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箭神》 第一回 宝莹寺劫难 引子 江湖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二十秋。 娇娃美玉身侧伴,人头落地意未休。 直到秋飞霜已不算是江湖人时,他才完全领悟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江湖能有几多愁,风流、恩仇水空流!” 第一回宝莹寺劫难 平都山是七十二福地之一。 山腰翠柏之中飞檐横出,雾藏雕楼,那就是闻名江湖的宝莹寺。 寺前山门大开,四周翠柏阴森,雨檐下横悬着金匾,上面四个苍龙腾空般的大字——宝莹福地。 寺内钟鸣鼓震,佛香缭绕,人来人往。 寺后的翠柏林,却是人际沓无,寂静暗淡。 日落山坳时分,一道红影从林中急闪而出,快似奔马,灵若老猿。 从身形上看,娇巧玲珑,显然是位妙龄女子,可惜脸罩红纱,难辨芳容。 她转目四顾,眼神中透着焦急。 夕阳西坠,黑夜将临。 在昏暗的山间,有一道黑影急驰过来。 接着,轻啸声响起,山川为之失色。 红衣女子闻声,急忙现身。 她轻声喝道:“黑衣使者,为何此时方至?” 黑衣蒙面人手持七彩,厉声道:“楼主有令:本门雪耻,在此一举,毋须谨慎,不怠懈。特示照谕,行动推迟两个时辰,勿必尽力,完成大计。令止!” “红衣使者接令!”红衣女深深一躬,起身接过七彩令旗。 黑衣使者转轻柔道:“姐姐,你等得辛苦了!” “楼主为何推迟行动时间?” “一个时辰前得到消息,秋飞霜也在宝莹寺!” “摄魂谷的秋飞霜?”红衣使者全身猛地一颤道:“他怎么会来这里?” “秋飞霜到寺中已有时日,具体情况我也不很清楚。” “宝莹寺果然有防备。” “幸好楼主高明,否则今夜很可能全盘皆输。” “楼主深谋远虑,非属下能及。今夜正是天时地利人和之吉日,但愿天从人愿!” “但愿天从人愿。”黑衣使者也叹道。 红衣使者沉思了一阵,道:“秋飞霜潜踪十年,为何会忽然出现在宝莹寺?” 黑衣使者摇头道:“秋飞霜与楼主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时也正是报仇雪恨的好时机。” 她顿了一顿,又道:“宝莹寺主持广空和尚有‘七彩袈裟’和‘震天木鱼’,再加上秋飞霜,我们此举能成功吗?” “蝶妹!”红衣使者轻叱一声,道:“难道你信不过楼主?” “但……” “没有但是,也没有或者。”红衣使者打断她的话,说道:“楼主把我们辛苦养大,教我们上乘武功,我们又怎能不信任他老人家。” 黑衣使者点头称是。 她可以怀疑一切,但绝不会怀疑楼主的每一句话。 红衣使者轻扶着她的肩头,道:“好妹妹,不要想大多了!” 黑衣使者只是听,没有回答。 红衣使者用力握住她的手,展颜笑道:“还有两个时辰,姐姐带你去放松一下。” 她会心地一笑,翻身驰去。 黑衣使者彷佛知道要做什么,脸上隐隐地露出一丝渴望的微笑,急忙跟上。 转眼间,树林中恢复平静,空山寂寂。 翠柏林的密洞中,春意盎然,情趣浓烈。 红衣使者已脱去身上的肚兜,露出一身雪白的肌肤。 胸前的玉峰早已高挺如山,艳红樱桃微颤晃动,彷佛要脱峰而出。 她面前是一位俊美的年轻公子,双眼迷离,犹如作梦一般。 公子一看到眼前的艳浪之躯,眼睛突然一亮,不自主地伸出双手,扣在她胸脯上。 红衣使者娇哼一声,故意一挺胸膛迎了上去,顺势倒在公子怀里。 公子张开双臂,紧紧拥着软香温芳的胴体。 白皙嫩滑的胸脯贴在他身上,轻轻的揉动着。 他只感到那里软绵如火,坚挺如石。 红衣使者忽然“嗯”的一声呻吟,伸出莺舌轻轻勾舔着他的耳垂。 公子浑身颤动起来,张大眼睛,喃喃不停地道:“你是谁……你是谁?” “你的梦中情人!”红衣使者的声音轻柔而又甜蜜。 公子长长嘘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双手从光滑如缎的皮肤划过,最后抓住了双峰。 手指握得很紧,彷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深深陷入胖大的白肉中。 “啊……吁……” 红衣使者忍不住轻哼起来。 呻吟声给公子带来一种极端的兴奋,双手加快搓磨起来,微张嘴唇按在了她樱唇上。 红衣使者的嘴唇开始变得湿润、滚热。 她把艳红的香舌尽情伸出,伸进公子口中,用力地搅动着。 “我好难受……好难受……”公子双眉紧皱,口含香舌,含糊地道。 “宝贝,你马上就会好了!” 她果然没有让公子等得太久,双手从他颈上落下,直到他小腹下方,用力地摩搓起来。 公子的呼吸开始急促,身体不自然地扭动着。 “噢……美人……啊……” “乖宝贝……你尽情来吧…!” 纤细的腰枝迎合上去,他们相互绞缠如蛇。 公子的衣衫已被她无声无息地褪下。 急喘声中,她的小手握住了他的要紧部位。 她的指尖冰冷如雪,掌心中却滚热如火,让人感到彷佛全身都旋入热流之中。 公子忽然瞪大眼睛,眼光中喷射出强烈的火光。 他喉中发出古怪的声音,翻身把红衣使者重重压倒在身下。 欲望如火,烧天的大火。 公子咬着左边的红樱桃,一手揉捏着右边的朱核,全心投入的扭动着屁股,寻找着花开之处。 “啊……咦……啊……” “呜……呀……” 公子的呻吟叫喊声彷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但脸上却是欲醉欲仙的表情。 红衣使者的叫春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在洞中回荡着。 两肉相碰的“咕咕叽叽”声音掺杂其中,使得春趣更浓,兴致更高。 震天的声音延续了很长时间。 公子停止了抖动的身躯,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红衣使者推开压在身上的公子,笑道:“蝶妹!你好了没有?” 洞的更深处传来黑衣使者的声音:“姐姐!你以后能不能找些更强壮的。” 红衣使者穿上轻纱裙,道:“他们两人可是方园三十里之内最英俊、最强壮的公子!” “不要啦!你把最好的留给自己,我可不领情。”黑衣使者的声音似嗔似娇:“妹妹还没有尽兴,他就已经断气了!” “断气岂不更好?省得再费一次力气。”红衣使者大笑道。 话音未落,她提掌拍向瘫软于地的公子。 公子闷哼一声,双眼一翻,倒地身亡。 红衣使者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双眼紧盯着洞外。 夜已黑!风已起。 暗黑的天空,狂烈的山风。 宝莹寺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宽广的大殿内聚集着百十位江湖豪杰。 他们正在相互问候闲聊。 一阵亮响的木鱼声从殿后响起,声声震耳,嘈嘈乱乱的大殿立刻肃静下来。 一位身着彩色袈裟的中年和尚敲着木鱼,从殿后步入大厅。 “阿弥陀佛!”和尚打个佛号,朗声道:“各位施主久等了!” “这倒没什么……” 随着话声,人群中走出一位大汉,穿着长衫,腰中挎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他走到和尚身边,道:“贵寺请我们来,不知有何见告?” 和尚又是一声佛号,高声道:“小寺招待不周,请各位施主海涵。至于恭请各位大驾,是为小寺做个见证。” 他顿了顿,眼环四周,脸色严肃地接着道:“宝莹寺从此退出江湖!” 此话一出,喧哗声四起。 大汉问道:“这等大事,怎不见广空大师?” 和尚道:“大师俗务缠身,请各位原谅,贫僧遵法旨,继任卑寺方丈,特来主持封寺仪式。阿弥陀佛!贫僧广善有礼了。” 大殿上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大汉再步上前,似又要发问。 广善立刻道:“容施主请坐,听贫僧一言。” 群雄心存疑问,安静了许多。 “大师怎会认识在下?”大汉站立不动。 广善道:“‘飞链神锥’容雄远的大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容雄远笑了一声,刚要退下。 “原来是你!” 随着话音!从殿外冲进一人,头戴道髻,身穿道袍,神色极是愤怒,直冲到容雄远身前。 容雄远翻个白眼,冷冷地道:“原来是无虚老杂毛。” “你……”无虚双眼怒睁,右手按到了剑柄上。 “阿弥陀佛!”广善拦在他们中间。 这声是他用佛门上层武学“金刚狮子吼”呼出,震得大殿晃动不已,佛前灯烛连闪似灭。 殿上之人皆是武功好手,闻声同是一凛。 “二位施主息怒。”广善道。 “息个屁!”无虚破口大骂道:“大师可知他的请柬从何而来?他是夺自无靖师弟的。” 龟山云龙观霹雳大仙无虚道人,他的师弟就是蛇山云虎观的无靖道人。 这无虚脾气火爆,江湖知名,此时更是爆跳如雷。 他指着容雄远,大声道:“你家道爷本不明白,为何在山前等了一天,也不见无靖师弟身影,原来请柬被你弄去。” “何以为证?”容雄远含怒道。 “龟蛇二仙观和你向来恩怨不断,不是你还有谁?” “不足服人。” 容雄远虽一脸不屑,但几乎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 无虚道人的一手霹雳降魔剑可不是随便开玩笑的。 幸好无虚虽脾气火爆,头脑还算清醒,记得这里不是龟山云龙观,而是名震江湖的宝莹寺。 他大声道:“拿出请柬,便知端倪。” 容雄远一声冷笑道:“大爷告诉你,我身上这张请柬,就是无靖那老杂毛的,你又能怎样?” “我师弟无靖呢?” 容雄远淡淡地道:“被我杀了,大爷还一把火把什么破龙烂虎观烧个精光。” 无虚胸中一阵巨痛,张口喷出一蓬鲜血。 别人认为容雄远不过是在开玩笑,可是他却认为是真的。 长剑随着一声虎啸龙吟飞出剑鞘,直取容雄远面门。 容雄远身形晃动,闪到了广善身后,高声叫道:“这是你我恩怨,何必耽误大家时间。” 宝莹寺中宾客如云,他们来这里可不是看人比武拚命的。 武当三子之一的木罄真人越众而出,拦在无虚面前。 “无量寿佛。无虚师弟息怒,这笔帐,贫道必然帮你讨个公道,只是当前之事,且听广善大师之语。” 武当派高手无数,武当三子更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由木罄出面,无虚确也安静许多。 他收剑退下,脸色依然愤愤不平。 一场风波算是暂时平息。 广善双手捧起木鱼,高高举过头顶。 宝莹寺两件宝,一是水火不侵,保命护体的“七彩袈裟”,二者就是这副“震天木鱼”。 广善朗颂佛号,道:“敝寺这副佛骨木鱼,是宝莹寺开山守师弘法大师所留。” 大殿内寂静无声,殿中百余位高手皆轻屏呼吸,立耳细听。 广善继续道:“小僧领宝莹寺第二十一代住持广空大师法旨,任宝莹寺第二十二代住持。阿弥陀佛!” 他放下佛骨木鱼,提起小锥用力敲击。 “咚”地一声。 众人耳边嗡嗡作响,大殿顶上簌簌地洒落下一层细灰。 “此时此刻起,平都山宝莹寺封寺闭门,退……” 广善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轰天而来的金钟巨鸣声打断。 钟鸣鼓声滚滚而来,响彻云霄,震撼整个平都山。 “不好!这是寺内警钟!” 广善刚说完这句话,就发现一把闪着精光的利刃刺了过来。 匆忙之间,广善本能的挥手拔去。 利刃划过,在他手臂上割开了一道血口。 广善退步,张眼一看,那偷袭之人正是容雄远。 “你居然……”广善怒目而视。 容雄远道:“废话少说,拿命来!” 他说完,狞笑一声,抽出腰间的流星锥,左刀右锥,猛攻过来。 这时间,大殿里已乱成了一团。 应邀而来的江湖群雄中,混进了许多敌人。他们在人群中大砍大杀起来。 和木罄道长对峙的是两个人。 一个是无虚道人,另一个却是无虚的师弟无靖道人。 广善一看,心中已全明白了。 容雄远和无虚、无靖原来根本没有仇,他们刚才只不过在演戏,目的就是吸引群雄的注意力,好使同伙混进宝莹寺。 广善运足内力,用“金刚狮子吼”大喝一声:“佛门之地岂容你们猖獗。” 他揉身扑向容雄远。 容雄远连换五个身法,才勉强避开他这一招。 “快来帮我,老秃驴难对付!”容雄远大叫一声,身体向后撤去。 可离他最近的无虚、无靖,此时也到了命不保夕的地步。 木罄道长的松纹剑,指东打西,力敌他们两人,而且顺带还刺死了五名敌人。 大殿内的形式渐渐被群雄控制,可就在这时,那二十四盏牛油巨灯忽然间熄灭。 狂烈的杀气顿充满整个大殿。 紧接着惨呼声四起。 广善急忙护住身体,一式“鹞子冲天”,窜上了殿顶。 刚要点燃灯烛,就看到殿后窜起一道火光。 广善心中大急,喝道:“有人纵火!” 光明又回到人间。 可大殿中却已变成了地狱。 血腥和悲号布满空间,群雄死伤过半,殿内的护法僧人更是所剩无几。 趁刚才灯灭之时,已有四五十名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冲出大殿,此时正与群雄鏖战。 广善长叹了一声,暗道:“这些黑衣人能冲进大殿,说明前殿防卫已被他们攻破。” 转眼间,殿后大火已燃烧起来。 他一眼看到放火之人正是容雄远,大喝道:“杀奸贼,誓与寺同在!” 他挥掌扑了过去。 这时间,从殿门忽然冲进一道黑影,把广善拦劫下来,长剑挟风怒刺。 “挡路者死!”广善大喝。 又有四名黑衣人围了过来,与黑衣人并肩齐攻广善。 那黑衣人身材娇小,显然是位女子,长剑摆动,招式突峰叠起,变化莫测。 广善凭藉体内悠长内力,力敌五人。 十招一过,他已摸清黑衣女的剑路,刚要施展绝学,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喝道:“妹妹不要慌,姐姐来也!” 广善只感到腰间一凉,知道自己已中招受伤。 他心中大惊,高声断喝,用尽全力向身旁的一名黑衣人冲去。 他这一冲的力道何止千斤? 那黑衣人立刻被撞得口喷鲜血,后飞出去。 一个红衣蒙面人出现在广善眼前。 从身形上看,这红衣人也是位年轻女子,两道满是煞气的目光盯在广善脸上。 红衣女道:“秃驴,交出二宝,放你一条生路。” “阿弥陀怫!妖女,你简直在做白日梦。” “那本使者就叫你死!” 红衣使者一声大叫,与黑衣使者挺剑攻来。 广善已两处受伤,武功已大打折扣,现在与两大使者交手,的确有些力不从心。 这时,旁边忽然窜出一名僧人,叫道:“师叔,我来帮你……” 说着,那名僧人手舞禅杖挡在广善前面。 广善道:“圆妄,你不是她们的对手,先退下!” 话音间,他已翻掌攻去。 可招式才打出一半,就忽然停了。 广善感到一股未有过的疼痛从背心处传来。 一种寒入骨髓的冷气从后心传入,瞬间传遍了全身。 眼前剑光一闪,红衣使者的长剑已深深刺入广善的胸膛中。 广善临死前,看到身后的圆妄正狰狞地狂笑着。 红衣使者对圆妄笑道:“你立了大功!” 圆妄把短剑从广善体内拔出,道:“广善这个秃驴,他穿得根本不是‘七彩袈裟’,我们都被他骗了。” 他只记得骂广善是“秃驴”,却忘记自己也是和尚。 红衣使者心想:“如果他穿的是‘七彩袈裟’,你的这一剑还能刺得进去吗?” 黑衣使者对圆妄道:“无论怎么说,你都立了大功,这柄‘震天木鱼’想必不会假。” 圆妄此时已伸手去摸放在广善怀中的“震天木鱼”。 他刚把木鱼拿到手,就感到脖子上一凉。 圆妄那颗光亮亮的脑袋从脖子滚落,鲜血喷洒。 红衣使者冷笑着,拭着手中长剑上的血迹。 黑衣使者不懂,问道:“姐姐为何杀了此人?” 红衣使者冷冷地道:“他是‘天尊’的人,怎能让他得到‘震天木鱼’?” “这个木鱼定是假的,否则广善岂有不用之理?” 红衣使者道:“就算是假的,也不能让他领这个头功。” 黑衣使者心中一惊,默默地看着她,一句话不说。 这时间,殿内的群雄已伤亡殆尽,只剩下木罄道长一个人独战十数名高手。 他的剑神出鬼没,保住全身要害,看准容雄远的一处空档,一掌拍了过去。 容雄远急退,一脚正踩在一名武当弟子的尸体上。 那尸体忽然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他。 容雄远大惊失色,狂叫着挥锥砸去。 一锥砸在那武当弟子的头上。 武当弟子惨嚎一声当场死去,可抱着容雄远的手臂却没有一丝松动。 这时间,木罄道长的长剑已刺入了容雄远的咽喉中,“喀”的一声,喉骨尽碎。 容雄远双眼怒睁,身体前冲,长剑贯喉而入,直没剑柄,连身后的武当弟子也串在一起。 容雄远的头重重撞在木罄道长的手腕上。 长剑脱手,木罄道长飞身后退。 容雄远明明已经死了,又怎会有这等举动? 原来在容雄远慢慢倒下的尸体后面,还有一人站立着。 他一身缁衣长袍,从头到脚都全摭盖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双幽亮的眼睛,正闪着恶毒的目光。 这人身上彷佛充满着一种无形的煞气,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得鬼气森森。 他“杰杰”的怪笑两声,道:“木罄,你死到临头,还想作困兽之斗吗?” 当这玄衣人出现时,围在木罄道长身边的黑衣人都已停下手,环立四周。 “你是谁?”木罄道长喝问。 玄衣人道:“本座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能活着回武当。” “你要怎样?” “说出广空老秃驴在什么地方?” “贫道怎会知道?” 玄衣人又是怪笑连连,道:“广空与你是多年的好友,你怎会不知道?” 木罄道长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银衣大汉正踏着地上的尸体走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狰狞的天神面具,手中的长剑上插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木罄道长仔细一看!不禁“呀”的一声。 那人头正是少林高僧缘木大师的脑袋。 “你们……恶贼、禽兽……”木罄道长失声高叫。 他双眼通红,大喝一声,猛地扑向面前的玄衣人。 玄衣人知道他乃武当三子之一,其武功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玄衣人不愿冒险硬接木罄道长这拚命的一击,身形闪动,向后飘去。 木罄道长一见他撤身,脚尖一转,出奇不意地扑向旁边的无靖道人。 无靖大惊,再想后退,却已来不及了。 两个人抱在一起,翻滚于地。 站在一旁的无虚一看,急忙挥剑砍去。 至少有十把不同的兵器斩在木罄道长身上。 木罄道长的手指也在同时间插进了无靖的眼眶中。 无虚道人踢开木罄道长的尸体,看到无靖也没有生还的可能,不禁叹息起来。 玄衣人对走过来的银衣大汉道:“你可找到广空老秃驴的下落?” 银衣大汉淡淡地摇摇头,道:“当和尚果然是驴一般的脾气,本座斩去他的双臂双腿,他就是一个字不说。” 说着,他抬脚踢飞了挂在长剑上的人头。 玄衣人大声地冷笑。 银衣大汉道:“你笑什么?广空缩头当乌龟,二宝也没有出现,我们这次联手什么都没得到。” 玄衣人道:“如果本座猜测不错,他一定藏在宝莹寺附近,本座手下的青衣使者和白衣使者已分别从寺前寺后搜索去了。” “搜到又怎样?她们是广空的对手吗?” “本座早已命令她们,不得与之交手,只要把广空老秃驴引过来就是大功一件。” 银衣大汉这才微微点头,道:“本座很是奇怪,为何今夜没有看到秋飞霜。” “宝莹寺中不是有你的眼线吗?你为何不问他?” “他要知道,本座也不会问你了!” 玄衣人恶狠狠地道:“秋飞霜一定和广空老秃驴在一起,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银衣大汉道:“好!秋飞霜和广空就交给你,一个月之内,本座给你线索,让你手刃仇人,痛快一番。” 玄衣人大笑起来,如夜猫子嚎叫。 银衣大汉又道:“这个人情你要还,宝莹寺二宝本座要了,你不能染指。” “什么?”玄衣人高声大叫。 银衣大汉急忙接着解释道:“但宝莹寺的‘御炉定心功’归你,本座也不会动它一分主意。” 玄衣人眼珠转动着,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些全是宝莹寺之物,可他们却已坐地分赃。 玄衣人刚要开口,就看到殿门处忽然闪过了一道淡淡的白影。 那道白影快若惊鸿,势如流星,如果眼力不力的人,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玄衣人面前已站着一人。 这人面蒙白巾,一身白纱罩体,身材婀娜,是位年轻的女子,也正是殿前闪过的那道白影。 她的轻功简直吓人至极,连银衣大汉此时也不禁愣了愣,低头沉思起来。 “四妹!你怎么了?”红衣使者冲了过来,扶住了白衣女子。 白衣使者的白巾上血迹斑斑,重重咳嗽一下,又吐出了许多鲜血。 她娇喘着,道:“楼主……广空在……” 她说到这里,身体猛地一震,喷着一大口鲜血,身体已软软的倒在红衣使者怀中。 一道淡淡的白影,在黑夜中闪动,似有若无,形若鬼魅,一闪而逝。 广空大师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何方高人?”他心中惊问。 这种震绝江湖、独步天下的轻功,彷佛鬼魅一般。 一愣之下,那道人影已消失夜幕之中。 广空疑心顿起,猛提一口真气,急追下去。 他的身形如划夜的长鹰,在神行之中,他回头看了看原先立脚之处。 那是平都山的最高点——平顶峰上的一块光滑镜石。 初月当空,照在上面;反射出一道明亮的光线,直映夜空。 寺内警钟传来,广空表情泰然。 他早已料到今夜必有事发生。 广空大师不想离开顶峰,但又忍不住想看看这具有惊世骇俗轻功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白影在林中闪动,广空把平生的轻功提到极点,还是被对方越拉越远。 穿过山林,两人向山腰的宝莹寺方向激射而去。 月光普照,玉轮悬空,已是三更时分。 淡白身影刚到寺后,突然几条人影闪动,将他困在中间,神杖戒刀,一起招呼过去。 广空大师心中一凛,高声急呼道:“众弟子小心……” 可他的示警已经迟了。 奔行奇快的白影,发出一声尖锐的短啸,身形迅急无比地闪了闪。 血光迸现,七个寺中好手随之倒下。 广空大师冷咬钢牙,惊怒交织。他竭尽全身之力,猛扑过去。 那白影根本不在意广空这全力一击,身形飘忽,一晃而去。 以广空大师的轻功,绝可以跻身当今前十名之列,但与那白影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变成了二流水准。 白影一去十数丈,直向寺中冲去。 广空大师不得不高声断喝道:“什么人?停下身来!” 这是出声示警,一来通知寺中暗伏的高手,有外人从寺后闯入;二来是警告对方。 话音刚落,就听到“叮当”之声,房角处闪出四名持杖僧人。 他们都是宝莹寺的高僧,手中的禅杖发出阵阵杀气。 “小心!”广空大师再次高喝。 此时,四大高手已举杖出击,铃声大作,带着惊天动地的罡气。 白影甫动急至,不退反进。 白影从宽大飘舞衣袖中,倏然伸出手来。 白皙玉脂般的手腕,分明是少女所有。从手腕的肌肤上,彷佛能想像到她惊人容貌。 雪腕轻笼,玉葱弹开。 一道白芒从她掌心中疾吐射出。 四位高僧也同前面的众僧一般,哼都未哼一声,纷倒于地。 白影身形未顿,行云流水般冲入寺中,直向达摩殿方向急驰。 这等一流高手,竟也在一招之间被杀,这白衣少女的武功委实到了令人惊惧的地步。 广空大师心中的惊奇已被悲怒所淹,眼中精光暴射,怒气贯顶。 “停身答话!”广空大师高喝道:“否则休怪老纳背后伤人。” 怒喝之后,他愤然出手。 从他指端射出一道黑影,黑乌乌的色彩,与周围环境熔为一体,根本无法发觉。 广空大师二指再弹!又一道乌光激射,破空声响,发出刺耳尖啸,直射“白影”后腰。 那白衣少女不等暗器近身,身形一抖,横向飘去。 这时第二颗乌色暗器已至。 “白影”没想到广空射出连环暗器,身体一震,急转身,拂手而出。 广空从她匆忙接招上已判断出,她虽轻功极高,但缺少江湖经验,显然是刚出茅庐的新手。 白衣少女轻抬玉腕,“当”的一声,白芒与乌光相撞,碰出一溜火花。 白芒“霍”地一下又回到少女手中,整个人倒退了四五步。 她的轻功虽高绝,但其内力修为却远不及修练了数十年的广空大师。 趁着机会,广空大师已到了她面前,拦住去路,冷冷地看着她。 明月直挂天际,冰盘如画。 月光树影下只见那少女身着淡白轻纱,薄若蝉翼,宜人的眼神彷佛空无一物,对广空大师视若无物。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眼前的少女不仅是飘渺神秘,而且给人更多的感觉是诡异和艳丽。 广空大师叱道:“你是何人?为何闯我宝莹寺?” 白衣少女不答,举首望天,无声无息向广空大师拍出一掌,直击胸口膻中穴。 这一掌似水若云,轻柔阴毒。 广空大师向后一撤,二指急弹,一道乌光,击向少女掌心。 这不是见血封喉的歹毒暗器,只是他胸前那一百零八颗佛珠中的一颗。 白衣少女撤回手臂,身躯急转,那道白芒又告出手。 广空大师看的真切,抽身一闪,手中佛珠直卷向那道白芒。 那道白芒到底是何兵器?为何在她手中能吞吐自然?如灵蛇之舌,似矫龙之爪? 他出手第一招就锁向少女的兵器。 广空大师一招闻名天下的“罗网擒魔”,佛珠缠住白芒。 他定眼看去,原来是柄晶亮浑圆的细剑,手指粗细,弹性极佳。 广空心念一闪:“这种想必就是从西洋流传到中原的弹簧剑。” 他锁紧弹簧剑,用力向怀中带去,却忽觉眼旁一闪。 白芒再现,杀气顿生。 少女左手中竟也有白芒现出。 白芒一闪,没入大师腰侧。 广空大师不觉得疼痛,他只觉得遗憾。 ——他驰骋江湖数十年,没想到最终会败在一个不知名的少女手中。 可他连少女的容貌也没看到。 这对一个绝顶高手来说,无疑是深入肺腑的悲哀。 广空大师拚着胸中一口不散的真气,向少女打出强劲无比的一掌。 江湖中又有谁会怀疑广空大师的“浑无空云掌”的劲力? 白衣少女惊愕中松手撤剑,身如柳絮,在掌风中,飘荡出去。 广空大师身受重创,已根本无法追去。 他盯着地上的两柄弹簧剑,不禁暗自问道:“这少女到底是什么人?” 他从少女远去的身影中看出,少女已受到“浑天空云掌”劲力的波及,受了不轻的内伤。 他一愣之间,就看见大雄宝殿升起了熊熊大火。 广空大师心中明白,宝莹寺已被外敌占据。 他长叹一声,向寺外疾驰而去。 名震江湖的宝莹寺,一夜之间被毁,寺中二百余众,尽皆殆毙。 同时被邀请参加仪式的四十余位江湖高人,无一生还。 一时间,宝莹寺惨案遍传江湖。 但这场震惊人寰的浩劫使得各地豪杰蜂拥平都山区。 ——一个确切的消息,宝莹寺二宝——“七彩袈裟”和“震天木鱼”就在那一夜不知去向。 第二回 大火失谜 红日当头,山风送爽。 平都山山区更是风和日丽,万象欣荣。 宝莹寺被毁的一个月来,上山游玩之人络绎不绝。 他们上山的目的彼此心照不宣。 无论谁得到宝莹寺二宝之一,都可以扬名江湖,在武林称雄。 宝莹寺已是一遍废墟,到现在为止,这里已不知被人搜了多少遍。 众人在淡淡的失望中,游览着平都山俊美风光。最后不约而同地到了平顶峰绝顶。 山顶是一遍宽阔的广场,一望数十丈,绿荫青树,碧草娇花,远眺则群山环抱,白云渺渺。 峰顶正中一块巨石坚硬无摧,石面光滑若镜。 有一人答道:“这就是古书上记载的‘镜石’,能吸月魄精华,是块宝石。” “坐在上面练功必能事半功倍。”一个精壮汉子上前道:“广空大师之所以内功高绝,就与这块石头有关系。” 有人大笑,笑声满是不信。 “不信的可以坐上试一试?”精壮汉子瞪着眼道。 一位老者道:“白天无用,要试也要等到夜里。” “把它搬回去就是了。”那精壮汉子大声道:“在这荒山野岭等到半夜,这人脑袋一定出了毛病。” 一个人在人群中道:“那就请脑袋没有毛病的人去搬这块玉盘石吧!” 大汉一听,立即圆瞪双眼,向发话之人望去。 这大汉可是名震黄河两岸,人称黄毛虎的洪二爷。 是谁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 洪老二紧紧盯在说话的人脸上。 这是位老者,长须飘然,身着淡灰道袍。 “你是武当的?”洪老二问道。 道人冷笑道:“道士一定要在武当山吗?” “大爷搬不搬镜石,关老杂毛屁事。” “贫道只是提醒你!”道人道:“这块也算是宝莹寺‘第三宝’,受日月精光而生,石连山根。除非你把这座平顶峰拔起来,否则休想动它半分!” “是啊是啊!”一个精干的中年人走过来,对洪老二道:“二爷,这你就要相信青林道长的话了!” 洪老二又一次睁大了眼睛,道:“你就是崆峒派掌门青林?” 青林道长冷笑道:“秃毛鼠谢星和你关系果然非同小可,生怕你洪二爷吃亏,急忙出来助阵。” 谢星上前抱拳笑道:“道长哪里的话,同是在江湖上混饭吃的。” 洪老二却是一脸的不服。 ——一个声扬黄河两岸,响当当的独行大盗岂会轻易输给一个臭道士? 谢星讨好地上前问道:“道长怎么有空来此游玩?莫非也是……” 也是什么?他没有说下去,但在场的每个人都明白。 青林道长轻持长髯,道:“宝莹寺二宝是天生奇物,岂有靠人力所求,唯有德者据之。” 谢星大笑着,拍手称是。 他心中想:“如果二宝忽然出现,不知你会不会拔剑强占?” 青林道长脸色悲戚,缓缓地道:“贫道来此是为凭吊木罄道友。” “原来崆峒派与武当的关系非同小可。”谢星道。 青林道长连连冷哼,这话听起来好像崆峒派有意攀结武当三子。 一个头戴秀土巾,手握折扇的人走来。 他“哗”的一声,打开折扇,摇了几下,潇洒惆傥。 他道:“这场浩劫,死难的宝莹寺僧人和群雄不说,光是当今绝顶高手就有三人命丧于此。” “追魂秀才方之卿!”谢星叫了起来。 他认识的江湖人士的确不少。 “还是谢老兄有眼力。”方之卿笑道:“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方某一向实话实说。在下此来绝不是为什么惨案,而是为二宝而来。” 谢星讪讪而笑。 凭青林道长一人,谢星和洪老二联手,尚可对付。没想到又冒出一个正邪不分、黑白全吃的追魂秀才方之卿。 看来方之卿是站在青林道长一边了,因为分宝的人总是越少越好。 青林道长问道:“方施主说的是哪三位高人?” “广空大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多数已遇难。木罄真人当场丧身利刃之下。”方之卿道。 “还有一位呢?” 方之卿郑重地道:“哀牢山摄魂谷之主——秋飞霜。”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一愣之后,他们的脸上满是不相信的表情。 “消息从何而来?”谢星冷声道。 方之卿道:“用钱买来的!” “胡说,广空大师是何等人物?怎会与秋飞霜这等恶魔来往?”青林道长喝道。 方之卿悠悠地摇了摇折扇,道:“信不信由你。你们就当听个故事,长个见识。” “小子,你太狂了!”洪老二正一肚气,不禁全发在方之卿头上。 谢星伸手拦住他,大声对众人道:“我敢说毁寺之主谋,就是摄魂谷的秋飞霜。” 没有人反对,连青林道长也没有。 “没有根据就不要妄自猜测。”方之卿冷笑道:“谢先生就不怕摄魂谷的人找上门吗?” 这句话让谢星心底深处猛颤一下。 江湖上见过摄魂谷的人不是身首异处,就是中邪一般变成了白痴。 关于摄魂谷的事,更多的是江湖传闻,但每个人对此深信不疑。 青林道长看着众人惊悚四顾的畏惧表情,不由得大声冷笑起来。 人群中鸦雀无声。 骤然间——只听到山腰处的宝莹寺中传出一阵“轰隆”巨响。 爆炸声响彻云霄,震撼大地,使平顶峰也为之颤抖。 浓烟滚起,火光与夕阳相映,宝莹寺已处在一片火海之中。 青林道长大叫一声:“不好!这是断我们下山之路。” 平顶峰只此一条山路,三面皆是悬崖峡谷,万丈深渊,灵猿难渡。 这场大火烧起来,至少要两天才能减去,谁知道此期间会发生什么事? 众人惊恐地望着山腰大火,手足无措。 青林道长道:“我们快把四周树木砍倒,防止火势漫延上来。” 众人一起动手清除四下杂木乱草。 他们都很清楚,只有万众一心,或许能躲过这场劫难。 这时,方之卿忽然拍手大笑起来。 无人明白他的意思,他如此无忌的狂笑,是幸灾乐祸?还是疯了? 方之卿一指天际,大声道:“他们这些贼人万没想到,今夜老天爷会救我们。” 众人还是不明白。 “你是说……今夜有雨?”青林道长喃喃地道。 “而且雨势还不小!”方之卿得意地几乎要手舞足蹈,笑道:“方某略通天文,知道这天象叫火烧霞,不久必有一场豪雨。” 众人皆拍手拂额,庆幸不已。 青林道长笑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谢星跳上镜石,大声道:“机不可失,时不待我,大家做好突围准备,攻这帮贼子一个措手不及。” 没有人理他,所有人的眼光都望向青林道长。 青林道长略思一阵才道:“选十个高手在前,左侧由贫道和方秀才守护,右侧由洪老二和谢施主护卫,凡老幼妇弱者居中。” 方之卿道:“各处相距二十步,等雨落火灭时,我们一口气冲下山去。” 他长啸一声,壮气十足,又大声道:“现在选十位前锋。” 话音刚落,人群中跳出一位少年。 那少年高举着手,大声叫道:“我第一个报名。” 众人看去,只见他竟是位十五六岁的紫衣华服的富家子弟。 少年郎生得皓齿朱唇,龙眉虎目,双睛点漆有神,看上去志气轩昂,意气勃发。 他头上戴着冠顶纱巾,身穿百花衫,脚穿鹿皮快靴。手上拿着一把带鞘长剑。 “你……”青林道长左看右瞧,目光惊疑不定。 “我不行吗?”少年扬扬眉毛,昂着头反问道。 人群还有许多人是真正游山玩水的游客。 青林叹道:“你们不应到平都山来!” 少年微微一笑道:“为什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莫非王土,何以此地就不能来?” “这是江湖!”方之卿冷冷地道:“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 “哈哈……”少年人大笑几声,忽然脸色一变,很严肃的样子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江湖人?” “你是江湖人?”方之卿几乎要笑掉大牙。 少年手中的那柄带鞘剑,是嵌玉镂花的剑鞘,剑把上挂着红绸剑穗。 这样的剑是用来把玩观赏的,不是用来杀人的。 方之卿冷笑摇头,不说一句话。 洪老二问道:“我相信!请问小侠万字?” 少年用力一拍自己的胸膛,大声道:“说出来吓你们一跳,你们可要站稳了,莫要跌倒滚下山去。” 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来,恐怕洪老二早已一拳打过去。 洪老二没有发怒。 他很了解少年的心思——向自己脸上贴金。 这就是心虚! “我们已准备好了。”洪老二笑道。 少年昂首挺胸道:“本少爷就是名扬四海,万播五湖,名如皓月当空,……” 他后面的话谁也没听到。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来自天边的巨雷滚滚而过。 巨雷轰然而过,摇天翱地,每个人都不禁惊了一下。 一连三个炸雷,从云角响起,崩云裂天,挟光携电,落在众人头顶。 雨滴开始落下。 众人欢呼起来。 青林道长不由得佩服道:“方施主果然是识天文、通地理的武林奇才。” 方之卿大笑着谦让,道:“在下这点微末之技算什么?倒是这位少侠的大名,却真的让在下惊愕,着实吓了一个哆嗦。” 谢星笑道:“果然名不‘凡’响,惊天动地,如果少侠没有事先提醒,在下定会滚下山去。” 众人望着少年大笑起来,笑声中没有恶意,但少年却浑身的不自在。 方之卿道:“少侠报名,上天有应,可见非常人也,在下惭愧,刚才被惊吓不小,充耳天威之声。此时愿再闻少侠大名。” 洪老二道:“就算广空大师的名号,也只是‘如雷贯耳’,远不及少侠大名‘真雷贯耳’。” 少年冷哼。 这时雨势渐大,但还远远不能扑灭宝莹寺大火。 远处天空被大火映红,山风过处,呛人的烟味,袭鼻而来。 谢星道:“看这两势,明天也灭不了大火。愿再闻贯耳大名,好救众人尽早突围。” “那你可要站稳了!”方之卿笑道:“说不定这回连打十七八个响雷。” 洪老二“桀桀”怪笑两声,道:“要是再有一个雷随名而来,我洪老二拜他为师。” 方之卿冷笑道:“你这样的徒弟谁敢收?” 谢星道:“果真如此,我谢星也愿听从这位少侠差遣,永当跟班。” 他们脸上含着煞气。 少年似懂非懂的神情,眼光在他们脸上转来转去。 他们都是江湖上闻名已久的一流高手,可他一个也不认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们不信邪,就让你们见识见识马王爷有几只眼?”方之卿幸灾乐祸地道。 有雷无雷,谁输谁赢都于他无一丝损失。 青林道长也不信,道:“那样贫道就保你做第一位先锋官。” 少年人木讷地点点头。 自古就有“天威难测”这句话。 谁敢保证,说出名字时就会有一道摇天霹雳? 连少年自己都不相信。 “少侠请报大名?”谢星板着一张极认真的脸问道。 少年犹豫着。 最后用蚊子叫一般的声音道:“我叫李乐!” 洪老二仰天狂笑道:“方秀才,你的‘雷’呢?” 话音刚落,当空一道耀眼精光,落在山顶最高处的树梢上,随之一声震碎人心的暴响。 撼天焦雷,震耳欲聋。 洪老二正得意之时,忽然当头巨雷,只吓得双脚一软,扑倒坐地。 被雷击中的那颗千年古柏,烧起天火,在瓢泼大雨中冒着滚滚浓烟。 隔了很长时间,众人才从这狂雷中惊醒过来。 方之卿用力摇了摇脑袋,清除一下耳内余存的嗡嗡轰呜。 他长吐一口气,道:“天威难测,洪二爷,你认命吧!” 洪老二从地上爬起,满脸满身的泥浆。 他哼了半天,道:“这雷声不是随他名字而来,难道还算数吗?” 方之卿一指正在发怒的天空道:“你不怕老天劈你?” 要洪老二向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孩子鞠躬磕头,他死也不干。 “大爷不服!”洪老二大声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当头又响了一声。 其声闷蕴洪浑,震得每个人血脉爆胀,脑海中嗡嗡作响,怪声哄鸣。 焦雷正砸在洪老二身边不远的土丘上。 土丘立即变为焦土凹坑。 天之威,非人力所能挡。 洪老二连顿一下都没有,在众人咋舌惊呆中,已奔到李乐面前。 他大躬肥腰,向李乐施礼,道:“李大侠,李大侠!小的信服了!” 谢星上前躬身道:“现在起,你就是我们大哥,‘霹雳剑侠’李乐。” 他知道众意难违,不得不谨守诺言。并顺势给李乐取了一个极威风的名号。 方之卿淡笑道:“华服长剑,名伴霹雳。这个‘霹雳剑侠’果然是服贴得很。” 李乐却被这几道狂雷吓得张大嘴巴,口水直流。 他从未亲眼看过雷击电打之威。 直到方之卿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已得了个很好听的绰号,这才兴奋起来。 青林道长全身一震,急道:“山势大高,紧接云端,最易遭雷电袭击,我们快撤入下面的平坦之处。” 他的话音未完,人群中已有一半人冲了下去。 大火也到了火尽焰灭的时候。 风雨骤烈,雷电交织。 这正是突围的最好时机。 大雨已停,众人依次下山。 宝莹寺四周除了焦土灰木,没有任何可疑的事物,静悄悄地让人心中发毛。 等十位先锋走过宝莹寺,一切正常。 李乐忍不住道:“为什么一个坏人都没有?” 说着,他回头望去。 这十人中,谁的轻功都比他强,但他前行速度却远比其他人快得多。 “我们是不是神经过敏了。也许他们只是为了烧毁宝莹寺,根本没有其他想法。”一位汉子道。 他年约四十左右,手中握一把紫金九环刀。 “戴大侠说的甚是。”旁边一人道。 戴大侠戴秉春道:“这一个多月中,不知来此几十拨江湖同道,他们从未受过任何袭击。” 大家点头释然。 “也许今天是巧合而已!”戴秉春看着李乐道:“李少侠,你认为呢?” 李乐最高兴的事,就是别人称他为“少侠”。 李乐立刻点头,但忽然间又摇摇头。 戴秉春领会不过来。 李乐道:“江湖险恶,而且摄魂谷又是阴毒的人,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欲擒故纵,暗中痛下杀手?” 戴秉春点头同意,四顾望去,全是高大的树木。 后面的人群被茂密的树林所挡,看不到人在何处。 李乐道:“看来青林道长他们也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示警啸声,显然大家都很平安。 “的确不像有人埋伏的样子!”戴秉春道。 他看向身旁的师弟花景春。 花景春道:“但我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今夜好像有事要发生。”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让其他人也立刻觉得全身不自在起来。 他们东张西望,好像四周有许多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每人都觉得阴森之气传遍全身。 李乐从出门起,就希望有一场架打,好试一试自己新练成的“无敌剑法”。 可现在他没有这种感觉了。 众人在相愕之际,远处一道亮光忽闪而逝。 绝不是雷电之光,而是灯光。 在漆黑林中,这道灯光显得格外明亮。 众人皆是一惊。 谁会在半夜大雨中到深山之处? 那灯光怎会忽然灭掉? 那里是人还是鬼? 无论那里有什么,他们都要去看看。 这是他们的任务。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是十万分的谨慎。 行过数十丈,就看见一座小木屋,屋内闪烁着微弱的灯火。 “这间小屋是做什么用的?”李乐问道。 戴秉春道:“应是守林之人夜宿的木屋,但有些古怪。” “有什么古怪?”一个矮矬稍胖的大胡子说道。 “原来是罗百客罗兄。”戴秉春笑道。 他一顿之后,解释道:“罗兄请细想,这场大火过后,守林人怎会还在这里?” 罗百客喃喃不语。 李乐道:“我们一起冲进去,不就明白了。” 他的提议正好符合戴秉春心意,戴秉春心想:“倾众冲袭,人多势众。以我与师弟武功,足可以在众人中得以自保。” “我们就这样做!”他道。 罗百客道:“一拥而上,容易被陷阱机关捕杀,不如分头袭击。” 戴秉春没想到他会反对,不由得问道:“怎么分头袭击?” 罗百客道:“分成四路隐伏逼近,然后约定信号,在同一时间向木屋冲击。” 李乐道:“这样好!至少可以相互侧应,而且不会一下子全被捕杀,就能有机会通知青林道长。”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戴秉春不是没想到,只是他不说而已。 分兵袭击,力量自然大大减弱,对他来说,当然还是一起冲进屋去的好。 但罗百客既已提出四面突袭,他也不好反对。 他道:“既然如此,王兄、张兄,你们攻左,郑氏兄弟攻右。” 四个汉子立刻应声呼是。 戴秉春接着道:“请罗兄与这位‘霹雳剑侠’李少侠从屋后进攻。” 众人一阵窃笑。 李乐不去理会他们,拍手道:“就这么定了!我们开始行动吧!” 一路上,他也不知想了多少遍,要让“霹雳剑侠”的名号在今夜一夜之间传遍整个江湖。 江湖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二十秋。 李乐已感到自己就是这一代独领风骚的大侠客。 他在笑,很甜的笑。 罗百客冷然道:“那么戴大侠做什么?” 他也不是呆子,戴秉春故意把李乐安排和他一起,显然有妒恨之心。 戴秉春正色道:“戴某和花师弟与余下两位兄弟,从正门杀入。” 正门形势最危险;由四人冲击,也在情理之中。 李乐等不及了,对罗百客道:“我们走!” 罗百客看看戴秉春,丢下一个阴森森的冷笑,随李乐而去。 第三回 魔音摄魂 一间普普通通的小木屋,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室内无声,昏暗的灯光,孤零零地在房中闪烁。 十位好手约定时间,从四面齐向小屋逼近。 就在这时,屋内有了动静。 ——一阵轻歌曼曲传出。 声音玄妙悦耳,摇心醉意,使人忘记自身之所在,飘飘然进入梦幻的世界。 一切的一切都在轻歌中变软变柔。 低婉缠绵之声,悱恻令人之曲,如泣如诉,似怨似幽,凄咽婉转。 歌声在每人的耳中萦绕,穿入耳膜,进入大脑最深处。 李乐凝神细听,只听到断断续续的歌声中唱道:“……琴瑟蓦停凤凰住,鼓箫乍断鸳鸯散。曲曲有意无人知,愿随春风寄鸿燕……忆君迢迢何时回,婵娟相望隔青烟,何时还,妾肠断……” 李乐几乎要掉下眼泪。不禁自语道:“这个人好苦!歌声更是令人感动……” 说着他一回头,看了看身边的罗百客。 一看之下,蓦地他大叫起来。 罗百客目瞪口呆,眼睛中邪一般呆滞,双瞳放大,连眼光甚至都变成绿色。 他“咕噜”一声咽口口水,双腿僵直地向屋内走去。 “你……他怎会变成这种样子?”李乐自语道:“难道是歌声所致?” 细想之下,果然忆起在听歌时,心中气血翻滚,大脑空洞一片。 李乐心中一凛,急道:“罗大侠……” 罗百客双膝不弯,连蹦带跳地到了小屋后窗下。 “注意!危险……”李乐大叫急追。 罗百客听而不闻,身子向上一窜,居然硬生生地从小窗口翻了进去。 “啊?” 李乐呆在当场,自语道:“这小窗口只有一尺见方,他也能一下子窜进去!” 他口中念念有词,急冲至窗下。 小窗口只比脑袋大一点,窗框上挂着些碎衣破衫,甚至还有血迹。 这都是罗百客硬挤进去时,从身上留下的。 望着窗口,李乐叹了口气,自语道:“看来靡靡之音,果然害人不浅!” 他一跃而起,双手搭住窗框。 整个人悬在空中,伸长脖子定睛向屋内望去。 李乐才看一眼;已是惊恐万分,险些掉下来。 青林道长选出的十位“先锋”,除了李乐,哪一位不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 他们的定力和自控力不知比常人高出多少倍,可他们现在已不知自己是何人、在何方? 木屋内只有一桌一椅。 桌上放着一座淡红色琉璃罩的莲花灯,门口挂着重重纱帘。 在柔和的灯光照射下,屋内春意盎然,别有一番景色。 但屋内最美妙的却在宽大躺椅上。 椅子上方嵌镶一只小巧玲珑宝鼎,鼎内香烟缭绕,香气如兰似麝,迷漫空间。 香焚宝鼎,花插金瓶,而摇椅上呢? ——一位绝色美女,身穿一袭浅绿色蝉翼轻纱,玉体淡笼,妙像毕露,一双如笋尖的纤足踢伸外面。 人美景美,幽香动心。 九位先锋全伏卧在她脚下,连一向老成的戴秉春也没例外。 那美女伸出莲足,轻抚他们的脸颊,彷佛抚平他们的灵魂剑伤,安慰他们心中的痛苦。 众人早已迷失心智,脑海中除了眼前美女的莲足,已没有任何思绪。 他们开始亲吻起来…… 从纤纤细竹的脚尖开始亲吻,经过足踝,到达精美如雕的小腿。 美女身上的轻纱已无声滑落,伸手拔弄着自己胸前的玉珠。 红艳艳的玉珠紧挺起来,圆滚饱胀,逗人可爱。 它在众人眼前晃动着!彷佛在向他们打招呼。 有人扑上,吸吮着乳珠,也有人亲吻她的粉颈!有人把整个头伏在双峰之间的深沟中,更有色胆之人,则已盯上她紧闭的大腿根部。 美女尽情的享受着,舒展四肢,把整个身体都“奉献”出去,口中轻哼地漫歌已不成曲调。 丰腴的胴体,平坦的腹部,高挺的双峰,微隆的幽丘。在众人涎津之下完全浸泡。 歌声变得沉闷,最后变成了一种似痛苦似快乐的呻吟,在众人粗厚的喘息声中交杂着。 她终于分开了两腿,露出了散着香气的幽谷。 幽谷处细草遍布,清溪漫流。 亮晶晶水珠从中渗出,发着诱人的光芒。 美女忽然娇呼一声,秘谷顿开,细流成河,重重叠叠的门户似掩似闭。 她喘息着,秘谷也随之开阖着,彷佛正等着众人进入。 九个人井然有序地上前。 他们在“开门”的舌尖上贯注了最大的力气,然后用尽全力吸吮。 “啊……奴家要死了!好哥哥,用力一些……噢……啊……” 美女忍不住高呼起来。 呼天喊地的叫声比摄魂玄音更迷人心魄、撩动血气。 到最后一人离开,她已呼不成声。 她双手紧抓胸前跳之欲离的玉珠,情不自禁的蜷屈身体并翻转过来。 那白花花刺眼的香臀高高耸立在众人面前。 香臀夹沟,下面牡丹花开,红唇翻露。正一收一合的迎接来客。 十八只手几乎同时摸到了圆滚的香臀上。 众人拥向雪白长腿的中间,亲吻着,触嗅着,犹如猫儿见腥,蝇儿见血。 美女舒服地呼出一口气,蛾眉忽皱忽展,脸上是说不出的快乐惬意。 她伸出玉笋娇手,轻摸最靠近她的花景春脸颊。 花景春受宠若惊般热泪盈眶,迷蒙的眼光彷佛已领会她的意思,小腹向前一挺,使身体下方紧紧地贴在她的花开草茂之处。 高呼声再起:“哎呀呀……呜啊……让奴家去死吧……呀……” 此时吊在窗口外的李乐,早已累得双臂发麻。“噗通”一声从上面掉了下来。 他虽是少年,但也懂得人间之事。 乍看之下,他不禁觉得自己亦心神动荡,一种生平未有的奇妙感觉,像电流般流遍全身每个地方,麻酥酥地说不出得难受。 “这怎么办?”李乐这时才想起这个问题。 他自酌道:“是冲进去救他们,还是先去通知青林道长?” 犹豫间,他忽然又觉得心中有一种冲动,想再爬上窗口去看看。 他明知道是不应该的,但还是爬了上去。 就在这时,屋内传出一阵低吟轻歌般的声音:“奴家敬请高人进来一叙!” 李乐心神一震,恨不得立刻变成一只小鸟,一下子飞进屋去,投入那美女的怀中。 他刚要行动,就听到前门外声音传来:“乱世妖魔,贫道难道怕你不成?” 原来那美妙相邀之声不是在招呼李乐,而是另有其人。 李乐听得明白,应话之人正是崆峒派掌门青林道长。 屋门一动,青林道长正气凛然地走进,挥手之下,重重轻纱已被撕碎落地。 那女子在摇椅上轻轻伸开双腿。 洁白如雪的大腿,还有大腿尽处的妙相展现在青林道长面前。 妖艳女子朱唇轻启,口中娇呼不断。 忽然间,她脸上表情怪异,极古怪的一笑。 花景春也抬起头,诡异地轻笑一下,脑袋一偏瘫倒在地。 那女子又把另一人拉到自己双腿间。 那人也同花景舂一样,极快乐时怪笑而死。 如此五次,已有五人失去生命。 其他人居然视而不见,依然俯首贴耳,一心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从他们脸上心甘情愿、迫不及待的表情,任何人都能看出,只有死去的一刻才是最快乐无比的时候。 李乐不明白他们怎会忽然倒地死去? 他更不明白青林道长为什么一直站在门口。 青林道人对此彷佛熟视无睹,不但没有一丝阻止的样子,而且好像也在欣赏一般。 眼前发生的一切,彷佛是在戏中,在梦里,彷佛不是现实存在的。 幸好李乐终于清醒过来。 他觉得心中窝着一口闷气,于是放声大叫一声:“妖女住手!霹雳剑侠在此!” 话声中,他从窗口钻了进去。 那美艳女子被喝声一吓,不禁连打了两个哆嗦,一张嘴喷出一口血来。 李乐双脚落地,看到此景,也愣住了。 他没想过自己的一声大喝可以把人吓得吐血。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青林道长已猛地窜过来,一拳把那女子打翻椅下。 他没有就势追击,而是将李乐拉到了一边。 他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嘴边透着丝丝血迹。 李乐抱歉地道:“我本想喝住她停手,没想到把道长也害了。” 青林道长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叹道:“好利害的迷魂玄功!” “迷魂玄功?”李乐不明白,自己只是用最大嗓门喊了一声,怎么变成了“迷魂玄功”? 李乐暗道:“我的‘迷魂玄功’是不是和少林的‘金刚狮子吼’一样厉害?” 青林道长用一种很奇怪、很感激的眼光看着李乐,道:“多谢小兄弟,如果没有你的一声断喝,青林今夜可就栽在这里了!” “我的断喝?”李乐眨动着大眼睛,一脸不懂地望箸青林道长。 青林叹道:“贫道刚才根本无法出手救人,那时连贫道自己……唉!” 他长叹一声,想想刚才情形,后怕无穷,心惊胆战。 几十年的修行,几十年的清誉,整个崆峒派在江湖上的名声几乎全毁在这妖女手上。 青林道长双目一瞪,对那女子喝道:“魔女,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女子整理衣裙,慢慢站起,盈盈笑道:“如果不是这小子从中坏事,青林老道,你自信能过得了本使者这一关?” “哈哈……” 青林道长放声一笑道:“天理昭昭,邪不胜正!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妖灭魔亡。” “今日到此为止,臭小子……嗯!你去死吧。” 说话间,她刚穿上的轻纱又忽然脱身而出。 青绿色的轻纱带着一股淡淡肉香罩向青林道长。 洁白如雪的胴体扑向李乐,两指急插双睛,高挺诱入的胸脯,微颤颤的樱桃肉就在他面前。 李乐的呼吸顿时停住。 青林道长腰中的松纹古剑疾快地出击。 “嘶”的一声,长剑如虹,劈开扑来的薄纱,直射妖女心口。 妖女身在空中,及时翻转,动作优雅,微妙地避过这一剑。 可她身无丝挂,这美妙的动作,在旁人眼里却变成了另外一种感受。 李乐急忙退到一边。 青林道长出手占据上风,得理不饶人,一连三剑,把她通到了屋角。 他肚里满是怒气,所以一上手就是剑剑追魂,招招夺命,甚至用上了同归于尽的打法。 妖女闪身道:“臭道士,我们今天都已重伤,你还想拚老命不成?” 青林道长仰首狂啸,道:“这都是你们摄魂谷所赐!” “明明是这臭小子的喝吓,致使你体内真气倒逆,和本使有什么关系?” “这位小兄弟虽使贫道险些走火入魔,但百倍强于他们。” 九位好手中还有四位还活着,他们已痴呆愚傻。 李乐把一直盯在美女身上的眼光收回,看向他们。 他慢慢走过去。 “没用的,他们大脑已被魔音所伤,恐怕很难恢复。”青林道长道。 其实李乐也不指望救治他们,只是站在那里,眼睛就会情不自禁地飘到那美娇赤裸的身体上。 他只好找些事做。 现在他却有了另一番疑惑。 ——这些死去的江湖好手身上,找不到一丝伤口,除了一直僵硬在脸上的怪异笑容外,一切全是正常。 他思索间,青林道长和对方已斗到了两败俱伤的地步。 崆峒派剑法以招式紧密、轻灵迅速见长。 妖女重伤之下,几番奋力突围,都被青林道长轻灵的剑法逼了回来。 “臭道士!”妖女叫道:“凭你还杀不了本使。” “贫道就算杀不了你,你也休想全身而退。” “嘻嘻……”妖女一声无情的冷笑。 她道:“本使就以半条命换你这条快进棺材的老命!” 青林道长大笑道:“为武林除害,死有何惧?贫道今年五十有二,不算夭折!” 话语问,长剑的力道骤加,急风而至。 李乐冲了上来。 他不能看着青林道长力战而死。 长剑出鞘,翻手就是一剑刺出。 不等李乐长剑招式展开,扶女身体忽跃而起,白皙纤嫩的玉腿以“紫燕双飞”的招式踢出。 刹那间,玉腿双分,幽溪密草、丘突沟深,离李乐脸前不到三尺。 美妙处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喷发着一种特殊的香味,迎着他口鼻而来。 李乐叫了一声,紧紧闭上眼睛。 当他睁开双眼时,看到青林道长发出一声惊呼,已扑倒在地上。 摄魂谷妖女肋下鲜血横流,中招受伤。 果然打得两败俱伤。 只见她怒目狂啸,不退反进。 玉体闪动之中,她十指如钩,狠狠地抓向青林道长胸口。 李乐心下大惊,头脑猛地清醒过来。 他左手急快地向腰间一拉,带出一根拇指粗的牛筋,右手长剑向筋弦上一搭,轻叱声中,长剑挟风而出。 霹雳剑侠,这名字自然是错了! 李乐不是霹雳剑侠,是霹雳“箭”侠! 即使没有弓与箭时,他也是箭侠。 剑,已是箭。 长剑如怒电愤雷般直贯入那妖女腹中,全力带着她跌出丈外,重重跌扑在地。 这力量是排山倒海的,是根本无法抗拒的。 妖女惨呼,撕心裂肺。这种痛苦和恐惧是她平生从未有过的。 这种痛苦在她身上并没有持续太久,光裸的玉体在一阵抽搐之后终于僵直不动。 李乐不敢上前去查看。 他只是看着青林道长。 幸好的是青林还没有断气。 他躺在地上休息片刻,扶着李乐的肩头盘膝坐好。 李乐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青林道长凝眉顾盼。 他胸口中了妖女一掌,伤势极重,现在连三流人物的武功都不如,他还能做什么? 妖女已死,但谁又能保证四周就没有其他敌人?! 就在这时,房门一阵响动。 两个人影扑进屋来。 李乐吓了一跳。 待他定睛看去,原来是洪老二和谢星。 看到他们,李乐还是吃惊悚然。 洪老二和谢星浑身浴血,脸上痛苦表情。 他们一看到青林道长,再也站不稳了,双双跌倒在地。 “出什么事?”青林道长急问。 其实不用问,无论谁都能猜到。 谢星喘了几口气,道:“道长被歌声引走……不久……追魂秀才方之卿就……” “他居然是摄魂谷的人?”李乐惊讶着大叫。 青林惊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除姓方的之外,已有黑衣、红衣两个使者。”谢星道:“鬼怪一般的身手,见人就杀,下手极其毒辣!大家逃散了,能活着的不知有几个!” 青林道长长叹一声,沉思不语。 洪老二的体力恢复了许多,起身道:“我们快些下山吧!” 青林道长摇头。 他们很不明白,到了这种地步,青林道长难道还想找摄魂谷的人一搏吗? 青林道长慢慢地道:“我们开始时就错了!” 谁也不懂话中的意思。 “我们不应该下山。” 青林两眼闪灿着精光。 “我们难道在山顶上等着被他们活活杀死?”洪老二叫道。 青林道长非常肯定地道:“摄魂谷的人,要对付的不是我们。” “道长此话何意?”洪老二不明地问道。 青林道长叹了口气,道:“贫道此时才想通,为什么方之卿一直劝我们冲下山?原来他们在山顶上还有更惨烈的争斗。” “既然他们不找我们,又为什么大开杀戒,不放我们下山?”谢星问道。 青林道长道:“贫道以为,是怕我们回去。” 洪老二道:“可能回去吗?” 谢星道:“打死我,我也不回去!” 青林道长叹息道:“摄魂谷在山顶一定有要事。很可能与二宝有关。” 李乐明白了,大声道:“他们怕群雄中有宝莹寺的内应,带着众人杀个回马枪。” 洪老二气道:“就算如此,也不可以滥杀无辜?他们不怕被天打雷劈吗?” 一提到“天打雷劈”,他不禁打个哆嗦。 “他们当然怕!但他们更不放心对手。”青林道长道。 李乐问道:“他们会是谁?” “贫道不知!” 青林道长透过屋门,向山顶处遥望。 摄魂谷的对手会是什么人? ——是不是宝莹寺的余众? 还是与另外的江湖高人在山顶争夺二宝? 李乐一拍手,大声道:“广空大师还没有死,就躲在山峰顶上养伤。” 青林道长一愣,道:“果真如此,我们应上山助阵,消灭这群妖孽。” “可道长身上的伤!”李乐无不担心地道。 青林道长深吸一口气,猛地站了起来。 体内真气撞动,引发内伤。他痛哼一声,脑袋一偏,无力地垂下,昏了过去。 大家手忙脚乱地救护起来。 青林道长还在昏迷之中,但脸色已恢复如常,呼吸稳定。 谢星道:“看来一时半刻是不会醒了。” 李乐大声道:“你们身上也有伤,不宜再冒险,就保护道长速速下山。” 谢星问道:“少侠呢?” “我上山去看看。” “你不能一个人去冒险!”谢星道。 李乐道:“你们有伤在身,而且下山之路也是吉凶未卜。况且,广空大师乃当世头面人物,不会输给摄魂谷那帮妖人。所以我此去还是很安全的。” 洪、谢两人刚要开口,他已高举一手阻止了他们。 李乐又大声道:“这件事就定下来了!谁也不要多说。” 他们相互看看,无话可说。 谢星极认真地道:“如果大家有命下山,李少侠、水远是我们的老大。” 这句话简直让李乐热泪盈眶。 他用力拉拉他们的手,昂着头大步出门。 李乐猜对了! 广空大师就在平顶峰。 他伫立在峰顶的玉盘石上,双掌合十胸前,微闭双目,法像庄严。 在他下首的平坦空阔地上,站立十余名身穿黑衣、高矮不一的江湖好手。 人群中端坐一人,玄袍罩体,从头至脚看不到一丝肌肤,只有一双眼睛正闪闪发着夺人光芒。 玄衣人的声音有些嘶哑,僵直平硬,彷佛是从牙缝中崩出一般。 他道:“广空老秃驴,你可想好了!如不交出‘御炉定心功’,今夜就是你西去的时候。” “阿弥陀佛!” 广空大师双目倏开间,自有一种令人懔然敬畏之威。喝道:“佛家以除魔平妖、普渡众生为旨,老柄自要以身护法卫道!” 玄衣人干笑两声道:“老秃驴,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本和本座作对?” “除魔驱道要的是一颗心!”广空大师怒喝道:“老纳今夜誓为……江湖除害!” 最后四字中贯注了他无穷内力,声音震撼天地,让人听得如巨浪天雷,直撞脑门。 玄衣人身周的众人中,已有三人经受不住,痛苦地捂着头,蹲到地上。 玄衣人大笑道:“老秃驴,你的‘金刚狮子吼’也不过耳耳。” 罩在玄色面罩中的脑袋摇动了一下,又尖声道:“没用的东西!留之何用?” 蹲在地上的三人听得大惊失色,张惶四顾。 他们没来得及任何反应。同伴的手掌已拍到了他们头顶上。 这三人的脑袋被强悍内力震碎,立刻口喷鲜血,横尸当场。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广空大师看到他们对自己同伴都如此惨忍狠毒,只有念经的份儿了。 “法不严不治!”玄衣人狂笑道:“妇人之仁只能败事坏国。” 广空大师平静地道:“浪子回头,恶人向善。百里施主,你弃暗投明吧!” “你说的话等于放屁!” “阿弥陀佛!” “本座今天要你知道,这十年来一直与本座作对的下场。”玄衣人的声音狼嗥般响起。 广空大师闭目轻念佛经。 他不愿再去看那野兽般的眼光。 玄衣人道:“这都是感谢你这个老秃驴,才使得本座知道什么是心软坏事。治法必严,触法必究,惩赏分明,令出如山,这就是本座成功之要。” 广空大师不理,依然低念佛经。 玄衣人彷佛还要说下去,他的兴致正浓。 这些值得骄傲的成果,能真正欣赏的人,不也正是他的宿敌吗? 广空大师却没有兴趣去听。 他微开双目,看看天色。 天际依旧漆黑无常,浓云虽在风中转淡,但月亮还是深藏不露。 若要等到月现之时,彷佛比日出还要遥远。 玄衣人也看向夜空。 他吁了一声,好笑道:“本座早已算过,今夜大雨过后,必会天晴月出。老秃驴,今日怎没了耐心?是不是在等什么高人?” “阿弥陀佛!”广空大师心中一惊。 他心中暗道:“他的话不会空穴来风,莫非此事已败露?” ——如是这样,必有叛徒。 玄衣人不是为二宝而来,是为一套绝世心法“御炉定心功”。 这套心法不是杀敌强身的武功心法,而是一种辅助内功。 心法学成之后,再学其他武学,可事半功倍,不为邪念所侵,避走火入魔之累。 关于这本奇书,世人知之者甚少。 至少李乐就不知道。 他刚到山顶,远远地趴在草地上。 他全身上下已经湿透,衣服就像一张皮,紧裹着身体,冰冷难受。 前面的全是绝顶高手。他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睁着大眼睛四处张望。 幸好他自幼苦练射术,眼力已非常人可比。在这漆黑如炭的环境中,依然能看清二十丈外的玄衣人和广空大师。 他有些不懂——为什么广空大师和玄衣人一句话不说,都斜着眼看黑鸦鸦的夜空? 李乐也仰头看去。 人在绝峰之上,乌云看似就在头顶,彷佛举手可触。风吹云转,似万马奔腾,翻滚之势,令人眼晕头昏,犹如回到洪荒时代,又似世界末日来临。 “好可怕的风!好可怕的云!”李乐垂下眼光,心中自叹道。 “哈哈……” 玄衣人忽然大笑道:“风云变色,夜明月朗!” 李乐再抬头看去——随是眨眼时间,夜空已变得发青,风更急,云更快。 不大时间,月光朦胧,淡晖现出。 “时辰到了!”玄衣人一声断喝。 广空大师额上,已现滴滴汗迹。 此时月光如一盆清水洒落山顶,万里乾坤,群山百壑,尽在光辉之中。 “哈哈……见识见识本座的‘雷霆玄音’。” “哈哈……哈哈……” 玄衣人为首,联同下属十数人一起大笑起来。 十几位一流高手,用尽凭生内力冲激而出的笑声,足以吓死大象。 他们体内的罡气也随之崩发身外。 在二十丈之外的李乐也无法幸免,只觉得彷佛有人重击自己胸口,体内血脉大乱,气血攻心。 五脏离位,气血逆行;体内真气犹如一把重锤,齐砸在心窝上,头脑一阵阵眩晕。 他极力忍住,不让自己昏厥过去。 玄衣人的声音在笑声中响起:“趴在山凹草丛中的那位朋友,你能冲上山顶,是你的本事,也是你的不幸。” 李乐听得清楚,心中也明白,玄衣人说的就是自己。 此时,笑声突高,如潮水拍岸,一浪叠着一浪,彷佛永无休止。 即使李乐能忍住,但还来不及喘口气,第二阵气血又攻上心坎。 不是被敌人的武功打败,而是被自己的内力打败。 李乐憋不住这口气了! 他一张嘴,腥红的鲜血、隔夜的饭菜,彷佛还有心肝脾肺,全喷了出去。 李乐脑袋一歪,无力地倒下。 在倒下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从广空大师脚下的玉盘石后面,猛然纵出一人。 那人身材高大,威武非凡,一身紫红宽袍。 第四回 秋飞霜 玄衣人带来的十八位属下,全是千里挑一的内功高手。 红袍客就扑向他们。 他突然冲击,使众人阵脚一乱,口中的笑声也禁不住停了下来。 红袍客一击而退,和广空大师立刻站在玉盘石之上,挺胸怒视对方。 玄衣人收起功力,重重地吐口气,定睛细看。 那红袍客年龄四十有余,气宇轩昂,威风凛凛。 玄衣人如哭似嚎的干笑了三声,道:“十年未见,本座特来为你送终。” 红袍客一脸不屑之色,道:“胜负未分,言之过早!十年前你不也说我死定了吗?哈哈哈……看来你的话并不可信!” 玄衣人狠声道:“可惜连万毒之首的‘红颜鹤顶送佛散’也不能要了你的性命!” “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逃过此劫的?” 玄衣人本就迷惑之中,听到问话,不禁脱口问道:“你是如何解得体内巨毒?” 红袍客冷笑,不答反问:“你是如何知道我藏在这里?” 玄衣人大笑,踌躇满志的感觉布满全身:“天下归我,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问我是如何解毒?” 玄衣人失口,闭嘴不答。 他举手一挥,凌声道:“月已现,风已静,该是你尝尝‘月光万剑阵’威力的时候了!” 随着话声,十数名黑衣人亮出兵器。 ——银光长剑。 月光映照下,剑光闪灿,盈盈剑气冲天。 红袍客不在乎的仰天长啸。 他沉声道:“大师,你内伤未愈,请让弟子为你开道,护你下山。” “你们想突围?”玄衣人奸笑着。 红袍客喝道:“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玄衣人大笑道:“交出心法,可免一死!” 红袍客轻蔑地道:“痴人说梦!” “看来只有手下见真章了!” 广空大师打个佛号,道:“秋居士,他心地如何,你应比老纳更清楚。记住!宝莹寺中有叛徒,秋居士要为老袖清理门户。” “大师……”红袍客看着地。 广空大师一摆手,继续道:“‘御炉定心功’虽不是厉害武学,但偏偏是他们‘九天玄音’的克星,一定不能失传,让宵小得志,恶人弹冠。” 红袍客道:“弟子自会全力护大师下山。” 广空沉重的声音道:“老袖乃出家人,生死何惧?况且月前与白衣女一战,重伤至今未愈,无法自保,我们一起突围,会连累秋施主。” “谁也别想走!”玄衣人狂叫起来。 众人向前逼近,十余柄长剑逼住红袍客和广空大师。 “老纳与寺同存亡!”广空大师大喝一声。 不等红袍客出手相拦,他已扑入了剑阵。 那十余名剑客忽然举剑向天。 月色如水,剑光辉映;无孔不入,一波三叠。 十余柄剑化作千万剑裹住了广空大师。 三十余招一过,广空大师就处于下风,只能收招自保。 红袍客不敢再耽搁下去,大喝一声,冲向玄衣人。 玄衣人身体飘起,直升空中。 人在空中,双手齐扬,点点星光如雨洒向红袍客。 红袍客向后一推,一式“僧推山门”,把他的暗器挡在五步之外。 但忽然间,他心中一凛。 红袍客身体倒仰,足尖点地,背脊贴地窜了回去。 他原先所站之处,冉冉冒出十几缕细弱的青烟。 红袍客凝眉大惊,脱口道:“湟水关崔家‘大藏穿山针’!” “有见识!可惜不识时务!” 话声中,玄衣人的宽大衣袖中飞出一道绳索。 红袍客身体闪动,但两丈长的绳索笔直如剑,如影随身。 他急忙后退,扭腰、躲闪、反身、踢腿,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绳索电闪般回卷,绕过他正面,缠在腰上。 “无量庵缚仙绳!” 红袍客惊呼声中,不退反进。 一把锋利的长剑,瞬眼之间出现在玄衣人手上,迅急无比地攻向红袍客胸口。 红袍客贯注内力的袍袖把长剑撞开。 那把长剑荡开,长剑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玄妙无比。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 红袍客“呀”的一声,身体后飘,退出丈外。 他胸前衣襟,被长剑撕开一道长口。 他面带惊奇,冷冷地道:“聂青娘的‘绕日三环剑’居然也被你学到手。” 红袍客三次出击,皆是无功而返。 他正寻机思索时,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 广空大师已身受三剑,拚尽最后一口真气,用“金刚狮子吼”大喝起来。 剑阵的阵势无形之中顿了一顿。 借此时机,红袍客冲进剑阵,把广空大师救了出来。 退回玉盘石上,广空大师已力竭身虚,瘫坐下来。 他轻呼口气,疲惫地道:“老纳大限已到,秋居士自重!一定要将‘御炉定心功’传于后人……” 一句话未完,广空大师油枯灯灭,飞登极乐。 红袍客双眼凸出,人如木雕。 玄衣人叹息一声,道:“广空老秃驴确是人中豪杰,他的武功绝不在少林方丈虚释之下。” 他虽在叹息,脸上却尽是幸灾乐祸之意。 “阿弥陀佛!” 红袍客居然高念一句佛号,冷冷地道:“百里飞浪,你去死吧!” 他扑向玄衣人。 玄衣人知他功力勇不可挡,不敢正面抵触,急退到七尺之外。 十余名剑手排出剑阵,把红袍客围在中间。 玄衣人道:“当日你曾发誓,如再提起本座名姓,你就万劫不生。” “不错!我秋飞霜是这样说的。”红袍客道:“就是今日,我死,你也死!” “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你不死!天眼难开!” 玄衣人百里飞浪大叫道:“当年,你将本座逐出师门,全不念兄弟之情,废我武功。我历尽了多少艰辛、多少屈辱,才活到今天,本座要报复!” “你不做奸杀抢掳之事,我又怎会收回你的武功、依门规逐你下山?” “哈哈……”百里飞浪狂笑不已:“好一个心慈性善、公平正直的掌门师兄,原来都是嘴上玩艺!” 秋飞霜正色道:“十年前,我遭你暗算,为解体内巨毒,已散尽全身功力,从那时起,我已不是掌门。” “原来你是散功祛毒?”百里飞浪惊讶不已。 他感叹了一声,又恶狠狠地道:“十年前,如不是广空老秃驴横加干涉,本座已收了你的性命,大仇得报。今日就是他的报应!” “哈哈……” 秋飞霜大笑声中,双臂平举,接着一声大喝。 鲜红色的长袍被体内所发的罡气震碎,片片飞舞,如千百只大蝴蝶盈舞在他周围。 他厉声道:“我们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百里飞浪道:“本座手下精英,今日全集中于此。本座何必浪费体力和你一搏!” “无耻小人!”秋飞霜怒吼。 “看你死得不服,给你一次机会。过了剑阵再与本座对上三掌!” “杀……” 秋飞霜按捺不住,双掌仆起,斩向面前剑手。 剑手根本不及反抗,已受到他掌上的无形罡气冲击。 “混元罡气”犹如一把无坚不摧的大铁锤,直撞在这剑手胸口上,立刻五脏俱裂,大叫一声,仆身倒地,气绝命亡。 “好功力!”百里飞浪不得不佩服。 他冷冷地道:“你十年前,明明散尽功力祛毒,可现在看来,你的内功却更上一层,这想必是‘御炉定心功’的功劳!” “不错!”秋飞霜大笑道:“但,它和你无缘!” “谁说的?我一定要得到它!”百里飞浪用最大的力气叫喊起来。 声音直穿云端,震荡群山。 这时间,秋飞霜随之大喝一声。 他双手一剑,凭藉体内无所不能的罡气,硬生生夹碎一名剑手的脑袋。 红的血,白的浆,一起崩发而出,喷洒秋飞霜全身。 他这冒险举动,立刻遭来了七柄长剑加身,腹背之间涌出鲜血。 要不是他的功力极高,这七柄剑中,任何一剑都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他又是一声大喝,身体猛地一抖,身上的七把剑齐刷刷折断。 有谁见过这等强悍之人? 众剑手不禁心惊胆战,目瞪口呆。 秋飞霜冲出剑阵,扑向百里飞浪。 双掌连环,一连十八掌。 百里飞浪急退。 他边招边退,大叫道:“除掉你之后,本座就是玲珑门第二十七代掌门。” “你不是!”秋飞霜招式更急,喊声也更响:“你是万恶不赦的玄音魔教教主!” “不是玄音魔教,是‘四方万服九天玄音楼’!” 此时,百里飞浪已架住秋飞霜一百掌。 一口气打出力沉势猛的百余掌,这份功力在当今武林中是绝无仅有的。 但秋飞霜总有力竭之时,至少也要换口气,重新提气运功。 这空隙间,百里飞浪反攻了。 一旦占据上风,他就得理不饶人。 “绕日三环剑”攻出,反手打出一把“大藏穿山针”。 秋飞霜偏头让过,同时双腿连环踢出,攻其下盘,身体重心急速向后移去。 他的脚步还没站稳,就觉得后腰一凉。 一名剑手已挺剑刺入他腰间。 秋飞霜头也不回,怒喝着反腿踢出。 一腿正中那剑手下身,只听“噗”的一声,那剑手犹如长了翅膀一般,倒飞出五六丈远,哼都没哼,就命归黄泉。 秋飞霜反手抓住插腰中的长剑,一声厉喝,把利剑折断。 已有八柄断剑留在他体内,但他彷佛毫无知觉,表情无丝毫痛楚。 这份气魄震住在场的每个人,连百里飞浪也不例外。 他们心底不免生起对秋飞霜的恐惧,谁也不敢再贸然出手。 百里飞浪叹道:“你闭关三月,没能赶上月前的那场大战,着实可惜!” 秋飞霜不说话,紧盯着地。 百里飞浪又道:“今日是你出关之日,但你万没想到本座会出现,合众高手用‘雷霆玄音’震散你六脉气相。你虽侥幸没有走火入魔,却已气闭心智,血脉紊乱,功力、脑力大打折扣。你已不是本座的对手了。” 这一切正是百里飞浪所希望的。 秋飞霜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自己闭关之事了如指掌? “难道如大师所言,宝莹寺内有叛徒?”秋飞霜心中暗道。 他有些气燥心浮,耳目之灵也大不如往常。否则也不会被人从身后偷袭得手。 他心中狂惊,急忙长吸一口气,暗中调息。 秋飞霜深吸三次,收住了心神,平静了情绪。 他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百里飞浪道:“现在无事,但你一旦用功过度,就又会气冲脑脉,你死定了!” “你放心!你不死,我也死不了!” “哈哈……”百里飞浪狂笑着道:“谁说的?谁说我们今夜都要死?” 他抬手丢弃了绳索和长剑,又道:“交出‘御炉定心功’!你下山,我走人。” “放你妈臭屁!”秋飞霜不屑一顾地骂道。 百里飞浪气得一翻白眼,叫道:“你不讲理,也休想本座和你客气。” 说着,他一招手。 只见远处转出三人。 这三个人,装束一黑一红一白。 她们都是正值妙龄青春的女子,面容姣好。 “秋飞霜!”百里飞浪叫道:“你看本座的白衣使者是谁?” 秋飞霜目光缓缓地落在白衣女子脸上。 那女子美艳惊人。 可她此时云髻蓬松,一脸愁容,蛾眉紧蹙,苍腮乌唇,彷佛患着大病。 秋飞霜惊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香儿,香儿……” 美女子一副无神空洞的大眼睛眨动着,望了望秋飞霜,脸上无丝毫表情。 “啊!”秋飞霜骈指指向百里飞浪,喝问道:“你将香儿如何了?” 百里飞浪奸奸的一笑,道:“说出来你可别寒心,她身上的伤是月前被广空老秃驴打的。” 秋飞露一声冷哼,道:“你要怎样?” “很简单!”百里飞浪道:“拿出‘御炉定心功’秘笈,你带她下山。” “不可能!” “这么说,你是愿意让她永远为本座所驱使,永做本座的奴隶……你不心痛?” 百里飞浪奸笑起来。 秋飞霜怒目圆睁,悲痛至极。 百里飞浪走到香儿面前,又道:“一想到闻名江湖、声震四海的秋飞霜秋大侠之女,玲珑门第二十八代掌门秋凝香居然做本座的床头娇娃,本座就兴奋不已,不能自制。” 他说着,手已摸到香儿高挺的胸脯。 “不……” 秋飞霜大叫起来,双眼赤红,眼珠子凸出眼眶,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百里飞浪得意大笑道:“你放心,本座从没动过她一根手指。自从十年前她跟了本座,本座不但养育了她,而且还教她一身神出鬼没的武功。” “原来广空大师所说的绝顶轻功高手是香儿?”秋飞霜喃喃地道。 “本座这位白衣使者在那一天一共手刃七十一名敌人,你说她的武功如何?” 秋飞霜心痛至极:“她为何神情痴呆?” “如果本座不用‘摄魂大法’封住她心窍,她又如何经得起‘洗髓易筋练魔功’?又如何能练成傲世绝学?” “你好毒的心!老天……”秋飞霜高举双臂,仰天高呼:“助我杀尽恶魔!” 话音中,他已飞起,犹如天神降临,直扑百里飞浪。 百里飞浪身形不动,从他眼光中,彷佛看到几缕得意的奸笑。 面对一位超级绝顶高手,在极愤怒时全力一击,难道他没有一丝紧张? 秋飞霜的双掌如巨雷般打向百里飞浪头顶。 百里飞浪高举一手,五指分开,犹如托天之势。掌心对着夜空中的皎白银月。 他急速吐纳三周,右手骈两指成剑势,指向扑在空中的秋飞霜。 一股无形罡气,从他两指中击出。 这股罡气柔中带刚,阴柔无形。 袭到肌肤时,秋飞霜才发觉不妙,但此时,阴柔罡气已成有形的锋利钢剑,如厉锥加身,贯入体内。即使护体神功也无法阻止。 秋飞霜感到胸口处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击。 一股气流,穿过护体内力,进入身体深处,透过背部飞射而去。 他闷哼一声,跌落地面。 “月魄寒冰剑!”秋飞霜捂住伤口,不禁叫起来,言下颇是惴惴。 “没想到!是不是?”百里飞浪得意大笑道:“失踪江湖近百年的‘月魄寒冰剑’,从今夜起,又将重现江湖,助本座扬威四方!” “惊世绝学,落到妖魔手里,真是江湖之大不幸。”秋飞霜愤愤地道。 “为你自己想想吧!”百里飞浪道:“要不是本座的剑指只有五成功力,你现在已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秋飞霜开始觉得全身发冷。 他道:“你一心想得‘御炉定心功’,就因为内力无法大成……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百里飞浪双眼紧闭,能看出,罩在宽大黑衣下的身体,正在轻轻发抖。 秋飞霜冷哼道:“凭你现在的资质和功力,到老死那天,月魄寒冰剑也只能如此而已。” 百里飞浪张开眼大叫道:“所以我要‘御炉定心功’,只有它才能让本座的功力一日千里。” 秋飞霜一声冷笑,道:“恐怕还不止这些。‘御炉定心功’还能破你的‘摄魂魔音’,使邪门妖术无法在江湖上逞凶害人。” “桀桀……”百里飞浪连连怪笑道:“你知道就好!所以为了这本秘笈,我百里飞浪可以做任何一件事,不惜杀多少人。” “我现在还不能死,广空大师临终前一再嘱托,要把此心法传下去,我不能有负他老人家。”秋飞霜平静地道。 “传给本座不就一切都好了!!” 百里飞浪说出这话时,语气中居然没有一丝羞愧。 “哈哈……”秋飞霜大笑道:“能在这里相识,也说不清是幸会还是不幸,你以后就是玲珑门第二十九代掌门。” 百里飞浪顺着他光看去,原来他是在对远处丛木中的人说话。 ——李乐。 李乐早已醒转过来,不但看到了发生的一切,而且也听出,秋飞霜这句话是对自己所说。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站起身来,然后提心吊胆,哆哆嗦嗦地走过去。 百里飞浪没有拦他,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动。 他们都不在乎一个少年,即使他是一个高手,也不可能把秋飞霜救走。 李乐蹲在秋飞霜身边,轻声道:“我已经有师父了,当他人掌门是不是不大好!” 百里飞浪一听,气得火冒三丈。 其实李乐说的是真心话。 他的小命能不能活过今夜,恐怕连老天都不敢肯定,此时接任掌门,实在无法为玲珑门做什么事。 秋飞霜柔和一笑,道:“临危受托,情不得已,你师门会原谅你的。我总不能把秘笈交给他们,是不是?” 李乐左右看了看。 如果这里还有任何一个不值得他仇恨的人,他都会把那人推荐给秋飞霜。 秋飞霜语重心长地道:“我以前掌门、本门长老身份,任命你为玲珑门第二十九代掌门人。” 他握住了李乐的手,脸上一片郑重。 李乐还想推辞,可已说不出口了。 秋飞霜又道:“我有三份遗嘱,一是重振玲珑门,还我清白;二是除此恶徒,清理门户,告慰武林;三是把‘御炉定心功’传下去,这是前辈高人毕生心血,是为师与广空大师用性命所换来的。” 百里飞浪一听“御炉定心功”这五个字,就有一种冲动。不禁开口叫道:“废话少说!本座的‘御炉定心功’秘笈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鬼叫什么?”李乐回头一瞪眼睛,叫道:“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 他原在场外观战,作为旁观者,越看越心惊,但一旦身在局中,不但没有丝毫畏惧之感,反而觉得这是他的责任,比生命还重要的责任。 百里飞浪一听李乐之话,气得怪眼连翻,举掌喝道:“小毛贼,敢对本座无礼,下地狱去吧!” 没有人去理他。 百里飞浪重重吐口恶气,把手上内力散去。 秋飞霜继续对李乐道:“你后悔不后悔秋某此时冒昧找上你?” 李乐一笑,平静地道:“不后悔!即使你不找我,这个黑衣老怪事后也会找我的。” “你真聪明!”秋飞霜道:“如果现在就叫你死?你怕不怕?” 李乐犹豫一阵,细细的声音道:“死,当然怕罗……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周围之人,连百里飞浪在内都不由得大笑起来。 如果“御炉定心功”落在这少年手中,当然要比软硬不吃的秋飞霜好对付得多。 “师兄这个法子不错!”百里飞浪居然又叫秋飞霜为师兄。 他笑道:“这样你不但完成心愿,了却广空遗托,而且也保住一生清誉,同时又成全了兄弟!” 秋飞霜看都不看他一眼,对李乐说道:“你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但我们现在身处死地,如果想活下去,你说该怎么做?” 把李乐脑袋打破了,也想不出法子来。 周围十数位高手环视,就算长了翅膀都不知从何处飞出去。 秋飞霜笑道:“身处死地,就只有一条路。” “不会是投降吧?”李乐问道。 “当然不是!”秋飞霜笑道:“我们只能死里求生。” 李乐虽然不大懂,但又觉得他的话中好像大有道理,所以重重地点点头。 他视死如归的样子,道:“怎么死法?” “你还怕不怕?”秋飞霜笑问道。 李乐一挺胸口,大声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得青山把柴烧!” “什么乱七八糟的,狗屁不通。”百里飞浪在旁忍俊不已。 “你说得很好!他不懂的……”秋飞霜紧握着李乐的手,这时间忽然用力抛去。 这力度来的突然,而且异常强劲,李乐“妈呀”叫一声,已飞了起来。 秋飞霜的内力是何等深厚,此举贯注了十成功力。李乐在空中彷佛变成了一只大鸟,急迅飞去。 没有人明白秋飞霜为什么这样做。 李乐更是不明白。 转眼之间,这种不明的心理,立刻又被一种恐惧所代替。 他飞向的地方,居然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他像一只大鸟,但不是真正的鸟。 他在空中,身不由己,根本无法扭转自己的飞行方向。 李乐只有歇斯里底地大叫着。 平顶峰,山之绝巅,高入云端。 站在岩边向下望去,一眼不见底,只有峰腰处的朵朵白云和山岫中吐出的蒙蒙雾气。 这个地方,李乐在白天看了七八遍,还曾为其高、为其险而赞叹一番。 谁曾想,不过几个时辰之后,自己居然亲自去体验其深险。 “我还没说遗言……”李乐大叫着,身如流星坠入深渊。 他实在不甘心,更不懂。 百里飞浪也不明白。 秋飞霜此时已如强弩弹出一般,直扑过来。 他似虎入羊群,双掌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连击毙五名剑手。 刹那间,惨嚎此起彼伏,哀号充满天地。 秋飞霜明明中了五成功力的月魄寒冰剑,可此时体内的真气又从何而来? 百里飞浪一愣之间,立刻醒悟。 “定是‘御炉定心功’!”他大叫着扑去。 “御炉定心功”果然神奇无比!只在短暂几刻之中,就助秋飞霜恢复了许多功力。 百里飞浪想到这些,连牙根都痒。 他带着兴奋的心情,奋力出手。 但此时的秋飞霜,冲散了身侧的剑手,反身跳向深不可测的悬崖。 他与李乐同生死! 他宁愿去死,也绝不把“御炉定心功”心法交与百里飞浪。 百里飞浪站在崖边,气得几乎昏过去,恨不得自己也涌身跃下。 崖下看不到秋飞霜和李乐的影子,能看到的只有流动的黑云。 月如冰,光如水。 东边的薄云已变得发青。 那是初生的曙光。 第五回 玲珑门 李乐不知掉落了多久,一直见不到谷底。 深渊彷佛是一条无底洞。 他无意中向峰上看去,忽然发觉还有另外一条人影从上面直坠而下。 身影的速度如流星划过,转眼之间,已追上了李乐。 李乐这时才看清这人是秋飞霜。 秋飞霜伸手抓住李乐后腰,同时双腿向崖壁不停地踢去。 他每出一脚,下坠的身形就顿了一下,一连踢了百十余脚,李乐才看到谷底的参天大树。 茂密而又坚硬的树枝,经不住他们下坠时强劲的惯力,一撞即折。 李乐感到衣服被树枝无情的撕开,但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啊……” 他闭上眼,大叫一声,身体直跌落在地面。 当李乐醒过来时,阳光已洒满谷中。 他看到斑斓婆娑的树影,摇曳的树叶。 身上居然没有大多的疼痛,他不禁心中一惊。 “我是不是死了?”他叫了一声,急翻身坐起。 这时,李乐才发觉自己压在秋飞霜身上。 刹那间,李乐已完全明白了秋飞霜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秋飞霜七窍出血,血迹干结面孔。 李乐哀天嚎地地大哭起来。 秋飞霜清醒过来:“你……你还好吧?” “我很好!”李乐泪如雨下。 “不要哭,听我说……”秋飞霜艰难地道。 李乐哭道:“弟子扶你出去,先找医生救治。有话以后再说……” “不!”秋飞霜严厉地打断他的话,道:“秋某全身骨骼尽碎,五脏离位,神仙难救。” “不会的……” “秋某舍命救你,就是为让你继承玲珑门,为江湖除害。” “弟子明白!” 秋飞霜重重地喘着气,接道:“玲珑门武功得自‘瑶池仙册’,自一百三十年前云梦鹤老祖开派以来,历十五辈先人,一直隐居江湖之外。历代先人牌位和仙册都封在哀牢山无邪谷百毒洞的玲珑门中。” 他顿了一顿,闭上眼睛又道:“百里飞浪与为师本是一师之徒,二十年前,玲珑门的第二十六代掌门去逝,为师继任掌门之位,百里飞浪那时起就经常私自下山,在江湖上干些奸杀掳掠之勾当。” 李乐道:“官府的人为何不抓他?” “傻孩子!百里飞浪武功那时已很高了,江湖高手几次联手围捕,都被他逃掉。最后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终于和一帮人找到无邪谷。” “那女子是谁?” “她叫秦凤箫,是当时江湖上有名的‘千手千面玉观音’。从那时起,为师才知道百里飞浪在谷外做了许多令人发指的恶事,我一气之下,打断了百里飞浪的六道经脉,把他逐出了玲珑门。” “百里飞浪就是因为此事才仇恨师父的?” 秋飞霜凄惨地一笑,道:“为师与秦女侠一见钟情,成了结发夫妻,百里飞浪后来听说此事,认为为师是念恋女色而对他下得毒手,所以连秦女侠也一并忌恨。” “师娘现在什么地方?” “她……唉!”秋飞霜悠悠地长叹一声。 他接着道:“百里飞浪为了恢复功力,居然丧心病狂地私闯百毒洞,打开玲珑门,盗走了秘笈。” 李乐惊叫道:“啊!那怎么办?” “所幸当时被为师发现,及时地追了出去。但百里飞浪奸诈无比,还是被他拿走了‘九天玄音’这部绝学。后来被他改动,变成了邪门歪道的‘摄魂魔音’。” 李乐想起了山下青衣使者的“靡靡之曲”。 秋飞霜叹息一声,续道:“他历尽十年之苦,终于打通了被封的六道经脉,在一个漆黑之夜,又进了无邪谷,正准备再入百毒洞时,却看到了秦女侠。” 他顿了一顿。 李乐道:“看到了师娘?后来怎样?” 秋飞霜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是极痛苦的。 隔了一阵,他才道:“幸好为师和广空大师在天亮之时赶回谷中,于是把这个恶贼擒住,为师本想一掌毙了他,但大师慈悲为怀……” 他不停地叹息,然后继续道:“广空大师再一次废了他的武功,给他一条生路。没想到此贼居然没有出谷,躲了三天三夜后,趁为师不留意,暗中在水源下毒。” 李乐听得大叫起来,整个心“坪枰”跳个不停。 秋飞霜道:“百里飞浪下完毒后,立刻就逃走了!” “那师娘和广空大师呢?” “她……他们没事!”秋飞霜道。 他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为师拚着散去一身功力,把体内巨毒逼出,但也因此成了废人。于是一气之下,把玲珑门封死,‘玲珑宝钥’一分为二,一半在秦女侠手上。然后又把掌门之位传给只有十岁的女儿。” 李乐道:“才十岁?那怎么当掌门?” 秋飞霜道:“当时玲珑门的长老都不肯接位,为师只好请他们辅助香儿,而为师应广空大师之邀来到宝莹寺,秘密修练‘御炉定心功’。” 李乐道:“百里飞浪在江湖上干尽坏事,还打着师父的旗号,所以江湖上都称无邪谷为摄魂谷。” 秋飞霜又是叹息道:“当时百里飞浪逃出去,交结了恶名远播的‘南海三蛟’,一年后又回到无邪谷,血洗玲珑门,劫持了香儿。” 李乐笑道:“他们一定是来抢‘瑶池仙册’的,没想到师父已经把玲珑门封死,他一定气得吐血。” 秋飞霜也笑了起来,但立刻引动了伤势,剧烈咳嗽中喷出一口鲜血。 李乐惊叫道:“师父……” 秋飞露挥手制住他!道:“为师已经不行了,听我说,玲珑门被封死,千万不可妄自启动,这一点切记切记。找到秦女侠,她会帮你拿到‘瑶池仙册’。” 李乐急道:“师娘在什么地方?” 秋飞霜的呼吸急促起来,道:“到济南城去找她……注意!进入百毒洞只能穿上‘七彩袈裟’……” 李乐哭道:“弟子全记下了!呜呜……” 秋飞霜几欲昏厥过去,颤抖的声音道:“告诉她,宝莹寺有叛徒,百里飞浪也一定能找到她……” “我知道了,师父……”李乐看他已经呼吸困难,禁不住又嚎啕大哭。 但秋飞霜脸上却泛起红光,精神陡然一好。 他明白自己已到回光返照之际。 “玄音教的白衣使者是本门第二十八代掌门,也是师父的亲生女儿香儿。她被百里飞浪控制住心智,如能救她,当然最好。否则就……就废去地武功,让她自生自灭吧!”秋飞霜无限感叹地道。 “弟子一定会想尽法子救她的。请师父放心!”李乐哽咽着道。 “为师怀中有一枚折断的银铃发钩就是‘玲珑宝钥’,把它交给……秦女侠,还有一本‘御炉定心功’心法,熟记后毁去万万不能落到百里飞浪这个恶贼手中。” “弟子全记住了!” 秋飞霜笑了笑,道:“你已叫师父了!可师父到现在还不知你的名姓和容貌。” 李乐一摸脸庞,全是污水烂泥。 他急忙一边擦着脸,一边道:“我叫李乐!家住京城……” 他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了。 秋飞霜的眼皮已经慢慢垂下,魂游西方,瞌目长辞。 李乐张开大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哭声泣神涕鬼,震天动地,惊得谷中宿鸟振翅乱飞。 李乐哭得睡着了。 当他再张眼时,已是夕阳西坠时分。 葬好秋飞霜,他在坟前烧毁了“御炉定心功”秘笈。 李乐自语道:“百里飞浪一定会找到这里,现在还不能立碑。” 一想到百里飞浪,他心中不禁生起一团怒火,但同时又深深一惊。 远处传来“叭哒”之声。 “有人来了!”李乐心中大叫着。 来人无疑是百里飞浪的手下。 他急忙在秋飞霜坟前,重重地磕上三个响头,道:“师父!弟子先走了,等抓住百里飞浪,再把您接到哀牢山无邪谷长居。” 他起身四望。 这里最好的掩饰就是数不清的参天大树。 李乐刚藏好身形,就看见远处有两个人走来。 他长嘘了一口气,原来这两人是当地的猎户。 就听扛猎叉之人道:“召兄弟,你昨晚真的听到有东西掉下来?” “四哥,你放心,一定有猎物。”瘦子道。 “我们已找了大半天,全无收获。” “就算没有大猎物,这些獾兔也够我们混上三四天。” 他身背长弓,肩扛猎物,一张通红的脸孔,显然是长年风吹日晒的缘故。 李乐暗道:“既然不是百里飞浪的人,我应该去问问路,也好快些赶回去。” 他会心一笑,想到了叶纷飞和曲一歌。 李乐这次私自行动,他们不知急成什么样子? “谁叫他们不跟我一起来找宝?急死他们!”李乐自语笑道。 他翻身跃下了树。 两个猎户一惊,急撒手中兵器。 李乐大笑道:“两位叔叔,我是迷途羔羊,可不是什么坏人。” 猎叉和长弓依然对着他,两人的脸上是一片迷茫之色。 李乐摆出一副可怜而又可爱的模样,道:“我要回家,我的家住在平都镇。” 四哥道:“出了谷,向南三十里,就是官道,沿路东行就是镇口。” “谢谢你了!能不能买你们弓箭?”李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 这锭银子能够他们过一年。 四哥的眼睛开始发亮,道:“深山老林中,的确应有件武器防身。” 召兄弟已把弓箭递了过去。 四哥接过银子,笑道:“今日天色已晚,山中全是岖崎的羊肠小路。小兄弟不嫌弃,请到舍下一宿,明早送你出山。” 李乐双眼眯成一条线,紧盯着他。 “他们会不会想打劫本少爷?”李乐心中暗道,手不自主地摸向怀中钱兜。 他知道夜行山路的险恶,而且此时肚子已“咕咕”地叫了起来。 “那就多谢两位大叔。”李乐笑道。 四哥很高兴地笑着,与召兄弟手挽手地从前面带路。 走出峡谷,向前七八里地,就看见了一座小院落。 一顿很不错的山珍野味的晚餐。 可李乐吃得却是提心吊胆。 他怕饭里有毒。 这四哥很是豪爽,而召兄弟却很少开口,只喝了一杯酒就告辞出去了。 四哥的妻子在旁不言不语,更不知是怎样的人。 李乐躺在草床上,细想这三个人。 “他们是不是玄音楼的人?他们会不会半夜对本少爷下手?”他心中暗道。 他不敢睡,眯着眼佯眠。 忽然,茅草房的门发出“呀呀”轻响。 那少妇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李乐心中震惊,暗道:“果然来了!看小爷的手段……” 他的手已暗暗握住枕头下的长剑。 村妇走近,把手中的粗布毯盖在李乐身上,然后又轻手轻脚地走出门。 李乐松了口气,心道:“人家一片好心,我却当了炉肝肺,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明天一定好好谢谢他们!” 山中汉子性情好爽,心地梗直。 他们不愿占别人的好处,一旦受惠于人,必想尽法子报答。 李乐带着感激之情,沉沉睡去。 他睡得正香时,就觉得有样东西在身体上蠕动。 一惊之下,他翻身跳起。 但他只是坐起身而已,张开眼睛后,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已被绑了起来。 站在面前的是召兄弟,正探手摸他怀中。 “你小子不错,一大包‘迷心药’,只让你睡了半个时辰。”召兄弟笑道。 李乐展目四看,这里已不是茅草房,而是干草堆。 “原来你们真是劫匪!”李乐冷哼道。 召兄弟道:“只我一个,四哥是个老实人,他想干一辈子猎户,可我不想,我要发财!” 他把李乐的钱兜在脸前晃了晃,又得意地笑道:“四嫂给你送毯之后,你是不是就放松了警惕?” “原来是你的指使?” “他们是老实人,容易上当……” “你却该死!” “不!我是聪明人,你却是笨蛋!你今日死在聪明人手上,也不算大冤。” “劫财还想劫命?”李乐吓得大叫起来。 召兄弟举起了李乐的长剑,闷声喝道:“老子宰了你,叫你再喊……” 他只说了一半,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召兄弟吓了一跳,站起身向院子中望去。 接着,惊叫声连连,听得出来是四嫂的声音。 召兄弟急忙把李乐藏在草堆中,用稻草压实。 他提着长剑冲进院中。 不多时,召兄弟又嚎叫起来。 院中飞奔出一人,衣装破烂,乱发掩面。 这人居然是四嫂,她后面跟着追出两个黑衣壮汉。 李乐一眼就认出他们是玄音楼的人。 壮汉大笑一声,把四嫂扑倒在地。 四嫂连滚带爬,在草堆前终于被壮汉按住。 他们就在李乐面前。 谁会想到栏草堆中还藏着一个人! 两个壮汉把四嫂压在地上,转眼间,把她的衣服扒光,抱住乱亲起来。 虽然四嫂是一介村妇,但正是韵华年龄。一旦除去衣服,反而看不出她有一丝山野之气。 细白的胴体,匀称丰满,两堆高挺如山的丰乳,上缀淡红玉珠。 她挣扎着,叫喊着。 两个壮汉亲够了,拉上裤子就要进去。 “还没轮到你这个臭小子!” 声音从壮汉身后传来。 壮汉抬起头,谄笑道:“小的以为,道爷对这种野味没有兴趣呢!”说着,退到一边。 “我无虚道人以前是和尚,就是因为犯了色戒,才被迫当了道士。” 他说着,已经褪去了整条裤子。 他抱住四嫂,舌尖勾舔着樱珠。 四嫂拚命地挣扎,但到后来,动作已变成了颤抖。 她的叫喊声渐渐微弱,成了时快时慢的呻吟。 无虚忽然掰开她的双腿,露出草丛幽穴。探手抓去,摩擦出阵阵荡人心魂的声响。 “啊……啊……贼强盗……千刀杀的……啊……” 谁也说不清地的叫骂声中,是充满着仇恨,还是充满着快慰。 无虚倒骑在她肚皮上:“噢!有点味道……啊……” “道爷这招的名堂,就叫‘倒骑毛驴’?”无虚狂妄地淫笑道。 一个壮汉打趣地道:“一定是张果老交授道爷的绝学!” 无虚道:“果然是野味……噢……比白天那个大姑娘强……啊……爽!” 四嫂叫喊一声,呻吟一声。 她无意中抬头,一下子看到了草堆中的李乐。 她心中狂惊,但立刻就反应过来。 “啊……啊……快点……要命的……不能再耽搁……啊……” 话声中,四嫂用力摇头,示意李乐快逃。 但这话听到无虚耳中,却是另一番情趣。 他不由得大笑道:“……噢……小骚货不赖……道爷今天就…好好疼疼你……噢!” 李乐暗自长叹,心里无限感激。 他把被缚的双手举了举。 四嫂看到,猛地挣扎起来。 “骚娘们,别乱动……噢!”无虚高喝。 但四嫂的头已经钻进了草堆。 长发乱洒,没有人看得清她在草堆里干什么? 无虚带来的四个壮汉根本没有去注意她。 他们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无虚的“现场表演”。 四嫂咬断了李乐手上的绳索。 接着,她忽然大叫一声,翻身坐起,抱住无虚就咬上一口。 “他妈的,小骚货咬道爷……” 无虚大叫着,反掌打去。 李乐知道,四嫂这种舍命做法是为他趁机脱身。 幸好草堆很大,李乐趁他们注意四嫂之时,从另一边钻了出去。 他伏身直窜,像一只狸猫,无声地窜进了黑暗中。 四嫂被无虚打得昏了过去。 但无虚还没有放手之意,把她身体翻过,又骑在胖大的肥臀上。 他双手抓住乳峰,上下震动不停。口中大笑道:“这招叫‘张飞骑马’,乐趣无穷!” “道爷的功夫,看来比楼主还高。”一个壮汉笑道。 “噢……野味果然好吃……下回再弄几个……噢……” 另一个壮汉道:“我们应感谢秋飞霜的徒弟,如果不是他,我们怎会知道野味之趣?” 无虚全身开始颤抖起来,动作加快,如野狼一般地大嚎着。 “噢……小骚货……死了还这么够味……噢……啊……” 他的呻吟声忽然一变。 “啊……”无虚发出一声凄惨的厉叫。 一道白光从稻草堆中闪出,直入无虚胸口,从后心处透出,没入地中。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然后向后慢慢仰倒。 他胸口间有一个血洞,正狂喷着鲜血。 四嫂雪白高胀的胸脯,已满是鲜红的血迹,看上去娇异娇艳。 无虚死了! 四个壮汉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白得刺眼的光芒,又从草堆中闪出。 三个人,并排地倒了下去。 这时,那最后一个大汉就看到,从草中钻出一个手持弓箭的少年。 “你……你就是秋飞霜的徒弟?”大汉哆嗦地道。 他想逃走,可两条腿已经软弱无力。 “我叫李乐!” 李乐说着,推弓搭箭。 白芒再闪,穿透了那大汉的胸膛。 利箭上的余力带着他向后飞出,喷洒了一路刺眼的鲜血。 四嫂得到了李乐全部的银子。 这些银子足够她过一辈子。 李乐郑重感激地道:“是我害了你们一家,可你却救了我,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四嫂道:“少侠才是奴儿的救命恩人,奴儿已没有家了,愿伺候少侠一辈子。” 李乐犹豫着,沉思一阵,道:“你去京需南郊的柳家庄,找他们的四小姐,告诉她,是我李乐叫你去的。” “奴儿知道了!多谢少爷收留!” 她顿了一顿又道:“出山之路,一定被穿黑衣的那帮恶贼封锁了。” 李乐一惊,道:“那我们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还有一条路,此去十里就可到达平都镇,但中途有条大涧,水流甚急,船不能渡。” “不怕!我的水性很好的。”李乐说着,做了几个“狗刨式”动作。 奴儿笑了起来。 她笑时还是非常迷人的,李乐不禁想起她昨夜时…… 李乐的眼光急忙看向天边。 奴儿道:“就让奴家背少爷渡过去。” “你会水性?”李乐很惊奇。 “奴儿未嫁时,就住在大涧边。” 李乐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们一起走也好!从城门分手,你去柳家庄……” “奴儿等少爷……” 她说着,已经低头向西去。 荆梁重镇——平都镇。 城门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李乐一入城门,就被一人在身后拎住了衣领。 他急切之下,回头望去,但那人稍一用力就把他悬空提了起来。 李乐的两条腿在空中乱蹬,挣扎地叫道:“是哪个混蛋?小爷要放飞镖了。” “你还会放飞镖?好可怕啊!”那人把他放了下来。 李乐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他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大步向前走去。 “干什么?生气了?为什么不想想你一出去就是两天,让我们急成什么样子?”那人追在后面叫道。 “你在众人面前,把我捉起来,是不是觉得很露脸了?” “啊哈,你认为我很露脸吗?是不是觉得自己丢脸了!”那人说着,窜到李乐前面。 他是位二十上下的年轻人,衣装破烂,脸上尘土掩住本来英俊相貌,一双笑咪咪的眼睛,在李乐身上扫来扫去。 “哇!两天不见,变得如此干净,”年轻人满脸惊奇。 李乐斜着眼道:“洗澡是很奇怪的事吗?” “洗澡倒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你居然穿着衣服洗澡!” 李乐一身衣服,里外全湿,头发上还滴着水珠。 “这叫一举两得,省时省工,提高效率!” “在下生平第一次听说,大长见识,值得庆祝,应干三大杯。” 他说着伸出舌头舔舔嘴唇,露出一副馋猫相。 一想到喝酒吃饭,李乐也感到肚中一遍空虚,道:“由我请客!你说到什么地方?” “西门外有个好地方。” “好,我到那里等你!” 年轻人不明道:“等我?……那我去干什么?” “去找小叶子!” “喝酒怎会少了他。”年轻人道:“只要我站在这里一喊,他就不知从哪个地缝中蹦出来!” “小叶子!”李乐大声道。 他左顾右盼了一阵,神秘地道:“不能给任何人知道!” 这时从他身后伸出一个脑袋,阴阳怪气地道:“我也不能知道吗?”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小叶子身材中等,一副既不英俊,也不丑陋的长相,普普通通的打扮,走在人群之中,根本就提不上“显眼”两字。 李乐对他的感情甚至比对亲爹李长淳还要亲密。 他一撇嘴,带着哭腔道:“我被人欺负了……” 叶纷飞不听这话则可,一听此语,立刻火冒三丈!气冲斗牛。 他两眼一胶,本来不大大的眼睛,立刻变成凸鱼眼。 旁人真担心他的眼珠子会从眼眶里挤出来。 叶纷飞一指前面晃着膀子的街头无赖,问李乐道:“是不是他?” “呸!”李乐重重唾了一口,道:“我堂堂江湖闻名的‘霹雳剑侠’会被他欺负?我就那么逊啊!” “不是他就算了!”叶纷飞脸色一展,片刻间变成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他笑道:“‘霹雳剑侠’这名字不错吗?只要‘霹雳大剑侠’身无大碍,我就放心了!” “什么话……” 年轻人也叫道:“是啊是啊!你这算什么话?简直连屁话都不如,以后不准你用嘴说话。” “什么?”叶纷飞比刚才还急,伸着脖子,指着他的鼻子大叫道:“曲一歌,你是不是不想再喝酒了。” 他们三人一起喝酒,一向是由叶纷飞掏钱付帐。 李乐是小爵爷,身不带分文,只带叶纷飞,曲一歌是叫花子,身上除了虱子多,钱却没多少。 曲一歌不在乎地道:“你不要忘了,公子爷独自出门两天,怎会不准备银子?” 叶纷飞刚要开口穷辩,李乐已摔手走去。 叶、曲两人直追。 李乐道:“我有要事请你们相帮,原来你们这样不顾情义!” “我的公子爷……”叶纷飞拍拍李乐肩头。 李乐的衣服湿漉漉的,手掌拍上去,发出的是“僻卜”的声音。 叶纷飞的手急收了回来,笑咪咪地没话找话讲:“公子说要去寻宝,不知宝物可拿到手?平顶峰上有没有好玩的?” 李乐道:“‘宝’没有到手,命却差点丢掉。” “唉!”叶纷飞长叹一声,一副无奈的表情:“不是我们不帮你讨回公道,只是出门时,老爷吩咐过,不让我们在外打架。” 曲一歌道:“除了打架,什么都好说!!” “杀人行不行?”李乐忽然冷气森森地问道。 曲一歌对着叶纷飞吐一吐舌头。 叶纷飞又笑道∶“我们回京吧!已经出来二十多天,老爷夫人会担心的。” “你要敢再提‘老爷’一句,我们关系一刀两断!”李乐咬着牙一字字地道。 “为什么?”叶纷飞睁大眼睛。 曲一歌道:“还问为什么?公子的话就是命令。” 叶纷飞道:“那我也要明白事情的前后由来,否则恕不合作。” 李乐这才点点头,极严肃地道:“你们知道秋飞霜这个人吗?” 叶纷飞道:“我只认识张飞、岳飞、叶纷飞,这个秋飞什么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他说完刚要笑,但一看到曲一歌凝重的脸色,已笑不出口了。 曲一歌的表情比李乐的还要严肃十倍。 “谁是秋飞霜?”叶纷飞不禁问道。 他一直生活在王府中,追随李乐身边,所以对江湖上的事,可以说是门外汉。 曲一歌收敛了脸色,淡淡地道:“我怎会认识?” 叶纷飞恨不得飞起一大脚,踢在他鼻子上,气道:“你不认识他,又何必装出一副死人脸。” “我虽不认识秋飞霜,却听过他的名字。”曲一歌不动声色地道。 “他是何许人?” 曲一歌道:“你总该知道近年来,江湖中有个神秘的摄魂谷组织吧!” 叶纷飞看着李乐,心向下沉。 曲一歌的声音有些颤抖道:“摄魂谷是个非常邪门的组织,个个会妖术魔法,专门吸魂摄魄,吃人脑髓,据说他们都不是真正的人类,是……” “少来了!”李乐对他翻了两个白眼。 “秋飞霜和摄魂谷,到底是什么关系?”叶纷飞问道。 曲一歌正色道:“秋飞霜就是摄魂谷的主人。” “啊!”叶纷飞尖叫了一声,急忙抓住李乐。 他惊问道:“你快些告诉我,秋飞霜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李乐也是一脸正色,道:“秋飞霜就是本少侠新拜的师父!” “啊啊!”叶纷飞抓着李乐肩头的手,像触了电一般“嗖”的一下缩了回来。 他用鸭子吵架一般的声音叫道:“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李乐一摊双手,道:“你信不信?” “不信!”叶纷飞重重地道。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非常明白,李乐这两天两夜所经历的事,定然是极恐怖可怕。 李乐叹道:“现在我不但拜了秋飞霜为师,而且还荣当了摄魂谷的主人。” “啊哟!”叶纷飞一听,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曲一歌忍不住问道。 李乐不答,反而问道:“已到了西门,你说好地方在哪?” 曲一歌一指前面,道:“穿入树林走百余步,然后向左拐,再向前走百余步,过了一座小水桥,然后向右拐,然后再向左拐,再过一遍竹林,就能看到一座庭院。绕过庭院,就可以看到那家酒馆。” 叶纷飞叫道:“那酒馆是人去的地方吗?” 曲一歌道:“我说的是近路捷径,如果你想绕远就顺大道而下,走两里路,向左看就是了!” 叶纷飞冷哼道:“说你笨,果然笨!” 李乐道:“我走小路。” “我也走小路!”叶纷飞毫无愧色地道:“聪明人嘛!当然是走捷径罗!” 李乐低着头,若有沉思地向小道走去。 曲一歌拍拍叶纷飞后背,笑道:“我为江湖庆幸!‘金刚铁脸皮’的绝学终于在你脸上发扬光大!” 叶纷飞不理他取笑,而是一脸正色地道:“你看我们公子一改往常之嘻笑,变得认真严肃了。” “这正说明我们公子已长大成人,明确了人生观、世界观!” 叶纷飞轻叹道:“怎样都好!只求老天保佑,不要被人摄了魂魄。” 曲一歌神秘地道:“据说‘失魂落魄病’会传染的。” 叶纷飞听得一惊接着一愣。 此时曲一歌已撒开大步,追上了李乐。 走入丛林,跨过一条不大大的河流,果然看见了一遍庄院。 庄院朱墙碧瓦,四周小溪环抱,岸边都是垂柳大树。 正门遮雨檐下,悬挂着金字长匾——“群英山庄”。 李乐不禁叹道:“好气派的山庄?” “看这个庄名,一定是江湖人家。”叶纷飞道。 曲一歌摇头道:“没听过!” 绕过群英山庄,就看到远处有人影闪动,一座小酒店包围在群荫乱绿之中。 这家小酒店,前临驿路,后接清溪,几株桃柳下酒肆轻舞,上写“醉八仙”。 “环境优雅,可看山观水,赏桃红绿柳。这地方不错。”李乐赞道。 “还有更好的。”曲一歌轻声道。 顺他眼光看去,只见前面有位十七八岁的少女,正在道旁当炉卖酒。 这少女清秀可爱,眉似春柳,眼若夜星。 李乐不禁多看了两眼。 看第三眼时,叶纷飞已挡在他面前。 走进小店,小二就满脸春风地迎了上来。 李乐又是愣了愣神。 店小二居然也是位十六七岁的少女。 她一身干净的布衣麻裙,头盘着秀发。长相同卖酒女孩一样清秀,大眼翘鼻小嘴,玉面粉颈纤腰。 李乐不由得想起青衣使者的艳体。口中喃喃念道:“平都地僻无颜色,数日不食秀色餐……” 叶纷飞道:“白居易一句琵琶行,怎地被你改成如此难听!” 女小二笑道:“公子谬读了,贱婢只是个村中野丫头!” 叶纷飞站在她面前,道:“你家怎么没有男丁?却让你俩抛头露面?” 女小二笑道:“谁说没男丁?你想见他啊?” “不想……有什么好酒好菜?” “有清蒸獐腿,浇卤牛肉,野稚威翅,还有香菇鸭肫,凉皮拌鸡杂。” 报菜名的居然不是那女小二,而是曲一歌。 叶纷飞刚要开口,忽然想起什么。 他猛地转过身抓住曲一歌的衣领,怒道:“我说你为什么带公子到这里喝酒,原来你早来过这里,早有预谋。” “这里的酒菜独树一格,这算什么预谋?不想吃就趁早走人!” 叶纷飞道:“公子爷,我们走!” 李乐不但没走,反而坐了下来。 叶纷飞气得只有翻白眼的份儿:“臭要饭的,如果公子爷学坏了,我找你拚命。” “拚酒可以,拚命不干!”曲一歌笑着回头,对女小二道:“来三罐透瓶香。” 李乐着着女小二的笑容,又想到了这两天的艳事,不由得吟道:“芙蓉如面柳如眉,回头一笑百媚生……” 那女小二果然回头一笑,笑得甚是甜蜜动人,让人感到眼前一亮。 她带着微笑,款款细步消失在店门外。 不大时间,酒菜上齐。 李乐的大眼睛却不在这野味佳肴上,而在那女小二身上转来转去。 她的身材和青衣使者比起,纤瘦了许多,但有着另一番诱人之处,娇小的屁股随着纤纤细腰在眼前晃动,彷佛有看不完的美妙风景,醉人的优美旋律。 叶纷飞倒满一碗酒,举在他眼前,挡住了他眉飞色舞的眼光。 “公子,如此风雅之处,全是曲一歌这小子找到的,我们应喝上一碗才是!” 李乐接过抵在眼眉处的酒碗,道:“绿杨郊外,鸟啼桃林,村酒野味,确是好地方!” “如果再听听我们公子这两天的传奇,那就更有趣了!”曲一歌说道。 叶纷飞问道:“你是怎么拜那姓秋的当师父的?” 李乐收住心神;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公子当真跌落悬崖?”叶纷飞忽然插口惊问。 “怎么?……没想到我会没跌死?” “我是不明白!”叶纷飞喝下第五碗酒。 李乐心有余悸:“当然身体急速下降,一落几百丈,这时间……” “几百丈?”叶纷飞差点一口酒喷出嘴外,道:“没有这么高吧!大夸张了!” 曲一歌大声抗议道:“‘李白一愁,白发三千丈’,几百丈的距离算个屁。你不想听就别打岔!” 李乐接着道:“几百丈之后,忽然发现又有一道人影跌落下来。” “哦?” “那人跌落的速度比我快得多,他一下子就赶上我,接着到了前面。”李乐道。 叶纷飞大叹一口气:“你的轻功我们都很清楚,没想到连掉下山崖也如此不济。” 李乐不理他,接着说道:“你们说那人是谁?他就是秋飞霜。” “秋飞霜?”曲一歌道:“他是被人打下来的,还是自己跳下来的?” “自然是他自己跳下来的!”李乐道:“他超过我后,托住我身体,接着,他双腿在空中一阵乱蹬乱踏,说来也怪!我们下落的速度居然慢了许多!” “哦?”曲一歌和叶纷飞对望一眼。 “这一定是种很神奇的轻功。”叶纷飞点头道。 曲一歌撇嘴道:“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道理你都不懂,回家重念书去!以后就改名‘叶白痴’!” 叶纷飞不服,高声道:“这明明是气功奥妙之处,无处着力时产生力道。只有达到人天合一境界!才能有此功力,你懂不懂人天合一的道理?还敢嘲笑高人能士!” “你们还想不想听?”李乐拍着桌面大叫起来。 叶纷飞把半截话咽了回去:“公子,不要理他!文盲加白痴懂个什么?你继续讲!” 李乐慢吞吞地把碗中的酒喝完。 他继续道:“到了崖底,师父的气力用尽,拚着最后一口气,把我向上猛地一推,而自己却更重地跌在崖下岩石上!我落下时,又压在他身上……” 李乐说完,大声叹息,满面愁容和内疚,猛烈地喝上好几口酒。 “师父为救我而死,从今以后!谁也不能说他是妖人恶魔!否则本大侠和他翻脸!”李乐郑重重申。 曲一歌和叶纷飞都在默默喝酒,谁也不开口。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你到底怎么想?”曲一歌终于抬起了头问道。 李乐道:“我已决定,从明天起闯荡江湖,打听玲珑门下弟子的下落!” “什么?……不行!” 曲一歌和叶纷飞异口同声地叫道。 临出京城时,他们已向李乐的父亲李长淳保证过,一个月之内一定回来。 看李乐的表情和口气,他们很清楚一点,李乐已决定了这件事。 曲一歌看了一眼叶纷飞,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要去方便方便了。” 叶纷飞道:“人有三急,我现在就有一急。” 他们要商量商量,怎样才能让李乐打消闯江湖的念头。 不等他们离位,李乐也立刻站起身。 “你要干什么?”叶纷飞问道。 李乐道:“你们可以去方便,难道本公子就不能‘嘘嘘’?” 叶纷飞和曲一歌没法子,相视苦笑。 三人同行,雄赳赳去了店后茅坑。 第六回 小店风波 叶纷飞和曲一歌的“蹲功”都达到当今一流水准。 他们在那个地方一蹲就是一个时辰,一动不动,直把李乐等得实在没了耐心,只得回到店内。 李乐一踏进酒馆,就发觉一件远不如蹲毛坑好玩的事。 ——一把雪白锋利的长刀,架在脖颈之上。 “你……你们要干什么?”李乐立刻高举双手。 持刀之人是身着农夫衣装的瘦高汉子。 他还有四个同伙,正围坐在店中央的大桌子边,手把酒壶大喝着。 沽酒的少女和女小二,伏在柜台前。 李乐一看她们,眼睛立刻大了两倍。 沽酒少女身上的衣服已被扒光,只穿着一件肉红色的小内裤,胸前两团巨大的棉花球,雪白干净,耀眼增目,顶端的艳红樱桃,纷颜迷人。 李乐急把眼光收回,看向店中四人。 “大哥!”持刀汉子道:“这小子怎样发落?” “当然要干掉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坐在正中的宽脸人说道。 听到他的后半句话,李乐才长吐了一口气。 那老大侧了一下身子,对李乐道:“臭小子,看你这身穿戴像是有钱人家子弟!” 李乐苦笑一下,道:“小的看几位大爷气质也不像普通农家!” 宽脸老大大笑道:“小子有眼力,我们五人坐不改姓,行不更名,正是江湖上人人畏惧的‘通天五虎’!” “原来五位虎爷,久仰久仰!”李乐笑得很真诚。 他从未听过这帮人,心下揣摸不已。 宽脸老大道:“大爷姓杜,你姓什么?” “我姓李!” “你们为什么躲在茅坑中不出来?在搞什么阴谋?” 李乐一听,心知不妙,暗道:“原来我们早被他们盯上了。” 转念一想,他又不由得大吃一惊,暗自叫道:“说不定这五人就是百里飞浪的人,特地找小爷来的。” 李乐急出一身冷汗。 先下手为强! 他身体一矮,趁着持刀汉子没留意,飞起一脚正踢在他交裆处。 “哎哟”一声,那汉子捂着下身,拖刀退到了一边,口中叫骂声不断。 社老大没想到这小孩子居然敢出手伤人,右手腕一翻,摸到腰间的刀柄。 李乐本想直接逃出去,但一看到两位少女羞惨之相,不禁翻身冲回。 他用最快的速度,解开她们身上的绳索。 但她们还是不能活动,原是穴道被制。 李乐不会解穴,气得大骂道:“你们这群笨蛋,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明明已点住她们穴道,为何又用绳子绑住。” 杜老大冷冷地看着地,等他讲完了,才道:“你这臭小子果然不是好东西,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什么意思?” “你刚才得空不但没有逃走,反而去救她们。凭这一点,本大爷就断定你也是群英山庄的人。” 李乐吃惊不小,看了看两位少女,道:“你们是群英山庄的人?” 女小二开口道:“小公子,小婢红玉、翠玉记住你的大恩了。你快逃命吧!” “我李乐是从来不逃命的……”李乐说得十分干脆。 其实他自己比谁都清楚,逃命之事,已不下五十次。 杜老大道:“说得简单,真是毛孩子没见识。先回头看看再说。” 李乐回头望去,店门外正站着一个穿褐长衣、脸色冰冷的大汉。 红玉叹息了一磬,知道今天谁也逃不掉了。 她只是奇怪——当通天五虎向她们动手发难时,她已用极秘密的法子向庄里报警,但为何已半个时展过去,近在两里外的山庄却一直没有救兵出现? 莫非庄里也出了事? 她脸色突然变了变! 她的妹妹翠玉,正紧闭着小嘴,脸色坚毅。 杜老大笑道:“你们是聪明漂亮的小妞,一猜就中,所以大爷也不瞒你,现在群英山庄已是我们的天下。” “大言不惭!”红玉怒道。 杜老大一阵狂笑,道:“你还是乖乖地告诉大爷,山庄的秘道出口在什么地方?” 红玉重重地唾他一口,道:“也不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可能吗?” “嘴硬算不了什么?”杜老大不慌不忙地道:“现在倒要看看你的骨头硬不硬。” 他一挥手。 旁边的矮胖子忽然举杯干酒,大声道:“这回看二爷的手段。” 另一汉子笑道:“对付小妞,你‘落花刀’傅青楼的手段确在我们兄弟之上。” “老四你说笑了!”傅青楼一笑而起!早就冒着火星的眼睛紧盯在两位少女身上。 “你看中了哪一个?”老四大笑道。 傅青楼道:“这个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就是她了!” 他一指红玉。 “你小心点那臭小子!”杜老大闷哼。 傅青楼毫不在意,道:“这小子踢老五一脚,难道此仇老五就算了?还是要二哥帮你?” 他把李乐交给老五,自己就可以专心去对付红玉了。 那持刀汉子一听,强忍裆下痛苦,当即举起刀,怒哼一声,挽刀花扑向李乐。 李乐闪身,急忙窜出老远。 傅青楼不顾廉耻,抓住时机,三拳两脚攻向李乐身后。 他的拳脚之上已贯满内力,拳到力到,呼呼生风,势不可挡。 至少李乐是挡不住。 他只有翻身向外跳去。 傅青楼也不去追击,只求李乐离两位女孩子远些,所以收住拳脚,一步跨到红玉面前。 李乐在屋内窜来窜去。 杜老大等人也不上前拦劫,只由得老五人去追杀。 老五是通天五虎中最不中用的一个,由他对付李乐,正是恰好一对,棋逢对手。 他们两人就好像猫捉老鼠,围着中央的桌子转来转去。 可惜的是李乐不是猫,而是鼠。 傅青楼对付女孩的动作,要比他的拳脚俐落得多,三下五下就把红玉的衣服扒个精光。 他停下手,慢慢欣赏着上天赐给女人的美丽胴体,发出阵阵的淫笑声。 红玉的胸膛起伏不停,已成熟的胸脯像两颗巨大的桃子,红晕当头,托出圆圆的玉珠。 傅青楼再看看旁边的翠玉,笑道:“你的比她的大,看来二爷没有选错。” 他用手指轻轻弹去,那颗玉珠晃动起来,一跳一弹的更显可爱。 双峰边缘优美的曲线,并拢成一条既深且窄的峰沟,让人看得神起魂飞。 傅青楼低身轻吻她的面颊。 红玉忽然猛一张口,咬向他耳朵。 傅青楼早有防备,微一闪头躲过,顺手点住她的下颌穴位。 红玉张着樱红的小嘴一动不动。 傅青楼吐出舌头,伸进她樱嘴之中,用力地搅着,一吞一吐地里动着。 他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高,兴趣也越来越大。 李乐可急了! 店内动起手来,在茅坑的曲一歌和叶纷飞早就该知道了,可他们为什么还不出现? 他急得扯开嗓门大叫道:“拉不死的!死到哪里去了……我要死了……” “宝贝……二爷也快要急死了!”傅青楼叫了一声。 他面对这美妙身躯,已忘记周围的一切,按捺不住脱去裤子,就扑了上去。 他的手摸向红玉最秘密的地方,大笑道:“你不告诉二爷秘道出口,二爷只好找你身上的秘道了!哈哈……” “你不要动!”翠玉在旁大叫起来。 她实在忍不住了:“你放开我姐姐,我告诉你!” “哦?”杜老大向傅青楼挥了一下手。 傅青楼正在兴头上,但又不敢抗命,只得应了一声,快快地起身离开。 红玉口不能合,但声音还可发出:“翠玉,你不能!你忘了老庄主对我们的恩情吗?” “我看不下去了!”翠玉哭着道。 红玉强忍泪水,一副坚毅无比的神色,用力地摇头。 “臭丫头!”杜老大道:“要说快说!” “我……我不会告诉你们的!”翠玉高声道。 她的话才落,傅青楼重重地打了她一记耳光,骂道:“他妈的,要大爷,隔一会儿让你好看。” 翠玉痛哼一声,一张嘴,一口血水带着两颗牙全喷向傅青楼脸上。 傅青楼急闪让开,怒道:“臭丫头含血喷人,那就让你先尝尝二爷的手段!” “住手!”李乐忽然停住乱跳的身子,站在他面前。 传青楼吓了一跳,向旁窜去。 老五及时地把刀架在李乐脖子上。 他看向杜老大,没有老大的命令,他不敢动手。 李乐大声对杜老大道:“找秘道自己找就是了,何必欺辱一个小女孩子!” 看他一派正气凛然的样子,翠玉简直要感动得哭出来。 “如果你知道,你就说!”杜老大站起身:“说出来,放你们走!” “这秘道对你们真有这么重要?你说的话算数吗?”李乐问道。 一条秘道能换三条性命! 杜老大道:“我杜远河言出必行!” 李乐看向翠玉。 翠玉惨淡一笑,道:“公子说的是,有本事让他们自己找!” “我们找不到!”杜老大非常干脆地道。 翠玉讥讽地一笑,道:“你们通天五虎的本领就是欺辱女人。” 通天五虎,一刀夺魂。 这“一刀”专指他们的老大杜远河。 杜远河在江湖上也算是稍有名气的使刀好手。 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厉声喝道:“活命就说,不说……死都不得好死!” “不说!”红玉的声音。 杜远河气得连翻白眼。 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叫道:“连这小子一起带上。” 傅青楼明白他的意思,道:“看二爷是怎样做的,好好得学。” 他重扑到红玉身上,双手在平坦的小腹上摩搓着。 老五手中长刀一压,李乐不得不低下头。 他飞起一脚,正踢在李乐膝弯处。 李乐“噗咚”一声跪倒,正趴在翠玉身上。 老五按着他的头,埋在翠玉软绵温暖的胸脯中。 一股少女身上特有的香气,直冲进李乐鼻中。 李乐几乎醉了! 他也不知自己的心情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带着满是歉意的眼光,看着翠玉。 翠玉闭上了眼睛,极轻的声音道:“小婢不怪公子……” 李乐听得心中颤动,急用力挺腰,试图站起身。 老五再起一脚,踩在他屁股上。 李乐整个身子,完全压在翠玉身上。 他把头用力向外拧去,眼光正落到近在咫尺的红玉身上。 红玉“啊啊……”,眼睛紧闭,喉中不由自主地发出呻吟。 她还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如何经得起傅青楼这番摆弄,眼皮双垂,脸色驼红,娇喘莺莺。 李乐看着她如醉之色,也不禁心动起来。 他想挣扎起身,可又不敢强动。 老五的刀已经深深压住他脖子,只要轻轻一碰,很可能就脉破血喷。 翠玉的大白球,紧贴在他脸上,软软的好不舒服,光滑冰脂的肌肤,让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李乐心跳加快,呼吸加重。 他每呼出一口气,都会将鼻尖前的樱珠吹得乱颤一阵。 胸前的浓浓热气,已让翠玉心摇意晃,耳鬓处传来的阵阵呻吟,也使她不由得随之轻哼起来。 这时间,傅青楼双手已搂住红玉光滑坚实的大腿,指尖在白嫩的肌肤上移动,然后开始穿越细细柔柔的绒草地,向深处探去。 “啊……” 红玉本能地哼了一声,胸膛向上挺去。 那两颗呼之欲出的珠儿,更加胀大了许多。 傅青楼眼光迷醉,呼吸渐重,伸长嘴去叼啄弹珠,然后在牙齿间轻扣慢咬着。 红玉顿觉天旋地转,浑身无力,全身上下的每根骨头都彷佛酥透了。 眼前的事物已开始变得模糊,看不清傅青楼的容貌,只感到自己好像在梦里,躺在一泓温暖的泉水之中。 水流似有似无地从身体每个部位流过,刺激着她最敏感的地方。 她觉得身体彷佛也慢慢溶化成水,与四周相溶。 “啊……啊……” 傅青楼骑在了她身上。 红玉本来气愤的脸色已是一片羞涩和喜悦。 她紧闭的双眼下,遮盖着一层浓浓的长长的睫毛,上面晶盈剔透的泪花还没有消去。 “噢……呀……好难受!啊!……” 红玉的呻吟声是痛苦和欢悦交织在一起。 翠玉大为不懂,轻睁双眼,低视自己怀中的李乐,忽然之间,她也有种感觉,希望李乐也能如此对待自己。 也下意识地一挺胸脯,一颗硕大的鲜红樱桃,刚巧塞进李乐的口中。 李乐心中一惊,急忙用舌头顶去。 “公子……求求你……”翠玉的声音细如蚊呜。 李乐不知道是可怜她,还是本就愿意?慢慢缩回向外顶去的舌尖。 他不敢去看眼前的翠玉,目光落在红玉和傅青楼身上。 “小贱货,真够骚的!啊!他妈的爽!啊……老子忍不住了……” 傅青楼仰首高呼,呼声中充满着痛苦,彷佛在忍受着非人的折磨,但他脸上却是一副兴奋、满足、快悦到极点的表情。 红玉随之重重地哼了一声,接着又一声尖叫,全身颤抖不停,四肢抽搐着乱舞。 李乐看得血脉贲张,全身难受至极。 全场中静悄悄的,他无意中斜眼看去。 只见身后的老五大嘴微张,口水直流,一双老鼠眼尽情盯在傅青楼和红玉身上。 架在李乐脖子上的那把刀,软软地会随时掉下来。 “哇!命在一线间。”李乐心中大颤。 突然间,他举手后撩,反脚踢出。 这一脚又中老五的胯下。 老五的那宝贝正因兴奋而勃怒蓬发,冷不丁地着了李乐的一记拚命重击。 他惨叫一声,丢刀抱腹,倒地翻滚,瞪眼痛嚎。 李乐只是手臂轻伤,一声大笑,跳了起来。 他看向门外,那褐衣人已不在树荫下,可还是看不到曲一歌和叶纷飞的一丝影子。 “真不懂他们在搞什么?”李乐自言自语,拾起了老五的长刀。 杜远河彷佛没有一点惊讶,淡淡地问道:“你不懂什么?” 李乐一瞪眼,高声道:“小爷我都不懂!你还能懂个屁!” “他妈的!你臭小子出口伤人!”杜远河喝道:“老四,你上去把他作了!” 他身边的一年轻人“呼”地站了起来。 这人一脸寒峻,双眼直视,似僵尸一样,走到李乐面前。 他用机械般的语言道:“你叫李乐,我叫‘冷血刀客’段寒波!” 李乐只有听着。 傅青楼道:“老四这个自报家门的毛病,对付一个无名小辈大可用不着。” 胖子老三道:“他一向不杀无名之人,也一定要让对手知道是死在何人手下,这样死后也好到阎王那里报告。” 杜远河道:“这是个好习惯!” 李乐道:“再好的习惯对一个死人也没有用!” “有气魄!”杜远河道:“本大爷就是看中你这一点,才叫老四去杀你。” “我从来没想过感谢你。” 杜老大笑道:“老四杀人向来一刀,你死在他刀下也是一种福气,如是那不成材的老五,会砍你十七八刀,叫你想死都死不了!” 老五蹲到一旁,不敢吭声。 李乐笑道:“我也答应你,给你一个痛快,免得江湖朋友说我不还人情债。” 杜远河大笑道:“有性格,把这小妞赏给你了。” “那我就带她走罗!” “不是现在,是死以后!”杜远河道:“我不会让老二碰她一下,清白的身子给你殉葬。” “老大,你话说完没有?”段寒波忽然冷冷地问。 他是一个不喜欢“等”的人。 杜远河收住笑容,眯着双眼道:“你可以动手了!” 话音才落,段寒波已出力,白光一闪,无情刀列缺电闪,砍向李乐面门。 李乐一躬身,双手触地,两条腿极快地连环踢出。 “咦!这小子还能还手!”杜老大不禁把眼睛又睁大了一倍。 段寒波收刀横推而出,砍李乐双腿,并切腹断腰。 他从来不轻视对手,哪怕对手是一个农夫走卒,小贩弱妇。 他在拔刀前总是问清对手的名姓,并报出自家的名号。这样做,至少可以提醒自己不轻视对手。 三招一过,李乐被逼到了左壁大窗下。 他手中的长力迫不及待地砍出。 段寒波刀式不变,疾抬左脚,正中李乐手腕。 长力落地,李乐再退,背靠在窗台上。 他手无兵器,路无可退。 段寒波的钢刀横推侧砍,半途回折,诡异的招式,砍向李乐下盘。 李乐只有向左上方跳起。 长刀再翻,随李乐上跃而挑出。 这一刀变化极快,招式巧妙,完全封死了他一切退路。 段寒波胜了!甚至开始微笑。 但他万万没想到另一件事在同时间发生了——窗外右侧忽然出现了一只脚。 李乐明明向左侧跳去,那右侧的这只脚又是谁的? 这只脚是谁的,对段寒波并不重要。 最重要的也是最可怕的,是这只脚忽然伸长,正蹬在他胸口。 这叫“窝心脚”,江湖上称之为“追魂夺命脚”——脚尖下点心坎。 段寒波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退了两步,如抽空的麻袋一般软软地倒在地上,人已昏迷过去。 就是李乐踢出这一脚,也会让他头脑一昏,胸口发闷,更何况出脚之人是叶纷飞。 叶纷飞翻窗而入,双手叉腰,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 李乐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板着脸轻轻地拍拍手。 杜远河眼中立刻布满血丝,从刚才情形上看,段寒波就算能保住性命,也至少在床上躺个三年五载。 他如何不心痛?如何不着急? 他一拍刀柄,“呛琅”一声,长刀跳跃出鞘,匹练般撤出。 他攻向的是李乐,但挡住他这一刀的自然又是叶纷飞。 叶纷飞手中拿的是段寒波的长刀。 他的刀法远不同于段寒波,虽在速度变招上不见特长,但刀沉力猛,一刀劈出,煞气满屋,汇气四散。 “当”的一声暴响。 两柄刀相碰,一溜火花,杜远河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但叶纷飞连脚跟动都没动一分。 并不是叶纷飞的力量比他大上好几倍,而是又从窗外伸起的一只手臂,抵在他的腰上。 “他们俩拉屎拉够了!”李乐叫道。 叶纷飞和曲一歌相对“嘻嘻”一笑。 “好大力道!”杜远河的脚步不敢再上前。 他那把四尺长的厚背金刀,犀利的刀锋上已出现了一道缺口。 杜远河的战斗士气开始消萎,知道今天遇上的不是普通高手。 这时,一直蹲在地上的老五从旁绕过,挥刀直劈李乐。 以他的武功完全可以偷袭成功,但绝不应该在叶纷飞和曲一歌出现以后。 叶纷飞头也不回,手腕一翻,长力脱手飞出,正撞在他手中的刀上。 他感到双臂一震,麻酸酸的用不上一丝力气,身体也不由地向后倒去。 脚跟还没站稳,叶纷飞已飞身而至,大脚起处,风云变色,恶狠狠的一记“追魂夺命脚”。 谁敢对李乐不利,叶纷飞就敢向他下杀手。 他出招绝不慢,脚下绝不留情。 可老五在这里,却倒了下去。 叶纷飞一脚走空,收腿看向窗外的曲一歌。 曲一歌耸耸肩,一副无奈的表情道:“我只是用小石子砸他一下,他就倒罗!” 叶纷飞一脚挑翻老五尸体。 老五后脑正中嵌入一颗普普通通的石子,已敲破头骨,直达脑颅。 曲一歌正面对着他,但打出的暗器却打到了后脑,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暗器手法,正是他的绝活“贯日长虹”。 通天五虎被吓傻了! 老大杜远河,第一个向外逃去。 他大叫道:“无常两位老兄,快过来帮忙。” 李乐想起,前门和后门外一直站着两个形如鬼魅的人。 想必杜远河就是在招呼他们。 那两个人一定是不好惹的主儿。 他急叫道:“快追!” 但曲一歌和叶纷飞毫不在乎杜老大去找帮手,嘻皮笑脸地向傅青楼和老三走去。 傅青楼和老三的双腿已经无法负担自身的重量,瘫软当场。 身为通天五虎的老大杜远河,此时毫无战志,急奔而出,慌不择路,冲进了酒店的后院。 后院狼藉一遍,到处都是杂物。 他还没有完全看清周围情况,就听到背后响起风声。 “呼呼”之声传来,显然是有人用重兵器袭击身后。 杜远河怒喝声中拧腰回身,钢刀挥出,竖两刀横一刀。 三刀合一,力道奇猛,出刀无误。 “噗噗噗”三声,杜远河三刀之下把袭来的“兵器”劈成四段。 收刀之时,他已清楚地看到,那不是什么重兵器,而是“一个人”。 他在一片血肉模糊中还是认出了那人。 ——正是他要找的无常两兄弟的老二张惕。 他立在当场,呆若木鸡。 忽然,身后又有风声疾至,不等他反应,腿弯处中招。 “噗咚”,他跪倒在地。 他抬起头时,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人,瘦长的身体,褐色长衫,却是无常两兄弟的老大张警。 杜远河心里一阵慌乱。 他想起刚才把张惕分尸,现在不知张警会怎样对付自己。 这张警的武功可算是一流。 张警面带古怪笑容,两眼愣愣地望着远方,一眨不眨。 “你要干什么?”杜远河用尖锐得几乎撕破的声音叫了起来。 张警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彷佛根本没听到任何人说任何话。 他的右手握着独门兵器“追魂钩”,钩尖指向杜远河裤裆,左手做乌龟状指着杜远河的鼻子。 杜远河怎能忍受这一切? “你才是乌龟王八蛋。” 他大叫一声,挺身合力扑上。 刀快,刀也利。 “唰”的一声,手起刀落,刀起头落。这一刀干净俐落,十分得痛快。 张警的头飞出一丈多远。 杜远河大惊,这本不可能的事! 鲜血四喷,人头落地。 但这一切还不算最恐怖、最不可思议的。 让杜远河感到最毛骨悚然的是在张警颈上居然还有一颗人头。 那颗人头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头顶上秃秃的不见一根头发。 他笑容虽并不难看,但杜远河此时看来,却比看见鬼还要、心惊肉跳。 人头上的那张嘴巴居然道:“杜老大,亲手砍下同伙的脑袋,是不是很快意?” 这时,张警慢慢向前倒下。 另外一个人出现在杜远河面前。 “你……” “大爷秃毛鼠谢星!” “是你!通天五虎与你无怨无仇……” “那是以前的事。”谢星打断他的话,道:“你现在却是该死!” “为什么?”杜远河横刀于胸,冷冷地问道。 在他身后闪出了曲一歌和叶纷飞,断了他的后路。 杜远河非常清楚,这谢星是黄河水域上出了名的黑道人物,其武功不在自己之下。 谢星干笑了两声道:“你为什么要欺负我们老大?” 杜远河听不懂。 谢星向来独行独往,机警过人,他称老二,没人敢称老大。 他正发愣之时,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声道:“他的老大就是本公子!” 杜远河回头看去,只见发话之人正是那十五六岁的少年李乐。 李乐骑在一个人的肩上。 杜远河一看那人,吓得连连后退。 扛着李乐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一头淡黄色的长发,领下胡须也是金黄色,一脸的横肉,浓眉图眼,张着大嘴,露出两排黄板牙,正对着杜远河笑着。 就是用脚指头去想,也能猜到这大汉就是“黄毛虎”洪老二。 洪老二的武功可不是杜远河所能对付的。 现在洪老二居然被人当马一样地骑着,而且脸上还是一片幸福之色。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一件终生后悔的事,这少年人远不是他所想像的那样普通。 “你们要怎样?”杜远河尖着嗓子叫道。 洪老二道:“你是死是活,是残是废,这全要听我们老大一句话。” 杜远河看着李乐,恨不得马上跪下磕头。 李乐道:“我们都是正道中的大侠,自然不会以众欺寡,你挑一个对手,生死由天吧!” 杜远河看去,身边的全是一流高手,只有一个李乐例外。 但他能点名叫李乐出阵吗? 杜远河思量着:“洪老二是一匹吃人狼,不能找他;谢星狡猾的像只老狐狸,诡计多端,和这种人交手,也非上策。” 他眼光一扫,冷哼着,挺刀直指站在最远处的曲一歌。 叶纷飞的武功他已见识过,无疑是高手。 只有曲一歌看来是他们当中最弱的,否则也不会站在最后面。 对杜远河来说,战胜一个名不经传的年轻好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曲一歌走过来,笑道:“高手相争,举手不留情,抬腿不让步,死伤可别怨我!” 杜远河最喜欢听这句话。 “你也一样,生死由命!”他的刀展开,如风似电,攻向曲一歌。 曲一歌闪过三招,忽然一声长啸,喝道:“死的是你!” 他反而向着杜远河的刀冲了过去。 “他疯了?”谢星不禁叹道。 那一刀差之毫厘地从曲一歌腰间扫过,但再想收刀,已来不及了。 杜远河和曲一歌几乎是脸贴着脸。 曲一歌举手屈指,已捏住了他的咽喉!道:“‘箫瑟秋风刀法’,你只练到三成,你不死谁死?” 只听“喀”的一声轻响,喉骨尽断。 杜远河的咽喉中“噜咕”乱叫,挣扎几下,脑袋一歪,尸体倒在尘埃中。 谢星和洪老二看得一惊。 一招之内杀了杜远河,这份武功已骇人听闻。 他们不禁多看曲一歌几眼,脸上是一片敬重之色。 李乐拍拍手,道:“看不出你杀人,比杀鸡俐落。” 曲一歌惨惨一笑。 他不喜欢杀人,至少在李乐面前从没杀过人。 曲一歌在李乐印象中,是一个很快乐、很有趣、很有善心的年轻人。 曲一歌道:“他的确该死,因为就在不久前,他还杀死了三个无辜的老人和两个孩童,并奸杀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年轻寡妇。如今又下毒残害两个可爱的女孩子……” 李乐一听,心底忽然有种不祥之感,不等他把话说完,已跳下洪老二肩头,向酒店中奔去。 红玉、翠玉死了。 这两个可爱的少女,当时不但被通天五虎封住了穴道,同时还灌了“回魂毒散”。 李乐眼圈发红,喃喃地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没有必要的!” 杀死两个小丫环,的确没有必要。 谢星道:“他们就是要尽歼敌手,不留一个活口,所以才给她们下了毒。” 李乐道:“我听他们说,要找什么秘道出口?” 谢星道:“他们的任务是守在这里,堵死出口。” “群英山庄到底出了什么事?” “宝萤寺二宝在群英山庄出现!” “哦?二宝出现?”三人怦然一惊。 李乐问道:“二宝怎会在群英山庄?” 谢星解释道:“广空大师早算到宝莹寺之灾,所以让首座大弟子百庸和尚带着二宝躲进了群英山庄。” “这么说,当时广善和尚手上的二宝是假的?,” “想必是的!” “你们又怎么到了群英山庄?” “青林道长和群英山庄的庄主宇文前辈认识,当时情急之下,只好到山庄借住养伤。” “群英山庄的主人是谁?”叶纷飞插口问道。 谢星道:“这座山庄是宝莹寺的同盟,庄主宇文春秋老前辈就是广空大师的亲生兄弟。” 曲一歌叹道:“江湖上恐怕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李乐道:“百庸把二宝带到山庄,虽瞒得一时,却瞒不了一世。结果被寺中叛徒出卖,又为群英山庄惹来一场浩劫。” 他一想到红玉、翠玉惨死,就悲从心起。 谢星见他神情暗淡,于是接着道:“宇文前辈叫我们除掉通天五虎和无常两兄弟,代替他们守在这里,幸好有两位相助。” 说着,他向叶纷飞和曲一歌抱拳行礼。 叶纷飞谦让一番,道:“无常两兄弟的武功的确了得,幸好有你们两人相助,否则我和曲一歌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曲一歌道:“要是大打出手,杀了他们也不大难,就怕惊动杜远河。公子在他手中,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宁愿救李乐来得慢些,一定要不动声色地先摆平无常两兄弟。 幸好碰上洪老二和谢星。 李乐拍拍洪老二的肩头,笑着对曲一歌和叶纷飞道:“他们是我的弟兄,生死之交,绝对的铁交情。” 曲一歌只是笑笑。 他不十分赞成,但也没有反对。 这两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黑道人物,能和他们成为朋友,总比成为敌人好得多。 叶纷飞冷冷地道:“想不到出去才两天时间,就有了两个大名鼎鼎的铁哥们,如有第三个时,别忘了带上我和小曲。” 叶纷飞这番话倒让李乐想起了青林道长,于是叫道:“咦!真的还有一个呢!” 听到李乐的话,叶纷飞简直要昏过去。 临出京城时,李长淳一再嘱咐,不允许李乐在外结交江湖人物,否则三人并罚。 他刚要开口,听到李乐问谢星道:“青林道长人呢?他现在怎样?” “青林道长和宇文前辈在一起,伤势已经好大半,庄里还有百庸大师。” “他们不会有危险吧?” 谢星长叹一声,道:“庄里能称得上好手的人,没有几个,谁知现在情况如何?” “也许对方好手更少。”李乐道。 曲一歌道:“通天五虎和无常两兄弟都是下属,这个人的武功可想而知了!” “是百里飞浪这个奸贼!”李乐叫了起来。 谢星摇了摇秃秃的脑袋,阴阴地道:“问问他们不就全明白了。” 直躺着重伤的段寒波,还有被点住穴道的“落花刀”傅青楼和胖子曾老三。 李乐一指傅青楼,道:“先问他!” 谢星走了过去,把傅青楼上下看了两遍,然后“桀桀”地怪笑起来,一张皮包骨头的面孔,因怪笑而走形。只把傅青楼吓得浑身乱颤。 “我说我说……”他不停地叫道。 段寒波大叫道:“孬种!就算你能活着回去,我段寒波也一样杀了你!” 傅青楼一惊,把后半截话咽回了肚里。 谢星二话不说,头也不回,身子猛地一抖,反手拍在段寒波的天灵盖上。 “噗”的一声闷响,他的脑袋像炸开的西瓜,鲜血脑浆喷洒一地,尸体歪歪地倒下。 也不用谢星再发问,傅青楼急道:“我……我只知道我们的首领叫……天尊。” 谢星还不满意,捏住他的耳朵,活生生地把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血洗宝莹寺元凶是谁?” 傅青楼杀猪一般地“啦啦”乱叫,道:“也是他……” “天尊,好大的口气!”李乐甚是不服。 叶纷飞道:“这个叫‘天尊’的人会不会是玄音教的百里飞浪?” 没有人回答。 谁也不知道。 “这人怎么办?”谢星还提着傅青楼的耳朵,对李乐道:“一刀杀了,是不是太便宜了他?” 李乐想起红玉,气得火冒三丈,高声道:“通通拉出去,阉了活埋,为红玉、翠玉赔葬。” “饶命!大爷……”傅青楼鬼叫起来。 谢星一脚把他踢到洪老二面前。 这种事全由洪老二去办。 葬好红玉、翠玉,处理了店里的尸体,李乐才坐到了桌边。 他道:“群英山庄一直没有动静,我们应过去看看才是。” 谢星道:“宇文老庄主让我们守住这里,就是为了最后撤退。” “没有人出来,说明庄内暂时无忧!”曲一歌道。 李乐道:“我是担心青林道长,他身上的伤势很重的。” “他没有事,也没受到丝毫伤害!” 这句话是从店门外传来。 所有的人都在店内,说这句话的人会是谁? 众人全都站起身来。 门外出现一个大和尚,年约五十上下,头顶上六道戒疤,在夕阳照耀之下闪闪发亮,高大魁梧的身材,黑脸浓眉,眼光中透出慈善之相。 “果然是位降魔的尊者,护法的罗汉。”曲一歌心中不禁叹道。 他心生敬意,不由得佩服道:“真是惭愧!大师到了门外,离吾等只有五步之遥,而我们却没有丝毫查觉。这份佛家纯真功力,非同一般。” “阿弥陀佛!”大和尚一声响亮的佛号,走进店门,道:“这位施主夸奖贫僧了!” 他说着,看向李乐,又道:“你就是‘霹雳剑侠’李乐少侠?” 他不但报出李乐的名字,还有最新才得的江湖名号。 李乐愣住了,不知这大和尚是什么人? 谢星和洪老二上前,抱拳秉礼道:“大师安好?庄里的事已经解决妥善?” 大和尚叹了口气,道:“是的是的!你们辛苦了!” 洪老二对李乐道:“这位就是广空大师的首座大弟子,百庸大师。” 李乐三人急上前问好。 百庸在江湖上的名望并不比广空大师差多少。 他含笑道:“阿弥陀佛!江湖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十年,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善哉,善哉!” 李乐问道:“青林道长呢?” “青林道友不知道少侠在此,现在正陪着庄主。”百庸大师说着,叹了口气又道:“小小年纪,就卷入江湖之争,你怕不怕?” 李乐笑道:“不怕!” 叶纷飞在一旁撇撤嘴,轻声道:“你不怕我怕……下回还想出来玩?没门!” “他们是什么人?”谢星问道。 百庸大师摇摇头,叹道:“江湖浩劫呀!” 众人看他神情严肃,都不敢出声打断他的话。 百庸大师继续道:“武林败类,江湖恶徒,他们居然勾结内奸在群英山庄水源中下了巨毒,以致庄内众人皆中毒卧床,无力抵御外敌。” 李乐尖叫道:“后来呢?” 百庸大师一脸悲愤之色,道:“为救众人于苦海之中,保全群英山庄之业,老衲只好自作主张,用师门的‘七彩袈裟’与之交换解药。” 他说着,向宝莹寺方向拜倒,口中念道:“大慈大悲广空法师在西天神灵,恕弟子未能保全师祖遗物,有负恩师所托,阿弥陀佛……” “大师!你不要大自责了,这全是为救众人性命才不得已为之,此乃无量功德,广空大师不会怪罪的。”曲一歌说着,上前扶起百庸。 百庸大师道:“庄主宇文春秋力敌数名高手,重伤在身,青林道长内伤未愈。山庄实在无法与强敌抗衡,老袖也不想再为此身外之物流血大多,所以只好出此下策。还望武林同道见谅!唉……罪过罪过!” 谢星和洪老二急忙道:“大师慈心仁厚,普渡众生,并没有做错什么!” 百庸大师叹了口气,道:“内奸是守藏经阁的悟相和尚,没想到他自幼出家入寺,至今五十余年,到最后却变节投敌。” 他顿了一顿,又道:“他们首领名为‘天尊’,但老纳和宇文老庄主的推测,十有八九就是玄音楼楼主百里飞浪。” 李乐轻点了一下头,道:“玄音楼中有四大使者,被我弄死一个,剩下的三人必会出现山庄之中。” 百庸大师沉思了一阵,才道:“四大使者分红黑青白,但今天却没有看见。” 李乐凝眉沉思,暗道:“如果‘天尊’不是百里飞浪,那会是谁?” 李乐愣愣地出神。 第七回 济南金家 秋风瑟瑟吹落雁,疏柳曳曳鸣幽蝉。 李乐到济南城已一个月时间。 他是瞒着叶纷飞和曲一歌,一个人逃出来的。 没有人知道他此行的行踪。 情急这中,青林道长居然以崆峒派掌门的身份,向江湖处处发贴,悬一千两白银,寻找一个名为“霹雳剑侠”李乐的十五、六岁少年。 这样一来,倒让李乐的大名盛隆天下。 李乐在济南只好改名换姓,处处小心。 一个月下来,他把城里情况摸得烂熟,但就是没有秦凤箫一丝线索。 “这个秦凤箫不要搬家才好!”李乐时时对自己道。 无可奈何,又百般无聊,他开始到处游玩闲逛。 李乐嚼着牛肉干,漫无目的逛到济南城外五里铺。 他刚准备坐下喝碗凉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一大群人围拥在一起。 有热闹李乐怎能不看? 他奔过去,挤开人群,只见路边一颗高大槐树下,躺着一个白发老乞婆。 老乞婆污垢满颜,半蜷着身子,双眼紧闭,左腿上干涩血迹历历在目。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说是得了重病,死期不远;有人说是几天不吃不喝,饿得只剩半条命;还有人说,那条腿是被疯狗咬伤的,恐怕已患有狂犬病。 此话落地,周围的人“呼”的一下闪出老远。 谁不怕狂犬病? 可李乐没走。 如果是饿的,李乐身上还有干粮;如果是患病,李乐身上有银子,如果真有狂犬病,李乐身上还有一把锋利无比的纯钢青锋剑。 他轻轻靠近老乞婆,想帮她查看一下腿上伤势。 老乞婆猛地睁开眼睛。 两道射人心肺的眼光,如两支利箭射到李乐脸上。 李乐心中一惊,本能地把手缩了回来,暗道:“好犀厉的眼光。” “小子!你要干什么?”老乞婆的声音嘶哑,像两张破铁皮碰出的尖锐声,听得令人难受。 李乐小心翼翼地道:“我想看看你的伤口?” “你会治伤?” “不会!” “不会你看个屁!”老乞婆瞪着怪眼骂道。 旁边有人替李乐打抱不平,这老乞婆大不通人情了。 李乐讨个没趣,站起身道:“我想知道是不是被狗咬的!” “就是被狗咬的!” 众人一听,躲得更远。 李乐也觉得没趣,从身上摸出一大块银子,扔给了她。 他叹息一声。 他不是可怜对方,原本想做些好事,以体现体现“大剑侠”助人为乐的热心肠,却没想碰了一鼻子灰。 李乐回身走去。 老乞婆道:“老娘从不欠人情,银子收下,这块金牌送你!” 一道黄影飘忽飞来,掉在李乐脚下。 李乐弯身拾起,仔细一看,是一块手掌般大小的牌子,白银为底,四周镶金,中间四字——“乘龙金牌”。 李乐掂掂份量,金牌的重量绝不亚于那块银子,况且金牌上还镶有金边,铸造精巧,其价值不低于五两银子。 他明白了,这老乞婆并不是要饭的叫花子,而是风尘侠丐一类的江湖人物。 他躬身道:“老婆婆需要帮助吗?晚辈无能,但不知能为你做……” “无能之辈,能做些什么?没你的事,走远点!”老乞婆瞪着眼打断他的话。 李乐愣在当场,不知说什么是好。 是感激她?还是和她互骂几句消消气? 他只有叹息一声,转过身走去。 没走几步,远处的茶馆传来一阵喧哗。 又有热闹看了! 李乐心中的气自然消去了不少。 他回头道:“婆婆……” 忽然间,他说不下去了。 那老乞婆已不见身影。 李乐四处张望,周围一望四野,连鬼影子都没有,那她会到什么地方去? 谈起逃跑,李乐最在行。 他立刻审视一下周围情况,转眼间就判断出,老乞婆不是躲在大树上,就是躲在路边的坑漕中。 他围着大树转了两圈。 树高叶茂,但凭李乐一双如鹰锐眼,还是看出树上只有十九只麻雀,却没有一个人。 他走到路基处,顺着路边的渠坑望去,不由得拍手笑了起来。 老乞婆躲在一个凹处,把稀泥盖在身上,形成了一道自然保护色。 没有李乐这种眼力,恐怕很难发现她。 “我十岁就玩过了,很脏的!”他大笑着。 忽然间,他不笑了。 只见前方冲来十余匹快马,马上之人个个是戎装怒汉。 一匹马当先冲到李乐面前,马背上的汉子“唏律”一声,高头大马长嘶而立。 这是一位金边黑袍大汉,三叉黄须,貌相魁梧,两道浓眉紧锁。 他粗大的嗓门问李乐道:“你看见一个老乞婆没有?” “有!”李乐答道。 “她人呢?” “走罗!”李乐漫不经心的样子。 那汉子东张西望,大眼睛猛地一瞪,喝道:“臭小子,你老实说,老乞婆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向那边走的!”李乐指着官道大路。 大道笔直,一望百丈。 “她腿上有伤,能逃得多快?怎么不见人影?”那汉子怒喝道。 “本来走的很慢,但发现你们过来,她就连绷带跳地拚命逃去,比老猎狗还快,转眼间就不见了。” 李乐说完紧闭上嘴。 他怕自己笑出来,心里暗暗高兴,这次可以嘴头上讨回老乞要一些便宜。 “我汤成龙眼里不掺砂子,你小子不说实话!” 李乐无奈地道:“你自己看看这里,夏麦已收,光秃秃的一望无际,根本无法藏身。她能躲哪?还能躲到我裤子里?” 说着,他就要把裤子解开。 汤成龙气得瞪眼直哼。 旁边一个汉子道:“汤爷,这小子说得没错,这里不可能躲一个大活人而看不见的。” “难道她插翅膀飞了不成?”汤成龙拧着眉毛道。 “也许顺大道逃走了!” “不可能!她中了大爷一记‘一日散星掌’,十二时辰之内根本用不上内力,不可能逃得这么快!”汤成龙信心十足地道。 “也许汤爷当时的掌力……”那汉子小心地试探着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说了汤成龙的“一日散星掌”没练到家,这怎么可能? 他左右环顾一周,眼光盯在那棵枝叶茂盛的高大槐树上。 他使个眼色,手下的十几位彪汉同时举手发镖。 数十道暗器暴雨般射向树顶茂密处。 “哗哗”声乱响,树叶飘落,中间还有十九只被射死的麻雀。 这一场镖雨已证明树上没人。 众大汉都直了眼,看向汤成龙。 汤成龙问李乐道:“你这臭小子的路边伸着脖子干什么?” 他是很细心的人,发现李乐当时在路边的动作奇怪。 李乐一咧嘴,道:“撒尿!” “尿呢?” 李乐脚下的土地干涩,没有丝毫水迹。 “你们突然跑过来,尿被吓回去了!”李乐一脸很害怕的样子。 汤成龙无话可说,但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少年与其他人不一样。 他心中暗道:“臭小子岁数不大,但气质非凡,面对我们十余个汉子,能不亢不卑,面不改色。” “老实说!”他大喝一声,怒气冲冲地道:“大爷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老乞婆去向。否则抓你回去,严刑拷打,治你同谋之罪!” 此话一出,站在远处看热闹的人都吓得直退,恐惧的眼光看着李乐。 他们都是本地人,都知道这汤成龙是何等人物。 没有人不为李乐担心! 李乐却轻松不在意,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朗朗乾坤,岂容你如此嚣张!” 他的话音刚落,汤成龙手中马鞭已抖出,如*条怪蟒,迅疾地缠在李乐脖子上。 李乐整个人被吊着提了起来,飞到他马鞍上。 “你说不说?”汤成龙收回马鞭,手指点在李乐的麻筋上。 “哎哟!奶奶的……” 一阵难以忍受的酸痛,让李乐不由得大叫起来。 他挣扎着身体,只扭了几下,那块金牌就从怀中掉落下来。 立刻有一骑手,马鞭急扬,卷起地上金牌,递到了汤成龙手中。 看清金牌,汤成龙不由一惊,喝问道:“这块金牌从哪里来的?” “就是本公子的!你放我下来!” 汤成龙不再说话,压住李乐身体,向众人打个呼哨,提缰向城门奔去。 李乐骂声一路不绝,等到了城门时,汤成龙的祖宗十八代已被他骂遍了。 李乐所知道的脏话都已骂完,也骂累了。 他靠着墙壁,用迷迷糊糊的眼光打量四周。 这里是一间很大的柴房,柴草分类整齐的堆放成五垛,墙壁粉白,崭新干净。 后墙上方有一个桃木绿漆的通气窗口,黑油油的房门虚掩。 但门外站着两个彪形大汉。 汤成龙没有对他大在意,谁都看得出,他是个不会武功的纨绔子弟。 “这是谁家府第,一间破柴房也弄得如此豪华。”他自语道。 “有人吗?小爷肚子饿了……”他大叫起来。 门外汉子充耳不闻,装聋作哑。 “他妈的!就是坐大牢也有个送饭的,三四个时辰了,当小爷不存在呀?” 没有人理他。 他身上的五百多两的银票、那柄宝贝似的长剑、老乞婆送他的金牌,还有随身带的牛肉干,全被汤成龙一股脑儿搜走了。 “土匪强盗……”李乐骂两句,肚子也随之“咕咕”叫了两声。 “五脏庙”造反,实在无法安心。 他站起身,察看周围情况。 “让你们见识一番小爷的本事……”他心中暗道。 这里只有大门和窗口两条出路。 从窗口爬出,必然发出声响,门外两个壮汉岂会听不到? 就算他们是聋子,但一旦出了窗口,必然会引起来往之人的注意。 李乐把一切情况都估计到,最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藏身柴草中,打破气窗。 外面的壮汉从门缝中一看,不由得吃惊不小。 他们急冲向房后。 李乐从柴垛上跳出。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岂能不中本少爷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带着微笑,自鸣得意,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走出去。 刚出房门,他就站立不动了。 面前站着一个人——汤成龙。 汤成龙没有出手抓他,只是说了两字:“过来!” 李乐心惊肉跳,但又不得不乖乖地随他而去。 走过大院,绕过三座阑亭,穿过待客厅堂,向左一拐,进了一间雅房。 房外雕栏缭绕,窗前花木扶疏,屋内书栋珠帘,茶香沁人。 “好阔气,好气派,好派头,好头……”他说着,看到了桌上的茶壶。 他端起茶壶,一干而尽,这才问道:“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汤成龙道:“老爷吩咐,请李公子在这里下塌,以前的事是场误会!” “这还差不多!”李乐笑笑,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李?” “其他公子都到了,只差你这位李公子。”汤成龙反问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李乐糊涂了。 汤成龙指着桌上的包袱,又道:“这是公子的随身之物,请海涵收回!” 李乐开包袱一看,五张一百两的银票及数两碎银,还有自己最心爱的“一见钟情”剑。 但他第一个拿起的却是那半支风铃银钗。 他边收拾东西,边道:“我的五个豆沙包子和半斤牛肉干呢?” 汤成龙一笑,道:“接风宴就要开了!” 李乐脸现笑容,微微点头。 “李老爷子可好?”汤成龙没话找话讲。 李乐看他一眼,心道:“我没听爹说过,认识汤成龙这样的人。” “还好!身体不错!”他随口答道。 “李老爷子在江湖上的威望和成就,想来不会有太大的烦心事,但这次为何没和公子一起来济南观礼?” 李乐听得越来越糊涂,李长淳何时在江湖有威望? 他心道:“姓汤的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急忙反问道:“我的金牌?” “乘龙金牌已收回!”汤成龙道:“出阁英雄大会过后,不论成就,皆有重礼相送。” 李乐不由惊呼道:“你们是金家?” 他在济南住了一个月,自然听说过此事。 ——城内最大的豪绅金中魁,为独生女出阁召开英雄大会。 “公子真会开玩笑!这房间公子还来过。” “看来我比你糊涂!” “属下记得六年前的十一月,你和令堂就在敝处落脚,公子怎么忘了?” “没有!”李乐笑了起来。 “六年前的事了,那时公子才十三岁!现在却已是玉树临风,英俊儿郎……” 他看着李乐讲不下去了。 任谁都看得出,李乐最多不过十六岁。 李乐已确认他认错人了。 这块金牌原来早有主人。 他心中暗道:“但这人也姓李,算来是我本家,本少爷就借你的光了。” 他不敢说穿,否则又会被送回柴房挨饿。 “嗯!汤兄过奖了!”李乐用力地挺了挺胸,显得自己高些。 “汤某……实情实说……” 李乐大笑道:“汤兄,先为本公子来些茶点怎么样?” 汤成龙打个哈哈,急忙道:“请公子多多海涵,我这就去张罗点心!” 他躬身退出房门。 汤成龙走出房门,脸上就露出了冷冷的笑。 他来到大厅后堂,叫道:“来人!为‘步云斋’送两盘糕点!” 他一抬头,看到大厅口一人穿着五花锦袍,白皙脸孔,正眯着双眼看着自己。 汤成龙走过去,小声道:“杜总管,你看这样行得通吗?” 杜总管道:“何以见得行不通?” 汤成龙道:“那李俊逸是西北道上第一号黑道人物、鹦鹉轩轩主李博狂的亲儿子。” “不错,但他现在已经死了!”杜总管那双细小的眼睛忽地一睁,尖尖的声音道。 汤成龙叹了口气,道:“杀死李公子的那个臭要饭的,会是什么人?” “我怎知道她是谁?”杜总管道:“老子只知道李俊逸,是我们金家请来的十三位公子之一。如果李博狂知道他儿子死在我们金家门前,你说会怎样?” 汤成龙早已意识到这结果的可怕性。 杜总管冷笑道:“所以老爷的意思,就是让这小子代替李公子,然后在大会上揭穿他的假身份,同时干掉他。这不就全解决了!哈哈……” 汤成龙搔搔头皮,道:“属下还是有些不明白。干掉这小子,李博狂就不会找上门了?” “你脑袋装大粪的?” 一人无声地走近,冷冷地从他们背后说道。 汤成龙回头一看,急忙弯腰打礼道:“金爷……” 这位正是金家的主人“金剑飞龙”金中魁。 金中魁身高八尺,脸色白净,穿着一领绿罗团花抱,腰间是金丝宽带。 他手中摇着一把折扇,淡淡地道:“老子认牌不认人,谁拿着金牌,谁就是李俊逸。金牌半路掉包,这是不是老夫的错?” “不是!”杜、汤两人同时回答。 “但李博狂的‘干尸化骨功’可不是玩的,那是一种极阴损的邪功,而且此人更是心狠手辣,你要小心伺候着,别让这小子到处乱讲,坏了我们的大事。” 汤成龙答道:“谨尊金爷之意,属下不敢出错。” 金中魁道:“这几天,就由你专门负责这小子,府上安全之事交由杜总管。” 汤成龙点头答应,又道:“追踪那老叫花的事,属下还要不要继续?!” 金中魁沉思一阵,喃喃地道:“这个老叫花子,绝非等闲之辈。” 汤成龙应道:“是是!今天与她交手,要不是她急于躲避金爷那一剑,属下绝不可能打中她一记‘一日散星掌’。” “老叫花的事拖后,出阁大会迫在眉捷,近日江湖甚乱,我不想再出什么事。” 汤成龙行礼遵命,叹道:“李俊逸怎会和中原的江湖人物结仇?” 金中魁轻摇折扇,道:“以老夫推测,不出五天,李博狂必到济南。” 汤成龙一听,心中有些慌张。 这李博狂可是个杀人狂魔,人见人怕的恶煞。 金中魁看他一脸惊恐之色,冷哼道:“我都不怕,你怕个鸟?” 摇了摇手中折扇,他又道:“李俊逸死在济南之外,和金家扯不上半点,我没有失了礼数,最后替他报了仇,他还想要老子怎样?” 他说着,晃晃地走进大厅。 汤成龙在想:“他果真一点都不顾忌吗?” ——看来只有金中魁自己心中明白! 八月初八。 秋花红,果实落。 这是李乐来金家的第三天。 这假李公子并不好当,既不让他出门,也没有人主动来这“步云斋”聊天品茶。 李乐要不是想到大会上,打听秦凤箫的消息,恐怕早就想法子逃了! 来来往往送饭菜的只有汤成龙,有事没事地和他搭上两句,但再没提起过那老乞婆的事。 李乐决定先开口。 他正想着,门已被推开。 汤成龙站在门口,笑容可掬地道:“李公子,出阁大会已开始,请移尊步。” “我们这就去!”李乐站起身来,又问道:“你们小姐芳名如何称呼?” “大小姐闺名香蝶。” “好名字!金玉庭前花撩屏,一忱香梦挟蝶来。却不知今日摘花扑蝶之人会是谁?” 汤成龙听得似懂非懂,干笑两声道:“公子好文章,是能文能武的奇才。” 李乐随着地走出房门,问道:“我叫你帮忙打听秦凤箫这个人,现在怎么样?” “秦凤箫二十年前时,的确很有名气,是江湖上第一朵名花。” “哦?她是女人,而且还是个老女人。” 汤成龙笑道:“可惜她当年昙花一现,早已退出江湖。实在查不到她现居何处。” 李乐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低头疾走。 一路行来,金府今日非同往常,府内上下处处结灯挂彩,一片喜气。 后花园搭起一座花楼,正前面是练武操场。 花楼中仙乐响起,烟雾缭绕。 不愧是济南府第一富,豪华辅张之设,非他人能比。 操场布满数十位座位,人头攒动,最前面一条长桌,上铺着大红桌裙,坐着几位江湖名望极高之人。 一阵金鸣之声,音乐停了下来。 金府大管家杜兆言出现在花楼前的平台上。他今日穿戴整洁,一张本来就很白净的脸,刮得更是如剥了壳的鸡蛋。 “今日八月初八,是本府小姐出阁吉时,各位贵客作凭,选婿条件是,持十三面金牌的公子,是与金家有渊缘的后辈俊杰,他们要经过三场比试……” “下去!” “叫新娘出来!” 杜总管似乎还有很多话,但现在看来,已经不能再坚持下去了。 他低头下台,换上来的也不是今天的新娘金大小姐,而是这家的主人金中魁。 从金中魁身上的穿带就彷佛能看到洋洋喜气。 他满面春风,一派得意地道:“各位同喜同喜!金某一生无子,仅此一女,小名香蝶,今日从十三位与金家有交的世家子弟中,选出一位优秀少年儿郎,便是金家乘龙快婿。” 他微笑着一举手,比试开始。 台下贵客中有当地豪绅官吏,更多的是江湖豪杰。 他们此来一是为了给金中魁脸上贴金,二来想看看金大小姐如花似玉的美貌。 那十二位公子陆续站起谢礼。 李乐可不管那些,只顾得在人群中到处寻问秦凤箫的下落。 金中魁本就想在大会最后之时,再揭穿李乐身份,所以此时也不管他。 山西霸王枪董家少主人董长青首先上台,对手是闽南派少掌门吴可重。 比试规定,先文后武。 董长青似乎早已准备好题目:“江湖人论江湖事,在下的题目就是当今江湖中门派群立,黑白并起,但最为江湖中人不耻的是哪个门派组织?” 吴可重想了一阵,缓缓地答道:“若论当今江湖上最令人痛骂的莫过于摄魂谷。” 此话一出,众人开始附合。 两月前平都山宝莹寺惨案,正是摄魂谷所为,也正是这件事提醒了吴可重。 董长青摇头,一字一字地道:“不是摄魂谷之人烧了宝莹寺。” 众客又哗然四起,不是摄魂谷所为,又是什么人呢? 摄魂谷这几年来一直秘密盘结,为害江湖,以邪术残杀武林同道,这种组织难道不是被江湖人最痛恨,最不耻之辈吗? 董长青板着一张面孔严肃地道:“答案不是摄魂谷,而是江湖中一个秘密组织玄音楼。” 他不理众人喧哗之声,接着进:“摄魂谷谷主秋飞霜的同门师弟百里飞浪,组织了玄音楼,打着摄魂谷旗号为害江湖。” “何以证明?”吴可重问道。 董长青道:“这一切全是广空大师首座大弟子百庸大师亲口对在下所言。” 他看向端坐在贵宾席上的一位大和尚。 那和尚忽然念了一句佛号,站起身来,手上托着一具念经的木鱼。 有人脑袋聪明,一眼看到那木鱼就不由得想起宝莹寺二宝,大叫一声:“‘震天木鱼’!” “阿弥陀佛!”和尚大声道:“这正是‘震天木鱼’!” 他说着就随手敲击了一下。 只见到“砰”的一声响。 声音不高,却让每个人清楚听到,彷佛就在耳边敲响一座巨钟。 那一声犹如一道有形的物体,穿过耳膜,直插脑海深处。震得在场之人皆感到胸内一阵难受,五脏六腑都彷佛被这声音牵动,口干舌燥,眼花耳鸣。 能有这种威力的自然非宝莹寺“震天木鱼”莫属。 和尚道:“贫僧百庸,此行目的是向各位表明,毁我佛寺、杀我佛门弟子之人,不是秋飞霜,而是玄音楼的百里飞浪。” 百庸大师在江湖上的名声绝不亚于广空大师,在座的江湖中人谁没听过他的大名? 坐在他身边的就是武当三子之一的木笙道人。 他念了一句“无量寿佛!”,站起身道:“贫道相信百庸大师所言,害贫道师弟木罄的凶手,就是百里飞浪。” 场中之人,论名声辈份,属木笙最有资格,他既开口,别人自然不会再说三道四。 第八回 选婿大会 百庸大师坐下时,远远地看着李乐一笑。 李乐无可奈何地回笑一下,然后脸上就是吃了黄连般的表情。 今天被他撞见,那么在将来的几天之内,叶纷飞和曲一歌就一定会出现在济南城中金中魁道:“吴公子可以提问了!” 吴可重想了一阵。 他为人沉着,不动声色,寻思了半晌才道:“山西董家号称霸王枪。其‘幻影乌锥三踏雪’之招,应怎样破解?” 董长青听得一愣。 此招是董家言不传六耳的“八绝枪”之一,又怎能说出来。 吴可重的问题像个圈套,把董长青套了进去。 他不甘心,额头上出现滴滴汗珠,正束手无策之时,贵宾席上站起一位老者。 这老者一身紫袍,胸口团绣绿花,广袖束腰,一副贵人福相。 他道:“那就由老朽代犬子回答这个问题吧!” 金中魁定睛一看,原来是山西董家的当家人董春侯董老爷子。 吴可重急道:“不敢有劳董老爷子。” 金中魁一心想听“幻影乌锥三踏雪”的破法,岂能白白放弃这个机会? 他立刻应允道:“既然董老爷子发话,金某以为权当认可。” 董春侯大笑道:“不是犬子不会,也不是我老头子逞能!只是董家门规,凡泄露家传绝技者必受重罚,所以大子才不敢开口应答。” “是的是的!”金中魁笑道:“吴公子提的这个总理也大难为人了!” 董春侯道:“董家枪法!以力见长,以长争先,所以单凭招式破解极为不易,要轻功眼力、机敏智慧之人,才可以寻空攻其不备。” 众人皆屏息细听,生怕错过一点重要地方。 董老爷子那张紫色脸庞展颜一笑,双手比划着把这一招“幻影乌锥三踏雪”精妙之处讲出。 一番话说完,四周客人都嘘出了一口气,如果不知道“幻影乌锥三踏雪”奥妙所在,就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出破解之法。 李乐却不以为然,心道:“打不过可以逃,然后再寻机反攻!何必非破这一招不可?难道人家霸王枪就这一个绝招?真是小孩子见识!” 他在旁冷笑不已。 此时场中掌声大响,为董长青文比得胜贺彩。 接着是比武。 果然不出李乐“所料”,董长青根本不用“幻影乌锥三踏雪”绝招,依然把吴可重打下台去。 台下掌声、叫好声四起。 比试继续进行,到最后诸公子所出题目,更是花样百出。 李乐排在最后一个,所以没有对手。 他笑眯眯地站起身大声道:“本公子没有对手,算不算已经过关?” 金中魁还没开口,就听到贵宾席上传出:“万万不可,这样有失公平,贫道赔你就是。” 说话的人居然是武当三子之一的木笙道长。 李乐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随之火气大起,暗骂道:“凭什么你要出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金中魁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他们彷佛商量好的一般,这倒使李乐心中豪气顿升,立刻摆出一副傲慢架子,走上台来。 他仰首望着天上的白云道:“既然是文比,那么就提个简单而又有趣的问题!” 木笙道长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李乐道:“我们都知道锅是用来做饭的,但什么样的锅却不能用来做饭?” 这个问题通俗得简直到了庸俗的地步,但木笙道长却回答不出。 木笙道长是何等身份,岂能输在一个小子手上? 他眉头紧皱,寻思了半天,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李乐道:“猜不出吧!告诉你,漏底的破锅也是锅,可它不能用来煮饭。” 台下一遍哄闹声。 “最好是提个严肃一些问题!”金中魁想为木笙道长找回面子。 董老爷子也道:“金当家之话极对,还请李公子严肃一些。” “好哇!”李乐居然一口答应:“那就严肃一些,请道长回答,江湖风云数十年一起,追究原因无非是想独霸武林,称雄江湖……” 他讲出这番话,台下之人都已点头称是,没脸再认为有何不妥之处。 李乐继续道:“每一场江湖浩劫,都是你死我伤,荼炭生灵。正可谓一山不容二虎,以致江湖元气大伤。如果要一山容下二虎,请问道长,这究竟该怎样?” 木笙听完干瞪眼,讲不出一个字。 这个问题看似和江湖有关,但彷佛少些什么,所以木笙道长一脸的不高兴。 李乐不等金中魁和木笙开口,就已先说道:“台下的诸位前辈诸位公子,大家都可以回答。谁说对了,这一分成绩就给谁。” 果然是好主意,台下众人一致赞成!没有人再说李乐的不是。 可过去一柱香时间,答案已有了十七八个,却没有一个是正中题意的正确答案。 董长青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所以然,只得轻声叹道:“幸好答题的不是我。” 此话一出,各位参赛公子大有同感,不禁摇头的摇头,叹息的叹息。 木笙一看情形,只得道:“贫道认输!你说答案吧,但如果文不对题,莫怪贫道不认帐。” 李乐只是冷冷一笑,大声道:“一山容下二虎,这是因为一只是公老虎,一只是母老虎!” 台下乱了一团,有人大笑,有人叹气,而木笙却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 堂堂的一代武林宗师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子耍了! 他一腔怒火,要不是在众人面前,一定会冲上去给李乐一剑。 他几乎是跳起来的提出抗议道:“这个问题和江湖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李乐大声道:“这个提问是正式指出一山况且有容二虎之时,一个人想独霸江湖又怎么可能呢?这就告诫我们,谁也不要妄想主宰武林。” 他说着叹了口气,又立刻接道:“当然也有例外,除非那只老虎出家当道士,不娶老婆。” “哈哈……” 台下的笑声哄然四起,直淹没了木笙后面所说的话。 “臭小子,你和本道对上了!”木笙重重地冷哼一声,闭目不理他人。 “好了!”金中魁感到很疲倦,道:“这场就算李公子胜,现在请道长出题提问。” 木笙正要报着这“一问”之仇。 他细想了一阵!道:“玄音楼楼主为害江湖,但他却师出摄魂谷,你能说说摄魂谷的来历吗?还有百里飞浪为何与师兄秋飞霜反目成仇?” 李乐脸上一颤,心里简直要笑开了花,这个问题可真问到家了! 他心想:“现在江湖上已知道作乱害人的不是摄魂谷,何妨把摄魂谷的本名玲珑门大白天下,借此机会也好使本门扬名江湖。” 他故意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才大声道:“摄魂谷只是江湖上一些不明真相之人随意叫出来的,其实它的真名是玲珑门。” 李乐说玲珑门三个字时,把声音提到最高,接着又拍了拍手,鼓掌几下。 台下没有人响应。 李乐只好苦笑一下,续道:“玲珑门是百余年前云梦老祖所创,一直隐居世外,不理江湖之理!到了第十六代时,只传下了秋飞霜和百里飞浪两个徒弟。” 他凝神片刻,在脑海中选些不要紧的玲珑门秘密,又大声道:“二十年前,百里飞浪瞒着掌门师兄秋飞霜在江湖上为非作歹,无恶不做,但最后事情败露,秋飞霜就废了他的武功,把他逐出师门。” 李乐说着,大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没想到百里飞浪怀恨在心,练毒功恢复了功力,然后又设计毒害师兄,害得秋飞霜也武功尽失,被迫躲到了宝莹寺。” 这时,台下之人就有的在想:“这个秋飞霜毕竟心软,否则一刀把这个百里飞浪杀了,现在江湖上不就大平多了吗?” 还有的人在想:“放虎归山,不但害人,而且害己,看来以后老子还是心狠一点得好!” 李乐这时又道:“百里飞浪此后还不甘心,又想出一个馊主意,打着玲珑门的旗号在江湖上作奸犯科,这才使江湖同道误会,以为秋飞霜是穷凶极恶之人。” 木笙插话道:“为什么广空大师没有向江湖同道解释此事?” 李乐道:“广空大师想必有他的难处,因为百里飞浪这样做,无疑就是想逼秋飞霜出面。而秋飞霜当时武功尽失,面对师门逆徒,却不能出手惩戒,心里将是怎样的痛苦?还有什么心思再为自己辩白!” 木笙心想:“这样看来,这个秋飞霜真是一位世外高人,对名利两字早已看透。” 要知道,在江湖上,一个人的名号有时要比性命还要重要。 这就是一向被江湖人士公认的“士可杀,名不可辱!” 李乐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信服,他们中有人轻声道:“怪不得宝莹寺专找摄魂谷的麻烦,原来是广空大师是帮着秋飞霜出气。” 又有人道:“所以百里飞浪才一把火把宝莹寺烧个精光。” 台上的李乐这时大声道:“百里飞浪组织了一个叫玄音楼的帮会,秘密盘结中原地区,想称霸江湖,这是有正义感的人所不能容忍的。” 他说完,又为自己鼓鼓掌,然后大步走下台。 李乐的一席话让在场众人大吃一惊,他们再也没想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居然对一向以秘密闻于江湖的摄魂谷有如此的了解。 木笙道长瞠目结舌,干瞪着一双死鱼眼。 金中魁问道:“世人对摄魂谷皆一无所知,为何独李公子对此了解甚多?” 李乐打个哈哈,骗人的话还没想好,只见百庸大师已站起身来。 他念句佛号,道:“这些事全是老衲在月前告诉李公子的。” 众人自然相信他的话,但木笙问道:“大师何以没有对贫道提过此事?” “阿弥陀佛!”百庸大师道:“毁寺杀人者非摄魂谷秋飞霜而是玄音楼,所以老袖当时也就没有多提他人门派中事。这一点想必道长能原谅!” 他是有德有望的得道高僧,这番话更让场上的人敬佩不已,连金中魁也不由得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道:“请大师坐。” 他双手高举,宣布道:“李公子胜,请李公子做好比武准备。” 这回有热闹看了!大家都是兴奋不已。 唯独李乐在旁揣摩不安。 这时间,木笙道长已跃上台。 李乐的武功,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于是大声道:“不用比了,本公子认输就是。” 和武当三子之一的木笙比武,岂不找死? 金中魁道:“李公子只要接住木笙道长十招!就算全胜。” 木笙道长冷笑摇头道:“李公子只要挡住贫道三招,就算过关。不知这个提议金当家和李公子可否接受。” 金中魁明白木笙的意思,是想让李乐在众人面前大大难堪一次,所以立刻点头答应。 李乐大声道:“本公子都已认输,道长还不够露脸?” 木笙道:“贫道答应你,一不用剑,二不用内力。只要你能三招之内不下台,就算过关。” 这个条件是非常优惠的。 金中魁大笑道:“金某同意!其实木笙道长这样做已经不公平了。哈哈,李公子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木笙自己讲出条件,自然有十分得把握,他当然乐得做个人情。 李乐暗道:“如果我再不答应,谁还会看得起本公子!以后行走江湖,‘霹雳剑侠’的名号就不值钱了!” 他点了点头,慢慢走上台去。 比武台宽五丈四尺,长五丈四尺,是个大大的正方形!用来比武较技,场地正好。 但对李乐来说却是嫌小,如果大得无边,木笙就是一百招也不能把他打下台去。 他亮出自己的“一见钟情”剑,大声道:“请道长把条件再大声说一遍。” 木笙道长果然又大声地把条件重复一遍。 “说得明白,大家也听得真切。”李乐道:“如果道长违背比武规则怎样?” “你把本道看成什么人了?”木笙道长瞪眼道。 李乐一笑,道:“我是说如果,这是规矩,双方都有义务事先说明!” 木笙道长冷哼道:“如果本道动手之时忘记比武条件,也同样算你胜!” “开始吧!”李乐说着一剑刺出。 木笙脚步不动,身子向右侧,让过长剑,双手一翻,左手扣在他拿剑的手腕上,右手抓住他的咽喉。 李乐大叫道:“住手住手,你这算什么?” 木笙道长果然不动,双手却没有撤回。 李乐又道:“主裁判没宣布开始,你就动手,这算不算是偷袭?算不算犯规?” “本道偷袭你这臭小子?”木笙道长气乎乎地骂了一句,缩回双手。 金中魁急忙道:“好!金某现在宣布……” “慢着!”李乐道:“本公子还没找好位置呢?” 金中魁只得停下来等他。 李乐先围着台上转了一圈,然后找一个最靠里的角落站好,大声道:“现在可以开始了!” 金中魁叹了口气,今天表面上看似他在主持大局!但一遇到李乐,他就好像是被人拨动的算盘。 他冷哼,大声宣布:“从现在起,木笙道长只能击出三招,比武开始!” 木笙道长并没有马上动,而是盯着李乐,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他的步伐中带着七星变化之妙,不论李乐从什么方位出剑,他都可以在一个动作之中化解攻势。 台下的人鸦雀无声,他们发现就算木笙道长不用武器和内力,也绝对是个高手。 就凭刚才木笙出招制住李乐的那一招式,诸位公子都相信自己是无法破解的。 他们已开始为李乐担心,已变得希望李乐能挡住木笙道长的三招。 李乐手中的剑像在斗蟋蟀一般,一伸一缩地不让木笙道长靠近。 他不敢出招,一出招必有破绽。 李乐绝对相信,木笙道长一眼就能看穿破绽,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后之势出击。 木笙道长停在李乐前五尺之处,冷冷地道:“贫道……出招了……” 李乐心中忽地一惊,本能的一剑疾刺而出,同时闭上了眼睛。 他的武功远不是木笙道长的敌手,如果在其他情况下相遇,李乐早就溜之大吉了。 可今天非同一般,因为一对一、面对面地在擂台上较量,没有诡计可施,也没有任何退路可退。 剑光划空,直刺木笙小腹。 木笙不退反进!双手奇快地抓向长剑。 长剑两刃皆锋利无比,就算木笙练成“金刚不坏手”也讨不到便宜。 他如此出招,岂不是把自己的一双手白白送出? 众人惊呼声中,木笙道长手腕一翻,迅急缩回,同时一刹那间,右腿踢出。 脚尖一勾,正中李乐手腕。 李乐“哎哟”一声,长剑脱手。 台下掌声四起,为木笙道长叫好。 可这叫好声在他耳里却是一种讽刺。 他心中的气自然发在李乐身上。 大喝声中,他像一头恶虎扑上,一把抓住李乐。 幸好他没忘记自己定下的比武条件。 但木笙凭着自身的力气,也足以能把李乐举起来、抛落台下。 他连发了三次力。 非常奇怪的是,居然没能把李乐举起来。 李乐纹丝不动。 木笙道长不由得定睛看去。 这一看只把他气得半死。 李乐紧紧抱着台角的一根拦柱,大声叫道:“臭道士,你这算是第几招了!” 木笙道长脚步已不稳,体内真气被气得翻滚不已。 他如果不用内力,就根本无法把李乐拉开,不用内力甚至扳不开李乐紧抱拦柱的手指,不用内力也无法把那根拦柱劈断!不用内力他什么也做不了。 以木笙的身份总不能冲上去掐住李乐的脖子,把他掐死。但除此以外已没有别的取胜法子。 李乐的举动虽有些无赖,但却是最有效的对应办法。 台下的人已有的开始为李乐而鼓掌。 不论怎样做,能让木笙认输,就已经是一件不小的露脸大事。 金中魁在旁也坐不住了,起身道:“道长,你看现在这情况……” 木笙道长想不出好法子,如果自毁比武条件,而用上内力,也同样是输。 他重重地冷哼一声,几乎是用鼻子说出的一句话,道:“好小子,算你狠!” 说完,他翻身下台,对金中魁略施一礼,道:“贫道失礼,金先生见笑。贫道这就先回武当,日后再专程为金大小姐贺喜。” “道长何必如此……”金中魁知道已不可能再留住他。 “无量寿佛!”木笙又向百庸大师施礼,然后不再理会他人劝阻,大步流星而去。 他已没必要留在这里,更没有脸面留在这里。 金中魁只有叹息一声,木笙道长走了,这大会自然失色不少。 他心里自然是暗骂李乐。 接下依然是入选公子上台捉对比武,决出最后的胜利。 这时有人大声道:“到这时候,也应让金小姐露面了吧!” 金中魁看去,说话之人正是关外千山牧场的少主人白有功。 白有功的这句话立刻使全场热闹起来。 众意难违,金中魁只好答应。 只见花楼珠帘挑动,一位丫环扶着一位娇美小姐款步而出。 金香蝶蛾眉凤眼,脸带微笑,轻轻一笼脸边云鬓,对着众人行礼。 “素体轻盈,细腰袅娜。果然绝代佳人!”董长青禁不住开口大声赞道。 李乐瞪着大眼,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金香蝶。 他不但见过美女,他还进过皇宫,见过宫中的三千佳丽!她们都是各省各地精选上来的大美人。 他这样盯着金香蝶,是因为他发觉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在什么地方呢? 一个男人可以忘记自己老乞婆长得什么模样,但绝不会忘记一位仙子般美女的模样,就算再多出个十位八位,他们也不会在记忆中混淆。 可李乐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面孔。 白有功推了李乐一把,道:“你是不是在作梦?” “做什么梦?”李乐随口答道:“梦里的那几位美人不是她。” “哈哈……”众人大笑。 白有功道:“你在说什么?” “啊?”李乐这才清醒过来,道:“我说什么?” 这话倒问得白有功无话可答。 金中魁冷眼看着,肚中自有打算:“谁人都可以当女婿,就是这个假李俊逸不行,可他偏偏跌跌撞撞地大出风头,万一真当了花魁怎么办!” 金中魁不能不防,要尽快想个法子,把假李俊逸的身份揭露,好按计划行事。 他开口道:“金某看各位公子皆是少年英俊,能文能武,甚得金某喜爱,可惜金某平生只此一女,所以只能从诸公子中选出一位。” “全收下当女婿算了!” 人群中忽然冷不了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又是满场哄笑。 金中魁浓眉一皱,厉声喝道:“是哪位朋友,请站出来说话。” 没有人理他。 他连问三遍,场上的人都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刚才是何人发此“高论”。 金中魁很清楚,今天请来的客人都是与他交好的朋友,不可能有人捣蛋,那人出言不逊,莫不是仇家借此机会找上门来? 他心中不禁生起十二分的警惕,宝莹寺的事刚过去两个月,江湖上还没稳定下来,自己这场大好喜事可别叫人破坏了! 在众位贵宾面前,金中魁也不好口出恶言相向,只得吞下一口恶气,依然平静地道:“四位公子劳累一天,脑力体力都有所不及,这相互比武之事就此作罢。” 场内一听又混乱起来。 “诸位稍安勿躁。”金中魁喘口气,又道:“虽不相互比武,但并不代表大会到此为止。金某只是想请四位公子轮流上台与小女交手。小女能看中哪一位公子,自有她自己的道理。我这个做父亲的,只帮她到此,剩下的由她自己订终身。” “好好!”白有功立刻拍手称是。 董长青也磨拳擦掌,与金香蝶交手远比同其他人交手要令人兴奋得多。 “比武依然点到为止,不可出手伤人。”金中魁宣布道:“落败者请回。” 就算金香蝶武功不错,但终究是弱小女子,她能打败这几位在江湖上已略有声名的年轻高手? 每个人都不信。 但金中魁这么说,必有他的道理。所以每个人都宁可信其有,严阵以待。 诸位公子正商量何人先上台时,青州知府的公子武安南已窜到了台上。 众人拭目以待,可到最后都是大为叹息。 一共十九招,就让木笙道长最疼爱的俗家弟子武安南落台服输。 如果木笙在场,一定会大叫着跳起来。 论文屯没想到,金香蝶的武功如此之高。 董长青和白有功都惊呆了,相互看着发愣。 金香蝶道:“多谢武公子承让,下面哪位公子上台?” 没有人说话。 金香蝶微微一笑;道:“李公子,小女想请你上台赐教几招家传的鹦鹉万相剑,不知公子爷是否一月赏脸?” 她先找上李乐,自然是金中魁在旁唆使。 他要借此揭露李乐的假身份。 李乐双手直摆,叫道:“在下不敢自不量力,认输认输!”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何人大声道:“大丈夫行事怎能如此没有骨气,还是个男人吗?” 这声音和前面讥刺金中魁的是同一声音,金中魁急忙伸长脖子向人群中寻找。 台下有百十余人,所能看到的是一个个攒动的脑袋,根本无法分辨刚才是何人说话今日所来客人全是名流人物,官场的、行商的、走江湖的,几乎每个人都不能轻易得罪。 金中魁恨得只有暗中挫牙。 李乐听到那句话,不由得精神一振。 他慢慢走上台。 他在想,在什么地方见过这金小姐? 是金香蝶这个人,还是金香蝶的武功? 也许两样全有! 只是李乐想不起来而已。 他站在金香蝶面前,还愣愣地发呆,想着心事。 “李公子,请赐教!”金香蝶轻启朱唇,同时手中长剑慢慢提起,一式“笑指南山”。 这一招含有尊敬对方之意,是金家嫡传剑法。 李乐猛然惊醒,深吸一口气道:“金小姐注意!” 话音一落,李乐拔剑刺出。 这一剑平平常常!恐怕连十岁的小孩都知道如何应解。 这也是鹦鹉万相剑? 台下众人简直失望地要哭出来。 金香蝶微微一笑,长剑波动!速度之快令人眼花,后发先至,直刺李乐胸口。 那极平常的一剑,就在这时忽然变招。 长剑一转,搅开来剑,砍向金香蝶脖项。 这一剑不但出手极快,而且应招巧妙无比,攻其不备。 众人不禁惊呼叫好,连金中魁也不例外。 金香蝶措手不及,只有退身躲让。 李乐长剑再翻,转到了她脖颈另一边。剑尖直挑右边颈脉处。 金中魁惊叫声未断。 金香蝶双手向上一托,忽拍来剑,同时身体向下矮去,避开剑招。 这样虽能保住大好头颅,却把一双手送给了对方。 金中魁惊叫声依然未停。 金香蝶白白嫩嫩的纤手,如两只翻舞飞动的蝴蝶,也不知用了什么招式,居然化解了剑势。 众人的叫声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就听李乐叫道:“小心了!” 他手中长剑就势直击,甚至连换气都没有。 变招换气是最浪费时间的。 长剑宛若通灵怪蛇,灵活地缠转金香蝶左肩。 那里正是金香蝶的空门。 金中魁先见宝贝女儿化险为夷!刚要把惊叫声停下,但突见此招,又忍不住继续惊叫。 他一口气都不换,也难为他没被憋死。 李乐的这一剑比前两剑更凶险。 李乐的剑势紧逼对方空门。 金香蝶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轻啸一声,松手撒剑,身体围着李乐长剑转动一圈,左掌拍在长剑之上。 “哎哟”一声,李乐禁不住这股巨大力道,连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台上。 拿剑的右臂被震得酸麻,抽搐着不能动弹。 李乐举着剑坐在台上,而金香蝶退到台角处,一头青丝乱撒胸前,玉面惊变。 一招相试,谁胜谁负? 众人皆被这险恶的一招,惊得说不出话来。 忽然间,有人大声叫道:“你不是李俊逸,刚才那招不是‘鹦鹉万相剑’,而是‘天罡三转’。” “天罡三转”绝不是鹦鹉万相剑法中的招式。 它是金陵点霞山庄赵月明赵老爷子的绝学。 “哈哈”李乐大笑着振臂跳起。 刚才只是右臂一阵酸麻,并无大碍,他高声叫道:“你不是金香蝶,我知道你是谁了!” 他想起在平都山时曾见过金香蝶。 那时,她是百里飞浪的三大使者之一。 金香蝶脸上一片惊愕,喃喃地道:“我是谁?” “你是玄音楼的黑衣使者!”李乐一字字地高声道出。 “不得放肆!”金中魁闪身站到了李乐面前。 他手中提着一柄镀金的百钢快剑。 “你到底是谁?”他举剑相向,大声喝问。 “我是赵老爷子的关门弟子!”李乐道:“刚才的‘天罡三转’已证明这点。” 金中魁道:“赵老爷子只有一个义子,从不收入门弟子,而他义子赵仙笛早在一年前死去,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实招来!” 金中魁一抖手中金剑!黄光闪动,杀气已在胸中升起。剑端透出阵阵寒气,如一股阴风直入李乐体内。 李乐冷不丁地打个寒战:“信不信由你!” “不信!”二字落地,金中魁已告出手。 金剑如奔腾之马,勃然而起,在李乐头上撒下一片金色剑网。 李乐立刻出剑还击。 一招三式,一转、二转、三转。 依然是“天罡三转”。 此招果然了得,逼得金中魁不得不退步闪开。 幸好金中魁经验老到,而且刚才已看过这招剑势,所以不至于剑下见血。 “一代剑王”赵老爷子的凭生绝学,绝不是开玩笑的,要不是李乐剑术疏散,恐怕已一剑得手。 金中魁长剑平胸,叫道:“杜总管何在?拿下此人!” 金家大总管杜兆言,不知从何处像幽灵般冒了出来!身后是一群黑衣汉子。 李乐见势不妙,翻身就逃。 可他刚转过身,又站住了。 一位穿淡绿长袍之人傲立他身后。 那人魁梧身材,宽大的衣袖随风飘摆,方形大脸上双豹眼,看上去威猛雄伟。 “臭小子,竟敢坏人好事!”大汉瞪皮怒喝,揉身挺进,举掌劈向李乐。 掌未到,劲风先至,李乐感到从他掌上发出阵阵压力令人窒息。 好厉害的内家功力! 李乐只得退回原地。 金中魁大声道:“臭小子,你如何会有李俊逸的金牌?李公子人呢?是不是已被你暗中谋害?” “放你妈的狗臭屁,明明你们认定小爷就是那个小王八蛋,此时却猪八戒倒打一耙。” “打死你这个杀人小恶贼!”金中魁不愿多说,怕露出破绽。 他已不顾自己的身份,居然合两大高手之力齐攻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忽然间,众人听到三声震耳欲聋的“梆梆梆”之声,接着就是一句“阿弥陀佛”。 众人不由得静了下来,台上三人也禁不住这动荡心神,冲散魂魄的“震天木鱼”之威力,各自退到一边角落,守住自身要害。 金中魁本来黄色的长脸,现在已泛出青色,狠狠地瞪了一眼台下的百庸大师。 百庸大师托着古朴的“震天木鱼”道:“金大当家请勿烦燥,这位公子想必真是赵老爷子弟子,应问明再做计较。” 金中魁道:“此人身怀李俊逸乘龙金牌,来此冒他人招亲,定是心怀叵测,况且不抓住他逼出李俊逸下落,事后鹦鹉轩李博狂找上门来,金某将如何答复?” 众人中有的赞同:“金当家说的极是,此子身怀金陵赵老爷子绝学,身份大为可疑!” 李乐看去,说话的正是董春侯。 董春候在台下侧角处一站,双脚不了不八地摆开,含胸抱腹。 他站得位置正是李乐撤退的必经之路。 董长青一看老爹如此,急忙抓起身后的长枪。 他一横长枪,当胸挺立。眼光却闪烁不定,不知是对着百庸,还是台上的李乐。 “此人不可留。”金中魁叫道:“他暗害李俊逸,冒名来此招亲,与金家厉害关系切不说,日后李博狂定会找各位麻烦。” 鹦鹉轩李博狂就李俊逸这一个宝贝儿子,如果真死在济南,日后恐怕李博狂绝不会放过与会的任何人。 众人一听,都知道金中魁讲得是实话,所以齐亮出兵器,对准了李乐。 这时,杜总管道:“请主人下令!” 只见他身后的十几位黑衣人,撤出清一色的武器铁胎金雕弓。 他们一起拔箭拉弦,发出一阵响亮的“嘎吱吱”之声,十余支利箭齐指向李乐。 李乐不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一脸的兴奋。 他睁大眼睛,盯着黑衣汉子手上的弓箭,恨不得拍手叫好! 众人看得甚是不懂——十余柄强弓利箭齐射,第一轮就能把李乐射成刺猬,他还有什么可高兴的? 金中魁不敢大意,正所谓夜长梦多。想想藏在众人中出言讥剌之人!很可能就是李乐同伙。 他高举长剑大喝道:“放箭!” “嗖嗖嗖”弓弦响声中还夹杂着“梆”的一声。 这自然又是百庸大师敲响“震天木鱼”。 那十余名壮汉,个个头胀眼花,站立不稳。 十余支利箭皆失去准头,连金中魁也受波及,手忙脚乱地打飞迎面而来的利箭。 “百庸!”金中魁厉声叫道:“你到底是何居心?” 百庸大师大念“阿弥陀佛”道:“老袖身为江湖之人,着实看不过去,金当家应平心静气,听他讲明一切,然后再做定夺。” “杀人之人,和他还有什么江湖规矩可谈?”金中魁怒吼着长剑突起,直刺李乐。 他不能让李乐再活在世上,现在不但因为李俊逸的事,还有自己女儿的事。 金中魁出剑时,站在台角的绿衣大汉也双掌齐出,劈向李乐身后。 此时杜总管和汤成龙也围攻百庸大师。 凭百庸大师的身手,自然不会轻易受制环境保护,但对方招式猛烈,所以他根本无法再运气敲击“震天木鱼”。 “震天木鱼”不响,李乐就没有任何机会逃生。 就在这时,只见绚丽的夕阳下,忽然出现一道庞大的黑影。 灰蒙蒙的巨大影子,遮住阳光,投在大地上的阴影如一张无所不括的大网,把场中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金中魁不由得一愣,举头望去,突然间,台下人群中射出一道银光闪闪的物件,迎他面门而来。 他举剑乱搅,用尽平生最快的剑速,可脸上还是一阵刺痛。 金中魁万没想到自己请来的客人居然会偷袭自己。 而且这人还是个暗器高手。 这是什么暗器? 会不会有毒? 金中魁顾不得寻查偷袭之人,急忙退身检查。 李乐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现在已到了拚命加逃命的关键时刻。 他大喝道:“天罡三转!” 话音中手上长剑飞速转动着击出,好似疾旋的漩涡,要把那绿衣大汉吸进去一般。 绿衣大汉虽是内功高手,但对赵老爷子的真传绝学依然有顾忌。 他停住脚步,双掌在胸前划动,掌力暴出,硬生生地把李乐的长剑逼回。 长剑“当啷”一声落地! 此时绿衣大汉发觉李乐已不在台上。 这一剑根本不是“天罡三转”,而是李乐“撒手放剑”,绿衣大汉只要用一根小手指就可以把长剑打落。 李乐从台上纵身跃下。 董家父子虽然虎视耽耽,却是作壁上观之态,看见李乐跳下高台,既不让身,也不阻拦。 但李乐没有借此逃走,而是扑向那群持弓壮汉。 壮汉全是训练有素的好手,可他们的武器却是及远不及近的弓箭。 李乐扑入人群!大打出手。 一拳打倒一人,第二拳捣在另一人肚子上,接着一脚踢过去,正中他交档处。 但李乐的第三拳还没发出,整个人已被两名黑衣汉子紧紧抱住。 这时间至少有五名壮汉扑上,餐罗汉似地把他死死压在最底下。 满地都是壮汉丢弃的弓箭。 绿衣大汉跃下台时,李乐身上已有十二名壮汉了。 他大叫着挥手抓去,一手一个,抛落身后。可是抛飞最后一名壮汉时,也没看到李乐的影子。 他盯着地面发愣! 绿衣大汉发愣之时,头顶上那巨大无比的黑影已徐徐落下。 那是一块长有数丈的大黑布,布的四角各挂着一个蒙面人。 大布急速下降,正罩在众人头上。 只见大黑布上一会儿凸出一个人头,一会儿又刺出一把利剑。 黑布里面更是热闹非凡,漆黑一遍。 众人虽看不到对手,但还有人用上了兵器,使出平生最厉害的绝招。 整个场中呼叫声大作,惨嚎声此起彼伏。 等众人撕开大黑布,才发觉身边没有任何一个敌人。 杜兆言气急败坏,急忙着人清理现场。 宾客中一共死了三位,重伤二十一人,带伤的不计且一数,美好圆满的招亲大会,却变得如此狼藉凄惨。 “罪魁祸首”李乐早已不知去向,金中魁、绿衣大汉和董二公子也没了踪影。 百庸大师合十低眉,大念“罪过罪过”。到最后索性盘腿坐地,大颂超度经。 杜兆言越听越烦,指着百庸鼻尖大骂起来。 百庸只顾念经,不去理会他。 他骂得无趣,只好停下,冷哼道:“汤成龙,还不快些去接应金爷!” 汤成龙这时才从梦中醒来一般,答应一声,带着十余位黑衣汉冲出后院。 杜兆言急奔花楼。 金中魁已追击对方,现在最重要的自然是维持现场秩序和保护金香蝶。 但他又发觉金香蝶早已不在花楼之中。 杜兆言又疾身出了花楼,但忽然间却张大眼睛,呆立当场。 只见广场上众人皆静立不动,雅雀无声,场外站着数十名带刀的壮汉。 他们皆一身官府皂衣,如一铁桶围住金家后花园,包围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现在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正对着花楼的花园正门下站着一个披着玄色被风,颌上长髯飘胸,左腰下斜挂着一把流星赶月刀的中年汉子。 这人走了过来,一脸横气,大刀金马地在杜兆言面前一站,伸出一根食指,在他鼻梁上重重一点。 大汉喝道:“保护现场,其余人众,一律由你领着回衙门听候发落!” 杜兆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里的流血事件只不过刚刚发生而已。还有人没从梦中醒来,怎么衙门中的人就已到了现场? 显然有人事先密告! 他当然要申辩,但绝不是在眼前这大汉面前,因为这个汉子是有名的只抓人不放人的人物。 他就是山东总捕头,名列当今天下第四大名捕,江湖上人称“鬼见愁”的向南天。 向南天大笑一声,一抖宽大的衣袖,挺胸昂首,晃着膀子,回身走去。 他为何发笑? 他是不是认为抓人也是件很好笑很好玩的事? 第九回 李乐遭劫 李乐大笑着。 能从千军万马中全身而退,连他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了。 “笑什么?”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李乐偏着头看去,只见那个救他出来的蒙面人已摘去面纱。 他已笑不出来了,不由得张大嘴巴“哦”的一声,双眼紧盯对方,一动不动。 这是位妙龄少女,身上虽穿着宽松大黑袍,可从容貌上看去,却是绝代佳人,下凡仙子。 在李乐强烈目光注视下,她非但没把脸让过去,反而声嗔似娇地盯着李乐,道:“你又在看什么?” “你好美……美得无法用词语来形容。” 李乐可以用一大堆世界上最好听的词语来形容任何一个女孩子,但此时却无法想出一句说给眼前这位女孩子听。 那女孩道:“你在金家不是很能说得吗?” 说着,她轻轻一笑,微闭双眼,头转向别处,那弯弯细眉却变成初春柳叶,蹙眉颤动,飞霞红腮,樱桃口气喘嘘嘘。 想必她带着李乐疾奔,此时已感到很疲倦。 李乐笑道:“你就在这里休息一阵,我去看看有没有人追来!” “你不要动!”那女孩道:“后面有箫姨,他们不会追来的。” “是啊是啊!”李乐笑道:“而且你的轻功又那么好,他们就是想追也追不到。” “油嘴滑舌!” 那少女轻叹一声,望着天际,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里是一条偏僻的小巷,两边是高大围墙,而且这条巷子居然还是条死胡同。 李乐故意东张西望地看看四周情况,然后忽然把脸转过来,几乎贴在那美少女的脸上,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急忙让开,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乐道:“我就是江湖新秀,人称‘霹雳剑侠’的李乐李大公子!” 女孩“哧”的一笑,悠悠道:“你这种人……实在不懂。” 李乐又靠近她一些,问道:“你是不懂我的高智慧思想,还是不懂我的强壮身体?” “无聊!”女孩急忙跳起来,道:“我是不明白箫姨为什么发出‘千里香尘令’,兴师动众地就是为了救一个你这样的小无赖。” “我很无赖吗?我怎么没感觉到?”李乐笑道:“什么是‘千里香尘令’?” 那女孩道:“这是本门密传信号,用以最关键时召集人马,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乐学着她的口气道:“我只是不懂,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我好像并不认识你们哪?” “我也不认识你!”女孩冷冷地道。 “你所说的那位箫姨,她人呢?” “来了!”女孩一声轻呼。 李乐顺着她眼光望去,只见巷口处一道人影,如飞射的弩箭直冲过来。 “箫姨……” 女孩的话才说出两字,就看到箫姨手一摆,道:“雪儿,立刻带李公子退去,金中魁不会大久就能追到这里。” 这时李乐忽然跳起,站到了她面前。 这位箫姨身穿一副官吏服饰,又加上两撇八字胡!十足的官场人物。 原来在金府大会上,出言讥讽金中魁的就是她。 箫姨面色一沉,对李乐道:“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但现在不是时候,先进去再说。” 这里是死胡同,能向哪里去? 李乐一偏头,就看见那美少女雪儿此时已从墙角处开了一道暗门。 “快过去!!” “我从不走狗洞!”李乐板着面孔大声道。 其实李乐自己心里明白,在王府中,他也不知钻过多少回狗洞,为的就是出去吃碗“老王馄饨”。他觉得那样吃馄饨才够味。 李乐忽然间感到身体一震,腰间的穴位已被这位箫姨用极奥妙的手法封住。 她把李乐僵持的身体放倒,大头往前,像送一根木桩子般塞进暗门。 大墙里面花草树木!榭亭长廊,看得出这里主人是个大户人家。 雪儿二话不说,扛着李乐这个“木桩”就向院宅走去。 箫姨并没有跟进来。 雪儿先把李乐藏在一棵大树的树洞中,然后又轻灵迅急地奔回暗门处。 她听到墙外传来声音——“金某人万没想到,失踪江湖十余年的‘千手千面玉观音’秦凤箫居然是我金某的邻居。挹翠园的大老板,而今日却又做了朝廷的官员?” 秦凤箫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金中魁道:“当今江湖!在轻功上能把金某人甩掉的不多,当年玉观音的三大绝技,暗器、轻功、易容术之一的‘踏雪寻梅’轻功术,金某总算没有忘记。” 秦凤箫又道:“我以为你至少要一柱香时间才能赶到,没想到这么快就发觉了!” “金某人对秦女侠二十年前的容貌、武功,仍然记忆犹新,时刻莫敢忘去。”金中魁笑着,一双眼睛眯成一线,闪着幽光盯在秦凤箫的脸上。 他二十年前见过秦凤箫,对当这位彷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大美人印象之深,怀念之切,已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 但他脸上的笑容却给秦凤箫一种要呕吐的感觉,不由得极冷地笑了一声,道:“金当家在想些什么?” 金中魁神情一愣,急忙恢复原态,看看现在对面“长胡子”的秦凤箫,不禁道:“没想到没想到……” 秦凤箫冷笑道:“没想到的事还有许多!怕就怕这些没想到的事,有一天忽然被人想到!” “你这话我听不懂!” “听不懂也好,至少现在没有大多的麻烦。” 金中魁心底一颤。 他是老江湖,如何听不出秦凤箫话中之音?! 他冷笑着,一板脸孔道:“哼!当年的江湖第一朵金花,金某总不能不卖些面子。没什么可说的,交出那臭小子,我们依然是相安无事的好邻居。” 秦凤箫笑道:“你要那臭小子做什么?想当女婿?明着说,那小子今年也不过十五、六岁而已,你还是快回去想个法子,把董家少爷或白公子留下来,也算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少废话!看样子金某今天要领教一番玉观音的暗器绝学了!” 秦凤箫还在笑,讥讽地笑道:“金当家脸上银针还没有扎够?” “原来是你……”金中魁气得连哼。 他一挑剑锷,“当”的一声,长剑从剑鞘中怒射而出。 但这时就听到“姓金的,先接姑娘这一剑!” 金中魁抬眼一看,只见从秦凤箫身后墙壁中,忽然窜出一人。 那人一身黑袍,肩披黑色绒布披风,脸蒙黑纱,也看不出长相如何。只能从盈盈话语中感到对方是位较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雪儿冲上前,迎面就是一剑。 金中魁长剑一翻上刻上步进身,使出“乘风追日剑法”,对雪儿展开攻势。 他欺负对方是位年少女孩,于是凭着自己体内悠长内力,一口气连续使出五招快剑。 五招之下,雪儿居然一步没退。 他不得不赞道:“好剑法!” 话语中,金中魁已变招,闪闪发光的金剑不再以招式和速度进攻,而是变得凝重异常,似千斤之重,如一座山峰慢慢压向雪儿。 两剑相交,只发出闷闷的“噗”声,雪儿经不住他的雄浑力道!被震得手臂一麻,倒退了三大步,后背贴在墙上。 她只能凭剑法上巧妙和金中魁斗上数招,但若论本身实力,还远逊于金中魁这样的高手。 雪儿已无路可退,金中魁的剑也就在这时带着簌簌杀气疾射过来。 雪儿身处死地,根本没回旋余地,只有拚尽全身力气硬挡来剑。 她剑出一半,就已感到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限制,再想把剑招出完已是不可能的了。 金中魁“嘻嘻”冷笑,手中金剑忽地加速,把力道用实,直插雪儿胸膛。 这一剑刺中!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可就在这时间,金剑忽然变了方向,迎向一道白芒芒的光芒上阵“叮当”响声,金中魁已退出五步之遥。 他早就料到秦凤箫会出手,但没想到一出手居然是这等吓人的威力。 金中魁怒目圆睁,恶狠狠地道:“秦凤箫,你暗箭伤人,已是第二次了!够不够得上‘卑鄙’两字。” 秦凤箫见雪儿危险,心急之下,禁不住发出成名绝技“杜鹃啼血梦啼泪”。 她冷冷地道:“金当家好身手,在贵宅时欲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下毒手,现在又如此对付老身的一个晚辈,倒要请教,阁下的行为算不算得上‘不要脸’!” 金中魁冷哼道:“这笔帐金某记下了,我们后会有期!” 话未说完,整个人已腾空跃起,轻飘飘地像一张断线的风筝滑向巷口,转眼不见了秦凤箫叹出一口气,轻轻张开手,只见掌心中有一把小巧的“杜鹃刀”。 杜鹃刀形如小巧的鸟雀,中间镂空!可以在飞行中消去声音,鸟头下有机关,可以在暗器中再加上暗器。 这是种极为厉害霸道的暗器。 秦凤箫皱下眉头叹道:“想不到我十年没用杜鹃刀,今日终于开戒了。” “这种人本就该杀!”雪儿道。 “雪儿!你要记住,上天有好生之德!切不可多杀滥杀,更不能以一己之念,大开杀戒!” “雪儿知道,箫姨全是为了雪儿安危才出手放这‘杜鹃刀’的。” 秦凤箫感叹一声:“我有种感觉,清静了十几年的济南地面要面临一场浩劫!” 雪儿却不在乎,道:“箫姨这般悲天感地心肠,只怕金中魁却没有丝毫感激之念!” “金中魁刚才根本不知道自己中的是‘杜鹃刀’,但回去后不久他定然会想到!” 杜鹃十三刀,鬼神亦难逃。 杜鹃刀一共有十三把!百步之内飞旋取人头,刀出必见血。 “桂鹃啼血梦啼泪,离乡千里魂不归。”知道杜鹃刀的人都知道它的威力。 金中魁也听过这句话,但他没想到今天居然用在了自己身上。要不是秦凤箫手下留情,这一刀足可以让他丢掉半条命。 “金中魁是不会感激箫姨的。”雪儿道。 “做事只求心安理得,并不是要让人感激的。”秦凤箫语重心长地道。 “是!”雪儿认真地回答道,转而一笑,又道:“箫姨怎样安排那个臭小子?” 秦凤箫道:“他来济南到处打听我的下落,必然有事,我观察近一个月时间,发觉他不像邪派中人,又把他故意送进金家,看他是不是和金中魁有关联。” “现在看来不是的!”雪儿笑着道。 “这次大会上,他居然使出金陵赵老爷子的‘天罡三转’,我才决定发出千里香尘令,召集你们去应救。” “他居然会‘天罡三转’,我以后要领教一番。”雪儿是一副又调皮又不服的表情“不可胡来!” 雪儿笑道:“箫姨是担心雪儿的剑法?” “这少年绝不是简单人物,他能在大会上一口气说出我们玲珑门的许多秘密,可见他与玲珑门有着极深的渊源,说不定知道你父亲秋飞霜的下落。” 雪儿神色暗淡,叹道:“父亲失踪已十年,渺无音信,姐姐在八年前也莫名失踪,他们的下落谁会知道?” 秦凤箫道:“这少年的出现,恐怕我们的日子不会再平静下去了!” “箫姨,你听过江湖上有一个叫‘霹雳剑侠’李乐的人吗?” “他叫李乐?” “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秦凤箫心中一惊,自言自语地道:“崆峒派掌门青林道长一月前发出江湖帖是找他?” “这小子不但和金陵赵老爷子有关系,而且还和我们玲珑门有渊源,现在又拉下崆峒派,他可真是玲珑八面,吃遍四方的人。” 秦凤箫喃喃地道:“他会是什么人?是不是百里飞浪的人?来济南找我,究竟目的何在?” 雪儿笑道:“箫姨何必在此乱猜,进去问问不就全知道了!” 秦凤箫想心事,倒把眼前的李乐给忘了。 她不禁失笑道:“雪儿封好暗门,我先进去。” 她带着许多疑问钻进暗门,直奔藏李乐的大树。 等雪儿赶到时,发觉秦凤箫正直直地站着,盯着树洞发愣。 “他失踪了!”秦凤箫淡淡地说道。 “不会吧!是箫姨点的穴道,我亲手把他藏在这颗大榕树的树洞中,他难道会解开自己的穴道?” “一定有人在暗中跟着我们!”秦凤箫道:“他才是真正的高手!” 雪儿一听,不禁下意识地向四周望去。 高深围墙,院里花深草茂,头顶上,朵朵被晚霞映红的白云从天空上飘过。 没有人,连一个鬼影也没有,但雪儿却彷佛感到在最隐蔽最黑暗的一个角落里,正有一双眼睛盯着她们。 秦凤箫脸上一片凝重。 她忽然问道:“衙门的人是不是你们通知的?” 雪儿摇头。 “那么还有谁和金家作对?” 雪儿还是摇头,她年纪毕出见还小,还不懂得江湖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伎俩。 秦凤箫淡淡一笑,道:“也许是那个‘大水牛’向南天看中了金家,带走了金家所有客人,这回金中魁不气得吐血才怪!” 雪儿彷佛没有听到她在说话,而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望着天际的红霞发愣。 “雪儿,你在想什么?” “那臭小子会不会有危险?”雪儿问道。 “他绝不可能自己冲开穴道,带走他的人也绝不是普通好手,生死只有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如果出了事,岂不是我们害了他!”雪儿满脸的懊悔之色。 “你何以对他如此关心?”女人的敏感立刻布上秦凤箫心头。 “我……我不是关心!”雪儿辩道:“我只是感到箫姨的一番力气不能白费!所以才………” 秦凤箫笑了笑,接着又严肃地道:“我知道这小子人小鬼大,而且又特别讨人喜欢,但雪儿莫忘记,我们大仇未报,敌人随时都会出现在我们身边,切不可感情用事!” “我才没对他用感情呢!” 雪儿说完这句话立刻紧闭上嘴。 秦凤箫看年她!轻叹一声,道:“我们回去吧!派些人追查这小子下落。” “你是不是玄音楼的人?” “不是!” “你是不是玲珑门的人?” “以前不是,现在也不应该是,但以后就一定是了,可是以后的以后!就又不是了!” 李乐把这句话讲出后,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糊涂。 可他说的是心里话。 现在天下没有人知道他就是玲珑门的掌门,所以他说“不应该是”,等找到秦凤箫!说明一切,他才能算是玲珑门掌门1但李乐打算把百里飞浪的事办完之后,就让位于秦凤箫,自己还回京城,当自己的小侯爷!当自己的街头霸王。所以说,他以后又不是玲珑门的人了! 他把自己的心事断章取义地讲出来,虽说的是实话!却没有人能听得懂。 至少站在他面前问话之人,就是一头雾水,糊里糊涂。 李乐看着他,笑着问道:“我看你也是位高人,你和金中魁打起来,谁会嬴?” 劫李乐回来的神秘高手,正是金府大会上,帮助金中魁抓他的那位绿衣大汉。 绿衣大汉不答这种小孩式的问题。 他继续发问道:“你何以知道玄音楼和玲珑门的许多秘密!” “瞎猜的!” 绿衣大汉冷笑道:“你再猜猜,本大爷现在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关我屁事!”李乐叫道:“但我劝你现在最好想这么一件事,就是请我喝酒!” 他已大半天没吃到一点食物,肚子里早已打起架来。 “你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成问题,还想喝酒?!” “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要吃五顿。” “以前是一天吃五顿饭,现在是一天吃五顿打!”话音一落,绿衣大汉出手! 他运指如飞,在李乐胸口连击三下,又对着背心用力揉搓。 李乐被秦凤箫点住穴道,一动不能动,只能看着他在自己身上施加酷刑。 他感到胸口内有三股热气直冲上来,绕过顶门,顺督脉而到,到“关门穴”一分为二,由两肋直入腰侧。 一股火辣辣的气团在李乐腰间深处爆发,把他震得整个身体跳动不已,仿佛有千百根尖针刺着身体,刺入深处,便化解一股热流。 这是什么酷刑? 李乐感到周身又痛又痒,而且还带点懒洋洋的舒适感。 他不由得一挺腰,直直地跳了起来,大声道:“你怎么能虐待儿童?” 绿衣大汉收气于丹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笑你!”绿衣大汉道:“也有我自己!” 他张着一双带着欣赏般的眼神,看着李乐。 这时李乐才发觉自己能动弹了! 他拉拉双肩,摆出一个开弓势,觉得自己精力充沛,彷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原来你帮我解开穴道!” “我没这本事!”绿衣大汉摇头道:“我是凭内力,用‘推宫换脉’的法子,硬把你身上被封穴道冲开!” “还不是一样!” 绿衣大汉道:“这门点穴手法独特奥妙,能解穴的只有秦凤箫一人!” “原来是这样……什么?秦凤箫?”李乐跳起六尺高。 “救你出金府、点你穴道的人,就是你一直在找的秦凤箫。” “是她!会是她!!”李乐若有所思地道。 他沉思片刻,问道:“她不是姓萧吗?你怎么知道她就是秦凤箫?” 绿衣大汉道:“姓萧只是取名字中的一字,来掩护其真正身份。认出秦凤箫的人不是我,而是济南府最有势力的金中魁金大当家。” 李乐自语道:“害得我到处找她不到,原来埋名藏姓。” “你在金府不也是假冒李俊逸,而不用‘李乐’真名吗?”绿衣大汉冷笑着道。 李乐吃惊地又跳起有八尺高,叫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绿衣大汉学着他的口气,道:“瞎猜的!” 李乐无话可说。 他狠狠盯了绿衣大汉一眼,恶狠狠的样子道:“知道本公子大名也好,至少你现在已明白本公子不是好惹的。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绿衣大汉只是笑,一动不动,一句话不说。 李乐嘴上是这么说,却没有移动一步。 他忽然间笑了笑,问道:“在走之前,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抓秦凤箫而抓本公子?明明是她搅乱了你们的召亲大会!” “你要清楚一点,这不是我的召亲大会!是金中魁的。” “还不是一样!你不也是金中魁的人?” “不是!”绿衣大汉的口气硬梆梆的。 “你明明帮金中魁抓我的!还撒谎!” “对一些人来说,有些事知道得越多,就越有危险!” “这句话我明白!就像我,才讲出玄音楼和玲珑门的往事!就立刻惹祸上身,又是劫杀又是绑架,最后落到一个无名小辈手中!” “你小子在说本大爷!”绿衣大汉把一双大眼睛瞪得凸出眼眶一半。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李乐一缩脖子,说道:“但对我来说,你确是无名之人!因为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大名。” “大爷大名擎苍!祖上传下一个高贵姓氏轩辕!” “轩辕擎苍?”李乐道:“这名字果然响亮,猛地一听好像‘悬赏清仓’!” 轩辕擎苍被他气得简直无话可说。 李乐看他握紧了拳头,急忙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你知道‘擎苍’什么意思吗?” “反正不是‘清仓’的意思!” 李乐解释道:“这是宋时大名人东坡居士的一首词句,‘擎苍’就是架着猎鹰的意思,现在你总算明白自己名字的含意了!” “算你有点学问。”轩辕擎苍露出笑容。 忽然间,他把脸色一板,厉声问道:“你对百里飞浪到底知道多少底细?” “就大会上所说的一点点了!” “少废话!”轩辕擎苍把李乐按在椅子上,一字字地道:“现在该是我们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我就知道这么多!” 轩辕擎苍不理他,继续问道:“你说金小姐是玄音楼的黑衣使者,凭什么这么说?” “瞎猜的!” “你非要吃苦头?” “不不不!”李乐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然后一脸正经地道:“我的意思是说,以前我见过金小姐,但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却忘记了!” “让大爷帮你想想!” “不用不用!我想起来了!” “说!” “是在梦里!”李乐拍拍自己脑袋,煞有其事的样子道:“依稀梦里瑶台下,男未婚女未嫁,青梅竹马手牵手,两人一块过家家……哎哟……” 他头上挨了轩辕擎苍一记爆栗子。 “你欺负小孩!” “黑衣使者就是金香蝶,想必百里飞浪也在济南。”轩辕擎苍自言自语地道。 “她是我梦中情人!” “放屁!”轩辕擎苍大喝一声,举起手来,吓得李乐急忙躲闪。 他淡淡一笑,举起的手在后背上抓抓痒,道:“怕什么?胆子这么小,怎么当剑侠?” 李乐连连冷哼,他远不是轩辕的对手,所以有气也不敢发出。 轩辕擎苍又问道:“血洗宝莹寺有百里飞浪一份,火攻宝莹寺也是他干的,但劫杀平都山下群英山庄的人,是不是百里飞浪?你对玄音楼了解比我多,现在你说说看?” “是一个叫‘天尊’的人,血洗宝莹寺也是他策划的。”李乐道。 轩辕擎苍点头相信道:“你所说的和我调查的一样,但不知这‘天尊’会不会就是百里飞浪?” “以我的推测……不是!” “为什么?” “百里飞浪最感兴趣的并不是宝莹寺二宝,而天尊却对此极有兴趣。二宝之一的‘七彩袈裟’就在他手上。” 轩辕擎苍淡笑一下,道:“这件事我知道!” “你不知道!”李乐冷笑道:“知道这件事的人绝不会超过十个,你不是这十人中的一个!” 轩辕擎苍只有干笑两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是百庸大师对我说的。” “这位能调动上百名江湖好手的‘天尊’,会是什么人?” 李乐冷笑道:“鬼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 “臭小子,你又拿话套大爷!”轩辕擎苍飞快出手,一把捏住了李乐的耳朵。 第十回 花钱消灾 轩辕擎苍提着李乐的耳朵走出房间。 李乐原是被他扛着从窗口跳进房的,根本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时出了房门才发觉,原是一家客栈。 轩辕擎苍请他吃了三大碗水煮面。 然后两人又回到房中。 李乐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白吃一顿就想走?” “你还叫我做什么?” 轩辕擎苍铁青着脸沉思着。 “你这么听金老狗的话?”李乐气乎乎地道。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轩辕擎苍道:“我认为这样没有错!” 对李乐来说,他却是大错特错。 李乐不由得问道:“你要把我送到金家?” “他每月给我五十两白银,如果你拿出五百两,大爷就立刻放人。” “哇!五百两?”李乐大叫起来:“五十两抓一个人,五百两才放?是抓人费力,还是放人费力?” “都费力气……如果抓不到人,怎么谈得上放人?” “你黑心不黑心?” “大爷没看过自己的心是什么颜色!想你也没本事看到!” 李乐只有叹气。 他是一个高手,少见的高手,高手中的高手,而李乐却什么也不是。 李乐小心地问道:“五百两放一个人,还是放一次!” “当然是一个人!大爷说话一向说一不二!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说话算数!” 李乐说着,从衣襟最深处抓出五张一百两银票。 这是他的全部家当。 他心疼地亲一下银票,递过去道:“宝通字号,全国通用!” “我相信!”轩辕擎苍接过银票。 “可怜啊!我的五百两白花花银子!” “钱能通鬼神、消灾减祸,大爷又不是白抢你的!” “虽不是白抢,却是勒索!” “不想给就拿回去!” 李乐苦笑道:“希望你谨守诺言!” 轩辕擎苍道:“你当大爷是什么人?当然不会自拿别人一千五百两银子。” 李乐大叫道:“怎么又变成了一千五百两?” 轩辕擎苍道:“放人五百两,崆峒派掌门青林道长又是悬赏一千两找你。这份意外之财,当然不能让给他人。” 李乐恍然大悟,道:“你是因为这件事,才猜到我就是李乐的。” 轩辕擎苍笑道:“你简直和大爷一样聪明了。记住,在同一个地方,最好不要用五六个化名,免得让人怀疑。” “哦!你原来早就盯上本公子了!!” “盯上你的,不止我一个。” “还有谁?”李乐急问。 “拿钱来!”轩辕擎苍冷冷地道。 李乐冷哼一声,道:“就此告别,后会无期!” “这里是客瞻客栈甲字号一房,以后没事来玩!”轩辕擎苍半躺在椅上说道。 李乐转身出门,像一只脱笼小鸟,快乐地飞出客栈。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时分,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李乐一连问了七家客栈,身上仅有的几两碎银,只能够吃一顿晚饭。 “要住店就住最好的!”李乐对自己说道:“堂堂一个小爵爷,大名鼎鼎的‘霹雳剑侠’,怎能住在客瞻客栈这样的地方?” 李乐挺起胸膛,走进济南城最豪华的客栈——“挹翠园”。 店小二迎了过来,笑道:“公子爷吃饭还是住店?” 他的眼睛在李乐身上不停地扫动。 “看什么?怕没银子?要不要拿出来给你老人家看看?” “不敢不敢!”店小二满脸堆笑道:“公子爷请上坐,给公子爷泡上茶。” “本公子住店!” “春姑娘,有客人到!”店小二朗声道。 一个娇巧声音响起:“公子,请过来。” “有空房吗?” 春姑娘是位很秀气的女孩子,她轻轻点头。 “我要……” 李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公子,你可姓李?” 李乐回头看去,见是位美得眩目的大姑娘,不觉心中一动,奇道:“我姓李,你怎么知道?” 大姑娘嫣然一笑道:“世上重英雄,‘霹雳剑侠’这四个字在如今江湖上,可是如雷贯耳。” 人逢马屁精神爽。 李乐精神大震,忍不住微笑道:“不敢,不敢,姑娘想必也是江湖中人,不知能否以芳名见告?” “妾姓白。”白姑娘转身走到柜抬前,取出一锭银子,道:“两间上房。” 李乐不知为何颇觉失望,原来白姑娘并不是一人来的,向白姑娘身后望去,却不见人影。 白姑娘笑道:“李公子,你的房钱,我便一起付了。” 李乐大奇道:“你怎知我身上没有银子?” “我做过强盗,你该知道,一个人身上有没有油水,强盗一望便知的。”白姑娘笑着道。 看来她不但豪爽,更是风趣。 李乐看着她纤腰扭动,走进房去,竟有些眼直了。 李乐住进甲字号二号房,正挨着白姑娘的房间。 安顿完毕,李乐出了挹翠园,转身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巷。 他这样做,是因为心中总有种感觉,自己一直被人盯梢,但他又无法在人群中发觉这人,所以他就开始与对方捉迷藏。 李乐背靠着墙静静地站着,足有一盏茶工夫,没有人跟进来。 他自语叹道:“看来我是多虑了!” 李乐走出小巷!直奔客瞻客栈。 轩辕擎苍不在房中,想必去了金府,李乐进房一阵东翻西找。 他终于在床下找到了“金雕弓”。 这是他拚着性命从金府中带出的。 他身上的银两买不起弓箭,而且那柄“一见钟情”剑也掉在金府。 现在济南城中风云四起,总要有武器防身才是。 李乐抱着“铁胎金雕弓”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才笑出一声,就停顿下来。 弓弦上缠着一个纸卷,上面墨迹未干:“臭小子,大傻蛋;被人跟踪要完蛋!” “一定是轩辕这老小子!”李乐跳起身,在房间中环顾。 是谁在跟踪? 会不会就是轩辕擎苍? “看本公子是怎么样揪出你?”李乐拍着头自语道。 他到了门外,高叫道:“小二哥,拿壶香茶来!” 不多时,店小二端着茶盘,笑容可掬地进来,道:“公子爷,这是本地的名茶‘青蜂尖’。” 这时房内的油灯忽然熄灭!眼前一遍漆黑。 只听到“啊”地一声,接着就声息全无。 不久,房门拉开一道窄缝!店小二弯腰走出房门,直向后院走去。 小二端着茶本应去前面大厅,为何直奔后院? 莫非店小二是李乐假扮? 一道黑影从暗处窜出,轻飘无声,一数十丈,直追过去。 此人之轻功简直非常人所有! 蹑到无人处,那人二指急点而出,店小二应指倒下。 黑衣人急视,不觉大惊这人就是店小二,不是李乐。 大怒之下,他一掌拍去。 店小二立刻气绝身亡。 黑衣人踢开尸体,向轩辕擎苍的房间疾来。 房中空无一人,黑衣人不禁茫然。 他刚要转身,隐隐感到冷气袭体。 黑衣人极慢地转过身来,抬头看去。 门外站着一人,豹头环眼,身高九尺,几乎把整个门挡住。 “你知道大爷是谁?” “轩辕擎苍……” 黑衣人说着,已出手攻击。 轩辕擎苍怒道:“鼠辈还敢行凶!” 他奋力一拳,打向黑衣人的胸口,同时抬步向前,身体硬向门内冲入。 “让你尝尝本大爷的‘拉锯大法’!” 宽大的手掌屈成爪状,左手用“蛟龙吸水”的功力向四拉拽,右手却是“大力凌空”掌力。 一拉一摧,一收一放!以轩辕擎苍的功力,足以把一头健牛掀翻在地。 但黑衣人身似幽灵,快速地从他身侧挤出门去! 只听到“轰”的一声。 轩辕擎苍来不及收回功力,后窗已被砸得粉碎。 “奇怪!”轩辕擎苍皱眉自语道:“世上居然有这等轻功?他是人是鬼?” 抛开盯梢之人,李乐心情轻松愉快,抱着这把失而复得的“金雕弓”回到了“挹翠园”。 一进大门春姑娘就迎了上来,笑道:“李公子,吃过夜宵了?” “我在等春姑娘请客!” “小婢容幸之至。”春姑娘笑得很甜。 李乐回房不久,果然有人敲门。 他起身开门,原来是店小二,提着一桶热水走了进来。 “请公子先沐浴更衣!”小二哥很古怪地笑道。 李乐沐浴完毕,却一直不见夜宵送来。 他忍不住叫道:“春姑娘……” 话音才落,就听门外传来声音:“公子有何吩咐?” 走进来的不是春姑娘,而是白姑娘。 白姑娘穿着一件薄羽轻纱,窈窕庄雅,手中端着一盘糕点。 “你……”李乐站了起来。 “我是给你送夜宵的。”白姑娘说着,放下糕点,坐在床上。 “怎敢劳姑娘大驾!” 白姑娘道:“春姑娘有事,就有我陪公子喝上三杯吧!” 她从身后拿出两壶酒来。 “可……” 李乐的话未完,白姑娘已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 她高耸秀拔的胸脯,时时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李乐急忙道:“白姑娘,这样不大好吧!” 白姑娘笑着把酒壶递到他嘴边。 美酒佳人,诗情画意,李乐怎会感受不到? “李公子的大名在江湖闻名遐迩,小女甚是敬佩。” “姑娘对我了如指掌,可我对你一无所知。” “李公子马上就会知道了!” 白姑娘盈盈一笑,挥手拂去。 房门“呀”的一声合上。 李乐忙道:“姑娘心意,我心领了……” 他说着,挣脱白姑娘的手欲要站起。 “呀!你坏死了!” 白姑娘一声尖叫,身上薄纱被李乐的手指勾了下来。 轻纱褪去,雪白的胴体完全暴露出来。 李乐眼睛瞪起老大,心中狂叫道:“哇!她居然没有穿内裤!” 白姑娘已软弱无力地靠在他身上,轻歌燕语地道:“公子,你这个小冤家,以后我可怎么见人……” “我已有老婆……”李乐急忙推去。 可惜他情急之下,双手推得极不是地方,透挺的双峰堵在他口中。 李乐心跳剧烈,呼吸急促。 他从没见过如白姑娘这样美丽绝伦、丰满诱人的女人。 “你到底是谁?!”李乐问道。 “我是谁,现在已不重要,公子只要知道我是个女人就行了!” 白姑娘的手开始帮他解去衣扣。 “我知道,你是有目的的!”李乐挣扎着起身。 圆鼓饱胀的香臀,纤细盈握的蛮腰,在他眼前晃动,彷佛一副精美的画卷。 白姑娘舒展双臂,搂住了他的脖颈,浓艳的嘴唇印到了他口上。 “我知道,你有一把半截的银钗,它在哪里?” 她说话时,双手已探进李乐衣服内。冰脂玉指紧贴着他肌肤,上下游动着,让他感到舒泰无比,心神荡动。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李乐急急地问道。 可这时,李乐身上的衣服已无声地滑落。 他又急急去抓衣服。 白姑娘却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软香温玉的胸脯紧贴在他胸膛上。 “公子,求你了……人家已经全都给你了……”她的声音温柔如春。 “我们以前见过面,是不是?”李乐忽然清醒过来。 “哦!奴家还是第一次和男人!”白姑娘说着,羞色于面,深垂皓首。 “我不是这个意思!” “难道奴家比那半截银钗还重要吗?” 光滑而又温暖的胴体,长蛇般缠在李乐身上。 细嫩白亮的双峰,渐渐硬起来,通红光泽的乳珠在他眼前微颤秀挺。 “我没有……”李乐的眼睛开始发愣,口齿已不清楚。 他的双手被白姑娘握得紧紧的,送到了修长如玉的双腿中,贴在湿润滑露的根部。 四只手在那里摩擦着。 李乐感到怀中的白姑娘,已开始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啊……公子,就当你做件好事……” “我忍不住了,噢……你放开……” “不要!奴家要……” 白姑娘的身体完全贴在他身上,两条腿紧紧夹在他腰间,蠕动着,漫漫流淌的清溪,沾满李乐“高昂”之处。 “你是玄音楼的人……”李乐口中这样说着,双手已情不自禁地抚摸着高翘的香臀臀沟深裂,蕴香藏幽。 白姑娘快活得呻吟起来,道:“啊……这很重要吗……公子!现在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你不想知道半截银钗的下落了?” “奴家什么也不要……啊……” 白姑娘如莺吐兰舌,伸进李乐口中,啧啧有声。 李乐嘴被堵,说不出话来。 他也不想说任何话。 双手在光滑如缎的肌肤上游动,感受着从未有过的一种刺激。 “啊……奴家现在什么也不要……只要公子……”白姑娘高声呻吟中,把李乐推到了自己上面。 李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刚要寻幽而入,门前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咳声不高,但能清楚听到。 白姑娘急忙翻身坐起,满面通红。在李乐面颊上轻轻一吻。 她提着轻纱羽衣,翻身从窗口跃出。李乐想起了店小二进门时古怪的笑容!不禁怒喝道:“狗东西,你给大爷滚进来!” 话声中,他裹住衣服!冲向房门。 春姑娘从门外走进来,和她在一起的居然是雪儿。 李乐脸色大变。 但转眼间,他又笑了起来,指着身上不整的衣服,道:“这件新衣,一定是你做的!” 雪儿脸色不动,冷冷地道:“箫姨想见你!” “我也正好要找她。”李乐笑道:“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箫姨不喜欢嬉皮笑脸的人!”雪儿脸色冷冰如霜。 李乐眨眨眼,不懂雪儿为何白天热情十分,此时却态度形仇敌。 “是不是因为白姑娘?”他心中暗道。 “还不快走!”雪儿的话打断他的思虑。 “自古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如此!”李乐喃喃地道。 “你在说什么?” “马上去见箫姨,还是等吃过夜宵再去?” “现在就去!” 雪儿的声音如冰碴子般,冷冷得让李乐连打寒颤。 以她的神形,李乐不敢想像这一趟是死是活? 前面是雪儿,后面是紫春。李乐被她们夹在中间带进了后院的一座小楼。 小楼客厅正中一道锦绣屏,后面人影闪动,不等李乐坐下,屏风后已传来声音:“老身就是秦凤箫。” 李乐一脸平静,淡淡问道:“你为什么骗我进金家送死?” “什么意思?” “明人眼里不说暗话!”李乐声音提高:“你化妆成老乞婆骗我,到底是何打算?” 看不到秦凤箫的表情,但能清楚看到,她的身形颤动一下。 李乐向前几步,又继续道:“你为什么这样做?又为什么要救我?” 秦凤箫沉思了半天,慢慢地从屏风后走出来。 秦凤箫果然不亏当年江湖上第一朵金花,羞花闭月之容,沉鱼落雁之颜。 李乐吃惊地睁大眼睛看着她发呆。 从她脸上看不到丝毫年月的痕迹,任谁也无法相信,她居然已是四十多岁的徐老半娘。 “你已经全知道了?”秦凤箫淡淡地问道。 “我千里迢迢来济南,历尽千辛万苦就是为了找你,没想到你居然把我送进虎口?” “你是怎么认出我就是老乞婆?” “一个人无论怎样易容,他的眼睛都无法改变的,你如果能把自己的眼睛也化妆,我相信这世上就没有人能认出你了!” “原来你是凭自己的眼力!”秦凤箫感叹道:“这的确是很不容易。” “李俊逸是不是你杀的!”李乐忽然问道。 秦凤箫没有否认。 “你为什么和鹦鹉轩结怨?鹦鹉轩的李博狂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辈。” 秦凤箫冷哼道:“是他先招惹雪儿的。” “轻薄狂徒,罪不至死!” “只能怪他命不好!”秦凤箫冷森道:“为了掩盖我们的身份,只有让他死!况且这种奸淫之徒,本就该杀!” 其实李乐心中也这么想。 秦凤箫忽然一板面孔,厉声问道:“是谁叫你来济南找老身?” “秋飞霜!”李乐一字一字地答道。 秦凤箫的神情一下僵住了,刹那间凝固了脸上所有的表情,犹如一座雕像。 她喃喃目语道:“十年了……十年来第一次听到你的消息。” 犹如梦中醒来一般,她猛地扑到李乐面前,道:“快说!他在什么地方?” “师父他……他……”李乐长叹一声,不忍去看她脸上的神情,把平都山上所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秦凤箫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自言自语地道:“他死了!…他竟然十年中忍心不到济南……” 李乐不敢多说话,他知道师父秋飞霜和秦凤箫两人之间必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秦凤箫望着屋顶一动不动,静静地回想着往事。 她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年秦凤箫二十二岁,尚是小姑独处,但江湖上却早已有了“千手千面玉观音”的称号。 她出生在一个武林世家,父亲秦二爷是当时的山东总捕,江湖人称“断肠无影刀”。 秦凤箫不但有显赫的家庭,而且娇容玉面,羞花闭月,堪称江湖花魁。 到秦家提亲的不知有几百人,秦家大门三年之内连换了三个,铁做的门槛被踩低了四寸。 可秦凤箫却没有看中一人。 这一日,秦二爷把她叫到房间。 秦二爷一脸正色地道:“箫儿,为父要出门两三个月,办一件重大的要案。” 秦凤箫道:“什么案子?能不能带上女儿?” “不行!”秦二爷的回答斩钉截铁。 秦凤箫只得轻笑一声,道:“爹有什么吩咐吗?” 秦二爷背过身去,道:“办完这件案子,为父就辞退总捕之位,归隐山林。” “爹今年才四十余岁,正当大展图鸿之时,为何萌发隐退之心?” “官场多厄,江湖险恶;没什么好留念的。” “爹说的是!” 秦二爷话题一换,道:“为父也该为你办终身大事了!” 秦凤箫脸色一红,道:“女儿还小……” “什么?你还小?”秦二爷掉过身道:“你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生下你弟弟了!” 秦凤箫道:“现在时代不同了,年轻人应该多为事业考虑。” 秦二爷大声道:“你一年偷着跑到江湖上去玩,为父不怪你。但这次不行!为父出去这两三个月内,你必须把这件事决定下来。” 他顿了一顿,又和蔼地道:“你认识的男孩子已经不少了,你自己选,不管是文是武,是美是丑,是贫是富,只要你自己看上眼!为父绝不反对。” 秦凤箫皱起峨眉,道:“可是……” “没有可是!”秦二爷打断她的话,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为父回来后立刻为你操办婚事,你出去吧!” 秦凤箫低垂着头,回到自己房间。 在她所认识的年轻人中!根本没有让她一见动情的人!在他们身上丝毫找不到那一份令她心动的感觉。 但秦二爷今天的态度,秦凤箫知道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看来只好矮子里面拔将军了。 她想起了一个人。 秦凤箫紧锁的眉头展开,一阵风似地飘出了房间。 她在后院找到了三师兄孙冠清。 秦二爷有三个徒弟,大徒弟王常岳,二徒弟高震,三徒弟就是这位“陆地蛟龙”孙冠清。 虽然孙冠清从没有在秦凤箫面前说过一句“我喜欢你”这样的话,但秦凤箫还是能感觉得出他是非常喜欢自己的。 秦凤箫道:“三师兄,向你打听一件事。” 孙冠清道:“箫妹请说,愚兄知无不言。” 秦凤箫环目四顾,看看没有人才道:“爹这次去办什么案子?到什么地方?” 孙冠清没想到她会问这件事,不禁愣了愣,刚要开口,秦凤箫又道:“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孙冠清知道箫妹冰雪聪明,想瞒也瞒不过,只得苦笑一下;结巴地道:“师父他老人家……” 秦凤箫道:“当然不会让你白说,可以有条件的交换,你说你想要什么?” 孙冠清苦笑道:“箫妹不是不知道,师父他一向说一不二,我什么也不要?” “真的什么也不要?” 秦凤箫的如花玉面,发着一种特有的珍珠般光泽,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在孙冠清脸上。 孙冠清仿佛悟到了什么,呼吸立刻急促起来,心脏在胸内蹦跳如小鹿狂奔。 他激动得已说不出话来:“箫妹……你……你没有在逗我玩吧?” 秦凤箫脸色红嫣如醉!娇声道:“一个女孩子,有拿这些事开玩笑的吗?” 孙冠清虽不是她梦中的白马王子,但已是她所认识的年轻人中最好的一个。 孙冠清英俊健壮、忠厚诚实,少年老成。 少女梦虽然难圆,但现实中有这样夫君,也足以慰平生了。 秦凤箫为自己决定了终身大事,低头红脸地跑开了。 一个月后!秦凤箫带着贴身丫环缤儿来到了哀牢山无邪谷。 她们可不是跟踪秦二爷来的。秦二爷当捕头十三年,一向是追踪别人,又怎会被人盯梢? 可现在无邪谷谷口却没有秦二爷的一丝人影。 缤儿等不及了,道:“小姐,三师兄的话你听真了吗?” 秦凤箫道:“绝不会错!就是这个一呆牢山无邪谷。” 她们正说话间,远处传来杂乱的声音。 缤儿急道:“小姐,有人来了……” “那还不快躲起来,说不定就是爹和师兄他们!” 她们两人找个秘密地方藏了起来。 不久,果然是秦二爷带着十余人走了过来,共中就有秦凤箫的三个师兄和胞弟秦祥麟。 他们分成两队,小心地向谷中走去。 缤儿问道:“小姐,我们跟不跟进去?” “不进去到这里做什么?但现在不行,和爹一起来的都是江湖的成名高手,连少林寺的觉空大师都来了,我们跟得大近,会被发现的。” 缤儿微微点头,刚要开口,就听到谷内响起了杀伐叫喊之声。 显然,谷内之人早已作了准备。 接着,就有惨呼声传出,战事越来越惨烈。 缤儿道:“小姐,我们是不是等他们打到两败俱伤之时,再出兵收拾残局?” 可秦凤箫已等不下去了。 她担心爹和弟弟,还有自己未嫁的郎君。 于是她跳起身,叫道:“缤儿,我们冲进去!” 等冲进谷中,她们才发觉这里已成了人间地狱。 着眼处,尸横遍紧,血流成河。 秦二爷带着仅剩的五名高手奋力抵抗。 无邪谷之人全是白衣白袍,腰扎红带,虽然力斩十名高手,但自己也损失惨重。 七八个白衣人围着一位鹰目白脸年轻人。 那年轻武功极高,以一敌二,接住了秦二爷和孙冠清两个人的进攻。 秦凤箫迫不及待地大喊一声:“爹!女儿来帮你。” 她飞一般的冲到白衣年轻人面前,接住了攻过来的一式剑招。 那年轻人一看秦凤箫,不由得深深地一愣,闪身跃了出去。 秦凤箫的忽然出现,也让秦二爷吃惊,当即双方不禁停下手,各自对阵雄视。 那白衣少年脸上带着兴奋的神情,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秦凤箫。 秦二爷问秦凤箫道:“你怎么会跟来?” 秦凤箫不答反问道:“爹,那人是谁?” 秦二爷怒哼一声,道:“他就是奸杀五十三名少女,欠下一百二十三条人命的魔鬼。” 白衣少年在笑道:“老匹夫,你怎可血口喷人,你既然把本公子调查得这样清楚,那可知本公子的名姓?” 秦二爷一愣,说不出话来。 白衣少年又道:“本公子从不在江湖上露面,你不但诬陷于我,又带人大举进攻无邪谷,其罪不可恕。” 秦二爷怒道:“放屁,你罪名昭昭,居然猪八戒倒打一耙。” 秦凤箫间道:“爹,你查出他的罪名,又怎会不知道他的名姓?” 秦二爷道:“他在江湖上至少有十七八个姓名,谁知道哪个是真,哪个假。” 旁边的孙冠清道:“那些名字没有一个是真的,但他所犯的滔天大罪,却是千真万确。” 白衣少年又是狂笑,道:“到无邪谷杀人,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本公子叫百里飞浪。” 话音一落,他已冲天跃起。 没有人知道他要做什么,只看到他在空中挥手向下打出一把绿毛细针。 “小心有毒!”秦二爷大叫一声!举掌发力。 可这些不光是毒针,更主要的是歹毒无比的“殒骨粉”。 细针的绿毛上发阵阵绿烟,顷刻间布满众人头顶,形成了浓浓的绿色烟雾,把众人团团笼罩。 这时,百里飞浪已占据上风处,施展杀招大肆杀戮从毒雾中逃出来的人。 他手下没有留一个活口,就连自己的同门也没有放过。 转眼间,风吹雾散,绿烟飘向谷中深处。 百里飞浪眼前已是堆尸成山,鲜血成河,但他依然不满足,挥剑砍去,把被毒雾熏倒的秦二爷、觉空大师和另两个人砍成数段。 秦凤箫全身无力,筋骨酸麻,当看到这一切时,不禁惊叫了一声,昏了过去。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秦凤箫身上的毒虽已解去,但穴道被封。 她看到房内坐着一人,正是百里飞浪。 百里飞浪见她醒转,走了过来,笑道:“美人,我已知道你的名字叫秦凤箫了。” “恶贼,你……” “你应该感激本公子救了你,现在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你还活着。” “放开我……” 百里飞浪大笑道:“你真的很天真,居然还能提出这样的条件,但我也不是不尽人情的人,答应你的条件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嫁给本公子!” “我已经嫁人了!” “是吗?是不是那个叫孙冠清的人?” 秦凤箫惊问道:“你怎会知道?” 百里飞浪狂笑三声,道:“当我砍下他一条手臂时,他就说了出来,砍下他两条腿时,他就把你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 “你……你……恶贼……” 秦凤箫怒气攻心,头脑一昏,又要晕过去。 百里飞浪伸指点住她“灵会穴”,一股真气渡入她体内,使得她头脑清醒过来。 秦凤箫大叫道:“恶贼,你让我死……” “那怎么可以?你还要陪本公子共度云雨之欢。” “我死也不会让你这个恶贼碰我身体。” “由不得你了!”百里飞浪淫笑道:“现在本公子要检查你是否处子之身。” 话音一落,他伸手按在秦凤箫胸脯上。 高大挺拔的乳峰!软绵绵的而富有弹性。 秦凤箫歇斯里底地大叫起来。百里飞浪二指一动,只听秦凤箫胸前的衣襟发出一声裂帛之响。 光滑滚圆的香丘从裂缝中弹跳而出。 香丘上艳红乳珠光彩夺目,巍巍颤颤发着诱人光泽。 百里飞浪笑道:“先吃上一口尝尝滋味。” 他伏身下去,把脸贴在秦凤箫胸前。 秦凤箫知道再怎么挣扎也是无用,只有默默承受,两行热泪不由得滚滚而出。 在朦胧之中,她忽然看到有一道红色的身影,在眼前电驰般闪过。 接着,百里飞浪就从秦凤箫身上跳了起来。 可这一切已经迟了。 房间中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红袍年轻人,浓眉虎目,不怒自威。 红袍人出手了,在他后面又陆续冲进了四名白衣长须老人。 百里飞浪无法抵御五大高手的围攻,最终被擒。 秦凤箫透过泪水的眼光,看着那红袍人,彷佛感到他就是自己多年梦想的如意郎君。 后来她知道,那位穿红袍的年轻人就是玲珑门第二十七代掌门秋飞霜。 秦凤箫留在了无邪谷,嫁给了他。 李乐一直等到秦凤箫把眼光收回,才道:“师父临终吩咐,把这半枚风铃银钗交给你。” 秦凤箫接过李乐手中的银钗。 李乐又道:“据师父说,另一半在你手上。” “这是我们玲珑门的瑶池宝钥,它关系着一部绝世奇书。”秦凤箫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知道,是瑶池仙册!” 秦凤箫点头,刚要开口,忽然脸上表情一整,目光直射窗外。 “什么人?” 秦凤箫厉喝一声,左手二指一弹,两枚追魂子午钉疾射而出。 暗器出手,她整个人已如一支利箭冲向大门。 忽然“轰”地一声,整个大门像一座平地而起的小山峰,压向秦凤箫。 秦凤箫万没想到对方的身手居然比自己快了许多;此时再想收功停步,早已来不及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举掌拍碎大门。 这一顿之间,门外闪过一道黑影,飘忽而去。 秦凤箫轻声叱喝,身体腾空而起,直射人影消失之处。 第十一回 魔音再现 李乐凭直觉断定,此人定是跟踪自己的无形人。 他的轻功已达登峰造极境界,秦凤箫必会空跑一趟。 “趁箫姨没回来,先弄些吃的。”李乐自语道。 他在房中找到四盘糕点,刚吃上一口,就听到门外声音传来:“抓小偷!” 李乐吓了一跳,回身望去,只见雪儿站在门外。 “雪儿……” “‘雪儿’是你叫的吗?”雪儿看到四周情形,脸色倏变,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箫姨人呢?” “抓坏蛋去了!”李乐吃着甜糕,把刚才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雪儿沉思了一阵,淡淡地道:“在箫姨没回来之前,你最好不要离开这里!” “为什么?” “箫姨没让你走,你就不能走!”雪儿声色俱厉地道。 李乐冷哼一声!暗道:“好厉害的臭丫头,给你一个大嘴巴,打你入洞房!” 他虽这么想!可没这么做。 “我想回自己房间休息一刻,这总可以吧!” 雪儿急于接应箫姨,无奈之下只好点了点头。 李乐刚踏进自己房间,大门就被雪儿从外面锁了起来。 李乐立刻叫道:“臭丫头,你真是对本公子‘照顾有佳’,居然用了八个大汉为小爷站岗。” 门外四名,窗下四名,他现在成了笼中之鸟。 他心急如火,暗想道:“空口无凭,雪儿这下自然不会相信我。” 能相信他的人,除了秦凤箫之外,只有叶纷飞和曲一歌了。 “如果箫姨出了事,光是小叶子和小曲相信我,又有个屁用!”李乐心忖道:“不能在这里干等,还是出去查访一下。” 他拿起“金雕弓”,插好唯有的两支长箭。 论逃命的本事,李乐绝对在行! 他用了一盏茶工夫,就把隔壁的墙弄出一个大洞。 李乐钻了进去。 这是白姑娘的房间。 李乐找出一件绣花长裙穿在身上。 易容术他不会,但化妆总还是看过。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李乐站到镜子前,居然忍不住大笑起来。 李乐把弓箭藏在长裙之中,正要推门离开,忽然又站住了! “总不能这样一走了之!”李乐自语道:“白姑娘一定会认为我是个偷鸡摸狗的小贼!” 找到纸墨,大笔一挥,在纸上写道:“情况紧急,保命第一,借套衣服,化妆逃离!” 他学着女人走路的姿势推开大门,扭着屁股出去。 门外四个汉子一看旁边门出来一个傻姑,都不由一瞪。刚要开口寻问,傻姑小手一摆,向他们飞出两个媚眼,自顾自地走了。 “这个丑丫头是谁?我怎么没听大小姐说过!”一个汉子问道。 只见那三位都已扒在走廊栏杆上,一副要呕吐的样子。 “要去你自己去。”另一个汉子道:“再看她一眼,我就要吐出来了。” 那汉子看着李乐出了大门。 他喃喃地道:“我总觉得这个傻姑可疑,最好还是通知大小姐一声。” 正说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响起。 “大小姐……”四个汉子急忙躬身行礼。 雪儿道:“有人报告,刚才有陌生人出入。” 一个汉子道:“是从甲字号一号房出去的,一个长得极丑的傻女人。” 雪儿秀眉一皱,不待那四个汉子再开口,一脚踢开了李乐房间的大门。 雪儿美目在房内一扫,不由得“哎呀”一声。 “叫素秋暂时照料店中。”雪儿道:“胡三、苏二,你们跟来。” 说完,雪儿已如一缕轻烟向店外冲去。 人海茫茫,她到何处去找李乐? 雪儿等三人一路疾走,直奔城东一座大宅。 不等通报,雪儿已进了大厅。 大厅素雅,坐在正位的主人中年发福,一身华贵,姿态雍容。 雪儿躬身道:“雪儿拜见知府大人陆伯伯。” 陆知府明明听到雪儿的问候,却一脸茫然,眼光闪动两下,又紧盯着前方。 雪儿看他神情不对,望向一旁忙道:“武师爷,陆伯伯怎么了?” 武师爷道:“小姐,老爷近日身体欠佳,尽请见谅,有什么事日后再说!” “陆伯伯既然身体不适,为何不在房内休息,却在此处?” “这……”武师爷说不出话来。 话说间,厅外大门处传出声音:“武师爷没说错,陆老爷是病了。只不过他患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病。” 一位身着大红长袍的壮汉,迈步走进大厅。 “你到底是何人?”雪儿认出此人曾在金府见过。 “在下轩辕擎苍!” “你是金中魁的人?”武师爷问道。 “我不是任何人的人,我只是我!”轩辕擎苍说道。 雪儿对他的事并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陆伯伯为何变成这副模样。 轩辕擎苍道:“据我所知,陆大人得罪了一伙人。” “是些什么人?”雪儿问道。 武师爷道:“就在傍晚,府上来了位年轻美貌的女子!身穿一身红衣,怀抱一把碧玉琵琶,要见老爷!” “她是什么人?” 武师爷道:“那女子只说要和老爷密谈,却不肯留下姓名。” 雪儿急问道:“他们谈些什么?” 武师爷摇头道:“当时我只听到房内有歌舞声传出,她走后不久,老爷就变成这个模样!” ——这模样就是白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雪儿心乱如麻。 “他是得了相思病!”声音是从厅外传来。 “臭小子,你还没有死!”轩辕擎苍不禁笑骂道。 “什么意思?”李乐大叫着,走进大厅。 “你怎么会在这里?”雪儿瞪大眼睛,脸上却是一片渴望兴奋之色。 李乐早已除去妆扮,恢复了本来面目,笑咪咪地道:“因为你在这里。” “你是自投罗网!” “是自投怀抱吧!” “你在说什么?” 李乐看向陆大人,不去理会雪儿。 轩辕擎苍问李乐道:“甩掉跟踪你的人了?” “和本公子斗?……自找苦吃!” “那人是谁?”轩辕擎苍不禁又问。 “等我查明后一定会第一个通知你!” 轩辕擎苍一想到那位轻功绝顶高手,就情不自禁地“哦”了一声,眼光闪烁不停。 “我不想听你们的事!”雪儿大声道:“我只想知道陆伯伯到底怎么了?” 轩辕擎苍叹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为何还不派人去找那红衣女子?” 轩辕擎苍一听大笑道:“向大捕头,他抓人可是天下第一流水平。” 武师爷道:“两个时辰前,我已派人通知他了!” 轩辕擎苍长叹道:“已两个时辰?看来向大总捕要空手而回。” “放屁!”向南天声音从门口响起。 他大步而入,声若霹雳道:“你就是轩辕擎苍?” “如假包换!” “当今四大名捕中,你排在第三?”向南天冷冷的语气说道。 “不错!四大名捕前面两个我记不得是谁,但记得,排在我后面却是一个姓向的,会不会就是你?” 向南天连连冷哼。 雪儿问道:“那红衣女子呢?” 向南天狠声道:“本座早晚会抓到她。” “要多长时间?”轩辕擎苍问道。 “最多三天!” 轩辕擎苍大笑起来。 “你不信?” “如是这样,在下应代表武林同道先谢谢向大总捕头!” “什么意思?” 轩辕擎苍笑而不答。 李乐提醒道:“你应先问问他为何到衙门来。” 向南天果然问道:“衙门重地,你来何事?” 轩辕擎苍道:“在下此来,本想告知一些关于红衣女子的事,但现在见向捕头这等有把握,想必已不用在下这点微末小道消息。” 向南天一听,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武师爷不理那一套,急忙道:“轩辕大爷,看在陆大人份上,请明言。” 轩辕擎苍收住一脸嘻笑,道:“以在下推测,那女子应是玄音楼四大使者之一的红衣使者。” “玄音魔教的人到了济南?我怎么不知道?!”向南天叫了起来。 轩辕擎苍道:“名捕就是名捕,玄音楼的人果然不敢在向捕头面前报出自家名号。” 向南天不理他的讥讽,依然傲气道:“玄音楼又怎样?本座早就想插手调查宝莹寺的事,现在他们居然自己找上门来,济南城就是他们落网之处!” “既然向捕头信心十足,在下就此告辞。” 说完,他大步而去。 向南天对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然后看向李乐问道:“你又为何事来此?” 李乐道:“我想做的事,轩辕擎苍已代我办了!” “那你也可以走了!” “我的确想走,可有人不同意。” 雪儿立刻道:“我自然会带他离开,但现在不行!” 李乐笑脸相向,双肩一耸,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雪儿又问道:“向捕头有把握抓住那女人吗?” 向南天沉思着。 玄音楼非等闲之辈,看来破案困难重重。 雪儿眼光不禁看向李乐,彷佛这世上除了秦凤箫,也只有李乐才能帮助她。 这是少女的情怀和感觉。 李乐看看她,彷佛明白她的意思,道:“玄音楼看中陆大人,不可能空穴来风。他们恐怕要有行动。” “哦?” 李乐看着向南天接道:“我们只有和轩辕擎苍联手,或可能避过这场浩劫。” “我们?你凭什么?”向南天喝道。 “你敢看不起本公子?” “谁也不能说看不起谁。”武师爷高声说道:“我立刻派人去请轩辕大爷和箫大老板来此商量对策。” 说完,他绕过后堂,出去了。 不久,武师爷匆匆忙忙走进大厅。 李乐看见,他的眼中满是杀机,心底不由一惊。 向南天道:“发生了什么事?” “值夜公差,已有五人被杀。”武师爷道。 向南天再也坐不住。 武师爷一指李乐道:“你就住在衙门中,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允许迈出大门一步,否则后果自负!” 好严厉的口气。 雪儿立刻道:“他是箫姨要的人,我要带他回去。” 武师爷道:“衙门自然会照顾他,现在就让向捕头送你回去。” “我也留下。”雪儿的口气很坚决。 武师爷知道无法再劝她,只好答应。 他道:“雪儿小姐,时已二更,请回房休息,把这少年交给我,尽管放心就是。” “你可别叫人打他!”雪儿羞涩的轻声叮咛一句,带着胡三、苏二两人向后堂走去李乐被两个捕快带下去后,向南天问道:“这小子人不错,为何扣下他?” 武师爷道:“我在后面见到了轩辕擎苍。” “他敢私闯衙门?”说着,向南天就要奔向后院。 “他人已走。”武师爷道:“是他提醒我,注意这个叫李乐的少年。” “一个小毛孩能掀起多大风浪?” “他不但对玄音楼了解甚多,而且至今不明他真正身份,是个非常可疑之人。” “随你们的便!”向南天说着!起身出门。 “向捕头何往?” “本座要亲自去一趟挹翠园。” 他知道箫大娘在园中有一座单独座落的小院。 整个挹翠园中非常平静,彷佛空气都凝结一般,又似乎有一种风浪将来前的那种宁静。 向南天小心谨慎地接近小院。 小院中除了正对院门的厅堂外,就只有一座小楼这样的建筑。 厅内透出灯光。 向南天一个燕子穿林,无声无息地进了小院,以他的身手,足可以靠近厅堂前五丈之内。 他躲在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上。 借着灯光,他看得很清楚,但这一看,却让他惊得差点坐倒在地。 厅堂内已有两个人。 一个箫大娘,另一个是位眉慈目善的老和尚。 向南天认识这个老和尚!他就是百庸大师。 百庸大师正喘息不停!并剧烈地咳嗽着。 以向南天十余年捕快经验,立刻看出他是被人用重手法击伤。 他侧耳细听,只听百庸大师道:“多谢秦施主救命之恩……” 秦凤箫道:“老身击毙的三个人,确是金中魁的手下。” 百庸大师道:“金中魁的武功果然不可小觑,抢去老袖的‘震天木鱼’。” “金中魁的武功在十年前就已达一流境界。”秦凤箫说道。 百庸大师又道:“金中魁早已在五年前投靠玄音楼,而百里飞浪的目的却不在敝寺二宝,而是贵派的武学秘册。” 秦凤箫凝思道:“那金中魁抢去大师的‘震天木鱼’目的何在?如果不是老身碰巧路过,大师岂不毁在他手下?” 百庸大师也是百思不得且一解,淡淡地道:“金中魁自己也很清楚,他完全没有必要冒天下大不讳抢‘震天木鱼’,这一定是百里飞浪的指使。” 秦凤箫只是点点头。 她淡淡地道:“他的女儿金香蝶真是玄音楼四大使者之一的黑衣使者?” “不错。” “那叫李乐的少年到底和你们宝莹寺有无关系?”这件事对秦凤箫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百庸大师苦笑一声,道:“应该说没有关系,但对于他知道玄音楼和鄙寺的一些秘密这件事,老纳也不明白。可老袖感觉得到这少年来历不凡,到此的目的也自然与此事有莫大的关系。至于他的底细,老柄想以后自会见分晓。” 秦凤箫脸色不变,平淡地问道:“大师有何打算?” 百庸大师道:“经此一劫,老柄方知对方的真正实力,果然不可小觑,秦施主,现在你的身份已暴露,这关系到秋大侠一生声誉和玲珑门一派的命运。” 秦凤箫正色道:“老身当义不容辞!” 百庸大师又道:“老衲身受重伤,当隐蔽身份,今晚就走,请秦施主多加注意。” 说完,他踉跄地站起身,施礼打个佛号,缓步而出。 再看厅上的秦大娘却是一种叹息,重重地坐在椅上。 她沉思片刻道:“素秋,你出来!” 只见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从屏风后绕了出来!道:“箫姨,我们现在怎么办?” 秦凤箫沉思不言,几次欲开口,却都没有说下去。 “我们是不是应把真相告诉那个李乐!”素秋道:“这样也可以多一人帮助!” “不!还没到时候!他的事可以暂时搁一下。” “那箫姨的意思……” 秦凤箫张大眼睛看着漆黑夜空。 接着她道:“想法子把金香蝶弄到手,迫她说出百里飞浪的老巢。” “箫姨想直接去找百里飞浪?”素秋说着,脸上已是一片惊恐。 “不错!”秦大娘脸上的神情在变。 她一字字地道:“只有这样才能报当年之耻。” “可是……” “没有可是了!”秦凤箫道:“我们苦心积虑了十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素秋见她心意已决,也无可奈何,只好道:“既然这样,小婢就去通知雪儿和紫春她们。” 秦凤箫道:“紫春说雪儿去了衙门!” “是!小婢这就去!”素秋答应着,刚要出门。 “慢着!”秦凤箫忽然阻止,然后侧耳静听一刻。 她忽然道:“外面的江湖同道,该现身了吧?” 向南天一听此话,就已知道自己露出了马脚。 他没想到这箫大娘的耳力居然如此高明!自己刚才只不过眨了一下眼皮,都被她听到声音。 突然不远处传来声音道:“好精湛的顺风耳,佩服佩服!” 随着话声,一位身材魁梧,身着大红袍的汉子从黑暗处走出。 他大步走向厅门,经过向南天躲藏的那棵大树,还抬起头笑了一笑。 向南天当然认得他,这人居然是轩辕擎苍。 他明白轩辕擎苍在笑什么。 轩辕擎苍早就潜伏在这里,向南天的一举一动丝毫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向南天气得连哼,他绝不会领他的人情,心思一动,就要挺身跃下。 这时间,轩辕擎苍已到厅前,笑道:“箫大老板在济南府卧薪藏胆,十年如一日,精神更胜古人,在下甚是敬佩!” 秦凤箫脸色变了变,道:“既然是闻名江湖的名捕轩辕大捕头,老身也知道这些事是瞒不过人了!” “哪里的话,在下也是远远看着,并不大清楚箫大老板的事,这才现身想请教箫大老板,寻问些不明之理。” 素秋却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想走能走掉吗?” 轩辕擎苍笑道:“箫大老板小院的机关,早已全面启动,现在可所谓来得去不得!地地道道的龙潭虎穴!危机四伏的十面埋伏阵!” 他这句话说得声音很高,彷佛故意说给厅外的向南天听。 秦凤箫冷冷地一笑,道:“不错,自今日傍晚时分有人闯老身住处,于是老身就启动了从没用过的护院机关,到了非常时刻,用些非常手段,想必也无可厚非。” “是的是的!”轩辕擎苍口上应合着,但他从对方的话语中也感到这些机关绝非普通高手能应付的。 “你是今日第二个私闯我这‘着雨闲庭’小院的外人。”秦凤箫又道。 “哦?第二个?” 秦凤箫道:“另一个是绝顶轻功的高手,其轻功已达化境,彷佛非人类所能练至。” “他逃掉了?”轩辕擎苍说道。 他心里很明白!那人也正是与自己交过手的黑衣人。 秦凤箫道:“他走以后,老身就启动了院内所有机关,现在是只能进,不能出。” “这么说除大门能安全出去;其他皆是死路。”轩辕擎苍眼看向大门处说道。 秦凤箫道:“大门也是死路。” 轩辕擎苍一惊。 他相信对方的话,就算不信,他也不打算去验试。 他问道:“箫大老板有何话要说!” “果然不愧天下名捕!一猜即中。”秦凤箫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是朋友,可以轻易走出这座庭院,如果是敌人……哼!” “在下当然是朋友!”轩辕擎苍回答得飞快。 “怎么证明?” 轩辕擎苍道:“一来在下这次到济南,目的不在挹翠园,二来在下根本就是做好事,想帮帮向大人,尽早掀露出毁宝莹寺凶手‘天尊’的真面目。” “查凶手居然查到老身头上!”秦凤箫冷森森地道。 “既然捕快出身,对一些离奇之事不免心动!”轩辕擎苍笑道:“所以在案件未破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这一点也还请箫大老板原谅。” “哼!”秦凤箫冷哼一声。 她顿了一顿,又道:“你早已不在公门之中,这次怎会忽然想起管这档闲事?” 轩辕擎苍道:“在下虽不在六扇门中混饭吃,可也没什么财路,只好操起旧业,做一个编外查案的领赏人。” “又有哪一个被朝廷通缉的要犯到了济南?老身如何不知道。”秦凤箫的语气显然是不相信他。 轩辕擎苍道:“被朝廷悬通缉的要犯,何止百人。他们又是何等奸猾,岂会轻易露出行藏?这条线索也正是在下千辛万苦得来的,恕不能直接知会箫大老板。” 秦凤箫双眼紧盯他,眼中闪出夺人精光,道:“好!老身这次相信你,我们井水河水不相犯!” “在下正是此意!” “你不要让老身失望!” “在下只关心悬赏的数目!” 秦凤箫只是微微点头,现在大敌当前,不是多树强敌的时候,况且秦凤箫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击败这位名满江湖的天鬼手轩辕擎苍。 她回头道:“素秋,你送轩辕大侠出去!” 轩辕擎苍笑咪咪的,又非常客气地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向躲在树上的向南天抱以一个很神秘的微笑。 小庭院中的人全被秦凤箫打发走了,偌大的厅堂只剩下向南天。 没有声音,四周静静的,彷佛这世上已剩下他们两人。 向南天一动不动,甚至连三只大蚊子叮在脸上,他也不敢举手拂之。 以秦凤箫的听力和这么宁静的环境,只要向南天心跳得快一些,都会被对方察觉。 他不想过早现身,也不好意思现在现身,更不敢私自行动溜出去。 向南天也百分之百的相信,现在这挹翠园中到处是杀人的机关。 况且他还想看看,这位蛰伏江湖十年的当年玉观音,到底要做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忽然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这座小庭院的大门随着一声巨响,撞得飞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偌大的大球带着熊熊烈火滚进了院落。 不等厅上的秦凤箫有任何反应,只见从院墙外射进了无数支利箭。 利箭也属暗器的一种,对于接发暗器,秦凤箫当然比任何人都在行。 可她却没有接住一支。 这些利箭每支上都带着一团火焰,燃烧时发出浓浓的蓝色烟雾。 不但是火箭,而且还是毒箭。 对方的目的显然只有一个——致秦凤箫于死地。 最倒霉的要数向南天。 火箭一落到树上,立刻烧了起来,火焰向上直窜,向南天大叫一声,从上面跳了下来。 饶是他的动作比灵猫还快,衣角上还是沾着火星。 他用力扑打着,但火星转眼间烧了起来。 这时间,秦凤箫从厅内冲出,大声道:“快闭住呼吸,火焰上有毒。” 说话间,她已冲到向南天面前,一把把向南天的半片衣襟撕了下来。 向南天一边躲闪着火箭,一边不好意思地笑道:“多谢……” 秦凤箫道:“你怎会躲在树上?” “我……我是……” “不要多讲了,随老身来!” 秦凤箫话音未落,人已经向厅内冲去。 此时,大厅中满是浓烟,家俱皆烧了起来,从外面望去,那里简直是一片火海。 向南天一咬牙,也冲了进去。 秦凤箫掀开床板,里面露出一道尽可容身的地窖。 她向向南天招手,然后跳了进去。 向南天连想都没有想,就涌身跟进。 他进了地窖,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火箭上的毒烟果然厉害,他只吸了一小点,就已经感到头昏眼花。 秦凤箫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来’,这句话正好用在向大捕头身上。” 向南天苦笑道:“早知这样,打死本座都不会来,可是公务在身,不得不登门向箫大老板请教。” “请教有翻墙的吗?” 向南天极不好意思笑笑,然后道:“你得罪了什么人?这好像是江南霹雳堂的火器?” 秦凤箫轻轻哼了一声。 向南天道:“是玄音楼的百里飞浪干的,是不是?” 秦凤箫道:“你已经知道老身的真实身份!还要插手这件案子吗?” 向南天胸膛一挺,道:“为什么不?!本座早晚要把百里飞浪这个小贼缉拿归案。” 秦凤箫冷笑。 向南天又问道:“百里飞浪为什么要烧这座小楼?” 秦凤箫不答,而是若有所思地道:“今晚老身这里可热闹!” 向南天心想:“不是‘热闹’,是太‘热’了!” 地窖盖虽然已经盖上,但滚滚的火气依旧传入,而地窖的空间又十分狭小,就更显得闷热难当。 向南天拭去头上的汗珠,道:“萧大老板……不,现在应该称为秦女侠,你能提供给本座一些线索吗?” 秦凤箫冷冷地道:“如果你不想死得早,就不会过问此事,老身劝你还是快快活活地当你的大捕头。” 向南天干瞪着眼,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的脾气如牛,越不让他做的事,他越要做到底。 此时,向南天心里就在想:“你不说也无防,难道大爷就非求你不成?外面的大火一停我就回衙门调派人手,非把此事查到水落石出不可。” 可这场大火一烧就是两个时辰。 秦凤箫打开了地窖门,清早的霞光照射进来。 向南天向外一看,原来那座华丽幽雅的客厅已经找不到了,现在是遍地狼籍,满目疮痕。 他刚要跳出地窖!秦凤箫已拉住他,道:“火苗余焰中还含有巨毒,从这边走。” 说着,秦凤箫按动了地窖壁上一个壁砖。 就听到地塞中传来轻微的轰呜声,紧接着地窖的一道墙壁陷入地内,露出了后面的一条甬道。 向南天跳了起来,大声叫道:“有秘道?你为何不早点打开?” 他全身衣服都已被汗水渗透。 秦凤箫道:“你说过吗?” 向南天气得直跺脚,问道:“有秘道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 秦凤箫道:“老身以为他们在放完火之后,会进来查看,所以老身留下来,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可他们根本没进来。” “他们放了这把火,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想要你的命。” 秦凤箫摇头道:“如果这样,他们应该进来!” 向南天只感到这里再也待不下去了,哪有心思去想这些问题。 他道:“本座要走了!” “请!”秦凤箫道:“从秘道走去,就是挹翠园的后院花园,以向大捕头的轻功,绝对可以轻松地跳过墙去!” 向南天讪讪地笑道:“打扰打扰……” 他说着,已低身窜进了秘道。 第十二回 人间地狱 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像火一样的红。 新的一天,无疑能给人带来一些好的心情。 可向南天却没有这种感觉。 一身威猛的官服被大火烧得零离支碎,几乎无法摭体,而他也吸了不少的毒气,现在走起路来,还觉得有些头昏眼花。 他与秦凤箫能活着出来,就已经是天大的侥幸。 百里飞浪果然有所行动,但谁又会想到他居然用上了火攻? 向南天并不避路人惊诧的眼光,一路大步,直回衙门。 可当他看到衙门时,惊呆住了。 原先衙门的两扇大门,现在已成为焦木。大院内那棵参天古树,也只剩下一根秃黑木桩。 显然,这里昨夜也经历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大火。 原来玄音楼昨夜行动,不只是针对一个挹翠园。这一点恐怕百庸大师和轩辕擎苍都没想到。 向南天愣在那里,直着眼看着衙门中忙碌的人们,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不仅担心起陆大人的安全,还有武师爷、雪儿,甚至李乐。 这个少年现在身在何处? 他是不是葬身火海? 向南天想到这里时,已发觉刚才的假设全是错的。 因为他已看见了李乐。 李乐背着宝贝似的“金雕弓”,带着惊讶走了过来。 向南天伸手抓住他。 不等向南天开口,李乐已道:“我昨夜四更时分离开衙门,这里还一切安好!” “雪儿呢?” “她在三更时分被挹翠园的人接走了!” 向南天大声道:“你出去做什么?” “我不习惯被人关着。” “你是怎么出去的?” “一位武功很不错的朋友救了我。” “谁?” “轩辕擎苍!” “他敢在本座地盘内胡作非为?” 李乐看着他气愤样子大笑,转而又很神秘地道:“我得到消息,金中魁的女儿失踪了!” “是谁告诉你的?” “你走后不久,一个叫赵青松的捕快通知武师爷的。” 赵青松是向南天的手下,是位非常能干并且忠于职守的捕快。 他的话想必不假。 向南天立刻想到金香蝶失踪会不会和昨夜这两场失火有关。 这时已有几名捕快走了过来,当中也有赵青松。 向南天立刻问他道:“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青松道:“金香蝶昨日失踪,至今未归。” “金府没有派人去找?” “如何不派人?但渺无音信!” “谁来报的案?” “杜总管。”赵青松道:“我们是不是派些人手,去帮助查一查?” 李乐道:“失踪不到十二个时辰,衙门没有义务追查原因。” “你懂什么?”向南天道:“非常时期,自然要用非常手段。” 他又对赵青松命令道:“立刻调查金香蝶之事,并调戌城军封了金家。” 李乐“咦”了一声,道:“果然是‘非常手段’。” 赵青松道:“向爷,这样不妥吧!” 向南天眼看天空,道:“你不想去,那就派你去修复衙门。” 赵青松只得领命,带着众捕快走了。 现在走过来的是武师爷,他被两个人架着走过来的。 一夜不见,他已面目全非,以向南天眼力上眼就看出他受了伤。 武师爷道:“老爷没事。” 向南天拍额庆幸。 陆邈云在他眼里是位很廉洁的好官。 武师爷呼吸急促起来,又道:“快去挹翠园,……百里飞浪他……” 说完,“噗咚”一声昏倒在地,众人忙作一团。 “为什么要去挹翠园?” 向南天刚从那里回来,知道挹翠园并无大碍。 李乐听得一惊道:“你不去,我可要走了!” 向南天当然不去,这里的事已够他忙上几天了。 挹翠园的大门依旧,客人来往如昔。 步入后院,李乐忽然觉得寒气逼身,似乎这里藏着无限杀机。 秦凤箫屹立园中,对面是一个黑袍蒙面人。 李乐定睛看去,只觉整个人如同掉进冰水之中。 他不由得惊呼道:“百里飞浪……” 百里飞浪向李乐看了一眼,目视秦凤箫!道:“你找再多的帮手也无济于事!你欠我的,终究要还。” “呸!”秦凤箫怒斥,道:“百里老贼,到今天你还如此无耻下流。” “你让我找得好苦!”百里飞浪奸笑道:“其实你也是一样,是不是?” 秦凤箫并不否认。 百里飞浪道:“金香蝶是被你捉去的?” “臭妖女,要她做什么?” “本座提醒你,离金中魁父女远点,他们不是好东西!” “百里老贼,你废话太多了!”秦凤箫冷冷地说道。 “老朋友十年未见,多些话又有什么关系?”百里飞浪奸笑着道。 他顿了一顿,又道:“如果你愿回到我身边,以前的帐可以一笔勾销。” “不要脸!”秦凤箫说着就要动手。 百里飞浪喝道:“交手之前,谈笔交易如何?” “什么?” “‘玲珑宝钥’给我……” “呸!妄想!”秦凤箫打断他的话斥道。 “难道你不想要她的性命?” “谁?雪儿?”秦凤箫脸色突变,道:“你将她如何了?” “她毕竟是我师侄,我岂会伤害她?”百里飞浪奸笑着道。 “她……” “我只不过让三大使者在晚晴山庄的路上等她而已。” “卑鄙!居然对一个孩子下手!”秦凤箫激动得双肩颤动。 “这算什么?她将是我的第五个使者。” “休想……” 话声中,秦凤箫身形一动,两道白光疾射而出。 百里飞浪双袖向上拂去,震飞射来的暗器。 秦凤箫抓住时机,人已扑上,瞬间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打出十八枚暗器。 暗器交织成一张大网,罩住百里飞浪。 此时百里飞浪手中已多出一只泛着青光的玉箫,玉箫舞动,拨开了暗器。 两人交手,声传前堂,立刻有几名壮汉奔出,直扑百里飞浪。 秦凤箫刚要阻止,只见百里飞浪玉箫抖动,七道白光迅疾无比地射入他们的咽喉中。 他们立刻倒地,气绝身亡。 秦凤箫眼充血丝,发出一声尖锐厉吼,急扑而上。 她出手的每一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招式,威力倍增。百里飞浪一连被逼退十余步。 这是李乐出手的最好时机。 他解开金雕弓,开弦搭箭;刚要…… 一阵来自天际的飘渺之音,在这时飘进他耳中。 声音传入脑海,变得激锐高昂。 李乐感到头昏脑胀,手软眼花。 这就是百里飞浪仗以雄视江湖的“九天玄音”。 百里飞浪亲自施为,远不同当初平都山下的青衣使者。 李乐禁不住盘膝坐下,急忙静心默运“御炉定心功”抵御玄音。 玄音倏然变得尖锐,犹如一把冰刀刺进骨髓。 声音似要破脑而出,李乐功力浅薄实在无法承受,恨不得自己马上死去。 他睁开双眼!这一微弱的动作已用尽了全身力气。 眼前已变成了地府炼狱。 地上七横八竖的尸体有二十人之多,皆是五窍喷血,死相极其惨烈。 场中能站着的只有秦凤箫和百里飞浪。 百里飞浪怒眼圆睁,目光透着凌凌杀气,手握玉箫,还在不停地吹奏着。 秦凤箫也练过“瑶池仙册”上的武功,虽然不怕“九天玄音”,但此时额上已现出滴滴盈亮汗珠。 两人都到了最后关头,百里飞浪内力消耗过剧,秦凤箫也是摇摇欲坠。 “此时不杀百里飞浪,更待何时?”李乐在心里对自己大声呼喊着。 “御炉定心功”果然是九天玄音的克星,不大时间,李乐已经恢复了许多。 他凭着自己坚强意志站起身来。 一步一步地向百里飞浪走去。 每跨出一步,他似乎都花去很大的力气。就在离百里飞浪还有五步之遥时,秦凤箫忽然发出一声锐啸。 她挥手打出一把银针。 银针细细丝丝,如雨而下,针上泛着淡蓝的幽光,显然已喂了巨毒。 这喂毒的暗器,是专门留给百里飞浪的。 李乐不会放过这大好时机,立刻强提一口气,准备随之攻上。 就在此时!秦凤箫已抓住他衣领,把他抛了出去。 “晚晴山庄,去救雪儿!” 李乐飞出五六丈才落地。 他看到百里飞浪已扑向秦凤箫。 晚晴山庄在济南城外西北五里处。 进入大门,四周寂静无声。 李乐立刻警惕百倍。 一路上他曾仔细观察过,并未发现打斗的痕迹,更没有看到雪儿踪影。 他不敢贸然进庄。 这时,庄内不远处传来一声短啸,一道白影划过,快得惊人,一现即没。 李乐心头一惊,立刻向庄内奔去。 庄内房舍栉比鳞次,但皆空无一人。 进入一道月亮门,一棵大松树挺立院中,树下有两人峙立,一个是灰衣白须老道,另一个是白衣罩体,身态婀娜的蒙面女子。 那老道问道:“这位女施主,你在找什么?” 白衣女傲立不答。 老道又道:“莫非你是哑巴!” 白衣女依然不出声,把目光投向李乐。 她整个娇容全罩在雪白面纱之中,透着灵气的眼光不禁让李乐心中一动。 李乐笑道:“我知道这位姑娘在找什么?” 老道问道:“你说说看!” “她在找一个男人!” “乱言者掌嘴!”白衣女一声娇喝,身形倏地展动。 李乐眼前白影一闪,脸上响起两声轻脆的耳光声。 她与李乐之间至少有五丈远,就把“五步赶蝉”的轻功练到极点的高手,动作也远不如这般迅速。 幸好她只是小戒李乐,两个耳光过后,她又回到原处。 李乐摸摸脸颊,不怒反笑道:“现在终于弄清了一件事,这位天仙姐姐不是哑巴!” 白衣女被他一捧,反而不知怎样才好。 老道叹道:“女施主好轻功,贫道今日算是大开眼界。” 白衣女道:“道长好手段。” “此话怎讲?” “道长将雪儿藏到了何处?” 老道放声大笑道:“叫百里飞浪来问贫道。” “楼主有令,遇人杀人,遇佛诛佛!” “好狂的口气!让贫道称称你的份量。” “说出雪儿藏在何处,饶你不死!” “赢了贫道再说!” “还有本公子!”李乐站到了老道身边。 “你也不例外。”白衣女冷然道:“山庄里的每个人都该死!” “连本大爷也算在内?” 一声沉重的喝声,月亮门中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只见那人身高八尺开外,鹦哥绿的长袍,方方正正的大脸,两眼开合之间煞气凌人。 他背着双手走了过来,道:“小姑娘好大的口气,已有好多年没听过这样的话了,爽快刺激!” 能说出这句话的人不可能是无名之辈,李乐刚要开口;就听老道道:“李博狂,大西北混得好好的,到这里干什么?” 李乐不禁心中一震。 李博狂盯着老道,连眨了几眼,大笑道:“原来是武当大掌门木籁道长。” 李乐眼珠一转,故意叹道:“既然又是大名鼎鼎之人,那就更危险了!” “什么意思?”李博狂问道。 “百里飞浪意图独霸江湖,所杀之人,便是你们这些有头有脸的名士。” 李博狂连连点头,眼光落在白衣女身上。 他看了半晌道:“你就是玄音楼四大使者之一的白衣使者?” 李乐接口道:“李先生好眼力,却不知有没有好手段!” “女流之辈,污了大爷的神功。”李博狂冷哼,欲回身走去。 “原来李先生怕输……” 这句话没说完,白衣女已化作一缕轻风,顷刻间到了李博狂的身后,娇叱声中,举掌拍去。 李博狂岂能没有防备,但万没料到她的轻功如此了得,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情急之下,真气遍布全身,“啪”的一声,他硬接了白衣女子一掌。 李博狂闷哼一声,连退了三步,喉中响动,硬生生地咽下一口涌到嘴里的鲜血。 白衣女子此时已到前面,二指弹出,直取他双睛。 好狠毒的一招! 李博狂闪身急退,厉啸一声,震荡整个幽静的山庄。 他双目中暴射出骇人的幽光,脸上皮肉一阵搐动,身形腾空而起,扑向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的轻功远胜于他,从容地避开这一招。 李博狂双臂发出“咯咯”暴响,掌指之间发出悚人的磷光。 木籁忍不住叫道:“干尸化骨功!” 白衣女子的身形如随风柳絮向后飘去,但依然无法摆脱李博狂掌力。 李乐何曾见过这等诡异武功?乍看之下,也情不自禁为白衣女子担心。 李博狂的内功是何等深厚,掌风已袭体而至,堪堪掀开了白衣女子脸上的面纱。 以李乐眼力,早已看清她的面目,心中不禁大叫道:“你是白姑娘?” 他拉开了“金雕弓”…… 一阵轻微的响铃声隐隐约约地飘入耳中。 “小心!‘九天玄音’。”李乐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向木籁道长示警。 此时的白姑娘眼光陡厉,射出令人胆寒的紫棱。 她已不再是美丽素雅的白衣仙子,完全变成一具魔鬼的化身。 李博狂看到她的目光,心头一颤。 来不及细想,白姑娘已反身扑上,双掌挟风出击。 “魔女,你疯了!” 话声中,两股凌厉无比的掌力撞在一起,轰然作响。 谁也没想到!连李博狂也不例外,白姑娘的内力就在这一刹那间,居然高出数十倍。 他狂喷着鲜血,飞起老高,跌落场外。 白姑娘看都不看一眼!像一头疯狂的野兽回身扑向李乐。 李乐手中的利箭已搭在弦上,瞄准了她的胸口。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李乐绝不想伤害到白姑娘的一丝一毫。 他正犹豫之间,白姑娘已扑到面前。 掌中发出的罡气已笼罩住李乐。 “休得滥杀无辜!” 木籁断喝声中,挺身迎住白姑娘。 “轰隆……” 以木籁六十年的功力,居然被她震退三步。 “臭小子,还不快走!”他再次跃起,挡在李乐身前。 “前辈,不要伤了她。”说话间,李乐翻身窜去。 才奔出小院,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呼。 李乐听得出,这是木籁道长的声音。 他急刹住脚步,向回奔去。 木籁道长躺在地上,七窍中汨汨秽上喷着鲜血。 他身旁站着一人,身着青色长衫,面色白净,正是当日诱杀群雄的“追魂秀才”方之卿。 方之卿见是李乐!毫不在意,蔑视地冷笑。 “小贼,去死吧!”李乐气急大喝。 一道带着啸声的利箭怒射而出,挟风携电,直贯入方之卿胸膛之中。 方之卿被利箭上的巨大力道带得飞了起来,人未落地,已气绝身亡。 李乐急忙上前托起木籁道长。 他身中方之卿暗算!又被白姑娘重击要害,现在已是气若游丝。 “道长,你没事吧!” 木籁道长微闭双目,轻轻摇头。 “白衣使者和李博狂呢?” “那疯女追李博狂去了!” 李乐长叹一声,心里担心白姑娘的安危。 他扶起木籁道长,道:“道长,我扶你出去,这里不易久留。” 木籁道长摇头道:“庄外可能埋伏着玄音楼的高手,你扶贫道到‘紫竹厅’。” 李乐搀着木籁道长,向院内深处走去。 朱红色的紫竹林,包围着一座雅致的厅堂。 木籁道长紧闭双眼,盘膝坐在厅中!运气疗伤。 不多时,他张开双目,对身旁的李乐道:“贫道大限已到,如有机会逃生,你勿存他念。” “我绝不会一人走的。” “你本就不应回来救贫道。” “可道长也舍身救过我!是不是?” “没想到贫道近三十年的清修,居然也被魔音所惑,看来今日之灾乃命中劫数。” 木籁说着,不禁长叹起来。 李乐一时无语,眼光向四周探视。 一座普通的厅堂,幽雅别致,摆设有序,显然它的主人是位很细心的人。 “这里是雪儿姑娘的房间。”木籁道长轻声道。 “果然没错!” “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看错,这里定有秘密!” “好小子,果然有眼力,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只要留心一些,就可以注意到房子外围与屋内面积相距甚大,其古怪必因秘室之故。” 木籁道长一声长叹,苦笑道:“是贫道害了你。” “哦?” “厅堂中本有机关可以开启秘道,现在却已被封住,贫道实在无能为力了!” “你不知道机关被封?” “雪儿姑娘和庄里众人,在一个时辰前就是用这条秘道撤离的。” 李乐眼睛不停地眨动,问道:“道长到济南是为了调查宝莹寺的事?” “不错!同时也为贫道师弟木罄报仇。” “雪儿到晚晴山庄是为了接道长去挹翠园。” 木籁道长轻轻一笑道:“是百庸大师介绍贫道认识箫大老板,他因身负重伤,已和雪儿姑娘出庄去了!” 顿了一顿,他又叹道:“贫道留下来是为了等百里飞浪,却不想一个小小的白衣使者,就……唉!” 李乐也陪之叹息一声。 他问道:“我们现在可有别的出路?” 木籁想了片刻,道:“凭力气推开秘道大门。” “行得通吗?” “秘道通门是被带有千斤坠的机关压住,只要有足够的力气就可以。” “以道长的内功可以做到吗?” 木籁长叹道:“贫道全身经脉俱断,否则当可一试。” 李乐双眼发直,愣了一阵,喝道:“我们和他们拚了!” “贫道也正有此意。”木籁道长道:“你能‘承包’几个?” “照理说一个也不能,但我有信心放倒一个。” 他手上还有弓与箭,胸中还有一口气。 “贫道也有决心一命换一命!” 李乐苦笑道:“他们好像不止两人。” 木籁忽然打个手势,轻声喝道:“有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厅外有人高喝道!“百里飞浪,你给大爷滚出来。” 声音宏远高昂,震得紫竹“簌簌”作响。 李乐听到,立刻跳起身,道:“道长准备,我们的救星来了!” 话声中,一道人影出现在厅堂门前,高大身躯,面带红光。 “李乐……臭小子,你怎会在这里?” “向大捕头,你不也是到了这里。” 百里飞浪既然在晚晴山庄布下重兵,这里想必早已是龙潭虎穴。 向南天毫无惧色,大声道:“本座要把百里飞浪一伙纠拿归案。” “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李乐一脸苦相。 向南天道:“怎会呢?我一路过来,没有一个敌人。” 李乐问道:“你怎会到这里?” 向南天道:“是雪儿告诉我的!” “废话少说,就请向大人快些动手。”木籁道长道。 李乐立刻指向厅壁,道:“用尽全力推它!” “脑袋坏了!” “这是秘道出口,也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我向南天一向是大门进大门出的。” 李乐一声长叹道:“向大捕头武功盖世,妖魔胆寒,我和道长这就祝你一路平安,长命百岁。” 向南天早就看出木籁道长伤势极重,也清楚李乐的武功根本不值一提。 他并不是只顾自己的人。 向南天二话不说,走到秘道门前。 他们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门打开。 三人钻了进去。 一条很长很长的地下通道,彷佛没有尽头。 黑暗而又狭窄的秘道中,到处漫布着晦湿的味道。 他们刚走出十余丈,秘道口就传来一阵轰呜声。 木籁道长大惊失色,道:“不好!秘道已被他们封死。” “我不信!” 向南天怒吼一声,猛冲回去,双掌拍在铁门之上。 “咚咚”之声在秘道中来回传荡,可铁门纹丝不动。 李乐感叹道:“向大捕头,留些力气另找出口吧!” “看来他们早有预谋,秘道的另一道出口,也一定早被堵死,我们现在已成了瓮中之鳖。”木籁叹道。 李乐忽然大笑起来,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向南天睁大眼睛看着他,不禁血气澎湃。 李乐说完,默默坐下,两腿情不自禁地颤抖着。 第十三回 劫后余生 这里无疑是人间天堂。 房间内香烟缭绕,玉炉喷香。 一张玉床,正摆在房间中央。 隐隐约约地看到床帐内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身穿黑袍,头带黑色的头罩,精光闪动的眼睛盯着对面的人。 她是一个极美女子,身材修长、胖瘦匀称。身上只穿着薄若蝉翼的轻纱。 但她脸上却是愤怒至极的神情,目光中彷佛燃烧着火焰,盯在黑衣人眼睛上。 黑衣人“桀桀”怪笑数声,道:“秦凤箫,你为何这样仇视本座?” 说着,他的双手摸了过去,极慢慢地解开秦凤箫衣衫。 轻纱滑落!秦凤箫身上最后一件衣物,艳红的肚兜像一只大蝴蝶飞到空中。 百里飞浪摸到了女人最突出的部位。 白皙嫩滑的胸膛上,镶着两只大球,鲜红的乳晕上是红得发紫的双珠。 它们微颤颤地晃动着,逗人喜爱,惹人亲近。 秦凤箫闭目承受着这一切,脑海中浮现出十年前的一件事。 那是一件令人心碎的事。 秦凤箫嫁给秋飞霜十年,已为他生育了两女,一名秋凝香,一名秋凝雪。 一家四口正当过着与世无争的快乐日子时,发出了一件改变他们命运的事。 一天风高月黑的夜里,一个黑衣蒙面人偷偷潜入无邪谷。 他是为“瑶池仙册”而来,没料到却无意中遇到了秦凤箫。 他们打了起来。 秦凤箫认出了这蒙面人就是她的仇人百里飞浪。 当时令秦凤箫很是惊讶,怒声责问道:“恶贼;你不是已被飞霜打断六道经脉吗?,怎么还有武功?” 百里飞浪尖笑,道:“这就要谢谢秋飞霜了,他当初只打断我这根经脉,却不曾想留下的一根经脉中凝集了我全部功力,凭着它,我甘受百毒侵蚀之苦,进入百毒洞,得到‘九天玄音’,功力终于又恢复如初,这是天不绝我。” 秦凤箫知道自己远不是他的对手,于是道:“飞霜立刻就会赶到,你这一次死定了!” 百里飞浪一听,反而停下手来,仰天大笑,道:“臭婊子,就是你害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今天一定要报这个仇。” 秦凤箫看着他藏在面罩中的恶毒眼神,不禁倒吸口凉气,急忙大声喝道:“飞霜!有恶贼闯谷……” 百里飞浪恶声道:“不要装了!秋飞霜早在三天就出谷去了。” 秦凤箫听得大惊,原来百里飞浪是有备而来。 百里飞浪又道:“今夜我不但要拿走‘瑶池仙册’,而且也要把你一起带走。” “你休想……” 秦凤箫话声中,已扑了上去。 百里飞浪制住了她。 秦凤箫被百里飞浪骑在身下,衣服一片片地被他撕碎,在他们四周飞舞着。 百里飞浪只感到眼前明晃晃的一亮。 秦凤箫雪白肌肤展露出来,双峰高挺秀拔,玉珠带晕,红通通的叫人唾涎直垂。 百里飞浪眼光一变!露出了一种兴奋和冲动。 秦凤箫尖叫着,一口口水吐吐在百里飞浪脸上。 百里飞浪淫笑着,伸出舌头舔着玉珠上。 弹珠受到刺激上立刻饱胀起来,不但红得发紫,而且紫得发亮。 百里飞浪大笑道:“我终于得到你了。” “你不得好死……啊!” 秦凤箫轻哼着,蜷缩起身子。 百里飞浪双手扣在双球上。 柔软的肥肉,在他手心中变化,成为极付弹性的皮球。 手指微微分开,紫红的玉珠从中弹出。 玉珠上彷佛带着光亮,犹如挂露的花蕾。 百里飞浪把它们向中间合去,使得两个蕾珠碰到一起,相互磨搓。 “啊……呀……” 秦凤箫受不住刺激,身体不停地挣扎着、扭动着。 百里飞浪的眼睛里向外冒出火花。 直至玉乳被搓得更亮、更紫时,他才低下头,一口啄住它们两个。 紫色的玉珠在他口中继续相互磨搓着。 这种感觉又和刚才大不相同。 秦凤箫的叫声变成了呻吟,一哼一喘,似有节奏的曲调。 “百里飞浪……啊……你要遭千刀万剐……” 百里飞浪道:“我本想先拿到‘瑶池仙册’,然后再去找你,没想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秦凤箫双眼满是泪水,痛不欲生。 她的骂声到最后变成了莺啭鹂啼!撩人性发。 百里飞浪兴致勃发,伸手在腰下一抓,只听到裂帛之声,已将自己的裤子撕开。 他把秦凤箫翻转过来。 巨大浑圆的香臀在百里飞浪面前晃动着。 他清楚看到臀沟深处的“情物”。 一股汹涌的血气直冲入他要紧部位。 就在这时…… 房外响起了敲门声。 百里飞浪正当高潮叠起之时,当然不愿意任何人来打扰。 他怒喝道:“是哪个王八蛋?” 门外传来一声:“属下有要事报告。” 百里飞浪身体猛地顿住,只得放开秦凤箫坐起,道:“进来!” 红衣使者垂首而入,躬身床前,声音清雅地道:“请楼主明示!” “你进来的可真是时候。” 红衣使者心底一震,偷眼望去,半透明的帐内春光四溢,肉香横飞。 她急忙伏地道:“属下不知,请楼主见谅!” 百里飞浪连连冷哼。 他顿了一顿,喝问道:“有何要事?” “黑衣使者至今未回。” “本座知道” “属下的意思……她投靠了天尊。” “什么?” “黑衣使者与金中魁本就是天尊的人。” 百里飞浪跳了起来,怒道:“你传令下去,见到他们父女,格杀勿论!” 红衣使者道:“属下以为,现在与天尊公开为敌,还不是时候。” “你懂个什么?你以为天尊会让我们白白拿走‘瑶池仙册’?” “‘玲珑宝钥’还没有下落,这样做,是不是与双方都没有好处?” 百里飞浪大笑道:“本座相信,不用多久,我们就可以得到‘玲珑宝钥’了。” 他又大笑了一阵,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秘道已开,里面三人一死两活。” “你最好不要告诉本座,木籁那个老杂毛死了!” 红衣使者垂下头,不敢言语。 “哼!”百里飞浪重重冷哼。 “当时木籁伤势极重……” “还不是因为你!擅自动用‘绝音劫身’之术,操纵白衣使者,使她内力倍增,虽然把木籁打成重伤,却让她功力损失过半。” “属下也是看情势无奈,才……” 她的话未完,百里飞浪叱道:“你还敢顶撞本座?看你莫不是也要脱离本门,自力为王吧!” “属下不敢!”红衣使者惶恐地说道。 “立刻出去!带白衣使者和那个野小子李乐过来。” “是!” “下回办事如再有差错,你就不要回来见本座了。” 红衣使者躬身而出。 百里飞浪看着她背影冷哼一声。 不多时,白衣使者走了进来。 她神情憔悴,彷佛大病初愈!向百里飞浪施礼后,躬身立在一旁。 接着,李乐又被人抬着进房。 李乐躺在担架上,东看西瞧,但当看到床帐内的秦凤箫时,不由得大叫起来。 百里飞浪冷笑连连,道:“臭小子,你应该知道她是谁吧?” 他说着,用手抚摸秦凤箫的胸脯。 李乐道:“我……我好像不认识她。” “臭小子,少在本座面前耍花枪,说!秋飞霜给你的银钗放在什么地方了?” “我是堂堂大男人,要什么银钗?” “他妈的……” 百里飞浪骂了一句,并重重地在秦凤箫胸前抓了一把。 “啊……” 秦凤箫不禁痛得高叫起来。 站在一旁的白衣使者听得打个寒战。 百里飞浪道:“李乐,你不说出来,本座就在你面前把你师娘活活地撕碎。” 李乐大气也不敢出,喃喃地道:“最好不要……可是……你的手下……” 他看向白衣使者。 百里飞浪大笑道:“她就是本座的白衣使者!你可想起她是谁?” 李乐心下又是惊颤震动。 他知道,白衣使者就是秋飞霜的女儿,也是秦凤箫的女儿。 百里飞浪恶毒地道:“她不但是秋飞霜的女儿,而且也是挹翠园中的白姑娘。” 李乐惊叫着,向白衣使者看去。 可白衣使者是背对着他。 百里飞浪又道:“本座让她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她看看秦凤箫的‘庐山真面目’。” 秦凤箫的泪水涌出,紧闭着双眼缓缓张开,看到了帐外的香儿。 香儿一脸痴迷,双眼空洞无神。 秦凤箫心道:“香儿所中的‘摄魂魔音’大深了!” 她闭上眼睛,思绪又回到十年前那个晚上。 百里飞浪正准备进入秦凤箫身体时,就看到香儿向这边跑来。 香儿那时才十岁,可她已拿着一把锋利的长剑。 长剑刺向百里飞浪。 百里飞浪劈手夺过她的长剑,手掌扣在了她顶门上。 秦凤箫急得大叫道:“你不要伤害她,她还是个孩子。” 百里飞浪狞笑道:“不杀她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秦凤箫彷佛已猜到他要干什么? 百里飞浪发出一阵淫笑,道:“你只要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我绝不会动你的女儿一根手指。” 秦凤箫知道自己已无路可走。 谷中仅剩的两名长老,都已到了风烛之年,他们绝不是百里飞浪的对手,横加出手,定会遭杀身之祸。 秦凤箫悲叹一声,轻轻低头道:“百里飞浪,希望你不要食言,否则定会天打雷劈。” “哈哈……”百里飞浪狂笑着。 他心中暗道:“秋飞霜的两个孽种,本座现在不会杀她们,还要等她们长成人以后,嘻嘻……” 秦凤箫垂目道:“你点了香儿的‘晕甜穴’。” 百里飞浪随手一指点去。 香儿忍不住闭上了困倦的眼帘。 百里飞浪又解开了秦凤箫的穴道,只封住了她体内真气运行的脉络。 秦凤箫含恨忍屈,以泪洗面。 百里飞浪除去了面罩。 秦凤箫惊呆住了,那不是一张人类应有的面孔!除了两只眼睛正常外,嘴唇、鼻子、耳朵都已失去。 整个脸好像一张癞蛤蟆的皮,说不出的丑陋和怪异,恐怖中带着一种让人呕吐的感觉。 秦凤箫惊叫一声,紧闭上眼睛。 她依照百里飞浪的吩咐,跪在他面前,为他解去衣裤,用舌尖上的甘露,细细湿润着他身体的每个部位。 百里飞浪情不自禁地大哼起来。 他抱住秦凤箫光滑的身躯,小心翼翼地闻嗅着她胸前的鲜嫩白肉。 那里散发着一股特有的香气。 紧接着,百里飞浪又迫不及待地一口咬在圆鼓的“酥白肉”上。 幽香在嘴中迥荡了一周!吸入肺中,瞬间又散遍了全身,进入骨髓的最深处。 百里飞浪道:“现在你必须要叫出声来,声音越高越好!” 秦凤箫似痛非痛地叫了一声。 “不行!你要像婊子一样的叫春。” 百里飞浪说着,双手从她上身滑下,经过油缎般的光滑肌肤,停在她双腿尽处。 秦凤箫的大腿夹得很紧,使得香臀中间的一条深沟更加曲致玲珑,优美动人。 百里飞浪用力分开那两条修长丰腴的大腿!伸手触向最敏感的地方。 秦凤箫呻吟起来,声音越来越高。 现在,她身体上的反应已不由她的心思来控制了。 随着秦凤箫的一声呻吟!幽洞也一缩一张地开合着。 百里飞浪感到体内一股热流不知从何处升起,刹那间传遍全身,最后集中在小腹最下处。 他按捺不住,扑到了秦凤箫平坦的小腹上,像一头出笼的野兽,进入了秦凤箫体内…… “啊……啊!” “骚货……你要我玩得舒服,噢……否则休怪……我反悔……啊!” 百里飞浪剧烈摆起来,似地动山摇,狂风断柳。 呻吟声、呼叫声,在山风狂吼的夜里,依然可以传出老远、老远。 百里飞浪所有的积愤似乎全用在了秦凤箫身上。 直到天光大亮时,他还在秦凤箫胴体上大呼小叫着。 可这时,秦凤箫却看到了另外一人。 他硕大的脑袋,上面光亮亮的不长一根毛发,穿着一领闪着五颜六色的袈裟。 他大声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接着,这位大和尚就出手攻向百里飞浪。 秦凤箫急忙起身,刚穿好衣服,就看见被打斗声引来的秋飞霜。 也就是那天,秦凤箫第一次挨了自己丈夫的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 百里飞浪一掌把李乐煽倒在地。 他骂道:“臭小子,你有种!但也别得意太早,今天本座暂时饶了你!” 李乐嘴角含血,但还是笑着道:“百里飞浪,你虽然拳脚上的功夫比本少爷高,可嘴上的功夫却差得远了,被小爷骗得摸不到自己屁股。” 百里飞浪怒哼一声,抬脚踢在他屁股。 李乐飞起,直跌到房门上,“哎哟哎哟”地不停大叫起来。 百里飞浪道:“来人,把他带下去,送进地牢。” 秦凤箫暗道:“刚才一定有场舌枪齿战,没想到百里飞浪这个老奸巨猾的人,居然也被李乐骗得团团乱转。” 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禁也有种快慰之感。 这时,房门打开,走进两人,架着李乐出去了。 百里飞浪叫道:“白衣使者,你也给本座滚出去,一点派不上用场,简直都是废物。” 香儿不温不怒地躬身施礼,然后垂首退出房门。 百里飞浪又扑到了秦凤箫身上,道:“只有看见你时,才能让本座感到一丝满足。” 话音未落,他已抱住那白得几乎透明的香臀,进入秦凤箫的身体中…… “啊……恶贼!” 秦凤箫惊叫着,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十年前,就是因为这个衣冠禽兽,使秦凤箫因无法解释的误会,被迫带着雪儿离开了秋飞霜。 她自觉对不起秋飞霜,所以雪儿到现在还叫她“箫姨”。 向南天绝对比李乐更自在更幸运,因为他已被百里飞浪放了出来。 他被封住穴道,装在一个大麻袋中。 有人道:“向大捕头得罪了,穴道半个时辰自行解开,小的们先告辞,后会无期。” “簌簌”的脚步声远去,四周平静下来。 半个时辰过去,向南天终于可以活动手脚,但没有力气打开系死的麻袋。 任何人都经不起四天四夜的不吃不喝。 向南天自语道:“看来只有等别人发现麻袋,本大爷才能得救。” 话音才落,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来的居然不止一个人,向南天一阵兴奋。 只听到一个人道:“聪明人就是聪明,就是连天下最聪明的人也无法辩驳。” 另一个人道:“所以我就不辩驳!” “你又不是天下最聪明的人。” “为什么?” “这条小路一直由我领路,而且起先你还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这条小路的确近了许多,但虽然如此,并不代表就能找到公子。” “不管怎样,先进了济南城再说!” 说话中,两人的脚步声从向南天耳边划过,慢慢地远去。 向南天感到奇怪,暗道:“莫非此处不显眼?” 一个堂堂的山东总捕头,不到关键时刻,是绝不能喊出“救命”两字。 向南天一咬舌尖,巨痛传遍全身。 这也激发出了他的本能。 怒喝声中,麻袋被撕开一道裂口。 “嗖”的一声,他窜了出来。 他情不自禁地放声大笑。 紧接着,他看到了两个人。 他们一高一矮,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 高个子道:“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我猜对了!” 向南天一听,心中不禁大叫道:“刚才经过之人,原来就是他们。” “你好像也错了!”矮个子一指向南天道:“这个人好像也不是女人?” “你才是女人呢!”向南天气乎乎地道。 高个子笑道:“这位老兄,刚才小弟本想救你,他偏说这里不是人,而是东西。” “你才是‘东西’。”向南天恶气难出。 “现在全明白了,麻袋中装的不是东西。” “你才不是东西……”向南天大骂声中,直奔济南城。 走了近一个时辰,一座木房出现在视野之中。 离房子还有几十丈远,他就闻到了一股烤肉香味。 向南天加快脚步,连敲门都来不及,就推门而入。 房里一共五人,围着火盆,架上野味正烤得滋滋冒油。 他们见一个衣衫破烂的大汉忽然撞进,不由得跳了起来,愣愣地盯着向南天。 但在向南天眼里,他们远不如架上的烤肉。 “打扰打扰!” 向南天说着,眼睛已盯住一只野鸡。 他冲过去,扯下一条鸡腿,忙不迭地就往嘴里送去。 一人已大叫道:“臭叫花子,你想死……” 一个同伙拦住他,对向南天道:“这位老兄好面熟!” “很熟很熟!”向南天看都不看他一眼,信口说道。 “我们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好像好像……”向南天已消灭了一只鸡腿。 他吃得正高兴,一个人大叫道:“你是鬼见愁向南天!” 此话一出,不但向南天一愣,连房内其他人也是一惊。 “涮”的一声,人影晃动乱闪。 五个人只在眨眼间就逃得无影无踪。 “一定是曾被大爷抓过的鼠辈!”向南天大笑道。 他抓过的人要比他认识的人多得多。 向南天把另一只鸡腿放在嘴里时,就听到一阵“僻叭”声响。 一股浓烟带着火苗,从房外窜了进来。 转眼间,这所木房已完全在大火之中。 向南天大喝一声,舞着鸡腿冲出房门。 没等他站稳,右侧就传来“猎猎”的金铁之声。 向南天身形一转,出手抢攻。 一掌横切,拍在那麻脸汉子的刀背上。 这时间,另外四人已冲了过来,团团围住向南天。 一看到他们的兵器,向南天立刻想起了他们。 “黄河五鬼!”大叫声中,他又被逼退了一步。 “向南天!”使判官笔的叫道:“今日倒要看看你是‘鬼见愁’,还是‘见鬼愁’!” “老大,少和他废话,做了他为兄弟们报仇!” 向南天大声道:“你们这帮蛇鼠之辈,只恨当年大爷没有剁了你们!” 这时,一柄分水刺斜刺来,划破他腰间衣衫。 向南天闪身,伸手直抓使刀汉子的手腕。 只要有刀在手,向南天一定不会输。 他刚出手,分水刺疾速刺到,正挑在他手腕上。 鲜血立从两寸长的伤口中涌出。 向南天一顿之间,又有两把飞刀插入他左胸。 四天不进食,他早已如强弓之末,力不从心。 向南天现在已无路可退。 他忽然仰天长啸:“我向南天绝不会死在你们这帮鼠辈手里!” 大喝声中,他转身往大火中跳去。 “他们不但是鼠辈,更是为害武林的败类。” 向南天一听话声,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那一高一矮的两个年轻人来了。 “救命……”一种求生的本能,使得他大叫起来。 此时他早已跃起身体,当然不能再跳回原处。 向南天大叫声中,人已落入了大火内。 向南天现在满脸水泡,眉毛胡子皆被烧光,够称得上狼狈至极。 他站在黄河五鬼面前,他们已有三人受了重伤。 他盯着他们看,看了好一阵,忽然间扑了上去。 “砰砰……” 向南天连发五掌,每人“赏”给一掌,掌掌贯上雄浑的内力。 五声惨嚎响起。 “再逃啊!”向南天怒吼着,连脸上的水泡也胀得通红。 黄河五鬼永远也听不到了,向南天这才感到一丝得意和满足。 “你的伤势要不要紧?”高个青年问道。 “你们若早来一步,也许会好些。” “向大捕头果然风趣得很。”高个青年大笑道。 “你认识我?” 矮个子道:“向大捕头名震江湖,孰人不认!” “两位是……” “在下叶纷飞。”矮个子道。 向南天忽然跳了起来,指着高个子叫道:“那你就是曲一歌了?” 曲一歌奇道:“你怎会认识在下?” 向南天一挺胸膛,大声道:“因为我也是李乐的朋友。” 他的话刚出口,叶纷飞已猛扑过来,掐住他的脖子高叫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向南天心里大惊,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 多年的官威,早已让他养成一个习惯,就是明知自己错了,也是对的。 何况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 他大叫道:“你们意欲何为?” 曲一歌急忙拉开叶纷飞,道:“李乐现在人在何处?” “他……他已被百里飞浪抓去……” “什么!”叶纷飞又发出惊叫,一屁股坐在地上。 向南天长叹一声,把事情始末讲了一遍。 叶纷飞瞪圆双眼问道:“百里飞浪为什么把你放出来?” 向南天道:“他们在向某身上下了慢性巨毒,要向某在十天之内替他们做两件事,一是以官府名义告诉武当派,木籁掌门死在玲珑门手中,第二件是不能动用官府力量干预玄音楼在济南境内所做的一切事情!” 叶纷飞气道:“你就不怕吏部治你的罪过吗?你根本对不起那些被玄音楼害死的无辜,对不起我家公子。” “我也是被逼的!” “当官不为百姓办事,这就是腐败的一种,习武者贪生怕死,这就是武林败类的一种。” 他掉头对曲一歌道:“这种腐败的败类,我们本就不应救他,亡羊补牢,现在我们就把他杀了!” 曲一歌道:“向大人如不趁机脱离魔掌,我们岂不毫无线索?” 叶纷飞道:“出来的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公子?” 曲一歌道:“难道你希望李乐带着巨毒出来?” 叶纷飞不说话了。 他看着向南天的目光,充满着同情。 “百里飞浪不会对李乐不利吧?”叶纷飞无不担心这个问题。 “不会的!” 向南天说这句话时,心里没有一点把握。 “如果公子出了事,我也不想活了!”叶纷飞道。 曲一歌笑道:“至少你现在还要活下去。” 向南天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进城再说。” 曲一歌和叶纷飞住进了挹翠园。 秦凤箫虽被百里飞浪抓去,但店还是要继续开的。 叶纷飞靠在躺椅中,道:“这么大的客栈,为什么客人这么少?” “这客栈五天前曾闹过鬼二连十七人死于非命。”曲一歌吃着大肉包子,道:“街对面卖包子的老板说的。” “见他的大头鬼,这一定是玄音楼干的好事。” “这普通的住店人也杀?毫无意义。” “玄音楼连不吃肉的和尚都没放过,况何他们?” “还是见到箫大娘再说。” 叶纷飞犹豫一阵,问道:“向南天的话可靠吗?” “他说过许多话。” “我指的是公子吩咐保护挹翠园这件事。” “这要看箫大老板是不是当年的‘千手千面玉观音’秦凤箫?” 叶纷飞叹了口气,道:“恐怕让你失望了。” “为什么?” “刚才那个春姑娘说!箫大老板不在,店里由她们的大小姐打理。” “大小姐名叫雪儿,据向南天说,她是李乐最好的朋友。” 叶纷飞冷笑道:“李乐的好朋友、铁哥们遍天下。” 向南天认真地道:“我想不会错的。” “这就去找雪儿,一问便知。”叶纷飞站起身。 “她会主动找我们的!” 曲一歌话音才落,门外就响起一阵佩环之声,走进一位年轻美貌的姑娘。 叶纷飞道:“果然来了!” 那姑娘道:“小婢素秋,特来请两位大爷,到点香厅用斋。” 叶纷飞道:“好大的架子……” 他说着,已抬腿出门。 绕过两座小院,就看到一间华贵富丽的厅堂。 叶纷飞已闻到了浓浓的酒香。 厅内摆设考究,正中一张大圆桌,桌上美酒佳肴,桌边八个位子,但只坐了四人。 坐主位的是个仪容不俗,风雅宜人的女孩子。 她站起道:“小女子秋雪儿,多谢两位公子移驾,请上坐用茶。” 叶纷飞坐了下来,眼光盯在那两坛酒上。 雪儿介绍道:“这位是董春侯董老爷子……轩辕擎苍轩辕大爷。” 叶纷飞点了点头。 曲一歌暗托他肘尖,一起站了起来,秉礼问侯。 “这位是小女子的朋友,也是小店的贵客,白姑娘!”雪儿看向身边的俊美女子。 曲一歌细看,这白姑娘清雅素妆,天姿韵秀,不由心中一震。 他心道:“一个娇弱女子,怎会单独住店?客栈闹鬼!还敢留下,难道仅仅因为是雪儿的朋友?” “在下两人无能无德,无名无望,怎敢与诸位同座。”曲一歌道。 “因为我们都是李乐的朋友。”雪儿道。 叶纷飞笑道:“向南天全对你说了?” 雪儿微笑着,轻轻点头。 “向捕头呢?” “他回衙门处理一些事务。” “这两个位置是……” 雪儿一声叹息,道:“小女子曾险遭玄音楼劫持,幸好一位前辈相救,这个位子自然是留给他的。” 曲一歌心中感叹道:“一定是木籁道长。” “另一个位子是留给何人!” “这位子是……” 雪儿的话才讲到一半,外面传来声音:“小生来迟,诸位久等,请多多包涵……” 随着话声,走进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 “这位就是木籁道长的师侄武安南。”雪儿微笑道。 武安南看到董春侯和轩辕擎苍在座,不禁愣了一下。 董春侯一笑道:“武公子,请坐!” 武安南极不自然地道:“有董老爷子在,晚辈怎敢!” 曲一歌从话中听出了一些凌凌锋芒。 他盯着桌上酒菜独自发愣,心中暗忖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过节? 上等好酒,绝佳菜肴。 但每个人都各想心事,并没有开怀畅饮。 只有叶纷飞一人例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武安南已忍不住站了起来。 “小生力小名微,能为挹翠园做何事,雪儿姑娘吩咐就是。” 雪儿声色俱悲地道:“小店近来祸事连生,箫姨自今未回,生死未,百姓不明真相,传言四起,说店里……” “雪儿姑娘放心!我老头子第一个为你辟谣。”董老爷子插话道。 雪儿感谢一番!道:“小女子还有一个请求,请各位住进挹翠园,一切费用由小店担负。” 董老爷子点头道:“如此一来,敢到挹翠园生事之人,自然会知难而退!” 武安南全身一震!急忙道:“小生不久将返回青州,一客不烦二主,就在金家胡乱再住上几天。雪儿姑娘好意,小生心领了就是。” 董老爷子冷哼道:“武公子是说老夫搬进挹翠园是贪图享受?” “小生从未说过。” “还用嘴上说吗?”董老爷子的眼光,带着凌厉煞气,罩在他脸上。 “老爷子要怎样?” “你也搬过来!一天也不能少。” “金中魁与家父是多年交情,现在金先生下落不明,小生怎能此时拾金家而去?” 轩辕擎苍道:“雪儿姑娘是诚心诚意请你援手,这点江湖道义,武公子总要讲的。” 武安南坚持己见,向雪儿抱拳一礼,大声道:“万分抱歉,恕小生无能为力,就此告辞。” 他转身侧滑两步,向门外飘去。 叶纷飞看向曲一歌。 他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董老爷子微笑不动,淡淡地道:“武公子,这里可不是金家。” 这时厅门口闪出一人。 那人白皙脸庞,鼻挺嘴阔,正是董长青。 董长青倒拖长枪,笑道:“武公子,金家大会上那一战,毕竟打得不过瘾。” 曲一歌低声道:“宴无好宴,热闹开始了!” 雪儿花容骤变,急急叫道:“老爷子,这是为何?” “老夫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烧了挹翠园和衙门!” 雪儿甚是不懂,看向武安南。 “这事和小生有什么关系?”武安南打个冷战。 “你来金家时,曾带了一批江南霹雳堂制造的‘火蛇箭’,老夫没有弄错吧!” 武安南脸上露出惶恐之色。 “据当时救火之人描述,火苗淡绿,着物即烧,无烟而有毒,越是泼水,火势越大。这些是不是‘火蛇箭’的特征?” “这并不代表纵火者就是小生。” “这之间一定有联系。” “小生是受金先生之托,收购这批火器,到济南后就交付于金先生,难道你怀疑金中魁是纵火凶手?” 董老爷子冷哼,道:“自大会后,他就隐匿不出,其中内情老夫不便妄加推测。” “小生也在积极寻觅金先生,已便查出真相,挹翠园就由老爷子坐阵不是很好?” “万一你溜之大吉怎么办?” “小生不愧于此事,逃什么?” 董老爷子脸色一板,道:“有人指证金香蝶就是玄音楼的黑衣使者,你和金中魁怎能脱了关系!” “此乃妖言惑众!老爷子应该知道,指责金小姐的人是李乐,如今他失踪数日,其言岂能轻信。” 曲一歌和叶纷飞同时一愣,相互看了一眼。 “金中魁也失踪了,现在唯一线索就是武公子,所以你最好留在挹翠园,由老夫保护你。” “不劳老爷子费心!” 董老爷子没有再说话,而是为自己斟满一杯酒。 动作中的含意,每个人都能看得出。 雪儿急道:“老爷子,武公子是木笙道长弟子,怎会与玄音楼勾结?这其中定有误会。” 董老爷子不言语。 他不开口,在座的人谁也不敢说话。 雪儿道:“小女日前险些被劫,全靠武当掌门木籁道长相救,小女再也不能怀疑他老人家的门人。” 董老爷子犹豫一阵,笑道:“既然雪儿姑娘认为不妥,老夫不便强做主张。” 他看向武安南,一板面孔又道:“你不要离开济南城,免得引起误会。” 武安南暗暗吐出一口长气,拭去掌心冷汗。 董老爷子是火爆脾气,疾恶如仇,爱管闲事,而且下手没轻没重。 武安南为自己庆幸。 他道声“打扰”,快步离去。 所谓旁观者清,曲一歌把每人的微小表情都看得清楚,心中立刻下了结论——董老爷子不会轻易放过武安南。 “应不应该离席去追查一番?”他心中暗道。 曲一歌还未决定下来,叶纷飞就对他道:“陪老爷子多喝几杯,我出去方便一下。” 他有什么说什么,也不管在何种场合。 董老爷子轻轻一笑,叶纷飞扬着肚子出了门。 由一歌讪讪笑道:“我这兄弟,从小念书少……” 董老爷子笑道:“心直口快未尝不是件好事,天下之人个个如此,岂不早就太平了。” “他就是没心眼儿,不会说假话,连客气话也不会说。” “这样的朋友很好嘛!” “就是吃得多了一点。”曲一歌也跟着笑道。 “吃得多,坏点子就少,老夫相信他是个安份守己的老实人。” 曲一歌在笑。 他在想:“叶纷飞真是这种‘好’人吗?” 第十四回 天尊的秘密 叶纷飞是很不错的年轻人,就算吃得多一些,但干得工作绝不少。 现在也是如此。 他一口气奔出了十余里。 当然不是为了找厕所,而是为了追踪一个人。 ——武安南。 武安南没有回金家,却直接到了城束外的乱石岗。 他坐在土岗顶,彷佛在等什么人。 叶纷飞隐在远处,观察了半天,不见动静,心里烦燥起来。 他刚要站起身时,就看见一人向这边走来。 一位翩翩公子,青袍罩体,迈着幽雅的步子,慢慢行至武安南面前。 “这人不是董长青,他会是谁?”叶纷飞心中暗道。 “你来做什么?”武安南张眼喝问。 年轻公子道:“有人说金家的东床快婿非你莫属,本公子甚感奇怪和嫉妒。” “我也很奇怪,你为什么非娶金香蝶不可?” “金家的偌大产业,岂能落入他人手中。”年轻人眼中满是杀机。 “我并不图金家财产。” “大会上的十三位公子,哪一个不是贪图金香蝶的美貌和金家的亿万家产?” “白有功,你看错本公子了!” “那你来济南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 “你是送火药来的,目的不在金香蝶,而是在挹翠园,对不对?” “放屁!” “是金中魁放得火?” “不可能!金先生不会是玄音楼的人。” 白有功狂笑道:“金中魁父女失踪多日,你就是唯一的线索,只要杀了你,天下人就会认定金中魁是纵火凶犯。”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武安南大惊道:“你不想做金家的女婿了?” “美人和家产岂能不要?但他的人头本公子也要。” “你是玄音楼的人!” “错!” “那你是……” “问阎王去吧!” “凭你还杀不了本公子。” 白有功一笑,淡淡地道:“你是不是已中了毒?而且毒伤不轻?” 武安南脸色大变,道:“你怎么知道的?” “天下人知天下事,有什么奇怪?” “你原来是姓董的那老王八的人。是他先在酒中下毒,然后又叫你来杀本公子,是不是?” 说话之间,不见他任何动作,腰间剑鞘忽地一颤,松纹长剑已怒射出来。 白有功不知何时手中已多出一把钢刀。“摘星挂月”势急挑他手腕。 武安南飞身而起,舞剑攻上。 武当三子的徒弟,毕竟不是二流的武功,虽身中巨毒,他还是一口气刺出三十剑。 白有功一步不退地全接下。 他不急于进攻。 武安南现在全凭一口气,一旦引发体内巨毒,他将不战而胜。 十余招一过,武安南的剑速、身法果然慢了许多。 白有功长啸声中奋力一刀,把他的长剑打掉。 手腕一翻,长刀已架在武安南颈间。 武安南仰天苦笑,道:“走出挹翠园大门,我以为一条命已捡回来,没想到身中巨毒,即使你不杀我,我也活不过今晚。” 白有功冷冷地道:“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你死!” “我死不瞑目!……用不着你动手,我自己来!” 话声一落,武安南举掌向头顶拍下,“噗”的一声闷响,七窍之中冒出丝丝血珠,身体一歪,向后倒去。 他死时果然是双眼怒睁,死不瞑目。 一种免死狐悲的感觉袭上白有功心头,不仅长叹一声轻轻为武安南阖上眼皮。 他收回长刀,鞠着身子,慢慢地走向远方。 叶纷飞像猎人般小心谨慎地跟在白有功身后。 白有功失魂落魄地一走三晃,速度像乌龟爬行。 叶纷飞急得牙根直痒。 他气得哼了一声,刚要反身离去!就听到另一个脚步声疾奔而来。 定睛望去,一个黑袍人正施展轻功,从白有功前方迎面而来。 那人脸带面具,飞驰到他面前停下,闪着幽光的眼睛盯在白有功身上。 白有功拔刀横胸,冷冷地道:“用不着装神弄鬼,本公子知道你是谁。” 叶纷飞急忙在一堆灌木丛中伏身细听。 “你知道老夫是谁?”蒙面人有些惊讶。 “你是金中魁。” 恶狼一般的眼光闪动着,金中魁缓缓地拉下面具:“你凭什么猜出是老夫?” “武安南来此,就是等你接应,你居然狠心不出来,让他绝望自戕。” “老夫大展宏图之时,不从者只有死!” “我已替你杀了武安南。” “这并不代表你可以活到明天。” 白有功大吃一惊。 金中魁既已决定杀他,那么他连逃得机会都没有。 “我只是想娶金大小姐而已。”白有功道。 “放屁!香蝶出且能嫁给天尊的人?” 一听到“天尊”这个名字,叶纷飞速眨了几下眼睛,心里道:“原来白有功是天尊的跟班!” 白有功连连冷笑,大声道:“你女儿也是玄音楼的黑衣使者,我们彼此彼此。” “百里飞浪已没有资格再约束她了!” “退出玄音楼?你原来为这件事才躲起来的。” “香蝶可以不当黑衣使者,你呢?” 白有功大声回答道:“不行!天尊对我们白家有莫大的恩惠,本公子绝不能背弃于他。” 金中魁眼中发出逼人的光芒。 他道:“你自认能接住老夫几招?” “试试看!” “小子,够狂的!”金中魁断喝,长剑迎风一抖,急刺过来。 “九转金龙!”白有功身形急退。 金中魁上手就用“金龙剑法”的绝学,可见他不想让白有功活着离开。 他喝道:“有遗言先留下!” “天尊不会放过你的!” “看老夫的‘五龙闹海’!” 金中魁手中长剑收放之间,一连五剑。 白有功退了五六步之遥,战志已衰。 “飞龙归位!”金中魁抓住时机,一声暴喝。 这一剑挟风而至,内力通贯剑身,发出“波波”之声。 能接下这一剑的人,在江湖上绝不多。 白有功脸色煞白,横刀当胸,运足全力迎着来剑推去。 两兵相交,发出“当”的响声;鲜血崩现中,长剑已洞穿了白有功右胸。 惨叫声刚起,金中魁抬腿把他踢飞,顺势拔出长剑。 白有功如断线的风筝,飞起老高,落向三四丈之外的灌木丛中。 金中魁随即跃起,苍鹰扑免般直扑过来。 金色长剑,在阳光映射之下,好像腾空出世的金龙。 白有功紧闭双眼,不敢面对死亡。 一剑落下,只听到“当”的一声。 不是肢体离位、人头落地的声音,而是金铁相交时发出的暴响。 从长剑上传来的巨大反弹力,把金中魁震出,在空中连翻三个筋斗,才落地站稳。 深茂的灌木丛中慢慢地站起一个年轻人。 他身材不高,笑嘻嘻的表情,向金中魁做个鬼脸。 金中魁不认识他,但认得他手中那件兵器,正是白有功的镔铁长刀。 刀刃有一道拇指般大小的缺口。 “是你接住了老夫那一剑?”金中魁带着不相信的目光,惊愕地问道。 年轻人把钢刀丢到地上,道:“不关我的事,” “你是谁?报出我的大名!” “无名小卒,姓叶。” “你也是天尊的人?” 叶纷飞大摇其头,道:“你不早些,也不迟些,今夜在他落到我身边时放出如此凌厉招式。” 他说着叹息一声,接着道:“殃及池鱼,冤枉之至,我可不想被你劈成两截。” “你怎会躲在这里?” “看热闹!” 金中魁冷笑不已,慢慢地走过来,道:“现在你也可以站到一旁了。” 叶纷飞闪身过去。 白有功立刻叫道:“叶大侠,救救小弟……” 叶纷飞道:“有人在求我!” 金中魁道:“他是天尊的亲信,是武林公敌,你不至于与这种人为伍吧!”叶纷飞问道:“天尊是谁?” 金中魁不说话。 叶纷飞看向白有功。 白有功把头垂得很低,不去看他。 叶纷飞道:“天尊是好人还是坏人?你不告诉我,如何帮你?” 白有功抬头大声道:“他是坏人!他女儿是玄音楼的黑衣使者,他还打伤百庸大师,抢走‘震天木鱼’。” 叶纷飞“哦”的一声,瞪大眼睛看向金中魁。 “放你妈的屁!老夫如果有‘震天木鱼’,会和你这么多废话?” 叶纷飞点头道:“如果有‘震天木鱼’,岂有不用之理。” 白有功道:“叶大侠莫信这个老狐狸,他还放火烧了挹翠园和衙门。” 金中魁急辩道:“老夫根本没放过火。” 叶纷飞大声道:“现在已全明白了,这老小子不是好人。但公子你又是什么人?” “被坏人追杀的,叶大侠,你说小弟是好人还是坏人!” 叶纷飞道:“你既是好人,天尊自然也是好人罗。他是谁?” 白有功的嘴唇紧紧闭着。 “你告诉我,本大侠替你出这口恶气。” “大侠杀了老贼,小弟自然会告诉你。” 叶纷飞一拍手,站到了金中魁面前。 金中魁道:“你非要趟这趟混水?” 叶纷飞大笑道:“我有好处的,你能给我什么?” “给你一剑!”金中魁举剑就刺。 叶纷飞明知与他交手胜算不大,但为了弄清“天尊”是何许人,不得不拾刀挺身迎上。 三十余招下来,叶纷飞表面上轻松从容,却是暗中咬牙硬挺。 金中魁的剑术早已达登峰造极的地步。 叶纷飞眼看不支之时,长剑却忽然化作一道金光,脱手而出,直插入白有功胸膛。 长刀也在同时间砍到金中魁左腿上。 金中魁身子向后飞跃。 “杀人者偿命。”叶纷飞舞刀再攻。 金中魁虽腿上重伤,但逃起来比免子还快。 叶纷飞此时已手软筋麻,见他离去,一个纵跃,窜到白有功身边。 白有功已经只有进气没了出气。 “天尊是谁?”叶纷飞扶起他大叫道:“我已经把那老小子打跑了!” 白有功嘴角一动,鲜血流出,断断续续地道:“你讲信用,我也讲……天尊……就是……”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时几乎微不可闻。 但叶纷飞还是听到了。 他站起身,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兴奋。 他忍不住大笑起来,感到自己不但武功很高,而且还非常聪明。 聪明人都懂得享受。 曲一歌半躺在宽大的大师椅中,逍遥自在地用蜜饯葡萄下酒。 他的手伸向放在茶几上的酒壶。 这时,却有另一只大手忽然从窗口外伸进来,速度奇快地把酒壶抓走。 曲一歌连看都没看一眼,道:“你方便完了!” 叶纷飞喝了两口酒才道:“你可知道我知道了什么?” “如果是坏事,就不要说了。” “当然是好事。” “洗耳恭听。”曲一歌坐直了身体。 叶纷飞刚要开口,门外传来声音:“哇!有什么好事?” 向南天走了进来,光秃秃的脸上是一片春风。 “有什么新发现?” 向南天神情一整,忽然又回身奔到门口,左右看看,确认没人后,才回来轻声道:“毁宝莹寺的元凶现已查到,那个叫‘天尊’的人其就是……” “董老爷子!!” 说出这四个字是叶纷飞。 向南天和曲一歌同时惊愣住了,齐声道:“你怎么会知道?” 叶纷飞傲气的扬扬头,笑而不言。 向南天和曲一歌虽然都很惊讶,但他们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曲一歌绝没想到董老爷子会是“天尊”。 向南天虽早已知道,但没想到叶纷飞也知道这个秘密。不由得再问道:“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叶纷飞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他喘口气道:“我还不敢肯定,既然向大捕头这么说,可见不会错了。” 曲一歌冷笑道:“金中魁会败在你手上?我不相信!” “这是事实!请你不要嫉妒高人。” 叶纷飞气乎乎地不去理他,看向向南天。 向南天道:“宝莹寺惨案惊动了朝廷,刑部秘密派人调查此事,这人就是轩辕擎苍。” “怪不得他到济南。”曲一歌叹道。 “是他告诉我这件事的。” “有证据吗?” “他历经许多波折才查到天尊的身份,具体情况却没有说。”向南天叹道:“我虽然很不服他,但这件事还是相信的。” “我也相信。”叶纷飞说道。 向南天道:“鸟之将死,其呜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白有功不会骗人的,是不是?” 他最后一句是问叶纷飞。 叶纷飞点头表示同意,并道:“武安南在挹翠园中毒,显然是董老爷子所为,这算不算证据?” “你也是推测而已。”曲一歌淡淡道。 “除了他还有谁?” 曲一歌沉思片刻,道:“武安南既然必死,为什么还要派白有功去追杀?” “他死在白有功手上,我们才不会怀疑是董老爷子下的毒。” “诡辩!”曲一歌冷笑道。 叶纷飞道:“我有个主意,可让你心服口服。” “说说啦!” “董老爷子是不是天尊,就看他有没有‘七彩袈裟’。”叶纷飞道:“一试之下,就可以真相大白。” “就派你去。” 叶纷飞立刻大摇其头。 无论董老爷子是不是天尊,谁去谁死。 隔了很长时间,曲一歌极严肃地道:“事情未明之前,绝不能泄漏半句,否则……” 叶纷飞没好气地道:“知道了!” 说着,他把头看向向南天,道:“大捕头,你可想好今后的计划?” 向南天道:“第一,本座要去找山东第一名医江西月江老大夫,为本座解毒。第二,本座只能在暗中帮忙,免得玄音楼认为本座不守信用,对李乐下毒手。第三,你们应先查到李乐被囚之处,然后计划救人。” “好像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谁说没有?第一个计划的执行人,就是我自己!”向南天瞪着眼道。 曲一歌问道:“你何时动身?” “本座向陆大人告个假,然后就走。” “陆大人不是疯了吗?”叶纷飞问道。 “何止是疯!简直是精神崩溃,但本座还是去一趟的好。” 这时有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紫春端着三壶酒进了门口。 向南天拿起一壶,道:“最多三五天。” 说着,已大步出门。 向南天把这壶酒喝光时,已到了衙门门口。 他拦住一个小公差问道:“陆大人在何处?” 那人盯着他看了半天才认出来,急忙道:“武师爷吩咐不让讲。” “本座也不行吗?” “武师爷说的就是你老人家。” “他妈的!信不信本座拧断你的脖子?” 那人脸色发青,小声道:“老爷在‘抱莲阁’,你老别说是小的讲的。” 说完,做贼般急急忙忙走了。 “抱莲阁”是一幢很特殊的楼,一泓莲塘拥在其中,楼下大厅悬挂着陆邈云亲笔的“抱莲阁”巨匾。 大厅内空无一人,向南天高声道:“有人吗?” 没有人应答,只有空旷带来的迥音。 “连一个传话的都没有,武师爷搞什么名堂?”向南天低头自言自语,顺楼梯而上楼梯走到尽头,他停了下来。 楼口已被铁链封住,一张褪了皮的木板立在眼前,上面四个触目惊心的腥红大字:“擅入者死!” 字体飞舞醉狂,垂下几滴红墨,看上去彷佛鲜血流淌一般。 “武师爷居然玩起这种诡异的把戏?堂堂衙门,岂容他胡来!” 他飞起一脚,把木板踢得粉碎,大声喝道:“向南天拜见大人。” 话声中,他大步上楼,直向内房走去。 他的手刚碰到房门时,门已打开。 武师爷站在门口,冷冰冰的表情,一言不发。 “烦师爷通报一声,本座要见大人。” 武师爷铁青着脸,道:“老爷不见任何人。” “我也不行吗?” “你算不算人?”武师爷道:“如果算‘人’,当属此禁之中。” “老小子,你也是人!”向南天把拳头握得紧紧的。 武师爷惨淡一笑,道:“我不是人,我只是条狗,跟在老爷身边的狗。” 向南天愣在当场,不懂他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武师爷挥手就要把门关上,向南天抬腿插入门缝。 他道:“不见大人一面,本座绝不下楼。” “你敢抗命?想造反不成?” 向南天做威做福惯了,连陆邈云也让他三分;何时轮到武师爷对他呼三喝四? “你他妈的活腻了!”他运气于身,猛地用肩头撞向房门。 武师爷如何经得起这一撞? 他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跌落,脑袋一歪就昏了过去。 向南天冷笑一声!步入房内。 房间是两进两出的套房,内室的门紧闭着,里面传出声响。 “向南天拜见大人!”说着;他推门而入。 第十五回 轻功高手 小白桃是被武师爷领进房的。 她一直低垂着头,才跨进内室,就跪了下去。 武师爷轻手轻脚地离开。 小白桃顿时感到有些害怕,但还是很平静地道:“奴妾小白桃拜见知府大人。” “很不错的名字!” “随时听从老爷差遣。”她的声音细若蚊呜。 小白桃今年十八岁,在“步芳院”已有三年,济南城中也小有名声。 “你为什么不抬起头?” 小白桃白嫩的小脸上忽然现出一层淡淡红晕。 她抬起头…… 陆邈云穿着一身内衣,斜靠在床沿,一张白净稍瘦的脸,颌下几缕细须,一双带着黑眼圈的眼睛,直愣愣地紧盯在小白桃脸上。 他的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木讷痴呆感觉。 许久,小白桃忍不住问道:“老爷在看什么?” 陆邈云没有回答,眼光从她脸上向下移动,落在胸前两个圆鼓鼓的大球上。 小白桃脸色更红!不由得低头偷笑,小手极不自然地揉搓着看似随时会掉下来的裤子。 “你过来!”陆邈云的声音很温柔。 小白桃起身走过去,像一只可爱的小鸟依偎在他怀里。 陆邈云从她的头发摸起,轻轻柔柔地向下滑落,摸遍全身后,才帮她脱去衣裤。 小白桃赤裸着上身,下身只穿一条又小又薄的内裤,里面的风景隐隐可见。 胸前的大球渐渐饱满胀起,樱珠渐渐挺立。 陆邈云深吸一口气,嘴巴贴近樱珠,用力吹去。 那颗弹子般可爱珠儿,被吹得乱晃,摇摇欲坠的样子,彷佛随时都会从高大的山峰顶上滚下来。 “它还想飞呢!”陆邈云叫了一声,咬住了它。 小白桃情不自禁地哼起来,小手指节大小的玉珠在他嘴里变大,变硬,变成如大拇指一般。 陆邈云吸吮半天,啄得口干舌燥,张嘴吐珠。 只见玉珠骄挺峰端,屹立秀拔,犹如一棵老松盘根山顶,穿云拨雾,傲视远方。 “好可爱……” “老爷认为奴妾身上什么地方最可爱?”小白桃说着,轻张小口,咬着他耳垂。 “噢噢……好好可爱!”陆邈云全身震颤,双手不自主地抓住双峰。 玉珠在掌心中磨擦着,给他带来一阵说不出的快慰,只觉得浑身血脉慢慢沸腾起来。 “老爷……啊……奴妾在济南多年,没听说老爷钟爱此道?” “以前忙于政事,现在天下大平,自然不会再浪费春光。” “老爷……你真好……” “以前本府不谙此术,近日才略得心机。三日无女,人生无趣,你认为如何?” “奴妾不比老爷富贵清闲,我们是一日无男肚皮坐,吃喝拉撒无着落。” “哈哈……”陆邈云痴痴地大笑起来,手上更用力了。 “老爷在笑话奴妾……”小白桃整个人已贴在他身上。 “她们都不敢来伺候本府,你为什么不怕?” 小白桃早就听说过,从这间房中出去的姐妹,没有一个是自己走出去的,她们全身上下都是伤痕,由其是最重要的部位。 济南的知府大人已变成虐待狂,他越兴奋,他的对手就越遭殃。 和这样的人同枕共眠,后果会怎样? 想一想她心里都会害怕,但她更想武师爷手中的一百两银子。 “老爷是奴妾最敬爱的人,愿意为老爷做任何一件事。”她的声音轻柔如春水。 “你才是本府最亲近的亲信,本府的天仙使者。”陆邈云把她抱在怀中。 “谢谢老爷……” “你最想要什么?本府帮你完成心愿。”陆邈云说着,手已摸到她双腿中间。 “奴妾要像苏小小、李师师她们一样,成为一代名妓。” “这叫本府如何帮你?” “老爷答应的……” “本府虽渡人无数,对此事生疏得很。” “老爷只要对奴妾温柔一些就行。”她说着,猛一翻身,把陆邈云压在身下。 山峰倒垂,巨钟晃动;好像随时会掉下来,陆邈云急忙张嘴接住。 小白桃忍不住了,鸟儿唱歌般地道:“老爷,你爱小白桃吗?” “爱、爱、爱……” “老爷爱小白桃什么?” “老爷最爱小白桃的‘一个中心和两个基本点。’”陆邈云大笑着,已把她的内裤扯下来。 小白桃的香脯肉整个压在他脸上,双腿并得紧紧的,笑道:“老爷坏死了!” “你真是天生的尤物……” “‘尤物’老爷还没看到呢!”小白桃说着,身子一挺,已经分腿坐在了陆邈云胸膛上。 双腿最大程度的分开,根部几乎贴在陆邈云嘴上。 白白胖胖的一堆肉,像已发酵的鲜馒头,偏偏中间裂出一道深缝。 一滴滴的露珠从缝中渗出,闪着晶亮的光,好像从山石缝内流淌出来的清冽山泉。 陆邈云全身僵硬,体内血气冲荡,汇流成河,最后集中丹田之下。 他不是练武之人,可他此时比任何一个高手都“内力”充沛。 他眼光已变,不再是原来的痴呆相,而是变成一头公狼在春天时的眼光。 眼光是绿幽幽的,眼前的“尤物”是红艳艳的。 他猛一抬头,张嘴咬了过去。 许久之后,陆邈云倏然起身。 他脱衣的动作绝不比一个剑客的剑速慢多少。 两条光溜溜的大鱼在床上绞缠一起,翻滚着,又好像相互厮杀着。 “啊……老爷……” “噢……小白桃……” “老爷……天堂之门已向你打开……” “本府不入地狱,谁人入地狱……” 陆邈云把体内的十成“内力”贯注在自己的武器上,挺身而上。 小白桃也变得眼神呆滞,如醉如痴,气血在体内迅速地流动,每过一处,都是极为舒适,彷佛一个内功高手在调运着通脉大周天。 陆邈云在她面前始终都没有机会占据“上风”,全是在小白桃计划好的步骤下完成此事。他的兴奋点,注意点,全在小白桃控制中。 所以到现在陆邈云都没有机会“动”她一根手指。 她将是唯一一个能自己站着走出这房间的女人。 她的愿望已实现。 她将是“济南滩”同行姐妹中大红大紫的大姐大。 这时门外有杂乱的喧闹声传来。 陆邈云全然不理那一套,我行我素,依然专心致志地冲刺拚杀。 “高手相争”岂容得半点心不在焉? 小白桃更是个高手,收心聚气,夹紧大腿根部的肌肉,使得陆邈云“耕作”异常费力。 越是费力,他的兴志越高。 “噢……小婊子……真有一套……” “啊……啊……亲哥哥……亚州雄风……” “噢噢……干干干……决战……” 陆邈云狂呼着,身躯上下左右摆动。 终点近在眼前,将要决战时刻,内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进来的是向南天。 向南天一看情形,整个眼珠子凸出眼眶三分之二。不由得大喝一声。 最关键时刻,一声虎吼狮啸的大喝,直把陆邈云吓得全身猛打个冷战,从小白桃身上直跌落床下。 长枪倏收,人仰马翻。 向南天却没有就此罢手,上前挥起一掌,打在小白桃娇嫩雪白的脸颊上,接着又一大脚,正中她光滑平坦的小腹。 小白桃张口狂喷鲜血,血中带着六颗牙齿。 现在看来,她不但不能自己站着走出去,而且还要用四人抬的担架。 “奴家真是命苦也……”她哼了一声,就昏了过去。 向南天指着陆邈云的鼻尖高声道:“我本来很尊敬你,很同情你。此来是特向你告假,但现在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从即刻起,向大爷辞职不干了。” 话一说完,他大步流星,夺门而去。 向南天心中怒气,从头顶一直贯穿脚底。 他气陆邈云。 他不懂,一向正直秉公的陆知府为什么会变成如此无耻下流。 他不恨小白桃,可一直后悔为什么当时那一掌不贯上内力? 青林道长拂须大笑,看着对面的董老爷子。 董老爷子脸上隐着笑容,瞪着发着光的眼睛紧盯着他。 他们十年前就已经是很好的朋友。 青林道长笑道:“老头子,你老盯着贫道看什么?难道贫道脸上长了花?” “想和道长谈一件事。” “怪不得贫道才到济南,就被你接到挹翠园。” “你的那位小朋友李乐,和这家老板关系相当不错。” “曲一歌已说过,这里的老板就是他要找的秦凤箫。” “以道长身份和洪老二、谢星走在一起,倒也是件新奇的事。” “他们曾救过贫道性命。”青林道长笑了笑,问道:“他们人呢?” “和叶纷飞他们喝酒去了!” 青林道长顿了一阵,道:“老头子这么高兴,想必有什么好事?” 董老爷子笑道:“请道长帮个忙。” “贫道除了会几手提不起的剑法外,就只会治病配药。董家有谁患了疑难杂症?” “你才有病!”董老爷子笑骂道:“老杂毛,你看雪儿姑娘她……” 青林道长打断他的话,急道:“贫道乃出家之人,对女色万不敢接近。” “老杂毛,少来这一套,老夫问你她人怎样?” “长得美似天仙,人间少有!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 “好好好!”董老爷子连声道。 “什么意思?” “我老头子想给青儿找一门亲事。” 青林道长恍然大悟。 “是他看中了人家,老夫也不好阻止!还请道长多多费力,成人之美。” “我这个出家的老头子怎么帮忙?总不能让贫道去做媒人吧?” “道长果然灵蕴内,一语中的。” “什么?叫一个老道士去做媒人?亏你想得出!”青林道长从椅子上跳起来。 “做媒人有什么不好?使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一件大功德,老夫还想亲自去做呢?” 青林道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道:“你老哥既然想做,贫道绝不抢功,你快些去做吧!贫道先告辞。” 说完他就要走。 董老爷子拉住他,道:“就算你不想做,也应留下商量商量此事。” “不做媒人就可以留下。”青林道长道。 董老爷子无奈,只好答应。 两人商量半天,最后决定了一个计划——让董长青先探探雪儿口风。 董老爷子急急地站起身,道:“老夫这就去找青儿。” 青林道长点了点头。 他们不知道,这时房外有一道黑影如幽灵般窜向远处。 那黑影的轻功已达一流境界。 雪儿在闺房中转来转去。 李乐已失踪十天,至今毫无线索。 她心急如焚,但又不知怎么去做才好。 转到第三百六十圈后,她决定睡觉。 睡觉至少有两点好处,一是可以忘却烦恼,二是可以做个好梦。 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做一个好梦,要比做一件好事还来得开心。 雪儿刚躺下,就听到有人敲门。 进来的是董长青。 英俊刚毅的脸上带着笑容,那杆七尺钢枪彷佛长在手上一般。 他非常客气地问道:“你睡觉了?” “睡觉了还能开门吗?” 董长青关上门,把长枪靠在门上,道:“有些事和你商量一下。” “一定要现在吗?” 董长青点头道:“老爷子和青林道长正为我的婚事大谈特谈。” “这是好事,雪儿恭喜公子了。” “难道你不希望别人恭喜你吗?” “恭喜我?” 雪儿话一出口,立刻反应过来!脸色绯红,走到床边向里坐下来。 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真希望说这话的是李乐。 “如果你愿意嫁给我,就点一下头。我也好向他们两位老人回话。” 雪儿不说话,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董长青眨着眼睛偷偷笑了两下。 他正色地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另外还有一件事,希望你也答应。” “什么?” “和你一起嫁给我的,还有三位姑娘,她们是……” “还有三位?”雪儿猛地回过身来。 董长青一脸庄重的样子道:“她们都对我很好,我不能厚此薄彼,那样她们会很痛苦的。” 雪儿不去看他,眼睛中冒着火。 她道:“她们是谁?” “‘醉香馆’的小倌姑娘,‘留缘阁’的燕妹妹,还有东大街卖馒头的‘馍馍西施’花姐姐……” “那个风骚小寡妇你也想娶回家?”雪儿忍不住叫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 雪儿脸上的表情好像吃了十只活苍蝇,眼睛、鼻子都挤到了一起。 她心中道:“风骚寡妇、风流名妓,全进了董家的门!董家简直成了……” 连她都不好意思想下去。 “其实她们内心是很正直高尚的,她们都是非常善良的苦命人儿。”董长青一脸怜悯之色。 雪儿简直要呕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相信,以后在我的教育下,在你的身带言传下,她们会变得更好。” 雪儿实在忍不住了,大叫道:“我要睡觉了,事先声明,你的事和我雪儿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合身倒在床上,用绵被盖住了头。 她本来还把董长青当成好朋友,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轻浮浪子。 他想起了李乐,整个笑嘻嘻的,她相信李乐不会这样好色。 “你不嫁我,想嫁给谁?” “不关你的事!” “你一心要营救那个李乐,是不是很喜欢他?” 雪儿被说中心事,脸上不由一阵发热。 她道:“嫁给谁都不会嫁给你,快出去!我要睡觉了。” “你不想嫁给我,为什么还要天天和我在一起,有说有笑?” “你手上时时不离那杆破枪,是不是就代表要娶它当老婆?我正式通知你,我们以后不会再讲一句话。从现在起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 说着,一块裙角被她随手扯下,扔在地上。 董长青一直都没有出声。 雪儿把头伸出来看时,房中已空无一人。 “这小子吃错了药?居然敢跑到本大小姐房里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她自语道。 她觉得董长青一向少年老成,做事谨慎!可今天却有种说不出的怪怪感觉。 董长青出了雪儿房间,脸上没有丝毫痛苦之色,反而带着笑容。 他向后面的花园急步而去。 刚走到那月亮门前!就看到一个人正站在门中央。 那人背朝董长青。 “什么人?”董长青觉得他身上发出一股煞气,不由得停住脚步。 那人不答。 董长青上前,一枪刺了过去。 那人既没有躲,也没有挡,而是慢慢地转过身。 董长青双眼瞪如铜铃,脸上尽是惊恐,长枪也僵硬在半空中。 那人居然也是“董长青”。 “你怎会到这里!”先前的董长青惊问。 另一个董长青道:“这句话应由我来问你,半夜三更乔扮本公子,目的何为?” “想知道跟来!” 话一出口,假董公子晃动身子,从月亮门上翻过去,向花园深处急奔。 他们刚刚离去,又有一道身影出现。 这人体轻如燕,身不带风,脚不蹈尘,轻飘飘地一窜,进了雪儿房间。 接着就听到轻微的声音。 “是什么人?” 是雪儿的呼喝声。 接着就是拳脚的风声。 不大久时间,屋内没了声响。 四周恢复以往的宁静,就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这时有人来了! ——董老爷子和青林道长。 他们“接应”董长青来的,他们刚到这里,就看见了一道黑影从雪儿房间窜出。 黑影一闪,身若鬼魅!速度极快地驰去。 “何人?”董老爷子开口喝问,同时挺身直追。 青林道长高声大叫起来,向院内众高手报警。 不多时,众人陆续出来。 “雪儿姑娘被人劫持……”青林道长大声道:“是一个穿黑衣的高手。” 众人问明情况,分头向四周搜寻。 照理说,最急的应是董长青。 但董长青一直没有出现。 两个董长青一前一后,风驰电掣地到了后院花园。 前面的董长青忽然站住,端着长枪回过身来,两眼闪着夺人的精光。 后面的董长青眼中同样是夺人魂魄的凌凌杀气。那杆从不离手的长枪一横高声道:“现出你的原形,否则本公子不客气了。” “你不认识我,看了也白看。” 董长青长枪似蛟龙出海直奔对方面门,大声道:“冒充本公子?要拿些本事!” “董家枪?”假公子大笑一声,闪身躲过。 “你也配用枪吗?”董长青喝道。 在他面前玩枪,无疑是关公爷面前耍大刀。 假公子重重冷哼一声,道:“口气大狂了,小子,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枪法。” 话一说完,长枪连刺,如叠浪击岸,一波连着一波,一浪推着一浪。一口气刺出十余枪,力大势猛,挡无可挡。 董长青被逼退了五步之多。 “在大爷十三枪下只退五步,已经很不错了。”假公子赞道。 董长青没想到这人的枪术并不比他差,不由得心生傲气:“看看你能接几枪?” 长枪“蛟龙出海”攻击,另一杆枪“秋风卷叶”势接住。 两条枪斗了十余招,假公子喝道:“看这一枪!” 大枪横扫,拦腰击来。 董长青用枪一拨,没料到那杆枪立刻贴在枪杆上。 这股雄浑的力道要比他的枪术更让董长青吃惊。 一声断喝,他连人带枪全被假公子压在下面,想动一下都不可能。 使枪的人,最讲究的就是力气。 假公子的力气居然比真公子大出一倍。 董长青用家传枪法中的“卸枪势”,堪堪抽出身来,立刻滑到丈外。 他很惊讶,也很叹服,刚要开口,就感到背后袭来一缕寒风。 后腰一麻,全身的力气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董长青倒下了,身后出现一个蒙面人。 他在董长青身上摸索一阵,然后一摊手道:“没什么可疑东西。” “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假公子道。 “我们快回去吧!免得被人发觉。” “他呢?”假公子指着地上的董长青。 “让他在这里睡上半个时辰。” “这小子的枪法很不赖。” “是你的枪法很不好才对。”蒙面人讥笑他道。 两人刚走出不远,就听到青林道长的大叫声。 一听雪儿被劫,假公子惊呆住了。 他瞪着蒙面人道:“曲一歌,你不是在雪儿屋外吗?” “叶纷飞,今夜轮到你保护雪儿。” 两人飞一般地向前院奔去。 叶纷飞道:“都是你不好,偷听董老头与青林道长谈话。” “我只是把谈话内容告诉你,谁叫你假扮董长青去胡闹?” “你当时为什么不反对?” “总不能不给你面子,是不是?” “我觉得应该教育教育这个董公子,大狂傲了!” “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哪一个不是这样的脾气?” “李乐算不算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公子哥?” “世上有几个李乐?你数数看!” 叶纷飞觉得这句话大为受用,于是不再开口,大步流星向前直奔。 他心中暗想:“雪儿这小妞,倒也蛮配李乐的。” 叶纷飞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一直到了城郊的树林中。 没有找到黑衣人和雪儿丝毫线索。 树林中更黑,难得的一点天光全被茂盛的树叶挡住。 “路都看不清,还找个屁线索?”叶纷飞自语道。 他正准备打道回府,前面忽然传来声响。 叶纷飞精神一振,夜鹰般急射而去。 昏暗的夜光从树枝中映透过来,在地上晃动,微风中枝叶轻摆,发出“沙沙”的声响? “原来不是‘人’!”叶纷飞轻哼道:“鬼不生蛋的地方,害得大爷白跑一趟!” “你才不是人呢!”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阴森森的让人发冷。 叶纷飞着实吓了一跳,头也不回,凝气挥手向后拍出。 雄浑的掌力如泥牛入海,没有一点反震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他回身望去,四周空荡荡的。 “是人是鬼都给我滚出来!”叶纷飞大叫一声,提足十成功力,一招“夜战八方” 扫得四周树木狂摇欲折,巨响中还挟杂着一声惊叫。 “呀!”一个黑影从树上掉下来。 “就是你了!”叶纷飞看准目标,举掌刚要扑上。 那黑影叫道:“你想要人命是不是?” 从声音中能听得出,她是一个岁数不大的小女孩。 叶纷飞大笑道:“你不是鬼吗?怎么说是‘人命’?应是鬼命才对。” “张大狗眼看看本小姐!”小女孩冲到叶纷飞面前。 她是个长得很清秀的女孩子,十四五岁左右,头上扎着发髻,瘦弱的身材套着黑色长袍。 “还是个女鬼!”叶纷飞大笑着。 “你才是大头鬼!” 小女孩忽然出手,极快地攻出一掌。 叶纷飞不等她近身,已双手相错,抓向她脉门。 他的招式才出到一半,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接着就失去对手的人影。 叶纷飞心里狂惊!刚要回头,屁股上已挨了一脚。 他趔趄地抢出三步,急忙“四平大马”站稳。猛一抬头,只见那小女孩正笑吟吟地站在面前。 叶纷飞心底一阵哆嗦,手心冷汗直冒。 只有十四五岁,但其轻功比四五十岁的一流轻功高手还要高出几倍。 他怀疑小女孩不是人类。 他不禁叹道:“你是无常……” “我不叫吴嫦,我叫依儿。” “你师父是谁?” “我没有师父。” “你怎会到这里来?” “我是来告诉你,到什么地方去找丢掉的东西。” 叶纷飞一愣,道:“你认错人了!我从不丢束西。” 小女孩冷哼道:“干爹说,撒谎的人不是好人。” 说完,她回身走去。 叶纷飞大笑道:“只有天下最坏的大坏蛋才说我不是好……” 他忽然想起了雪儿。 雪儿不是“东西”,是人。 他猛然向依儿扑去。 三四丈的距离对他来说,并不算远。 但小女孩就在他快要扑到的时候,忽然失踪了。 四周空空如也! 叶纷飞浑身发麻,手脚冰冷。 “到底是人还是鬼?”叶纷飞颤抖的声音自语道。 她想起,在很小的时候,大人给他讲故事:很久以前,一位秀才在山里读书,夜半月隐的时候,忽然出现一个美女,她是…… 济南挹翠园。四更三刻。 月亮从薄霭中露出,像一张明亮秀丽的脸蛋。 叶纷飞看着皎月,不由想起小女孩的脸,她们之间似乎有种说不出的相像。 站在他对面的是挹翠园众高手。 他们听完叶纷飞的陈述,都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表情好像在看街头耍猴。 “我做错了什么?”叶纷飞受不了众人的眼光。 曲一歌道:“你没做错!但还要打你屁股。” “凭什么?” “做错了,但毕竟还在做,而你……”谢星摇头道。 “我在做!” 曲一歌道:“你所做的事就是编出一堆连三岁小孩都不相信的故事。” “你们不相信我?”叶纷飞急得额头冒汗。 董老爷子道:“有这等神奇的轻功?我老头子在江湖上五十年,就算没见过,也应该听过才是。” “我发誓……” “算了算了!”洪老二把叶纷飞高举的手拉下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商量商量下面的对策。” 曲一歌道:“如果小叶子所说的是事实,我们的对头就实在大棘手了!” 他脸上是一片严肃,但眼光流离转动,一副打死他都不相信的神情。 叶纷飞跳起老高,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一口。 白姑娘上前拉住他,道:“他们不相信,我相信!这大千世界什么奇事没有,人家有高超轻功就不相信了?其实是气不服。” “对对!”叶纷飞非常赞同。 白姑娘道:“小时候妈妈还给我讲过一件事:从前有位秀才,到山中的破庙读书,半夜时忽然遇到一个美女,她原来是……” “啊!” 叶纷飞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清晨的阳光令人精神振奋。 青林道长是一副疲倦的样子坐在椅子上,不时的长吁短叹。 “一定是百里飞浪劫持了雪儿,老夫绝不会放过他。”董老爷子的话中带着杀气。 宝贝儿媳丢了,他忍无可忍。 曲一歌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说一句。 青林道长道:“也许叶纷飞所说是真的!” 董老爷子冷笑。 “贫道以前很难想像世上有李乐那样的射术。”青林道长感叹着道。 曲一歌道:“也许真有这种轻功,只不过叶纷飞吹得大过神奇一些!” 董老爷子道:“老夫昨夜追击时,发觉那黑衣人的轻功,远不如叶兄弟所说的高绝。” 曲一歌寻思一阵,道:“玄音楼冒险劫走雪儿,不可能没有目的。” “我们怎么做?” “等!”曲一歌道:“他们会主动找我们联系。” “老夫现在连一刻也等不了了!”董老爷子急得团团乱转。 “我现在连一刻也忍不了了!”声音是从门外传来,是叶纷飞的声音。 房门被一脚踢开,他气乎乎的表情,彷佛世上所有的人都欠他银子。 “小不忍则乱大谋。”青林道长道。 “不行!”叶纷飞道:“现在不但关系到雪儿安危,也关系到我叶纷飞一生清誉。” “为什么?”青林道长问道。 “他们都在笑我!谢星这个臭小子哄来一大堆孩子,到我房间,要我讲故事。” “哈哈哈……他一定称你为‘故事大王’。”董老爷子大笑着。 “这倒没有!” “看来谢星对你还是客气的!”青林道长道。 “但他们叫我‘牛皮大王’。” 房中之人听得大笑不止。 叶纷飞气道:“为了本人的名誉,一定要找到那个小女孩了!” “什么法子?”董老爷子急问。 “你们先在这里签上各自名字。”叶纷飞说着拿出一块白巾。 董老爷子二话不说,提起笔来,挥毫写下三个雄浑大字“董春侯”。 青林道长只好也签了。 曲一歌只是笑,不肯拿笔。 “你为什么不签?”叶纷飞问道。 “你一定干不出好事。” 叶纷飞丢下一个冷哼,一阵风似地奔出门去。 董老爷子道:“他不会放过你的。” “什么意思?”曲一歌奇道。 “老夫敢打赌,他一定会帮你把名字签上去。” 曲一歌心中大叫起来,也不知自己的名字会变成什么模样? “我……我去看看!二老休息一下!” 出了房门,他张眼望去,果然开始大叫起来。 叶纷飞举着一块大白布,上面许多名字中蓦然有“曲一歌”三个字。 这三个字看上去好像用左手写的。 最令曲一歌吃惊的是白布上一段文字——“近日一女鬼出现,名叫依儿,来去无影,往返无踪。化成十四五岁女孩迷惑路人。警请各位往来君子相互转告,小心为上,严守家园。 千真万确,众目所见,目击证人签名如下:……“ 叶纷飞高举白布,身后跟一群起哄之人,浩浩荡荡到城里各处做由且传去了。 如此做法固然不失好法子,却有些缺德。 曲一歌急忙回房中。 董老爷子和青背道长都很赞成叶纷飞。 曲一歌无话可说,沉吟片刻,道:“我去看看热闹。” 他不放心叶纷飞。 “不要乱动!”董老爷子惊叫。 曲一歌从他惊恐的眼光中,知道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 他不敢再动。 青林道长走到他身后,道:“没毒!普通的纸条!” “到底怎么回事?”曲一歌转过身。 青林道长手中已有一张纸条,道:“是在你背心处掀下来的。” 曲一歌心里狂跳不止。 “你出去才转眼间,就已遭人暗算。”董老爷子苦笑道。 “看来我们冤枉了叶纷飞!”曲一歌叹道。 平日里,一只蚂蚁靠近身边,他都能查觉到。 “是人是鬼?”董老爷子叹息不止。 青林道长已把折叠着的纸条打开。 纸条上写道:“辰时三刻,茶亭小楼,勿要带人,过时不候。” “现在已经刚过辰时。”青林道长道。 “茶亭小楼在什么地方?”曲一歌问道。 董老爷子喃喃地道:“城里至少有十几个茶亭。” 如此短暂时间内,逐一在十余座茶亭中找出一个不认识的人,简直是天方夜潭。 董老爷子又气又急,好像热锅上蚂蚁。 青林道长道:“我们派人一个一个去找。” 董老爷子道:“这样会弄巧成拙的。” “雪儿在他手里,我们的行动,会直接影响到她的安全。”曲一歌的顾虑完全有必要。 董老爷子和青林道长大眼瞪小眼,想不出好法子。曲一歌喃喃地道:“城里会不会有叫茶亭的胡同?” 没有人知道。 房里闷得喘不过气,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呼吸。 忽然间——董老爷子跳起来大叫。 寂静环境中他突然大叫,着实吓人。 “有一个叫茶亭的包子店,这月十五才开张……” “废话少说!它在什么地方?”青林道长急急问道。 “城西大将军胡同。” “就是它了!”曲一歌说了一声,一阵风似地出了房间。 茶亭包子店的客人接踵相至。 来这里吃早茶,不但可以吃到精致实惠的大肉包,而且还可以听到许多新闻。 张大老板常为人满为患而头痛,此时又有两位客人走了进来。 这两位客人一男一女,刚刚落座,店小二已走上来,笑道:“大爷,点些什么?” “不要大爷大爷的,听得全身发麻,来两笼肉包。” 那姑娘笑道:“小二哥,叫他轩辕大哥就是了!” 店小二爽快地答应着。 但他不知道,眼前的这汉子就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天魁手”轩辕擎苍,在他身边的是白姑娘。 白姑娘道:“一大早出来,没查到任何线索,算是白忙一场。” 轩辕擎苍笑道:“我们至少知道了城中最有名的包子店在这里。” 店小二走了过来,端上了两笼蟹黄肉包。 白姑娘连吃五个,然后抿了抿嘴道:“叶纷飞最贪嘴!你说他吃过这家包子吗?” “他不会知道的,包子店开张最多三天。” “你怎么知道?” “客人脸上写着的?” 白姑娘看看四周,觉得他们面部的表情没什么特别之处。 “请轩辕大哥明示。” “听他们口音,都应是当地人,可话里好像对店中之事也很陌生,既是街邻,常来常往,他们怎会不熟呢?况有这样名店,年长日久也不应如此兴旺;还有店中桌椅崭新干净,小二哥动作生疏……种种迹象,已证明店铺刚刚开张不久。” “我只能从桌椅新旧来判断,原来轩辕大哥有更高明的一套。” “这就是江湖经验。” 轩辕擎苍笑着,倾耳听了一阵,道:“身在江湖,当如履薄冰,时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比如现在我就已听出,走进店铺的共有两人,一个稍胖些,另一个左脚好像……”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白姑娘的脸色在变。 轩辕擎苍的位子是背对门口,所以发生了什么事他根本不知道。他回头望去。 进门的果然是一个胖男人和一个稍瘸的女人。 但有一件事他没说中。 进门的不是两人,而是三人。 还有一位小姑娘,十四五岁上下,清秀可爱,乌黑的长发,半散披落肩头。 轩辕擎苍吃呆的看着她好长时间,然后道:“你刚才说谁吹牛最厉害!” “叶纷飞!……他昨夜吹得可神了!” “不是他吹牛厉害,只是我们蠢得要命。” “我不懂。” “他说的是实话。” “你是说这个小姑娘就是依儿?” 轩辕擎苍极谨重地点点头。 白姑娘在笑,一脸的不相信。 轩辕擎苍的表情和叶纷飞当时一模一样。 他叹息,轻声道:“你不懂这之间的利害,那是非常可怕的。” “我不怕!” 话音间,白姑娘已站起身向那小姑娘走了过去。 可那小姑娘身形一晃,如鬼魅一般,忽然消失在人群中。 店内众人何时见过这等轻功术?不禁惊叫起来。 第十六回 天尊现身 与一个轻功比自己高出数倍的敌人对阵,无疑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轩辕擎苍很少有“怕”的时候,但现在有了。 曲一歌何尝没有? 他还是来了,怀里收着师门留下的“长虹贯日刀”。 才踏进店铺门,曲一歌猛刹住脚步。 店里像一团乱麻。 张老板高声道:“各位客爷,大家不要大惊小怪,哪有大白天见鬼的?刚才的小姑奶奶是江湖中人,那叫‘轻功’!” 有人叫道:“你当我们不知道什么是轻功?” “本大爷就会轻功。”一个大嗓门道。 “我拿一百银子的打赌,那女的一定是鬼,否则就是狐仙。”又有人道。 张老板急得满头大汗,大白天在他的店铺里冒出一个女鬼,叫他以后的生意怎么做下去? 他放开破锣嗓子大声强辩着。 曲一歌明白了,是接头人在店里露出了骇世惊俗的轻功。 “难道她已经走了?”他自语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曲一歌急忙向张老板走去,想问个明白。 他刚要挤进人群,一道人影在眼前闪过,快捷无经,从店门飘出。 曲一歌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急探怀中。 一摸之下,吓得傻了眼,“长虹贯日刀”居然不在了。 他急得直冒冷汗,向店外冲去。 刚出店门,就看到街口站着一位小姑娘,手中拿着一把形体古怪的刀。 “我的刀……” 他惊呼了一声,拧身冲了过去。 心急之下,他把轻功提到十成,如奔马狂驰,一窜五六丈远。 他的举动让周围的人大吃一惊。 店铺中更乱了。 曲一歌的心情比他们更乱、更慌。 那小姑娘已不在原地。 她站在曲一歌四五丈之外,笑咪咪的神情。 曲一歌没有动,道:“这位姑娘,我们远无仇近无恨,你何苦耍弄在下?” “你是指这把刀吗?”小姑娘笑着道。 曲一歌点了点头。 “我只不过借来玩一玩!隔几天就还给你。” 曲一歌还是没动。 他很清楚,自己一动,她也一定动,那样永远摸不到她的衣角。 “小女孩子家不应该玩刀,请把它还给我好吗?”他和言悦色地道。 “不行!” 她说着,用“长虹贯日刀”无聊地砍着墙角。 曲一歌哭笑不得。 “你叫依儿?”他问道。 “你叫曲一歌?” “雪儿在什么地方?” 小姑娘想了一下,笑道:“我只答应一个条件。” “在下没有听明白。” “你是想知道雪儿下落,还是要这把刀?” 曲一歌犹豫着。 这把“长虹贯日刀”可是江湖一宝,百年前曾惊动整个武林,令人谈“刀”色变。 一顿之后,他大声道:“告诉我,雪儿在什么地方?” 依儿看着他,一双大眼闪着晶盈的光。 “跟我来!”她说完,急步走去。 曲一歌二话不说,紧紧跟上。 他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 城西外。 眼望四野,没有层层楼阁,幢幢房屋,可田园风光依然令人神往。 景色虽佳,但曲一歌没有一点欣赏的兴趣!他看见三辆外里黑布的马车。 三辆一模一样的车,三匹清一色的黑马。 如果你在不同地方分别看见,一定会认为它们本就是一辆。 曲一歌感到古怪,不禁暗暗提起内气,以防不侧。 依儿道:“请上车吧!” 曲一歌没出声,考虑着。 “你不想见到雪儿?还有你的另外两个朋友。” “另外两个朋友?” “一个是长胡子的大汉,掌法非常厉害,还有一个白衣大姑娘,长得非常不错耶!” 曲一歌想到了轩辕擎苍和白姑娘,急切地问道:“他们怎么样?” “这么凶?想要吃我?” 曲一歌不得不挤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道:“他们还好吗?” “你不去怎会知道?”依儿眉毛挑动着。 凭轩辕擎苍的武功和江湖经验,居然被一个小孩子擒住,打死曲一歌都不相信。 他问道:“到什么地方?” “一个大男人这么哆嗦?”依儿不耐烦地道:“去不去由你!” 她纵身跳上了一辆马车。 曲一歌长叹一声,心中暗想:“这一去不知将发生什么事?怎样通知叶纷飞他们呢?” 他一步一挨上了马车。 他不是怕,是担心! 依儿等不及地叫道:“上路!” 摭布垂下,车厢内一遍漆黑。 依儿吹香吐兰的气息喷在曲一歌脸上!痒痒地令他全身发麻。 他道:“可不可以看看外面的景色?” “不能!”依儿的回答比打铁的还干脆。 曲一歌不再说话。 后面的路,人家已为他安排好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马车奔个不停,行驶百余里,不知绕了多少弯。 显然这是驾车人故意的。 开始时曲一歌还能记住路线,但到后来,就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 曲一歌苦笑不止。 他心里暗道:“没指望了!……干脆睡上一觉,养足精神,睁眼时不就全明白了。” 找一个最佳姿势,他闭上了眼睛。 曲一歌正梦到喝酒时,却被依儿叫醒了。 “我的酒?”曲一歌睁开惺忪的眼睛。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尝过在梦中美酒的滋味。 “你还装死!我们遇上麻烦了!” “我们是对头,你遇上麻烦,岂不对我有利。” “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吗?” 曲一歌一愣,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你说还能怎么办?” “打?我没有刀!” 其实就算没有任何兵器,曲一歌又怕过谁? 但能要回“长虹贯日刀”,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依儿一句话不说,立刻拿出那把奇形古怪的刀还给了曲一歌。 曲一歌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是什么人?”他问。 “不知道。” “不会吧!” 依儿声音艰涩地道:“但我知道,给他们抓住,就连想死的机会都没有了。” “没这么严重吧?”曲一歌的心在颤抖。 他听得出依儿没有开玩笑。 依儿叮咛道:“如果逃不掉,就赶快用刀抹脖子。” “以你的轻功也逃不掉?” 这是曲一歌最关心的问题。 “我要是能逃出去也不会这么着急了!” 曲一歌笑了一下,反而不急了。 他伸个懒腰,斜靠在车厢边,道:“连你都逃不了,我就更不用说了。” 既然非死不可,又何必去强求? 依儿叹息了一声,哀怨无比,如泣如叙。 这种叹息声不是她这么大的女孩子应该有的。 曲一歌听得心中一惊。 接着他就感到车厢内充满刀枪杀伐之气。 他心中一震,手中的刀立刻贯满内力。 依儿梦语般悠悠地道:“曲大哥,你保重!” 黑暗中,一道刀光划向依儿的脖颈。 那是她自己的刀。 可她没有死! 拦住她的是曲一歌。 “你大傻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三头六臂!” 依儿还是不肯松开手中的刀。 曲一歌冷笑起来。 他不但没有了刚才那种失落,反而激起了一腔傲气。 黄昏的阳光绚丽明媚,分成各种颜色,透过密密的树叶,纷纷洒洒落在地面。 驾车的汉子倒在车辕上。 曲一歌拉着依儿下了车,就伫立不动。 马车被十余个白衣人包围着。 他们穿着清一色的白衣,头带白巾,面蒙白纱,胸口上绣着一朵粉色的小花。 那朵花看上去是那么得妖娆艳异,令人不安。 曲一歌的眼光避开那朵古怪的花,长吸了一口林中的新鲜空气。 从白衣人所站的方位来看,其中隐含着一种非常奥妙的阵式。 他们就彷佛是连在一根线上的十余把尖刀,一动皆动,一呼百应。 曲一歌暗自叹道:“难怪凭依儿的轻功也无法逃脱。” 他明白,随意一动,就会立刻招来铺天盖地的猛烈攻击。 “这个阵式的破绽在什么地方?”曲一歌心中焦急地道。 他极力寻找着。 白衣人也一直静立不动,没有人发出声响。 曲一歌对依儿道:“他们来多久了?” “你醒来之前。” “这么说,我们刚才的话他们都听见了。” 依儿没说话。 曲一歌又道:“难道他们不怕?” 依儿不懂地看看他。 曲一歌解释道:“他们难道不怕我们自杀?” 世上还有怕敌手自杀的人? 但他的话刚落,白衣人就有了骚动,他看向外围的一个高大白衣人。 曲一歌笑了起来。 他已了解到他们的实力。 第一,他们的内力不是很高,因为没有听到车厢中的谈话。 第二,他们的首领是最外围的高大白衣人。 第三,他们的江湖经验和定力都很差。 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曲一歌的笑发自内心,他信心大增。 “各位,为什么拦车杀人?”曲一歌好像没有大大的火气。 “请两位随我们走一趟!”白衣首领道。 “笑话!”曲一歌道:“就凭你们这几块料?” 白衣首领面容不动,僵硬地道:“可以试试!” “你们有没有遗言?” “我数到三,你们还不束手就擒的话,我们就……” “就去死吧!”曲一歌一声大喝,打断了他的话头。 同时间,“长虹贯日刀”出手。 刀光闪烁,足有两丈方圆,罩住了五名白衣人。 “好刀法!”白衣首领喝道。 刀是好刀,刀法更是好刀法。 但曲一歌的全力一击却无半点建树。 他一动,立刻牵动整个阵势,陷入他们围攻之中。 七个白衣人,七把亮闪闪的长剑,如同七条怪蟒,上下飞舞,无孔不入,三招不到就让他手忙脚乱。 他的武功并不高超绝伦,但剑阵攻守兼备,奥妙无穷,牢不可破。 这样下去,不出十招,曲一歌就要弃刀被擒。 曲一歌长啸声中,忽然收刀,拉着依儿靠在车辕上。 七把长剑同时间收住。 依儿的话是对的,硬冲出去很难,况且外围还有七名白衣人。十四个人,组成两个剑阵,团团围住他们。 “你们为什么停下来?”曲一歌笑着问道。 他那把杀人逾千的“长虹贯日刀”正架在依儿雪白娇嫩的脖子上。 白衣人皆目瞪口呆,看向身后的首领。 曲一歌道:“如果我的手指动一下,将是何样后果?” “……放开她!”白衣头领大叫着。“这算是命令在下,还是求在下?” “你想怎样?” “在下就这么放手,未免大没面子了。” “你要怎么样?” “退后两丈。” 白衣首领胸口起伏不停,沉思一阵,只好忍气率众人退后。 “先上来两个人,谈谈条件。” 白衣首领示意前面两人过去。 他两人长剑横胸,站到了曲一歌面前不远处。 “什么条件?”白衣首领高声问道。 曲一歌轻笑一声,接着刀光突闪。 刀光只闪了一下。 一闪而没! 那两个白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上头栽倒。 “你……”白衣首领气得说不出话来。 “杀两个解解气,你不在意吧!”曲一歌在笑。 “他妈的,敢耍老子!” “再过来两个!”曲一歌大声笑道。 “老子也不想要活的了,给我杀!杀得干干净净!”白衣首领怒火冲天,挥剑攻上十二道无坚不摧的剑气扑向曲一歌和依儿。 就在这时,那匹驾辕的大黑马突然受惊了。 一声长嘶,大黑马扬开四蹄冲向白衣人。 转眼之间,它已被剁成了十几段。 鲜血在剑光中狂喷。 不仅仅是大黑马的鲜血,还有人类的。 曲一歌心神一动,“长虹贯日刀”突然暴长,一道白芒芒的长虹从他手中射出。 他持刀昂首而立,身上满是血迹。 血,不是他的! 白衣首领呆若木鸡,口不能言。 曲一歌平静道:“现在连你在内共有六人。” 不用他提醒,白衣首领早已看清己方的实力。 六个人是摆不起七人组成的剑阵。 这一切都在曲一歌有意安排下进行。 他的计策成功了! 他心情无比轻松,玩赏着手中的刀。 “宝贝,全是你的功劳!”他心里大笑着。 它是刀中暗器,暗器之刀。 它曾在百年前轰动江湖,杀人无数。 曲一歌抬起头,看向白衣人。 他们已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白衣首领哆嗦地问道:“你……长虹贯日……‘神龙刀’秦小成是你什么人?” 神龙刀秦小成是曲一歌的师父,金陵剑王赵老爷子的师弟,早已去世多年。 他终于认出了这把曾经大闹天下的神刀。 虽然迟了一些,但幸好自己的脑袋还在脖子上。 曲一歌冷笑着,眼光在尸体上扫来扫去。 一刀砍死六人。 这样的事在江湖上本就骇人听闻,如今亲眼看来,更是惊心动魄。 “你……你果然是……那杀人魔头的弟子。” 曲一歌冷笑之中夹杂着苦笑。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秦小成是他的师父,而且这把刀的确大过霸道,让人不寒而栗。 死去的六人,全是身首异处,惨不忍睹。 曲一歌叹息一声,道:“我不想杀人,更不想被人杀。” “我们只想这小丫头走一趟!” “你们的事在下不管,但现在不行。” 依儿要带他去找雪儿,怎能被他们劫走? “不能放他们走!”依儿挥刀冲了过去。 六名白衣人把依儿围住,刀来剑往。 曲一歌抱着“长虹贯日刀”靠在车辕上冷眼观看。 依儿不是他们的对手,几招一过,仗着玄妙轻功跳出了圈子。 “你为什么不打了?”曲一歌笑问。 依儿嘟起小嘴,气道:“你为什么不帮我?” “我为什么帮你?” “因为……因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我曲一歌做人的原则。” “他们刚才还要杀我们呢!” “但他们现在不想。” “他们日后还会杀你的。” “那时我再杀他不迟。” 依儿气得没法子。 曲一歌淡淡地道:“小小年龄,动不动就舞刀杀人,长大后该什么样子?” 依儿把脸背了过去。 曲一歌抬头对白衣人喝道:“看什么?还不快滚!” “不行的!不能留活口。”依儿叫了起来。 曲一歌学她的样子,把脸背了过去。 白衣首领恨恨地道:“曲一歌,我们这个梁子是结定了。” “老兄,你要等到逃走以后再说这句话,免得在下一时忍不住。” 白衣人气得连连冷哼,率众离去。 依儿道:“为什么不问他们是什么人?” 曲一歌反问道:“他就会告诉我吗?” 依儿喃喃地道:“多半不会。” 曲一歌一脸古怪的表情看着她,道:“你是不是想借逼供之机,把他们全部干掉?” 依儿被说中心事,脸色腓红,但依强辩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 “的确很奇怪!” “你不想弄清事情真相?” “谁说不想?” “可你却放他们走了!” “你说过,他们不会告诉我的。”曲一歌笑了。 依儿跳着脚道:“你就不会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 “那样大麻烦了!” 依儿愣了一下,忽然拍手笑了起来!道:“你原来想跟踪他们。” “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曲一歌笑着,连眼睛中也有笑意,顿了一顿,又道:“可是你这一次却猜错了!” 笑容在依鬼脸上猛地僵住,问道:“你到底想什么?” 曲一歌脸色一板,道:“与其问他们,不如直接问你!” “我怎会知道?” “出发前,你用了三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分别走三条路,就是为了避开他们的耳目,因为你知道他们早已盯上了你。是不是?” “不是!”依儿不认帐。 “当马车被围住时,你如果不知他们的厉害!怎会轻易举刀抹脖子?你看上去,不是笨得随时想自杀的女孩!” “我就是很笨!怎么样?”依儿提高嗓门叫道。 曲一歌淡淡笑道:“你这个小女孩虽然笨了一点,还是蛮可爱的,而且还有一个普通女孩所没有的性格。” 喜欢听别人谈论自己的优点,这是所有女孩子的共性。 依儿瞪着大眼问道:“我有什么性格?” 曲一歌很认真地道:“你有一副驴脾气一样的倔强性格。” 依儿的小粉拳砸到了他背上。 “你想打死我?” “我只想把你打得半死!” “那你就要背着我走罗。” 依儿一想到自己的任务,不敢再哄闹下去,急忙停下手。 曲一歌看到她心思重重的样子,不再说笑,道:“我们还有很多路要走,是不是?” “不大远了。” “你担心会再被人盯上?” 依儿摇头。 “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些白衣人没有完成任务,为什么会走?” 曲一歌大笑道:“因为我在。” “他们都吃了‘仁义丸’。” “什么‘仁义丸’?” “就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 曲一歌心中狂震,望着白衣人消失的方向,道:“我们过去看看。” 依儿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有一个声音接着道:“不用了!他们不会说的,因为他们已成了死人。”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带着狰狞的天神面具,从前面两丈外的一棵大树后绕了出来。 这里地处宽阔,这人是怎么到了树后,曲一歌一点都没发觉。 他一身雪白如霜的长袍,胸口处也绣着一朵妖艳奇异的小花。 曲一歌心中猛颤,道:“我知道白衣人是什么人了,也知道你是谁!” “你是聪明人,应老早就猜到了!”白袍人冷冷地道。 依儿眼中满是恐惧。 她的手慢慢摸向斜插在腰间的短刀。 这把锋利的短刀,更多的用处是用来自杀的。 曲一歌急按住她的手,大声道:“就算是无恶不作的‘天尊’,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天尊狂笑道:“你少说了一句。本座不但无恶不做,而且也无所不能。” 曲一歌冷笑。 “可以用你的‘长虹贯日刀’试试!” 曲一歌没动,他没有把握。 “你居然能破了本座的‘七星伴月剑阵’,可见‘长虹贯日刀’确是不错的兵器。” “此刀专杀恶贼。” “哈哈……留下‘长虹贯日刀’,说出刀法口诀,你就可以活着离开。” “听你的口气,好像一口气能吹死我?” “不防一试。” 天尊的凌厉眼光,透过铜制面具,罩在曲一歌脸上。 曲一歌被他这一看,不由得觉得全身发冷。 依儿站在了曲一歌前面,大声道:“求求你放了曲大哥!我跟你走就是!” “你不自杀了?”天尊问道。 依儿神情暗淡,摇了摇头。 “你早就该想清楚,就算本座放过你,以后你也难逃百里飞浪老小子的手掌心。” 曲一歌虽然早已猜到依儿是玄音楼的人,但听天尊亲口说出,也不禁一愣,皱着眉头看向她。 依儿道:“干爹对我很好!” “哈哈……”天尊狂笑着,身体乱颤。 笑了许久,他道:“原来你还蒙在鼓里,他收养你们,教你们武功是有目的。” 依儿眨了眨大眼睛,问道:“什么目的?” “你知不知道,你小时候的许多姐妹,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干爹说,她们已被送给很好的人家收养。” “哈哈哈。”天尊大笑三声,道:“她们早已死!因为她们的体质无法把‘洗髓藏春功’练下去。” “什么是‘洗髓藏春功’?”曲一歌插话问道。 天尊道:“一种邪功,能使人的体质突破人类的极限,达到身轻如燕,踏雪无痕的地步。” 曲一歌惊愕地看向依儿。 依儿的轻功,确是江湖上闻所未闻,以她的年龄更是不可能达到如此顶峰境界。 天尊道:“练此邪功,要忍受无法忍受的痛苦,那些女孩子都先后送了小命,只有这个依儿,资质奇特,才坚持到现在。” 曲一歌一听,不禁两眼发直,为世上有这种歹毒之人而发指。 他问道:“男孩子的体质和忍力可能会更好一些,为什么他只找小姑娘?” “因为他要用她们的身体来练功。” 曲一歌看向依儿。 她更是一脸茫然。 她大声分驳道:“干爹对我很好,从来没有拿我练过功。” “你的功力只有八成,现在用来岂不可惜?” “干爹以后也不会!” “他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本座也不会!” 曲一歌明白了,叫道:“你这次动用众多高手,甚至不惜亲自现身,原来是为了拿她练功?” “如果不是白衣使者重伤未愈,人手不够,百里飞浪老小子怎会放依儿出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本座不惜任何代价。” “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动她一根手指。” “本座宁原不要‘长虹贯日刀’,也绝不能容忍你得到她这份功力!” 曲一歌听不懂他的意思。 “练此功必须要处子之身,一旦破身,就要命枯魂飞,而其功力自然转移到交合之人体内。” 曲一歌只有干瞪着眼,说不出一句话来。 依儿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动着!淡淡地道:“干爹吩咐过,一旦遇到天尊的人,就找机会自杀,而且绝不能让任何男人碰我的身体。” 曲一歌的心在滴血。 依儿看向他道:“曲大哥,雪儿姑娘在五里外的化风洞中。” 曲一歌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时说出雪儿的下落。 他轻点一下头。 这时间,依儿忽然一个纵跃,窜出五六丈远,身似闪电驰去。 以她的轻功,在转眼之间,已到了十丈之外。 曲一歌根本追不上了,他相信天尊也追不上。 “依儿能就此脱离魔掌,也算是件好事。” 这个想法刚在他心里出现,就看见天尊肚子凸了起来!对着远去的依儿猛吹了一口气。 十丈外的依儿被他吹得翻滚过来。 “混元罡气……”曲一歌惊叫声中,天尊已扑了过去,一把抓住跌倒的依儿。 曲一歌的“长虹贯日刀”就在这时出手了。 人和刀溶合在一起,像一道从天际闪出的惊雷。 离天尊还有两丈时,刀芒已递到了他的后心。 天尊回掌推出,同时丢下了手中的依儿,身似流星,闪了闪,向远处窜去。 他既没有带走依儿,也没有夺走“长虹贯日刀”。 他和来时一样,双手空空地离去。 “他走了?”曲一歌甚至有些不相信。 他很清楚“长虹贯日刀”并没有击中目标。 当他看到依儿时,已全明白了。 依儿胸口插着一柄短刀,是她自己的刀。 她当时飞身纵出,目的不是逃走,而是躲开天尊视线,举刀自杀。 但天尊的混元罡气,使刀只插入一半。 依儿脸色苍白,嘴角渗出血迹。 看到她的伤势,就已知道命不长久。 难怪天尊会拂手而去。 曲一歌抱住依儿,不敢去碰短刀。 一尺三寸长的短刀,锋利无比,稍一颤动,就会带出鲜血,那样依儿就连一刻都活不了了。 “曲大哥,抱我回车厢……”依儿的声音急促。 曲一歌没有说话,按她的意思做了。 大黑马不在车辕上,所以车厢是倾斜的。 曲一歌跳下车,砍断车轮,使车厢平稳。 他做完这一切,慢慢走到车厢口。 依儿的呼吸沉重,道:“曲大哥,都是我不好!把你骗来。” “不怪你,你也是被百里飞浪蒙骗的。” “曲大哥,我好冷……你能不能抱着我……” 曲一歌犹豫了一下,但一看到依儿恳求的眼儿,再也忍不住了。 他举步上车,动作很轻、很柔。 依儿屈蜷着身体躺在车厢中,眼睛里满是期待之意。 她脸色平静如常,将要降临的死神,没有对她有任何心里影响。 曲一歌知道,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这是一种坚定的信念,一种极大的忍性。 他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许多的女孩子练此邪功,而只有依儿才活了下来。 在这个世上,有如此坚定毅力的女孩子绝不多。 他情不自禁地伸开双臂,搂住了依儿。 但忽然间,他就发觉依儿身上的长袍滑落下去。 “曲大哥,依儿求你了……” 依儿的话,如一根针深深扎进了曲一歌的耳中。 曲一歌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眼珠中的瞳孔扩散了数倍。 他的心跳突然加速,呼吸变得异常急促。 他看到依儿的胸膛也在起伏不停,短刀插入处,已渗出丝丝鲜血。 曲一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依儿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 可这是依儿临死前最后一个要求,他能忍心看到她在极度失望中死去吗? 车厢的黑布被依儿拉下,晚霞的红光从车缝中照射进来,映在她娇美绯红的脸庞上。 “曲大哥,你在怪我吗?” “我心中没有一丝怪罪,只有喜欢。”曲一歌说着,已先闭上眼睛。 他双手试探着摸去。 依儿的肌肤好光滑、好冰凉。 曲一歌全身一震,指尖触在依儿的嫩乳上。 “曲大哥,我是不是长得很丑?”依儿的声音带着哭泣的感觉。 “不!你很美!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子。”曲一歌张开眼睛。 他看到了依儿的娇嫩胸脯。 微微隆起的香丘,上缀艳红的小樱桃,一颤一颤得变大、变硬。 她的年龄还很小,可身体已初长成,苗条的身材玲珑有致,凸凹分明。 她像条可爱的小鱼,在曲一歌怀中扭动着身躯,时时发出“叽叽呀呀”的声音。 “依儿,曲大哥可以答应做任何事,但你也要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 依儿轻轻地哼一声,搂住他的脑袋,把樱唇印在还要说话的嘴上。 曲一歌顿时感到呼吸困难,全身火热烦躁,说不出的难受。 他情不自禁地把手按在香丘上,才感到心里舒服了很多。 他摩擦着,从手心处传来的阵阵触电般的感觉。 本来很柔软的香丘在鼓胀、坚实。 “……啊……曲大哥,你真好……” “依儿!依儿……” “干……干爹……抓你和雪儿要挟李公子……” “我知道……” “啊……啊……曲大哥……” 依儿忽然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长长的睫毛伏下,双眼似睁似闭。 她脸颊艳红得如贵妃醉酒,额上出现了丝丝香汗。 她彷佛在强忍着痛苦。 曲一歌以为她的伤势已发作,急道:“依儿,你要挺住!你会好的……” 依儿娇喘着,红唇白齿间发出撩人的声音:“依儿不要挺住……依儿要曲大哥……” 她练得是“洗髓藏春功”,这种邪功中含有藏春催情的功力。 怪不得百里飞浪吩咐她不能靠近任何男人。 她体内有一种极不安份的真气,在血脉中奔腾,冲撞着每根神经。 “洗髓藏春功”的最终结果!就是让真气破“穴”而出。 曲一歌抱住她纤细的腰,抚摸着圆鼓鼓腴美的香臀。 他的手滑到下面,托起了依儿的身体。 依儿修长秀挺的长腿,左右分开,露出了曲一歌从没见过的春光。丘壑沟垄分明眼前,干净雪白的平台寸草不生!白嫩嫩光滑滑的如剥壳的鸡蛋。 曲一歌很想用手去抚摸一番,可又不敢,生怕把新出笼的小馒头弄脏弄破。 他用直直的眼光看着那里,看见里面渗出丝丝晶盈清亮的露珠。 甘泉之露是甜的、是香的,因为他已闻到阵阵香甜的气息。 他的指尖从白得几乎透明的腹部向下划去,接住一滴刚要滴落的甘露。 依儿受不住他的抚爱!肉缝忽然张开,如白蚌开壳!牡丹露蕊。 白白的肉,红红的肉,红白分明,历历在目。 曲一歌吐出憋了很长时间的一口气,托着依儿放在自己身上。 依儿发出声声呻吟。 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欢慰的。 “啊……!呀……啊……” 她的生命之火高涨蓬勃,发着最后的刻光辉。 她的善良灵魂,正以美丽的姿态向天堂飞去。 这是不是回光返照? 曲一歌不敢想下去。 他感到里面在抽动着,阵阵炽热的气息传出他身体的某一部份,接着涌到丹田。 腹部鼓胀如石!焦热难当,一种无法忍受的难受,让他不想做任何事。 但一听到依儿莺啭梦呓的呻吟声,他又不忍心停下自己的动作。 他一定要依儿得到一生中最大的快乐。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正吸收着依儿的真气,正嚼噬着她的生命。 “曲大哥……啊……化风洞……我师姐……红衣……” “不要管她……我的依儿……噢……” “小心她的‘摄魂逍遥铃’……啊……” 依儿这时候也没有忘记提醒曲一歌注意红衣使者的杀人武器。 曲一歌紧咬着嘴唇,不说一句话,迫使自己把动作加快加重。 他没有心情去体会此时的美妙感受。 他眼中流出滚滚热泪,眼前依儿绞摆扭动的身躯已变得模糊不清。 “啊……曲大哥……” 依儿忽然大叫了一声。 曲一歌紧紧地抱住她。 她已停止了扭动,停止了呻吟。 “曲大哥,挹翠园的白姑娘就是红衣使者……” 曲一歌全身猛地一震。 他刚要开口,又立刻闭上嘴。 他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依儿红艳的嘴唇开始发黑,绸缎的肌肤开始变皱,秀美的双丘已瘪了下去。 可她脸上还带着笑容。 她的声音已低不可闻:“曲大哥,今天是依儿过得最开心的一天,我好喜欢……” “曲大哥更喜欢依儿,曲大哥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因为你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我……” 曲一歌是哭着说出这句话,因为依儿已听不见了。 他凝视着她。 良久……良久…… 曲一歌吻遍了她全身每个地方,然后为她穿上长袍。 他抱着她走下车,遥望群山苍天,一动不动。 第十七回 斗智斗勇 轩辕擎苍和白姑娘回到了客栈。 他们用最有力的证据,证明了叶纷飞没有吹牛。 叶纷飞几乎感动得痛哭流涕。 白姑娘道:“你的事还算是小事,雪儿的事却是麻烦。” 叶纷飞道:“小曲已经去营救她了!” 轩辕擎苍一惊,问道:“小曲去什么地方?是谁带他去的?” 叶纷飞一摊手,道:“鬼才知道。” 这时董老爷子走了过来,把曲一歌背后贴纸条的事说了一遍。 众人又开始为曲一歌担心起来。 叶纷飞道:“小曲狡猾得像只小狐狸,你们不用担心,我敢打赌,天黑之时,他一定会回来。” 轩辕擎苍道:“如果小曲再失踪,我们的实力就大打折扣上件事大冒险了!” 这件事是董老爷子决定的。 董老爷子听到此话,淡淡地一哼,道:“如果午时还没有小曲消息,老夫亲自去找。” “不可—!”轩辕擎苍急拦住他,道:“老爷子应该坐镇挹翠园,以防百里飞浪突然袭击。” 他的提意完全正确,可董老爷子不听。 董老爷子丢下一句道:“到时再说!” 说完,他走向客栈前厅去喝茶了。 轩辕擎苍只得苦笑着长叹一声。 这个董老爷子岁数一大把,却还是脾气火爆,听不得别人的劝告。 轩辕擎苍也慢慢踱步,走进前厅。他“咦”了一声!看到了一名捕快,正与董老爷子小声密谈。 轩辕擎苍认识这名捕快,他正是向南天手下最忠靠的赵青松。 轩辕擎苍暗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可惜大远,无法听到。 他只得站在远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讲话的表情。 董老爷子道:“你这个消息准确吗?” 赵青松道:“绝对准确,小的到这里正是为找向大人。” “向大人寻医问药,至今未归。” “也不知向大人出了什么事,老爷子,你看这件事……” 董老爷子道:“老夫和你一起去!” “就老爷子一人?” “你小子看不起老夫?” 赵青松急忙打躬施礼,道:“小的怎敢?可是为什么不多带些人呢?” 董老爷子道:“挹翠园中高手已经不多,一旦离开,很可能中了百里飞浪的调虎离山之计。” “老爷子的话有道理,那小的这就带您去。” “好!你在城门处等老夫,老夫要找个借口—和他们这些小字辈撒个谎。” 赵青松笑了笑,抱拳行礼后离开。 董老爷子立在当场,脑筋飞快的运转,转眼间,他就想好了主意。 他掉过身去,看见轩辕擎苍正站在门口对着自己发笑,不由得也笑道:“轩辕老弟,你刚才所说的那家包子铺在什么地方?” 轩辕擎苍微笑作答。 董老爷子道:“愿不愿和老夫再去那里喝上一杯?老夫请客!” 轩辕擎苍道:“老爷子雅性,我刚从那里回来,下次一定陪您老去。” 董老爷子大笑着,向内走去。 他不是去拿钱,而是准备开溜。 董老爷子屹一且不动。 他前方站着六个手持钢刀的黑衣壮汉。 对他来说,面前的对手并不比六只蚂蚁强大多少。 站在董老爷子身后的是济南捕快赵青松。 赵青松挂在腰间的腰刀已放在最佳位置上,他可以在一眨眼的时间里!抽刀并攻击三招。 他是向南天的得力助手,在刀法上的造诣也是自然得自向南天的亲传。 赵青松眼里没有丝毫恐惧。 董老爷子平静地道:“你们是玄音楼的人,还是天尊的人?” “无可奉告!” “认识老夫吗?” “董老爷子名扬天下,谁个不知?”“还不让开?” “使命在身,勉而为之!” “果然悍不惧死,老夫就成全了你们。” 他们岂能没有惧意? 但他们没有移动一步。 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老不以力为能,老爷子还是换个方向走路吧!” 董老爷子冷喝道:“你是谁?” 黑衣大汉两旁闪去,身后露出一张宽大的躺椅,上面半躺着一名红衣女子。 她长得娇柔百千,面似芙蓉,腮若桃花。 董老爷子惊愣道:“白姑娘……” 白姑娘冷冷地道:“错了!” “你是玄音楼的红衣使者?” “董老爷子好眼力!”红衣使者展颜笑道。 她扭动着身体,使高挺的酥胸又高了许多,犹如一对山峰拔地而起。 “这一套留给不懂事的毛头小子吧!在老夫面前摆弄,岂不白费力气。” “原来老爷子不识货!” “老夫早已看腻了,让道吧!” “老爷子当然可以过去,但头要留下来!” 她彷佛在说着一件很好玩的事。 “老夫的大好人头就在项上!” 红衣使者大笑起来,满是讥讽之意。 笑声才起,数十道淡绿色光芒从六名黑衣汉衣袖中激射而出。 强悍的怒箭织成一道天罗地网。 身经百战的董老爷子岂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大喝声中,宽大的袍袖瞬间膨胀数倍,卷起一道雄浑力道,翻涌向前。 带毒的弩箭刚落地,又一轮箭雨忽至。 “找死!” 董老爷子宽大袍袖一卷,接住弩箭,发力反射。 弩箭的力道比来时强上一倍。 六声惨叫中,黑衣汉纷纷倒地。 “不愧是名震江湖的董老爷子,哈哈……” 红衣使者忽然仰首大笑起来。 接着一阵清脆铃声响起。 铃声在旷野中荡,忽左忽右,弄不清来自何方? 没有丝毫曲调的铃声,却让人心乱意慌。 “魔音摄魂……” 董老爷子话音刚出口,就感到身后一道金风压体。 “何人敢偷袭老夫?”他暴喝声中闪身挥掌。 身体一动,百节相应。 但董老爷子猛然发觉自己的反应,动作都比平常慢了许多。 这是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一阵深入骨髓的痛苦从左腿传遍了他的全身。 董老爷子暗叹道:“难道我真的老了?” 一腔傲气陡然而起。 掌中力道没有因痛苦而减弱,重重击中了偷袭之人的额头上。 那人倒了下去,原来是赵青松。 “你也是玄音楼的人?”董老爷子惊叹不已。 这里是济南城外的十八坡,此处荒无人烟。 董老爷子伏下身子,以掌抵住赵青松的胸口,真气缓缓渡入他体内。 赵青松一震而醒,眼中满是迷茫之意,喃喃地道:“是董……老爷子?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这么痛……” 红衣使者道:“这就董老爷子把你打伤的。” “是……是……”赵青松的脸色开始发青,呼吸变得急促。 董老爷子道:“你着了玄音楼的魔音摄魂。” 赵青松的眼睛忽然发亮,想起了往事。 董老爷子明白这是人死前的回光返照。 “你没有做错!错的是老夫,没能察觉他们的阴谋。” 赵青松喘息道:“对不起,是小的把你老人家引到这里……雪儿姑娘在前面不远的化风洞中。” “你有什么话要留下?” “告诉向大人,衙门……衙门……武师爷已死,他现在……” 赵青松的声音微不可闻,说到后来,一口气没接上,双腿一蹬,两眼凸出,含恨而死。 董老爷子长叹,缓缓地为他合上眼皮。 红衣使者道:“你老了,又受了不轻的伤,还要强撑到底吗?” “不错,老夫已活够了!” “江湖上都说董老爷子是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说话时,她人已动。 两丈的距离她一闪而至,七招连发,招招毒辣阴狠。 董老爷子退了两步,还了一掌。 只一掌,却让红衣使者退了三步。 红衣使者脸上阴森之气忽重,双手向身后一抖,亮出了软金剑。 董老爷子大笑,从腰间一拉,抖出了一条一丈二尺长的链子枪。 内力逼迫之下,枪身变得笔直,甩手刺出。 “接老夫三枪!” 他在枪法上浸泡了一生的心血,现在更是气愤填胸,欲致红衣使者于死地。 红衣使者接了他三招,退了三丈。 链子枪一收一放,再挑她小腹。 红衣使者极力向后跃去,左手在怀中一探,摸出一对精制的金铃。 金铃摇动,发出幽幽怨怨之声。 铃声响一下,董老爷子枪速就慢一分。 响到第五声时,他已停下脚步,横枪而立。 红衣使者娇喘着道:“大概这就是‘摄魂逍遥铃’,与‘震天木鱼’异曲同工。” “你不配!”董老爷子喝道。 红衣使者不理他,依旧笑道:“你老人家还要去救雪儿那丫头吗?” “既来之,岂有退缩之理?” “你还是回去看看自己的儿子吧!” “青儿?青儿怎么了?” “本使者天天与你们在一起,还不是随时都可以要你们的命。”她笑得好不得意。 董老爷子猛打个寒颤,道:“青儿如果少根头发,老夫杀光你们。” 话声一落,他手中的链子枪笔直刺出。 红衣使者道:“董老头,你今天死定了!” 她左手摇铃,右手仗剑,挡住他一轮进攻。 “看老夫的‘绝命八枪’!” 一枪刺出,力扫千军,势不可挡。 “乌锥三踏雪!”红衣使者叫了一声,同时间,人向后跃去。 红衣使者仗着自身轻功避过前两枪,等第三枪刺到时,她迎着枪尖跃起,踏枪身疾进,直踢董老爷子面门。 她脸带微笑,这一招绝命枪已被她完全破解。 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四尺之遥。 红衣使者的长剑迅雷般刺出。 董老爷子收招不及,弃枪急退。 剑芒闪烁,一击命中。 长剑刺中董老爷子小腹,她笑得最开心的时候,却发觉剑尖已无法再进一分。 “为什么?”红衣使者心中大叫。 她一愣之间,董老爷子已双拳击出。 左拳打在她娇美挺直的鼻子上,右拳正中她那高挺如峰的胸口。 红衣使者闷哼一声,人如流星划过,向后倒飞出去。 董老爷子大笑道:“老夫曾亲口说出‘乌锥三踏雪’的破法,你没有忘记,老夫也没有忘记。” 红衣使者血流满面,本来高挺的胸膛,已经陷了下去。 她全身抽动一下,咳嗽中又喷出一大口鲜血,惊恐地道:“你穿着刀枪不入……宝衣……你……你是天……尊……” 声音略带着无限的痛苦和仇怨。 董老爷子静静地看着她闭上眼睛。 他抬头望向远方。 远方是叠峦起伏的山岗。 “董老爷子居然会是天尊?” “董老爷子就是天尊!” 轩辕擎苍脸色极为认真地回答了雪儿的问题。 他气愤的一掌拍断身边的树枝。 枝叶如雨般纷纷洒落。 他托住雪儿从树上跃下。 雪儿叹道:“到现在我还是有些不信。” “你刚才已看到,红衣使者最后一剑!明明已刺中他,可对他并没造成任何伤害。” “是不是董老爷子练过铁布衫金钟罩一类的护体功夫?” “这类功夫都是外家硬气功,是绝对挡不住红衣使者这样的内功高手奋力一击,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轩辕擎苍又道:“他身穿‘七彩袈裟’,凭这一点,就足以断定他就是天尊!” 雪儿只有点头。 宝莹寺“七彩袈裟”落在天尊手中,这已是江湖上无人不知的事。 雪儿看着远去的董老爷子,道:“他好像向化风洞去了。” “他是来救你的。” “他既然是无恶不作的天尊,为什么还要拚了老命救我?” “百里飞浪不但是我们的敌人,也是他的敌人。他帮你也等于帮他自己。” “他救了我,挹翠园的人就更不会想到他是天尊。”雪儿明白了许多:“他就可以利用我们对付百里飞浪,坐收渔翁之利。” “雪儿果然聪明!我们快些赶回挹翠园。” 雪儿向前奔去,笑问道:“轩辕大哥怎知我困在化风洞?” “赵青松和天尊讲话之时,我就站在不远处,雪儿姑娘你应该知道我职业?” 雪儿笑道:“我当时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带着我跟踪董老爷子?” 轩辕擎苍严肃地道:“我早已知道他就是天尊,可惜苦无证据。” “我们是不是要立刻揭穿他的身份?” 轩辕擎苍闭口不言。 雪儿又道:“轩辕大哥认为这样做对百里飞浪有利?” 轩辕擎苍重重的点头道:“我们应该将计就计,让天尊与百里飞浪去狗咬狗。” “用什么法子呢?” “从董长青下手。” “以百里飞浪之名杀掉他?”雪儿心中一震。 “不可!董长青一死,天尊很可能会伤心退出。” “轩辕大哥的意思?” 轩辕擎苍沉思起来。 他脸上忽现坚毅之色,道:“下毒……”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包白色粉包,接着道:“这是‘七日还魂散’!你小心去办。” 雪儿颤抖着接过药粉,犹豫地道:“可我想……” “雪儿姑娘有话尽管说!” “也许董公子……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草菅人命。” “雪儿姑娘心地善良,实在难得,你别担心,‘七日还魂散’的独门解药就在我身上。” 他又拿出一包药粉,接着道:“解药你也拿着,如果查出董长青与惨案无关,你随时可以解救他。” 雪儿这回放心了! 房间中有很多人。 董老爷子已经一个时辰没说过一个字。 他那双饱经风霜、一向坚毅的手,此时正颤抖着扣在董长青脉门上。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了。 他嘶哑的嗓子道:“青儿中毒不会超过两个时辰,他到底是怎么中毒的?” 青林道长道:“这一段时间,没有外人来过。” 董老爷子犀利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道:“我们当中有奸细。” 众人都是一脸惶恐之色。 雪儿的脸色更是煞白如纸。 她压抑住疯狂的心跳,淡淡地道:“董公子刚从我房间走出,就忽然昏倒,我……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在你房间吃过东西、喝过茶?”董老爷子厉声问道。 “没……没有!” “在下可以证明,因为在下当时也在房中。”轩辕擎苍在旁大声道。 青林道长道:“这种巨毒叫‘七日还魂散’,非独门解药不可,一般都是由食物带入体内,毒发时间约一顿饭时间。” 叶纷飞道:“当时雪儿姑娘回来,店里很乱,奸细必是趁人多之时,暗中在董少爷茶中下毒。” 董老爷子点头。 青林道长道:“我们还有七日限期,应集思广益,想个法子从百里飞浪手中要回解药才是。” “也许是天尊下得毒呢?”洪老二忽然说道。 青林道长道:“天尊一直没有现身,可见他是想收渔翁之利,没有必要暗中伤害我们的实力,让百里飞浪得手。” 董老爷子道:“老夫与红衣使者交手时,她已明确警告老夫,他们将对青儿下手。” 他顿了一顿,又道:“老夫休息了!还有七日时间,我们会有办法的。” 说完,他转过身子,面对躺在床上的董长青,一双老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 董长青牙关紧咬,呼吸时有时无,一张本来白皙的脸孔!现在已泛起一层诡异的金黄色。 众人都默默地出了房门,走在最后的是雪儿和轩辕擎苍。 雪儿轻声道:“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想……” 轩辕擎苍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为惨死在宝莹寺的人想想,为江湖同道想想,为天下人想想……解药就在你身上,你自己做主吧!” 他说完,大步而去。 雪儿一个人坐在房间中,穷思竭虑地想着。 她在想,要不要把解药立刻给董长青? 董老爷子是天尊、是坏人、是魔鬼,但这并不代表董长青也是无恶不赦的恶贼。 “到时我一定会把解药给他。”雪儿自言自语地说道。 她心里安静了许多!但还有些不放心。 她静悄悄地出门,直奔董家父子房间。 门是虚掩的,敲了半天,居然没有人应声。 雪儿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当她看到房内情形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房中没有一个人,连董长青也不在。 雪儿急忙奔了出来,冲到前店大厅。 紫春守在那里。 她听完雪儿的话,惊愣半天,道:“我一直在这里,我敢保证,他们绝没有从大门出去。” “难道他们翻墙出去的?”雪儿张大眼睛。 “他们要去做什么?” “解药……百里飞浪……” “董老爷子能找到百里飞浪?” 紫春不懂,心中暗道:“如果能找到百里飞浪,我们早就把他剁成肉酱了。” 雪儿忽然想到董老爷子就是天尊,道:“也许他有自己的法子。” “他们会不会去找神医江老大夫?” 雪儿摇摇头,道:“找江老大夫用不着翻窗出去。” “这么说,他们知道百里飞浪的下落?” “你如果是百里飞浪,会藏在什么地方?” 紫春想了想,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的意思!百里飞浪就藏在我们挹翠园中?” 紫春笑道:“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那会是什么地方?” “我也想不出来!” 雪儿笑骂道:“说了半天,等于放……限你一个时辰之内想出来,否则把你抓进衙门坐大牢。” 她笑着走了。 紫春还在叫道:“衙门大牢好黑,我怕耶!” 雪儿彷佛自语道:“害怕什么?至少有吃有住,又不用工作……” 忽然间,她停了下来,口中不停地喃喃地道:“衙门……衙门……” 雪儿想起了许多往事。 ——衙门失火,陆邈云被摄魂中邪,然后又是赵青松。 ——一向冷静多谋的武师爷也变得冷酷无情,枭厉残暴!简直如同换了一人。 衙门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雪儿在刹那间彷佛明白了什么。 “百里飞浪果然奸诈无比!陆邈云疯狂,向南天有兵有权却不敢用,整个济南城原来全在他控制之下。”她心中想着,已奔到紫春面前。 “轩辕大哥呢?”她问。 “他自晚饭后出去,至今未归。” 轩辕擎苍不在,只有靠自己了! 雪儿叫了一声:“不能再等了!” 说着,人已冲出大门。 衙门大院中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 火灾后的残垣断壁,在黑夜中看去,诡秘而又可怕。 一种恐怖阴森的感觉袭上雪儿心头,不由得连打了两个寒战。 她只有十七岁,从未走过江湖,既没有江湖阅历,更没有江湖侠客的胆识。 “向最黑的地方走,还是向有光亮的地方走?”雪儿自问道。 夜风袭来,阵阵清凉。 在凉风之中,有一股热乎乎的暖流吹到雪儿的后颈。 她下意识地回过身。 雪儿的瞳孔突然放大,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惧布满全身每根神经。 一个身着绿色长袍的人,正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后。 他看着雪儿极度恐惧的样子,不禁大笑道:“你这样的老鼠胆,居然也敢独闯衙门?” 雪儿收住狂跳的心,至少她已知道眼前的是人,不是鬼。 绿袍人又道:“你认识我吗?” 雪儿摇头。 “李博狂就是我!” 雪儿吓得倒退两步,颤抖地道:“你想干什么?” 李博狂冷哼道:“百里楼主动用了众多高手,最后才查出我儿李俊逸就是因你而死。” “你怎会和玄音楼狼狈为奸?” “当日老夫与白衣使者大打出手时,恰巧百里楼主赶到,答应为老夫查出真凶。” 雪儿一听,知道今夜无法幸免,惧怕的心情反而冷静下来。 她气愤地道:“是又怎样?他本就该死!” “老夫已杀了二十七人为逸儿陪葬,你是第二十八个。” “你更该死,” 话声中,雪儿抢先进攻!长剑出击,暗器连放。 三剑一过,雪儿又退回了原地。 她远不是李博狂的对手。 李博狂道:“带老夫去逸儿的葬身之处,老夫给你一个痛快。” “唔!”雪儿大声道:“他早已被剁成肉泥,喂狗了!” 李博狂气得七窍生烟,叫道:“臭丫头,老夫要活剥了你的皮,挖出你的心肝祭我儿在天之灵。” 长剑出鞘,直攻雪儿咽喉。 雪儿向后一跃,挥手射出一枚暗器。 一道光芒在空中打着盘旋,军向李博狂的“天门穴”。 李博狂举剑挑去。 一声轻响,暗器爆开,化成万点金星四下疾射。 “杜鹃啼血!”李博狂大喝一声,体内罟气勃然而出,震飞袭身的暗器。 “杜鹃啼血”是秦凤箫特意留给雪儿的,以备关键救命之用。 可惜雪儿的内力单薄,远不能发挥出这道暗器的威力,饶是如此,李博狂也受伤七处之多。 李博狂刚要检查伤口,忽然发觉雪儿早已溜出十几丈外。 “小骚货,哪里逃?”李博狂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拔腿直追。 在他看来,雪儿的轻功只能算是三四流。 眨眼间,他已追雪儿身后五丈之处。 前面就是翠竹环抱的假山石。 一道道假山,在黑夜中狰狞峻立,高低不一,彷佛魔鬼的撩牙。 雪儿逃入其中,就有机会脱离李博狂的魔掌。 她提足真气,奋力激射而去。 李博狂心急之下,大喝一声!手中的长剑如流星追月般掷出。 雪儿只感到身后传来金铁划空的呼啸声,接着一道白芒闪过头顶,带着刺骨的煞气,插入前面的假石中。 长剑直没假石,巨大的力道使剑柄颤颤地抖个不停。 雪儿惊悸之时,李博狂已狂笑一声,到了她面前。 “老夫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要不是挹翠园中高手众多,你早就连骨头都烂光了!” 雪儿背靠假石,大声道:“你不要过来……” 李博狂大步逼进道:“认命吧!求个痛快死法!” “恶贼,你休想!” “说!逸儿的尸骨在什么地方?” “你退后役,否则我一头撞死。” “你还有这种气魄?撞给才夫看看!”李博狂语气中充满着轻蔑和讥嘲。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类? 雪儿愣了一下,暗挫玉牙,回身对着假山石一头撞去。 李博狂万没想到她居然是敢说敢做的烈性女孩,想出手时,却已迟了一步。 他只听到沉闷的“咚”的一声。 雪儿栽倒在假石旁,血流满面。 李博狂呆立当场。 他惊讶中带着不信和奇怪——那块假山石居然被雪儿撞碎,露出一个黑乌乌的大洞。 洞内喷出潮湿恶臭的气味,彷佛里面就是幽冥地府。 第十八回 郎情妾意 李乐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喘息声中非但没有丝毫痛苦和失望,而且充满着自信和满足。 “啦……这里是美丽的……家园,像天堂一样灿烂……”李乐高声唱着。 这里不是天堂,是地狱。 周围黑乎乎的不见任何光亮,到处充满着闷热潮湿的空气,恶臭腐烂的味道。 古老相传,黑暗和寂寞能使人发疯发狂,使人的意志完全崩溃。 百里飞浪用这样的法子让李乐屈服。 但他万没想到,李乐有一双超越常人的明亮眼睛,在这暗无光线的黑暗中,依然明辨秋毫。 他端详着腰上的牛筋裤带。 这是他除衣裤外,唯一的一件随身物件。 “总有一天要让你这个老乌龟蛋、老棺材板见识一下本公子的绝学。”李乐心里想着。 他想了许多事,就是想不出怎样才能出去! 这地牢的四壁,是用磨光的巨石垒成,坚固的一百年都不会倒塌。 “越狱是不可能的,只有等好心人来‘放生’。”李乐自言自语地道。 他调整一个舒适的姿势躺好,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头顶处发出“嚓”的一声响。 声音不太高,但在幽静的地牢中却犹如响雷一般。 李乐吓得直跳了起来。 他定睛看去,地牢最上面的一块石壁处插入一段发着精光的剑刃。 青锋插进三尺有余,可见是至柄而入。 “噢!我明白了。”李乐道。 他心里明白,这块石壁并不厚,最多两三寸的宽度。 一愣之间,他忽然大叫道:“长剑能进来,我为什么不能出去!” 他跃起身,举拳敲击石壁,果然发出“咚咚”之声。 这声音与其他石壁所发出的“噗噗”声音明显不一样。 “他妈的!为什么就这块石壁薄得像张纸?早知如此,本公子早就出去了。” 李乐大叫声中已一跃而起,运足凭生的力气,对准石壁一拳猛击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那块石壁彷佛被炸药炸开一般爆了开来。 但李乐心里清楚,石壁炸开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的拳头根本没击中目标,石壁是从外向内炸开的。 碎石散砾落了李乐一身,那把青锋长剑也掉进了地牢,正落在他脚下。 李乐瞪着大眼,直勾勾地望着那洞口发愣。 他全身一震;然后猛地醒悟,洞外就是自己梦牵梦绕的“人间”。 他向上一跃,双手搭在洞口边,向外看去——外面是漆黑的夜。 洞口处躺着一人,不远处站着另一人。 李乐一眼就认出,他正是西北黑道上第一魁首、鹦鹉轩主人李博狂。 “不好!才出虎穴,就碰见大尾巴狼上该如何是好……”李乐心中大急。 他面前卧倒之人,看不到她面孔,只能从身材上分辨出她是个年轻的女子。 “这人的身材好熟悉!……啊!雪儿……”李乐感到心跳声“咚咚”乱响。 正在他发愣之时,李博狂已带着一脸惊愕,大步上前,伸手去抓雪儿。 “英雄救美……”这个念头立刻在李乐心中涌起。 他用最快的速度拾起地上长剑。 一把好剑,不轻不重,寒光四射,煞气横生。 这本是李博狂的佩剑。 李乐猛然跃起,一凝腕力,长剑猛地刺出。 从最黑暗、最诡异的地方忽然击出一道白芒芒的剑光。 冷不防的一剑,绝对让任何高手都心惊胆战。 李博狂也不例外。 李博狂走上前,不是要杀雪儿,只是想看看她还有没有救。 他还想查查那个奇怪的洞。 可没想到那黑如幽冥的洞中,居然在他最不在意的时候刺出了一剑。 精芒暴射,鬼哭神嚎。 幸好的是,他并非一般的高手。 跃身后窜,双掌急拨。 剑锋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血口。 这一剑如果是叶纷飞或曲一歌刺出,定会留下他一条手臂。 李博狂惊动未定上直窜出两丈,才稳下身子。 他大喝道:“何人在此装神王廾鬼?” 洞中传出一阵令人心悸的怪笑声。 接着一个长发乱披,蓬头垢面,形如厉鬼的人从洞中爬出。 他彷佛来自洪荒年代的远古野人。 李乐提剑仰首展望。 夜空中黑云密布,月色昏冥。 这不是一个很美的秋夜,但对李乐来说,这景色足已让他兴奋得发狂。 他忽然仰天长啸。 啸声直冲九霄,响震四野。 十余天来,心中所有的积闷在狂啸中宣泄。 啸声久久不停,李博狂只是在旁静静地看着。 他认不出眼前之人就是李乐!所以也不敢贸然出手。 直等到李乐停下啸声,他才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会在洞中?” “我就是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霹雳大剑侠’,在此闭关三千日。” 李博狂不是笨蛋,一眼就看出他哪像闭关修行之人,倒像解困出牢的千年魔怪。 “这小子会是什么人?”李博狂不由得暗想着。 李乐已从雪儿身体翻转。 只见她青丝乱洒!面娇容惨白,额头鲜血淋漓。 他伸手探去,雪儿虽然只是昏倒,但口鼻无息,胸口不跳,似乎没了呼吸。 李乐不由得大吃一惊,心跳一百八十下。 他急忙伏身,摆个煞有其事的架势,连摸带按,手法古怪的连自己都不懂。 他心里大叫道:“雪儿,求求你,快快醒来!” 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 李乐忙了一阵之后,雪儿痛苦地哼了一声,渐渐苏醒。 他大笑着对李博狂道:“本大侠的这套‘通经换脉救苦救难渡人成仙大法’怎么样?” 李博狂看得满脑袋“浆糊”,但脸上是严肃的神情。 人们总是这样,越是神秘不懂,越是相信。 他细想李乐的救人手法,更觉奥妙无穷,意味深长。 雪儿娇容舒展,微微张开眼睛,看到了李乐。 李乐满脸污垢,好像带个面具,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李乐!是你吗?……” 她话音中带着万分的惊喜和激动,一下子坐了起来。 李博狂脸上却是冷笑和气愤,心道:“怪不得看到这小子第一眼时,就有熟悉的感觉。” 居然被李乐耍了半天,他整个人气得简直要爆炸。 “臭小子,看老夫怎样扒你的皮!” “坏事了!”李乐心里暗道。 “你他妈的去死吧!”李博狂怒喝一声,身体飞动,双掌含怒打来。 掌出轰呜,劲风猎猎。 他用上了歹毒无比的干尸化骨功。 李乐早知这一战无法避免。 他对雪儿急叫道:“快走!我来挡他。” 不等李博狂近前,他主动迎上,挺剑刺出,力抢先手。 他会一招——天罡三转。 剑走偏锋,陡然斜划。 长剑一连三转。 李博狂已退到三步之外。 李博狂惊问道:“金陵赵老爷子是你什么人?” 一代剑王的名声毕竟竟非同小可。 李乐撤剑回身,扶起雪儿,道:“老老爷子是你师爷,你说他是我什么人?” 李博狂惊奇不止,道:“他是你师父?” “乖徒弟,够聪明!明天师父教你玩剑。”李乐说着,急扶雪儿绕过假山石。 李博狂稍不在意,就被李乐占个便宜,心头之火更炽。 但一看他们逃进假山,来不及回骂,急忙揉身扑上。 李乐在假山石后一剑刺出。 惊鸿一剑,奇快且准。 李博狂刹住脚步,长剑擦肩而过。 李乐和雪儿的身影没假山群中。 假山怪石林立,山石狰狞棱峻,千疮百孔。 李博狂心里很清楚,在这种夜黑风高之时,要想抓他们,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李乐在暗,而他在明。 这种“捉迷藏”的生死游戏,到天明也玩不出结果。 李博狂纵身跃上一处较高的云石,张眼四望。 怪石崇立,漆黑如炭。 他大笑一阵,高声道:“老夫就在上面等到日出。” 李乐和雪儿正伏身一黑暗处,一听此话心凉了半截,没了主意。 雪儿俯在李乐肩头:“能再见到你,我简直要高兴死了………” 李乐轻笑道:“能再见到你!我比你高兴死了还要死得快!” “都是我不好,脱口说出了你的名字。” “我很高兴!因为我现在这个模样,你居然还一眼就认出来了。” “就算你变成一只小狗,我都知道是你变的。”雪儿笑着,把头低下。 她日日想念李乐,李乐的影子早已在她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她是用感觉认出李乐的。 “叶纷飞和曲一歌他们都在挹翠园!”雪儿道。 李乐一听,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他道:“我们走!从后面绕出去。” 雪儿却摇头道:“他武功大高!逃不掉的!你先走,我挡他一阵。” “你自认能挡他几招?” 雪儿不回答。 她轻叹一声,把身体向前靠了靠。 两人的脸贴得更近了,雪儿道:“我们不能全死在这里,是不是?叶纷飞他们还在等你回家。” 李乐摇头,很坚决地摇摇头。 “要死就死在一起!”李乐一字一字地说道。 雪儿深情的目光看着他,不由得苦笑一下。 她只觉鼻子一酸,两股热流夺眶而出。 李乐笑道:“又哭又笑,小猫拉尿。” 雪儿“咛”的一声,脸颊绯红,身子一斜,把头埋在他怀中。 她身上发出的阵阵香气,不禁让李乐头脑嗡呜,感到一道热气从脚底冲上头顶。 他下意识的把头低下,鼻子碰到雪儿的秀发。 痒痒的感觉让他说不出是难受还是舒服,青丝上传出悠悠的香兰气息,令他心怡神往。 “你不后悔?”雪儿的声音犹如蚊呜蚁叫。 李乐紧紧地抱住她。 他感到了雪儿颤动的心跳,道:“我心甘情愿。” 雪儿不说话,把头埋得更深了。 李乐轻轻扳起怀中的脸蛋。 他看到雪儿的娇容已是桃红姣美。 为这样一位纯情温柔的美少女他可以做任何事。 雪儿的呼吸开始急促,喃喃地道:“我喜欢你……” 李乐的脑袋“轰”的一声,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雪儿喜欢他已不是今天的事了。 只是她没想到——今天李乐彷佛从天而降,作梦般回到了她身边。雪儿心中的情感再也忍不住了。 在死亡边缘,每个人都会把压在心中的一切暴发出来。 她忽然把眼睛闭上,猛一抬头,艳红樱桃般的嘴唇已贴在李乐嘴上。 李乐感到身体如触电般的一震。 他情不自禁地抱紧雪儿,微张口齿,咬住了雪儿递来的柔软香舌。 一记长吻,满口生香。 李乐更是心旷神怡,气血澎湃。 他搂着雪儿的头,两只鼻子抵在一起。 “雪儿!我们共生死!” “我爱你!” 李乐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一手紧抱雪儿纤腰,另一手在腰间一拉。 那条特制的牛筋腰带应声而解。 腰带一除,整条裤子就会哗然而落。 雪儿轻闭双眼,胸口起伏不定。 她心在狂跳,脸红如醉。 她第一次有了亲吻的感觉! 她现在……在等! 她要等的,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她喜欢李乐,更相信李乐。 虽然她说不出任何理由,但她已决定将自己的一切都付与李乐。 李乐拉开腰带的动作,麻利地如庖丁剖牛。 李乐的牛筋腰带已除下,裤子却还在腰间。 雪儿隐隐感到有些异样,睁眼看去。 李乐把牛筋腰带一头系在假石凸角处,另一头系在另一块石头上。 “用拌马索把李博狂拌个大跟头?”雪儿心里想着,但又担心得很。 李博狂是何等人物,能被拌个跟头? 就算他躺在地上,凭李乐和雪儿也杀不了他。 可雪儿没有阻止李乐。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李乐道:“你说我们能不能成功?” “会的!我相信你!”雪儿说得非常肯定:“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因为我们还要在一起。” 她会心地一笑,脸上现出羞颜!绯红一片。 顷刻间,李乐感到夜空亮了许多。 他在雪儿额上轻轻一吻。 “你退后五步。”李乐很慎重地道。 说完,他故意重重咳嗽了一声。 李博狂内力深厚,在这风吼簌呜的环境中!一下就听到了咳嗽的声音。 他整个人如一只猎食的夜鹰,无声无息地滑翔过来。 转个假山,是一条被双石夹立的狭窄过道。 就在这里,李博狂看到了李乐。 李乐直直地站着,严肃而又威猛的表怀,彷佛临阵时发号示令的大将军。 他气势宏远,不怒而惧。 李博狂愣住了,不知道心里为什么会产生一种胆寒心战的感觉。 他感到面对的敌手,已不是十五六年的少年,而是一位猛如天神,厉如恶鬼的超一流高手。 他心怯了!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但,李乐看上去并没有特殊的地方。 一条牛筋已被他拉得满开,如明月抱怀,筋弦上扣着的长剑,闪着炫人夺目光芒。 就在李博狂发愣的一刹那,李乐轻喝一声,拨弦松手。 长剑击出。 长剑不是刺出去的,而是被筋弦射出去的。 这种力道能有多大? 如果李博狂是他,宁愿举剑相向。 一剑刺出,腕力、臂力、腰力,甚至腿力,全身的力道都可以用上。 他相信那一剑将比射出的更加灿烂夺目。 可李乐射来这一“剑”,他却无躲开。 长剑追风而起,奔雷而至。 惊天霹雳,鬼哭神嚎。 一剑直贯李博狂前胸,强大的力道带起他后跃出去。 “咚”的一声响,李博狂脊背撞在一座假山上,长剑透背而出,插入石中。 他的前胸塌了下去,整个人被钉在山石上。 不知为什么,李乐没有一丝胜利后的喜悦心情,而是一种空荡的感觉。 他干笑了两声,道:“是你逼本公子的,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恕。” 就在这时,挂在石上的李博狂忽然暴啸一声。 他双臂猛挥,拔出体内的长剑扑向李乐。 他像一阵怒吼关的旋风,更像一头已疯狂的野兽。 李乐惊呆住了! 身处在双石之间的夹缝,想躲都无处可躲。 他紧闭上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雪儿忽然急奔而出,扑倒李乐,压在他身上。 一声响,尘土飞扬。 一切都在响声中停止,在飞尘中消失。 李乐睁开眼睛。 他看见了雪儿。 雪儿露出一排雪白的贝牙,带着淡淡的迷人的微笑。 在他们身前一尺处,李博狂俯卧在尘埃中。 他死时眼睛还瞪得老大。 他不相信,更不甘心! 李乐惊魂未定,急抱着雪儿后撤了五步。 雪儿脸上是平静的。 她没有一丝恐惧,因为她与心爱的人在一起。 等看到李博狂的狰狞面孔,雪儿才感到有些害怕,掉过头去;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回什么地方?回家?”李乐忽然抱紧雪儿,道:“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雪儿嘤咛一声,双臂搂住了他的头,樱红小口紧贴在那干涩的嘴唇上。 他们相拥倒地,绞缠着…… 云开雾散,皎月蒙出。这原是最美的夜色。 罗裙锦衣双褪去,梅花春风护红妆。 大地做床天为帐,不知何处是家乡。 李乐就像一根直直的木桩,雪儿好似一条温柔的小蛇,紧紧地缠在木桩上。 雪儿的冰肌玉肤紧贴着他身体,使他舒泰无比。 李乐忍不住伸出手摸向雪儿肩头。 入手嫩滑细腻,感觉极佳。 他的手向下一滑,忽然握住了一堆软香油脂。 “啊……” 雪儿满脸通红,闭着眼叫了起来。 李乐看得几欲醉了,上前亲吻着她的眼睛,舌尖轻轻舔着长长的睫毛。 雪儿樱口微张,娇喘不止。 “为什么闭上眼睛?”李乐笑问。 雪儿依然紧闭双眼,娇声道:“我不想让你看到我。” 李乐听不懂,也不想懂。 他扑上去对着红彤彤的嘴唇重重咬了一口。 雪儿尖叫一声,果然张开眼睛。 李乐早已缩回头,贴在她胸膛上。 两座大山拔地而起,鬼峨壮观,白花花的颜色在黑夜看来依然显得刺眼。 山顶笼着霞云,托出艳红色的蟠桃。 李乐张嘴叼住一个,在口中吸吮着。 果然一股清香,比真的蟠桃还香。 吃完这个再吃另一个。 他含糊地道:“这颗小蟠桃真好,不但吃不光,而且还越吃越大。” “你坏死了!”雪儿轻嗯一声,双手去摸他的耳朵。 李乐躲开“攻击”,身子向下滑去。 一个圆圆小坑嵌在平坦的小腹中央,彷佛大沙漠中的一口甜井。 李乐就是走戈壁的艰辛商旅,怎能不去饱喝一通? 他不是在“喝”,而是在“吸”。 “啊……痒死了……啊……” 雪儿连连高叫,浑身酥麻。 李乐用舌尖向井中顶去,彷佛在钻井汲水。 “………呀……你坏死了……” 雪儿呻吟一句,忽然抬起修长结实的大腿,夹住了李乐的头。 李乐觉得脸上痒了起来。 有一堆毛耸耸的东西摩擦着他的鼻孔、眼睛、嘴巴。 他定睛望去。 荫荫茅草丰收地,二亩三分白少田。山涧溪水自灌溉,个中绝妙非等闲。 雪儿看他盯着那方位看得入神,不禁轻哼一声,松开双腿翻身而卧。 “哇!你好大面子!”李乐叹道。 “什么?” 李乐把脸贴在香臀上,道:“你看,我的脸只有你的一半大。” 雪儿一听,急忙收腹起身。 可她被李乐紧紧抱住,只能把滚瓜烂圆的两大瓣香臀,高高地掀起。 “又白又胖,又甜又香……”李乐说着,在上面狂吻猛嗅。 他的鼻子挤在隙缝中,顺势而下。 重峦叠戾的地方已洪水遍野,清凉的溪水从李乐的鼻尖上缓缓流入嘴角。 雪儿的胴体扭动挣扎着,如芍药迎风。 “死李乐……你坏死了……啊……” 她一阵挣扎,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滑鱼般溜出,翻身把李乐压在下面。 雪儿随心所欲地把玩着最好奇的东西。 接着,她重重咬上一口,算是报复。 “噢……我的命根子……” 李乐痛得大叫不止。 雪儿骑在他身上,轻抚他的脸颊。 “李乐好乖……我好喜欢你:!” 她的小口亲吻着李乐刚要张开的嘴巴,双腿紧缠在他腰间…… 抚摸着、亲吻着、紧缠着…… “啊……哼……” “噢……哈……” 他们彷佛变成了“哼哈二将”。 雪儿叫得更响,快活的呻吟声好似巨浪狂潮。 她紧闭美目,用尽全部的心思配合李乐行动。 她要让李乐知道,她是最好的。 山石已不存在,夜空已不存在。 整个世界都已不存在。 茫茫宇宙中彷佛只剩下他们俩。 李乐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身下的雪儿早已香汗淋滩、疲倦不堪。 他心疼地抱住她。 “我会永远跟着你,赶都赶不走。” 雪儿说话时,脸上是一片幸福快乐的表情。 李乐不说话,只是把雪儿抱得更紧,和自己贴得更近,久久没有分开。 他亲吻了一下雪儿,道:“我想起来了,我们还有一个家叫挹翠园。” “那我们回家吧!”雪儿笑道。 他们刚站起身来,就听到随风传来一阵悠悠的狂笑声。 狂笑中带着煞气和霸道,让人说不出的惶恐和惊惧。 李乐“嗖”的一下窜起身来,灵猿般纵上高石,寻声眺望。 远处闪烁着灯火。 李乐跃下假石,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雪儿眨了一下大眼,轻道:“你到哪,我跟到哪!” “这算是夫唱妇随?” “是鸾凤合鸣!” 说着,她搂住李乐那颗又脏又乱的脑袋,樱口迎上,又是一记回香留韵的甜甜的吻。 第十九回 虎穴惊魂 夜黑风高。 董老爷子有种郁闷不祥的感觉。 赵青松临死前的话他听得很清楚。 他终于等到了从衙门出来的武师爷。 眼前这个武师爷就是名震江湖的玄音楼主人百里飞浪。 董老爷子独身而来!是为了董长青。 他很清楚,单挑百里飞浪根本没有任何把握。 为了董家的唯一传人,他不得免而为之。 百里飞浪站在四丈之外。 他很吃惊,从身形上看,他知道面前之人无疑是个高手。 董老爷子走了过来。 百里飞浪怪笑一声:“原来是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本座!” 董老爷子漫步上前,全身处于极度戒备状态。 他走到七尺处才停下脚步,道:“老夫也不想这么快,但青儿等不得。” “尊令郎有贵恙?……本座可不是大夫,老爷子是不是找错了人?” “明人不说暗话!”董老爷子急不可待,大声道:“董家就青儿一根独苗,请楼主赐药。董家上下将感激不尽,此情永铭百年。” “老爷子是风趣找乐子?还是人老了脑袋不中用?” “老夫只要‘七日还魂散’的解药,请楼主宽宏垂情。”说着,他深深一揖。 “老爷子半夜独身前来会晤本座,想必是怕江湖上人言沸沸,于董家名望有损。” 董老爷子的心思被他一句道破,不由心中一惊。暗道:“好毒的眼光!既然被他看破,这交易还怎么做下去?” 他轻轻哼了一声,道:“既然楼主不赏董家这个脸,少不得老夫要领教一番了!” “你有把握?” “没有!” 董老爷子回答得很干脆,顿了一顿,接着道:“但老夫已无路可走!” 看着他一脸悲愤之色,百里飞浪心中一凛。 常言道:“哀兵必胜”,董老爷子抱必死之心,更没把握的应是百里飞浪。 他眼珠转动,寻恩道:“是谁对董长青下的手?” 沉默了片刻,百里飞浪道:“本座可以放你一马,但希望你能退出这场是非。” “你与玲珑门本是一派同门,你们的事老夫自然不想多管,不过恰好身在其中,受人所托,才不得已以旬甲之身勉为其难,既然楼主这么说了,老夫自然退身事外,打道回山西大原。” “好!一言为定!”百里飞浪道:“明日此时,请老爷子携令郎到此。” “明日?” “十二时辰并不长。” 明天一过,将是何样? 董老爷子不敢保证他谨守诺言。 “老夫有的是空闲,就当楼主一天跟班,也好叫老夫心里踏实。” 百里飞浪双眼一瞪,道:“你不要逼人大甚。” “错在楼主,不在老夫!” “老匹夫,当本座怕了你不成?”百里飞浪暴跳三尺,话声中,已弹指击出。 一道白光,悠悠射来。 董老爷子闪身,抖开缠在腰间的链子枪,“蛟龙出海”式反攻过去。 “不想要你儿子命了?”百里飞浪轻叱一声,左手长鞭,右手长剑,迎向对方。 链子枪灵蛇般一晃,撞开长剑,直击他面门。 百里飞浪的缚仙绳,圈起道道弧圈,把链子枪套住。 双方用力,链子枪被拉得笔直。 董老爷子举掌不停拍击枪链,一股股强悍力道传出,如海潮波澜生生不息。 枪链每一震,长鞭就松一圈。 一连七次,枪、鞭已分开。 董老爷子收枪道:“你今天拿不出解药,老夫誓不罢休。” 百里飞浪沉吟半响,脑筋在急速转动。 “解药不在本座身边,如何拿得出?” “你在推御责任!” “救人之德,成人之美,本座虽从来不做!但也无妨一试。”百里飞浪大笑道。 他知道与董老爷子这一战无法避开。 “拿解药就随本座来!” 百里飞浪轻喝一声,身形惊鸿般掠出。 他说走就走,董老爷子却一时没了主意。 稍一寻思,百里飞浪已奔到了十余丈之外。 董老爷子回头望了一眼远处亮着灯光的豆腐坊,重重叹息一声。 他狠狠地一跺脚,展开身形跟了上去。 为了青儿,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他都不会放过。 董老爷子已准备把自己的一条老命搭上去。父子情深,他绝不后悔。 百里飞浪和董老爷子都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展开轻功不异于两匹奔驰骏马百里飞浪带着董老爷子在城内跑了三圈。 一阵狂奔,足有五六十里路。 董老爷子居然没有落下一步,让百里飞浪着实吃惊。 但董老爷子真正的优势不在轻功,而是枪法。 想到这一点,百里飞浪不禁微汗渗衣。 他绕回衙门大宅,从后园高墙跃入,穿廊走榭,奔到一座楼阁前,急刹住脚步。 楼阁高大巍峨,如峻山峭峰,楼顶的屋檐兽头彷佛恶龙探爪,择人而嗜。 “请!”百里飞浪说着,已涌身入楼。 楼阁中没有一丝灯火,如地府中的阎王宫殿,阴气森森,寒气逼人。 董老爷子深吸一口气,走上石阶。 一共十八阶。 这是不是象征着地府中的十八层地狱? 楼阁内更黑,黑得不见五指,令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已成为亡日人。 董老爷子看不到百里飞浪在什么地方,也不清楚厅内的摆设如何,但还是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百里飞浪忽然打个呼哨。 刹那间,楼厅闪过几道光芒。 硕大的灯烛在转眼间点燃,照亮了厅中的每个角落。 董老爷子眯了眯眼,看到百里飞浪正高挺胸膛、大马金刀地端坐在大厅中央的大师椅上。 他还带着武师爷的人皮面具,但从气质上看,无论怎样也找不到武师爷的影子。 他是一代枭雄,是胸怀四海,心比天高的霸主。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百里飞浪问道。 董老爷子环顾四周,厅内香炉绣屏,各种摆设皆备,是座高雅金堂!锦簇华厅。 敞厅正面壁墙上悬挂着一具大匾,上面三个镏金四刻大字——“抱莲阁”,落款是陆邈云。 百里飞浪“嘻”的一声尖笑,道:“这就是陆邈云最喜爱的静修之地。” 董老爷子顿了一顿,问道:“你为什么火烧衙门?” 百里飞浪大笑,道:“这只是故作疑云,你们都是大笨蛋,哈哈……” “鸠占鹊巢,没什么可得意的。” “哼!”百里飞浪道:“本座不得意于此,还能得意何处?” 董老爷子沉默了一阵,道:“秦凤箫。” 百里飞浪一愣,不禁拍手大笑道:“不愧是老江湖,老谋深算,一语道破天机……不想看看秦凤箫现在的花容月貌吗?” “老夫已老,对女人已失去兴趣。” 百里飞浪又是狂笑不已,道:“不错不错,你现在只要儿子,不要女人。” 他顿了一顿,又道:“但本座还是让你看看当年江湖第一美人——秦凤箫现在的模样。” 二楼的环廊上出现一个人影,被机关挟持着,一直送到扶手栏边上。 秦凤箫一头长发乱波披下,脸色娇白,黛眉轻扫,美目微闭,樱唇半张。 活脱脱的一位大美人,哪里还是半老的箫大娘? 这才是她真正容貌,果然不愧是当年的江湖花魁。 让董老爷子更瞠目结舌的是她只穿着一身薄纱单衣。 窈窕身躯,玲珑有致,朦胧见肉,胸前庞大鼓起两座粉琢香堆,脂烘樱桃,历历在目。 秦凤箫虽然丽服乱发,但此时看去,却别有一番旖旎情趣。 她纤弱无助的样子,勾人心颤性狂。软香玉体,令人恨不得抱在怀中,把玩于锦衾罗褥之内。 百里飞浪重重地咳了一声。 楼上传来一阵响,秦凤箫被机关带回。 “老爷子认为这女人怎样?” “如果倒退二十年,老夫定会为此女与楼主一较,但现在老矣,心不足,力不足,自然没了兴趣。” “董老爷子真没兴趣?” “哼!你最好谈些让老夫感兴趣的事。” “解药?哈哈……你最幼稚了!” “一个堂堂楼主居然言而无信?” 董老爷子双眼怒瞪,花白胡颤抖不停。 “只要老爷子助本座拿到‘瑶池仙册’,解药好说!” “放你妈的瘟猪屁!” 董老爷子气急,不由破口大骂,随之一声怒吼,人已扑上。 他双掌一展,劈空掌力夹杂着暗器打了出去。 百里飞浪不敢有丝毫大意,翻身跃出,长剑出鞘,一式“鸳鸯乱点头”,挡住飞来暗器。 董老爷子的暗器不全是打向他,七八支穿心镖已在半空中折了方向,把楼厅四角的灯烛打灭。 刹那间,黑暗降临,彷佛世界一下子到了末日。 “老鬼果然狡猾!量你休想趁黑逃身。”百里飞浪怒喝道。 话音才落,董老爷子已亮出链子枪一阵猛攻。 双方交手,打了十四五个回合,突然分开,各自隐蔽,已待时机。 敞厅中是死一般静。 两人皆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此时都闭住呼吸,而心等待着时机。 时间在沉闷中慢慢过去。 忽然间,敞厅门口传来一阵激烈的响铃声。 铃声之中还带着一阵厉啸的风声,接着一声惨哼传出。 “哈哈……老鬼!受伤了?滋味如何?”百里飞浪大笑道。 随着话音!灯光又回到楼厅中。 亮起的已不是原来的四盏灯烛,而是十八盏牛油巨烛火球。 炫目的光芒照亮每个角落,整个大厅如同白昼一般。 那些整齐干净的家俱桌椅,现在已被一支支利箭射穿刺中,满目苍凉,一遍狼藉。 百里飞浪大笑着,走向背靠墙壁的董老爷子。 董老爷子右边的半个身子由胸至腿,一共插着五支利箭。 其中一箭贯入他右胸三寸,扎入肺叶之中。他每动一下,都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百里飞浪好笑道:“本座的‘天罗地网’如何?” 敝厅大门被一道铜网挡得严严实实。 他上前把铜网托起。 “和本座斗?老匹夫!你只有死路一条。” 他再次狂笑不已。 董老爷子已成断牙的虎狼,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百里飞浪像一个得胜的猎手,趾高气扬的尽情嘲弄着他。 每当这时,才是他心情最愉快的时候。 他喜欢像猫一样地玩弄着俘虏,等到玩腻的时候,再毫不犹豫地一口咬断他们的咽喉,看着他们慢慢地死去。 百里飞浪运指如飞,不但止住董老爷子身上流淌的鲜血,同时也制住了七处要穴。 他要让董老爷子没死之前,亲眼看着他怎样把当年的第一位大美人“吃”掉。 一想到这件事,他就兴奋得全身颤抖。 他拎起董老爷子,一个纵跃,飞身上楼,奔进一间房中。 秦凤箫从木桩上被解了下来。 她娇小纤娜的身躯,毫无一丝力气,被百里飞浪抱着,放到了一张大床上。 床架上的绣凤金丝帐,被百里飞浪掀起。 他扑到了秦凤箫的身上。 他闭上眼睛,从秦凤箫白皙光滑的额头开始亲吻,向下经过粉颈、胸脯……直至亲遍了她的全身。 秦凤箫没有丝毫反抗,张着一双茫然无神的美目,静静地望着帐顶,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百里飞浪奸笑着回头,对董老爷子道:“这等香迷蝶醉的媚艳风情,老爷子见得不多吧?” 董老爷子气得大骂道:“百里飞浪,猪狗不如的畜牲,老夫今天虽栽到你手中,可你最好不要看走了眼。” “骂得好舒服。”百里飞浪更是肆无忌惮地大笑着。 “香臭不分,好恶不明,你这个变态的畜牲!看着你糟踏了老夫一双眼睛。”说完,董老爷子把眼睛紧紧地闭上。 “老鬼!此时由不得你!” 百里飞浪上前,拔出木桩上的铁钉,把他的眼皮钉在额头皱纹上。 鲜血滴滴滑下,使眼前都变成红艳艳的颜色。 朦胧之中,他看到百里飞浪把秦凤箫身上的薄纱扯去,白晃晃的身躯立刻毫无点漏地展现当场。 百里飞浪的双手轻轻划过娇嫩白皙的肌肤,口中发出“啊呀”之声。 手指划过之处,秦凤箫的肌肤就会不自主地颤抖一下,泛起一层过敏般的可爱的小疙瘩。 百里飞浪双手抚摸着美丽的胴体,连最幽秘的地方也没有放过。 他忽然叹道:“秋飞霜秋飞霜,你何苦死得这么早?你若有灵,可看到这风花雪夜的美妙之景?” 这件事本来准备给秋飞霜“欣赏”的。 可惜秋飞霜已死,但如此有趣、刺激的事,又怎能没有人在旁“叫好”。 他选中了董老爷子,因为“董春侯”这个名字够份量。 一向急公好义、有口皆碑的董老爷子亲眼目睹这等艳事,心里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和秋飞霜心情一样? 一想到这里,百里飞浪恨不得马上“行动”。 他看着董老爷子道:“你应该感激本座才是,如果不是本座,你何以能欣赏到江湖第一大美人的无限春光。” 董老爷子不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只顾得用眼睛,顾不得开口了?” 他干笑了两声,又道:“其实演戏和看戏并没多大区别,要的都是身临其境,心神全投。本座行功时,姿势有不妥之处,还望老爷子指教一二。” “老夫听不懂狗放的屁!” “哈哈……”百里飞浪大笑道:“人云此语重卿卿,吾听此语心神怡……” 说着他一翻身,整个人骑在秦凤箫身上。 香坟突起,白嫩滑脂,上点红樱,喷发欲出。 百里飞浪双手压上面,用力地揉搓着。 秦凤箫全身都在颤抖,到最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敏感的刺激,禁不住轻哼起来。 “这是什么声音?…::好像燕呢莺歌!”百里飞浪说着,手上的速度更快了。 秦凤箫的玉体颤动抽搐,扭曲挣扎。 她全身软绵绵地彷佛已酥透!檀口中的莺吟声越来越响。 百里飞浪的双手穿玉丘探幽境,摩搓着她的每个敏感部位。 他大声道:“秋飞霜,你看到没有?当年抱不得的温香软玉,现在却在本座胯下。” “哈哈……”百里飞浪狂笑着,又道:“秋飞霜!你有本事再出头管管本座的闲事?” 他现在只恨秋飞霜死得大早! “啊……呀……呀……” 秦凤箫“哼唧”声充满整个房间。 “秋飞霜!你听到没有,这不是黄莺轻唱,而是母狗叫春。哈哈……叫!大声地叫啊!” 在百里飞浪大笑不止的时候,窗外忽然吹进一阵阴森森的透心凉风。 百里飞浪本能地看向窗口。 窗口是关着的,关得严严实实。 一这阵风又是从何处吹来? “恶贼,秋大哥找你来了!” 秦凤箫那冰冷的声音说道。 就在百里飞浪一愣之间,外面又传来一声恐怖得令人发毛的惨叫声。 只有面临最不可思议的恐怖之事时,才会发出这种歇斯理底的惨叫。 那令人毛孔耸然的惨叫声刚过去,楼下守夜之人就有了动静。 每个人都从自己埋伏的位置上窜出来,乱哄哄的脚步声,吵乱的喧哗声响震整个抱莲阁。 世界末日彷佛就在此时来临。 百里飞浪从秦凤箫身上窜了起来。 就在这时,紧闭的窗户突然被一阵狂风吹开,发着“嘎嘎”巨响,一股冷入骨髓的寒风随即直吹进来。 桌上的两盏明亮油灯摇曳一下,冒出一缕青色烟雾,忽然熄灭。 黑暗。 一种恐惧的黑!! 窗外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百里飞浪急忙提气护身,扑向窗口。 楼下又传来惨呼声。可以听得出,这声惨叫是四人同时发出的。 想必这四人皆是一招毙命,由此看来,对方远不止一个高手。 “有人闯楼!” 百里飞浪轻叱一声,纵身从窗口跃出。 窗外没人,连楼下也没有看到任何人。 楼下敞厅中一遍漆黑,许多人挤在其中,如热锅里的蚂蚁,乱成一团。 “冷静!掌灯!” 百里飞浪大喝一声,飞身窜进大厅。 有人点亮灯烛,虽然只有一支,但足以看到眼前事物。 楼厅内安静下来。 五具尸体摆在百里飞浪面前。 他低头看去,宜一中一个人双眼怒睁,脸上肌肉因恐惧而走形,已认不出这人是谁。 任何人都能看出,这人是被惊吓过度而死。 还有四人都是被利器穿胸致死。 从他们的死,百里飞浪可以看出刚才定有高手闯入,然后一击而退。 “先查查外面。”百里飞浪命令道。 没有人动。 百里飞浪双眼一瞪,刚要再次开口,就听到旁边一人道:“楼主,刚才真的有鬼出现,还是守住楼厅,等天明时再做计较。” “放屁!”百里飞浪挥手一掌,把那人打得飞了起来。 众人道:“那鬼在我们面前一闪,只见一道白光,就有四个兄弟同时被杀。” “哦?他们是同时被杀的?” 他再仔细察看尸体,果然伤口部位和形状都是一模一样。 “又窄又细的长剑,一剑刺穿四个人的胸膛!会是什么人?什么剑术?”百里飞浪自语地道。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根本没有人进入楼厅,我们只看到外面一条鬼影,一声响二道淡淡的白光,然后四位兄弟就惨叫一声,齐齐倒地。”众人道。 百里飞浪一惊,目光环视q他的目光停留在斜对楼厅门的墙壁上。 那厚达两尺有余的山墙上,嵌着一支雕翎箭尾。 一箭射穿四人胸膛,居然还有余力直没墙中,这利箭上带有何等的强大力道? 百里飞浪目瞪口呆。 他想不出江湖上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这位不可思议的高手是针对他来的?还是秦凤箫? 一想到秦凤箫,他不禁惊呼,双臂疾展,如一只巨大的蝙蝠,飞上了楼。 蹬开房门,他不由得脸色大变,两眼倏张,激泠泠地连打了两个寒战。 第二十回 怒箭斩魔 百里飞浪刚离开房间,董老爷子就站了起来。 他闷哼了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秦凤箫愣了愣,道:“你没有被点穴道?” “他怎会如此大意,可惜他低估了老夫的功力。” 他说着上前解开秦凤箫的穴道,接着道:“老夫用‘破血激脉大法’冲开被封的气脉。” “那你现在……” “老夫现在内力尽失,没有三五年不可能恢复。唉……看来今夜是杀不了这个孽畜了。” 用全部的功力换取自由,这个代价不可不谓沉重。 说话间,董老爷子已用床上花被裹住她的身体。 “你能不能走?” “不!”秦凤箫断然回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老爷子,你自己走吧!我要留下来。”秦凤箫平静地道。 借着昏暗天光,董老爷子看到她脸上坚韧无比,绝意悲壮的神情。 他知道,她不会走的! “你已决定?”董老爷子问道。 “我决定!不杀此撩,三生三世不为人。” 董老爷子长叹一声,对她如此烈性执着,心下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狠下心道:“老夫助你一举歼灭这个猪狗。” “老爷子身受重伤,功力尽失,一旦不能一举杀敌,必遭其害。” “以你一人之力,把握更是微乎其微。” “他一时还不会杀我,机会总会有的。”秦凤箫叹道:“遭此獠淫辱,我岂能苟且偷生?” 她双眼中已是盈盈泪花。 董老爷子犹豫着。 秦凤箫急道:“奴家还有一样东西!深盼老爷子能送到雪儿手中。” 说完她张开嘴,两指从口中一拉,随手抽出一根金丝细线。 金丝线越拉越长,最后从腹中拉出一物。 董老爷子仔细看去,那居然是两截已断银钗。 “望老爷子保重!快走!”秦凤箫说着,把银钗递到了他的手中。 董老爷子重重长叹一声,脸上的表情似乎决定了一件大事,道:“老夫既然无力相帮,只有教你八句口诀,以恶治恶,以魔降魔,杀死此厮!完成心愿。” 秦凤箫不懂,这关键时刻,还能有什么武功可以转眼速成? 董老爷子近身附耳说了八句口诀。 接着又具体解释了一番,最后才道:“其中三味,全靠你自己领悟,话不多说,我这就走了!” 秦凤箫微一点头,急道:“告诉雪儿,‘玲珑门下镜石前,左三步右四步’,让她找到李乐再一同去,慎记慎记!” 董老爷子应了一声,从窗口涌身窜出。 他窜出时,却不知在屋顶正伏着一人。 这人一身深蓝色衣装,面容如黑似铁,乱糟糟的头发,如小鬼夜临。 此人就是李乐。 房门被踢开,进来的是百里飞浪。 窗外的李乐大头朝下,根本无法射箭,否则早要了他的狗命。 李乐不敢造次,急忙缩回身子,凝神细听。 百里飞浪道:“居然给老鬼逃了!你为什么不走?” 秦凤箫冷哼道:“为了杀你!” “哈哈……”百里飞浪大笑着。 他走到床边,从宽大的袍袖中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秦凤箫的玉腿,道:“你能做到?你虽然不惧本座的‘玄音摄魂’,但你的阴阳跷经四大气脉已断,就是有无穷的内力,也发不出半分,你凭什么杀本座?” 说话时他的手继续向上游动,一直伸触到秦凤箫最敏感的部位。 忽然间,他在那密草茂丛的藏花处狠狠地抓了一把。 秦凤箫不由得惊叫一声。 “说!董老鬼是怎么逃走的?” 秦凤箫的双腿并得紧紧的,道:“你低估了他的内力,是他自己冲开穴道的。” “不可能?”百里飞浪道:“本座的‘祭天吞鬼术’,就是大罗金仙也无法冲开。” “每人都有自己的绝招。” 百里飞浪冷笑不止,道:“老鬼不是对手,本座随时可以杀他。” “如果你能随时杀了他,今夜又何必大费周章?” 一句话揭穿了百里飞浪的心思。 他重重一哼,叫道:“他死定了,你也一样!” 他的手划过秦凤箫平坦的小腹!扣在高挺的玉乳上,又道:“除非你把‘玲珑宝钥’交给本座。” 秦凤箫轻蔑地一笑,道:“董老爷子已把‘玲珑宝钥’带走,你还不快些去追!” “什么?” 百里飞浪咆叫一声,怪眼连翻,五指用力。 秦凤箫惨呼起来,那座高挺秀拔的玉乳,已成了一遍模糊的血肉。 一个美得让人眩目流涎、遐思万里的玉乳被百里飞浪随手丢到了墙角。 鲜血洒落一地。 百里飞浪转身就要出去。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能让董老爷子带着宝钥逃走。 可这时,秦凤箫忽然窜起身,扑到了他身上。 他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秦凤箫,居然拚起老命!没来得及任何反应,已感到后颈上被她重重咬上一口。 他反手一掌,把秦凤箫打飞。 他连连怪叫,伸手一摸伤口,满是鲜血。 他一脚把秦凤箫踢得老高,单掌凝气,对着她胸口就拍过去。 这一掌打实,没有人能活。 李乐在窗外听得声音不对,伸手探望,一看情况不妙,正准备扑进房中,就看到百里飞浪忽然“咦”的一声,收回了手臂。 他又是一脚,把从空中跌下的秦凤箫踢到了床上。 李乐禁不住“吁”了一声。 同时间,秦凤箫惨哼声起。百里飞浪的眼睛瞄了一下窗外,没有在意。 他低头再看向秦凤箫,眼中的瞳孔不禁放大了一倍。 秦凤箫伤痛难当,雪白的身躯扭动着。 她痛苦时的各种姿势,令百里飞浪瞠目结舌、绯意浓浓,引得他情趣高涨。 鲜红血滴,点点喷洒在娇白肌肤上。 扭动的胴体、刺眼的白肤,惊心的鲜血……犹如冰雪白玉,上点艳霞胭脂。 百里飞浪顿起含珠探幽、夺香揽媚的淫狂之心。 他冲到了床上。 “臭婊子,敢暗算本座?”他口中骂着,手已伸出。 “你怕董老爷子……” 秦凤箫脸上带着悲壮的笑,一张口,一股股鲜血从嘴角涌出。 “放屁!” 百里飞浪心中暗道:“那老鬼不是省油的灯,是一条咬猎人的老狐狸,他拿了‘玲珑宝钥’,怎会不小心?怎会让我找到?” 他不明白一件事,问道:“你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本座不知查了多少遍,看了多少遍,摸了多少遍,怎么没找到宝钥?” “因为你不配得到宝钥。” 百里飞浪暴跳如雷,叫道:“你莫以为本座不敢杀你?” “我留下来就是为了死……你不杀我,我就找机会杀你。” 她大声喊着,急喘着气。 她的胸膛起伏不停,那独秀一枝的玉乳好像白玉堆砌,上点桃红,更加诱人发思,另一边却是惨不忍睹的血洞赤泉,彷佛吹落梨花,凄凄惨惨,勾起人的潜在暴力。 ——一边犹如仙女,一边犹如魔鬼。 百里飞浪早已按捺不住,只觉体内血脉膨胀。 他脸上肌肉颤抖着,眼中透出惨忍而又兴奋的神情,双手由慢至快的摩搓着秦凤箫的身体。 秦凤箫含泪而受。 她知道百里飞浪一时间不会下毒手,因为他不愿意轻易放弃这美妙胴体。 可百里飞浪不放心。 他扑到了秦凤箫身上,顺手点住了她四处穴道,包括脸上的“车颊”穴。 紧接着百里飞浪就是抱香吻玉!神飞魂荡。 乳珠在百里飞浪的揉捏下硬胀鼓大,闪着幽幽的光亮,发出诱人的肉香。 庞大的球体已灌满气,弹性十足、美妙动人。 百里飞浪朝思暮想秦凤箫二十年,但在达成心愿后,他却想毁去苍天所造的美丽。 他用力拔着茅草,把它们连根拔去。 “啊……噢!啊……” 秦凤箫的呻吟中带着惨叫。 只有这样,百里飞浪才感到无比的兴奋、激动。 气血在他体内翻腾,丹田以下的部位火热烦躁。 他强忍着,颤抖的手慢慢做着眼前的事。 直至那里寸草不长,白皙的肌肤上已一片红肿。 白里透红,晶亮光滑,高高的隆起如香坟粉丘。 百里飞浪伏下身亲吻着,吻遍了沟隙涧缝,嘴唇上沾满油亮般的香汁艳液。 “好香的地方……看来你是个香婊子。” “啊……百里老贼……我要杀了你……啊……” 秦凤箫脸上的快慰表情中,彷佛已没了丝毫仇恨。 百里飞浪把她的双腿掰开至最大,幽洞中的叠层掩户,一道道打开,露出里面的红通通鲜肉。 清珠细泉滴滴流出,带着一种特殊的味道,令百里飞浪再次震荡起来。 “噢……臭婊子,真是天生尤物。” 他趴到秦凤箫身上,玉柱挺立,在她胸脯上来回地摩擦着。 刚刚凝固的鲜血,又开始流淌。“噢!他妈的……你叫高些……” “啊……啊……” 秦凤箫发出阵阵的撩人呻吟。 “再大些……臭婊子……” 百里飞浪叫着,一口咬在花蕊灿烂地。 秦凤箫痛得疾呼,身体挣扎、翻动。 “哈哈……噢……够味!” 百里飞浪从口中吐出一团血淋淋的香肉。 他道:“你刚才咬本座一口,现在算是打平。” 说着,他又低下头!舌尖舔着残洞缺户。 伤口处的鲜血流进他嘴中,血腥之中带着幽幽香味。 百里飞浪移身归位,紧贴着秦凤箫的平坦小腹,寻穴而入。 “噢……你不知道,在世上……噢……只有本座才能给你……呜呀……快乐!” “啊……畜牲……你杀了我……啊……” 百里飞浪戏蝶穿花,寻犀射月…… 秦凤箫故做迎合之势,待堤破水发的一刹那,运起了“乾坤倒转术”。 转眼间,她感到小腹中热胀起来。 百里飞浪没想到她居然会这等邪门歪道的淫功。 “呀!臭婊子……不好!” 等到体内真气大量流失、无法控制时才猛然醒悟,他急叫了一声,猛收丹田真气。 刚才那种摘花吞果之情已被吓得荡然无存,代之的却是深恐巨骇,神飞魂散。 百里飞浪的真气如浩浩决堤之洪向秦凤箫体内流去,一发不可收拾。 他觉得全身上下软绵无力,犹如大病初愈,来自秦凤箫幽穴中的强大吸力,紧紧地裹住他要紧部位,令他无法收枪起身。 当年失去内力的恐惧,在他心里复现,这种感受是不寒而栗的。 他拚尽全身力气伸出手,压在秦凤箫口鼻之上。 秦凤箫呼吸忽然受阻,运功立刻停顿了一下。 就此机会,百里飞浪跃身而起。不等脚跟落地,他一掌扫了过去。这一掌正打在秦凤箫脸上。 百里飞浪在极其恼火愤怒情形之下发出一掌,用上了十二成功力,可秦凤箫只是被打得翻了一个身。 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内力丢失了一大半。 他双脚落地,踉踉跄跄地连退三步,两条腿软得如煮过的面条,立站不稳。 “臭婊子!暗算本座?”百里飞浪怒骂着,运气调息体内真气。 秦凤箫惨淡冷笑。 她身上穴道未解,身体无法动弹,可腹中滚烫如火,真气相撞,搅得五脏六腑如焚似裂。 她忍痛道:“百里老贼,你终难逃此劫,我秦凤箫就是你平生最大的克星。” 她闭眼大笑,几近疯狂。 “臭婊子,看本座怎样扒你的皮……”百里飞浪怒火中烧。 他急急盘坐在地,调运周天。 片刻之后,他一跃而起,满目通红,体内的真气已不足原先的五成。 “百里老贼,如再有三天给我练习此术,你就无法逃脱灭顶之灾。”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十几天来,百里飞浪与她行云雨之事已不下数十次,如果她懂此术,岂会等到今天才使用。 百里飞浪叫道:“是姓董的老鬼教你邪术?” “现在才知道,大迟了!” “啊……”百里飞浪大叫一声,声裂金石。 他道:“这个老王八蛋,一旦得到‘玲珑宝钥’,就叫你我同归于尽,他却坐享渔人之利。” 秦凤箫惨笑道:“与你同归于尽,本就是我自愿的,虽没杀死你,但我心已慰,死亦无憾!” 她闭上眼,傲然求死。 对一个野心极大、欲霸天下的人来说,失去武功更甚失去性命。 让百里飞浪这样活着,比直接杀死他更残忍、更解恨、更让秦凤箫痛快。 “臭婊子,你去死吧!” 百里飞浪怒吼一声,运气于掌,对着秦凤箫的顶门拍了下去。 可就在手掌落下的一刹那,从窗外突然飞进一物。 一道白芒芒刺眼的光,迅如闪电流星,势比焦雷开山。 这就是李乐射出的箭。 他看到情形不对,顾不得自己身在何处,奋力就射出了这一箭。 “霹雳箭侠在此!” 随着李乐的喝声,利箭贯入百里飞浪小腹中。 利箭射天庭、钻地府!其力道势不可挡。 更何况百里飞浪只剩五成功力。 “哎呀!”一声,他捧腹坐倒在地。 紧接着又是一阵“哎呀呀呀……”之声。 声音从楼下传来,正是李乐的声音。 李乐和雪儿趁天黑摸到抱莲阁,装鬼吓死一名巡夜人,然后又用夺来的弓箭上箭射死四人。 百里飞浪跃下楼时,他已偷偷摸摸爬上了楼。 他拚足力气射出一箭,但终因身体姿势不对,射出的利箭大失水准,没能要了百里飞浪的性命,而自己的身体也失去平衡,从楼上直跌下来。 楼下众人蜂涌而出。 十余条大汉发一声喊,举刀冲向李乐。 李乐来不及起身,拉弓又是一箭射出。 一箭贯胸,那人被利箭带着飞了起来。 其他人正一愣之间,就听到楼上传来百里飞浪的声音:“臭小子已没有箭技,剁碎了他!” “谁说小爷没有?”李乐大叫声中,跳起身又是一箭。 众人中一名汉子带着刺耳的嚎叫声,飞出三丈多远才跌落尘埃。 李乐手上还拿着一支箭,这枝箭才是他最后的一支箭。 雕翎箭搭在弦上,对准身周众人。 一箭怎么能射死九个人? 他不敢轻易放箭,瞪着一双大眼,与他们对峙。 一个壮汉忽然大笑道:“他只剩一支箭,我们一起上,剁了这小子。” “谁敢过来,小爷就先射死谁?”李乐叫道。 这句话并吓不住众人。 如果让李乐逃走,他们可能会死得更惨。 众人一起大喊,扑了上去。 就在这时,一条纤弱身影冲入人群,挥剑乱砍。 突如其来的攻击!众人措手不及,一连被杀三人。 “雪儿,你不应该出来的。”李乐叹道。 雪儿娇喘着,与他背靠背站立,道:“我不能看着你去死。” “凭他们还能把小爷怎样?” “要死就死在一起!” 李乐长叹一声,居然放下弓箭坐在地上,道:“看来我们真要死在一起了!” 他已看到百里飞浪挟着秦凤箫走了过来。 雪儿尖尖的声音大叫道:“箫姨……” 秦凤箫全身赤裸,雪白的肌肤在黑夜看来更是白花花的刺眼。 她双眼紧闭,胸膛起伏,能看出她还活着。 “你把箫姨怎样了?”雪儿眼带泪光叫道。 百里飞浪大笑道:“你们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本座可以放她一条生路。” 雪儿痛苦抽拉着。 李乐对百里飞浪道:“你没看到,我早就把武器放下了,” 雪儿大哭起来,把手中长剑重重地丢在地上。 百里飞浪命令道:“绑起来。” 众人刚要上前!百里飞浪臂弯中的秦凤箫忽然动了。 秦凤箫凭借百里飞浪留在她体内的五成功力,冲开了身上被封穴道。 在百里飞浪最得意、也最无防备的情况下,她出手了。 ——一掌打在百里飞浪的胸口,另一只手抓住了他命根子,同时张口咬住了他颈旁大血脉。 这突发其来的要命攻击,百里飞浪大叫一声,运足内力向她撞去。 秦凤箫喉中发出“咕咕”的声响,整个身体被撞飞起来,跌向一丈之外。 她飞出时,口中还咬着百里飞浪的一块血肉。 百里飞浪捂住伤口,惨叫连连,鲜血从指缝中激喷而出,转眼间浸湿了半个身体。 就在众人惊愕之时,一道白芒射出,直贯入他前胸。 百里飞浪倒飞出去!撞在楼厅的牌匾上,被利箭牢牢地钉在“抱莲阁”三个大字之中。 一张人皮面具从他脸上落下,露出了他那魔鬼般的面孔。 雪儿吓得“呀”的一声,背过脸去。 一代枭雄,死不瞑目,瞪着满是不信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楼外的李乐。 李乐的心也不由颤抖起来。 阳光从东方薄云中喷发而出,吐晖散霞。 李乐回来了! 在挹翠园中,他犹如凯旋的大将军,高昂着头,黝黑的脸庞带着迷人的微笑。 叶纷飞在门口放起了炮竹。 欢笑声中,大家抬着李乐步入大厅。 这时大门外传来:“你们放鞭炮,一定是为了迎接我回来。” 接着一声大笑,向南天大步而入。 叶纷飞叫道:“你不要自作多情!先跪在门外反省反省。” 向南天打个“哈哈”,笑道:“不就是迟了几天嘛!我回来还算早的。” 他奔向大厅!身后还跟着一位老人。 老者年约六十多岁,灰褐色的长袍里着瘦小的身躯,老态龙钟,一脸苦相。 众人眼光带着奇怪的神情,盯在他双手上。 老者手上带着一条细铁链,被向南天像狗一样牵着。 “这位老人家是谁?”李乐问道。 “他就是庸医江西月。”向南天叫道。 众人愕然。 向南天又道:“我以为找到他就可以药到毒祛,没想到这老小子居然叫我回家安排后事。” “你好像还活着?”叶纷飞道。 “要不是我来硬的,老小子才不会为我医治。”向南天气愤地说道。 “不论怎么说,我们都应恭喜你才是。”叶纷飞皮笑肉不笑地道。 向南天叫道:“哪有这等好事?老小子被逼无奈,又为大爷重新把脉,最后才说要用一种特别的泻药,每天泻去一些毒。这样一算,他妈的,要用半年时间才能祛尽。” 叶纷飞道:“和半年时间比起来,你迟回三天并不算大长。” “等半年?……就算不被毒死,也会被你们骂死。”向南天道:“于是我就把这老小子带回来了!要不是他走得慢,我们早……” 向南天的话没说完,曲一歌已从人群挤出来,一掌把他打得老远。 曲一歌走到江西月面前,深深一礼,道:“我这位朋友性格粗鲁,万望江老先生海涵。”说完,他抓住铁链一拉,铁链应声而断。 曲一歌扶住江老先生,向大厅走去。 江西月叹道:“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幸好向大爷没有动手。” 向南天道:“听到了!我牵着他走,是为了帮助他走快些,我可没有打过他一下。” “你最好站远些,免得脏了我们的眼睛。”叶纷飞气愤的样子道:“居然对一个有声望的老人如此折磨?尊老爱幼的优秀传统,难道都被你拉屎拉出去了!” 向南天翻个白眼,道:“如果是你,说不定比我做得更甚。” 叶纷飞不理,随众人步入大厅。 曲一歌为江老先生倒满一杯香茶。 “像你这样有礼貌的年轻人,现在已经很少了!”江老先生叹道。 曲一歌笑道:“前辈谬赞了,晚辈也是有事求您老人家。” “恐怕老朽无能。”江西月道。 曲一歌道:“晚辈一个朋友身中‘七日还魂散’,今天已是第二天。” 江西月立刻站起身!道:“我们先去看看。” “您老休息休息,喝口茶水压压暑气。” 江西月摇手拒绝,坚决要先看病人。 众人簇拥着他来到二楼,进了董长青的房间。 董长青面如金纸,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似有似无。 江西月持袖,伸出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扣住他脉门,闭目细查他的脉相。 李乐轻声问曲一歌道:“这是怎么回事?” 曲一歌道:“三更时分,我在衙门后院大墙下的豆腐坊内找到他。” 李乐刚要开口,便听江西月道:“这‘七日还魂散’极为霸道,恐怕老朽也无能为力!” 向南天跳着脚叫道:“你们都听到了!……这老小子就是蒙古大夫,欺世盗名,见死不救。” 江西月道:“这种毒非独门解药不治,不是老朽见死不救,等研究出解药时,恐怕七日之限已过。” 他的话音才落,站在一旁的雪儿已把解药拿了出来。 她低低的声昔,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叶纷飞首先叫道:“对,就是他!董老爷子就是天尊,现在终于有人证明了!”他是对曲一歌说的。 红衣使者用自己的性命,证明了董老爷子身上穿着“七彩袈裟”。 曲一歌到这时已无话可说。 青林道长高声道:“贫道敢用老命担保,董老爷子绝不是天尊。” “何以证明?”叶纷飞叫道。 青林道长说不出来,他只是凭几十年与董老爷子的交往,才敢断定。 他嘴边的肌肉颤抖着,大声反问道:“轩辕擎苍凭什么这样说?贫道要当面问问他!” 谢星插嘴道:“轩辕大侠自昨晚出去,就一直没有回来。” 青林道长冷笑道:“就算亲眼所见,还有看花眼的时候,他的判断太草率了。” 向南天道:“大爷第一不服轩辕擎苍,但他不可能作假,因为他是朝廷派来专查这件事的密捕官员。” “这种人身携皇上亲笔手谕,见官大一级,权力相当大,责任也是重如泰山。”叶纷飞一脸正色地解释道。 青林道长气得连哼不止,背过身子道:“反正贫道就是不信。” 忽然间,李乐长叹了一声,道:“董老爷子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是天尊。” 曲一歌一惊,问道:“你为何这样说?” 李乐道:“我当时在抱莲阁中,曾听到箫姨属托董老爷子把一样东西交给雪儿,可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回来?” “是什么东西?”雪儿问道。 李乐摇头道:“如果我猜测不错,应是百里飞浪一直想得到的‘玲珑宝钥’。” “哦?”众人发出一声感叹。 叶纷飞道:“董老爷子去了什么地方?” 任何都能猜到,他肯定直接去了哀牢山无邪谷。 “我们现在怎么办?”叶纷飞大声问道。 李乐道:“先救治董长青,从他口中也许能得到些消息,然后带着他去哀牢山。” 雪儿一听,立刻把解药溶在茶水中,撬开董长青紧闭的嘴,把解药灌了进去。 片刻之后,昏迷不醒的董长青微睁双眼。 他看到眼前人头瓒动,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他微弱的声音道:“是大家救了我……谢谢!” 叶纷飞第一个忍不住,叫道:“你老爹是不是‘天尊’。” 董长青一愣,惊问道:“叶兄此话何意?” 曲一歌把事情讲述一遍。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董长青已急着叫道:“不可能,爹不可能是天尊,你们一定弄错了!” 董长青急火攻心!双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江西月叫道:“水!快灌水!” 他说着,手指搭在董长青脉门上,雪儿拿了一杯凉茶给董长青灌了下去。 时间不长,董长青悠悠醒转。 他眼中已满是泪水,颤抖地道:“我爹不可能是天尊,他不是天尊……” “不要说话!”江西月轻喝。 董长青只是暗自抽泣,没有再说一句话。 房间中鸦无声,大家都看着江西月的表情开始越来越沉重。 一盏茶时间过去,江西月起身,低沉的声音道:“董公子已经没有丝毫内力了!” 一句话,如惊天霹雳,只吓得董长青痛哼一声,又一次昏迷过去。 叶纷飞叹息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董老头无恶不做,结果把自己的儿子都害了!” 李乐还是不明白,问江西月道:“董公子怎会忽然间失去内力?” 江西月道:“这有许多可能,可能是‘七日还魂散’毒性所致,也可能他体内毒性刚去!就受到刺激,使得急火攻心,内力随毒性一起散出体外。” 李乐看向叶纷飞。 刚才就是叶纷飞第一个开口“刺激”董长青的。 叶纷飞叫道:“他内力消失,明明是剧毒所致,难道还怪我不成?” 李乐又看向雪儿。 雪儿低垂双目,叹息道:“都是我不好!” 李乐拉住她的手,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们都没有怪你!” 叶纷飞叫道:“董长青是天尊的儿子,失去武功是他最好的报应。” 这时董长青又被众人救醒过来,一听叶纷飞的话,立刻大叫道:“我不是天尊的儿子!我爹绝不是那个天尊。” 叶纷飞不敢讲话,怕董长青再受刺激。 他对着李乐苦笑一下,走出了房间。 李乐走到床前,道:“董公子,不论你爹是不是天尊,我们都相信你不是坏人。” 董长青眼中涌出了滚滚泪花。 他噙着眼泪道:“你们要怎样做?” 李乐叹息道:“现在已没有别的法子了,只有请董公子随我们一起走一趟哀牢山。” 说完,他大步出门。 雪儿跟在他身后,道:“董公子的毒是我下的,我总觉得对不起他……” 李乐笑道:“他现在不是好了吗?” “可他的武功……” 对一个练武之人来说,失去武功比失去生命还要可怕。 李乐附耳道:“你的事我又怎会不管?如果他真是清白无辜的,我就教他‘御炉定心功’。” 雪儿一听,娇容舒展,抱住李乐的脑袋,重重地亲上一口。 李乐叹道:“现在就看他自己的命运了!” 第二十一回 欢天喜地 哀牢山。 无邪谷。 在谷口,董家的当家人,董春侯正盘膝坐在一块石上。 他面带一种很古怪的微笑,看着不远处的李乐。 站在李乐身后的是曲一歌和叶纷飞。 这时,只见远处的山拗中走出四人。 他们是向南天、青林道长、雪儿和董长青。 董长青一看到董春侯,大叫着扑了过来。 但他被向南天和青林道长拦住。 董长青跪倒在地,高声叫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春侯看到他已安然无恙,心中不禁安慰了许多,道:“青儿!你起来!” 董长青道:“爹不把事情说明白,孩儿就不起来。” 董春侯长叹一声,不再去理他。 李乐道:“董老爷子,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想要老夫说什么?” 叶纷飞叫道:“你不要你儿子命了?” 董春侯道:“你们手上有人质,老夫也有。” 说着,他轻拍一下手,只见从谷中大树后走出两人。 这两人是被绑在一起,趔趔撞撞地走了过来。 “轩辕大侠?” “白姑娘?” 众人不禁惊呼。 李乐叹道:“董老头,你果然老奸巨猾!别人不抓,偏偏抓他们两人?” 众人都不明白李乐的话。 李乐解释道:“轩辕大侠是朝廷派来的人,而白姑娘正是我师父秋飞霜的长女香儿。”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叶纷飞心道:“这样一来,不论是从朝廷上看,还是从私人恩怨上看,我们都不能让他们两人伤到一根寒气。” 董春侯道:“臭小子,你不错!” 李乐笑道:“我的箭法也不错!” 董春侯道:“听说了!百里飞浪就死在你的弓箭下。” 李乐“嘻嘻”一笑,道:“他死的表情好像很不服气,好像本公子那一箭是瞎猫碰死耗子碰上的,真是把本公子气死了!” 董春侯冷笑道:“也有这个可能!” “什么?你也不信?” 董春侯道:“老夫可没有百里飞浪那么笨,以身试险。” 李乐道:“本公子要和你赌上一赌。” “赌什么?” 李乐道:“我射你一箭,如果你躲过去了,或者接住了,本公子就放了董长青,否则,你就放了轩辕大侠和香儿,你说好不好?” 董春侯大笑道:“老夫没这个兴趣!‘七彩袈裟’在老夫身上!硬受你一箭又如何。你这个臭小子居然用话来套老夫!” 李乐一看自己的“诡计”被揭穿,只得苦笑道:“好!本公子只射你面门,如果没射中就放人!” 他们两人相距十余丈远,任谁也不会相信李乐能一箭射中董春侯的面门。 至董春侯不相信,略微沉思,道:“老夫就坐在这里等你的一箭。” 李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时,叶纷飞从自己长衫中取出弓与箭,递到了李乐手上。 李乐弯弓搭箭,轻喝道:“董老头,你可要注意了!” 董春侯忽然仰天长笑,笑声穿云裂石,直冲九宵。 他道:“来吧!” 话音一落,李乐的手中的利箭如电闪射出。 霹雳一箭,能穿天庭、钻地府,挟着排山倒海之势,破空而至。 董长青在远处大叫一声,闭上了眼睛。 一声惨呼传来。 董长青睁开眼看去,只见董春侯依然端坐石上,面带无比的诧异。 在董春侯身后的轩辕擎苍却是捂着肚子惨哼,小腹小插着李乐那支利箭。 但这只是短暂的一瞬间。 只见轩辕擎苍忽然长身而起,腹上的利箭弹出,掉在五步之外。 众人皆惊呆得说不出来。 他们不懂,为什么李乐的箭会射在轩辕擎苍身上? 为什么轩辕擎苍中箭而不伤? 李乐大笑道:“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谁是真正的天尊?” 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向轩辕擎苍扑去。 轩辕擎苍双臂一展,身上的绳索已经脱去。 他一手抓住了香儿的粉颈,一手扣在董老爷子的顶门上。 他怪笑两声道:“李乐,你真行!本座做得这么严密的计划,居然也被你识破了!” 李乐笑道:“不是我行,是江老大夫行!他把‘七日还魂散’的解药研究一番,发现里面有江湖上最歹毒的‘散功粉’。这包解药,是不是你给雪儿的?” 轩辕擎苍冷笑道:“本座以董长青的性命作要胁,逼董老头死在你箭下!以便引起你与董家之斗,没想到此招反而露了马脚。” 李乐道:“本来小爷还有些犹豫,所以才射你一箭试试,没想到‘七彩袈裟’真的穿在你身上。” 叶纷飞叫道:“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轩辕擎苍道:“少废话,就算你们识破本座身份又能怎样?” 他手上有董老爷子和香儿两人,众人投鼠忌器材,都不敢轻举妄动。 李乐淡淡一笑,道:“我只是不懂,当时雪儿亲眼所见,红衣使者明明刺中董老爷子小腹,为何老爷子不见一丝伤害?” 董老爷子苦笑一声,道:“‘乌锥三踏雪’的破解招式已公开天下,所以老夫在肚子前绑了一块铁板。” 董长青从地上跳起身,冲到前面,对李乐道:“如果对手破解这一式绝招,只能从中盘出击,所以只要护住小腹就可以出奇不意,攻击对手。” 李乐感叹道:“就因为这事,使得十有八九的人都相信老爷子就是天尊。” 轩辕擎苍笑道:“看来红衣使者还帮了本座不少忙,如果不是她那一剑,你们可能早就怀疑本座头上。” 叶纷飞问道:“那为什么白有功临死前也说你是天尊?” 轩辕擎苍笑道:“这是本天尊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制造假象,迷惑你们。” 李乐冷哼道:“本公子还没有问你,你又是如何把董老爷子抓住的?” 轩辕擎苍大笑道:“你想必还记得‘抱莲楼’,当时在外偷听的又不止你一个,还有本座。” 不但是李乐,连董老爷子也恍然大悟。 轩辕擎苍偷听到了所有事情,而且当时故意弄出一股怪风,把百里飞浪引出楼外。 他制住董老爷子,终于得到了“玲珑宝钥”,顺便又抓走了在“抱莲阁”养伤的香儿。 轩辕擎苍道:“‘瑶池仙册’注定是本座的,你们输了!” 趁着李乐吸引轩辕擎苍的注意,向南天已从旁边绕过,看准时机猛扑上去。 轩辕擎苍忽然掉过头,对着扑来的向南天吹出了一口气。 曲一歌不禁叫道:“注意!混元罡气,” 向南天只感到迎面一股强大无比的气流,把持不住身形直跌了出去。 他连翻了三个跟头,才停下来,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轩辕擎苍大笑道:“姓向的,你永远都在本座下面,这辈子也别想爬上去。” 向南天大叫一声,举刀又要扑上。 李乐道:“向大人,你先休息休息。” 向南天知道自己不是轩辕擎苍的对手!只气得鼻子中喘着粗气,退了下去。 董老爷子大声道:“你们都上来,杀了这个万恶不赦的奸贼!” 叶纷飞也忍不住了,举着一把长刀蠢蠢欲动。 轩辕擎苍高声道:“谁敢上来?你们不想要他们的命了?” 他说着,挥手一撕,把香儿胸前的衣襟扯了下来。 雪白的肌肤,饱满坚挺的双峰,玲珑朱红的玉珠,立刻展现在众人面前。 李乐急忙大叫道:“不要胡来!我可以先放你一马。” 轩辕擎苍大笑道:“你肯放我一马,却不代表我也放你一马……作了他们!” 随着喝声,山谷中忽然冲出十数名黑衣高手。 “百庸大师?!” “金中魁?……” “金香蝶?……” 李乐再也忍住了,怒视百庸叫道:“原来宝莹寺的内奸是你?” 百庸狞笑道:“这只怪你笨!寺内高僧,只有老衲活了下来,稍微想想,也都明白这其中的缘故。” “你在金家选婿大会上为什么要帮我?”李乐不明白。 “我们目的是为了让你们和百里飞浪相斗。”百庸趾高气昂地道。 “老秃驴,你对得起广空大师吗?”李乐大声叫喊着。 百庸道:“成王败寇,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除掉你们,老衲依然是人人敬仰的百庸大师,重建宝莹寺,称霸江湖。” 李乐苦笑摇头。 轩辕擎苍大声道:“你们中不是太老!就是太嫩,要不就是女流之辈或者笨蛋一个,和本天尊斗,只有一条路——死!” “死”字刚出口,百庸和金中魁已经动手了。 来的黑衣人皆是一流好手,是天尊的死党精英,他们围住李乐等人,猛攻起来。 轩辕擎苍笑道:“几位中如有不想死的,本天尊答应你们举手投降。” 他大笑着,挟持着董老爷子和香儿,消失在谷内树林中。 百毒洞。 它在无邪谷的最里端!洞中毒草毒虫横生,毒气毒雾遍布。 轩辕擎苍仗着百毒不侵的“七彩袈裟”,进入洞中。 他拿出“震天木鱼”,走一步,敲一下。 激烈的木鱼声把洞内的毒虫尽皆震死。 他们三人小心入洞,走入极慢,一步一探地向深处进展,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到尽处。 一道高大石墙屹立眼前,上面凿刻着三个古篆大字——玲珑门。 “门”字之下是一个凹坑,里面长满青苔野蕨。 轩辕擎苍用了很长时间,才把坑内杂草除净,拿出“玲珑宝钥”一对,正好嵌入坑槽之中。 “董老头,你去将门打开!”轩辕擎苍道。 “老夫可没这份力气,也没这份心情。” 轩辕擎苍大笑道:“老小子到现在还骗我,这玲珑门上机关遍布,一旦硬闯,就必死无疑。” “那你就去死吧!” “‘玲珑宝钥’已投入钥孔,但石门还未开启,这是为何?” “因为老天不让你得到‘瑶池仙册’。” “放你妈的狗屁,秦凤箫最后教你一句口诀,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本天尊?” 董老爷子冷哼一声,道:“老夫已老,记不得那句口诀是什么。” “本天尊可没忘,那句口诀是‘玲珑门镜石前,左三步右四步。’” 董老爷子连连冷哼,不去理他。 轩辕擎苍自语道:“镜石?镜石在什么地方?” 他在四周探视了一圈,发现一段被毒藤缠绕的石梁。 石梁从玲珑门旁伸出,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把手。 轩辕擎苍不敢肯定,于是又用了老半天时间,才把石梁上的毒藤除去。 石梁顶端圆圆如镜,光亮照人,是一块天生的镜石。 轩辕擎苍笑道:“亲手将封藏百年的秘岌拿到手中,这种令人兴奋狂热的感觉,你们永远也体会不到。”说着,站到了镜石前方。 “左三步,右四步……”轩辕擎苍口中念着,但这时,董老爷子忽然扑了过来。 他虽然没有丝毫内力,但依然神勇无比。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轩辕擎苍打开石门,拿走“瑶池仙册”。 他明知会死,也要死在石门打开之前。 轩辕擎苍没有杀他。 董老爷子活着,对他会有更大的作用。 轩辕擎苍连点了董老爷子三处要穴,而且连白姑娘也没放过。 他不想再有任何人打扰他取是“仙册”。 他重新站在镜石前,深吸一口气。 他的手轻摸着镜石,然后向左迈了三步,脚下传出“喀”的一声响。 石门内有响声传出。 轩辕擎苍急忙又向右迈了四步。 此时,他已站在玲珑门前,伸手推向石门。 石门果然启动,伸出的石梁也在动。 但它们的动只是一瞬间。 石门裂开…… 出现在轩辕擎苍眼前的不是“瑶池仙册”,而是一道道数不清的飞旋利刃。 他本能地向后跳跃,动作不可不谓快若闪电。 但他万万没想到——身后的石梁此时已暴裂开来,分成十八道坚硬的石枪,扎在他身上。 轩辕擎苍身着“七彩袈裟”,石枪无法穿背扎入。 但机关上雄浑无比的力道,撞得他口喷鲜血。 退路被断,机关启动,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要命的是洞顶上方落下一道金丝倒钩毒网,正罩在轩辕擎苍的身上。 他被锁在网内,无法动弹。 毒性从他的口鼻眼耳中进入体内,顺着血脉侵入了五脏六腑之中。 轩辕擎苍大叫道:“救命!救命!” 百毒洞深达数百丈,他的喊声如何能传到洞外? 董老爷子仰首大笑道:“你为何点住我们的穴道?否则老夫不就可以帮你了吗?哈哈哈……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恕。欲霸天下的一代天尊,你终于认命了!” “不……救我……”轩辕擎苍忍不住毒性带来的巨大痛苦,惨叫着抽动着身体。 “轩辕擎苍!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早就和你说过,老天爷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随着声音,李乐等人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董老爷子道:“百庸和金中魁摆平了?” 曲一歌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关键时刻,谢星和洪老二带着大批高手及时赶到,而且连天下四大名捕的前两名也赶到了!” “哦?”董老爷子脸上露出喜悦之色!道:“你是说柳中绪和柳如烟父子俩?” “除了他们还有谁?!” “哈哈……快给老头子解穴,我要整衣净冠,好去见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他们还在洞外,是不是?”曲一歌用眼角去看一旁的李乐。 李乐却装作没听见,面对轩辕擎苍道:“你听过诸葛死后斩魏廷的故事吗?” “关我屁事?”轩辕擎苍忍痛道。 李乐道:“我听师父秋飞霜说过,打开玲珑门只要‘玲珑宝钥’,不要任何口诀。” “什么?”轩辕擎苍感到全身发冷。 李乐笑道:“箫姨是诸葛亮,她怕董老爷子当魏延,所以弄了一个让人心甘情愿上当的口诀,却没想到,你自己偏偏抢着去死!” “臭婆娘,本天尊死也不会放过你……啊!”轩辕擎苍大叫一声,四肢抽搐乱动,嘴角流出黑色的血。 轩辕擎苍双眼向上一翻,命归地府。 李乐静静地坐在房中。 他静静地看着。 在他面前是一条半透明的屏风,里面闪动着人影,窈窕的身材在朦朦胧胧之中,看上去更有情趣。 “我洗好了……” 随着娇滴滴的声音!雪儿从屏风后走出。 她身披浴纱,蒙胧见肉,长发漫垂,脸颊娇红。 “美娇娘出浴。”李乐笑道。 雪儿靠在他怀中,发稍上的水滴垂落在他手心上。 李乐举起手闻了闻,道:“你的洗澡水都是香的!” “马屁精!”雪儿似嗔似娇地道。 李乐忽然伸手拉去浴纱。 浴纱从雪儿肩头滑落。 削肩细腰,宽臀长腿,雪白肌肤,幽香撩人。 李乐心神震荡起来。 他忍不住拦腰抱住雪儿!道:“当看到你第一眼时,我就喜欢上你,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长得漂亮!” “不对!因为你有一个大屁股。” 雪儿挥起粉拳,砸在他头上。 李乐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他大叫道:“老人都说,女人大屁股是多子多孙的象征。这有什么不好?” “我还是姑娘家,哪来的子孙?”雪儿叫着,甩开他的手,转身傲立。 “不久就会有了。”李乐两只眼睛瞪如铜铃。 雪儿身材玲珑有致,双峰巍挺拔,玉珠争红斗艳。但最让李乐吃惊的,是在平坦的小腹下面。 那里光秃秃的,圆鼓如出笼馒头,白胖胖逗人喜爱。 “现在你相信了!”雪儿道。 “相信什么?” “我是清白的,” 雪儿说着,故意把肚子一挺,微隆白嫩的肉馒头,抵在李乐鼻尖上。 如兰似麝的幽香直钻他鼻孔。 他嘟着嘴唇亲去。 雪儿让开了!笑道:“你必需先答应,以后一定要娶我。” “这很重要吗?” “当然!因为我现在已经是挹翠园的大老板,是有身份的人了!” “有身份并不一定非要有名份!” “不行!……”雪儿叫了一声,冲上去拉扯李乐的衣服。 李乐的衣服一扯即落。 雪儿立刻惊叫道:“你居然不穿内衣?” “我一向都是‘光板’。” “原来堂堂的玲珑门掌门,是个小色鬼。” 李乐毫不在乎地笑笑,道:“我现在已把掌门之位传给了你姐姐香儿。” 雪儿心中一愣,道:“可她神智……” 李乐打断她的话,道:“江老大夫找到了一个法子!包她清醒过来。” “什么法子?” “乾坤倒转术!” “这种邪术……” 李乐正色地道:“万物皆有用,邪功也有好的一面。” “她的内功岂不完全失去了!” “雪儿,你不要忘了,我会‘御炉定心功’。” 雪儿释然,但转念一想,又大叫道:“你占了我的便宜,现在又想占我姐姐便宜。” 李乐一脸苦相,很无奈的样子道:“我没有法子,香儿对每一个人都仇视万分,也只有我能接近她。” 雪儿冷笑道:“近得还不止一点呢!” “好!”李乐提高声音道:“既然你不同意,我也无话可说,只好随她自生自灭吧!” “我没有这么说,但你不能平白占我们姐妹的便宜,你要正式娶我们。” “我答应……”李乐干脆地道。 雪儿拍手欢呼。 李乐又苦兮兮地道:“就怕柳青青不答应。” “柳青青又是谁?”雪儿瞪大眼睛。 “她是我文定之妻!” “指腹为婚也能算数?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雪儿甚是不服。 李乐一声长叹,道:“退不掉,也逃不掉,我在她手上是死透了!” “不会的,我一定劝她回心转意,三女伺夫,也不是很奇怪的事。” 李乐抱住她的纤腰,在白嫩香滑的玉峰亲吻着,道:“雪儿,我好喜欢你!” “我一定能成功,我对自己充满着信心!” 雪儿说着,紧搂住他的头,盈盈香唇迎了上去。 四片嘴唇还没接在一起,房门忽然打开。 “可我对你没有信心!”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雪儿吓得大叫一声,捂住自己的眼睛。 李乐也吓得跳了起来。 房门明明锁好的,为什么忽然打开。 他瞪大眼睛望去,不由得叫道:“柳青青?怎么会是你……” “我不能来找自己的老公吗?” 雪儿一听是柳青青!放下手,张眼看去。 眼前是一位美貌大姑娘,直鼻檀口,柳眉杏眼,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长剑。 “你要清楚,我们还没有成亲。”李乐高声道。 柳青青冷哼一声,眼光落在雪儿身上。 她的武功远在雪儿之上,李乐生怕她会伤害雪儿,急忙站在她们中间。 李乐问道:“你怎会到这里?” “百庸和尚被处死后,金中魁也在狱中上吊了!我随大哥来济南处理金家产业。” “他女儿金香蝶呢?”李乐问道。 “被挑断琵琶骨,废去武功,成了残废。” 李乐长叹道:“一代佳人,落得如此下场。” 柳青青冷哼道:“你还会怜香惜玉?是不是打算把她也娶回家?” 李乐瞪她一眼,气乎乎地道:“不错,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好!” 柳青青被他气得杏眼连翻,道:“十八美佳人,金家亿万财……你也不笨……” “少爷本就是聪明人,不但是金家财产,这挹翠园也全是我的,连紫春和素秋我也娶了。” “你……”柳青青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你不想回娘家,就排在最后一个!”李乐仰头高声喝道。 他已想好,如果柳青青敢在爹面前说坏话,他就带着雪儿和香儿到哀牢山,永远不回去。 “你们不要吵了!我退出就是!”雪儿长叹一声,如怨似泣,让人于心不忍。 “你如果要退出,我也退出。”李乐道。 雪儿莺燕轻啼道:“公子,你和青青姐回家去吧!” “我不同意,她的身材没你好!”李乐的眼光看向她圆滚的香臀。 雪儿明白他指得是什么“身材”,凄惨的面容挤出一丝微笑。 柳青青道:“果然是个大美人,可惜胸脯小了些,屁股也小了些。” “不会吧!”李乐奇道。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柳青青的衣服忽然从身上滑落!光溜溜的胴体立展眼前。 “你……你也不穿内衣……”雪儿惊愣不止。 柳青青道:“当老公都不穿,做老婆的又何必穿呢?” 李乐道:“你怎会知道?” “我已来了很久了!”柳青青道。 她的胸脯果然丰满高胀,微微翘起,顶端玉珠争奇斗艳。 她扭着屁股在房中摇摆踱步,肥腴的香臀硕大无比,真的比雪儿的大出许多。 “哇!大夸张了吧!”李乐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 雪儿已披上了轻纱。 柳青青走到她面前,轻轻地为她解下浴纱,展颜一笑道:“好妹妹,刚才是逗你玩的,我知道,他心中最喜欢的就是你。” “可我……” “你曾舍身救他,他能让你走吗?就算他肯,我也不会答应的。” 柳青青脸上是一片真诚,伸手轻轻扣着雪儿胸前的峰顶玉珠,慢慢揉着。 “姐姐……”雪儿扑到她怀里。 李乐终于松了一口气,暗道:“谢天谢地!看来香儿的事,还是做完就放手吧!” 他无力地坐在床上。 可是忽然间,他发觉多了一个人。 “香儿……”李乐跳了起来。 香儿泪痕未干,道:“公子爷,你能娶这么多妻子,为什么偏偏不要奴家。” “两个就够头痛了!哪有这么多?”李乐大声道。 说着,他已经抓起衣服,飞身从后窗跳了出去。 李乐还没穿好裤子,就看见一群人正向房门走去。 “小叶子、小曲、向南天、陆知府、谢星、洪老二、青林道长,还有柳如烟他们都来了!” 他提着裤子,掉头就朝另一方向直窜,但只跑出几步,又忽然停了下来。 他心中大叫道:“不好!雪儿和青青还在房中,她们还没有穿……” 李乐想着,已经飞一般回奔,高声叫道:“不能进去……!快快穿……有贼!” “我也是贼吗?” 一个声音浑厚响亮,从他身后发出。 李乐急回头看去,看见一个身着金边紫袍、方脸浓眉大汉。 “……啊!……爹……” 他只吓得全身发软,双手颤抖。 还未穿好的裤子一下子掉了下来。 “哦?你小子何时变得跟老子一样,居然光板穿裤子?” “天气好热耶!” 虽是秋风飒爽,但李乐的额头已见汗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