂之内，借此来表明里面并没有什么危险。没想到他才刚刚踏入祠堂，身后大门就轰的一声关上了，把其他人留在了外面。 杜晏下意识转身就要去开门，却觉得一个冰凉的胸膛抱了上来。 那人的头搁在他的肩膀上，手揽在杜晏的腰上，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想跑？你为什么老是想着要离开我？是不是他们要带你离开，我都听到了，他们邀你去其他的地方玩，都是些不怀好意觊觎着你的人。” “……”杜晏听到这神经兮兮的口气，就知道身后这鬼还是那个不完整的肖琅。 “隧道里是你搞的鬼？”杜晏语气认真了些，“放开。” 腰间的手收了回去，杜晏这才得以转身。祠堂内有些幽光，杜晏一转身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眼前的人，不是成瑜也非贺瑾，而是肖琅本人。从现下的状况来看，应该是炼制进程不错，即便眼前这只鬼是完全没有理智的幽精一魂，比之此前也是正常不少。 肖琅见杜晏看了过来，脸上却是露出来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你偷偷地想跑，这回还凶我？” 杜晏被他这哀怨的语气刺激得一哆嗦：“好好说话，你这跟谁学的？” 肖琅倒是老实，直接说道：“货郎告诉我的，他说在心爱之人的面前，要适时的示弱，才能动摇对方的铁石心肠。” 眼前的肖琅，一点鬼王的气势都没有，杜晏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炼制阵法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本想上前去查看一番，却又被肖琅一把抱住，用一种耍赖的口气说：“不行，你不准走。” “我就是到前面看下石棺的状况，没想走。外面情况不明，你还是把你的朋友们先放进来再说。” “不行。”肖琅拒绝得斩钉截铁，“他们想把你带走，我不会让他们进来的。” 杜晏解释道：“我没有想走，只是发现他们乘坐的火车不太对劲，才跟上却确保他们的安全而已。” 肖琅却是一脸不信任的表情：“我不相信你，之前明明你都已经成为了我，为什么不留在顺平，而要坐火车离开？你现在是肖琅，就应该待在顺平。”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杜晏算是发现，同眼前这只有情感没有理智的鬼，讲道理是根本行不通的。 他捏了捏眉心，只能顺毛捋：“正因为我是肖琅，才应该确保你朋友的安危，对吗？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我的实力也不足以对抗顺平鬼城，还要靠你保护，怎么会擅自离开呢？“ 肖琅脸上露出个满意的笑来，随后手一挥，祠堂大门再度打开。 站在门口的一行人，此时都能看到祠堂中央有两道身影。他们在此刻却如同入梦初醒一般，那是怎么回事？ 身材略高的那个，明明才是他们的朋友肖琅。那站在旁边的，从昨天起就一直同他们在一起的青年，又是什么人？ 梁飞满脸疑惑，问道：“肖琅？” 他的视线又转向站在一旁的杜晏：“他才是肖琅，那你是谁？你为何要一直假装肖琅待在我们身边？” 杜晏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肖琅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肩。 然后，站在门口的一行人，就看到肖琅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着：“他是我的合法伴侣，当然能在外面代表我本人。” “……”众人瞠目结舌。 杜晏掩面，不忍直视。旁边这只鬼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这么不靠谱的感觉，到底能不能打得过顺平鬼王。 御鬼天师杜晏，第一次对于前方的道路，觉得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第82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门里门外几人互相对望, 一片沉默, 场面很是尴尬。 好在杜晏在这种情况下，从来都能够冷静自处, 且能极快地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看了肖琅一眼：“你把他们关于我的记忆给还回去。” 肖琅脸上露出些不乐意的表情来：“你是属于我的，我才不想让他们知道关于你的事情。” 短短的相处时间，杜晏已经完全知道该如何对付眼前的这只鬼。反正杜晏从来都是个不太在意他人目光的人, 他直接拽过肖琅，在对方唇上落下一吻。 “好了, 是你的。少废话，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 门前的一群小伙伴几乎快要满地找自己的眼珠子了。 肖琅总算是心满意足, 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 就见眼前一行人的眼睛越瞪越圆, 最后陷入不可置信之中。 过了片刻，心最大的梁飞是最早接受事实的人, 他开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杜晏你是天师，那之前发生的那些又是什么……” 杜晏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的真相告知几人，花了些时间才让众人接受肖琅死亡的事实。 梁飞捂着胸口，过了片刻又问：“那个，肖琅，对不起啊, 是我把你给捅死了, 这……” 杜晏说：“这不关你的事, 你顶多算是厉鬼用来杀人的工具而已。没人把责任归咎于杀人工具上面。” 虽然梁飞在杜晏口中变成工具, 但他却觉得自己诡异地被安慰到了，心中那种愧疚感也淡了许多。 这个时候，周恬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她轻声问道：“那梁飞，不会再被附身了吧？” 杜晏看了一眼肖琅：“货郎呢？” 肖琅此时听话得很，几乎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片刻之后，一道人影缓缓出现在祠堂中央，那是一个古装打扮，眉清目秀的年轻人。 才一出现，他就对着梁飞长揖到底：“这位兄台，在下实在是出于无奈，才借你身体一用，真是十分抱歉。大恩大德，今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在下万死不辞。” “……” 在这短短几天之内，肖琅的朋友也算是经历了许多，对于眼前的一切，接受起来都变得特别快。 梁飞摆摆手：“没，没关系，肖琅他都没怪你的话，我也……” 货郎却是苦着脸说到：“当时我误伤了主上，现在真是想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杜晏说，“你已经是鬼了。” 肖琅脸色却是不太好看，他虽然记忆混乱，但在货郎的提示下也想起些片段来：“你当时想伤杜晏，我只是让你为我做几百年的手下，算是便宜你了。” 众人尚在同肖琅交流，杜晏便择机确认一下祠堂之中的情况。虽说众人算是接受这些非科学的事情，然而有些事情还是得妥善处理，以免造成大家的恐慌。 他发现范氏的尸体已经不知所踪，想来已经是被范氏妥善保管好。作为厉鬼，其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肉体。可以说，肉体是这些厉鬼唯一的弱点。 当初货郎附在梁飞身上，受了杜晏的一口舌尖血以及肖琅的血液，也只是受了伤仓皇离开，并没有灰飞烟灭，原因就是他的尸骨放在了范氏的棺石棺之内。只要尸骨没有被完全毁掉。他就不会被完全消灭。 相对来说，尸骨越完整，厉鬼的能力也越大，受伤之后恢复的时间也越短。 如今范氏已经破阵而出，自然是会找一个地方，将自己的尸骨好好保存下来，避免受到伤害之后，无法恢复能量，而导致最终灰飞烟灭。 届时肖琅破阵而出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也是把他的身体好好保存起来。 不过除了范氏的尸体已然不见之外，杜晏还发现了一件事情，就是他留在祠堂之类的那本黑色笔记本也不见踪影。 他看了一眼肖琅，压低声音问道：“你在祠堂里面有没有捡到什么东西？” 肖琅一脸无辜：“什么东西，没看到。” 杜晏挑明说：“黑色笔记本，我掉在这里的。” 肖琅见隐瞒不过去，竟然开始耍起无赖来：“捡到了啊，不过那是我捡到的就是我的，连你都是我的，笔记本什么的更加是我的了。” 杜晏并没有试图同脑子不清楚的鬼纠缠，直接问：“你没有看里面的内容吗？” 肖琅却摆出一脸正义凛然的脸说：“我看那笔记本像是日记的样子，这属于你的隐私，随便翻别人的日记本可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 杜晏终于无法再同眼前这个，又神经又有些傻乎乎的鬼继续对话下去。 肖琅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只凭本能行事的傻鬼而已，自己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想探讨其他的事情还是等完整的肖琅破阵而出再说。 常规性的鬼王炼制阵法，起码需要九九八十一天，然而肖琅的情况非常特殊，加之杜晏对阵法做了些许改良。大概只需要七天左右，肖琅就能从阵法之中离开。 杜晏将炼制鬼王之事，告诉了肖琅的朋友们。因为只有鬼王才能以近似于活人的状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肖琅成为鬼王之后，可以通阴阳，只要他愿意甚至能过着和之前一样的生活。在如今肖琅的死亡已成定局的情况下，让他成为鬼王算是一个十全其美，皆大欢喜的结果。 杜晏也坦然告知，从现在的情况推测，顺平鬼城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似乎并不打算放他们离开。如今想要离开，只能期待等肖琅真正成为鬼王之后。 众人无奈，也只能在古村中再待上一段时间。不过像祠堂这种地方，正常人都无法久待，更别说在里面久住，大家也只能就选择了在古村旁边的农家乐住了下来。 而杜晏在肖琅的纠缠下，除去解决吃喝等生理需要他会到村里去之外，其余时间基本上都待在祠堂里。有厉鬼肖琅在，村中的那些监控根本就拍不到杜晏。 实际上从杜晏自身意愿来说，也是觉得自己在祠堂之中监视鬼王炼制进度更加妥当。 惊心动魄的时光，仿佛就这么过去，众人在古村之中很是过了几天安静的日子。 就在肖琅的炼制快要完成之时，他的手机上却收到了一条求救信息，求救信息来自于如今独自一人留在顺平城内的田洛。 在肖琅解除了他在朋友脑内私下的暗示之后，田洛自然会想起了肖琅和杜晏的存在，然而他却不知道肖琅已经死亡的事实。 求救信息很简单，就是问肖琅有没有杜晏的联系方式，他最近几天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田洛并没有杜晏的联系方式，遇到无法解释诡异情况，便只能找到了肖琅的头上。 杜晏见状，直接就用肖琅的手机打了电话过去。 田洛在电话中说他的父母，这次回家之后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各种诡异的行为同那天的梁飞有些相似。他思前想后，总觉得自己父母是不是也像梁飞一样，被厉鬼附身之类。 田洛只是个普通大学生而已，如今碰到这种情况，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解决问答题的只有天师杜晏。 挂断电话之后，杜晏便在思考着方才电话中田洛所说的事情来。 按道理来说，田洛那边遇到麻烦，杜晏也不能见死不救。 只是在这个时候，杜晏想起电影中的一个情节来。在电影中导致所有人陷入顺平鬼城中的那个人，正是暗恋肖琅许久的女生田洛。 因为她对肖琅疯狂迷恋，却一直没能得到回应，在顺平城的种种诡异事件的刺激下，终于崩溃失去理智而被厉鬼所蛊惑利用。 顺平鬼城中的厉鬼借她的手，破坏了肖琅身上的封印，将肖琅的能力完全释放出来，导致肖琅和他的伙伴们就此陷入顺平鬼城中不得脱身，最后才会有了全员覆灭的惨剧。 虽然现在整条剧情线同电影中已经有了极大的区别，田洛的性别也从女性变成男性，看起来应该不会是电影中那个疯狂迷恋肖琅的角色。 但是杜晏还是小心谨慎地询问肖琅：“你同田洛是什么关系？” 肖琅听到这个问题，顿时喜上眉梢，笑意完全无法控制：“你这是吃醋了吗？” 杜晏一愣，根本没有跟上肖琅的脑回路，他问：“吃什么醋？” 肖琅却摆出一副安抚的样子说：“你不必不好意思。伴侣对彼此有占有欲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你要是介意田洛的事情，我不跟他来往就是。” 杜晏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跟他说道：“停止你的自我发挥，我问你什么你答就是了。” 肖琅终于老实下来，虽然眼中还带着遮掩不住的高兴，好歹不再说没头没脑的话了。 “田洛就是我高中和大学的学弟，因为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在大学里我有时候会关照他一下。” 肖琅皱着眉头，回忆片刻后，这么回答杜晏。现在眼前的肖琅虽然只是幽精一魂，不过炼制已经快要完成，所以他的记忆也渐渐恢复正常，不是之前那种乱七八糟的样子了。 第83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知晓现在肖琅的话可信度很高, 既然他同田洛没有别的关系，那田洛的求救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个时候, 小捌提醒了一句：“你别忘了, 肖琅和田洛都是男性，田洛在不知道肖琅性取向的前提下，肯定会遮掩自己心思的。” 杜晏闻言，觉得小捌说得还是很有搭理，便又问肖琅：“田洛他, 有没有交过女朋友或者追过女孩子之类的？” 肖琅虽然不明白杜晏为什么要这么问, 还是老实想了想，给出了答案：“田洛在高中的时候, 好像也挺受欢迎的。当初我们班上有些女生挺喜欢他的，好像曾经还有一个和他谈过恋爱。大学的时候他也就恋爱问题咨询过我。” 说到这里，肖琅突然停了下来，随后补充道：“不过我又没谈过恋爱, 哪能当别人的情感顾问。” 杜晏完全没搭理表忠心的肖琅, 心思很快就转到如何去顺平查看田洛父母一事上来。从刚才田洛的描述看来，事情已经很严重，如果再不解决的话，说不定田洛的父母会有性命之忧。 杜晏想到这里, 直接对肖琅说：“我要去一趟顺平城, 田洛那边状况危险, 我必须去看看什么情况。” 肖琅却是有些不情愿：“你又要走吗？我陪你去好不好？” 杜晏拒绝：“你现在炼制正到了紧要关头, 不能离开, 否则不知会出现什么意外。你放心，除了顺平鬼王亲自出现，我要自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杜晏决定的事情一般不会轻易更改，更何况田洛父母的生死关乎到之后噩梦消弭的程度。 在这个梦境之中，肖琅是一个三观非常正的年轻人，如果有无辜之人因为他的缘故而惨死，心中肯定会十分愧疚。 加上田洛还是他的高中学弟，如果他的父母因为肖琅的缘故被厉鬼缠身而死，他心中愧疚之意更甚，而这种愧疚会导致噩梦无法完全消弭。对于追求完美的杜晏来说，他绝对无法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就算是不考虑到食梦的因素，杜晏虽然给自己的定位是一个反派，然而那也只是相对于肖琅这个人来讲的。他无法坐视无辜的人，因此惨死而自己却不做些什么。 于是杜晏便决定立刻启程前往顺平城，看看田洛父母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终，杜晏几乎是放弃底线，答应了肖琅一个条件之后，才得以从古村之中离开。杜晏到达顺平城之后，在车站见到了等待已久的田洛。 田洛脸色苍白，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起来很是惶恐不安的样子。他现在的样子倒是很符合父母被厉鬼缠身，心中十分忧虑的子女形象。 田洛一见杜晏，就开口说：“真是麻烦你了，我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 杜晏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田洛的家离车站不算太远，两人便决定走路过去，顺便可以在路上交流一下情况。 杜晏和田洛不算是太熟悉，两人寒暄两句之后，杜晏便直接切入正题。 杜晏问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详细告诉我，不要遗漏细节。” 或许是这几天的事情一直让田洛很是惊恐，杜晏一问，他脸又是一白，过了片刻才组织好语言。 田洛说：“这次我爸妈回来后，就不太对劲的样子。我妈是个挺时髦的人，平时出门都要化个妆打理妥当才出门，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整天都蓬头垢面的，妆不化了，整天像个小老太太一样的，甚至穿个睡衣就能到小区里去溜达。” 杜晏知道，单单是这点变化不可能会让田洛如此惊恐，他又问：“然后呢？” “这两天她还变本加厉了，开始从小区的分类垃圾桶里翻塑料瓶子和人家丢掉的快递盒，带回家里来，全部洗得干干净净堆在阳台说要留着卖钱。”田洛停顿一下，“我爸也不对劲，他是个很注重养生的人，一般隔夜的菜他是不会吃的，吃不完的菜都是当场丢掉。” “可是这次回来以后却不知道怎么的，有些菜剩了两三天了，他还要端出来热热吃掉，新做好的菜却不舍得吃，非要放冰箱里剩到下一顿才吃。他明明之前一直说吃剩菜对身体危害很大，从来不吃一口剩菜的。” “两个人同时性情大变的情况确实有些奇怪。”杜晏问，“听你的描述，这些习惯一般是经历过苦日子的老年人才会保留下来的。你有没有过世的长辈，是有这些生活习惯的？” 听到杜晏这么说，田洛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就喜欢把剩菜一直留着，非要吃完为止。还有我奶奶，当初也是喜欢在小区里捡些瓶瓶罐罐和废纸壳卖钱。” 杜晏说：“看来事情或许和你的爷爷奶奶有关系。” 田洛越说觉得事情越是这样：“今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发现他俩是睡在次卧的。次卧是我爷爷奶奶过世之前住的房间，他们过去以后那个房间就空下来了，基本上只是放些东西。” 他皱了皱眉，又补充道：“对了，我妈还把我奶奶留下来的衣服翻出来穿。” 杜晏又问：“那他们有没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田洛摇头说：“这倒是没有。相反的，原来我爷爷奶奶就很疼我，疼的毫无原则性的那种，有什么好东西都要留给我吃，我爸妈反而要严厉一些，但是这次他们对我的态度就完全像我爷爷奶奶对我那样。” 说到这里，田洛有些犹豫的样子说：“如果在我爸妈身上的鬼，真的是爷爷奶奶，能不能麻烦你不要伤害他们？” 杜晏说：“我们正统的天师门派，都讲究一个因果循环，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把鬼魂打个魂飞魄散。” 他见田洛表情有些安心下来，脸色也好看不少，又问：“你爷爷奶奶过世多久了？“ 如果是近段时间过世的话，两位老人有心愿未了徘徊在此不肯转世投胎。之后因为田洛而受到肖琅能力的影响，便能接触到阳世之人便附身在了田洛父母的身上。 事情或许是出于这种原因，然而田洛的回答却让杜晏有些惊讶。 “我爷爷过世有八年了，然后过了一年奶奶也走了。” 杜晏一愣，这么长时间都没能去转世投胎的话，要么是因怨气而成厉鬼要么就会变成毫无意识的游魂。但如今从田洛的描述中听来，附在他父母身上的魂魄却并非厉鬼也非游魂。 现在情况似乎有些复杂，杜晏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个头绪，好在两人交谈之间，已经差不多走到田洛家附近。 田洛家的小区是那种新式小区，小高层，人车分流，居住密度不算高。 然而在踏入小区的时候，杜晏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小区花园里空荡荡的，几乎看不到人影。 杜晏问：“你们这小区入住率不高吗？” 田洛摇摇头说：“小区基本上都住满了，我刚回来的时候也觉得很是不对劲，不过我不太喜欢出门，也就以为那天恰好人都没出来而已。” 他脸色有些发白：“直到有天晚上，我下楼买东西的时候，我发现小区里很多人，真的很多。有些像是见过的邻居，有些又是陌生面孔，然后我才觉得情况越来越不对劲。” 杜晏初略看了看小区花园，倒是没发现太多不对劲的地方，看来起码在白天的时候，这个小区是正常的。 至于晚上的情况，也只能等入夜之后才能见分晓。按田洛所说的情况推测，或许是在晚上的时候，这个小区同顺平鬼城有了某种程度上的重叠，才会导致诡异事件的发生。 “我们先去你家看看吧。” 田洛点头，领着杜晏就走向他家所在的楼栋。 田洛的家，在小区的槐花苑里，一进入电梯间，杜晏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同小区之中的情况不同，这栋槐花苑极其的不正常。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整栋槐花苑阴气四溢，四处都是阴森森的。 等电梯的间隙，杜晏问田洛：“你这两天，有没有见过住在同一栋楼的邻居？” 田洛有些奇怪：“见过啊，怎么了？” “那这些邻居，有没有看起来不对劲的地方。” 田洛仔细回忆片刻，说：“经你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这几天我跟邻居打招呼，他们都不怎么搭理我……对了，还有隔壁家养了只大狗，以前可宝贝了，每天起码要遛两次。这次回来后，我却没有见过一次。” 想到这里，田洛又打了个哆嗦：“我昨天见到她，问了一句狗狗呢，她居然笑着说我现在不就是去遛狗吗？可是当时明明只有她一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到了一层，电梯门向着两边打开来。从电梯里，走出一个脸色僵硬的中年妇女，目不斜视地就这么走了过去。 田洛在见到她的瞬间，猛地后退一步，捂住了嘴，等到两人进了电梯之后，他才低声对杜晏说：“刚刚那人，就是我说的养狗的那个阿姨。” 杜晏也知道，这槐花苑果然不对劲，因为他在那个中年妇女的身后，看到了摇着尾巴的虚影。 第84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田洛家在十八楼, 靠最里面的一户。两人进入田洛家中的时候，里面并没有人。 田洛的表情有些尴尬：“我妈大概又到外面去捡废品去了，我爸估计去超市捡便宜去了，今天好像有打折活动。” 说完他又自嘲的笑了笑说：“也就这么短短几天，我倒是把他们的生活作息摸得很清楚了。” 杜晏直接说：“正好趁他们不在, 我们可以到你爷爷奶奶的房间里看一下。” 田洛点点头, 两人走进次卧。次卧是朝北的，里面摆的家具都是老式的木头家具, 一进去就有一种年代久远的气息。 杜晏只是初略一看, 就发现整间房间的阴气非常之重。 他问田洛说：“在你爷爷奶奶过世之后，有没有发现这房间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田洛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说：“如果非要说异常的话，大概就是这件次卧特别凉快，在夏天最热的时候, 都不需要开空调。” 杜晏说：“朝北的房间, 凉快些也正常。” “不仅仅是这样，我读高中的时候，有一年夏天吹出空调病来, 不敢再开空调了，晚上就睡在这。结果当天半夜，我突然觉得胸口很窒息的感觉, 意识清醒了, 身体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 动弹不得。” “鬼压床？” 田洛点点头：“我妈也是这么说的。她后来就不准我睡这个房间了, 之后次卧基本上就只用来放东西了，很少有人进去。” 杜晏始终觉得有些奇怪，他想了想，又问道：“田洛，问一个有些冒犯的问题。你的爷爷奶奶在过世之前，可有什么没有了的心愿，或者说，有什么事情不太顺心的？” 田洛想了想，摇摇头说：“没有，其实我们一家人关系都挺好的，虽然我奶奶有些看不惯我妈爱打扮，但是我爸那个人还是挺会调节关系的，所以一般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亲戚之间关系也挺好，反正亲戚朋友都说爷爷奶奶是有儿孙福的，老年生活过得很惬意的。” 田洛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自然眼神淡定，在杜晏看来他并没有说谎。即使有什么隐情，起码从田洛所知道的来说，他爷爷奶奶的晚年生活是十分幸福的。 杜晏又问：“再冒昧问一下，你爷爷奶奶是怎么过世的？” 田洛坦言告知：“其实就是老人家年纪大了，总会有这里那里的毛病。我爷爷他是心血管的问题；奶奶是脑溢血，两人都是送到医院后就没救回来。其实，老家那边亲戚说他们两个算是喜丧了，并没有遭遇太大的痛苦，很快就走了。” 杜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有没有相册之类的东西可以让我看一看，就是有你爷爷奶奶的全家福之类的。” 田洛闻言，便从一旁的老式书架中，取出几本厚厚的相册来递给杜晏。 杜晏粗略将相册翻阅了一遍。即使他的情商不算太高，也能从这些相片看出这的确是和和美美的。两个老人家照相的时候，眼睛里都是一种安静平和的幸福感。 相册后面的部分，应当是老人家已经过世之后，全家福便缺了两位老人的存在。杜晏反而更加仔细地研究起来，的确是缺了两位老人，无论是现实的，还是普通人看不到的。 那事情就很是蹊跷了，从这里的阴气浓度来看，这两个老人家恐怕从过世的那一天起，灵魂就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 更为蹊跷的事情，在于这个房间有阴气浓重，却没有戾气，可以说两个老人家的鬼魂是没有任何攻击力的。 一般来说，只有拥有强烈的执念，人才会死后徘徊于阳世间不愿离去。然而滞留的时间长了，鬼魂的理智越来越弱，而人心之中，总会存在黑暗的地方。随着理智减弱，这些黑暗就会演化成各种各种各样的怨气或者是戾气。 所以说人在死亡之后，除去一些特殊情况，最佳的归路便是前往轮回。因为呆在阳世间的时间长乐，最终都将变为没有理智的厉鬼或是游魂。 就在杜晏思考着，这两位老人家的灵魂困在此处，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的时候，房间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随后便是交谈声。 田洛开口说：“应该是我爸妈回来了。” 既然主角回来，两人也不方便继续待在房间，便走到客厅去。 田洛向自己父母，介绍道：“爸妈，这是我大学同学，叫杜晏，这次过来旅游，顺便到家里来看看。” 杜晏笑着点头：“叔叔，阿姨，打扰了。” 他眉头很是轻微地皱了一下，事情果然是这样。在杜晏的眼中，站在面前的根本不是一对中年夫妻，而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无论是眼角眉梢的皱纹还是浑浊的眼睛，都表明着他们不再年轻的年纪。 而这两位老人的脸，杜晏也算是眼熟了，正是刚刚出现在相册中的那一对老夫妻。果然此前的推测是完全正确的，如今附在田洛父母身上的鬼魂便是他的爷爷奶奶。 杜晏对田洛使了个眼色，又说：“抱歉，我想去个洗手间。” 田洛会意，起身把杜晏带到洗手间。在客厅看不到的角度，杜晏压低了声音对田洛说：“待会的事情，你不方便在场，最好找个理由出去一趟。” 田洛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等杜晏装作解决完问题后，回到客厅。田洛突然一拍脑袋说道：“哎呀，我忘记买点饮料回来了。” 田洛的母亲笑了笑说：“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喝什么饮料，喝茶多好啊。” 田洛说：“现在天气这么热，哪里喝得下热茶呀。” 田母脸上带着不赞同，却依旧是宠溺地开口：“那你赶紧去买吧，有没有钱？” 说完，田母就要从口袋里掏现金，田洛连连摇手：“现在都用手机支付了，不用现金啦。” 田洛离开之后，杜晏直接坐在了田父田母的对面，他开门见山的说道：“叔叔阿姨，哦，不对，我应该叫你们爷爷奶奶。我相信你们也知道执意滞留在阳世间，并不是什么好事。” 眼前两人脸上露出些许惊慌的神色，却依旧没有承认。田父僵硬地笑了笑，开口说：“你这孩子，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可别跟叔叔阿姨开玩笑了。” 杜晏只是从随身的背包中摸出了一把桃木短剑，说道：“看到这把短剑，你们应该也知道我并非是普通人。很不巧，我做的便是驱鬼除魔的行当。” 眼前二人的表情愈发慌乱，有些欲言又止。 杜晏见状，继续说道：“在我面前你们无需隐瞒，我一眼就能看出你们的来历。两位老人家，如果你们愿意好好交流的话，或许我能为你们提供些建议。” 他见两人表情越来越松动，停顿片刻又说：“你们一直被困在这个房间里，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或许不太清楚。鬼魂身上的阴气，对于活人来说可是有致命的危险。” 田母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起来，她急声问道：“会有什么危险？” 杜晏回答：“阴阳不相容，阴气越盛，阳气就越弱。你们附在田洛父母身上，身上的阴气便会浸染慢慢浸染他们，当他们身上的阳气弱到某种极致的时候，那便不能停留在阳世间。” 田父问：“这是什么意思？” 杜晏轻轻的笑了笑，有些残忍地开口：“我的意思，他们会死。” 杜晏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终于打破了眼前二人的心理防线。 田洛的母亲，或者现在应该说是田洛的奶奶，带着些哭音说道：“我没想过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我只是想多留在世上一段时间，看着我的孙子结婚生子罢了。“ 杜晏倒是不太关心别人的家务事，他比较关心的是，这一对普通的老夫妇，究竟是有什么特殊能力，才已这种状态长时间滞留在这个世界上。 他问道：“你们在死的时候，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不甘心的事情，或者是对某人有着强烈的仇恨，才导致你们在死亡之后没有前去轮回。” 他们仔细想了想，脸上也是很疑惑。 老爷子开口道：“虽然我们说不上是大富大贵，年轻的时候也过了不少苦日子，但是老了儿女孝顺孙子也是个有出息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我们并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 他停顿一下，又补充道：“至于什么仇人就更加不肯能了，我们向来是与人为善的普通人，哪来什么深仇大恨。” 老太太点点头说：“对啊，当时老头就走了以后，其实我也是很伤心的，一直想要追随着老头子而去。现在儿女都已经成家立业，像我们这种老人早早去了，还能不为他们添麻烦，我走的时候又怎么会有什么不甘心呢？” 杜晏眉头微皱，心想那事情就有些奇怪了。既然留在阳世间，不是出于两位老人家的本意，那又是为何？ 第85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如今找不出原因, 杜晏便只问得更加细致：“我听田洛说, 您二位是因病去世, 当初有没有什么异样？” 老爷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说：“听你这么一说, 我倒是想起来了。当初家里人把我送到医院之后, 我就已经没了意识。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家里的房间。那个时候我还没意识到自己死了, 就听到窗户外面有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 老爷子回答：“就是有人拖着锁链的走过的声音, 边走边哼着一首歌，可是我们家在十八楼……” 杜晏想了想, 嘴里轻轻的哼了几句：“您听到的可是这个调子？” 老头子点点头，一旁的老太太也连声说当初她也听到了。 杜晏解释道：“你们听到的是勾魂曲。拖着锁链的声音那是地府的鬼差来引你们前去轮回。” 老爷子恍然大悟, 说道：“怪不得当时我听到这首曲子，就不由自主的向外面飘去，但是走到窗户旁边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拉了回来。” 老太太说：“我也一样。” 现在情况愈发诡异, 那间次卧杜晏方才并没有被人设下困住魂魄的阵法，两位老人家也不像是因执念而滞留阳间。 杜晏问道：“把你拉回来的力量应当会一个源头，你们可有什么头绪？”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老爷子有些迟疑的说：“拉住我的那种力量, 源头好像是在小洛身上。这两年小洛去读大学的时候, 我不会觉得我们身上的限制稍微变得轻了一些, 甚至可以到其他地方去逛逛, 但是每当他回来的时候, 我们两个又被限制在这个房间中，不能到其他地方去。” 老太太点头：“前几天他回来后，我突然就发现，自己可以接触到屋子里的东西。然后我拍了拍小洛他妈的肩膀，像对她说些话，没想到等我再回过神来，就已经是现在这样了。“ 源头在于田洛身上？杜晏突然想起老太太说的一句话来，他问：“您刚才说想要看到田洛结婚生子，身上的阴气会变得特别的浓重。“ 他见老太太一脸不解，又解释道：“这表示你已经非常执着的事情。按道理来说，结婚生子是他人生中所必备的阶段，但是您为什么如此忧心忡忡？” 老太太迟疑了许久，才下定了决心说道：“因为，因为小洛他好像不喜欢女孩子，是那个什么，同性恋。” 杜晏神情一凛，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老太太回答：“有一次我在外边遛弯的时候，看到他跟一个男孩子搂搂抱抱的，我本来以为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可是后来我看到那个男孩子亲了他的脸。后来我有些担心，就和老头子偷偷问了小洛。” 老爷子说：“那孩子一点没否认，直接就说他从小就不喜欢女孩子，只会对着男孩子的时候才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当时我们怕这孩子一冲动就离家出走什么的，就安抚他说不要紧，只要他开心就可以。” “可是我们当长辈的，哪里能不担心孙子的终身大事。”老太太说，“我们就当他只是不懂事，等到长大了就知道荒唐了。” 杜晏忽然有些理解田洛对于两个老人家的执念从何而来，因为他的奶奶和爷爷是世上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在爷爷奶奶这里，他才能敞开心扉表现出最真实的一面来。 所以当有爷爷奶奶过世的时候，他完全无法接受，甚至执着到把两个老人家的魂魄困在了家中。 不过单凭一人的执念，就能把两个老人家的魂魄留下来，是非常少见的事情。看来田洛是一个心思很重，执念非常强的人。想到这里，杜晏觉得事情大概有些不妙。 如今田洛喜欢的是男孩子，并且心中执念深重，再加上整个小区的异常状况，田洛身上定是有事发生。 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杜晏一不能丢下两个老人家不管，二是已经入套，与其想着如何逃跑，不如想办法反击。 杜晏直接说道：“现在前因后果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您二位一无执念二无作恶，送你们往生轮回不是什么难事。” 两位老人家都是想得通透之人，虽然有些不舍，但也知道留在阳世只会给子孙带来麻烦，便同意的杜晏的提议。 杜晏站在客厅，看着空中出现两位老人的虚影，他们笑着对杜晏说：“真是麻烦你了，年轻人。” 之后，他们身上便出现柔和白光，随后便消失无踪。杜晏走上前去，察看田洛父母的状况，发现两人只是有些虚弱而晕在沙发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确定之后，杜晏并没有离开，而是从背包中拿出一把小巧的刀来，随后轻声说道：“抱歉，这是你们儿子惹来的麻烦，就借你们些许鲜血一用。” *** 杜晏打开大门的时候，田洛就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 见杜晏出来，他露出一个笑来：“你去哪里呀？” 杜晏答道：“事情解决了，我当然是要告辞了。” 田洛踏进门来，语气听起来很是客气：“难得来一趟，留下来吃顿饭吧。” 杜晏拒绝：“不用了，我还有事。” 说完，他便向着门外走去。 “等等。”田洛一把抓住杜晏手臂，“好不容易请君入瓮了，杜天师，你想离开可没这么容易。” 杜晏脸色不变，像是早已预料到了田洛的行为。他冷淡开口问：“你究竟是何人？为何附在田洛身上？” 田洛的表情却有些奇怪，他先是脸色有些惊慌失措，然后又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我可是被他的执念所吸引过来，这年轻人倒是个好苗子。不过是让他看了一些发生在宾馆的事情，他心中的阴暗面就无限的扩展开来。甚至能够将整个小区都拉入顺平鬼城。” 杜晏没有接话，心中想着他口中所指的宾馆中发生的事情，大概就是那天晚上肖琅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田洛倒也不在意杜晏没有回应，继续说：“好好培养，这年轻人完全可以当我手下一员大将。” 杜晏眉头微皱，总算是开口说：“顺平鬼王。” 田洛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算你有见识。” 听到对方承认身份，杜晏依旧是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他的微微垂下眼睛，视线移到对方依旧抓在他手臂上手：“我劝你还是快些放开我。” 就在田洛有些疑惑不解的时候，一道刺目光芒从他和杜晏手臂接触的地方爆发开来。即便是顺平鬼王，在这猝不及防之下也受到些伤害。 他惨叫一声，连退几步。 杜晏终于笑了笑：“因为有个醋坛子，不许旁人碰触我超过三分钟，刚才恰好到了三分钟。“ 顺平鬼王毕竟实力强劲，虽然因为附在田洛身上实力降低不少，却依旧在很短时间内恢复过来。他极其愤怒地咆哮着，脸上开始出现暗红花纹，眼睛也变成诡异的红色。 就在田洛将要冲到杜晏面前之时，从他脚下蔓延出金光来，金色纹路瞬间爬满整个房间，化作一张大网把他牢牢困在其中。 “你这是什么东西！” 杜晏没有回答，说那么多废话是蠢货才会做的事情。他转身就走，却听到对方又压抑下情绪，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口气说：“这点小招数困不了我多久。” 杜晏回身，准备把田洛诡异的笑声关在房门之后。 在掩上门的瞬间，田洛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惊慌失措起来：“杜天师，救救我，救救我，我错了，我不该被迷惑把你骗过来。” “抱歉，现在暂且不是救你的时候。”说罢，他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关上门的瞬间，他听到里面传来一句：“你离不开这槐花苑的。” 杜晏当然知道自己这点小招数困不住顺平鬼王太长时间。能争取一点时间，完全是因为对方附在了田洛的身体上，借与田洛血脉相连的父母之鲜血，布下阵法能暂且将顺平鬼王锁在田洛体内，且让对方暂且无法离开这间房子。 虽说只是很短的时间，对于杜晏来说，已经够了。 杜晏站在电梯间，正在犹豫该如何离开，正巧电梯到了十八层，电梯门缓缓打开来。 电梯里有人，是个身材瘦小的老头。他站在角落，背对着电梯门，很是认真，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杜晏没有走进去，电梯门也就一直这么开着，没有要关上的意思。 干瘦老头忽然幽幽开口说：“小伙子，你要要不要乘电梯啊。要上来就赶紧的，一直按着电梯门戏耍老人家可是很不礼貌的……” 杜晏回道：“不用了，我走楼梯。” 干瘦老头回过头来，露出半张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平的脸。他笑了起来，露出没剩几颗牙的暗红牙床：“年轻人，爬楼梯锻炼一下也好。” 说完这句话，电梯门就关上向下行去，杜晏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字从“18”慢慢成“1”。 然而，数字依旧没有停止变化，而是从“1”变成“-1”“-2”，一直到了“-18”依旧没有停下。 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杜晏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看来真的只能走楼梯了。” 说完，他转身，推开消防门，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楼梯间。 第86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楼梯间内倒是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同所有的高层小区的楼梯间都差不多, 灯光有些昏暗。 为了节约资源, 楼梯间内装的一般都是声控灯。杜晏走到下一层的时候，上面一层的灯光就灭了。 他回头看去, 上面黑洞洞的楼道像是一只不知名的巨兽, 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吞噬一切。向下看去也是昏暗的，看起来没有尽头的楼梯。 杜晏感叹一句：“看来这个楼梯间也不太平。” 不过相比于电梯来说, 楼梯起码能够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如果当时进了那个电梯，在狭小的空间内。是死是活,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任凭他人处置。 两害相权取其轻，即便楼梯间肯定也是不太平, 杜晏也只能选择从楼梯间寻找出路。 他继续向下走去，速度不紧不慢。楼梯转角处的数字，慢慢的从“18”变成个位数，最后终于变成了“1“。 杜晏直接拉开消防门, 却发现门外是一整堵水泥墙，把出口封得严严实实的，不留任何缝隙。得到预料中的结果，杜晏只是淡定地松手, 让消防门自动关了回去。 出口处被一堵水泥墙封住, 他心中倒没有什么觉得奇怪的, 如果如此顺利就能出去, 事情才会更加诡异。 杜晏想了想, 又回头向上走去，只不过走了一层楼梯。出现在他眼前的数字，不是“2”，而是“18”。他拉开消防门一看，果然又是田洛家门外的走道。 杜晏关上门，继续向下走，再次来到一楼的时候。 他依旧去拉开了消防门，外面果然还是被那堵水泥墙封得严严实实。 杜晏松开手，沿着楼梯向下走去。一栋居民楼存在“-1”，“-2”或者是“-3”，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现在基本上都是地下好几层的停车场。 然而当他走过负三楼之后，情况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本来应该铺着瓷砖的楼梯，慢慢变成了水泥制的楼梯，墙壁也变得斑驳起来，像是那种经过岁月摧残的老式小区一般。 杜晏将手揣在裤子口袋里，看似闲庭信步，对于周边变幻的环境并没有太多关注。 越往下走，白色的声控灯光源也变成了古早的那种，黄色的灯泡挂在顶上，还在无风晃动着，带着杜晏的影子也在楼梯上晃动。 杜晏走了几步，在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他低头低头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一层的灯光晃得太厉害，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的影子扭曲的厉害。 杜晏停下脚步，看着脚底下的阴影扭曲得如同触电一般，甚至开始慢慢离开地面。他挑了挑眉说：“我劝你还是不要出来比较好。” 杜晏放在口袋里的手终于抽了出来，修长的指尖夹着一张黄色的符纸。他只是轻轻的在空中抖了一下符纸，那符纸却是如同什么坚硬物体一般立了起来。 那微微离开地面的影子，似乎看懂了杜晏的暗示，剧烈抖了抖，随后贴合回地面恢复了平静， 杜晏把手揣回裤子口袋里，继续下楼，又走了进层，他看到在楼道的拐角处，蹲着一个穿连衣裙的小女孩。 杜晏像是没有看到那个小女孩一般，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然而走到下一层的时候，在角落处还是有一个小女孩。 相同的衣服，相同的发型，这一切都表明着那是同一个人。 杜晏脚步不停，继续往下走，然而在每一层的角落，他都能看到那个小女孩。他的脚步，总算是停了下来。 小女孩梳着公主头，穿着缀满蕾丝的公主裙，蜷缩成一团，面对角落蹲着。她发出委屈的抽泣声，瘦小的肩膀哭得一抖一抖。 杜晏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除去小女孩的哭声之外，四周一片寂静。 不知多久过去，或许见杜晏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小女孩抽泣着出声问道：“叔叔你为什么不理我？” 杜晏回道：“你叫我叔叔，我当然不想理你。” 小女孩像是被噎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又说：“大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 杜晏冷漠答道：“你又不是我家的孩子，我为什么要理你？” 这是小女孩沉默的时间更久，再次开口的时候，她没有再抽泣：“大哥哥，你能不能找带我去找爸爸，他跟别的女人跑了，不要我和妈妈了。” 杜晏甩下一句：“你爸爸又不是跟我跑了，我去哪找，你自己想办法去找吧。” 随后他又继续往下走，在楼梯拐角处，他果然还是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只是小女孩已经不是蹲在那里，而是背对着墙角站着。在听到杜晏下楼的脚步声后，她默默的转过头来。 小女孩转过来的脸，很正常又不正常。说正常是因为五官俱全，并没有缺少什么部件；说不正常，大概是她瘦得有些离谱，双颊凹陷下去，像是被饿了很久的样子。 她开口了，依旧是稚嫩的童音：”我找了呀，我一直在找爸爸，后来我找到爸爸公司里去了，他们公司搬走了呢，那大楼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就被关在里面了，关了很久很久很久，我好怕，真的好怕，爸爸为什么不来救我……“ 杜晏看了她半晌，听小女孩说完了凄惨的生前故事，然后开口说：“哦。” 倒不是杜晏有多么的铁石心肠，只是因为这小女孩鬼，杜晏已经看穿她的套路。 大概就是用凄惨生前引起人的同情，一旦生出同情之心来，小女孩就会问你借用身体去找爸爸。到时候无论你的答案是同意，便会被小女孩上身；如果是拒绝，便会被活活饿死的小女孩吞入腹中。 杜晏没有上套，然后楼梯依旧是没有尽头。现在转角处表明层数的指示牌已经消失，还有这反复出现的小女孩，然而并非是小女孩一直出现在下一楼层，而是他没有离开过这一层。 杜晏大概已经摸清楚了这楼梯的构造。旁人看来，或许会以为真的是楼梯没有尽头，会一直延伸到不知何处。 实际上，是鬼魂影响到脑电波，加之空间重叠导致台阶看起来没有尽头而已，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这个楼层。 实际上只要找出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将之解决掉，便能离开这层。眼前的事实很明显了，关键点就在于小女孩身上。 眼前这个小女孩，看起来柔弱又无害，然而她身上却带着浓重的煞气和血腥气，这证明着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在了她的手上。 杜晏即使有心软的时候，也不会用在这等厉鬼身上，他直接自背包之中抽出了桃木剑。 小女孩一见那桃木剑，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狰狞起来，她尖叫一声：“坏人！你是坏人！坏人该死！” 说完，她便长大了嘴，明明只是樱桃般的小嘴，却是越张越大。直到极限的时候，杜晏听到“咔擦”一声，小女孩的下巴因为张得太过离谱而脱臼。 然而，眼前的小女孩却没有任何痛楚的感觉，她双手一掰自己的嘴巴，其中生出利齿来。她双脚一蹬，向着杜晏的方向就扑了过来。 杜晏反应极快，向着旁边一闪。小女孩奔着墙壁就撞了过去，然而她直接在墙壁之上一踩，身形在空中强行扭转又向着杜晏扑了过来。 刚才看起来还很柔弱的小女孩，现在完全像只野兽一般，速度快得像是一道闪电。 杜晏本就只是凡人之身，速度自然是比不上这种戾气冲天的厉鬼。加之空间狭窄，一时不察之下，左手手臂被小女孩的指甲划出一道口子。 杜晏看起来有些苦恼的样子：“本来不想用这么凶残的招数，可是……” 话未说完，他将手中桃木剑，就着手臂伤口擦过去。沾染了鲜血的桃木剑，光芒暴涨，整个楼梯间内都充满这刺目光芒。 那厉鬼惨叫一声，捂着脸滚落在地。 杜晏走了过去，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厉鬼。 小女孩的声音又恢复成稚嫩的童音，她哭泣着，哀求着：“大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再见爸爸一面而已。你放过我好不好…… 杜晏脸上表情微动，像是被打动的样子。那小女孩已经滚到杜晏脚边，似乎察觉到对方的软化，身形一动，五指成钩，向着杜晏心脏处就抓了过来。 眼见着杜晏就要命丧她利爪之下的时候，厉鬼身形停在半空中，她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去，看向那柄当胸穿过的桃木剑。 “我算了算，你的爸爸大概在下面等着你，送你一程，无需感激。”杜晏冷声道，“不过，在之前，大概会先清算你手上的人命，再见。” 桃木剑上的厉鬼，化作烟尘消失在空中，最终没有留下半分影子。杜晏从背包中拿出张纸巾来，细心把桃木剑擦了擦。 嘶—— 他抬手摸了摸左肩，上面某个醋坛子留下的印记正在发热。 “啧，事情麻烦了。” 杜晏有些苦恼，他离开之时，答应肖琅在他肩上留下一个印记才被允许离开。这个印记，会监控他的一切，包括有没有人长时间接触他或者是受伤之类。 如今他手臂受伤，肖琅大概是已经知道了，再不从此处离开的话，那人大概就要莽撞破阵而出跑来此处。 第87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一切看起来很平静, 一切看起来又不太平静。 杜晏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那盏白炽灯, 落满灰尘的灯泡晃动了几下，像是被吓到一般闪了几下就熄灭了。楼梯间再次亮起光源的时候, 已经变成了现代小区里常用的白色光源。 他又微微抬起脚，随后便踩在了地板上，那些斑驳的水泥地和墙面也变得渐渐恢复了正常。 杜晏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肩，其实肖琅所留下来的印记与其说是一种监控, 不如算是把他的能力共享了一部分给杜晏使用。 借助肖琅通阴阳的能力, 杜晏才能如此轻易地破解这个楼梯间内的困局。 杜晏轻轻笑了一下，想着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只知道吃醋和胡搅蛮缠的人，在某些时候还是挺有用的。 现在楼梯间的困局已解，杜晏不再耽搁, 再次下到了一楼。他又去拉开那扇消防门, 情况发生变化，消防门前的那道水泥墙已然消失不见,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楼的电梯间。 杜晏正准备迈出电梯间的时候, 突然有毛茸茸的东西碰了一下他的小腿, 他低下头去看, 发现一只狗狗的虚影渐渐成型, 是只体型挺大的金毛。 见杜晏的眼神看了过来, 得知自己被发现的金毛很是欣喜地坐了下来, 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杜晏。 杜晏看出来金毛眼神中的若有所求, 便蹲了下来, 摸了一把狗狗的头，说道：“你不跟着你的主人跑来找我干什么？” 金毛大狗歪了歪头，用鼻子拱了拱杜晏的掌心。 杜晏看得出眼前这只金毛年纪应该挺大，它的毛发尖已经开始有些发白，眼睛也不如年轻的狗狗那么灵动。然而从牙齿状况看来，主人养的是非常用心的，只不过狗狗的生命始终只有十来年，再精心地养着也会迎来永别的那天。 这只金毛应该是寿终正寝的，却因为放不下自己的主人而留了下来。 金毛又用头拱了拱杜晏的手掌，轻轻叫了一声。 结合小区现在的情况，即便是不能用语言交流，杜晏也能理解它的意思说：“是不是有不好的东西想要附在你主人的身上？” 那天在电梯间见到金毛的主人，并未被厉鬼附身，身上阴气却很重。现在小区受田洛影响，和顺平鬼城重合，顺平鬼城中的厉鬼自是会徘徊在小区之中，寻找最佳的附身之人。 有些阳气旺盛的青壮年，要附身没那么容易，可金毛的主人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算是比较容易被附身的一类人。但她却暂且平安，十之八一九就是眼前金毛的功劳。 金毛大狗站起来转了个圈，尾巴垂下轻轻摆动。 杜晏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他又问：“你是担心那只鬼完全侵染你的主人，所以才留了下来？” 它又是轻轻叫了一声，眼睛中露出些期盼又焦急的神色。 杜晏拍拍它的头说：“你放心，事情会解决的，之后你的主人也会恢复健康的。” 他停顿一下，又笑着说：“不过这段时间，你最好还是陪在你的主人身边吧，免得她受太大的伤害。” 狗狗舔了舔杜晏的手心，像是有些安心，随后才欢快这才欢快的向着外面跑了过去。 杜晏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就在杜晏要走出大门的时候，那只金毛却很是凶地朝着外面的方向咆哮着。随后，它又用头推了推杜晏，示意他往电梯间的方向过去。 杜晏倒是没发现外面有什么异样，便问道：“你是不是叫我不要出去？外面很危险？” 金毛轻轻地呜咽了一句，向着电梯间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杜晏。 杜晏有些无奈：“好吧，动物的直觉总是比人类要灵敏的，你大概是觉得外面有什么危险？” 说完，他就跟在金毛后面退回电梯间，金毛来到他们相遇的消防门前，抬起前爪刨了刨厚重的消防门。 “你让我回去？“杜晏有些疑惑地问。 金毛原地坐下，歪了歪头，吐着舌头像是露出了一个笑脸。 “好吧，里面的麻烦已经解决了，说不定能有什么转机。” 刚才向下的楼梯是没有尽头的，但现在厉鬼已除，困局已破，或许可以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眼前金毛的周边笼罩着一圈朦胧的白光，这证明着灵魂的纯净无暇，杜晏便不会怀疑金毛的举动是不是要加害于他。 杜晏拉开消防门，对门口的金毛说了声再见，便又沿着昏暗楼梯向下走去。果然，在下到某一层的时候，楼梯便到了尽头。 杜晏推开尽头处的消防门，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微微一愣。 出现在他眼前的完全是一个不应当属于阳世间的景象，整个区域内都是一片浓重的黑。这同没有光源导致的黑暗完全不同，而是因为阴气太过浓重，形成一种实质上类似于黑雾的东西。 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正中央有一根高高的柱子，柱子乃是用千年桃木雕刻而成。即便是在这种极其黑暗的地方，柱子之上都还残余着强烈的阳气。 杜晏一眼就能看出，这一切的设置都是为了折磨绑在柱子上的人，或者说是魂魄。 那人双脚踩于黑暗之中，无尽的阴气一直为他补充能量，而他紧贴着桃木柱子的身体却是被强烈的阳气所腐蚀。 鬼魂虽没有实体，但阴阳不相容，被强烈阳气所浸染的时候，会感受到被火灼烧般强烈的痛楚。那人的身体，就这么被阳气灼烧着腐蚀，身体一点一点的消失。 但是到他的身体消失到只剩一半的时候，脚下的阴气又会席卷而上，替他修复身体。不知多少岁月过去，这人就这么被周而复始地折磨着。 眼前这残忍的一幕，让杜晏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不仅是因为眼前那人遭受到如此残酷的折磨，还因为那人身上的衣服。 他身上的衣服是杜晏门派的制式道袍，像他们这种传承许久的天师门派，门派中的道袍式样都是不会换的。从他袖子上所刻的云纹和阴阳八卦来看，杜晏能推出这大概是几百年前的前辈。 杜晏走上前去，被绑在柱子上的那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站在面前的杜晏，微微一愣，随后便开口道：“年轻人，你是那只黄狗找来救我的吗？我明明叫它不用费神，此处不宜久留，你还是赶紧离开才是上策。”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非常木然，那是一种被囚禁许久之后对一切都失去兴趣的冷淡。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不欲再与杜晏交谈的样子。 杜晏此时总算是知道，那只金毛为何会示意他来到此处。同门之间，修习的道法出自同源，杜晏同眼前前辈之间，魂魄上会存在着某种相同的气息。 动物本就感知要比人类灵敏不少，金毛大狗变为鬼魂之后，自然对灵魂之间的联系也特别敏感，它便示意杜晏在这不知名的囚牢之中，囚禁着和他出自同源的人。 杜晏却是对他行了一礼，用的是门派中的行礼方式：“前辈，晚辈乃閤皂山的第三百六十一代弟子。” 听到杜晏的话，那人脸上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睁开眼睛，上下打量一番杜晏：“三百六十一代弟子？既是我门中弟子，为何不穿门中道袍在外行走。” 杜晏知晓这前辈在此处被关了太长的岁月，耐心解释道：“前辈，现在外界情况不同以往，门中弟子在外行走之时都着常服，更方便行事。” “是吗？”前辈微微发怔，“也是，我在此处，已经被关了不知多少岁月。年轻人，现在外面是什么年头了？” 杜晏用门派中的纪年方法告知他，只见眼前前辈脸上一阵恍惚，喃喃说了句：“原来竟然已经是八百年过去。” 听到他说八百年的时候，杜晏眉头一动，突然想起一事来。此前在跟师父通话的时候，师父所说的那个炼制鬼王被反噬的前辈，似乎就是在八百年前。 如此向来，顺平鬼王同眼前的本门前辈，定然存在着某种联系。 杜晏想着现在已没有时间在此处耽搁，直接了当地开口问道：“前辈，晚辈曾在门中典籍中读到过，有名为通玄的前辈，因炼制鬼王被反噬，最后下落不明。” “不错，我便是通玄。”通玄点头，“如今的顺平鬼王，便是当初炼制失败，反噬于我的那只厉鬼。” 随后，在杜晏的询问下，通玄将过去的事情悉数说了说来，关于顺平鬼城的真相，关于万尸岭，关于顺平鬼王。 顺平鬼城，实则乃是上位者的炼蛊之地。当年上位者将死囚投入此城中，并让这些死囚自相残杀决出胜者，最终只有一人能走出此城。能在如此残酷的环境中走出的人，便是当权者手中最利的那把刀。 现在的顺平鬼王，自然就是当时的那个胜利者，他名为孙晋，曾是手上人命无数的江洋大盗。他实力强大，在成为胜利者后，竟然将试图控制他的所有人都杀死，随后隐姓埋名逃离顺平。 第88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当时通玄便是在山野之中, 捡到了重伤晕倒的孙晋。其实通玄救人并非出于善心, 御鬼门派向来行事亦正亦邪，自然是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在荒山野岭救助来历不明的人。 通玄见此人身上满手血腥, 戾气冲天，然则印堂发黑是个短命相，用来炼制鬼王是绝佳的材料。 于是通玄便将孙晋救回自己所居之地。通玄发现，孙晋除了身上那些几乎致命的外伤之外, 还身中剧毒, 那是一种上位者常用来控制死士的□□，需要定期服用解药才能续命。 如今看孙晋的情况，明显乃是逃犯，没有解药来源，自然是短命之相。 为了让孙晋能撑到布阵完毕, 通玄精心治好了他的外伤, 却没告知孙晋他深中剧毒之事。毕竟穷凶极恶之徒，将死之时谁也不知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然而, 孙晋却意外发现了通玄的身份, 并认为自己身上的剧毒乃是通玄所下。两人对峙之时, 孙晋毒发身亡。 通玄将孙晋的尸体入阵炼制, 然而在关键时刻, 他却因那段时间的共同生活而有些犹豫。 就在此时, 孙晋提前恢复意识, 想起一切。他本就戾气冲天, 此时更是怨恨无比, 趁着通玄一时犹豫期间，破阵而出。 之后，孙晋便残忍地杀死通玄，甚至还觉得不解恨，囚禁了他的灵魂折磨至今。通玄此时心境已是古井无波，说起这段经历之时，表情也没半分变化。 “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将我困于此地，却又不给我一个痛快。”通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处境，“这刑罚看来残忍，习惯之后也不过如此，他为何宁愿困守顺平鬼城不得离开，也要看我这仇人日日被折磨。” 杜晏知道通玄的言下之意，孙晋是被通玄炼制为鬼王的，虽说中途破阵而出将其杀死，但也会被通玄所约束，不能离开通玄太远。只有将通玄的灵魂完全吞噬，他才能得到完全的自由。 相反的，孙晋反而是在尽力留下通玄的魂魄，天师因修行缘故，死后不会化为厉鬼。那便只有在顺平鬼城这阴气浓重之地，才将通玄留下，而不是失去意识变成游魂最终灰飞烟灭。 真是个矛盾的鬼王。 杜晏情商虽然不高，好歹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他倒是从通玄的叙述之中看出几点异样来。 通玄作为御鬼门派的天师，在炼制鬼王之时为何会犹豫；而那孙晋，宁愿困守顺平鬼城数百年，也没有完全将通玄吞噬。 这两人之间，或许并不是只有仇恨那么简单。想到此处，杜晏倒是完全知晓孙晋费劲功夫也要吞噬肖琅的原因，因为肖琅的特殊体质，可以让他不用吞噬通玄便能离开顺平鬼城。 这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如今已经是一个死结，完全没有解开的可能。通玄对于孙晋的感情，也只有那一瞬间的犹豫。 杜晏直接开口问道：“前辈，既然孙晋没有完全吞噬掉你，为何如今又能成为掌管顺平鬼城的鬼王。” 没有吞噬炼制者的鬼王，是不完整的，并没有号令百鬼的能力，如今看来，孙晋却能自如地控制整座顺平鬼城，这有些不合常理。 通玄答道：“他曾分出一魂，到阳世间去走过一趟。” “你的意思是？”杜晏眉头微皱，想起一事来，“孙晋可是顺平当地人？” 通玄点头：“正是。两百年前，孙晋分出一魂，借了孙姓血脉中的死婴之躯去过阳世一趟。那世他名为孙文昊，最终还进京做官，得过天子眷顾，借这龙气又壮大不少己身实力，之后才能完全掌控顺平鬼城。“ 杜晏总算是知道，当初范氏的儿子孙文昊为何会那般铁石心肠，对自己的母亲下此狠手。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范氏的孩子，只是借用范氏腹中死胎的厉鬼而已。 嘶—— 杜晏正在思索之时，肖琅留在他左肩的印记突然一阵灼烧的感觉，他抬手抚上，知晓这是肖琅出阵了。 然而，现在根本还没有到肖琅出阵的最佳时机，如此仓促出来，实力定是不能达到巅峰。 如今时间紧急，杜晏长话短说，将眼前境地告知通玄。 如今孙晋和肖琅之间，是免不了一战，孙晋胜，便是失去控制的鬼王出世，不知会造成多少无辜之人的死亡；肖琅胜，尚有杜晏能牵制对方，可以保证鬼王的行事不太过偏颇。 杜晏说道：“前辈，如今形势你也知晓，孙晋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若是离开顺平城，要找上的第一个地方定然就是你我门派之中。” 通玄点头，赞同杜晏的说法：“我知晓，孙晋这人，心性残忍，如是成为鬼王，定然会生灵涂炭。” 杜晏长揖到底：“如今，我欲同肖琅一起除去孙晋，前辈你意下如何？” 他停顿一下：“也许此事对前辈来说，会有些残忍。” 通玄似乎理解了杜晏的言外之意，他垂下眼睛，随后又抬起来：“何来残忍一说。当你被一个人囚禁，折磨了近八百年，你心中再怎么样柔软还是愧疚的情感，早就已经消磨殆尽。” “如今，我全身心所希望的便是能离开此处，不管是前往轮回，还是就此灰飞烟灭，都甘之如饴。至于孙晋，便和我一同上路吧。” 杜晏说出这些话来，是因为他知道，通玄是孙晋的仇人，却也是最为了解孙晋的人。如今肖琅提前出阵，实力不足，想要彻底灭掉孙晋，突破点只有眼前的通玄。 杜晏开口问道：“那便请前辈指点，杀掉孙晋的方法。” 通玄道：“孙晋在顺平鬼城中，几乎是不死不灭的存在。要灭他只有两法，一是将整座顺平鬼城除去，然而仅凭你一人，是不能做得到的。” 杜晏点头：“要除去整座顺平鬼城，恐需要现今所有玄门中人出手，才有可能做到。” “那你便只剩下一条路子，找到孙晋的尸骨，以极阳之力将之毁去。”通玄说，“孙晋的尸骨，早被他炼制成骨珠，日日带在身边，几乎也是不可能之事。那便只能寻找孙晋血脉至亲的尸骨，借血脉之力将其困住，之后连他和骨珠一同毁去。” 通玄此时脸上又有些绝望：“然而，孙晋的父母当初死在战乱之中，连他自己都不知父母的尸骨在何地。“ 杜晏却是想起一事来：“不，他的血脉至亲，除了孙晋的父母外，还有一人，便是那孙文昊的父母。” 通玄微微一愣：“此法倒是可行，只是孙晋投身阳世乃是两百年前之事，那孙文昊的父母尸骨恐怕也难以找到。” 杜晏却是轻轻笑了笑：“此事不得不说是天道轮回。前辈，只能委屈您在此处再待一段时间，带到除去孙晋，晚辈再来送您入轮回。” “好。” *** 杜晏辞别门中前辈，沿着楼梯上了一楼。他才推开消防门，就见一人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那人一见杜晏，就一把把他抱住，语带谴责：“你说话不算话，答应过我一根汗毛都不会伤到的！” “……”杜晏有些无奈，这受伤也不是他愿意的事情。 “我不管，从现在起，你不准离开我半步。” 眼前的肖琅，这胡搅蛮缠的态度杜晏这几天见过不知道多少次，然而杜晏却觉出些不对来。 他眉头微微皱了皱，语气微冷：“肖琅，你别给我装疯卖傻，你现在可不是那傻兮兮的幽精一魂。” 肖琅脸上露出个尴尬的笑容来，正欲说些什么辩解一二，突然神情一凛：“不好，那顺平鬼王的气息突然变强，我现在打不过他，先回古村。” 杜晏知晓事态严重，他的阵法极限已经到了，那孙晋大概是已经要破阵而出。他也不同肖琅纠结那些不重要的事情，直接跳上肖琅的背。 “你速度比较快，走。” 肖琅几乎是在杜晏动作的瞬间，就抬手托住了他，随后身形一动，便向着门外奔去。肖琅速度极快，然而顺平鬼城毕竟是孙晋的地盘，他的能力受到很大限制。 他背着杜晏瞬间就出了小区，孙晋尚且还被困在田洛身体之中没能完全脱出，按道理来说离开小区范围之后，杜晏和肖琅就应该离开了鬼城回到阳世。 然而，随着肖琅跑出小区。以小区为源头，却有阴气慢慢涌出，开始向外浸染着整个顺平城。 “不好，你的能力导致顺平鬼城开始完全和顺平城重叠。在顺平鬼城的范围中，鬼王想去哪都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听到这里，肖琅背着杜晏向着古村的方向就跑了过去。 两人身后滚滚阴气蔓延开来，所到之处，五彩斑斓的世界像是在瞬间褪去了颜色。尘封许久的顺平鬼城，终于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路上的行人，前一秒还在瞠目结舌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下一刻就纷纷倒了下去。 杜晏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些人肩头三把火仍在，虽然火势减弱，但依旧能暂时护住他们性命无忧，然而时间一长，整个顺平城的居民都将死去。 现下只能尽快除掉鬼王孙晋，才能救下这全城人的性命来。 第89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完) 这铺天盖地的滚滚阴气, 一路追在杜晏二人身后，如果不是肖琅的炼制已是初步完成, 单凭杜晏一人，大概早就深陷顺平鬼城之中。 在到达古村边缘的时候，阴气蔓延的速度总算是慢了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去路一般, 最终停在了古村边缘。 眼前的一切, 看起来有种非常荒谬的电影感，远处的一切在阴气的笼罩之下, 几乎已经变成黑白色的，而古村这边却是色彩斑斓的人世间。 以一条小河为界, 小河之上有一座简陋的用来行车的桥梁, 在眼下这情境看来，竟像是那九泉之下的奈何桥。桥的这边，是繁华阳世；桥的那边，便是逝者之地。 在色彩交接的桥头，站着两人, 一位红衣女子，一年轻后生, 二人似在此等候许久。 古村算是范氏的地盘，她早已得到肖琅指令, 知晓顺平城内惊变。为防止引起混乱, 她已让整座古村外围的村民们陷入沉睡之中, 对于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 现下情况危急, 若是不能尽快除去孙晋，整个顺平城的人都将被鬼城之中的厉鬼附身，届时便又是一座顺平鬼城。 杜晏来不及解释太多，直接开口同范氏说：“你是否早已知晓顺平鬼王同孙文昊之间的关系？“ 范氏摇头，又点了点头：“母亲对于自己的孩子，总是会有某种程度的感知，然而事情的真相，我却是不知晓的。” 杜晏便长话短说，将孙晋和孙文昊之间的关系告知范氏听。 范氏听罢，脸上露出些似悲似喜的复杂神情来：“如今听你一席话，我心中执念竟是消解不少，知道他不过是借用我腹中胎儿身体的厉鬼之后，那他所做下的那些事，却是不是因为我的过错。” 货郎低声安抚她：“那事本来就不是你的过错。” 杜晏见状，又将除去鬼王的法子告诉范氏，并且强调道：“以你尸骨为阵眼，可以将孙晋困于阵中并将之除去。只是你的尸骨恐怕也是保留不下来。” 范氏微微一愣，一旁货郎却是脸上有些担忧，问道：“慧娘的尸骨被毁的话，对她会有什么影响？” 杜晏坦然告知：“如果孙晋被除掉，加之尸骨被毁，她自然是无法再以现在的状态存在于时间。” 范氏尚未出声，杜晏又继续说道：“我可送你去轮回，只是你手上沾染的人命不再少数，下地府接受审判之时，你大概还是会要受些刑罚才能再入轮回的。” 货郎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又似乎知道范氏心中所想，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杜晏见货郎脸上凝重神情，说到：“不过你所杀之人，都是些同你有仇且为恶之人，判官会酌情处理的。” 货郎握住范氏的手：“我会等你的。” 杜晏却是似笑非笑地看了货郎一眼：“范氏手上的乃是有罪之人的人命，你手上虽只有一条人命，但肖琅乃是无辜之人，这么算下来的话，说不定你在地府中接受刑罚的时间比她还要久些。” 范氏点头：“我犯下的错，自是愿意接受惩罚，届时到了阎罗殿之上，该受的罚我不会有任何怨气。” 这边范氏已经同意同她的尸骨为阵眼除去孙晋，杜晏便需要一些时间来布置阵法。 杜晏看了看身边的肖琅，肖琅的确是天赋异禀，中途破阵而出实力也是极其强大，只是暂且还不是孙晋的对手。 不过只要不进入顺平鬼城，他倒是有一战之力。 从杜晏的分析看来，孙晋肯定不会是单独一人前来。毕竟他不是肖琅这种光杆司令，顺平鬼王可以号令整个顺平鬼城中的鬼兵鬼将。 现在的顺平方向看起来很是平静，那是因为孙晋依旧被困在田洛身体之内。杜晏从布下的阵法反馈，他就可以知道不需多长时间，孙晋便能破阵而出。 届时他定会招集城中所有厉鬼，前来古村之外，为了吞噬肖琅。不过孙晋并不愚蠢，他自然会想到古村之中有范氏的存在，范氏的尸骨乃是他的弱点之一。 按道理来说，孙晋应当早就择机出手将范氏尸骨毁去，然而当初茅山道士出手将范氏的尸骨封印在古村祠堂之下。 在数百年前，正是玄门大兴之时，茅山派作为玄门中的领头羊，实力非比寻常。茅山前辈们布下的那个阵法，即便是孙晋也不敢略其锋芒。 于是古村便成为在顺平鬼城之中，唯一不属于孙晋管辖的一块地方。 不过孙晋既然知道范氏尸骨在此处，就必定不会轻而易举的踏入古村当中。他肯定是会让手下的鬼兵鬼将们打头阵，待到占领古村，将范氏的尸骨毁去之后，孙晋才会进入古城之中。 于是，现下的情况便是能够相互牵制，肖琅不是孙晋对手，孙晋心存顾忌不会进入古村之中，而他手下的鬼兵鬼将却不是肖琅对手。 现在杜晏便需要由肖琅替他争取布阵的时间。他看向肖琅，直接说道：“我同范氏他们前去布阵，你留在此处不要让他们打破界限，这古村是我们最后的倚仗了。” 杜晏转身，向着古村的方向走了几步。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身看过去，果然看到肖琅眼巴巴的看着这个方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杜晏回身走过去，轻轻的笑了笑，对他拉开了衣服的领子。 肖琅眼睛微微睁大，脸突然涨得通红，说：“现，现在这个时间不合适吧？” 杜晏无语地又翻了个白眼，说：“我是让你把这个印记加深一下，一是安你的心，免得你又脑补什么我是不是要借机跑掉之类的东西；二来是待会儿我也要借你的能力做些事情。” 肖琅被他一噎，脸更红了。脸虽红，他动作倒是挺快，直接埋头，一嘴就啃着杜晏的肩上。 肖琅留下印记的方式很简单，就是在杜晏肩膀上咬一口，将自身的阴气通过伤口，刻进了杜晏的血脉之中。 肖琅是杜晏的御鬼，阴气并不会对杜晏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他也就放心大胆地使用这种方法来监视杜晏。 做完这一切以后，杜晏拍了拍肖琅的肩：“加油，如果事情顺利的话。等到你当了鬼王，你可以提出一个要求。” 他停顿一下，加重了语气：“无论是怎么样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说完，杜晏便转身向着古村的方向走了进去。 他所说这句话，并不仅仅是为了鼓励肖琅而已。肖琅如今乃是厉鬼之神，他所拥有的能量强度，一是取决于魂魄的强度，二便是取决于执念强度。 现在杜晏算是看明白了，肖琅的执念完全是在自己身上。杜晏承诺下不计条件地答应一个要求，那么肖琅就是凭着这心中执念，也会把这段时间给扛下来。即使受些伤，只要心中执念之火不灭，也不会有什么太过严重的伤害。 只不过，在最后一切结束的时候，肖琅总会知晓笔记本中杜晏留下来的东西。到时候，无论肖琅的要求是杀死杜晏为自己复仇，或者是永远留下来陪他，杜晏都会答应。 杜晏先是在范氏指引下，从村中祠堂里去了孙文昊父亲的灵牌。这灵牌虽然比不上尸骨有效，但也能勉强充当一把孙晋的生身父母。 随后，他又在范氏引领之下，找到她的尸骨带回地下祠堂，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杜晏便开始布阵。 想要消灭一个鬼王，难度其实很大，不仅需要各种极阳的宝物，还需要玄门中人的高手把守各方生门死门。现在杜晏只是孤身一人，自然是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布下这么复杂的阵。 在这古村之中，茅山前辈留下的阵法用的皆是最好的材料，这些材料现在的玄门之中已经很难找到。 肖琅的炼制速度如此之快，一方面也有这些材料的功劳。 关于消灭鬼王的阵法，杜晏已是心中有数，他既然有办法改良阵法在短时间内炼制出鬼王，那自然也有办法用这个阵法剥夺一个鬼王的能力。只需将当初炼制肖琅的阵法逆行，便能达到这种效果。 等到孙晋成为普通厉鬼，肖琅便可以轻松将其吞噬，取而代之成为百鬼之王。 杜晏心中有数，动作便是极快，不多时已将阵法改造完成。然而他却没有启动阵法，而是出门走向了溶洞的岔道之中。 范氏跟在他身后，问了一句：“杜天师，主上那边现在压力颇大，您不去助他一臂之力？” 杜晏说道：“我现在正是要去助他一臂之力。” 虽说阵法已经布好，但怎么引孙晋入阵却是个麻烦事情。总不能让肖琅把所有鬼兵鬼将杀光之后，逼得孙晋不得不亲自出手。 顺平鬼城的厉鬼不知有多少，就算是肖琅打得过，也扛不住这种车轮战的消耗。那便只能找些麻烦，借兵设法引走这些鬼兵鬼将，才好逼孙晋出手。 杜晏心中感慨，当初当原晏的那些年，倒是让他的战术素养提升不少，可以想到用这种两面夹击的方法，逼迫孙晋进入古村之中。 现在，杜晏已经站在了他需要借用的鬼兵之前。 他抬头望着那些十几米高的尸堆，绕着巨大的溶洞走了一圈，对于每一个尸堆的位置都心中有数之后，便开始接下来的计划。 眼下的地方实在是太大，杜晏刺破左手中指指尖，在每一个尸堆旁边留下一滴指尖血。其余的事情，便交给范氏和货郎去做，他们是厉鬼之身，速度比之杜晏要快上不少。 范氏和货郎不能碰朱砂等极阳之物，便只能借助肖琅的能力，暂且封住朱砂的极阳之力。 杜晏依旧是以左手鲜血混入朱砂之中。他的左肩有肖琅的印记，左手鲜血中便留下肖琅可以通阴阳的能力。 准备妥当之后，范氏手持朱砂，按照杜晏的交代布下炼制御鬼的阵法。阵法非常粗糙，在此处的孤魂野鬼数量确实极为庞大，然而借肖琅的能力，将之全部炼制为初级御鬼已是绰绰有余。 范氏那边的工作已经完成，杜晏手指间夹上黄色符纸，在空中一抖，符纸便被点燃。 他将符纸扔在脚下的起始处，符纸之上的火焰，迅速沿着方才范氏走过的路线蔓延开来。 杜晏站在地势略高的地方，看着眼前阵势一点点亮了起来，突然叹了口气：”我居然也有这种狐假虎威的时候。“ 炼鬼大阵完全亮起，只见那些尸堆之中，戾气冲天而起，整个溶洞之中皆是鬼哭狼嚎之声。那些孤魂野鬼，好不容易离了尸骨的束缚，得了些许自由，便皆是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杜晏没有出声，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安静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 最终，喧嚣的溶洞之中安静下来，所有御鬼已经安静而整齐站在溶洞之中，等着杜晏的指令。 *** 杜晏回到古村之时，肖琅正在同孙晋手下鬼兵鬼将缠斗，战局看起来有些难解难分。 那些鬼兵鬼将虽然都不是肖琅一合之力，然而数量太多，肖琅看起来有些鼓掌难鸣，陷入泥潭之中。 杜晏一眼就可以看出，肖琅极为凝实的身形在此时变得略微有些飘忽，这表明他已经开始有些吃力起来。 货郎和范氏正欲上前帮忙，却被杜晏拦住去路：“你们暂且不能出现。” 货郎说道：“虽然我们能力比不上主上，但好歹也能帮他分解些许压力。” 杜晏摇了摇头：“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待会……” 就在杜晏将接下来的计划告知范氏他们之后，远处的战局又出现了变动。 顺平鬼城方向，那平静得如同一幅水墨画一般的天边景象，开始猛烈抖动起来。立于后方观战的孙晋猛然回头，看向顺平鬼城的方向。 那是，有极大数量的厉鬼，在顺平鬼城中作乱。而这些厉鬼，孙晋起码在此刻以前，是不知道他们的存在的。 他看着远方，觉得那些气息很是熟悉，那些是在八百年前，同他在顺平城中厮杀过的那些死囚。 那些手下败将，居然在这个时刻离了万尸岭的镇压，跑出来作乱？前些时日的塌方，难道把那阵法完全毁去？ 孙晋也顾不上去追求这其中的原因，只能设法解决那边的危机。 顺平鬼城乃是孙晋的据点，绝对不能被人毁去，更何况在那鬼城之中，还有一个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只是眼前情况，孙晋也无法果断离开回到顺平鬼城之中去对付那些作乱的孤魂野鬼。 他若是回头去救道玄，且不说手下这些鬼兵鬼将能否打得过肖琅，就算他们能以多欺少将肖琅打败。那些鬼兵鬼将也绝对抵御不了肖琅的诱惑，会将他吞入腹中。 毕竟，只要吞噬了肖琅的魂魄，就能拥有成为鬼王的力量，到时候也无需惧怕他这个鬼王。 孙晋思前想后，最终对天发出一声厉嚎，将手下大半鬼兵调回顺平古城。 不久之后，那边被围攻的肖琅，似乎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在勉强消灭身边围攻的厉鬼之后，半跪在地上，身形变得极为飘忽起来。 孙晋正欲令身边剩下的鬼兵上前将肖琅捉拿，带出古村范围之时，他见到在肖琅身后突然出现一道身着嫁衣的身影。 孙晋对那突然出现的厉鬼不可谓不熟悉，毕竟那也算得上是养育了他十几年的母亲。 孙晋一直以为，肖琅在死去之后，定是将古村中的范氏吞噬，不然无法解释他在极短时间内就成就鬼王之身。 现在的不是他不愿踏入古村当中，只是担心万一肖琅没有完全毁去范氏的尸骨，这对他来讲有着极大的威胁。 然而现在范氏却出现了，孙晋还来不及再多想，他看见范氏眼中赤红一片，趁着肖琅不察之时扑了上去。此前的缠斗，或许真让肖琅这个新生不久的鬼消耗太大，他竟是一点反抗都没有就被范氏扑倒在地。 孙晋心中一急，就想冲入古村之中。 他知道范氏之后的遭遇，遭遇那等人间惨剧之后，范氏戾气冲天，是攻击性极强的厉鬼之神。她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如今会出现在此地，唯一的目的便是吞噬肖琅成为鬼王。 如果让范氏吞噬了肖琅，孙晋觉得相比新生不久的肖琅来说，范氏会更加难以对付，说不定还会败于范氏之手。 想到此处，孙晋再也顾不上太多，直接就踏入了古村范围之内，要同范氏争抢魂魄的归属。 就在孙晋的身影出现在肖琅身前之时，正扑在肖琅身上似乎在啃噬魂魄的范氏，抬起了头对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昊儿，真是许久不见，你如此孝敬自己的母亲，我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说完，范氏满头青丝暴涨，将孙晋缠了个严严实实。孙晋的动作也不可谓不快，他指尖利爪暴涨，一抬手，缠着他的头发便断成数截落在地上。 此时，地上肖琅一跃而起，向着孙晋就扑了过来，两人缠斗在一处。 肖琅的路数却很是奇怪，并非是厉鬼般借助獠牙和利爪的攻击。 他手上握着一柄奇怪的木剑，木剑之上纯阳之气缭绕不去，但凡了解玄门的人，都知道这是天师常用的桃木剑。 孙晋着那柄木剑，神情变得愈发狰狞起来，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堪往事。 他恨声说道：“你竟然当了御鬼天师的走狗，实在是鬼界的耻辱！” 肖琅根本不搭理他，直接攻上前来。 斗至酣处，地上涌起突然金光万丈。 孙晋见状，身形一动，就想要退去，然而却被范氏不顾后果的缠的严严实实。 只在这瞬息之间，地面金光就已经碰到孙晋的脚。那些金光如同有生命一般，一确认孙晋的存在，就瞬间收缩成极细的一束，沿着血脉向上，从内里将孙晋完全制住。 孙晋脸色剧变，对着范氏说道：“你疯了，用自己的尸骨布阵，你也得不到好下场。” 范氏不以为意，只是冷笑道：“能拖你陪葬，我心愿已了，这样世界如此肮脏，留在此处也没有什么意思。” 孙晋听范氏这么说，脸色又是变了变，问道：“当初那个族长的魂魄在我手中，你若放我离去，我可送你解恨。” 范氏说道：“你不用糊弄我，你我之间的仇恨又岂是，杀个外人便能消弭的？” 孙晋无法说服范氏，又无法脱身，脸上越是绝望。 他浑身上下都已被金光侵蚀，那些金光最终从他的骨血之中尽数暴涨而出，将他扎得如同筛子一般。 杜晏正好从古村之中出来，说了一句：“肖琅，就是现在！” 肖琅听罢，毫不犹豫地抬手就插入孙晋心口。 孙晋根本无力避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他惨叫一声，脸色扭曲，身影变得越来越飘忽，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颗黑色珠子从半空之中落下。 肖琅伸手接住那颗珠子，随后毫不犹豫地捏成粉末。 远处杜晏却是看到，孙晋在消失之时，口型似乎是喊了一声“通玄”。 *** 梁飞一行人再度来到顺平火车站，站台之上依旧只有他们。 众人依旧有些无法习惯肖琅现在的样子，相比之前的打打闹闹，看起来很有些拘束。 眼前的肖琅，虽然长相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然后皮肤却变得苍白，唇色也有些发黑，站在那里显得有些阴森森的模样。 见没人开口，肖琅挑起了眉毛：“怎么？不认我这个朋友了？” 梁飞说话不过大脑：“那到没有，就是你这个样子……” 肖琅看他一眼：“我这个样子怎么了？” 梁飞本来想说有些可怕，却突然看到站在肖琅身边的杜晏。他神差鬼使地说了句：“你这个样子，和杜天师看起来特别般配。” “……” 站在站台上的众人，不约而同地侧开了脸，倒不是因为肖琅阴森森的样子有多可怕。而是眼前那个据说能号令百鬼的鬼王，笑得实在是太蠢了，令人无法直视。 然而此时，梁飞又多嘴问道：“杜天师，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不跟我们一起离开吗？” 于是，众人又见识了一把鬼王的变脸绝技，站台之上，甚至还刮起阴风阵阵。 杜晏笑了笑：“我答应过他，会一直陪着他。” 一切风和日丽，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火车汽笛长鸣，众人的顺平之旅总算是安然结束。 他们上车之前，看到站台上的鬼王肖琅，一手搭在了杜晏肩膀上，笑着说：“下次请你们来喝喜酒。” “？” 最终，肖琅的朋友们带着一头雾水作为礼物，离开了顺平城。 第90章 现实世界 这次的醒来颇具有戏剧性的意味, 杜晏这次没有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反而在邵凌恒的床前停留了一会。 眼前这张脸, 比之在梦中的肖琅要成熟许多，平日行事看起来也是成熟稳重得很。 只是…… 杜晏嘴唇微微勾了勾，都说梦境是潜意识某方面的表现，眼前这人还真是有些和表面上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当时事情是这样的。 送走肖琅的朋友后, 他们在火车站外面碰到一个人。 田洛。 田洛脸色看起来依旧不太好, 他本来就是瘦弱的身材，也不算太高, 站在那里看起来像是能被一阵风吹走。 他见二人出来，眼睛一亮, 正想说些什么, 眼神却落在某个地方，立刻就黯淡了下来。 杜晏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发现肖琅的手从头到尾就没有从他肩膀上拿下来。 杜晏也没什么避嫌的意思，肖琅根本就没意识到田洛对他有其他意思，于是两人就维持这个状态停在了田洛面前。 “田洛你来送行？”肖琅说, “可惜来晚了，梁飞他们已经上车了。” 田洛猛地回神, 有些慌张地点头：“哦，嗯, 是的, 我, 我就想来看看他们有没有事。” 在肖琅掌管顺平鬼城之后, 顺平城的居民已经忘记此前的离奇遭遇，唯一保留记忆的只有肖琅的朋友们，田洛也是其中之一。 肖琅总算是发现了田洛有些不对劲的样子，关切问道：“你是不是因为被孙晋附身，元气还没恢复？” 田洛想到肖琅现在的身份，眼中带着些期盼点了点头。 “啊。”肖琅想了想，“多晒晒太阳，补充点阳气，很快就好。” “……”杜晏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动一下，就算是以他的情商也能看出来，田洛想要的大概是鬼王亲自出手替他驱除阴气什么的。 结果肖琅这货居然来了句晒太阳补充阳气，虽说也有点道理，但这话听起来总是很奇怪的。田洛又不是植物，让人去多晒太阳什么的。 田洛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身体其实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觉得和梁飞他们突然分开，有些失落吧……” 肖琅安慰说道：“没事，过段时间我准备好了，会邀请他们到顺平来喝喜酒。” “喜酒？” 杜晏几乎都能看见田洛心中的晴天霹雳，看见对方惨白地脸色，再刺激下去怕是要当场晕倒了。 肖琅还想说些什么：“就是……” 杜晏终于受不了了，打断肖琅说：“站在这里热死了，回家。” 他现在心里开始有些后悔，之前为了加深肖琅的执念，答应那个要求。结果肖琅就真的能破廉耻地提出要在顺平鬼城中大摆筵席，让百鬼见证鬼王娶亲这件事情来。 不管杜晏在怎么后悔，该来的始终会来。肖琅成为鬼王之后，办的正事有两件，一是送通玄范氏货郎去轮回，二就是给自己准备婚事。 他效率极高，暑假尚未过去，梁飞一行人就去而复返。然而，本该志得意满的鬼王，在洞房花烛夜遭遇重大打击。 杜晏靠在床上，看着一脸沮丧的肖琅。 “真的不行啊？”肖琅问。 杜晏点头，虽然觉得对方看起来很是可怜，却也不得不残忍拒绝：“你如今是鬼王之身，虽能通阴阳，平日里相处或是亲密不会影响太多，但再进一步就不行了。” 肖琅抬起头来，看着杜晏：“要不你也当鬼算了？” 杜晏知道他这是被刺激到开始胡言乱语，毕竟在洞房花烛夜的关键时刻被推开，刺激是挺大的。 他很是大度地原谅对方，开口解释：“你也见过通玄，我们天师是不会成厉鬼的，到时候要留下便只能终生困守于那无尽黑暗之中……” 杜晏话未说完，就被肖琅一把抱入怀中：“不用说了，我不会因为身体上的欲望，而让你陷入那种境地。” 之后的杜晏便同肖琅相伴过了挺长一段生活，肖琅仗着自己能通阴阳的能力，在阳世间依旧过着同以往没什么区别的生活。 完成大学学业，在之后，他告诉父母自己在外工作其实是作为杜晏的御鬼在阴阳两道行走。 在肖琅父母过世之后，或许是肖琅对于阳世间的牵挂已经了结。某一天肖琅再次勉强压抑下欲望的时候，他带着委屈地表情问：“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随后，一切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梦境醒来。 所以是被自己的欲望憋醒的吗，杜晏看着床上的邵凌恒和被子下某处彰显着存在感很不和谐的地方。 杜晏见邵凌恒眉头微皱，似乎要醒来的样子，便轻声离开了他的房间。 邵凌恒坐了起来，他眉头微皱，又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然后，在他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浮起一层红晕来。 他有些不敢置信，这是做了春一梦？ 邵凌恒一直知道自己有些问题，几乎是夜夜噩梦缠身，他虽然不记得梦的内容，但每次醒过来的时候都是压抑又痛苦。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邵凌恒甚至去看过心理医生，然而毫无作用。他依旧是每夜不得安生，哪天醒来的感觉能不那么压抑，便觉得很幸运，什么美梦更加不用期盼。 邵凌恒抬手放在自己心口，觉得砰砰砰地跳得还是有些快。刚才梦的内容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种缱绻的缠绵的感觉却仍然萦绕不去。 他甚至还能记得自己是怎么样吻过身下那人的锁骨，在上面留下斑驳的痕迹…… 正在这个时候，邵凌恒的手机响起起来，他一愣，接起电话。 “早了十分钟。” 电话那边的钱兴一愣，他从语气中就听出来邵凌恒的不高兴：“这，昨天不是你说今天提早一点吗？” “……”邵凌恒这才想起这事，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嗯，今天上午先拍广告，再回来赶一场戏。” *** 杜晏走向场边看着邵凌恒拍摄的钱兴，手里拿着纸巾擦拭着衣服：“钱哥，抱歉……” 钱兴一回头，看见杜晏一身狼狈，问道：“这是怎么了？” 杜晏有些无奈，说道：“咖啡被人撞翻了，我马上去再买。“ 钱兴说：“你没烫着吧？” 杜晏摇头：“还好，没事。” 钱兴又说：“那你先去换件衣服，咖啡我去买。” 虽然身上黏答答的，不太舒服，但现在是工作状态，杜晏也没办法：“我这边也没带衣服，算了，回去再说吧。” 钱兴说：“没关系，邵哥那里……” 钱兴的话也是脱口而出，后来又想到邵凌恒不喜欢别人动他东西，就改口了：“我去找人给你要件新t恤。” 邵凌恒结束一段拍摄，正想让钱兴去化妆间拿点东西，却发现场边没有人。他倒也不是喜欢耍大牌的人，想着或许钱兴是去处理什么事情了。 他同其他人交代一声，便向着化妆间的方向走了过去。邵凌恒一推开门，就呆住了。 在化妆间里，那个名叫杜晏的小助理，正光着上半身在用纸巾擦拭身上。 不得不说，杜晏看起来挺瘦，身材却是不错。腰肢劲瘦，腹部隐约的线条，一切都恰到好处。 邵凌恒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对方腰部线条的手感甚至是触觉，他都应该是很熟悉的，仿佛曾经用手在上面流连过，掌心接触过那种美好的触感，他甚至应该还用嘴唇细细描摹过锁骨的形状。 “啊。抱歉，邵哥，刚咖啡打泼了，我来换件衣服，钱哥帮忙去买咖啡了。” 杜晏才把身上的一些咖啡渍用湿纸巾擦干净，抬头就看到邵凌恒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便开口解释道。 “……” 杜晏见邵凌恒没有开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只以为对方是觉得他现在衣衫不整有些不像话，便从旁边拿过衣服套上。 “这衣服？”邵凌恒总算开口。 杜晏低头一看，t恤上面印着几个大字，看起来确实有些蠢：“这是品牌方的文化衫，没办法，我也没带衣服，将就穿一下。” 邵凌恒直接把门关上，走到一旁拿了件衣服递给杜晏：“穿这个。” “啊？”杜晏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因为在入职的时候，钱兴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说邵凌恒不喜欢别人随便动他的东西，尤其是衣服鞋子之类的。 邵凌恒却是误会了什么，解释道：“这个没穿过的。” 杜晏也不是纠结的人，直接接过衣服换上。只不过在换衣服的时候，他总觉得有灼热的视线在身上流连不去。 然而等杜晏穿好衣服看过去的时候，看到的依旧是邵凌恒那张有些冷淡的脸。 从梦境中出来后，杜晏关于感情的部分确实已经淡薄下去，见到邵凌恒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过分的情绪波动。但毕竟发生的事情他都记得，相较于旁人来说，邵凌恒还是有些不同的。 起码，他不再把邵凌恒单纯看做一份储备粮了。 邵凌恒这反应，难道是记起了什么？ 杜晏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在脑中问道：“小捌，食梦之后，梦境之主真的是完全不会记得梦境中的事情吗？” 小捌查询一番：“就记录看来，是这样的。” 杜晏摸了摸下巴，觉得从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看来，数据也不一定是完全靠谱的，或许再多经历几个梦境，又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邵凌恒这个人，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 五天之后，又是食梦之时。 杜晏看着下方那个大概只有四五岁的小朋友，陷入沉思中。 这次的的梦境时间怎么这么早的，他本以为成瑜的那次的十岁已经算跨度挺长，这次居然是个五岁左右的小朋友。 这是什么电影？ 杜晏看着餐桌旁一本正经的小男孩，吃饭动作完全不像普通小朋友那样经常吃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而是干干净净甚至还有些赏心悦目。 整间屋子也是打理得却很是干净整洁，从屋内的老式家具和装饰风格可以看出，房子的主人应该是老人家。 虽说房子不算太大，但从家中随处可见的红木家具又可以看出，这家人经济条件很好。 坐在一旁的老太太，应该是小男孩的奶奶，她笑着看小男孩吃完饭之后，才开口说道：“小璟，你老是不喜欢跟其他小朋友玩，要不奶奶想办法给你找个玩伴？“ 小男孩却说：“我不想和小鬼玩，咋咋呼呼地，烦人。” 老太太有些失笑：“你自己也不是个小鬼吗？人小鬼大，这样吧，反正现在院子西边的房间也空着，我就看看有没有靠谱的人给租给带孩子的，安静的小孩子，跟你做个伴。” 看到此处，杜晏便知道了眼前上演的究竟来源于哪部电影了。这是邵凌恒拍的一部同性题材的电影，根据名叫晋江的文学网站上的一部小说改编。 电影名叫《彼时年少》，讲的是名叫章璟和时安的一对同性恋人，相识相守和最终分离的故事。 时安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抛弃妻子走了。他的母亲独自抚养他长大，为了赚钱便带着孩子去了北方的平城打工。 时安和章璟的故事，开始于一个四合院中。章璟是房东老太太的孙子，家境优越，父母生意繁忙便和奶奶一起生活。 时安因为从小的经历，个性有些懦弱，又是外地人说话带着家乡的口音，便经常被胡同里的孩子欺负。 章璟原来并不愿意搭理他，在一次偶尔见到时安被欺负的时候，或许是动了恻隐之心，便帮了时安一次。 从那以后，时安就成了章璟的跟屁虫。即使章璟一直很是冷淡，也是毫不在意地跟着。最后，章璟终于被时安打动，两人成为最好的朋友。 再之后，便是少年时期，时安在第一次午夜梦回之时，发现自己的做梦的对象竟然是一直护着他的章璟。 那个时候的章璟，优秀得完全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长相出挑学习成绩优异。时安纠结过也想过逃避，最终还是无法放弃。 仿佛又是童年时代的重演，在时安的锲而不舍下，章璟动心了，两人很是甜蜜的交往了一段时间。然而少年冲动，行事总是没有太多顾忌，高三的时候，章璟的父母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事情。 章璟的父母，是非常成功的生意人，又只有章璟一个孩子，发现这件事后，自然是想着要把独子引回他们认为的正道之上。 又在这个当口，章璟的奶奶去世，一阵混乱之后，章璟做出生平最冲动的事，他带着时安去了南方。两人隐姓埋名地在南方某个城市生活，按道理来说，电影进行到这里也算是美满的结局。 然而这部电影却远没有这么圆满，章璟是个十分优秀的人，他开始创业，事业越来越成功。时安却因为家庭的原因，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两人之间开始出现争执，然后第一次分手。 章璟和时安，从此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分分合合。每当时安决定死心开始新生活的时候，章璟又会出现在他身边。 这场无望的爱恋，结束于章璟同家人和好，决定彻底放弃时安回到平城娶妻生子。在电影的最后一幕，时安因为抑郁症而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杜晏回想完电影剧情，又想起当时弹幕全部在骂章璟渣，便感慨一句：“这么酸爽的感情线，怪不得这梦是酸菜鱼味的……” 小捌说道：“就是，章璟太渣了。” 杜晏说：“我倒是觉得，这一对互相都挺渣的。” 小捌很是不服气：“你这是有滤镜了，要客观！” 杜晏说：“我很客观，章璟家境好学习好，完全的人生赢家，他起初对时安可是没有其他想法的，只把时安当朋友，时安硬是把他给掰弯了，闹得和父母闹翻，学也没上了，这种行为难道不渣么？” “……” 小捌发现，杜晏角度虽然清奇，但还真挺有道理的。 “不过，章璟在后期不过果断，和时安纠缠不清分分合合，最后拍拍屁股结婚去了的行为也挺渣的。” 杜晏总结道：“这种互渣的一对，就不应该开始。” 小捌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打算怎么办？” 杜晏说：“据我分析，时安对章璟那么执着，是因为从小只有章璟一个朋友，眼中只看得到章璟一个人。这样也导致他在章璟彻底退出他的世界之后，完全失去希望，选择了结束生命。” “所以？”杜晏笑了笑：“所以我要当章璟的情敌，争夺时安的注意力。” 小捌沉默了一会：“你就不怕时安真的喜欢上你？” 杜晏说：“你放心，我会成为时安绝对不会喜欢的那种人。” 第91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五月的天气，阳光正好, 清澈又干净, 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这个时间, 待在院子中看小人书是章璟最喜欢做的事情。 每当这个时候, 章璟心情都会特别好, 即使是只有五岁, 他也很是享受这种独自拥有整个院子的感觉。 然而，今天章璟的心情却不太好, 最近一段时间, 他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苦闷。 事情的起因, 是前段时间奶奶说要把院子里的西厢房租出去，他心里就有些不太高兴。 因为章璟是一个很有规划的人，他并不喜欢突如其来的事情或者是人打乱他平静的生活。 但是他毕竟是一个有些早熟的孩子, 他知道奶奶想把房子租出去也是为了他好，为了不伤老人家的心, 章璟并没有对奶奶的这个提议表示抗议，而是乖巧地答应了下来。 当时他是这样想的，大不了不理那个搬进来的小鬼就是了。只需要在表面上和那个小鬼玩上一玩，出了这个门, 反正奶奶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是怎么样的。 然而一个多月过去了，奶奶或许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租客, 院子里的西厢房一直就这么空了下来。 就在章璟觉得有些放心的时候, 旁边的四合院子里, 却来了一个打破他宁静的不速之客。 隔壁家的杜爷爷和周奶奶, 都是大学里教艺术的。章璟很喜欢他们俩，经常去隔壁串门。 杜爷爷家里有很多有意思的小玩意，他说是给小孙子准备的，可是小孙子一家住在国外，很少回来放着也可惜了，便经常招呼章璟上门玩。 杜爷爷周奶奶脾气都特别好，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并且家里还有很多的小人书，章璟便在他们的盛情邀请之下，有事没事跑去串门。 但是自从杜爷爷的孙子，从国外回来且据说以后要在这里长住之后，章璟就尽量减少了上门时间，但不是因为章璟小心眼觉得对方回来之后抢夺了那些小人书和玩具的使用权。 章璟叹了口气，心里想到，那臭小鬼真的是太闹腾了。 他正在这么想着，突然觉得头顶被个什么东西轻轻的砸了一下。章璟低头一看，看到一个花生壳落在了地上。 章璟是真的不想抬头，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抬头，这花生壳是停不下来的。他只得把小脸绷得紧紧的，表示自己现在很不高兴。 做好准备后，章璟抬起头，看到隔壁那个名叫杜晏的小鬼扒在墙头上看着他。 杜晏脸上挂着些不怀好意的笑容，说道：“喂，小老头，你在干嘛呢？” 章璟没有回应，低下头的把手上的小人书书翻了一页，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杜晏依旧锲而不舍，继续用花生壳砸章璟：“哎小老头，胡同口那棵大槐树开花了，我们去摘点槐花回来蒸着吃怎么样，听奶奶说蒸槐花可好吃了。” 章璟还是不理他，心里却在鄙视对方，连蒸槐花都没吃过，真是没见识的小鬼。 “没劲，整天捧着本破书，有什么好看的。” 或许是章璟的冷淡终于让对方放弃，隔了几分钟章璟都没听到什么声音。他小心翼翼地把眼睛从书上移开，偷偷向着墙头瞟了一眼。 果然，墙头上已经空空荡荡，扒在上面的杜晏已经不见了。 这次这么快就放弃了？章璟有些如释重负，想着杜晏肯定是自己跑去摘槐花了。 他正准备继续看小人书，有想起胡同口那棵大槐树挺高的，前段时间住巷口的林虎就摘槐花摔下来，差点被把腿给摔断。 章璟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杜晏那小鬼才搬过来没几天，虽然他不喜欢那吵得要死的小鬼，可是隔壁杜爷爷和周奶奶一直很照顾他…… 想到这里，章璟把书一合，决定出门去看看。然而，他才站起身来，就听到隔壁传来惊天动地的响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拆房子。 章璟终于受不了了，他蹬蹬蹬地跑到一旁的扎舞剑，把搭葡萄架用的梯子拖了出来搭在墙上。 这是章璟第一次爬墙，也是第一次扒墙头去看隔壁的院子，他向下一看，就见到杜晏正在院子里面敲架子鼓。 章璟从口袋里掏出刚才杜晏拿来砸他的花生壳，毫不犹豫地就扔回杜晏头上。 杜晏架子鼓敲得正开心，突然头上落下不少东西，他抬头一看，看到章璟扒在墙头。 他倒也不生气，反而是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来：“没想到你这个小老头也会爬墙啊，李奶奶还说她家孙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文静了，像个小女孩样的。” 杜晏呲牙向着章璟笑着说：“真该让李奶奶看看，她家小姑娘也会爬墙的。” 章璟是第一次遇到嘴巴这么毒又闹腾的小孩，他干脆不理杜晏那岔，而是开口说：“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吵死了，还有没有点公德心？” 杜晏看章璟一眼说：“现在是大白天，又不是晚上吵你睡觉，我哪里没公德心了。再说了，我这叫艺术，你懂个啥？”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会嘴，最后结局就是章璟气呼呼地回到自己家屋子里去了。 杜晏见状，又偷偷爬上墙头往隔壁院子里望的时候，发现章璟已经不待在院子里，估计是被他气的回屋子里去了。 “这小孩气性还挺大。”杜晏摇了摇头。 小捌憋不住问他：“现在时安还有一年才来平城，你那么早出现就为了跟章璟作对？” 杜晏理所当然地答道：“当然是确定我胡同小霸王的地位，毕竟打天下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 见小捌没有再回话，杜晏便扬声喊了句：“喂，你真的不去摘槐花吗！不去我去了啊！” 杜晏话音刚落，就见房门猛地打开了。 章璟气呼呼地冲了出来，小脸绷得紧紧地：“你，你不准去！” 杜晏对他做了个鬼脸：“章小姑娘，你不敢爬树，我可不怕，略略略。” 小捌终于受不了这种状态的杜晏，吐槽说：“杜晏，你现在这样子特别熊孩子你知道吗？“ 杜晏一边挑衅章璟，一边在脑海里应付小捌：“我知道啊，这不人设吗？” “……” “就只有这种死皮赖脸的熊孩子，才能一边不要脸的插进章璟和时安的二人世界，一边还不会被时安喜欢。”杜晏说。 小捌还是不理解，问道：“为什么？” “时安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而且因为单亲的缘故在老家也经常被欺负，所以我这种类型的熊孩子，绝对不会看上我的。” “那你不是成章璟对照组了吗？” 杜晏说：“我的目的是让时安不被胡同里的其他孩子受欺负，抢掉章璟英雄救美提供庇护的戏份。这样时安就能安安稳稳地长大，就算年少时动心的对象还是章璟，也不会那么死心塌地，大概被拒绝个一两次就会放弃了。” 这边杜晏在脑内和小捌对话，那边章璟却在努力组织语言说服杜晏。 “前段时间，巷口那家的林虎去摘槐花，差点把腿摔断了。杜爷爷他们平时工作忙，你就不能安分点……” 章璟说着说着，看到扒在墙头上的那个小鬼，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半晌没有吭声。 或许是被他的理由说服了，章璟心里不免有些得意，他果然还是很棒的，这么难搞的小鬼也能搞定。 就在章璟放心下来，想着自己终于可以好好的看完那本小人书的时候，就听杜晏开口说了一句。 “可是我觉得我还是想吃蒸槐花，摔跤什么的是因为那小孩太弱了。” 章璟被他气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杜晏也没搭理他，就想往墙下跳。 章璟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杜晏有些吃惊地看了章璟一眼，坚持要去摘槐花，他纯粹就是为了立稳胡同小霸王的人设。他根本就没想过章璟会同意邀约，和他一起去。 因为爬树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太符合章璟的性格。 章璟虽然只有五岁，但却早熟得有些过头。 杜晏才搬进来的时候，两家人曾在一起吃饭，当时两家的长辈都对对方的孙子表示了十足的羡慕。 杜晏的爷爷奶奶看着安静的章璟和自家跟皮猴一样的孙子，觉得真是羡慕的不得了，心里想着自家孙子要是有章璟一般听话，就不用担心出门的时候，杜晏会不会上房揭瓦了。 而章璟的奶奶则是觉得，杜晏才是符合这个年龄小孩应该有的样子，自家的孙子虽然乖巧又听话，但是总是觉得有些孤僻，不喜欢同其他的小朋友一起玩。 这个年纪的小孩，没有一个熟悉的小伙伴总是会让大人担心，现在两个孩子性格刚好互补，于是两家的长辈也就想着他们能成为好朋友。 反正，李奶奶是时不时就叮嘱章璟说：“隔壁家的小晏，刚从国外回来，你多照应着点。” 章璟是不想搭理杜晏的，可是性格使然，出于责任心也做不到当杜晏做危险事情的时候视为不见。 所以他才会在劝阻失败的情况下，同意和杜晏一起去摘槐花。 章璟才走出门，就看到杜晏站在门口，手里拎了个布袋子，对着他笑眯眯地招了招手说道：“小老头，说实话其实你也想吃蒸槐花吧？” 章璟瞪了他一眼，说道：“要不是怕你从树上摔下来，到时候让杜爷爷和周奶奶担心，我才懒得管你。” 杜晏笑嘻嘻的，也不生气，转身向着胡同口的方向跑去。 “你等等我。”章璟喊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追了过去。 第92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胡同口的老槐树几乎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五月正是槐花开得正好的时节, 一串一串倒挂着，像是挂了满树的白色小风铃。微风拂过的时候, 白色小风铃微微晃动, 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然而对于小孩子来讲，相比于槐花的颜值, 更吸引他们的是槐花那甜甜的味道。 杜晏看到满树的槐花, 直接冲着大树就跑了过去。他直接把脚上的鞋子蹬掉，光着脚丫就想往树上爬。 章璟急得直跳：“你急什么！你会不会爬树？” 杜晏回头龇牙一笑：“我跟我爸爸妈妈住的时候, 家门口就种了几棵大树，那树上我还搭了个小树屋呢。你还问我会不会爬树, 别小看人了。” 章璟却是个成熟又谨慎的性格，他看了看老槐树的高度说：“国外的树说不定和国内的不一样，要不我去借个梯子来吧。” 杜晏却是嘴一撇：“要什么梯子，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爬树当然得靠自己双手双脚爬上去才算数的，你说是不是呀？章小姑娘。” 章璟自认为比杜晏成熟多了，当然不会计较对方叫他小姑娘，不过他满不在乎安危的样子让章璟有些生气。 然而现在两家的大人都出门去了，现在也只有他能担起看住这个皮猴子的责任来, 章璟很是无奈地站在树下，做好准备随时提醒对方不要往危险的地方去。 之间杜晏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跨坐树枝上, 攥着一把把槐花往下面扔。 章璟正仰着头看杜晏的脚下, 没有防备之下, 被他扔下的槐花砸了个满头满脑。他只听到杜晏在上面大笑：“你戴上花还挺好看，更像一个小姑娘了！” 章璟瞪他一眼，懒得做斗嘴这种幼稚的事情。他弯腰把散落一地的槐花捡起来，塞到随身携带的布袋里。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合作，没费多少工夫，就捡了满满一布袋的槐花。 章璟看了看手里的袋子，说：“差不多满了，杜晏你可以下来了。” 杜晏听到后，也没有贪多，直接就往下爬。就在他离地差不多还有半米的时候，脚下踩着的那块老树皮，或许是因为年头太久有些腐朽，嘎啦一声就碎裂开来。 “啊！”杜晏脚下一滑，惊叫一声就滚了下来。 章璟一看不好，扑上去就要扶他，没想到自己也不过是个五岁左右的小孩，两人摔成一团。好在大槐树下面是柔软的草地，倒也没有出什么事情。 章璟摔得头晕眼花，等他清醒过来，就看到杜晏坐在他的腰上哈哈大笑。 章璟却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开口说：“你没事吧？都摔跤了还笑这么高兴？” 杜晏说：“看你平时干干净净像个小姑娘的样子，现在蹭一脸灰，倒是要顺眼很多。” 章璟本来就爱干净，听到杜晏的话，下意识往脸上一抹，看到掌心里全是泥，一下子就觉得全身不舒服起来。 杜晏却是浑然不觉，还在那里幸灾乐祸地大笑。 章璟瞪他一眼，语气有点冲地开口：“让开！“ 杜晏也没在捣乱，直接站了起来。章璟从地上爬起来，也没招呼杜晏一句，闷头就往家里走。 杜晏拎着袋子跟在后面追：“小老头，你真生气了呀？” 章璟气呼呼地说了句：“我要再跟你出来玩，我就，我就……” 杜晏问：“你就什么呀？” 章璟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把话说完，闭上嘴拒绝再和杜晏说话。 时光就在两人的打打闹闹中，轻轻巧巧地就溜走了，转眼就是一年过去。 杜晏在这一年之内，已经提前达成目标，成为了胡同小霸王。他上房揭瓦，遛猫逗狗，简直是闻名整个胡同的皮孩子。除此之外，杜晏还收服了年龄差不多的一帮小孩子，整天满胡同地四处撒野。 章璟平时要上不少兴趣班，也不愿意和一群皮猴子玩在一块。两人的关系，远没有达到两家长辈所预想的那样形影不离。 虽说章璟对于杜晏口头上是挺嫌弃的，平时看起来也不爱搭理对方。但是当杜晏要做些危险的事情的时候，他却总是会尽职尽责的跟着一起去。 于是，孤僻的章璟便以这么一种奇怪的方式融入了胡同的孩子群中。 就在杜晏和章璟之间的友谊，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发展的时候，电影的另外一个主角时安终于登场了。 时安和他的母亲一起来到胡同里的时候，杜晏因为前一天闯祸，被爷爷奶奶关了禁闭，只能翻墙过来骚扰章璟玩。 院子里的葡萄恰好成熟了，章璟依旧是拿着小人书坐在葡萄架下看着。杜晏则是跨坐在梯子上，兴致勃勃地在那里摘葡萄。 他并不贪心，摘了几串就爬下梯子去洗干净，然后说：“章璟，吃葡萄不？” “不。”章璟连头都没有抬就拒绝了，眼神很是专注地放在小人书上。 被章璟拒绝惯了的杜晏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是眼珠转了转，露出一个坏笑来。 杜晏挑了一颗完全没有成熟的青色葡萄，不怀好意地走了过去：“这葡萄看起来不错，很甜的。” 章璟在看书的时候挺专心的，丝毫没有防备地就张开了嘴。杜晏抬手把那颗青涩的葡萄塞到了章璟的嘴里。 “唔！” 猝不及防之下，章璟被酸得整个人打了一个激灵，他整张脸皱成一团，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但是出于良好的教养，章璟做不出把嘴里的葡萄吐在地上的事情来，只能梗着脖子勉强咽了下去。 他从那种刺激的感觉中回过神来，就看见杜晏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章璟怒上心头把小人书一把扔在桌上，追在杜晏屁股后面就要揍他。 杜晏撒腿就跑，两人围着院子就跑了起来。 两人正在打闹的时候，李奶奶领着一对母子进了院门。 看到章璟正在追着杜晏打闹，李奶奶带着笑意阻止自家孙子：“小璟，小晏比你小，你让着他点。” 章瑾很是听话，立刻停了下来，然而当他看到杜晏得意地藏在奶奶身后做鬼脸的时候，又气得瞪了杜晏好几眼。 李奶奶倒是面带着笑容看着眼前的一切，自从隔壁家的杜晏搬过来以后，他家章璟看起来就越来越像一个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样子。 眼见着两个孩子又要开始追逐战，李奶奶才笑着阻止：“行了，别闹了，给你俩介绍一个新朋友。” 说罢，她便把时安的母亲和时安介绍给两个小朋友认识。三个小孩都是同一年的，时安的年纪最小，章璟最大。 最大的章璟自然是被李奶奶交待了，以后要好好照顾小时安的任务。 章璟看着躲在妈妈身后的时安，长得是白白嫩嫩安静可爱的样子，就是看起来有些害羞。整个人只露出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也没有出来打声招呼。 章璟觉得有一个杜晏已经够他烦的了，这个叫时安的小鬼反正看起来挺安静的，住在家里也碍不了什么事，便也没觉得有多抵触。 他便露出个礼貌的笑容来，说道：“你好，我叫章璟。那家伙……” 章璟话没说完，就被杜晏打断：“我叫杜晏，住隔壁。” 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虽然院子里多了一家人，然而对章璟生活的冲击远远比不上隔壁杜晏搬过来的时候。 章璟在家的时候，对时安挺和气的，也并不排斥时安动他的玩具或者小人书之类的，但是出了门之后，他也不会主动搭理时安。 直到有一天，杜晏约了一帮小伙伴说是要去掏鸟窝。这种危险行动，章璟当然是放不下跟了过去。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杜晏和章璟回家了，杜晏胳膊上划了道口子，章璟则是脸色很不好地数落着他。 杜晏知道这种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闭嘴听训，不然章璟肯定把这事告诉爷爷奶奶，到时候免不了又是关几天禁闭。 正在这时，两人看到林虎带着一帮子小孩围在墙角不知道在干什么。 胡同里年纪约莫六七岁的小孩，实际上是分为两派的，一派是杜晏领头，另外一派就是巷口的林虎领头。 两帮小孩互相看不顺眼，打打闹闹也是经常有的事情。 杜晏一见是林虎，二话不说就要过去找麻烦。 章璟却是一把拉住了他：“你又想干什么？” 杜晏说：“你没看到他们围着那里面的小孩，衣服挺眼熟的，好像就是住你们家那时安吧？” 章璟这个时候，看起来却有些不符合年纪的冷淡：“那关你什么事。” 杜晏却是甩开章璟的手：“我就是看林虎那龟孙子不顺眼，偏要搅和了。” 章璟一下没拉住杜晏，看着那小鬼冲过去，对着林虎的屁股就踹了过去。林虎一时不查，直接被杜晏踹了个狗啃屎。 “林虎！这是我的地盘！”杜晏还挺有范的，指着林虎就开始放狠话。 章璟只觉得头大，林虎那边有三四个人，杜晏他就算打得过也免不了个鼻青脸肿的。 这一切，都怪那个叫时安的小鬼，他带着些不满，看向了蜷缩在墙角的时安。 第93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时安从小就是一个懦弱的性格。因为没有父亲, 他在老家的时候也经常被孩子们欺负。 可以说, 遇上这种情况的时候，时安已经很有应对经验了。他知道不能反抗, 反抗反而会让那些欺负人的孩子变本加厉。 这个时候只需要安静的蜷缩着, 等着孩子们的欺凌过去，反正都是小孩子力气不大, 不过是挨打而已。过一会儿他们就没有兴趣, 会自己走开的。 时安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用手护着头, 然而就在拳头才落在他身上没几下的时候，身边围着他的阴影突然出现了一道缝隙。 起初时安不敢去看, 当他发现一直气势凌人声音最大的那个小孩突然没了声音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偷偷抬起了头。 才一抬头，他就看见那个叫林虎的小孩很是狼狈地摔了个狗啃屎，蹭了满头满脸的灰。 虽说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时安还是忍不住地笑出声，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欺负自己的人当场变得如此狼狈。 再然后，他就看到隔壁那个名叫杜晏的小孩从天而降，指着林虎说：“这是我的地盘。” 果然, 对方不是特意来救他的，听说杜晏和林虎合不来，见面就要打起来。就在时安这么想着的时候, 他感觉得有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时安顺着目光来源看过去, 发现是他们他们院子里房东老太太的孙子章璟。 时安身体一抖, 下意识地回避对方的目光。他其实很喜欢这个名叫章璟的小哥哥，因为对方完全是他理想中的样子。 章璟每天身上干干净净的，穿的衣服也是漂亮又合身。在胡同里，他是人人夸赞的模范小孩。据说他还没有上小学，就已经认识很多字，会说英语，会做数学题，会下棋，甚至听说他还有在学跆拳道。 反正就是时安所盼望的那种，父母喜欢其他孩子也从来都不敢欺负的存在。 时安在刚搬进来的时候，也曾经偷偷期盼过能成为章璟的朋友。然而他发现平时在院子里遇到章璟的时候，对方会笑着跟他打招呼。 但是出了院子之后，章璟却当他不存在一般。时安是个很敏感的小孩，他很快就知道章璟这是不愿意搭理他，所以在外面的时候，他也不会不识趣地凑上去。 只是当他看到杜晏总是能毫无顾忌地和章璟打打闹闹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有些羡慕。 至于那个叫杜晏的小孩，却是时安最怕的类型。时安的母亲也知道自己孩子的性格容易被欺负，在搬过来的头两天就将胡同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 杜晏小霸王的名声，可是闻名整个胡同，便理所当然地被时安的母亲划入了需要远离的那群人之中。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时安不想靠近的杜晏把凶狠的林虎，一脚给踹了个狗啃屎。而他崇拜的章璟，却用一种不耐烦又嫌弃的眼神看着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时安愣在那里，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的时候，情况有了变化。 章璟突然冲进人群中，一脚踹开正准备从后面偷袭杜晏的一个小孩，随后又看了时安一眼，口气不太好地说：“傻在那里干嘛？上来帮忙！” 时安本来就是一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对于章璟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拜。听到自己的偶像这么说，他完全忘记了心中的害怕，一骨碌就从墙角爬起来，加入了混战之中。 时安虽然没有打过架，凭着一腔气势就冲了进去。不过大家都是小孩子，体格差距不会太大。 时安加入以后，杜晏这方人数就不再处于下风。加上杜晏和章璟两个人战斗力又比普通小孩强上不少，没费多少功夫，林虎那帮子小孩子就远远的跑开了。 林虎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放狠话：“杜晏，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揍个屁滚尿流！” 杜晏则是得意地挑衅：“你要是做不到，就乖乖叫我一声爷爷！诶，不对，林虎你都欠下我十句爷爷了，要不今个儿先叫上几句？” 林虎被他气得一张胖脸憋得通红，只能落荒而逃。 一场冲突就这么结束，时安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他被欺负的时候，第一次靠自己打跑了欺负他的人。以前碰到这种情况，要么是有路过的大人见到情况帮他一把，要么就是他妈妈冲上来护崽子。 只是在被大人帮助之后，永远只会导致那些小孩对时安变本加厉的欺负。他看着站在眼前的杜晏和章璟，突然觉得在面对欺负的时候，是不是可以用不一样的方法反抗。 就在时安准备张口道谢的时候，他却看到杜晏对着他露出个坏笑来：“林虎那孙子为什么要欺负你？” 时安很是单纯，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口袋。 杜晏笑得更加灿烂，说：“拿出来看看。” 时安本不想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却看到站在杜晏旁边章璟的眼神，又是不由自主的把口袋里装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摊在掌心的，是几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这巧克力其实还是房东李奶奶给是时安家的，李奶奶说他家孙子不喜欢吃甜食，放着也是浪费，就一股脑儿塞给了时安的妈妈。 这是时安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自然是宝贝得很，一天也只舍得吃几颗。今天他在胡同口剥巧克力的时候，被林虎看到了。 巧克力对于小孩子总是很具有吸引力的，时安是个护食的人，在交出和被揍一顿前面，他选择了后者，于是便有了刚才的事情。 只见杜晏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嗤笑一声：“林虎那孙子，都肥成猪了，还吃巧克力。” 时安看到杜晏脸上的表情，提到半空中的心偷偷放了下来，看来对方是看不上他的巧克力的。 然而，他的心还没落回去，就见杜晏直接拿走了他掌心的巧克力：“虽然我看不上你这些东西，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保护费，懂吗？” 说完，杜晏也不管时安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不可置信，直接就把巧克力揣兜里，向着胡同里面走去。 “以后少惹麻烦。”章璟留下这么句话，也追着杜晏离开。 刚才还挺热闹的胡同口，瞬间就只留下时安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他整个人都呆滞了，所以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宁愿被打也要留下巧克力，然后杜晏跳出来打跑了欺负他的人，最终结果却是自己依旧没能留下巧克力。 时安傻傻地在胡同口站了很久，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是相比以前被抢走东西的时候，他心里似乎没有以前的沮丧或者是不甘心。 杜晏完全就没管时安会怎么想他的举动，反正他救时安一是真看林虎欺负人的举动不顺眼，二就是为了不让章璟去做这件事情。 从杜晏的推测看来，在电影剧情中，时安对于章璟的全心依赖，就是来自于童年被欺负时，章璟对他伸出的援助之手。 这个噩梦的根源来自于章璟的愧疚，他毕竟是曾经真心爱过时安，最终时安因抑郁症自杀虽同自身性格有关，也是因为他们之间那段纠缠十几年的感情。 所以要想扭转之后时安的悲剧，让噩梦的根源消散，杜晏觉得从源头扭转时安的性格以及制止一切章璟对时安的拯救事件，是个挺好的办法。 至于之后拿走时安的巧克力，当然是为了让时安不会把这种感情寄托于自己的身上。 章璟说：”巧克力拿出来。” 杜晏看他一眼，也不藏私：“也是，今天你也有份揍林虎那小子，是应该给分你几颗。” 杜晏很是大度的把裤子口袋里的巧克力放在手心摊开来，任章璟挑选。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章璟居然一把将他手里的巧克力全部抓走。 “诶！你这可就不厚道了！” 章璟看他一眼：“巧克力吃多了长蛀牙，我给你保管。” 杜晏正想追过去抢过来，就见章璟瞪了过来：“你敢上来抢，我就告诉杜爷爷你今天又打架了。” “你好意思说我，刚刚你下手比我狠多了！”杜晏不服气地反驳。 “那你告我奶奶去呗，我不介意。” “……”杜晏难得被章璟堵得哑口无言。 他们两人确实情况完全不一样，杜晏打架免不了是关上两天禁闭，而章璟打架的话，他家李奶奶只会感动自家孙子终于像个普通孩子那么活泼了。 杜晏眼睛一转，笑道：“你今天怎么了，跟吃了炮仗样的？掏鸟蛋划破手那是意外，我下次小心？” 章璟微微一愣，眉毛又皱了起来：“你不提我还忘了，这事……” “啊！奶奶叫我吃饭了！”杜晏一见他的状况，就赶紧落荒而逃。 章璟捏住手心里的巧克力，本来想丢到垃圾桶里，却看到时安和他奶奶走了过来。 李奶奶眼神很是不错，一眼就看到了章璟手里的巧克力：“咦？这不是前些天我给小安妈妈的巧克力吗？” 章璟的动作一僵，他顺手就把巧克力塞回给时安：“我不吃糖，你拿回去。” 躲在院门后面的杜晏，完整地目睹了这一幕。他挠了挠头发，轻声说了句：“不是吧，章璟从我手里抢走巧克力就是为了还给时安？” “你这是吃醋了？” 杜晏满头问号：“吃什么醋？就两小孩子，你的思想太污秽了。” “那你就是担心剧情的不可抗力了。” 杜晏说：“这倒是不会，章璟这人的性格，没有时安的死缠烂打，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对时安有什么出格的想法。” 杜晏停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或许，他就是见不得我干坏事吧，小老头性格就这样。” 第94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自从那次在胡同口, 救了时安以后, 即使之后杜晏又抢了时安的巧克力，他依旧是多了条小尾巴。 据杜晏分析, 时安应该是怕林虎会迁怒, 而并非是出于想要和自己做朋友之类的理由。 时安虽然是偷偷地跟在杜晏屁股后面，然而只要杜晏看过去, 他却又吓得跟鹌鹑一样躲起来。 杜晏也尝试过招手让时安过来, 却只换来对方一个恐惧的眼神，之后他就放弃再主动靠近时安。反正杜晏一出门都是呼朋引伴, 一大帮子小伙伴一起玩的，多出一个时安跟在屁股后面对他也没多大影响。 没想到, 在几天后，这影响就来了。 章璟很快就发现了时安一直跟着杜晏这件事情。杜晏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居然连兴趣班都不去了，一心一意跟着杜晏同进同出的。 这导致杜晏简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自从章璟不去兴趣班了，天天守着他寸步不离之后，杜晏的一切乐子都被砍了个半。 但凡是有一点危险的游戏，他都会被章小老头念叨。杜晏觉得被章璟念叨的自己, 实在是太有失男子气概，便也减少了和一群皮猴儿的瞎混时间。 胡同小霸主，就此慢慢退出历史舞台。 在章璟加入之后, 时安竟然也开始鼓起勇气靠近杜晏, 不再像之前那样惧怕他。 时安和章璟不同, 虽然谨慎到几乎是胆小，但是对于杜晏的某些提议，却是从来不敢反抗。于是杜晏很是得意地宣布，从此之后，时安就是他的小弟了。 杜晏和章璟这一对邻居小伙伴，在时安加入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反而比之前更进一步，几乎算是形影不离了。 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已经到了几个小朋友要上学的年纪。 开学的第一天，章璟觉得这是近一年来心情最好的时候。因为他终于可以不用违背本性跟着杜晏整天上蹿下跳的，而是可以让杜晏老老实实陪着他坐在教室里学习。 想到这种场景，章璟兴奋得比往常还要早早醒来。 做好一切上学准备后，时间依旧很早。 章璟想着杜晏去报名的时候那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决定还是早点过去守着他一起去上学。 他们就读的小学离胡同不远，走路过去也就十几二十分钟的功夫。 章璟向来就是早熟过头的性子，除了报名那一天，是奶奶带着他过去的，即使今天是上学的第一天，章璟也拒绝了让奶奶送自己上学。他甚至还主动在杜爷爷面前请缨，揽下了送杜晏上学的活来。 当时的事情是这样子的。 杜爷爷坚持要送杜晏上学，倒不是因为杜晏不够独立，而是担心他家那活泼过头的孙子，根本就不会老老实实去上学。 这一切都是有前车之鉴的，之前杜爷爷为了磨杜晏的性子，也给他报过什么象棋、书法之类的兴趣班，然而杜晏都是去了一两天就想尽了办法逃课。 兴趣班不去也就算了，上学逃课杜爷爷就不能忍了，所以说即使会耽误工作，他也铁下心来要亲自押杜晏去上课。 杜晏则是认为被爷爷送去上学，实在是太丢胡同小霸王的脸面，于是祖孙俩就在院子里吵了起来。章璟在隔壁听了个正着，便直接上门，保证他会每天和杜晏一起去学校。 于是，章璟每天上门叫杜晏一起上学这件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 杜晏才一出门，就看到章璟站在院子里，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心里就有些莫名的不爽起来，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押着上刑场的犯人。 他心情一不爽，就开始嘲讽章璟：“不愧是小老头，去上学也能高兴成这样，有什么好新鲜的，切。” 章璟早就做好准备，知道杜晏肯定心情是不太好的，他笑着说：“我没觉得上学有什么意思，之前听他们说教的东西都是我学过的。” 杜晏瞥他一眼：“你就吹牛吧，如果没什么意思，你那么高兴干什么？” 章璟毕竟年龄小，心里有些话也就直接脱口而出：“我高兴是因为终于可以把跟屁虫给甩掉了，还不用整天担心你闯祸。” 杜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章璟说的跟屁虫应该是指时安。 杜晏和章璟要念的学校，是当地非常有名的一所重点小学，学位很是紧张。时安是外地户口，他妈妈也不认识人，时安进不了那所小学是自然的事情。 于是时安便只能到离这里挺远的一所民办小学念书。从胡同到那学校得坐公交过去，他一大早就被自己的妈妈送了过去。 这段剧情杜晏倒是不知道的，因为在电影里，章璟和时安念的就是同一所小学同一班级，而他们的这段缘分一直从小学持续到了高中。 现在时安却在另一所学校就读，要么就是因为杜晏的到来改变了剧情，要么有些电影里没有交代的剧情还没有发生。 在当天晚上，杜晏就知道了导致时安转学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的。 那个时候他刚吃完晚饭，正在院子里和爷爷奶奶聊天，突然就听到隔壁一阵混乱。 再然后，隔壁又传来了时安妈妈的哭声。 杜晏竖着耳朵听了会，随后一骨碌就从藤椅上爬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扒墙头上去了。 杜爷爷和周奶奶看着自己孙子熟练的动作，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意思意思地阻止一下后就放弃了。反正他们也有些担心隔壁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杜晏扒着墙头往隔壁院子里看过去，就看见时安的妈妈正抱着时安在哭。 时安整个人灰头土脸的，看起来像是在泥地里滚了几圈的样子，可怜兮兮的。 时安的妈妈抱着他哭了一会儿，之后把眼泪一抹，就从旁边抄那个藤条开始揍时安的屁股，一边揍一边骂道：“你到底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找你找了多久，妈妈都快担心死了，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时安只是紧紧地拽着自己的书包带，低着头，没有辩解，也没有躲闪。好在没过多久，时安的妈妈就被闻声出来的李奶奶拖到屋里去了。 时安没有跟过去，只是走到院子的石桌旁边坐了下来，扭着手指发呆。 杜晏眼睛一转，就看到章璟站在房门口看着，完全没有上去安慰时安的意思。 直到屋子里又传来李奶奶的声音：“小璟，你去问问小安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章璟这才走上前坐在时安的旁边，他开口问：“你怎么了？” 杜晏一见这情况，心里想不好，在这种时安最脆弱的时候，他可得上去掺和一下，争取把一切苗头都扼杀在泥土之下。 他直接从墙头跳下来，跟自家爷爷奶奶说一句：“我去隔壁看看时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这个时候，胡同里家家户户都是认识的人，院门在没有睡觉的时候都是不锁的。 这很是方便了某些时候的串门，比如现在。 杜晏直接一把就推开了隔壁的院门，发出挺大一声响来。 章璟抬头看到是杜晏，直接中止了和时安的对话，走了过来问：“你来干什么？” 杜晏白他一眼，说：“我来李奶奶家，李奶奶说过，我随时随地都可以来的，你不欢迎啊？” 章璟有些无奈：“我哪敢不欢迎你。”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杜晏略过自己，冲着时安走了过去。 杜晏直接在时安旁边坐下来，开口就问：“看你这熊样，在学校里被欺负了吧？” 时安知道，在杜晏面前最好是有什么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扭扭捏捏的，不然没好果子吃。 他抬起头来，开口道：“嗯，同学把我书包藏起来了，我找书包耽搁了些时间。” 杜晏说：“那你干嘛不跟你妈说，白挨一顿打。” 时安咬了咬嘴唇，还是选择了告诉杜晏：“我怕她担心。” 他停顿一下，又补充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妈，她花了不少功夫才给我找了这学校。她平时工作够辛苦了，我不想让她再操心。” 杜晏拍了拍时安的肩膀：“我又不是章璟那小老头，不会告状的。” 章璟才坐下来就听到这句话，暗地里在桌子下踢了杜晏一脚。杜晏看他一眼，龇牙对他做了个鬼脸。 时安倒是没注意到两人的动作，说完话就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 杜晏又问：“那种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小鬼，揍他们一顿就老实了。” 时安看着杜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还是没有说出来。 杜晏也不傻，知道时安想说些什么，时安打架技术实在是不行，有他指使还能打打，一个人的时候肯定又是个怂货。 他想了想，很讲义气地一拍桌子：“敢欺负我小弟，明天放学，你在学校等着我，我给你出气。” 章璟坐在一旁，默默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这种情况是劝不住杜晏的，于是又只能不爽地瞪了时安一眼。 都是这个麻烦精的错！ 第95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杜晏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他一放学就奔时安他们学校去了。 前一天，杜晏就已经找时安问清楚了放学的时间。 杜晏和章璟念的公立小学，挺按规章制度办事的。小学一年级三点左右就放学了。而时安念的民办小学就没这么守规矩了，或许是为了冲成绩之类原因，三点之后会再加上一节课。 所以杜晏现在过去的话, 应该能刚好赶上那边放学。 杜晏背着书包, 急冲冲地跑了几步, 就觉得书包一紧, 他回头一看，章璟正拎着他的书包带子。 “放手。”杜晏抬手去撩章璟的手, “今天我还非去不可了, 你阻止不了我。“ 章璟很是无奈，说道：“我没有阻止你。” 杜晏这才停下动作，问他：“那你扯我书包干嘛？” 章璟松开手：“ 我跟你一起去。” 其实也不怪杜晏反应这么大，从今天早上见到章璟开始，对方就一直试图说服他不要去时安小学惹事, 时安被欺负的事情想其他办法解决。 杜晏当然是不能听他的了，一口咬定小弟受欺负大哥不出面是在是太掉面子了, 今后该如何面对他在胡同里打下的江山，传出去林虎那龟孙子肯定得笑他。 杜晏看了章璟一眼，有些不相信：“你不是要去兴趣班吗？” 章璟说：“我请假了, 我向杜爷爷保证过, 在学校我得看好你。“ 杜晏一听到自家爷爷, 就有些心虚, 他撇了撇嘴：“这不放学了吗？你爱干嘛干嘛去，别跟守犯人一样守着我。” 章璟对付杜晏已经很有一套，见招拆招：“我就是跟着你，你想干嘛就干嘛。而且和我一起回去晚了，杜爷爷不会多问什么。” 杜晏只花了一秒钟挣扎，就被章璟顺利说服。两人在学校门口打了个车，就直奔时安学校那边去了。 时间刚刚好，杜晏二人到那所小学的时候，刚好赶上一年级放学的时间。 杜晏和章璟在车上的时候，就把校服外套给脱了塞包里。 两人背着书包，乖乖巧巧干干净净的样子，完全没有引起门卫老大爷的疑心，非常顺利地就混进了学校里面。 前一天杜晏就打听好了时安的班级到底在哪个位置。当时时安还有些犹豫，并不打算告诉杜晏。 然而杜晏想做的事情，仅凭一个弱小的时安怎么能阻止得了。杜晏只是威胁时安说，如果不告诉他，他就一间间教室问过去，说怕自家弟弟尿裤子，来给他送干净裤子。 时安一听，立刻妥协。他虽然有些胆小懦弱，但好歹还是有自尊心的，要是被杜晏这么一个班一个班的找过去，那今后就没脸去上学了。 他想了想，觉得以杜晏的打架本事，确实也不用怕班里欺负他的那个人，于是便老老实实地把班级位置，放学时间什么的一股脑儿都告诉了杜晏。 杜晏找到时安班级的时候，这个教室的学生已经差不多走光了，只留下时安一个人拿着个扫把在那里扫地。 杜晏直接走过去，问道：“看你这衰样，又被欺负了吧？和你一起值日的人呢？” 小学里面值日基本都是两人一组，现在教室里却只有时安一个人，一看就知道不合常理。 时安抬头看见是杜晏，脸上几不可见地露出些安心的表情来，他回答道：“他去小卖部买零食了，应该过会就回来。” “昨天藏你书包的，是不是这人？” 时安想了想：“不是他动手的，不过应该是他让那人藏的。” 杜晏点点头，完全没有帮时安扫地的意思，他是来揍人的，又不是来做好事的。 杜晏拍拍时安的肩，吩咐道：“你先扫着，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说完，杜晏就扯着章璟走出教室，站在后门处的走廊。过了几分钟，一个小胖子手里捏着包瓜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 杜晏见状，立刻走到后门往里面看。 那个小胖子一走进去，就把时安长才刚刚摆好的桌椅踹得乱七八糟的。 他看时安还在那里老老实实扫地，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就走到黑板前去了。小胖子直接在黑板上画了个歪七扭八的乌龟，画完之后就跳到讲台上坐下，在那欣赏自己的作品。 他看起来很是得意的样子，笑着开口：“土包子，你看着乌龟像不像你，你待会不准擦，我要留到明天给全班同学好好欣赏欣赏。” 时安依旧没有反应，继续扫地。 小胖子自己乐得在那前仰后合，过了一会，或许是觉得毫无反应的时安没什么意思。他拆开手里的零食袋，开始坐在讲台上嗑瓜子，把瓜子壳吐得满地都是。 小胖子一边吐还一边哈哈大笑：“土包子！过来这边扫。没扫干净，明天老师发现了，可要罚你打扫一周的卫生哦！” 时安站在原地没有动，那小胖子习惯了他的沉默，连头都没有回只是自顾自在那乐着。 杜晏从后门走了进去，接过时安的扫把，走到讲台后面。 小胖子还没发现身后站着有人，依旧继续嗑瓜子，嘻嘻哈哈地笑着说：“扫地的，快过来扫干净。” 杜晏问他：“扫什么？” 小孩子的声音差别不会太大，小胖子也根本没想太多，直接回答：“当然是扫脏东西啊。” 杜晏举起扫把，笑得很是灿烂：“好啊，马上就扫。” 话音刚落，他就一扫把把那小胖子从讲台上给呼了下来。小胖子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在地上滚了两圈，灰头土脸地爬起来。 他满脸怒意，大声骂道：“土包子！你干什么？” “哦？”杜晏支着扫把，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这不你叫我扫脏东西吗，我看整间教室里，就你最脏。” 小胖子这才发现，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土包子时安，而是另外一个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小孩。 他虽然心里有些发怵，却依旧梗着脖子说：“你是从哪里来的野小子，知不知道哥是混哪的？” 论气人挑衅的功夫，杜晏要是认第二，在胡同里就没人敢认第一。他对着那小胖子呲牙一笑，说：“我当然知道了，一看你就是混猪圈里的。” 小胖子一听，气得满脸通红，也顾不上这小子是不是看上去不太好惹，直接就冲上前来揍杜晏。 他才冲了两步，就被杜晏一扫把抽在身上。小胖子还真不是杜晏的对手，没两下就被杜晏抽得嗷嗷直叫。 杜晏硬是把手中的扫把，舞出了少林棍法的架势。 小胖子见状不好，抬腿就跑，他还一边抱头鼠窜一边惨叫：“你，你用武器，这不公平！” 杜晏游刃有余地追在后面抽他：“赶猪不都用要用扫把，没见过有哪个人上手的！” 教室里瞬间就一片狼藉，虽说时安的劳动成果被毁于一旦，但是他心里却有说不尽的快意。 那个小胖子从昨天就开始莫名其妙的欺负他，其实时安也尝试过反抗，但小胖子还有几个一起在这个学校读学前班的跟班，他根本就不可能打得过。 现在看到小胖子被杜晏追着揍，时安觉得就算待会要再重新把教室扫一遍，他也值了。他想了想，又把手伸进口袋里，盘算着待会要交多少保护费给杜晏。 要不，把家里的巧克力全给他吧，时安暗暗下了决定。 这种完全单方面碾压的战斗，章璟是从来不会插手的。他一只手揣在口袋里，另外一只手则是拎着杜晏甩下的书包。 章璟甚至没有完全走进教室里，而是站在前门的地方，一边随时准备进去帮忙，一边盯着走廊的方向看。 就在小胖子不小心被倒下的椅子绊倒在地，杜晏准备上前去补上几脚的时候，章璟看到有老师走了过来。 他直接开口：“杜晏，来了。” 杜晏会意，直接把手里的扫把往旁边一扔。 地上的小胖子见对手突然扔了扫把，或许是觉得自己翻身的时候来了，跳起来就去推杜晏。 杜晏被他一推，整个人就坐到了地上，看起来很有些狼狈。 “杜晏。”时安下意识地就想冲上去帮忙，却被杜晏瞪了一眼。 他虽然没明白杜晏的意思，但却知道对方瞪他的时候是让他一边去别来添乱，就很是听话地停了下来。 小胖子也愣在了那里，他傻乎乎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想着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经推，刚刚抽他的时候，力气明明很大啊。 就在小胖子觉得是绝地翻身，上前去报仇的时候，教室前门传来一声怒喝：“你们在干什么！” 小胖子一抬头，发现教导主任站在门口怒目而视。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几个人都被教导处主任带到了办公室。教导主任把门关好，开始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胖子还没开口，就见杜晏脸上带着些委屈开口了：“我看到这位同学坐在讲台上嗑瓜子，学校里可是规定不能在教室吃零食的，我上前去制止他，想把教室打扫干净。” 小胖子怒道：“明明是你个傻x追着我用扫把揍我！” 杜晏却说：“这位同学，你误会了，你身上瓜子壳太多了，走到到掉到哪，我那是跟在你后面扫落下来的瓜子壳。” 教导主任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孩，一个长得膀大腰圆满脸横肉满口脏话，另一个则是白白净净五官精致讲话有礼貌，心里自然是不自觉地就偏向长得好看的杜晏。 再加上他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小胖子把杜晏推到的场景。还有讲台上的瓜子壳，和小胖子现在衣襟上还夹着的一些瓜子壳，都印证了杜晏的说法。 教导主任看了小胖子一眼，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第96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进来的是时安和小胖子班上的班主任, 杜晏一见小胖子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大概有些不妙。 “姑……梁老师。”小胖子几乎是欢呼一声，就跑到了那个女老师的后面躲了起来。 梁老师敷衍地对教导主任点了点头，便把眼神转向了时安，二话不说就开始训斥：“怎么又是你, 才来学校两天就整天惹是生非的！昨天也是你, 天都黑了还在学校里玩, 保安都告诉我了！” 教导主任皱了皱眉毛, 有些不满。然而梁老师和校长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他也不想得罪了对方, 于是便开口打了个圆场：“梁老师, 事情是这样的……” 梁老师听完教导主任说的话，却是直接问小胖子：“小文，你说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了，可不能让这些坏孩子骗了教导主任。” 小胖子很是得意地挺起胸膛，指着杜晏说：“他们是时安找来的帮手, 时安打不过我，就不知道哪找来两个野孩子打我。我在那擦黑板, 他们走过来就开始打我！还，还抢我的瓜子！” 梁老师直接对教导主任说：“看吧，果然是时安惹的事, 这种孩子就得好好管教管教, 干脆把他家长叫过来。” 一听到要叫家长, 时安就抖了抖, 脸色微微发白。 杜晏正想伸手去拉时安，让他别担心，就被章璟拍了拍。 “先搞定眼前的事。” 杜晏听到章璟的轻声提醒，觉得有道理。 他可不是那种见到老师就说不出话来的小学生，直接开口反驳：“这位梁老师，就算是我们打架了，你也不问一句，这打架的起因究竟是什么，就开始认定是时安的错？” 梁老师大概是第一次遇到小学一年级的学生敢跟她顶嘴，一张脸顿时黑得跟锅底一样。 然而她想到站在旁边的教导主任，还是勉强压下怒火，开口说：“如果不是时安的错，那为什么每次出问题的都是他？昨天也是，今天也是，其他同学都挺好的。” 杜晏双手抱在胸前，挑起了眉毛：“梁老师，您这可是那什么，对，受害者有罪论。要是您在路上被人耍流氓了，是不是也觉得是自己的错啊？” “你这小流氓！”梁老师柳眉倒竖，差点没气个仰倒。 杜晏不管她，继续说道：“那我现在就告诉您了。时安是我的弟弟，昨天他在学校待到那么晚，是因为那小胖子把他的书包藏起来了。今天的事情，是因为我看到他不好值日，反而在那捣乱欺负时安，对了，证据还留在黑板上呢，还有地上那些瓜子壳。像他这种孩子就应该被好好揍上一顿。” 梁老师被说得哑口无言，指着杜晏：“你，你，你这种整天就知道打架的小混混，得让你家长好好教育你一番才好，你是哪班的？把你家长叫过来！” 杜晏一摊手：“老师，说理说不过我，就开始叫家长了，这可是幼儿园小朋友才做的行为、哦，对了看我刚刚我看小胖子好像叫了一句你姑姑？我就说了，你怎么会这么护着这小胖子，原来是后面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噗。”一旁的教导主任终于忍不住，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小孩虽然没那个意思，却刚好戳到了梁老师的痛处。要不是为了这份工作，他还真能当场鼓掌。 梁老师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牙尖嘴利的小孩，气昏了头，走上前来就对着杜晏举起了手。 章璟直接一把将杜晏拉到身后护着，也不说什么话，就是这么盯着梁老师看。 梁老师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只是个七岁的小孩，眼神却有些吓人，她下意识地停了一下。 恰好教导主任也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冲动的梁老师：“梁老师，你这就……” 教导主任的话还没说完，章璟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们学校虽然是民办的，但是也是受教育局管辖的。老师动手打学生，你说这事情要是闹到教育局去，你这老师还能不能当下去？” 梁老师第一次碰到像杜晏和章璟这样的小学生，一个牙尖嘴利得让她恨不得撕掉那张嘴，另外一个则是成熟得像个大人，居然还知道用教育局之类的来威胁他。 然而梁老师可不是个吃亏的性格，直接反驳：“哟，这个小同学你还挺懂的，不过教育局那地方可不是你们小孩子想去就去的，你们小孩子说的话，也没人会信。” 章璟说：“我们小孩子说话别人是不信，但是让家长打电话就不一定了。” 梁老师终于被噎住了，她指着章璟说：“你，你们这种小流氓，我懒得和你们计较。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以后少来找我家小文麻烦，不然我饶不了你们！” 说完，她也没同教导主任打招呼，扯着小胖子就离开了。 趾高气扬的梁老师带着小胖子离开之后，教导主任倒是语气温和地让杜晏三人坐了下来。 他也看出章璟是挺早熟而且家里有些路子的孩子，便劝道：“小同学，我劝你们还是想办法给你弟弟换个学校，这毕竟是个民办学校，教育局那边也管不了太多。那梁老师为人挺小气的，她要是想报复你们弟弟，你俩也没办法一直守着他吧。” 从时安学校出来之后，三人结伴回到胡同里面。 走到章璟家门口的时候，时安突然对杜晏说：“你能不能等一下。” 杜晏点头，在章璟家门口停了下来。章璟也挺奇怪的，居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旁边一起等着时安。 没过多久，时安怀里抱了个小盒子跑了出来。 他把小盒子递给杜晏：“这个，算是谢礼，谢谢你帮我出气。” 杜晏一愣，接过来打开，发现里面满满放着包装精致的巧克力。 时安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家不缺这个，但杜爷爷平时好像不让你多吃，你把这盒子找个地方藏起来，想吃的时候就不怕没巧克力吃了。” “我不……”杜晏下意识地要拒绝。 “这是保护费。” 杜晏看着时安闪亮的眼睛，期盼的表情，被对方的理由完美噎住。可是他总觉得，这盒子巧克力最好是不要收，收了似乎会有什么麻烦事情发生。 就在杜晏为难的时候，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直接拿过杜晏手里的盒子，重新扔回了时安怀里。 “他今天完全帮地是倒忙，收什么保护费。”章璟语气不善地看了一眼时安。 “啊？”时安完全没明白章璟的意思。 杜晏倒是一点就通，他直接对时安说：“对，这件事还没完，你先进去，等事情结束再说什么保护费的事情。” 时安虽然一头雾水，但看着杜晏和章璟严肃的表情，还是乖乖捧着那盒子巧克力走进了院子。 时安才把院门关上，方才还意气风发胸有成竹的杜晏，瞬间就蔫了下来。 他垂头丧气地在门口石阶上坐了下来，抬眼看着章璟：“怎么办啊，那个梁老师一看就不是好人，时安以后在学校估计更惨。” 章璟却是两手抱在胸口冷笑，嘲讽道：“我早说过让你别去的，该。“ 杜晏愁眉苦脸：“哥们儿，都现在这时候了，你就别说风凉话了。” 他见章璟一脸不为所动，挠挠头说：“要不我去找爷爷求个情，让他想办法把时安给塞到我们学校去？” 章璟一听，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说道：“你准备怎么说，就说你跑到时安学校打架，害得人时安在学校混不下去了？” 杜晏一听，就有些心虚起来。他设想了一下这个情况，大概能把他爷爷气得罚他抄部《论语》之类的，不抄完放假就不准出门。 想到这里，杜晏更加沮丧了：“确实不能让我爷爷给知道了，可是那能怎么办啊。这我惹的事情，总不能扔下时安不管吧？” 章璟根本就不接他这个茬：“昨天我就劝过你了。你跑去帮时安打架没什么好处，还不如花点时间教时安怎么反抗。” 杜晏反驳道：“就时安那个弱鸡，等他学会打架不如等太阳从西边出来。” 章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做事情的时候能不能动动脑子？除了打架就没其他方法反抗了？” 杜晏眼睛一转，说：“对哦，当然还有其他的方法。” 说完，他直接站起来一把就揽住了章璟的肩膀，头凑过去，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章小璟，咱俩好哥们儿，哥们儿闯的祸，你总得帮帮忙吧，再说了，时安也是我们的好朋友啊。” 章璟脸上看起来嫌弃，却没有推开杜晏，而是说：“我和时安的关系普通得很，为什么要帮他？” 杜晏也不气馁，继续耍赖：“时安是我小弟，咱俩好得都穿一条裤子了，那时安不就是你小弟吗？帮个忙怎么样？要不然我就只能为了时安心甘情愿地被爷爷罚了。” 章璟本来是真不想把时安这个麻烦精，弄到自己学校来，但是听到杜晏的这句话，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他想了想，觉得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答应杜晏，于是开口说道：“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去找我爸爸，让他想办法时安弄我们学校去。” 电影中的剧情还是走上了正轨，时安最终成了杜晏和章瑾的同班同学，而杜晏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因为章璟的条件，在时安成为他们同班同学的第二天就提了出来。 章璟的条件很简单，就是杜晏必须每天放学之后，陪他去上兴趣班。 当时杜晏就表示强烈反对，说钢琴围棋之类的他完全不感兴趣。 章璟倒很是大度，同意杜晏自己喜欢的兴趣班参加，但是必须陪他一起去一起回家。 于是在章璟的这个条件下，胡同小霸王终究还是正式退出了历史舞台。 杜晏下课的时间从下午三点变成了六点，吃晚饭之前才能回家，根本就别想到处撒野。 基本上除去周六周日以外，杜晏已经完全没有了自由的时间。不对，即使是周六周末，他也会被一个名叫章璟的小老头看得死死的。 杜晏肆意妄为的童年，就此惨遭腰斩。转眼间，杜晏三人就一同升上了初中。 第97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平城四季分明, 九月的时候正是秋高气爽, 夏季的燥热已经退去, 吹在脸上的风带着些干燥的植物清香。 这种天气，总是会让人心情舒爽。然而, 章璟的心情却是很不好, 非常不好。 今天是初中报道的日子, 学校内熙熙攘攘，挤满了学生和家长。 章璟不太喜欢这种嘈杂的感觉, 然而让他心情不好的原因却并不是这个。章璟是一个做事情很有规划的人, 但凡是有什么事情破坏了他的计划，他的心情都会特别的糟糕。 比如现在。 章璟看着公告栏上的分班名单，再次从头到尾确认了一遍。 按照学区的划分, 周边的几所公办小学都会升到这所初中来，所以说现在打眼望去, 能见到许多原来的小学同学。 然而, 分班却是随机的, 原来的小学同班同学并不一定在初中依旧能分到同一个班级。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 章璟早就同他爸说过, 想要在初中继续和杜晏在同一个班。当时他爸满口答应, 然而他工作忙，这些小孩子的事情在他心中占的分量太少, 一忙起来就把这事情给忘记了。 章璟黑着脸把眼前一班的名单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依旧是只看到了他和时安的名字, 没有杜晏。 杜晏只是粗略的看了看：“好像还真没我, 我到那边去看看。” 章璟来不及拉住他，就见那人一脸满不在乎地跑到另一边去了。章璟却依旧有些不死心，又开始看旁边二班的名单，没能在一个班的话，分在旁边教室他也能勉强接受。 然而，章璟这边还没看完，就见杜晏兴冲冲地走了过来。 “章小璟，我在八班诶，这数字听吉利的。” 章璟一听，只觉得更加心塞。因为一班和八班不要说是在隔壁了，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楼层。 一班在一楼，而八班在二楼。 杜晏和章璟当朋友这么多年，当然能从他的脸色中看出些端倪来。章璟现在的心情很差，前所未有的差。 他一把手揽住章璟的肩膀，带着对方挤出人群。 杜晏笑嘻嘻地安慰章璟：“小老头，不要黑着张脸嘛。这有什么的？上初中了，就应该见识更广阔的天地，认识更多的人。” 章璟看了杜晏一眼：“是你迫不及待地要见识更广阔的天地吧？” 杜晏却是已经能凭借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总归就是怕他没人盯着能把天给捅个窟窿来。 想到这里，杜晏为了安章璟的心，开始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初中生了，不会有什么麻烦让你操心的。” 章璟依旧是没能笑上一个：“你的保证，连胡同口的大黄狗都不信。” 杜晏也不恼，笑眯眯地说：“瞧您这话说的。退一万步说了，就算我们不在一个班里面。你也不还是我邻居吗？我干点什么你能不知道！” 虽然说杜晏嬉皮笑脸地没个正形，然而他的话却又出乎意料地安了章璟的心。 确实如同杜晏所说，虽然说两人现在已经不在同一个班了，但还是比邻而居，上学放学都在一起，杜晏有什么事情他也不可能会不知情。 想到这里，章璟的脸色总算是好转几分，看起来不是一副黑沉沉山雨欲来的模样。 杜晏见状，又问：“说起来，时安哪去了？” 章璟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时候他肯定是跟他妈妈一起来的，刚看到他们好像去交费了。“ 说实话，在杜晏看来，时安的母亲对他有些控制过度。当初电影最后的悲剧，和时安的母亲也脱不了干系。 初中的学生，基本上都是自己三五成群的到学校报名，而时安却依旧是在母亲的陪同下过来报名。即便是有杜晏和章璟在一起，他的母亲依旧不放心，一定要亲自过来确定好一切之后，才会安心去忙自己的事情。 “那我们到校门口等着他一起回去好了。”杜晏提议，“谭阿姨肯定是之后还要去上班的。” 章璟点点头，没有反对，这么几年过去，他也勉强接受了时安的存在。 为了以免不小心错过时安，杜晏和章璟站在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等着。虽然说现在不过才升上初一，但是杜晏和章璟都已经开始褪去孩童的模样，开始有了小少年的轮廓。 简而言之，就是两人站在校门口特别的惹眼。进进出出的女生，不管是从其他小学升上来的初一新生，还是初二初三的学姐，看到这两个长相惹眼的小少年，都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章璟没站一会，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他的眉头是越皱越紧。 杜晏倒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反而一心想着今天听到的传言。 他已经很是习惯有什么事情都要同章璟分享，直接开口说道：“诶，我刚听人听说这学校里有一帮子人挺惹人讨厌的。在校园里搞了个什么蠢货帮派，专门欺负看不顺眼的人。” 杜晏露出个不屑的表情来：“这种人我最看不上了，到时候他们要是惹到我头上来，章璟你可别多插手。” 章璟没有答话，而是把杜晏拉到旁边树下隐蔽些角落站定。他见来往的人视线不再时常往这边飘了，这才开口回答杜晏之前的话：“就你这副样子，谁敢惹你？” 杜晏笑了一声，说：“敢惹我的人，确实是不多。不过就时安那副怂样，大概又是第一个被拎出来的。对了，时安不是跟你一个班吗，到时候麻烦找上来了，你记得第一时间过来找我。” 章璟知道杜晏是怎么个性格，虽然在他多年的管教下不再主动惹麻烦。但是有麻烦找上门来的时候，却是杜晏难得的乐子。 章璟在这种时候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你别老把人时安当诱饵，好好一个乖小孩，现在都被你带成什么样子了。” 这些年来，时安基本上已经在杜晏的影响下变得蔫坏，表面上看起来是软弱很好欺负的样子，实际上打起架来下手也是挺狠的。 反正在小学里，杜晏三人组是非常之出名，只是现在这家初中离他们家还有点距离，那些名声大概也传不了这边来。 章璟看着杜晏，心里想着估计用不了多久，又有人要在这小坏蛋的手里吃亏了。 到时候能怎么办？也只能他给这个小坏蛋收拾善后搞定一切了。反正小坏蛋惹麻烦，他擦屁股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就好。 然而就在两人站在树下等着时安的时候，有一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全新麻烦找上门来，让章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虽说两人换了个挺隐蔽的角落站着，但有心人要找还是很容易发现的。 两个女生站在校门口，看样子应该是初二初三的样子，她们先是窃窃私语一番，随后就直接冲着杜晏二人走了过来。 其中那个圆脸女生直接开口问道：“你们是今年的新生吧？总觉得看起来有些眼熟。” 章璟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杜晏从头到尾明明就没有离开过他半步，应该没惹什么麻烦吧，不会是之前挤到另一边去看分班名单的时候又惹到什么人了？ 或许是章璟有些警惕的表情，让两个学姐有些尴尬。另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笑了笑，解释道：“那个没有什么，就是觉得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们，说不定是同一个小学毕业的，想和你们交个朋友。” 杜晏还是一脸茫然，说：“啊？我没印象啊，你们记错了吧。” 章璟却接过话头，说道：“这间学校的生源就三个小学。那有三分之一的几率是来自同一间小学，难道每一个新生你们都要上去交朋友？” “……”两个小女生脸胀得通红，发现这根本就是两个学弟完全就是不解风情没有开窍，尤其是那个一脸严肃的，说话真是太不留情面了。 她俩互相看了一眼，说道：“那算了。” 章璟看着两个女生离开的背影，勉强好转没多久的心情，又沉到谷底。 杜晏那边还在一头雾水，问道：“这是干嘛，她俩走之前为什么还要甩个白眼，我又没惹她们……” 章璟看了看眼前的杜晏，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不打架不作妖的时候，完全就是一个精致美少年，而且是特别受这个年纪女生喜欢的那种。 章璟顿时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来。他觉得现在的状况很好，一个存在感不强的时安已经是忍耐的极限。如果再有一个什么女孩子插入他和杜晏之间，他不觉得自己能继续忍下去。 这种春心极易萌动的初中阶段，必须好好给身边这个从来就不安分的家伙打打预防针。 章璟下定决心之后，直接开口：“杜晏，你要记住，初中的时候不能早恋。” “啊？什么？”杜晏如今受人设影响，完全还是个没摆脱熊孩子心态的小少年，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 章璟却是误认为杜晏在反驳，直接就把刚才瞬间总结出的理由说了出来。 “三年之后的中考很关键，像你这种心性不定的人，如果早恋肯定会影响学习，要是没能考上重点高中，以你的自制力，在普通高中肯定是整天玩的昏天暗地的，上不了大学……” 杜晏被章璟说的一愣一愣的，赶紧叫道：“停，停，停。章小璟，我觉得我之前叫你小老头真的错了，我不应该这么叫你。” 章璟下意识问了一句：“那你还想叫我什么？” 杜晏说：“我觉得我应该叫你爸爸，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什么早恋什么乱七八糟的？” 章璟终于忍不住，骂了他一句：“滚边去，谁要当你爸爸！” 第98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被杜晏这一打岔, 章璟也完全忘记了刚才关于早恋的话题, 两人在校门口打闹起来。 没多久, 杜晏就眼尖地看到了时安和他妈妈。果然，他的母亲嘱咐了时安几句, 就神色匆匆地离开, 应该就是赶去上班了。 时安站在校门口, 脸上带着些茫然四下张望，看上去像是在找人。 “时安！这边！” 杜晏扬声招呼到。 时安眼睛微微一亮, 加快步伐走了过来。他笑着说：“你们在等我啊。” 杜晏点了点头：“猜到谭阿姨带你报道之后, 就要赶回去上班的。” 时安又想起些什么，很是遗憾地说：“杜晏，你怎么就没跟我和章璟分在一个班呢？真是太可惜了。” 杜晏倒不是很在乎, 一摊手说道：“这是随机的，我说你怎么跟着你章小老头一样的啊, 不就是上下楼吗？别说的好像隔了十万八千里一样。” 见时安脸上也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杜晏眼睛一转, 觉得自己大概猜到对方的心思：“你是不是怕被那什么蠢货帮派欺负？” 时安一愣, 没有回答。 杜晏却是自觉猜对了, 拍着胸脯说：“怕啥？就算不在一个班了, 有人欺负你尽管说，哥一样罩着你。以前跨校我都能搞定, 跨个班小意思啦！” 时安笑了笑, 说道：“不过保护费是不是还是不能免的？” 杜晏挑了挑眉, 说得理直气壮：“那当然, 这可是道上的规矩。” 这是这几年来杜晏的行事规矩，他从来不会无偿的帮助时安。 在帮忙之后，他总是要从时安身上收取些报酬。在杜晏眼中看来，这都是公平交易。既能不让时安求助于章璟，也不会让时安欠他杜晏的情。那么，也就不会有什么多余的麻烦情况出现。 三个小伙伴的初中生涯，就此开始，虽说情况同章璟最初预测的有些区别，却勉强能算是在正轨上平稳运行。 然而，这平稳运行的初中列车，却在一年后，发生了些许偏移。 在最初的一年中，一切都如同章璟所猜测的那般没有什么两样。 长得不错，却又看起来懦弱好欺负的时安，成为校园帮派第一个看上的目标。蔫坏的时安配合杜晏，让那些嚣张跋扈的校园帮派吃了个大亏，而章璟自然还是收拾善后的那个人。 没用多久，那群人就被杜晏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兴风作浪，就此在校园中销声匿迹。 眼下，已经是杜晏小霸王一统初中江湖的第二个年头。 杜晏和以前校园毒瘤大大的不同，从来不主动惹麻烦，甚至连逃学逃课考试不及格这些校霸必备的素养，都从来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杜晏的生活挺规律的，每日和章璟时安一起上学，放学的时候要么去打球，要么去找章璟一起回家。 放学的时候会少一个时安，是因为时安放学之后会去他妈妈打工的地方帮忙。 比如今天，也是这么个流程。 章璟待在教室里整理笔记，今天杜晏没有打球的计划，应该很快就会下来。他加快速度，接下来的几行字写得有些潦草，只为了赶在杜晏来之前把一切搞定。 在章璟写完最后一笔的时候，他等的那个人出现在教室门口。 杜晏手上拎了个书包，不太老实地一边甩着一边走到章璟面前。他停下来之后，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折成心形的信，扔在了章璟桌上。 “我们班王璐妮给你的。” 章璟看都没有看那封信一眼，自顾自地收着桌上的书：“我说过不收这些信的。你直接退给她就好了。” 杜晏耸了耸肩：“我说过你不收呀，可是人把这东西往我身上一丢就跑走了。” 他挤挤眉毛：“王璐妮长得还挺可爱的，我们班挺多男生都暗恋她，你考虑一下？” 章璟瞥他一眼：“你呢？” “啊？”杜晏没明白章璟的意思。 “你也暗恋她？” 杜晏说道：“想什么呢，我要暗恋她能帮忙带信？好了，我就直说了，她送我吃的我才美言几句。” “瞧你这出息。”章璟的眉头微微放松下来。 “行啦，你到底看不看？” 章璟瞥了一眼桌上的信：“你扔垃圾桶吧，我不看。” 杜晏没理他：“这种恶人要做你自己做吧，我可不做这种糟蹋别人心意的事，反正你也很熟练了。” 章璟听到杜晏这句话，又皱了皱眉，说道：“那如果碰上女生向你表白，你就准备为了不糟蹋心意而接受对方？” 杜晏似乎被问倒了，挠了挠头想半天没得出个结果来。 说不过章璟的时候，杜晏一般的策略都是耍赖：“哎呀，你不要老是虚构一些有的没的事情。你看着入学一年以来，哪有女生也有胆子跑到我面前来表白，像我这种凶名在外的人，人家看到我恨不得扭头就走，你假设的情况不存在的。” 这一年来，章璟担心的事情确实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相反的，倒是他经常会表白或者是收到情书，而杜晏那边无人问津的原因章璟也很是清楚。毕竟杜晏人人都怕的校霸给揍个鼻青脸肿，之后竟然还顺利的躲过惩罚，倒打一耙让那几个人背了处分，这本事着实不小。 从此之后，杜晏就名扬整个初中。即使他的脸长得再怎么好，那些女生对于杜晏这种喜欢打架的男生，总是有些敬谢不敏的。 章璟收拾好书包，把桌上的情书塞到口袋里，倒也没过分到直接丢在学校，而是一直回到家之后，才扔在了家门口的垃圾桶。 杜晏看着章璟把手里的信扔进垃圾桶，突然开口说道：“有件事差点忘跟你说了，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家了。” 章璟回头问道：“你要去干什么？” 杜晏只是笑了笑，有些敷衍地回答：“有事。” 章璟却追根究底，步步紧逼：“有什么事？” 杜晏被章璟问得有些无言以对，最终只能不耐烦地说：“行啦，章小璟，你还真把自己当我家长了？就算是我爸，我也有保持隐私的权利吧。” 章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咄咄逼人，沉默下来，最后说了句：“抱歉。” 杜晏也不是在意这种小事情的人，他拍拍章璟的肩，就转头走进了自家院门。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把章璟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低头看着自己形单影只的影子，明明是曾经的自己最享受的安静和独处，现在却觉得从心底深处涌起的抗拒和不习惯。 杜晏确实是说话算话的人，即使在这方面也一样。自从那天之后，杜晏上学依旧是和章璟时安搭伴，放学回家的时候，却只剩下了章璟一人。 章璟曾经有几次在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上到二楼去找杜晏，却发现他人早就不见了。 再一次扑空后，章璟总算拦了一个看上去有几分眼熟的人问道：“你好，请问杜晏这几天都是一下课就走了吗？” 章璟是校园名人，这张脸几乎人尽皆知。那同学直接开口说道：“啊，章璟啊，杜晏不是每天下课都会去找你的吗？” 今天章璟依旧是独自一人回到家里，意外的是，他走进院子之后，看到了时安。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虽然心情不佳，章璟依旧是同时安打了个招呼。 时安平时到他妈妈那边去帮忙，一般都要八点左右才会回来。 时安见章璟说完之后，也不在意他的回答就想走回自家屋子，赶紧开口：“我昨天看到杜晏了，放学以后。” 章璟的脚步，瞬间就停了下来。他转身走到时安旁边坐下，直接开口就问：“你在哪看见的？” 时安回答：“我妈打工的那家店旁边不是有家挺出名的甜品店吗，我昨天看到杜晏和一个女孩子在那店里吃东西。” 章璟的眉头皱了起来，又问：“女孩子，我们学校的？” 时安点头说：“对的，好像是初三的学姐，那个叫赵玉琪的校花……” 章璟放在桌下的手，默默捏成拳头，他想了想，问：“你没看错？确定是杜晏？” 虽然章璟希望是时安认错了人，但是他想起这段时间以来杜晏神神秘秘的样子和一放学就不知踪影的行动路线，他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糟糕。 时安见章璟的表情，突然开口问道：“要不然，明天放学后我们偷偷跟着杜晏确认一下？” 章璟却是看了一眼时安，表情很是严肃：“那是杜晏的隐私，我劝你不要做这种事情。” “可是，可是他现在一天到晚跟那个女生混在一起，都不搭理我俩了。” 章璟心里的想法，并没有丝毫表露在脸上：“杜晏和我们只是朋友关系，我们没有权利干涉他的交友状况。时安，你不要管得太多了。” 一天之后。 眼下的情况，或许是章璟这十来年来最尴尬的时刻，他看着眼前的时安，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移开了眼睛。章璟是出于尴尬，时安是出于心虚。 最后，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之前的那场对话，而是继续密切关注着不远处的杜晏。 第99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杜晏推着自行车站在一棵树下, 好像在等人。 章璟和时安的位置站得恰到好处, 既不会被杜晏看见，又能密切关注那边的动向。所以两人才会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个地方，导致了如今这尴尬的局面。 好在很快，那边就有人过来了。 章璟再没有功夫觉得尴尬，而是眉头微皱看着走向杜晏的女生。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漂亮女生，的确是初三的赵玉琪。 章璟很快就从记忆里翻出杜晏和赵玉琪的关系, 校际篮球赛上认识，结束之后也没什么来往, 为什么会突然走到一起去了。 章璟开始回想此前杜晏的行为, 翻来覆去也没能找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简而言之，就是根本不像是一个春心萌动的少年, 和以往那个熊孩子样并没有什么区别。 “跟上。”时安突然拉了一把章璟, 低声说道。 章璟回过神来, 看见前面两人已经开始走远。 他和时安在此时达成一种诡异的默契, 在一个十分合适的距离跟着杜晏。不会跟丢, 也不会被对方发现。 没走多远, 章璟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杜晏一直是推着车的, 丝毫没有用车载人的意思。 杜晏虽然平日里挺臭美的, 但是上初中去买自行车的时候，却意外地选择了后面可以带人的那种。 当时章璟看着杜晏和自己一样的选择,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了句：“哪天你车坏了刚好可以载你啊。” 不过, 这自行车的质量很是过硬, 也就没有出现过需要载人的情况。 章璟才想到这里，就见前面两个人停了下来，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是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楚内容。 时安压低了声音，对章璟说：“我妈打工的店就在前面，这边我熟悉得很，从那后面绕过去。“ 时安指了指一个角落：“那边恰好被挡住，发现不了的，要不要过去？” 章璟犹豫一下，内心底又开始谴责自己这种偷偷摸摸地行为实在是太上不了台面。 就在他准备拒绝的时候，章璟看到赵玉琪指着自行车后座，带着些羞涩说了句什么。 “好。”章璟果断点头答应。 时安带着章璟从后门绕过去，两人才找了个好位置，正准备开始偷听，就听杜晏说了句：“不行，我看你这体重，我估计带不动你。” “……” 章璟万万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他和时安百感交集地对视了一眼，越来越觉得杜晏早恋这事有些不靠谱。 那两人继续向前走，章璟和时安躲了一会才准备跟上。 没有想到的是，时安才走到没走几步，就恰巧被他妈妈看到了。 “时安，你怎么在这？”谭阿姨说，“刚好我现在忙不过来，你来搭把手。” 时安只得无奈地中途退出跟踪计划，到店里帮他妈妈做事去了，只留下了章璟跟在杜晏的后面。 之后的一路上，再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杜晏同赵玉琪，完全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两人就像是普通朋友一样，一路说说笑笑着回家。 直到杜晏把赵玉琪送到她家门口，也只是挥了挥手，全程两人连手都没有牵上一下。 章璟跟在杜晏后面，看着前面那人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过去，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看到杜晏跟那个赵玉琪没什么亲密举动的时候，他心中那种糟糕的情绪散去不少，然而却又想到了更远的地方。 总有一天，杜晏会交女朋友，他会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亲密的走到自己面前介绍说，章璟这是我的女朋友。以后甚至还会和一个女人结婚生子，组建家庭，彼此成为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而他章璟，只是杜晏最好的朋友而已，他们之间的世界会越来越远，彼此之间会多出越来越多的事情。 这是少年章璟，第一次有了一种关于长大的危机感。在此前的岁月中，他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的，因为只有长大了，才能更完全的把握自己的人生。 章璟心事重重，连已经走到家门口都没有发现。 他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突然就被人一把抓住。章璟猛地回神，发现眼前的人竟然是杜晏。 杜晏脸色不太好看，他看着章璟说：“你跟了我一路到底是想干什么？” 章璟还下意识地就想否认：“没……” 杜晏直接说：“我早就看到你了，不过是不想揭穿你罢了。我们俩朋友那么多年，没必要说这些有的没的。” 章璟叹了口气，没有再否认：“我就是，担心你早恋而已。” 杜晏或许是被章璟跟踪的行为气到，有些口不择言：“就算我早恋了又怎么样？” 章璟一愣，在听到杜晏这类似于承认的话之后，脑内像是被狂风席卷而过，吹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完全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 章璟完全是凭着本能在开口了，下意识地将一年前的对话重复了一遍：“会影响学习的，你也知道高中是要看中考成绩的……” 杜晏打断章璟说：“我说过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自制力没有你想的那么差。如果我早恋不影响学习的话，你是不是就不再出手干涉？” 如今的章璟，完全没有什么思考能力，直接就被杜晏的问题问住，沉默下来没有再开口。 “你今天这个行为，让我很不高兴。” 杜晏看了章璟一眼，甩下这么句话之后，便转身走进了院子里。 这对童年最好的朋友，竟然就因为此事开始了一段时间的冷战。 即便是前几天，杜晏放学之后要求单独行动，上学时候还是同章璟和时安一起。然而在这事发生后的第二天，章璟再到杜晏家去叫他的时候，却被告知杜晏早就已经出门。 章璟站在杜晏家门口，知道这次对方大概是真的生气了。在确认杜晏生气之后，章璟并没有再贸然去找杜晏。 因为他觉得，在自己没能好好反省，表示足够的道歉诚意之前，就去找杜晏，对方大概只会更加生气。 更何况，章璟也觉得自己尚未完全接受杜晏早恋的这个事实，贸然去找杜晏的话，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不欢而散。 这一反省，就是几天过去。 章璟总算是勉强接受了杜晏可能在谈恋爱这个事实，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想要继续和杜晏友情，他就必须接受。 在此基础之上，章璟仔细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 即便是他真的想知道杜晏是不是谈恋爱了，也不应该用偷偷跟着对方的这种方式，而是应该找杜晏好好地谈一谈。 他相信自己同杜晏那么多年的友情，对方肯定是会找一个时机告诉他的，而他却用了最糟糕的一种方式去处理。 所以杜晏生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错的都是自己，而不是对方。 章璟想了想，还是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写在一张信纸上。他担心杜晏不肯见他或者和他好好说话，那便只能采取这种方式沟通。 *** 杜晏蹲在院子里，摆弄着上学骑的那辆自行车。 杜爷爷在房间里看到，还扬声问了句：“小晏？你是不是车坏了，要不要爷爷帮忙？” “不用不用。”杜晏连声拒绝，“我就是弄了点新贴纸，给车换身衣服。” 他可不敢让爷爷出来看到自己干的事情，因为杜晏根本就不是在修车。他这自行车的质量好得很，骑了一年多什么毛病都没有。 然而，现在杜晏就是愁这车没毛病，正在想方设法弄出点小毛病来。 杜晏没疯，他这么做是为了重建友谊的桥梁。 其实那天和章璟吵过一架后，杜晏进门就后悔了。 他平时真不是这种性格，然而在梦境世界的人设和血脉力量真的是太强大了，杜晏现在完全就是个十来岁的中二少年。 所以当时发现被章璟跟踪之后，那种属于中二少年的莫名自尊涌上心头，甚至还有一种做错事情被抓个正着的心虚感。 种种情绪交织之下，让杜晏口不择言地骂了章璟一顿。第二天，他甚至因为心虚和争吵过后的尴尬感，没有等章璟就提前出门去了学校。 没想到，章璟之后也没有再来找他，两人陷入一种诡异的冷战状态。 杜晏在完全冷静下来以后，还偏偏开不了那个口去主动承认错误向章璟求和，于是便只能迂回想个办法来缓和彼此间的关系。 杜晏的方法就是弄坏自己的自行车，那第二天就能理直气壮地要求章璟载自己上学了。毕竟在买自行车的时候就约定好了，谁的自行车坏了就由另一个人负责载他上学。 杜晏挠头想了一会，果断从爷爷的工具箱里翻了个锯条，坐在那里开始挫自行车的链条。 就在他千辛万苦，废力地将链条挫断一半的时候，一只纸飞机飘然落下，正好停在了他的脚边。 杜晏捡起纸飞机，发现上面都是熟悉的字迹，他下意识地向着墙头看过去，却没有看到人。 杜晏低下头，撇撇嘴骂了一句：“别扭的小老头。” 说完，他又忍不住轻轻地笑了笑，这才打开了那架纸飞机。 越看下去，杜晏脸上的笑意越是遮掩不住，等到看完最后一行字之后，杜晏眼睛已经笑得弯了起来。 他直接抬头喊了一句：“章小璟，你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从墙的那边就冒出了章璟的身影，他看着杜晏，脸上有些惴惴不安。 杜晏扬了扬手上的信纸，说道：“这个我可得好好的裱起来，挂床头天天观摩。这些年来我在你面前不知道做了多少保证，这可是你第一次写悔过书。” 章璟看着杜晏得意的表情，摸了摸鼻子，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你要留着就留着吧，我无所谓。” 杜晏看着章璟，笑眯眯地说：“好呀。等你以后成了社会精英，成功人士，我就把你的黑历史给爆料出去。” 章璟看到杜晏一如既往的笑脸，终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一个在扒在墙头，一个站在院子里互相看着傻笑。 月色正好，风正轻柔，耳边只有屋子内杜爷爷的收音机内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内传来杜爷爷的声音：“小晏啊，你弄好没？” 杜晏回过神来：“啊，好了，我马上进来。” 章璟带着些忐忑，开口问道：“明天早上，我叫你一起上学？” 杜晏踢了踢自行车，回道：“你不光得叫我上学，还得载我上学，这玩意儿明天估计没法骑了。” “你车怎么坏了？”章璟问道。 杜晏有些不爽地瞪了他一眼：“怎么坏了，都是你的错！” “啊？”章璟一脸茫然，却还是下意识地说了句，“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明天载你上学。” 第100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第二天一早, 章璟就推着自行车在门外等着杜晏。杜晏拎着个书包出来, 嘴里叼了片面包。 “你又起晚了？”章璟有些无奈。 “还不是因为跟你吵架，前几天没睡好，昨天难得睡了个好觉。” 章璟笑了笑：“那不是你不理我吗？我哪敢找上去惹你心烦。” “切。”杜晏懒得跟他斗嘴。 他两三口把面包给塞嘴里，正准备往车后座跳，就想起一件事情来：“你这小身板，载得动我吗？要不要我载你？” “……” 章璟突然想起杜晏的那句, 你太重了我载不动。 他心里不知怎么就有一种被小看了的胸闷感，难道自己看起来会比一个女孩子还瘦弱。 章璟直接反驳：“你从哪里看出来我载不动你的？” 杜晏笑道：“我这不看你整天跟个书呆子样的只知道学习, 很少运动啊, 合理猜测。” 章璟一直觉得，脑力比体力要重要得多。然而, 今天被杜晏这么一说, 他暗自决定要把体力锻炼加入自己的行事日程表之中。 章璟即便平时不太喜欢在外面瞎跑, 也不至于连杜晏都载不动, 好歹他也是从小就有在学拳脚功夫防身的人。 一路之上, 两人说说笑笑, 完全不见此前几天冷战后遗症，仿佛从未争吵过。 两人进了学校大门之后, 杜晏突然开口说到：“喂, 周末的时候你要负责出钱给我去换链条。”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钱算我借你的。” 杜晏虽然家境不错, 但是杜爷爷是搞教育的, 对于他在金钱方面的控制是很有计划的, 不会毫无节制的给零用钱。 杜晏本来就是个随心所欲的性格，平日里很章璟在一起的时候，还有人负责控制着他不必要的花销。这冷战几天，他完全就是脱缰野马般的不受控制了。 章璟说：“我才几天没盯着你，你就把钱给花光了？” “嘿嘿。”杜晏随意打了个哈哈，就同章璟一起把车推进车棚，“周末，别忘了啊。” 杜晏决定周末才去换链条，倒不是想要章璟多载他几天。而是那自行车是个进口的品牌，链条修车摊上肯定没得换，估计得送到店里去换。 杜晏也不敢让他爷爷给送过去修，如果他爷爷给发现这链条是挫断的，估计又得挨罚。 章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去问杜晏的自行车链条为什么断得这么突然。 昨天晚上他就已经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这几天的冷战，他在煎熬之中，杜晏也一样。自行车链条突然断掉，就是杜晏的求和信号。 想到这里，章璟真的觉得，他或许可以不太在意杜晏谈恋爱这件事情。 杜晏这人的性格，有些天生反骨。此前章璟表现得对赵玉琪的事情异常关心的时候，他死活憋着不想告诉对方。就算是章璟旁敲侧击的问起来，他也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而这段时间以来，章璟却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章璟对于杜晏放学时间的缺席表现出一副坦然接受，毫不在意的样子。杜晏反而心里不太舒服，想着要找个机会把这事情跟章璟说清楚。 就在某个周末的早上，杜晏直接找到了章璟家里。 杜晏同章璟之间，向来都是十分直接。他连招呼都没打，开门见山就说：“章小璟，你现在还想不想知道关于我谈恋爱的事情？” 章璟微微一愣，也没否认：“我承认，我是挺想知道的。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很高兴。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也尊重你的隐私。” 杜晏的回答是直接拉了章璟往外面走：“这事情还说起来还有些复杂，时间也来不及了，你跟我来看就知道了。” 杜晏拉着章璟踏出屋子，又在院子里扬声招呼：“时安！时安！” 章璟问：“不是说你谈恋爱的事情吗？你叫时安干什么？” 杜晏摸了摸鼻子，笑了笑：“待会儿的情况，多个人帮忙会更加稳妥 章璟一看杜晏这个笑容，就觉得有些不妙。每次他这么笑的时候，都是麻烦找上门的时候，然后他叫上时安的目的，十之**是脱不了打架这码子事情。 杜晏虽然打架是一绝，却不是一个只有满腔热血的愣头青。时安在他的战略计划中，永远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简而言之，就是用来让敌方轻敌的诱饵。 章璟眉头皱了起来：“不是说你跟赵玉琪的事情吗？你又惹了什么麻烦。” 杜晏说：“以防万一嘛。” 然而他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但真话肯定是不能现在说。因为杜晏知道，一旦把事实说出来，章璟说不定就会出于安全考虑，根本不让他去赴约。 校园小霸王，扛把子的，他怎么能放人家女孩子的鸽子呢？ 时安已经从屋子里应声出来，章璟是知道接下来的行动他已经无力改变。时安向来是杜晏说什么就干什么的，二比一，他没法阻止。 三人直接坐车到了离学校不远的一处湖边公园里。这公园景色很好，许多早恋的初中生们，在下课之后都喜欢到这边转上一转。 在湖边的长椅上，赵玉琪坐在那里，像是等着什么人。 章璟心里有些发闷，倒也没表现出来，他问杜晏：“你约会把我们两个的人叫来干什么？当电灯泡啊？” 杜晏却是神秘兮兮地在最旁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把章璟和时安拉到一旁隐蔽的角落躲了前， “现在还不到我们登场的时候。” 杜晏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就开始密切关注那边的事态发展。 赵玉琪在湖边坐了一会，从不远的地方走过来一个瘦高的男生，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样子。 那瘦高儿走过来后，直接坐在了赵玉琪身边，两人开始交谈起来。 杜晏低声解释：“看到没，那人叫王宇鑫，附近职高的，最近老跟踪骚扰赵玉琪，她也不敢找其他人，怕被这小流氓打。没办法只好求到我头上，我送她回家就是做给那小流氓看的。” “现在估计是发现我的存在，不再玩暗地里的骚扰了，今天直接把赵玉琪给约出来说要谈谈，这事情总算都有个了断了。” 这边杜晏才解释清楚来龙去脉，那边赵玉琪似乎已经把话说清楚了，站起来就想走。王宇鑫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起身就去拦赵玉琪。 杜晏也没直接出去，而是说：“时安，你先过去。“ 这些年来，时安和杜晏章璟的配合已经是炉火纯青，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时安走了过去，装作是路过的样子，见到赵玉琪，很是惊讶：“诶，赵玉琪？这么巧？” 赵玉琪脸上露出得救的表情，而那王宇鑫却是开始威胁时安：“你小子有点儿眼力劲儿，老子在这谈情说爱，闪边去。” 时安却是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你可别乱说话，赵玉琪分明是我朋友杜晏的女朋友。” 王宇鑫见时安一副弱鸡的样子，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挥了挥手，从不远的地方就围了几个人过来。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杜晏数了数，”这孙子，连表个白都带人来，一看就是个怂货。” 摸清楚对方的情况后，杜晏直接走了出来：“你干什么呢！骚扰我同学？” 王宇鑫是认识杜晏的，甚至已经打听清楚杜晏的风云事迹。他先是下意识退了半步，后来又想起自己这边的人数占优，对方不过是初中生，没什么好怕的。 “哟呵，男朋友？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是回家喝奶去吧。” 赵玉琪见状，直接就躲到了杜晏身后，两方开始激励对峙起来。 这个点，在湖边公园锻炼的老大爷老大妈不少，见到这边像是起了什么冲突，便纷纷围了过来。 王宇鑫他们倒也不把这些老大爷老大妈放在眼里，反正他们也不敢上来做什么。 他反而在这种众人围观的目光中，涌起一种莫名的冲动来，直接走上前来退了杜晏一把：“小子，不想挨揍的话就滚边儿去。” 杜晏被推得向后退了一步，脸上却是挂上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可是你先动手的。” 话音刚落，他就一拳就揍在了对方的肚子上。 王宇鑫完全没想到，这个这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小白脸居然说动手就动手了。而且打起人来，居然这么痛，要不是不想在赵玉琪面前丢了面子，他早就弯腰哀嚎，眼泪狂飙了。 王宇鑫忍着疼痛，喊了一句：“快上，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 顿时场景一片混乱，一群少年打成一团。旁边围观的大爷大妈很是着急，却又怕这些愣头青的拳脚不长眼，也不敢上去劝架，只能在旁边连声劝架。 “诶，小伙子，你们别打了，有话好说。” “那几个小年轻，你们以多欺少，打几个比你们年纪小的孩子，太过分了吧！” 杜晏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打架，而是让这王宇鑫再也不敢纠缠赵玉琪。章璟和时安都应很熟悉他的套路，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在外人看来他们三人是落尽下风被揍得挺惨，实际上根本就没吃什么亏，反而是王宇鑫那边的人被他们下了不少黑手，估计疼得够呛。 第101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风景正好, 湖边正热闹。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听到有人大声喝道：“干什么呢！” 见不远处两个警察小跑着赶过来，杜晏、章璟和时安互相使了个眼色, 突然就收了力道，被那些小混混给推倒在地。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有众多老大爷老大妈的作证。 事情的经过就是, 小流氓骚扰人家初中的小女生，小女生的几个同学看不过去出来见义勇为，反而被小流氓围殴。 加上杜晏这边三个都是未满十四岁的孩子，而王宇鑫那边却是十六七岁的职高生。处理结果当然是王宇鑫几人被拘留，好好接受教育。 王宇鑫那几人, 毕竟只是职高的混混学生, 还没到穷凶极恶的地步, 进了派出所走这么一遭, 以后肯定是再也不敢招惹赵玉琪了。 而杜晏的早恋事件也就此真相大白,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早恋。杜晏完全只是出于同学义气，帮助认识的女生而已。 而杜晏没有告诉章璟的原因，也是为了保护的隐私。今天这情况杜晏也是提前告知赵玉琪后, 才带了两个帮手过去。 走出派出所门口，杜晏挥手同赵玉琪告别：“那孙子在里面蹲着, 以后也肯定不敢找你麻烦了, 我们先走了。” 杜晏正准备离开, 却突然听赵玉琪说道：“杜晏, 以后, 你还送我回家好不好？” 章璟抬头看了过去，脸色很平静，放在衣兜里的手却默默地捏成了拳头。 杜晏挠了挠头，看起来很是茫然不解：“啊，难不成还有小混混缠着你？要是这样你就应该一起给约出来，我一起解决……” 赵玉琪摇头：“不是，没，没有。” 杜晏更加不明白了，直接问道：“那你干嘛还要我送，你家跟我家又不在同一个方向，我每次把你送过去再自己回家，其实挺麻烦的。” 一旁的时安偏过头去，用拳头抵着嘴，差点没笑出声来， 章璟也是瞠目结舌，心里却是又觉得这样子的杜晏真是可爱极了。 章璟见杜晏再说下去，赵玉琪怕是能羞窘至死，赶紧出手阻止对方。 他伸手在杜晏的后脑上揉了一把，然后揽着他就转身走：“就你话多，不送就不送，赶紧闭嘴吧。” 三人就此告别赵玉琪，准备回家。杜晏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现在还有时间，顺便去店里看看我那车修好没，那老板不是说换链条一天就能搞定吗？” 三人又直奔自行车店去了，杜晏一问店老板自行车的维修进度，却得到个意外的答案。 老板看起来很是惊讶，说道：“你的车，不是你朋友来骑走了吗？” 杜晏皱眉问道：“什么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您可不能把我自行车给弄丢了啊。“ 老板一听，也有些着急起来：“就年纪跟你差不多的，他说是你朋友，然后说出你家地址啊，长相啊都对得上，我就信了。” 杜晏想到今天出门的时候，在胡同口遇到林虎，那小子问他去哪是不是去拿自行车。 都在一个胡同里住着，杜晏的车坏了这件事情林虎也是知道的。当时杜晏没有多想，而是直接回了去今天有事等下周再去拿。 想到这里，杜晏直接问道：“骑走我车那人长什么样。” “就黑黑壮壮一小胖子，剃个小平头……” 杜晏一听老板这描述就知道果然是林虎，他气得开口就骂：“林虎那孙子！之前就一直眼馋我那自行车，居然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说完，他扯着章璟和时安就出了自行车店，直奔家里而去。 林虎家的院门没有锁，虚掩着。 这个点林虎家的大人是不在家的，杜晏也就没有太多的顾忌，直接一脚就踹开了他家的院门，大吼一声：“林虎你给老子滚出来！” 只听见屋内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到了，杜晏等了一会，却没有见林虎出来。 他只当是对方做贼心虚，也没继续等下去，直接在院子里转了转，很快在一旁的屋檐下看到了自己的自行车。 见状，杜晏又扬声说道：“林虎，现在人赃俱获，你敢偷老子自行车，这事你准备怎么交代！” 其实大家都是一个胡同里长得的孩子，虽然小时候经常打打闹闹的，长大了其实关系也不至于太差。 只不过又让林虎吃瘪的机会，杜晏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当初他被迫放弃的胡同江山，可是便宜了林虎这小子。 过了一会儿，林虎才从屋子里冲了出来，看起来有些慌乱狼狈的样子：“杜，杜晏，你怎么来了？” 杜晏看他这个状况，只当是被人赃俱获的心虚表现：“来抓贼啊。” 林虎僵硬地笑了笑：“诶，哥们儿，你这话说的就有些难听了。我这不看你今天忙，就学雷锋做好事给你把车取回来了，正打算待会就给你送回家里去呢！” 杜晏翻了个白眼说：“你当我傻啊，你林虎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过了？” 林虎又笑：“就，取回来的时候顺便骑骑，帮你检测一下这车到底有没有修好。” 杜晏被林虎的无耻给气笑了：“敢情我还得谢谢你了？” 林虎大概也举得自己这说法傻子都不会信，直接点头哈腰：“哥们儿，这事是我做的不对。你把自行车推走，我马上上门赔礼道歉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在胡同门口大喊三句杜晏你是我爷爷，我也认了。” 林虎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扭头看向自己的屋子里。 杜晏一见就知道有鬼，林虎这小子可从来没有这么好说话过，即使是被抓了个人赃俱获，肯定也是死鸭子嘴硬。 让林虎甘愿叫自己爷爷，也不想被发现的事情，杜晏很有几分兴趣。 杜晏脸上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来，说道：“你小子在屋子里干些什么好事，我非得捅出去，不然就出不了这口气！” 说完，杜晏直接向着林虎的屋子就要走过去。林虎掉头就想去拉杜晏，却被他动作敏捷地闪开了去。 杜晏直接喊道：“章璟，时安，给我按住他。” 林虎很快就被章璟和时安控制下来，杜晏对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来，说道：“我来看看，你这屋子里到底是藏着什么秘密。” 林虎脸上的表情越发焦急，额头甚至渗出汗来，连声喊到：“诶，杜晏，我叫你爷爷成不，别进去啊！” 杜晏看他越焦急，反而对里面的东西越感兴趣，完全无视林虎的阻止，推门就进了他的房间。 房间内一片混乱，脏衣服漫画书什么的丢得到处都是，很符合林虎的外表和性格。 杜晏粗略一看，倒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房间里的电视机停留在一个“无碟”的待机画面，看来刚刚林虎是在房间里看电视。 杜晏走过去，发现在电视机下面放着一个塑料盒子，从盒子的外包装看来，是前段时间电视上很火爆的一部武侠片。 “切，至于吗，就算这影碟不好借，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杜晏一边说着，一边把那盒光碟拿了起来。这部电视剧他也没看完整，剧情却是精彩，勾得杜晏是挠心挠肺地想看，然后播出时间太晚，一般没看完就被杜爷爷要求关电视睡觉。 电视剧播完之后，杜晏也到附近的影碟出租店里去找过，结果都说借出去了。没想到今天在林虎这发现了一套，正好当成林虎的赔礼。 杜晏手里拿着光碟，走出门对林虎说：“你偷偷骑我自行车，作为赔礼这影碟借我看，我们两清。” 杜晏拿着光碟就往外走，林虎在后面急吼吼地追过来：“不行，这影碟真不行……” 杜晏瞟他一眼：“影碟不行，那你就叫我爷爷吧。” “可以！”林虎居然毫无廉耻之心，一口答应下来。 杜晏却没那么容易放过他，而是补充道：“在胡同口可不够，你得在学校大门口大喊十句，杜晏你是我爷爷。” 林虎一下子就被噎得脸通红，这条件他完全无法接受，实在是太丢脸了。他便只得无奈地看着杜晏拿着那盒光碟走远，心里想着，反正都是男的，杜晏应该也能理解吧…… 杜晏和章璟时安回到家里的时候，见自家院子大门紧闭，应该是爷爷奶奶恰好出门去了。 今天又是周末，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杜晏心念一动，便扬扬手中的盒子说：“这武侠片还真的挺好看的，你们要没啥事，就一起到我房间看去？” 第102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章璟本来是打算回去看书的, 按照计划来说，他已经是挪出时间陪杜晏去处理赵玉琪的事情。接下来的的时间得把上午没做完的事情补上。 “我还有题没做，不看了。”章璟直接拒绝了杜晏的提议。 杜晏有些失望, 又看向时安：“你呢？不会也要去给谭阿姨帮忙什么的吧？” 时安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的事, 刚好今天我妈那边也不需要帮忙, 我待会没什么事情。” 看武侠片有朋友陪同一起当然是比独自一人看要有意思得多，杜晏一听，就高兴起来，拉着时安就要往院子里走。 “等等。”章璟说，“刚我记错了, 那套题我昨天晚上就做完了, 我也要看。” 杜晏听到章璟改口, 也就顺口嘲讽一句：“难得啊, 还有你记错的事情。” 章璟也不同他斗嘴, 三人一同进了杜晏家中。 杜晏的房间，章璟和时安都来过不知道多少次，熟悉得很。他们也不见外, 拿饮料的拿饮料，拖椅子的拖椅子, 分工明确, 很快就做好准备工作。 杜晏房间的彩电是客厅那边淘汰下来的, 二十一寸, 虽然不大, 但是放在房间里偶尔看看比赛或者连续剧什么的倒是绰绰有余。 一切准备就绪，美好的假期正准备开始。 电视上的画面才出现，杜晏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问道：“这碟盗版的吧，怎么连片头曲都没有？” 时安摇头：”我每次都从中间看的，不知道什么情况。” 章璟就更加不用说了，整天沉迷于学习做题的好学生，完全就没看过这部连续剧。 没片头曲倒也没多大影响，杜晏继续看了下去，越看却越觉得有些不对劲。电视上的背景粗制滥造就算了，穿着古装的演员演技尴尬，最重要的是，杜晏根本就不认识这几个人。 杜晏觉得很不爽，他是充满期待着想看这武侠片的，结果一放进去货不对板。可是说完全货不对板也不太对，因为电视上那几个演技尴尬的演员，互相称呼的名字分明又是那部武侠片中的主角名字。 杜晏抓了抓头：“林虎这小子也太不靠谱了吧，租部武侠片也能上当受骗，租了部假冒伪劣产品，我明天非得好好嘲笑他一番不可。” 杜晏话没说完，电视上的剧情出现了令人震惊的进展。穿着古装的一男一女，在小树林里打着打着，居然突然抱在一起滚了起来，一边滚还一边互相扯衣服。 “……”杜晏完全被这出乎意料的变化惊呆了，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盯着那匪夷所思的画面。 眨眼之间，电视机中的古装女子身上只剩下了个小肚兜，杜晏瞠目结舌，喃喃说了句：“不对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眼见着古装男子抓住肚兜上细细的绳子，正要用力，在这关键时刻，杜晏眼前一黑，视线完全被遮了个一干二净。 杜晏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是被某人蒙住了眼睛，这气息极为熟悉，杜晏抬手就去拉。 没想到这个时候章璟的力气意外的大，杜晏废了点劲才把他的手给拉下来。 “章璟，你干嘛！”杜晏转头就去质问章璟，他倒不是因为没看到关键场面有多失望，而是觉得莫名其妙。 章璟脸色没什么太大变化，冷静地说了句：“少儿不宜。” 杜晏说：“你和我一年的，我少儿你还能成年人，蒙我眼睛，你自己睁着眼睛看那么认真？” 章璟的耳朵尖有些发红，撇开眼睛：“谁看了，你别瞎说，我没看。” 杜晏眼尖，一眼就发现了章璟通红的耳廓，他正准备嘲笑对方一番，突然想到身边还有一个更加内向容易害羞的时安。 杜晏眼睛一转，觉得这种时候去逗时安肯定比逗章璟效果更好。他立刻就转了目标，看向了另一个方向的时安。 出乎意料的是，时安居然既没有转过脸去，也没没有脸红，而是怔怔地盯着电视，看起来还挺认真的样子。 杜晏很是惊讶：“看不出来啊，时安，看你这个表情很有经验的样子啊，碰到这种时候居然这么淡定？你什么时候偷偷背着我们看过了？” 时安浑身一抖，像是被杜晏的话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来。他一张白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就去按遥控器，却不小心把声音一下子放到了最大。 电视上的两人正战至酣处，尴尬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屋子。 “！”杜晏反应极快，一把抢过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然而为时已晚。 “小晏，你们在看什么？” 杜晏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他甚至想逃避地一头钻被子里去，然而事情已成定局，身后传来的那个声音绝对不是幻觉。 杜晏寒毛直竖，僵硬着转过身子，果然看见他爷爷站在门口。 完蛋了！ 杜晏的心里想着，自己这行为算是什么，聚众看不健康的片子，还被抓个正着。这是要说是个意外，自己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他爷爷也大概不会信。 都怪林虎这个龟孙子，明天一定要把他堵在胡同里，给结结实实地揍一顿，要不是他把自己的自行车给骑走了，就不会发生眼前这些尴尬的事情。 然而杜晏现在想这些事已经无法改变眼前的局面，当务之急是如何向爷爷解释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好在杜爷爷是搞教育的人，遇到事情也不会毫无理由地就斥责孩子。 他把三个孩子叫到了院子里面坐了下来，先是看向了杜晏：“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杜晏偷偷瞥了章璟一眼，得到一个安抚的眼神。 杜爷爷见三个孩子似乎都有些不敢说话，又笑了笑说：“你们这个年纪对性好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不应该通过这种途径来了解，而是需要通过更加科学系统的方式来了解，比如关于生理卫生方面的书籍……” 杜晏见他爷爷似乎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如果自己再不解释一下，说不定他爷爷真的会去找一堆什么生理卫生的教材给他看。 杜晏赶紧开口：“爷爷，事情真不是这样子的，你听我解释。” 杜晏觉得空口没有说服力，直接回房间里把那个装光碟的盒子拿了出来。 他把盒子递给爷爷，解释道：“这连续剧就前段时间播的吗？我在林虎那看到这套片子，就拿回来看，谁想到里面都是这么些内容啊。” 杜爷爷有些奇怪，说道：“你跟林家小子向来关系不太好，他还能同意借碟给你看？你这个说法可是有些站不住脚。” 也不需要杜晏使眼色，章璟直接站了出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章璟在杜爷爷面前的信用，比杜晏好了不知多少倍，他一开口，杜爷爷便没有再质疑什么，基本相信这件事情只是个意外而已。 一场风波就此揭过，然而在这个年纪的少年心中，突然看到那般具有冲击性的画面，是否能表现得如同表面这般平静，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在第二天的清晨，六点不到的时候，章璟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裤子有一种冰冷粘腻的感觉，章璟并不是那种对于生理卫生知识一无所知的愣头青，他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也知道，在从童年向少年转变的过程中，总有一天会经历这样的场景。 然而他依旧是坐在床上愣了许久，因为这个场景似乎同他预想中的有些不一样。 章璟昨天晚上做梦了，因为前一天在电视上意外看到的那些肉一体纠缠的场景，做这些梦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是章璟觉得自己梦境中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他坐在床上冥思苦想了一会，很努力的去回忆那个朦胧的梦境。 他总觉得出现在那个梦里的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然而想了半天也没能得出个结论来。 章璟看了看窗外，发现天已经蒙蒙亮，梦中的事情已经几乎忘得差不多了，再想也是徒然，还是赶紧去处理眼前尴尬的事情算了。 章璟直接走出房间，打了一盆水蹲在院子里搓裤子。 没过多久，西边房间也有了动静，房门被打开来，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走了出来。 时安轻手轻脚地掩上门，手里拎了条短裤。他一转身，就看到了章璟，整个人愣在当场，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章璟倒是很淡定，他朝着时安点了点头，又继续低头洗衣服。 时安本来还有些尴尬，但是因为章璟的态度实在是太淡定了，便也很快冷静下来。他沉默地打了一盆水，也蹲在院子里开始洗短裤。 两人相对无言，速度极快地把衣服洗完。 章璟正把衣服搭在晾衣绳上的时候，突然觉得头上微微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杜晏一脸促狭的笑容。 杜晏趴在墙头，看着站在院子里的章璟和时安，笑得极为不怀好意：“哟呵，一大早起来洗裤子，昨天那武侠片挺刺激的吧，意犹未尽啊？我说你俩真是太不纯洁了啊。” 章璟看着杜晏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头火起，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纯洁，那你起那么早？像你这种每天睡过头，上学需要我去掀被子的人，没点特殊情况你能那么早起来？” 杜晏知道自己是什么都瞒不过章璟，也不辩解，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嘿嘿，这不大家都成长了吗？互相理解，互相理解。” 时安本来被杜晏抓了个正着，还有些惊慌失措，但在听到杜晏和章璟之间的对话，他也冷静了下来。 三个人就那样面面相觑，看了半天，最终还是笑开来了。 清晨的阳光洒在三个少年的身上，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第103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懵懂的初中生涯就这么顺利过去，三个小伙伴升入高中。 在中考之前, 时安那边还曾经出了点意外。时安的妈妈提出想要时安放弃升学, 选择去读职高，这样能尽快出来工作赚钱。 好在在章璟和杜晏以及两家大人的劝说下, 时安妈妈放弃了这个不靠谱的想法，同意让时安继续念高中。 在初中的最后一年，常年稳坐年级第一的章璟, 承担起了替杜晏和时安补习的重任。 杜晏和时安的成绩都一直在中游徘徊，杜晏是因为心思太杂，静不下心来学习；而时安则是因为把多数时间花在了帮妈妈做事情上面。 好在两人都挺聪明的, 在章璟的监督之下, 都顺利考上了本市最好的那所高中。 三人继续作为同学, 开始高中生涯。 他们念的高中离家里还挺远的，从家里坐车过去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 考虑到高中学业紧张，把大把时间浪费在路上太不合算，于是，杜晏, 章璟和时安决定开始住宿生涯。 中考成绩一出来之后，章璟就死盯着他的父亲，保证杜晏和自己能分到同一个班同一间宿舍。 考虑到时安内向的性格，章璟也是关照了一下这个童年小伙伴。于是，杜晏、章璟和时安三个人分在了同一间寝室。 时安的妈妈最近换了工作, 经济不再像之前那么拮据, 只是更加繁忙。她终于没有再要求送时安到学校报到, 而是让时安和他的朋友一起前往高中报到。 高中的宿舍楼是近两年新起的，条件很是不错。四人间，上床下桌，有卫生间晚上定时供应热水。反正是比杜晏和章璟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而且运气更好地方在于，恰恰好这一届的新生分到他们这一间宿舍的时候，就没有人了，于是他们宿舍便只有三人住在里面。 对于章璟这种有些孤僻，地盘意识极强的人，和杜晏住在一起他能全盘接受。时安也因为从小的情谊能够勉强忍耐，再来一个陌生人的话，他大概就会要花很长的时间去适应。 然而现在宿舍里都是熟悉的人，这让他心情变得很好。 章璟和杜晏挑左边的床位，两人的床刚好是靠在一起的，时安则选了杜晏对面的床位。 或许是三人第一次远离家中，住在了同一间宿舍，即使是性格极其稳重的章璟都有些兴奋。 熄灯之后，三人聊天差不多聊到了十二点，这才意犹未尽的睡了过去。 在临睡之前，章璟和杜晏还就彼此的睡觉方向讨论了一下，最后觉得用脚丫子对着另一个人的头睡不太好，于是两人便头对头地睡着了。 或许是在陌生的环境，或许是晚上太过兴奋，章璟睡得并不算太安稳。约莫半夜的时候，他在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叫了一声“章璟”。 那声音他非常熟悉，分明就是杜晏的声音。即使意识还有些模糊，章璟也是第一时间坐起起来。 他环顾四周，眼前的一切有些陌生，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寝室里。章璟想到刚刚听到的声音，便回头去看，却发现杜晏睡得正香，原来只是说梦话而已。 今晚的月色极佳，窗帘没有关上，月光落在地上白晃晃得。房间内虽然没有开灯，但在月光映射之下，章璟在习惯之后也能将一切看得清楚。 现在虽然已经是九月，但今天却意外的热。 杜晏在临睡前，觉得太热脱掉了上衣，只穿着一条短裤入睡。 他睡姿极其不老实，现在已经把整床毯子掀到了一边。章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探过身体想要拉过毯子给杜晏盖上。 然而，他的手却不小心手蹭到了杜晏的肩膀。手心里的感觉光滑又细腻，温热皮肤很有弹性，让人有些想在上面多停留片刻。 意识到这想法的章璟，猛地把手缩了回来，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杜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同样性别的杜晏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看着看着，章璟却又觉得杜晏的肩膀线条很好看，锁骨的形状恰到好处，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长得。 章璟愣住了，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些熟悉。或许是现在的场景很安静，他很快就知晓了自己为何觉得似曾相识。 一年多以前的那个晚上，也是在一片黑暗之中，当时在那个混乱而暧昧的梦境。同他纠缠的那个人，似乎就是这样的锁骨，这样的肩膀线条。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章璟有些着魔似的伸出手去想确认什么。 他的手才落在杜晏的肩膀上，还没停留多久。杜晏突然发出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的哼声，一手打掉了章璟的手。 章璟终于从那种魔怔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一阵慌乱，心跳猛的加速到了极致，甚至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杜晏。 好在杜晏依旧在熟睡之中，只是只是翻了个身而已。 章璟不敢再多做些什么，他抬手就把杜晏踢到一旁的毯子拉起来给他严严实实盖上，随后又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把头蒙在毯子之中，不去想刚才的那一幕，努力入睡。然而翻来覆去，章璟依旧是完全睡意，只能听到自己那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就在章璟脑中充满着混乱没有条理思绪，无法入睡之时，他突然听到对面的床位有了动静。 章璟微微睁开眼睛，发现是时安爬下床，进了洗手间。他便闭上眼睛，继续试图入睡。 然而，过了一会，章璟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时安从洗手间出来后，却没有听到他爬上床的动静。 章璟有些疑惑，便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眼前的一幕，让章璟有些惊讶。时安站在离杜晏床前，距离很近，他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熟睡的杜晏，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章璟没有出声，只是放缓了呼吸，密切关注时安的举动。 时安就那么站着看了杜晏许久，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伸出手去似乎想去摸一摸杜晏的脸。 章璟眉头微皱，依旧没有出声，而是猛地翻了个身，随后又坐了起来。 章璟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揉揉眼睛看过去的时候，时安已经离开杜晏的床位有一段距离。 他开口轻声问了句：“时安？你还没睡着？” 黑暗之中，章璟看不清时安的表情，只听他低声说了句：“我起来上厕所。” 章璟说：“你好了吧，那我去了。” “嗯。” 章璟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恢复平静。除了那清澈的月光，没有人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 章璟走到窗边，抬手将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了起来，这才爬上了自己的床铺，倒了下去。 *** 第二天一早，杜晏坐起来的时候觉得非常的惊讶。 因为他居然是宿舍里最早醒来的人，杜晏从床上跳下来，套好衣服，又跑到洗手间里洗漱完毕。 他出来的时候，发现章璟和时安居然还在睡梦之中。 杜晏走到章璟床前，轻声叫了句：“章小璟。” 回应他的，只有规律的呼吸声。杜晏看着章璟熟睡的脸，突然笑了：“机会难得啊，第一次遇到我醒着章璟睡着的情况。” 杜晏走到自己书桌前，摸出支水性记号笔来。他虽然是恶作剧，但也还是能拿捏清楚分寸的，这种水性记号笔，用水一洗就能干净，毫无后顾之忧。 杜晏直接在章璟脸上开始作画，给他额头上花上皱纹，眼睛底下画上眼袋。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小老头。”杜晏看着自己的大作，想了想又在章璟嘴唇上面画胡子。 他正准备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杜晏做贼心虚，手一抖，冰凉的马克笔就重重地落在了章璟的嘴唇上。 他一惊，手很快就背到了身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 章璟的眉头轻轻皱了皱，摸了摸嘴唇，然后睁开了眼睛。 起初他还有些迷糊的样子，在看清楚眼前站着的人的时候，几乎是整个人一弹，猛地就坐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杜晏一愣，心里想着章璟怎么这么激动，这也没镜子啊，难道他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恶作剧。 他心虚地笑了几声，转移话题：“就，没什么事啊，我先去给你们买早饭，食堂见啊！” 说完，杜晏就落荒而逃，只留下章璟坐在床上，有些不可思议地摸了摸嘴唇。 第104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杜晏怎么先走了？”时安迷迷糊糊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说先去食堂给我们占位置。”章璟回过神来，直接下床, 也没有回头看时安的方向一眼, 就匆匆进了洗手间。 他一进洗手间，直接就低头打开了水龙头, 双手捧起冰凉的水就往自己脸上泼了过去。章璟用凉水来来回回洗了好几遍脸，这才觉得脑中乱得像一锅粥的感觉才渐渐远去。 这个时候，他才有空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眼角有些发红，脸上的表情有些慌乱。 除此之外，他发现自己的眼睛下面有一点点黑色晕染开的痕迹。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辗转反侧没有睡好, 出黑眼圈了？ 章璟也没有在意, 扯过一边的毛巾, 又把脸好好的洗了一遍，觉得自己从表面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后，这才走出了门。 章璟和时安到食堂的时候，杜晏已经把早餐买好，找了个靠门口的位置坐着。他看到章璟和时安从门口走进来, 立刻站起身来，挥挥手示意自己的方位。 章璟坐下来的时候，杜晏是有些心虚的。 因为他知道章璟这人其实还挺注重形象的，又爱干净，自己今天早上给他涂了个大花脸。 虽然那种笔用水稍微一搓就能洗干净, 但是他那可笑的脸估计也被时安看到了, 也不知道章璟会不会恼羞成怒。 章璟很少生气, 一旦生气也不会有什么太明显的表现，一般都是生闷气，和他不熟的人连看都看不出来。但是他要是真生气了，还是挺麻烦的。 杜晏觉得章璟肯定是生气了，因为小老头居然完全没提早上的事情，而是闷头在那吃早餐。 杜晏越想越心虚，不敢正眼看章璟。他只敢偷偷的用眼角余光去瞥章璟，每次章璟的眼神一过来的时候，他又很快的把眼神移开，总之就是眼神飘忽，完全不敢跟章璟对视。 总之一顿早饭吃吃得气氛很是奇怪，章璟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性格，时安不知道在发什么呆，最为活跃的杜晏因为心虚不敢说话。 这三个人坐在一起，看起来反而比旁边那些才认识没多久的新室友更加生疏。 吃完饭从食堂走出来，杜晏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得试探看看章璟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愤怒状态。他便拉了一把时安，两个人略微落后了几步。 杜晏压低的声音问道：“你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有没有觉得章璟有什么不一样？” 时安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我起来的时候，他就进卫生间里洗漱了。出来的时候，倒也是看不出什么不对啊，就跟平常一样很严肃的样子。” 杜晏说：“那他没有什么踢我床脚呀，锤我的被子之类的举动吗？” 时安很是惊讶地看了杜晏一眼说：“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章璟也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吧！” 或许是因为时安太吃惊，声音微微大了一点。章璟直接回过头来，问了一句：“我不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你们俩在说我什么？” 杜晏脸上立刻挂上一个笑容，走上前去搭着章璟的肩膀：“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说你长得帅，即使是早上刚起来的时候，那张脸也是容光焕发的，就算睡出鸡窝头来还是那么的帅。” 杜晏说这些吹捧的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章璟觉得耳朵有些发热。他侧过脸去，有些别扭地说了一句：“你别胡说。” *** 杜晏最近很苦恼，因为他得罪章璟了。 说实话，和章璟认识这么多年以来，章璟很少生杜晏的气。就算是生气，只要杜晏耍耍赖皮，章璟就会很快就消气，两人又同之前一样要好。 然而这次章璟的生气，却有些不同寻常。他没有不理杜晏，但是杜晏就是觉得章璟的态度有些不一样。 具体来说，就是杜晏觉得章璟对他好像是有些隔阂，故意疏远的感觉。事情是从那一天杜晏在章璟脸上乱画之后发生变化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章璟整个人都是怪怪的。 那天早餐过后，杜晏见章璟笑了，本以为这事就这么揭过了。结果当天晚上，章璟突然所头对着头睡，呼吸声会干扰到彼此，坚持要求换一个方向睡觉。 于是两人便从头对头睡变成了脚对脚睡，睡前的卧谈时间也被章璟以第二天会影响学习为由取消了。 杜晏想到或许是因为那天早上乱画的事情，才导致章璟生这么大的气。他还特地找了个时间，真心实意地同章璟道歉，说以后再也不这样恶作剧了。 然而当时，章璟却用一种极为奇妙的眼神看了杜晏许久，最后说了句：“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道歉。” 章璟之后还是维持着这种奇怪的态度同杜晏相处，丝毫没有改善，反而越来越奇怪。 最为不正常的是，章璟有一天居然对杜晏说，他应该多认识些异性朋友。杜晏当场甚至以为眼前这个人是一个整容成章璟模样的陌生人。 因为章璟是个挺孤僻的人，领地意识极强，除去杜晏和时安外，没有太多亲密的朋友。 杜晏虽然朋友众多，但是考虑到最好朋友章璟的性格情绪，也都只是泛泛之交罢了。 至于异性朋友之类的，章璟在初中三年几乎是时时刻刻不忘提醒杜晏早恋的坏处。杜晏虽然是不以为然，但耳濡目染之下总是下意识地同异性保持安全距离。 如今竟然从章璟的口中听到这么句话，杜晏心直口快地就问他原因。 章璟却直接说，现在已经是高中了，他相信杜晏成熟了能够控制自己，适当和异性交往是有好处地。 杜晏想了想，觉得一直以来章璟的决定都是很有道理，且为了他好。既然章璟这么说，无论是出于让他消气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听章璟的话就是了。 *** 章璟最近也很苦恼，因为他觉得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似乎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感情。 事情的起因来自于那天早上。杜晏趁他睡觉的时候，似乎偷偷的亲他了。虽说杜晏后来解释是个恶作剧，但是他的说法明显站不住脚。 那天自己起来之后，还待在宿舍的时安并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之后他在卫生间里洗漱的时候也没有发现脸上有什么记号笔的痕迹。 结合之后杜晏在食堂的异常表现，章璟只能解释为杜晏因为不想被自己知道，所以编造了一个理由。 以杜晏的性格，如果知道那天早上的偷亲一事，被自己知道了，大概会因为恼羞成怒甚至导致绝交之类的后果。 章璟无法接受杜晏同自己再不往来，便只能暂且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章璟这段时间，心里一直很混乱。他本来的人生规划是和杜晏一直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一辈子能当邻居，过完这一生而绝不缺席对方的人生。 然而现在，他发现杜晏似乎想更进一步，发展出一种比朋友更加亲密的关系。 更为可怕的是，他似乎对于杜晏的靠近，没有丝毫的反感，甚至觉得这种关系比当朋友更加符合他的人生规划。 章璟知道了，他喜欢杜晏，不仅仅是朋友的那种。 章璟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在觉察出最亲密的朋友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感情，而自己也抱着相同想法的时候，他开始考虑以后的事情。 他偷偷查阅了很多相关资料，甚至到外面网吧去上网查询，发现起码在国内这个大环境中，同性之间的恋情是很难得到祝福的。 如果他和杜晏真的在一起了，或许就代表着和平美满两个家庭的彻底崩塌。 他想到了自己的奶奶，想到了杜晏的爷爷奶奶，还有自己的父母，杜晏的父母，他们都不可能会接受这件事情。 即使章璟能为感情孤注一掷，他也无法眼看着杜晏因为这件事情变得众叛亲离，永远得不到家人的祝福。 章璟陷入人生中最为艰难的抉择，他的理性和感性反复拉锯，来来往往，一直没有一个万全之策。 同性之间的感情，在现在这个社会中非常的艰难，在尚未想出一个最妥当的办法的时候，章璟只能暂且先疏远杜晏，并且给予杜晏更多选择的机会。 在十几年的相伴中，章璟知道杜晏是个感性且冲动的人，他不得不考虑杜晏是不是出于青春期的热血上头这种可能性。 于是，章璟为了不让杜晏被一时冲动所迷惑，建议他多和异性接触。 然而，当杜晏接受他的建议，开始和一些女生来往过密的时候，章璟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接受。 章璟坐在教室中，看起来是很专注的在做题。实际上他的心思，却是全盘放在走廊上的那人身上。 杜晏在走廊上，背靠着栏杆，身边围着班上几个女同学，说说笑笑的，气氛看起来很好。 章璟见杜晏脸上一派轻松惬意，只觉得如果真的陷入同性感情的旋涡，他的脸上或许再难看到这么轻松的笑容。 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勉强将心思从外面的事上收回来，开始做题。 在章璟做完一道题，再习惯性的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杜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上。他猛地就站了起来，走到走廊上去张望，却发现已经完全看不到杜晏。 章璟见刚才同杜晏聊天的一个女同学还站在走廊上，直接走过去问：“你好，请问杜晏呢？” “啊，他吃饭去了啊。” 章璟这才意识到，刚才下课的时候，他确实是拒绝了杜晏一起吃饭的邀请，所以这是和女孩子一起吃饭去了吗？ 他站在走廊上，向下望去，很快就找到了杜晏的身影。在发现走在他身边的是时安之后，章璟才放下心来，却又瞬间觉得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第105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高一三班的班主任李老师最近很苦恼。 当初在得到分班名单后, 她第一个感觉是非常的高兴, 因为中考状元章璟分到了她的班上。 李老师有一个朋友在章璟就读初中当老师，她就顺便打听了一下这位中考状元的情况。 结果这一打听, 分到中考状元的喜悦感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地是苦恼。 因为分到她班上的中考状元章璟，一直绑定了一个名叫杜晏的学生。恰恰好好，杜晏也赫然在班级花名册中。 据李老师的那个朋友所说, 杜晏这小子, 简直就是麻烦的代名词。一进初中就把整个初中搅得风起云涌的，然而却又有些聪明过头，完全就抓不到他的把柄。 反正, 当初初中的老师们只要提起杜晏这个名字，都是觉得有些心烦加头疼的。 在李老师看到章璟和杜晏本人以后，觉得更加头疼了。因为章璟和杜晏两人的长相, 有些过于出挑了。 在高中时期, 长相出色的少男少女们，是注定会有些麻烦的。 章璟还好，像这样子的绩优生一般都拥有良好的自制力，相信只需要同他讲好道理, 就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杜晏, 按照他初中老师的描述来说，他是个随心所欲, 最讨厌被规矩束缚的学生。他长得又是这么一副招人喜欢的模样, 李老师简直都可以想象, 以后会有多少小女生栽在这个杜晏的手里。 并且像杜晏这种性格的学生，还不好教育，说得多了还会起反效果。 唯一能让李老师安心几分的事情，就只有章璟和杜晏是好朋友这点了。听说唯一能制住杜晏的人只有章璟，初中三年也是在章璟的管制下，杜晏并没有闹出什么大麻烦来。 然而开学没多长时间，李老师发现大事不妙。 因为，章璟和杜晏这对好朋友似乎是闹了什么矛盾。 反正两人就不是形影不离。不管是上课下课做早操，或者是去食堂，两人都是分开行动的。他们寝室的另一个人时安，有时候会和章璟行动，大部分时间却是和杜晏一起行动。 事情完全向着李老师起初猜测的最坏方向一路狂奔，她已经听到数次年级里的女生在议论杜晏和章璟。 章璟还好，总是冷冷淡淡拒人千里之外，一心只有学习的模样，让那些女生不敢轻易接近。杜晏则是像个小太阳一般，谁和他说话都是笑眯眯很热情的样子。 最近几天，情况恶化得更快，杜晏突然开始和班里好几个女生走得有些近，虽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是正常的同学交往而已。 但是李老师看着杜晏那好得过分的长相，和开朗又热情的性格，觉得还是要防患于未然才行。 章璟依旧站在走廊上，看着杜晏和时安两人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他心里有些沉重，明明是自己一手主导的，可心中却升起一种强烈的不甘来。 “章璟。” 章璟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便转过身来：“李老师。” 李老师点点头，说道：“现在有时间吗？能不能和你聊一聊？” 对于师长，章璟向来是很有礼貌的，即使是现在心情很差，他依旧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点了点头：“有时间的。” 李老师把章璟带到了办公室，其他老师基本上已经吃饭去了，办公室只有她和章璟两人。 李老师让章璟坐下之后，先是询问了一下他的生活情况，像是住宿舍习不习惯之类的话题。她见章璟都一一回答，看起来对于老师并不是很抗拒之后，这才话题一转，说到关于杜晏的事情。 “我听说，你和班上的杜晏从初中起关系就很不错？” 章璟点头：“嗯，他就住我家隔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李老师笑道：“发小啊，很是很难得的情谊了。这份友情，持续到成年会是一份非常珍贵的宝藏。” 章璟一愣，说道：“我也一直是这么想的。” 李老师说：“相信你也知道，最好的朋友之间，不仅仅是一起玩乐的关系，在彼此人生路途中，也扮演着引路者监督者的角色，在对方偶尔偏离正确道路的时候，能及时将他拉回正轨，对吗？” 章璟的后背，猛地就绷紧了，他甚至要暗地里深呼吸一下，才能抑制住颤抖的声音：“李老师，您的意思是？” 李老师当班主任这么多年，带过不知道多少学生。她一眼就看出章璟有些紧张，赶紧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说杜晏做错了什么，就是觉得他最近和女生走得有些近。” 章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才放松下来，他问道：“杜晏他就是，普通的同学交往而已。” 李老师笑了笑，说道：“我知道的，不过作为老师，我见过太多太多的学生，有些事情想得会比你们深远一些，有些时候也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见章璟没有什么抗拒的神色，李老师继续道：“你是个很优秀的人，你的朋友杜晏也是。在高中时期，大家都面对着一个从少年渐渐成长起来的阶段，会开始对异性好奇，心中会产生一些懵懂的好感。” “像你们这样优秀的少年，总是会特别吸引异性注意的。”李老师说，“我可以看出来，你是个对自己人生很有规划的人，能清楚的知道在这个阶段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 “您担心杜晏会因为和异性的交往影响学习？”章璟问。 李老师点了点头：“看来不用我多说，你也能明白我的意思。杜晏的性格不如你稳重，有些跳脱，考虑事情没有那么深远。你是和杜晏关系最亲密的人，希望你能多引导他，在和异性的交往中不要有什么出格的行为。” 章璟却有些奇怪地问道：“老师，您为什么不亲自和杜晏谈一谈？他也不是个完全不听劝告的人。” 李老师说：“其实我觉得我也可能是有些惊弓之鸟了。我上一届带的一个学生，也是和杜晏差不多的性格，当时和一个女孩子关系挺好的。我有些担心，找男生聊过几次，但那男孩子是个叛逆的性格，我越同他沟通，他反而和女孩子越是打得火热。” 李老师叹了口气：“后来两人闹出事情来了，在学校实验室那边偷吃禁果，被巡视的教导主任抓了个正着，之后两个孩子都退学了，真的是很可惜了。” 章璟微微瞪大了眼睛，听起来很是吃惊：“这，怎么会这样。” 李老师说道：“所以之后我再遇到这种性格的学生，就很谨慎了。好在杜晏的情况和那个男生有些不同，他也有像你这样自制力极好的朋友。从朋友的角度来对他多加劝导，效果应该比我们这些师长会好得多。” 章璟沉默片刻，像是下定什么决心，点了点头：“好的，李老师。我会多看着杜晏的。” 章璟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或许是同李老师的这番长谈，给了他一个理由，留在杜晏身边干涉他生活的理由。 章璟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不算太正常，但是他也不愿意深想，他只想暂且维持同杜晏这样亲密的关系，不能再有其他人插入其中。 毕竟他们还年轻，今后的路还有无尽的可能性，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可能性而斩断所有的前路。 *** 杜晏洗完澡推门出去的时候，居然意外看到了章璟。 章璟是个学习狂人，九点多下了晚自习之后，一般还会留在教室做题，知道十点多才回寝室。在这个点会看到章璟，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时安现在还没回来，估计还在教室里，章璟却是提前回来。 杜晏虽然这段时间同章璟有些疏远，但也没到互不说话的地步，他直接问道：“难得啊，你这么早回来？” 章璟站起来，从一边的袋子里拿出个非常精致的蛋糕捧到杜晏的眼前。 “嗯，我翻墙出去买的。”章璟说，“我们和好吧。” 杜晏见章璟道歉，想起这段时间对方莫名其妙的疏远，心里冒出些火气来，他白了章璟一眼：“果然，你这段时间真的在生我的气啊！” 章璟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没有生你气。” “那你干嘛奇奇怪怪，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杜晏追问。 章璟被他这问题一堵，也知道不能把那些原因说出来，只能顺着杜晏此前的理由说道：“就是，你知道我干净，还给我画个大花脸……” “不就是给你画了个大花脸嘛，至于气这么久吗？”杜晏完全不理章璟，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 章璟端着蛋糕凑了过去：“是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杜晏看一眼蛋糕：“我又不吃这玩意儿，你当哄女孩子呢？” 章璟笑了，把蛋糕放在杜晏手上：“这不是给你吃的，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你把蛋糕盖我脸上。我以后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生气了。” 说完，章璟就闭上了眼睛，一副任杜晏处置的模样。 片刻之后，章璟觉得有滑腻绵软的触感落在自己脸上，随后又一笔划过嘴唇。 他睁开眼睛，看见杜晏的笑脸：“你真当我跟你一样小气啊，小老头。以后不能再这样突然疏远我了。” 章璟看到杜晏指尖残留的奶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甜蜜的感觉从唇齿之间，一直绵延到心底最深的地方。 他也笑了，声音轻柔却坚定：“好，我绝对不会再疏远你了。” 第106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高中的时光, 单调又规律。然而，杜晏才和章璟和好几个月, 时安的身上又闹出事情来。 时安和隔壁班的一个女孩子，走得挺近。他开始缺席三人组的统一行动，除去上课的时候，几乎同那个名叫简思思的女生形影不离。 杜晏一开始关注时安的情况, 只是有些奇怪，在电影中时安是个天生的同性恋。他从一开始春心萌动之时, 就对异性没有兴趣。即使是没有发现自己对最好的朋友抱有异样心思之前, 存在于时安的春一梦之中的，也是同性。 杜晏在想, 即使是因为他的介入, 时安不再对章璟存在强烈的依赖, 那这性向为何会改变。 杜晏思来想去，始终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他的心不在焉，很快就被对面正辅导他做题的章璟发现。 杜晏只觉得额头微微一痛, 他下意识地一捂额头，抬眼看去：“章璟，你干嘛！” 章璟看他一眼，神情很是不满：“你走神了，高二就要分班了，你看看你自己的进度。” “你这次要是没能考进年级前一百, 高二分班就得分出重点班……” 杜晏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我马上收心。” 在章璟的严厉监督下, 杜晏也只能老老实实坐在那做题，直到今天的任务完成，他才得空想其他事情。 “章璟，你盯我盯那么严，怎么不管管时安啊，你看他最近，都不着寝室的。”杜晏趴在桌子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章璟倒不是很在意时安是不是能分到和他同一班，在他看来，时安虽然内向，但却是个有想法的人，能够负责自己的人生。 不过他自然是不会这么回答：“时安比你自觉多了，不需要我这么操心。” 杜晏不服气，直起身体来：“他自觉，他自觉还能早恋啊！” 章璟停下收拾桌子的动作：“你很在意他谈恋爱的事情？在我看来，他谈恋爱并没有对学习造成太大影响。这几次月考也没有什么退步，没什么好担心的。” 杜晏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怪怪的，大概是一种小伙伴终于长大会各奔东西的惆怅感……” 章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揉了一把杜晏的头发：“难得啊，没心没肺的混世小魔王，也有这么多愁善感的时候。” 杜晏见章璟嘲讽的语气，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就和章璟打闹起来。 一阵混乱之后，章璟被杜晏压在地上，按着肩膀挠痒痒。章璟平时看起来严肃冷漠，其实很怕痒，杜晏是深知对方这个弱点，经常这么折腾对方。 正在这个时候，宿舍的门被打开了，杜晏转头一看，见是时安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杜晏听时安这么说，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自己不就是骑在章璟身上挠他痒痒吗，时安为什么要露出一脸见鬼似的表情。 “挠痒痒啊。”杜晏回答一句，然后站了起来，“哟，终于和女朋友缠绵完了啊。” “嗯。”时安应了一句，走到自己柜子面前放东西。 杜晏想起刚才和章璟的谈话来，又问了一句：“时安，你想好没有，分班选文科还是理科？” 时安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沉默一下，说道：“文科。” “啊？”杜晏很是惊讶，“你上次不是说偏向理科吗？怎么就突然改变主意了，这样子以后我们就不能在同一个班了。” 时安关上柜子，转过身来。对于杜晏的连环发问没有丝毫不耐烦，他笑了笑说：“其实我文科理科成绩都差不多，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才下定决心开口说道：“思思说她会选文科。” 杜晏瞪大了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就因为女朋友选文科，所以就这么抛弃我和章璟，改投文科怀抱了？” “嗯。” 熄灯之后，杜晏躺在床上，难得的有些辗转反侧。这个梦境中，出于人设原因，他的理性程度几乎是降到了最低，几乎从头到尾都是按照感性和性格在行事。 但因为在入梦之前设定完善的原因，事情的走向并未发生太大的偏差。然而现在时安的事情，却让杜晏不得不捡起抛弃已久的理性，开始思考起来。 小捌突然开口道：“时安喜欢上女孩子，在这个梦境中不是个好事吗？毕竟这个世界观下，社会对于同性恋情的接受度太低，甚至还有人觉得这是一种精神病……” 杜晏叹了口气：“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一个女孩子，那确实是好事，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二天，一次意外就让杜晏揪出了些许时安早恋事件不对劲的苗头来。 这所高中的历史挺悠久的，在一处角落甚至有好几棵几十年的大樟树。杜晏现在正坐在树上，这根树枝很是粗壮，简直是个天然的座位。 杜晏其实没什么爬树之类的特殊爱好，呆在树上只是在躲章璟。现在是午休时间，然而章璟给他定下的时间表，应该是做题时间。 不过，杜晏现在想偷会懒，便躲到了这个隐蔽的地方。他本来靠着树枝发呆，四下一片安静，阳光从树枝的缝隙之中零零碎碎地漏了下来，让杜晏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他差点被拉入睡梦的时候，有声音打破这一片宁静。 两个女生坐在了树下不远的长椅上，似乎打算长谈一番。杜晏本不打算在这里被迫偷听女生之间的悄悄话，然而就在他准备跳下去的时候，却听到那边飘来一句。 “思思，你怎么会和时安谈啊，你不是喜欢章璟吗？” “？”杜晏一连听到两个自己好朋友的名字，正准备下去的动作立马停了下来。他侧了侧身体，把自己更好的隐藏起来。 简思思开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章璟那人冷淡得很，谁都不理的，就杜晏和时安能和他说上几句话。我这不是迂回战术吗？” 另一个女生又开口了：“那你怎么就找上时安了呢，杜晏和章璟好像关系更好些吧？” 简思思说道：“那我也要找得到机会啊，杜晏和章璟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再说了，按章璟对杜晏的重视程度，我要是成了杜晏女朋友，那肯定就完全没戏了。” 两个女生在树下坐着聊了会，之后便是关于一些时安的事情。 “其实我觉得时安长得也挺好的呀，你怎么就一门心思喜欢章璟呢？” “时安是挺好的，对我特别温柔，说什么是什么。”简思思停了一下，“可是，我就是没办法把他当男朋友看待，还是章璟那类型的更加让我有心砰砰狂跳的感觉……” “那你不喜欢时安，你能接受和他抱抱亲亲什么的吗？我可接受不了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做这些亲密的举动。” 简思思说道：“时安挺绅士的，到现在我们也就牵过一两回手，那还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或许是看出来我不太乐意吧，他后来都没做过什么亲密举动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这么和时安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简思思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兴奋，说道：“我已经摸清楚章璟喜欢什么样类型的了，也知道他的爱好，明天我就准备把礼物偷偷塞到他桌子里去。” “章璟不会收吧，听说他收到礼物一般都会直接放到教室后面的公共储物柜的，意思就是让送礼物的人自己拿回去。” “这次绝对没问题的，听说这东西他找了很久，现在绝版了，很难找到的。“简思思的声音听起来胸有成竹，“我从时安那打听出了个单子，都是章璟一直在找的东西，我一样样的送，到最后再告诉他是我送的，他肯定会感动的。”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两个女生似乎终于说完了悄悄话，相携离开。 杜晏依旧还沉浸在发现简思思秘密的惊讶中，他心里因为生气乱糟糟的，一时之间也想不清楚应该怎么做。 简思思居然是在利用时安来接近章璟，昨天晚上时安还想着要为了简思思考文科，这事实在是太过分了！ 杜晏一边往下爬，一边越想越气，气得狠了他控制不住地狠狠踩了一脚下面的树枝。没想到那树枝本来就不太粗壮，又有些裂口，被杜晏这一踩就直接断裂开来。 杜晏本就想着时安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直落而下。 电光火石之间，杜晏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算了，反正不太高，应该不会很痛。 杜晏正准备接受落地的痛楚时，却发现自己整个人撞进某人的怀抱中。从身后接住他的那个人，往后退了两步，就稳住了身形。 “还好，这次我总算能接住你了。”熟悉的声音在杜晏身后响起。 杜晏微微一挣，对方就放开了手。他回头看过去，看见了章璟有些后怕的眼神。 “啊，你怎么来了。”杜晏问道。 章璟却是皱起眉来：“你好意思问？躲着我不想做题就算了，还能躲树上去，你是猴儿吗？” “嘿嘿。”杜晏有些心虚，只能营业性假笑。 “躲树上就躲树上，你下来的时候又作什么妖？要不是我刚好过来，你是想摔个狗啃屎吗？” 杜晏笑嘻嘻地凑过去：“这不是你及时赶到，就我于水火之中吗？从今天起，你章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以身相许够不够？” 杜晏本以为章璟不会回到他这种鬼话，却没想到章璟沉默了片刻之后，说出了一句。 “你记住这句话。” 第107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那天的事情, 虽然在章璟面前杜晏是嬉皮笑脸混了过去，但并不代表他没有放在心上。第二天，下午的课上完以后，杜晏找了个理由把章璟支开，躲在了教学楼里。 果然，等教室里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简思思走进了教室。 杜晏站在角落的地方, 看着简思思走出教室下楼之后, 这才进了教室。他直接坐到了章璟的位置上, 打开之后，在显眼的位置看到了礼物。 简思思确实是好好研究了一番章璟这个人，她知道章璟收到礼物后甚至不会打开包装, 于是出现在课桌里的礼物直接是没有包装的。 杜晏一看就愣了愣，眼前这东西就是简思思说的章璟一直在找，肯定不会拒绝的礼物？ 那是一套影碟, 封面的图片很是眼熟。 正是几年前风靡一时的那部武侠片, 当初杜晏还因为这套武侠片闹了个大乌龙，差点就要被自家爷爷勒令接受科学系统的生理卫生教育。 从那以后, 杜晏就再没机会看完整这部电视剧, 去外面租碟他怕又租到货不对板的东西，买盗版碟也不好, 正版碟则是卖断货又贵。 于是, 就这么成为杜晏心中的一个遗憾。 没想到现在居然被简思思当成礼物送给了章璟, 看包装和印刷质量, 应该还是套正版的。 这不会是搞错了什么吧？ 杜晏想了想，没有动那套影碟，而是把贴在上面的纸条揭了下来。 纸条上没有署名，就写了一句：章璟，听说你一直在找这个，希望你喜欢。 杜晏把纸条留下，主要是为了留下证据，虽然没有署名，但他相信时安是肯定能认出简思思的字迹的。 做完这一切之后，杜晏走出教室，恰好看见了返回的章璟。章璟手里提着个外卖盒，正是杜晏把他支开的借口。 他指定要吃某一家的烤串，章璟拗不过他，只能翻墙出去买。 章璟扬了扬手中的盒子：“就你麻烦，去哪吃？” 杜晏笑着指了指楼上：“当然是天台，好消灭证据呀。” 两人一路上了天台。为了安全考虑，天台的铁门自然是锁住的，然而这难不倒杜晏。 他从旁边的角落摸出根铁丝来，然后从铁门的缝隙伸进去，隔着铁门把锁给钩开了。 这地方算是章璟和杜晏的秘密基地了，两人想放松的时候，经常跑到这地方来看天看星星什么的。 当然，也有这种坐在一起喝饮料撸串的时候。 “你说要是我们被当场抓到在天台撸串，老师们会不会是觉得我带坏了你这个好学生啊？”杜晏问。 章璟说：“不会，我爬墙出去的地方有监控，如果被抓到了，我就说是我去买的，证据确凿。” “……”杜晏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去，“你傻啊，有监控不会换个地方翻墙吗？” “我故意找个有监控的地方翻墙，监控七天一洗，不出事的话根本没人去查。出了事正好有个证据，免得你给我背锅。” 杜晏挠了挠头：”你这样我多不好意思啊，这事说到底还是我吵着要吃串儿啊。” 章璟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怎么，脸皮厚如城墙的杜小晏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他见杜晏有些恼羞成怒，这才解释道：“翻墙这事可大可小，你也知道，好学生向来是有特权的，就算我被抓到也没多大影响。” 杜晏心底突然有点感动，他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表达一下，便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想殷勤地给章璟擦擦嘴巴。 没想到，他这个掏口袋的动作，把另一个东西给带了出来。那纸条还恰好落在了章璟眼前，连补救的时机都没有。 “这是什么？”章璟捡起纸条，一眼就把那短短一句话收入眼中。 “啊！”杜晏干坏事被抓了个正着，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就，就女生送你的东西。” 章璟脸上没什么不高兴的表情，只是问：“哦，那怎么在你口袋里。” 杜晏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翻章璟抽屉的行为，实在是找不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可是简思思的事情，又是时安的隐私，女朋友喜欢的是章璟。这种事情在本人还不知道的前提下，就告知另一个主角章璟知道，想想也不太厚道。 最终，杜晏还是选择了暂且隐瞒下来：“就，刚刚在走廊等你回来。看到有女生鬼鬼祟祟地往你课桌里塞东西，我就好奇看了看。” “哦？那东西呢？” “还留在你课桌里，未经允许，我怎么会随便拿你东西呢。”杜晏说道。 “那你拿这纸条干什么？”章璟又问。 “……” 杜晏被问得哑口无言，最终只能选择了他的常用战术，耍赖皮：“我就拿了怎么样，我就不想你看到这纸条，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想怎样都可以。”章璟哑然失笑，赶紧安抚炸毛的杜晏。 在天台之上解决掉晚餐之后，章璟和杜晏回到教室，准备上晚自习。现在教室依旧没人，章璟打开课桌的时候微微一愣，因为那确实是他找了挺久的东西。 杜晏从小就爱看武侠片，当初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看成这部电视剧，让他很是遗憾。直到现在还会有事没事提起来，并表示还想揍林虎一顿。 不过这套影碟已经绝版，章璟平时有在留意找，但始终没能找到一套正版的光碟送给杜晏。 他拿起那套影碟，走到杜晏座位前去：“你拿去看吧？” 杜晏摇头：“那不行，这是你的原则，不是喜欢的女生绝对不会收人家东西，你这一打破惯例，被人误会了怎么办。” 章璟说：“你不是看到人了吗，到时候找出来把钱给她就是。” 杜晏瞥他一眼：“这套碟绝版的，这可不是钱的问题，是一片心意啊。” 章璟沉默一下，说道：“我给十倍的钱。” “……”杜晏虽说有些心动，但是想到简思思和时安那一摊子纠结的关系，还是果断拒绝，“算了，没必要欠别人人情，特别是喜欢的你的女生。” 章璟笑了笑，如同以往那样，转身将那套影碟放进了教室背后储物箱里，并在里面留下纸条，表示自己不会收这礼物。 章璟的这个做法可以说是最妥当的处理方法，教室后面是有监控的，如果是贵重东西，也没人敢随便拿。 送东西的女生就会趁教室没人的时候取回自己的东西，也不至于会让小女生丢面子。如果是零食之类的东西，隔个一两天没人拿走，班里的男生就会把东西分了吃掉。 当天下了晚自习之后，杜晏见时安直接收拾东西离开，便找了个理由扔下章璟一人留在教室自习，提前离开教室。 杜晏出去之后，又追上时安，说有事跟他说，让他早点回宿舍。 找时安摊牌，是杜晏思前想后，最终决定的事情。在他看来，时安性格敏感又内向，如果在这种关键时刻被初恋欺骗感情，那之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还不如趁现在时安和简思思交往没多久，感情不深的时候把事实告诉时安，以免造成过大的打击。 之后，杜晏在宿舍等了没多久，时安就回来了。 他表情很是严肃，让时安在自己对面坐下。 时安难得看到杜晏如此严肃的样子，脸上露出些忐忑的表情：“你怎么了？有什么大事？“ 杜晏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什么大事，有事的是你。” 时安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问道：“你别这样，有点吓人。” 杜晏说：“我们从小到大的交情，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就直接问了。你和简思思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安听到这个问题，反而是放松下来，说道：“就是彼此喜欢，然后在一起了，还能是怎么回事？” 杜晏叹了口气：“时安啊时安，你从小到大怎么都这么好骗呢，你喜欢简思思，简思思可不一定喜欢你啊。” “啊？”时安听到这句话，反应倒不是太大，只有有些茫然。 杜晏见状，知道时安还没有深陷下去，也不至于会以为简思思的事情影响到好友之间的关系、 他直接把简思思留下的那张纸条拿了出来，说道：“我也是意外知道，简思思喜欢的是章璟。” 时安愣愣看了那纸条许久，然后说了句：“哦，我知道了。” 杜晏整个人都不好了，问道：“就这么简单？一句你知道就完了？” 时安抬头笑了笑：“嗯，谢谢你。” 杜晏看着眼前的时安，还是那副内向又没脾气的样子，可是眼前这种情况，也太没脾气了。 他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管太多，脱口问道：“简思思喜欢的是章璟，你就没打算分手？” 时安知道，自己要是不说出个理由来，杜晏大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轻声说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喜欢的是章璟，不过我不在乎。好了，我先去洗澡了。” “？”杜晏真的震惊了。 所以到底又是出了什么问题，电影中的天然弯时安，对章璟死心塌地的时安，怎么会突然变直，还甘愿为那个女生当备胎。 杜晏只能紧急求助小捌：“按道理来说，时安只喜欢同性，这应该是这个梦境世界不可改变的世界设定吧，眼下这情况是怎么回事？” 小捌过了一会，回复道：“梦境世界很稳定，没有崩塌迹象。” 杜晏得到答复之后，便知道时安肯定是在说谎，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阻止简思思接近章璟，所以才误导简思思那套影碟是章璟的心头之好？ 杜晏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觉得自己应该是发觉了真相，看来时安还是如同剧情中的那样，默默喜欢上了章璟。 第108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想到这里, 杜晏有些心不在焉的，虽说时安依旧喜欢上章璟是他预料中的情况, 但现在真得知此事之后，他心里反而有些烦躁起来。 杜晏此时觉得自己真的是被人设坑得不轻。在正常状态下, 无论是怎样危急的情况他都能很快冷静下来, 然而现在因为性格原因，他根本没法冷静下来思考。 当初杜晏在入梦之前，分析过这个梦境之主章璟的性格，和现实中的自己有些相似，是个极度理性的人。 为了避免发生时安喜欢上自己这种意外情况，他就特意设定了一个与现实中自己完全相反的性格。 杜晏难得求助小捌：“小捌, 现在这情况，我怎么就这么心烦意乱呢？” 小捌沉默片刻，说道：“据我分析，你这是吃醋了，担心时安最后还是和章璟走到一起去了。” “……，当我没问。” 杜晏觉得小捌不靠谱, 自己现在的智商也不太靠谱，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然而, 就在他试图冷静下来的时候, 却不小心碰倒了时安放在桌上的书包。书包的拉练没有拉上, 从里面掉出一本杂志来。 杂志杜晏也看过, 是一本专门面对青少年群体的杂志。 杂志好像是被折了起来, 掉到地上之后, 折起来的这页直接就摊开来了。杜晏随意扫了一眼，发现这页恰巧是读者来信的专栏。 这个栏目就是心理专家为来信的青少年做心理咨询，属于杜晏从来不会看的专栏。他本想把书捡起来放回时安的书包里，却被一行字吸引住目光。 这封读者来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我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现在我们在同一间宿舍，半夜起来的时候，我看着他熟睡的脸，突然就想摸摸他，甚至想亲亲他。最近这情况变得更加严重起来，我开始做梦，梦里全是他。我也试图同异性交往，可是我却完全不想和异性有亲密的接触，我是不是不正常，我该怎么办？” 杜晏傻眼了。 如果只是在杂志上看到这段话，他不会想太多。然而现在这杂志是从时安的书包里掉出来的，还把这页折起来了，加上上面这封信的经历分明和时安的近况一模一样。 杜晏现在智商再怎么不够用，也能看出来这封读者来信就是时安写的。 所以说，他刚才的推测完全被印证了。时安真的如同电影中那样，还是喜欢上了章璟，并且开始发现自己的性向，处于一种自我挣扎的状态中。 怪不得他明知道简思思喜欢的是章璟，还能毫不在意地同对方交往下去。 “杜晏，你在看什么？”身后突然传来时安的声音。 杜晏一惊，手一抖，杂志就落在了桌面上，恰好摊开来完全落入时安眼中。 场景很是尴尬。意外发现好朋友的性向，正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却被对方撞见。 “这，这个……”杜晏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时安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起来：“你，你看到了？” 杜晏觉得现在再否认也没有什么意义，索性借这个机会开导一番时安好了，让他知道他还是有自己这个朋友的，将来发生事情之后时安也不至于太过于绝望。 想清楚后，杜晏反而冷静下来，笑了笑说道：“没关系，你别紧张。我不会对你有什么特殊看法的。” 时安眼睛亮了亮，僵硬的肩膀也有些放松下来：“啊？你真的不在意？” “对啊，章璟那么优秀一人，喜欢他是很正常的事情，人嘛，总会被优秀耀眼的存在所吸引，很正常的事情。”杜晏点了点头，试图以坚定的语气表明自己绝对不会因此对朋友产生嫌隙的立场。 没想到，时安却丝毫没有被安慰到，而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嘴唇张合数次，也没能顺利说出一句话来。 杜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只能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时安抹了一把脸，终于恢复言语能力：“你，你觉得我喜欢上章璟是很正常的事情？” “对啊，章璟学习好家境好长得又好，从小对你也挺好的，换我在这个处境说不定也会喜欢上他。” 杜晏说出这些话来，只是为了让时安心理压力不要太大。 没想到，时安接下来的话却有些不按常理出牌，他问道：“你也会喜欢上章璟？” 杜晏一愣，想到自己可是要当时安的好朋友或者是当章璟情敌的，可不是为了当时安情敌的。不然以时安的性格，喜欢上一个好朋友，另一个好朋友成为自己的情敌，这打击怕是要无法承受。 杜晏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喜欢上章璟我可以理解。我把你们俩都当好朋友，怎么可能会喜欢上章璟呢！” 时安终于笑了，说道：“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简思思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好的。你能不能替我保密，别告诉章璟好吗？” 杜晏点头：“当然，这是你的隐私，我不会说出去的。” 宿舍内的两人，在长谈之后，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这件事情。 章璟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就这么站了许久，直到里面的声音停了下来。他转身离开，到下方操场上转了一圈，这才回到了宿舍。 一切风波似乎都已经过去，然而那只是对于杜晏来说。 时安睡在床上，觉得有些不安稳，之后他又听到有人低声喊他的名字：“时安。” 时安睁开眼睛，看到有人站在他的床前。他猛地就坐了起来，还好及时意识到这是在宿舍里，才没有惊呼出声。 “章璟？”时安有些疑惑地压低声音问道。 “嗯，我有话跟你说。”章璟轻声说了句。 章璟和时安轻手轻脚出了门，完全没有惊动熟睡的杜晏。 宿舍的尽头，是一个挺大的露台，方便学生们平日晒被子用。章璟二人走到露台上，又把门关好，这才开始对话。 章璟看着时安，从最初的惊讶过去，时安一直都显得很淡定，淡定得有些不正常。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叫你出来？” 时安靠在栏杆上，轻轻地笑了笑：“我又不傻，晚上我和杜晏的对话，你听到了吧？” “嗯。”章璟点头。 时安抬头，看了章璟一眼：“怎么，要警告我别对你起什么歪心思，还是觉得我恶心要把我赶出去？” 章璟眉头微皱，并没因时安不太好听的话有什么情绪波动：“杜晏现在不在场，你没必要用我当挡箭牌。” 他停顿一下：“你对杜晏的心思，瞒不过我。” 时安直接被戳穿，却也丝毫没有慌乱，而是挑起眉来反问一句：“你以为你对他的心思就瞒过我了？” “我和你情况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时安难得露出咄咄逼人的一面来，他上前一步，说道，“是喜欢上同性不一样？还是喜欢上自己最好的朋友不一样？” 章璟终于被时安的语气有些激怒：“至少，我和杜晏是彼此喜欢。” “哦？”时安笑了，“你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了？杜晏什么时候表现出来喜欢你了？至少我在说喜欢你的时候，他的表现可不是喜欢你的样子。“ 章璟心中一凛，他知道时安说的没错。今晚在意外听到杜晏和时安的对话之后，这件事情就一直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杜晏是个有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的人，如果他是真的喜欢自己，那又怎么会整个晚上都表现得毫无异常。 见章璟沉默下来，时安却走上前一步：“怎么，心虚了？” 章璟即使有所动摇，也不会在时安面前表现出来，他说道：“这是我和杜晏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过问。” 时安说：“那你半夜把我叫出来，是想要干什么？” 章璟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些警告：“不管今后杜晏的选择是怎么样，你现在最好都把对杜晏的心思掩盖得严严实实的。” 时安心头火气，他一直都知道，在章璟和自己之间，杜晏同章璟更加亲密一些。章璟也一直都以杜晏的保护者自居，杜晏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听章璟的话。 时安知道，自己这是嫉妒。但在这个时候，他毫不忌讳地把心中的嫉妒暴露出来，语气变得有些尖锐起来：“这是我和杜晏的事情，不需要你过问。” 涉及到杜晏的事情，章璟总会被平日里少了几分理智，他几乎是瞬间就被时安激怒，一把揪住了时安的衣领。 时安动作却更快，带着些不甘带着些嫉妒，一拳就打了过去。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好在双方都是比较理智的人，在最初的冲动和怒火过去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先停的手，不多时之后，两人靠坐在栏杆之前，望着墨蓝的天空，方才的激烈对峙仿佛不曾存在过。 章璟无论是打架技巧还是身体都比时安要强得多，如果不是留了手，时安早就被揍得起不了身。他开口说道：“冷静下来了？冷静下来就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 时安缓了一下，才能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在高中闹出事情来，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章璟点头：“对你说的话，我同样对自己说过。现在的我们，甚至都没有掌控一切的能力，一时冲动，只会把所有事情搞砸，伤害到最真珍视的人。” “我知道，我比你更加的无能为力。”时安抬起头，有些怅然地看着天空，“所以我才想过要放弃，想要逃离这条注定充满荆棘的路……” 第109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杜晏醒来的时候, 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 这是第二次，他是宿舍里最早起来的人。 时安睡过头的原因, 杜晏觉得可以解释，毕竟昨晚在自己面前暴露了那么大的秘密, 晚上失眠也是正常现象。 那日日作息规律到几乎雷打不动的章璟, 为什么又会睡过头。 杜晏站在章璟床前，扒在床沿细细打量一番。 他这次倒是不敢在章璟脸上恶作剧，上次恶作剧两人闹了一阵子别扭，让杜晏清晰地认识到这是章璟的雷一区，最好没事别去踩。 杜晏只是发现章璟脸上有些不对劲，下巴处好像有些淤青的样子。或许是他的目光太专注了, 章璟的睫毛微微动了动，随后睁开眼睛。 “……”章璟起初还有些迷糊，看清楚眼前人的时候，下意识地就露出个微笑来，“你干什么？” 杜晏却是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清白：“别误会, 我这次可没准备在你脸上乱画。” 杜晏这话也就是随口一说，章璟却愣住了。 因为从杜晏这句话, 加上昨天同时安的那场争执, 他发现有些事情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岔了。 如果当初杜晏说在自己脸上乱画, 是说谎的话, 那事情过去这么久。杜晏不可能到现在还记得当初那个谎言, 在此时也依旧延续了当初说谎的那个设定。 事情不太对劲。 只是还不等章璟细想, 就听杜晏问道：“你下巴这是怎么了？昨天半夜被人打了？” 章璟下意识去摸，随后发出“嘶——”的一声，从下巴处传来的痛楚让他知道那里肯定是淤青了。 他解释道：“没什么，昨天睡觉不小心磕了一下。” 现在时间不早，杜晏本来就是要叫章璟和时安起床，便也没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他大笑道：“你还说我睡觉不老实，自己也不怎么地嘛！睡个觉能把下巴给嗑青。” 章璟被杜晏嘲笑，却没有反驳，而是有些苦恼地看了过来：“青得很厉害吗？” 杜晏这才想起眼前这人非常重视自己的外表，让他顶着个淤青去上课，确实挺折磨的。 他心中难得生出些恻隐之心来，直接伸手过去：“还好，我给你揉散，应该就没那么明显了。” 杜晏正在给章璟揉下巴，那边时安也起床了，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杜晏回头说：“章璟睡觉把自己下巴给嗑青了，我给他揉揉，免得毁容了。” “……” 时安沉默了，他总算是知道，昨天晚上以自己的实力怎么能揍到章璟的脸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时安越想越不爽，直接看了过去，恰好对上章璟的眼神。 太心机了！ 呵。 两人在电光火石之间，进行了一场眼神交流。 时安沉默下床，却在快要落地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痛呼声：“哎哟！” 杜晏看了过来，见时安捂着肚子很痛苦的样子，便着急走过来问道：“你怎么了？” 时安回道：“昨天晚上起来上厕所，不小心肚子嗑桌角了。” 杜晏一听，撩开他衣服去看，肚皮果然有一块淤青：“诶，还挺严重的，我那边有治跌打损伤的药酒，给你揉揉？” 杜晏是个不安分的人，住校之前被他奶奶强行塞了几瓶药酒在箱子里，生怕他打架打得鼻青脸肿的还没药酒擦。 “快上课了。”章璟冷冷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要揉肚子什么的，午休的时候回来，我也可以帮忙。” 一天繁忙课业结束，章璟和杜晏在寝室里做题。 今天是例行的辅导讲题时间，为了免得打扰到其他留下来自习的同学，他们一般都会回宿舍讲题。 章璟看着眼前专注的杜晏，心思却慢慢飘远。 或许是因为当初那件事，导致他发现自己对杜晏的感情，出于逃避或是怎样的心态，章璟从来没有再去细想过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杜晏当初的解释是他只是一个恶作剧罢了，但章璟却是出于坚信杜晏喜欢自己的理由，自发解释为杜晏只是害羞。 他甚至还找出了几条理由来作证，现在想来，那些理由都太过主观，根本不能作数。 虽然章璟并不愿意去想杜晏其实只把他当朋友这个可能性，但他并非是逃避现实的性格。既然有了疑问，那还是需要求证，之后他的人生规划才能相应的做出调整。 “杜晏。”章璟开口，“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 “啊？” 章璟只在片刻之间，就已经想清楚了试探的方法：“你上次恶作剧的时候，在我脸上画花脸用的笔还在不在？” 杜晏有些奇怪：“你问这个干什么？翻旧账啊？” 章璟笑了笑：“想什么呢。我爸过几天去h市出差，我想让他给我带点东西回来。你也知道他忙起来就老忘事，我就想着给他写在车上仪表盘那边，准忘不了。但其他笔写上去怕擦不掉，就想起你上次恶作剧那事来了。” “这样啊，还在的。”杜晏听到章璟不是准备翻旧账，这才放心下来。 他直接起身，从自己书桌里翻出那只马克笔来。 杜晏把笔递给章璟，还颇有些得意洋洋：“这笔我是在一家小店发现的，恶作剧专用，用水或者用湿布一擦就掉，不留丝毫痕迹，可好用了。” 章璟看着手中的笔，心里却越来越凉。 即使是到了这地步，他依旧有些不甘心，起身说道：“我去试试。” 杜晏看着章璟有些匆忙的背影，一脸茫然，心里想着章璟这是怎么回事，不就一只马克笔吗，怎么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 从洗手间出来的章璟，看起来更加奇怪了，整个人似乎都有些恍惚，受了很重打击的样子。 杜晏看着章璟坐在自己对面发愣，许久没有吭声，终于忍不住问：“章小璟，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 章璟抬头，表情非常严肃地看了过来：“杜晏，我们当兄弟这么久，我还没有问过，在你心里我是怎么样的？” 杜晏眨了眨眼睛：“你这是鬼上身了吗？问这么文艺的问题？” 章璟却是不接他的话，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眼神沉沉地看了过来：“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你认真地回答我。” 杜晏见他很是认真的样子，挠了挠头想了一会：“虽说你这人吧，有些过于认真，唠叨起来也挺烦的，考虑事情太周全，才十几岁就把人生规划到六十岁了，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及时行乐享受生活……” 杜晏看着自己每说一点，脸色就更加黑沉一些，赶紧收回自己这脱缰野马般的思路，拉回到正题来：“但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哥们儿，一辈子的。我有什么事情绝对会第一个想到你，不管是好是坏，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可靠的那个人。” 杜晏说完了，章璟也没有开口，空气里一阵沉默。 章璟闭眼，似乎在平复什么情绪，随后低声问道：“就这样，没了？” 杜晏见状，以为自己之前吐槽得太过分了，应该再夸一夸，便试探着补了一句：“就，你人真的挺好的，是个好人。” “……”章璟突然有些理解到了，那些喜欢杜晏的女生和他聊天时的感受。 月黑风高夜，情敌相会时。依旧是宿舍走廊尽头的那个小露台。 章璟看着远处，脸色不是太好看：“你叫我出来干什么？还想打一架？” 时安却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我听到了。” 章璟看了过来，眼神锐利：“听到什么？” 时安却是丝毫没觉得害怕，而是耸了耸肩：“昨天你偷听我们谈话，今天我偷听你们谈话，扯平了呗。” “所以？” “所以我俩根本就在同一起跑线上，在杜晏心里，我们都是好哥们儿而已。”时安说出这话的时候，没有什么不甘，反而有些诡异的幸灾乐祸。 “那又如何，有必要半夜叫我出来示威吗？你也并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章璟本来心情就不佳，此刻说起话来也有些不留情面。 时安却是笑眯眯地说道：“我只是想说，今天我已经跟简思思划清界限了。以后大家公平竞争，多多指教。我们依旧是好朋友，只是多了一个情敌身份而已，你觉得如何？” “无聊。”章璟看了时安一眼，转身走了进去。 在转身的时候，时安看到了章璟那几不可见的微微点头，他也带着笑容，推门走了进去。 第110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李老师很高兴, 最近两年多都挺高兴的。 她觉得自己运气真的挺不错，高一的时候当年的中考状元章璟分到了她班上, 虽然还有个传说中很麻烦的杜晏。 然而在她同章璟谈话过后，杜晏就变得意外的老实, 虽然不太静得下心来学习, 却也没惹出什么麻烦来。 李老师所担心的早恋事件，没发生在杜晏身上，反而发生在了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时安身上。 时安这个学生，一开始真没太引起李老师的注意。他长得挺清秀的，性格也是内向腼腆，学习不拔尖却也还行, 基本上是属于那种不会做出出格事情的类型。 然而，他却突然同隔壁班的一名女生开始谈恋爱，两人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李老师耳中，她也了解过时安这个学生的家庭背景，单亲家庭的孩子一般都会比较敏感。 就在李老师在苦恼应该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在不伤害学生的前提下解决这事的时候, 时安突然就没有再同那女生来往了，并且还突然如同开窍一般, 沉醉于学习中不可自拔。 高二分班的时候, 章璟、杜晏和时安都选择了理科, 依旧是分到了李老师的班上。接下来的两年中, 章璟依旧是永远都维持着年级第一的成绩, 从未改变；时安成绩突飞猛进, 也是稳定位居年级前十。 即使是不太能定下心来念书的杜晏，在章璟的督促之下，也能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五十。 李老师站在考场外，看着结伴而出的那三个好朋友，脸上露出了微笑，看着他们脸上轻松的表情，就知道发挥得应该不错。 “李老师，我们今晚出去聚餐吧！” “对啊对啊，大家拼了这么久，您也辛苦这么久，今天我们全班同学请您吃饭！” 有兴奋的学生围了上来，不管之后成绩如何，大家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好，不过今天这顿，我请客。”李老师点头，笑着说道。 晚上的饭局，持续到了九点，散场之后，众人目送李老师上车之后，这才开始下半场属于学生们的狂欢。 这种人数众多，又需要肆意玩乐的场所，最佳选择便只有ktv。 ktv包房之中，已经不仅仅只有同一个班的学生，不少人都把自己要好朋友叫了过来，人数多了，便又开了几个包房。 这家ktv几乎是要被同一所学校的学生包场，出门上个洗手间，碰到的都是同一所学校的熟悉面孔。 向来爱热闹的杜晏，此时却缩在一个角落里发呆。因为他有些晕乎乎地，杜晏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酒量居然会这么差，不过是在饭桌上喝了几杯啤酒，现在就有些喝醉的征兆了。 明明在此前的梦境中，身为原晏的他还是个千杯不倒的酒量，怎么到这里就变成一杯就倒。这随机也太坑了吧，要不要下次设定再做仔细点…… 就在杜晏因为酒精的影响，思绪如同脱缰野马般不知道跑到何方的时候，他觉得脸颊一冰，整个人就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杜晏抬头看去，看见章璟的脸带着无奈的笑。 他递过手里的冰可乐：“看你平时挺行的，酒量居然这么不行，和你胡同小霸王的身份不符啊。” 杜晏白他一眼，接过冰可乐：“这不第一次嘛，酒量这东西练练就上去了。” 章璟在他旁边坐下来：“酒这东西，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偶尔喝喝就行……” 杜晏笑道：“章小璟啊，我发现之前我说你像我爸，这话不对。” 章璟问：“那什么才对？” “你都快成我老婆了，还是管家婆那种。”杜晏说完，就做好准备被章璟讽刺或者反驳，没想到章璟只是冷笑一声。 “呵。” 杜晏被他的冷笑弄得有些毛骨悚然的，顿时有些怂：“我就随口一说，你别笑得这么渗人啊。” 章璟只是看着杜晏笑，笑得杜晏越来越怂，就在他要炸毛的时候，有人拿过话筒打断了这一切。 章璟被点名了。 在这种情况下的ktv，都是众人释放天性，把心底压抑许久的感情借着毕业的狂欢倾泻而出。就在进来这短短半个小时，已经发生了三起告白事件。 按道理来说，章璟早应该被点名，然而在这三年以来，众人对章璟的作风都极其了解，完全是个冷淡至极一心只有学习的学霸人设。 起初一年还有不少女生送礼物表白之类的，到后面碰壁的人多了，试图追求章璟的人也就越来越少。 不过现在高考结束，今后或许彼此之间再无交集，孤注一掷赌一把的人总是有的。 杜晏看了过去，拿着话筒的人，是曾经和时安有过一段的简思思。简思思算是章璟的追求者里面，很有毅力的了，据杜晏猜测，她大概是把从时安那得到的单子都送了一遍。 然而，时安给的单子完全是错的，她送过来的东西，都是杜晏感兴趣的。每次杜晏看到章璟收到的礼物之时，都在吐槽时安居然拿自己当挡箭牌，把自己的喜好透露给简思思知道。 这让杜晏每次在章璟收到礼物的时候备受煎熬，内心十分想要，却不能因此陷章璟而不义。 那边简思思似乎已经酝酿好了，终于开口了：“章璟，同学三年，今后或许会各奔东西，再也不见，能不能合唱一首作为临别的纪念？” 章璟站了起来，简思思带着些期待，把手中的话筒递向章璟的方向。 章璟却是微微欠了欠身体：“抱歉，考虑到朋友的心情，我觉得自己还是避嫌比较好。” 本来还有人在起哄，章璟一言既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刷刷刷地就集中到了时安的身上。 简思思还是挺出名的，长得好看又活跃，刚入学就是公认的级花。当时她和时安谈恋爱的时候，让不少人大跌眼镜，好在没多久就分手了，不然估计会有不少人回去找时安的麻烦。 分手的时候，倒也没有闹出多大的风波，毕竟在众人看来，时安虽然长得还不错，但是性格太过内向又没存在感，守不住简思思是很正常的事情。 刚才简思思点章璟名字的时候，在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如今一听章璟的话，纷纷从记忆中挖出这段往事来。 真相大白，原来当初简思思和时安交往，是为了接近章璟。所有人八卦之心顿起，都在等着眼前上演狗血大片。 坐在一旁，无辜被点名的时安：“……” 他愣了一会，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说：“没关系，你不用在意我。我和简思思同学就是普通朋友而已，你们都误会了。“ 简思思见台阶递了过来，赶紧沿着就下去：“嗯，当时我和时安没什么的，我就是想多了解一下章璟，你们都误会了。” 凝滞的场景总算是再度活跃起来，不管有多少人信了，这是总归是就此揭过。 自然，简思思邀章璟合唱一事也不了了之，好在有和她相熟的活跃男生，走上去接过话筒。 一切又恢复刚才的热闹嘈杂。 时安站起身来，说了句：“我去个洗手间。” 时安的位置在更靠里面，他走出来的时候，需要杜晏和章璟侧开身体让位置。 杜晏眼尖，看到时安路过章璟的时候，似乎踢了章璟一脚，这才走了出去。 章璟随后也站起身来：“我去洗手间。” 杜晏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包间的身影，心里想着这两个人该不会要因为简思思的事情吵架，然后在洗手间里干菜烈火干些什么吧。 刚才被冰可乐压下去些许的醉意，此时又涌上来把杜晏的脑子搅得一片混沌。他只觉得自己有些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又开始求助不靠谱的小捌。 “小捌，你说我该不该跟上去阻止啊？” 小捌的答案却没有按照套路来：“你果然是吃醋了，想去就去呗。” “你作为一个大妖分一身，能不恋爱脑吗？我就是觉得，在这种场景发生些什么，要是被同学撞见，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杜晏停顿一下，强调道：“那事情又会想着原剧情跑去，好不容易这两人顺利参加高考，眼见着光明未来就在眼前，哪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崩盘。” 杜晏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当机立断就站了起来，准备去洗手间阻止将要发生的一时冲动。 “杜晏同学。” 杜晏才站起来，就见简思思走了过来。 “啊，怎么了？”杜晏问。 简思思把手里拿着的玻璃杯放了下来，说道：“待会章璟回来，能不能告诉他，这酒是我送的。” 如果杜晏这个时候是清醒着的，这是这家ktv挺招牌的一款鸡尾酒，告白专用，名字简单粗暴，就叫我永远喜欢你。 广告就贴在对面墙上，只要不傻，都能知道简思思的意思。 然而，现在杜晏完全是半醉的状态，思维一根筋想不到其他。简思思走开之后，杜晏那阵去阻止的勇气被打断，他又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决定喝点什么壮胆。 于是，他端起简思思放在桌上的酒，喝了一口。然而，这款鸡尾酒，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酒性特别烈。 推开门的章璟，看到的是杜晏倒在沙发上，醉得一塌糊涂的样子。 第111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 章璟几步走过去, 发现杜晏就是倒在沙发上睡着。他皱着眉头问旁边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啊？”旁边的同学在玩桌游，也没太关注这边的事情，就随口答了句, “杜晏他不是酒量不好吗, 大概后劲上来了吧, 从你们出去的时候我看他就晕乎乎坐在那发愣。” 章璟听到杜晏只是喝醉了, 也就放下心来。恰好时安也走了过来, 问道：“怎么了？” 章璟说：“他喝醉了, 我在附近找个地方给他住。这样子送回去杜爷爷他们大概又要担心。” 时安当然不会让章璟一人送杜晏去休息，他直接过去帮忙扶杜晏起来：“我也一起去, 多个照应。” 章璟看时安一眼，心里知道对方的意思，却也没反对, 只是点了点头。 其他人似乎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问道：“怎么了？” 章璟答道：“杜晏醉了, 我们送他回去休息。” 众人都没有什么意义，然而一直关注着章璟的简思思却有些不甘心。她直接走过来问：“那你待会还回来吗？” 章璟摇头：“放一个喝醉的人独自待着不安全，我待会要留下照顾杜晏。” 时安插了句话：“没事，我可以照顾杜晏。” 简思思有些感激地看了时安一眼，觉得他真是太够意思了。 当初的事情，时安虽然知道她喜欢的是章璟, 却也很是大度的直接分手, 并没有表露出什么生气的情绪来。现在甚至还在想办法帮她留下章璟, 时安真的是个好人。 简思思心里这么想着, 然而章璟却完全不买时安的帐，他直接说道：“你一个人照顾他，我不放心。” “好吧。”时安耸耸肩，给了简思思一个无奈的眼神。 然而，即使是这样，简思思也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暗恋三年的不甘心，高考结束的狂欢和即将各奔东西的惆怅，在她心中交织，最后演绎出一股火气 她直接端起了桌上那杯鸡尾酒，挡在了章璟的面前：”章璟，你那么聪明一人，我的意思你不会不知道。我现在知道你的态度了，现在就这一杯酒，让我死心好么。“ 章璟并不想接简思思这杯酒，然而简思思现在正堵在他们要出去的必经之路上，看样子不喝了这酒简思思估计是不会让开的。 正在这个时候，杜晏又咕哝着说了句：“章璟，别晃了，我好晕。” 他侧头一看，发现靠在自己身上的杜晏一脸难受，便果断结果那杯酒一饮而尽：“可以了吗？麻烦让一下，谢谢。” 简思思脸色有些苍白，却也不好再纠缠下去，直接向旁边让开了通道。 章璟和时安，出了ktv后直接在附近找了家不错的酒店住了进去。 两人把杜晏送到床上之后，又给他脱了衣服，拧了毛巾给这醉鬼擦了擦脸和上身，这才坐到另一张床上面面相觑。 气氛其实有些尴尬，章璟和时安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想开口同对方说话。 最终还是时安受不了这气氛，问道：“你准备报什么学校？” 章璟说道：“还没定，到时候看杜晏估分出来怎么样，我们商量一下。” “……”时安有些无语，“你至于看这么紧吗，杜晏住你家隔壁你还怕他跑了不成？” 章璟被时安讽刺，却眉毛都没动一下：“你现在问我这个问题，难道就没这种心思。” 时安笑了笑，也不再遮掩：“我就是有些担心杜晏，他考试这水平忽高忽低的，万一发挥失常上不了好学校怎么办？” “我监督他复读。”章璟早就把一切情况都考虑进去，他是绝对不会让杜晏在大学的时候脱离他的视线范围之外。 毕竟大学期间，完全自由的风气，以杜晏性格，独自一人进了某所大学的话，发生什么事情简直就是完全不可控制的。 时安心里的打算，和章璟其实是差不多的，就算是不读同一个专业，好歹也要保持三人在同一所大学里面。 他知道自己和章璟都并没有一定要让杜晏走上这条道路的意思，只是希望哪一天杜晏真的开窍的话，起码他们不会因为距离太远彼此疏远而失去这微乎其微的机会。 时安正想再说些什么，就见章璟揉了揉眉心，一脸有些难受的样子。他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章璟没有答话，只是突然一头栽倒在床上。 “……”时安站起身来过去查看，发现章璟似乎只是睡着了，呼吸之间带着酒气。 他突然想起在离开ktv之前的那杯鸡尾酒来，这酒后劲居然这么足，章璟喝醉的表现也是够奇葩，之前还冷静理智得很，下一秒就毫无征兆地醉倒了。 时安又任劳任怨地把章璟打理好，这才到前面的沙发上躺下，准备就这么守上一夜，免得这两个醉鬼发生什么意外。 好在杜晏和章璟的酒品都很好，很醉了都老老实实在那边睡觉，完全没有什么意外情况的发生。 半夜一点左右，时安这边却出了些意外，他的手机响了。近两年来手机开始普及开来，价格也慢慢降了下去，时安的妈妈也就给时安买了个手机方便联系。 他接起电话，对面正是他的妈妈。 他妈妈今天值夜班，然而却临时有事要去处理，便只得打电话叫时安过去顶班。不然现在这个点请假一是找不到人顶班，而是这个月的全勤奖就没了。 时安这边挂断了电话，想了想，又站起来走到杜晏的床边，轻轻推了推对方：“杜晏，杜晏，你清醒没？” 杜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安，怎么了？” 时安说：“我有些事情要提前离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找个人过来看着？” 杜晏摆摆手：“没事，我清醒了。“ 时安看杜晏回答的时候挺清楚的样子，便放下心来离开。 在时安离开没多久后，杜晏坐了起来，就这么坐着发了会愣，随后起身走进洗手间。他步伐倒是挺正常的，只是回来的时候，却直接走到另一张床前倒了下去。 床上有人，杜晏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直接说：“肖琅，你过去点。” 章璟依旧没有完全清醒，杜晏的话只有些许飘进他耳朵里面。他意识在挣扎着醒过来，身体却一时半会并不受控制。 “过去点，我要睡觉。”杜晏很是认真，继续推章璟。 “杜晏……” 小捌这才发现，杜晏根本就还没醒酒，只是出于一种身体功能正常，大脑混乱的醉酒状态而已。他正想提醒对方，尝试叫醒杜晏，却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惊得暂时离开。 杜晏直接吻上了章璟的唇，手里熟练地拍了拍，模糊不清的说了句：“好了，能过去点了吗？” 章璟的眼睛猛地就睁开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却又担心还是误会：“杜晏，你在干什么？” 杜晏眼睛微微睁开看了过去，口气还有些理所当然：“亲你啊，怎么了？” 惊喜瞬间从心底深处席卷而上，章璟深呼吸几口，语气中带这些小心翼翼：“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杜晏眉头微皱，觉得眼前这人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他直接说：“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章璟还想问些什么，杜晏却觉得不耐烦起来，直接又吻了上去。 章璟本就喝了酒，虽说理智已经清醒，但理性却没有完全恢复，尚处于一个自控力极低的状态。如今被喜欢很久的人就这么亲了上来，他终于无法控制心中的激荡，直接压过去回吻。 这次的亲吻，不像刚才那个一样轻易结束。 昏暗的光线，彼此呼吸交缠之间还带着微微的醉意，青春年少的悸动，这让一切都变得失控起来。 杜晏依旧是在最后的关头微微恢复些理智来：“不行。” 他屈起膝盖，顶住了对方压下来的身体。 “为什么不行？”章璟吐出的话语中，夹杂着粗重的喘息，绷紧的后背因为强忍的痛苦在微微颤抖。 杜晏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对啊，为什么不行。 他糊成一团的大脑中，终于勉强回忆出一些理由来，开口的时候却有些没头没脑，听起来匪夷所思：“你死了，死了当然不行……” 章璟低低笑了声：“那活着就可以了？” 他拉着杜晏的手，摸上自己的颈侧，带着对方的手指按了下去，感受着温热肌肤下颈动脉跳动的感觉。 随后又沿着颈侧往下，落在了心口之上。章璟轻轻分开顶着他腹部的膝盖，压下身去，在杜晏的耳边低声说了句：“确认了没有，它在跳动，为了你。” 杜晏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因为混乱的思维找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最终选择被说服，微微点头：“嗯，活着可以。” 唯一亮着的那盏夜灯也被章璟随手按下，遮光窗帘挡住一切倾泻而进的光芒，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只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缠绵交缠的声音，还有之后压抑隐忍像是在忍受痛楚的声音，最后这痛楚的声音又像是被人吞入唇齿之间。再然后，便是一室没入黑暗之中，无人得以窥见的疾风骤雨。 第112章 人间真实片噩梦(完) 杜晏醒来的时候, 第一个感觉是头疼得厉害。他躺在床上，看着眼前陌生的天花板，一时之间没能辨别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他睁着眼发了会愣, 突然听到身边有人出声：“怎么？还是很难受吗？” 杜晏转头看过去, 发现章璟坐在旁边, 很是担心的看着他。他见章璟衣服穿得整齐, 便坐起来准备起床。 “嗷——” 杜晏简直无法控制自己, 发出一声惨叫。他只觉得腰部以下, 像是被碾压过一般，只要微微一动, 就传来一阵钝痛。 章璟有些慌乱，手足无措的样子：“你，你别动, 都是我的错, 我已经帮你涂过药了, 你今天就好好休息。要不要吃点什么？” 杜晏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适应下来。他被章璟的一连串问话说得有些懵，有些迷茫问道：“涂药？哪里涂药？” 章璟的脸，腾地就红了。 “就，我第一次没经验，把你弄受伤了。我半夜跑去药房买的马应龙……” “马应龙？你给我涂痔疮膏干什么！”杜晏怒上心头, 甚至完全忽略身体的不适, 直接坐了起来。 章璟一边慌忙去扶他, 给他腰后垫上枕头, 一边解释道：“药房的人说，马应龙消炎效果好。我昨晚见你那里都肿了……” 杜晏总算是发觉这对话走向实在是太迷了，或许是刺激太过，他喝醉断片的脑中终于开始浮现出昨晚的些许记忆来。 那些唇齿纠缠，那些身体交缠，还有那些不可言说的一切。他低头一看，看到自己身上的斑驳痕迹，让一切都无法解释成醉后做的一个梦。 杜晏如同被雷劈一般，许久之后终于喃喃问了句：“你怎么跟时安交代？” 章璟回答：“我和他早就约定好公平竞争，不管你选择了谁，我们都还是朋友。“ “等，等等？”杜晏更加震惊了，“你说什么公平竞争？时安不是喜欢你吗？” “……” 房间内一片沉默，突然，从房门口传来的声音打破这一切。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章璟的？”时安从玄关的地方走了进来，已经不知道在那里听了多久。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有些混乱的场面，时安站在门口，听到那两人对话的时候，本来是伤心愤怒而纠结，他甚至想冲进去和章璟再打一架。 然而，他尚未有什么行动，却完全被杜晏的逻辑弄得无语起来。 现在的情况，陷入一种诡异的平和之中。 杜晏穿好衣服，依旧靠坐在床上。章璟和时安坐在另一张床上，三人都从混乱情绪中冷静下来。 时安再次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章璟？” 杜晏说：“当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时安有些无奈地笑了：“我只是没有否认，一切都是你猜测的，从头到尾，我喜欢的都是你。” 杜晏愣住了，半晌才问了句：“不是，我从小就欺负你，你喜欢我干什么啊？” 时安知道杜晏这人脑回路挺奇怪的，也没试图解释太多，只是问道：“不说这些过去许久的事情，我就是想问，如果昨天晚上留下来的是我，会怎么样？” 杜晏想了想，问道：“我，其实是知道对方是谁的。“ 时安得到答案，脸上的表情有些失落，有些的解脱。他沉默片刻，说道：“其实我心底也隐约知道，你对我和对章璟是不一样的，只是终究还是得到明确答案才甘心。” 杜晏说的是实话，也是假话。 实话在于，他那个时候虽然脑子不太清楚，但却也知道这人是谁。 而假话在于，他知道这人是肖琅，上个梦境的恋人，于是便坦然接受那些亲密的举动。然而这个梦境的章璟，杜晏却没有考虑过要发展出其他的关系。 但是，杜晏也知道，肖琅和章璟本质上是同一个人，所以既然事情发展成如今这个地步，他心里也是毫无抗拒之意的接受下来。 章璟终于开口，他对时安说：“抱歉，我想我和杜晏的计划估计要更改了，关于之后的求学计划。” 杜晏还没理解章璟的意思，时安却很敏感的感觉到了什么，他直接问道：“我虽然一时半会还没办法完全放弃，但你也没必要为了避开我……” 章璟打断了他：“你误会了，现在我和杜晏的关系，不适合继续待在国内。” 时安依旧有些不舍：“可是，你们小心点就行了，我，我也会帮忙掩饰的。” 章璟摇了摇头：“我不能冒这个风险，我和杜晏现在都还没独立，不足以面对曝光之后的一切，所以我们只能暂时避开。” 他又看向杜晏：“杜晏，我的意见是我们俩暂且离开这边，等到足够独立的时候，才能自由选择今后的道路，你觉得呢？” 杜晏想了想，点头：“听你的吧，你考虑事情总是比我周全。” ***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章璟成为这一届的全市理科状元。然而，这几乎称得上是万众瞩目的理科状元，却没有选择任何一所大学。 在大学第一年的高中同学聚会中，那届的同学们从时安的口中得知了章璟的下落。 他和杜晏出国了，先是在国外念了一年预科班，随后申请到了当地最好的大学。现在学业紧张，所以暂时无法回过参加聚会。 众人感慨，不愧是学霸级的人物，人生就是这么的随心所欲，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能光芒四射的。 这个时候的简思思，已经在大学里交了男友，再次从时安口里听到那个她曾经喜欢的三年的男生，如今已远在海外，心中虽是坦然，却也有些惆怅，似乎在追忆曾经的懵懂青春。 她笑了笑，问道：“你当初和杜晏章璟关系最好，现在他们两人都出国，不会觉得寂寞吗？” 时安低头看了看杯中的酒，突然仰头喝下，放下杯子的时候说道：“寂寞啊。” 三年之后的同学聚会，此时大家已经几乎都是大学毕业，或者是开始步入社会，或者是继续求学。或许是想着今后相聚的机会越来越少，来的人也是前所未有的齐全。 饭桌上又少了一个人，时安。 有人问时安的下落，简思思笑道：“他啊，出国读研去了，现在大概在大洋彼岸吧。说起来我还真挺羡慕他们三人的友情的，没有因为遥远的距离变淡几分，时安反而一直努力到国外找自己好朋友去了。” 众人唏嘘，更加有了当初的青春年华已逝的惆怅感。 时安拖着旅行箱，从出租车上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两层小楼，门口有一个小小的花园，打理得极佳的草坪和长势听 时安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章璟，他看着眼前的时安，微微一愣，露出些想关门的表情来。 然而章璟的教养终究是做不到这一步的，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时安却是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来：“杜晏邀请我来的，你就别露出一副想把我扫地出门的表情来了。“ 这次的醒来，有些理所应当也有些出乎意料。 杜晏和章璟毕业之后，曾经回国陪伴彼此的爷爷奶奶度过了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之后两人便定居在那个对同性恋情极度宽容的国家。 章璟的父母，最后还是发现了他们的关系，然而那个时候，章璟和杜晏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他们足够强大，有能力对抗来自父母的反对。 最终章璟的父母，在反对无效之后，也只能慢慢接受。 而杜晏的父母，长期在国外做生意，接触过不少同性恋人，虽说在起初的时候有些震惊，却在确认自己儿子过得幸福之后，很快就接受了儿子的恋情。 再之后，杜晏和章璟领了证，举办了婚礼，双方的父母都参加了他们的婚礼。然而在婚礼结束之后，梦境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杜晏只能安心同章璟在国外生活下去，等着某一天醒来的时机。 内向腼腆的时安，在毕业之后选择了一个意料的职业。他加入了一个非常有名的纪录片摄制组，常年在全世界四处奔波，拍摄纪录片。 时安的母亲，依旧定居在平城。时安收入不菲，她只需要享受安定的晚年生活就足以，唯一的遗憾，是时安始终没有成家。 或许是富足平静的日子，让谭阿姨也变得心胸开阔起来，对于一年几乎全部时间都在外奔波的儿子，她总是充满了担忧，最后频频催促时安换一份职业，快点成家。 在母亲的催促下，时安选择了摊牌。他直言当初选择这份职业，有一部分原因是想逃避。他坦言告知母亲，自己是天生的同性恋，无法对异性动心，所以绝对接受不了耽误一个无辜女性的一生。 时安的母亲起初无法接受，甚至拒绝同时安的联系，但是对于孩子的爱还是占据了上风。 她默默地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关于性取向，关于同性之间的感情，最后接受了时安同大多数人不同的地方。 时安在得到母亲谅解之后，第一次有了同性恋人，最后还同那同性恋人结婚，在国外举办了婚礼。婚礼上，他的母亲也从国内飞来参加。 杜晏和章璟，作为时安最好的朋友，坐在了最前排。 时安站在台上发表感言，他笑着说：“这条路走来不简单，我很幸运，有理解我的母亲，和一路上始终陪我走来的，最好的朋友。” 章璟和杜晏站起来，同时安拥抱，看着他同伴侣交换戒指，许下相伴终生的诺言。 周遭的一切终于慢慢变得模糊，梦境结束。 第113章 番外二 时安微笑着拒绝眼前的女生：“抱歉, 我今天要去机场接朋友，所以今天不能参加小组活动了。” 女生有些不解：“来平城玩的朋友吗？” “不是，他是平城本地人, 在国外念书。” “那不需要你去接吧, 本地人回家还能迷路？” 时安脸上依旧是笑着, 心情很好的样子：“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我希望在第一时间看到他。” 时安提前一个小时到了机场, 想到许久未见的杜晏, 等待的时间也变得美妙起来。这次杜晏的回来有些突如其来，他本来是应当一个月以后才回国的。 杜晏早就放假, 只是章璟的研究项目尚未完成，两人便决定等章璟项目完成之后再一起回国。 时安在几天前和杜晏通电话的时候，本来是打算询问一下他们回国的具体时间。他才好把在外实习的时间错开来, 以免许久未回国的朋友回来的时候, 他却因为工作不能作陪。 没想到, 杜晏直接在电话那边说他定了三天之后的机票。时安问了句章璟，却得到一个意外的答复。 杜晏说：“章璟是谁，不认识。” 挂断电话，时安就觉得百思不得其解，杜晏这是闹脾气出走回国了？ 从小一起长大，时安对于杜晏是非常了解。杜晏其实是个心挺大的人, 不记仇, 虽然看起来有些随心所欲, 但他实际上是个活得很通透的人。 杜晏从来不难为自己, 也不为难别人，他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 当初时安刚搬到章璟家的时候，他以为杜晏就像老家那些喜欢欺负他的孩子，或者是像是林虎那样，喜欢把自己的乐子建立在展示优越感之上。 老家的那些孩子，觉得时安没有父亲，便通过欺负他来体现这种优越感；胡同口的林虎，觉得时安是外地人，也是通过欺负他来体现这种优越感。 杜晏虽说要时安交保护费，却非常的讲究交易精神，并不会有过多的举动。 在之后的来往中，时安才发现，在杜晏眼里，他就是时安，和他的身世和他的母亲无关。 甚至在时安曾经沮丧的时候，杜晏也从不安慰他，只是奇怪时安为什么要因为外地人或者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这些因素，而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并因此而沮丧。 当时的杜晏说：“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情而不开心？” 时安本以为，杜晏是因为生活太过顺遂才无法理解他的苦恼。从表面看来，杜晏家境富裕，杜爷爷他们都是知识分子，会倾听孩子的想法，并非是一味地提出要求。 之后时安才发现，在杜晏成长的过程中，他的父母几乎是完全缺席的。 杜晏的父母几乎只有每年春节的时候才会回国，其余时候是完全见不着人的。即使是杜晏住在国外的时候，也几乎是和保姆一起长大的。 当时时安问杜晏，有没有因为这个怨过他的父母。 杜晏却是很豁达的说：“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虽然工作忙，但在闲下来的时候却也尽到父母的责任。我也是个独立的个体，为什么要把生活重心完全寄托父母对自己如何这件事情上。” 从那一天起，时安便知道了，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永远都要学会对自己负责，不要伤害别人，但也不要依赖别人。 或许是同杜晏的这次对话，在时安发现自己性向的时候，那段挣扎和犹豫并没有经历太长的时间。在发现章璟和杜晏之间的事情之后，时安虽说有些怅然，但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打击。 因为时安知道，他喜欢杜晏是自己的事情，杜晏没有义务为他的人生负责。这是他从杜晏身上学到的，极其洒脱的人生态度。 所以时安才会觉得奇怪，因为生气独自一人跑回国内，不是杜晏的生活态度。出于担心也出于想念，时安才会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在第一时间看到杜晏。 广播响起，航班到达。 时安站起来，走到到达口那边去等人。 杜晏很快就出来，只背了个背包，脸上表情看起来很是轻松惬意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负气出走的样子。 杜晏看见时安在到达口那边等着，直接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你还真来了啊，我一年多没回来，不至于会不认识路。” 时安笑道：“反正我也没事干，最好的朋友回家，当然得好好迎接。我请你吃饭，想吃点什么？” 杜晏大笑着说：“撸串，必须去撸串！” 于是，两人连家都没回，直接就奔大排档撸串去了。 杜晏这两年酒量有些进步，两人一边喝酒一边撸串，随便聊聊近况。 时安有几次提起章璟，却被杜晏直接岔开话题，这让他愈发觉得奇怪。不过既然杜晏不愿说起，时安倒也不会再去追问。 然而，杜晏虽然不是那个一杯倒的杜晏了，但依旧酒量不佳，几杯啤酒下肚之后，就开始有些醉意，说话也开始不过大脑起来。 “时安，你知道我为什么先跑回来了吗？”杜晏咬牙切齿地吃了一串鸡脆骨，嚼得嘎嘣响。 “啊？为什么。”时安酒量好，这么几杯啤酒完全没有任何影响。他深知对于醉鬼需要顺毛捋的道理，便顺着杜晏的话问。 “他出轨了。“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时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所听到的一切。 他和章璟虽然是情敌，但是他知道章璟那人个性极其认真刻板，对于杜晏又极其重视，章璟出轨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是杜晏和章璟之间，将来没能走到一起，时安也只能设想出个性不合这种理由，出轨劈腿之类的，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杜晏的眼神已经有些发愣，几乎是问什么答什么：“以往他就算是学业繁忙，每天也会回来睡的。这段时间却是睡在了实验室，我跑去找人也就是敷衍几句就把我给打发了。” “对了，还有，他打电话的时候居然起身背着我，这太不寻常了，对吧？”杜晏说，“这不就是网上说的那什么，对了，男人出轨的十个征兆。” 时安听完，觉得章璟行为确实是有些异常，然而他也没有恋爱经验，加上对杜晏心思也不纯，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章璟王八蛋！”杜晏怒骂一句，然后一头栽倒在时安身上。 “……” 最终，时安只能把这醉鬼送回家中，想着明天再好好同杜晏聊聊。 然而第二天，杜晏失踪了。 时安去找他的时候，杜爷爷说他出去旅游去了。杜晏决定关机享受旅途，但是会每天定时打电话回来报平安。 杜晏还给时安留下了额一封信，托他爷爷转交。 时安带着那封信回家，打开看完之后，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杜晏记得昨天晚上喝醉之后说的话，并且几乎是原封不动地写在了第一页上。而信纸的第二页，却是惊天大反转。 第二页的第一句话就是：时安，你觉得章璟看到这第一页之后，会不会就因为愧疚和心虚不来找我了？ 原来杜晏闹这么一出，就是为了独自一人去背包游。 章璟或许是从小为杜晏收拾烂摊子收拾惯了，总是不放心对方那个毛毛躁躁的性子，并不太同意杜晏独自一人出门旅行。杜晏考虑到他那个爱操心的性格，也很少提出这个要求。 这次，倒算是天赐良机。 章璟的异常行为都是真的，但是杜晏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知道章璟这人心思深，有时候容易钻牛角尖。 杜晏知道自己这人情商低，如果强行凑上去安慰对方的话，估计能把章璟气出心脏病来，干脆就放任章璟自己去想了。 不过他旁观了一段时间，发现章璟似乎还没有想明白的迹象，就决定给点催化剂帮助对方想明白。 于是，杜晏就拍拍屁股跑回国了。今天酒醒以后，他又想着机会难得，刚好趁这个时候把从小向往已久的流浪大侠的路线走上一遍。 杜晏的去向，连杜爷爷他们也暂时还不知道，时安只能按照杜晏信中说的那样，在平城等着。 杜晏走后的第二天，章璟就回来了。 他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半夜十二点了。时安睡得晚，听到外面有动静便起身去看。 一出门，他就看到拎着行李箱，风尘仆仆的章璟站在院子里。 章璟应该是在等他，见时安出来，直接点了点头，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我看你房间里有灯，猜到你还没睡应该会出来。”章璟的脸色不太好，下巴上冒出些胡渣，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废。 时安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杜晏昨天和我聊过了。” 章璟看着杜晏家的方向，却没有接这话：“嗯。” 时安见他看着那堵墙发愣，调侃道：“怎么，想爬墙过去找杜晏？” 章璟说道：“就是突然想起，杜晏第一天搬过来的时候，扒在墙头用花生壳砸我的场景。” “其实我一直在想，当初如果不是喝醉酒，我和杜晏的关系是不是永远就止步于朋友了。”章璟有些惆怅，“前几天，杜晏又喝醉了。” “他突然喊我肖琅，我就想起来，高考结束后的那天晚上，他喊的也是这个名字。“ “……” 时安有些无语，他现在是被当知心好友了吗，明明自己是情敌来这，是不是自己平日里表现得太过无害，章璟已经完全忘记这茬事了。 “你生气那就赶紧分手，我已经准备申请出国读研了。” “……”章璟似乎被时安的无耻言论噎了一下，半晌没有开口。 “怎么样？”时安还不怀好意地补了一句。 “不怎么样，你不用在这火上浇油，我又不是傻子。”章璟说，“不管当初是怎么开始的，现在杜晏和我在一起，我不会放手。” “那你纠结什么？” “大概是自我厌恶吧，明明知道杜晏或许只是把我当朋友，却依旧想卑鄙地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就想这么继续下去，只要他留在我身边就够了。“章璟抹了一把脸，脸上神情愈发颓废。 “我甚至背着杜晏偷偷去看心理医生，想学着大度些，不去在意这些……” 时安终于受不了这两个人了，总有一种被狗粮噎得慌的感觉，他直接起身回屋，拿了那封信扔在了章璟的身上。 时安回屋之后，隔着窗户，看到章璟看完信之后，骤然亮起的眼神和终于放松下来的表情。他关上灯，带着一肚子的不爽躺在了床上。 “时安啊时安，你是不是傻……” 一场奇奇怪怪的情侣吵架，就这么过去。时安直到出国之后，才得知这件事情后续。 那时，三人在花园中喝茶，时安随口说起两年前的那场风波。 章璟脸上难得露出些许羞恼的表情，杜晏则是大笑道：“因为肖琅就是他啊！” 时安有些不解地追问：“什么意思？” 杜晏解释说：“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我和章璟曾经是情侣，那个时候他叫肖琅，后来死了，还和我上演了一场人鬼情未了。我个人认为，那是我们的前世。” 章璟点头：“杜晏提起之后，我也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应该是前世没错。” 时安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杜晏有这种奇思妙想就算了，章璟一个思维极其严谨，现在还在从事科学研究的人，居然也会信这种什么前世今生。 果然，爱情使人盲目，使人愚蠢。 包括他时安，居然愚蠢到看到眼前两人幸福的样子，他也能打从心底里笑出声来。 第114章 现实世界 杜晏从梦中醒来的时候, 被美味所迷惑的大脑几乎在瞬间就清醒过来，这种情况是极其罕见的。 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一切的时候，要不是怕把眼前这人给吵醒, 杜晏估计要骂出声来。 因为他从梦境中退出之后的出现地点, 似乎是出现了失误。按道理来说, 杜晏出来之后, 应该是在他入梦之前的原地点, 也就是邵凌恒的床边。 邵凌恒醒来会需要一段时间, 这也给了杜晏离开现场的完全时间。然而，现在杜晏却发现, 自己是躺在床上的，腰间还被一双手抱得死紧。 好在是抱着他的那个人呼吸均匀，尚且没有完全清醒的迹象。 杜晏尝试着动了动, 想要挣脱腰间的那双手, 却发现他一旦有要离开的迹象, 那双手就越收越紧，甚至勒得他的肋骨都有些发痛。 再用力，杜晏又担心痛觉会让邵凌恒立刻就从睡梦中醒过来。 杜晏只得在脑海内紧急求助：“小捌，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的出现地点会有偏差，这也太奇怪了。” 小捌回道：“没有什么异常啊，我也不知道。” 杜晏想了想, 说道：“算了, 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你先记录下来, 然后想个办法帮我脱身。” 这次小捌倒是很有把握：“其实你身负伯奇血脉，靠自己的能力就能脱身，只是看你愿意不愿意了？我就是担心说出来你要骂我。” 小捌那边还在唧唧歪歪，杜晏这边已经看到邵凌恒眼皮底下的眼球已经开始有些微微转动，这代表着眼前这人马上就要从梦境之中醒来。 杜晏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入职才没多久的小助理突然出现自己的床上，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脑补出一堆阴谋诡计来。 到时候开除还是小事，万一邵凌恒报个警，把他给弄到派出所去关上几天那就太凄惨了。 他也顾不上太多，直接同小捌说：“快说，现在这情况，能顺利脱身就好了。” 小捌得到保证，放心说道：“很简单，你心里全心全意地想着让他完全熟睡，然后把这股意念以精气的形式渡到邵凌恒体内就行了。” 杜晏一时半会之间，还没有理解过来，问道：“精气？怎么渡？” 小捌嘿嘿一笑，说：“当然是用嘴啊，简单来说，你就想着快睡，然后往他嘴巴里吹口气就行了。不过你没修为在身，这意念形成的精气离了身体就会消散，所以就只能嘴对嘴地渡过去了。” “……，你这是在耍我吧？” “没有没有，真是这样。” 杜晏沉默片刻，正在做心理建设的时候，他发现搂着自己的那个人的呼吸节奏微微有些不规律起来，这是马上要醒来的征兆。 他心里一急，加上才从梦境之中醒来，眼前这张脸和梦中的章璟差别不大，虽说感情淡去，但记忆还在。 杜晏心中也没有太多排斥的感觉，他直接贴了上去，脑子里想着别醒别醒，继续睡，接着分开邵凌恒的嘴唇，吹了一口气进去。 没想到，杜晏才刚刚把这口气吹进去，对方翻身就把他压住。 杜晏一惊，正想挣扎，嘴唇就被分开，紧接着便有柔软之物闯入唇齿之间。身上那人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差点把杜晏吻得喘不过气来。 他心中一慌，正想掀开邵凌恒，却见对方的眼睛依旧是闭着的，似乎还在睡梦之中。 “小捌，这是怎么回事？” 小捌回应道：“别急，虽然邵凌恒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你那口精气在起作用了，效果还没这么快。” 杜晏一边应付邵凌恒的纠缠，一边又腾出精神来问道：“你这办法到底靠不靠谱？” “没事的，他现在只是处于混乱中，对自我的认知大概还是章璟，醒来的时候会把这一切都忘记了。” 同小捌的对话之间，邵凌恒的吻已经一路向下，到了杜晏的锁骨附近。 杜晏眉头微皱，见对方越来越过分，正准备推开之时，就听邵凌恒突然低声说了句。 “你别想跑。” 话音刚落，杜晏就觉得锁骨之上被邵凌恒用力吮吸一口，有些刺痛。他下意识就想去推邵凌恒，却突然觉得身上一沉，那肆意妄为的人就这么压了下来。 “……” 杜晏听着耳旁规律的呼吸，身上所有控制住他的力道都已经消失，看来邵凌恒已经陷入沉睡。 杜晏只觉得有些提不起力气，他看着天花板喘了几口气，然后听到小捌有些紧张地问了句。 “杜晏，你还好吧？” “没事。” 虽然说杜晏被人旁观了全程，不过他一直把小白当成一个类似于人工智能的东西，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杜晏缓过神来，抬手把邵凌恒掀开，果断翻身下床。他正准备离开，想了想又退了回去，抬手给邵凌恒把被子给盖上，随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切恢复平静之后，杜晏才有心思慢慢回味这次食梦带来的愉悦感。然而他略一品味，却发现情况极其不对劲。 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杜晏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品尝美食的愉悦感和吃饱的满足感中，然而现在他却觉得有些饿。 这情况太奇怪了，即便是刚刚使用的那一点点属于伯奇血脉的能力，会消耗掉一定的能量，也不至于会饿得这么快。 杜晏问道：“小捌，这伯奇血脉难道还会胃口越来越大，到最后不会怎么吃都吃不饱吧？” 小捌回道：“没有这种先例，你又不是饕餮血脉，怎么会吃不饱。等我调查一下。” 片刻之后，小捌回话：“奇怪了，邵凌恒这人真的是太奇怪了。” 杜晏问：“这事跟邵凌恒有什么关系？” “我把刚才的能量变动研究了一下，噩梦消散的能量不是被你消化了，而是在你渡精气的时候，被邵凌恒吸走了。” 杜晏简直有些不可置信：“能量被邵凌恒吸走了？这是什么情况？” 小捌说：“所以也可以解释之后邵凌恒的意外举动了，噩梦的能量回到他体内，一时之间他就还是处于章璟的角色中，对你做亲密的事情倒也是正常。” “……，到底哪里正常了？邵凌恒能把能量吸走这件事整个就不正常好吗！” 杜晏难得有这种怒火上头，被情绪左右的时候。他这人感情有些淡薄，没什么太在意的人或者是事。 然而当初杜晏觉醒伯奇血脉之后，因为在低魔位面找不到合适的食材，这导致他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饿。 从那之后，杜晏对于噩梦形成的美食就存在一种执念，这也是他宁愿冒不可预知的风险也无法放弃邵凌恒的原因。 如今辛苦得来的美食，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居然就从嘴边被抢走。邵凌恒这人真的是，太过分了！ *** 邵林恒觉得今天很是不顺利。 起来的时候，他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邵凌恒觉得在醒来之时，不应该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躺在被子里，而是有一个人与他肌肤相触。睁开眼睛之后，看着最亲密的那个人，交换一个早安吻，彼此相视而笑，再开始美好的一天。 然而当邵凌恒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的是空荡荡的酒店房间，这之间的差异实在是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邵凌恒抹了一把脸，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了。他刚才好像幻想出了一个不存在的恋人，甚至似乎和对方相伴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这个时候，邵凌恒的手机响了，他拿过手机，发现自己睡过头了。 今天的行程安排很紧，邵凌恒也顾不上再去思考什么心理医生和幻想恋人的事情，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洗漱。 被子一掀开，邵凌恒就微微一僵，情况好像有些尴尬。这几乎是在青春期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尴尬。 邵凌恒愣了片刻，在扔掉裤子和洗干净之间，他还是决定自己去把裤子洗干净。 邵凌恒待在卫生间，一边洗裤子，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红润，双目有神，一看就是睡眠状况极佳的情况。 他的心理医生说过，开始能睡一个好觉，这代表着精神状况有所好转，那为什么他又会有个幻想中的恋人？ 难道这一切奇怪的状况，都是因为自己做了梦？ 邵凌恒看了手中的短裤，开始回想自己昨天晚上到底是做了什么梦，怎么会导致如此尴尬的情况？ 他其实是一个比较冷淡的人，在这方面的需求也不强烈，隔一段时间自己解决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邵凌恒总算是勉强回忆起梦境的感觉，只是昨晚的梦并非是那种活色生香的感觉，而是一个非常甜蜜美好的梦。 虽然不记得内容，但只是想想，邵凌恒的嘴角就不自觉地微微上翘。大概真的是一个拥有完美恋人的梦境，才会有让他在醒来的时候，这么的怅然若失甚至还想沉醉其中继续梦下去。 这么想着，邵凌恒纷乱的心情开始变得愉快起来。 然而这份好心情，在他看到他的小助理以后，立刻就消失无踪。 第115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虽然他的小助理依旧是同以往没什么区别的表情, 但是邵凌恒就是能感觉到，这个名叫杜晏的小助理不太高兴，并且这个怒意是针对着他来的。 按道理来说, 作为老板被自己的小助理针对, 他应该要么是不在意, 要么是感觉有些不满。 然后邵凌恒的第一反应却是在反思自己, 他在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得罪了对方以及要不要好好道歉之类的。 邵凌恒还没想出个所以然, 杜晏倾身过来给他倒茶。他很眼尖的看到了对方锁骨上，似乎有一道隐隐约约的红色痕迹。 邵凌恒一僵, 见杜晏倒完茶就要离开，他直接一把就抓住了杜晏的手臂。 杜晏一愣，见眼前的邵凌恒眉头紧皱, 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虽说杜晏觉得邵凌恒抢了他嘴边的美食, 很是有些不满, 然而这毕竟是他的老板，也是长期供给美食的人，便轻声问了句。 “邵哥，怎么了？” 邵凌恒的问题却有些没头没脑：“小杜，你昨天晚上没有在自己房间睡？” 杜晏一惊，以为邵凌恒想起了早上的事情, 还好他向来非常冷静, 脸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回道：“邵哥, 我昨天晚上是在自己房间睡的, 不然怎么能那么早就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邵凌恒却是死盯着杜晏的脖子，脸色很是难看，他斟酌片刻，又说：“这个酒店住的大多数都是剧组人员，我们也跟剧组签了保密协议，小杜你还是要注意点，不要把不相干的人带进来了。” 看来对方所说的并不是今天早上的事情，杜晏放下心来，却又被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邵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没有带人进来过。” 这两人奇怪的对话，让一旁的钱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他看了一眼邵凌恒，发现对方目光一直看向杜晏的脖颈处。 钱兴仔细看过去，在杜晏的t恤下面，隐隐约约看到一抹红色的印记，看起来像是吻痕的样子。 钱兴恍然大悟，怪不得邵凌恒会突然说出这么句话来，原来是发现杜晏把女朋友给带酒店里来了。 看不出来，杜晏这小年轻胆子还挺大的。不过让钱兴更加惊讶的，是他表哥的反应，因为这简直就是□□裸的双标。 曾经有一次，钱兴陪邵凌恒到一个挺偏远的地方拍戏，恰好女朋友也到那个城市出差，他便把女朋友到酒店里共度良宵。 结果第二天邵凌恒发现以后，直接把钱兴训斥一通。他表示，要见女朋友也应该到其他酒店去，不应该把她带到工作酒店里。然而现在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杜晏身上，他居然就这么轻飘飘的提点一句就完事了。 钱兴虽然有些愤愤不平，但他也不是小气的人。他见杜晏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直接拍了拍杜晏，然后点了点自己的脖子示意。 “年轻人，种草莓也要注意点啊。” 杜晏见状，这才反应过来，邵凌恒说的是那个吻痕。 他一想明白，简直是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也不知道这个吻痕是哪个混蛋留下来的！抢吃的就算了，现在居然在想借这个吻痕来找事？ 小捌或许是感知到了杜晏的怒火，冒出来提醒一句：“那啥，邵凌恒不记得这吻痕的……” 杜晏听到提醒，转念一想，邵凌恒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会有这个想法也是正常的。 于是他只能压抑住满腔的不爽和怒火，解释道：“邵哥，钱哥，你们误会了。我住的地方楼层低，昨天晚上好像不知道从哪里飞进来一个虫子，这是虫子咬的。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到前台去询问一下，我没有出去，也没有带人进来过。“ 邵凌恒本来有些不高兴，但见到杜晏勉强压抑怒火解释的时候，心中却有些慌乱起来，他直接点头：“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你别生气。” 杜晏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没想到三人下到酒店大堂的时候，邵凌恒还是向着前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杜晏以为他真去求证自己有没有带人回来这件事，有些无奈地跟着走了过去，没想到才走过去就听到邵凌恒问了句。 “十六楼还有没有房间？” 整个剧组的人住的房间是剧组统一安排的，杜晏作为邵凌恒的生活助理，自然是只能住普通标间的，能一人一间已经是邵凌恒助理的特殊待遇了。 邵凌恒则是住在十六楼的套间，人少又安静。 没想到，他只是为了掩饰随后找了个虫子的理由，邵凌恒居然就记在心里，还特地跑来以自己的名义开个房间。 杜晏看到前台小姐姐，看着邵凌恒亲自过来订房间，眼睛闪闪发光的样子，觉得自己这老板人真的很不错。 早上能量被夺走那事情，邵凌恒也是无心之失，自己也没必要太过计较。 邵凌恒拿着房卡转身的时候，发现杜晏针对他的不满似乎已经消失。他脸上不显，心底却觉得给杜晏换房间这件事情做得真的很对。 小助理高兴了，那就最好不过。 *** 一天过去，或许是因为上个噩梦逸散出来的能量被邵凌恒自己吸收回去的缘故，这次的噩梦形成间隔变得有些短。 杜晏住到邵凌恒隔壁之后，对于噩梦形成的感知愈发敏感，还在房间内他就闻到了那阵诱人的香味。 这味道很奇妙，不仅仅是美食的香味。这种美妙的味道，甚至在杜晏的眼前形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在荒无人烟的大漠之上，孤独的侠客独自待在篝火旁，烤着从牧民手中买来的羊腿，手边是一壶酒。他望着远方的月，听着耳边的狼嚎，望着远方的家乡。 油汪汪的烤肉在火苗的舔舐之下滋滋作响，霸道的烤肉香气从每个毛孔之中渗入，满足却又让人感觉到心头的一片荒芜和孤寂。 杜晏本以为，这或许是源自某个武侠片的噩梦。 没想到入梦之后，杜晏却看到了一片废弃的水泥森林。 这是一个都市，曾经的都市。天空在摩天大楼的包围之下，变成细细的一条缝隙。 天空灰蒙蒙的，泛着淡淡的土黄色。杜晏在这一片灰蒙蒙之中，看到一个圆形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物体。 那是，太阳？整个天空都像是被遮天蔽地的烟尘所笼罩，太阳的轮廓几不可见。 马路之上停满了生锈破旧的汽车，路边店铺的玻璃残缺得剩不下几块。整个城市就这么空荡荡的，一直没有任何人类的出现，空寂得有些可怕。 就在这个时候，从远方走过来一个极其高大健壮的人影，他穿着一身迷彩服，背上却是一柄非常不符合现代科技社会的巨剑。 看到来人的独特造型，杜晏总算是知道眼前这是来自于哪部电影了。 《地球上最后一位大侠》。 这电影的名字听起来挺奇怪的，大侠一般只是出现在古代的武侠片中，和最前面的地球放在一起先来有些格格不入。 这是一部废土世界为背景的电影，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世界被核一武一器毁灭，核辐射遍布这个星球的每一个角落。 在核战争爆发之前，地球上有不少居民躲到了地下庇护所，将自己冷冻起来，等待着辐射高峰期的过去。 两百年后，这些冷冻的幸存者纷纷醒来。然而，有一部分庇护所出于某些原因，依旧遭受了辐射。 这部分人类，有很小一部分幸存下来没有死亡，基因却因为辐射而发生变化。他们演变出各种超能力，寿命也变得漫长，然而却失去了繁衍血脉的能力。他们被称之为感染者。 而另一部分没有被辐射的人类，同核战争之前的人类没有太大变化，身体孱弱却保留繁衍血脉的能力。他们被称之为纯净者。 百年过去之后，地球上的人类社会秩序几乎重组完成。 弱小的纯净者并没有成为被感染者圈养或是消灭的对象，因为他们数量庞大，并且能做到感染者做不到的事情，培育植物。 世界上的动物植物全部被辐射发生变异，以这些动物植物作为食物，只会导致辐射度越来越严重，到达极限之后，会再次发生变异。 再次变异的后果，感染者们见过，那是成为毫无理智类似怪兽的存在。 只有纯净者们才能借无土栽培技术，种出没有经过辐射的植物。科学家从这些植物中提取出了抗辐射药，可以减轻辐射度。 于是，人类社会的秩序就此划定。感染者负责清理城市，纯净者改造家园。 为了保证改造过后的家园不再次被辐射污染，感染者们是不被允许进入家园的。他们只能居住在家园周边，依靠从废弃城市中收集的资源换取抗辐射药剂。 纯净者也可以踏出家园，却需要在防辐射服的包裹之中，并且那些被辐射过后的动物和昆虫，都不是纯净者能够抗衡的。所以纯净者大多数时间，是绝对不会离开家园的。 从远处走来的沈珩，便是电影的主角，世界上最强大的感染者。他的受辐射程度之深，连其他感染者都不敢同他相处太长时间，担心会受其影响加深辐射度。 一百年来，沈珩独自清理了一座又一座城市，他是最强大也是最孤独的人。 整部电影，都萦绕着这种孤独的感觉，沈珩独自清理着那些被变异动物占领的城市。感染者回避他，纯净者害怕他，沈珩永远都是孤身一人。 感染者们一个一个老死，最后只剩下了沈珩一人。 就在纯净者们实力越来越强大，因为忌惮这唯一个感染者深不可测的实力，开始设法对付他的时候。 沈珩终于清理完最后一座城市，他坐在那座城市最高的大楼顶端，看着眼前变得清晰的太阳轮廓，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第116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回顾完这部电影的剧情之后, 先开口的是小捌。即便他只是大妖的一个分一身，也被这电影中沈珩独自背负的一切所震撼。 小捌轻声问道：“杜晏，这沈珩都这么惨了。你不会是还想当个反派, 欺骗他利用他伤害他吧。” 小捌停顿了一下, 继续说道：“这样的话, 我觉得会有点过分呢……” 杜晏有些哭笑不得, 说道：“敢情在你眼里, 我在前几个梦境做的事情有些十恶不赦？” 小捌赶紧否认：“没有没有, 我没这个意思，就是有点同情沈珩。” 杜晏并不在意, 回道：“我想好了，这次要当个小天使，一直缠着他, 陪他说话逗他开心, 你觉得如何？” 小捌深知杜晏清奇的脑回路, 不敢完全相信，他说：“你会甘愿就当个小天使陪他，逗他开心？” 杜晏看着下面说：“小天使是小天使，不过在这个世界观里，单纯的傻白甜小天使可是活不下去的，加上沈珩的特殊体质, 我当然也得给自己加点特殊设定。不过要逻辑合理, 不会导致梦境崩塌的话, 我这个设定会给沈珩造成一点点小麻烦而已。” 果然杜晏是不会安分当小天使的, 小捌有些无奈地问：“那你又准备搞什么骚操作？” 杜晏笑了笑，说道：“在这种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单纯的小天使只会是一个累赘。我当然是表面小天使，切开内里黑了。至于是不是反派大boss，这次我就把选择权放到沈珩的手上好了，一颗长歪的小树苗，看他能不能掰正。” 小捌看了一眼下面的沈珩，心中突然冒出几分同情来，也不知道被杜晏这“小天使”缠上以后，对方会不会有一天反而怀念起曾经的孤独来。 *** 一号家园是最早被清理出来以及改造完成的城市，在一号家园的地下，是最庞大的一处庇护所，自然成为最大的纯净者聚居地。 绝大部分培育出来的纯净植物，以及先进的科技成果都出自第一家园，第一家园外围也聚居着最多强大的感染者。 半球型的巨大光幕，将一号家园隔绝成两块区域。光幕里面是属于纯净者的领地，而光幕之外则是感染者聚集的地方。 光幕虽说看起来脆弱，对于纯净者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却能加深感染者受辐射的程度，因此没有感染者会冒险去闯入光幕之中纯净者的居住地。 巨大光幕下，联接两个区域的是巨大的资源交易所，感染者们用自己在废弃城市中收集到的资源，在这交易所中换取纯净的食物或者是抗辐射药剂。 感染者是没有未来的人类，过得是刀锋游走的生活。他们在那些废弃城市中，为了收集资源同变异的昆虫和动物作战，只有回到家园外围的时候，才能放松下来纵情享乐。 相比光幕之内，秩序严谨的纯净者聚居区，光幕之外的感染者聚居区总是无序而混乱的。 外围的酒吧一条街，可以算是入夜之后最为喧闹繁华的地方，整条街上都是放浪形骇的感染者，在酒精的作用下放纵紧绷的精神。 感染者并不像纯净者那样，对于食物就拥有极高的要求，他们可以毫不在意的进食被辐射过的食物。因为他们基因变异的原因，对于辐射的抵抗力比纯净者要好上不少，借助抗辐射药剂就可消除辐射食物带来的影响。 所以酒精这种东西可以算得上是感染者专享的宝物，因为几乎所有的酒类都来自于核战争之前的遗留产物。纯净植物非常宝贵，纯净者自然是不舍得将这些植物炼酿造成酒的，也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享用得起以纯净植物所酿造的酒， 感染者自然就没有这么多的忌讳，几百年前的酒多年前的酒被找到之后便被送到了这些外围的酒吧之中。 每家酒吧门口都站着身材健硕，实力强大的感染者保安。只有这种强大的感染者才能在酒醉闹事的时候迅速控制住局面。 其中生意最好的一家酒吧，站在门口的保安看起来最为不好惹。然而这两个强大的保安在看到远方走来的那个人的时候，却是不由自主地绷紧了浑身的肌肉。 其中一个保安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个人，是不是沈珩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另一人说：“你新来的吧，沈珩还挺喜欢来我们这家酒吧喝酒的，隔一段时间出现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新人保安又低声问道：“那他跑这里来喝酒，不会加深我们的辐射度吧？像他这样程度的感染者，抗辐射药剂估计都没用。” “想什么呢你，短时间的接触不会加深辐射度的，又没让你跟他一起吃饭，住一间房睡一张床。” 新人保安又说：“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要知道像我们这样的辐射度已经够深了，万一……” “那你有种就上去拦着他，”另一人翻了个白眼，“然后说，抱歉，我们这里不接待你。” 小保安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还是算了，以他的实力估计一只手就能把我脖子捏断，大不了下班后多喝两瓶抗辐射药，就算没效，心理上安慰一下也好。” 两人对话突然终止，因为沈珩已经走到距离他们只有二十米的距离。对于感染者来说，二十米的距离已经足够让对方听清楚他们之间的低声对话。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沈珩的身体素质比普通感染者要好上太多，这两个保安的窃窃私语已经被他听了个完全。 然而，沈珩进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向门口的那两位保安一眼，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旁人对他的回避和恐惧。 他才刚独自清理完一座城市，即使是沈珩足够强大，完全没有停歇的日夜作战，也让他有些疲惫。 城市中的变异昆虫，可不会给人任何休息的时间，它们随时随地从任何地方钻出来，攻击误入城市的人。好在只要把城市清理完毕，再埋下辐射清理源之后，便不会再有辐射生物靠近这个城市。 回到第一家园，沈珩的第一件事便是到酒吧中放松一下。 酒吧生意很好，因为这家酒吧的老板路子很广，能拿到效果很好的抗辐射药剂。不少感染者收集到质量上佳的酒之后，便喜欢拿到这家酒吧来换取抗辐射药剂。 长久积累之下，这家酒吧的酒窖之中，收集的美酒变得越来越多样。来到一号家园的感染者，几乎都会到这家酒吧里面来尝上一口各种不同风味的美酒。 只是在这拥挤的酒吧之中，有吧台之前却清空出一个直径约莫有两三米的圆形来，空地的正中央坐着的人正是沈珩。 即使是被酒精迷了心智的感染者，也会下意识地避开沈珩坐着的地方。 沈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对于他来说，这些人主动保持距离，反而让他觉得更自在些。沈珩是这家酒吧的熟客，不需要点单，调酒师就将几杯酒摆在了沈珩的面前。 沈珩将一个特制的袋子抛到吧台上，调酒师收走那个袋子便直接转身离开。 袋子里装的是现在的通行货币，袋子的材料则是用抗辐射材料做的。 即使是金币不容易被辐射，是纯净者也能接受的通行货币，沈珩依旧是将这些金币用抗辐射材料包裹起来，避免意外情况的发生，也让同他交易的人放心。 没有人知道沈珩的辐射程度有多深，即便是他身上佩戴的扫描仪器也没法准确测试出来。 喝完酒之后，沈珩沉默起身，向着门口走去。拥挤喧闹的人群，在此时极为默契地给他让出了一条通道。 这种特殊待遇，换成任何一个人大概都会觉得难以接受，沈珩却是脸色平静地走出酒吧，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的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就离开喧闹繁华的酒吧街，进入安静的住宅区。这片住宅区是这种战前城市的郊区，房屋保留得都挺完整的，不少感染者都把家安在这边。 越靠近沈珩的家，亮着灯的房子越少。最后前面是一片漆黑，即使是保存得极好，这一整片区域也没有人居住。 因为前面是沈珩居住的地方，没有感染者会为了舒适的居住环境而冒加深辐射度的影响。 烈酒难的让沈珩有了一些懈怠的感觉，进入专属于他的区域后，心中也略微放松了几分。 酒精降低了他的感知敏感度，也降低了他的防备心，这导致沈珩推开院门进入花园的时候，居然被一个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沈珩低头一看，感染者的视力并不会受黑暗的影响。他发现差点绊倒他的物体好像是一个人，那人靠在门前，整个人都用黑色的斗篷罩了起来。 沈珩眉头微皱，想着哪个不怕死的小贼居然敢偷到他家里来。他抬手一掀，却被那人白皙的肌肤晃得微微一愣。 感染者和纯净者从外表上就能分辨出来，发生基因变异的感染者肤色都会变得偏暗。没有一个感染者会拥有这般白皙的肌肤，眼前这人是纯净者。 第117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沈珩呆呆看了一会, 受酒精影响有些迟钝大脑勉强运转起来。 靠在门前的纯净者，从外面看来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眼睛紧闭着, 呼吸平稳, 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这个还是少年的纯净者怎么会离开家园, 并且在没有穿防辐射服的情况下跑到他的家里来。沈珩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结果来, 他伸手想去试探一下少年的情况。然而, 他手才伸到一半, 却又意识到这样不妥，又把手收了回去。 沈珩不敢去碰这精致得像个水晶娃娃一样的少年, 他怕自己的体质会影响到对方。 即使是这个少年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走出光幕，肯定是已经遭受了辐射，他的前景并不乐观, 然而沈珩却依旧不想去碰触他, 生怕加深他受辐射的程度。 沈珩直起身子来, 终于开口说话，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哑，一听就知道是很久没有开口。 “小兄弟，你醒醒，赶紧离开这里，现在回到光幕里面, 或许还能治疗。” 沈珩的声音挺大, 就算是眼前的人是在熟睡状态也会被惊醒。然而少年依旧是闭着眼睛, 没有什么反应。 沈珩觉得自己已经尽到提醒的义务, 少年不离开也与他无关。他转身欲走，却又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有些痛苦的呻一吟。 听起来像是想要说话，却又无能为力的那种声音。沈珩回头看过去，看到少年皱起了眉头，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难道是辐射的影响已经开始，眼前的少年不是睡着了，而是晕了过去？如果放任不管的话，那这个少年，估计是活不到天亮， 沈珩的私藏中有几只纯净度百分百的抗辐射药剂，可以缓解眼前这少年纯净者的情况。然而百分之百纯净度的抗辐射药剂极其珍贵，即使是沈珩也只有区区几只。 为了这么一个陌生纯净者用掉珍贵的药剂，一点都不合算。沈珩并不想管这个闲事，也不想去捡个麻烦的纯净者回家。 他果断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听到那个少年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动物一样。 沈珩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觉得自己或许是被烈酒烧伤了大脑，一听到陌生少年的痛苦声音，竟然无法丢下对方不管。 他虽然心中这样吐槽着自己，身体却很诚实地转身走了回去。 沈珩叹了口气，从背包中摸出了一块巨大的抗辐射布，把少年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然后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沈珩把少年带到了他的家中，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外界把他妖魔化的过太过离谱，沈珩碰触过的物体，他生活的地方并不会受到太大辐射的影响。只要不和他长期生活在一起，或者是直接接触的话，辐射度不会有什么改变。 沈珩将少年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他掀开抗辐射布，看着对方露出来的脸，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在灯光之下，少年的脸看起来更加白皙，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也变得明显起来。 他是不是发烧了？沈珩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摸摸对方的额头，却又在这瞬间想到自己的体质，默默地把手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客厅的门轻轻地关上了，沈珩离开了。 杜晏睁开眼睛，看着紧闭的大门，陷入沉思。看来沈珩这个人还有些麻烦，细致的性格和粗犷的外表倒是完全不一样。 小捌倒是有些幸灾乐祸，难得看到杜晏吃瘪被拒绝的样子。他说道：“看来你这次的人设，想要缠上沈珩可是很有难度了，你没看到他那嫌弃的样子，一点都不像靠近你。” 杜晏丝毫没有被小捌打击到，只是笑了笑说道：“小捌，你还是太年轻。” 随后，杜晏便安心的在沙发上睡了下来，他确实是有些发烧。不过这是纯净者到辐射区域之后的正常反应而已，以他的特殊体质来说，大概明天早上就会好转。 杜晏在模模糊糊感到有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随后听到了滴的一声。 他微微睁开眼睛看过去，发现沈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个电子耳温枪。耳温枪的屏幕鲜红一片，自己果然是发高烧了。 确认情况之后，杜晏又闭上眼睛，默默等待沈珩的反应。 他听到沈珩有些苦恼地说了句：“也不知道纯净者能不能用被辐射过的药物……” 沈珩面对眼前的情况，极为罕见的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相处的经验，连感染者都对他避而远之，更不要说纯净者。 这是沈珩在从冷冻舱中醒来之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近一个纯净者，并且还是一个看起来如此脆弱又好看的少年。 杜晏闭眼等了半天，也没见沈珩有什么举动。他想如果自己再不做些什么反应，这傻大个估计能在沙发前站上一夜。 杜晏睁开了眼睛，他看了沈珩一眼，直接开口说道：“我头好痛，能不能弄个冰袋给我敷敷？” 沈珩这才手忙脚乱的去准备冰袋，他很快就回来，把冰袋放在了茶几之上推向杜晏。 杜晏把冰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随后又看着沈珩露出一个有些委屈的表情：“你为什么要一副很嫌弃我的样子？” 沈珩看到眼前少年像猫咪一样的眼睛，更加手足无措，他连连摇头说：“不，不是嫌弃你，我是沈……” 沈珩想说自己是沈珩，是那个辐射程度最深的感染者。他又担心说出来之后，少年会立刻夺门而出。最终这话在他嘴边滚了几下，还是咽了回去。 “我是感染者，我怕你被辐射，才不敢碰你。” 杜晏笑了起来，说道：“我现在整个人都待在辐射区域里，要辐射早就被辐射了，你顾及那么多也没什么意义。” 沈珩听到这里，这在靠近杜晏的地方坐了下来。虽然保持着一定距离，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退避三舍。 杜晏了他一眼，又问：“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呀？” 沈珩被这一句叔叔噎了一下，后来一想算上冷冻期的话，自己已经几百岁了，而眼前的少年，顶多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对方没喊他一句“老爷爷”已经很给面子了。 “不想告诉我吗？没关系的，说个代号也行。”杜晏见沈珩半天没有回答，很善解人意地补充一句。 沈珩见少年误会，知道自己板着脸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会有些凶，他露出了一丝僵硬的笑来，说道：“我叫沈珩，真名，不是代号。” 几乎是破釜沉舟一般，沈珩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并不想欺骗这个少年，于是只得等着少年露出恐惧的表情，等着对方慌乱离开。 没想到眼前的少年依旧是笑眯眯地回道：“沈珩呀，这名字还挺好听的，我叫杜晏。” 沈珩有些惊讶，问道：“你听到我的名字就这么淡定，你不认识我？” 杜晏却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你是什么名人吗？我一定要认识你。” 沈珩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他想着，就这一夜能和一个完全不害怕自己的少年待在一起，算是他漫长生命中一个小小的慰藉。 等到天亮了，他就会送杜晏离开离开，就这么短短一夜，他的特殊体质是影响不了对方的。 带着这么一点小小的期望，沈珩吞下了解释自己身份的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杜晏。 杜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转移话题，说道：“我很难受，你讲点故事给我听吧，听说你们感染者经常四处探险，我从来没离开过一号家园，也没见过其他城市。” 沈珩看着他。柔和下了表情，说道：“好。” 沈珩开始讲自己的经历，从他第一次猎杀变异生物开始。 他表达能力不算太好，讲起故事来有些干巴巴的，然而杜晏却非常的捧场。望过来的眼睛里闪像是闪烁的星光，带着无限的惊叹和向往。 杜晏说：“其实我一直觉得，感染者的生活比纯净者有意思多了，我从出生起，就没有离开过那个狭窄的地方，看到的永远都是相同的景色，没意思透了。” 沈珩以为杜晏说的狭窄的地方第一家园。大多数的纯净者，从出生到死亡都不会离开家园，即便是有抗辐射服的保护，他们也害怕意外情况的出现。 杜晏大概是被父母宠爱着，所以从来不被允许离开光幕的范围吧。 沈珩向来不喜欢无限恐惧辐射，脆弱无比的纯净者。然而眼前失落的少年，却让他难得有些心软。 沈珩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想拍拍少年的头，却又知道自己不能碰触他。 杜晏让沈珩想到曾经的一次经历，那次他在一个地下庇护所里冷冻仓发现了一只猫咪。 那个庇护所已经被破坏，冷冻舱里的人都已经因为辐射而死去，而那只猫咪缩在自己主人的身体之下，在解除冷冻之后，意外转醒过来。 沈珩当时看着那只雪白的猫咪柔软又懵懂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上前轻轻的摸了一把。没想到那只猫咪，却在数分钟之后挣扎着死去。 沈珩知道那是因为猫咪的辐射程度本来就已经到了极限，自己那情不自禁的碰触，只是加快了猫咪死亡的速度而已。 然而，当时他依旧是懊恼万分。 眼前的少年也是这样，即使沈珩知道他的一次碰触只会轻微加深辐射度，他也不敢碰触对方，就像当年的那只猫咪一样。 柔软而脆弱的生命，不应该和他沈珩待在一起，杜晏应该回到光幕之内，被细心呵护着过完一生。 第118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沈珩不知道, 他心里所想的一切都已经落入杜晏的眼中，杜晏揉揉太阳穴，觉得头更加痛了, 眼前这人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年。 杜晏只觉得头像是要炸开一般, 沈珩还站在那里心里面百感交集的。他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杜晏虽然听不见具体内容, 却能感受到其中的纠结万分。 杜晏决定要出口打断对方, 现在辐射反应有些严重,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再让沈珩纠结下去他可受不了：“沈珩, 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其他地方？” 沈珩看着对方亮晶晶的双眼，第一反应竟是想答应, 仿佛只要杜晏开口, 无论是什么无礼的请求自己都无法拒绝。 好在酒吧中喝下的那几杯酒带来的影响已经散去, 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沈珩控制住点头的冲动，心里思考着应该怎么拒绝才不会伤害到杜晏。 委婉的拒绝对于沈珩来说，简直比清理一座城市还要难。他站起来，有些焦躁的转了两圈。 杜晏倒是很有耐心，沈珩身上负面的情绪渐渐散去，不再让他感到那么难受, 他现在很有耐心。 沈珩终于组织好语言, 坐了下来。他看着杜晏, 问道：“你为什么要离开家园？光幕之内, 算得上是地球上最安全的地方了，外面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杜晏身上全是秘密，现在也不是把这些事情告诉沈珩的时候，他想了想说道：“就是觉得没意思，你不知道在里面是多么的无聊，来来去去看的都是相同的脸，相同的景色。” 沈珩有些因为这少年心态而失笑，又觉得杜晏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他绷起脸来，语气严厉了几分说道：“你真是胡闹，你知不知道纯净者是受不了外界的辐射的。” 杜晏撇了撇嘴：“叔叔你好凶。” “……”沈珩沉默一下，又柔和了语气，“如果不是我今天恰好回家，你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杜晏笑弯了眼睛，说道：“那这恰好说明我们有缘啊，我才跑到这边就遇见了你，再说了不是有抗辐射药剂吗？” 沈珩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抗辐射药剂并不能完全消除辐射度，每次都会有一点点残留，这些轻微的辐射残留积累在你的身体里面，一时半会或许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是你的寿命却会大大的缩短。” 沈珩看到眼前的少年，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想着对方或许也知道有百分之百纯净度的抗辐射药剂存在。 他又补充了一句：“即使有百分之百纯净度的抗辐射药剂能完全消除辐射，也不是轻而易举能拿到的。不过你运气还真的挺好，遇上我了。” 沈珩站起来，走进了卧室里面，过了片刻，他手里拿着一个金属小盒子走了出来。 沈珩把盒子放在桌面，推向杜晏：“注射药剂，我送你回资源交易中心，在那边观测二十四小时过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杜晏抬手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瓶抗辐射药剂和注射器。抗辐射药剂的纯净度越高，药水的颜色就越剔透。 眼前瓶子里装着的药剂没有颜色，剔透得像是一块液体水晶。 杜晏瞪大了眼睛，说道：“这是百分之百纯净度的抗辐射药剂？我也是第一次见。” 沈珩点头，又重复一遍：“嗯，注射药剂之后，你就能回家了。” 杜晏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他说道：“这药剂可是珍贵得很，你居然这么大方拿出来给我这个才认识不到几个小时的人？” 沈珩看着他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起来更加像一只猫咪了。他开口，语调中带上了笑意：“我就是觉得跟你挺投缘的，反正这种药剂我也用不上。” 沈珩说谎了，百分百纯度的抗辐射药剂，他用的上，并且是对他最有用的东西。 杜晏看了沈珩一眼，把盒子盖上，推回给沈珩，并不不买账：“我不要，我不怕辐射，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想回家。” 沈珩并没有把杜晏所说的他不怕辐射这句话当回事，只以为是小孩子闹脾气。 他只能无奈继续劝说：“你见过变异生物吗？你能保护自己吗？外面的世界不像是家园里那么平和，到处都是危险，像你这样子的少年，大概是一只变异蟑螂都打不过的。” 没想到杜晏却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句：“我打不过还有你呀，你看起来就很强的样子。” 沈珩一愣，心里却没有什么反感，甚至觉得如果是要四处流浪的话，由他来保护眼前这个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而沈珩却不能答应，他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我见过不知道不少想见识外面世界纯净者，他们被辐射之后都后悔了。即使是服用了大量的抗辐射药剂，他们也无法变回以前的样子。” 沈珩直视杜晏的眼睛，眼神很是坚决：“不管他们在怎么后悔，家园都也不会再接纳他们，他们只能住在家园的外围，看着光幕回忆着之前无忧无虑的生活。这些被辐射的纯净者寿命都很短，不过三四十岁，就死亡了。” 杜晏却说：“如果在那种无趣的地方待上六七十年，我宁愿选择看看外面的世界，活个三四十年已经足够了。” 沈珩听到这句话，极少有情绪波动的内心涌上几分怒火。 他眉头才轻轻皱了一下，却看到杜晏微微向后面缩了一下，沈珩瞬间想起自己绷着脸的时候，即使是感染者都会退避三舍。 他生怕吓到杜晏，只能按下怒火，继续温声劝到：“生命永远是最可贵的，你还小……” 这一番纠缠，杜晏算是知道了，沈珩这人果然是有够固执，内心底认定的事情，是绝对无法轻易改变的。 即使是杜晏直接告诉沈珩，自己并不怕辐射，对方估计也不会相信，只以为这是他为了离开想出来的借口。想要说服沈珩，必须得知道确切的原因。 于是，杜晏盯着沈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为什么坚持要送我回去，你刚刚看到我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沈珩微微一愣，看着对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开口说道：“我想起了一只猫……” 一只猫？杜晏有些疑惑，还想继续再问，却突然觉得一阵晕眩，脑中如同天崩地裂一般。 他再也无法维持清醒，一头栽倒在沙发上，陷入黑暗中的时候，杜晏最后的想法便是：不愧是实力最强大的感染者，不能轻易操控…… 杜晏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纯白的天花板，耳朵旁边没有任何声音。他手指微微颤抖一下，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又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 好在理智很快上线，杜晏知道自己才去了光幕之外，是不可能会直接回到家园之中的。从周遭环境和仪器推测，这应该是资源交易中心的观察室里。 资源交易中心并不仅仅是纯净者和感染者交易的地方，也是家园内外区域唯一的出入口。 纯净者们要离开家园，全副武装后从交易中心离开。回去的时候，也要在交易中心的观察室中待满二十四小时，确定没有被辐射之后才能回到家园。 杜晏半坐起来，看了一眼床头的观测仪器，上面显示着他的辐射度是零。他又看了眼时间，距离他晕过去大概三小时左右。 杜晏却觉得有些疑惑，即使他体质特殊，可以自行净化辐射度，也不至于那么快就恢复正常。想到这里，杜晏直接把袖子撩了起来，果然在手臂上发现了针孔，这是注射抗辐射药剂的痕迹。 昨天他晕过去之后的事情就能确定下来了，沈珩直接给他注射了纯度百分百的抗辐射药剂后，又想办法把他送到了资源交易中心的观察室中。 杜晏有些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声真是个傻子，他好不容易才从家园中跑出来，结果被沈珩给送了回来。 然而杜晏却只能枉费他的好意了，那一瓶抗辐射药剂算是浪费掉了，还好自己醒来得还算是及时。 杜晏直接在仪器上操作了几下，过了一会儿仪器上的数值就突然暴涨，直至变成红色随后发出警报声。 两三分钟过去之后，身上穿着防护服的护士走了进来。她微微弯腰，想要确定杜晏的情况，却突然被一把抓住了手。 护士有些惊慌地看了过去，却只看到一双漂亮的眼睛，她只觉得自己有些昏沉，随后便陷入恍惚之中。 观察室今日迎来了贵客，负责人匆匆从办公室下楼，恰好在门口遇上了那些穿着特殊制服的人。 这些都是一号家园第一研究所的人，几乎所有的先进科技都是第一研究所的研究成果，其中造福全人类的最重要成果就是抗辐射药剂。 第一研究所的人，在一号家园中拥有最高权限，观察室负责人也是第一次得以见到这些处于权力顶端的研究员。 他有些诚惶诚恐地鞠躬：“几位大驾光临，请问是否有什么指示。” 领头的研究员并没有说客套话的意思，他直接开门见上，说道：“我们来找人，基因库里检索到的信息是从你们这里上传的，昨天到现在，送过来的人在哪里？” 负责人见他们表情就知晓事情重大，也不再说废话，直接带路：“从昨天到现在，送过来的人有是个，我带你们去。” 众人乘电梯上楼，电梯打开之后，看到穿着防护服的护士站在门口。 护士对负责人点了点头，负责人没空同她多言，直接示意对方让开，随后领着身后研究室的人直奔前面的观察室。 然而，就在他们进入七号观察室的时候，却发现床上躺着一位女性。 负责人还有些奇怪，说道：“不对啊，七号观察室里应该是个男性……” 那些研究员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直接掉头就追，跑到电梯口的时候却发现那护士已经不见了踪影。 领头的研究员厉声喝道：“封锁交易中心，他没那么快离开，调人过来一层层找过去！” 第119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交易中心突然陷入一片慌乱，一楼大厅的门突然被关上。 在大厅中交易的感染者第一时间就提高警惕, 甚至准备要强行突破。也有心思不正之辈想着是不是可以趁乱抢走一些资源, 就在此时, 隔离光幕突然亮了起来, 将坐在交易窗口之后的纯净者系悉数保护起来。 与此同时, 广播响了起来。 “现有第一研究所工作人员窃取新型抗辐射药剂之后潜逃，药剂是未完成品，流入市面之后将造成不良后果, 请各位感染者同胞在身边发现纯净者及时将其控制，移交第一研究所研究院之后，可获得三支高纯度抗辐射药剂作为报酬。” 杜晏蹲在杂物间的角落里，侧耳听着广播的内容。果然是研究所那帮子人的行事风格，现在从家园调人手过来已经来不及, 就用高纯度抗辐射药剂来引诱这些感染者作为帮手。 那些感染者们视力听力都远远胜过纯净者，一旦搜捕开始，他很快就会被发现。 “运气真的是够差。”杜晏暗暗骂了一句，心里念头急转，脑子里已经在构想待会被研究所的人发现后，应该如何脱身。 一旦再次被送入第一研究所, 想要脱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研究所那边经过监控分析, 估计已经知道自己隐瞒异能的事实。 如此珍贵的实验品，到时候绝对会被关押到研究所的地下层中。如此的话, 只能拼一把了。 杜晏伸手去摸一直随身携带的小包, 好在被送进观察室之后, 他贴身带的东西并没有丢失。 杜晏的手抽出来的时候，掌心攥着一只注射器。这是第一研究所尚在研究中的产品，只在实验阶段，尚未推广开来。 这只药剂的效用类似于核战之前的肾上腺激素，不过是这只药剂是专门针对感染者起作用，最大限度的激发他们的异能。 尚未推广的原因很简单，临床实验中，副作用未知。 杜晏现在也顾不上副作用不副作用的了，就在他孤注一掷准备注射药剂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杜晏下意识就要挣扎，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别怕，是我。” 这低沉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太具有辨识度，杜晏一听就辨认出来身后这人是沈珩。他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身后那人松开手，杜晏直接转身，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沈珩那张硬朗又有些沧桑的脸。 “你从哪出现的？”杜晏压低了声音问。刚才他躲进杂物间的时候，这里面分明没有任何人在。 沈珩指了指头顶，杜晏抬头一看，见到他指的方向是通风管道。 “先走。” 杜晏躲的地方挺隐蔽的，一时半会那些人也搜不到这里。他也没急着离开，反而瞪了沈珩一眼：“都怪你，我好不容易跑出来，你居然不征求我意见就把我送回来了！” 沈珩态度极好，直接开口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先带你出去。” 杜晏又问：“我干嘛要跟你走，你不是不想管我，直接把我丢到交易中心了吗？” 沈珩知道眼前少年只是在闹脾气，只得继续顺毛捋：“我没有丢下你不管，把你送过来后，我一直待在交易中心里密切关注你的状况……” 杜晏总算是觉得舒服些，也不再计较，直接开始搬箱子。 “你在干什么？”沈珩有些诧异地问。 杜晏指了指头顶：“这通风口那么高，我哪里爬得上去。” 沈珩有些失笑，说道：“我先上去，然后拉你上来。” 见杜晏疑惑的眼神，他又补充道：“我现在全副武装，都是抗辐射材料的衣服，一时半会的接触不会影响到你。” 杜晏这才想起，刚刚捂住他嘴的那只手上带着手套，看来对方还真是准备得很充分。 杂物间的门外响起脚步声，交易中心的工作人员，带着研究员已经搜到第十一层。这一层并没有被使用，全部空置着，地板上落满了灰尘。 其中一个眼尖的研究员，发现杂物间外似乎有人在此处徘徊过。 “这是什么地方？”研究员问道。 “这地方一般没人过来，堆着些废弃的仪器。” 研究员做了个手势，身后的人将杂物间门前团团围住。 研究员担心伤到宝贵的实验品，也没有贸然闯入，而是在外面喊道：“你走不了了，出来吧。” 里面半晌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人从里面出来。研究员做了个手势，身后的人一脚把杂物间的门踢开，房间里面杂乱无章地堆满各种仪器和纸箱，极其昏暗。 一行人进入杂物间内，很快就将这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然而出来一套看起来挺新的防护服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研究员眉头紧皱：“他刚刚肯定在这里躲着，继续搜，人还在交易中心里。” *** 此时的杜晏，正坐在通风口之上，看着下面的人。 沈珩张开手：“你别怕，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杜晏到不至于怕这点高度，他只是有些疑惑，“这楼梯通往什么方向，看起来不像是能出去的样子啊？” “天台。”沈珩说道，“下来。” 杜晏见对方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没有再多问，直接一松手就跳了下去。 杜晏落入沈珩怀中的时候，对方的手臂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他缓了一会，发现对方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微微挣扎一下，说道：“把我放下来，不重吗？” 沈珩笑道：“小朋友，你这点重量对于我来说，跟一只猫差不多。” 杜晏却问了句：“猫是什么？” 沈珩说道：“一种很可爱的生物。” “好了，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放我下来。”杜晏再次强调。 没想到，沈珩却是手臂更加用力，把杜晏抱在怀中：“你速度太慢，这里到天台还有段距离，我抱你跑上去。” 杜晏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觉得猛地有种失重的感觉传来。沈珩竟然直接在楼梯间上奔跑起来，速度极快，杜晏甚至有些无法看清周遭迅速略过的物体。 只在瞬息之间两人已经到了楼梯尽头，大楼的最顶端。 沈珩一脚把那锁得严严实实的门踢开，抱着杜晏走上天台。 资源交易中心是战前建筑，一栋保留得十分完整的大楼。然而现在的人类数量不多，整座大楼使用率不到一半。 在这天台上，似乎许久没有人来过。从此处望出去，几乎能见到一号家园的全景，光幕之内井然有序，绿荫遍布的纯净者家园和光幕之外杂乱无章，黄沙遍地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杜晏也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光幕之内的景色，并没有任何留恋。因对于他来说，光幕之内的生活远不像表面上那么美好。 他见沈珩停了下来，又挣扎一下：“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没想到，沈珩依旧摇头：“还不到时候，等我带你离开这里。” 杜晏看了看天空，说道：“你还挺厉害的，是找了朋友开飞行器过来接应吗？” 沈珩却说：“我没有朋友。” “……”杜晏又问，“那是自动驾驶的飞行器？” 沈珩终于笑了，说道：“你果然不了解感染者，我们不需要借助机械，直接跳下去就可以了。” 杜晏从小就生活在同一个地方，他对于感染者唯一的了解就是体质远胜纯净者上百倍的存在，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他瞪圆了眼睛，很是惊讶：“跳下去？这么高不会摔死吗？“ 沈珩轻声安抚：“相信我，没事的。你要是怕就闭上眼睛，很快就到了。” 现在也不是闲聊的时候，沈珩见杜晏点了点头，便拉开长长的外套把杜晏裹了进去，免得急速前进时产生的强烈气流吹裂少年白皙的肌肤。 做好准备工作之后，沈珩向后退了几步，向着前方奔去。他的最后一脚，结结实实踏在天台边缘，将那混凝土质地的边缘踩掉一大块。 碎石块直坠而下，而沈珩则像是一只苍鹰展翅翱翔而去，一号家园曾是地球上最繁华的都市之意，周遭建筑群保存得也算是比较完好。 沈珩就这样以那些高楼作为借力点，身形落下之时便在高楼顶端一踩，随后又向远方腾跃而去。 在荒废的水泥森林之中，一道黑影以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背离光幕方向远去。 交易中心大楼已经几不可见，沈珩减慢了速度，他有些担心怀里的杜晏。看起来那样脆弱的少年，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沈珩才一低头，就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睛中全然是兴奋和不可思议，唯独没有恐惧。 沈珩不免有些失笑，停了下来问道：“你不怕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杜晏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有点怕，到后面就觉得越来越刺激，据说在核战以前有项运动叫什么滑翔，还是跳伞，肯定也是这种感觉吧。” 第120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离开家园越远，周遭的环境就越发的破败。这些曾经都是人类居住的地方, 然而现在却皆是黄沙遍地, 连沿路的植物都不如家园那般生机勃勃。 沿着废弃公路一路前行, 沈珩带在杜晏来到一处荒废的城镇之中。他在城镇中心停了下来, 这座城镇位置有些偏僻, 并不在两座家园的连接线上，自然是人迹罕至。 然而这座城镇，却是意外干净, 没有任何辐射变异生物出没的迹象。 沈珩在城镇中央保存最完好的建筑前，把杜晏放了下来。 杜晏环视四周，直接开口问道：“这是你的补给点？” 沈珩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杜晏说：“我又不傻，这种没有人类生活的城镇，又没有变异生物出现, 肯定是被人清理过的。” 沈珩点头说道：“是的，进来吧。” 推开门之后，杜晏略微有些惊讶，同破败的外观不同，小楼的里面确实异常干净整洁。家具齐全，客厅中央那柔软的沙发看上去就很舒适的样子。 杜晏感慨一句：“看不出来, 你还挺享受的。” 沈珩说道：“我把整座城镇里保存不错的家具都集中过来了, 总是能打理得还算可以的。” 其实事实并非这样，沈珩的补给点很多, 在距离一号家园距离相当的补给点中, 此处是他打理得最舒适的地方。 沈珩总觉得, 那些乱七八糟条件不好的补给点，他无法忍受让杜晏待在里面住上一夜。 沈珩把杜晏安顿在沙发上，转身走进地下室，带了一大堆罐头食物上来。 他把食物摊在桌面上，脸上有些苦恼：“这些食物虽然是从交易所那边换出来的纯净食物，但是放在外面时间长了，总是会受到些辐射的。“ 沈珩很是耐心的把那些罐头用仪器一个个检测过去，最后挑了辐射度最轻的推到杜晏面前。 “要不你先随便吃点，待会我找个机会回去取抗辐射药剂，百分百纯净度的药剂我还有几只。” 杜晏看了他一眼：“你今天也看到了，我是不可能会回到家园里面去的，还在意什么辐射问题？” 沈珩说：“没关系，一号家园待不下去，我可以把你送到其他家园去。” 杜晏却是有些好奇，凑了过去：“广播你也听到了吧，我可是偷了东西跑出来的小偷，你不把我逮了送回研究所就算了，居然还帮我畏罪潜逃？” 沈珩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之前在逃亡之中，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带杜晏离开，根本没想太多。到了这处补给点之后，他也只是一根筋地想着要帮杜晏找一个能安稳生活的地方。 现在被杜晏这么一问，沈珩整个人都愣住了，如果杜晏真的是偷了研究所东西跑出来的人，那他似乎不应该护着对方。 在沈珩看来，第一研究所是能改善人类处境乃是改变地球现状最重要的机构。他也一直尽自己可能的帮助第一研究所收集需要的资源，促进各项研究的发展速度， 然而眼前的少年，却是偷了第一研究所重要成果的人。这似乎同沈珩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有着极大的冲突。 沈珩愣了许久，终于憋出一句：“以后，以后别做坏事了。” 杜晏见状，笑出声来：“你还真信啊，今天广播里说的东西都是假的，我没偷东西。” 杜晏没有过多解释，也没有拿出什么证据来，只是看着眼前的笑脸，沈珩就莫名地相信了。 他低声说了句：“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不过，我还是不想去家园里面，不管是一号家园还是其他家园，我就想到处看看。”说到这里，杜晏看向沈珩，眼中又露出几分委屈来，“你就不能带着我吗，为什么非要把我送到家园里面，你就这么讨厌我非要赶我走吗？” 沈珩连连摇头：“我不是讨厌你，也不是要赶你走。” “那我跟着你好不好？”杜晏是铁了心要借这个机会缠上沈珩。 沈珩想拒绝，看着杜晏期盼的眼神，却又没办法再开口。他只从茶几下面翻出一份报纸，递给了杜晏。 报纸的名字简单粗暴，就叫《感染者周报》。 即使是没有前景的感染者们，也需要日常娱乐。这份周报便是类似的存在，上面刊登着各种战斗心得，新发现的变异生物，甚至还有变异昆虫的烹饪手法等等。 杜晏从没看过感染者周报，看得倒是兴致盎然，边翻边问：“变异蟑螂居然能吃？那东西长得那么恶心，真得能吃吗？” 沈珩见对方完全没有抓住重点，只得无奈地走过去，直接把报纸翻到他意图让对方看的那页：“变异蟑螂的事情，我待会再告诉你，先看这里。” 杜晏眼前翻开的这页，是人物传记专栏，所报导的人，正是沈珩。 沈珩说道：“有些事情，虽然没上面说得那么夸张，但是也基本属实了。” 杜晏阅读速度极快，只是略微一扫，就将整篇文章看完。他看向沈珩，眼中皆是崇拜的神色：“哇，你真的像上面说的那么厉害，一脚可以踢垮一座房子？甚至连最新型的战斗型机甲都抵不住你一拳？” “……”沈珩发现，如果自己不直说，杜晏大概永远关注不到重要的事情。 “我的意思是说，和我长时间待在一起的人，确实会导致辐射度加深，普通的抗辐射药剂没办法消除由我导致的辐射度。” 沈珩见杜晏脸上的笑容消失，心中一沉，却依旧是把话说完：“所以我只能和所有人保持距离，还我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或许会死，或许会变成没有理智的辐射生物，你知道吗？” “真的吗？”杜晏问道。 沈珩点了点头，他不愿意在杜晏眼中看到恐惧的神色，却依旧要紧牙关承认：“是的。” 沈珩等着最后的宣判，只要杜晏开口，他就会离开房间，守在门外。然后他在明天把杜晏送到其他家园，之后再也不会相见。 出乎意料的是，杜晏又笑了起来，他眉眼弯弯，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记忆力不太好，昨天刚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呀。我不怕辐射。” 沈珩一愣，下意识说道：“这事情不能开玩笑。我昨天捡到你的时候，你还因为辐射反应发了高烧。要不是我给你注射了抗辐射药剂，你小命早就玩完了，你怎么可能不怕辐射？” 杜晏知道，以沈珩的固执，如果不是有证据摆在眼前，对方绝对不会相信他的特殊体质。 杜晏直接开口问道：“这报纸上说，跟你直接接触的人，会立刻被辐射，是不是真的？” 沈珩点头：“是真的。” 杜晏直接站起来，扑到沈珩身上，抱着他的脖子就亲了对方的脸一口。 “……” 拥有无人能比反应神经的感染者沈珩，整个人呆住了，他居然没能躲过一个弱小纯净者的袭击。在少年扑到他身上的时候，沈珩就愣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柔软的唇瓣落在自己脸上。 沈珩头脑中一片空白，强有力的双手，明明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把少年掀开，然而现在却像是失去能源控制的机甲，定格在半空中。 杜晏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做完这一切之后，一把抢过沈珩手上的检测设备，在自己身上一扫，说道：“看吧，我没骗你。” 沈珩大脑尚未恢复运转，几乎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他低头去看，发现屏幕上显示的辐射度居然是零。 沈珩更加混乱了，问道：“这是，这是什么情况？” 杜晏说道：“其实严格来说，我的确是偷了研究所重要研究成果跑掉的。” 他定定看向沈珩，指了指自己：“不过，那研究成果是我。” “我拥有自行净化辐射度的基因，你捡到我的时候在发高烧，只是因为一时之间不适应外面的环境，产生的排异反应而已。” “从我有记忆起，我就待在研究所里面。”杜晏说道，“他们怕我被辐射污染，从来不允许我离开研究所。” 沈珩看着杜晏落寞的神情，有些心疼：“你的父母呢？” 杜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没见过父母。听照顾我长大的研究员说，我是被他们送到研究所里的，换了一大笔钱，一大笔足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钱。” 说到这里，杜晏看向沈珩的眼睛，带着万分期待：“其实我也知道，自行净化辐射的基因，对于人类来说无比重要。如果有一天能发现其中的秘密，人类就不用像现在这样，龟缩在光幕之中哪里都不敢去了。我知道自己很重要，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等看过了，就乖乖回去，好吗？” 杜晏说完，沉默下来，等着沈珩的选择。 沈珩只觉得，内心深处猛烈地痛了起来。眼前的少年，从出生起就被困在狭小的研究所内，见到的永远只有那几张脸孔，他如此渴望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边沈珩在心疼杜晏，那边杜晏却正在被谴责。 小捌在杜晏脑中问道：“杜小晏，你真是个小骗子，除了不怕辐射这句话以外，你居然一句真话都没告诉沈珩。” 杜晏却是丝毫没有愧疚感：“我是怕把真相说出来，沈珩要信念崩塌啊，他毕竟是个表面孤僻阴暗，实际上心中向往光明的大侠啊……” 第121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沈珩终于开口，他问道：“你, 你还准备要回研究所去？“ 杜晏盯着他纠结的表情, 突然笑了：“怎么？你不忍心送我回去呀？” 沈珩一愣, 居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杜晏说道：“我身上可是有牵系着人类的希望, 自行净化辐射的基因呢。” “……”沈珩沉默了, 在杜晏问他的瞬间，他心里所想到的竟然是只有眼前的人，而非是关于人类的未来。 杜晏这边在逗弄沈珩, 小捌又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杜晏，我总觉得你似乎忘了自己的目的是来吃噩梦的，你这样不会适得其反吗？” 杜晏反问：“为什么会适得其反？” 小捌说道：“你说这次让沈珩自己选择，然而你给出的选择也太艰难了。一条路是把唯一能陪伴自己的人送回到研究所, 另一条则是选择在乎人却要放弃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 杜晏看了沈珩一眼，见他还在沉思，很是善解人意地没有去打断对方。他直接取过桌上的罐头食物，打开准备进食。 毕竟杜晏只是个纯净者，体质和感染者完全不同，现在算下来他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 饿得厉害。 沈珩的反应却有些出乎意料, 杜晏打开罐头的声音似乎惊动对方。沈珩直接拿过罐头：“我帮你加热一下，冷的东西吃了不好。” 杜晏看着沈珩的背影, 心中微微一动。或许是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 杜晏对小捌说：“你知道这部电影的噩梦来源是什么吗？” 跟杜晏经历过好几个噩梦, 小捌也算是很有经验，他开口回答：“当然是孤独。” 杜晏说道：“你错了，是认同感。从头到尾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没有人认同，在电影的最后阶段，纯净者在研究出战斗力更强的机甲之后，甚至开始追杀沈珩。” “即便是沈珩心性坚定，这种不被认同的感觉总会导致挥之不去的阴影，才导致了这个噩梦，我要做的就是把沈珩推上所有人都崇拜认同的，拯救世界英雄的地位，让他得到认同，噩梦自然消散。” 小捌已经非常了解杜晏的套路：“我知道了，成为救世主就必须打倒反派，这个反派角色就是你扮演的了。可是你入梦之前不是说过这次让沈珩做选择的吗？” 杜晏说：“对啊，两条路我已经摆了出来。如果最后他选择留下我，那我就陪着她安安稳稳的过一生，有我一个人认同他崇拜他，也已经足够消除噩梦。” “如果他把我送到研究所的话，那便是另外一条路。我会按设定走反派路线，试图弄死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沈珩这种主角自然会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阻止我，成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功绩被所有人称颂，完美。” 小捌不由得感慨，杜晏果然还是杜晏，不走寻常路，食梦效果又意外的好。 沈珩这个时候已经从厨房走了出来，把手中的罐头递给杜晏，温度恰到好处：“吃吧，温度刚好。” 小捌沉默了片刻，突然又说：“沈珩真的是个好人，我就是觉得你给出的选择有些太凶残了。” 杜晏说：“只有经历过艰难的选择才能够成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小捌幽幽的叹了口气，觉得邵凌恒碰上杜晏这种恶趣味脑回路又清奇的人，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从他的观测结果看来，这两人倒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生一对。 杜晏接过沈珩递过来的罐头，吃了一口，问道：“你不吃吗？” 沈珩说：“我们感染者不用每日进食，这些纯净食物本来就数量不多，留着给你吃。我明天猎几头变异生物吃就行了。” 杜晏看了他一眼，说道：“其实我想试试变异生物是什么味道，你知道的，在家园里面，吃的都是纯净植物，我都没吃过肉是什么味道。” 沈珩看着杜晏委屈的表情，安抚道：“这附近的变异生物都被我清理干净，等到了感染区，我给猎好吃的变异生物烤着吃。“ 杜晏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同意带我到处看看了？” 沈珩看着他兴奋的表情，嘴角也不自觉地带上了笑容：“嗯，我陪你去看一切你想看的风景，走你想走的路。” 杜晏欢呼一声，上前抱着沈珩，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沈珩整个人又呆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杜晏，就算你体质特殊，我的体质也特殊，还是少接触比较好……” 杜晏却很不满地撇了撇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碰你，我这么惹人讨厌吗？” 沈珩连连摇头，说：“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担心我会影响到你，你昨天还因为排异反应发高烧，那么难受的样子。” 杜晏却是挑起眉头来，笑了笑说：“排异反应就这一次，之后不会有了。你不信的话，那要不要我再多亲你几个？或者你把身上衣服都脱了，我们近距离接触一下，就能知道谁的体质更厉害了。” “……”沈珩听罢，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即使沈珩肤色较深，杜晏也能看得出来他已经是涨得满脸通红，估计再刺激一下，就能当场煮开水。 杜晏想了想，为了防止刺激过大，这强大的感染者破墙而去，还是选择了转移话题。 两人吃过晚饭之后，杜晏依旧缠着沈珩讲了些探险的故事。待到夜色渐深的时候，沈珩把杜晏安顿在房间中，转身就准备离开。 这个落脚点沈珩并没有想过有一日，他会带人来到此处，自然在整栋房子里只有这个房间是能够睡人的。 沈珩脚步才一动，就觉得衣角一紧，他低头看去，发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正攥着他的衣角。 “你去哪里睡。”杜晏问，“你没有朋友，也不接近别人，这房子不会有第二间可以睡人的房间吧？” 沈珩从不说谎，他点了点头，说道：“我在客厅里休息就行了。” 杜晏依旧没有松手，说道：“可是我觉得有点怕，你陪我好不好？” 面对着杜晏乞求的眼神，沈珩脑中完全就没有拒绝的话语，完全凭着本能在行动。 等沈珩脱掉外衣躺进被子里的时候，他闻到少年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非常干净的味道，和这个污浊的废弃世界格格不入。 咚咚咚—— 沈珩只觉得耳旁全是自己的心跳声，他深呼吸几口，生怕剧烈的心跳声打扰到躺在旁边的杜晏。 这边沈珩正在屏住呼吸紧张万分，那边杜晏动了。 他转过身来，和沈珩脸对脸的躺着，眼睛中没有一点睡意：“沈珩，虽然我现在完全靠你保护，但能不能让我提一个要求？“ 沈珩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跳声，却又因为杜晏第一次这么正式喊他的名字，又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不可以吗？”杜晏见沈珩半晌没有回话，有些失望。 “可以的。” 杜晏笑得弯起眼睛，调侃道：“你也不问是什么要求就答应了。那报纸上就快把你描述得比最凶恶的变异生物还可怕，有人要知道你是这么好说话的一个人，大概要吓掉眼珠子。” 沈珩说道：“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杜晏也没再开玩笑，直接进入正题：“我想去五号家园看看。” 五号家园在距离一号家园数千公里之外的地方，那边距离一颗巨量核弹引爆的位置不远，环境被摧毁得非常彻底。直到现在，那边也是尚未恢复元气，黄沙遍地，一副惨烈的模样。 在那块地方会出现家园是因为那处曾经是一个大国的军事基地，建筑坚固补给丰富，并且地下是一个规模巨大的避难所。 军事基地下的避难所，冷冻舱内几乎都是军人，在解冻之后，这些训练有素的军人迅速以军事基地为堡垒，建立了最初的人类家园。 所以，五号家园才会形成如此之大的规模。 沈珩有些不理解，直接说道：“五号家园那边景色不好，而且很危险。” 杜晏说道：“我知道，在研究所里我也看过生存手册，了解过这些家园。我去五号家园，是想去见见我的父母。” 沈珩一愣：“你，想见他们？” “嗯，”杜晏点了点头，“我就是想看看他们是什么样的人，问上一句为什么会把我送进研究所里面？究竟是出于造福整个人类的目的，还是真的像研究员们所说的那样，为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说到这里，杜晏叹了口气：“不管是那个结果，总是要得到一个答案，我才会死心吧。” 沈珩只觉得有些心疼起来，他抬手想去捏捏杜晏的脸，却又担心手心的老茧会划破对方白皙的肌肤。 想了想，沈珩手一转，落在了杜晏的头上。他的手掌心第一次碰到少年的发丝，果然想象中的那样顺滑柔软，比当初那只猫咪，更让沈珩从心底都柔软起来。 他低声说道：“好的，我们就去五号家园。不管你得到怎么样的答案，都要记得，还有我陪着你，好吗？” 杜晏点头，伸手拉过沈珩的手，双手抱住之后闭上了眼睛。 “对了，你不准趁我睡觉又把我送回去哦。”杜晏睁开眼睛，龇了龇牙，“不然的话，我就弄死你。” 沈珩失笑，眼前少年的威胁，完全没有任何的威力，只像一只虚张声势的小动物。 见杜晏瞪了过来，沈珩又说道：“好好，不会的，如果我再私自把你送回去，就弄死我，好不好？” 杜晏这才安心闭眼睡觉，而沈珩，就这么盯着他的睡脸，愣愣看了一夜。 第122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杜晏醒过来的时候, 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是中午了。 在这个梦境中，杜晏的身体确实是非常弱鸡。前天从研究所中逃出, 昨天又在交易中心逃命，身体确实是极度疲惫。 或许是沈珩带来的安全感, 让杜晏能够放松警惕全然放松下来, 结果便是一觉睡到了中午。 杜晏起身，打理完毕之后走出门去，客厅里依旧没有人。他也没有惊慌，沈珩的为人可谓是一诺千金, 答应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 杜晏想着, 反正沈珩也不可能跑掉，就算离开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他这种笃定的心态, 却在推开大门的时候, 全然崩塌。 昨天还空无一物的院子中，出现一辆巨大的汽车。这种汽车杜晏也有所了解，采用核动力，马力巨大, 可以携带很多东西。 感染者居无定所, 大多数结伴行动的感染者都会拥有这么一辆名为“巨兽”的汽车，作为移动的家。 然而沈珩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大多用摩托车或是小型越野车作为交通工具, 这种巨型汽车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累赘。 或许是听到杜晏开门的声音, 在汽车里忙活的人很快就打开门跳了下来。 沈珩头上冒出些汗珠, 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的背心，裤子上蹭了些油污，看来已经忙了有一段时间。 他随手拿起搭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脸：“你起来了，先吃点罐头，吃完我们就离开这里，到了感染区后就可以吃新鲜的肉了。” 杜晏却是指了指汽车：“这车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昨天好像也没见哪里可以藏下这庞然大物啊” 沈珩解释道：“今天凌晨的时候，我回了趟一号家园那边，把一些有用的东西都放车上运过来了。” “需要这么大辆车吗？”杜晏走过去，踮起脚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几乎能算得上是一个小型房间了。 “你和我不一样，风餐露宿的话，身体肯定受不了的。”沈珩却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好吧，杜晏承认沈珩的顾虑确实很有道理，他又问：“等等，你从一号家园那边过来，这种规格的车辆速度没那么快吧？” 沈珩点头：“嗯，怕你等着急了，我扛着这车运过来的。” “……”弱鸡杜晏完全无法理解感染者的行事方式，他也无法想象沈珩是怎么扛着如此巨大一辆车，以如此快的速度回来。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感染者同纯净者之间的差距，几乎有跨物种那般遥远。 吃过午饭之后，沈珩就带着杜晏向着五号家园的方向前进。杜晏并没有待在后面的房间之内，而是坐在副驾驶座上。 杜晏手里正在拆卸一柄手一枪，这手一枪是刚才沈珩给他的，说是用来防身。 “这枪不行，从构造看来威力太小，对变异生物应该造成不了致命威胁。”杜晏速度很快的把手一枪拆成零件，撇了撇嘴很是嫌弃的样子。 沈珩有些无奈：“你动作还挺熟练。” 杜晏笑了起来，很是得意的样子：“你觉得我像是那种想一出做一出的小孩子吗，既然想过要到外面的世界闯荡，自然就会做好全部准备，对于我们这些身体素质弱鸡的纯净者来说，机甲数量太少耗能太高，枪械算是最实用的了。” 沈珩见杜晏说起枪械的时候头头是道，便点了点头：“后面还有威力更大的武器，我本来是怕你不熟悉伤到自己，所以挑了这把给你熟悉一下，既然你有研究，待会就去挑自己喜欢的。” “这还差不多。”杜晏将那柄手一枪组装好，对着窗外试了试瞄准的动作。 车上的无线电的灯突然亮了起来，提示有全域广播。沈珩伸手打开，带着电流噪音的广播声响起。 “各位同胞，现有第一研究所工作人员窃取新型抗辐射药剂之后潜逃……” 广播内容同前一天在交易中心里听到的一般无二，第一研究所已经开始通缉杜晏。 沈珩眉头微皱，杜晏却是挠了挠头发，问道：“你的收集品里，有没有可以伪装的东西啊，我现在这样子有些显眼，据说战前有种叫化妆品的东西，可以改变肤色什么的。” 沈珩微微一愣，说道：“我这里没有，到前面的城市里我去找找，不过战前的东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两人正在商量着乔装的事情，沈珩的私人通讯器又亮了起来，显示有讯息进入。 沈珩抬手打开，里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里是一三五号聚居部落，您现在是否已在返回的路上。” 沈珩听完，脸上露出些尴尬的表情来，他看了杜晏一眼，不知该如何开口。 杜晏本就心思敏捷，一见沈珩的表情就知道有事发生，他直接开口问道：“是不是有事情要改道，暂且不能去五号家园了？” 沈珩点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差点忘了这次回一号家园的主要目的，是帮他们换取抗辐射药剂了。” 杜晏有些奇怪，问道：“说起来聚居部落是什么意思，现在的人类聚居地不是只分为各大家园和散落在外的庇护所吗？而且他们为什么要委托你帮忙换取辐射药剂？” 沈珩解释道：“聚居部落是不被官方承认的存在，他们在家园和庇护所都没有身份卡，交易中心是不会同他们交易的。” “不被官方承认？为什么。”杜晏对于家园外面的了解，都来自于资料，对于这些在资料中记载的聚居部落，自然是全然不知。 沈珩很是耐心的解释了聚居部落的来源。 简单来说，这些聚居部落是感染者和离开家园的纯净者杂居的地方。现在的人类统治阶层，实际上是主张隔离纯净者和感染者，官方的理由自然是为了人类的延续。 然而依旧有不少纯净者厌恶被圈养的生活试图离开，统治阶层为了避免基因污染，遏制纯净者离开家园的行为，便下了禁令，严禁家园之外的庇护所收留私自出逃的纯净者。 杜晏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说实话，纯净者在家园之外的世界，可以算得上是完全无用了，这些感染者为什么要冒不被官方承认的风险收留他们。” 沈珩看了杜晏一眼，很快眼睛又看着前方的道路：“为了繁衍，他们在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或许能将自己的血脉延续下去……” 杜晏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一声：“延续血脉吗？真是美好的期望。“ 他的笑声，听起来却有些别的意味在里面。 沈珩却似乎没有发现，而是问道：“那我们先去一三五号部落那边，好吗？” “可以啊，反正都是见识外面的世界，先后顺序没关系的。” 沈珩得到杜晏的同意后，转动方向盘，操控汽车掉头向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一三五号聚居部落在坐落在一号家园和二号家园领地交界的地方，只能算是一个小型聚居区，居住在此的居民不过一百余人。加之地处偏远，很多人都不知道，这里还存在着一个人类聚居区。 老a今天又来到聚居地的出入口的，他站在山崖之上的哨岗中眺望远方。 一旁尽责陪伴他的，只有电子机枪塔。他们花了不少资源换来的新型机枪塔，采用最新红外线探测技术，正在警惕的扫视着可能从各个方向出现的变异生物。 老a在等人，等那个能在这种时刻挽救整个部落的人。 他已经接连三日的白天都待在哨岗等人，每日都失望而归，然后在晚上悄然无声地失去几个同伴。 好在，今天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 灰蒙蒙的道路尽头，总算是出现移动着的物体。老a一喜，上前几步，却在看清楚的瞬间又停了下来。 那是一辆“巨兽”。 不是他，沈珩从来不会选择巨兽作为交通工具。 老a提高了警惕，突然出现在这种偏僻部落的感染者，很难说是抱着善意出现的。他起身，把出于节约目的关了电源的其余几座机枪塔全部打开。 然而那辆“巨兽”却刚刚好停在了机枪塔的警戒范围之外，车门打开，有人从上面跳了下来。 老a捏在手中的通讯器放了下来，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他知道这是虚惊一场。 他抬手关上机枪塔，正准备从哨岗下去，就看到令他惊掉了下巴的一幕。 那个像是一匹孤狼，永远独来独往的沈珩，居然转身从车上抱了个人下来！看他的动作，极其轻柔小心，似乎生怕把那人碰掉一根汗毛。 老a揉了揉眼睛，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基因衰老，马上就要进入死亡阶段，才会看到这种令人不可思议的幻觉。 然而，他揉得眼睛都有些发酸，那幻觉也没有消失。被沈珩抱下来的人，也在此刻露出面容来。那居然是一个纯净者少年，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看起来就是娇生惯养的样子。 沈珩居然从一号家园拐了个纯净者出来？不对啊，他拐个男孩子出来干什么，又不能生孩子…… 老a总算是忍不住了，直接从哨岗上跳了下去，带着满腔疑惑迎上前去。 第123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杜晏从沈珩怀里跳下来, 有些抱怨道：“这样不行, 你老把我当玻璃娃娃一样，得锻炼我！我可是要闯荡世界的人。” 沈珩笑着说：“好好好, 从明天开始我就给你制定训练计划。” 才刚走过来的老a，又被沈珩的笑容吓得差点满地找眼珠子。 杜晏见到杵在沈珩后面的大汉, 脸上挂着一脸惊诧莫名的表情, 似乎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看不下去对方那副傻样，便拍了拍沈珩，又点点头：“你好。” 沈珩回头，才发现老a的存在, 介绍道：“这是老a, 这是杜晏。” 老a是一三五号部落的守卫队长，算是部落里实力第二强的感染者, 之前在无线电里联络沈珩的人也是他。 老a将哨岗周围的机枪塔悉数关闭, 跳上沈珩的车，带着两人进入营地之内。 杜晏主动坐在了车的后面，把副驾驶座的位置让给带路的老a。车后方的生活区域和前方驾驶区域是用玻璃隔开来的，算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小空间。 杜晏贴在车窗前, 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与家园截然不同的景色。在这小型聚居区的房子, 多是金属外壳，一座座立在那里像是金属怪兽一般, 整个地方看起来很有重金属朋克风格。 老a和沈珩认识的时间挺长, 倒不像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一样恐惧沈珩。他看了杜晏一眼, 见那少年脸上都是惊讶的神情, 就知道对方肯定是才从家园里出来的。 老a直接开口问道：“沈珩。你怎么找了个男孩子？” 沈珩并没有理解到老a的意思，回道：“你说杜晏？他挺好的啊。” “……”老a见沈珩提起杜晏的时候，眼神都柔和下来，也不再多问，只是感慨一句，“也是，你不是在意什么血脉延续的人，喜欢的对象是男是女倒是无所谓了。我还挺羡慕你这么洒脱的。” “羡慕什么呀？”杜晏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老a一回头，见杜晏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了分割两部分的玻璃窗户，正趴在上面看了过来。 老a见眼前的少年眼睛圆溜溜的，看起来天真又不谙世事的样子，笑起来眉眼弯弯脾气很好的样子。即使是这短时间频频出事，让老a心情很是阴沉，在此刻他也觉得轻松了几分。 “羡慕沈珩有个知心的人陪着四处流浪呗。” “知心的人？”杜晏指了指自己，“你是说的是我？” 老a愈发觉得杜晏可爱，也笑开来：“不然呢，还有谁。” 杜晏抬了抬下巴：“那是，沈珩能有我陪着，走大运了。” 老a见少年得意的样子，突然想起在战前家庭中经常饲养的宠物猫，他伸手出手去，想拍拍对方的头。 没想到，老a手才抬起来，车猛地就停了下来。杜晏还好，本来就是趴着的，即使是急刹车也没什么影响。 老a就有些惨了，本来就是扭着身子在同杜晏说话，这一急刹车，他后脑勺直接嗑在了挡风玻璃上。 沈珩还凉凉说了句：“你小心点，别把玻璃磕破了，我还不好找质量这么好的挡风玻璃更换。” “巨兽”的挡风玻璃极其坚固，可以抗住变异生物锋利的爪子，老a差点被嗑出一泡男儿泪来，还要被沈珩索赔。 他只觉得委屈万分，问：“沈老大，你突然刹车干嘛？” “到了。”沈珩看了老a一眼，然后开门下车。 老a揉了揉后脑勺，总觉得沈珩刚才看起来很是可怕，阴森森的。他挠了挠头发，觉得大概是因为今日发生的事情，自己想太多。 沈珩这人本来就孤僻又阴郁，这种眼神很正常，并不代表自己得罪了对方。 老a才做好心理建设，推门下车就看到沈珩微微张开手，脸上带着一种宠溺疼爱的表情，等着杜晏从车上跳下来。 真是辣眼睛，老a偏过头去，不忍直视。 老a把沈珩带进聚居区中央的活动中心，两人把车上的抗辐射药剂卸下清点之后放入仓库。忙完一切之后，三人在会客室里坐了下来。 沈珩有些奇怪地问：“老鲍呢？怎么没见他过来接收物资。” 老鲍是组建一三五号部落聚居区的人，算是这个部落的首领人物，也是此处实力最强大的人。部落的所有公共资源都是老鲍一手掌管，如今涉及到大量的抗辐射药剂，他却没有出现，事情的确有些奇怪。 老a叹了口气：“老鲍失踪了。其实也不能算失踪，起码三天前我还见过他。” 沈珩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老a直接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知沈珩。 就在沈珩离开没多久，部落中突然出现了未知的强大变异生物。起初的时候，是晚上有人被袭击，好在被袭击的人是感染者，实力算是不错，受了点伤之后顺利逃脱。 只是伤者却完全没看清袭击他的变异生物是什么样子，只说速度极快，爪子锋利，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抓烂了手臂。 在那之后，情况越来越糟糕，晚上开始有人死去，尸体残缺不全。再之后，老鲍出手，晚上埋伏起来试图猎杀那只变异生物。 当时老a也参与了猎杀行动，只是他实力比不上老鲍，只看见老鲍同变异生物缠斗一番之后，就追着那只变异生物消失了。 之后老a只见过老鲍一次，是在活动中心的仓库，老鲍回来取东西，神色匆匆的样子。当时他只说在追踪变异生物，会把事情处理好。 从那天之后，老鲍就消失了。聚居地平静了两天之后，又开始有人失踪。老a便只能联系沈珩，请他速速返回来解决此事。 “老鲍死了？”沈珩直接问道。 虽说老a和老鲍是交情挺深的朋友，但感染者活的时间长了，对于生死这类事情看得都挺淡。 听沈珩问得直白，老a也没什么异色，回答道：“我估计是的，不然这变异生物不会再次出现。” “现在我就希望你能帮忙把那玩意给找出来，再这么下去，整个聚居区的人要么跑光要么全部死掉。” 沈珩点头：“老规矩。” 老a点头：“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去把见过那变异生物的人叫过来，你了解一下情况。” 老a起身离开，杜晏这才开口问道：“老规矩是什么啊？” 沈珩回道：“我其实算是赏金猎人，帮他们猎杀变异生物，自然是要收取报酬的。” 杜晏有些惊讶，问道：“原来你做事情要收钱的啊，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嗯，战前的武侠小说里那种，行侠仗义的大侠呢？” 沈珩闻言，眼神突然有些怅然：“其实一开始我是不收取报酬的，后来发现，那并非是好事。” 说到这里，沈珩又停顿一下，带着些忐忑的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很没义气什么的？” 杜晏眼神严肃的盯着他，凑了过去：“我觉得你这样……” 他见沈珩下意识屏住呼吸，在靠近的时候露出个笑来：“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无偿帮助可不一定是好事。” 两人随意闲聊几句，就见老a带着人走了进来。出乎意料的是，进来的两人，一个是感染者，另一个则是皮肤白皙的纯净者女性。 眼前的感染者和纯净者，是一对夫妻，感染者名叫方成，纯净者只说自己叫阿梅。他们见到杜晏，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在这种聚居区里，出现纯净者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方成看起来没有受伤，阿梅的手臂则是被纱布缠着，他们便是第一天袭击发生后的幸存者。 老a对方成说：“你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详细说一下。” 方成点头，说道：“那天晚上，刚天黑没多久吧，我们一般习惯吃了晚饭就在营地里随便转转。” 阿梅接着说：“就在后面小树林那块，那边虽然有些偏僻，但清理得挺干净，以前我独自一人去的时候也没遇到过危险，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方成说道：“那玩意儿速度极快，我就觉得身后一阵劲风刮来，要不是常年的警惕性让我一下子将阿梅扑倒在地，恐怕她这整只手都保不住了。” 说完，方成直接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转过身来。只见他的背上有一道伤痕，从左肩横跨到右腰处。 感染者受伤之后愈合速度极快，现在已经几天过去，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只有同周遭皮肤颜色不一样的粉色痕迹表明着此处曾经受过伤。 沈珩仔细看了看，说道：“从这疤痕看不出什么东西。” 方成便转身说道：“阿梅，你把纱布拆了，给沈老大看看。” 阿梅点头，抬手将手臂上缠着的纱布解开。她受伤不算太重，但因为体质原因伤口看起来还有些狰狞。 沈珩又看了看阿梅手上的伤口，说道：“从痕迹看来，不像是我见过的变异生物。” 他思索一下，又问方成：“这只变异生物靠近的时候，你完全没有察觉到？包括气味？“ 沈珩会有此一问，是因为感染者的五感敏锐度远远超过纯净者，按道理来说，就算那变异生物速度快行动起来悄无声息，也不可能完全掩盖住身上的气息。 方成说道：“是的，它身上似乎没有任何野兽或者是昆虫的味道，扑过来的时候，我才会毫无知觉。” 老a补充说了一句：“当时我和老鲍能及时察觉，是因为它杀了一些人，带上了血腥味。现在想来，似乎除了血腥味之外，的确没有野兽或者是昆虫的味道。” 第124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方成和阿梅离开之后, 沈珩便和老a开始探讨猎杀计划。现在情况严峻，也没有太多时间耽搁。 沈珩说道：“刚才我从他们身上的伤口没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这或许是之前没出现过的变异生物。现在几乎是对于他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直接晚上设法引出来看看情况再说, 它每次出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共同点？” 老a想了想，有些迟疑地说：“其实这个变异生物挺奇怪的, 似乎只对纯净者感兴趣。这几次出事都是有纯净者晚上在外边的时候才会出事。而且近几天发现的尸体是感染者，他们的纯净者妻子或者是丈夫，却是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和老鲍推断, 这个神秘的变异生物应该是冲着纯净者而来。” 沈珩点点头，说道：“既然是这样, 那晚上我们就找一个纯净者过来当作诱饵。” 老a一听，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说道：“这事情恐怕不好办。这几天连连出事，家里有纯净者的人, 都带着家人暂且离开此地，借住到附近的部落里去了。现在营地里就剩下阿梅了，她受伤还没好，所以没有离开，可是也不能让她个伤患去当诱饵, 就算我乐意人方成肯定也不会乐意。” 沈珩眉头微皱, 说道：“全部都走了？那我暂且在此住上两天, 你问一下有没有纯净者愿意回来配合，我可以用高纯度的抗辐射药剂作为报酬，并且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 杜晏一听，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沈珩你干嘛多此一举，还拿高纯度的抗辐射药剂当报酬，眼前不是有现成的诱饵吗？” 沈珩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说道：“别胡闹，这事有危险。” 老a见沈珩黑着一张脸，生怕眼前这个看着极其脆弱的少年被他骂哭。 他赶紧打圆场说：“这是我们部落的事情，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怎么能让你来冒风险？我联系一下在外面的纯净者，找两个胆子大的回来做诱饵。” 杜晏倒是没有被沈珩的黑脸吓到，反而笑眯眯地开口：“当然跟我有关系了，我还赶着去其他地方的，不想多等上两天。这边的风景也不好看，有这么个奇怪的变异生物沈珩肯定也不会让我出门，那多无聊啊。” 说完，还未等沈珩开口，杜晏就直接扑过去，抱着他的手臂耍赖。 “你不是传说中的最强感染者吗？你都说了会保护诱饵的安全，如果换成是我的话，你能保护的更加周全一点不对吗？” 沈珩本来还很是严肃的脸，在杜晏缠上来的瞬间就变得有些无奈起来，他开口说道：“你耍赖也没有用，不行就是不行。” 杜晏见此路不通，立刻又换了个方法。 他眼睛一转，又开口说道：“我可是有手有脚的，好奇心还特别重。我现在对这个不知名的变异生物可是好奇的很，到时候你也不能盯着我，我偷跑出来看的话，岂不是更加不安全？” 沈珩正想反驳，说会让人好好盯着他。 杜晏一见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截断：“你可是见识过我的偷跑能力，一般人可是看不住的。” 沈珩想训斥杜晏，可看到他笑得眉眼弯弯，又一副耍无赖的样子，最终选择揉了揉他的头发。 沈珩终于妥协，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那就这样吧，不过你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不许瞎跑。” 杜晏连连点头，说：“你放心，到时候我就长你身上了。” “……” 那边沈珩在叮嘱杜晏关于变异生物的各类注意事项，这边老a又陷入怀疑人生的状态中。短短几小时，他觉得自己对于沈珩的认知简直是崩塌得分毫不剩。 眼前这人真的是那个硬的像石头一样，做了决定就绝不更改的沈珩吗？这名叫杜晏的少年只是耍个赖，撒个娇，他就忙不迭的答应了对方的所有要求。 沈珩绝对是去一号家园的时候，遭遇不明辐射源，发生了二次变异。最终，老a是这么在心中说服自己的。 当天晚上，太阳下山之后，杜晏便开始执行他的诱饵任务。 按照方成和阿梅的描述，他和沈珩来到了营地后面的小树林中。一到此处，沈珩便警惕万分，将周遭环境悉数探查清楚。 探查完毕之后，沈珩说道：“这个地方确实清理的很干净，没有什么变异昆虫或者是变异动物活动的痕迹，甚至连最弱的变异蟑螂也没有。那个不明生物，应该不是住在这边。” 说完，沈珩鼻子微微动了动，又补充到：“似乎也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按道理来说，它经常在这个地方出没的话，应该会留下气味。” 杜晏看着沈珩的动作，打趣道：“我想到以前在实验所的时候，看过一些关于战前世界的资料。那个时候的人类身体素质没这么强，要凭借气味找东西的时候，都要靠一种叫做狗的生物，是不是这样啊？” 沈珩哭笑不得，他抬手捏了捏杜晏的脸颊，说道：“你这小朋友，小气得很，之前我说你是猫，你作为报复就说我是狗吗？” 两人你来我往，说笑了几句。 杜晏突然眉头皱了皱，随后便整个人就钻进沈珩的怀里，踮起脚抬手去楼沈珩的脖子。 沈珩是感染者，变异之后身材高大，杜晏即使踮起脚也凑不到他的耳边。他见沈珩身体僵硬，一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样子，直接开口要求：“把我抱起来。” 沈珩此时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也不问原因，直接就把杜晏抱了起来。 杜晏顺势贴近他的耳朵，压低声音说道：“你相不相信我？” 沈珩自然是点头，然后杜晏便继续说道：“有东西在附近，应该就是那变异生物。” 杜晏的声音压低到几乎听不清，几乎类似于气音。沈珩耳尖有些发烫，却依旧是完全理解到了杜晏的意思。 他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也没有问杜晏究竟是怎么发现变异生物的踪迹。两人安静下来，沈珩静下心来去听，果然听到了不属于他和杜晏任何一人，来自远处得到极其轻微的呼吸声音。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知晓了彼此的意思。这变异生物看起来有些智商，知道潜伏起来静待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再突袭。 于是，沈珩把杜晏放下，两人背对这那变异生物隐藏的地方开始散步，说说笑笑的，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然而只要有人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沈珩手臂乃至肩背的肌肉都是绷紧的，这是处于高度警惕状态的标志。 就在沈珩低头望向杜晏的时候，突然两人身后有一道黑影闪过，沈珩反应极快，一手拦住杜晏的腰，直接转身，上前一步就将他护在了身后。 沈珩的另一手，势如疾风，直接抓向那只变异生物。即便是在黑暗之中，他也目如闪电，出手极准，右手如铁箍一般的紧紧抓住那个生物的上肢。 强大的力道几乎要将变异生物的上肢捏得骨折，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那变异生物扬起另一只利爪就想攻击沈珩。 此时杜晏已经远远退开，沈珩全力施展之下，变异生物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它很快就发现彼此的实力相差太多，便一心只想挣脱，只是一条上肢被沈珩控制住，完全无力挣脱。变异生物反应很是果决，另一只前爪直接挥了下来，把自己的左肢切断，随后仓皇消失在夜色之中。 沈珩并没有追上去，这不明生物的速度确实极快，此处地形也有些复杂，贸然追上去的话也不一定能追上。 况且现在这不明变异生物，不知道数量有多少，他不可能抛下杜晏不管，鲁莽冲动地跑去追击。 现在那变异生物已经受伤，它的血液中会带有高浓度辐射元素，如此便不用担心找不到它的踪迹。 现在先行回去同老a研究一番，并且为了防止变异生物的报复，将营地中的人集中起来的。等第二天天亮之后，带着辐射探测仪器沿着血迹一路找过去才是最佳的处理方法。 两人带着变异生物留下的那只前爪回到了部落的活动中心。老a在那里已经等了有段时间，见两人平安归来也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在他看来，以沈珩的实力对付那只变异生物，是绝对不可能出现什么意外的。 老a问道：“怎么样？” 沈珩说道：“跑了，留了只爪子下来。” 他把变异生物的前爪扔在了桌上，三人仔细端详片刻，都觉得惊讶异常。 老a瞪大了眼睛，惊呼道：“这，这看起来像是人手啊！” 桌上的那只前爪，虽说指甲锋利，颜色诡异，但是从构造看来，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人类的手，而非是动物的前肢。 只是在这手臂上，密密麻麻长满了粗硬的毛发，如同钢针一般，这才让所有被袭击的人都以为那是一只变异动物。 第125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杜晏听到老a这么说, 心中疑问更重，他起身就向着茶几方向摸了过去, 想拿过那只断手好好看看。 手才伸到一般, 就被人握住, 杜晏抬头望去，见到沈珩不赞同的神色。 “这种变异生物可以算是小型辐射源了, 你不要接触比较好。”沈珩说道。 有老a在，杜晏肯定是不会同他争执关于自己的特殊体质。 他乖乖点头，把手收了回去，然后开口说道：“那你拿过来给我仔细看看，好不好？” 只要杜晏用这种口气说话的时候, 怕是要天上的月亮沈珩都会设法去够上一够，更何况只是拿个东西。 老a就看到杜晏坐在那边, 几乎是把沈珩当成自己的手来用，指使他把那只爪子翻过来覆过去的研究。 看完之后，杜晏也没有说什么，又窝回沙发, 抱着个抱枕摆出自己只是个认真倾听的旁观者模样。 沈珩也没指望杜晏能看什么端倪来，他知道杜晏的性子，只当对方是好奇。见他不看了，便把断肢放回茶几上。 老a见状，问道：“你刚才和这玩意儿交手的时候, 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沈珩摇头, 他同变异生物交手的时间很短, 对方发现不敌就立刻断手求生，加上对方浑身都生满了如同钢针一样的黑毛且速度又快。 即便是沈珩也只略微看到个轮廓，只以为这是猴子或者猩猩之类的动物被辐射后变异出来的生物。 现在看来，情况完全不是这样子的。因为即便是最类似人类的猩猩，手掌构造同人类也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眼前的这只前肢，出去那些钢针般的黑毛，完完全全就是人手的样子。 沈珩心中有些忧心忡忡来，难道人类被辐射之后，开始出现另一个方向的变异了吗。 老a想到这一茬，心情也觉得有些沉重起来。一时之间，厅内没人开口，三人围着一只断手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杜晏看了沈珩一眼，知道他实则是个心怀天下的人。不然在电影中也不会独身一人，坚持清理完所有的城市废墟。 他用手指戳了戳沈珩的背，问道：“听说感染者的辐射程度到达极限的时候，会发生二次变异，之后会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是不是就像这个样子？” 沈珩摇了摇头，说道：“我见过二次变异的感染者，不是这个样子。二次变异之后，整个人的肌肉都会萎缩，最后骨骼慢慢溶解，到晚期的时候完全无法行动，只能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老a说道：“没错，我见过的也都是这种状态，最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凄惨得很，很多人都忍受不了直接自我了解了。我是没见过还能想这个诡异生物这种，二次变异之后还能动作灵敏实力强大的。” 杜晏很是疑惑，歪了歪头问：“也就说，这个姑且算作是人的东西，你们从来没有见过。那事情就有意思了，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你们这里也不是什么大型辐射源，也没什么特别的……” 听到这里，沈珩似乎被启发，直接看向老a：“先不说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在晚上开始有袭击事件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不仅仅局限于有人受伤什么的，包括营地里的一切。” 老a皱着眉，努力回忆片刻，才有些迟疑地开口：“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真要说的话，就是仓库里的抗辐射药剂数量消减得特别的快。” “抗辐射药剂？”沈珩问，“所以这次你委托我去交换药剂的间隔才比之前短了？” 老a点头：“是的。我每个月都会清点一下仓库里的物资，上次清点的时候就发现少了好几箱的抗辐射药剂。当时我还想彻查，以为是营地里哪个小贼把药剂给偷走了。” “当时老鲍的态度却挺奇怪的，他非说是我记错了，我当然不服了，结果拿出记录来一核对，还真是没少东西。”老a挠了挠头，“可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没记错。” 这事听起来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怪老a之前根本就没提起来过。 杜晏却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他问道：“老鲍的妻子是不是纯净者？” 老a说道：“是的，他当初组建这个部落，就是因为和纯净者女性结合，结果被二号家园收回了身份卡并且驱逐。” “他的妻子在营地里吗？”杜晏又问。 老a摇头：“其实老鲍现在的妻子不是当初那个了，你知道感染者寿命很长的，他最开始的妻子早就老死了。现在这个是他的第三任妻子了，不过也在前段时间病死了。” 杜晏突然笑了笑：“他倒是对于纯净者挺执着的，锲而不舍地娶了这么多妻子。” 老a叹了口气：“老鲍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对于血脉延续这件事情太执着了。你说在战前这么传统保守也就算了，在现在这种情况，还这么执着不是自寻烦恼吗？” “听起来，老鲍做了挺多努力的。” “他全部的精力几乎都放在这件事情上了。”老a摊摊手，“老鲍就是这种不死心的人，他收集的全部资源都换成高纯度的抗辐射药剂用在几个妻子身上了，可惜还是没能得到个一儿半女。” “世界上这么多有意思的事，何必这么为难自己呢？“杜晏听完，摊摊手做出总结陈词。 杜晏得知自己想了解的信息之后，又靠了回去。沈珩便开始问一些细节上的事情，到最后，老a再也想不起什么来，这才停了下来。 忙活一通之后，时间已经不早。杜晏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捂着嘴巴偷偷打了个哈欠。 只是他这边才有动作，沈珩就看了过来，问道：“困了？” 杜晏点头说：“有点，我想先去睡了。” 他本来只是想自己回房间休息，没想到沈珩直接站了起来：“暂时先到这里，明天白天我们跟着血迹，把那变异生物的老巢给找到，应该就能解开这些疑惑了。” 老a给沈珩和杜晏安排的住处就在这活动中心的二楼，并且考虑到沈珩高大的身材，还十分贴心的安排了一间拥有二米二大床的房间。 沈珩本来只打算在沙发上休息，却又被杜晏吵着耍赖拉上了床。 他的理由非常充足且具有说服力：“今天你把那不明生物给弄断了一只手，万一晚上它来报复的话怎么办？” 沈珩是真不敢和杜晏一起睡，因为距离太近的话他根本就睡不着。他试图拒绝：“我就坐在旁边沙发上，没事的。” 杜晏却是撇了撇嘴：“那东西的速度快得很，你也知道像我这样子的纯净者，就算是清醒的时候都躲不过去，睡着了恐怕被咬断脖子都不知道，你不贴身保护的话，我会怕得睡不着的。” 沈珩只得无奈妥协，揉了揉杜晏的头发：“你呀，每次都有新的理由。” 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沈珩依旧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并不太需要睡眠，现在那个变异生物没抓到，自然也是放不下心来入睡。 他听着杜晏规律的呼吸声，心中突然又觉得有些放松下来。刚才他在发现这变异生物可能是人类的时候，确实有些忧心忡忡，只觉得前路莫测，人类的未来不知会走向何方。 然而，现在沈珩却又想着，即使是前路黑暗，在自己身边还是有美好相伴，这就足够了。 “……” 杜晏本来已经是困得厉害，然后身边这人心情跌宕起伏的，一会低沉一会愉悦的，把杜晏的睡意完全给驱逐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觉得自己再不打断一下，今晚大概就别想睡了：“沈珩，你对今天这事怎么看？” 现在老a不在，沈珩说起话来也没有太多顾虑，他直接把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我很担心辐射会导致人类的再度变异，变异之后会变成这种可怕的怪物。今天同它的交手，也显示出这变异生物是有一定智力的，如果真的想我猜想的这样，事情就麻烦了。”沈珩叹了口气，“有智商的变异生物，可比那些只凭本能的变异动物或者是昆虫难对付多了。”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那个变异生物，绝对不是辐射导致人类二次变异造成的。至于具体的情况，还是要抓住它以后才能确定。” 杜晏虽然没有说原因，但他的声音非常坚定，这让沈珩安心下来，不再多想，只等着明天设法将那变异生物捕获。 然而，第二天一早，沈珩的计划却就此夭折，没能继续下去。 他们洗漱完毕，下楼去等老a的时候，在大厅看到了一个人。 看清楚那人的样貌之后，沈珩的脚步一下就停了下来，杜晏没有察觉之下，一头撞在了沈珩的背上。 他被沈珩背上的肌肉撞得鼻子一酸，差点飙出眼泪来。 沈珩却没有转身，而是做出一个把杜晏护在身后动作，整个人看起来极度警戒。 杜晏低声问道：“怎么了？” 沈珩回答道：“那人是老鲍。”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珩的眼神没有片刻离开下方，老鲍站在大厅的方向，似乎在等人，一时半会也没发现楼上的两人。 杜晏靠过去，捏了捏沈珩的手：“他应该在等老a，先看看情况。“ 第126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头一天晚上, 沈珩和老a约定的时间是早上八点。现在已经是七点五十多。不过片刻，老a就大门走了进来。 他看到老鲍的瞬间就愣住了，随后脸上是惊喜交加的表情, 直接迎上前去抱着老鲍狠狠地拍了拍对方的背。 老a的反应代表下面那个人的确是老鲍, 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沈珩见状，才拉着杜晏下楼。 老鲍见两人下来, 也带着笑容迎上来, 说话之间客气得很：“沈老大，好久不见，这次真的是麻烦你了。” 几人在大厅的沙发坐下，开始讨论关于变异生物的事情。 老a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悉数告诉了老鲍, 包括请沈珩猎杀那只变异生物的事情。 杜晏没有开口, 依旧是没什么存在感的样子所在沈珩身后。他在观察老鲍, 这人很紧张, 情绪不太对劲。 同表面的和善不同, 老鲍对于沈珩似乎有些敌意, 并且是极度防备。杜晏考虑了一下，衡量了一下自己的状况, 觉得还是不能在对方高度警惕的时候下手。 静观其变，再觅良机吧。 老a已经将那只断手放在了桌面上，开口说道：“我和沈老大商量过了, 今天白天追着血迹去找找那变异生物的老巢。” 没想到老鲍却直接说道：“你们不用去了, 事情解决了。” 沈珩眉头微皱, 看了过去, 他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珩的话听起来有些生硬，老鲍也没觉得有何不妥，沈珩本来就是个不善于交际的人，平时说话都是这般。 老鲍笑了笑说：“其实这是还多亏了你，我在变异生物的老巢埋伏了几天，昨天晚上见它带伤回来，恰好随手给杀了，之后营地安全了，不用担心。” 老a大喜过望，绽开个笑容，直接坐过去搭在老鲍的肩膀，问道：“好消息啊！哥们，你真把那个玩意儿给杀了？那失踪的人呢？” 老鲍摇了摇头，说道：“可惜我还是晚了一步，失踪的那些纯净的大概已经被他当成食物吃掉了，老巢里就剩下些残肢了。” 老a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从今天后没有后顾之忧，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那边在上演兄弟情深，老鲍对于营地里死了不少人的事依旧有些耿耿于怀，这边杜晏抱着抱枕，把嘴角的一丝冷笑藏了起来。 和傻白甜的老a不同，这老鲍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明明心里提起那些受害者的时候，没有任何波动，脸上却能露出一副悲伤又无力的表情来。 要不是场合不对，杜晏真想鼓鼓掌称赞一声好演技。 沈珩是个直来直往的性格，也没觉得此时会不会不适合开口再刺激老鲍。 他皱眉想了想，直接了当地问道：“既然你把那变异生物杀了，那尸体呢？我想看看。” 当时我一见这怪物的老巢，看到里面呗，吃剩下的纯净者的尸体就路上心痛，一把，火把它给烧掉了。 老鲍回答得很快，看起来不像在说谎的样子。 沈珩又问：“那你应该看清楚了，那变异生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老鲍回道：“嗯，虽说变异得有些厉害，我仔细看了后，觉得应该是只黑猩猩，没想到这种在战前智商高的动物，变异之后也会保持一定的智商，还挺难对付的。” 老a点头：“黑猩猩还是群居的动物，好在这次就出现了一只，要是一群的话，我们整个营地都得玩完。” 老a已经是完全相信了老鲍的说辞，在辐射之下，动物变异，昆虫巨大化，出现任何变异方向都是可能的。加上黑猩猩本来就极度接近人类，变异之后，前肢变得像人手也是说得通的。 虽说沈珩心里依旧有些疑问，但整个袭击事件毕竟是发生在一三五好聚居部落，死掉的人也都是部落内的人员。 现在部落首领老鲍声称事情已经处理完毕，沈珩也不方便再多加干涉。猎杀委托既然已经中止，沈珩也不打算再这里耽搁时间，直接起身告辞。 老鲍这个人很会做人，从仓库中取出的报酬除去运送抗辐射药剂的部分，还有猎杀变异生物的报酬。 沈珩把东西推了回去，说道：“那变异生物是你杀的，我任务没完成，不能收下。” 老鲍却坚持把东西推了回来，开口说道：“话不能这么说，要不是你砍断它的前肢，我昨天晚上大概也打不过他，指不定还要被杀死，所以还是靠你我们才能度过此处危机。” 老a连连点头：“没错没错。” 沈珩便也不再推辞，收下东西带着杜晏起身出门，老鲍二人也跟在后面送行。 老a同沈珩前去取汽车，杜晏找了个借口没有跟过去，而是站在门口等他。 见沈珩的背影消失，杜晏转头看了老鲍一眼，然后走了过去。 他直接站在老鲍面前，还未开口就先望着对方笑了起来。 老鲍一愣，他被这么个长相精致，笑起来极具感染力的少年盯着，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有，有什么事吗？” 杜晏眨眨眼睛，一脸很是崇拜的直直盯着老鲍：“我就是觉得你好厉害呀，昨天晚上沈珩都没能把那奇怪的生物抓住，你居然直接把它给杀了，真的是比沈珩还厉害呢！“ 老鲍脸上表情难得有些僵硬，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我就是运气好，运气好。” “能不能说说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啊？“ 老鲍见对方一脸期待，也只得开始叙述昨晚发生的事情。杜晏一边听一边点头，时不时还提出几个听起来很是纯真不知世事的问题。 老鲍说得越来越来劲，就在此时，杜晏突然问道：“你回来是不是拿抗辐射药剂的？” 老鲍看着眼前那双漂亮的眼睛，也不知怎么的，回了句：“是……” 他只有瞬间的恍惚，很快就恢复常态，问道：“啊？你刚刚问什么，我没听清。” 杜晏笑着摇摇头：“没有呀，啊，沈珩来了，再见！” *** “巨兽”一路驶出营地，杜晏趴在座位上，看着前一天来时见到的哨岗被甩得越来越远。在他们远离之后，哨岗上的机枪塔又开始转动着警戒，然后还看到老a从哨塔出来，远远地挥手。 杜晏转身，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坚持要到那只变异生物的老巢去看上一看？” 沈珩专注盯着路面，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是很多年前的我，或许会坚持要去看一看，非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可。但是现在不行了……“ 杜晏追问道：“为什么？” 但凡换一个人问这个问题，沈珩都会用凶恶的眼神逼退对方，表示自己不愿回答。然而碰上杜晏，他只能耐心解释道：“算是现在赏金猎人们的行事规则吧，拿钱办事，部落内部的事情除非是他人委托，否则不能过多插手。” 沈珩停顿一下，补充道：“再加上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这么过去算了。” 杜晏却是伸手捏了捏沈珩的耳朵，说道：“你在说谎，分明在意得抓心挠肺的，还要装作这副不在乎的样子。我一眼就看穿了。” 沈珩没有否认，也没有开口，就这么沉默着。 杜晏见状，继续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一个理由，先把车停下来。” 沈珩听话地把车靠在路边，车才将将停稳，杜晏就直接扑了过来。 又是熟悉的姿势，杜晏抬手抱着沈珩的脖子说道：“我不管，我对这个东西好奇的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就算是烧成灰了，我也得看一看，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 杜晏也不管沈珩的反应，继续说道：“你知道我这人好奇的很，你不让我看到这怪物老巢的话，我今晚就睡不着，明天也睡不着，像我这种脆弱的身体，几个晚上不睡觉，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 沈珩哭笑不得，说道：“你现在耍赖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杜晏也不恼，笑眯眯地说道：“这招对你最有用呀，怎么样，调头回去吧。” 沈珩点头，配合他的演出：“真拿你没办法，不过是赏金猎人之间的默认准则而已，怎么比得上你睡不好这件大事呢。” 两人不再多说，直接掉头沿着来路又开了回去。沈珩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巨兽”给藏了起来，然后带着杜晏偷偷潜入营地之中。 进入营地之后，沈珩问杜晏：“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哪？” “活动中心。”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随后相视一笑。 杜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沈珩回道：“直觉，我直觉老鲍会去那里。你呢？“ 沈珩说得坦率，杜晏却是回道：“秘密。” 沈珩也不跟他计较，只觉得对方说到秘密的时候，像是恶作剧的小动物一般。他习惯性的揉了揉杜晏的头发，随后一把将他抱起。 “走吧，我带你躲到个隐蔽的地方去。” 杜晏却是撇嘴抱怨一句：“我怎么觉得你抱来抱去的越来越顺手了呢？我是有男子汉的尊严的！” 沈珩看他一眼，抬起下巴示意一下：“那山崖上面，你爬得上去吗？” 杜晏的回答是抱紧了沈珩的脖子，说道：“去吧，召唤兽！” 第127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杜晏和沈珩在活动中心的对面山崖上, 待到约莫半夜时分。 这个时候，活动中心的门口果然有了动静。营地中几乎没有灯光，以杜晏的视力自然是两眼一抹黑, 什么都看不见。 沈珩却是很快就发现那道人影的身份, 低声说道：“是老鲍。” 沈珩知道杜晏看不清下面的动静，轻声把老鲍的行动一一说了出来。 老鲍确定四下无人之后, 直接走进活动中心, 不多时便提着一个箱子走了出来。他手中的箱子银白外观，沈珩一看就知道那是专门用来装抗辐射药剂的箱子。 箱子是用特殊材料制成，防止里面的药剂被污染，在箱子右下角写着编号。沈珩定睛一看, 正是他不久前才从一号家园交换过来的抗辐射药剂。 从编号可以得知, 老鲍手中拎着的这箱药剂是高纯度的, 价值不菲。沈珩这次带回来的这批药剂中, 也就只有这么一箱高纯度抗辐射药剂。 半夜三更的, 老鲍拿着这箱高纯度抗辐射药剂到底是准备去干什么？杜晏一听沈珩的描述, 就想起之前老a说的那件事情。 “看来不是老a记错了，是清点记录被老鲍改过了。”杜晏说道。 “嗯, 这么大量的抗辐射药剂，老鲍用来干什么？”沈珩也觉得老鲍的行为太过奇怪。 抗辐射药剂虽然珍贵，但是使用的频率不算太高。如果没有接触高危辐射源的话, 一周一支完全足以清除体内因饮食带来的辐射。 “跟上去看看。” 说罢, 杜晏直接趴在沈珩肩上, 两人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或许是营地里能对他造成威胁的沈珩已经离开, 老鲍的警惕性不算太高。加上沈珩的实力远远超过于老鲍，对方的自然是发现不了自己被跟踪。 只见他脚步一转，向着小树林的方向就走了过去。 沈珩远远跟在老鲍身后，尚有余力观察周遭环境。他越看越觉得有些奇怪，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杜晏趴在他背上，第一时间就发现沈珩的不对劲。沈珩的距离掌握得极好，不会跟丢也不会让老鲍听到后面的动静。 于是杜晏轻声问道：“怎么了？” 沈珩知道他好奇心重，解释道：“老鲍他走过的路线上，有那个变异生物血液的存在。” 沈珩对于辐射度的感知极度敏感，变异生物的血液可以算是小型辐射源了，于是这条由血液形成的道路在沈珩眼中如同发着光一般明显。 “正常，我推测他就是要去变异生物的老巢中。”杜晏说道。 两人跟着老鲍一路前行，走出去约莫三十几公里，老鲍才终于停了下来。 只不过他停下来的地方，却不像是变异生物会选择的巢穴。大多数变异生物都喜阴暗潮湿的地方，多在夜间活动，筑巢自然喜欢选择城市的下水道或是山间的岩洞之中。 眼前是一处小山坡顶端的一块平整地面，荒草丛生，上面散布着这七八糟的石头，完全不像是变异生物会筑巢的地方 老鲍停在那处，四下张望一番，确认周遭没有什么异样之后，才将那些大型石块搬开。随后又在地上摸索片刻，那些荒草竟然全部只是掩盖的假象，像是草皮一般被老鲍掀开堆至一旁。 沈珩带着杜晏再往高处去了一点，这才完全看清楚那草皮之下掩盖的真相。那是一块圆形金属装置，经过岁月摧残之后已是斑驳万分。 只要是感染者，都万分熟悉这种装置。 杜晏自然是不了解，直接问道：“那是什么？” 沈珩说道：“地下庇护所。” 他话音才落，就见老鲍按下旁边一个按钮，那圆形金属装置就慢慢沉向地下。 沈珩又补充一句：“准确来说，是进入地下庇护所的电梯。” 杜晏看着那运转顺利的庇护所，笑了笑说：“这么多年过去了，电梯依旧能顺利运转，能源是核电吧。想想真是讽刺，明明是为了躲避核武器的庇护所，偏偏动力来源也是核反应。” 沈珩点头：“是挺讽刺。” 两人在上面等了许久，在接近天亮的时候，老鲍才从庇护所中出来。他再次出现在地面的时候，手上那个银色的箱子已经消失。 等老鲍离开一段时间后，沈珩和杜晏来到庇护所电梯上面。沈珩将上面用来遮掩的杂物清理干净，很快就找到了电梯的开关。 这种地下庇护所的电梯开关是不设密码的，开关之外设有探测装置。当外部环境的辐射度降低，能够让人类生存下去的时候，开关便会链接电源，任何人都能从外面启动。 当初部分大多数人类进去庇护所避难之后，考虑到冷冻舱需要从外面唤醒，如果设置密码，或许会导致地下庇护所无法进入，权衡利弊之后，便做出这种设计。 作为从庇护所中走出来的感染者，沈珩在最初醒来的一段岁月中，不知道唤醒过多少同胞，眼下操作起电梯开关自然也是十分熟练。 地面传来微微震动的感觉，随后电梯慢慢沉向地下。 电梯才刚刚停下来，沈珩就看到对面的墙壁上写着：tc-2458号庇护所。 杜晏看了一眼数字，说到：“这地方是没有被发现过的庇护所。” 沈珩有些惊讶地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杜晏指了指自己的头：“当然是记在里面了，以前的生活太无聊了，我就靠翻这些无趣的资料度日。” 沿着通道一路走进去，绕过设备间和储存间，便来到了庇护所的中心地带休眠间中。庇护所不算太大，杜晏粗略一数，冷冻舱约莫是三百来台的样子。 两人绕着休眠间走了一圈，发现内里的冷冻舱内都是已经化成白骨的尸体。或许是当初这个庇护所出现某种意外，导致这冷冻舱停止工作，里面的人便就此在昏迷之中死去。 老鲍跑到这没有幸存者的庇护所内是为了什么？守着这些冷冻舱内的尸骨？杜晏正在疑惑之中，就见沈珩似乎发现了什么。 “那边有冷冻舱是空的。” 杜晏一听，拉着沈珩就走了过去。果然在靠近最角落的一台冷冻舱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是不是本来就没人？”杜言问道。 沈珩摇头，指了指冷冻舱外面的铭牌：“这上面写了名字性别年龄，还有照片，就表示冷冻舱内有人，并且是冷冻成功的。” 沈珩蹲下去，按了按下方一个屏幕，现在冷冻舱的供电已经恢复正常，屏幕很快亮了起来。 “这个冷冻舱是前几个月才解冻的……” 就在两人正在专心研究冷冻舱的时候，头顶突然有劲风袭来，原来那变异生物竟然一直躲在头顶的通风管道之中，见杜晏二人似乎降低警惕，这才出现偷袭。 好在从进入这奇怪的庇护所之始，沈珩就没有放松过警惕，他直接扑在杜晏身上，随后一脚踹向从上方扑过来的那道黑影。 那道黑影被一脚踹得飞出去十几米，随后重重砸在墙角，好在地下庇护所皆是用混合金属制造，即便是如此大的力道，也没让那墙壁动上半分。 杜晏一眼望去，发现倒在墙角的生物浑身黑毛，但从体型看来确实类似人类。只是身高却有些太矮小，如今杜晏还是个少年，并不算太高。 而倒在墙角的那个变异生物，似乎比杜晏还要矮许多，怪不得老鲍说这是一只变异黑猩猩的时候，见过这只生物的老a并没有起疑，而是全盘相信。 这边杜晏在研究那变异生物，沈珩却是回头，确认杜晏没有大碍之后，脚一蹬就向着变异生物的方向疾驰而去。 那边缠斗不过片刻，变异生物又被沈珩一脚踹飞。只是他并没有想到，这居然是变异生物的一招虚晃。 或许是前一天晚上的事情让变异生物对于沈珩的强大有了充分的认知，只见它借这一踹之力，直接向空中扭身，直接在冷冻舱顶端一踩，跃上通风管道就不见了踪迹。 沈珩见状，也没有再追，而是返回到杜晏身边：“我记住了它的气息，在这地下庇护所内，肯定是跑不了的。” 杜晏会意，直接趴在沈珩背上，两人沿着变异生物逃窜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果然，这只变异生物是有智商的，它知道在这狭窄的空间不好逃脱，容易被沈珩抓住，它逃亡的方向是电梯那边。 沈珩才到电梯间那边，就见变异生物正在拨弄电梯操控按钮，试图逃离。 杜晏直接从沈珩背上跳下，沈珩便在这瞬间如同离线之箭那般，奔向前方阻止变异生物。两人缠斗片刻，战场渐渐转移到一旁的设备间中。 杜晏站在门口，皱眉紧盯着里面的战况。此时，他已经完全确定，里面的那只变异生物绝对不是什么变异黑猩猩，而是一个人。 准确来说，应该算是变种人。同杜晏曾经在研究所里看过的那些变异的奇奇怪怪的变种人，是一个种群，只是，眼前的这个变种人，看起来却是挺健康的。 起码比实验室里那些实验品要健康得多，杜晏垂下眼睛，想着眼前这个变种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从某个研究所中逃出来的或是有其他来源。 第128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就在杜晏思考的几分钟内，那边沈珩已经和变异生物分出胜负, 一脚把变异生物踩在了地上。 那只变异生物野性极强, 即使是被制服得几乎动弹不得, 也一直在对着沈珩龇牙并发出威胁的吼叫声。 就在此时，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掐住杜晏的脖子, 将他完全控制住。 沈珩抬头望来, 脸色再瞬息之间变得极为可怖, 双目之中杀气四溢。像他这种身经百战且实力深不可测的人，一旦产生杀意之时，确实极为可怕。 起码杜晏清楚的感觉到了, 挟持他的这个人在沈珩满是杀意地望过来的时候，身体不自觉地僵硬了一瞬。 “老鲍，你找死。”沈珩说道。 老鲍开口说道：“沈老大，我并无恶意，你放了他。” 沈珩的动作极为果断，他脚尖一挑，便把被他踩住的变异生物踢向老鲍的方向。 老鲍见状, 直接一把将杜晏推入设备间, 向着那个方向扑了过去。 感染者的力量本来就大，老鲍在情急之下也无心控制力道, 杜晏整个人被他推得几乎是飞了出去。好在沈珩反应也快，直接冲过来接住杜晏。 “你怎么样？”沈珩低头去看杜晏此前被掐住的脖子。 杜晏摇头：“没事, 快追上去。” 沈珩正准备抱起杜晏去追, 设备间的门却在此时轰然落下。 房间之内, 陷入一片漆黑。 杜晏有些茫然，正在四处张望，就感觉被拍了拍背。 “他们估计把电源切断了，地下庇护所的设计，电源是双重保护系统。当电源被切断的时候，所有安全门都会暂时落下，启动二号电源，确保冷冻舱内不断电，也防止有人再次破坏电源。” “切断电源的话，他们也不能坐电梯离开吧？”杜晏问道，“现在怎么办，强行破门？” “地下庇护所有保护装置，强行破门我怕触发毒气之类的机关，我是不怕，你肯定受不了。先看看情况。” 沈珩说完这句，就从杜晏身边离开，不多时，房间内的灯又亮了起来。 “好在这是设备间，肯定是有备用电源的。” 现在虽说两人暂时没办法出去，不过在这设备间内应该会储存有庇护所的整体布局图，等到确认防护系统的类型之后，沈珩就能强行突破了。 沈珩对于这些电子设备不算精通，便只能坐在一旁，看着杜晏四处摸索。 杜晏在设备间的中控电脑上操控一番后，突然开口说道：“发现个好东西。” 他手指轻轻一按，前方那块巨大的屏幕就亮了起来。杜晏随即又操作一番，屏幕突然被分割成数个小屏幕。每个小屏幕似乎都是地下庇护所的一个地方。 沈珩问道：“这是监控设备？” “嗯。”杜晏点头，“这庇护所的设备都保存得很好，监控系统还能用，还是夜视系统，效果不错。” 沈珩随意一扫，就在其中一个小屏幕中发现了老鲍的踪影。他抬手一指：“在那边。” 杜晏会意，直接将那块小屏幕放大。 老鲍那边的情况非常奇怪，见人就攻击的变异生物，居然看起来很乖巧地跟在老鲍的身后，两人沿着通道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杜晏一路操控监控设备，切换监控摄像头跟上老鲍，这处地下庇护所居然超出寻常大，除去外面的休眠室之外，里面通道很深。 老鲍越往里面走去，杜晏觉得那环境看起来越发的熟悉，直到老鲍推开一扇门。杜晏将摄像头切至房间中的时候，他愣住了。 那扇门的背后，是个巨大的实验室。实验室内皆是巨大的玻璃圆柱体，圆柱体内是充满了液体，然而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沈珩见状，有些不解：“这是什么地方？我第一次见地下庇护所内会有这样的房间。” 杜晏很轻的笑了一声，说道：“实验室，看样子，这个庇护所就是为了这个实验室建造的。” 沈珩又问：“实验室？研究什么的？” 杜晏张了张嘴，随后又摇头：“不知道，哎呀，都几百年过去了，就算是有什么研究成果估计也烂得差不多了，你关心这种事情干嘛？还是盯着老鲍吧。” 实验室很大，里面还有数个小房间，刚才杜晏和沈珩的注意力都在这些奇怪的玻璃圆柱体上，一时之间失去老鲍的踪影。 好在实验室内的监控摄像头比外面更多，杜晏找了片刻就发现了老鲍的踪迹。 出乎意料的时候，老鲍和那变异生物居然待在冷库里面。老鲍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角落似乎有些无奈。 杜晏拉近了摄像头，在看清楚那角落的瞬间微微一惊，倒退一步，恰好撞在了沈珩的胸口。 沈珩伸手扶住他：“别怕。” 杜晏还嘴硬一句：“我没怕，就是一时之间没有防备，吓了一跳，不就是一堆尸体，有什么好怕的。” 原来在那角落里，堆得全部都是女性的尸体，从服饰和外表看来，应该就是这段时间一三五号部落失踪的那些纯净者了。 而那头变异生物，举动却更加血腥可怖，他埋头在那些尸体的脖颈处啃噬着，随后，它被沈珩打伤而变得有些迟缓的动作又再度敏捷起来。 老鲍走了过去，摸了摸变异生物的头，监控设备里不能收录声音，却能从他的口型隐约看出来，他似乎说了一句。 “我的孩子。” 那变异生物，或者说是变种人，甩掉老鲍的手，站了起来。随后又走向另一个方向，杜晏再度切换摄像头跟了过去。 在另一处角落，依旧是一具尸体，只是这具尸体却保存得非常完整，服饰也不像是这个时期的衣服，反而更像是战前的服饰。 杜晏看到这里，心中一动，回头问沈珩：“你眼神好，这尸体的脸，是不是和那空出来的冷冻舱上贴的照片一样？” 沈珩仔细端详片刻，随后点头说道：“是的。” 杜晏看着那变种人很是依赖地蹭了蹭那句尸体的脸，随后又回头看了看老鲍。老鲍会意，走上前去抱了抱变种人。 “真是父子情深，看来这变种人应该是老鲍躲在这地下庇护所，和那个纯净者生下来的孩子了。”杜晏说，“可惜，感染者基因发生变异之后，即使因为别的什么因素能生下孩子来，还是有问题的。” 沈珩却没有说话，而是盯着监控画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晏吗没有得到回答，转过身去，看到的是沈珩若有所思又有些惆怅的表情。 杜晏问道：“怎么？你被这父子情深感动了？” 沈珩点头，又摇头：“我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关于战前的世界。” 沈珩随意说了些关于战前的世界，那是一个更加美好，人类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的一个世界。他回忆片刻，又感慨一句。 “现在的世界，更像是黑暗森林一般，弱肉强食。你现在见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现在的人类，越来越像野兽靠拢，挣扎求生……” 杜晏没有安慰对方，作为战后在家园中诞生的纯净者，他没见过战前的世界，自然也不会感同身受。 他沉默片刻说道：“你想不想改变老鲍孩子的命运？” 杜晏的语气变得有些奇怪，他平日里说话都是晴朗如同不谙世事的少年那般。刚才那句话却是压低了声音，拉长了语调，听起来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捧着诱人的果实在引诱着人类。 沈珩微微一愣，看了过去：“你，什么意思。” 杜晏却是走了过来，在距离沈珩极近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轻轻推了推沈珩的胸口，力道很轻。 沈珩却像是被杜晏眼神所迷惑，顺着力道坐了下来。杜晏跨坐在沈珩腿上，又是搂着他的脖子，抵住他的额头，两人目光相交，距离不过数指。 “沈珩，我突然有个很不错的提议。” 沈珩喉结上下滚动，下颚线条绷得死紧。 “我在想，我不怕辐射，那我的血清会不会能让那个孩子自行净化身体里的辐射，说不定他就能成为正常人哦，要不要试试？”杜晏看着沈珩，眼睛里皆是诱惑。 “……” 就在杜晏等着沈珩的回答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杜晏眨了眨眼睛，感受到覆盖在脸上那粗糙的感觉。 原来沈珩居然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杜晏下意识抬手就去拉沈珩的手，却发现对方很是坚定，他用尽全力那手掌依旧纹丝不动。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这样看我的时候，不管说什么我都想答应你。”沈珩的声音响了起来，低沉带着些沙哑，“可是这次，我不能答应你。” 杜晏一愣，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 “如果你不怕辐射的秘密泄露出去，我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沈珩停顿片刻，“既然是秘密，就让他一直是个秘密。” “你刚刚明明有点心软。” 沈珩说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并非因为老鲍的事情心软。即使哪天我真的心软，也不值得用你的秘密去换，绝对不会。” 杜晏说道：“我知道了，松手。” 沈珩照做，然后看见杜晏笑得弯弯的眼睛，那个有些危险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 “那你要记住今天说的话，今天做出的选择，不要忘记。” “好。” 第129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好啦，那我们就说定了。”杜晏拍了拍沈珩的肩, 一脸欣慰的样子, 随后果断从沈珩腿上跳了下来。 “……” 沈珩有些发愣, 还没从刚才的气氛缓过神来。他突然想起战前的那些电影，电影中一般这种情况之下, 难道不是应该…… “你发什么呆？” 杜晏已经又回到操作台前, 回头见沈珩还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些奇怪地问。 没想到，那个平日里看起来稳重成熟得很的人，几乎像是被屁股下的椅子烫到一般, 猛地就跳了起来。 “没，没有，没有发呆！” 杜晏刚才心思全在操作台那边，倒也没发现沈珩的异样情绪，见对方这模样便眯了眯眼睛，却没有多问。 “过来帮忙，现在的第一要紧事是把布局图给找出来, 不然那两个家伙就要跑了。不把这变种人抓到, 还不知道有多少纯净者要倒霉。” 沈珩见他的样子，又有些失笑, 果然是十几岁的少年，翻脸比翻书还快上几分。 沈珩走了过去, 只见杜晏手指灵活的在操控面板上一阵移动之后, 屏幕上跳出一张巨大的地下庇护所构造图来。 沈珩倒是有些吃惊：“这种战前科技你用得还挺熟练的。” 杜晏说道：“现在的科技发展方向跑偏得不行, 都在一心研究生物基因技术，现在的电子科技方面和战前几乎没什么区别，操控系统都如出一辙，我当然会用了。” 说完，杜晏又指了指屏幕：“不过这布局图我就看不懂了，你应该比较熟悉，接下来是你的任务了。” 沈珩点头，站在屏幕前看了起来，杜晏则是作为助手在旁边按照他的指示把需要详细研究的部分放大。 几分钟过后，沈珩确认这个地下庇护所的防护机关并非是毒气一类。只要不是这种无孔不入的毒气类防护机关，沈珩就有把握能护着杜晏毫发不伤。 他看向杜晏，说道：“没问题，我们走吧。” 说完，沈珩走到安全门前，半蹲下去，双手一用力，就硬生生地把那沉重的安全门向上抬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回头看了一眼杜晏，也不需多说什么，杜晏便会意，直接从缝隙中钻了出去。 之后，杜晏就见沈珩扎了个马步，双臂肌肉鼓起，猛的将门用力向上一抬，便趁机以极快地速度闪身出来。 为了防止引起老鲍警惕，两人并没有接通电源，而是直接沿着监控设备中发现的路线走了过去。这地下庇护所只有一个出口，老鲍想要离开，势必要回到电梯间这边。 果不其然，在实验室的大门前，沈珩和杜晏恰好撞见老鲍从里面出来。 老鲍手上抱着一具尸体，正是那空出来的冷冻舱中的纯净者尸体。变种人跟在老鲍身后，一见到沈珩二人，就龇牙发出威胁的低声咆哮声。 老鲍还没来得及开口，他身后的变种人或许是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元气，直接就化作一道黑影，以老鲍反应不及的速度袭向沈珩。 沈珩却是反应极快，抬手就接住变种人挥过来的利爪。 老鲍理智尚存，知道己方二人加起来都不是沈珩的对手。他放下手中的女尸，试图阻止：“回来！你打不过他！” 然而变种人虽然有些许智商，然而终究还是更类似于变异野兽的存在，在这种被报复本能驱使的时刻，根本就不是老鲍能够阻止的。 杜晏一见老鲍看似神情专注，眼珠却在微微转动，就知道他想干些什么，还真把自己当软柿子捏，想挟持就挟持。 虽说杜晏有的是办法对付老鲍，但现在有更省力的办法，他自然是选择方便的法子。 沈珩一边与变种人缠斗，实际上却是分出一半心神关注老鲍的状况，他绝对不会允许杜晏被挟持的情况再度发生。 就在此时，沈珩突然听到杜晏的声音响起。 “先对付老鲍，让他失去反抗能力，然后踢到实验室里去。” 杜晏的声音清晰得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老鲍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按道理来说，感染者的听力十分敏锐，老鲍听到杜晏的话自然会更加警惕防备。然而老鲍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并没有多看上杜晏几眼。 最让沈珩觉得奇怪的是刚刚的那个声音，听起来像是直接在他脑内响起。杜晏身上的秘密果然很多，不过沈珩并不在意，此时也不是探究对方秘密的时候。 沈珩也不问杜晏的目的，直接就按他所说的那样，一边牵制住变种人将战局引向老鲍的方向，随后便寻了个空当，直接出手袭向老鲍。 老鲍本想伺机挟持杜晏，却被沈珩拖入战局，只得出手配合变种人一同攻击沈珩。 沈珩将老鲍和变种人都卷入战团，牢牢地护住了身后的杜晏。杜晏则是后退几步，等待着沈珩制服老鲍。 约莫几分钟之后，只见一道人影从混战之中倒飞而出，直接摔入后方的实验室之内。 杜晏探头一看的，里面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状况。 沈珩知道他的意思，直接说道：“他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了。” 杜晏笑道：“那老鲍交给我，我要过去了，你小心点。” 沈珩瞪他一眼：“你又胡闹些什么？待在后面不要乱动。” 杜晏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动作，说道说：“我好奇呀，就是想到后面的实验室去看看，这变种人就麻烦你了。” 沈珩只得无奈控制着战局让到一旁让去，杜晏抓住良机，一溜烟的就跑进了通道对面的实验室之内。 进到实验室之后，杜晏本想直接把门关上，但是想到刚才沈珩开门时那简单粗暴的手法，他觉得自己如果默默把门给关上了，说不定一分钟之后，沈珩就要破门而入。 为了避免他要做的事情被打断，杜晏又探出头去，喊了一声：“沈珩我有点私事要办。你不准进来，进来的话，我，我就开除你！” 杜晏皱了皱鼻子，露出个凶狠的表情，表达自己是认真的，随后关上实验室的安全门。实验室的供电系统是独立的，杜晏摸索一番之后，直接打开了实验室的灯光。 沈珩听到杜晏这句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停，差点被的变种人给一爪抓伤。他闪开身去，心里有些无奈，却知晓老鲍已经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倒也不必担心杜晏的安全问题。 这扇安全门虽然是挡不住沈珩，但却能防止声音传出去。毕竟现在有些事情，还不是让沈珩知道的时候。 现在的杜晏可是以手无缚鸡之力这种理由缠着要沈珩保护，万一被沈珩发现自己实际上自保绰绰有余，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杜晏把门关上以后，直接走向昏迷在墙角的老鲍。老鲍能弄出那个变种人来，肯定是已经完全知道了实验室里的秘密。 然而杜晏却不能让实验室里的资料或者是资料流传出去，他只能设法让老鲍闭嘴。他嘴角带着一丝冰冷的微笑，蹲在了老鲍的身前。 昏迷之中的老鲍，意识本来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万千钢针扎透一般，传来一阵无法忍受的剧痛。 老鲍浑身抖如筛糠，被剧痛强迫唤醒过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等到那种剧痛带来的恍惚感过去之后，却发现自己眼前蹲着一个人。 眼前那人皮肤白皙，看起来天真又不谙世事，正是那个名叫杜晏的纯净者少年。 他下意识就想暴起发难，挟持住这个对沈珩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只要控制住杜晏，沈珩就会乖乖放他们父子离去。 没想到，即便这念头再怎么强烈，老鲍的手指都不能动弹分毫，整个人像是瘫痪一般，完全无法行动。 杜晏一拍手，看起来有些幸灾乐祸：“啊，估计沈珩不小心下手重了些，打断了你的脊柱吧。” “……”老鲍也是身经百战的人，略一思索就知道眼前的情况。 杜晏见老鲍怒目而视，又笑眯眯地说道：“不要这么凶呀，对于你们感染者的恢复力来说，这伤势也不是愈合不了，顶多躺上十天半个月。” 杜晏又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怪我，你可别迁怒沈珩，是我让他制住你的。那我先跟你道个歉好不好？” 老鲍被眼前这个看上去乖巧天真的少年，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识人无数，自是已经看出这名叫杜晏的少年，完全不像表面上那般不谙世事。 杜晏说这些话，当然不是吃饱了撑的来气人。他在扰乱老鲍的思绪，只有在心情大起大落之间，才是防备最薄弱的时候。 想到这里，杜晏笑得更灿烂了些。他的笑容好看得耀眼异，老鲍却从心底打了个冷战，要不是身体完全不能动，大概已经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外面那个变种人，是你的孩子吧？亲生的。”杜晏轻描淡写地把老鲍的秘密说了出来，“孩子在外面挨打，你肯定很着急吧？” 老鲍一愣，下意识就开始反驳：“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染者怎么可能有孩子！” 杜晏点了点头：“对呀，感染者是没有生育能力，男女感染者之间结合，会因为辐射度过高，受一精一卵无法活下来。感染者和纯净者之间呢，问题就更大了。” 老鲍屏住呼吸，完全不知道杜晏是怎么知道这些秘密的。 “感染者实际上已经进化了，和纯净者都不算是同一个物种了，这叫什么呢？哦，对了，生殖隔离，就像狗和猫不能产生后代，一个道理，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第130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要不是老鲍现在身体完全不能动, 他大概会无法抑制住自己紧张的情绪微微颤抖起来, 因为眼前这个少年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老鲍在战前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员工, 对于这方面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么长的岁月过去, 他找过三个纯净者当妻子，然而却从未成功有过孩子。 老鲍也猜想过原因，或许和感染者的基因变异有关。 只是老鲍如今是感染者, 根本无法进入家园之中。而所有的研究所都只在家园之中，关于生物技术方面的研究只有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才能得知其中关键所在。 一年前，他意外发现这个地下庇护所，以及在休眠间里唯一幸存的那个纯净者。他本来想把纯净者带回营地，却发现这个纯净者很是不对劲。 她似乎有些智力障碍，无论老鲍跟她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再之后，老鲍发现了实验室，在实验室的电脑中, 老鲍发现了所有的实验资料。 这是一个研究基因改造的研究所，实验目的很明确，因核战危机而研究能抵抗辐射的基因改造手段，让人类不再因为今后可能的核辐射而灭绝。 那个幸存者并非是研究所的工作人员, 而是实验品, 不成功的实验品。 虽说这个不成功的实验品智力低下到几乎只有生物本能, 但是身体却同健康人类没有区别。老鲍在看完实验数据之后，不仅确定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想, 并且心里还有了一个设想。 虽说这个实验品并不成功, 但生理功能却是完善的。 从实验数据中, 老鲍得知实验品需要经过大量辐射实验的，既然她依旧存活，那么是否是同经过辐射之后幸存下来的感染者一样发生了进化。 不同的地方在于，实验品身体内是没有辐射的，那么她和感染者应该是能够繁衍血脉的。 之后的结果，同老鲍猜想的那样，那个纯净者果然顺利怀孕。 然而怀孕之后，或许是因为老鲍的基因影响，她体内开始检测出辐射度，老鲍为了确保她能顺利生下孩子，开始大剂量使用抗辐射药剂消除她体内的辐射度。 只是即便是老鲍进了一切努力，结果依旧不如他意。 孩子的母亲死了，生下来的孩子却是更类似于变异生物的怪物，生长速度快得惊人却又完全没有智商。 然而老鲍依旧不想放弃，弄来更多抗辐射药剂用在孩子身上。他发现用过抗辐射药剂之后，孩子的状况确实有了些许改善，开始有了一点智力。 然而就在他心中燃起希望的时候，有了智力的孩子学会了操控电梯的方法，从地下庇护所跑到营地里，开始袭击人类，并把纯净者作为食物带回了地下庇护所。 不自觉开始回忆往事的老鲍，并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他的内心活动几乎是完全敞开在杜晏面前。他心中所想的一切，都被杜晏听了个一清二楚。 “不过，外面那变种人，确实是你的孩子对吧，孩子的母亲，就是冷冻舱里的唯一幸存者。” “嗯，让我猜猜，幸存者之前呢，大概是住在那里面。“杜晏抬手指了指实验室中的巨型玻璃圆柱体，“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啊？” 杜晏就这么用轻柔的口气，把老鲍看过那些实验数据之后才发现的事实一一说了出来。 老鲍发现，这表面上看起来无害的少年，实际上异常聪明，心机又深的很，不声不响就已经把所有的事实推测出来，几乎是丝毫不差。 和聪明人打交道，老鲍知道狡辩也是枉然，只是问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杜晏笑了笑，说道：“没有什么目的啊，像这种畸形的人工产物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说对吗？” 老鲍一愣，抬头对上少年漂亮的眼睛。 他只觉得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异常吸引人，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片浩瀚的星海之中，整个人开始飘忽起来。 在这种虚无缥缈之中沉浮，老鲍的耳边突然想起一个声音，温和又轻柔，却又一字一句极其清晰的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这段时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只不过是被变异生物袭击，受了重伤随后失去知觉。” “老鲍，你就是一个普通的感染者，没有什么非要延续血脉的想法，反正人类就该这么一步一步走向自我灭绝的道路，为何还要制造一个孩子来让他受苦，对吗？” 声音慢慢消失，老鲍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杜晏站在那里，看着老鲍的眼睛慢慢合上，随后像是陷入沉睡一般，呼吸开始规律均匀起来。 这边解决了老鲍的事情，杜晏也懒得多做耽搁，要不是考虑到沈珩的性格，死人才是最安全不会泄露秘密的存在。 现在为了催眠老鲍，浪费了些许时间，房间外面沈珩肯定是待不了多久就会因为担心闯进来，还是赶紧办正事要紧。 对于这种实验室的布局构造，杜晏熟悉务必，他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用来存放实验数据和相关资料的房间。 他打开电脑，略微扫视一遍之后，便果断从另一间房间里找了可以用作助燃的化学药剂，倒在了电脑和桌上。 随后，杜晏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点燃了眼前的电脑。 火焰瞬间就蔓延开来，杜晏退到门口，放下了安全门。这种实验室里的安全门和墙壁都有极佳的防火效果，并不用担心火势会蔓延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当杜晏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恰好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极其猛烈的撞击声。 杜晏知道这是沈珩的试探，便走过把门打开。 随着安全门渐渐升起来，变种人向后倒入房间之内。杜晏垂下眼睛看了一眼，有些不解地望着沈珩。 沈珩笑了笑，说得很坦然：“不小心下手重了，撞到安全门了。” 杜晏也懒得揭穿他，只是看了看变种人，已经是被沈珩扭断了脖子，完全断气。变种人杀了那么多感染者和纯净者，沈珩完全将其当做变异生物处理，下手没有丝毫留情。 他问道：“你下手这么干脆，之后准备怎么办？嗯，我是指老鲍。” 沈珩正欲回答，却见旁边一个房间内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鼻子动了动，有些奇怪地问：“这是着火了？” 杜晏一脸无辜：“哎呀，不小心把那边点燃了，不是故意的，这地下庇护所的水源早干了，自动灭火装置启动不了。不过没关系，我把安全门关上了，烧完大概就自己熄灭了。” 沈珩听完，不再多问，而是拉着杜晏向冷库的方向走去：“我要确定一件事情之后，才决定如何对待老鲍。” 杜晏一听，就知道沈珩的行事方式果然同他所推测的差不多，如果里面的纯净者完全都是变种人杀的，那他便会饶老鲍一命，把他交给营地里的人处理。 杜晏跟在沈珩身后，走进冷库中。 大门才一打开，杜晏就打了个冷战，沈珩见状，说道：“你别进去了，在门口等我。” 杜晏点头，倚在门口看着沈珩走到角落翻看那些尸体。不多时，沈珩就走了出来，说道：“没错了，从尸体上的伤口可以确定，都是变种人干的。” 既然如此，两人就决定带着老鲍先返回营地之中，之后的事情等老鲍醒来之后再行处理。 杜晏也不担心被营地里的人发现了实验室，关键的资料已经被他全然毁去，即便是一三五号营地的人到此处，也不会找到什么特殊的东西。 两人退回实验室中，沈珩扛起昏迷的老鲍，准备返回。 杜晏问道：“刚刚被你杀死的变种人，算是老鲍的孩子了，我看他视若珍宝的样子，你就不怕他醒来找你麻烦？” 沈珩说道：“不怕。老鲍的实力拿我没办法，如果他恨我，顶多我以后不靠近一三五号聚居部落。如果他来找我寻仇，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杜晏点头，沉默片刻，突然说道：“沈珩，实验室的那把火是我放的，故意的。” 沈珩微微一愣，倒不是觉得火是杜晏放的有多意外。他意外的是，杜晏愿意告诉他这个事实。 沈珩活了这么多年，虽说不算是心机深沉极其聪明的人，但他也能知道，这种实验室里大多是防火材料建造，怎么可能会不小心导致起火。 唯一的解释是杜晏不想说真实的原因，他并不想逼迫杜晏做违背自身意愿的事情，所以即便是满心疑惑，他也接受了杜晏那个没有任何说服力的理由。 没想到，杜晏居然说出了真相，沈珩觉得自己似乎得到了几分对方的信任，心里有些成就感，他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杜晏说道：“这个实验室里的东西，是潘多拉之盒。不该被人发现，也不该被人打开，烧掉让那些东西彻底消失，是最好的。” “潘多拉之盒？老鲍这突然出现的变种人孩子，是不是和这个实验室有关。” 杜晏点头，决定把一部分事情告知沈珩。 第131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杜晏直接说道：“核危机之前, 人类各国高层的计划实际上是有两个方向。” “其中一个方向就是大量建造地下庇护所的方舟计划, 另一个方向, 则是以基因改造为目的伊甸园计划。” “基因改造？” 沈珩是战前的人, 当时人类基因改造方面的科技是十分敏感的话题，因为牵涉到伦理方面的因素，社会主流是极其反对人类基因改造的。 “嗯。”杜晏点头, “相较于明面上大力推动的方舟计划，伊甸园计划则是暗地进行的。眼前这个实验室，应该就是伊甸园计划的其中一个实验室。” 沈珩听杜晏这么说，突然想到什么：“那个唯一的幸存者，是实验品？实验成功了，所以她能和老鲍生下孩子？” 杜晏却是走到变种人的尸体旁边，垂下眼睛看了片刻，有些讽刺的说道：“你觉得这能算是实验成功吗？” 沈珩一愣, 突然想起在杜晏最开始坦白的时候，自我介绍的那句话。 “我的确是偷了研究所最重要的研究成果跑掉的，因为那研究成果就是我。” 相处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都要忘记杜晏是从第一研究所中跑出来的了。沈珩在他身上, 完全看不到什么负面的情绪, 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了新鲜和好奇。 这是沈珩第一次, 看到杜晏露出这种负面情绪来。 “杜晏。”沈珩走上前去，想拍拍他的肩。 没想到, 杜晏却回过头来, 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沈珩想象中的失落, 而是一种与他无关的风轻云淡。 他开口说道：“把这变种人也烧掉吧，这些实验数据泄露出去的话，只会是个祸害。” 杜晏歪了歪头，为了加强说服力，又指了指老鲍：“你看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在现在这种道德底线几乎没有的世界，人类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完全无法想象。” 沈珩见状，知道杜晏又把心底最真实的部分掩盖起来，便也只能按照他的话去做。 沈珩把老鲍放在门外，又将变种人和女性纯净者的尸体扛起来，随后便走到那个还在燃烧的房间，打开门将两具尸体丢了进去。 他转身的时候，并没有关上门，而是在实验室每个房间里泼上了助燃剂，让火势蔓延开来。 做完这一切后，沈珩看着站在门口的杜晏似乎有些不解，便解释道：“整间实验室都烧掉，会更加安全些，确保没有泄露。” 两人走向实验室大门之外，看着安全门缓缓降下，里面罪恶的一切都最终会消失在火海之中。 杜晏突然开口说道：“感染者日报上说得不对。” 沈珩着实没有跟上杜晏跳跃的思绪，问道：“哪里不对？” 杜晏看着他笑了笑：“上面说最强感染者沈珩，虽然孤僻不合群，身上携带极度危险的辐射源，但行事风格却很是正气，是在这个混乱世界中难得有底线的人。” “……”沈珩依旧没能跟上杜晏思路，只能沉默。 杜晏摇了摇头：“不过短短几天，我就看到你杀人放火的，一点也不像个好人啊。” 沈珩下意识反驳道：“我以前虽然猎杀过变异生物，也杀过意图不轨的感染者，但没放过火……” “所以说，放火是因为我吗？”杜晏说，“那怎么办，我突然有一种自己是祸水的感觉。” 在这瞬间，沈珩真的想赞同杜晏，因为他突然觉得，为了眼前这个人，他似乎什么事情都能去做。然而这瞬间的感性很快就被理性驱逐，沈珩知道杜晏身上秘密太多，他不能轻易承诺愿意对方能够做任何事情。 杜晏见沈珩不吭声，倒也不在意，说完就催促着要离开这个糟心的地方。在离开之前，沈珩还拜托杜晏把监控室里的部分录像拷贝下来，在回到一三五号营地之后会有用处。 两人带着昏迷中的老鲍回到营地之中，沈珩建议隐瞒掉关于基因改造实验的部分，只说是里面发现的纯净者或许是发生某种变异，才会和老鲍生下变种人的孩子。 至于老鲍，作为见过实验数据的人，而如今所有实验数据被毁掉。如果他见过实验数据的事情被传出去，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也可想而知。他是个聪明人，定然不会让自己陷入到那般境地。 然而，沈珩这么提议的时候，杜晏的回应确是一个有些奇怪的微笑。 两人回到营地的时候，恰巧在活动中心遇见了一脸焦急老a。他正站在门口，对几个感染者在说些什么。 “沈珩！你没走啊？”老a一脸惊讶的走了过来，随后又看到了被沈珩抗在肩上的老鲍。 “老鲍，我正准备去找他，这是怎么回事？” 沈珩按照之前的说法，直接了当的说觉得事情不对劲，所以半路返回跟踪老鲍发现了地下庇护所。 之后的事情，沈珩便如同约定好的那样，在略去关于基因改造实验部分之后告知老a。 沈珩将从地下庇护所拷贝出来的那些图像，包括最后他杀死变异生物的那段影像，放给老a观看，作为证据。而那些敏感的部分，自然是已经被剔除。 老a看完之后，神情有些复杂。他沉默许久，终于叹了口气：“老鲍这个人对于血脉延续这件事情，真是执着得有些疯魔了。” 老a其实是不在意这件事情的人，会一直待在一三五号部落也是因为当初和老鲍的兄弟之情。现在发生这件事情之后，甚至让老a也有些失望。 沈珩说道：“这是你们部落内部的事情了，根据赏金猎人的行规，我把老鲍带回来交给你们部落内部处理。他应该过段时间就能醒过来，如果你对整件事情还有疑惑的话，我可以留下来对质。” 老a点头：“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段时间营地里死的人太多，这种情况还是要让所有人参与审判，到时候需要你出面。” 沈珩说道：“可以，不过我还有事情要办，等老鲍醒来之后尽快吧。” “嗯，我现在发无线电到临近的聚居点，告知他们变异生物已经杀死。” 当天傍晚，醒过来的老鲍却让老a公开对质加以审判的计划，打了水漂。 原因很简单，醒过来的老鲍傻了。 围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愣了，包括杜晏。 眼前的老鲍睁开眼睛，盯着一个天花板没有任何表情，虽说伤势没有痊愈，身体不能动弹。但他那空无一物的眼神，一看就不太对劲。 任何人同他说话，都没有回应，包括可以算作是他仇人的沈珩。 杜晏站在旁边，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只是消除一部分老鲍脑中的记忆，怎么会导致整个人变成傻子呢？ 小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杜晏，会不会是因为你愤怒之下没控制好力道，把人给弄傻了啊？” 杜晏回道：“想什么呢，我的情绪怎么可能被这么点小事影响。老鲍这个人，关于血脉延续的部分，执念已经强到疯魔。” “什么意思？” “实验室里的那些数据和那具尸体，是他唯一的希望，我强行要洗去他这段记忆，他却因为执念太强，精神上强烈抵抗。”杜晏越说越觉得确定，“加之受了重伤，便造成现在这后果，刺激太过，傻了。” “人类，还真是有意思得很。” 听完杜晏的总结陈词，小捌忍不住说：“你别这样说话，我渗得慌。” 既然老鲍已经变成傻子，沈珩和杜晏也没必要在此久留，他们拷贝出来的录像便是最好的证据。一三五号聚居部落的人，会如何审判老鲍，之后会怎么对待他，这一切同沈珩他们都没有关系。 “巨兽”再次向着五号家园的方向驶去，杜晏趴在汽车后背之上，看着远去一三五号营地。情况似乎同一天之前没有什么两样，不同的大概是沈珩的心情。 虽说一三五号营地的事情可以算是完美解决，他确实发现杜晏身上的谜团重重。这次前往五号家园，真的是如同对方说的那样，寻找他的父母吗？ 沈珩并不介意杜晏的隐瞒，他更加忧心的是将来或许会出现的，杜晏所说的选择。 杜晏回头，看了沈珩一眼，他感受到了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忧心和疑惑。 他笑道：“我去五号家园是找父母啊，没骗你。” 沈珩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杜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就你，什么情绪都快写在脸上了，我一眼就能看穿。哎呀，你们感染者的皮肤还真挺粗糙的，刮手……” 被杜晏这么一打趣，沈珩复杂的情绪顿时飞到九霄云外。 他想了想，迟疑地说了句：“我有个落脚点，曾经是个大型的化妆品生产厂家……” 杜晏忍俊不禁，捂着捂着肚子大笑出声：“你这是要护肤吗，最强感染者竟然是个精致男子？” “……”沈珩转过脸去，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想弄点粉底什么的伪装一下肤色吗？” “巨兽”载着两人向着远方而去，扬起一路黄沙，然而在沈珩看来，这副黄沙漫天的景象却是前所未有的美好。 第132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虽说被杜晏取笑, 沈珩的下一个落脚点依旧选择了那个有化妆品工厂的城镇。 他当然不是为了护肤这种不靠谱的理由, 只是杜晏身份敏感，出现在聚居部落中还不算奇怪。但现在他们的目的地是五号家园, 杜晏的通缉令通过无线电发了出去, 出现在家园外围的纯净者肯定会引起多方注意。 为了不惹太多麻烦，顺利混入五号家园, 还是先设法把杜晏这过于白皙的皮肤掩盖一二才是上策。 沈珩选择的补给点，都不在已经清理完毕的交通线路之上，需要绕过有一定危险的地区, 辐射度较高变异生物较强大的废弃城市。 这种废弃城市来的人不多, 清理出来的居住点只要在刻上沈珩特有的标志, 一般就不会有搞不清楚情况的人弄乱沈珩打理好的补给点。 然而，这座城市算是比较例外的情况，可以说是沈珩所有补给点中最繁华的一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那化妆品工厂。 沈珩同杜晏在房子中休息一夜之后, 就直接前往那保存完好化妆品工厂。 化妆品工厂中的成品自然是已经不能使用，这么长的时间过去, 早已变质。 不过沈珩既然把杜晏带过来, 自然早已想过解决办法。他趁杜晏睡着之后，去了一趟这个城市中的感染者交易点, 找长期居住在附近的感染者换取了一些制造化妆品的化工原料。 杜晏对于这事情倒是一无所知，第二天来到工厂之后觉得挺震惊的。因为眼前的化妆品工厂保存得非常完好, 甚至连杂草都见不到半根。 杜晏跟在沈珩后面, 一直走到后方的生产车间。在生产车间的门前, 杜晏看到一个感染者翘着二郎腿正在那眯着眼睛晒太阳，旁边还泡着功夫茶。 眼前着一派闲适的景象，和打理得干净整洁的地方，看上去比家园内还要舒服几分。 感染者的感觉很是敏锐，在杜晏和沈珩靠近的时候，那人就睁开了眼睛。 沈珩在十米之外停下，从口袋中掏出三支抗辐射药剂，示意自己是前来交易的。 感染者点头，说道：“过来吧。” 沈珩将三支抗辐射药剂和准备好的原料递了过去，说道“自备原料。” 感染者查验完药剂之后，又详细询问了沈珩的需求，随后点头：“一个小时。”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进了生产车间。 沈珩解释道：“门口那感染者在战前，就是做化妆品这个行当的，现在也靠他一直维护调试保养里面的设备。” 杜晏瞪圆了眼睛：“他就一直守着这个地方，那抗辐射药剂够用吗？” 沈珩说道：“即使是在这个时候，女性感染者大多还是挺爱美的，他这里生意很不错，起码抗辐射药剂是不用愁的。” 杜晏是真没想到外面的产业居然这么丰富多彩，在家园之内，纯净者所用的一切都只敢使用经过净化的无辐射产品。 加之现在尚未从核战之中恢复元气，家园之内纯净者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满足生活基本需要的生产和生物科技方面，自然不会有更多的资源用以生产化妆品之类的东西。 沈珩见杜晏一脸好奇，知道成品出来还需要点时间，便带着杜晏在旁边转了转。 在工厂车间后方，杜晏停在了一栋特殊建筑之前，沉重的门上“放射物质”标志极其显眼。 这里面是以小型核反应堆为基础的核发电设备，是战前留下来的产物。即便是数百年过去，这核反应堆依旧在起作用，为这整座工厂提供源源不断的能源。 导致地球千疮百孔的罪魁祸首，就是之前的核技术滥用。在核危机之前，几乎所有的能量来源都是核反应堆，每座城市，甚至是医院，大型工厂，学校里面，都有各式各样的小型核发电设备。 杜晏看着眼前的发电设备，说了句：“沈珩，你说现在留下来的这些小型核反应堆，是不是还够把地球再毁一遍的？” 沈珩只以为对方再感慨之前人类作死的行为，回道：“现在家园内部已经禁止发展核技术了，也算是有所反省了吧。至于这些遗留下来的小型核反应堆，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杜晏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两人看时间差不多了，又回到门口的地方去。那个感染者已经等在那儿，全自动流水线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他把沈珩需要的东西递了过去，想了想又说道：“各个色号的粉底我都给你弄了一份，包括阴影高光这些必备的。至于怎么使用才能自然，就靠你们自己摸索了。” 沈珩听得是一头雾水，什么色号什么阴影高光，他还欲再问，却被杜晏扯了一下。 “走吧，这些东西研究一下就懂了。” 两人回到暂住的房子中后，沈珩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要不要我去交易点那边找几个女性感染者问问，这些东西到底该怎么用？” 杜晏在现实中为了做变装，对这些化妆品也算是知之甚深，然而现在的人设却是从未离开过家园的纯净者少年，自然是不会了解化妆品的用法的。 可是想想沈珩跑到交易点去问女性感染者该怎么化妆，大概下一期的感染者日报的头条标题就是。 《惊，最强感染者私底下竟然爱好是这个！》 杜晏想了想，为了沈珩形象考虑，还是阻止对方为好。 不过沈珩这人其实挺固执的，认定的事情难以改变，变装的事情还涉及到杜晏安危，自然更加认真。 他想了想，说道：“我学习能力还挺强的，先摸索着试试看吧，如果真不行，你再去找人问好了。” 沈珩点头，说道：“你准备怎么摸索？” 杜晏看着他，露出一个奇特的微笑来。沈珩见到他这微笑，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你有什么想法。” “沈叔叔，摸索变装技术这种事情，自己对着镜子来总是不太方便对吧，只能麻烦沈叔叔你帮个小忙啦。” 沈珩一听杜晏叫他沈叔叔，就本能的觉得没什么好事，要不是极度看重杜晏安全，沈珩估计就落荒而逃了。 最后的结果，自然还是杜晏赢了。 眼下的情况，是沈珩浑身僵硬地坐在凳子上，闭上眼睛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杜晏端详片刻，还是看不过去了，带着笑意调侃到：“你这表情别这么凝重好不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要非礼你呢。” “……”沈珩被他说得耳廓一热，倒是意外放松下来。 反正不管是什么样子，只有杜晏一人见过，倒也是无所谓了。 沈珩只觉得杜晏指尖在他脸上，如同羽毛一般轻柔移动，舒适得甚至让他有些昏昏欲睡。就在他越来越放松的时候，听杜晏说了一句。 “好了。” 沈珩睁开眼睛看过去，正好看到杜晏端着面镜子站在他面前。他微微一愣，又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在镜子中的是曾经的他，那个在核战之前过着平淡却顺遂生活的他。 在浅色号粉底的掩盖之下，这些年风霜留下的痕迹似乎消失不见，硬朗的线条变得柔和许多，这不免让沈珩想起曾经的时光。 杜晏见沈珩许久没有说话，传达过来的情绪是怀念又温暖的，他问道：“怎么了？我觉得你肤色变浅之后意外的合适，没什么不对劲的感觉。” 沈珩笑了笑，柔和下来的线条让他的笑容变得更加温和：“是挺合适的，就是不知道你把肤色涂成深色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杜晏说道：“马上你就知道了。” 随后他就走进洗手间，不过十分钟之后就走了出来。 沈珩见到变装之后的杜晏，却是整个人都愣住了。 倒不是因为肤色涂黑后的杜晏有多么的难看，而是眼前这个肤色暗沉，脸上线条也变得有些平庸的杜晏，突然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怎么样？变化挺大吧？”杜晏问道。 沈珩却没有回应，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他莫名觉得，这种熟悉感非常的重要，比任何事情还重要。 就在此时，杜晏也微微一愣，因为他在这瞬间，突然看到眼前的一切有瞬间的模糊感。 小捌的预警也来得及时：“杜晏，梦境有崩塌迹象，赶紧想办法。” 杜晏闻言，知晓不能让沈珩再发愣下去了。他直接走到沈珩身前，抓起沈珩的胳膊就又摸又捏起来。 沈珩总算是回神，有些窘迫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杜晏放下他的手，又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有些苦恼地说：“肤色变了，可是还有个问题，我这体型也不像是感染者啊。” 沈珩安抚道：“没关系的，感染者才从冷冻舱中出来的话，也有同你体型差不多的。不过随着辐射影响加剧，会慢慢变得高壮起来。” 杜晏说道：“你是说我装作是才苏醒没多久的感染者？” “嗯。”沈珩点头，“虽说近年来没被发现的地下庇护所越来越少，但实际上还是有一些的。” 脑海之中，小捌发出警报解除的讯号。 杜晏这才松了口气，继续把沈珩的注意力引向了尚未被发现的地下庇护所有多少这个方向。 第133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变装的事情解决之后, 沈珩还在此处逗留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杜晏都挺无聊的。因为沈珩把自己关在了工作间里，不知道在倒腾些什么。 杜晏想进去围观, 被沈珩以纯净者体质太弱, 受不了工作间里的强光高温为理由，被拒之门外。 想要出门去逛逛更加不可能, 此处算是比较混乱的地方，沈珩不可能让杜晏孤身一人出门。 最终，杜晏只得无所事事的在家里躺了一天, 看完了近十年的感染者日报, 对沈珩的丰功伟绩有了进一步的理解。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 茶几上是沈珩进工作室之前给他准备好的一堆食物，手里是两年前的感染者日报。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过期报纸，反正自从上次杜晏说感染者日报还挺有意思之后，“巨兽”里面就开始出现源源不断的感染者日报。 在杜晏翻到快十年前的感染者日报的时候, 门终于打开了。沈珩只穿着一条迷彩裤和黑色背心走了进来，健壮的手臂上蹭满了油污。 他见杜晏定盯着他不说话, 有些不好意思, 说道：“我去洗洗，刚忙完身上有点在脏。” “等等。”杜晏阻止他, 随后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围着沈珩转了一圈, 一边转还一边发出赞叹的声音。 沈珩简直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想轻轻拨开杜晏又怕手上的油污弄脏对方, 便只得僵硬地站在原地任杜晏宰割。 “你，你在看什么。” 杜晏站在侧面，盯着即使在宽大迷彩裤下，依旧掩盖不住的肌肉线条，点了点头：“我算是知道你为何会年年蝉联感染者日报上最想被他推倒排行榜榜首了。” 杜晏走到沈珩面前，把手上报纸展开给沈珩看：“我刚才无聊，从最近一期统计到了十年前的某一期，期期第一，不容易啊。” 沈珩看着眼前的报纸，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被眼前这个比他小了不知道多少的少年给调戏了一把。 他想训斥对方胡闹，可看着杜晏笑眯眯的样子，临到嘴边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最终，沈珩只得抢过杜晏手上的报纸，挤出一句话来：“你还小，不要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杜晏看着沈珩愤怒走进浴室的背影，倒在沙发上笑了起来，突然扬声问道：“沈珩，我刚刚翻到有感染者说战前的事情。” “好像说男性按照他第一次的年龄阶段，分成什么魔法师大魔法师，沈叔叔，我觉得以你的表现和性格，是不是快要荣登法圣级别了啊？” 回应杜晏的是浴室里的一声巨响。 最强感染者，身手敏捷，反应快得压过变异生物的沈珩在洗澡的时候，不小心狠狠地摔了一跤。 *** 五号家园。 杜晏站在一栋大楼顶端，这栋大楼是距离光幕最近的大楼。 沈珩不厌其烦地交代着注意事项，神情比杜晏还要紧张几分。 杜晏身上背着巨大的机械滑翔翼，便是沈珩此前在工作间中忙碌的成果。 成品出来之后，两人还在上一个补给点练习一段时间，确保杜晏能自如操控机械滑翔翼之后，这才启程前往五号家园。 杜晏如今想进入家园之中，只能采取这个办法。 虽说他不会受到辐射影响，但是如果从交易中心进入的话，所有外来纯净者需要在观察室内待满二十四小时才能进入。 而在这二十四小时中，观察室的监测仪器会把杜晏的基因上传到基因库中。所有家园的基因库，都同第一研究所那边是相通的，虽说第一研究所距离此处距离算是遥远，然而他的通缉令已经发出。 只要数据库中有所警示，马上这边就会派人出来追捕杜晏。 于是沈珩只能想到这个方法把杜晏送入家园之中，杜晏不怕辐射，光幕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危险。 前一晚沈珩在黑市上买来了五号家园的地形图，已经充分了解哪块区域是人口密度极其稀疏的废弃区。 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就等着夜色降临，借助黑夜的掩饰让杜晏进入五号家园。 沈珩再度把手中手绘地图展开，指了指上面：“从这处直线过去大概一千米的地方，你看好数据，快到达的时候果断降落，不要犹豫。” 杜晏点头。 他又指向另一块重点标注的地方：”从这里过去之后，这条线路可以直达住宅去那边。到时候等一会，天应该就亮了。” 沈珩在黑市上买来的资料十分全面，甚至弄到了十几年前突然移民到五号家园的一对夫妇。从年龄长相，到移民过来的时间，同杜晏所说的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杜晏点头。 沈珩又问：“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约定？” “嗯，确认人没错之后，只放讯息引他们去交易中心，不要上去直接接触。之后回到这里，用同样的方法出光幕，你会在这里一直待着准备我。再之后你会想办法把他们从交易中心带出来，再找机会详谈。” 沈珩见杜晏表情很是冷静，并没有要见到亲生父母的惴惴不安或是激动兴奋，心中安定几分。 他知道杜晏平时看起来天真到有些任性，实际上是个很理智的人，做事情少有冲动的时候。 也是因为如此，沈珩才放心杜晏独自一人进五号家园找人。 时间已经差不多，不能再耽搁下去，杜晏对沈珩挥了挥手，说道：“明天见。” 沈珩点头，看着少年如同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鸟，从楼顶一跃而下，身后的机械翅膀托着他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随后便慢慢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在那瞬间，沈珩猛地向前一冲，踩在大楼边缘的时候才堪堪停了下来。 他微微一愣，在刚才那瞬间，他的身体居然完全不受理智控制，下意识就想追过去。沈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 沈珩低头看了许久，最终捏成了拳头，他发现自己似乎完全无法接受，这种杜晏离他远去，去到一个他无法控制的地方的感觉。 他长长叹了口气，直接在大楼边缘坐了下来，看着杜晏消失的方向。 这边杜晏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在沈珩的心中起了多大的波澜。 他做事情向来不会出错，只要不碰到梦境之主的不按常理出牌，所有事情都会在杜晏的掌握之中。 此次也是一样，杜晏已经安然落地，他从裤子口袋中掏出地图看了看，又抬头判断一下方向，随后果断向着某个方向就摸了过去。 天还没有亮，杜晏就已经到了那栋下楼的门口。然而他并没有同约定中的那样，找个隐蔽的角落等天亮住在里面的人起床出门。 杜晏直接从后院翻了进去，落地之间没有一点声音。他走到后门，从口袋里摸出个工具来，这是他从沈珩的工具箱里摸出来的。 不少感染者都会一手开锁绝活，理由很简单，在废弃城市中收集资源，需要进入那些已经没有主人的房屋内。 感染者当然是能够一脚踹开大门，但是考虑到保存完好，家具完整的房子是可以用作临时落脚点这个因素。 如果把门踹开之后，发现里面非常符合自己心意，要用来充当临时落脚点的话还得自己修缮，不如稍微花点功夫开门。 杜晏这开锁的功夫，就是从沈珩身上学到的。 他蹲下身体，只是 小捌有些无语：“我觉得你在这世界真是没有底线了，坑蒙拐骗的，现在还会开锁了。” 杜晏一边开锁，一边回道：“你没玩过那些废土背景的游戏吗，开锁这是基本技能，至于骗，也还成吧，我对沈珩已经很真诚了。” 小捌说道：“你前几天还说来找父母不是骗沈珩的，这句话明明就是骗上加骗。” 杜晏见招拆招：“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父母这件事情虽然是假的，但按人设来说我现在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小捌再次被说服，垂死挣扎说了一句：“我觉得你还是担心一下谎言被揭穿后自己的下场吧。” 杜晏不搭理他，直接起身把门扭开，轻手轻脚的进了房子。 纯净者的五感远不如感染者，杜晏就这么一路上了二楼。在最靠近楼梯口的一间房间，他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随后轻轻打开了房门。 一开门，杜晏就知道那对夫妇应该不是在这个房间里，因为从布置来看，这应该是个青少年的房间。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杜晏并不希望被人打扰，他需要无关的人进入更深层次的睡眠。 杜晏走了进去，停在了床边。 睡在床上的，是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面容稚嫩带着杜晏名义上父亲的痕迹。看来这是那对夫妇在定居五号家园之后生下的孩子。 杜晏看了那少年片刻，随后轻声说了句：“睡吧，等我叫你的时候，你才会醒来。” 少年房间的隔壁，是个七八岁的女童，杜晏如法炮制让两个孩子陷入难以醒来的沉睡之后，才推开了那对夫妇的房门。 进去之后，杜晏并没有放轻声音，反而在关门的声音刻意制造了响声。 床上的女主人猛地坐了起来，惊道：“是谁！” 杜晏直接抬手按亮了灯，微笑说道：“你好，杜太太。” 第134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在这个时候, 男主人也醒了过来, 他见房间之中出现陌生人，翻身而起就想去拉抽屉。 杜晏把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晃了晃手里的枪：“不要乱动，杜先生，我没打算采用暴力手段。” 两人见状，只得老老实实待在床上不敢动弹。 杜晏走过去，把床头柜里藏着的手一枪拿了出来，随后又拖过一张椅子，老神在在地坐了下来。 “冒昧前来打扰, 真是很抱歉。” 杜太太抖着嘴唇，说了一句：“家里, 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在那边柜子里, 你想要都可以拿走。” 杜晏笑了笑：“我不是为这个来的。” 杜先生问道：“ 那是为什么, 我和你没什么过节吧, 我们都没见过你。” 杜晏叹了口气：“普通纯净者记忆力就是不好, 你确定真的没见过我？想想十八年前……” 杜太太毕竟对那段记忆要印象深刻得多，她一愣，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起来：“你是那个孩子？” 杜晏点头：“答对了，杜太太记忆力还是好, 啊，不对, 我是不是应该叫你一句, 妈妈？” 杜晏的一句“妈妈”说的冷淡又讽刺, 让杜太太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 她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了几个无意义的音节。 “不，不是，是，不……” 杜晏倒也不在意床上那两人的想法，把自己来此处的目的说了出来：“无所谓，叫杜太太我们彼此之间都自在些。不用太紧张，我就是来问几个问题而已。” 杜先生勉强冷静下来，问道：“你想问什么？” “让我想想，想问的东西还挺多的。”杜晏说道，“比如，当初你们为什么能狠心把自己的孩子送给研究所当实验品。“ 床上两人或许是被戳到痛处，一时之间沉默下来不知该如何辩解。 小捌这个时候问道：“我有点搞不懂你干嘛要费尽心机来问他们原因。” 杜晏问：“你知道原因？” 小捌说：“我当然不知道，你做事情向来不喜欢解释的，但你自己肯定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杜晏的回答让小捌大吃一惊。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小捌问，“这人物不是你亲手设定的吗？” 面对小捌的惊讶，杜晏异常淡定：“我就是觉得，吃梦的时候可以不必那么按部就班，给自己一点小小的惊喜也是不错的。” “所以……” “我这次的人物设定，只做到了杜晏并非是这对夫妻的亲生孩子，拥有异能和特殊体质，被送进研究所，反派预备役这一步。其余的部分，都让梦境世界自动合理化和补充了。”杜晏回道，“邵凌恒出乎意料的地方太多了，我就想看看这梦境世界到底能自我完善到什么地步。” “你真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小捌再次感受到了杜晏的恶趣味。 “你不懂，人生总是要一点未知感才会有意思的，我等着他们待会给我的惊喜。” 这边小捌对杜晏已经无话可说，那边杜先生终于开口了，或许畏惧眼前少年手中的武器，不想对方太过仇恨自己，他第一句话爆出惊天秘密。 “其实，你不算是我们的亲生孩子，我的太太，只是代孕而已。” “哦？”杜晏挑了挑眉，觉得这答案倒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并没有太过惊讶。 杜太太点头：“是的，当初我们只是参加了研究所的志愿者招募而已，在签合约的时候就说好了我提供子宫生下孩子，之后孩子归研究所，我们拿报酬。” “只提供子宫啊？”杜晏眯了眯眼睛，“代孕？那你知道来源吗？” 两人微微一愣，随后又摇了摇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从眼前的状况看来，这两人的确是没什么过错的，为了钱参加一个实验而已，在这混乱世界中，着实算不了什么。 只是他们在说谎，起码不像刚才所说的那样，对于这个实验什么都不知道。 杜晏又问：“关于胚胎的来源，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杜太太连连摇头：“我没骗你，我们这种普通人怎么会知道研究所里的事情。” 她在说谎。 杜晏心里确定下来，脸上却没表露出半分来。他站起身来，说道：“这么看来，你们两个人是挺无辜的，我也没什么好怪罪的。” 床上的夫妇露出送了一口气的表情，僵硬的身体尚未恢复自如，就见那个明明长得极其好看却让人不寒而栗的少年又停了下来。 杜晏微微弯下腰，凑近两人：“可是我就是不太高兴呢。隔壁房间住的是你们孩子吧，为什么他们就能这么幸福呢？明明我们曾经住过同一个地方，要不，让他们也体会一下我的感受？” 听到事情涉及自己的孩子，床上两人反应剧烈。 杜先生怒道：“你不要太过分，有什么事情冲着我们来，不要伤害孩子！” 杜太太则是眼眶通红，眼泪顺着脸颊就滚了下来：“我，有什么都怪我，你别伤害孩子。” 杜晏当然没丧心病狂到伤害无辜孩子的地步，他只是在寻找一个击破两人心里防线的机会。 就是此刻！ “那么，你们在隐瞒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杜晏开口了。 杜太太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陷入恍惚之中，不自觉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当初他们参与的实验叫“亚当计划“，杜氏夫妇知道的事情却是不多。杜太太待在研究所待产的时候，有一次照顾她的研究员说漏了嘴，不小心透露了些许关于亚当计划胚胎的来历。 当时那个研究员是这么说的：“这孩子，严格说来，没有父母。” 只是这么句语焉不详的话，当初却在研究所中引发不小的波澜，反正杜太太是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研究员了。 杜晏从两人口中得到这句话之后，直接清除了杜氏夫妇关于他的记忆，随后便离开了此处。 趁现在天还未亮，他还有事情没做完。 “亚当计划”这个词，他不是第一次听到。 当初在研究所中的时候，杜晏就通过自己的异能窃取到了这条信息，还知道五号研究所中也存有“亚当计划”的资料。 只是“亚当计划”的资料在第一研究所属于绝密等级，只有最高层的小部分人才知其端倪，高层的那些人都是极其聪明且意志坚定的人，杜晏向来不敢在他们面前暴露自己的异能。 他只知道“亚当计划”是从战前就开始的基因改造计划，和“伊甸园计划”有关，“伊甸园计划“在核战爆发之后就没有再继续。 “亚当计划”似乎就是“伊甸园计划”的后续存在，初始资料是在一处绝密地下庇护所中发现，当初是第一研究所和第五研究所共同发现。 只是第一研究所侧重于生物基因方面的研究，第五研究所地处军事基地改造而成的五号家园，自然侧重于武器机甲方面的研究。 “亚当计划”自然是由第一研究所这边开展的，然而当初在绝密地下庇护所中发现的所有研究资料，却是在两个研究所中都有一份。 第五研究所侧重武器机甲方面研究，“亚当计划”的初始资料的保密等级想来不会太高。杜晏如今得知自己同亚当计划有关，自然是要去一趟第五研究所。 出门的时候，杜晏看了看来时的方向，低声说了句：“抱歉，沈珩，要让你多等一段时间了。” 杜晏掏出口袋中的地图，确定了第五研究所的位置，随后便向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 沈珩站在大楼顶端，放在身侧的拳头越捏越紧，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有几个小时了。他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沈珩从不后悔，他向来认为自己做下的决定，后悔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然而现在，他后悔了。 他后悔为什么要事事顺着杜晏，对方说想去确认一下父母，他就不计后果地把杜晏送了进去，像是鬼迷心窍一般，见不得半点杜晏脸上因为没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流露出来的不开心。 沈珩开始担心里面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甚至想着要不要用高纯度抗辐射药剂做保命手段，冲进光幕之中去找人。 就在沈珩站起来，准备付诸于行动的时候，他看到远方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向着这个方向飞了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人影越愈发清晰。沈珩看着杜晏背对着太阳，向着他的方向展翅而来。 阳光给他渡上一层金边，带着满身的温暖，奔向了沈珩。 就在杜晏穿过光幕的瞬间，沈珩无法再控制自己，直接脚一蹬，就从楼顶跃向空中，接住了滑翔而来的杜晏。 杜晏突然被抱了个严实，有些惊讶，这好像和说好的接应计划有些不一样。 他愣了几秒，冷静地关掉在此时变得有些碍事的机械滑翔翼，随后便熟练地抱上沈珩的脖子，任凭对方把他带离此处。 第135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两人到了落脚的屋子内, 沈珩这才把杜晏放到沙发上。 沈珩上上下下把杜晏看了个仔细，确定对方毫发无伤之后, 问道：“你为什么没按约定出来？” 杜晏看他一眼，有些心虚地说：“我去找他们了，和他们聊了聊。” 沈珩拧起了眉毛，正欲好好教育这不听话的少年一顿，就见对方一撇嘴, 扑了过来。 杜晏抱着沈珩的腰, 在他胸口蹭了蹭：“我不开心，不想待在这里了, 我们走吧。” “走？”沈珩一愣，“你和你父母聊什么了？” “他们不是我的父母, 我……”杜晏想了想, “我没父母。” 沈珩抬起手，揉了揉杜晏的头发：“别胡说，哪里会没有父母呢。如果这两个人不对，我们就一直找，总会有线索的。” 沈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心里甚至莫名放松下来。 此前他坐在大楼上等杜晏的时候, 有一瞬间想起来，他和杜晏刚认识的时候, 杜晏说他就是想见见父母, 见到之后他就会老老实实回去。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 沈珩的确是打算按杜晏所说的那样, 到五号家园见到父母之后，就送他回去。毕竟杜晏的重要性，可以说是牵涉到整个人类的未来。 即便是沈珩的私心是想把杜晏留下的，然而理智却告诉他不可以。 当时他坐在大楼边缘，看着杜晏离开的方向，脑海之中不自觉地开始想象在一号家园中，送杜晏离去之后的场景。 或许会和现在一样，他会觉得浑身冰凉，不一样的地方在于…… 沈珩抬手，有些迟疑地放上自己心口，那时候和杜晏就是再也不见。 只是想想这种可能性，沈珩就觉得心头一阵抽痛。在他的价值观中，一直都觉得，为了人类能生存下去，个人牺牲算不得什么。 然而杜晏的出现，让沈珩开始怀疑自我。杜晏又为什么要背负那么沉重的未来，在那实验室中，就这么耗尽一生。 “喂，你发什么呆，笑得怪怪的。” 沈珩低头，看着刚才还埋头在他胸口死活不肯抬头，看起来极度沮丧的杜晏。现在则是抬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还有些促狭。 “你这情绪转变得也太快了。”沈珩有些无奈地看着杜晏走到桌子旁，开始翻东西吃。 杜晏说道：“你不是都答应陪我继续找线索了吗，我还伤心什么，一天没吃东西，饿死我了。” 沈珩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骗子从刚才就是在表演给自己看，先发制人免得被自己训斥。只是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沈珩的满腔怒火早就泄得一干二净，再板起脸来教育他也没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沈珩只得任命起身去给杜晏加热罐头食品，待到他填抱肚子之后，两人才坐回沙发上商量之后的计划。 沈珩直接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从他们口里得到线索，有方向了？” “嗯。”杜晏点头，“有位置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这么急？”沈珩有些奇怪，“你今天应该也挺累了，不休息一晚上再走吗？” 杜晏说道：“我不想待在这里了，还是早点离开这烦心的地方好。” 沈珩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既然杜晏坚持，他便也不再反对，当下就收拾好补给品，驾驶“巨兽”离开五号家园。 杜晏见五号家园慢慢消失在视线中，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来。他在五号家园里做的事情可没那么简单，要是不早点离开，说不定就会被抓个正着。 当时杜晏从杜氏夫妇的家中离开之后，直奔第五研究所而去。他到达的时候刚好赶在研究所上班之前，杜晏便躲在一个角落，伺机找了一个权限挺高又好控制的研究员。 杜晏在控制对方之后，便下了了指令，让他去找关于亚当计划的资料。 没过多久，那个研究员就带着资料出来了。研究所的资料当然没那么容易携带出来，这个研究员是记在脑子里出来的。 听完之后，杜晏抄抹去相关记忆，放走了那人。 这种研究所内，查阅资料都会留下痕迹，在当天下班闭所之后，会有研究院查阅记录，一旦发现“亚当计划”的资料曾被人调阅，很快就会查到那个研究员身上。 之后再一查研究院门口密布的监控设备，杜晏很快就会被查出相貌来，虽然他刻意穿得是连帽衫挡住了自己脸，但瞒不过第一研究所的人。 “亚当计划”被人调阅的事情，第五研究所肯定会第一研究所那边通气。为了避免麻烦，杜晏当然得赶紧拍拍屁股开溜。 不过，偷跑进研究所偷查资料，以及“亚当计划”的事情，暂时不能让沈珩知道。沈珩是原则性非常强的人，一旦知道杜晏的目的地和“亚当计划”的真相，是不会同意带杜晏去那个地方的。 杜晏靠在汽车座椅上，闭上了眼睛，看似在睡觉实则在想着今天从那个研究员口中得知的内情。 梦境世界的自我完善，果然给了杜晏一个大大的惊喜。 “亚当计划”是伊甸园计划的后续，当初核战爆发，“伊甸园计划”并没有成功，所有参与这个项目的研究的研究人员被迫进入地下庇护所冷冻休眠。 然而该项目的负责人，是个激进到几乎疯狂的基因改造技术鼓吹者。他在实验的后期，极端到将自己作为实验体，进行了基因改造。 他的改造非常成功，实验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成功，即是吸收大量辐射引发进化变异。 然而此时核战已经爆发，时间并不足以进行之后的实验步骤。 负责人孤注一掷，通过某种手段探知了一个千万吨级别核武器攻击的下一个目标。他独自前往距离目标城市的地下研究所，将自己封存进去。 两百年之后，当初“伊甸园计划”的研究组成员，有一小部分幸存下来，他们根据项目负责人留下的信息，在求得军事基地的军队帮助之后，去往那个被核弹夷为平地的城市。 行动小组在地下找到了那个小型试验所，发现了浸泡在营养液中，保存完好的负责人身体。他们惊喜地发现负责人虽然已经脑死亡，身体却依旧保持活性。 “伊甸园计划”成功了，负责人的基因发生了变异，能够自行净化辐射，并且向着更高级别的生物进化，基因密码破解之后，显示他应该进化出某个方面的异能。 只是人已经死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异能不得而知。 在负责人留下的资料中，初步构思了一个名为“亚当计划”的实验计划。 他知道自己很大概率无法从如此高强度的辐射中幸存下来，但是万一实验成功，“伊甸园计划”的研究小组依旧可以通过他保存在营养液中的尸体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亚当计划”实际上就是一个克隆计划，负责人的身体被称为“初始亚当”。 之后的事情，杜晏便能结合这些信息以及第一研究所中的现状推断出来。 这么多年以来，“亚当计划”从未有过完全成功的实验品。他们培育出了一批克隆人，却总是会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或是无法存活，或是畸形，或是没有智力如同野兽一般。 然而这些克隆人全部都拥有一个特性，那就是能自行净化辐射度。以这些克隆人的血清为基础，实验室研究出了抗辐射药剂。 杜晏，便是唯一个接近成功的实验品。他顺利长大，没有畸形，智力正常，能够自行进化辐射，唯一不足的地方便是没有进化出异能。 其实第一研究所的人，都被杜晏骗了。他一直对于旁人的情绪就特别敏感，能感受到那些研究员看向他的时候，身上逸散出来的冰冷的，像是在看一堆数据的情绪。 于是杜晏从来没有透露过这些，直到两年前，他激发了异能。杜晏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直接将异能隐瞒了下来。 杜晏知道，一旦研究所的人发现实验成功，等待他的大概就是无休止疯狂实验，或许还要和女性感染者结合，试图产下新人类。 他的异能是精神方面的异能，他能够阅读旁人的情绪，甚至在对方心防放松的时候，能够控制他人的思维。 简而言之，杜晏想骗人的时候，没有人能识破。他花了两年时间，摸清楚了第一研究所的大致情况，随后控制了一个研究员把他放了出来。 再之后，他就遇上了沈珩。 杜晏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沈珩，在心里又叹了口气。他尚未想好应该如何把这些事情告知沈珩，目前的计划也只能是先找到初始亚当的身体再说。 因为初始亚当的特殊性，没人敢保证他在运输中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导致身体死亡，于是便将他一直留在了那处地下庇护所中。 纯净者势力位数不多的机甲部队，有大半都驻守在那个地方。 正在此刻，车上的无线电广播响了起来，内容是关于第五实验所的数据泄露和通缉消息，这是杜晏能够预料到的。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内容。 “该名凶徒已经被证实为此前从第一研究所携带重要研究成果逃跑的研究员，他潜入五号家园之后，杀害了第五研究所的外部工作人员，杜文平一家四口。死者包括杜文平，男，四十岁；吕秀芳，女，三十七岁；杜博宇，男，十五岁；杜倩倩，女，七岁……” 第136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沈珩有些惊讶地看了过来, 问道：“杜文平？那不就是你去见的杜氏夫妇吗？” “嗯。”杜晏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 杜晏皱着眉头，说道：“不知道, 我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 汽车里的气氛沉默下来，杜晏和沈珩都没有再开口。 杜氏夫妇被杀，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杜晏倒是不难猜想到其中的用意。十有八一九是第一研究所那边的人指使别人干的，目的很简单。 那就是离间他和沈珩之间的关系。 现在距离杜晏离开一号家园已经有一段时间, 想必凭借第一研究所的手段, 已经调查出来是沈珩带走了他。 就凭现在的机甲技术，暂时是没人能从沈珩手里抢走人的。在电影剧情的最后, 即便是又一百年过去，机甲技术突飞猛进, 派出去对付这最后也是最强感染者的机甲部队依旧是次次无功而返。 第一研究所那些人的行事风格杜晏也算是有所了解, 想要做一件事通过直接手段难以达到目的的话，便会采用迂回的手段。 杜晏想起此前在感染者周报上看过的关于沈珩的那些报道，虽说里面有些夸张的成分，但总体来说算是很准确的。 沈珩是在这个混乱的废土世界中，即便强大无比却依旧保有自身底线的一个人。他有一套自己的原则, 简而言之就是如同电影的名字那样：地球上最后一位大侠。 杀害孩童, 就是一件超脱沈珩底线之外的事情。 其实在外部辐射开始降低到人类可以生存，幸存者开始走出地下庇护所的最初那段时间, 沈珩并不像现在这样孤身一人。 沈珩在战前是有不少至交好友的, 当时他们都选择在同一处地下庇护所冷冻休眠。醒来之后的时间, 沈珩同好友一同行动, 甚至还建立了一个营地。 只是随着社会秩序的崩塌，加之拥有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不少感染者无法自控地暴露出人性中极恶的一面。 沈珩的好友们就属于这一类人，沈珩同他们之间开始出现裂痕，最终因为他的好友们杀害了一整个地下庇护所中无辜的纯净者幸存者，包括数个孩子。 沈珩就此同好友们决裂，并用了数年的时间追捕当时的凶手，将曾经的所有凶手悉数处决。 第一研究所的人便是看准这一点，以孩童的死亡来激怒沈珩。 在他们看来，沈珩和杜晏相识不过很短一段时间。就算是出于怜惜或是同情沈珩帮助了杜晏，彼此之间的信任感也不会比他曾经的那些好友更重。 一旦事情他确定杜晏杀人，他即便不把杜晏送回一号家园，也不会再出手护着对方。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平日里这个时候沈珩已经会开始寻找落脚点。然而今天车速却丝毫没有减缓，“巨兽”依旧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车内的气氛极其沉默，杜晏转头看向窗外，脸上的表情倒是挺平静的，他心里并没有太紧张，不开口只是在等沈珩理清楚思绪而已。 小捌反而是受不了目前的气氛，紧张得连连发问：“这第一研究所的人也太阴险了吧，居然把那家人全给全部杀了，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受到道德谴责？” 反正此时杜晏也闲着没事，便耐心同小捌讲解其中的道理。 他说道：“当然是为了离间我和沈珩，要是沈珩一直守在我身边，大概没有人能够把我抓回去。” 小捌听完，有些迟疑地问：“那研究所的人会不会只是把人藏起来，反正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杜晏说道：“沈珩这个人不会这么轻信，他肯定会设法回去调查事情真相，为了完全骗过沈珩，他们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所以肯定是下了杀手。” 那边小捌在杜晏脑海中怒骂第一研究所的人行事阴险，滥杀无辜。 这边杜晏却在沈珩看不到的角度凉凉地笑了笑：“虽说他们手段残忍，用来离间相处时间不长的同伴倒也是效果绝佳，在这种混乱的废土世界中，人命还真是不值钱得很。” “这种世界，真的有必要存在下去吗？” 小捌的怒骂声，被杜晏这句话吓得给咽了回去：“你，你别吓我……” “有点入戏，抱歉。”杜晏回过神来。 小捌赶紧转移话题，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杜晏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能怎么办？继续跑路呗。第一研究所那些人，肯定已经发现我激发了异能，要是被他们带回去，等待我的就是日日被切片的凄惨生活。” 小捌听到这里有些忧心忡忡，虽然这只是梦境世界，但是对于入梦之人的感受来说是极其真实同现实没什么两样的。 要是杜晏真被抓回研究所里去遭受那些惨无人道的实验，他有些担心对方会留下心理阴影。 小捌问：“你不是说沈珩这个人是最受不了滥杀无辜的事情，涉及到小孩子更是突破他的底线。” “所以呢？” “你回来的时间比约定少了几个小时，你要是解释不清楚，这几个小时你干什么去了？沈珩肯定要起疑心，到时候跟你分道扬镳的话该怎么办？” 杜晏说道：“不会的，沈珩现在很了解我了，像我这么天真又不谙世事的少年，怎么可能下得了手杀无辜的人？” 小捌觉得刚才的自己真是蠢爆了，居然会担心杜晏会不会有心理阴影。他应该担心邵凌恒会不会有心里阴影才对，遇上杜晏这么脑回路清奇又恶趣味的食梦兽。 “你把沈珩骗成这样，还好意思说天真不谙世事？我看你这次怎么圆这个谎。” 杜晏说道：“很简单，告诉他那天我去做什么了就行。” 小捌不解：“你想把亚当计划告诉他？沈珩信念崩塌的话，你小心梦境世界随之崩塌。” 这个梦境世界是以《地球上最后一位大侠》这部电影为构建基地的，那电影的一些基本概念是不能改变的。 整部电影的主旨并非是废土世界的故事或是人类的未来，而是在塑造沈珩这个人物。沈珩在秩序崩塌的世界中，依旧保有一份信念，并秉持着信念为了人类生存的希望，忍受着孤独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如果沈珩信念崩塌，那必定会导致梦境世界的崩塌。 这也是杜晏不准备直接把亚当计划告知沈珩的原因，只有循序渐进，一步一步地让沈珩得知真相，才能不导致他信念崩塌。 杜晏笑了笑，说，“我知道，再编一个谎就是了。” 小捌最终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呵呵。” 其实杜晏在脑海里同小捌聊天的时候，注意力一直放在沈珩身上，没有片刻离开。 他能感觉到沈珩身上的情绪，对方的确是充满了疑虑。然而这种疑惑却不是针对杜晏的负面情绪，所以他才能如此自信的说，沈珩并不会因为这条通缉消息而怀疑自己。 杜晏心态很是轻松，沈珩那边就有些复杂又纠结了。 他自然是不相信杜晏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家园那边发出这种通缉令，肯定是空穴来风必有其因。 一家四口被害，其中还包括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事情还同杜晏有关，以沈珩的性格来说，不把这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他心中始终会放不下。 沈珩现在心中十分的挣扎，想找杜晏询问那几个小时之中到底干了些什么，却又担心杜晏因为这个问题怀疑自己不相信他而感到伤心。 杜晏有些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沈珩这人真是什么都好，就是太纠结了，拥有和粗犷外面完全不同的细腻心思。 那便只能由自己来打破僵局了，想到这里，杜晏开口问道：“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好了，我不会多想的。” 沈珩闻言，果断把车靠边停了下来。 沈珩转身看向杜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才开了口。 “杜晏，我很相信你。你要记住，以下的话都是出自于我相信你的基础上。我只是试图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弄清楚而已，毕竟这涉及到四条无辜之人的性命。” 杜晏乖乖点头，应道：“好的，我知道了，你问吧。” 沈珩斟酌一下用词，这才开口询问：“我有所疑虑的地方，在于你返回的时间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有几个小时的误差。” 沈珩停顿一下，见杜晏脸上看起来很平静，才继续说了下去。 “从那天你的表现来说，你们之间聊天的结果定然是不愉快的，那么他们是不可能会招待你在那边吃饭或者是其他的，所以你离开之后去了其他地方，对吗？” 杜晏点头，说道：“我就知道这些事情瞒不过你，我从杜氏夫妇口中得知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之后，就去了五号家园中的图书馆。” 图书馆是对全体家园的居民开放的，杜晏进入五号家园的时候卸去了伪装，白皙的皮肤自然能够融入当地居民之中不被怀疑。 所以沈珩也并未对杜晏的这个说法起疑心，他心念一动，问道：“你是去那边查你亲生父母的下落？” 杜晏说道：“杜氏夫妇只说我是朋友寄养在他们家的，后来朋友接了工作离开家园再也没有回来。他们当时生活又维持不下去，又发现了我特别的地方，就被金钱迷了心窍把我送到了研究所。” 家园中的纯净者，也并非是永远不会离开家园。 在发现遗漏的地下庇护所的时候，家园都会派出纯净者带着全套抗辐射设备前去勘察情况，如果是没有被辐射的幸存者，便会将之待会。 这些任务除去少量官方人员之后，还会在民间以高薪征集大量人手。在杜晏的描述中，他那不存在亲生父母就是接下了这份工作。 官方发布的这些任务，都会记载在图书馆的《家园史志》中，杜晏前往图书馆查询那个任务的目的地，这个说法是十分符合逻辑的。 沈珩完全没有任何疑惑，直接就相信了杜晏的说辞，说道：“看来是杜氏夫妇见到你后就上报了第一研究所，之后你在出入图书馆的时候又被监控设备拍到了。” “嗯。”杜晏点头，“他们放出这条消息，就是为了让你放弃保护我，然后手无缚鸡之力的我自然只能乖乖回到研究所里。” 沈珩叹了口气：“只是杜家人的死讯，不知道真实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杜晏看了他一眼，很是善解人意地说道：“我知道以你的性格，肯定是看不得无辜的孩子受到伤害，要不我们转回五号家园去打探一下消息。” 出乎意料的是，沈珩摇了摇头：“不行，你回去的话太危险，那边肯定都在找你的下落。” 杜晏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沈珩迟疑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你藏起来，然后一个人去五号家园那边打探一下消息？” 杜晏笑眯眯地问道：“沈叔叔，沈老大，你是不是傻呀。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比最强感染者身边更加安全？” “……”沈珩一愣，被杜晏夸得耳根通红，“我，你，还是不多耽搁，我们赶回去吧。” 太阳已经完全沉到地平线之下，在这废土世界之中，月亮反射而来的光芒并不足以突破大气层中悬浮的厚厚粉尘。 没有尽头的公路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整个世界都是死寂一片，唯一有些生机的便是那盏车灯和里面的人。 “巨兽”载着沈珩和杜晏，向着五号家园的方向驶去。 第137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天蒙蒙亮的时候, 杜晏和沈珩又回到才离开没多久的五号家园。一夜赶路, 杜晏待在后面的房间中睡觉, 沈珩则是不需要太多睡眠的感染者。 在进入城市边缘的时候, 沈珩一打方向, 开上了一条岔路。 杜晏有些惊讶, 问道：“你这是去哪，到家园外围聚居地不是那条路吗？” 沈珩点头：“我们不去我的落脚点，那边现在肯定不太安全。” “哦。”杜晏乖乖点头, 不再多说什么。 沈珩的顾虑很有道理, 现在研究所那边已经知道了杜晏是他带走的，自然会找人监视沈珩的落脚点。 虽说沈珩并不怕那些研究所派出来的追捕人员, 也有自信能护好杜晏。 但是这次两人带回来的目的是调查杜家人遇害一事，为了避免多生枝节, 当然还是换一个落脚点，隐藏行踪偷偷调查才更加妥当。 沈珩孤身一人在各家园和聚居点之间闯荡那么多年, 已经算是一个老江湖了，对于各个地方的势力分布极为熟悉。 现在的目的地, 就是五号家园外围感染者聚居地其中的一处势力，该势力的首领是一个极端激进的感染者。 他的姓名估计连自己都快忘了, 只有一个外号叫老k。 外号的来源很简单，老k爱打扑克牌。扑克牌中的国王是k，于是他就给自己取了个外号叫老k。 核危机之后, 抛弃自己姓名的人不在少数, 老k只是其中之一。 老k是个挺狂的人, 他看不起纯净者，觉得纯净者都是没有用的弱鸡。但他却又不得不跟纯净者做交易，换取抗辐射药剂。 折中之下，老k选择在五号家园附近扎根，因为五号家园曾经是军事基地，他认为里面大多数纯净者好歹是军人的后代，会开机甲，有战斗能力能同变异生物作战，和其余的弱鸡纯净者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沈珩把杜晏带到这里来，正是因为老k这个人看不起纯净者，尤其是主打科研的一号家园中的纯净者。 在老k的营地中，是屏蔽了一号家园的无线电讯号的，自然也不会收到此前发出来的通缉令，加之他的据点设在五号家园的最边缘，所以他们两个藏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沈珩能够放心来此处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曾经救过老k一命。在他看来，老k这个人，虽然有些狂放不羁，但是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如今他带着杜晏来到此处，不过是短短一两天的时间，在老k帮忙遮掩的情况下，他和杜晏回来的情报应该不会那么快传到研究所那边。 在进入老k的势力范围之前，沈珩用无线电联络对方，老k对于沈珩的到来表示了极其热情洋溢的欢迎。 五号家园的前身是建设在荒漠之中的军事基地，在边缘处自然是没有遗留建筑的，老k的营地中的建筑几乎全是在核危机之后由感染者自己建造出来。整个营地的建筑风格很是肆意妄为，同五号家园内部的极其规整完全不同。 沈珩开着“巨兽”进入一处庄园，过了门岗之后，建筑风格又是骤然一边，全是那种金碧辉煌的奢靡风格。 杜晏有些惊讶，趴在车窗上，看得很是认真。 沈珩问道：“你喜欢这些房子？” 就在沈珩心中盘点这自己那些落脚点，有哪一处是这种风格的时候，他听到了杜晏的回答。 “我就是觉得挺惊讶的，这里面的建筑看起来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 沈珩说道：“这里面住的是老k和他的手下，老k喜欢这种风格，就统一造成了这个样子。” 两人交谈之间，“巨兽”已经在庄园中占地最大的建筑前面停了下来。守在门口的人见沈珩的车到来，直接转身进去通报。 杜晏下车之后，就看到看到一个彪形大汉从里边走了出来，体魄健壮，蓄着络腮胡。单从外表看来，确实是沈珩口中描述的那个豪爽又狂放的人。 老k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发现驾驶座没人，还微微一愣，随后就看到沈珩同一个少年从车的另一边转了出来。 老k见沈珩带人前来，满脸惊讶，说道：“沈老大，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终于找了个伴？” 一番寒暄过后，便是无法推辞的饭局，宴席地点就在身后这金碧辉煌得和末世格格不入的建筑之中。 桌上的菜肴，倒是让杜晏恍惚觉得不像是废土世界的感觉，纸醉金迷的，同他在资料上见到的核危机之前的和平世界没有什么区别。 沈珩几乎把每一样菜都尝了尝，确定里面的肉是出于哪种变异生物辐射值大概在哪个范畴之后，他才开始给杜晏夹菜。 杜晏体质特殊，可以自行净化辐射，但沈珩担心他体内的辐射值在瞬间提高太多的话，会出现像初遇时的高烧症状。所以沈珩平日里对杜晏的饮食控制得十分严格，辐射值太高的食物是不会允许对方吃的。 杜晏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食物都是沈珩确定过辐射值之后才会开始食用。 然而，这种两人已经习以为常的相处方式，却差点没让饭桌上了解沈珩的人把筷子给戳到鼻孔里去。 其他人不敢开口多说什么，老k是个百无禁忌的人，几杯酒下肚之后更是口无遮拦起来。 他一把揽过坐在旁边的女性，笑道：“沈老大，没想到你喜欢这个类型的，早说啊，当初你救我一命之后，我就说过我有的东西任你挑，你却什么都不要就走了。要是早知道你喜欢这种类型的，我早就挑出十个八个给你选了，虽说感染者里面这种身材纤细的少年不多，但是我的地盘里……” 沈珩给杜晏夹菜的手停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老k一眼。 老k被那眼神一扫，还在舌尖打滚的话猛地就吞回肚子里面去了，他讪笑一声，举杯说道：”你知道我这人三两杯马尿下肚，说话就不过脑子了，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沈珩点点头，并没有同他多争辩什么。他和杜晏只是借这个地方落脚一两天而已，并不会长期同老k相处，没有必要去争这些口舌之利。 杜晏本来就不是脆弱少年，更加不会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他只是低着头认真吃着碗里的食物，完美表现出一个刚从冷冻舱里醒来，对外界还有些畏惧的少年模样。 老k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看人脸色是基本技能。 从目前表现看来，他清楚知道沈珩对于身边那个名叫杜晏的少年似乎看重的很，并不是简单的肉体关系。于是他也不再把话题往少年身上扯，而是开始同沈珩商量起正事来。 听到沈珩是来这里调查事情的时候，老k直接挥挥身边的手，很是大度的把当地最厉害的情报贩子叫了过来。 沈珩自然不会将所有事情悉数告诉老k，他只说听到通缉令，恰好人又在附近，于是想来调查一下事情经过。 沈珩最看不得有人杀害孩童几乎是所有感染者都知道的事情，如今他提出这个要求也不算太过不可理喻。 老k一听，直说这事不难，随后便把手下消息最为灵通的情报贩子找了过来，让他去打探和这件事有关的消息。 随后两人便在老k安排的地方住了下来，等待情报贩子带来关于杜家人遇害一案的消息。 老k的手下效率很高，第二天上午，那个情报贩子就带来了极为有用的消息。 情报贩子同家园监控中心的一名工作人员有长期往来，他的消息是便是从那边得来。 对方开出一个价格，同意把那个时间段的杜家附近的监控录像都拷贝出来交给沈珩。 只是那人有一个附加条件，□□，并且因为对方是纯净者，要求交易只能在交易中心进行。 沈珩心下有些犹豫，把杜晏带到交易中心内是极度危险并且绝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如果不去交易中心弄来那份监控录像的话，这件事情是也不知该如何调查。 情报贩子见沈珩的面露不悦，还有些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沈老大，我尽力了。毕竟把家园的监控录像拷贝出来可能会导致他丢饭碗，谨慎点要见交易对象也是可以理解的……” 沈珩点头，说道：“你到外面等我。” 情报贩子掩门离去，沈珩却依旧坐在沙发上没有动静。一旁的杜晏看穿他心中担心的事情，直接站起来走到沈珩身前。 他开口说道：“你过去吧，我不会离开这里的，而且我也有自保手段。” 沈珩只以为杜晏说的自保手段是枪一械，便说道：“轻型枪一械对付强大的感染者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杜晏弯下腰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盯着沈珩的眼睛，放慢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去吧，我有自保的手段，对付感染者也是足够的。” 不知怎么的，沈珩突然就相信杜晏确实有自保手段，即使是有感染者闯进来也不会伤害到他。 等到沈珩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交易中心，等待着交易对象的到来。 第138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杜晏站在窗边, 看着沈珩离开的背影, 直至身影消失, 他也没有动上一动。 小捌见他在那里看了许久, 有些疑惑地问：”你至于吗, 跟个望夫石一样的盼着沈珩回来, 他才刚离开，没有这么快。” 杜晏说道：“我不是在等沈珩。” 小捌问道：“那你杵这站这么久，在等什么？” 杜晏说道：“我在等老k的人。” 昨日在酒席上的时候, 杜晏就已经发现了老k很是不对劲。 从宴席一开始, 老k注意力就一直放在杜晏身上，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毕竟沈珩这么多年来, 一直是孤身一人，他身边突然出现另一个人, 两人看起来还关系亲密。但凡是对沈珩有所了解的人，都会十分好奇。 但是在沈珩表现出不悦之后, 老k虽然表面上不在把话题引向杜晏身上。但杜晏却能感觉到，老k一直在关注他, 并且这种关注并不是一种正面的情绪。 简单来说，老k看杜晏就像是一个乞丐突然看见了一大堆的钱的时候表达出来的情绪。 这种反常的情绪自然会引起杜晏的注意, 即便沈珩是老k的救命恩人，也并非是完全可靠之人。在这混乱的世界之中，连血缘关系都不太牢靠, 更何况只是救命恩人。 老k不喜欢纯净者, 但是当巨大的利益放在眼前的时候, 自身那点点喜好就算不了什么。 杜晏摸了摸下巴，说道：“第一研究所那些人，果然太好对付的，居然能准确猜中沈珩下一步的行动，对于沈珩这个人了解的也真是够清楚的。” 杜晏等的人来了，一行四人，看上去都是实力强大的感染者。 杜晏曲起手指敲了敲玻璃，冷笑一声，说道：“还挺看重我的，居然派了四个人来请。” 房门被敲醒，里面迟迟没有动静，就在门口的人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杜晏躲在门后，看起来有些畏惧的样子，他小声说道：“沈叔叔不在家，你们要找他的话，晚点好吗？” 领头的人心里想着，果然是个才苏醒没多久的小朋友，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也好，天真的小孩子最好骗了。 这么想着，领头人脸上挂上了和蔼可亲的笑容：“你好，杜先生，我们是来找您的。昨天在k老大那边我们见过的，您忘了？” 杜晏探出头来看了看，见门外几人都是昨天见过的人，这才露出安心的表情把门完全打开。 他露出个腼腆的笑来：“你们找我有什么事？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不用了。”领头人说，“事情是这样子的，沈老大离开之后觉得还是不放心，拜托k老大照应您一段时间，我们是来接您过去的。” 杜晏一听，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果然这种天真少年就是好骗，说什么都信，也不知道沈珩那般人物看上这少年哪点。 领头人心中不屑，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来，他看了一眼少年，发现对方的五官长得确实无可挑剔。 大概是看上这张脸吧，领头人感慨一句沈珩那样的英雄也过不了美人关，随后便恭敬地把杜晏带上他们开来的车。 那边杜晏上车直奔老k的地方而去，这边沈珩已经坐在交易中心里，等着交易方的到来。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情报贩子解释是因为对方还在工作，只能等交班之后过来。 沈珩向来是个有耐心的人，然而这次心里却开始有些焦躁起来。 倒不是因为沈珩担心在这交易中心中有什么阴谋，想对他不利之类的事情。 其实即便是交易中心的警卫全员出动，只要沈珩想，他随时都能离开。 沈珩担心的是杜晏那边，现在杜晏不在他的地盘上又不在他身边，这让沈珩无法静下心来，只觉得坐立不安想要尽快回去。 沈珩想不明白，他刚才到底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地相信杜晏有自保能力，直接把一个纯净者扔在感染者的地盘上就走了。 就在沈珩下定决心，站起来决定先行离开的时候，房间另一端的门打开了。 这个房间是交易中心的绝密级交易间，房间挺大，设施配备也是最顶级的。在房门打开的瞬间，房间正中央升起一道光幕，把房间分为两部分。 沈珩对此景象见怪不怪，这是交易中心为了保护纯净者安全设置的机关。 毕竟感染者和纯净者在体格上天差地别，没有保护措施的话，感染者杀人越货几乎是百分之百会发生的事情。 让沈珩有些惊讶的是从那扇门走进来的人，来人只有两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家园监控中心工作的人。 那两人行为也有些奇怪，进来之后完全无视房间另一端的沈珩。 他们两人手中都拿着辐射探测仪，将光幕那边的房间上上下下探测一番，得出零辐射的结果之后依旧没有结束，而是拿出辐射吸收仪器开始清理。 沈珩坐在那里，表情平静地看着这些人的动作，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他早已习惯，不少感染这都把他视作行走的辐射源，更何况是纯净者。 他唯一有些在意的地方，在于这些人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让他回去的时间又往后延长了些。 沈珩站起来，说道：“如果交易还不能开始的话，我想没有必要继续了。” 他话音刚落，对面那扇门又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人让沈珩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那人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皮肤白皙至极，长得极其出众。 然而，能让沈珩呆住的原因并非是眼前这人长得有多么好看，而是他的轮廓和杜晏很有些相向。 只是杜晏现在年纪尚轻，又总是喜欢笑，看起来并不像眼前这人那样的严苛。 男人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有些傲慢不好接近。他身后的人微微向前一步，介绍道：“沈先生，这是金博士。” 金博士在沈珩对面坐了下来，微微点头：“你好，抱歉路上有点事情耽搁，让你久等了。” 他的道歉听起来并没有什么诚意，只是沈珩并不在乎。他已经从第一面那种震惊的感觉之中缓过神来，能够很清楚地分辨出来杜晏和这人的不同之处。 金博士并不是杜晏，沈珩便不会在意这种不相关的人对他究竟是怎么样的态度。 沈珩说起话来依旧是没什么技巧，他直接开口问道：“和我有约的，并不是你吧？” 说完这句话，沈珩就站起身来想直接离开，然而金博士的下一句话却让沈珩放弃了离开的念头。 “杜晏是我的弟弟。”金博士说道，“有些事情，真是见笑了。” “你们并不同姓，杜晏怎么会是你弟弟？” “我随父亲姓，杜晏他随母亲姓，这件事说来话长，请坐。”金博士做了个手势，示意沈珩坐下详谈。 涉及到杜晏的事情，加上眼前这人的长相让他所说的兄弟关系确实不像是信口胡诌，沈珩犹豫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金博士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却极具说服力。从他的口中，沈珩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事情真相。 杜晏是金博士的弟弟，他们兄弟二人从父亲那里继承而来的基因，让他们智商远远高过普通人。 两人的父母在杜晏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金博士工作繁忙，弟弟从小就是交给旁人帮忙带大，或许是因为这样他对自己的哥哥多有怨言。 长大之后，杜晏也进入了研究所，以年轻人来说，成绩算是很不错。 然而金博士在科研领域的成就远远超过了杜晏，面对着关系僵硬却又远远强于自己的哥哥，杜晏心态有些失衡。 他开始在科研领域太过急于求成，多个激进的基因改造项目都被金博士否定，最后因为人体实验项目被研究所停职。 因为从小的心态扭曲，他最终孤注一掷，在被停职之后，仍然偷偷以自己为实验体继续基因改造项目。 沈珩终于开口了，他脸上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问道：“实验成功了？” 金博士苦笑道：“很难说他的实验是不是成功了。” “什么意思？” 金博士解释道：“从某方面来讲，他的实验是成功的，因为他能自行净化辐射度，并且激发了异能。” “异能？” 金博士点头：“你们感染者有些力大无穷有些速度极快有些甚能看到极远的地方，这都是属于身体强化方面的异能，杜晏不一样，他激发的是精神方面的异能。” 沈珩并太能了解金博士说的意思，问道：“精神方面的异能是指什么？” “其实杜晏在实验之后，我同他接触有限，只能初步推断，他能够影响甚至控制他人的思维。” “你是说，催眠？”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比催眠更加强大。当初我发现他极端到用自己做实验之后，就知道他的心理或许是出了问题，于是把他送到研究所的心理部门进行治疗。” 金博士停顿一下，眉头微皱：“但是有一天他的主治医生把他放了出去，我们查阅了监控，从监控录像上看，医生是完全自愿将杜晏放出来的，并且还送到了交易中心。” “之后我们去找那个医生，他却已经完全把这件事情忘记。” 沈珩眉头紧皱，突然想起了傻掉的老鲍，和几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样行为。 他并没有全盘相信金博士的话，但是关于精神异能部分，对方说的很有可能是事实。 第139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沈珩话题一转, 又问：“听您刚才的话, 他的实验并非是完全成功，这是什么意思？” 金博士叹了口气：“杜晏他确实激发了异能, 但精神出了问题, 用医学术语来讲，是精神分裂症。” 金博士解释了杜晏的症状, 他开始出现幻觉，妄想并且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在杜晏的妄想中，他是被自己父母亲手送到研究所中, 从小就作为实验品长大的。 沈珩问道：“杜文平夫妇的存在是真实的, 并非是幻想。” 金博士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并不觉得意外。 他回答道：“杜文平夫妇，曾经在第一研究所任职做些行政工作, 杜晏偶尔看到了他们的资料，发现同姓又恰好是在他出生没多久之后就离职。” “医生解释, 他的很多幻想都是从现实衍生出来的。杜晏他看到杜文平的资料，便开始幻想自己是被父母抛弃送到研究所中作为实验品, 接受基因改造并因此获得异能，其实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说到这里，金博士露出一个有些伤心的表情：“而我这个他唯一的亲人, 却变成了主导一切的邪恶研究员。” 金博士回头示意一下, 他身后的助理就把一个资料袋通过传送带送到了沈珩手上。 沈珩打开, 资料袋中有一些杜晏的照片, 有金博士抱着年幼杜晏的, 也有杜晏穿着研究员服装的。 除去这些照片，还有一份诊断报告。上面写着确诊杜晏罹患精神分裂症，并且表现出妄想幻觉以及具有强烈的攻击性。 粗略翻完那些资料，沈珩沉默一下，问道：“我可以带走吗？” 金博士说道：“可以，这是影印版，只是小心别让杜晏看到，也尽量不要直视他的眼睛，他就无法控制你的思维。” “那你为什么要通缉自己的弟弟？”沈珩皱眉问道。 金博士的回答听起来有些无情又有些合理，听起来很符合一心为了人类未来而努力的研究员身份。 “我主持的是第一研究所中最重要的项目，如果被人得知杜晏是我的弟弟，那开出的价码就不一定是我能承受的起的。到时候如果对方让我用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研究成果来交换自己的亲生弟弟，您觉得我应该怎么选择？” 金博士叹了口气，眉眼中首次露出属于人类的柔软神色来：“我只是没想到，小晏的病情会恶化得那么快，这次居然因为妄想而杀害了无辜的一家人。” 沈珩眉头皱得更紧，说道：“没有证据的事情，请不要乱说。” 金博士倒也不恼，只是招了招手，身后的人就送上来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说道：“其实监控录像的事情并没有骗您，我只是听说您在调查这件事情，就自告奋勇地过来而已。” 金博士按下一个按键，屏幕上开始播放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上清晰显示，杜晏在半夜的时候走进杜家的房子内，直到天亮许久之后才出来。再后面，便是杜家请的钟点工上门打扫卫生，随后一脸惊慌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再后来，便是家园治安队的到来，从里面抬出了四具尸体。 金博士又说：“我还多了个心眼，去了治安队那边，带了些资料出来。” 身后助理又恰到好处的送上一个资料袋，上面盖着属于第五家园治安队的公章。 金博士将资料通过传送带穿过光幕传了过来，沈珩打开一看，脸色愈发难看。 资料最上方，是案发现场的一些照片。 最上面的照片中是杜家人的尸体，死状之惨烈，似乎确实是如同金博士所说的那样，凶手的精神不太正常。 翻到两个孩子的照片之时，沈珩的照片微微颤抖一下，闭了一下眼睛才再次睁开。孩子的尸体破坏程度，比他的父母更加严重，脸部已经被划得看不清楚容貌。 资料袋里还有一份验尸报告，法医结论也是凶手在行凶之时或许精神不太正常，尸体上出现过度杀伤的情况。尤其是两个孩子的脸孔被毁去，表示凶手对两个孩子尤其仇恨。 凶手在女性死者的脸上盖上了毛巾，表示他对这名女性死者或许有着某种亲近的感情。 从下手的力道和方式来看，凶手年纪不大，尚未成年或者是成年不久，手法也不老道，并非是穷凶极恶的匪徒。 凶器是厨房里取来的厨刀，符合激情杀人的特征，之后凶手没有带走凶器，也没有清理现场。在凶器的刀柄上，留下了杜晏的指纹。 金博士见沈珩脸上表情有所动容，又补充道：“杜晏清醒之后，可能会不记得发病之时做的事情，所以在你面前可能没表现出任何异样来。” “他回来的时候，身上并没有血迹。” 金博士说道：“他毕竟是我的弟弟，即使发病的时候智商也不低，你看看里面编号为二十、二十一的两张照片。” 二十、二十一号是证物照片，照片里是沾满了血迹的雨衣和雨靴。 “雨衣和雨靴就是杜文平自己家里的，前一天恰好下过雨。治安队那边推测，凶手是下楼之后，见到门口的雨衣雨靴，突然心生杀机。” 金博士的一切说辞，听起来天衣无缝，甚至能解开这段时间以来，沈珩心中存在的种种疑惑。 沈珩沉默许久，将案件资料详细翻阅一遍之后，才装了回去，放在资料袋中送回到金博士那端。 金博士看起来不太介意沈珩的体质，直接将资料袋取回，交给身后的助手。 沈珩起身，说道：“时间不早，我先行告辞。” 金博士微微点头：“请便。我在给您一句忠告，杜晏如今是个极度危险的人，他的病情也需要治疗，还是尽早把他送回来才好。” 沈珩没有接话，转身准备离开，就在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时候，又听金博士说了一句话。 “这样，对杜晏自己也有好处，我的初步研究室他的异能激发得越彻底，会对大脑产生不可逆转的伤害，精神分裂症只是其中表现之一。” 交易室的门，被轻轻掩上，只留下一室寂静。 片刻过后，金博士才站了起来。他走到窗边，向下望去，正好看见沈珩离去的背影。 金博士看着沈珩离去的背影，突然手心朝上伸出了手。助理会意把消毒过的白色手帕递到他的掌心。 金博士细细地一根一根擦拭干净自己的手指，随后见手帕揉成一团随手扔在地上。 “这些基因肮脏的感染者，待在同一个房间呼吸都让我恶心。” 金博士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来，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变。 “我的父亲，我最完美的父亲，你怎么能跟这种肮脏的生物待在一起呢？他们会污染你的。” “感染者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金博士又问。 助手点头：“计划顺利。” 他停顿一下，脸上露出些犹豫的表情来。 金博士瞥他一眼：“有话就直接问。” “您，不担心那些肮脏的感染者伤到宝贵的实验品吗？” 金博士冷笑一声：“就那些低等生物，还伤不到他。再说，杜晏那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天真了，总以为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美好。让他见识见识这些感染者肮脏阴暗的一面，就不会总想着反抗我了。” *** 沈珩以极快的速度赶回临时落脚点的附近。 但是他却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勇气进去，刚才所看到的一切，实在是太具有震撼性。 虽然沈珩的理智告诉他，金博士所说的一切，都更加具有逻辑性和可信性，能够解释杜晏身上一切奇怪的地方。 然而，沈珩却依旧是不愿意相信，他从心底就不愿意相信金博士口中那个偏执阴暗的少年是杜晏，是这些日子同他相处的少年。 沈珩坐在房顶上，看着不远处的临时住处。 他觉得自己如果没有整理好心情，想好接下来究竟应该怎么做的时候，不能贸然回去，免得被杜晏察觉出不对之后受到伤害。 就在此时，沈珩耳边突然传来几句话语。 “听说k老大那边今天又开派对了啊？” “是啊，挺多感染者都接到邀请了。” “不是前几天才开过一次吗，我真是想不明白。这些人实力那么强大，怎么就沉迷于这种肉一体一交一配，有这时间，多去收集点资源多好？” “年轻人，你这就不知道了，当你什么都有的时候，资源对于你来说算不了什么，当然是得寻找跟刺激的乐子了。” “更刺激的东西？k老大想要的人，也没什么难度吧，还比不上猎杀一头变异蜥蜴刺激。” “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k老大弄到个新人，是沈老大的心头肉。” “沈老大？你说的不会是那个沈珩吧？” “就是那个沈珩。” “我x！k老大这是不要命了吗？居然敢动那个沈珩的人，不对，沈珩身边什么时候有伴了，他不是一直是头孤狼吗？” “这事我就不知道了，这些大人物的事情，哪里说得清楚呢？” 沈珩才听到一半，就已从屋顶向着临时落脚点疾驰而去。 第140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沈珩心急如焚, 速度自是极快, 不过花了十几秒，他猛地推开了临时落脚点的门。 屋子里面空空荡荡的, 没有人, 甚至连杜晏留下的气息，看来人已经离开有段时间。沈珩果断转身, 又回到刚才那个地方。 他这一来一回之间，那两个人甚至尚未离开。 那是两个躲在墙角抽烟的感染者，还在兴致勃勃的幻想k老大聚会的盛况。 “能让沈珩那种人物动心的, 肯定是个尤物, 说不定现在……” 那人的污言秽语戛然而止，只能从喉头发出挣扎的嚯嚯声响。 沈珩咬着牙关，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刚才说的话, 是什么意思？” 年轻的那位，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最后见自己朋友快要喘不过起来，才鼓起勇气开口：“你, 你是哪位，问，问这个干什么。他快死了, 你不放下来也没法回答你。“ 沈珩目色赤红, 却也还存在些理智, 他松手, 说道：“沈珩。刚才你说的老k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年长的那人落在地上, 呛咳几声，却在听清楚对方报的名字之后也不敢反抗，老老实实把沈珩想知道事情和盘托出。 “沈，沈老大，我就是有个朋友，在k老大的会所那边打杂，我从他嘴里听到的。” “说。”沈珩不想多言，只觉得鼓膜里都是血管的跳动声，他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在控制自己。 眼前这两人是无辜的，沈珩的原则是从来不对无辜的人动手，依靠这些许的理智他才按捺下暴起杀人的冲动。 “就是他听k老大身边的人说了一嘴，说什么把沈老大的心头肉骗出来了，好好玩玩什么的……” “地方在哪？” “就k老大的销金窟，他又这种派对一般都在那里的……” 沈珩再没有耐心听对方给他指路，直接一手提起那人的皮带，将他拎在了手上：“带路。” *** 这个地方的离老k的住处很远，里面传来激烈劲爆的舞曲声音，有几扇窗户没有关严实。旁人或许只能听到舞曲声音，沈珩却能听到从里面传来隐约的暧昧声音。 沈珩脖颈处青筋暴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冲入会所之内。 守在门口的几人见沈珩过来，走上前来就要阻止，却直接被沈珩一脚踹飞，倒飞出去几十米外，狠狠撞在墙角不省人事。 带路来的人见状不妙，早就溜之大吉。外面守着的人在当地算是一把好手，然而完全不是沈珩的对手，一分钟不到便悉数失去战斗能力，生死不知。 完全失去理智的沈珩，并没有发现此时的情况有些奇怪。 虽说里面或许正在纵情享乐，然而在场的都是耳聪目明的感染者，外面发生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毫无知觉，没有一人出来察看情况。 沈珩直接一脚踹开锁得严实的铜制大门，一种甜腻得让人有些恶心的味道铺面而来。大厅内的灯光朦胧又昏暗，数人纠缠在一起，如同没有理智的野兽一般。 沈珩看见这不堪入目的乱象，睚眦欲裂。他只能想着要赶紧把杜晏救出来，才能勉强压抑住将眼前一切撕碎的冲动。 他迈步上前，走向那些纠缠在一起的人。眼前的景象，像是被红色的轻纱笼罩着。 沈珩将那些纠缠在一起的人拉开，狂乱的情绪才开始有些平复下来。 不是杜晏，这个也不是杜晏，不是杜晏，好在这都不是杜晏。 他四处张望，发现在靠里一似乎有个隐蔽的房间。沈珩这才想起来，在刚才那堆人里，并没有发现这派对的组织者，老k。 沈珩脸色更加阴沉，直接一脚踹开那房间的门。 房间里展现出来的场景，让沈珩有些不忍直视。k老大居然被几个壮汉压在身一下，从身形来看杜晏就不可能在这里面。 沈珩想了想，还是走过去，一把掀开那几个壮汉，把看起来看起来十分沉醉的老k拖了起来。 “杜晏呢？” 老k勉强睁开眼睛，露出个迷醉的笑来：“杜晏？宝贝儿在我身一下呢，真滑啊……” 沈珩情绪本就紧绷到极点，听老k的污言秽语，本想直接扭断对方的脖子，但残余的理智又告诉他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阴谋。 于是他直接抬手捏断了老k的脊柱，让他暂且失去行动能力，这才走出门外。 大厅外的那群人，竟然又旁若无人地交缠在一起。 沈珩眉头紧皱，见到这诡异的景象，心里反而有些安定下来，看来杜晏没有骗人，他的确是有自保的能力。 这个时候，他才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沈珩，你回来了。” 沈珩才听到这声音，抬头一看。 他看看见杜晏坐在二楼的栏杆上，向下看过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奇怪。 “你小心。” 沈珩话音才落，下一秒身形就出现在二楼。他看着杜晏，在离对方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有些不敢靠近。 沈珩开口了，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没事吧。” 杜晏依旧坐在栏杆上，完全不担心自己是不是会不小心摔下去。他听到沈珩的问话，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 杜晏没有回答沈珩的问题，而是说道：“是不是很精彩，下面这些人。”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下面那些依旧没有恢复理智，向野兽一般的人，轻声说道：“沈珩，你说，人类这么充满着罪恶的生物，为什么还要勉强挣扎求生下去呢？” 沈珩完全不在乎现在杜晏说的是什么，只是说：“我可以靠近你吗？” 杜晏点头。 沈珩见他衣着整齐，神情也很是冷静的样子，不像是受到什么伤害。这才放下心来，走上前去，将杜晏轻轻地从栏杆上抱了下来。 直到把杜晏落入怀中，沈珩那种浑身冰凉的感觉才渐渐淡去。从刚才到现在，他已经完全把此前与金博士的那段谈话抛之脑后。 沈珩抱着杜晏站在二楼，看了下去，把每个人的脸都记了下来，随后低头轻声说道：“我们先走。” 五号家园附近自然是不能久待，沈珩带着杜晏上了“巨兽”，一路驶离了五号家园的范围。 直到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寸草不生的一片荒漠之时，沈珩才把车停了下来。 沈珩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k说你让他派人保护我，我就跟着去了。”杜晏靠在椅背上，“然后他们就嗑一药，发疯了。” 事情当然不想杜晏说的那么简单，他去见老k，只是因为想看看第一研究所那边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从老k的口中，得知了来到第五家园的人是谁。 来人是第一研究所的人，他以极大批量的高纯度抗辐射药剂为报酬，让老k做一件事。 这一大批的高纯度抗辐射药剂，足以让老k有上百年的时间不需要再与纯净者来往，权衡利弊之后，他选择了铤而走险，准备干完这一笔就带着大批高纯度抗辐射药剂跑路。 即便是老k不清楚其中的内情，这任务听来也有些匪夷所思，但从中杜晏却能推测出这一系列计划到底是什么人想出来的。 金博士，那个洁癖癌晚期的偏执狂。 杜晏其实一直不太明白，为何金博士和自己的相貌会这般相似。 金博士在杜晏的成长过程中，试图扮演着一个哥哥的身份，甚至为了取信于杜晏，给予了杜晏最大的自由并且还放任他参与了一些不涉及核心机密的研究项目。 只是杜晏实验品的身份，无论金博士有什么目的，都不会放弃他身上的实验价值。 又想在杜晏面前扮演哥哥的角色，又舍不得放弃杜晏作为实验品的价值，那个偏执狂便采用一种极端的方法来达到目的。 催眠和记忆清理。 杜晏在一年之中，大概有一半的时间是作为的实验品存在的，另一半时间则是作为金博士的弟弟，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过着正常生活。 金博士对此的解释，是杜晏因为父母早逝，心理有问题，病症爆发的时候会不记得自己做的事情。 只是他不知道，杜晏能感觉到他每次见到自己时逸散出来的强烈情绪。那种扭曲的，爱恨交杂的，嫉妒的，迷恋又疯狂的，各类负面情绪汹涌而来。 对金博士生出警惕心之后，杜晏又恰好激发异能来，在某次治疗中，他控制了负责施加催眠的心理医生，从那次起开始拥有了全部记忆。 即使是拥有全部记忆后，脑海中会一直留着那些生不如死的实验记忆，杜晏依旧选择记住，直到逃出一号家园遇见沈珩。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杜晏得知亚当计划后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金博士。 这次事件的发生，让杜晏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金博士这人出现在第一研究所的时间其实不长。他似乎是在近二十年前才解冻的。 如果杜晏是初始亚当的克隆人的话，那金博士和初始亚当很有可能存在某种血缘上的关系。 只是现在暂时还没有证据，或许在初始亚当的休眠地点可以找到证据，以及他们基因计划的最终秘密。 杜晏可不认为，像金博士那样疯狂偏执的人，会单纯为了人类的未来而研究基因计划。 第141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杜晏想到这里, 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才一回神, 就见沈珩盯着他，神情很是严肃，却是迟迟没有开口。 杜晏知道他肯定有话想说，却因不善言辞不知该如何开口，便直接问道：“有什么话直接说，我不会怪你。” 沈珩说道：“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吗？” 杜晏微微一愣, 从沈珩严肃的神色中设想了许多可能性。 沈珩也不是傻子，现在也应该想清楚在老k那里发生的事情不正常, 嗑药这个借口听起来的确是太过敷衍。 他转身推开车门, 跳了下去, 然后回头说道：“下来谈吧, 车上闷得慌。” 沈珩才下车, 就见杜晏手脚并用地往车的引擎盖上爬, 只是“巨兽”这车底盘离地很高，要爬上引擎盖也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沈珩赶过去托住对方, 有些无奈：“你这又是干什么？” 杜晏指了指车顶：“那边风景好，适合谈心。” 沈珩见杜晏这副模样，心中对于金博士的怀疑更深, 眼前这少年怎么可能会是金博士口中偏执阴郁又扭曲的人。 他抬手把杜晏举上车顶，随后自己也跳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坐在车顶, 看着一望无际的黄沙漫天, 和天边那只能模糊看清轮廓的太阳。 杜晏长吁一口气：“说吧, 你想问什么？” 沈珩开门见山，说道：“你是不是有异能，关于精神方面的。” 杜晏一愣，倒是没想到沈珩居然知道了这件事，那他今天在交易中心到底见了什么人。 如果只是第一研究所的人，那沈珩应该是不会相信那些人说的话的。但现在从沈珩的语气听来，他对于杜晏有异能这件事是已经确认了的。 沈珩并没有等杜晏回答，继续说道：”今天我见到一个人，他说他叫金博士，这事是他告诉我的。“ 沈珩这记直球，是真把杜晏打得有点懵。 他是真没想到沈珩居然就这么一股脑地把这事给说了出来，更让杜晏吃惊的是金博士居然亲自过来。 金博士那人简直是洁癖癌晚期，让他离开家园，踏上被辐射污染的土地，估计比死还要难受，更不用说还要同沈珩这个感染者面谈了。 杜晏想到这里，又问：“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沈珩摇摇头：“其他的我一个字都不信，之后再慢慢告诉你。但是关于精神异能的方面，我觉得是真的。” 杜晏看沈珩目光深沉的看着自己，脸色虽然很是严肃，眼神却十分真诚。 沈珩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或许有些事情，你暂时不想说。那你说能说的部分，好吗？” 杜晏见状，点头说道：“精神异能的事情，是真的，我能感觉到他人的情绪，在一定条件之下，可以控制别人的思维。” 杜晏见沈珩只是一愣，又补充道：“别紧张，像你这种意志坚定的感染者，我顶多能在你心神不宁的时候造成一定影响而已。” 沈珩捏了捏杜晏的脸，说道：“你在想什么呢的，我没有忌惮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想，今天老k那里的事情，和你的异能脱不了干系吧？” 杜晏有些失笑，沈珩这人有时候真是一根筋得可爱，在知道这些秘密之后，关注点居然只是一直集中在老k那个倒霉蛋上。 不知道金博士知道沈珩的反应后，会不会气得半死，这人也太辜负那个洁癖癌晚期忍受巨大痛苦赶来见感染这的用心良苦了。 杜晏坦言告知：“老k这人确实不怀好意，他把我带过去之后，就弄了些加料的东西给我喝。” 沈珩暗地里捏了捏拳头，觉得只是捏断老k的脊柱骨太便宜他了。 “你知道我能感受到旁人情绪，当然是不会喝了，老k就想强灌。”杜晏撇了撇嘴，“或许是他见我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那种时候又兴奋得很，我就稍微控制了一下他。” 杜晏露出个笑容来，嘴里说出来的话和这看起来有些纯真的笑截然相反。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让他把那被东西喝了，然后再稍微刺激了一下在场人的恶念。” “结果，砰——就炸了，场面很是混乱，大概是那些人恶意太满了吧。虽然那场面有些辣眼睛，却也是精彩得很呢。” 杜晏说完之后，看了沈珩一眼，见对方表情有些奇怪，又转身抱着沈珩手臂蹭了蹭。 “不过你来得这么快，我还是挺感动的。” 这是沈珩第一次在杜晏蹭过来的时候，没有面红耳赤无法思考，他看了看杜晏，心里想着从刚在到现在杜晏的表现。 沈珩总算能确定，杜晏的确是没有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切受到什么伤害，眼前少年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单纯又脆弱。 发现这个事实后，沈珩都有些惊讶于自己并没有什么反感的情绪，反而有些心疼起来，究竟是怎样的成长经历会让年纪这么小的少年习惯用这种面貌伪装自己。 “杜晏，你在我面前其实不用伪装的。”沈珩说，“不管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都没关系。” 杜晏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沈珩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珩揉了揉他的头：“你不用为了想要我的保护，而勉强撒娇或是讨好我，我答应过的事情，不会变卦。” 杜晏眨眨眼睛，拍着沈珩的肩膀大笑起来，许久才停了下来。 “你想什么呢，人都有两面性的，我这人确实好奇心强也没见过外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不过，我并不是天真到认为这混乱的世界只有美好的东西而已。” 杜晏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承认有些事情我骗了你，不过和你相处的时候，这些都是真实的我。” 沈珩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想多了。” 杜晏收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沈珩，你做一个选择，带我走，或者是在这里把我放下。” “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但是有些事情，我现在依旧是不能告诉你，我也不会问金博士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这些事情都交由你自己去判断。”杜晏停顿一下，“你知道我有自保能力，不需要考虑到责任的问题。” 沈珩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我带你走。” 杜晏眨眨眼睛，因为他的毫不犹豫再次震惊。 “你，确定不要再想想？考虑一下。” 沈珩见杜晏一脸懵的样子，看起来又有了之前的模样。 他揉了揉杜晏的头发，笑出声来：“我这个人，做事情凭直觉，既然现在那些弯弯绕的事情想不明白，你又不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就先跟着感觉走好了。” *** 五号家园近来有个大新闻，盘踞在五号家园边缘的庞大势力突然被一窝端。势力老大老k惨死在自己的豪华基地中，床头只留下了一张纸条。 “你不该动我最重要的人。沈珩。” 除此之外，老k的很多心腹或是交好的感染者也都死在自己的落脚点。 有好事者算了算，发现丢掉性命的感染者名单，同前一天老k发出的一个派对的宾客名单高度重合。 老k的派对，在当地的居民可谓是无人不知，用战前的话来说大概就是酒池肉林，并且每次派对都会有几个老k从各处寻来的尤物。 再结合沈珩留下的纸条，坊间便开始流传这么一个传言。沈珩孤独上百年，好不容易铁树开花动心，有了心爱的女人，结果老k也看上这绝世佳人，才导致此次的势力覆灭。 《最强感染者沈珩冲冠一怒为红颜》。 杜晏是从最新一期的感染者周报上看到这条坊间传闻的，他坐在巨兽的副驾驶座上，笑得前仰后合。 “喂，沈珩，听听这一段。” “沈珩的手从未颤抖过，在面对那只极为强大的变异虎的时候，也没有抖过。然而，此刻他的手却在微微颤抖，他不敢相信，那如同破布娃娃一样的人儿是他的天使……” 沈珩目视前方，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杜晏，你再这么念下去我待会估计要把车开沟里去了。” 杜晏在自己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说道：“不该打扰司机，我认错。” 两人距离目的地只有一两天的路程，虽然沈珩不理解杜晏为何坚持要到这处荒漠中来。 这个城市，在战前的确是个极为繁华的城市，然而却也是重点核打击对象，在核战后期被夷为平地。 巨量的核辐射导致在这个城市中，即便是现在，辐射量也没到达人类能够安全生存的地步。 听到目的地是此处的时候，沈珩的第一个反应是拒绝。然而杜晏再三保证，他能够抵抗住这个程度的核辐射，并且不会进到城市中心，而是在边缘寻找一个地下庇护所。 两人都默契地避开了杜晏坚持的目的，现在两人之间的信任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中。 沈珩知道杜晏身上有很多秘密，却又相信对方总有一天会告诉他真相。 杜晏知道沈珩或许是见过什么人，对于自己的身世听取了另一个说法。 但他觉得与其直接告知沈珩亚当计划，不如让沈珩在这一路上自己慢慢想清楚，随后在地下庇护所中，见到初始亚当来得好。 在大多数时候，言语的力量是完全比不上亲眼所见的。 于是，在这一路上，两人的相处倒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那样和谐。 第142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杜晏看完那条坊间传闻, 翻开另一个版面, 一张熟悉的照片映入眼帘。 看来第一研究所那边已经有些狗急跳墙了，竟然在《感染者周报》大篇幅的刊登了通缉令。 上面甚至还把杜晏的照片刊登出来，照片就是十六岁的杜晏，参与一个无关紧要的研究项目时的照片，这倒是契合的上面所说的研究员身份。 沈珩似乎察觉到杜晏的异样，把车停了下来，侧身过来问道：“你在看什么, 不高兴？” 杜晏把报纸展开给沈珩看，撇了撇嘴：“研究所那些人真是有够讨厌的, 这下子我估计是别想进其他家园去看看了。” 沈珩看着那张照片, 突然说道：“这照片我见过。” “哦？”杜晏感受到对方像是放下什么的感觉, 便问道, “在哪里看见过？” 沈珩说道：“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们就在这里驻扎休息一晚, 顺便说说这事。” 两人跳下车，绕到后面的车厢里, 杜晏歪在沙发上，看着沈珩在一堆杂物中，翻了许久之后, 递过来一个资料袋。 那天从交易中心离开之后，沈珩就直接把这份资料放在了“巨兽”后箱的柜子里。他知道杜晏不喜欢找东西, 就这么随意丢在杂物柜里, 也不会被发现。 杜晏打开资料袋, 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堆照片，最后是一份诊断报告。 “……” 杜晏真的挺无语的，金博士这人还真是喜欢用这套忽悠人，以前骗他用的是这套，现在骗沈珩还是用这套。 虽然从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沈珩并没有相信金博士的鬼话，但他没有在第一时间问自己，那代表着对方心中是有所疑惑的。 杜晏并不是小气的人，他骗了沈珩那么多次，自然不会无理取闹地要求对方对自己全盘相信。 “金博士那人，他是不是说我心理有问题？”杜晏直接了当地问道，“他是不是还说是我哥哥？” 沈珩一愣，没想到杜晏居然只是看了几张照片就把他和金博士的对话猜了个八一九不离十。 “是，是的。”沈珩见杜晏表情有些不太高兴，解释道，“我没相信他的话，就是觉得他长得跟你有点像。” 杜晏见沈珩紧张的样子，笑出声来：“行了，他这些鬼话当初我都差点信了，不怪你。” 沈珩放下心来，把那天和金博士的话和盘托出，也把杜家人被害的那些证据情况详细告知杜晏。 杜晏沉吟半晌，说道：“其实那天我从老k那边套出话来，知道是第一研究所的人利诱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就想过了，杜家的事情估计是金博士指使做的。” 沈珩听到这里，突然说道：“其实我见到金博士的时候，除去在最初的时候因为他跟你长得像有些吃惊外，之后本能告诉我，这人不太对劲。” “你的本能还真是敏锐。”杜晏说，“金博士那人，对于生命是个很漠然的人，人命在他眼中就分为两类，有用和没用的。没用的人在他的眼中，还比不上一组实验数据。” 沈珩眉头紧皱，问道：“那监控录像是怎么回事，他们这样嫁祸于你，你以后……” 杜晏耸耸肩：“监控录像想造假对于他们来讲容易得很，不就是无法进入其他家园，这个我倒不是很在乎。” 杜晏停下里，看沈珩一眼：“只是我知道你这人既然知道了事情真相，总会是想行侠仗义的，毕竟涉及到两个孩子的性命。” 沈珩点头：“两个无辜的孩子，金博士这个凶手我是肯定要让他得到惩罚额。” “金博士，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的。”杜晏只是笑了笑，就这么结束了对话。 一夜过去，两人继续上路。 快要接近高度辐射区的时候，沈珩已经敏感地感觉到了辐射度的变化，把车停了下来。杜晏知道他的意思，跳下车去四处张望。 从五号家园那边，并没有得到地下研究所的具体位置，毕竟那处涉及到初始亚当的身体存放地点，位置必定是被设置为绝密等级。 只是杜晏知道应该怎么找到那个神秘的地下研究所。 因为他的脑海中，有些不知来源的记忆片段。起初杜晏还想不通这些明显不是家园景象，而更像是战前风景的记忆片段从何而来。 他本以为那是金博士在篡改他记忆的时候做的手脚，在得知亚当计划的真相之后，杜晏推测那记忆片段应该是来自于初始亚当。 只是短暂且杂乱的片段，但足以让杜晏找到地下研究所的具体位置。 虽说眼前的景象，同核战之前已经是天差地别，但是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比如说的在固定时间太阳的位置，以及远处那山脉的形状。 杜晏四下张望片刻之后，跳上车去，一拍沈珩：“往那边去。” 沈珩见杜晏所指的方向，并非向着辐射浓度急剧升高的方向，这才一打方向盘向着那个方向开去。 沿着这个方向开出一段时间，周边的环境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这是有大批人类在此活动的痕迹。 沈珩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出此处的不对劲。他眉头微皱，说道：“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类活动的痕迹？虽说这边辐射度不算太高，也不适合人类居住。” 杜晏却是说道：“待会还有更让你大开眼界的事情，出现在这里的人可不是感染者。好了，就在这里停车，我们等入夜了在悄悄潜进去。” 据杜晏分析，驻扎在此地的机甲部队应该是待在那处地下研究所里面，但是定时到地面巡逻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为了避免遇上机甲部队，还是找个地方潜伏起来，摸清楚巡逻规律再说。 虽然沈珩实力强大，硬抗一队机甲部队应该也是没问题的，但是在这种激战中，可能就难以分出神来保护杜晏了。 杜晏对于自己的弱鸡实力很有自知之明，运气不好流弹飞过来也能让他玩完。至于精神控制什么的，敌人躲在机甲里面，看不到对方眼睛，他也是没法操作的。 为了防止运气不好死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杜晏决定还是用偷袭战术比较好。 沈珩虽然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这段时间来已经习惯了杜晏的神神秘秘，既然对方这么坚持，也就顺着他的意思找了个视野极佳的高地隐藏下来。 “巨兽”被沈珩藏在一堆岩石之中，两人待在高处，看着远方。 杜晏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沈珩却是极为好用的望远镜。 一切安顿下来之后，杜晏靠坐在岩石上，对着沈珩笑眯眯地说道：“好了，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有些事情可以告诉你了。” 沈珩有些无奈，问道：“你之前不会是因为担心我不肯带你过来，才一直瞒着我吧？” 杜晏被说中心思，也是一点都不心虚。反正在老k那里，沈珩已经发现了他的本质，现在也没什么好隐忙的。 他点点头：“是的，要是你知道这里驻扎这一个机甲部队，肯定不会带我过来冒险的。” “……”沈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机甲部队？数量有多少？” 杜晏想了想，说道：“不清楚，反正比五号家园那边驻扎的全部数量还要多。” 沈珩一听，眉头就拧了起来，说道：“胡闹！现在赶紧离开这里。” 杜晏一听，撇了撇嘴：“怎么，最强感染者还怕机甲部队不成？” 沈珩直接说道：“我怕。机甲部队不算难对付，但是在混战中我不能保证能完全保护好你，你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大概也不起作用……” 他本是想分析此行的危险度，让杜晏知难而退，没想到杜晏的反应竟然是一拍掌，很是高兴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 沈珩沉默下来，既然杜晏早已考虑到这些，从他以往的表现来看，并不是的分不清好歹任性妄为的人。 “所以我才会让你在这里隐藏下来，我们先观察他们的巡逻路线。” “这些机甲部队不可能会长时间待在机甲里面，现在的机甲耗能巨大，是支持不了这么久的，他们待在地下庇护所的时候，肯定是脱下机甲的。” “到时候只需要解决门口的守卫，就能顺利进去。” 杜晏得意一笑：“那就是轮到我施展了。” 沈珩沉吟半晌，觉得杜晏的计划的确是有可行性，他也知道这人表面看起来软和又天真，实际上是个挺固执的人。 就算这次他强行把杜晏带走，这个小骗子也会想方设法的离开。虽说杜晏声称他控制不了自己这种意志坚定的感染者，但沈珩自认为在面对杜晏的时候，他的意志并没有那坚不可摧。 这么看来，留给沈珩的选择就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顺着杜晏的意思。 两人按照杜晏的计划，在高坡上潜伏了一天一夜，机甲部队的巡逻路线和规律完全被沈珩记在心中。 第143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准备工作完成之后, 第二天夜晚，沈珩挑了一次巡逻结束之后, 带着杜晏便摸到了地下实验室的入口。 守护在入口处的机甲是一个战斗小分队, 三台机甲。 区区三台机甲对于沈珩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那三台机甲尚未将警示信息发回, 就已经被沈珩一把掐断了能源供给，随后击晕在驾驶舱内。 定向通讯时间是每十分钟, 沈珩刚好掐准了守卫机甲刚刚通讯完的时间点，将他们放倒。给自己两人留下了充足的行动时间。 沈珩启动电梯, 带着两人进入地下实验室中, 他们突袭的下一个地点是监控室。在进来之前，杜晏早就根据脑中遗留下的记忆片段，把地下实验室的布局图画给沈珩看。 以沈珩的速度，在知晓地形之后, 如入无人之境。监控室的驻守人员，才发现电梯间的异动, 正准备联络人过去查看之时，就已经被控制住。 他手中的通讯灯才亮起, 就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杜晏看着那人, 缓声说道：“按我说的做……” 通讯器接通, 那边传来询问的声音。 驻守人员拿起通讯设备, 说道：“不好意思, 误操作了, 一切正常。” 那边听罢, 骂了一句：“没事别打扰我们休息，明天还要巡逻！” 沈珩很是敏锐地分辨出从那边传过来声音，说道：“运气不错，他们的营地应该基本睡下了。” 两人搞定监控室之后，又一路摸到驻扎营地之间，沈珩见识到杜晏的精神控制异能，在某些特性时刻，是多么强大的一种能力。 起码这些睡在床上的士兵，估计是耳边炸开一枚导弹都没办法让他们从睡梦中醒来。 搞定地下实验室的防守力量之后，杜晏带着沈珩，直接走向了那唯一一条通往关键部位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沉重的隔离门，旁边是密码锁。即便是驻扎在外面的机甲部队，也并不知道打开这扇门的密码。 沈珩和杜晏在门前停了下来，沈珩打量那门一番，说道：“这门有点麻烦，暴力打开的话倒也是可以，不过我担心控制不好力道会伤到里面的东西。” 杜晏对于感染者简单粗暴的行事方式有些无语，他走到密码锁旁，抬手按下就密码：“不需要你那么费力气。” 沈珩看到杜晏毫不犹豫地输入一连串的密码，有些惊讶，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密码？从研究所的资料里看到的吗？“ 杜晏摇头，说道：“这密码即使是在研究所的资料里都没有，只保存在每一任研究所所长的脑子里。现在只有金博士知道。” “至于我怎么知道的，待会你就知道了。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话音刚落，杜晏恰好输完最后一位密码，沉重的合金大门应声而开。 大门打开的时候，沈珩下意识地把杜晏拉到身后保护起来。 这处地下实验室维护保养得非常好，即使是战前的建筑，这沉重的合金大门打开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声响。 里面的构造，沈珩觉得有些眼熟，同他们才一三五号营地发现的那处秘密实验室几乎是如出一辙。 “这里实验室的结构，怎么会和那边几乎一样。” 杜晏站在沈珩身后，即使被前方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了视线，也能猜出里面是怎样的构造。 出现在沈珩眼前的，肯定是注满营养液的巨大玻璃柱，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在于，这里的玻璃柱应该不是空的。 杜晏从沈珩身后走出来，说道：“基因研究实验室，差不多都是这个构造，即使……在现在的第一研究所，也是如此。” 在门口的几个玻璃柱是空的，所以沈珩暂且还能保持冷静。他见杜晏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便急急跟了上去。 “你小……” 沈珩一句话没有说完，整个人就愣在当场。 眼前的一幕，实在是过让人震惊。他怔怔看着眼前的玻璃柱，又有些僵硬地转动脖子，看了站在身边的杜晏一眼。 “这，那个是……” 在这废土世界生存了百年时间，沈珩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让他震惊到大脑几乎失去思考的能力。 浮在玻璃柱中的那个人，面容分明长得和杜晏一模一样，和金博士的那种相似不同，除去年纪之外，悬浮在营养液里的那个男人，脸上的每一处都和杜晏都没有任何区别。 沈珩回头看了一眼杜晏尚带着几分稚气的脸，相信对方如果再过二十年的时间，大概就会成长成这个人的模样。 杜晏走上前去，踩在玻璃柱体前的电动梯子上，随手一按，梯子便把他升到了同里面那人相同的高度。 “杜晏！”沈珩一惊，出声想要阻止。 杜晏把手贴上玻璃，回头看着沈珩：“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沈珩张了张嘴，开口问道：“这是……你的父亲？” 杜晏轻轻笑了笑：“即便是父子，也不会像到这个地步。” 他想了想，又举了个例子：“比如金博士和他，就只是有些相像，对吗？” 沈珩几乎要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只能凭借本能问道：“那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这是见鬼了？” 杜晏难得见行事稳重的沈珩露出这种茫然又惊慌失措的表情来，他笑出声来：“你先冷静点，我是真实存在的。” 杜晏走了下来，把沈珩带到一旁的资料室里，在这个看不到初始亚当的地方，沈珩或许能找回思考的能力。 他让沈珩暂且一个人冷静一下，随后便起身打开电脑开始查阅资料。 果不其然，杜晏在电脑中发现了初始亚当的全部资料，在家庭成员的那一栏，赫然写着：儿子金一铭。 金一铭，便是金博士的全名。 杜晏正欲往下翻，突然听到身后沈珩开口问道：“所以，金博士说的，还有眼前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了眼前令人震惊的一幕，沈珩的大脑总算是勉强恢复了镇定。 杜晏这才开口解释道：“我说过，金博士那人满口鬼话，没有一句是真的。我不是他的弟弟，准确来说，我算是他的爸爸。” 沈珩再次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杜晏见状，想着还是不要把对方刺激得太过，免得太过惊吓梦境崩塌那乐子可就大了。 他补充道：“当然，只是生物基因方面的，我是克隆人。” 沈珩一愣，反而觉得这件事情相比杜晏是金博士的父亲来说，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是外面那个……” 沈珩停了下来，着实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外面的人。 “初始亚当。”杜晏接道，“那是他的代号。” 杜晏直接对沈珩招了招手，让他走过来看电脑上的资料，很是淡定的将亚当计划告知沈珩。 沈珩看完这令人震惊的一切，反而冷静下来。此前在一三五号部落知道的关于基因改造的事情让他了解的伊甸园计划，或许是因为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 在见到眼前的亚当计划的时候，他竟然接受度还算是良好。 “第一研究所……” 杜晏耸耸肩：“他们的研究成果却是有些有作用的，只是对人类贡献最大的抗辐射药剂的来源，却是罪恶得让人有些恶心罢了。” 沈珩正欲再问些什么，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警报声。他神情一变，说道：“不好，难道有人醒过来了？” 沈珩快速说道：“我出去看看情况，你待会把门关好，半小时之后，如果没什么动静，你就可以把门打开。” 杜晏知道沈珩实力，也不多说什么废话，点头称好。 杜晏和沈珩二人返回到实验室门口，只听通道的对面传来有些嘈杂的声响，看来是那些机甲部队的士兵意外醒了过来。 沈珩回头在此交待一句：“没到时间不要出来。” 杜晏乖乖点头，然后看着沈珩走出门去。 他按下门内的开关，看着沉重的合金大门慢慢关上，随后露出一个笑容来。 小捌见沈珩出去收拾烂摊子，问了句：“杜晏，你状态不对啊，难得见你失手。” 杜晏说道：“我故意的，不把沈珩骗走，我怎么继续接下来的事情。” 小捌吃惊问道：“你准备干什么的？” “你是不是忘了件事情了，我是来当反派的，虽然最终选择权在沈珩手上，但是这个人设之下，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 说完这些，杜晏也没再多解释，而是直接走向实验室的内部。这个实验室的构造，和一三五号聚居部落之下的实验室确实极为相似。 只是在杜晏脑中残留的记忆片段告诉他，在这个实验室中隐藏着一个秘密房间，里面是初始亚当留下来的东西。 房间内是一台巨型计算机，或许是战前的最高科技。现在在第一研究所中使用的中央电脑，大概也比这台计算机先进不了多少。 按下电源之后，屏幕上提示输入掌纹或者是密码。 杜晏知道自己的掌纹肯定是能打开这台电脑的，他正欲把手掌放上去，突然心念一动，又换成了他从金博士那里骗来的一个秘密。 曾经有一次，金博士还在装兄弟情深的时候，他给杜晏过生日。 那天或许是有什么事情发生，金博士难得多喝了几杯，杜晏便从借机控制了他几十秒的时间，让他说出自己最重要的秘密。 金博士最重要的秘密，是一串数字，听起来像是密码的样子。当时杜晏并不能了解其中的意义，现在站在此处，他心中有了一个设想。 果然，在输入密码之后，巨大的屏幕中跳出来一段留言视频，视频中的人正是初始亚当。 第144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一铭, 想必现在正在倾听留言的肯定是你……” 果然，和杜晏猜想的一样。初始亚当在孤身前往这个地下实验室之前, 肯定是留下了一个密码给金博士, 并告知他这个实验室的秘密以及要求对方在苏醒之后必须前往此处。 其中的大多说留言和杜晏猜想的都差不多, 只是最后一段有些让他吃惊。 杜晏总算是知道, 他为何在得知亚当计划之后，冥冥之中就有一种感觉, 在这地下实验室中有着决定最终反派路线的秘密。 初始亚当的神色一变，继续说道：“根据我千万次的实验数据, 人类在辐射之下可能会发生基因变化, 但是也有可能向着另一个方向进化，并且无法清除体内的辐射残留……” 初始亚当是个极端的种族主义者，在他看来，体内带着辐射的进化人类是属于需要清理的存在。 他留下的计划, 有两个。 一个便是亚当计划，二则是如果亚当计划失败, 人类幸存然而所有人类都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进化的方向，便让金博士执行“地球净化”计划。 在初始亚当看来, 基因被辐射污染的人类没有必要存在, 净化之后地球自我痊愈之后自然会发展出新的文明来。 “当然, 亲爱的儿子, 我明白你的理念同我向来是高度保持一致, 唯一的不同在于你比我更加见不得这世界上存在着半点污秽的基因。” “为了不让你太过激进, 也证明确实是在尝试过亚当计划无法成功之后, 才执行净化计划。开启存放净化计划的房间，需要我的基因，活着的基因。” 屏幕暗了下来，杜晏脚步一转，走向了后面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两扇门，其中一扇已经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另一扇门则是紧闭着的，旁边有一个基因识别装置，想必里面便是初始亚当所说的“地球净化计划”。 杜晏站在门口停了一会，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只是站在那里，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这世界给我补全的人设真是有点坑。” 小捌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初始亚当骨子里有些反社会人格，一旦得不到理想的结果就想毁灭人类。”杜晏突然露出个奇怪的笑容来，“然后我发现个有意思的事情，这种存在于基因里的反社会人格影响到了我。” “啊？” “所以在刚刚看完留言的那一刻，我是真心实意的想把整个人类文明给……”杜晏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砰——” 小捌被他笑得毛骨悚然起来，赶紧开口阻止：“停停停，杜晏你冷静点，想想你的目的，你是来吃饭的不是来毁灭人类文明的。” 杜晏收起笑容：“我很冷静，所以才没有开这扇门。” 说完，杜晏掉头就向着来路退了回去，看起来对身后的秘密丝毫没有兴趣的样子。 小捌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是放弃当反派了吧？” 杜晏说：“不是，我得让沈珩知道这件事，不然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会有什么选择的机会？” 小捌有些委屈地说：“那你好歹也看一眼里面是什么东西啊，我真是好奇得很。” 杜晏说道：“我知道里面是什么，看到净化计划这几个字的时候，有些记忆片段我就能连起来了。” 这个时候，杜晏已经又走回了实验室的大门前，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和沈珩约定好的半小时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他想着闲着也是无聊，便同小捌解释一下那扇门后面的东西。 杜晏说道：“如果我没推断错误的话，那门后面应该是个核一弹一头的引爆器。” “引爆器？”小捌有些疑惑，“光是一个核弹头也灭绝不了人类吧？” 杜晏回道：“是的，区区一颗核弹头是灭绝不了人类的，但是如果那枚千万吨级别的核弹头是埋在地球上最大的活火山底下，以核弹头引发巨型火山爆发，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当初a国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只是最后引爆器却失踪了，没想到是落在了初始亚当的手里。” 同小捌解释完其中道理，半小时的时间正好过去，杜晏抬手就按下开门按钮。 沉重的合金大门向着两边缓缓打开，沈珩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杜晏笑了笑，说道：“你时间掐得还挺准的。” 沈珩点头：“醒过来一部分人，不过我已经把他们打晕。你赶紧把那些资料拷贝一份带走，以后对付金博士的时候也有个证据。” “现在还不急，”杜晏脸上露出一个有些犹豫的表情来，“我刚刚又发现些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珩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没关系，我陪你过去看看。” “嗯。”杜晏重重点头，对着沈珩露出个笑来。 杜晏带着沈珩一路走回那个秘密房间里面，把在电脑里看到的视频内容告知沈珩，至于启动密码，他直言自己是从金博士口中套出来的。 沈珩倒也不觉得吃惊，甚至觉得幸亏杜晏有些小心机才能从那个可怕的地方跑出来，而不是被金博士欺骗而心甘情愿成为实验品。 说到最后，杜晏有些犹豫：“这个净化计划，我有些担心。” 沈珩问道：“担心什么？” 杜晏说道：“金博士是个和他父亲一样极端的种族主义者，在他眼中感染者和纯净者已经不是同一个种族了……” “你是担心他走极端，启动净化计划？” 杜晏点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是绝对不会回到研究所去。我觉得我的成功只是个意外而已。” “在我之后，研究所的克隆计划再次陷入僵局，再没有成功的克隆人出生。”杜晏脸色有些发白，“现在金博士已经发现我是激发异能的完全成功品，一旦我被抓回去……” 沈珩把杜晏抱进怀里，拍了拍他的背。 沈珩说道：“我们到里面的房间去，看看净化计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顺便毁掉。” 杜晏点头，几分钟后，两人便站在了那扇决定人类文明存亡的那扇门前。 门打开了。 房间很小，没有任何装饰，就是一间完全以合金锻造的房间。 在房间正中央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箱子，箱子上有一叠纸质的文档。 杜晏正欲迈步，被沈珩拉了一把，说道：“我先进去。” 杜晏知道他是担心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陷阱，便乖乖点了点头。 沈珩走进去，拿过箱子和文档之后，身形一晃就又出现在门口。房间里没有任何异动，只是个普通的房间而已。 想来也是，这个房间是初始亚当为自己的孩子准备的另外一条路，把自己的孩子弄死在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的意义。 沈珩开口说道：“我们先离开，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看看这净化计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嗯。”杜晏点头。 *** 两人离开的时候，杜晏又费了点功夫，把这些机甲部队士兵的记忆给一一清除。好在这些都是纯净者，强行唤醒之后再进行记忆清除也没让杜晏太过辛苦。 至于那些被破坏的机甲，杜晏给他们植入一段被变异土狼群袭击的记忆，便可以解释一切。 善后之后，沈珩带着杜晏离开此处，找了距离最近的一处补给点安顿下来。 沈珩的这处补给点是一个地下庇护所，设备完好，补给充足，只是冷冻舱里的人没能幸存下来。他把这些人悉数安葬好之后，便把这个偏远的地下庇护所作为这荒漠之中的一处补给点。 这个庇护所虽然不大，但配置却是极为高端，应当是战前某个富豪私人出资定制的地下庇护所。 内里的设施都是战前的最高水准，除去里面的休眠间外，外面的生活区域极尽奢华，甚至还配备了飞行器和专用的飞行器起落电梯，可以直接从地下升到地面之后起飞。 杜晏看得啧啧称奇，围着飞行器转了好几圈，看起来非常好奇的样子。 “这飞行器看起来还能用的样子。” 沈珩点头：“是还可以启动。” 杜晏有些好奇：“那你怎么把这么个好东西丢在这里，暴殄天物啊。” 沈珩说道：“这种单人飞行器，虽然速度快，但里面空间太狭窄，我驾驶的话憋得慌。” 把整个庇护所转了一圈，两人这才坐下来吃些东西。忙完一切之后，才拿出在实验室里得到的东西开始研究。 沈珩打开资料袋，翻了几张之后就递给杜晏：“这些东西还是给你看比较清楚。” 杜晏将里面的东西看完，发现这“净化计划”果然同他推测的一般无二。 那个神秘箱子中装的便是那颗核弹头的引爆器，资料袋中有一张地图，需要到达上面的坐标点的地下设施，将引爆器装入之后便可以引爆。 杜晏丝毫没有隐瞒，将资料袋中的信息一一说给沈珩听。 沈珩听完，眉头紧皱，脸上的神情很是不好看：“这金博士父子，为什么都是这么疯狂的人？” 对于沈珩来说，几乎有些无法想象这种人的存在。他虽然在这混乱的废土世界中见过不少恶人恶事，但总是有其理由的，或为利或为仇。 “反社会人格，他们对于人类没有同理心。”杜晏突然笑了笑说道，“这是基因决定的，无法改变无法控制。” 沈珩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来，拿过放在一旁装有引爆器的箱子，研究许久，也没发现这个箱子应该如何开启。 杜晏见状，说道：“这个箱子应该是要直接放入启动设施之后，才能开启。” “能不能暴力破坏？” 这箱子中装的是足矣毁掉人类残存文明的东西，不让其彻底失去效用，沈珩自然是放心不下。 杜晏一摊手，说道：“我对核技术这方面不了解，要不试试？” 沈珩只当杜晏是孩子心性，经验不足才说出这话来，他摇了摇头：“不能这么轻率，这样吧。我认识一个人，在战前是研究核技术方面的，我们赶去找他问问。” 杜晏没有再发表异议，两人就这么定下接下来的行程。 第145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从五号家园离开之后, 沈珩少有休息的时间，并且刚才搞定地下实验室的机甲部队花费不少力气，沈珩也觉得有些疲惫。 他听着躺在身边的人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起来, 睡意渐渐席卷而上，沈珩最终进入梦乡。 沈珩毕竟是感染者, 五感极其敏锐，杜晏可以说是唯一一个待在身边时他也能够安然入睡的人。 只是在半夜的时候, 沈珩依旧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一惊，整个人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身边空空荡荡地, 没有人, 沈珩下意思地就要往门口追去。 “你在找什么？” 身后传来声音, 制止了沈珩的动作。 他回头, 看见杜晏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就着昏暗的灯光盯着摆在桌子上的核弹头引爆器。 沈珩突然觉得坐在那的人有些陌生，他问道：“你怎么了？” 杜晏招招手，说道：“过来坐。” 他难得会露出这种极具控制感的表情，沈珩走了过去, 坐在杜晏身边。 杜晏的目光依旧落在引爆器上, 他很认真的看着，像是在看什么追寻已久的稀世珍宝那样，而非是能毁灭人类文明的危险东西。 “记不记得在睡觉之前，我说的那句话。” 沈珩问道：“那句话？” “我说, 反社会人格是基因决定的, 没有人能够摆脱。” 杜晏很轻地笑了一句, 轻得像是一个幻觉。笑完，他又继续说道：“沈珩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我是初始亚当的复制人，我的基因和他一模一样。” 沈珩一愣，心中中不好的感觉，他说道：“你和那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你就是杜晏。” 杜晏的目光终于从引爆器上移开，他歪了歪头，像是对沈珩的话有些疑惑。 “不一样吗？也是，如果我不是杜晏，大概就不会坐在这里等你醒来聊天了。” 沈珩说道：“我知道见到实验室里的一切的时候，你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心中的冲击肯定比我要大多了。” “你准备怎么办，关于我是克隆人这件事情。” 沈珩微微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杜晏倒也不在意，就这么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我自从知道净化计划之后，满脑子都是引爆那颗核弹头，让所有的一切都轰地一声炸开，就像那些饱含恶意的人类一样。”杜晏笑了笑，“没有了人类的地球，才是最干净的。” “你还能觉得我和他们不一样吗，明明骨子里都这么……” 沈珩的回答是把杜晏抱了起来，按在了怀里。 猝不及防之下，杜晏的鼻子被沈珩坚硬的胸肌撞得鼻梁发酸，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推沈珩，却又被对方揉了一把头发。 “这不怪你，这些都不怪你。我带你去看看这个世界，我带你走遍每一个角落，见见不同的人，即使在这一片废土之中，依旧是有美好的人，美好的事……” 杜晏愣了愣，沉默下来许久没有说话。 沈珩说完这些，才猛然发觉自己好像有些过分用力，赶忙松手：“抱歉，我好像太用力了。” 沈珩本以为，会看道杜晏抱怨的表情，或者是不屑的表情。他完全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杜晏带着笑意的眼。 杜晏从沈珩怀里爬了起来，随后又跨坐在他的腿上，直直盯着沈珩，问道：“ 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很想问你。” 沈珩喉头一动，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什，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我？”杜晏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不像是问句，而是个肯定的陈述。 “不，我……” 沈珩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不喜欢啊？”杜晏拉长了声音，看起来有些失望。 沈珩最见不得他这种表情，正想说自己不是不喜欢的意思，话未出口，他又看见杜晏笑了。 “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说完，杜晏就低头亲上了沈珩的嘴唇。 接下来的时间，沈珩的理智荡然无存，他甚至回想不起来自己是怎样把杜晏抱起来，压到了床上。 沈珩唯一找回些许理智的时候，手正落在杜晏牛仔裤的扣子上。 他喘着气埋在杜晏的肩窝里，背脊因为强行忍耐微微颤抖：“不行，你年纪太小……” 再然后，他听到杜晏的声音，很轻，却直接钻进了他的内心深处。 “忘记告诉你了，今天恰好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沈珩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向着旁边揽了过去，却只摸到了冰凉的空气。他睁开眼睛，如同昨天半夜醒来那般，身边没有人。 他起身，看向昨夜杜晏待着的角落。和昨夜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角落的沙发上没有人，放着引爆器的桌子上只留下了一张纸。 沈珩浑身冰凉，僵硬地下床，拿起了桌上的纸条。 “最美好的事情我尝试过了。” *** 杜晏撑着下巴，看着下方一掠而过的漫天黄沙。他只觉得浑身像是被碾过一样，没有哪个地方不是痛的。 感染者和纯净者实在是有些不太匹配，各种意义上的。 要不是飞行器的自动驾驶系统挺好用的，杜晏真怀疑自己还有没有力气跑路。 即使是沈珩，在那个时刻的意志也依旧是最为脆弱的。杜晏催眠了他，给了自己充足的时间离开。 整整三天时间，已经足够他驾驶小型飞行器甩开沈珩。 直到现在，小捌依旧因为杜晏的神操作而震惊：“你这是怎么样一个渣渣，睡了就跑？” 杜晏懒散地靠在座椅上：“此言差矣，我只是在给沈珩选择我加筹码而已。” “……” 杜晏虽说被来自初始亚当的反社会基因影响，有些不太正常的念头，但实际上还是能在理智的控制范围之内。 在这个噩梦中，沈珩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没有真正想要的东西，在最终还不被认同，这一切构建了这个噩梦的来源。 杜晏认为，他很有必要让沈珩在那种无私的状态中有一个自我选择过程，现在他正在完善自己这布局的最后一步。 不管沈珩选择了那条路，都不会让他产生阴影导致噩梦加深。毕竟一个反社会的恋人，沈珩即便是忍痛放弃，也是出于自身信念的选择，心中会愧疚却不会太过后悔。 当然，他给沈珩安排的选择路线也不会太过于极端，杀掉恋人和毁灭人类之间选择，这就太残酷了。 杜晏并不准备到达核弹头引爆点去，他虽然是向着反派的方向走，却也没有真正要炸毁这个世界的冲动。 毕竟核弹头一爆，全人类玩完，梦境也会随之崩塌。 “这种费尽心力给自己制造障碍的感觉，真是难受。”杜晏摸了摸下巴，“我决定下次入梦不这么玩了，累得慌。” 小捌还在那边静观其变，看杜晏到底怎么把这剧情从毁灭全人类的边缘给挽救回来，反正他是知道对方性格，绝对是不会崩掉这个反社会小坏蛋的人设的。 飞行器向着杜晏设定的目的地又前进了一天，眼看着还有半天的路程就要到达目的地。 就在这个时候，能源警报响了起来。 战前的飞行器，采用的都是核融合电池，虽说战后已经严厉禁止各类核技术的开发，但是战前还是有不少核融合电池遗留的。 以杜晏的弱鸡身体素质，要自己到城市中去收集核融合电池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唯一的途径，只能到家园外围的感染者聚居区的交易市场去找。 杜晏身上，带着沈珩给他准备高纯度抗辐射药剂，用来交换核融合电池倒是绰绰有余。 “刚刚好。”杜晏这么说了一句，随后打开操控面板，清除原先的坐标之后，输入了另一个坐标。 一小时之后，飞行器在十九号家园附近降落。 杜晏跑路的时候，准备得很是周全，他早就想过要在此处交易，自然带走了用作伪装的化妆品。 涂黑了肤色的杜晏，顺利进入了十九号家园的外围，虽说体型较其他感染者看起来瘦弱些，但也没有引起太多特别的关注。 杜晏顺利进入了交易市场，并且在估值了交易品之后，进入了vip室中。 即使是他外表看起来不那么强大，但行走于这个混乱世界的感染者都清楚，像杜晏这种敢带着一大笔财富孤身行走的少年，看起来肯定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他坐在交易市场的vip室里，看着眼前高挑健美的感染者工作人员，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的要求。 “我要交换蓄能度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核融合电池。” 交易员露出个有些为难的表情，说道：“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蓄能度的电池比较稀少，要等到货源的话可能需要点时间……” “没关系，我有耐心等。” 交易员见杜晏态度坚持，也不再多说什么，点点头走出了交易室。 自从进入地下研究所后，小捌就再次被杜晏的脑回路所震惊，他也不再试图去猜测杜晏的用意，见到觉得疑惑的事情就直接问了出来。 反正杜晏等在交易室里无聊得很，也乐得同小捌聊天解闷。 小捌问：“你为什么非要找那么难找的东西，这种地方我总觉得不□□全。” “因为我在等人，不给点时间，那些人怎么会找得到我。” “沈珩？” 杜晏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在等我的乖儿子，金博士。” “……”小捌几乎想为金博士掬一把同情泪，明明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反派人设，怎么有种被杜晏这个白切黑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悲剧感。 小捌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怎么知道金博士会在这里堵你。” “金博士在某种意义上，是很了解我的人，毕竟对我的基因了若指掌。地下实验室那边，我特意在一个人的记忆里留了破绽，那人会负责把异常状况上报给金博士。” “金博士不是蠢人，他能推断到在那个房间内的东西，也能从基因想到我的下一步行动。”杜晏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所以在得到地下实验室被人潜入的消息之后，他大概就会开始赶往这附近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杜晏只在心里说了一句：“来了。” 随后，他便站起身来，脸上挂上一副有些惊慌的表情，看向了门口那个一脸倨傲的人。 金博士看着杜晏，说道：“我来接你回家。” 第146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沈珩赶到十八号家园的时候, 是距离杜晏那个小骗子拍拍屁股跑路之后的第三天。 当时在地下庇护所，他发现自己被骗之后，尚未来的及多想, 就凭着本能追了出来。他记住了资料中提到的那个坐标，然而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之后, 他却并未发现杜晏的踪迹。 之后，沈珩坐在那个坐标之上, 冷静许久之后，想起一件事情来。飞行器上的核融合电池, 应该是不足以支撑到达此处。 沈珩想过要直接把地下的核弹头启动设施毁掉, 但是他转念一想, 他对于核技术不太了解, 此事关系到人类文明的存亡，不能轻举妄动。 想到此处，沈珩决定还是先把杜晏找回来，拿回丢失的引爆器，再多的事情他暂且没有去想。 不管杜晏偷跑的原因是什么, 沈珩唯一能想到的处理方法都是把他抓回来狠狠揍一顿屁股再说。 随后沈珩根据推测, 去了在这路线上距离最近的十八号家园，果然在交易市场的交易目录中，发现了那台杜晏开走的飞行器。 然而，杜晏却失踪了。 十八号家园感染者聚居区的交易市场, 今天关得特别早。 导致交易市场关门的人, 沈珩正坐在大厅里面, 交易中心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站在他的面前，垂着头不敢多看上一眼。 沈珩身边放着的是那架小型单人飞行器，里面空无一物，包括杜晏带走的一些私人物品都被清空，这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沈珩开口说道：“我没时间跟你们多说废话，这架飞行器是我的伴侣开走的，现在飞行器出现你们这里，总得给我个交待。” 交易市场的管理人查克，在当地也算是一个人物，毕竟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能掌管一个偌大的交易市场，必定是实力强大的感染者。 然而越是实力强大见多识广的感染者，就越清楚他们和沈珩之间的差距。 前段时间五号家园老k的事情引发的风波还没过去，老k在感染者中也是声名赫赫的一方人物，然而那么一个庞大的势力，一夜之间就被沈珩摧毁。 查克自认为实力和老k都有着不小的差距，落到沈珩手上大概对方一个手指就能摁死自己。 想到这里，查克又偷偷地瞪了缩在旁边的丽莎一眼，那天要不是她跑来告密说什么第一研究所通缉的人物在他的场子里，又哪里会惹来沈珩这尊煞星。 只是《感染者周报》上不是说沈珩的伴侣是个长相绝佳的女子吗，那天来的分明是个身材瘦削的少年。 他是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沈珩的伴侣居然是个男的，而且还是第一研究所通缉的犯人。只是事已至此，也只能想办法挽救，据说沈珩虽然实力强大，但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查克想了想，解释道：“沈老大，这是，这是您的……伴侣委托我们这边交易的。” 沈珩看他一眼，说道：“如果是他委托的，那委托书呢？” “……”查克讪笑一句，“这，您也知道，有些卖方不愿意暴露自己，是不签委托书的。” 沈珩没有紧皱，已经失去耐心：“不用跟我多说废话，把这几天的门口的监控录像给我看。” “监控坏……” 查克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整个人掐着脖子提到了半空中。他连连摆手，从牙关中挤出几句话来：“没，没坏。“ 他这才发现一个事实，沈珩现在心情很差，心情差的时候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几分钟后，沈珩坐在了监控室里。 查克一边亲自操控设备，一边小心翼翼地赔笑：“这个，沈老大您知道的，大多数人到我们这里来交易，都会做些伪装，很难找得到……” “停。” 查克手一抖，身体反应比脑子转得快多了，直接一按按键，把画面停了下来。 “右上角那个画面，放大。” 查克依照言放大，画面的中央是一个穿着连帽衫的人。那人身材相比起来来往往的感染者来说，要瘦弱不少，只是从这个角度，完全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 沈珩指挥查克调阅监控录像，一路看着对方进入了七号vip交易室，这个时候，画面中断了。 “继续。”沈珩敲了敲桌面，眉头紧皱。 查克额头冒出冷汗来，却又不得不开口说道：“vip室里是不设监控的，您也知道，交易内容有时候有些敏感……” 沈珩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听完便点头说道：“把走廊上这段监控录像继续往下放。” 查克心里一块大石落了下来，感慨第一研究所的那位博士真的是个聪明人。他在离开之时就吩咐助手留了下来，帮助交易中心这边伪造了监控视频。 不多时，监控录像显示，杜晏离开了交易市场。 沈珩站了起来，说道：“看来，我的伴侣的确是委托你们交易飞行器之后，自行离开了？” 查克连连点头，说道：“是的是的，您的伴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们哪敢动他一根汗毛？” “是吗？“沈珩看了查克一眼，像是相信了他的说法，毕竟监控录像摆在那里，眼见为实。 就在查克觉得逃过一劫的时候，下一秒钟，他就觉得身上一阵剧痛，随后便躺在了地面上。 “可惜，我被监控录像骗过一次了，这手段倒是眼熟得很。” 沈珩蹲下来，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匕首：“我知道感染者不怕痛，甚至不怕死亡，只是你猜猜，喝下我血之后，你会不会发生二次变异？” 说完，他手中的匕首就划破了掌心，查克惊恐地看着对方把手移了过来，他发出疯狂的尖叫声：“我说，我说！是第一研究所的人带走了他！不管我们的事！” *** 杜晏待在纯白的房间里，他对这个环境并不陌生。此前在研究所中的时候 ，那一半作为实验品的时间里，他几乎都是待在这个房间里面。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每个进来送饭或是做其他检测的研究员，戴着特质的头盔，与杜晏没有任何眼神和语言上的交流。 沉重的合金门向着两边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同全副武装的研究员不一样，走进来的金博士同每次杜晏见到他的时候，衣着并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这次的金博士，难得地情绪极度外露。他白皙的皮肤有些泛红，因为愤怒。 金博士手中拿着检测报告，一进门就狠狠地把报告扬得满屋都是。 “你高贵的基因，居然被污染了！”金博士失去控制的时候，声音频率甚至高得有些刺耳。 杜晏带着一种新奇的目光，打量着金博士难得的失态，这是从一天前他们对杜晏坐了全身检测之后，他就一直在期待的结果。 杜晏笑了笑，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乖儿子，在我的面前，情绪波动可不要太大哦。” 金博士神情一僵，意识到什么，转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肩膀剧烈起伏几下。 再回过头的时候，他又恢复了以往那种倨傲的模样：“杜晏，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作为新人类，作为人类的希望，进化的方向，你居然自甘堕落，和肮脏的感染者混在一起。” 杜晏看他一眼，问道：“那你认为的正确路线是什么？” “净化人类的基因，有了你这完美的基因，外面那些肮脏的感染者，便失去利用价值，我再也不用忍耐他们 杜晏垂下眼睛，突然问了一句：“基因靶向病毒研制成功了？” 金博士一愣，又笑了起来：“不愧是父亲的基因，你果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愚蠢，多么完美……” 金博士脸上露出一个着迷的表情，向着杜晏走过来几步。 杜晏却是看着他，说了一句：“金博士，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情，我的基因已经被污染了。” 金博士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犹如一个疯狂的艺术家被人摧毁了凝聚他毕生心血的作品一般。 他闭上眼睛，脖颈处因为极致的愤怒甚至暴露出根根青筋。 “杜晏，你不要挑战我最后的耐心。”金博士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离开，“你只剩下最后七天时间，如果第二次检测，你体内那些被污染肮脏基因依旧没有被清除……” 金博士的话没有说完，合金门已经掩上，房间内又恢复了此前的安静无声。 杜晏继续垂下眼睛坐在原地，看起来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毕竟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监视器对面的人观测，要是表现得太过轻松惬意，金博士肯定是会起疑心的。 实则他正在脑海中，和小捌讨论着刚才金博士的异常行为。 “他这人怎么这样，不把话说完，好难受……” 杜晏说道：“后面的话很容易猜，如果我的基因依旧没能自行净化，那就是被放弃的完美实验品，等着我的下场大概就是切片研究了，开膛破肚，再救回来，无穷无尽……” 小捌听着杜晏凉凉的语气，打了个寒颤，说道：“你别说了，怪渗人的。 “金博士不是这么易怒的人，他来这一遭，不过是想让我得知自己的处境，毕竟人的意志在某些时候是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的，包括激发潜能，加强净化能力……” 小捌说：“每次看到你和金博士斗智斗勇，我就觉得自己是个弱智。” 杜晏很是贴心的安慰小捌：“没关系，你只是个分一身，分一身智力低下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捌说：“我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在监控摄像头拍不到的角度，杜晏勾起嘴角笑了笑，现在他的布局已经完成，就等着沈珩最终的选择和收获一顿美餐了。 第147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第七天的时候，检测报告依然让金博士愤怒, 因为在杜晏的血液中, 依旧检测出了辐射残留。 这代表着亚当计划的又一次失败, 金博士曽试图逼问杜晏, 他的完美被辐射污染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杜晏却只是说实验室的辐射实验和家园之外的真实情况天差地别，即便是他激发出了异能，也只会想着感染者的方向进化。 亚当计划不可能成功，这是杜晏的总结陈词, 带着确定不移的语气。 金博士终于被杜晏激怒到丧失理智，直接让人把杜晏关进地下研究所。 杜晏站在电梯中，身边是两个穿着辐射服全副武装的研究员。电梯外面, 是一身洁白研究袍的金博士。 他看着杜晏, 头发整齐, 神情冷淡，仿佛此前在办公室内看到检测报告之后，全然失态的那个人完全不存在一样。 “既然你已经是个失败品，那就作为失败的实验品为人类文明贡献你的最后一丝价值吧。” 电梯门缓缓合上, 金博士的脸消失在门的后面。 电梯之中有摄像头, 杜晏想了想, 还是维持这自己的人设问道：“你们要把我送到哪里去？”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站在杜晏身后的研究员如同两尊雕像一般, 隔着防辐射服杜晏甚至没办法感觉到他们有呼吸的动作。 杜晏自我解嘲说道：“好吧, 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在他的脑海中, 小捌说道：“你和金博士都撕破脸了, 为什么还是要在他面前装出这么一副完全无力反抗的样子。“ 杜晏垂着头，摆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却是角度巧妙的避开了侧上方的监控摄像头。 “我毁了金博士最重要的研究成果，如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报复我这件事情上，刚好方便沈珩潜入。“ 说完这些，还未等小捌回话，杜晏又眯了眯眼睛，在脑中说道：“沈珩他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如果选择错了的话……” 小捌说道：“你别这样，下个梦境我会阻止你乱玩人设的，啊啊啊，你现在真的很像个小变态！” 就在小捌被杜晏吓得浑身白毛根根直立的时候，电梯已经达到了目的地。 正对着电梯门的是一扇合金大门，看那厚度大概是用炸一药都没办法强行打开的。 杜晏身后的研究员终于动了，其中一人走上前去，扫描虹膜输入密码，门便向着两边打开。 出现在杜晏眼前的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边，都是做得如同展柜一般的整扇强化玻璃墙，墙的后面，是一个又一个的小房间。 两个研究员控制着杜晏向前走去，他们不知为何，速度放得极慢，慢到杜晏能够把玻璃墙后的那些人，或者说是生物，看得一清二楚。 第一个房间里的实验体，头部和身体都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四肢却像是婴儿那般幼小，一副完全没有成长的样子。 见杜晏的目光落在那个畸形实验体上，研究员终于开口了，他用一种平板无波得接近于机器合成声说道：“编号十三号，第一批胚胎……“ 第二个房间却又是截然相反，身体壮硕得接近感染者，头部却是孩子的模样。 再往后去，还出现各种千奇百怪的畸形状态，若是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人，一路走下来怕是能受到不小的刺激。 杜晏走完这条通道，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两个研究员极其“热心”地解释了每一个实验体的来源，特征以及现在正在进行的实验。 最末端的一个房间属于杜晏，和这些实验体没有什么两样，一个完全透明的没有任何遮掩的房间。 金博士用这个玻璃房间告知杜晏他的态度，失败的实验品，即使曾经完美过，在他的眼中和这些废弃品没有任何两样。 透过玻璃墙体，杜晏能够看到他的邻居。一个因为无休止的细胞分裂，变得像是一堆肉山般已经看不出人类形状的极度失败实验品。 只不过这个实验品依旧保有着净化辐射的特性，市面上出现的大量低纯度低成本抗辐射药剂，便是出于这个实验体的血清提纯。 严格说起来，这个实验体为感染者群体的延续和城市清理工作的进度做出了卓越贡献，只是直视这个功臣的时候，心理承受能力不佳的人会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比如小捌，他现在就在杜晏脑中发出惨叫：“这些都什么东西啊，太辣眼睛了吧，金博士这人真是太变态了，居然想得出这种办法来折磨你！” 杜晏回答的语气很是淡定：“金博士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他的所有举动都是有目的。” “他依旧还在试图刺激你的潜能？” “是的，像我这么完美的成功实验体，他不会轻易放弃。接下来，如果仍旧不行的话，他大概会亲手解剖我，让我清醒的看着自己被剖开的过程，并且感知到那种痛苦……” 小捌被杜晏说得毛骨悚然，甚至有些不太相信：“我倒是觉得，你已经彻底被金博士放弃了。” 然而，在小捌和杜晏的分歧中，正确的永远都是杜晏。 一天之后，杜晏躺在了解剖床上，他看着头顶的无影灯，感受着麻醉药物在血液中肆虐的感觉。 同普通麻醉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杜晏的意识是完全清醒的，并且他的五感被放大了数倍。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上身衣物被剪开的时候，皮肤被布料摩擦的疼痛感。 准备工作就绪，金博士穿着解剖服走了进来，他带着口罩，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清晰，却已经是冰冷得像是一堆数据。 “杜晏，感觉怎么样？” 杜晏瞪着金博士，露出一个有些惊慌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 金博士在这个时候，并不吝于替杜晏解答疑惑：“这是我的一个研究成果，放大各种知觉，却又能在整个过程中保持清醒。” “我很得意的研究成果，可惜的是提炼难度有些高，不过像你这么珍贵的失败品，我不会吝啬的。” 杜晏怒目而视，白皙的肌肤因为愤怒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他表面看起来是惊慌失措到只能无力怒骂，实则心中却是游刃有余地在安抚小捌。 “放心，我发现自己的精神异能又加强了不少，加上这几天金博士以为是在刺激我，实则把他自己刺激得不轻。” 杜晏停顿一下，听了一耳朵金博士给他讲解的解剖过程，又继续说道：“他现在的防线在我眼中如同薄纸一般一捅就破，等事情真的没有转机，我会控制他然后跑路的。” 在金博士的眼中，躺在解剖床上的杜晏，只能用那双完美的眼睛徒劳无力地瞪着他。这种完全掌控实验品的感觉，让金博士兴奋得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更何况，这人是最接近完美的亚当……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仪器，上面依旧显示出些许的辐射度，虽然不高，但在容不得一点瑕疵的金博士眼中却是如同洪水猛兽一般。 快点，还差一点，你就能成为我手下最完美最成功的实验品。 然而，数据依旧没有下降。 金博士看着那鲜红的代表辐射度的数据，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厌恶感来，随后便抬手拿起了解剖刀。 就在解剖刀落在杜晏的锁骨处的时候，金博士头顶的警报灯猛地亮了起来。一片白色的解剖室瞬间被笼罩在闪烁的红色光芒中。 金博士一愣，像是从某种疯魔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而杜晏也放弃了正准备要控制金博士的行动计划。 他看着金博士走到一旁，按下了通讯设备。 “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通讯器那边传来的声音有些惊慌失措。 “博士，警卫设备显示有人闯入，可是在监控画面中却显示一切正常，这种异常状况前所未有。因此想请示您是否启动一级警戒状态？“ 金博士眉头微皱，说道：“把画面切过来。” 他身前的巨大屏幕上，应声切到了保卫中心。 身着制服的保卫人员的影响出现在屏幕中央，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整个人突然就倒了下去。 取而代之出现在画面中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古铜色肌肤面容英俊的男人。 “沈珩！”金博士向来平板无波的语气，难得出现了明显波动。 沈珩直接开口说道：“放了杜晏。” 金博士毕竟不是普通人物，惊讶也在数秒之间，他说道：“喝下巨大数量的高纯度抗辐射药剂，加上你对辐射的抗性，确实足以抵抗光幕带来的瞬间辐射度升高，我倒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去尝试这么一个没有先例的猜想。” 沈珩并没有接金博士的话，他来此处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和金博士讨论自己通过光幕的方法。 “交出杜晏和引爆器。”沈珩再次强调，“你的员工都在我手里。” “哦？”金博士脸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你认为会在乎人命这种不值钱的东西？” 沈珩说道：“我知道你不在意，但是你不会不在意你的实验，没了这些研究员，你一个人没有办法完成研究项目。” 金博士微微一愣，随后一摊手：“我承认，你确实威胁到我了，好吧，我同意交换。” 沈珩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又听金博士说道：“不过你的筹码，只能交换一样。杜晏，或者是引爆器。” 说完，金博士按下一个按钮，出现在沈珩眼前的画面，变成了躺在解剖台上的杜晏。 第148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 见到杜晏此时状况的瞬间，沈珩的眉头几不可见的抽了抽, 只是他知道在眼下这种情况, 他不能表现出对于杜晏的过于重视。否则这只会让金博士发现端倪, 从而加大救杜晏件事情的难度。 对于基本是摆在沈珩眼前的选择, 他倒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知道第一研究所在纯净者中的地位，金博士这种掌握着第一研究所的人物，自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沈珩从杜晏的口中了解过金博士，在他眼中人命是完全不值钱的东西, 只有他心里的实验才是最重要的。 沈珩根本就没有想过，用这些研究所里的人能够威胁得到金博士。他本来还准备了另外一张底牌，用来威胁金博士予以交换。 只是他看见杜晏单薄的身体躺在解剖台上, 四肢无力, 只有眼睛能转动的时候,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杜晏的位置？” 沈珩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听到金博士说道：“其实我给出的并非是一个选择，有些事情我想应该同你说清楚。” “你心里或许想着，选择杜晏是现在的最佳选择, 引爆器需要到特定的设施中才能够引爆, 你即便是选择了杜晏, 也还有机会能从我手中取回引爆器, 对吗？” 沈珩没有说话, 金博士倒也不在意, 继续说了下去。 “杜晏的基因来自于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同那净化计划的关系不需要我再多言。杜晏此前的行动, 你我都十分清楚，这是基因决定的，他心中永远会有毁掉人类文明的冲动，就像我对于亚当计划永远不会放弃那样。” 金博士走到杜晏身边，低头看了过去，神情狂热得像是朝圣的信徒：“引爆器无法毁去，只能等待其中的核融合电池彻底失效。你救走杜晏，又带着引爆器在身边，就如同带了个随时会启动的炸一弹。” 金博士抬起头，看着沈珩，一脸笃定地说道：“杜晏总有一天会再度试图引爆核弹头的，到时候我们运气就没那么好及时阻止他了……” 杜晏在一旁听着金博士蛊惑沈珩，心中冷笑不已。 金博士这人倒也不是那种极度自负的蠢货，他知道沈珩的武力会带来很大的麻烦，便试图把沈珩拉到同一阵营中。 这个理由听起来倒是极具说服力，只可惜，金博士遇上的是凭直觉行事的沈珩。 沈珩虽然不想同金博士多说，但他知道杜晏现在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开口说道：“我这种粗人，考虑事情不会想那么深远。既然我选择杜晏，你不必同我说这么多，希望你信守诺言。” 金博士沉默几秒，随后冷笑一声：“沈珩，你不要太过自信。” “我告诉你关于净化计划的另一部分，我的父亲对于所有人都不相信，包括我。这个引爆器，另一方面也是停止设施运转的关键所在，如果在核融合电池失效之前，无法将引爆器放入设施之内，核弹头也会引爆。” 金博士笑了，带着赞叹的语气：“这是我最崇拜父亲的地方，做事情永远是这么算无遗策。如果你选择了杜晏，我自然有办法带着引爆器消失，直到百年之后设施自动启动……” 沈珩在手中还有着最后一张底牌，金博士此人看起来极度冷酷，但弱点也非常明显。 只是看到眼前杜晏的状况，还有金博士那奇怪的目光，这让沈珩变得有些无法忍耐。 他说道：“让我同杜晏说几句话。” 此刻金博士正在试图拉拢沈珩，当然不会拒绝这点小小的要求。此时这种情况，即使是杜晏乞求沈珩带他离开，基于他之前做的事情，只会带来反效果而已。 金博士拿起一只针管，将其中的液体推入杜晏的静脉。 片刻之后，杜晏开始能够重新操控自己的身体，他坐了起来捞过一旁的备用衣物披在了身上。 沈珩见状，问道：“杜晏，你感觉怎么样？” 杜晏却是看了沈珩一眼，想到之前对方所说的话，觉得还是要把事情说清楚，免得在此后的时间里因为懊悔而留下阴影，导致噩梦无法完全消散。 他开口说道：“沈珩，对于金博士来说，我比引爆器要重要得多。你现在唯一能够轻易带走只有引爆器。带走引爆器，对我对你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杜晏的话才说完，沈珩眉头一皱就想说些什么，此刻金博士的声音却插了进来，听起来甚至还有些高兴。 “杜晏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相较于能从你身上获得的实验数据来说，引爆器算什么。自从我知道你是多么完美的存在之后，就没有想过要引爆那颗核弹头。” 金博士看着坐在解剖台上的杜晏，眼中都是狂热：“虽然外面都是被辐射污染的基因，但是有了你，一切都不一样了。” 杜晏没有看他，只是对沈珩说：“你要考虑清楚。” 沈珩看着杜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到：“杜晏，相信我。” 金博士冷笑道：“沈珩，我了解过你的资料，选择杜晏可是违背了你一直以来的原则，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忘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沈珩却是眯了眯眼睛，说道：“我的原则就是答应过杜晏的事情就不会反悔。既然你觉得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不足以交换杜晏和引爆器，那我还有另一个筹码。” 说完，沈珩转身离开，随后身影消失在屏幕中，数分钟之后，他带着一个巨大的物体再度出现在画面之中。 金博士脸上终于出现暴怒的表情，他怒道：“沈珩！你这个肮脏的感染者，居然，居然敢冒犯他！” 出现在屏幕中的，是一个巨大的玻璃柱体，浸泡在营养液中的，正是金博士的父亲也是他最宝贵的研究材料。 沈珩看了金博士一眼，说道：“相比净化计划将在百年之后自动启动，我这种粗人，不知道怎么摆弄这种精密的仪器，只能用最粗暴的办法把你的父亲请过来了。” 如果不是沈珩在研究所中搜寻许久，也没能找到杜晏和金博士的所在位置，他也不会拿出这最后的底牌来威胁金博士。 金博士胸膛剧烈起伏，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杜晏坐在解剖台上，看似是因为药物作用还没完全恢复行动能力，实际上却是在一旁观看金博士同沈珩的交锋。 他同小捌说道：“沈珩这人，看起来没什么心机，直觉倒是准得很，一把就捏住了金博士的软肋。” “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他能想得到这么周全的计划，真实费了不少心思。金博士估计快被他气疯了，现在也没时间再想什么拉拢沈珩的事情了，毕竟再不尽快把初始亚当换回来，身体失去活性的话……” 小捌沉默许久，才开口说道：“杜晏，你现在心情好得快压抑不住了你知道吗？” 杜晏确实心情很好，直接回道：“是的，我很喜欢沈珩，真是不枉费我费尽心机弄了这么个麻烦的人设，醒来之后这个梦肯定好吃得很。” 那边金博士已经同沈珩达成一致，约定在第一研究所的最上层交换彼此手中的人质。 研究所的顶楼天台，是飞行器起降坪，金博士选择在这个地方交易，自然是为了避免沈珩反悔。 虽说沈珩在传言中是坚守底线的感染者，然而现在他已经用初始亚当作为筹码，金博士并能确认在交换人质之后，他会不会再有其他的过激举动。 金博士没有家人，第一研究所的最高一层，就是他的住所，其中还有他的私人实验室已经直通地下实验室的电梯。 杜晏被金博士从地下实验室带出，第一次踏入他真正的住所。此前金博士试图伪装成杜晏哥哥的时候，他是住在第一研究所附近的一处花园别墅中的。 杜晏四下看了看，很是好奇的样子。 金博士阴沉着脸，把杜晏推进一个私人实验室中仅能容纳一人的玻璃房间中。随后就转身离开，他再度出现的时候，手里拎着的是核弹头的引爆器。 他将引爆器放入了杜晏旁边的房间，随后将那边的房间上锁。 杜晏看着他的动作，有些不解。 忙完一切之后，金博士走了过来，看着杜晏：“虽说你的基因已经不完美了，用你交换父亲我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只是用父亲威胁我的人……” 杜晏抬起头，盯着金博士，突然问道：“你想干什么？” 金博士移开眼睛，笑了笑，说道：“不要试图控制我，我太了解你了。” 杜晏一愣，随后站了起来，走了过去：“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何基因会被辐射污染，这和外面的环境没有关系。那是因为我特意选择了沈珩，只有沈珩……” “怎么样，你自诩对我这个实验品拥有完美控制权，却控制不了我把自己的基因毁掉，这种感觉怎么样？” 金博士眼睛微微睁大，听到这唯一完美的实验品，竟然被如此随意毁掉，这让他心绪再度剧烈起伏起来，就在这瞬间，他突然觉得脑中一阵刺痛。 “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了？” “靶向病毒……” 金博士只吐出这几个字，那边房间的大门就被猛地推开，沈珩已经到达。 金博士眨了眨眼睛，瞬间恢复理智，摆脱杜晏的精神控制。 他看了一眼杜晏，诡异一笑：“你知道也无所谓了，反正机关已经启动，沈珩最终还是要做出选择的。我等着你回到我身边，亲爱的。” 第149章 废土世界片噩梦(完) 金博士按下按钮，将实验室的通讯设备关闭, 随后转身走向沈珩。 沈珩见金博士的确如约将杜晏带到此地, 紧皱的眉头才放松下来。 杜晏看了沈珩一眼, 他还未想明白金博士的用意，便选择坐回到小房间中间。 金博士走过去问道：“我的父亲呢？” 沈珩抬了抬下巴，示意在门外。他开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博士说道：“在这个研究所里没有能克制你沈珩的手段, 为了我的人身安全和交易顺利完成, 所以我把杜晏和引爆器关在那边实验室中, 待我取得父亲的身体上了飞行器后, 你再带杜晏离开。” 金博士的说法听起来合情合理, 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沈珩便回身走出门外, 将装有初始亚当的玻璃柱搬了进来。 杜晏待在玻璃房间中，并没有办法听清楚外面交谈的内容, 他的声音也没办法传出去。 然后他已经从口型以及两人之间的气氛猜的出, 那两人之间的对话究竟是什么内容。从沈珩的表情看来, 并没有发现金博士的在这玻璃房间内做的的手脚。 虽说方才金博士只透露了“靶向病毒”四个字, 然而杜晏只是略加思考, 就拼凑除了金博士阴谋的全貌。 杜晏站起来，在这不过一平方米的房间内仔细找了起来, 果然在靠近地面的角落看见了一个通气孔。他又踮起脚尖，在隔壁房引爆器的房间也找到了同样的通气孔。 结合金博士刚才说的那句话，这个通气孔看来没有那么简单。 几天之前, 金博士曾经告知杜晏, 基因靶向病毒已经研制成功。 基因靶向病毒, 是金博士研究出来专门针对感染者的病毒。这个病毒通过呼吸感染，投放方式极其简单。 基因靶向病毒对于纯净者来说是没有任何作用，然而对于感染者来说却是极为致命的。 感染者感染病毒后，会变成一个辐射吸收器，在短时间体内辐射度瞬间升高。辐射度突破临界值会导致感染者发生二次变异，最终走向死亡。 对于金博士来讲，感染者的基因是肮脏的，需要被净化的。 当然在现在的情况下，纯净者的武力不够强大，暂且还需要感染者帮忙清除城市里的变异生物，完成一些比较困难的任务。 但是，一旦第五研究所的机甲技术有了新的突破之后，那么金博士定然是要清除世界上所有感染者的，基因靶向病毒病是为了这个目的被研制出来。 现在实验才刚刚成功，靶向病毒的数量肯定不多，还存在着某种缺陷。 不然金博士早就将靶向病毒拿出来对付沈珩了，而不是沦落到这样一个被动的局面。 研制出来的病毒，仅仅足够金博士设下这个机关，为了让离间杜晏和沈珩关系的机关。 两个连在一起的房间，先行开启其中一个房间，另一个房间会在瞬间充满带有基因靶向病毒的气体。 如果沈珩先救出杜晏，那他为了拿走引爆器会感染病毒，通过光幕的时候已经导致沈珩体内的辐射度累计到了一个极限，再被病毒感染的话，估计在几分钟之内就会因为辐射发生二次变异。 如果沈珩先去拿引爆器，要么就付出生命的代价救出杜晏，要么便是放弃杜晏带着引爆器离开。 无论是哪个结果，对于金博士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弊。 小捌听完杜晏这段推测，开口说道：”还好你有先见之明，把真的引爆器藏起来了，不然还真要让金博士得逞了，只是你得想个办法让沈珩知道这件事情。” 杜晏却说：“我没打算告诉沈珩引爆器是假的这件事。” 小捌大惊：“你不会还想让沈珩选择什么的吧，沈珩这种性格最后肯定会选择牺牲自己，你别把他给害死了到时候梦境崩塌就完了。” 杜晏却是说道：“这事和选择无关。金博士这个乖儿子，倒是真挺会揣摩我的心意的，我正愁着要怎么样才能多陪沈珩走一段时间，他直接就替我解决了这个问题。” 其实在此前在沈珩做出选择以后，杜晏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眼前这些事情之上。他早在十八号家园的时候，就已经把引爆器换成了假的。 现在沈珩已经做出了选择，杜晏自然是决定要陪他一路走下去。 只是感染者的寿命和纯净者差异实在是太大，按照电影中的剧情，沈珩起码还有一百年左右的寿命，而以杜晏的体质来说，却不知道能陪伴他多长时间。 这个噩梦的根源本来就是孤独，那如果杜晏先于沈珩离开这个世界，沈珩一方面背负着对爱人的思念，一方面却因为心中的信念尚未完成而不得不继续活下去。 这种状态之下结束梦境，那这个噩梦定然是不能完美的消散。 虽说沈珩和杜晏深入接触的话，确实能够影响到杜晏的基因，导致他体内出现辐射度。 但是这种辐射的影响并不是永久，这段时间杜晏体内无法消散的辐射度是在杜晏有意控制下的结果，就是为了刺激金博士，让他的意志防线出现漏洞。 杜晏觉醒异能之后，精神控制力极其强大，他的意志甚至能够影响到血液内辐射度的消减速度。 然而，因为基因的影响，想要完全变成感染者，却是难度极大的事情，并且沈珩是定然不会同意杜晏的方案。 现在倒好，金博士直接把这个机会送到了杜晏眼前。 想到这里，杜晏便安静待在了玻璃房间之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等着沈珩的拯救。 那边金博士和沈珩之间的交易已经到了尾声，金博士带着初始亚当，通过房间内的电梯直接上到停靠在天台上的飞行器中。 沈珩见状，走向杜晏的方向。 踏入房间的瞬间，实验室内的通讯设备响了起来，沈珩并不准备去接通，如今杜晏已经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那就没有什么东西再能够伤害到对方。 然而那个设备却自动接通，出现在画面中的，是身在飞行器中的金博士。 杜晏待在玻璃房间之内，并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但是他看见沈珩的表情突然变得极度愤怒起来，浑身的肌肉绷紧，手臂上爆出条条青筋。 杜晏看向通讯屏幕之上，从金博士的口型推测着此时沈珩听到的内容。 果然，金博士所说的一切，和杜晏方才推测一般无二。 沈珩再度面临着选择，只是这次的选择，压上了他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 “其实你的最佳选择是暂且放弃杜晏，拿走引爆器后去停止核弹头的启动设备。反正杜晏在我这里是绝对安全的，你并不用担心他的生命安全，毕竟他可以算是我最亲爱的父亲了，对吗？” 说完这么一段极具诱惑力的话之后，金博士挂断了通讯。 杜晏看着沈珩转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按下按钮，打开了关着杜晏的玻璃房间。 杜晏还没来的及说什么话，就被沈珩抱起来狠狠地亲了下来。沈珩的吻，带着太多的情绪，没有任何技巧，就这么疾风暴雨般的侵略进来。 杜晏只觉得唇齿之间甚至弥漫这一种甜腥味，舌尖生痛，似乎已经被对方咬出血来。他眉头微皱，正想推开沈珩，对方却突然离开，像开始的时候那样突然。 沈珩说道：“不用怕，我待会送你出去。你有自保能力，可以到处去看看，不要忘记我说过的话，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人，美好的事……” 沈珩停顿一下，又补充道：“除了我以外，还有很多美好的事，不要对这个漫天黄沙的世界失望。” 说完，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抗辐射药剂，全部倒入口中，随后便直接打开了隔壁的房间取出引爆器。 沈珩只在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自己体内的辐射度的确在急剧升高之中。 好在这是在家园之中，只有极其轻微的辐射，加上服用大量的高纯度抗辐射药剂，应该可以支撑到把杜晏送到家园之外。 沈珩一手抱起杜晏，一手提着引爆器，正准备离开此处，就感觉到杜晏抱着他的脖子，温热柔软的嘴唇贴了上来。 沈珩一愣，随后就听到耳边传来杜晏的声音。 “不必抵抗，你现在可以休息一下。” 话音落下，沈珩突然觉得极度的疲惫感汹涌而上，随后意识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沈珩醒来的时候，耳朵旁是规律的“滴—滴—“声。他意识恢复清醒的瞬间，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并非是因为辐射度的影响发生二次变异的不对劲，而是沈珩觉得自己体内的辐射度变得极低，连因为强行通过光幕而累积在体内的辐射度也消失一空。 沈珩侧过头，见杜晏躺在旁边的床铺之上。两张床铺之间摆着一台一起，两人的手臂上都有输液管连在仪器上。 输液管中流淌着的是暗红色的血液，沈珩见状，眉头一皱就要起身。 “别动。” 沈珩听到杜晏的声音响起，下意识就躺了回去。他转头，看见杜晏已经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杜晏看了一眼仪器，说道：“进度百分之九十五了，你这个时候乱动就前功尽弃了。” 沈珩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杜晏的脸色有些惨白，看起来状况不太好。他笑了笑，说道：“换血仪器，你感染了靶向病毒，唯一的办法就是我把身体内一半的血液换给你，好在我也算是进化人种，我们之间的血液不会出现排异现象。” 沈珩一惊，又想起身，却在杜晏的瞪视之下躺了回去。 “你体内那些辐射度极高的血液让我难受得很，要是我难受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要完成，结果因为你乱动前功尽弃，我饶不了你。” 沈珩一时之间也不敢乱动，只能问道：“你别胡闹，我体内的血液辐射度这么高，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杜晏满不在乎地说道：“影响肯定是有的，不过不能说是不好的影响，顶多就是我会变成感染者而已。” 沈珩眉头一皱，就想说些什么，却被杜晏一句话就堵了回去。 “变成感染者，我还能多活很长时间，想想还是挺高兴的。” 就在此时，仪器发出长长的一声声响，上面的进度条走到了尽头。 杜晏说道：“完成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沈珩一跃而起，粗暴地拔掉手上的针头，走过来一把把杜晏抱了起来。 “你没必要为了救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沈珩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有感动也有焦急，更多的却是心疼。 杜晏抬手揉了揉他的眉头，说道：“本来就黑，皱着眉头更丑了。” 见沈珩把眉头舒展开来，杜晏才继续说到：“我身体里有了一半属于你的血液，这让我能有更多和这个世界紧密相连的感觉，甚至能减弱那种由基因中带来的，对这个充满辐射世界的强烈厌恶感。” 沈珩抱着杜晏的手，紧了紧，随后说道：“你真的这么想？” 杜晏眨眨眼睛：“变成感染者后，就能缠着你带我走遍每一个想去的地方，这么稳赚不赔的事情，你干嘛这么不高兴，是不是怕我缠着你的时间太长？” 沈珩终于笑了，他低下头在杜晏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轻声说道：“我只会觉得时间不够长，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杜晏说道：“在我们一起去浪迹天涯之前，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金博士让我背的锅，还是得全部还回去的。” *** 金博士从飞行器上下来，带着志得意满的胜利表情走向实验室。他在飞行器上，监视着第一研究所整整两天的时间，都没有看见沈珩的踪影。 这代表着他的计策成功了，沈珩那个肮脏的感染者必定是感染病毒倒在了研究所之内。 一进实验室，金博士就看见了杜晏坐在的房间中的背影。沈珩躺在地上，胸膛只有轻微的起伏，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这是感染者发生二次变异的前兆，失去意识，然后发生二次变异，变成看不出形态的畸形生物之后，暴起伤人然后再急剧衰退死亡。 金博士停在杜晏身后：“杜晏，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 杜晏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金博士笑了笑：“感染者发生二次变异的惨状我见过不少，你和这个感染者关系亲密，我担心你受不了那个状况。“ 就在这个时候，沈珩睁开了眼睛。 金博士一愣，心中大骇，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就只觉得脑中一阵刺痛。他尚且有些反应不过来，还在试图抵抗，却听杜晏开口了。 “你现在，一切都听我的了。” *** 数日之后，人类文明再次陷入灭顶危机之中。 在那一日，所有家园的通讯设备之上，都出现了金博士的影像。 这个疯狂的科学家因为实验失败大受打击，如同末路狂徒一般，把这些年第一研究所做下的违背人伦的各类研究一一昭告天下。 深藏在第一研究所的实验录像也曝光出来，那个名为“亚当计划”的克隆计划和畸形的失败实验体，让所有家园的民众都陷入恐慌之中。 在最后金博士宣称因为“亚当计划”的失败，他要启动“净化计划“。 好在最后关头，最强感染者沈珩闯入这个神秘设施中，阻止了金博士的疯狂举动。 最后，金博士在被制服的瞬间，毁去了浸泡着“初始亚当”的巨大玻璃柱体，这把那些得知“亚当计划”之后，蠢蠢欲动的科学家们心中的念头按灭在了萌芽阶段。 金博士被交予纯净者家园的联合法庭审判，以他试图毁灭人类文明的疯狂举动，等待他的将是终身囚禁甚至是死刑。 杜晏是在《感染者周报》上看到金博士的审判结果的，他讽刺地笑了笑，把审判结果读给沈珩听。 “考虑到金一铭此前对于人类文明的巨大贡献，从轻处罚，判处终身囚禁……”杜晏说，“看来还是有人想从金博士那里知道更多关于亚当计划的事情，可惜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 杜晏脸上扬起一个恶意满满的微笑，决定要控制金博士好好耍耍那些心思不正的人。 沈珩侧头看他一眼，脸上露出个宠溺的笑来：“不要太过胡闹，影响到正常的研究进展。” 杜晏挥了挥手，说道：“知道啦，其实第一研究所里早有人发现了从植物中提取抗辐射药剂的方法，只是工序复杂成本高被金博士驳回而已，毕竟那些失败的实验品用来提取抗辐射药剂，在将他眼里算是废物利用而已……” 沈珩在经历第一研究所的事情之后，知道纯净者家园内部远没有他所想象的那样美好。只是他已经拥有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就依旧能怀着满腔热忱坚定走在自己所认定的道路之上。 虽说身边的那人是个满肚子坏水不太安分的小坏蛋，但是有自己守着，就不会让杜晏惹出太大的麻烦来。 沈珩伸手揉了揉杜晏的头发，随后一打方向盘，驾驶着车辆向着两人早已定下的目标疾驰而去。 “巨兽”载着两人一路驶向黄沙漫天的废土世界，依旧是同样的荒废之景，沈珩的心中却是看到了不一样的未来。 一个不再孤独，不再无趣到只能机械向前的未来。 第150章 现实世界 这次醒来的过程并不意外，依旧是和电影中的结局那般。 地球上的感染者一个接一个的因为寿命到了而死去, 越来越少, 纯净者的势力却越来越强大, 最后重新成为世界的主人。 不同的地方，在于沈珩不再是孤身一人，在他的身边, 一直有着杜晏的陪伴。 直到清理完最后一座城市, 两人坐在那座城市最高建筑的天台之上, 看着远处轮廓已经变得清晰起来的落日。 沈珩侧头看了看杜晏, 问道：“这是我在战前看过的落日景象, 今天终于也能让你看见了。” 杜晏笑了笑, 说道：“我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你当初说的那些话。” 沈珩没有问杜晏指的是那句话，他只是低头吻了吻杜晏的唇, 随后周遭的一切如同水墨一般渐渐晕染开来, 最后化为一片虚无。 *** 虽说不过距离上一次醒来, 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 但是在梦中走完漫长的一生, 杜晏一时之间还没能缓过神来。 等到杜晏的意识清醒过来，他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一种熟悉的不对劲感觉。 杜晏睁开眼睛，果然发现眼前是邵凌恒的脸，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在梦境世界中的每一天, 他醒来的时候都能看到这张脸；陌生是因为邵凌恒的长相同沈珩还是有些区别。 杜晏想起在应聘成为邵凌恒助理之前, 做准备工作的那一年中, 他几乎研究了所有邵凌恒拍过的电影，也看了不少和这些电影有关的资料。 他还记得曾经有篇报道称邵凌恒在拍《地球上最后一位大侠》的时候，为了完美演绎出末世感染者的感觉，疯狂健身加上严格的饮食控制。 这才能在短短几个月中，就由眼前这种长身玉立翩翩君子的模样变成电影之中那皮肤黝黑肌肉健硕的感染者沈珩。 杜晏看着邵凌恒的脸，觉得其实在梦境中的那些人物，实则都有着邵凌恒本人的影子，和电影中表现出来的人物形象并不是完全一致。 他突然觉得有些疑惑起来，那些在梦中和他相处的人是否都能看成是邵凌恒的某一面。 “杜晏，杜晏，你还好吧？” 小捌的声音响了起来，把杜晏从沉思中唤醒。 杜晏一愣，意识过来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眼前的情况赶紧离开才是上策。这次的情况依旧不正常，只是和上次从梦境世界醒来的情况惊人相似，这反倒让杜晏并不觉得奇怪。 他不敢妄动，也不想再用上次小捌教的不靠谱方法。 在梦境里忙活了一百多年，好不容易吃到嘴的美餐，要是再出意外被邵凌恒把噩梦能量给吞了回去，那杜晏估计会想当场把影帝给掐死在床上。 杜晏的腰间依旧被邵凌恒的手揽住，只是这次比上次情况要好的地方在于，邵凌恒似乎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这情况倒也正常，这次的梦境世界时间跨度太大，即使是身负伯奇血脉的杜晏，都花了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才能完全清醒过来，更不用提邵凌恒了。 杜晏想了想，尝试动了动身体，腰间的手果然在他试图挣脱的时候收得更紧。 他想了想，凑过去在邵凌恒耳朵旁边轻声说道：“沈珩，你力气太大了，把我弄痛了。” 话音刚落，腰间的手就放松下来，杜晏直接抓住机会翻身下床。 这是在梦境世界中他和沈珩的某种默契，从第一研究所离开之后，杜晏虽然慢慢转换成感染者，体质只能说比以往的自己要好上不少。 杜晏的体质比起沈珩来说依旧是天差地别，这就造成了在某些不可言说之时，沈珩太过激动失去控制的时候会不小心弄伤杜晏。 后来沈珩甚至因为担心弄伤杜晏不敢再碰他，可是情之所至的时候总是硬生生地憋回去也不是个事，结果还是杜晏提出了解决办法。 他在沈珩的精神中下了一个暗示，只要说出“弄痛了”这几个字，不管出于什么情况，沈珩都会收住力道松手。 杜晏想到现在的邵凌恒应该还沉浸在沈珩的角色中没有出来，就试着在说了这么句话，果然奏效。 他看了床上那人一眼，见天色已经蒙蒙亮，便不再耽搁，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房间的门才轻轻掩上，邵凌恒的眼睛就睁开了，眼神清明一点也不想刚刚才从沉睡中醒来的样子。 邵凌恒看着那人刚才离去的方向，眉头微皱，目光深沉。过了片刻，他抬起手，摸了摸耳朵，觉得那里有些发烫。 这边杜晏完全不知道邵凌恒在他离开之后就立刻醒来。如果知道的话，他大概不会老神在在地坐在窗户旁边发着呆消化美食，而是会选择卷包袱走人。 今天上午邵凌恒的行程不算很紧张，他这部电影中剩下的戏份已经不算太多，接下来也没有安排什么工作。 现在邵凌恒已经不像早些年那样像拼命三郎那样疯狂拍戏，他在影坛的地位已经十分稳固，接的剧本都是少而精，所以这部戏杀青之后有一段时间的空档。 作为邵凌恒的生活助理一直忙得团团转，杜晏今天难得有时间可以好好品味一下吃到美味的余韵。 他看着天边已经完全跃出地平线的金红色太阳，感受着从灵魂深处升起的那种满足感。 杜晏突然叹了口气，说道：“我觉得这种感觉不算是久违……” 小捌一时之间没能理解杜晏的意思，问道：“你上一顿虽然被邵凌恒把能量给吸收回去，但是上上顿也就是十几天前，也不算太久吧。” 杜晏说道：“严格算来，在这个梦境世界中我待了一百多年，但是这种吃到噩梦之后才会有的满足感。我仔细想想，发现和沈珩待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有这种感觉，或许不止是沈珩……” 说完，杜晏也没等小捌再问，直接起身走向浴室。 他并不准备再去深思和梦境中的邵凌恒相处之时，能带来和吃到噩梦同样的满足感意味着什么。 杜晏洗漱完毕之后，开始对着镜子开始每天早晨必不可少的伪装工序。 然而，刚才的那些话还是有些影响到杜晏的状态，这让他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就在准备工作做完之后，杜晏听到浴室门口的方向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涂成这个样子？” 邵，邵凌恒？杜晏瞬间就辨别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他手一僵，差点没把阴影给扫到眼皮上去。 好在杜晏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冷静，这种情况下被抓了个正着，他也只是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转身看向站在浴室门口的邵凌恒。 “邵哥，出去说？” 邵凌恒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似乎对于杜晏化妆把自己化丑这件事情并没有太过惊讶。 两人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下，沙发依旧维持着面对落地窗的状态。 杜晏起身倒水给邵凌恒，随后问道：“邵哥，你怎么进来的，是我忘记锁门了吗？” 杜晏的房间和邵凌恒换到了同一层，隔得也不远。 杜晏只以为自己忘记锁门，邵凌恒又提前出门，对方发现房门没锁想进来提醒自己才导致这场意外的发生。 没想到，邵凌恒竟然直接说道：“这个房间是我订的，有两张房卡，我只给了一张给你，还有一张在我这。” “……”杜晏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对话。 因为邵凌恒的行为太过匪夷所思，拿房卡打开助理的门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眼前这人是他的老板，是两种意义上的衣食父母。 不到万不得已杜晏都不得罪对方丢了这份工作，所以他也不能质问对方为什么要一大清早偷偷跑到自己房间里。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邵凌恒见杜晏没有吭声，又开口把最开始的问题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化妆成这个样子？” 他停顿一下，眉头微皱，补充道：“这样子不好看。” 杜晏早就设想过伪装被发现的情况，也准备过了说辞。 他直接答道：“邵哥，我说出来你别笑我。我这人不太喜欢别人太过于关注我，所以才会这么做。” 邵凌恒有些不理解，又问：“如果你不喜欢太多人的关注，又为什么会选择应聘成为我的助理？这个圈子，避免不了被关注的。” 杜晏被问得一愣，总不好说自己就是冲着邵凌恒身上的美味而来，这种说法怎么听怎么变态，说完对方说不定就要报警。 “因为……” 杜晏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百般纠结之下，只能选择最可信的一个说法。 “因为我一直很崇拜你，很喜欢你，在念大学的时候就想着毕业之后能在你的身边工作。” 小捌忍不住为杜晏的急中生智点赞，说道：“杜小晏你真是太优秀了，这种标准的粉丝说辞真是太具有说服力了。” 然而，杜晏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是做好了要被炒鱿鱼的准备。他知道邵凌恒的忌讳，因为在入职之前，钱兴再三确认过杜晏不是邵凌恒的粉丝才选择了录用他。 邵凌恒的反应却是完全出乎杜晏的意料，他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杜晏，许久没有吭声。 杜晏看着他的耳廓似乎有些发红，随即那抹红蔓延到邵凌恒的脸上。 房间内再次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第151章 现实世界 邵凌恒捏了捏眉心, 又拿过桌上的矿泉水打开灌了一大口, 才开口说道：“你一直喜欢我, 所以才选择应聘成为我的助理？” 杜晏隐约觉得这问话有些不对劲, 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也只能点头说道：“是的，邵哥, 如果你介意的话, 我可以主动辞职。” 邵凌恒一愣，他完全没有想过杜晏会再度提起辞职这件事情来。 过了片刻，他才想起自己在招聘助理的时候有一个原则, 那就是不能是他的粉丝。 邵凌恒看到杜晏这种避嫌的样子，又开始怀疑自己早上经历的那些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如果是梦境为何从肌肤的触感到耳边的低语为何会那么真实？如果是现实，那杜晏为何会叫自己一声沈珩，那分明是梦中自己的名字。 这是头一次, 邵凌恒能记得隐约记得梦境中的内容，他梦到了自己拍过的一部电影。只是梦中那似乎已经不是一部单纯的电影, 而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在那个废土世界中，本来应该始终独身一人的他，身边有了陪伴的人，再具体的东西, 邵凌恒完全清醒的时候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于是他试图躺在床上再次入睡, 想看清楚始终陪伴在身边那人的脸, 却始终是如同雾里看花一般, 隐隐绰绰的, 熟悉万分却又看不清楚。 就在那时，他耳朵旁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沈珩，你力气太大了，把我弄痛了。” 声音响起的瞬间，那张梦境中的脸终于清晰起来，一直陪伴着梦中自己的那个人，分明就是他的小助理杜晏。 只是在梦中的那张脸，却又和杜晏有些不同，如果不是声音完全一样，邵凌恒几乎是没有办法把梦里那个长得过分好看的少年同小助理杜晏联系在一起的。 他从疑惑中醒来，发现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当时邵凌恒在床上坐了许久，想着刚刚的一切是否因为自己对小助理的好感度过高，导致对方出现在自己梦中，并且在梦中还把杜晏的容貌无限美化。 想了许久，邵凌恒放弃思考，跟随本能下床，直接拿了房卡走到了杜晏的房门前。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这种行为是否有些不道德，凭着一腔冲动打开了门。 开门之后，房间里没有人，只有浴室里传来水声。 或许是水龙头放水的声音遮掩了开门的动静，正在洗脸的杜晏没有发现邵凌恒的到来。 他站在门口，理性回归，觉得自己一大早闯到助理房间似乎有些尴尬。就在邵凌恒准备转头离开的时候，洗脸的杜晏抬起了头。 邵凌恒整个人都呆住了，浴室的大幅玻璃镜倒映出来的那张脸，分明和梦里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地就往视线死角的方向躲了躲，然后看见杜晏开始一步步把自己化妆成平日里见到的模样。 再之后，邵凌恒还没来的及问杜晏早上是不是去过他房间，就得知了一个更加令他震惊的事实。 邵凌恒本来以为杜晏因为太过喜欢自己，才做出一大早潜入自己房间这种不理智的事情来。毕竟为了防止某些意外情况的发生，在生活助理的手里是有他房间的备用门卡的。 然而，邵凌恒正在揣摩着要怎么提醒杜晏又不会伤害到对方，就听杜晏提出要辞职的事情，他一时之间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沉默已经持续了几分钟，杜晏见邵凌恒看着窗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想着对方或许在想着辞职这件事情，大概会给接下来的工作带来不少麻烦。 杜晏向来是个理智而不愿给人添麻烦的性格，眼前也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在走之前也不能给邵凌恒带来太多麻烦。 于是他主动开口说道：“邵哥，要不这样，等这部戏杀青后我再离职，到时候您的工作有一段空档时间，方便钱哥找人接手我的工作。” 邵凌恒被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唤醒，他平日里本来就有些不善言辞，一时之间只能硬邦邦地憋出几个字来：“找助理很麻烦，不准辞职。” “啊。” 杜晏其实有些惊喜，他内心深处的确是不太愿意离开邵凌恒，提出辞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对方给出台阶，自然就顺着下来。 “如果这样，那就太好了，我在工作中不会掺杂太多私人情绪的。”杜晏笑着说，带着极其诚恳的表情。 邵凌恒看了杜晏一眼，莫名觉得才刚刚退下热度的脸，又有些烫的慌。 他站起身来，说道：“你，像以前那样就好。” 邵凌恒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身说道：“平时也不必刻意打扮成这样，你不喜欢太多人关注的话，我会让公关那边注意压你的照片的。” 杜晏一愣，不过这种时候，自然是老板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点点头，说道：“如果您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就正常出现好了。” *** 早上的事情，杜晏和邵凌恒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等到早餐的时候已经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钱兴在看到没有经过伪装的杜晏发表了一阵感慨，甚至动了想进一步发掘对方身上价值的念头。 然而他这个想法才提了个开头，就在杜晏的解释和邵凌恒的瞪视下败退。 最后，邵凌恒甩下一句：“他不想入圈，如果有媒体不小心拍到他的照片，能撤就撤，不能撤的就打马赛克。” 直到邵凌恒已经开始今天的工作，钱兴和杜晏在场下旁观的时候，钱兴依旧有些想不通整件事情是怎么回事。 他见场上的访谈进行得挺顺利，一时半会应该用不着助理，便偷偷拉了杜晏到旁边去。 钱兴问道：“你是怎么说服邵哥的？” “啊？”杜晏早把这件事情给忘到脑后，第一时间没能迅速理会到钱兴的意思。 “其实我刚刚想了想，你说不喜欢被人关注，又偏偏要入这行当助理，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钱兴拍了拍杜晏的肩膀，“你其实是邵哥的深柜粉吧？” 这个说法却是最能解释自己这不合常理行为的唯一理由，钱兴能想到也不奇怪，杜晏也只能贯彻起这粉丝人设来。 “嗯，是这样的。” 钱兴说道：“那事情就有些奇怪了，邵哥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炒了你，他其实挺忌讳粉丝当助理这件事的。” 说到这里，钱兴或许觉得自己似乎有说老板坏话的行为，解释道：“其实这事也不是邵哥太事儿，几年前招了个生活助理，就是他的粉丝。” 钱兴说到这里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看起来就是不太愉快的回忆。 “具体的就不说了，那个助理弄了不少私下的照片出去，闹得挺不愉快的，从那以后邵哥就不用粉丝当助理了。” 杜晏想了想，说道：“大概是邵哥知道我这人比较理智，也不混粉圈之类的吧。” 钱兴对于邵凌恒有些盲目相信，既然邵凌恒都决定留下杜晏了，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找杜晏私下沟通也就是为了确认一下心中疑惑。 “嗯，我今天说这事也就是提醒一下你，邵哥对你真的挺特别的，不要辜负他。” 杜晏点头，说道：“嗯，我知道的。” 两人走回到访谈现场的时候，上面的主持人正好问到一个有些敏感的问题。 杜晏和钱兴刚刚不在现场，也不知道那访谈怎么问到这个问题 。 总之钱兴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这主持人怎么回事，流程里没这个问题的。” 不过他也没贸然上去打断，这访谈并不是直播，到时候后期剪辑的时候再剪掉也可以。 杜晏倒是没想那么多，就听上面主持人问到邵凌恒的感情经历。 邵凌恒向来是不回答这方面问题的，在圈内也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没闹过绯闻，甚至和女明星合影的时候都以绅士手而闻名娱乐圈。 主持人却不知抽了什么风，又接着问道：“其实这是微博上点赞最高的粉丝提问，我只是转达而已，不会涉及到您的真实感情经历。” 主持人抬出粉丝来，邵凌恒此前已经拒绝了两个这方面的问题，接下来不好继续不答，便点头示意可以回答。 主持人见状，问道：“您已经连续几年蝉联最想被他拥抱的男艺人榜首，但是粉丝们十分想了解一下，您想拥抱的对象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有些过界了，因为这个“拥抱”的意思并非是表面上那样单纯，而是代表着更暧昧的深层含义。 钱兴见状，正想上去找个借口打断录制，就见邵凌恒竟然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皮肤白，黑色短发，眼睛很好看，瞳孔的颜色偏淡，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会有些冷淡……” 说完之后，邵凌恒又补充了一句官方回答：“当然，前提是自己喜欢的人。” 主持人敏感地意识到，这是邵凌恒第一次回答这类问题，绝对是节目的一个大爆点。这让她的兴致有些高涨起来，正想追问，却见邵凌恒坚定地把话题又引回到了正在拍摄的电影上面。 主持人也不是第一次同邵凌恒打交道，见这个情况就知道再问下去得不到结果只会得罪人，于是便配合转了话题的方向。 钱兴待在下面，却是眼珠子都快瞪到脱眶。他僵硬地转头，看了身边的杜晏一眼，总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实。 这，这一定是错觉！邵哥绝对是随便抓了小助理的形象敷衍一下，绝对不是认真的！ 第152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杜晏本来在专心看上面的情况, 甚至有点佩服那个女主持人, 居然敢于问出这么敏感的问题。 看着看着,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转头一看, 发现身边的钱兴眼珠子瞪得跟猫头鹰似的。 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说的说道：“钱哥, 怎么了？” 钱兴见杜晏一脸茫然, 似乎没发现什么，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待到工作结束之后，钱兴趁着杜晏去叫司机把车开过来的当口, 问道：“邵哥，今天访谈上那些敏感的内容要不要剪掉？” 邵凌恒摇头说道：“没必要，留着吧。” 钱兴转了转眼睛，突然换了个称呼：“哥, 你刚才说的那些标准，不会是有个真人参照标准吧。这么多年我这当弟的也没见你身边有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出现啊？” 邵凌恒看他一眼, 说道：“梦里梦到的。” 钱兴的心总算是放回到肚子里去，邵凌恒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一般都是直接不答，如果他回答了那一般都不会是假话。 不就是做了个跟春天有关的梦，随口把梦中人的形象说出来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钱兴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邵凌恒的作息一般很规律, 在工作不算太忙的时候, 他都会在十一点五十左右躺在床上, 用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入睡。 然而今天, 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十二点半，依旧没有入睡。 邵凌恒在等人。 今天一整天，除去工作的时候，邵凌恒都在想这件事，特别是小助理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时候，他的就不可自控地回想到早上的事情。 那句温柔又暧昧的低语，还有那个有些模糊的梦境。 邵凌恒失眠的原因，来自于刚发生不久的一件事情。 就在两个小时以前，邵凌恒和两个助理在房间内谈工作，中途钱兴出去接电话。 那只是一个意外。 杜晏起身去取东西，结果地上有一小滩水，他一脚踩在上面打滑，整个人失去平衡。 杜晏反应其实很快，只是一个踉跄就手就撑住某样东西保持住了身形没整个人摔到老板身上去。 只是，他撑的地方有些不对。 当时邵凌恒就看着杜晏那只骨节分明，分外好看的手，落在了他的大腿上，只差几公分就是最敏感的地方。 后来钱兴接完电话回来，就只看到杜晏一脸无辜地坐在沙发上，指了指浴室的方向说道：“邵哥说累了，今天就到这里。” 两个助理离开之后，带着一身凉意躺到床上的邵凌恒，却是怎么样也没法入睡。 刚刚的那个意外，让他瞬间又想起梦中的一些片段，只是这些片段就有些不适合在人前回忆了。当时邵凌恒只能随意找了个借口，尴尬地避入浴室之中。 邵凌恒依旧觉得，早上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怀里那具温热的躯体不是假的。 他之前没有追问杜晏是否去过他的房间这件事情，是因为他知道，一旦提起这件事情，杜晏会毫不犹豫地辞职走人。 邵凌恒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推断，但他却能肯定。 不如等事情真的发生，他再问对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邵凌恒的算盘打得虽好，房间之内却是一片宁静，直到半夜也没有人进来的响动。 邵凌恒一直等了将近七天，每天睡眠时间不过四个小时。他最后不得不说服自己，那天早上的事情或许真的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 *** 第八天。 杜晏站在床边，看着邵凌恒，叹了口气对小捌说道：“邵影帝最近睡眠质量怎么这么差，每天脸色青白挂个黑眼圈的，别说完整的梦了，连噩梦碎片也没闻到过。” 小捌说道：“这才是正常情况，普通人哪里会想他那样总是有那么完整噩梦的。” 杜晏也不多说废话，直接点了点邵凌恒的眉心，入了梦境。 他浮在空中，皱眉看着下面明显属于科幻星际背景的梦境世界，百思不得其解。 眼前的人穿着一袭纯黑色的服装，类似军装的样子，他的神情冷漠而刻板，有些让人分辨不出年纪。 面容看上去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眼中的神情和整个人的气势却沉稳坚定得像个经历许多的长者。总之，这是一个矛盾而极富魅力的男人。 “陛下。” 进来的卫兵敬了个礼，在得到允许之后开始汇报工作。 “殿下已经离开母星，前往其他文明寻找他的契合伴侣。” 杜晏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出来这是来自于邵凌恒的哪部电影，只得求助于小捌。 好在小捌在杜晏收集资料的时候，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儿记了下来，翻找片刻之后，总算是找到了和眼前形象契合的一部电影。 这电影的名字叫《我的外星男友》，其实杜晏没能想起来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原因有二。 其一，这电影不是邵凌恒主演，他只是在里面友情客串了一个只露过几面的角色；其二，这电影是部爱情喜剧片，和噩梦根源之类的完全搭不上关系。 在小捌的帮助下，杜晏回顾了一下整部电影的剧情，一言以蔽之，就是地球灰姑娘遇上外星王子，一阵鸡飞狗跳的磨合之后，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 至于邵凌恒，在电影中扮演的角色，是外星王子的叔叔，因为他们星球的独特文化一直没能找到伴侣的皇帝陛下。 在这部电影中，他出场甚至代表着某种恶婆婆的角色，高高在上的外星皇帝对来自地球的灰姑娘百般嫌弃，最终被她的与众不同打动。 “……” 杜晏看完之后，陷入沉思，因为他找不到这部电影成为噩梦根源的点。 他终于问道：“小捌，你有没有办法辨别出来噩梦根源究竟是什么？” 小捌说道：“我就一辅助功能，我要能辨别出来，那就成神兽伯奇了，你都不行我更加不行了。” 杜晏有些无奈，又问：“那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小捌说道：“在我看来，大概是单身狗皇帝被迫吃侄子的狗粮，所以留下噩梦根源。” 杜晏一听，就觉得有些无语，邵凌恒怎么看也不不像是因为没恋爱谈还要被被迫吃狗粮会导致做噩梦的人吧？ 这部电影中，这个外星种族寻找伴侣的方式十分的奇特，他们讲究的是百分之百的脑电波契合。 这个种族的寿命非常的漫长，在成年之际，他们就会开始寻找和自己脑电波完全契合的命中注定之人。如果那个人是本种族的，自然是皆大欢喜。 如果在本种族中找不到那个契合恋人，他们便会驾驶着飞船在宇宙中开启一场长达百年的流浪之旅。 他们在各个拥有生命迹象的星球之间穿梭，收集着来自智慧生命的脑电波，找到命中注定的恋人然后培养感情带回自己的星球。 电影的女主角，就是这个外星帝国王子的百分之百契合恋人。这个外星种族的进化度十分高，文明高出地球数个等级，按照常理来说地球人的脑电波是不可能于他们契合的。 但电影中总会发生各种不可能的事情，比如在地球上只是个平凡高中生的女主角，就意外成为了外星王子的契合恋人。 这才导致了后面一系列的鸡飞狗跳啼笑皆非，不过终究这喜剧收场。 而邵凌恒扮演的皇帝陛下，就比较悲剧了，他在百年的流浪旅程中，始终没能找到和自己契合的命定恋人。 这么想来，小捌的说法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杜晏摇了摇头，觉得还是不对，因为单身而做噩梦，这理由没办法说服自己。 他沉默片刻，做了决定：“算了，不吃了，走吧。” 小捌一惊，问道：“不是吧，进来的时候就花了不少能量了，就这么走不划算啊。” 杜晏说道：“找不到根源，而且这梦的味道感觉像是奶油蛋糕，我不爱吃甜食，下次再说。” 杜晏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现在连噩梦的根源都搞不清楚，那在梦里的人设就无从下手。再加上噩梦的味道他也不太喜欢，自然选择离开。 小捌虽然心疼那些浪费掉的能量，但是做主的毕竟是杜晏，便只能开启了离开梦境的通道。 然而，就在杜晏身上亮起蒙蒙白光的时候，整个梦境世界突然发生一阵强烈的震动。这种震动甚至波及到空中的杜晏，他身形一晃，整个人失去意识，一头扎入了梦境世界之中。 *** 铃—— 杜晏睁开眼睛，见到洁白的天花板。 旁边传来不耐烦的声音：“那个谁，杜晏，你去食堂给我们先早餐打好！” 杜晏意识还没清醒过来，身体却是很快地就下床开始穿衣服。 等到杜晏站在食堂的窗口前，极其习惯地说出其他室友早上习惯要吃的东西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给那三个人买早餐。 杜晏看了一眼饭卡里可怜的余额，想起那三个人好像从来没提过要把买早餐的钱还给自己这件事情。 “阿姨，这些不用了，就一碗粥一个馒头。” 杜晏带着歉意笑了笑，对食堂阿姨说。 是啊，他究竟为什么要给那三个人买早餐呢？还是这么习惯成自然的样子。 杜晏觉得太阳穴的地方有些隐隐作痛，整个人有些飘飘忽忽的不现实感。 这明明就是普通的一天，他就是杜晏，十六岁，普通的高一学生。可是为什么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感觉。 第153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食堂阿姨已经把粥和馒头打好, 杜晏刷完卡后端着餐盘走开, 找了个位置坐下吃早餐。 吃到一半，杜晏依旧在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并没有发现身边的变化。 只见一人在对面坐下，一掌拍在了杜晏面前。 杜晏抬头，看见的脸属于室友之一，叫赵海亮，旁边的两人, 黑胖的那个叫曹晟, 高瘦的那个叫汪志成。 他又觉得有些奇怪起来，这些明明都是朝夕相处的室友，然而把脸和名字对上的时候，却花了一点时间。 杜晏还没搞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就见赵海亮扬高了眉毛质问。 “我们的早餐呢？” 杜晏看他一眼，指了指窗口的方向。 汪志成见状, 说道：“你什么意思？还没来得及端过来，没端过来你就开吃了？” 杜晏终于开口，说道：“在窗口里, 自己去买。” 赵海亮眨了眨眼, 一时之间没明白杜晏的意思, 因为眼前这人从来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叫他买早餐, 就买早餐, 叫他去倒垃圾就去倒垃圾, 从来不会有一句怨言。 杜晏看他一眼, 继续低头吃早餐。 赵海亮莫名从他那眼神中读出了被鄙视智商的感觉，他拍桌而起，大声说道：“杜晏，你胆子肥了啊？是不是太久没被老子教训过了？” 杜晏把最后一口早餐吃完，站了起来：“你确定要在学校食堂这种地方打人？隔壁班的袁晓彤在你后面五米左右，现在正抬头看了过来。” 赵海亮一听，才扬起的拳头就讪讪收了回去，他回头露出个尴尬的笑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袁晓彤是赵海亮的女神，苦追了很久都没有得手，他自然不会在女神面前做出打架这种事情来。 杜晏刚才虽然满心都是在想着种种不对劲的地方，但也没有失去基本的思维能力。 他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不想再给室友无偿买早餐，却也知道室友在过来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三对一，赵海亮是篮球队的体育生，一声腱子肉，杜晏对上他没有胜算。于是他挑了袁晓彤附近的座位，免得赵海亮那个做事情向来不过大脑的人真的在食堂里面动手。 杜晏见赵海亮冷静下来，收拾好餐盘，准备离开。 “回寝室后有你好看的。” 经过赵海亮身边的时候，杜晏听到对方压低声音的威胁。他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直接端着餐盘离开了食堂。 出门的时候，满目的阳光扑面而来，杜晏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现在是十月底，这个位于南方的城市，依旧还热得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在这个时候，杜晏突然有了些真实感，他抬脚迈出，看着身边那些年轻的陌生的脸孔，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考虑的是接下来的事情。 上午的第一节课，是数学。 上个礼拜的月考成绩刚好出来，杜晏拿着手中的试卷，眉头微皱。 杜晏有些想不明白这成绩为什么会低得离谱，眼前试卷上的题目，他明明只是扫了一眼，心中就已经有了解题思路。 他又觉得额角有些隐隐作痛，为何今天早上从醒来之后，自己就像个死机重启的电脑一样，很多事情都要慢慢读档才能想起前因后果。 接下来的几节课，同样让杜晏觉得疑惑，明明是不难的内容，他却答得一塌糊涂。 上午最后一节的铃声响起，杜晏收拾好书准备去吃午饭，却看到班主任林老师停在了他面前。 “杜晏，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杜晏点头，随后乖乖跟在林老师后面走出教室，来到走廊尽头的老师办公室。 林老师在办公桌前坐下，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杜晏，这次月考你成绩下降有点快，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杜晏看着眼前的年轻老师，看出对方眼里只是纯然的关心，他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林老师见状，也没再追问，而是转身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排名表。 她把排名表摊开放在杜晏面前，说道：“你入学的成绩是中考第一，当初学校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把你争取过来的，这次排名下来……” 杜晏耳朵里听着林老师的话，思绪却又开始有些飘远。 这学校也挺奇怪的，为什么会存在这种贵族学校，里面学生的家庭都是非富即贵。 这所高中每年都会有一定的名额是针对成绩优异家境一般的学生，提供学费全免并且提供高额奖学金。杜晏就是这类学生。 像是被打开了某种开关，杜晏想了起来成绩暴降的原因。 从一入学起，杜晏就是众矢之的，这并非是因为他家境不好。 这所高中每年都有像杜晏这样的学生入学，家境不好成绩优异的学生不在少数，也并没有因为这个原因而被排斥。 杜晏被排斥的原因，是他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杜晏的母亲和父亲是青梅竹马，在同一所孤儿院长大，之后顺理成章的成为情侣。 然而就在他们走入社会之后，杜晏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公司老板的女儿结婚了，抛弃了青梅竹马的恋人。 杜晏的母亲之后发现自己怀孕，坚持生了下来，在过去的十几年都独自把杜晏养大。 直到三年前，杜晏的母亲被查出得了癌症，只剩下几个月的寿命，无奈之下，只能带着杜晏去找了他的父亲。 母亲过世之后，杜晏并没有被父亲接到家中照顾。 他的父亲只是提供了每月的生活费，以及会定期过来看看他的情况，然而即使是这样，也引起了年纪只比他小三个月的妹妹强烈的敌意。 杜晏曾经数次被这个妹妹找上门辱骂，说他用自己家的钱。他曾经同父亲讲过这件事情，换来的却是父亲的叹气以及诉苦，内容不外乎是关于父亲在那个豪门世家里的尴尬地位。 从那以后，杜晏对于那个妹妹就多加忍让，并且为了不再花那边的钱，而选择了这所能够学费全免并且提供高额奖学金的贵族高中。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那个名叫罗若晴的妹妹就在这所贵族中学的初中部就读，自然也在这一年升入了高中部。 罗若晴在开学典礼上，见到作为绩优生新生代表发言的杜晏之后，他的处境就变得极为困难起来。 “杜晏，杜晏？” 林老师的声音把杜晏从回忆中唤了回来，他说道：“抱歉，林老师，能不能给我看看。” 林老师把那张成绩表递给杜晏，杜晏仔细看了看自己各科成绩和入学测试时成绩的对比，越看越觉得好笑。 自己之前难道是脑子进水了吗？ 罗若晴曾经私下跟他说：“你要是下次再比我考得好，我就让妈妈把爸爸的职位给撤了。” 就为了这么句话，他就故意把月考考得一塌糊涂。 杜晏把成绩单递给林老师，说道：“林老师，我确实有些不太习惯，因为寝室……” 他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随后笑了笑，低下头去：“也是我自己的原因，不太习惯住宿舍，晚上睡不好，白天上课有些分心。” 林老师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些不对劲，她想起杜晏的室友是体育生赵海亮，一个不太好管教的学生。 加上眼前的这一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总归是赵海亮拉帮结派欺负人之类的事情，导致杜晏成绩下降也是很正常的。 在这种学校里，学生家里家境都不错，林老师也不大好太过得罪人，但是委婉的方法她还是能够用的。 “没关系，这样吧，我记得有个宿舍还有个空位，你写个申请，到时候我给你到教务处那边协调一下。“ 这边搞定了宿舍的事情，杜晏中午也没回去休息，而是直接在教室看书。然而，等到晚上教室清场熄灯之后，杜晏就开始有些发愁了。 不用想也知道，赵海亮大概是在宿舍里准备好要好好教训自己了，杜晏走进宿舍楼，却没有直接回到宿舍里面，而是直接上了最顶层。 杜晏盘腿坐在天台上，仰望着天上的繁星。 他在思考。距离换宿舍起码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到底用怎样的方法才能震慑住赵海亮，不让他找自己的麻烦。 在遥远得看不到地方，蓝色星球的上空悬浮着一艘飞船。 飞船内部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个长相俊美的年轻人。要不是他的皮肤之上时不时有幽蓝纹路亮起，看起来和地球上的华国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闭着眼睛，眉头紧皱，看起来像是在冥思苦想。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叹了口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几天前明明显示那个百分之百契合的脑电波就是在这个方向，怎么靠近之后反而匹配不上了呢？” 他从一百光年之外的星系追寻而来，怀着满腔的兴奋，满以为这次能顺利找到契合伴侣。然而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屏幕上的显示出一行字来：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九。 然而，对于追求完美的萨歌鲁人来说，百分之九十九就相当于零。只有百分之百的契合，才能成为他们唯一的伴侣。 年轻人带着失望正准备开启跃迁模式离开，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 由于血缘的关系，他的叔叔和他脑电波只存在百分之一的差异。如果这个来自蓝星的脑电波和他的匹配度是百分之九十九，那是否意味着能和他的叔叔匹配上。 “或许这次叔叔能顺利获得自己的中间名字呢。” 萨歌鲁人的姓来自家族，结尾的名来自父母，中间的名却是等着契合伴侣给予。 想到这里 ，年轻人按下一个按钮，释放出他存在光脑中的属于他叔叔的脑电波频段。 年轻人的父母因为某次意外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可以说是叔叔一手把他抚养长大。 他和叔叔的感情特别的好，这次出门寻找伴侣，年轻人想到孤独了许久的自家叔叔，便也把叔叔的脑电波录制下来带上了飞船。 屏幕上的匹配进度，走到了最后。 百分之九十九，百分之一百！ 年轻人整个人都凑了过去，甚至比此前发现自己的疑似契合伴侣之时，还要兴奋几分。 他叔叔的春天要来了！ 第154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杜晏对于远在太空中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 自然也不知道脑电波被外星王子捕捉到甚至用于给自家叔叔相亲的事情。 在天台上吹了会风, 杜晏脑子里已经有了对付赵海亮的方法。 赵海亮这人冲动易怒，脾气暴躁，但却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人，不过是十来岁的少年而已，好对付得很。 想到这里，杜晏又微微一愣，明明自己也是十六岁, 为什么他看赵海亮却觉得对方不是同年龄阶段的人。 他微微摇头,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 杜晏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现在的赵海亮肯定是在寝室里蓄着一腔怒火等着他回去。一旦杜晏进门，估计是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就会迎来对方的拳头。 赵海亮这种人，怒火来得快也去得快。稍微再等一段时间，等赵海亮已经上头的怒火稍稍压下去一点, 才是杜晏对付他的最佳时机。 大概快到熄灯的时候，杜晏才拎起书包，慢慢悠悠地晃了下去。 到了寝室门口之后, 他没有贸然推门进去, 而是站在那里听着里面的动静。 从门后传来的声音听来, 里面的人应该是在打手机游戏, 杜晏眯了眯眼睛, 然后开门。 门内的景象和他预料的一般无二, 三个室友都还没上床, 而是坐在桌子旁边拿手机在打游戏。 赵海亮还沉浸在游戏之中，听到声音也没时间回头，就喊了一句：“杜晏你别动，老子待会有话跟你说。” 杜晏本来也没打算要去洗漱，就直接走过去站在赵海亮的门口， 赵海亮打完一局，把手机往桌上一甩，站起身来回头就想发难。 没想到杜晏就杵在他身后，赵海亮被吓得微微往后一仰，气势顿时下去了半截。 “你！你杵这干嘛！” 杜晏语气平淡，说道：“你说有话跟我说，我在这等你。” 赵海亮一愣，突然眼下情况实在有些尴尬。他眼睛下意识往下一看，见到自己堆在盆里的湿衣服，有了想法。 “你回来这么晚，害老子自己把衣服拿去洗衣房洗，早上的事就算了，晚上你还这样是反了天去了？” 杜晏看着他，突然笑了一声说：“原来你知道洗衣房的门朝那边开的啊？” 赵海亮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晏说道：“从开学到现在，你让我买早餐，洗衣服，带打扫卫生，我还以为你高位截瘫所以没有自理能力，现在看来我不在你也能活下去？” 赵海亮这是头一遭被杜晏这般嘲讽，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上前就揪起杜晏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杜晏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问道：“你知道我在刚刚在哪吗？” 或许是杜晏的表情太过平静，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冷淡，赵海亮只觉得眼前这人奇怪得很，手上的力道不免松了一下。 “你在哪关老子屁事！”赵海亮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不免多想了些。 因为杜晏这个人生活十分规律，自习结束后，十点钟是铁定会回寝室的，开学一个多月以来，雷打不动，从未变过。 然而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杜晏才刚刚回寝室，确实是有些不太寻常。 杜晏没有吭声，只是沉默地看着赵海亮。他的瞳孔颜色有些浅，就这么直直地望过来的时候，眼睛里像是结着一层薄冰。 这让赵海亮心里有些发憷，他也不明白这小子是怎么回事。明明在这一个月以来都懦弱得跟个鹌鹑样的，连直视他都不敢，今天却是大变样。 杜晏见赵海亮的气势已经完全弱了下来，知道可以继续下一步。 他冷冷淡淡地笑了一声，说道：“刚刚我在寝室的顶楼坐了半个小，就坐在边缘上。我在想，从入学以来我一直想着要与人为善，可是换来的却只有你们的变本加厉。” 赵海亮本是个没有耐心的性子，换成其他人这么说话，他早就一拳打过去了。但是刚刚杜晏那个笑容实在是有些渗人，这让赵海亮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继续听下去。 杜晏停了下来，轻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赵海亮有些色厉内荏，粗声粗气地说道：“我管你在顶楼想了什么？关老子毛事，我现在关心的是以后这个早餐你是不是不准备买了？” 杜晏很轻很短促地笑了一声，随后说道：“人都要死了，谁还会关心第二天的早餐？” “你，你什么意思？谁要死了？” 赵海亮一惊，手上的力道完全放松下来，甚至往旁边微微退了一步。 杜晏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往下说。 “后来我在上面吹了半天的风，想到就自己这么跳下去了，似乎有些不合算，总归要拉一个人垫背才好，你说对吗？” 说完，杜晏笑了，笑得毫无阴霾，仿佛眼前的赵海亮是他的好朋友那般，而他刚刚不过是在和好朋友分享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秘密。 赵海亮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就见杜晏整个人撞了上来。 赵海亮一时不察之下，整个人被撞翻在地，他下意识就要翻身而起，揍这个不识好歹的人一拳。 就在此时，赵海亮觉得脖子旁边有某种冰凉的东西贴了上来。 他眼睛向着斜下方一瞟，见到杜晏的手上捏着一把美工刀，那贴在脖子上的是什么就算看不到也能想象出来。 顿时，赵海亮被吓得浑身僵硬再不敢乱动，其他两人本想上来拉架，却被杜晏凉凉看了一眼。 “我现在有些紧张，你们最好别吓到我，不然手一抖。” 杜晏用膝盖顶在赵海亮的胸口，手上的美工刀紧紧贴在他的颈侧大动脉处。 他说道：“你知道吗？我今后准备学医，所以私底下看过不少相关的书籍，可惜我的梦想都要被你们这些垃圾毁了。” 赵海亮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杜晏毫不在意，又勾起唇角笑了笑：“不过那些书倒也没有白看，起码让我能准确地找到你的颈动脉，只要从这里轻轻一划，你的血液就可以在天花板上开出绚烂的血色花朵来，多美……” 赵海亮不免随着杜晏的描述想象着那个场景，他整个额头都布满了冷汗，勉强开口说道：“你，你别吓老子，老子不是被吓大的。” 话音才落，他就觉得颈间的刀片带来的压力又大了几分，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刺痛。 杜晏说道：“哦？那你要不要试试看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曹晟见赵海亮的颈间渗出点红色来，整个人都慌了，疯狂摆手说道：“杜晏你冷静点！杀人是要坐牢的！” 杜晏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只是冷声说道：“坐牢？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坐牢？” “与其一个人从楼顶跳下去，不如把赵海亮这个罪魁祸首一起拉下去垫背。反正我算是个没人管的野种，而你赵海亮家境优越有着大好前途，被我这种人弄死，是不是很不甘心？” 说完，他手下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赵海亮毕竟只是个16岁的少年，面对这种生死危机，顿时有些崩溃。 杜晏整个人身上表现出来的气势实在是太过可怕，那种冰凉到不把人命当回事的眼神，让他知道。 杜晏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小命现在完全掌握在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神经兮兮的杜晏手里，赵海亮不由得开始反思，是不是段之间做得太过分了，才把本来懦弱无比杜晏给逼疯了。 他突然想起之前他爸告诫过的话，不要太过欺负老实人，有些老实人爆发起来是极其可怕的事情。他爸爸当时还举过一个例子，就是在他们老家农村，有个老实人一直被欺负，最后爆发把周围几家欺负他的人全数灭门。 赵海亮想到这里再也顾不了什么面子之类的问题，而是连声求饶。 “杜晏，不，杜大爷，求求你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指使你做事情了，早餐我帮你买，衣服我给你洗，你就放我一马，饶了我。” 杜晏歪歪头看看他，说道：“你这种人说的话我不信。反正在这个学校里，我也呆不下去了，没什么意思。” 赵海亮见状，难得用上了脑子，开始急声辩解：“其实我真没想欺负你，是那唐亮指使我干的！” “唐亮？” “对，就是唐亮。他从疯狂在追罗若晴，从初中追到现在都没得手，后来知道她讨厌你之后，就威胁我要好好整整你，把你整到退学。我只不过是个小喽啰，你想想那些真正欺负你的人都没有受到惩罚，你甘心吗？” 杜晏听到这里。总算放下手上的刀站起身来。 赵海亮觉得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捡回一条命来，勉强从地上爬起来，靠坐在桌子旁边疯狂喘气，却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杜晏直接走到自己床铺旁边，回头看他一眼，说：“以后你别惹我。” 赵海亮现在还心有余悸，只觉得杜晏是个疯子，哪里敢再惹他。 曹晟还凑过来低声问了句：“要不要报警？” 杜晏五感本来就敏锐，把这话听了个正着，他冷笑一声说道：“报警？你准备怎么说，校园霸凌导致反抗？你可是一点伤都没受，脖子上破点皮明天就看不出来了。” 赵海亮一把推开曹晟，骂道：“滚犊子！” 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 晚上杜晏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他知道自己刚刚威慑赵海亮的举动，有效时间不会太长，不过已经足以到他换寝室。 林老师说过，给他换过去的寝室里都是从外面拼成绩考进来的绩优生。这样的话，他进去以后顶多会遭受排挤，而那些欺负人的举动就不会再有了。 对于排挤之类的杜晏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是个不太喜欢和人交往的性格，独来独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现在那个名义上的妹妹有些麻烦，杜晏不退学的话，罗若晴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一周之后，杜晏顺利换了寝室，而在地球的上空，来自外星的王子也顺利的等来了他的叔叔， 然而他看着眼前的巨大星舰，有些目瞪口呆。他的单人飞船在这个巨大的星舰面前看起来，如同一粒米一般渺小。 年轻人操控着自己的飞船降落进去，随后在最中心的位置见到了他的叔叔。他也不多讲虚礼，开门见山就问：“叔叔，您这是什么情况？” 坐在书桌后方的人，转过身来说道：“艾迪，我事务繁忙，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在寻找伴侣这件事情上。但是长老院那边强烈要求我过来，只能把议会的人一同带过来。” 艾迪看着自己叔叔，心中有些无奈。 寻找契合伴侣是所有萨歌鲁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然而他的叔叔实际上并不是很上心。当年在百年流浪的旅程之中，据说他叔叔就找了地方去修炼战斗技巧，耽搁了几十年所以才没有找到伴侣。 现在即使是得知发现完全契合的脑电波，他也是这样一副毫不动心的样子。 艾迪说道：“您把整个议会搬离母星，这时间长了也要出问题吧？” 然而这一切对方早已胸有成竹，他将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我已经让参谋团的那些人搜集所有相关资料，分析如何在最短时间之内让一个地球人动心。七天之内解决这件事情以后我们就能回到母星。” 第155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艾迪简直是瞠目结舌, 看他叔叔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应该真是受不了长老院的日日劝谏才过来敷衍一下, 以安抚那些长老的心。 对于萨歌鲁人来讲，只有找到了契合伴侣，才能留下最强大最完美的基因, 以便培养出优异的后代。 他叔叔的基因极其完美，能够保证萨歌鲁人在银河议会中始终占据着最重要的一席。如此完美的基因，长老院的人自然是心心念念想着要将之传承下去。 艾迪挠了挠头, 问道：“修斯叔叔, 你把整个参谋团都带过来给你收集资料？这阵仗也太夸张了吧？” 修斯回答道：“这样是效率最高的办法，记录中我们萨歌鲁人没有来过地球, 基因中没有适应地球环境, 细菌或者微生物的部分, 贸然靠近地球很危险。” 艾迪说道：“其实您可以选择一步一步靠近地球，以您的强大基因来说，在三十天内适应地球的环境是可以的。” 修斯摇了摇头, 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不如让参谋团那边草拟出一个远距离让对方说愿意的策略。” 艾迪虽说也是刚刚成年，但他在开始百年流浪旅程之前就着那些有了伴侣的萨歌鲁人好好聊了聊, 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往自己叔叔的脑子里灌输一些相关的概念。 他说道：“修斯叔叔, 追求伴侣不是这么程序化的事情, 你必须了解他们在想什么, 用心追求才行。” 修斯看了过来, 眉头微皱没有说话。 艾迪一见, 再接再厉：“我的好朋友比利，他的伴侣是有翼人，有翼人求偶的传统是唱歌和跳舞。比利那个人让他跳舞还不如把他丢到无文明星球去操练几年。” 他表情夸张，一摊手：“最后还不是为了追求伴侣，花了整整三年时间，学会了有翼人的求偶舞蹈，这才追求成功。所以追求伴侣不能只考虑效率问题，那样是不行的。” 修斯眉头微皱，说道：“如果花费时间太长的话，我没有伴侣也是无所谓的事情，这七天时间，是我给出的最长期限。” 艾迪还想劝，正在这个时候，桌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修斯按下通讯器，房间中央出现一个光屏。光屏上面的人，正是修斯的参谋长。 参谋长抬手敬礼，随后说道：“陛下，艾迪殿下。资料收集工作已经完成，地球人研究报告已经出具。” 修斯微微点头，说道：“直接说。” 参谋长直接开始汇报这段时间以来的研究成果，整个参谋团共同收集地球资料，效率十分之高。 萨歌鲁人的脑电波可以实体化，借此完成各式各样的科技发展。 比如他们现在所乘坐的这艘巨大星舰，完全就是修斯具象化的脑电波所控制。 具象化的脑电波相当于整艘星舰的控制中心，日常操作并不需要修斯具体下达指令就能够自行运转。 在需要的时候，修斯也能直接连接上具象化脑电波，感触到在这个星舰中每一处的变化，操控监控设备，武器设备等等。 越是强大的萨歌鲁人，脑电波就越是强大，能在同一时间分出越多的具象化脑电波完成更多自动化操作。 在没适应地球环境之前，萨歌鲁人不敢轻易靠近地球，参谋团便只能通过具象化的脑电波收集情报。 好在地球的科技文明还算是比较发达，各种电磁波从这颗蓝色的星球逸散开来。参谋团捕捉到这些电磁波并从中分析出具体信息，从而收集到的关于地球的种种资料。 他们经过强大的参谋团数据库分析，在短时间内就得出了一个符合要求的报告。 参谋长跟了修斯许多年，十分了解这位皇帝陛下的性格。 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陛下您需要的是最快能够打动一个地球人的方式，经过我们研究，在这个名为华夏的国度，伴侣之间最常用的称呼是老公和老婆。未正式举行仪式的伴侣，他们称之为男女朋友。” 随着参谋长的讲述，光幕上相应浮现出各种数据和图片。 “经过我们的分析，这个人获得最多华夏人称之为老公、男朋友，甚至不少华夏人见到他的照片就高喊，我愿意，我可以。” 光幕中出现一张照片，但凡是有一个华夏人在此都会认出这个人来。他是这几年火遍大江南北的流量小生，号称是数亿少女的老公。 修斯眉头微皱，脸上的严肃表情和处理公事时没有任何区别。他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地球人，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是开口提出疑问。 “且不讨论地球人的伴侣观念，眼前这个地球人是以什么方式打动其他地球人的心？” 参谋长手一扬，说道：“说起来这属于萨歌鲁人无法理解领域，地球人称之为明星。” 屏幕上的内容随之又发生了变化，出现了流量小生的各种演唱会或是电视剧的视频片段，除此之外还有在各种场合被粉丝高呼“我爱你，我愿意”之类的场景。 修斯眉头越皱越紧，看到电视剧中的亲吻场景时，终于忍不住问道：“他为何每次的伴侣都是不一样的人？地球人之间的伴侣关系难道不是一对一的？“ 萨歌鲁人在宇宙中是出了名的忠贞，在他们的一生之中，要么就是契合伴侣相伴终身，要么就是孤独终老，从来不会出现换伴侣的情况。 参谋长解释道：“这并非是他真正的伴侣。” 艾迪忍不住插嘴问道：“地球人这么随心所欲的吗？不是伴侣关系也可以这么亲密？” 一旁的修斯，脸上亮起暗金色的纹路，这代表着他在思考，并且心情不太愉悦。 参谋长见状，赶紧解释道：“这是地球上一种被称之为戏剧的表现形式，他们在戏剧中经常会拥有伴侣的角色，但是并不是真正的伴侣关系，而只是假扮伴侣关系供其他地球人娱乐而已。” 修斯放弃去思考地球人这种在萨歌鲁人看起来有些无法理解的娱乐方式，而是直接说道：“这方法不适合我，我不会接受为了追求伴侣而同其他人假扮伴侣关系。” 参谋长自然也是知道自家陛下是典型的萨歌鲁人，无论对于寻找契合伴侣这件事情上不上心，来自骨子里的忠贞都是无法改变的。 这种方法自然是不适合对方，他还有第二套方案。 屏幕上的画面一变，从那个地球人变成一个长方形的扁形物体，旁边是一些相关的资料。 参谋长解释道：“这个物体名为手机，是现在地球上的通讯工具，相当于我们的通讯器，但是除此之外，这个手机还综合了各种娱乐功能。” 参谋长笑了笑：“大多数的地球人都缺不了手机，通过我们的研究。最近在华夏国手机上有一款装载在上面的软件十分流行，名为恋与xx人。” 修斯有些不明白参谋长把话题转到这个方向是为何，但他知道参谋团向来靠谱，便也没有多问什么。 艾迪毕竟年轻，有些沉不住气，他直接开口问道：“这地球人的娱乐方式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参谋长说道：“这个与陛下要求有关，想要让地球人在短时间内动心并说出我愿意几个字，据我们分析，可以通过类似软件执行。” 随着他的解释，屏幕上出现无数的华夏人在名为互联网的交际区域，高喊着这个恋与xx人里面的名字，并自称为某某夫人团。 参谋长：“根据我们分析，大部分的和地球人在装载了这个软件之后，最短一天，最迟七天之内都会成为里面某个人物的伴侣，并对着他们大声表白，说出各种我愿意之类的词汇。” “所以我们研究出来的最佳方案就是，陛下用脑电波具象化出一款类似软件，装载在契合伴侣的手机上。通过这个方式与他交流，七天之内就能让对方动心。” 修斯思考片刻，脑中将同步接收过来的资料，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就按这个方案执行。” 参谋长行礼，说道：“既然陛下同意了这个方案，我们就开始细节修正。据我们分析软件中加载了各类华夏人喜欢的恋爱桥段，只有在这款软件中设计出各种各样的恋爱剧情才能打动您的契合伴侣。” 艾迪有些吃惊，问道：“地球人的恋爱方式，你们也找到相关资料了？” 参谋长：“是的，在华夏人的娱乐分支里面，有一个成为言情小说的分支，可以成为我们设计软件的参考资料库。” *** 地球上空的星舰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地球人追求计划，而作为计划目标的地球人杜晏，却还在因为那个名叫罗若晴的妹妹而苦恼。 换了寝室之后，离开了赵海亮那帮子人，杜晏不必担心在寝室中被人指使。 然而除了赵海亮，还是有不少人来找麻烦，比如现在。杜晏的手机不见了，这种小小的恶作剧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却又让他心烦不已。 杜晏手里抓着一个人领子，他脸色阴沉，现在的心情真的很不好。 被抓的这个人叫范建，在班级里属于那种跳梁小丑一般的存在，说好听点是活跃气氛，说难听点是搅屎棍。 这种人一般都是随波逐流者，见很多人欺负杜晏，便也总是在杜晏身上搞些小动作来谋得某些人的关注和欢心。 然而当杜晏直接把范建拎出来的时候，甚至还没怎么样，对方就连连求饶说要帮杜晏把手机找回来。 两人就这么一路来到学校中的小花园，杜晏放开范建的衣领，扬了扬下巴。 “手机呢？给我找回来。” 范建连连点头，说道：“好的，好的，我这就去。” 见杜晏示意，范建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跑到花圃里面去。 他根本就没预料到眼前的情况，这个杜晏以往明明被欺负都是不吭声的，藏手机这个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每次范建藏了杜晏的手机，对方都是买好东西来恳求他说出藏实际的地点，然后自己去找手机。 没有想到，今天杜晏却直接把他拎到厕所里连揍带威胁的。范建摸了摸肋骨的地方，也不知道杜晏是不是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下手又狠又毒的。 当时范建就疼得差点飙出两泡眼泪来，可是身上又看不出什么伤痕来。 这样的话，就算他想事后去找老师告状也没有用，毕竟没有证据，杜晏在那些老师的眼中又是老实不惹事的绩优生，自然不会相信范建的一面之词。 于是范建便只能乖乖带杜晏来找手机，并且决定以后还是离这个变得有些奇怪的人远点。 杜晏站在旁边等了几分钟，就看着放范建拿着手机走了过来。 他接过手机开机，发现没有什么损伤，便点头说道：“你滚吧，以后别来烦我。” 杜晏坐在长椅上，看着范建仓皇离去。 他知道范建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根源还是在罗若晴和唐亮哪里。如果罗若晴一直这么敌视他，就会一直有不长眼的人过来找麻烦。 要让罗若晴不找他麻烦，最简洁明了的方法就是转学避开。然而这并不是杜晏的性格会选择的方法，他想的是另外一个方法。 这种人，只有把她的脸打痛了，受到足够深刻的教训，才会的乖乖地安分下来。 然而现在的杜晏，似乎没有什么资本可以让罗若晴受到足够深刻的教训。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现在是午休时间，杜晏不想回寝室，干脆就在这个地方休息一下，好好理理入学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好了。 杜晏想到这里，决定翻翻看微信里和他那个所谓父亲的聊天记录。 他才滑动了一下屏幕，发现自己的手机上莫名多出个没有见过的粉红色图标。 这个app的名字还特别奇怪，叫做《霸道萨歌鲁人爱上我》。 “……，什么流氓软件。” 杜晏的手机有锁屏密码，自然不可能是范建那么无聊给他装上的，这凭空出现的软件只能是那种流氓垃圾软件。 他眉头皱了皱，也没有打开的心思，直接抬手把这个莫名其妙的流氓软件给删除了。 第156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远在地球之外的修斯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的脑电波才刚刚连上对方的通讯器就被强行切断。 只是在那一瞬间，他已经看清楚了, 通讯器另一边的脸，属于他的契合伴侣的脸。 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对方身份在地球人中被划分为男性。萨歌鲁人并没有性别之分, 但从外表和身体构造来说，和地球人中的男性基本是相同的。 在参谋团的分析报告中，参照地球人的大多数的伴侣构成方式, 便基于地球女性的角度作出了分析报告。 然而刚才出现在修斯眼前的是张男性的脸, 皮肤白皙，眼神冷淡。 修斯却觉得, 他的契合伴侣似乎就应该是这么模样。从成年开始, 那个心中模糊的轮廓在见到这张脸的瞬间, 就变得清晰起来。 就在几小时之前，参谋团那边以极高的效率参照风靡华夏的《恋与xx人》制作出一款恋爱游戏。 参谋长在解说的时候，还强调道：“根据地球人的审美, 您的外貌无需调整，建议直接以本来相貌接入游戏形象，对方肯定一见到您就会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从而愿意与您进行下一步的接触。” 修斯将程序导入之后, 直接通过脑电波将软件装载到对方的手机中, 随后等着和契合伴侣的初次相见。 只是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链接就被切断了, 用地球人的说法, 他装载的程序被删除。 此前修斯的决定，是计划失败的话就不再浪费时间，直接掉头回母星。反正他已经有过链接记录，对元老院那边也能有所交代。 修斯眉头微皱，又想起了刚刚看到的那张脸，他突然觉得有些不甘心起来，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被切断链接，对方甚至还没有看到他这张在参谋长口中极度符合地球华夏人审美的脸。 想到这里，修斯果断按下按钮，召集参谋团过来开会。 推门走进会议室的第一个人，却不是参谋团的任何一人，而是他的侄子艾迪。 艾迪一进来，就直接坐在了修斯的旁边，很是热心地问道：“叔叔，怎么样？您的契合伴侣是不是像参谋长预计的那样，见到你的脸就愿意继续接触了？” “……”修斯沉默几秒，选择避而不答，“你不去找你的契合伴侣？百年时间不算太长。” 艾迪完全没有感受到来自修斯身上的低气压，而是直接说道：“您这边不是七天就完事了吗？不过短短七天而已，算不了什么，我也挺想第一时间见见您的伴侣……” 他话才说到一半，就见修斯的脸上亮起暗金色的纹路，这代表对方现在心情不太好。艾迪见状连忙住嘴，心中隐约猜到大概是追求计划出了什么岔子。 几分钟之后，参谋团的人已经悉数到齐。 萨歌鲁人虽然可以直接通过脑电波交流，但是遇到需要集体讨论的情况，还是面对面交流来得更有效率些。 所有人坐定之后，修斯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他把软件删掉了。” 参谋团的精英们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料到事情是这样的开端。在他们的计划中，只要顺利编写出软件，将陛下的脑电波放入其中，软件装载之后就必定一路顺利。 没想到的是，计划还未开始就宣告失败在第一步就失败了。 一旁的艾迪总算是明白刚才自家叔叔的心情为何那么恶劣，没能跟契合伴侣说上一句话，就被直接切断了链接。艾迪换位思考一下，觉得换成是自己大概要被打击得不轻。 参谋长想得就更多了，他是修斯的左右手，对于前来寻找契合伴侣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得一清二楚。 当初在母星，修斯接到艾迪联络之后并不准备前来寻找契合伴侣，是在长老院的强力劝谏之下才松动些许。 但修斯一直是个风格强硬的君王，即便因为长老院中有不少是他长辈而妥协，依旧是定下约定，他过来只尝试一次，一旦计划失败就直接掉头回母星。 想到这里，参谋长脸上亮起红色纹路，心急如焚。他的父亲是长老院成员，如果此次给修斯陛下寻找契合伴侣的计划失败，他回去就惨了 参谋长急忙站起身来，急声劝到：“陛下，这件事情急不得，毕竟我们萨歌鲁人对于地球人先前没有研究，也没有过建交，还需要慢慢了解清楚关于地球人的思想文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以慢慢修正，千万不要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败就放弃……” “……” 修斯见眼前参谋长完全误解自己的意思，有些无奈。他知道自己的参谋长是什么样的性格，平时看起来很是精明能干，但是着急起来的时候就会有些话唠。 现在参谋长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不可自拔，修斯直接具象化出脑电波，强行打断参谋长的的絮絮叨叨。 他见参谋长脸上的红色纹路已经黯淡下去，这才开口说道：“我召集你们过来开会，并非是要返回母星，而是将刚才的情况告诉你们，根据实际调整计划方案。” 参谋长被强行打断之后，还准备再劝：“陛下，不……” 他一开口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刚刚修斯陛下的意思好像是要调整方案继续？ 参谋长有些吃惊的看了修斯一眼，看到他们的陛下脸上虽然有些苦恼，却并没有不耐烦的样子，的确不是打算要放弃契合伴侣掉头回母星。 参谋长按下心来，又恢复了往常那副精干的模样。 他点点头说道：“好的，那请问陛下刚才是出于什么样一种情况，对方将软件删除的？嗯，最好是细致一点，对方什么表情说了什么话。” 修斯回忆刚刚的情况，说道：“他是地球男性，长得很好看，说话的时候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我就是听他说了一句什么流氓软件。” “流氓软件？” 修斯点头说道：“我也在你们收集上来的关于地球的资料库中搜寻过流氓软件相关，大意是指没有经过允许就私自安装的软件，很难删除，并且会盗取资料等等。” 说到这里，修斯皱了皱眉说道：“其实我觉得这并不能算是流氓软件，虽然我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装载上去，但是他却可以删除，而且我也没有要盗取他资料的意思。” 坐在旁边的艾迪又一次低下了头，他总觉得从他叔叔的口气里听出了一丝委屈的意味。之前还一副完全不在乎这件事的样子，不过半天过去态度就有了如此大的改变。 不愧是纯正的萨歌鲁人，艾迪暗自点了点头。 参谋长的反应速度很快，在修斯提起流氓软件的时候就开始在数据库中进行搜索比对，不过短短几分钟就做出分析。 半空之中，出现一块光屏。 参谋长开始解说道：“陛下，据我分析，您装载的软件被分析为流氓软件大概是因为图标设计和软件名字的原因。” 修斯眉头微皱，问道：“这软件不是你们基于数据库分析出来的，地球华夏人接受最广的设计方案吗？” 参谋长尴尬地笑了笑：“问题就在这里，我们在分析的时候是以地球华夏女性群体为基础，没有考虑到对方是男性的情况。刚才我已经将华夏男性中受众极广的读物分析出来，大体上是这些……” 在光幕之上，出现名为“终点”的小说网站。 参谋长说道：“我们会根据这个小说网站的内容，对软件进行修正……” 艾迪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等等，这个终点小说网站恐怕也不太适合。“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从会议开始就如同时透明人一般存在的艾迪王子。 修斯看了他一眼，示意对方继续。 艾迪说道：“在等你们到来的这段时间，我出于无聊也收集了一部分来自地球的电磁波，发现这个终点小说网。别说，这地球人的娱乐还真是挺有意思的，里面的小说……” “说重点。”修斯沉声说。 “啊，抱歉。就是里面的小说的目标都是征服星辰大海，和追求伴侣大概扯不上关系。”艾迪言简意赅地总结到。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之中，软件的修改计划一时之间没有了方向。 打破沉默的，依旧是艾迪，看着眼前光幕上的终点小说网，他想起些关键之处来。 “不过，我在终点小说网的评论区里，倒是看过里面的男性角色结为伴侣的情况，还有什么耽美之类的字眼。” 参谋长听到这里，直接链接上数据库搜索，不过几分钟之后就有了结果。 他脸上的表情满是轻松惬意：“在小说分类之中，有一类名为耽美小说的分支，就是描述各种地球男性结为伴侣的情况。” 光幕之中，终点小说网消失，转而出现一个主色调为绿色的网站，名为晋江。 修斯粗粗扫了一遍，随后点头说道：“可以，就按照此网站上的内容，对软件内容进行修正，散会。” 待到参谋团的成员离开之后，艾迪开口问道：“叔叔，您不亲自去掌控他们软件修正进程吗？” 修斯本想跟到参谋团的工作地点去，但是听艾迪这么一问，脚步直接停了下来。 他说道：“我是事务繁忙，没有这么多时间花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面，交给参谋团的人足够了。” 艾迪见修斯已经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知道自己现在也不应该打扰，便说道：“那您忙，我先走了。” 房门刚刚关上，修斯就坐回到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他并非在休息，而是将自己的脑电波分出一缕出来具象化，用于去捕捉地球上逸散出来的电磁场。 虽说参谋团的精英做事很有效率，但是修斯突然觉得追求契合伴侣这件事情，自己亲自去调查了解或许会有更好的效果。 第157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这边果断删掉游戏的杜晏,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举动给一群外星精英们带来了多大的冲击。他只觉得那个流氓软件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突然就出现手机上，不过好在删掉的时候倒是挺容易。 杜晏用软件扫描一下, 发现手机上也没有什么遗留, 便没有再多想, 直接把手机揣回口袋里回了教室。 之后的两天都没有人再敢来招惹杜晏, 这难得的清净都要拜范建所赐。 范建本来就是个大嘴巴, 杜晏教训他的事情，当天就传得人尽皆知。 从宿舍里那几个老实的绩优生从冷淡以对，到现在对杜晏退避三舍就能看得出来。不过杜晏完全不在乎寝室里的人如何看他, 只要能清清静静结束高中学业就行。 然而杜晏心里非常清楚, 眼前的宁静只是暂时的, 用不了多久, 主导这一切的唐亮就会出现。 不过现在杜晏已经不像几天前对上赵海亮的时候那么没有底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之前教训范建的时候, 他就发现自己对于格斗像是天赋异禀。 一上手，他知道该从哪个角度攻击对手不大容易防备, 知道击打人体的哪个部位会造成剧烈的疼痛, 却不会受到严重伤害。总之就像被人精心指点过一样, 并且还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 至于那些人的家世背景之类的，在眼下这个时代, 只要没闹出什么大事来, 他们家中都不会插手去管孩子之间的事情。 毕竟在这种发达的网络时代, 在学校里的事情还可以算是孩子不懂事，彼此之间小打小闹而已。 一旦事情发酵闹大，很多就会倒向无法控制的方向，此前也不是没有出过豪门世家因为纨绔子弟而导致崩盘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杜晏对于唐亮的威胁心里有了几分计划。唐亮那种人，打服就行了，更麻烦的人是罗若晴。 罗若晴这个所谓的妹妹，心思狭窄又喜胡搅蛮缠，如果不能让她死心，估计这三年杜晏都得不到清净。 想到这里，杜晏拿出手机，准备再次尝试联系他的父亲。 杜晏多次找他，倒也不是为了什么父子联络感情之类的，而是要彻底解决罗若晴的事情。 罗若晴找他麻烦，根源上还是这个所谓的爸爸。 此前杜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脑子进水还是鬼迷心窍，反正就是一心想着那个父亲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在杜晏的成长过程中，他的母亲灌输了这类想法给杜晏。大抵上就是什么他父亲抛弃她是出于无奈啊，社会压力大两个人在一起没前途，怪她自己没用不能提供好的发展条件给对方之泪的。 所以在起初的时候，杜晏对于罗若晴才会百般忍让，只想着不能让父亲为难。 真是蠢到家了，杜晏一边吐槽此前的自己，一边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杜晏挑了挑眉，随后挂断了电话。 这两天杜晏就没打通过这个号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把自己拖入了黑名单，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打不通电话倒也是常态，那个爸爸在杜晏的记忆中出现次数极少，要联络上也是非常难。每次他出现的时候，对于失联这件事情也只是解释为工作太忙。 这种父亲，有何没有基本没有区别。杜晏准备快刀斩乱麻，直接同他的父亲签订一个协议。 杜晏现在尚未成年，监护权还在父亲手里。 他想着那个父亲估计也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罗若晴那边受她母亲的影响觉得自己的存在非常碍眼。既然如此，不如签下协议，成年之后杜晏把这几年的钱还给对方，之后就一刀两断。 想必以罗家的富裕程度，也是看不上杜晏之后的赡养费什么的。 只是现在没法联系上那个人，看样子就只能等解决唐亮以后罗若晴找上门来。 杜晏正准备按灭屏幕，却眼尖的发现屏幕上又出现一个从未见过的app。 这次莫名出现的图标到不再是粉红色，而是一个比较清新的浅绿色。 这个app的名字也是奇奇怪怪的，让杜晏直接就联想到了两天前的那个流氓软件。 “星际之氪金萨歌鲁恋人？” 杜晏这次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删除软件，而是觉得有些疑心起来。萨歌鲁这三个字似乎是第二次出现了，和此前那个流氓软件应该是同一系列。 难道手机中木马了？想到这里，杜晏打开浏览器，以萨歌鲁为关键字搜索，却没有得出结果。 按道理来说，就算这是一个流氓软件，也不可能搜索不出任何条目来。杜晏这段时间本来心思就有些重，加之开始反抗被霸凌的现状，难免遇事会多想几分。 他顿时联想到之前范建藏他手机的事情，范建那人的确是有些蠢，但是却算是唐亮那帮子人的马前卒。 难道当时手机范建交到了唐亮手里，然后不知通过什么方法给自己装上了这木马程序？ 杜晏想了一会，也没能想出唐亮在自己手机里装木马程序能有什么作用。他现在是一穷二白，装木马程序也损失不了什么。 杜晏想了想，想着自己这个手机绑定的那张银行卡里反正也只有三位数的余额，便直接点开了软件。 点开之后，出现的是一个开场动画，看起来这应该是一个游戏软件。cg做得倒是非常精良，开场的浩瀚宇宙和星际飞船比之很多电影大片也不差。 起初杜晏还以为这是一个星际战略类的游戏，越看却越觉得不对劲。 在起初宏大的场景过后，便基本成为一个角色的个人秀。其中有他在学园中求学的场景，有战斗场景甚至还有接受万民欢呼的场景。 “这么精良的制作，好好宣传应该有前途的，何苦要搞成流氓软件惹人厌恶。” 杜晏感慨一句，眼前的cg做得十分逼真，如果不是那个角色脸上随着场景变化会亮起不同颜色的纹路，他都几乎要以为这是真人出演了。 最终，游戏cg停在了这个角色上面，屏幕上打出一句话来：萨歌鲁人，成为伴侣的最佳选择。 “……”杜晏只觉得一脸莫名其妙，这不是星际战略游戏吗？成为伴侣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几秒钟，画面又发生了变化。屏幕上的角色动了，他向前走了一步，开口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游戏居然还是真人配音地，就是cv的口音有点怪怪的，不像是日常说话的感觉，或许是要营造出一种未来科技感吧。 随后，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来，示意杜晏输入自己的名字。 看到这里，杜晏倒是觉得这游戏模式有些眼熟。最近在女生中非常风靡的一款手机游戏，似乎差不多就是这个感觉。 那游戏好像是叫《恋与xx人》，一款文字恋爱游戏。班上的女生都挺疯狂的，几千几万的氪金就为了抽卡。 “原来是氪金抽卡游戏，没钱玩。” 杜晏随口这么说了一句，觉得这应该不会是唐亮干的事情。他是吃饱了撑地给自己装上这么个文字恋爱游戏？ 想到这里，杜晏再次直接删除了这个莫名其妙的app，不管制作再怎么精良，他对文字恋爱游戏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更何况，他现在要忙的事情多得很，没有时间肝游戏，也没有钱氪金。 *** 地球上空的星舰之上，艾迪正不顾他叔叔的冷脸，执着赖在房间里等着他叔叔的再次尝试。 修斯见状，也不同他多说废话，直接上前就强行要把艾迪赶出门外。 “我可以给你当参谋！我找了不少参考资料，从母星离开的时候还跟所有朋友取经，了解了他们追求契合伴侣的故事。” 艾迪在被拎着领子扔出房间之前，急中生智喊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就看到修斯脸上神情没有变化，手上的力道却松开来了。 “别打扰我。” 修斯这么说道，随后返回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就坐。 艾迪见状，知道对方已经同意自己留下来，便蹑手蹑脚地走到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远远观察他叔叔的进展。 看到对方眉头微皱，表情冷酷的模样，艾迪还在心中吐槽一句，这种公事公办的表情追契合伴侣，别说七天了，七年都不知道有没有结果。 修斯的效率很高的，软件只在瞬间装载上去。最开始的时候，情况良好。 艾迪看着修斯脸上亮起幽蓝色的纹路，那代表着脑电波已经顺利连接上。他见修斯放在桌面上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就知道他叔叔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静。 看来的还是有点担心直接被切断连接，艾迪低头偷偷笑了笑。 之后有几分钟的时间，纹路都没有暗下去，反而颜色开始发生了变化。看来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软件删除，而是点开并且耐心看了下去。 幽蓝的纹路突然转变成粉红色，艾迪一愣，心里想着这是有什么重大进展了吗，他叔叔居然害羞了？ 萨歌鲁人是一个不能说谎的种族，其一是因为他们可以通过脑电波交流，其二便是他们的心情会很直白的通过脸上纹路的颜色表现出来。 艾迪见自家叔叔进展良好，心中也激动起来，甚至自己脸上的纹路都亮了起来。然而他的纹路亮起才不到三秒时间，他就看着修斯脸上的纹路瞬间由粉红色变为暗金色，之后便暗淡下去再也寻不到半点迹象。 大事不妙啊！艾迪一跃而起，直接走过去安慰自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际上心情应该非常沮丧的叔叔。 “叔叔，这是怎么了？” 修斯看了过来，脸上有些疑惑，开口说道：“我问他名字，他的回答是切断连接。这是什么地球人的忌讳吗？” 第158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地球人追求计划第三次参谋会议, 在五分钟之内召开。 参会人员依旧是上次的那些人，修斯、艾迪和参谋团众精英。 此次会议的议题，依旧是：在萨歌鲁星系最受欢迎的皇帝陛下, 为何三番两次被直接删除？ 会议气氛有些凝重, 参会人员皆看着坐于上首的自家陛下脸上的暗金色纹路, 暂时无人敢吭声。 修斯沉默片刻, 心情很快就调整过来, 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被切断连接。 “会议开始。” 修斯已经十分有经验，不需要参谋长开口询问，直接就开始回忆这次的细节。 相比上次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就被切断连接来说, 这次相对于上次已经进步许多。好歹对方点开了软件, 并且看完了前面由修斯亲自编写的关于自己的生平介绍。 听到这里, 参谋长点点头说：“如果是这样, 看起来您的契合伴侣对萨歌鲁人并不是非常排斥,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修斯说道：“我觉得比较奇怪的是，在我问了他名字之后, 他眉头一皱之后就露出有些不耐烦的表情，最后直接切断了连接。在你们的研究中, 地球人是不是有什么陌生人不能问名字的忌讳？” 修斯会有此一问, 是因为同萨歌鲁建交的某个种族, 名字一般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知道，而在外的时候都只能用编号区分他们。 参谋长这段时间除了修正软件以外, 就是在研究地球华夏国的风土人情, 现在也算是个地球通。 听到修斯问出这个问题以后, 他直接回答道：“根据收集的资料数据表明，地球人并没有不能问名字这类的忌讳，反而两个陌生人在相见的第一时间交换彼此的名字是一种礼仪。” 听到这里，修斯知道并不是因为他问名字而惹恼了对方，他心中安定下来，又说道：“如此说来，他切断连接的原因就是在那句话中。” 修斯把方才听到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包括语气。 “原来是氪金抽卡游戏，没钱玩。” 在这两天之中，关于软件的修改进程修斯悉数交由参谋团负责，而他自己除去完成日常工作之外，全部时间都用在了解地球华夏人习俗等方面。 以免在交流的时候不小心触怒对方，导致前功尽弃。 所以在看到这个软件名为星际之氪金萨歌鲁恋人的时候，修斯并没有觉得不妥。现在想来，似乎就是因为“氪金”这两个字导致他被删除。 修斯眉头微皱，问道：“氪金这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参谋长闻言，依旧是直接将所有的数据都放在光屏上。 他解说道：“我们开发的软件几乎都是参考那个非常风靡的恋爱游戏。在那款游戏中，为哪个人物氪金越多，就代表着对那个人物越强烈的爱。” “为了能够量化对方对于您的心意，方便您作为参考决定在什么时候能够有更加妥当的行动，我们同样在软件中加入氪金元素。” 说到这里，不需再往下说，修斯也能知道参谋团为何会在软件名字上加上“氪金”两个字。 这于萨歌鲁人的种族天性有关，萨歌鲁人从不说谎。既然软件中有氪金元素，那就必须把“氪金”二字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否则就是欺诈。 然而他们没想到到修斯陛下的契合伴侣竟然如此厌恶“氪金”二字，甚至因此直接选择断开连接。 参谋团分为两派开始争执，一派建议入乡随俗，把氪金二字从名字去掉；另一派则是坚持萨歌鲁人的原则不能改变，直接删掉氪金元素。 会议就此陷入僵局。 讨论到最后，修斯做了决定，说道：“既然他不喜欢氪金，那就把氪金元素删掉，改为免费游戏。” 参谋长虽然觉得去掉氪金元素之后，无法量化对方对于修斯陛下的心动程度，在此后的交流中或许会带来些麻烦。 但现在也只能如此，他点头说道：“好的，删掉之后，我们把免费两字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想必对方应该不会再断开连接。 会议就此结束，如今距离修斯定下的七日期限已经过去快一半，留给他们的时间很少。 毕竟萨歌鲁星系的修斯陛下，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 既然当初在离开母星的时候，修斯陛下说明只用七天时间，那就不会超出一分钟。 参谋长满脑子都是效率效率，恨不得在星舰内都用上飞行器赶路。他正步伐匆匆离开会议室，却突然被修斯叫住。 “戴维，地球环境研究的进度怎么样了？” 参谋长戴维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迟疑一下，才开始汇报：“进度已经差不多了，研究团那边已经模拟出地球环境，准备马上开始适应实验。” 虽说修斯并不准备花费太多时间在地球上面，从他制定的计划看来也是不准备在模拟舱内适应地球环境后直接前往地球找人。 但既然他们从萨歌鲁星系千里迢迢来到地球，那建立相关档案，并且在萨歌鲁人的基因中留下适应地球环境的部分，也是必要的工作。 修斯听到，点了点头：“很好，让研究团那边把工作重心向着适应实验倾斜。” 戴维心里有些疑惑，他直接开口问道：“陛下，研究团那边已经申请在此驻留一段时间，适应实验室来的及的。“ 修斯只是看了戴维一眼，没有说话。 戴维见状，站直了身体，行礼大声说道：“遵令！” 萨歌鲁人的修斯陛下向来英明，既然要求研究团工作重心放在适应实验上，那便总有他的道理。 这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参谋能够质疑的事情。 *** 杜晏回到教室之后，上了两节课。 上课的时候，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坐在前面的范建频频回头看了过来，一副贼眉鼠眼的心虚模样。 杜晏眉头微皱，猜想对方估计心里又在酝酿着什么阴暗的小心思。 就在这个时候，杜晏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一下。他拿出手机一看，上面的信息来自不知名的号码。 “手机是不是出问题了，想修好的话跟我来。“ 杜晏抬头看去，见到范建对他笑了笑。 手机出问题？ 这两天杜晏的手机并没有任何问题，相反的是他这老爷机本来还有些卡，在被范建藏起来的事情过后，却变得异常流畅像是刚买回来那样。 难道范建说的是那款奇怪的软件？杜晏直接翻了一下手机，发现屏幕上又出现一个没见过的软件。 说是没见过倒也不恰当，因为图标和名字都似曾相识。准确来说，图标一模一样，名字有些变化。 奇怪软件的名字变成了《星际之萨歌鲁恋人免费版》。 杜晏完全无法理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软件名字变化之后更像流氓软件了，而且自动安装的间隔时间变得更短。 他删除才不到几小时，这就又安装上了。 杜晏皱眉，又抬头看向范建，发现对方得意中带着挑衅的表情，似乎是预料到了发生在杜晏手机上的一切。 难道这个始终删不掉的app还真是范建搞的鬼？杜晏是个有点轻微强迫症的人，他手机上所有app都是分门别类整理好，绝对不会存在任何没有用的app。 所以即使这个app暂时不会带来什么麻烦，他依旧是无法忍受一个没用的流氓软件污染自己的手机。 杜晏下定决心，即使是知道范建肯定是有什么阴谋也得主动入套一回，反正现在他心底有数，就这些青少年学生是奈何不了自己的。 下课之后，杜晏直接走到范建前面，说道：“走吧。” 范建本来还暗自得意，可以报两天之前的仇，可是见杜晏这副冷静的样子，心里又不免有些发憷。 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范建也不能反悔。 两人一路到了体育馆的设备间内。 现在这个点，体育馆已经闭馆，也不知道这帮子人是怎么偷偷拿到钥匙的。 杜晏靠在墙上，看着唐亮带着几人走了进来，随后范建走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唐亮身后有一人，杜晏非常熟悉，正是他此前的室友赵海亮。 他挑了挑眉，说道：“这回不怂了？” 赵海亮一听，就怒上心头。杜晏还寝室之后，他被唐亮叫过去好好教训一顿，说居然让杜晏提交了换寝室的报告而不是转学神情。 赵海亮把当天的事情告诉唐亮，却得到所有人无情的嘲笑，说他居然被一个懦弱的鹌鹑吓成这个样子。 后来赵海亮转念一想，发现自己却是犯蠢了，如果杜晏真的不怕死想着同归于尽，为什么还会申请换宿舍。 赵海亮是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杜晏那小子居然演技这么好，完全把他给骗了过去，还在唐亮他们面前闹了个大笑话。 “你小子！老子今天就让你为当天的事情付出代价！” 赵海亮骂完就举着拳头想向前冲，却被唐亮直接拦了下来。 唐亮制止住赵海亮，扬起下巴说道：“你知道我叫你过来做什么吗？” 杜晏看他一眼，语气平静，完全没有身在险境的自觉：“不是来帮我修手机的吗？” 唐亮一愣，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讽刺：“不愧是个土包子，够穷酸的，为了个千把块钱的破手机愿意挨顿打？” 杜晏没有接话，只是问：“手机能不能修？” 唐亮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可惜了，中了那木马程序，你这手机算是报销了。不过你只要今天挨顿揍，之后再乖乖去提转学申请，哥看在你可怜的份上，赏你个水果机最新型号。” 杜晏眉头微皱，说道：“木马程序？不是流氓软件？” 唐亮也被他这冷静又淡定的模样唬住，竟然不自觉跟着杜晏的步伐走。他问道：“什么流氓软件？” 杜晏掏出手机，点开了那款app，翻转屏幕给唐亮看：“这个，如果你能删掉的话，待会我下手的时候会轻点。” 唐亮一愣，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杜晏看不起了。他脸色一黑，一挥手说道：“给他点颜色瞧瞧，五分钟后，我要看到他跪下来叫我爸爸。” 五分钟之后。 “爸爸！” 唐亮和他身后的人，全部跪在杜晏面前求饶。 一群人脸色苍白，明明看不出哪里受伤，却一个个捂着肚子只觉得浑身疼得发颤，再也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杜晏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他开口说道：“不用叫我爸爸，我只需要你把这app给干干净净地删掉。” 唐亮乖乖接过杜晏的手机一看，有些茫然地说道：“这是什么软件，我没装啊，我就是让人给你手机里中了个木马程序……” 杜晏说道：“如果不是你装的木马程序，这app怎么会删不掉？” 为了做出演示，让唐亮看清楚这流氓软件是不是和木马程序有关，杜晏直接抬手又把那款奇怪的app直接删除。 干脆利落又毫不留情。 第159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修斯的心情很好，即使被断开连接也没有影响到他愉悦的心情。 刚才他看到了让自己心情激荡的一幕, 属于他的契合伴侣, 用极其干净利落的手法放倒了几个不重要的地球人。 强大又美丽, 他完全符合典型萨歌鲁人的择偶标准。 更为关键的事情，在于他打斗之时的招式和习惯, 竟然和修斯如出一辙。虽说身体素质上地球人比不过萨歌鲁人, 打斗之时造成的破坏能力也是天差地别, 但修斯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难道这就是契合伴侣吗？无论从哪个方面, 那个人都强烈地吸引着他，甚至两人在战斗之时的习惯动作也是极为相似。 “……” 艾迪推门进来的时候, 正好见到自家威严又强大的叔叔, 脸上纹路亮起的颜色让他简直想说句不好意思打扰了然后关门。 “什么事？” 修斯虽然沉浸在自己思绪中, 有人进来他还是第一时间发现。 艾迪说道：“我听参谋长说您下令要求研究团那边把工作重心倾斜向适应实验上, 是不是交流上遇到什么困难。” 听艾迪提到困难二字，修斯立刻从刚才看到的场景中清醒过来, 想到自己已经是第三次被强行切断连接。 他并不想通侄子谈论这件事情, 便直接问道：“你的目的。” 艾迪也已经习惯修斯这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一点没被他的冷脸吓到。 “其实从您的描述中听来，您的契合伴侣应该是意志比较坚定的类型, 我估计您被拒绝的次数肯定不只这一次两次的，不过这事情也不能一蹴而就。个人觉得您要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 反正您还正值壮年, 不必担心时间不够。” “……” 修斯越听脸色愈加黑沉, 最后忍无可忍地打断对方：“你不去寻找你的契合伴侣？” 艾迪耸耸肩, 说道：“还有一百年时间呢，不急。对了，叔叔看您刚才的反应，事情挺顺利的？” 修斯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切，脸上表情又缓和了几分。 艾迪是个急性子，见他叔叔一提起这事就 “他跟您说话了？是不是还顺利得到名字了？” “不是，他再次切断了联系。” 艾迪陷入一阵沉默，在思考要不要呼叫医务兵过来看看。他叔叔这是受打击的次数太多导致脑电波紊乱了，被强行切断连接居然心情还这么好。 或许是艾迪疑惑得太过明显，脸上甚至亮起了幽蓝的纹路，修斯也察觉到刚刚自己的话听起来是有些不对劲。 “他切断连接并不是因为厌恶，而是这样的……” 修斯把刚才见到的事情略过一些细节之后复述给艾迪听，随后表示准备按照对方的意愿过会在次将软件装载上去。 “所以您准备待会再次连接？” “是的。”修斯点头，“不然那就代表他在敌人面前说谎了，我不能让他落到这种境地。” 说谎，对于萨歌鲁人来说，是极其严重的指控。 艾迪说道：“可是他坚持认为您是流氓软件和木马。” 修斯说道：“这只是误会而已，再次连接之后，我会把删除木马的证据发送过去，解释清楚之后他会理解的。” 修斯在装载软件之前，发现对方的通讯器存在着很多毛病，他下意识地就将这些问题一一解决，随后才把软件装载上去。 现在想来，这些问题大概就是另一个地球人说的木马。 修斯从他们的对话中能够听出来，木马会对他的契合伴侣造成不小的麻烦，那么既然自己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对方肯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怀着美好期待的修斯陛下，看着桌上那个由研究团研制出来与地球同步的时钟，开始默默数着流逝的时间。 *** 体育馆的设备间内，几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只等着杜晏手机上的流氓软件再次自动安装。 唐亮带来的小弟邓航最喜欢摆弄手机，之前的木马也是他给弄进去的。 “邓航，好了没。”唐亮压低声音问道。 邓航正战战兢兢地捧着手机，像是捧着传家宝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然而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什么都没有发生。 其实就邓航的了解来说，那个木马程序会产生大量垃圾文件，占用手机内存，删除关键系统软件最后导致手机变砖头。 但是却绝对不会安装流氓软件之类的，而且刚刚他检测了一下，发现木马程序已经不见了。 可是现在这情况，邓航也不敢对杜晏的话表现出任何异议来，只能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不敢眨眼。 杜晏对这app的规律其实也有些摸不清，他只是从这三次的情况推测安装间隔会越来越短。然而现在半小时过去，依旧无事发生。 杜晏懒得再和唐亮这群人再耗下去，刚才的范建也被他揪了进来，现在随时能够出去。他正准备拿回自己手机走人，却听邓航激动地喊了起来。 “出，出现了！” 几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凑上去看，杜晏走过去的时候，那些人又非常识相地让出位置来。 杜晏看见屏幕上出现的app和之前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图标名字都没有改动。 他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和木马程序有关？” “情况有些奇怪，这个app的图标是突然出现在屏幕上的。” 邓航有些迟疑，描述道：“就是我一眨眼，他就出现了。按道理来说，app下载安装都有一个过程，现在的网速和手机都做不到在一秒之内就能下载安装完毕。” 想到这里，邓航看了一眼杜晏：“要不，我点开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杜晏点头，他现在一穷二白两袖清风的，要是这手机坏了还真有些麻烦。 得到允许后，邓航抬手就点开了app。 开场动画就震惊了围观的所有人，这制作精良的游戏cg，大作啊！ 邓航甚至看着杜晏问道：“哥们儿，这游戏哪下的，我也想玩。” 杜晏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邓航一眼，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问题有多愚蠢。 这app杜晏已经点开过了，他也没什么兴趣再看一遍，于是走开几步任凭邓航捣鼓自己的手机。 cg动画之后，依旧是游戏主角登场，杜晏想着接下来应该就是npc问名字然后要求输入名字的环节。 没想到，杜晏听到手机里传来的配音个此前完全不同。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私自拿走通讯器？” 邓航还在那边感叹这游戏做得真是太逼真了，不可能是流氓软件的。 杜晏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上次明明听到的不是这句配音，这app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走上前去，正准备取回手机，就见手机上突然闪过金色光芒，随后屏幕就黑了下来。 邓航两眼一翻，就倒在了地上。 杜晏四下一看，发现在整个房间里竟然只有自己还站着。他顾不上太多，蹲下身去一一检查，却发现躺在地上的人呼吸平稳也看不出受伤的迹象，看起来只是睡着而已。 这整件事情太过诡异，杜晏实在是无法说服自己这是唐亮这帮子人为了证明这个app不是木马程序而做的一出戏。 眼前这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人，还都是十几岁的青少年，杜晏怎么样也做不到直接甩手走人。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确认一下情况之后再决定是不是要通知老师叫救护车过来。 杜晏从邓航手上拿过自己的手机，随后按亮了屏幕。 他对于刚刚那个诡异的亮光倒是没什么畏惧的心理，排除这件事不科学的成分，这款app对于自己似乎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刚才金色光芒亮起之前，杜晏清晰的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是在质疑他的手机为何会在邓航的手上。 如此推测的话，这app突然出现攻击性是误以为自己的手机被邓航抢走。想到这里，杜晏不再犹豫，直接点开了那款app程序。 跳过片头动画之后，出现在屏幕上的依旧是之前的那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 依旧是同样的问题，杜晏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是什么？” 他屏住呼吸，等待几秒钟，却屏幕中的人只是重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杜晏沉默几秒，觉得刚刚同手机说话的自己真是蠢得可以，不过他还是在屏幕中输入了自己的名字。 杜晏并没有玩这类游戏的经验，刚才发生的事情也太过奇怪，一时之间没思考太多，直接就把自己的名字输入进去。 屏幕上的人，脸上亮起奇特的纹路，粉红色的，配上那张完美的脸和冷酷的表情，实在是有些不忍直视。 “那么，杜晏，请给我取一个名字。” “……” 这app怎么这么麻烦，杜晏看了看躺了一地的人，还是耐着性子输入名字。 手指才落到屏幕上，杜晏脑中突然就跳出一个名字来，没有来由的就是觉得眼前这张脸很适合这个名字。 凌恒。 他输入名字之后，看见对方脸上的纹路似乎又亮了几分，随后便再没有其他动作。 杜晏抬手在在屏幕上点了点，画面却没有任何变化。 “这根本没法操作，果然只是个流氓软件吗？“ 话音刚落，屏幕里的人动了。 他向前迈了一步，说道：“不是流氓软件，你直接对我说话就可以，我能理解你的意思。” 杜晏眨了眨眼睛，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真是太奇怪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我是在做梦？” 凌恒一本正经地回到：“根据对你脑电波的分析，并不是在做梦。” 杜晏很快冷静下来，暂且不去追究眼前事情的合理性，而是解决最急迫的问题再说。 “刚刚你做了什么？他们有没有受伤？” 凌恒一板一眼地解释：“刚才我以为你和我的联络设备被人夺去，但是我知道在现行地球文明中，不清楚原因的死亡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只是通过脑电波强迫他们进入沉睡状态，地球时间十分钟后他们就会醒来。“ 听到这里，杜晏放心下来，把手机揣回口袋，果断先行离开了体育馆。 第160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就在杜晏关上手机离开体育馆的时候，远在外太空的星舰之上, 几乎是要陷入欢乐庆典之中。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艾迪。 刚才的一切, 艾迪旁观了全部过程。他虽然不知道修斯具体沟通的内容是如何, 但是从他的纹路上就能看出，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 起码, 他叔叔脸上的纹路没有变成暗金色。 修斯睁开眼睛, 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波澜不惊, 然而转为热烈红色的花纹代表了他此时的心情。 他开口说道：“艾迪, 你联系长老院那边，在谱系上填上我的全名。” 艾迪的眼睛瞪得几乎像是两盏探照灯, 刷刷刷地就扫了过来。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叔叔, 您这是得到中间名字了？” 其实也怪不得艾迪吃惊成这副模样, 因为大多数萨歌鲁人直到举行婚礼的时候才能得到契合伴侣给予的名字。 没想到他的叔叔虽然开始得比较艰难, 在之后却是势如破竹直接就获得了中间名字，看来在七天之内返回母星还是有希望的。 于是, 满心激动的艾迪, 不仅通知了元老院那边给修斯填上中间名字, 甚至还多做了一件事情，打电话告知参谋团这个重大进展。 这一切修斯暂且都还不知情, 因为他从刚才的情况推断出，杜晏应该还会在短时间内联系他。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他在这几天将资料中关于地球华夏人的交往礼仪方面的全部细细研读了一番。 第一印象在地球人的交往中十分重要, 如果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那之后进展便能一日千里；如果第一印象不好, 要挽回就得付出成倍的努力。 现在修斯就处于努力给对方留下一个最佳第一印象的阶段，他决定要拿出属于萨歌鲁人的最高诚意打动对方。 *** 杜晏离开之后，也没有回宿舍，他可不想被室友当成脑子有病，对着个手机说话。 但是现在很多事情他还没有弄清楚，必须和手机上那奇怪的人交流一下。 杜晏带着手机在学校里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在这所学校，高一期间的晚自习完全是自愿。 一般只有像杜晏这种凭借成绩考进来的好学生才会选择去上晚自习，而其他的学生要么是出学校有其他活动，要么是待在宿舍打游戏。 总之，这个点其实校园里的人反而不多。 杜晏找了个视野很好的地方，可以清晰地看清楚各个方向的来人。 做好一切准备之后，他才把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点开app之后，里面名叫凌恒的人似乎等待许久。 “你回来了。” 杜晏总觉得他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他想了想问了个问题。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萨歌鲁人的最高礼节，就是全然坦诚相待，修斯自然是将关于自己的事情全盘托出。 “我是萨歌鲁人，请允许我正式介绍自己，我的全名是修斯·凌恒·萨歌里洛斐尔……” 杜晏听着屏幕里的人描述了一个存在于外星系的高级文明，包括萨歌鲁星系的位置，在银河议会中的文明等级以及修斯的身份。 他沉默片刻，暂且不却追寻此事的真实性，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们萨歌鲁人是寄生在手机上这么奇特的方式？” 修斯摇头，说道：“你看到的只是我具象化的脑电波的，我现在本人正在外太空的星舰之上。”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个抱歉的表情：“我知道没有当面来见你显得有些没有诚意，但是萨歌鲁人不曾来过太阳系，对于地球的环境一无所知。” 杜晏听到这里，就已经了解到了对方的意思，他说道：“我了解了，你们萨歌鲁人的身体或许无法适应地球的环境，所以你只能采用这种方式与我交流？” 修斯点头：“你真的是又聪明又强大，我非常欣赏你，真心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顿吹捧，让杜晏微微一愣，他疑惑地看着修斯平板无波的表情，心里有些疑惑。 这人是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这么讨好自己，按道理来说像他这样的一穷二白的高中生也不会有高级文明看得上的东西吧。 杜晏转念一想，决定换个方式确认这奇怪人物的真实性和他的目的。 “虽说你的存在在我的常识认知中有些不可理解，但是我依旧无法接受你是外星人的身份。”杜晏说，“我最疑惑的地方在于，为什么你的名字之中会有刚才我为你取的名字。如果如你所说，萨歌鲁文明是高出地球文明数个等级的文明。” 修斯说道：“因为那是你为我取的名字，我的中间名字只能有你给予。” “那么，作为萨歌鲁的最高统治者，你为什么会需要我这么一个普通的地球人来为你命名？” “你不是普通的地球人！” 修斯的语气有些急切，他是个典型的萨歌鲁人，不善言辞。 杜晏虽然是他的契合伴侣，但是两人在为举行仪式之前，也不能共享一切，不能通过脑电波交流，这让修斯有些苦恼。 他很想描述在自己眼中，杜晏是他漫游众多星系见过最特别的存在。可是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只憋出一句话来。 “你的脑电波和我完美契合，又怎么会是普通人。” 杜晏脸上表情依旧没有松动，看起来并不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修斯作为最完美的萨歌鲁人，说出来的话从未被人怀疑过。但是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因为他知道，这是地球人和萨歌鲁人的问话差异。 萨歌鲁人从不说谎也不能说谎，而地球人却是生活在巨量的谎言之中。 修斯甚至觉得，杜晏不这么轻易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才能在这种环境中顺利生存下去。 只是，眼前的困境却是让他的契合伴侣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不然以对方的果决程度，恐怕下一个举动就是直接断开连接，再没有这么一个绝佳的交流机会。 修斯说道：“你们地球人有一句话叫眼见为实，对吗？” 杜晏点头。 修斯又说：“在你们华夏人的文化中，流星是一种美好的代表对吗？” 杜晏虽说不理解他的意思，却也很配合说道：“是的，很多人喜欢对着流星许愿，据说流星能带来好运。” 修斯表情很认真的说道：“那我送你一场流星雨，证明我的身份，也算是见面礼，好吗？” 夜色已经降临，月朗星稀，天空的颜色是纯粹的墨蓝色，倒是观赏流星的最佳天气。只是大型的流星多在几天或者更早之前电视台就会报道，各种天文爱好者早早就会守候。 杜晏虽然身在校园之中，但学生们对于这些天文奇观总是拥有这高涨的热情。如果今夜有流星雨，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四处都是人在等着看，定然不会是现在这种安静的模样。 “很快，你抬头看。” 杜晏抬起头的瞬间。 在深蓝的天幕之上，一道绚烂光芒划破天空，那颗流星长长的尾巴尚未消失，另一颗又接踵而至。 眼前的景象，真的如同下了一场雨，从淅淅沥沥再到暴雨倾盆，不过短短十几分钟之内，又再度归于平静。 杜晏听到教学楼和宿舍楼的方向，都传来沸腾的声音，看来是不少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流星雨吸引出来。 这么说来，这一切并非是自己的幻想。杜晏看着天空，久久未能回神。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管杜晏再怎么冷静早熟，始终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怎么样？你是不是可以相信我的身份？” 修斯的声音，让杜晏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向手机，说道：“眼前的这一切，也由不得我对你的身份继续怀疑下去，毕竟如果只是个恶作剧的话，以现在地球上的科技没办法做到这一步。” 修斯点头，随后解释道：“不过有件事情我必须说清楚，刚才的那些并非是真正的流星雨，而是巨型投影技术而已。我的星舰现在就在你的头顶之上，通过技术手段虚拟出流星雨的场景。在地球的其他地方，是看不到的。” 杜晏并不在意这流星雨是否是真实的，这地球科技完全无法做到的部分，让他完全相信了修斯的身份。 他问道：“那么，你刚才说到的完美契合脑电波是什么意思？这是否和你突然出现在我手机上有着直接联系？“ 在杜晏的猜测中，萨歌鲁人既然是通过脑电波交流，或许是因为自己脑电波同修斯契合，对方才能同他联系上。 至于萨歌鲁人来到太阳系有什么目的还有待商榷，杜晏可不认为高级文明的萨歌鲁人千里迢迢来到太阳系，是冲着他这个普通高中生来的。 修斯说道：“是的，是你的脑电波吸引我来到此处。” 杜晏又问：“那来到地球，是为了什么？” 没想到，他的问题一问出来，就见屏幕中的修斯行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礼节，脸上在此亮起粉红色的纹路。 再然后，杜晏就看着那个强大无比的萨歌鲁人，用一种非常正经的口气说 “我，修斯·凌恒·萨歌里洛斐尔，请求你成为我的伴侣，这是我来到太阳系的唯一目的。” “……” 杜晏被眼前萨歌鲁人的发言，惊得一时半会没能回过神来。 这才第一次见面就求婚是什么礼节？ 杜晏想了想，说服自己这应该是两个文明之间的文化差异，或者只是自己的理解有误差。 他深呼吸一口问道：“你口中所说的伴侣应该不是地球文化中伴侣所代表的意思吧，是不是我们之间因为文化差异，导致沟通有些障碍？” 修斯摇头否认说：“在同你联系之前，我已经非常系统的了解了地球华夏人的文明。” 他一脸真诚：“我很肯定这个伴侣的意义是一样的。是指两人在互相了解，互相爱慕的基础上，相伴终生，彼此忠诚，彼此托付生命。” 第161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杜晏总算是确定, 对方说的话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被一个刚刚认识的外星人求婚了。 杜晏的对修斯的莽撞倒是没什么反感, 外星人和地球人之间的问话差异可以理解。 他笑了笑, 说道：“凌恒, 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是一个男性，你向我求婚并不太合适。” 修斯却不以为意, 说道：“我们萨歌鲁人并没有性别之分。如果你实在是无法接受我的外表和地球男性相同的话。我影响你的脑电波，模拟出一个女性形象来, 这样在你眼中看来我就是女性的身体。” 杜晏听着对方的话, 忍不住在脑中脑补修斯长得一副纯男性的脸，却拥有女性婀娜身姿的样子。 他心里打了个寒战, 说道：“不必了。” 修斯眼中露出些欣喜来，说道：“看来你并不太介意伴侣的性别。我分析过相关数据, 在你们地球也有不少同性结为伴侣的情况存在, 虽然只是少数, 但是代表地球人的确是可以接受这种状况。你不必心里压力太大。” 杜晏有些无语, 相比找个外星人当伴侣来说, 找地球同性当伴侣确实压力没那么大。 起码相同种族沟通起来要方便很多，不必像现在这般完全无法理解对方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杜晏已经发现，萨歌鲁人似乎是没办法听懂委婉的拒绝，只是从刚才那场流星雨来看, 萨歌鲁人大概是强大到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在不能完全了解修斯的时候, 还是小心谨慎不要惹怒对方才好。 想到这里, 杜晏又说：“我今年只有16岁，对于地球华夏的标准来讲，还是个未成年人，离法定结婚年龄还有六年，不能结婚。” 修斯又说道：“不要紧，我尊重你们地球华夏的法律，我们可以先行定下约定，六年之后我直接到地球来接你回萨歌鲁星系。” 说到这里，修斯见杜晏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虽然动作十分轻微且稍纵即逝。 密切关注着契合伴侣的修斯却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用整个萨歌鲁星系最强大的大脑在瞬间联系上了资料库并且经过周密分析，在数秒之间就得出了答案。 华夏人拥有非常浓重的故土情节，那么他要求杜晏去萨歌鲁星系定居的确是有些唐突了。 修斯赶紧补救，说道：“当然，如果你想要在地球定居也可以，我们可以一年中一半时间住在地球上，一半时间在萨歌鲁星系居住，萨歌鲁星系距离太阳系不算太远，开启跃迁通道后几天就能到达。” 杜晏一听，就知道委婉的拒绝还是没能传达出去，他想着客观因素或许无法说服执着的修斯，那便从主观方面劝服对方。 杜晏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说道：“你们萨歌鲁人寻找伴侣是采用脑电波契合的方法，但是这个方式并不适用于我们地球人。” “就我本人来说，如果要接受一个人成为自己的伴侣，必须是有感情基础。只有真心爱上对方，我才能接受对方，成为我的伴侣，而不是如此草率的仅仅因为脑电波契合。” 修斯依旧是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对于杜晏慎重的态度十分赞同。 他说道：“我们萨歌鲁人会充分尊重伴侣的文明，我细致研究过地球华夏文明关于这部分的内容，在你们的说法中是叫做谈恋爱。那么，你是否愿意以结婚为前提和我谈恋爱？” 杜晏再次陷入了沉默，他发现自己的种种委婉拒绝都被驳回。 他只得生硬拒绝道：“抱歉，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心情和时间。还是麻烦你寻找其他脑电波契合的人。” “对不起，我没办法接受。” 说完这句话之后，为了表示自己坚决的态度，杜晏直接关上app，并且选择了删除。 *** 地球人追求计划第四次参谋会议，在十分钟之后召开。 与会人员都是带着一脸兴奋前往会议室的，毕竟修斯的计划顺利，他们参谋团也是与有荣焉。 坐在上首的修斯，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花纹也没有亮起来。 众人落座之后，皆在心里感慨，自家陛下真是高深莫测，喜怒不形于色，连追求契合伴侣成功这种人生最重要的时刻都能保持如此的镇定。 修斯没有回过神来，他还沉浸在被拒绝并且直接断开连接的惨痛回忆中，一时半会也没有开口。 身为参谋长的戴维，见修斯不准备开口，自然担负起主持会议的任务。 戴维在不久之前从艾迪那里得到消息，知道自家陛下已经获得了中间名字。他此时正在感慨，陛下真是说一不二，说七天回去就七天回母星。 于是他想了想，觉得作为最为得力的左右手，应该提醒修斯陛下开始着手准备之后的相关事宜。 “陛下，我们是否应该联系华夏政府那边，同地球建交，准备好将皇后殿下迎接回母星，还有母星那边也应该开始通知他们准备仪式事宜，要忙的事情很多，现在就应该开始准备起来了。“ 修斯抬头看了过来，眼神有些阴沉，脸上暗金色的纹路终于亮了起来。 戴维傻了，努力回想自己刚刚究竟说错什么话，居然触怒了修斯陛下。 修斯只是看他一眼，也没有追究太多，沉声开口说道：“他又断开连接了。” 戴维尚未作出什么反应，一旁的艾迪应声而起。 他满脸都是不可思议，问道：“不会吧？您的契合伴侣都已经为您取了中间名字，为何还会切断联系？是不是您做什么事情惹怒了他？” 修斯看他一眼，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我获得中间名字的事情是你告诉参谋团的？” 艾迪挠了挠头，解释说：“我是觉得这段时间参谋团的精英们也辛苦了，好消息应该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嘛……” 修斯脸上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冷笑一声说道：“会议结束以后，你立刻出发去寻找你的契合伴侣。” 艾迪正想反驳什么，却被修斯一眼扫过来，便知道这家叔叔已经做下了决定，是绝对不允许再提出任何异议的。 再之后，艾迪便知道了修斯心情不佳，甚至迁怒到把自己赶走的原因。 因为他的叔叔采用萨歌鲁人的最高礼节，将自己所有事情都坦诚告诉对方。从出生到登基为王直到现在，甚至还告诉了对方关于脑电波契合伴侣之类的事情。 艾迪这些天一直沉迷于地球华夏网络上的各种小说，听到这里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地球华夏人是一个比较保守的种族，他家叔叔上来就直接求婚，没被当做流氓臭骂一顿已经算是运气很好。 那边参谋团也觉出不对了，细心为修斯分析原因，随后修整策略，建议陛下从朋友先做起彼此熟悉之后再开始追求恋爱和求婚。 只是这个计划存在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这种委婉的策略不能在七天之内返回母星。 戴维说完这句话以后，有些心虚的看了看修斯。 修斯眉头微皱，脸上的幽蓝纹路表明他正在沉思之中，不过倒是没有不悦的神色。 戴维开口问道：“现在如果是采用朋友承诺在七天之内回到母星的计划，肯定是不行，陛下您来决定是，直接放弃返回母星还是留在此处？ 修斯直接开口说道：“就按这个策略来，通知元老院那边，延期返回。” 一旁的艾迪低头撇了撇嘴，心里暗暗想到，说好的七天呢？说好的说一不二的修斯陛下呢？ 艾迪转念一想，觉得既然修斯已经破例，第一次把说出来的话给吃了回去，那么就必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想想办法，还是能留在这里看戏，不对，是帮助自家叔叔追求契合伴侣的。 *** 地球上的杜晏，在残忍拒绝萨歌鲁星系的修斯陛下之后，见天空没有出现什么异样。看来那个外星人还是很有风度的，并没有因为被拒绝就产生什么毁灭地球的想法。 杜晏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冲动。 只是看着修斯的那张脸，他总觉得自己可以稍微放肆地说出心里的想法，而不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触怒对方。 杜晏想着刚才的事情，走回宿舍。 一推门，杜晏就见宿舍里的三个人有些惊恐的回头，看着他的神色中满是忌惮。 杜晏眉头微微皱了皱，想着是不是他把唐亮那些人打了一顿的事情传了出去，这三个老实的室友才会被吓成这个模样。 杜晏也没问他们是怎么回事，而是打开了年级微信群准备找到唐亮的微信去质问他， 刚才在体育馆里教训唐亮的时候，杜晏就已经警告过对方，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毕竟杜晏在老师心目中还是个好学生，他本来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格，自然不想打破在老师心中的好印象，以免罗若晴的事情还没解决又生出其他麻烦来。 杜晏最怕的事情，就是麻烦，他只想平平稳稳的毕业。 没想到，才一打开微信群，杜晏还没找到唐亮，就见群里面的消息几乎是爆炸式地再刷屏。刷屏内容，同刚才的流星雨无关，而是集中在杜晏身上。 杜晏粗粗一扫，顿时觉得又是无语又是啼笑皆非。 也不知道在这短短几个小时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已经在微信群里变成了校园怪谈式的存在。 简而言之，就是群里面在讨论杜晏被恶鬼附身性格大变，甚至还摄了唐亮一群人的魂，导致他们晕倒在体育馆里。 连刚刚那场来得突然的流星雨，也变成了杜晏厉鬼附身的佐证。大概意思就是说恶鬼杜晏试图要吸干唐亮等人的精气，老天看不过去，突降流星雨阻止了他。 杜晏看完之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些人大概都是题做少了，闲出来的想象力。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谣言传出去之后，不管信的人有多少，应该没什么人会来惹他了。 杜晏想到这里，心里对那个萨歌鲁人又多了几分感激之情，甚至想着如果对方再次出现，两人或许能做个朋友。 第162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厉鬼上身的谣言, 让杜晏成为校园里的异类。 毕竟唐亮那伙人在学校里也算是校霸级的存在, 传出这种话来代表着他们总是有几分忌惮杜晏的。 不管是学校里其他人觉得唐亮为了自己的面子或是什么原因搞出这么个鬼上身的谣言来, 杜晏这个人的存在都变得让人避之不及。 下课铃声响起后, 杜晏把自己桌面收拾好, 起身走出了教室。 堵在教室门口的一群人，见杜晏走来，都不约而同地后退几步, 让出一条通道来。 杜晏见那些人偷瞄自己，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觉得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这几天来, 还真是情景得让杜晏觉得无比惬意。想想入学到现在那段脑子进水的时光，动不动写好的作业被撕掉, 书本被涂得乱七八糟，就算只是安安分分地走在走廊上, 都要动不动被人绊一跤。 相比起来, 这种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感觉反而更好。 杜晏直接在小卖部买了牛奶面包当晚餐, 走到位于校园偏僻角落的安静小花园坐下。 这个花园正是前两天和那个神秘的萨克鲁人交流的地方, 那场虚拟出来的流星雨给杜晏留下一个挺美好的回忆。 从那次起, 他想要安静休息的时候，都会跑到这个地方来。 杜晏一边撕开面包包装袋，一边打开手机，准备随便刷一刷打发时间。他才咬了一口面包, 就停了下来。 杜晏的眼神落在屏幕上, 有些惊讶, 那个被他删掉的app竟然又回来了。 再次看到app出现在自己手机上。杜晏倒是没有了前几次以为是流氓软件的心烦，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歉意。 萨歌鲁人这个种族还是挺执着的，此前自己那么不留余地地删掉软件，他居然还是再次装载回来。 想到这些天因为修斯而获得的清净时光，杜晏觉得自己应该表示一声感谢，而不是直接无情的再次把对方删掉。 杜晏抬手点开app，很快再次见到那张明明没见过几面，却让他倍感熟悉的脸。 杜晏还没开口，就见本来面无表情的修斯变得焦急起来。 他说道：“对不起，之前的事情是我太过莽撞了。我不是流氓，也不是流氓软件。” “你手机上的那个木马是我帮你清除掉的，并且我还帮你手机做了升级，没有流氓软件会做这些事情，对不对？还有关于契合伴侣的事情，你不接受也没关系，我们先做朋友……” 杜晏看到修斯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却语速极快着急解释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修斯愣住了，他这是第一次看到杜晏笑。 修斯是个喜怒不言于形色的人，他表情很少话也很少。 起初见到杜晏的时候，他以为他的契合伴侣和他是差不多的性格，表情少话也不算多是个冷淡的人。 然而初次见到杜晏笑起来的时候，修斯却觉得眼前这个人笑起来真的是非常的好看，好看得让他心跳加速。 杜晏笑着笑着，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他看到屏幕里面的修斯，脸上的花纹慢慢亮了起来，那个颜色实在是有些太过少女，配上这张男人味十足的脸，总是有些让人不忍直视。 杜晏带着笑意问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脸上的花纹为什么在有些情况下会亮起来？” 萨歌鲁人不能说谎，不想说的事情可以避而不答，但是在眼前是建立朋友关系的关键时刻，修斯也不可能对于杜晏的问题避而不答。 他只得坦然告知：“此前同你说过萨歌鲁人是不能说谎的，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我们脸上的这些纹路，纹路亮起不同的颜色会充分代表此刻的心情。” “哦？”杜晏越听越觉得有些好奇起来，他本就有些少年老成，在遇到神秘的外星人之后，倒难得有了几份属于少年的心态， 杜晏追问：“那你脸上刚刚亮的颜色是代表什么意思？” 修斯觉得有些窘迫，总觉得要是对方知道，自己看他的笑容看到害羞的话，说不定又要觉得自己是流氓或者是流氓软件。 他真的不想在被强行断开连接，那种感觉会令人非常沮丧。 就在修斯陷入两难之中的时候，杜晏的手机突然被人从手中抽走了。 杜晏眉头微皱，抬起头来，看到一张年轻而美丽的脸。 他微微一愣，花了点时间才从记忆中找出相对应的名字来：“罗若晴？” 罗若晴挑高眉头，一脸不屑：“听他们说杜晏你疯魔了，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我老远就见你捧着个手机傻笑，真是有意思得很。” 杜晏懒得接她的话，只是说道：“把手机还给我。” 罗若晴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说道：“呵，这么个破手机，我还嫌脏了我的手，不过我倒是对你在看什么东西有些兴趣。” 她低头就要去看手机，却被杜晏一把捏住了手腕。 罗若晴只觉得手腕被捏得有些生痛，见到杜晏没什么表情的脸，又想到近期的那些传言心里不免一慌。 然而罗若晴在杜晏面前向来是趾高气扬，怎么可能示弱。她扬声道：“杜晏，你这种人果然是没教养，居然对女孩子这么粗鲁。” 杜晏只是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把手机还我。” 罗若晴被吓得一愣，手一松，手机直直往地上坠去。 杜晏眼疾手快，松开罗若晴在半空中捞住差点和地面亲密接触的手机。他顺手把手机放回口袋，后退几步和罗若晴拉开距离。 做完这一切，他才漫不经心地看罗若晴一眼，问道：“有事？” 这毫无语气波动的两个字，莫名让罗若晴生出一种自己是上赶着来烦人的感觉，她怒上心头，却又想起刚才杜晏捏住她手腕的力道，又不敢再靠近对方。 “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装神弄鬼的。” 杜晏没有否认，顺势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针对我，我也不会这样。” 罗若晴嗤笑一声，说道：“我针对你是因为什么理由，你还不清楚吗？” 杜晏说道：“我还真不清楚。上高中以后我的学费是全免的，生活费是从奖学金里出的，不明白你还有什么不满？” 罗若晴：“你的存在就碍眼的很，我看到你就心烦，就想到你那个阴魂不散的妈！” 杜晏猛的抬眼看过去，阴鸷的眼神看得罗若晴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你再说一遍？” 她声音有些发抖，却依旧是强撑着说道：“本来就是，你们一直花我家的钱，我还不能对你有什么不满？” 杜晏眉头微皱说道：“虽然我也很不想承认，但是你的父亲和我有血缘上的关系，从法律上来讲，他对我是有抚养义务的，所以这并不叫我花你家的钱。” 罗若晴依旧强词夺理：“你爸入赘到我家，他所有的一切都姓罗。” 杜晏依旧是轻描淡写地继续：“如果你觉得不满，我甚至可以对簿公堂，到时法律上判下来。你的父亲也是要补回这些年的抚养费，并且抚养我到18岁的。当然，等他老了之后我也会尽赡养义务的，法院判多少我就出多少。” 罗若晴被他说得一噎，她甚至开始觉得唐亮所说的恶鬼附身是不是真有其事。 眼前的杜晏实在是太不一样了，完全像是变了个人那般。在此前，她心情不好找杜晏麻烦的时候，对方都只会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杜晏从来没有这般口齿伶俐地反驳过她，罗若晴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理由有些站不住阵脚，只是她还有更多的理由。 足以击溃这个碍眼存在的理由。 罗若晴冷笑一声，说道：“我不针对你也可以，你把这些年欠我家的钱还清，我以后就当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还不清，你就主动从我眼前消失，离开这个城市怎么样？” 杜晏心中觉得有些不妙，问道：“还钱？什么意思。” 罗若晴终于有了些占到上风的爽快感，她得意笑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罗若晴拿出手机点了几下。 杜晏的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他拿出手机点开，发现微信上收到一张图片，上面的字迹他非常熟悉。 罗若晴说道：“怎么样？这是你妈的字迹你总是认得出来的吧？这欠条上面可是白纸黑字的写清楚了，她欠我家一百万。现在你妈死了，这笔债务当然就得由你来还。” 杜晏沉默地盯着那张图片，罗若晴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他母亲的字迹，而上面的借款时间正是他生了一场重病的那年。 罗若晴咄咄逼人，继续说道：“当然你也可以耍赖说，父母的债务是不能落到孩子头上的，毕竟你妈也没给你留下几个钱。只是这样子的话，你就老老实实滚出学校去，我就当用一百万买个清净。” “我知道了。” 罗若晴总算是觉得扬眉吐气，她笑了笑说道：“好好考虑一下吧，是还钱还是滚蛋，我等你答复。” 第163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杜晏看着罗若晴离开, 随后又坐回到长椅上。 他垂下眼睛, 盯着那张欠条研究许久。 杜晏知道只要这张欠条还在罗家手里，他始终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欠罗家分毫, 并且果决的和那个所谓的父亲断绝关系。 想要以后的人生不被这些人影响, 这一百万必须还。只是一百万对于只是个学生的杜晏来讲, 完全是一笔天文数字。 杜晏在花园里坐了许久, 也没能想出个头绪来。 耳边突然想起沙沙的声音, 杜晏觉得脸上有丝凉意, 他抬手抹去, 发现是水渍。 他这才回过神来的, 今天天气预报说过有阵雨，看来这憋了一天的雨总算是下了下来。 雨还不大，杜晏起身, 正准备离开回到宿舍, 突然想起另一个人的存在来。刚刚和罗若晴一番对峙, 他完全把手机那段的萨歌鲁人给忘得一干二净。 杜晏点开app，准备解释一下然后说声再见, 却发现app点开之后并没有人出现。 一个窗口弹了出来, 上面写着：晚安, 明天见。 看来对方已经下线去忙了，毕竟修斯是事务繁忙的一国之主, 怎么可能有时间来看地球上两个普通人之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杜晏心里倒是长吁一口气, 觉得好在修斯早就离开, 没有被对方看到狼狈的样子。 首次主动断开连接的修斯, 的确是在忙着召集会议。 然而和杜晏想象中的不一样，会议内容并不是关于萨歌鲁星系的事情，而恰恰就是和他有关。 地球人追求计划第五次参谋会议，正在召开中。 与会人员神情凝重，面临严峻难题。 会议内容总算是从如何不让陛下被删除，转为向了拉近彼此距离的下一步计划。 修斯并没有把涉及到杜晏隐私的事情全盘托出，他只是简单说到杜晏现在需要钱，有什么办法可以把钱名正言顺地送到对方手里。 在这几次的沟通和数天对于华夏文化孜孜不倦的研究中，修斯深刻了解到华夏人是个比较保守的种族。 所以在不小心得知杜晏缺钱之后，他并没有莽撞地表示要给杜晏钱，而是选择断开连接找来参谋团商量对策。 修斯知道自己的这步是极其正确的，如果他当时直接同杜晏说要打一百万过去，那等待着自己的下场大概又是被当成流氓软件删掉。 戴维听完修斯的要求，思考片刻后开口说到：“陛下，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最首要的问题在于，我们没有地球华夏币，一毛钱都没有。” 正在冥思苦想的所有参谋团精英都看了过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说起来也是好笑，萨歌鲁人在银河议会中也是出了名的有钱有实力。然而出于对初级文明的保护机制，地球文明尚不能在银河议会上登场，萨歌鲁文明自然也尚未同地球文明建交。 所以，这就导致眼前这些立于萨歌鲁星系顶端的人，如今竟然为了区区一百万地球华夏币而陷入苦恼之中。 萨歌鲁是一个守序的文明种族，甚至在银河议会中长期承担这监督者和执法者的角色。 他们自然不会为了一百万地球华夏币而做出侵略地球，劫掠财富之类的事情来。 况且修斯来太阳系的目的是追求契合伴侣，从修斯对杜晏的了解来看，对方是绝对不会看上一个侵略者抢劫犯的。 修斯点头：“也是。” 于是会议的话题暂且转到如何最快地通过合法途径获取地球华夏币的议题上来。 坐在旁边的艾迪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很有必要站出来。毕竟他好不容易说服叔叔同意他留下来，现在就是显示自身价值的关键时刻了。 艾迪这段时间对于地球二次元文化的研究已经渐入佳境，他眼睛一转，就有了个绝佳的注意。 艾迪开口说道：“我有个建议，反正你们开发出来的萨歌鲁恋人氪金版，不用也是白不用，要不我们就把它推广出去，就像现在风靡的那个恋与xx人一样，收费让地球人氪金。我们制作比那软件可是精良多了，肯定能赚钱。” 修斯看了他一眼，说道：“不可。” 艾迪一愣，随后转念一想，自家叔叔是个典型的萨歌鲁人，便知道了问题在什么地方。 他再接再厉，继续说道：“我们萨歌鲁人一辈子只有一个伴侣，用叔叔你的形象去讨好其他地球人的确不合适，不过我们可以虚拟出一个形象，作为游戏中的人物，那不就解决问题了。” 艾迪觉得他的计划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完美，然而却还是得到一句。 “不行。” 艾迪有些不服气，问道：“为什么？“ 修斯说道：“这是专属于杜晏的，我不会允许出现在别人的手机上。” “……”艾迪完全被这个萨歌鲁人式的理由说服，再找不出半天反驳的地方。 最后，还是修斯提出了解决方式，或者说这个解决方案也只有他有权力提出来。 “戴维，你通知研究团那边，找出一个目前地球文明能消化并且对文明发展进程不会造成太大影响的科技来。然后你们参谋团准备联络地球华夏国，并且通知议员那边准备和地球华夏国开始非正式接触。” 在场所有精英都明白了修斯陛下的意思，他是准备要以科技作为商品同地球华夏国进行交易。 这个方法的确是在短时间内能获得大量地球华夏币的最佳方法，只要在资料库中仔细筛选，找出适合的科技，并不会扰乱地球发展进程。 至于提前让地球文明接触到萨歌鲁星系，登上银河议会的舞台，只要有萨歌鲁文明的庇护，也不会对尚在襁褓中的地球文明造成不好影响。 修斯提出这个方案，也并非是一时心血来潮。 方才在会议中，他已经联络了银河议会方面，得知在近几十年银河议会已经把地球文明列入考核目标，并且同地球文明有了初步接触。 他的举动，不过是稍微加快地球文明登上宇宙舞台而已。 *** 杜晏完全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小意外会造成如此风起云涌的局势变动，他的心思还沉浸在那一百万的债务上面。 他当然不会单方面地相信罗若晴的一切说辞，只是母亲已经过世。杜晏在自己的记忆中仔仔细细地扒拉了好几个来回，也没找出关于这一百万的只言片语出来。 这倒也不奇怪，杜晏的母亲是非常传统的类型，有什么苦楚向来都是自己默默承担，绝对不会在孩子面前表现出半分来。 既然如此，杜晏只能选择去找他的父亲。 杜晏再次拨通电话，依旧得到同样的结果。 他有些心烦意乱，把手机随手扔在桌面上，决定做几道题冷静一下。 随着解题思路一步一步出现在白纸上，杜晏纷乱的心绪也随着条理分明的解题思路，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他放下笔，捂住脸笑了笑。 杜晏在嘲笑自己，还是被那个脑子进水的自己影响颇深。 居然在用此前的思维来思考和所谓父亲的相处方式，既然电话找不到人，那就直接找上公司去好了。 反正他也不是之前那个生怕父亲厌恶的杜晏了，总之以后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对方对自己有所恶感那又如何，只要把事情解决就好。 更何况，那个所谓的父亲恐怕从一开始就巴不得自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才好。 想到这里，杜晏决定明天请假，直接到公司找人去。 第二天，杜晏起了个大早，天才蒙蒙亮就离开了学校。 杜晏并没有莽撞的直接跑到公司里面去找人，在这种大型企业里，他没有员工卡也没有预约，当然不可能直接见到公司老板杜志成。 杜晏从地下停车场的入口走了进去，地下停车场是电子识别，在入口的地方并没有保安。 停车场通往大楼内部是需要门卡的，但是杜晏也不需要进入大楼内部。 他沿着车库慢慢找过去，在最靠近电梯的地方发现了公司的专属停车位。一般来说，靠近电梯的专属停车位都是属于公司高层的。 杜晏站在隐蔽角落等了约莫一小时，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开了过来。 杜志平每次来找杜晏的时候，开的都是这辆车。从车上下来的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是杜晏的父亲杜志平。 杜晏直接走了过去，说道：“你好，有时间和我谈谈吗？” 杜志平回过头来，见到是杜晏，第一反应就是眉头一皱。 他带着微微不满的表情，训斥道：“你不好好上学，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杜晏并不在意对方的恶劣态度，说道：“你电话联络不上，我当然只能跑到这里来找你。” 杜志平并不想和杜晏多谈，敷衍道：“我这段时间工作忙，等闲下来的时候再去看你。是不是缺钱了？我待会叫秘书给你打点钱过去。” 杜晏说道：“钱就不必了，我不想罗若晴找我麻烦，只需要耽误你点时间。” 杜志平还想拒绝，却在听到杜晏接下来的话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或者？你是想我坐到公司里面去等你？你不让我进去可以，我可以告诉前台，我是你的私生子。” “……” 不得不说，杜晏准确地抓住了杜文平的软肋，他不想让任何外人知道杜晏的存在。 “好吧，你跟我上车。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 第164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杜志平开车带着杜晏, 绕到一家位置比较隐蔽的咖啡馆, 确定没有人能看见两人的交谈，这才安心把车停了下来。 走进咖啡馆以后, 杜志平又突然换上了一副慈父的脸孔说道：“真是抱歉, 爸爸这段时间工作太忙, 对你有些疏忽, 你想吃些什么尽管点。” 杜晏看着心里只觉得有些好笑, 也不知道杜志平究竟是把自己当傻子, 还是他自己是个傻子, 这一手变脸绝技倒是挺熟练的。 杜晏根本就不在意眼前这人, 在他眼中这中年男人只是个陌生人而已，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跟他的生活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的话, 除去那点可怜的血缘关系之外, 就只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杜晏看着杜志平, 仔细打量片刻，心中那个模糊的印象渐渐清晰起来。 说来也奇怪, 杜晏总觉得自己像是第一次见到杜志平, 作为父亲让自己孩子有这样的感觉倒也是独一份的。 不去了解杜志平做下的那些事情的话, 眼前的中年人脸长的确实极好，气质儒雅看上去斯文有礼。 怪不得罗家那大小姐当初会看上一穷二白人品堪忧的杜志平, 杜晏心里这么做下总结。 杜志平坐在对面, 被杜晏的目光看得几乎有些坐立不安。 他掌管一个偌大公司那么些年, 也算是身居高位久矣, 然而被杜晏那双颜色浅淡的眼睛这么沉默地盯了半晌，却让他有些心中发虚。 杜志平甚至在想，是不是这段时间罗若晴把杜晏欺负得狠了，才让这向来有些懦弱的孩子变得像今天这样咄咄逼人。 直到服务生把两人的饮品端上来，杜志平这才觉得自己的那些想法似乎有些失了父亲的威严。 他轻咳一声，正了正脸色，率先开口说道：“晏晏，今天我记得不是周末吧，你就这么从学校里跑出来不太好，当学生的，还是要守学校里的规矩才好。” 杜晏低头喝了一口果汁，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请假了。不趁这个机会出来找你的话，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你给我的电话号码大概就是个摆设。” 杜志平听他这么一说，想起那个不知道被扔到哪个角落的，专门用来联络杜晏的手机。 他讪笑一声，说道：“怎么了？住在学校里不习惯想爸爸了吗？” 杜晏懒得和他说这些有的没的，直接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罗若晴发过来的那张照片，之后推了过去。 杜晏问道：“这借条是怎么回事？妈不在了，清楚这件事情的人只有你。” 杜志平一看，愣了一下，辩解道：“晴晴给你看的吧，唉，你知道你妹妹从小就被宠坏了。她其实也就是嘴巴厉害些没有坏心眼的，不要跟她计较太多，让着她一点，她毕竟是你妹妹。” 杜晏眉头微皱，有些烦心杜志平废话连篇，就是不说正事的做派。 他说道：“罗若晴是什么样你我都清楚的很，这些没意义话就不要说了，我今天只是来想问清楚这张借条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志平回答道：“这借条是真的，就是……” 杜晏见杜志平一副预言又止的样子，便接过话来。 “我记得这一年我生了一场大病，周后母亲告诉我治病的钱是你拿出来的，不过现在看来，事实似乎并不是这个样子。” 杜志平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说道：“晏晏，你要体谅一下爸爸的难处，罗家家大业大的，向来看不起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其实我也只是帮罗家打工而已，当时你母亲找到我说你生病需要一大笔钱。我把私底下所有的积蓄都掏了出来，可是还是不够。于是我就只能开口向你罗阿姨借了这笔钱。” 杜晏说：“所以就有了这张借条？还是算利息的。” 杜志平说：“你现在也长大了，应该懂一些人情世故，这笔钱毕竟是罗家拿出来的。当然不可能让他们白白的出来这笔钱。” 杜晏看了杜志平一眼，说道：“你出面借的钱，为什么是让我妈写的借条？敢情我是我妈一个人生下来的？” 他指了指杜志平，说道：“你的处境再怎么艰难也比不上我妈吧？不说其他的，就你手上戴的那块表就值几十万。你现在跟我说拿不出钱来治病，没办法才让我妈欠下这笔巨款？” 杜志平整个人都愣住了，被杜晏说得哑口无言，完全没有想明白今天这孩子究竟是怎么了。 说到最后，杜晏讽刺地笑了笑：“哦对了，这欠条上写的利息可是不少，我说她怎么拼死拼活的打几份工，原来妈就是为了还这笔钱而活活累死的。” 杜晏提起母亲的时候，杜志平永远都是这副有些心虚却又说不出话的模样，他倒也不在意。眼前这人是什么反应他早就料到，恰好能方便他达成目的。 杜晏说道：“以前的事情不说了，我还有两年就成年，这笔钱罗若晴现在要求我还钱。” 杜志平表情有些尴尬，说道：“晴晴那孩子就是有些任性，她跟你开玩笑呢，我回去问问她？” 杜晏冷笑一声：“你不必把我当孩子，当初妈借这笔钱是为了给治病。然而借款对象是罗若晴的妈妈，只要我一天不还这笔钱，罗若晴就能理直气壮地为难我。” 杜志平也听出了杜晏话中的意思，他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来：“你也知道，我表面上看起来过得不错，其实在……” 杜晏听到这里，已经知道杜志平的言下之意。 不过他这次来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找杜志平要钱，只是找个理由今后能和这糟心罗家人断绝关系，包括杜志平。 杜晏说道：“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这钱不用你拿出来，只是我现在监护权还在你的手上，我赚钱的办法可能会需要监护人签字，你配合就是了。” 杜志平又想说些什么，杜晏直接截断他的话，说道：“不会是违法乱纪的事情，不会牵连到你，合法途径只是需要你签字。” “等我满十八岁之后，我不会再联系你，想来你也觉得我个大麻烦最好消失得一干二净才好，对吧？” 杜文平是个虚伪的人，被杜晏毫不留情的一番话说得脸色微微发白，看上去很是难堪。 他说道：“晏晏，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可是爸爸心里还是疼你的。” “哦？那你希望我十八岁之后还来找你？你不同意的话，我就会努力时常出现在你面前，甚至找个电视台控诉一下我的凄惨生活？“ “不……”杜志平身体微微前倾，被杜晏的话激得一时之间失了分寸。 “那你的决定是？” 杜晏表情冷静，声音平板无波，看起来像是在谈论一场同自身毫无关系的交易。 杜志平思考片刻，还是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那条路。 “我知道了，你需要我签字的时候通知我就行。以后你过得好就行了，我不会去烦你的。” 说完这些，杜志平站起身来，不想在这个剥掉他全部伪装的地方久留。 “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杜晏坐在咖啡厅里，看着杜志平快步离去，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录音笔来。 虽说这些话并没有什么法律上的效力，但是以杜文平好面子的程度和罗家的社会地位来说，只要有这段录音在手里，以后杜志平也不会再出现来碍眼。 关于那一百万，杜晏心里倒是有了初步的想法，以他这个年龄来说，来钱最快又合法的方式只有一条娱乐圈。 杜晏并不喜欢被众人盯着看的感觉，甚至还因此对自己的长相有些看不顺眼。没想到现在他居然有感谢自己这张脸的一天，能有一个途径快速赚到钱。 他想了想，决定回家找找近期有没有选秀节目，以及各个经济公司的联系方式之类的，准备在整理资料后做个表格。 有计划之后，行动起来才会更加有效率。 杜晏家在郊区的一个老式小区里，三十年房龄的老房子，四十平米。 他很少回去，一是离学校太远，二是回去总是会睹物思人。 杜晏推开门的时候，看着尘封许久的房间，心里竟然没有多少怀念的感觉。 他站在门口愣了愣，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样一种心情。这个房间，他记得每一样家具的位置，也能记起哪样东西放在哪个柜子里。 情感上却是陌生的，陌生到他似乎从来没在这个地方生活过。之前的那些记忆也像是看了一场电影，只是知道剧情，却同自身无关。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杜晏愣了半晌才走进去，简单收拾一下之后，走到自己房间里面打开了电脑。 台式机有些年头了，开机速度很慢，杜晏等得无聊就又打开手机准备打发一下时间。杜晏的手机用了有些年头，前段时间运行缓慢，于是他便把其他非必要软件都删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手机上根本就找不出游戏之类的娱乐软件，杜晏翻了翻，看到那个熟悉的图标，便随手打开，见到了似乎等待已久的修斯。 第165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修斯见杜晏总算再次和自己联系, 脸上花纹微微亮起：“你终于想起我了。” 杜晏也不知怎么的, 居然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些委屈的味道来。 想到昨天因为罗若晴的事情直接就把修斯晾在那边，之后又因为一百万的事情一直心烦意乱没联系对方，杜晏心里升起些愧疚来。 他说道：“你找我的时候，可以通过声音提醒一下，不用干等着。” 其实只要修斯想，甚至可以直接通过脑电波监控杜晏的一切行为, 但他知道对于伴侣要充分尊重, 便从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念头。 现在听杜晏主动提起可以通过声音联络他, 心中不免觉得自己和杜晏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几步。 修斯神情严肃, 像是宣读外交辞令般说道：“萨歌鲁人修斯·凌恒·萨歌里洛斐尔申请成为杜晏的朋友, 你同意吗？” 杜晏被他用这么郑重的口吻问出来, 有些低落的心情一扫而空, 他笑了笑：“是的，地球人杜晏同意和萨歌鲁人修斯·凌恒成为朋友。” 修斯点头，说道：“那么，我的朋友, 我有一个请求不知你能否答应。” 杜晏微微一愣, 问道：“什么请求。” 修斯说：“你是否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 我因为不了解地球文明而闹出来的笑话, 就是最初被当成流氓软件删除，之后又莽撞地向可以算是陌生人的你求婚的事情。” 杜晏想起那些事情来, 也有些忍俊不禁, 他露出点笑意来, 说道：“那是两个文明间的文化差异，很正常，你不必放在心上。” 修斯点头：“感谢你的大度，我很幸运，但并不是每个萨歌鲁人都会如此幸运。” 杜晏问道：“啊？你的意思是？” 修斯继续说道：“有些萨歌鲁人因为文化差异触怒对方之后，连朋友都没得做，最后郁郁寡欢的不在少数。” “这次我前来太阳系，因地球文明尚未进入银河议会，也没有同萨歌鲁文明建交，随我一同前来的还有研究团，他们负责对地球文化和科技发展等各方面进行全方位的评估，为今后地球文明进入议会做前期准备。” 修斯说这么多看似没有任何联系的事情，实则是有目的的。 他知道杜晏是个逻辑缜密并且非常聪明的人，如果不把一切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计划的最后一步肯定会失败。 是的，这都是修斯为了让杜晏顺理成章接受华夏币做的铺垫。 “研究团那边最近正在以你们国家风靡的一款文字恋爱游戏为参照，研发类似的软件，旨在帮助萨歌鲁人了解契合伴侣的种族文明，通过恋爱模拟游戏知道哪些事情在跨种族的恋爱中是十分忌讳的。” 萨歌鲁人从不说谎，修斯现在说的全部都是事实，只是有些地方隐瞒而已。比如开发软件的决定，是由修斯做出的。 涉及到外星文明的事情，是杜晏完全不曾了解的领域，他越听越茫然，问道：“这个我能帮上什么忙？” 修斯见杜晏已经全然按着计划一步一步来，觉得自己研究华夏文明中的迂回战术真是太有心得了，不由信心满满继续往下说。 “我的脑电波和你完全契合，那也不能排除今后还会有萨歌鲁人和地球人脑电波契合的情况出现，在游戏中是肯定要加入地球人部分的。” 说到这里，修斯眉头微皱，看起来有些苦恼。 “我们对地球文明的了解并不多，而且不能适应地球环境无法同真实的地球人交流接触，从资料上得来的分析毕竟片面……” 修斯说的话依旧是真的，只是隐瞒掉适应实验已经在进行中，再过一段时间萨歌鲁人就能适应地球环境进入地球大气层的事实。 杜晏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修斯的意思：“你是想我作为地球人代表为你们提供分析样本？” 修斯点头：“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地球人了。” 杜晏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萨歌鲁人短短几天之内就从那个直白到令人无语的外星人，进化到学会地球人的彩虹屁文化。 不过修斯依旧是没有说谎，因为他只和杜晏一个地球人有过交流并且是真心实意的这么认为。 修斯表情依旧正经，摆出外交时常用姿态，这让他看起来特别有说服力。 “当然，我也知道在地球作为华夏作为研究样本是要支付报酬的。” 接下来的时间，在修斯的解释下杜晏全盘了解了关于这个软件的一切，从内容包括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和报酬的交付方式等。 简单来说，这款软件参照了恋与xx人的氪金系统，通过抽卡推进剧情。 在剧情中，杜晏负责对玩游戏的萨歌鲁人选择的选项，做出符合地球人文化的反应，可以欣然接受，也可以生气，完全不需要遮掩。 借此帮助萨歌鲁人了解地球人的文化和文明，以免他们遇上来自地球的契合伴侣之时因为文化差异而触怒对方。 萨歌鲁人的效率非常高，软件已经基本上开发完毕，不久之后就会投放至萨歌鲁星系试运营。 作为报酬，在氪金系统中因抽取杜晏卡片而充值的钱会按一定比例分成给杜晏。 说到这里，修斯问道：“当然，萨歌鲁星系那边充值的钱是银河议会成员通用的信用点，不久之后地球也会加入银河议会，届时就可以使用信用点了。” “信用点？那我如何收取？” “嗯，如果你选择信用点的话，我可以帮你开一个银河议会成员通用的账户。” 修斯当然知道杜晏不会选择信用点，只是他这样问能够装作自己并不知道杜晏需要一大笔钱的事实，让他的这个计划显得更加的浑然天成。 果然，不出修斯所料。 杜晏问道：“能不能将信用点转换成华夏币？ 修斯点头说：“可以，我充分尊重你的意见。“ 在一切协议达成之后，修斯在屏幕上展示了一个合同。 合同用地球华夏语和萨歌鲁语音双语拟定，上面的条款非常详细，从试验方案包括利益分成等都是刚才修斯同杜晏说的那些。 修斯说道：“我知道你们地球人在这种时候都会签一个叫合同的东西，萨歌鲁也有类似形式的协议，不过不是这种形式。入乡随俗，我们就采用地球的合同好了。” 杜晏笑了笑，调侃道：“这就不用了吧，难不成地球的合同还能约束你们外星人？” 修斯的回答却是十分正经，一切都早有准备：“ 合同我已经在银河议会那边备案，能够约束的。” 杜晏见对方坚持，也没再提出异议，问道：“那我该怎么签这合同。” 修斯说道：“你闭上眼睛放松，相信我，不会伤害你的。” 杜晏闻言，毫不犹豫闭地照做。 一闭上了眼睛，杜晏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水之中，非常的舒服，然后就听到修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 杜晏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是一份浮空的合同。 修斯的人并不在此处，只有声音解说道：“我引导你的脑电波连接上到星舰的光脑上，你直接在上面签字就可以。” 一切完成之后，修斯再次对杜晏表示感谢，随后又说自己还有工作要忙，便先断开了连接。 杜晏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愣了许久，突然笑了笑，对着已经没人的手机那端说道：“修斯，谢谢你。” 杜晏脑子一直挺好用的，从起初的疑惑过去之后，他就觉出整件事情有些不对劲来。 作为外星人的修斯，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方案？ 杜晏可不认为科技领先地球不知道多少年的萨歌鲁人，会没办法联络到的其他的地球人。 结合之前在小花园里和罗若晴争执的时候，他正在和修斯对话这件事情，杜晏完全可以推测出来修斯其实是听到关于欠条事情的。 那么，今天的这一出，修斯摆明了就是来送钱的，并且充分考虑了自己的自尊心之类的因素。 他用一个听起来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把一笔钱就这样顺理成章的送到了杜晏的面前。 刚才事情到了最后，杜晏完全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在配合修斯。因为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也不会因为自尊心而糟蹋修斯的好意。 以杜晏现在的状况，要弄到这笔巨款确实是十分困难， 进娱乐园是唯一一条路，然而即使是进入娱乐圈，像杜晏这种没有什么后台的人，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事情。 修斯的出现，可以说是解了杜晏的燃眉之急，他对于修斯只有满心的感激。 即使两人地位相差巨大，他也默默的记下了修斯这个人情，想着以后如果有机会是一定要报答对方的。 理清楚其中关窍之后，杜晏把花了好几分钟才开机的老式台式机再度关掉，准备返回学校等待修斯那边的消息。 通过进娱乐圈这条路来赚钱，在修斯突然出现之后，被杜晏全盘放弃。他也不知道为何，对于认识没多久的修斯，拥有全盘的信任。 既然修斯想到这个方法来帮他解决这笔债务，那事情就定然不会出错。 第166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回到学校后的第二天, 罗若晴又找上门来。 她在学校是向来不屑于直接和杜晏对话的, 只是找了个人传话让杜晏到之前那个小花园去。 杜晏到的时候，罗若晴已经等在那个地方了。 她看见杜晏就习惯性地拧着眉头开始嘲讽：“让女生等这么久，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不过这事情你做出来不奇怪。” 杜晏没接她的话，直接开口说道：“说正事。” 罗若晴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听你爸说昨天你去找他了？” “嗯。”杜晏说, “我总要确认一下借条的缘由和真实性。” 罗若晴听到杜晏这摆明了怀疑自己作假的说法, 一时气结, 却又知道现在的杜晏不好对付, 只能勉强咽下这口气来。 “我怎么听说你想和他断绝关系, 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杜晏说：“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不要出现碍你家的眼, 可惜的是你爸那人又觉得我麻烦，又生怕我在外控诉他不管私生子惹出什么舆论麻烦来，这才给点钱勉强装出一副父亲的模样来。” 罗若晴说道：“要不是你妈当初找上门来，他也不会认你, 你知道的话就赶紧消失。” 杜晏继续说道：“现在是法制社会, 你罗家再怎么权大势大, 也不能把我给弄死。我主动和他断绝关系, 不正是最佳选择。” 不得不说，罗若晴完全被杜晏说服, 可是想想杜晏怎么样都是在这学校里就读, 并且还是个绩优生, 经常被老师们挂在嘴上夸赞。 照片也挂在宣传栏里，甚至有时还会作为绩优生代表上台演讲。 正是因为如此，罗若晴才觉得气不顺，明明没有她家的那一百万，眼前这人早就不知道埋在哪个角落里了。 偏偏…… 罗若晴知道自己那个小圈子里的朋友们，表面上虽然是顺着自己说杜晏是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实际上却有不少人都极为欣赏杜晏。 长得好学习好，还有人暗暗把罗若晴和杜晏做对比，得出结论，除了家世之外，罗若晴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杜晏的。 所以罗若晴才一心要把杜晏赶出这个学校去。 她想了想，以杜晏现在的年龄，除了从他爸那里想办法外，根本就没办法弄到一百万。 罗若晴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妈妈，她妈说会密切监控杜志平的资金往来，绝对不会允许他给钱给杜晏的。 想到这里，罗若晴又觉得有了底气，杜晏这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怎么？你是准备干脆利落地滚出这个城市了吗？“ 杜晏说道：“不，这学校学费全免提供奖学金，我还不准备转学。” “你还得起钱？”罗若晴的音调不自觉拔高些许。 “我怎么还钱就不劳您费心，既然这样，我们约定一下还钱的时间。”杜晏说道，“一年之内，我把这一百万还清。” 罗若晴听他这个口气，顿时觉得有些不妙，觉得杜晏是不是想出了什么办法，可以在短时间内筹到这一百万。 她转念一想，其实一百万对于她家来说真算不了什么。如果杜晏真把这一百万还上了，那岂不是杜晏在眼皮底下继续呆三年。 再往远一点想，这所城市的大学资源在全国来说也是最好的，杜晏只要不傻就不会选择考其他城市的大学。 罗若晴越想越觉得不合算，为了一百万要忍受杜晏一直在她面前蹦跶。 她眉头一拧，说道：“不过区区一百万万，我不放在眼里，我觉得你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 罗若晴的出尔反尔，杜晏早就料到，之前她甩出那张一百万的借条，也不过是话赶话的结果。 还好杜晏早有准备，在过来之前就联系修斯，拿到了那天在小花园里的罗若晴的录音。 说起来萨歌鲁人直率到有些可爱，杜晏直接问修斯要录音，对方只是解释那个时候app没关闭，所以回有类似恋爱游戏的回放功能。 更进一步的事情，比如杜晏已经知道他知道欠钱的事并且借故送钱这些，修斯完全没有想到。 杜晏直接将那段录音放了出来，罗若晴听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有些不服气说道：“没想到对于你是那么卑鄙的人，居然玩录音这一套。” 杜晏也不在乎，说道：“你现在还打算反悔吗？” 罗若晴冷笑一声，说道：“不过是段录音，又没有什么法律效力。” 杜晏说：：“确实没有法律效力，只是我如果把这段录音放到网上去的话，你猜会造成什么后果？” 罗若晴见杜晏冷静淡定的样子，心生不爽还欲继续反驳，却听杜晏继续下去。 “你最好别反悔，据说你舅舅现在正是在关键时期，要是他外甥女闹出霸凌丑闻来，还是打着舅舅名号胡作非为，你猜你家里人会怎么收拾你？” 罗若晴被杜晏的描述引得设想了一下事情闹大之后的后果，忍不住有些害怕。 如果她真还得舅舅被政敌抓住把柄，而导致更进一步的事情黄了的话，肯定是会被送到国外的教会女子学校去的。 她脸色白了白，嘴唇开合数次，最后甩出一句：“我看你怎么在一年内拿出这笔钱来！” 说完之后，罗若晴直接掉头离开了小花园。 杜晏看着罗若晴的背影，表情没什么变化，眼前的一切都在他计划之中，唯一可能发生变数的就只有修斯那边。 修斯并没有辜负杜晏的期望，效率相当之高，在当天晚上就告知杜晏可以开始第一次测试。 在杜晏进入游戏之前，修斯告知杜晏这款游戏最初设计出来是为了和杜晏交流，所以在游戏中见到的玩家形象，都会和修斯形象类似。 修斯没有说谎，只是他没有告诉杜晏，杜晏的这条线路是隐藏线路，只有修斯有权限进入，其他参与测试的萨歌鲁人都无法开启杜晏线路。 被修斯引导着连接上萨歌鲁星系星网的感觉，和之前联系上星舰光脑没有太大区别，朦胧之中，杜晏就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杜晏觉得有些奇怪，这种进入全新世界的模式，他似乎不是第一次经历，只是那应该不叫脑电波连接，而是应该叫…… 他觉得太阳穴有些隐隐作痛，随后脑中冒出一个词来。 食梦。 食梦是什么？ 杜晏正欲深思，突然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你就是来自地球文明的转学生？” 杜晏回头，看见修斯的脸。他穿着一身制服，脸比现在要稚嫩不少，看起来还是个学生的样子。 “我是你的引导学长。”修斯即使在这个年纪，也是一脸严肃，“你可以看手上光脑。” 杜晏低头，看到自己手上戴着光脑反上面跳出一张照片来，显示他的引导学长正是眼前的修斯。 只是眼前这人的名字不叫修斯，而是叫修。 杜晏跟在那人后面，内心里暗自腹诽。萨歌鲁人还真是不会撒谎的种族，什么参与测试的其他萨歌鲁人，他敢打赌，眼前的人百分之两百就是修斯。 取个化名都只知道从本名里取一个字出来，要不是他足够配合，修斯的演技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 现在杜晏的身份是这样子的背景，地球文明加入银河议会之后，从地球上选取部分优秀年轻人进入联合学院就读。 如果从恋爱游戏的角度看来，就是玩家攻略转学生npc学弟的路线。 杜晏看着眼前修斯穿着制服的背影，越走越觉得熟悉，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修斯这副打扮。 仔细回想一下，他想起来在开场动画中有一段学校中的内容，里面的修斯似乎就是这个打扮，身上的制服一模一样。 难道这段剧情完全是当初修斯在求学时候的事情？这么一代入的话，事情就变得有意思起来，难道当初修斯在求学的时候幻想过一段浪漫的校园之恋。 杜晏正在想着这些事情，修斯似乎也是一个比较不善交际的冷漠性格，对于引导学长这个身份学弟还不是很习惯。 杜晏因为想事情步伐变慢，而修斯却是习惯性地大步流星，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就拉开了。 正在这个时候，杜晏的眼前突然跳出一个选择框来，内容如下所示。 被玩家拉开距离以后你的想法是： a、不在意，反正没走丢就行，好感度不变。 b、学长走路这么快，实力肯定很强，性格又酷又帅，好感度提高。 c、觉得学长太不会照顾人，太过自我，好感度降低。 第167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 杜晏从自己思绪中回过神来, 这才有一种自己是在测试游戏的感觉。 他迅调整心态, 进入工作状态。 杜晏仔细研究一下三个选项，其中第二个选项让他有些无语。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挺符合萨歌鲁人的直线思维，从这段时间同修斯的交流中，他就知道萨歌鲁文明中基本上是崇拜强者的文明，而感性思维方面比较欠缺。 那么因为觉得对方强大而心生爱慕之意，并不在意冷淡态度倒也是说得过去。 只是在测试之前, 修斯反复强调过, 杜晏只需要基于一个正常地球人作出反应, 不必太过例行。 杜晏是一个很敬业的人, 虽然他知道修斯是用测试游戏的理由来送钱, 但是修斯也说过这款软件今后会推向全体萨歌鲁人使用。 萨歌鲁人不能说谎, 那就代表这份工作代表是真实的。既然是一份真实的工作, 杜晏就会做到尽善尽美。 从他个人角度来讲，并不在意彼此之间是否拉开太远距离，但对于一个正常地球人来说，大概心里会有些不高兴。 于是杜晏选择了第三个选项, 好感度下降。 杜晏才作出选择, 就见走在前方的修斯猛的停了下来。即使对方没有回头, 杜晏也能莫名感觉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沮丧。 见修斯僵硬在原地久久没有吭声, 杜晏甚至在想刚刚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做错了？ 他上前一步，准备安慰一下对方, 说自己其实也不是太介意, 毕竟修斯可能不了解地球人的身体素质状况, 一时之间走太快也是情有可原。 然而杜晏还没来得及对修斯说什么，就见眼前的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一转眼，他又站在了刚才的那个地方。 杜晏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耳边有提示声响起。 【玩家使用回档卡，价值信用点十点，折合华夏币一千元。】 萨歌鲁人还真是个讲信用的种族，所有交易明细都一清二楚的展示给杜晏看，让他清楚知道自己的分成有多少钱。 杜晏稍微一想就明白读档卡的作用，想着萨歌鲁人在圈钱这方面倒是挺有天赋的，居然能在文字恋爱游戏中加入回档卡这种东西。 使用回档卡之后，杜晏又退回到最初出现的地方。修斯出现自我介绍，随后两个人再次向着学校内部走去。 这次修斯非常注意自己的步伐，不快也不慢，甚至还在一路上热心的同杜晏介绍着学校里的风景。 只是修斯这个人太过于不善言辞，明明是真人介绍风景，听起来却像是某种智能语音在毫无感情的朗读着导游词。 杜晏都免不了替他觉得尴尬起来，为了缓解这种僵硬的气氛，他只得配合修斯提出种种问题，显得对学校的一切都非常好奇的样子。 两人之间的气氛渐入佳境，不速之客到来，一个穿着制服的npc从一旁跳了出来。 他拦在路中央，指着杜晏大声喝道：“你一个从初级文明来的土包子，凭什么能够让修斯学长成为你的引导学长？” 随后，这个不知名的npc用了数分钟的时间讲述了修斯从入学以来的光辉事迹以及全校学生对他的景仰之情。 “……” 杜晏沉默地看了旁边的修斯一眼，见他表情不变，就知道这些都是事实。然而在杜晏完全知道眼前人的身份以及其他内情的情况下，这些溢美之词听起来就无比羞耻。 杜晏揉了揉眉心，打断npc的滔滔不绝：“所以你的目的？” npc不为所动，依旧按程序说完自己的台词，杜晏也被迫听完修斯所有的丰功伟绩。 最后，他才说出来意：“修学长入学以来，从来没有同意过成为引导学长，你不过是运气好才在他同意的头一年被抽中。在我们联合学院里，凭实力说话。 “我现在向你发出挑战，赌注就是，被修斯学长引导的这个位置！” 杜晏总算是弄明白了，这npc是来找他打架的。他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便侧头看了一眼修斯。 修斯很是敏锐地察觉到杜晏的求助，也细心考虑到地球人的身体素质。 他下意识地就采取了萨歌鲁人的解决方法，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按照学校规则来说，这种挑战是合理的。当然，你也可以予以拒绝。根据新生保护政策，你可以直接在光脑上驳回挑战，并不会被记录。” 杜晏本就是一个谨慎的人，虽然这只是游戏测试，但是代入眼前情景来说。作为一个来自地球的新生，同这种不知深浅的老生起冲突是极为不理智的事情。 他正准备按照修斯所说，使用光脑驳回决战请求的时候，熟悉的选项框又跳了出来。 对于玩家提供的帮助，作为地球人你的反应是： a、学长按程序办事，很正常，好感度不变。 b、学长的丰功伟绩真是令人心动，好感度上升。 c、学长一点都不照顾学弟，好感度下降。 杜晏想了想，眼前的一切符合流程也挑不出什么错来，毕竟两人现在的关系只能算是陌生人而已，并且自己也没受什么伤害。 杜晏直接选择了第一个选项，他本以为没有选择好感度下降，那么剧情应该是向前走的。 结果直接修斯脸色一僵，随后又是熟悉地使用回档卡的提示音。 这次的回档还算是人性化，没有退回到初遇的时候，剧情点的设置大概是在npc突然出现之后。 于是，杜晏被迫再次听了一遍npc对修斯的吹捧，才能进入主题。 修斯神色严肃，向前跨了一步，开口道：“根据学院守则，引导学长在新生入学第一个学期之内，在必要情况下可以代替对方接下挑战。现在我判断新生尚未做好准备接受挑战，开启代理权限。” npc一听，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修斯可是在学校里战神级别的人物，已经数次跟随联合部队执行剿灭蝗族任务，实力完全不是他们这些学生可以比拟的。 只是挑战已经发出，就不能主动撤回。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直接在当场出现一个巨大的半球型光幕作为两人的决斗场地。杜晏则是作为围观群众旁观了正常战斗。 说实话，这战斗实在是没有什么观赏性，只在短短几秒时间就结束，其他好事者甚至还没来得及聚拢起来。 修斯解决掉挑战者之后，整了整没有乱上分毫的衣物，走到杜晏面前。 杜晏见对方就这么直直地盯着自己看，却又不吭声，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他问道：“怎，怎么了？” “你觉得怎么样？” “啊？”杜晏想了想，认真答道，“出手角度和力道都恰到好处，既能让对方失去反抗能力，又不会让他受太重的伤。” 杜晏觉得自己的分析非常客官有理，然而修斯的反应却告诉他事实不是这样。 修斯脸上亮起了暗金色的花纹，杜晏大抵上能从颜色推断出来，他的心情有些沮丧。 杜晏还没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就见熟悉的对话框再度出现。 对于玩家的英雄救美，你作为地球人的反应是： a、学长好帅啊，好感度上升。 b、学长好强啊，好感度上升。 c、学长好棒啊，好感度上升。 杜晏：“……” *** 杜晏这边正在同修斯开始测试《我的契合恋人》，那边的罗家也得知了和萨歌鲁星系有关的事情。 在罗家豪宅之中，杜文平正屏气凝神地站在一个头发花白表情严肃的老者面前。 不管多少年过去，他见到自己这个岳父都还是没有底气的感觉。 杜文平身边的中年美妇，拉了他一下，又上前问道：“爸，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老者这才点点头，示意两人坐下。 老者说道：“刚从你哥哥那里得到消息，上面拿到一项新技术，正组织民间科技力量进行分析研发。” 杜志平这些年主导把罗氏的产业向着高科技方面发展，在强大资本力量的支撑下，很快就成为数一数二的高科技公司。 杜志平虽然生活上有些糊涂，商业头脑还是有的。 他问道：“新科技出来后一般不都是军工那边先……” 老者说道：“这事和银河议会有关。” 其实在这些上层人士中间，外星文明开始同地球文明接触的事情并不是秘密。 早在几十年前，银河议会就已经向地球文明发出接触信号，告知地球文明目前科技水准已经将要到达进入银河议会的程度，考核一段时间之后就将正式获准加入银河议会。 杜志平在思考着其中巨大的商业利息，他的妻子想到的却是政坛的哥哥。 “爸，这事是不是和哥进入中心的事情有关？” 老者点头：“上面的意思是尽快破解这项技术，让前来考核的外星文明得知地球文明的实力，如果事情是我们罗家做成的，你哥哥的事情就十拿九稳了。” 杜志平问道：“考核？是银河议会发来了正式函件？” 现在这事情也不算机密，毕竟考核过后，全地球的人类都会知道外星文明的存在。 老者说道：“并没有正式函件，只是如果不是考核的话，身为银河议会监察者和执法者的萨歌鲁文明，又怎么会用一项科技来交换区区几百万呢？” 第168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正在测试游戏的杜晏, 完全不知道这笔钱的来源, 更加不知道萨歌鲁人同地球文明的交易在华夏高层带来多大的震动。 他只知道好好做好游戏测试员的工作，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我的契合恋人》的地球人学弟剧情已经走到了结局，按照所有文字恋爱游戏的套路来说，基本上就是毕业之后走入婚姻殿堂。 杜晏在和修斯签订合同之后，花了点时间研究各种恋爱游戏的套路，在整个过程中适应得十分良好。 地球人学弟的攻略路线, 其中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件, 几乎每一个突发事件都会导致好感度的改变。 修斯学习能力很强, 他在使用了数张回档卡之后, 已经完全摸清楚了地球人的套路。他所作出的反应, 杜晏于情于理都只能选择好感度上升的个选项。 那自然就导致回档卡再无销量的, 然而萨歌鲁人在引导氪金方面十分有天赋。 在修斯暂时不需要回档卡神器之后, 杜晏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七十。 七十的好感度在游戏中的定义就是有一点心动，比好友更多一点，但是要成为恋人又不够。 好感度到达七十这个临界点之后，凭借剧情线的选项无法继续提升, 这个时候就需要抽卡系统出马了。 抽卡能够引发各种各样的特殊事件, 比如说到外星战斗实习, 英雄救美等等。越是稀有的卡片引发的情感事件, 提升的好感度就越高。 而表白、初吻等特殊事件的卡片，稀有程度则是ssr级别, 简而言之, 就是不疯狂氪金就无法获得、 于是, 修斯通过疯狂氪金抽到几张ssr卡之后，杜晏的好感度就像坐了火箭一样疯狂飙升，已经到达了一百的满值。 好感度到达一百满值之后，又是一个氪金陷阱。玩家需要抽卡获得结婚许可之后才能走入婚姻殿堂。 当然这对于修斯来讲并不是什么问题，所以现在杜晏正和修斯站在结婚礼堂之上。 杜晏看着眼前穿着礼服的修斯，萨歌鲁人的结婚礼服和地球人有着很大的区别，整件礼服是墨蓝色的，其上有繁复纹路。 那些纹路同修斯脸上情绪变动之时，亮起的花纹是一样的，这是萨歌鲁人只有在同契合伴侣举行仪式的时候，才会穿上的特殊布料，代表这萨歌鲁人的最高理解。 杜晏的身上就要简洁许多了，按照地球文明的传统，穿着一身白色礼服。 这只是游戏而已，场景却极其真实，杜晏作为从未设想过自己伴侣是男性的普通高中生来说，理应会有些不习惯。 杜晏却发现自己心里并没有任何抵触的感觉，甚至觉得这个场景并不陌生。 他又觉得整件事情都透露着怪异，为什么和外星人并且还外表是一个男性的外星人结婚，他却丝毫不觉得违和。 要说是因为之前那些抽卡而引发的感□□件，奠定下来的基础也不正确。 杜晏是个非常理智的人，他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这是在一个游戏当中，所有的事情都是游戏中设置好的剧情路线。 如此的话，在他身上就完全不存在过于投入而无法分辨虚拟和现实的问题。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婚礼的进程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两位新人交换誓约之吻。 游戏在这方面的设置比较人性化，亲密接触并不会要求测试员或玩家真实体验。 比如之前ssr初吻卡片，并不需要杜晏真的同对方接吻，只是会出现一张cg而已。 现在的婚礼事件也是一样，杜晏只觉眼前一阵模糊，随后出现了一张巨大的cg，是他和修斯在礼堂上接吻的场景。 再之后，游戏便进入了结局动画。 在结局动画中，就是在这条学院线里发生的种种事件的一个集合，以及最后两人步入婚姻殿堂之后的幸福生活的一小段动画。 眼前的一切慢慢消失，随后杜晏出现在一个虚拟空间之中。 有声音响起：“感谢520号测试员的配合，学院线剧情已经结束，请根据游戏体验提出改进意见。” 耳边的声音平板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听起来是电子合成声。 杜晏却听出一丝熟悉的感觉，像是修斯刻意装作是电子合成声。 杜晏也没有戳穿对方，直接切换至工作状态，回忆整个路线中存在的各种问题，随后以测试员的身份提交意见。 杜晏的意见中，有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关于人物性格的设定。 他觉得游戏中应该设定出更多性格且形象多样的地球人，这样才对萨歌鲁人碰上地球人契合伴侣之后的交往有更好的辅助效果。 杜晏完全没有想过，在预先设定性格之后，他作为测试员是否能完美表现出设定的性格来。 提交意见之后，杜晏在对方引导之下，回归了现实。 他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天亮。 虽然说杜晏相当于是一晚没睡，但是精神却丝毫没有疲惫感，和修斯说保证的一样。 他拿起手机确认时间，却看见上面有数条新收到的短信。打开短信，杜晏发现是银行余额增加的短信。 托修斯氪金大佬作风的福，短短一个晚上杜晏的银行余额就增加了十万，这个银行账户也是修斯那边给杜晏提供的。 不知道修斯从什么途径弄来的账户，反正就是一个虚拟的身份开具，并且不会被追查非常安全的账户。 杜晏看着账户余额，倒也没觉得修斯这钱送得太急，反正他都知道游戏测试的事情是修斯借故送钱，那也没必要再矫情，坦然收下就是。 再说在杜晏看来，修斯日常事务繁忙，早点把钱送完，以免太过于耽误对方时间也挺好。 事务繁忙的修斯正在召开第六次会议。 此次会议的与会人员除去参谋团之外，还有研究团的部分人员。 负责软件修改开发的团队代表，正在汇报《我的契合恋人》测试情况。 “软件在经过大幅度的修改之后，已经投放至母星进行封闭测试，反馈良好。民众表示寻找契合恋人，是萨歌鲁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他们对于这款软件的出现简直是感激涕零……“ 艾迪一边听着汇报，一边在心底吐槽，说好的专属软件呢，结果还不是投放市场了。他算是发现，他叔叔的原则在契合伴侣面前不值一提。 修斯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其余具体事项，你同戴维商量即可，我这次召集会议，是关于杜晏提出的修改意见。” 杜晏路线虽说是修斯的专属路线，其他萨歌鲁人不能开启，然而对于杜晏的反馈却是需要研究团在第一时间做出修改的。 研究员都坐直了身体，深怕漏掉什么细节，导致他们尊敬的修斯陛下追求之路再生波折。 修斯并没有出示杜晏提交的意见表，而是选择口述。 他说道：“我觉得杜晏提出的意见非常好，你们可以在其他种族的线路中加入相关内容。” 研究员点头，说道：“散会后我们会召开内部会议，拿出方案之后提交给您审核。“ 戴维补充道：“先做出地球路线。” 修斯说道：“不必，杜晏的路线我已经有了初步方案。” 修斯的话音刚落，浮在半空之中的光屏出现数个角色形象。 除去细微的差别之外，长相基本上和杜晏没什么区别。 光屏上总共有五个角色形象，排在最前面的是穿着西装，皮肤白皙，表情淡漠，看上去就是商务精英模样的杜晏。 第二个却有些出乎在场众人意料，那是穿着一袭华丽的华夏古礼服，做女子打扮的杜晏。 看到这里，艾迪终于忍不住发言：“叔叔，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爱好，地球文化中这好像叫女装癖？” 修斯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艾迪却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免得他叔叔又惹怒了杜晏。 “据我的了解，如果没有这种特殊癖好的地球男性，是不会愿意穿上女性服装的，叔叔您没有问过对方意见，这不太好吧……” 修斯脸上亮起幽蓝纹路，思考片刻，依旧是坚持最初的意见。 他说道：“虽然我没有事先同杜晏沟通过，但我觉得他不会因此生气。” 艾迪看着自家叔叔笃定的表情，莫名有种心塞的感觉，用地球华夏流行语来说，大概就是感觉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 第二天晚上，再次进入游戏的测试员杜晏，看着眼前的一切陷入沉默。 眼前的修斯，完全摒弃了作为萨歌鲁人的外表，身上的衣服是普通高中生会穿的制服，连面貌也是变成十几岁的少年模样。 杜晏甚至之前，还拿到一个关于角色设定的脚本。从脚本之中，他能够得知修斯现在的身份是他没有血缘的外甥。 他甚至还有一个完全地球化的名字，贺瑾。 少年正在问：“你是什么人。” 按照人物设定，杜晏知道他应该回答他是贺瑾的舅舅。然而他却觉得太阳穴剧痛起来，总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似曾相识，前所未有的恍惚感让杜晏完全没有办法继续。 他捂着头，弯下腰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汹涌而出。 “你，你怎么了？” 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幻的场景和恢复成萨歌鲁人模样的修斯。 杜晏勉强挤出一句：“抱歉，今天的测试暂时停止，你先把我送回去。” 修斯虽说焦急万分，但也知道他现在接触不到杜晏的实体，强行把对方留在虚拟环境没有任何好处，便只得引导杜晏退出。 杜晏睁开眼睛的时候，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沉默许久，终于在脑海中问了一句。 “小捌，你在不在？” 第169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如同杜晏预料中的那样, 在脑海之中并没有任何回应。 如果小捌还同杜晏待在一块，那么定然不会坐视之前事情的发生，杜晏闭上眼睛，回想一下进入这个梦境之后发生的事情。 这个梦境能迷惑杜晏如此长的时间，其实同他的过去脱不了关系。眼下的梦境与其说是邵凌恒的梦境, 不如说是杂糅了邵凌恒和杜晏两人的记忆。 现在这个名为杜晏的高中生, 和他本人的某段经历完全一致。 只是杜晏没有这个糟心豪门背景, 他从头到尾就是从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因为过于出众的长相和优秀的学习成绩而被众人排斥一段时间。 杜晏身上属于神兽伯奇的部分尚未觉醒的时候，他也曾经因为不被众人接受而彷徨茫然过。 然而随着的年纪渐长, 他变得对周遭人愈发不在意, 自身的感情也有些淡漠。 最后出现在杜晏生命中的并非是从天而降的外星人，而是自称大妖蒲公英的小捌。 邵凌恒究竟是什么样特殊的身份，从刚才的事情发展来看, 又是极其不正常的状态。 梦境是人潜意识的体现，那是否表示邵凌恒在潜意识中已经完全发现了梦境被杜晏入侵吞噬的事实, 并且记起了此前的一切。 那他以修斯身份出现在杜晏的生活中, 又是因为什么？ 对了！修斯。 想到这里，杜晏才记起还有个□□烦没有搞定。以修斯的性格, 如果自己长久没有消息的话, 说不定明天的头条标题就是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现在小捌不在, 杜晏一切行动都要求稳, 绝对不能闹出太大变动来。不然因此陷于梦境裂缝中不得脱身乐子就大了。 杜晏翻身坐起, 拿起手机就下了床。 他一路走到天台之上, 确保说话的动静不会有人听到的时候，才打开手机点开了app。果不其然，出现在屏幕上的修斯一脸焦急。 “你怎么样了。” 杜晏直接说道：“我没事，你不用过来。” 修斯一愣：“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杜晏笑了笑：“你现在大概是准备通过某种科技手段到地球来找我？机甲或者是登陆舱之类的？” 修斯虽然在感情方面非常直白，但也不傻。他觉得杜晏有些不一样了，依旧是那个人，整个人却成熟不少，有种经历许多的感觉。 萨歌鲁人向来直白，修斯直接：“你怎么了，我觉得你有些不一样。” 杜晏微微一愣，没想到情商极低的萨歌鲁人，直觉却是极其敏感。他心头一动，突然觉得修斯的感觉非常熟悉。 在此前杜晏就隐隐有种感觉，其实每个梦境中的主角实际上和电影都存在着挺大的不同，不同的部分在于多多少少都带着邵凌恒本人的影子。 而眼前的修斯，可以说是数个梦境主角中，和邵凌恒最为相似的一个。 “我还是过去看看。” 杜晏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走神又让修斯误会。他赶紧阻止，说道：“别，我真没事，大概是早上凉水洗头有点感冒了。” 修斯迅速连接上数据库，查找得知感冒对于地球人来说的确只是小毛病，会导致头痛鼻塞等症状出现。 “你好好休息。” 退出app后，杜晏仔细想了想之后的事情，现在小捌不在，他暂且不能得知这梦境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事情等到出去以后再行考虑。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个梦境。 这个噩梦很简单，大概就是给萨歌鲁星系的王解决掉单身问题，可是杜晏是真不喜欢吃甜食，此前甜腻腻的奶油蛋糕味道已经让他有些打退堂鼓。 如今这个状况，他还真不想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种被泡在糖罐子里的感觉。 思来想去，杜晏决定改变一下这个梦境的味道，既然眼下梦境已经不是邵凌恒一人的梦境，其中还掺杂着杜晏的记忆。 那么杜晏推测，他的行为是可以改变梦境味道的。 至于什么渣爹和极品妹妹，完全不在杜晏的考虑范围之内，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恢复记忆的杜晏也不像此前的普通高中生那么单纯，只想着借了修斯一百万，之后还得想办法还给对方。 眼下这情况，分明就是邵凌恒强行把自己拉入梦中而导致的，既然是邵凌恒起的因，那利用修斯解决一切问题也是理所当然。 杜晏用自己清奇的脑回路，迅速拟定了之后的路线。 抱大腿的拜金私生子，利用萨歌鲁人修斯的权势打脸渣爹和极品妹妹。 杜晏决定在之后对修斯来上一句，我爱的只是你的钱，想必到时候梦的味道会变得没有那么甜腻。 第二天晚上，杜晏直接再次连入游戏之中，准备尽快拿到那一百万，了结罗若晴的事情再说。 再次进入游戏之后，依旧是让杜晏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人，贺瑾。 现在是工作状态，杜晏只需要稍作调整，就已经再次成为当初那个冷淡洁癖还强迫症的舅舅谢晏。 “我是你舅舅。” 杜晏开口说道，并且要求贺瑾搬过去和自己同住。在此前的梦境之中，贺瑾的反应是一点就炸，现在眼前的人是性格更类似邵凌恒的修斯，不知对方会做出如何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反应居然和当初的贺瑾没有什么两样，依旧是表示了强烈的反抗。 杜晏微微一愣，眼前却突然出现了熟悉的提示框。 对于贺瑾的反应，你的感觉是： a、不过是个为了控制谢家的工具人而已，不在意，好感度不变。 b、炸毛的样子挺可爱的，好感度上升。 c、厌恶这种没有条理不着调的性格，好感度下降。 杜晏思考片刻，根据谢晏的人设和动机，直接选择了第一个选项。 果然，使用回档卡的提示音再度出现。 场景再次回到，贺瑾进门的时候。 杜晏转身，看见进门的贺瑾弯腰把自己鞋子摆进鞋柜，这才走了进来。随后又挺有礼貌的打招呼，几人气氛和谐地做了下来。 接下来的场景简直快要变成认亲的感动场景，贺瑾甚至主动提出要搬过去和杜晏一起住。 熟悉的对话框出现的时候，杜晏只觉得有些无语，他算是知道修斯的意思，如果好感度不上升的话，大概又免不了是一张回档卡。 氪金大佬玩游戏，就是这么任性。 看着性格已经快要崩到天边的贺瑾，杜晏真觉得有些不忍直视，一时心软选择了好感度上升的选项。 然而这一心软，导致的后果就有些太过出乎意料，整个事情的发展过程，同此前梦境之中大相径庭。 杜晏也不知道，事情究竟为何会走到现在这一步，或许是因为他的心态本来就不一样，或许是他已经发现每一个梦境里面的人实则都是邵凌恒。 联系起来之后，对于贺瑾他再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更何况，这只是梦境中的一个游戏而已。 有哪个玩家在玩文字恋爱游戏的时候，不想看到一个he的结局。 看在修斯为了打出完美结局，大量氪金的状况之下，加上杜晏准备要走的氪金人设，他抬手拿过了摆在眼前的戒指，并且选择了好感度上升的选项。 好在在此剧情线中，修斯并未设置太过不符合人设的结局，最终的结局cg也就只是杜晏收下戒指而已。 杜晏尚无法从修斯的举动推断出梦境之主的意义，或者说他有模糊的想法，却无法确定。 接下来的梦境回到古时候的华夏，杜晏看着一身的古装的成瑜，心里有些暗暗发笑。 萨歌鲁人还真是不会说谎，什么为了之后还有萨歌鲁人遇见地球恋人而设置地球剧情线。 他就不信萨歌鲁人还能穿越到古时的华国去寻找契合伴侣不成，从修斯的性格和萨歌鲁人的种族特性看来，自己的这条剧情线大概是修斯专属，其他人根本就无法进入的。 而眼前古华夏剧情，也是出于修斯的私心。 现在剧情已经发展至杜晏被成瑜尊以国师之位，同成瑜共同祭天的时间。 外面夜色以深，杜晏坐在自己国师殿中，卸下华丽礼服，穿着轻薄中衣披着斗篷倚在榻上饮酒。 当初在梦境之中，这一天就这般过去，之后便是同成瑜共治天下的过程。 今日，杜晏去知道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因为另一个主角并非是当初的质子成瑜，而是一心想打出完美结局的氪金大佬修斯。 门被叩响，杜晏起身开门。 站在门后的是穿了一袭黑红衣袍的天下至主成瑜，比之白日登基之时的衣物却要简单许多。 杜晏尚未开口，就听耳边出现提示音。 “玩家使用隐藏剧情卡，开启隐藏结局路线。” “……” 果然是氪金大佬的风格，杜晏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何事？” 成瑜进门，跟随在他身后的宫人鱼贯而入，动作利落地把略显清冷的国师殿打扮得热闹起来。 待到宫人退去之后，成瑜才从一旁托盘拿起同他身上制式相同的衣袍，说道：“长公主，瑜为你您更衣。” 杜晏眉头微皱，问道：“何事？” 成瑜答：“白日之礼，是做给天下人看的，眼下的礼节，才是我真正所想。” 杜晏看着对方手中的喜袍，并不准备伸手，他才准备拒绝，就见眼前跳出对话框来。 “选择拒绝会导致隐藏结局卡失效，玩家为抽取次卡充值的二十万华夏币将退回到玩家账户。” 杜晏转念一想，双手平举，微微抬高下巴示意成瑜为他更衣。 没办法，拜金人设自然是很容易为金钱攻势弯腰，杜晏接受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第170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在进入第四条剧情线的时候, 杜晏已经确认了修斯，或者说是梦境之主的目的究竟是为何。 像是弥补遗憾，又像是消除执念，总之是将之前梦境中某些不尽完美的地方一一补足。 杜晏会有这个想法，是因为眼前在地球华夏估计会过不了审的游戏内容。 他看着被推开的肖琅站在床边, 突然就听到耳边响起提示音来。 “玩家使用心想事成卡, 获得实体。” 杜晏的反应出了无语的再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当初在这个梦境之中，杜晏陪伴肖琅走过了挺长一段时间。 然而两人却因为客观原因一直没能有深入的身体接触，现下出现心想事成卡获得实体, 显然就是为了弥补当初的遗憾。 直到肖琅再次压上来的时候, 杜晏正准备阻止眼前的人，毕竟为了测试游戏获得充值分成而做这种事情，着实有些超过他的底线。 好在游戏制作方也是有原则的, 在这个时候周遭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一张巨大的cg出现。 杜晏看着cg上糊掉重点的马赛克, 觉得萨歌鲁人对地球华夏文化了解得还真是透彻。 又是一条剧情线测试结束, 杜晏初略估计一下，他从中获得的分成已经超过一百万。这完全都托修斯疯狂氪金刷好感度, 改变剧情, 开启隐藏剧情线的福。 这次杜晏并没有急着离开, 而是站在虚空中沉默许久。 电子合成音响起：“测试员520号, 是否因为测试导致身体不适？” 杜晏抬起头来, 直接开口说道：“修斯, 出来，我有话问你。” 那个平板的电子合成音瞬间变得像是受到干扰一般，发出滋滋杂音来。 杜晏一听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我知道这些玩家都是你，修斯，包括这最后的电子合成音。” 杜晏的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修斯也再无理由隐瞒，只见电子虚空中出现杂乱电子波纹，随后修斯的身影就出现在杜晏的面前。 修斯出现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明明暗暗亮起的纹路显示他现在很是慌张。 “抱歉，我只是不想其他人来攻略你，我知道这样不好，你不要删掉我……” 杜晏揉了揉眉头：“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就是问你几个问题。” 修斯见杜晏却是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问道：“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要设置这些奇怪的剧情线。” 杜晏是个非常理智的人，做事情向来会采取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现在他已经弄到了一百万，游戏测试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家还是那个萨歌鲁人从不说谎的天性。 杜晏自然推断出想了解眼前情况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修斯找出来询问。 修斯想了片刻，说道：“我也不知道，在遇见你之后，我就开始做梦，梦里面就是这些事情。” “此前我在华夏文明中读到关于转世投胎的部分。”修斯有些生涩的解释，“我觉得我前世应该是个华夏人，并且一直都是你的伴侣。” “前世今生？”杜晏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觉得这些莫名其妙出现记忆是前世的事情？或者只是因为你在这段时间阅读了大量关于华夏文明的资料，才会导致出现这些妄想。” 修斯摇头：“不，萨歌鲁人从不做梦，而且你的脑电波和我契合也证实了这件事情。” 杜晏有些哑口无言，眼下的确是除了前世今生之外没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他总不能告诉修斯关于食梦的一切真相。 他也不知是不是该感谢修斯自己在脑中把这件事情合理化，才没有导致梦境世界的坍塌。 相信前世今生的外星人，事情真是一个诡异又合理的走向。 如此看来，修斯只是想起之前梦境的事情，但是却并不知道眼下的世界也是一个梦境。 那情况就尚未恶化到不可挽救的地步，现实世界的邵凌恒没有想起梦境世界中的事情。 等到这次梦境结束，把小捌找回来彻底搞清楚邵凌恒的状况，再决定是否要辞职一走了之。 他看了眼前的修斯一眼，又想到现实世界中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邵凌恒，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起来。 只是这些事情，对于邵凌恒只是一个梦而已，没有任何意义。 杜晏暂且把心头万般思绪抛之脑后，决定先解决眼前困境再说。 *** 杜晏和罗若晴约在了校外的一家咖啡馆，外面的座位人少，适合谈事情，免得接下来的话被其他人听到之后再生出什么波折来。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罗若晴姗姗来迟。 杜晏倒也不太在意，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女生而已，在这种方面和她争一时之气没有任何意义。 杜晏见罗若晴坐下之后，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从口袋拿出一张银行卡推了过去。 “一百万本金，包括这段时间累计的利息。” 罗若晴挑起眉头：“这么点时间，你能弄到这么多钱，你当我傻啊？” 杜晏说道：“我骗你没有意义。” 罗若晴想了想，没有去接那张卡：“你这钱到底哪来的？” 杜晏想起自己装作不小心点开的app，知道现在修斯大概在旁观发生的一切。 “你觉得呢，像我这种无父无母一穷二白的穷学生，大概只有这张脸还算是有些价值了吧。” 罗若晴有些不可置信地瞪了过来，问道：“你，你？” “怎么？”杜晏笑了笑，很是坦然的样子，“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他其实很有钱。” “你居然被包养了！”罗若晴低声惊呼，“你真是太恶心了！这脏钱……” 这个时候，杜晏选择的地点就显出优越性来了，这临街的位置这个点十分嘈杂，根本没人注意两人的对话。 “所以？” 罗若晴本想说不拿杜晏这笔脏钱，然而转念一想，拿了这笔钱才是一个证据。毕竟她从头到尾的目的都是不想再看到杜晏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杜晏看着罗若晴拿着卡之后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离开，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果然如同他所料，手机那端的修斯已经离开。 *** 艾迪此刻有些坐立不安，他真的很想出门去叫戴维过来。 不对，光戴维不够，他得把整个参谋团以及侍卫团的人叫过来，才能防止之后的突发狂暴事件。 他的叔叔在喝电离饮料，电离饮料能够麻醉萨歌鲁人的理智，让他们陷入一种飘飘乎忘却一切的状态。 艾迪如此慌乱，是因为他知道自家叔叔从不喝电离饮料，甚至也严禁属下在工作期间喝电离饮料。在他看来，失去理智的萨歌鲁人不能被称之为萨歌鲁人。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导致一个典型的萨歌鲁人并且向来以此为傲的人，暂且放弃自己萨歌鲁人的底线。 修斯终于开口，脸上暗金色的纹路愈发明显：“他说他是被我的钱吸引了。” 艾迪抓耳挠腮，想了许久，也不知怎么该劝他的叔叔。 “可是，可是，您说他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对吗？” 即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修斯依旧不能否认杜晏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是的。” 艾迪正准备再继续劝阻，却听修斯已经从刚才沮丧的状况中醒来。 修斯像是明白了什么，暗金色的纹路渐渐暗了下去：“你说得没错，他那么有魅力，却只选择接受我的钱，这代表我在他眼中是特别的对不对？” 艾迪：“？” 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啊，他只是想说，既然对方这么有魅力，那么有点喜欢金钱之类的缺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修斯已经完全陷入自我说服的逻辑中：“他喜欢钱，我有钱，那他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艾迪有些迟疑：“这说法听起来怪怪的。” 修斯根本就不搭理他，继续说道：“杜晏缺钱，我能提供源源不断金钱，这也算是互相契合吧。” 艾迪：“……” 第171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这段时间杜晏非常清净, 罗若晴拿走一百万之后, 暂时也没有理由来找他的麻烦。 唐亮那帮子人在杜晏的武力镇压下, 以及此前在体育馆发生的事情让他们见到杜晏的时候恨不得绕着走。 就连修斯也有两三天没有音讯, 那款app点开之后只会显示正在更新维护。 在这个梦境之中, 杜晏即使在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也是几乎同自己本来的性格没有任何两样。 相比起最开始麻烦不断, 他更喜欢这种平静的日子。 杜晏却知道自己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他暗暗吐槽自己矫情, 明明预料到修斯的反应, 这一切也是自己一手操控的。 他心里却依旧有些五味陈杂, 甚至担心修斯是否会因此一走了之。 杜晏的理智告诉他, 萨歌鲁人对于契合伴侣十分重视，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从杜晏记得起的电影剧情中，那个萨歌鲁王子对自己的地球女友就是如此。两人数次因为文化差异, 吵得山崩地裂, 但最后还是和好如初。 杜晏表明自己是因为钱，才同意继续与修斯接触。不过是为了让这段感情变得不那么完美契合，那梦醒之后这个梦的味道应该也不会那么甜腻的。 从另一方面讲, 杜晏虽然情绪比较淡，但也是个正常人。 正常人就会有小脾气，这次被强制拉入梦境, 强塞一口奶油蛋糕的感觉让他很不好, 所以, 他做的这个事情也算是一点小小的报复。 最差的结果不就是修斯走了, 然后梦境之主自然醒来。而杜晏白忙一场什么都吃不到而已，反正他对甜食也不是很喜欢。 杜晏勉强说服自己，叹了口气，准备回宿舍睡觉。 果然他虽然有神兽伯奇的血脉，然而依旧有着属于人类的部分，眼前的梦境又和自己曾经的有些经历重合。 在忘记自己身份的这段时间中，同修斯的相处让杜晏对他有些好感。这份好感尚未来的及发酵成进一步的感情，杜晏就恢复了记忆，然而修斯和现实中的邵凌恒性格太过于类似。 这就导致眼前的这一切让杜晏有些难以跳出去看得清楚，甚至会因为修斯的反应，联想现实中邵凌恒如果发现自己身份之后可能会有的反应。 就在这个时候，杜晏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一下。他懒得去看手机，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人。 没有想到那震动却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杜晏立刻就觉出不对起来，普通来信息手机怎么会震成这个样子。 他拿出手机，发现通知栏出现提示，萨歌鲁人的app已经更新完成。 杜晏打开app，就见修斯说道：“我想和你谈谈，是直接通过手机还是见面谈？“ 修斯所说的见面，是指引导杜晏脑电波连接到星舰的光脑之上，两人在虚拟世界中面对面交谈。 现在已经差不快要熄灯，杜晏想了想，选择见面谈。 洗漱完毕之后，杜晏躺在床上，放松思绪，任凭修斯把他引导至虚拟空间之中。 这次他直接出现在什么都没有的数据空间，而非逼真的游戏场景。 修斯站在几步之外，两人距离不超过一米。 杜晏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里，他直视修斯的眼睛，完全看不出此前的纠结。 修斯先开口说道：“首先我要向你道歉，上次你和罗若晴的对话，我不小心听到了。” 杜晏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确定我们要傻站在这里，探讨这个问题吗？“ 修斯微微一愣，想起来在地球的礼节方面，站着长谈确实不太好。 控制星舰的光脑是由修斯的脑电波具象化而成，他只需脑子里一个想法，在这虚拟的空间就出现一间咖啡厅，环境优雅安静，适合谈事情。 杜晏看他一眼，笑道：“你还挺入乡随俗的。” 眼前的咖啡厅正是之前杜晏和罗若晴去的那意见，看来修斯心里一直在想着那天的事情，才会下意识就虚拟出同样的场景来。 杜晏说完，直接走过去坐下，开口说道：“既然你听到了那天我和罗若晴的对话，那你肯定有很多事情想问我，直接问吧。” 看到咖啡厅布景的瞬间，杜晏突然就想通了，面对一个直肠子无法说谎的萨歌鲁人，还有什么必要自我纠结，有什么事情摊开来说就行。 修斯说：“艾迪跟我说，哦对了，艾迪是我的侄子。“ 杜晏自然知道艾迪是谁，电影里本来的男主角，也不知道这剧情被梦境之主扭曲成这个样子，这艾迪王子还能不能找到他的契合伴侣。 “嗯？”杜晏点头，表示他在倾听。 修斯继续说道：“艾迪说地球人不像萨歌鲁人那么直白，有些事情不会表现出来，需要用心去体会研究，所以这几天我就把认识你以来的点点滴滴仔细研究了一下。 修斯这是在解释他这段时间没有出现的原因，不得不承认，杜晏在听到这段话的时候，心情好了很多。 杜晏看着他，问道：“那你研究出什么结果来了？” 修斯说：“你那么聪明，其实早已发现在游戏测试中的玩家都是我，对不对？” 杜晏点头。 修斯又说：“你从一开始对我的态度是有些排斥的，你知道玩家的身份都是我，在游戏中却没有表现出对那些恋爱剧情的排斥来，这不仅仅是因为敬业。” 杜晏点头说道：“其实要说对你有多么排斥也不准确，只是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接受一个外星人当作伴侣。你那天听到的都是事实，如果不是因为缺钱，我不会在察觉到游戏中的玩家都是你之后还继续若无其事地在里面走恋爱剧情。” 修斯的回答却让杜晏有些惊讶，他说：“我很高兴你没有选择结束游戏测试。” 杜晏垂下眼睛，突然笑了笑，继续说道：“自以为是的清高，对于我这种人没有任何好处，一味的退让也只是让罗若晴那些人得寸进尺。” “只有有了钱，有了权，才能让他们离我远点，就在这个时候，你出现在我面前。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假借游戏测试的名义给我送钱，我也知道你始终没有放弃所谓的契合伴侣。” 修斯没有开口，脸上亮起幽蓝的纹路，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杜晏向后靠去，斜倚在扶手上微微垂下眼睛，看上去一副冷淡又无情的样子。 他说道：“罗若晴有句话说得倒是没错，我为了钱出卖自己。是不是完全打破了我在你心中的美好幻想？我就是这样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修斯脸上的纹路暗了下去，他猛地抬头看了过来，眼中却是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这些我都想过了，罗若晴找你还钱，你想办法赚钱，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很高兴你在直到一切的前提下，依旧签了合同。” 杜晏坐直了身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瞪了过去，问道：“你说什么？” 像是想要安抚杜晏，修斯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 他温声说道：“这是不是代表我在你眼中还挺特别的，毕竟你选择了接受我的钱，而不是其他人，这起码说明我是不一样的。” 杜晏突然就想起了当初还有一个人说过类似的话，在杜晏的记忆中，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现在却突然清晰起来。 “也就是说，在舅舅的心里，我一直是最重要的。毕竟，我是在这个世界上，你唯一能看进眼里的人。” 果然，梦境中所有出现的人，实际上都是邵凌恒，在某些方面的特质，永远都是不会变的。 杜晏陷入沉默之中，从之前的那些梦境来看，修斯大概此时也已经是完成自我说服，进入天衣无缝的自我逻辑之中。 简直是无懈可击，杜晏从未觉得自己的反派路程会这么快就走到尽头，面对这梦境之主，想要背锅真的是无比艰难。 修斯见杜晏脸上表情有所松动，觉得自己所想果然没错，继续劝解道：“其实你想获得身份地位，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成为萨歌鲁星系皇后。” “萨歌鲁文明在宇宙中是最高等级的文明，在银河议会上现在占据着最多的席位，并且担任着监察者和执法者的身份。像地球这种初级文明，想要在银河议会中站稳脚跟，少不了高等文明的扶持……” 杜晏就这么有些愣愣地听着修斯开始科普萨歌鲁人在宇宙中的光辉事迹，拼命推销自己作为萨歌鲁星系的皇帝能给杜晏带来多少利益。 在这番长谈的最后，杜晏觉得自己简直是经过了一番安利洗脑，甚至价值观都受到了冲击。 他从虚拟空间离开之后，满心满眼都是关于成为萨歌鲁皇后能走上人生巅峰，让现在对他爱答不理的人今后高攀不起之类的奇特想法。 杜晏满腹心事，又有些哭笑不得，最后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他从床上做起来，脸上有些迷茫又有些不可置信。 他刚刚梦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这梦境世界的梦中，他的梦里居然出现了邵凌恒。 邵凌恒就这么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么多噩梦之中，你为了吃我的梦而花费了这么都心血，甚至为了只吃我的梦而成为我的助理，是不是代表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 “你喜欢我的梦，也就相当于你喜欢我了。” 都是修斯的错，这什么神逻辑！ 杜晏揉了揉眉心，带着点起床气下床洗漱准备上学。 第172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大概一个月之后, 杜晏平静下来的生活再起波澜。 在这段时间之中, 他依旧是每天过着普通高中生的生活, 晚上继续帮助修斯做游戏测试。自从那次长谈之后, 两人达成某种默契, 杜晏继续维持着他的拜金人设，修斯则是毫不在意地成为那个提供金钱的冤大头。杜晏在想着修斯的底线究竟在什么地方, 在他看来, 起初的时候或许能够通过奇怪的逻辑说服自己。 在关系逐渐亲密起来, 彼此更加熟悉之后, 相处之中有些事情就会变得越来越无法忽视。 然而, 杜晏尚未等来梦境味道的改变, 却首先等来了极品妹妹的再次出现。 事情是以罗家近期的一次聚会作为开端，罗家最近可以算是春风得意，杜志平近期在罗家的腰杆子也算是挺直了几分。 在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罗家在政坛的那个儿子罗峰, 上面已经敲定要升入中央。经过审核和工作移交之后，就将赴任。 而罗家这一阵的风光，杜志平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他从进入罗家之后, 就一直主导将产业重心由房地产方面转向高科技领域。 罗老爷子对此一直颇有微词，毕竟罗家靠房地产起家，杜志平的行为无异于放弃打下的大片江山而去闯完全陌生的领域。 这次罗峰得以进入政坛中心, 却恰恰得益于杜志平这些年来对手下高科技研发团队的培养。 从萨歌鲁星系拿到的技术, 被送往国内各研发团队, 官方的民间的研发团队都为了通过银河议会的非正式考核而拼劲全力。 上面生怕时间太长而让萨歌鲁人觉得地球科技发展程度不够, 不给地球文明发放进入银河议会的入场券。在华夏文明中有一句话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于是上头为了鼓励研发，保证了各种研发成功之后的奖励。最终，得到这些奖励的就是杜志平手下的科技研发团队。 杜志平站在罗家祖宅的门口，理了理衣领，看着站在身边难得格外温柔的妻子，脸上挂上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才迈入，就见大舅子罗峰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极为亲切的笑容。 罗峰拍了拍杜志平的肩，随后揽着他极为亲热地往里面走：“怎么到了也不知会我一声，我好到门口去接你。” 罗峰从来就看不上杜志平，在他眼里杜志平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小白脸而已，更不用说前女友和私生子的那些事情。 每次杜志平来祖宅的时候，罗峰都是正眼都不看他一眼的，更不用说到大门口去接人了。 正厅之中，所有的人看到杜志平之后，都站起来迎接。 罗老爷子在这个时候从楼上的房间出来，他站在楼梯口说道：“志平，过来。” 罗老爷子的意思是让杜志平过去扶他下楼，这项殊荣向来只属于他看重的晚辈，而杜志平从来没有得到过。 罗若晴跟在父母的身后，把眼前以及之后的一切都牢牢记在心里。 那些复杂的事情她并没有听懂太多，她唯一获得的信息就是，她舅舅的事情成了，从此以后她不需要再顾忌太多。 从今天开始，学校里没有人比得过她罗若晴，即使是学校的校长，见到她的舅舅也要恭恭敬敬的。 至于那个讨厌的杜晏，终于能从此滚出她的视线范围，罗若晴低下头，有些得意地笑了。 *** 杜晏周末的时候，回了一趟家。 这段时间他没有像起初的孤僻少年那样，因为家中有太多令人触景生情的地方而逃避回家。周末的时候，待在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明显要比住在宿舍里舒服得多。 不过杜晏近段时间的改变，连他那三个除了学习两耳不闻事的室友也觉出现不对劲来。 室友曾经问过杜晏周末怎么都不住宿舍了，杜晏只是随意说了句回家就敷衍过去，他倒是没有想过，这段对话也会成为之后这段波澜的一个佐证。 星期天下午五点左右，杜晏从家里回到学校。 杜晏踏进校门的时候，很敏锐地感觉到来往的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很奇怪。 他眉头微皱，并未低头回避匆匆离去，而是直接顺着那些绝非善意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些人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神，杜晏直接从中看到了鄙视和不屑，只是在他看过去之后，众人又不自觉移开目光。 杜晏并不在意，继续向着宿舍方向走过去的。路过宣传栏的时候，杜晏总算是知道那些奇怪的目光来源是因为何事。 很幼稚的手段，在宣传栏贴大字报。 杜晏走过去的时候，围在宣传栏旁边的人群向旁边让开，那些人脸上都露出一副不想同杜晏这种人接触的样子。 杜晏随意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原来是罗若晴终于忍不住开始搞事情了，上面大抵上就是说杜晏为了赚钱被人包养，败坏校风之类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在有微信群的情况下，罗若晴还要把这些东西贴在宣传栏上，大概是为了造成最大范围的影响力。毕竟只有这样，学校老师才会过问此事。 杜晏拿出手机，打开很少用的微信。 微信群中的消息几乎已经爆炸了，杜晏基本上翻不出什么有用信息来，便直接把手机放了回去。 学校对此事的反应也算是很快，杜晏在宿舍坐了没几分钟，班主任林老师就找上门来。 林老师这人不错，对学生都很关心，她把杜晏叫到办公室，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 林老师让杜晏坐下，问道：“今天学校里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宣传栏那边的东西我已经撕掉，也问过到底是什么人贴的，不过都说没看到。” 杜晏点头，说道：“谢谢老师。” 林老师犹豫片刻，用一种温和的口吻说道：“我并不是相信那些莫须有的传言，只是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明天教导处那边估计会找你谈话，所以我想先了解一下事情经过究竟是怎样。“ 杜晏知道林老师对于学校中这些处于弱势的学生们一直都抱有极大的善意，便将近段时间发生的这些事情坦言告知。 涉及到修斯的部分，杜晏只说是最近认识的一个比较投缘的朋友，对方借了一笔钱给他还债。 林老师听完，沉默片刻，随后又说：“你或许没有看到，其实事情闹这么大，是因为罗若晴在微信群里放了一段录音出来。“ 林老师打开手机，把录音放给杜晏听。 果然，和杜晏所猜想得相差无几，罗若晴吃过亏之后，那天来赴约的时候居然也偷偷录了音。 他没有想到的是，罗若晴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来闹事，为了她舅舅罗峰的前途，罗家近段时间对于罗家人上上下下管束得都挺严的。 林老师放完录音后，问道：“这录音是怎么回事？” 杜晏脸上也没有什么惊慌失措的样子，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大概是还钱那天她偷偷录的，我和罗若晴的关系，怎么可能好好说话，我不过用话在激她而已，免得她老是来烦我。” 之后林老师又询问了几个细节，表示杜晏不需要太过担心，毕竟这也算不得什么铁证，第二天她会替杜晏好好辩解。 第二天，果然如同林老师所说，杜晏在上早读的时候就被叫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的除去教导主任之外，还有校长和两位副校长。 杜晏跟在林老师身后进门，一看这个架势心里就有谱了。 看来今天的事情没那么容易了结，校长、两个副校长还有教导主任，在场的人已经足够直接对他做出退学处理。 接下来的情况和杜晏所预料的没有什么差别，杜晏几乎没有说话的余地，而林老师为他辩解的话语在几个校领导的强势下也变得有些苍白无力。 十几分钟之后，校领导对杜晏单方面地职责总算是走到尽头，给了他一个说话的机会。 教导主任是个将近五十岁的中年人，皮肤黑长得挺凶，学生暗地里都叫他黑面神。 现在这尊黑面神正站在杜晏身前，用一种审问犯人的语气质问：“杜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另一位副校长在此刻也摆出一副公正态度来，说道：“我们也不会只听取一面之词，你要是有什么能证明自己的证据，赶紧拿出来吧。” 杜晏听完，心里只觉得好笑，所有该说的话该有的退路都已经被堵死，分明摆出了一定要他退学的架势，又何必这么伪善的给出一个辩解的机会。 他眉头微皱，思考着眼下的棘手情况应该如何解决。 这些校领导完全按照罗若晴的意思铁了心要把自己赶出学校，那代表着一件事，罗峰进入中央的事情已经确定下来，他们都不敢得罪罗家。 他觉得事情有些麻烦起来，自己现在的实力地位和罗家都相差太大，出去暂避锋芒外似乎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也不知道罗家是抱上了哪条大腿，居然让罗峰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得以上位。 对了，抱大腿。 杜晏总算想起一件事情来，他现在是拜金的抱大腿人设，为什么要走这种清高被冤枉的小白花路线。 作为这种人设的反派，不就应该仗势欺人嚣张跋扈吗？ 杜晏直接拿出手机，点开了联络修斯的app。 教导主任见状，更加生气，骂道：“你这什么态度！这是时候还有心情玩手机！” 杜晏笑了笑，笑得怒意勃发的教导主任微微一愣。 “我就是谈个恋爱而已，对方又恰好有钱，结果就被传成包养，有句话怎么说的，智者见智仁者见仁，至于心思不干净的人……” 他的话没有说完，脸上表情代表了一切：“难道你们谈恋爱却发现对象太有钱的话，还得麻烦对方先破个产？” 第173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办公室内一片安静, 几个校领导都不知应该如何反驳杜晏这听起来天衣无缝的逻辑。 教导主任额角抽了抽, 想了片刻才怒斥出声。 “杜晏你真是品德太败坏了, 这说得都是什么话！” 杜晏说道：“如果说是早恋是品德败坏，那学校里败坏的可不止我一个。谈恋爱好像不再少数吧？我这还算是初犯, 有些人都不知道犯了多少次了。“ 他看了过去，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比如这整件事情的主导者，罗若晴。” 林老师表情有些急切，准备让杜晏不要继续下去, 却又被他坚定的眼神阻止在了原地。 杜晏看着在场校领导难看的脸色, 也不想再同这些人纠缠下去, 反正现在自己有大腿抱, 又不是之前一穷二白的普通高中生了。 不过是一所还不错的高中而已，杜晏已经完全带入角色, 想着自己要去联合学院念书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又何必为了一所地球华夏普通高中而纠缠不清。 “今天叫我来之前, 你们想必已经定好罪了吧？只是走个程序而已。”杜晏满满的讽刺口吻, 让始终坐在后方没有吭声的校长也皱起了眉头。 他说道：“杜晏, 我本来并没有全盘相信那些传言。当初你以中考第一的成绩进入我们学校，没想到你的品德却这么不过关……” 杜晏抬手, 打断校长的话：“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必说了，是不是要我退学？” 校长被他一噎，说道：“叫你的监护人过来。” “办理退学手续？”杜晏挑起眉毛, “那就麻烦你们想办法联系他了, 反正我是联系不上的。” “之后的事情, 不必通知我了，让杜志平过来办手续就是了。” 说完之后，杜晏直接转身向门口走去，手搭在门把手的时候，他又回头补充了一句。 “对了，提醒你们一句，退学之后可别说我在这学校里念过书，我会很生气的。” 杜晏走出教导主任办公室之后，发了条微信给林老师，告诉她不用为自己担心，随后直接回宿舍收拾好行李离开。 这个时间，学校正在上课，校园里空空荡荡的，几乎看不到人影。 杜晏就这么拖着行李箱，顺着小道一路向前走去。他走到教学楼的时候，停了下来。 罗若晴的座位靠窗，风景很好，不过她现在并没有心情看窗外的风景也没有心情听课。 她满心都想着待会放学之后，要去哪里好好庆祝一下。庆祝那个讨厌的杜晏，从今天起终于可以滚出这个学校。 不过只是滚出学校不够，最好滚出这座城市再也不听到和他有关的任何消息才好，罗若晴觉得这事情难度不大，毕竟她的舅舅官居要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私生子而已，算得了什么。 她听到窗户玻璃轻轻地响了一下，应该是被小石头砸中的声音。教室在二楼，经常有人从下面扔小石子来吸引罗若晴的注意力。 罗若晴还以为又是哪个追求者在吸引她的注意力，带着些得意带着些不耐烦推开窗户向下看去。 “……” 一看之下，罗若晴先是一惊，随后又觉得更加得意。 站在下面的是杜晏，拖着一个行李箱，看上去正准备离开。 罗若晴正准备看着杜晏对她咒骂，愤怒或是露出失落的表情，反正不管怎样，都只是败家之犬的垂死挣扎罢了。 没想到的是，杜晏看着她，勾起唇角笑了笑，然后说了一句话。 从口型可以推断，杜晏说的是：“谢谢你。” 罗若晴有些愣愣地看着杜晏背影，完全不明白刚刚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可以看出，杜晏刚才完全不是失败者无畏的自尊而已。 这个时候，下课铃声响起。 罗若晴直接起身向下冲去，她追到校外的时候，看见杜晏的背影。 杜晏上了一辆看不出款式的车，随后那辆车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罗若晴站在门口想了半天，却发现自己没能记住那辆车的任何特征，包括车牌。 “果然是被包养了。”罗若晴低声骂了一句，挂着一脸不屑的表情走进学校。 杜晏自然不是上了一辆什么神秘的豪车。他的金大腿根本就不是地球人，那自然也是不会出现什么神秘豪车来把他从学校门口接走。 刚才杜晏不过是贯彻自己的人设，用一种嚣张跋扈的态度去挑衅一下罗若晴，随便加速她自取灭亡的速度。 杜晏做完这一切之后，便直接离开了学校。 没想到他才走到校门口，就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打开之后发现是来自于修斯的联络。 修斯直接开口说道：“你在校门口等一下，我来接你。” 杜晏一时之间没能理解，问道：“你来接我？” 修斯解释道：“刚才你在办公室和那些地球人争执的时候，我已经派出小型飞行器过去了，三分钟之后就能到达你现在的位置。” 杜晏说道：“小型飞行器？你也不怕引发恐慌，现在外星人的事情，地球官方还没发表过任何声明。” 这些因素修斯早已考虑全面，他说道：“不必担心，小型飞行器有脑电波引导功能，看到的人只会觉得自己是看到的是一辆地球上常用的交通工具而已。” 杜晏说道：“我为什么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没想到修斯的表情却是十分严肃，严肃得像是说家国大事。他说道：“刚才你在那边的话我已经完全听到了，你承认我是你的恋人，我想见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杜晏沉默片刻，说道：“所以刚刚那些事情，你就只抓住了我说在谈恋爱这个重点？” 修斯很敏锐地察觉到杜晏语气中的不满，连忙澄清说道：“不是，我知道这所学校在某个势力的强迫之下开除了你，我会好好报复他们。” 杜晏被他一副恨不得拍胸脯表决心的样子逗乐了，脸上表情松动些许。 修斯见状，再接再厉：“有些事情还是我们见面以后详谈才好，你觉得呢？” 杜晏本来的计划是先回家待几天，等修斯能够来到地球上的时候再抱大腿去报复罗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然而现在修斯的邀请倒是让杜晏想起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来，罗若晴的这件事情，现在只是开始而已。 从一开始，极度厌恶杜晏存在的就不止是罗若晴一人而已。罗若晴的母亲甚至是杜志平，恐怕都是恨不得杜晏从来就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罗若晴的舅舅罗峰，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此前对罗若晴的胡作非为多加约束不过是因为他在当地执政，为了自身口碑而前途不想惹麻烦而已。 如今他已经是青云直上，马上要离开当地进入中央。 在这当口，罗峰不会允许自己身上或是家族里出现任何的污点。而他的妹妹当年凭占着家里的财势，当小三抢人未婚夫，之后甚至还逼迫杜晏的母亲，背上巨额债务。 虽然在罗家的遮掩之下，几乎是无人知晓，但是杜晏的存在却是一个活生生的证据。 这些事情一旦被罗峰政敌知道，随后借题发挥的话，对于罗峰的仕途肯定会有影响。 如今罗若晴又搞事情把杜晏逼得退学，学校里算是闹得沸沸扬扬的，罗峰为了善后，之后做出什么事情来也不得而知。 以杜晏现在的实力和身份来说，完全没办法同罗峰正面对上。 想到这里，杜晏便同意了修斯的邀请，选择搭上前来接人的小型飞行器前往地球之外的星舰。这便是此前罗若晴见到的神秘黑车一幕。 修斯派来接杜晏的小型飞行器，在到达一个僻静的角落之后就向着空中疾驰而去， 杜晏坐在飞行器当中，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景色。 这个飞行器不算太大，内里面刚刚好能够容纳一人乘坐，速度却比现在地球上的任何飞行器都要快上不知多少。 在这种超高速的行驶之下，飞行器里面却是极度安静，也感受不到丝毫震动，如果看窗外的话，甚至会让人有一种在地面建筑中的错觉。 不愧是文明等级高出地球文明数个等级的萨歌鲁文明，杜晏心中不免感慨。 不过十几分钟之后，地球在杜晏的眼中就已经变成了蔚蓝色的美丽水球。 随后展现在杜晏眼前的是一艘巨大的行星战舰，这个庞然大物就悬浮在地球上空，却没有被任何地球的卫星设备检测到。 小型飞行器直接带着杜晏进入星舰内部，随后在一个特殊的房间中停了下来。 修斯的声音响起：“杜晏，这个房间完全模拟地球环境，你可以放心出来。” 杜晏闻言，便走出小型飞行器。 眼前房间布置得十分舒适，完全是按照地球文明的风格，里面甚至有各种生活电器。 看来修斯早就做好准备要留杜晏在这个地方住上一段时间，杜晏正在观察周边环境，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杜晏，回头。” 他回过身去，看着身后站着身着华美礼服，面容英俊的萨歌鲁星系的皇帝陛下，修斯。 第174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修斯停在离杜晏几米外的地方, 没有再靠近。 杜晏这才发现在两人中间, 似乎是隔着一道几乎透明的屏障。 修斯见杜晏似乎发现屏障的存在, 解释道：“请你不要误会，因为我还没有通过最后的地球环境适应性实验, 所以暂且还不能同你零距离接触。” 杜晏知道修斯的意思，他刚从地球过来，身上的细菌对于没有适应地球环境的萨歌鲁人会造成不可预计的影响。 他也不在意这些，说道：“零距离接触这个词, 你最好还是不要乱用。” 修斯一愣, 看起来有些疑惑：“为什么, 零距离接触的意思, 难道不是指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阻碍的接触？” 杜晏有些无奈，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同修斯解释清楚地球华夏文明中的一语双关。 他转了个话题, 问道：“现在我们算是面对面了，现在你为何坚持要把我接到星舰上来？” 杜晏可不认为, 向来没什么弯弯绕的萨歌鲁人会进一步地想到, 罗若晴把他赶出学校之后还会有更麻烦的事情发生。 修斯说道：“这是属于萨歌鲁人的礼节。之前那个房间之内, 你已经承认我是你的恋人。那么，我必须当面向你赠予萨歌鲁人只会送给契合伴侣的礼物。” 果然, 眼前的修斯想问题的方向和杜晏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杜晏总算是知道这个梦的味道为什么会这么甜腻，因为梦境之主完全就是个恋爱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以谈恋爱为出发点和落脚点。 出于对自己人设的坚持, 杜晏说道：“刚才在那个办公室的情况你也见到了, 我只是想借你的名头报复那些人而已, 并不是真心承认你是我的恋人。” 杜晏停顿一下，问道：“即使目的这么的不纯粹，你也不介意？” 修斯摇头说道：“只要你愿意承认我的身份，我并不介意你是否有其他目的，至于让那些不重要的地球人付出代价，是作为萨歌鲁星系的皇后所应该享受的待遇。” 杜晏心中叹了口气，果然对于恋爱脑来说除去谈恋爱其他的一切事情都不重要。 不过他之前既然选择打开app联络修斯，让对方听到承认他们之间关系的话，那杜晏就不会反悔。 杜晏对于修斯的观感十分好，也不排斥和对方发展进一步的亲密关系。 因为在他心中，修斯同以前各个梦境世界中的梦境之主都是同一个人，一起走过那么多个梦境，也算是老夫老夫了，也没有什么好矫情的。 修斯见杜晏似乎已经承认了他的说法，脸上花纹亮了起来，是一种极其热烈的红色。 现在的杜晏已经记起了一切，包括从电影资料上得知的花纹颜色所代表的心情。修斯脸上亮起的红色纹路，表示他的心情极其兴奋且激动，和脸上的面无表情完全不同。 看到眼前的修斯，杜晏又想起了现实生活中的邵凌恒，那是个表情挺少的人，在日常生活中看起来很有些冷淡。 杜晏本以为自己对于邵凌恒不过是下属而已，对方才会有这种表现。现在修斯的所表现出来的性格，让他不禁觉得邵凌恒在日常生活中内心活动也是丰富的很，只是不在脸上表露出来而已。 不然一个没有丰富情感的人，是无法在电影中深入的表现出角色特质来的。 那么是否代表邵凌恒很多行为，实际上都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意义。 杜晏思考的这短短几分钟，修斯已经将萨歌鲁人送给契合伴侣的礼物准备好。 “这是我们萨歌鲁人的礼节，奉予伴侣的最高信任和尊敬。” 杜晏回身，抬眼望去，眼前的一切让他愣住了。修斯脸上的花纹渐渐亮起，那是一种璀璨的金色，如繁星点点，美不胜收。 那纹路渐渐浮空而出，在空中形成相同的玄奥纹路，穿过那层屏障，向着杜晏的方向飞了过来的。 杜晏一惊，倒也没有后退，他知道修斯不会伤害他。 那纹路接触到杜晏的皮肤之后，慢慢渗透进去。当然，杜晏是几乎没有什么感觉的，他只能从正对着这个方向的镜子中，看到所发生的一切。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我以后该不会也像你一样，没事脸上就随着心情变幻花纹吧？” 修斯解释道：“不会的，这只是在你的脑电波中打下属于我的印记而已，从此以后你可以共享我的一切，从权限地位到所有的财产。” 杜晏看了他一眼：“你这是强行给我盖戳了？地球文化中，谈恋爱可不等于结婚。” 修斯说道：“可是你们华夏不是有句名言叫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是耍流氓吗？” 杜晏瞪他一眼：“哦？看来你对华夏文化还研究得挺透彻。” 修斯沉默一下，似乎带着些委屈开口：“这个印记只对我单方面有影响而已，萨歌鲁人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也只有一个恋人。如果你不喜欢，离开的话这个印记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 杜晏依旧没有放弃让这个梦境变得不要那么甜腻的计划，便没有安抚修斯，也没有保证太多。 他只是换了个话题：“你这思维印记应该如何使用，我怎么样共享你的记忆和财富？” 杜晏对自己的反应非常满意，依旧是完美贯彻拜金反派人设，让奶油蛋糕变成低糖版指日可待。 修斯见状，便开始引导杜晏被打上萨歌鲁印记之后的脑电波。 杜晏学习能力非常之快，不过数小时之后，他就能独立翻阅保存在星际光脑之中的一切资料。 共享修斯的权限之后，杜晏意外发现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修斯的全名的来源。 在萨歌鲁的传统中，出生的时候他们只拥有第一个名和最后的姓，中间的名字是在契合伴侣完全承认对方身份之后才会由契合伴侣给予。 这个信息在电影中并没有出现，杜晏恢复记忆之后也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修斯对于自己全名的介绍。 原来从最开始的时候装载那个软件app的时候，修斯要求她取一个名字，我这个名字被修斯当做了他的中间名字。 杜晏似笑非笑地看了修斯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凌恒？” 修斯脸色一僵，说道：“这是我的错，当初我对于自己拥有盲目的自信……” 修斯直接把当初的七日返回萨歌鲁星系的事情全部坦白，毕竟萨歌鲁人从不撒谎，对于伴侣更是绝不隐瞒。 杜晏笑了笑：“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算起来是七天的好几倍了吧，萨歌鲁星系的公民们是不是觉得自家陛下说一不二的形象完全坍塌了？” 修斯说道：“不会，有伴侣的萨歌鲁人都理解，甚至都曾经经历过。这是典型萨歌鲁人不可缺少的部分。” “……” 杜晏算是发现了，在这部爱情喜剧片里，萨歌鲁人就是一个全民恋爱脑的种族。 *** 作为被退学的家里蹲杜晏，从那天起就在星舰上开始了新的生活。 修斯事务繁忙，并且还要花费大量时间在地球环境适应训练上面，实际上能和杜晏待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太多。 修斯对此表示非常愧疚，并且加大训练强度争取早日能和杜晏日日待在一起。 杜晏其实并不在乎这些，共享修斯的权限之后，他要做的事情也很多。 虽说最终杜晏是要和修斯一同离开萨歌鲁星系的，但他从来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在离开之前当然要让罗家不好过，这才符合他的一贯行事风格。 杜晏窝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在休息，实际上却是通过星舰光脑在监控着地球上某个地方发生的事情。 修斯作为萨歌鲁人，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从不会监控杜晏的一举一动。但是地球人杜晏就没那么多讲究了，他直接监控了罗家相关人员行为。 就在几天以前，杜志平到学校给杜晏办理了退学手续，事情最后还是闹到了罗老爷子的面前。当然，罗若晴的舅舅罗峰也知道这件事情。 罗家人讨论的最后结果，很符合罗家的行事风格，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为了罗峰之后的前途着想，还是让杜晏因意外消失才是最稳妥的。 杜晏的消失，既能隐藏之前的那段往事，又能避免之后带来的麻烦，一举两得。 对于罗家人来说，杜晏这种蝼蚁般的生命，在罗家向上爬的道路上只是能被随意碾碎踢开的小石子而已。 一天前，杜晏得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罗峰通过某种隐秘手段，找了个身上背了不少人命，正在被全国通缉的亡命之徒。他承诺送对方的家人出国，并且给予了一大笔报酬。 这些的交换条件是，让亡命之徒去一个地方入室抢劫，杀人放火。 罗峰给出的地址，正是杜晏的住址。 杜晏得到消息之后，又找修斯要了一套微型全息投影设备设法送回自己家中。 一切布局完成，只等罗峰上套，之后便是看好戏的时候。 第175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月黑风高夜, 杀人放火时。 这话说得不假, 杜晏正靠在沙发上，老神在在地等着好戏上演。 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的悠闲, 发生在家附近的事情完全落入他的眼中。 一道鬼鬼祟祟地黑影撬开门摸进了杜晏的家里，正是此前罗峰找上的逃犯。 以罗峰的身份自然是不会亲自和这逃犯联系，不过在萨歌鲁科技全方位的监控之下，这些证据都一一被杜晏保留下来。 房子很小，逃犯在客厅待了一会就直接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来自萨歌鲁文明的全息投影设备虚拟出杜晏的影像, 在逃犯眼中看来, 杜晏现在正躺在床上睡觉。 逃犯拉开窗帘, 借着窗外路灯的光芒确认床上的人没错之后，就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了□□。 之后的一切，同他们此前商量的剧本一般无二。床上的人被惊醒，同逃犯搏斗之后被杀死。逃犯只觉得计划极其顺利, 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杜晏在把萨歌鲁文明的全息投影放在家中的时候，已经试验过了。这种全息投影不仅仅是视觉上的效果, 而是听觉触觉嗅觉全方面的。 逃犯在打斗之时，甚至在刀刺入对方的时候，感觉都同真人一般无二。 这个老式小区准备拆迁，这栋楼里的居民几乎全部搬空。 打斗和呼救声都不会引来任何注意, 等到警察赶来，逃犯早已完成任务离开此处。 路口的消防通道被杂物堆得满满当当的, 等到消防赶来, 火势已经大了起来, 所有的证据几乎都会毁在火焰和高压水枪的威力之下。 最后，这个案件只能以入室抢劫杀人而定案，这是那个逃犯的惯用手法，再背上一条人命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至于被焚毁的尸骨，杜晏并没有准备，他可不想真让自己被销户，之后再度出现的时候还不好解释。 罗峰现在已经去了中央，为了避嫌对于这件事情不会过问太多，只需要让他知道老式住宅小区发生火灾就行。 杜晏一边看着下面发生的事情，一边想着之后怎么凭着手中的证据让罗家不得翻身。他皱眉思考片刻，发现自己的思维似乎又走进了死胡同。 看来自己还是不太习惯凡事靠别人的抱大腿人设，杜晏此前准备东西的时候并没有告知修斯用途。 而修斯似乎也是秉持着某种萨歌鲁人的原则，对契合伴侣保持全盘的信任和尊重，对于杜晏要全息投影设备的目的没有多问上一句。 现在看来，其实最简单明了的方法就是通过修斯来对付罗家。 杜晏正准备联络修斯，突然门口的联络器就响了起来，出现在屏幕中的年轻人和修斯长得有六七分相似。 杜晏认识他，这人正是修斯的侄子，电影剧情中的男主角艾迪。杜晏在这里暂住的几天中，艾迪经常来同杜晏探讨地球华夏文化，是个非常开朗的年轻人。 他见艾迪一脸焦急像是有要紧事的样子，便直接打开门让艾迪进入了相邻的房间之中。 艾迪进门，就急吼吼地说道：“不好了，叔叔发狂了。” 杜晏一听，这截站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艾迪说：“我也不清楚缘由，刚才叔叔正在接受地球环境适应训练。” “训练过程很顺利，没有任何问题。就在研究员确认训练结束，叔叔已经可以适应地球环境的同时，他整个人身上的纹路都亮了起来。” 艾迪停顿一下，又解释道：“萨歌鲁人只有在完全丧失理智的时候，才会出现纹路全部亮起的情况。” 杜晏问道：“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艾迪一听就激动起来，说道：“您真是太好了，其实我过来就是想请您过去看看他，说不定能唤醒叔叔的理智。” 杜晏直接取出为他量身定做的隔离服装，以免在外行走的时候影响到尚未进行适应训练的萨歌鲁人。 两人不再多说，直奔研究团所在的区域而去。 路上艾迪一边同杜晏普及萨歌鲁人失去理智后会出现的严重后果，以修斯的强大程度来说，他失去理智超过一定时间之后，整艘星舰都会失控。 才进入训练区域，杜晏就见此前来报道过的参谋团众人挤在走道之中，脸上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两人走过去的时候，恰好见到戴维从里面走了出来。 艾迪问道：“叔叔的情况怎么样？” 戴维说：“不太乐观，似乎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如果情况还是无法改善的话，只能在采取紧急措施。” 艾迪说道：“不行，采取紧急措施的话，不知道会不会会对他的脑电波造成的伤害。” 两人交谈之间，通过全透明的玻璃墙壁看到里面的情况，站在里面的修斯并未有什么疯狂的举动。 或许是因为进行适应性训练的缘故，修斯只穿了一条长裤，他脸上亮起的纹路延伸至脖颈再到上半身。 同往常不同，那些纹路的颜色是一种极深的红色，并且明暗不定看起来极度不稳定。 “让我进去试试。”杜晏开口说道。 戴维愣了一下，随后坚定地挡在门口，他解释道：“您是陛下最重要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可能无法保证你的生命安全，非常抱歉，我不能让您进去冒这个危险。” 杜晏知道对方的阻拦是有道理的，并不恼怒，他说道：“修斯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性。” 戴维解释道：“在您来之前，陛下对于靠近他的所有人人都表现出强力的攻击性，所以我不能放任您去冒险。” 杜晏沉默几秒，放弃说服对方，而是直接说：“我现在已经拥有和修斯相同权限。” 戴维微微一愣，脸上的花纹亮了起来，他仔细端详杜晏片刻，随后行礼说道：“是的，您已经拥有和修斯陛下同等的权限。” 杜晏说道：“那是否代表在他失去理智的时候，我可以全权处理所有事情。” 戴维点头说道：“是的。” 杜晏说：“那我命令你让开，我进去所造成的一切后果都会自己承担，与你们无关。” 戴维虽然依旧忧心杜晏的安全，但是作为修斯的参谋，在眼前的情况下必须对杜晏完全服从。 他只得行礼，随后退开。 杜晏走进房间，见到陷入疯狂的修斯。 靠近之后，杜晏才发现，果然如同戴维所说，修斯即使只是站在原地也表现出极强的压迫感。 杜晏感觉像是被一只极度危险猛兽盯着，仿佛下一秒对方就会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 然而杜晏心里却并没有恐惧的感觉，其实他在进来之前，对于如何唤醒修斯也没有什么把握。 见到修斯状况的瞬间，他突然就知道了解决办法。 眼前的情况杜晏其实不是第一次见到，在上一个梦境之中，沈珩由于基因被辐射的因素。在杀戮过度的情况下，偶尔也会失去理智，每次都是杜晏把他从发狂的边缘拉了回来。 所以说对于眼前这种情况，杜晏处理起来非常得心应手。 想到此前艾迪说修斯的适应训练已经完成，杜晏直接抬手就脱掉了身上的隔离服。 于是参谋团的精英，实验团的研究院，还有萨歌鲁的王子殿下艾迪，看着修斯陛下的契合伴侣直接走上前去，没有任何防备的样子。 就在戴维和艾迪准备要破门而入进去救人的时候，令说有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杜晏一把揪住修斯的领子，就这么直接亲了上去。 “哇……”艾迪张开嘴巴，露出一个有些蠢的表情。 在场所有人都在心中为杜晏的魄力和勇气而鼓掌，与此同时又忧心发狂中的修斯会不会把人扔给出去。 然而，修斯不愧是他们萨歌鲁人之光，是最典型的萨歌鲁人。 在契合伴侣吻上他的瞬间，他身上花纹的颜色直接暗红色变成鲜红，再变成让人有些不忍直视的粉红色。 随后蔓延至身体的纹路慢慢退去，只留下脸颊两侧的粉色纹路。 艾迪傻傻看了片刻，突然冒出一句：“据我对地球文明的了解，这应该叫脖子以下少儿不宜，不过，这好像是脖子以上？” 戴维听到艾迪这乱七八糟的话，总算是反应过来，这属于陛下的隐私，不是他们这些下属能看的。 他赶紧按下旁边的按钮，透明的玻璃墙顿时变成白色，遮住里面所发生的一切。 杜晏此刻当然是不知道修斯身上的变化，也不知道窗外众人的心情，他只知道修斯的接吻技术实在是太差了。’ “……” 杜晏只觉得嘴唇被啃得生痛，他终于受不了对方的毫无章法，直接捏住对方后颈。 “放开我，痛！“ 修斯如梦初醒，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胸口剧烈起伏，半晌之后才说道：“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在萨歌鲁文明之中，如此唐突契合伴侣之后必须尽快举行仪式，我们明天就回萨歌鲁星系好不好？” 杜晏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你别得寸进尺，我现在没有成年，而且罗家的事情没解决之前我不准备离开地球。” 修斯脸上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说道：“好吧，萨歌鲁人尊重伴侣的传统。” 杜晏示意修斯把衣服穿上，又领着恢复记忆的人走出房间让众人安心。 之后医务兵对修斯的身体状况做了全面检测，确定没有任何异样之后，杜晏和修斯才得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第176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修斯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表情严肃, 依旧是那个威名赫赫的萨歌鲁皇帝陛下。 杜晏低头手中由医务兵发来的检查报告，在共享修斯权限之后, 杜晏能看懂萨歌鲁语言也能理解报告上所提及的内容。 报告中提及修斯失去控制是因为受到极大刺激，一时之间导致思维紊乱，而刺激源来自星舰光脑。 由于星舰光脑是由修斯脑电波具象化而成，其余人等都没有权限查看光脑中的源代码，所以具体原因不明。 杜晏看到此处, 略一思索就知道缘由是什么。 他直接开口问道：“你刚才不是在训练吗？怎么会看到我这边监控的画面？” 修斯也不是蠢货, 看到杜晏安然无恙出现在面前的时候, 再一联系之前杜晏要的那套全息投影设备，就知道事情大概的真相。 他刚才失去控制，是因为进行地球环境适应训练的时候，要待在训练室中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离开。 算起来修斯有三天没有见到杜晏, 加上杜晏拥有最高权限之后，可以操控小型飞行器随意往来地球和星舰之间。 修斯便以为杜晏在星舰上待得无聊, 回家之后发生意外。 听到杜晏这么问，修斯说道：“抱歉，我并非是干涉你要做的事情，只是光脑我脑电波的具象化, 对于契合伴侣的事情自然把优先级是排在了最高。” “在光脑接受到相关信息之后，就第一时间反馈到我这边。” 杜晏说道：“应该是我说抱歉, 这些事情没有事先知会你一声, 我没有想到你们萨歌鲁科技如此强大, 全息投影技术连你都骗过去了。” 修斯并不懂华夏人的委婉，听到杜晏似乎不介意把这件事告诉他，便直接问道：“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地球人，为什么要……” 修斯的话没有说完，只是想起那些场面，他又觉得情绪有些不稳定，脸上的纹路也有亮起的征兆。 杜晏知道对于萨歌鲁人来说契合伴侣是他们的逆鳞，如果他不把事情来龙去脉解释清楚的话，指不定修斯待会就跑地球上把那逃犯给揪出来弄死了。 为了避免他的计划被打乱，杜晏主动坐到修斯身边，安抚他即将再次暴动的情绪。 “这事情没这么简单，你冷静下来，听我慢慢解释。” 修斯情绪有些不受控，但是萨歌鲁人的天性占据上风，依旧极其尊重契合伴侣的意见。 见修斯脸上的纹路暗了下去，杜晏这才从十几年前开始说起，包括父母一辈的恩怨，罗若晴的胡搅蛮缠还有罗峰升职，以及里面的弯弯绕绕悉数告诉修斯。 作为萨歌鲁人，修斯一时之间不能理解地球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但他却是对杜晏的经历非常心痛。 借此机会，杜晏可以确认一下他疑心已久的事情。杜晏监控罗家的时候，提炼出一个信息来。 罗峰得以在如此短的时间晋升，是因为杜志平手下的科技团队开发出了外星科技，上头认为罗家对于人类文明迈向星际时代做出卓越贡献。 那事情就有些意思了，杜晏当时就联想到了修斯的身上，以萨歌鲁人的恋爱脑看来，对方绝对不可能是来进行什么考核的。 他直接问道：“你们是不是提供了萨歌鲁科技给华夏国那边？” 修斯一听，整个人不由自主坐直了身体。在他看来，这是伴侣考验自己人品的时刻到来了。 他表情很淡定，语气轻描淡写：“是的，我在资料库中挑选了一项地球文明可以消化，对于科技进程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的民用科技用于交易华夏币，交易得来的华夏币就是我用于游戏氪金的部分的。” “……” 杜晏捏了捏眉心，他能想到那项科技并非是出于考核目的给予华夏方面的，然而却万万没有想到这是修斯的恋爱基金。 罗家那边还指望着靠破解外星科技的功劳一飞冲天，想到此处，杜晏终于忍不住捂着脸笑了起来。 他想着此后事情的发展方向，觉得这不愧是一部爱情喜剧，就连那甜腻的味道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修斯被杜晏笑得一脸茫然，却依旧坚持推销萨歌鲁人的优良品格：“萨歌鲁人在银河议会中担任监察者的职位，从来不会肆意入侵智慧生物文明，需求资源的时候我们都是通过合理的交易手段获得。” 杜晏抬起头来，拍了拍他的肩：“嗯，你做得很好，我很欣赏你们萨歌鲁人的作风。” “不过。”杜晏语气一转，“你如此正直，接下来的事情我就有些苦恼了呢。” 修斯当然不会让契合伴侣苦恼，直接问道：“怎么了？” 杜晏说道：“我接下来的事情需要你的配合，让罗家以为自己将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他停顿一下，又换了个说法：“当然不是违反你们萨歌鲁人从不说谎的原则，只是隐瞒一部分关键信息以及放出模棱两可的信息而已。” 修斯点头说道：“这并不是问题。” 他想了想，又问：“只是我不明白，罗家那些人这么对你，你现在享有和我相同的权限，要他们付出代价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为何还要这么麻烦迷惑对方。” 杜晏笑了笑，说道：“直接按死他们，和把他们捧得高高的，再砰地一声摔下来，这感觉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依旧不太明白，不过契合伴侣想要做的事情，萨歌鲁人永远不会拒绝。” 修斯说完，脸上纹路微微亮起，微微低头把脸凑向杜晏的方向。 杜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你怎么了？还是有点不舒服吗？“ 修斯表情一僵，却依旧没有退回去，而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从地球文明相关资料中了解到，地球人在这个时候一般都会亲吻自己伴侣表示喜悦和赞许之情。” “……” 地球人杜晏，决定还是遵循地球人的习俗，对伴侣表示赞许。 *** 月余之后，在华夏首都某秘密地址，正在发生改变地球人类命运的非正式会面。 在通过来自萨歌鲁星系的高等文明审核之后，地球文明就将正式踏上银河议会的舞台，从此作为智慧生物群体中一支不可忽视的活跃力量。 从此之后，地球文明将迈入星际时代，全人类的科技将进入光速发展时代，极大改善人类生存状况，移民未开发的宜居星系指日可待。 当然，上述这些都是参加非正式会面华夏方面的想法。 尚未当场的萨歌鲁人是怀揣什么目的到来，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猜中。 罗峰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心中满怀着对未来的无尽期许。如今罗家能参与到这地球文明历史的关键节点上，之后就必然将成为影响华夏的核心家族。 在他的设想中，地球文明踏上星际舞台之后，地球上的政权必然将一体化，而罗家可以慢慢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甚至在银河议会上崭露头角。 就在此时，会场的门打开了。 走进来的一行人，前面是华夏负责对外事务的官员，后面的众人长相同华夏人类似，身上服装却明显不同。 在这个月的时间内。星舰上的萨歌鲁人皆完成了地球环境适应训练，这才派出精英团队跟随他们的陛下前往华夏文明进行分正式会面。 外事官员按照流程对来访的萨歌鲁人表示欢迎，并介绍了双方的核心与会人员。 会场之中，是华夏的最高统治阶层，即便如此他们依旧觉得接待规格有些不够。 毕竟没有任何人想过，前来考核的萨歌鲁人竟然是萨歌鲁星系的最高统治者。 在受宠若惊的同时，上层人士也在暗暗揣测这是否代表这地球文明受到银河议会的足够重视。 修斯按照杜晏的交代，在礼节性的流程走完之后，直接问道：“上次交予你们方面的的科技研发进度如何。” 众人一听，心中暗喜，果然那项用于交易的科技没有那么简单。 华夏方面派人上台汇报科技研发成果，担当此项重任的是华夏研究院的院长。 院长德高望重，并不揽功，在将研究成果汇报之后，开口说道：“当然，这次的研发是集结了官方和民间的所有尖端力量，众人一起参与，研发进度才会如此之快。其中，破解了核心科技的是来自于一个民间的科技团队……” 修斯带来的研究员得了自家陛下指令，开口接到：“是否可以见见这些科技精英，对于这些极有天赋的人才的，我们可以推荐他们进入联合学院学习，之后能对地球文明的发展带来更多力量。” 众人闻言，脸上皆露出喜色来。从萨歌鲁方面的发言来说，果然是已经为地球文明进入银河议会开出了准入券。 如此重大事项，华夏方面自然准备充足，涉及到此项科技研发的所有人员，都在隔壁的休息室等候，以防各种情况的出现。 第177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杜志平坐在休息室里打量着周围的的人, 这是他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高层精英人士。 他想着自己这一路走来，从一个孤儿到如今能够参与足以影响地球文明走势的重要会议, 只觉得当初自己放弃感情的决定是对的。 杜志平并非不喜欢他的初恋女友, 两人在孤儿院一起长大, 青梅竹马的感情，情窦初开之时彼此都是初恋。她在杜志平的心中，意义自然是不一般的。 杜志平也想过要一辈子同她走下去, 只是当另一条不同的光明前途摆在杜志平眼前的时候, 他犹豫许久之后还是选择了光明的前途。 我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过着如此窘迫的生活, 这种生活的艰辛自己体会就够了, 杜志平是这么劝说服自己的。 其实杜志平在婚后曾经打听过初恋女友的动向, 他也知道初恋女友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不得不说当时杜志平心中安息，但是由于他在罗家的地位尴尬，便不得不装作不知道杜晏这个孩子的存在。 直到那次杜晏生了一场重病, 初恋女友找上门来。当时杜志平其实是有些怨恨初恋女友的，因为她的莽撞，导致了他的妻子知道了这件事情。 从那之后, 他在罗家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为了改善自己的尴尬处境，杜志平只得忍下心中的疼惜，任凭妻子去对付初恋女友。 而如今, 他终于扬眉吐气了, 可惜的是杜晏那孩子已经不知所终。 自从被退学之后, 杜志平就再也没有见过杜晏。他知道杜晏对自己心存怨恨, 只以为那孩子愤而离开了这座城市。 或许当他站稳脚跟之后，可以把杜晏找回来，毕竟那是他唯一的儿子。 就在杜志平正在畅想未来的时候，休息室的门打开了，会场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杜志平屏气凝神看着那个工作人员停在了他面前，说道：“杜先生是吧，请带着一名技术人员，进入会场做汇报。” 休息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杜志平的身上。 杜子平起身理了理衣服，十分享受这种被注视的感觉，他回头说道：“小周，你跟我一起进去。” 站在会场门口，杜志平屏住呼吸，深呼吸数次之后才推开眼前的门，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通往光明未来的道路。 *** 汇报已经到了尾声，在华夏方面看来，这次汇报非常完美。 然而坐在上首的修斯，脸上表情却看不出什么端倪，从头到尾他都保持着这个表情。只是他的眼神始终集中在汇报的人身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汇报完毕，会议主持人表示请萨歌鲁方面对此次汇报提出问题。 修斯开口问道：“杜先生，你有孩子吗？” 这个问题是在场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杜志平也呆住了。 好在杜志平的脑子还算好用，他想到来参加会议之前，大舅子罗峰交代的事情。大概就是把以往的那些事情都给遮掩下去，绝对不能在这个地方露出任何可以被政敌攻击的把柄来。 杜志平说道：“我有一个女儿。” 修斯看了他一眼，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却反问道：“只有一个女儿？” 杜志平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知道自己所说的一切，如果稍有不妥当，都会对罗家造成莫大的影响。 数秒之内，杜志平想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在来参加会议之前，罗峰曾经给了他一份关于萨歌鲁人的资料。这是萨歌鲁方面在和华夏初步接触之时，由对方送来的相关资料，为了避免在会谈的时候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他很快想到资料中的一个重点，萨歌鲁人是非常专一的种族，据说他们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 从谈恋爱到最后相伴终生，都只有那一个人，萨歌鲁人称之为契合伴侣。他们在成年之后会用一百年的时间在宇宙之中流浪，只会寻找契合伴侣。 如果找不到契合伴侣，萨歌鲁人宁愿从此孤独终生。萨歌鲁人把这称为萨歌鲁人特性，并且引以为傲。 如此说来的话，那萨歌鲁人应该会非常欣赏专一的人。想到这里，杜志平便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答。 他脸上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来，说道：“是的，我和我太太是初恋，我们的感情非常好。她在生育的时候受了很多苦，我们便约定只要这一个孩子。” 杜志平说完之后，便等待着来自萨歌鲁文明的执政者对他露出赞许的目光。 没有想到，修斯只是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是吗？” 问完这几个有些奇怪的问题之后，修斯不再发言，似乎对地球科技水平没有任何兴趣。 萨歌鲁方面不再发言，华夏方面见状，便请杜志平下。 就在杜世平正准备离开会场的时候，却见萨歌鲁方面的参谋走了过来说道：“请杜先生暂时留下，我方面之后还有事务需要询问杜先生。” 萨歌鲁方面并没有解释需要询问杜志平什么事务，但是众人皆解读成为萨歌鲁人对于地球科技力量的欣赏和赞许。 于是杜志平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到了罗峰的身旁坐下。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皆是带上了志得意满的喜悦之情 按照华夏方面的常规会议流程，现在应该是这萨歌鲁方面总结发言的时候，然而萨歌鲁人似乎并不清楚华夏方面的会议理解，并不主动开口。 于是华夏方面只得继续引导会议向着他们期许的方面走下去，会议主持人从资料上得知萨歌鲁人是十分直接的种族，同他们交流并不需要太多弯弯绕绕。 委婉的语言对方理解不了，甚至会对此表示反感。想到这里，华夏方面的人直接问道：“请问修斯陛下，对于我们这次拿出的考核结果可还满意？地球是否有资格进入银河议会？” 修斯说道：“此次非正式会面并非是因为考核。” 他的话太过简单，戴维连忙补上解释：“我想华夏方面是有误解，此次的非正式会面并非是考核。正式的银河议会考核要等议会召开正式会议，确定考核内容和考核成员之后，会向地球方面发来正式文书。” 华夏方面的与会人员全部都愣住了，一时之间没能理解修斯话语中的意思，他们互相对视片刻，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会议主持人只得继续问道：“那请问修斯陛下，这份来自萨歌鲁文明的科技，为何会赠予华夏方面？” 修斯说道：“因为我需要华夏币。” 场面一度非常沉默，戴维继续补上解释：“萨歌鲁人从不做侵略其他文明的事情，需要资源的话，都会通过正当交易手段换取。陛下需要华夏币，我方面挑选这项科技同你们交换华夏币。” 华夏方面全部都陷入震惊之中，会议主持人思考片刻，又问道：“可是以区区几百万华夏币来交换高级文明的科技，这听起来似乎并不像是一场交易。” 戴维开口说道：“交易的公平方面，我们萨歌鲁人的观念同地球人不同。这是进入星际时代以后智慧文明之间的交易法则，短时间内也无法解释清楚。等到地球文明进入银河议会之后，你们就会了解，总之在萨歌鲁人眼中，这项交易是十分公平的。” 事情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萨歌鲁人居然不是因为考核而给予这项科技。 华夏方面所有人心中不免有些沮丧，原来之前的事情几乎都算是白忙一场，在萨歌鲁人的心中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交易而已。 有些悲观的人不免想到，地球文明进入银河议会的时间说不定又要无限期延后，并且还不知是不是华夏第一个收到来自银河议会的官方考核函件。 就在众人揣测纷纷的时候，会议主持人想到一个盲点，如果萨歌鲁人只是把这当成一场普通的交易，那为何会有如此高规格的使者团前来。 要知道，坐在上首的可是萨歌鲁文明的最高统治者，高级文明的最高统治者，怎么样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因为一场普通交易而出面。 会议主持人经过这几番交流，已经深谙同萨歌鲁人交流的艺术。他直接开口提出自己的疑惑，问道：“可否告知华夏方面，萨歌鲁文明来到地球的真正原因？” 这次开口的是修斯，他说道：“我是因为契合伴侣的事情来到地球的，他是地球人。” 修斯的话让所有与会人员精神为之一振，萨歌鲁文明最高统治者的契合伴侣是地球人。 这代表着什么？自然是代表地球文明进入银河议会之后，会得到这个高级文明的全力扶持。 毕竟以萨歌鲁人对伴侣的重视程度来说，肯定给予其伴侣的故乡最大的扶持。 即使是见过不知道多少大场面的会议主持人，也不免有些激动，他深呼吸一口，才问道：“请问，您的伴侣是否是华夏人？” 在华夏方面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修斯点了点头：“是的。” 华夏方面又问：“是否需要我们配合找出您的契合伴侣？” 修斯说道：“不必，我已经同他确定关系，并且约定在解决一些事情之后就回到萨歌鲁星系举行仪式。” 会议主持人反应极快，直接问道：“那此次非正式会面，是否是因为要解决您伴侣的那些事情。” 修斯点头：“具体事情，就让他本人来说吧。” 第178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说完这句话以后, 修斯就起身准备离开会场。 华夏方面的外事人员连忙起身问道：“请问您的伴侣在哪里，您不必起身, 由我们工作人员将他接过来可以吗？” 修斯摇头说道：“不必。” 说完之后, 他就直接开门离开。 戴维解释道：“按照萨歌鲁人的礼节, 这种正式场合，修斯陛下需要去亲自带契合伴侣进场。” 数分钟过后，会场的门再度打开。 在场众人看见进门的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跟在修斯身后的是一个少年。那少年黑发黑眼, 长得很好看, 但是看起来倒也和普通的地球华夏少年没有什么两样。 就在众人揣测这少年有什么特殊地方能成为萨歌鲁人契合伴侣的时候, 在场却有人恨不得让上面的人当场消失。 杜志平揉了揉眼睛, 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他又看了看上面的杜晏，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他倒还好，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杜晏。在杜志平看来，自己是杜晏的父亲, 给了对方生命，这几年也出钱养了这孩子。 现在杜晏变成萨歌鲁星系皇帝的伴侣，而自己是杜晏的父亲。 杜志平想到这里，觉得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转头低声问旁边的罗峰：“大舅子, 你看上面那个真的是杜晏吗？” 罗峰看了他一眼, 眼神有些奇怪, 过了片刻，他才说了一句：“我没见过。” 杜志平这才反应过来，罗峰虽然知道杜晏的存在，但是他一心扑在官场之上，对于罗家的事情并不算太关心。 “抱歉抱歉，我是一时糊涂了。” 罗峰转过头去，没有再搭理杜志平。要不是他在政坛上混了这么长时间，练出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好本事来，早就夺门而逃了。 罗峰死死盯着上方的杜晏，拼命安慰着自己。 没关系的，那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无权无势又一穷二白，大概是运气好所以逃了出来，就算再怎么样家里失火的事情也扯不到自己上。 想到此处，罗峰有些后悔，当时太不把杜晏这种蝼蚁放在眼中，只在收到对方消息确认火灾事实之后就没有再过问此事。 没有想到，那个逃犯居然骗了自己。 台上的杜晏，连眼神都没有往杜志平和罗峰所坐的角落飘上一下，他直接在修斯身旁坐下。 修斯直接开口道：“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我的伴侣。” 修斯会把一切交由杜晏来说，一是出于对伴侣的尊重，二则是萨歌鲁人不能说谎。 待会杜晏所叙述一部分事实并非是真实细节，自然就不能由萨歌鲁人来陈述。不过萨歌鲁人不说谎，但是他们并不会阻止自己伴侣做一切不违反道德底线的事情，甚至还会尽全力配合。 杜晏点了点头，看上去表情很是淡定，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他开口说道：“我叫杜晏，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而已，或许现在高中生也算不上，毕竟我才刚刚被退学。“ 杜晏笑了笑，像是自我解嘲：“我的母亲已经过世，至于父亲，算是在场吧。” 会场中因为杜晏的话有一阵小小的骚动，众人都是人精，顿时就想到刚才修斯陛下对杜志平问的那些问题上。 杜晏依旧是表情淡定自若，继续说了下去：“有些事情我也知道在这个场合不适合说出来，但是涉及到自身的生命安全，无论是作为地球华夏的公民，或者是关乎萨歌鲁人的涉外事件，我都希望能够有一个交代。” “当然，我会这么做，是因为凭我这么一个基本算是无父无母的高中生，如果不借由现在的机会，怕是今后也没有机会了。“ 说完，杜晏直接放出了几段录音。 录音的内容让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因为这是一场□□的案件。甚至还有小部分人听出来录音中买凶一方的声音极其耳熟，像是最近一段时间风头正劲的罗峰。 加上罗峰和杜志平的关系，以及杜志平刚才回答的几个问题，不需杜晏多说，华夏方面的与会人员已经可以凭借丰富的经验把所有故事补齐。 录音的详细程度令人心惊，从买凶者同亲信交代细节，再到亲信找到那个逃犯，包括他们沟通杀人放火的时间和方式都一清二楚。 录音的最后，买凶者在同亲信确认结果的时候，终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买凶者就是罗峰无疑。 罗峰再也按捺不住，站了起来大声辩驳：“这都是假的，是污蔑！现在的技术要伪造录音不是没有可能！“ 杜晏面对质问，并不慌张，也没有直接反驳罗峰，甚至没往他那边看上一眼。 杜晏只是又接连放出几分证据来，其中的有权威机构对录音和罗峰参加会议时发言的声纹比对，确定是同一个的声音，并且没有任何剪辑伪造的痕迹。 罗峰依旧咬死这一切都是伪造，他说道：“萨歌鲁人的科技，人类科技又怎么检测得出来？” 杜晏依旧是不说话，继续放证据。从罗家账户上出去的一千万，辗转通过境外的银行，最后转到用逃犯家人名义开的账户上，甚至还包括逃犯已经出国家人的落脚点等，都一一暴露在了画面之上。 证据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用高科技仿造来做解释。 毕竟萨歌鲁人的修斯陛下，为了几百万就能拥科技作为交易，想来他们也是没办法拿出这一千万华夏币来的。 一时之间，会场之中十分安静。这场会谈，华夏方面从一开始满怀期待，到现在形势急转直下，几乎所有人都恨不得罗家从未存在过。 地球文明登上银河议会的大好时机，和高级文明交好的大好机会，就这么毁在一帮心思恶毒的蠢货手里！ 杜晏放出这一连串爆一炸信息之后，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他起身，微微鞠了个躬说道：“当时如果不是修斯恰好赶到，我就真的死在那个逃犯的手中，我说要说的事情汇报完毕。“ 说完，他看了修斯一眼。 修斯接过话头说道：”此次非正式会面的最终目的是向华夏方面通告，我的契合伴侣杜晏将移民萨歌鲁星系。” 杜晏说道：“当然地球华夏永远是我的故乡，只是在这个故乡里面有些让我不太愉快的记忆。所以在我放下这些事情之前，或许不会想再看到和地球有关的事情。” 杜晏的这段话说得着实巧妙，他看起来似乎只是把这些证据交与华夏方面，并不干涉华夏方面对于罗峰之后的处理，也不强行要求萨歌鲁人介入。 在这种场合，这种态度会让华夏方面觉得没那么咄咄逼人。 但只要有几分心思的人都能听出杜晏的话中之意，以萨歌鲁人对于契合伴侣的重视程度来说，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杜晏移民萨歌鲁星系之后，就将成为萨歌鲁星系的皇后。 如果真如他所说，在短时间内不想记起不愉快的回忆，那就代表着在短时间内，地球文明无法出现在银河议会之上。 在这里面有很多可供操作的地方，萨歌鲁人虽然是耿直的种族，但只要他们严格按照智慧种族文明的发展历程，以及银河议会的会议讨论流程走下去。 没有监察者大开方便之门，起码要百年时间，地球文明能进入银河议会。 并且更为关键的是，现在地球文明上的政权并非是一体，如果华夏文明放弃眼前良机之后。银河议会发来的官方考核函件，就不一定是只由华夏方面接收到了。 这种涉及到华夏兴盛乃至今后地球文明发展的事情上，不过是一个罗峰，从任何方面来看华夏方面都没有理由庇护他，更何况他的确是做了丧心病狂的事情。 至于杜志平，杜晏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他，但从此前修斯对杜志平的问话来看，也没人会认为杜志平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罗家完了，无论是从哪个方面。这种偌大的家族企业，只要去查，都不会太干净，更何况□□的事情已经是证据确凿。 会议主持人见萨歌鲁方面似乎不欲再多说其他，便再次按照流程走了下去。 会场中某个机关的官员，已经默默通知负责安保工作的特警守在了会场门口，只能会议结束就立刻拘捕罗峰。 会议散场，会场的后门打开，罗峰看着身后的特警，陷入绝望之中。 罗峰知道，这次整个罗家的命运都拴在了杜志平的身上。 他也顾不上太多，急急说道：“志平，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算我求你了，你救救我救救罗家，以后罗家所有的一切都你说了算。” 他话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带了下去，只留下面有所思的杜志平。 在被带下去最后的瞬间，罗峰看了一眼台上尚未离场，被萨歌鲁人保护得极为妥当的杜晏。 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在那些高级文明的外星人中却是丝毫不逊色，甚至只要有人看过去，就会一眼看到他。 杜晏终于看了过来，这是从他出现到现在，第一次看向这个方向。 罗峰看到他的眼神，冷淡的毫不在意的，就像是之前他的妹妹数次提起那对惹人讨厌的母子的时候，自己露出的那种眼神。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哦，对了。 “不过是两只蚂蚁，连看都不需要看上一眼，挡在路上的时候，踩死就是了。等到踩死的时候，我或许会给他一个怜悯的眼神。” 第179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 杜晏和修斯离开会场之后, 华夏方面热情邀请萨歌鲁使团在这个城市逗留一段时间。 外事官员非常知道说话的艺术，他见自己提出邀请的同时修斯的目光移向旁边的杜晏。 他便知道, 眼下这种情况做主的这个少年。 外事官员话题一转, 又说道：“杜先生, 在此处多停留一段时间，您或许在离开故土之前，能留下一个更美好的记忆, 对吗？” 杜晏点了点头, 说道：“那我们还是在此处多停留一段时间好了。” 不等外事官员的开口, 他继续说道：“不过为了创造一个美好的回忆, 我希望举行一场新闻发布会, 内容就是关于我和萨歌鲁星系皇帝陛下的婚约。那些看不起我的人，我等不及要看看他们后悔莫及的表情。” 外事官员一愣，心中微微摇头, 突然之间得势的少年还是太过盛气凌人了。 他看了一眼修斯，只见对方微微点头：“按他的意思办。” 只是他脸上没有表现出分毫的来，而是说道：“好的, 我方面会在一周之后安排一场新闻发布会，有影响力的媒体都会到来。” 杜晏皱了皱眉：“这么久？” 外事官员解释道：“因为关于和外星文明的非正式接触，我们需要在保证稳定的情况下由官方释放信号出去，以免引发恐慌。” 修斯对于杜晏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 直到他们上飞行器之后, 他才开口问道：“这个地方, 不太安全, 你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对于之前罗峰试图买凶杀杜晏的事情，修斯依旧耿耿于怀，把地球看成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 修斯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你想让整个地球都知道我们的婚约，我可以用脑电波截断整个地球的信号，在所有平台上播放我们的订婚声明。” “……”杜晏试想一下那个场景，赶紧阻止，“我要求召开发布会的目的不是这个。” “是吗？”修斯的语气听起来还有几分失落。 杜晏决定忽略对方的眼神，继续说出自己的计划。 “罗峰进去了，杜志平还在外面呢，我这等着他找上门来，既然要离开就把所有事情都解决才好对吗？” 然而修斯的重点永远都不在这上面，他眼睛一亮，问道：“你是答应移居萨歌鲁星系了？不用等到你说的法定结婚年龄了？” 杜晏说道：“我都决定要成为萨歌鲁人了，还考虑什么地球华夏婚姻法。” “再说今天在会场上，仗势欺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妙了，我怎么会舍得放过你这条大腿呢？” 修斯有些疑惑地低头：“以地球人的标准来说，我的腿是男性的标准身材，不算太粗吧？” 典型的萨歌鲁人，非常在意自己在伴侣心中的形象。 修斯微微皱眉：“我是否应该对自己体型做出改变？” 杜晏大笑，拍了拍修斯的肩，说道：“不用不用，我很满意。” *** 这边杜晏和修斯在下榻的酒店中过着悠闲日子，华夏方面也着手准备发布官方声明表示萨歌鲁星系的外星人对地球进行非正式访谈。 好在本来考虑到此次会面顺利，地球进入银河议会需要将相关信息慢慢向民间释放等信息，此前华夏方面已经通过各种非官方渠道释放出关于外星文明的信息。 民间也在一定程度上引发激烈讨论，在各种舆论导向控制之下，民间舆论基本上认同外星文明的存在能给地球带来积极的影响。 在这种趋势之下，所欠缺的就只是一场官方新闻发布会而已， 三天之后，官方发布会正式召开。 这场几乎算是最高规格的发布会上，华夏方面的关键人物都有出席，并且由最中心的那位宣读了发言稿。 发言稿中表示近期传闻中的外星文明的确存在，并且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同地球文明有着各种交流与接触。 如今银河议会已经释放出信号，将择期对地球文明进行考核，通过考核之后地球文明就将进入星际时代诸如此类的。 在发布会的最后，现场还播放了同萨歌鲁人非正式会面的现场录像。 当然，现场录像在播放之前，是经过萨歌鲁方面审核的。其中剪掉了修斯提问杜志平的部分以及杜晏出现指控罗峰的部分。 留下的部分在所有不知真相的群众看来，就是一场友好的科技交流会议。 官方发布会结束之后，民间对此时开展了各方面的讨论。 最后，大多数人都认为，此次萨歌鲁人来同华夏接触，或许是代表银河议会的某种态度，表示地球文明在不久之后就将获得进入银河议会的入场券。 这种舆论趋势尚未持续多久，就被两天之后的一场发布会打破。 这次是联合发布会，全球直播，由萨歌鲁方面同华夏方面共同召开。萨歌鲁方面参与会议的是参谋长，在发布会上名为戴维的参谋长向华夏介绍了萨歌鲁的一些基本情况。 包括历史人文科技等各个方面，总之，从他们透露出的信息来看，萨歌鲁文明在银河议会的文明等级要高过地球文明数个等级。 如此强大的文明，为何会对地球释放出如此友好的信号。 当时，观看电视直播的民众就有些开始忧心忡忡起来，担心这其中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种担心，在下一秒就变成一种不可置信。 萨歌鲁方面在介绍完这些信息之后，又用一种非常自豪且自傲的表情介绍了他们萨歌鲁的优良传统。 那就是萨歌鲁人一生只忠于契合伴侣并且在成年之后会在宇宙之中流浪百年，来寻找这位绝对契合的伴侣。 虽说萨歌鲁人没有透露出他们寻找绝对契合伴侣的方式，有些心怀浪漫的民众已经在猜想，是否因为萨歌鲁人中某位地位极高人士的契合伴侣就是地球华夏人，才会有今眼前的这一切。 果然，在发言的最后，戴维参谋长表示，萨歌鲁文明的最高统治者，修斯陛下的契合伴侣就是来自于地球华夏。 发布会结束之后，无数民众陷入疯狂猜测之中，有幻想自己或许就是那名幸运儿的，也有试图替萨歌鲁人找出那个人以求为地球文明做出重大贡献的，不一而足。 而在这段时间，罗峰被秘密囚禁，消息封锁得十分严密。华夏方面在等萨歌鲁人方面的态度，或者说是在等那个少年的态度，究竟对于罗峰要如何处置，他才会消气。 在此期间，曾经有人提出是否罗家那边要开始动起来，却被否决下来。上头认为这件事情十分敏感，毕竟杜志平是杜晏的亲生父亲，处理起来还得看杜晏的态度究竟如何。 为防止弄巧成拙，对于罗家的动作一时之间就停了下来，只是限制罗家人的出境活动而已。 *** 时间终于来到杜晏要求召开发布会的那一天，此次发布会的规模比起之前的联合发布会来说也相差无几。 华夏方面都心知肚明，此前联合发布会只是铺垫，这次发布会才是重点。 萨歌鲁文明的修斯陛下和他的契合伴侣，在此次发布会上表现出来的态度，会极大影响之后地球文明进入银河议会的速度。 上层的意思，只传达到了几家直属媒体之中，与会的大部分媒体却是完全不知晓其中内幕的。因为此次发布会的特殊因素，杜晏要求受众面尽可能的广，华夏方面便请了不少影响力极大的娱乐媒体参加。 发布会的流程并不复杂，萨歌鲁人向来直接，上来修斯就表示他的契合伴侣就是坐在身旁的杜晏。 接下来的时间，修斯完全交给了杜晏。 杜晏的表现和一个突然得势的少年所表现出来的样子没有什么两样，志得意满且嚣张跋扈。 他直接说了同修斯的订婚计划以及后续的移居计划，在言语之中表现出对过往人生的种种不满。 这自然让许多观看电视直播的民众大为不满，觉得这个名叫杜晏的少年未免有些数典忘祖。 随后发布会进入提问环节，在一些客套问题提出来之后，被杜志平收买的记者登场了。 杜志平自然在场，在这种媒体众多的场面，使点手段想要混进来还是有可能的。除了杜志平，罗若晴也跟着来了。 罗家商量出的方案有两套。 一是通过杜志平，在发布会上强迫杜晏承认这个父亲。从华夏的传统礼仪来说，只要杜晏认下这个父亲，就不能对罗家赶尽杀绝。 就算是杜晏把杜志平抛弃他们母子的事情讲出来，如今在大众眼中，杜晏处于强势地位，杜志平处在弱势地位并且还是他的父亲。 那么，舆论必定是倒向杜志平这番的，杜晏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坚强到可以无视强大的舆论攻势。 而罗若晴的在场，则是为了第二套备选方案。 万一杜晏真的不在乎这些舆论，执意同杜志平撕破脸面，那就由罗若晴出手，把杜晏被人包养的事情捅出去。 以萨歌鲁人对契合伴侣的忠诚来说，相比对伴侣也拥有相同的要求，一旦修斯陛下知道杜晏曾经被人包养过，那肯定是会放弃他的。 这样虽然可能会造成萨歌鲁文明和华夏文明友好关系的破裂，但却能够确保罗家的安危。 第180章 科幻爱情片噩梦(完) 记者的问题开口见山：“杜先生, 我手边有一份关于您的生平资料。资料中显示，您的母亲已经过世, 但父亲却是还在的。可是刚才在您的订婚计划乃至移居计划中, 却完全没有提及父亲呢？” 杜晏挑了挑眉毛, 答道：“哦？我怎么都不知道我父亲还活着，在我心里他已经死了，当然不用考虑。” 记者被他这直白完全不委婉的回答一噎, 停顿一下才继续追问道：“或许您因为母亲的事情对杜志平先生有所误解, 据我所知, 当初他和您母亲并没有结婚, 而且是和平分手的, 您母亲怀孕的事情他也一无所知。” “他是被逼无奈取了富家女，当上ceo走上人生巅峰？然后他在我心里就不能死了？” 杜晏的回答依旧不按常理出牌，却又充满着奇怪的说服力。 记者收了一大笔钱, 也只得硬着头皮往下问：“在您母亲过世之后，杜志平先生接过您的监护权，并且让您上了当地最好的贵族高中……” “不好意思, 打断一下。”杜晏说，“高中是我自己考上的，中考第一的成绩，当时是校长直接找到家里来开出高额奖学金请我去上的, 和杜志平没关系。” 记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继续说道：“即使如此, 杜志平先生的生恩和这段时间的养育之恩是确实存在的, 对吗？” 杜晏看着记者点点头，说道：“真是辛苦你了，终于把正题说出来了，这个事情很简单。” 杜晏也不再多说废话，直接把当初和杜志平的录音放了出来，随后又出示了罗若晴交还回来的欠条。 做完这一切后，杜晏再次开口说道：“坐在第十排最右边的杜志平先生，希望你能如同录音中的那样说到做到，不过即使你想反悔，也拿我没办法。” 在场的新闻人士一片哗然，皆是面带兴奋，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之后会怎么报道眼前的一幕，这个场面的新闻性却是完全可以成为经典的案例的。 不少镜头调转过去，对准了坐在后排隐蔽角落的杜志平。 杜志平脸色苍白，额头之上冒出冷汗来，声音沙哑得不像话：“爸爸，爸爸是内疚没有照顾好你，内疚没有能力帮你偿还那笔钱，所以才答应……” 杜晏说道：“你内疚？所以对于我被逼退学完全不过问，对于我曾经住的地方为何会被一把火烧掉也完全不觉得奇怪？” 就在众人等着大新闻的时候，杜晏停了下来：“唉，一时口快忘了，这其中可是有涉密事项，涉及到敏感人物，结果出来前不可说，不可说。” 杜晏话音刚落，修斯的目光就落到了华夏方面的官员身上。他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那些人都已经完全了解，萨歌鲁人和杜晏对于杜志平和罗家是怎样的态度。 罗若晴见杜晏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她本就是个刁蛮任性又冲动的性格，在心头一腔怒火的驱使之下，完全忘记了此前见到大场面的紧张，直接就开口了。 “杜晏，你不要太嚣张，你退学是为了什么？你那还债的那笔钱是从哪里来的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罗若晴见杜晏眉头微皱，坐在他旁边的修斯陛下也看了过来，不免越说越顺：“为了区区一百万就被人包养，亏你好意思怪爸爸没过问这件事情？至于家里失火什么的，谁知道是不是你的金主见你另攀高枝，起了报复你的心思！” 罗若晴说话语速极快，如同机关枪一般把所有事情都抖落出来，而上方的杜晏却是一言不发。 她见状，只以为是胜券在握，又进一步的放出当初那段录音给在场媒体听，坐实了杜晏被人包养的事实。 终于有记者忍不住提问：“杜晏先生，您是真的如同您妹妹所说那样，曾经被人包养？” 杜晏笑了笑，说道：“没想到还会听到这个问题，那我把之前的话再次说一遍，我只是谈个恋爱而已，难不成你们谈恋爱之前，还要麻烦自己的对象先破个产？” 在场的众人倒是都没有想过包养杜晏的人会同萨歌鲁人有什么关系，毕竟罗若晴已经拿出杜晏在短时间内就从一穷二白到瞬间拿出一百万的证据来。 杜晏现在的伴侣修斯可是外星人，近期才首次出现在地球之上，又怎么可能和这一百万有关系。 此事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修斯脸上，从头到尾修斯的表情都没有变化，不知是喜是怒。 收了罗家前的那个记者见状，心思又活络起来，想到萨歌鲁人或许不了解地球文化才会对此无动于衷。 他直接站起提问道：“请问修斯先生，您对伴侣被包养一事有何看法？” 修斯看了杜晏一眼，听到对方通过脑电波传来的信息。 【你照实答就是。】 修斯问道：“包养？” 记者一听，心里想到对方果然不知道包养的意思，便赶忙解释道：“包养在地球文化中，包养的意思就是一方付出金钱，一方付出肉体的关系。” 就在他等着这位性格耿直的外星皇帝陛下勃然大怒的时候，对方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那用金钱换感情是不是也算是包养？” 记者一愣，说道：“也能算吧。” 修斯恍然大悟，点头说：“那是我包养了杜晏。” 杜晏在旁边有些忍俊不禁，还是补充道：“没错，那笔钱是修斯给我的。” “怎么可能，萨歌鲁人怎么会有华夏币，你们同地球并未建交没有贸易往来，以萨歌鲁人的立场也不可能会做出掠夺的事情来。“ “我用一项科技，交换了五百万元，作为我的，”修斯停顿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说法，“恋爱基金。” 坐在下方的杜志平听到这里，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原来从一开始，杜晏就是在耍着他们玩而已，什么顾念亲情所以给他希望，什么担心把柄落在他们手里所以没有太咄咄逼人，什么因为心里有鬼才急着召开这种发布会。 根本全部都只是杜晏在演戏而已，给他们一丝希望又狠狠掐灭，甚至在这种场合直言和他完全断绝关系。 不管舆论对于杜晏这话的看法如何，起码华夏方面是会从中接收到杜晏传达的信息的，那就是他和杜志平以及罗家有仇。杜志平和罗家越惨，他杜晏就越开心。 完了，一切都完了。当初，当初他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条路，他的人生真是太可笑了…… 杜志平捂着胸口倒了下去，一副喘不过气来的痛苦模样。 罗若晴慌忙扶住他，她已经顾不上其他，直接冲着杜晏大吼：“爸有心脏病！你这是要活活气死他吗？” 杜晏终于动了，从台上一步一步走了过来，随后停在杜志平的面前。 他脸上表情却依旧冷漠如初，仿佛倒在面前的那人和他毫无关系。 “别急着给我扣锅，不过算起来你对我的出生还算是有点贡献，今天这次就还给你了吧。” 杜晏转身对着戴维说道：“戴维参谋长，麻烦你了。” 戴维点头，片刻之后，便有几名萨歌鲁人进场，携带着地球人从未见过的奇怪舱体。 杜晏看了罗若晴一眼：“以萨歌鲁文明的科技水平来说，他这只是小毛病而已。” 他弯下腰，在杜志平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这一半的生恩，我还你一整个健康的心脏，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这场剧情跌宕起伏的发布会，就此落下帷幕。 直到地球文明踏上银河议会舞台的那一天，地球人谈起和外星文明的初次接触，他们依旧会说起那个嚣张跋扈到有些恶毒，却运气好到极致的少年。 即使这么长时间过去，但凡是在地球华夏论坛上，提到杜晏这个人都能引起一番血雨腥风。 那段新闻发布会的视频也成为各种视频网站上点击量居高不下的存在，当然，在视频下面自然是免不了这种言论的出现。 “不过是运气好而已，被萨歌鲁人看上。” “当初看他那对自己父亲都毫不留情的样子，想来三观也不怎么样。” “只有我觉得杜晏打脸渣爹和奇葩妹妹的样子帅爆了吗，那场发布会之后爆出来的内幕故事，啧啧啧。” “就杜志平那软饭男还有罗家那一家子奇葩，杜晏要不快刀斩乱麻那之后才有得烦呢。” “就是，没见人最后为了推动地球文明快速进入银河议会出了多少力吗？键盘侠有本事自己先进个银河议会先？” 在地球文明进入银河议会的正式仪式上，地球民众再次在屏幕中看到杜晏。比之发布会中的稚嫩模样，他看上去成熟不少，不过却只是青年模样。 他的身边，始终陪伴着萨歌鲁星系的修斯陛下。无论杜晏在做什么，修斯的目光从不会离开他。 无需言语，所有屏幕前的人都能看出这对伴侣感情好到令人羡慕无比。 而此时，已经人到中年的罗若晴，窝在狭窄的出租屋中看着电视中的杜晏。 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粗糙的手指，那是长期辛苦劳作所导致的。 罗家彻底倒台之后，罗峰被判死刑，杜志平因为偷税漏税数额巨大，被判了无期，罗若晴的母亲也是从犯，同样进了监狱。 罗若晴最后连高中都没能上完，最后只能靠体力劳动谋生。 年少时那些美好的回忆已经模糊，在记忆中最清晰的，却是那个名叫杜晏的人。 罗若晴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在少女时期的夙愿，就是杜晏滚出她的视线。 没错，现在杜晏确实是走了，走得远远的，甚至和她不再一个星球之上。 只是在罗若晴的世界里，却永远有着杜晏的存在，而杜晏恐怕早已忘记她这个人的存在。 罗若晴捂着脸笑了，笑得肩膀发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笑声甚至穿过出租屋那扇单薄的门传到外面。 不知过了多久，那笑声似乎又变了调，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哭。 直到群租室友忍受不了这个噪音，吸着拖鞋过来敲门：“罗大婶，你安静点行不行，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再然后，便是一片寂静，犹如外面宁静的星空。 第181章 现实世界 这次的醒来, 来得在杜晏的预料之中。 萨歌鲁人和地球人的寿命差距颇大，即使是修斯本就比杜晏大上许多，即使是在萨歌鲁科技的精心养护之下, 杜晏依旧走得要比修斯早。 那天，正是萨歌鲁星系的闪耀日, 恒星在最远的地方, 光影朦胧, 半遮半掩。灰蓝色的天空上, 其他星系就这么铺陈开来, 犹如一幅画卷。 杜晏和修斯在花园之中赏景，杜晏靠在移动的医疗床上, 面容依旧年轻，但是从眼神上可以看出他的状况已经很糟糕。 修斯坐在他身边，表情很平静。只是从杜晏被医生宣判最后时间的那天起，他脸上的暗金色纹路就再也没有消失过。 “那是太阳系，两百年前的太阳系。”杜晏说, “这个时候, 我们刚刚认识。” 萨歌鲁星系，距离地球距离两百光年。 杜晏说道：“算起来，我都快忘记在地球生活是什么感觉了。” 修斯握着杜晏的手，动作轻柔地为他理了理盖在腿上的毯子。 他问道：“你想念家乡, 为何又从来不愿意回去？我承诺过, 我们可以有一半的时间待在太阳系。” 杜晏笑了笑, 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修斯：“修斯，我要回家了。” 修斯早以做好心理准备，他抬手摸了摸杜晏的脸：“我很快就去找你。” 话音刚落，杜晏还未来得及闭上眼睛，就见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他心中有些无奈，暗暗想到这很快还是真够快的。 梦境醒来。 杜晏尚未睁开眼睛，就觉得不对劲的感觉，这种不对劲甚至都变得熟悉起来。 背后柔软，腰间似乎被人死死抱着，也不知从哪次开始，这已经变成杜晏醒过来之后的常态。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随后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 “……” 杜晏平日里真的是很冷静的人，遇到突发状况也能冷静思考，随之做出最合适的反应来。 然而眼前这情况，他真的无法冷静下来。 他眨了眨眼睛，甚至开始逃避现实地想着是不是梦还没有醒过来。 不然为何发现自己床上多了一个人，这个人还是自己生活助理的邵凌恒会这么冷静，冷静到像是理所当然。 气氛有些凝滞，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并非还在梦境之中还没醒来。 杜晏在想，是不是应该像之前小捌传授的方法，强制让修斯再度陷入熟睡。可是那也只是让对方睡过去而已，醒过来还是会记得发生的事情。 到时候在邵凌恒的记忆中还加上一条被强吻，就算是跑路怕是也要被找出来。 杜晏正在这边百般挣扎，邵凌恒却不知怎么看出他心里的想法，开口打破沉默。 “你不用紧张，我并没有误解你这是要夜袭我。虽然我还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总觉得最近不再做噩梦了应该是和你有关。“ 他停顿一下，为了加强说服力，补充道：“我是不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和你的关系很亲密。” 杜晏一愣，下意识问道：“你记得？” 邵凌恒眉头微皱，露出回忆的表情：“太乱了，记得不是太清楚。各种不同的身份，不同的世界，没办法连贯起来。” 杜晏心想，因为是不同的梦境世界，没法连贯在一起是自然的。 邵凌恒说：“唯一不变的，是你。” “……” “我知道你身上或许有很多秘密，之前辞职也是因为这事情”邵凌恒说道，“能不能告诉我？” “不……” 邵凌恒见杜晏眉头微皱，似乎要拒绝，又说道：“这事情和我有关，我应该有知情权。” “不是……” “你也不用急着决定，我可以给你几天考虑时间，想好了再告诉我好吗？” “我的意思是你先放开我……” 杜晏终于忍不住，拍了拍邵凌恒从始至终都搂在他腰上的手臂。 最终，杜晏同意了邵凌恒的提议，在考虑清楚之后告诉他关于这些事情的真相。 杜晏改变想法，着实是因为刚才邵凌恒的反应和梦境中的修斯太像，像到让他有片刻的恍惚，似乎还未从梦境之中醒来。 在日常生活中都是面无表情的，有些着急的时候都会变得有些啰嗦，或许不止是修斯…… 杜晏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走到窗前，怔怔看着外面发呆。 他想到很多人，每一个梦境之中的人，刚才邵凌恒的表现，让杜晏再次确定，那些和他一路走来的人都是邵凌恒，某一方面的邵凌恒。 食梦这件事情，或许确实应该让邵凌恒这个当事人知道真相，只是…… 杜晏还来不及深思，就见空气之中浮现出一个白毛团子来。 “杜小晏，你终于出来了！” 杜晏一愣，这才发现刚才醒过来之后被逮个正着的事情占据了自己全部的心神，居然把小捌给忘在了脑后。 小捌本来就单纯得很，也没多想，直接一头扎在了杜晏怀里，开始絮絮叨叨。 “之前你突然就整个人掉到梦境世界里去了，我想跟上去却直接被挡在外面，我想强行进入，结果就被梦境世界排斥出来了！” “吓死我了啊，我还以为你掉到梦境缝隙里去了！你要知道，掉到梦境缝隙里去的话，几乎就很难回来了……” 杜晏揉了一把小捌，问道：“你刚刚就在？” 小捌一愣，问道：“啊？” 他补充一句：“就是刚才我和邵凌恒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 小捌点头：“你一出来我就知道了，我本来准备直接把你带走，还没来得及行动邵凌恒他就睁开眼睛了。” 杜晏问道：“他比我提前多久醒过来？” 小捌说：“大概有个十分钟吧，他醒过来后就这么看着你，连动都没动上一下。” 杜晏想的是邵凌恒居然比自己早醒过来这么久，并且对于自己出现在他床上这件事情并不惊讶。 看来或许从醒过来时情况有异的那次起，邵凌恒就已经隐约感知到了梦里的事情。如此想来，他给自己换房间的举动或许别有深意。 小捌的想法就完全不一样了，他说道：“我还以为他被气狠了想要一把掐死你呢！” 杜晏差点笑出来，果然对于小捌这种植物成妖来说，脑回路和人类还是区别很大的。 他忍不住逗小捌，说道：“那你怎么没想办法救我啊？” “我也不知道你的计划是怎么样的，毕竟在这个不准成精的低魔位面，我怕贸然现身会给你带来麻烦，就躲了起来。”小捌说，“绝对不是因为我要动手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杜晏到不在意小捌在关键时刻怂了，他的关注点在于小捌准备动手时会觉得害怕这点上。 此前小捌曾经告诉他，妖族之间存在着一种天然的血脉压制，比如杜晏身上的神兽血脉对于他们这些妖怪是全然压制的。 小捌的本体大妖蒲公英因为修为深厚是能抵御这种血脉压制的，但像小捌这种分体，就完全无法抵抗了。 简单来说，就是小捌只能当杜晏的助手，顺便起到一个监控杜晏不要因为食梦伤害普通人的作用。 即使杜晏做出违反规则的事情，小捌能做的只有上报本体，却不能伤害杜晏或者是做出其他违背杜晏意愿的事情来。 如此说来，莫非邵凌恒身上也有着会对小捌造成压制效果的血脉？ 杜晏说道：“邵凌恒这人的确太奇怪了，小捌，你回本体那边去一趟，看能不能找个办法搞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啊？”小捌问，“你不准备跑路？” 杜晏笑了笑，说道：“我毕竟不是纯粹伯奇血脉，还是受到情感影响了。” 小捌有些懵懵懂懂的，并不明白杜晏的变化究竟是为何：“你不是说过，没有记忆邵凌恒和梦境里的人，你可以很清楚的分开……” “梦境里那些人，其实都是邵凌恒，我居然一直忽略了这个事实，只以为是自己的介入才导致梦境中的剧情发生变化。” 这次的这个梦境，关于萨歌鲁人的契合伴侣，不管契合伴侣在那个时间，在宇宙中的哪个角落，他都会跨越时间空间来找你。 杜晏突然有些明白过来，邵凌恒的潜意识为何会把他强行拖入梦境之中。 他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似乎还能感受到邵凌恒留在上面的温度。 “如果那些人都是不同的人，和邵凌恒没有关系，他为何又每次都能准确的把我找出来。” 更深一层的含义，杜晏并没有告诉小捌，因为小捌明白不了这属于人类情感的部分。 他心里却知道，邵凌恒在试图告诉自己，不管他以什么面貌出现在他的梦境世界，或者是现实世界中，对方都能准确地辨认出来。 “更何况，他似乎并非完全没有记忆。” 小捌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关于食梦的事情？我可以给你作证的。” “解开一些疑惑，也是为了不再顾虑一些事情。” 小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很快回来，这几天你要是饿了就忍忍，别自己贸然入梦。“ 小捌离开之后，杜晏看着窗外发了会呆，他突然有些自我厌恶起来。 理智向来是他觉得自己身上最大的优点，在面对变动时总能冷静思考找出最佳方案来。然而在面对感情的时候，这份理智却让他有些犹豫不决。 伯奇血脉，虽然不会如同那神兽一般，拥有这漫长得没有尽头的生命，但比之普通人来说，却也是要长上不知道多少倍。 这个梦境中，杜晏还能想起他临终之时，修斯那浓烈得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痛苦。 他不敢想象，当自己面对这么一天的时候，究竟会是怎样一个状况。 第182章 现实世界 滴滴—— 手机上的闹钟让杜晏回过神来, 他顿时从那种忧心种族差异的情绪之中，落回到人间的烟火气中来。 该上班了。 这闹钟是杜晏的一个习惯, 为了避免在食梦之后, 太过于沉浸于那种享受美味的感觉之中而耽误工作。 现在小捌暂时离开，邵凌恒那边早上才把自己逮了个正着。 两人已经约定好三天时间, 杜晏考虑好改如何把事实都告诉另一个当事人邵凌恒。 既然如此, 杜晏就认为他们之间的雇佣关系尚在存续期间，在三天期限未到之前，他的工作还是要继续。 杜晏不管是在梦里还是梦外，都是非常敬业的, 既然现在身份还是邵凌恒的助理，那他就不允许自己白拿工资却不做事情。 杜晏暂且把那些事情抛到脑后, 简单梳洗一下就准备出门。 他才把门拉开了一条缝，就听到外面传来交谈的声音。 两个声音都挺熟悉的，一个是钱兴，另外一个则是才分开不久的邵凌恒。 按道理来说，这个时间点还没到日常钱兴过来的时间, 看来应该是有什么突发事件。 钱兴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充满着惊讶：“邵哥，你站在走廊上干嘛？” 邵凌恒说道：“醒得早, 锻炼身体。” 钱兴更加不明白了, 有问：“啊？你不是都习惯晚上去健身房，在走廊能锻炼什么？快走这点运动量对于你来说也太小了吧。” 邵凌恒没有吭声, 杜晏却能想象出他现在肯定是沉默地看了钱兴一眼。 在梦境中, 修斯碰到这种情况下的时候, 也会有相同的反应。 钱兴赶紧转了个话题：“邵哥，网上有些不太好的舆论苗头，公关团队那边等你做决定。“ 邵凌恒点头：“到房间说，对了，你去叫一声杜晏。” 钱兴应道：“好。” 邵凌恒似乎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补充道：“你见到杜晏的时候，说他最近表现好，准备加工资。不要说这话是我说的。” 偷听的杜晏终于忍不住翘了翘唇角，这人留人的手段真是永恒不变的诱之以利。 可是偏偏杜晏还挺吃这套，美食当前还有丰富的报酬，就算不考虑感情方面，这条件也是极具诱惑力的。 钱兴开口了：“可是再加就超过生活助理的限度了，邵哥你要觉得这小伙子不错，可以把工作室刚签的那个给他带，当经纪人嘛，肯定比当生活助理的有发展前途。” 走廊上的声音又消失了，不用说，邵凌恒大概又是沉默地看着钱兴。 杜晏倒是也挺佩服钱兴的，他跟在邵凌恒身边那么多年，对付这个沉默寡言的表哥倒是很有一套。 往往只是一个眼神，钱兴就能理解其中的意思，果然没过多久，钱兴再次开口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是老板，说发多少钱，就发多少钱，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不就是业内工资最高的生活助理而已，完全没问题，这事包我身上了。” 听到这里，杜晏知道过一会钱兴就要来敲门了，于是默默再度把门掩上，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 今天的早餐地点在邵凌恒的房间内，杜晏直接叫楼下餐厅按照他的日常习惯给送上来的。 因为待会要谈的事情并不适合在公共场合谈论，如果被有心人听去，说不定要惹出更大的麻烦。 这事情说起来还和上次邵凌恒参加访谈的事情有关。 上次访谈的时候，主持人问到了一些敏感的问题，而邵凌恒也一反常态的回答，甚至还详细描述了梦中情人的样子。 邵凌恒的粉丝群体极为巨大，其中不乏极有才华的人。 这粉丝根据邵凌恒的描述，画了一张头像传到网上，之后又经过众多粉丝加工之后，变成一张极像真人照片的cg。 这张图像很快就被疯狂转发，成为当天的热门话题。 然而却有人发现，这张图像中顶着一头长发的女孩，怎么看怎么都有些违和。 最后有人把这张照片的图像中女孩的性别给改了，长发改成短发，柔和的五官改得更加英气，违和感顿时荡然无存。 一石激起千层浪，邵凌恒是同性恋的传言，一时之间喧嚣尘上。 事情很快出圈，大量并非是邵凌恒粉丝的网友也参与进来。 网友的力量永远都是无穷的，他们瞬间捕捉到热点，并开始研究邵凌恒这个人出道以来的各种细节。 这一研究，众人皆惊。 邵凌恒这个人实在是太过洁身自好了，没有闹过任何绯闻只是基础。 他和女明星合照的时候永远都是绅士手，并且据每一个同他合作过的女明星透露出来的信息。 邵凌恒在拍亲热戏的时候，都是能借位就借位，不能借位的话也是有礼有节到永远让你知道他的确是秉持着敬业的态度在工作。 之前甚至有人在猜测邵凌恒如此清心寡欲，该不会是某方面不行。 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原来邵凌恒喜欢的是同性，怪不得才对圈子里那些千娇百媚的女明星都无动于衷。 钱兴陈述完事实后，又说：现在事情发酵到这个地步，我们官方必须出面澄清，就我个人来说，还是模糊处理比较好，毕竟同性恋情这个事情现在还是很敏感的。” 钱兴会这么说，并非是对喜欢同性有什么偏见。而是因为不久之前，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化。 此时社会各界对于这方面还是非常关注的，一方面同性群体尚属小众群体，大众还是有一部分人无法接受，另一方面，同性婚姻问题又涉及到人权这种敏感问题。 以邵凌恒处在的位置来说，承认他喜欢同性可能会被有些人说他蹭热度或是被极端恐同团体攻击，而否认的话又会被攻击是歧视小众群体。 大多数明星在涉及到这种传言的时候，一般都是采用官方说辞，比如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人，并不会太多在意性别之类。 邵凌恒听完，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眉头微皱，似乎在沉思之中。 钱兴知道邵凌恒的习惯，又继续把公关团队提出来的方案细细讲了下去。 在这种时刻，相关工作经验不足的杜晏自然是插不上话。 作为生活助理，他只需要保证邵凌恒顺利吃完早餐就好。 杜晏见邵凌恒停下来思考，为了节约时间，便把涂好果酱的面包送到对方手中，随后把喝了一半的牛奶加满。 做完这一切，杜晏又坐回旁边。 “杜晏，你在不在。” 正在这个时候，杜晏的脑海中响起了小捌的声音。小捌虽然离开这个位面，但也还是能凭借契约同杜晏远距离联络的。 杜晏见眼前大概短时间内也没自己什么事情，便放下心来和小捌通话。 这边小捌正在和杜晏汇报他回去之后的调查结果，那边邵凌恒终于开始吃东西了。 或许是因为他正在沉思之中，有些习惯成自然的动作，心不在焉的时候总会自然而然的做出来。 邵凌恒拿起杜晏递过来的面包，却没有吃，而是送到杜晏了的嘴边。 杜晏正在全心听着小捌的汇报，理智也是没有在线。 这个时候，梦境世界中和修斯一起度过的两百年中的生活习惯就占据了上风。 他毫不犹豫，张嘴就咬了一口。 之后，邵凌恒又把面包送到自己的嘴旁边，继续吃了下去。 钱兴的声音猛地就停了下来，房间之内陷入一片寂静。 杜晏终于发现异状，中断和小捌的对话，抬头看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瞠目结舌的钱兴，他一双本来就不算小的眼睛瞪得几乎快赶上猫头鹰了。杜晏甚至怀疑，他再不眨上一下眼睛，眼珠子就能落桌上的果汁杯里去。 当初修斯的侄子艾迪看到两人相处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杜晏跟修斯在萨歌鲁星系定居之后，艾迪就再次启程踏上了寻找契合伴侣的道路。 一百年过去，艾迪一无所获，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萨歌鲁星系。回来的第一天，艾迪和他们一起用餐的时候，就这么捂着胸口倒在椅子上大喊虐狗。 杜晏心中产生了些愧疚感，他知道，艾迪的契合伴侣本来应该是个地球人。但是因为梦境之主的潜意识，导致艾迪的契合伴侣被蝴蝶没了。 所以杜晏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是罪魁祸首，从那以后便拒绝和修斯继续这种用餐习惯。 修斯在忍了一段时间后，大笔一挥发了个特赦令，再给了艾迪五十年让他去寻找契合伴侣。 好在十年之后，艾迪就带着他的契合伴侣回到了萨歌鲁星系。 这时，邵凌恒也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之后，倒是冷静得很。 他直接甩出两个字：“习惯。” 杜晏听完只觉得哭笑不得，心想你哪来的习惯。 在梦境里你还是修斯的时候，那的确是习惯，两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是现在是在现实世界，当着表弟钱兴的面说习惯，他现在恐怕是想冲到浴室里去洗个冷水澡冷静一下。 钱兴又瞪着两人看了半天，总算挤出一句话来：“杜晏你，你，就算因为要加工资，也不需要做到以身试毒这一步吧？” 杜晏也不知道钱兴是真心这么认为，还是给大家一个台阶下。只是眼前的状况，装傻对大家都好。 他笑了笑说道：“那当然，拿那么高的工资，就应该把事情做到最好。” 就这么把喂食风波揭过之后，几人继续讨论关于网上舆论的处理方案。 最后邵凌恒下了决定，说道：“网上的事情让公关团队那边模糊处理，新电影的宣发大概就在这段时间开始，到时候肯定会有记者提出这个问题，你别拦着，我会处理。” 第183章 现实世界 第二天, 邵凌恒工作室的官方声明在微博上发了出来，很常规的官方说辞。 大抵上就是感谢粉丝对于邵凌恒的关心, 如果他真的碰到自己喜欢的人, 并不会太在意性别之类的。 大多数明星在同性婚姻合法化之后，被问到对同性恋情看法的时候, 都用的是差不多说辞。 众多网友对这种官方说辞自然是表示不满意, 而邵凌恒的铁粉群体几乎都是陪着他一路走来，年龄结构比较成熟，在圈内口碑向来很好。 官方粉丝微博直接表示选择什么性别什么样的对象，是自家爱豆的权利, 只要爱豆幸福快乐，粉丝们会权利支持。 当然在墙头粉丝群体中, 也有极少部分的恐同粉丝也声称如果邵凌恒真的喜欢同性，他们是绝对要粉转黑的。 不过这小部分人顶多也就是搅搅浑水而已，他们的意见并没有太多人关心。 不管怎样，在官方声明出来之后，网上又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新电影的第一次宣发会召开的时间有些出乎杜晏的意料, 之前杜晏所知道的行程，电影的宣发本来应该是在五天之后。 那个时候小捌已经回来, 他也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邵凌恒, 或许那个时候自己已经离开。 没想到只在两天之后，钱兴就突然通知杜晏说新电影的首次宣发就在今天晚上。 杜晏有些吃惊地问道：“怎么提前了？” 钱兴说道：“这电影的邵哥是大投资方, 和导演关系也好, 他直接去沟通把宣发提前了。” 说到这里, 钱兴耸了耸肩：“邵哥有时候做事情我也摸不着头脑，大概是觉得网上那事情连续好几天热搜，他也有些坐不住了吧。” 杜晏倒是不觉得邵凌恒是沉不住气的人，只是邵凌恒平日里脸上表情就少得和修斯差不多，而现实世界中他的脸上也没了能反映内心真实想法的纹路。 一时之间，杜晏也无法猜测出邵凌恒的真实目的。 起码以他的性格来说，是绝对不可能枉顾自己意愿贸然在媒体面前说出两人之间的事情来。 现在的情况，杜晏依旧是只能选择敬业地做好生活助理应该做的事情，老板让做什么，尽心尽力做好就是了。 “小杜？杜晏？” 钱兴的声音让杜晏回过神来，他说道：“抱歉，我走神了。” 钱兴摆摆手，说道：“没关系，现在我要去确认一下流程，待会品牌方那边会带邵哥今天晚上要穿的衣服过来，那边会有设计师过来，david也在，你跟着打打下手就行。” 杜晏点头，随后便按照吩咐到楼下去接人。 邵凌恒代言了某奢侈品品牌的服装，在重要场合自然都是要穿该品牌的衣服。这种高定服装，都会根据当天的场合做出合适的修改的。 杜晏接到人以后，带着品牌方的设计师到了邵凌恒房间之内。之后的事情，就交给这些专业人士。 杜晏正准备出去忙其他事情，却被邵凌恒叫住了。 “杜晏，你留下。” 杜晏一愣，还是乖乖点头说道：“好。” 邵凌恒品牌方设计师说道：“另外一套衣服给他试。” 杜晏问道：“邵哥，待会宣发会，我不用上场吧？” 邵凌恒看了他一眼，说道：“是不用上场，只是作为我的助理出席这种正式场合也不能太过随意，你衣服里有合适的衣服吗？” 杜晏被一问，这才想起来自己衣柜里那七色格子衫和牛仔裤，要是穿成这样子去参加宣发会却是有些不太合适。 他点头说道：“谢谢，我一时之间没考虑到。” 邵凌恒的房间是套房，中间是会客厅，两端分别是两个卧室。 为了方便，杜晏便直接在另外一个房间里面试衣服。 他换好衣服之后，设计师便根据体型再做调整和修改。 杜晏本来以为送过来的是店里售卖的款式，改起来或许会有些麻烦，没想到衣服既然意外合身，穿上去之后几乎不用修改。 杜晏有些疑惑，其实他的身材相较于成年男性来说，肩膀要稍微单薄一些，这种合身剪裁的正装不修改的话几乎不可能可以直接买到完全合适的。 他想了想，问道：“这衣服意外地合适我这种体型的人穿。” 设计师笑了笑，说道：“这是在店里已经根据邵先生给的尺寸改过一轮，才能这么合适的。“ 杜晏一听，心中有些吃惊，他的入职体检报告中只有身高体重。邵凌恒也绝对没有给自己量过尺寸，仅凭目测是绝对做不到这种精准程度的。 至于在梦境世界中，他倒是对于自己了若指掌，所以邵凌恒究竟记得多少事情。 眼下也不是深究的时候，杜晏作为助理还有事情要忙，他试好衣服之后想到也应该给付钱的老板看看合不合适，便走到门口准备出去。 还未推门，他就听到钱兴的声音。 “这里，这里还要改一下，对了，小杜呢？” 杜晏闻言，应了一句：“我在这里。”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会客厅中只剩下了钱兴一人，看来邵凌恒应该听了钱兴的建议又回去做调整。 杜晏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钱兴又露出昨天那种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的表情。 杜晏问道：“怎么了？” 或许是经历的多了，钱兴这次很快就回过神来，问道：“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杜晏知道钱兴这人心直口快，并没什么恶意，他这么问就代表对于杜晏身上的衣服觉得有些奇怪。 杜晏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觉得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才说道：“是不是我平时穿的都太休闲了，这样看起来有些奇怪？” 钱兴摇头说：“不，一点都不奇怪，非常适合你的气质。” 杜晏笑了笑，说道：“那你刚才的表情，怎么我穿的是女装一样违和？” 钱兴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他身后的门打开，邵凌恒从里面走了出来。 杜晏一见，就知道钱兴的惊讶是因为什么理由。 因为他身上的衣服，同邵凌恒身上的那套几乎是一模一样。准确来说就是款式相同，只是因为两人的体型不同，细节上有些细微区别罢了。 会客厅内，现在只有邵凌恒、钱兴和杜晏三人。 邵凌恒见钱兴和杜晏都盯着他看，便主动开口解释道：“杜晏没有合适的衣服，我就通知品牌方那边直接带了两套过来，钱兴你记得确认一下账单。“ 品牌方自然只会给邵凌恒赞助服装，杜晏身上的衣服就得自己出钱买了。 邵凌恒说完之后，直接对跟出来的设计师和工作人员说道：“我们有些事情要谈，david麻烦你送他们下去。” 几分钟之后，房间内就只剩下了邵凌恒、杜晏和钱兴三人。 杜晏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他直接开口问道：“邵哥，今晚宣发我这副打扮出去，只会给你造成麻烦吧？” 邵凌恒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把手机递给钱兴，说道：“麻烦你帮我们拍一张照片。” 钱兴早就觉出这两人的不对劲来，只是一直不愿意多想还有些自欺欺人罢了。 然而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已经确认了事实并且陷入全然震惊之中。 具体表现在于，现在的钱兴完全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要不是钱兴跟了邵凌恒这么多年，知道自己表哥向来是一个有章法的人，做事情不会太过出格的话，他早就夺门而出试图找人来说服邵凌恒了。 钱兴呆呆地接过手机，摆出拍照的姿势。 邵凌恒又看向杜晏，说道：“能不能合照一张？” 杜晏一时之间也摸不清楚对方在想什么，却也不想拒绝他这个小小的要求，便走了过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邵凌恒很有分寸，并没有肢体接触的动作。然而杜晏却能感觉到自己似乎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邵凌恒的气息之内。 在这瞬间，杜晏甚至有种能听到自己动脉跳动的错觉，连血液奔涌的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 好在钱兴动作很快，不过片刻，他就说道：“好了。” 钱兴走上前来，把手机递回给邵凌恒。 邵凌恒又交代了几句，让钱兴出去处理一些事情。 钱兴离开之后，邵凌恒又回头看向杜晏：“在我房间，有另外一套衣服，尺码一样，晚上你穿那套。” 杜晏突然问了一句：“ 这衣服很合身，你究竟记得多少？” 这话有些没头没脑，邵凌恒却理解了杜晏的意思，他很诚恳地看着杜晏：“我说过，无法连贯起来，但是……” 话说到一半，邵凌恒停了下来，随后压低身体凑到了杜晏耳朵旁边说完了接下来的话。 “关于你的细节，我都记得。” “……” 极为少见的，杜晏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他甚至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才是最恰当的。 一片寂静，杜晏能清晰地听到两人交缠的呼吸声音，他沉默半晌，说道：“我去试衣服。” “好，我等你。” 邵凌恒的声音很低沉，尾音微微拉长，让杜晏一听便知，他话中还有其他的意思。 杜晏走到房间门口，手搭在把手上的时候，回头说了一句：“待会能不能把那张照片发给我？” 就在刚才，杜晏突然就明白了邵凌恒的意思。 他并非是要两人穿得像情侣一样，去出席电影的宣发会，把一切暴露在舆论之下，以此对杜晏造成压力。 邵凌恒只是在表达一个态度，他在告诉杜晏，自己并不在乎外界的看法，也不会因为特殊的身份或是其他的因素，而在关于两人的事情上面有所动摇。 关上门之后，杜晏靠着门站立片刻，随后垂下眼睛看着手机上发过来的那张照片。 杜晏本以为，刚才拍照的自己应该是表情僵硬，有些不自在的。 然而照片上的他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看着镜头的眼神非常的柔和，嘴角微微的上翘。 身旁的邵林恒，脸上表情虽然严肃，但他却没有看镜头，而是看向了旁边的青年，非常专注，专注到似乎世界上只剩下眼前的人。 杜晏笑了笑，心中有些释然。 或许他也应该不考虑太多，而是凭感觉做出决定。 第184章 现实世界 宣发会上, 杜晏没有在场下等人，而是在休息室里。 毕竟网上的那张合成cg和杜晏很是相似, 邵凌恒身边的人还好，心里都有分寸对于老板的事情也不会多说多想。 在其他场合被拍到照片，让公关团队去压一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在宣发会这种时刻出现，就有些不好处理了, 毕竟来的媒体多, 还有不少抽到入场券的粉丝在场，万一拍到杜晏的照片当场发到微博上去事情也不太好处理。 杜晏都明白，所以钱兴只是提了个话头，他就主动开口说自己留在休息室里等人就行。 邵凌恒在离开的时候, 又压低声音在杜晏耳朵旁边说了一句：“其实我并不介意你被拍，主动权在你手上。” 杜晏发现邵凌恒表面上看起来冷冷淡淡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实际上确实个很细致的人, 明明是在步步紧逼, 却又足够尊重杜晏的个人意愿。 不会让他有任何的不适感，明知道自己似乎已经落入天罗地网之中，心底却没有想要逃跑的念头。 杜晏莫名地又想起第一个梦境世界中, 那个名叫贺瑾的少年。 贺瑾从表面上看来是和邵凌恒最不想象的, 冲动易怒任何事情都会第一时间表现在脸上。杜晏在和邵凌恒相处的时候，也很少会联想到贺瑾。 然而杜晏现在才发现，长大之后的贺瑾除去表面上的温和可亲外, 其余方面和邵凌恒如出一辙。 形式严谨滴水不漏, 试图把人留在身边的时候看似温和实际上却足够强势。 就在杜晏想着之前的事情,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杜晏低头一看，发现居然是邵凌恒打过来的视频电话。 杜晏只觉得一脸茫然，这人不是在参加宣发会吗，这个时候打什么视频电话。 或许是按错了。 杜晏想到这里，并没有接，没想到过了一会，电话又打了过来。 按错不会有第二次，邵凌恒应该真的是有什么事情。杜晏接通电话，出现在画面上的，是一个死亡角度。 看来邵凌恒是把手机放在了台面上摄像机拍不到的角度。 杜晏没有出声，静静看着屏幕里的事态发展。 从手机那边传过来的，是一个记者的提问。 “既然现在是自由提问时间，我就代表广大网友问一个大家时下最关心的问题，关于这段时间网络上，您喜欢同性的传言，究竟是真是假。” 邵凌恒开口了，声音很平静：“这个问题和电影无关，不过我曾经答应过粉丝一件事情，在有喜欢的人或者要定下终身大事的时候，一定不会隐瞒。” 邵凌恒转头问道：“不过这是电影的宣发会，不知道导演是否介意我回答无关的问题。” 导演笑了，说道：“其实我们朋友那么多年，我也挺关心这个问题的，刚好台下的记者朋友帮忙问出这个问题。” 场下的媒体都笑了起来，一时之间气氛非常轻松和谐。 邵凌恒说道：“官方声明的确是我的意思，遇到喜欢的人的时候，性别并非是首要考虑因素。” “只是有一点，官方声明不太准确。” 他说道：“这个遇到喜欢的人不是未来式，而是现在进行式。当然，我现在还是在追求过程中，所以为了尊重对方，我不能透露太多。“ 记者：“对方是圈外人？” 邵凌恒说道：“抱歉，这个问题到此为止了，再离题导演可要觉得我不敬业了。” 邵凌恒用一个玩笑带过之后的问题，在场的记者大多知道他的性格，不愿意说的事情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得到半点信息的。 更何况，今天的爆点已经够了，大家便配合将话题转回到电影宣发上面来。 手机屏幕暗了下来，应该是邵凌恒挂断了视频电话。 杜晏看着手机屏幕发愣，他没有想到邵凌恒居然做到这个地步。以邵凌恒在圈内的地位来说，承认这件事情其实对他并没有太多好处。 虽说邵凌恒地位稳固，并不会因为结婚或是谈恋爱而对前途有太大影响，但是承认喜欢上同性就不一样了。 更何况，杜晏自问也没有给出确定的回应，邵凌恒却在完全不给他压力的前提下，把一片真心都拿了出来。 “我表哥这个人，很专一，他从小玩的玩具到现在都洗得干干净净收好放在柜子里好好保存着。” 杜晏回头，看见钱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你不介意？”杜晏意味不明地问了句。 钱兴露出个夸张的表情来：“他能铁树开花，我就谢天谢地了。表哥他从小表情就少得很，也没见他大哭大笑过，甚至对家里人都是这么冷冷淡淡的样子。” “他爸妈本来以为这孩子有什么情感缺乏症，后来见他在一次高中的话剧表演中，居然有了几分正常感情的样子。家里这才想办法把他给送去学表演……” 钱兴似乎是一门心思给自家表哥当说客，直接把邵凌恒当初进演艺圈的理由都给说了出来。 杜晏听到这里，心里对于邵凌恒的特殊又存了几分猜测。 杜晏知道这种感觉，并非是情感缺乏症，而是因为血脉中的某种影响，让他面对所有事情的时候，很难有共情的感觉。 只是杜晏隐藏得更好一些，从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钱兴是个人精，知道感情的事情自己这种不了解内情的人最好别插手太多，免得越帮越忙。所以他也只是过来陈述一些事实而已，并没有去探究杜晏听完之后的看法。 钱兴说完准备好的话，又看了眼时间，立刻切换到工作状态，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前面等邵哥，小杜你把车开过来。” 杜晏点了点头：“好。” *** 停车场中，杜晏见邵凌恒和钱兴从电梯中出来，他下车迎了上去。 三人停在车辆面前的时候，杜晏开口问：“你待会有没有时间，我们聊聊？” 邵凌恒点头，然后看了钱兴一眼。 钱兴很是善解人意，直接说道：“我坐后面的车回去，你们请便。” 钱兴说完，就转身走到另一边，跟其他工作人员一起离开。 杜晏习惯性的走向驾驶座，却被邵凌恒拦住，说道：“我来开车。” 杜晏一愣，说道：“这是助理的工作。” 邵凌恒却说：“助理也有下班时间，而且我比较熟悉路。” 现在两人已经回到了a市，邵凌恒是a市人，杜晏却不是，如此说来倒也没错。 杜晏点点头，默默坐到了副驾驶座。 他本以为邵凌恒会把自己带到某个环境私密清幽，适合谈事情的清吧。没想到的是，邵凌恒的车却进了某个看起来安保就非常严格的小区里面。 杜晏问道：“这是你家？” 邵凌恒点头说道：“这边环境不错，你作为我的生活助理，也应该知道我的住所，今天机会刚好，一举两得。” 说起来杜晏的确第一次，来到邵凌恒住的地方。此前因为工作安排原因，他被录用后直接就到剧组那边去报到。 小区的户型都是双层复式楼，带空中花园。从空中花园的角度看出去，恰好能看到a市中间奔流而过的江河，总之风景是十分的好，也适合谈事情。 邵凌恒和杜晏对面而坐，吹着风，看着风景，准备长谈一番。两人都是直接的人，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废话。 杜晏直接开门见山，说道：“这两天，你所表达出来的意思我明白了。” 邵凌恒看他一眼，说道：“我很高兴，你能理解。” 杜晏说道：“你这么坦诚，有些事情我的确要坦诚告知，否则对于当事人来说并不公平。” 邵凌恒点头：“嗯，我听着。” 杜晏说道：“其实，我不是人……严格来说，不算是完全的人类。“ 然而，杜晏的话才开了个头，他还没来得及看邵凌恒的反应，异变突生。 只见空气中突然出现一阵剧烈波动，一声尖叫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 “杜小晏，让让让，让开！” 小捌的声音，杜晏和小捌合作那么久，听到对方的声音下意识地就向着旁边一闪，然后回头看去。 然而邵凌恒的反应就没那么快了，他听到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微微一愣。 只在这数秒之间，杜晏就看到一个白毛团子从远方急射而来，随后擦过他的脸颊，正中坐在对面的邵凌恒脸上。 “……” 杜晏动作很快，事情发生的瞬间就准备起身去拦小捌，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他只来得及一手接住从邵凌恒脸上滑落的小捌，一手扶住一头就要栽倒的邵凌恒。 杜晏见邵凌恒整个人似乎都失去意识，也顾不上晕头转向的小捌。 他直接把小捌放在桌面之上，去看邵凌恒的状况。 邵凌恒的脸上并没有什么伤痕，这也不奇怪，小捌的本体是蒲公英，整只都是毛茸茸的没有什么重量。就算这么被他砸中应给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可邵凌恒怎么会突然失去意识。 要说对方是失去意识倒也不像，看邵凌恒呼吸平稳面色红润的样子，更像是睡着了。 杜晏这才发现，邵凌恒的脸上似乎有些湿漉漉的。 他转头看去，见小捌手上捏着一个小小瓶子，瓶子的盖子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杜晏扶着邵凌恒靠在椅子上，之后拎起桌面上的小捌，给他送了点能量过去。 “你还好吧？” 白毛团中露出两只乌溜溜的黄豆眼来，小捌眨眨眼睛：“还，还行，都怪本体，我只是说赶时间，他居然就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把我给送过来，我跟你……” 杜晏捏了捏眉心，打断小捌：“抱歉打断你，现在要紧的事情是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邵凌恒怎么会失去意识。” “啊！”小捌直接飘过去，上下打量一番邵凌恒，然后转身。 “完蛋了……这瓶子里是帮你识别他血脉的药剂，啊啊啊！” “你冷静点。” 杜晏一把揪住在空中乱窜的小捌，“药剂浪费就浪费了，再想办法就是，他有没有事？” 小捌抱着头：“他没事，没事，就是睡一觉做几个梦而已，这药剂很珍贵的，我废了老大功夫才弄回来的，呜……” 说到这里，小捌突然抬头看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虽说用法有些失误，不过说不定有用呢，快，别耽误时间，赶紧入梦！” 第185章 最后一个噩梦 “所以, 你能解释一下，你那药剂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杜晏蹲在墙头，甩着尾巴和小捌说话。 没错。 蹲在墙头甩尾巴, 因为他现在不是人。 小捌一脸心虚：“就是……其实这事真不是我的错。” 杜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因为从一只猫的脸上除了毛自然是看不出表情的。 这事情确实不能完全怪小捌, 杜晏总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当时看到邵凌恒整个人不省人事, 心里还是有些着急了。 此前杜晏听小捌让自己入梦, 想到总不能把邵凌恒放在空中花园吹上一夜风，于是便想办法把他给背到床上。 一个熟睡的成年男子，加上又是常年有健身习惯，挪动起来还是很有些费力的。加上房间在二楼，杜晏在中途一不小心把邵凌恒给摔地上了。 即便是这样, 邵凌恒也没有任何醒过来的征兆, 当时杜晏就有些心急。他把邵凌恒背到床上之后, 也没有问太多就入梦了。 结果入梦的过程和以往都完全不同，杜晏没能在梦境世界上空稍微了解一下情况, 就直接被拖入梦境之中。 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猫。 是的。 一只猫，杜晏低头，嫌弃地看着身上因为太长而打结的毛。 他在努力抑制来自身体中的本能, 拒绝去舔那身灰扑扑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长毛。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一味抱怨也改变不了什么。 杜晏想了想, 决定还是先了解一下情况。他开口问道：“我没责怪你, 只是想弄清楚情况。” 小捌闻言，这才冷静些许，开始解释那个药剂的作用原理。 高魔位面的神兽，活在世界上的时间太过久远，血脉散落至各个位面的情况并不少见。只是这些血脉之中，大多数人终其一生血脉也无法觉醒。 那他就和一个普通人类没有什么区别，而血脉觉醒之后，比如杜晏这种情况，很快就会被高魔位面的监视者发现，派出小捌这样的辅助者前来。 一方面帮助血脉觉醒者了解与自己血脉有关的信息，另一方面防止觉醒者做出伤害普通人的事情来。 邵凌恒身上的特殊情况太多，小捌回去之后，将所有情况上报。最后得到的反馈信息是邵凌恒很有可能身具某种特殊血脉，只是尚未觉醒。 而杜晏的食梦促使了他的血脉觉醒，只是这个觉醒过程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而杜晏现在却没有再多的时间等待邵凌恒的血脉觉醒，于是小捌便想方设法弄来了这个药剂。 小捌解释完前因之后，杜晏问道：“那你这个药剂的作用就是帮助没有觉醒血脉的人觉醒？“ 小捌连连摇头：“不是，那种药剂属于违禁药剂，我们这些遵纪守法的妖是绝对不会使用的，这个药剂对于邵凌恒的血脉觉醒不会产生任何促进或是抑制作用，只能算是个检测功能。” “怎么检测？” “你是知道的，人的潜意识才是对自身最了解的，这个药剂的作用是就是帮助你进入到梦境的潜意识层。” 在血脉刚觉醒的时候，杜晏就从小捌的信息库里对梦境相关资料系统研究过。人的梦境分为好几个层次，其中最深的层次便是潜意识层。 因为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潜意识层的梦境一般来讲是完全封闭无法进入，强行想要进入就会对做梦的人带来无法逆转的伤害。 一般拥有伯奇血脉的人，食梦的时候都只会在第一层或者是第二层的梦境世界中活动。 看来小捌带回来的药剂，是搭建了一个安全进入潜意识梦境层的通道。 杜晏问道：“潜意识层的梦境世界，是什么样的表现形式。” 小捌说道：“这个因人而异，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所有人在潜意识层面都会以自己最为本真的面貌出现，也就是说，在潜意识层里，你可以看到一个血脉完全觉醒的邵凌恒。＂ 杜晏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这是现代世界，除此之外，看不出其他特别的地方。 他又问：“所以现在我是来到了他的潜意识梦境中？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吧？” 小捌一提起这事就有些心虚，又赶忙解释。 药剂的作用，是帮助入梦者逐层往下，最后进入潜意识梦境。 按正常使用方法来说，应当是在邵凌恒入睡之后，杜晏带着药剂入梦，随后在梦境世界中找到梦境之主。 等梦境之主睡着的时候，便可以通过药剂进入下一层梦境，这么往复，最后进入潜意识层。 小捌停顿一下，继续道：“你也知道，刚刚那个意外，邵凌恒是在药剂的作用下强行入睡的。所以这个梦境有些失控，你直接就被拉了进来，而且事先没能得知梦境之主的身份。 杜晏听到这里明白了，说道：：“所以说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这个梦境世界里的邵凌恒，然后在他入睡的时候，通过他进入下一层的梦境。” 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难度倒也不算太大。 毕竟邵凌恒的梦境世界大多都是以他的电影为基础，杜晏只需要收集相关信息之后，分辨出这是哪部电影，自然就能得知邵凌恒的身份。 小捌正准备应是，却突然又收到一条信息，随后便沉默许久没有开口。 “小捌？” 小捌终于开口了，声音听起来更加心虚：“杜晏，刚才我把这个梦境世界的监控数据发给本体，想让那边帮忙分析一下，现在收到回应了……” 杜晏一听他这吞吞吐吐的语气，就觉得事情或许有些不妙。 “你说，我现在很冷静。” “事情是这样的，邵凌恒是强制进入睡眠状态的，这种状态下，潜意识中的防备机制启动，情况就有些复杂……” 杜晏直接说道：“说重点。” 小捌想着反正都要说，便鼓起勇气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也就是说，就算你找到了邵凌恒，你也没办法直接在他睡着的时候通过他进入下一层梦境，必须让他对你全然信任敞开心扉，然后在你面前卸下一切防备入睡才可以。” “……” “对了，还不能是对宠物的感情，一定是把你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杜晏沉默许久，总算是让冷静的思维占据上风，这才开口。 “你觉得，我该怎么样让一个人对一只流浪猫全然信任，倾心相待？” 小捌除了沉默，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杜晏抬手，想捏捏眉心，然而送到眼前的却是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他看着掌心的粉红色的肉垫，忍了又忍，隐藏在肉垫里的尖锐指甲还是不受控制的弹了出来。 小捌吓得简直快要炸毛，连声说：“等等，等等，杜晏，你冷静啊！” 杜晏收回爪子：“我很冷静，这只是不熟悉猫类身体的反应而已。小捌，你再帮我问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猫？” 这问题似乎不难，小捌很快就给出回应：“你现在的状况应该是跟他入睡之前你们交谈的内容有关，当时他脑子里可能都是相关的内容，又在瞬间被强制入睡，才会导致这种状况。” 杜晏稍一回想，想到了邵凌恒睡过去之前，他们之间的对话。 那句话正是：其实，我不是人…… 他想到这里，隐藏在里肉垫里的爪子又忍不住弹了出来。 杜晏冷笑一声说道：“小捌，你出现的可真是时候。” 不管之后的事情怎样发展，应该怎么样让一个正常人对流浪猫敞开心扉，现在要做的第一步，都是收集信息。 搞清楚现在这个梦境世界到底是哪部电影，大致剧情以及邵凌恒的身份，才能考虑下一步计划。 现在天已蒙蒙亮，杜晏站起身来，上半身压低，伸了个懒腰。 这懒腰才伸到一半，杜晏整个人，不，整只猫就僵住了。 他收回动作，心里暗暗骂道：这该死的生物本能！ 杜晏整理下思绪，直接沿着围墙就向着远处奔去。 很快，他就发现了目标。 那是一个报刊亭，才刚开不久。现在街上几乎没有人，看亭子的老头理了理东西，就慢悠悠地走到旁边买早点去了。 杜晏趁这个机会，直接从摊位上叼了一份报纸，随后就蹲在了报刊亭的顶上。 小捌说道：“这……” 杜晏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回到：“我会还回去的，对于一只猫来说，你不能要求太多。” 说完，杜晏勉强操控他的猫爪子开始翻页。 杜晏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在财经版看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这并不是一个新的梦境，而是某个梦境的延续。 财经版用整个版面刊登了一篇文章，《专访金融界传奇人物——贺瑾》，现在时间是梦境醒来的三年之后。 杜晏随意扫了扫文章的内容，大抵上是关于贺瑾的一些事迹。 短时间内积累大量资本，后来又突然消失在金融界数年，直到三年前，贺瑾再次亲手执掌手下风投公司。 在这次复出之后，贺瑾的风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温和的笑面虎变成了吞噬一切的大白鲨。 短短三年之内，他用尽各种手段，吞并大量公司，把触角伸到各个行业，甚至一手主导操控市场毁掉了几个小国家的经济。 这一切，让贺瑾在极短的时间内，几乎成为这个世界上掌握最多财富的人。 业内对他的风评却是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杀伐果断是个大人物，更多的人却说贺瑾是个疯子，为了赚钱不择手段，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杜晏的爪子按在这一页报纸上，久久没能回神，所以梦境世界居然还能有续集，而且还是这种奇特的发展趋势。 那么，他在里面所扮演的角色，贺瑾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又到哪里去了？ 第186章 最后一个噩梦 小捌借着杜晏的视角, 也很快就搞清楚了这个世界的情况。 他一见居然不是全新的梦境世界, 而是熟悉的人贺瑾。 小捌顿时就兴奋起来, 直接说道：“诶, 现在的人不是非常喜欢吸猫吗？反正都是贺瑾, 你要么就直接找上门去好了。” 杜晏连尾巴都没有动一下, 回答的语气也是平淡无波：“你的意思是让我当一只宠物猫去讨好贺瑾？” 然而，这语气却让小捌打了个哆嗦：“我怎么觉得你发现这是贺瑾的梦境世界之后，立刻又变成了那个不近人情的谢宴。” 杜晏没有再回答，而是细心把那个报纸完全按照原样折好，随后趁着看报亭的老头打盹之时, 又把报纸放回了摊位之上。 小捌刚才说的话, 杜晏并非是没有在意。 在发现邵凌恒和梦境世界那些人的联系之后, 杜晏其实也想过在梦境世界里的自己。 梦境世界里的那些性格, 虽说是借着血脉能力按照需要设定出的人物设定, 但实际却和邵凌恒一样，多多少少都带着杜晏某方面的影子。 和邵凌恒性格最为接近的是修斯，和杜晏本身最为接近的却是最开始梦境中的谢晏。 谢晏是隐藏在重重伪装之下，压抑在杜晏心底最深处的本我。他在扮演谢晏这个角色的时候, 几乎是把自己不愿被人发现的一切完全表露出来。 极致冷静，很难共情，强迫症洁癖, 喜欢一个人待着。 在现代社会中, 杜晏无论如何也无法如此纯粹的表现出心底最深处的那个自己。毕竟他身体里面还有一部分血脉属于人类, 要想在这个社会上生活下去, 就必须学会伪装。 邵凌恒也是一样，这是杜晏选择果断进入这个梦的最大因素。他又何尝不是想看看那个最真实的邵凌恒，究竟是否和让他动心的那人一样。 想到这里的时候，杜晏免不了又嘲笑自己一声，这种极致理智，真是有时候令自己都觉得有些厌恶。 温暖的阳光已经洒落下来，杜晏身上的毛被晒得温热起来，周遭的环境也变得嘈杂。 匆匆忙忙上班的，上学的人群带来浓重的人间烟火气息，这让杜晏觉得梦境世界变得真实起来，他总算是收拾好杂乱无章的心绪，开始融入现在的角色。 杜晏并没有急着行动，而是趴在书报亭顶上思考。 他现在完全是处于一个弱势的身份。一只流浪猫，但凡稍有不慎，说不定就连贺瑾的面都没有见到就意外惨死梦中。 届时被踢出梦境是小事，迷失在梦境世界的缝隙之中，再也无法醒来也是有可能的。 更加麻烦的事情在于，这个梦境世界是基于现代科技社会的电影，也就是说本身世界观是不存在神鬼妖怪之类的。 杜晏在贺瑾或是其他人的面前，不能表现出和普通猫差别太大的地方。比如借用手机打字之类的行为是绝对不能出现的，否则会导致梦境世界的崩塌。 除非是梦境之主的潜意识中对世界设定进行修改，不然杜晏就只能以一只猫的身份出现。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杜晏决定还是先想办法到贺瑾身边看看情况再说。 他所处的报刊亭顶端，恰好能看到对面马路上的路牌。 这个时候，杜晏血脉之中的天赋能力开始起作用，他再次进入第一个梦境中的角色。 他是谢晏，从小在北城长大，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一只猫。 记忆中的一切开始复苏，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杜晏记起来，这条路在北城。 这是幸运的地方，然而运气不好的地方则是，这条路距离他和贺瑾居住的小区隔了几乎整个北城的距离。 见到来说，就是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作为首都的北城，自然是很大，大得仅凭一只流浪猫是无法跨越整个城市到达另一端的。 不过杜晏倒是想起一事来，虽说这条街距离他们的住处有些距离，但是距离另外一个地方却很近。 当初贺瑾接手谢家之后，便选择了定居在北城。他一手创办的投资公司却在国外，投资公司可以说是贺瑾所有事业的基石，他自然不会就这么放弃。 于是贺瑾在国内注册了分公司，并且逐渐把业务重心挪了过来。从刚才报纸上的报道看来，现在投资公司的本部已经搬到了北城。 在杜晏的记忆中，当初投资公司的办公地址，便是在距离此处不远的cbd。只是不知道在三年之中，公司的办公地址有没有换地方。 不管怎样，还是先去碰碰运气。 之后，杜晏便沿着小巷，充分发挥作为一只猫的优势，找到了那栋大楼的停车场之中。 流浪猫是不可能从正门进入，杜晏只能潜入停车场去等人。 这个地方杜晏也来过几次，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贺瑾公司高层的专属停车位，却没有发现贺瑾常用的车。 难道公司搬迁了？或者是事情这么不凑巧，贺瑾出差了不成？ 杜晏正在疑惑的时候，听到电梯间那边有声音传来，他身形一闪，便躲在了一个视线绝佳却又方便隐藏的角落之中。 作为一只猫，听力比起人来说要好上不知多少。杜晏还没见到来人，就已经从脚步声辨认出来的来人的身份。 一男一女，女人在打电话，声音非常熟悉，正是电影原剧情中的女主角方想想。 听到方想想的声音，杜晏略微放下心来，看来他并没有找错地方。 过了片刻，两人的身影出现在杜晏视线范围之内。 方想想依旧是精明干练的样子，只是眉头紧皱，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 “我马上过来。” 她说完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走在方想想身边的，是她的丈夫陈业州。 陈业州问道：“贺总情况怎么样？” 方想想神摇了摇头，说道：“情况不太好，赵医生说他几乎已经到了极限，如果那个人还找不到的话……” 方想想的话没有说完，也不知道是医生没有告知还是她不愿意去想那个后果。 陈业州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那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找不到大概只是他不想出现，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 方想想叹了口气：“贺瑾现在大概也是靠着这个念头，才能一直支撑下来。”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动作迅速地上了车。 就在陈业州正准备发动车辆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有东西落在了引擎盖上。 两人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一只猫。 那只猫一看就是只流浪猫，因为是长毛猫，身上的毛有些凌乱，灰扑扑得快要看不清本来的毛色。 它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这昏暗的环境中瞳孔呈现出满月的状态。然而虽然是看上去极为可爱的长相又有些狼狈，整只猫看起来却有些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 陈业州停下手来，说道：“我把它赶走。” 说完，他就开门下车去赶那只猫。 陈业州本来以为这种警惕心很重的流浪猫，只要他一下车就会自动离去。没想到那只猫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却是连尾巴都没有动上一下。 陈业州见状，抬手去赶猫，却被对方轻盈让开，恰恰好落在他够不到的地方。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又扫了过来，很快又移开盯着车里的方想想。 “……” 陈业州莫名有种被猫鄙视的感觉，他有些无奈，绕到另外一边去想去抓那只猫。 正在这个时候，方想想下车了。 “业州，等等。” 方想想却是个心软的人，对于小动物向来都多偏爱几分。 她本来还没什么想法，在被猫盯着看了一会之后，心里突然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随后便被这种感觉驱使着下了车。 方想想开口说道：“现在我转后台，基本不出差了。你知道我一直想养一只宠物，现在这只猫看起来挺喜欢我的。” 陈业州闻言，说道：“你喜欢的话，就带回家去吧。” 方想想伸手过去，想要抱起那只猫，却被它轻轻地让开。 她一愣，以为猫不想被带走，心里还觉得有些遗憾。 没想到，猫咪在让开之后，又轻巧地跳进车内，随后坐到了后座上。 两人不由失笑，觉得这猫着实有些高傲却又聪明得很，于是也就顺着对方不去试图贸然碰触它。 汽车上多了个意外的客人之后，两人总算是顺利离开，前去接他们共同的老板贺瑾。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陈业州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说道：“贺总他，似乎不太喜欢动物。“ 方想想一愣，说道：“其实不是贺总不喜欢动物，是他舅舅有洁癖，所以他也就不接近会掉毛的动物。” 陈业州说道：“还是注意点好。” 方想想沉默片刻，想到这段时间来愈发严苛的贺瑾，觉得还是不要冒险去挑战对方的脾气为好。 她点头，说道：“前面左转，我记得那边有好几家宠物店，先把猫猫送过去洗澡驱虫检查一下身体状况好了。” 坐在后座的杜晏一愣，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个插曲。他本来只是想通过方想想见到贺瑾，没想到却因为当初自己的习惯而横生波折。 可惜的是，就算杜晏心里不太乐意，他现在也只是一只猫，一只没办法表达自身意愿的猫。 汽车终于还是停在了宠物店的门口，方想想再度伸手想去抱猫咪，却又被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瞟了一眼。 方想想下意识地缩回手，然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猫猫乖，你身上太脏了，我送你去洗干净好吗？” 杜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打结的毛，也觉得越来越无法忍受。他想到反正暂且留在方想想家里之后，见到贺瑾的机会要比在外面流浪大得多。 于是，他再度避开方想想伸过来的手，轻盈地跳下车，向着宠物店的方向走过去。 方想想一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走在前面的猫咪回头看她一眼，似乎在示意她跟上来。 她笑了笑，说道：“这猫真的很聪明呢。” 随后，方想想便步伐匆匆地跟着猫咪向宠物店走了过去。 第187章 最后一个噩梦 把猫交给宠物店之后, 方想想和陈业州继续向着目的地而去。 很快, 他们就到了本市很出名的一家心理诊疗室, 贺瑾是常客，在这里已经接受了将近三年的治疗。 然而他的情况却没有丝毫的好转，心理医生能起到的作用仅是延缓恶化速度, 并且在贺瑾情况太糟糕的时候提醒他身边的人多注意些而已。 比如今天就是这种情况，心理医生判定贺瑾的情况糟糕到甚至不能开车，于是便通知方想想过来接人。 陈业州到休息室里去接贺瑾，方想想则在办公室和赵医生聊聊贺瑾的情况。 方想想是贺瑾的老朋友，相比贺瑾和陈业州单纯的上下级关系，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要更亲近一些。 方想想完全清楚贺瑾的情况, 甚至知道贺瑾对于他舅舅那份不太寻常的感情。 在起初的时候，方想想也觉得这件事情完全不可理喻。但是她看着贺瑾这么些年来，为了一步一步接近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人，拼了命一般的努力。 当初那个冲动易怒的少年，变得成熟稳重能掌控一切，最后方想想开始觉得这两人在一起是无比自然的事情。 只是没有想到, 三年之前的某天，贺瑾的舅舅突然不见了，像是人间蒸发一般。 贺瑾用了一切手段找人, 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那段时间, 贺瑾整个人几乎要陷入疯狂, 在最后要坠入深渊的时候, 是方想想拉了他一把。 方想想劝回贺瑾, 依旧是通过他的舅舅。 她知道贺瑾和他舅舅的很多事情，便直接告诉贺瑾找不到那个人，只是因为他不够强大。贺瑾只在国内拥有绝对的控制力，那人或许是跑到国外去了。只有当贺瑾拥有更强大权势之后，才有可能会找到那个人。 于是三年之中，贺瑾又恢复了工作狂的样子，短时间内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财富，在现在这个社会几乎能让人做到一切想做的事情，只是那个人的下落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方想想可以看出随着时间推移，贺瑾堆积了越来越多的负面情绪。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如同高楼倾倒一般，再也无法挽回。 赵医生把贺瑾的情况同方想想说了一下，又听她说出心中的担忧，便开口提出一个建议。 “我建议你们可以试试宠物疗法，现在贺先生几乎是把所有的事物都排除在他的心墙之外。如果能有生物能够走入他的内心，或许会让他心底的压力稍稍释放一些。” 方想想一愣，又摇了摇头说道：“他不会养宠物的，你也知道。贺瑾现在的情况都是因为一个人的失踪。” “我认识那个人，他有洁癖，所以贺瑾绝对不会养宠物，免得把家里给弄脏。” 回去的车上，一片沉默。 方想想这才惊觉，贺瑾不知从何时开始，除了工作以外再也不和朋友们聊其他的事情。 他在这三年里没有任何娱乐，除了工作就是想方设法通过各种渠道找人。 方想想也劝过他，只是贺瑾这种心志坚定，目标极其明确的人是很难改变的。 僵硬的气氛着实让方想想有些难受，她想跟贺瑾说些什么。 “贺总。” 才开口，方想想又想起起刚刚离开的时候医生的嘱咐，在闲暇的时候尽量不要和贺瑾谈工作，可以谈些让他放松的事情。 能让贺瑾放松的事情，方想想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 “怎么？”贺瑾开口了，语气中有些疑惑。 方想想下意识就说道：“我刚刚捡到一只猫，眼睛是琥珀色的，挺高傲的，不爱理人。” 贺瑾看了过来，似乎有些兴趣的样子。 方想想见状，继续说道：“其实刚才赵医生建议你可以试着养只宠物，你看，我才捡到猫，医生就提出这个建议来，说不定正是你们有缘分……” 贺瑾摇了摇头，说道：“我那里不方便养猫。掉毛的动物会把家里弄脏，我怕他回来会不高兴。” 刚才贺瑾的微微愣神，并非是对猫感兴趣，而是方想想提到猫的眼睛是琥珀色的。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个人，眼睛的颜色也是偏浅，在强烈的阳光下会泛出一种琥珀色的光泽来。 方想想想见贺瑾没有再开口，而是神情有些怅然的看向了窗外。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只好闭嘴不再吭声。 就在这个时候，方想想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接起手机，原来是刚刚那家宠物店。 宠物店那边说方想想刚才送过去的猫已经洗好并且检查过了，身体很健康也没有跳蚤什么的，只是现在猫的情况不太好。 方想想眉头微皱，问道：“不是说身体很健康吗？为什么情况会不太好。” 对方很耐心地解释，猫这种动物，尤其是流浪猫会比较敏感。或许是方想想的行为让猫咪以为自己再度被遗弃，所以看起来有些没精神。 宠物店建议方想想尽快赶过去把猫接回家，以免出现应激反应。 方想想挂断电话之后，回头看了贺瑾，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来。 贺瑾现在并不喜欢说话，但方想想是他那么多年的朋友。他也不是苛待下属的人，于是便开口说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方想想说道：“刚刚我不是说捡了一只猫吗，宠物店那边说有一点小问题，建议我尽快去把猫接回家，你也知道这个点路上挺堵的……” 方想想话不必说完，贺瑾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他住的地方有些远，如果送他回去再倒回来接猫的话，起码要两个小时之后。 他点头说道：“去吧，我不介意。” 于是陈业州，便一转方向盘，向着宠物店的方向开去。 车停在宠物店门口之后，陈业州和方想想下车去接猫，顺便买些养猫必备的东西。 方想想走了两步，又想起些什么，掉头说道：“要不我们换一个位置，你坐到前面来？” 贺瑾想了想，想到坐在后座或许会被蹭得一身猫毛，便下车换到了副驾驶座上。 杜晏此时正从宠物店的玻璃看着那边的情况，他看到了贺瑾下车换座位，倒也没觉得有多吃惊。 贺瑾应该是不太喜欢小动物的性格，起码从少年时期起，他就没提过要养宠物。偶尔杜晏和他在小区散步的时候，路上遇到大型犬类，贺瑾也是远远避开的。 看来只能暂时住在方想想的家里，杜晏这么想到。此前的一切，都是杜晏在演戏。 他当然不可能存在什么担心自己再次被抛弃的想法，表现出一副精神不好的样子，不过是为了把方想想骗过来，能够尽快见到贺瑾而已。 方想想一进店门，就呆了呆，因为那只猫实在是太好看了。 一身白色的长毛找不出半点杂色，琥珀色的眼睛在这种纯然的白中显得愈发剔透。猫咪没有待在笼子里，而是蹲坐店中那个巨大猫爬架的顶层，动作优雅看起来凛然不可侵犯。 方想想本来以为，既然猫咪以为自己被抛弃而情绪低落，那看到她之后怎么样也会扑上来表示一下亲近。 没想到那只漂亮得不像话的猫只是微微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便没有任何再多的动作。 “……” 方想想不禁在心中怀疑，那只猫真的是会因为被抛弃而情绪低落吗，她完全就有一种根本没被放在眼里的感觉啊！ 就在方想想欣赏着漂亮的猫咪，并且苦恼应该如何让对方接受她的时候，陈业州付完账并且和店员一起准备把东西装到车上。 方想想开口，语气极其温柔：“我们回家了。” 店员走过来，笑了笑说道：“这只猫不太亲人，不过也没有攻击性，还是我搭个梯子把它抓下来好了。” 话音才落，那只白猫就轻盈地跳了下来。 杜晏避开方想想伸过来的手，向着门口走了过去。他听到后面没什么动静，又停下来回头一看，见方想想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晏依旧不吭声，只是看着方想想，他一点也不想听到自己那种嗲嗲的猫叫声。好在方想想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赶紧跟了上来。 贺瑾本来只是看着窗外发呆，他只是觉得心头沉重像是压着一座大山，却又不该如何能让自己喘过气来。 突然，远处那家宠物店的门打开，一只白色的猫从里面走了出来。 贺瑾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那只猫，优雅又轻盈地一路向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突然就想起当初和那人初遇的时候，也是这么高高在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贺瑾低下头，捏了捏眉心，不由得自我解嘲到自己果然是如医生所说，压抑到了极致，看到一只猫居然也能想起那个人。 他明知道这想法有些可笑，却还是不自觉地抬头再去看那只猫。 “！” 那只猫怎么不见了？贺瑾一惊，下意识地开门下车。 门才打开，他的动作就僵住了。原来那只消失不见的猫，正端正地坐在车门前。 刚才视角所限，才让贺瑾有一种猫咪凭空消失的错觉。 猫抬头看了他一眼。 贺瑾正想着要不要关门，免得被蹭一身毛的时候，却见那猫直接从后车门的窗户跳了进去，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 方想想从后面赶过来，恰好看到这一幕。她从贺瑾的脸上，看到了消失许久的正常表情，似乎是有些无奈又有些失望。 她笑了笑，说道：“这猫咪高傲得很，不给摸也不给抱的，不过真的长得太好看了。” 贺瑾听到连方想想似乎也没能抱过那只猫，刚才被猫咪无视的微妙不爽感就这么烟消云散。 第188章 最后一个噩梦 汽车启动, 向着贺瑾住的地方驶去。 车里不再像是刚才那么安静, 方想想似乎是担心白猫的状况，一直在柔声细语地安抚着它。 贺瑾听着身后的动静，沉默片刻之后，总算是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 那只猫□□静了, 安静到让人甚至察觉不到它的存在。或许是因为车上人太多, 它有些害怕。 贺瑾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头表示一下友善，免得把本来就可怜的流浪猫吓出什么问题来, 他心里还是会过意不去的。 想到这里，贺瑾果断回身过去看。 白猫坐在驾驶座后面的座位上，贺瑾一回头就能完全看到它的状况。 它端坐在座位上，姿态优雅完全看不出害怕的样子，见贺瑾回头, 猫咪也看了过来，琥珀色的眼睛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当然看不出来了，它就是一只猫而已, 贺瑾觉得自己似乎又想得太多。 方想想说了许久，也没得到什么回应, 这个时候见贺瑾转过身来。 她以为贺瑾是觉得自己太吵了，便尴尬地笑了笑：“唉，看来我不是很得猫咪的欢心。” 贺瑾说道：“或许是不熟悉吧。” 贺瑾说完之后，也没有表现出对猫的过度关注, 而是扭头继续看着前面。突然, 他感到身边极其细微的动静。 “啊, 猫猫快回来。” 方想想的声音响起，贺瑾下意识回头一看。 原来那只漂亮的白猫跳到了汽车的扶手箱上，贺瑾一转头的，就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白猫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前方，似乎只是把扶手箱当做一个专属座位而已。 贺瑾被它盯着，就觉得心中有些柔软起来，他下意识抬手想去摸摸它。 没想到，贺瑾的手才抬起来，猫就抬起头来，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看了过来。 明明只是一只猫而已，或许也就是本能反应罢了。贺瑾却从它的眼神中读出了某种意思，大概就是不要碰它。 贺瑾有些讪讪地收回手去，总觉得这种处处吃瘪的感觉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了。 杜晏用目光逼退贺瑾的手，又恢复成高傲凛然的模样。 他是淡定得很，小捌倒是着急了：“杜小晏，这么好的机会，你应该充分发挥作为一只猫的又是，上去蹭他撒娇，让他马上带你回家啊……” “我的目的不是成为贺瑾的宠物。”杜晏说，“我不觉得贺瑾会对一只宠物敞开心扉全然信任。” 小捌迟疑片刻，又说道：“可是，你现在也只能走宠物这路线啊。” “不一定。” 杜晏只是说了这三个字，就没有再继续。 小捌也没再多问，他知道现在杜晏的性格，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一套计划，然而他不想说的时候，再怎么问也是没有用的。 在整段路程中，贺瑾和猫就一直维持这种状态。沉默，保持距离。 方想想坐在后面，总觉得前方的一人一猫莫名和谐。 只是贺瑾总是时不时低头看猫一眼，猫却始终端坐在原地，连尾巴都不曾甩动一下，似乎对于身边的一切都不太在意。 方想想又想起当初贺瑾和他舅舅的相处场景，也是如此，那个人总是专心于自己手上的事情，而工作狂贺瑾却是总会时不时停下手中的工作看他一眼。 就在这种车中人各怀心思，一片沉默的诡异气氛中，车已经到了贺瑾所住的小区内。 他打开车门，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白猫依旧维持着端坐的姿态，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有什么变化。 贺瑾动作一顿，心头突然觉得有些气不顺起来，这猫，这猫……真是太气人了！ 他愤然下车，随后关门，再也不看那只好看却高傲的猫一眼。 不过是只猫而已，影响情绪也是因为今天自己状态太差，等到明天肯定就再也想不起这无关紧要的猫。 贺瑾离开的时候，心里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贺瑾并没有遵医嘱给自己放个假，而是照例去了公司。 方想想虽然有些惊讶，倒也没太过意外，以贺瑾的性格，会乖乖在家放松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怪事。 她照常到贺瑾办公室汇报工作，完了之后便准备离开。 “方想想。” 方想想一愣，贺瑾在公司都是叫她职位的，只有在说私事的时候，对方才会叫她的名字。 方想想停下来，点头说道：“怎么了？” 贺瑾停顿片刻，似乎有些犹豫：“你，昨天那只猫，怎么样了？” 方想想一愣，想到昨天贺瑾对猫的过分关注，心中有了个想法。看来赵医生提议的宠物疗法，还是很有可行性的。 她肩膀一垮，露出苦恼的表情。 “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就是不肯吃猫粮，这一整天了除了喝了几口水，什么都没吃。” 贺瑾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生病了？” 方想想摇头：“应该不是，我看它的样子，就是……对猫粮很嫌弃。” “我问过养猫的朋友，他们建议我做猫饭，可是我试过了。” 方想想话没有说完，而是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来。 作为方想想的朋友，贺瑾也知道方想想的厨艺是一塌糊涂，让她做猫饭不把猫给毒死都是万幸。 贺瑾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去忙吧。” 方想想关上门之后，发了会呆。所以就这样了？贺瑾只是随口一问吗？ 她只觉得计划失败，带着些沮丧离开。 贺瑾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只是对朋友表示关心，方想想养了只猫，他昨天也见过，随口问上一句也是正常的。 忙碌的工作让贺瑾在接下来的时间都没有时间多想其他，午休的时候，他照例没有去餐厅，而是直接让餐厅送餐过来。 贺瑾虽然是个工作狂，但是日常三餐不管怎样还是会按时吃。他知道，自己的心理已经有很严重的问题，如果还不注意身体的话，那人还没有找到，自己就会倒下。 贺瑾看着眼前简单却精美的餐点，并没有什么胃口。 他草草把东西吃完，正准备工作，却又想起昨天赵医生说要尽量找时间娱乐放松一下。 贺瑾打开电脑，对着屏幕发了会呆，却又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他突然又想到方想想说那只白猫不吃猫粮的事情来。 “一整天了，它什么都没有吃，看起来对猫粮很嫌弃的样子。” 这让贺瑾又想起了那个人，表面上什么都不在意，冷冷淡淡的样子，其实在吃的上面极其讲究。遇到不喜欢吃的东西，他不会吭声，却也不会动上一下。 食欲不好的时候，甚至能一整天除了喝水什么都不碰。 因为这样，贺瑾练出了一手好厨艺，他的厨艺完全是遵循着舅舅的口味来的。在那人胃口不好的时候，包办他的所有饮食。 贺瑾低声笑了笑，一想起那只猫的时候，他总会想到的各种关于舅舅的事情。不过不管是人还是猫，长时间不吃东西的话都会受不了的。 于是，贺瑾在搜索栏里输入了一行字：猫饭应该怎么做。 第二天，方想想依旧到贺瑾办公室汇报工作，离开的时候贺瑾又开口了。 “猫吃东西了吗？” 方想想摇头：“吃了点猫饼干，而是猫粮还是不愿意动。” 贺瑾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方想想。 方想想接过一看，发现里面是个饭盒。她整个人都呆住了，想到不应该啊，这么多年来她可从来没吃过贺瑾做的东西。 “这是？” “猫饭。” *** 杜晏呆在巨大的猫爬架上，有点没精神。 这个猫爬架是今天早上才送过来的，方想想在宠物店的时候见杜晏似乎很喜欢那个猫爬架，便直接定了一个同款的。 杜晏也确实挺喜欢呆在上面的，因为只有在猫爬架上的时候，才能弥补猫和人之间的身高差，让他不再有一种处处需要仰望别人的感觉。 方想想对猫其实真的挺细心的，杜晏精神不太好，是因为没有吃东西。 算起来，整整两天过去，他只喝了点水，吃了几块猫饼干。 只是作为一个，灵魂还是人类的猫，他实在是无法说服自己去吃猫粮。 猫厕所是封闭式的，杜晏可以任凭身体本能带着他去解决一切。但是猫粮那种浓重的腥味，却让杜晏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 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必须妥协。 因为昨天晚上，杜晏见到了方想想试图做猫饭的后果，最后出现的那坨颜色诡异的不明物体，还不如捏着鼻子去咽旁边的猫粮。 门外传来脚步声，杜晏的耳朵微微转动一下，很快就分辨出来是方想想回来了。 果然，几分钟之后，方想想便出现在客厅里，她放下包之后就直接走到猫爬架下面。 她抬头，举起起手上的饭盒说道：“有你的礼物哦。” 说完，方想想便走进了厨房。 过了片刻，杜晏便闻到了一阵无比诱人的味道，这种味道对于猫类的身体似乎有着极致的诱惑力。 杜晏无法自控地从猫爬架上跳了下来，走到了厨房的门口。 方想想一回头，难得看到高傲冷淡的猫咪主动靠近自己。她脸上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说道：“看来你很喜欢这猫饭啊，” 方想想带回来的居然是一份猫饭？ 方想想把加热好的猫饭摆在了杜晏的面前，说道：“一点点温热，没有很烫，吃吧。” 杜晏低头看着眼前的猫饭，发现连摆盘都挺费心思的，看起来很是诱人。他端详片刻，总觉得这饭盒内的摆盘手法熟悉得很。 方想想误解了杜晏的意思，见猫咪似乎一脸警惕，又低声安抚道：“你还记不记得贺瑾，就是前天和你一起坐车的人，这是他送给你的礼物。” 果然是贺瑾亲手做的，杜晏总算是抵不住诱惑，低头尝了一口。 猫饭无盐无油，自然是比不上人类食物好吃。但是比起猫粮来说，已经要好上不少，加上杜晏现在的身体完全是一只猫咪的身体，眼前的这份食物对于他来说有着无比的诱惑力， 杜晏抬头看了方想想一眼，随后开始慢慢进食，即使饿到不行，他进食的动作依旧是慢条斯理的。 方想想见状，总算是放下心来，只要愿意开始吃东西，那以后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只是她还没放心多久，就看到眼前的白猫又停止进食，抬起头来。 “啊？还有很多啊？你不吃了吗？“ 杜晏低下头，闻了闻猫饭，然后再吃一口，随后选择无情离开，再次跳上了猫爬架。 方想想跟着猫咪一路走过去，抬起头问：“不好吃吗？” 杜晏蹲在猫爬架上，总算是开口喵了一声。 方想想领悟能力挺高，结合这句猫叫声理解到了猫咪的意思。 她说道：“应该不会呀，不好吃的话你起初就不会那么感兴趣，也不会愿意吃。” 方想想站了片刻，始终无法把猫给劝下来，只得无奈离开去忙自己的事情。 小捌总算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尝了几口就不动了，这猫饭应该挺合你胃口的。” “嗯。”杜晏把头搁在交叠的前爪上，眯着眼睛养神中。 “那你为什么不吃，你不饿吗？” “刚才吃的几口，能保证我不被饿死就行了，我的目的并不是当一只猫。” 贺瑾那边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杜晏的意料。既然对方看起来对他还挺上心的，不如就借这个机会让贺瑾主动提出要照顾自己这句话来。 杜晏的计划很少出错，这次也不例外。 隔日上班，方想想在工作汇报完毕之后，又被贺瑾留了下来。 贺瑾直接问道：“他喜欢吗？” 方想想还满脑子的工作，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啊？” 贺瑾说：“猫饭。” 方想想闻言，脸一垮露出苦恼又疑惑的表情：“猫咪闻到猫饭的时候还挺兴奋的，一下子就从猫爬架上跳了下来，还跟到厨房来，要知道这两天它从来没这么主动过。” 贺瑾听到这里，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只是，方想想话头一转，又说：“不知道为什么，它吃了两口之后就不吃了，可它明显是没有吃饱啊，难道猫饭也不合它胃口？” 贺瑾听完，并没有如方想想期待地那样提出建议，只是点头冷淡地说：“知道了，你去忙吧。” 方想想带着一头雾水离开，却不知道在办公室里的贺瑾又打开电脑开始搜索。 猫咪不愿意吃猫饭的原因是什么？ 当天晚上，方想想就接到了贺瑾的电话。 “明天把猫带到公司来，有些猫只吃新鲜的食物。” 方想想一愣，说道：“啊？上班可以带宠物吗？” 贺瑾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带猫去上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是老板。” 第189章 最后一个噩梦 方想想今天上班的时候, 特地早出发了一个小时。 她不认为那只高傲的猫咪会愿意进猫包，也不想被员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 并且担心被太多人围观会让猫咪受到惊吓。 这个点路上的车辆还不多, 一路顺利，没花多少时间方想想就到了公司。 公司高层有专用电梯, 方想想带着白猫搭乘电梯一路就到了贺瑾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电梯门打开，方想想就见那只白猫步态优美地走了出去。这短短几天之内，方想想就觉得这只白猫和普通猫有些不一样。 它的动作从来都是稳重而优雅, 不论是坐卧还是行走，都自有一派风度。 要不是宠物店那边告诉方想想，这只猫的年纪不大，正处于壮年时期，她甚至要以为是不是因为猫咪年纪太大才会如此稳重。 这个时候, 方想想又有了这种感觉。猫走在她前面，像是对这里十分熟悉, 并且方想想心底也丝毫不担心它会闯祸。 最终，白猫在贺瑾办公室门口停了下来。现在时间还早，门是紧闭着的。 前一天贺瑾交代方想想到时候直接把猫带到办公室, 她便直接刷卡打开了门。 没想到的是, 办公室里有人，贺瑾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 听到开门的声音, 他抬头看了过来。 方想想一愣, 问道：“你来这么早？” 贺瑾说道：“我昨晚睡在这边。” 这层办公楼出去贺瑾的办公室外吗, 相连有一个休息室，说是休息室其实相当于一个小型套房。 里面有房间有洗手间甚至还有个小小的厨房，就是标准的酒店公寓配置。 这三年来，贺瑾有时候忙起工作来昏天暗地的，在这边休息也是常有的事情。方想想却知道，有些时候贺瑾或许是因为不想回家面对那一室清冷，才会经常在公司里休息。 因为那个人还没失踪的时候，只要贺瑾在北城，不管工作怎么忙，他都是会回家睡觉的。 贺瑾转身，说道：“昨天我让宠物店送了些必备的用品过来。” 方想想觉得有些奇怪，贺瑾说话的时候，视线落在猫身上，这让她觉得贺瑾的话似乎是对猫说的。 猫的反应也有意思，它本来是端坐在沙发上的，听完贺瑾说的话之后便直接跳下沙发，向着休息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贺瑾见状，转身走在前面带路开门，方想想跟在后面，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 休息室的门一打开，方想想就惊呆了，她本以为贺瑾说的必备用品就是猫窝和一些猫玩具而已。 没想到的是，整个房间几乎都被改造成了猫咪乐园，顶天立地的猫爬架，还有墙壁上都钉上了供猫行走的空中栈道。 房间内的小摆件都被移到了柜子里面，防止猫咪行动的时候会不小心砸破摆件而受伤。 方想想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会昨晚一夜没睡就弄这些东西吧？” 贺瑾看了她一眼：“我叫宠物店的人过来弄的。” “……” 好吧，方想想觉得自己却是犯傻了，不过这也不怪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于白猫的事情，贺瑾就会亲力亲为。 杜晏看了一眼里面的构造，对散在地上的猫玩具并没有什么兴趣。他直接走到猫爬架上抓了两把试试手感，之后便满意地找了最高的位置待了下来。 贺瑾看了眼时间，问道：“它还没吃东西吧？” 方想想点头：“嗯。” 贺瑾说：“现在还有点时间，我给它准备早饭，你也到餐厅去吃饭吧。” 方想想被送出门外的时候，带着一脸的茫然，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她捡回来的猫，就这么没了？ *** 日安投资公司的微信群，今天特别热闹。 这些金融精英们，平日里看起来精明干练得很，实际上在群里也是挺八卦的。 比如现在讨论的事情，就是从高层那边传出来的。 “贺总今天心情不错，众位同仁冲啊！” “怎么了怎么了，前几天我还听李特助那边说这几天小心点。” “大概，这就是吸猫的魔力吧？” “？？？” “有视频。” 视频有些模糊，可以看出来是偷拍的。 他们公司的大boss贺瑾正在看文件，表情十分严肃，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正常的地方在于，贺瑾的右手边蹲坐着一只白色的猫。 猫离贺瑾的距离很近，似乎也在低头看着那份文件。 一人一猫看起来无比和谐。 贺瑾放下文件，似乎想抬手摸一下猫，却被那只猫看了一眼，只能讪讪放下手去。 这个时候，视频中断，应该是录制的人要准备汇报工作，便掐断了偷录的动作。 视频中的当事人，交待完工作之后，看着下属把门掩上，便盯着端坐在桌上的猫陷入沉思。 贺瑾觉得自己和猫意外投缘，正如方想想此前说的那样，医生才建议使用宠物疗法，它就出现在自己生命中。 每次看到这只猫，贺瑾都会想起那个人，于是他便让方想想把猫带了过来，尝试和它相处。 贺瑾本来以为在这种忙碌的工作之中，出现一只动物会是很麻烦的事情，他本来也只准备让猫在休息室内活动。 没想到猫咪聪明得很，他才把门带上在办公室待了没多久，就见它自己打开门跑了出来。 贺瑾试图想把猫抓回去，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碰不到对方。 加上猫也很安静，一般都是静静的待在一个角落，不发出声音也没有什么动作，贺瑾就随他去了。 结果到后面事情就发展成这样，猫咪基本上都是端坐在办公桌上，像是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然后贺瑾却没有觉得丝毫的不自在，反而心情觉得越来越放松。 在工作间隙，他只需要微微偏头就能看到守在自己身侧的白猫，心底便会在瞬间变得安宁起来。 这种感觉贺瑾实在是太长时间都没有体会过了，最近一次还是在那个人失踪以前。 那段时间贺瑾的工作很忙，忙到几乎是不着家。在将近一个星期没能和舅舅见面之后，贺瑾的忍耐到达极限。 之后在贺瑾的死缠烂打之下，那人总算是同意到公司陪他上几天班。 在那几天中他们两个就是这样的相处方式，他坐在沙发上做自己的事情，贺瑾忙着工作。 只要能时不时抬头看对方一眼，贺瑾就觉得能安心下来，并且有无尽的动力继续工作。 手机上的提示声响起，贺瑾给自己设定的三分钟放松时间已经到了。 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抬眼就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瞳孔， 贺瑾总觉得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问，便叹了口气说道：“或许是因为你的这双眼睛总是会让我想起他。” 他又抬手就想去摸一摸白猫手感看起来极好的长毛，即使被拒绝了不知多少次，在这种时候贺瑾依旧是控制不住自己。 猫的反应如常，直直看过来，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贺瑾这次却没有打算放弃，他想起了和舅舅之间的相处。 那人也是永远这么冷淡，并不喜欢贺瑾的靠近，只是他强行要靠近的时候，对方也不会表现出反感。 贺瑾的手，终于碰到了像缎子般柔顺的长毛。 猫的眼睛微微一眯，依旧是直直的盯着他，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却也没有反感到掉头走掉。 贺瑾终于忍不住笑了笑，说道：“你们真的很像，这样挺好的。” 贺瑾继续繁忙的工作，杜晏则是从办公桌上跳下走进休息室，在猫爬架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窝了下来。 小捌忍不住开口问道：“所以说，你现在是放弃原则决定当一个宠物了吗？” 杜晏说道：“你看事情，还是太表面了。” 小捌被杜晏吊了好几天胃口，终于忍不住了，追问道：“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就告诉我好不好？” 现在事情顺利，杜晏心情算是不错，便替小捌耐心解答道：“你要知道一件事情，作为梦境之主的贺瑾是可以更改世界设定的，某些事情只要他坚持这么认为，那么便会发生一些改变。”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一些我希望看到的改变。” 小捌理解到杜晏的意思，却还有些疑惑：“这事可行吗？贺瑾可是接受无神论教育长大的，他再怎么样也不会荒谬到觉得你就是他舅舅吧？” 杜晏说道：“只要有一个他失去理智的时机，那么日常中我给他造成的这些印象，就会在那一瞬间把这些猜想变成一个让贺瑾坚信不疑的想法。” 在之后的一个月之内，两人都是保持着这种默契的相处，而杜晏所等着的那个机会很快到来。 作为一只猫生活挺无聊，在这种无聊的驱使之下，杜晏便几乎是日日坐在贺瑾身边陪他工作。自然，他对于贺瑾的工作日程也算是了若指掌。 今天是一个大型并购案的庆功宴，贺瑾很早就离开了公司。 杜晏本以为要到第二天才能见到贺瑾，没想到在夜深之后，外面传来响动声。 杜晏耳朵转动一下，觉得那脚步声很熟悉，是贺瑾？ 片刻之后，贺瑾便推门走了进来，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浓重的酒气。 杜晏坐了起来，仔细打量贺瑾。对方的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整个人看起来清醒又理智的样子。 “我回来了。” 贺瑾对着虚空，打了个招呼，随后就在床边坐了下来。 果然是喝醉了，杜晏很是熟悉贺瑾喝醉之后样子。表面上看起来不会有什么太过明显的特征，也不会耍酒疯，酒品特别好。 只有一点，贺瑾喝醉之后会变得特别粘人，当初两人一起生活的时候，每次贺瑾喝醉便回缠着杜晏，最后都会演变成两人在一起睡上一晚的状况。 杜晏心里有些不满，跳下去坐在贺瑾的身前，不声不响地就这么瞪着他。 贺瑾看了杜晏一眼，突然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说道：“舅舅，我打的过来的，没开车，你别生气。”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贺瑾会一个人跑到公司来。大概是他的助理把他送到家中，随后这人又自己从家里跑了出来。 让杜晏有些意外的是，贺瑾这次醉得很是厉害，居然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谢晏。 或许是这句话打开了什么开关，贺瑾整个人思维都开始混乱起来。 他坐在床上，没有开灯，身上披着浓烈的黑色，就如同他如今的处境一般，整个人都沉默在不见天日的漆黑深海之中。 压抑而冰冷。 黑暗之中，贺瑾又是背对着落地窗而坐。他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只能看到轮廓，看不到细节。 然而现在杜晏是只猫，猫的视线并不会受光线的影响。 贺瑾脸上的一切神情，都被他收入眼底，他只觉得一种极其压抑的情绪从贺瑾身上散发开来。 贺瑾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杜晏，随后开口：“舅舅，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为什么要不声不响的离开？” 杜晏没有回话，他也没有能力回话。 贺瑾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回答。他笑了笑，那笑容有些讽刺：“也是，你从来都没有答应过什么，只是我自私地强行把你留下来，或许你终于无法忍受……” 他抬手捂住眼睛，带着些自暴自弃：“为什么不管我多么努力，变得有多么强大，却始终无法抓紧你。只要你愿意，就能如同天边那抹云一般，悄无声息地就溜走了。” 杜晏依旧只是端坐在那，静静地听着。 贺瑾说完之后，沉默了许久，杜晏甚至能看到他肩膀在轻微地抖动，似乎在压抑着极其激烈的情绪。 许久之后，贺瑾终于再次开口：“可是，可是我又不想完全否认我们之间的一切，我宁愿相信你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他突然笑出声来：“我这几天有个无比荒谬的想法，就这么突然冒出来了，你在离开之前，似乎对我说过，你不是人” “舅舅，你要是知道我这个想法，肯定会嘲笑我，觉得我还是当年那个蠢得不行的贺瑾……” 说完这句话以后，贺瑾似乎是酒意上涌，身体微微一晃，猛地就向后倒在了床上。 杜晏见状，正准备跳上床去查看贺瑾的状况，却突然被一阵刺目的白光刺痛了眼睛，随即全身的骨骼都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杜晏在那片白光笼罩之中，只觉得整个人像是遭受某种酷刑，被碾碎被重新塑形。 约莫半小时过后，白色光芒终于消失。 杜晏清醒过来，他惊觉自己的视角出现了极大的变化，变得和常人无异。 难道？ 他心中冒出个想法来，随即抬起了手。 果然，出现在眼前的不再是毛茸茸的爪子，而是熟悉的属于人类的修长手指。 小捌的声音响起，带着无尽佩服：”杜晏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刚刚查了数据，世界设定果然改变了。本来是普通的现代科技社会世界，现在建国之后可以成精了！” 杜晏说道：“嗯。邵凌恒的血脉能力强得有些超乎想象，我越来越期待在潜意识层中见到真正的他了。” “唔——” 耳边传来有些痛苦的声音，杜晏低头看见，发现贺瑾捂着头看起来很是难受。 杜晏担心是不是因为改变世界设定对贺瑾造成不可预知的影响，心中一急，便直接俯身去查看贺瑾的状况。 没想到他才靠近，贺瑾的眼睛就睁开了。 贺瑾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眨了眨眼睛，随后问出一句话来。 “舅舅，你怎么没穿衣服？” 第190章 最后一个噩梦 杜晏一愣,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由猫变成人形，身上没有穿衣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并未惊慌失措，而是冷静地看过去, 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杜晏总觉得现在贺瑾的状态有些不正常, 久别重逢，以贺瑾的执念来说对方不应该是现在这种反应。 贺瑾只是露出一脸迷茫的表情, 答道：“知道, 你是我舅舅，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 谢晏。” 杜晏点头, 说了句：“很好。” 随后他直接转身, 准备到贺瑾的衣柜里去找件衣服穿上。 没想到杜晏才一转身, 突然就觉得有一种像是触电的感觉, 那道种强烈的点流感从尾椎骨的位置直冲天灵盖。 与此同时, 贺瑾疑惑的声音响起：“舅舅, 你怎么长尾巴了？” 杜晏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回头一看，惊觉自己尾椎骨的位置多出一条尾巴来, 白色的柔软的。 白色尾巴的根部正被贺瑾攥在手上, 刚才那种触电般的感觉应该就因此而起。 贺瑾似乎觉得尾巴手感不错, 加之整个人还不太清醒。他见杜晏回头, 不但没有松手, 反而又用力捏了捏手中的尾巴根部。 又是那种强烈的电流感。 杜晏只觉得酥麻感从尾椎骨一直延续到头顶, 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对劲。 他完全无法控制身体的本能, 指甲猛地暴涨出一截，变得如同猫咪那样尖锐。随后，便一爪子挠在了贺瑾的手背上。 贺瑾惨叫一声，收回了手。他抬头，带着些委屈问：“舅舅，你为什么要挠我？” 杜晏转身又看了贺瑾半晌，总算是确定眼前这个人还在醉酒状态根本就没有醒，智商正呈现出退化状态。 简单来说，现在的这个人与其说是成年人贺瑾，不如说是那个初见之时只有十六岁，冲动得有些愚蠢的贺瑾。 杜晏不再搭理他，转身走到衣柜旁边，随手挑了一件衬衣披在身上。 整个过程中，贺瑾就这么傻傻地盯着杜晏，即使是房间内的光线昏暗，并看不太清楚，他的目光也完全没有移开的迹象。 杜晏也并不在意，开始从上至下扣上衣扣，动作不紧不慢仿佛并没有被人这么死死盯着。然而在他穿裤子的时候，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杜晏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陷入沉默之中。 没错，他是变成人形，只是这个人形还不太完整。 镜中的杜晏，黑发中间支棱着两只白色的耳朵，毛茸茸的，和那种冷淡的脸形成鲜明反差。 这并不是饰品，而是杜晏的耳朵，他只是心念一动，耳朵便可以微微转动，十分灵活。 除去这双不该出现的耳朵外，更加麻烦的是刚才被贺瑾抓了一把的长长猫尾。只要有这猫尾在，似乎穿裤子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杜晏努力集中意识，试图让自己完全变成人类的样子，然而那对耳朵和尾巴却始终是岿然不动。 在他在想着怎么解决尾巴问题的时候，贺瑾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杜晏看他一眼，说道：“没法穿裤子。” 杜晏本就不指望这个因喝醉而智商退化的人能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义，说完便没有再看对方。 贺瑾依旧是凑过来，似乎准备帮忙在衣柜里找东西。 杜晏正准备看他怎么解决的时候，却觉得耳朵尖就被人捏了一下。 “！” 被捏耳朵尖的感觉，虽然没有捏尾巴那么强烈，但是也让杜晏浑身不自在起来。身体的本能再一次战胜理智，寒光闪过，贺瑾手臂之上再度出现几道血痕。 “所以你就是过来捏我耳朵的？” 杜晏冷淡地看着贺瑾捂着手臂退开，心里丝毫没有愧疚。 贺瑾又语带委屈地说道：“不，我真的有办法。“ “说。” 贺瑾说道：“要不你就别穿裤子了，反正衬衣够长。” “……” 贺瑾的身高比杜晏要高上半个头，衬衣下摆恰恰好能把关键部分挡住。 只是，杜晏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只穿一件衬衣的形象，选择不再搭理贺瑾，而是拿着裤子直接走出了休息室。 贺瑾在原地傻站片刻，迟钝的大脑才反应过来要追上去。 他才走到门口，就见杜晏已经衣着整齐地走了进来。 一如贺瑾初次见到他那样，衬衣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衣服下摆扎进了裤子里面，全身衣物找不出一丝褶皱。 贺瑾就这么看着杜晏，眼中带着些痴迷之色。 他的舅舅，他心中的天边月，山尖雪，他永远也握不住的那片月光。 直到杜晏身后的尾巴本能摆动一下的时候，贺瑾才如梦初醒般，说道：“舅舅，你这样真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杜晏看他一眼，推测贺瑾现在大概已经陷入了醉酒的第二个阶段，智商下降，说话不过大脑，有什么说什么。 果然，贺瑾继续说道：“平时就好看的很，现在长了耳朵和尾巴之后，我觉得变得没有那么难以接近，看上去可爱的很。” 最后，他一本正经地问道：“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吗？” “不行。” “那耳朵呢？” 杜晏不再试图和醉鬼继续没有意义的对话，冷淡地陈述事实：“贺瑾你喝醉了。” 贺瑾闻言，走过来很是认真地端详杜晏许久，随后点头说道：“是的，我醉了。” 他闭闭眼睛，又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踉跄后退几步，倒在了床上。 贺瑾喃喃说道：“没错，我真的喝醉了，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我现在不是十六岁的贺瑾，你明明已经消失了，消失了很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还是这样的状态，这事情不对劲，完全不对劲，我果然是醉了。” 第三阶段，智商退化结束，开始思维混乱。 杜晏见贺瑾开始胡言乱语，便走过去摸了摸贺瑾的额头，温度正常。 确认贺瑾的身体没有问题之后，杜晏眉头微微皱起，对方身上那种浓烈的酒气是在是让他有些无法忍受。 贺瑾虽然整个人有些混乱，对于杜晏的情绪变化却依旧敏感，他开口说道：“抱歉，我去洗个澡。” 杜晏点头，目送贺瑾进入浴室。 在听到里面有水声响起之后。杜晏也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恐慌，总觉得贺瑾会被淹死在浴室里面。 这种强烈的感觉，甚至让他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只想直接冲进浴室去确认贺瑾的安危。 杜晏终于忍不住问小捌：“你看一下这个世界的设定改变之后，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作为妖怪会有些什么特性？” 小捌回话倒是很快，声音中甚至带着笑意：“这还真不是妖怪的设定，其实即使现在变成人，你还是受猫的某些特性的影响。” “猫的特性？”没有养过猫的杜晏并不理解这其中的奥妙。 小捌解释道：“猫是非常怕水的，据说很多人在洗澡的时候，他家猫都会想法设法的进入浴室围观。其实就是怕它的铲屎官会淹死在浴室里，好及时施以援手。” 杜晏头上的耳朵动了动，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看。然而，最终生物本能还是打败属于人类的理智，他起身走向浴室，然后推门进去。 浴室里雾气有些大，玻璃隔门后贺瑾的身影只是若隐若现。 贺瑾完全没有发现杜晏的到来，这也是正常现象，毕竟猫科行动的时候永远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杜晏就这么靠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人洗澡，只有这样，他心底的不安感才能平复下去。 贺瑾腰间围着浴巾推门而出，见到门口站着的人，即使是脑子不太清醒，他整个人也是愣住了。 “舅，舅舅？” 贺瑾混乱的大脑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个永远高高在上对他浑然不在意的人，居然站在浴室门口看他洗澡？ 即使是在做梦的时候，贺瑾都不曾幻想过这样的场景。 或许是贺瑾的表情太过奇特，杜晏选择开口解释：“我怕你淹死在里面。” 贺瑾愣了，随后笑了，他说道：“喝醉之后的幻觉，真是太美好了，如果每次喝醉都能看到这样的你，我怕是会把自己浸没在酒精里……“ “你不要胡思乱想。”杜晏微微皱眉，并不赞同贺瑾的态度。 贺瑾依旧是带着笑容，说道：“醉酒的人本来就应该胡思乱想，甚至可以为所欲为，既然是幻觉，那我应该做些更过分的事情。” 杜晏尚未反应过来，就被眼前的人封住了唇，随后被卷入狂风骤雨之中。直到混乱中阵地转移到房间之内，被压上柔软床铺的时候，杜晏才再度找回些许理智。 他抬手就去推身上的人，只是身后那只揽在腰间的手，顺势就攥住了他的尾巴根部。 杜晏只觉得尾椎骨一麻，腰间完全失去力气，再没有反抗之力。 他看着天花板，只觉得眼前一片混乱颓靡的色彩，甜腻酥麻的感觉在体内徘徊不去。 可恶的猫类身体本能！ 就在情况变得快要无法控制的时候，杜晏只觉得身上一沉，就见贺瑾一头栽倒下来，随后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贺瑾醉酒第四阶段，陷入沉睡。 杜晏就这么静静待了半晌，等到体内热度褪去之后，才一把掀开贺瑾。他正欲离开，却觉得尾椎骨一紧。 杜晏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尾巴还被死死攥在贺瑾的手里。 “……” 猫科动物的尾巴实在是太敏感了，杜晏眉头微皱，试图把尾巴抽回来。 他才微微一动，贺瑾的手就捏得更紧，那种酥麻感顿时让杜晏不敢再轻举妄动。 眼前情况有些尴尬，贺瑾倒在那里睡得挺香，杜晏却因为尾巴被人攥在手里而浑身僵硬，如果是猫咪形态，他现在大概浑身的毛已经炸开来。 杜晏的爪子又蠢蠢欲动起来，好在此时属于人类的理智占据上风。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俯下身去低声说到：“贺瑾，你这样抓着我的尾巴，很痛。“ 贺瑾眉心微微一动，似乎有些挣扎。 杜晏想起此前对方醉酒之后，两人的相处模式，便又继续说服：“我陪着你睡，手给你握着。” 话音刚落，贺瑾的手就松开来，随后在旁边摸索起来。 杜晏把手塞到贺瑾掌心，随后他便继续进入沉睡。 见对方已经安然入睡，杜晏点了点贺瑾的眉心，试图进入下一层梦境。 片刻过后，一切如常。 杜晏问道：“小捌，为什么没办法进到下一层？” “等等，我去咨询一下。” 过了几分钟，小捌的回答来了。 “事情很简单，贺瑾只以为这是醉酒之后的梦境，并没有对现在身为一只猫的你敞开心扉，所以再接再厉哦~” “再接再厉？” 杜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猫科动物的身体本能实在是太强，他并不喜欢这种本能凌驾于理智之上的感觉。 这让杜晏有些心急，急着摆脱眼前这具奇怪的身体。 小捌也听出杜晏的不悦来，赶紧解释：“那是我原封不动复制过来的答复，不是我的意思。” 杜晏揉了揉眉心，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心急或是不悦对于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好处。好在眼前他已经变回人形，只需要等到贺瑾醒来，一切都能顺利解决。 然而，就在天蒙蒙亮，贺瑾即将醒来并且松手之时。杜晏身上却泛起白光，随即他就觉得身体一轻，再低头之时，又是那身熟悉的白毛。 杜晏从衣服之中钻了出来，蹲坐在枕头旁边，看着贺瑾睁开了眼睛。 “唔——” 宿醉的感觉让贺瑾头痛得像是要炸裂一般，他抹了一把脸，这才勉强恢复精神。他随手按下电动窗帘，让清晨的阳光驱走一室的混沌。 琥珀色的瞳孔近在眼前，贺瑾抬手，摸了摸眼前的白猫，苦笑一声：“原来是你，是你的眼睛在看着我。” 他怔怔看着窗外半晌，随后又说：“谢谢你，让我梦到了他。” 杜晏沉默，大概推测出眼前的状况。 清醒的贺瑾并不相信猫妖之类的传说，于是在他酒醒之后，一切恢复如常。 第191章 最后一个噩梦 贺瑾收回手的时候，看见自己手背和手臂上有几道红色的抓痕。 他只是随便看了一眼, 这抓痕并不奇怪。毕竟眼前的猫有些高傲, 不喜欢别人碰它。 偏偏贺瑾又莫名喜欢白猫, 总想抱抱它或是摸摸它, 于是抓痕在贺瑾的手上从不少见。 昨晚大概是喝醉之后, 自己又惹了猫咪吧。 贺瑾是这么想的，他起身坐在床边, 看着窗外初生的那轮红色太阳。他觉得混乱一片的大脑渐渐清醒过来, 情感却依旧沉浸在昨夜的混乱的梦境之中。 那个梦境实在是太美好, 美好到贺瑾不是喝醉的时候，都不敢做这样子的梦。 醉酒之后的梦境很是混乱, 贺瑾能记得的只有支离破碎的片段。他梦到了舅舅，一入以往那样, 冷淡又高高在上。 只是他的舅舅有些奇怪，和以往偶尔出现在梦境中不一样，那人黑色的头发中支棱着一对白色的猫耳, 身后甩着长长的猫尾。 想到这里, 贺瑾捂着脸低声笑了笑，随后说道：“贺瑾, 你是个变态吗？” 杜晏坐在他身后，耳朵转了转，心中接了一句没错。他到现在还在对昨天长着猫耳和尾巴的形象耿耿于怀, 并且将一切归咎于梦境之主的潜意识。 贺瑾只觉得酒醉后的幻想令人有些啼笑皆非,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白猫。 看来是这些日子天天与这只猫相处, 而它带给自己的感觉和舅舅太过相似，才在梦中下意识的把他们合二为一。 只是当清晨的阳光驱走一室的迷茫，贺瑾始终还是要回到现实。梦境带来的温暖已然退尽，贺瑾的心又落入冰冷的无尽深渊。 他站起身来，却发现床上散落着一套衣物，这衣服并非是昨天他穿的那套。 贺瑾弯腰拿起衣服，只想着这或许是喝醉的时候从衣柜里拿出来的。 没想到昨天自己醉的这么厉害，梦境和现实似乎完全搅和在一起无法分清。既然衣服已经拿出来，贺瑾干脆就直接拿起穿上。 杜晏蹲坐在床上，尾巴有些不安地甩动一下。他沉默地看着贺瑾的一举一动，在想要不要提醒贺瑾一句。 那条裤子有点问题，昨晚杜晏能把裤子穿上，出了休息室之后用美工刀在裤子后面划了道口子。 正在杜晏犹豫应该如何提醒贺瑾的时候，对方已经穿好衣服转身准备进浴室。 “……” 杜晏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忍直视，裤子上那道口子实在是太有存在感。 贺瑾要是穿着这条裤子出门，不动还好，但凡动作大一点，大概全公司的人都能知道他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不管怎么样，贺瑾也是公司的老板，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有损形象。 于是，杜晏难得屈尊降贵，轻轻“喵”了一声。 贺瑾一听，就回过头来安抚道：“是不是肚子饿了，别急，我洗漱过后就去给你做早餐。” 说完，他又向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语言无法交流，杜晏只能选择用行动阻止贺瑾。 他直接从床上起跳，随后勾在了贺瑾的裤子上，把那到口子撑得大开。 贺瑾一回头，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他换了条裤子，坐在光线最好的窗边仔细研究。 贺瑾当然不会认为裤子是被猫咪的爪子划破，这裤子价格不菲，质量上佳，那整齐的切口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猫咪爪子能够造成的后果。 这个时候他才觉出些不对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背和手臂上的抓痕。从爪痕之间的间隙看起来，似乎并不是猫能留下的。 想到这里，贺瑾直接起身把猫抱了过来。 杜晏本是坐在床上看贺瑾研究裤子，突然被抱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就想挣脱。 然后一只猫的力量着实不大，加之贺瑾这时态度有些强硬，抱着杜晏的手温柔却又极其坚定，这让杜晏完全没有办法挣脱。 事已至此，杜晏便只能眼睁睁看着贺瑾握着他的爪子，随后一捏粉红色的柔软肉垫。 本能驱使杜晏的指甲从肉垫中伸了出来，贺瑾目的达成，直接把另一只手伸过来比对上面的抓痕。 “……” 理解了贺瑾的意思，杜晏的选择是扬起另一只爪子，直接在贺瑾手背之上狠狠地抓了一把。 “嘶——” 疼痛让贺瑾不由自主地松开后来，杜晏趁机逃开，随后跳到猫爬架之上。 既然贺瑾想要对比抓痕，那就送他一道抓痕，这可比用猫爪对比要清楚多了。 杜晏端坐在猫爬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贺瑾，对于他刚才的举动有些不满。 贺瑾却是盯着自己手背上的抓痕出神。 果然，爪痕的间距完全不一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贺瑾怔怔看了许久，突然抬头轻声说了一句话，或许是因为不确定，他的声音很轻。 杜晏现在是只猫，很轻的那句话就这么清晰落入他的耳中。 “舅舅？” 他只是转了转耳朵，再没有任何反应。 原因很简单，他现在依旧是只猫，那就代表贺瑾虽然心中有了疑惑，却依旧不能说服自己相信前一天晚上发生的奇特事情。 只要贺瑾没有说服自己，杜晏就只能是一只猫。 贺瑾坐在办公桌前，思绪却依旧尚未切换到工作频道，脑子里在整理前，脑子仅剩的记忆片段， 他突然站起身来，拿起刚刚换下的那条裤子翻过来覆过去的看。 片刻过后，贺瑾在靠近破口的裤子内侧，找到了几根白色的猫毛。 养猫的人衣服上会出现猫毛，是正常的事情。但他的猫从不主动靠近自己，毛又怎么会出现在裤子内侧。 再结合昨天那些混乱的记忆片段，和手上奇怪的抓痕，贺瑾越来越确定心中那个有些荒谬的猜测。 不管现在想法怎么样，但有一件事情是他现在需要做的。 贺瑾返回休息室的时候，杜晏刚吃完早餐，昨晚一夜没睡让他开始犯困。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被人抱了起来。杜晏尾巴上的毛完全炸开来，他看着贺瑾，琥珀色的竖瞳中充满了不满的情绪。 贺瑾却是温柔地笑了笑，说道：“抱歉，在一件事情在还没证实之前，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日安投资公司今天的微信群再度爆了，原因是在周一的高层例会上，他们的大boss贺瑾居然抱了一只猫去开会。 整场会议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同每周的会议是完全一样的流程。 贺瑾把猫抱进来的时候，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坐下来表情严肃地说会议开始。 整场会议中，白猫都很安静，端正地坐在贺瑾右手边，连尾巴都不动一下，看上去简直像是一只完美的假猫。 然而那些精英们都免不了分神，目光时不时瞟向上首的一人一猫。 会议结束之后，有人偷拍的猫咪照片就成为了当日热点。 “喵星人的魅力果然是所向披靡。” “就是就是，工作狂贺大boos居然也拜倒在猫咪的粉色肉垫之下。” “堕落啊堕落……” “不过，你们不觉得，有猫咪在，贺boss近来心情好多了，也没那么严苛了吗？” …… 公司的微信群里讨论得是热火朝天，觉得自从猫咪到来之后，大家的生活都滋润不少。 杜晏却觉得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他简直就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作为一只猫，却时时刻刻被贺瑾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的。就连见客户的时候，贺瑾也要把他带上，商谈的时候把他交给助理看护。 以杜晏的性格来说，只要是在这些正式场合，他绝对不会放任自己露出懒散的一面。所以便只能一本正经的端坐着，不能趴下也不能躺着。 对于猫咪这种本性有些懒散的动物来说，着实是一种折磨。 然而，即便是如此，杜晏却始终还没变成人形。 现在大概是贺瑾的感情和理智在拉锯当中，将近三十年形成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实在是让贺瑾一时半会之间无法接受舅舅变成猫这种荒谬的事实。 但是那天晚上，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第二天手臂上的抓痕和破掉的裤子，又让他无法彻底否认这个猜想。 事情似乎就此陷入了僵局。 就在杜晏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自己可以通过键盘打字的方法告诉贺瑾自己的身份，以此在猫妖这边加上一个砝码的时候。 一个意外的发生，打破了他的计划，让轨道中安然向前的发展态势突然脱轨，一发不可收拾。 这天，杜晏觉得自己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烫，一直坐立不安。最让杜晏尴尬且无法忍受的是来自于身体本能，他似乎想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留下标记。 是的，动物方式的标记。 理智和身体的本能处于拉锯战之中，这让杜晏的情绪变得非常的差， 现在贺瑾在外面办公，休息室内只有杜晏，然而他无法接受自己像只动物一样四处留下标记的气味。 离开，离开这里，到外面去或许就好了。 杜晏再没有思考能力，他直接跳下猫爬架，走出休息室，并没有看贺瑾一眼，一心想着要离开这个地方。 贺瑾反应很快，站起身来就去拦那只意欲离家出走的猫。 没想到，一直淡定而高傲的白猫，却突然弓起背，浑身的毛炸开摆出了威胁的姿态。 贺瑾敏锐地感觉到猫咪的不对劲，他心中一慌，甚至不顾猫咪的利爪冲上前去。 在被挠了满手臂的田字格之后，贺瑾终于控制住白猫，并且直接驱车去了宠物店。 宠物店的兽医检查过后，笑了笑说道：“没事的，它只是发情了。” 贺瑾一愣：“发情？” 兽医点点头：“这段时间是母猫发情的高峰期，或许是你家周围有母猫发情，它闻到气味了，就也出现发情反应。” 贺瑾眉头微皱，问道：“那要注意些什么吗？” 兽医说道：“这段时间，情绪焦躁、到处撒尿、表现出攻击性或者食欲不佳都是正常现象，过段时间就好了。” 贺瑾听到这里，才放下心来，他抱起白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听兽医开口。 “对了，如果以后不想有这种困扰的话，等发情结束可以带它过来做绝育，这样对猫咪的身体也有好处。” 杜晏尾巴上的毛再度炸开来，那兽医说什么？ 绝育？ 第192章 最后一个噩梦 杜晏坐在副驾驶座上, 思考人生, 不对, 准确来说应该是猫生。 现在事情已经没有那么简单，如果贺瑾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关于舅舅变成猫这件事情, 几天过后杜晏说不定就将成为太监猫。 杜晏是个很冷静的人, 碰到任何事情都不会慌乱，但现在涉及到尊严问题，他着实有些无法冷静下来。 加上贺瑾从宠物店出来之后，就一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让杜晏心中危机感越来越重。 杜晏的心神不宁, 甚至表现在他完全没有发现, 回去的路有些不一样。 直到贺瑾下车，把杜晏给抱到电梯里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似乎并非是公司, 而是贺瑾的家。 电梯门打开, 杜晏直接从贺瑾怀中跳下, 走了出去。 贺瑾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看着猫在门口停了下来, 猫咪琥珀色的瞳孔中似乎有着疑惑不解, 像是在问为何要把它带到这个地方。 贺瑾看它一眼，语气温和地说道：“既然是公司那边可能有味道导致你发情, 那就还是换个地方才好。” 杜晏看着贺瑾开门, 即使是情商不高, 他也从刚才贺瑾的语气中听出几分不悦来。 屋子里的摆设, 和三年前梦境结束之时没有任何区别。没有增添一件新的家具，也没有丢掉任何一样原有的摆设。 就连杜晏常看的书，还摆在茶几上，仿佛他依旧在这里生活那样。 贺瑾看着白猫走进屋子里，看着它跳上沙发端坐。 那个位置，是舅舅常坐的位置。三年以来，没人坐过那个座位。 此时看着白猫理所当然地霸占了属于舅舅的位置，贺瑾心中却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感觉，反而只觉得一颗心落在了实处。 杜晏本就情绪焦躁，又因为此前听到的绝育二字心烦意乱，整个人都出于智商下降，理智下线的状态。 贺瑾在对面，盯着明显不在状态的猫看。他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似乎自从兽医提议绝育之后，白猫就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这和此前的焦躁全然不同，它心事重重得连贺瑾抱它都没有半分反抗，这样看来好像是听懂了此前兽医说的话。 贺瑾沉思片刻，终于开口了。 “居然因为不知名的母猫发情了，真是……“ 杜晏闻言，抬头看过去，只见贺瑾表情严肃，目光深沉，看起来的确是情绪极差。 “让我很不高兴，或许应该做点什么以绝后患。” 贺瑾说完之后，便起身进了浴室。 “……” 杜晏心情更加焦躁了，浑身的燥热感让他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贺瑾的笔记本电脑正随意放在茶几上，杜晏没有片刻犹豫，直接跳过去开机。 等到贺瑾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茶几上的电脑，以及打开的word文档。 文档上用超大字号写了一行字：我是谢晏。 贺瑾微微一愣，又看了一眼端坐在电脑旁边，目光冷厉盯着他的白猫。 他笑了，随后走上前去，拼着被挠出一排田字格，把极度抗拒的猫搂入怀中。 “舅舅，我好想你。” 话音才落，他怀中的猫身上就发出刺目白光。贺瑾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上一下，死死盯着白色光芒看。 他的心越跳越快，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怀中的炫目白光和砰砰的心跳声。 片刻过后，贺瑾只觉得腿上一沉，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抱，掌心下是柔韧而有弹性的触感。 再然后，映入他眼帘的，是那双熟悉的颜色浅淡到永远像是覆着一层薄冰的眼眸。 “舅舅。” 贺瑾只吐出这么两个字，随后喉头便像是哽住一般再无法说出一句话来。他抱紧身上的人，把脸埋在了对方的肩窝里。 杜晏只觉得肩上有些湿热，他没有动，而是静静地等着贺瑾平复情绪。 片刻过后，贺瑾冷静些许，想起杜晏的性格来。他生怕对方生气又一走了之，便慌忙松手。 慌乱之中，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毛茸茸的柔软物体。他下意识地一把抓住，甚至还轻轻捏了捏。 “嘶——” 贺瑾捂住手背，看着本来还跨坐在他腿上的杜晏已经退到两米开外：“舅舅，你为什么要抓我？” 话音才落，贺瑾就愣住了。 因为眼前的杜晏，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头上的那双白色猫耳和身后甩动的长长尾巴，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做梦。 和酒醉那晚的梦境，如出一辙。 杜晏皱着眉头，说道：“猫的尾巴很敏感，你不要碰。” 说完，杜晏便转身走进卧室。 贺瑾呆呆地看着杜晏的背影，随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刚刚他抓到的是舅舅的尾巴？ 其实在贺瑾的角度看来，杜晏的反应与其说是反感不满，不如说是恼羞成怒。 他白皙皮肤上难得透露出来的绯色已经完全暴露了一切，贺瑾笑了笑，又想起此前兽医说的话来。 如果在猫的形态下发情的话，是否会影响到人形呢？ 杜晏出来的时候，已经把自己打理整齐。卧室的衣帽间里的衣服打理得很是干净整洁，并且还有不少这三年里新送过来的衣服。 一切都是按照杜晏在这里生活时的习惯那样，从未改变。 贺瑾看着杜晏，除去头上的猫耳和尾巴，和三年之前比起来没有任何改变，甚至和贺瑾十六岁那年见到他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变化。 贺瑾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杜晏看起来永远是这个样子，时光似乎从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你突然消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杜晏在贺瑾对面坐下，他早已做好准备在恢复人形之后是要解释消失理由的。既然现在贺瑾主动问起，便可以顺势消除两人之间的一些隔阂。 “我……不是人类，起码不能说是完全的人类。” 杜晏看着贺瑾，也是看着邵凌恒，他接下来的这些话，是本来打算对邵凌恒说的。 “身体里不属于人类的那部分血脉，让我永远对人类无法产生共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你才永远都是那么冷淡又理智……” 贺瑾站起来，停在杜晏身前，声音很低，低到几乎是耳语一般。 “所以，你离开不是因为厌恶我，而是身不由己……” 贺瑾话未说完，唇就这么压了下来，他现在整个人都被重逢的激烈情感冲刷着，没有多余的能力思考。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发泄出心中的情绪。 尤其，眼前的这个人表情淡然，眼神冷淡，但他白皙的肌肤上却又透出绯色来，头顶那双毛茸茸的猫耳却一直在不安地转动。 这种极致的反差感，让贺瑾完全失去控制。 唇齿交缠之间，贺瑾突然睁大了眼睛，这是？ 他的舅舅居然回吻了？这不是贺瑾第一次吻他，只是从来都是浅尝即止，即便是有过寥寥数次的深吻，对方却从不曾有过回应。 这种震惊甚至让贺瑾停了下来，随后微微退开些许，愣愣地看着那双颜色浅淡的眼眸。在这种情境之下，贺瑾有种错觉，那层薄冰似乎化成了一汪清水，依旧清冷却不再冰冷刺骨。 “这不过是生物本能。” 杜晏偏开脸，呼吸压抑不住地急促起来。 贺瑾的手滑过他的腰线向下，随后低声笑了：“我明白，我甚至感谢这种生物本能，不然我永远也无法得到这种回应。“ “！” 杜晏有些恼怒地瞪了贺瑾一眼，却又控制不住地软了腰身，倒在了贺瑾身上。 贺瑾放开捏着尾巴根部的手，张开双臂搂住了这终于完全落入怀中的高岭之花。 卧室之内，空了整整三年的床铺之上，人影交叠，暧昧声响在沉静一片的房间内特别清晰。 在最关键的时刻的，杜晏突然抵住了压下来的人，脸上露出些挣扎和抗拒。 贺瑾额头渗出大颗汗珠，却依旧低声安抚道：“这不过是生物本能而已，舅舅，你无需抗拒，也不是你的问题……” 杜晏的回答，是狠狠咬了贺瑾的肩膀一口，属于猫类的尖锐虎牙直接刺破皮肤，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之中扩散开来。 然而这种感觉却让猫科生物更加兴奋起来，杜晏眼前如同绽开五彩斑斓的烟花，脑子更加昏昏沉沉起来，所有的理智完全下线，只余下本能的感觉。 同他狠狠咬住贺瑾肩膀动作截然相反的是，身后那长长的猫尾轻巧地绕到前面，卷住了贺瑾的手臂。 带到齿关松开之时，贺瑾喘着气半撑起身体，看到那对微微颤抖的雪白猫耳。他又低声笑了笑，随后轻轻吻上了微凉的耳尖。 “舅舅……晏……” 一切意乱情迷平息之后，杜晏起身靠在床头，昏暗的灯光给他黑发间的白色一猫耳染上一层晕黄的色泽。 即便是暖色调的光线也遮掩不住他浑身的清冷，当来自于猫科生物发情本能造成的热潮退去，杜晏的理智又重新上线。 他垂下眼睛，看着身侧的人。 或许是紧绷的精神在瞬间放松下来，贺瑾已然陷入沉睡。杜晏却因为猫科动物的特性，在夜里精神反而特别好。 杜晏伸手点了点贺瑾的眉心，果然还是无法进入下一层的梦境。贺瑾心中疑虑尚未全然消除，也尚未完全信任他。 其实杜晏在尝试之前，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两人此时虽是隔着一段距离，但是…… 杜晏动了动尾巴，随后就感觉到尾巴被人攥得更紧。 果然还是完全不信任他。 贺瑾醒来的时候，已是夜半时分。 在清醒的瞬间，他有瞬间的慌张，好在马上就感受到掌心毛绒绒的触感。 贺瑾见到那人坐在自己身侧，手里拿着一本书。距离很近，近在咫尺，只要伸手就能拢入怀中。 “舅舅。” 随着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杜晏只觉得腰间一紧，一只手臂搂上了他的腰身。 他放下书，垂眼看了过去：“这种时刻，你别叫我舅舅。” 贺瑾笑了笑，眼神已然恢复清明：“这个称呼不是更亲昵吗？” “……” 杜晏瞥他一眼，随后开口说道：“不要碰我的尾巴。” 贺瑾笑了笑，被子底下的手松开：“抱歉，手感太好……” 杜晏只觉得腰上的手似乎紧了紧，对方的话似乎另有其他意思。 或许是见杜晏脸色不太好看，贺瑾收回手来：“舅舅，你不用心理压力太大，生物本能而已，我是心甘情愿为你解决麻烦的。” “你心里还有疑问？“ 杜晏决定不接他的话，把话题拉回正轨。 贺瑾见状，便也坐起身来，开口问道：“所以，三年之前，你突然离开就是因为……你是一只猫？” 杜晏不置可否，而是说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状态了。” 他的说法很是巧妙，这让贺瑾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贺瑾抬手准备去揉揉那双柔软的耳朵，却在杜晏的目光逼视之下讪讪收手。 “我就是觉得，这三年来辛苦你了。” 杜晏说道：“无妨，我之前并没有意识。” 贺瑾又问：“所以舅舅你为何会被方想想捡到？” 他的语气听起来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在这种时刻情商突飞猛进的杜晏，却是听出了几分醋意来。 “当时我出现的地方，离你的公司很近。” 杜晏并未说得太详细，贺瑾却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他接道：“你是去找我的？” “那天我去见心理医生了，所以才错失捡到舅舅的机会。” 贺瑾看起来十分沮丧，杜晏却是毫不留情地说道：“即使你见到我了，也不会捡回去。” “……” 贺瑾一时语塞，想到此前初见白猫是的状况，也无法再辩驳什么。 他笑了笑，说道：“不管怎样，我很高兴你恢复意识之后就第一个想到找我，只是发生在你身上的这奇怪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还不是你的锅。 杜晏心中如此吐槽，嘴上却只能说道：“其实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 见贺瑾的目光落在他头顶，杜晏眉头微皱，说道：“不是指这个，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贺瑾收回关于幼年杜晏长着猫耳和尾巴的脑补，正色问道：“那是？” 杜晏说道：“我没有共情，简单来说，体会不到情感，所有的事情落在我眼中，都像是隔了一层纱，即使是亲身经历的事情，也像是个旁观者。” 这话，原本是现实世界中，杜晏准备对邵凌恒说的话，现在对贺瑾说也并无不妥。 贺瑾一愣，想到了什么：“所以并不是你对我永远都无动于衷，而是因为……你并非是人类。” “嗯。”杜晏点头，“至于其他的，我为何会变成猫，我也不清楚。” 贺瑾听完，沉思许久。 杜晏只是沉默地等待，等着贺瑾想清楚这一切。 贺瑾终于像是下了重大决定，开口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我在你眼中，究竟是怎样的？“ 杜晏看着贺瑾，说道：“你是最特别的。” 贺瑾笑了，随后把杜晏揽入怀中，低声说道：“我很高兴，也从来不曾后悔爱上你。” 坦诚一切之后，贺瑾又同杜晏聊了许久。 虽然大多只是贺瑾在说，杜晏在听，他的情绪却越来越轻松，像是放下了很多印刻在内心深处的，黑暗的，沉重的东西。 直到拂晓之时，贺瑾才看着杜晏的睡颜沉沉睡去。他才闭上眼睛，身边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杜晏看了贺瑾片刻，随后在他额上留下一吻，低声说道：“入梦。” 周遭的一切慢慢变得模糊起来，下一层梦境的通道就此打开。 第193章 最后一个噩梦 眼前一片漆黑, 寂静无声。 杜晏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连手指都不能动弹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甚至连收集信息的方法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 杜晏也没有太慌张，而是在把所有能获取信息的方法尝试一遍之后，选择了联系小捌。 “小捌, 梦境世界的数据怎么样？” 小捌和杜晏合作那么长一段时间, 反应非常快，在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数据分析。 不过几分钟过后, 小捌的完整反馈就已经来了。 “数据稳定, 我们的确是进入了下一层梦境之中, 这个梦境世界完整而且稳定, 并非是混乱的梦境缝隙。” 杜晏眉头微皱，问道：“那眼下这漆黑一片是什么情况？” 小捌回道：“这就不清楚了，不过你是通过贺瑾进入这层梦境的, 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证明梦境之主的位置离你不远。” 杜晏听完，没有在多追问其他。眼下的情况不明，再多说也无益，看来只能等这个梦境中的邵凌恒自己找上门来才能得知真相。 只是在这被剥夺了视觉听觉的一片漆黑中，时间着实变得有些难熬起来。 杜晏只能确定, 这次自己大概又不是人, 却不知是变成了什么。 在这种环境中, 人的情绪很容易焦躁，为了防止自身情绪被影响，杜晏开始和小捌聊天。 “邵凌恒强制入睡之前，我说的那句我不是人，还真是把我坑得够惨。” 一提起这事，小捌就有些心虚：“上一层梦境还是挺顺利的……” “呵。”杜晏冷笑一声，“你是觉得发情顺利还是觉得绝育顺利？“ 小捌沉默片刻，又说道：“你要相信梦境之主的脑补能力，之前难点在于接近贺瑾，现在梦境之主会主动过来，还算比较好……” 杜晏冷笑一声：“我倒是觉得，变成一只猫起码还能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比现在两眼一抹黑好多了。” 小捌越听越心虚，打了个岔说道：“现在这么无聊，要不我放场电影给你解解闷吧？” 杜晏直接拒绝：“我都不是人了，还看什么电影？” 小捌说道：“杜晏，我怎么觉得你进入这一层梦境以后变得有些，嗯，毒舌？” 话音刚落，杜晏也反应过来，他此时是有些不对劲。 在没有进行人物设定的前提下，他的性格怎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伯奇的血脉天赋是在进入每个梦境世界中，都会加强性格中的某个特质，以符合入梦之前杜晏设定的人设。 在上一个梦境中，即使是作为一只猫，他的性格也是更贴近于冷淡到几乎没有情绪的谢晏。如此说来，这个梦境世界应该也是曾经经历过，而非一个全新的梦境。 杜晏仔细把经历过的几个梦境都回忆一遍，倒是基本确定了这个性格的自己是来自于哪个梦境。 古代梦境中，刁蛮任性的长公主原晏。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杜晏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整个密闭的空间似乎被人强行打开来，随即便有火把照亮了整个室内。杜晏尚来不及去看那些闯进来的人是什么情况，就从逐渐明亮起来的视线发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 这是一个墓室，墙上精美的壁画，墓室中央的巨大棺椁都说明了这一切。 只需一眼，杜晏就辨别出来壁画上人物的服饰，棺椁的制式和花纹，都是来自于成瑜建立的王朝。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这个梦境居然是成瑜死后的事情？ 那具棺椁大得有些不合常理，看起来应该是合葬棺椁，加之冥殿的规模和棺椁的制式只有帝王才能使用。 杜晏完全可以合理推测出，棺椁中的尸骨应该就是来自于成瑜和原晏。 他的视线随后又移到了闯进来的人之中，果然现在已经并非是成瑜存在的梦境世界。 来人虽说是皆是举着火把，但衣服却并非古代的款式，而是更类似于民国期间。 杜晏依旧是不能动，也不能出声。 他就像是一个被禁锢在墙上的旁观者，看着那些人闯入墓室之中，对着中央精美的棺椁啧啧称奇。 “老大，这棺椁一看就价值不菲，里面肯定有很多好东西。” “废了老子这么大力，前面一无所获，要这棺材里还翻不出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老子非得一把火烧了这穷酸皇帝的尸骨不可。” 几人应声上去就动作熟练地要掀棺椁，杜晏眉头紧皱，心中升起强烈的厌恶感来。 他不想让那些人碰那具棺椁，也不想让人打扰里面人的安宁。 只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就在这紧要关头，枪声响起，准备动手的几人一头栽倒在地。再然后杜晏就看着穿着军装的士兵从墓门处涌入，将此前的盗墓贼悉数制服。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杜晏听到外面响起行礼的声音。 “督军！” 果然是民国年间，杜晏才确定心中的想法，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进入墓室之中。 每个梦境世界的梦境之主，都是邵凌恒的脸为基础，但是因为际遇和气质的不同，每个人外形区别还是很大的。 杜晏一眼就认出，走进来的那个人是成瑜。 只是眼前的成瑜，穿着线条利落的军装，穿着黑色军靴，整个人看起来英武不凡。 他看着成瑜一步一步走过来，随后停在了自己面前。 成瑜没有说话，就这么沉默地看着杜晏。 杜晏依旧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甚至不知道成瑜看到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形象。 此刻的时光，仿佛穿越到许久之前，在原国宫殿的雪地之中。初见那天，成瑜也是这么仰头看着他。 就这样不知过了许久，从外面进来的副官打破一室沉寂。 “督军，那些人怎么处置？” 成瑜这才如梦初醒，却没有移开视线，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动。 对于那十几个人生死，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敢挖我成家祖宗的坟，直接拉出去毙了。” 他的声音温雅，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像是彬彬有礼的绅士。只是话语之中的淡薄，让人知道这是一个手中握有无数人命的军阀。 一旁的盗墓贼们一听，全都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地纷纷求饶。 士兵们对于他们却没有丝毫同情之意，押着他们就要拉走。 “等等。” 成瑜漫不经心地声音再度响起，就在盗墓贼们脸上露出些许希望的时候，他又开口了。 “拉远点，别脏了我成家祖先的墓。” 墓室之中，再度恢复平静。 成瑜的视线终于移开，副官又开口问道：“督军，那侧殿里那些陪葬？” 成瑜看了他一眼：“我成瑜还不至于穷酸到要刨祖先的坟墓发财，把山炸了，把盗洞填平，派些人看好这一块地方，不要再让盗墓贼进来了，知道消息的人都处理了。” 副官行礼接令，随后两人转身，似乎准备离开。 杜晏还没有什么反应，小捌急了。 “杜晏，你想想办法啊，这个是在坟墓里，成瑜要走了可真完蛋了！” 杜晏也知晓现在是关键时刻，只是他现在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成瑜跨出墓室大门的时候，他突然回头说道：“找个行家来，把那副画带走。” 杜晏愣住了，什么？画？ 成瑜来的时候，为了防止墓室之中的东西有所损坏，便带了这这行当的行家过来，方便及时修复。 现在他心血来潮要带走古画，倒是赶巧了。 古墓里的画卷都不能随便移动，一个不好就会碎成豆腐渣。好在这幅画保存得极其完好，也不知为何还新得像是刚画好的那样，连色彩都没有褪去分毫。 即便如此，成瑜手下的人也不敢怠慢，轻手轻脚地把那幅画给取了下来，用最好的檀木盒子装了，准备拿到外面去给老师傅装裱。 画？ 直到被取下，杜晏的视角发现了变化，他才勉强接受自己变成一幅画的事实。 在檀木盒子被盖上，视线重归黑暗之后，杜晏才回过神来。 他冷冷淡淡地说道：“这次还真是连一只猫都不如，猫起码是活的，这次居然成死物了？” 小捌讷讷开口：“别，别这么悲观嘛，梦境之主可以改设定，说不定哪天你从画里面出来了呢。” 杜晏回答小捌的是一声冷笑，在他看来情况并不怎么乐观。 在上一层梦境里当猫的时候，起码在自己手中还握有主动权，可以设法靠近贺瑾，并且通过各种潜移默化暗示贺瑾白猫和谢晏之间的联系。 而现在？ 杜晏只不过是一幅画，不能动不能说话，他该如何让成瑜觉得这幅画可以变成的活物，简直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 不管怎样，杜晏此刻也只能作为一幅古画，被带出了墓室之中。 再次见到成瑜的时候，是在他的书房里。 杜晏依旧没能得到足够的信息，弄清楚眼前这个梦境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为何会变成了一幅画，成瑜却变成民国时期的人，并且依旧是同样的脸同样的名字。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看着成瑜每日清晨都会走进书房，怔怔看着自己许久，然后开始处理公务。 第194章 最后一个噩梦 好在杜晏这种完全不能动的情况, 持续的不算太久。不过几天之后，杜晏突然觉得身体一轻, 随后就出现在了书房之内。 眼下已经是深夜时分，书房的窗帘没有拉上，瓷白的月光铺了满地，如同霜雪一般。 杜晏回头，看到了他此前待着的地方。 果然是一副画, 如今画卷已经被重新装裱过挂在墙上。在画卷的外面，还罩着巨大的玻璃盒子，可见成瑜对画的珍爱异常。 画卷上没有背景，杜晏出来之后，便只剩下空白一片，他一时之间也无法辨别出来这画的来源。 杜晏想了想，决定趁机四处转转收集信息, 没想到，他才一抬脚, 就差点被裙摆给绊倒。 裙摆？ 杜晏这才有空打量自己，他低头一看, 发现身上居然穿的是一套华丽的女装，裙摆之上是华丽的金丝纹绣。 记忆的匣子被打开, 杜晏很快记起这套衣物正是当初男扮女装, 乔装成长公主时最常穿的服饰。 杜晏眉头微皱, 却也没法把衣服换下来, 只得收敛过于男性化的步伐, 转身走向书房门口。 他侧耳听了听，觉得外面并没有什么动静，便伸手去开门。 嗯？ 杜晏看着自己的手穿过门把手，仿佛那处是一道虚影，准确来说，是自己的手是一道虚影。 他似乎碰不到东西，难道从画中出现之后，居然没有实体？杜晏心中疑惑，随后便直接用手去推门。 果然，他的双手直接穿过了厚实的红木门，看上去有几分惊悚。 杜晏倒是没觉得怎样，连遍地厉鬼的梦境世界他都经历过了，眼前这情况也算不了什么。相比被困在画中完全不能动弹，成为鬼魂能自由行动已经是进步许多。 杜晏毫无心理障碍，直接穿门而出。 成瑜住的地方是典型的民国公馆，他喜静，占地面积颇广的公馆内只有他一个人住。他的属下或是管家仆人都住在院子里另起的小楼之中。 关于成瑜的这些信息，杜晏都是从每日到书房打扫的佣人那里听来的。 这个身为督军的成瑜，其实同为帝的成瑜没有什么两样。治下严谨，勤于政务，为人严厉到甚至有些严苛。 这些佣人最常抱怨的地方，就是成督军每日里的日程都精准到每分钟。 在他踏进书房之前，一定要看到个一尘不染的书房。他书桌上的东西，不能弄乱分毫。 在杜晏寄身的画卷被带回来之后，成瑜的忌讳又多了一条，就是所有人都不准碰这幅画。罩在画卷外面的玻璃盒子，每日都是成瑜亲自擦拭的。 现在思想开放，佣人和雇主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古时那么阶级分明，在打扫的时候，他们也会议论上一两句关于成瑜的事情。 成督军位高权重，却始终是独身一人。 在这乱世中，但凡是坐到这个位置的人在女色方面很少会亏待自己。有权有钱的人家里不娶上七八个姨太太，都不好意思出门打招呼。 然而成瑜却完全不同，洁身自好到禁欲的地步，直到现在三十岁的年纪，他身边也没有出现过女人的身影。 当时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有个新来的佣人就提出疑问：“督军他，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另一个资历较老的佣人则是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想什么呢，就算是喜欢男人，现在玩个戏子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也没听说过督军给哪个名角捧场。” 再多的信息，这些佣人也就接触不到了。 杜晏一边回想关于成瑜的这些逸闻，一边沿着走廊找了过去。 在书房的隔壁，他发现了成瑜的房间。 杜晏虽然是走进去的，落地之时却没发出任何声响，如同鬼魅一般就这么飘了进去。 成瑜躺在床上，似乎正在沉睡之中，杜晏的视线并不受光线限制，他在床边看了成瑜片刻，确认眼前这人的确完完全全是那个帝王成瑜。 他沉思片刻，决定还是在卧室中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没想到一转身，却在不远处的穿衣镜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杜晏走上前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他本以为自己应该是寄身在画中的鬼魂，所以才没有实体。 只是如果自己是鬼魂的话，为何在这个镜子里可以看到他的影像？ 不过眼下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来，杜晏直接停在穿衣镜前，打量起自己的样子来。 果然，他现在的形象是当年十六岁，尚未男儿身的长公主原晏。 这身装扮，是那年杜晏出席隆重场合之时的盛装打扮，他也是许久没有见过。 男扮女装不过是形势所迫，为了食梦而做的人设，杜晏并没有这种特殊爱好。 眼前的这副装扮，倒是让杜晏明白了那幅画的来历。 这幅画出自成瑜之手，当初成瑜回到成国之后，便画了一屋子杜晏的画像挂在密室之内。他说自己每日都要看上许久，一解相思之苦。 即便是之后成瑜潜入原国国都求娶杜晏，却得知杜晏乃是男儿身这个事实之后，他也没有毁去这些画像。 成瑜为帝之后，杜晏作为国师有幸见到了这满屋子的画像，并且听成瑜将每幅画是在何情况而作细细讲来。 成瑜最喜欢的就是这幅盛装打扮的画像，看上去跋扈又嚣张，然而眼角眉梢露出的柔软却又让他心动不已。 这一切，都是出自成瑜的描述。 当初杜晏听完之后，只冷着脸说了一句话。 “把这些画都给我烧了。” 成瑜自然只能顺着他，从那日之后杜晏便再没见过这些画。 没想到，成瑜居然阳奉阴违，并没有毁掉画像反而是好好收了起来，作为陪葬品放在了他们的墓冢之内。 杜晏越想越不爽，转身就走到了成瑜的床前。 这个世界和当初成瑜的梦境直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杜晏的性格自然是大受影响。 他看着睡得一脸无辜的成瑜，想到被迫再度女装的自己，只觉得心头火气想好好教训对方一番。 他仗着自己现在反正也是没有实体，便直接抬手去拧成瑜的脸。 “！” 没想到，杜晏感觉指尖一阵温热，分明是肌肤的触感。他下意识轻轻捏了捏，想要确定这并非自己的幻觉。 成瑜眉头微皱，身体动了动，杜晏一惊，收回手往后一退。 好在成瑜只是翻了个身而已，并未睁眼。 杜晏低下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碰不到门却可以碰到成瑜？ 想到这里，杜晏再度上前，试探着去接触成瑜。 果然，他能够顺利接触到成瑜的肌肤，甚至还能接触到穿在成瑜身上的丝绸睡衣， 杜晏惊讶之下，手下动作一时之间失了分寸。 成瑜本来又是身居高位，常年处于危险之中的人警惕性特别高。只见他眉头微皱，睫毛微微颤抖，眼见着就要醒来。 他尚未清醒，手便已经摸向了枕头底下。 杜晏心道不好，现在成瑜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万一自己被当成刺客一枪毙命那乐子可就大了。 此时想要离开已经来不及，杜晏只能选择欺身上前，试图压住成瑜去摸枪的手。 然而，就在成瑜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杜晏只觉得从远方传来剧烈拉扯之力。 一阵眩晕之后，出现在他眼前的又是那个熟悉的书房，杜晏又恢复成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状态。 自己这是又回到画中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晏尚在沉思之中，书房门口传来脚步声。 随后，成瑜推门而入。 他穿着丝绸睡袍，身上披着外套，打开灯走了进来。 杜晏只以为他是半夜起来处理公事，这种情况此前也是时有发生。 没想到，成瑜却直接走到了杜晏面前，怔怔地看了许久。 成瑜低声叹了口气，说道：“我又梦到你了，你究竟是谁？” 杜晏心中疑惑顿生，成瑜梦到他？难道这和今晚自己突然能从画中走出来有关系？ 他屏气凝神，只想等成瑜透露更多信息。 可惜成瑜出去和杜晏相处之时，都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 他说出这句话以后，便再没有开口，而是转身去了书桌面前，开始处理公务。 或许也不是公务，因为杜晏分明看到成瑜从一旁上锁的密码柜中，取出一本从未见过的黑色笔记本，随后在上面开始书写。 杜晏勉强能分辨出上面的字迹，只有一些片段。 x年x月。 得到画的第五天，我又梦到她了…… 之后字迹，因为成瑜的动作，被遮了个严严实实。 只是杜晏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想，那笔记本中似乎是成瑜的日记？从刚才的情况推测，应该是成瑜做梦之后，都会记录在上面。 看来想弄清楚现在的状况，就必须设法看到笔记本中的东西。只是自己接触不到物体，又如何去翻阅笔记本。 杜晏细细回想刚才的情况，很快从中发现一个突破点。事情解决的关键，还是在成瑜身上。 此前杜晏的确是碰不到任何东西的，在碰到成瑜的脸之前，他的手不小心碰到过对方的衣领，那时是穿过衣领而过。 然而，在碰到成瑜的脸之后，他就可以接触到对方的衣服了。如此说来，那就是接触成瑜之后，自己便能够接触到一些物体。 杜晏心中有了计划，只是还有不少尚未解决的疑惑。他不能确定从画中出去的前提条件，而且似乎只要成瑜醒过来，他就会回到画卷之中。 现在看来，只能等待下一次从画卷中出去的机会，才能得到答案。 第195章 最后一个噩梦 三天之后, 杜晏再次从画中离开。 这次他目标非常明确，出了房门直奔成瑜房间而去。 为了防止成瑜中途醒来浪费难得的机会，杜晏毫不犹豫，伸手就去摸成瑜的脸。 好在他想起上次的状况, 放轻了动作，一触即离。 之后, 杜晏又碰了碰旁边的床单，果然和他推测的一般无二，在接触到成瑜之后，他就变成了实体。 成瑜随时可能醒来，杜晏也就不再耽误时间, 直接转身就准备前往书房。 没想到, 事情完全不如想象的那么顺利。 杜晏看着自己穿门而过的手, 陷入沉思之中。 所以，接触成瑜然后变成实体，并不能离开太远？如果是这样的话，便只能等成瑜在书房睡着，杜晏才有机会能够接触到那本笔记本。 成瑜是个极度自律的人, 做事情极有条理章法。书房是工作的地方，他就绝对不会在书房里偷懒睡觉。 事情一时之间陷入僵局, 杜晏站在床边, 目光深沉看着成瑜。 就在他想着能不能打晕成瑜, 然后把他给拖到书房的时候, 小捌及时开口制止了他这个的有些不靠谱的犯罪念头。 小捌说道：“我这几天检测了数据发展, 这个梦境世界和此前成瑜的梦境世界算是衍生关系。” “衍生？” 小捌点头：“也就是说，这个梦境世界并非是之前的那个梦境世界，而是在此前梦境世界基础上发展出来的。” “所以，眼前这个督军成瑜是之前那个帝王成瑜的……”杜晏揣测着吐出一个词来，“转世？” 小捌说道：“可以这么理解。但是从我监测的梦境世界数据分析，你依旧是帝王成瑜那个梦境世界的人。” 杜晏大概能知晓小捌的意思，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才会无法接触到这个世界的东西？” “成瑜是你同这个梦境世界唯一的联系，”小捌说道，“只有通过成瑜，你才能和这个梦境世界产生联系，从而接触到身边的东西。” 小捌给出的答案，和杜晏此前的分析并没有什么两样。 杜晏直接问出重点：“所以？你是找出了能延长实体时间的方法？” “额，这件事情嘛……” 小捌说道这里，突然变得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杜晏一听，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妙，然而眼下的困局也由不得他想太多。 “你直接说。” “其实事情很简单，越是深入的接触你和这个梦境世界产生的联系就越深。简而言之，你摸一下就只有几十秒，抱一下能有几分钟，想要去到隔壁看日记的话，大概得亲一个了。” “亲一个？”杜晏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嗯，深入的亲，你懂的。” 小捌甩下这句话，赶紧溜之大吉，不敢再多说一句废话。 “……” 杜晏总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个半夜吸人精气的鬼魂，心中对这种不能提前设定人设的梦境觉得有些不满。 杜晏总觉得这个梦境，似乎总是在让自己突破某种底线，从上一层梦境的猫耳y，再到这层梦境的夜袭吸人精气。 所以邵凌恒那一本正经的表情下面，脑子里到底都在脑补些什么东西。 杜晏想起此前钱兴所说的，邵凌恒这人从下就没什么感情这话，觉得是不是所有人都被他表面上的面无表情给骗了。 从现在进入潜意识层的经历看来，邵凌恒这人内心感情活动可是丰富得很！ 小捌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总觉得现在的杜晏有些可怕。 杜晏调整一下心态，免得被原晏的人设太过带跑思绪。眼前的情况也没有太多办法，想要破局就必须付出些东西。 即使这东西，是杜晏的节操。 杜晏本来准备单膝跪上床去，却又被一袭华服限制住了行动。他眉头一皱，直接撩起裙摆就跪了上去。 好在此时杜晏又恢复了没有实体的状态，不然就这有些粗鲁的动作，成瑜大概是又要醒过来。 杜晏双手撑在枕头上，随后便俯下身去，两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近。 唇瓣相贴的时候，杜晏停了下来。 这方法似乎有着致命的缺陷，他一旦接触成瑜，就会变成实体。成瑜又不是重伤昏迷，只是睡着而已，作为身经百战的军人，在深入亲下去怎么可能不会醒来。 这完全就是个悖论，只要成瑜醒过来，自己就会被迫回到画中，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杜晏觉得自己刚才大概是大脑短路，才会觉得小捌提出的方法的确是解决之道。 就在他准备退开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突然搂住了杜晏的腰，紧接着就被身下的人含住了唇瓣。 杜晏一愣，只以为成瑜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却发现对方的眼睛是闭着的。 这是什么情况？ 杜晏因为思考而停下动作，尚在梦中的成瑜却似乎有些不满杜晏的毫无反应，在他唇瓣上轻轻一咬。 杜晏只觉得嘴唇一阵刺痛，下意识就分开了嘴唇。 成瑜在战场上就是个能完美抓住时机的指挥者，只要敌方露出些许破绽就能长驱直入击溃敌方。 此时他的风格和战场之上一般无二，只在杜晏分开嘴唇的瞬间，就毫不犹豫就开始进攻，完全压制住对方的反抗。 杜晏被这突如其来气势逼人的亲吻惊住，一时之间居然乱了章法，只得被动躲闪。然而两人的力量完全不在一个等级，杜晏只能被结结实实地亲了个遍。 眼见着清冷卧室之内的空气慢慢升温，情势似乎要变得不可收拾的时候，杜晏永远在线的理智再度占了上风。 他夜袭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被成瑜莫名其妙地给拖上床，杜晏挣扎数次，却都徒劳无功，随后便一合牙关，直接咬上在他口中肆虐的舌尖。 “唔——” 成瑜吃痛，总算是退开去。 杜晏看他眉头微皱，随后便睁开了眼睛。 “……” 成瑜看着眼前的漆黑一片，抬手揉了揉眉心，整个人似乎还陷在方才那个活色生香的梦中。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他愣愣看着天花板，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刚才那个梦境实在是太真实了，那个永远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的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成瑜抬手看了看掌心，那人身上衣物顺滑的质感，还有衣物之下柔韧的腰肢。这感觉太过逼真，真的让他甚至误以为画中人真的存在。 更为奇怪的是舌尖残余的刺痛感，成瑜甚至还能感觉到口腔内残留的甜腥味道，仿佛真的被咬破了舌尖。 这感觉很快就消失，像是错觉一般。 他经常梦到那个人，只是在梦中的时候，那人永远是如同天边月一般遥不可及。今夜这个有些唐突的梦，却是第一次。 成瑜心中涌起一阵失落，甚至暗暗责怪自己为何会如此容易惊醒，那样难得的美梦，居然只是一个开头就结束。 他沉默地在床上坐了片刻，第一次在梦到那人之后没有起身去书房记录下来，而是再度倒在床上试图入睡。 书房中的杜晏，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只觉得有些无奈。 果然是个悖论，成瑜醒来是必然的，自己回到画中也是必然。 就在杜晏皱眉思索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突然又身体一轻，出现在了书房之中。 成瑜又睡着了？ 杜晏也顾不上太多，如果小捌说得没错，现在他应该还能接触到书房中的东西。 想到这里，杜晏直接走到书桌前，抬手拉开了书桌旁的抽屉。 抽屉里面是一个密码柜，但是杜晏看过成瑜从里面取东西，自然是记住了密码。 他转动几下，密码锁应声而开。躺在密码柜的东西很单一，都是相同款式的黑色笔记本。 日记并不算太多，内容都和成瑜的梦有关。 这些梦均是支离破碎的画面和对话，没有什么连贯的剧情，甚至很多都是重复的。 成瑜第一次梦到杜晏，是十岁那年。 这个梦在那一年他梦过很多次，雪地之中，衣着华丽的女童踏雪而来，弯腰对他露出笑容，随后说了句话。 然而，那句话的内容，成瑜却从未听清楚过。 杜晏看着日记上稚嫩的字迹，想起当初的梦境世界中，他们之间的初遇便是在成瑜十岁那年。 难道成瑜的梦和前世成瑜的成长经历是契合的？ 果然，在接下来的日记中，杜晏得到了答案。 关于那位古代公主的梦境，几乎是贯穿成瑜的整个成长过程。 在梦境中，成瑜和公主一起长大，他知道公主表面跋扈实则对自己很好。 他也知道，自己始终想着要离开此处，心中有着为王的野心。而那份野心，并非是为了天下，而是为了能有能力得到高高在上的公主。 成瑜的梦境，断在了公主十六岁那年。那时他已经为王，正坐在茶楼之中，等着许久没有见过公主。 他的目的，是求娶公主。 之后十余年，梦境都没有再继续下去。成瑜依旧经常梦到那位公主殿下，只是都是曾经梦到过的场景而已。 直到前段时间，成瑜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到的是身着华服的自己。 梦中的自己说道：“你想见他吗？到此处来。” 醒来的成瑜，惊讶地发现，梦中自己所说的地方，既然是他们成氏发源的地方。 成瑜本只是想到那处去住上一段时间，看看是否能让梦境中的事情继续。没想到却碰到了不怕死的盗墓贼，挖了盗洞试图盗他们成氏的祖坟。 成瑜进入古墓之后，才发觉这个传言为成氏先祖的墓地居然是一个帝王陵寝，并且帝王的名字同他一模一样。 成瑜。 成瑜从碑文记载得知，陵寝的主人居然是那位传奇般的成元帝。这是一个合葬墓，然而同成元帝合葬的却不是皇后，而是国师。 成元帝一生未娶，这在历史上是有记载的。 碑上的字迹已经不清，国师的名讳无从得知。 成瑜却是突然想起了那位公主，在他的梦境中，公主总是带着倨傲的表情唤他成瑜。 如果梦中之事真同这位成元帝有关，那成元帝年少爱慕的公主又去了何处，他为何最终会和国师合葬。 成瑜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他之后却在墓室中看到了那幅画。画中所绘的，正是反复出现在他梦境中的公主。 把画从墓中带出之后，成瑜再也没有做过梦，连以前那些一直反复梦到的片段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直到前几天，梦境有了新的进展。 茶楼中的成瑜，见到公主推门而入，随后便是坦露心意和求娶。公主的回答却很让成瑜惊讶，她居然直接开始宽衣解带。 或许是惊吓，成瑜第一次在梦境的中途就醒了过来。 看到这里，杜晏总算是知道现在的处境究竟是由何而来。 他为何会出现在画中，并且是这副女子装扮的画中，这完全是因为梦境之主的意识。 成瑜的梦境只到十六岁那年，那个时候杜晏尚未恢复男儿身，成瑜自然是认为杜晏的是那个性别为女的长公主原晏。 日记本上的一切，映证了杜晏的推测。 成瑜在梦到公主晏的时候，意识中会坚信公主晏的存在，于是杜晏便可以从画卷之中出现。然而当成瑜醒来之时，自然只会认为那些都是梦境，杜晏便会回到画卷之中。 如此说来，事情就有些麻烦。杜晏现在完全无法和清醒的成瑜接触，自然也无法让对方相信自己的存在。 杜晏思忖片刻，视线落在了成瑜的日记本上，他看的是前几天那篇日记的最后一句话。 你到底是谁？ 无法当面交流，那便只能通过纸笔。想到此处，杜晏拿起一旁的笔，正欲落下之时，又收回手来。 他现在是从成王朝而来的原晏，用钢笔留言破绽太大。好在现在这个时期，传统文明和现代文明交织，成瑜的书房内还备着笔墨。 杜晏磨好墨，随后提笔留下一行字来。 吾乃公子晏…… 就在杜晏准备继续写上些并未出现在笔记本中的细节，以获取成瑜信任的时候，画卷之中就传来强烈的吸力。 杜晏甚至还来不及松开手中毛笔，就再度回到画卷之中。 第196章 最后一个噩梦 杜晏皱眉, 觉得事情有些麻烦，书桌上的东西尚未收拾完毕还在其次，关键在于他准备用于取信成瑜的东西没有写完。 眼下笔记本上只有一行字，加上被打开的密码柜和放在一旁的砚台,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行窃现场。 也不知道待会成瑜进来，会不会第一时间下令全程搜捕, 把这个胆敢闯进督军书房的小贼给揪出来。 杜晏一边设想着之后的应对，一边等着成瑜的到来。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天亮之后，杜晏并未等到成瑜，推门而入的是打扫卫生的佣人。 佣人先把外间打扫干净, 才一进入内间, 看到书桌上的情况, 两人就呆住了，手中的清洁工具差点没被吓得跌落在地。 “你，你过去看一眼，密码柜是不是被打开了？” 其中一人走上前两步，踮起脚来看了看, 随后便哭丧着脸退了回来。 “完蛋了完蛋了，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居然敢翻督军的书桌, 我们全完蛋了。” 不管这两个佣人怎么害怕, 他们也只能选择出门把事情告诉管家。 不多时, 管家和留守在公馆里的保卫队长就赶了过来。 两人都是跟了成瑜挺长时间的人, 知道成瑜的行事作风, 便直接把内间封锁起来，没有擅自进入。 管家站在外面，看了看里面的情况，神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想了想，开口对保卫队长说道：“还是得找人去通知督军。” 保卫队长是军队里的人，他摇头说道：“督军的行事你也知道，他不会把要紧的公务带回来，外面也没有什么财物失窃。今天督军府那边似乎有重要人物过来，因为这点小事情去打扰督军，怕是……” 管家是成家的家仆，几乎算是看着成瑜从小长大的，对于成瑜自然是更为了解。 他见保卫队长有所疑惑，便解释道：“那个密码柜里的东西，对于少爷来说比整个公馆里的任何东西都重要。” 管家神色严肃，继续说到：“我建议你还是快些派人去一趟督军府，不然到时候少爷知道这事没有及时报告，我们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保卫队长见状，也不再犹豫，直接点头说道：“我现在就去督军府。” 保卫队长离开之后，管家并没有走，而是带了人守在了外间，整间公馆都是陷入风声鹤唳的气氛之中。 引发这一场事件的杜晏，待在画卷中有些哭笑不得。 他只想着待会成渝，该不会真如他所想的那样，把整座城都给搜上一遍，闹得鸡飞狗跳。 就在此时，杜晏想起一件事情来，在他被吸入画卷之时，手中似乎还握着那只毛笔。他在书桌和周边地面一扫，却都没有发现那只毛笔。 难道毛笔被自己带入画卷之中？ 可惜杜晏现在只有意识，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即便是毛笔握在手中也无法感觉到。 如果自己真能把东西带到画卷之中，以成瑜的细致，肯定会发现端倪，届时事情就好办多了。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成瑜推门而入。 “成伯，怎么回事？” 管家起身，把之前的事情仔细同成瑜说了一遍。 成瑜听完，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愈发阴沉下来。 他直接对身后的副官说道：“去问一下昨天当班的人，昨夜的情况是怎么样，居然放任人闯到了书房里？” 副官领命而去，成瑜则是进入内间，停在了书桌前面。 成瑜一眼就看到了摊开在桌面上的笔记本，他脸色愈发的难看。 这些笔记本里记录的东西，是成瑜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就这样突然被人翻了出来，这让他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从杜晏的角度，可以看到成瑜的肩背线条绷得死紧，似乎在勉强控制着即将暴怒的情绪。 好在成瑜毕竟居高位已久，控制力极强，他站在原地深呼吸几口，冷静下来。 成瑜伸手拿起那本笔记本，却发现在他最后一篇日记之后，多出一行字迹。 吾乃公子晏。 成瑜神情微变，这句话是在回答他日记最后的那个问题？ 他沉思片刻，开口说道：“你们先出去。” 管家带着所有人退出书房，成瑜则是坐下来对着那行字研究许久。 日记本上突然出现的这行字，旁人看了或许会以为这是为了戏耍自己，然而成瑜却起了疑心。 成瑜是个几乎过目不忘的人，观察力也极强，但凡是见过的字迹他再次见到时，都能一眼辨认出来。 眼前这行字的字迹，很是眼熟。 成瑜沉思许久，总算是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相同的字迹。 成家是个大家族，很多东西都传承了不知多少代，在宗族那边甚至有一个巨大的藏书楼，存放着不少珍贵的古籍。 成瑜便是在藏书楼里看到的那本手札，手札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已经残破得几乎难以知晓完整内容，只能知道是同祭天礼仪有关。 然而成瑜却记得那些能够勉强辨认出来的字迹，分明和这行神秘出现的字迹一模一样。 “公子晏……” 成瑜吐出这三个字来，却觉得有种熟悉又缠绵的感觉自心底涌起，仿佛自己曾千百次地唤过某个人。 他把笔记本合上，抬眼又看到书桌上的砚台，和笔架上的空缺位置。 笔架之上，少了一只狼毫笔。 成瑜四下看了看，却发现狼毫笔落在了从墓室之中带出的画卷之下。 他微微一愣，画卷放在书房最靠里的位置，距离书桌有一段距离，也不靠近窗口。 这笔怎么会掉在这个地方？ 成瑜拾起毛笔，随后又抬头细细去看那张画卷。 只是一眼，成瑜就神色巨变。 这是怎么回事！成瑜日日端详画卷，对画中人每一处细节，甚至是衣物上的每一处褶皱都记得一清二楚。 现在画中人的衣物，却发生了变化。在她的衣袖之上，出现了一行墨点，从形状判断像是毛笔落在上面随后滚落造成的。 成瑜看了看落在画卷下方的毛笔，陷入沉思。 他对于古画是有一定研究的，时间久远的墨迹和新染上去的墨迹区别很大。 画中人衣袖上的墨迹很久，并非是被人在昨夜里画上去的。反而像是本来就沾染在衣袖上面，随后被画入画中。 成瑜突然想起昨夜那个有些香艳却又真实得可怕的梦境，他怔怔看了画卷半晌，最终低声说了句话。 “是你吗？” 成瑜在书房里呆了整整一个小时，仔细搜查之下也没能找出任何有人潜入的痕迹，这让他心中疑惑更重。 正在此时，副官恰好回来复命。 成瑜问道：“怎么样？” 副官说道：“属下询问了昨日站岗以及巡逻的人，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口供都对过了，依树下分析从外面潜入几乎是不可能的，或许可以考虑内贼的可能性。要不要？” 副官的话没有说完，只是脸上的表情表示了言下之意。 成瑜摆摆手说：“暂且不用。” 副官离开之后，成瑜又把管家叫了过来。 他对管家说道：“成伯，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办一件事情？” 管家点头说道：“少爷，您尽管吩咐。” 成瑜抬手把桌上他刚刚写的一封信递给管家，说道：“麻烦你到宗族那边去帮我取份东西，把信带给叔公，他知道的。” 一切交代完毕之后，成瑜独自坐在书桌旁边呆坐了许久。 待到夜幕低垂之时，成瑜才提笔开始在日记本上书写起来。 待在画中的杜晏自是对成瑜所写内容十分关心，然而从杜晏的角度却完全看不到日记本。 他总觉得成瑜似乎在有意遮挡，不让他看到任何只言片语。 杜晏徒劳努力了片刻，决定还是放弃，反正他总是能看到的。理由很简单，成瑜在把日记本锁回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改密码。 然而接下来的数天，杜晏都没能从画卷之中出来。 他心中疑惑不已，难道是世界规则所限，因为他擅自在日记本上暴露了身份，所以才无法再通过这种方式从画卷之中出来。 更奇怪的事情是书房里从那日起再也没有来过任何的人，包括成瑜。 直到三天之后，成瑜才再度出现在书房，他依旧没有进入内间，而是在外间见了从老家赶回来的管家。 杜晏虽然从那个角度看不到成瑜的脸，但他和管家的对话，倒是完全解答了这几天来的疑惑。 管家把手中檀木盒子交给成瑜之后，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少爷，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成瑜似乎急着看盒子中的东西，有些敷衍：“没事。” 管家毕竟是看着成瑜长大的，也没有旁人那么惧怕成瑜。他继续劝道：“我听下面的人说，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一直守在书房外面想抓那个小贼？” 听到这里，杜晏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这几天都没能从画里面出来，原来是成瑜根本就没好好睡觉。 不好好睡觉，就不会做梦，不做梦杜晏自然是出不来。 他只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两人现在的状况真是堪比牛郎织女，不对，或许比牛郎织女还要惨些。 眼下还是赶紧让成瑜确认自己的存在才好，不然这么下去，成瑜非得把自己逼出神经病来不可。 好在管家很是靠谱，在他的劝导之下，成瑜总算是同意回房间去好好休息，只是他离开的时候，把日记本从密码柜中取出带走了。 当天晚上，杜晏总算是从画卷之中出来。 他也不多做耽搁，直奔隔壁。 日记本就放在成瑜枕边，这倒是方便了杜晏。 他一只手搭在成瑜手上，另一只手也是翻来了日记本。 看到成瑜留在上面的话，杜晏微微一愣。 “公子晏？可在我的梦中，你是长公主晏。” “……” 杜晏沉默片刻，拿起从书房带来的笔开始写字。 “你把求娶长公主的梦做下去，就知道我是公子晏。你如想解心中疑惑，便不要日日守在书房之外……” 杜晏并未直接告知成瑜做梦他就能够从画中出来，因为人的潜意识很奇怪，如成瑜刻意想要梦到杜晏，反而会无法如愿。 为防止此类意外发生，杜晏决定还是步步为营，小心为上。 第197章 最后一个噩梦 杜晏本已经计划好了，要在此次的交流之中, 引导成瑜继续记起曾经的往事, 并且要让对方确信自己是真实存在的人, 而非是画中人或是梦中人。 这样慢慢加深印象, 待到成瑜对于杜晏存在的真实性深信不疑之时, 他便能出现在这个梦境世界之中。 然而他才提笔写了没几句, 熟悉的感觉再次降临。 杜晏看着眼前的书房，有些无奈，也不知道成瑜是怎么回事。明明将近三天没有睡觉，这一觉却是如此的短暂, 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才会从梦中惊醒。 隔壁房间的成瑜, 从床上坐了起来, 脸上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今日的梦，是上一个梦的后续。其实这种情况很少出现，成瑜的梦境大多是片段式的, 像是混乱的记忆片段, 他只能记得些许梦中人的面容表情和话语, 但却很少有连续的剧情。 自从将那幅画从墓室之中带回来之后, 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混乱的片段变成了连续的记忆。 就像这次, 成瑜梦到自己表白, 长公主宽衣解带的后续。 接下来的内容并不像预想中的那么香艳, 长公主解开腰带, 一把拉开衣襟, 露出了平坦的胸膛。 成瑜心中百感交集，有震惊有不可置信，独独没有痴心错付的愤怒或是厌恶感。 再然后，他就听到眼前暴露男儿身的公主说道：“吾乃公子晏。” 听到这句话，成瑜就如同从高处坠落一般，整个人从梦境之中落入现实。 他并非是因为知晓公主的真实性别受到惊吓醒来，而是因为梦中人说出的话，同在笔记本出现中的那句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成瑜打开灯，直接去找睡前放在枕头旁边的日记本。 在入睡之前，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想着或许能把这留下字迹的神秘人引出来。 没想到，日记本竟是摊开放在一旁的，在原本空白的地方，又出现了几行字迹。 有了此前梦境的作为基础，成瑜并未太过吃惊，而是直接拿起日记本，一字一句地把上面的字迹收入眼中。 半晌过后，他笑了笑，低声说道：“原来是你让我继续把梦做下去的。” 随后，成瑜又从一旁取过管家自老家带回来的檀木盒子，盒子中正是那本他年少时看过的手札， 成瑜翻开手札，找到和日记本上神秘字迹相同的字，一个个仔细对比。 果然，同他记忆中的完全相同，这是就是同一个人的字迹。 成瑜并没有试图去解释这其中的合理性，他只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字迹是真的，画卷是真的，或许梦中那些事情也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 “公子晏。” 成瑜把这三个字含在嘴里念了一遍，只觉得从出生起就空空落落的心随着这三个字的出现变得慢慢充实起来。 从记事起，成瑜就觉得自己并不完整，心底始终有一处是空空荡荡的。 他总觉得这个世界上似乎少了些什么，而缺少的部分对于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 直到十岁那年，他开始做梦的时候，心中的失落感才会在梦中有着片刻的满足。再待到成瑜进入少年时期的时候，他理解了自己心中的空荡是因何而来。 梦中那人理因陪他一起来，却不知去了何处。所以他一直在寻找，寻找那个应该成为自己半身的人。 但是冥冥之中，却又有个声音告诉他，那人没有来。那个理因陪伴这自己人，似乎遗失在时间的洪流之中，不知去了何处。 或许这一生，都等不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半身。 这种绝望感让成瑜心中始终是死寂一片，唯有在梦境之中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所有人都知道成督军在战场之上，是最悍不畏死的，但凡知道他的人，莫不赞叹一句成瑜当得起乱世英雄之称。 只有成瑜知道，那是因为他始终处于无望的等待之中，才会不畏惧死亡的到来。他甚至在心中暗暗期盼，或许下一个轮回，能够等到命定的那人。 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公子晏，我等你很久了。” *** 自从那日之后，杜晏同成瑜就保持着这种奇特的交流方式。 杜晏通过在日记本上的交流，引到成瑜的梦境，渐渐向前推进。如今成瑜的梦境已经到了杜晏即位，成瑜混入使团之中的时候。 成瑜总是阴沉的脸上，表情越来越和缓，甚至还会经常出现笑容。 就连公馆的佣人都免不了在议论，督军是不是有了心上人，近日总是心情极佳，对于一些小错误都十分宽容。 成瑜听到过这个传言，却没有严厉禁止公馆中的佣人议论此事，因他觉得这是事实，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唯一让成瑜觉得不满的事情在于，他仍未在现实之中见过公子晏。 成瑜并不傻，从这些日的相处他可以分析出来，自己每次梦到公子晏的时候，对方就会出现在日记本上留下字迹。 他不明白为什么公子晏不愿意出来见自己，如果对方是寄身于画像之中魂魄，为何又只能在他沉睡之时出现。 成瑜不敢问，他记得曾经听老人说过关于鬼魂的禁忌，那就是不要问他们来历。如果去问魂魄的来历，或许会刺激到对方，让他们想起自己已经死亡，最后导致魂飞魄散。 成瑜自问承担不起这种后果，便只得接受眼下的相处方式。 杜晏却完全不知成瑜心中的想法，他只觉得事情很是奇怪，明明成瑜已经接受了这些事实。自己却始终只能在成瑜做梦的时候出现，只要他醒来，就会永远不变的回到画卷之中。 就在杜晏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可以告知成瑜自己并非是画妖之类的存在之时，成瑜却消失了。 在离开之前，成瑜自然是把自己的动向告知杜晏的。 战事爆发，成瑜领着部队去了前线，或许是战事紧急，在前线之时成瑜做梦的频率变得极低。 杜晏数日才能出现一次，即便是出现，他也只能在空无一人的公馆之中游荡，无法离开太远的距离。 事情若是单纯如此，杜晏也不会觉得成瑜消失。事情有变是从上周开始的，直到今日，算起来杜晏已经有将近半月没能从画中出来。 就在他心中焦急，忧心成瑜是否发生意外之时，公馆里终于有了动静。 推门进入书房的，却并非是许久未见的成瑜，而是管家成伯。 成伯的脸色不太好看，眉心紧皱，眼下青黑一片，头发似乎又白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苍老许多。 他站在杜晏面前，叹了口气，说道：“希望有用吧。” 杜晏的视角发生变化，随后便是眼前一黑，看来是又被装入檀木盒子之中。 杜晏想着刚才的成伯说的话，心中有些不安，从眼前的情况推测，成瑜定然是发生了意外。 在同成瑜的交流中，对于成伯此人杜晏算是有些了解。他是成家家仆，对于成瑜可谓是忠心耿耿。成伯定然是不会做出偷画这种事情来，那唯一的解释便是成瑜让他把画带到某个地方去。 杜晏从交谈和声响判断出自己到了汽车里，随后便从成伯和旁人的交谈中，得知了这段时间发生在成瑜身上的事情。 原来成瑜的消失，是因为在战役之中受了重伤。他在前线所领导的战役大获全胜，然而却在战役快要结束的时候意外受伤。 成瑜被直接送到医院去抢救，虽说是勉强救回一条命来，人却尚未恢复意识，一直在昏迷之中。 就在今日不久之前，成瑜才刚刚恢复了几分钟意识，他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报出密码柜的密码，吩咐管家把画卷和日记本带到医院。 说完之后，成瑜再度陷入昏迷之中。 据医生所说，成瑜并未完全脱离危险，这次清醒只是因为心中执念太强。接下来的便是尽人事听天命，如果成瑜的求生意志够强，说不定能扛过这次死劫。 杜晏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段时间都被困在画卷之中的原因，成瑜失去意识陷入昏迷，自然是不能做梦。 杜晏很清楚这是个梦境世界，梦境之主再怎么样也不会把自己给梦死了。 然而他身处其中近似真实世界的梦境，再加上对邵凌恒的感情也不像之前那么济南大，杜晏心中不免也有些焦急起来。 约摸半小时过后，杜晏重见光明，出现眼前的是躺在病床之上脸色苍白的成瑜。 成伯把画卷挂好之后，又同前来查房的医生沟通起来。 医生的说法依旧是差不多，如果成瑜能在今天再度清醒，那情况就十分乐观了。 医生建议成伯找来成瑜的亲人或者爱人，讲些美好的回忆刺激他的求生意识。 成瑜如今父母双亡，也没有兄弟姐妹，管家成伯可以算是他唯一的亲人。 成伯回想成瑜的成长过程，发现居然找不出少爷特别在意的事情。 就在此时，成伯的视线落在了日记本上，认真算来的话，他家少爷最在意的大概就是挂在墙上的那副画和这本日记本了。 想到此处，成伯也顾不上太多，翻开日记本就开始诵读上面的内容。 “……” 待在画中的杜晏，看着眼前场景，心中不免庆辛在日记之中没有太过出格的内容。不然被人读出来，真有种当众处刑的羞耻感。 成伯的情急之举，对于成瑜来说，效果确实绝佳。 具体表现在于，当天晚上杜晏就出现在了病房之中。 此刻已是深夜，成伯在隔壁房间休息，病房之中只剩下双目紧闭的成瑜。 杜晏走到床边坐下，看着眼前虚弱得几乎看不出半分生机的成瑜。 杜晏想到自重逢以来，成瑜都是英姿勃发的模样，如今双颊却是瘦得几乎凹陷下去。他只觉得心中一痛，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今自己只是一抹寄存于画中的游魂，并没任何超脱寻常的能力。 他见成瑜嘴唇干得有些开裂，便起身想去那棉签沾些水湿润对方的嘴唇。 杜晏的手抓空之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真是关心则乱，居然忘记了通过成瑜才能接触他物的事实来。 他本想握住成瑜的手，然而转念一想，还是选择俯下身去， 杜晏轻轻吻上成瑜的唇，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究竟是为了接触这个世界，还是仅仅为了安心。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唇上的温热，才略微安心下来，成瑜依旧鲜活地存在着，没有就这么变为冰凉的尸体。 片刻之后，杜晏只觉得嘴唇被轻轻含住，随后贴着自己唇瓣的那人开口了。 “这是临死之前的恩惠？终于让我心愿已了。” 成瑜的声音极其沙哑，虚弱得几乎要就这么消散在空中，距离他极近的杜晏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话音刚落，成瑜就觉得嘴唇上一阵刺痛，随后身上温热的躯体便退开。 昏黄的灯光之下，成瑜见到如同梦境一般，不，是比梦境更加美好的场景。 身着华服的公子晏看着他挑高了眉头，说道：“你如此艰难才能见到我，居然甘愿就这么去死？” 成瑜失笑，只觉得清醒之后伤口的剧痛也变成一种享受。因为这在提醒着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 “不甘愿，就是因为不甘愿我才从阎王殿逃了回来。” “算你识相。” 成瑜怔怔盯着眼前人，不舍得移开片刻。 明明是在梦中见过不知多少次的容颜，从发丝到嘴角的弧度，他都闭上眼睛都能清晰描绘出来。 在一切化为现实之后，成瑜心中依旧是满心震惊和欢喜，他近乎贪婪地一切纳入眼中，收藏于心底。 杜晏却被他这直勾勾地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他皱了眉头，语气不善：“你看什么？” 或许是因为受伤太过虚弱，或许是因为惊喜让脑子有些发昏，成瑜下意识地就冒出一句话来。 “你怎么还穿着女装，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让成伯到裁缝店给你订上些从西洋那边来的洋装……” “成瑜！”杜晏大怒，“你还敢问我为何做女子打扮？都是你的过错！” 第198章 最后一个噩梦 成瑜本就有些虚弱，脑子转得有些慢。他见杜晏大怒也只是不解, 却依旧安抚接道：“对不起, 是我的错。” 杜晏见成瑜一副茫然的样子, 也回过神来知道自己不该和个重伤未愈的人计较。 他从旁边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 说道：“如不是你阳奉阴违, 没把那画烧掉, 反而挂在墓中当陪葬品，我就不会以女子装扮出现。” 杜晏所说的这些事情，成瑜记忆中并没有，他却反射性有些心虚, 说道：“同你有关的东西, 我怎么忍心毁去。” 杜晏想到当初成瑜称帝之后, 他在成瑜寝殿密室里看到的那些被精心收起来的东西。 从衣物到配饰，甚至是一只毛笔，都被妥当收好放在玉盒之中, 只因为皆是杜晏赠予他的。 当初成瑜在原国为质, 虽说是成国王子, 然在原国却是被人看不起, 自然也无人为他打理这些日常所需。 杜晏以跟在自己身边的奴仆, 不能太过寒酸为由, 赠了不少东西给成瑜。出于各方面的考虑, 那些都不是多珍贵的东西, 能满足日常所需罢了。 没想到, 成瑜却是悉数珍藏起来。 如此说来, 杜晏倒是可以理解成瑜把这些画像藏起来的理由。 理解……理解个鬼！ 杜晏低头看到自己华丽的裙摆，想到待到天亮之后成伯进来之后的景象，脸又黑了一层。 “我宽宏大量，暂且不同你计较私下把画藏起来之事。”杜晏眉头微皱，“待到天亮之后，我这身装扮该如何是好？” 成瑜听到的重点却是完全不一样，他虽然脸色苍白气色极差，一双眼睛却是亮得惊人。 “天亮之后？你的意思是你即便在天亮之后，依旧不会回到画卷之中？“ 杜晏看成瑜一眼，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成瑜说道：“在昏迷之中，我想起很多事情，你……就是原晏，不是画妖对吗？“ 他说话有些没有条理，杜晏却能从断断续续的描述中，理出了其中缘由。 之前他不能在成瑜清醒的时候出来，是因为成瑜认为他是画妖，出现的时候条件就是成瑜的梦境。 而现在，成瑜想起了前世的一切，便认定杜晏就是当初的原国公子晏，并非是画妖，而是不知为何寄身于画中的魂魄。 “我当时就想着，你等了我这么长的时间，如我就这么离去，那你岂不是又要面对没有尽头的等待？“ 成瑜说到这里，杜晏才知道自己能在他醒来之后没有回到画中的原因。成瑜的确是凭借求生意识扛了过来，而他的执念便是杜晏已经等了他上千年，他要醒过来陪伴杜晏。 话虽如此，听起来也颇为感人肺腑，然而杜晏从来就不是个感性的性格。 他的回答是撇了撇嘴，说道：“我没有等你。” 成瑜有些失笑，说道：“你就是这么个性子。你……为何会留在画中。” 杜晏想了想，摇头道：“不知，我恢复意识之时，便是那天你闯入墓中的时间。” 成瑜伸出手来，试图去握杜晏的手。杜晏坐得有些远，他却没有放弃，而是强撑着想要坐起来。 杜晏看他一眼，说道：“嫌命长？“ 他话说得不太好听，却又直接把手伸了过去。 成瑜微微一愣，随后带着微笑握住了杜晏的手：“这是我的过错，当初我不该逼着你许下转世之约。” 随着成瑜的叙述，杜晏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一段记忆来。 帝王成瑜和国师原晏，共治天下二十余年。成瑜年轻之时，征战四方留下不少暗伤，先于原晏一病不起。 弥留之际，成瑜握着杜晏的手，说这一生别无所求，唯一所愿之事便是来世能再同他相遇。 杜晏点头，应下承诺。 “当初在老师之处学习阴阳卜筮之术时，我就得知我乃是没有来世之人。” 杜晏垂下眼睛，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这般说到。 他这话虽说是在补充梦境设定，避免自己再度被困于画卷之中，但也不假。杜晏本就是为食梦而来，在这梦境世界之中自然是没有来世之人。 成瑜说道：“就是因为当初那个诺言，你被困于画卷之中千年之久……” 杜晏看他一眼，却是微微抬高下巴，说道：“难道你后悔了？” 成瑜一愣，苦笑道：“最让我觉得过意不去的事情在于，我心底没有任何的后悔。” “那你说这些有何意义？”杜晏说，“我也不想听。” “是我想岔了，我只是忧心，你以这种状态是否能正常生活。” 杜晏说道：“眼下我同之前并无两样，只是要变为实体有些麻烦。” “麻烦？” 杜晏点头，突然有些恼羞成怒：“我必须通过你才能变为实体，不然就是无法接触外界的一抹幽魂罢了。” 成瑜一听，就明白了杜晏的意思：“你是说，接触我后你就能碰到其他东西？” “嗯。”杜晏眼神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就是这样子。“ “所以，方才那个亲吻你是为了变为实体？” 杜晏知道成瑜在期盼这样的回答，却是不准备如他所愿：“不然你以为是为何？难不成还是我心悦于你？” 他本以为成瑜会有些失落，没想到成瑜却是温柔地笑了笑，眼中透露出满足神色来。 “如此说来，我是你同现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杜晏心中无奈，果然邵凌恒的内心设定就是这样子的。他是真不明白邵凌恒那张一本正经地脸下面，为何会有如此多神奇的戏份。 越接近潜意识层，这些五花八门的内心戏似乎就暴露得愈加明显。 两人就这么随意聊了许久，杜晏数次让成瑜休息，成瑜却都是精神极好的模样，眼神都舍不得移开半分。 杜晏见状，也渐渐把此事忘到脑后，反正在梦境之主意识决定一切的世界里，只要成瑜有了动力，怎么折腾都不会出问题。 杜晏专心巩固自己此刻的人设，成瑜则是珍惜这错失许久的半身，两人一时之间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情。 直接后果便是，推门而入来查房的医生和跟在后面的成伯以及副官惊呆了。 一夜过去，本还昏迷的成督军醒来不说，出现在病房之中身着古装，艳光四射的大美人是怎么回事？ 更让他们差点眼珠子掉一地的事情在于，眼前的真的是向来不苟言笑对于女色没有半分兴趣，无论怎样风情万种的大美人都不会看上一眼的成督军？ 他正专注无比地看着眼前的古装美人，眼神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一看就是情根深种的模样。 “……” 杜晏听到的门开的声音，回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一群人，整个人僵硬了。 他沉默半晌，狠狠地瞪了成瑜一眼。 在这个世界初次出现就是一身的女装，以后他爱好奇特的名声算是跑不脱了。 成瑜很快就理解到杜晏的意思，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低声说道：“没关系。” 杜晏的回答，是果断把自己手抽了回来，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两个大男人手握手的像什么话。 成瑜也是不恼，他安抚地笑了笑，只觉得眼前人即便是恼怒也是好看得不得了。 站在门口的众人，看着里面的情形，都在犹豫是不是该退出关门以示礼貌。 好在成瑜很快就收敛了表情，变回他们所熟悉的成督军。 成瑜开口说道：“你们进来吧。” 众人都是分得清轻重缓急之人，进到房间之内后也并未对杜晏的存在表示太过关注，而是更为关注成瑜的状况。 医生检查确认成瑜身体已无大碍，只需好好休养之后便离开病房。 成瑜开口说道：“原晏乃是我当年在国外留洋之时的好友，这些年我一直同他书信往来，近些日子他才松口同意归国相助于我。” “不想他回来之后，我却恰好去了前线。”成瑜看了杜晏一眼。 成伯和副官总觉得，他们家督军落在这古装美人身上的眼神，总是会变得极为不一样。他们也非常识相，没有追问太多。 “随后便是我身受重伤，原晏在国外乃是研读戏剧专业，他心中知我执念，我也曾寄了画卷照片于他，他便反串做了这装扮来唤醒我，现在看来效果倒是极佳。” 成瑜的这番说法，着实有些荒谬，只是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却极具说服力。 成伯和副官对视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古装美人，心中皆想到，所以这古装美人竟是男儿身？ 杜晏对于两人视线坦然受之，他本就是个理智的性格，心中虽然有些迁怒成瑜，脸上表情却是依旧冷淡而倨傲。 面对如此情景，成伯和副官心中愈发觉得他们督军说的是实情。 成瑜年少之时，的确有在外留洋的经历，那三四年中，成瑜在国外的经历无人得知。加之他们知道国外民风开放，不比国内传统保守。如这富家公子自小在国外长大，对于做女子装扮浑然不在意，倒也是可以理解。 成伯开口说道：“原少爷，真是太感激您了……” 杜晏点头道：“成瑜是我好友，应当之事。” 成瑜见众人已经相信他给杜晏编造的来历，便继续下去。 “原晏在慌乱之中遗失了行李，成伯麻烦到成衣店买几套衣服来应急，然后通知裁缝过来给他量尺寸，做些日常穿着的衣服。”成瑜说，“这些日子，原晏会在医院照看我。” “是的，少爷。” *** 成瑜恢复速度惊人，不过短短半月就出院回了公馆。 成瑜这种大人物，身边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城中百姓自然都会议论纷纷。 这几天内，城中的新闻除去成督军痊愈之外，便是关于他身边出现的新鲜面孔。 督军府成督军身边出现的年轻参谋，不多时就传得人尽皆知，据说他乃是成督军年少结识的好友，学识渊博自国外归来，生得也是清俊异常。 此传言一出，城中不少家有待嫁闺秀的名流富商皆是心中有了打算。如今中央势弱，督军乃是一省之内的最高统治者。 y省又是国内占地最大，最为富饶之地，但凡是有人搭上了成督军这条线，那便是得到最大靠山。 然而成督军父母已忘，并无兄弟，本人又不近女色，为人公正严苛。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他另眼相看的好友，这些想搭上成督军的世家自然是人心浮动。 成督军不近女色，新晋的参谋长年纪轻轻，又从开放的国外回来，说不定是有机可乘。 城中名流纷纷有所行动，具体表现为众多请帖纷纷去往督军府，邀请对象却并非是成督军，而是参谋长原晏。 杜晏对于这些场合毫无兴趣，自然是没有应承过任何一场宴会。 然而今天他却不得不出席一场宴会，原因就是坐在旁边的成瑜。 他看着成瑜，表情不善，对于对方越俎代庖答应赴宴的事情依旧不满。 成瑜却是带着微笑看了过来，问道：“怎么了？这么不高兴？” 杜晏说道：“少装傻，你明知我不喜欢出席这种场合。” 成瑜说道：“我只是要让人知道，你是我成瑜最重要的人，以免有不长眼睛的人敢打你的注意。” 杜晏嗤笑一声，说道：“你成督军现在的地位，在外树敌良多，成为你最重要的人只怕是更加危险。” 这段时间以来，成瑜花了大量时间将现下的情况依旧自己自出生起的一切，都详细告知杜晏，帮助他迅速了解这千年以后的世界。 成瑜抬手握住杜晏的手，见他要抽离，又凑过去低声说道：“早上那个吻，时间大概不够，你也不想待会凭空消失吧。” 为了避免被前方开车的勤务兵听到交谈内容，成瑜是贴在杜晏耳边出声的，说话带出的气流让杜晏觉得耳尖有些发痒。 “离我远点。” 他别开脸去，脸色不太好看，却没有再度试图挣脱。 成瑜见状，知道再撩拨下去对方怕是要恼羞成怒，便收敛了神色，继续方才的话题。 “a省的宋帅，曾经有一青梅竹马的恋人。他将恋人娶回家之后，又娶了几位姨太太，随后便是冷落夫人，宠爱姨太太，众人皆以为他并不喜夫人。” 成瑜露出个讽刺的笑来：“其实他最爱的就是夫人，只是觉得自己树敌甚多，以此作为障眼法而已。” 杜晏瞥他一眼，说道：“懦弱。” 成瑜深以为然，说道：“我也这般认为，后来他在外剿匪之时，公馆被贼人闯入，外界认为没有用的夫人被杀了，反而带走了姨太太作为人质。” 杜晏算是知晓成瑜的意思，他的只是从腰后摸出一把手一枪，动作熟练地拆卸而下又瞬间装好。 这当然是这短时间成瑜悉心教导的成果，在这乱世之中枪械才是防身的最好方法。 杜晏端着手一枪，启唇轻笑了笑，说道：“当初，我的箭术可是比你要精准多了。” 成瑜见状，突然就想起梦境之中，那个神采飞扬的长公主对着自己拉开弓弦的模样。 他本想笑，却又想起了那个身着帝王常服的青年，站在城墙之上拉开弓弦的样子。 “……” 杜晏见成瑜本是露出怀念笑容，却又突然神情黯然，便知此事或许同他迟迟不能进入下一层之事有关。 只是成瑜心思极重，有些事情直接询问他也不一定会说出实情。杜晏便随便找了个由头岔开话题，问起关于今晚宴会之事来。 第199章 最后一个噩梦 此次宴会是本省商会会长主办的, 每年一度, 基本省内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人都会参加。 成瑜每年都会收到请帖，只是他除去就任督军的第一年, 之后再也没有出席过。 这次送到督军府的请帖有两份, 一份送给督军成瑜, 另外一份则是送给了参谋杜晏。 两人下车之时, 呆在门口迎接的人一阵慌乱。他们完全没有想到, 成瑜居然破天荒地出席宴会。 不过数分钟之内, 商会会长就匆匆从里面赶了出来。 在这乱世之中，有钱算不得什么，手里有权有兵才是王道。在一省督军成瑜的面前, 这些富可敌国的商人们也皆是诚惶诚恐。 商会会长迎上前来, 脸上带着恭谨的笑容：“督军今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在下不知您会来赴宴, 真是失礼了。” 成瑜微微点头，说道：“无妨, 今日我不是主客。” 商会会长一愣，连声说道：“督军说笑了。” 成瑜看了身侧的杜晏一眼，说道：“我是陪我家参谋过来的，他才从国外回来，我就是带他来认识一下你们这些有头有脸的名流。” 商会会长闻言，便知晓成瑜话中之意：“不敢当, 不敢当, 我们都是在督军手下讨生活而已, 算不得什么名流。” 说完，他又当先对杜晏伸出手来：“原参谋，真是久仰久仰，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寒暄过后，杜晏二人便在商会会长的引领之下走入会场。 成瑜同杜晏，并未穿西装，两人皆是一袭军装，同眼前的奢华安逸有些格格不入。 成瑜踏进会场的瞬间，所有人皆是停下交谈，向着成瑜的方向打招呼。 成瑜微微颔首，随后便领着杜晏走到旁边僻静的角落去。 众人皆知成瑜的性格，如不是他示意，便是不喜有人上前打扰。若此时上去献殷勤，只会弄巧成拙。 于是在场宾客又继续开始自己的交谈，只是眼神时不时向着成督军的方向飘去，但凡是他流露出交谈的意愿来，便可在第一时间上前去。 成瑜同杜晏站在一旁，将在场所有人的身份地位以及涉足的行业都详细说予杜晏听，他知晓杜晏并非是躲在他身后寻求庇护的类型。 让杜晏尽快熟悉这个世界和眼下的形势，就是最大的保护。成瑜知道，他的公子晏从来就不是笼中的金丝雀，而是能翻手云覆手雨的天之骄子。 说完之后，成瑜低声询问：“怎样？同他们接触一二？” 杜晏点头，说道：“可。” 成瑜便抬头望向了一旁期盼已久的众人，那些人一见成瑜神情，便知晓其他的意思，自发按照资历地位等上前来介绍。 不过来了一两个富商，成瑜就觉出些不对劲来。 这些富商介绍归介绍，身边都带着女儿妹妹或是侄女之类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然，这些人知道成瑜的行事作风，倒也没有做出把这些闺秀介绍给成瑜的事情来。然而，他们的目标却是杜晏。 成瑜站在一旁，脸色愈发阴沉。杜晏倒是毫无察觉，只以为这个世界的习俗而已。 在某富家小姐含羞带怯地表示会把今夜的第一支舞留给杜晏的时候，成瑜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 好在他毕竟身居高位已久，即使眼中阴沉几乎要满溢出来，脸上还是平淡无波的样子。 他只是凑到杜晏耳边，低声说道：“时间到了” 杜晏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地看了成瑜一眼，按道理来说没这么快。 成瑜接着说道：“在这种场合，谨慎些为好。” 杜晏心想的确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的话，事情就闹大了。 他抬眼看过去，问道：“那怎么办？” 成瑜见状，对眼前富商说道：“抱歉，我们有要事相谈。” 说罢，成瑜便同杜晏离开，富家小姐的邀约就这么被轻轻带过。 成瑜同杜晏走向最为偏僻的一处露台，这露台正对着花园。花园的树木在昏暗灯光照耀之下，隐隐绰绰的，除去身后的喧嚣人声和眼前的虫鸣，再无一物。 待到成瑜把会场通往露台的门掩上之后，天地之间便只余下虫鸣之声。 杜晏靠在阳台栏杆上看着他的动作，有些不解地挑高了眉问道：“你这是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成瑜说道：“在外面，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杜晏尚未反应过来，就见成瑜两步跨过来，随后双手撑在栏杆上。 杜晏眉头微皱，他如今的状况几乎是完全被困在成瑜怀中，这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他有些不适应。 “你……“ 杜晏质问的话尚未说完，成瑜灼热的唇瓣就压了下来。他一惊，下意识就去推成瑜的胸膛，却被反手扣住双手之后带入怀中。 落在唇齿之间的亲吻，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得愈发放肆起来。 杜晏推拒几下，对方都不为所动，反而将他卷入更加激烈的情潮之中。杜晏勉强保持几分理智，睁眼望去，却看到成瑜漆黑到似乎看不见半分光亮的眸子。 他眉头微皱，心知眼前这人不知为何又被触动某根敏感神经，完全处于黑化边缘。 当年还是质子的成瑜，就已经是这么个性子，平时看起来温和，但是一旦被触到底线，却会变得极度强势。 杜晏心知这种状态下的成瑜有些理智脱缰，便不再试图反抗，准备待到成瑜冷静的时候再将其推开。 不知多久过去，成瑜身上那种汹涌气势略略收敛起来，一切归于平静。 成瑜依旧没有退开，只是贴着杜晏的唇瓣说道：“应该可以坚持到明天。” 杜晏侧开脸，语气冷淡：“放开我。” 成瑜也知晓自己做得过分，乖乖松开手，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就听会场之内传来一阵巨响，随后便是惊慌失措的喧哗声。 暧昧缱绻的氛围随着这声巨响消失无踪，两人对视一眼，随后皆是默契摸上枪套。 手一枪皆以上膛，成瑜这才拉开门和窗帘，观察里面情况。 “没事。” 杜晏闻言，走上前去。两人回到会场之中，发现大厅中央的一盏水晶灯不知为何砸了下来。 一片狼藉之中，不少富家小姐都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好在从眼前状况看来，并没有伤到人。 商会会长连声让人上来收拾残局，又让下属负责安抚众人。 眼前的一切太过混乱，成瑜出现的时候，他甚至都未察觉，还是在旁人的提醒之下才反应过来。 他面带愧疚，迎上前来，说道：“让督军见笑了，也不知道下面的人是怎么做事的，这么大的安全隐患居然没有检查出来……” 成瑜对于眼前的一切并无兴趣，他说道：“无妨，公务繁忙，我同原参谋先行告辞。” 成瑜说要走，自然是无人敢拦，加之刚刚出现这个意外，商会会长更是只得诚惶诚恐地把成瑜二人送到门口。 就在此时，收拾残局的下人搬着清理出来的垃圾走了过来，那几个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直接冲着成瑜几人而来。 商会会长眉毛一竖，正要发作，却见那些人把手中之物往地上一砸，手就摸向了腰间。 久经沙场的成瑜反应极快，那些人才把东西一摔，他就直接一脚踹开商会会长助对方躲过一劫，随后扯着杜晏向后一滚就找了掩体躲藏起来。 枪声响起，方才还歌舞升平的宴会场地之中，一片惊慌失措。 杜晏和成瑜两人交换几个眼神，随后便默契地配合找了绝佳射击角度，开始同匪徒交战起来。 宴会的大门被门口几名匪徒关上，外面的守卫一时之间无法进来救援。眼下在宴会厅中，有武器的便只有成瑜同杜晏两人，他们倒也是合作无间，没花多少时间便将那些匪徒悉数击倒。 然而就在局面已经在控制之中时，成瑜那边却出了岔子。 杜晏在混乱之中，也没看清楚之前的一切是怎么反正的，总之，眼前的局势演变成杜晏拿着枪指着前方，在他面前是被匪徒用匕首压着颈部要害的成瑜。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杜晏端着枪的手也没有丝毫颤抖。 挟制着成瑜的匪徒，或许是见同伙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心态几近崩溃。此刻看起来完全是穷途末路的样子，他双目赤红，额上皆是汗珠，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你把枪放下，不然我死前一定割破成督军的喉咙。” 杜晏眉头微微一动，成督军？看来这次的刺杀，完全就是冲着成瑜来的，这些人清楚成瑜的身份也知道他的重要性。 匪徒见杜晏神情不为所动，愈发慌张起来，口不择言地说：“把枪放下，不然我立马割断他的喉咙！临死之前能拖成督军垫背，也不算亏。” 杜晏的手依旧没有动，他在思考自己击中歹徒救下成瑜的概率有多少。就在此时，他却看到了成瑜的眼睛。 漆黑得如同最深的海底一般，没有半分光亮，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平淡，这样子的成瑜，让杜晏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天。 大雪之中，杜晏站在城头之上，遥遥对着成瑜拉开弓弦。 那个时候他本是准备射中成瑜的肩膀，两人之间的情谊便可在这一箭之中彻底斩断。然而临到最后，他却选择了射断成瑜的玉冠。 当时小捌问他是否心软了，杜晏只说是为了以防万一。 现在杜晏却猛然觉得那时的自己或许已经动心，动心才会有不确定，所以在最后关头才改变了计划。 只是他感情向来淡薄，这一丝动心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极致的理智，在此情此景之下终于被情感压制下去，杜晏心中有些不确定起来，脸上也露出犹豫的表情。 就在这一瞬间，成瑜身形一动，拼着喉咙被割破一道血口，将那匪徒手中匕首夺下。 形势只在瞬息之间便反转，杜晏毕竟是那个杜晏，成瑜才一动，他手中的枪便响了，匪徒应声而倒。 刺杀成督军的一场动乱就这么有惊无险的结束，宴会自然也没法继续下去。 成瑜手下的军队很快控制了整个宴会场地，所有宾客都被严格审问，力求在短时间把所有幕后主使之人给揪出来。 忙完一切，杜晏和成瑜回到公馆之时，已经快要天亮。 从督军府出来之后，杜晏就没有再看上成瑜一眼，也没有再说上一句话。进了公馆，杜晏也是直奔自己房间，完全无视跟在后面的成瑜，抬手就要关门。 成瑜不干，直接伸脚过来抵住房门。他也不知何时脱了外套，露出了脖子上的纱布。 他脖子上的伤口不算太深，消毒之后用纱布缠住，过几天便能好。这点小伤对于成督军来说，着实算不了什么。 然而他却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说道：“我脖子痛的很。” 杜晏瞪他一眼，说道：“痛的话吃药去，同我说有何用？” 成瑜又说：“忙了一天，身上都是汗味，我怕自己洗澡不小心碰到伤口，万一伤口感染就麻烦了，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杜晏见对方脸上的坚持，便知道眼下是没法把这人关在门外的。他退开几步，却也对跟进来那人毫不心软。 “即便感染，也是你自找的。” 成瑜一听这话，不免有些心虚，他讪笑一声说道：“不愧轻描淡写便能取原国江山的公子晏，我有什么小动作永远都瞒不住你。” 没错，在成瑜有所动作的瞬间，杜晏就知晓成瑜根本就是故意被人挟制住的。以成瑜的心机，他的身手，又怎么会在局势已然控制住的时候阴沟里翻船。 至于目的，如果杜晏猜的没错的话，或许就是因为当初在城墙之上他对成瑜射出的那一箭。 眼前的成瑜毕竟是转世之后，并非是那个亲身经历过一切的帝王成瑜，他的记忆并不完整，或许是这一箭的记忆片段，让他心有疑惑。 而这份疑惑，便是杜晏始终不能进入下一层梦境的原因。甚至因为这份疑惑，成瑜还想出这么个愚蠢的办法来试探杜晏。 杜晏几乎要被这难得变得愚蠢的人，给气得笑出声来。 第200章 最后一个噩梦 不过今天这问题暴露出来, 倒是恰好顺势解决了。 杜晏抬抬下巴, 示意成瑜坐到沙发上。 在这公馆之内，他本算是客人, 但做派却比成瑜这个主人还要大上几分。 当然, 公馆的主人成瑜向来纵着他, 他知道公子晏自小便是高高在上, 即便是成为一缕幽魂, 这些特质也从不会改变。成瑜乐于见到这样的公子晏, 甚至还恨不得直接把地契上的名字给改了。 杜晏顺势在成瑜对面坐下，直接开口说道：“我知你今夜故意被俘，是为了试探我, 当初城墙之上那一箭, 你还耿耿于怀。” 杜晏只以为成瑜记忆不全，如只记起那个片段, 对自己会有所误解也是正常的事情。 杜晏对于这种怀疑并不生气，他气的是成瑜居然用那种愚蠢的办法来试探自己。他从来就不是个冒险的人, 做事之前向来要计划周全才会行动。 成瑜让匪徒将匕首比在颈间要害的行为，在他看来就尤为不可理喻。 成瑜却是否认，神情带着些焦急：“并没有，那一箭我你……” 说到这里，成瑜却是突然卡壳，他的记忆并不完整, 多是些记忆深刻的画面。梦醒之时, 他心中记得最牢的便是那个身着帝王常服的青年, 披着斗篷立于城门之上，遥遥拉开弓弦的模样。 那天下了大雪，天地之间仅于远方那一抹色彩。 再之后，他是如何想的却是忘了，他只知道那人最后还是心软了，凌厉一箭却只射断了他的束发玉冠。 公子晏箭术极佳，百步穿杨，成瑜是知道的，对方绝对不会是因为担心失手而换了目标。 杜晏见成瑜停了下来，只以为对方情急之下的辩解想不出合适的借口。他笑了笑，说道：“你我之间，有些事情摊开来讲便是，不必暗地猜测，平添烦恼。” 他见成瑜神情微动，便直接说道：“当初在城墙之上的那一箭，是为了彻底斩断我们的过往。” “那是在我的计划之中，你是要走上一统天下之路的，我却是你称帝路上最大的障碍。” 成瑜终于开口，说道：“我知你的目的，是怕我将来在兵戎相见之时，会因为感情而做出蠢事。” 杜晏笑了笑，说道：“以一箭，换你一颗属于帝王的无情之心，这便是我当时所想。” 成瑜正色说道：“这些我都知道，即使是记忆不完整，我也从未因那一箭对你生出什么不满。” 杜晏见他神情认真，完全不像是敷衍之言，只觉得愈发不解：“那你为何今晚要这般试探我？” 出乎杜晏的意料，成瑜却沉默下来。再然后，他就看见成瑜的耳廓慢慢红了起来，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杜晏不想之后这人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便有些强势开口说道：“你今晚做了这种蠢事，不要想在我面前含混过去。” 成瑜见状，只得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吃醋了。” 要不是杜晏对自己听力非常有信心，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幻听了。 “吃醋？” 他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无法消化听到的这几个字。 成瑜则是抬起了头，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你当时心软了，那种情形之下，斩断彼此之间的过往，分明一箭将我射伤，才好伪装成你欲取我性命。” “……” 成瑜果真还是当初那个能一统天下的成瑜，自是凭借一些记忆片段，就将当年的事实推测得八丨九不离十。 杜晏问道：“既然你知道，为何……” “你对我的特别，只是因为我是成瑜的转世而已，即便是我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有半分的情绪起伏，反正能够转世，对于你来说都一样。“成瑜说，“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杜晏完全无言以对，这神奇的逻辑究竟是怎么回事。 “加之在宴会之上，那些富商皆有意把女儿或是妹妹介绍于你，我一时之间有些失控。” 成瑜一口气说完，见到杜晏脸上一言难尽的神色，便知晓自己这番话听起来似乎的确有些不可理喻。 杜晏沉默许久，总算是开口了，带着些不确定：“所以，你这是吃自己的醋？” 杜晏本以为吃自己的醋这种荒谬到愚蠢的事情说出来，成瑜应当会转移话题或者是予以否认。 没想到此刻的成瑜似乎完全已经不顾面子，说道：“是的，我吃自己的醋，在做梦的时候，我完全代入前世的角色，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和你经历过一切的成瑜。” “但是在醒来之后，我却又觉得那是旁观了一场你同别人的戏，我只是个旁观者而已。这种心情如同毒素一般在心头萦绕不去，让我在今晚完全失去了理智。” 成瑜苦笑一声，说道：“毕竟你所有的回忆，所有的特别都是给予前世的成瑜的。” 此情此情，如若换成感性的善解人意的性格，杜晏的反应大概是投怀送抱顺便表明心迹安抚对方。 然而杜晏永远是那个让小捌赞叹的，脑回路最为清奇的食梦神兽。 他看向成瑜，露出个笑容来，笑容看起来极为甜蜜，和当年雪地中初见那般。 “你想要独属于自己的回忆？想要看到我未曾对前世的你产生过的某种情绪波动？” 成瑜一时之间不明白杜晏的路数，也没分辨出他话语之中的危险，反倒被他难得甜蜜的笑容所迷惑，愣愣地点了点头。 杜晏站了起来，声音像是浸满了蜜糖一般，说道：“和前世的成瑜没有做过的事情，那倒是有。” 说罢，他对着成瑜勾了勾手指，说道：“过来。” 成瑜见他眉眼含笑，又低声细语地让他靠过去，自然是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毫不犹豫地就靠了过去。 就在成瑜想着是否能得到一个拥抱甚至是亲吻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却是杜晏的拳头，力道不算太重，却把成瑜给打懵了。 杜晏一击得手，轻轻甩了甩手：“动手吧，碍于身份，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揍从前的成瑜一顿，如今这便是你独一无二的待遇。” 说罢，杜晏又攻上前去，成瑜本只是狼狈抵抗，却被杜晏皱眉怒视，再加上对方身手也不不比自己差上多少，便认真的对抗起来。 房间之内在缠斗之中变得一片狼藉，两人虽是打得尽兴，倒也是收敛力道并不往脆弱的地方招呼。 最终战斗结束于杜晏以手肘抵住成瑜脖颈之处，将对方压倒在地。 或许是心中情绪已经宣泄一空，杜晏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压低身体，凑在成瑜耳边开口。 “这独一无二的待遇，你觉得如何？” 杜晏只觉得把这个吃自己醋的人揍了一顿，大抵上能让他脑子清醒些许，之后不因为这种荒谬的理由再做蠢事。 他移开手肘直起身体正准备离开，却觉得腰间一紧。 杜晏低头一看，发现成瑜的手不知何时箍上了他的腰，力道不重却是不容拒绝。 “还想继续挨揍？”杜晏挑了挑眉，带着些挑衅说到。 成瑜笑了笑，说道：“是想继续，不过不是挨揍。” 话音才落，他手臂肌肉一紧，杜晏只觉得天旋地转，随后便被成瑜压在身下。 两人距离很近，额头相触。因为方才激励的打斗，两人呼吸尚未平息下来。 杜晏能感受到成瑜胸口的剧烈起伏，和两人之间的呼吸纠缠。 气氛变得有些暧昧起来，明明只是对视而已，空气中却像是燃起了火花。或许之前的打斗，充分挥发的荷尔蒙让人容易失去理智。 成瑜的唇贴了上来，沿着杜晏的唇角吻到锁骨，随后一路向下。 一切发生得都十分理所当然。 当天，管家成伯便发现，作息极度规律的成督军破天荒的赖床了。他站在花园中，看着始终禁闭的窗帘，想着他家少爷昨天忙了整夜，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为好。 的确是忙了整夜的成瑜，此时却不若成伯所想的那样在熟睡之中。 他靠坐在床头，身上只披了件军装衬衣，扣子没有扣上，露出健壮的胸口和整齐的腹肌。 成瑜的手搭在身侧熟睡的杜晏肩上，杜晏皮肤很白，很容易留下痕迹。 理所当然的，自脖颈处绵延锁骨的斑驳痕迹，皆是成瑜忙了许久的成果。 成瑜的指腹拂过那些红色痕迹，脸上露出些苦恼的表情来。 若是眼前这人醒过来之后，看到脖子上这些即便是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也无法遮掩的痕迹，大概又要勃然大怒了。 成瑜摸了摸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肋骨，决定打个电话让成伯去医院找些消除淤痕的特效药来。 虽说这些代表着某种意味的痕迹，充分满足了成瑜心中某些阴暗的独占欲，但昨天挨的那顿揍让他知晓，即便是千年过去，公子晏依旧是不解风情到了极点。 这些痕迹在旁人看来或许是情到浓处的甜蜜证据，在公子晏眼中看来，大概就是成瑜太过放肆需要好好收拾的表现。 成瑜笑了笑，在身侧那人鬓边留下一个吻来。 不解风情也无妨，眼前这人的样子，即使是前世的自己也从未见过，是独属于他成瑜的公子晏。 等到成伯把药送过来，成瑜悉心把药物抹好之后，这才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待到成瑜呼吸声渐渐平稳，陷入沉睡之时，杜晏睁开了眼睛。 他起身，看着成瑜即使熟睡中也带着笑的唇角，轻声说了句：“醋劲这么大，如果你醒来之后还记得那些梦境世界的事，不得被醋淹死。” 说完，杜晏点了点成瑜眉心，说道：“入梦。” 第201章 最后一个噩梦 “……” 杜晏很是无奈, 不明白现在情况为何会同上一层梦境差不多。 眼前一片漆黑, 他不能动，不能说话。 努力片刻之后，杜晏问道：“小捌, 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梦境世界重启了？” 小捌的回应来得很快：“没问题, 这的确是进入了第三层梦境，加油啊，下一层就是潜意识层了！“ 听到小捌没什么诚意的鼓励，杜晏心里倒是感觉轻松多了，下一层是潜意识层, 总算是能从这些奇奇怪怪的梦境中解脱。 以杜晏的性格来说，他还是比较习惯一切有计划, 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眼下这种进入梦境之后，永远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子的未知感，会让他情绪焦躁, 心情欠佳。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依旧是他那句说了一半的话。 我不是人。 杜晏是完全没料到，邵凌恒的脑补能力如此强大，不过是几个字而已, 他居然能脑补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设定来。 先是猫妖，然后是寄居在画中的魂魄，不知这次又是什么神奇的设定。 杜晏的标准已经降到了最低, 只要能自由活动, 变成动物也认了。 事情往往是这样, 你期望的事情永远不会如约到来。 外部的环境终于有了动静，杜晏只觉得自己待着的地方微微震动起来，随后便有声音传了进来。 “这可是长生木棺材！你小心点。” “没事，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原来并不是环境漆黑，而是自己的眼睛根本就睁不开。这次的情况居然比之前还糟糕，他怎么就成为了一具尸体。 杜晏只能从来人交谈的声音，判断出眼下的情况，他似乎是一具躺在棺材里的尸体。这两人的目的却是有些不明，听起来并非是盗墓贼。 打开棺材盖之后，那几人并未摸索财物，而是一片沉默不知在看些什么。 “果然，和那张标准图一模一样。” “要不是那图是那些被放过人的五官拼凑出来的，我都以为是对着这张脸拍的。” “长生木棺椁，也不知这人是什么身份，据说某派的老祖找了很多年，也没能找出一块长生木来佩戴在身上。” “说这么多干什么，把棺椁连生尸一同带走，待到炼制完毕，长生木便可以用来镇派。” 再之后，杜晏便被这些人带走。 这几天内，杜晏基本已经弄清楚眼下的情况，自己这是到了天师门派中的御尸一脉，陵行派的地界。 当初在这个梦境世界中，杜晏出自御鬼一脉的閤皂山。 天师门派之中，派系复杂，有走极阳路线将鬼怪视为妖邪皆要灭掉的，也有閤皂山这种亦正亦邪，同厉鬼为伍借阴邪之力的门派。 这御尸门派同閤皂山有些相近，不过是閤皂山御鬼，他们御尸。 虽说杜晏不能动，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但他从体内的变化和外界交谈得知，他正在炼尸阵中。 随着时间推移，杜晏只觉得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复苏，僵硬的肢体慢慢变得柔软起来。 杜晏开始有了知觉，能感受到自己躺在坚硬的物体之上。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一切。 杜晏的身体动了，却不是在自己的意识控制之下。他并未太过惊慌，眼下的情况大概就是自己成为了一具御尸，自然是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 他从长生木棺材之中爬了出来，在落地的瞬间，旁边负责维持炼制阵法的天师皆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声。 原来在杜晏离开棺椁的瞬间，身侧巨大的长生木便化为粉末，只余一堆灰烬留存在地上。 如此珍贵宝物被毁掉，陵行派的天师自是心痛不已。 杜晏却清楚地看见，在灰烬之中亮起点点绿色光芒，如同漫天萤火虫一般。随后那些绿色光点便如乳燕投林，悉数没入杜晏身体。 杜晏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内，让他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枷锁似乎悄悄松动了些许。 从陵行派天师的角度看来，则是站在阵中的生尸，本还死气沉沉不似活物，在长生木棺材化为灰烬之后，那具生尸却慢慢变得如同常人一般。 生尸脸上死气尽去之后，只见他抬眼望来，如同活人一般。本就长得极好的五官，虽说看起来有些阴沉，却让人眼睛一时之间无法移开。 皮肤白皙，五官的每一处线条都如同工笔描绘般细致，颜色浅淡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给人一种欺霜赛雪的美感。 几个年纪较小的弟子，看直了眼睛，只觉得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我，我怎么觉得他比那张合成照片好看多了。” “难道鬼王是个颜控？” 站在前排的门派长辈回头瞪了几位小弟子一眼，制止他们不靠谱的猜测。门派长辈们看到眼前御尸的异状之后，脑子里的想法当然和后面的小弟子截然不同。 在他们看来，在出色的外表也只是表现，虽说这具生尸本来是因为外表才会让他们耗费如此多的心血来炼制。 然而现在，这本只有外表堪当一用的生尸，似乎更有价值。 站在最前面的陵行派掌门，吐出两个字来：“尸王。” *** 数天之后，杜晏总算是知道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 杜晏被炼制完成之后，成为陵行派中最具潜力的年轻天师，也是掌门儿子温毅成的本命御尸。 陵行派讲究的是同本命御尸同行同住，杜晏便跟随这位掌门之子参加了不少门中会议。 原来他们所做的一切准备，皆是为了顺平鬼王。 百年之前，顺平城发生异变，鬼王交替。各天使门派本是严阵以待，唯恐新生鬼王戾气过重危害到其他地方。 不想十年过去无一事发生，甚至连顺平鬼城都极少现世。众人皆放下心来，以为那鬼王乃是保持人类理智的和平派鬼王。 却不知为何，鬼王逆天行事，招来天雷连劈了九九八十一道，即便如此，鬼王依旧没有在天雷之中魂飞魄散，反而变得更为强大。 之后的鬼王一改此前行事方式，戾气冲天，屠了某个天师门派满门。 天师门派精英悉数出动，连不少退隐的老前辈也再度出山，才联手把鬼王封印回顺平鬼城。 这才免了阳世间一场血光之灾，然而平静的日子也不过持续了数年，阳世间开始有死去的人复活，扰乱阳世秩序。 最后在天师门派的调查之下，得知这些人在临死之前被拉入了某个鬼域空间，如同游戏般经历一个又一个灵异世界。 如能顺利完成任务，便可在阳世存活下去；如果在鬼域空间死去，便是彻底消亡。 而鬼域空间的源头则是被封印的顺平鬼王，随着时间推移，被拉入鬼域空间的人越来越多，天师门派内部开始忧心忡忡来。 虽说被拉入鬼域空间的皆是将死之人，顺平鬼王此举并非是滥杀无辜，然而他的目的不明，总是让众人觉得头顶悬着一柄利剑，随时会像多年前那般酿成大祸。 在一次天师门派的集体交流大会之后，天师们决定主动出击，设法进入鬼域空间调查鬼王目的，最好是能彻底将鬼王消灭。 杜晏的存在，是因为一张合成照片。 顺平鬼王有时候会出现在某些鬼域中，当他出现之时，鬼域中的所有游戏者几乎都是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只是有过数次例外，鬼王在欲动手之时，却手下留情放过了某些幸运者。这些幸运者事后回忆，鬼王当时的表现一般先是发愣，随后冒出一句“你眼睛很好看”之类的话来。 后来就有人根据鬼王称赞过的五官，拼出了这么一张照片。 根据长期以来的统计数据，倒不是长得跟这张照片越像，鬼王越会手下留情，而是某一个部位长得丝毫不差才能逃出生天。 曾经有人动过心思把自己整容成照片中的模样，却引起鬼王的勃然大怒，最后被一把捏散了魂魄。 不久之后，便是温毅成第一次进入鬼域空间的时间，掌门为了确保自己儿子的平安，几乎是派出所有弟子去寻找合适的炼尸材料。 杜晏便是门派中一个小弟子在一处溶洞中发现的。 小弟子发现这具尸体躺在长生木棺材之中，并且放于阴气最重的地方，尸体保存得十分完整，没有丝毫腐烂干瘪，如同睡着一般。 这种尸体被称为生尸，是难得一见的绝佳炼尸材料。 最初的激动过后，小弟子又发现其中其中，躺在棺材中的这具尸体，竟然和流传颇广的那张合成照片是一模一样，并且要比合成照片更加自然。 小弟子把情况上报之后，门派之中很快就做了决定。暂且不论鬼王同这具生尸生前究竟是有纠葛，但从眼前的情况来看，这是他们门派的一个绝佳机会。 眼下鬼王的鬼域已经是日渐扩大，几乎要覆盖到整个国家，越来越多的城市开始有人被拉入鬼域之中。 那些人为了生存下去，而在鬼域空间之中挣扎求生，而天师门派的众人则是为了杀掉鬼王而主动进入鬼域。 这具尸体，大概是他们杀掉鬼王的唯一机会。 杜晏面无表情的跟在温毅成身后，看上去就如一具完美的御尸。 在场众人无人知晓他其实有意识，并且在他身体内的那道用以控制御尸的枷锁，也并非牢不可破。 杜晏隐隐有种感觉，似乎只需要达成某种条件，他便就能挣破这副枷锁枷锁。 不过眼前这种情况他倒也不急着反抗，从众人言语之中便可推测出来。这个几乎导致阴阳混乱，让所有天师门派把陷入危机之中的顺平鬼王，应当就是肖琅。 与其挣脱枷锁，离开陵行派之后再设法去找肖琅，还不如让这些已经知晓如何进入鬼域天师直接带自己进入鬼域。 那些死过一次的人，一旦进入鬼域空间一次，魂魄之上就会被打上印记，之后每月都会强制被拉入鬼域空间之中。 天师们的情况不同，他们可以自由进入鬼域空间，并且不受一月一次的限制。 只是一旦进去之后，要离开的条件和那些被打上印记的人一样，只有达成某种条件之后才能出来。 天师们鬼域空间已经有数十年的之久，他们依旧没能摸清楚鬼王目的，更不用说彻底消灭鬼王。 发展到现在，不少天师门派已经将鬼域空间，当做历练门中弟子的地方。 再过几天便是鬼域之门大开的日子，陵行派的众人，带着新炼制的尸王去了此次推算出来链接点。 天师想要进入鬼域世界的人，则需要天师门派的数位老祖一起出手，强行在重合点打开一个通道，把天师们送进去。 杜晏的长相着实太过惹眼，来之前温毅成找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把他从头到脚罩了起来。这副诡异的打扮倒是没有引起旁人注意，陵行派行事向来如此。 他们的御尸极少有向杜晏这般保存完好的，大多御尸或者是有所残缺，或是青面獠牙，总是是让人看了会心生不适。 在外行走之时，陵行派天师一般都会把御尸的脸给遮起来，杜晏这打扮也能算是御尸制式服装了。 时辰已到，天地之间突然涌现出浓郁阴气。 杜晏站在温毅成的身后，清晰地看着如同墨汁一般的黑雾满满弥漫至每一处。 天师门派的老祖们开始各显神通打开通道，这套流程众人已经非常熟练，不过半小时之后，巨大的鬼域之门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随后，天师们便按照门派划定的顺序，依次进入鬼域之中。进鬼域之后，会被随即分配到哪个鬼域世界，那就全凭运气了。 陵行派这种有些偏门邪气的小门派，自然是被排在了最后。 待到人都进得差不多了，杜晏才跟在温毅成的身后，向着鬼域大门走去。 整个过程中，杜晏觉得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看到他的师门。 如此说来，难道当初被肖琅灭了满门的天师门派就是他的师门？ 所以，在这个梦境世界，邵凌恒究竟是脑补了什么剧情，才会导致眼下这阴阳混乱的局面。 第202章 最后一个噩梦 进入鬼域空间的过程并不算好受, 尤其是天师门是通过强行打开的通道进入, 感受更甚。 通道在阳世与阴间交汇之处，强烈的阳气和浓郁阴气相互排斥冲突，在通道之中形成凌冽的阴风。 杜晏沉默地走在队伍最后, 他倒没有感觉有多难受, 只是从他身边的温毅成脸上就能看出端倪来。 温毅成天赋很好, 又是掌门的儿子，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了。杜晏同他相处的这几天中，这人永远是脸上带着几分傲气，自信满满的模样。 然而现在温毅成却是脸色苍白，肩膀也抖得有些厉害。 片刻过后, 温毅成终于受不了这种阴气入骨的感觉，直接命令杜晏当挡向阴风最为凌厉的方向。 温毅成低声念了道咒文, 随后杜晏便觉得体内的枷锁之中有一种炽热的力量浮现出来，汹涌的阳气自杜晏体内出现。 阴阳本不相融，在眼前这种情况, 通道之中的阴气对于突然浮现出的猛烈阳气，都视作为死敌。 周遭的阴气瞬间向着杜晏身上涌去，试图将这些阳气压灭。 温毅成那边的压力便减轻很多, 整个人也好受多了。 如果是常人，在这种阳气同阴气相互交织，互相排斥的情况之下, 大概会痛苦得满地打滚。 不过眼前的年轻人是具御尸, 没有意识也就感知不到痛苦。温毅成是这样想的, 对于把杜晏当成靶子吸引阴气攻击并没有任何愧疚之意。 杜晏知晓温毅成的目的，只是他暂且没太在意此事，有些事情让他觉得很是奇怪。 他现在有意识，理应会感受到被阴阳之力当做战场厮杀的痛苦。情况却是恰恰相反，杜晏没有感受到丝毫不适。 那些从每一处涌入他身体内部的阴气，很快就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让体内的那道枷锁愈发松动起来。 只是杜晏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些阴气的奥妙，就眼前一暗，身体一轻随后便落到实处。 众人已经进入鬼域空间。 杜晏身上有着御使符咒，自然是不会同温毅成分开。 在这片狭窄的区域之中，除去温毅成和杜晏，还有两名身着茅山派道袍的天师站着。除此之外，便是躺在地上的三名现代打扮的普通人。 天师门派之间都签订了协议，在鬼域空间之中，所有门派的天师都会成为一个团队相互配合。 茅山派的天师看起来并非是第一次进入鬼域空间，他们和温毅成互相介绍之后，名叫卓杰的天师便开口了。 “先装晕，免得这些人发现我们的异样。” 天师们对于阴气的抵抗力比普通人要强很多，在进入鬼域之时并不会失去意识。 但是为了以免麻烦，他们通常都会伪装成普通人。 几人直接倒在地上闭上眼睛，等到旁边有动静之后，才装作刚刚清醒起身。 鬼域空间的游戏剧情已经完全开始，杜晏这才得空打量四周的情况。 空间狭窄，光线昏暗，木质的牢门表示这是在一处地牢之中，并且应当不是在现代。 除去杜晏他们身处的牢房，对面牢房之内也有几个人，全部人员加起来总数是十人。 所有人都醒过来之后，互通了一下信息，那些普通人判断天师一行人是第一次进入的新手，便果断不再搭理他们。 老手们组成一个临时团队，天师一行人则是被完全放弃。 在这种处处危机的地方，带上不明就里的新手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天师们是故意伪装成新手的，他们并不愿意同普通人一起行动。 在他们看来，这些人死在鬼域空间，倒算不得是鬼王害人性命。因为这些人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只是鬼王把他们的灵魂强行留在了这个世界上而已， 天师们想要消灭鬼王，也只是因为他混乱阴阳，扰乱秩序。 并且鬼王曾经屠了某天师门派满门，其余门派自然是人人自危。唯恐鬼王这些将死或是已死之人人拉入鬼域空间，是为了壮大自己实力，之后会造成无法控制的后果。 天师们进入此处，既为历练也为收集信息，带上普通人只会拖后腿而已。 两方人马便达成某种诡异的默契，互相占据一处角落，等待着剧情的开始。 卓杰压低了声音，说道：“从这些普通人的状态看来，都不是第一次进入鬼域空间。” 温毅成没有经验，一时之间不理解他的意思。 卓杰的师弟姜越点头说道：“看来这个鬼域空间存活率很低，大家小心点。” 他话音刚落，黑暗而寂静的外面终于传来声音。 隐隐绰绰的火光跳动着滚落进阴暗的走廊之中，随后便是几名打扮各异的人出现。 从他的服饰上看来，此处鬼域空间的时间线果然是在数百年前，所有剧情人物穿的都是一袭古装。 这些狱卒对于牢房之内打扮奇怪的人没有丝毫疑问，像是走程序般的开始对话。 打头那名狱卒，应该是牢头，后面的人则是身着官服。 牢头指了指两个牢房，随后点头哈眼说道：“大人，这批都是下月要问斩的死囚。” 官员点头，说道：“带出去。” 随后，牢房内的众人悉数被押上了运囚车， 在路上，杜晏大概弄清楚了眼前鬼域空间的基本情况。 他们此时要去的地方是顺平城，并且是千年以前的顺平城。 顺平城，死囚，这两个关键词一组合，杜晏很快就知晓了这个鬼域空间的背景剧情。 他们这些死囚送往顺平城去，就是作为人蛊在里面厮杀，决出最终的胜者。 当初的鬼王孙晋便是顺平城爬出来的最终胜利者，而死在顺平城里的死囚，戾气不散，最终成为闻名天下的顺平鬼城。 同行的两名茅山派天师，虽然并不清楚前鬼王孙晋的这段过去，但他们是数次进入鬼域空间的老手，对于鬼域空间的资料非常熟悉。 茅山派天师也从眼前状况，推断出了这个鬼域空间的背景。 姜越年轻些，没什么城府，瞬间脸色就惨白起来。 他连声说道：“完蛋了，完蛋了。我们这是什么，运气，这是死亡率最高，不，这根本就是几乎是无人能够逃脱的鬼域空间。” 温毅成问道：“既然无人逃脱，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有关资料的？” 姜越说道：“只是几乎，并不是没人出来，这个空间只活着出来过一个人。” 温毅成又问：“既然有人出来，那就代表不是死局，你没必要这么悲观。” 姜越哭丧着脸说道：“你是不明白，出来的那个条件，我们都没有啊！” 卓杰见自家师弟已经语无伦次，便解释到：“温天师想必也见过那张照片，照片上的眼睛用的就是这个幸存者的眼睛。” 说到这里，温毅成也明白了，那人得以逃生并不是实力有多强大，而是因为他有着特殊的眼睛，受到了鬼王的优待。 姜越肩膀一垮，说道：“我们又没人有何那照片长得相似的地方，鬼王是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了。” 温毅成却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再开口。 不管前方的情况是如何凶险，他们已经进入了这个鬼域空间，那就必须进入顺平城。 如果在半路逃脱，便会被永远困在这个鬼域空间之中。众人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安静的待在囚车中，向着顺平城的方向而去。 三天之后，众人进入顺平城地界，押送的官员在城门口把囚车中的一行人交予全副武装的卫兵。 上位者的目的是要得到最强的死士，而不是是想要所有人在里面莫名其妙死去。 他们将顺平城划分了不同区域，初来乍到不是很熟悉情况的死囚，都会被放在同一区域中。 在此区域中厮杀生存下来的胜者会进入下一个区域，如此层层厮杀选拔，最后留下的那人便是人蛊王。 在顺平城中，所有的制度都是极其残酷的，从武器到饮食等基本需要，都必须用顺平城通行货币兑换。 而这通行货币则是其他人的项上人头，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杀死别人。 在初级区域安顿下来之后，逃生游戏正式开始。 杜晏安静地站在温毅成身后，听他们讨论之后的计划。 进入存活率几乎为零的鬼域空间，几位天师并不敢大意。几人开始交换资料，并且根据每人擅长的地方安排 这个鬼域空间最为凶险的地方在于，白日里那些死囚都是人，必须要同这些人类厮杀求生。 待到晚上，这些人又会变为枉死城中的厉鬼，设法在这些厉鬼的围攻之下，逃下性命来， 当时那个幸存者在里面呆了七天，之后进入核心区域。他和他的队友核心区域遇上了顺平鬼城的最终boss。 那个名为孙晋的死囚，实力强到离谱，明明在白天是以人类形态出现，却让所有人都没有反抗能力。孙晋在很短的时间中，就把除幸运者之外的所有人悉数杀死。 就在那个幸运者要被弄死的时候，鬼王出现了，称赞了一句他眼睛长得好看之后，便抬手将 名为孙晋的死囚弄死。 再然后，幸运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通关回到了现实世界。从他的描述看来，通关这个鬼域空间的的条件就是杀死名为孙晋的死囚。 茅山派的两名天师，一心只想着怎么顺利逃脱。 温毅成却暗暗捏紧了拳头以隐藏自己心中的激动，他想到跟在身后的御尸，只觉得这是自己也是师门的最佳机遇。 如果能杀死鬼王，师门便能获得无上地位，而他温毅成也能成为年轻一辈中最为出色的天师。 杜晏站在温毅成身后，把他私下的小动作悉数收于眼中。 他很容易就能猜出温毅成的心中所想，总不过是通过自己对肖琅下手而已。 杜晏倒是不担心对方阴谋会得逞，他知道体内的枷锁只要他愿意，便能轻易挣脱。 他的关注点在于孙晋这个名字身上，孙晋早就灰飞烟灭，在鬼域空间之内的自然不会是那个前鬼王。 看来鬼域空间中的一切，都是肖琅手笔，或许孙晋这个角色，也不过是肖琅以阴气捏出来。 几天之后，杜晏的这个猜测被证实。 三位天师实力颇强，顺利进入了核心区域，而同他们一起进来的普通人，则是不见踪影。 最终boss孙晋的实力，果真如传言中那般强大，三位天师几乎被逼到绝境。 茅山派的两位天师已经倒在地上完全失去战斗力，温毅成也顾不上要保存杜晏实力，急声命令他上前挡住孙晋。 杜晏依言上前，交手之下却觉得情况不对。 此前孙晋出手的时候，杜晏即便只是旁观，也能知道他实力极强。 即便是天师门派的那些隐世老祖出手，大概也只能勉强和这个孙晋打成平手。 然而在杜晏出手之后，孙晋的气势却整个弱了下来，即便出手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一副生怕弄掉杜晏一根头发的模样。 杜晏此刻乃是御尸，介乎于阴阳之间，所以他不需借助法器就能对鬼魂造成伤害。 这些鬼魂的弱点，除去尸体之外便是鬼核。捏散鬼核之后，鬼魂便会暂且消失，修养一段时间之后才能再度出现。 孙晋同杜晏走过几招之后，就直接把鬼核送到杜晏的手上。 在此情况之下，杜晏虽是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手下留情，直接一把捏碎了孙晋的鬼核。 眼前的孙晋灰飞烟灭，与此同时，街道之上弥漫起白色的浓雾。 三位天师还来不及高兴，就被眼前异状弄得又开始惊慌起来。 姜越说道：“不是说干掉孙晋就结束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卓杰摇头：“不清楚，这个鬼域空间的资料很少，小心点。” 众人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比之刚刚更加强烈的危机感，似乎有一个让他们丝毫反抗之心都提不起来的强大存在降临。 几人退到隐蔽之处，布下阵法严阵以待。 街道的尽头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很规律，不紧不慢的，越来越近。 第203章 最后一个噩梦 此时三个天师, 已经基本上失去了战斗能力，若是再来一个比孙晋还要强大的boss, 那边只能全军覆没。 温毅成见状，口中默念咒文, 驱使杜晏站到街道拐角处去。 这样来人一旦出手，杜晏便能及时接下攻击，而他们说不定还能借机逃走。 杜晏沉默的站到街道之上, 直接面对着一片空茫的街道, 迎接那个未知的强大存在。 眼前的能见度很低, 不足半米, 只有那个脚步声, 清晰得有些不正常。 杜晏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觉得来人应该就是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片刻之后，在朦胧白雾中出现了一道隐隐绰绰的身影, 那人身量很高, 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宽肩窄腰大长腿。如果不是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之下，大概也是会让人侧目的存在。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街上的雾气也在慢慢散去，落入杜晏眼中的果然是那张熟悉的脸。 杜晏心中并没有什么惊喜的感觉, 相反的他眉头皱了起来。 眼前的肖琅看起来有些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并非来自于外表。 肖琅的打扮同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衣物换成了纯黑色鞋子, 黑色的牛仔裤和一件黑色的休闲衬衣。 长相更加不会有什么变化, 作为鬼王，只要他愿意，便可以一直保持死时的容貌。 杜晏依旧是穿着那件黑色斗篷，容貌隐藏在帽子之下。肖琅似乎才发现眼前有人，停下脚步声。 他打量杜晏片刻，说道：“御尸？又是错误信息。” 话音才落，肖琅便猛地一挥手，一道阴风化作刀刃直奔杜晏方向而去。 杜晏反应极快，脚步欲动，却又发现了点什么。他动作便停在了半道，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因为没有反应过来而身体僵硬。 躲在后面的温毅成一阵惊慌，只以为是自己实力不够才导致御尸没来得及避开鬼王的攻击，他捏紧了胸前用以操控御尸的铃铛，准备背水一战。 眼前的情况，却似乎同众人设想的后果有些不同。 阴风所化的刀刃，将将从杜晏头顶擦过，没有伤到他半分，连头发都没有掉上一根。只是盖住他容貌的斗篷帽子，却是被切成两半掉落下来。 肖琅一击挥出，就有些疑惑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是奔着那人的心脏而去的，临出手之时身体却像是不听控制，硬生生改变了攻势的方向。 他抬头去看对面的人，准备再补上一下的时候，却愣在了原地。 肖琅的眼睛微微睁大，神情却有些奇怪，像是激动又像是愤怒。 杜晏见他捏紧了拳头，力道之大，甚至透过衣服也能看到手臂之上的肌肉线条。肖琅的下颚线条绷的死紧，应该是在压抑着某种激烈的情绪。 肖琅就这么怔怔看了杜晏片刻，眼睛慢慢变成如血般的赤红色，随后身上的鬼气肉眼可见的浓郁起来。 整个鬼域空间都在的肖琅操控之下，平地升起阴风阵阵，万鬼齐哭。 “不好！鬼，鬼王狂暴了。“ 即便是稳重的卓杰，在此时也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杜晏此时还不能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肖琅，和其他御尸并没有什么区别。 肖琅看着他，声音阴森森地像是从齿缝之中挤出：“你们又骗我，知道我喜欢这长相，你们就用妖法造出这相同的容貌来骗我！” 杜晏总算是知道肖琅的不对劲是从何而来，眼前这人说话颠三倒四，起初还是一脸冷漠又理智的模样，瞬间就能变得如此暴躁癫狂。 这是又变傻了？ 肖琅曾经因为强行分魂变傻过，眼下的情况让杜晏不得不思考这种可能性。加之他想到此前在陵行门听到的和鬼王有关的事情。 肖琅曾经因为逆天行事，被连劈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难道天雷没把肖琅给劈得魂飞魄散，却把他给劈傻了？ 杜晏这边还没想清楚个一二，肖琅已经开始发威。 黑得如同墨汁一般的鬼气自他脚底蔓延而出，随后将整条街道甚至天地都染成的灰暗的色调。肖琅只是一挥手，万千鬼手变成地面墙壁之上伸出。 那些白骨鬼手将躲在后方的三个天师团团围住，试图将他们直接扯入地面之下。天师们还保留些许手段，接触到他们身体的鬼手皆化为灰烬。 然而那些鬼手却是无穷无尽的，灰烬尚未落地又凝结成新的鬼手。天师们的手段却是有限的，眼见着情况越来越危急，温毅成正想让御尸过来帮忙，前方又是异变陡生。 围绕在肖琅身上的黑雾直接冲天而起，浓黑鬼气在空中凝结成狰狞的人脸，每张人脸皆是临死之前的表情，哭泣的痛苦的绝望的麻木的，令人望之生畏。 这些鬼脸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目所能及的空间，随后汇聚成鬼脸洪流，席卷着鬼哭之音和万千怨气向着杜晏的方向冲来。 即便杜晏此时是尸王之身，毕竟也才出世不久，实力自是还未稳固下来，若是被这鬼脸洪流击中定是要受创不轻。 只见那鬼脸洪流离杜晏的距离越来越近，身前是万千鬼脸，身后是同鬼手纠缠的三位天师。 杜晏此时还是温毅成的御尸，体内的枷锁强制他把温毅成的性命安全放在第一位。所以，他不能避，只能当头迎上。 鬼脸洪流速度极快，只在眨眼之间便到了杜晏身前。 随后，擦肩而过。 “……” 不是为何，那些声势浩大的骷髅鬼脸洪流，在碰到他身前半米之后，便如同看摩西分海那样，向着两侧而去。 杜晏看着自己周遭半米干净得看不到任何鬼脸的范围，陷入沉默之中。 肖琅本还戾气冲天，一副失去理智的模样，眼前状况出现之后，他似乎也恢复几分冷静，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杜晏。 那边温毅成似乎看到了生机，如今他们在垂死挣扎，就差要被鬼手拖入更深层次的鬼域之中。他也顾不上太多，直接摇响了一直捏在手心的小铃铛。 铃铛没有声音，但在杜晏耳中听来却是如同凭空响起巨雷。 杜晏只觉得体内枷锁的力量突然变得极强，他完全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手生利爪，直接就扑向愣在那边的肖琅。 两人瞬间站在一处，肖琅被杜晏打了个措手不及，勉强抵御住之后。 乌黑指甲堪堪停在肖琅眉心之前，他一手挡住杜晏攻势，另一手就想抬手反击，不想鬼气凝聚在手，才碰到杜晏身上的时候，那团本应炸裂开来的鬼气却悄无声息的散掉。 肖琅一呆，有些不可置信，眼前的状况看起来不像是他在攻击，反而像是柔情万千的摸了摸对方的脸。 然而杜晏此时完全失去身体的控制权，自是不会对肖琅手下留情，得此良机，便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肖琅猝不及防，被踢得倒飞出去数米，尸王之躯联通阴阳，杜晏的这一击让他体会到久违的痛楚。 “你，你为什么要踢我？” 肖琅身形在空中散开，化作黑雾之后又如同一阵风卷回杜晏身前。他才化出形体，嘴里就冒出这么句话来。 “……” 杜晏嘴上不能说话，心中却接了一句，我也不想的，没见我被人操控着吗？ 几番交手之下，实力更强的鬼王居然诡异地落在了下方，简直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勉强招架。 肖琅只觉得心里发苦，他也想奋起反抗，可是却不知为何，所有的一切都有些不听指挥起来。 当他再次差点被尸王的黑色指甲挠瞎眼睛的时候，肖琅总算是想起一件事情来，既然动不了这具御尸，那就把控制他的人先弄死再说。 肖琅虚晃一枪，随后向着后方的天师就攻了过去。 温毅成抬眼就见戾气冲天的鬼王到了自己眼前，心中大骇，顾不得太多，直接一咬舌尖。 温毅成一口舌尖血喷在了铃铛之上，远处杜晏身上泛起刺目红光，御尸力量成倍暴增。 杜晏都没清楚是如何回事，他就已经出现在肖琅身后，随后便一口咬上了肖琅的颈间。尸王在爆发状态本就牙齿极利，只是一口就咬下一大块血肉来。 肖琅本是鬼王没有实体，那口血肉落入杜晏口中顿时化成一团阴气沿着杜晏喉咙落入体内。 温毅成见情况扭转，还欲操控御尸将鬼王撕成碎片吞下，却发现眼前御尸停在原地，再也不受他驱使。 杜晏站在原地，感受着那阵阴气入体，体内枷锁瞬间轰然粉碎。 肖琅的攻势也莫名停了下来，摸着被咬了一口的脖子，转过身来。 他看着杜晏，身上的戾气一点一点淡了下去，随后苍白的脸上居然浮起了一点红晕。 “你，你只是个冒牌货，居然敢咬我！” “……” 杜晏张了张嘴，却依旧是说不出话来，看来他虽然摆脱枷锁，身体却依旧还没完全恢复原样。 肖琅怒而转身，却见地上那年轻人挂在胸前的小铃铛猛地碎裂开来。他眉心一展，说道：“你碎掉操控法器，是要把这具御尸送给我保命？” 温毅成还沉浸在御尸失控，法器碎裂的打击之中，一时之间没能理解肖琅的意思。 肖琅也不等他回答，继续说道：“虽然只是一具尸体，但看在他长得符合我心意的份上，我就勉强收下了。” 随后，肖琅便回身扯住杜晏的手臂，挥了挥手。 鬼手退得如同来时那般突然，白色浓雾又平地而起，让眼前的顺平城慢慢变得朦胧起来。 温毅成三人从通道之中滚落回现实世界的时候，还是一脸茫然。 他们面面相觑，愣了许久。 卓杰最先回神，问道：“所以，发生了什么我们从那种死局里面逃出来了？” 姜越看了看自家师兄，又看了看温毅成，说道：“好像是温天师送了个礼物给鬼王，礼物很合鬼王心意，就放我们一马了？” 温毅成则是看着围上来自家同门和父亲，欲哭无泪。 他到底该怎么解释，才能让他爸接受镇派法器碎了，尸王跟鬼王跑了的残酷事实。 第204章 最后一个噩梦 这边杜晏同鬼王一起离开鬼域空间之后, 便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眼前是阴气浓郁得如同实质的地方，四处涌动的黑雾还有立在正中央的那根桃木立柱, 表明肖琅住的地方正是此前孙晋关押通玄道长的地方。 只是眼下这处已经和之前有了极大的不同，并非是空茫茫一片。 不远的地方那栋二层小楼, 曾经是杜晏和肖琅一起居住的地方，其余处处皆是他们有过回忆的地方， 肖琅如今能造出偌大鬼域空间, 在此处把曾经的那些地点一一复制倒也不是难事。 杜晏甚至还看到了一节列车停在前方不远的地方。 肖琅停下脚步, 回头看了杜晏一眼, 脸上表情很是高深莫测, 看起来倒挺有鬼王的架势。 当然, 如果他不开口的话。 肖琅指了指眼前的那些建筑和景色：“那些地方, 你都不准进去。” “……” 他想了想，或许是觉得既然把杜晏带回来了, 那还是得给对方一个容身之处。 “你是那年轻天师送给我的礼物, 我有个陈列柜不错，待在里面正适合你。“ 说完，地上黑气涌动, 随后便凭空出现一个体积挺大的长方形物体。 杜晏看了他一眼，却发现肖琅所说的陈列柜, 正是他醒来之时待的地方。 长生木。 长生木千年才能长一米，此前在陵行派化为灰烬的那截长生木, 是最靠近根部的一段。而眼前这段直径略小些许, 应当是靠上面的一段。 看来当初把他放在长生木棺材里的人就是肖琅无疑, 只是肖琅似乎忘记了这段记忆，只觉得他是个陵行派用术法炼制出来的御尸。 杜晏眉头微皱，试图把这些信息串联起来，找出这些年的真相。 肖琅却似乎是误解了他的意思，开口说道：“别觉得我这是在羞辱你，你就是一用来欺骗我感情的冒牌货，这木头柜子最适合你了。” 杜晏沉默地进入长生木柜子里面，他懒得和脑子短路的肖琅计较太多，眼前的长生木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休养生息的最佳的地方。 此时他还不能说话，应该还是同灵魂和身体的结合状况有关，在长生木里面再躺上一段时间，大概就能开口说话了。 长生木虽是绝佳的修养地方，长时间待在里面却始终有些无聊，杜晏再度睁眼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多久过去。 他推开上方的盖子，起身离开长生木棺材。空间之内一片寂静，并没有肖琅的身影。 杜晏倒是没在意肖琅的去向，或许那些鬼域空间需要鬼王时常进入以提供充足阴气，所以肖琅不待在此处也是正常。 杜晏看了看四周，随后果断向着他们曾经一起居住过的房子走去。他对于肖琅几天前说过的不准靠近之类的话，根本就没有当回事。 大门是锁着的，然而这根本就拦不住杜晏。他进入梦境世界时候，对于此处发生的一切记得的十分清楚，自然不会忘记用了许久的密码。 杜晏抬手输入几个数字，大门应声而开。 房间之内静悄悄的，即使这只是肖琅用阴气虚拟出来的场景，里面的装饰却和当年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杜晏只是随便扫了几眼，便直奔二楼书房。 杜晏的目的是到书房去找肖琅的日记，在共同生活的那段时间，他知道肖琅有写日记的习惯，频率不高但大事一般都会记录下来。 杜晏一边上楼，一边想着写日记倒也算是邵凌恒在这些梦境世界中的共通点，或许在现实世界中他就有这个习惯。 杜晏并没有偷看人家隐私的特殊爱好，他只是想从日记本中找出肖琅这奇怪状况的原因而已。 眼下的肖琅思维混乱，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交流。 肖琅作为鬼王，只要他不可以休息，可以一直不进入睡眠状态。此前和杜晏一起生活的时候，他迁就杜晏的生活习惯，倒是如同常人没什么区别。 眼前没了此项约束，自然是不会想常人一般睡觉。杜晏想要进入下一层，就必须先把肖琅身上的问题解决。 杜晏推开书房的门，里面的装饰依旧非常熟悉，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书桌上多了数个相框。 杜晏走过去，拿起这些新出现的相框一看，发现里面居然都是肖琅和自己的合照，甚至还有几张杜晏的单人照。 单人照中杜晏没有看镜头，角度也不太好，明显是偷拍。 “……” 杜晏知道合照的存在，倒是没见过这些偷拍照片。 当初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杜晏不允许肖琅把两人合照的照片洗出来摆在家里。 这些照片算是天师行当的忌讳，尤其当时肖琅乃是鬼王，如有这些照片就怕有心人发现之后会闹出些什么事情来。 杜晏随手拿起一张照片细细查看，发现这是十年前他们在顺平城认识没多久的时候，两人一起照的照片。 那年肖琅带着大学室友到顺平城玩，杜晏半途加入他们之后，大家便一起结伴行动。在照相的时候，肖琅总是会找各种理由和杜晏单独合照。 这张照片，便是那个时候拍的。 杜晏其实几乎没仔细看过这些照片，摆在眼前的时候才发现有些奇怪。 照片之中的他，是看着镜头，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就是往常的阴郁模样。旁边的肖琅却没有看镜头，脸微微侧着在看旁边的人，耳廓涨得通红。 那个时候的肖琅，还是个青涩的大学生，和现在苍白冷漠的模样区别很大。 当然，前提是他别发疯。 杜晏垂下眼睛，正看得入神，突然从身后伸出一只手来，把照片夺走。 杜晏转身，看到肖琅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之中。在这个空间，肖琅的确是来无影去无踪，能悄无声息地出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肖琅低头一看手中的照片，觉得自己照相时偷看的情形似乎被眼前御尸发现，不知怎么就有些恼羞成怒起来。 杜晏看着肖琅，虽是不能说话，眼神中满是疑惑。 然而，对面的肖琅却是误解的他的意思，只以为对方是在疑惑自己同照片上的人长着一样的脸。 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帮助这御尸认清自己的地位，便说道：“你永远也代替不了他的地位，你就是一个，一个代替品！” “？” 杜晏觉得自己还是赶紧想办法找出肖琅魂魄不全的缘由来，不然他怕自己会失控揍死这个傻子鬼王。 邵凌恒究竟是又多能脑补奇怪的剧情，上个梦境世界吃自己的醋，这个梦境世界就让杜晏做自己的替身。 杜晏甚至开始怀疑邵凌恒是不是在挑剧本的时候看多了这些狗血淋头的情节，才会不自觉带到梦中来。 他觉得自己醒来之后，应该询问一下能不能接手帮邵凌恒初步筛选剧本的工作，他要把这些狗血剧本悉数剔除出去，免得在食梦的时候总是让他如此无奈。 *** 杜晏同他住在一起数天，倒是从肖琅的生活习惯之中，找出些端倪来。 肖琅的确是魂魄不全，他待在此处也是逼于无奈，只有在这阴气最为浓重的地方，才能让他在魂魄不全的前提之下保持魂体不散。 数日之后，杜晏总算是发现了肖琅魂魄不全的原因。 他从长生木棺材中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恢复说话能力，便准备去找肖琅沟通一二。 没想到，顺着熟悉的气息找过去之后，却发现肖琅居然在用分魂之术。 分裂魂魄是十分痛苦的事情，肖琅完全没有发现杜晏的到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杜晏皱眉问到。 肖琅回头，说道：“你过来干什么，不要干涉我的事情。” 杜晏看他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一字一句再问了一遍。 “你在干什么？” 肖琅也不知道为何，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他撇过头去，说道：“制造鬼域空间。” 话音才落，肖琅又发现些许不对劲：“等等，你什么时候会说话了？你不是具御尸吗？” “……”杜晏沉默片刻，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并非是普通御尸，尸王本来出去身体联通阴阳，没有体温和呼吸之外，其余地方和常人也没有太大区别。” 肖琅闻言，脸上突然带出些怒意来，指责道：“所以你一直在骗我？你果然是个骗子！” 即便是脑回路有些清奇的杜晏，一时之间也没能跟上肖琅的思路。 “骗你？” “你明明会说话，却装作说不了话的样子，套取我的秘密。天师那边一直想弄死我，你是不是卧底？” 杜晏捏了捏眉心，解释道：“我被炼制出来的时间不算太久，在长生木中修复躯体才能恢复说话的能力。” 杜晏觉得不能再同肖琅纠结这个问题，眼前这个人脑子根本就不清楚。 讲道理根本就只是徒劳，杜晏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要转移话题，你制造鬼域空间，为什么会用这分魂之术？” 肖琅是真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杜晏不过是天师送过来的礼物。作为一个礼物，居然敢质疑他做什么事情？ 绝对不能让代替品忘记自己的身份，肖琅是这么决定的。 然而被对方那双颜色浅淡的眼睛一看，肖琅就不由自主地开口说道：“我制造鬼域空间是为了找人。既然要找人，那就必须让整个鬼域空间都在我的感知之中，除了分魂没有其他手法可以达到这个目的。” 杜晏一听，就知道肖琅所找的大概就是自己。眼前的事情肯定和之前鬼王被天雷劈，最后又灭了某天师门派满门的事情有关。 他装作毫不知情，追问道：“你在找谁？” 肖琅一听，脸色微变。 他沉默片刻，才有些别扭地说道：“我在找一个魂魄，长相跟你差不多。他们以为我在找的是活人，却不知道那人的身体早就毁了。” 说完，他又瞪了杜晏一眼：“所以你别想骗我，那人根本没有身体了，你肯定是被制造出来的假货。” “……” 杜晏算是知道他醒来的时候为何会出现在长生木中，长生木能生死人肉白骨。 当年或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杜晏的身体被毁掉，之后肖琅便是设法找到了长生木，帮杜晏再造躯体，然后找回魂魄行复生之术。 这等强行逆转生死之事，自会导致肖琅被连劈九九八十一道天雷。 然而的眼前肖琅却因为分魂的原因缺失了一部分记忆，只以为杜晏身体已毁，一心要找到他的魂魄。 脑子不太清楚的肖琅，又特别轴，只认为自己要找的是一个魂魄不会有身体。 于是他便很执着地认为杜晏只是个冒牌货，但是本能又让他无法伤害杜晏，并且他心心念念地想着，便造成了眼前的状况。 “你把主魂都分出去造鬼域空间了？”杜晏又问。 肖琅一愣，说道：“我没那么傻，区区鬼域空间还用不上主魂。” “那你主魂哪里去了？被天雷劈散了？” 杜晏虽然看不出肖琅身上剩了几魂几魄，但从他记忆不全的状况看来，起码有一魂不在他的身上。 肖琅一脸茫然，想了许久之后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就在此时，一只黑色的小鸟突然飞了过来。 肖琅见状，站起身来伸出了手。 那只小鸟轻巧落在肖琅掌心，随后开口说道：“你迟到了，是不是找到人了？” 说完，小鸟便化作黑色雾气，消散在空中。 肖琅一听，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把这件事情忘记。他看了杜晏一眼，心里觉得都是这个替身的错，居然把他迷惑到忘记这件大事。 那人可是他肖琅的情敌，要是被对方知道他差点失约的原因，指不定在找到人之后就会借机抹黑自己形象。 肖琅想了想，决定还是要主动出击才是上策。 肖琅抬手吹了口气，同样的黑色小鸟在掌中成型，随后他开口说道：“我马上过去。” 杜晏却听出些不对来，那只鸟吐出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像是许久没有开口的模样。但杜晏却能够听出来，那分明就是肖琅的声音。 他当然知道这只黑色小鸟只是传讯的手段，那对方难道就是肖琅丢失的一魂？ 杜晏正准备要求肖琅把他带上，还未开口，就听肖琅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205章 最后一个噩梦 肖琅话一出口, 又有些后悔，他知道那个人的执念，在同一个地方等了这么多年，就为了那些许的可能性。 这份执念比之肖琅自己来说，不会差上分毫。如果让那人看到这完全一样的长相, 大概也会像这些天的自己这样，变得头脑混乱心不在焉起来。 明明心底知道那人的身体已经完全毁掉，眼前不过是天师门派用邪法制造出来的御尸。 可是决定要把眼前这具御尸送过去的时候, 肖琅心中凭空生出些不舍来。 杜晏见肖琅说完之后, 只是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这边, 便抬头看了过去。 肖琅被那颜色浅淡的眼睛一看，愈发心虚起来，他侧过脸去, 语气有些僵硬地开口。 “你待在这里挺碍事的, 我准备把你转手送人。” 肖琅说完之后, 就等着杜晏表示抗议。他觉得能从这段时间的相处看得出来, 这具御尸还挺依赖自己的, 不然怎么会闯入他的房子内去翻看那些照片。 等到对方表示出不愿离开的态度之后，他就可以表现出自己强势的态度和坚定的意志来。 鬼王不会轻易被代替品迷惑，刚才回答那些问题只是为了让御尸清楚自己的地位。肖琅要让对方知道，他不过是个随后就可以转送的礼物罢了。 “好。” “就算你不想离开也没……等等，你说什么？” 杜晏看着眼前的肖琅一脸呆滞的表情, 耐心重复一遍：“好的, 我们出发吧。” 肖琅眨了眨眼睛, 觉得事情发展怎么同他说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有些不甘心，再度确认道：“我要把你送人，不带你回来了。” “我知道，走吧。” 杜晏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起来对于要被送人这件事情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肖琅即便心中百感交集，也不能丢了身为鬼王的面子。 他收敛表情，脸上看起来很是淡定冷漠：“那人地位实力和我差不多，见他的时候你不要乱说话，说不定他一个心情不好就弄死你了。” 杜晏看他一眼，心里想着肖琅对于自己似乎没有一个理性客观的认知。 不过这人现在脑子不好，杜晏也不同他计较，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走吧。” 肖琅说道：“去见他之前，我还得准备一下。” 话音刚落，黑色雾气从肖琅脚下升起，之后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内。 雾气散开之后，肖琅完全换了副装扮，他身上穿上一件华丽黑金滚边的长袍，脸上戴着副有些狰狞的银色面具，整个人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鬼王的气势。 肖琅改变自己装扮之后，又转身向着两层小楼走去。 他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件黑色斗篷：“你把这个穿上，去那边最好不要露出真实的容貌。” 说完，肖琅直接把黑色斗篷塞到了杜晏手上。 杜晏和肖琅情况不同，肖琅乃是魂体，便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己的穿着。杜晏却是有实体的，必须穿着实际存在的衣物。 杜晏听到这句话，心中便有了个猜测，不能露出相貌的地方便只有那一处。如此说来，那同肖琅联络之人就是他的一魂，倒也是可以解释得通。 他们都不能看到彼此的相貌，且又在那个特殊的地方，也感觉不到彼此之间的相似度，没发现自己是同一个人很正常。 他尚在愣神，就听肖琅说道：“你是嫌弃的我没缝好？” 杜晏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手上的斗篷就是自己穿过来的那件。斗篷帽子上的切口，已经被歪七扭八地缝好。 针脚凌乱，只能算是勉强把两块破布拼到一块。从那扭曲的接缝看上去，大抵上是被轻轻一扯就会再度裂开。 杜晏把斗篷披上，说道：“挺好的，谢谢。“ 肖琅转身，抬手打开通道，说道：“快迟到了，走吧。” 从杜晏的角度，却能看到他露在面具外面的耳廓微微有些发红。 杜晏沉默地跟在肖琅身后，眼前的通道似乎没有尽头。 耳边只有两人的脚步声，或许是觉得氛围又些许尴尬，肖琅总算是忍不住开口了。 “待会见到那个人，你就说昨天才认识我。我就是杀了个天师，然后把你捡回来的而已。” “……” 听到肖琅说出这句话的杜晏，只觉得有些无语，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试图交流一下。 他沉默片刻，说道：“其实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肖琅的步伐猛的就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看杜晏：“我知道你不想被送人，直接说就好，我会认真考虑的。” “……” 杜晏捏了捏眉心，说道：“我说的是事实。” 肖琅微微摇头，说道：“我不相信，你的来历太诡异，在我准备……“ 他停顿一下，似乎是有些事情不能说出来：“总之我怀疑你是天师那边派来的卧底，不要用这种话来欺骗我。” 杜晏见状，继续说道：“长生木是你的东西，我相信你不会不知道长生木的效用，我醒来的时候，就是待在长生木棺材之中的。” 肖琅说道：“长生木的确能活死人肉白骨，但我手上的是唯一一段，你骗不到我。” 说完，肖琅不欲再多说，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杜晏沉默跟上，心中思绪万千。 这次的对话到不算是没有成果，他几乎已经可以推测出肖琅身上缺失的主魂是哪一魂。 三魂七魄之中，三魂为主魂，分别为胎光爽灵幽精。 胎光主生命，爽灵主智慧，幽精主情丨欲。如此看来，肖琅身上起码是缺失了爽灵一魂。 现在的肖琅没有任何的推理能力或者是理智，都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和本能。 看来想要进入下一层梦境，还是只能先集齐肖琅的三魂七魄齐全。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这段看起来没有尽头的小路，突然就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这陡然出现的空间，整个天地之间都是灰蒙蒙的，没有丝毫的亮光， 在远处有一棵枯树，树下有一个人，他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自此处存在以来就是这样。 肖琅同杜晏走了过去，途中杜晏仔细观察了周遭的情况。 在小道的远端隐约能看到一条河还有其上桥，加上这独特的氛围，杜晏证实了自己此前的猜想。 鬼门关，黄泉道。 在这阴阳交界之处，不能露出真实容貌，否则会引来鬼差勾魂。虽说鬼王并不惧鬼差，但他们并非是来此处闹事的，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日情况有些特殊，小道上看不到任何前来轮回的灵魂，空茫茫一片。 片刻之后，杜晏和肖琅就来到了枯树之下。 见到两人到来，那神秘人总算是动了。他本是靠在树上，此刻站直了身体。 他的打扮比肖琅更加奇怪，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团浓重的黑雾之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带具御尸过来？”神秘人声音沙哑，一听就是很少开口。 肖琅说道：“这事情不重要，先交换信息。” 神秘人抬手，空中黑雾一阵扭曲，一本线装的书便出现在他手中。 随即，书籍便到了肖琅手上。 肖琅随意翻了翻，说道：“说过多少次，别给我看这些复杂的东西，直接告诉我结果就行了。” 神秘人轻声笑了笑，声音中带着些许嘲讽：“就你这智商，就算哪天找到人，他大概也是看不上你的。” 肖琅反驳道：“就你这穷得只剩下身上衣服的样子，就算他看上你也受不了你。“ 神秘人或许是觉得和肖琅斗嘴的行为太蠢，直接冷笑一声，随后开始解释的其上记载的数据。 “……，综上所述，并未找到相似度百分之百的灵魂。” 肖琅嗤笑一声：“一副多厉害的样子，还不是没找到人。” 杜晏在旁边听了全程，那些琐碎的信息串联在了一处，关于肖琅分魂的原因，和爽灵此魂出现在鬼门关的原因。 爽灵一魂待在这灵魂轮回之处，是在等他。而肖琅创造出的鬼域空间，将那些将死为死之人的拉入的其中，也是在找他。 理由很简单，并非是所有的人在死后都会进入轮回，有些执念未消之人会徘徊在阳世十年甚至百年不愿轮回。 肖琅的这个方法，能够确保不会遗漏掉任何可能性。而爽灵一魂，主智慧，天生理智冷静，驻守此处重复枯燥的工作最为适合。 只是分魂的时候或许出了意外，才导致他们以为自己是独立的人。 此前从肖琅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看来，杜晏身体的修复应当是需要灵魂才能完成。在此天罗地网之下，他没能找到杜晏的灵魂，又少了主智慧的主魂，自然是执着认为杜晏是个冒牌货。 杜晏正在沉思之中，在肖琅眼中看起来，却像是身披黑色斗篷那人愣愣看着对面的人发呆。 肖琅本在话语之中就从来占不到上风，见此情况更加怒火上头，冲动之下，他直接说道：“对了，看你日日驻守此处苦闷得很，我可怜你送个礼物给你。” 神秘人的拒绝十分坚定：“不用。” 肖琅说道：“别急着确定，你看上一眼。” 说完，他就直接掀开了杜晏头上的斗篷。 神秘人身上的黑雾，在瞬间有些暴动起来，浓重黑雾滚动起来，甚至向着杜晏的方向蔓延而去。 肖琅见状，直接抬手把斗篷再度盖上，说道：“别激动，这地方可不能暴露真容太久。” “这御尸……是哪来的？”神秘人的声音有些迟疑。 “这你不用管，我就把他寄放在此处了，免得你工作太过烦闷出了差错。” 肖琅本想说得是送你，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寄放。 神秘人却是看向杜晏的方向，问道：“你的意思呢？” 肖琅见情敌居然询问杜晏意思，心想如果他不愿意的话，自己该如何绝情地拒绝对方的请求。 还好御尸的容貌被斗篷遮盖住了，不然那双颜色浅淡的眼睛露出些许恳求的神色来，他或许会很有些挣扎。 “好。” 飘入肖琅耳朵的只有一个字，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旁边的人：“等等，你说什么？” 杜晏还未回答，对面的神秘人就走了过来。他在杜晏面前停下来，说道：“既然你愿意，就这样吧。” 说完，他又看向肖琅：“信息交流结束，你可以走了。” “你！” 肖琅化为说完，又听杜晏开口说道：“我还有点东西，留在鬼王那边，可否回去取一下？” 肖琅一听，只觉得这是杜晏舍不得自己的表现，也不等情敌开口，直接回道：“好，我们这就回去。” “我陪你去。” 肖琅有些不爽，觉得对方很是不识趣，说道：“你不守在这里等人，跟过去干什么？” 神秘人说道：“这么多年，你对这里的规矩还不清楚，今天是鬼门大开鬼魂回到阳间的日子。” 原来此处空无一鬼的原因是这个，杜晏才醒过来就发生一系列的事情，倒是不知道今天是七月十五。 肖琅再找不出理由拒绝，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两人回到自己的地盘。 才回到肖琅的地盘，杜晏便停下步伐，趁另两人尚未反应过来，他身形一动，就出现在了神秘人身侧。 杜晏直接一把捏住对方手臂，那人身上黑雾只在瞬间就变得有些单薄起来。 神秘人反应极快，身上黑雾化作数道鬼爪向着杜晏门面抓去，然而却在快要接触他皮肤的时候悉数溃散开来。 肖琅本来是神情一变，正欲去救，却发现情况有变，便直接停了下来。 他站在对面，幸灾乐祸地笑道：“怎么？你也被这个冒牌货给迷惑了，忍不下心伤害他，我可要把这一幕好好的记下来，到时候，呵。” 杜晏沉默的看了肖琅一眼，并没有什么表情。 然而肖琅却是却咽了下口水，很是识趣地闭嘴。他突然生出一种危机感，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大概会被走上一顿。 待到笼罩在那人的身上的黑雾悉数被杜晏驱逐之后，肖琅整个人都呆住了。 站在他对面的情敌，为何和自己长得分明是一模一样？ “你是谁？”两个肖琅异口同声说道。 “冒牌货。”依旧是同时开口。 “你肯定是知道他喜欢我，试图变化成我的样子欺骗他迷惑他，你以为他会被表象迷惑吗？”肖琅说，“他会选择我的。” “蠢货。” 杜晏实在是看不下去眼前这自己怼自己的奇异状况，他直接走上前去，一手抓过一个肖琅的手臂。 “你，干什么？” 肖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强行推到一起去了。 两个肖琅接触的瞬间，眼前亮起朦胧白光，待到白光散去之后，出现的身影便只剩下一个。 第206章 最后一个噩梦 肖琅出现之后,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杜晏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他是否完全恢复正常。 他几步走过来，一把拥住杜晏随后吻了下来。 杜晏一愣，倒也没有推开对方。他想到虽说是梦境之中，肖琅这些年来也颇为凄惨, 他心中未免有些心疼对方。 直到唇瓣被吸吮得有些发痛，杜晏才眉头微皱推开了对方。 肖琅被推开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的怎么嘴唇这么冰。“ 杜晏说道：“我现在不算是活人, 算是御尸？也不对, 陵行派那边控制我的符咒已经解除, 只能算是僵尸了。” 肖琅的关注点却有些不一样，他听杜晏如此说起，脸色就黑了下来：“陵行派？他们居然敢把你炼制成御尸！我要灭了他们满门！“ “……” 鬼王一怒, 此空间之内的阴气变开始翻滚起来, 甚至还有万鬼齐哭之兆。 杜晏按住肖琅手臂, 说道：“陵行派行事虽偏颇, 但也算是帮我找到你, 不至于要灭他们满门。” “想到你体内居然留下他人的印记，我……” 好吧，杜晏还是没能完全和肖琅的思路对接上，感情他生气的点并非是在自己被当成御使的法器，而是体内留下过陵行派天师的印记。 “陵行派我可以放过, 那个胆敢在你体内留下印记的天师, 我要把他挫骨扬灰。” 杜晏捏了捏眉心, 放弃和戾气冲天的鬼王讲道理。如今的肖琅，浓重鬼气之中夹杂着暗红色，这是手上沾染了血腥的象征。 杜晏想到在陵行派所听到的，关于肖琅灭门之事。他是清楚肖琅的本性，虽是鬼王，却同此前的孙晋不同，并非是满手血腥杀人如麻的厉鬼。 肖琅在同他一起的那些年中，和生前并没有什么区别。除非是那个天师门派做下什么事情，才会如此激怒他，导致鬼王失去理智后发生惨剧。 想到此处，杜晏开口问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肖琅微微一愣，站在原地片刻，有些疑惑地说道：“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要让你起死回生，要找到你的灵魂。” “……” 杜晏眉头微皱，问道：“你是不是还少了一魂。” 肖琅点头：“少了胎光。” 杜晏这才明白，最初遇到的肖琅怎么会蠢成那样，原来是只有主情丨欲的幽精一魂，完全凭本能行事，根本就没有脑子。 杜晏又问：“胎光一魂在哪？” 从他的推测来说，此前幽精和爽灵在这些年里各司其职，每年联系一次交换信息，那胎光应当也会同他们有联系。 没想到肖琅直接摇头说道：“不知道，这些年幽精和七魄负责通过鬼域空间找徘徊阳世的魂魄，爽灵守在鬼门关等前往轮回的魂魄，胎光……” 好吧，果然不管是鬼还是人，都不能魂魄有所缺失，尤其是主魂，只要缺了一魂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好在现在主魂已有两魂在此处，要找到剩下一魂便不是难事。 杜晏如今虽是尸王，当初身为天师学习的各种御鬼之术却已经没有忘记，不过换些手法使用罢了。 其中有一个阵法，便是在御鬼距离自己太远之时，可以通过阵法将御鬼强行召回。 如今杜晏和肖琅之间的御鬼契约已经断开，但通过肖琅的两魂将另一魂召回，还是可以做到的。 杜晏同肖琅将此事一讲，要求他出去寻找布阵材料。 肖琅却是有些不乐意的样子，说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为什么还有多一魂来分享。” 杜晏甚至没能理解肖琅的意思，他难得有些呆滞地重复一遍：“多一魂来分享？” 肖琅点头，说道：“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有两魂就够了，反正胎光也不是很重要。只有幽精你会觉得我没脑子，只有爽灵你又会觉得我太冷淡。“ 杜晏深呼吸好几口，才勉强压抑下揍这个醋王一顿的冲动。 他说道：“胎光主生命，你不把胎光找回来是想某一天突然就魂飞魄散了？如今我是尸王之生，寿命如同你一般漫长，你是不准备陪我一路走下去？“ 肖琅闻言，直接说道：“布阵需要什么东西，我立刻去找。” 之后两人便是分头行事，肖琅负责收集布阵材料，杜晏则留在此处修改阵法。 被杜晏的话唬住的肖琅，效率特别高，不过一天之后，就已经把杜晏所需的布阵材料悉数带回来。 肖琅回来之时，杜晏的工作也基本完成。 杜晏有些担心肖琅出现意外，也没有再做耽搁，直接开始布阵。 一天之后，阵法完成，肖琅入阵。 阵法之中亮起黑色光芒，随后又开始转为白色，只是杜晏还未来得及宽心，就见那光芒闪烁几下后就黯淡下来。 唤魂之术失败。 杜晏站在阵法旁边，仔细检查以黄泉沙绘制的条条符文，并没有什么出岔子的地方。加上方才阵法启动之后的情况，分明是已经感知到胎光的存在，只是不知为何，胎光一魂似乎有些排斥被召回。 阵中的肖琅也睁开眼睛，起身走了过来：“你没事吧？” 杜晏摇头，随后把刚才的情况和推测告知肖琅。 肖琅沉思片刻，说道：“或许是我这边只有两魂，所以招魂阵才失败了。“ 听到这里，杜晏才发现了他此前疏忽的地方，在去鬼门关见爽灵之时，他正好见到幽光在把七魄分离出来炼制成鬼域空间。 杜晏眉头一皱，问道：“你身上还剩下几魄？” 肖琅说道：“没了，现在鬼域空间几乎是笼罩 杜晏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我几天前还见你在用分魂之术？” 肖琅笑了笑，说道：“当时在顺平城那个鬼域空间遇到你后，我不想让旁人进入我们的重逢之地，就把那个鬼域空间关闭了，掌管那个空间的一魄自然就收了回来……” 杜晏有些无语，幽精那魂行事真是完全令人捉摸不定，嘴上说着不相信他是要找的人，只是个替身而已，行动上却又完全相信。 肖琅见杜晏脸色有些奇怪，倒也是想起了幽精做的蠢事，他耳廓微微发红，说道：“幽精没有脑子，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面对这个怼自己毫不留情的鬼王，杜晏也只能说服自己，这是分魂时间太久，一时之间没能完全融合的后遗症，等到胎光回来，应该就不会出现这般令人无奈的状况了。 杜晏说道：“现在鬼域空间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你把七魄都收回来，再试试招魂阵。” 肖琅点头，说道：“好。” 肖琅对于收回七魄一事，答应得很是干脆，因为七魄没有实体，在他看来不会像主魂那样争抢杜晏的注意力，收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鬼域空间之中。 温毅成正在同最后boss缠斗，上次他弄丢了尸王，弄碎了镇派法器，他爸先是把他臭骂一顿，随后又顶着全门派的压力，拿出门派至宝缚尸索和自己的御尸借于温毅成使用。 因为他得到一个消息，在鬼域空间之内，有一处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旱魃。 温毅成可以选择进入鬼域空间的无尽模式，总是会碰到这具旱魃的，如能将旱魃收归门派，也算得上是将功补过了。 温毅成运气不错，在经历两个鬼域空间后就遇到了这具旱魃。 他父亲的那具御尸已经为了困住旱魃被撕得支离破碎，好在最后背水一战，温毅成已经困住了这具旱魃。 缠缚在旱魃身上的缠尸锁放出耀目金光，旱魃青灰色的肌肤上浮现出道道符文，眼见着最差最后数分钟，旱魃就能被制服。 就在这最后关头，整个鬼域空间突然如同剧烈震动起来，连那句被困住后不断咆哮的旱魃，也在这种天崩地裂之下安静下来。 这种震动从地面一直蔓延至空中，随后整个空间如同水波一般起了波澜，眼前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 温毅成落在地上的时候，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狼狈起身茫然四顾，没有发现那具本应被制服的旱魃，也没发现旱魃身上的捆尸索。 他看着不远处带着一脸疑问表情走过来的父亲，觉得眼前一切简直像是剧情回放一般，只是这次的自己，似乎没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鬼域空间，消失了？” 远处维持通道的天师门派老祖们纷纷起身，传过来的声音证实了温毅成心中的不祥预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207章 最后一个噩梦 且不论鬼域空间的突然消失，在那些天师和空间轮回者们引发了多少震动, 这边的肖琅顺利收回被切成不知道多少片的七魄之后, 便专心把七魄融合到一处。 杜晏此刻倒是有些担心其中除了什么岔子，专心在旁监控着肖琅的状况。 好在一切顺利, 不过数十分钟后, 肖琅就睁开了眼睛。 “可以了，我们再试试吧。” 说罢, 肖琅再度进入招魂阵之后, 情形总算是有了变化。 白光再度亮起，光芒越甚，就在杜晏以为阵法即将成功的瞬间, 异变陡生。 阵法的白光突然汇聚成一道，随后向着杜晏的方向蔓延而来。那道白光沿着杜晏脚底攀爬而上，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白光如同拔河一般, 僵持片刻之后, 再度黯淡下去。 “……” 肖琅再次睁开眼睛，从阵中走了出来, 他倒是不知道刚才的异状, 只是有些疑惑地开口说的说道：“胎光似乎不愿意回来, 刚刚我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就在很近的地方。” 杜晏沉默许久, 总算是开口了：“是很近, 胎光就在我的体内。” 肖琅一听, 眉头就皱到一起去了, 很有些愤怒地说道：“我说他怎么不愿意回来！原来是躲在你身体里面想独占你！“ 杜晏倒是没搭理肖琅这莫名其妙的醋意，既然胎光在他的身体内，倒是可以解释此前的事情。 当初幽精说借长生木重塑身体，必须先找到魂魄，然而杜晏醒来的时候，身体却是完好的。 看来只能是肖琅在找到长生木后，便先分出了胎光一魂，放在杜晏残缺的身体中，借主生命的胎光一魂，帮助杜晏修复身体。 此后他为了寻找杜晏的魂魄，又分离了爽灵和幽精两魂，如此操作之下，每一魂的记忆都不太完整。 “不行，我非得想个办法把他给弄出来，不能让他吃独食。” 杜晏才理清楚思绪，那边肖琅也发泄完了怒气。 他看了肖琅一眼：“你有办法？” 肖琅突然笑了笑，眼神中还带着些心虚：“这个办法是有的，只是需要你的配合。“ 杜晏不以为意，说道：“可以。” 肖琅得了杜晏的承诺，底气也足了几分，便开口说道：“胎光赖在你身体里面不出来，就是想独占你。如果我们能有些亲密的举动，他肯定会气得直接跑出来阻止的。” “……” 杜晏已经完全不知该如何对待眼前这个精分出三个自己，然后还互相吃醋互相怼的鬼王。 只是眼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杜晏看了肖琅一眼，沉默转身。 肖琅一急，追上前来道歉：“我，我不是为了那啥，这是真的……” “回房间，难不成你想在这空旷的地板上做什么？” 杜晏同肖琅在一起生活数年，虽说始终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但对彼此也很是熟悉。加之在杜晏已经知道，所有梦境世界的人皆是邵凌恒表现出来的某一面性格。 他在之后的梦境世界中，和邵凌恒也算得上是老夫老夫了，倒也不会因这种床上的事情有什么太过害羞的感觉。 肖琅倒是被突然变得热情奔放的杜晏有些惊住，进了卧室之后，他直接被一把推倒在床之后就愣住了。 杜晏跨坐在肖琅身上，直接抬手开始解扣子。 肖琅就这么呆呆看着身上那人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扣子，露出白皙得有些过分的肌肤来。 明明接触的地方没有温度，凉得像是一块冰，肖琅却是觉得像是有一把火从腰间越烧越旺。 杜晏看着肖琅又露出有些傻气的样子，突然勾了勾唇角，压低身子在他耳边说道：“怎么，爽灵回来之后，你还是这副傻样？” 说完之后，他还颇为恶意地咬了一口对方的耳垂。 这一咬，如同打开某种神秘的开关，肖琅整个人的肌肉都绷紧了，随后便翻身把杜晏压在身下，吻了下去。 缠绵之间，房间内气氛变得越来越暧昧而热烈。 突然，杜晏身上发出蒙蒙白光，一道影子从他身上脱出。 那道影子一落地，就化作肖琅模样。 胎光一魂才现出身来，手便一挥，一道黑雾便向着肖琅方向攻去。 肖琅反应倒也快，反手把杜晏护在身后，抬手便接下攻势，随后又跳下床却同胎光打了起来。 “……” 杜晏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之前他明明已经和肖琅说好，胎光一出现就立刻同他融合，可看眼前这架势，肖琅分明是像有深仇大恨一样很不得把自己的一魂揍到灰飞烟灭。 胎光毕竟只有一魂，实力肯定不敌拥有两魂七魄的肖琅，不多时便落在下风。 杜晏见眼前这情况自己再不出手，肖琅或许真能把自己的主魂给弄死。他直接跳下床去，选了个空隙拦在两人中间。 缠斗中的两人倒是反应很快，见杜晏出现，手上本欲出手的招式悉数收了回去。 杜晏转身，看着胎光笑了笑，说道：“过来。” 胎光一愣，随后便乖乖走了过去。杜晏依样画葫芦哦，抓住他的手臂之后毫不犹豫推向肖琅方向。 搞定。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肖琅总算是恢复了在那个梦境实际结束之时的样子。 他走上前来，拉着杜晏的手就想往床上带，刚才被打断始终让他心中不快。 杜晏却是对此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并不配合。坐在床上之后，他完全无视肖琅的暗示，直接问道：“之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肖琅很是了解杜晏，见对方表情便知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也别再想继续其他事情。 他只得拾起落在地上的衣物，披在杜晏身上，随后便开始说起此前发生的一切。 被肖琅灭掉的天师门派的确是杜晏的师门，事情很简单，一切皆是为了利益。杜晏在门派之中，只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弟子。 他的师父，可以说是门派中唯一对他真心好的人。 他收服鬼王作为御鬼的消息最终还是走漏了，掌门的儿子恰巧缺这么一个强大的御鬼。 掌门之子和杜晏师父在外面捡来的无父无母的孩子，对比之下，整个门派的人会站在哪边自然不言而喻。 于是，为了夺取杜晏的御鬼，整个门派布了一个局。 他们以杜晏的师父性命为饵，引了杜晏回去，囚禁了杜晏，之后用极度残忍的手段杀了杜晏断了他同鬼王之间的契约。 肖琅被强行炼制成掌门之子的御鬼，只是在阵成那天，他却没如众人预料的那样忘记一切，而是狂性大发，杀了当时在场的人，抢了杜晏尸体跑了。 肖琅寻了许久，试图逆天行事，让杜晏起死回生，却没想到门派的人在杜晏尸体上下了咒法。 肖琅不仅没有成功，反而引来了天雷，他被劈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之后幸存下来，杜晏的尸体却只剩下了焦黑的尸骨。 之后便是如同杜晏所听说的那样，肖琅失去理智，完全成为戾气冲天的鬼王，杀上閤皂山，除去杜晏的师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那些天师的魂魄，也被他悉数吞噬，经此一役，肖琅实力暴涨，比之初成鬼王之时不知要强大多少。 有了实力，他便去寻了长生木，开始了再造躯体，寻找魂魄，然后行复生之术的计划。 杜晏听完这些过去，虽是知道一切皆是梦境之中的故事，可他却无法把这当成无关紧要的一段前情提要。 尤其是肖琅在讲述那段杜晏被残忍邪法杀死的时候，紧紧捏紧了自己的手，手臂之上的青筋暴起，身上鬼气缭绕。 如不是杜晏在场，怕是又要发狂。 杜晏轻轻叹了口气，凑过去轻轻在肖琅唇上落下一吻。 “刚才被打断，我也觉得挺遗憾的。”杜晏说道。 肖琅总算是从那段惨痛回忆之中清醒些许，他按住杜晏的后颈，狠狠吻了上去。 这次在没有任何意外会打断久别重逢的两人之间的亲昵，一切事情都是这么顺理成章。 杜晏的身体没有温度，肖琅的魂体也是凉得如同冰块，两人交缠之际，空气却变得火热起来。 最后关头，肖琅却喘着气硬生生地停了下来：“继续下去，会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伤害。” 杜晏轻声笑了笑，想到之前的梦境世界中，每次到了最后关头肖琅都得强行刹车，现在看起来都成了惯性了。 他说道：“我现在可不是活人，尸王配鬼王，很合适。” 肖琅得了杜晏保证，便也不再忍耐，彻底抛弃了理智，沉下腰去。 云收雨散。 杜晏看着沉睡的肖琅，或许不能说是沉睡，鬼魂是不需要睡眠的。 肖琅毕竟分魂已久，如今三魂七魄才聚齐不久，他此时已然陷入自我修复的状态之中。 杜晏碰了碰肖琅的眉心，虽说心里想留下陪这个有着凄惨记忆的鬼王一段时间，却又知道这机会失去不会再有。 他思考许久，低声说了句：“现实世界再补偿你吧。” 说罢，杜晏点了点肖琅眉心，说道：“入梦。” 第208章 最后一个梦境 潜意识层同其余梦境世界完全不同，杜晏进入之时还有些不习惯。 相比于其他梦境世界的完整, 潜意识层很小, 小到只有一栋房子。 杜晏此时正凌空站在潜意识梦境层的上方，经历几个无法自主决定身份而是直接入梦的梦境世界之后, 这种感觉反而让他觉得有些不习惯起来。 不过眼下的状况也并非如同以往那般, 杜晏并没办法进入到梦中去。 小捌解释道：“潜意识梦境层同普通梦境层不同，我们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除非是梦境的主人想要你出现。” 杜晏说道：“意思是潜意识梦境层的一切都很敏感, 不能轻举妄动。” 小捌点头说道：“是的，我查阅过很多进入潜意识层的案例，通常来说梦境之主是看不到你也感觉不到你的, 但在特殊案例中，也不排除梦境之主会同你有所接触。” “邵凌恒的话，一般是放在特殊案例中讨论比较合适。” 杜晏对于邵凌恒的梦境已经是很有经验, 影帝的内心世界之丰富, 永远不能以常理度之。 不过现在的状况比之前几次已经好了许多，杜晏能够自由行动, 并且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而是个人。即使是背上长出对翅膀来, 也没能影响到他的心情。 进入潜意识梦境层后, 杜晏的血脉影响完全表露出来, 神兽伯奇的血脉表现在他的身上, 便是背后那对翅膀。 小捌说神兽伯奇的原型是一只巨大的鸟, 身披黑金羽, 鸟喙和双爪皆是如同黄金一般。 小捌的描述似乎对伯奇威风凛凛的原型颇为羡慕, 杜晏心中却是庆幸，还好他身上的血脉表现出来只是一对翅膀。 如果表现出鸟喙或是鸟爪，再被梦境中的邵凌恒看到，潜意识梦境立刻变噩梦。 小捌已经把所有注意事项说完，杜晏便直接进入下方的房子里面。 在未被梦境之主发现认同之前，杜晏所属的空间和潜意识层的空间不在一个层面上，他可以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没有实体。 杜晏在这挺大的房子里游荡一圈，随后发现了疑似邵凌恒的存在。 说是疑似，因为躺在床上的，是个约莫两三岁的婴儿。 只是房间内除去这个两三岁的婴儿，其他人都不是邵凌恒。杜晏站在床边，看着小婴儿肉嘟嘟的脸，怎样也没法看出之后影帝的半分影子来。 现在的时间是深夜，小婴儿躺大床旁的婴儿床里，大床上的两人应当是邵凌恒的父母。 杜晏仔细看了看，发现邵凌恒的母亲轮廓比之华夏血统的人来说，似乎有些太过深邃。 难道邵凌恒的母亲是个混血儿？ 就在杜晏心中疑惑之时，躺在旁边的小婴儿身上似乎出现一道虚影，一种有些奇特的氛围便笼罩在整栋房子之中。 杜晏却是眉头微皱，闻了闻弥漫在空气之中的那种常人无法闻到的味道，香甜又诱人。 是噩梦的味道。 他转头看向小婴儿的时候，却又一切恢复如常，躺在床上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婴儿。 “唔——” 床上的人发出一些有些痛苦的声音，杜晏转头看去，便见床上的男女都皱紧了眉头，眼皮底下的眼珠开始转动起来。 这是人类进入深层次梦境的表现。 随着他们反映愈发剧烈，杜晏这边感受到的香味却是越来越明显，他体内的血脉开始躁动起来，催促着他赶紧去品尝那些噩梦。 杜晏见状，又去看躺在床上的效应人，却发现他面色比之刚才要红润些许，像是饱餐一顿的感觉。 这是？在吃噩梦？不对，应该不是。 杜晏想到此处，又直接去了隔壁房间。 此前在探路的时候，他就已经知晓隔壁房间里住的是一对老夫妻，从长相看来应该是邵凌恒的爷爷奶奶。 果不其然，旁边房间也是相同的情况，床上的人正被噩梦惊扰。 杜晏将整栋房子都转了一转，包括保姆的房间都没有放过。所有人都是相同的情况，身陷噩梦之中。 如果是只有那对夫妻在做噩梦还能说是巧合，整栋房子的人都在做噩梦，而邵凌恒却睡得很是安稳的模样，这事情就不正常了。 这一切异状定然是同邵凌恒的血脉有关，杜晏倒是没想过，邵凌恒的血脉居然在这么年幼的时候就被激活。 那之后又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他们在相遇的时候邵凌恒变成一个普通人，一个夜夜被噩梦缠身的普通人。 杜晏吩咐小捌根据这种情况开始对比相似的现象，此刻他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便只能作为旁观者守在了还是一个小婴儿的邵凌恒身边。 这几天以来，这个大家庭里的状况没有丝毫改善，所有人都夜夜被噩梦惊扰，虽说醒来的时候他们不一定能记得所有噩梦之中的内容。 但在噩梦中那些或是恐惧或是后悔的负面情绪，却对他们的心理状态造成极大的影响。 最后邵凌恒的父母甚至请来了心理医生，以为是家里人压力过大，才会导致这种情况出生，然而却没能发现任何问题。 他们又带家里人到到医院体检，身体也没有检查出问题来。 家中所有人的情绪都绷紧到了极致，甚至在佣人中还开始传出谣言来，说是这宅子里有鬼。 直到五天之后，邵凌恒的外公外婆来访，才让事情有些转机。 邵凌恒的外婆一进门，旁观的杜晏微微一愣。 邵凌恒的外婆生得高鼻深目，皮肤白皙发色浅金，明显不是华夏人。 杜晏直接问道：“小捌，你这些天是不是只对比了某个系别的各式神兽异族血脉？” 小捌也回过神来，说道：“邵凌恒一点都看不出混血儿的特征，我就没想到这方面。” 小捌没想到这方面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始终是来自于高魔位面的大妖分体。 神兽伯奇的血脉只会出现在华夏人种身上，即便是在其他高魔位面，拥有伯奇这类神兽的血脉的人种也都是传承自轩辕帝和神农帝的华夏人种。 小捌以为邵凌恒乃是纯粹的华夏人种，自然不会想到源自其他神明的神兽异族。 其实杜晏所处低魔位面，是独一无二的，其他位面都只有单一的人种，不会出现多种人种混居的现象。 有了邵凌恒的外婆是另一人种这条线索，小捌的效率变得极高，不过十来分钟过后，他的反馈就来了。 “有了，梦魇兽，以人类的负面情绪为食，拥有织造噩梦的能力并且通过此能力最大化获得负面情绪。” 小捌说完，杜晏便知道眼前的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还是个婴儿的邵凌恒觉醒了血脉，却又太过年幼而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于是整栋房子里的人都被他所影响，开始夜夜被噩梦惊扰。 眼前的邵家人的讨论也有了初步结果。 邵家似乎是有些底蕴的世家，在通过科学手段无法得出解释之后，他们把方向转向了社会大众很难了解真相的玄门之中。 他们同相关人士有些往来，知道这个世界并非是如同官方所宣称的那样，完全只有那些科学能解释的部分。 他们商量的结果，便是设法请来一位玄门中的高人，看看邵家是不是被人暗地里施加了邪术，才会造成这些事情。 这个时候，邵凌恒的外婆开口了。 她说这种情况，自己曾经见过。 邵凌恒的外婆在年轻的时候到华夏游学，之后嫁给邵凌恒的外公后就在华夏定居，很少回到家乡，对于年少时的记忆已经很有些淡薄了。 她刚才听众人描述这几天发生的奇异事情的时候，倒是想起了一段记忆。 据她所说，她的叔叔家曾经有过类似的情况出现，也是全家人莫名被噩梦笼罩其中，当时家族中的长辈在翻阅了家史之后，确认了那是家族里面来自于神的血脉被激活。 这种特殊血脉被激活的几率极低，神的血脉出现在常人身上并不是恩惠，反而只会造成负面效果。 当时唯一一个不会被噩梦缠身的人，她的堂哥便是激活了血脉的人。 于是他们便采用了传承下来的应对方法，一种流传下来的秘药，服用秘药之后，她的堂哥就恢复了正常。 众人听完，目光都集中在了的被邵母抱在手中的婴儿身上。 要说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睡眠质量特别好的似乎就只有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 邵凌恒的父亲开口问道：“血脉激活会在这么小的年纪吗？” 外婆说道：“我的哥哥是在十八岁的时候激活血脉的，我也不清楚这么小年纪的孩子会不会是激活血脉的人。” 只是现在家中，可能拥有血脉的只有邵凌恒的母亲和邵凌恒。邵母脸色苍白，眼下黑青，这些天来被噩梦惊扰得不清，自然不会是激活了血脉的人。 最后，众人决定兵分两路。邵凌恒的外婆回到家乡去弄清楚事情并且带来秘药，而邵家这边则是通过各种途径寻找玄门高人来排除其他可能性。 就在一切尘埃落定之时，眼前的景色突然模糊起来，如同每次梦境世界结束那般，周遭的景色如同水波一般荡漾开来，随后归于虚无。 不同的地方在于，杜晏并未被踢出梦境，而是变为之前那种浮空的状况。 杜晏有些奇怪，问道：“这是邵凌恒要醒了？” 小捌说道：“不是，潜意识梦境层和普通梦境世界不一样，这里面的时间线不是连续的。” 小捌一解释，杜晏大致了解了其中原理。 潜意识梦境层是基于邵凌恒的记忆形成的，那些他都没有记忆的过去，却在潜意识层中记录下来，并以这种形式表现出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片段式的，时间不连续，空间也是孤立的。 现在这种状况，大概是切换到了另外一个记忆片段中。 第209章 最后一个噩梦 场景再度清晰起来的时候, 下方依旧是那处房子。 杜晏熟门熟路的进门, 见到邵家一家人都坐在客厅里面, 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过了片刻, 邵凌恒的外公外婆走了进来。 众人齐聚之后，依旧是开始讨论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从邵家人眼下青黑的状况看来，他们这些天依旧是睡眠不太足。 家中雇佣的保姆园丁司机之类的已经悉数给他们放了假, 其他人也是轮流到外面睡觉休息。前些天过来的玄门高人也已经确认过，此事并无邪祟作怪。 加之离开家中的人都不会在做噩梦, 众人已经能确定一切的罪魁祸首的确是只是个幼儿的邵凌恒。 一切希望便寄托在了邵凌恒的外婆身上。 邵凌恒的外婆听完，也把回家乡后的事情说了一说。 大抵上便是把她那位哥哥近些年的状况详细说了说, 在服用秘药之后，完成变成普通人，再没有异常状况出现。 她的堂哥听完邵凌恒身上的状况之后，很肯定地说这就是血脉激活的表现, 血脉浓度越高觉醒时间越早。 邵凌恒的身上, 或许是出现某种返祖现象, 导致血脉浓度异常的高, 才会在如此小的年纪就觉醒。 小捌听到这里, 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梦魇兽和伯奇血脉有些区别, 伯奇为了防止被噩梦中的情绪影响，天生就是感情淡薄的猎食者，梦魇兽却可以通过食用人类的情绪体会到人类情感。” 杜晏听到这里, 想起钱兴所说的话, 邵凌恒从小就没有什么情绪, 看上去像是得了情感缺乏症一样。 杜晏问道：“那他外婆的哥哥，为什么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小捌说道：“梦魇兽的血脉，实际上是分阶段觉醒的，起初觉醒的是食用人类负面情绪的能力，这个阶段对于身边的人是没有什么影响的，之后才是更高层次的织造噩梦的能力。” 小捌解释到此处，杜晏已经了解到了秘药为何作用在邵凌恒的身上会出现不良后果。邵凌恒觉醒织梦能力的时间太早，他还来不及通过食用情绪了解属于人类的感情就被秘药封印了能力。 杜晏又问：“我在觉醒的时候，你很快就来到了我身边，邵凌恒他们这派血脉为什么没有辅助者出现，只能靠秘药来强行压制血脉？” 小捌开口，语气中带着些不屑：“源自卡俄斯的神明派系，可是出了名的没有节操，对于后代血脉可不像我们华夏神明这一派那么重视。” 那边众人把这些年，邵凌恒外婆那位哥哥体检报告和各项心理测验结果都仔细研究了一番。 在确定秘药对于身体或者是心里的确没有任何影响之后，邵凌恒的父母决定给邵凌恒服用秘药。 这一切都只是回忆，杜晏无力改变些什么，只能沉默旁观事情的发生。 邵凌恒在服用秘药之后，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来，看起来就像是喝了一杯普通的白开水那样。 然而，从杜晏的角度来看，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邵凌恒服用了秘药没多久，从他身上突然出现一道巨大虚影，那是一匹身上缠绕着赤色火焰的黑色骏马。 骏马抬起前蹄，扬天嘶吼，道道锁链开始凭空出现，把骏马牢牢捆缚住之后拖回邵凌恒体内。 一切又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场景再度切换。 杜晏再次进入屋内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长大许多，应该有七八岁的孩童邵凌恒。 现在是夜晚，家中所有人都在沉睡之中。 杜晏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问道：“潜意识梦境层，究竟应该怎么结束？” 这片段式的回忆梦境，一个接一个，完全没有结束的迹象，无法掌控的感觉让杜晏觉得微微有些焦躁。 小捌说道：“潜意识梦境层，是梦境之主潜意识中想要让你知道的事情，他在入梦之前的想法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潜意识层，所以……” 杜晏听到这里，也只得无奈地继续看下去，反正邵凌恒总是要醒过来的，大不了就是在梦里多待些时间罢了。 自从认识邵凌恒，每次都不能强行脱离的杜晏，面对此类情况已经非常淡定。 这段记忆会出现在潜意识层梦境，自然不会是普通的一个晚上。 不多时，邵凌恒身上又出现了梦魇兽的虚影，黑色骏马之上依旧缠缚着锁链，只是那些锁链已经断裂了一半，似乎已经困不住它。 杜晏想了想，转身去了隔壁邵凌恒父母的房间。 果然，床上的那段夫妻又陷入噩梦之中。就在杜晏想着之后事情进展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全程笼罩在自己周遭的某种屏障突然消失，此前像是看全息电影，现在却有了真实感。 这是？进入梦境世界了？ 杜晏有些不确定地询问小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就在屏障破除的瞬间，那种噩梦散发出来的香味，变得更加浓郁诱人，伯奇血脉在杜晏体内叫嚣着要吃掉这近在眼前的美食。 只是杜晏却站在原地，思考着眼前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小捌说过，潜意识层的梦境和梦境之主的想法有关，结合此前种种一切，杜晏心中的有了个确定的想法。 随后，他便不再犹豫，直接走到了床前。 困扰邵凌恒父母的噩梦并非是完整的梦境世界，只是片段式的噩梦而已，这种类似小零食的噩梦，食用起来也非常方便。 不用入梦。 杜晏只是在两人额前点了点，凌空一抓，便有软绵绵的一团黑色云雾落到他的手中。这些便是片段式的噩梦，杜晏低头闻了闻噩梦的味道，觉得还挺符合自己的口味，便直接吞了下去。 随着黑色云雾离开夫妻两的身体，他们脸上不安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随后再度陷入沉睡之中。 杜晏的推测中，邵凌恒或许是期待着他做些什么，才会让他进入潜意识梦境层，那他便如对方所愿好了。 “天，天使？” 一道声音从门口处传了过来，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穿上的人。 杜晏回头看去，见到年幼的邵凌恒站在门口，从门缝处看着里面刚才发生的一切。 杜晏笑了笑，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隔壁。 邵凌恒点点头，会意地回到自己房间。 杜晏已经入梦，能够接触到里面的人和事，却依旧是没有实体的状态。 他穿墙进入邵凌恒房间的时候，看到小男孩乖乖坐在床上，用一种极度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相较于他亮晶晶的眼睛，邵凌恒一张可爱的小脸绷得死紧，并没有太多表情。 “你是天使吗？”邵凌恒上下打量杜晏一番，开口问道。 杜晏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大概是因为自己背上那对大翅膀。 他抬手把翅膀捋到身前，说道：“天使的翅膀可不是这个颜色的，你不怕我？“ “怕你？” 邵凌恒看着杜晏，摇了摇头：“你长得这么好看，不会是坏人。” “……”杜晏算是发现，原来邵凌恒还是个颜控。 他倒是不想再欺骗小朋友，直接了当地说道：“我在吃掉困扰你爸妈的梦。” “噩梦？”邵凌恒说，“你是来守护我的吗？” 杜晏点了点头：“你希望的话，是的。” 之后的一段时光，应当是为了弥补邵凌恒记忆中的一段遗憾。在杜晏的陪伴之下，他的能力没有再度被封印，而是慢慢释放出来。 邵凌恒无意识中织造噩梦，杜晏则是把他因为无法控制能力而产生的过量噩梦悉数吃掉。 他通过食用人类在噩梦中散发出来的各种情绪，像一个正常孩子那样长大，有喜怒哀乐能感知到友情亲情和其他。 某一天，邵凌恒突然说道：“如果我真的能早些认识你，那该多好。” 杜晏看着他，说道：“会有机会的。”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杜晏只以为邵凌恒在梦中弥补了成长过程中的遗憾，梦境大概要结束。 没想到，依旧只是场景切换，下方的梦境世界猛地扩大了。 此后如同电影快进那般，杜晏看到了如果没有他出现，邵凌恒所经历的真正的一切。因为血脉能力太强，他六七岁的时候再度出现之前的状况。 邵家人对此表示忧心忡忡，却也知道如果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肯定会影响到邵凌恒的生活。 毕竟这次他所影响到的范围似乎更大了，在现在这个世界里，作为异类想要正常生活下去总是会遇到各种困难。 在综合考虑各种情况之后，邵家决定再次给邵凌恒服用秘药。 那之后，邵凌恒的血脉似乎完全被压制下来，再也没有出现过异状。只是，邵凌恒却不能通过的食用人类情绪而了解人类的感情，对于一切事情永远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数年之后邵家人发现了他的异样，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后，被诊断为情感缺乏症。邵家人毕竟不像杜晏，拥有小捌这个了解一切异兽血脉的助手。 他们不知道邵凌恒缺乏情感的根源是在于血脉被封印，只是忧心他的状况，尽心的陪伴他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却依旧没有任何改善。 直到有一天，上高中的邵凌恒被同班同学投票在为校庆准备的话剧中，扮演男主角。在表演结束后，邵凌恒对他的父母说，沉静在表演中的时候，他似乎可以感受到剧中人物的感情，也碰触到了情感的边缘。 这之后的事情如同钱兴所说的那样，邵家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为了治愈邵凌恒的情感缺乏正，他们找了表演方面极具声望的老艺术家，指导邵凌恒表演艺术。 邵凌恒考了电影学院，一步一步成为了杜晏所了解的那个出道多年演技过硬手握横扫各大奖项的影帝。 他体内的血脉再次激活，只是因为秘药的效用，织造出来的噩梦不会再影响到他人，困扰的只有邵凌恒自己。 杜晏看到这里，下方犹如快进般的画面戛然而止。 杜晏心里想着方才那些犹如邵凌恒自传一般的回忆，觉得这些发生在潜意识梦境层倒也可以理解。 按照小捌的说法，就是邵凌恒在被强制入睡之前，想着要把自己的这些过往坦白。 这种想法在潜意识层中以以这种形式表现出来，那现在邵凌恒的心中的遗憾已经弥补，该说的话也已经用这种形式表现出来，那梦境总该要醒过来。 然而邵凌恒的脑回路永远都是无法从常理揣测，潜意识梦境层依旧没有结束。 片刻过后，杜晏又成为旁观者，只是他这次的视角却有些奇怪。 他现在正坐在椅子上，侧前方的人是钱兴。 这个场景都也非常的熟悉，眼前的这间房间似乎是当初他面试助理时的房间。 杜晏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整个面试过程是钱兴主导的，但邵凌恒坐在钱兴侧后方看了全程。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最终拍板的人应该还是邵凌恒。 想到这里，杜晏有了个猜测，难道他现在是在用邵凌恒的视角经历这段回忆？ 对面属于应聘者的椅子上没有人，看来现在是一个中场休息时间。 过了片刻，门被敲响，然后有人走了进来。 杜晏不能控制这具身体的行为，似乎只能呆在邵凌恒的体内，通过他的双眼去看身边发生的事情。 进门的是个熟悉的脸，然后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进来。 走进来的年轻人皮肤很白，眼睛颜色有些淡，真的比之娱乐圈那些以颜好著称的流量小生还要好看得多。 当然，杜晏没那么自恋，他也不知道为何就会感觉到邵凌恒的心理活动。 眼前的是他面试时候的一幕，杜晏看到的自己笑了笑，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砰，砰砰，砰砰砰—— 心跳加速的声音在杜晏耳边响起，他没有实体，这自然只会是邵凌恒的心跳声。 邵凌恒的心理独白被杜晏感受到了，他在疑惑自己为何心跳得这么快，甚至准备在忙过这阵之后就去做个全面的体检。 在整场面试过程中，杜晏甚至有些不忍直视自己的脸，因为从邵凌恒的角度看过去，他像是开了美颜柔光特效一样，整个人在那里熠熠发光。 杜晏心里想着网络上所说的厚到地心的滤镜大概就是指眼前的状况，他可不觉得自己长得是这副完美得不行的模样。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杜晏不再是那个情商低到令人发指的人。他很快就明白了邵凌恒这些异常表现，原来他对自己是一见钟情。 想起来当初在面试的时候，杜晏倒是没有从邵凌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发现什么端倪。他没想到在这种严肃的时刻，邵影帝的内心戏居然如此波澜壮阔丰富多彩。 面试结束，杜晏看到自己走了出去。 随后钱兴按下电话，准备通知助理把下一个人带进来。 杜晏却从视角的变化发现邵凌恒站了起来，然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就杜晏吧，我先走了。” 看到这里，杜晏才知道成为邵凌恒的生活助理，居然是他直接指定的。 面试之后又是熟悉的快速场景切换，杜晏从邵凌恒的视角把他入职以来发生的事情再度经历了一遍。 邵凌恒在听到他提出辞职之后，心中的沮丧和不情愿，却又因为不理解这种感情的缘由，想着要维持自己的形象，而没办法直接把挽留的话说出来。 他甚至在网络上发了一个帖子，标题如下所示：非常看重的员工想辞职，该怎么不动声色地劝他留下来，在线等，急。 最后，邵凌恒在网友的帮助下，用金钱攻势留下了小助理杜晏。 在这期间，邵凌恒的心情波动之大内心之矛盾，实在是让杜晏哭笑不得，最后却化作了满心欢喜。 杜晏突然觉得整个潜意识梦境层都变得如同棉花糖那般，软绵绵又甜滋滋的，他不喜欢甜食，然而却在此刻突然觉得甜食吃起来能让人心情变好。 眼前的一切模糊起来，这次终于不再是场景切换，一切慢慢被黑暗吞噬，归于虚无。 梦醒。 第210章 现实世界 这个梦境醒过来的过程有些不同寻常, 或许是因为进入的是潜意识层, 杜晏是一层接一层脱离的。 他看见了肖琅, 看见了成瑜, 看见了贺瑾，他们都对着杜晏笑，然后轻声说着同一句话。 “我等你。” 杜晏睁开眼睛的时候, 正好对上邵凌恒的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睛。他眼神清明，眸色很黑, 神态之中没有半分的迷茫，看起来已经醒过来很久。 杜晏坐起身来, 很是自然的问道：“你醒过来很久了？” 邵凌恒摇头说道：“十几分钟而已。” 杜晏想到此前的意外，又问：“你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邵凌恒摇头说道：“我睡得很好。” 杜晏暂时没办法从邵凌恒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看出什么来，自从在潜意识层里知晓隐藏在面无表情下的涤荡起伏的情绪变动之后，他就完全没办法用表面现象去揣测邵凌恒的想法了。 他甚至在想, 现在的自己在邵凌恒眼中是不是也像个灯泡似的在发光。 潜意识对于感知的影响又多大杜晏是知道的, 毕竟面试的时候他把自己化成那个鬼样子, 邵凌恒也能在潜意识滤镜的加成下, 把那段回忆美化成让人不忍直视的场面。 回到现实以后, 杜晏也没法推断出邵凌恒到底记不记得梦里的事情, 是否知道关于异兽血脉的那些事情。 从梦境中看来，邵家人未曾告知邵凌恒异兽血脉的事情，七八岁的时候服用秘药也是借着他生病为借口。 杜晏想了想, 决定还是先把此前的误会澄清再说, 避免以后梦境之中再次出现自己变成各种非人类的惨剧。 “你还记不记得你睡着之前我说的那句话？” 邵凌恒点头, 语气中带着些疑惑：“你说，你不是人？” 果然，这人就听到了前半句，后半句的“严格来说不算是完全的人类”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这才会造成杜晏在三个梦境世界中都不是人的情况来。 杜晏说道：“你可能有些误会，我只是有一部分非人血脉而已，除去一些特殊的地方外，和普通人类区别并不大。” 邵凌恒问道：“你说的特殊地方，是你能进入我的梦中和我谈恋爱吗？” “……” 杜晏抬手捏了捏眉心，只觉得邵凌恒抓的重点也太清奇了。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再度开口。 “我特殊的地方在于我以噩梦为食，入梦是吃梦的方式，还有就是寿命比普通人类要长很多。”杜晏说，“你记得梦里的事情？” 邵凌恒说道：“我都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 杜晏见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眉头紧皱，脸色不太好看，周遭的气压甚至快要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杜晏只以为是想起小时候的经历，让邵凌恒心里有些压力。 他安慰说道：“现在看来，你的血脉应该是再度激活了，不过没关系，我能帮你解决噩梦缠身的问题，即使是之后影响到别人，也不用再服用那种秘药。” 邵凌恒听完杜晏这变相的承诺之后，却并没有表现出轻松的样子。 他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我就是……有点不高兴。” 杜晏问道：“为什么？因为你身上的梦魇兽血脉给你成长过程中带来的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邵凌恒摇头，说道：“我很感谢梦魇兽的血脉，如果没有血脉的存在，我或许永远不会认识你。”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到：“刚才你说你的寿命比普通人要长上许多，如果没有异兽血脉，我大概也只能成为你生命中的过客。” 杜晏愈发疑惑，问道：“那你情绪低落的原因是什么？” 邵凌恒见状，知道自己不说出真正的原因，或许会让杜晏有其他想法。 他深呼吸一口，下定决心开口说道：“我不高兴，是因为我不是第一个抱你的。” 说完，邵凌恒抬手把杜晏拥入怀中，力道有些大，像是在同什么人置气。 被突然抱住的杜晏：“？” 邵凌恒退开些距离，继续开口说道：“我也不是第一个吻你的。” 他低头亲了杜晏一口，离开的时候甚至还轻轻的咬了一下杜晏的下唇。 杜晏：“？” 邵凌恒眼神沉沉地看着杜晏，说道：“我甚至不是第一个……” 杜晏直觉出些危险来，总觉得再不阻止对方，某些事情或许会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天已经快要亮了，并非是干些什么的好时机。 他一手抵住欲靠过来的邵凌恒，说道：“所以，你这是在吃自己的醋？” 邵凌恒说到这里，已经是完全破罐子破摔，听杜晏这般问也毫不觉得自己这行为有些丢人。他直接点头说道：“我知道梦境里的都是我的某个部分，可是我就是不高兴。” 杜晏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头发凌乱，板着一本正经的俊脸抱怨着些没有边际的事情。 梦中的每一个人，在此时变得真切起来。杜晏知道，他再不好好安抚一下，眼前这人大概能自己把自己给醋死。 杜晏笑了笑，说道：“或许这些确实是由梦境中的你第一次做到，但是能见到最真实的我，能同我一直走下去，不必担心梦境总有一天会醒来的，却只有你。” 邵凌恒愣愣看了杜晏片刻，突然移开视线侧过脸去。 他是想隐藏些什么，然而从杜晏的角度，反而更加清晰地看见红晕从邵凌恒的脖颈处渐渐蔓延至耳尖。 杜晏又轻声笑了笑，说道：“不吃醋了？” 邵凌恒转头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把杜晏抱进怀里。 片刻之后，杜晏才听他说道：“还吃，但没有不高兴了。” 杜晏失笑，正想说些什么，却感觉邵凌恒的手在他背上摸了摸。 邵凌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你的翅膀呢？” “……” 杜晏轻轻推开邵凌恒，问道：“我大部分血脉还是属于人类的，不会有翅膀这种不属于人类的肢体部分。” 邵凌恒皱眉想了想，说道：“可是我见过你长翅膀的样子，在我小时候。” 杜晏一愣，心中紧急召唤小捌：“小捌，你那个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好像记忆混乱了？” 小捌说道：“潜意识层对于记忆的影响挺大的，加上那是邵凌恒极度渴望的事情，一时之间有些混乱是正常的，你直接告诉他真相就好。” 杜晏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他笑了笑，说道：“你小时候遇到我的事情，是在潜意识梦境中发生的事情，或许是因为你在那段时期想要有人能陪伴自己走过，这种愿望强烈到干扰了你的记忆。” 邵凌恒听完，皱眉说道：“你答应尽快来找我的。” 杜晏想起梦境中邵凌恒的那句话，倒也没计较这其中的逻辑，而是安抚说道：“现在我不是来了吗？” 邵凌恒却是不太满意，说道：“太晚了。” 杜晏实事求是地说道：“我比你小了将近十岁，你七八岁的时候我还没出生，想早也早不了。” “……” 邵影帝大受打击，想起此前曾有黑粉在网络上嘲笑他年纪大了。当然那个黑粉被庞大的邵凌恒粉丝团喷得狗血淋头，邵凌恒也从来没把这些话放在心里过。 今天却被杜晏这无心的一句话戳中痛处，邵凌恒甚至在认真地想要不要回家向自家爷爷请教一下养生秘诀，以免老得太快被杜晏嫌弃。 两人一番长谈，把所有事情都摊开来讲完之后，天已经亮了起来。 邵凌恒还有些恋恋不舍意犹未尽，杜晏却是想起自己身为助理的职责。 邵凌恒今天还有工作。 杜晏毫不犹豫起身，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清晨的阳光洒落满地，两个拥有异兽血脉的人这才像是完全回到现实世界中。 “你今天还有工作，有什么晚上再说吧。” 想起梦中的一切之后，邵凌恒知道杜晏是个非常敬业人，便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而是乖乖起身到浴室之内梳洗。 虽说在现实生活中两人算是才确定关系的情侣，然而在梦境之中两人却在一起生活过不知多长时间。 此前邵凌恒不记得梦境世界中的时候，杜晏尚能在血脉能力的帮助下伪装出生疏的样子。 现在邵凌恒想起了一切，相处之间那种熟稔感却是再也隐藏不住，两人颇有些老夫老夫的感觉。 梳洗完毕之后，两人下楼吃早餐，杜晏在厨艺上是真没有任何造诣。 学生时代他一直在食堂吃饭，成年激活血脉之后食物对于他来说又没有任何吸引力，自然也不会去研究如何做饭。 他正想着是否要出门去买早餐的时候，就听邵凌恒问道：“你早餐想吃什么？简单的东西我还是会做的。” 杜晏说道：“我吃什么都一样，普通食物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味道，只能算是一个维持身体需要的必备东西。” 邵凌恒一听，就觉得有些心疼：“吃不出食物的味道，这太痛苦了。“ 杜晏说道：“所以你是我的那道菜，最完美的。” 邵凌恒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再度红了脸，他转身，扔下一句话：“我去做早餐。” 杜晏坐在餐桌旁，看着邵凌恒在厨房里的背影。 他觉得这样的生活不论持续多少年，大概都能让他觉得每日的阳光都很温暖，每夜的月色都很美，每天的微风都很温柔。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邵凌恒在厨房内开口说道：“应该是钱兴，你去开下门吧。” 杜晏闻言起身，随后打开大门。 站在门口的的确是钱兴，可是问题是门口不止钱兴一个人。站在钱兴身后的那对夫妻，杜晏见过，在潜意识梦境层见过。 即使是没有见过，他也能从轮廓的相似度判断出来，他们是邵凌恒的父母。 第211章 现实世界 钱兴眼睛微微睁大, 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他知道昨天邵凌恒和杜晏有事情要谈, 只是没想到这个谈事情的地点是在邵凌恒的家里，并且还谈了一晚上？ 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钱兴的脑子转得极快, 直接开口说道：“小杜, 你比我还早到啊？” 随后，他直接回头同邵凌恒的父母介绍了杜晏的身份。 当然, 钱兴介绍的身份是生活助理。 杜晏笑着打了招呼，并未多说其他的事情，毕竟在现实世界中他和邵凌恒也才刚刚坦白, 涉及到家里长辈的事情，还是等邵凌恒考虑清楚再行决定才好。 邵凌恒端着早餐出来的时候, 见到客厅里的几人，也是微微一愣。 他开口问道：“爸妈, 吃早餐？“ 邵父摆摆手：“我们吃过了, 你先吃。” 邵凌恒家里的餐厅是个小小的跃层，餐厅和客厅之间没有隔断，视线很是通透。 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太多讲究, 邵凌恒便和杜晏坐在餐厅吃早餐。 邵凌恒问道：“爸妈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邵父邵母知道自家儿子的性格，说话向来是直来直往，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 邵母笑着说道：“我们是来押你去见赵医生的。” 杜晏看了邵凌恒一眼, 有些疑惑, 只是此时不方便倒也没有问出口来。 邵凌恒就没那么多估计了, 他说道：“我今天有安排工作，而且最近没有做噩梦了，挺好的。” 说完，他又看向杜晏：“赵医生是我的心理医生，我一直做噩梦家里人有些担心我的状况……” 这边邵凌恒在那同杜晏解释赵医生究竟是做什么的，那边的邵父邵母却是齐齐回头看了过去。 在餐厅里的那人，真的是他们那个有情感障碍症的儿子？ 虽说邵凌恒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极为了解他的父母却是从里面听出了柔声细语来。 邵凌恒向来是个不多话的人，没有必要的话从来不会多说一句。 现在他们不过是提了一句赵医生，他就急急地向旁边那个年轻人解释起来，看起来很害怕对方误会什么。 邵父看了一眼钱兴，钱兴一摊手，用口型说道：表哥的事情，我不能乱说。 邵父倒也没办法，虽说他是长辈，但也不会用辈分压人，只想着找个时间和邵凌恒好好聊聊便是。 就在邵父邵母想着要怎么用迂回的方法打探一下情况的时候，邵凌恒那边却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看事情非常简单，既然觉得同杜晏的关系已经确认下来，父母算是开明，便没必要有任何的隐瞒。 如此重要的事情，让家人第一个知道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邵凌恒向来很果决，在他看来他迟早要带杜晏回家，既然他的父母以今天恰好过来，那就趁此机会坦白。 邵凌恒看了杜晏一眼，无需言语，杜晏便能从询问的眼神中知道他的意思。 杜晏心知此前他对当着父母的面同自己解释赵医生的事，也是在传达一种信号，那便是让父母先行有个心理准备。 既然邵凌恒决定向家人坦白，那就表示他已经考虑到家人对此事的接受程度。 杜晏没有父母，倒是不用考虑太多复杂的事情，他便直接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随后两人起身走到客厅，直接坐在邵父邵母对面。 邵凌恒说话向来直接，他坐下之后，开门见山说道：“爸妈，这是以后要陪我一辈子的人。” 邵父邵母微微一愣，随后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他们到不是因为对方是男性而有什么偏见。而是因为忧心邵凌恒的情况，忧心那个他们隐瞒了许久的秘密。 邵凌恒身上和常人不同的地方，终究会成为他和伴侣之间的一个定时炸丨弹。 只是他们也知道自家孩子的性格，做下的决定很难改变。 况且对于从小就几乎没有什么正常情绪的邵凌恒来说，如果他真的爱上一个人，如果以后不能在一起，他或许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 杜晏见状，心中倒也猜测出邵父邵母的顾虑，他直接说道：“我知道他的一切，包括身上那些不同于常人部分，其实我身上有同他类似的状况。” 钱兴对于那些事情并不了解，那算是邵家长辈之间的一个秘密，不过钱兴当邵凌恒助理这么多年，倒也没有必要的可以避着他。 邵凌恒说道：“我想起来了很多事情，包括噩梦和血脉。” 邵父表情严肃起来，问道：“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邵凌恒却是看了杜晏一眼，眼中露出些温柔来：“这是我的幸运，遇到了杜晏。”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杜晏身上。 杜晏觉得这些事情单凭自己来解释似乎太过负责，他想了想，问道：“您二位没有什么心脏上的问题或者是高血压之类的问题吧？” 邵父倒也是猜到杜晏这么问的用以，直接说道：“你放心，我们虽然只经历过发生在小恒身上那些奇怪的事情，但是对于某些超乎常理的领域我们也是知道一二的。” 杜晏笑道：“那这些事情可以通过更直接的方式来解释。” 随后他对着空中轻声喊一句：“小捌，出来吧。” 话音才落，众人就看到眼前凭空出现一团毛茸茸不明生物，长得像是一朵放大版的蒲公英。 那不明生物的白毛中，还有两颗黄豆般的眼睛眨巴着，表示着这是活着的生物。 杜晏看向邵凌恒：“我本来就想找个机会向你介绍小捌，今天倒也是凑巧。” “小捌是我的助手，我需要在他的协助下吞噬噩梦。” 众人面面相觑，还没有从第一次见到非常规生物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小捌在空中转了个圈，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捌拾玖，大妖蒲公英的分体之一，我们一族的职责是辅助遗留在各位面的神兽异兽血脉，帮助他们了解同神兽异兽有关资料，并且顺利生存下去。” 听到这里，邵母想起来自于她母亲家族的血脉，开口问道：“我们……身上的血脉也属于这类吗？为何你们一族没有出现？“ 作为一个母亲，她没法不去设想，如果她的孩子能在觉醒血脉的时候拥有这么一个辅助者，或许邵凌恒就不用经历那么多痛苦的事情。 小捌解释道：“邵凌恒身上的血脉和我们并非一脉，他们那个派系的神明，不太管后代的事情。当然，联姻之后我会向上申请以后给你们激活血脉的人配备助手……” 杜晏见这么漫无边际的聊下去，即便是聊个三天三夜也没法结束。他想到邵凌恒今天还有工作，便说道：“小捌，我记得你是可以把相关资料传送至人类大脑中的，麻烦了。” 小捌同杜晏沟通之后，选取了同梦魇兽和神兽伯奇有关的资料，以及一部分可以公开的杜晏食梦资料传送到了在场几人的脑中。 杜晏在把这些事情告知在场的人之前，已经充分考虑到各种情况的发生。 钱兴是邵凌恒舅舅的孩子，在他的身上或者是后代的身上或许有一天也会激活相关血脉，自然不会因为异兽的血脉而对邵凌恒有什么其他看法。 至于邵父邵母，从他们对孩子的忧心和之前发生的事情看来，就更加不需有什么顾虑。 *** 邵父邵母出门的时候，脚步都有些飘。 他们对视一眼，在来之前还担心着自家儿子会不会因为心理问题而无法顺利生活下去。他们知道邵凌恒噩梦缠身是一年前的事情。 知道此事之后，他们很快就想到邵凌恒身上的血脉问题。 经过前两次血脉激活之后，邵凌恒的血脉居然再度激活，并且现在噩梦却只局限于他自己身上，这让邵父邵母不敢在轻易用秘药，担心会出现什么不良后果。 于是他们只能采取温和的治疗方式，替邵凌恒找了国内最有名的心理医生的， 只是邵凌恒本来性格就有些孤僻，即便是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心理治疗一直没什么进展，邵凌恒的情况反而越来越恶化。 邵父邵母突然上门，其实是看到了前一天的新闻发布会。他们虽说不是娱乐圈里的人，对于邵凌恒却是非常关注。 听闻邵凌恒有了心上人，他们的第一想法却是邵凌恒会不会因为噩梦导致心理出现问题才会虚构出一个心上人来。 毕竟他们是知道邵凌恒的问题的，他感受不到太多情感，即便是在演戏的时候能带入几分，能稍微理解一些亲人之间的感情。 要说他能感受到激烈的爱情，甚至在现实生活中爱上某个人愿意同那人相伴终生，他们却是不敢奢求的。 方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邵父邵母的想象，像是神明突然就关注到了这个被遗忘的血脉，给他安排了一个命定的伴侣那样。 梦魇兽和食梦的伯奇，如此契合又宛若天生的一对。 此前邵凌恒在宣发会上表明的态度，引起轩然大波，不过除去无脑黑的极小部分人之外，多数舆论的反馈都是正面的。 邵凌恒的粉丝对于自家爱豆都表示理解和祝福，毕竟邵凌恒已经三十岁，这些年从未谈过恋爱也没有闹过绯闻。 邵凌恒的大多数铁粉陪着他一路走来，都已经是走入社会的成年人，加上他向来走的都是实力派路线，吸引的粉丝也很少是单纯因为他的脸的。 如今粉丝群体也是日趋理智，知道明星也是普通人，结婚生子都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 即便是邵凌恒隐晦地表示他已经有心上人了，并且正在追求之中，粉丝们也没有太过激的反应。 甚至还有大v粉丝在微博上开了超话，其中都在押以邵凌恒平日的表现，花费多少时间能够追得到心上人。 除去荧幕上的形象外，只要是邵凌恒的铁粉，都知道他是一个沉默寡言且情商有点低的人。众人皆预测，三年起步五年正常，八年抗战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没想到仅仅七天之后，邵凌恒的微博就发出了一条新的动态。 “谢谢大家的祝福，不需要三年那么久。” 其上附图一张，图片是一本结婚证。 或许是出于保护圈外人伴侣的考虑，证件的照片打了码。领证时间就今天，姓名除去邵凌恒那栏外，另一人的姓名也打了码。 最为关键的地方在于，另一人的性别也是男。 杜晏刷到这条微博的时候，才走出民政部门的大门。 邵凌恒刚才非要在民政部门照相的地方拍那种举着结婚证看起来有些傻的照片。 杜晏出于助理的职业素养，本来不想让他干这种事情。但是邵凌恒就是不吭声不挪步，用一种极其渴望的眼神看着挂在一旁的示例。 最后杜晏心软了，同意和他拍了几张照片。 拍完之后，邵凌恒说让杜晏去取车，他待在那里等着取照片。 所以，那人名义上说是去等照片，其实还顺便发了个微博。 杜晏关上手机，只觉得有些无奈。 “杜晏。” 杜晏回头，看着那人从台阶上走下来。 虽说是为了不引发麻烦带了墨镜做了些伪装，杜晏却能感觉到邵凌恒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没有片刻移开。 杜晏见邵凌恒在面前停下，他抬手晃了晃手机，挑眉道：“发微博？” 邵凌恒看着杜晏许久，说了一句：“我是第一个在国内和你领证的，当然要发微博留个纪念。” 杜晏一听，总算是忍不住说道：“我其实有些时候真的很怀疑，你的血统不是梦魇兽，而是醋精转世。” 邵凌恒却是走过来，抬手搭在杜晏肩膀上，低声说道：“如我是醋精转世，那你岂不是喜欢吃醋？” 杜晏一愣，知道邵凌恒指的是他此前自己说的那句，你是我最完美的那道菜。 “回家，吃饭。” 两人相携向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此时已是傍晚，夕阳把天边的云层渲染成的色彩斑斓的油画。 杜晏和邵凌恒的影子被越拉越长，最后交缠在一处，如同两人今后永不分离的余生。 第212章 番外三 今日的入梦实属意外。 杜晏现在还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睡前他喝醉了。 今夜是邵家人的聚会, 此前杜晏和邵凌恒领证在现实世界算是闪婚。杜晏和邵凌恒都不是太注重形式的人，当时他们的想法非常简单，该说的该磨合的在梦境世界中都已经经历过了。 在现实世界中, 留下个证明作为一种纪念就是。 当然, 这是杜晏的想法，邵凌恒或许有其他更多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 两人就这么领了证。 之后邵家人知道之后，却觉得不能就这么简单，好歹要在家族里面办一场小型的聚会，正式把杜晏介绍给家族里其他的人。 当然, 关于杜晏和邵凌恒的秘密他们不会让太多人知道，但是考虑到小捌那边已经申请给这个世界的梦魇兽血脉配备小助手。 邵凌恒的外婆, 在征得杜晏同意之后, 把这个消息告知了家族中知道血脉秘密的人。 为了表示感谢, 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家族要求来参加这个小型聚会。最后这场聚会的的规格便越提越高, 准备了大半年之后才正式举办。 在这半年之中, 杜晏为了消除邵凌恒此前服用秘药的影响，让小捌从本体那边带来药物。 封印邵凌恒血脉力量的秘药被慢慢消减, 他的能力完全激发出来。 当然有杜晏在，他并不会再次像之前一样, 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 让周遭的人都陷入噩梦之中。 血脉能力激发之后, 反而让邵凌恒渐渐恢复正常, 开始感知到喜怒哀乐，对亲情友情也慢慢理解起来。 邵凌恒的织梦能力越强，对梦境就控制得愈发熟稔。在半年的练习之后，他可以为了满足杜晏的食梦需求而织造出相应的梦境世界来。 邵凌恒的能力越来越强，却导致了今天这场意外。 在今天的聚会上，杜晏和邵凌恒都喝醉了，喝醉之后两人的意志自然会薄弱几分。结果就是在这种无意识的状态下，杜晏被邵凌恒拖入了梦境世界之中。 在两人交心坦白之后，邵凌恒织造的梦境都是以他本来的样子和性格出现，眼下这种状况杜晏已经许久没有见过。 躺在旁边的是贺瑾。 杜晏见到这张脸的时候，就有些不详的预感，毕竟上一次见到贺瑾的时候他还长着猫耳和猫尾。 他一点也不想再次变成一只猫。 杜晏下床，走到一旁衣帽间里。 镜子的男人黑发白肤，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杜晏这才放下心来，看来邵凌恒潜意识中已经把那些奇奇怪怪的设定收回。 只是既然他会被拉入这个梦中，那就表明这个梦并非是什么美妙的梦境，而是一个噩梦。 杜晏思忖许久，也没能想出这个梦境世界的噩梦根源来。 从此前的一切推断，贺瑾已经得到想要的一切，那这个梦境世界为何还会作为噩梦出现。 就在此时，一双手环上了杜晏的腰，低沉的声音响起。 “舅舅，现在能看到你尾巴和耳朵的机会真是越来越少了。” 贺瑾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可惜，杜晏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因为随着贺瑾的醒来，这个梦境世界的一些设定涌入了杜晏脑中。原来他还是那只白猫，只是能力越来越强，能够完全作为人类形态出现罢了。 杜晏直接拉开贺瑾的手，转身走向浴室，说道：“洗漱完准备出门。” 今天上午，两人约好要去一场拍卖会。 在这个梦境世界中，杜晏喜欢一些有底蕴的老物件。贺瑾知道他的爱好，便总是留意着相关的拍卖会，从来不会错过任何异常，甚至还专门买了处房子就为了存放这些收藏的老物件。 贺瑾知道自家舅舅的习惯，一旦有定好的行程，便会提早做好准备的，不留下充足准备时间会让他有些焦虑。 本来还想蹭些福利的贺瑾，也不再纠缠，乖乖打理完毕之后就和杜晏一起去了拍卖场。 杜晏坐在贵宾包厢里翻看着手中的小册子，最后的压轴拍卖品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幅画，介绍说是当年在战乱之中流落异国，现在收藏家家道中落便拿出来拍卖。 或许是为了保持神秘，图片上的画卷是合起来的，看不到画卷的内容。 杜晏却不知为何，看着这幅画卷一时之间移不开眼睛。 片刻之后，他只觉得耳边一热，听贺瑾低声说道：“舅舅想要这幅画？” 杜晏看他一眼，说道：“不知道内容，谈不上兴趣。” 杜晏虽是这么回答，心里去始终挂念着那副画，表现在于前面的拍卖品都无法引起他任何注意。 直到压轴品出现在台上，杜晏的目光才落在了台上。 为了不伤害到古画，拍卖场的灯光被调到昏暗的状态，主持人在充分热场之后，总算是揭开了笼罩其上的丝绒盖布。 恒温恒湿的玻璃箱内，古画悬挂其中，场中众人皆为这精美古画震撼，发出惊叹声来。 杜晏却是有些百感交集，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想法。 那画，他见过。 画中人就是他，或者说是长公主原晏。 这明明是另一个梦境世界中的古画，怎么会出现这贺瑾的梦境世界中，还成为了拍卖品。难道这一切同这个梦境世界再度成为噩梦有关？ 杜晏眉头微皱，始终想不清其中联系。 贺瑾仔细看了上方古画片刻，又转头看了身边的杜晏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他说道：“我怎么觉得，古画中的女子长得和你很像？” 杜晏说道：“你看错了，这种工笔画，能看出什么相似来？” 贺瑾笑了笑，说道：“也是，或许因为我满心满眼都是舅舅，看到有些相似的画就会联想到你。” 杜晏看贺瑾一眼，没有接他这句有些肉麻的情话，而是转头继续看着台上，想着噩梦的根源和古画之间的联系。 贺瑾见杜晏目光始终落在那副古画上面，却是误解了杜晏意思，待到杜晏回神之时，他已经以起拍价的数倍价格拿下了古画。 杜晏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就此离场回家。 贺瑾本来的意思是把画送到专门用于放藏品的房子里，杜晏却表示想先放在家里赏玩几天。于是，当天拍卖场就把画送到了家中。 画送过来的之前的一个小时，贺瑾接到一个电话，随后便紧急出国去处理公事。 家中只剩下了杜晏一人，他对着那副古画许久，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睡至半夜的时候，杜晏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 要不是杜晏天生冷静，换做旁人大概能被吓出一身白毛汗来。 “晏。”那人见杜晏醒来，开口唤道。 杜晏直接起身抬手打开床头灯，看向床边那人。 果然是成瑜，穿着一身军装的成瑜。 “成瑜。” 成瑜脸上露出几分惊喜的表情，说道：“你果然记得我。” 杜晏点头，又问：“你怎么回事？” 成瑜沉默片刻，随后在床沿坐了下来。他苦笑一声，说道：“你我之间总是这般阴差阳错。” 之后，杜晏便完全知晓了成瑜身上发生的事情。他同成瑜相伴一生，成瑜死后放弃轮回，自愿进入画中世界。 然而杜晏却不知为何入了轮回，两人再次错过。 如今成瑜是一抹画中幽魂，好在不像此前杜晏的状况，只能在他睡着之时才出现，而是在晚上能够从画中出现。 成瑜脸色不太好看，只觉得这是命运对二人的捉弄。 杜晏却只觉得心中无奈，只想这事真和命运无关，是你自己给自己加的戏而已。 这个梦境世界越来越奇怪，他还没有找出噩梦根源，成瑜却突然出现在属于贺瑾的梦境世界之中。 不仅如此，杜晏心中有些不详预感，只觉得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结束。 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就是贺瑾去了国外，不然成瑜这么凭空出现，还带着什么前世今生的约定。 以邵凌恒本身的性格，当初在肖琅的梦境世界中，他自己的主魂都能醋到打得死去活来。这对于贺瑾来说，相当于另一个人的成瑜出现，还不知能闹成什么样子。 一夜无眠，杜晏同成瑜长谈许久。 待到将要天亮之时，成瑜说道：“我现在暂时只能在晚上出现，我会尽快找到白日里出来的办法，之后日夜陪伴你左右。” 他倾身过来在杜晏唇上落下一吻，随后便消失在画卷之中。 杜晏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嘴唇，想到贺瑾走的时候留下的临别吻，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难道这个噩梦的根源，是绿得发光？ 杜晏愈发不能理解邵凌恒这究竟是怎样一种趣味，在梦境世界中给自己加这种头顶生出一片草原来的戏码。 杜晏的预感向来很准，成瑜回到画卷之后几小时，他的手机响了。 来电话的是拍卖场负责人，对方表示为了回馈vip客户，他们会在收到确认回复之后送上一份小小的心意。 一小时后，拍卖场的客户经理便将礼物送上门来。 送走客户经理后，杜晏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精美的檀木盒子。 躺在盒子中的是一块玉牌，玉质算不上极佳，的确只能说是小礼物。 然而，杜晏却觉得自己的不祥预感果然成真，因为这块玉牌，是当初他送给肖琅的护身符。 在之后的时光，即便是肖琅成了鬼王，也从未让这块护身符离身。 杜晏心中叹了口气，想了片刻觉得反正成瑜已经出现，再来一个肖琅说不定还能让事情有所转机。 他抬手拿起玉佩，一种冰凉刺骨的感觉顺着手指席卷而上，直指杜晏心脏之处。 一阵黑雾自护身符之中出现，散去之后，站在客厅之中的便是一身黑衣的鬼王肖琅。 肖琅一出现，便直接走上前来把杜晏抱入怀中，低声在他耳侧说道：“我终于等到你了。” 肖琅这边补全的剧情是这样的，当年成为尸王的杜晏因为某些原因最终身体被毁。随后肖琅设法把杜晏送入轮回，自我封印于玉牌之中，待到某一天和杜晏重逢之时才会再度醒来。 “……” 杜晏已经完全不想吐槽这个梦境世界混乱的时间线，他也大概能够了解噩梦的起因。 起因很简单，邵凌恒的醋意。 所以想要吃掉这个梦，先得等到所有梦境世界的主角登场。 接下来，杜晏接到贺瑾母校的电话，称有一个荣誉校友奖希望他能代替贺瑾去领奖。 在学校里，杜晏碰到了保有前世记忆的少年章璟。 同章璟交换联系方式之后，杜晏在餐厅吃饭的时候碰到反社会分子劫持餐厅顾客报社。 前来执行任务的特警干脆利落地的制服了罪犯，救下无辜群众。 被劫持的众人在做完笔录后，杜晏却被拦住了。 营救全程始终带着面罩的特警队长，在杜晏面前揭下面罩，露出一张肤色偏黑五官俊朗的脸。 沈珩。 沈珩抓着杜晏的手臂，表情有些激动。他本就是最为直接的性子，直接说道：“有些事情或许你不会相信。但是我来自于另外一个平行世界，在那个平行世界中你是我的恋人，我已经找了你许久。” 杜晏也不矫情，直接说道：“我都记得。” 同沈珩告别之后，杜晏总算是结束了多姿多彩的一天回到家中。 他坐在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想到算下来还有一个人没有出现。 这个想法才刚刚冒头，电视上的晚间新闻就开始播放。 晚间新闻头条：高级外星文明同华夏发出友好接触信号，萨歌鲁文明的最高统治者称为寻找契合伴侣而来。 贺瑾回来的时候，觉得整个世界同他离开的时候都不一样了。 他在国外的时候，华夏国同外星文明接触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听闻有外星人出现。 而传言中外星帝王的契合伴侣所在的位置，就在贺瑾居住的城市。 一种不祥之感从心底升起，贺瑾连公事都顾不上便直接赶回国内。 他到家的时候，约莫是晚上十点左右。 家里很热闹，他的舅舅坐在中间，旁边坐了很多人，每一个都长着一张和他极为相似的脸。 杜晏看见回来的贺瑾，冷着一张脸起身，开口说道：“你们自己沟通。” 随后，他便转身进了房间，放任客厅之内的战火硝烟继续发酵。 在原本的梦境世界中，贺瑾属于几乎能掌控一切的人，而现在出现成瑜肖琅沈珩和修斯，都并非是原本世界体系中的人。 他们是眼下的贺瑾，无法抗衡的变数。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贺瑾毕竟是梦境之主，这个梦境世界可以算是他的主场。 第二天的世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灵气复苏，生物变异，社会秩序被完全打破。 来自各梦境世界的梦境之主，成为力量最为强大的一批人。 然而这数位大能，却完全不顾人类命运共同体之类的概念，而是互相如同生死大敌一般，斗得死去活来。 造成一切的杜·红颜祸水·晏对于眼前混乱的世界，选择把所有人都赶出家门，让他们自行乱斗。 旁观一切发生之后，杜晏知晓了噩梦的根源。 他要做出选择，却不是选择任何一面的邵凌恒，而是选择完整的真正的他。 最终，杜晏潜心研究阵法和魂魄合一之术，把众人皆揍了一顿之后困入阵法，阵成之日，入阵的数人变为一人。 邵凌恒自阵中而出，对着杜晏伸出了手。 梦境醒来。 杜晏醒来的时候，看到了邵凌恒的脸。他的眼神专注又深情，仿佛这么看了许久。 他见杜晏醒了，直接俯下身来吻了下杜晏的额头：“他们都很过分，让你废了那么多力气去研究什么阵法，只有我才是最好的。” 杜晏抬手推开邵凌恒，冷笑了一声。 “我一点都不喜欢吃西湖醋鱼。” 第213章 番外四 钱兴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 看着外面来报预算的部门经理，摇了摇头, 随后在脖子旁边划拉了一下。 众人散去。 钱兴的意思是, 邵总现在心情很差，差到极致的那种。 邵凌恒在这四五年里已经开始转向幕后，工作室也升级成了传媒公司。他逐步退圈的是为了杜晏，杜晏不太喜欢被太多人关注, 如果邵凌恒始终活跃在荧幕之前，这种事情永远无法避免。 娱乐圈就是如此, 即便是邵凌恒这样的地位, 在数年没有作品, 淡出观众视野之后，他的话题度也在慢慢下降。 虽说提起经典电影作品, 演技担当, 他永远都能占据一席之地。但单从流量方面来说, 却已经渐渐被新人取代。 这恰好就是邵凌恒想要看到的结果，他从一开始演戏的目的，就是为了体会情感而已。 现在邵凌恒已经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知晓情感, 慢慢转向幕后倒也无妨。而工作室转型成娱乐公司，是因为邵凌恒要为织梦而取材。 如今以他的能力, 并不需要自己出演电影才能织造噩梦。他只需要定时看大量剧本, 在晚上织梦之时, 就能有无穷无尽的素材。 杜晏吃人类的食物是感受不到任何味道的, 他便只能尽可能提供丰富多彩的噩梦, 让杜晏感受到各式美味。 不过这倒是让公司的人有所误解，他们总觉得自家老板十分敬业，即使是几乎不再拍戏了，依旧会花大量时间研究剧本。 在众人看来，公司在短短几年内就在娱乐行业占据重要位置，投资的每一部电影电视剧几乎都是叫好又叫做，这完全是因为邵凌恒对于剧本绝佳的敏感度，能够慧眼识明珠。 只有钱兴知道，这都是为了让杜晏吃饭。 眼下邵凌恒心情欠佳的原因，倒是和公司的事务无关。他看着眼前的电脑，很不高兴。 刚刚钱兴进来，告诉他杜晏上热搜了。他一打开微博，点开高居榜首的热搜话题，就看到了杜晏的侧脸。 那是一张偷拍的照片，不算太清楚，却能看出照片里的人长得极其好看。 博主用一种极其热烈的语言赞美了那天在画展遇到的小哥哥，大概就是迷糊女孩弄丢了东西，被好心小哥哥捡到之后送还给她。 关键在于，那个小哥哥长得特别好看，好看到博主觉得能够秒杀现在娱乐圈所有当红流量。当时的她因为太过紧张激动，忘记要小哥哥的联系方式，只留下了这么一张偷拍照片。 回到家后，博主越想越不甘心，便发了微博寻找不知名的小哥哥。 #寻找那天在画展遇到的小哥哥# 这个热搜话题太具有迷惑性，隔三差五就会冒出来一波。起初的时候邵凌恒也没太在意，等到钱兴告诉他上热搜的是杜晏的时候，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无论是让公关团队撤图片还是让微博那边压热搜，都已经来不及了。 杜晏那张被偷拍的照片已经传到到处都是，甚至另一个热搜话题也同时占据了前三。 #国民男友# 邵凌恒点开热搜看了一眼，看着满屏的“我可以”“我愿意”“小哥哥在我床上”之类的留言，只觉得有些胸口发闷。 杜晏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邵凌恒黑着脸在看电脑，只觉得有些疑惑。 “你怎么了？” 邵凌恒指了指电脑，说道：“你上热搜了。” 杜晏一愣，走过去弯下腰看了会。 他说道：“好像是有这回事，那天看画展捡到个手机，就待在原地等了会失主。” 杜晏倒是不记得那个女孩子长什么样子，在他看来这事就是举手之劳罢了，完全没放在心上。 邵凌恒眉头微皱，说道：“现在事情有些麻烦，让公关团队那边撤热搜也来不及了。” 杜晏见他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凑过去在他耳边亲了亲，说道：“没关系，我不在意。” “不在意？” “像这种热搜过不了几天就会被新的娱乐新闻取代，”杜晏说，“其实和你在一起那么久，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哪天不小心被拍到就顺其自然公开曝光好了。” 邵凌恒听到这话之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 沉寂已久的影帝邵凌恒，居然开直播了。自从他退居幕后之后，发微博的频率就变得极低。一年聊聊数条也多是在秀恩爱，比如结婚纪念日或是同伴侣做了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今天他却发了一条微博，标题很是粗暴，大概就是好久不见，和粉丝聊聊。 点进去就是他的直播间，虽说没有任何预告，直播间却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涌入了上百万观众，数字还在一路攀升之中。 出现在屏幕前面的邵影帝，依旧是没有任何无死角，即使他是在用自己的手机直播，镜头角度很是奇怪。 从背景看来，邵凌恒是在自家花园之中。 最开始的时候，气氛很是和谐又热烈，大多数人的话题都集中在邵凌恒近期的动向和安排上面。 今天直播的邵凌恒让各熟悉他的粉丝总觉得有些奇怪，他一般在镜头面前都是很严谨的形象。从来都是坐得笔直，手上也不会有太多动作，看起来像是接受过训练的军人一般。 然而今天邵凌恒却是频频在镜头面前摆弄他的左手，仿佛左手怎么放都不太自在，不是摸摸衬衣的口子，就是抬手调整手机。 一开始还有人在善意的开玩笑，说邵先生就是太长时间没有出现在镜头前，居然还会紧张。 这条留言几乎是一呼百应，粉丝强烈要求邵凌恒能适时在荧幕前露脸，即使只是客串些角色也好。 邵凌恒的粉丝都很特别，叫他们爱豆为邵先生。因为她们觉得这样才最符合邵凌恒在电影之外严肃高冷的气质。 这个时候，一条与众不同的评论一闪而过。 “邵先生这是在给我们看手上的戒指？” 提问的粉丝本来也没想过邵凌恒会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随便这么一发。 这条评论很快就被各种花式劝邵凌恒重回荧幕前的评论淹没。 没有想到的是，邵凌恒却是直接举起左手凑到了镜头前，似乎是为了让粉丝更加看清楚他手上的戒指款式。 他说道：“这是我的结婚戒指，我和伴侣一起设计制作的，对于我来说有很特殊的意义。” 观看直播的粉丝突然被塞了一嘴狗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应该继续要求邵凌恒重返大荧幕还是夸赞他和伴侣感情好生活幸福了。 突然，有个眼尖的粉丝的评论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刚刚从后面过去的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们决定像不像这几天微博热搜的那个画展小哥哥。” 从镜头中一闪而过的杜晏，完全不知道自己出现的这短短几秒钟引发了轩然大波。 邵凌恒今天不知为何，心血来潮想要直播。杜晏本来准备进房间随便干点什么事情打发时间，却被邵凌恒以今天阳光很好，在花园里待着要比屋内舒服多了这条理由给留了下来。 杜晏待着的地方刚好不会被镜头拍到，他起身进屋是因为手机上收到邵凌恒发过来的微信。 微信内容是这样的：口渴了，可是直播不方便走开。 杜晏没想太多，直接起身进了房子里面帮邵凌恒倒水。 进房子的路线是会路过邵凌恒身后的，杜晏并没有刻意躲开镜头，身影自然是在镜头中出现了几秒。 他把水放在邵凌恒前面的的时候，手恰好在镜头面前晃了过去。 杜晏放下水之后就转身走了，似乎完全没在意直播间的状况。 然而杜晏手指上的戒指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原因很简单，他手上的戒指和邵凌恒手上的戒指是同款。 粉丝的评论自然又是一轮爆丨炸，纷纷要求邵凌恒让大家见见传说中的伴侣，还有不少人在求证，那究竟是不是近几天在微博上爆红的图书馆小哥哥。 邵凌恒看到这里，直接回头问道：“我的粉丝想见你，可以吗？” 杜晏刚才在屋内倒水的时候，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从那个时候他就打开手机进了邵凌恒的直播间。 他见直播间内热烈讨论着关于画展小哥哥的话题，加上邵凌恒又一直不否认的暧昧态度，再一联想昨天邵凌恒看热搜时的表情。 充分了解邵凌恒表面梦魇兽，内里醋精转世本质的杜晏，自然很快明白今天这直播究竟是为了什么。 醋精血脉激活，在知道自己不在意曝光的事情后，想方设法地向众人宣示主权。 所以在听到邵凌恒的问题后，杜晏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淡定起身，随后坐在了邵凌恒的身边。 直播间的粉丝看到镜头前出现了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青年，比颜值向来能打的邵凌恒也不逊色丝毫。 小哥哥的皮肤很白，眼睛是浅淡的琥珀色，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冷冷淡淡的样子，比微博热搜上那张没模糊的偷拍还要好看数倍，完全当得起那个博主的疯狂吹捧。 他坐在邵凌恒身边，翘起唇角轻轻的笑了笑，开口说道：“大家好，我是邵凌恒的合法伴侣，杜晏。” 他说话的时候，坐在旁边的邵邵凌恒全程眼神都没有移开半分，似乎眼中只剩下了这一人的存在。 在杜晏说完之后，邵凌恒又看向镜头，说道：“我是杜晏的合法伴侣，邵凌恒。” 镜头中的邵凌恒明明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和以往看不出什么区别。 围观了全程的粉丝们却觉得有些噎得慌，仿佛是被人一把一把地疯狂往嘴里塞口粮。 有粉丝在评论感慨道：“无形炫夫，最为致命。” *** 发出寻找小哥哥微博的女孩子，这天一刷微博，发现热搜完全被另一条取代。 #画展盛世美颜小哥哥是邵凌恒合法伴侣# 女孩子点开热搜话题，看到几张直播的截图，果然图片上的那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图书馆小哥哥，另一人则是电影圈地位几乎不可动摇的影帝邵凌恒。 两人在一起看起来着实是赏心悦目，不过是粉丝随手截的几张图，也让人觉得比精修的杂志图还要好看得多。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闺蜜，说道：“我怎么感觉邵影帝是在宣示主权，你快告诉我，我一定是感觉错了。” 闺蜜表情很是严肃：“我觉得，你的感觉没有出错。” 女孩叹了口气，说道：“果然好看的小哥哥都有对象了。” 她有些怅然若失地发了会呆，却觉得那几张截图越看越有爱，随后不自觉地捧起脸说道：“不过看到他们的合照，我怎么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呢。” 闺蜜神秘一笑，对她伸出了手：“欢迎加入我们cp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