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扇》 第一章 冷香玉钗 这里是阴山的冥谷—— 阴风惨惨,细雨霏霏,白骨嶙峋,坟墓林立,弥漫着无边的恐怖,无限的肃杀! 谷中,突然飘出一阵幽灵之声: “……天下至尊者救我!“”救我者天下至尊……“ 声音幽怨、凄凉、悲怆、怅惘;随风飘荡,像哀鸿悲鸣,像杜鹊泣血! 这是什么声音? 是妖怪? 是鬼神? 还是人? 的确是人声,而且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因为那声音完全与普通女人的声音一样。 她,因何被陷于这阴森恐怖的深山绝中?她是个何等模样的女人?而陷在谷中的什么地方?何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天下至尊者救我!” “救我者天下至尊……“ 这幽灵之声,内含何意?作何解释? 这真是一个谜,一个使人无法揣摩的谜? 蓦然,谷的入口处,像幽灵般的闪入一双男女—— 只见男的年约十一二岁长得眉清目秀,面如桃李,惟脸上布满着惊惧的恐慌,在惊惧和恐慌的表情中,似乎尚含着一片迷茫的色彩。 女的约二十七八岁,黛眉横新月,粉面藏梨窝,有一种出尘脱俗的神采;仪态庄肃,神容若霜;但她美眸转处,却不时露出重重的忧郁与不安。”姑姑,那女人在叫,已好几年了,怎么仍无人救她?“男孩将身子紧贴在姑姑的胁下,声音颤抖,不胜惊恐和迷茫的问着。 姑姑脸色一沉,严肃的道:”童儿,忘了姑姑的话么?“”姑姑……你不叫我说话,但,为什么不叫我说话呢?“ 姑姑双眉紧楚,幽幽一叹道:”声音低些!“目射责怪之光,仿佛这谷中藏有极为恐怖的鬼怪。 半晌,他在好奇心的冲激下,把入谷时的恐惧之情冲淡不少,又问道:”姑姑,那怪女人藏在哪里?我们为何只昕到她的声音,看不见她的人?“ 这一连串的问话,姑姑听若罔闻,渐渐的,她的目光迟滞,不知怎的,竟滚下两串泪珠但旋即如梦呓般的道:”天下至尊……天下至尊……“她心灵深处,似乎有着极为沉痛的创伤,然而只是一刹那的工夫,即又恢复原来的庄肃和冷静。 姑姑拉着男孩的手,直向一株古松下的坟墓走去。男孩实在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又道:”姑姑,那女人究竟是什么人?“”谁知道她是什么人?“ 男孩诧异地道:”姑姑,你也不知道?“”嗯,不但我不知道,就是天下间也没有人知道。“”大概是妖怪?“”真可以说是只害人的妖怪。“”啊,害人的妖怪?“”不错,这谷中的白骨和坟墓,都是为她而丧命的武林高手。“ 那男孩姓金名童,他乍闻此言,小脸上立时呈现一层惊疑,双目一扫谷中嶙峋的白骨和林立的坟墓,道:”这谷中那么些人,都是为她而死?是怎么为她而死的?“”为想救她死的,哼,十二年来,不但这谷中死了一百多人,为想救她死在谷外的,更不知其数。“”啊,十二年?姑姑,你是说她在这里呼救了十二年了?“”不错,足足十二年了。“”十二年!十二年!“金童以惊恐而含有同情的目光,怔怔地看着那发声之处,喃喃自语道:”十二年了。“ 蓦然,那女人凄切、悲怆的呼声,又随风飘入二人耳中。 “……天下至尊者救我!” “救我者天下至尊……” 金童不自觉地又打了个寒颤,仰脸低声道:“姑姑,她又在叫了。” “唔。” “姑姑!她会不会害我们?” “只要我们不想救她,自不会害我们,不过……”她忽然煞住话尾,脸容顿呈悲愤之色,双目中闪出仇恨的光芒,但此种异常的表情,只是一闪而逝。 金童没有追问她未完的话,也没有留意到她异常的表情,只觉得她姑姑的话越来越使人糊涂。他沉思了一会,道:“救她的人反遭其害,真是好心没有好报,以后谁还敢救她。” “真是怪事,我金童可没那么傻。” 姑姑庄肃道:“你现在年纪小,而又不知其中原委,自己不想救她,要是你长大了,而又知道了其中因由,你也不会例外,就是你不想救她,姑姑我也要你救她。” 金童听了这番话,双目瞪得老大,迷惑的道:“姑姑,童儿越听越糊涂,那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你年纪还小,告诉你也无用,待你长大而练成绝世武功后,姑姑自会告诉你。” “我们每年到此,你都这么说,其实你告诉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时,二人已走到坟墓之前。 姑姑庄肃地道:“我们不谈这事了,快跪下烧纸钱。” 金童小嘴一噘,道:“姑姑,不肯告诉我那怪女人的事,那么就告诉我这是谁的坟墓好么?” “能告诉你的,姑姑自会告诉你,快跪下吧。” “不!” 姑姑一怔,惊骇的看着这一个出世就由她抚养,从来反抗过她的侄儿,好半晌,才道:“怎么!你竟不听姑姑的话了?” “不!童儿只是要知道你这是谁的坟墓?” “姑姑不能现在告诉你,快跪下!” “不!” 姑姑气得脸色泛白,高举玉掌,作欲扑之状,喝道:“逆子,你跪不跪?” 金童自懂事以来,从来见过姑姑如此态度对待他,吓得眼泪夺眶而出,“噗”的跪在墓前,仰起小脸,求饶的道:“姑姑,童儿不敢了。” 姑姑缓慢放下微抖的玉掌,不自觉的也掉下两串泪珠,悲戚的叹了一声,道:“好吧,将纸钱烧后姑姑就告诉你。” “真的!是童儿的父母么?” 姑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待会告诉你吧。”说时,将带来的金银纸和香烛取出,正要擦火熠燃时—— 蓦然,谷中激起一阵尖锐刺耳的声波—— 像深壑猿啼,像孤鹜夜泣,像鬼哭,像神号;回荡谷中,久久不绝。 倏然问,谷中变得更加阴森,更加恐怖,气压急切下降,空气几乎凝结不流,使人心颤胆怯…… 姑侄二人乍闻此声,顿感毛发直竖,肌肉收缩,同时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环目四看,徒见风萧萧,雨蒙蒙,白骨嶙峋,坟墓林立,哪有什么异样之物? 金童惊恐万分,低声道:“姑姑,这是什么声音?” “坏人的笑声!” “好怕人的怪笑!”他四下又搜眼望了一会,道:“那人藏在什么地方?” “……”姑姑还未答话—— 笑声戛然而止,接着,人影连晃—— 姑侄忙一回头,只见谷的入口处,并排站着三个儒装打扮的中年人,左边的一个,目角上翘;中间一个,目角下垂。二人的眼睛,均射出闪耀的光芒,上翘者貌甚凶恶,下垂者貌似阴险,右边的一个,双目圆而突,獠牙露齿,仰天塌鼻,是一付粗暴之相,但三人的脸色,却都异常白净。一见金童和他姑姑,即同时笑得眉飞色舞,笑声中,表露出无限的轻薄与邪淫。 姑姑乍见三人,心气顿时下沉,秀脸色变,心房“噗噗”乱跳,暗道:“糟!今番可要完了。”赶快回过头,装作若无其事之状,继续烧纸点香。 金童看了三人一会,回过头来,低声道:“姑姑!那三个是什么人?” 姑姑低声喝道:“不要多管闲事,快烧纸钱!” 金童不敢再问,忙拿了一叠金银纸放在火堆里,又回头偷看了三人一眼,见三人正向他们慢慢走来。 他机灵一愕,急道:“姑姑,他们向我们走来。” 姑姑并不答话,把带来的香、烛、纸钱,统统放在火堆之中,向坟墓叩了三个头,拉着金童的手站了起来,道:“回去!”向谷的出口走去。 三儒士见二人要走,急忙加快脚步,将路阻拦,目角下垂儒士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就要走了?” 獠牙儒士咧嘴笑道:“十年前的老朋友,好不容易碰上,正好叙别后之情,聊慰相思之苦。” 姑姑双目圆睁,脸泛青色,轻哼了一声,置之不理,拉着金童的手,欲绕路而去。 但,三个儒士同时发出一阵轻薄的笑声,即又移身将二人拦住,并向二人逼得更近。 獠牙儒士道:“人家都叫我色狼,我曹全虽然喜欢与女人亲热亲热,却未爱过任何一个女人,只有你奔月嫦娥娥……” 姑姑勃然怒叱道:“住嘴!请你们放尊重点,我奔月嫦娥并非好欺负的。” 目角下垂儒士淡然一笑,道:“谁不知道你奔月嫦娥的厉害,二十年前,在下还被你踢了一绣腿呢!”话毕,哈哈大笑起来。 奔月嫦娥怒极的道:“你们意欲何为?” 目角下垂儒士收敛笑声,道:“没什么,只想与你亲热一下,以偿十载相思之苦。” 一向没说话的目角上翘儒士,忽然前踏一步、抱拳向奔月嫦娥一揖到地,道:“说老实话,谁也没有我秦中生爱你之深,十年来,我几乎无时……” 一面说,一面动手欲扑奔月嫦娥丰满的胸脯。 奔月嫦娥本是一个武林好手,尤其轻功绝佳,故有“奔月嫦娥”之称。她今天忍辱负重不与计较,一则,对方三人,知非其敌,再则手携幼侄未免受累,但目角上翘儒士秦坤生居然向她动起手来,哪还能忍耐得住,当下,娇叫一声,一扬玉掌,即向秦中生面门劈去。 秦中生将头一偏,后退一步,哈哈笑道:“好,好,骂是痛,打是爱,我的心肝我亦得表示表示我的爱意。”话落身动,五指如钩,疾扣奔月嫦娥乳峰。 奔月嫦娥心头一震,忙将金童向后一退,直把他甩出八尺之外,跌倒地上,同时斜闪一步,运掌反扫对方腰胁。二人一来一往,眨眼间,各即打出五招。 金童慢慢站起,双手揉了一下屁股,恨得双拳紧握,双目圆睁,却不敢上前相助。 獠牙儒士曹全,见秦中生久战不下,双目一转,运劲十指,悄悄走至奔月嫦娥身后,陡然一式“饿虎扑羊”,疾抓奔月嫦娥的香肩。 金童乍见之下,吓得惊叫一声道:“姑姑!” 奔月嫦娥一心对付秦中生,未防身后有人偷袭,乍闻金童惊叫,心头大惊,顿时,即感到一阵锐风逼来。 她无暇回头观看,也无暇翻身招架,急忙斜闪。 她这一闪,当真快速无比,但仍稍嫌晚了一些,左肩衣服,已被曹全撕去一大块,露出洁白晶莹的肤色。 獠牙儒士曹全将撕下的衣服凑近鼻端嗅了一嗅,哈哈笑道:“好香,好香!有这东西,我色狼曹全可毋须喝酒了。”又凑近鼻端一嗅,道:“唔,真令人不饮而醉。” 奔月嫦娥闪出八尺,右掌紧按着肤外外露的左肩,又羞又气,急得几乎掉下泪来。 秦中生嘿嘿笑着,向奔月嫦娥走近两步,道:“他有色狼之物,我有淫魔之号,你怎能厚彼薄此,醉人的东西仅给他一人?” 奔月嫦娥贝齿一咬,怒叱道:“我与你们拼了!”双掌运足十成功力,左取淫魔秦中生,右取色狼曹全。 色狼见掌劲卷来,欲运掌硬接,淫魔忙喝止道:“不可伤她,,闪开!”话间,二人已运步闪退数尺,避过掌势。 淫魔向色狼神秘一笑,道:“如伤了她就没有意思了,我们要使她心甘情愿才有情调。” 色狼点头道:“对,趁早吧。” 二人互相一使眼色,极快的同扑而上,尽采快速的抓、点、拿三种手法。 奔月嫦娥如与其三人中一人对敌,足可立于不败之地,现要以-对二可不是她武功所能胜任了,十招一过,即见她娇喘吁吁,额上见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但她不能被辱,否则无脸活于世上了。 于是,她一方面死命的抵抗,一方面高声吼道:“童儿快逃,快逃!” 金童年纪虽小,却也看出姑姑已陷险境,又惊又恐,但自己无力相助,只紧握着小拳,圆瞪双目。 他乍闻姑姑叫他逃走,心灵一愕,不禁淌下泪来。他向谷口走去,却又不忍丢下与他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竟呜咽的哭了起来。 奔月嫦娥见他不逃反哭,急得几乎想哭;但在此生死之间,哪还有哭的机会,急喝道:“哭什么?快逃!” 站在一边观战的目角下垂儒士吴一奇,双目一转,阴沉沉的奸笑了几声,双脚一拔,扑至金童身后,一伸手,紧紧握着金童的右臂,左掌接着金童的脑门,向正在剧斗的三人喝道:“住手!” 淫魔和色狼闻言,立即后纵一丈,同声道:“大哥何以如此?” 吴一奇双目转了几下,嘿嘿奸笑道:“何必多费手脚,她如不要小家伙的命,就由她去吧。” 淫魔色狼闻言,立时恍然大悟,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奔月嫦娥乍见吴一奇捉住金童,知他要以金童的生命作要挟,顿时,悲愤交集,差一点昏倒在地;但悲愤尽管悲愤,金童生命已被人握住,悲愤是不能将事情解决的。 吴一奇嘿嘿奸笑,道:“金姑娘,你懂得在下的意思么?只要你答应在下的要求,在下决不会损小哥儿一根毫毛,否则,让你姑娘也知道我桃花贼的为人,嘿!嘿!” 奔月嫦娥闻此言后,双目一闭,泪珠顺颊而下,心如针刺,柔肠欲断。 她脑际间,像风车一样转动,衡量着事情的轻重和利害。 她想:这三个魔头,是出名的阴险毒辣之人,说得出,也做得到,如我不答应他们的要求,童儿十九不能保命。 金家有两代血仇,现在只剩我们姑侄二人,而他正是金家的命根,我不救他,谁来救他?我虽可找名师,苦练武功,为金家报仇,但我却不能为金家传后,金家可要绝后了,再说,童儿死后,这三个魔头是否肯放过我? 她想至此,不禁又滚两行痛泪,继忖:这三魔为我而将童儿作要挟工具,如童儿死了,我虽未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黄泉路上,有何面目见父母和兄嫂;但,我又岂能忍受三魔的凌辱? 这样吧,我假意答应他们要求,待他们放童儿之后,再与他们一拼,如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就自劈而死。 她心念已决,忍受着内心的悲愤和羞涩,双目喷火,脸若冰霜,冷冷的道:“你们有何要求?” 吴一奇嘿嘿笑道:“姑娘你又不是小孩,还要在下说出口来么?多难为情。” 奔月嫦娥冷哼一声,道:“你把我侄儿放走再说吧。” 吴一奇道:“那怎么行呢?” 奔月嫦娥道:“我答应你的要求还不行么?何必逼人太甚。” 金童虽然不大明白他们所谈要求的涵义,但他最清楚吴一奇等三人不是善类,并意识到所谓要求,必然是对他有绝大不利,甚至有生命之危。 仍猛力挣扎吴一奇紧握的右臂,但没有一点效用。他双目瞪得很大,对他姑姑道:“姑姑,他们都不是好人,你切不可听他们的鬼话。” 吴一奇阴然笑道:“小哥儿!难道你不想活了?” 金童右手一翻,一拳捣向吴一奇的小腹,怒道:“不活就不活。” 吴一奇冷哼一声,握金童右臂的手猛力抖了一抖,只见金童惨叫一声,顿时,脸色苍白,身子下缩。 奔月嫦娥见状,五腑欲炸,急冲而上,运足十二分的功力于双掌,意欲同归于尽。 吴一奇大喝一声,道:“姑娘清醒些。” 奔月嫦娥浑身一震,随即停止冲出之势,站立当地,怜惜地看着浑身瘫痪,汗落如雨的金童,一动不动。 吴一奇阴笑道:“你肯与在下合作,在下再不懂人情世故,也不会伤害你的侄儿,所谓‘同船过渡三世修’,何况待会你我就是夫妻,哈,哈!” 奔月嫦娥为救金家命根,已决定牺牲自己,一切的秽语,她均已不在乎了,当下,冷静的道:“你先把我侄儿放走,你们爱怎么办都可。” “好的!”说时,松开紧握金童右臂的手。 金童被释,臂骨仍然感到隐隐作痛,但他忍耐着,站了起来,一爬一跌的扑入他姑姑的怀中,痛哭起来。 奔月嫦娥满脸寒霜,没有流泪哭泣,也没有劝慰金童的痛哭,只紧紧地抱着金童。 好半晌,才把金童轻轻推开,庄肃而严厉地道:“童儿!不要哭了!记住,这三人叫武林三腐儒,桃花贼吴一奇,色狼曹全,淫魔秦中生,你现在认真看清三人的脸貌。” 金童闻言,不由自主地认真看了三人一眼。 奔月嫦娥继续道:“出谷后,即找名师学艺,要坚强的活下去,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颓唐。要知道,你祖父、父母,以及姑姑我的血债都要靠你去索还。” “姑姑,你……” “不要多问,坚强起来,去吧。” “姑姑,你不同童儿一块走?” “我们不能同时走,如我一走,你就不能走了。” “姑姑,我不走,你走好了。” “不准多说,快去吧!”’声色俱厉。 金童浑身颤抖,痛泪盈眶,生离死别的情绪,塞满了他的小心房,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走向出口处。 吴一奇忽然纵身拦住金童去路,道:“小哥儿慢走!” 奔月嫦娥喝道:“姓吴的,我已经答应了你们,为什么还不准他走?” 桃花贼吴一奇一笑道:“金姑娘你也不想想,现天已快黑了,一个孩童在此深山峻岭单独行走,叫他到哪里去?难道不怕遇上什么巨蛇猛兽么?” 他真有那么慈悲么?不,只是猫哭老鼠假慈悲罢了,因为奔月嫦娥刚才叮咛金童之言提醒了他,他不但怕放走了金童后患无穷,更看透奔月嫦娥的心,知道如金童走后,奔月嫦娥在谷中,方可达到愿望,愿望达到后,再将二人除去,以绝后患。 奔月嫦娥因悲痛攻心,爱侄心切,一时竟未察觉吴一奇的奸谋,竟也认为金童夜经深山峻岭,纵不被巨蛇猛兽吞噬,也可能滑落悬崖跌毙,心中竟失了主意,不知所答。 桃花贼吴一奇笑道:“在下认为小哥儿就在这谷中等一会,最多一个更次,你就可带他出谷。” 奔月嫦娥暗叹一声,导道:“世上真有欲死不能的事,我金碧霞前世造了什么孽?”紧闭双目,不言也不动,只有听从命运的安全。 曹全性情最急,一见奔月嫦娥神态,急向她走去,伸手欲将她抱入怀里。 吴一奇忙喝道:“兄弟不得鲁莽,先点了她的穴道,以防有变。” 色狼曹全一怔,后退一步,运指疾点奔月嫦娥气海建里二穴。 奔月嫦娥穴道被点,立感气血逆转,筋脉痉挛,浑身一阵颤抖,瘫痪而倒。 吴一奇又喝一声,道:“不可伤她元,快换点四肢曲池,曲泉二穴,否则,便没有意思了。” 曹全即点奔月嫦娥双臂曲池穴和双腿的曲泉穴,然后,拍解先点的气海和建里二穴。 金童见曹全点他姑姑穴道,不顾性命的随手拾了一块青石,怒喝一声?猛力向吴一奇击去。 其是,吴一奇正指挥曹全换点奔月嫦娥穴道,不防金童会来这一着,“噗”的一声,正中吴一奇背心,力量虽不甚大,但他在毫无防备之下,竟也被打得几乎口吐鲜血。 桃花贼急忙回过身来,冷哼一声,道:“小子你找死!”右腿猛力踢出。 金童见吴一奇转过身来,知道不妙,急欲翻身逃跑,但他刚翻过身来,臂部已被重重地踢一脚,直把他踢起三四尺高,跌出一丈之外,仿佛筋折骨断一样,爬不起来。 吴一奇并未追击,回过身来,见曹全点了奔月嫦娥四肢曲池,曲泉二穴,并已解开原点的气海,建里二穴,正欲将她抱向僻处,急忙喝道:“兄弟慢点。” 色狼双目火红,不悦的道:“大哥尚有何吩咐?” 吴一奇慢慢地走了上去,冷然道:“万事由头起,三弟暂等一会吧!”话毕,伸手欲将奔月嫦娥接了过来。 曹全后退一步,拒绝将怀中五人交给吴一奇,愠怒道:“你的意思是要你占先?” 吴一奇冷然道:“理所当然。” 曹全暴吼道:“什么理由?办不到!” 站在一边的淫魔秦中生疾步走了上来,道:“大哥三弟都不要争,还是让我先来吧。” 曹全向淫魔轻哼一声,道:“你凭什么?” 淫魔阴沉的一笑,道:“凭什么?就凭本人先与她动手一点,就有权居先。” 色狼冷笑道:“笑话,凭你这点耐性,若非小弟及时出手,恐怕已经作桃花鬼了。” 这一番话激起了淫魔的真火,杀机隐现,连声冷笑一了半晌,方道:“兄弟不敢自吹有多少能耐,不过吃你姓曹的却足足有余。” 吴一奇忽然双目一转,计上心来,即幸灾乐祸的笑道:“好!这办法最好,你们二人就以武功见高低,胜者占先,败者居二,我做大哥的殿后好了,不过,彼此兄弟点到为止,不要太伤和气。” 这番挑拔之话,更激起二人相搏之心,因为得胜可消心中的憋气,尚可获得一个冰清玉洁的处女身,哪会想到奔月嫦娥另有阴谋! 色狼俯首望了一眼半昏半醒的玉人,怒火更烈,冷笑着将奔月嫦娥放大地上,向淫魔逼近,道:“来吧,试试小弟是不是好吃的。” 淫魔道:“我们远一点,不要影响不能动弹的她。” 色狼道:“走吧!”领先纵出三丈之外。 淫魔及时跟上,冷笑道:“请吧。” 色狼并不客气,运足十成功力于双掌,立即一招“推山海”,掌发狂飙,向淫魔胸前疾卷而去。 淫魔见色狼一出手就倾全力攻击,心中大怒,不敢怠慢,也以十成功力,使出一招“泰山石敢当”,硬接过去。 双方掌劲一触,顿起一声焦雷,雷声响处,狂风激卷,干草沙石,漫天飞舞,几乎不见星月,余音回旋,历久不散。 在旁观战的吴一奇,见二人动上手,就以全力硬碰,内心大快,心道:“龙虎相斗,两败俱伤,鹬蚌相持,渔人得利,勇者终败于智者,我吴一奇生具桃花命,要推也推不掉了。” 吴一奇一面得意,一面看二人搏斗,见二人都被对方雄浑掌劲震退三四步,同时脸色大变,呼吸争促,无分高下。 色狼连吸二口气,又骤运双掌,重上前去,大喝道:“再接小弟一掌试试。” 淫魔也集劲于掌,慢慢走来,冷笑道:“接你十掌又待何妨?何况一掌!” 二人走至相距三步处,双方又用原来招式,推出全身劲力,倏然又起一声焦雷。 这一招,相距甚近,双方的感受,要比第一招厉害得多,只见二人同时踉跄后退六七步,口喷鲜血,但二人并不因内腑重伤,口吐鲜血而有所悔意,只觉略一调息,又慢慢缩短距离。 二招相对,显然看出彼此都在伯仲之间,如要分出胜负,必然同归于尽。 吴一奇本想二人倾全力相拼坐收渔人之利,却不愿意二人因此而亡,忙走上前去,道:“彼此兄弟,何必以性命相拼,如此岂能善了。” 淫魔道:“他以为我怕他,一出手就是硬碰硬。” 色狼道:“不必多言,我两兄弟今晚不分胜负不休,谁也不怕谁,看招!”又拍出一掌向淫魔击去。 “来得好!”淫魔也举手吐劲硬接 这一招互碰后,双方都被震倒在地,耳鸣眼花,鲜血连喷,却都未昏厥。 桃花赃见状,心想,如果再让二人打下去,必同丧命,当下高声喝道:“二弟,三弟,不准再打了,那女人真是娲水,我也不想要了,让我把她丢落谷外崖下喂蛇吧!”话毕,抱起被点穴不能动弹的奔月嫦娥,几个起落,消失谷外。 被踢了一脚的金童,听桃花贼说要把他姑姑丢下崖下喂蛇,吓得惊叫一声,欲爬起追去求情,无奈全身剧痛,惊急之下,竟昏厥过去。 内腑重伤的淫魔和色狼,见桃花贼抱着奔月嫦娥外奔,顿时恍然大悟。 淫魔道:“兄弟,我们中了大哥的计了。” 色狼道:“二哥,你甘愿么?” “我们生死相拼,他却从旁渔利!”淫魔摇了摇头,道: “不甘愿!” “真是混帐!”色狼一跃而起,暴吼道:“我绝不能由他得手。” “对!我们赶快追寻。”说完,也一跃而起。 二人满腹的仇恨,在此几句对话之后,即消除无余,负着严重内伤,向谷口驰去。 刚走出五七步时,淫魔一眼看见昏厥地上的金童,忙煞步,道:“三弟且慢。” 色狼一愕,道:“什么事?” “将小子击毙再走,免遗后患!” “算了,毛头小子有个屁后患,我们去晚了,还搞什么?快走!”一拉淫魔左臂,奔出谷外。 轰动一时的恐怖深谷,淫魔和色狼一走,顿时立即恢复了原始的静谧,只剩下那女人凄切的悠悠呼唤: “……天下至尊救我!” “救我者天下至尊……” 随着飘飘秋风,蒙蒙细雨,如泣如诉,似幻似真。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昏倒在地上的金童,悠然醒来,吃力坐起来,转眼四望,只见荧光点点,磷火闪闪,黑暗茫茫,阴气森森。 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忍着痛楚站起来,高声叫道:“姑姑——姑姑——” 音含愤怒,急切,回音百转,荡漾谷中,但,哪有他姑姑的回答。 他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凛,停止哭喊,怀着恐慌的心情,负着浑身的剧痛,慢慢向谷口摸索。 天空没有目光,也没有星星,只有飘拂的风雨。 山路崎岖,视线模糊,山谷只不过百丈,已跌倒三次,膝盖已被嶙峋的青石碰破,双掌也刺入了几株荆棘,鲜血外流,再加腹饿口干,实在是走不动了。 他坐在路旁宾一块青石之上,仰首望天,让丝丝细雨,飘落在他脸上,没有哭泣,也没有叫喊,只静静的坐着,想着。 他想到刚才谷中的情形,他姑姑声悲语重的嘱咐,一声声,一句句,像春雷一般震撼着他小小的心灵,他中嘴翕动,重复想着他姑姑的吩咐:“记住!这三人是武林三腐儒,桃花贼吴一奇,淫魔秦中生,色狼曹全,现在你认真看清他们的面貌。” 他心念及此,武林三腐儒狰狞,奸诈,阴险的面貌,立即浮现在他的眼前,使他不禁又惊又恐。 他继续翕动着小嘴,又回忆他姑姑的叮咛:“出谷后,即找名师学艺,要坚强的活下去,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颓唐。要知道,你祖父、父母,以及姑姑我的血债都要靠你去索还。” 他毅然站起,小拳向上一伸,坚决的道:“我要坚强的活下去,我要报仇,我要杀绝天下所有坏人。” 话声一落,挺起胸膛,大步前走,跌倒,爬起,跌倒,再爬起…… 冲宵的怒气,沸腾的热血,支持着他伤痕累累的身子,一口气走了二三里路。 此时,他已走至一处左边峭壁,右边深谷的崎岖小路,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将身子靠着峭壁休息,眼看点点荧光,簇簇磷火,耳听着鸟声惨惨,猿声凄凄,真仿佛置身于鬼域。 他略休息一会,又沿着峭壁再走,忽然发现壁下有一石岩,探首内望,见其中并不太深,而且干坦干爽,他脑筋一转,暗忖:“这石岩不错,我何不在此休息一夜,明天回谷去再探姑姑的生死下落。” 心念一决,便走入岩中。 就当他刚走入岩石中的刹那间,蓦闻一声急促的步声。桃花贼要把他姑姑丢落悬崖,此时大概已死在崖下去了。他急忙贴身石壁,探首看去,陡见六七条黑影,急奔而来,再细看,并不是武林三腐儒,而是三个道士和四个和尚,年纪都在五旬以上,向冥谷方向奔去,瞬间就消失迷蒙夜雨之中。 他不知道那三道四僧有何急事,匆匆来此荒山野谷?他想跟去一看究竟,顺便一探他姑姑下落,却又不知那三道四僧是何类人物,若是与武林在腐儒一样,岂不是自投罗网? 正在他犹豫未决之时,又闻一阵脚步声传来,他忙把头缩回,暗道:“来人定然是武林三腐儒了。”心念间,又探首外望,却见七八条黑影急奔而宋,呼!呼!呼的由岩外驰过,七八人中,并无武林三腐儒在内。 他心中纳罕万分,暗道:“他们深更夜半,去哪里?难道往冥谷救那呼救了十二年的女人?”他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出神。 忽然,一阵咭咭怪笑传人他的耳中,他忙调转头来,不知几时,岩侧二步之处,竟来了一个老人,见他白发苍苍,银须及腹,骨瘦如柴,脸上都微带着莫测高深的笑容。 金童不觉大吃一惊,忙将身子缩回岩中。 但,那老人随即跟了进去,咭咭怪笑声道:“娃娃!你一个人么?” 金童不知老人的意思,连退了三步,不敢回答。 老人跟着迈上二步,道:“不要怕,告诉我你为什么一个人跑来这是非之地?” “不,我是同我姑姑来的。” “你的姑姑呢?” “被武林碱腐儒捉去了。” 老人双目一转,道:“你要不要我把你姑姑夺回来?” 金童闻言,以为这老人定是个好人,忙在老人面前跪下,道:“啊,老公公,你一定是个好人,如你能够夺回我姑姑,童儿一定十分感激你!” “你起来,我问你,你有钱吗?” 金童站起来,不解的道:“钱?” “唔,黄金,白银,珠子之类都成。” “没有。” 老人脸色一板,道:“没有钱,我老人家可没闲工夫。”话毕,一摇身,即已消失岩外。 金童忙追了出来,但已不见老人的影子。 他怔怔地立于岩口,叹道:“钱,要是我有钱,那多好。” 他返回石岩,只休息了会儿,天就亮了。 他心念着姑姑安全,急急走出石岩,向冥谷奔走,想探查清楚,然而却不敢沿路而走。 忽见前面有一庙宇,暗道:“我肚子正饿得紧,何不前去要一碗饭吃后再找?”急急向庙宇走去。 但见是一座又破又烂,看起来已久无人住的山神庙,他不禁泄气道:“如此破庙里那会有人?”但他仍然继续走入庙门。 果然,空洞洞,冷清清,鬼影也没有一个,但地上却有一张破草席,草席上放着一个很大的布袋。 他心感奇怪,叫道:“有人吗?”连叫了数声,均无人答应。 他俯身检视布袋,发现袋中有三个大馒头,他小小心灵中,不禁噗噗乱跳,暗忖道:“我不能偷人家的东西。”欲放回去,但饿肠辘辘,使他不忍心放手。他想:“这里有三个馒头,我只吃一个好了,要是有人来,我以后还他就是。” 念犹未落,已将馒头啃了一口。 当他刚吃完一个馒头时,忽闻脚步声传来,不由朝外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呆把他吓呆了。 只见一个五旬上下的叫化子,鲜血淋淋,一跄一踉,呻吟不迭,向庙门走来。 叫化子进入庙门,向金童抽打量了一眼,想说什么,却未说出口,即已倒在地上。 金童惊骇万分,欲一走了之,但见叫化子的惨状,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又想到他所吃的馒头,可能就是这叫化子的,更不好意思走开。于是,蹲下问道:“伯伯,你受饬了?” 叫化子喘息了一会儿,有气无力的道:“走……你快走开,敌人……” “伯伯……” “啊,给我一碗水,我……” “好的!”站起身来,但没有盛水的用器,环扫了侧殿一眼,见供桌上有一瓦鼎。他顾不了许多,捧起瓦鼎往外就跑,到庙侧山洞中,将瓦鼎洗净,盛了半鼎山水,急忙走了回来,交给叫化子。 叫化子欠起身子,一口气把半鼎山水喝得一滴不剩,喘了一口气,精神似乎好多了。对金童道:“谢谢你小哥儿,你走吧。” “伯伯你还要童儿作什么事?” “不要了……快走!” 金童茫然的看了一眼五六处刀伤,奄奄一息的叫化子,心里很是难过,道:“伯伯保重,我走了!”转身欲走,但又回过身来,道:“伯伯,我吃了你的一个馒头。” “啊,对了,快回来!”叫化子象根本没听到金童的话。 “什么事?伯伯?” 叫化子吃力的探手入怀,掏出一个白色的绢帕小包,递给金童,道:“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切……切不可被人看见,请……”他喘息了一会儿,继续道:“请往北京城……交……交给五岳神丐,他……好了,快走吧。” 金童接过绢帕小包,不知包里是什么贵重之物,只觉得很沉重,欲一问究竟,却被叫化子频频催促,不得已,只好把小包藏入怀中,急急走出庙门。 当他走出庙门约五六丈外,忽见左侧来了一个五旬以上的老者和二个三旬左右的大汉。 三人不经意地向金童打量了一眼,未加盘问,继续向山神庙走去。 金童虽不知这三人是何类人物,但见他们三人冷漠的态度,闪闪发光的眼睛,以为一定不是好人,他想:化子伯伯刚才所说的敌人,可能就是这三人。 他一念及此,心头大慌,暗忖道:“化子伯伯可要完蛋了。”但他不敢停留探看,相反的走得更快。 他为了找他姑姑的下落,不能立刻依照叫化子的重托奔往北京,于是,他返向冥谷走去。 他一面走,一面搜望,见有许多身背武器,表情冷漠的人,有的走向冥谷,有的由冥谷走出,羊肠山道,络绎不绝。 他想:如他姑姑未死,必在谷中或在这附近找他。 他留神注视每一个同谷中出来的人,虽有好几个女人,却都不是他的姑姑奔月嫦娥。 他加快脚步,进入他每年七月十五日都要来一次冥谷,见谷中少说他也有五六十人,其中僧、儒、道、俗,男女,老少,各色人都有,而且尚有二三十具尸体。 数十人,三三五五,东一团,西一堆,喁喁低语,都似乎在猜测什么?议论什么? 金童无心理会别人的事,怀着跳动的心情,来回乱找并“姑姑——姑姑——”的喊个不停。 谷中没有他姑姑的人影,也没有他姑姑的回音,二三十具尸体,也没有他姑姑在内,他想:他姑姑一定是被桃花贼扔落悬崖了。于是,禁不住悲哀的掉下泪来。 谷中人见他神情,有人以轻蔑的目光看着他,也有人投以同情的一瞥,却都不理不问。 唯有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女,见他实可怜,便姗姗走了过来,问道:“小弟弟,谁是你姑姑?” 金童擦了一把眼泪,道:“我姑姑叫金碧霞。” “金碧霞?”白衣少女沉吟了一会,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一个八旬以上的老人走了过来,道:“喂,小哥儿,是不是奔月嫦娥?” “是的,有很多人叫她奔月嫦娥,又有人叫她金姑娘。” 老人道:“你姑姑什么时候带你来这里的?” “昨天下午。” “你姑姑也是来抢‘冷香玉钗’的么?唉,这等是非之地,怎能带一个小孩子来呢。” “不,我们不是来抢人家东西的,是来拜祭那个坟墓。”说时,指了一指他们昨天拜祭的坟墓。 “啊!你姑姑既不是为抢‘冷香玉钗’,何以会把你弄到这里?” “我姑姑被武林三腐儒桃花贼捉去了。接着金童将昨晚的经过说了一遍,并道:“我不知她是否真被桃花贼扔落悬崖,所以回来寻找。” 老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人之生死由天,小哥儿你不必找了,也不必悲伤,回家去吧!”言下之意,奔月嫦娥无生还希望了,因为他很清楚武林三腐儒的为人,强xx灭口,是他们的一向惯例。要将奔月嫦娥扔落悬崖,决非虚话。” 金童也听懂了老人的意思,道:“你是说我姑姑一定死了?” 老人拍子拍他的肩胛,安慰道:“不一定,如果她没有死,她自会回来找你的。” 白衣少女仰脸向老人道:“爷爷,你不是说奔月嫦娥是女中豪杰,怎么竟打不过三个坏蛋?” 老人道:“奔月嫦娥虽是女中豪杰,但武林三腐儒也非弱者,而桃花贼那厮奸诈无比,诡谋多端,听小哥儿刚才所说,一定是桃花贼施以奸诈,逼使她就范的。” 白衣少女对金童道:“小弟弟,你姑姑既已被人捉去,就跟我们一起出山吧。”转对才老人道:“爷爷,我们什么时候出山?” 老人道:”冷香玉钗’既无着落,留此何益,现在就走。” 白衣少女拉着金童的手,道:“小弟弟走吧。” 一老二少,略扫了众人一眼,即向谷门口走去。 蓦然,谷外纵入茅山教教主八卦子姜君益,见他脸容清癯,面如白纸,仿佛死尸一样。 他双目闪烁,反复向谷中扫视,最后停在金童的身上,半晌,才向金童等三人方向走来。 走至三人面前,他手中拂尘轻摇了一下,冷惨惨的对金童道:“小施主今晨是否去过山神庙?” 金童见八卦子阴沉的脸容,以冷惨的语音向他询问,内心不禁狂跳,一时答不出话来。 白衣少女见八卦子神态,大为生气,不嘴一噘,道:“不告诉你厂转对金童道:“不要理他。” 八卦子对白衣少女的,听若罔闻,阴笑二声,继续道:“小施主,老实说,你是否到过山神庙?” 老人见八卦子神情有异,一再追问一个不懂事故的小孩子,心知必有缘故,遂拱手道:“教主请了,教主此问何意?” 八卦子轻蔑的看了老人一眼,阴笑道:“古道兄!请少管闲事,否则,有害无益。” “我古道老叟一和不喜爱管闲事,只是想知道教主来意罢了。” 八卦子咭咭笑道:“古道兄,你不必装傻,你这一套,本教主早已洞悉,你如想将这娃儿带走,除非作梦。” 他追问金童的神情,已使古道老叟感到奇怪,此话一出,更使古道老叟满头雾水,当下,冷笑道:“难道带一个失伴的童孩出去也犯法?” 八卦子冷笑一声,不愿与古道老叟多费唇舌,因他心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唯恐言多失误,更恐怕延误下来,事有变化,当下,将面容尽量装出慈祥,对金童道:“小哥儿,我带你出去。”说罢,伸手就拉金童左臂。 金童一拧身,躲到白衣少女身后,道:“不,我不要跟你走。” 八卦子双目一转,道:“不跟我走也行,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白衣少女小嘴一噘,道:“不要听!”侧首对金童道:“弟弟,这道士坏透了,不要听他的鬼话。” 八卦子双目一闪,冷笑两声,陡然,双脚一错,右手拂尘一挥,猛扫古道老叟头顶,同时,左手五指如钩,疾扣金童右臂。 他这猝来之势,使金童和白衣少女大吃一惊,白衣少女虽然学过几年武功,但要化解八卦子这迅速无伦的擒拿,谈何容易。 眼见金童就要被八卦子抓住,说时迟那时快,古道老叟已避过辛辣的尘劲,同时发出一记掌风,硬生生把八卦子的抓势逼了回去。 八卦子气得脸色惨白,双目突出,嘿嘿冷笑道:“古道老叟,你要管本教之事?” “并非我老头子要管,而是你教主找我老头子管的。” “就算我姜某错了,姜某向你道歉,请由我把这小孩子带走,可以吗?” “请教主说出来意之后,论情理而作决定。” 八卦子闻言心忖道:“我岂能将这种大事当众宣布?但一时想不出适当的借口。” 但就在此时,谷外殒星似的射入三人,也就是亲眼看着金童由山神庙出来的三个人。 三个人一入口,只略看了谷中众人一眼,即向金童等走来。 三人中的老者姓郭名森,号称金砂掌,二大汉是金砂掌郭森的徒弟严盖宇、危虎飞。 金砂掌一面走,一面嘿嘿冷笑,向八卦子拱手道:“道长耳朵好灵啊。” “嘿!嘿!”八卦子并未答话。 蓦然,谷外同时纵入七人,这七人是三道四僧,也就是昨晚金童在石岩所见的七人。 当首的一个道士对金砂掌稽首道:“郭兄轻功好俊,一晃眼就到了这里。” 金砂掌拱手还礼,冷笑道:“彼此,彼此!” 古道老叟见众人神情,已知都是为金童而来,也已悟及到金童身上一定有问题,他想:难道使万人疯狂的“冷香玉钗”已落在这孩童身上?但他不敢相信,金童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哪能得到人人觑觎的瑰宝? 他扫了围在四周的众人一眼,对武当长老出俗道人拱手道:“道长等可是为这小童而来,难道这小童身上有问题不成?” 出俗道人稽首道:“彼此心照不宣不好么?何必一定要说穿?” 古道老叟见问也问不出原因,伸手就把金童拉至胁下,问道:“他们为什么找你?” 金童茫然的道:“我不知道。” “他们说你今天早晨到过山神庙,你在庙中见过什么事和人?你详细告诉我。” “我到那破庙时,没有人,只有一张草席,草席上放着一个布袋,袋子里有三个馒头,我吃了一个,后来……” 茅山教主八卦子陡然喝道:“娃儿不可再说。” 白衣少女玉臂挽着金童肩押,怒叱道:“我弟弟说话与你何干?”转对金童道:“弟弟说下去吧。” 金童惊惧地看了一眼茅山教主,呐呐的道:“后来……后来来了一个受伤的叫化子……” “娃儿!你不要命了么?”八卦子又制止金童说下去。 古道老叟闻叫化子三个字后,已明白了一切,对金童道:“好了,金哥儿,老朽已经知道了,不必再说了。”转对众人哈哈笑道:“原来樽中醉丐竟将‘冷香玉钗’交给一个孩童,这不是福而是祸。”顿了一顿,继道:“几武林中人,对于武功,均欲穷天地之造化,出神入圣,称尊武林,故都不顾一切危险,要救那女人。”说时,指了一指那呼救女人发声之处。 八卦子,道:“难道古道兄不想救她?” 古道老叟并不理八卦子的问话,仍对众人道:“各位可知那女人是谁?” 众人闻言,都不禁愕然,显然都不知那女人是谁。 古道老叟又道:“各位可知这女人怎会被囚壁腹之内?” 众人仍是愕然,不用说,更无人清楚其事。 古道老叟继续道:“在场各位!谁亲眼见过‘风雷扇’之人。” 金砂掌道:“听你古道兄的口气,似乎你已知那女人和‘风雷扇’的来历了?” “老夫也不清楚。” “你这不是说废话么?” “老夫是怀疑那女人是否真有绝世武功?世间是否真有能裂石破山的‘风雷扇’?否则,各位何必为争夺‘冷香玉钗’而拼得你死我活。” 此话一落,场外倏起一阵轻蔑与讽刺的冷笑。 八卦子道:“原来古道兄这一大篇金玉良言,是要众人放弃‘冷香玉钗’,好由你一人据为已有,高明!高明!” 古道老叟冷笑道:“老朽只是好言相劝,各位既怀疑老朽心怀歹意,尽管抢夺好了,不过,希望各位不要伤害这个小孩子。” 金砂掌道:“靶子难免不中箭,既怕伤及他,就叫他将‘冷香玉钗’交出来。” 古道老叟道:“老朽无权叫他交出。” 金砂掌向金童逼进一步,道:“小娃儿!如你要命,就将‘冷香玉钗’给我!” 金童根本不知什么是“冷香玉钗”,当下答道:“我没有!” 金砂掌道:“没有。” 金童双手一拍衣服,道:“不信你们搜好了。” 来人见金童神情,再听他的话,实在不象是藏瑰宝之样,不禁使众人大感意外,相对愕然。 金砂掌道:“樽中醉丐没有把‘冷香玉钗’给你么?” “我根本不知道谁是樽中醉丐,他怎会……” “就是山神庙那个受伤的叫化子!” “啊!那叫化于一进来就跌在地上,他叫我找水给他喝,之后就叫我不要管他。”话毕之后,忽然记起那受伤化子的绢帕小包,暗付道:“难道那小包内的东西,就是‘冷玉香钗’?” 心头不禁狂跳起来。 金砂掌沉吟了一会,自言自语的道:“难道早已被人夺去了?” 八卦子见金童神色忽然大变,心生怀疑,即走了上来,道:“小娃儿!你说郝叫化于没有给你‘冷香玉钗’,可否由我搜搜看?” 小孩子究竟是小孩子,一点不会虚伪作假,顿时脸色大变,忙躲至白衣少女身后,道:“不,我不给你搜。” 白衣少女小嘴一噘,胸脯一挺,道:“人家说没有就没有,你还搜什么?” “哼,不给我搜,就证明有。”运指欲抓金童左肩。但他爪手犹未递出,一股猛劲已逼向他的背心。他心头一震,顾不得夺宝,救命要紧,忙翻掌化解。嘿嘿笑道:“金砂掌并非无头无面人物,怎会作出宵小举动。” 金砂掌向二位徒弟严盖宇、危虎飞使了一个眼色,冷然道:“怎么?如不服气,我们就对两招。” 嘿!嘿!你的调虎离山之计,在本教面前没有用,待本教主将宝取得后再领教吧。” “你别作梦!’’话落掌出,一股怒涛般的劲风,急卷八卦子胸膛。 此时,白衣少女已把金童拉出一丈之外,,古道老叟也跟了来,对金童道:“那叫化子真没给你‘冷香玉钗’么?” 金童道:“他只给我一个绢帕小包,我不知何物,叫我交给五岳神丐。” “对!那就是……” 蓦然,一股劲风逼向金童背心,古道老叟急忙将金童拉在一边,同时发掌接上。 “蓬’’的一声,但见严盖宇的身子已飘出八尺之外,吐血昏倒在地上。 古道老叟一手将金童挟起,对白衣少女道:“莲儿!走!”拨步向谷外射去。 但当他刚射出三丈左右时,陡然,七八遭威猛无比的掌劲封住他的去路,逼使他不得不停步而后退。 武当长老出俗道人等一行七人,一字排在他面前。 八卦子和金砂掌停止了搏斗,也跑了上来,谷中数十人统统围在四周,古道老叟见状,知道不能由自己将金童挟起,遂把金童放下,以传音入密功夫对白衣少女道:“你准备带金哥儿先走!” 八卦子咭咭笑道:“古道兄!你不是怀疑那女人无绝世武功和世间没有能裂石破山的‘风雷扇’么?怎么也觊觎区区‘冷香玉钗’?” “老夫敢对天发誓,决不想夺取金哥儿的‘冷香玉钗’,金哥儿所怀的‘冷香玉钗’,也非金哥儿本人之物,乃是他代樽中醉丐转送给五岳神丐之物,五岳神丐乃老朽的拜兄;老朽岂有不保护金哥儿之理。” 金砂掌道:“既这样,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八卦子道:“我赞成!” “我也赞成!” “我也赞成!” 谷中数十人七嘴八舌,倏然哄动起来。 古道老叟脑筋一转;计上心来,暗道:“好,这样更好!” 心语甫落,道:“金砂掌兄既这么提议,老朽也只好赞成了,不过老朽先得说明,‘冷香玉钗’应由金哥儿管辖:在未了分胜之前,任何人不可靠近他身前一丈;如有违者,就是公敌。” 武当长老出俗道人道:“古道兄之言甚是,金小施主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孩童,最是可靠。” 古道老叟向白衣少女使了一个眼色,道:“莲儿!你带金哥儿走开!”一语双关,表面上叫她离他身侧,暗地叫她有机会,即带金童出谷。 白衣少女自是懂得她爷爷的意思,点了点头,拉着金童的手,走出人丛中,至出口处的峭壁前坐下。 古道老叟见谷中之人,并未防他孙女儿会带金章溜走,内心甚慰,但仍恐白衣少女带金童溜走时,被人发觉,追上将宝夺去,甚至对二小有生命之危,双目一转,又给他想出一个计策。 他知道在此之人,个个都是老奸巨猾,都懂得二虎相斗,两败俱伤,鹬蚌相持,渔人得利之理,决不肯先行出手,故意高声道;“各凭真才实学,现在可以开始了。” 话落之后,良久无人出声,更无人挑选比斗争对象。 古道老叟假装向谷中扫视了一下,道:“这谷中有数十人之多,如要一人胜过数十人,纵再有能耐的高手,也办不到,老朽倒想出一个十分公平的办法。” “什么办法?”数十人异口同声的质问,显然,都愿听古道老叟的公平办法。 古道老叟一指谷口的相反方向,道:“那里凸起地面的十来块青石,我看其分量都差不多,如一掌能完全击碎一块青石,便可参加第二次比斗,否则,取消比斗资格。” 各人闻言,立即议论纷纷,自度能一掌击碎一块青石者,都点头口称“公平”,自度无把握者,内心当不愿意,却不敢出言反对,因为这种比法,纯是靠真才实学,确实是属公平而又合理的比法。 武当长老出俗道人点头道:“此种比法,不但公平合理,而且有免流血伤亡之举,贫道代表七门派首先赞成。” 八卦子道:“如有多人能击碎一块青石,又将如何呢?” 古道老叟道:“都算胜者,再由胜者商议而定之。” 金砂掌道:“公平,公平!”话毕,首先向青石方向走去。 金砂掌这一行动,古道老叟也即与金砂掌并肩而行,群豪不疑有他,也就纷纷随后跟去。 白衣少女见各人中了她爷爷的计,心中大喜,但也十分惶恐与紧张,芳心跳得厉害异常。低声道:“待他们一开始较功,我们就可以走了。” “我们走?”金童惊骇道:“他们不是……” “那是我爷爷用计把他们骗开,好让我们逃走。” “我们把‘冷香玉钗’带走,他们怎肯干休,定不会放过你爷爷的。” “你不必担心,我爷爷本事大得很,我告诉你,‘冷香玉钗’关系到‘风雷扇’,‘风雷扇’关系到救那女人,那女人有空前绝后的武功秘笈,救她出囚者,就可以得到那武功秘笈,也就可以成为天下至尊了,所以‘冷香玉钗’非常重要,成为人人欲得之物,如落在好人手中倒不要紧,若落在坏人手中,武功将必遭浩劫。” “啊,原来‘冷香玉钗’有那么大的作用。” “这都是我爷爷对我说……”。 陡然,传来一声震天价响,接着灰尘飞扬,弥漫天空,几乎不见天日,一阵秋风掠过,把漫空灰尘,吸至群豪身上,使群豪几乎不能睁目。 第一声巨响甫落,第二声巨响接着又起,使天空灰尘更加浓厚,视界加倍迷蒙。 白衣少女见状,一拉金童的手,急道:“快走!”拉着金童的手,向谷外拼命狂奔。 出谷约十丈时,白衣少女一指左侧树林,道:“你向这边走,在山神庙附近等我们,小心躲着,不要被人看见,快去!” 金童慌张万分,急道:“姐姐,你呢?” “我向前慢走,引错他们的跟踪方向!快!” 金童不敢怠慢,忙向左侧树林狂奔而去。 白衣少女把金童送走后,急忙返回谷中,躲在一株矮松之下,向谷中群豪望去。 陡见群豪突然骚动起来,接着,一阵狂吼怒喝,同时一窝蜂似的,向谷中涌来,显然,他们已发觉金童和白衣少女逃走了。 古道老叟一见各人神情,即知是怎么回事,却装不懂,忙猛-纵身,把各人拦住,道:“老酌与金砂掌兄各已击碎一块青石,各位此举,是否要推翻前约,如自量不能……” “住口!”八卦子冷笑道:“老兄作得好事;竟敢欺骗本教主,回头再与你算帐!”话落,身起,欲向谷口前奔。 古道老叟双掌一挥,发出排山倒海的猛劲,截阻各人去路,怒道:“各位何以失信?” 各人心念“冷香玉钗”,无暇与古道老叟论理,不约而同的发出一掌,向古道老叟劈去,同时向前狂涌。 古道老叟一方面闪避各人掌风;一方面运掌劈击阻拦,但人数很多,道路又阔,纵他有入化的武功,也不能把数十人完全拦住,陆陆续续地,巳被冲过十余入。 白衣少女见各人将至谷口时,立即现身而出,同时回身向前疾奔,口中并不断的娇呼:“弟弟!弟弟!” 十余人出谷后,即见白衣少女前奔的背影,倏起一阵暴喝,尽展本身轻功绝学,追赶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见各人发现了她,并已向她追来,也即展开她爷爷教她的“浪蝶戏花”轻功,向前飞驰。 约走了一二里之路,忽然没有了追踪的人的响音。她以为那些人的轻功不如她而落后了,她欣喜的暗道:“那些人都是徒负虚名之辈,姑娘我只用了八成速度,就把他们甩得连声音都听不到,要是我用足十成速度,他们可更加追不上了。” 她心语至此,便将速度放慢,等侯追踪她的人,以便将他们引走错路。 但,走来半里来路,仍无人追上,她心中有些怀疑,暗忖道:“他们怎么还不追来,难道他们已走错了路,转向山神庙去么?”心中狂跳,又慢慢走了回来。 当她返至距冥谷约半里之时,忽然见前面站着许多人,那些人都是从谷中出来的,她爷爷也在其中。 她心感诧异,忙走上去,细一打量,见人丛中直挺挺的躺着十数人!她心头一震,暗道:”那不是追我的人么?怎么他们躺在这里?。怪不得我等了半天,仍不见他们追来,谁将他们击毙在此地?” 这是她心中的一个谜,也是群豪心中的一个谜。 “啊!臭丫头,你作的好事,你把那小于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八卦子一眼看见白衣少女,气冲冲的走了前来,并欲口扣她脉腕。 白衣少女一甩玉臂,叱道:“谁藏他来,别动我!” “那小子呢?” 白衣少女看子一眼僵直路上的十余人,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当下,嗔道:“被人俘去了。” 此时,各人都已围上来,古道老叟也巳走至她的身边,暗地留意,以迎有人向她偷袭。 白衣少女此话一落,各人都不禁骇然,同声急问道:“谁把他俘去了?” “一个老人,我不认识他。” 古道老叟闻言,心中也起了怀疑,急道:“真被人俘走了?” “爷爷,莲儿什么时候欺骗过你,我追了一阵,连影子都未追上,真气死人。” 众人见白衣少女神情,看不出有什么破绽,都信以为真。 金砂掌喟然道:“糟!一定是杀这十余人的凶手俘走了! 要是这凶手如各位所说的是离恨天君,后果可不堪设想。” 众人闻言,都堆起一脸愁云,沉默不语。 白衣少女为自己的妙计感到欣喜,却也为这十余人的死感到奇怪,甚至担心金童真巳被杀这十余人的凶手俘走而感到不安,她仰首对她爷爷道:“爷爷,这十余人是谁击毙的?” “以这十余人的伤痕看,大概就是离恨天君。” “离恨天君?好怪的名字,怎么你投有同我说过。” “离恨天君已有五十余年未露面江湖了,是不是他?尚难以断定。” “五十年前,凡是他所杀的人,太阳穴上都有一个‘金钱印’,这十余人太阳穴上也各有一个‘金钱印’。” “啊!”白衣少女走至十余具尸边,一一细看了一眼,果然在太阳穴上,都留下一个金钱大小的红印,除太阳穴上的红印之外,别无伤痕。 自白衣少女到来之后,八卦子的一双眼睛,一瞬也没有离开过她,他虽然相信白衣少女所说非虚,但他想得一点更有效的证明,于是,他向白衣少女道:“姑娘,那小子怎么被人俘走的呢?” 白衣少女道:“他一入谷将就他俘走,我叫你们,你们又不应,我追了出来,他已不知去向了。” “你叫我们?” “叫了二声。” 八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内心似乎很是悔恨,冷哼一声,垂头丧气的向前而去。 八卦子一走,众人也继续散去,只留下古道老叟祖孙和十余具死尸。 白衣少女为掩人耳目,也拉着她爷爷的手,随众人而去,只是行速稍慢了些。 且说金童与白衣少女别后,怀着惶恐与紧张的心情,一爬一跌地向山神庙奔来,当他快要到达山神庙,欲找一个隐藏之处藏身时,忽然一阵咭咭怪笑起自他的背后。 这突然的怪笑,吓得他面如土色,又膝一软,跌倒在地,勉强回头来,乃是昨晚在石岩中见过的老人。 老人忙着上前将他扶起来,慈祥的道:“别怕,别怕!我老人家不是抢你‘冷香玉钗’来的。” 金童闻言,又见老人不象昨晚那么冷漠,才略放宽心,站起后便跑。 老人一把将他捉住,道:“往哪里去,你不等你姐姐么?” “你怎么知道我要等我那白衣姐姐?” “你们的一切行动,我老人家都已知道。” “真的?” “当然,娃娃,我告诉你,你已犯了弥天大罪!” “什么罪?” “怀宝私逃之罪,以后你已是寸步难行了。” “我不信,必要时我将‘冷香玉钗’送给他们就是了。” “你只能将‘冷香玉钗’送给一个要你性命的人,以后向你要的人怎么办?” “那我怎么办呢?” “我们来赌一场看看,只要你赢了,什么事皆可逢凶化吉。” 金童半信半疑地道:“怎么赌法?” “你不是要找你姑姑么?” “是的,你知道我姑姑的下落么?” “如果你赢了我,我一定把你姑姑找回来;并保你一个月时间的安全。” “若我输了呢?” “你就将‘冷香玉钗’交给我。” 金童沉吟了一会,道:“可是‘冷香玉钗’不是我的,我岂能拿来作赌注?” “傻孩子,如被人家夺去,你还不是没法将‘冷香玉钗’送至北京五岳神丐之手,再说,这东西也非五岳神丐之私物,天下之人皆有权得之,如此便宜之事,何乐而不为?” 金童低头沉吟,良久委决不下。 老人又道:“嗅!,娃娃,这样好不好,如桌你能赢我,我老人家除替你找姑姑外,我还教你五年武功。” 金童惊声的看着老人,道:“教我武功?” “唔,如你跟我学五年武功,当今武林已很少人是你的对手了。” 金童惊喜的“啊”了一声,道:“真的,能打赢武林三腐儒么?” “武林三腐儒三人联手;也只能在你手下走上三招!不过你先不要高兴,你能否赢我尚有问题的呢?” “好,你先说由条件,让我考虑一下。” 老人仰首想了一会儿,道:“你如能猜出我老人家有多大年纪,你就赢了。” 金童闻言,怔怔地望着老人雪白的眉毛,满布皱纹,清癯而苍白的脸,如霜的白发,及腹的银须,半晌不敢贸然开口。 他忽然摇摇头道:“这样赌法太不公平了,叫我怎么能猜得对呢?我不赌了。” “这样吧!如你猜的数目相距不很远,如差十岁二十岁,仍是算赢,这样公平吗?” “相差三十岁仍算我赢,还有,如我输了,你仍负责替我找回姑姑,这样你来么?” “不!不!这样我老人家就太吃亏了。” “不来就算,我要走了。”转身就走。 “唉!娃娃,慢点!”一把将金童捉住。 金童道:“你愿意了?” 老人轻拍了拍脑袋,无可奈何的道:“好,你猜吧。” 金童双目转了一转,道:“若我猜对了,你硬说我没有猜对,我又打不过你,怎么办?” “我先把我的岁数写出来好了。” “这样有道理。” 老人走至一棵大树后,运指将他的岁数写上,走了回来,道:“我写好了,你猜吧。” 金童又看了一眼老人的面貌,道:“老公公今岁是一百一十二岁,猜对了吗?”不等老人回答,即跑至大树后一看,顿时吓得惊慌起来,脸色大变,忙屈指一算,倏然,惊慌变了喜悦,道:“好险,好险,若我少说一岁可就糟了,老公公,童儿赢了。” 老人垂头丧气的道:“好家伙,你猜的一百一十二岁,与我老人家实有年龄一百四十二,刚好差三十……” 蓦然,传来一个少女娇脆的叫声:“小弟弟——弟弟!” 金童心头一震,道:“白衣姐姐来找我了。” 老人一把将金童挟起,道:“不要理她,否则事情就麻烦了。”一晃身,人已射出十丈之外。 无数的白天,在人类生活中驰过,多少绚丽的太阳,也会让它沉殒,春去秋来,花开叶落,屈指,这阴山古庙前老少二人的一场赌搏,已是五易寒暑,五年的时光,说长,晃眼已逝,说短,十二岁的孩子,已长成十七岁的翩翩少年,十六岁的少女,已是二十一岁的大姑娘了。 人变了,事物也随之而变,阴山变得更加阴森,沉郁;冥谷变得更加凄凉,恐怖,而谷中那女人的呼声,也变为: “……夫君救我!” “救我者夫君……” 音韵变了,由音韵中表露出的情感也变了,变得比五年前更加幽怨,悲伤,怅惘,更加令人向往,令人癫狂……与五年前完全不同,仿佛换了另一个人。 因为变的原故,更震撼了整个武林,尤其武林中的少年英俊,简直着了魔,阴山冥谷,成了他们名成业就,人生幸福和向往与憧憬之地,因此,这凄凉与恐怖的冥谷,每天都烙下许多少年人新的脚印,新的希望。 于是,道听途说,谣言频出,今天传说金童在北京出现,明天又传闻金童早已死了,今天传说“冷香玉钗”已落崆峒派的血剑书生手中,明天又传说“冷香玉钗”已为阴风鬼王的爱徒所得,弄得那些为名为色的武林英俊,头昏脑涨,疑神疑鬼,今天奔东,明天走西,一场一场的血战,撞踵而来,结果,都是白流血汗。 这天又是一年一度的中元佳节,秋风箫箫,细雨蒙蒙,为武林人向往的阴山冥谷,今天也看不见个人影,显得格外的阴森和沉郁,使那由壁腹中发出的女人声音,凭添无限的伤感,无限酸: “……夫君救我!” “救我者夫君……” 若鹃啼,若鸿哀,凄凄惨惨,如泣如诉! 蓦然,谷口进来一个白衣少年,见他双眉如剑,两目若星,鼻如悬胆,玉面朱唇,更有一种潇洒脱俗,英风夺人的气概,但是剑眉紧蹙,脸罩愁云,似乎大为震惊,星目瞪得老大。怔怔地望着那女人发声之处,他这种表情可以看出他是很久没有到过这恐怖凄凉之谷,也可知他是一个初出道的少年。 他喃喃自语道:“怪,怎么那女人变了称呼,唔,叫的声音,好象不是五年前的那个女人,难道这壁腹之内的女人换了,或是壁腹之内有两个女人?” 他向前走了几步,又喃喃自语道:“钱如命老人家叫我赶携“冷香玉钗”赴云梦山,向云梦仙姑换取“风雷扇”救这女人,以得武功秘笈,不想五年未来这里,这冥谷壁腹的女人,已易了人,万一那女人是丑八怪,我应该怎么办?而“冷香玉钗”并非我金童所有,五岳神丐肯放过我么?” 自语至此,不禁有些犹豫不决。最后,他决定有一步走一步,查访他姑姑生死下落,打听武林三腐儒的行踪,调查他自己的身世,以及云梦山换扇等工作,同时并进。 他倏又想到他自己的身世,竟不禁悔恨交加,他想:五年前为什么不下决心,缠住姑姑告诉我?就挨姑姑一顿打骂有何关系?只一昧相信姑姑的话:乖乖的念书,待你长大后,姑姑自会告诉你。谁知事出突然,唯一知道自己身世的人,竟为武林三腐儒俘去,迄今五年,生死不明,使自己成为一个身世迷离的孤独者! 他摇头又叹了一声,慢步向那古松下的坟墓走去。 他取出带来的香烛点燃,焚烧过金银纸,跪在墓前喃喃祈求道:“我是金童,我虽不知你是谁,但我知你一定与我有密切的关系,因为我小时每年都跟姑姑前来祭拜一次,若你阴灵有知,请保佑我早日找到姑姑和打听出欺侮我姑姑的仇人武林三腐儒的下落。” 语毕,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正要起身出谷之时—— 蓦然,一声长啸,自谷外传来,声发丹田,充分表现出发啸人内功精湛,音回山峦,历久不绝。 金童慢慢站起,回身向谷口看去,只见一个长相极美,贵家公子打扮,年约二十二三的青年手摇摺扇,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青年身后,跟着八个三旬左右的汉子,八人一律劲装疾服,身配武器,威风凛凛,声势骇人。 金童抱着少管闲事的心理,只略瞥了他们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坟墓,便默默地向谷外走去。 “喂!小子你认识金童么?”言出贵家公子之口。 金童心灵一震,停步看去,见贵公子神情傲极,口头不屑的笑意,内心很是气怒,但他听对方所问的,就是自己。又不禁由气怒转而惊奇,暗忖道:“这家伙问我有什么事?我得先探悉他的心意后,始可告诉他。” 当下,淡然道:“兄台找金童有何贵干?” “你不要多问,如认识他,就即告诉我他的长相,如不认识,就请快滚!” “在下与姓金的有过一面之缘。” “啊!”贵公子停摇摺扇,向金童走上二步,急道:“快告诉我,他是个什么样的长相?” “告诉你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找金童的用意!” “好,告诉你也无妨,听说五年前,他得了‘冷香玉钗’, 现准备前往云梦山换取‘风雷扇’,本公子欲送他一程。” 金童心感奇怪,暗道:“我一这家伙素不相识,他何以这般好心要送我,难道与我有什么瓜葛不成?” 心语甫落,道:“兄台难道与金童有瓜葛?否则,为什么要送他?兄台贵姓?” 贵家公子哈哈笑道:“你小子真浑得可以,告诉你吧,本公子乃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蟠龙山庄少庄主,姓邱名清璜,人称蟠龙公子,哼,金枝玉叶岂与草芥有瓜葛,本公子之所以要送他,乃是送他往阴司地府,要他的‘冷香玉钗’。” 言语神态,处处表露出狂傲不屑之色。 金童闻此言后,虽尽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但脸上仍不免露出愤怒之色,当下,冷冷道:“兄台委实狂傲得可以,也奸险得惊人,凭阁下一人之力就能将他送往阴司地府么?” 蟠龙公子不屑地道:“我能否把他送往阴司地府,不关你小子的事,你既然认识姓金的,就快把他的身型相貌告诉我,别再罗嗦!” “如我不愿意告诉你呢?” “除非你不想活。” “我倒不信!”金童语毕后,举步就走。 “嘿!嘿!你小子胆子真不小!”回头对八个大汉道:“把这小子拿下。” 八大汉同时应了一声,向金童扑来—— 蓦然,一声娇叱,接着人影一晃,谷外纵入三人,当首一人,是十七八岁的紫衣少女,只见她目如秋水,柳眉笼烟,鹅蛋脸型,嫩得风吹即破,鼻如悬胆,嘴若樱桃,美得象一朵盛开的玫瑰;少女左侧是——个年近花甲,手扶铁拐杖的老妪,少女右侧是一个背负短剑,身着青衣,年约十五六岁的丫环。 少女莲脚一落地,玉掌一挥,发出一道不大不小的劲风,硬阻八大汉前扑之势,对蟠龙公子道:“哥哥,这傻小子不肯告诉你,问别人就是,何必要为难他。” 听少女言语,显然,她们早已到了谷口,谷口的事已看得一清二楚。 蟠龙公子不悦道:“鬼丫头,你为什么老跟踪我,阻我行事?” 少女嗔道:“你作的事情没有道理嘛!” 蟠龙公子对老妪道:“徐娘快把小姐带回去……” 少女一偏头,道:“我偏不回去。” “不回去也行,你却不能阻我行事。” 蟠龙公子向金童走近二步,冷笑道:“小子,你真不肯告诉我金童的人型相貌么?” 金童双目一转,暗忖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何必与这些王徒歪缠,把自己的目标扩大?何不……” 忖念及此,计上心来,当下,淡然道:“你不要以为你们人多就可吓唬我,我只是不愿意与你们动手罢了。” “你不是不愿意与本公子动手,而是不敢与本公子动手,你既然知道厉害,乃是个聪明之人,快说吧。” 金童冷哼一声,一指八大汉中的一个猴脸,鹰鼻,鼠眼,兔耳,身材异常矮小的汉子,道:“金童的人型相貌很像这位兄台,只是他的脸稍为白皙了一些,我见他时,他才十二三岁,现在大概十七八岁了。” “你可否知道他现在的下落?” 金童闻言,正要回答“不知道”时,忽然一个念头闯入他脑子,暗忖道:“我何不再骗他一下,一则可以引开他的视线,二则可以替我查访仇人。” 心念甫落,仍然淡然道:“他的下落,在下倒不大清楚,不过昨天我倒听说过有关他的消息。” “什么消息,快告诉我。” 听说七天前,他的“冷香玉钗”已被武林三腐儒夺去了,夺去的地点是在长安城。 “有这等事!怎么我们没有听到?” “台端见闻广博,大概亦知武林三腐儒的为人吧,三腐儒心机深沉,诡谲奸诈,此等大事,岂会公开宣扬?” “唔,你小子的话有点门道。”转对八大汉道:“走!我们得赶快去找武林三腐儒去,迟了他们换取‘风雷扇’,事情就不好办了。” 话一说完,即率八大汉走出谷口,但走了数步,又回身对紫衣少女道:“武林三腐儒武功不弱,妹妹可肯回去助悬兄一臂之力?” 紫衣少女嘴一噘,道:“我要回庄去,以免爹娘挂念,对不起,你们去吧。” “你回庄去也好,免得老惹我生气。”声落,人起,率领八大汉,纵出谷外。 蟠龙公子走后,少女身边的老妪,一拉少女的手道:“小姐,我们也该走了。” “不,你带小红回去。” “刚才你不是说要回去么?” “现在不了!”转对正向谷口走去的金童道:“喂!慢点!” 金童听若罔闻,依然慢点走向谷口。 紫衣少女莲脚一跺,娇嗔道:“我叫你慢点,你听到没有?” 金童徐徐回过身来,冷然道:“你叫我是么?” “不叫你还有谁?” “什么事?” 紫衣少女走至金童身边,道:“你叫什么名字?” 金童一怔,一时竟不知所答。 “啊!让我先把我的姓名告诉你,我叫……” 老妪忙上前将她一拉,急道:“小姐!你乃千金之体,岂可将你的芳名告诉一个陌生男人?” “那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没有关系?如传扬出去,老爷的脸放到哪里去?” 少女并不理老妪的话,又对金童道:“我听人说,金童的人型相貌很像你,刚才你为什么说他象我家的庄丁丑猢狲,你是不是骗我哥哥?” 金童从未说过慌话,想不到第一次说谎就被人揭穿,内心很不是味道,俊脸绯红,呐呐道:“我……我并没有骗你哥哥,我见的金童就是象你家的丑猢狲一样。” “不要紧,就是你真的有意骗我,我也不怪你,而且我也不会告诉他,现在你把你的姓名告诉我。” “我……我……”金童正在尴尬得无法答复时—— 蓦然,黄影一晃,一个黄袍道士纵落金童身前,咭咭怪笑道:“娃娃,你真聪明,三言两语就把名震江湖的后起之秀蟠龙公子打发得服服贴贴而去,真有你的!”话毕,又咭咭怪笑金童乍见突来道士,浑身震颤了一下,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心房狂跳不已,暗道:“糟,这道士不是茅山教主八卦子么?五年前,他是最渴望得到‘冷香玉钗’的人,我看今天难免一场血战了。” 八卦子见金童不语,又咭咭怪笑道:“娃儿,还认识我么?” “认识。” “知道本教主来意么?” 陡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笑声未落,三条人影已行纵入谷中。当先一位老者收敛笑声,道:“知道!知道!大教主的来意,不但金哥儿知道,小弟我也知道。” 金童举目一看三人,只觉得三人很面善,似乎五年前也曾到过此谷要夺取“冷香玉钗”之人,却不知是何路人物。 八卦子冷然瞟了三人一眼,双眉掀动了一下,阴恻恻地道:“知道就好……” “好”字犹在唇边,已然错步欺进,十指如钩,带起一阵激荡的旋风,疾抓金童胸脯! 紫衣少女不自觉地惊叫起来。 刚来的三人一齐吐声暴喝—— 第二章 初露头角 八卦子这猝然出手的招式,是茅山教只传掌教的绝学“黑虎偷心”,诡谲莫测,辛辣无比,快若电闪,意欲在一招中,即将金童击毙,得到金童怀中之宝。 眼见金童即要死在八卦子虎爪之下,但见他身子一摇,步履一个踉跄,这一踉跄恰到好处,无巧不巧的堪堪避过八卦子的辛辣一招。 紫衣少女在惊急之下,见金童身子摇晃,步履踉跄,以为是他受了重伤!娇叱一声,奋不顾身的中八卦子扑去。 站在少女身边的老妪,一把将她拉住,急道:“小姐,你要干什么?” “这恶道士伤了他,我要替他……” “傻孩子,你认真的看看他有否受伤?” 紫衣少女定眼向金童一看,见他脸色清朗,悠闲地站在五步之外,秀脸上顿时浮起两片红晕,芳心中说不出是惊,是喜,还是羞?呐呐问道:“你……你没有受伤?” 金童淡然一笑道:“谢谢姑娘关心!” 八卦子一招落空之后,心中大感惊异,想不到对方相距那么近,以自己浸淫教十年的茅山绝学竟被对方轻巧的躲过。 一时不敢贸然出手。 当下,阴恻恻的笑了数声,道:“娃儿!你是五岳神丐的什么人?” “我根本不认识五岳神丐。” “哼!你刚才使的‘醉八仙’步法,明明是丐帮之学,如你真与五岳神丐有渊源,本教主尚可留你活命,否则,嘿!嘿!”目射xx精光,移步向金童逼近。 金童的武功,是五年前与一个老人打赌蠃来的,他虽然知道那老人姓钱讳如命,究竟是不是五岳神丐,他也不敢断定,一时间,竟无法置答。 八卦子见金童不答,又道:“看在五岳神丐的面上,本教主特拟两条路由你选择,一条是留下‘冷香玉钗’是活路,另一条,我不说你亦知道。” 金童本不想将事情扩大,招致无谓的麻烦,今听八卦子话意,心忖道:“今天若不将‘冷吞玉钗’送他,我看他决不肯善罢干休,就这三位不明来历的人也不会放过我,但钱如命老人家一再嘱咐我不能失去‘冷香玉钗’,说不得也只好一试五年所学了,将来的麻烦,临头再说吧。” 心念一决,冷然笑道:“在下与五岳神丐有无渊源,我也不大清楚,不过你毋须顾虑五岳神丐,只要有能耐,尽管使出来好了。” “既然这样说,就怪不得本教主手辣了。” “喂!慢点!”紫衣少女一晃身,拦住八卦子进路。 八卦子冷哼一声,道:“姑娘有何指教?” 紫衣少女小嘴一噘,并不答话,转向金童道:“‘冷香玉钗’给他吧!” 金童不解的道:“为什么?” 紫衣少女顿时羞红两颊,呐呐说不出心中之话。 她这神情,看得在场之人都莫名其妙,根据她对刚才金童的关怀表情与行动,很明显的对这金童具有特别的好感;本应该帮助金童才合道理,然而反替八卦子讨取“冷香玉钗”,此不是怪事么? 谁知她人小鬼大,芳心深处竟有着不能出口的衷情?她很清楚“冷香玉钗”的用途,要是在五年前,决不会有此举动,一句话讲完,她是不愿意金童救那个呼救的女人,可是她不能对金童说。 她略沉吟了一下,回身对老妪道:“徐娘,你来对他说吧。” 徐娘茫然道:“孩子,你要我与他说什么?” 青衣丫环双眸一转,顿时了然她家小姐的心事,忙道:“我知道,我来与他说。” 疾步走至金童身前,向金童一礼,道:“我家小姐叫你将‘冷香玉钗’给那位道士,是不愿你去救那女人。” 金童仍是不解的道:“为什么?” 青衣丫环嗔道:“你难道不知道我家小姐的心意么?” 紫衣少女闻言,羞得无地自容,莲脚一跺,恨恨地骂了一声道:“死丫头!”低首走向徐娘身侧,不敢抬头再看金童一眼,却把全神集中的在静静听着。 金童迷茫的看着青衣丫环,道:“你家小姐是什么心意?我怎会知道?” 青衣丫环道:“你真是个大傻瓜,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何以要沉迷那妖女?” 此时,金童才恍然大悟,暗道:“原来她是要我将宝送人,是不愿意我娶那女人为妻,嘿,你也不想想,即使我不娶那女人为妻,就愿意娶你为妻么?再说,救那女人并非设想娶她为妻而救她,而是可以得到空前绝后的武功秘笈,此秘笈有关武林盛衰存亡之重要,我岂能听你的话?” 心念一落,淡然一笑,道:“多谢你家小姐的美意,在下自有主张。” 青衣丫环怒道:“你这人不知好歹!”愤然回身走开了。 紫衣少女乍听金童答话,象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满腔情焰,登时化作冷灰,脸色变得异常苍目,娇躯颤抖,几乎站立不稳而倒入徐娘怀中。 徐娘轻叹一声,急忙伸手将她扶住,道:“孩子,你怎么啦?” 紫衣少女忽然抖擞精神,道:“徐娘,请你立刻把他的‘冷香五钗’夺过来!” “孩子!你要‘冷香玉钗’有何用?算了,我们回家去吧。” “不,如不夺下他的‘冷香玉钗’,我决不回家!” 少女的心情实在使人难以捉摸,瞬息万变,不知她此时又是什么用意? 徐娘无法,提着乌铁拐杖,走至金童身前,道:“你将‘冷香玉钗’给我!” 最后来的三人,忽然也一齐向前走去,中间一人道:“娃儿,你要不要老夫等助你一臂之力。” 八卦子也逼上三步,咭咭笑道:“以凶悍出名的黄山三盗,今天居然也发慈悲之心?哈!哈!”转对金童道:“娃儿,你要他们相助么?” 金童年纪虽轻,缺乏江湖经验,然而聪明智慧,确有过人之处,他早知在此之人都非善类,更不怀好意,他想道:“既然难免一场血战,何不先叫他们互相残杀!” 当下,冷冷地答道:“有人好意相助,我岂会不知好歹?” 八卦子急道:“娃儿,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有名的大盗!” “盗也有道,凡助我者,就是我的朋友。” “对!对!”黄山三盗异口同声地道:“小哥儿,我们黄山三义一定尽力助你。” 金童向三盗一拱手,道:“让在下先谢谢三位的鼎力相助!” 黄山三盗之首镇山太岁符彪,阴沉沉的笑道:“金童是我们黄山的朋友,谁敢动他一根毫毛,就是我黄山三义的敌人!”话毕就转对其他兄弟耳语几句,凶狠的向八卦子逼近,道:“道长难道还不服气么?” 八卦子闻言,怒从心起!取下插在后领上的拂尘,一言不发,立即使一招“回风拂柳”横扫镇山太岁腰胁。 镇山太岁侧闪一步,运掌反劈八卦子腕脉,二位武林高手龙虎争斗,就此打了起来。 黄山三盗老二大砍刀黄魑,老三九杀手关龙,向徐娘看了一眼,走至金童身边,老三九杀手道:“小朋友!你不必担心,有我们兄弟三人助你,任何人也……” 他话犹未完,猛然一挫腰,运指如戟,疾点金童左跨骨上的章门、带脉二大穴;同时,老二亦猝然窜出,取出金童肩后风门,身柱二大穴。 二人出手动作,都快至极端,也辛辣绝伦。 但,二人的偷袭,早在金童的预料之中,并早有防备,只是未被对方发觉。 三人指掌未到,金童已一个踉跄闪出三步。 大砍刀和九杀手同时落空,微怔了一怔,旋即齐扑而上,如附身之蛀,始终不离金童左右,猛攻疾击。 但见金童步履踉跄,东歪西倒,如迎风杨柳,摇晃不定,每一踉跄,每一摇晃,都堪堪避过二巨盗辛辣的一击,诡妙已极。 紫衣少女忽然道:“徐娘快动手!” 徐娘闻言,一顿乌铁拐杖,微风乍起,人已欺近金童身前,同时疾扣金童右手腕脉。 金童悖然大怒,长啸一声!展开五年所学,双掌同时挥出,左右逢源。 他双掌挥出之后,顿时,即闻一声闷哼,并见大砍刀黄魑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九杀手关龙左手捧着右手,脸色惨白,额上汗落如雨,浑身颤抖,惊悸万分,怔立当场。 徐娘斑发散乱,立于八尺之外,呆若木鸡。 紫衣少女和青衣丫环急忙走上前来,道:“徐娘!你受伤了吗?” 徐娘叹道:“没有!幸他手下留情,否则,老身已象这人一样了!”说时指了一指直躺地上的黄魑。 镇山太岁见场中情况,无心再与八卦子缠斗,急忙纵离斗场,走至大砍刀身边一看,遂然惊叫道:“啊,金钱印!金钱印!” 他这一叫,八卦子和徐娘都心头大震,顿时脸色大变,惊惧地向大砍刀看来,只见太阳穴上,烙下一个金钱大小而且颜色鲜红的圆印,人己气绝身亡。 镇山太岁疾步走至九杀手身边,道:“三弟,你怎么样!” 九杀手如丧考妣似的,哭丧着脸,道:“我这只手完了!”托起手给镇山太岁看。 镇山太岁一看之下,自心底涌起一股冷气!道:“腕脉中了他的‘血指金钱印’!” 八卦子向金童走了三步,道:“娃儿!谁人教给你的‘血指金钱功’?” 金童道!“你管不着,你如不服气,不妨一试?” “哼!血指金钱功,虽是六七十年前离恨天君的独门武功,但他己五十年未露面江湖,听说早已物化,你的步法是丐帮之学,显然你是五岳神丐的传人,哼!五年前这谷外十余人太阳穴留印而死,原来是老叫化子的杰作!嘿!嘿!五岳神丐自命不凡,想不到竟是个伪善之徒,我倒要看看你们丐帮有多大能耐,公然向武林挑战!”话毕,不敢再向金童夺取“冷香玉钗”,晃身出谷而去。 金童既不认识离恨天君,也不认识五岳神丐,只知道教他武功的老人叫钱如命,钱如命教他各项武功时,并没告诉他的名称,其他更讳莫如深,只叫金童跟着他学,故一直不知钱如命是什么来历。 他听了八卦子那番话后,暗忖道:“擅使‘血指金钱功’的离恨天君既已物化,不用说那教我武功的老人是五岳神丐了,‘冷香玉钗’本是他的,他为什么不向我要,反要与我打赌呢?” 他百思不解,最后他决定不管钱如命是不是五岳神丐,还是依照钱如命的嘱咐,往云梦山取“风雷扇”,救这谷中的女人。 心念一决,向黄山三盗和看见紫衣少女等看了一眼,不疾不慢向谷外走去。 紫衣少女鼻子一皱,道:“有什么了不起!” 金童听若罔闻,依然前走。当他刚踏出谷口时,忽然,金光映眼,他心灵一愕,无暇细看,急忙缩身回谷。 他动作虽然快速无比,但那金光来得更快!当他退回谷中时,即感左膀和左大腿麻痹不堪,几乎失去灵活运用,忙一检视,见左腿和左膀各插着数根拂尘的金丝,每根长约三寸,入肉不浅,由此可知,能以轻软之物伤人者,其武功是何等精湛。 就在他将要拔出拂尘时,陡见黄影一闪,接着逼来#股猛劲,他在暴怒之下,即运掌硬接过去。 嘭然一声,不由自主的后谩三步,定神一目的地,原来暗中偷袭之人,却是八卦子,见他也踉跄连退三四步,脚犹未站稳,即溜之大吉。 金童因膀腿被插了好几根三寸来长的尘丝,不便追击,只气得剑眉倒竖,星目圆睁,慢慢将入肉三分的尘丝拨出。幸好尘丝无毒,并无不碍。 紫衣少女忙走了过来,关心的道:“伤得不重吧?”神态之中表露出真挚之情。 金童冷然道:“很重,你们正好可以乘机动手了。” 紫衣少女对金童早已有了极端的好感,刚才要老妪徐娘夺取“冷香玉钗”,无非是不想金童救那女人,今见金童之伤,不自觉的流露出内心的真情,不料,金童却误会她仍要夺他瑰宝,出言相讥。 她闻言之下,不禁由爱生恨,娇叱道:“动手就动手!”娇躯一晃,扬掌就向金童劈去。 老妪徐娘忙闪身将她阻拦,急道:“小姐,何必与一个不相干的人生气,由他去吧!” “不,我非夺下那‘冷香玉钗’不可!” 老妪徐娘喟然道:“你不必担心,凭他现在本领,决无法保住‘冷香玉钗’,我敢担保他一入关,即会被人夺去。” 金章气愤地道:“笑话,我就不相信一入关即会被人夺去!” 老妪徐娘道:“小哥儿!你有所不知,八卦子是何等之人,他这一去,岂会干休,定必四处宣扬,播弄是非,不但‘冷香玉钗’不保,就是你的性命,也恐朝不保夕!” “我有什么是非给他播弄?” “听说五年前,这谷外突然死了十余人,那十余人黑白正邪都有,死状与刚才你击毙的黄山巨盗一样,太阳穴上烙下一个红色钱印,当时各派不知凶手是谁,无法追究?八卦子这一去,试想,他会不会添油加醋的大肆播弄?” 金童尚不知江浙的诡诈险恶,心中不以为然地道:“五年前我还是个小孩子,我不相信武林各派会有人听信八卦子瞎说!” “你刚才击毙黄山巨盗是铁的证明,五年前十余人的凶手纵非是你,却与你有渊源,势必向你追究不可。” 金童闻言,方始体悟到事情的严重,不禁惶恐起来,道:“那我该怎么办?” “老身也没有办法,念你出初江湖,心地仁厚,才将利害奉告,刚才对我手下留情,亦聊作投桃之报。” 金童虽已知利害,但他不能不面对现实,因为需要他做的事太多了,除遵钱如命之嘱,持宝往云梦山救那女人外,他尚要寻找他姑姑,访查他的身世,以及武林三腐儒报仇。心想:“这前辈说得虽然有理,但我不能为环境之恶劣而埋名隐姓,遁匿山林,人之生死有数,岂能畏首畏尾? 他忖念及此,向徐娘拱手道:“老前辈盛意关照,容图后报。”话落,纵身而去。 这天午牌,他已入关到达北京,他唯恐人发现他的行踪,拖延时间,便在城外找了一家馆子,准备午餐之后,继续赶往赣粤交界的云梦山。 但他进入那家叫悦心楼的饭店后,忽见店中客人,大部分都是奇装怪服,暗藏武器的武林人物,不禁心感惊恐,后悔不该来这家馆子,本欲缩身而退,但恐使人怀疑,这时店中伙计已迎了上来,只好硬着头皮,大大方方地跟在伙计身后,在角落处找一座位坐下,暗扫了店中客人一眼,并见无人注意他,才略略安心。他想道:“在这种情沉下,应装得越大方越好,如太过小心谨慎,反易启人疑心。 于是,叫伙计拿来一壶酒和几样小菜,自斟自饮。 忽闻,左边一张大团桌的一个樵装打扮,年约五旬的人,对一个衣衫褴褛,一脸愁容的老者道:“贵帮因何惹起武林公愤,联手毁贵帮西安分堂?” 同桌的一个商人打扮的老者接道:“对,贵帮一向与武林各派及江湖名宿,相处甚好,何以会闹出这等大享?” 这张大圆桌,一共有八八,商人打扮老者话落后,其他五人不约而同的道;“不错,化子兄,究为何事?” 衣衫槛褛的道:“关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各位请少安毋躁,今晚本帮帮主借嘉禾山庄宴会群豪,就是要公布此事,届时各位自然知道。” 樵装老者道:“贵帮帮主五岳神丐也在这北京?” 化子道:“本帮帮主十余年未理帮务了,纵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他也视若无睹,但为了这事,他老人家却暴跳如雷,坐卧不安,气得几乎昏厥!” 樵装老者道:“令帮主召在下等到嘉禾山庄去,是否要在下等稍效绵力?” “知果金童今晚尚不到京,又非得各位援助,本帮恐怕要遭灭亡之祸了。” 同桌七人同声惊叫道:“有那么严重?” 叫化子道:“如果金童不到现场作证,今晚一场罕有血战,势所难免。” 坐在临桌自饮的金童,初闻他们之言,并不在意,抱定事不关已,少管闲事,但听了叫化子道出自己的姓名后,不由为之惊骇,暗忖道:“大约是为‘冷香玉钗’而起,这‘冷香玉钗’本是五岳神丐之物,但人人知道‘冷香玉钗’现在我身上,怎么各派尚要向丐帮打麻烦?这化子说,要我到现场作证,叫我证明什么呢?” 他不知道事情的起因,无法猜出叫化子与自己的关系。心中紊乱已极,他又暗自忖道:“听这化子之言,事情似乎十分严重,如我不去,丐帮将有被各派消灭的可能,但我如果要前往,亦不免遭到生命之危了,万一有所不测,钱如命老人家谆谆之嘱,姑姑生死,父母、身世、报仇,所有的应作的事情,将无法去做了……” 他念犹未落,忽闻樵装老者道:“听你化子之言,事情起端是为金童一人了?” 化子道!“不错,现在只有金童到场才能消除今晚之战。” 樵装老者道:“金童知道今晚之事么?” “不知道。” “他不知今晚之事,怎会到场作证明呢?” “听说几日前,他已东返,要往云梦山以钗换扇,计算其行程,目前应该入关,本帮已派多人在关外迎候,不知怎的至今还未见到。” “啊,贵帮迎接金童的人都认识他么?” “没有见过,听蟠龙山庄的少庄主描述,他约十七八岁,人长得很矮小,面貌丑陋,象一只猢狲,可是五六天来,都没有这类之人发现。” 金童闻言,不禁暗自好笑,心道:“我在冥谷,因为避免麻烦,胡诌欺骗蟠龙公子的,不想竟传遍江湖,可见武林中人的耳目,虽然厉害,大都是捕风捉影,听到的都是毫无根据的风雨传说,无怪江湖是非不明,争杀不休,真奇怪,八卦子却知道我的真正面目,而他又是一个阴毒奸险的人,为什么不传扬出去?莫非他另有奸谋?” 他心念刚落,忽又闻樵装老者道:“如此看来,今晚这场血战无法免掉了。” 叫化子喟然道:“但愿各位能鼎助一臂之力。” 同桌八人道:“这个自然。” “嘿!嘿!嘿!”店中左角一个座位上,一个黑衣老者忽然连声冷笑。 他们一同循声看去,叫化子哈哈笑道:“哦,原来,是酆都门中的大堂主来了。失迎,失迎!但不知贵掌门人阴风鬼王前辈有否来此?” “嘿!嘿!芝麻小事,有在下勾命阴差前来已足够了,何须本派掌门亲临。”语音之冷,神态之傲,筒直把叫化子等人当作无物。 八人闻言,都勃然变色,一同冷笑起来。 店中右角的一张小桌,伏着一个背负铁桨的老渔翁,忽然抬起头来,伸了一个懒腰,同时打了一个呵欠,拿起酒壶斟满了一杯,边饮边吟道:“枕梦初醒,浮生若寄,及时须行乐,莫负花晨月夕!”仰首将满杯酒一饮而尽,自怀中掏出一锭白银,丢在桌上,一摇一晃,一踉一跄,出店而去。 叫化子等乍见那老渔翁,身上如起一层疙瘩,再细揣其意,更是不安,很明显的告诉八人,他今晚也要参与嘉禾山庄之会,暗示八人死期已近,及时多喝几杯。 樵装老者低声道:“洞庭老者这怪物怎么也会来这里?” 商人打扮老者道:“如这怪物参与今晚之会,今晚当真生死未卜,化子兄!尚有些什么人前往与会?” “本帮帮主只发出一道邀请通帖,究竟有些什么人参加,尚不可知,大约在西北一带各道高手,都会前来参加。” 樵装老者道:“但愿金童那小子今天下午就到。” 忽然,店外匆匆进来一个身穿白衣,白色披风,背上斜背一把绿穗短剑,年约二十左右,艳绝人寰的少女。见她双眉紧蹙,满面愁容,似乎有着极重的心事。 她秋波般的双目向店中一扫,即向叫化子等八人走来,向叫化子一福,道:“师叔……” 叫化子忙站立起来,急道:“啊!莲儿你也来了,你爷爷来了没有?” “来了,师叔你们弄错了。” “什么弄锗了。” “金童并不象猢狲,而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少年,我爷爷叫你赶快通知关外迎候的人。” “啊,糟了!”叫化子惊惶而又迷茫的道:“你怎么知道?” “我认识他,快去吧!” “马上就去!”对七人道:“各位多喝一杯……” 七人同时站起,齐声道:“我们一同去,代你分头通知。” 叫化子丢下一锭白银,与白衣少女及同桌七位匆匆鱼贯而去。 金童见那少女容貌,觉得非常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一时也想不起来,暗忖道:“怪,这女人好眼熟,她是谁?她说她认识我,怎么不向我打招呼?啊,也许她没有看清我的面貌,好险,若被她认出,今晚将不知道遇到什么后果?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我得赶快溜走。” 心念及此,即草草结束午餐,会帐出店,匆匆赶路。 他一面走,一面回想着悦心楼饭店的情形,越想越是不安,也越感奇怪,猜不出丐帮发生了什么大事,那事究竟与他何干,怎么只要他到场证明一下,就可以免去一场血战?” 他又想起那个满面愁容的白衣少女,心房不禁噗噗跳了起来,俊脸上服起两片红晕。他脑筋忽然一转,顿时“啊”了一声,急忙停止前行,惊喜参半,道:“是她?她是五年前使计救我出冥谷的白衣姐姐!”他轻拍了一下脑袋,道:“哎呀,我怎么会忘了,真是糊涂。” 五年前,他听白衣少女的爷爷古道老叟说过,他与五岳神丐是拜把兄弟,毫无疑问的,其祖孙二人,是为了五岳神丐而来的,他想:如五岳神丐遭难,他祖孙二人,也难幸免。 他回过身来,遥望着在秋阳下,闪闪烁烁的北京城,喃喃自语道:“大丈夫行事磊落,恩怨分明,我不能走,我要前往嘉禾山庄消除今晚的血战始能安心!纵然对我有预测不到的后果,甚至化骨扬灰,我也得前往!”他咬了一下牙齿,又道:“对,若不是白衣姐姐救我,我应死于五年前了,哪还有今日,况且‘冷香玉钗’本是五岳神丐之物,为他消除这次灾难,应是责无旁贷之举。” 而他还想刭五岳神丐可能就是钱如命,钱如命与他虽然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以任何情理而言,都不应该置之不理。 于是,即又匆匆返回,但他转念一想,认为在未把今晚的事情弄明白之前,或非要他出面不可的情况下,最好不要暴露身分,以免影响以后的行程,但一时又想不出用什么方法,才能掩饰自己的身分? “啊!对,我先找家客栈暂避,待入夜后,以手帕蒙住脸,再悄悄地前往,先行暗探一下,即使被人发觉,也不会认出我就是身怀‘冷香玉钗’的金童,不到迫不得已时不将真面目示人。” 意念及此,觉得甚为妥当,自命心灵乖巧,处事老练好似有得意之感。 当他返至东门时,忽见二叫化子匆匆赶来,他心念一转,暗道:“糟!这二个叫化子一定是追赶我的。”赶快闪入一条人烟绸密,热闹非凡,却并不华丽的胡同,一眼看见一座楼阁,门首打出“快乐楼”的招牌,他以为是客栈,无暇多细看一眼,急急走了进去,回头一看,见那二个叫化子神情紧张,四下搜望。 他深深的倒抽了一口冷气,暗道:“原来这二个化子早已看见了我,幸亏我走得快,要不然,非暴露身分不可。” 他正在庆幸之际,忽然一个年约四旬,打扮得象个妖精的女人,笑盈盈的走了上来,向他一福,道:“公子请里面坐。” 金童点头道:“给我一个幽静些的房间!” 女人笑道:“有!有!上楼好了!”说时领着金童上楼,又将金童带至后楼一间布置异常华丽的房间,道:“公子请稍等,我马上叫人前来伺候。” 金童不经意的哼了一声,推开窗口,正好可以看到行人如鲫的街道,两个叫化子仍在街上东张西望,暗道:“这两个化子可不要找入客栈来才好!”赶快把窗关上。 忽然,门外进来的六个浓装艳抹,花枝招展,脂香迷人,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六人年纪,最大的约有二十五六,最小的年方及笄,浅笑盈盈,似喜还羞的向金童作福,同时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公子。” 金童乍见六姝进来,顿若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里狂跳,连步后退,呐呐的道:“你们……你们来作什么?因心里跳得过急,声音了颤抖起来。 六姝同声“噗哧”笑了起来。一个年纪较长的,笑道:“公子要在这里歇宿?抑是听几支曲就走。” “什么听几支曲,我来此自然要歇宿的了。” “公子,我们六姊妹都在此,你看要谁服侍?” “服侍我?”金童双目瞪得大大的,不知是何意思。 “是的,少爷你要在这里歇宿,自然要人服侍的了。” 蓦然,一个感觉闯入脑际,登时,有些明白过来,心房跳得加倍厉害,俊脸红如朝霞,惊骇的道:“这里不是客栈?” 六姝又同声“噗哧”一笑,那年长的道:“这里虽不是客伐,但却可以供给客人歇宿,只要你少爷高兴,担保使你愉快!” 金童登时完全醒悟过来,惊啊一声,向外急走。 六姝见状,一涌而上,有的拉手,有的拉衣服,把他缠得脱身不了,“公子,爷,”叫个不休。 金童羞得无地自容,心急如焚,双手猛力一拨,六个不禁风的姑娘,同时踉跄跌倒在楼板之上。 他顾不得多看六姝一眼,急忙冲出门外,但当他刚要下楼时,忽见三人嘻嘻哈哈地上楼来。 金童这一看不要紧,乍见之下,心里顿时愕住,不自觉的退回房中,并“嘭”的一声,将房门紧紧关住,侧耳外听,脸色由红泛青,由青转白,原来正是武林三腐儒。 六个被他拨倒的姑娘,见他神情,都不觉纳罕,个个紧锁柳眉,慢慢爬了起来,却不敢生气。年长的姑娘道:“少爷!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又回来?” 金童摇手道:“不要出声。” “客人来了,我们要出去招呼客人。” “不!等一会。” “少爷又不屑在此歇宿,把我们关在这里干嘛?” 房外突然传入一男人的声音道:“曹爷来了,鸾儿,凤儿,何以不出来相见,是否生曹爷的气?” 金童闻听,暗道:“不行,我如将她六人关在房中,三人必然找进房来,这不是动武之地,我得把他们放出。” 心念一落,打开房门,叫六人赶快出去,之后,再把房门关住,暗自忖度:“怎么办?仇人就在眼前。” 他心情紧张万分,也激动万分,咬牙切齿的自语道:“武林三腐儒,武林三腐儒,我们终于碰见了!你们还记得五年前在冥谷的事么?”气冲牛斗,热血沸腾。 这时又有人敲门,他猛吸一口气,勉强将情绪冷静下来,霍然回身。但入房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你又来干什么?” 小姑娘羞答答地道:“妈妈叫我来服侍少爷。” 佥童不但没有到过这种地方,就连听也没听说过,自然不知道这种地方的规矩,以为凡来此地的人,非得由姑娘陪伴不可,不知只要肯花同样的钱,也可独住一房。不得已,探首向门外看了一眼,见武林三腐儒已入房中,他三脚并二步,出了快乐楼,四下一望,并未见那两个追寻的叫化子,庆幸的道:“还好,二位都已走了。”他回看了一眼快乐楼,继续道:“真是冤家路窄,在涯辽阔,竟能在此碰见仇人,好了!姑姑可有下落了。” 他打量了一下附近地形,欲找一个能看到快乐楼门庭的僻处,等候武林三腐儒出来,再跟踪他们,或诱他们至郊外,雪冼五年前的仇恨。 此时,他已把今晚嘉禾山庄的生死血战忘得一干二净,意忖度如何把武林三腐儒诱出郊外。 蓦然身后传来一句陌生的唤声:“金公子……” 他心头一震,回过身来,见刚才追寻他的二叫化子,笑嘻嘻地向他走来,并向他点头为礼,二人都在四旬左右,虽是化子打扮,但细看之下,却含着逼人的英俊, 左边一人道:“小化子姓龙名洞天。”一指他右侧的化子,继续道:“她姓卜名笑天,都是五岳神丐的徒孙……” 金童心念报仇之事,无心听龙洞天罗嗦,不耐烦的道:“二位有何指教?” 卜笑天道:“不敢,不敢!化子俩奉本帮主之命,请金公子往嘉禾山庄一行。” 金童不加考虑的道:“不行,我还有要事待办。” 二化子闻言,同时急了起来,卜笑天道:“公子,无论你有天大的事,都得与小化子往嘉禾山庄一行。” “我说过我不能去,请你们快点走开。” “公子有什么事?”卜笑天脸呈怒色,道:“本帮主派人在关外候你,已有五六天了,知道么?” “不管你候了几天,现在决不能跟着你们走。” “嘿!嘿!”你给本帮闯下了滔天大祸,若非本帮帮主认为与你可能有深切的渊源,早把你宰了,为此事,本帮帮主不惜请宴天下各派高手,作孤注一掷,如你不去,本帮也可能从此殁落。” 金童惊骇道:“我给贵帮闯下滔天大祸?” 龙涧天冷笑道:“你还装什么傻?” “我装傻?我出道二个月不到,我闯得了什么大祸?” 龙洞天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请到嘉禾山庄去,本帮帮主自然会告诉你的。” 金童向快乐楼看了一眼,内心非常不安,也异常矛盾,不知应该跟二化子往嘉禾山庄去,还是在此等候武林三腐儒好,他想:二者都不能错过时间,如不赶往嘉禾山庄去,以后也无用了。如让武林三腐儒溜掉,天涯茫茫,以后要找他们,可就难了,几时才能查出他姑姑的下落? 他左思右想,内心焦灼已极,无法委决去留。 龙牛同天已看出金童内心确实有要事,遂松下脸容,道:“公子究有何事,可否一道其详?” 金童处此情况下,不得不将心中之事说出,遂道:“不瞒二位说,在下本预备前往嘉禾山庄的,适因碰见五年前奸我姑姑的仇人武林三腐儒,他们就在快乐楼中,我要在此等他们出来,诱他们到郊外去,替我姑姑报仇并追查姑姑的下落。” 二化子闻言,都目瞪口中,的确,这事并不寻常,为亲人报仇,乃人子之道,二化子都是懂得人情道理的人,一时竟无话可说,但他们想到,嘉禾山庄之事,只限今晚,今晚一过,向好的方面想,丐帮名声亦得一落千丈,相反的,丐帮数十人之性命将不堪设想,金童为姑姑报仇,本无旁贷之责,但错过今晚机会,将来尚有机会。 龙洞于心忖及比,即将他想的这番大道理向金童说了一遍,并道:“今晚本帮帮主通帖邀请天下英雄,我想武林三腐儒也必前往与会,俟本帮之事解决之后,公子即可乘机报仇,如公子力量不够,小化子等定助你一臂之力。” 金童闻言,权衡轻重,甚觉有理,暗叹一声,道:“好吧,我一定去,请问嘉禾山庄坐落何方?” “在城外东南十在,要去现在就走了。” 金童看了一下天色,见太阳离山尚有二丈多高!道:“现在还早,二更之前我一定赶到就是。你们先回去报告你们帮主吧。” 二人怔怔地望着他,内心似乎有不信任的意思。 金童淡然一笑,道:“二位尽管放心,我金童年纪虽轻,但也懂得信义二字。” 二化子互望一眼,嘱咐金童不可失信,随即抱拳一躬,转身而去。 金童忽然脑筋一转,急将二化子叫了回来,道:“我前往嘉禾山庄的事,请仅告诉你们帮主,如今晚的事情并不重要,我不想现身,免遭无谓麻烦。” 二化子同声道:“好的,就这么说!”转身疾去。 金童在胡同口直等至日落西山,仍不见武林三腐儒出来,内心非常焦急,欲前去一探,又怕那些姑娘纠缠,也恐怕被武林三腐儒发觉溜走,无可奈何,只好悄悄离开,找了一家饭店,草草吃毕晚饭之后,天也黑了,遂急向东南疾驰。 半个时辰之后,嘉禾山庄已然在望,但见山庄之下,却异常庄严,庄内灯光明亮,却没有半点声音。 金童心中纳闷,暗忖道:“奇怪,五岳神丐借此大庄宴天下荚雄,现在二更未到,应是开宴之时,怎么听不到一点声音,桌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自怀中掏出一手帕,拢住脸孔,只露出一只眼睛,几个起落,纵至庄后,一晃身,跃上屋脊,又几个纵跃,落脚在庄中最高的一座屋脊上,陡见这座屋的厅堂前,有一个足有二亩地的庭院,院中除几株桂花树,正吐露浓郁芬芳外,尚有几株古柏,每株古柏和桂树的枝桠,都吊着二盏或三盏刺目的玻璃灯;灯下摆着二十余桌酒席,每桌座位,虽然未满人,然而计算起来,这庭院中,亦不下百人之多。 百人中,有武当派长老出俗道人,崆峒派的掌门九音掌,黄屋派的掌门人金砂掌,茅山教教主八卦子,少林寺高僧数人,峨嵋高僧数人,蟠龙山庄庄主的弟弟过天云龙,少庄主蟠龙公子和妹妹紫衣少女等,以及南北水陆的一流高手,老至耆耄,少至弱冠,可说是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庭院上首,平放着工桌,左边一桌坐的是五岳神丐,同桌有古道老叟,古道老叟的孙女胡玉莲,嘉禾山庄庄主翻天一掌陈公亮,以及几个年老的叫化子。 院中百来副脸孔有百来样,却仅有二种表情,一是怒中带着不屑,一是怒中带着悲戚,都闷闷地喝酒,各不出声。 金童一望院中情形,暗忖道:“那右桌上的老化子可能就是五岳神丐,他们都说我是五岳神丐传人,当时我也以为钱如命老人家就是五岳神丐,原来钱如命就是钱如命,五岳神丐是五岳神丐,二人根本不能混为一谈,刚才卜笑天和龙洞天说我与他们帮主可能有深切的渊源,五岳神丐既不是钱如命,我与他尚有何渊源?” 他念犹未落,忽闻左首席上的洞庭老者摇头摆脑的吟道:“枕梦初醒,浮生若寄,及时须行乐,莫负花晨月夕。” 举杯对五岳神丐道:“帮主阁下,老龙敬你一杯。”举杯一饮而尽。 五岳神丐哈哈笑道:“老龙兄不必客气!”也举杯一饮而尽。 洞庭老者又斟满一杯酒,吟道:“江流东去,好景无多,把酒且高歌,休论天上人间!”举杯对古道老叟道:“古道兄,来,干杯,老龙祝你一帆风顺!”话含古道老叟今晚必回老家之意。 古道老叟徐徐端起酒杯,嘿嘿冷笑道:“不要把话说得太满,谁送谁尚未可知。”仰首干了杯中酒。 洞庭老者笑道:“自然是我老人家送你……” 古道老叟冷哼一声,打断洞庭老叟的话尾,道:“笑话! 忽然,更楼上传来二更鼓,此更鼓之声,本是极寻常之事,但听起来,却象二声焦雷,每人心中大震,精神抖擞,眼中暴出闪闪精光,顿时,院中骚动起来。 八卦子忽站了起来,咭咭笑道:“帮主阁下,二更已过,阁下尚有何话可说?” 五岳神丐双目精光一闪,冷然道:“各位既然不相信我老要饭的话,只要各位说出道儿来,老要饭的一概承担。” 武当掌门出俗道人冷然道:“在下等并非不是相信阁下之言,实因铁证难毁,还是由阁下划出道儿来吧。” 白衣少女胡玉莲柳眉一蹙,低声对爷爷道:“金弟弟说二更前赶到,何以还不见来?” 古道老叟道:“这孩子太没良心了,他大概不会来了。” “那么怎么办呢?” “事到如今,只有一拼生死,不过你不能太固执,有机会立即逃跑!” “爷爷……”滚下二串泪珠,哽咽说不出话来. 五岳神丐忽然站了起来,哈哈大笑,笑发丹田,震得桂花纷纷落下,笑声中,包含着极度的愤怒和极度的悲壮。 笑声一落,道:“金童既不肯为老化子作证,老化子百口莫辩,备位高兴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崆峒道人徐徐站起,冷然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阁下以为‘血指金钱功’杀人,就可嫁祸已故数十年的离恨天君?不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恶有恶报,五年前本派有二名弟子死在你手里,现在是你报应之日了。” 五岳神丐冷笑道:“在下一再表示并未习得‘血指金钱功’,各位……” “嘿!”八卦子笑道:“本教主亲眼见金童施展贵派绝学‘醉八仙’步法,也亲眼看见他以‘血指金钱功’击毙黄山三盗的老二大砍刀,‘醉八仙’步法是贵帮单传帮主之学,试问金童不是你的传人是谁的传人?”他一指在柏树下的老妪徐娘和蟠龙山庄的紫衣少女,继续道:“这二位也在场目睹,并非本教一人胡说八道。” 众人见他一指,都循声看去,直把紫衣少女看得秀脸绯红,小嘴一噘,喝道:“我们没看见!” 徐娘道:“我们是来看热闹的,没有闲情管你们的事。” 这话虽未承认也未否认,但显然的暗示八卦子之言并非虚构。 崆峒掌门人九音掌冷笑道:“无花不生叶,废话少说,请帮主给两颗贵帮子弟的头颅,让在下带回崆峒,万事皆休。” 五岳神丐爽朗的笑道:“这事容易办,现这庄中有二十余颗本帮弟子的头颅,阁下想要哪两颗,尽管自取好了,包括老化子的脑袋在内。” “既然这么说,在下就领教阁下几招吧!”凝功双掌,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出座位。 五岳神丐哈哈一笑,也欲离座迎战。 站在他身后的龙洞天,倏然闪身阻拦,道:“师祖且慢,让洞儿先领教几招崆峒绝学!”不管五岳神丐准不准许,晃身跃至九音掌身前,道:“在下先领教掌门人几招。” “嘿!嘿!你既愿意把头颅献上,老夫也只好领受了。” 话落掌起,一道猛不可挡的掌劲,疾卷龙洞天胸腹。 掌劲中,有怒涛声,厉啸声,雷声,雨声,铿锵声……有若万马奔腾,排山倒海,声势骇人,不愧是九音之称, 龙洞天见状大骇,不敢硬接,急忙运步侧闪。 “哪里走!”九音掌陡然凌空而起,双脚连环踢出,脚劲威猛无比,快逾闪电。 龙洞天乃是丐帮的三代弟子,哪能化解得开名满江湖的崆峒掌门人绝招,“嘭”的一声,即见龙洞天的身子跌出了八尺之外,后脑被踢了一个大窟洞,鲜血直喷,登时就死于了非命。 五岳神丐虎吼一声,纵身欲救,但为洞庭老者、八卦子,武当长老出俗道人等阻拦去路。 院中顿时哄动起来,百余高手纷纷立起,而五岳神丐、古道老叟和嘉禾山庄庄主翻天一掌等亦一齐站了起来,大战即有一触之势。 九音掌嘿嘿笑道:“帮主阁下,在下为感你今晚招待之情,利息免了,只要你再给我一颗头颅,我们从此和好如初。” 五岳神丐须发直竖,双目暴睁,哈哈大笑道:“没有问题,我老要饭的这颗头颅给你好了。”说时,一步一步向九音掌慢慢地逼近。 蓦然,一声长啸传来,紧接着一条白影,自空而降,白影在庭中打了半个回旋,轻落在五岳神丐和九音掌之间。 这人突然现身,使院中人都同时一愕,尤其见他凌空半个回旋的轻功表露,更使人心气下沉;因为双方都不知来人究竟是敌是友,九音掌和五岳神丐都不自主的退后二步,同目看来,只见是一个白衣书生,面蒙白巾,看不出他的年龄面貌,但见其眼神奕奕,却知道是个非平庸之人。 白衣书生仿若玉树临风,乌眸流转,不言也不动。 九音掌冷笑道:“小侠请示身分来意,以免发生了误会。” 白衣书生淡然道:“院中之人,皆非在下之敌,也非在下之友,在下此来,乃要告诉各位,今晚之会,纯是误会,毋须斤斤计较。” 九音掌冷然道:“小侠此言是何意思?” 白衣书生淡然一笑,道:“在下并无偏袒任何一方之意!事情确系出于误会,金童与丐帮之间并无半点瓜葛。” 九音掌喝道:“你是什么人?” “你们不必管我是什么人,我说的句句是实话,希望你们相信在下。” 蟠龙山庄庄主的弟弟过天云龙,忽然离座走了上来,阴森森地笑道:“藏头露尾之徒,怎能令人相信?” 白衣书生向过天云龙瞟了一眼,道:“你们要什么证据才能相信?” 武当长者抢着答道:“金童身怀丐帮只传帮主的‘醉八仙’步法绝学,凭空你说一句金童与丐帮无瓜葛,试想,会令人相信么?若要贫道相信,除非叫金童前来当面作证。” “要金童出面作证并不难,不过……” “不难!哈哈!”过云天龙讽刺地道:“依我看来金童是不敢出面作证了。” 过天云龙说话间,紫衣少女忙走至他身边,一拉他的衣角,道:“叔叔,别管闲事好不好?” 过天云龙双目一瞪,道:“你懂什么?快同徐娘回客栈去。” “不,叔叔!……他可能就是……” 九音掌陡然地冷然一笑,打断紫衣少女未完之话,道:“多说无益,你小侠既然说金童肯出面作证,那么请他来吧。” 白衣书生道:“但如果金童出面证明他并非丐帮传人,阁下等毁丐帮西安分堂,毙丐帮子弟,阁下等作何表示?” 九音掌顿时语塞,脸色大变,这确是一个难以解决的事情,使院中之人都不觉怔在当地。 出俗道人道:“如金童非丐帮传人,五年前死于‘血指金钱功’下的各派十余人,凶手当然不是五岳神丐,贫道等得罪丐帮之处,贫道等向他道歉就是。” 五岳神丐哈哈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崆峒掌门宗师刚才所说的,仅一道歉未免太过欺人了吧。” 洞庭老者仰首喝了一杯酒,道:“帮主阁下,请不必高兴,金童能否出面作证,尚有问题吧。” 白衣书生道:“我看今晚之事,就此不了了之吧。” “不行!”出俗道人等十余人同声反对。 “不行!”五岳神丐也反对。 古道老叟向白衣书生一拱手,道:“小侠既然说金童可以出面作证,何不请他前来一晤?” “冤仇宜解不宜结,我看还是免了吧。” “免了!嘿!嘿!”九音掌认为白衣书生是五岳神丐暗中派来说客的,顿时,脸露不屑之色,道:“阁下不必费心了,请 便吧。” 自衣书生见众人神情,知道如不将身分暴露,这百余人,决不会放过五岳神丐,暗叹一声,顾不得身陷险地,决定解下蒙面白巾,为丐帮洗去冤屈。 他双目一扫众人,正在举手解下蒙面巾时。 突然,门外进来三人,白衣书生心头一震,立即停止解下蒙面白巾的动作,顿时,心头狂跳,热血奔腾,一瞬不瞬地看着突然来的三人,暗道:“真糟糕!晚不来,早不来,偏偏要我在表露身分之时前来,怎么办?若他们知道我就是金童,他们会不会溜走?” 九音掌冷笑道:“小侠请吧,拳脚无眼,以免误会。” 洞庭老者道:“娃儿,你是否也想跟五岳神丐回家?” 古道老叟道:“小侠,金童是否巳在附近?烦你请他前来一晤好么?” “好吧!”金童在此情况下,实在无法顾到自己私仇了。 当下,将蒙面白巾一拉,倏然露出一副英俊绝伦的脸,星目流转,一言不发。 “你!你是谁?”不认识他的人同声惊叫。 “你就是金哥儿!”古道老叟喜之若狂。 “你是金弟弟!”胡玉莲一晃香肩,跃至白衣书生面前,幽怨的叫道:“金弟弟……” 院中哄然大动,每人的心房,都不安的跳动,焦急的等待着,轰动武林以“血指金钱功”杀人凶手之揭晓。 刚来的武林三腐儒,乍然看见白衣书生的面目,都不自觉的变了颜色。 色狼曹全低声道:“他真是奔月嫦娥的侄儿?” 淫魔秦中生道:“是他,他怎么没有死?” 色狼曹全道:“看这小子的眼神,似乎内功不浅。” 淫魔秦中生道:“我看他可能要来找我们报仇,还是走吧。” 桃花贼双目一转,道:“我们要找他还找不到,现在是机会,怎么反要走?” 秦中生不解地道:“大哥此话怎讲?” “第一,他身怀‘冷香玉钗’;第二,我们得在他武功未达到高峰之前把他收拾起来;第三,今晚必有一场争夺战,我们应座收渔人之利。” 色狼曹全和淫魔秦中生闻言,同声笑道:“还是大哥胆识过人。” 不说武林三腐儒唧唧私语,且说院中众人焦急地等待了好半晌,仍未听见白衣书生说话,渐渐的都不耐烦起来。 距白衣书生最近的是九音掌,他忽然冷哼一声,道:“阁下就是金童么?” “不错,在下就是金童!” “请问阁下师父何人?” “在下没有师父。” “那么,阁下的武功何来?是不是得自五岳神丐?” 金童向五岳神丐望了一眼,见他须发皆白,阔额方脸,脸上布满皱纹,一副不怒而威之相!正以精光闪闪的眼睛看着他。 他向五岳神丐抱拳一揖,道:“前辈就是五岳神丐么?” 五岳神丐拱手还礼,道:“老要饭的正是五岳神丐,他们说你哥儿是我老要饭的传人,冤枉我是以‘血指金钱功’杀人的凶手,请你对众人说一句话,以资证明。” 金童又向五岳神丐一揖,道:“真抱歉!害前辈受冤!” 回对众人,朗声道:“在下金童,素不认识五岳神丐,在下之武功并非五岳神丐所传。” 此言一出,院中又起一阵哄然,洞庭老者极快的走了过来,沉声道:“娃儿!我问你,你的武功究竟由何而来?” “五年前由一老人所授。” “那老人是谁?” “他老人家叫钱如命。” “钱如命?” “钱如命?” 众人惊愕地,茫然地,口中咀嚼着“钱如命”这三个字,面面相对,似乎都未曾听说过钱如命之名。 站在金童身边的胡玉莲低声问道:“弟弟,钱如命是谁?” “是一个很老的老人。” “‘血指金钱功’和‘醉八仙’步法都是他教你的?” “是的,但他教我时,并没有告诉我各式的名称,只是一味地叫我勤练。” “你在什么地方碰见钱如命老人家?” “就是五年前,他把我救出冥谷,叫我在山神庙等你之时。” “怪不得我和爷爷走在山神庙附近找了你半天都未找到,原来你已跟钱如命走了。” “对不起。” “娃儿!”洞庭老者冷然问道:“钱如命是否是五十年前的大魔头离恨天君?” 金童不悦地答道:“他老人家只肯告诉我他叫钱如命,并未说他是离恨天君。” 九音掌道:“如此说来,钱如命一定就是离恨天君了,五年前死在冥谷外的十余人,都是钱如命所杀,娃儿,你是钱如命之徒,应该给十余人偿命。” “我与钱如命老人家无师徒关系。” 九音掌不信的道:“无师徒关系?他怎会教你武功?” “我们二人打赌,他输了,本来他还要替我寻找姑姑,后因时间迫切,只兑现教我武功的赌注。” 九音掌道:“要是你输了呢?” “给他‘冷香玉钗’。” “哼,你们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离恨天君一生杀人如麻,这笔债由你娃儿偿还并无不可。” 五岳神丐陡然哈哈大笑,道:“今晚是我请的客,请不要把正题丢开,现在事已明了,各位挑我四西安分堂,杀我帮众,各位应该还老化子一个公道。” 少林老僧悯世大师站起来,低宣一声佛号,道:“吴帮主,事情纯是误会,老衲代表各派向帮主赔礼。” 五岳神丐冷笑道:“老化子承受不起当代高僧的赔礼。” 九音掌冷笑道:“你不接受赔礼,意欲如何?” “你们不要以为人多就可以欺负人,老化子几根老骨头看得并不重要。” 九青掌道:“要动手么?”双掌凝功,注视着五岳神丐的举动。 悯世大师忙走了上来,道:“事情既已闹出,以武功相对,并非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反而将仇恨越结越深。” 桃花贼吴一奇,双目一转,急忙走了上来,道:“在下赞成悯世大师的说法,大家应心平气和的商讨解决的办法,化干戈为玉帛,恢复旧好。” 悯世大师想不到武林的败类,也能说出此话,尚以为桃花贼吴一奇已改邪归正,佛心甚慰,点头道:“吴施主有什么公平的解决办法?” 桃花贼吴一奇微一拱手,笑道:“在下认为双方都在气头上,三句不对,即要动手,实难将事情和解,不如先将钱如命杀人的事情解决后再商议。” 金童闻言,剑眉一扬,杀机隐现,暗道:“我没有找你,你反先找到我头上来了。”冷哼一声,正欲运劲于掌,准备作猝然的突击。 倏然,洞庭老者等十余人同声应道:“不错,不错,先解决钱如命杀人的事情再商议今晚的事。”众人都感内疚,巴不得将事情目标转移,故不约而同地出声附和。 洞雇老者抢先道:“娃儿,你尚有什么话说?” “钱如命杀人与我金童何干,问我作甚?” 出俗道人道:“你是钱如命的传人,他杀了人,不问你向谁?” 胡玉莲辩道:“你们又没有亲眼见钱如命杀人,怎么能随便说他杀人?” 出俗道人道:“金施主身怀‘血指金钱功’,他是钱如命的传人,阴山冥谷外十余人之死,太阳穴上留下一个金钱印,不是钱如命是谁?” 胡玉莲道:“就算钱如命是杀人凶手,世上也只有父为子累,没有子担父过之理,你们有本事尽管去找钱如命,何必问他的传人?” 众人被胡玉莲的话说得哑口无言,顿时羞怒交加。洞庭老者咭咭怪笑道:“你这女娃儿是他什么人?居然愿意替他担梁子,难道不想活了?” 胡玉莲美眸转处,冷然道:“你们管不着。” 洞庭老者怪笑道:“管不着也管管!”须发背竖,凝气行功,慢慢地前逼。 金童一把将胡玉莲拉至身后,急道:“姐姐走开,待小弟接他几招。” “好呀,我老人家就要领教你的‘血指金钱功’!” 金童怒道:“出手吧。” “好,接着吧!”右掌一伸,掌心中顿发一股白雾,疾射金童胸前。 金童也一伸右掌,发出一道青烟似的劲,硬接来掌。 在金童掌劲乍出时同时,古道第叟陡然喝道:“金哥儿不能硬……” “接”字犹未出口,“嘭”的一声,声起之处,热风飞扬,卷得飞沙走石,桂枝摇曳,花瓣下落,浓香逼人。 洞庭老者震得连连后退四步,瞪目张口,脸色大变,显然,他没有料到,年纪小小的金童,内力竟然如此精湛,居然能接起他用了九成功力的一掌。 而且尚把他震得气血翻腾,内腑隐隐作痛。 但见金童与洞庭老者硬接一掌,踉跄连退五步,幸为胡玉莲一把扶住,才算未倒,却忍不住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尚幸他真有实学,没有昏厥。 须知洞庭老者冉乃是年近百龄之人,水陆功夫,都已入化,武林中能接起他八成功力一掌的人,实在少之又少。他生性怪僻,处于邪正之间,凡事皆随他喜怒而行,数十年江湖,作了不少恶事,也作过很多好事。 他连吸两口气,压止翻腾的气血,怪笑道:“娃儿,你行,再接老人家一掌试试!”又慢慢逼近。 五岳神丐和古道专叟急忙纵至金童身边,五岳神丐冷哼一声,道:“请问阁下,这娃儿与你有何仇恨?” 洞庭老者接道:“五+年前,离恨天君挑我洞庭寨,毙我三十名子弟,此事,谅你五岳神丐也有所闻,这不是仇恨是什么?” 五岳神丐道:“不错,五十年前曾听过这么一回事,但,五十年前,以我估计,可能这娃儿的父亲犹未出世,你怎能将仇恨移于十几岁的人?” 桃花贼吴一奇急忙走上来,幸灾乐祸地向洞庭老者挑拨道:“离恨天君百年来第一号大魔头,金童是他调教出来的,自然离不了他师父的路线,前辈今晚不如将他毙掉,再假时日恐怕前辈也亦非他的对手,武林当难免一场浩劫了。” 他这番含刺速激的话,听得毫无心机的洞庭老者频频点头,冷笑连声。 洞庭老者又向前一步,道:“现在不谈五十年前的仇恨,就先谈这娃儿是第一号大头魔的传人,为免将来武林的浩劫,我得将他除去。” 五岳神丐冷笑道:“好不要脸的东西,来,我来接你几掌试试吧。” 五岳神丐是九旬之人,功力之高,早已震撼武林,黑白两道之人,无不闻名丧胆。此话一出,洞庭老者顿时犹豫起来,冷然看着五岳神丐。 洞庭老者并非惧怕五岳神丐,而是他与金童对了一掌之后,内腑受了伤,至今仍隐隐作痛,打了起来?即使不败,也难取胜,内腑之力,必然加重。 众人见五岳神丐出面担起金童的梁子,顿时轩然大怒,冷笑,沉哼,连声而起,院中布满着阴霾,杀气冲宵。 酆都门下勾命阴差,狰狞一笑道:“我们十八年前的老帐仍未完了,就在今晚清结吧。” 五岳神丐闻勾命阴差提起十八年前的事,倏然狂笑起来,声如龙吟虎啸,声泪俱下,激动万分。 笑声一落,道:“好,好!”双目一瞪,呼的劈出一掌。 勾命阴差横闪三步,侧身回拍一掌。 “帮主,让弟子来对付他!”一个五旬以上的叫化子适时发出一章,刚好与勾命阴差所发掌劲相接时!“轰”然一声,二人同时后退二步,但旋即又互扑而上。 “以多为胜,算什么英雄!上!”九音掌怒声叱喝。 “上!” 群豪象一窝蜂似的,一涌而上。 五岳神丐,古道老叟,嘉禾山庄庄主翻天一掌,六个叫化子,立即发招相迎。 登时,院中乱得一团糟,刀光剑影,横直飞闪,呼啸掌劲,荡漾庭空,桌椅碗筷,四处飘扬,铿锵,吆喝之声,惊天动地,天昏地暗,明灯失色。 五岳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力敌二十余人,六叫化子也力敌十余人。 胡玉莲捉着金童的手,急道:“快走。” “哪里去?” “你受了伤,不宜再战。” 金童跟着胡玉莲退至院中一角,金童回头一看斗场,心头倏然一惊,道:“不,那化子前辈……” 他话犹未完,忽闻两声惨呼,两个五旬左右的叫化子已被金砂掌和勾命阴差击倒在地,鲜血高喷,毙命当场。 就在此时,忽然纵来三人,同时喝道:“想溜么?把命留下来再说。” 金童见三人前来,不禁又惊又怒,猛吸一口气,道:“武林三腐儒,你们来得正好!”钢牙一咬,向三人扑进。 武林三腐儒倏一闪身,站成一个三角形,向金童反击。 胡玉莲娇叱一声,拔出背上短剑,一招“银蛇出洞”疾刺淫魔背心。 淫魔秦中生嘻嘻笑道:“我秦中生何幸,竟被你小妞儿看中了!”运步,翻腕,反扣胡玉莲腕脉。 二人一来一往,势均力敌,无高下之分。 再看金童以一对二,虽内腑受伤,无法使出威猛掌劲,也无法把妙绝的武功发挥效能,只赖着诡谲的“醉八仙”步法应敌,但也神态从容。 武林三腐儒各人武功,均凌驾于武林一流高手,金童身受重伤,尚能一对二而不败,可知他现在的武功,已在一般高手之上。 此时,院中只有少林寺和峨嵋派的几个老僧,茅山教主八卦子,蟠龙公子和其妹妹紫衣少女岳如凤等人未动,其他差不多都是直接或间接的参与战斗。 院中已躺下十余人,六个叫化子,现在只有三人活着,看来,也难挨过十招了。 紫衣少女岳如凤忽然惊急道:“金童已不行了,徐娘你过去快帮他一把!” 老妪徐娘喟然道:“算了,我们还是少管闲事。” 蟠龙公子道:“他身上有‘冷香玉钗’,不能由那三人夺去,我去!”话落,身起,向金童、桃花贼吴一奇等扑来。 八卦子之不参战,乃是为了金童身上的“冷香玉钗”,他见金童已呈不支之状,蟠龙公子向他们扑去,知道武林三腐儒和蟠龙公子都是为夺“冷香玉钗”,哪还沉得住气,手中拂尘一摇,电般快的射去。 就在蟠龙公子和八卦子刚要到达之时,色狼陡然横扫一掌,掌劲正中金童肩胛,直把金童击得前冲一步。 桃花贼吴一奇立即运劲五指,乘机抓向金童胸脯。 眼见金童就要死在桃花贼吴一奇爪下,说时迟那时快,陡然两声大喝,接着两股狂飚分卷色狼和桃花贼吴一奇腰胁。 两道狂飚,不但来得猛,而且快,桃花贼吴一奇和色狼顾不得伤敌,自救要紧,急忙撤身后退。 原来两道掌劲,击色狼的由蟠龙公子所发;击桃花贼吴一奇的乃是出自八卦子之手。 二人把色狼和桃花贼吴一奇击退后,并未停势,都继续向金童扑来,二人的迅速和与金童的距离,几乎完全一样,而且动作也相同,扑到金童身前时,同时向金童胸前疾抓。 金童本来内腑受了重伤,又被色狼击了一掌肩押,身子步法,已失去灵活运用,一时间,竟无法运掌封挡和运步闪避。 但,当八卦子的右手和蟠龙公子的左手将要触及金童的衣襟时,倏然都转了方向,八卦子横切蟠龙公子运出的左手,蟠龙公子却扣八卦子运出的右手腕脉。 二人动作一致,结果都落了盒。 就在二人一切一扣的刹那间,金童已后退二步。 与淫魔拼斗的胡玉莲见状,猛然扫出一剑,把淫魔逼退,撤身向八卦子扑来。 被八卦子和蟠龙公子击退的色狼和桃花贼吴一奇,脚刚一站定,即同时发出一掌,击向八卦子背心。 八卦子三面受敌,无法向金童跟进,无形中便利了蟠龙公子。他一扣八卦子腕脉落空后,如影随形的欺进金童身前,双手齐施,“沙”的一声,金童单薄的衣襟已破,闪电般的取去金童怀中的“冷香玉钗”,同时,一拧身,向斜刺里滑出。 金童虽受重伤,身手不灵,但知觉犹在,怒喝一声,用尽全身劲力发出一掌,朝蟠龙公子击去。 掌出之时,正是蟠龙公子转身逃走之时,“叭哒”一声;正中蟠龙公子臂部。 这一掌,劲力虽然不弱,但距离过远,不但未把蟠龙公子击剑,反助蟠龙公子前冲速度,倏地飘出三丈之外。 八卦子和武林三腐儒见蟠龙公子取走了“冷香玉钗”,无心相搏,一齐拨步追去。 院中正在以命相拼的百十高手,为此也停止了战斗,转身拦截蟠龙公子逃走。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蟠龙公子,双目一转,旋即拨腿上冲,欲由屋背逃跑。 但,来此之人,哪一个不视“冷香玉钗”为生命,岂肯由他轻易逃去,喧嚷声中,突起五六道掌飚,交叉向蟠龙公子上升的身子击去。 “叭哒”一声,一道刚猛劲道,刚好击在蟠龙公子腰肋,只见蟠龙公子的身子被击得上浮数尺,接着,重又向庭院跌落。 就在此时,陡然一条黑影一晃,象一只冲天夜鹤一般,凌空将蟠龙公子的身子抱在怀中,同时,双脚一射,使出“云梯”上乘轻功,纵上屋脊,向黑暗中逸去。 “过天云龙你走得了?” “站住!” “追……” 原来挟起蟠龙公子的,正是他叔父过天云龙。 院中人影晃动,一个个的纵上屋脊,消失于苍茫茫夜色之中,刹那间,院中只剩下寥寥几人,以及十余具鲜血淋淋的尸体,一阵凉风吹来,冲起浓烈的血腥,使人感到说不出的凄凉,悲怆。 五岳神丐扫了一眼院中横三竖四的尸体,狼藉的椅桌碗筷,不禁摇头叹息,老泪纵横,对翻天一掌歉然道:“真对不起,想不到真给你老弟带来一场无妄之灾。” 翻天一掌喟然道:“我们兄弟出生入死,不下十数次之多,这点小事何必挂齿;只是‘冷香玉钗’被你我的死对头夺了去,如被其救出冥谷那女人,得其武功秘笈,老友的仇冤,将无法报了。” 古道老叟道:“蟠龙公子并非铜墙铁壁,我们可以想法夺回来。” “你们别作梦!”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起于院内一角,三老忙一回头,见一六旬以上的老妪和一个十五岁的青衣丫环,护拥着一个身穿紫衣的绝色少女,少女正向斜靠在胡玉莲怀中的金童走去。 紫衣少女乌黑眸子,向三老转了一转,嫣然一笑,道:“蟠龙山庄步步陷阱,机关重重,有过于铜墙铁壁,我劝你们还是别起涉险之念吧。” 五岳神丐白眉一皱,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紫衣少女只淡然一笑,不予置答,继续向金童走去。 五岳神丐沉声喝道:“姑娘请留步。” 紫衣少女仍不理睬,走至胡玉莲身前,向半闭双目的金童看了一眼,道:“喂,你受伤很重么?” 金童睁开双目,定神向紫衣少女看了一会,猛然站了起来!惊怒道:“是你?” 青衣丫环道:“我家小姐很关心你的伤势,特来看你的。” 此时,五岳神丐等三老,也已走了前来,惊奇地看着紫衣少女等三人,猜不出她们是何路人物,也不知道她们与金童有何关系?他们暗忖道:“可能是金童的朋友!”但见金童对付他们的神情,虽似相识,却不象是朋友。一时,竟使三个老江湖满头轻雾。 金童深吸一口气,冷笑道:“谢谢姑娘好意,金童用不着你们假慈悲。” 紫衣少女小嘴一撅,瑶鼻一皱,道:“难道你不想得回‘冷香玉钗’吗?” 此话一出,众人同时一愕,揣摩不出她话中之意。 胡玉莲细向紫衣少女打量了一眼,道:“请问姑娘芳名?此话是何意思?” 紫衣少女嫣然一笑,道:“我就是蟠龙山庄的小姐,姓邱名如凤。”转对金童道:“如你要得回‘冷香玉钗’,就将我留下,叫我爹爹……” “孩子,你疯了!”老妪徐娘忙把她小嘴蒙住。 众人闻言,都惊奇万分,惊的是这少女是蟠龙山庄庄主的女儿,奇的是,她怎么会替金童想出这等与她父亲不利的计策,而甘愿作金童的俘虏? 徐娘紧拉着她的玉臂,道:“你这孩子越大越不懂事,走,我们回庄去。”强拉着她的玉臂转身而去。 邱如凤回过头来,急道:“你如不将我留下,你别想得到‘冷香玉钗’!”话完,人已走出七八步。 五岳神丐陡然一晃身,纵落在她们跟前,双手左右一伸,拦住三人去路,道:“对不起,就请三位委屈几天吧。” 老妪徐娘双目一瞪,一震手中乌铁拐杖,道:“你们真要留我家小姐作人质么?” 五岳神丐道:“老化子是遵照你家小姐的意思行事。” “她是小孩子,懂得什么,不行,快让开。” 此时,胡玉莲等也跟了上来,胡玉莲道:“前辈,你尽管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家小姐的。” 邱如凤道:“徐娘,留下没有什么关系。”神态异常悠闲。 老妪徐娘怒道:“傻孩子,怎么没有关系?” “我给你说。”邱如凤凑至徐娘耳边,低声道:“你回去告诉我爹,叫他……” 老妪徐娘未等她说完,即跺脚怒道:“怎么你叫我回去,即使留下,也得三人一起留下。” “徐娘你听我说。”又凑至耳边,咕噜了好半晌,声音极低,外人都无法听到。 老妪徐娘摸了一下花白的头发,茫然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去吧,将来你自会知道。”转对青衣丫环道:“你也同徐娘回去。” “小姐!我也回去?以后谁服侍你。” “不行,不行,红儿不能回去,如你要红儿回去,我就不回去了。”老妪徐娘急躁地将手乱摇,“红儿应该留下服侍你。” 邱如凤道;“好的,那么你一个人回去吧。” 老妪徐娘长叹一声!一纵身,已消失屋脊之上。 邱如凤看着徐娘身影消失,回过身来,乌眸向众人滚了一下,对金童道:“我留在你身边,我爹一定将‘冷香玉钗’送回给你,你要带我到哪里,我们走吧。” 她这种反常的行为,真把金童弄得一片茫然,冷漠的道:“你不是要夺取‘冷香玉钗’么?现令兄已经得手,你怎么又要逼你爹爹交还?” “‘冷香玉钗’对我本无用处,以前我是恨你冷傲,吓吓你的,要是我也与你们男人一般见识,早就把它夺走了,哪还能由你带到今晚。” “笑话,幸你没有出手,否则,你该早死了。” “喂!”青衣丫环嗔道:“谁叫你与我家小姐斗嘴,你要是不带我们走,我们自己走好了!一拉邱如凤的手,道:“小姐,我们走,这等不知好歹的人,理他干嘛?” 翻天一掌忙拱手笑道:“对不起,就请在敝庄委屈几天吧。” 邱如凤道:“怎么?你要留我?” “不,金哥儿也留下养伤。” 邱如凤柳眉一皱,走至金童身边,道:“你早与他们认识?” “我只认识这位前辈和这位姐姐。”说时,指了一指古道老叟和胡玉莲。 “我要留在这庄中。” “这个……” “我不愿意留,如你要留此,我可要走了。” “不,我也不愿意留此。” “那么我们走吧。” “好的!”金童抱拳向五岳神丐一揖,道:“现贵帮事已告一段落,在下告辞了。” 转对胡玉莲一拱手,道:“姐姐,谢谢你今晚相助之情,后会有期。” 又向古道老叟和翻禾一掌作了一揖,说了一声“再见”,手抚胸脯,与邱如凤和青衣丫环向庭院大门走去。 “娃儿且慢!”五岳神丐疾步追了上去。 金童心头一震,回过身来,道:“前辈有何指教?” 五岳神丐冷电般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在金童脸上回转,好半响才道:“请问令祖父大号如何称呼?” 金童茫然道:“家祖父?我不知道。” “是烈阳翁金超么?” “烈阳翁金超?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号。” “啊,那么令尊的名号如何称呼?” 金童忽然咳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摇头道:“家父名号我也不知道。” 五岳神丐一愕,诧异地道:“那么你还有……” “喂,老化子,你怎么那么罗嗦?难道你没有看见人家快支持不住了?”邱如凤说话间,将摇晃欲倒的金童扶住,转对青衣丫环道:“红儿,快拿一粒‘千转归元丹’给金相公服下。” 青衣丫环向五岳神丐瞪了一眼,忙自怀中掏出一粒青色丹丸,塞入金童口中,道:“赶快吞下去。” 五岳神丐见金童痛楚的表倩,虽然有多话要问,一时不便出口,便轻叹一声,道:“老化子尚有很重要的话要问你,希 望你得回‘冷香玉钗’后,能返回此庄,与老化子作一详谈。” 金童微微点头,嘴唇动了一下,欲说什么,但被邱如凤和青衣丫环搀着转身就走。 胡玉莲脸色苍白,赶了上来,颤声道:“弟弟,有时间常来这里玩。” “好的,以后必然来看望姐姐。” 邱如凤嗔道:“你的内伤极重,应该少说话,别理他们。” 金童由邱如凤和青衣丫环扶着走出庄后,说道:“哪里去?” 邱如凤道:“北京城。” “现在我己经变为你们的俘虏了。” 邱如凤秀脸一红,笑道:“那么由你吩咐吧。” 金童暗自忖度道:“我原定往云梦换扇,附带寻找武林三腐儒报仇,想不到事情如此逆转, ‘冷香玉钗’被夺,仇恨未雪,反被仇人击了一掌,即使能得回‘冷香玉钗’也不知等至何时,现在武林三腐儒知道了我己学成武功,今后当不会容易找到他们了。” 心念至此,不自觉的叹了一声。 邱如凤开心的道:“你为什么叹气?” “没有什么?你伤势难不难过。” “我想在附近调息一下。” “好的,我作你的护法。”把金童扶至一块高梁地中。 金童盘膝而坐,按照钱如命的运功自疗法,运行自疗,半个时辰之后,伤势已愈不少,精神也恢复了许多。 挣眼一看,邱如凤和青衣丫环在他前后二丈之地,凝神护卫着他。 他站了起来,道:“姑娘,真谢谢你们。” 邱如凤秀脸上绽开喜悦的形色,一蹦一眺的走厂过来,道:“好一点儿吧?” “好多了。” “我已叫徐娘警告我爹爹,一定在七天之内携‘冷香玉钗’来换取人,并叫他来北京找我们。” “令尊肯定听你的话么?” “我爹最爱我,绝不会怀疑我骗他的。”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我怎么知道?”答话时,小嘴嘟得老高,气得秀脸红若桃花,首贴胸前,表现一种令人爱怜的情态。 青衣丫环嗔道:“你真是个大傻瓜,还不是我家小姐喜欢你,这还用得着问,不过,你可不能欺负我家小姐的呀。” 邱如凤一跺脚,嗔道:“死丫头,你胡说!”秀脸更红,凤目中,却射出喜悦的光芒。 金童心神一荡,脸颊也红了起来,笑道:“不会,不会!” 三人一面谈,一面走,到达北京城之后,就已是日上三竿,找了一家客栈,开了二个房间住下,等待着蟠龙山庄的人前来以宝换人。 在等待的时间中,金童不但未把邱如凤作俘虏看待,反对她萌出粗壮的爱苗,简直变成了一对小情人,日日夜夜,低语唧唧,携手前行,并肩而坐,看红叶之落,听四处之风声,这古都名胜,没有一处不留下他俩的脚印。 这晚,二人慢走在昆明湖衅,金童轻叹了一声,道:“我们在此住了七天,怎么还不见你爹派人前来?” “你不是说过不愿意离开我么?” “唉,可是我尚有很多事待办。” “什么事?” “我有二代血仇,可是我连我父母的名号也不知道,我要访查出我姑姑的生死下落,否则,我的身世将永远是个谜,两代血仇,也将永远血洗之日。” “这等事,只可遇而不可求,你到哪里去找你姑姑,你还是放心放宽点吧,噢,童哥哥,假使你将来发现了我欺骗了你,你会不会恨我,不理我?” 金童一愕,道:“你欺骗我什么?” “没什么。”她低头道:“恐怕你误会了。” “我相信你不会骗我,即使你一时糊涂骗了我,我也不会恨你,因为你对我太好了。” 邱如凤将整个身子偎入金童的怀中,一阵惭愧之色涌上心来,使她差一点没有掉下眼泪来。 金童看了一下星斗,道:“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二人返回客栈,见邱如凤和红儿的房门紧闭,却见房中灯光明亮,并有嗦嗦之声。 邱如凤对他娇媚一笑,道:“我叫她先醒,她老是……” 蓦然,屋脊传下“嘭!嘭”两声脆响,似是手掌互击之声,两声响后,即同一阵微微的步声。 金童心头一震,道:“有夜行人。” 邱如凤显得更加紧张,急忙敲门,叫道:“红儿,开门,红儿开门。” 房中即传出一阵微而又急促之声,但此声并不象是发自红儿的动作,接看,窗门“吱呀”的轻响一下,即恢复寂静,半晌不闻红儿答应,也不见她前来开门。 邱如凤心感惊骇,急又叫道:“红儿——红儿——” 但,房中依然寂静无声,邱如凤猛力将门推开,冲入房中,一望床上,登时吓得一声惊叫,并急忙回身,将刚踏入房门的金童推出门外,秀脸红一块白一块,眼泪盈眶,急道:“你先在这里睡一会。”回身入房,翻手将房门关上。 金童未看清房中情形,不知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惊诧万分,但见邱如凤特殊的神情举动,想必是红儿出了意外—— 翔天扫描zhuyj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章 香钗美人 金童惶惑的在邱如凤的房前,不知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惊诧万分。 好半晌,仍不见邱如凤开门出来,使他更加惶惑,更加惊诧。 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沉闷了,遂侧耳细听房中动静,隐隐听到邱如凤和红儿正在低泣,并听到邱如凤细微的话声,却听不清楚她所说何事。 他突然想起邱如凤回来时,屋脊上突起的两声脆响,及房中窗户的“吱呀”声,心头悚然一颤,顿时意识到邱如凤惶恐慌张的原因,俊脸倏地绯红起来,心头激跳,暗道:“糟!一定是红儿被人污辱了。” 他举手轻敲了三下房门,道:“凤妹,出了什么事?” “吱呀”一声,房门大开,邱如凤脸色苍白,满面泪痕,极快的闪了出来,同时,反手将房门关上,并拉着金童的手,向金童房中疾走。 她这种举动,把金童弄成了个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迷茫地,跟着邱如凤进入自己房中,急道:“凤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邱如凤紧握着金童的双手,泪眼盈盈地看着金童,好半响才道:“童哥哥,你真喜欢我么?” “我问你房中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拉到这头上来了。” 邱如凤急道:“你说,你是否真害欢我?” “你既然喜欢我,你得委屈一点,答应我一个要求。” 金童满目迷茫,怔怔地望着邱知凤惶恐,羞涩,焦急,满脸泪痕的秀脸,一时答不上话。 邱如风忽然又滚下二滴泪珠,道:“童哥哥!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么?” “什么要求你说吧。” 邱如凤擦了擦眼泪,道:“红儿自小就服侍我,至今已七八年了,她……她……” “她怎么样了?” “她被人污辱了……” “啊!” “她虽是一个丫头,性情却很激烈,她要自杀。” “啊,是谁污辱她?” “她在熟睡时被人点了穴道,究竟是什么污辱她,连她自已也不知道。” “唉,真糟糕!那怎么办呢?” 邱如凤嫣然一笑,道:“我告诉了她,污辱她的人是你,并说你……” 金童乍闻此言,勃然大怒,反扣邱如凤的左手,暴道:“你……你……” 邱如凤未等金童把话说完,一头冲入金童怀中,急道:“小声点,小声点好不好。” 金童怒气未消,狠狠地将邱如凤推开,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邱如凤脸色苍白,浑身微抖,颤声道:“童哥哥!请你原谅!因为我要救她一命,不得不委屈你。” “你简直是荒谬至极!”气恼万分在窗下椅子上坐了下来,继续道:“这种事怎能胡说八道?” 邱如凤凑近他身边,悲伤地道:“难道你忍心看着她自绝么?” “难道你把罪名套在我头上,她就不自绝么?” “当然,因为她认为我们迟早要成……”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她也很喜欢你,愿意服侍我们一辈子。” “荒唐!荒唐!荒唐!我不答应。” “不行,你非答应不可。” “为什么?” “除非你不想要回‘冷香玉钗’!” “你这话是啥意思?” “我要立刻带她回家,我们的情义就此一刀两断。”话声颤抖,充满着悲痛和愤怒。 “你走得了?” “除非你把我们主仆杀了。” “我不杀你们,只将你们当作真的俘虏看待就成。” “你能不由我们走,却不能制止我们咬舌自绝,哼,我爹得到我的死讯时,你也别想着再活。” 金童闻言,机伶伶了打了一个寒颤,自心底涌上一股凉意,喑叹一声,颓唐地靠着椅背,一言不发。 他并不是怕蟠龙山庄庄主九爪神龙向他索命,而实是他深爱着邱如风,不愿与她一刀两断,更不能逼她自绝!而且他还要借助邱如凤以为人质,得回‘冷香玉钗’。 他思潮起伏,脑海混沌,虽然十分不愿意接受奸污罪名,却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不自觉的长叹一声。 邱知凤早已退至门边,见金童神情,又走了回来,柔声道:“我并不是有意侮辱你的人格,实因事不得已,要知,如红儿自绝,‘冷香玉钗’换人的事,很可能有变化,最低限度我亦将挨我爹一顿狠骂,说不定以后再也无法离家游历江湖了。” “……” 金章双目微闭,一语不发。 “红儿并没有什么不好之处,她虽已失身!但她的灵瑰是纯洁的,而她又是爱你的,你就委屈一下救她一命吧。” 金童坐直身子,喟然道:“纸包不住火,纵我肯答应你的要求,事情也难瞒她辈子,终有败露的一天,那时,将若之何?” “只要你告诉她,事情决不会败露,即使万一被她知道事情的曲折,时过境迁,而我们三人又木已成舟;她自不会再寻死路了。” 金童低首沉思好半响,才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由你办理吧。” 邱如凤展颜一笑,道:“你真好!”一扭腰出房而去。 金童目送邱如凤消失门外,怀着满腔的委屈和郁闷,倒头便睡,翻来覆去,直至雄鸡啼晓,方始入梦。 第二天醒来,已是午牌时分了,一睁眼,即见红儿站在床前,他不禁一愣,忙坐了起来,道:“你……你来干嘛?” 红儿双目红肿,脸色泛白,含羞带怒的看着他,半晌才道:“我来问你。” “问我什么事?” “昨晚你……我为什么……一……”话犹未说出口,目中却泪如泉涌,哽咽说不下去。 其实,无须她先开口,金童早已知她要说什么,为了这事,他反复想了半夜,觉得此事实在荒谬,如事情泄露出去,啷还有脸见人?内心很不是滋味,悔不该糊里糊涂地答应邱如凤的要求,最后,他决定毁去昨晚的诺言,将事情告诉红儿,随她自生自灭。 但此时,红儿惨淡的神情,可怜兮兮的,同情之心油然而起,昨晚的决定,竟不忍实行,不觉暗叹一声,低头不语,说不出心头滋味。 红儿擦了一擦眼泪,嗔道:“我看你很象正人君子,不想竟是下流角色,我向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以后怎么安置我?” 金童又暗自一叹,心道:“可怜的姑娘,你实在太糊涂了。” 红儿忽然逼上一步,怒道:“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欺负了人家也不想管了?” 蓦然,一个怪念闯入金童的脑际,暗道:“好呀,凤妹你这鬼丫头,将事情推了我就不管了!哼,别高兴;你也得负一点责任。” 当下,伸手轻拍了红儿的肩胛,道:“这事并不关我事。” 红儿惊恐的后退一步,道:“不关你事?” “不错!完全是你家小姐的意思,是她要求我这么对你的。” “真的?我不相信!她怎会叫你作这等下贱事?” “我不骗你,确实是你小姐的意思。” “她为什么叫你这样做?” “你去向她。” “你准备怎么安章我?” “也去问你家小姐。” 红儿低首沉思了一会,觉得金童的答复尚合心意,因为她家小姐早己告诉了她将来的计划,遂点了点头,转身走出房门。 红儿刚离房间,店中伙计忽然推门进来,哈腰道:“公子,外面有一个老婆婆要会会公子。” 金童一愣,倏然悟及婆婆可能是携‘冷香玉钗‘来换人的徐娘,顿时,心房跳得异常剧烈。 他犹豫的看着伙计,情绪有些矛盾,他虽然很希望早日获回玉钗,此时却又似有所失,因为他深深爱上了邱如凤,玉钗获得后,邱如凤自要离他而去,捉回失去的金鸡,却失去了一只凤凰,一时间竟愣在那里。 伙计又哈腰道:“公子如不愿意见老婆婆,小的回掉她好了。” “不!快请她来见我。”胡乱整理了一下衣衫,站在房间门口等待。 果然,伙计带来一个头发斑白,手携拐杖,六旬以上的老婆婆,正是徐娘。 她跟在伙计身后,神情显得十分紧张,一见金童,即抢在伙计面前,三脚两步走至金童身前,急道:“我家小姐呢?”话间,探首金童房中环望。 金童把她让进房中,道:“‘冷香玉钗’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 “给我!” “我得先看我家小姐。” “我并没有亏待你家小姐,只要将‘冷香玉钗’给我,我立刻叫她来见你。” “徐娘!”邱如凤和红儿忽然由门外进来,双双扑入徐娘怀中,互拥而笑。 徐娘抚了几下邱如凤的头发,颤声道:“孩子,真把老身惦念死了,你受过委屈没有?” 邱如凤道:“他对我很好,啊,‘冷香玉钗’带来了没有?” 徐娘道:“带来了,可是不在我身上。” 金童闻言一怔,道:“在谁身上?” “在我们二庄主身上。” 邱如凤惊道:“叔叔也来了,他老人家在哪里?” “不但二庄主来了,就是我们庄中除你爹娘和哥哥外,所有的人都来了。” 邱如凤心感纳罕,登时脸色大变,急道:“徐娘!你是否把话传错了?” “没有呀,我是依照你的意思禀告庄主的。” “-定是弄错了!要不然,送一区区之物,何须如此严重,这可糟了。” 老妪徐娘道:“你这孩子实在不懂事,要知‘冷香玉钗’乃是获得冥谷中秘笈的钥匙,人人梦寐以求,你爹也爱不释手,但他视你更为重要,恐怕途中被人夺去,故才如此慎重派出人手全力护送!” 顿了顿,继续道:“你可知道我们迟迟今日才到的原因?” 邱如凤道:“什么原因?” “沿途都被人拦截抢夺,大小战斗,不下十数场,我们庄主中高手,已死了一十七人,如非庄主慎重行事,恐怕早被人夺去了。” 邱如凤道:“我们在嘉禾山庄之约,各派之人并不知道,怎会弄得如此轰动?” “武林中的事,再秘密也难掩人耳目,何况嘉禾山庄之约并非你与金小侠二人在场。” 金童道:“你是说这事是由五岳神丐等传出去的?” 老妪徐娘道:“五岳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等都是途中劫抢者之一,是否他们泄露秘密,很难加以断定,总之他们的嫌疑最大。” 金童闻言,觉得老妪徐娘分析无不道理,暗忖道:“五岳神丐和古道老叟,表面看来,道貌岸然,正直不私,没有半点贪利之举,殊不知,却暗地施以诡计,中途劫夺,可见江湖之险恶,人心之难测了。” 心念一落,道:“老前辈,令二庄主现在哪里?什么时候交宝换人?” 老妪徐娘道:“本庄二庄主现也到了北京,叫我来通知你小侠,请小侠于今晚二更,携我家小姐前往东门外相会,并叫老身帮助小侠保护我家小姐。” 金童道:“何以如此麻烦,将宝交你带来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哎呀,我的少爷,你说得倒轻松,可知我家二庄主的处境,他已被人包围得水泄不通,若非在此天子脚下,说不定还在血战中呢。老身出来时,曾经过五人的搜查.如由老身带来,早已被人夺去了。 “再说,我们二庄主因惦念我家小姐,处处受阻,迟迟不能到达,不得已,才与各派订定今晚东门外之约。” 金童不觉冷哼一声,道:“今晚倒要会会那些高人。” 老妪徐娘道:“二更前,很可能有人动我家小姐的脑筋,小侠得特别小心,以免节外生枝。” 金童冷笑道:“你放心。” 邱如凤忽然嫣然一笑,道:“我倒希望有人将我劫去。由那劫我之人向我叔叔换宝。” 金童道:“你是什么意思?” 邱如凤笑道:“我完全是为了你。” 徐娘喟然道:“你这孩了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邱如凤道:“谁叫爹把事情弄错了!” “唉,孩子,你有所不知……”徐娘忽然把话刹住,向金童看了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邱如凤察言观色,觉得徐娘言语之中,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双眸一转,道:“徐娘,到我房中休息吧。”转对金童道:“你也该洗脸吃饭了。”说时,拉着老妪徐娘的手和红儿返回自己的房中。 一入房!即低声道:“徐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妪徐娘将房门关好,喟然道:“孩子,你作错了事。” “怎么,爹真的把‘冷香玉钗’还他?” “庄主听我按你意思禀后,非常高兴,说你聪明,立即找了一块同色的玉,彻夜雕刻,并派人出外大肆宣扬,导致人人皆知。” “我爹为什么这样做?” “这是金蝉脱壳,以假乱真之计,将天下武林人的目标,引向假玉钗上面然后携真玉钗往云梦山换扇,一举两得。” “两得?什么两得?” “一得,安全前往云梦山换扇,二得,假他人之手消除后患。” 邱如凤和红儿闻言,恍然大悟,尤其红儿几乎吓昏,两串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而下。 红儿颤声道:“小姐,怎么办呢?” 邱如凤定了一定神,道:“徐娘,我爹要将金相公杀掉,为什么?” “一则是恐怕他识出假玉钗,各派仍要向我们夺取真玉钗,最主要的,噢!孩子,你们与金相公相处了八九天,可知道她的身世?” 邱如凤道:“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说他只有一个生死未卜的姑姑,要找到姑姑才能知道。” “据老爷说,金相公可能是烈阳翁之孙,青衫剑客金瑜之子,孩子,你可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邱如凤急道:“徐娘……” 徐娘接道:“青衫剑客是死于你爹的剑下,如你爹推测不错,金相公可能就是金瑜的后人,试想会有什么后果?” 邱如凤闻言,仿佛当头一棒,震得她头昏目眩心碎肠断,摇晃欲坠。 徐娘忙将她扶住,叹道:“罪过,罪过!” 半响,邱如凤恢复神智,悲伤的道:“徐娘,我真的做错了事。” 徐娘心头一震,急道:“怎么?你与他作过不可告人之……” “不!我只是答应嫁给他!”说时,将身子靠入徐娘怀中,呜咽而泣。 徐娘倒抽了一口气,似乎放了一副重担,道:“还好,是答应嫁他倒没关系,以后可要死掉这条心了,以免作山大逆不道之事。” 这老少二人中,最伤心难过的,并非邱如凤,市是红儿,但她并没有哭,也设有流泪,她心乱得很,无法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她想:她已是金童的人了,她只是-个邱家的丫环,邱冢与金童的仇怨,裉本与她无关,既已失身金童,生是金家人,死是金家鬼了。她暗道:“我得赶快将这事的真相告诉他,免他枉受别人的围攻。” 但她想起与邱如凤相处之情时,又不禁犹豫起来,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金童是否真爱她,假如金童真向她强暴,只是为了邱如凤,岂不是害了自已,又害了主人么!” 这小姑娘委实可怜的紧,居然全信了邱如凤的话,错把陌路作情郎。 这天邱如凤和红儿,都在极端矛盾痛苦中度过,金童却在紧张焦急之中等待,因各人都怀着心事,彼此虽处一起,却很少说话,似乎都将命运献给自然。 二更时,金童整理了一下装束,小心的押着邱如凤鱼贯走出客栈,徐娘在前开踣,向东门疾走。 四人一出客栈.即有五六个大汉暗中跟踪,金童虽已发现,但不理会,只是更加小心罢了。 出城约十丈时,陡闻一声大喝,接着飘来九个道士拦在他面前,为首一人,就是八卦子。 金童浑身一震,忙将邱如凤拉至他身后,冷笑道:“道长有何指教?” 八卦子道:“贫道特来解你死难。” 金童未听懂八卦子意思,只冷笑一声,没有答话。 邱如凤急道:“他们是来抢我的,快把我交给他们。” 金童倏时恍然,道:“真笑话!” 红儿也急道:“金相公,真的!快把我们交给这位道士。” 二人因知过天云龙携来的是假玉钗,不愿意金童为假玉钗而被围攻,故劝金童将她们交给八卦子。 随后跟踪的五个大汉,陡然现身而出,其中一老者道:“茅山教主并非无脸面之人,何以老作宵小之举?” 邱如凤乍闻他说话声音,急叫道:“钟叔叔是你?” “嗯,你们一出客栈,我们就在你们身后。”转对八卦子道:“道长要的乃是‘冷香玉钗’,并非在下侄女!有本事到前面去取吧。” 八卦手见势,如果想将邱如凤抢作人质,已是不可能了,冷然一笑,道:“前面又不是刀山剑池!”自我解嘲的率众向前风驰。 金童兄这六人乃是蟠龙庄的高手,恐怕他们趁机将邱如 风夺走,紧紧握着邱如凤的玉臂,朝六人扫了一眼,向前疾走。 大约走了三里许路,陡见前面二十丈外,有五七株古柏,柏树之下,刀光闪烁,剑气冲宵,人声鼎沸,一片哄然。 徐娘回头道:“金小侠,前面已打起来了,请小心照顾我家小姐,防人偷袭。” 金童道:“我知道,走吧。” 四人又向前走,距斗场约十丈时,金童陡然看清打斗之 人,乃是五岳神丐,古道老叟和翻天一掌等三人,正与蟠龙庄主二庄主过天云龙等十余人打得难分难解,紧张万分,显是抢过天云龙所得的‘冷香玉钗’,金童乍见之下,十分不悦,暗恨五岳神丐等不该中途捣蛋。 附近有七大门派二十余人,金砂掌,八卦子,勾命阴差,镇山太岁,及南北水陆高手,一共七十余人。 金童等一到,数十人立即转眼看来,并有宥许多人慢慢走近。 徐娘一顿铁拐横摆胸部,挡在金童和邱如凤身前,随护邱如风的一老者和五大汉,同时拔出身佩武器,分站在金童邱如凤四周,目光炯炯,注视前来之人。 金童紧握着邱如凤的右臂,对徐娘道:“老前辈,请贵庄二庄主来吧。” 徐娘点了点头,执拐向斗场走去。 蓦然,一个身穿黑衣,面蒙黑巾,满头白发的老人,轻飘飘的落在斗场中,双目如电,向场中数十人扫了一眼,朝金童走去,咭咭怪笑!道:“娃儿,要我老人家帮你么?” 金童心头一震,想不到此时居然尚有人帮助自己,不由细向来人打量,见他印堂上,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眼神充沛,太阳穴高高突出,一看即知是个内功颇有修为之人,正欲点头称谢—— 崆峒掌门人九音掌忽然冷哼一声,道:“阁下赴义精神实在令人钦佩。”言下之意,他们今晚决不会放过金童,蒙面人如真会出手,无疑自寻死路。 蒙面老人闻言并不生气,怪笑道:“好说,好说!”他忽然沉哼一声,继续道:“要命的,请即快滚。” 九音掌冷冷笑道:“阁下倒真够狂妄,但无脸见人之徒,岂能吓唬倒人,有种请报下大号……” 蒙面老人未等九音掌把话说完,即咭咭笑道:“好的,请看!”随即右手一扬。 说也奇怪在他扬手之间!并不见有何异样,站在九音掌身边的一个道士,竟突然闷哼一声,瘫痪倒地。 武林中死个把人,本是极寻常之事,尤其是在搏斗中更不值得一提,但蒙面人老人只一挥手,就把武林高手浮云道人击毙,真是骇人听闻了。 登时,七大门派的在场之人,都吓得心惊肉跳,脸色大变,继之,沉哼,冷笑声连起,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蒙面老人笑道!“各位可知我老人家是谁了吧?” 武当长老,少林高僧等五六个人,俯身细看了浮云尸体一下,陡见浮云道人的太阳穴上,浮起一个金钱大小的红印。 这一发现不紧,倏然间,一阵嗡然。 “金钱印……” “离恨天君……” “金童的师父……” 场中一阵低沉惊叫,低叫中,蕴含着无限的恐怖和极端的愤怒。 群豪脸色凝重,庄严,劲集双掌,凝视蒙面老人身上。 蒙面老人笑道;“不错,不错,我老人家正是钱如命,五十年前的离恨天君,这娃儿就是我老人家的部分武功传人,你们如敢动他一根毫毛,可别怪……” “不!”金童突然喝道:“你不是钱如命,你是谁?居然敢冒充钱如命老人家的名号!” 蒙面老人冷声笑道:“你这娃儿当真变了,连我老人家也不认识了,好没良心。” 他忽然装得很颓唐,继续道:“你既不认我老人家,我老人家也懒得管你的事了,话落,一晃身,微风乍起,人已消失于黑夜之中了。 金童气是星目圆睁,欲追去一问究竟并替钱如命洗雪杀人沉冤,但又恐怕邱如凤被人俘去,以作人质。向过天云龙索换去“冷香玉钗’,只怒视着蒙面老人消失的方向,一言不发。 此时,五岳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与过天云龙等十余人的打斗,为“金钱印”的出现而停了手,蒙面老人一走,即纷纷向金童走来。 出俗道人向金童走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施主尚有何话说?” 金童星目一扫,道:“我又没有杀人。” “你是钱如命的传人,钱如命杀了人,向你索命,乃理所当然!”顿了顿,继续道:“刚才之事,有目共睹,有耳共闻,你还想赖不成?” “刚才那杀人的蒙面老人并不是钱如命。” 出俗道人轻蔑一笑,道:“他亲口对众人说他是离恨天君,钱如命,并说你是他的部分武功传人,你还强辩什么?” “他是冒钱如命名号的歹徒。” “天下武林有谁不知,‘血指金钱功’近百年只有离恨天君一人独有,即使那个蒙面人能冒离恨天君之名,怎能冒离恨天君的武功?不必多说请还本派弟子命来!”拂尘一摇,立使招横扫金童腰胁。 金童左手握着邱如凤玉臂,还击不便,怒喝一声,拉着邱如凤侧身闪让三步,让过一招毒招。 出俗道人一招落空,第二招跟着出手,尘丝如芒,直捣金童胸前。 就在出俗道人第二招出手的同时,七大门哌中有五人也同时欺身袭击。 金童前后受敌,难以闪避,又要照顾邱如凤,一时间弄得顾此失,彼险象环生。 金童附近,本有五六名蟠龙山庄的高手;但此时本应插上一手才合道理,不说助金童,救邱如凤乘机将邱如风抢回却是天经地义的事。 但那蟠龙山庄的高手,不但不上前将邱如凤抢回来,反退远了,不管这事。 更奇怪的,徐娘见邱如凤处于危险之间,欲提拐上前保护时,竟被过天云龙喝住,此种举动,实在令人非常的费解。 金童-方面要照顾邱如凤,一方面要对付六个一流高手,纵他有入化本领,也支持不了多少时间,渐渐地便无法照顾邱如凤了。 邱如凤本也会武功,失去金童的照顾后,只好自己闪避,而且慢慢地脱离掌凤范围之内。 陡然,黄影一晃,八卦子也不声不响的扑身而上,闪电般的扣住邱如凤的脉腕,同时右手拂尘盲目一扫逼退观战诸人,把邱如凤带出一丈之外。 八卦手这突然动作迅速无比,五岳神丐和古道老叟欲发掌阻拦,也来不及了。 金砂掌和镇山太岁也想将邱如凤俘为人质,也均落后了一步。 邱如凤被八卦子俘去,蟠龙山庄二十余人,除徐娘和红儿脸色呈露焦急之外,其他之人,好似无动于衷。 金童见邱如凤被人抢去,除感到失了得回“冷香玉钗”的希望外,并担忧邱如凤的安全,勃然大怒,厉啸一声,立展钱如命所授绝学,运集全身劲力于双掌,一阵乱挥乱摇。 他这一阵乱挥乱摇不要紧,顿时,闷哼连声,接着,“叭哒!”“叭哒!”的倒下三人。 出俗道人和九音掌向时后纵一丈之外,一名武当道士也倒在地上呻吟不已。 金童星目圆睁,高鼓二腮,一语不发。 五岳神丐疾快地走了上来,惊骇的看了金童一眼,即俯首检视被击倒的三个的伤势。 只见一名少林寺的和尚,耳根穴上呈现一个金钱红印,五台派的一名和尚,风池穴上呈现一个金钱红印,华山派的一名道士,太阳穴上呈现一个金钱红印。 金童虽不能与五+年前离恨天君一样,专伤人的太阳穴,是因他火候不足,也够令人惊慑。 五岳神丐慢慢伸直腰躯,对金童冷然道:“娃儿你太残忍了!” 金童呈霹愧以,后退三步。 五岳神丐道:“刚才那个蒙面人是谁?你老实告诉我!” 金童道:“我不认识。” “他不是教你武功的钱如命?” “不是,教我武功的钱如命,印堂上并无黑痣,身材也比那蒙面人高些,而且声音更不象他那么冷漠。” “你这话都是实话么?” “句句实话,如有半句虚言,必遭天谴。” 五岳神丐点了点头,乃对出俗道人道“这可怪不得这娃儿了,道长等不弄清是非,不辩明黑白,即联手合攻于人,总不能叫人束手待毙!” 出俗道人怒极的道:“帮主此话目的何在?” 五岳神丐道:“老化子是就事论是非,大家平心静气,消除过去误会,以免冤恨相仇,杀孽无穷。” 少林寺高僧悯世大师道:“打狗看主面,本派弟子即使是只狗,作主人的也不能看它被人击毙而不追究,但望帮主少管闲事。” 九音掌冷笑道:“大师何必多言,他们本是一路之人,嘉禾山庄之事,是铁的证明。”转向五岳神丐道:“骑驴看戏本,走着瞧吧。” 金童迈步向前道:“我金童有能耐杀人,自有些能耐担当,有本事只找我金童一人好了,不必拉到他身上。”活毕,转身向扣着邱如凤的腕脉的八卦子走去。 八卦子两侧前后,共站着八名道士,各执长剑,目光炯炯,贯注看群豪举动,并为八卦子护卫。 金童向八卦子走去,数十名高手也悄悄移近。 金童走到八卦子与蟠龙庄人附近之处站定,星目环扫了群豪一下,对过天云龙淡然道:“‘冷香玉钗’带来了没有?” 过天云龙冷然笑道:“带来了,只要小侠将如凤侄女交给在下,在下立即奉还‘冷香玉钗’。” 金童点了点头,转身移近于八卦子三尺,道:“教主!请将邱姑娘还我!” 八卦子冷笑道:“没有问题!不过小侠得拿‘冷香玉钗’来换!” “‘冷香玉钗’又非教主之物。” “也非你小侠之物吧,” 过天云龙忽然自怀中掏出一个绿色玉盒,高举头顶,朗声道:“‘冷香玉钗’在此!谁把在下侄女交给在下,在下就将此‘冷香玉钗’交谁。” 金童望了过天云龙手中玉盒-眼,确是他怀带五年之物,当下,冷哼一声,逼近八卦子。 八卦子阴笑着,将右掌按在邱如凤的背心,低声喝道:“你若不要这姑娘性命,尽管动手。” 金童一震,忙收步站住,不敢再进。 登时,六神无主,气得星目圆睁,剑眉倒竖,不知所措,半响道:“你如敢伤邱姑娘一根毫毛,我金童必将贵教荡为乌有!” 八卦子哈哈大笑道:“贫道既敢插手此事,自不会计较后果。” 双方话已说满,势成骑虎,如无一方退让,看情形邱如凤非死不可了。 徐娘和红儿惊惧万分,急得几乎掉下泪来。 就是心怀不轨的过天云龙也有些担心起来,他恐怕矛巧成拙,为掩人耳目,嫁祸于人,自己竟也付出一笔巨大的代价,这是大不值得之事。 八卦子突然沉声喝道:“金小侠,有劳后退几步。”说毕,拘邱如凤腕脉的手微抖一下,邱如凤立即脸色大变,浑身颤抖,额上香汗直流,瘫软地向八卦手的怀中倒下,其状似乎万分痛苦。 金葺心灵一愣,气得头脑欲炸,热血沸腾,虽有高强武功,却不敢妄动,眼看心上人痛苦的神情,心如刀割,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及,大有英雄无用武之地之感。 邱如凤微扭了扭腰肢,站起身子,道:“童哥哥,你再不走,我可要咬舌自尽了。” 徐娘猛顿铁拐杖,喝道:“孩子,你千万不可作傻事!”纵至金童身边,怒道:“你走不走?”横拐腹前,双目含煞,大有以命相拼之状。 金童暗叹一声,暗忖道:“‘冷香玉钗’虽然重要,但我不能为要得到它而逼死凤妹。 他双目中,陡然暴射出慑人的光芒,向八卦手注视了一会,道:“好我走!”连退五步! 看他突然暴射的目光,及干脆后退的举动,显然,他内心有所决定,可能是决定让八卦了换取玉钗之后!再行出手抢夺。 他这种决定,也是无可奈何的,是因恐怕邱如凤真咬舌自绝。他哪里知道,邱如凤之意,是不愿他为了一支玉钗而成为众人夭之的,陷入危险之境。 八卦子见金童走后,阴沉沉的笑了一声转对过天云龙道:“邱兄,我们的交易可以开始了吧。” “道长真不怕金小侠扫荡茅山么?” “由你邱兄决定。”突一抖邱如凤玉腕,邱如凤倏的闷哼一声,并旋即昏倒在他怀中。 徐娘怒喝一声,执拐向八卦子猛扑,但,随着又刹势转身扑至过天舌龙身边,噗的跪下,老泪纵横,道:“二庄主,请快把小姐救回来吧。” 过天云龙冷然一笑,由左右五名老者护拥,向八卦子走来,行至途中,对金童道:“这是你小侠失误,可怪不得老夫了!”言下之意!是欲激金童向八卦手抢攻。 金童仰脸看天,不理不睬。 过天云龙冷然一笑,率领五名老者和徐娘,继续向八卦子走去。 这当儿场中数十高手,起了一些骚动,虽未向八卦子有所举劫,但却把八卦子等围在中央。 八卦子突然喝道:“邱兄稍待!” “怎么?你不是说可以交易了么?” 八卦子并不理会过天云龙讽刺之言,对其教下八护卫道:“摆‘八极剑阵’!” 八道士闻言,立刻一齐行动,互相穿插了一阵,倏然间,形成了一个毫无规章,似北斗星位,却又多了一人,似八卦,却非入卦的阵图,八人均双手捧剑,直竖胸前。 八卦子见阵势摆好,道“邱兄请进阵来吧。” “如果在下没有诚意,这等残缺阵式,就摆上五六个,岂能奈何我老夫!”昂然进入了阵中。 “别废话!‘冷香玉钗’给我。” “教主不是自认‘冷香玉钗’无敌天下么?现我独入阵中,难道还怕你跑掉不成?” “你自知剑阵厉害就成!” 右手在邱如凤的背占抚摸一阵,待邱如凤醒来之后,轻轻一推,把她抟入过天云龙怀中。 过天云龙拍了拍邱如凤的肩胛,自怀中掏出绿色玉盒,慢条斯理地递给八卦子,道:“道长请验明真伪,以免后起误会。” 八卦手接下玉盒,打开看,果见一支绿光飞闪,使人无法逼视的玉钗,‘冷香玉钗’虽然传诵江湖数十年,但见过的人,却少之又少。八卦子当然也只是闻听,没有见过,乍然一看,自无法分出真伪,但见灿烂的光华,并有隐隐寒气冒出,哪里会想以是假钗? 当下,将盒盖合上,纳入怀中,道:“邱兄可以走了,真假不与邱兄相干。” 过天云龙淡然一笑,抱着邱如凤走出阵外。 过天云龙刚一出阵,陡起无数声大喝,接着七八道怒涛似的掌凤朝八个道士急卷而来。 这七八道掌风是发自金砂掌,镇山太岁,勾命明差,南华双星,摘星手,流星手。各人都是武林一流高手,这齐发之势,不啻万钧。 但五人的掌风到达八道士所布的“八极剑阵”前时,只见八道交替走了几步,同时手中的长剑挥了几下,那足以移山填海的强猛掌劲,顿时消失得无踪。 这不起眼的阵势,居然能消除万钧掌凤,看得在场群蒙无不惊愕当地,称怪不已。 八卦子站在阵的中央,见群豪神情,微微笑道:“各位太看不起茅山了,今晚各位可开了眼界吧。” 金砂掌道:“区区邪道,何足为奇。” 八卦子轻蔑笑道:“奇怪倒不算奇,放眼天下,能破此区区阵者,恐怕还没有几人呢。” 金砂掌冷笑道:“我倒要试试!”话音一落!欺身而来,运指如戟,疾点八道士中的一人。 但当了指尖将要触及那道士时突然双目一花,那道士已先纵开,同时直觉一股寒气逼向头顶。 他心中大骇,疾忙收招,缩身,闪步,待他刚要纵身后退时,另一股寒气又临背心。 这一下,可把他吓惨了,顾不得丢人现眼,忙展一式“懒驴打滚”,欲滚出剑阵之外,哪知,另一道剑光堪堪阻拦他外滚去路。 不得已只好改换方向滚出,殊不知,剑阵变化诡谲,随时随地,都有一股冷森森的剑气逼向他的要害,吓得他狂吼惊叫不休。 只见八个道士手中长剑挥舞,绕走不停,左右穿插,进退自然,口中并哼出似歌非歌的音调,使人见之,眼花缭乱,听之,心神不定。 金砂掌在阵中滚来滚去,始终滚不出剑阵之外,一件黑色长衫,已被地上尖石荆棘撕得破烂不堪,伤痕累累,鲜血淋淋,狼狈至极。 九音掌、南华双星,看得又惊又怒同时大喝声,齐齐推出一般掌风,欲将剑阵散去,救出金砂掌,但,劲风刚到阵边,只须八道士长剑一挥一摇,劲风即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二人推出第二掌,依然仍无效用。 八卦子忽然哈哈笑道:“各位无须惊恐,如本教主不体好生之德,金砂兄早命归黄泉了!”顿了顿,喝道:“你们放他走吧。” 八名道士闻声停止,歌声也同时休歇。 金砂掌立感森森压力消失,不敢怠慢,猛力一滚,滚出一丈之外,-看遍体伤痕,再也无颜停在众目之下,怒哼一声晃身而去。 八卦子自怀中掏出过天云龙所给的玉盒,道:“冷香玉钗在此,有本领的,尽管来要。” 金童道:“你以为真没有人敢向你要么?”悠然地向“八极剑阵”走近。 群豪见金童神情举动,都报以轻薄的一瞥,认为他此去简直自找苦吃。 古道老叟极快的走上拦住金童身前,肃然道:“你武功虽高,但“八极剑阵”却非同凡响,简直有点邪道,你岂可白投罗网?“ 金童淡然-笑道:“你们认为这阵式不同凡响,近乎邪,但据我看,却毫无奇特之处,更谈不到邪道,前辈请闪开,让我试试看。” 古道老叟以惊奇的目光看了金童一下,道:“你学过阵法?” “没有。” “没有学过阵法,岂能随便入阵相试!” “这阵式根本谈不到阵,只是一种联手对付敌人的战术,只要懂得诀窃,决无危险。” 八卦子笑道:“金小侠说得对,想金小侠已看破我这般剑阵诀窃,欢迎你小侠前来一试。” “自然要领教一番。” 他并不懂阵法,初见这阵式的厉害时,也感到心惊,尤其见刭金砂掌等五人推出的掌风,竟然被消化无形,更是称绝不己,内心甚为惊骇。 他本聪明绝顶,内功也有相当火候,目力过人,渐渐地竟被他看出剑阵的妙处,乃是一则,劲力所向的都是虚处,二则,八人有一种互相借劲力的妙处,郎在阵势发动时,任何一人,都可借到他人的气力,而八道士的内功并不低,故只消随便挥舞长剑,即可卸去袭来之劲。 八卦手自不会相信金童在片刻之间,就已看破阵式,尚以为金童只不过是年少气盛,傲骨天生,自恃武功过人而要进阵一试罢了。 他本是一个有名的阴险之人,尚恐怕金童临阵退缩,不能将金童困于阵中而将他除去,于金童答声一落,又哈哈笑道:“好!好!只要你小侠能入阵触及任何一人衣角,本教主立即将‘冷香玉钗’给你,决不食言。” 金童闻言一愣,他虽看透阵式的奥妙,但没有试验过,万一有所误差,岂不是自己找死路,一时间,竟失去了信心,犹豫起来。 八卦子道:“若你小侠自认没有破阵把握,还是不试的好了,以免刀剑无眼,伤你性命。” 金童陡然剑眉一掀,冷哼一声,豪气飞扬地走向“八极剑阵”前面! 数十名高手,凝神注目,场中鸦雀无声,气氛紧张得使人窒息。 八个布阵道士,个个面容严肃,双目半睁半闭,视若无睹。 金童见状,心头跳得更烈,他知道八卦子是恨他入骨,万一自己算计错误,陷身阵中,八卦子必然不会放过他,不自主地在阵前停下,不敢贸然入阵。 八卦子轻蔑一笑,道:“小侠既然无胆量入阵,应该知难而退,似此犹豫之前,不怕贻笑大方?” 金童脑筋倏然一转,暗忖道:“对!我何不在阵外一试,纵然厉害,也不至于陷身险地。” 当下,淡然笑道:“区区剑阵,何须进入,就看在下在阵外破解吧,双手微举,作劈之状,但忽又收势,道:“我们先立-个条约如何?” “什么条约?你说吧。” “为免多伤性命,如果我能够破解此阵法,请道长自动将‘冷香玉钗’给我,若我破不了此阵式,我之生死任由道长处置好了。” “好,请动手吧!” 金童陡然剑眉一扬,双脚微挫,连脊便出钱如命所授的“飞花指”法中的“落花舞风”,“落花追魂”两记绝招,劲出无声无形,却有丝丝的刺骨寒气,朝距离他较近的四个道士头上点了去。 金童招势一出,八道士立即发动阵势变化,长剑挥舞空中,碎步相互穿插,金童所出神奇诡谲的两招,竟也落了空,消散于无形之中。 他点了点头暗道:“不错,我猜的一点不错。” 两招落空之后,加上二成功力,一招“花落春归”,五指吐劲,朝八道士的空隙插去。 指风一达阵中,劲风有若狂飚,突然一声闷哼,即见二名道士,登时摇摇晃晃,瘫痪倒地。 金童见状,大感兴奋,暴喝道:“不淮动!” 二道士乍然倒地阵势顿时大乱,听金童一喝,六个道士立郎停止原地,惶然不知所措。 八卦子想不到名震天下的“八极剑阵”,竟在片刻之间被破去,吓得面色如土惊惧万分。 他心性狡猾,重利不重信,为保有“冷香玉钗”竟欲不顾诺言,甚至不顾六道士之性命,谁备溜走。 但金童早已有了预防,就是数十高手,均已看出八卦子心意,当他刚纵出剑阵,金童,五岳神丐,古道老叟,南华双星,已然拦在他身前。 金童星目含威,道:“在下不忍多造杀孽,才与道士立下破阵之约。道长不守信诺,就想溜走,可别怪在下手段残忍了。”. 八卦手环目四扫,见四周已被数十人围得水泄不通,莫说对付不 金童,就是各路高手,也无法对付。暗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二人遭难不算,威震天下的剑阵也已被人破解,自此茅山声威可要一落千丈了!” 于是,他恨金童,简直恨入骨髓,暗下决心,誓必除之而后快。 蓦然,一个歹毒的念头闯入他的脑中,顿时将态度装得异常平静,冷然道:“金小侠,你将本教主看得太不像人了,本教主虽然不敢说是一诺千金的信人,也不会言出无信!”自怀中掏出‘冷香玉钗’,递给金童,道:“请拿去吧。” 他这样作法,-则是不得已,二则是看准了群豪必向金童抢夺,欲借群豪之力,将金童除去。 果然,金童刚接过玉盒之时,眼见三四只手,疾如闪电的向玉盒扑来,并有两股重若雷霆之掌风,袭向金童的背后。 众人相距甚近,这猝然的变化,饶是金童有通夭的本领,也难免于难。 八卦子见妙计得逞,哪甘落人之后,忙后退一步,运集十二成功力于右掌,一招“推窗见月”,直向金童脑前推去。 金童既要应付抢夺玉盒的众人之手,自难兼顾前后之愉袭,眼见他即要死在群豪的夹攻之下。 陡然,“隆!隆!”巨响,同时,见金童一个踉跄,侧闪三步,接着,一式“鲤鱼倒穿波”后纵一丈,站定后,顿觉左边肩胛麻痛,气血奔腾,喉间一阵甜味外涌,张田吐出一口鲜血。 总算不幸中的大幸,在万死一生中!捡回一条性命。 原来金童之所以只受一掌之伤,全亏五岳神丐和古道老叟出手解救及时,五岳神丐接了八卦子当胸的一掌,古道老叟接了自后偷袭的出俗道人之袭击,仅挨了九音掌半记掌风,否则,金童哪还有命在? 金童深吸一口气,将“冷香玉钗”纳入怀中,双目煞光隐现,慢步向九音掌走来。 五岳神丐忙纵身至金童身前,道:“伤得如何?” “谢谢前辈关心,此恩容后图报。” 向群豪扫了一眼道:“今晚我非要把这些人杀掉不可。” 五岳神丐摇手道:“你伤势不轻,此帐容后再算叫。” “我的伤势并不要紧……” “不!听老化子之言,你走吧!” “走!留下‘冷香玉钗’再走!”出俗道人沉声怒喝。 “杀人偿命,哪有那么轻易一走了之!”悯世大师说时,慢步走上前来。 金童怒极的道:“好,你们一齐来吧!” 五岳神丐挥手道:“你去吧!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老化子替你挡住他们。” 金童脑筋一转,暗忖道:“对!我尚有很多事待办,以后再惩戒他们吧。” 心念及此,扫了群豪一眼,又看了靠在徐娘怀中的邱如凤,正欲拉她走。 竟被飘来的一白影之人劈掌击成重伤,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 此处原书缺失 那女人究竟是什么人?何以被关入壁腹之内?传说她有罕世武功秘笈,难道就为那罕世秘笈才把她关入壁腹的么?救她出来,真能成为天下至尊吗,啊,近年来那女人又换了称呼,由: “……天下至尊救我!”改变为: “……夫君救我!” “救我者夫君……” “唉!”他忽然长叹一声,悲伤地道:“我已好比日落西山一样的人了,怎样救她呢?纵然救她出困,又岂能为人之夫,害人一辈手!” “不,我不能死!我还有许多事要办,我-定要想法医好伤势……但……但不懂得医道,噢,我何不找个大夫看看!” 心念及此,生机油然而生,走出房门,欲向伙计一探有名的跌打大夫。 当他刚踏出房门却见伙计领着三位身穿长袍老者,年约五旬,二人腰间衣服突出,一看即知内藏武器,太阳穴鼓起老高,显系二名内家高手。 金童虽看出二老者是内家高手,却从未见到过,并不疑惑二老者是冲着他而来,而二老者经过他面前时并未注意他,彼此只打了个招呼,便各走各的。 金童出至店堂,向掌柜的微一点头,道:“请问老丈,贵地有无好的跌打大夫?” 掌柜的毫未思索的答道:“有!有!近来外地来了一个江湖郎中,叫王一帖,跌打损伤,最是拿手,现住北门城隍庙,不过,性情很怪要他顺眼的才肯医,不顺的多少钱他也不要,少爷你可以试试去。” 金童谢过掌柜的,出店向北门走来,果见有规模不小的城隍庙,但因年久未修,显然异常冷落凄凉。 金童走至庙前,向里探望了一下!殿中阴沉沉的,并没见到人,他叫道:“王大夫在么?” 声落未久,偏房内忽然走出一个身穿白衣容貌清秀,年约双十的白衣少女。 她莲步姗姗走至金童身前,道:“你找谁?” 他拱手道:“在下找王大夫王一帖,不知王大夫可肯替在下一诊痼疾?” “啊,你来得太晚了,明天再来吧。” 此时已夜幕低垂,庙中已是黑糊糊的,双方距离很近,因未加注意,不能看清对方是谁。” 金童闻言,很是失望,正要回身走时,忽然感到此少女的语音非常熟悉,注目一看,顿时惊喜交加,叫道:“姐姐,是你……”身子一晃,几乎昏厥在地上。 “你……你是童弟弟!”白衣少女忙上前将金童扶住,惊道:“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姐姐!”金童象-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扑入白衣少女怀中,把白衣少女抱得紧紧的,呜咽地哭了起来。 白衣少女被他一抱,浑身都起了一种莫名的感受,秀脸红若桃花,芳心激跳,再经他一哭,身子又起了一阵感受,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 她像慈母般地摸着金童的脊背,轻轻把金童推起,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桂金童脸上端详了一会儿,道:“你受伤了?” “是的,伤势已一个多月了。” “啊,一个多月了?” “不能运功治疗,钱如命老人家给我二十余粒丹丸都服完了,没法才来请王大夫诊冶。” “谁?”庙内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 偏房内出来一个鹑衣百结,年约五旬的叫化子。 金童抬头一看,不觉冲口叫道:“啊,老前辈,是你!” 原来这叫化子是丐帮北京堂的堂主王清泉,困医术超凡,被誉称之为王一帖,在北京嘉禾山庄时,曾与金童见过一面,也可说是一条路上的朋友。 王一帖仔细端详子金童的脸容一会,冷然道:“进里面来。” 白衣少女胡玉莲将金童挟入偏房,点燃半截蜡烛,只见这庙殿偏房,空洞洞的,只有一堆稻草,上面铺有破草席,草席上放着个大布袋,十足是化子所居的模样。 王一帖叫金童在草席上坐下,将金童左右的腕脉各按了一会,顿时脸色大变,闭目不语。 胡玉莲惊急道:“王叔叔,童弟弟的伤势如何?” 王一帖摇头长叹了一声,道:“只能尽人事罢了。” 胡玉莲闻言,禁不住热泪盈眶,道:“你说什么,你是说童弟弟没有救了?” “很难说,如他命不该绝,也许有救。” 金童倒不惊慌,因他早知道自己的伤势,王一帖之言,早在意料之中,回头向胡玉莲惨然一笑,道:“姐姐,你不必惊慌,如天不容我,纵不受伤,也许会遭其他变故。” 王一帖道:“你也毋须灰心,今日有我化子在,纵不能根除你的痼疾,短期内也不会有危险,以后慢慢想办法好了。” 在大布袋内,摸出一粒黑色药丸给金童服下,道:“你怎么受伤的?” 金童将受伤经过讲了一遍,并道:“若非我伤势阻碍,此时,说不定已换取了‘风雷扇’。” “唔,我说你怎么迟迟不到。” “你们早知道我要去云梦山?” “武林之人谁都知道,只是不知你所走路线,也未料到你至今才来,云梦山前,恐怕早到了不少各派之人。” “啊,有这等事?” “我爷爷与吴爷爷等,十在前已到了这里,等了两天没有等到你,见我和王叔叔来了,就叫我们守在这里,他们先往云梦山去了。” “如此说,我要换取‘风雷扇’可是有向题了。” 王一帖道:“的确很有问题,此次南来,除常在江湖走动的各派外,很少出现江湖的风火教、五行帮、龙家堡,也派有高手参与抢夺,昨天我见大巴五虎、九宫二龙也曾经过这里,刚才我还看到括苍两腿,这个家伙也可能尚未离开这里。” 金童闻言,道:“若我内伤不成了痼疾,什么二虎……二龙也我不怕,唉……” “噢!”王一帖忽然兴奋地道:“我已记起一人可治你的痼疾。” 胡玉莲惊喜地道:“谁?” “就是凤雷扇主云梦仙姑,只要能将‘冷香玉钗’送到,她除将‘风雷扇’给你外,必替你医好伤势。” 胡主莲道:“你不是说她性情非常古怪,也许她不肯管闲事呢。” “就因为她怪,才会管闲事,我担保。” “既然如此,也只好向这条路走了。” 王一帖忽然想起一件事,肃然道:“金老弟,你听过烈阳翁和青衫剑客之名么?” “在嘉禾山庄时听吴老前辈说过烈阳翁之名。” “如比说,你是不知道烈阳翁和青衣剑客是何人了。” “不知道,前辈何以忽然问此二人?” “本帮帮主推断,烈阳翁可能是你祖父,青衫剑客可能是你父亲,古道叔叔也说过,他仿佛听说过你姑姑奔月嫦娥是烈阳翁的小女儿。” “这是真的?” “我们只是猜测,究竟对与不对也不敢说!”顿了顿继续道:“你与你姑姑是否住在归绥城外的青草湖畔?” “不!自我懂事时起,我与姑姑住在西安。” “啊,哪些说来,可能是我们猜错了。” “烈阳翁和青衫剑是何等之人?” “烈阳翁金超与本帮帮主和古道叔叔,翻天一掌叔叔有八拜之交,是江湖上有名的义侠,+七年前,为抢夺‘风雷扇’,被酆都门令主百煞鬼王毙于阴山冥谷中。” 金童闻言,心头跳得十分厉害,但他无法证明烈阳翁金超是他的祖父;内心虽然有很多话要问,却无从说起。 王一帖又道:“青衫剑是烈阳翁之子,武功得自西域异人黄禅老祖,与化子我是莫逆之交,也为抢夺‘风雷扇’,被蟠龙山庄庄主九爪神龙及七大门派掌门围攻,死于冥谷,事后,本帮帮主曾数度率本帮全帮之人,往酆都闸和蟠龙山庄报仇,结果都失败而归!为此事,本帮主意志消沉,十余年不理帮务直至你出现江湖,才恢复昔日豪气。” 金童点头道:“若非我姑姑被武林三腐儒俘劫,这些都不是问题了。” 这夜,金童就在此城隍庙与王一帖和胡玉莲度过,王-帖给金童服过最好的药,并曾以内功替他疔伤,第二天醒来,金童觉得内伤轻了许多,回客栈取来行李,与王一帖和胡玉莲结伴向云梦山进发。 一路上,虽遇到许多武林人物,但都未被人社意,偶尔也碰上一二与金童会过面,并曾动过手的人,但金童近来因内伤甚重,已完全失去了英俊和潇洒,可以说与以前判若两人,无形中被人忽视过去。 第三天,三人已到达云梦山下,纵目四看,满山遍野都是奇形怪服,身带武器的人,有的坐,有的睡……各色神态都有。 云梦山虽不高,却异常陡峭,只有一条极小而曲如羊肠的山道可以攀登;登山路口,立着一块巨石,巨石上以金刚指功写着“擅登山者死”五个大字,铁划银钩,雄劲非常,犹如龙飞蛇舞,若非武功造诣极高之人不克臻此。 仰首上望,云雾弥漫,大半山峰,都在云雾之中,似乎蕴藏着无限的神秘和诡秘。 山前是个广大的幽谷,所到之人,大都在谷中.所有熟悉的人都到了,唯独蟠龙山庄之人未到!本来蟠龙山庄是最觊觎“冷香玉钗”的,今天不到,不必说,自有莫大的原因。 金童等三人一入谷中,都不由一愣,金童惊骇地道:“啊,那么多人!” 王一帖脸色凝重,阴郁郁的哼了一声并未说话。 胡玉莲忽然兴奋地道:“童弟弟你看,爷爷和吴爷爷都在那边,啊,还有陈爷爷(嘉禾山庄庄主翻天一掌陈公亮)也到了!” 三人-入谷时,本无人注意,胡玉莲这一声“童弟弟”,可叫坏了,立刻吸引了许多好奇的目光,并起了一阵喁喁低语。 金童道:“我们先到那里去问问情形再说。” 王一帖沉声道:“有什么好问,去你的吧!按照我昨天对你说的话行事……” 他话犹未落,南华双星忽然走了前来,向王-帖一拱手,笑道:“王兄别来无恙?”话是对王一帖说的,目光却落在金童脸上。 王一帖拱手还礼,冷淡的道:“彼此,彼此!” 流星手一指金童道:“这们哥儿很面善,是王兄的什么人?” “朋友!” “是姓金,金小侠么?” 南华双星前来时,本有很多人注意,这声“金小侠”出口,谷中倏然骚动起来。 “是他!小子化了装。”七音掌嚷着与出俗道人,悯世大师等十余人疾步走来。 “小子好大的架子,迄今才来!”勾命阴差右手一挥,率领五个牛头马面似的人大步走来。 风火教副教主离火阴魔双目一瞪,侧首向他的堂主炼火掌道:“他就是金童?” “与传闻的金童不大象,可能化过装。” 离火阴魔道:“跟我看看去。”一行八人,也疾步向金童等走去。 五岳神丐惊异的道:“这娃儿怎么变成这样子?” 翻天一掌道:“我们赶快前去看看。” 片刻间,金童、王一帖、胡玉莲已被数十人围得水泄不通, 胡玉莲脸色苍白,精神十分紧张。 王-帖脸容死板,没有一点表情。 金童却态度悠闲,对这些高手视若无睹,仿佛这惊天动地的事,完全与他无干。 五岳神丐挤了进来,对三人冷然道:“来了?” 金童双手一拱,道:“老前辈好。” 五岳神丐沉“嗯”了一声,在金童脸上端详了一下,并未说什么,站在金童身边。 离火阴魔忽然咭咭笑道:“你就是金童小侠么?” 金童拱手道:“不敢!在下正是金童,前辈高姓大名?” “老夫姜军,人称离火阴魔,听说‘冷香玉钗’现在小侠身上。” “不错!晚辈此来,正是以钗向云梦仙姑老前辈换取‘风雷扇’!” 话到这里,谷中突然寂静无声。 百数十高手个个形容肃穆,目光闪烁,不言不动。 金童被围在中央,虽未遭攻击,却也无法出困。 势成僵局,场面十分紧张。 这谷中之人,大都是当今高手,武功极强,经验丰富,尤其懂得投机取巧,藏锋不露。 这是很明显的道理,“冷香玉钗”只有一支,却人人欲得,是以必有一场生死的血战,他们就在此种道理下,都是想作渔人,等待鹬蚌相持,坐收其利。 还有一个道理,就是全都知金童身怀“血指金钱功”,如贸然出手,必无好处,故成了这僵立之场面。 陡然,谷中突起一阵裂人耳膜的怪笑,各人循声望,见是一个白发四披,枯瘦如柴,状似癫疯的老头子,一面笑,一面向众人走来。 此人一现,众人都不禁一震,暗道:“这老怪物也来了!”不觉间,闪开一条路,让老头子进入人丛之中。 原来这老头子,是五行帮金星堂主癫翁古人来,他大摇大摆地进入人丛中,怪眼向金童一翻,倏然变得异常失望,道:“你已伤入膏肓,我老头子虽然取来‘冷香玉钗’也没有意思!”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既已刭来,哪能空手而归,玉钗给我吧!” 五岳神丐冷然笑道“五行帮数十年未理江湖之事,何以觊觎区区玉钗?” “我五行帮虽称为帮,却只有癫翁一人了,我癫翁此来,一则听说这娃儿学得离恨老魔的‘血指金钱功’特来与他较量,不想他竟已伤入膏肓,殊令老夫失望,二则,要夺‘冷香玉钗’换取‘风雷扇’,获得冥谷秘笈,重振我五行帮。” 五岳神丐道:“你自量能胜过这许多人么?” “没有问题。” 五岳神丐脑筋一转,计上心来,冷然道:“你的话太狂妄了。” “你不信?” “空口吹牛谁能相信。”一指金童道:“这娃儿既伤入膏肓,不便与人动手,只要你能击败周围的人,‘冷香玉钗’即归你所有。” 癫翁怪眼一翻,怒道:“好!你瞧瞧!”话落,双掌一翻,附近陡起一阵旋风,风卷之处,闷哼频起,已有三四人倒地不起,其他围观之人,突起一阵怒喝,同时纷纷后退。 癫翁哈哈笑道:“如要命的,快给我滚开。” 离火阴魔怒喝道:“你癞鬼未免欺人太甚,双掌一推,掌吐两道红色气流,仿佛一支火箭,疾射癫翁胸前。 离火阴魔一出手,勾命阴差,南华双星,镇山太岁等五六人,也齐出掌,向癫翁劈去。 癫翁哈哈笑道:“来得好!我就要你们一齐上!”双掌互挥,掌风激荡。 场上顿时大乱,古道老叟和翻天一掌,极快的冲至金童左右,与五岳神丐互使眼色,即拥着金童向登山路口疾走。 陡然!一道沉雷隆隆的掌风,急卷古道老叟背心。 古道老叟无暇观看偷袭者为谁,翻掌硬接过去,“轰”的一声,古道老叟连退三步,但见偷袭者,原来是少林悯世大师,也被震得踉跄后退三步。 就在古道老叟和悯世大师后退的同时,九音掌,出俗道人,衡山派长老道心真人,五台派长老苦海和尚……等十余 人,一窝蜂似的拥向五岳神丐,翻天一掌,王一帖,掌风交错,啸声刺耳,剑光飞闪,耀眼欲花。 这一来,五岳神丐等为要救自己性命,已无法顾及金童了,只有胡玉莲一人紧挨着金童身边。 金童内伤极重,不能与人动手,此时,又失去了强有力的保护者,处境显得分外危急。 蓦然,一声冷哼传来,接着一道掌劲逼向金童背心。 金童乍然觉察,本能的翻手硬接,“嘭”然一声,金童的身子被震得直如断线凤筝,飘飞出二丈之地。 胡玉莲惊叫一声,几乎吓昏在地上,她陡然象疯子似的,向发掌偷袭的八卦子扑去,但忽又刹步返身向躺在地上的金童扑去。 她刚抱着金童的身子,只叫出“弟弟”二字!一道猛烈的掌劲又告击到。 胡玉莲急中生智,即抱金童就地一滚,堪堪躲过强猛的-掌,掌风落在地上,坚硬的地面,竟击了一个盆大深阱,泥土翻飞,几乎把胡玉莲和金童掩盖。 这一掌!又是发自八卦子,他见掌风落空,冷笑一声,第二掌又出,似非将金童击毙不可之势。 胡玉莲在千钧一发之下!滚闪过-掌,正欲爬起,不料掌风又到,这一掌,似乎比刚才的更为凌厉,惊叫一声,又抱紧金童向外滚开。 这一掌又落在地上,击了一个更深的陷阱。 八卦子一面冷笑,-面劈出第四掌,第五掌…… 八卦子遥击,胡玉莲抱着金童身子就地连忙滚溜,八卦手一连击了七掌,胡玉莲即滚出三丈之外,侥幸也都躲过了,但她全身衣服,在急忙滚溜之下,己被石尖,荆棘撕得破烂不堪,背部、臂部、腿部都露出雪白晶莹的肌肤,且伤痕累累,鲜血淋淋。 五岳神丐和古道老叟见状,气得怒喝连连,欲上前施救,但被悯世大师和出俗道人等缠住!脱不开身。 八卦子见七掌皆不奏效,陡然大喝一声,拔腿凌空二丈,十指如钩,象苍鹰攫兔似的,向胡玉莲和金童俯冲急泻。 就在八卦子拔腿凌空之时,二位不知来历的老者和三个大汉,同时怒喝一声,闪电般地由人丛中射出,齐向胡玉莲和金童疾扑。 眼见二人就要死在六人的利爪之下,纵然不死,金章怀中的“冷香玉钗”亦得被人夺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千钧一发之间,陡然一阵激荡的旋风卷到。 八卦手和扑来的五人,竟象碰着铁墙一般,登时震得翻身后退。 就在六人后退的当儿,癫翁已轻飘落在地上,站在胡玉莲和金童身边三步处,哈哈对众人笑道:“你们想得倒不错,竟想趁癫翁动手之时,坐收渔人之利,试想,我癫翁会那么脓包吗,岂能被你们愚弄?” 藏翁说话间,胡玉莲忍受着刀割般的疼痛,抱着金童一跃而起,四下一看,见自己竟身处登山路口前,脑筋一转,芳心不禁狂跳,暗忖道:“生死就在此一举!也在此一瞬!” 心念一落,趁癫翁不注意的瞬间,即一提丹田真气,猛力一纵,如“乳燕穿梁”落身在写着“擅登山者死”五个大字的巨石之后,再提丹田之气,起起落落,已纵出数十余丈之远。 癫翁未防她有这一着,群豪也未料到他们居然敢擅自登山,顿时,暴喝震天—— “贱婢你敢……” “站住……” “快拦住她……” 人声雷动,百余人像狂涛似的向登山路口涌来。 但群豪涌到路口时,着到“擅登山者死”五个威风凛凛的大字,都倏然收势不敢再进,一个个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头丧气,怏怏而退。 就是正以性命相拼的五岳神丐等,也因此而停止战斗,望着那五个大字,怔怔出神。 事情的演变,谁会料到,百余高手,竟不能阻拦个女娃儿及一个身罹痼疾的人怀宝登山。 金童武功本不弱,如换取‘风雷扇’,不说练就冥谷那女人的秘笈武功,就凭“风雷扇”的威力,武林中巳鲜有对手了,而各派都与他有着直接或间接的仇怨,看来这场武林中浩劫难免了。 于是,个个都心感焦虑,惶恐不安。 唯有五岳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王一帖,暗地庆幸欣喜,但也有另一个忧虑,因为云梦山绝不准闲人攀登,是数十年的严禁之地,胡玉莲应属擅自登山之人,说不定会从比一别,竟成永诀。 不说群豪在谷中愁肠百结,惴惴不安,且说胡玉莲拍着金童拼命往上攀登,一口气攀上了百来丈,停步回顾,只见雾霭重重,烟云弥漫,没有人影,也没有声音,知道群豪是慑于云梦仙姑之威,不敢擅自登山,才轻松地喘过一口呼吸。 但想到自己是无故登山,不免又担心起来,因为她曾听她爷爷和王一帖说过,云梦仙姑已是将近二百岁的人了,性情怪绝,凡犯禁登山者,必处死无疑,数十年来,已不知处死多少人了。 而事到如今,她又岂能退缩不前。 她俯首看了一眼胁下的金童,见他脸色灰白,口溢黑血,双目微闭,似已气绝。 她心头一愣,无暇多想后果,找了一块平地,将金童放下,在他胸口一按,发觉还未断气,即急由怀中掏出两粒丹丸塞入金童口中,不顾羞耻地用口对准金童之口,以真气将丹丸逼入金童腹中,然后以真气替他疗伤。 半个时辰之后,金童悠悠醒了过来,睁目一看,见自己躺在胡玉莲怀中,再一定神,始恍然是怎么回事,精疲力竭的道:“姐姐”你救了我?谢谢你!” 胡玉莲擦了一下额上汗珠,高兴的道“弟弟,你终于醒来了,真把我急死啦。” “姐姐,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云梦山腰!” “啊,没有人追来吧。” “他们慑于云梦仙姑之威,都不敢上山。” 金童在胡玉莲的怀中,略休息了一会儿,吃力的站了起来,一眼看见胡玉莲衣衫破烂,玉体外露,并伤痕累累,血渍斑斑,不禁又惊又羞,将头别了过去,道:“姐姐,你受伤了,你的衣服……” 胡玉莲闻言,仔细一看自己衣服,发现身体的大部分已暴露在外,甚至女人羞处也已无衣遮掩,顿时,羞得秀脸绯红,双手抱膝,低首一言不发。 金童再一看见自己的衣服,并不比胡王莲的好看,只是未露出羞处,忽然觉得背上火辣的疼痛,翻手一摸,竟也外伤累累,不自觉地长叹一声。 这场面十分尴尬,虽说二人以姐弟相称,情感甚笃,且无不轨之心,此时,赤身露体相对,怎不感到羞涩。 尤其胡玉莲想到,自己尚是-个冰清玉洁的黄花闺女,刚才在情急之下,竟然与金童肌肤相亲,嘴唇相接,此生作何安排,作何了局?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哭了起来。 金童闻哭,大感不安,道:“姐姐,你哭了……” “弟弟,姐姐此生己无脸见人,你慢慢地由此路上攀,姐姐阴灵祝你……” “姐姐,我怎么啦?” 金童忽有所悟,一把将胡玉莲抱住,道:“如果我金童不死,此生决不负你姐姐,弟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只是我恐委屈你姐姐罢了。” “弟弟!”她反抱着金童脖子和肩胛。 此时,已是日薄西山,夕阳斜照,软弱的光线透过云层,使这终年雾郁云蓊的云梦山,抹上-层淡淡的红彩。 一阵凉风掠过,吹动二人破烂的衣服,荡过外露的肌肤,把一对如醉如痴的少年男女吹醒过来。 胡玉莲轻轻把金童推开,极快的牵了一块破衣遮住羞处,道:“时间不早了,你能走动呜?该上山了。” “你呢?” “我在这里等你。” “你为什么不同我一起去?” “云梦仙姑只许怀宝之人见她,如我与你同去,必将我处死,再说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人?” “走我是能走,只是我不放心你一人在此……” 蓦然,传来一声娇叱,道:“什么人敢擅闯云梦山?”声音娇嫩低沉,却使人听之心气浮荡! 二人心头一震,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莲步姗姗!由上而下。 只见她面如敷粉,眉如新月,双眸如秋波荡漾,鼻如悬胆,口若涂朱,美得简直不是人间有,而是天上的玉女,唯满面怒容,小嘴翘得老高,似乎很是气愤。 金童急忙拱手答道:“在下金童,是携‘冷香玉钗’前来晋谒仙姑。” 绿衣少女一怔,道:“‘冷香玉钗’?哪还来‘冷香玉钗’?真是见鬼!” “真的!”金童自怀中掏出过天云龙给他的玉盒,继续道:“姑娘不信,拿去一看便知。” “我当然不信,半月前我师傅就已把‘冷香玉钗’收了回来,难道有两支‘冷音玉钗’不成?” “什么?半月前有人送‘冷香玉钗’前来?” “嗯,我师傅已将‘凤富扇’交给那人了。” “糟,你师傅一定看错了。” “笑话,我师傅怎会看错?”她向前走上一步,道:“拿来我看看,若有假冒,别想活着下山!” 金童将手上玉盒递了过去!道:“我这支玉钗决不是假的。” 绿衣少女接过玉盒,反复细察,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她也看不出真伪,半晌才道:“就算这支玉钗不是假的,你们二人登山,也犯了禁例,必须立即处死一人,另一人俟我师傅判明玉钗的真伪后再行处决!” 她双眸一转,小嘴一翘,道:“你们哪个先死?”—— 翔天扫描zhuyj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四章 云梦留绝 金童剑眉一扬,冷然道:“我们二人都不愿现在死,待令师判明真伪之后再说吧。” “不行,这是另一回事,不能混为一谈,你二人中,只许一人携钗换扇,另一个是违禁闯山,携钗之人,无论此钗是真是假,我都可以引见家师后,再行决定,闯山的人,可得立即处死的。” 金童怒道:“我们二人都是携钗之人。” “我师傅没有二人携钗的规定。” 胡玉莲因衣衫不整,缩坐在地上,喟然道:“那么,就请姑娘将我送掉吧。” 绿衣少女道:“好,姑娘就对不起了!”微举玉掌,正欲上劈。 金童陡然怒吼一声,道:“你敢!”不顾性命的向绿衣少女扑去,并运全身劲力于右掌,劈向绿衣少女胸脯。 绿衣少女轻叱一声,道:“你找死!”莲足轻移,玉臂一圈一伸,把金童之势硬接下来。 金童武功虽高,但内腑重伤,无法使出全劲,双方一接之下,竟被绿衣少女震出二丈之外,鲜血直喷,昏厥当场。 胡玉莲见状,吓得魂飞天外,惊叫一声,忘记了自己衣衫破烂,大部分肌肤外露,扑至金童身边,把金童抱在怀中!衷衷痛哭。 绿衣少女小嘴一噘,姗姗走上,道:“他还没有死,快把他放下,让我把他击毙,好带你去见我师傅。” 胡玉莲倏然停止哭声,一掠头发,将金童放在地上,悲叱一声,道:“贱婢,姑娘与你拼了!”掌脚齐施,只攻不守,敢情是个不要命的打法。 绿衣少女叱道:“你也想死?”运步如风,只见绿影飘飘,不见人影。 胡玉莲使出了平生所学,又不顾性命的攻击,出手十余招,竟连绿衣少女的衣角也没有碰到过,反被对方弄得头昏脑胀。 她陡然停止了攻击,轻身扑倒在金童身上,把口中溢血、昏迷不醒的金童抱得紧紧的,伤心哭着道:“弟弟你若死了,我也不愿活了,鸣,鸣……” 绿衣少女冷哼一声,道:“我说过要暂留一个性命,你想作同命鸳鸯?休得妄想!” 胡玉莲抬起头来,道:“那么你把我击毙,留我弟弟活下去吧。” “不行!我已把他打伤,若是留他,我师傅一定会骂我,还是你跟着我去见我师傅吧。” “我不要见你师傅,快把‘冷香玉钗’还我!我们走就是。” “登山者死!岂能由你来去自由?”运劲于掌,向金童小腹中的关元,中极二穴疾点。 胡玉莲知道此绿衣少女武功高出自己太多,若要动手阻她是不可能的,忙即将自己的身子把金童的身子盖住,并道:“你要点死他,就得先将我点死。” “云儿!”云雾中突然飞来一个女之声。 绿衣少女忙收势后退,回头一看,急道:“师傅。” 胡王莲闻声}抬头看去,见一个身穿白衣,手执拂尘,两鬓斑白,脸色白中透红,年约五旬左右的道姑,她不怒而不笑,毫无表情,却有一种慑人威严。 她走至绿衣|少女身边,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违我禁令,擅入我云梦山?”语音冰冷冷,入耳生寒, 朗玉莲知道这道姑玎扮的妇人,定是云梦仙姑,但听人传说,她已年近二百岁的人,何以那么年轻? 胡玉莲怀怔地想着,一时忘了答话。 道姑又道!“怎么不答话?” 胡玉莲倏然惊醒,站了起来,向道姑一礼,道:“我们是携‘冷香玉钗’来换…风雷扇’的,老前辈就是云梦仙姑么?” 道姑点了点头,毫无惊锷之感,似乎早知道胡玉莲等的来意一梓,冷然道:“‘冷香玉钗’呢?” “师傅,在这里。”绿衣少女将“冷香玉钗”递给道姑,继续道:“师傅你看是不是假的?” “不用看,是假的。” 胡玉莲惊叫道:“假的?” “不错,真的我早已收回了。” “啊!”’ “我将这假钗的来源说给我听听。” 胡玉莲将金童于五年前得到“冷香玉钗”的经过,及月前失而复得的种种情形,说了一遍,并道:“江湖上都不知道这钗是假的,为夺此钗,不知死了多少人,我弟弟也为此钗因伤成了痼疾,几乎险些命丧黄泉!” “你说的与我所料一点不差。” “老前辈,你在谁手中收回真钗?” “蟠龙公子邱清璜!” “啊,是他,是他以假换真!” “哼!”他转对绿衣少女道:“将他们毙掉。” “师傅,是不是二人都毙掉!” “都毙掉!” 绿衣少女将玉钗掷回胡玉莲道:“还你!”玉掌微举,正欲向胡玉莲劈去。 道姑忽又喝止道:“慢点,叫她留下名来再杀。” 绿衣少女忙刹住举手之势,小嘴一撇,道:“你叫什么名字?这男人叫什么名字?” 胡玉莲听道姑之言后,一切已感到绝望,回头看了一眼昏厥中的金童,暗道:“我们既然不能同生,若能同死,也算是一件幸事。”思念及此,心情变得异常平静,双目微闭,悠悠答道:“我叫胡玉莲,我弟弟叫金童!” 绿衣少女点了点头,抬掌向胡玉莲的脑门劈下…… 说时迟那时快,道姑陡然急喝道:“云儿住手!”拂尘一扫,一股暗劲托着绿衣少女之劈势。 绿衣少女回过头来,迷茫的道:“师傅,你……” 道姑神情有些激动,道:“喂,你说这娃儿叫金童?” 胡玉莲睁开双目,淡然道:“是的。” “他叫金童?你知道他家还有什么人?” “据他说,他只有一个姑姑,可是现在生死未卜。” “唔,他姑姑可是叫金碧霞?” “是的!”胡玉莲大感惊异,道:“老前辈数十年未理江湖之事,怎知金碧霞之名?” “武林后辈,我只知道她一人!”顿了顿,继续道:“好,我不杀你们了,你们走吧。” 胡玉莲未料到事情如此转变,而且变得那么快,内心不知是何滋味,追问金碧霞的生死下落,但道姑不肯告诉她。 知道再问,也是陡然。只好俯身将金童抱起,但见金童脸色灰白,已没有了呼吸,心头一酸,忍不住伤心落泪,暗忖道:“弟弟己身罹痼疾,又被这绿衣少女贱婢击了一掌,看来已回生乏术了,若他死去,我一人活在世上还有何意思?倒不如一同死去的好。” 心念及此,向道姑凄然一笑,道:“晚辈不想走了。” 道姑愕然道:“为什么,你真不想活?” “我弟弟被令徒击了一掌,看来已回生无望,晚辈不想一人偷生世上。”话毕,把金童放在地上,并在金童身边坐下,闭目不语。 道姑沉吟了一会,俯身检视了一下金童的伤势,道:“他是身罹痼疾,并非小徒将他击成这样。” “若非令徒击他一掌,他虽身罹痼疾,短期内也不会死去,现在请你给我姐弟一个痛快吧。” 道姑又沉吟一会,道:“好!我索性好人做到底。” 说毕,在衣袖里掏出半片形如菌状,色呈褐白,浓香四溢之物,塞入金童口中,随用手掌按着金童的嘴,吐劲将菌状之物逼人金童腹中,然后对胡玉莲道:“半个时辰以内,他的伤势即已会痊愈。 胡玉莲感激地道:“谢谢老前辈救命之恩。” 道姑并不理会,拉着绿衣少女的手,回身而去,但走了两步,又回问道:“蟠龙公子虽得去‘风雷扇’,但我见他不是善良之人,没有将扇诀给他,纵他有扇,也不能在冥谷裂山救人。”自袖中取出一本小册,递给胡玉莲道:“金童醒来之后,将此扇诀给他,叫他好自为之,切不可乱杀无辜!” 胡玉莲接过“风雷扇诀”,喜得连声道谢。 道姑冷哼一声,拉着绿衣少女的手,一摇身,即消失于云雾弥漫之中了。 胡玉莲望着道姑等消失的方向一回神,运目一看手中小册,见是羊皮纸所制,封面写着“风雷扇诀”,略翻阅了一下,见只有三招,却神奇诡谲,不易领悟到其中奥妙。 她将扇诀纳入怀中,抱起金童,一步一步地慢慢下山,心情说不出的喜悦,再一看金童脸色,已不象此时那么灰白,鼻间也恢复了呼吸,心中更是狂喜,暗道:“想不到竟会因祸得福,遇难呈祥。” 不觉间,已走下数十丈,突然隐闻山下谷中一声吆喝,她心头一震,暗道:“谷中人还没有走!弟弟伤犹未愈,我不能此时就下山送死。” 心念一落,就在附近找了一块平地,把金童放下,坐在金童身边运功调息。 此时,已将近二更了,深秋的夜风掠过,感到有点凉意,仰首上望,虽云雾低垂,却不觉黑暗,显然,今晚是个月明星稀之夜。 胡玉莲连运了三个周天,睁开双目,见金童竟坐她身边,也正在闭目行功,见他脸容,已恢复原有的颜色,剑眉星目,鼻如悬胆,朱唇闭成一个弧度,虽较以前清瘦,却更显得英俊,潇洒,她惊喜的“咦”了一声!芳心鹿撞,不自主的向金童移近。 金童在她惊“咦”之时,也刚好运功完毕,慢慢睁开双目,道:“姐姐,我们没有死……” “好好的怎么会死?” 金童握住胡玉莲手,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好象离登山路口不远?” “是呀,最多四+余丈,但他们决不敢登山来!”顿了顿,将金童昏厥后的情形说了一遍,又自怀中掏出云梦仙姑送给她的“风雷扇诀”递给金童,道:“弟弟,你说是不是意想不到的事?” “是呀,简直是因祸得福!”接过扇诀,略翻了一翻便纳入怀中,继续道:“真怪,刚才我运功时,除痼疾己经痊愈之外,并觉得中元之气,比以前更加充沛,不知云梦仙姑给我服的是什么灵药?”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药,大概是灵芝之类的仙品,否则,哪有如此灵验。” 此处原书缺失 半柱香后,胡玉莲将整个脸埋在金童的怀中,低声哭泣。 金童脸色泛白,轻抚着她的肩胛,道:“姐姐,弟弟真该死,不过弟弟决不会辜负你。” “别哭啦,你再哭,我可真要愧死了。” 胡玉莲抬起头来,道:“你也不必惭愧,反正我已是你的人了,如你将来辜负我,我也无可奈何。” “你这话是何用意?” “我即一死作金家的鬼。” “你别胡思乱想,我金童岂是无义之人。”随将胡玉莲扶起,道:“姐姐,我们下山去吧。” “我这个样子怎么下山见人?再说谷中尚有许多人在等着我们。” “那怎么办呢?”仰首寻思了一会,道:“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我到谷中去找一套衣服给你穿。” “怎么找法?” “待会你就知道。”耙胡玉莲拉起,慢步下山。 行至距山口约二十丈许,金童道:“姐姐,你在这里暂等一会,我去就来。” “你一个人……” “没关系,我内伤已愈,他们决奈何不了我,再说我并没有得到‘风雷扇’,我正好趁机将蟠龙公子得去的‘风雷扇’之事当众公布……” “为什么?” “你不能公布扇的下落,只说扇已被换去就够了,如众人都知道扇落蟠龙公子手中,岂肯干休,江湖异人甚多,如果被人夺去,你要夺回,不知又要费多少周折了。” “我如不说出下落,他们可能不肯相信。” “你可以拿这假钗作证明,必要时将此钗送给他们,也可免掉麻烦。”自怀中掏出假玉钗送给金童。 “对!还是姐姐想得周到。”强抱着她,在她脸上狠狠的吻着。 胡玉莲猛力将他推开,道:“去去!人家这个样子,心急死了,哪有心情与你胡缠。” “好,我去,我去就来。” 此时,四更已过,但前来抢夺“冷香玉钗”的百余人,却仍没有一个人走开,都认为未抢到玉钗不要紧,可以待金童下山来时,拎他换来的“风雷扇”,故百余人都没有为未抢到玉钗而有失望之感。 蓦然,那竖着“擅登山者死”的巨石后面,象一只夜鹤般的飞出一个人。 众人乍见之下,登时哄然而起,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向那人扑来,眨眼间,即将那个围在中央。 那人就是金童,见他头发蓬散,衣衫褴褛,却眼神奕奕,英威逼人,他口角似笑非笑,悠闲的打量着向他扑来之人。 癫翁哈哈笑道:“娃儿,快谢谢我老人家。” 金童不懂的道:“为什么要谢你!” “昨天若非我一掌击退这家伙,你已没命了。”说时,指了一指茅山教主八卦子。 “唔!不错,昨天确被他击了我一掌,可是你老人家并没有救我。” 古道老叟忙走了上来,道:“是的,癫老头救了你和胡玉莲一命。”将昨天癫翁一掌阻止五六人向他扑击的经过略说了一遍,并急道:“莲儿呢?” 金童“啊”了一声,道:“姐姐尚在山上!”说时,俊脸浮现出羞涩的红晕,心头狂跳,似乎古道老叟已知道他与胡玉莲的事一样。 他忙将头别过,对癫翁拱手一揖,道:“如此说,晚辈真要谢谢你老人家了。” 癫翁怪眼一翻,道:“空口白话,我老人家不稀罕。” “那你要我怎么谢你呢?” “将‘风雷扇’给我,才算恩怨分明。” 离火阴魔冷笑着走上前去,道:“就看你癫兄这份德性,哪配使用‘风雷宝扇’,真是妙想天开。” “你离火阴魔难道就配使用‘风雷宝扇’不成?”此话是出自一个方面大耳,身躯魁伟,粗眉大眼,黑须飘胸,紫红脸色,年约五旬的一个老者之口,声音虽低,却十分有力。 离火阴魔咭咭笑道:“龙家堡主,你也到了,大概除龙兄一个人外,都无人配使‘风雷宝剑’了,嘿!嘿!”语出不屑,内含无限的讽刺意味。” 龙家堡主本站在五丈之外,听离火阴魔话后,即冷笑起来。 这场面非常复杂,都为一己之私,勾心斗角,杀气弥漫,血战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金童本不想立即公布宝扇秘密,欲让群雄互战一阵再说,但他见眼前这些人,并非是江湖上的普通高手,如弄得不好,说不定自己也得惹上一场麻烦。 他心念刚落,癫翁忽然喝道:“娃儿!你懂不懂受人之恩,必当涌泉以报?” 金童淡然一笑,道:“老前辈之大恩,晚辈以后必报。” “你这点能耐,以后还要你报个屁,要报现在将‘风雷扇’给我,从此我们便互不相欠了。” 金童剑眉一扬,环扫了各人一眼,朗声道:“各位此来都算得白费了……” 癫翁怒道:“娃儿,你真敢私占宝扇?” 龙家堡主冷笑道:“天下间居然有人不想活的人。” 金童忙摇手道:“各位虽白来,在下金童也是白走了一趟。” 谷中顿起一阵骚动,百余人向金童逼得更近。 离火阴魔怪笑道:“娃儿!你这话是何意思?” 金童道:“‘风雷扇’于半月前就已被人换去了!” “这话可当真?”众人异口同声的喝问。 “在下并没有打诳,差一点在下还犯了闯山之罪,被处死刑!” 癫翁道:“换扇者是谁?” “云梦仙姑并未告诉在下!” “你所怀之‘冷香玉钗’难道是假的?” “一点不错,在下之玉钗是支假的。” 龙家堡主冷然一笑道:“你这话实难令龙某相信,你可肯由龙某在你身上检视一番?” 他实在太轻视金童了,纵然金童是个泥身菩萨也有三分土气,何况他正是气盛的少年人,当下冷然道:“阁下未免欺人太甚,莫说‘风雷扇’不是你的,就是你前辈之物,也不许你胡作非为。” 龙家堡主道:“我早疑心你使诈,真不出我之所料。” “我已说过我并未换得扇,你要检视办不到,如要走上几招,在下一定奉陪。” “嘿!嘿!就试试看吧。”举掌欲劈。 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大汉,倏然上前道:“庄主且慢!杀鸡焉用牛力,让小弟先接他几招。” “这小子不含糊,你得小心点。” “庄主放心。”黑衣大汉斯近金童,双脚一挫,双掌齐出,直劈金童胸腹,劲风呼啸,狠辣傧备。 金童见劲凤不弱,不敢轻视,恐被震退而受他人袭击,忙以八成功力将两道来劲接下。 平地一声巨响,响声起处,沙石棱飞,金童纹风未动,但见那体壮如牛的大汉,竟飘飞出三丈之外,落地后,连血都未吐一口,即已气绝身亡。 这大汉是龙家堡主的拜把兄弟,姓戚名芒,武功不弱,尤其内功精湛,有移山掌之称,不想,竟这等不济。 移山掌戚芒确有他的实学,并非不济,而是金童这一章大出人意外,不说他昨天内伤未愈时的情形,就是以前,也只能把移山掌震退几步,决不能将他震得立毙当场,这事,连金童也感到迷茫。 金童只一掌就击毙一个一流高手,众人气焰倏然大减。虽有向金童攻击之心,却不敢贸然出手,惊愕不动。 金童就趁各人惊愕之时,朗声道:“各位别以为我金童是好欺负的,若云梦仙姑不叮嘱我,叫我少杀无辜,各位如此态度对付在下,在下岂能忍耐!” 癫翁道:“如此说,你是得了‘风雷扇’了?” “没有,在下有证据。”自怀中掏出假‘冷香玉钗”’,继道:“这是支假的‘冷香玉钗’。” 癫翁道:“可否给我一看∵ “可以,如果前辈需要,我可以送你。”将玉盒掷给癫翁。 癫翁接过玉盒,打开一看,即见华光闪闪,耀眼生辉,喟然道:“这钗虽是假的,也是价值连城之物。” 金童道:“前辈如觉可爱,就送给你吧,也好尽晚辈报答前辈救命之恩。” “好呀!我也不与你较量武功了,我们从此各不相欠,见面如同陌路。不过,你如犯了我,我们就是敌人。”将假钗纳入怀中,晃身而去。 金童一示“冷香壬钗”,群雄都不得不相信金童之言了,个个垂头丧气,跟着癫翁纷纷而去。 金童陡然喝道:“九音掌!八卦子!二位请稍待片刻。” 九音掌和八卦子都正欲离去,乍闻金童喝声,都不禁一愕,停步回身,向金童看来。 其他欲离去之人,见金童忽然找上二人头上,知道又有热闹可看,遂均暂收离去之意,袖手旁观。 九音掌嘿嘿冷笑道:“小侠有何指教?” 金童并不理九音掌之言,慢步走上,道:“八卦子,请你过这边来。” 八卦子素知金童厉害,刚才又见他一掌击毙移山掌,功力似乎又增进不少,内心异常不安,但他身为一教之主,自有他威严所在,心中之不安,却没有表露于形色,当下冷哼一声,道:“有话说吧!”慢步走到金童所指的一块无人空地。 金童又对九音掌道:“你也到这边来。” “嘿!嘿!’九音掌冷笑着走到八卦子身侧。 金童剑眉一扬,道:“二位一掌之赐,在下欲奉还一点小意思!” 九音掌道:“好极!好极!” 八卦子见九音掌在侧,暗忖:“二人联手对付,虽不能取胜,却也可全身而退。” 心念及此,怯意稍除,冷笑道:“小侠既要报一掌之仇,就请出手吧。” 金童淡然一笑道:“如动起手来,你们二人都休想活命,在下现在还不想杀你们。” 九音掌道:“小侠未免过于狂妄。” 八卦子道:“小侠既不想动手报一掌之仇,叫住我们是何意思?” “我要借你们的衣服一用,八卦子请你借上衣,九音掌请你借下裤!” 此话一出,谷中顿时哄然大笑,都喁喁私语的谈论:金童怎会想出这等侮辱的报复,这小子真是可笑讠可恶,委实太狂妄了。 七大门派二十余人,个个横眉瞪眼,怒视着金童! 五岳神丐道:“这娃儿好像变了?” 古道老叟喟然道:“这孩子实在不懂事,报仇就报仇,怎可叫人借衣服,未免欺人太甚吧。” 翻天一掌道:“要是激起公愤,他可要吃亏了。” 不说群豪议论,且说九音掌和八卦子,乍闻金童之言,顿时气得一窍出气,二窍生烟。 二人大小也是一派之主,江湖上也颇有名气,在此百余武林同道面前,就是杀了他,也不会要其将衣服解下,有辱其历代祖师。 九音掌冷惨惨的道:“可以,可以,一条裤子算得什么,就是老夫这条命给你,也是小事,不过,必须你小侠有此能耐!” 八卦子道:“如你小侠想出家作道士,就跪下拜贫道为师,贫道即将这件道袍给你,”说时,掀了一下袍角。 金童本没有意凌辱二人,他是要剥这二人衣服,给胡玉莲暂时遮羞,自没有想到有辱于人的上面去,当下.淡然道:“你们难道不肯借?” 九音掌道:“老夫说过,只要你有能耐。” 金童剑眉一掀,道:“好!双手一甩,使一招“飞花指法”中的“花落春归”。十指劲风,向二位掌门射去。 九音掌和八卦子同时大喝一声,各推出一股猛劲,并同时向左侧一闪。 金童展开“醉八仙”步法配合“飞花指法”。“落花舞风”、“落花追魂”绝招连出,但他并没向二人穴道上打去。 “落花追魂”一出手,九音掌的右肘骨,八卦子的右腕脉各中了一记阴劲,顿时,二人右手失去作用。 金童大喝一声,一个踉跄欺上,堪堪一手扣住一人腕脉,二位赫赫有名的掌门宗师,只在金童手下走了三招,即行被制,说来实令人难信。 二掌门人之被制,金童步法神奇诡谲是一原因,主要的是他内功深厚,逼得二人失去灵活运用招式之能。他之突然内力大增,原来是服了半片云梦仙姑给他的千年灵芝仙草,但他却是茫然无知。 九音掌和八卦子腕脉被扣,劲力顿时消失,无力反抗。 金童冷然道:“衣服只是暂时借用,日后就原物归还。” 九音掌怒道:“士可杀不可侮,何必多言。” “我今天是不想杀你们,否则,你们早已死了。” “阿弥陀佛。”少林寺长老悯世大师走了上来,道:“施主未免欺人过甚,施主自量能胜过我们七大门派么?” “如大师要管闲事,在下毋须自量实力,舍命相陪就是。” 悯世大师道:“你如执意强借衣服,贫僧等自不能缄默!” “我倒要领教一番。”一抖八卦子的腕脉,八卦子立即瘫软倒在地上,抽出扣八卦子腕脉的手,疾解九音掌裤子…… 七大门派二十余人见状,倏然一拥而上,抡掌欲向金童劈去—— 古道老叟忙飞身而上,急喝道:“且慢。” 二十人余人收敛欲出之掌势,出俗道冷人冷然道:“古道兄又要插上一手?” 古道老叟仪容应严,对金童道:“娃儿何以这等荒唐?” 金童见古道老叟出面,不敢再强解九音掌裤子,答道:“他击了我一掌,我没有要他们的命……” 古道老叟喝道:“他击了你一掌,你可以击他一掌,何以要剥人衣服?” “我不想杀他,只因的衣服破了……” “唉!傻孩子,你不想杀他,就放掉他吧!” “可是……” 他不好意思说出胡玉莲衣不掩体的情形,但又不好违背古道老叟的意思,只好松开紧扣尢时掌腕脉的手,纵身后退。 九音掌被释,羞愧交加,一抡右掌,劈向自己的脑门,“啪”的一声,脑浆这出,倒地身死。 悯世大师察了一下九音掌伤口,对金童道:“施主如此残忍,终有报应之日。” 金童也感到有些内疚,道:“他要自杀,我有什么办法。” “如你不强逼他借衣服,他即使失败在你手下,也不致自杀!” “我向他借衣服,并没有凌辱之意。”他一掀百孔千疮的衣裤,道:“你看我这衣服能出山见人么?” 悯世大师低宣一声佛号,叫人抱起九音掌户体,领着七大门派二十余人,怏怏而去。 八卦子被金童刚才一抖,全身筋,仿若断散了一样,运功治疗了良久,才稍感好转,此时,己站了起来,狠毒的看了金童一眼,忍着浑身酸痛,出谷而去。 群豪见热闹结束,也纷纷而去。 古道老叟道:“娃儿,连儿呢?她为什么不与你同来?” 金童倏然两颊绯红,呐呐道:“姐姐的衣服破了,不能见人,刚才我要借的衣服,就是给姐姐穿的。” “傻孩子:要知剥人衣服,等于辱人历代祖师,这等小题大作,实在冒昧已极。” “是八卦子想击毙我,姐姐为救我才被撕破衣服的,不向他要衣服穿向谁要?” “她现在哪里?” “就在那巨石后面。” 古道老叟喟然道:“我这件外衣给她暂时穿一下吧!”说时,将自己的灰布长衫脱下。” 金童红着脸道:“裤子呢” 古道长叟惊道:“裤子也破了……”金童低着头,不敢看古道老叟。 翻天一掌道:“我有二条裤子,给她一条吧。”脱下外面的黑长裤。 金童拿着古道老叟的灰长衫和翻天一掌的黑长裤,疾快的飞入登上路口。 翻天一掌哈哈笑道:“胡兄,我看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的口福快来了。” 古道老叟不解的道:“啷来口福?” 五岳神丐哈哈笑道:“我们的侄孙女莲儿的喜酒呀!” 古道老叟脑筋倏然转了过来,脸上顿时呈上喜悦之色,抚须笑道:“但愿如此,了却我一大心事。” 五岳神丐道:“童娃儿这孩子不错,配莲儿正是天生的一对,要是他是三弟金超的孙儿,那就更妙了。” 一向没有开口的王一帖,忽然插嘴道:“这事我问过他,但他一无所知,并说他与他姑姑并非住在青草湖,而是住在西安。” 五岳神丐道:“事情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过这娃儿江湖经验太差,我们要好好的照顾他。” 这三位老人,心情最快乐的,要算古道老叟了,他自听五岳神丐话后,笑容就一直没有收敛过,他不时向登山路口望去,似乎急欲见到胡玉莲,以便问他与金童的内情。 此时,天已大亮,四人在谷中等了好半晌,仍未见二小下山而来,古道老叟自言自语的道:“怎么还不下来?” 翻天一掌道:“二位小娃儿的感情,定然不寻常了,此时可能正在腻成一团,忘了我们了。” 此话刚落,金童和胡玉莲便由巨石闪出,胡玉莲脸若桃花,羞人答答,向翻天一掌瞪了一眼,嗔道:“陈爷爷,你越老越不正经了……”话犹未说完,即投入古道老叟怀中。 翻天一掌哈哈笑道:“我才正经呢,难道你还想赖掉我这一顿喜酒不成。” 胡玉莲在古道老叟怀中乱扭,道:“我不来了,我不来了。” 金童听了翻天一掌之言,羞得无地自容,但心中却甜蜜蜜的,不时斜眼向胡玉莲看去。 胡道老叟哈哈笑道:“别闹了,你们把登山后的情形说给我们听听。” 胡玉莲整了一下乱发和又长又大的衣裤,将登山后的情形,——详说了一遍,只是没有把她与金童发生暖昧的事说出。 四人闻之,都大感喜悦,五岳神丐道:“真是因祸得福,怪不得童娃儿功力突然大增,大概服的是干年灵芝。” 古道老叟道:“现在只要抢下宝扇就成了,以我推断了,蟠龙山庄的人,可能正向冥谷进发。” 翻天一掌道:“他们不识扇诀,到达冥谷也是枉然,我认为干脆到敝庄休息休息,一则待童娃儿研练扇诀,再则,哈哈!如他们愿意,我们就喝了他们喜酒再去。”说时指了一下金童和胡玉莲。 五岳神丐道:“有道理,蟠龙山庄之人,虽不能裂山救人取宝,但他们却也不会甘心而离去。” 商议已定,六人即按照计划行事,至龙南县城时,在客栈取了行李,胡玉莲换回她自己的衣服,金童也换了一套新衣,匆匆北上,晓行夜宿,不到一月,即已到达北京。 旧地重游,各人都感异常兴奋,尤其是胡玉莲,芳心中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甜味,金童有时虽也感到兴奋,但有时却又感到十分不安,常常暗自叹息。尤其越近北京时,他的心情就越加沉重。 他心中有很多复杂难以解决的问题,他想到:如与胡玉莲结了婚,夺宝,寻找姑姑的下落,报仇,都很不方便,而他他时常想到邱如凤,虽疑邱如凤很可能就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但没有真实的证明,尤其假冒强xx红儿的事,更觉心跳,万一邱如凤因受生根,怂恿红儿找上门来,将如何向莲姐交代? 这些问题充塞他的心怀,使他异常懊丧,但他究竟还是个半大孩子,撇开这些问题时,却又很是快乐。 这天午后,四人返回嘉乐山庄,庄主翻天一掌家中,除老妻一人外,其余都是庄丁仆役,他指挥仆役备了许多酒菜,当晚六人痛饮了一夜。 翻天一掌指定花园中的一间精舍给金童住,限制他如无特别重大的事,绝不准离花园一步,以便早日研透扇诀,就是与胡玉莲见面,也有规定的时间, 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三招扇诀虽神奇诡谲,变化万端,其实他在北上途中,即已知其大概,再经一二日之精研,已完全心领神会,运用自如,但被三个老人限制了自由,不能出外玩耍,闷得整天发慌。 这天他实在闷不过,趁着三老人午睡不注意时,便一人悄悄的溜了出来;但出庄后,又不知作些什么,沉思了一会,暗道:三月前,武林三腐儒曾经到过那家快乐楼,我现在不如到那里去看着,也许会碰到他们。” 心思一落,即奔向北京城,但到达快乐楼六庭时,又踟蹰不敢进门,困为,他恐楼上的姑娘又像上次一样的向他纠缠,心房狂跳,犹豫不决的站在门前。 蓦然,三个中年儒士,嘻嘻哈哈,大摇大摆,向快乐楼进去。 金童下眼看清,心头猛然一震,赶忙闪入一家杂货店内。真是冤家路窄,无巧不巧,这三儒士正是武林三腐儒。 金童闷得无聊,想出来一游,竟真被他碰中了。 此时,金童情绪异常紧张,也异常紊乱,不知应如何来处理当前的问题,欲入内监视,又恐那些姑娘捉弄,也恐被三腐儒发觉,在此天子脚下,不便动手杀人,如眼巴巴的看他们逸去,岂不是劳而无功? 于是,他决定在附近等待,让三腐儒兴尽出来后,即诱他们至郊外,慢慢将三人处决;但他在快乐楼门有附近,是等了一个多时辰,三腐儒仍不见出来,眼见太阳就要下山了,如再等下去,三老和他莲姐自会发觉他私溜,必然又气又急,说不定还会四出找寻。他心急如焚,但他又岂能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蓦然,一个念头闯入他的脑中,暗道:“对!就这样做吧。” 心思一落,即向那杂货店老板借来文房四宝,写道:“吴、秦、曹三位仁兄大鉴:启者小弟立里有要事相商,请三位仁兄即来西门城隍庙一叙,万勿吝延!”署名为“小弟立里顿拜。” 书毕之后,送了一锭白银给店老板,请他到快乐楼,然后退到一个僻处,注视快乐楼的动静。 果然,不到片刻,三腐儒即匆匆走了出来。 金童兴奋万分,立即快步向西奔去,到达城隍庙时,三腐儒还没有到。 他忙躲在供桌之后,热血奔腾情绪激昂,等待三腐儒的来临。 庙外忽然传入一阵“沙沙”步声,接着,三腐儒同时进入庙殿。 三腐儒一进庙殿,即四下环扫,似乎怀着异常奇特的心情,见庙殿没有人,像又增了一层惊异。 桃花贼吴一奇道:“这事有点怪。” 淫魔秦中生道:“是呀,立里这个人我们从来不认识,他有什么事请我们商量?” 色狼曹全道:“八成是找我们商量冥谷中的事。因事关机密,不便用真名实姓,立里说不定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呢。” 淫魔道:“他既约我们来此,怎么尚迟迟不来呢?” 色狼道:“可能他有要事耽摘了,我们等他一会也不要紧。” 淫魔道:“如为冥谷之事,等一会倒无所谓,否则,我们的酒菜可能已预备好了,可理不了他那么多。” 桃花贼道:“我总觉得此事有点奇怪,若是商量冥谷之事,‘风雷扇’为蟠龙公子所得,天下人皆知,‘风雷扇’不能裂壁救人,天下人也皆知,冥谷尚有何秘密?” 色狼道:“就因为这样才有秘密,也许立里有裂壁开山的秘诀,否则,‘风雷扇’岂会无效?” 桃花贼点头道:“唔,你这话倒有一点道理,但立里小子怎么还不来……” “吴兄可不能随便骂人呀!”声出供桌之后。 三人一震,色狼喝道:“什么人?” “小弟立里……” 色狼骂道:“你小子早已到了,何以装神扮鬼,躲在供桌之后不肯出来?”话毕,向供桌后走去。 陡然,供桌后站起一个白衣书生,他双掌平胸,星目含威,冷然而慢吞吞的道:“三腐儒,人生何处不相逢,认识我么!” 金童一现身,三腐儒顿时脸色大变,同声惊道:“你……是你!”惶恐之情,溢于言表。 色狼与金童相距最近,更是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欲走不能,欲拼不敢,浑身颤抖,一步一步后退。 三腐儒武功本不弱,三人联手,更是少有对手,但他们曾经听闻金童在云梦山下,号称移山掌的戚民,被他一掌击毙,鼎鼎大名的崆响掌门九音掌,茅山教主八卦子,二人联手,也只接了金童三招,即被金童扣住腕脉。 此时,见立里就是金童,哪得不慌? 金童一步下步的逼近三人,冷然道:“你们别想逃走,只要我双掌一出,你们必立毙无疑!” 桃花贼双目一转,道:“你是要打么?我们就到外面一决存亡吧。”他欲使计骗金童出外,借机逃走,话毕之后,即欲转身先出。 金童沅声喝道:“站住,只要你能胜我,哪里不是一样。” 桃花贼见此计不逞,双目一转,又想出一条妙计,只是觉得此计过于不义,过于毒辣些,但在此生死攸关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倏然装得很是镇静,淡淡的道:“你既迟迟不出手,难道有何话要说?” 金童冷在道:“不错,我正有话问你们。” 桃花贼道:“什么话?你问吧。” “你们还记得五年前冥谷之事么?” “嘿!嘿!还记得一点。” “我姑姑生死如何?” “没有死。” “你们辱过她没有?要老实告诉我!” “没有。”答话间,慢慢移身到淫魔秦中生的身后。 “她现在哪里?” “不知道!” “你们怎会有那么仁慈?” “我们不是仁慈,是她被人救走了。” “谁救走的?” “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她武功……” 桃花贼话犹未说完,突然猛力在淫魔背后一推。同时一提丹田之气,一式“乳燕穿梁”,闪电似的射出庙外。 淫魔一心注视着金童的神情动作,未防桃花贼会有这一着,当时站脚不住,直向金童扑去。 金童也未料桃花贼会来这一套,大喝一声,双掌猝然而出,一取前扑的淫魔,一取距他较近的色狼。 他这一掌是含愤而出,劲力有逾千钧,“轰”然一声,接着一阵哗啦、哗啦之声! 淫魔和色狼应掌横直飞射,碰在墙壁之上,变成二具血肉糊涂的尸体。 金童这一掌用劲过猛,不但将淫魔和色狼击得血肉糊涂,庙门也敌击得粉碎,梁瓦动摇,灰尘纷落。 金童微愕了一下,急忙纵身而出,四下一看,祧花贼已逃出十丈之外,拼命向城内飞奔,口中尚不断的狂呼大叫:“救命啊!救命!强盗杀人……” 金童自量要追,虽可追到,但亦得追入城中,桃花贼狂呼乱叫,即使将他擒住,亦必引民官兵注意。为免麻烦,追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他怒极的骂道:“真是不择手段的奸贼,我终有一天要你的命。” 他返回庙中,见庙门和供桌都被他震碎,瓦也落下不少,满地尘灰,一片狼藉,不自觉的歉然叹了一声。 他检视了淫魔和色狼的户体一下,见二人心脉已经寸断,五脏破裂,确已死去,才离庙返回嘉禾山庄。 金童到达嘉禾山庄时,时已黄昏,他不知翻天一掌等己否晓得他私自离庄,欲先返回花园精舍后,看情形再出厅禀告三位老人。 他匆匆进入庄门,小心翼翼的经过走廊。 蓦然,由客厅中发出一声怒喝:“站住!′ 金童心头一震,立即站住,很不好意思的转向客厅走去,心中很不是味,羞愧得满面通红,他虽不是离庄作些坏事,却也感到事先禀明,擅自离庄有失礼节,甚为不安。 客厅只点了一盏油灯,显得十分黯淡。三位老人围坐厅中一张八仙桌前,一语不发,气氛十分沉郁。 金童进入客厅,拱手向三老一揖,道:“三位老前辈要晚辈站住,有什么指教?” 三老六目如电,脸色铁青,似乎十分气愤! 金童见状,心房忐忑,暗忖:“他们虽知我私自离庄,但我未作坏事,何以这等对我,令人莫名其妙!” 心念一落,又拱手一揖道:“晚辈因久在花园,闲得发慌,想出外散散心,不想……” 翻天一掌忽然沉哼一声,道:“浅水之处,岂是藏龙之地,要去便去,老夫决不挽留,”语音冰冷,意含逐客,听得金金童心泛寒意,迷茫万分。 金童心中嘀咕,暗道:“三位老人都是乐天之人,气量如海,我即未先禀明,私自出庄,怎会生如此大气,夷非我离庄的半天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一念及此,于是又恭敬的问道:“晚辈只不过不告离庄半天,怎值得三位老人家生如此大气!” 古道老叟冷然笑道:“请问外出何事?” “晚辈扇诀早已精通,想出外逛逛,又恐前辈不准,故私自溜出。” “何以一出就是半天?” “晚辈到达城里时,无巧不巧正碰着掳我姑姑的仇人武林三腐儒。”接着,将计骗武林三腐儒至城外的前后经过情形,详细述了一篇,并道:“所以回来晚了。” 五岳神丐冷哼一声,道:“你也配杀武林三腐儒,哼!你比武林三腐儒也好不到哪里去,将来也不知有多少人要杀你。” 金童闻言,又气又诧异,心忖:“他们今天怎么与往常大不相同?” 当下,淡然道:“前辈比话是何意思?晚辈自问,并没有作过下流之事,怎能与三腐儒相提并论?至于有很多人要杀我,我并不否认,但我死,也可无愧于心。” 五岳神丐嘿嘿笑道:“年纪轻轻,就这等狡狯,再假时日,将不知要胜武林三腐儒多少倍,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魔头的传人,岂会有好东西!嘿!嘿!” 金童一入厅,就被三老冷落,继之又被三老无头无脑的痛骂,使他莫名其妙,即有再好的涵养,听了五岳神丐这番话,也难按捺心中之火。 他剑眉一扬,冷然道:“三位若认为晚辈不屑相交,叫晚辈走就是,何必要如此阴损?” 话声一落,微一拱手,转身愤然出厅而去。 翻天一掌沉声喝道:“请把你的东西全部带走,陋宅虽寒,却也清洁,决非藏垢纳污之所!嘿!嘿!” 金童闻言:气得几乎昏倒!只冷哼声,连头也未回,即向花园精舍大步而去。 他哪会想到三老在半日之间,即变得如此无情,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在此气愤之时,无心揣摩,只恨不得插翼飞出这座无情的庄院。 他到花园时,忽然想起胡玉莲,暗道:“怎么不见莲姐姐,她哪里去了?莫非她也与三老一样,在半天之间变了心,不屑见我了?我是否需要见她一面再走!” “三老既以这等态度对我,莲姐姐即使还爱我,也无法继续留下了。” 他想到他已占了胡玉莲的身,如这样糊里糊涂一走,胡玉莲这一生可悲掺了! 想着,走着,不觉长长的叹了一声,郁郁的道:“算了,这并非我负她,她再悲掺也怨不得我!” 此时,他已走到精舍之前,忽见厅中,书房,卧室,都射出灯光,似乎有人在内。 他心头一愣,暗道:“里面有人?谁?莫非是莲姐姐在等我,要与我见最后一面?” 他心头跳得很厉害,迟迟不敢进入,因为这一进去,必然有一个难以猜测的场面;但又不得不进去。 他轻咳了一声,然后举步推门入内,果然,房中一阵响动,接着,自房中出来一人,碎步向他迎来。 金童乍见迎来之人,不由自主的惊叫出口:“你……”双目圆瞪,脸色泛白,怔然不动。 他作梦也没有想到!出现在此之人会是她——邱如凤的丫环红儿:她怎一人来此?她来此作甚?这真是令金童摸不着头脑的事。 红儿碎步走至金童身前,似喜还忧的向金童一福,叫了一声“金相公”后,即低垂粉脸,娇羞欲滴,不敢抬头再望一眼。 她虽是一个丫环,但也长得相当漂亮,此等似喜还忧,娇羞欲滴的神态,足够令人受怜的模样。 金童乍见红儿,同时想起三个多月前的事,接着又想起三老刚才对他所说的话,心中已然明白今天发生的事,也恍然三老对他突变的原因, 倏然间,他把对三老的愤恨,完成移至红儿身上,恨不得掴红儿二记耳光,撵她出去;但他究竟是一个有着大丈夫气度的人,哪能动手打一个娇弱的女孩?当下,气极地,冷漠地,道:“你来这里干嘛?″ 红儿闻言,浮身一震,抬头看了金童一眼,见他剑眉斜竖,星目圆睁,脸色铁青,吓得移步后退,脸儿由红泛白,芳心愕然,呐呐的道:“我……我来找你。” “找我干嘛?” “金相公……”她忽然掩面低泣,半晌才道:“人家……人家……” “什么事快说!” “人家有了……” “有了什么?何以吞吞吐吐?” 红儿将头低贴胸前,停止低泣,道:“就是三个多月前的事,我家小姐叫你……不想就有了……” 金童乍闻此言,仿佛当头一个霹劈,他已了然一切,顿时,懊丧万分,悔恨不已,心中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滋味! 当时,红儿被人强xx后,邱如凤恐红儿寻短见,软硬兼施的要他承认奸夫的罪名,他一时心发仁慈,不想竟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真是黄狗偷吃,白狗当灾,足可毁他终身幸福,-生名誉,他怎能担当得起? 他怔怔的望着红儿,不知所措。 红儿娇怯的走上两步,道:“相公!我知道你只喜欢我家小姐,不喜欢我,可是孩子是你的,你不能不喜欢孩子,你得赶快把我安置一个地方,好让孩子出世。 “这件羞人之事,我不敢对主公主母说,只偷偷的告诉小姐,小姐便叫我来找你,她说:你一定会好好照顾我,噢!刚才我把此事告诉五岳神丐等三位老前辈时,他们也说,叫你带我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好好往下。” 他暗忖:“她腹中的孩手,并不是我的,我无理冒充她腹中孩子的父亲,更下能背奸夫的罪名,否则,不但毁了我的一生,也毁了莲姐姐一生。 “可是如我将真情告诉她时,她会不会寻短见……我得好好安慰她,如她不听,仍见寻短见,也就只好由她了。” 心念及此,缓和态度,喟然道:“红姑娘!你弄错了,唉!至今你仍蒙在鼓里。” 红儿不解的道:“我弄错什么!” “你腹中孩子的父亲并不是我!” 红儿倏然又惊又怒,叱道:“什么?你说什么?哼!我红儿虽是一个丫环,也懂三从四德,除被你那一次后,从未与任何男人接过,孩子的父亲不是你尚有谁!” “红姑娘你听我说,孩子的父亲的确不是……” 红儿不待他将话说完,即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要打赖了。” “别哭!”轻拍了她的肩胛,道:“那晚的事,根本不是我……” “我家小姐说是你,你自己也承认是听我小姐的意思作的,现在又说不是了,难道你另有了女人!” “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 金童忽然怒道:“你怎么这等横蛮不讲理?” 红儿浑身猛震了一下,身子摇晃欲堕,忽然格格笑道:“好!我不讲理,你污了我不承认,你讲理。”笑声近乎疯狂,比哭犹难听得多,话声一落,踉跄的冲出室外花园,又疯狂的哭个不休! 金童见状大惊,急叫:“红姑娘!红姑娘!”却未将红儿拦止。 红儿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一面哭,一面踉跄曲奔跑,经走廊,直至庄外,哭声犹未休止。 金童怔立精舍门口,发久才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我金童何以这样倒霉?真是天掉下来的横祸! “她这一次也难免一死,早知如此,当时就由她自杀多干净!千不是万不是,都是我自己不是,我不该心地仁慈,代人负罪,惹得身败名裂,害已害人。” 他返回精舍,进入房中,收拾简单的行李,又自言自语的道:“这事我得向三老解释一番,无论他们信与否,也得尽人事而安天命。” 他背起行李,走出精舍,回头向一住半月的精舍投了依恋的一瞥,即大步走向客厅。 到达客厅时,三老尚在闷坐,灯光黯淡,空气沉郁,有一种产不出的情调。 三老见金童进来,都冷淡的看着他一半响,古道老叟才道:“你还来干嘛,我们都不愿见你了。” 金童未理会三老对他的神情和态度!仍是恭敬地向三老拱手一揖,尽了晚辈的礼节,道:“晚辈有几句话要对三位老人家说明,至于你们信与不信,我不想多问。” 古道老叟冷然道:“我知你有一番美丽的辩词,不过我倒愿意听听,好使我们更明了你的为人。” “无论你们对我作何种看法,我都不在乎,因为我心可质于天。” 翻天一掌嘿嘿笑道:“好一个我心可质于天,真够动听,离恨天君的传人确非凡晌。” 五岳神丐道:“有话快说,说完快走。” 金童不慌不忙,惨然一笑,道:“在我住的精舍中的那个姑娘,她是蟠龙山庄庄主九爪神龙的女儿邱如凤之丫环,名叫红儿,三月前吴老前辈在大宴天下英雄时,也曾来过,你们大概不会不认识她?” 五岳神丐道:“唔!我们都认识她。” “那天蟠龙公子夺了我的‘冷香玉钗’,邱如凤忽然愿作俘虏,叫其奶娘通知他父亲以钗换人,结果,我与他们同住在京城客栈中,此事谅三位都是早已知道。” 五岳神丐道:“不错!邱如凤之愿作俘虏,是有计划的,意思是要她父亲以假钗来换,以金蝉脱壳之讣,嫁祸于你,这些事我们早已知道。” “三位可是认为晚辈就在等待九爪神龙之时,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五岳神丐道:“是红儿姑娘亲口对我们说的。” “不错,当时因邱如凤恐她寻短见,软硬兼施,逼我冒认奸夫罪名!”接着,将红儿被奸的那晚经过情形,详说了一遍,并道:“事情回某确是这样,句句实话,三位信则信,不信在下也没有办法。” 三老闻言,都沉默不语,厅中气氛,异常沉闷。 良久,古道老叟才冷然道:“你这一说,你的仁慈,义气,人格,无形中又增加了许多;可是,我等并非三岁孩童,岂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 “三位不信,晚辈自无办法。” “你对莲儿的事,就是铁的证明,你说得再动听,也难使老夫待相信。” 提起胡玉莲,金童心中倏然涌上一股羞愧,不安万分,暗叹一声,道:“不知莲姐现在哪里,可否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她听红儿哭诉后,在一气之下,即离庄而去,可能她是不愿再见到你,究竟哪里去了,老夫等也无法知道。” 金童心头一愕,又暗叹一声,暗忖:“三老对我已有了成见,现在我纵有百口,也难使三老相信我说的话,惟有将奸夫擒来,或叫邱如凤作证!”方可洗雪我的冤枉,邱如凤既叫红儿来找我,当然不会替我作证,如今,只有把奸夫擒来一条路了,但奸夫是谁呢?” 他怔立沉思,竟忘了三老对他的恨意,处于不能久留之地。 古道老叟忽然冷哼一声,道:“你还不走,难道要老夫等领教你一番‘飞花指法’绝学才肯走。′ 金童顿时惊醒,拱手道:“事情自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后会有期。”转身大步走出庄来。 他仰首看了一下天色,时已将近三更了,他无目的地,闷郁地走着,茫茫江湖,不知何去何从。 他忽然想起冥谷之事,前些日子,他曾听五岳神丐等说过,天下英雄都已向阴山冥谷进发,大概是去劫夺蟠龙公了的“风雷扇”,或抢蟠龙公子取出的密笈。昨天又听武林三腐儒谈论冥谷之事,蟠龙公子无法裂壁取宝,但集聚冥谷之人,却都不甘放弃离开。 他暗自忖道:“扇诀我己练熟,何不前往冥谷一看,若蟠龙公于仍在阴山,即借其扇一用,救出那女人……” “唉!天天为女人,事事为女人,难道天下间已没有不为女人的事?唉!真所谓天下女人皆祸水,要不是为女人,我哪会弄得如此狼狈,像个孤魂野鬼一样。” 心念甫落,即对准北京城方向漫行,预备天一亮,便登道西行。 陡然,身后激起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忙回过身来,见数丈之处,站着一个身穿黑衣,长须及腹的蒙面老人,在苍茫夜色中,隐隐可以看到老人印堂上有一粒豆大黑痣。 金童心头一愕,倏然记起三月前东门外以人换宝的那晚,这老人曾经以“血指金钱功”击毙一名武当道士,并自称为离恨天君钱如命的那老人。 蒙面老人左胁下,挟着一个青衣少女,少女四肢下垂,似已昏厥不省人事,细看之下,老人胁下的青衣少女,就是红儿。 金童又是一震,暗道:“她是红儿,难道她真的寻短见,为这老人所救不成?” 金童对此老人异常忌讳,揣摩不出这老人是何等之人,鬼一样的突来突去,三月前在东门外的那晚,这老人曾自愿要帮助他,似乎是好意,但他自称为钱如命,教过他武功,又像另有阴谋,委实令人莫测高深。 蒙面老人磔磔笑道:“娃儿!一向可好?” 金童本能的一拱手,道:“老前辈你好。” 蒙面老人托起红儿瘫软的身子,道:“这娃儿并不错,你何以始乱终弃?” “老前辈别胡说,晚辈对她没有苟且行为。” “我老人家此来,并非要你留她,就是你真要收留她,我老人家也不肯,只是来告诉你,二年之后,她就是你的克星,希望你小心。”话声一落,身子一摇,既已消失十丈之外。 金童怔了一回神,并未把蒙面老人的话放在心中,只觉得红儿的遭遇实在太可怜了,他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又慢步前走。 到达京城时,天已大亮,他草草吃了一点东西,即出城西行。 他对冥谷之事,看得并不十分重要,但他觉得自己树敌太多,武功不够,如不取得壁腹内的密笈,增加自己武功,将来不说报仇,就是自身也恐难保,是以,不得不前往走一遭。困心情恶劣,江湖之事,他一概懒得探听,故近日许多传闻,他根本一点不知。 这天,他已进入阴山山区,直向冥谷前行,忽闻身后一声娇笑回头一着,不知几时,他身后竟跟来一个红色劲装,背负长剑,年约二十四五的女人。 只见她,面如桃花,眼若秋波,二道眉毛,仿若析月,悬胆其鼻,樱桃其嘴,胸前双峰高突,臀部大而且圆,蕴藏着无限的吸引性。说美丽,真美丽至极点,说妖冶,也妖冶至极点。 她什么时候跟在金童身后,金童一点也不知道。 红衣女人娇媚一笑,道:“喂!你是叫金童么?”声音甜而嫩,充分表露女人的特有媚态。 金童乍见这艳绝人寰、娇美如花的女人,再自顾自已狼狈落寞的装束,不禁涌起一股自渐形秽之感,但也不免心头一荡,低首不语,喑道:“这女人好漂亮。” “喂。”红衣女人走了上来,继道:“我问你是不是叫金童。” “在下正是金童。” “啊!我猜得一点不错。”言态间,似乎很是得意。 “姑娘有何指教?” “我问你,你也是来参与打擂夺妻的么?” “什么打擂夺妻?” “啊!你难道没听到近日的传闻?” “近日发生过什么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你不必骗我,如你不知道,怎会来得那么巧?” “真的不知道,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一二?” “若你真的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不希望你为一个女人而拼命,要知天下女人多的是,像你这样人品,武功又高的人,何患无妻,如你急需要一个太太,我担保你马上就有一个美丽的对象。” 金童既不知事情的因由,又不懂红衣女人的话意,她这一大篇话,简直把金童弄得满头露水,莫名其妙。 他搔了一下头,茫然道:“姑娘你这番话,在下一点也不懂。” “这有什么不懂的,我是要你不必参与打擂。” “打擂?打什么擂。” 红衣女人格格笑道:“原来你真的一点不知。” “我说过我一点不知嘛!” “好!我告诉你吧!”顿了顿,继道:“蟠龙公子得了‘风雷扇’的事你知道么?” “此事我知道。” “‘风雷扇’没有传说中的威力,不能裂石壁而救那壁腹内的女人之事,你知道么?” “此事我也知道。” “现在天下武林高手,齐集阴山,你知道么?” “阴山来了很多人,我曾听说过,却不知究为何事。” “有些先到之人,已在此滞留一个多月子。” “年老的都想得到壁腹内的密笈,年轻的却想得到壁腹内的那个女人。” “但‘风雷扇’没有裂山之威力,使他们很是失望,可是他们却都不肯定,听他们说:如有内功超的人使扇裂壁,也许可以如愿,故人人都恐走后来了内功超凡的人,裂开石壁,失去抢夺的机会。” “蟠龙山庄庄主九爪神龙内功不是很高么?” “他也没有办法。” “蟠龙公子还在此阴山么?” “当然在。” “你说打擂赢妻,是怎么回事。” “大前天,冥谷忽然来了一个武功超凡的人,他说他有办法裂开石壁,但他不愿众人争抢而引起杀劫,要正正当当的赢取密笈和那女人。” “怎么正当法?” “他们在谷中搭了一座擂台,并说明凡在阴山的各路高手,登台比试!”顿了一顿,继道:“打擂者分为两组,一组是三十岁以上的!得冠者,赢取壁腹内的密笈,一组是三十岁以下的,得冠者,赢取壁腹内那女人。” “这倒算公道。但不知那内功超凡的人是谁?他是否真有本事使扇裂开石壁?” “那人就是数十年前的大魔头,离恨天君钱如命,他的功力确可冠盖群伦,当今武林,除云梦仙姑外,恐怕再难找到能与他匹敌之人了。” 金童心神一愣,道:“离恨天君钱如命?他脸上有否蒙着一块黑布?” “我只是听人说,并没有见他的面,他脸上有无蒙着黑布,我倒不清楚。” “啊!什么时候开始比武?” “就是今晚。” “我得赶去着着。”双手一拱,道:“谢谢你,再见。”即欲转身先走。 红衣女人急道:“你也要参与打擂,夺那壁腹中的女人?” “不!我是要夺取壁腹中的密笈。” 红衣女人格格笑道:“三+岁以上的人才有资格夺取密笈,你只能夺那女人,天下女人多的是,你何必为一个生长壁腹,未见过天日的怪女人拼命。” “什么三十岁四十岁的,我不管:我要夺密笈!”话后,转身向冥谷狂奔。 “喂!喂!要夺密笈也不必那么急……” 金童听若罔闻,片刻间,即奔出五六里,再翻过一座山,又越过一条涧,已离冥谷不足八里了。 这里,随眼都可以看见许多各路武林高手,有的竟搭起了简陋的茅屋,住于屋内,有的宿于山岩,有的盘坐树下,只差没有生意买卖,否则,简直是一个市集。 金童环目扫了一下,暗道:“那壁腹中密笈和女人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 他偶一回头,不知几时,那红衣女人又已跟上,正站他身后一丈五六之处,口角含笑,娇艳逼人。 他心头一愣,惊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红衣女人格格笑道:“我一路跟在你身后。” “哟!老跟着我干嘛?” “哟!这路又不是你的,你能走我怎么不能走?” “好!你能走!你能走!”纵身向冥谷奔去。 七八里路,虽是崎岖不平,但在金童的脚下,也只不过片刻工夫的事。 他进入谷口,放目一看,不知怎的,谷中反只有寥寥几人,暮雾迷蒙,阴风汩汩,谷中依然是那么的阴郁,那么的苍凉,那么的恐怖! 那自壁腹逼出的叫声:“……夫君救我。” “救我者夫君……” 声音也依然是那么的幽怨,那么的忧伤,那么的怅惘,那么的令人可怕而怜悯! 谷的中间搭起一座高约二丈,宽只八尺,看去都十分庄严的擂台,擂台前檐,横挂红布墨书“比武台”三个斗样大字,擂台两侧,有一付对联,也是红布墨书而成。 上联:“神功夺密笈。” 下联:“英雄得美人!” 擂台四角,各挂着一盏琉璃灯,却因时间尚早,没有燃亮。 这些擂台上布置之物,不知由何人何地运来,看去颇为壮观。 擂台之前,摆置有三十六块青右,除前排六块高约二尺五寸,宽二尺外,二三四排,每排十块,每块只尺许高大,排列得很是整齐。 三十六块青石,上面都平滑如镜,似乎每块都经过一番工夫所制成的。 金童站在谷口,怔然看了一会,内心有着一种莫名的感觉,暗忖:“离恨天君钱如命,是哪一个钱如命,是教我武功的钱如命老人家,抑是蒙面老人? “云梦仙姑说:得‘风雷扇’者,要会‘风雷扇诀’才能开山裂壁,难道摆擂台的钱如命,也懂得‘风雷扇诀’?唔!钱如命武功盖世,也许他另有方法裂壁。” 心念间,慢步走到擂台之前,见台之左侧,竖着一块高可及人的石碑,上用金刚指功写着比武规则,其意与红衣女人所说的大致相向,只是漏说了一点,就是:规定一三五七九场为三十岁以上者夺密笈,二四六八十场夺美人,凡比武时,生死不论,却不可在擂台上复仇报怨,违者,视为公敌,由主持人率众联手格杀。 金童阅后,心中很不高兴,愤然道:“这是什么规定,要美人的不得夺密笈,要密笈的不得夺美人,真正岂有此理,我不管,如他们不准我夺密笈,我即向蟠龙公子夺扇,裂壁自取。” 话毕,转身向他每年都要来拜一次的坟墓走去,到达时,即跪在墓前,道:“我来时匆忙,忘了带纸烧给你,请你原谅。”顿了顿,继道:“我现在仍不知你与我是何关系,若你阴灵有知,请保佑我早日找到姑姑,待我问明姑姑后,必将你的灵骨捡回家乡,朝夕敬奉。” 他话声刚落,突然一阵磔磔怪笑自他的身后,忙回头起身,见发笑之人,竟是蟠龙山庄二庄主过天云龙。过天云龙身后和两侧,站着五个老者,距金童约三丈之远。 过天云龙道:“金小侠,这坟墓是你的什么人?” 金童一见过天云龙,顿时火高三丈,冷笑道:“关你何事?” “当然与我无干,我只问问罢了。” “我也不知他是什么人,只是我自小就跟我姑姑每年前来祭拜一次,大概是我的亲人。” “这就对了,嘿!嘿!对不起,打扰你了。”欲率众而去! “喂!”金童忽然喝道:“你说对了,什么对了?难道你知道这是谁的坟墓?” 过天云龙双目一漂,忙摇手道:“不!不!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了,意思是你与墓中人可能有关系。”说时,指了一下金童跪拜的坟墓,又欲离去。 “喂!你何以以假玉钗换去我的真玉钗?你好不要脸。” “嘿!嘿!难得你小侠情深义童,不究既往,并得你大力鼎助,引开众人视线,老夫侄儿才能顺利得到‘风雷扇’,此情此义,蟠龙山庄自有报答之日。” 这话纯是讽刺金童缺少江湖经验,气得金童脸色变青,半晌才道:“令侄虽得了‘风雷扇’,可是别想得到壁腹中的密笈。” “老夫侄儿虽得不到密笈,可是得到壁腹中那女人也是一样,因为那女人很可能早已熟透密笈武功。” “啊!我金童岂会由令侄得去那女人?” “嘿!嘿!舍侄身怀威力无匹的‘风雷宝扇’,你小侠武功虽高,却也非他的对手了,请你小侠收敛贪念吧!” 金童冷然一笑,暗道:“你只知他有‘风雷扇’,却不知我金童有‘风雷扇诀’,到时可知谁胜谁败。” 心语甫落,道:“在下虽非令侄对手,也得一试。” “既这么说,晚上再见。”率众而去。 过天云龙走后,金童忽然记起过天云龙的话,暗道:“对!他的话很有理由,那女人一定熟练了密笈武功,我只要得到那女人,不是也等于得到密笈一样么?我何必中途捣蛋,惹起公愤呢?” 倏然间,他下了一个非得到那女人不可的决心,他咬牙切齿的道:“就是血溅五步,丧命此谷,亦得赢取那怀密笈武功的女人。” 他心念决定后,就在那墓前坐下,运功调息。 当他睁开双目时,已是暮霭重重,夜幕低垂了,谷中已来了不少人,喁喁低语,到处嗡然。 擂台上的四盏琉璃灯,已经燃亮,照耀天空,犹如白日。 他慢慢站起,向台前四排青石看去,却仍是空空如也;没有一人坐在其中。 他想:“台前那些青石,定是武林中极有名望,有地位的人坐的,也许就是主持这大会之人的座位,他们都没有来,我也毋须去得那么早,以免为人注意。” 他又在原地坐下,自背包中取出干粮,慢慢的吃着和等待。 谷外不停的有人进人,不到半个时辰,擂台附近,已成拥挤状态,估计算来,不说也有四五百人之多。 擂台前的青石上,也疏疏落落的有了五六人,都是六旬以上的老人,却没有一个是金童所认识的。 至今,他还不知擂台主持人究竟是教他武功的钱如命,还是蒙面老人,他想:假使主持人是教我武功的钱如命,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他把吃剩的干粮,包入背包之中,略整理了一下装束,便向擂台走去。 当他挤入台前时,只见一个胖大和尚和一个五绺长须的道士,徐步走到台前,在第二排青石的中座坐下,接着,又来了一个身躯高大,红脸红须的老人,走到台前,与胖大和尚和五绺长须道士微微点头招呼了一下,在第三排的中座坐下。 红面老人刚坐下,又来了二个,和五绺长须道士热烈亲近了一阵,分坐在第二排二人左石。 这些人,金童都不认识,不过可以猜得出,一定是七大门派的掌门人。 接着,有龙家堡堡主,癫翁,洞庭老龙,五岳神丐,相继走来,癫翁和洞庭老龙在第一排左侧坐下,龙家堡堡主在第四排中座坐下,五岳神丐坐在二排的左侧。 这四人,金童都很熟稔,他乍见五岳神丐时,心灵不由一震,暗道:“他也来了!翻天一掌,古道老叟二位前辈也一定来了。”即游目四搜,果见古道老叟和翻天一掌,还有王一帖和三个老化子,同站在擂台右侧,却不见胡玉莲,他心气有些下沉,暗道:“莲姐姐没有来?她真的因恨我,离了她爷爷?唉!我实在是对不起她。” 陡然,群豪一阵骚动,擂台前的人纷纷向两边闪让,空出一条走道。 突地,走道上出现二十余人,当首一人,是一个老年儒士,儒士两侧是过天云龙和蟠龙公子,三人身后,是徐娘和邱如凤,以后的,都是三旬至五旬的大汉和老者。 金童一看,即知是蟠龙山庄的人,显然,那老年儒士,就是蟠龙山庄庄主九爪神龙;但他却奇怪,蟠龙山庄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大帮派,九爪神龙更非武林硕果,何以众人如此恭敬让路? 九爪神龙率领其应中高手,在群豪之前一站,向台前青石位略瞥了一眼,侧首对过天云龙道:“你们就在这里。”话毕,领着蟠龙公子,昂然走到第一排的中座坐下,其父子神情之傲,简直不可一世。 金童见状,不自觉的冷笑出口,心道:“你们别狂,今晚我金童如不弄得你们灰头土脸,决不甘休。” “童哥哥。”一声娇嫩的低呼,起自金童身后。 金童回头一看,见叫他之人,竟是九爪神龙之女邱如凤,也是他第一个恋人。 只她,莠脸红若桃花,微垂着头,似乎含有无限的差愧,她身后,站着表情冷漠的徐娘。 金童心头一震,道:“你叫我干嘛?” “童哥哥,你……你是不是不喜……”她本想说“不喜欢我了”;但碍于有人在侧,难以出口。 金童也听懂了,冷笑道:“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吧,不说你使过毒计骗我,就听说令尊可能是我杀父仇人,说不定将来要各处水火之间,甚至今晚就有不可预测的后果。” “童哥哥。”她忽然滚下两行泪水,道:“我骗你全是为了你,童哥哥,我不愿你以这梓的态度对我。” “现在什么也不能说,待我找到我姑姑后,若我的杀父仇人非是令尊,你以前一切的错处,及令尊对我的阴险诡诈,我都可以原谅。” “你要夺那壁腹内的女人为妻?” “为妻不为妻,我还未想到过,我的目的是要得到壁腹内的武功。” 邱如内粉脸低垂,似乎十分难过,半晌又道:“你见过红儿么?你把她安置在什么地方?” “我见过她,可是我并没有收留她,唉!为她之事,我失了许多朋友,我现在正如一个无处狐魂,什么也没有了,若说有,就只有满腔的忧郁和满身的仇恨。” 谷中倏然静如无人,听不到半点声音。 金童心感到奇怪,向君豪看去,见人人都精神抖擞,两眼发光,一瞬不瞬的向擂台看去。 金童忙循着众人的目光看去,不知何时,擂台上竟站了一个人,大概谷中突然静止,就是为着那人现身擂台之故。 金童顿时感到很不自在,暗道:“是他!他并不是钱如命,由他主持今晚之会,我不相信会有好的结果。” 只见擂台上,站着一个蒙面老人,他双目如电,颔前白须飘飘,虽不能完全看见他的脸容,却也有种使人懔慑的威严。 他双目不停的转动,似想说些什么,却好久仍未听到他的声音—— 翔天扫描zhuyj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五章 擂台扬威 蒙面老人站在擂台之上,足有半柱香之久,才冷漠地道:“现在时辰已到,希望各位尽展生平绝学,最后胜利者,即是密笈之得主,老夫并负责保他平安离开阴山。”顿了顿,继道:“比斗开始。”话落,一式“大鹏展翼”飞落台下,在第一排中座坐下。 蒙面老人下台后,台下又议论纷纷,一片嗡然,好半晌,仍无人登台挑战。 蒙面老人见此情形,十分不悦,站立起来,沉声道:“老夫摆此擂台,是为减少过多的流血,不料各位都想隔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如一盏茶时间内,仍无人登台,一三五七九场之比斗,即予作废,壁腹中之密笈,就归老夫收管。希望各位把握时机,争取天下至尊的宝座。” 蒙面老人话声甫落,第三排中座站起一个红发,红脸,红须,身材魁伟,年约六旬的老人。 他双目红光闪烁,扫了群豪一眼,转对蒙面老人道:“据在下观察群豪的情绪,并非想作渔人,其所以迟迟不登台之原因,乃系怀疑阁下裂壁取宝的能力,以及阁下的用心。” 蒙面老人双目一瞪,射出两道慑寒光,但随即收敛,磔磔笑道:“如老夫尚无法裂壁取宝,请向天下间尚还有谁?至于各位怀疑老夫的用心,简直是多余,若老夫心怀不测,夺取蟠龙娃儿的‘风雷扇’只不过时举手之劳,何须摆此擂台?” 红须红发老人道:“既如此说,何不称将宝取出?” “若先将宝取出,我相信各位决没有现在规矩。” “好!在下姑且信你一次。” 红须红发老人话落,徐步走至台前,身形一缩一伸,纵上擂台,抱拳道:“在下风火教主祝心泰,敬候各位指教。”顿了顿,继道:“在下秉承台主减少流血的旨意,特先警告各位一言,就是在下所练的‘雷火功’,乃是一种异常霸道的武功,出手必伤人命,如自知无十足把握能胜在下者,最好不要冒险。” “嘿!嘿!简直是吓唬三岁孩童之言。”此声发自人丛中,接着发声处冲起一条人影,高达三丈有余,人影在空中连翻了两个筋斗,斜身飘落台上。 只见是一个身穿黑色劲装,背负长剑,突目獠牙,满脸虬须,体形高大,年约四旬的大汉。 大汉向风火教主微一拱手,道“雕虫小技,竟敢在此大言不逊,在下倒要领教领教‘雷火功’的厉害。” 风火教主祝心泰轻蔑一笑,道:“台端高姓大名?” “大巴五虎之二,飞天吃人虎是也。” 风火教主一捋红须,不屑的笑了笑,道:“久仰,请动手吧。” 请声一落,不等飞天吃人虎作势进招,即双脚一挫,右掌前推,掌心中吐出一道红光,仿若火箭,疾射飞天吃人虎胸前。 尺天吃人虎大喝一声,猝然运掌硬接。 “嘭”的响起一声,热风四卷,数丈之外,犹感炙热难受。 风火教主纹风未动,悠闲站在原地,但见飞天吃人虎却步履踉跄,摇摇晃晃,浑身倏然变成黑色,似如媒炭,使人怵目惊心。 大巴五虎之首虎爪追魂,暴吼一声,纵身登台,将飞天吃人虎扶住,急道:“二弟伤得如何?” 风火教主代答道:“令弟六腑已被老夫雷火烧焦,没有救了,请代他准备后事吧!” “嘿;嘿!你好不狠辣!” “老夫有言在先,哪能怨……” 风火教主话犹未落,大巴五虎的老三、老四、老五已然飞身登台,并“咔嚓,咔嚓”地齐自拔出身佩兵器。 老五吸血虎一抖手中大刀,喝道:“还我兄弟命来!”一招“樵子伐木”斜砍风火教主腰胁。 五虎这一举劫,正触犯了擂台规章,顿时,引起台下一阵哄动。 坐在台下的擂台主蒙面老人,立即站了起来,冷哼一声,右手一场,并不见有何俩迹象,擂台上,向风火教主攻击的吸血虎登时间哼一声,瘫痪倒下。 吸血虎突然瘫倒,五虎中的老大、老三、老四都不禁一愣,尚以为是被风火教主所制,上前一看,见吸血虎太阳穴上,突然呈现一个鲜红印痕,心神又同自一愣,方始明白吸血虎的死因,乃是中了蒙面老人的“血指金钱功”,回头下望,见蒙面老人直立座前,双目如电,吓得魂飞魄散,忙抱起飞天吃人虎和吸血虎的尸体,一声不响的飞下台去。 蒙面老人道:“第一场风火教主得胜,第二场开始!”即在原座坐下。 风火教主向众人挥手,说了一声“侥幸”,纵落台下。 风火教主刚离擂台,即见人影一晃,一个相貌英俊,唯眼角上翘,暗含戾气,年约二十七八的青年,纵上擂台。 此少年身穿青色劲装,腰插两枝判官笔,熊背蜂腰,十分威武。 他向台下略拱了一下手,朗声道:“在下酆都门令主百煞鬼王门下,铁面判官陆英涛恭候各位指教。” 站在台下的金童,乍闻铁面判官之言,仇恨之火陡然上升,由双手中进射而出,热血奔腾,激动得四肢微颤。 自王一帖告诉他,他可能是烈阳翁之孙,烈阳翁为抢“风雷扇”,被酆都门令主百煞鬼王毙于冥谷时起,他一直念念不忘,他虽不敢确定他就是烈阳翁之孙,却也对百煞鬼王起了一种仇恨之心。 他脑筋倏然一转,顿时,似有所悟,回头向他刚才拜祭的坟墓看了一眼,暗道:“不错,那坟墓一定是祖父,否则,姑姑决不会每年都带我来祭拜一次,烈阳翁死于冥谷,那坟墓十有九是烈阳翁的了,我何不取下这小子的首级,作为祖父的祭礼。” “不,擂台规则不准寻仇。”他忽又犹豫起来,再说烈阳翁是不是祖父,尚有问题,若弄错了,岂不是要惹人笑话?” 他朝铁面判官瞥了一眼,见铁面判官站在台中,双目乱转,口角含笑,英威奕奕,傲气横流,大有不可一世之概。 金童一见之下,怒火更炽,暗道:“今夜之会迟早我都得出手,不说报仇,就是要得到密笈武功,也必须将这些人玎倒,又何必多耗时间!” 念及此,陡然冷哼一声,即向台前挤去。 “童哥哥!”邱如凤一把将他拉住,急道:“你……你要去哪里?” 金童回过头来,怒目而视,道:“你管不着,快放手!”但见邱如凤脸色泛白,泪眼盈盈,神情十分凄楚幽怨,内心又不由一软,暗叹一声,道:“我说过,我们很可能是如不能相容的水火,以后我们最好不要见面。” “童哥哥……”二串泪珠顺颊而下。 “待我查明我的身世后,若我父亲并不是被令尊所杀的青衫剑客金瑜,我一定会去找你。” “可是你要打擂台,娶那女人为妻!” “这也不一定,我只是要得到壁腹内的密笈武功,而我能否夺冠,尚很有问题。” “但愿金瑜前辈不是你的父亲。” “我也这样希望,好!你先回你叔叔那里……” 铁面判官在台上,已等得十分不耐,忽然朗声道:“在下恭候如许之久,仍无人登台赐教,莫非是酆都门的武功不屑一视?”转对蒙面老人一揖,道:“无人登台,晚辈不能老站这皇,请示如何处理?” “你且再候半盏茶工夫,如仍无人登台,第二组的冠军就由你所得。”语音冰冷,毫无半点人味。 铁面判官站立台上,神情显得狂傲。 陡然,一阵微风掠过众人头顶,同时人影一晃.即见擂台上多了一人。 群豪乍见登台之人,顿时激起一阵嗡然,神色紧张,内心大感不畅。 原来刚登台之人,就是金童,武林中,没有一人不恨他入骨,本来五岳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尚对他不错,但为误会他强xx红儿的事,却也翻脸成仇,甚至比其他之人更为恨他,茫茫江湖,芸芸众生,却无一个同情他的人,若说有,就只有不知下落,生死不明的姑姑奔月嫦娥了。 群豪恨他,但又怕他,自然都恐他得到密笈武功,如虎添翼,欠他血债的,自要如数清还,他欠人的血债,将无法向他索取,试问,群豪哪能不惊。 金童落脚台上后,向铁面判官抱拳道:“兄台是百煞鬼王之徒?” “哼!”铁面判官双目仰望,神态异常傲慢,名震武林后起之物的金童,在他眼中,亦似不屑一顾,真是狂妄已极。 金童对铁面判官早存仇恨之心,此时又见铁面判官狂傲神态,无异是火上加油,但他并末立即发作,只冷然道:“请问令师百煞鬼王有否莅会?” 铁面判官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你问这个干嘛?” “在下想一睹令师尊容。” “好吧!我就成全你的心愿。”一指台下第三排石座的紫堂色面孔,碧眼黄须,年约七旬以上的老人,继道:“那就是在下师尊,你还有什么心愿?” 金童循指看去,见百煞鬼王双目绿光炯炯,仿如两把利剑,正向他射来,使他不由一怔,暗忖:“这老鬼好精湛的内功,怪不得五岳神丐无法替烈阳翁报仇。” 他收回目光,淡淡地道:“在下还有两个心愿……” 铁面判官不耐地道:“什么心愿快说吧,此是擂台,没有闲情与你胡聊。” 金童脸孔倏然一板,沉声道:“第一心愿取你首级,第二心愿杀你师父!” 铁面判官哈哈笑道:“你小子想得委实天真。”后退一步,继道:“首级在此,请来取吧!” 金童也后退一步,不再打话,双掌一场,“飞花指法”中的“落花追魂”绝招出手,数缕指风,疾射铁面判官太阳、哑门、神庭等数处要穴。 劲出无形,迅捷与狠辣,足可穿金碎碑。 眼见铁面判官即将丧命台上,但见他身形一晃,人已不见,紧接着一股又冷又猛的劲道,逼近金童背心。 金童大骇!来不及回身招架,忙展“醉八仙”步法,一个踉跄,侧闪一步,让过制命的一击,回过身来,见铁面判官口衔狞笑,悠闲而立,并未继续向他攻击。 他出道至今,已有好几个月了,大小战斗,不下十数场,从无人能躲过他的“飞花指法”,不想今夜竟被他嫌疑仇人之徒轻轻的躲过,反而险遭袭击,若菲他身负诡谲神奇的“醉八仙”步法,很可能已遭了毒手。 他心头噗噗狂跳,冷汗外渗,不敢再贸然出手。 要知百煞鬼王之能击毙名震武林的烈阳翁,又能使五岳神丐数番复仇败北,并非他劫力有过于烈阳翁和五岳神丐,也非掌法剑术胜人,乃是他祖传的“恶鬼弄影”身法之功,刚才铁面判官施展的,就是“恶鬼弄影”身法,看其能轻巧的躲过金童厉害无俦的“飞花指法”,可知“恶鬼影”身法之神妙了。 铁面判官见金童惊惧满面,仰天哈哈笑道:“小子可知天多高地多厚了吧!” 金童猛吸一口气,镇住狂跳的心神,暗忖:“他使的是什么身法?我可不能大意了。” 铁面判官见他不言不动,又笑道:“若非你刚才出言不逊,本判官尚可饶你一命,可是现在不成了。”顿了顿,继道:“你若再不动手,我可要劫手了?” 金童凝劲双掌,冷然道:“你动手吧!” “好!”左手一扬,右掌接着平胸推出。 金童兄状暗喜,心忖:“若恃内功,你可不行了!” 心念间,以八成功力迎接。 但,劲出之后,陡然失了对方人影,心中大骇,知道对方转到自己的身后,不加思索,即闪身躲避。 果然,当他侧闪之时,一股猛劲擦身而过,又吓出他一身冷汗。 铁面判官这招落空,也感骇然,方知近日的耳闻,并非虚传,金童确有实学。 他也不敢再狂妄傲慢,掌劲落空后,接着第二招出手,同时展开“恶鬼弄影”身法,始终不离金童身后。 金童虽身怀入化功力,又具绝世指法,但对方身法太过神妙,始终处身在他身后,空有一身本领,却施展不开,只赖“醉八仙”步法,一踉一跄东摇西摇,勉强支持下去。 擂台纵横只有二丈,二人就在此二丈之地,团团走动。 只听见劲风呼啸,人影晃移,好不紧张。 一个攻,一个躲,竟有一盏茶之久。 蓦然,一个念头闯人金童脑际,暗忖:“我这样挨打下去,绝难幸免于难,我何不以掌作扇,一试‘风雷扇诀’?” 心念一落,陡然厉啸一声,即使出扇诀的第一招“风卷残云”,双掌后甩,出掌途中,双掌向右一扭,将发出之掌劲扭成一股旋风,停在他身后,同时极快的回过身来。 铁面判官见状,赶忙后追,欲再转至金童身后,但为旋风所阻,已是力不从心了。 他惊愕了一下,暗道:“这小子招式好怪……” 他念犹未落,金童第二拍“雷霆万钧”已然出手,掌凤隆隆,有若沉雷,势挟万钧之威,急向铁面判官卷去。 铁面判官见势大惊,急欲使“恶鬼弄影”身法闪避,但金童掌势的威力范围甚广,纵能闪过正锋,却闪不过掌风余力,如被掌风余力扫中,虽不致丧命,却也难免受伤,若运劲硬封硬挡,又知功力与金童相差太远,不得已,只好仰身一试“鲤鱼倒窜波”,纵出台外,落脚人丛之中了。 总算铁面判官心机深沉,不计荣辱,也幸他脑筋灵活,应付适当,否则,哪还有命在? 金童这两招出手,又激起台前一阵雷动,他们只知金童有震慑人心的“飞花指法”,却不知他身怀比“飞花指法”更为神奇诡谲的“风雷扇诀”,台下近千见识广博之老江湖,除五岳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三人外,连蒙面老人在内,也没有一人知道金童刚才使的是什么武功,个个心惊肉跳,忧惧万分。 蒙面老人突然站了起来,对正向众人抱拳环揖的金童道:“娃儿,你的武功由何而来” 金童一愣,道:“钱如命老人家教我的。” “胡说!我老人家只教你‘飞花指法’,你刚才使的两招是谁教你的?你要从实说来,否则,我老人家可要治你逆师之罪。” 金童猜不透蒙面老人为何要假冒钱知命之名,并口口声声说金童是他教出来的,使金童很是迷茫,也是很气愤,但在此时此地,又不便发作,当下,突然笑道:“你并不是钱如命老人家,你根本没有教过我武功,怎知我刚才所使的两招不是钱如命老人家教的?” 蒙面老人双目一瞪,阴沉沉的哼了一声,想道:“这老不死的好不可恶,我屡次求他,都说倾囊授了给我,原来他早已知道我对他不满,暗藏绝招,哼!我不信你能逃出我的计谋之外。” 心思一落,沉声喝道:“逆徒!你竟敢忘恩负义?” “老前辈说话尊重些,谁是你徒?我警告你,你若再胡说八道,可莫怪晚辈不客气了!” 蟠龙山庄庄主九爪神龙站起道:“金小侠你知趣,这是论功得宝的擂台,并非解决私人恩怨之地,你既蠃了就该退下,好让第三场开始,你难道要众人轰你才肯走?” 金童怒视九爪神龙,并不答话,晃身纵落台下。 蒙面老人本想知道金童刚才所使的是什么掌法,不料被金童揭露他的秘密,尚幸群豪对金童仇恨太深,不肯相信金童的话,如再要留难他,难免会妨碍计划,因此,见金童纵身下台,也就借机休口,不再追究。 第三场开始,风火教主又纵身擂台,接着有龙家堡主龙仁登台比斗,双方相拆了八十余招,两败俱伤,同下擂台。 第四场开始,金童刚纵上擂台,接即有一个背剑少年随后纵上。 只见那少年双目凶光暴射,脸上杀气腾腾,似乎怀着极深的仇恨。 他并没有向金童抱拳作虚伪礼节,也不打话,即双掌猝然推出,两道颇为强猛的掌劲,急卷金童胸前。 金童忙运步闪避,暗忖:“这小子好不懂规矩……” 念犹未落,那少年第二招又已攻到。 金童又运步闪避,同时喝道:“且慢!” 那少年第二招又落了空,刹住攻势,怒道:“有什么遗言快说。” “阁下年龄不大,火气可不小,要打亦得先报上门派名号,在下好论情行事!”言下之意,如那少年出身名门正派,将他打败即止,若出身邪派,或仇人之后,自当另处。 那少年年龄与金童不差上下,人也长得颇为英俊不凡,他剑眉一场,双自光芒暴射,道:“崆峒掌门人九音掌是我师父,血剑书生徐一元,你杀了我师父,我要取你头颅,祭先师在天之灵!”话落,又欲动手。 金童忙摇手道:“慢点:慢点!擂台规则不准在此寻仇,你难道不怕激起公愤?” 血剑书生徐一元愣了一下,道:“寻仇不寻仇都是一样,今夜你休想活下去!” 金童突然一笑,道:“令师尚非我的对手,你哪能胜得了我!再说令师之死,用是他自劈脑门,根本与我无干。” “胡说!你若不强向他借衣裳,他哪会自劈!多说无益,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哪能打死我,我看你不像坏人,不忍杀你,但如不陪你走几招,你一定不肯甘休,这梓吧,我任你攻十招,不论掌剑我都不还手,然若十招无法将我击倒,你得自动下台,这条件如何?” “好!如十招之内不将你杀掉,我立即自毙!”话毕,不等金童再说话,“咔嚓”一声,拔出背上长剑。 陡然,一道红光飞闪,剑光灯光相映,使人眼花缭乱。 徐一元号为血剑,并非他剑术高明,而是他所持的剑称为“血剑”,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看剑!”徐一元宝剑一出鞘,即将崆峒绝学“云波剑法”中的“云开月来”、“火云烧天”连番使出,擂台上一遍红芒,把金童罩在剑光之下。 金童展开“醉八仙”步法,东闪西躲,一踉一跄,饶是徐一元剑术诡谲,剑气如龙,威力雄猛,亦无法奈何他。 十招瞬间即至,金童陡然喝道:“十招了!” 血剑书生徐一元倏然收势,后退三步,横剑向自己颈前抹去。 说时迟那时快,金童猛然右手一挥,一缕指功疾射徐一元脉腕,急喝道:“要死可也不能死于在下身前。” 徐一元羞愧不欲再说话,陡觉握剑腕脉一麻,顿时,失去作用,“咣当”一声,宝剑掉落台上。 徐一元年龄虽轻,却有一股冲天豪气,毫无半点畏死之状,冷然道:“你不要我死是何意思?” “说来话长,将来你自知小弟的为人。∵ 台下第二排中座的胖大和尚站起道:“徐施主,师仇未报,何以轻生,快下台来。” 皿剑书生徐一元,忽然滚出眼泪,拾起宝剑,纵身下台。 金童也欲随后下台。 蒙面老人站起道:“慢点!” 金童一怔,道:“前辈有何吩咐?” “刚才有很多人向老夫建议,第一组之比斗,俟密笈取出后再作进行,第二组结束后,老夫即动手裂壁。”回身对众人道:“第二组继续进行,三十岁以下者,请即登台比试。” 蒙面老人声落后,有武当派的俗家弟子戚正人,风火教主之徒郝忠,九宫二龙之徒何福,相继登台比试,但也伤在金童的“飞花指法”之下,败北下台。 三人败后,许久没有人登台,蟠龙公子正欲登台时,却又被少林派掌门人仁世大师亲传的俗家弟子叶伯群抢在前面。 叶伯群身长八尺,熊背蜂腰,方面大耳,仪貌堂堂,气度不凡,年约二+八九岁,是少林寺的杰出人才,也是武林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 他与金童相拆了五十个回合,不但毫无败迹,反愈斗愈勇,精神百倍。 金童的“飞花指法”虽精奇妙绝,但少林寺的“罗汉掌”也非平凡可比。 叶伯群陡然厉啸一声,道:“再接在下一掌试试!”反掌平胸推出,劲若山洪,向金童卷来! 打了五十余招,金童仍未占到半点便宜,相反的,几度险遭对方所制,早已不耐,欲以内功与对方一拼,今见对方推出双掌,正合他心意,牙关一咬,挥掌迎接。 陡然一声震天价响,叶伯群噔噔后退二步,掌心灸热,胳臂发麻,不禁大骇,暗道:“这小子掌力好不雄厚,我悟透‘般若心法’后,功力大进,少林数千之众,仅逊恩师少许,竟也无法将他震出台外。”一时怔在当地,不敢再贸然出手。 但见金童接了叶伯群一掌之后,竟连退了三步,脸色泛白,喘气急促,显然吃亏不小。 他忙吸气压止翻腾的气血,暗道!“这家伙不但拳法诡谲莫测,功力也是我仅见,如不使用‘风雷扇诀’中的招式,此番决难取胜。”也怔在当地,不敢贸然出手。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无不佩服二人武功。 七大门派数十人,个个掌中渗汗,紧握双拳,紧张万分。 一掌相对,表面上似乎未分高下,但台下的观众,都已看出金童处于下风。 八卦子双目一转,高声叫道:“叶兄,打铁趁热,尚等何时?” “对!再给他一掌……” “只要一掌就够了……” 群豪一阵暄嚷,个个都恨金童入骨,无不希望叶伯群将金童击毙。 叶伯群向众人微一拱手,表示感谢众人替他助威的好意,之后,集劲双掌,慢慢前走上二步,道:“金兄,再接在下一掌如何?” 金童淡然一笑,道:“好极,请发掌吧!” 叶伯群双掌慢慢抬起,道:“金兄小心……” “不可!”五岳神丐陡然站起厉声喝止,声音洪亮,有若雷鸣,震耳欲聋。 叶伯群闻喝,即时收势,并极快的后追二步,侧身对五岳神丐道:“有何不可?” 二排中座忽然站起一个胖大和尚,低宣了一声佛号,道:“帮主此举是何意思?难道又想插上一手,哼!要知这是强者存,弱者亡的擂台,哪能容你胡来,金施主如自知不敌,当会自动下台,要你帮主着急什么?” 此胖大和尚,就是少林寺的掌门方丈仁世大师,他以为五岳神丐仍与以前一样,处处护着金童,故出言讥讽。 五岳神丐脸色铁青,哈哈笑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少林寺虽与我丐帮如处水火,但只是少林与丐帮间的私人恩怨,与天下武林无关,老要饭的论情轻重,故而不惜触犯擂台规章,救令徒一命,不想大师竟然含血喷人。” 五岳神丐与金童相交甚善,人人皆知,此时忽然说出这番话,听得众人好不迷惑,好不气愤,都以为五岳神丐怕金童再吃亏而吐声喝止,而编出这套话来掩饰自己的私心。 倏然间,遍起阴冷澈骨的笑声,怒气冲天,大有要将五岳神丐拖出来,揍他一顿之气氛。 仁世大师道:“帮主之仁德,老衲在此谢过,嘿!嘿!” 五岳神丐不理仁世大师的冷讽,以及众人的嘲笑,冷然笑道:“各位可知酆都门下铁面判官陆英涛,何以败在金童手下?” 这话一出,众人都目瞪口呆,回想起金童与铁面判官的一战,五岳神丐之言似乎并没有说错,但五岳神丐与金童一向相交甚笃,怎么反帮起与丐帮有仇的少林派来,这个中道理,饶仁世大师是个有道高僧,以及其他见闻广博的老江湖,却也无法猜测得透。 五岳神丐略顿了顿,继道:“铁面判官之败于金童手下,乃是金童有三招绝世之学,如使将出来,莫说叶伯群难逃性命,就他师尊也难能招架。” 蒙面老人急道:“叫化子,金童刚才使的是什么掌法?” 五岳神丐犹豫了半晌才道:“不是掌法,是是……” 金童勃然怒喝:“我金童什么对不起你五岳神丐?” “哼!你自己知道。”转对众人道:“他刚才使的是‘风……风雷扇诀’”,说时,脸色泛白,声音颤抖,正显示出他心情十分紧张,也十分矛盾。 “风雷扇诀?” “风雷扇决?” 九爪神龙、蟠龙公子,以及谷中所有的人,无不又惊又怪,惊的是“风雷扇诀”的威力,怪的是五岳神丐何以肯把此等重要的秘密宣布出来,谷中一片嗡然,群情异常复杂。 蒙面老人激动的道:“你是说化刚才是以掌作扇?” 五岳神丐道:“一点不错。”转对仁世大师道:“以他刚才对付铁面判官两招的威力,请问令徒能否抵挡?” “这……这……”仁世大师瞪目张口,呐呐说不下去,显然,他已服了五岳神丐的话。 五岳神丐将“风雷扇诀”公布于众,委实出于金童意外。 金童一向对五岳神丐等三位老人十分尊敬,就是翻天一掌把他逐出嘉禾山庄后,仍没有恨他们,认为三老是因一时误会,气愤交加才把他逐走,至气消之后,自会与他复好,哪知事隔一月,三老不但未加谅解,反而恨他更深,竟然未到裂壁开山之时,公布出他的最大机密,怎不令人痛心! 金童站在台上,气得剑眉倒竖,虎目圆睁,脸色泛白,浑身发抖,恨不得给五岳神丐一记耳光。 蒙面老人阴笑了两声,道:“娃儿!你什么时候得来的‘风雷扇诀2” 倏然,一个不正确的念头渗入金童脑际,他认为武林中没有人情,只有利害,惟有力量才能使人信任,使人同情,使人敬重,仁慈是一种懦弱的表现,懦弱的人,是人们欺负的对象。 他猛地将心一横,咬牙切齿的暗道:“干!干!拿出我所有的力量,与这些伪善行恶,假仁假义,自私自利的家伙干到底饣即使血溅五步,埋骨荒山,也在所不懂。” 他心语甫落,后退一步,冷然一笑,道:“在下是来打擂赢妻的,不想回答其他问题。” 蒙面老人双目一瞪,接着转了几转,心中似乎决定了一件大事,点头道:“对,这是打擂的时间,不该拉到其他事情上去。”仍向原座坐下。 金童双目向台下一扫,转对站在台之一角的叶伯群道:“我们虽相拆五十余招,又对了一掌,却未分出高下,是否还要打下去?” 叶伯群回想起金童对付铁面判官两招的威力时,不免有些忌惮,但他年少气盛,哪能在此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微沉吟了一下,道:“自要领教阁下‘风雷扇诀’的威力。” “好的,请出掌吧。” 叶伯群轻哼了一声,将全身功力贯于双掌,向前跨进一步,以“金刚掌法”中的“佛度有缘人”招式,将双掌所蓄之劲,全力推出。 金童早已决定大干一场,不留余地,也不顾后果,立刻以“风雷扇诀”中的第三招“雷厉风行”招式迎接,掌劲仿若怒海狂涛,势重万钧。 双方掌劲乍触,突起一声焦雷,雷声起处,热风左右外溢,擂台轧轧作响,摇晃欲倒。 叶伯群被震得身子悬空,外飘三丈之外,为台下的仁世大师纵身腾空接在怀中,登时吐血昏厥。 但见金童也被对方震得踉跄后退,只差一点没有跌落台下,耳鸣眼花,气血汹涌,口角流出鲜血。 他忙探手入怀,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丸,正要纳入口中时,忽然想起这丹丸是王一帖所这的,他恨五岳神丐,竟连王一帖也恨在内,顿时又燃起一股怒恨之火,将倒出丹丸又装了回去,连瓶带药向五岳神丐掷去,气极的道:“这是贵帮所制之药,在下不屑服用。” 五岳神丐扬手将玉瓶接下,脸色十分难看,只冷哼一声,并未说什么。 坐在台前第一排的蟠龙出庄庄主九爪神龙,见五岳神丐公布金童秘密,又见金童掷回丹丸,知道他们已翻了脸,双目一转,计上心来,暗忖:“我何不将这小子拉拢过来,诱他裂壁开山,然后定计将他毁掉,壁内的人和宝,不是可以独得么!何必与这许多人强争硬夺呢。” 心忖间,自怀中掏出一粒白色丹丸,站将起来,道:“小侠不屑服丐帮丹丸,服老夫所制的伤药吧。”话毕,将手中丸药向金童掷去。 金童探手接下,心中十分奇怪,寻思道:“这老鬼怎会对我这么友善,听王一帖说,他可能是我的杀父仇人,这丹丸是粒毒丸。”托在掌中细看了一会,却看不出什么名堂。 “哼!这老鬼已骗过我一次,不管这药是否有毒,如此轻易给我,必有蹊跷,我可不能上他的当。” 心念甫落,抱拳道:“谢谢前辈好意,晚辈伤势并不要紧。” 将药丸掷回九爪神龙。 九爪神龙收回药丸,捋须一笑,道:“既如此说,老夫是多此一举了。”左肘轻碰了一下他身旁的蟠龙公子,又向蟠龙公子使了一个眼色。 蟠龙公子会意,即站将起身,向前走上两步,身形一缩一伸,纵上擂台向金童一拱手,道:“兄台连败五六高手,又受了内伤,如要胜过区区,实非可能,家父唯恐区区乘机取胜,惹人笑话,故赠药兄台,不料兄台疑神疑鬼,辜负他老人家一片仁心,兄台既说伤势不重,区区就向兄台领教几招?” 金童猛吸了一口气,调息了一下翻腾气血,道:“你准备以‘风雷扇’来对付在下?” “此‘风雷扇’乃绝世瑰宝,区区虽得扇数月,却未以之对付过人,今以对付兄台,兄台应感光荣!也好给那些只闻其名,未见过其扇的各路英雄,一开跟界。”神态悠闲,似乎有百分之百占胜的把握。 金童突然一笑道:“难得你看起我,使我十分感激。” 他的脸猛然一沉,继道:“你别以为我受了内伤,哼!你未必能胜我。” “那我们就试试看?”自胁下抽出一根拇指粗细,尺一二寸长,颜色金黄,似竹竿非竹,似纸张非纸,看去十分沉重之物。 金童乍观之下,十分奇怪,寻思道:“这是‘风雷扇’,怎么这样形式,简直是一截竹竿,那里是扇?” 台下观众见蟠龙公子手中之物,也都称怪不已,聚精会神的注视台上二人,一瞬不瞬,谷中平静异常, 蟠龙公子将那似竹竿之物,敲了二下左掌,态度悠闲,笑道:“这扇本来是你的,不想却落在区区手中,哈!哈!” “这就是震慑武林,为万人觊觎的‘风雷扇’?” “不错,这就是“风雷扇’!” “‘风雷扇’不是一把扇?怎么这等形式?” “这是摺起的样子,打将开来,自然是一把扇。” “啊!何不打开看看。” “这扇中有四个字,不能随便打开,兄台今生是无福睹此扇的真相了。” “哪四个字?” “‘扇开敌亡’哈哈!” 金童心神一震,冷笑道:“未必。” “以兄台的武功,如不受伤,也许可以挣扎一下,嘿嘿,在下念好生之德,不忍杀你,请下台去吧。” “有那么厉害?在下倒不大相信。” “我早知你不会相信,所以说你今生无福看此扇真相,你既不想活,那就别怨我手段残忍了。” “毋须多话,请开扇吧。” “哼!”蟠龙公子并未听金童之言开扇,只一挫腰,手握扇柄,一招“樵子指路”,疾点金童胸口,招式甚是怪异,来势也十分凶狠。 金童冷哼一声,身子一侧,右手一扬,‘花落春归’已然出手,丝丝指劲,立射蟠龙公子脑门各穴。 蟠龙公子心头大骇,忙缩身倒窜五尺,站定后,冷汗涔涔,暗道:“这小子的招式好怪。” 要知“飞花指法”,也是冠盖武林之武功,若无相当实学者,决难幸免,蟠龙公子逃出指风之外,可知他的武功已非等闲。 金童冷笑道:“兄台想不开扇雨制住在下,宁非梦想。” “好!你就接我一记扇风吧。” 一抖手中竹竿,“哗啦”一声,四壁回音久久不散。 台下功力较差之人,竟被震得耳鼓如裂,眼花缭乱,心跳气窒,脸色大变,当真空前绝后的一招! 金童挥掌来格,砰然相接。 金童和蟠龙公子,彼此都被对方劲力猛震得踉跄后退,坐倒台板之上,蟠龙公子吐出一口鲜血,金童却连吐 三口鲜血,显然,金童的伤势要比蟠龙公子严重得多。 九爪神龙紧张地站将起来,道:“璜儿如何?” 蟠龙公子邱清璜摇了摇头,以衣袖擦了擦口角鲜血,吃力的站起,执着宝扇,一踉一跄地向金童走去。 但金童危坐台角,脸色惨白,双目紧闭,额上汗落如雨,口角鲜血涔涔而下,视蟠龙公子前来若无睹,在调理一股逆流之气。 蟠龙公子走至距金童二步之处,沙哑地道:“金兄,请恕区区对不起啦!”慢慢抡起宝扇,欲将金童毁掉。 蓦然,一声急促娇叱起身人丛之中:“哥哥,你不能杀他。”一个娇小的身子,在人丛中疾向台前挤来。 这娇小的身子,就是邱如凤,她挤至台前,不顾一切,即欲纵身登台。“凤儿你疯了?”九爪神龙一摇身,跃出座位,掠手把邱如凤抓住,喝道:“你要干什么?” “爹——他……”玉指一指金童,即伏在九爪神龙怀中哭了起来。 此时,徐娘也挤了前来,急道:“小姐……” 九爪神龙怒喝道:“徐娘,快带他回去。”将邱如凤推至徐娘怀中。 “爹——”邱如凤哪里肯走,但被徐娘硬生生的拉入人丛之中。 九爪神龙抬头向台上看去,但见蟠龙公子抡起的宝扇,又慢慢地放了下来,并向后打了一个踉跄,又吐出一口鲜血,显然,他是因内伤过重,已无法运功提气了。 九瓜神龙见状,不禁失望的暗叹一声,坐回原位。 蟠龙公子闭目连吸了几口气,又走向前去,重抡宝扇,正欲下劈—— 说时迟,那时快,蓦地红影一晃,同时突起一声娇叱,紧接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轻落金童的身前。 蟠龙公手一愣,赶忙收势后退。, 这红衣女人之突然登台,引起台下一阵哄然! 九爪神龙怒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登台扰乱?” 红衣女人乌眸一转,格格笑道:“姑娘杨金花。”秀脸倏然一沉,道:“怎么!难道我就不能打擂么?” 九爪神龙哈哈笑道:“你也要打擂赢妻?真滑天下之大稽。” 台下哄然大笑起来, 杨金花被众人笑得脸若朝霞,因羞成怒,“呛”的一声,拔出背上长剑,对蟠龙公子走上三步,道:“这一场是算你胜了,姑娘来领教你‘风雷扇’的威力?” 蟠龙公子武功不弱,又有威力绝伦的“风雷扇”,却因内腑受了重伤,不能提气运劲,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九爪神龙恐杨金花乘机攻击,抢去蟠龙公子手中的“风雷扇”,厉喝一声,不顾身份地纵身上台,站在蟠龙公子身旁,冷然道:“姑娘若真要打擂,请少待片刻。”自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塞入蟠龙公子口中。 杨金花道:“好极,好极,哼!令郎休想如愿。”退至金童身旁,也取出一粒药丸,塞入金童口中,道:“下台去调息一会再来吧。” 金童微睁双目,点了点头,欲站了起来,但身子一动,触动内腑伤势,又吐一口鲜血。 杨金花将剑还鞘,把金童挟在胁下,纵落擂台,疾欲向外奔去。 九爪神龙也挟起蟠龙公子,纵下擂台,返回座位,叫蟠龙公子坐在他身前,用掌按在蟠龙公子背心,运功替他疗治内腑伤势。 这期间,没有人登台挑战,紧张的气氛,渐渐地松驰下来,有很多竟退至角落,静待变化。 九爪神龙的内功,已将臻化境,以内功替蟠龙公子疗伤,其功效远较任何良药有效,约一柱香工夫,蟠龙公子的内伤已完全治愈,精神也已复原,立即复上擂台挑战,但良久良久,都没有人登台,显然,台下许多年轻高手,都自知不是蟠龙公子对手,无人敢于冒险,登台一试。 仁世大师侧身对蒙面老人道:“钱施主,在场的后起之秀,如许之久,都无人登台,谅已无人是邱施主对手了,金施主伤势极重,一时决难复原,这组就此结束吧?” 癫翁道:“不错,第二组的冠军就是蟠龙公子邱清璜了。” 蒙面老人朝谷口望了一眼,道:“再待一会,如真无人登台,冠军就属蟠龙公了。” 却说杨金花挟着金童,一口气奔离冥谷三里之遥,找到一处隐密之处,把金童放下,俯首一看金童,见他已昏迷不省人事,急忙在他身上推拿一会,才苏醒过来。 金童睁目一看,见四周漆黑,只有杨金花坐在他身旁,吃力地坐了起来,道:“谢谢你,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离冥谷三里地的一个山涧,你伤势甚重,快好好调治,我来作你的护卫。” “谢谢你。” “噢!你再报一粒药丸吧。”又自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塞入金童口中。 金童盘膝而坐,运功疗伤,足有一个时辰,仍未把逆流气血调顺,使得他青筋暴露,汗落如雨。 又过了一柱香之久,才将气血调匀,顺利地行功一周天,但要将内伤完全治愈,却非一时可能奏效。 蓦然,传来一声沉雷似的声响,他心头登时不安起来,探首叫道:“姑娘——姑娘——” 杨金花返回洞中,关怀的道:“什么事?” “谷中又打了起来?” “可能是,你的伤势好了没有?” “好多了,不过没有完全复原。” “你是否还要去打擂?” “是的,我菲得把蟠龙公手打败不可。” “唉,算了吧,为一个未见过天日的女人拼命,何苦来呢?男人大丈夫,何患无妻,再说你的伤势还未完全复原,再战对你只是有害无益。” “我不是要得那女人为妻,我是要得到女人的密笈武功。” “密笈武功是属于老头子的,你只能得那女人。” “那女人也许已学会密笈武功,我得到她,她自然要将武功教给我。” “也未必。”杨金花忽然格格笑道:“要是她不懂武功,而又长得象母夜叉一样,你娶她为妻,那才有意思呢。”话毕,又格格大笑。 “那也只好怨命了。” “你真是死心眼……”她忽然两颊泛白,痴痴地望着金童,心中似乎有着许多话,却说不出口来。 金童未追问她未完的话,也未猜测她的心意,站了起来,道:“我们再去看看好么?” 杨金花身子一动不动,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不去。” “那么我一个人去看看。”大步走出洞外。 但走两步,又复顺来,道:“姑娘贵姓芳名?” “告诉你有什么用?” “姑娘救命之恩,容小弟以后报答,” “你这等无情无义之人,还知道报答么?” “你这是什么话。 “要知报答,就不会老惦念着那个妖女。” “唉!你要我怎么报……” 蓦地,又传来震天动地的响声。 金童寻思道:“糟!莫非他们已在裂壁取宝?”转对杨金花急道:“他们可能已将石壁裂开,我得赶去着看。” 话一说完,不理杨金花同意与否,晃身奔出洞外,向冥谷方向风驰。 杨金花怨恨一声:“臭小子!”追出洞来,已不见了金童的人影。 她痴痴地出了一回神,忽然咬牙切齿道;“哼!你想不理我?别作梦,终有一天我要你跪着求我。”无精打采地也向冥谷而去。 却说金童心急密笈武功的得失,一路风驰,约盏茶时,即已返回冥谷,放眼一看,见擂台上下均已无人,所有的人都集中在左侧的壁下,面朝着光滑如镜的峭壁,虽有千数之众,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金童心头忐忑,又急急驰进数丈,见蒙面老人手执蟠龙公子的“风雷扇”,庄严地面壁而立。 蒙面老人左侧站着蟠龙公子、过天云龙,和各派掌门人,右侧站着九爪神龙、癫翁、洞庭老叟等多人,后面是各路高手。 众人面对着峭壁,正是那女人发声之处,壁上并未见有任何裂痕, 金童心感奇怪,寻思道:“刚才那声巨响,不是蒙面老人裂壁之声么?怎么一些痕迹也没有?难道蒙面老人也无法裂壁不成?” 走念及此,似放了一副重担,轻松地喘了一口气。 他想道:“蒙面老人尚无法裂开石壁,我看除我之外,再也无人能裂壁了。” 他并未向人丛中走去,站在远远的一角,静观众人的神情举动。 原来蒙面老人正在运功调息,不问可知,刚才所闻两声巨响,是他裂壁声,而消耗不少的功力。 蓦见,围在蒙面老人左右之人,纷纷后退。 九瓜神龙道:“前辈,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蒙面老人道:“怎么助法?” “借我的功力。” “好,试试看。 九爪神龙即走至蒙面老人左侧,以右掌心紧贴着蒙面老人左掌心。 二人站成八字步子,同时运功。 围观之人,都伸长着脖子,凝神贯注,翘首观望。 蒙面老人陡然吐声暴喝,右手“风雷扇”一抖,使出“雷殛五岳”招式,一股壮若江河之势,夹着隆隆之声,向石壁撞去。 陡起一声震天巨响,响声起处,激起一堆灰尘,横飘谷中,使人无法睁目。 声回谷中,历久不绝,树上枝叶,纷纷下坠,如同一阵骤雨。 观看之人,有半数双手掩耳,仍有吃不消之感。 只那扇风所撞之处,只印了一个横直三尺,深约五寸的痕迹,却没有开裂的现象。 九爪神龙收回贴在蒙面老人掌中的手,道:“如不懂扇诀,看来是无法将壁开了。” 蒙面老人沉哼一声,似乎也无计可施。 蟠龙公子道:“金童那小子懂得扇诀,何不叫他来一试。” 九爪神龙道:“他虽懂扇诀,但受伤甚重!一二日内绝难复原,再说,如将宝扇给他,难保他不起歹念。” “爹的话不错,如将扇给他,我们情愿不要密笈。” 蒙面老人道:“我不相信他敢起歹念。” 九爪神龙道:“前辈的意思是……” “将扇给他。” “他若持扇反抗呢?” “老夫负责。” “他是你前辈的传人……” 蒙面老人冷笑道:“你怀疑我们师徒在演戏?” “令徒武功高不可测,实令人难以放心。” “我可管不了许多,非得将扇给他一试不可。” 蟠龙公子怒道:“不行,快将扇还我。” “还你?嘿!嘿!待裂开石壁后再还你吧。”哗啦一声,将扇收起,插入腰带之中。 蟠龙公子双掌一翻,作势欲劈,怒极地道:“你要吞我的扇?” “瑰宝,人人皆可得之,何况你也是阴谋得到的?哼!你如不要命,尽管出手。”转身欲走。 九爪神龙忙拦阻道:“前辈难道不怕有失身份笃?” “老夫早说过将扇给金童一试令郎却硬说老夫吞没,老夫就干脆吞没好了。” “叫金童一试可以,但前辈却要负责扇还原主。”九爪神龙心机深沉,知道不能硬逼,否则,难免有扇失人毁之惨痛后果。 蒙面老人泠哼一声,继续前走。 谷中千数之人,眼睁睁地看着蒙面老人携扇远去,都气得目眦欲裂,却敢怒而不敢拦阻。 站在一角暗探的金童,顿时醒悟过来,暗道:“啊!原来这老鬼装模作样,摆此擂台,意在骗取‘风雷扇’,可笑如许多人,都中了他的诡计。” 他见蒙面老人越行越近谷口,心里不禁狂跳,欲现身拦阻,却恐内腑伤未愈,不是他的对手,何况蒙面老人尚持惊天地而泣鬼神的“风雷扇”,纵使将扇给他,并要他裂壁,他在内腑未愈之前,能否将石壁裂开,尚有问题,而运扇裂壁,势必有消耗不少功力,即使将石壁裂开,也无力去抢壁中密笈及女人, 他脑筋像风车一般的旋转,自心底涌上一股凉意,暗道:“算了,还是避开些吧。” 心意一决,四下一望,见身后三丈外,有一株虬松,即然跃身纵上松桠之上。 他不躲避犹可,这一躲避可就坏了,蒙面老人虽未发现是他,但慢步跟在蒙面老人身后的众人,却有好几人认出了他。 五岳神丐陡然喝道:“钱如命,令徒金童在此,何不叫他一试?” 他早知蒙面老人不是真离恨天君钱如命,但也知道蒙面老人是个功入化境,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老魔,而知蒙面老人对金童并不友善,他误会金童甚深,认为金童是离恨天君的传人,自非良善之徒,如不早日除去,再假时日,整武林将不堪设想,他欲借蒙面老人之-手,将金童除去,以免遗祸将来。 五岳神丐这一指明金童踪迹,立即引起众人注意。 九爪神龙道:“前辈!刚才你老说要金童一试就请交扇给他一试吧。” 酆都门令主百煞鬼王冷笑道:“好一个言而无信之人,嘿!嘿!” 蒙面老人收住脚步,转身对着众人,道:“金童在哪里?” 五岳神丐一指金童藏身的虬松,道:“就在那树上。” 蒙面老人向金童藏身的松树看了一眼,自中露出犹豫之光,好半晌也不说括,显然,他对金童对似有着忌讳。 他以为金童伤已痊愈,暗忖:若将扇交与金童,配合“凤雷扇诀”,反抗起来,谁人能敌?到手的宝扇,岂不是白白的失去,以后有何颜面,再在江湖上行走。 九爪神龙见蒙面老人良久不语,已知蒙面老人志在宝扇,数天来的所作所为,言行举动,都是虚假,内心异常懊丧,也异常忿怒,当下,冷然道:“前辈乃是武林高人,名重山岳,誉遍江湖,难道愿为区区一扇而损名毁誉么?” 蒙面老人心虽狡诈十分深沉,却好戴帽,听了九爪神龙这番恭维的话,心中很是受用,点头道:“我老人家说过的话,岂能更改,只恐怕金童伤犹未愈,交扇与他亦属徒然。” 九爪神龙道:“也许已经痊愈。” 蒙面老人道:“你们就叫他来吧。” 蟠龙公子急道:“好,我去叫他,”一起一落,已纵出十丈,走至树下,仰首上望,见金童坐在横枝之上,背靠树干,闭自养神,不理不睬。 蟠龙公子叫道:”金兄,你伤势好了没有!” “早已好了。” “那太妙了,蒙面老人要将宝扇,给你裂壁?” “壁腹女人已属邱兄,武功密笈我又无资格抢夺,你们既无法裂壁,就由那女人老死壁腹吧。” “金兄你就做做好事,成全在下吧。” “这不是好事,如在下将壁裂开,必有一场争夺恶战,难免伤亡,何苦造这种罪孽。” 众人见金童不肯下树,都纷纷走上前来。 金童见众人前来,恐激起公愤,发掌向他围玫,赶忙翻身跳落地上。 他并不是不想裂开石壁,夺取壁腹中的密笈和女人,实因他伤势未愈,不便运功,纵有宝扇在手,也无法与人拼斗,他想:武林中除云梦仙姑懂得“风雷扇诀”外,就只有他一人了,若他不动手裂壁,壁中的密笈和女人,就永远陷于壁内,持扇之人,不知扇诀,等于拿着废物,我将俟机夺取宝扇之后,则武功密笈自然属我所有,何必要在此伤势未愈之时动手! 他跳下地不久,而众人也就围了上来。 九爪神龙道:“小侠因何不肯裂壁开山?” 金童道:“我不想要壁中之宝,难道你不允么?” 九爪神龙一时无言可答。 蒙面老人细看了金童气色,道:“你的伤势还未痊愈嘛?”顿了顿,继道“你伤势既然未愈,自是不便行功,裂壁开山的事,就待你伤愈之后再说吧。” 五岳神丐道:“他既是伤势未愈,不便运功,他怀中有一本笔录扇诀,何不叫他拿出来,自己研练,以后可不必求他了。” 蒙面老人闻言,心中一动,暗道:“对,这叫化子的话一点不错,若我取得扇诀,壁中之宝,岂不是归我一人所有,哼!密笈,女人,宝扇都集我一身,就离恨天君老鬼也非我敌手,武林至尊还不是非我莫属?” 金童闻五岳神丐言后,气得几乎五腑欲裂,若非四周高手向他围近,早向五岳神丐攻击了。 金童哼了一声,赶忙运劲双掌,准备应付向他逼近的高手,但当他猛一运劲时,忽感胸前隐隐作痛,知是伤势未愈之敌,不禁暗叹一声,“完了!今番真要完了。” 然他岂能束手被人夺去扇诀,甚至被人击毙?顾不得伤势复发,仍强运功力,准备以命一拼。 陡然,百煞鬼王厉吼一声,右掌一扬,劈向金童脑门。 金童一挫身体,欲出掌硬接;但掌劲尚未吐出,忽然人影一晃,登时不见了百煞鬼王的身形。 金童与铁面判官一战之后,有了经验,知道百煞鬼王是施展“恶鬼弄影”身法,转至了他的身后,无暇回身,旋即一个踉跄,左闪三步。 果然,当他刚闪避之时,一道掌劲“呼”的一声,擦右肩而过,向站在金童身前的风火教主卷去。 风火教主大喝一声,双掌一翻,堪堪接实,一声轰隆,二人同时后退两步。 就在风火教主和百煞鬼王掌风相接的向时,括苍二腿的老二铁腿姜靖,突然凌空五尺,双腿一前一后,踢向金童脑门,快速辛辣,兼而有之。 金童双腿旋转,身子一伸一缩,掌吐“天王托搭”之式朝上封挡,突起一声巨响,之后,即见铁腿姜靖的身子斜线上升,直达三丈,跌出凶丈之外,落地吐血昏厥。 金童一掌出手后,忽感气血翻撙,胸前剧痛,不能再行运功,不禁大骇。 九爪神龙了金童忽然脸色大变,停在当地,知道金童内伤复发,哪肯失去机会,即施“神龙探爪”一式,疾抓金童胸前。 金童不能运功招架,只好运步闪避,但刚闪过九爪神龙招势,一股劲道又逼近他的背心,他一时闪躲不过,“吼”的一声,落在他的肩胂上,身子前倾了一步,登时吐出一口鲜血,尚幸他身子歪了一下,未中背心要害,否则,哪还有命在。 他陡然脑筋一动,一条妙计袭上心来,怒喝一声:“住手。” 九爪神龙磔磔笑道:“要命就赶快拿出扇诀来。” 金童猛吸了一口气,即自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以衣袖擦了一下口角的溢血,声音沙哑的道:“你们退开点。” 九爪神龙道:“你欲如何?” “你们若还不退开,我立即将此扇诀毁掉。” “你敢。” “你毁试试看。” “你如不想活,尽管毁好了。” 七嘴八舌,厉声恐吓。 金童见众人不肯退开,无可奈何,只好孤注一掷了! 他左手将小册举起,右掌猛向小册劈去。 “嘶”的一声,好好的一本小册”立时化着无数的狂蜂浪蝶,四下飞舞。 群豪未料到金童真敢毁掉扇诀,一时间都愣在当地。 百煞鬼王忽然沉哼一声,道!“好呀!密笈就让它永藏壁中吧!”一招“小鬼推磨”,冷风呼啸,直袭金童腹部! 金童的伤势,已至难以支持的阶段,哪还能躲过百煞鬼王狠辣俱备的一击? 眼见一朵武林奇葩,就要横尸野谷,说时迟,那时快,陡然一股无形柔劲,横过金童身前,不偏不斜,堪堪封住百煞鬼王推来的冷劲,紧接着,飞来一道吸力,将金童吸得向左连退了五尺。 这突然的变化,众人都不禁一愕,四下一看,方知救金童的不是别人,正是擂台主人蒙面老人。 这真是一件怪事!群豪都知蒙面老人并非金童之师,只是在蒙面老人面前不好点破罢了,并知蒙面老人对金童并无好感,亦有除去金童之心,何以忽然出手以解救金童之危? 蒙面老人极忙的走至金童身旁,如电双目,四下一扫,道:“谁敢再动他一动,老夫决不轻饶。” 百煞鬼王冷笑道:“他不肯裂壁开山,又毁掉‘风雷扇诀’,壁腹之宝已无法取出了,不将之击毙,还留他作孽不成?” 蒙面老人奸诈一笑道:“就因为扇诀已毁,老夫才要救他,若由你们将他击毙,璧腹之宝,可要永远留于壁腹了。” 此话一出,众人方始明白蒙面老人救金童的原因,并非是爱金童,而是要利用金童,方能取得壁腹内之宝。 站在蒙面老人身旁的金童,忽然张口连吐了三口鲜血,随即昏厥在地。 蒙面老人斜眼看了金童一下,并未扶他,也未说什么。 九爪神龙道:“前辈既要利用化取宝,何不替他疗治?” 这一点,蒙面老人早已想到,他忖道:“如要疗愈金童伤势,必然要消耗不少功力,自己功力不足,夺取壁中之宝,岂不大大的吃亏么?” 他冷然一笑道:“令郎已得第二组冠军,壁中女人己是属于令郎,你应该替他疗治呢。” 九爪神龙暗骂一声:“这老奸好不奸猾。”冷笑道:“晚辈医术有限,功力又浅,恐怕无法治他重伤之身。” “客气!客气!即如此说,就由他自疗吧。” “由他自疗?要待至何时?” “你要快,你就替他疗治吧。” 九爪神龙一时无话以对,默不作声。 “爹,我来替他疗治。”邱如凤忽然挤入人丛中,仰首对九爪神龙说。说话时,秀脸无限羞红。 九爪神龙双目一瞪,喝道:“胡说,你懂得什么,快滚回去。”转对徐娘喝道:“徐娘,叫你带她回去,怎么还不走?” 徐娘道:“她不肯回去,老奴有仵么办法。” 九爪神龙喝道:“快滚回去。” 邱如凤低着头,小嘴嘟得老高,莲足一跺,道:“回去就回去,有什么了不起!”转身疾走去。 邱如凤蹩着一肚手的怨气;匆匆走向谷口,自言自语地,徐娘急随后跟约走了二三十步,忽见五岳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及王一帖等七八人,坐在壁下,似在商量什么。” 她倏地火上心来,骂一声:“老混蛋。”一跺莲足,转身向五岳神丐等走去。 徐娘初见她向谷口走去,十分欣喜,暗道:“要不是碰她爹这个硬钉子,哪肯回去,好了……”她念犹未落,忽见她她折向左侧走去,不由一愣,急道:“孩子,你要去哪里?” 邱如凤不理不睬,仍向五岳神丐等走去,徐娘想赶上劝止,但见她脸色不对,怕她大发小姐脾气,只好跟在她身后。 她怒气匆匆地直至五岳神丐身前,双手在柳腰上一叉,嗔道:“我一向都很尊敬你这老叫化子,以为你心胸宽大,正直不私,殊不知也是个奸诈狡猾,假善行恶的小人,你这等宵小之徒,为何会活至今天,敢情是天不长眼。” 五岳神丐等见她走来,已是感到奇怪,再见她气忿忿地乱骂一阵,更感奇怪,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古道老叟一捋长须,温和地道:“邱姑娘,你怎么能出口伤人?是为何……” 邱如凤不等古道老叟把话说完,嗔道:“我又没有骂你,谁要你问我?”小嘴噘得老高,使人见之发笑。 五岳神丐哈哈笑道:“你是骂我,那么我来向你,你为什么骂我?姑娘家应留点口德,怎能无故骂人。” 邱如凤冷笑道:“骂你?我恨不得杀掉你。” 五岳神丐道:“你骂我也好,杀我也好,你得说个道理,如我老要饭的果然该死,自愿领受,若你姑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哼!我老要饭原可非怕事之人。” 邱如凤小嘴一噘,道:“我问你,你与金童是何关系?” “他是他,我是我,没有关系。” “金童与你有何仇怨?” “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素无仇怨。” “那么,你为什么一再陷害他?” “我何时陷害过他?” “没有?你泄漏他身怀扇诀的秘密,挑拨别人向他攻击抢夺,你这等借刀杀人的行为,难道不该骂,不该杀么?” 五岳神丐听邱如凤提起金童,不禁火高三丈,哈哈笑道:“你以为我老要饭的做错了事么?” “在你的想法当然没错,因为你是一个阴险奸猾的小人!”顿了顿,继道:“他现已被击昏厥,生死不明,应如了你的愿吧。” “哈,哈,我劝你理智些吧,金童并不是如你姑娘想像那么好,哼,他是老魔头离恨天君的传人,他是一个无恶不作,人人得诛的恶徒!姑娘,你年纪尚轻,经验不足,哪会看出他的伪善面自!”顿了顿,继道:“我与令尊,虽如水火之不相容,但论事情的轻重,我仍得奉劝于你,当心受他的骗。”话间,双目光芒迸射,额上青筋暴突,须发皆竖,浑身微抖,气忿万分。 邱如凤不禁愕然,半晌才道:“我不相信他有像你说那么坏。” “你不相信么?我问你,他是老魔传人不说,数月来杀了多少人,你知道么?” “他虽杀了不少人,但那些人要夺他的东西,为自卫才杀人的,衡情度理,都不能怪他。” “他强xx妇女也不能怪他么?” “他强xx妇女?”邱如凤惊骇地后退一步, “我老要饭的从不冤枉人,佛家所谓‘酒色财气’为四戒,四戒中淫为万恶之首,他杀人强xx,难道还不算坏人?”顿了顿,继道:“不错,老要饭的公布他的秘密,目的就是如姑娘刚才所说的借刀杀人,要知他乃是一个聪明绝顶之人,武功又高,老要饭的不忍看武林的腥风血雨,故才出此惹人误会的下策。” 邱如凤呐呐地道:“前辈,你说他强xx是真的么?” “怎么不真,我们不知的不去说他,就是姑娘的丫环红儿的事,就是一个铁证,这事,谅你比我更清楚。” “就是这一桩么?” “只此一件,其余可知。” 邱如凤轻舒了一口气,低首沉思了一会,道:“假使前辈是为着此事,凭理推测,可能出于误会。” “误会?”五岳神丐突然怒极地长笑,半晌才止,道:“你不替你的丫环报仇雪恨,还替他辩护,可你也是个无义之徒,姑娘请吧,免惹我老要饭的生气。” 邱如凤忽然掉下两滴眼泪,道:“我老实告诉你吧,红儿实非被他……那晚我与他由外面回来,忽闻屋脊有了响动……” 接着,她将那红儿失身的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并道:“不瞒你前辈说,此中错误,全是我一人造成,不过我的一切安排,却没有害他之意,纯是为着救红儿一命罢了。” 五岳神丐闻言,双目陡然瞪罕老大,喝道:“你这话可当真?” “句句真话,晚辈是恐红儿受辱寻短见,在下不得已之下,才想出将罪名套在他身上的办法,当时他尚不肯,但经不起我哀求与要挟,才勉强答应下来,不想红儿竟会怀孕……”说时秀脸羞红,头贴胸前。 倏然间,五岳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等七八人,都脸呈愧色,疏露出十分的惶恐与不安。 翻天一掌自言自语道:“我们是冤枉他?” 古道考叟道:“看他一脸正气,不像是邪淫之徒。” 他们似乎都起了悔意,个个搓掌搔头,叹息唉声。 五岳神丐陡然哈哈长笑,声如金钹交鸣,铿锵刺耳,历久不停,幽谷中满是笑声。 笑声中,包含着愧疚、悔恨和自责,浑身颤抖,老泪纵横,如疯似狂。 谷中群豪闻笑,都以奇异的目光着着他。 他突地一纵身,半倥数丈,斜身向金童昏厥之处,急泻而下,身在空中之时,笑声仍未收敛。 此时,金童已经苏醒,坐在虬松产下,背靠着松干,紧闭双目,既不动功调息,也不言不动,数百人围在他的四周,他却不理不睬,生死似乎对他毫不重要。 只见他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剑眉紧蹙,胸有血迹斑斑,神情狼狈萎靡。 蒙面老人站在他的身旁,双目不停地左右转动,似在防备群豪向金童突击。 再说五岳神丐一起一落,即已到达人丛中之中,收敛笑声,分开众人,并向金童走来。 他怎见金童神情,不禁愣了一下,但他只是一愣,即继续前进。 蒙面老人见他越行越近,似要对金童有所行动,当下沉哼一声,冷然喝道:“站住。” 五岳神丐心头一震,站在当地,道:“他伤势极重?”说时,指了一下金童。 蒙面老人道:“轻重与你无干,请退开点。” 五岳神丐道:“我要替他疗治。” 众人见五岳神丐忽然向金童走来,都觉奇怪,并以为五岳神丐是要乘金童伤重之时,来结果他的性命,同自寻思道:“你臭化子也太不自量,如能结果他,还轮得到你装模作样?” 但听五岳神丐话后,不由更加不解,因为众人都知道五岳神丐与金童已翻了脸,而恨金童入骨,二次三番的欲假群豪之手而杀金童,那会料到五岳神丐突然又要替金童疗伤? 豪面老人冷然一笑道:“你要替他疗治?嘿!嘿!好阴险的诡计。” 五岳神丐道:“我有什么诡计。” “刚才你叫人夺他扇诀,欲假人之手杀他,现见他未死,恐他日后报仇,就想借替他疗伤之名,骗过老夫,好结果他的性命,哼!在未裂开石壁之前,若想害他,除非作梦!” “我实系诚心来替他疗伤的。” “你的诚心,老夫不敢领教,请离远点,惹得老夫火起,你可后悔莫及了。” “那你为什么不替他疗治呢” “这个你管不着。” “他伤势极重,若不及时疗治,必使他的武功尽废,甚至他的性命,” “若非你害他,他何至如此,现在又来猫哭老鼠,假慈悲,此种行为,老夫为你可耻。” 五岳神丐身不由己地后退一步,道:“刚才是我不对,误会他是个万恶奸淫不赦之徒,现在误会已释,故特来替他疗伤,以赎前愆。” “即使你说得再动听,老夫也不会相信。” 五岳神丐暗叹一声,自怀中掏出金童掷回给他的药瓶,道:“你既不相信我化子之言,就请将这瓶药转交回他吧。”将药瓶掷给蒙面老人。 蒙面老人接下药瓶,倒出一粒药丸,细看了一番,微点了点头,侧身将药交给金童。 金童微睁双目,摇头道:“他的好意,在下心领,留他自用吧。”吃力地站起,欲离谷而去。 百煞鬼王喝道!“你欲何往?” 金童听若罔闻,继续前走。 九爪神龙喝道:“不谁走!”双掌平胸,作欲劈势。 蒙面老人紧依在金童身旁,冷然道:“各位请自尊重,别惹老夫生气。”侧首对金童道:“要到哪里去,尽管去吧。”将手中药瓶掷还五岳神丐道:“他不愿领你的情。” 五岳神丐激动的道:“娃儿,难道你不肯原谅老化子么?” 金童不理不睬,继续踉跄地向前走去。 群豪见他走来,让开一条空道。他们并非惧怕金童,而是怕金童身旁的蒙面老人 金童走出人丛,直向谷口走去,群豪也慢慢跟在后面。 蒙面老人寻思道:“这小子伤势极重,如让众人骚扰下去,不能专心运功治疗,必有性命之危,他若一死,我何能得到密笈?” 心念甫落,斜眼向众人一扫,随即跨上一步,将金童挟起,双脚一拔,风驰电掣的奔出谷口。 随后跟来的高手,怒气冲冲喝声不止,一齐疾奔后追。 百煞鬼王一晃身,施展出冠盖武林的“鬼魅轻功”,“嘶”的一声,已绕至蒙面老人身前,同时使出一招“小鬼推磨”,把蒙面老人硬生生阻止下来。 蒙面老人武功虽高过百煞鬼王,轻功也是绝高,胁下挟着一人,施展起来,速度就要大打折扣了,而拦阻之人又是酆都门之百煞鬼王,酆都门能逞雄江湖,历久不衰,就是依赖身法和轻功胜人一筹,故能轻易地将蒙面老人拦住,实非偶然。 蒙面老人被百煞鬼王一阻,后面追来的众人,立即涌了上来,并有数道掌风交错地向蒙面老人攻击。 蒙面老人陡然厉喝一土声,同时右掌挥舞如风,紧接着,激起连串的“隆隆”之声,在“隆隆”声中,尚挟着惨叫和闷哼之声。 眨眼间,谷中已倒下七八人,但群豪并未因此而停止攻击,相反的,攻击得更加激烈。 此时,天已大亮,晨风掠过,荡起阵阵的血腥,使这阴森鬼域的冥谷,更加阴森,更加恐怖。 在场群豪大都是武林中的顶尖人物,尤其少林掌门人仁世大师,武当掌门人太虚上人,癫翁,洞庭老龙,风火教主,龙家堡主,五台派掌门苦海和尚,百煞鬼王,九爪神龙等几人,武功更为杰出,以一对一,虽不是蒙面老人对手,但联手合攻,蒙面老人可不行了,况且蒙面老人尚挟着一个重伤之人。 五招一过,蒙面老人即显败象,他为自保,哪能再顾及金童,当时,将金童丢在地上,厉喝一声,双掌齐挥,把围攻众人,逼退数步。 九爪神龙喝道:“今天你如想怀扇出谷,除非作梦。”话落,又推一记掌风。 癫翁,洞庭老龙,也想得到壁腹密笈,何等重要,后退一步之后,再次扑上,风火教主,龙家堡主等也跟着再进。 蒙面老人展开“飞花指法”,“落花追魂”,“花落春归”绝招连番出手。 但,“飞花指法”虽然厉害,却无法伤到这九个顶尖高手,不由自主地被逼得连步后退。 在掌风交错之下的金童,见势大惊,忍耐着内腑疼痛,吃力的爬起,欲退出掌风范菌。 但当他刚站起身时,一声大喝:“给我躺下吧。”紧接着一股猛劲撞向他的背心。 他内腑重伤,不能运功,身手失去了灵活运用,哪能闪开猝然的袭击。 眼他就要命丧当场,说时迟那时快,五岳神丐惊喝一声,双掌齐出,将撞向金童背心的那道猛劲接了下来,怒道:“不要脸的宵小之徒,再接老化子一掌试试!” 原来命袭金童的人,乃是蟠龙山庄二庄主过天云龙所发, 他疑心金童是青衫剑客之子,恐金童报仇,故欲乘机将金童击毙;哪知五岳神丐反复无常,竟然又出手解披金童死难,而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五岳神丐雄浑掌劲一震,连退二步,气血翻腾,几乎冲口而出。 又见五岳神丐续向他攻来,吓得忙伏身地上,向侧滚闪。 五岳神丐再要追击时,蟠龙公子和蟠龙山庄五六位高手,已经扑上发掌将五岳神丐阻回。 陡然,电光飞闪,雷声隆隆斗场劲风激荡,群豪纷纷后纵,一场激斗,即告停止。 只见蒙面老人手执宝扇,双目凶光闪烁,站在距金童约丈许之处,冷笑连声,半晌才道:“有种的就不要走。”显然!众人都被风雷扇的威力逼退。 癫翁轻蔑一笑道:“你别以为‘风雷扇’可以吓唬人,在未取出密笈之前,你别想离开。” “我就不相信。” “你不要口硬,你心中早已明白了。” 的确,蒙面老人心中早已雪亮,他自己虽有‘风雷扇’。若要胜这许多人,绝不可能,就是癫翁和仁世大师二人,已够他应付的了。 他沉吟了一会,道:“你们意欲如何?” 仁世大师道:“依照已定的规章进行。” “先分胜负?抑是先取宝再见高下?” 仁世大师道:“自然先取宝再见高下。” “不懂扇诀,如何取宝?” 仁世大师道:“金施主懂得,劳他动手。” “他内腑重伤,不能运功,如之奈何?” 仁世大师道:“医!” “他内脏的伤势,不是药力可以医好,必须内功精湛,精通脉理之人,以本身功力助他疗治,方可有效,请问,此时此地。谁肯消耗自己功力而替他疗伤?” 五后神丐接道:“我老要饭的愿以本身功力替他疗治。” 仁世大师道:“好!如你功力不济时,贫僧助你一臂之力。” 蒙面老人摇手道:“不行!不行!这叫化子口蜜腹剑,必然借机暗下毒手。” 蒙面老人此话一出,群豪都点头称是。 五岳神丐怒道:“胡说,我要饭的虽然穷,却是素重然诺,你们岂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豪面老人道:“好一个君子,昨夜你二次三番要害他,若非老夫援救及时,早称了你的心意。”提起昨晚之事,五岳神丐不禁心生愧赧,暗叹一声,低头不语。 古道老叟走上前来,道:“我来替他医治如何?” 蒙面老人道:“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也无资格替他疗伤。” 古遭老叟怒道:“那么就请你阁下替他疗治吧。” 蒙面老人道:“可以,可以,不过我得带他离开此谷才行。” 众人齐道:“那不行,你想溜走。” 蒙面老人道:“各位既不答应我的要求,就请各位推举一人替他疗治好了,不过,那被推举之人,得经老夫允许方可。” 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出声。 九爪神龙举手道:“在下推荐少林寺掌门人仁世大师替金童疗伤,仁世大师是佛门高僧,又是武补的泰斗,素性仁慈,定能尽心做好。” 风火教主道:“对,仁世大师是一个理想的人选。” 仁世大师双掌合十,低宣一声佛号,道:“贫僧虽不会暗害金施主,但贫道医术不精,功力有限,实不能担此重任,请另荐他人吧。”言下之意,是不愿以本身功力替金童疗治。” 癫翁忽然哈哈笑道:“我癫翁三十年未复江湖,不意江湖竟是变得如此势利。”顿了顿,继道:“各位如相信我,就由我来推荐一个吧。” 群豪闻言,都将目光移在癫翁身上—— 翔天扫描zhuyj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六章 洞里乾坤 蒙面老人冷然道:“谁?” 癫翁晃了晃脑袋,道:“此人医术通神,功力入化,不过,他有一个条件……” 他话犹未完,场中起了一阵鼻哼和冷笑。 蒙面老人道:“他的条件是否要占有壁腹之密笈或女人?” 癫翁轻慢一笑,道:“要是人人都像你们一样自私自利,这个武林还有救药吗?” 这话骂得一点不含糊,但事实是如此,群豪心中虽怀怒意,却只怒在心头,为的是要癫翁荐人替金童疗伤。 好半晌,蒙面老人又道:“壁腹中女人已属蟠龙公子,密笈也有了得主,就是由武功之冠者得之,除此二者之外,只要他能马上治愈金童伤势,什么条件均可答应他。” 他认为癫翁所要求的条件,不外是上述二者之一,故即将话扣死,如癫翁有意于二者之一,便反唇相责。 殊料,癫翁毫不以为忤,冷笑道:“他的条件毋须你们答应。” 群豪齐声愤色道:“你这不是废话么?哼!哪有不与我们相干的事。”言下之事,癫翁之所谓条件,无论任何方面,都必与他们有关,并须经过他们同意。 蒙面老人干笑道:“好极!那么癫兄要推荐哪位高人?” 癫翁哈哈一笑,大摇大摆地向金童走近。 群豪见其神情,旋即豁然癫翁所要推荐的人,原来是他自己,却仍不知他所要求的是何条件,要是无甚苛求,他倒真量一个理想的人选。 癫翁行至金童身前,道:“娃娃,让我老人家来看看你的伤势?” 金童自蒙五岳神丐解救一掌之危后,便一直站在当地,闭目暗自调息,他徐徐睁开双目,道:“你要替我疗伤?” “不错,不过……” 金童不等癫翁把话说完,即断然拒绝道:“谢谢,好意心领。” 金童的答复,实出群豪之意外,也令癫翁惊异和失望。 癫翁双目一瞪,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金童是不愿此时伤愈,因为伤愈后,众人一定要他执行裂壁任务,他伤势初愈,如运功裂壁,难保伤势不再复发,即使能裂开石壁,却已无能抢夺壁中女人和密笈,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岂不是自找绝路? 癫翁道:“你伤势甚重,不宜久挨,何以拒绝我老人家替你疗治?你总得说着道理。” 金童不能将内心的苦衷说出口来,胡乱地搪塞道:“我不愿欠人家的人情债。” 群豪乍闻此言,陡然哄动起来:“不行。” “哪由得你。” “你如不让癫翁替你疗伤,马上就要你的命。” 金童处此困镜,不禁大骇,不敢再行反抗,只是默默不语。 癫翁道:“娃娃,你不要误会,我替你疗伤,并非白费功力,是有代价的公平交易,谁也不欠谁的人情债。” 在此环境中的金童,为顾眼下安全,自难作答,不禁暗叹一声,道:“你要什么代价,我此刻身受重伤,赤贫如洗,可能会令你失望。” 癫翁道:“我替你疗伤,你替我作一件事,也许我占了些便宜,不过你年纪轻轻,吃点亏也理所当然。” “你要我替你作什么事?” “当然要告诉你。” “什么事嘛?” “我老人家是五行帮的堂主,自本帮帮主归天后,五行帮中就只有我祖孙二人,不料,在三十年前的一个暴风雨的晚上,本帮仅有的二人,竟又失去一人。 “本帮虽不能与各大帮派并驱江湖,却也相传八代,我不能将本帮门派由我而断,故与你作一次交易。” 金童道:“你是要我作贵帮的继承人?” “你愿意么?” “请恕不敢从命。” 癫翁喟然道:“我老人家并非一定要你作五行帮的继承人。”顿了顿,继道:“我是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找谁?” “我的孙女儿。” 你的孙女儿?她……” “你听我说,她失踪时才四岁,今年应该是二十四岁了。” “天下女人多的是,我既不知她姓甚名谁,我又不认识她,叫我怎么找呢?纵然狭路相逢,也不知她就是你的孙女儿呀!” “她姓古,小名月娥,左腕脉上有粒红痣,右膝盖上有颗黑痣,都是从胎中带来的,你若遇上这样的女人,就是我的孙女儿。” “她虽然有胎记,但我不能逢人便问,而人诲茫茫!也不会有那么巧,这事我恐怕无法替你办到。” 九爪神龙道:“天下间巧事多的是,小侠就试试看。”言下之意,是要癫翁立即替金童疗伤,金童能否替癫翁把事办妥,目下可以不谈。 金童闻言,寻思道:“这事虽然难办,但我处此环境之下,亦得答应下来,否则,这许多人不会放过我,我何不行一步算一步,日后替他留意就是,找着了当然好,找不着也于心无愧。” 心念一决,便点头道:“好吧,以后我就替你找找看。” 群豪齐声道:“好了,他答应了,癫兄就即替他疗治吧。” 癫翁向众人环扫了一眼,冷哼一声,暗道:“你们这些狡猾之徒,我岂会上你们的当。”转向金童道:“我限你半年内完成,否则……” 金童心头一震,急道:“半年时间,转眼即至,其人不识,又无目的可寻,茫茫寰宇,莽莽江湖,只是可遇而不可求,万一遇之不着又怎么办呢?” “如半年内未把她找到,你就得列入五行帮下,为五行帮的帮主。” “这个……这个……我……我……” 仁世大师道:“五行帮并非左道帮派?金施主你就答应下来吧。” 百煞鬼王道:“小子,你别不知好歹,要知这是你唯一生存的机会。” 金童不禁悲忿交集,暗叹一声,寻思道:“虎落平原被犬欺,事到如今,我也只有答应了。” 当下,道:“好,我答应。” 倏然,癫翁显然异常紧张和激动,道:“你得跪下对天发誓。” 金童毫不迟疑的,双膝跪地,仰首对天,道:“癫翁替金童疗伤,金童替癫翁找寻孙女,以半年为期,金童若在限期内未能将癫翁孙女找到……” 他忽转首对癫翁道:“如我找到令孙女,是否叫她前来见你?” 癫翁道:“你先发誓,待会我会告诉你。” 金童继续誓道:“如限期内金童不能将癫翁孙女找到,金童即列入五行帮下,为五行的继承人,言出至诚,如有虚心假意,天诛地灭,横尸荒野。” 誓毕,并未立刻起来,侧首望着癞翁,以为誓言是否合适。 癫翁激动得涕泪淋淋,忙将头连点道:“你起来,起来。”自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又道:“这是本帮的帮谱及本帮传帮之宝,你找到孙女时即将此包给她,叫她继承本帮,若于半年内找不到她,此包之物就由你保管,重振帮威。”说毕,将布包递给金童。 金童双手接过,纳入怀中。 九爪神龙道:“癫兄!现在可以替金小侠疗伤了吧。” 癫翁突然一反寻常癫头癫脑态度,神情显得异常庄肃,如电双目,四周一扫,道:“谁愿替老夫护法。” 此处原书缺失 癫翁道:“谢谢各位,现在请各位后退五丈,一个时辰之内,任何人不准近前一步。” 此话一落,千余高手,立即纷纷后退。 癫翁见众人退远后,转对金童道:“你就在这里坐下。” 金童依言坐下。 癫翁也在金童身后坐下,略调息了一会,便以右掌贴在金童背心,运起功来。 倏然向,金童即感一股炙热之气,直冲内体,经生玄关,过十二重楼,进入丹田,似乎与内腑伤势毫不相干。 金童只觉浑身燠热,腾身欲起,内腑伤势,丝毫不竟好转,依然隐隐作痛。 他忍不住叫道:“前辈,你好像不大懂医道?” “不要说话,在这个时辰之内,无论发生任何怪事,都不必惊怪,也毋须理会,只注意你的伤势就是了。” 金童不敢再言,忍受高热的煎熬。 半个时辰后,炙热渐渐消减,运气行功接癫翁输入的真气,引至伤处。 癫翁输入的真气,越来越微弱,金童伤势似乎稍有起色,精神亦觉充沛。 于是他便运功自疗,一连运了三个周天,竟不知什么时候癫翁已经停止工作,而自已业已然痊愈,他不自觉回过头来,陡见癫翁的人形面貌完金变了样。原来红润的面容,此时已变成灰白,双目深凹颧骨高凸,已是一具死尸。 他一跃而起,急忙叫道:“老前辈!老前辈!” 但癫翁毫无反应。 只他仍端坐原处,按贴金童背心的右掌,依然前伸,一动不动。 金童惊骇万分,伸手在癫翁额上按了一按,冷冰冰地,没有半点人气,再一按鼻息,亦已停止呼吸。 他不自主地后退二步,惊道:“他死了?”又上前按了一按癫翁心翁身前,不知所措。 忽然忆起他运功疗伤的情形,似乎与往常有异,暗道:“我伤势那么严重,运功应极困难才对,怎么反比平时运功行穴还要快,唔,难道他并非与我疗伤,而是将他的修为灌输给我。” 不禁感愧交集,喃喃自自语:“要是我早知如此,就杀了我,我也不干,他竟舍命成全于我,要我如何报答?唉!” “娃儿!你的内伤好了没有?”五丈外,传来蒙面老人的喝询。 金童循声看去,见众目睽睽,光芒刺射,有似利剑般的向他射来,不禁为之胆寒。 金童呆呆望着不知如何答复,因为他的伤势,并未完全复原,据实告诉他们,他们也未必相信,更因癫翁为他而死,悲恻愧疚甚深,就是容他继续运功疗冶,也无法安心静坐。 九爪神龙道:“现-个时辰已过,小侠内伤如已痊愈,就请赶早一试吧。” 金童仍痴立当地!不如置答。 百煞鬼王走至距金童五步处立定,冷然道:“你怎么啦?” 金童一指发癫翁的尸体道:“他死了。” 百煞鬼王笑了二声,道;“这种人不死留之何用,由他死去吧。”言态之间,亳无半点人味。 九爪神龙道:“斗场上死个把人算得什么,你何须悲痛,我看你的气色,伤势似已痊愈,就请动手吧。” 我的伤势虽未完全复原,但也可以一试,不过,我得先安葬癫翁前辈后方能动手。” 百煞鬼王怒道:“我们已等你一个多时辰了,谁还耐烦一等再等,哼!你别想玩花样。” 金童闻言,登时怒火上升,道:“怎么?难道我一定要一试不成?” 百煞鬼王道:“众怒难犯,你怎敢离开此谷。” 金童道:“既如此说,本少爷立刻就走。”俯身将癫翁的尸体挟在胁下,大步向谷口走去了。 众人一声大喝,一拥而上,将金童围在中间。 仁世大师上前劝道:“金施主你就持扇一试吧,何必坚持己见。” 风火教主道:“娃儿!你别以为你那几手便能吓唬人,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有信心离开此谷么?” 金童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即使血溅五步,我又有何畏惧。”随即举步前走。 九爪神龙忙拳一揖,笑道:“小侠豪气干云,令人钦佩,老夫替你说项,就待你埋葬癫翁尸体后,再作裂壁之举。”说毕转向众人,朗声道:“各位请看小弟之面,再待片刻吧。” 百煞鬼王道:“好吧,不过你得快点。” 武当掌门人太虚上人上前对金童道:“不,贫道帮你挖坑。”话毕,运劲双掌,向地上猛然劈出,“波”的一声,掌风到处,泥土翻飞,立现一个三尺多深,四尺多长的土坑。 他向土坑端详了一下,又劈出一掌,土坑立时增长了三尺,足可埋葬尸体。 金童见太虚上人挖好土坑,俯首亲切地看了癫翁尸体一眼,才将癫翁尸体安放坑中,然后搬运泥土盖上,筑成坟堆,一代豪雄,就此长眠地下。 金童跪在基前,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喃喃祝道:“我们这场交易,你亏损太多了,你老人家安息吧,我金童决不负你生前之期望。”又叩了三个头,才徐徐站起。 九爪神龙道:“小侠,可以去一试了吧?” 金童点了点头,举步向壁中女人发声处走去,众人也即随后跟去。 千数高手,没有一人说话,谷中只有“沙沙”的步声。 人心随着步声跳动,情绪随人心紧张,谷中气氛急切下降,变成真空地带。 尤其是金童,一颗心几乎冲口而出,他不是不希望揭开这十八年的谜,更希望得到谜样的密笈和女人,但他伤势并未完全恢复,而四周又围着千数同样心情的顶尖人物,此去,是福是祸使他无法预测。 他暗忖:“要是将石壁裂开,却又得不到壁腹之定,此举大不合算,武林盟主我却不感兴趣,只因我身负二代血仇,身世迷离,姑姑下落不明-,及各派对我之仇视,故我非有超人之武功,方可应付和完成一切任务,若密笈和女人都被人得去,尤其被仇人得去,不但无法完成我应做之事,说不定随时都有被杀害的可能。” 心念及此,不禁犹豫起来,前行的速度,不自觉的减慢一半。 他想突围逃走,但又看看壁腹中是否真有像传闻的密笈和女人,而四周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如要突出重围,也非一件易事,心中异常矛盾。 他环目四望,见除蒙面老人和洞庭老龙之外,其他之人都有组织,集多人的力量于一身,以赴这次争夺的血战,其力量当不可轻侮,也有夺得宝物的希望。 于是,他也想联合他人增加自己的力量,但场中,虽有千数之人,却没有一个不恨他入骨,谁肯与他合作,即有,也无非是利用自己罢了。 他仰首望天,悲叹身世的凋零。 “小侠,为何不走?”九爪神龙在他身后催促。 一个念头突然飞八金童脑际,寻思道:“我何不将‘风雷扇’骗过来,突围逃走,以后再回来裂壁,密笈和女人岂不是全归于我。”倏然间,他的心跳得加倍的厉害。 当下,徐徐答道:“已快到了,宝扇给我吧?” 九爪神龙横跨了二步,对蒙面老人道:“请将扇给金小侠一试吧。” 蒙面老人点头应道:“到达时再给他吧。” 九瓜神龙对金童道:“到达时,自要将扇给你。” 金童点头,继续前行,暗道:“这老魔头当真厉害,难道他已知道了我的心意,哼!你如要我裂壁,终得给我扇,我无诚意替你们效劳,饶你们再奸诈诡谲,也别想得到密笈和女人。” 金童走至那女人发声处的峭壁下站住,举首向峭壁前望,并不向蒙面老人要扇。 群豪争先恐后地涌上,一时秩序大乱,甚至为占住有利位置而动起手来。 突然,峭壁中飞出那女人的呼声: “……夫君救我!” “救我者夫君……” 声音依然那么的娇柔,那么的悲哀,那么的凄凉……回荡群豪耳际,使他们更加兴奋,更加勇敢,于是,争取有利地位之战,也更加炽烈,刀来剑往,银花点点,拳打脚踢,劲风呼呼,竟连金童也被逼得退出二丈之外。 九爪神龙站立一处,心想:如此情形,何能善了,万一被那小子逃去,扇又在别人手中,我的一番苦心,不是要付之东流?我得想法制止他们胡闹才好。 他忽然高声喝道:“各位住手。” 众人听若罔闻,不理不睬。 他脑筋一动,计上心来,又喝道:“今天停止裂壁,各位不必争了。” 这计果然生效,五六起打斗,立即停止下来,十余人同声问道:“今天何以停止裂壁?” 九爪神龙抱拳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若不这样说,各位岂肯收手,要知,各位这样狠斗不休,几时能了?金童又怎么动手?再说,密笈取出后,仍须经过擂台的比武,冠者得之,各位何不留点气力,以备擂台比武之用?”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众人也就默默无声,安静下来。 九爪神龙见众人安静下来,立即走至金童身前,道:“小侠可以动手了。”陪着金童,复向壁下走去。 到达壁前时,金童举头上望,仍不开口要扇,因他决定得扇后,即以扇对付众人,杀开一条血路逃走,以后再返回裂壁取宝,恐主动要扇,被人识出他的心意。 仁世大师对蒙面老人道:“钱兄!请将扇给金童施主动手吧?” 蒙面老人冷哼一声,道:“你们别高兴,若非老夫有所察觉,你们及我,都白费心机。” 这话一出,众人都以惊异目光向蒙面老人看来。 百煞鬼王道:“钱兄此话是何意思?” 蒙面老人微微一笑,道:“死到临头尚不知晓。” 九爪神龙道:“莫非前辈已察觉到金小侠心怀奸诈?” “嘿!嘿!你猜得一点不错,若将扇给他,他身持宝扇和扇诀,试问,谁人能敌?” 金童闻言,心头大震,额上热汗直流,暗道:“这老魔好不厉害,他怎会知道我的心意?哼!除非你们不想壁中之宝,否则,你们终要有求于我,届时,我还是要依照我的计划行事。” 心念及此,尽量将态度装得悠闲自若,听蒙面老人之言,置之不理。 众人闻蒙面老人之言后,都向金童看来,但见他态度自若,神态悠闲,看不出有何奸诈之处,欲责问一番,又不便于出口,索性都不愿多此一举。 九爪神龙焦急道:“那怎么办呢?” 蒙面老人似乎心有成竹,淡然一笑道:“你们想想看吧。” 风火教主冷笑道:“我就不相信他敢起歹意。” 龙家堡主道:“在场各位,不是一方霸王,就是一派宗师,或是名震江湖数十年的豪侠,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一人不成,如他真敢有诈,我们就联手将他毁掉,壁腹之宝,就由它永藏壁腹。” 仁世大师低宣一声阿弥陀佛,道:“如他真敢有违公意而持扇逞强,也只有将他毁掉一条路了。” 蒙面老人轻蔑一笑,道:“将他毁掉?嘿!嘿!你们未免太自负了,老实告诉你们,以他现在的武功,如将扇给他,就我们所有人联起手来,也难阻他逃走。” 风火教主道:“恐怕未必!” 龙家堡主道:“我也不相信。” 蒙面老人道:“嘿!嘿!你们可知癫翁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众口同声的问。 九爪神龙道:“难道癫翁不是替他疗伤,而是贯输功力给他,精尽而死。” 蒙面老人道:“一点不错,癫翁根本未替他疗伤,一开始,就贯输功力给他,他己得了癫翁的全部修为,再加上他原有的功力,持扇反抗我们,请问,谁敢挡他去路?” 这番话,听得众人目瞪口呆,心气下沉。 九爪神龙道∫如比说,前辈是不愿将扇给他了?” 蒙面老人道:“但你们要我给他,我自不便有违众意。” 九爪神龙道:“我并非叫你把扇给他,既是众人联手都无法阻他逃走,将扇给他,无异如虎添翼,前辈就将扇……将扇还归犬子吧。” 蒙面老人道:“还扇给令郎?难道就让这许多人在此,白等数天不成?” 五岳神丐忽然走了前来,道:“不行,无论如何亦得将扇给金童一试。” 风火教主道:“对,我同意神丐的作法。” 龙家堡主道:“不忙,不忙,我们可以研究出一个两全之法。” 仁世大师道:“不错,龙施主的话有道理。” 金童忽然朗声道:“各位既不相信在下,在下尚有要事特办,不能在此久候。”抱拳作了一个四方揖,举步就走。 他此举,是恐众人真能研究出使他虽能取扇到手,却无法反抗的办法。 “娃儿别走。”蒙面老人立即喝住。 金童回过身来,淡然道:“你们既不敢将扇给我,留我干嘛?” 蒙面老人道:“谁说不敢将扇给你?现在就给你。”说时,向金童走来。 他这突然行动,登时引起场中大哗。 九爪神龙怒喝道:“不行,不能将扇给他。” 五岳神丐道:“给他!给他!” 蒙面老人双目电光闪烁,抽出宝扇,递给金童,但旋即又收回来,环目四扫。 九爪神龙怒极的道:“前辈……” 蒙面老人摇手道:“别忙!来!劳你一下。”转向龙家堡主、风火教主、洞庭老龙、仁世大师、太虚上人等——招手,道:“你们也过来。” 众人依言走上前来,同声道:“干什么?” 蒙面老人道:“你们不是怕他反抗么,老夫已想好了使他不能反抗的办法。” 众人道:“什么办法?” 九爪神龙双目一转,道;“啊!我懂了,好!前辈就将扇给他吧。”向金童身后移近。 金童见众人神情,大为紧张,暗忖:“什么办法,哼!只要扇在我手,什么办法我都不怕。” 蒙面老人对众人道:“各位请分站他四周,以防倏变。” 于是各人依照方位站定。” 蒙面老人陡然将手中宝扇一抖,“哗啦”一声,宝扇登时大张,接着,金光映眼,寒气逼人,向站在金童身后的九瓜神龙使了一个眼神,对金童沉声道:“娃儿,安份点,以后我老人家不会亏待你的。”将扇递给金童。 金童紧张地伸出手来,正要接取宝扇,陡觉一只手掌伸向他的背心。 他心头一震,忙欲收手旋身,但已慢了,那只手掌,已然紧贴他的背心,并闻九爪神龙冷笑道:“小侠别怕,只要你裂开石壁,老夫决不加害于你。” 至此,金童方知中人诡计,不禁怒恨交加,道:“你们要干什么?” 九爪神龙冷笑道:“不许动,嘿!嘿!否则,只要老夫微一吐劲,嘿!嘿!……现有两条路任你选择,一条使扇裂壁,一条五腑破碎而亡。” 金童闻言,气得差一点昏倒,半响出声不得,虽有一身出神入化的一身功夫,却无法使出。 他猛吸一口气,镇住激动原心神,暗叹道:“我金童又上当了,看来壁腹之宝是与我无缘,早知如此,还不如一走了之,唉!事到如今,尚有何话可说,就替他们效劳一下吧。” 念头方定,暗叹一声,道:你逑样按着我的背心,叫我怎么用劲?” “你用劲时,我自会松手。” “我答应替你们效劳,你先松手吧。” “嘿!嘿!我看你真不想话了?”对蒙面老人道:“前辈,请将扇给他。” 蒙面老人冷哼一声,将扇递给金童手中。 金童接过宝扇,细细端详了一番,扇面像是柔丝所织而成,扇骨却是金属,细看之下,隐隐可见许多极为美丽的花纹,不说其有风雷之威,就看其外表,也是一件价值连城之罕世宝物。 九爪神龙见他久无动静,以为他在想脱身主意,当下,将掌在他背贴得更紧,道:“怎么,还想玩花样不成?嘿!嘿!” “童哥哥,你就给他们扇一下吧!”邱如凤满脸焦急,泪眼盈盈,挤入人丛之中。 徐娘忙把她拖住,急道:“不关你的事,走吧,别又惹老爷生气。”把邱如凤硬拉出人丛。 金童寻思道;“对!我就替他们用一下,即使我不能得到壁中之宝,得到这把宝扇也好,亦不枉来此受难一场。” 心念甫落,道:“你们走开点,我这就动手了。” 众人倏然紧张起来,纷纷后退,但站在远处的,却纷纷向前移动。 九爪神龙道:“好的,你出手时,我即撤手。”将紧贴金童的背心,微松了一些。 金童左腿后退半步,站成前弓后箭的姿势,右手执扇,直竖胸前,对准那女人发声之处,以八成功力,猛然使出扇诀中的第二招“雷霆万钧”,顿时,雷声隆隆,电光闪们,狂飚滚滚,卷向峭壁。 陡起一声焦雷,接着碎石横飞,尘烟弥漫,山摇地动,谷中树倒叶飘,功力较差的人,耳鼓如裂,气血不涌,头昏眼花,摇摇欲坠。 但着劲之处,只被扇风击了一个四尺方圆,深约二尺的石窟,石窟附近,虽有几条裂痕,却未将石壁裂开,仍是无法看见壁腹内的情形。 群豪都不禁大感惊骇,同自忖道:“这一招少说也有几干斤力量,何以仍无法将壁裂开呢?” 突然,一个恶念闯入九爪神龙脑际,暗道:“看来他也裂不开此壁,我何不乘此大好机会将他除去,一则夺回宝扇,二则消除后患。” 心念一落,运气行功,即欲吐劲—— 蒙面老人适时喝道:“差不多了,娃儿再使一扇,但可成功了。” 九爪神龙乍闻喝道心头一震,赶忙制止欲吐之劲,暗道:“也好,就让你多活一瞬,反正你小子今天是死定了。” 心语甫落,道:“对!再使一扇即可成功了。” 金童寻思道:“这一招,我已用了八成功力,怎么竟裂不开,难道我使错了扇诀?唔,我换一招试试。” 当下,握住扇柄,以扇诀中的第一招“风卷残云”,全力使出,顿时,又是一阵雷声隆隆,电光闪闪,狂飚滚卷,待劲风将至石壁之时,猛然将扇一扭,将扇劲扭成一股威猛无伦的螺旋风,与石壁相触。 又暴起一声山摇地动的巨响,这声巨响之后,紧接着,一阵连续的雷声,半晌不息。 举目看去,兄那扇风所着之处,有一块方圆五尺的岩石,被威武的螺旋风一扭,竟像风车似地向左旋转起来,那连续的雷声,就是那块巨石的旋转所发之声。 陡起一声巨响,那块旋转的巨石,竟然翻滚而落,掉在峭壁之下,壁中登时里现一个方圆五尺,黑黝黝的洞穴。 顿时,千数高手一齐拥上前来,接着,喝声,叫声,闷哼声,惨呼声,掌风相对声,刀剑互击声,重叠而起,腥风四溢,血光冲天,这峭壁之下,刹那间,变成了一幅疯狂、残酷、恐怖的画面。 一个个,都凌空而起向那洞穴飞钻,一个个又惨呼掉落地面,死于非命,但不怕死的仍大有人在,不断的有人拔步凌身,扑向那个洞穴。 那些凌空而起,又被人劈落地面而死的八,究竟他死于谁人之手,这一辈子已是无法知道了,那些未死之人,他们只顾凝劲双掌,见人腾身就劈,究竟劈下些什么人,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他劈死人,不到片刻,他又被另一个人劈死,死,在此时此地,简直视同草芥,宝贵的生命,一点不觉珍惜。 在混乱中,第一个侥幸进入洞穴的是蒙面老人,第二个是百煞鬼王,第三个是仁世大师,第四个是洞庭老龙,相继风火教主、龙家堡主也踉着进入,以后有南华双星、太虚上人、苦海和尚等几人,也侥幸进主。 金童第二次出招后,忽觉胸口发闷,知道用力过猛,旧伤复发,不敢跟众人前扑,正欲怀扇而退时…… 然而,慢了,晚了,迟了,只觉被人击了一锤,顿时,气血翻腾,耳鸣眼花,脑海混沌,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九爪神龙冷笑一声,一移步,夺过金童手中的“风雷扇”,动作快若闪电。 他执扇在手,心中无比的愉快,也欲飞身进洞时…… 一声暴喝传来:“不要脸的宵小之徒,老化子与你拚了。”声犹未落,一股猛劲已然逼近背心。 九爪神龙心头一震,即欲运起宝扇相架,但已晚了,不得已,忙斜身侧闪。 这一闪,快捷异常,但来势更快,虽闪过劲道正锋,但也被掌风余力扫了一下肩膀,火辣辣地,痛及心腑。 他顾不得肩膀麻痛,连忙一摇身,侧闪五步,回过身来,见五岳神丐须发直竖,额上青筋暴露,目光如火,不要命似的向他扑来。 他沉哼一声,手中宝扇一摆,发出一股声色俱厉的扇风,把五岳神丐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他不屑的笑道:“如你活腻了,尽管前来。” “就试试看。”古道老叟也扑了前来。 “接掌。”与古道老叟一齐扑上了,翻天一掌也猛然推出一掌。” “你找死。”九爪神龙以扇一式“闺女扑蝶”,硬接翻天一掌推来之劲。 “嘭”然一声,翻天一掌被震连退二步,九爪神龙也退了半步。 五岳神丐喝道:“不能与他硬拼。”展开“醉八仙”步法,一个踉跄,闪至九爪神龙身后,连劈出二掌。 古道老叟于五岳神丐出掌的同时,也欺身出手。 翻天一掌猛吸一口气,压住翻腾气血,重又扑上。 三个武林顶尖高手,合入九爪神龙一人。 九爪神龙一面展开步法,一面将扇连挥。 扇风掌劲,卷得飞沙走石,烟尘蔽天。 五岳神丐等三个顶尖高手,联手攻击之势,何等激烈。 九爪神龙所执的‘风雷扇’威力亦非同凡响,好半晌,双方平分春色。 渐渐地,九爪神龙有些前后不能兼顾,几次差点受伤,原因是他左肩膀被五岳神丐掌风余力扫了一下,至今仍在麻痛,左手亦失去了灵活运用。 五岳神丐陡然喝道:“快还金童命来。”同时横扫出一记掌风。 九爪神龙挥扇一挡,“嘭”然一声,双方同退一步。 这一招相对后,九爪神龙就更加不行了,顿时,险象环生,气喘吁吁。 他陡然高声叫道:“蟠龙山庄的人何在?”声撼山岳,远达数里。 芦落不久,一个轿小身材的少女,电般的射来,娇声喝道:“老前辈,你们不能打死我爹!”玉掌一挥,向翻天一掌劈去。 接着,徐娘也扑了上来,乌漆铁杖一抖,一招‘农夫打麦’,劈向古道老叟胸前。 邱如凤和徐娘猝然出手,使翻天一掌和古道老叟不得不撤身自救,急忙侧闪三步。 九爪神龙应当趁这机会,运足全劲,向五岳神丐扫出一扇,把五岳神丐逼得后退五步,同时,回身向谷口飞奔。 翻天一掌和古道老叟闪过邱如风和徐娘猝来的一击,立即发掌向二人反攻,也把二人逼退。 见九爪神龙逃走,无暇顾及二女,怒吼一声,一齐拔步就追。 五岳神丐四下一看,见王一帖已在替金童检查伤势,急道:“王堂主,他怎么样了,还能救活么?” 王一帖道:“五腑离位,现只尚存一息,恐难救活。” “你好好地照顾他,我今天非要将那宵小毙是不可。”回身向谷口飞驰。 他之要向九爪神龙除替金童报仇之外,夺取宝扇也是原因之一。 邱如凤见到躺在王一帖身前的金童,忍不住热泪盈眶,不自主地向金童走来。 徐娘一把将她拉住,道:“你去哪里?” “我去看看他。” “傻孩子,你爹将他打成这样,即使不死,你也不能再与他来往,走,现叫化子他们追你爹去了,快找你叔叔去,叫他们赶快援助,否则你爹必被他们打死。” 邱如凤闻言,不禁呜咽地哭起来。 “哭有什么用?快走吧。” 蟠龙山庄来这里的人不少,但他们都顾着抢夺洞中之宝,-个人只向洞穴狂扑,有的进了洞,有的不幸丧了性命,即使有的未进入洞中,也未丧命者,却也受了重伤,故他们的庄主被人围攻,竟一点也不知道。 徐娘拖着邱如凤的膀臂,在人丛中穿来穿去,四下乱找,好半天,才算给她们找着几个,却都受了重伤,急得她们团团乱转,涕泪淋漓。 邱如凤哭着道:“徐娘,怎么办,还是我们赶去看看吧?” “既然死的死,伤的伤,未死未伤的又进了洞,进入洞中的,免不了还要和人动手,能否活着出洞,尚难预测,我本不愿叫你和人打斗,唉,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走!”拉着邱如凤向谷口疾走。 当二人刚走至五六步时,突然,洞中发出一声怒喝:“挡我者死!”接着,一条人影自洞中窜了出来。 二人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出,见那黑影,就是第一个入洞的蒙面老人。 蒙面老人头发蓬散,双目如火,一出洞,即双掌乱挥乱劈,象是一头疯虎一样,刹那间,即被他劈毙七八人之多。 茅山教主八卦子高声叫道:“他可能夺取了密笈,不可放他走。”他却站得远远,一动不动。 众人见蒙面老人之势,早已纷纷后退,一听八卦子之言,倏起一声雷喝,一窝蜂的向蒙面老人扑来。 蒙面老人一面双掌不停的挥出,一面向谷口退去。 掌风呼啸,刀光飞闪,剑气弥漫,血影横流,腥风冲天,一声声的惨嗥,一声声的闷哼,这冥谷,直逼真实的冥谷! 蒙面老人且战且走,他陡然怒吼一声,连续劈出五掌,接着,双脚一拔,凌空五丈,一斜身,向谷口急泻,外泻之速,有逾殒星。 众人齐喝一声,拔步就追,但,他们的轻功差得太远,只追了几步,蒙面老人已消失谷外,但也仍有二十余个不死心的人,随后追去。 蒙面老人刚消失谷外,洞穴中又窜出一人,此人就是第二个入洞的百煞鬼王。 百煞鬼王窜出洞口,脚犹未站定,“刷!刷!”洞口又窜出风火教主和龙家堡主。 二人同声喝道:“留下密笈再走。”齐向百煞鬼王涌来。 百煞鬼王暴起一声怒吼:“站住!” 这一声怒吼,仿若一声焦雷,群豪不由自主的站在当地。 风火教主嘿嘿笑道:“令主,你想一人独吞密笈?别作梦!” 百煞鬼王磷火般的双目,四下一扫,冷笑道:“你们找错了对象,告诉你们,我得到的,只是几招剑术,内功修为、掌法、医道,都被冒充离恨天君钱如命之人的混世巨魔夺去了,你们何以不向他抢?” “混世巨魔……” “那蒙面老人就是混世臣魔……” “混世巨魔不是早已物化?他没有死?” 未明蒙面老人身份之人,乍闻百煞鬼王之言,都大惊小怪起来,可知混世巨魔的名,在江湖上何等的响亮。 龙家堡主不理众人之大惊小怪,冷笑着对百煞鬼王道:“当然,混世巨魔自不能独得内功,掌法,医道,但你也别想独得剑术!” 百煞鬼王双目又向周围扫了一下,干笑道:“各位既不让本令主独得剑术,我们就上擂台一分高下吧!”话毕,举步向擂台走去。 群蒙也即纷纷跟上。 百煞鬼王一面走一面暗道:“你们想与我分高下取得剑术?嘿!嘿!你们都上当了。” 到达擂台之前,百煞鬼王毫不犹豫的纵身登台,在台中一站,朗声道:“本令主在此候教。” 在场群豪,无不是心地深沉,奸险狡诈,个个都想隔山观虎斗,坐收渔利,一时间都不肯先行登台。 百煞鬼王见状.忖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机会不多,尚留此何干。” 心语甫落,一提丹田之气,施出“鬼影轻功”一式“惊弓鸟离枝”,向谷口方向射去,直射出十丈之遥,才落脚地面,脚一点地,即向谷口狂奔。 群豪虽个个阴险奸诈,却也未料到百煞鬼王逃走,陡然怒喝连天,拔步追赶。 酆都门的轻功,是武林中一绝,百煞鬼王这一逃走,提足了十成真气,其速度不啻怒马奔腾,群豪哪能追得上,刹那间,即被百煞鬼王逃出无踪。 群豪追了一阵,见无法追上,都无精打彩地站在谷口,垂头丧气。 风火教主的徒弟郝忠,走至他师父身前道:“洞中不是有个女人么,那女人呢?” 风火教主冷然道:“在洞口。” “她也许懂得密笈武功,把她带回去,不是也等于得到密笈一样么?” 群豪闯言,顿时精神又抖擞起来,同自疾步返回洞前。 谷口只剩下风火教主师徒,及龙家堡主等寥寥几人。 郝忠见众人返回,心情焦急异常,急道:“师父,我们也赶快回去看看吧。” 风火教主淡然一笑道:“她不懂武功.要她何用?” 郝忠惊异道:“地怎么不懂武功?” “一点也不错,娇弱得如一个门不出户的闺女。” “啊!像闺女?她有多大年纪?漂亮么?” “十五六岁,漂亮倒相当漂亮。” “咦!怎么才十五六岁?师父,你不是说她在此已叫了十七八年了,就算她一出生就会叫,也不止十五六岁,难道她不会长不成?”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 “师父,你问她是什么人?怎么被人关在壁腹中?谁将她关在壁腹中?为什么将她关在壁腹中?” “我一进洞,就忙着找密笈,以后又向混世巨魔和百煞鬼王争夺,谁有闲工夫问她。” “你怎知她不懂武功?” “她一见我们,即吓得嗦嗦发抖,连话都不会说,要是她懂武功,哪会如此胆小。” 郝忠点了点头,心中虽还有许多难以解释的问题,如那女子在洞中十七八年,十七八年漫长的岁月,她怎么过的,她以什么来维持生活,但他并没有再问,只站在当地痴想。 蓦地,一阵“哗”然传来,洞前群豪乱成一片,争先恐后的向洞口汹涌。 风火教主师徒等回头看去,见一个胖大和尚挟着一个少女正由洞内窜出。 郝忠惊“啊”一声,道:“师父,那女人被仁世大师捉出洞来了。” 风火教主冷笑道:“一代高僧大概也动了淫欲之念。” “我们看看去?” “有什么好看?” “不,师父……” “哈哈,你是不是要师父助你一臂之力,那女娃儿长得很不错,只是人情世故太浅,好!走吧!”师徒向洞前疾驰。 龙家堡主见风火教主师徒去后,心念一动,暗道:“一代高僧要一个少女何干?莫非那少女身上尚有什么秘密?否则,他岂不怕人耻笑?” 心语下落,率着他堡中的五六人,也向洞前驰去。 只见仁世大师神情庄严,将那少女放下,并极快地扣住那少女左腕,目光反复扫射,一言不发。 仁世大师左侧,站着武当掌门人太虚上人和五台派掌门人苦海和尚,右侧站着仁世大师之徒叶伯群,少林长老悯世大师,身后是七大门派的门徒,个个精神抖擞,横眉怒眼,监视着众人举动,深恐有人将少女夺去。 但见那仁世大师扣着手腕的少女,年约十五六岁,穿一袭白色衣裙,一头青丝,散披肩后,长得柳眉笼烟,目澈秋水,瑶鼻通梁,樱桃其嘴,丽若娇花照水,美如弱柳挟风,简直不是凡间的人,而是天上玉女;惟其黛眉紧蹙,惊惧盈脸,似乎在十分的恐慌之中,为此,更显得娇娜美丽,惹人爱怜。 虽然,她在十分恐慌中,但双目不断的转动,看这看那,似乎她身前的任何一人一物,都感到无限的奇怪。 蟠龙公子忽然怒道:“众议在先,冠者得之,大师何以占为己有?” 仁世大师低宣一声佛号,道:“昨晚擂台正是混世巨魔之诡计,岂能算数?” “不行,你们不能食言,我拼生拼死,好不容易获得胜利,你们却见色心动,难道不讲公理。” “你去请混世巨魔和百煞鬼王交出密笈,给大家比武争夺,老衲自然将这姑娘给你。” “密笈未定胜负,岂能混为一谈?” “哥哥,爹被人联手合攻,已经受伤,快去援救!”邱如凤挤入人丛焦急的道:“快去,迟了,爹可就有危险了。” 蟠龙公子心头一震,道:“在哪里?被谁围攻?” “初时,就在这里,爹打不过他们就逃走,但他们不肯放松,追杀去了。” “啊!谁那么大胆?” “老化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等三人。” 蟠龙公子脸色大变,意欲驰援,又舍不得洞中少女被人抢,如不驰援又恐父亲被人杀害,一时间,进退维谷,心焦如焚。 过天云龙双手分开众人,走上前来,道:“璜儿,你就在这里?待我带几人去就够了。”转对邱如凤道:“他们走了有多久?” “没有多久,约一盏茶工夫。” 过天云龙就不再细问,挥手带了几个庄中高手,急忙离去。 蟠龙公子见他叔叔驰援他父亲后,略为放心,回头对仁世大师道:“你真敢逆众议而行么?” 叶伯群前跳一步,喝道:“什么众议私议,请兄台尊重,不必罗嗦!” 蟠龙公子怒道:“是否要打?” 叶伯群冷笑道:“说到打,除非你手执‘风雷扇’,否则,你还差得远呢!” “在下倒要试试!”欲欺身进击。” “哥哥!”邱如凤一把将蟠龙公子拉住,道:“听说这丫头不懂密笈武功,为她拼生拼死,何苦呢?” “谁说她不懂武功,她的武功才高呢!” “管她懂也好,不懂也好,依我看,干脆一掌将她劈掉,大家都不要,免得害人。” 洞中那少女闻得邱如凤说要把她劈掉,不禁又惊又怒,忍不住叱道:“喂!你大概也是同我一样是女人,你为什么那儿狠心,叫人劈掉我?”声音娇嫩,有如黄莺清歌,虽在极怒之中,听在耳里,仍使人荡气回肠,心旌摇动。一时间,场中一片寂然。 邱如凤小嘴一噘,道:“你不知你害死多少人,你筒直是个妖怪!” 那少女茫然道:“我害人?我害过谁来?” 邱如凤再要说时,却被蟠龙公子阻止,道:“不关你的事,同徐娘回庄去吧。” 徐娘把邱如凤拉退二步,道:“走吧!”硬拉出人丛之中。 仁世大师扫了众人一眼,俯首对洞中那少女道:“施主!跟老衲回嵩山去吧。”音容均十分慈祥。 那少女微仰起秀脸,道:“你就是我的夫君?” 风火教主忽然哈哈笑道:“大师艳福真不浅,有如比美丽之娇妻相伴,夫复何言,难怪大师只羡鸳鸯不羡仙,数十年的苦修道行,也不愿要了,哈!哈……”意存挪揄,讥讽,挖苦。 仁世大师老脸不禁为之赧红,低宣一声佛号,道:“施主应保持口德,何必信口雌黄。”低首对那少女道:“老纳一把年纪,又是佛门弟子,岂能作人夫君,我带你回嵩山,因你孤身只影,暂时照顾而已。” 少女奇怪的道:“不是你救我的?” “是的,你看,我现在不是要救护你回嵩山么?” “我早有言在先,救我者夫君,你既不能作夫君,为何要来救我?” “救人于困,举凡侠义之人,均愿为之,是不求取代价的,老衲救你之旨,是尽佛门中人之责,并非要你以身相许。” 风火教主又哈哈笑道:“佛门戒律,不说诳言,大师口出此言,岂不有违心意?” 少女双目一转,对风火教主道:“你说什么话?” 风火教主道:“你所说的救我者夫君,是指何而言?” “当然是开洞救我者,我就嫁给他。” 风火教主哈哈笑道:“你知不知道裂壁者是谁?” 少女一指仁世大师,奇怪的道:“不是他么?” “当然不是?” 蟠龙公子抢着答道:“是金童,但他……” 少女急道:“金童?谁是金童?他呢?” 蟠龙公子道:“他么?可能已死于非命了。”他在父亲偷袭金童时,在忙着入洞时看了一眼,却不知金童是否死去。 少女陡然脸色大变,浑身颤抖,道:“他怎么会死?” 蟠龙公子道:“他本已受了内伤,因开洞用力过猛,伤势复发。” 少女仰首对仁世大师道:“他说的是实话么?” “裂壁开洞的,确是金童,但他是否死去,老衲却不大清楚。” 少女陡然一扭柳腰,并未见她使什么劲,竟然挣脱了仁世大师之手,她这一举动,立时引起群豪注意,原先以为她不懂武功,后见仁世大师郑重的紧扣着她,才认为她可能练过密笈武功,但也估不到她能耐如何,见她真能用极精湛上乘的内功,挣脱仁世大师紧扣之手,因此不但使人注意,更令人为之目瞪口呆。 她碎步走至蟠龙公子身前,道:“金童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蟠龙公子双目一转,道:“他早已死去,何必看他。” 顿了顿,继道:“姑娘你有所不知,你之能出洞,其实是区区在下之功,不过假借金童之手而已,再说,在开洞之前,我们已订有擂台规章:分两组比武,第一组是三十岁以上,冠者!得洞中武功密笈,第二组是三十岁以下,冠者,享有姑娘你,区区在下侥幸得了第二组的第一名,故姑娘应跟在下回蟠龙山庄去。” “你不是说裂开石洞的是金童,怎么又是你的功劳?” “因为裂壁开洞,必须使用‘风雷扇’,‘风雷扇’乃系在下之物,若我不将扇给金童,他也我此可能?” 风火教主冷笑道:“你别脸上贴金,胡说八道。” 少女侧首对风火教主道:“他是说谎?” 风火教主道:“全是胡言。” 蟠龙公子怒喝道:“哪句胡言。” 风火教主冷笑道:“第一:金童若已死,也是被令尊击毙,第二:‘风雷扇’并非你亲手给金童的,而扇也非你之所有的,第三,擂台比武,乃系混世巨魔之诡计,规章早已作废,你虽侥幸得胜,已属徒然,你何必花言巧语来骗她呢!” 少女闻言,登时柳眉紧蹙,对蟠龙公子道:“你父亲为什么打死金童?” 蟠龙公子一时呐呐答不上话。 风火教主道:“他父亲九爪神龙,是江湖上最阴险毒辣之人,他怕金童得了你的武功,及要夺取金童手中的‘风雷扇’,并欲利用‘风雷扇’,夺取洞中的密笈,然后争取武林盟主,进而独霸江湖,故向金童偷袭,以逞其欲。” 少女悲伤的道:“金童如已死了,那我怎么办呢?” 风火教主上前一步-,慈祥的道:“你不要难过,老天带你回风火山去。” 仁世大师也忙上前道:“施主,你不能跟他去,他是风火教教主,他比九爪神龙更坏,你若跟他去……” 风火教主气得怒吼一声,喝道:“住你的鸟嘴。” 仁世大师低宣一声佛号,并不理会,继道:“你若跟他去,必逼你教他武功,甚至将你配给他徒儿为妻,要知,开洞救你的金童,虽被九爪神龙震伤,但究竟是否死去,尚不可知,若金童未死,你不是要遗恨终身么?” 风火教主冷笑道:“你大师这番话说得具是仁至义尽,归根结蒂,你还不是想带她回到嵩山,逼她教你武功,将她配你徒儿!” 少女第一次接触外人,人情世故,江湖险恶,根本一无所知,在场之人,个个都对她温和友善,但听他们的相互攻击之言,又似都怀着歹意,使她无所适从,她想:“他们都不是救我之人,无论对我是好是坏,我都不应该跟他们去,唯有救我的金童,才是我应从的人,但他生死不明,我到哪里去找他?我出生在山腹,生长在山腹,洞外一切,一无所知,怎么办呢?早知如此,我真不希望你们救我出来。” 想及于此,忍不住悲上心来,眼角流泪。 仁世大师慈祥地道:“姑娘,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跟我回嵩山去吧。” 风火教主道:“老夫对你绝无恶意,跟我回风火山吧?” 蟠龙公子急道:“姑娘,还是跟我回蟠龙山庄,本公子决不亏待你。” 少女脑筋一转,道:“谁带我去找金童,我就跟谁去。” 风火教主道:“万一金童未死,你也跟老夫去么?” “金童未死,我当然不能跟你们去。” 蟠龙公子闻言,寻思道:“这事好办,我可以先带她回庄,若他未死,我可以使计把他害死,她不是属于我的么?” 心念甫落,道:“在下愿意陪姑娘去找金童。”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 仁世大师道:“施主别上他的当,他是金童的大仇人,即使金童未死,也必给他害死。” 少女道:“那你带我去找他?” “可以,无论金童生死如何,我必替你将他找来。” “好,我跟你去。” 仁世大师和其徒儿及七大门派数十人一招手,领着少女朝谷口方向走去,七大门派数十人,即随在仁世大师和少女身后掩护,以防外人抢夺。 南北双星的流星手怒喝道:“大师且慢。” 仁世大师回头道:“有何指教?” 流星手道:“金童在谷中,大师带她出谷,不知是何居心?” 仁世大师道:“在谷中何处?” “在那巨石之后,王一帖叫化子正替他疗伤。” 少女惊喜的道:“啊!大师快同我去看看。” 仁世大师并非不知金童尚在谷中,他的目的,也是与蟠龙公子的想法差不多,只是没有蟠龙公子的狠毒,要置金童于死地,是欲先将她带回嵩山,逼出她的武功后,再替她找寻金重,谁知被流星手看破,揭露他的心计。 他乃是当今名门大派之掌门,为顾全声誉计,哪能不予理会,于是,道:“那太好了,我们就去看看吧。”内心虽十分不愿,但也不得不勉为其难。 他领着少女向流星手所指的巨石之后走去,但,到达巨石后一看,哪有金童的人影。 少女失望的差一点哭了起来;但二世大师等,却喜得心花怒放,只是没有露于神色罢了。 少女悲伤的对流星手道:“这里没有人嘛。” 流星手脸呈愧色,四下搜视,道:“奇怪,刚才还在这里,怎么一刹间就不见了?” 仁世大师慈祥的道:“他们都想骗你,你别听他们的话。”话毕,复领着少女出谷。 其他各路高手,也纷纷随后跟去,看情形,都不甘心少女被仁世大师等带走,是因见七大门派势力浩大,不敢冒昧动手罢了。 哄动了近月的幽谷,不到一刻工夫,烟消云散,便只剩下二个人在此踟踌徘徊,显得异常的苍凉和沉寂。 “孩子,我们也该走了。”老妪徐娘跟在邱如风的身后,十分不耐的说。 邱如凤听若罔闻,依然来回慢走,脸上布着厚厚的愁云,黛眉深锁,显示出她挟有着重重的心事。对徐娘忍不住又道:“我想再见他一面。” “他己离开这里,要见他也得出谷去找呀!再说,即便他父亲不是被你爹所杀的青衫剑客,你爹劈他一掌,几乎使他毙命,你们之间,也绝无复好的可能,还是忘掉他吧。” “就因为我们不能复好,所以我才要见他一面,告诉他,我并没有变心,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那么我们出谷去找他好了。” 邱如凤点了点头,向谷口走去。 蓦然一个头发蓬散,脸色苍白,胸前血迹斑斑的少年,一踉一跄,走入谷来。 邱如凤乍见之下,惊叫道:“咦!是他!”莲脚一点,向那少年狂扑过去,途中尚叫“童哥哥,童哥哥”连声呼唤。 原来那少年正是金童,他乍闻邱如凤叫声,不禁一愕,站在当地,茫然的看着邱如凤走来。 邱如凤直扑至金童身前,握着他的双手,凄然道:“童哥哥……”泪水如泉,哽咽不能出声。 金童挣脱被邱如凤紧握的双手,后退一步,声音沙哑的道:“谁要你理我,快滚开!” “童哥哥,我……我真难过。” “是不是我未被令尊击毙而难过?” “请你不要这么说,其实我十分恨我爹爹,我不知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童哥哥,让我替你疗伤好么?” “谢谢你,请你赶快离开,否则,说不定我会将你杀掉。” “我知道你已恨我入骨,不过我并不悔,即使你真要杀我,我也不恨你。” “唉!其实我也很喜欢你,只因环境所限,不能继续相交了,但愿你好自为之,并祝你前途幸福!”说毕,闪过邱如凤,朝石洞前走去。 邱如凤跟在他的身后,默默地走着。 徐娘走了上来,道:“孩子,你已见到了他,可以回去了?” “我不能把他一人丢在那里,你回去吧。” “你这是什么话,如老爷知道,一定会生气的。” 金童道:“你们走吧,我死不了。” 邱如凤又掉下二串泪珠,道:“你怎么出谷去的,为什么又回来?” “我也不知我怎么出去的,我是回来找我的行李,及看看这洞中情形,噢!这半天来,发生过什么事?洞中是否真有密笈和女人?” 邱如凤把开洞后的经过,对金童详细说了一遍,洞中少女要找他的事也告诉了他,并道:“我看那丫头并不懂武功,更不懂人情世故,我不明白,为什么都想夺争取她?” “她哪里去了?” “跟仁世大师往嵩山去了,童哥哥,你是要去找她?” “我自然要找她见上一面。” 一股醋意涌上邱抑凤心头,鼻子酸溜溜地,很是难过,小嘴一噘,道:“她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有何好见的呢?” “反正我们不能再相交了,见她一面也没有什么关系,免得她心中惦念。” 邱如凤怒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再相交?” “令尊三番二次骗我,又把我击成重伤,差一点死去,我恨不得杀死他以消心中之气,而且我可能是青衫剑客金瑜之子,金瑜为令尊所杀,试问,我们还能相交么?” “如金瑜前辈并不是令尊呢?” “如以后令尊不再施诡计害我,他以前一切的错处,我也许可以原谅,不过,我敢说,令尊决不会放弃对我的仇视。” “只要你不是金瑜前辈的后人,我会改变家父对你的看法,现在让我检查你的伤势。” “不要,你们走吧,我会料理自已的。” 徐娘道:“既这么说,我们就先走了,再见。”拉着邱如凤向谷口走去。 邱如凤一面擦泪,一面回头,频呼“童哥哥珍重。” 金童见邱如风和徐娘出谷后,找了一个僻处,盘坐运功自疗伤势,一连运了五个周天才停下。 此时,已日落西山,谷中雾霭重重,又恢复了以前的阴险和肃寥。 他站立起来,觉得伤势已大有起色,只要今晚好好的休息一下,即可复原,但饥肠辘辘,亦很不好过。 他走至他受伤之处,拾回行李,幸好行囊中的金银和干粮尚在其中,即掏出干粮来吃。他一面吃,一面扫视为争入洞时被人劈毙的尸体,又一面回想邱如凤对他说的话,不由叹道:“今天我若不被九爪神龙击成重伤,说不定抢入洞时,也会被其他之人击成重伤,甚至伤亡,真是人之生死祸福,上帝早已安排,勉强不得。” 他又向那被他裂开的洞口看去,只见黑黝黝地,深无止境,一时好奇心起,心忖:“我何不入内一看,里面密笈虽已被人抢去,但也值得一看。” 因为他与郝忠等一样,有着讦多难解的问题:小小一个黑洞,竟能使人生长其中,里面究竟是何模佯,那女人如何维持生活? 他草草吃毕干粮,背起行要,走至洞下,一跃入洞,(洞口高地面约一丈二三)大步向里面走去,进约一丈许时,忽感阴风惨惨,冷气刺骨,更有一股使人难受的潮湿之气。 他越行越进,渐渐地,温度回升,却又越来越热,有若置身炉火之中,使他难以忍受,不由自主的道:“我的天呀!这等冷热相反之地,那女人怎能一过十余年。” 忽遇一具尸体横卧洞中,差一点没有把他绊倒,吓出一身大汗。 他再向前走,又走了约二十丈,转了一个弯,忽见前面光华灿烂,温度也不像先前那段路又冷又热,使人难受,而气味也没有刚才的难闻,且尚有一种如兰似麝的芬芳香味。 他加快脚步走了一段路,又转了一个十五度角的弯,赫赫是一间纵横三丈的石室,室顶中央,嵌着一颗儿拳大的夜明珠,光华就是由那珠发出来的。 室中椅桌等日用之物俱全,而都是上等木料的珍品,桌布椅垫之类,质料也是上乘之物,却十分零乱;地上一堆一堆的书籍,天文地理,诗词歌赋,应有尽有,四壁挂满字画,都出自名人手笔;只是那些物件,都已十分陈旧,但若整理陈列,简直是一所精致的书房,或是有钱人家的客厅。 室的左侧有一圆门,里面有一间较小的卧房,室顶也嵌着一颗夜明珠,寝具俱全,并有一阵一阵芳香,显系女人的香闺。 室的石侧,也有一圆门,金童探首看了一下,黑黝黝的,进门走了五七步,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弯,又走了五七步,啊!一阵和风吹来,洞外竟是一个世外桃源——个四面环山,没有出路的幽谷。 谷中,气候和暖,犹如阳青三月,各有果树成林,奇花竞艳,异草弄姿,宿鸟晚歌,幽声盈耳,小白兔一双一对的穿插花丛;举头上望,银河横空,皇光点点,此中景致,奇妙绝佳。 此时,金童已悟解一切,暗叹道:“我说那女人如何能在这洞中生长一十余年,原来有这个纵横百丈,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宝库,人之有这等仙境居住,夫复何求,要笑那女人天天叫人救她,甘愿混入尘世,受种种的磨难,真是乐在此中不知乐,犹向地狱觅天堂。” 他看了一会,又赞叹了一会,返回石室,观看了一阵壁中字画,又翻了一阵书籍,二更后,才进入左卧室入寝。 这一夜,他想得很多:与他姑姑相依为命的一段时间,与他姑姑别离的那个晚上,钱如命的慈祥和教育,邱如凤的天真纯洁,她父亲的奸诈阴险,五岳神丐等的友善,但后来翻脸无情,胡玉莲的关怀和恩德,及昨夜擂台打斗的情形,——都细心想到。 他想到胡玉莲时,不禁愁肠百结,悔恨万分,不知应如何来处置这段情缘。 最后,他又想到他被九爪神龙击昏后,明明是在谷中,怎么醒来的,会在谷外,若说有人相救,但救他的那人是谁?为什么把他救醒后,又不肯与他见面,弃他于乱草丛中?这问题使他大惑不解。 直至五更,才朦胧入梦。醒来时,已是午牌时分了。 他走出石室,进入仙境般的幽谷,摘了几个鲜果充饥,又浏览了一会百看不厌的景色,暗道:“此处虽好,可惜我不能在此久居。” 因为他还有许多事待办,最急要的,就是要往嵩山一见这洞中女人,他听邱如凤说,这洞中女人并不懂武功,但他知道邱如凤说的并不可靠,否则,怎会人人都想带她走?他想:武林各派都恨他入骨,如无顶尖武功,不但二代血仇,无法报复,就是要行走江湖,也是遍地荆棘,要有顶尖武功,必得这洞中的密笈,密笈既被蒙面老人和百煞鬼王取去,要想夺回岂是易事,唯有寄托在这洞中女人身上了。 其次,寻访癫翁的孙女古月娥,均不容拖延,否则,自己将要成为五行帮中的继承人,难免又要增加不少麻烦,还有姑姑的下落,也急待寻访,要不然,身世不明,二代血仇,将永远沉沦下去。 他背上行囊,经过黑暗之处,离开壁洞,但见尸体狼藉,血流成渠,不觉流出同情之泪,然亦莫可如何,随即出谷下山,起路东返。 一个月后的一个黄昏,来至河南登封县境,因贪看落日霞辉,不觉错过宿头,进入一片山区。他悔之不及,喑道:“糟!今晚可能要露宿山林了。” 幸好山区不广,初更时便已走出,运目前看,见前面二里之处有座庄院,庄中灯火辉煌,似有什么喜庆。 他心中大喜,急向前走,暗忖:“那座庄院不小,如是好客之人,必能得到招待,今晚留宿一宵,明天再走一天,即可登嵩山与那女人见面了,听邱如凤说,那女人要找我,我去见她,一定令她惊喜交加的跟我下山,但愿她已学得密笈武功,并肯将所学尽数教我,那时,我便不难立足江湖了……假使仁世大师不允我将她带走,我该怎么办,少林寺僧侣不下数千之众,我能与他们硬-拼么?” 心忖至此,不由又发起愁来,喃喃自语道:“少林虽是名门大派,但我有杀其弟子之仇,而其行事也不离诡诈阴险,绝不会允许这女人给我,说不定还会假借闯山之嫌,乘机杀我而替其弟子报仇……事到如今,绝不能退缩,到时再说吧。” 二里许路,在他的脚下,只不过是片刻工夫。他到达庄前,举目四看,庄院雄伟,却不像是官府,到处装灯结彩,灯火辉煌,光芒夺目。 然而却冷清清,闷沉沉,没有半点欢愉的气氛,他向门庭高排的灯笼看去,个个灯笼,都大画着“胡府”二字,看不出什么名堂,他想:难道是死了人?死了人为什么还要装灯结拜,装成喜事模样? 他再向大门看去,见两侧贴着一幅红纸墨书的对联,上书: 宜室宜家歌出阁, 鼓琴鼓瑟韵于归。 他心中顿时释然,笑道:“原来是这庄中出嫁女儿,嫁女也属喜事,何以这等愁云密布,闷气沉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何值得可悲的呢? 庄内忽由大门出来一个身穿大褂,头戴毡帽,年约四旬的汉子,见金童站在庭前,不禁愣了一下,拱手道:“少爷是从彭家来的么?” 金童忙抱拳还礼道:“不,在下是过路之人,因错过宿头,想在贵庄借宿一宵。” “啊!真对不起,如在平时,不但住一宿,就是住上一年半载,也无问题,只是今晚敝庄有事,不便招待,敬请原谅。” 金童一指门上对联道:“贵庄只不过出嫁闺女,虽属喜事,留在下住上一宵,有何不便。” 那汉子勃然怒道:“你何以如比罗嗦,快滚吧,否则,小心你的狗命。” 金童闻言,好生纳闷,也不由火起,暗道:“这汉子好生无礼,不错就不错,怎么出口伤人,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 当下,淡然一笑道:“你好言叫我走,我或许会衣你,现在我非在这里住上不可了。” 那汉子怒喝道:“小子好大的胆,看老子收拾你!”捞起大褂,挂在腹部,便向金童走来。 “老王,什么事?”门内又出来一个四旬上下的汉子。 被称老王的那汉子,闻声道:“这小子好无道理,一定要在庄中借宿。” 后来的汉子向金童看了一眼道:“敝庄有事,阁下另找住处吧。” “贵庄有什么事?” “不是阁下管得着的事。” “我并不想管贵庄之事,只是借宿一宵,明晨即走。” “如阁下不听劝,确有杀身之祸。” “有那么严重……” “什么人?”大门内传出一句苍老的喝问声,接着,七八个彪形大汉,拥护着一个年约五旬,五绺长须,方面大耳,相貌堂堂的老者。 老者左臂和头部,都包着白布,像是受了伤,但眼神奕奕,精神充沛,仍有凛凛之威。 与金童说话的二个汉子,一见老者,立即弯腰曲背,同声道:“这小家伙一定要在我们庄中借宿。” 老者冷哼一声,湛湛目光,在金童脸上扫了一下,道:“出门人自不能顶着房子走,途中借宿乃是常事,只是今晚二更,敝庄有特殊之事,不忍叫你卷入漩涡,甚至死亡,如你不怕危险,一定要住,敝庄房舍甚多,就请跟老夫入庄吧。” 金童闻言,一时犹豫起来,他只知道庄中今天出嫁闺女,却不知另有特殊之事,他刚才已把话说僵了,如现在又不敢在此借宿,不是显得太胆小了么?他见那老者仪貌堂堂,一脸正气,并不像是坏人,暗忖:“为侠行义,乃是我辈之责,这老者今晚也许有危险之事发生,我要看个明白,如事合于情理,我当助他一臂之力,否则,不管他就是了。” 心念甫落,即向老者一揖,道:“谢谢老丈方便。” 老者点了点头,领着金童走入大门,并向全童说道:“小兄弟乃是过路之人,如见事情发生,即一走了之,不必多管。” 经过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进入一间很庄肃的大厅,厅堂中间,供着许多神位,似是此庄的宗祠,神位的两侧,各置着三付棺材,六棺之前,都供着三牲五果,及油灯香烛,一看即知是发生新丧并知死者入殓不久。 金童乍见之下,心头一震,暗道:“这里停着六具桐棺,都似新丧之人,怎么这样巧,一死就是六人……唔,今晚发生之事难道与这六棺有关?” 老者领着金童由大厅左侧走出,经过一条迤逦回廊,廊中满挂采灯,红绿争明,耀眼生辉。 老者忽然站住,双手一让,道:“小弟弟,请!请!”将金童让入一间布置华丽的书房。 金童走入书房,恭敬的道:“有扰老伯了!” “不必客气,今晚本庄有事,招待不周之处,尚望原谅。请坐,老夫即叫人拿酒饭来。”说毕,欲退身而出。 “老伯且慢。” “有什么事?老夫有軎在身,不能久瞎!” “敢问老伯,贵庄今晚有何要事?” “唉!小兄弟,不瞒你说,今晚二更,乃是老夫侄女的出阁良辰,唉……我叫人送酒饭给你吃,饭后,就在此委屈一宵,如老夫今夜不死,明天再谈谈吧。” 金童越听越不解,犹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急道:“既是令侄女出阁良辰,何以又牵涉到老伯的生死,究因何事,请老伯明言,小子不才,也会稍习武功,如有争斗这事,愿助一臂之力。” “老夫早看出兄弟你是个行家,否则,老夫决不会留你过宿,不过,此事非同小可,断非你兄弟一人之力可以挽救,你且看情形,知有不对,即由庄后逃走。” “请老伯明言今晚之事。” 老伯正要答时,一个小厮端了二盏茶进来,一盏给金童,一盏给老者!道:“请庄主示下,这少爷的晚饭是否开来这里?” “开来这里,快去。” 小厮躬身退出书房。 老者长叹一声,在金童对面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道:“小兄弟既要老夫说明今晚之事,老夫就告诉你吧。”顿了顿,道:“本庄名为狮子庄,老夫姓胡名文魁,与前面五里处的彭家村,有数代的宿仇,最多三五年即要血拼一次,每次血拼,敝庄都得占点便宜,故能有三五年的相安。 “前天,彼村不知用什么方法,请来武林赫赫有名的酆都门的一个堂主和五六个高手,来本庄挑战,污言烂语,乱骂一遍,老夫忍无可忍,便约定在昨天中午,比武以分高下。 “届时到达约定战场时,彼村并不像以前一样,不讲武林规矩,一拥而上,居然与老夫订下条约,言明此战乃双方的最后之战,无论谁胜谁败,都得化敌为友,从此两相和好,但恐日后反悔,当-时言明,如本庄胜了,彼此即将村主的女儿嫁给小犬,若本庄败了,即将敝侄女嫁给彼村村主作媳。 “当下,我不知他们另请有高人,便同意了他们的意见,更不知敝侄女已有了人家,以至弄成终身遗憾。”话至于此,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声,老泪滚滚而下。 金童道:“令侄女有了人家,你怎会不知道?” “堂兄嫂早已亡故,侄女一向跟着祖父浪迹江湖,一年也难得回家一次,上月她回家来,亦未表明,故老夫一无所知。” 金童道:“后来呢。” “后来本庄被彼村请来的助手,打得一败涂地,犬子当场身亡,尚幸侄女出手,老夫才幸免于难,彼村勒令老夫实践诺言,今晚二更就是他们迎亲的良辰。” 金童道:“老伯准备怎么办?” “老夫在江湖上虽是无名之辈,但家叔却是有名之人,老夫岂能有辱家叔名号,决定待彼来迎亲之时,再与彼村一拼,即使人亡庄毁,也在所不惜。” “老伯既决定与他们一拼,为什么还要装灯结彩呢?” “这是老夫的疑阵,好使他们不加防备,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金童低头沉思了一会,道:“老伯可知酆都门的堂主叫什么名号?” “当代的大魔头勾命阴差,还有酆都门令主百煞鬼王之徒铁笔判官陆英涛。” 金童冷笑道:“原来是他们。” “小兄弟认识他们?” “不但认识,而且还曾与他们动过好几次手。” 胡文魁站了起来,半信半疑的看了金童好半晌,惊异道:“你与他们动过手?小兄弟贵姓大名?” 金童欠身一礼,道:“区区金童。” 胡文魁乍闻“金童”二字,似乎受了莫大的震动,连打了二个踉跄,瞪目张口,呆若木鸡。 金童见状,很是惊异,尚以为冤家路窄,巧遇仇人,赶忙站了起来,行功之气,以防万一。 胡文魁在一呆之后,连退二步,登时,将脸容变得异常严肃,也很是冷漠,道:“原来是名震江湖的后起之秀金小侠,失敬,失敬!” 他瞬息数变的表情,使釜童更加猜测不透,但见他并无攻击之意,金童才略为放心,随松了一口气,抱拳道:“小可出道不久,阅厉甚浅,尚望老伯多多指教。” 胡文魁笑道:“不敢!不敢……” 他话犹未说完,门外忽然进来二个小厮,捧着酒菜,一人向胡文魁道:“庄主的晚饭也开了在这里。”将酒菜置于一张空桌之上,躬身退出门外。 胡文魁冷然道:“小侠请用,饭后即请登路,请恕老夫不能奉陪。”欲转身退出。 金童急道:“庄主且慢走……小可自问并无得罪庄主之处,如庄主吝惜这顿晚饭,小可不吃也饿不死,却要请庄主说个明白,小可有何不是之处?” 胡文魁道:“小侠乃是一代奇人离恨天君之徒,就在江湖横冲直撞,也无不是之处,老夫只是自惭微贱,不敢高攀罢了,并无其他意……” “庄主,彭家村迎的人来了。”一个劲装疾服,肩挂一张弓,背插两壶箭的庄丁,匆匆走了进来。 庄主胡文魁神情顿时紧张起来,急道:“快通知他们各守预定位置,没有我的吩咐,切不可轻动。” 庄丁应了一声“是”,翻身出门而去,胡文魁也跟着离开书房。 书房内只剩下金童一人,因胡文魁对他的态度忽然转变,气得连饭也不想吃了,暗忖:“听他言意,一定认为我是钱如命的传人,作过许多坏事,不敢与我相交,恐有损他名誉,甚至误会我真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歹徒,对他有所不利,唔!今晚正好乘此机会,表演两手给他看,使他清楚清楚我金童的为人。” 心念甫落,将桌上的油灯吹熄,推开窗扇,外面是一个小花园,黑寂寂地,并无人影,想庄中之人埋伏的位置,并非在这花园附近。 他纵身出窗,四下看了一阵,即运掌护胸,双脚一蹬,纵上屋顶,匍匐至屋脊高处,睁目一看,见庄前屋脊之上,人影晃动,再动目细看,那些人影,个个都张弓搭箭,在大门内庭院的四周隐伏,显然,胡文魁所说的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是欲诱敌进入庭院之后,以乱箭伤敌。 金童再放目远眺,见半里之处,火把通明,锣鼓暄天,足有四五十人之多,浩浩荡荡,向庄前而来,他鼻哼一声,暗道:“迎亲何以要在深更半夜?如此灯笼火把,分明是一股强盗抢亲的行为,唔,也许他们早知在胡文魁心有不服,必然反抗,择在夜间厮杀,才不致惊世骇俗。” 他又匍匐前进二栋屋脊,放目庭院四周埋伏之人,看得见的,即有二十余人之多,看不见的,就不知多少了,他想:以此战术对付普通之人,自有卓著功效,但用来对付勾命阴差和铁面判官等武艺高超之人,可就设有什么作为了,今晚我如不出手,敢说胡文魁又要吃一次-败仗。 忽见胡文魁带着五六个庄丁,经过庭院,走出大门,在门前伫立,准备迎接。 四五个庄丁,都身穿长衫,长衫外鼓,一看即知内藏武器。 金童看在眼里,不禁连声叫“笨″,暗骂道:“你们是要诱人入院,以乱箭克敌,这等装束,无异是告诉敌人,你们准备一战,叫敌人提高警觉,试问,如敌人发觉你们有所埋伏,凭你们这几般武器,就可占到便宜?真笨,真笨。” 此时,彭家村来迎亲的四五十人,已来至大门二十余丈,当首一人,是一个三角脸,粗眉大眼,身材魁伟,穿一袭大红绸质锦袍,骑一匹高头大马,头戴状元花冠,年约三旬,骄傲十足。 白马左右,各随着一个马童,年龄均在二十五六,劲装打扮,也很威武。 马后是勾命阴差,勾命阴差之后,是铁面判官和酆都门的五六个高手,后面都是些抬酒肉抬花轿之-人,还有十余未抬东西的人,却都是全副武装,表面上是为护轿,实际上,却是应付胡文魁的反抗。 胡文魁率着五六庄丁,抱拳迎上,道:“请!请!” 那马上三角脸的青年,翻身下马,深深一揖道:“有劳叔父大人远迎。” 胡文魁还礼道:“应该,应该,请,请。”又向勾命阴差抱拳为礼,侧身伸手,让着三角脸青-年向大门走来。 到达大门之前,三角脸青年正由胡文魁让请入大门内,勾命阴差忽然冷笑数声,沉声道:“彭贤侄且慢。” 三角脸青年顿时站住不进,道:“叔父有何吩咐?” 勾命阴差脸含怒容,目放凶光,嘿嘿冷笑着走至胡文魁身前,道:“明人不作暗事,你要怎样,尽管明说?” 胡文魁一震,暗道:“莫非这魔头已看出破绽?”但他态度仍十分镇定,道:“堂主此话是何意思?” “嘿!嘿!是何意思你自己知道,何须在下言破,告诉你,在下并非三岁孩童?” 胡文魁哈哈大笑道:“顶顶大名的堂主,原来也是多疑鼠胆之人,各位既怕小弟不礼貌,要让各位在此门外等候了。”率着五六名庄丁,准备入内。 勾命阴差喝道:“胡兄且住!” “你们既不敢进庄,小弟就只好免去招待之礼,去请侄女上轿。” “嘿嘿!你别以为在下怕你的诡计。”回身向后一招手,道:“进去!” 三角脸青年,铁面判官等鱼贯而入。 四五十人犹未完全进入大门,胡文魁陡然虎吼一声,翻身挫步,劈出一股强烈掌风,卷向三角脸青年。 胡文魁的吼声犹在院中荡漾,一阵骤雨般的箭矢,已从四面的屋脊射下,一时,箭声呼啸,人声喧哗,庭院轰动震天,顿时紧张起来。 三角脸青年乍见胡文魁向他攻击,一扭身,横闪三步,正要反击时,陡见箭矢如雨般射来,心中大骇,一方面闪避箭矢,一方面高声喝道:“快退!快退!” 前来迎亲的四五十人,大多数都是武功平常,更未见过这种声势,登时大乱,抱头鼠窜,夺路逃命,不料,不知何时,大门竟已被人关上,四无通路,只在庭院中来往突奔! 不到片刻,四五十个迎亲的人,竟有二十余人中箭伤亡,院中一片惨呼痛吟! 胡文魁见妙计已逞,即欲闪入祠堂之内,但他刚走了几步,忽被一个酆都门的高手挡了回来。 胡文魁不能离开庭院,埋伏的弓箭手,不免投鼠忌器,无形中救了许多敌人的性命。 陡然,二条人影窜上屋脊,脚一点瓦面,各即撤出二把暗器,并极快的分作二路,向埋伏的弓箭手挥掌劈杀。 二人的轻功高绝,在屋脊上往返,仿佛二条鬼魅,眨眼间,二三十名弓箭手,即被二人劈死一大半,未劈死的,也不敢久留,逃得无影无踪。 金童伏身之处,虽距名弓箭手有三栋房子,但也看清十分清切,原来那二条鬼魅似的人影,就是勾命阴差和铁面判官。 金童略犹豫了一下才现身前扑,但勾命阴差和铁面判官已将弓箭手打发殆尽。 金章扑至途中,转念一想,急然刹住前扑之势,隐入阴暗之处,暗道:“我既未救得那些弓箭手,何必急急现身。”运目前看。 只见勾命阴差和铁面判官三人,四下望了一下,即双双跳落庭院。 此时,四面屋脊已无箭矢射下,庭院中的混杂之声,也已停息,只见满院都是惨不忍睹的尸体和哀号呻吟的伤患者,虽尚有十余未伤的人,却也相对默默。 勾命阴差和铁面判官返回庭院后,四下扫了一眼,阴沉沉地哼了一声,走至左膀尚插着一枝箭的三角脸青年身前,冷然道:“伤得如何?” 三角脸青年道:“可能伤及肩骨,但不要紧。” 勾命阴差又冷哼一声,替三角脸青年拔出肩膀的箭,看了一下箭头,道:“还好,这枝不是毒箭。”转向站在祠堂门前的胡文魁走去,嘿嘿笑道:“胡兄阴谋,确令小弟佩服,可惜在兄弟跟前,似乎自不量力。” 胡文魁道:“本人与阁下无仇无怨,何以二次三番杀我庄丁?” 勾命阴差道:“很简单,彭家村村主两头蛇,是我的拜兄,助拜兄雪耻泄恨,乃是人之常情,多说无益,现有两条路任你选择。”顿了顿,继道:“第一:快请令侄女上轿,及贵庄在登封大路以南的田产统统给令侄女作嫁妆,第二:贵庄寸草不留。” 胡文魁闻言,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怒极地道:“本人选择第二条,有本事尽管使出来。” “胡兄既不知好歹,其实条件并不过分,希望你再加考虑一下。” “毋须考虑,动手吧!” “既这样,请恕小弟不留余地了。”转对酆都门的五六人及彭家村的村丁,道:“你们快给我将这鸟庄毁掉。” 众人闻言,立即磨拳擦掌,精神抖擞的向庄内冲—— 蓦然,飞来一声娇叱:“且慢!”接着,一人出现在屋檐之上,道:“你们别欺人太甚!” 勾命阴差等心头同自一震,循声看去—— 勾命阴差一看之下,立即哈哈哈笑道:“老夫尚以为你逃走了,你是来救你叔父么?真是孝女。” 原来出现屋檐的人,就是胡文魁的侄女,见她貌若王嫱,颜如西子,如花解语,似玉生香,高髻堆青,双睛蘸绿横秋水,湘裾半露弓鞋小,翠袖微舒粉腕长,说什么暮雨朝云,真个是朱唇洁齿,锦口滑腻蛾眉秀,赛过文君与薛涛,虽在极度的悲愤之时,却也人见人爱,我见犹怜。 胡文魁乍见其侄女,不由脸色大变,喝道:“叫你走,怎么还不走?” 勾命阴差哈哈笑道:“姻缘乃是前生定,要走也走不掉的。” “笑话!”一句龙吟似的声音传来。 勾命阴差心头一愣,喝道:“什么人?” “区区金童。”声犹未落,人已先落院中。 金童这一现身,震慑了院中所有的人,也惊呆屋檐上的那女人。 勾命阴差连步退后,惊惧盈脸,呐呐地道:“你……是……你?” 屋谵的女人,也惊叫道:“是你,你……” 金童淡然一笑,对勾命阴差道:“你想不到么?” 勾命阴差道:“你欲何为?” “不平则鸣!” 勾命阴差早见识过金童的厉害,心中顿时失去主意,欲战,必败无疑,欲走,又怕彭家村的人笑话,一时呆在皖中,不知所措。 金童续道:“我如要杀你们,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我现警告你,你们不能再助彭家村欺负人,限你们于五更之前离开彭家村,并转告彭太公不得再生歹念,否则,就别怪我手辣了。” 铁面判官冷笑一声,“刷刷”抽出腰间二枝铁笔,怒喝道:“小子过于狂妄,在下倒再要领教领教!”欲向金童欺近。 勾命阴差心机深沉,知道此战必败,打下来徒然丢人现眼,于事无补,连忙将铁面判官拦住,道:“谅他也狂不了多久,何必与其生气。”转对金童道:“本门令主,混世巨魔,九爪神龙,都已发出请帖,决定三年后的中秋,在阴山冥谷,召开英雄大会,争取武林盟主,不久你也可以接到本门令主的请帖,如你有豪气,届时,请来一试。” 金童淡然笑道:“武林盟主我倒无意争取,不过,你们别以为贵门令主得了几招密笈剑术,就可以吓唬人,我虽不想武林盟主之尊,但也要去见识一番。” “只要你敢去就好了。” “难道你们尚能把我怎么样?” “届时你自会知道。”话毕,令彭家村的人,抱起伤亡,丢弃抬来的酒肉和花轿,愤然而去。 勾命阴差等一出大门,金童即急纵上屋檐,向那美丽少女一揖,道:“莲姐,想不到胡老伯的侄女就是你,真巧,一向可好么?” 原来这少女就是古道老叟的孙女胡玉莲,她与金童有过山盟海誓,也有过不可告人的关系,只因她误会金童强xx红儿,一气之下,万念俱灰,不愿再在江湖上抛头露面,于上月回到家中,准备在家终老一生。 不想,天不从人愿,彭家村竟又无事生非,造成这场惨案,而适于此时,又与金童相会,此不是上天的安排么? 不可否认的,她是爱金童的,但自误会金童强xx红儿后,将爱转变为恨,刚才她乍然看清是金童时,心头就噗噗乱眺,一直至今,心意矛盾,爱恨交加,欲走不舍,欲留又恐金童前来纠缠,一时把持不住情感的冲动,究竟与金童和好,还是拒绝,实难作一决定。 剪不断,理还乱,她的去留犹未决定,金童果然来了,她猛然压住跳动的心神,贝齿一咬,冷冰冰的道:“谢谢你救本庄一劫。” “莲姐,你怎么说这种话?要是我早知道胡老伯的侄女就是你,我早把勾命阴差等打得落花流水,哪还会由他们进庄,莲姐,在嘉禾山庄时,你怎么不同我说一声就悄悄地走了?” “有什么好说的,再见!”一扭纤腰,向庄后纵去。 金童愣了一下,也欲随后追去,以作详细解释。 胡文魁陡然喝道:“金兄请尊重点。” 金童心头一愣,忙煞去势,回身跳落庭院,道:“小可只想向她解释一番,并无他意。” “不必解释,解释也是多余,噢!今夜难得金兄大力鼎助,老夫铭感肺腑,谅金兄还未用膳,请回书房喝一杯,以尽老夫报答之忱。” 金童见胡文魁言语神情,仍是异常冷漠,并有不屑的神气,不免火起,暗忖:“老鬼好生无理,救了他的人命庄业,仍是这样对我,哼,你以为我没有见过酒饭么?” 心念一落,双手一拱,也冷然道:“谢谢庄主厚情,你的酒食,我也毋需叨扰,容后再见。”怒匆匆地走出大门。 胡文魁见他生气而去,并未挽留,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金童走出大门后,又觉得有些后悔,他想:这一去,以后再要与莲姐蛆解释,就更困难了。他知道胡玉莲很爱他,她之如此冷漠,只是认为他是钱如命的传人,一切行为都与钱如命年轻时一样,奸淫烧杀都来,尤其误会奸污红儿,更有不可饶恕的成见,只要向她解释清楚,自会和好如初。 可是,他既已走出大门,又怎好返回呢?即使胡文魁不讥笑他无骨气,也不一定能与胡玉莲会面。 他仰首长叹了一声,忽然想起胡文魁在书房对他说的话t “……当时,我不知他们另请有高人,更不知敝侄女己有了人家……” 他心头猛然一震,似已恍然,暗道:“原来她已有了人家,怪不得这等绝情,可恨五岳神丐等不怪自己负情,反诬我无恶不作,把她气走,真是诡诈狡猾。” 他心语至此,气得连声冷笑,悔不该现身把勾命有差赶走,不曾将狮子庄毁去。 忽见前面二里处有个村坊,寻思道:“狮子庄不肯留我,难道我就没投宿之处不成。”加快脚步,问村坊疾驰。 片刻间,即已来至村前,无巧不巧,庄门忽然大开,出来七八人,金童乍见出来之人,心气顿时下沉,赶忙闪入树影之下,轻舒了一口凉气。 原来那七八人,就是勾命阴差和铢面判官等,他们是遵金童之嘱,五更前离开彭家村,不用说,这村坊就是鼓家村了。 勾命阴差等七八八,背看行李,个个垂头丧气地离开彭家村。 金童见七八人走得远了,方闪出树影,瞥了村坊一眼,道:“幸我来得巧,否则,岂不是自投陷阱。” 他继续前行,直至天亮,才到达一个市镇,他找了一家饭馆,吃点东西之后,直问登封镇进发。 午牌时,已入登封城中,准备在此休息一夜,翌晨再出北门登上嵩山。 他在大街上找到下家中岳客栈,规模甚大,附设有饭馆,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当他刚进入店门,即见店堂中,人声喧哗,乱糟糟地,似是出了什么事。 金童流目四看,见是店中掌柜和二个体壮如牛的伙计,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四周围着许多看热闹的客人,有的说风趣话,有的污言烂语,有的浪笑,总之,极尽污辱那少女的能事。 只见那少女生得: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泛桃花,瑶鼻通梁,目澈秋水,柳腰纤纤娇媚姿,斜被红绡飘彩艳,说什么昭君美貌?果然是赛过西施。 但见她一脸猜疑,满目迷茫,似傻还灵,似灵又憨,却是天真烂漫,犹如月里嫦娥,九天仙女。 她身前的店掌柜冷然笑道:“姑娘请别装傻扮憨,老汉并非好欺负之人,哼!你老实说个明白,究想如何?” 少女双眉一皱,双手一摊,装出副无可奈何的神态,道:“我没有钱怎么办呢?我真的设有钱呀!” 一个幸灾乐祸的客人哈哈笑道:“好办得很,你这袭红绡罗衣质料不错,足可抵你听吃的饭钱。 少女道:“我就只有这套衣服,怎能给他。” 另一个客人道:“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只要一夜工夫,即够你一月的饭钱。” 少女眼皮眨了二下,道:“什么地方?可是我有急事待办。” 那客人道:“如有急事,一个时辰也可,只是价钱却不多,那地方叫做桃花村。” 一个五旬的老者道:“真可怜,如此一个美丽姑娘,为了一顿饭钱,竟要被逼上妓院,唉,真是……” 伙计道:“本店本小利薄,如人人都象她只吃不给钱,我们早就关门了。你老如果同情她,就替她付清一钱七银的帐吧。” 老者道:“我替她付一钱七分的帐倒无所谓,只是她以后的生活也难过下去。” 伙计道:“就是嘛,那你老就别怨人了。” “我并非怨人,只是可怜她罢了。” 那要送少女至妓院的客人道:“你不能替她想办法,光可怜有什么用?”转对少女道:“走!我们走!”又对掌柜的道:“她的饭钱由我负责。” 掌柜的抱拳道:“可以,可以,四爷请吧。” 四爷双手分开围观的客人,欲领少女出店。” “慢点!”一个书生,双手左右一伸,拦住四爷的去路。 众人闻言,都向书生看来,见-是一个丰姿英爽,唇红齿白,顶平额阔天仓满,目秀眉清地阁长,两耳有轮真杰士,-身不俗是才郎。 却见他,衣衫破旧,满身泥污,不像有钱的贵子,正是落魄穷文酸。 众人见之,同自忖道:“看你这酸小子,全身也不值四文钱,还强出什么头?” 四爷双目一瞪,喝道:“你做什么,想死不成?” 书生道:“逼良为娼,该当何罪?” 四爷哈哈笑道:叩你小子说得倒动听,请问,吃人家的饭,不给钱,又该当何罪,看你穷酸溜溜,难道还能替她付帐?” 这书生就是金童,他轻蔑的一笑,自行囊中掏出一锭约十两重的白银,“拍”的一声,放在桌子上,对掌柜的道:“她吃了你多少钱,拿去。” 这一手,把店堂众人惊呆了,他何哪会想到,那个落魄书生,竟然如此豪爽,随便一掏,就是十两白银,哪得不令众人瞪目张口,说不出话来。 金童又对掌柜的道:“怎么不拿去。” 掌柜的哈腰道:“要不了那么多,只有一钱七分银子。” “我今晚要在这里住宿,就算先给你店钱。” 掌柜的连声称:“是!”哈腰拿起银两,后退而去。 金童转对那少女道:“姑娘单身一人,而没有盘缠,最好不要乱跑,姑娘家住在哪里?在下设法送你回去吧。” 少女戚戚道:“我没有冢。” “没有家?那有亲人没有?” “我母亲已死,只有一个丈夫。” “那你为什么不跟丈夫在一起,单身在外流浪?” “我不知他在哪里,现在我正要找他。” “啊!你到哪里找他?” “我要去阴山,噢!你可知道往阴山是朝什么方向走?” “出东门,向北走,到北京时,出关向西行,如走得快,一个月即可到达。”自行囊中掏出一锭约五两重的黄金及一些散银,递给少女,又道:“这个给你作盘缘,此去阴山路遥千里,希望你小心谨慎。” 少女接过金银,纳入怀中,道:“待我找到我丈夫后,我一定叫他好好谢你!” 金童淡然一笑道:“祝你顺利地找到你的丈夫。” 少女向金童一福,出店而去。 金童在中岳客栈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即出北门登嵩山。午牌后,即已到达天下闻名的少室峰,只见屋宇连绵,殿院重叠,灿烂庄严,气势雄伟,确不愧是闻名天下,震慑武林的禅寺。 金童走至寺前,四面搜望,并不见有半个和尚,探首内视,眼前是个甚大庭院,院中翠竹婆裟,松柏参天,红白花朵,争艳斗奇。 一阵北风掠过,荡起一股浓郁芬芳,大有“花气袭人”之感。 蓦然,传来三声钟响,金童一愣,寻思道:“此时午课时间已过,这三声钟响是何原故?” 他向里张望,仍未见有和尚出来,欲径自走入,又恐犯了寺规,但又不能老在这里傻等,正在进退之际。 陡然,西北方传来一阵哄动之声,金童又是一愣,暗忖:这是打斗之声,难道有人闯山犯寺不成?少林寺乃是武林泰山北斗,仁世大师神功盖代,谁敢闯山犯寺,轻捋虎须?唔!若真有特殊事件发生,怎会不见一人? 他脑筋倏然一转,寻思道:“我何不趁此机会,入内一探,也许可以找着那壁洞中的女人。” 心念甫落,一闪身,进入庭院,无暇观赏院中景致,即登石阶,进入第一座大殿,殿中香烟袅袅,佛像如林,肃穆至极。 他只向大殿瞥了一眼,即由左侧回廊前进,又经过一个庭院,进入第二座大殿,此殿也是香烟袅袅,所供佛像却与前殿大同小异。 由入寺门至此,这段路不算短,却仍未见天半个人影。 他想:他们决不会将那女人放在大殿之中,我应向那些小禅院去找。 他施展轻功,在寺中横冲直撞,一口气找了七八座禅院,仍是静无一人。 他忽见一座建筑形式不同的禅院,即急走了进去,此院,并未供奉佛像,只是堆着许多经典,他心头一愣,暗道:“此院莫非就是传闻屮的藏经阁,少林之宝,都藏此阁,我得赶快离开,以免误会我前来偷宝。”旋即转身欲走。 “阿弥陀佛!既来之则安之,施主哪里走?” 金童心头一震,回在来,见三个耆耄老僧,一字形排开在殿中。 三僧都双目微闭,手捏念珠,神情异常安祥。 金童忙抱拳作揖,道:“在下误入重地,请大师原谅。” 左边的老僧道:“施主既是知罪,就请束手受缚,候本寺掌门人审判。”陡然大喝一声:“来人。” 声犹未落,二边侧房及院外,“刷!刷!”来了十余个和尚,其中二名和尚一主殿中,即惊叫道:“咦!是你?……” 左边的老僧道:“他是谁?” “他就是金童。” “阿弥陀佛,原来施主就是金童,怪不得有如此胆量,居然敢在白日之下,入我重地偷宝。” 金童忙道:“不!在下是来拜望贵寺掌门,因为无人引见,以故擅自进来!不想误入藏经重地,实感抱歉。” 右边的老僧道:“施主何事要见本寺掌门人?” “听说冥谷那女人现在宝寺,欲来见她一面。” “阿弥陀佛,原来你们是有计划的,一个击东,一个击西,都借见那女人为名,盗我藏经,哼!你们姑侄也太不自量了。” 金童闻言一愣,急道:“你说什么?我们姑侄。” “你别装傻,你们这等计策,只能骗三岁孩童,告诉你,本寺任何一个角落,都埋伏有人,你们任何举动,都在我们眼线之中,只是想试探你们真正目的,未现身干涉罢了。” “你是说我与我姑姑?” “哼!” “我姑姑现在哪里?” “她要索见冥谷那女人,本寺掌门人告诉她,那女人已于二天前就私自走了,她却不信,硬说本寺掌门人藏了起来,并说如不将那女人交她,就要毁掉本禅寺,现在西北菜园与本寺弟子相斗,可能已被擒了。” 金童阜已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翼飞去跟他姑姑见面,老僧慢慢吞吞的话,他几次都不想听下去,但他努力的忍耐着,因为他还不知道他姑姑的下落。 好不容-易听到“……现在西北菜园……”这句话,即一转身,向殿外飞扑。 陡然一声沉雷般的佛号,紧接着,七八道掌风追击而来,势如怒马奔腾。 在这等情形之下,如要硬闯出去,必难幸免,不得已,只好暂时停住,移步换位,堪堪避过呼啸狂卷的掌风,却把一扇厚实的木门击得粉碎,“哗啦!哗啦!”的木屑向外飞飘。 左边的老僧道:“贫僧早说过既来之则安之,数百年来,还没有擅入本阁,又擅自离去的人!” 金童道:“我实在不是来盗贵寺之宝,你们如再强留,可别急我手辣了。” “贫僧三十年来,尚未与人动手,如施主欲恃技凌人,贫僧也只好破戒了。” 金童惦念姑姑-安危,顾不了许多,喝道:“就试试看!”双手一屈一伸,“飞花指法”之“花落春归”招式已然出手,缕缕指劲,箭一般的射向众僧。 陡起一声虎吼,三老僧一齐运袖挥扫,顿时,殿中劲凤荡漾,屋宇动摇,三个和尚闷哼倒地,三老僧一齐退一步。 金童无心在此打斗,即于三僧后退之时,又使出一招“落花追魂”,招出之后,无暇多看,一滑步,闪出门外,并即欲纵上屋俏,向西北驰援姑姑,不料,殿门外早有七八名和尚在等待他也殿,他身犹未起,四五道掌风又临身前。 他勃然大怒,大喝一声,不自觉地使出“风雷扇诀”中的“雷厉风行”,风声如雷,“嘭!嘭!”数声,四个发掌向他攻击的和尚,应声震飞二丈之外。 他不敢怠慢,双脚一拔,凌空而起,斜身落在殿脊之上,只一点脚,又悬身而起,纵至另一座殿脊,略判了一下方向,即一起一落,一殿过一殿的向西北弹射而去。 三老僧和数名和尚,也急纵上殿脊,但见金童已过了二座殿宇,想要追上,已是不及,但他们知道金童是往援他姑姑,到西北菜园时,必要停下的,于是,顿了一下,即随后追来。 三老僧进一追,登时惊动所有埋伏的僧侣,个个都现身而出,向西北菜园扑进,一座肃穆宁静的禅寺,为此而掀起滔天风波。 且说金童一口气驰过五六座殿脊,向前一看,果见有许多和尚围站在一块广阔的菜地,却不见有刀光剑影,也不见有荡漾的掌风,无声无息,根本不似有人在打斗。 他心中骇极,暗忖:“莫非姑姑已遭了他们的毒手,我就只有这个亲人,若死了,我的身世,我的仇人,就永远无法知晓了。” 一面思忖,一面狂扑,瞬间,到了园边的一座偏殿!急举目看去!啊!果然不错,他姑姑奔月嫦娥,正与一个耆耄老僧互拼内力。 只见那老僧与他姑姑奔月嫦娥,相距八尺之遥,都站成前弓后箭的姿势,双掌前伸,二人都汗流如雨,额上青筋暴露,似乎己拼了不少时候。 但见奔月嫦娥,鬃发散乱,脸色灰白,双臂和双腿,都在颤抖,左肩的衣服被刀剑划了一条裂缝,露出雪白的肤色,肩胛之上,鲜血淋漓,十分狼狈,似已到油尽灯残之时,如不及时援救,必有性命之危。 金童只一看,即怒吼一声,一个筋斗,翻落菜园,双目如火,像一头激怒的猛兽一样,专向人多的地方扑去。 他这一声怒吼,惊动了园中四五十人,包括仁世大师和其徒叶伯群在内,都向他看来。 这一看不要紧,乍见之下,有五六人立刻惊得叫了起来,“是他!金童……” 仁世大师和叶伯群也心头震荡,不容怠慢,即同时飞步迎来,阻挡金童前扑。 金童猛然横扫一掌,喝道:“挡我者死!”又推出一掌,向前冲进三步,高声叫道:“姑姑不要怕,童儿来救你!”“飞花指法”,连番出手。 金童这一轮狂攻,乃是他急愤交加之时,劲风之锐,足可穿金洞铁,若非仁世大师各门武功不同凡响,拼命挥掌架挡,在场之人,少说也得死伤一二十个。 金童见仁世大师挡着不能前进,气得怒吼如雷,偷眼一看他姑姑和他姑姑拼内力的老僧,见那老僧已大显神威,把他姑姑退得连步后退。 他怒声喝道:“你们如伤了我姑姑,我不杀尽少林僧侣,决不为人。”双臂一抖,“雷霆万钧”招式出手,顿时,风雨交加,飞沙走石…… 仁世大师大骇,不敢硬接,急忙飘身斜闪。 就在此时,陡闻一声猛喝:“去你的!”接着,一条人影飘起五六尺高,向外飞射。 金童眼尖,只一侧首,即看清那人影是他姑姑,吓得他想喝一声都喝不出来!趁仁世大师斜闪之际,忙一缩身,双脚一蹬,跟着他姑姑的身子飞去,欲将他姑姑的身子接住,去势快绝,但!仍是慢一些,只飞出一丈二三,即闻“叭哒”一声,他姑姑的身子已跌落在二丈之外,顿时,口中溢血,昏死过去。 金童扑至他姑姑身前,蹲下身子,检视了一下,见他姑姑只一息尚存,伤得十分严重。 这一下,他的火可大了,一手将他姑姑挟在胁下,虎吼声,一式“饿虎扑羊”,扑至震伤他姑姑的老僧身前,只一招“雷厉风行”,即把那老僧劈得惨死菜园。 他再要向其他和尚扑奇时,倏然脑筋一转,暗付:“姑姑伤势甚重,若不及时医治,性命堪凛,如姑姑一死,就是杀了所有的少林僧侣,也不值得。” 心念一动,即飞身外泻。 “杀人偿命,留下命来。”仁世大师率着手下弟子从后追赶。 金童担心姑姑伤势,无心计较,提足十成真气,拼命逃走,一转眼,即逃出三四十丈,仁世大师虽是武林中的特等高手,但也追赶不上,眼见越追越远,不由暗叹一声,放弃追击,率众回寺。 少林在武林中的名位,是何等的响亮与重要,声威之隆,当代名门大派,亦无有出其右者,今日竟不能阻止一个武林后辈之金童在寺中横冲直撞,来去自如,自达摩祖师立派至今,数百年来,也未曾有过的奇耻大辱,今后江湖,哪还有少林立足的余地。 于是,仁世大师悲愧交加,怒恨并集,回到议事殿中,立即召集各院主持,共商雪耻复仇,挽回少林声誉的大计。 仁世大师年龄已近八旬,道行不浅,修养有素,但今天也镇不住心中冒火,激怒万分。 他在桌上重重一拍,道:“本座无能,愧对列代祖师及各位主持,本座如不将金童杀掉,誓不罢休,希望各位共同努力,以挽回本寺声誉。” 金刚殿主持悟灵和尚道:“今天的事,并非方丈一人之过,弟子等也有同样的责任。” 罗汉殿主持悟明和尚道:“现在我们不是讨论责任问题的时候,我想我们应从速想出办法,不许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外。” 达摩院主持净世大师道:“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即速派人下山追赶,奔月嫦娥伤势不轻,金童必须替她疗治,我们如能碰着他在疗伤之时动手,事情就容易办了。” 仨世大师道:“净世大师的话有道理。”旋即发令,在寺中挑选八十一个和尚,分作九组,每组九人,并限即时出发,沿途搜寻金童行踪。 且说金童挟着重伤的姑姑拼命逃走,一口气跑出七八十丈,回头见仁世大师等没有追来,才略放心,伸手一掠他姑姑的鼻息,竟没有了呼吸。 这一下,可能他吓惨了,悲哀了哭道:“姑姑,你可不能死,你可不能死呀!” 他悲痛欲绝,忘记了危险,就在附近找了一个僻处,将他姑姑放下,即以内功替她疗伤。 一盏热茶之后,他姑姑恢复了鼻息,渐渐灰白的脸色,变为青白,由青白而呈红晕。 金童心中不禁大喜,暗忖:“天可见怜,总箅有了希望了!”不敢停止,深恐功亏一篑。 蓦然,左侧二丈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步声。 他心头一震,晴道:“糟!有人追来了。” 他在一震之下!立刻气皿逆转?气海作痛,他惊骇万分,赶忙澄思净虑,抱元守一,使逆流气息,渐渐归引复原。幸他得了癫翁输贯的全部修为,神功已入化境,否则,必然走火入魔,即使不死,也得终生残废。 更庆幸的,那些步声,并没有接近他,只在左侧二丈外经过。 他继续替他姑姑疗伤,又过了半盏茶时,忽又传来一阵急切步声,并闻一人道:“他姑姑伤势极重,决不会走得很远,我们就在这附近找找看,如找不着,再下山追寻。” 另一人道:“这里距寺院只不过百丈,纵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里替他姑姑疗伤,何必多此一举,枉耗时间?” “那么,就到前面去找吧。” 这些对话,金童都隐隐昕在耳中,但他有了上次的经验,再也不敢分神了,只有听天由命。 又过了约一盏热茶工夫。见他姑姑已呼吸均匀,脸色也已复原,只是还没有苏醒,他恐再有人来,便已停止疗伤的工作。他以衣袖擦了一下额上汗水,将他姑姑抱起,欲下山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他姑姑好好休息。 但站起一望,见山腰以下,遍地都是和尚,有的手执禅杖,有的手提戒刀,一批一批的向山下走去。 金童乍见之下,不倒抽一口凉气,赶忙缩身蹲下,暗道:“幸我今天的心情特别急,不顾危险地就在此地疗伤,不想这里反是安全地区,真是上天保佑。” 他重把他姑姑放下,将大腿垫着他姑姑的头,好使她睡得舒服些,自己也闭目休息,逍遥自在,让那些和尚空自找寻,空自紧张。 此时,他的心情非常兴奋,可说是有生以来,最愉乐的一个时候,因为过分的快乐使他无法安静的休息,不由自主地亲吻他姑姑的额角,替她整理乱发,凑近她姑姑耳畔,低声的叫道:“姑姑……” 她姑姑奔月嫦娥似有所闻,身子微扭动了一下,慢慢地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姑姑,你……” “童儿,你是童儿?我们不是在梦中相见?”声音低微,激动,颤抖,欲撑身坐起。 “不!”金童忙把她按住,道:“姑姑你多休息一会再起来,我们真的相见了。” “我没有死?” “没有,只是受了点伤。” “啊!让我起来。” 金童将她扶起,道:“姑姑,你伤势怎样了。” 奔月嫦娥试运了一下气,道:“奇怪!好像完全好了,是你的内功医好我的?是谁教你的内功疗伤法?”一把将金童抱住,鸣咽地道:“我终算看见你成人了。” 金童也把她抱住,姑侄互拥而哭,半晌不休。 二人的眼泪滚滚而下,每一滴泪,都代表着悲欢离合,苦乐祸福以及情感真、善、美的流露。 金童五六年来的祈求,第一个愿望,就是找着他姑姑,芸芸众生,也唯有他姑姑一人是可靠的。 他哽咽的道:“姑姑,我没有一刻不在挂念着你,找你,现在终给我找到了。” “我更惦念着你,我自与你分别之后,几度不想再活,若非云梦仙姑和茫茫大士救我,纵然不死?也必疯了,天可怜,我们终能活着相见。” “啊!是云梦仙寻救你的,怪不得……” “你认识云梦仙姑?” “是的,我以‘冷香玉钗’换取‘风雷扇’时见过她。”接着,将换扇的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并道:“怪不得她说,若不看你的面子,必要把我杀掉。” 奔月嫦娥忽有所觉,急道:“这是什么地方?” “嵩山,离少林寺约百丈之遥。” “你这孩子为什么还那么不懂事,若被他们找来怎么办?”急欲站起了望。 金童忙将她拉住,道:“不要站起,前面有很多人在搜寻我们,别给他们看见。” 奔月嫦娥惊骇道:“有人搜寻我们?” “不错,幸我急于替你疗伤,没有考虑,否则,早敌他们搜着了。”接着,将疗伤时的遭遇说了一遍。 奔月嫦娥喟然道:“真是上苍保佑。” 金童道:“那天你被武林三腐儒捉去,有没有受辱?” 奔月嫦娥脸上立显红晕,切齿的道:“幸云梦仙姑和茫茫大士来得及时,不曾受辱。” “这几年你在哪里?” “在白云山,服侍茫茫大士。我们分别后,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可不是。”将他五年来的经过情形,略说了一遍。并道:“姑姑,你来这里干嘛?” 我知道你没有得到冥谷之宝,并知那壁腹女人被少林和尚骗了,特来向他们理论,要他们将那女人交给我,不想他们推说她已私逃,不知去向了。” “你好好休息一会,我们再去向他们要。” “噢!我们的仇人是谁?为什么迟了就不行了?” 奔月嫦娥忽然掉下眼泪,但仪容却十分肃穆,道:“你祖父的仇人,是酆都门令主百煞鬼王,你父亲的仇人是蟠龙山庄庄主九爪神龙,还是九大门派的掌门人。” “啊!真是百煞鬼王和九爪神龙!”他心头狂跳,四肢微抖,激动万分。 奔月嫦娥奇怪道:“你早已知道我们的仇人是百煞鬼王和九爪神龙!” “王一帖曾对我说过,但他也只是猜测,因为他不知我是什么人,姑姑,爷爷是不是叫烈阳翁金超,我爹叫青衫剑客金瑜?” “不错!不错!谁告诉你的?” “是五岳神丐的猜测!” “对!对!五岳神丐是你祖父的结拜兄弟,还有古道老叟和翻天一掌,王一帖与你爹是最好的朋友,我们应赶快去找他们,请他们助我们一臂之力,如再过-年半载,即使有三位老人家相助,也无法报仇了。” “为什么?” “百煞鬼王得了冥谷的剑术密笈,若等他练就密笈武功后再去,无异是自找苦吃。” “九爪神龙未得到密笈。” “九爪神龙得了‘风雷扇’,前几天,我恰巧与他住在一家客栈,听他说要自创一套惊天动地而泣鬼神的扇法,借‘风雷扇’之威!于三年后,邀集各派,在冥谷争取武林盟主。 “要是真给他创出一套扇法,即使不及你的扇诀厉害,但配合‘风雷扇’使用,也不可轻视。” 金童茫然点了一点头,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神不守舍!半晌才道:“要是早把爷爷和爹的仇人告诉我,便没有那么多麻颁了” “是因为要杀我们可的人太多,你娘临死之时,千叮万嘱,叫我小心,并要我迁地居住,故十二年来,我连去找五岳神丐都不敢,恐怕遇见仇人……” “我娘怎么死的?” “自绝。” “自绝?” “不错!听到你爹死讯时,她即要自绝,只是因怀了你,才未立即寻死。你一出生,即将你交给我,我苦劝无效,唉,后来我只好依照她的叮嘱搬家。” 金童轻拍了二十脑袋,只长吁短叹,不再说话。 奔月嫦娥见他神情,很是诧异,叱道:“你叹什么气!你难道不想报仇?抑是怕死?” 金童并非不想报仇,更非怕死!只是邱如凤的影子,不断地在他脑际盘旋,他猜想他如杀了九爪神龙,邱如凤将不知如何悲哀可怜,还有五岳神丐等三个老人家,已与他翻了脸,而翻脸的原因,却是一件不名誉的事,虽是误会,但他恐他姑姑亦不肯相信! 这二件事,他都不想告诉他姑姑,尤其与邱如凤的事,根本无法对也姑姑明说,但二件事,都得立即去办,这怎不令他烦恼? 他听他姑姑话后,陡然惊觉,顿时惶恐万分,急道:“不,我想……我只是想……” 奔月嫦娥声色惧厉地说:“想什么?有什么好想的!” 金童被吓得眼泪盈眶,跪伏在他姑姑身前,握着他姑姑的双手,道:“姑姑,我们不要去找五岳神丐好吗?” “为什么不去找他,他是你祖父的拜兄,还有古道老叟和翻天一掌,我们的事,他们绝不会不管。 “要知我们此次报仇,只准成功不能失败,多一人多一分力量,我恨不得联合天下武林同道呢。” “姑姑,我们去找他们,也不会理我们的,甚至还破坏我们姑侄的情感。” “你这话是何意思?我是他们的侄女,你是他们的侄孙,而三位老人家都是侠义之士,怎么……” 金童回想起冥谷之事,不由冷哼一声,打断他姑姑的话,道:“侠义之士?姑姑,若侠义之士都与他们一样,天下间都是侠义之士了。” 奔月嫦娥惊讶道:“他们怎么样?” “他们是天下第一号坏蛋,伪善脸孔,阴险奸诈,心毒手辣,表面上以侠义自居,所作的事恰恰相反。” “我不相信。” “我一出道,就与他们相交,我可以提出事实来证明。” “你说给我听听。” “自那晚你被桃花贼捉去后,我一人茫茫无主,在黑夜中摸索着找你,因受伤不能支持,便在路旁的石岩休息,忽见有很多人向冥容而去,我想:如你未死,定会返回冥谷,于是,天下亮,我也就向冥谷而去,路经一间山神庙时,想去讨饭吃—— 翔天扫描zhuyj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七章 重见君颜 “当我进庙后,忽然来了一个受了重伤的叫化子,他要喝水,我即替他找了半瓦鼎山水, 之后他给我一个布包,叫我交给五岳神丐。原来那布包就是‘冷香玉钗’。”接着,将那天 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奔月嫦娥道:“是嘛!若非古道老叟祖孙救你,你那还有今天,这不是义举么?” “古道老叟还不是为了‘冷香玉钗’才救我。” “这不能证明他是坏人。” “就在那天我逃走时,谷口忽被人击毙追我的十余人,每人的太阳穴都留下一个红印。” “那是离恨天君的绝学‘血指金钱印’。” “就为这事,后来我艺成出道,众人都说我是五岳神丐的传人,并说那十余个留印而死 的人,是遭五岳神丐的毒手,于是,各派联手挑了丐帮西安分堂。” “五岳神丐并不懂‘飞花指法’,怎会牵连到五岳神丐?” “因为钱如命老人家教我的步法,是‘醉八仙’,他们说‘醉八仙’步法,是丐帮只传 帮主的绝学,并说,离恨天君早已物化,我使用‘飞花指法’,又使用‘醉八仙’步法,所 以他们都说我是五岳神丐的传人,那谷口留印死亡者的凶手是五岳神丐。” “你说了半天,仍没有说出五岳神丐的坏处来嘛!” “后来五岳神丐为挽回帮声及清白,便通帖在西北的武林人士邀集于嘉禾山庄,并派人 找我到场作证,要我表明自己的出身,于是,我去了,而替他解了一场灾难,但我却被人击 成重伤,‘冷香玉钗!也被蟠龙公子抢去。” “这也不能说五岳神丐阴险。” “后来我俘了九爪神龙的女儿作人质,要九爪神龙还我‘冷香玉钗’,不料五岳神丐等 却在中途抢夺。”顿了顿,继道:“这天云龙带来了换人的‘冷香玉钗’,虽是假的,但当 时谁也不知道,这不是证明他们的阴险么?” 还有,我得了‘风雷扇诀’后,就跟他们住在嘉禾山庄研练,他们假仁假义的对待于我, 不料,为了一点小事,即翻脸将我赶走,当时,我一再向他们解释,他们却充耳不闻,硬说 我是离恨天君的传人,不是好东西。” “为了什么事?” “因为我俘九爪神龙的女儿邱如凤作人质时,她的丫环红儿不知被谁强好了,要寻短见, 邱如凤威胁我,要我承认奸污罪名,我为要得回‘冷香玉钗’,便承认了,不过,红儿信以 为真,三月之后,她找到嘉禾山庄,说她有了身孕,当时,我适逢外出,我回庄后,三老即 赶我走!当我明白他们赶我走的原因后,曾经一再解释,他们不但不听,反冷讽热刺,并欲 要杀我为武林除害。” 奔月嫦娥脸若冰霜,道:“奸污那丫环的真不是你吗?”似有不信之态。 金童悲愤万分,泪如泉涌,仰天长叹了一声,道:“我金童前世造了何孽,一出生就没 了父母,天下之大,茫茫人海,竟连朋友也没有一个,虽有了个姑姑,却也与其他人一样不 了解我。”他跪在地上,向他姑姑拜了三拜,道:“姑姑,请你保重!”站将起来,四下望 了一眼,目到之处,已没有了搜寻的和尚。 奔月嫦娥也站了起来,道:“你要到那里去?” “噢!姑姑,我护你下山去吧,待你脱离险境后,即往蟠龙山庄,如不死,再往酆都 门。” “你这孩子的脾气倒真怪,姑姑又不是不相信你,就生气要一人去报仇么。” “其实你相信不相信倒无所谓,我心可鉴地天,将来自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你与你父亲的脾气一模一样,我相信你绝不会作那些坏事的,我们还是多找几个人去 吧。” “五岳神丐两次三番的计算我,恨不得我溅血横尸,那肯同我们去。” “会的,五岳神丐并非如你想像的那么坏,我替你一解释,他即会谅解。” “姑姑,你还不知道呢,在冥谷裂壁开洞的那天,谷中集有千数之人打擂,他见我武功 高,连败四五人,恐我得去壁中之宝,竟在场中公布我身怀‘风雷扇诀’的秘密,叫众人觊 觎抢夺,后来那蒙面老人也无开洞之术,他建议众人要我使扇开洞,那时我因受了重伤,不 能运动,他又叫众人要我交出扇诀,竟要假他人之手杀我。” 奔月嫦娥道:“有这等事?后来怎么样?” “童儿怎敢在姑姑面前说谎?后来,我毁去扇诀,蒙面老人为要我裂壁开洞,得到壁中 之宝,不肯让众人杀我,五岳神丐见诡计不逞,又假仁假义的要替我疗伤,欲借机置我于死 地,幸为蒙面老人窥透其阴谋,讽刺他一番,并拒绝他的好意。” “哦!”奔月嫦娥沉吟了一下,道:“因为那时他们还不知你就是他们的侄孙呀!” “就算他们能谅解我,他们可能都在嘉禾山庄,此去嘉禾山庄,需时不少,如让九爪神 龙创出扇诀,百煞鬼王练就密笈中的武功,纵有他们同去,也不济事。” “你这话有道理,那么我们自己去吧。” 二人并扇向山下疾驰。 深夜静,旷野空,阵阵喝声阵阵风;星月明,人影动,剑气冲天杀气浓。 这是金童姑侄下山后的第二个晚上,二人住在白田镇的客栈中,突然一阵轻轻的纵跃带 风声,经过客栈的屋脊,把睡梦中的金童惊醒。 他骨碌而起,走至窗前,把窗门推开,探首向外一看,见三条人影,像夜鹤似的自屋脊 飞落地上,同是向东疾射而去。 他赶忙回身穿上衣服,再探首外看,又见五六条人影,距他窗户约十余丈,风驰电掣般 也向东而去。 他心感奇怪,暗忖:“这穷乡小镇,那来这么多武林高手,莫非发生什么大事。” 他走出房中,至他姑姑房门外细听了一下,欲告诉姑姑他要出外一趟,但静悄悄地,他 想:他姑姑可能仍在睡着,不忍惊醒她,正欲返回房中,由窗口穿出。 但他刚走出二步,忽闻他姑姑喝道:“童儿那儿去?” 他急忙煞步,回头一看,原来他姑姑也正在倚窗外望。他走至他姑姑窗下,道:“有很 多人向东奔驰,前面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我以为你没有醒,想先去看看。” “我早知道了,你稍等一下,我与你同去。”回身略整理了衣衫,纵出窗口,向东急驰。 二人行约里许,忽见前面官道旁的麦田中,围着二十余人,大部都是和尚。 金童道:“他们可能又想抢别人的宝物。” 奔月嫦娥道:“也许在围玫他们的仇人。” 二人继续前走,金童运目前去,道:“那些和尚不都是少林寺的么?啊!勾命阴差也在 那里。”他拉住他姑姑的手,低声急道:“勾命阴差是酆都门的堂主,小心别把他吓跑了。” “对!”奔月嫦娥反拉了金童的手,同自蹲下,道:“你认识勾命阴差?” “认识,他很怕我,我们就在这里把事情弄清后再去。” 忽闻一人道:“阿弥陀佛,施主,难道还要贫僧等动手?” 金童道:“姑姑,那说话的和尚就是悯世大师。” 又闻一人沉声道:“只要你们能把我们四人同时击倒,否则,别作梦!” 悯世大师道:“你们已有二人被击昏厥,再要将你们二人击倒,还不是举手之劳。 那人沉声答道:“就试试看吧!” 金童心头一震,立即站了起来,运目前看:但被众人阻止视线,看不见那答话之人。奔 月嫦娥也跟着站起,急道:“你在干什么?” 金童急道:“那答话之人好像是古道老叟?” “啊!”奔月嫦娥心头也震了一下,急道:“我们赶快去看看!” 二人即急抢步前走,从人丛的空隙中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乍见之人,都惊异万分,尤其是金童,除惊异之外,尚有一种说不出的 情绪,他心房剧跳,暗道:“她?她也在这里,她是谁?她不是要往阴山寻她丈夫么,怎么 数天了,只走了那么一点路?且不北上而南下?” 原来二人看见被众人所围的有五人,除五岳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王一帖外,尚 有一个美如天仙的少女。五岳神丐和王一帖,都满身血浆,昏厥在地,翻天一掌右手紧扣着 那女腕脉,左掌贴在那女的脑后,古道老叟在翻天一掌的左旁,站成前弓后箭,准备与敌相 拼的势子,二人都头发蓬散,汗落如雨,脸上肌肉不时在抽动,四目如火,不停地反复扫射。 但见那少女,虽被翻天一掌扣着碗脉,脑后被人用掌按着,生死只隔一线的情形下,却 一点也不感恐惧,也无愤怒和痛苦之色,生像没事人一样,双眸回转,环扫四周,天真之态, 悠然自得。 姑侄二人乍然出现,场中二十余人都不由一愣,九个和尚齐宣一声佛号,同时挪身错步, 成一半月形,把二人挡住,个个手执兵器,目射寒光。 金刚殿主持悟灵和尚冷然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二位会 自投罗网。” 金童淡然遭:“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悟灵和尚道:“大魔头离恨天君的传人金童。” 金童道:“你们认识青衫剑客金瑜么?” 奔月嫦娥一拉金童的手,道:“暂别理他们,我们先看看吴爷爷的伤势。” 金童点了点头,欲闪过众人,越向古道老叟等处。 悟灵冷哼一声:“不必急,到天堂时再看吧。” 金童猛然使出一招“落花追魂”,指风如箭,疾射而出,吓得九人都急忙向两边闪避。 奔月嫦娥趁九人闲避之际,运掌护胸,一个箭步,冲向古道老叟身旁,金童却站在原地 未动。 古道老叟早已不认识奔月嫦娥了,见她冲来,以为她要乘机袭击,陡然怒吼一声,双掌 “砰”的一声劈出,劲风呼啸,有若江涛。 奔月嫦娥未料到古道老叟会猝然发难,心头一震,惊呼:“胡叔叔……”急忙向左斜避。 古道老叟这一掌是含愤而出,劲道何异千斤,饶是奔月嫦动作敏捷,但在毫无防备之下, 也无法避过,“啪”的一声,正中奔月嫦娥左肩,被击得肩骨脱臼,踉跄后退。 少林寺罗汉殿主持悟明和尚见状大喜,机会难得,低宣一声佛号,一招“罗汉传灯”, 打出一记足可碎石的拳风,疾向奔月嫦娥撞来。 眼见奔月嫦娥将死在悟明拳风之下,说时迟那时快,陡然,一声怒喝划空,同时人影一 晃,紧接着暴起一声巨响,顿时,黄土四射,麦苗飘飞,悟明的身子凌空翻滚,金童轻落奔 月嫦娥身旁,众人脸色大变,惊悸万分。 这突起的事端,酿成场中五种不同的心情,少林和尚、勾命阴差等惊恐失措,古道老叟 与翻天一掌,悔根愧疚,金童激怒,奔月嫦娥悲伤,那少女一片茫然。 金童一手扶着摇晃欲倒的奔月嫦娥,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对悯世大师等怒道:“自命为 正派人物,却偏作宵小之事,若非我出常及时,那还了得,哼!待会再与你们算帐。” 金童一招“落花追魂”逼退九位和尚时,本欲跟他姑姑同时往援古道老叟,但因他尚不 知五岳神丐等已释误会,一时念转,欲让他姑姑先行一步,如古道老叟仍与以前一样恨他, 就不必多管闲事了,再则,他站在圈外,还可以影响敌人的心理,不敢贸然向古道老叟等出 击。 不料,古道老叟竟不问青红皂白,猝然向他姑姑猛击,气得他心房欲裂,霍然凌身而起, 向前急扑,至途中时,陡见悟明和尚发拳偷袭,怒喝一声,发掌封挡,在干钧一发之间,救 回他姑姑性命。 他扶着姑姑,转向古道老叟道:“你的心好狠,我姑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今天你如不 说个明白,我金童决不……” 被翻天一掌扣住腕脉的少女,突然惊“咦”一声,打断金童的话尾,急道:“你就是金 童?” 金童冷然点了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金童,姑娘你不是要往阴山找你丈夫,何以 还不去?” 少女左手只轻微一甩,即甩脱翻天一掌的扣拿,急忙碎步向金童走来。 翻天一掌一愣,欲再把把她拿住,但手至中途,又缩了回来,站在原处不动。 少女走至金童身前,双眸由金童的脸看至脚,由又脚看至脸,半晌才道:“你真的是金 童?” 金童此时的情绪很坏,无心与她闲聊,不耐的道:“当然是真的,姑娘是否又没有了盘 缠?” 原来这少女,就是在中岳饭店,吃了饭无钱付帐,差一点被人押入妓院,金童送她盘缠 的少女。 她听了金童的答话,高兴得一把拉着金童的衣袖,双脚乱蹦乱跳,道:“啊!好了,快 带我走吧。” 金童茫然道:“带你走,去那里?我没有工夫带你去阴山找你丈夫呀!” 少女道:“我的丈夫就是你!你带我到什么地方都行,不一定去阴山。” 金童闻言,不由好气又好笑!而又含羞,暗道:“这姑娘娘长得那么漂亮,不意竟发了 神经病,真可惜。” 金童,道:“我们素不相识,怎会是……这种事怎能随便乱说?” 奔月嫦娥也觉得这姑娘有点怪,忍着肩骨脱臼的剧痛,道:“姑娘贵姓芳名,你怎么说 他是你丈夫?” 翻天一掌插嘴道:“你这姑娘莫非是霞儿?” 那少女道:“我不叫霞儿,我姓柳名绛珠。” 翻天一掌道:“我不是问你,是问他。”一把靠在金童肩膀上的奔月嫦娥。 奔月嫦娥冷然道:“是又怎么样?” 古道老叟赧然道:“啊!我该死,怪不得你叫我胡叔叔,我该死,真该死。”向前走来, 道:“伤得怎样?让我看看。” 金童陡然右掌平胸举起,怒喝道:“站住!” 古道老叟一愣,立即原处站住,呐呐地道:“我……我刚才是……” 金童未等他将话说完,又喝道:“你别说了,你们的诡诈心机,我早已洞悉,我若不念 在你们曾有恩于我,早把你们劈了。” 古道老叟闻言,不禁又惭愧,而又愤怒,冷笑道:“好没良心的家伙!” “我什么地方没良心,在冥谷时,你们两次三番的害我,我没有找你们出气,还算没有 良心?” 提起冥谷之事,古道老叟顿时赧然垂头,悔恨地暗自长叹,一时无言以对。 少女柳绛珠仰脸道:“夫君别理他们,带我走吧。” 金童满脸绯红,面对这位他认为神经不正常的美丽少女,毫无办法,大有啼笑皆非之感。 奔月嫦娥忍着肩骨脱臼的痛楚,伸手将柳绛珠拉至身前,温和地道:“夫妇须凭媒约之 言,父母作主,方始有效,你与我侄儿,素昧平生,岂能一见面就要他作你丈夫,姑娘年轻 漂亮,难道不怕人笑话?” 柳绦珠闻言,顿时秀脸色变,浑身微颤,幽怨地道:“此事是我娘临死时叫我这样做 的。”轻对金童道:“你既不愿作我丈夫,何以要救我?” 金童将手一摊,茫然道:“我何时救过你?” “人人都说是你救我的呀∵ 金童低头寻思了一会,实在想不起在什么地方救过这位美丽的少女,笑道:“也许我在 无意中救过你,不过救人于难,乃是我辈之本份,是不能索报酬的,姑娘请另择佳婿。” 柳绛珠勃然怒道:“不行,我有言在先,救我者夫君……” “啊!”金童和奔月嫦娥乍闻此言,登时恍然,同时“啊”了一声。 奔月嫦娥一手将她拉至身旁,急道:“原来你就是冥谷壁腹中的姑娘,对,是我侄儿救 你的,走!我为你们作主。”转对金童道:“童儿,走!”向金童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要他 小心保护。 少林寺二十余位和尚,陡然一阵挪身错步,对三人围住,达摩院主持净世大师道:“把 帐算清再走。” 勾命阴差惟恐天下不乱,在旁挑拨道:“正是,不能让他们走。”转对净世大师道: “大师尽管放手干,本人愿倾全力相助。” 三人被围,如不动武,决难行走,金童冷哼一声,目光四下一扫,对净世大师道:“刚 才你还未答复我的问话,我再问你们,你们认识青衫剑客么?” 净世大师爽朗地道:“青衫剑客是一代大侠,可惜已死十余年了,施主此问是何意思?” 古道老叟激动的道:“娃儿,你真是瑜侄之子?” 金童冷淡地点了点头,转对净世大师道:“先父与贵派何仇何怨?为何将他毙于冥谷?” 净世心头一凛,道:“令尊并非本派击毙。” “你还想赖?哼!血债血还,请纳命来!”一字一字的自他口中发出,每个字,都仿佛 一把尖刀,射向净世等的心房,使他们不寒而栗。 净世大师连忙摇头道:“且慢!且慢!” 金童道:“尚有什么遗言?快说!” “老衲并非怕你,只是要把事情弄清,令尊青衫剑客实非遭本派所害。” “你推得倒干净,那么是遭谁人所害?” “是死在九爪神龙剑下。” 勾命阴差道:“不错!当时七派掌门虽同参与圈攻令尊,但置令尊于死地的,实是九爪 神龙。” 这话,表面上是替净世大师辩护,实际却是挑拨是非,是要使金童不相信净世大师之言, 向众僧索命,使他们两败俱伤,他好从中渔利。 这话一出,果然激起金童炽烈的仇火,连声冷哼,运劲双掌,正欲发招出击。 奔月嫦娥倏然脑筋一动,忙把金童拉住,急道:“慢点!”转对净世道:“你说的是实 话么?” 净世大师道:“出家人不打诳言。” 奔月嫦娥道:“姑且暂时信你一次,请让开吧。” 金童不解的道:“姑姑,你不是也说过七大门派的掌门人也是我们的仇人么?” 奔月嫦娥道:“我是听说的,也许不真。” 十七年前金瑜死时,她是亲眼看见的,谁是仇人,她洞若观火,现在处置,全是针对勾 命阴差的心理。她衡量局势,金童的武功虽高,但二十余和尚也非弱者,古道老叟和翻天一 掌,是敌是友尚不知晓!且尚有阴险毒辣的勾命阴差数人在侧,虎视眈眈,自己又受了伤, 还要保护柳绛珠,如不忍一时之气,这一仗打下来,于己实有不利,于是,她才作此权宜的 处置。 勾命阴差一心想挑起金童与净世等火拼,至两败俱伤时,将金童干掉,除去后患,再将 柳绛珠俘走,那知奔月嫦娥竟不中他的计。 他暗骂道:“这娼妇好厉害!” 当下,磔磔笑道:“金瑜武功盖世,会死在九爪神龙剑下么?可叹世风日下,孝字扫地 了!” 这话,所获的又是反效果,不但未激起金童火拼少林众僧,反使众僧洞悉其阴谋。 本来众僧是不肯听奔月嫦娥的话,让他们离开,勾命阴差这一说,净世大师即低宣一声 佛号,道:“金施主请便吧,不过,请别误会是老衲等怕你,放弃追索你们闯山盗宝之罪, 乃是因情势所逼而己。”搏手众僧让开一条路。 金童冷哼一声,护卫着奔月嫦娥和柳绛珠,欲出围而去。 古道老叟忽然喝道:“且慢。” 金童停步回头,冷然道:“有何指教?” 古道老叟道:“莲儿怎么办?你不管她了?” 金童心灵一愣,道:“谁说我不管,是你嫌我是钱如命的传人,极尽羞辱,将我赶走, 怎么能怨我?” “那是因为误会,现在我们已明白事情的真假。” 五岳神丐忽然吃力的坐了起来,沙哑的道:“娃儿过来,老要饭的向你道歉。” 三老态度突然转变,使金童疑窦重生,去与不去,裁决不定,侧首望着他姑姑,希望他 姑姑作个决定。 奔月嫦娥因听金童说了三老许多坏话,又被古道老叟劈了一掌,内心也不无成见,亦不 敢昧然相信三老出于至诚,一时也迟疑难决。 古遒老叟喟然道:“你何须怀疑,若非老丈等救你,在冥谷裂壁开洞后,你即已魂游阴 府了。” “我若死于冥谷,还不是你们所赐?” “话不是这么说,朋友相交,难免没有误会,自邱如凤告诉我们,你并非强xx红儿的恶 徒后,我们知错怪了你,愧疚难安,无时无地不相谋补过错,但已不能使你谅解了,只好暗 中帮助于你,你被九爪神龙击昏后,我们几乎为你拼了老命。” “啊!是你们救我至我谷外的?” “你五腑已被震移位,若非王堂主医道精博,唉……” “我醒来时,并未见到王堂主。” “他将你五腑移正后,忽见过天云龙率人驰援九爪神龙,恐我们有失,即将你移至谷外 长草中,前来援助我们,直至两败俱伤。但当我们返回寻你时,你已走了。” 金童又“啊”了一声,怔在当地,半晌才呐呐地道:“可是……莲姐……她已不理我 了。” “不会的。” “真的,我见过她。” 古道老叟惊异道:“你见过她,她在那里?” “在狮子庄。” “你到过狮子庄?” “那天我错过宿头,欲在狮子庄借宿一宵,不料适逢狮子庄有事。”双目向勾命阴差等 数人一扫,接着,将那晚的情形略述了一遍。 提起狮子庄的事,勾命阴差等很是不安,他心机阴沉,恐激起古道老叟的怒火,趁金童 述说经过之时,向手下一打眼色,即飞奔而逃。 勾命阴差等一离开,使少林僧人立即改变主意,原已让开的出路,倏然又堵塞起来,已 入鞘的武器,也复拔了出来,场中气氛,就在此短短的刹那之间,又恢复了紧张。 奔月嫦娥见状,内心十分不安,凑近柳绛珠耳畔低声问道:“姑娘,你懂不懂武功?” “什么武功?” “掌法,身法……” “是不是同人打架用的?” “不错,那就是武功。” “我小的时候,我娘曾教过我,可是她叮嘱我不要和人打架。” “但人家玎你,你却要自卫呀!” “我不得罪人,人家也会打我么?” “你不得罪人,人家自不会打你,但你丈夫与这些和尚有仇,他们要杀你丈夫,你难道 不救你丈夫么?” “我会救他的,可是我恐怕打不过他们。” “没有关系,小心应付就是。” 此时,金童已说完狮子庄与彭家村相争的经过,他并没理会众僧复欲向他玫击,一味的 唉声叹气。 古道老叟见众僧情形复变,内心也很心安起来,但他却装得很镇定,道:“莲儿现在是 陷于不知,所以不肯理你。” 金童喟然道:“可是莲姐已有了人家,即使她肯谅解我又有何用?” 古道老叟道:“没有的事,谁说她有了人家?” “是文魁伯父,亲对我说的,并说是你老人家替莲姐作的主。” “没有!没有!那有这等事。” 五岳神丐忽然站了起来,哈哈笑道:“有!有!确有这回事。” 古道老叟茫然地望着满身血渍的五岳神丐,叫道:“大哥……” 五岳神丐道:“你不是要将莲儿嫁给这小子么?”说时,指了一指金童。 古道老叟“啊”了一声,抚须也呵呵笑了起来。 “阿弥陀佛,你们的事讲够了没有?”净世大师忽然声若铜钟般的发问:“老衲等已等 得不耐烦了。” 金童闻此言后,方始惊觉起来,举目四下一扫,见二十余个和尚,个个怒眉瞪眼,脸露 杀机,手执兵器,似乎非将他杀掉不可之势。 他冷哼一声,向他姑姑和柳绛珠移近一步,道:“姑姑,你伤势未愈,不能出手,请不 要离我太远。” 古道老叟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她们。”向奔月嫦娥走近。 金童双掌蓄势,不放心的道:“你真已了解我的行为?若再敢骗我……” 古道老叟喟然道:“这是什么时候,你犹疑心老夫骗你。”继续向奔月嫦娥走来。 金童见古道老叟毫无诡诈征象,略为放心,转向净世大师道:“你们是要打?” 净世大师冷然道:“如你自量必败,就跟老衲回嵩山服罪也行。” 金童冷笑道:“你不要以为你们人多,便有必胜把握,哼!你们未必就能如愿。” “施主倒真狂妄!”向众僧一招手,道:“上!” 五岳神丐忽然怒喝一声:“慢来!” 净世大师道:“帮主也要插手?” 所谓名门正派,原来是要以多取胜,你教我要饭的怎么看得顺眼?“ 净世大师神光奕奕的双目一转,见王一帖仍在昏迷中,翻天一掌正以内功替他疗治,无 法插手相助,五岳神丐虽已站起,但看其脸色,伤势并未复原,纵然插上手来,量也无济于 事。 当下干笑了二声道:“好,你们也一起也吧,群打群攻,彼此都不致被人笑话。” 五岳神丐道:“好极!好极!”一踉一跄的走来。 金童至此,已完全相信三老的诚意了,十分感动,忙摇手道:“吴爷爷,你伤势未愈, 暂请旁观,他们由我一人打发吧。” 五岳神丐自己知道伤势,知强自出手,无异自找苦吃,立即站住,点头道:“你父之死, 少林也有围攻之罪,你放手干吧,如不济时我再出手!” 净世大师道:“好吧!今晚我们就新仇旧恨一齐了结!”双袖一拂,立时发出二道江涛 般的袖风,卷向金童胸腹! 净世大师一出手,金刚殿主持悟灵,长老悯世等二十余人,随即舞动武器,一齐扑上。 金童展开步法,一个踉跄,闪过净世所发的袖劲,立即以“飞花指法”绝招“落花迫 魂”、“花落春归”、“花落水流红”,予以迎头痛击。 刹那间,那些狂扑而来的和尚,即倒下七八个。金童也被戒刀划了几条血槽,却未伤及 筋骨,并不碍事。 净世一见情形不妙,赶忙喝道:“退!退!”但他却反狂扑而上。 他是因见群攻失利,立即采用轮玫,以他自己打头阵,不济时,再叫人接替。 净世大师的武功,在少林寺千数人中,仅次于掌门人仁世大师和叶伯群,但也只差一筹 半着,他独斗金童,在一时半刻中,虽不能取胜,却也不致伤在金童的“飞花指法”下。 指来袖去,劲风激荡,东闪西让,人影晃动,好一场紧张斗争。 众僧见净世缠着金童,不约而同的齐喝一声,扑向奔月嫦娥和柳绛珠。 这一下,可就紧张了,也危险了,古道老叟武功虽高,却在金童未到时,与人打了不少 时间,功力精神,均己消耗甚巨!奔月嫦娥武功虽也不弱,但肩伤未愈,挡架和出击,均只 靠一只右手,且手无寸铁。 古道老叟一人挡了三个和尚,堪堪打成平手。 奔月嫦娥被四人围攻,可就险了,三把戒刀,一枝禅杖,如骤雨般的向她要害攻来,十 招不到,即被戒刀划了二条裂痕,泪泪流出鲜血。 金童劈出一掌后,偷看四周下下,见他姑姑已临险境。 这一看可把他吓倒了,也把他气极了,钢牙一错,运足十成功力,使出一招扇诀中的 ‘雷霆万钧’,势如狂飚怒浪,挟着隆隆雷声,骤向净世卷去。 净世身为少林达摩院主持,武功极高,当年行走江湖,几未逢过对手,他今年已七旬, 见识何等广博,但他从未见过这等凌厉的掌势。 他心头大骇,不敢硬接,急忙运步侧闪,但掌风势力太大,去势又猛,饶他身法灵敏矫 健,也只能闪过正锋,却无法避过边风,如被边风扫中,纵然不致毙命,也难免受重伤,正 处情形险恶之际。 说时迟那时快,在旁监视的悯世大师,不及多如思索,猝然拂出一记袖劲,撞向金童的 背心。 悯世这一招出得恰到好处,金童若不移身闪避,虽可制净世重伤甚至死亡,但他也必被 悯世的掌风击成重伤。 金童为求自保,赶忙一个踉跄,侧闪一步,但他身子一移,掌劲也就失去了准头,结果, 这威猛绝伦的一招,也只刮去净世一块僧衣。 悯世一招落空后,接着第二招又告出手,仍是击向金童背心。净世逃过一动之后,虽吓 得冷汗淋淋,但他见悯世出击,不敢让他单独与金童讨敌,一个箭步,欺将前来,用尽数十 年的修为,使出最得意的绝招“九九连环拳”,向金童夹击。 二偕虽然夹攻,威力奇猛,但也无法将金童击倒,也不过阻止金童及时援救奔月嫦娥而 已。 内腑重伤的五岳神丐见势不好,气得须发直竖,双目喷火,怒喝一声,不顾一切向围攻 奔月嫦娥的四僧狂扑,但当他只扑进二三步,“嗖嗖”二声,突然纵来二名和尚,一个手横 戒刀,一个手执禅杖,拦住五岳神丐去路,并刀杖齐举,向五岳神丐脑门、腰间劈来厶 五岳神丐内俯重伤,运功不便,莫说掌出无劲,就是闪让也甚为笨拙,尚幸他身怀绝世 奇学“醉八仙”步法,才勉强让过二僧的直劈横扫。 奔月嫦娥左手不能运用,兼又受了数处外伤,鲜血汨泪外流,单手对付四般兵器,饶她 武功通神入化,也难再支持,二路援手,又被人拦住,眼见一代女侠,就是废命当场,魂归 天国—— 一个中年和尚举禅杖,喝一声“给我躺下”! “唬”的一声,向奔月嫦娥后脑劈下—— 蓦地,一声急促惊叫:“你不能打死我姑姑!” 此话犹未说完,那中年和尚下劈的禅杖,突然脱手横飞,落在五丈之外,直插入黄土之 中了。 中年和尚仰身飘退,脸色灰白,额上汗落如雨,双目射出掠惧而恐怖之光,右手下似乎 臂骨断碎,痛苦不堪。 那中年和尚的禅杖之突然外飞,闪身后退,没有人知道是为了什么?四周,只有站在二 丈外,神容恐慌,浑身颤抖的柳绛珠,她娇怯地,自身好像难保,当然不像是她作的怪,金 童与五岳神丐,又正在与人缠斗,而又在三四丈之外,根本无法脱身来援。 这件事,委实离奇古怪,为这突来的事件,震慑了其他三个围攻奔月嫦娥的和尚,吓得 忙自飘退,满脸惊疑,目光环扫,心房剧烈的跳动。 四僧突然撤退,奔月嫦娥顿感压力消除,四下一看,却不见解围之人,她暗忖:“真奇 怪!真奇怪!……” 她念犹未落,见柳绛珠走来,焦急的道:“姑姑你受伤了?可惜我不敢打人,而我娘又 叫我不要和人打架,唉!这些人真坏!” 奔月嫦娥惨然一笑,并未答话,撕下衣角,自裹伤痕。 柳绛珠惊悸犹存,颤抖地道:“我来替你包。”伸出纤纤玉手,替奔月嫦娥包扎伤势。 奔月嫦娥危难虽然已解,但五岳神丐却又进人危险状态,他不能运功反击,只凭神妙的 步法躲闪,如此挨打,那能支持多久? 金童对付二位少林高僧,如在平时,最多五招即可取胜,无奈他战斗经验不足,心中老 惦着他姑姑安危,心神一分,许多高招,都使不出来,急得他怒吼如雷。 蓦地,“嗖!嗖!”飘来五六人。 这五六人突然到来,场中之人,无不大感惊骇。 金童斜目一看,心头也不由一震,这一震反使他的心安静下来,再侧目一看他姑姑,他 姑姑并没有死去,而围攻的四僧竟已退开,更加心定,心一定,智慧陡生,顿时招式大变, 一招“雷霆万钧”出手,就把悯世二位老僧逼退四五步,再使一招“雷厉风行”,在风雷交 加中,二老僧的身子即疾射而出,跌出二丈之外。 金童把二老僧震退后,只略顿了顿,即向夹击五岳神丐的二僧扑去。 就在他前扑的当儿,陡然飞来一声暴喝,紧接着,“嗖!嗖!嗖!……”飘来十余人—— 张丹枫扫描大眼睛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八章 一探蟠龙庄 金童扑势奇快,下余人脚刚站稳,他即扑至距五岳神丐等五步之外,双手一挥,“花落水流红”已然使出,二和尚闪躲不及,同时中指身亡。 飘来十余中的当首一人,虽已发出一掌抢救,但为时已晚,气得他双目凸出,浑身抖动。 这十余人,不是别人,就是少林寺掌门方丈仁世大师和其寺中弟子。 仁世大师等到来不久,勾命阴差等也去而复返,站在数丈之外静观局势。 仁世大师见未救得二名弟子,不敢再贸然出手,当下,目扫全场,观察对方实力,并忖量自己力量。 见对方人数虽也不少,但多已受伤,能战的,只有古道老叟、翻天一掌、金童等三人,其他五岳神丐、奔月嫦娥,及刚刚苏醒的王一帖,处此情况之下,随便派几个第子,均可将之制住。 古道老叟和翻天一掌,武功虽高,尚易应付。怕只怕金童的“风雷扇诀”,厉害非常!但他忖量自己,有能战的二十余人,饶金童武功再高,定也难以力敌。 他忖量及此,心中大定,当下,低宣一声佛号,道:“金施主实在在残酷了,如今天不将你除掉,武林同道难免要遭浩动了!” 此时,金童已走到五岳神岳身旁,并不理会仁世大师之责骂,护着五岳神丐向奔月嫦娥处退去。 翻天一掌扶起王一帖,也向奔月嫦娥等处走来。 三个围攻古道老叟的和尚,见久久不能取胜,又见他们掌门人来到,即放弃攻击,由古道老叟自退。 现在场中,分成鼎足而三,第一,是人数最多,实力也最大的少林寺僧侣,第二,是酆都门高手等七人,第三,是金童姑侄、五岳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王一帖,及柳绛珠等。 古道老叟摆脱三僧围攻后,即急走至奔月嫦娥身旁,愧疚地道:“霞儿,请恕叔叔糊涂,不弄清……” 奔月嫦娥忽然滚下眼泪,哽噎地道:“胡叔叔……我知道你不认识我了,我不怨你。” “唉!我真老糊涂了,来!给我看看你的伤势。”将左手托起奔月嫦娥的左手,右手在她肩膀按捏了几下,道:“还好,筋骨未伤,只脱了臼。”随将双手按在奔月嫦娥肩膀,猛然一缩一仲,“咕咕”一声,已将脱臼之处接上。 奔月嫦娥不由自主地惊叫一声:“哎哟!” 金童陡然一挪身,双掌平胸,喝道:“你敢……” 古道老叟不慌不忙,在奔月嫦娥肩膀上捏了两下,道:“好了,已经复原了。” 奔月嫦娥道:“童儿不得无礼,快见三位爷爷。” 金童松去掌劲,怒视着三位老人,一动不动。 五岳神丐喟然道:“孩子,你果然是金家后代,老不死的错怪你了。”说话间,老泪簌簌而下。 金童不自觉的掉下英雄之泪,正要下跪拜见—— 忽闻勾命阴差沉声道:“大师,何以还在犹豫,再等下去,纵有在下助手,也不好办了。” 仁世大师低宣一声佛号,道:“施主之言是否出自肺腑。”他之久久不敢向金童攻去,就是怕勾命阴差从中作怪,即将金童打倒,实力耗损之后,恐被勾命阴差乘机发难。 勾命阴差道:“大师乃是多余之虑,难道不知道这小子是贵派及武当等六派之后患,也是本门的仇敌?” 仁世大师道:“我知道,但贵派行事诡诈,令人难以相信!故贫僧不得不有所考虑。” 勾命阴差道:“难道大师还怕在下助纣为虐不成?” “你们虽不致助纣为虐,难免有从中渔利之想。” 勾命阴差冷然一笑道:“有什么好想?” 仁世大师一指柳绛珠道:“施主不是为她而来的么?” “她又不懂武功,我要她何用?” 仁世大师冷哼一声,道:“她懂不懂武功,想施主心中早就雪亮,何必在真人面前尚说假话?” 勾命阴差假装惊叫道:“她懂武功?”顿了顿,再道:“无论她懂与不懂,今晚在下决不存贪歹之念,目的纯为本门消除后患,大师尽管放心。” “如要贫道相信,请先派出三名高手,与本派同时进攻。” “自然,就是大师不说,在下也要派人相助。”转向他身后的六人中的四人道:“你们四人先去,我随后就来。”说话间,向四人连使眼色,意思是要四人去应景应景,不要深入险地。 四人会意,“咔嚓,咔嚓”的拔出身佩武器,挺胸大步,向金童等走去,但至途中,却又停了下来,回头对仁世大师道:“大师,我们应该同仇敌忾,才能成事。” 仁世大师究系佛门中人,没有勾命阴差那么狡猾诡诈,信以为真,当即率弟子,向前面走去。 奔月嫦娥见势,心头狂跳,忙对柳绛珠道:“姑娘,他们此来,必有一场恶战,我们恐怕不能照顾你,你如会武功,必须使出自保,以免被他们俘去。” 柳绛珠点头道:“姑姑,你放心,我不会跟他们去的。” “他们如得不着你,也许会将你杀掉。” “我没有得罪他们,他们怎会杀我?” “唉!你太不懂事了,听我的话不会错,小心为要。” 柳绛珠仍不解别人为何要杀她的原因,但情势紧急,已然不由她多问,只好茫然的点了点头。 此时,仁世大师等已至距金童等二三丈处,令众僧停下,侧首对酆都门四高手道:“施主等有无特别战法?” 四人齐道:“什么特别战法?” “如硬拼,我方即使不败,可能亦需付出很大代价,老衲意思是以巧取胜。” “以巧取胜?”四人本是来应景的,那会想到其他,一时间,四人都目瞪口呆。 叶伯群双目一转,忙凑至他师父耳畔,咕噜,咕噜,说了几句话。 仁世大师倏然脸有得意之色,连连点头,回过身来,以传音入密功夫,对众僧吩咐作战方法。 众僧得令,立即四下散开,将金童等围在中央。 金童见状,尚以为仁世也要用围攻的方法,群打群殴,暗忖:“这是你们自找死路。” 但五岳神丐三老见势,却均心头忐忑,己知仁世此种部署,并非凡响,一定有特别厉害之处,因为他们见众僧均己将武器还鞘。 只见众僧所站之地,周围都与金童等有三丈之遥,双目微闭,手捏念珠,似在诵经念佛。 五岳神丐移步至金童身旁,低声道:“他们可能要施以诡计,你得小心。” “吴爷爷请放心,无论他们使什么诡计,也难占便……” 他话犹未完,仁世突然高宣一声佛号—— 声音甫落!众僧也跟着高宣一声“阿弥陀佛”,紧接着.僧袖连挥。 众僧每一挥袖,必然发一粒念珠,疾射向金童等数人。 二十余僧不停的挥手,念珠也不断地飞出,顿时,伤若一挥猛风骤雨,朝着金童等打来。 念珠出手时,必然发出刺耳的啸声,慑人心魄! 金童乍见此情,勃然大怒,虎吼一声,双掌一挥,把射来的念珠震落地上,即欲向仁世大师扑去。 五岳神丐急喝道:“不可妄动……” 古道老叟也急喝道:“大家背靠背,互相照顾!” 二人一句话犹未说完,各已劈出两掌,震落数粒念珠! 金童闻言,赶忙镇压心头怒火,与奔月嫦娥并肩而立,同时挥掌封挡急射出来的念珠。 金童,奔月嫦娥,五岳神巧,古道老叟,翻天一掌,及伤犹未愈的王一帖,均脸朝外,不停地挥掌封挡众僧打来的念珠,只有柳绛珠站在六人之中,吓得花容失色,不曾出手。 这一战,可说是前古未有的打法,也是仁世大师不顾名誉,孤注一掷之战,若胜,就将金童除去,虽难免有人说些闲话,然料可立脚江湖,若败,仁世即使不死,少林寺的声望也将要一败涂地了。 于是,仁世大师双目如电,脸容肃穆,凝神应付战局。 众僧见良久不能伤及对方,便感发射念珠的速度太慢,却也不给对方有喘息之机会。 一盏茶工夫过后,金童,奔月嫦娥,古道老叟,翻天一常等四人把守的方向,尚无问题,但伤犹未愈的五岳神丐和王一帖所把守的地方,可快要崩溃了,有好几粒念珠,都差一点攒隙而入,伤了他们背后的奔月嫦娥和古道老叟。 仁世见势,陡然喝道:“东紧西缓!” 此话一落,攻向五岳神丐和王一帖的众们,立即展开急攻,飞珠如蝗,啸声裂人心肺。 五岳神丐和王一帖因伤运功不便,“卜卜”两声,五岳神丐的左腕骨,中了一粒念珠,王一帖的肩膀也中了一下,尚有一粒乘隙而入,射中翻天一掌的臂部,入肉三分。 三人中珠,防守阵势顿时发生动摇。 仁世见情大喜,疾呼:“快!快……” 金童惊怒交加,暗想:“如此挨打下去,必然全体覆没。” 当下,怒吼一声,双腿一拔,凌空四丈,一斜身,疾向仁世扑来。 身犹未落地,双掌已经发出两道足可开山裂石的掌风。 跟在仁世身旁的叶伯群,忙抢上一步,喝道:“小子找死!”一式“天王托塔”,双掌向上一托。 平地一声震天价响,金童下泻的身子,平空上浮三丈,但兄叶伯群却蹬蹬后退,口中鲜血直喷,坐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 金童一招得手,一个翻身,落在地上,接着又使一招“风卷残云”,一股雷声隆隆的旋风,把三名和尚卷得连翻了三个筋斗。 就在金童与叶伯群对掌的同时,仁世脑筋一转,急忙侧闪五步,运集十成功力于双手,猛然一挥,打出十粒念珠,分射五岳神丐等六人。 仁世内功精湛,打出之念珠,岂同凡响,不说五岳神丐和王一帖内伤未愈,不便运功,就是平时,如不以十成功力封挡,也难将念珠震落。 眼见六人不死也得重伤—— 柳绛珠惊叫一声,咬着牙根,紧闭双目,主掌迎着射来念珠转微一挥。 说也奇怪,她这一挥掌,毫无一些奇特之感觉,但十粒足可穿金贯石的念珠,竟像碰到什么钢墙一样,顿时向左右四射,打伤四个和尚。 仁世见情大骇,慌忙后退。 柳绛珠慢慢睁开双目,见仁世自动退走,不禁深吁了一口气。 她从未与人动过手,她根本不知她有惊世骇俗的武功,不愿与人相打,更不敢出手打人,刚才那一招,是她在情急之下,本能的出手封挡。 由她这招出手的情形看,不问而知,刚才震飞那和尚击向奔月嫦娥后脑的禅杖,救奔月嫦娥一命者,就是她了。 她这一招真是神奇妙绝,除仁世和金童看清外,其余之人不但未看清,甚至还不知她动过手,弄得个个都莫名其妙。 仁世急忙喝令众僧撤退。 金童在第二招出手后,见仁世不向他攻击,反发珠攻向五岳神丐,心头大慌,急欲回身相救,但已迟了,幸见柳绛珠将手一挥,就把十粒念珠震飞方才放心。 他感激地看了柳绛珠一眼,转向仁世走近,冷笑道:“大师乃是赫赫有名的掌门宗师,竟也使用下流手段,现在尚有什么话说?” “阿弥陀佛,施主别以为老衲已无法对付你。” “什么办法,尽管拿出来,今晚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们亡。”蓄功双掌,慢慢前向欺近。 蓦然,一块红色绢帕,白空飘来,正落在金童与仁世之间,绢帕飘落时,散发上阵浓郁的芳香。 这是一件怪事,在这旷野之地,又值深夜之时,哪里来的绢帕?若说是被人遗失之物,随风飘来,却又那么巧,正落在箭拔弩张的双方之间,而绢帕飘来时,尚带着浓郁香味。 场中之人,不禁悚然惊愕。 古道老叟急然喝道:“童儿快回来?” 五岳神丐哈哈狂笑,道:“老要饭的,早该死了,有如许多人陪我而死,也不冤枉了!” 古道老叟慌忙抢步上前,将金童拦退五步,急道:“如情形不对,不必照顾我们……” 金童茫然道:“什么事?” “万年妖精来了。” “万年妖精?谁是万年妖精?” “是与云梦仙姑和茫茫大士齐名的女魔头,她比离恨天君还高出一辈,武功之高,手段之辣,犹胜离恨天君许多,早年,凡见到她红帕之人,必难幸免,即使不死,也必终身残废。” “啊!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万年妖精之名?” “她归隐已六七十年了,当今之人,以为她早已物化,故亦无人提及,不过前几年,听说她有一个传人,号称罂粟花,武功也高绝,但她行踪诡谲,没有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罂粟花杀人,并不与她师父一样,先以红帕告人,显然,此方红帕一现,如非万年妖精,即是罂粟花无疑。” 古道老叟虽给金童讲述万年妖精的经历,双目却不断地四下了望。 金童也跟着四下了望,在星月之下,视界甚远,却不见有半个人影,内心大感疑惑,暗忖:“百丈之内,不见人影,难道这红帕是从百丈外飘来的?不可能,饶万年妖精武功再高,也不能将一方绢质手帕掷出百丈之外,而落的位置又是这样准确。” 他收回目光,向仁世大师等看去,见个个脸色惊慌,惴惴不安。 再看勾命阴差,神情亦复如是,推双眼乱转,似在想着逃命之法。 古道老叟话落之后,横直十丈的麦田,虽站着三十余人,却是鸦雀无声,沉寂有如幽谷。 柳绛珠悄悄地走至金童身旁,低声道:“夫君,有一个人在那里。” 金童心头一震,急道:“在那里?” “就在那土堆后面。”说时,指了一下距他们十五六丈处的一个小土堆。 “啊——” “刚才他探头看了我们一下。” “是什么人?你看清楚没有?” “好像是一个男人。” 这话一出,仁世大师等都惊奇地睁开双目,齐向那土堆看去。 古道老叟道:“不可能是男人,即使不是万年妖精,也必是她的传人罂粟花。” 金童冷哼一声,道:“管他是什么人,让我去看看。”欲向那土堆走去。 古道老叟忙把他拉住,道:“不可!你带柳绛珠走吧。” “不!我不相信她有如你说的那么可怕。”转向那土堆,沉声喝道:“什么人敢在此鬼鬼崇崇,有本事的,请出来相见。” 古道老叟想阻止他,但他的话已经说出来了。 金童声音甫落,土堆后立即发出一阵玉盘珠滚的笑声,既清脆,又悦耳,有如黄莺出谷。 紧接着,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自土堆之后,徐徐站起,并慢步向众人走来。 只见他,倜傥不群,有如玉树临风,论风流若宋玉再世,谈潇洒赛潘安重生,唯行动之间,有些女人神态,没有大丈夫的气概。 那书生乍一现身,三十余人,无一不以惊异的目光,向他睦来,接着,冷笑,沉哼,连声而起。 因为众人的心目中,万年妖精及其传人都是女人,这人个书生,当然不是他们料想的大魔头,认为这方红帕,一定是这书生借万年妖精之名,来戏弄他们的。 场中之人,大多数都是老江湖,细想武林中的厉害人物,无不一清二楚,就是没有见面,也曾耳闻,却从来没有见过和听过像这书生一样的人物。 倏然间,惊惧恐怖之情,全然消散,接踵而来的,是不屑和轻蔑之态。 仁世大师低宣一声佛号,道:“堂堂男子汉,却借女人之物吓人,难道不怕贻笑大方?” 那书生轻盈一笑,道:“堂堂男子汉却怕女人之物,难道就不怕人耻笑?” 一少年和尚陡然走出一步,喝道:“小子好生无礼,竟敢顶撞本派堂门方丈!不想活了不成?” 书生又轻盈一笑,并不理会,仰首阔步,走至金童与仁世大师等之间,向仁世大师睨了一眼,又向金童展颜一笑,然后,不慌不忙,俯身把那方红帕拾起,淡然道:“万年妖精是以红帕代表血,你们知道么?” 趾高气扬,态度狂傲,视场中之人,有如无物。 那和尚年少气盛,不禁大怒,喝道:“小子过于狂傲,贫僧要教训你一番。”即欲向前欺进。 仁世大师见书生毫不慌张,知道必是狠辣之物,忙将少年和尚拉住,对书生道:“请问施主高姓大名,师出何人?” 书生淡然道:“亏你还是一派宗师,见了这方红帕,尚不知我渊源。”说时,将手中的红色绢帕扬了一扬。 仁世大师道:“你别脸上贴金,难道你还是万年妖精的传人不成?”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怎知我不是万年妖精的传人?” “阿弥陀佛,诳言也该有个谱,万年妖精的传人乃是个女人,哼!可惜你是个男子。” 书生格格轻笑道:“你见过万年妖精的传人是女人么?” 这话可把仁世问倒了,愣在当地无可答。他的确没有见过万年妖精的传人,乃是江湖上道听途说,人云亦云而已。 书生又侧过脸来,向着金童轻盈一笑,神态悠闲雅致,使八无法猜出他此来是何目的? 金童见他又向自己笑,心头很是奇怪。他自这书生现身,心中就蒙上一层疑云,他觉得此书生很是面善,可是,一时记不起来在什么地方会过,至听到书生话声时,更使他迷茫,因为书生的声音,也十分熟悉。 他挖心苦思,在出道以来,他认识好几个书生打扮的人,知蟠龙公子,铁面判官陆英涛,风火教主之徒郝忠,崆峒派九音掌之徒血剑书生徐一元,但,这书生都不是他们。 他越想越觉迷茫,忍不住好奇心的冲激,当下,拱手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书生淡然一笑道:“你没听过万年妖精的传人的大名?” “刚才我听我胡爷爷说过,她叫罂粟花,难道你就是罂粟花?” “怎么?你觉得奇怪么?” “当然,罂粟花应是女人之代号,阁下乃是男人,男人名号多的是,何以偏偏要号‘罂粟花’三字?” “这名号并非我的本名,乃是江湖中所取的绰号,我有什么办法。” “那你贵姓?” “我早已告诉过你嘛。” 金童心头又是一震,向书生自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翻,但仍记不起这书生是什么人,举手摸摸脑袋,道:“我真记不起了,只觉得阁下很面善,却忘记阁下大名。” “忘记就算啦。” “阁下此来有何指教?” “你不知这红帕的意思么?自怀中掏出那块红帕晃了一晃。” “刚才听你说过,是代表血。” “不错!凡见我红帕者,必要流血。” 金童顿时将脸下沉,道:“你是来杀我们?嘿嘿!恐难如你之愿。” 书生也沉下脸来,冷然道:“本来我是要杀你们,但现在转变了方针。” 这话一落,众人登时有所错解,他们认为这书生决非万年妖精的传人。 仁世大师冷然道:“你并非转变方针不想杀我们,而是力有不及,老衲忠言相告,请你立即离此是非之地,以免刀剑无眼,误伤你命。” 书生悠然一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依然狂态毕露,不理不睬。 一个中年和尚一抡禅杖,喝道:“你走不走?” 书生淡然一笑,将折扇向那中年和尚轻摇了一下,登时,一股刺鼻香气攒入中年和尚的鼻孔。 倏然间,那和尚即感脑海混沌,像喝了过量的酒一样,眼前金星闪烁,一个踉跄,倒地不省人事。 这一下,可把众人震慑了,顿时,阴云低垂恐怖袭入每一个人的心房。 “妖法……” “迷香……” “他真是万年妖精的传人。” 场中惊声乱叫,人心惶惶。 只见那倒地的中年和尚,在刹那之间,肤色大变,七孔流血,面面狰狞。 沉声道:“你何不必慌,我说过不杀你们就不杀你们,请自便吧。” 众人闻言,如获大赦,少林和尚立即抱起死尸,挟着伤患,像丧家之犬的一般,悄然而去。 勾命阴差等六七人,更不敢久留,抱头鼠窜。 五岳神丐道:“我们也该走了。” 书生忽然喝道:“不!你柯留下。” 金童冷然道:“尚有何吩咐∵ 书生道:“你已有了四个媳妇儿,可否将这位姑娘让给我带去。”说时,指了一下子柳绛珠。 这话一出,吓得奔月嫦娥等目瞪口呆,金童却气得虎目圆净,剑眉倒竖,隐蕴杀机,怒形于色。 柳绛珠花容顿变,忙靠近金童身旁,将手抱着金童的腰部,焦急道:“不!我不要你!我要嫁给救我的人,你快走开。” 金童猛力压下一口怒气,冷然道:“阁下之意,原是为这姑娘而来?” “你猜得一点不错,这等天仙般的姑娘,谁人不爱。” 柳绛珠急道:“不!我不爱你,我死也不嫁你。” 书生道:“姑娘,你有所不知,他已有了四个媳妇儿,你如嫁给他,必要受气,你难道要嫁一个有四个媳妇儿的丈么?” 金童陡地将柳绛珠推开,前跨一步,喝道:“你胡说!我那有四个媳妇儿?”意欲与罂粟花一拼。 书生不慌不忙的道:“要我说出么?”将扇一敲左掌拇指,拇指即弯下掌心:“第一个,是九爪神龙之女邱如凤。”折扇又一敲食指,食指弯入掌中:“第二个,是邱如凤的丫环红儿。” 折扇一指古道老叟,继道:“第三个,是他的孙女儿,叫玉莲,我不大清楚,第四个,是杨金花,对不对?” “胡说!胡说!一派胡言,我根本不知道谁是杨金花,你简直是胡说八道!” 罂粟花悠然笑道:“杨金花就是在冥谷擂台上救你的那个女人,你忘了么?” 金童忽有所悟,惊道:“你……你就是杨金花?” 罂粟花摇手道:“我是男人,怎么是杨金花?我老实告诉你吧,杨金花是我的姐姐,她对我说:“你们虽还是没有夫妻之名,却有了夫妻之实。” 奔月嫦娥等闻此言后,都大感骇然,一同惊异而含着责备的目光向金童看来。 金童勃然大怒,喝道:“瞎说,她现在哪里?我要与她理论一番。” 罂粟花道:“理论什么?” “她何以诬害我,毁我人格?” “诬害你?离恨天君的传人还会有好东西?我姐姐告诉我,她说:你感她救命及在石洞替你疗伤之恩,要娶她为妻,同时并向她求欢,她说,她也很喜欢你,就答应了你,不料,事过之后,你却立即翻脸将她遗弃。你这等行为……” 金童怒喝道:“住嘴。” “哼!她千里迢迢来找我,要我替她作主,故我才找到这里来。” 罂粟花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历历在国,使金童百口莫辩,只气得脸色由红泛白,由白转青,一动不动的站在当地。 他想与罂粟花一拼,但又没有出师之名,而也恐不是罂粟花的对手,自己死不足惜,累及他姑姑等,罪可大了。 初时,他觉得罂粟花很面善,至罂粟花提起杨金花时,记起杨金花的容貌,与罂粟花一模一样,他以为是杨金花的乔扮,不料,却是她的弟弟。 自然,一切的不是,都不与罂粟花相干,而是他姐姐。他不知杨金花为什么要伪造这般事情来污辱他的人格? 他侧看了一眼五岳神丐,古道老叟和翻天一掌,三老虽不出声,但脸色却十分难看,显然,三老对罂粟花那番话,好像信以为真,再看他姑姑,她却没有什么表情,猜不出她的想法如何?内心很不自在。 一块美玉,不能有半点瑕疵,否则,人人都会估低它的价格。 一个人也是一样,不能有半点错处,否则,他纵然作过千千万万的好事,但也不能使人相信,甚至怀疑他是一种阴谋。 金童就是一个例子,他是离恨天君的武功传人,本来出身不好,为着救红儿一命的好心,冒认奸夫罪名,不料,竟引起三老的误会,弄得身败名裂,几乎溅血横尸。 尚幸邱如凤情义深重,替他解释清白,刚刚言归于好,谁料,杨金花又伪造一番谎言,而这番谎言,正攻着他的忌讳之处,真是时乖命舛,复遭不白之冤。 他越想越气,却没有法对付悠闲自得的罂粟花,独自暗叹。他转对他姑姑道:“姑姑,请你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 奔月嫦娥冷然道:“你是我从小抚养长大的侄儿,好坏我都有贲任,我不会不管你的。”说话时,热泪盈眶。 金童悲然叹道:“姑姑你不必难过,童儿心可鉴天,将来自有水落石出之日。” “但愿祖宗有德,金家不出为万人祖咒的恶徒。” 罂粟花道:“我也希望金家祖宗有怨,不出忘恩负义之人。” 金童双目一瞪,喝道:“滚开。” “滚开?可以,请将这姑娘给我带走,免使你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金童陡然地前冲三步,双掌平胸,喝道:“你再说。” 罂粟花淡然笑道:“你想打么?就是我们七人一起上,也抵不住我一招。” “好!就接我这招吧。”话毕,“风卷残云”出手,掌至途中,向右猛地一扭,一道雷声隆隆的螺旋巨劲,向罂粟花卷去。 罂粟花未料到金童掌劲,如此刚猛,顿时大骇,忙运扇护胸,斜退八尺。 他将脸色一沉,喝道:“慢着。” 金童道:“有何遗嘱?” “哼!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哼,我的迷香一出,要你立死当场,只是我恐我姐姐伤心,不便杀你罢了。” “只恐你没有能耐杀我。” “你别拿着我的弱点逼我,惹起我的火来,我可不管你是我的姐夫了。” “你别不知耻,谁是你的姐夫?” “你尽管不承认,我马上叫我姐姐来找你,你如敢对她不客气,我纵不杀你,你也别想安心办事?” “你欲何为?” “第一,我要抢走这位姑娘,第二,我要阻你报仇,我知道你们现在要去蟠龙山庄。”话毕,一晃身,像一颗殒星似的,刹那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罂粟花虽已远去,但金童等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减轻,个个神容凝重,不发一言。 柳绛珠走至金童身前,道:“夫君,你不会为了怕他阻你复仇,将我交给他吧。” “当然不会。” “那就好了,现在我们去那里?” “我们住在田镇客栈,回客栈去,”回身走至五岳神丐身前,道:“吴爷爷,回转田镇客栈去好么?” 五岳神丐道:你们请吧,我们尚有他事。” 奔月嫦娥急道:“吴伯伯,我正要找你们。” “什么事找我们?” “九爪神龙得了‘风雷扇’,听他说要自创一套扇诀,我恐他扇诀创成后,配合‘风雷扇’使用,胜不了他。他想趁他扇诀未创成之前,前往报仇,请伯伯叔叔助我们一臂之力。” 五岳神丐沉吟了一会,冷然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明天就起程。” 五岳神丐又沉吟了一会,道:“好,我们约定一个时间,在安徽歙县东门外的城隍庙相会。” “伯伯,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去?” 五岳神丐以冷森的目光,瞟了金童一下,只沉哼了一声,并未说出理由。 奔月嫦娥知道他是恼恨金童,不肯与金童同路,也不再问,屈指算了一下时间和路程,道:“我们就在下月十五午时,在歙县东门外城隍庙相会好么?” 五岳神丐不经意地哼了一声,道:“路上小心点。”与古道老叟等互看了一眼,便一齐扬长而去。 此种神情,看在金童眼中,令他心如刀割。 他陡然叫道:“爷爷且请慢走。” 五岳神丐等四人回过头,同声道:“什么事?” 金童愤然道:“金家血仇,自有金家后代索报,四位老人家厚情,金童心领。”抱拳一揖,“四位请……” “你疯了?”奔月嫦娥一拉金童衣袖,打断他未完之言,怒道:“凭你这点本事,就能报得了仇?” “姑姑,请你不要强人为难,姑姑,仇怨是否能报,上苍早有安排,如我们金家欠了人家的血债,就有再多人相助,也无济于事。” 奔月嫦娥闻言后,竟双掌掩面,“嘘嘘”的哭了起来。 金童又向五岳神丐等四人抱拳一揖,道:“三位爷爷和伯伯请吧,四位恩典,如金童不死,自有报答之日。” 四人脸无表情,同时“哼”了一声,转身而去金童直看着四人走出十丈之外,才回过身来,将他姑姑挟着,道:“姑姑,你别悲伤难过,天大的事,自有童儿担当,何况区区血仇?” 奔月嫦娥猛然抬起头来,怒道:“区区血仇?” “是的,姑姑,我有把握雪洗金家仇恨。” “什么把握?” 金童一指他身旁的绛珠,道:“我知道她有神鬼莫测的武功。” 奔月嫦娥迷茫地看了柳绦珠一会,道:“是么?” 柳绛珠道:“我不知道。” “你学过密笈上的武功么?” “什么密笈?” “被那蒙面老人和百煞鬼王抢去的密笈。” “没有。” “没有?那你是没有练过武功了?∵ “我娘未死时教过我,可是不是被他们抢去的那本密笈武功。” “是什么武功?” “娘教我的,叫做‘通天神功’密笈。” 奔月嫦娥和金童都茫然的“啊”了一声,显然,二人都未皆听过“通天神功”密笈之名,自然,更不知“通天神功”的威力如何了。 奔月嫦娥道:“那被人抢去的叫什么密笈?” “那是‘两仪神功’密笈。” “啊!对,‘两仪神功’密笈,我已听老一辈的人说过,是孤道人的遗著,五十年前,为抢这密笈,死人甚多,后来被八极仙翁抢去,以后就没有消息了。” 柳绛珠点头道:“八极仙翁是我的外公,我娘告诉我,他老人家得此密笈不久就死了。” “怪不得密笈会落在你娘的手里,噢,你娘为什么不教你‘两仪神功’密笈上的武功?” “娘说:‘两仪神功’不好练,如练不得法,会练成疯癫。” “‘通天神功’与‘两仪神功’比较,那一种武功厉害?” “娘说:‘通天神功’走柔,偏重防身,是强身健体之宝,‘两仪神功’走刚,偏重攻击,威力奇大,适于战场使用,各有优点。” “‘通天神功’密笈现在那里?” “娘临死时烧掉了。” “啊!为什么烧掉?” “我也不知道。” 金童惋借地道:“真可借。” 奔月嫦娥道:“你娘被谁囚入壁腹之内?” “是云梦仙姑和茫茫大士。” “是她们。”奔月嫦娥和金童都大感惊异。 奔月嫦娥道:“她们为什么把你娘囚入壁腹之中?” “就是为了‘两仪神功’密笈,她们要娘给她们,娘不肯,所以把娘囚起来。” “她们也觊觎密笈?” “她们是恐密笈出现江湖,再掀起武林浩劫。” “你娘恨不恨她们?” “前几年,娘非常恨她们,要我好好练练,出洞后找她们复仇,后来,娘又叫我不要报仇,并叫我不要和人打架,好好服侍丈夫,做个贤妻良母。” 奔月嫦娥点头道:“你娘很识大体!也很懂世故。”顿了领,继道:“算起来,你娘被囚已十七年多了,你今天几岁了?” “我在洞中出生,今年十七岁了。” “你娘是怀着你入洞的?” “是的。” “你娘死了多久∵ “四年多了。” 奔月嫦娥仰首看了一下天色,道;“天快亮了,我们该回客栈了。”牵着柳绛珠的手,返向白田镇。 到达客栈,奔月嫦娥把柳绛珠带入自己的房间,金童想跟着进入,奔月嫦娥叫他回自己的房中休息。 奔月嫦娥柳绛珠同睡一张床上,又问了柳绛珠许多话,最后告诉她,往蟠龙山庄报仇后,即替她安排与金童结婚。 天亮后,三人草草吃过早饭,奔月嫦娥即催上路。 金童道:“柳姑娘既练过‘通天神功’,我看不必急急前往,干脆找个僻静的地方住下,待我也练就‘通天神功’后再去。” 奔月嫦娥笑道:“你是要她教你?” 金童脸顿时绯红,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那有什么关系。” “本来我也有此打算,可走我们已与五岳神丐等约定下月十五在歙县相会,你虽拒绝了他们援助,我知道他们决不会接受你的拒绝,必然依时到达,如我们不去,他们也许会径自找九爪神龙,替你爹报仇。” “他们恨我入骨,岂会替我报仇?” “恨你与报仇是两回事,因为你爹是他们的侄儿,他们不会推卸责任的,这也就是所谓正派人物的行径。”奔月嫦娥忽然脸色一沉,道:“你现在已是有妇之夫,希望以后好好检点自己,不再胡作非为。” 金童急道:“我根本未作过不能见人的事,姑姑,你为什么她信罂粟花那小子胡说?” “看你脾气,不像为非作歹之人,但看你外表,却难令人放心。” 金童愤然道:“我的外表难道是付坏人的模样?” “不是坏人模样,是情孽很重。” “什么情孽,都是你听信罂粟花那小子的胡言,杨金花如敢来找我,我若不狠狠教训她一番,决不为人。” “你说的话倒满硬,但见了她时,恐怕就硬不起来了。” “你不信,以后再看吧。” 金童话毕,气冲冲地返回自己房中。 奔月嫦娥道:“快收拾行李,我们马上就走。” 一行三人,向安徽进发,晓行夜宿,第二月初十,已到达安徽境界,十三日晚,即已进入歙县县城。 三人找了一家叫福来的客栈,饭后,在奔月嫦娥房中,商量报仇计划。 金童道:“蟠龙山庄人数众多,这里相距不远,定有许多眼线,最重要的,我们不能被他们发觉,使他们有所准备,其次,今晚我一人前往先探查一下庄中形势,届时才好下手。” “童哥哥,我与你同去。”柳绛珠说。 柳绛珠本不曾这样称这金童,是奔月嫦娥见她天真娇憨,太不懂事,一路上,无时无刻不在教她人情,世故,风俗,习惯,江湖情形,武林规矩,总之,凡是人生应具的知识,都在教导之内。 她聪明绝顶,凡教过她的,无一忘怀,甚至能举一反三,二十余天后,她的常识已可与一般普通的女孩子相比了。 金童道:“我一人去够了,人多反为不好。” 奔月嫦娥也道:“对,作探查工作,人少不易被人发觉。”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金童回自己房中体息。 二更一过,金童起床整理装束,行前并没有惊扰他姑姑和柳绛珠,即由窗口穿出,直向蟠龙山庄驰去。 蟠龙山庄座落在西南,离城约三里半地,背靠黄山,庄前有一条浅水河,河流两岸,满植杨柳,风景绮丽。 此庄有五六百户人家,大都以农为主。 金童渡过浅水河,藏身柳荫之下,运目向庄中一望,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只见屋宇重叠,绵延足有两里,不知那一栋是九爪神龙的住宅? 他怔怔地站在当地,无法可施,他想找一个人询问,但恐暴露身份,而在此深夜之时,眼前虽有五六百户,却连鬼影也不见一个。 此处原文缺失 那人动作灵活,身材窈窕,似是一个女人,她早已发现金童,却谨慎地不为金童发现。 金童在柳荫下站了一会,忽然给他想出一个道理来,暗忖:九爪神龙,是蟠龙山庄的庄主,必然是庄中的首富,家中住宅,自与常人不同,那几栋雄伟高大的屋宇,很可能不是九爪神龙的住宅,我仅须向好的屋宇探查,自不难查出九爪神龙住宅的座落。 心念及此,运目四下扫一眼,仍是不见一人。 目下,一挪身,闪出柳荫之下,几个起落,即已纵上屋脊,伏在暗处,又向四下环望。 蓦然,传来三声更鼓,他心头一震,即行缩身暗处,见二个更夫,拿着梆鼓,愎慢向他缩身处的房子走来。 他脑筋倏然一动,暗道:“好呀,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讲仁慈了。” 他将一片瓦捏碎,握了二片碎瓦,凝神看着二个更夫走来。 他陡然一挥手,手中碎瓦猛然射出,“卜卜”二声,正中二个更夫昏穴,可怜二个更夫,连哼都未哼出一声,即已失去知党,倒地不起。 他见二个更夫倒地后,急忙飞身下地,挟起二个更夫,数起数落,纵回柳荫之下。 正要替更夫解开穴道时,陡见一个高大的人影,风驰电掣的向庄中扑去,到达墙下,毫不犹豫,立时拔身纵上屋脊,向庄中最高的一柜屋宇飞扑。 金童浑身一震,运目看去,心头突然狂跳,暗道:“是他!他们也到了。” 原来他看见那个高大黑影,就是五岳神丐,他心中顿时起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滋味,是钦佩五岳神丐的义气,又恨他们气度太小,情感异常冲动,几乎使他落泪。 他想追上去与五岳神丐相会,又恐五岳神丐不理,也不知五岳神丐是否清梦五爪神龙的住处。 他想:“他们既然来到,迟早都要相会的,何必急在一时,机会难得,应赶快将更夫弄醒,问明九爪神龙确实住处再说。” 心念甫落,即欲替更夫解穴。 蓦然,一阵浓香袭来,紧接着,红影一晃,一方红色绢帕落在他的身前。 这一下,可把他吓倒了,顿时,冷汗直冒,心气一沉。他自认武功不弱,竟未发现有人跟踪,一时不知所措。 他略怔了怔,急然四下搜望,因婆裟杨柳挡住视线,看不出所以然来。 他知道这红帕是罂粟花之物,却不知罂粟花此来何意? 他有些惶恐,也很气愤,欲出声叫罂粟花出来,怕惊动庄中之人,他虽可轻易溜走,但五岳神丐就要陷入险境了。 倏然,他记起在白田镇时,罂粟花说的话:“我叫我姐姐马上来找你,你如敢对她不客气,我虽不杀你,你却别想安然办事……第一,我要抢走这位姑娘,第二,我要阻你报仇……” 他忆及至此,不禁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暗道:“他此来,大概是来阻我报仇,可是他姊姊并没有来找我呀!” 他又想到罂粟花要抢去柳绛珠,顿时,自心底涌上一股酸气,内心很是不安。 二十余天的朝夕相处,他与柳绛珠的情感,已发到不可离开的地步,每当他姑姑不注意时,即要与她腻上一番,他姑姑也时常有意无意地,让二小在一起绻缱谈心。 他不知罂粟花已否知道他与柳绛珠住的客栈,也不知罂粟花已否到过客栈偷看柳绛珠。 蓦然,一团嫉妒之火涌上心来,鼻子酸溜溜地不自觉的冷哼一声,拾起身前的红帕,一阵乱撕,把一块香喷喷的红帕,撕成几十块,向空一抛,化作几十只红蝶,随风飞舞。 “哼!你小子的胆子真不小,居然敢撕我标志。”声音娇嫩,却很阴冷,起自左侧八九丈外。 罂粟花在作梗,金童要进行探查工作,已是不可能了,金童气得全身发抖,欲扑过去与罂粟花决一死战,但他的怕惊动九爪神龙,知道他前来报仇,严加防备,及陷五岳神丐于危境。 不得已,只好忍气吞声,一声不响地回身就走。 过浅河,登彼岸,穿过柳树,垂头丧气的返向城中而去。 经过一遍麦田时,蓦然,麦田中站起一人,疾步向金童走来。 金童侧首运目一看,登时,又惊又怒,站在当地,连声冷笑。 原来向他走来的那人,就是杨金花。 她与金童分别,虽只短短二月余,却憔悴了许多。 也就因为她憔悴了,却显得更美,美中尚含着令人怜悯的成份。 她一面走来,一面亲切的叫道:“童弟弟,我们好久没见了,一向可好?” 金童冷然道:“好极了!” 杨金花见金童神态,怔了一下,幽怨地道:“你怎么啦?我有什么不对么?” 金童仍是冷然道:“对极了!” “那么,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你自己知道。” “我自己知道?” “嗯!若非你有恩地我,早把你劈成了肉浆。” 杨金花闻此言后,神容悲戚,泪眼盈盈,怔在当地,好半晌才道:“我们一别迄今,已二月有余,二月来,自问并没作过对不起你的事,因何把我劈成肉浆?” 金童见她那幽怨悲戚,楚楚可怜的神情,内心很不好受,想狠狠教训她一番的决定,无形中动摇起来,于是,不忍再刺激她,当下,将语气缓和了一点,道:“你是不是有一个弟弟?” “不错,他叫杨华,外号罂粟花,是万年妖精的爱徒,武功高绝。” “你有这个好弟弟,所以我要杀你。” 杨金花一跺脚,娇嗔的道:“你为什么要杀我,难道他说我不是好人?” “不是说你不是好人,而是说我不是好人。” “那你就该杀他,为什么杀我,关我甚事?” “他说,是你叫他来同我说话的呀?” “没有呀!我只对他说过,我救过你,他对你说过什么话?” “他说,你替我疗伤后,我为感你救命之恩,曾向你求婚,并说,你我已有夫妻之实,后来,我翻脸无情,将你遗弃,这些知不是对他说的么?” 杨金花垂头丧气低声道:“我没有说过这些话。” “没有?他还说,你千里迢迢去找了,要他替你作主,哼!你为什么那么无耻。” 就在金童说这番话的当儿,一个高大的黑影,在金童十五六丈处驰过,朝歙县城中而去,速度快极,一晃即失。 金童怒恨之中,-心责问杨金花,竟一点也没有发觉,但在金童对面的杨金花却已发觉,并已看清那人就是五岳神丐。 她乍然看到五岳神丐时,心灵震了一下,欲告诉金童,倏然,她双眸一转,计上心来暗道:“我的好化子,你真是我的好助手,待我得到这冤家之后,一定好好谢你。” 她视若无睹,依然保持原来的神情和态度。 金童见她低头不语,冷然道:“我警告你,你别想陷害于我。” “我为什么要陷害你?若我要害你,就不会救你,更不会替你疗伤。” 的确,这话驳得恰到好处,若她要陷害他,就不会救他,更不会替他疗伤。 顿时,金童无话可答,半晌才呐呐的道:“那……那你为什么要对你弟弟那些无耻的话?” “……”杨金花又低头不语。 “你可知道我弟弟说那番话时是在什么场合?” “不知道。” “那场合,有少林寺二十余和尚,酆都门六七名高手,还有刚与我消解误会的五岳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三老,三老都是我祖父的结拜兄弟,以及我爹的好友王一帖,我的惟一亲人姑姑和我的未婚妻。 “如此下流,在他们耳中,试问,你姑娘设身处地,将若之何?” “为那番话,已释误会的五岳神丐等四人,重又改变对我的看法,翻脸拂袖而去,就是抚养我成人的姑姑,也不相信我了,试想,我怎么不气?” 杨金花微抬起头,幽怨的道:“可是人家并不是恶意,人家是……” 金童冷笑道:“不是恶意,是好意对么?哼!天快要亮了,我没有工夫与你闲聊,请转告令弟,如他再阻拦我报仇,及动我未婚妻的脑筋,我决以性命与他一拼。” 话毕,转身就走。 杨金花忙抢步追上,急道:“你干万不可与我弟弟拼斗,你不是他的对手,要吃亏的。” “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只要他再有对我不利之事,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再见。”话落时,人已纵出十丈之外。 杨金花呆立当地,看着金童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苍茫申,不自觉的掉下两串泪珠。 她自怀中掏出一方红色绢帕,却没有将之擦抹泪痕,只在手中无意识的抚弄着。 心灵中,似乎空无一物,却又似塞了东西,不错,那些东西,是爱、恨、悲伤、愤怒、幽怨、寂寞…… 她猛然贝齿一咬,道:“好!我们就走着瞧着吧!”音韵间含着无限的恨意。 仰脸看了一下天色,东方已呈白色,光明即将降临人间了。 当下,运功双脚,疾速返回城中。 她进入客栈,此客栈与金童住的客栈只隔了一条街,两客栈的距离,仅不过二十丈左右。 此时,天已大亮,店伙计跟着她进入她的卧室,殷勤地问她要不要吃什么? 她却莲脚一顿,恶狠狠地喝遒:“滚!滚!滚!” 店伙计见势头不对,赶忙弯腰曲背,连声称“是”,退出房门。 她猛劲将门一关,“嘭”然一声巨响,吓得店伙连连吐舌,暗道:“乖乖!幸我走得快,否则,我的左腿可要被挟断了。” 杨金花将门闩好,把身穿的红色劲装,绣有花朵的小蛮靴,一阵乱撕乱解,眨眼间,即脱得一丝不挂,露出高高的双峰,圆圆的臀部,纤巧的柳腰、白嫩的肤色,修长而含着无限磁性的腿…… 然后,解开放在床上的包袱,取出一条约三尺长,八寸宽的白绫带,把胸前双峰猛力束压下去,又取出一套白底蓝花的绸质男装,及一顶书生帽,一对男人靴子穿上,再洗去脸上的脂粉,坐在桌前细心打扮,好半晌,才满意的站起,起到床前,取了一瓶药丸、一把摺扇和一方红色绢帕,开门而出。 她这一打扫,俨然是一个贵公子,纵是她的父母,也认不出她就是他们的女儿,势必认她为一个陌生男人。 她仰头挺胸,趾高气扬,阔步走出客栈,直向金童住的客饯走来。 到达福来客栈门前时,略犹豫了一下,即进入店门,对掌腔的道:“请问,宝号有没有一个姓金的客人?” 掌柜的见杨金花的派头不凡,急忙哈腰背,道:“有,有,公子是否要会他?” “嗯。” “请公子稍待片刻,待小的先行通知……” “不必通知,我是他的好友,领我去见他就成。” “公子既是金老爷的好友,就请跟小的来吧。” 话毕饣领着杨金花向里走,经过一条甬道,拐了一个弯,在一间房前停下。 掌柜的伸手轻轻敲了房门,道:“金爷!有一位公子要会你老人家。” “谁?”快请他进来。”声音苍老自房中传出。 杨金花闻声,心灵不由一愕,急欲告诉掌柜的找错了人,但已来不及了,掌柜的已把房门推开。 掌柜的将身一侧,左手向房中一伸,道:“公子请进。” 杨金花向房中看去,见一个樵装老者,坐在窗下,正以奇异的目光向她看来,半响,才站起身来,道:“小哥儿找老汉有何指教。” 杨金花不禁秀脸一红,忙抱拳道:“对不起,对不起,在下要见的不是老丈,掌柜的弄错了。”急转对掌柜的道:“你弄错了。”又向樵装老者赔了个不是,退离房门。 她生气的道:“你好不糊涂,怎么领我来见那糟老头子?” 掌柜的摸了一摸微秃的脑袋,迷茫的道:“那老爷是姓金,叫金义,又叫山中太岁,是个会武的人。 杨金花不耐地道:“我管他什么山中太岁,水中太岁,我要会的是金童,他才十七八岁,他有一个姑姑和一个……” “啊!我知道了。”掌柜的连打自己的脑袋, 此处原文缺失 道:“好吧。”顿了顿,继道:“凡事望自谨慎,我先走了。” 奔月嫦娥也站了起来,急道:“伯父要去那里?可否待会再走?” 五岳神丐略沉吟了一会,返回原位坐下,却未答话。 金童听见五岳神丐的言语举动,似乎非常愤怒,但他却没有理会五岳神丐,反向杨金花走近一步,怒道:“你见我有什么事?” 杨金花向侧闪开一步,淡然笑道:“姊夫,请你客气点,我纯是看我姊姊的面子,否则,你以这种态度来对我罂粟花,早就把你毙了。” 金童深吸了一口气,镇压着胸中怒火,冷然道:“你来见我,一定有事,我们到外面谈去。” “没有什么事,只要来告诉你,家姊已离开歙县,要明天才能回来,叫你在这里等她。” “不必罗嗦,到外面再谈吧。” 此时,金童不管别人以何样目光看他,也不理别人以什么看法来衡量他,一切的事,都丢在脑后,只一心一意要与他面对的罂粟花一拼生死。 杨金花已看出金童的心意,故意东看看,西看看,不肯走出。 她并非怕打不过金童,而是要在此施行她预定的计划,使他的亲人不相信他,离开他,使他成为一个孤独者,然后,再以第二步计划,将他擒来,占为己有。 她推开房门,第一眼看见众人的神情时,就已体悟到,她的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一半,房中不愉快的气氛,一定是五岳抻丐造出来的。 的确,她猜得一点不错,五岳神丐等早已到了歙县,并邀约几个助手,白天令其在歙县的化子中探听,夜里自己亲往详探,数天的穷探深察,已查出九爪神龙,自三月前出门后,就没有回来。 昨晚,是作最后的实证,不料,竟在回途中,看见金童和杨金花站在路上谈话,即忙伏在麦苗中偷听,但因距离过远,无法听清二人谈话的内容,遂悄悄地返回客栈。 刚回到客栈房中,即听王一帖报告,金童姑侄等也已到达歙县,住在福来客栈。 他一闻此言,连坐都没有坐下,即到福来客栈找奔月嫦娥,告诉奔月嫦娥他们探查蟠龙山庄的经过。 奔月嫦娥道:“童儿今晚也去了蟠龙山庄,伯父见到他没有?” 五岳神丐倏然脸色一板,冷笑道:“看到了。” 奔月嫦娥见五岳神丐神情忽然大变,大感奇怪,急道:“你见到他?难道他把事情弄糟了?” “他根本没有到蟠龙山庄。” “怎么会?他是去暗察蟠龙山庄的地形呀!” “初时也许是去暗察地形,可是……” “可是什么?伯父你在什么地方见到他?” “距蟠龙山庄里许之地。” “他在那里干什么?” “谈情说爱。” 一直未出声的柳绛珠,乍闻此言,象当头劈了一棍,差一点昏倒在地,娇躯乱晃。 奔月嫦娥忙把她扶住,道:“伯父,你见到他与谁谈情说爱?” “一个红衣女人,可能是杨金花。” “啊!他二更时就动身前往,现天己快亮了,这孩子真该死,离白田镇时,我还叮嘱过他,而他还发誓,如不狠狠的教训那妖精一番,决不为人,唉!这孩子真是不可救药了。” 五岳神丐冷然道:“哼,离恨天君本不是个好人,试问,怎地教出好人来?” 柳绛珠定了一下神,道:“姑姑,我去找他回来?”话完不问奔月嫦娥同意与否,即欲出房。 奔月嫦娥忙拦阻道:“不要去,你找不到他的。” 柳绛珠无法,只好掩面而泣。 就在此时,隔壁房中窗门,突然“吱哑”轻响,三人同时侧耳静昕。 不一会,门外传入一阵轻微步声,但至房门时,却停了下来。 奔月嫦娥明知故问地喝道:“谁在门外鬼鬼崇崇?” “姑姑,是童儿回来了。” “不进来在门外干嘛∵ 房门开启,金童进入房中,一眼看见五岳神丐,不禁一怔!虽见五岳神丐脸色冷若冰霜,却也向他作了一揖,以尽晚辈之礼。 然后,对奔月嫦娥道:“我以为你们还未醒,不敢惊动你们。” 柳绛珠见金童回来,略为放心,但眼泪却反像泉涌一样。 她碎步迎了上来,直截了当的道:“你为什么不去办正事?” 金童迷茫道:“我不去办正事?这话从何而来?” “你不要骗我们,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与杨金花鬼混了一夜。” “胡说,谁告诉你的?” “吴爷爷说的。”话毕,转过身子,掩面痛哭。 金童怔怔地看着五岳神丐,内心有说不出的情绪。 他揣摩柳绛珠之言,是听了五岳神丐的话,五岳神丐说他与杨金花鬼混,一定偷看到他与杨金花在一起谈话,误会他与杨金花做过不可告人之事,胡加判断,添油添醋地说了他许多的坏话。 他敬佩五岳神丐的义气,也恨五岳神丐心胸狭窄,作事糊涂。 其实,五岳神丐并非心胸狭窄,是因他生性耿直,过于自信,以及嫉恶如仇,故往往因此而将事情弄糟。 好半晌,奔月嫦娥才喝道:“跪下。” 金童急道:“姑姑……” “不必诡辩,快跪下。” 金童怒视了五岳神丐一眼,含着满腔的冤屈,在房中跪下,道:“姑姑,童儿并没有作过坏事。” 说话时,掉下二滴冤泪。 奔月娥嫦娥双掌掩面,浑身颤抖。显然,她的痛苦,并不在金童之下。 金童向他姑始诉说探查蟠龙山庆的经过,但他姑姑充耳不闻,使他,大有冤无处申之痛苦。 直至女扮男装的杨金花来到,奔月嫦娥才示意他起来,他一见杨金花,以为是来阻他报仇,夺他未婚妻的罂粟花,便打定主意要与他一拼。 他那里知道杨金花就是罂粟花,杨金花是她本名,罂粟花是别人替她取的外号。 他认为罂粟花之处处与他为难,纯系杨金花恃靠她弟弟的武功过人,在后面主使,只要把她弟弟打败,杨金花自不敢再来缠他了! 他见罂粟花东看看,西看看,毫无去意,以为罂粟花在贪恋着柳绛珠,顿时,火上加油,怒喝道:“走,我与你到外面谈去。” 罂粟花淡然道:“你等我姊姊回来成婚就是,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放屁,谁与她成婚?” 罂粟花佯装一愣,道:“你又反悔了?” “谁反悔,我根本就没有与她谈过此事。” 罂粟花将脸一沉,冷然道:“你这小子好没良心,忘恩负义,出尔反尔,真的不想活了?” “不必废话,到外面谈去吧。” 罂粟花不予理睬,向奔月嫦娥移近一步,气愤的道:“令侄与家姊的事,你管不管?” 奔月嫦娥冷然道:“他说,他与令姊并无苟且行为。” “哼!他推得倒干净,告诉你,家姊乃是书香人家的子女,又师出名门,如无事实,岂会自毁名誉?她刚才对我说,昨晚在麦田中,令侄又欺负了她一次,并说,马上成婚,故我才叫他姊夫,不料,一回来就又变卦,如你不管,哼!在下可要替家姊申冤了。” 奔月嫦娥闻言,认为很有道理,她是女人,懂得女人的心理,也懂得女人对名誉的重要,如无事实,杨金花决不会将这种不名誉的事告诉她的弟弟,要她弟弟出面谈判。 她一念至此,不禁狠狠地瞪了金童一眼,又悲伤地暗叹一声,颓然坐下,道:“我管不了,你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罂粟花己将要话说完了,认为毋须再留此地。 当下,对金童道:“罂粟花不是好惹的,希望你多多考虑。”向奔月嫦娥一拱手,道了一声“再见”,即转身出房。 金童道:“在下送杨兄一程。”随后跟出房门。 柳绛珠急道:“童哥哥……”也欲跟出。 奔月嫦娥把她拉了回来,道:“由他去。” 柳绛珠悲痛欲绝的道:“姑姑,童哥哥会不会回来?” “你不必难过,他虽然行为不检,但如我不答应,绝不敢私自与杨金花成婚。”转对五岳神丐道:“伯父,你看怎么办?” 五岳神丐双手一摊,道:“我有什么办法?” “伯父,请你老人家看在我爹的面上,救救他吧。” 五岳神丐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声。 奔月嫦娥继道:“这孩子本性并不坏,很像他父亲,我想,一定受了离恨天君的影响,只要我们好好地管束他,或有挽救的希望。” 五岳神丐点了点头,道:“九爪神龙既已隐匿,干脆把他带回狮子庄,替他与莲儿和柳姑娘完婚,要他好好的跟柳姑娘学武功,不准远离一步,慢慢教导他,时间久了,也许会转变过来。” “如伯父肯教导他,绝对可以改变他的劣性。” “我平素最恨奸淫之徒,如不看你爹的情面,绝难容他活下去,那还会将莲儿配他。” “莲儿?是不是胡叔叔的孙女?” “不错,他们二人已经有了夫妇之实。” “真该死,这孩子真该死,等他回来,我一定狠狠地揍他一顿。” 五岳神丐又长叹了一声,道:“我们住在迎祥客栈,他回来后,即的我们一同回狮子庄。”随即出房而去。 且说金童怀着满腔的冤愤,送罂粟花出店,至店外时,罂粟花回来道:“姊夫免送了,请回店吧。” “我有话要同你到郊外详谈。 “既有话要跟我谈,就到我客栈去,何必到郊外呢?” “客栈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 “哼!你姊弟可把我害惨了,告诉你,我邀你到郊外,并非有事要谈,是要与你一决生死。” 罂粟花双眉一皱,但随即淡然一笑道:“哦!原来你送我出店,是要与我决战。”脸容一板,继道:“如要打,你这点武功还差得远呢。” “别逞口舌之强,有种就跟我来。” “好吧,就陪你玩玩。” 金童不再说话,领先走向西门。 二人走出西门后,罂粟花道:“姊夫,我们本无仇怨,不久又是亲戚,今天之战,以点到为止好么?” “两雄相斗,非死即伤,你如怕死,就自断一臂,并立即退出江湖。” “你这小子实在狂妄,我是看我姊姊的面子,不忍杀你,你既不想活,我就只好成全你了。” 二人一面走,一面斗口,不觉已至离城约半里的一座柏林中,金童停步回身,怒容满面,目射寒光,冷然道:“杨兄请!” 罂粟花悠闲一笑道:“英雄不打不相识,今天之战,也许会促成我们为好友。” “拳脚相对,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什么好友坏友,请动手吧。” “不!你错了,不说我们马上就是亲戚,就是仇人,也不一定要把对方击毙。” “你是不敢与我决生死?” “我不是不敢,而是不忍,我想订一个道儿,比决生死好得多。” “什么道儿?” “如我蠃了,你得立刻与我姊姊成婚,并须好好爱护我姊姊。” “如你输了呢?” “你说吧。” “如你输了,我也不杀你,你就自断一臂,退出江湖。” 罂粟花似乎有必胜的把握,神态十分悠闲,双眸转了一圈,笑道:“这样公平么?” “虽不太公平,如你不愿,就不必提道儿好了。”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你答应我的条件么?” “不答应。” 罂粟花格格笑道:“那成什么道儿?” 金童庄肃地道:“此战如我输了,决不活着离此树林。” 罂粟花芳心一震,不禁悲上心来,眼眶发酸,差一点掉下泪来,幸她收神及时,未被金童看出她的失态。 她怒力压下内心的悲痛,尽量将态度装得悠闲自若,道:“你宁死也不愿与我姊姊成婚?” “大丈夫受辱不如死。” 罂粟花闻言,脑际间像风车似的乱转,暗道:“这冤家真是可恶,哼!我如得不着你,决不称罂粟花。 倏然,一条计策闯入她的脑海,顿时,喜自心来,精神大振,笑道!“也好,如我输了,我即自断一臂,退出江湖。” 金童道:“如我输了,我即自劈。” “这道儿,比较起来,我便宜了些,让你先动手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毕,贯劲十指,猛然使出“飞花指法”中的“落花追魂”,指风如戟,射向罂粟花各处要穴。 罂粟花赶忙拧身一闪闪出八尺之远,喝道:“你这等打法,哪像是订过道儿,完全是要置我于死地嘛。” “你怕死就自断一臂吧。” 话声一落,以八成功力,使出“风雷扇诀”的第三招“雷厉风行”,顿时,雷声隆隆,掌风呼啸,挟万钧之势,向罂粟花翻卷而去。 罂粟花见势微惊,斜刺一纵,闪出一丈五六,掌劲落在一株双人合抱的古柏之上,“嘭”然一声,劲中古柏,登时连根翻起,“哗啦,哗啦”的倒下。 金童第二招落空后,紧接着,又向罂粟花扑去。 罂粟花自袖中取出折扇,喝道:“站住!” 金童在罂粟花身前八尺处停下,冷笑道:“怎么?” 罂粟花道:“你再不知好歹!我可不留情了。” “谁领你的情,接掌!”“雷霆万钧”出手,劲若怒涛,声如雷奔,声势骇人。 罂粟花要施行心中计划,不想与金童硬打,否则,即使胜了,金童含辱自劈而死,数月的心血,朝夕的相思,统统等于白费。 当下,以极快的身法,闪过来势,同时一错步,转至金童身后,喝道:“看招!” 金童赶忙回过身来,双掌护胸,准备迎招。 但见罂粟花却站着不前,毫无进招之状,手摇折扇,口角含笑。 金童冷笑道:“你何以不敢出手?” “我一出手,你即倒地。” “就试试看吧!” “好!”暗自运劲震了一下折扇,顿时,发出一股浓香!袭向金童鼻孔。 她这以暗劲发香的动作,与她平时轻摇折扇的动作一样,谁相信,这与平时一样的动作,竟可制人于死? 金童是个初涉江湖的少年,战斗经验自是不够,虽在凝神注意中,却也曾未发觉。 忽觉一阵香风扑鼻,猛然忆及在白田镇时,罂粟花以“迷药”杀人的一幕,心头一震,急忙停止呼吸,但已晚了,香气已入肺腑。 他此来,已把生死置于度外,虽知“迷香”之毒,却不惊忧,即将蓄于双掌的劲道,倾盘推出,欲作同归于尽的打算。 这一掌,他已用尽全力,劲道不啻万钧。 罂粟花未料到金童已发觉中毒,更未料到,金童中了毒香,仍能出手和击- 颗宝珠,找了半近百年,均无法找到,又叫我下山来找,我也找了六七年,竟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想不到误打误撞,不但找到宝珠,而还找到一个丈夫。” 她此时的心情,兴奋得简直无法形容,急将宝珠及小册子包好,纳入自己怀中。 但她转念一想,即觉不妥,她恐金童醒来,发觉失了宝珠,会怨恨于她,她认为什么瑰宝,也不过是身外之物,那敌得上金童的一颗心,如金童对她好,她愿意将自己所有的东西,甚至生命奉献给他,何况区区四颗珠子,尚非自己之物。 于是,她即将布包掏出,纳回金童怀中,然后,再在金童怀中搜摸。 果然,给她摸出两锭黄金,虽不多,也足够二人两个月的生活盘缠。 她喜极的道:“好了,有这两锭黄金,我可不必回城去了。”将黄金纳入自已怀中。 她偶一抬头,忽见一个樵装老者向林中行来,心头不禁狂跳,她认得那老者就是今晨她找金童时,在客栈中所见的樵装老者,她还记得掌柜的对她说的话,那老者也姓金,叫金义,外号山中太岁,是个会武的人。 平时,她对会武之人视如草芥,毫不放在眼内,可是今天,她却视如蛇蝎,十分畏惧,因为她有着忌讳,恐人传扬出去,失去金童。 她急忙将金童背起,向林中深处逸走。 一口气走完纵横三四十丈的柏林,回头一看樵装老者,见未跟来,才略放心,但她仍不敢大意,向西飞驰。 午牌正,即已走了二十余里,到达一个小镇,但她不敢在此久留,只在银庄兑换了一锭黄金,买了一些干粮,又继续西行。 匆忙中,忘了判别路途,黄昏时竟进入一片山区,前不着店,后无人家,又饥又渴,但她却无半点懊丧之态。 蓦觉,金童在她背上扭动了一下,顿时,心房狂跳,她知道金童已经醒来,但她不便发问,只装着不知,继续前走。 果然,金童的身子又扭动了一下,接着,听他怒道:“你要背我到那里去?快放下我来!” 罂粟花不理不睬,依然前驰—— 张丹枫扫描大眼睛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九章 落花有意 金童见罂粟花不理,不禁又急又怒,喝道:“你再不放下我,我可不客气了!” 罂粟花停下脚步,侧首道:“这荒山茫茫,留你在此,不怕豺狼吃掉你?”又续前走。 “我情愿喂豺狼!” “你何必如此。” “你要怎样?” “你忘了我们比武的道儿。” “你是以毒取胜,不算本领。” “‘迷香’乃是我的武器,你不能招架躲闪,可见你比我尚差一筹。” “就算我败了,我情愿实践我的诺言,自劈而死。” “像你这种无情无义之人,早该杀你而替武林除害,可是,我不忍着看我姊姊伤心,故才不辞劳苦将你背走。” 金童四肢不能动弹,纵有一身本领,无所施为,知道穴逼被制,多说无益,不如闭口不语,听其摆布。 罂粟花进入一个幽谷,沿着峭壁慢步而行,双目不停地四下搜望,希望能找到一个干爽的石洞。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给她找到一个石洞。 罂粟花探首向内一望,见洞虽小,纵横不足八尺,却十分洁净,而且平滑如镜,是一个理想的休息之处。 她心中甚喜,低身走了进去,将金童放下,擦了一卜脸上汗水,自怀中掏出一包米饼,丢在金童身前,道:“你一天没吃东西,一定是很饿了,吃它几个一聊充饥。” 金童确实很饿了,但他手脚都已被制,动蹿不得,真不愿开口求罂粟花解穴,因为他知道,罂粟花绝对不会答应他的要求,何必徒费唇舌。 他直挺挺坐着,口目紧闭,听罂粟花之言听如无闻,好似老僧入定。 罂粟花猛然省悟过来,不由“噗唧”一笑,道:“哦!我忘了你的手脚被制,不能使用……这样吧,你多忍耐一会,待我出外寻点水来,给你吃好了。” 话毕,娇媚一笑,轻盈地走出洞外。 她这一笑,使金童感触良深,这种笑,胡玉莲,邱如凤,柳绦珠,也经有过,是在情意缠绵中的笑,每次都曾使金童心醉神往,荡气回肠。 曾几何时,往日的欢笑,却变成了过眼云烟,胡玉莲失却在误会之上,邱如凤乃是仇人之女,虽有柳绛珠仍属自己,然今沦作俘虏,是死是活,尚难预卜,即使不死,如此被人侮辱,又有何面目活见来人?” 他想及于此,不自禁地掉下泪来。 倏然,他的脑筋又回忆到罂粟花那声骄笑,心头一动,奇怪的道:“他是一个男人,为什么会笑出这种声音?难道他是……” 他不敢往下说,因为他想到,如罂粟花是个女人,他的遭遇后果,可就更加惨了。 顿时,心情加倍沉重,浑身燠热难堪,不觉又掉下泪来。 就在此时,罂粟花由洞外进来,急道:“找不到东西盛水怎么办?” 罂粟花一人洞,金童立即压止悲痛的情绪,双目紧闭,恢复冷淡庄肃的神态。 罂粟花在金童身旁坐下,取了一个甜饼,凑至金童唇边,道:“快开口来吃东西。” 金童虽欲硬着头皮,挨饿下去,但饥肠辘辘,实在难熬,不自觉地张开口来,让罂粟花将甜饼放入口中。 罂粟花又娇媚一笑,将身子靠贴金童的身子,右臂挽着金的肩胛,道:“你真乖。” 一阵如兰似麝的芳香,钻入金童鼻内,和着口中甜饼吞下,他有说不出的舒服,也使他有说不出的惊惧。 由罂粟花身上泄出的那阵芳香,他已体悟出罂粟花是女儿身,男装只是她的乔扮。 他猛力扭摆了一下双肩,想把挽在他肩胛上的甩掉,但不甩还好,一甩之下,罂粟花的粉臂挽得更紧。 他侧过头来,怒目圆睁,道:“你……你是谁?” 罂粟花小嘴一噘,作了一个可爱的媚态,道:“你猜我是谁?” 说时,将帽子脱下,同时将头猛甩了一下,顿时,三千青丝披垂肩后。 金童乍见之下,不觉惊叫,道:“你……你就是……” 罂粟花格格花道:“不错,我就是杨金花,也就是你的萋子。” 娇声喃喃,吹气如兰,表露纯正女人的神态和气息。 金童见罂粟花脱下帽子后,方始明白一切,什么罂粟花,杨华,都是杨金花的化名。 什么姊姊弟弟,也都是杨金花一人的扮演。 什么要阻他报仇,抢夺他未婚妻的恫吓之言,都是假的。 她真正的目的,是要得到金童作她的丈夫。 但他却很不明自,她如此用意,当然是很爱我,既然爱我何以不好好待我,助我?而反要破坏我的名誉,阻我复仇,毁我姑侄情感? 他目射寒光,一瞬不瞬地看着罂粟花娇艳的脸容。 他恨罂粟花,但更恨他自己,他暗地自责,我为什么那么傻,竟被她骗得一无所知,若早识破其中内幕,我岂会有今日之灾,岂会为姑姑怀疑,岂会使五岳神丐等误会? 他见天色已将入夜,想起在客栈中的姑姑和未婚妻,不禁心焦如焚。 他想:他姑姑和他未婚妻,见他久出未归,一定非常焦急,可能正在四处找寻。 罂粟花见他脸若寒霜,怒视着他,芳心狂跳,放松紧挽金童肩胛的手,道:“你怎么啦?” “请赶快解开我的穴道,万事皆休。 “你是不是要毁了我们赌武时的诺言?”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会出尔反尔?” “所以我不能替你解穴。” “你……” “我不能让你死?” “你可知道,我此时的心惰比死还要难过么?” “谁叫你想不通?如想开点自不会难过。” “你是要我毁去自劈的诺言?” 罂粟花见金童神情,以为金童已同意她的说法,内心很是高兴,拿了一个甜饼,凑至金童唇边,道:“还想什么?吃饼吧。” 金童张开口来,将甜饼吃掉,罂粟花一连又喂了他几个,笑道:“还要不要?” “饱了,你解开我的穴道,让我到外边去喝点水。” 罂粟花忙站起身来,道:“我替你去取。” “你不是说没有盛水用器么?” “有了。” “还是让我自己去吧。” “何必客气。” “你是怕我跑掉?” 罂粟花对他作了一个会心媚笑,并不答话,一溜烟地走出洞外。 不一会,她即匆匆返回,但见她,仍是两手空空。 金童道:“水呢?” 罂粟花以食指向小嘴一指,表示水在她小嘴之中。 金童见之,心房急然而噗噗张跳,俊脸绯红,忙道:“不!不!我不要,我不……” 罂粟花并不理会,走至金童身旁,左膝跪地,右腿伸至金童脚后,右手将金童的肩膀一扳,使他仰躺在她的右腿之上,金童犹未完,她的小嘴已压在金童的嘴上。 此时金童手脚瘫痪,动弹不得,任由罂粟花摆布,此时,他尚想紧闭着嘴,不喝罂粟花口中的水,但经不起她热情的撩拔,不自觉的张开口来。 罂粟花可说是一个调情圣手。她并不将口中之水,一下输入金童口中,只下滴一滴的灌入,由口腔慢慢流入咽喉,有若甘露般的滋润。 好一会,才把一口水完全灌入,弄得金童如醉如痴,似真似幻,心神荡漾,热血沸腾…… 罂粟花将口中之水灌光后,并未移开嘴唇,接着,将丁香舌头伸入金童口中,疯狂的撩拨。吻,金童已非初试,邱如凤、胡玉莲、柳绛珠均与他有过很多的次数,却都没有罂粟花这吻,那么香,那么甜,那么热,那么使人情动,那么使人发狂…… 他像触电似的,如醉如痴,不停地颤抖。 他脑海混沌,忘记了字宙的一切。 他想反抱罂粟花,可是双手失了自主。 他呼吸急促,频呼:“解开我的穴道!快解开我的穴道!” 可是,他不肯吐出罂粟花的舌头,频呼之声,只能在他喉间四旋,罂粟花是无法听得到的。 一阵一阵的热流,由他口中传入,使他春情欲念,心动神摇,似乎置身炉火之中,将他溶化失去了知觉。 此时,他脑子里,没有恨,没有爱,没有仇,也没有怨,没有名,也没有利,只有一种需要,迫切的需要——性欲的发泄。 罂粟花忽然撤回舌头,将火般的红唇移开,他立刻像失去了生命一样,伸长着脖子,向前挨挤。 罂粟花的内心,也与金童一样的感受,甚至尤胜金童三分,因为金童是她梦寐以求的人,数月来,她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有这么一天。 她的脸,红得像雨后的桃花,热得像一团炭火。 她的脑海也是一片混沌,忘记了一切,只有一种需要。 于是,她伸出颤抖的手,替金童解开双手的曲池穴和双脚的曲泉穴,然后,微闭双目,等待金童的攻击。 金童穴道一解,四肢筋脉大畅,手脚恢复灵活的运用。 此时的金童,被罂粟花撩一阵,穴道被解之后,在神智蒙蔽之间即欲将罂粟花抱入怀中,然而他是一个聪明绝顶,有理智的人,虽迷惑于一时,终为理智而启发良知。 他恍忽看见五岳神丐等轻蔑的目光,他姑姑铁青的脸孔,柳绛珠楚楚可怜的神情…… 他心头猛然一震,顿时,脑筋完全清醒过来,暗道:“好险,幸我警醒及时,没有作出无耻的事。” 他像逃避毒蛇似的,赶快移身后退,悄悄地站起,向外就走。 罂粟花睁目一看,不禁心情悲伤,即忙骨碌而起,跃至洞口,将金童挡住,怒道:“哪里去?” 金童以掌护胸,喝道:“闪开!” “不……” “哼!你真要逼我杀你?” “你……你为什么杀我?” “为什么?你想使我不义不孝,无脸见我姑姑。” 罂粟花热泪盈眶,娇躯摇晃了一下,欲扑到金童怀中,痛哭一场,再诉说心中情意。 金童急忙横闪开来,喝道:“站住!” “你……你……你真是个忘恩负义之人!”掩面而哭。 金童真是个无情无义之人么?不,要是他真是如此之人,在他此时心情下,很可能已将罂粟花击毙了。 他回忆罂粟花救过他,又替他疗伤,又念及刚才的情意缠绵,虽说他是在无可奈何下,一时糊涂,但男女肌肤相亲,嘴唇相接,究已有越礼之嫌。 他暗自叹了一声,举步出洞。 罂粟花赶忙追了出来,又拦在他身前,道:“你想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为什么不能走?” “你想不管我了?” “我管不了你。” “请你说个明白,今后我们是何关系?” “我又没有欺负你,有什么好说的?” 罂粟花将脸一沉,道:“男女授受不亲,在阴山冥谷时,我们就已有过肌肤相亲,昨天我背着你走了一天,刚才……刚才我们又亲……你如弃我而去,叫我如何做人呀!” “在阴山冥谷时,你救我及替我疗伤之恩德,我自不会忘杯,终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的,至于昨天和刚才之事,是你自取其需,怎能怨我?” 罂粟花老羞成怒,冷笑道:”老实告诉你,你或不说明我们今后的关系,别想离开此谷。” “你若不想活,尽管继续纠缠。” “你这点武功,还奈何不了我。” “就试试看!” 罂粟花沉吟一下,道:“好!我们再赌一场。” “怎么赌法?” “这次赌,我不用‘迷香’取胜,是要以真才实学与你一较高低,如我赢了你,你怎么说?” “如你不用‘迷香’赢得了我,你要怎样都成。” “真的?” “当然真的。” “我要你立刻同我成婚,永远不能抛弃我。” “好!如你输了呢?” “由你自己,我们的关系就了结。” “怎么打法。” “由你说。” 金童想了一下,道:“比内功好么?” 罂粟花冷然笑道:“要与女人比内功,真够英雄,好!你以为你得了癫翁的全部修为,就能胜我么?” 金童俊脸一红,道:“你既不愿比内功,就比拳脚好了。” “你的武功是以内功见长,就比内功好了,我要你输得口服心服,才不致反悔。” “因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今夜我不杀你,较功时,我们相距远一点好了。” “你应是我的丈夫了,我哪能伤自己的丈夫,我们不但距离远点,而且功力不能直接相触。” “那怎么比法?” 罂粟花朝谷中扫了一眼,一指谷中一株水桶般大,枝叶如虬的古松,道:“你在那虬松之东,我在虬松之西,各距虬松一丈,以内功推动松干,如虬松倒在我方,就是我输,倒在你方,就算你输。” 金童细看了那虬松一下,见那虬松的枝叶,大部倾向东方生长,并向着东方倾斜,如此相比,处于东方者,不免要吃大亏,但他不好意思反对,因为他是男人,男人与女人比内功,本来不是一件光荣的事。 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身向那虬松走去 罂粟花见金童不反对,暗自欣喜,也随后跟去。 金童站东,罂粟花站西,金童距离一丈,而罂粟花距离不过八尺。 罂粟花双掌平胸,道:“可以开始了吧?” 金童看了一眼罂粟花的距离,想叫她退后一些,但他也不好意思出口。只好点点头道:“可以开始了!” 二人同时站成前弓后箭的姿势,双睾前伸,劲力由掌心中绵绵吐出,向那虬松推去。 双方掌劲乍然触及那株虬松,那虬松立即摇东摆西,像遭了狂风一样,发出呼呼之声,黄叶纷纷下落。 但渐渐地,那虬松反静止下来,像狂风过后一般的静止,然树上枝叶,却经摇动时落得更加急速,初时,只落些黄叶,慢慢地,青叶枝也跟着纷纷下落,后来,粗枝也无风自折,哗啦,哗啦,掉落地上。 两人都双目紧闭,脸不红,耳赤,气定神闲,彼此均无败象。 就在此时,谷外忽然来了一人,那人乍然见到金童与罂粟花,旋即闪至一块巨石之后,只探出一个头来,静静观看。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金童与罂粟花都感不耐,也感对方功力不凡。 于是,都慢慢增加真力。 双方真力一增,即可从表情中看出强弱。 罂粟花倏时之间,即娇喘吁吁,秀脸红红,香汗淋淋,但见金童却依然保持原有的态度,但也无法将虬松推倒。 要知,那株虬松,少说也生有三四十年,树身坚硬,根深蒂固,莫说背后有人以内功支持,就是要以内功将之劈倒,也得有相当内功修养的人方可办到。 罂粟花忽然娇喘着道:“弟弟,这树太大,此战恐怕无法分胜负了。” 金童道:“你想认输了?” “不!我是怕两败俱伤。” “笑话,我是不愿伤你,要你知难而退,你即如此,请小心,我要加劲了。” “不,不……” 金童不管,猛吸一口气,掌劲骤增。 虬松摇摆了一阵之后,根部即“劈劈喳喳”作响,同时,树身也慢慢向西斜倾。 罂粟花大惊,死命的支撑着,不让虬松倒下。 但,压力越来越大,再也支持不住了,如不及时撤退,必要被压伤。 在不得已之下,只好忍着悲伤,撤掌后纵八尺。 罂粟花一撤掌,那株桶大虬松,即“哗啦”一声,向西倒下。 金童收回双掌,向罂粟花望去,见她脸色苍白,双手抚胸,显然受了内伤。 金童心感歉然,道:“对不起,伤得重不重吧?” “弟弟!”她忽然声泪俱下,双手张开,像孩子向母亲索抱一样,向金童扑来。 金童忙斜纵八尺,喝道:“你说的话难道不算了?” “不,我不能失去你……”又向金童扑来。 “站住!再来我可不客气了?” 罂粟花急忙煞住冲力,悲伤地道:“弟弟……” “不要再叫我弟弟,从今以后,我们已是陌路,再见。” 转身欲走。 “且慢!”她倏然坚强起来,擦了一把眼泪,道:“我既输了,自我实践诺言,不过,我绝不甘愿就这样地失掉你。” “难道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终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的厉害。” “你的厉害,刚才已领教过了。” 罂粟花双眸转了几下,冷笑道:“好,你走吧,我们自是后会有期。” 金童陡然一笑,拱手道:“再见!”转身出谷。 陡见谷口灰影一晃,即消失谷外。 金童微自一怔,喝道:“什么人!”拔步就追。 追出谷口,见十丈外,站着一个灰布樵装老者。 金童走了前来,怒道:“阁下在此鬼鬼崇崇,是何意思?” 樵装老者手抚山羊胡,笑道:“贤侄不认识我了?” 金童一愕,将樵装老者从头至脚,细细打量了一番,觉得此老者的确很是面善,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会过。 当下,双手一拱,道:“请恕在下眼拙,不识尊颜,还请明告。” “老汉金义,人称山中太岁,半年前,我们曾在嘉禾山庄见过面,贤侄忘了?” “哦,对了,你是丐帮去助拳的?” “不错,不错。” 金童连忙抱拳一揖,道:“请恕晚辈不知,冒犯之处,尚希宥谅。” “不客气,不客气。” “前辈来此荒野山谷,不知有何贵干?” 山中太岁忽然长叹一声,喟然道:“老汉是为了你而来的。” 金童又是一愕,道:“为我而来?” 贤侄也许不如,老汉是应王一帖之邀,来助你报仇,乃因九爪神龙机警,不敢返庄,故未与你们见面,昨天你与罂粟花外出,你姑姑知道你要与她一决高下,她恐你有失,即来求五岳神丐和老汉等,要我们分头出外找寻你们争斗之处,故我找以这里来。 “啊!”脸上倏呈愧色,道:“你怎会找到这里来?” “我是跟踪你们来的。” “你为什么不早现身。” “不瞒你说,当时我也不大信任你,至今,我才完全明了你,你是一个有理智的人。” “你已明了我的行为?” “她背你离开那柏林时,我就随后跟上,你们一切的行动,我是完全明白了:” 金童忆起在洞中时,自己也曾动过情,几乎作出不可饶恕的丑事,不禁羞惭满面,喟然道:“谢谢你,请你老回歙县去,告诉我姑姑,请她好好保重,并请她不必为报仇之事而烦恼,找个地方好好修养……” “怎么!你不回歙县去?” “唉!我实在无脸见我姑姑。” “为什么?” “我在我姑姑面前发过誓:如见到杨金花时,一定狠狠地教训她一顿,可是,我两次见到她,都不忍下手,因为她曾救过我的命,又替我疗过伤。” “这正是你心地仁厚,恩怨分明,亦是大丈夫的行径,你姑姑岂会怪你?” “她早怀疑我与杨金花不清不白,而尚有五岳神丐从中挑拨,我这一出来,就是两天一晚,叫我怎么向她解释呢?” 山中太岁轻拍拍金童肩胛,道:“你如不回去,刚你清白之身,更加令人疑惑了。” 金童默默无言,只是思索山中太岁的话。 山中太岁又道:“走吧,边走边谈好了。” 二人一走,罂粟花即从谷中出来,怒视着二人的背影,冷笑道:“我今番可真败得惨了,竟然不知有人跟踪,我若不赶快设法挽回败势,这一辈子都要完了。” 当下,展开轻功,东闪西躲,像鬼魅般的,随在金童与山中太岁的附近。 山中太岁道:“我听王一帖说,你一出生就没了爹娘,由你姑姑抚养长大的,你如不回去见她,不怕有失孝行么?” “我不是不想见她,而是无脸见她……” “傻孩子,你又没有作坏事。” ∵她不会相信的。” “有我证明,她岂会不信?”顿了顿,继道:“我与令尊虽无深交,却也有过数面之缘,论家谱,我要高你一辈,应该是你的叔叔,听我的话决错不了。” “如你老肯为我作证,我姑姑也许会减少对我的疑心,若我姑姑肯原谅我,我是感激不尽的。” 山中太岁哈哈笑道:“我又不是替作扯谎,何须你谢?” 二人一面谈,一面向歙县疾驰。 且说奔月嫦娥送走五岳神丐后,见金童许久未回,觉得事态严重,必系邀罂粟花出外相搏,不禁大感不安,即与柳绛珠来找五岳神丐。 到达五岳神丐等住的客栈,适逢三老和王一帖都在房中,遂将事情告诉三老,又请三老出外找寻。 三老闻言,都摇头不信,因为他们仍认为金童与杨金花有私情,金童之迟迟未归,可能是与罂粟花在谈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五岳神丐道:“他会与罂粟花相搏?” 奔月嫦娥道:“我有这样的感觉。” “不可能,即使是邀罂粟花出外相搏,也是做给我们看的,不过,我们也得出去走一遭,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 王一帖道:“也许其中有什么蹊跷。” 奔月嫦娥道:“若是童儿真是在与罂粟花相搏,童儿武功虽高,却也不是罂粟花对手,即使为了他姊姊杨金花,不致伤害童儿性命,却很可能会遭致屈服的后果。” 翻天一掌道:“唔:你这话很有道理,若童儿打不过罂粟花,一定会逼童儿答应他的条件。”转对王一帖道:“你去通知山中太岁,叫他也出外走一遭,看看他们究竟在作什么。” 王一帖点头称“是”,出门而去。 五岳神丐道:“我们分头找去。”五人相继而出。 五人一出客栈,即为蟠龙山庄的人盯上了梢,但他们一心在找寻金童,并未发觉。 无巧不成话,他们盲目到处乱找,除山中太岁外,都没有及时找到那座柏林。当古道老叟找到那伯林时,罂粟花花背着金童离去多时了。 直至黄昏,各人才失望而惊疑的返回客栈。 奔月嫦娥带着悲伤欲绝的柳绛珠回至房中时,陡兄桌上放着一封信,封上墨书:“奔月嫦娥玉展。” 奔月嫦娥乍见之下,心头大震,怔然不敢取信拆阅。 柳绛珠道:“姑姑,是谁的信?” “不知道。”将信拆开,细细一看,顿时,脸色大变,颤抖的道:“怎么办昵?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姑姑,什么事?” “你看吧!”将信递给柳绛珠。 柳维珠接过信笺,见上面写道:“贵客莅临,有失迎迓,乃因老太无知,请予原谅,兹订明日酉时,聊备蔬筵,恭候芳驾,俾尽地主之谊虍此,敬祝如意。”下面印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及年月日。 柳绛珠阅后,奇怪的道:“这是谁的信。” “是九爪神龙的约战书。” “啊!” “金龙是他的标记。” “他叫我们明天去,去不去?” “九爪神龙是出名的狡狯的人,一定想用诡计害我们。” “那我们就不去好了。” “先与吴爷爷等商议一下,看他们有什么意思,如三老认为不能去,就得趁早离开。 二人只喝了一杯茶,又匆匆出门,前来找五岳神丐。 二人到达五岳神丐等处,见三老和王一帖,正同观看一帖,四人脸色肃穆,房中空气异常沉闷。 四人见奔月嫦娥等进来,同声道:“你们来得正好,正要找你们商量。” 奔月嫦娥道:“是不是赴九爪神龙约会的事?” 五岳神丐道:“怎么?你也接有他的请帖?” “是的。”将请帖递给五岳神丐,道:“你们认为如何?” 古道老叟道:“去是要去的,只是筵无好筵,我们必须预先应付之策。” 奔月嫦娥对五岳神丐道:“伯父!你不是说九爪神龙不在庄中么?” “昨晚我还问过奸商,九爪神龙的确没有回来。” “谁是奸商?” “我们邀来的助手洛阳奸商贾仁心,蟠龙山庄有他的好友,数天来他都在他友人家中。” “难道此信不是九爪神龙的亲笔。” “可能是过天云龙的邀约。” “过天云龙为什么要用九爪神龙的标记?” “金龙是蟠龙山庄的标记,并不限于九爪神龙一人用的。” “如由过天云龙来主持约会,事情大概要好办些。” 五岳神丐摇头道:“过天云龙虽逊他哥哥一筹,但蟠龙山庄高手如云,而庄中路途十分复杂,若不小心,难免不落入陷阵。” 柳绛珠道:“若有童哥哥一起去,就不怕他们了。” 五岳神丐喟然道:“你童哥哥可能不会回来了。” “不!他说过永远不离开我,他会回来的。” “但愿如你之言。” 此话落后,良久都无人出声,房中空气异常沉郁。 一个店伙计忽然推开房门,道:“晚饭预备好了,在外面吃还是搬进来。” 五岳神丐道:“搬进来,再加两付碗筷。” 伙计弓腰而退,不一会,搬来许多酒菜,放在房中的一张圆桌上。 六人一面吃一面讨论赴约之事。 五岳神丐对王一帖道:“饭后,你去蟠龙山庄大门前的路口上,摆下我们的记号,请奸商回来商议……” “不要请,奸商已自己回来了。”此声出自门外,接着,进来一个年约四旬,身材矮小,商界打扮的人。 王一帖乍听声音,即知是谁,站起笑骂道:“说曹操,营操到,你小子比曹操还来得令人莫测。” “王百帖(即王一帖),你别用口骂人,如我不来,这趟差使可够你头痛的了。” 三老也站了起来,哈哈笑道:“难为贾兄,难为贾兄,请,请喝三杯再谈。”并替奔月嫦娥和柳绛珠引见。 夺月嫦娥向洛阳奸商一福,道:“谢谢贾大侠援助。” 洛阳奸商双手一摊,道:“别这么说,我贾某只知将本求利,赚些人家的血汗钱,至于武事,我是一窍不通。” 奔月嫦娥道:“贾大侠何必客气。 王一帖让洛阳奸商坐在身旁,道:“人家夸你几句,你就高兴的了不得,小心明晚折掉血本。” 洛阳奸商一到,房中沉郁的空气,顿时一扫而空,六人的神情,也不像先是那么愁眉苦脸,有说有笑,似乎忘了一切。 酒至三巡,王一帖一改以前嘻笑常态,庄肃地道:“贾兄此来,莫非有什么消息?” 洛阳奸商干了一杯后,也庄肃地道:“你们不是接到战书么?” 五岳神丐道:“不错,老要饭的要请你回来,就是为了这手。” 洛阳奸商道:“你们准备去不去。” 五岳神丐道:“你的意思呢?” “去!” “九爪神龙回庄没有?” “没有!” “战书是过天云龙下的?” “是他下的,不过,庄中除过天云龙外尚有最厉害之人。” 五岳神丐一愕,道:“难道过天云龙还请有助手?” 洛阳奸商愤然道:“不是过天云龙请的,是那二个老不死的自动来助他的。” “谁?” “一是武当太虚上人的师叔古风道人,一是崆峒掌门人九音掌之师千古一指。” “是他们二人?三老均感惊骇。 翻天一掌道:“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都有二十余年未理俗事,怎会突然出现蟠龙山庄?” “听说都是为金小侠来的,咦!金小侠呢?” 奔月嫦娥道:“他出外还没回来。” 五岳神丐道:“那两个怪物在庄,我们去,不是等于自投罗网么?” 洛阳奸商道:“两个怪物虽在庄中,却不致出面,听说,过天云龙就是在‘龙堂’(即邱氏宗祠)招待我们,‘龙堂’装有机关,是要用机关捉拿我们,并未准备和我们硬拼。” 五岳神丐道:“如此说,我们更不能去了。” 洛阳奸商神秘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五岳神丐急道:“此去关系多人性命,不能儿戏,贾兄有何妙计,请先说出来大家斟酌斟酌。” 洛阳奸商凝神昕了一下房外动静,道:“我的朋友有个哥哥,现在担任‘龙堂’的打扫工作,‘龙堂’中装置的机关,早已了如指掌,只要请他在机关的开关上捣一下鬼,机关失了灵,我们何惧之有。” “我们就趁他们没有准备之时,突然发难,打他一个落花流水后,即溜之大吉,纵然有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两个怪物在,也来不及相助。” 五岳神丐点头道:“此计虽好,只是你朋友的哥哥是否肯帮忙?” “没有问题,他已满口答应了。” “要是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不出面,又有贵友的哥哥相助,明晚之约,即使不能大获全胜,也可将蟠龙山庄搞得十分狼狈。” 古道老叟道:“贾兄,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何时到蟠龙山应的?” “今天早晨。” “武当和崆峒向与蟠龙山庄不睦,怎么突然结合起来?” “听说,两老怪物出山的目的,是要联合天下所有的高人杰士,杀金小侠而安武林,并闻,要约金小侠于少室峰,作一次消灭性的大战,大概数日之后,即可接到两个怪物的邀帖。” 众人闻言,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洛阳好商将一杯酒喝完,道:“我应回去了,晚了恐人怀疑。” 五岳神丐点头道:“如有消息,仍请贾兄随时相告。” 洛阳奸商站起道:“自然!”转身出门而去。 五岳神丐忽然叫住他道:“且慢!” “还有什么事!” “你住在蟠龙山庄,明晚之约,你不能与我们同住,免连累你的朋友。” “也好,我在外面助你们。”转身出门而去。 这晚,奔月嫦娥和柳绛珠并未回客栈,就在五岳神丐的房中盘膝坐到天亮。 天亮后,六人又出外找寻金童,但仍是杳如黄鹤。 六人的心情,都无比的沉重。 五岳神丐道:“酉时快到了,我们不能再等他了。” 奔月嫦娥和柳绛珠都泪眼盈盈,一言不语。 王一帖道:“金义也没有回来,我们留一张条子在他们房中,否则,即使他们回来,也不知我们前往蟠龙山庄。” 话毕,叫店伙拿来文房四宝,写了两张条子,分留给金童和金义。 六人装束整齐,奔月嫦娥又叮嘱了柳绛珠一番,即各自怀着不安的心情,向蟠龙山庄进发。 到达庄前,正值酉正,大门前已有八千余人,一律疾服劲装,分成两排,站在大门两侧,整齐划一,仪态庄严,有一股慑人气氛。 这八十余人,都是三旬至四旬的中年大汉,两排大汉之中,站着十余位五旬至六旬的老者,个个眼神奕奕,太阳穴凸老高,一看即知内家高手。 六人见此场面,心情都十分沉重。 但,尽管心情十分沉重,外表却装得很是淡然。 五岳神丐抱拳领着五人,一面前走,一面哈哈笑道:“老要饭的何德何能,敢劳各位相迎。” 话声甫落,大门内出来过天云龙,抢步迎上,笑道:“帮主驾到,蓬荜生辉,请恕迎接来迟,请!请里面用茶。” 五岳神丐道:“二庄主,不要客气,免折了老化子饭碗。” 这天云龙伸手让客,道:“不客气,不客气。” 他发觉金童没有同来,顿时,很不自在,问道:“金小侠何以未来?” 奔月嫦娥抢先答道:“舍侄有些小事缠身,随后即到,他年轻不懂事,待会得请二庄主多多指教。” 过天云龙的邀约,本为着全童一人,不想,偏是他有,他年轻不懂事,待会得请二庄主多多指教。” 过天云龙的邀约,本为着金童一人,不想,偏是他有事,不自觉地冷笑起来,道:“他何时可到?” 奔月嫦娥道:“很难说,不过,今晚必到。” 过天云龙虽然十分不高兴,也十分不自在,但,也不能老站在门前。 于是,勉强将态度装成毫不在乎的样子,领着六人,入大门,过庭院,经走廊,到达宏伟庄的“龙堂”。 此时,正是太阳西落,但“龙堂”内外,却早已点亮了十余盏光芒刺目的玻璃灯。 “龙堂”前,是一座大庭院,烷中有一排武器架,架上,插满各般武器,显系蟠龙山庄平时练武之地。 “龙堂”大门左有,各站着六名全付武装的大汉,精神饱满,威风十足。 “龙堂”十分宽敞,是可容纳千人,中堂,借着邱氏祖宗的许多灵牌,灵牌之上,有一块长约二丈,宽约一丈二的红匾,匾上雕划着两条神气活现的金龙。 “龙堂”灵牌下的两侧,各插着八面龙旗,铁质旗杆插入地面。 堂中摆了七张木桌,桌上档筷罗列,只差没有上菜,显然,是供今晚筵席之用。 五岳神丐等六人,一入堂中,即四下搜查,除灵牌座上比较复杂外,其他一目了然,没有一点装有机关的象征。 过天云龙将五岳神丐等引至首席,道:“临时匆促,诸多简慢,失礼之处,请各位海涵。” 五岳神丐道:“老化子只要得一碗冷饭吃,已很满足了,承蒙二庄主邀请,老化子甚感光荣。” “寒乡僻地,无佳肴美昧,待会请多喝杯淡酒。” “二庄主隆情,老化子铭刻心扉。” 此时,已有二千余位五旬至六旬的老者进入堂中,分在各席就坐,显系庄中的名宿,派来陪客和应付突变的高手。 过天云龙让六人在首席坐定后,自己也在五岳神丐对面的主位坐下,道:“酒菜均已早备,是否等待金小侠?” 奔月嫦娥道:“小孩子何德何能,毋须等他。” 五岳神丐道:“庄主何以不见?” “家兄出外未回,庄中之事,由在下全部处理。” “二庄主不但文才武功出众,机智也超人一筹,英名早布遐迩,莫说处理庄中之事,就是江湖之事,也可以独自处理。” “好说,好说。”转对站在府中的大汉喝道:“上菜。” 四名大汉齐应了一声“是”,大步走出堂外。 此时,堂前,堂后,堂上屋脊,都伏着全付武装的人,有的挂弓插箭,有的背剑怀刀,有的身藏暗器,看情形,即使五岳神丐等身生双翼,也难飞出庄外。 此时,已将近二鼓,五岳神丐也有了三分醉意,他很是奇怪,为何过天云龙还不下手?他想:“他迟迟不发动机关,莫非是知道我们有了内应不成?唔,也许早己拨动过机关,机关失了灵,在另想办法。” 他哪里知道,过天云龙之迟迟不下手,是相信奔月嫦娥说金童随即到的话,他要等金童到来,将之一网打尽,方可消除后患,否则,如将五岳神丐等六人陷入机关之中,留金童在外,更加激发其怒,后患不可设想。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金童仍是迟迟不来,过天云龙的心情,越来越焦急,越沉重,并不比五岳神丐好过。 他脑筋倏然一转,暗忖:“金童之不来,也许他们有意的安排,或许他早就到了庄中,藏身暗处,待我一动手,即打将进来。” 他一念及此,更是不安,脑际不停地像风车般的旋转,又暗忖:“果若如此,我该怎么办,我不能老等下去,再等,他们是要走的了。” 他双目一转,对他身后的大汉道:“叫守夜的注意,免为奸细骚扰客人酒兴。” 话中之意,叫堂外之人,密切观察,金童究竟是否到庄,如未到庄,就严加防备,拦截金童闯进。 大汉并不懂过天云龙含意,机械地应了一声,离堂而去。 隔席一老者站起:“这家伙浑浑噩噩,恐交代不清,待我去通知他们。” 过天云龙道:“好,你去吧。” 老者一离席出去,五岳神丐等顿时紧张起来,都以为堂中机关的开关,是装在堂外,老者此去,必系拨动开关。 五岳神丐双目如电,仪容含威,紧盯着过天云龙。 奔月嫦娥拉了一下柳绛珠衣角,暗示她:紧张关头已到,要她留心。 过天云龙举杯邀饮,道:“人生难得一醉,来!再干一杯。” 五岳神丐冷笑道:“老化子既敢来,自不会把生死放在心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过天云龙也冷笑道:“吴兄果然豪气可佩,死到临头仍不皱眉。” 古道老叟抚须一笑道:“谁死谁活?尚是未知之数呢!” 过天云龙轻蔑一笑道:“不瞒你们说,你们的生命,早已操在本人之手,我之迟迟不动手,是要你们吃饱,免作饿死之鬼。” 五岳神丐哈哈笑道:“二庄主未免太看不起老化子了,要是老化子无出人意料的神通,岂会入你机关之中?” 过天云龙陡然色变,站了起来,道:“你有何神通?” 五岳神丐又哈哈笑道:“你的机关早被老化子控制了,喂!你不是要以机关陷害我们么?” 过天云龙向两侧的龙旗看了一眼,半信半疑的道:“你以何神通控制我的机关?” 五岳神丐断定堂中机关的开关是装在外面,并察言观色,体悟到过天云龙这迟迟不敢下手,是为金童之不在,故借着过天云龙心中之弱点,笑道:“你奇怪金童迄今仍未前来么?” 过天云龙一锷,道:“你是说金童早已到了?” “不错,并早在控制了你的机关。” 过天云龙闻言,吓得离席后退三步,不停地四下搜视,却仍不知金童藏在什么地方。 他阴沉地冷哼一声,自言自语地道:“我就不相信!”大步向左侧龙旗走去。 他这一行动,使五岳神与等大为紧张,他们是判断机关开关装在堂外,如此看来,很可能错了,并可能就在那些插入地面的旗竿之上。 翻天一掌欲要上前阻止,但隔席三个老者,已然站起将他拦住。 他贯劲双掌,欲突然发难,但,想到洛阳奸商的话时,旋即将欲出之势收了回来,定气凝神,以防万一。 过天云龙走至旗竿之旁,右手扶着第二根旗竿,嘿嘿笑道:“吴帮主,你不是说我的机关已被你们控制了么?请看看吧!” 话毕,将铁质旗竿向左一扭,顿时,发出一阵阴沉的“轧轧”响声,但一停止扭动,响声也告停止,龙堂地面依然平稳如常,毫无异样的感觉。 倏然间,过天云龙变得又急又怒,换了一根旗竿又向左猛扭,但也与刚才一样,只是一阵“轧轧”之声,并无异样动静。 他的脸由红转青,由青泛白,双目凶光暴射,对着堂中的各老者道:“你们这班饭桶,是干什么的,机关被人弄坏了尚不知道。” 五岳神丐须哈哈笑道:“邱兄也不要怨天尤人,如老化子不预先毁去你的机关,我的嘴再馋,也不敢来吃你这顿酒。” 过天云龙无心理地五岳神丐的讽刺之言,对着堂中各老者大骂道:“你们这般该死的狗才,要你们小心防范,你们却自命不凡,大吹牛皮,现在怎么了?” 其中一老者道:“二庄主请暂行息怒,我想,机关之突然失灵,绝不会是外人捣的鬼,一定是庄中有内奸。” “如是庄中有内奸更该杀,快给我查出来,将之碎尸万段。快查,限一刻工夫清查出来。” 五岳神丐笑道:“谢谢二应主好酒招待,你们慢慢查吧,老化子等不打扰了。”欲率五人而去。 过天云龙暴喝道:“蠢才,你们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此语一落,二十余位老者齐喝一声,将六人重重围住,另有一个猴脸老者未曾参与包围,悄悄地向右侧龙旗走去。 五岳神丐道:“如要硬打,你们这二千余人未必能占到老化子的便宜。” 话声甫落,虎吼一声,双掌一翻,“推山填海”招式出手,掌风呼啸,横飞直卷。 五岳神丐一出手,古道老叟、翻天一掌也跟着动手,顿时,掌声隆隆,喊杀连天。 “龙堂”灵牌,被激荡掌风卷得四飞五散,堂中玻璃灯,也被掌风卷得摇摆不定,大半熄去。 三老人老掌不老,每一掌出手,都挟雷霆之势,逼得庄中高手,纷纷退后,刹那间,即有七位高手被三老雄浑的掌劲,震得口吐鲜血,昏倒当堂。 陡然,“嗖!嗖!”两声,两个手执长剑的高手,疯虎般的分向夺月嫦娥和柳绛珠扑来。 柳绛珠见势,吓得面色人色,惊叫一声,本能地将手一扬,同时,疾快地走至奔月嫦娥身旁,紧紧拉着奔月嫦娥的衣裳。 她这一扬手不要紧,一扬之下,不但那个向她扑来的高手的巨大身子,像断线风筝一样的向外飞飘,就连那个向奔月嫦娥扑来的高手,也即连翻筋斗,滚出二丈之外。 二高手之突然外飘落地当场死亡,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五岳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掌力虽然雄浑,确也震伤好几人,却不能将中掌者的身子震出数丈之外。 奔月嫦娥根本没有动手,就是动手,在举手投足间,也难将庄中的二位一流高手击败,更不能将二人震飞。 柳绛珠么?更不像,见她娇怯怯,弱不禁风的样子,不用动手,只喝她一声,即可将她胆子吓破。 于是,各高手都怀疑堂中暗藏能人,那人可能就是金童。 于是,各高手慌了,过天云龙更慌了。 于是,都纷纷而退,激烈的战斗,无形中停了下来。 堂中桌椅杯盘,早己破碎,遍地狼藉。 血腥,菜香,酒气,弥漫堂中,混合成一股特殊气味。 堂中只剩下一盏亮灯,照着宽敞的“龙堂”,显得格外的阴沉、郁闷。 五岳神丐哈哈笑道:“还打不打,我们可要走了。” 过天云龙并不答话,只向堂中暗处搜望,盲目喝道:“哪位高手在此?何不现身一会,鬼鬼崇崇,算得哪门好汉?” 五岳神丐等以过天云龙有所发觉,也四下搜望,却不见有任何可疑象征。 五岳神丐哈哈笑道:“你是要你的祖宗现身么?” 过天云龙气极的道:“你别逞口舌之风,今晚如由你们活着回去,蟠龙山庄之名立即改换?” 五岳神丐道:“好,要不要我替替你另取一名?” 过天云龙怒吼一声,喝道:“上!一齐上!” 那向龙旗走去的猴脸老者,陡然怪叫道:“天旋,地转,人难逃!” 话声未落,即闻“轧轧”声响,紧接着,地面摇动,并像石磨一样地转动起来。 五岳神丐等乍觉之下,大感惊骇,急向堂外冲击。 但,庄中高手,乍闻那猴脸老者的怪叫,即都精神抖擞,极快地闪至门外,运掌将五岳神丐等挡住。 因为地面转动极速,五岳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连番发出的掌风,都失了准头。 渐渐地,六人都感头昏目眩,不能站立。 陡然一声“轰隆”巨响,地面随声下落。 在地面陷落之时,五岳神丐清楚的看见,过天云龙等十余人,也跟着地面下落。 立足地面,一面旋转,一面下沉,黑黝黝地,似深无止境。 三老暗道:“糟!今番可真死定了。” 好半响,蓦闻一声巨响,接着一阵剧烈的震动之后,地面停止转动。 六人都被转得头昏眼花,好一会才恢复神智。 五岳神丐急道:“他们也跟我们一齐下沉的,快找他们 “我们在这里,跟我们走吧。”声出过天云龙之口。 六人循声运目看去,果见人影疃幢。 五岳神丐道“:“老叫化子等死在这里,你们也别想活着出去!”随即向人影扑去。 但当他只扑进三四步,忽然“轰隆”一声,由空掉下一块铁板,将他去路拦住,尚幸收势得快,未被铁板压着。 他赶忙回过身来,欲另找去路,但,当他转身之时,又闻“轰隆,轰隆”之声,前,左,右相继积压自掉下一块铁板,刹那间,变成一间纵横不足二丈的铁笼。 铁笼中,黑暗得伸手不见掌,霉气扑鼻,使人有若置身地狱之感。 奔月嫦娥道:“柳姑娘你在哪里。” “姑姑,我在这里。” “你在干什么。” “找出道。” “你看得见么。” “看得见。不过,看不太清楚。” “有出路么?” “没有,四面都是铁板。” “唉!不要找了,到我身边采,好让我们死在一块。” 柳绛珠走到奔月嫦娥身边,将玉手给奔月嫦娥握着,道:“姑姑,你不要难过,我们不会死的。” “你有什么不死的办法?是否发现出因的破绽?” “没有,不过,我心中有个感觉。′ “什么感觉?” “我感觉到童哥哥己经前来救我们了。” 五岳神丐长长地叹了一声,喟然道;“可怜的孩子,此时此地还在想着他,唉!” “真的,吴爷爷,我感觉到童哥哥已经到了庄外。” “唉!但愿你感觉有灵验。” 古道老叟奇怪地道:“洛阳奸商不是与他朋友的哥哥商量好了么?他朋友的哥哥怎么未把机关弄坏?”转对王一帖道:“洛阳奸商平时的行为如何?” 王一帖道:“他虽贫爱小利,但我相信他不致作出出卖朋友的事?” “难道是他朋友的哥哥出卖他?” 翻天一掌道:“据我推测,他的朋友的哥哥也没有出卖他,很明显的,机关的开关,就在那几根旗竿之上,过天云龙连扭动二根旗竿“轧轧”之声,不见动静。不用说开关上已被人弄坏。” “再看过天云龙当时的神情,也可证明我的猜测不错。” 古道老叟道:“但为什么我们会陷入机关之内呢?” 翻天一掌道:“在我们打斗时,我见有一个猴脸家伙,在右侧的旗竿下,寻找机关的毛病,当时,我一则要应付敌人,无暇注意,一则也太相信洛阳奸商的朋友哥哥了。” “我们今日之难不能怨人,只能怨我们太大意了,若我们稍微谨慎一点,哪会由那猴脸家伙在那时搞那么久。” “你这话很有道理,只怪自己怠忽,才遭此种灾难。” 六人被因在黑黝黝,阴森森,湿气冲心,霉气扑鼻的铁笼中,除柳绛珠一人外,五人都认为无法脱身,束手待毙。 且说满腔愧疚和懊恼的金童,在全义的劝导下,怀着不安的憬情,慢慢返回歙县,走出山区后,天已大亮,中午在一小镇打尖,本来在申牌时即可到达歙县。 不料,二人刚进入一家饭馆时,一路跟踪的罂粟花已早在那家馆子等候,并笑容可掬地向他们招呼。 金童乍见之下,不禁又惊又怒;但在众客之前,又不便发作,也无发作的理由,只冷哼一声,不予理会,与金义在另张一张空桌前坐下,叫了二碗酒,准备草草吃毕就走。 谁知罂粟花居然不顾金童理与不理,叫伙计把自己的饭菜,搬至金童的桌上,悠然的与金童对面而坐。 她这一举动,真使金童啼笑皆非。尴尬已极。当下,冷然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罂粟花道:“我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我们已毫无关系了,还有什么商量?” “你说得倒轻松,欺负了人家就想不管了。”转对金义道:“喂!请你评判他能不能不管?” 金义佯装不懂,道:“什么事?公子贵姓大名?” 罂粟花将脸一板,道:“你别装傻,昨晚你与童弟的谈话,我听得清楚,不瞒你说,我一路跟踪你们,就是为了你。” 金义右手一抚山羊须,指着自己的鼻尖,诧异地道:“为了我?” “不错,昨天你若不跟踪我,我今天也不会跟踪你。” “你跟踪我是为了什么?” “现在我请你评判,如不合情理,我即将你除掉,绝不由你在奔月嫦娥面前搬弄是非。” 金童一拍桌子,喝道:“你敢。” “你不必逞凶。”转对金义道:“你现在说吧。” 山中太岁金义沉吟了半响,道:“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饭后到外面再说吧。” 罂粟花也沉吟了一会才道:“也好。” 此时,伙计端上两碗面,对罂粟花道:“公子是否也来一碗?” “不要,把帐算一算。” “是不是一起算?” “一起算。” 金童道:“不,分开算。” 罂粟花道:“你有钱么?” 金童一拍胸塍,道:“谁说我没钱。”探手入怀,欲掏些出来给罂粟花看。 谁知,左掏也没有,右掏也没有,。掏了半刻,仍未掏出半文钱来,弄得他尴尬万分,惊怪莫名,自言自语地道:“奇怪,我的钱呢?”转对山中太岁道:“伯父,你有钱么?” 山中太岁一摸口袋道:“糟,我也忘了带钱。” 罂粟花淡然一笑对伙计道:“一起算,多少钱?” “二钱五。” “好:拿去。”罂粟花自怀中掏出一些碎银,付了面帐,只吃了半碗饭,就坐着等候金童。 三个默默地走出小镇,到达路旁一株树下,罂粟花道:“这里凉决,我们就在此处休息一下。” 说话间,自袖中取出折扇,打开轻轻摇晃。 金童站住脚步,回过身来,道:“毋须休息,你如要打,我们现在就动手。” 罂粟花道:“待金前辈评定之后,再打不迟。” 山中太岁道:“你要我评什么?” 罂粟花道:“我问你,我与金童弟弟的事,你是否知道了?” 山中太岁点头道:“知道了。” “那好极了,你说句公道话,他该不该遗弃我?” 山中太岁道:“要是两相情愿,他自不能出尔反尔,可是,据我所知,他是不情愿的。” “你是说,他应该遗弃我?”声音冰冷,目现杀气,喝道:“说明白些?” 山中太岁状,忙运气行功,准备应付。 罂粟花继道:“你别如此紧张,只要我的‘迷香’一出……” 金童陡然横插一步,喝道:“我们在谷中比内力前,你说的话难道不算数?” “本来我可以不再找你了,因为我知道你不爱我,我们在洞中的事,如你不说出去,别人绝不会知道,我还可以在江湖闯荡,谁知,金前辈竟也在谷口,我们的事如被他传扬出去,我是一个姑娘家,叫我如何见人!会遭致什么后果?” “我请他不要宣扬就是。” “谁能相信?” “那你要怎么办?” “如你不愿娶我,只好将他杀掉。” 金童冷笑道:“你杀得了他?” “就试试看!”话间,折扇猛然一挥,发出一股惊涛似的扇风,扇风中,挟着刺鼻的浓香。金童有了上次的经验,不敢大意,赶忙以掌护胸,闭气斜退。 山中太岁战斗经验虽甚丰富,却未防备罂粟花的“迷香”,闪避扇劲时,没有闭气,竟被迷香由鼻孔攻入肺腑。 顿时,脑海昏胀,双目发花,摇晃欲坠…… 金童一见大骇,忙纵入将他拦腰一抱,再急速的外纵,落于七丈之外。 低头一看,见他脸色大变,汗珠滚滚。 罂粟花冷笑道:“你若要救他,请快封了他的穴道。” 金童无暇与罂粟花多加理论,救人要紧,即依罂粟花的吩咐,将山中太岁,周身穴道封住。 罂粟花手摇折扇,似笑非笑,慢步走上前来,道:“请你原谅,如他不死,我就不能立足江湖了。” 金童将山中太岁放在地上,右掌平胸,左手一伸,道:“解药拿来。” 罂粟花双眸一转,暗忖:“我何不骗他一下,煞煞他的凶焰。”淡然道:“解药有的是,而且就在我身上,不过……” “不过什么?你拿不拿?” “不过你不会用,如服法不对,必速其死。” 金童闻言,果然凶焰顿熄,颓然而退,半响才道:“你如不解去我伯父毒香,你也别想再活。” “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要杀就杀吧。” “你先解去伯父毒香再说。” “他不死,我即要退出江湖,我不会那么傻。”转身扬长而去。 金童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山中太岁,禁不住悲叹一声,道:“伯父!是我害了你,你若不为助我,那会有今日?” 他心头倏然一震,道:“我不能让你死,更不能让你为我而死。”当下,双脚猛然一拔,凌空四丈,斜身泻落罂粟花身前,道:“你不能走。” “要杀我么?” “不!我要你救山中太岁。” “……” “只要你解去他的毒香,我可以重新考虑。” “考虑什么?” “考虑试探我姑姑的意见。” “怎么试探你姑娘的意兄?” “如我姑姑同意,我可以娶你。这事以后再谈,你先救醒山中太岁再吧。” 罂粟花格格笑道:“你别把我当三岁小孩,你这篇花言巧语,骗不了我。” 金童为要救山中太岁,只好低声下气,否则,如山中太岁死去,不但没有人在他姑姑面前证明他的清白,甚至,他很可能还要负一份共同谋杀山中太岁的嫌疑。 他焦急的道:“我姑姑早疑心我与你不大清白,我昨天与你出来,至今犹未回去,,我姑姑更怀疑我与你外鬼混,很可能会恨我而与我脱离姑侄关系,我需要山中太岁替我作证,如他死了,我也无法再活了。” 罂粟花笑道:“你这等忘恩负义之人,死了也好。” “我哪里忘恩负义?” “我救了你的性命,又替你疗伤,你却把我弃如敝履,这还不是忘恩负义?” “报恩与报仇一样,并非一朝一夕可能办得到的,如你需要我帮助时,我一定尽力而为就是。” “谁稀罕你帮助?” “唉!那你要我怎么报答呢?” “你难道不知我的心么?” “我不是说过么?如我姑姑同意,我可以娶你。” “你知道你姑姑对我印象极端不好,哪会答应,你这话无疑是推托之词。” 金童见软功不成,不得不采取强硬,当下,冷笑道:“你真不肯替他解毒?” “你以为我是开玩笑么?” 金童抡起双掌,似欲作劈之势,喝道:“你再说个不字?” 罂粟花紧闭双目,挺起胸膛,向金童走来,道:“不!不!不!我愿意死在你的掌下。”直逼到距金童不足一尺。 金童连连后退,呐呐地道:“你……你……” 罂粟花泪痕满面,悲戚地道:“山中太岁不死,叫我怎么能活下去?” “我答应征求我姑姑的意见还不成么?” “你姑姑不会答应的。” “难道你不会想办法向她献点殷勤,帮助帮助她,使她转变对你的观感?只一味的来逼我,那你就干脆杀掉我好了。” 罂粟花以衣袖擦去泪痕,道:“她有什么要我帮助的呢。” “我有两代的血仇,鄞都门的令主百煞鬼王,蟠龙山庄庄主九爪神龙,及七大门派,都是我的仇人,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帮助她。” 罂粟花低头沉吟了一会,自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本来瓶中都是一种药,但她为骗过金童,不好下台,遂故弄玄虚,每一粒都看上一下,半响,才挑了一粒,走至山中太岁身旁,将药丸纳入山中太岁口中,然后,将掌按着山中太岁的口,以真气将药逼下咽喉,站起道:“可以替他解开穴道了。” 金童依言将山中太岁穴道解开,道:“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半个时辰就成。” “你先走吧,山中太岁醒来时,我会将刚才的经过情形告诉他,并要请他在我姑姑面前说些好话。”罂粟花微点了点头,含泪而去。 山中太岁醒来后,已是红日西斜了。 这一耽搁,虽误了不少时间,却并不是祸而是福。 一俟山中太岁醒后,在返回歙县的路上,金童将他昏迷后的经过情形详说了一遍,山中太岁听完后,使他无限的感激,也无限的感慨。到达歙县时,已将近二更了。 二人都住在福来客栈,进客栈时,金童道:“伯父,请你同我去见我姑姑好么?” “你先回房去,我会立刻去找你们。” 话毕,各自走向自己房中。 金童怀着狂跳的心情,返至他姑姑的房闸前,怔怔地站着,半晌不敢推门入内。 他假咳了一声,希望他姑姑听到,叫他进去;但房中寂静无声,良久未闻他姑姑叫他。 他正要举手敲门时,身后忽然来了一个伙计,笑容满面的道:“金少爷回来了?” “回来了。” “你姑姑还没有回来,她出外时留了一张条子给少爷。” “啊:条子呢?”伙计自怀中掏出一张折了几折的信纸,递给金童。 金童急忙展开,借着通道上的灯光,细细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急道:“我姑姑什么时候去的?” “申酉之间。” “糟!糟!怎么不等我回来才去呢?真糟糕!”连房门都未进,推开伙计,回身就走。 但走了三四步忽然记起山中太岁,即又回过身来,急道:“请你快去告诉金老爷,叫他立刻赶往蟠龙山庄,并告诉他我先走。” “是!是!小的……” “童侄且慢。” “啊!伯父,我姑姑和吴爷爷等赴过天云龙的约会去了,叫我回来时立即前往援助。” “我己知道了,我也有王一帖的留条。” “那我们得赶快前往援助。” “不错,事不宜迟,马上就走。” 二人匆匆出了城,施展轻功,风驰电掣地向蟠龙山庄飞扑。 到达河畔柳荫下时,忽自庄中传出一声“轰隆”巨响,接着,并闻一阵如雷的喝声。金童心急如焚,道:“伯父,他们已打了起来,我们赶快前去。” “这附近可能有埋伏,不可大意……” 山中太岁话犹未完,前面柳荫下忽然闪出一个全副武装的大汉,喝道:“什么人敢在此鬼鬼祟祟?” “在下金童。” “啊,金童!”大汉乍闻金童之名,吓得回身就跑。 金童大喝一声“哪里走”,一式“饿虎扑羊”,欲将大汉捉住。 但当他快要扑至大汉身后时,陡闻箭矢之声,“嗖!嗖!嗖!”地射来了阵乱箭,逼使金童不得不煞势挥掌架挡。 他勃然大怒,虎吼一声,盲目使出一招“风卷残云”。劲化螺旋,卷向发箭的柳荫之下。 他这一掌,是未找着目标盲目而发的,却无巧不巧,正好卷向发箭人藏身之外。 蓦闻数声惨嚎,二条人影,夹在断枝落叶之间,“哗啦,哗啦”的飘起七八尺高,飞出三丈之外。 这一招,震慑了附近埋伏之人,谁还敢放箭露形,自寻死路! 金童虽知附近伏着许多人,但他无暇在此耽搁,一拉金义的手,双脚一顿。凌空而起,落脚浅水河中。 当他们双脚刚落水中时,陡然,河两岸的柳荫中,暴起连声吆喝,接着,又飞箭如蝗,向二人射来。 金童道:“伯父小心!” “你放心,我会照顾自己。” “我们前冲。” “好!”二人运掌护住要害,一起一落,越过小河,进入柳荫之下。二人一入柳荫之处,即使对方失去射击目标,都恐暴露身份,被金童劈杀,不敢再贸然放矢。 金童等就趁这箭矢停息的瞬间,飞身而起,越树梢而过。中途只在柳枝上点了两点脚,即已越过十余丈的柳林。 金童心急姑姑安危,一瞬不肯停留,拉了山中太岁的手,向庄中飞扑,扑至檐前,即纵身登上屋脊。 山中太岁忙阻止道:“不可,屋脊上也一定伏有弓箭手。” “那怎么办?” “我们先弄清他们现在那里,方可救援。” 二人贴身檐下墙壁,凝神静听,却已听不到打斗和吆喝声了。 金童道:“糟!可能都遇害了。” 山中太岁道:“你要沉着,如此急躁,是于事无益的。” 金童吸气压止不安的心神,道:“现在怎么办呢?” 山中太岁沉吟了一会,道:“据我推测,五岳神丐等已十有九遭了害,我们不能再深入险地。” “我们不能为危险就不管他们呀!” “当然,我们干脆大大方方向大门走去,叫守门的通知过云天龙出来,如他肯出来,事情就好办了。” “如他不肯出来怎么办?” “再想办法逼他出来。”顿了顿,继道:“我们今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即使五岳神丐等已经被害,也得将他们的尸体抢出来,喂!你最厉害的武功是什么?” “对付一流高手,要算‘风雷扇诀’,若对付以众取胜的二三流人物,却以制钱作暗器最为有效,但我身上没有制钱。” “好!我平时也善用制钱暗器,我有。”自腰间解下一串制钱,递给金童,道:“这些给你!” 金童接过制钱,将绳子去掉,放入杯中,道:“钱如命教我这门武功后,我一直没有使用过,今天可要试试看。” 山中太岁也将一串制钱去掉绳子,放入怀中。二人准备妥当,即大步向雄伟庄严的大门走去。 二大距大门犹有十余丈,大门内突然涌出十余人,其中有三名五旬左右的老者,其他都是三旬至四的大汉。 十余人,一律劲装疾服,手执武器,威风凛凛,大步向金童等走来。 当先一老者沉声喝道:“来人莫非是金小侠?” 金童答道:“在下正是金童!”侧首对山中太岁低声道:“这些都是二三流人物,看我对付他们。” 那老者道:“小侠来得正好,再迟来一步,可赶不上你姑姑了。” 金童心头一震,急道:“我姑姑现在何处?” “刚陷入本庄机关之中,现在准备利用机关,将他们压成肉饼。” 金童乍闻此言,仿若当头一声霹雳,震得头脑如裂,柔肠寸断,血气汹涌,几乎冲口而出。 他哪会想到,抚养他成人的唯一亲人,只分别短短三天,即成永诀,禁不住怒吼一声,痛泪如泉,摇晃欲倒。 山中太岁忙使劲的握着他的手,沉声道:“你怎么啦?” 金童心神一凛,赶忙吸气定神。 山中太岁冷然道:“大丈夫要经得考验,即使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你这等情感冲动,岂能成为大器,岂能报得大仇?冷静些,沉着些,方能应付强敌。” “是的,伯父教训得对。” “去!用制钱招呼他们。”此声说得极低,十余人虽距离甚近,也没有听清。 金童点了点头,自怀中掏出一把制钱,握在掌中,慢步走上前去。 率领十余应汉的老者道:“小侠要不要见你姑姑一面?老夫可以为小侠引路。” 金童道:“我姑姑真已被陷机关?” “谁还骗你不成,如若不信,到阎罗殿上,自可与她相会。” 金童冷哼一声,道:“我要你们都到阴间去,作我姑姑的仆役。” 话落手起,只一扬,掌中制钱登时发出。 他这手法,委实令人惊吧,只见那些制钱,虽藏于一掌,但发出时,却有先有后,有高有低,像一阵狂风前雨,分射向对面的一十五人。 十五人齐喝一声,欲以武器挡拨,但,哪还来得及。 顿时,闷哼连声,十五人,一个个摇摇晃晃,瘫软倒下,手脚急剧的颤动。 山中太岁急忙走了上来,向倒地的众人细心一看,见每人的头部,都嵌入一枚制钱,而且正中头部的要穴之中。 他摇头喟然道:“你这一手,真可说是前古未有的神技。” 金童道:“钱如命老人家教我时,曾叮嘱过我,叫我不能随便使用,我也知道这一手太歹毒,所以出道至今,都未用过。” “这等神技,平时不用对的,但今晚情形特殊……” 蓦然,飘来一阵尖锐刺耳的怪声——象深壑猿啼,象孤鹜夜泣,象鬼哭,象神号,象金铁交鸣,象激流冲石,凝结在金童和山中太岁的头面,久久不散。 倏然间,这门前广场,冷风飒飒,阴气森森,象冥府,象鬼域,顿时陷入无边的恐怖中……—— 张丹枫扫描大眼睛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章 娇娃救英雄 金童和山中太岁被怪笑震得耳膜发痛,头胀心跳,气血翻腾,难过万分。 山中太岁内功较差,竟然脸色倏变,汗珠滚滚,摇摇晃晃,支撑不住。 金童忙将他扶住,以掌护着他的背心,运功透过他的身体,调息一时,方才勉强支持。 金童暗忖:“这是谁的笑声?有此功力,竟能使我也感到难过?” 他慢慢地气纳丹田,迎着笑声发出一声怒吼。 声若雷鸣,若虎啸,若龙吟,回绕空中,历久不散。 笑声戛然而止,大门广场,顿时恢复原有情况。 金童运目四看,并不见有任何人影。 山中太岁道:“庄中藏有绝世奇人,你须小心。” “我知道,不过,我不怕他,噢!伯父,你认为那笑声是由谁所发,是不是九爪神龙?” “不可能的,九爪神龙绝无这等的内功,居然能以声伤人。” “管他是什么人,我叫他出来一会。” 拉着山中太岁的手,向大门走近,口中喝道:“什么人鬼叫鬼叫的,快滚出来与我金童对上几招。” 声如铜钟,震得庄中瓦梁“轧轧”作响,然而声落良久,不但无人现身,竟连回声也消,只见大门之内,几个劲装大汉,战战兢兢,吓得手足无措。 此时,金童与山中太岁已走近大门约三丈之处,有没有人出现,遂对门大汉喝道:“快去叫你们二庄主出来见我,饶你一命。” ∵大汉卤抖地道:“小侠请稍待,在下马上就去。” “告诉你们二庄主,如不赶快出来,我即放火烧庄,决不留情。” 那大汉连声称“是。”象失魂落魄一样,一溜烟地跑了进去。 不一会,过天云龙率着四五十人,浩涪荡荡,由内走将出来。 金童见过天云龙领众出来,忙与山中太岁后退,待让过天云龙出至大门之外,慢慢理论。 过天云龙心有所侍,虽知金童厉害,却一点不感恐惧,率着众人,耀武扬威,直出至大门之外的广场。 四五十人,除两个老道士外,都是蟠龙山庄的高手。 两老道士,一个是方面大耳,五绺长须,一副不怒而威之相,一个是宽额削脸,山羊白须,是一副入了格的猴相。 前者,穿月色道袍,后者,穿焦黄道袍,均手执拂尘,年在九旬以上。 山中太岁乍见二老道士,顿时,惊讶万分,暗道:“他们怎会也在这里!我说庄中有奇人,原来是他们二位。侧首低声道:“刚才以声伤人的,大概就是那二个怪物。” “是那两个老道士?” “不错。” “他们叫什么名号,你认识他们吗?” “那个穿月色道袍的,是武当掌门人之师,道号千古一指,两人都已归隐,不知怎会突然在此出现。” “啊!千古一指大概是来为他徒儿九音掌报仇。” “很有可能。” “如他们敢插手其中,我即与他们一拼。” 此时,过天云龙所率领的四五十人,已完全出至广场,站成一个半圆形,面对着金童和山中太岁。 过天云龙走上前来,皮笑肉不笑地一拱手,道:“指教不敢,请问二庄主,我姑姑及五岳神丐等现在哪里?” “在本庄机关之中c” “请你立刻将他们释放,万事皆休。” “歉难遵命。” “你可想到如不释放他们,会遭致什么后果?” “想到了,从此武林安泰,江湖升平。” “错了,是蟠龙山庄玉石俱焚的后果。” 过天云龙哈哈笑道:“小侠口气,毋乃太过于骄狂,你可知道蟠龙山庄是什么地方?” “我管你什么地方,你如再敢说个不字,立即有人溅血丧命。”话间,自怀中掏出一把制钱。 “老夫倒不大相……” 过天云龙话音未落,站在左侧的一个庄汉,突然闷哼一声,无缘无故地瘫软倒地,手脚颤抖了几下,即刻眼翻脚直,丧命当场! 那大汉之突然倒地,场中之人,无不莫名其妙,顿时,哄动起来,纷纷走向那倒地大汉,仔细检查。 就在此时,左侧又突起一声闷哼,接着,又有一个大汉莫名其妙的瘫软倒地。 顿时,场中愁云低垂,惨雾弥漫,庄中之人,彼此互相观看,惊慌莫名。 就是过天云龙,也不知二大汉为何突然倒地,一时也愕在当地。 一个庄汉将先倒地的那大汉抱起,道:“检查全身,均无伤痕。” 过天云龙双目瞪得老大,道:“无伤痕?” 千古一指忽然冷哼一声,嘿嘿笑道:“小施主,你太为残忍,刚才你一招打死十余人,现在又将这二人击毙,今晚贫道若不将你除掉,怎对得起武林同道。” 过天云龙惊讶叫道:“是他……是他搞的鬼!” 千古一指道:“不错,他是以弹指之法,用制钱打中二人的乳根穴。”转对金童道:“你这一手,可说得上神出鬼没,不过有贫道在场,你就别想逞强了。” 金童双手一拱道:“老前辈好眼力,可谓当今之奇人,晚辈并非逞强,实是为势所迫,尚请见谅。”随即转过天云龙道:“请立即释放五岳神丐等六人,万事皆休,否则,蟠龙山庄,将变为瓦砾坟场,勿怪我金童心狠手辣了。” 过天云龙知道二大汉是被金童击毕后,内心异常恐惧,初时的豪气和威风,现已一扫无余,也惶恐地后退一步,惊惧地看着千古一指和古风道人。 千古一指冷然道:“你们退开,让贫道来领教他几招。” 话毕,一步一个寸许深的脚印,慢慢向金童走近,行进间,湛湛目光,犹如二盏磷火,须发直竖,面上肌肉不停地跳动,似已愤怒至极。 过天云龙及庄中四五十人,本来都惊惧万分,听千古一指叫他们退开,如逢大赦,立即退得老无数,但见千古一指向金童走近,知道必有一场恶战,那肯失此观摩机会,即又慢慢围拢前来。 金童见千古一指眼神,暗逋:“看这老鬼目光,内功定然极厚,可能刚才的怪笑,就是这老鬼所发的。我应该小心。” 当下,运气凝劲,道:“前辈如要过招,请划下道儿来。” 千古一指停止前进,冷惨惨地道:“你要什么道儿?拳、脚、刀、剑、内功、暗器,任你选择。” 金童将掌中的制钱纳回怀里,只留了一枚,挟在指缝中,淡然道:“既如此说,请恕晚辈失礼了,就接下这枚制钱吧。” 说毕,右手平胸,以八成功力弹出手中制钱。 他这一弹,少说也有千斤力量,但奇怪得很,那枚由他指中弹出的制钱,并不象他刚才发出的那要无影无形,去势十分缓慢,看去,并无厉害之处。 千古一指轻蔑的哼了一声,似不经意的扬手一接——乱摇,后退半步,钳着制钱的指缝,泪汩流出鲜血,差一点将制钱滑落地上。 他自小学艺练功,至今已九十六岁了,功力何等深厚,却梦想不到,一生的苦练,竟不敌一个弱冠少年,登时,羞怒交集,赶忙运功至臂,冲散被震凝结的气血,嘿!嘿!笑道:“小侠果然武功高强。” 金童淡然一笑,道:“老前辈过奖!” “嘿!嘿!我不要高兴,请收回这枚制钱。”随将手中制钱猛力一弹,制钱即挟劲而出。 制钱去势,也不十分快,却发出刺耳的啸声。 金童已知这老道士不同凡俗,不敢大意,未等制钱到达,即抬掌发出一股猛劲,将射来制钱挡在途中。 制钱被猛劲一挡,即告下堕。 千古一指陡然大喝一声,一挫腰,换指为掌,随即劈出,将下堕的制钱托起,并绵绵加劲,将制钱压向金童胸前。 金童一见,赶忙加劲将压来制钱挡住。 这一来,那枚制钱,倏然象变了一只蝴蝶,停在空中,时高时低,倏前倏后,煞是发好看。 心中太岁见状,心中焦急如焚,暗忖:“傻孩子,这是什么时候,怎能与人拚斗内功,他们人多,一个败给你,第二个上来,你能支持多久?真糟,糟极了。” 他心中虽如此想,却不敢说出口来,恐使金童分神,为对方所乘。 千古一指是当今的一流人物,功力确是不凡,然金童为钱如命传人,又食过云梦仙姑给与的千年灵芝,及接受过癫翁全部修为后,内功逐渐增加,实有一日千里之势,千古一指武功虽高,岂是他的对手。 只见千古一指须发皆竖,额上青筋暴露,汗珠滚滚,脸红耳赤,似乎已施用全力。 但见金童,俊脸虽也呈现红晕,却是依然不急不躁,态度悠闲。 金童冷然道:“在下发出的制钱,从不收回,请前辈纳领吧!” 话落后,凌空的那枚制钱,即慢慢向千古一指面前压近。 过天云龙见势大惊,忙走至古风道人身旁,急道:“道长,千古一指前辈快败了,请道长赶快出手助他一臂之力吧。” 古风道人出身名门,又是武当唯一无二的长辈,名满四海,望重如山的武林硕果,虽恨金童,也为千古一指担心,却仍不愿作不合武林规矩的行为,有伤自己名誉。 他侧首看了一眼过天云龙,摇了摇头,并没答话。 过天云龙焦急道:“千古一指前辈一败,事情可就麻烦了,道长不肯出手,就让晚辈出手……” 山中太岁陡然冷笑道:“你尽管出手好了。”手握制钱,凝神而待。 金童闻言,不敢再缠斗下去,猛然加劲—— 千古一指支撑不住,急忙撤掌侧身一闪,斜纵五尺,让制钱擦身而过。 千古一指突然撤掌,停空制钱,即象流星一样的射出,正中四丈外的过天云龙左边膀臂,打得筋断骨碎。 过天云龙突然中钱,不自觉地“哎哟”一声,将右掌按着伤口,闪至古风道人身后。 金童收敛劲力,向千古一指一拱手,道:“承让,承让!”顿了顿,继道:“今晚之事,与前辈无关,我们之间的过节儿,再择时地了结吧。” 千古一指吸气调匀翻腾的气血,冷笑道:“你以为你真能胜过贫道么?” “还要比什么?” “贫道要领教几招你的‘风雷扇诀’。” “好,就陪你走几招吧。” 千古一指早闻金童得了癫翁全部修为,内功盖世,但他不相信,定要与金童较量一下,此时,他已完全相信了,但他仍不服金童的掌法,他要以自己精练数十年时光苦创的“穿天指法”,与金童的“风雷扇诀”-较短长。 当下,阴沉沉地哼了一声,猛然一错步,“嗖”的一声,已然欺至金童身前,同时,一抖双臂,数缕如戟指风,疾射金童周身要穴。 他这欺身和出指,每一动作,都迅捷无伦。 金童心头一震,发掌封挡,己是来不及了,急忙展开“醉八仙”步法,一个踉跄,闪过数道如戟指风。 一翻身,欲以“雷厉风行”招式还手,但千古一指在一招落空后,不让金童有缓手机会,若附身之蛆,如影随形,始终保持与金童相距三步,缕缕指风,不离金童要害。 金童连踏三个踉跄,都未将千古一指指风甩开,无法施展出凌厉的“风雷扇诀”。 要知“风雷扇诀”,是要用相当功力,始有凌厉威力,要用相当功力,必须有缓手之机,方能出手,千古一指一味贴身疾败,欲使金童无法施展。 在此情况之下,金童只能赖着神奇诡谲的“醉八仙”步法,东闪西躲,处于被动。 眨眼间,千古一指即已攻出一十三招,虽未伤及金童,却也逼得金童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金童一面闪躲,一面暗忖:“我这样挨打下去,终必败北无疑,我得想个办法,唔!我何不也用指法与他一较高下?” 心念及此,即运功于指,向侧一个踉跄,翻手一招“飞花指法”中的“花落水流红”,数丝指劲,也疾射向千古一指要穴。 千古一指大喝一声:“来得好!”即化指为掌,随用“推波逐浪”一式,一方面挡架金童指劲,一面横扫金童要胁。 二人本来相距甚近,金童一还招,有如肉搏。 金童也大喝一声,竖臂一架,堪堪掌心相碰、平起“啪”的一声脆响。 二人掌心一触,各即使劲互握,形成角力的场面。 二人这一打法,千古一指又要吃亏了,因为他的功力不如金童,只支持了一会,即被金童扳倒。 千古一指想撤回手来再打,却被金童死死握住,如要勉强抽撤,很可能要被金童扭断。 他战斗经验丰富,脑筋-动,旋即飞起一脚,向金童下部踢来。 金童未防千古一指会来这一着,猝一侧身,同时猛力将千古一指一带,喝道:“躺下!” 千古一指情急用招,不料金童脑筋灵敏,应变迅速,就趁他飞脚踢出,单脚落地之时,将他一带,不但未将金童带倒,反被金童带了一个“狗吃屎”姿势,扑在地上。 这一下,惊慑了场中所有的人。 古风道人恐金童乘机再击,一晃身,纵至千古一指身旁,双掌凝劲,对着金童。 金童淡然一笑,道:“若我要他的命,早已出掌了,老前辈何必紧张?” 古风道人宣了一声无量寿佛,道:“施主武功,确非凡流,贫道也来领教几招如何?” 山中太岁未等金童回答,飞身前来,抢着答道:“道长乃名门大派硕果,也要趁人家久战之后动手,不怕贻笑江湖么?” 古风道人脸呈愧赧,冷然道:“你是否想先挡一阵?” 山中太岁道:“在下虽知非道长对手,也不由道长乘人疲惫之身而占便宜。”将手中制钱纳入怀中,欲替金童挡上一阵。 金童忙拦阻道:“不:还是侄儿来陪这位道长。” 山中太岁道:“你的功力已消耗不少……” “没关系,他不会比千古一指高强多少。” 古风道人手中拂尘一摇,道:“那么就请发招吧!” 此时,千古一指已站了起来,拍了一拍道袍,双目喷火,怒气不息,站在古风道人左后,一语不发,看其神情,是要待金童与古风道人动手之时,猝然偷袭,置金童于死地,以雪败辱之耳,而消心头之恨。 金童与山中太岁看在眼里,都有同感,但此战势所难免,否则,五岳神丐等的性命,必然不保。 金童暗自后悔,悔不曾将千古一指毁掉,但悔之晚矣。 因为千古一指在场,金童迟迟不敢动手,怔在当地,良久不语。 古风道人道:“怎么还不发招?怕么?如自量不敌,贫道也不勉强,此战就此结束,另约时地解决吧?” 金童道:“好!不过你不能干涉我与蟠龙山庄的社。” 古风道人道:“不!此战就是蟠龙山庄之事。” “那不成,我姑姑尚陷在蟠龙山应,今晚就是血溅五步,也要救我姑姑出来。” “既如此说,就不能怪贫道占你疲惫的便宜了。 “你估计能胜我么?′ “好!试试看!”将拂尘插在后领中,道:“你没有武器,我也不用武器!” 金童有了刚才经验,怕古风风道人也和千古一指一样采用疾和短打,施展不开“风雷扇诀”。 当下猛一挫步,喝道:“请道长接在下一招!” 声落掌起,“雷厉风行”绝招出手,劲挟雷声,向古风道人滚卷而去。 古风道人也一挫步,不闪不避,运功双掌,硬接来劲。 就在古风道人发掌硬接的同时,站在古风道人左后侧的千古一指,倏然踏上一步,也发出一记猛劲,会合古风道人的掌风,迎接金童来势。 双方接触之下,顿起一声焦雷,刹那间沙石横飞,尘土弥漫,星月为之失色。 金童被二老浑厚的掌劲,震得连退五步,心气浮荡,血液上涌,几乎冲口而出。 但见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也同自后退三步,感受虽比金童稍轻,但一时也无法再运掌出击。两相对立,各自运功。 过天云龙见状大喜,欲赶上给金童一掌,但臂骨已被制钱打碎,不便动手,而金童身旁尚站着怒气冲天的山中太岁。 他双目一转,即对众庄汉喝道:“你们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众庄汉早被金童吓丢了胆,虽见金童闭目不动,也不敢贸然而迸,但又不敢逆过天云龙之命,只好畏畏缩缩,一步不足五寸,慢慢向金童走来。 山中太岁急忙掏出二把制钱,握着掌中,怒喝道:“不怕死的。尽管前来!”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众庄汉不自觉地停止,彼此面面相觑,现出畏怯之心,不敢向前冲进。 就在此时,大门内忽然慌慌张张奔出二人,前面的就是庄主小姐邱如凤,后面的是邱如凤的奶妈徐娘。 邱如凤泪眼盈盈,焦急的对过天云龙道:“叔叔,我们庄内起火,快叫人去救。” 过天云龙一锷,道:“怎会起火?” “不知道,也许庄中有内奸?” 过天云龙回身纵上大门唧的围墙,果见庄中乌烟滚滚,火舌上吐,而且不止一处。 他站在的围墙之上,高声叫道:“救火!快去救火……” 众会汉正在进退维谷之际,听过天云龙一叫,似乎放下一副重担,即急奔入大门。倏然间,门前广场只剩下疏疏落落五六人。 五六人分站三处,第一,是金童和山中太岁,第二,是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第三,是邱如凤和徐娘。 金童,古风道人,千古一指,都闭目不动,这广场的突变,似若无知。 山中太岁目光闪闪,不停地四下扫射。 邱如凤汨眼盈盈,面对金童,欲言又止,欲进又被徐娘拉住,不由自主。 场中,只有“唧唧′的虫声和轻微的风声,气氛是如此的和谐,如此的静谧。 古风道人忽然低宣一声无量寿佛,道:“施主调息好了没有,你给了我一掌,我亦得还你一掌,礼尚往来,才算公遭,否则,来而不往,别人会说我不懂礼貌。”慢慢向金童走近。 金童睁开眼来,淡然道:“好,今晚之事,我若不救出我姑姑,决不生离此庄。” 此时千古一指也将气调好,上前站在古风道人左后侧,-语不发。 山中太岁愤然道:“你们是否又要二人齐来。” 千古一指冷冰冰地道:“你们也可以齐来!” 山中太岁道:“自然,你们不讲武林规矩,我金义也不会怕人笑话,请发招……” 蓦然,飞来一声娇叱! 声落人至,飘来一个红衣姑娘。 这位姑娘突然到来,双方都同自后退一步,金童向前一瞧,原来是罂粟花。 罂粟花脚未站稳,即对金童埋怨道:“你来这里怎么不告诉我,害我到处乱找?” “我姑姑留了一张条子给我,叫我见字后,即刻赶来相助。” 罂粟花四下一看,道:“你姑姑呢?怎么不见她?” “她与五岳神丐等均已陷落蟠龙山应的机关中。” “啊!那我们快去救他们!” 千古一指冷笑道:“到阴司地府去会他们吧!” 罂粟花回过头来,向千古一指和古风道人细看了一眼,道:“你们是什么人?” 千古一指道:“你是什么人?” 罂粟花自怀中掏出一条红色绢帕,道:“你们认识这个么?”说时,将红色绢帕扬了一扬。 千古一指和古风道人乍见红帕,都自一震,后退一步,但随即又上前站回原处。 古风道人低宣一声无量寿佛,道:“姑娘就是传说中的罂粟花,万年妖精的传人?” 罂粟花淡然一笑,道:“你的见识很广,既知姑娘我的出身来历,何以不走?” 千古一指嘿嘿笑道:“人家怕你,我们岂会怕你。” “好!你们就见识一下本姑娘的厉害吧。”话落,娇躯一拧,只见红影一晃,人已到了千古一指身后。 千古一指心头一震,身犹未转,双掌即向后甩出,并极快的转过身来。 但,罂粟花并不在他身后。 这一下,真把他惊倒了,他经验丰富,见识广博,知道罂粟花施展的是一种“幻影”身法,根本未到过他的身后,自己紧张过度,上了她的当,自顾要紧,急忙前跃九尺,以防罂粟花暗算。 回过身来,果见罂粟花依然站在原,氵旁若无人。 罂粟花格格笑道:“我还没有出手呢!” 金童偶一侧头,见庄中火光熊熊,照耀夜空,伤若一片晚霞。 他心头大慌,暗道:“糟!我姑姑纵不被他们机关压死,也必被火烧死,我不能再给这两个老鬼缠住,救人要紧。” 心语一落,急对山中太岁道:“伯父,我们必须赶快冲入庄去救人,否则,他们可要被火烧死了。” 山中太岁一看庄中火势,也大为惊骇,急道:“对!可是,我们不知他们陷在哪里。” “我们进去再说!”欲纵身向大门扑去。 古风道人自后领抽出拂尘,微一错步,一招“回风拂柳”,拦住金童去路,喝道:“你就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金童心念姑姑安危,急如火焚,但被古风道人拦住去路,亦无可奈何。 当下,怒吼一声,双掌一推一扭,发出一股螺旋劲风,向古风道人卷去。 古风道人见掌力威猛,不敢硬接,一扭身子,侧闪三步,同时,手中拂尘一挥,横扫金童腰胁。 罂粟花见金童被阻,脑筋一转,暗忖:“他叫我想法帮助他姑姑,我何不惜这机会入庄救姑,向她献点功劳,好让她转变对我的观感。” 心念一动,叫道:“童弟不要急,让我先去救你姑姑!”娇躯一晃,有若一缕红烟,向大门扑去。 千古一指大喝一声,纵身来拦,但已来不及了。 站在大门前的邱如凤,陡然玉掌一挥,发出一股不大的掌风。 掌风虽然不大,却也使罂粟花不得不煞势侧闪。 罂粟花冷笑道:“你这贱婢不相活了?” 邱如凤小嘴一噘,道:“妖妇,有胆量就跟我走。” 罂粟花道:“哪里去?” “你不要管!” 罂粟花双眸一转,格格笑道:“你是想引我入彀,利用机关陷害?哼!你看我是不是怕入机关的人?” “好!就跟我来吧!”回身一纵,落脚在大门左侧的围墙上。 徐娘欲将她拦住,但晚了半步,只急急赶上,道:“你不是她对手,约她哪里去?” “你不要管,就在这里等我!” “我的小姐呀!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能让你一人去和人拼斗!” 你不放心,就跟我一同去好了。”转对罂粟花招手道:“快来吧。” 罂粟花双眸乱转,暗忖:“她一定想利用机关害我,我正是怕找不到机关救人,何不跟她去看看,只要我小心谨慎,严加防备就是。” 念落,道:“好,我倒要看看你庄中的机关,究有多么厉害!”纵身落在围墙之上。 邱如凤见罂粟花跟来,不再说话,转身沿着围墙疾驰。 徐娘见她不拄庄中机关重地走,反向郊外去,大为不解,急道:“你要往哪里?” 邱如凤不理不睬,用尽生平绝学,一味向外风驰,过屋脊,越庭院,眨眼间,即走至庄东尽头停止,站在一栋矮的屋脊上,四下了望。 这里离大门,足有百丈之遥,庄丁都往救火去了,静如鬼域。 此时,罂粟花也已赶上,却站在另一屋脊之上,以防邱如凤的诡计。 邱如凤招手道:“过来!” 徐娘急道:“你叫她来这里干嘛?” “你别管!” “唉,你这孩子越来越不象话了!” 罂粟花运目向附近屋脊详细观察一番,并未发现有何异样!但她仍不放心,依然站在原处,道:“有话快说,要打即请动手!” 邱如凤又向四周看了一下,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请说吧,我在这里恭耳恭听。” “你过这里来!” 罂粟花见邱如凤所立屋脊,并无机关装设模样,遂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以掌护胸,冷然道:“有何指教?” 邱如凤道:“你是要救金童的姑姑么?” “不错!” “你知不知道她陷在哪里?” “不知道。” “我告诉你,她陷在……” 徐娘忙把邱如凤一拉,急道:“你疯了!如被老爷知道,你还有命在?” 邱如风忽然热泪盈眶,道:“徐娘,如我不救他们,他们必死无疑,童哥哥他……他会恨死我的!” “唉:你这孩子怎么如此痴心,他父亲是被你爹爹所杀,即使你对他再好,他也不会放过你爹,你救他姑姑,不是等于帮他杀你爹爹么?” 邱如凤闻言,不禁悲从中来,扑在徐娘怀里,鸣咽而哭,半晌才道:“徐娘,我该怎办呢?” “这还不好办,不理就是。” “不!我不能让童哥哥恨我,更不忍看他难过。” “唉!你与他,正同水火之不相容,即使他不恨你,你们也不能共处,你为什么还老是念着他?” 罂粟花双眸一转,暗忖:“原来这贱婢与童弟已有了深厚的感情,我何不利用她与童弟的关系,让她说出机关位置。” 当下,和缓地道:“姑娘请别难过,我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邱知凤忙站直身子,道:“什么办法?” “金童是一个最讲义气,最重感情,恩怨分明的人,只要你救出他姑姑,他绝不会忘记你的恩德。” 徐娘冷笑道:“不忘记恩德又有何用?” 罂粟花道:“他为感姑娘救他姑姑之恩,也许会饶恕你家老爷,化干戈为主帛,化戾气为祥和,不是很好么?” 徐娘道:“父仇不共戴天,岂肯轻易饶恕!” 罂粟花道:“杀父仇人,自然不能饶恕,但姑娘对他有恩,他总不能杀恩人的父亲呀,再说,我看姑娘与他早有深厚的感情,饶恕你家老爷,无论是情,是理,是义,都说得过去。” 徐娘一时口塞,答不上话。 罂粟花见情,暗忖:“只要能说服这老太婆,这贱婢自会将他姑姑被困之处说出。” 不敢让徐娘多加考虑,继又道:“你们也许比我还清楚金童的身世,他一出生,就没了爹娘,是由他姑姑抚养成人的,他的姑姑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姑姑的性命胜过他自己的性命,你们如救了他姑姑,试想,他会如何的感激,相反的,若他姑姑死于贵庄,他将会如何对付你们?” 这篇话,合情舍理,含诱带吓,说得老于世故的徐娘,也连连点头,叹息不休。 邱如凤道:“我现在告诉你,不过,你不能给本庄的人知道。” “当然。” “他们是陷于‘龙堂’的机关之内。” “‘龙堂’!‘龙堂’在哪里?” “由大门直进,那栋最高最大的房子就是。” “我不懂你们的机关装设,怎样救他们?” “机关虽在‘龙堂’,可能你不能入‘龙堂’救人,‘龙堂’外,是本庄的练武场,场的左角,有一石鼎,移开石鼎,即可看见一块青石,青石下是通往机关的暗道,你就由暗道进入,暗道尽头,就是机关的铁门,铁门左上方,有一铁环,一拉铁环,铁门自会上升。” 罂粟花连忙一礼,道:“谢谢姑娘,此恩此德,金童决不会忘记的。”转身风驰而去。 徐娘摇头长叹了一声,道:“你这样做,真是有愧于老爷。” 邱如凤掩面低泣,道:“我很难过,我真不想活下去!” 徐娘忙挽着她的香肩,急道:“哎呀:傻孩子,你不能这么想,如你有三长两短,老身也活不成了。”向庄中熊熊火光处看了一下,继道:“我们回西庄去,这里的事别管它。”扶着邱如凤朝西而去。 且说罂粟花得邱如凤告知机关的秘密后,即怀着惊喜交集的心情,向大门走来。 返至大门附近时,运目一看门前,见金童正与古风道人打得难分难解,山中太岁也与千古一指打了起来,山中太岁似已到了油尽灯残之时。 她想跳下地来,帮山中太岁几招,又恐耽搁救人,如奔月嫦娥等被火烧死,或被过天云利用机关压死,虽知机关秘密,也属徒然,失去对奔月嫦娥献出殷勤的好机会,等于失去与金童结合的希望。 于是,她仅犹豫了一下,即依邱如凤所示路径,向“龙堂”扑来。 她一方面前扑一方面观察附近情势,发觉那栋最高最大的房子,与被火娆的地方距离甚近。 附近都是救火之人,少说也有千数之众,一片叫嚷之声,不绝于耳。 她伏身暗处,寻思道:“那栋高大房子,一定就是邱如凤所说的‘龙堂’,那附近如此多人,怎能下手救人?” 她忽然发觉那些人,都是忙着救人,根本未顾及其他,于是,她就趁众人疏忽之时,潜入“龙堂”前的练武场。 果然,在混乱中,无人理会于她。 她向场中扫了一眼,发觉在忙碌的许多人中,竟然有五六个老者,站在一起,既不参加救火,也不走动,有如把守关隘的卫士。 罂粟花闪入暗处,细看那五位老者,啊!她明白了,五老者之中间,正是邱如凤所说的石鼎,毫无疑问的,五老者是在把机关的进口。 她暗道:“怎么办?有人守住进口!” 再向前看去,发觉石鼎附近,有四具死尸,除一具是商人打扮外,其他三具,一律劲装疾服,与庄汉的打扮一样,很可能就是本庄之人。 她很奇怪,寻思道:“怎么会有人死在这里?这些人被谁击毙的?啊!莫非是被那商人击毙的?” “唔:不错,那商人一定是童弟的人,他大概是来救人,被那几人发觉,打了起来把那几人击毙,后来这五人赶了前来,又把他击毙,如我猜测不错,点火烧庄之人,也就是那位商人。” 她藏身暗处,好半响,都想不出救人的方法。 她倏然贝齿一咬,暗道:“救人自不能不与人动手,天下间哪有不劳而获的事。” 心语甫落,现身大步向五老者走去。 五老者乍见罂粟花,都不由一愕,其中一人喝道:“姑娘谁人,来此何干?” 罂粟花双眸一转,计上心来,忙向五老得一福,道:“小女子姓杨名华,是蟠龙子邱清璜的好友,特来相访,请五位通报一声。” 五老者忙拱手回礼,齐声道:“原来是少爷的好友。” 其中一老者道:“真不巧,少爷不在庄中。” 罂粟花佯装惊讶道:“怎么?他还没有回来。” “半年前就已出去了。” “我知道,前几天我见他时,叫我今晚来,他在庄中等我,要替我引见他的叔父。”向前走近。 “啊!”五老者同自“啊”了一声,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我来此干嘛。” 其中一老者道:“唉!真不巧,偏偏本庄今晚有事,不能招待姑娘,真是抱歉。” “噢!对,大门前有好多尸首。”一指石鼎附近的尸体,继道:“这里也有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姑娘以后再来吧。” 罂粟花一指其中一具尸体,道:“咦!此人我好象过他。”这时,装成兔死孤悲的神情,向那尸体走去。 当她经过五老者前时,陡然,一招“百花怒放”手脚兼施,猝然向五老者袭击,动作快如闪电。 五老者本非一流好手,又在毫无防备之下,哪能闪得开罂粟花闪电般的袭击。 当五老者发觉有变时,只怒喝了一声,要穴已被罂粟花全部点到,摇晃到地昏厥。 罂粟花得手后,不敢怠慢,即运掌将石鼎推开,果见鼎下有一块青石,再运劲于臂,扳开青石,一个黑黝黝的穴洞,立呈眼前。 她略犹豫了一下,即缩身下洞。 洞向下倾,约五尺宽,六七尺高,用青石砌成,黑寂寂,冷清清,使人心泛寒意。 她运集目力,向前摸索,走了约十五六尺,己走至尽头,便如邱如风所说,有一铁门,门的左右石壁,均有一个铁环。 她寻思道:“邱如凤叫我拉左边铁环,门即上升,右边铁环,莫非是闭门之用?” 心念甫落,将左边铁环猛力一啦“哒”一声,接着一阵“轧轧”声响,果然铁门迟迟上升,直升至六尺多才停止。 她忙探首门内,急道:“金姑姑!金姑姑!” 但,并无人回答,只闻一阵“嗡嗡”的回应。 她大感惊骇,暗道:“怎么没有人,莫非邱台凤也不知道,把机关弄错了。 她转念一想,不禁连声叫“糟!”暗道:“我中了那贱婢诡计,应赶快退出。”回身就走。 但走了几步,倏然忆卢那五个被她点了穴道的老者,心忖:“右那贱婢说的是假话,那五人守在上面干嘛?无疑是防金童前来救人,很明显的,奔月嫦娥等定是陷在里面。” 于是,又返身走回,运目向里一望,只见是一间长方形,半边石壁半边铁壁的幽室,阴气沉沉,霉气扑鼻。 她弯身进入室中,四壁察看一番,又运指弹了一下铁壁,似乎的铁壁并不很厚,显然,铁壁背面,也是幽室。 她想:奔月嫦娥等,可能是在里面的幽室。她又想:里面既是幽室,一定有通往彼室的门径。 于是,她急急四找,找寻与门外一样的铁环。 但,找遍全室,都不见有半个铁环。 她又运指弹了几下铁壁,并叫道:“金姑姑!金姑姑!” 蓦然,铁壁发出“当!当!两声,声响与她弹壁的声音一样。 她燎喜地道:“不错!不错!隔壁有人敲壁,一定是奔月嫦娥他们。”又运指弹了二下。 果然,隔壁又回敲了二下,只是没人声。 她又参四下找寻开关.但仍找不到有可疑之处。 蓦然,数声大喝,起身铁门之外,声如震鸣,震得幽室“嗡嗡”作响。 她占头一震,暗道:“糟!有人发觉我进了这里,我得赶快守住关口,别让他们拉动右边铁环,连我也关在机关之内。” 即急走至门边,探首向外细看—— 陡见五六个五旬以上的庄中高手,手执刀剑,向门前走来,五六人都似乎有所顾忌,虽声色俱厉,来势却甚缓慢。 她凝劲双臂,一声不响,坐观动静。 五老者行至距铁门尚有五六步,即停止前进,当首一人手中长剑一挥,喝道:“何来贱婢,竟敢擅闯龙门,伤人劫犯,简直是不要命了?” “……”无人回应,只闻不绝的“嗡嗡”回音。 另一老者接着喝道:“你若想不死,就赶快滚出来,老夫念你无知,在二庄主面前替你说上几句好话,放你自去。” “……”铁门内依然无人答应。 当首老者道:“你若再不出来,老夫可要扳动机关了?” 居二的老者道:“这贱婢谅是不想活了,我们就扳动机关,连她关起来,让他后悔莫及。” 四人齐道:“对,扳动机关吧。” 居三的老者装模作样地道:“好!让我来扳。”上前一步,故意在暗道壁上乱摸。 罂粟花将身子紧贴石壁,只用一只眼睛注视五人,见五人色厉内荏,装模作样的神情,不禁暗自好笑,暗道:“你们倒真狡狯,竟想吓我出去,哼:我罂粟花岂是被你们吓得倒的人。”依然静坐不动。 五人见门内无动静,好生奇怪,当首那人回头道:“你们看见她入内的么?” 居二的老者道:“我们都被她施计骗过,点了我们穴道,虽没有见她入洞,但,石鼎和石板均被扳开,这铁门也大开,很明显的,是她所干的。” “这就奇怪了,她若在内,断不敢不出来。” 居二的老者道:“我前去看。” “你小心点,管她在不在内,先把铁门封了再说。” 居二的老者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有手执剑,左掌护胸,伸长看脖子,一步一颤地向铁门走近—— 蓦然,一股无形猛劲,向他劈来! 他心头一颤,怒吼一声,左掌猝然推出—— 平起一声“轰隆”,震得暗道土崩石裂,余音回旋,历久不散。 那老者被威劲掌力,震得蹬蹬后退,倒在当首老首的怀中,当时口吐鲜血,昏厥过去。 淇他四人,见此情景,吓得面无人色,瞪目结口,面面相对,不知所措。 好半晌,当首的老者才道:“怎么办呢?∵ 右边的一人道:“老九功力不弱,竟接不过那贱婢一掌,可她不同凡响,我看还是退回去,与二庄主商量一下再说!” 左边一人道:“机关秘密被揭,我们不能把守道口,二庄主已经气极,我们再不将机关铁门关上,势必被二庄主处死。” 当首老首道:“你这话倒不错!” 左边那人道:“干脆,以我们四人之力,与她一拼,即使死了,也可面对黄泉祖宗。” 当首老者道:“地道狭窄,不便施展武器,怎么与她拼呢?” 左边那人道:“这样吧,集我们四人的功力于一点,与她对掌,我不相信她一个女流,能胜我们四人的功力!” “怎能将四人功力集于一点?” “我与你并肩在前,老七和老十在后,以掌贴我俩的背心,以本身功力透给我们,由我们掌中发出。” “对!对!还是老五聪明,如此集我们四人的功力与她相碰,饶她功力再高,也抵抗不住,可是,如她不与我们硬碰呢?” 老五道:“她若不敢硬碰就好办了,我们即拉动铁环,关下铁门,将她也关在内。” “好办法:好办法。”当首老者说着,将昏在他怀中的老九放在地上,对老五道:“我们先把武器收起来。” 四人一齐将手中武器插下鞘中,当首老者与老五双双运掌,手臂抬起,掌心朝外,准备以“浪打孤舟”的招式发出。 老七以右掌贴在老五背心,老十以右掌贴在当首老首背心,将全身功力集中右掌,待对面二人一发动攻击时,即以全身功力运出相助。 原来这五人,是蟠龙山应的十大护庄人中的五人,武功不弱,是蟠龙山庄一二流间的人物,当首那老首位居第四,庄中之人称他为四叔。 四人准备就绪,即齐步向铁门走近。 藏身门内的罂粟花,闻四人的谈话后,心房不禁狂跳,她自量自己功力不弱,硬接二人掌势,足可立于不败之地,如要接下四人所集的,可不容易了,纵然不被震毙,也必重伤,倘若因作被他们关在此幽室之中,事情可就麻烦了。 初时,她拟不与四人硬拼,欲冲出铁门,以“幻影身法”将四人制住,但暗道狭窄,施展不易。 她又拟干脆让四人入室中下手,但恐四人不入室中而拉动右边铁环,放下铁门,将她关在室中。虽说金童会来救她,但金童尚在与二个老道士搏斗,胜负还未可知。 眼见四人就要来至门前,不由她多加思索,忙运集十成功力于双掌,猛一挫身,一招“推山填海”,将所集之劲,全部推出。 老四和老五备自大喝一声,四掌齐出,硬接来势。 老七和老十在前面二人出掌的同时,钢牙一咬,输出全身劲力,助长老四和老五掌势。 双方掌劲乍触,焦雷声起,暗道砖石“哗啦!哗啦!”纷纷塌下,尚幸建筑坚固,没有阻塞通道。 暗道中阴风飒飒,灰尘迷漫。 四人被震得踉跄后退,老四老五“喀喀!喀喀!”口吐鲜血,倒地昏厥。 老七老十摇晃欲堕,也各吐出一口鲜血,却未昏倒。 二人抚胸相,惊惧非常。 老七看了一眼口角尚在溢血的老四和老五,颤声道:“不行!快走,否则,我们五人都活不成了。” 老下也颤声道:“二庄主会不会……” “留此必死,若走,尚有一线希望,即使二庄主无情地要将我们处死,也比死在这贱婢掌下好得多。” “四哥五哥他们呢?” “把他们背出去。”话落,左手挟起老四,右手挟起老五,半抱半拖地向外走。 老十也即抱起满身尘土的老九,随后跟出。 且说罂粟花接下集四人功力的一掌后,感觉并不比老四、老五好多少,口中鲜血直喷,震倒在地,只是没有昏厥。 她恐四人乘机冲入室中,或拉动铁环,即欲站起,但头昏花,胸前剧痛,双臂麻痹,两腿酸软,心不由主。 她惊惧而又无可奈何地暗叹一声,闭目运功,趺坐调息。 但,很奇怪,但半晌都无人冲将进来或拉动铁环,只闻门外有人低声谈话,却昕不清谈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仍是平静无哗,而连谈话之声也不复再闻了。 她想:他们可能不知我受了重伤,不敢再进而出去了。 她又想:“他们或许也受了伤,正在运功调治?”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吃力的站了起来,拟至门前探看究竟。 她手按胸前,一踉一跄地向门边走来—— 蓦然,左脚一沉,像踏在烂泥之上一样,因身受重务,又在未留神中陷下左脚,顿时竟仆倒在地。 她赶忙翻身坐起,运目一看,见平坦的地面上,被她踏陷一个八寸宽,五寸长的圆形小洞,就当她运目察看小洞的同时,室中陡起一阵“轧轧”之声。声起之时,地面发生剧烈的震动。 她以为触了机关,吓得连声叫:“糟!”急忙一滚,滚出门外,才吃力的将站起来。 但,铁门并不像他想像的一样下降,再运目内看,奇迹突现,只见室中的铁壁,竟徐徐上升。 她喜极的返回室中,暗道:“想不到误打误撞,竟触动机关,岂不是因祸而得福么?” 心语甫落,即放声叫道:“金姑姑一-金姑姑——” “谁?”隔室传过五岳神丐的声音。 “是金儿么?”奔月嫦娥也急回答。 “不!是我。”罂粟花手按胸部,忍着剧痛,踉跄走近,弯下身子探看。” “你是谁?”奔月嫦娥又问。 罂粟花呐呐答道:“是我,我是……我是……”终于没有说出她的姓名。 铁壁徐徐上升,渐渐地,已有半人高了。 五岳神丐领先,低身由铁笼走了出来,随后古道老叟,翻天一掌,奔月嫦娥、柳绛珠,王一帖,也相继鱼贯而出。 六人乍见罂粟花,都不由一愣。 五岳神丐摸着脑袋,道:“你……姑娘你……” 奔月嫦娥道:“是姑娘救了我们的?我们素不相识,怎么冒此危险而来相救?” 罂粟花以衣袖擦了一下口角血渍,道:“是的,晚辈救援来迟,尚请金姑姑原谅。” 奔月嫦娥激动地握着罂粟花的手,道:“姑娘说哪里话,此恩此情,金碧霞没齿难忘!噢!姑娘贵姓芳名?” 翻天一掌插嘴道:“哦!姑娘莫菲是杨金花姑娘。” 罂粟花微低首,道:“是的,晚辈正是杨金花。” 奔月嫦娥乍闻“杨金花”三字,有若当头一声焦雷。忙松去紧握罂粟花玉掌的手,后退一步,惊讶地道:“你……你就是杨金花∵ 罂粟花答道:“是,以后请金姑姑多多指教。”声音极低,像煞一个深闺大姑娘。” 奔月嫦娥复又上前一步,细细打量了罂粟花一会,道:“你受伤了?你怎知我们被陷在此。” 罂粟花抚摸着胸部,道:“他们集四人的功力与我对掌,不过,伤势并不要……” 话犹未说完,双目一蹙,“喀喀”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接着,摇晃欲到。 五岳神巧忙伸手将她扶住,侧首对王一岵道:“快给他服一粒伤药。” 罂粟花内伤极重,刚才因恐有人冲入室中和拉动铁环,方能提起精神,不让昏厥,后见无意中触动开关,铁壁上升,兴奋之余,也是勉强方能支持。 此时,见五岳神丐等过来,精神慢慢松驰,又被众人一阵盘问,吐出一口鲜血后,即昏厥在五岳神丐怀中。 王一帖自怀中掏出一粒内伤药丸,塞入罂粟花口中,运功手掌,按在她的小嘴上,以真气将药丸逼入咽喉。 奔月嫦娥道:“她怎会来此?” 五岳神丐道:“是呀!童儿同她弟弟出去,难道未遇到她?否则,怎会不与她同来?” “啊!谁告诉你这个秘密?” “是九爪神龙之女邱如凤。” 奔月嫦娥惊讶道:“是她,她怎肯告诉你?” “大概是为了金小侠。” 七人亠面谈,一面走,不一会,即来到洞口。 罂粟花惊骇道:“糟!出口被他们封了。” 五岳神丐上前视察,可从一条极小缝隙,看见外面的阳光,并可隐隐听到外面的响动,回首道:“天已亮了,外面似有打斗之声。” 柳绛珠道:“一定是童哥哥在外与他们打斗。” 奔月嫦娥道:“我们得赶快想法出去。” 五岳神丐运劲推了一下堵塞出口的青石,仿佛生了根,-点也推不动。 奔月嫦娥道:“怎么样?” 五岳神丐道:“推不动。” 罂粟花道:“上面有一石鼎压住,可能除石鼎外,还加有重物。” 古道老叟道:“我们集数人之力试试看。” 此处原书缺失 四周的庄中高手,似乎心怀恐惧,迟迟不敢向前。 十七八丈外,有四五十人,个个手执刀剑,围成一个大圈。 圈中有三人正在打得尘灰飞扬!惨雾弥漫。 打斗的三人,就是金童,古风道人,千古一指。 金童左胁下,挟着遍体鳞伤,血迹斑斑,不省人事的山中太岁。 古风道人在金童身前,千古一指在金童身后,二人都不停疾挥手中拂尘,尽采短打急攻的战术。 金童头发散乱,衣衫褴褛,前后都可看到他白嫩却很结束的肌肉,浑身血迹,似已受伤不轻。 他左手挟着不省人事的山中太岁,只以右掌对付二位武林高手的前后攻击,已至危在须臾的情况了! 奔月嫦娥乍见之下,心房急跳,道:“快!童儿快不行了。”与柳绛珠和罂粟花同时冲出洞外。 她急急的道:“伯伯、叔叔快去救童儿!” 三老见三女都已出来,毋须再防守洞口,同时大喝一声,掌风齐出,各自向身后的庄汉劈去。 三老虽不能算武林的特等高手,但对付三二十个庄汉,却毫无问题。 三老同时发动攻击,气势何等凌厉。 那些庄汉都只是三四流的人物,哪能挡得住,急忙向两侧闪避开,让开一条空路。 古道老叟一面前冲,一面高声叫道:“童儿不要慌,我何来助你。” 五岳神丐一面前扑,一面哈哈狂笑,声如雷鸣,震耳欲聋。 围着金童的数十人,见五岳神丐等扑来,立即拧身错步,舞动手中武器,向四人迎来! 数十人中,有“五虎将”,有“八总管”,都是庄中的一等高手。 数十人这一迎上,五岳神丐等不得不刹步应付,自不能去助金童了。 三老被阻,气得怒吼如雷,立展绝学,出招攻击。 眨眼间,即有五六位庄汉,被三老击得口吐鲜血,昏倒在地。 一位六旬以上的老者,陡然怒声喝道:“你们这些饭桶,快给我滚开!”舞动一条足有二十余斤的铁棍,向五岳神丐扫来。 另有一个使虎尾鞭的老者,于众庄汉退开后,即扑向古道老叟。 翻天一掌和王一帖,本欲趁机前往援助金童,却被另四个老者挡住。 使棍的老者,是蟠龙山庄五虎将之首,绰号大圣棍,棍法甚精,功力尤厚,只逊过天云龙半等,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气。 大圣棍独斗五岳神丐,五岳神丐虽是丐帮帮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但在一时半刻之间,也无法取胜,反而被逼处于下风。 只大圣棍舞动手中铁棍,东一抖,西一架,势如龙飞蛇舞,寒风凛凛,上面“雪花盖顶”,下而“横扫千军”,果然棍法纯熟,气力逼人。 但,五岳神丐岂是省油之灯,虽因手无寸铁,逼处下风,却也应付裕如。 再说那使虎尾鞭的老者,他是五虎将之二,绰号神鞭将军,鞭法颇也不俗,与空手的古道老叟,正打得激烈拉成平手。 奔月嫦娥见五岳神丐等被人阻止,不能往援金童,心中大急,回对柳绛珠道:“你在这里照顾杨姑娘,让我前去……” 柳绛珠莲脚一顿,娇躯一扭,道:“不!同你一起去。” 罂粟花道:“我不要紧,你们去吧。” 因金童情况紧急,无暇与罂粟花客气,只微一点头,即与柳绛珠向前冲去。 罂粟花见二人去后,心忖:“我救她们,是想博取她对我的好感,如要博取她的好感,就是装出义侠之风,助人而不求报酬。” 心念及此,四下看了看,即乘人不注意之时,退至檐下,纵上屋脊,悄然而去。 且说奔月嫦娥和柳绛珠驰往援助金童时,也被四人拦住,并舞剑向二人劈击。 奔月嫦娥横手一步,拦在柳绛珠身前挥掌相迎。 拦路庄汉虽不敢欺得过近,但奔月嫦娥却无法前行。 柳绛珠一见之下,立即后退几步,绕路前奔。 场中到处都有人,哪会由她前进,顿时,又赶上五个庄汉将好拦住。 一应汉道:“小姐,你就是阴山冥谷石腹中的小妞儿?” 柳绛珠小嘴一嘟,道:“不告诉你,快走开!” “哎呀,何必那么凶,你可知道我们庄主少爷为了你,差一点患了相思病?” “胡说,快走开!”玉掌一挥,向那拦路庄汉扫去。 她进一挥,意在推开那些庄汉,以便继续前进,不想,在一挥之下,她身前的三名庄汉,竟像风吹落叶似的,翻飞飘滚,一直滚出三丈之外,被地上砂石擦得衣衫破烂,皮裂血流。 附近的庄汉见状,哪个不怕死的,谁还有胆拦阻!赶忙向两侧闪避让出一条大路。 柳绛珠微愕了一下,急向前走。 到达距金童约一丈五六时,又有一名不知厉害的庄汉前来拦阻,那庄汉刚要横剑吆喝,陡觉一股无形猛劲向他压来,他想运掌抵挡,但像着邪似的!手脚都失去自主,“嘭”的倒在地上,顺着压来猛劲,滚出四丈之外。 那股猛劲,原来是柳绛珠在气极之下,吐出的怒气,谁知一口怒气,竟会把一个体壮力强的大汉,吹出四丈多远,说来,实难令人相信,不过,如知道其中道理时,就不得不由人不相信了。 要知柳绛珠练的是五六百年前遗下的“通天神功”,“通天神功”以防身为主,自然偏重于气功。 柳绛珠自小就练习这种神功,故每每在不知不觉中,都会发出通天神功心法的动作,推开堵洞的青石,挥滚三个庄汉,都是她预先未想到的效果。 她见金童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而破烂,满身血迹,狼狈至极的神情,心痛如被刀割,那还顾得厉害,向前疾扑,双手乱摇,口中乱叫:“你们不能打死我童哥哥,你们快住手,快住手。” 说也奇怪,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一见柳绛珠摇手之势,深知厉害,不禁大惊失色,赶忙飘身后纵直至三丈之外,回过身来,怔怔地看看柳绛珠。 柳绛珠并未理会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为何如此,直奔至金童身前,紧握金童的右手,泪眼盈盈地道:“童哥哥,你受伤了?”以衣袖替金童擦抹额上的汗水,又替他整理乱发。 金童喘息了一会才道:“受了一点外伤,不要紧,你们倒受了惊吓了。” “是的,我们被陷落机关中,可是,我知道你会来救我们的,我一点也不怕。” 金童侧首一看,见他姑姑正被五六名庄汉围攻,急道:“你替我照顾这位伯父,我去援助姑姑。”将肋下的山中太岁交给柳绛珠,翻身扑向围攻奔月嫦娥的六名庄汉。 “金施主别走,我们还没有分胜负!”古风道人话间,一抖拂尘,向金童追来。 柳绛珠左手抱着山中太岁,忙拦住古风道人追势,右手乱摇,急道:“不!不!你不能再打我童哥哥。 古风道人见柳绛珠前来拦阻,不敢大意,忙煞冲势,运劲拂尘之上,喝道:“你……” 只说出一个“你”字,即感一股柔而含锐的无形劲风,向他撞来。 他急忙将蓄有劲力的拂尘一抖一拂,欲将来劲阻挡回去。 岂料,他在一抖一拂之下,顿时,感到胳膊酸软,虎口麻痹,手中拂尘随之飞射而出,落在七八丈外的屋脊之上,而尚有一股绵绵不息的劲力向他压来,逼使他不得不仰身后退。 千古一指急忙赶上,将古风道人扶住,道:“怎么样?” 古风道人喘息道:“不错,是她!刚才的劲风就是她发的。” 千古一指惊骇道:“是她!她是什么人?年纪小小,怎会有如此神功。” “是呀!如不赶快邀集天下英雄,将他们除掉,后患当真不堪设想了。” “不错,今天已无胜利希望,唯有邀集天下英雄,全力以赴了。” 不说二个老道士商量对付金童之策,且说金童将不省人事的山中太岁交给柳绛珠后,似乎放下一副重担,急忙驰援他的姑姑,吐声喝道:“挡我者死,避我者生!” 围攻奔月嫦娥的五六人,见金童扑来,哪还敢再攻,未等他扑到,即吓得抱头鼠窜。 金童扑至奔月嫦娥身前,噗的跪在地上,道:“童儿该死……” 奔月嫦娥忙把他扶起,抱入怀中,悲伤而哭,道:“孩子,总算还记得姑姑。” “姑姑之恩,童儿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你往哪里去了,怎么一去就是二三天?” “一言难言,童儿愿受姑姑责罚。” 奔月嫦娥将金童推开,侧首浏览全场,见三道老叟正大显神威,神鞭将军虽有钢鞭在手,也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古道老叟陡然大喝一声,左掌一晃,虚取神鞭将军面门,右掌随后而出。 神鞭将军本已被古道老叟弄得眼花缭乱,不知古道老叟左掌是个虚招,急忙举鞭招架。 就在他举鞭之时,古道老叟右手已到,正好扣住神鞭将军握鞭的右手手腕,同时,一记横腿,将神鞭将军扫翻在地,滚出六尺之外,爬不起来。 就在神鞭将军倒地的同时,突闻五岳神丐一声怒吼,转首看去,见五岳神丐右手一捞,正好夹住大圣棍二千余斤的铁棍。 大圣棍也大吼一声,将铁棍猛力一扭,欲将铁棍夺回。 但,五岳神丐臂力太大,握得很紧,在一扭之下,竟把一根二十余斤的铁棍扭成两段,各自握了一段。 五岳神丐有半根铁棍在手,神威立现,一招“逼狗跳墙”,把大圣棍逼退一丈七八。 五岳神巧哈哈笑道:“再接老化子几招如何?” 大圣棍满面惊容,双目一扫全场,见场中,只有疏疏落落七八个人了,二庄主过天云龙也已不知去向,大势已经去矣! 他暗叹一声,将手中半截铁棍掷于地上,转身而去。 五岳神丐见场中之人,在倏然之间,即走去大半,过天云龙也不知何处去了,心中疑惑,暗忖:“莫非他们还要玩什么花样?”急忙走向奔月嫦娥等处。 此时,翻天一掌和王一帖也已把对手打败,向奔月嫦娥走来。 七人刚会合一处,忽闻一阵嘿嘿笑声—— 七人忙循声看去,见古凤道人和千古一指并肩徐步走来。 五岳神丐忙拱手迎上,哈哈笑道:“二位越来越风采了,名望也越来越高了,居然能把昔日的对头也臣服在二位之下。”词意之间,是讽刺二老道士将降尊替蟠龙山庄效力。 二老道士均有良好的修养,闻言之下,内心虽然不安,却未显露形色。 古风道人道:“离恨天君传人金童,奸淫烧杀,荼毒武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真所谓:人神共愤,天地不容,贫道等,为挽救武林浩劫,不惜数十年之清修,号召武林,诛此小丑,有何不对?” 五岳神丐又哈哈笑道:“金童不过是一乳臭孩子,二位未免太抬举他了。”顿了顿,继道:“他虽是大魔头离恨天君的传人,但他的一切行动,老化子清楚得很,什么奸淫烧杀,荼毒武林,只不过是陷害的借口。” “若说武林动荡,人心惶惶,也许不假,可是二位之不惜数十年清修,却非为此,而是恐他为父索债是真?” 古风道人道:“数月来,他杀人不下百数,难道还不能抵他父亲血债?” “难道自卫而杀人,也不该么?” 古风道人一指场中横七竖八的尸体道:“这些人何辜,也算是自卫?” 金童怒道:“他们若不向我攻击,我何得击杀他们?” 古风道人道:“如要说理,就是说一年也说不清,我们用武功解决吧。” 金童冷哼一声道:“武力解决我又何惧!” 古风道人道:“好,八月十五,贫道等在……” 古风道人话声未落,陡然,数十名庄汉去而复返,接着,见九爪神龙神态凛然,由外而来。 他身后跟着蟠龙公子,过天云龙和十余老者。 九爪神龙之突然出现,不但五岳神丐等大感意外,就是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也不由一愕。 练武场中的庄汉,乍见九爪神龙回来,顿时欢声如雷,急先恐后地迎上施礼。 九爪神龙双目如电,脸若冰霜,向五岳神丐等扫了一眼,只冷哼一声,即向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一拱手,造:“仙驾莅临,山庄生辉,恨在下出门归迟,未能迎接,请二位仙长多多包涵。”言毕,深深一揖。 二老道士同自还礼道:“好说,好说:庄主回来正值时候。” 九爪神龙道:“二位仙长护庄之德,在下永铭心板。”转对蟠龙公子道:“宝扇给我。” 蟠龙公子道:“让孩儿先领教他们几招。”自怀中掏出“风雷扇”举步向五岳神丐走来。 古风道人忙喝道:“施主且慢。” 蟠龙公子退回原处,道:“仙长有何指示?” 古风道人以传音入密功夫,对九爪神龙说了几句话。 九爪神龙顿时双目睁得老大,一瞬不瞬地看着柳绛珠,显然,古风道人对九爪神龙说的话,是有关柳绛珠的事。 好半晌,才转对古风道人道:“仙长的意思是……” “贫道等早有计划。” 九爪神龙点头道:“仙长既有计划,在下自当遵命,请,请入庄内招待,俾表在下谢意。” 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点了点头,曲九爪神龙陪着同回蟠龙门走去,过天云龙和蟠龙公子也随后而行。 金童面对杀父仇人,哪能忍受得了,怒喝道:“站住。” 古风道人等同时停在原地。 九爪神龙道:“对不起,老夫未预备小侠酒菜。” “哼!谁希罕你的酒菜,我是要你的项上人头!” “没有问题,只要你有能耐取得下。” “我倒要试试你的人头是否坚固!”运掌向前走来。 古风道人忙抢上一步,站在九爪神龙身前,道:“贫道刚才一句话尚未说完,就是:八月十五,贫道等在嵩山恭候小侠的大驾,一了新仇旧帐。” 金童道:“此地与嵩山,今天不是八月十五,根本毫无关系,等我取下九爪神龙人头后,再清理我们之间的旧帐吧?” “如此说来,小侠是不敢赴嵩山之约了?” “笑话,莫说嵩山,就是刀山剑林,我金童又有何惧,八月十五届期一定赴约。” 古风道人低宣了一声无量寿佛,道:“但愿施主言出必行。” “你是怕我失约么?哼,我不但要拜访嵩山少林,还要拜访贵派,及曾参与围攻先父的各派呢!” “好,就此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请借一步,让我先取九爪神龙人头!” 蟠龙公子怒喝一声,错步欺上,道:“小子骄狂过甚,开口取人之头,好!我们就看看谁的人头落地,将手中的“风雷扇”一抖,“哗啦”一声,宝扇大张,顿时金光夺目,寒气逼人,使人心怀檩惧…… 金童见蟠龙公子开扇之势,动作纯熟,似乎经过一番研究道:“在此短短数月中,难道九瓜神龙已创出一套扇诀,要看看他所创扇诀,究竟有多大威力。” 当下,冷笑道:“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谅邱兄已非昔日,在下再接邱兄一扇试试。” 蟠龙公子也冷笑道:“小子果然有些见识,你既知我扇上功夫有所成就,何以还不纳头求饶。” “我无暇你与闲聊,出招吧。” “你就试试看吧。” 此时,场中虽有一百余人,却是鸦雀无声。 一个个的眼光,凝视着潘龙公子和金童。 蟠龙公子走至金童四步之处,陡然一挫腰,大喝一声,宝扇在他手中,连使了几个扇花,才把扇风发出。 这一招,是九爪神龙自招的扇招,命名为“杀威夺命”出招前的几个扇花,意在杀威,出招才是夺命。 因为宝扇有映人目眩的金光,九爪神龙创招时,就是利用宝扇特有的金光,使敌人眼花而惊骇失措。 果然,金童被几个扇花弄得眼花缭乱,差一点盲目发掌相迎。 尚幸他得了癫翁的全部修为,内功精湛,虽被扇光弄得眼花缭乱,却未失明,把蟠龙公子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直至蟠龙公子招势发出“隆隆”扇风向他卷来时,才将“风雷扇诀”中的“雷厉风行”的招式发出迎接。 倏然间,风声呼啸,雷声隆隆,太阳无光,云篓变色—— 掌劲扇风接实,平起“轰隆”一声震天价响,顿时,寒风飒飒,天摇地动,场中之人,气血骤停,附近房屋瓦梁,“哗啦”地倒榻。 金童连退三步,为五岳神丐赶上扶住,双臂酸麻,气血上浮,差一点冲而出。 但见蟠龙公子,在一声“轰隆”之后,即像断线风筝一般向后飘飞,为九爪神龙接在怀中,口中鲜血直喷,不时不省人事,宝扇吊在他手腕上,左右摆动。 九瓜神龙俯首看了一眼怀中儿子,不禁又惊又怒,嘿嘿道:“好狠辣的手段。” 五岳神丐哈哈笑道:“比不上庄主在冥谷夺扇时的一半。” 九爪神龙怒喝道:“你别高兴,今天如由你们活着出庄,我誓不为人。” 五岳神丐道:“庄主素性奸狡当然不能算人,哈哈……” 这一笑,可把九爪神龙笑得须发直竖,七窃生烟,一转身,将怀中的蟠龙公子交给过天云龙,并在蟠龙公子腕上解下“风雷扇”,对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道:“请二位仙长助在下一臂之力。” 古风道人道:“自然!” 九爪神龙居中,古风道人居左,千古一指居古,并排向五岳神丐走去。 三人这一行动,五岳神丐可笑不出来了。 五岳神丐自忖:我们八人,除金童之外,不但无人能接下一记扇风,就是能接下二老道士五十招的,也没有人,金童接蟠龙公子一扇,虽处上风,但也受伤不轻,我们该如何应付? 他胸际像风车般的乱转,转来转去,都转不出一个良策,不自觉地扶着金童连步后退。 金童深吸了一口气,拂开五岳神丐的扶持,道:“你走开点,让我来对付他们。” 五岳神丐急道:“你的伤势……” “不要紧,”转对九爪神龙等三人道:“你们哪个先上?” 九爪神龙冷笑道:“你真有本事,就请先接本庄主一扇。”说时,运功行气,竖扇胸前。 第十一章 花园盗扇 柳绛珠见九爪神龙竖扇胸前,作发招之势,吓得惊呼一声,急忙碎步走上,焦急而慌张的道:“不,不,你们不能乘我童哥哥受伤之时动他。” 她早听奔月嫦娥说过“风雷扇’”的厉害,刚才又亲眼见过它的威力,金童内功虽已入化,也只接下蟠龙公子一招,即被震受伤,今见九爪神龙又要以无比威力的“风雷扇”来对付金童,怎能叫她不惊?” 她虽未见过九爪神龙的武功,但估计必要高出蟠公子许多,若让他以扇再向金童攻击,饶金童武功再高,正值受伤之际,也难脱一死。 她并不知道自己身怀惊世骇俗的气功,自然想不到让自己出手抵挡,只知金童不能让攻击。 她直走至金童身前,将背贴紧金童胸部,反挽双手,扳着金童的大腿,面对着九爪神龙,继道:“不,不,你们快走……” 九爪神龙,古风道人,千古一指,乍见柳绛珠走来,都不由一怔,因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都早已尝过“通天神功”的滋味,九爪神功也由古风道人忠告过:这女娃儿身怀惊世骇俗的气功,不可大意。 但九爪神龙见柳绛珠此时的神情,根本不像练武这人,敢情是来替死。 他沉哼一声,暗道:“你这等以血肉之躯相护金童,饶你就真有出神入化的气功,也难挡我威猛绝伦的‘风雷扇’劲。” 当下,双目一转,手中宝扇疾晃了三下,随即“杀威夺命”招式出手。 五岳神丐等方要上前,都很不放心,他们虽认为她身怀绝世奇功,却均未见她使用过,而她天真无邪,出世甚浅,不知人心之险恶,又无战斗之经验。 于是,五人悬着一条心,蓄劲凝神,准备援救。 及见她以身躯拦在金童并非要以武功对付敌人,吓得六人都齐声喊叫:“柳姑娘……” 六人语音未落,九爪神龙威罗强烈的扇动,已然发出,风声飒飒,雷声隆隆,如闪电般向她卷来。 金童一见大惊。忙运集全身功于双掌,由柳绛珠肩上推出,迎挡扇劲,以救怀中玉人。 就在金童双掌齐出的同时,柳绛珠在焦急惶恐之下,又惊叫一声,急道:“不不不……”双目紧闭,扭头将脸埋在金童胸前,本能的伸掌一拍。 “波”一声,如击破革,而声色骇人的扇劲,竟然消散于无形,只有金童的两道掌劲,呼呼向前卷去。 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大惊,猝然发掌迎接。 “轰隆”一声巨响,激起漫天灰尘。 在地灰尘弥漫中,金童跄然后退。古风道和千古一指,也跄跄后退二三步。 只剩下惊惧满面,双目迷茫的柳绛珠。及口中溢血,摇晃欲堕的九爪神龙,依然站在原地。 自九爪神龙出扇至此,也不过是一刹那的工夫,然而场处于劣势的一方,此时,却反占了上风。 五岳神丐雷吼一声,向九爪神龙扑去。 古风道人脚犹未站稳,即急挥一掌,拦击五岳神龙,将身旁九爪神龙拦腰一抱,又极快的后纵。 五岳神丐被掌风所阻,不能前进,又见千古一指救走九爪神龙,直气得须发直掀。 千古一指抱着九爪神龙后纵一丈二三,只略顿了一顿,移转身形,一起一落,进入庄内。 过天云龙也抱着蟠龙公子随后跟入。 五岳神丐和古道老叟大喝一声,欲纵身追击,但已来不及了。 古风道人冷笑道:“凡事适可而止,何必要赶尽杀绝。” 五岳神丐道:“我等与九爪神龙有海深的血仇,道长为何一再插拦阻,未免欺人太甚了。” 古风道人道:“贫道已与金施主约下嵩山之会,届期再行解决吧?” 五品神丐见正凶已匿,而金童受了重伤,自己被囚了半夜,又战了半天,腹中已是饥肠辘辘,功力大减,不想与古风道人再作无益的争执。 于是,只冷哼了一声,回身向金童走来。 古风道人低宣一声无量寿佛,扫了场中众人一眼,向古道老叟道:“后会有期。”转身入庄而去。 场中百余庄汉,见庄主和二老道士均已入内,哪还敢久留,立即纷纷散去,刹那之间,走得一空。 五岳神丐见金童双目紧闭,口中溢出,斜靠在奔月嫦娥的怀中,遂向奔月嫦娥问道:“他的伤势如何?” 奔月嫦娥道:“伤得极重,如不及时治疗,恐有生命之危。” 五岳神丐点头道:“他一掌敌‘风雷扇’劲和二个老道的掌风,能不死,已是奇迹出现,受伤自是免不了的。” 他还不知道,金童之所以未死,纯是柳绛珠之力,金童只不过与二道士对了一个掌劲,扇劲早为柳绛珠的气功化解了。 若非柳绛珠化解扇劲,不说金童受伤之余,就是平时,也难接下九爪神龙用尽全身功力的那扇一招。 只因柳绛珠劲出无形,而出掌时的神态,紧闭双目,将脸埋在金童胸前,那像化解扇动的模样,难怪五岳神不知其中的蹊跷,就是场中下二百人,除九爪神龙和二老道之外,也都未看出声色俱厉的‘风雷扇’劲,是被柳绛珠化解的。 此时,翻天一掌,古道老叟,王一帖,柳绛珠一齐前来,探视金童的伤势。 古道老叟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应快点出庄再说。” 五岳神丐点头道:“不错。”四下看了一眼,道:“怎么不见洛阳奸商现身?” 古道老叟道:“也许他恐连累他的朋友,已先离庄去了。” 翻天一掌忽然急道:“我们刚才出洞时,我看见一人躺在洞侧,好像是洛阳奸商,当时因情势紧急,无暇细看。”说着,疾步向洞口走去。 五岳神丐令王一帖抱起不省人事的山中太岁,也即前往洞侧一看。 当他刚走到中途,忽闻翻天一掌惊道:“啊,是他,是他,他怎会死在这里?” 众人闻言,都不由一震,尤其是王一帖,在一震之后,更是悲从心起,即急赶往察看。 五岳神丐也惊“啊”了一声,急道:“断气了没有∵ 翻天一掌忙伸手探了一下洛阳奸商的鼻子,道:“断气了,”又伸手探试心窝,继急道:“不,胸口还有一丝微弱的跳动。” 王一帖三脚并两步走了前来,自怀中掏出一粒伤药,道:“快替他服下这粒伤药,出庄后再替他疗治,也许还有治愈的希望。” 翻天一掌接过伤药,以内功将丹逼入洛阳奸商腹中,将他抱起,道:“他大概是想救我们,被人击倒地此。” 五岳神丐道:“很有可能。” 王一帖愤然道:“让我放把火烧掉这个庄……” “不,你们不能……”声音娇脆,似出姑娘之口。 众人闻言,尚以为是罂粟花,同时循声看去,一看之下,可出他们的意外。 原来是邱如凤和徐娘,二人由龙堂出来,疾步向五岳丐等走近。 邱如凤神容焦急悲戚,秀发松驰,泪水满颊。 徐娘脸上铁青,似乎十分愤怒,她一面前来,一面道:“你们还不够满足么?” 五岳神丐等之有现在,不可否认的,邱如风应是第一功,若她不将机关秘密泄露给罂粟花,被陷机关之六人,哪能脱困?就是在机关外的金童和山中太岁,也决不能活着离庄。 饮水思源,面对着仇人之女,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众人的心中,都有恩怨混杂的感觉。 金童虽不知邱如凤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但邱如凤是他的初恋情人,为情,他不忍对邱如凤有所责难,但为仇,他不能不理,否则,如让姑姑知道他与邱如凤相处的关系,必然责他不孝的。 他只内腑受伤,并没有失去知觉,见邱如凤走来,使他心房大起震动,暗骂道:“你真不懂得时务,走来这里什么,不是来给我找麻烦么?” 就在此时,给他想出了一个下台的办法,复自闭上双目,佯装十分疲倦的样子,将整个身子靠在他的姑姑的怀中,头部伏在他姑姑的肩上,不理不睬。 奔月嫦娥对邱如凤道:“姑娘就是这里的庄主小姐?” 邱如凤直至奔月嫦娥身前,所问非所答:“他受伤很重么?”声音低而哽咽。 徐娘一拉邱如凤的手,道:“关你甚事?”转对奔月嫦娥,道:“不错,她正是在这里的庄主小姐,如你们尚有一点人性,就该知足了。” 邱如凤忙喝道:“徐娘,你不能对金姑娘没有礼貌。” 徐娘叹道:“孩子,你的好心人家不会接受的,何苦执迷不悟?” 邱如凤悲伤的道:“金姑姑,我爹,我叔叔,我哥哥都已被你们打成重伤,你们为什么还要烧我们的村庄?” 奔月嫦娥道:“令尊是我侄儿的杀父仇人,父仇不共戴天,为父报仇,即使杀你全家,毁全村,也是理所当然,否则别人会说他不孝,不过,因为姑娘的情义,我可以替我侄儿作主,格外施仁,不杀你全家,不毁你村庄,只是令尊叔,却是不能饶恕的。” “不,我求求你,请你不要杀我爹。” “姑娘的孝心,的确令人钦佩,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但要饶恕令尊,我可不能作主了。” 邱如凤“哇”的一声,扑入徐娘怀中,悲伤的哭了起来,半晌才道:“徐娘,我错了,我……我不该救他们出来。” 奔月嫦娘道:“姑娘救命之恩,我们绝不会忘记,将来必有报答。” 徐娘冷漠的道:“报答,哼,谢谢你,”扶着邱如凤转身而去。 邱如凤回头望道:“童哥哥再见。” 奔月嫦娥直看着二人进入庄内,才将手托起金童的脸,见颜色已恢复如常,只是像要瞌睡的神情,问道:“能走路么?” 金童疲倦的神情,乃是假装的,他的内功精湛,虽内腑重伤,但走路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他不能让姑姑看他是假装的,于是,道:“让我坐下休息一会再走吧。” “怎能在这里休息,我背你出庄吧。”将金童背在背上,对五岳神丐等道:“看邱小姐的份上,便宜他们吧。” 众人都同意奔月嫦娥的主张,背起伤患,一齐出庄。 由练武场至大门,须经过一条不短的回廊和一个庭院,虽遇着全副武装的大汉,却都未敢妄动,顺利的走出大门。 金童本可以走路,要他姑姑背着他走,很过意不去,一出大门,即道:“姑姑,让我自己走吧。” “你能走么?” “试试看。” 奔月嫦娥将金童放下,回头向庄严雄伟的大门看了一眼,忽然记起罂粟花,急道:“杨姑娘呢?” 五岳神丐道:“她伤势不轻,可能先走了。” 金童佯装不懂他们所说的杨姑娘是谁,问道:“谁是杨姑娘?” 奔月嫦娥道:“杨金花,是她救我们出来的。” 这一下,金童可真的迷惑了,奇怪地道:“刚才你不是说邱姑娘救我们的么?” “邱姑娘将机关秘密告诉杨姑娘,杨姑娘就冒险进入机关救我们。” “邱姑娘怎会将机和关秘密告诉畅姑娘?” 奔月嫦娥冷笑道:“我没有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回客栈再好好同你算帐。” 金童俊脸倏然呈现羞红,讷讷地道:“……我有什么不对?” “回去再说。” 未牌时分,众人一齐回到福来客栈。 王一帖和翻天一掌,忙着替山中太岁和洛阳奸商疗伤,五岳神丐忙着叫伙计准备酒菜。 古道老叟至金童身前,道:“我来给你疗伤。” “不要,我服下王伯伯的药,伤势已好了,自己运功调治一下,即可痊愈,”坐在床上闭目自疗。 王一帖和翻天一掌忙了一会,山中太岁和洛阳奸商虽仍未苏醒,但诊其脉息和观其面色,均已脱离险境。 五岳神丐见山中太岁和洛阳奸商脱离险境,又见金童的伤势将痊愈,内心十分高兴,笑道:“这一战,我们虽吃了苦头,但也算是胜利,今天我们应该好好的庆祝一下。”说着,走出房门,催促伙计将酒菜送来? 此时,金童已运功疗伤完毕,痊愈十之八九,见他姑姑坐在他身前恐怕问他与罂粟花的交往,及与罂粟花两天一晚的经过,虽已停止运功疗伤,却不敢睁开眼来,佯装运功的样子。 奔月嫦娥乃是行家,哪会看不出来,冷笑道:“还不到隔壁换件衣服,还坐着干嘛?” 金童很不好意思,急忙跳下床来,出门走到他自己的房中。 伙计在奔月嫦娥的房中,摆了一张大圆桌,在五岳神丐催促下,搬来许多酒菜,他自己在首席,拍腿道:“你们为什么还不来,樵夫和奸商让他们休息,我们先喝几杯再等他们。” 古道老叟和翻天一掌都高兴地入席坐下,王一帖,奔月嫦娥,柳绛珠也相继入席,只是不见金童过来。 五岳神丐道:“童儿怎么还不来?” 奔月嫦娥道:“他在换衣服。” “换衣服怎么换这么久?” “他怕我骂他,故迟迟不敢过来。”转对柳绛珠道:“你去看看他在干什么?” 柳绛珠起身出门走到隔壁门前,伸手轻敲了几下门,叫道:“童哥哥,衣服换好了没有。” “啊,珠妹妹进来吧,衣服换好了。” 柳绛珠推门进入房中道:“换好衣服怎么不过去吃饭?” 金童迎上握着柳绛珠的双手,急道:“今天姑姑一定又要责骂我,怎么办?” “她为什么要责骂你?” “她可能怪我瞒着他与罂粟花交往,以及问我两天一夜不回来的经过,如她责骂我时,请你替我求求情。” “噢,我倒要先问你,你两天一晚不回来,究竟在外面作什么?吴爷爷说你在与杨金花鬼混,对么?” “你别听他胡说。” “那你为什么连姑姑也忘了。” “一言难尽,以后再告诉你。” 柳绛珠粉脸一扬,瑶鼻一皱,道:“唔,我才没闲工夫替你求情呢。” 金童一把将他抱入怀中,在她脸上吻了一下,道:“好妹妹,你可怜可怜我,帮我这个忙吧。” “你去找邱姑娘和杨姑娘帮忙吧,我才不呢。”柳绛珠欲脱开金童的怀抱。 金童抱她抱得紧紧地,道:“你不答应我,别想走。”金童强吻柳绛珠的小嘴。 “不,不,你坏,你坏。我告诉姑姑,说你欺负我。” “好,好,我不欺负你,答应帮我的忙么?” “你们在房中干嘛,怎么不吃饭。”奔月嫦娥的话,从外传了进来。 金童一伸舌头,赶忙将柳绛珠放开,道:“就来。” 柳绛珠满面通红,作了一个媚笑,冲出房外,差一点掩入站在门口的奔月嫦娥怀中。 奔月嫦娥捉住柳绛珠的手,向房中的金童瞟了一眼,道:“几天不见,又学坏了许多。” 金童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走了出来,同往隔壁吃饭。 三老一向怀疑金童的行为,并认为金童不可救药,自昨晚看见杨金花,及闻杨金花说金童早到了庄中,正与二老道士打得激烈时开始,对金童的看法,即完全改变。 他们虽仍在怀疑金童与杨金花有不清行为,但杨金花舍死救了他们的性命,自古道:“滴水之恩,涌泉以报,何况是救命之恩。” 三老都很感激杨金花,由感激生好感,于是,金童由此为三老原谅。 三老都具有一副耿直的性格,嫉恶如仇,钦佩正义,他们误会金童的下流行为时,恨不得将金童碎尸万段,但此时,却又把金童着作自己的孙子一样了。 金童一入房门,五岳神丐即大嚷大叫道:“快来,快来,我们今天好好庆祝一下。”端起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三人入席坐下,金童道:“三位爷爷请多喝一杯,童儿不会喝酒。” 翻天一掌道:“没有关系,喝醉也不相干,今天是我们的庆祝宴。” 奔月嫦娥道:“此地与蟠龙山庄相近咫尺,九爪神龙虽然败了,但他绝不会甘休的,况有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在庄,很有可能已派人监视我们,我看,还是少喝几杯吧。” 古道老叟道:“唔,你不说,我倒忘记了,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重现江湖,就是请武林高手,约我们于嵩山相会,了断一切恩怨,我们应该未雨绸缪,商量对付之策。” 五岳神丐和翻天一掌闻言,酒兴顿减,脸容立即庄严,沉思不语。 古道老叟继道:“二个老怪此举,对我们非常不利,他们利用各派与我们的关系,及顾忌童儿的心理,大肆煽动,恐各派高手同声相应,必然团结起来对付我们。” 翻天一掌道:“你这话倒是不错。” 古道老叟道:“嵩山之会,可说是我们的存亡关头,如能获胜,不但我们的仇怨可报,就是以后办事,也没有敢于掣肘了,甚至还有人愿意和我们合作,将来阴山冥谷争取武林盟主 的大会,对我们有莫大的利益,倘若失败,一切就不堪设想了。” 翻天一掌点头道:“俗谓:水来土掩,二个老怪邀请天下高手对付我们,我们自不能就靠我们几个与他们相对,也应该集我们的朋友。以增加我们的力量。” 五岳神丐道:“你们的话固然有道理,不过,依我看,人多未必得胜,兵书有云,兵贵精,不在多,即使二个老怪能邀集天下高手,无甚奇异的人物,虽多亦无可为。” 古道老叟道:“你是说我们毋须请助手?但我们几人中,也只有童儿一人的武功颇高,我们几人都是泛泛之辈。怎能对付他们?” 五岳神丐道:“我的意思并不是不想请助手,请助手必须要请奇异的人物。” “奇异之人。”翻天一掌和古道老叟同声自语。 五岳神丐道:“不错,我们朋友的武功,连我们也不如,即使全部请来,也不过摇旗呐喊,不但得不到帮助,必反增加我们的累赘。” 古道老叟道:“我们往哪里请奇异之人呢?” 五岳神丐道:“现武林中能算奇异者,白道方面,有云梦仙子和茫茫大士,少林寺掌门方丈仁世大师之师伯百灵禅师,五台派掌门人之师父人间活佛,是当今最杰出的奇异之人,就是古风道人,千古一指,衡山掌门人清风真人,也可算类此之人。” “黑道方面,有万年妖精。离恨天君,如百熬鬼王之师叔阴府圣君若未死,他和混世巨魔,及洞庭老龙,均可算是奇异者。 “黑白之间的人,有庐山独翁,神州笑怪,都是一流的人物。” 古道老叟道:“这些人都是已归隐数十年了,不说白道方面的几人,我们请不来,就是其他与我们无仇无怨之黑道人物,及庐山独翁,神州笑怪,我们也请不到。” 五岳神丐道:“百灵禅师,人间活佛,云梦仙姑,茫茫大士绝不会轻易出世,我们只要能请出我们所说人物中的二人就够了。” “二人?我们能请来哪二人呢?”转对金童道:“你能请到教你武功的离恨天君么?” 金童摇头道:“我与他老人家本无师徒之名,而我出道时,他还千叮万嘱,叫我不要去找他。” 五岳神丐一拍大腿,道:“我倒忘了一个人。” 众人异口同声道:“谁?” “万年妖精的传人罂粟花。” 金童心头一震,俊脸倏红,道:“他?” “不错,他的武功不在你之下,你可以利用你与他姊姊的关系,请他姐姐杨金花向他师父求助,我相信他不会拒绝的。” 金童急道:“不行……” 奔月嫦娥脸色一沉道:“为什么不行?你别在我面前耍花样,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 她之要金童与杨金花相交,一则是杨金花救过她的性命,对杨金花的印象甚好,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利害关系,罂粟花名满天下,又有万年妖精作他靠山,如能携手合作,于己当然有利,即使罂粟花不能利用,他也不好意思帮助敌人,这样一来,怎可失之交臂?” 金童闻言,急得满面通红,站起身来。道:“姑姑,你还不知道……”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前天你与他弟弟一起去,就是二三天,后来又双双同来援救我们,我问你,这二三天的时间,你们躲在哪里?” “姑姑你,你听我说……” “跪下再说,不许有半句假话,否则,哼。” 奔月嫦娥不是不相信金童之言,是因她见金童情孽甚重,如不严加管教,必然造成声败名裂的后果。 她不由金童诉说,急得金童几乎掉下眼泪,连拉了好几次柳绛珠的衣角,希望柳绛珠向姑姑说几句好话,但柳绛珠毫无所动,不理不睬。 不得已,只好就地跪下,道:“姑姑。” “说吧,如不说实话,小心剥你的皮。” “童儿哪敢在姑姑面前说假话,姑姑,你还不知道,江湖上传闻的罂粟花,就是杨金花,她是易钗而弁,女扮男装的。” 此话一出,房中之人,都不禁愕然,惊奇地望着金童。 奔月嫦娥道:“你是说,前天来的那个自称罂粟花的少年,就是杨金花的乔装?” “是的,她一会女装,一会男装,连我也被骗了。” “你既知她是女扮男装,为什么同她外出,而一去就是二三天,显然,你与她有不可告人的丑事?” “不,当时我还不知道地是女扮男装妁,我送她到郊外,定要教训她一番。” “什么时候才知道的?" “当天的晚上。.” “啊,当天的晚上……羞不羞,还有脸说得出来……”顿了顿,继道:“回你房中去,面壁跪地,好好忏悔一次你的行为。” 金童急道:“不!我们并没有不清白的行为。” “没有?怎么二三天不回来?” “真的,你如不信,你可以问金义伯伯。” 古道老叟道:“金义怎会知道?” “他曾看见我们在柏林中打斗。” 古道老叟道:“打斗的结果是如何?” “本来我可以赢他,当下,我因为不慎中了她的迷香……” “后来他将你怎样处理?” 金童微顿了一下,含羞带愧的将那到的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并道:“她背我离开歙县时,金伯伯也跟在后面,所以我们一切情形,他都看得很明白。” “据你所说,也就早该回来,怎么迟了二更才到?” “本来我与金伯伯于申牌前,即可回来,不料,罂粟花不肯甘休,说金伯伯知道她与我肌肤相亲的关系,恐金伯伯传扬出去,使她无脸见人,如我不娶她为妻,即要将金伯伯杀掉。” 奔月嫦娥冷笑道:“你答应她没有?” “没有,因为我知道姑姑不会同意,而我也不喜欢她。” 古道老叟道:“你未答应她,她怎肯甘休?” “是的,她不肯甘休,当时,我准备再与她一决高下,不料她一出手使用迷香,金伯伯不知厉害,顿时中毒倒地。” “我为要救伯伯的性命,意欲将她杀掉,而夺取她的解药。” “可是,她对我有过救命之恩,而她的解药尚有秘密的服用法,在不得己之下,我只好低声下气向她求情。” 古道老叟点头道:“据你说,她似乎非嫁你不可,你不答应,她岂肯给你解药?” “我告诉他,我的婚事,要我姑姑才能作主,如不肯给金伯伯解药,我就与她拼了,她见我态度强硬,便给了我解药。” 奔月嫦娥道:“我不相信她会那么轻易给你解药,其中一定有原因。” “真的嘛,你可以问金伯伯。” “我看他不像是个坏姑娘,怎会那么不懂羞耻?” 古道老叟道:“也许受她师傅的影响。” 奔月嫦娥沉思了一会,道:“起来,饶你这次,以后如再敢胡闹,看我不剥你的皮。” 金童站了起来,道:“我根本没有胡闹过嘛。”偷偷地狠扭了一下柳绛珠的大煺,怪她不替自己求情。 柳绛珠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他狠扭一下,不觉叫出声来。 奔月嫦娥道:“什么事?” 柳绛珠连忙,道:“他怪我不替他求情,扭了我一把。” 奔月嫦娥瞪了金童一眼,道:“不长进的东西。” 三老和王一帖,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金童甚为尴尬。 奔月嫦娥道:“你知不知道杨金花住在哪里。” 金童道:“不知道。” “饭后找她去,请她来见我。” “我不去。” “为什么。” “我找不到她。” “你别耍花样,我是请她与我们同赴嵩山之约。” “饭后我要休息,晚上还有事。” “什么事?” “嵩山之事。” “嵩山之事?”三老齐声奇怪的问。 金童点头道:“是的,我认为请人相助,不如让我复回蟠龙山庄夺取‘风雷扇’,若能夺取‘风雷扇’,什么困难都没有了。” 五岳神丐连连点头道:“对,对,这办法倒真不错。” 古道老叟道:“九爪神龙武功虽不甚高,但有千古一指和古风道人相助,而他诡计甚多,庄中到处暗伏机关,要夺取‘风雷扇’,谈何容易?” 金童道:“你不是说二老道是为邀约天下英雄而出江湖的么?” 五岳神丐道:“不错?” “二老道既要邀约天下英雄,便不会久留蟠龙山庄,我今晚悄悄地前往一探,若二老道尚未离去,我即用计偷取,若他们已走,就明抢暗偷都无关系了。” 古道老叟道:“你一人去么,未免太危险了。” 五岳神丐道:“童儿的办法与我所想相契合,童儿武功高,纵然二个老怪就没有走,即被他们发觉,也可全身而逃,这一来,可要使九爪神龙惴惴不安了,必然坚留二老在庄,二老如果肯留,我们虽难夺扇,但他们也无暇约天下高手,嵩山之会,不是对我们有大利么?” 众人闻此言后,都觉有理,决定入夜后,由金童单独前往蟠龙山庄盗夺宝扇。 这一顿饭,足吃了半个多时辰,饭后,金童即返回自己房中,正要休息时…… 忽见柳绛珠悄悄地走了进来,道:“童哥哥,晚上我与你同去好么?” “不行,姑姑不会答应的。” “姑姑会答应的。” “就是姑姑答应,我也不要你去。” “为什么?” “刚才我请你替我求求情都不肯。” “你如果让我同你去,以后你再被姑姑责骂时,我一定替你求情。” “以后我不会再被姑姑责骂了。” “唔,不会,她不过一时忘了。” “忘了什么?” “你与蟠龙山山庄主小姐的事。” “不要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她。” “你骗不倒我,更不骗不我姑姑,你想单独前往蟠龙山庄,还不是想与她亲热亲热。” 金童猛地柳绛珠拉了过来,按在床上,狠狠捧了一板她的屁股,又在她香肩咬了一口,道:“你还敢胡说不?”顺势躺在柳绛珠身旁,道:“你放心,有了你,什么姑娘我都不罢了。” 柳绛珠将身子埋入金童怀中道:“骗人,难道胡姐姐你也不要。” “胡姐姐早已恨我入骨,想要也不可能了。” “姑姑说,我的性情太温顺。什么事都听你的,要叫胡姑娘好好管束管束你。” “姑姑她偏心,老说你好,时时责骂我,其实我有什么比不上你?”话毕,欲吻柳绛珠的小嘴。 柳绛珠忙把他推开,跳下床来,道:“我不理你了。”转身欲走。 “喂,再谈谈不好么?” “我去请姑姑准我与你同往蟠龙山庄。” “请你不要提起罂粟花的事。” “我偏要提。”出门而去。 金童二天二晚未曾熟过,柳绛珠出房之后,不到一盏荼的工夫,即呼呼入睡。 醒来时,已经日落西山,夜幕深垂了,即急走至他姑姑的房中,见他姑姑和柳绛珠也刚起来,三老和王一帖,山中太岁,洛阳奸商,都已不知去向。 他奇怪的道:“他们呢?” 奔月嫦蛾道:“请助手去了,约定八月初十,在狮子庄相会。” “金怕侮和洛阳奸商的伤好了没有?” “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即可痊愈了。” “不是不请助手吗?怎么又急着去呢?” “经我们再三商量;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所以,改变了原来的决定。” “我今晚还去不去蟠龙山庄?” “你的事仍照前议进行,如不能盗得宝扇,即找一个僻处,勤练柳姑娘的通天神功,现在距八月十五尚有四五个月的时间,届时,你即使未能将通天神剑练就,也有几成火候,应付嵩山之会,自有很大的帮助。” 金童道:“我相信我可以将扇弄到。” “弄得到最好,弄不到也不要紧,决不可深入险地。” 柳绛珠道:“姑姑,我与童哥哥一起去好么?” “你经验太差,不能去,而他此去,并非与人硬拼硬斗,你去反有很多的不便。” 柳绛珠不敢再坚持下去,奔月嫦娥又叮嘱了一些小心谨慎的话,才叫伙计准备晚饭。 二更时,金童将山中太岁给他的制钱装入怀中,与他姑姑和柳绛珠说了一声“再见”,即由窗口窜出,向蟠龙山庄方向风驰。 九爪神龙作事虽然谨慎细心,却也未料到金童会去而复返。 半个更次,金童已到达庄前柳荫之下,向前一看,偌大的村庄,不见一个人影,大门前被他用制钱击毙的那些死尸已不见了,只断断续续,隐闻有人啼哭。 他暗道:“有人哭?谁在哭……唔,一定是那些被我击毙者的家人。” 心语及此,内心很不好过,不觉黯然叹道:“真可怜,他们若不惹我,我哪会视人命如蚂蚁,动手就把他们击杀,让我前去看看,若那些死者的家境不好,我就给他们些银两,也好减轻我的罪孽。” 当下,展开轻功,流星似的走去,瞬间,即泻至屋谵之下,同时缩身纵上瓦面,伏身四看,并无人影,又细听了一下,竟闻有数处的哭声。 他心生侧隐,竟忘了他此来的目的危险,向最近的传出哭声的屋脊纵去。 到达之时,拨开一块青瓦,向下细看,见是一间十分肮脏而又凌乱的厅堂,即知是穷苦人家。 厅中平放着一扇门板,上面躺着一具全身血迹的死尸,尸体的头部,放着一张木凳,凳上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和几柱香烛。 尸旁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正伏地抚尸大哭。 金童一看那具死尸,即认出是被他在练武场下击毙的一个庄汉。 他见老太婆伤心的可怜神情,内心有若针刺的感觉,不自主的翻身落地,推门进入厅中,怀着无限的内疚,呐呐地叫道:“老太婆……这是……这是你的儿子?” 老太婆颤巍巍地转过头来,停止悲哭,沙哑地道:“你是谁?是璜少爷,快给我滚出去,你老子害死我的儿子,连棺材也不给一付,叫我怎么安葬,以后叫我怎么过活?”吃力的站起,向金童扑来。 金童忙把她扶住,急道:“老婆婆,我不是璜少爷?” 老太婆一愕,怔怔地看着金童,好一会才道:“你不是天杀的璜少爷?你是谁?” “啊,我……我是过路的,听你在哭,特来看你。” “你是过路的?” “是的,噢,老婆婆,你说的璜少爷是不是庄主的儿子邱清璜?” “不是他还有谁,他老子逼我的儿子去和人打架,我的儿子死了他就不管,我这一大把年纪叫我怎么活下去?” 话毕,又哭起来。 老太婆不怨杀她儿子的凶手,反口口声声埋怨九爪神龙,使金童更加难过。 由此可见,九爪神龙统治蟠龙山庄,是专制和残酷的。 金童在怀中摸了一下,欲掏些银子给老太婆,但出门匆匆,忘了携带。 他脑筋一转,暗道:“我何不到那些有钱人家偷些金银来,散给那些被我击毙的家属使用。” 当下,向老太婆安慰道:“老婆婆,你别伤心,让我去拿些银子来给你使用。”出厅登上屋脊。 他运目四下远眺,寻思道:“九爪神龙的住宅,是在龙堂附近,如要盗财救济难民,应须走远一点,以免九爪神龙发觉,反正时间尚早,回来再夺宝扇不迟。” 心意一落,即施展轻功,朝西风驰。 走到约三四丈上的一栋屋脊,又闻屋脊下有人痛哭,而且不止一人。 他停步伏身,掀开瓦片,俯视房中,见厅中也停着一具尸体,尸体旁,跪著一个四旬左右的妇人和四个孩子,最大的孩子,也不过十三四岁,最小的只有四五岁。 他乍见之下,不用说,心灵又增加了一副重担,使他盗财救难的意志更加坚决。 他无心再看,即急继续西驰。 驰约一二百丈,蓦见,前面有一联房锃、虽不甚高,占地却甚广阔,而十分华丽、如非大富人家,无法建筑. 他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纵过那栋华丽的屋脊,再三细察附近环境,见此人家,有一建造十分精美的后花园,园中有两座书阁,东西并排矗立,书阁四周,满植花草,苍松翠竹,迎风招展。不时有阵阵香气飘来。 他伏身屋脊,暗地寻思:“这一家,倒真会享受,比起那些穷人的住处,真有天堂地狱之别,取他一点钱财救济难民,也是截长补短,于天理人情,扪心自问,亦无愧疚。” 心思甫落,即欲朝后花园跃去,拟先向那二栋书阁下手。 蓦地,由房中溢出谈话之声,赶忙停止身形,伏下细听。 只听一人道:“二位仙长可是有急事待办,但现时间已晚,无论如何,亦得请二位在寒舍留驾一宵。” 金童乍闻此言,心房骤然急跳,暗道:“这不是九爪神龙的声音么,他怎会在这里,难道也是他的住宅。”再凝神静听。 又闻过天云龙道:“是呀,二位明天后才走,也不过相差几个时辰。” 古风道人接着道:“贵昆仲如此热诚,贫道却之不恭,也就只好从命了。” 九爪神龙道:“多蒙二位仙长垂爱,实令在下铭感,来,再干一杯。” 此话落后,接着,是一阵杯筷之声。 金童伏在瓦面,心情异常紧张,也异常谨慎,恐一不小心,弄出响动,被九爪神龙等发觉,事情就麻烦了。 他脑际不停地转动,寻思道:“想不到盲目乱撞,竟撞个正着,碰巧找到九爪神龙的住所,二老道尚未离去,我该怎么办?” “唔,我应该趁此机会,往花园中二栋书阁一探,如‘风雷扇’置于那两处之中,岂不是探囊取物,若‘风雷扇’不在那里,也可从那里取些钱财,以便救济死者的家属,了却一件心愿。” 走念及此,即极轻快地提气一纵,落脚在另一栋屋脊,再一起一落,身子即到园中的花丛里,见东西书阁,都有灯光出射出。 他暗道:“阁中之人尚未入睡,我怎能入内探察宝扇?就是要取其钱财也不可能……” “管他,前去看看再说。” 当下,利用茂密的花草作掩蔽,向西边书阁匍匐疾进。 到达西阁的窗下,将身子紧贴墙壁,伸首向内探看。 但,窗户有窗帘遮着,无法看见里面的情形,侧耳细听,也听不到里面有何动静。 他将窗帘拨开,顿时,扑出一阵香风,啊,原来是一间雅洁,华丽,而又宽敞的香闺。 床前有一妆台,台上银灯如豆,灯下坐着一个秀发披肩,浑身素白的姑娘——她就是邱如凤。 邱如凤独孤灯,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金童乍见之下,不禁心头狂跳,差一点叫出声来,忙后退,暗道:“是她,她何以还不入睡?莫非她有什么烦恼,不能入睡?” 他已知道,他姑姑等能够脱困,是她透露的机关的秘密。此时,面对着正在烦恼的恩人兼初恋的情人,却不能加以安慰,使他有着难以表达的情绪。 他悄悄的沿壁而走,不知不觉竟转书阁门前,大门紧锁,门栏之上,横挂着一块红底金字的匾额,上面草书“栖凤阁”,字体苍劲,铁划铜钩,笔笔如走龙蛇。 他无心细赏,疾步走过,向东边那书阁走去。 蓦然,三声更鼓传来,他心头一震,极快的跃在一株古松之上,隐藏于浓叶丛中,循声望去,见是一个身穿黑衣的更夫,由正室走出,一面敲着梆鼓,一面向古松边而来。 他心情很紧张,忙取出一个制钱,运指弹出—— “卜”的一声,正中那更夫昏穴,更夫只闷哼一声,即告昏倒在地。 他不敢再想邱如凤而使心绪烦乱,忙吸气澄清思念,翻身泻地,并迅的扑至东边书阁之前。 运目一看,见门面的一切建造,均与栖凤阁一模一样,只是匾额上草书“盘龙阁”,字体笔划,与“栖凤阁”相似,显系出自一人之手。 他略看了一下,暗道:“盘龙阁,栖凤阁,好漂亮的命名……唔,邱如凤住在栖凤阁,毫无疑问的,这盘龙阁一定是蟠龙公子的住所了, ‘风雷扇’向为蟠龙公子保管,不用说,宝扇必在此阁。” 一念及此,不由大为兴奋,即匍匐壁下,沿壁转至窗前,侧耳细听了半响,只闻阁内有断续的轻微“嗦嗦”声。 他伸着探看,窗户也与邱如凤的闺房的窗户一样,布帘低垂,看不见里面情形。 拨开布帘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里面正是蟠龙公子的卧房。 蟠龙公子已卧睡床上,盖着一条十分洁白,上面绣着两条金龙的被单。 床前放着一张茶几,茶几上放着茶壶茶杯,及一盏银灯,灯下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环, 丫环在细心地作她的针线。 他忙缩回手,蹲在窗下,心房跳得十分厉害,一时想不出处理的办法。 他脑筋一转,暗忖:“我何不这样。”自怀中掏出三枚制钱,挟在指逢中,复行站起,再轻轻拨开窗帘。 窗帘一动,房中丫环似有所觉,即欲回头察看—— 但,她的头只转了一半,即被金童弹出的制钱打中昏穴,当时倒在床前。 在那丫环中钱的同时,蟠龙公子头上的角孙穴也中了一钱,他中钱时,身子微地震了一下,即不复再动。 金童拨开窗帘,跃身入房,走至床前,翻开盖在蟠龙公子身上的被褥,在蟠龙公子身上细心搜摸。 但,‘风雷扇’并不在蟠龙公子身上。 但又在床下,枕下,把床上所有的东西都掀开查过,也是没有宝扇。 他在房中的台屉,衣柜,书架,床底,每一角落都样细地搜索过。可是,依然没有找到“风雷扇”,只翻出不少金银珠宝。 此时,他无心于金银珠宝,一意找寻“风雷扇”,在房中找不着,即欲开门出房至客厅和书房去找。 但他正要伸手开门的当儿,房门忽然“卜卜”响了两下,接着,一人在门外间道:“少爷,怎么还不睡,你翻什么东西?”声音似出妇人之口,显系此阁的佣人,听到金童开箱翻柜的声音,前来探问。 金童心头一震,忙缩手后退,暗道:“糟,被人发觉了,如惊动九爪神龙和二老道士怎么办?” 他惶急之下,倏被他想出一个计策,急以蟠龙公子的口吻,含糊地低声喝道:“不关你的事,睡去。”言语尽量模仿蟠龙公子的声调。 他这一计,攻效甚著,门外妇人,果然被他蒙骗过去,退身而走。 他脑筋知转,暗忖:“‘风雷扇’乃武林至宝,必然置于极秘密的地方,我这等盲目乱找,哪能找到……凤妹既肯透露机关秘密而救姑姑,她也许知道置扇的地方,我何不去问问她,或许会告诉我。” 心念一落,即急窜而出,但见房中乱七八糟,又见那丫环的床前,恐他离开之后,被人发觉房中有外人的搜索而惊而追查。 当下,将房中之物略为擎理一下,又将那丫环抱放床上,并将也与蟠龙公子互拥而眠,盖上被褥,才由窗户窜出。 他窜出窗外,匆匆掩回邱如凤闺房窗下,拨开窗帘,见邱如凤仍原式未动,沉入幽思之中。 他竭力压住跳动的心房,低声叫道:“凤妹。”声音颤抖,情绪紧张万分。 邱如凤浑身颤了一下,猛然惊醒,叱道:“谁?” “是我,凤妹。”拨开窗帘,不理邱如凤答应与否,缩身跳入房中。 金童突然到来,吓得她脸色大变,浑身颤抖,站起连步后退,惊叫道:“你……你……你来干什么?” 金童见邱如凤惊慌的神情,很是不安,恐她这一叫,惊动房外之人,破坏他的计划,急忙摇手道:“不要怕,不要怕,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不,不,不,你快出去,快走……” 金童走近邱如凤身前,道:“凤妹,请你告诉我一件事,我立刻就走。” “不,我不理你了,刚才我已经决定,再也不理你了。” “好的,请你就理我这一次,以后再不理我吧。” 此时,邱如凤已惊慌异常,微沉吟了一会,道:“我要你告诉你有什么事?” “我今晚特来盗夺你哥哥的‘风雷扇’,可是我在你哥哥房中找了好半天,都找不着,我想,‘风雷扇’乃武林至宝,一定有个秘密置放之处,请你告诉我,宝扇放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啊,你到过盘龙阁。” “是的,我是先来这里,再去盘龙阁的。” “我哥哥伤势未愈,你是否将他杀了。”神情十分不安。 “没有……” “你未有杀他,怎能在他房中寻找宝扇,他一定死了。不,我不饶你。” 说时,一转身,在床架上摘下一把短剑,“呛”然出鞘,指着金童的心窝,怒叱道:“你杀了本庄许多人,尚不肯干休……” “凤妹,我的确没有杀你哥哥,只是用制钱打中他的穴道,我不骗你,还有一个丫环被我打中穴道,待我盗取扇后,自会替他解开。” “你真没有杀他?” “你怎么不相信我了。” 邱如凤将短剑丢在床中,跟着伏在鸳鸯枕上,鸣咽悲泣,双肩不停地耸动,看得金童油然而起怜恤之心。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忘了严厉的家教,忘了柔顺的未婚妻,忘了身处危险之中,竟然燃起己熄的情焰,上前抚揉邱如凤的香肩,道:“快别哭,我们好好谈谈。” 邱如凤抬起梨花带雨般的秀脸,道:“你要杀我爹,有什么好谈的?” “唉,你爹杀了我爹,我也是应尽人子之责,即使我不杀你爹,你爹也不会放过我,我有什么办法呢?” 邱如凤闻言,又伏在枕上鸣咽悲泣,半晌才道:“我不明白,大家好好的相处不可,为什么要互相残杀,这是什么道理?” 金童在床沿坐下,道:“是呀,若是彼此遇事谅解,江湖上就没有争斗了。” “你肯原谅我爹么?” “我原谅他有什么用,他不放过我还是不能善了,而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已与我有嵩之约,如我不杀他们,试想,我能活下去么?” “我可以劝我爹,叫他不参与嵩山之约,并劝他不再向你寻仇。” “你爹不会听你的。” “只要你肯原谅他,他也许会听我的话。” “唉,这事我也不能作主,你是知道的,我还有一个姑姑,她管束我甚严,我若稍有差错,即行责罚。” 邱如凤擦去脸上泪痕,将脸一沉,道:“既如此说,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请吧,别让人知道你来我这里。” “凤妹,我们不谈这些好么?” “谈什么?” “请你告诉我宝扇放在哪里?” “哼,你想盗取宝扇来杀我爹么?” “你如告诉我宝扇放的地方,在三个月之内,我决不杀你爹,并不伤害贵庄一草一木。” “谁相信你的话。” “我可以用人格担保。”随将邱如凤拉入怀中,继道:“凤妹,请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不,三个月时间太短了。” “那么,你说要多久?” “三十年好不好,如三十年内你杀我爹,我即告诉你宝扇放的地方。” “三十年太久了,那时我也许早已死……” 邱如凤忙将玉掌按着金童的口,道:“不,你不要如此说。” 邱如凤这种言语举动,充分流露真挚的爱情,使金童更加感动,不自觉的,俯首吻了一下她的额角,喟然道:“听我姑姑说,是你将机关秘密露给罂粟花,而救我姑姑脱困的?” “是的,当时,我的心情非常矛盾,事后又甚后悔,我真想服毒自杀,报我爹的养育之恩。” “你对我的恩德,我至死也不会忘记的,终有一天,我会好好地报答你。” “我不要你报答,只要你不杀我爹就够了。” “我最近一定不杀你爹,快告诉我放扇的地方……” 金童话犹未完,园中突然传入数声怒喝,接着,书阁大门发出“吱哑”之声。 二人心头一震,金童忙推开邱如凤,欲由窗口中窜出。 邱如凤吓得手脚颤抖,忙把他拉住,急道:“你要去哪里?” “走,你爹己发觉有人到过园中,如果知道我在你房中,我倒无所谓,你可受不了。” 邱如凤忙熄灭灯光,道:“你现在出去,显然是告诉我爹你在这里,你的武功高,可以赶紧逃走,可是我怎么交待?深更半夜留你在房中,我们虽然没有苟且,人家岂能原谅我的。” 金童一想,的确不错,一个姑娘的房中,三更半夜窜出一个男人,这像什么话,不说邱如凤救他姑姑的恩,就凭她过去的情感,也不能使她声败名裂,被她父亲责骂,被别人耻笑。 他忙将窗门关上,道:“那怎么办?” “你就躲在我房中,这里除徐娘外,什么人也不敢进来。” “你父亲也不敢来?” “他偶然也会来看我,但今晚有事,他是不会来的。” “真糟糕,如果你早告诉我藏扇之处,不是什么事也没有?” “都是你不好,谁叫你不顾羞耻地进入人家闺房中。” 金童连拍脑袋,情绪十分急燥,叹道:“真糟糕,我也没想到。” 蓦然,门外脚步声起,徐娘在外叫道:“小姐,小姐。”声音很低。 邱如凤忙将金童推倒在床上,用被童把他连头带脚盖上,放下罗帐,然后,佯装好梦初醒的音调,道:“谁?” 徐娘在门外急道:“外面出了乱子,你这里没事吧?” 邱如凤道:“我一点也不知,出了什么乱子?” 徐娘道:“我们的更夫不知怎的昏倒园中。” 邱如凤一闻此言,即知是金童做的手脚,伸手猛扭了一下金童的大腿,道:“他大概犯了急病,我现在想休息,你去打听打听,明天再告诉我。” “好,乖乖的睡吧,我会在外面照顾你的。”话毕即去。 且说九爪神龙在客厅内,大宴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直至都有八成醉意才止。 九爪神龙率领在席的十余人,护送二老道士来后花园中,拟请他二人在盘龙阁歇宿。 突见一个更夫躺在地上,不禁大惊,连叫了几声,更夫还是不查,上前细目一看,始发觉被人点了昏穴。 二老道也赶了前来,道:“怎么啦?” 九爪神龙道:“被人点了昏穴了。” 过天云龙道:“谁有如此胆量?竟敢在太岁头上动?” 二老道士扫了园中一眼,见满园竹木成荫,花枝招展,三五人均好隐身,贫道认为来人并未离去。” 九爪神龙怒道:“道长所见甚是。”于是传令仔细搜查,并嘱过天云龙通知中之人,把守花园四周及各个隘口。 五虎将和八总管得令,即四面展开搜索。 过天云龙疾步返厅,不一会,即闻锣声大起,显然,是在召集庄中高手。 九爪神龙替更夫解开穴道,喝问道:“饭桶,你怎么躺在这?” 更夫慢慢爬起,摸着脑袋,迷茫地道:“我也不知道,我正在打着三更,到这里时,忽觉脑袋一麻,就失去知觉。”说话间,以迷茫的目光,四下搜着。 九爪神龙冷笑道:“你是被人点了昏穴,难道你连人影都未看见?” “啊,我被人点了昏穴。”看他惊慌失色的神情,自然,他未见到任何人影。九爪神龙知道多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遂领二老道士向盘龙阁走去。 古风道人在举步时,偶一低头,忽见更夫脚下,有一制钱,心灵遂然一愣,忙附身将制钱拾起,冷喝一声,道:“原来又是他。” 九爪神龙和千古一指本已举步前行,闻言,急忙停步回身,同声道:“谁?” 古风道人将制钱抛给千古一指,道:“你看。” 千古一指接过制钱,连看都未看,即惊道:“金童,怪不得我们一点也未发觉。” 九爪神龙乍闻金童二字,仿若当头一声焦雷,顿时,脸色大变,心气下沉,惊叫道:“是他,他去而复返。是何道理?” 古风道人道:“也许是为贫道等来的,贫道与他们订八月十五约会嵩山,自然知道贫道二人要邀请天下英雄,此来的目的,是欲将贫道等谋害,消除嵩山之约。” 九爪神龙道:“也未必,在下与他有杀父之仇,也许是来报仇……” 他突然想到他伤势未愈的儿子,可能已被金童杀死,无心再猜测金童来意,转口急道:“糟,小犬可能已遭危险了,请二位仙长与在下往盘龙阁一探。” 话毕,领先向盘龙阁急步走来。 大门紧闭,里面寂寞无声。 九爪神龙叫开大门,开门的是一个四十五六岁的妇人,九爪神龙急问道:“少爷睡了没脸?” 妇人见九爪神龙神情,心房不禁狂跳,忙道:“一起更,少爷就已入睡,但三更后,他又起来,在房中开箱翻柜,不知寻找什么,我问他,他说不关我事,叫我睡觉。” 九爪神龙心急情慌,未加揣摸其中因由,即急入厅,过回廊,来至蟠龙公子的房门之前,伸手敲了二下房门,道:“璜儿——璜儿……”半响,不见蟠龙公子答应” 九爪神龙双掌互搓了几下,忍不住落下老泪,回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欲言又止,似有什么哽在他的喉间,说不出来。 古风道人低宣了一声无量寿佛,运劲于掌,将房门推开,探首向里一看,即又缩回头来,抚须微笑道:“令郎已经熟睡,不要吵他了。” 九爪神龙道:“他怎会睡得那么沉?”上前探望了一眼,自然自语的道:“不长进的东西,伤犹未愈,怎能如此胡闹。”话间,缩回身子。 古风道人和九爪神龙都因看见蟠龙公子与丫环互抱而眠,误认二人于云雨之后,大概累了,所以才睡得那么沉,于是才像放下一副重担,感到十分轻松。 千古一指也探首内望了一下,但他看后,既没有退回,反疾走至床前,仔细再看—— 他极快的掀开被单,扳动床上二人,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九爪神龙和古风道人,见千古一指疾步入房,顿时,也体悟到自己想法有误,忙也随后跟入。 二人见蟠龙公子仅被人点了穴道,并没有死,才算真正的放心,也不禁笑了起来。 九爪神龙道:“金童那小总算还有点人性。” 古风道人道:“我说过他是为我们来的,自然不会对令郎下毒手。” 九爪神龙替蟠龙公子和丫环解开穴道,道:“傻孩子,怎么被人点了穴道而不知?” 蟠龙公子揉了一下双目,看见房中情形,不禁又惊又迷茫,道:“爹,是怎么回事?” 抓神龙道:“是阎罗王拒收你这个没用的孩子,你怎么被人点了穴道了?” “啊,谁点了我的穴道?” “我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 “我一入更就睡了,一点不知。” 丫环红着脸,忙跳下床来,道:“我作针线时,忽闻窗门响动,正要看时,不知怎的,我的头忽然感到昏眩,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众人此时来到客厅坐下,丫环献上香茶,九爪神龙道:“如此看来,他一定离开本园了。” 古风道人道:“据贫道推断,他即使离开本园,也必在附近,庄主派人严密监视,防守出庄隘口,必可发现他的行踪。” 九爪神龙点了点头,对神鞭将军道:“你去通知园中之人不准离开,更不准因无发现而松懈,应加倍提高警觉,严密防守。” 神鞭将军鞠躬,奉命而去。 古风道人道:“我们也该到外面去了。” 九爪神龙道:“搜寻之事,何劳仙驾。” “贫道认为金童此来,绝非一人,五岳神丐等也必已同来,因被我们发觉,不便行动,天亮前必须离庄,如我们不到外面去,定被他们冲出而逃。” 九爪神龙道:“还是仙长高明,想得周到。” 各人只喝了一杯茶,匆匆而去,但园中,仍有数十人交织的走动。 且说金童睡在邱如凤的床上,床上被褥,虽均属上乘之选,而尚有阵阵醉人的芳香,但他却似睡在针毡之上,一点也不觉舒服,只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在他感觉上,却仿佛过了漫长的一夜。 尤其是九爪神龙等经过窗下,及在阁中搜索时,更令他提心吊胆。 他想:“万一九爪神龙搜入房来怎么办?” 他又想:“我倒不要紧,了不起现身与他们一拼,胜负不计,逃走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有恩于我,情深义重的邱如凤,可就惨了,即使她爹宠爱她,念着骨肉之情,不将她处死,如传扬出去,她是一个黄花闺女,将来怎么做人,岂不害她一生?” 他内心的焦急,惶恐,比当事人邱如凤犹胜百脱。 被单盖了他的头脚,使他全身热如火烧,汗水涔涔而出,湿透内外衣裳。 但,他不敢动,更不敢掀开被单,万一不小心,弄出响动,害了邱如凤的一生。 此时的邱如凤,倒不觉得紧张万分,有时坐在床沿沉思,有时悠闲地踱着方步,房外的搜,似乎与他毫无关系。 她忽然走到门边,将耳贴着房门,静听了一下,急急走回床沿,俯首枕畔,低声道:“我爹和二老道士走了,是么?我说他们不敢入我房来。” 金童掀去头上的被单,露出汗水涔涔的脸来,急道:“那我即应乘机溜出去?”欲掀被起来。 邱如凤忙把他按住,急道:“不,你不能害我。” “我在这里才会害我呀。” “你还不知道,园中到处都是人,徐娘就在窗外,你怎么能出去?” “糟,怎么办呢?” “不要紧,你就躲在这里。” “不行呀,天就快亮了,天亮后出去,就更加不便了。” “那有什么办法呢,如你现在出去,立即就要被人发现,你如不替我想,你就请便吧。”说着,涔涔泪下。 金童忙伸出手来,替她地擦去泪水,急道:“你的情义,你的恩典,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岂肯害你。” “那你就打消去意吧,不必焦急,乖乖地睡一觉。” “如他们在花园守到天亮怎么办?” “他们如不离开花园,你就在这委屈下去。” “唉,糟糕,我姑姑尚在客栈等我,如我天亮后还不回去,必疑我被害,定会前来向你爹拼命的。” “事到如今,也只好有一步走一步,待你姑姑前来再说吧。” “我如早知你不肯告诉我宝扇置放之处,我也不会来这里,害得你一晚没睡。” “我不是不肯告诉你,而是告诉你也没用。” “为什么?” “宝扇在我爹的身上,你除非将我爹杀掉,否则,你是无法盗取的,你自己说的,三个月内不杀我爹,所以说告诉你也没用。” “宝扇既在你爹身上,我不杀他也有办法取来。” “什么办法?” “现在还没有想到?” “你如不杀他,你有什么办法我都不管。” 蓦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邱如凤忙凑近金童耳畔道:“徐娘来了,不能再说话。”极快的钻入被窝,与金童贴身而睡。 脚步声在门外停注,半响,又复远去。 金童道:“我这样老睡在床上,可就惨了。” “有什么惨的。” “热得要命,你看我全身都湿透了。” 邱如凤在金童身上摸了了下,惊叫道:“哎呀,你怎么不早说?” “我要掀开被子,你又不肯,我只好忍耐下去了。” “真可怜。”掀开被子,下床取来一条毛巾,替金童撩去脸上颈上的汗水,又复躺在金童身旁。 “凤妹,你这样对我,我真不知道怎样感激你才好。” “我不要你感激,只要你不杀我爹就够了,” “哎,真是天地弄人,噢,我们不要再谈这些讨厌的话,我们己半年多没有在一起玩过了。” “都是你不理我嘛。” “我不是不想理你,只是被环境所迫,其实,我无时无刻不在记念着你。” “……”邱如凤将脸埋在金童胸前,享受着金童的抚慰。 “风妹,你还记得我们在北京客栈的事么。” 邱如风抬起粉脸,道:“什么事?” 金童一手挽着她的柳腰,一手扳着她的香肩,将嘴对着她的小嘴,慢慢地凑近。 邱如凤将头一偏,道:“不,你坏,我不要,我不要。” “我们在北京时,不是亲过好几次么。” “现在不了。”虽说不了,但仍给金童吻了足的半盏茶之久,之后,相互陶醉在对方的情意中。 “小姐——”徐娘在门外低唤。 二人在陶醉中遽然惊醒,睁目一看房中,阳光已从窗帘隙缝间射人,不知不觉地天已大亮了。 邱如凤坐了起来,将被子盖着金童,整理了一下头发,答道:“徐娘,你早。” “不早了,起来梳洗吃饭。” “不,我不要吃饭,我还想睡觉。” “是不是不舒服?” “是嘛,人家不要起来嘛。” “我早叫你小心,可不是,真着了凉,开门让我看看。” “不要紧,待会就没事,噢!徐娘,园中还有没有人?” “有,老爷说,所有隘口都不见金童通过,他可能是藏在花园附近的人家,现在挨户搜查,故园中仍不敢松懈。” 邱如凤佯嗔道:“真是自找麻烦,害得我一夜不曾好睡。” “你懒得身开门,就别起来,让我以尖刀拨开门闩进来看你。”话间,突闻门闩“咕咕”作响。 邱如凤急道:“徐娘,我没有不舒服,别进来吵我。”一面说话,一面躺下,将被子盖上,只露出一个头。 “你这孩子越来越任性了,病了也不肯让我看看。” 话犹未完,即闻“吱哑”一声门响,接着,徐娘由门外进来。 邱如凤将被子压住,以防徐娘掀开被子看见金童,急道:“人家没有病嘛,快出去。” 徐娘一面走近床边,一面道:“别骗我,你一定怕吃药,让我看看。”不管邱如凤,披开罗帐,伸手按在邱如凤的额上。 此时,虽已日上三竿,但窗门紧闭,罗帐之内的光度,仍十分暗淡,徐娘心在邱如凤的病况,并未留意被窝与常有异。 她喃喃自语:“唔,是有一点手烫手,我去告诉老爷,叫他请个大夫来诊断一下,”话间,将手回。 邱如凤额上的热度,确与常不同,并非徐娘的心理作用,不过,不是病,是她在极度恐慌中发的热度。 徐娘叹息了一声,整理了一下罗帐,转身出门。 她在转身之时,偶一低头,惊见床有放着一双男人的皮靴。 她乍见之下,心头猛然一寒,顿时,头脑暴涨,毛孔紧缩,心脉停止跳去,气血凝结不流,愕在当地。 好半晌,她才像着了魔似的,迅速地转回身子,掀开罗帐,将被子猛力一掀—— 被子下面,除她的小姐外,尚有一个金童。 这触目惊心的事,是她作梦也未想到的,瞪目张口,倏然间,像变了一个木头人。 要知在封建时代中,一个小姐的闺房,不但不许男人进入,就是男人的一衣一物,也不能放置房中,如在官家或富有的家庭,女儿的闺房,连父亲也不能随便进入。 邱如凤早年失母,徐娘是她的奶妈,她的好坏,都与徐娘有密切的关系,可以说,要徐娘负完全责任,试想,这等大事突然呈现她的眼前,会有如何的感受? 金童在徐娘前来探病时,已吓得嗦嗦发抖,他恐徐娘看出破绽,骤下杀手,置他们于死地。 他想现身而起,先下手为强,将徐娘制倒,但又恐邱如凤不依,下不了台,一时委决不下。 就在他进退两难的当儿,徐娘已将被子掀开。 他本能地欲一跃而起,先行下手。 但,邱如凤的动作比他快,徐娘犹未把被子掀开,即惊叫一声,一侧身,将金童紧紧抱住,埋脸地金童怀中,使金童无法起来。 徐娘愕了半晌,忽然冷哼了一声,抡掌欲劈。 但,不知怎的,她急又收回劈掌,颤巍巍地连步后退,转身将房门关上,并加了门闸,老泪纵横地走了回来,颤声道:“孩子,你太不该了。” 邱如凤骨碌而起,扑入徐娘怀中,低声哭道:“徐娘,请你救救我。” 徐娘将邱如凤紧抱住,狂吻邱如凤的秀发,老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卜卜”落在邱如凤发上。 金童坐在床上,怔然看着互拥而哭的二人,内心有一种难于表达的滋味。 徐娘抬起头来,怒视着金童,道:“你还不走,难道真要把我家小姐害得声败名裂才甘心?” 金童猛然惊醒,向徐娘一拱手,一面下床,一面道:“我早想走,是恐被人发现,有损凤妹名誉,才耽搁至今,请老前辈放心,我与凤妹并没有不清白的行为。” 邱如凤抬起头来,急道:“徐娘,你不能赶他走,外面那么多人,他此时出去,无疑是告诉人家,他是被我藏在房中的。” “唉,如他不走,始终是要被人发现的呀。” 金童道:“其实,我也不愿老滞在这里。” 徐娘将邱如凤推开,道:“事到如今,也只好依你们的意思办了,不过,小哥儿,切不可大意而被人发现,更不能欺负我家小姐,你在这好好躲着,我到外面拿早饭来你们吃。” 金童道:“谢谢老前辈大恩。” “唉,你呀,你已小姐害惨……”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步声。 徐娘一怔,忙将金童推回床上,对房门喝道:“谁?” “是我,徐娘,”一个女人的声音。 徐娘道:“小姐有些不舒服,别吵噪她。” “徐娘,老爷派人来告诉小姐,庄前来了三个女人……” 徐娘不耐烦的道:“什么三个女人?” “听说叫什么嫦娥的,凶得很,已打翻了很多人,她说:老爷害了她的侄儿,要找进庄来,放火烧掉我们的村庄,老爷恐金童仍藏在附近,特派人来请小姐小心。” 徐娘道:“知道了,你去吧。” “是。”步声远去。 金童乍闻门外女人的报告,急得有若热锅上的蚂蚁,那女人一走,即跳下床来,急道:“糟,我姑姑来了,我必须马上出去。” 徐娘道:“不行,你如现在出去,我小姐这一生可要完了。” “我若不及时出去,我姑姑必被二老道士击毙,无论如何.我得马上出去。” 徐娘道:“你若一走要马上出去,老身只好与你一拼了,”运掌欲向金童攻击。 邱如凤忙拦止道:“不要,我们慢慢想办法。” 徐娘道:“有什么办法可想?” 蓦然,自窗口飞入一股强气流,接着,闻一人高声叫道:“大家注意……”声音宏亮,震人心弦。 第十二章 神扇易主 房中三人乍闻房外的叫声,都同自一震,顿时,均不再说话,凝神静听。 只听那人继续叫道:“奔月嫦娥率着柳绛珠和罂粟花前来向庄中取金童,她们以为金童已被我们陷入机关之中,现在与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相搏,柳绛珠和罂粟花十分了得,二位仙长也只有招架之能。” “庄主恐怕二仙长抵挡不住,被她们冲进庄来,放火烧庄,令我来通知备位,立即准备弓箭,埋伏大门附近,阻挡她们的冲势。” 此话一落,园中顿时一阵哄动,但只刹那之间,即不复再闻,显然,园中之人,都已走了。 金童急道:“他们都巳走了。”欲开窗门窜出。 徐娘道:“慢点,让我先出去看看再走。”开房门,疾步而去。 邱如凤泽身微抖,热泪盈眶,握着金童的手道:“童哥哥,请你不要杀我的爹爹。” 金童轻拍二下她的香肩,道:“你放心,今天我决不杀你爹。” “童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噢,我本来还要回来救济你们的许多难民,现在我将这件事交给你办。” “救济难民?” “我到过他们死者的家中,并曾与死者的家属谈过话,不瞒你说,死者的家人,并不怨我……” “他们怨淮?” “怨你爹,说你爹逼她的儿子同人打架,她的儿子被人打死了,你爹连棺都不给她,骂你爹不是人。” “这件事,你不说,我一点也不知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地救济他们。” “难得你有菩萨心肠,以后我一定好好谢你。” “你别谢我,只要你不会忘记我,我就很……” “园中没人了,快走吧。”徐娘地窗外低声叫道。 金童闻言,不等邱如凤将话说完,即开启窗,一缩身,窜出窗外,向窗下的徐娘一拱手,道了一声“再见”,即展轻功,二三个起落,人已登上屋脊。 当邱如凤赶出相送时,金童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她热泪盈眶,急道:“他走了?” “走了。” “我们也赶快去看看。” “唉,我的好小姐,你别再管他们的事了,你把藏在房中,差一点没有把我吓死。” “不,你不知道,我若不去,他会失诺的。” “失什么诺?” “他说不杀我爹,走。”拉着徐娘,经花园,进正厅。 且说金童离开花园,纵上屋脊,像一只低飞的大鹏,瞬间,即已来至“龙堂”附近,刹势向大门广场一看,见场中围着七八十个庄汉,大门两侧的围墙,密麻麻的伏着许弓箭手。 广场中央,罂粟花飘东闪西,倏上倏下,忽左忽右,独斗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卷起蔽空的灰尘。 她姑姑和柳绛珠,并肩而立,站在一旁观战。 他陡然长啸一声,双脚一拨,上升五六丈高,斜身下泻,一连经过两栋屋脊,才点脚第三栋屋脊,再一起一落,人已到了大门内的庭院。 大门两侧墙伏着弓箭手,乍闻啸声,一同回头来看…… 金童之突然出现,吓得那些弓箭手,竟忘搭箭射击,都眼瞪瞪地看着金童泻落院中。 场中六七个人,乍然看见金童,无一不心惊肉跳,就是九爪神龙,也吓得脸色大变,心气下沉。 金童怒喝道:“住手。” 正打得火辣辣的罂粟花,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闻喝,像奉圣旨一般,立即各自撤退。 九爪神龙等六七十人,倏然一阵错步,移靠一边,凝神贯注金童的一举一动。 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站在众庄汉之前,也不言语,等待金童的行动。 柳绛珠碎步向金童走来,惊喜交集的道:“童哥哥,你没有陷落机关?”在喜极之余,竟忘了羞耻,直扑入金童怀中。 金童忙将她扶住,道:“没有。”拉着柳绛珠的衣袖,向奔月嫦娥走来。 行至距奔月嫦娥二步之处,即“噗”地跪下,道:“童儿无能,害姑姑焦心挂虑,请……” “起来,”奔月嫦娥上前一步,将金童扶起,道:“怎样一夜未归?” “童儿有不得已的苦衷,待会告诉姑姑。” “好,我们走吧。” 金童侧首看了一眼罂粟花,急道:“不,夺得宝扇再来。” 九爪神龙闻言,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金童并不理他,向罂粟花靠近一步,凑至她耳畔道:“我刚才看见你独斗二老道士,毫无败象,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要我帮什么忙?” “你去缠住二老道士,让我向九爪神龙夺扇。” 罂粟花点头道:“好的。”含嗔带笑,向二老道士走来。 九爪神龙陡然前跨一步,自袖中取出‘风雷扇’,“哗啦”一声,宝扇大张,发出刺目的金光,扎肉的寒气。 他竖扇胸前,冷然道:“姑娘意欲何为?请别以为有令师作你的靠山,就可肆无忌惮,任意妄为。” 罂粟花淡然一笑道:“我又不是来找你,你何必强自出头?” 千古一指双目一瞪,道:“是找贫道么?” “不错,我们刚才未分高低,欲再领教二位几招。” 千古一指道:“你别自命不凡,贫道等在看在令师的面上,不忍伤你,你真以为我们找不过?” “不必多说,有本事就请出来。” 千古一指须发直竖,道:“不知死活的乳臭娃儿,若不给点厉害你看看,谅你尚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向左前方空地走去,继道:“这边来。” 罂粟花淡然一笑,转对古风道人道:“他一人不行,你也一起来。” “无量寿佛,你简直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请。”伸手让罂粟花先行。 罂粟花一福,道:“前辈先请。” 古风道人不再客气,向左前方走去。 罂粟花随后跟去,道:“我们走远一点,免让人打扰我们,好好分个高下。” 古风道人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九爪神龙脑筋一转,急忙喝道:“仙长,不可中她的调虎离山计。”欲随后跟上。 但,金童已然走上拦阻,淡然一笑道:“庄主别慌,你若肯将扇给我,至于你杀我父亲之事,可以容后慢谈。” 九爪神龙冷然道:“你别花言巧语来骗我,老夫岂是你骗的对象,哼,你想我给你扇,除非作梦。” 金童道:“我不骗你,我如要杀你,昨晚必先杀令郎和令爱。” “哼,那是你失却了一个机会,” “以我现有武功,要杀令郎,随时都有机会。” “笑话,我要你立死当场,”声落,扇出,声色俱害的扇风,排山倒海地向金童卷来。” 金童志在宝扇,不想伤九爪神龙的性命,不予硬接,展开醉八仙步法,一个踉跄,侧闪五步,同时,一招满天飞絮,发出十缕指劲,反攻九爪神龙身上要穴。 神爪神龙一扇落空,赶忙收扇侧闪,接着,又使出一扇。 但,仍奈何不了金童,当然,是因他自创的扇法,不够精奇,无法发挥宝扇的妙处。 眨眼间,即打出十招之后,行家的眼中,都已看出九爪神龙不但占不到便宜,反被金童诡谲的飞花指法,逼得手忙脚乱。 过天云龙、蟠龙公子、庄中五虎将,八总管,见情大惊,都欲插手相助,但在激荡的扇风中,找不着插手之隙。 奔月嫦娥见状甚喜,暗道:“若能夺取宝扇,一切的因难都可迎刃而解了。” 他偶一侧首,忽见罂粟花独斗二老道士,已被二老逼得只有闪避之能,没有还击之力,只靠神奇精妙的“幻影身法”倏东倏西,忽左忽右支撑战局,已是娇喘吁吁,香汗淋漓,显证,二老刚才之言非虚,罂粟花不是他们的对手。 奔月嫦娥在倏然间,变喜为惊,因为罂粟花一败,二老一插手,饶金童武功高,也只有败的份儿。 她忙对着身旁的柳绛珠道:“刚才我看你只一摇手,就把五六个庄汉推倒,显见你有很好的气功,只要你不知罢了,现杨姑娘已至危险关头,我要去助她,你须小心照顾自己。” 柳绛珠急道:“童哥哥呢,他已到了危险关头呀。” 一无战斗经验,见扇风激荡,金童东飘西闪,以为他也打不过九爪神龙。 奔月嫦娥道:“他不要紧,你小心照顾自己就成。” 话毕,晃身罂粟花等处扑去。 奔月嫦娥一走柳绛珠即感傍徨无主,看看东,看看西,十分不安。 陡见九爪神龙使出一记扇,把金童逼得连了三个踉跄,芳心大骇,不顾危险,向九爪神龙扑来。 五虎将,八总管,齐声大惊,飞步来拦阻。 柳绛珠心念金童安危,双手乱扔乱拨,急道:“你们走开,我要去救我童哥哥。” 九爪神龙见她扑来,赶忙侧闪一步,用尽全身之力,挥扇向她击来—— 金童见状大惊,怒吼一声,道:“珠妹快闪。”同时一招落花追魂出手。 他话犹未完,扇风已至柳绛珠身前。 柳绛珠为扇在光芒所慑,吓得忙闭双目,双掌前挡—— “波”的一声,有若排山倒海,雷电交加的扇风,顿时竟消失于无形。 睁开双目,见九爪神龙鲜血急喷,摇晃欲倒,金童闪电般的向他扑去。 在金童前扑的当儿,过天云龙,蟠龙公子齐喝一声同时发掌拦阻。 但,均迟了一些,金童已冲过拦截的掌劲。 金童一手扣住九爪神龙腕脉,一手按着九爪神龙背心,喝道:“谁敢再动,我即要他的命。” “不,不,你不能杀我爹,你说过的。”邱如凤惊惧的自人丛中冲了前来。 金童无暇理会,将按在九爪神龙背心的手一捞,将吊在九爪神龙腕上的‘风雷扇’捞在手中,猛力一拉,“拍”的一声,把扇与手腕相系的鹿筋拉断,侧首对邱如凤喝道:“站住。” “不,你不能杀我爹。”不理会金童的怒喝,直扑至九爪神龙面前,将九爪神龙抱住,对金童道:“你说过的话难道不算数了?” 金童仍扣着九爪神龙的手腕,俊脸一块红,一块白,他不能让杀父仇人由自己手中溜走,纵虎上山,后患无穷,更不愿自己失诺,欺骗自己的初恋人兼恩人,一时委决不下。 邱如凤抽出手来,猛力扳挖金童紧扣九爪神龙的左手五指,嗔喝道:“快放手。” 在此情况之下,金童既狠不下心,也就只好将手放掉了事,后退一步,道:“我今念令爱心和仁慈,看她面子,饶你一条命,以后再碰到你,可不饶你了。” 他冷哼一声,翻身纵去。 此时二老道士早已看到金童夺取宝扇,向前扑来,心中均早起恐惧,急纵身后退。 金童道:“今天我不杀你们,请快去邀约天下英雄,参与嵩山大会吧。” 话毕,将手中宝扇扬了一扬,示意二人快走。 二老同时冷哼一声,不好意思再见九爪神龙,一声不响地怏然而去。 此时,柳绛珠碎步走了过来,喜极地道:“姑姑,我们真的得到了宝扇。” 奔月嫦娥点头含笑道:“真是天助。” “不是天助。”金童一指柳绛珠道:“是她助我的,她一掌将九爪神功震伤,我才前去将宝扇夺下来的。” 奔月嫦娥向前看去,见过天云龙,蟠龙公子等多人,扶着九爪神龙,正向大门走入。 她倏然脸色一沉,道:“你为什么不杀他?” “姑姑。”金童“噗”的脆下,双手将扇奉给奔月嫦娥,道:“童儿有不得已的苦衷,须饶他一次,请姑姑原谅。” 奔月嫦娥冷然道:“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什么事能胜过报仇重要?” “姑姑,童儿是因为……因为……” 他饶恕九爪神龙的原因,纯是对邱如凤实践诺言,及不忍看邱如凤悲伤,可说是完全为了私情,忘了邱如凤有恩于他们的堂而皇之的借口,故呐了半天,仍未把理由说出。 柳绛珠上前接取‘风雷扇’,略看了一下,即转交给奔月嫦娥,道:“是庄主小姐向他求情,请他不要杀九爪神龙的。” 金童闻言大慌,暗道:“好呀,我想你代我求情,你却反在姑姑面前扇火,回去我若不好好治你才怪呢。”即忙辩道:“不,姑姑你别听她胡说,” 奇怪,奔月嫦娥呼柳绛珠话后,不但,反连连点头!沉下的脸色,也即浮起一丝笑容,道:“起来。” 金童狠瞪了柳绛珠一眼,站了起来,转对罂粟花道:“承蒙姑娘几番相助,在下感激不至。”拱手一揖。 罂粟花忙一福还礼道:“区区之事,何是挂齿。” “你是同我姑姑一起来的?” “是,承金姑娘之邀,甚感光荣。” 金童对奔月嫦娥道:“姑姑,你怎样找到她的?” “走,我们一面走,一面谈。”将宝扇交回金童,拉着柳绛珠的手,回身领行。 四人走过浅水河后,罂粟花自动告诉他道:“昨晚家师突然到歙县来,限我在一月之内完成一件事,天亮后,即来找我,欲请你帮忙,不想,你尚未回客栈,你姑姑急得团团转,邀我同来救你。” “你有何事要我帮忙?” “事情很困难,不过,若你肯答应,却十分简单。” “我当然答应,什么事,你说?” 罂粟花忽然垂首,良久不答,金童连催数次,仍是默不作声。 奔月嫦娥道:“姑娘有何事须我侄儿帮忙,尽管说,只要作到的事,我一定叫他帮你。” 罂粟花长长的叹了一声,忽然热泪流颊,道:“他不会答应的,不说也罢,免伤彼此情感。” 釜童急道:“你怎知我不答应,你数番助我,救我姑姑于死地,不说帮你一下,就是为你的事拼命,我也答应,你太看不起我了。” 罂粟花沉吟了一下,道:“算了,过几天再说吧。” 金童见她神倩,知道此事一定有许多曲折,而且相当困难,但罂粟花不肯告诉他,也就不再追问了。 蓦见,前面有一个老人,扶着拐杖,一步一步,异常吃力的向前走。 四人并不在意,继续前行,不一会,即走在老人前面,却未把老人抛远,始终与四人保持丈许距离。 金童心感奇怪,回头细目一看—— 他心头猛地一震,顿时,又惊又喜,回身即向老人扑来,一面回扑,一面叫道:“老人家——老人家——” 老人呵呵笑道:“孩子,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许多,呵呵……” 金童像一个三岁孩子似的,直扑入老人的怀中,抚揉着老人家雪白而发光的长,道:“老人家,你怎会来这里?” 老人轻拍几下金童的肩胛,又抚了一下金童的头,道:“你下山后,我也跟着下山,你的事及江湖的近况,我均十分清楚。”又拍了三下金童的头,道:“好孩子,你受了不少委屈,老人家真对不起你。” 奔月嫦娥这时忙也走了回来,向钱如命一福,道:“小女子金碧霞,拜见钱老前辈。” 金童忙离开钱如命的怀抱,道:“老人家,她就是童儿的姑姑。” 钱如命呵呵笑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言语声浪,神情动作,都充分露出老人家的慈祥。 奔月嫦娥道:“蒙你老人家教育舍侄成人,小女子无甚报答,惟愿上苍赐福你老人家万寿无疆。” “呵呵……何必客气。” 金童道:“老人家,这位就是你要救的姑娘,”说时,指了一指柳绛珠,转对柳绛珠道:“快拜见老人家。” 柳绛珠忙上前一福,道:“拜见老人家。” 钱如命忙摇手道:“免,免,我知道,我看着她出洞的。” 金童又一指罂粟花,道:“她就是万年妖精老前辈的传人,叫杨金花,绰号罂粟花。” “我知道,我早就认识她。” 金童道:“你又不是神仙,怎什么事都知道?” 钱如命抚须道:“我说过,江湖近况,我均十分清楚,自然知道嘛。” “老人家,同我回客栈,记我买点好酒孝敬你。” 钱如命倏然将脸一沉,庄肃道:“不行,我马上就要回山,以后再不走江湖了,我今让你看见,是有几件大事要告诉你。” “老人家,你有什么大事要告诉童儿?” 钱如命对罂粟花道:“昨晚我曾与令师会过一面,希望你劝劝他,请她别管那些后辈的事,至于要你办的事,也劝劝她,要知那东西,是别人的传帮之宝,也是武林至宝,如闹了出来,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罂粟花点了点头,并未答话。 金童道:“什么东西。” “待会杨姑娘请告诉你。”顿了顿,继道:“‘风雷扇’乃非凡品,扇诀也是穷极天地造化之物,如非有性命之危,切不可使用,免遭天妒。”。 “我取得‘风雷扇’,还不到半个时辰,你老人怎么就知道了。” 钱如命问非所答的道:“我本想将扇收去,但恐你过不了二度大关,才只好现身叮嘱你。” “二度大关?什么关?” “第一关,嵩山大会,第二关,后年的冥谷之会。” “是呀,你叫我不要使用‘风雷扇’,眼前第一关我就过不去了。” “我不是叫你不使用,我的意思是怕你乱用,杀孽太重,遭天之妒。” “童儿一定遵命,绝不乱杀无辜。” 钱如命微顿了一顿,道:“现在许多归隐数十年的奇人,都已重出江湖,以后应特别小心。” “童儿谨遵教训。” “好,你们去吧。” “老人家,你……” “我现在就回山,以后不会再出江湖了。”回身朝蟠龙山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去。 奔月嫦娥叹道:“谁说他是大魔头?简直是一个活神仙嘛。” 四人直看着钱如命走出三四十丈,才回身返客栈。 到达客栈门前,奔月嫦娥邀罂粟花同进房中,但罂粟花却摇头相辞。 金童心感纳罕,暗道:“当初她一味纠缠着我,我恐姑姑对她印象不好,拒与她来往,要他在姑姑面前献点殷勤,博取姑姑的好感,现看姑姑的神态,似乎对他已完全改观,正是博取她欢心的机会,怎么反有意疏远起来,” 当下,急道:“你不是有事请我帮忙么?入内大家商量商量?” 罂粟花忽又掉下二滴眼汨,摇头道:“谢谢你。”转向和柳绛珠进入客栈。 奔月嫦娥回到房中,即对金童道:“你知道杨姑娘为什么突然与常不同么?” “不知道。” “你老实告诉我,你与她的交往,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我根本没有与他交往过。” “金义告诉我,你为要救他,已答应娶他,是么?” “没有,我根本没有说要娶她的话。” “没有关系,你老实告诉我,我自有主张。” 金童红着脸,呐呐地道:“我为要救金伯伯,只是……只是说……” “说什么?” “说……说姑姑对她印象不好,叫她找机会帮助帮助姑姑,向姑姑献点殷勤,博取姑姑改变对她的观感,经缠我是没用的。” 奔月嫦娥忍不住笑道:“你倒会替她出主意,”顿了顿继道:“她是一个异常聪明的姑娘,我的印象对她好坏,她该早已懂得,看她今天的神情,并非在这上面,其中一定另有蹊跷。” “刚才钱如命老人家曾有提及什么武林至宝,杨姑娘也曾提过她师父要她办一件事,她今天的烦恼,很可能与此事有关。” “他有恩于我们,她现在困难,无论在情,在理,在义,都应尽力帮她,才合处理作人之道。” “她住在太平客栈,你去问问她,究竟有何困难。” 金童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就去么?” “现在就去。” 金童道了一声再见,即转身出门。 金童出门后,柳绛珠急道:“姑姑,你是不是要童哥哥娶杨姑娘?” 奔月嫦娥轻拍了两下她的香胛,笑道:“傻孩子,你吃醋了?” “我不是吃醋,我的意恩是,若你要童哥哥娶她,以后我就应该对她客气一点。” “武林中,讲求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假使我们能有机会报答杨姑娘的救命之恩,我决不会叫你童哥哥娶她。” “若我们找不到报答的机会呢?” “那就由你和你童哥哥二人去决定,我不敢作主。” “你叫我决定?” 奔月嫦娥笑道:“你是正配,有权作主。” 柳绛珠嘟着小嘴道:“我才不管他呢。” 奔月嫦娥笑道:“你真是个贤德大人。”探头门外,叫伙计准备中饭。 且、说金童来至太平客栈,叫伙计领至罂粟花房门之前,伸手轻叩了一下房门,叫道:“杨姑娘。” “……”房中无人答应。 金童侧身伙计道:“杨姑娘回来没有?” “回来了。可能在休息。” “你去吧。” 伙计弯腰而退。 金童又伸手轻叩了一下房门,半晌,房中仍无回应。 金童心感奇怪,轻轻推了一下房门,房门未加门闩,“吱哑”一声,顿时,由房中涌出一股醉人的芳香。 门声乍响,惊动她的思潮,浑身震动了一下,急忙回过头,见是金童,似乎令她感到意外,却未开口询问来由,只痴痴地看着金童走入。 金童一面入房,一面道:“你在想什么?我叩了二次门你都未答应。” 说话间,向她细一打量,见她脸色苍白,满面泪水,似若梨花带雨,有一种索人怜爱的娇美。 金童走到她的身前,轻握着她柔软的手,道:“你怎么啦?” 罂粟花忽然扑入金童怀中,悲伤的痛哭起来。 她这一哭,简直把金童哭得莫名其妙,六神无主,好半晌,才轻轻将他推开,道:“你有什么困难么?” “童弟,我不想再活了。” 金童心头一愕,道:“什么事如此严重?” 罂粟花定了一定,擦去脸上的泪水,道:“你来干什么?” “我姑姑叫我来问问你有什么困难?如需要我们帮助,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我……我……”她忽然转伏在床上,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金童急忙追上,坐在床沿,扳过她的脸来,道:“你有什么事快说嘛。”他激动地道:“只要在情理上的事,即使是天塌下来,我也会替你顶着。” “不,我不要你帮助。” “刚才你不要说要我帮助么?” “但我听了钱如命老人家的话后,我想通了,而你也不会答应的,即使你肯答应,也无济于事。” 罂粟花又扑入金童怀中,哭得更加伤心,好半晌,才道:“不可能了,谢谢你姑姑看得起我。” “为什么?” 我你我坐直身子,道:“晚晚我师父特来找我,要我在一个月内找到四颗五行珠……” “五行珠?什么是五行珠?” “是天下至贵至宝,尤其武林人物更视如性命,相传是狄青征西时取回的那五颗珠子,名为金,水,木,水,土,有避风,避火,避尘,移墨,避毒,解毒等功效,金珠除避风外,相传尚能分水,我师父为找这四颗珠子,足花了百年的工夫。” “你不是五颗,怎么又找四颗呢?” “我师父已有一颗,是避毒解毒的土珠。” “啊,他找了百年均找不到,竟限你一月内找到,真没道理。” “我若要找,只要一刻工夫即可找到,而且早已手了。” “那你为什么不找呢?” 罂粟花摇了摇头,又掉下泪来。 金童握着她的手,猛抖了一下,道:“又哭,又哭,你这是为什么?” 罂粟花痴痴地看着金童,好一会才道:“童弟,你知道你怀中的四颗珠子什么珠子么?” 金童浑身一震,松去紧握罂粟花的手,按在怀中,惊骇地道:“你……你是说……我怀中的四颗珠子就五行珠?” “不镨,正是家师找了百年的五行珠。” “啊,”倏然间,金童的情绪变得+分紧张,十分烦乱,不知所措。 “前天你中了我的迷香,我想背你远走高飞,因为没有带盘缠,想看看你身上有无银两,在无意中看见你怀中的珠子。” “啊!” “五行珠,是无价之宝,我不敢暗自取去,恐你恨我,也不忍心看你烦恼。” “我怀中的珠子,是癫翁老人给我的,他说,是五行帮的镇帮之宝,叫我替他找寻他的孙女,找到后,将珠子及帮谱交给她,继承五行帮,并嘱我于半年内将事完成。” “如半年内我不到他的孙女呢?” “就要我列入五行帮下,作五行帮的帮主,发扬五行帮,这是他替我疗伤的条件,不想,他并未替我疗伤,竟将全部修为输贯给我,我之有今日功力,全是癫翁之所赐。” “此事我也听人说过。” “屈指计算,半年已快到了,如再不找他孙女,我可要召集天下英雄,自立五行帮帮主了。”顿了顿,继道:“其实,什么帮主不帮主,我一点不感兴趣,但因癫翁对我有恩,而且我曾对天发过誓,我不能作言而无信之人。” “我知道你之能无声无息地得到五行珠,其中必有蹊跷,故不敢启齿向你要。” “珠子非我之物,否则,送你也无防,” “……”低头不语。 “若半年内,我无法找到癫翁孙女,自立五行帮帮主后,你要用五行珠,我可以借给你使用。” “我不要。” “你知道你师父要来作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用来取一柄千年古剑。” “这还不简单么,我借他一用,宝剑取到后还我就是。” “不,你不能借给他。” “为什么?” “她不会还你的。” “那她要你在一月之内找到珠子,你怎么向他交代?” “我准备自杀,是刚才决定好的。” “不,不,你怎能这样,别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我也是不得己的。” “什么不得已,我不相信你找不到珠子,她就会难为你。” “她视我如掌珠,决不会为难我,是为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们的婚事,我如不能嫁你,我宁愿死,” “这与我们的婚事何干,我姑姑对你印象不错,将来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现在不成了。”话毕,又掉下泪来。 金童将他拉入怀中,整理了一下她的乱发,道:“为什么不成?” “我师父亲参与嵩山之会,助各派杀你。” 金童乍闻此言,仿若当头一个霹雳,急道:“什么,她要参与嵩山之会。” “嗯,她武功高绝,对你十分不利,并要我也参与,所以我十分为难。” “你可以劝劝她。” “刚才钱如命也叫我劝她,可是,我知道他的脾气,不会听我的劝的。”顿了一顿,继道:“如我能找到五行珠,她也许会听我的劝。” 金童将怀中的罂粟花推开,心情十分烦躁,在房中踱来踱去,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罂粟花热泪盈眶,也下床来,走到金童身前,握着金童的手,道:“童弟,你别烦恼,我会以死来谏阻我师父的。” 金童反握着她的手,激动的说:“你也不要烦恼,更不可死呀死的胡思乱想,如你师父不听你的劝,你就陪她去嵩山,你师父武功虽高,但我有‘风雷扇’,她是无法奈我何的,” “可是我……” “你去应景应景,不要拿真本领出来,不就成了么?” “不过你也不能太狠心对付我师父。” “我知道。”顿了一顿,继道:“我姑姑在等我,我该回去了。” “你去吧。” 金童轻拍她的香肩道:“不要再胡思乱想,见你师父时,就好好劝劝她,她若不听就算了,切不可激怒于他,知道么?” 罂粟花含泪点了点头,并未答话。 金童离别罂粟花,返回客栈,将见到罂粟花的经过情形,向他姑姑详说了一遍,只是未提及婚事的问题。 奔月嫦娥喟然道:“又一个问题来了。” 柳绛珠道:“什么问题?” “五行珠的问题,如被人发觉五行珠在童儿身上,又不知要惹起多少人觊觎抢夺。” 金童道:“五行珠的价值也不过与‘风雷扇’相等,即使五行珠不在我身上,人家也不会放过‘风雷扇’的,那顾虑得许多。” “你说的也对,噢,你吃饭没有?” “没有。” “我们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去吃,饭后就走。” “就走,哪里去?” “找个偏僻的地方,让你练柳绛珠的通天神功,” “癫翁付托之事怎么办?若半年内找不到他孙女,我可要作五行帮的帮主了。” 奔月嫦娥笑道:“创帮立派,扬名四海,是武林人士的最高愿望,作五行帮帮主有何不好?” “麻烦死了,我才不稀罕呢。” “天涯茫茫,你又不认识癫翁的孙女,到哪里去找她?” “癫翁告诉我,他孙女四岁时失踪,今年应二十四岁了,姓古小名月娥,左腕上有粒红痣,右膝盖上有粒黑痣,都是从胎中带来的……” 奔月嫦娥笑道:“她虽有胎记,但你能逢人就问么?” “那怎么办呢?” “据我推断,癫翁根本没有孙女,他之将帮谱交你,又将本身修为赠你,目的是要你发达五行帮。” “果若如此,我可上他的当了。” “不能这样说,人之一切,都是前生注定,别谈这事了,吃去吧。” 金童闷闷不乐,退出房门,至店堂吃过午饭,回到房中时,他姑姑已把行装收拾好了,算清房钱,别了歙县。 这里是雁荡山,山下有一户农家,四周绿竹围绕,环境幽雅而清静。 此户农家,现在住着除二老夫妇之外,尚有一双男女,男俊女秀,均年约十七八岁。 少女站在门外竹园中,面对着伸出田野的一条羊肠小道出神。 老妇人在厨房忙着作晚饭。 少女忽然疾步跑入厨房,急道:“阿阿婆,赵公公回来了,”话一说完,又跑了出来,直跑出竹园之外,迎着一个须发皆白,满脸皱纹,年约六旬的老人,道:“赵公公,找到我姑姑没有?” 赵公公摇着头,道:“没有,我找遍全集,又问过许多有朋友,都说未见过像你姑姑那样的人。” 少女脸若悲戚道:“偏偏我童哥哥又坐关紧要关头,怎么办啦,若是碰上坏人,那就糟了。” 老人慈祥的道:“柳姑娘,你别难过,自古道:吉人自有天象,你姑姑不是寿夭之像,纵有凶险,也有贵人扶救的,回家吧。” “我姑姑一去就三天,我真担心死了。” “小哥儿什么时候才可以醒来?” “要到今晚二更,真不凑巧。” “你难道不能提早叫他醒来?” “不能,如提前叫他,不但前功尽废,甚至有性命危险。” “你们练武之人实在奇怪,一睡就是七八夜。”踏入门栏,道:“他不饿么?” “饿也没有办法,二更后就可以叫他醒吃东西了。” 赵太婆由厨房走出,道:“老头子,找到金姑姑没有?” “哪里去找?” “她去买米,难道你不曾问问集里的各家米店。” “问过了,都说未过她。” 赵婆叹道:“这年头真不好过活,盗贼四起,光天白日地也会俘人劫财,”安慰柳绛珠道:“不过,你不要难过,你姑姑也许不是盗贼俘去了。” 赵公道:“你别再罗嗦了,拿米烧饭去,多烧点,二更时金哥儿就可醒来吃饭,免得再烧。”将背上盛米的布袋交给赵婆。 忽然,竹园有人叫道:“里面有人吗?” 赵公忙走出道:“谁∵ 赵婆忙一拉柳绛珠道:“有生人来,姑娘家躲避一下。” 柳绛珠点了点头,闪入金童房中。 只听门外那人道:“请问老丈,贵府是否住有一个娃金的哥儿?” 赵公道:“这位壮士贵姓?” “在下吴广,绰号摘星手,这位是我兄弟李靖,绰号流星手,人称南华双星。” “啊,”赵公一听,吓得脸色大变,浑身颤抖。 摘星手见赵公惊惧的神情,忙摇手安慰道:“老丈不要怕,我们并非要来害金小侠的,我们是有事要告诉他。” “不,陋舍并没有……” 柳绛珠忽然由房中出来,急道:“你们找我童哥有什么事?” 南华双星一见柳绛珠,即认出是阴山冥谷石腹中的姑娘,忙拱手道:“啊,姑娘等真住在这里。”回头向园中看了一下,双双走至柳绛珠身前。 摘垦手吴广低声道:“奔月嫦娥叫我来通知姑娘,有人发现了你们的行踪……” 柳绛珠芳心一震,道:“你们见到我姑姑,她呢?” “我们在乐清县城看见她……” 赵公道:“怎么,她到了乐清,这里离城几百到城里干什么?” 摘星手吴广道:“有人跟踪她,她不敢回来,叫我兄弟通知姑娘,要姑娘小心护卫金小侠。”转对柳绛珠道:“金小侠坐关,什么时候可完?” 柳绛珠道:“今晚二更,谁告诉你们找童哥哥正在坐关?” “他姑姑奔月嫦娥告诉我们的。” “什么人跟踪我姑姑?” “七大门派,风火教,石家堡都有人,她告诉我们,这附近有不少各派之人在搜找我们,很可能会找到这里来,金小侠坐关让人惊扰,请我们来卫护金小侠。” “啊,我姑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她已与人动过手,似乎受过伤,能不能回来尚有问题。” 柳绛珠闻言,顿时惊得泪水盈眶,道:“若我姑姑被人玎死,怎么办?” “人之生死命之定,姑娘切不可伤心,现唯一的要务,就是在二更之前,如何不许有人来惊扰金小侠,其他这事,都不是现在商量的。” 赵公道:“二位既是金哥儿的朋友,就里坐吧。” 摘星手探首向里望了一下,道:“不要坐,我们就在这里竹园内作个前哨。”与流星手还身园门,藏身在竹林之中。 此时,已夜幕低垂,厅中点丰一盏豆大油灯,灯围坐着赵老夫妇和柳绛珠,三人正在吃晚饭。 赵婆道:“那二位大哥怎么不来吃?” 柳绛珠道:“他们说,二更后再吃。” 蓦闻流星手高声喝道:“什么人?” “哈哈,……二位的轻功好俊,一转眼就到这里。”此人,声音苍老有劲,震得赵老的农舍,尘灰分纷下,赵老夫妇心气浮荡。 另一人继道:“谢二位情谊,若非二位领我们来此,我们那会找到这偏僻之处,哈哈……” 流星手冷笑道:“原来是东北二枭,难怪有胆量。” “我们二枭是因为看不起中原武学,故很少到中原来,近闻中原有一‘风雷扇’,威力甚大,特来一长见识的。” 流星手道:“你们只知‘风雷扇’威力大,可知扇主人的武功高强么?” “扇主听说是一个姓金的小子,我们已找他好久了。难得二位情义深重,领我们来此相见。” 流星手道:“夜眼飞鹰兄,请你收敛歹念吧,恐怕你见到金小侠,就没命返还长白山了。” “嘿,我毒爪子也不想回长白山了,请他出来吧。” 流星手道:“二位虽不想活,可是还没有死在金小侠手下的福气。” 夜眼飞鹰倏然脸色一沉,冷笑道:“好狂妄的口气,莫非二位,还想领教老夫几招。” 流星手也冷笑道:“自然,只要你们能胜在下兄弟,金小侠自会出来与二位相……” “滑稽,滑稽,哈哈……东北二枭染指‘风雷扇’,真滑稽,”此话起时,尚在数十丈外,但话落之时,已到了林下,距南华双星和东北二枭不足二丈。 夜眼飞鹰不屑的道:“看阁下尊容,大概就是什么风火教教主祝兄吧。” “不敢,不敢,在下正是祝心泰。” 风火教主说话间,嗖,嗖,嗖,相继飘七八人。 双星互看了一眼,都慢慢移退,流星手道:“奇怪,他们怎知来此?” 摘星手道:“大概是奔月嫦娥吩咐我们的话,被东北二枭听到了,故一路跟踪而来。风火教主等,又偷听取东北二枭的话,故也随后跟来。” 流星手声音压得极低地道:“看他们未知金童正在坐关。” “你这话是何意思?” “风火教主早知金童的厉害,他决不敢入房找金童,只要我们阻住东北二枭,使计施延时间,二更一到,事情就好办了,怕只怕他们已知道金童正在坐关。” “不错,现在我们先挑拨他们,让他们先打上一场,也好拖延一些时间。” 二人商议己定,复又走上前来,站在风火教主和东北二枭之间,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只见夜眼飞鹰轻蔑一笑,道:“教主此来,不知是否也想染指风雷扇?” 风火教主淡然笑道:“本教若有心于‘风雷扇’,在九爪神龙手中时,即已得手,何至于今。” “教主既无心宝扇,来意为何?” “特来见识长白绝学,以及前来为二位送终。” 夜眼飞鹰冷笑道:“你们怕金童,以为我也怕他?” 风火教主道:“你们二位联手,若能在金童手下走上三招,就可在中原走了,并染指‘风雷扇’。” 流星手道:“是呀,不说金童,就是当前的风火教主,二位也不一定走得过十招?” 一爪公勃然怒喝道:“胡说,我倒要试试。”转对风火教主道:“教主,在下先欲领教几招了……” 流星手插嘴道:“一爪公,我劝你免了吧,教主的雷火功,不是好惹的。” 一爪公运劲于掌,朝风火教主走来,道:“本公一生专惹强人……” 风火教主本欲激二枭去惹金童,不料,反被流星手激一爪公向自已走来,顿时,脑筋一转,道:“若二位想在中原落脚,我们见面的机会多着呢,还是留点力气对付金童吧。” 一爪公道:“怕死就给我滚开。” “我是来送终的,你何必找我?” 夜眼飞鹰道:“与一个不相干的人罗嗦什么,还是先见识见识‘风雷扇’的威力吧,”他也想到不能白耗功力。 话毕,向竹园农家走来。 流星手截横道:“站住。” 夜眼飞鹰轻蔑一笑道:“你要干什么?” “你如想见金童,先问问我这东西答应与否。”双掌一扬,站成出招步子。 夜眼飞鹰哈哈笑道:“那来的拦路鬼。”左手摇晃了一下,右掌横扫而去。 流星手志在阻拦二枭入屋惊扰金童,不予硬接,一移步,反扫夜眼飞鹰下盘。 风火教主此时向园内农家看去,见屋内黑蚴黝地,看不见里面情形,暗忖:“金童真在面里么?今有人在此打斗,他怎会不出来,莫非走了?” 他想入内一探,却又不敢。 蓦然,一声长啸传来。 风火教主一震,暗道:“这人内功好高,谁,怎么都知道了金童在此?” 他念犹未落,即见七八条人影,流星般的射来。 当首是一个须发衣着皆白,年约七旬的老人。 风火教主心头又是一震,暗道:“雪山派也来了,他们什么时候入关的?怎么从未听人说过?” “也好,我就让他们先入内探视,再让他们打一场头阵,胜败均与我有利。” 心念一落,即拱手迎上,哈哈笑道:“冷兄别来无恙,祝某有礼。” 他忙拱手还礼道:“祝兄好,祝兄好。” 风火教主开门见山的道:“冷兄此来进关,是否是为了‘风雷扇’,抑或尚有他事?” “‘风雷扇’名震武林数百年,却无见过其面,今闻出世,特来一开眼界。” “来得好,正值时候。如冷兄有胆量,今晚即可一开眼界。” “金童真在此农家?” “冷兄可率人前往一探。” “哼。”回对六个派下高手一招,道:“走。”领先昂然向竹园走来。 正与东北二枭相搏的南华双星见情,大感惊骇,大喝一声,同欲舍二枭而来拦阻雪山数人,但又恐二枭乘机入,急得暴吼如雷,一筹莫展。 一行七人到达门前,向里张望,厅中黑黝黝的,并不见有任何人影。 西北一君沉声叫道:“金小侠,远方客朋友冷湘子特来拜候小侠。” 声落,良久无人回应。 西北一君回过头来,向随后跟来的风火教主道:“屋内没有人。” 风火教主道:“金童年纪轻轻,却很狂傲,大概是不想理会阁下。” 西北一君冷笑一声,对他身后的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道:“你入内去看看。” 老者是雪山派的一流高手,姓钟名学泉,他闻言之后,并未答话,即大步走入厅中。 他进入厅后,忽见一个老农,慌慌张张的进入侧房,忙喝止道:“别动。” 原来那老农,就是赵公,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道:“庄稼老汉,一贫如洗,请大王饶恕。”他把钟学泉当作劫舍强盗。 钟学泉沉声道:“我不是强盗,别怕,请问你,你家是否住过一个叫金童的少年。” “是……他……” “他在哪里?老实告诉我,饶你性命。” “在……在前厅偏房。”赵公在威胁下,只好实说。 钟学泉心头一震,暗忖:“这小子倒沉得住气,外面打得那么热闹,还能呆在房中。” 他一面暗语,一面回身返转前厅,向左边偏房走来。 只见房门紧闭,房中寂静无声。 他运双劲掌,平护胸前,取距房门三步外站定,道:“金小侠,请恕钟某夜来造访,失礼之处,请予原谅。” “……”房中毫无反应。 “钟某等不辞劳苦,干里而来。以求与小侠一叙,小侠这等轻视于人,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房中依然无人答应。 钟学泉心生怀疑,暗道:“那老头子说他在此房中,莫非虚言骗我?”向房中走近,运劲将房门一推。 “哗啦”声起,房门应掌破碎而开。 房中突然传出一个女人的惊叫—— 钟学泉笑道:“小子原来在作好事……” 话间,运掌护胸,举步前进,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金童击倒。 当他刚欲跨步入房,陡觉一股万钧之力猛劲压来—— 他心头一愕,即出掌封挡。 “波”的一声,可怜他千里而来,连金童的面均未看见,即吐血倒地归阴。 门外的西北一君,乍闻对掌之声,陡吐怒吼,探首内望触目的满厅的杂物和喷血倒地的钟学泉,并无金童的人影。 他心头忐忑不安,犹豫不敢入厅,怒喝:“好小子,如有本事,请出来相见。” “……”房中无人答应。 西北一君此时气得双目圆瞪,须发直竖,但他并没有中风火教主奸计,只对他身后的二名派下高手,道:“你们二位进去看看,要小心。” 二名高手奉命,只犹豫了一下,转向左侧房门走来。 右边一人低声道:“我们不能直入。” “怎么进去?” “先齐发一掌,然后跟着掌风进人。″ “有道理。” 当下,二人面对门房站成前弓后箭的步子,陡然,齐喝一声,推出掌中所蓄劲力。 劲如潮涌,滚滚卷门而入。 “轰”然一声。对门墙壁,应声穿了一个四尺方圆的大洞,似是一个窗户,射入房中的月光。 紧接着,二人同时一个箭步,向房门射入—— 但当二人刚入门栏,陡地一股无形劲道封住门口。 二人心头大骇,艰欲后退,但已为不及了,只觉胸前被铁锤猛击了一下似的,顿时,头昏目眩,血气上涌,冲口而出,失去知觉,倒在当堂。 二人发掌又前冲的各个动作,西北一君都已看到,这一下,他可真的惊慑了,赶忙缩回身子,不知所措,欲进不敢,欲走,又恐风火教主讥笑,怔在门前。 风火教主此时冷笑道:“冷兄若不西回,我们自有分高下之日,何以要在大敌当前的此时此地?” “祝兄既吝赐教,就别多嘴。” “在下是替贵派子弟可怜。” “别免死狐悲,冷某不是被人激得倒的。”不理风火教主,探首向厅内探察。 且说金童坐关已至紧要关头,一团白雾,在他头顶,忽升忽降,至这团白雾能停留空中半盏茶时,通天神功即告大成。 不巧得很,仅差一个更次,竟几乎遗恨终身。 那是钟学泉破门之时,乍受惊扰,心头震动了一下,顿时,各穴阻滞,继而气血逆流,筋脉抽缩。 见他,脸色突变,额上青筋暴露,汗落如雨,头顶白雾,渐渐消散,摇晃欲倒。 站在床前的柳绛珠掌将钟学泉挡回去后,回头一看,吓得几乎哭了起来,赶忙爬了起来,将他挟住,贴在他的耳畔,急道:“不要怕,珠妹会拿出你教的拍式对付他们……” 蓦闻,厅中脚步声响,她急忙跳下床来,凝神贯注房门,准备一会儿进来时即发掌攻击。 她凝神待了一会,仍不见有人进来,回头再看金童,见他,灰白的脸色,渐渐呈现红晕,额上青筋消失,头顶白雾重新凝结起来,正迟迟上升。 她芳心略安,更不敢大意,一瞬不瞬地凝神贯注房门。 好半晌,只闻外厅谈话之声,却未闻有人入厅。 她暗忖:“再过一会,我童哥哥醒来,就不怕你们了。” 蓦闻一人喝道:“房中莫非是柳姑娘?” 柳绛珠不敢答应,稍平的心情,复又紧张起来。 那人又道:“金童在房中否?” 柳绛珠不敢答声。 “嘿,嘿,臭丫头,你以为老夫不知是你?刚才你惊叫了一声,老夫已听得清清楚楚,限你马上出来,否则,惹得老夫火起,放把火烧尽这间破房。” 柳绛珠毫无江湖经验,更不懂人心之诡诈,闻言之后,竟吓得索索发抖,去留两难。 正当她惊慌失措,去留两难决之时,忽闻赵公由后厅跑将出来,声音颤抖地道:“你们斤万不要放火烧我的房子,烧了我的房子,叫我老夫妇住在哪里,请大王可怜可怜……” “起来,谁要你磕头,哼,我可以不烧你的房子,不过,你得去叫那丫头出来见我。” “是!是!我马上就叫她。” 柳绛珠闻得声音由远而近,赵公在门外道:“柳姑娘,外面有很多人要见你,请出来给他们见了吧,否则,他们要烧我的房子。” 突闻流星手怒吼,道:“谁敢放火烧房子,我南华双星与他拼了。” 另一人嘿!嘿,冷笑道:“我西北一君要烧此房子,无名小辈,倒有豪气。” “在下与你拼了。”话落,突起“轰隆”一声。 接着一阵狂傲的哈哈笑声传入房中,并闻那人道:“碎冰掌的味儿不错吧,哈哈……” “老匹夫别狂,我摘星手也与你拼了。”声落,又起一声“轰隆”。 “哈哈……什么双星单星,这等无能之辈,也想与我西北一君对掌,哈哈,这不能怪我,只怪你们活腻了。” “老儿,为什么还不叫那个丫头出来。”西北一君的声音。 赵公又颤声道:“柳姑娘,请你救救我老夫妇这条性命口巴。” 柳绛珠虽在房中,却也知道了南华双星吃了大亏,可能已经死了?再听赵公的哀求,竟然掉下眼泪来。 她心地纯洁善良,在赵公的哀求下,只好惶恐地走了出来。 西北一君陡然眼睛一亮,不禁愕了一下,接着,后退三步,暗道:“她,是她击毙我三名子弟?” 他见柳绛珠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而弱不禁风,且泪痕点点,脸布惊慌,那像是能置人死地之人? 柳绛珠怯弱地站在厅的门首,索索发抖。 西北一君在一愕之后,道:“是你击毙本派三名子弟么?” “我……我”她尚不知二次出掌,竟击毙了三名雪山派的一流高手。 “老夫再问你,金童是否在房中?” “是的。” “他在房中干嘛,怎么不出来与老夫相见?” “他在坐关,不能行动。”她心地纯洁,不知撤谎。 众人乍闻此言,都心头大动,继之,兴奋之情勃起。 风火教主双目一转,即向厅门移近,欲趁柳绛珠应付西北一君时,冲入厅中,再转入房中。 西北一君继问道:“‘风雷扇’是否在他身上?” 柳绛珠点头道:“是的。” 风火教主闻柳绛珠坦白的答话,疑心大起,忙退了回来,暗忖:“金童若在坐关,她那肯告诉于我,这丫头莫非是施诡计诱人入壳,好让金童各个击毙,我可不能让她的当。” 西北一君闻柳绛珠坦白之言,也感怀疑,暗忖:“这丫头弱不禁风,那能动手伤人,三人之死,一定是金童的杰作,我不能听这丫头之言。” 当下,冷笑道:“你说金童在坐关,是真的么?” 柳绛珠身后的赵公抢着答道:“什么坐关行关我不懂,金哥儿确在房……′ 西北一君奇道:“他在房中干嘛?” 赵公道:“他直挺挺的坐在床上,已七天七夜没吃饭了。” 西北一君双目一瞪,喝道:“你这话可当真?” 赵公忙弯腰曲背道:“我怎敢骗大王。” 风火教主闻言,复移步厅门。 西北一君鼻哼一声,冷然道:“祝兄知趣点,别自讨苦吃,” 风火教主也冷笑道:“风雷扇’乃中原之宝,岂会轮到你冷兄染指。” 西北一君轻蔑一笑,向他身后的三名子弟一呶嘴,示意三人入房夺扇,他却向风火教主走来,意在阻风火教主插手。 三名雪山子弟会意,互看一眼,即欲向厅门走来。 蓦然,传来一声吆喝,叫嚷,怒吼之声,声音沉远,似在一里外。 此声传来,使在竹园之人,情增焦急,各人欲即得到宝扇,竟忘了雪山派三位高手的死因。 三名雪子派弟刚一举步,站在一旁的东北二枭,陡然齐喝一声,四掌同出,向三人劈来。 就在此时,风火教主也大喝一声,也欲拔脚向厅门窜入。 “站住。”西北一君双掌一翻一推,拦江断流招式出手,发出二道呼啸刺耳的掌劲,堪堪将风火教主拦住。 西北一君掌风乍出,顿时,风云突变,竹园冷色嗖嗖,入骨生寒,气温倏然下降,犹诺置身冰谷。 他刚才也曾发过两掌,一切的感受,却无特殊,显然,系看不起南华双星,未使出绝功,今因风火教主不是普通人物,不敢轻敌,不得不使出本领。 风火教主意在渔利,不想与西北一君硬碰,急忙煞势仰身后退。 风火教主这一受阻,向厅门冲进的,就只有雪山派下三人中的一人了。 他掌出后,并未待知出掌的效果,继续前冲—— 站在门内的柳绛珠,那肯由人冲入,立即咬牙闭目,挥掌对挡—— “波”的一声,但见前冲那人,立即摇晃倒地,连血都没吐出一口,即告气绝。 雪山这名子弟的死亡,竹园中又凝结一片疑云,十余人都不知那人是怎么死的,因为柳绛珠伸掌封挡的同时,她身的赵公也曾伸手摇了几下,而二人的掌中,都没有劲风发出。 西北一君惊惧的看了一眼赵公,急忙走至其弟子尸旁,蹲下身子,细一检视—— “啊!”他浑身一颤,脸色大变,竟然说不出话。 他发现他身前的子弟,不但已断气,而且,内腑完全破断,筋骨完全断折,表皮却一点未坏。 他领导西北武林数十年,中原也来过好几次,大小战争都曾经过,见过被击毙者甚多,却从未见过像这人死得那么惨。 他暗忖:他这位子弟武功不弱,内功尤高,若对方没有入化的内功,岂能将他震成这个样子? 他慢慢站起,向惊得目瞪口呆的赵公一拱手,道:“请恕在下眼拙,不知高人在前,请教台端高姓大名?” 柳绛珠道:他叫赵公公。” “哦,原来是赵兄,赵兄武功,实在令在下敬佩,不过,这等藏头露尾,未免有失英雄本色。” 赵公双目瞪得老大,呐呐地道:“我……我的武功?” “嘿,嘿,赵兄请别装疯扮傻,区区虽自不济,亦要见识见识赵兄绝招。” 赵公又呐呐地道:“我……我傻……”他是个庄稼汉,那懂得西北一君的江湖话。 柳绛珠侧首道:“赵公公,他要与你打架。” 赵公惊得连连摇手,道:“不,不,我从未与人打过架……不,不成。” 赵公越惊,西北一君越不敢大意,越认为赵公是个了不起的奇人,就是常在江湖上走动的风火教主,也认为赵公不是一个普通的农夫,大概是曾经咤叱风云的前辈名人。 风火教主的脑筋乱转了一阵,猜测到他只闻其名,未见过面的几位奇人,暗道:“莫非是离恨天君,或是庐山独翁和神州笑怪?唔,必是三人中的一人。” 蓦然,一阵急的步声传来,紧接着,人影乱晃,一个……二个……三,四,五,六个……奇装怪服,老少不一,身配武器,一共一十六人进入竹园。 十六人中,僧、道、俗都有,个个眼神奕奕,气势凌人,大有不可一世之状。 十余人一到,沉闷已久的竹园,重新激起一阵哄动。 当首一位方面大耳,年约六旬的老者,向西北一君一拱手,道:“人说冷兄也到了中原,石某尚不肯相信,今晚会面,果然不假,冷兄一向可好?” 西北一君拱手还礼,道:“托石堡主洪福,尚可称善。” “好说,好说,冷兄也觊觎宝扇?” “觊觎不敢,只想一开眼界。” “阿弥陀佛,”一个老僧上前,对风教主道:“祝施主何以站在这里,金施主是否在此屋中?” 风火教主忙拱手道:“哦,罗浮高僧也来了,不错,金童正在房中坐关。” “坐关?”他不信地道:“金施主既在坐关,施主等怎么这等沉默?” 风火教主向罗浮高僧超然和尚靠近一步,一指柳绛珠身后的赵公道:“大师认识此人否?” 超然和尚向赵公看了一眼,摇头道:“不认识,他怎么啦?” “是个扎手人物,若非他挡住厅门,我们早把金童干掉了,‘风雷扇’也已易手了。” “这人武功如何,竟能吓倒二位一派之主。” “高不可测,可能是离恨天君,或是庐山独翁。” “让我前去试试。” “不,大师切不可轻动,祝某有一计。” “贫道愿听高见。” 风火教主凑近超然和尚耳畔道:“我们悄悄地转往屋后放火,金童坐关不能惊动,即使不将他烧死,也必令他走火入魔,终身残疾,再联手夺其‘风雷扇’,此计如何?” “妙计,妙计,不过,烧人房舍未免残酷了些。” “无毒不丈夫,若由金童活下去,就别觊觎‘风雷扇’了。” 超然大师点头低宣了一声佛号,与风火教主悄悄地退出竹园,又悄悄地转往屋后。 超然和尚和风火教主之悄悄离去,不但毫无江湖经验的柳绛珠没有发觉,就是园中的西北一君和石家堡主等二十余人,也毫无所知。 柳绛珠见园中又来了许多人,更加惊慌,这一个更次,在她恶劣心情下,仿若过了一年。 她想回房看着金童,又恐众人跟着进来,心情焦急如焚。 石家堡与西北一君寒喧了几句,运目前看,急道:“这少女不就是冥谷石腹中出来的么?” 西北一君心头一震,忙回向柳绛珠一再细看。 他倏然间,似若枕梦初醒,道:“啊,原来是她,怪不得有此功力。” “冷兄与她对过掌?” “没有,她一连震毙本派四名子弟,初时,我尚以为是她身后的那老农夫。” 石家堡主道:“这就奇怪了,人人都说她不会武功,怎会震毙贵派子弟?” “你不信吗?我们不妨联手前往试试?” “冷兄此话有理。” 二人扫了竹园一眼,然后,并肩向柳绛珠走近。 柳绛珠初次独对敌人,自是不能沉着,未待二人走近,即抬玉掌,使出一招金童教她的招式,扇诀中的“雷厉风行”。 出手招式,虽甚正确,却不像金童所使的那样,狂风呼啸,雷声隆隆,只见二道极为轻淡烟雾,向二人飘来。 因距离过远,西北一君和石家堡主都不在意,同时冷笑一声,以五成功力封挡。 陡觉来势有异,虽只是二道淡烟,却排山倒海之势,不敢硬撞,急忙分左右飘闪。 二人闪避虽快,但亦为掌劲余力扫得连打踉跄,退出五六步,浑身麻痛,有如火灼,惊悸万分。 两人那会料到,相距二丈之遥的掌劲余力,竟有如此威力,尚幸柳绛珠沉不住气,否则二位一派宗师,那还有命在? 二位一派宗师之狼狈情形,园中十二余人都大感奇怪,因为他们都未看见柳绛珠的无形掌劲,自然不知二人的感受。 就在西北一君和石家堡主惊惧盈脸,二十余满目迷茫的当儿,“嗖”的一声,园中飘落一个猴脸老道士。 老道士突然到来,园中之人都不禁一楞,尤其是柳绛珠乍见老道士,更是惊慌,几乎惊叫出口。 老道士冷言道:“金童武功盖世,又身怀宝扇,你们这等私心贪焚,无异自找死路,贫道已约他……” 石家堡主插言道:“前辈有所不知,金童正在坐关,我们应趁此大好机会,何必等待中秋?” 老道士双目一瞪道:“什么?你说什么?”他也倏然冲动起来。 石家堡主道:“金童正在坐关,不能行动。” 老道士激动的道:“你这话可当真?” “一点不假,西北一君等在此已有将近一个更次,都未见他出现,这是那丫头亲口说的,若非他正坐关,饶他修养再深,也不会那么沉着而不现身。” 老道士冷哼一声,向柳绛珠走来。 石家堡主忙道:“前辈且慢,这丫头都是冥谷石腹出来的,武功高不可测。前辈不可大意。” 老道双目一转,道:“让我来对付她,你们分头上屋脊,先将金童击毙,贫道一言为定,谁击毙金童,谁就是‘风雷扇’主。” 此言一出,园中二十余人,顿时兴奋勃发,一个个争发恐后,纵登屋脊。 老道士冷哼一声,脸露杀机,目光如电,向柳绛珠走来。 就在此时,后栋房屋,突然黑烟滚滚,继之,火舌上或,发出“劈劈啪啪”之声。 房屋突然起火,纵上屋脊之二十余人都不禁一愣,因为他们都不知谁点起的火苗。 但也只是一愣,即又继续他们的目的,相反的,却变得更加快速。 在此情况下,站在厅门首的柳绛珠可就惨了,莫说她是个不懂事的少女,就是武功盖世,机智过人的老江湖,也难裁决如何应付,顾前,还是顾后?于是,暴露出女孩子的天性,哭了,哭!能解决问题么?但,除了哭,叫她怎么办呢? 第十三章 神秘庄院 此时,那老道士又走到柳绛珠约九尺之处,凝劲双掌,冷然道:“你不要怕,只要你不再帮助金童,贫道以名誉担保,决不为难你。” 柳绛珠像受了极度的刺激,连声叫道:“不,不。”言态过乎疯狂,悲呼一声:“童哥哥。”转身扑向房中。 他在惊惧,焦急,悲伤的心情下,转身狂扑,无巧不巧,正扑入一人怀中,被对方紧紧抱住。 她头一颤,即欲挣扎,但一抬头,倏然看清抱住自己的,竟是金童。 她像得了救星似的,将头埋在金童胸前,反抱着金童,忘记了门外还有要他们命的老道士,哭得更加伤心。 金童忙将柳绛珠的身子扶下,左手搀着她的纤腰,疾步出厅。 刚至门口,忽见那老道士迎面扑来。 这突然的遭遇,双方都未料及,彼此都不由一愣,随后,运掌拍出。 二人的动作,都在同一时间,而且都快如闪电。 “嘭”的一声,顿时,地动山摇,后栋房舍,受不住剧烈的震动,登时,哗啦,哗啦的倒榻。 金童央浑身震栗了一下,后退半步,但见老道士,却踉跄退出四五步,张口瞪目,怔怔地看着金童。 这一掌彼此都在仓猝间发出,均未使出全功。 金童挽着柳绛珠的纤腰,跨出门栏,冷然道:“好歹毒的手段,竟趁我坐关之时,要我性命。” 老道士道:“嘿,嘿,算你命大,可惜贫道来迟一步。” 原来老道士到达时,正值二更,金童刚好将七天的苦练结束。 金童淡然一笑道:“你为什么不早来一步?” “你别高兴,八月十五,弹指即至,届时再拾你不迟。”转身疾步出园。 这老道士不是别人,就是邀约金童于嵩山相会的千古一指。 他与古风道人离开蟠龙山庄后,即分头邀约天下英雄,日夜奔波,至今已二月有余了。 但他赶来的目的,并非夺扇,也非要置金童死地,是来阻人妄动!因为他尝过金童的滋味,知道金童的厉害,众人此来,无非是白送性命,并欲借机请众人前往嵩山,集中力量,共同对付金童。 他环目四看,在火光之下,见屋檐和林中,站着二十余怔然而立的各路高手,他们都在奇怪金童在坐关,怎会突然出现?二十余人中,除风火教主和石家堡之外,其他都是未与金童会过面的。 金童冷然道:“各位请了。” 超然和尚也冷然道:“金施主请了。” 金童道:“大师佛号如何称呼?此来有何贵干?” “贫道超然,出家罗浮大庙,受应古风道人之邀,往嵩山与会,路径此地。” “大师既是与会之人,何以来此打家劫舍,现在,我不管你何的来意为何,这房屋的主人是个庄稼老人,你们把人家房子烧了,必须估价赔偿。” 夜眼飞鹰冷笑道:“这只能由你负责。” 金童勃然大怒,但他并未露于形色,淡然一笑道:“阁下贵姓大名?” “东北二枭夜眼飞鹰,有何指示?” “阁下之言未免欠通。” “那里欠通,若你不在这里,人家怎会烧此房子。” “哼,就算你说得有理。”向夜眼飞鹰走近,道:“现在我就要你负责,你若不拿出五十两黄金给房子主人,我即取你首级作为抵偿。” 一爪公嘿嘿冷笑道:“你正找中了对手,我们千里而来,就是要见识‘风雷扇’的威力。” “你们还不够资格见识‘风雷扇’。”自怀中掏出二枚制钱,运指一弹,继道:“先见识见识这个吧。” 东北二枭见二枚制钱来势,并不厉害,冷笑着运掌迎着制钱一挥。欲将制钱震落! 奇怪,制钱在触及掌风之时,不但不落地,去势反快数倍,冲破掌风而进,正中二人掌心,入肉三分,东北二枭掌心中钱,手臂立即失去知觉,惊得急忙后退。 金童喝道:“哪里走。”一错步,人影一晃,已是一手一个,扣住二人腕脉。 他这一手,敢情把园中之人震慑了,一个个目瞪口呆。 他冷然地道:“黄金,首级,任由选择?” 东北二枭右掌中钱,手臂已完全麻木,左腕脉又被扣住,不能动弹,已然是一只被杀的羔羊。 金童见二人不答,将双手一抖,二枭立刻感到气血逆流,头昏目眩…… 金童冷笑道:“你们趁我坐关之时,放火烧屋,欲将我置之死地,此等心狠手辣的行为,我本不能饶过你们,但念你们无知,妄听人言,才叫你们出五十两黄金了事。” “……”二枭依然一言不发。 “你们初到中原,也许还未知我金童为人,言出必行,刚才所提条件,究竟如何,请速答复。” 夜眼飞鹰有气无力地道:“又不是我们放的火。” “你们先拿出黄金,我自会惩治放火之人。” 夜眼飞鹰脑筋一转,暗道:“损失名誉,尚有挽回,丢掉首级,可就完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必为区区名誉而丧失性命。” 心语一落,道:“你先松手,我给五十两黄金。” “好,谅你也不敢骗我。”松去紧扣夜眼飞鹰的手,却仍扣着一爪公。 夜眼飞鹰退后三步,伸展了一下左臂,自怀中取出五锭十两的黄金,掷在地上,道:“拿去。” 风火教主见夜眼飞鹰拿出黄金,恐金童找到他的头上,立即一语不发地晃身而去。 金童放开土爪公,道:“冒犯之处,请予原谅,二位请吧。” 二枭想不到一入中原,就翻了一个如此大的筋头,内心十分难过,但又无可奈何,只好怏然而去。 金童并没有拾二枭留下的黄金,转向众人道:“谁放的火?” 超然大师道:“贫僧与风火教主,施主有何赐教?” “你倒诚实。” “出家人不打诳言。” “烧杀也是出家人行为?”慢慢向超然行近。 超然和尚并不慌张道:“非也。” “那么,刚才大师是逆道而行的?” “也不是,烧此房子,是为万人除害,若我刚才那一把火能烧死你,东北二枭就不会受伤,园中之人也不会惴惴不安,嵩山之会即可取消,当要挽救多少性命?” “你这一说,我似乎是一个杀人魔王,我若像你想像的那么可怕,你们今晚的行动个个罪该可杀。”脸色一沉,叹道:“你们立即给我滚。”声若龙吟虎啸,夺人心魄。 二十余人虽未与金童对过手,但见刚才对付东北二枭的那一手,已然够他们知道厉害了。 喝声落后,那个还敢久留,一个个都亡命奔逃,眨眼间,就只剩下金童和柳绛珠二人,及雪山派下的几具尸体,昏厥不省人事的南华双星。 柳绛珠碎步走至金童身前,焦急道:“房子烧了,我们往哪里去?” “另找地方。” “赵公公和赵婆婆呢?” “钱给他们,叫他们另起房子,新置家具。” 蓦然,一只乌鸦“哇”的一声,掠过竹园。 金童一愕,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暗道:“半夜三更怎么还有鸟叫?”怔怔地看着鸟鸦消失的方向。 柳绛珠道:“你看什么?” “那支乌鸦叫得好奇怪?” “有什么奇怪……” “噢,姑姑呢?” “姑姑赶集买米,可是去了三天仍未回来。” “糟,俗谓:乌鸦报凶不报喜,刚才那只乌鸦无故悲呜,可能姑姑已遭不测。” “啊,你猜得不错。”柳绛珠忽然心头忐忑,急道:“刚才那二人告诉我,他们说,姑姑已与人动过手,并已受了伤。”说时,指了一指不省人事的南华双星。 “那二人是谁?”拉着柳绛珠的手,急步向南华双星走来。 “他们自称是南华双星,并说是受姑姑之托来的。”柳绛珠一面走一面告诉金童。 二人走至南华双星身旁,金童蹲下身子,检视了一番流星手的伤势,道:“还好。”在流星手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里面有八粒丹丸,自言自语道:“这药可能是伤药。”取了一粒,给流星手服下,又给摘星手也服了一粒。 然后,站了起来,四下看了一下,见房子的火势,已由强转弱,屋顶己完全倒塌。 他暗叹了一声,道:“南华双星虽尚可救活,赵公公和赵婆婆却不知是否烧死?” 蓦然,传来一阵嚎啕悲哭。 柳绛珠道:“那不是赵婆婆在哭么?” “唔,你去叫她不要哭,回头给他们五十两黄金。” 柳绛珠点了点头,循着哭声,绕向屋后走去。 金童盘膝而坐,以内功替流星手疗伤。 流星手伤势本不十分严重。经金童替他疗治了一会,即悠悠醒来,睁眼看见金童,不由一愣,悲戚道:“金老弟,你也来了,想不到我们会同作冤鬼。” “你这是什么话?” “恨老哥哥我无能,不能救你性命。” “你是说我们都已死么?” “不是么?” 金童忍不住笑道:“没有,我们都没有死。” 流星手揉了揉眼睛,咬了一下舌尖,一骨碌坐起,惊惧地四下张望,握着金童的手,道:“你未被他们烧死?他们呢?” 金童点头道:“都跑了。” “啊,我的兄弟。”他一眼看见距他五尺的摘星手,一爬一跌地扑过去。 金童忙安慰他道:“你无须悲伤,他的伤势并不重,一会即可醒来。” 流星手不予理会,爬至摘星手身旁手,伸手在他心窝上一摸,果然,脉息均匀,再着脸色,也不难看,才相信金童的话。 金童跟上问道:“刚才我听柳姑娘说,二位前辈曾见过我姑姑,对么?” 流星手道:“不错,我兄弟此来,就是受令姑之托。” “啊,二位在哪里会见我姑姑的?” “在乐清县城。”接着,将对柳绛珠说过的话,又向金童说了一遍。 金童脸色大变,道:“前辈什么时候见我姑姑的?” “昨天下午。” “我姑姑伤势重不重?” “据我看来并不轻,不过,如不再与人打斗,大概是不会碍事的。” “是不是七大门派的人打伤她的?” “糟了,七大门派,都是我的杀父仇人,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姑姑,真奇怪,他们怎会到这偏僻之地来,而且各门各派的人都有?” “据我们调查,你们离歙县来这里时,就有人跟踪,是因中途跟脱了节,所以没有找刭你们,只判断你们隐居附近,故一传十,十传百,都到这里来找。” “完了,我姑姑一定完了,怎么办呢?” 也不一定,我们慢慢侦查到确实消息后,再议处理办法。” “糟,嵩山之会,距今只有一月多了,我那有时间侦查?” 流星手轻拍了两下脑袋,道:“有了,你就在此稍等一些时候,若她不回来,也不必盲目侦查,就直接赴会嵩山。” “嵩山之会,南北水陆人等都有,自有令姑之消息。” “前辈的话倒不错,可是要我等一个多月才会有消息,叫我怎么挨过?” “唉,你姑侄情深,一旦分别,而生死不明,难过自是不免,可是,事已至此,难过又有何用,徒伤身体?” 金童垂头连声叹息,忽然抬头道:“噢,我真糊涂,尚未请前辈高姓大名。” “老夫姓李名靖,绰号流星手,我兄弟姓吴名广,绰号摘星手,人称南华双星。” “我们在北京和冥谷都会过面,前辈的绰号,我早已知道。” “说起在北京的事,老夫实在惭愧,不但没有帮助你,反想夺你的‘冷香玉钗’。” “当时,我们不知你就是青衫剑客金瑜之子,也不知你的为人,只听人说你是离恨天君的传人,不是好东西,人云我云,真是糊涂极了。” “前辈认识先父?” “不但认识,而且还要好。” “啊,原来是先父的好友,请受童儿一拜。” 流星手忙他抱住,道:“免了。你不怪我这个糊涂叔叔,已使我惭愧和高兴了。” 二人正在推让之间,忽见柳绛珠领着赵公公赵婆婆走来,金童才不坚持行大礼,只抱拳深深作了一个揖。 然后,回头对柳绛珠道:“珠妹,快来拜见李伯父。” 柳绛珠走上前来,向李靖一福,道:“拜见李伯父。” “免,免。”李靖慌还礼。 金童在地上拾起东北二枭留下的五十两黄金,交给赵公公,道:“他们烧了你们的房子,我要他们赔偿五十两黄金,你拿去另一栋新房子住吧。” 赵公公乍见许多金光闪闪的黄金,吓得目瞪口呆,他活了六七十岁,从来未见过这许多黄金,想不到这许多黄金,竟属于自己之财物。 他想:“莫说造一栋,就是造十栋二十栋房子,也用不着这多金子。” 他手脚无措,道:“不,不,用不了这许多……” “用不了就给你们养老,你们以后不要再辛勤耕田种地了。”金童连忙将黄金递给赵公公手中。 此时,摘星手吴广已悠悠苏醒,与金童见过,彼此说过了些客气话,大家就在竹林中过了一夜。 天亮后,流星手对金童道:“请恕老夫卖老,叫你一声金侄。” 金童忙拱手道:“应该,应该,伯父有何指示。” 流星手道:“嵩山之会,并非一般武林约斗之会,据我推测,很难应付。” “伯父有什么高见?” “经我们数月的调查,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不但走遍千山万水,邀尽天下有名人物,而其中尚有使人难以预想的手段。” “什么手段?” “在千万武林人物中,玩弄邪术,卜算星数,运用诡计,擅摆阵式的什么人等都有,这些都不是有高强武功就可以应付得了的。” “唔,伯父顾虑甚是,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现在我也说不出什么办法,幸好有见识广博,经验丰富的五岳神丐陪你去,他也许有较好的办法。”流星手忽然奇怪地说道:“你说五岳神丐等也分头请助手去了,我们怎么一点也没有耳闻。” “他们也许不敢公闻,恐人中途袭击。” “不可能,五岳神丐的朋友,我认识甚多,譬如山中太岁,洛阳奸商,都与我有一面之缘,若他们为头邀请助手,难免与他们或他们的朋友碰头。” “难道其中有什么蹊跷?” “一定有蹊跷。” “会不会遭遇不测?” “很难说,不过,他们都是饱经世故之人,也许不致有夫,现在天已大亮了,我们先替你去侦查侦查。” 金童急道:“八月初十,我们约在登封县狮子庄相会,如有消息,请你到狮子庄来通知我好么?” “自然,如初十二更时分,我们仍未到达狮子庄,就不要等我们了,就在嵩山见面吧。” “伯父也要参与嵩山之会?” “这是义无旁贷的事,只是我们武功太差了。” “伯父说那里话。” 流星手又叮嘱金童几句,便与摘星手先走了。 这时,赵公夫妇也千恩万谢,依依不舍,洒泪而去。 金童与柳绛珠在竹园等候奔月嫦娥回来,直等至黄昏,仍不见奔月嫦娥回来,二人都已饥肠辘辘,尤其是金童,不得已,只好在竹园中一株槐树上,留下:“姑古姑,请往约定地点相会”几个字,才双双离开竹园。 金童领着柳绛珠,向小集赶去,到达小集时,已是夜幕低垂了,二人在一家小馆吃过晚饭,找了一家客栈,叫伙计开了两间房子,拟住一宿再走。 此时,已是二更时候,柳绛珠因为昨晚一夜未睡,一上床,就沉沉入睡。 蓦然,白影一晃。 金童心头一震,连忙扬手一操,操在手中,竟是一方香喷喷的白色手帕。 他见白影由窗外射入,以为是宵小的暗器,随手接下,不料,却是一方手帕。 他无暇细看,也未多加猜测手帕之主是谁?来意为何?即急以掌护胸,疾步窗前,探首外看—— 但见,银河横空,星光耀眼,夜风习习,虫声唧唧,那有什么人影? 他心头忐忑,暗道:“此人的轻功好俊,我的动作已够快了,居然也未发现人影,谁呢?” 他展开手帕,凑近灯下细目一看——这一看,他立刻呆了,半晌,才不安的暗道:“是她,我尚以为是罂粟花,想不到竟是她,一年不见,她已练了绝功?” 他再移目手帕细看了一阵,暗道: “她不但武功有所成就,文学也有进步,短短时日,就有如此惊人功业,实属难能可贵。” 他一面细看,一面夸赞,慢慢地竟念出声来:“……花残叶落,复望秋风,孤零弱女,仰对苍穹,思往昔之沧桑,不禁血泪沾衣,抚今夕之茫茫,难消胸中愤恨,蒲柳之姿,自知不配于君,然君却苟且胡为,夺妾清白之身,妾非出身名门,然也幼读诗书,知情达理,既为君辱,终为君人,岂知,天地不灵,赐你背义之心,反言失诺,拒人于千里,始乱终弃妾身如陌路,置骨肉而不顾,鸣呼,此辱,此愤,此恨,此仇,难消,此仇……” 金童念及于此,喉间像塞着一块砖,读不出声了,也不忍再读了,仰首寻思:“可敬的姑娘呀,可怜的姑娘,至今犹蒙在鼓中。” “我金童虽非大侠,亦不致苟且胡为。我金童虽非信人,亦不致轻言寡诺。 “你为什么不去调查清楚,我为何视你如陌路?置你腹中之肉于分离? “唉,看她刚才的来去,武功已不在我之下,想其投书乏间,似要与我作对,叫我怎么向她解释呢? “真糟糕,她迟不来,早不来,偏偏要此前来,若她也参与嵩山之会,我不知又要增加多少麻烦。” 原来投书者,就是邱知凤的丫头红儿,读者诸君也许还记得红儿被人奸污的事吧,为此金童已受不少委屈,也受了不少危险。” 金童将红儿投来的手帕纳入怀中,心情加倍的不安,又在房中踱方步。 直至五更,才上床朦胧睡去。 柳绛珠将他叫醒时,已是日上三竿了,他没有将红儿投书事告诉柳绛珠,梳洗毕,草草吃过早饭,即向狮子庄进发。 途中,他十分小心,恐红儿前来找他,但奇怪的是红儿并没再来。 八月初五,二人即已到达距狮子庄约一里之地。 此时,正值黄昏时候,秋阳斜照,万物生辉,秋风徐来,农夫晚唱,四处炊烟袅袅,宿鸟归巢,是一幅幽美的田园图画。 但,奇怪得很,狮子庄却大不相同,在此晚餐之时,竟不见炊烟,虽也有斜阳照映,却毫不生色,似是一座死庄。 他不知见到胡玉莲。应该说些什么话,他想:万一胡玉莲仍未消除误会,像以前一样不理他,甚至不与他见面,将如之何? 他心头跳得十分厉害,但表面却尽量装得很淡然,因为他恐柳绛珠问及,又得花一番口头来解释。 太阳衍山时。二人才到达应前。 柳绛珠道:“这里就是狮子庄么?” 金童点头道:“是的。” 柳绛珠兴奋的道:“马上我就可以见到莲姐姐了。” 金童暗叹一声,道:“你别高兴,她见不见我们尚不知道呢?”但他不敢说出口来。 柳绛珠四下望了一下,道:“怎么不见人?” 金童闻言,也环目四看,的确,连人影也没有,看大门,及门内里的房舍,并无损毁,大好的一座村庄,怎会没有人住。 这是一件怪事,若说移居搬迁,怎会全庄一致,这里有他们土地财产,舍此到那里去生活?金童左想不通,右也想不出道理来,他第一次来,被人阻止不能入庄,这次虽无人阻拦,不知怎的,也犹豫着不敢进去。 他侧首对柳绛珠低声道:“这村庄透着神秘,我们进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乃与柳绛珠走入大门。 进了大门,到达庭院中央,对着大门前的祠堂,喝道:“有人么?”声如铜钟,音回庄院,久久不散。 柳绛珠道:“真的没有人,我们还是走吧。” 当下,二人运气全身各个部位,并肩一步一步地走入祠堂。 二人站在入门三步处,四下搜查,堂中与第一次所见不同的,是没有了六口桐棺,四壁亦重新翻修过,而修成之日,最多不超过三天,其他祖宗灵位及一切布置,均与前相同。 为四壁的翻修,金童更感不解。连连暗称奇怪。 二人行至厅院的中央,忽觉步子一沉—— 金童心头一翻,急喝道:“机关。”一拉柳绛珠,欲退出门,二人刚刚退身后纵之时,陡然“噗通”一声,入门处已被一块铁板封住,再看出走廊的侧门,也自门栏之上,掉下一块铁板,封得密不通风,两门被封,堂中光线顿失,黑黝黝地,伸手不见五掌。 就在两门被封的同时,陡然,“呼啸”之声大作,四面墙壁中,如骤雨般的射出暗器,每一件暗器,都挟着尖锐的呼啸之声,向二人疾射而来。 幸二人预先有所准备,运了气功护体,否则,那还有命在? 暗器来势甚功,但,到达距二人三四寸时,立即被二人的气功反弹回去,或立即堕落在地上。 足有半盏茶的功夫,四壁射出的暗器才渐渐停止。 二人轻舒了一口气,金童道:“想不到胡文魁倒真有实学,居然能制造出如此神鬼莫测的机关,哼,要不是我金童练成通天神功。岂不是要被他害了性命?” 柳绛珠道:“胡姐姐为什么要害我?” “谁知道,也许是受了人家煽惑;不过,我想绝对不是胡姐姐的主谋,而是他不明是非,不辩黑白的叔父出的诡谋。” 真不幸,在这一念之间,酿成了金童对胡文魁极端的恶感。 金童走至壁下,运指弹了一弹墙壁,发现墙壁并非砖石所砌,而是很厚的铁板,只因经过一番装饰,使人如不注意,决难发现虚实。 金童再至门首,弹了弹封门的铁板,冷笑道:“这点东西就能挡住我金童么?可笑之至。” 柳绛珠道:“铁板厚不厚?” “不薄,不过,如集我们的气功,足可将之摧毁。” “那我们就将它摧毁,去问问胡蛆姐,何以这等狠心对付我们。” 金童冷笑道:“就让他们高兴高兴吧,看古道爷爷的面子,我们不能以毒攻毒,问她无益,反正我们无处安身,在此借宿一宵也不错。” “今天不吃饭了?” “我包袱里还有干粮,马马虎虎吃点算了。” 话毕,运目审视堂中一下,继道:“我们到那灵台后面去,即使有人开门进来,也不易发现我们,让我想法将他们制倒,再责问他们害我们的原因。” 二人走至灵位后面,因翻修不久,地面十分干净,就坐地下,取出干粮,慢慢地细嚼。 柳绛珠吃毕干粮,将娇躯靠入金童怀中,抚摸着左脚,道:“你给我买的这双小蛮靴不好穿,把我的脚夹得难过极了。” “脱下来看看是否把脚夹破了。”伸手欲替柳绛珠脱鞋。” 柳绛珠忙将脚缩回,道:“不,不,姑姑说姑娘的脚不能给男人看的。” “姑姑教你不要给别的男人看,我是你丈夫,什么地方不可以看?” “可是我们还没有结婚。” “我们虽还没行夫妇之礼,但名份姑姑早给我们定了,姑姑还说过,你是我正配,莲姐姐是二房。” “姑姑说,在未行礼之前,不准你污辱我,如你不听,就告诉她,她会严厉的惩治。” “姑姑好偏心,处处担护着你。” “我不曾作过坏事嘛。” “我作什么坏卓?” “嘿,你以为我不知道,姑姑也知道。” “知道什么?” “与杨姑娘……” 金童狠捏了一下柳绛珠的大腿,道:“胡说八道。” “你不要狠,姑姑已授权给我,你如不好好殷勤对我,别想如愿以偿。” “姑姑授什么权给你?” “我是正配,你与杨姑娘的事,完全操在我手里,我说成就成,我说不成,你别再与她鬼混。” “姑姑与你谈过杨姑娘的事?” “若不谈过,她怎么授权给我?” “你意思如何?” “看你将来的行为而定。” “我看你越来越厉害了。” “这是姑姑教我的,她说,如你再不好好检点行为,还叫我给你厉害颜色看。” 蓦然,地面起着微微的波动,接着,一连“轧轧”声响。 金童凑近柳绛珠的耳畔,道:“他们大概是扳动机关开铁板,你别动,让我来惩治他们。”自怀中掏出几枚制钱,探首外望。 果然,见正侧二门的铁板,正徐徐上升,不一会,即不见了铁板,现在空洞的门挡,射入微弱的星光。 金童将制钳在指缝。凝视着正侧两门。 半响,才见一人探进头来,向堂中看了一会,自言自语的道:“怪,没有人嘛。” 门外一人道:“怎么会没有人,我们同时入内看看。” 声落,正由正门继续进来五人,五人都是劲装疾服,手执刀剑,小心翼翼地走入。 当首一人:“你看,那有什么人?” 倏然,五人都似乎放下一副担子,言行举动,都变得轻松,在地上收拾由四壁射出的暗器。 其中一人道:“真怪,没有人踏动开关,机关怎会自己发动?” 另一人道:“管他,赶紧收拾吧,二更快要到了,我们不能被人看出一点破绽。” “那位叫什么子的,傲慢绝伦,我们快点收拾好去气他一下。” “庄主视他如神仙,你们千万不可言乱说。” 金童闻几人的谈话,脑筋反复很乱,但转来转去,仍转不出个所以然来,暗道:“什么子的,莫非是八卦子,八卦子武功不高,却一肚子的诡计,尚懂得剑阵,一定是他。” 想到八卦子,无形中胡文魁又增加一层厌恶,在怀中增掏了二枚制钱,陡然弹指发出。 钱出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 厅中五人,只闷哼了一声,即同时昏倒当堂。 金童忙柳绛珠拉起道:“我们由侧门出去。”惟恐再踏动机关,便挟起柳绛珠,一式“乳燕穿梁”,悬身窜出门外。 他将柳绛珠放下,回头一看堂中,倏然,他想他们的一句话:“二更快到了,我们不能被人看出一点破绽。”暗忖:“莫非今晚二更本庄有什么大事,用机关来应付敌人么?” 他想返回祠堂,解开五人穴道,一问究竟,但他恐再次触动机关。 于是,领着柳绛珠,经过回廊,到达胡文魁的书房。书房布置与前一样,只是不见一人。 他暗忖:“真奇怪,这里离胡文魁的正厅决不会很远,怎么还不见一人?他们那里去了?胡文魁在弄什么玄虚?若说二更有事,此时已是初更过后,也应该有人防备,否则,被点上一把火,此应不是全毁了么?” 柳绛珠有此心悸,低声道:“这里也没有人。” “管他,我们找到他上房看看。” 二人横冲直撞,看了三间厅堂,都是物在人杳,在经过一个满植花草的小型庭院中,忽闻有人谈话。 金童忙拉柳绛珠,闪至一株矮柏之下,凝神静听,但声音不高,听不清所谈何事,只似乎在饮酒作乐,暗忖:“若二更有事,那还心情作乐,但那人说二更快了一句话,是何意思呢?” 柳绛珠道:“他们就在那厅中。”说时,指了指庭前的一栋华丽房舍。 金童点头道:“我们进去看看。” 二人运气护体,上了五级石阶,迸入第一道门,绕着左侧走廊,向正厅前去。 忽闻一人道:“胡庄主勿躁,贫道精造的机关,莫说当今异人,就是天神下降,也必被擒,你若不信,马上即有俘虏前来见你。” “晚辈并非不相信前辈,而是把本庄人都关在一起,我担心他们受不了。”似是胡文魁的声音。 “战争之前无仁心,若要战胜敌人,不但对付敌人要狠,对付自己人也同样要狠。” “对付自己人也要狠这句话,晚辈可不敢苟同。” “贫道说对付自己人狠的狠字,是代表严,自古至今,没有一个名将带兵不严的,六郎杀子……” “那是军法,杀一儆百的意思。” “就因为你不是带兵将帅,不能杀他们,所以要把他们关起来,现已二更将近,三更后,就可释放他们了。” 此话落音后,好半不再有谈话之声。 金童与柳绛珠躲在走廊转角的暗处,听了这番话后,只知庄中无人因都被关了起来,却仍不知二更的事,是与他有关,抑是无关? 他想:反正都要与胡文魁相见,何不大大方方,昂然进去? 当下,阔步走向厅中,柳绛珠跟在后面,二人的步子都不轻,厅中之人必可听到,但无人喝问,大概他们是以为前往祠堂的五人回来复命。 金童直入中堂,但见堂中有一圆桌,月围坐着六人,首座是一个童颜鹤发,长须飘胸,却是蛇眼,鼠目,鹰嘴鼻,一付丑相。 胡文魁坐在主位相陪,他虽生具一副不怒而威的仪表,却满脸忧戚和焦急。 六人乍见金童,都不禁一愕,显然,六人未料到来者是一对青年男女。 首座老道士在一愣之后,蛇眼般大的双目,立即发出二道绿光,像是二盏鬼火,却只是一闪即逝,恢复原来的神情,举杯喝酒,视金童和柳绛珠之突来视若无睹。 其他二名和尚和道士,也只是一愣,即时恢复原来傲慢的神态,大概他们还不认识这对男女,尚以为是庄中子弟。 六人中,只有胡文魁一人神情大变,他不但奇怪金童之突来,而奇怪金童怎会通过机关? 他忙站了起来,却瞪目张口,说不出话。 金童抱拳一揖,道:“伯父别来无恙?” 胡文魁象见了恶煞似的,忙闪出座位,双掌平胸,喝道:“你来干什么?” “特来拜望伯父。” “不敢当。” 金童见胡文魁的神情,认为今晚之事,必然与他有关,他想:“他大概还不知我与古道老叟间的误会之释,听信这几人花言巧语,陷害于我。” 他心中虽十分气恼,但为古道老叟和胡玉莲,却不能对胡文魁有所为难。 他上前了几步,道:“伯父,请别人胡言,中人奸计。” 首座的老道士道:“娃儿,说话小心点,贫道是一心一意助胡庄主的,什么奸计?”声音不高,却很尖锐。 金童忙拱手道:“请恕晚辈失言,请问前辈道号如何称呼?胡庄主何事,须前辈相助?” “娃儿胆子不小,居然敢问我的道号,我若说出来,不把你吓死才怪呢。”话毕,磔磔怪笑,神态傲慢至极。 金童冷笑道:“请说吧,我若被你名号吓死,也只能怨命。” 胡文魁见金童并无恶意,心中略安,但他对金童的印象极恶,总认为金童是离恨天君的人,不是好东西,当然,他尚不知金童与古道老叟已恢复旧好。” 他未等着那老道干答话,即以主人身份引见,道:“这位是名满天下,威震四海的老前辈天机。” 只是,金童对天机子并不客气,只向天机子微微拱了一拱手,道:“失敬,失敬,请问,胡庄主何事要贵老相助?” 天机子忽然脸色一沉,道:“你问这个干嘛?” “自然要问清楚,以免发生误会,若胡庄主确有须人相助的要事,晚辈也可助他一臂之力。” “乳臭孩童,出言倒够狂妄,你这点本领,用来垫脚也不够。” 胡文魁侧身急道:“老前辈,他就是金童。” “什么,他就是金童?”天机子及四个和尚道士,都异口同声的惊叫起来,显然,五人对金童的名字,都已十分熟稔。 天机子突闻“金童”二字,虽感惊异,却只是瞬间之事,不像其余四人。脸色大变,手脚颤抖,惴惴不安。 金童淡然一笑,道:“不错,在下正是金童。” 天机子冷笑道:“你此来何干?” 他既猜想不到五人来意不善,自不能将自己此来的目的告诉五人,当下,也冷笑道:“晚辈是来拜候胡庄主的,别无他意,前辈也将尊意赐告吧。” “贫道是来助胡庄主。” “胡庄主的面子可真不小,居然能请得动逾二百高龄的前辈前来相助。”转对胡文魁道:“伯父,何事如此严重,须要名满天下,威震四海的异人相助?” 胡文魁道:“又是……” 他话刚出口,忽然一个庄汉慌慌张张地走了出来,对胡文魁道:“彭家村已经来了……” “到了那里?” “白水溪。”白水溪距狮子庄约半里许路。 “快去后庄通知看守之人,严密看守庄中老少,绝对不准有人在外行动。” “可是……” “可是什么?” “老五等不知怎的,都昏倒在祠堂之中……” “五人都昏在祠堂?” “是的,堂中镖箭满地,却都未受伤。” 胡文魁双目圆瞪,须发皆竖,半晌,才转对天机子道:“老前辈可知是怎么回事?” 他双目乱转,倏然醒悟过来,顿时,杀机暴露,目光如火,对金童冷然道:“娃儿,你是怎么进来的?” 金童淡然道:“进大门,过祠堂,经走廊,一路无阻而来到这里?” “是你破了祠堂的机关?” “雕虫小技,何而言破?” “够狂妄。贫道非领教你的‘风雷扇’不可。” “前辈。”胡文魁忙摇手道:“不可,彭家村的人快到了,请前辈先打发他们再说吧。” 天机子冷哼一声,道:“你别慌,有贫道在此,天大事也会与你办得妥妥当当,”继向同桌四人一招手,道:“我们先至祠堂看看。” 话毕,起身领着四人,连看都未看金童一眼,大步出厅。 胡文魁也欲随后跟上,金童忙拉住,道:“伯父且慢。” 胡文魁运劲一翻手,喝道:“你欲何为?” “我看那五人都非善类,伯父何以这等相信他们?” “他们不是好人,你是好人?” “唉,现在我无法与你解释,本月初十,古道爷爷即要回来,那时,你自知我的好坏。” “你是说我叔父初十要回来?” “不错,还有五岳神丐,翻天一掌等多人,都要到这里来,是我们在四个多月前约定的。” “啊,我要到外面去,回来再来陪你。” “什么事?” “自那次你将彭家村的人吓走后,我们差不多每隔几天,就要来一次血战,而且每次都打不过他们,赔了我许多金银财宝。” “彭家村今晚又要找麻烦?” “不错,半月前,天机子自荐助我,在祠堂安设机关,要好好给他们吃点苦头。” 金童沉吟了一会,道:“这事恐怕有蹊跷,你先出去,我随后就来。” 胡文魁点了点头,匆匆前去。 当他刚出至庭院,那原先在天机子左下手的一个和尚,忽然匆匆返回,一见胡文魁,即急道:“庄主怎能与大魔头传人打交道?现敌人已到,小心别中人里应外合的奸计,走,快出去诱引敌人入彀。” 蓦然,三点白光,像殒星似的,自屋脊射下庭院,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正对着那和尚的后脑。 和尚冷笑道:“那来大胆狂徒,居然敢暗袭佛爷,有种的请现身出来。” 胡文魁乍见“燕子镖”,心头急跳,暗骂道:“傻丫头,你在捣什么鬼?” 他念犹未落,一个白衣少女由屋脊飘落庭院,见他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美丽的脸上,凝聚极端愤怒,背插长剑,腰挂镖囊,黑巾包头,慢慢向和尚走来。 胡文魁连忙道:“莲儿你疯了?” 原来这白衣少女就是胡玉莲,看她高高的胸部,圆圆臂部,似乎比一年前更加美丽,更加丰满,更加成熟,胡玉莲翻手“呛”的一声,抽出背上长剑,横于腹前,冷然道:“叔叔,你中计了。” 胡文魁浑身一震,打了一个踉跄,惊慌而又焦急道:“我中什么计。” “那天机子乃是彭家村的奸细。” 胡文魁乍闻此言,头脑暴涨,差一点昏倒在地。 “你已经是我们的掌中之物,告诉你吧……”和尚忽然省悟有所不对,忙煞住话尾,转身欲走。 胡文魁怒吼一声,道:“那里走。”声落掌出,劲风呼啸,急卷和尚腰间。 “波”的一声,胡文魁竟对方震得连退四步,胳臂酸麻,心气浮荡…… 但见和尚,却只身子震动了一下,由此可见,这和尚来历不浅,不是一般凡辈。 那和尚似乎有所顾忌,虽一招将胡文魁震退,不但不追击,反急欲退走。 胡玉莲娇喝一声“看剑。”手中长剑,化着一缕白光,向和尚挥来。 和尚冷哼一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佛爷就先超度你。”左袖一扬,右袖横扫而出,劲若悬河,呼啸而出。 胡玉莲慌忙后退,脸色泛白,右臂发麻,虎口破裂,涔涔血下。 和尚冷笑一声,欲再次出击,只觉一道微风袭来—— 虽是一阵微风,却使和尚大惊失色,忙将劈向胡玉莲的招式,移迎微风。 袖劲微风相触,像击了一下破革,并没有什么惊人异象,但见那和尚却身子乱摇,踉跄连退六步,仍是支持不住,仆倒在地,总算他内功精湛,只吐了一口血,并未昏倒。 他惊魂出窍,急欲爬起逃走,但只是念头初动,身前已飘来一人,冷然说道:“我一见你们,即知你们不怀好意,现在还有何话说?” “金施主,请饶命,贫僧知错了。” 原来那阵微风,是金童在四丈发出的气功,他苦修“通天神功”二月有余,又坐关七天,由此看来,己是有所成就。 他仍是冷然道:“饶你不难,不过,你得老实说出你们的目的。” “一定,一定,贫僧决不打诳言。” 胡文魁道:“外面情况紧急,先点他的穴道,待会再审问吧。” 金童点头道:“有理。”左手一扬,五缕指劲,疾射和尚身上大穴。 金童返回原处时,胡玉莲已不知去向。 金童很是失望,暗道:“她还在恨我。”旋即对胡文魁道:“莲姐姐呢?” 胡文魁冷然答道:“先去了。” “好,我们也去吧。”与柳绛珠并肩跟在胡文魁身后。 柳绛珠低声道:“她就是胡姐姐么?” “唔。” “她好像不太喜欢我们。” “她可能还在恨我。” “我们可不能住在这里了?” “代他们解决今晚的事非后再后情形决定吧。” “我们已经没有盘缠了呀。” “待会再商量吧。” 金童与柳绛珠的谈话,走在前面的胡文魁均已听到,但他却装得不知,大步向前,显然,他对金童仍无好感,只因今晚的事要金童帮忙,不能翻脸将金童赶走。 祠堂外的庭院,不断地传来喧嚷之声,似乎来了不少的人。 三人到达祠堂侧门,并未犹疑,即一同进入。 胡文魁冷然道:“跟我走,别踏动机关。” 他话刚说完,陡然“轰隆”一声,顿时,大门和侧门均被铁板封住,紧接着,白光飞闪,骤雨般的由四壁射出镖箭,每一枝镲箭,都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慑人心魄。 胡文魁大喝一声,忙运掌挥挡。 金童道:“别慌,雕虫小技,岂能伤人。”踏上一步,以身子挡住胡文魁身前,柳绛珠却站在他身后,把他夹在中间。 胡文魁尚不知金童与柳绛珠有出神入化的气功,见二人毫不在乎的样子,吓得连声喝道:“镖箭有毒。快以学力封挡。” 但见金童并不理会,只矗立在他身前。 他惊惧万分,暗道:“你不要命,竟让我不能发掌。” 但,奇怪得很,那些叫啸而来的箭镖,不到他们的身旁,即失了劲,“劈劈搭搭”的掉落地上。 他圆瞪双目,不知是何道理? 好半响,四壁射出的镖箭,才渐渐稀少而停止。 忽闻门外一人哈哈笑道:“胡兄请安息吧,明年今日,贫道一定来替你作忌辰。”顿了顿,继道:“贫道本不想杀你,只因金童太使人可怕了,不得不请你陪葬。” 胡文魁闻言,气得青筋暴露,浑身发抖,想骂他几句却被怒气震得喉头,骂不出声。 另一人哈哈笑道:“胡兄,谢谢你,蒙盛情赠庄院田产,老夫实感愧受,此生此世,决不忘记胡兄的厚赐。”话毕,又哈哈大笑,笑声渐渐远离。 胡文魁忽手抚胸,“喀喀”-声,吐出一口鲜血,继之摇晃欲倒。 金童忙把他的挟住,道:“你何必气成这个样子。” 胡文魁双目一瞪,道:“我叫你们跟我走,竟不听而踏动机关,你们死在这里不要紧,我一死,庄院田产,一切一切都完了。” 金童道:“我们怎会死在这里?” 胡文魁愁道‘“这里四壁都是寸许厚的铁板,封门的铁板也有一寸来厚,怎么出去?” 金童淡然一笑道:“我们并没有踏动机关啊。” “没有踏动机关,封门的铁板怎会掉下来?” “这只能怨你糊涂,机关装在你自己庄中,却不知其中的玄奥,你死在这里,是应该的。” “你是说外面还有开关?” “当然,天机子既有装设机关才学,岂会那么笨,机关不能由自己控制,须靠别人踏动,万一踏不中呢,不是等于废物么?” 胡文魁点头道:“有道理,只恨我太糊涂了,太相信人家,该死,真该死。” 金童淡然笑道:“死不了,这样的机关若能把人困住,天下那有这么多人死。” 胡文魁道:“怪不得人说你狂,临死还要说狂话,四壁门户,都是寸许厚的铁板,饶你有万斤之力,也别想出去。” “一个练武之人,有万把斤力算得了什么?” 胡丈魁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并非我口气大,而是你坐井观天,见识太少了,嘿,请问,叔叔,五岳神丐,翻天一掌的武功如何?” “不算坏,可列一流高手。” “是嘛,就是他们合力,也别想毁去本堂。” “你这话倒不错,不但他们三人,再加三人也无法毁门而出,难道你一人之力,能胜家叔等人之力?” “你觉得惊奇么?” “真不知羞。” 金童哈哈笑道:“我说的是正经话,你若不信,我站在这里不动,任你选择部位劈三掌,如能伤及我一点皮肤,就算我说的大话。” 胡文魁也哈哈笑道:“血肉之躯,岂能挡老夫数百斤的掌风?” “你一试就知,多说你也不会相信。” “哈哈,好哇,你是自知不能解困,想早点死?” “别再罗嗦,出掌吧。” “反正我们已是阴间之鬼,你先走一步也是一样。”胡文魁以五成真力,由右掌劈出。掌劲虽不算猛,却也带着怒涛之声,滚撞金童胸前。” 柳绛珠见势,惊叫一声,欲上前拦阻,却也来不及了。 只见掌劲到达金童胸前四五寸时,平起“波”的一声。 但见金童依是泰山一般稳立,连动都未动一下,口角含笑,像没享人一般。 可是胡文魁,在声响之后,却连退五步,双目瞪成像二个铜铃,胡子一冒一冒地,说不出话来。 金童笑道:“这一掌你未用全力,再用全力劈一掌试试。” 这一掌已把胡文魁的右臂震得完全麻痹,胸中气血上浮,难上万分,那还敢再次出掌,惊疑地道:“你……你会邪道?” 金童道:“非也,全是真才实学。” “真不实学?” “不镨,我是以气功挡你掌劲,刚才四壁射来的镖箭,也是受我气功的阻挡。” “啊,这位姑娘呢?她怎么也不曾被镖箭所伤?” “她也会运气防身,而她的气功火候,犹胜我很多。” “唉,我真是井底之蛙……” 蓦然,庭院中传怒吼,吆喝,刀剑互击的铿锵声。 胡文魁惊叫道:“外面有人打斗?” “他们可能在自相残杀,由他们打去吧。”又转向柳绛珠道:“珠妹,我们到灵牌后休息休息去。”与柳绛珠向灵牌后走去。 胡文魁忽然急道:“不,不是他们自相残杀,可能是玉莲在与他们拼命。” 金童心头一颤,凝神倾听。果然隐闻女人之声。 胡玉莲虽仍对他仇视,乃是因为误会未除,自不能怪她。 他与胡玉莲已有深厚的感情。而更有不平常的,岂能躲在这里无动于衷。 他即急走了回来,对柳绛珠道:“我们出去。”向寸许厚铁板封了的大门走去。 胡文魁怔怔地看着二人,心忖:“我倒要看看以什么办法出去。” 金童走至门前,运指弹了一下铁板,退后三步。 柳绛珠道:“我来帮你?” “不必!”话毕,以掌平胸,面对着铁板,慢慢推出。 只闻那封挡门的铁板,发出“轧轧”之声,并见那铁板慢慢突出向堂外,继之,全部弯曲。 金童陡然大喝一声,接着“嘭”然巨响,万斤重的铁板,居然被金童推倒,并翻出三四尺外,顿时,门外扑入一阵惊叫之芦,显然,在庭院之人,都已发觉事态严重。 金童将铁板推倒后,慢步走了出来,四下一望,见院中足有五六十人之多。 五六十人中,除胡玉莲与一个三角脸的青年还在互斗外,其他之人,都如惊弓之鸟,魄散魂飞。 这些人中,有半数以上,金童都曾见过,全是彭家村来的。 天机子和刚才喝酒的一个和尚二个道士,也在其中,天机子的左边,站着一个秃头,羊须,年约六旬以上的老者。老者衣着讲究,衣裤质料都是上选,一看即知不是普通人物。 金童环视了院中一番之后,将目光停在那老者身上,暗道:“这老者大概就是彭太公,俗谓,擒贼先擒王,今晚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他,免他老是惹事生非,想夺人财产。” 当下,向秀头老者一步一步地走来。 步至途中,偶一侧头,忽胡玉莲被三角脸的青年逼得手忙脚乱,她手中虽有一柄亮晶晶的长剑,却无还手之机,显然,那青年是见金童出困,恐怕金童前来相助,用尽全力,想先把胡玉莲打败。 金童乍见之下,心神一震,即欲前扑救援—— 不知几时,柳绛珠距胡玉莲丈许之外,娇声叫道:“胡姐姐,珠妹昧来助你。”说话间,玉掌一扬。 她这一扬掌,并不见有厉害之象,却见三角脸青年的身子,顿时飘出五六尺高,飞出三丈之外,“叭哒”一声,落在地上,登时吐血昏厥。 秃头老者见情,狂吼一声,飞身扑来。 金童点头暗道:“对了,我上次来时,听说这青年就是彭太公的儿子,珠妹教训了他,我却去教训教训他的老子。” 当下,继续举步,向蹲在三角脸青年身边的秃头老者走去。 天机子忽然咭咭笑道:“小子哪里去?” 金童笑道:“给彭太公苦头吃。” “贫道代他吃好么?” “你有你的份儿,你一人吃不完。” “小子好狂傲,你可知道贫道是什么人?” 金童淡然道:“我知道你不是天机子,大概是无名恶道。” “嘿嘿,小子眼睛倒不瞎,不过,贫道并非无名恶道。” “愿闻大名。” “请听着,贫道确非什么天机子,乃是五十年前的酆都门令主阴府圣君是也。” 金童浑身一颤,顿时,脸色惊色,道:“你……你就是阴府圣君?” 阴府圣君怪笑道:“怕么?如自知死期已到,就即自己献上头来。”语毕,又怪笑起来。 金童听过五岳神丐说过,阴府圣君也是当今突出人物中的一个,想不到老魔至今还未死,而也重出江湖,并衽这里碰面。 他并非怕打不过阴府圣君,而是奇怪为什么肯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彭太公?此中必别有原因。 当下,冷笑道:“阴府圣君之名,如雷贯耳,想不到一个武林硕果,竟用尽心机,为人争田夺地,真所谓大材小用,可惜,可惜!” 他想以激将法将之,使阴府圣君说出真正的目的。不料,阴府圣君却似知道金童了解他的用心,又怪笑道:“你用不着可惜,我的心机不会白费的。” “已经白费了。” “即使你今天不死,也不会活到八月十六。” 此时,金童己完全领悟了,阴府圣君之主要目的,是为了他自己,只是利用彭胡二庄的关系作幌子。 这计策好不深远曲折,若非他自己吐露,谁能猜测得到,若非金童有出神入化的气功,又岂能活到现在? 但,他怎会知道金童会到这里来?却是一个不解的谜? 金童冷笑道:“原来你是为我而来的,在下何幸,居然令你花那么大的心机?” “这只不过是一点小玩意儿,既不能收拾你,自然另有收拾你的东西。” 金童想到阴府圣君用的这个计策,也感心寒,对阴府圣君的估价,已完全改观,阴府圣君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俗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武功虽高,若不小心,很可能会弄到英雄无用武之地。 于是,他想:“我必须趁此机会将他除掉,不能由他再施诡计。” 当下,运气护体,慢步走上,道:“你还有什么东西,请拿出来吧。” “放在嵩山,到嵩山时你自然会看见。” “原来你也是嵩山与会之人,想想,我岂会由你活至嵩山?” “你是要与贫道动手?” “以为我怕你?” “也好,你就先尝尝贫道‘太阴神功’的滋味。”语落,鼓腮,由口中吹出一道黑色气流,箭一般地向金童射来。 金童见势,暗道:“斗气功?你简直是班门弄斧!” 当下,也鼓腮,撮嘴,逼出一股气流,仿佛一条白练,迎向阴府圣君吐出的黑气。 黑白二气相接,平起“啪”一声,继之,二气相断之处,凝结成一团混沌之气。 那团混沌之气,时前时后,倏上倏下,忽大忽小,不停滚动。 见阴府圣君,沉步挫腰,脚踝已没入坚硬的土中,浑身波动,额上青筋暴露,汗珠滚滚。 但见金童,腰不挫,步不沉,神态悠闲,只是双目紧闭,俊脸呈红。 半盏茶工夫之后,那团混沌气球,渐渐地由灰转为白色,由浓变淡。附近的气温急速下降,冷风油油,入骨生寒。 又过了一刻工夫,阴府圣君吐的黑气,慢慢的缩短,金童吐的白练,却慢慢伸长,显然,金童要高上一筹。 旁观之人,全是彭家村的人,虽有一个和尚和两个彭家村的人,却也是金童的敌人。 一个个都目光如电,一瞬不瞬地看着二人。 那和尚忽然沉哼一声,运劲于袖,“呼”的一声,向金童拂来。 斗气功与斗内功一样,应凝神收思,不存杂念,方可发挥高度功能,更不能有人惊忧,否则,纵胜对方许多,也必败无胜,而有性命之危。 那和尚是行家,懂得其中道理,见阴府圣君败在须臾,他想道:“若阴府圣君一败,我们这些人都别想活了。” 于是,不顾武林规矩,拂袖偷袭。 正在凝神吐气的金童,陡觉有异,赶快运气护体,同时猛吐一口真气。 “嘭”的一声,那和尚所发袖劲,正落在金童左肩胛上,把金童击得连打了两个踉跄,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在金童中掌的同时,阴府圣君忽然闷哼一声,接着,仰倒在地,鲜血直喷。 阴府圣君之倒地吐血,场中之人,都大感惊讶,没有一人知道是为了什么?尚以为有人向他偷袭,但四遭都是自己的人,并没有外人。 他们哪会知道,阴府圣君之忽然倒地,是挡不住金童中掌前最后吐出的那口真气,硬生生的把他逼翻的。 那和尚一招得手后,不加考虑,又发出袖向金童拂去! 金童虽中了一掌,但他中掌前曾运气护体,伤势并不严重,他之所以吐血,钝系急应突变,气血逆转所致。 他见那和尚再度袭来,赶快运步闪避,一方面吸气顺血。 那和尚第二招落了空,袖风呼啸,怒涛一般地前滚。 “嘭”的一声,碰中一个彭家村的庄汉,把那应汉碰得连翻三个筋斗。 自那和尚发袖偷袭时起,至那庄汉中袖风时止,中间一连串的许多动作,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好不知耻,我胡某与你们拼了。”胡文魁见那和尚偷袭金童,暴吼如雷地飞奔而来。 “童哥哥——”柳绛珠也随后奔来。 在柳绛珠身后,还有手执长剑,一声不响的胡玉莲,她也急急赶来。 那和尚见袖劲击翻自己人,不禁愣了一下。 就在他这一愣之时,金童已缓过气来。 那和尚在一愣之后,第三袖又告发出。 金童冷哼一声,正要运掌硬接,却被飞奔过来的胡文魁拦途接下。 “嘭”的一声,胡文魁前冲的身子,登时踉跄倒退,直退入随后跟进的胡玉莲怀中。 但见那和尚,却只退后半步,显见,他的功力要比胡文魁高出了许多。 柳绛珠直奔至金童的身边,惊惶的道:“你受伤没有?” 金童以衣袖擦了一上口角余血,道:“不要紧。”拉着柳绛珠的手,疾步移至胡玉莲和胡文魁的身边,侧首一看胡文魁。 见他脸色铁青,双目无神,眼角沾泪,呼吸急促,显然伤得不轻,有一团血塞在他喉间,不上不下。 金童一手握着胡文魁的胳臂,把他拉出胡玉莲的怀中,同时在他背心拍了一掌。 胡文魁应掌闷哼一声,“喀喀”的吐出一黑血,接着,便昏厥不省人事。 站在一边的胡玉莲见情,不禁大惊,一抖手中长剑,悲喝一声,一招“樵子伐木”,剑化寒光,斜劈金童头顶。 他这突然的发难,殊出金童和柳绛珠意外,因相距甚近,待二人发觉欲挡架或闪避时,已来不及了。 眼见一代豪雄,即作断头之鬼—— 当剑锋触及金童劲项皮肤时,胡玉莲猛然心灵一愣,急忙煞势收剑。 但因剑锋距金童颈项太近,虽然势甚速,仍把金童臂膀拖一条二寸来长,深及肩骨的血槽,汩汩流出鲜血。 柳绛珠见状,又惊又怒,一扬玉掌,向着胡玉莲的脑门就劈。 说时迟那时快,金童惊喝一声,一把托住柳绛珠欲出之掌,并道:“不得妄动。” 柳绛珠后退一步,怒道:“她要你的命,难道我就不能要她的命。” 金童自与柳绛珠相处,已七八个月了,从未见她发过怒,甚至连比较高声的话,也未说过一句,她今天如此大怒,可知是为了金童。 金童恐把事情弄糟,顾不得左膀臂鲜血淋淋,不能动弹,忙将身子拦在她身边,道:“她是误会,她并没有将我杀死,你何必生气?” 胡玉莲虽然急收剑招势,见伤不了金童,不禁愕然,半晌,才将长剑掷在地上,“噗”的跪在胡文魁身边,伏在胡文魁的身上,悲伤的哭道:“叔叔,你死得好惨啊。侄女不能替你报仇,枉自为人,也只好与你同去了,鸣,鸣!……”便坐直身子,运掌臂向自已的脑门。 金童早已站在她的身后,本要解释,一时又不知知何说起,见她举掌自劈,忙将她高举的手腕捉住,喝道:“你简直疯了。” 胡玉莲脸色惨白,仰首怔怔地望着金童,任由金童握着她的手,既不挣扎,也不说话,神情近乎痴呆。 金童吸气压止心头的紧张,柔和地道:“你细心看看你叔叔有没有死去。” 胡玉莲依言俯首细看胡文魁,见他不但没有死,而且脸色反比在她怀中时好看得多,呼吸十分均匀。 金童松开握着她的手,道:“令师叔刚才是一团硬血在喉间,我若不令他吐出那口血,吞回腹中,必成后患,快将令叔抱回去医治,这里的事我会料理。” 胡玉莲将她叔叔抱起,低头疾步而去,始终没有对金童说一句话。 金童并不介意,回头向阴府圣君等看去—— 见阴府圣君已站了起来,二个道士站在他的左右,那和尚却站在他身前,都凝神贯注金童。 金童冷哼一声,举步走去。 柳绛珠忙阻拦着他,道:“包好伤再去吧。”撕下一块衣角,小心地替金童裹伤。 金童道:“伤口深不深?” “很深,可以看见肩骨。” “唉,真是横来之祸。″ “我看她不象坏人,怎么恁地狠心。” “她太概是失了理智。” “阴府圣君是相机智绝伦的人,如不将他除掉,将来必后愚无穷。” “他也会气功,又有那么多人相助,而你又受伤不轻,今晚恐怕除不了他。” “试试看,如果不行,就使用‘风雷扇’。” “娃儿,贫道有刀伤神丹,要不要!”阴府圣君说话间,慢慢走至金童跟前,二名道士和那和尚,也随后走来。 此时,柳绦珠刚好替金童包好伤口,站在金童身边,道:“你们别以为我童哥哥受了伤,就可占到便宜!嘿,我也可以与你们较量一番。” 那和尚急急抱上一步,哈哈笑道:“俺和尚生平最喜欢挨小姐的打,嘿,你肯打我几下么?” 阴府圣君忙把和尚拉回来,道:“铁袖大师且慢,好汉不杀病夫,金娃儿受了伤,给药医好他的伤势再杀他不晚。” 自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扬了一扬,道:“娃儿,我这神丹,见血止血,敷上伤口,一刻工夫,包管痊愈,要不要?”将手中玉瓶扬了一下。 金童暗忖道:“天下间哪有如此灵药,即使有,他又岂会给我?哼,他是一个诡计多端的人,一定是毒药,打我不过,想用毒药害我。” 当下,冷笑道:“谢谢你,请别假慈悲来顾虑我受伤,我仍可以将你……” 忽然感到伤口麻痛加剧,左背和左胸,都感麻木,很不好过。 他以为柳绛珠绑得太紧所导致,摸了一下布块,发觉绑得并不紧,使他大为不解。 “你别不知好呆,刚才我是念你年轻,让你胜一场,否则,你哪会有命在?” “谢谢你,可是我不领你的情,有本事……”话间,伤口的肌肉忽然剧跳起来,胸背麻木的部分,也渐渐扩展,左胳臂已完全失去知觉。 他不自觉地煞了话尾,托起左臂,运目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乍看之下,几乎惊叫起来。 原来他的一条胳臂,不知几时,己变成了紫色,比平常要粗上一倍。 他勉强地镇定惊惧的心情,尽量将态度装得悠闲,以防敌人发现他伤势的变化,冷然道:“今夜饶你们一次,请自便吧。” “谢了,不过,希望你能领受我好意的赠药,保你伤口早愈,才不枉我们相见一场。” “谢谢你好意,留你自己用吧。” “你是不相信我的药么?我这药乃是千年灵芝与千年雪莲合配而成的,敷上后,如不见效,贫道立即自挖双目。” 金童忽然将脸一沉,喝道:“不要。” “哦,你大概以为我这药有毒,看我先服给你看。”慢慢倒出一粒瓶内之药,又慢慢地送入口中吞了下去,继续道:“现在你总可相信了吧?” 此时,金童身上的麻木部分,己将蔓延至心窝,听阴府圣君把那瓶中之药说得哪些神妙,又见他吞了一粒,难免不动心,暗忖:“他为什么赠药给我?居心何在……管他,他既然敢服下腹中,证明不是毒药。我何不取他一粒,若真有效,就救他一命,若无效,便再作道理。” 当下,点头道:“在下何幸,敢受此神丹?” 阴府圣君咭咭笑道:“好说,好说,请试试看。”说时,扭开瓶塞,慢慢将药倒出。 那和尚见金童答应受药,内心兴奋异常,忙以传音入密功夫,对阴府圣君道:“前辈不可弄错,黑色的才是‘化肉丹’!” 阴府圣君并不理会,倒出一粒黑色丹丸,掷给柳绛珠,道:“小姑娘,请替她敷上吧。” 柳绛珠接下黑丹丸,道:“怎么敷法?” “用指捏碎,洒在伤口之上即可。” 柳绛珠点了点头,转身替金童解开伤口的布块,忽然惊叫道:“伤口怎么变了黑色?” 金童心头一震,侧首一看,伤口不但变了黑色?尚且慢慢渗出黑水,附近皮肤也变成了紫黑色。 阴府圣君佯装惊讶,道:“那是毒剑伤,快将药敷上去,此药不但能疗伤,而且能解毒。” 柳绛珠忙将丹丸捏成粉药,洒在伤口之上,再小心地将布块包扎。 阴府圣君见诡计得逞,哈哈笑道:“千年灵芝,千年雪莲,合制而成的神丹,只有你娃儿配用!”话毕,又哈哈大笑。 和尚和二位道士,也跟着哈哈大笑。 笑得金童和柳绛珠,以及彭家村的数十人,好不奇怪。 第十四章 审俘 阴府圣君收敛笑声,得意洋洋地道:“娃儿,好好休息,最多一刻工夫,即有奇效可见。” 金童见阴府圣君等得意神情,大为疑惑,他不知阴府圣君等为什么那么高兴,暗道:“不说阴府圣君为人奸诈阴险,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就以他是酆都门的长者,酆都门与我有杀祖深仇,自不该赠灵药给我,而他正千方百计地想害我,因何不趁我受伤之时,而骤下毒手?以了却心愿呢?” “哼!其中必有阴谋!莫非此粒灵丹是毒丸?” 他心念及此,心头不禁“噗噗”乱跳,连声暗叫道:“糟!糟……” 可是,自药粉洒在伤口之后,他不但不觉得难过,反有一种清凉爽快之感,麻木部分,也渐缩小,这分明是灵丹的奇效,否则岂能如此? 虽有如此感觉,但他仍不放心,遂将右手轻轻托起左臂,俯首细看—— 只见紫黑色的胳膊,已渐渐呈现白色,肿胀也渐渐消失,只觉伤口处微微发痒,这种象征,显是外伤初愈的情形。 阴府圣君见金童观看胳膊,以为是他们化肉丹药力奏效,金童有惊恐奇异的感觉。 于是,他更加得意了,暗道:“‘风雷扇’易主的时辰已将到了,谁还能与酆都门争夺武林盟主!” 他极度的兴奋中,竟得意得忘了形,手舞足蹈的道:“娃儿,有惊奇的感觉么?” 金童点头道:“有一点。” “时间尚短,再过一会,即有出你意外的功效。”与二道一僧慢慢地走开站在五六丈之外。 金童试一运气至麻木部分,竟也完全复原,再运气至左臂,左臂也恢复了知觉,只是伤口处痒得厉害,不自觉地举手抚触,竟发觉伤口扎处的布块和袖管,已完全湿透。 他心灵一愕,忙侧首细看—— 原来湿透布块和袖管的,是伤口处流出的黑水。 他暗叹一声,庆幸的道:“好厉害的毒剑,若非有这老魔的灵丹,此时,可能已毒气攻心了,刚才我怀疑他使用奸谋,现在看来,我倒是错怪了他,原来他确是一个光明磊落武林硕果……可是,他利用彭胡两庄的关系,假冒天机子的名号,在此用尽心机装设机关,意图害我,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再看左臂,肤色和粗细,均已与平常一样了,并可随心所欲,只是因伤口的影响,不太方便罢了。 蓦然,祠堂的屋脊出现了一条白影,闪电般的飘落庭院,疾向金童奔来。 柳绛珠一移莲步,挡住金童面前,喝道:“站住。” 原来那飘落的庭院,向金童奔来的,就是胡玉莲。 只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惶恐,似乎有急要的事报告金童。 她乍听柳绛珠的怒喝,猛然一愕,不自主地收势站住,但眼光一瞬,即又继续奔来。 柳绛珠高举玉臂,再喝道:“你再来,我可不客气了。” 胡玉莲放慢冲势,焦急地道:“他的伤口有毒,我是特地来送解药给他……” 阴府圣君不等胡玉莲把话说完,即哈哈笑道:“姑娘好不狠心,亏你也下得了手,此时又来猫哭老鼠,莫非是见他未死,欲以毒药作解药,置他于死地?”说话间,与二道一僧慢慢走了来。 胡玉莲怒喝道:“胡说,与你何干?” 阴府圣君笑道:“不关我事?若非我老道赠他一粒神丹,此时恐怕……” 那和尚忽觉有所不对,低声道:“奇怪,他似乎一点不感到痛苦?” 和尚道:“论理,药力应已发作,前辈,你把药弄错了?” “紫黑二色分明,我怎会弄错?” 和尚道:“莫非他已知我们给他的药,是‘百毒化肉丹’,运功阻止药力的扩展?” “我们前去看看再作打算!”四人继续前来。 胡玉莲听阴府圣君说赠了金童一粒神丹,又见金童确无中毒的痛苦,悬在喉头的心,才慢慢落下,暗道:“好险,我一时失去理智,竟忘了我这剑是毒剑,更可恨我至今才想起伤他的是毒剑,若非那那魔施仁,我虽无意伤他,也变成有心了,这场误会,永远也无法解除。” 心念一落,含羞带涩地对金童道:“我一时忘了这柄剑曾经浸过毒,伤口现在怎么样了?” 金童淡然道:“谢谢你关心,现在麻痹已散,肿胀已消,只是伤口发痒,大概不碍事了。” 胡玉莲尴尬地道:“你不疑心我有意拖延时间,让伤口毒药发作吧?” “当然,要是你有心杀我,该早就被你杀了。” “谢谢你想得明白。” “可是你却老想不明白?” “我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总认为我是个万恶不赦的坏人。” 胡玉莲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此时,阴府圣君等已来至金童八尺之外。 阴府圣君运目细看金童脸色,的确毫无半点中毒的模样,却不敢形诸于色,勉强笑着脸道:“我的话不错吧。” 金童弯腰为礼,道:“谢谢,的确是神丹。” 阴府圣君和二道一僧相对愕然,八只眼睛都射出迷茫之光,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都未开口,大概是因时地不便。 金童环视院中一眼,见彭家村的十数人,仍未离去,转身对阴府圣君道:“你们使计害我,又要参与嵩山之会,同我作对,我本要使用‘风雷扇’杀掉你们,以杜后患,但念在赠药之情,饶你们一次,时已不早了,请自便吧。” 四人闻言,大感后悔,均自暗忖道:“若是他毒伤发作之时,以四人之力硬干,该早成功了,偏偏想出这条以毒药作神丹之计,不但未化蚀他的肌肉,反而替他解去原有的剑毒,真是弄巧成拙。 可是,后悔又有何用?眼前的金童,已恢复了原有的气概,虽伤势仍然未痊愈,如使用“风雷扇”,四人即使不败,也确难取胜,很可能反而弄成灰头土脸狼狈逃窜,再说不幸的话,说不定还有可能作扇下之鬼。 阴府圣君武功虽高,生平却很少与人拼硬杖,以往无论对付何等敌人,大都以计取胜。自然,也不主张与金童硬拼。 他双目一转,咭咭笑道:“贫道本拟医好伤势后,再与你决高下,你既感赠药之情,不愿与贫道动手,也就算了,嵩山见面时再较量高下吧。” 金童点头道:“嵩山见。” 四人齐声道:“嵩山见!”话毕,同时一晃身,微风乍起,四人已化作黑影,消失院外。 四人当中有一个同伴被金童点了穴道,留在庄中,可是他们连问都没问一下,即扬长而去,可见他们对“情义”二字,看得何等淡薄? 彭太公见阴府圣君等翻墙而出,忙挟起刚刚苏醒的三角脸青年,向其庄中之人一招手,也急欲出门返村。 金童陡然一晃身,纵至门口,冷笑道:“这里又不是客栈,岂能由你们爱来就来,爱去就去。” 彭太公见金童阻拦大门,吓得面色如土,怔在当地,不敢出声。 其他数十庄汉,更是手脚无措,留又不是,走又无路,你看我,我看你,却都不敢出声。 金童冷哼一声,道:“慢点!” 数十人心头一颤,急忙站在当地。 金童冷笑道:“不能争先恐后,一个一个走。 彭太公扶着三角脸青年,举步当先走出。 金童道:“你就是彭太公么?” 彭太公惊惶失色,鞠躬为礼道:“不敢,老汉正是彭九德。” “嘿嘿!九德,我看你半德也都没有,占了别人许多田地犹不满足,还要勾搭武林霸头,夺人庄院,吞人财产,你且留下。” 彭太公怆惶道:“老汉并没有谋人财产之意。” “没有?刚才我亲耳听到你说——胡兄,谢谢你,蒙盛情赠庄院田产,老夫实感愧受,此生此世,决不会忘记胡兄你的厚赐——哼,你为以胡庄主死了,故意说风凉话,对不对?” “老汉……老汉……”彭太公至此已是无话抵赖了。 金童转对其他庄汉道:“你们走吧。” 数十庄汉战战兢兢,蹑手蹑脚,相继走出大门。 彭太公看了数十庄汉,一个个离去了,更加慌了,忙对金童躬腰曲背,道:“小侠留在老汉此地何干?小犬伤势极重,可否放他先走?” 金童向三角脸青年瞟了一眼,道:“令郎眉毛上翘,满脸横肉,眼角下垂,嘴唇内缩,颊骨高耸,均非善良、磊落之辈,我认为留在此地,让我好好教训他,对他将来做人处事,也许有极大的益处。” 三角脸青年听金童说得一文不值,大为发火,勃然怒喝道:“小子,你教训谁?……” 彭太公忙喝道:“住嘴……金小侠说得不镨,你应该好好接受金小侠的教训,否则,我可不理你了。” 三角脸青年被他父亲喝止,气得圆瞪双目,却无可奈何,因为他知道,他父子二人性命,已被金童掌握,如不听老子的话,很可能立刻血溅五步,命归黄泉。 于是,将头垂下,一言不发。 此时,忽然有七八名狮子庄的汉子,由屋脊跳落庭院。 胡玉莲道:“你们来干什么?” 当首一庄汉道:“庄主叫我们来的。” 金童道:“你们来得正好,请将彭太公父子带至屋内书房,还有后厅庭院的那个和尚,也把他拾来书房,我要审问他们。” 七名庄汉历年的怨气,此时才找到出处,立即争先恐后,怒气冲冲的走向前来。 为首一人道:“今天可要看看你大爷我的了。” 居二的庄汉道:“老小子,快还我们庄主的田地来。” 七人走至彭太公父子身边,七手八脚,有的扣二人的腕脉,有的揪扭二人的后颈,有的偷偷地偿以老掌。 可怜彭太公父子,虽有一身武功,因金童在侧,却不也反抗,更不敢还手。 金童忙摇手喝道:“你们不要揍他们,把他们带到书房就是了。” 七人都装着没听见,有的拖,有的推,有的仍是偷偷的拳脚交加。 金童知道七人的心理,虽然看见,却装着不知,让七人出口怨气,只要不将二人揍死,他也就不去管了。 他转对胡玉莲道:“我们间的误会,我不想此时解释,即使解释,我相信你也不会谅解,本月初十,你爷爷及五岳神丐、翻天一掌,王一帖,可能还有许多他们的朋友,都要到这里来,届时,请你问你爷爷,你爷爷自会告诉你一切。” 胡玉莲低着头,沉默不答。 金童顿了一顿,继续道:“你之误会于我,我也不能怪你,不单是你不相信我,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姑姑,也不相信我,其实,我敢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作过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胡玉莲依然缄默不语。 金童暗叹一声,道:“这事以后再说吧,今夜的事,据我所知,并非贵庄与彭家村的宿怨之争,而是胡彭两庄都受了阴府圣君的利用,阴府圣君之所以绞尽脑汁,在这里装设机关,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要害我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我会到此,真正目的何在?我借令叔的书房一用,审问他们一下。” “什么目的?还不是想你的‘风雷扇’!” “恐怕还不远止呢!? 一个庄汉由屋脊跳落庭院,走至金童的身边,道:“彭老小子父子和那个恶和尚都在书房,我们庄主也在,请小侠去审问他们吧。” 缱点头道:“好的。”又转对胡玉莲一拱手道:“再见。”与柳绛珠向祠堂大门走来。 那应汉道:“祠堂的侧门封了,由屋脊过去吧。” 胡玉莲忽然呐呐地道:“这位姑娘……你……你也跟我回去吧。” 金童忙回过身来,道:“啊,我还未替你们引见。”对柳绛珠道:“这位是胡爷爷和孙女胡玉莲姐姐。” 柳绛珠道:“刚才你已告诉过我。”转向胡玉莲一福,叫了一声:“胡姐姐!” 金童又对胡玉莲道:“她就是冥谷壁腹中的姑娘,叫柳绛珠,她不太懂事,以后请你多多教导她。” 胡玉莲乍闻金童介绍之后,愕了一下,不自觉地留神向柳绛珠看来,由脸至脚,又由脚看到脸,半响,才哦了一声,疾步走上,握着柳绛珠的手,亲热的道:“柳妹妹,我们走吧。”拉着柳绛珠向大门走去。 柳绛珠道:“哪里去?哥哥呢?” “回家去,别理他。” 金童直看二人消失在大门之外,才摇了摇头,回身与庄汉进入祠堂。 庄汉道:“里面有机关……” “别怕,四壁的镖箭都已射出,踏动机关也不要紧。”走至侧门前,伸掌对着封挡侧门的铁板,慢慢伸出。 “嘭”然一声,寸许厚的地板,已被金童推弯,且倒在地上。 “你臂力好猛呀。” “这不是臂力,是内功。” “啊,你的内功可真是入了化境。” 金童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到达了书房。 书房中有很多人,除彭太公父子,和尚,胡文魁外,尚有十余个五旬左右的老者,七八个庄汉。 那和尚仍未解穴道,象死人一样躺在地上。 彭太公子,虽并排坐在两张太师椅上,却已绑着手脚,动弹不得,已鼻青脸肿,浑身血迹斑斑,显然是挨过了一顿教训。 金童一到书房门前,书房中的胡文魁,十余老者和七八个庄汉,都拱手迎上,连声道谢。 金童进入之后,忙抱拳还礼,道:“岂敢,岂敢!各位请坐。” 胡文魁道:“老夫有眼不识泰山,罪及哥儿之处,请予海涵。” “误会难免没有,过去的事别提了。” “确是大人大量,不愧是少年大侠。” “老丈夸奖了。” 胡文魁道:“这位乃老夫堂兄胡伯魁。”说时,指了指对金童说话的老者。 金童一揖道:“老伯请多指教。” “不客气,不客气!请这边坐。” 金童道:“不坐了。”转对一庄汉道:“请你解去彭太公捆缚。” 各人乍闻此言,都大为不满,拉长着脸,不再出声,那庄汉也不动手。 “我对彭太公并非有什么私情,只因他也是受人利用,他虽三番四次生非,不守本份,争夺别人田产,论理,应该严惩,但,古人说得好,冤仇宜解,不宜结,即使将其父子杀掉,彭胡两庄的仇怨,仍是没有解决,反而越结越深,那么怨怨相报何时了?” “我金童只是个局外之人,胡彭两庄的事,根本无权过问,我刚才的这番话,只是我个人的见解。”说着向胡伯魁等一拱手,道:“请各位莫怪。” 胡伯魁点头道:“哥儿的话虽不错,要知彭九德这家伙,乃是个不讲情面的人,若放他回去,日后再来寻事怎么办?” 金童回身对彭太公道:“彭老丈,你听我一句话么?” “小侠有何吩咐?” “今晚留你在此的目的,是希望你与胡庄主好好谈谈,使两庄能化干戈为玉帛,从此了却前嫌宿怨,请问你,你能放弃你的念头么?” “你这话可当真?” “句句出自肺腑,如口是心非,必遭雷打。近日之事,纯是阴府圣君的主张,若非他来,根本不会发生今晚的事情。” “你知道阴府圣君在此装设机关?” “知道。” “你知道他装设机关的目的何在么?” “他对我说,要替我一网打尽胡家庄的人。” “他还有什么目的你知道么?” “不知道。” “我希望你能实践你刚才说的话。” “一定,一定。” 金童转向胡文魁道:“伯父请你放他回去吧,我担保,如果他再敢来生事,完全由我负责。” “既是你哥儿出面担保,老夫就放他回去就是。”转身令庄汉解去他们捆绑。 彭太公被解后,连连向金童打躬作揖,干恩万谢,又向胡文魁——拱手,才领着他的儿子一跛一拐地走出房间,由五个庄汉送出应外。 彭太公临走进,金童本起教训一番三角脸青年,但见他老子如此客气,又忍住了,由他自去。” 彭太公父子走了之后,胡文魁对金童道:“这和尚如何处置?” “这和尚并不象善良的出家人,而是一个莽汉,他可能也是被阴府圣君利用者之一。”话毕,一扬手掌,解开和尚被点的穴道。 和尚悠悠醒来,揉了一揉眼睛,乍见金童及房中情形,即欲跃起—— 金童忙一伸腿,踏在他的腰间,道:“别动!” “干嘛不让我起来?” “起来吧!” 和尚爬了起来,向房中的人环扫了一眼,转身即欲夺门而出。 金童挡在门田,喝道:“哪里去?” “俺打不过你.不走在此等死不成?” “我如要杀你,走也走不掉。” “你既然不杀我,何以不放我走?” “我有话问你。” “什么话?” “你能据实告诉我么?” “俺铜菩提从不说谎话,有话尽管问。” “大师请坐下慢说。”说时,指向和尚向边的一张太师椅。 和尚自知打不过金童,又不能走。只好后退一步,在椅子一坐,扫把似的双眉一掀,道:“为什么还不问?” 金童上前一步,道:“铜菩提就是大师的佛号?” “俺没有佛号,铜菩提是俺的绰号。” “大师与阴府圣君相交多久?” “二个半月。” “以前你认识他?” “不认识。” “还有二个道士和一个和尚,你与他们相交多久?” “数十年的老朋友,他们同住在勾漏山,人称勾漏四义。” 金童笑道:“我看一点也不义,他们临走时连问都未问一声,这算什么义?” “四义是别人讽刺我们的话,俺们是各顾各的,没有什么情义可言,不过,如在利害的关键上,有时也会互相照顾,譬如,俺们到这里来就是一个例子。” “你们被阴府圣君利用,还有什么利害可言?” “俺们也在利用他。” “俺们的目的有三:第一是,夺你的‘风雷扇’,第二是,将你和五岳神丐等一网打尽,消弭嵩山之会,扬名四海,第三是,夺取武林盟主,统治江湖。” “你们的目的我早猜出一二,可是,你怎知道我要到这里来,又怎能将我们一网打尽呢?” 铜菩提哈哈笑道:“你一夺得宝扇,阴府圣君就跟踪你们,他早就想下手将扇夺为己用,哪会不知道你要到这里来?” “他为何不下手?” “他有两个顾忌,一个是恐打不过你,使你有所警觉,最主要的,还是顾忌离恨天君。”顿了顿,继续道:“酆都门素与彭家村有来往,他就利用胡彭二庄关系,与彭太公约好,特自荐来此,假意助胡庄主对付彭太公,在此装设机关,欲待你们在此相聚之时,邀请你们在祠堂商议嵩山之会的大事,扳动机关,岂不是可以将你们一网打尽。” “啊,他冒充天机子的用意就在这里?” “不错,天机子的名声卓著,你们一定会听他话。” “昨晚(天已微亮,故称昨晚),我们本不知你会提前到来,是要博取胡庄主的信任,杀几个彭家庄的人给胡庄主看,不料,无巧不巧,你却提前到来。”顿了顿,继续道:“你来之前,想不到四壁镖箭竟不能将你射死,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好不阴险诡诈!” “还有什么话要问?” “你说他们也是利用他,利用他什么?” “利用他收拾你们后,再合四人之力将他击毙。” “你俩们也够厉害了。” 铜菩提又笑道:“自古道:‘无毒不丈夫’,为了自己的名利,也算不了什么的。” “你那三个同伴叫什么我号。” “和尚叫铁袖头陀,道士一名叫一丈道人,一名叫苦心子。” “苦心子?好怪的道号!……” 门外忽然进来一个庄汉,对金童一揖,递给金童一个纸包,道:“这是小姐叫人送来的刀创药。” 金童接过纸包,道:“阴府圣君给我的神丹很见效,伤口已不痛了,拿回给……” 铜菩提惊怔地道:“阴府圣君肯给你药?” “不错,胡小姐不慎以毒剑划伤我的臂膀,毒气扩张甚速,若非阴府圣君赠我一粒千年灵芝和千年雪莲配合之药,此时,我恐怕早已毒发身亡了。” “他有那么仁慈?” “的确,一敷上他的药后,伤口附近的麻木和肿胀,即渐渐消减,伤口处流出许多黑水。” 铜菩提半信半疑地道:“他怎肯给你如此神丹……叫什么药名?” “是一个黑色的药丸,我没有问他的药名。” 铜菩提猛一笑道:“阴府圣君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也有弄巧成拙之日。” 他一嚷,导致金童迷茫起来,急道:“大师此话是何意思?” “娃儿,你的命好大呀!” “俺告诉你,他给你的药,并非什么千年灵芝,千年雪莲制成的神丹,乃是铁袖头陀自制的剧毒‘化肉丹’。” 金童笑道:“你的话好无道理,‘化肉丹’怎样解毒疗伤?” “俺清楚得很,铁袖头陀制有二种药丸,蓝色的是治伤用的,黑色的是‘化肉丹’。” “化肉丹是何用途?” “即毒药。如放在酒菜之上,吃着必死,死后不到一个时辰,全身肌肉即化黑水,如洒在伤口之上,一刻工夫,肌肉必须开始溃烂。” 金童不信地道:“怎么我的肌肉不溃烂呢?” “你的伤口,是为毒剑所伤,必然中毒在内,而化肉丹又是剧毒之药,敷在伤口之上,正好两者相克相消,这就是医学上所谓的以毒攻毒的道理。” 金童闻此言之后,不禁打了一寒战,道:“我说他怎会如此赠药我,原来还是阴谋要我死。” 胡伯魁喟然道:“真是天有眼,无巧不巧,毒伤用了毒丹,要是普通剑伤,岂不完了?” 胡文魁道:“谁说不是,莲儿从未用过这柄毒剑,偏偏昨晚使用。” 金童道:“当时我已疑心他不怀好意,若不是伤口觉得过于难受,又见自己吞服了一粒,我是不会要他药的。” 铜菩提道:“蓝黑二色,夜间不易辨认,不用说,他吞服的是蓝色伤丸。” 金童道:“大概是伤药。”顿了顿,继续道:“我看大师为人虽嫌粗鲁,本性却很耿直,你何不好好涌经念佛,修个正果呢?” “俺本不愿意做和尚,是没有办法的。” “为什么?” “俺是山东济南府人氏,自小与帮佣,因故打死俺东家,跑了出来,官府追缉得紧,无处安身,才削发做了和尚的。” “既已做了和尚,就不要三心二意了。” “不行,俺喜欢喝酒吃肉,不喜欢吃素。” “那就没有办法了。” 铜菩提忽然站了起来,道:“还有话问俺么?俺要走了。” 金童道:“我不再留你了,希望你以后别再跟他一丈道人等混在一起。” “俺知道。”说时,双掌合十,向众人一礼,即大步走出书房。 胡文魁忙令两个庄汉,把铜菩提送出庄外。 铜菩提走后,房中立即沉静下来,在公事方面,彼此都客客气气,还有个商量,现在公事己经算告一段落,已要转为私事方面来了。” 狮子庄几次大难,皆得金童之力,化险为夷,论情论理,胡文魁都应该感谢和招待金童一番,无奈胡文魁生就死心眼,为胡玉莲抱不平,老是对金童存着芥蒂之心。 身为庄主的胡文魁不开口招待金童,但其他之人,自然不便开口。 金童呢?他虽对胡玉莲说了许多话,但胡玉莲并未答他一句,他是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胡玉莲仍未解除误,再看胡文魁此时的神情,与他刚入房间时的神情完全两样,刚才是何等的热情,此时却又何等的冷淡。 他暗忖道:“有求于我时,就那么热情,事毕之后,立即变过嘴脸,这难道就是所谓人情冷暖么?” 他又暗付道:“他们心中有了主见,如要得到他们的谅解,唯有等老三回来之后对他解释方可有效,可是,今天才初六,待他们回来,尚有四天,在这等情况下,我如何能在这里呆四天?” 他慢步走出房间,看了一下天气,太阳已由东方爬起,金辉耀目,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他脑中忽然一动,道:“这里离嵩山很近,一定有许多与会的武林人士在附近,我何不借用这四天的时间,在附近侦查一下姑姑的下落。” 想到他姑姑,心中立即急起来,旋即回过身来,对胡文魁道:“请派人叫柳姑娘出来,我们马上就走。” 胡文魁冷然道:“哪里去?” 金童也冷然的道:“你既不欢迎我,我住在这里干嘛?” “你不是说本月初十,家叔和五岳神丐等要回来么?我已叫人打扫地方给你安歇。” “谢谢你,我金童是个江湖浪子,却不愿寄人篱下,看人的嘴脸,本月初十再回来与令叔相会。” 胡文魁冷哼一声,回身对一个庄汉道:“去叫小姐请柳姑娘出来。” 庄汉奉令,即急奔出来。 胡伯魁走了前来,道:“哥儿请别生气,实因莲儿的事情伤透了庄主的脑筋,你二次救我们村庄,岂能不招待你,你不愿在庄主家住,就在老汉家住如何?” “谢谢您的盛情,我并非不愿打忧,只是还有要事。” “既有要事,就吃过饭再走吧?” “不行,以后再打扰吧。”顿了顿,继续道:“柳姑娘来时,请告诉她我在门外等候。”话毕,转身而去。 但当他只走了两步,那个奉命去请柳绛珠的庄汉,己匆匆返回,对金童道:“小姐说,柳姑娘不走,你要走你一个人走!” 金童一愕,道:“为什么?” 应汉道:“我不知道。” “你见到柳姑娘没有?” “见到,她本要跟你同去,却被小姐留下不放她走。” 金童沉吟了一下,暗道:“也好,她跟我奔波了一个多月,反正初十我还要回来,就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吧。” 当下,点头道:“小姐既诚心留她,就让她在这里叨扰好了。”转对胡文魁,胡伯魁一拱手,道了一声再见,即单独自去。 胡伯魁见他去意甚坚,也没有多加挽留,长叹一声,对胡文魁道:“你实在太固执了,他替我们解决二次大难,你却仍然时冷时热的对待他,不怕人笑话么?” “在公事方面,我不但要热诚对待他,就是我替他死都做得到,但在私事方面,嘿……嘿……” “你这又何苦呢?” “你或许不明白他的出身,他是离恨天君的传人,表面上一派义侠之风,暗地里奸淫烧杀无一不来,莲儿就是吃他亏的其中之一,叫我如何改变对他的观点!” “我看他一脸正气之色,不可能象你说得那么坏吧?” “不可能?足有过之呢!否则,莲儿怎么会用毒剑伤他?” 胡伯魁摇了摇头,郁郁而去。 胡文魁及其他十余人,也各自回家。 且说金童匆匆出了狮子庄的大门,无目的的向前直走,脑子时不断地浮现他姑姑的怒容笑貌,不知不觉地到了一座庄前,举目一看,不由一怔,暗道:“这不是彭家村么?我怎么又来到这里了?” 他无心理会,继续前走。 忽闻一人叫道:“娃儿哪里去?” 金童忙回过身来,见铜菩提由庄门匆忙出来,铜菩提身后,跟着彭太公和九个村中大汉。 铜菩提急急走上前,道:“何以不留在狮子庄,急急何往?” 金童拱手道:““原来是大师,你也要走?哪里去?” “我以为几个牛鼻子和那臭和尚在这里,欲来骂他们一个狗血淋淋与他们绝交,不料四个老王八,竟未到过这里,他们既不在这里,我自亦要走。” 彭太公也走了前来,抱拳一揖,道:“承蒙小侠救命,感激莫铭,小侠难得光临,可否赏脸喝杯淡酒。” 金童忙还礼道:“谢谢彭太公,我因有急事待办,以后再来叨扰吧。” 铜菩提道:“你有什么事?俺帮你办去。” “怎敢有劳大师?” “没关系,反正我已是与三个老王八绝交,闲着也没有意思,走!”大步向前就走。 金童忙对彭太公拱手道别,即急随后跟上。 铜菩提道:“要办什么事情?” “找一个人。” “找谁?” “找我姑姑,一个月前浙江乐清县失踪,至今消息杳无,现与会嵩山的武林人士甚多,我想在附近侦查侦查。” “唔,你姑姑叫什么名号?” “金碧霞,绰号奔月嫦娥。” “你姑姑会不会武功?怎会失踪?” “家姑武功不错,足可列一流高手,她之失踪原因,可能是被仇家俘去。” “你的仇家是谁?” “我的仇家很多,据我判断,多半是七大门派。” 铜菩提忽然一拍大腿,道:“我平生最恨的,就是七大门派,他妈的,满口的仁义道德,暗地却奸淫掠杀,无所不为,快去,我们先到少林寺打他奶奶个落花流水。” 金童忙轻拍他的肩胛道:“谢谢你的盛情,请你听我说,我们切不可妄动……” “你是怕打他们不过?” “不是的,我是恐怕打草惊蛇,不但不能救我姑姑,反害了我姑姑,况且,究竟是不是七大门派俘去我姑姑,尚没有确实证据,即使是七大门派俘去,亦得先查明清楚派别和地方,方可下手。” “你年纪虽轻,倒满有见地,不过,如照你的意思,几时能查出你姑姑有下落?” 金童一面走,一面低头思索,一个灵感忽然闯入他的脑际,急道:“有了,大师你真肯帮我的忙么?” “你这不是废话么?” “请你利用你原来的身分,参与嵩山之会,表面上与我作对,暗地里作我的侦探,一方面探查我姑姑的下落,一方面探听他们的虚实……” 铜菩提嚷道:“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 “俺生平最恨鬼崇崇的人,现在你竟然要我作鬼鬼崇崇的事,我宁愿助你血战,即使溅血横尸,也落个光明正大之名。” 金童道:“你刚直豪爽,确实令人敬佩,可是,凡事都得论轻重利害得失,侦探之事虽不好干,但其收获却要比打死几个人好得多,而你原来的身分,正是上乘的人选,做起事来,比任何人都要方便得多。” 铜菩提咬了一下牙,道:“好,我答应你,不过,如果事情被我弄糟,我可不管了。” “只要你不发火,事情自己不会弄糟,现在告诉你侦探的对象,除探查我姑姑下落之外,第一,调查与会的重要人物;第二,调查集会场所有无机关;第三,调查他们对付我的策略。只要你能弄清楚这三件暮,其他一切都不必管,已算是帮了我一次大忙,以后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这事容易,不过,我们得先约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八月十四日二更,我在登封县城的中岳客栈等你。” “好,一言为定。” “我必须先走,不能被人看见我与你的关系。”话犹未完,即加快脚步,向前疾驰。 金童看着铜菩提渐渐远去的背影,暗忖道:“他真有诚心助我么?观其长相和性格,倒不象奸诈之人,若他真能替我查明几件事,对我参与嵩山之会,当有绝大的好处。” 一面慢走,一面低头沉思,渐渐地,已不见了铜菩提的影子。 忽然觉得饥肠辘辘,暗道:“我得先找点东西吃饱肚子再说。” 当下,抬头远眺,见左前方里之外,有一市镇,立即脚下加劲,向那市镇急驰。 此镇,名为麦香镇,虽不大,却很热闹,行商肩客,摩肩接踵,熙攘勾廉,大概是恰逢赶镇之日。 金童进入镇内,因昨晚一夜未睡,腹中早已雷鸣,一入镇,即寻找饭店。 他与柳绛珠由乐清县到狮子庄的途中,身上不多的盘缠已用得一文不名,在他离开狮子庄时,因恼恨胡文魁的无情,气愤之余,一时忘了向胡伯魁挪借盘缠。 他找到一家茶庄附设的饭店,进入店堂,见店中己坐无虚席,不由一怔,暗道:“现在只不过是巳牌时分,何以竟有如许多客人?” 他欲返身另找一家客人少的饭店,但店伙计已迎了上来,把他让至左边角落的一个空位。 那空位并非一人一桌,而是一张八仙桌,同桌原已有三人,三人均在五旬以上,都不是在吃饭,而是慢条斯理的在品茗。 金童皱了一皱眉,很不称意的勉强坐下。 伙计哈腰曲背道:“少侠要喝茶还是吃饭?” “吃饭!” “好!好!小店的肉丁葱油饼最出名,少侠爱吃不爱吃,试试看包你满意。” “好,你给你拿一盘来。” 伙计哈腰而去。 金童不经意地环目店中,原来这许多客人,大竞争都是在品茶,吃饭的虽也有,却十分少数,而那些品茗之人,都不是行商掮客,也不是庄稼村汉,全是些奇装怪脸的江湖人物,老至耆耄,少只弱冠,白发老妇,红颜少女,道貌岸然的绅士,文质彬彬的书生,僧、道、儒、武,行行皆有,挤满一堂。 他心头大惊,暗忖?“这些人来这里干什么?” 他——细看,没有一个认识的,而众人也未留意他,才略放心。 忽闻临桌一个老妇道:“我本不愿你担任这项任务,可是为了大局,我又不好推托,你必须特别小心。”声音极低,金童虽距那老妇一二岁,若非他内功精堪,也不易听清。 金童侧首向老妇睨了一眼,见老妇身旁坐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美丽少妇,见她芙蓉其面柳为眉,双目横波,瑶鼻通梁,皮肤嫩得吹弹得破,说她端庄,却全身嫣媚,说他妖诒,却一脸正气,是一个十全十美的贵妇。 只见她秀脸微红,突然一笑道:“师父别为我担心,徒儿已是个有夫之妇,年纪也大了,我这次任务,也不过是应景应景,为要在这次计划中获得成功,就只有靠其他几人的魔力了。” 老妇道:“是呀,不是我自私,你最好别去理会,免得麒儿不高兴,影响你们的情感。” “我知道,你老人家只管放心好了……咦!师父你看,她也来了。” 老少二妇的谈话,金童句句听在耳中,却不知她们所谈何事,并未放在心中。 他偶一侧头,忽见一个青缎劲装,青缎披风的少女由外进人店堂。 金童乍见之下,不由一怔,顿时,心头狂跳,暗道:“糟!糟!怎的那么巧,竟在这里碰见她,真是冤家路窄,糟!糟!为她闹了起来,在此众目睽睽之下,怎样下台。” 他忙别过头来,移了一下身子,将背朝外,尽量不使那少女看清他的面貌,但那少女似乎有着无限的磁性,金童虽怕被她发现,却不由自主地不时向她偷看。 见她,面如经雨桃花,眉如新月悬空,清秀的脸上,印着两只深深的梨涡,双目转动,若秋波荡漾,红唇紧闭,煞像一只熟透的樱桃,胸前双峰高耸,腰如蜂细,看是少女,风韵却逾少妇。 她不怒不笑,傲立堂中,等待伙计前来招呼。 金童见其神情,不禁咄咄称奇,暗道:“一年不见,几乎完全变了,如在街上偶然碰到,很可能认不出了……她也到这里来,莫非她也要参与嵩山之会,糟!混世巨魇既收她为徒,不用说,己将在冥谷中腹中取的密笈武功授予给她,她若与我作对,可真是一个劲敌。” 这时间,他的脑子像澎湃的江涛,浑身燠然,情绪十分紊乱。 他轻拍了几下脑袋,悔恨的道:“想不到一念之仁竟造成今日的大难,当初,我若不存仁慈之心,由她含羞自杀,不但没有三老的误会,冥谷的危险,莲姐恨我入骨,姑姑的严厉责骂,更没有今日的大难……唉!错已铸成,后悔又有何用?” 他埋首桌前,默默地沉思。 蓦然,一个念头闯入他的心房,暗忖:“她虽恨我入骨,但如我将错就错,再蒙一个时期,向她赔个不是,多说几句好话,把她拉过来,若她心念未改,自不难办到,岂不是要减去敌人一大实力,而增加我一大实力么?” 他心念及此,内心禁不住兴奋起来,悔恨之情霎时烟消云散。 他又侧首偷看,见她己由伙计让至堂中一张大圆桌,圆桌有三个耆耄老者,他们似乎早已相识,正在唧唧细语。 一请看下集—— 第十五章 美人计 他收回目光,正想以什么办法与她接近之时—— 伙计忽然送来肉丁葱油饼,将他的思潮打断。 他为那少女,已忘了饥饿,此时,嗅到香喷喷的油饼,饥肠复又辘辘叫了起来。 他拿起筷子,将一切的烦恼暂且丢开,立即狼吞虎咽,一大盘油饼,不一会,便被他吃得光光。 他不想在此与那少女相会,因为他尚不知少女对他的情意有无改变,恐弄不好,闹将起来,丢人现眼,而他的声誉就更加坏了。 他随手端起一杯茶喝干,即欲付帐先行出店,拟在店外等她。 他一摸怀中衣袋,顿时,悟及到她已无一文。 这一下,他可傻了,怎么办?东西已吃下肚子,付不出钱,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事。 挂怅,掌柜的相信他吗? 悄悄地溜走,如被伙计发觉,将他揪住,在众目之下,面子放在哪里?而店中,大部分都是江湖人物,传扬出去,又要增加几条白吃白喝的罪行。 他复摸了一下中,值钱之物,虽有很多,但如“风雷扇”、“五行珠”,皆非凡品,不能取之来作抵押之物,但,除此之外,尚有何法? 他忙复自坐下,欲另想办法。 但,伙计已走了前来,恭敬地道:“七分二钱。” 数目虽小,事情却很严重,不自觉地涨红了脸,呐呐地意:“伙计哥,我出门匆忙,一时忘了带钱,可否通融挂个帐,明天一定前来清付?” 伙计一听此言,立即将脸拉得老长,冷哼一声,胸部一挺,向金童打量,由头到脚,半晌才冷笑道:“本店本小利薄,素不挂帐。” 金童尴尬地道:“我并非诚心白吃,实在出门匆促……” “哼!你头未梳,脸未洗,风尘仆仆,分明是远路之客,再看你胳膊受伤,应是一个飘洋过海的江湖人士,你说出门匆忙的话,显系借词,嘿!嘿!本店在此经营数十年,从未有人敢来白吃,请你把招子放亮点!” 听伙计这番言语,可知他是个精细之人,而定有会家子作他的靠山。否则,明知金童是飘洋过海人物,哪还敢口出不逊之言。 伙计之言一出,全店客人,立即将目光转向金童;原本人声喧嗓的店堂,霎时,鸦雀无音,静若无人。 金童见情,大为窘急,为解眼前窘境,毫不犹豫的自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在布包中取出一颗乌光闪闪的珠子,递给伙计道:“你既不相信,就给你此珠暂作抵押吧!” 伙计见乌光耀眼的宝珠,立即伸手来接。 金童忽又将手缩回,冷笑道:“一会我即来赎,希望你妥为保管,若有遗失,就是将你这店赔我也不够。” 金童同桌的一个老者道:“什么珠子那么值钱,给老夫看看。” 金童遽然觉悟自己作事疏忽,忙把珠子包回,纳入怀中,道:“我是拿来吓他的,并不是值钱之物。”转对伙计道:“-会儿给你送钱来,信不信由你。”语毕,大步出店。 伙计忙一把揪住金童的后领,喝道:“你走得了?” 话犹未说完,己一拳打向金童腰胁。 金童不但未闪避和还手,而且连看都未看。 但,伙计一拳打出后,就像打在铁板上似的,顿时,右拳及右边胳臂,仿若触电,麻痹失了知觉。 他大感惊骇,不自觉地连连后退。 金童恐将事情扩大,即急出店。 但当他刚要走出门时,那与他同桌的老者,忽然疾步走上将他拦住,道:“娃儿,你刚才取出的那颗珠子,可否给老夫一看?” 金童心灵一愕暗忖:“莫非这老者已看出是宝珠?”忙道:“一颗好玩的珠子,有什么好看?” 老者一拍腰间的皮囊,道:“我可用一百两黄金与你买,你卖不卖?” “一万两黄金我也不卖。”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店中客人对珠子的注意,又走上一个老者道:“什么珠子那么值钱?” 金童见店中情形,大为焦急,右手将挡在他身前的老者一拨,即继续前走。 他这一拨不要紧,直把那老者拨得连翻了两个筋斗,碰在店堂的桌椅之上,发出一阵“哗啦”之声。 就当他欲继续前走之时,忽闻一声娇喝:“且慢!” 他回过头来,见那青色劲装的少女,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地向他走来;他见她走了二步,又回过身去,取下背上的一个小包袱,取出一锭银子“卜”的一声,丢在桌上,对那呆若木鸡的伙计道:“拿去,他的帐也算在内。”说时,指了一指站在门口的金童。 她将包袱背回背上,向金童走来。 与少女同桌的老者,忙赶上前问道:“姑娘,你认识他?他是谁?” 少女点头道:“以后你自会知道。”走至金童身旁,道:“走,到外面算帐去。” 金童并未答话,举步就走。 金童在前,少女在后,二人行至熙来攘往的街中,少女冷然道:“到我客栈去!” “你的客栈在哪里?” “就在前面。” 金童心房跳得十分厉害,他早虽想与她接近,将她拉过来,增加自已的实力,但不知怎的,少女主动的要接近他时,反使他犹豫起来,站在街中,半晌才道:“有什么事么?” “算帐!” “算什么帐?” “到客栈再告诉你。” “我还有事。” “什么事也没有我们算帐重要。” 金童沉吟了一会,猛一咬牙,道:“好!走吧。” 少女领先,金童随后,挤过热闹的街道,行至偏僻的小巷。 金童四下一看,见已快走出市镇了,仍不见她停步,遂问道:“你住的客栈在哪里?” 少女不理,领着金童转了一个弯,到达一家悬挂“群英客栈”招牌的门前,连“请”字都未说一句,直把金童带入她房间。 此客栈异常幽静,三面靠野,一遍枫林,少女的房间很宽敞,设备也尚称完美,用具也都属上乘之选,与茶店相比,-静一闹,似有两个世界之感觉。 少女将披风和包袱解下,走至窗前,拉开窗帘,推开窗门,脸对窗口,良久不回身理会金童,似乎在盘算什么。 金童心情有些紧张,等得很是不耐,遂道:“你要与我算什么帐?” 少女徐徐回过身来,目角有些湿润,神情却仍很冷淡,道:“听说你已有二位夫人是么?” “没有的事。” “哼!你毋须骗我。” “我并没有骗你。” “你骗我与否,我不管你,现在我有两条路给你选择,希望你慎重考虑后答复我。” 金童心跳加剧,急道:“哪两条路?” 少女又将脸转向窗外,悠悠的道:“第一条,你夺了我童贞,答应娶我,而且是元配的名份……” 金童心头一震,道:“这条件……”。 少女重转过身来,冷然道:“你先听我说完再说!第二条路:你的罪恶深重,若不答应我第一条件,誓不铙你,生死两条路,任你选择!” 金童乃是个内刚外柔之人,闻言后,不由冷笑道:“我愿意选择死路!”他忘记了他此来目的,是为拉拢少女为他利用,接着,又冷哼一声,继道:“不过,恐怕你还不够能耐置我死地!” 少女浑身一颤,脸色倏然由红转白,由白泛青,瞬息变了三种颜色。 此时间,她似乎十分悲戚,也十分愤怒,双眸不停地乱转,半晌之后,见她猛地一咬贝齿,接着,脸上的悲戚和愤怒,顿时烟消云散,浮上娇媚动人而又含着神秘的微笑,慢慢向金童走近,道:“你认为我的条件太苛刻么?” 金童见她神态瞬息数变,内心更加不安,不自主地连续后退,道:“红儿姑娘,若是我夺去你的……”他欲将红儿失身那晚的经过情形告诉她,但又恐一将事情弄明,失去一大助手。囡为她原是邱如凤的丫头,邱如凤的父亲九爪神龙,是金童的死对头;其次,现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正在网罗天下高手,难免没有人向她挑拨煽诱,再则,她是混世巨魔之徒,混世巨废本非正派人士,而也有除金童之宿意。 于是,他不敢在此难关之前说出实情,即急将语尾煞了。 红儿嫣然一笑道:“怎么不说下去?” “我不想说了。” “为什么?” “你不会相信的。” “你不说算了,好!我们不谈过去的事,我问你,你此来,是否淮备与嵩山之会?” “不错。” “你有把握获胜么?” “没有十成把握。” “有几成?” “大概六七成是有的。” 红儿格格笑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不相信么?” “我相信你只有半成,或者半成也没有。” 金童冷笑道:“笑话!” 红儿收敛笑容,正经道:“不是笑语,你别以为你身怀威力绝伦的‘风雷扇’,就可目空天下么?” “当今武林能接得起我一记扇风的,恐怕还不多见。” “这话倒不错,但只要有一二人就够了。” “谁?” 红儿微微一福,笑道:“小女子红儿。” “你……你能接得起我一记扇风?你可否知道扇劲是可惊天地而泣鬼神么?” 红儿仍是淡然笑道:“你可听过‘两仪神功’之名?” “听过,令师在冥谷夺取的武功密笈,就是‘两仪神功’。” “你可知道‘两仪掌法’的威力?” “也许不同凡响,不过,你有否听过‘通天神功’之名?” 红儿沉吟了一会,道:“没有,大概威力也是不小。” “岂止不小,是可推山填海!” “你可听过‘天地之子’之名?” 金童心灵一愕,惊异道:“‘天地之子’?我听钱如命老人家说过,‘天地之子’是天地灵气所宗之地,长出的一种植物,百年开花,千年结果,形如红枣,味酸苦,常人吃之,青春永驻,长生不老,练武人吃之,可平增百年以上修为,你难道吃过此等美果?” 红儿微笑道:“不多,只吃了一只。” “啊!如此说,你的内功是相当高?” “我练‘两仪神功’,坐关三个月,出关后,功力已不在家师之下,后又吃了一只‘天地之子’,十二个时辰之内,功力又增了许多,现我的功力究有多高,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金童又惊“啊”了一声,半响才道:“你此来是否也要参与嵩山之会?” “不错!我是奉师命来的。” “令师来不来?” “近来他似乎有些糊涂,大概不会来。” “怎么糊涂?” “过去的很多事情都忘了。” 金童倏然记起柳绛珠的话:“‘两仪神功’不好练,如练不得法,必导致走火入魔,失去理智。” 当下,急问道:“令师也练过‘两仪神功’么?” “练过。” “对了,令师是练功走火入魔。” “你怎么知道?” “我听人说过,‘两仪神功’是异常玄奥,如练不得法,必然理智全失,六亲不认,甚至终身残废。” “胡说八道,我怎么不会理智全失,六亲不认?” “你大概练功得法。” “我的练法是他老人家教的,我未练错,难道他自己及练错了?”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噢!令师怎知有嵩山大会?” “古风道人告诉他的。” “你是应古风道人之邀?” “是的,所以我说你只有半成获胜把握。” 金童低头寻思,脑筋不停的乱转,暗道:“这可糟了,刚才我只以为她练过‘两仪神功’,武功虽高,亦不足畏,不想还得天独厚,吃了一只‘天地之子’,如不将她拉过来,这一仗,可真是堪虞之处。” 心念及此,不禁暗叹一声,在一张红木椅上坐下,道:“你难道一点也不念我们旧时的情谊?” “谁说我不念旧时情谊,见你寡情薄义,拒人于千里之外。” “红儿姑娘,我实有难言苦衷。” “什么苦衷。” “我姑姑替我作主,已与冥谷壁腹中出来的姑娘和古道老叟的孙女订了婚,叫我怎么能再娶你呢?” “三妻四妾的男子多的是,我知道你是嫌我出身微贼,作过人家的丫环?” “你别这么说,我姑娘管得我十分严,不但婚姻大事要她作主,就是很小的事,也得经过她的同意。”顿了顿,继道:“可否让我征求一下我姑姑的意思再回复你?” “什么时候回答我?” “我不敢确实时间,因为我姑姑在一月前就失了踪。” “我限你在三天之内答复我。” “不成!三天时间太短,我恐怕找不到我姑姑。” “哼!若你一个月找不到你姑姑,就一个月不答复我?一年找不到就一年不答复我么?” “这个……” “请你别施拖延诡计,想我不要参与嵩山之会,好由你逞强,如三天内不答复我,及举行婚礼,别想活着下嵩山。” “婚姻乃是一生大事,你怎么如此草率?” “我又不是千金小姐,需要三媒六证,父母作主。” “可是我……即使找不到我姑姑,我得向祖父的拜兄弟五岳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等说一声,三天转眼即至,怎么成呢?” “说几句话,难道要三天!” “三老须本月初十始能到达本县,最快也要初十以后始能答复你。” “好!我就多给你二天的时间,十一日午牌来此找我,午牌之后,恕不再候,请吧。” 金童点了点头,慢慢站起,向房门走来,但走了二步,又停了下来,道:“你不是怀过孕?孩子呢?” “漏了!” “漏了?” “我怀着孩子千山万水到嘉禾山庄来找你,你却不负责任,我在一气之下,欲自缢了却残生,不料为家师相救,但因自缢时触动胎气,我虽未死,孩子却漏了。”语间,热泪涔涔下落。 金童喟然道:“漏了也好。”举步走出门外。 金童出了群英客栈,茫然信步而走,他心情极端的沉重,不知应如何来处理这件烦恼的事。 红儿虽是一个可爱而可怜的姑娘,但他不能娶她,也不能向三老开口,否则,假奸夫也要变成真奸夫了,况且他已有了两个未婚妻,而罂粟花也没有死心,将来的发展,尚不知是何结局。 可是,红儿武功高不可测,如因爱生恨,与他对立起来,嵩山大会的获胜把握,可真少之又少了。 他一面低头寻思,一面走,不知不觉进入一片茂密的枫林,一阵秋风掠过,发出飒飒之声,一时触动情怀,顺口吟哦出张炎的红叶词:“万里飞霜,千山落木,寒艳不招春妒,枫冷吴江,独客又吟愁句,正船舾,流水孤村,似花绕,斜阳芳树,甚荒沟一片凄凉,载情不去载愁去,长安谁问倦旅……”—— 注:原词翰庐网站-张炎- 炎(1248-1320),字叔夏,-玉田,又——笑翁,本成-人,家於-安,俊裔。宋亡,-不仕,-游浙-西,落拓以-,元延-七年卒,年七十三。炎工-短句,以春水-得名,人因-曰-春水。有山中白——,-府指迷—— 香- 里-霜,千林落木,寒-不招春妒-冷-江,-客又吟愁句,正船-,流水孤村,似花-,斜——路,甚荒-一片——,-情不去-愁去- 安——倦旅,羞-衰-借酒-零如-,漫倚新-,不入洛-花-,-回-,起舞尊前,-化作,-霞千-,——,-遍江南,夜窗-暗雨。 书中所录半阙稍有误植,旧雨楼注—— 蓦然,几声杰杰怪笑起自他的身后—— 他心头一震,回首一望,见一个满头白发,身穿黑衣,手挟乌木拐杖,但容颜却很红润的老太婆,站在距他约五六步处。 他心头又是一震,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忙拱手道:“老婆婆也有兴趣来赏此红叶?” 老太婆收敛笑声,道:“我哪有兴趣看红叶。” “老婆婆既无兴趣看红叶,那么来此何干?”金童明知这老太婆是非常之人,并知是冲着他来的,但为免麻烦,不愿点破。 老太婆倏然将脸一沉,冷然道:“我来问你,你为什么勾引我的徒儿?” “我什么时候勾引过你的徒儿?你的徒儿是谁?” “哼!你还想赖,害得她茶饭不思,一月不到,就憔悴得不像人,你如不说个明白,别想我饶你的命。” 金童勃然火起,也冷然道:“我从未勾引过人家姑娘,请问,令徒究系何人?” “小徒杨金花,人称她为罂粟花,你……” “啊!你就是万年妖精老前辈?” “哼!你也叫我万年妖精,真不想活了?” 金童心头突然狂跳起来,暗道:“糟!这老魔头真的要参与嵩山之会……我不能得罪他,最好用计也将她拉过来,或者不让她参与大会。 心念甫落,又一拱手道:“晚辈一时失礼,请老前辈海涵。” “废话少说,你为什么勾引我的花儿,快给我一个交代?” 金童暗道:“天知道,我何曾勾引过她,完全是你的贤徒不知耻,死命的来缠我。”他虽如此自语,却不敢说出口来。 当下,道:“我与杨姐姐之交,并非我勾引她。” “哼!难道是她勾引你不成?” “她也没有勾引我,我们是由相识进入朋友的关系。” “我本想俟嵩山之会才与你相见,但为了花儿,我不得不将私事放在前面。” “杨姐姐怎么啦?” “她使我伤透脑筋,不许我参与大会。” “晚辈与你老人家并无冤仇,你何以一定要与我过不去呢?” “我是为挽救整个武林的厄运,想想看,你出江湖只不过一年多,就杀了多少人?我不及时出来阻你杀劫,再过一年,恐怕所有武林同道都要被你杀绝。” “晚辈并非像你老想象的那么好杀,有很多事,往往都是不是已,将来总会大白于武林的。” “事到如今,我也管不了其他人的死活了,现在我要你立刻跟我走。” “去哪里?” “去看花儿。” “现在哪里?” “在登封城中嵩客栈。” “好!我这就同你去。” “慢点!” “老前辈有什么指示?” “我有几件事问你。” “请问吧。” “你能不能不参与嵩山之会,立即带花儿返君山?永不露面江湖?” “不能,我有二代未报的血仇,还要寻访我姑姑的下落。” “好,此事不谈,你见花儿时,能不能亲口对她说,你不喜欢她,恨她,永远不再与她来往的话?” “她救过我的命,我不能说那些无情无义的话` ∵好,此事也不谈,你能不能假意对她说,嵩山会后,即与她结婚,叫她恢复饮食的话?” “叫恢复饮食的话,我可以对她说,但她听不听,我就不敢担保了。” “你如肯假意对她说会后即结婚,要她好好保重身体,她自会昕你的话。” “我不能说口是心非的话。” “三件事你都没法答应我,我也不要你去看她了,不过,我先警告你,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也活不成!”声音虽低却像当头霹雳的感受,耳鼓嗡然,心气浮荡。 金童脑筋一动,顿时抓到万年妖精心中弱点,由这番谈话中,知道万年妖精,视罂粟花如掌中珠,为了罂粟花,万年妖精绝对不会要他的命。 倏然,胆量大增,冷笑道:“万下杨姐真有个三长两短,老前辈也别想再活!” “你这话怎么讲?” “你有杀徒之罪,我要替她报仇。” “老身罪之何来。” “她叫你不要参与嵩山之会,你却不听,硬要把她气死,这不是你之过……” 蓦然,一阵沉稳的话声传来—— 万年妖精急道:“你既不肯听我的话,只好嵩山再会了。”话落,身动,瞬间,人已消失。 金童循声看去,见七八人入林而来。 他再细看,七八人都曾在茶庄见过面的,那老太婆和那美丽少妇也在其中。 他恐几人再看他的宝珠,不愿麻烦,也急着晃身而去! 走出树林,返回市中,时已未牌了。 他投宿在很小的一家客栈,睡了一觉,晚饭后,即出外视察市镇地形,想挨至夜深时,前往有钱人家取些钱两,作饭宿之需。 此时,已夜幕低垂,大地呈现一遍苍茫之色。 陡见一个中年文士,在他前面十余丈处,晃了一晃,身法快得出奇,只是一眨眼,即已消失。 他虽觉得那文士身段很熟眼,但为了盘费,他却未穷究那文士是谁? 他在东门街看中一户有钱人家,并在那有钱人的附近勘察了一番,才返回客栈。 二更后,他略装束了一下,即离客栈向东门前行。 冷月清照,金风徐吹,哄闹一天的市镇,如今是那么的寂静。 他拖着瘦长的身影,独步徐行,心情异常孤寂,也异常紧张,更怀着无比的愧疚。 他想打消此念,但,饭宿费又无着落。 他忽然猛一咬牙,暗道:“今夜取他十两银子,以后还他二十两有何不可,何必犹豫不决?” 心念一转,旋即一纵身,登上屋脊,几个起落,即已到达那户有钱人家的正厅屋脊。 侧身细听,半晌,毫无动静。 他纵至后栋,跳落花园,又静听了半响,只闻秋虫唧唧,桂香袭人。 他走近出花园的后门。心头忽然狂跳。暗道:“糟!我没刀没剑,怎能弄开此门,我总不能将此门推开呀!” 他伸手轻推了一下人屋之门,“哎”然一声,竟然应手而开!庆幸的道:“啊!幸得未加门闩。” 探首运目内望,见是一条甬道,旋即闪人甬道,走了约七八步,便是一间布置华丽的内厅!内的左右,各有一房,房门紧闭。 他想:“此二房,一定有人,我不能惊动他们,往前厅看看再说。” 经过一个小庭院,伸手推了一下通往前厅的门,也未加闩。他暗骂:“此人家好不大意,所有门都不加闩。” 心语间,已到达一间宽敞的客厅,厅的左右备有两门,均紧闭着。 花园,后厅,前厅,及六间卧房,除园中的风声和虫鸣外,偌大一个家庭,一点声音和一丝灯光都没有,而前后厅的门,均未加闩,应算是一件怪事,但金童初次作盗,并不知其中之怪。 他走至左侧的第一房门,正欲伸手推时—— 突闻一声惊叫—— 声音似出女人之口,含着极度的恐怖! 金童心头一震,忙缩回手来,闪至暗处。 但,那声惊叫之后,良久,仍不复再闻声音。 他细忖:“那叫声好奇怪,既惊慌,又恐怖,似是被害之人迸发的最后一声余音。” 他又忖:“她发现了我么?不对,声起后厅,怎能发现我,晤!前后厅门未加闩,恐怕有我一样来意的人先到了这里……唔!不对,若也是为了盘费而来,又何必惊动于人呢……莫非是采花盗不成?” 心念及此,侠心陡现,即急返回后厅。 当他一人后厅,即闻右侧房中,传出一阵“嗦嗦”之声。 在义侠之气激动之下,竟忘了他的身份和此来目的,伸手敲了一下房门,喝道:“好大胆的贼子,竟敢来此偷香窃玉,快滚出来,吃小爷一记掌风!” 喝声异常宏亮,足可惊醒前厅及熟睡之人。 但好半响,但面对的房门内,不但无人答应,就是其他房中的人,也未被他的喝声惊醒。 他伸手推了一下房门,门内加了闩,没有推开,只发出一阵“轧轧”之声。 房中忽然传出人的笑语:“小子你急什么,大爷事毕之后,自会出来。” 金童乍闻此言,觉得此人声音甚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勃然怒火高烧,喝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这里的新姑爷,我泰山泰水都不来管我,你作小舅子的,哈哈!又何必在此大呼大叫?” 那人当真是胆大包天,偷香被人发现,不但毫无惊惧,反而与人耍牙花。 金童越听此人声音,越觉熟耳,却总想不起是谁? 他怒喝一声,运掌猛力一推“嘭”的一声,房门应掌“哗啦!哗啦!”的全部破碎。 房门虽被他击碎,但他恐被人暗算,不敢进入,反后退一步,运气护体,喝道:“大胆贼子……” “小子你太煞风景了,大概你尚不知大爷我的厉害!”话落,由房中走出一个衣衫不整的白脸中年人。 见他头未戴帽,脚未穿芏,只披了一件白色儒衣,奸笑盈盈,毫无忌惮地走出。 当他跨出房门,彼此目光一对,都不禁一愣。 那人在一愣之后,顿时,脸色大变,惊得不知所措,但也只是一瞬,即又恢复原来骄狂的神态。 金童在一愕之后,怒火更炽,冷然笑道:“原来是阁下你!” 那人也冷笑道:“想不到么?” “真未想到,你还敢目无王法。” “嘿嘿!我已找你多时了,真是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二位兄弟可以瞑目九泉了。” “但愿能如你心愿,走!我们到后园去!” “嘿嘿!士隔三日,刮目相看,大爷已非吴下阿蒙了,走!就先让你开开眼界吧!”领先走出后园。 金童恐他趁机逃走,紧随在他的身后。 那人回过身来,悠闲的道:“看你姑姑的面子,今晚饶你死罪,不过,你必须乖乖地跟我走!” “真是士隔三日,刮目相看,想不到你桃花贼吴一奇,也敢在金童面前狂傲至此,剑眉一扬,喝道:“桃花贼!今晚我若被你逃了,誓不为人!” 话声甫落,右掌一挥,一道白雾,疾射吴一奇胸前! 桃花贼吴一奇冷哼一声,不闪不避,随手一挥发出一团黑气,迎接金童疾来柔劲。 “波”的一声,金童在大意之下,竟被震得胳臂发麻,连退三步。 但见桃花贼吴一奇,却只退后一步。 谁敢相信,一个武林二三流的人物,埋名未及一年,竟能将威震武林的金童震退,这不是怪事么? 事实摆在眼前,桃花贼确非吴下阿蒙了,当今武林已无几人能与其相提并论了。 他行为肮脏下流,是武林的败类,而又极富心机,今晚金童如不能将之除去,今后的江湖,将要掀起更大的浪涛了! 他一招将金童震退,哪还肯给金童缓手,立即闪电般的欺身而进,左掌直推,右掌横扫,既快又狠! 金童步子未稳,右臂又被震酸麻,一时使用不便,竟被逼得左一踉跄右一踉跄,无还手之机。 尚幸他的“醉八仙”步法精妙,及有护体气功,否则,不死也必重伤。他突然怒吼一声,身子一摇,顿时直线上升,高达六丈有余,一斜身,泻出五六丈之外。 桃花贼大喝一声:“哪里走!”双掌齐挥,发劲追去!同时,运步向金童泻落的方向欺进! 金童脚一点地,翻手一招“雷厉风行”劲如狂涛,风雷交加,封住桃花贼的冲势。 桃花贼前欺之时,未运集全力于双掌,不敢硬接,急忙煞势侧闪。 就在他煞势侧闪的一瞬间,金童已缓过手来,急忙运功冲散凝结右臂的气血,反向桃花贼慢慢走来。 他有了刚才的教训不敢再大意,冷然道:“阁下武功确非昔比,再接我一招试试!” 桃花贼嘿嘿冷笑道:“接你十招也无妨,发招吧!” 金童不再打话,施出八成功力,以“雷霆万钧”招式推出,劲出时,声若万马奔腾。 桃花贼第一招,只用了七成功力,就将金童震退,以为金童还是与以前一样,武功并未增进。立即挫腰沉步,以十成功力硬接! 双方掌劲乍触,平起一声震天价响,顿时,地皮波动,房舍摇摆,园中花落叶飘,尘土蔽空。 金童后退一步,胳臂微麻,心气微荡! 但见桃花贼,却没有第一次对掌时那么好了,顿时,登!登!登!直退出一丈之外,脸色大变,满布惊惶之色,双目圆瞪,射出暗淡的光芒!却未吐血,也未倒地。 金童这一招,少说也有万斤之力,桃花贼居然能硬接而不吐血倒地,虽退后了六七步,却也难能可贵。 纵观当今武林,能有桃花贼这等内力的人,实在是不易找到。 金童慢步走上,冷笑道:“我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不想还是如此不济,不过,你能接下我一掌,已算是很有成就了。来!再接我一掌……” 蓦然,“嗖!嗖!”两声,自屋脊跳落一少一老两个女人。 老的年约六旬,少的年约二十五六岁,均身穿黑衣。 二人乍然现身,金童和桃花贼,都不禁一愕。 金童运目一看,心头又是一愕,暗道:“是她们二人?在此半夜三更,因何事到这里来?” 老少二人一落脚花园,即向金童和桃花贼走来。但,至距二人约二丈许时,忽然停住,少妇并即转过身子,秀脸上倏然涌上两朵红云,低声骂了声“禽兽”,移目别望。 老少二妇之此种神情举止,原来是看见桃花贼吴一奇,只穿了一件儒衣,没有穿裤子,而儒衣又没有扣上纽扣,被风一吹,男人的羞处,全然露了出来。 桃花贼乍见二女,脑筋一动,计上心来,即拉儒衣遮住羞处,急道:“请二位挡驾一下,待在下回房一会后,再来助二位!”语毕,即回身向房中奔去。 金童怒喝道:“想走么!拔步就追。” 老妇忙纵身一跳,截任金童去路,道:“慢点!” 金童急道:“快走开,别让他跑了!” 老妇道:“他是何人?” 此时,桃花贼已奔至入屋的门前,回头抢先答道:“在下是这里的主人,他来强xx我妹妹,故与他打了起来。”话落后,人已进入黑嬲黝的甬道。 金童来不及辩驳,运气功将老妇拨开,纵身前扑,但已不见了桃花贼的人影。 他站在入甬道的门前,气得星目圆睁,剑眉倒竖,却不敢突然进入。 因为武林中有句“逢林莫追,遇黑莫进”的谚语,是免敌明我暗,遭敌偷袭的意思,金童出道已一年多了,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老妇被金童打了一个踉跄,但她并未停止,即急随后跟来,喝道:“站住!” 其实,金童早已停止前扑,回过身来,冷然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老妇冷笑道:“我管他是什么人!我问你,你这等年轻一表人才,武功又高,何以不好好做人,作一番大事,偏偏要作伤天害理,苟且不法之事?” 她不问青红皂自地把金童教训一顿,气得金童浑身发抖,怒道:“我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又偌大一把年纪……” 老妇冷笑道:“女人?嘿嘿!你若再不洁身自爱,老身断言,你必毁在女人之手。” 金童暗想,我哪里会像你想象的那么下流,但是你这话也许不无道理,旋即反问:“前辈你有否听过桃花贼之名?” 老妇一愣,道:“听过,桃花贼吴一奇,是武林中的败类!” “你认识桃花贼吴一奇么?” “不认识!” “刚才那人就是武林败类吴一奇……” 老妇惊讶道:“你说什么?他就是桃花贼吴一奇?” “不错,他在这里偷香,被我碰着。” “他不是这里的主人?” “你相信他的话么?” “唔!看他头不截帽,脚不穿鞋,衣衫不整的狠狈情形,我一切都明白了,让我去教训他一番。”语毕,走向门口。 金童忙拦阻道:“吴一奇已非昔日的吴一奇,不知得了什么奇遇,武功已增数倍,而他诡计多端,还是由我领先吧!”话落双掌护胸,领先进入甬道,老妇也随后进入。 第十六章 苦 肉 计 二人小心谨慎地通过甬道,到达后厅。 金童一指被他掌力劈倒的房门,道:“他刚才就在这房中。” 老妇走上一步,面对房门,怒道:“吴一奇,你好不狡猾,快给我滚出来!”声如铜钟,余音回旋,长久不散。 好半响,房中依然静若无人。 金童道:“我与他有深仇大恨,他绝不敢在此久留,当然早已溜了!”话间,走至卧房门前,探首内望—— 他只一望,即急缩回头来,连退三个大步。 老妇忙运掌护胸紧张地道:“他还没有走?” 金童俊脸绯红尴尬地道:“走了,你入房去吧!” 老妇不信地道:“他既不在房中,你何以急急退回。” “你入房一看便知。” 老妇怀着满腹疑云,慢慢走至房门前,探首房中一望,顿时醒悟地“啊”了一声,即急进入房中。 在老妇迸入房中不久,那美丽少妇也由后园进入厅来,见老妇不在厅中,登时大慌,急道:“我娘呢?” 金童一指房门,道:“在房中。” 少妇急忙走上,探头房中,叫道:“娘!” 老妇在房中应道:“还好!这姑娘还未失身!” 少妇退回厅中,姣好的脸上,呈现羞红,低头不语。 金童听少妇叫老妇为娘,一时很感奇怪,不自主地冲口问道:“你们不是师徒关系么?你怎么叫她为娘?” 少妇斜白金童一眼,道:“谁告诉你我们是师徒关系?” “昨天你们在茶庄喝茶,我听你叫她师父!” “她本是我师娘?但我的武功,全是她教的,所以叫她师父和师娘都是一样!” “你为什么不叫她师娘?仅叫一个‘娘’字,‘娘’是对母亲的称呼呀!” 少女将脸一沉,道:“我高兴怎么叫就怎么叫,你管得着么?” “我自然管不着,只是好奇问问罢了!”金童并非好奇,而是有他的目的。 昨天,他在茶庄吃饭时,偷听到她们二人的谈话,这少妇似乎负有什么重要任务,想借题与少妇攀谈,诱使她说出她的出身来历,及所负任务,如不关己事,自不必说,如与他有关,必须预先想法对付。 不料,此少妇竟不像一般江湖女子那么大方,只谈几句话,即给钉子给金童碰。 金童心有所求,虽碰了一个硬钉子,但也并不在乎,顿了顿,自言自语的道:“将师娘当母亲叫,真不应该。” 少妇本是房中老妇的爱徒,在平时,这少妇从来未对她师父叫过娘,她今晚突然改呼为娘,是因她们未知金童已听刭她们在荼庄的谈话,含有用意在内的。 少妇听了金童的自语,不禁心头狂跳,暗忖:“这小东西好厉害,他莫非已知我所负的任务,故意拿话来激我,我得特别小心才是,否则,我自己的贞节事小,影响整个大局,事可就太了。” 当下,抬起头来,理直气壮地道:“自古道:严师当父,师母作娘,我叫我师母为娘,有何不该?” 金童忙一拱手,笑道:“啊!原来有师母作娘的出处,只怪我孤陋寡闻,尚请姑娘多多指教。” 少妇忙一福还礼,道:“不敢!不敢!” “令师大号如何称呼?” “白娘娘。” “白娘娘?令师是否已很久未出江湖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从未听过白娘娘之名。” “我师母自小就住在蛇山,早年人称她为白蛇精,后来改称为白娘娘,已二十年未出江湖了。” “既是二十年未出江湖,今日现身于此,大概是有什么要事吧?” “是应武当……”她忽然似有所觉,忙煞住话尾,改口道:“我们是出来走走,并没什么事要办。” 金童察颜观色,暗忖:“她们在茶庄谈的所谓任务,很可能与我有关,我不能心急,慢慢自可诱她说出。” 当下,不再理会少妇,走至卧房门前,探首房中,道:“老前辈,这姑娘怎么了?” 老妇答道:“这姑娘被桃花贼用特别手法,点了她的睡穴,老身弄她不醒,你来试试看!”说着,点燃妆点上的银灯。 金童进入房中,走至床前,见是一个年方及笄的少女,长得很美,正熟睡床上,老妇已替她穿好衣服。 金童已探了一下她的脉息,又察看了一回她全身穴道,伸手在她右脉下一按。 只见她浑身一震,旋即睁开双目,乍见金童,顿时,惊叫一声,骨碌碌坐起—— 老妇忙安慰她道:“姑娘别怕,他不是坏人,是救你的恩入。” 少妇惊惧万分,微沉吟了一下之后,立即伏身枕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老妇道:“姑娘家中尚有何人?” 一言提醒少女,立时停止哭泣,抬起头来,道:“你们是什么人?” 老妇道:“老身是过路之人,是闻你家花园有人打架,物来探看的。” “噢!我有爹娘和弟弟,还有些佣人。”话间,跳下床来,连鞋都为不及穿,赤足走出房门,乍见厅中站着一人,顿时,又吓了回来,一个踉跄倒入老妇的怀中。 老妇道:“你别怕,我们都是来救你的。” 老妇扶着少女走出房门,经过花厅,进入对面卧室,道;“这房中是姑娘的什么人?” “我爹娘!” “你爹娘可能亦被点了穴道,否则,他们必有所闻,你过去看看!”话间,取火熠燃灯。 少女不等老妇话完,却扑向床前,双手猛推他的爹娘,果然被桃花贼预先点了穴道,左推不醒,右推也不醒,她非练武之人,不知点穴之道,以为她爹娘死了,惊慌得大声哭叫。 老妇点亮油灯,转首向房门外叫道:“金小侠,你来替他解穴吧!” 原来金童到花厅时,并未随她们进对面卧室,少妇闻老妇之言,对金童道:“我娘叫你?” 金童微笑点头,道:“桃花贼点穴手法很深奥,要不要我教你?” 少妇秀脸一寒,欲讽刺金童几句,但她旋即又将脸色转过来,笑道:“你真肯教我么?” “只要你愿意学,我还有许多玄奥的武功,都可以教你。” “当然愿意,你先去替他们解穴,以后再教我吧!” 金童点了点头,转身进入房中。 少妇在金童进房中时,暗道:“我本不想多找麻烦,不料他反动起我的脑筋来,哼!你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她在厅中来往踱着步子,心忖:“大会主持人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说他不是正人君子,当时,尚有很多人为他辩护,反对以美人计害他的手段,今晚一见,才知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的看法,确有独到之处,果然他是一个好色之徒……他武功高绝,我以什么方法害他呢?……可恨!那么多年轻美丽的姑娘他不找,偏偏来找我这个有夫之妇……” 她忽然秀脸赧红,贝齿一咬,继忖:“为武林的安宁,为同道的生命,为替我们女人除害,我也顾不得许多了,若能将他害死,即使失身于他,为麒儿知道而不谅解我,我就一死也值得!” 她念及此时,忽闻房中传出话声,接着,见金童自房中出来,遂问道:“替他们解开了穴道?” 金童道:“解开了!” “解二人穴道何以须那么长时间?” “桃花贼点穴手法十分复杂,一人一种手法,我研究了半天,才研究出来。” 少妇娇媚一笑道:“幸得遇上你这位武学精通的大位,否则,那姑娘虽未失身,也无法替她解开穴道。” “过奖!过奖!他们被点的是睡穴,即使无法替他们解穴,午牌后也自会醒来。” “你说教我武功,什么时候开始?” “什么时候都行。” “好!明天已时我在那茶庄等你。” 她话刚完,自娘娘领着那姑娘及一对五旬左右的夫妇,自房中出来。 老者夫妇一见金童,即同时走上,纳头就拜。 金童慌忙上前阻止二人,急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老者道:“少爷大恩大德,叫老夫如何报答?” “救人于难,乃人之本份,说不上恩德,你家的佣人可能亦被那贼点了穴道,领我去替他们解开吧!” 白娘娘道:“不错,你们领小哥儿吧,老身尚有事,不打扰你们了!” 老者夫妇苦留不住,只好由她们自去。 白娘娘领着她的徒儿由后门至花园,到花园时,少妇低声道:“师父,无怪人家说他是个好色之徒,今晚一见,果然不假。” “你是说金哥儿?” “不是他尚有谁?” “他怎么样?我看他一脸正气,不像是坏人呀!” “哼!你还不知道呢,他已在动我的脑筋了。” 二人纵上屋脊,翻落街上,老妇才不信的道:“他已在动你脑筋?不会吧!” “真的,他要教我武功,我们并约好会面的时间和地点,师父,你说我应用什么方法害他?” “你们约好在哪里会面?” “明天已时,在茶庄见面。” 白娘娘半信半疑地道:“有这等事?” “你时常教我:‘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见他长得英俊,就说他不是坏人,据我看,他比桃花贼吴一奇还要坏呢!” “我不是见他英俊,而是兄他一脸正气,他既是与你一见面,就要教你武功,自然不怀好意,我这次看人,可能是看走了眼。”顿了顿,继道:“你已答应与他在茶庄会面?” “我们既然应邀来此,而我又负有特殊任务,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哪会不答应他。” 白娘娘低头不语,似乎在考虑什么。直至返回客栈,才不放心地道:“他武功高不可测,如被他只出你负有谋害他的任务,必将你杀掉,我认为慎重点好!” “我看他不会知道我负有害他的任务。” 白娘娘又沉思了一会,道:“不管他是好人坏人,此次嵩山之会,必然要死人不少,如你能将他害死,消除嵩山之会,自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顿了顿,继道:“这样吧,我们既约在茶庄会面,自要喝杯香茗,你带一些毒粉去,乘他不注意之时,悄悄地放入他的怀中,让他中毒致死,这样,既不危险,又可免去麒儿的误会。” “如没有机会放药呢?” “如无机会放药就算了,就由别的姑娘去谋害他吧!” “不!为了武林的安宁,即使无机会下毒,我亦准备继续干下去,只要不让麒儿知道,我相信一定可以成功的!” “好!明天你就去试试看吧!” 二人又商议了一会,才各自入睡。 这一夜,少妇简直没有合眼,她的脑海,像春潮一样,不断地翻滚,她想得很多,却不是计划如何来害金童,大部分是在想金童的潇洒、荚俊、风流的举动,以及她丈夫的鲁莽和多疑,直至天亮,才朦胧入睡。 且说金童替那全家上下一共十二人解开穴道后,已将近四更了。 他此来,本欲盗点盘费,不想搞了一夜,竟一无所得,主人对他敬若神明,如开口向主人借几两银子,自是没有问题,但他不好意思启齿,因为他有恩于人,如向人索借,必被人误为市侩。 于是,他怀着失望的心情向主人告别,主人虽一再挽留,仍被他婉拒了。 但当他刚由前厅返回后厅时,忽然想起桃花贼的衣物没有带走,即急对主人道:“那贼子的衣服还在这房中,请老丈入内取来给我。” 主人点了点头,入房将桃花贼留下的衣裤鞋袜统统拿了出来,金童略探检了一下,暗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这下子可把问题解决了。” 他将桃花贼的衣物捏成一团,与主人告辞返口客栈,将银两检出,其他衣物塞入床下,便上床休息。 醒来时,已是丽日中天了。 他推开窗门,不禁连声叫“糟”,因为他约那少妇在茶庄相会的时间,已快将过了半个时辰了。 即忙穿衣梳洗,匆匆来到茶庄,见店堂中,又是像昨天一样,挤满了品茗吃饭的客人。 他乍一入店,本来噪声不绝的店中,立即静止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显然,店中有不少认识他的客人。 他不予理会,四下搜看,见红儿也在其中,而仍坐在昨天坐的位子,只是与他同桌的客人,不是昨天的几个老者,那少妇独自一桌,坐在店堂中的左角,正向他看来,神情显得很是焦急,双目射出责备的光芒。 他很觉愧疚,即欲向她走去。 但当他刚一举步,红儿却站了起,道:“这里有空位,这里坐吧。” 金童笑道:“红姑娘早,我已与一位友人约好,真对不起。” 红儿双眸一转,道:“你的朋友到了没有?” “到了!” “在哪里?” 金童一指左角的少妇,道:“就是她。” 红儿循指望去,顿时脸色大变,冷笑道:“原来是她,你去吧!” 金童见红儿神情,知道她有所知识,但在比公共场所,不便解释,只尴尬地笑了笑,向少妇走去。 少妇见他走来,秀脸倏地托出两片红云,神态很窘,欲招呼金童,又不知如何招呼。 金鲎大方地在她对面的座位坐下,陪笑道:“真对不起,害你久等了!” 少女绯红着脸,道:“不要紧……可是,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贪睡了!” “你还未吃早饭?” “没有。” “叫伙计拿饭你吃?” “不必,待会再吃吧。” “那么,就先喝杯茶好了。”回头欲叫伙计。 伙计刚好匆匆走来,少妇道:“再拿一付茶杯。” “是!”这伙计就是昨天揍了金童一拳,被金童气功的反弹力,震得胳膊麻痹,心气上浮的那伙计。 他向金童瞟了一眼,诚惶诚恐地哈腰退下,不一会即送来一个白磁茶壶和一个茶杯。 少妇接过茶壶,替金童斟了半杯荼,道:“昨晚你住在哪里,是不是留在那员外的家中?” “不,我替他家佣人解开穴道后,即返客栈。”说着,将少妇所斟的茶喝了一口。 少妇的脸色,忽然由红泛白,浑身微颤,神情显得十分不安,似乎有着严重的心事。 金童虽看在眼里,却以为她怕羞,并不在意,悠闲一笑道:“你要我教你武功,你想先学哪一门?” “我想先学你的‘风雷扇诀’,你肯教我么?” 金童笑道:“当然肯,不过学‘风雷扇诀’不是三朝二夕可以学得会的,而使用扇诀,须要相当内功方见威力,我看还是先教你几套点穴法吧?” 少妇点了点头,又替金童斟了半杯茶。 坐在店堂中央的红儿,自金童入店后,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金童,而更注意那少妇的神情和举动。 她见少妇局促不安,知道少妇有所预谋,心情也大为紧张,因为她与那少妇,都是负着同一任务的同志,彼此早已认识,少妇的成功,也即是她的成功,少妇的失败,她虽然可以想法挽救,却要多费很大的工夫了。 可是,她现在的紧张,并非担心少妇失败,而是恐少妇成功。 人,都是自私的,她虽恨金童入骨,但她想到,树高千丈,叶落归根,金童取了她的童贞,除金童之外,已无法再嫁他人了,金童虽曾拒她于千里之外,但昨天已回心转意,应允在五天之内,给她一个答应复,在未得到金童的回音之前,哪肯由人将金童害死?” 于是,那妇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她都不肯放弃。 忽见少妇探手袖内摸了一下,之后,拿起茶壶,掀开壶盖看了一看,起身叫伙计添水,并转过身来,亲手将荼壶递给伙计。 就在此时,她指缝中掉下一粒黑色之物,正落入荼壶之中。 伙计接过荼壶,并不犹豫,即匆匆而去,不一会,又匆匆返回,将茶壶递回少妇。 少妇接过茶壶后,神情显得更加紧张,双掌接着茶壶,良久不敢替金童斟茶,浑身微颤,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状似突然患了冷寒症。 金童见情,很觉奇怪,关心的问道:“你怎么呢?” 少妇心灵猛然一震,急忙镇住狂跳的心房,摇了摇头,勉强装出笑容,道:“我有些不舒服,不过,不要紧。”揭开壶盖,略看了一看热气腾腾的香茗,继道:“这种茶不好喝,换过一种好么?” 金童道:“不错嘛,何必再换?” “这里有一种铁观音,不但清润可口,而且还可以助消化,我叫伙计换来,你一喝就知道我的话不错。” “算了吧,以后再喝铁观音好了!”说着,伸手取过被少妇双掌按着的茶壶,欲自斟自喝。 少妇恐金童看出破绽,好心又变了恶意,贝齿一咬,松开双掌,由金童自斟,心内异常矛盾。 她负有谋害金童的使命,不知怎的,却不忍下手。 金童取去茶壶,像取去了她的心一样。 她瘫痪地在椅背上一靠,紧闭双目,汨水由眼角渗了出来。 金童斟了一杯热茶,正要举杯喝时—— 红儿心头一震,即欲起身加以阻止—— 忽然,门外进来一个怒气冲天的大汉。 只见他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巨眼,阔嘴,四方脸,满面胡,是一个忠直而又鲁莽的汉子。 他背着一把足有三十斤的大砍刀,一进店堂,即将刀拔出,巨目一瞪,向金童走来。 金童乍见大汉神情,不自禁地将凑近嘴边的香茗放回桌上,暗赞道:“此人好不威猛,看他手中武器,必是一个孔武有力……” 他心语犹未说完,忽闻他同桌的少妇惊呼“咦”的一声! 忙收回目光,见少妇脸色惨白,浑身剧颤,一脸惊惧之色。 金童见情,已知这大汉是什么人了,不禁暗自叫“糟!”即欲站起。 但少妇已抢先站了起来,对大汉道:“你来干吗?” 大汉巨目一瞪,喝道:“无耻贱人,你还有脸问我!” 少妇的脸色由白转青,道:“放屁!”离座位,不理会大汉,向店门走去。 大汉手中大刀一抖,横跨一步,喝道:“站住!” 声如狮吼,震得堂中客人,大惊失色! 少妇被大汉拦阻去路,不得已,只好站在当地,道:“有话到外面说,闪开!” “哼!”大汉左手一挥,“啪”的一声,掴了少妇一个耳光,直把少妇掴得连打了两个踉跄,青白的脸庞,顿时,红肿得老高,口角涔涔血下,掩面而哭! 大汉犹未甘心,一抖手中大刀,道:“我祖宗八代的脸都给你这贱人丢了,奶奶的!老子先宰了你再宰那小子!”语毕,抡刀向少妇脑门劈下! 陡地,白影一晃,接着,“啪”的一声,随之,大汉手中的大刀,脱手落地,砸在坚硬的地面上,进发出数粒火花。 大汉心头一震,赶忙后退,一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他巨目四下一扫,发现他身旁掉落一个茶杯,杯中尚有半杯热气腾腾的香茗,始知当他抡刀下劈之时,被人以茶杯作暗器,打中腕脉,却不知是谁打的? 他托住失了知觉的右手,在伤处揉了几下,喝道:“是谁暗算大爷的?”话间,巨目像两个发光的铜铃,虬须直竖,似乎怒到极点! 金童慢慢站起,双手一拱,淡然笑道:“在下金童,不过,请别误会,在下并非是暗算兄台。” “好哇!原来是你小子!”即忙前跨一步,拾起地上的大刀,继道:“好哇!你小子诱拐我的老婆不说,还要暗害于我,老子与你拼了!” 语毕,挫步欺进,抢刀一招“高祖斩蛇”,向金童脑门砍下! 金童急忙侧闪,喝道:“兄台且慢!” “嘭”然一声,刀锋落木桌上,好好的一张红木桌,应声变成两半。 大汉一招落空,哪会听金童的话,一脚踢开身前桌椅,继续向金童扑进,同时一招“樵子伐木”,斜砍金童臂膀! 金童提气一纵,落在一丈之外,喝道:“兄台若再不问青红皂白,动手伤人,可莫怪在下不客气了!” 大汉虎吼一声,手中大刀一阵乱拨,把店中的桌椅拨得“哗啦哗啦”地向两边飘落。 胆子较小的客人,无不纷纷退出店外,掌柜的和伙计,想上前劝阻,却又不敢,站在一旁干着急。 大汉拨开桌椅,正欲再度向金童扑近时,那少妇忽然一错步,伸手抓住大汉的衣角,急道:“麒儿你疯了?” 大汉猛一回身,喝道:“臭婊子!”抡刀就向少妇拦腰劈来! 少妇敢情是不想活了,双目一闭,一动不动! 大汉刀至中途,陡然刹住,怒视了少妇一下,道:“一刀将你杀掉,太便宜了你,去!老子现在无暇治你。”话间,左脚猛然踢出,正中少妇阴户。 “噗”的一声,把少妇踢出一丈之外,碰在墙壁上,登时昏厥不省人事。 大汉见少妇昏倒,内心似乎有着无比的难过,愕在当地,脸上肌内不停地抽挛,半晌,才欲上前探视少妇的伤势。 但当他刚一举步,忽感背脊一麻,顿时失去劲力,回过头来,见金童冷笑着向他走来。 金童走至大汉身前,冷然道:“阁下尊姓大名?” 大汉见金童走出,不禁又气又怕,奈何穴道被点,劲力全失,进退不得,只瞪着一双巨目,不发一言。 金童斜睨昏在地上的少妇,道:“她是你的夫人么?” “不错,你既知她乃有夫之妇,何以还要勾引她?” “你应留点口德,谁勾引过她?” “你不勾引她,怎么同她在一起?” “同她在一起就算勾引她么?” “她昨晚没有回登封来,一定是与你在一起,你若不勾引她,她怎会一夜不归?” 金童冷笑道:“不错,昨晚我虽与她见过面,可是并不是我们二人。” “还有谁?” “还有她母亲。” “她哪来母亲,你分明是胡说八道。” “不是母亲就是她师父。” “她师父?她师父前天就到了少袜寺……” “到少林寺干吗?” “哼!哼!不瞒你说,我们都是应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二位前辈之邀,参与嵩山之会,合力诛你的。” “啊——”金童心头一震,顿时了然一切,暗道:“难道她负有害我的使命?” 他再次向昏倒地上的少妇看去,忽见那张被大汉劈开两半的桌面,有一块异样的颜色。 他忙走上,细细一看,见那块异色之处,只是一瞬之间,即变成百年腐木一样。 这是一件怪事,金童大感纳闷,暗道:“真怪!好端端红木,转眼变了腐木,而仅仅是这一块。” 他再仔细审视,半晌,才恍然大悟,顿时,心头狂跳,冷汗直冒,连连暗呼:“好险!好险!原来这女人之与我接近,并非要我教他武功,而是要以毒药害我。” 他轻弹了一下那张破桌,那块腐木,立即变成粉末,掉落地上,他不自觉地摇头叹道:“好厉害的毒药!” 他忽然哈哈大笑,走回大汉面前,伸手拍了两下大汉的肩胛,道:“谢谢你,本来,我非要教训贵夫人一顿不可,你既然已将她踢昏,正好免去我欺侮夫人的丑名,再见!”转身大步而去。 大汉见金童态度有异,心感奇怪,忙道:“喂!我不懂你小子意思?” 金童回转身来,道:“将你夫人救后,她自会告诉你。” “你可否解开我的穴道?” “没有问题,做好人就做到底吧!”话间,右掌一扬,一线白雾箭似的射向大汉背心。 大汉浑身一震,筋骨一松,顿时恢复劲力。 他巨目眨了几下,道:“小子,你慢走一步。” “兄台有何指教?” “待我弄明事情的真象后你再走。” “在下无暇候你,对不起。”转身欲走。 忽然,店外匆匆进来三人。 当首一人,就是那少妇的师父白娘娘。 白娘娘双目一扫店堂,脸色霎时大变,冷哼一声,拦住金童的去路,道:“杀人偿命,哪能一走了之?”语气中,含着无限的悲愤。 金童忙后退一步,拱手道:“白前辈此话何来?” 与白娘娘同来的二位老者,相互看了一眼,即双双至白娘娘与金童之间,同声对白娘娘道:“什么事?” 白娘娘冷笑道:“不关两位之事,请少管!” 左边老者道:“人人都说金童是离恨天君之徒,有离恨天君之风,但敝兄弟跟踪他半月之久,却未见他作过一件坏事,相反的,还见他作了许多善事,江湖传言,实令老夫不解,现在又见你白娘娘向你索命,他究竟杀了你的什么人?” 白娘娘冷笑着向昏倒在地上的少妇一指,道:“老身的徒儿,哼!关山二侠,美名满天下,今天是否又要拔剑仗义不成?” 关山二侠,是二个正派游侠,四海为家,武功可列一流,十余年来,作过许多仗义助人的事,大为武林人士称赞。 二人都相貌堂堂,身穿白布长衫,举止文雅,左边一个姓郭名雄,绰号云义大侠,右边一个,姓朱名旭,绰号青天大侠。 二侠闻白娘娘话后,齐忙拱手,道:“过奖!过奖!” 青天大侠又向那少妇看了一眼,道:“白娘娘怎知令徒是为金童所毙?” 白娘娘因知她徒儿此来目的,见她徒儿躺在地上,误认为金童发觉了她的奸谋,先发制人,将她击毙。 白娘娘悲愤交加地道:“小徒与人无仇无冤,自然是他,还用问么?” 青天大侠道:“未必吧?”转对金童道:“目娘娘有否冤枉你?” 金童拱手道:“难得二位大侠明镜仗义,请问这位兄台便知。”说着,指了一指在店中搓手搔头,窘态毕露的麒儿。 青天大侠向麒儿瞟了一眼,正要开口询问时。 白娘娘忽然厉声喝道:“麒儿!谁把你媳妇儿打成这样?” “师姑,是……是……是我。” “吓!你是!”一个箭步,冲至少妇身旁,俯身检查伤势,发现少妇下身流出许多鲜血,尚幸还没有断气。 白娘娘救人要紧,无暇责骂麒儿,忙把少妇抱起,对麒儿怒喝道:“没出息的东西,跟我回客栈去!”话声未落,即疾步走出店外。 关山二侠目送白娘娘等消失后,回目一扫店中,见店中的桌椅用具损坏甚多,不禁连连皱眉。 云义大侠自怀中拘出一锭黄金,走至掌柜的身前,道:“这锭黄金你拿去,算是赔偿你的损失。” 掌柜的恭身接过黄金。道:“不关你老爷的事,怎好意思要你老爷破费。”话犹未说完,黄金却已纳入怀中。 金童对关山二侠之举,很感钦佩,暗道:“七大门派高叫仗义行侠,却尽做些不能见人之辜,比起这二人,简直是天渊之别,这二人才是真正的侠义中人。” 他对关山二侠虽很钦佩,却因毫无瓜葛,无由攀交,于是,转身出店。 青天大侠急道:“金老弟哪里去?” 金童停步回身道:“回客栈。” “可否屈尊一谈?” “言重,大侠有何指教?” “我们在此来上一杯慢慢谈好么?” “蒙大侠不弃,恭敬不如从命了。”侧首吩咐伙计摆桌置酒。 青天大侠道:“老弟不要忙,今天是小哥我的东道,一切由我吩咐。” “怎能要大侠破费?” “我们若能交上朋友,这点身外之物算什么?请!请!”忙将金童让至伙计刚收拾好的一张桌前。 店中经麒儿一闹,客人都走去十之八九,只剩两个和尚,一个道士,及三个五旬以上的老者。 六人见关山二侠请金童喝酒,同时向关山二侠一使眼色,也相继而去。 青天大侠笑道:“好,客人都走了,我们尽情的喝吧!” 这一顿酒,三人喝了足有一个时辰,其间,三人都自我介绍了一番,金童并自道了一遍出道后的经过及此来目的。 二侠认为金童是一个了不起的后起人物,表示将尽力排除嵩山之会,并要替金童寻访奔月嫦娥的下落。 散席时,三人已成为很要好的朋友了。 这是九月初九,金童在此小镆已住了三天,三天来,日夜不休地寻访他姑姑的下落,寻遍百里之内,问过三十余人,但,仍无半点消息。 明天就是五岳神丐等回狮子庄的约期,他想:“既无半点消息,再找纯属徒然,三老约期已近,我何不回狮子庄,与三老商议商议再作道理。” 于是即刻收拾行装,踏着银样的角色,迎着爽身的夜风,匆匆返回狮子庄。 到达狮子庄后,已是三更时分。 他轻敲了几下大门铜环,开门的是个庄汉。 这庄汉与金童早已认识,一见金童,不禁大喜,忙拱手道:“啊!金少爷回来了。” 金童点头道:“古道爷爷等回来没有?” “没有。” “有没有其他的人到应来?” “昨天来了二位,但一问你不在庄,连庄门都未进,即顺身走了。” “啊!是三位老人家的朋友抑是我的朋友,你问过他们的名号么?” “是我少爷你来的,他们自称南华双星。” “南华双星?他们有什么话留下么?” “没有,他们说明天再来。” “除南华双星外,没有其他的人来过?” “没有。” “奇怪!真奇怪!” “少爷有什么奇怪?” 三位老人家分头邀请朋友助拳,明天就是约会之期,怎会还没有一人前来?” “明天才是约会之期,而三老也未回庄,应邀朋友自然要到约期才能到达。” “你不知道,可能其中有蹊跷。” “少爷尽管放心,三老武功盖世,绝不会有意外的,请入内休息吧。” 金童点了点头,并未再问其他之事。 庄汉把大门关上,道:“少爷住庄主家还是住伯魁叔叔家?” 金童闻言,不由一愣,暗忖:“不错,这是一个问题,庄主胡文魁视我如仇人,而伯魁待我甚善,但如我住在伯魁家中,庄中必然更加仇视于我,而礼貌上也应该先拜候庄主。” 当下,淡然道:“请你陪我去见庄主。” “庄主对你印象极恶,我看……” “没有关系,明天古道爷爷回庄后,自会解释彼此的误会。” 二人一面谈,一面走,不一会,已到达庄主招待客人的书房。 庄汉道:“现更已深,庄主可能已经入睡,少爷请在此稍待,我去禀告他老人家。” “好的,太麻烦你了。” “哪里话,若非你少爷二度相救,本庄早已完了。”话毕,出房而去。 不一会,那庄汉很不安的返回,呐呐的道:“庄主……庄主有些不舒服,不能来亲自招待少爷,令小的禀告少爷,就在此书房委屈一宵。” 金童察颜观色,知道是胡文魁借故不予相见,内心须很气恼,但他为了大局,不便计较这些小事。 当下,淡然一笑道:“很好,很好,不必再打扰他老人家了。” 庄汉推开书房中的侧门,道:“这里有现成的被盖,少爷就请入房休息吧。”说时,拿起桌上的油灯,送金童入房。 金童遣走应汉后,暗道:“幸好,我吃过晚饭来的,否则,可又要挨上一顿饿了。”心语间,解衣就寝。 第工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忽闻厅中有细碎的话声,凝神一听,原来是柳绛珠向一个庄汉问话。 他急忙起床穿衣,走出厅来。 柳绛珠见到金童,即急迎上,道:“你昨晚就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回来太晚了,大家都已入睡。” “找到姑姑没有?” 金童摇头道:“没有。” “那怎么办呢?” “待吴爷等回来再说。” 庄汉端了一盆水进来请金童洗脸,并道:“伯魁叔叔请你到他家中吃饭。” “谢谢你。”金童一面洗脸,一面对柳绛珠道:“在这住得好么?” “莲姐姐待我很好,只是老记念着你。” “莲姐姐还恨我么?” “我不知道。” “她知不知道我回来?” “知道。” “她为什么不来?” “她叫我一个人来……” “哥儿起来了?走!到老汉家吃饭去。”胡伯魁人未到,声音已先到书房。 金童忙迎出拱手,道:“伯父早。” “不早了,我叔父及五岳神丐等马上就要回来了。” “有消息么?” “没有,现在已是巳时了……” 忽然一个庄汉匆匆走入书房,向金童草草一拱手,急道:“外面有二位老者要会少爷。” 金童也急忙应道:“谁?” “我没有问他们名号,两人都受了重伤,浑身鲜血,十分狼狈。” “啊!是南华双星么?” “我不认识南华双星,少爷出去一看便知。” 金童点了点头,转对胡伯魁道:“待我外出看看。” 柳绛珠道:“我也去。” 金童不置可否,匆匆离开书房,柳绛珠也随后跟上。 走出大门,见大站左侧坐着二个鲜血淋淋的老者,二人都背靠墙壁,紧闭双目,似乎十分疲乏。 金童乍见之下,心头不由一震,惊道:“咦!是你们二位,二位怎会伤至如此?” 二老者慢慢睁开双目,惨然苦笑,齐声道:“一言难尽。” 金童道:“请进庄休息一下再说吧。” 左边老者道:“方便么?” 金童想起庄主胡文魁对他的态度,不禁大感为难,搓掌搔首,呐呐无法答复。 左边老者道:“如有不便之处,不入庄也罢。” 金童忽然转对柳绛珠道:“王一帖伯伯给我们的药,还有么?” “有是有,可是全是治内伤的。” 左边老者道:“老弟别忙,我们的伤势并不要紧,而且都已敷过药。” “二位伤在谁人手下?” “少林和尚,武当道士,一共二十余人。” “二位大侠名满天下,怎会与他们结上梁子?” “谈不上梁子,只怪我们多事。” “是怎么回事?” “我们在茶庄分别之后,便往嵩山,欲调查这次轰动武林的大会真象,不料,我们一到少林寺,即发觉千古一指和古风道人约会阴谋。” “什么阴谋?” “千古一指和古风道人邀约天下高手,以‘除你而挽武林厄运’为号召,殊不知,纯是为了一己之私仇,以及强烈的贪妄。” “这些我早已知道,七大门派与九爪神龙,杀了我父亲,怕我报仇,又想夺取我的‘风雷扇’以统制武林。” “不错,可是局外之人,却不明这些。当我们发现其阴谋后,我们关山二侠,素以仗义为本。试想,怎能看得过眼?” “于是,即向千古一指和古风道人劝说,请他们取消中秋之会。讵料,二人不但不听,反向我们说了一大套假仁假义的道理,并约我们共挽狂澜。我们身处少林重地,若不答应,必有杀身之祸,于是,我们只好假意答应他们。” 青天大侠说这番话时,情绪十分激动,似乎忘了浑身的剑伤。 金童道:“你们既然答应应共挽狂澜,怎会与他们打了起来?” 青天大侠:“初时我们为了脱身而假意答应他们,后来一想,我们既是侠义中人,岂能贪生怕死,决意仗义到底。于是,我们便以与会人的身份,暗地调查会场的设备,会中的重要人物,以及临会时的计策。” “当我们诸事调查清楚,正欲下山之时,不幸,竟被少林寺掌门方丈看出我们的作为,派人扣留我们。” “我们的事情既已败露,如被他们留在嵩山,哪还能保存性命,于是,便一方面抵抗,一方面逃走。” 金童道:“你们是在嵩山受的伤?” “我们离开嵩山时,并没有受伤,是昨晚到达太平镇后,与他们追踪的人相遇,恶战半夜,致受了几处外伤。” “啊——” “我们来此,并非求你老弟庇护,而是来告诉你会场情形,及他们运用的策略。” 金童感激地点了点头,道:“会场有何特别设置?他们以何策略对付我?” “会场倒没有什么特别设置,只是计策却非常厉害!” “有什么厉害的计策?” “告诉你,十天前,他们的策略就已运用到你身上,只幸你命不该死,否则,早已绝命多时了。” “十天前就运用到我身上?…′ “不错,我告诉你后,你定有所觉,第一个策略,是……” 蓦然,传来一声沉远的长啸。 金童忙后退三步,循声前看—— 他乍看之下,不禁一震,顿时紧张起来。 云义大侠道:“什么人?” 金童道:“有二十余人向这里疾驰而来,”又向前细看了一下,继道:“都是些和尚道士。” 云义在侠惊慌道:“糟!大概是追踪我们的敌人。” 青天大侠道:“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以免牵累金老弟及这村庄。”语虽如此说,却不见他有任何离去的动作。 金童回过头来,冷笑道:“二位太不把我金童不当人看了,二位为我不顾性命,我金童岂能顾忌区区牵累,二位尽管放心,莫说二十余人,就是千军万马,我金童也有能力打发他们。”语毕,欲向迎去。 但当他只走出三步,胡伯魁突然走出大门,道:“小哥儿,朋友来了,何以不请他们入庄待饭?” 金童忙刹步回身,道:“伯父,你来得正好,请你先招呼这两位朋友入内休息。”转又对柳绛珠道:“你也回去招呼客人。” 柳绛珠柳腰一扭,道:“不!我要同你一同阻敌去。” “几个和尚道士算得了什么,何劳你去,听我的话,朋友是我的,不好太打扰人家,再说,庄中也须要有本事的人照顾,快去!” 胡伯魁奇怪地问道:“小哥儿,你要去哪里?” “前面去,一会就回来。”说毕,不理胡伯魁的话,即疾步前奔。 他之急急前往,是恐怕那些和尚道士到达后,有扰庄中安宁。 瞬间,已奔出六七十丈,站在路中,拱手高声道:“各位大师道长请了!” 当首一个耆耄和尚,双掌合十,低宣一声佛号,道:“金施主请了!” 金童道:“约会在即,各位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当首和尚,是少林寺达摩院主持净世大师,他虽数度败于金童掌下,但见了他却无半点怯意。 净世大师又低宣一声佛号,道:“老衲等此来,与施主无关,只是想问施主一句话,希望施主能据实告诉老衲。” “什么话?” “请问,关山二侠是否到了这里?” “不错,大师何事我他们?” “他们偷了大会秘密文件,施主可否请他们出来交还老衲?” “什么秘密文件?” “有关本派及武林各派兴衰存亡的重要文件。” 金童一听。即知是关山二侠刚才所谈之事,当下,哈哈笑道:“请大师原谅,此事恕难从命。” 一个七旬以上的老道士,双目一瞪,冷笑着走了前来,道:“约会虽转眼即至,但如施主执意不将关山二侠交给贫道等,恐怕未到会期,就要见人流血了。” “道长如执意要区区交出关山二侠,道长之言,确没有说错。” 此道人是武当派的长老,道号太阳,武功不在其掌门人,太虚上人之下。 他冷哼一声,道:“既这样说,就请发招吧!” 金童淡然一笑道:“不是我说狂话,如以你道长一人之力,只能接我一招,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好大的口气,贫道就要单独会会你的高招!”语毕,运集全身劲力于双掌,猛然一挫腰,大喝一声,同时,双掌齐齐推出。 金童一拧身,闪在一旁,微笑着连连摇头。 太阳道招势落空,忙收势再度运劲,冷笑道:“怎么不接,怕死么?” 金童摇头道:“道长功力实在区区意外。” “过奖!你如自知不敌,就请立刻交出关山二侠,由你多活几天。” 金童淡然一笑,道:“我不是夸奖你的功力高,而是出乎我意外的低,刚才我若不闪避,此时,你已命丧黄泉了。” 这番话,简直把太阳道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双目一瞪,大喝一声,不顾性命地欺身而进,拳脚交加,骤雨般地只朝金童要害踢打。 金童一面施展“醉八仙”步法闪避,一面叫嚷:“不行,你们还是一齐上吧。” 金童之要他们一齐上,是欲在混乱之中,一举将众人制倒,因为金童自练就“通天神功”后,只在阴府圣君面试过一下,武林中尚不知他功力之突增,不想在大会前夕显露,以使古风道人等有所准备。 净世大师寺二十余人闻言,都陡发冷笑,拔剑欺进。 本来,二十余人的来意,并非真要索回关山二位,更未打算与金童动手,他们之索取关山二侠,纯是做给金童看的,以博取金童对关山二侠的信任,把金童诱入他们的彀中。 无奈,他们却看不惯金童的狂妄,一时忍耐不住胸中怒火,动手攻击,反中了金童藏技不露的心计。 二十余人,都是一二流的高手,这一齐攻,威力何等之猛,登时,只见刃剑闪光,掌影漫空,兔起鹘落,卷起满天的尘土,混乱一片。 就在此时,突起一声厉喝,紧接着,一条人影冲天而起,斜身泻落五丈之外。 那人影冲天外泻之后,混乱的现场,倏然静止下来,除净世和太阳二人,满面惊惧,疾步后退外,其他二十一人,都像突然中邪一样,站在当地,浑身颤抖,汗落如雨,张口瞪目,不能动弹,显然,系被人点了穴道。 那外泻人影落地之后,徐徐回过身来,口角含笑,慢步返回,对太阳道人道:“道长确不同凡流,居然能逃出区区之‘飞花指法’。” 太阳道人惊惧犹存,一时不知如何答复。 金童忽然脸色一沉,冷然道:“区区是念好生之德,不愿多加杀戮,否则,像妆等行为,实死有余辜。” 语毕,环扫了众人一眼,向左移了三步,陡然,双掌连挥了三次。 他每挥一掌,被点穴道的二十一人中,即有六七人口出闷哼之声,同时恢复自如行动。 他这种隔空解穴法,非有深厚的内功及精纯的手法,绝难办到,一旁的太阳道人和净世大师见之,都不禁心气下沉,毛孔收缩,同忖:“看他这手表露,无怪大会主持人如此郑重,此次大会,确是一道存亡绝续的关口。” 金童挥掌解开二十一人穴道后,道:“各位请吧,请回复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二位前辈:你们的阴谋,我统已知晓,毋须再费心机了。” 太阳道人冷哼一声,向众入一摆手,领先而去。 走出二十余丈时,净世大师道:“善哉!善哉!这一下,不由他不相信关山二侠的话了。” 太阳道人忧虑地道:“这小子的武功实在我想象之外,会场机关是否有效,尚很难说呢。” “阴府圣君早曾与他相会过,已知他武功火候,自不会有误,再说清风道长也是机关熟悉人物,而又十分精细,参与钻研,那还错得了,只要不泄漏秘密,饶他武功再高,也难逃厄运。” 太阳道人道:“他毋须知道机关秘密,只要知道会场有机关就够了,他不入我们预先布置的会场,如之奈何?” “令师叔和千古一指施以夺肉计,要关山二侠前来假意密报,道理是防他不临会场;再说,会中尚有许多武功特高的人物,如万年妖精、阴府圣君、清风道长,令师长和千古一指等,如庐山独翁和神州笑怪也能如期赶到,几位老人家联系起来,就与他硬打硬拼,量他也难逃死路。” 太阳道人道:“大师这话不错,噢!听说混世巨魔有一个女弟子,已练就‘两仪神功’武功高不可测,也要参与大会,有无这件事?” 净世大师道:“不错,她叫红儿,原是九爪神龙家的丫环,听说也曾这那小子的凌辱,令师长和千古一指非常器重她,已派她为美人计中的领导人。” “美人计不是已失败了么?” “只是白娘娘的徒儿一人失败,说来可恨得很,如她丈夫来慢一点;或她丈夫不要醋火中烧,那小子早死去三天了,现在的美人计中,只有看红儿姑娘一人了。” 二人领着二十余人,一面谈一面走,向太阳镇而来。 且说金童见二十余人怏怏去后,即急返回,由一个庄汉,接入胡伯魁家中。 到达胡伯魁客厅时,关山二侠己换去血衣,正与胡伯魁喝酒谈话。 金童一入厅,都齐身站立相迎,大赞金童武功了得,胡伯魁忙让位请他入席。 金童入席坐下略述了一番拒敌的经过,对关山二侠道:“二位伤势不要紧吧?” 青天大侠道:“不要紧!不要紧,中秋准可复原。” “你刚才说,他们的计策十天前就已运用到我身上,是什么计策?” “美人计,他们都认为你是个好色之徒,派出许多美女勾搭你,借机放毒或以其他方法置你死地。” “啊——” “白娘娘的徒儿就是其中的一个,听说,若是她丈夫来迟一步,你己喝下毒茶。” 金童忆起三天前在太平庄的事,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连连点头道:“白娘娘师徒,我早已怀疑她们有所企图,我之与她接近,是想暗探他们的目的,想不到她竟然放毒茶中。”顿了顿,继道:“除了白娘娘的徒儿尚有谁?” “我们也不太清楚,听说都是与你不相识的,总之,以后凡遇不认识的女人向你勾搭时,你切不可理会她们。” “嗯,他们还有什么诡计?” ’在会外的,还有一个‘宵小组’,此组的负责人,是茅山教教主八卦子,共有二十八人之多。” “‘宵小组’?‘宵小姐’是作些什么事的。” “专门跟踪你,每人都带有迷香和毒药等物,趁你不注意时,暗中陷害于你。” “唔!不错,我住在客栈时,每天晚上都有人在我住的客栈屋脊和窗外经过,而且不止一次,那些人大概就是‘宵小组’的负责人员!” “据我所知,‘宵小组’的人员,都是些偷鸡摸狗之徒,自私心特别重,胆子也很小,所以至今犹无人向你下手。” “在会场中,他们用什么策略?” “主要的有三,第一、是机关,第二,是剑阵,第三,是硬拼。” “什么剑阵?” “衡山派的‘九九阵’,少林派的‘罗汉阵”,武当派的‘南斗阵’。” “这三种阵,谁的最厉害?” “都是镇派之宝,各有所长,你赴会时,最好多遨几个助手,以免陷入阵中时,救援无人。” “还有硬拼的策略?” “这是到不得已时用的,是联合会中的突出高手,围攻于你。” “与会的突出高手,有些什么人?” “最厉害的要算万年妖精,其次是阴府圣君,庐山独翁、神州怪笑、清风真人,再次是千古一指和古风道人,还有各派的掌门人也都不错。” “他们连庐山独翁和神州笑怪也请到了?” “我们离嵩山时,庐山独翁和神州笑怪尚未到,届时不会不来的。” “只要会场没有机关设置,硬拼我是不怕的。” 青天大侠忽冷笑道:“他们的诡计,若不亲眼见到,谁也猜想不到。” “什么诡计?” “他们把机关装在其他地方,会场倒是安全之地。” “他们为何这样做?” “所以我说别人猜测不到,他们认为你决不敢入会场,所以机关不装在会场。” “装在哪里?” “装在会场两侧和入少林寺大殿通路口。” “啊!真是设想灵巧的诡计,若非二位仗义,我可真要上他们的大当。” 久未开言的云义大侠道:“我们素以仗义为本,将秘密告诉你是我们份内之事。” 胡伯魁道:“金哥儿年纪尚轻,以后还要二位大侠多予指教。” 青天大侠道:“客气!客气!金老弟年纪虽轻,却有过人的聪明,只要在下做得到的,绝不会袖手的。” 胡伯魁举杯道:“来!干!”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正在酒到干杯之时,一个庄汉匆匆进来。 胡伯魁急问道:“老三,什么手?” 老三急促地道:“南华双星要见金少爷。” 胡伯魁忙站起道:“快请他们进来亻 金童道:“让我去接他们。” 青天大侠道:“何劳老弟亲自迎接,请他们进来就是。” 金童道:“不妨,二位慢,小弟马上就回来。”举步与老三走出客厅。 二人走出大门,果见南华双星在门外等待。 双星风尘仆仆,似乎是由远地而来。 双星一见金童,并未作虚应式的礼节,即齐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金鲎也不客气,答道:“昨晚。你们前天来过一次,是吗?” 摘星手道:“不错,我们探得一个消息,特来告诉人,不料你不在庄,恐怕你遭受意外,又急急四处找你。” “啊!入内慢慢谈吧。” “五岳神丐等回来没有?” “没有!” “有他们的朋友前来没有?” “也没有!” 摘星手连连点头,道:“五岳神丐等至今犹未回来,而朋友也没有一个前来,你觉得奇怪么?” “是呀!是否出了什么岔子?” “据我的判断,八成出了岔子。” 南华双星同时一愕,惊异的道:“关山二侠来了,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来此何意?” “刚来不久,特来告诉我嵩山的虚实,及他们运用的策略。” 摘星手不信的道:“关山二侠会待人那么好?你们有什么情感?” “萍水相逢,三天前与他们认识,彼此很投机罢了,谈不到什么情感。” 摘星手与流星手互看了一眼,似乎都有着同样的预感。 流垦手点头道:“我们入内再说吧。” 金童领着南华双星来至胡伯魁客厅,与胡伯魁引见后,又要向关山二侠引见时,不想二侠与双星早已相识,未待金童开口,彼此即已热烈招呼起来,似是多年的老友。 胡伯魁将南华双星让入席中,一方面举杯邀饮,一方面叫人加酒添菜。 金童正要问南华双星探得的消息时,摘星手却抢先对青天大侠道:“青天兄何以受伤?” “因为骨头太硬,不愿为人利用,尚蒙金老弟神功力败追兵,保留一条贱命。” 摘星手毫不以为然地道:“闻名宇内的大侠,不愧有大侠之风,所作之事,无不令人钦佩。” 关山二侠闻言,各自脸色大变,但随即镇定的道!“吴兄过奖,行侠仗义,是我辈之份内事,即使粉身碎骨,又何足惧哉?” 摘星手举杯一饮而尽,哈哈笑道:“豪气可嘉,确有大侠之风。” 青天大侠道:“吴李二兄,也是来助弱锄强的么?” 流星手李广靖淡然一笑道:“我兄弟没有二位大侠那样的武功,也没有二位那样的智谋和豪气,哪敢作此美梦,别弄得成事不是,败事有余。” 关山二位听南华双星话锋不对,以为双星知道了他们的来意,内心十分不安,却不敢露于形色,故意在言语上支吾。 云义大侠悠悠一叹道:“李兄何必客气……” “像当年岳飞久战陆文龙,无法取胜,陆文龙也无法奈何岳飞,双方相持有年,后来王佐断臂献计,岳飞终于性利。岳飞之能得性,是用了王佐,王佐虽无缚鸡之力,却有冲天的豪气和冒险的精神,深入敌营。” “后来,有很多人也效王佐之法,却不能成功,那是用人之不当。” “我兄弟碌碌庸才,虽有助金老弟之心,却不敢效王佐之法,向金老弟献计,深入敌营,向千古一指和古风道人说项,要是我兄弟有二位大侠一半的才学武功,早就到敌营去了。” 流星手说这番话的目的,是风闻嵩山大会主持人,有一条苦肉计的策略,却不知被遣者是谁?见关山二侠时,认为二人可能是问题人物,却因没有实证,不便直言相责,故以冷言相激,欲从侧面获得确切答案。 他在说话间,不时有意无意,观察关山二侠的神情。 但,关山二侠早看出双星对他们有所怀疑,心中有了准备,流星手之言,虽然说得很露骨,神情却一些未变,有时微笑,有时点头,若无其事,使流星手看不出一些破绽。 到最后,流星手提到他们时,青天大侠才拱手笑道:“李兄,别老拿我们开胃,我们虽有些虚名,却是侥幸得来的,李兄何必谬奖。” 关山二侠言态间,未出一些破绽,使双星毫无办法。 话至于此,胡伯魁又举杯邀饮。 金童放下酒杯,对流星手道:“你们说有消息告诉我,什么消息?” 流星手白了关山二侠一眼,道:“待会再告诉你吧。” “关山二侠不是外人,有话尽管说。” 流星手道:“我知道这里没有外人,就是有外人也无碍,只是一点小事,何必急在一时?” 青天大侠忽然冷哼一声,道:“李兄,我们都是一条路上的人,有话尽管当面说。” 流星手也冷笑道:“不错,大丈夫光明磊落,我流星手从不背手说是非。” “你分明是要说人是非。” “我只是没有实证,不便此时胡言乱道。” “李兄是否怀疑我们关山二侠的行为有所不轨?” “岂敢!岂敢!” “哼!我警告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关山二侠一生光明磊落,敢做敢当,李兄有什么疑窦,请当面道明,以免以后发生误会。” 金童忙摇手道:“有事慢谈,何必争得面红耳赤。” 流星手道:“金老弟,你是一个聪明过人的后起之秀,我们心中之疑窦,毋须我们说出,谅你也已猜出十之八九,总之,凡事希望你多加考虑。” 金童道:“别谈这事了,我们吃饭吧。” 胡伯魁道:“对!”转头叫人拿饭。 蓦然,转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接着,见老三领着一个粗眉大眼,身材高大,四旬以上的和尚,向客厅走来。 那和尚犹未入厅,即大嚷道:“娃儿,你这个任务可把俺搞惨了!”说着,走入厅中。 厅中备人,除金童外,乍见这鲁莽和尚,都不禁一愕,不知金童怎么会交上这么一个莽和尚。 金童忙起身相迎,道:“大师何不等至约定时间相会?难到有什么特别事故?” “好小子,你倒在这里喝酒享福,不知俺的心急,如等至约定时间,不把俺急死才怪哩!” “什么事那么紧急?” 和尚向桌上酒菜扫了一眼,道:“请俺喝两杯后再告诉你。”说着,不待人招呼,即自动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拿起酒杯,自斟自饮,一连喝了三大杯。 他再就斟第四杯时,金童忙阻止他,道:“慢点喝,酒有的是,让我替你引见几个朋友后,大家同喝,别给人说你不懂规矩。” 和尚以僧袖一抹嘴唇,道:“俺铜菩提向不讲俗规,他们要说让他们说好了。”说话间,又斟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金童苦笑道:“够了吧?” “好,你说吧,俺听着就是。”又拿酒杯斟酒。 金童一指南华双星,道:“这位是吴兄,吴广,绰号摘星手,这位是李兄,李靖,绰号流昨,人称南华双星。” 铜菩提又仰头干一杯酒,含糊地道:“俺知道了。” 金童又一指关山二侠道:“这位是青天大侠,这位是云义大侠,人称关山二侠……” 铜菩提陡然将酒壶在桌上重重一放,“拍”的一声,桌上杯盘被猛烈的震动,跳起老高,发出一阵“劈劈拍拍”之声。 同时巨目一瞪,站了起来,面对着关山二侠,脸上肌肉急剧的掀动,目中似要喷出火来,不停的冷笑。 众人见他神情,都大惑不解,尚以为他与关山二侠有血海深仇。 可是,若他与关山二侠有仇,何双要待金童引见后才发作呢?” 金童忙闪至铜菩提和关山二侠之间,急道:“大师,你怎么啦?” 铜菩提不理金童,冷笑着对关山二侠道:“原来二位就是关山二侠?” 关山二侠一见铜菩提的苗头,即知事情快要败露,同时站了起来,凝劲双掌,以防万一,并四下扫视,寻找退身之路。 青天大侠淡然一笑道:“不敢,小可正是朱旭。” 铜菩提怒急地道:“好哇!你们的胆子真不小!” 金童摇手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铜曹提怒道:“小子,幸你命大,交上俺和尚这个朋友。”一指关山二侠道:“你可知道这两个家伙之来意么?” “我们是朋友,来告许我嵩山之会的情形。” “不错,这话俺相信,但你有否想到,他们是奉派而来的?” 青天大侠道:“大师说话要小心点,我朱某奉谁的命?谁能派遣我朱某?” “俺入你奶奶,还耍赖,是古风老鬼派你施行苦肉计,博取金小子的信任,谎报会场情形,诱金小子入险地,奶奶的,俺看不给点苦头你吃,你是不会承认的?”语毕,运劲僧袖,欲向关山二侠拂去。 金童忙忙按住他欲出的右臂,喝道:“慢点!”转对关山二侠道:“铜菩提大师之言,有否冤枉二位?” 青天大侠冷笑道:“如刚才李兄之言,老弟你乃是个聪明人,还用我们明说么?” “区区实不敢相信二位会作这等阴险之事。” 青天大侠道:“算你有眼力、有智薏、能辨是非、能识好歹!” 摘星手忽然站起,怒喝道:“金老弟,你真相信他的狡辩么?” 金童态度从容,摇手道:“各位请勿躁,区区自有主张。”转对胡伯魁道:“伯父,请暂避一下。” 胡伯魁点头,退入内室。 金童招手道:“各位请坐,坐下慢谈。” 铜菩提怒吼道:“谈个屁!”拿起桌上酒壶,“呼”的一声,朝青天大侠面门打去。 金童意欲拦阻,但已迟了。 青天大侠冷哼一声,一扬手,将打来酒壶接下,正欲向铜菩提掷回时—— 摘星手突然喝道:“看打!”右手一挥,打出一支骨筷,箭般似的,射向青天大侠腰胁。 彼此相距,只不过一张圆桌,摘星手打出的骨筷,是用了全劲,去势甚速,饶青天大侠武功高强,也避不过这猛来袭击。 眼见一代大侠,就要中筷身亡,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金童右手一招,那支疾射青天大侠腰胁,将触及衣衫的骨筷,顿时调头向金童飞来,为金童接在手中。 青天大侠在死里逃生之下,顾不得还手打回酒壶,大喝一声,欲夺门而出。 铜菩提猛然僧袖一拂,劲风如涛,封住门口,喝:“奶奶的,想逃?”同时一移步,将巨大的身子封住出路。 金童右掌一举,喝道:“不准动,谁都不准动!”他不能让众人在此打斗,否则,厅中家具可不堪设想了。 他这一声怒喝很具功效,双方都站立原处,不敢再动,但每人的双目,都射出电般的光芒,凝神蓄劲,有随时动手的准备。 金童放下高举的右掌,朝关山二侠移近了一步,冷然道:“我奉劝二位,别想作困兽之斗的打算!只要二位据实说出来意,我金童决不为难你们。” 云义大侠冷笑道:“看情形,你老弟已相信他们的胡言了?” 金童点头道:“只相信八成,你们如能拿出诚心助我的证明,我不但立刻推翻我现在的心意,并向二位叩首请罪。” 青天大侠道:“敌友之分,在乎一心,我能取什么证明呢?除非将我们的心挖出来给你看了。” “你们既然取不出证明,就得请二位委屈一下了。” “我将他们关在这里,将来也许有利用的价值。” “什么价值?” “现在还没有想到,噢!你来这里有没有人知道。” “没有。” “有没有我姑姑的消息?” “凡是七大门派的人俺都问过,都说没有见过你姑姑。” “他们不会对你说假话么?” “俺在嵩山仍与地府圣君等交往,都以为俺是诚心参与大会的,还派为头阵打手,哪会不同俺说实话?” “唔,你急急来找我,是否打听到什么特别事情?” “不错!古风道人除派关山二侠来施行苦肉计,谎报会场情形外,还派出很多小妞,欲以美人计害你,俺恐你中人计谋,故急急前来找你。” 流星手道:“铜菩提大师的话,我们也有耳闻,我此来,也是为了通知你,请你小心,不同她们来往,并加以提防,看她们用什么方法这你?” 四人一面谈,一面走,谈到此时,已返回胡伯魁的客厅,胡责任制魁正在指挥九个庄汉洗扫地上的血渍,见四人回来,即迎上请四人重新入座吃饭。 饭罢,已是未时未了。 铜菩提一擦嘴唇道:“饱了。” 金童道:“你该回嵩山了。” “还要俺回嵩山?这些鬼鬼祟祟的事,俺不干了。” “大师,帮忙请帮到底,你若不去,要是他们中途改变计策,不是前功尽弃么?” 铜菩提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道:“好吧,记住,机关是设在会杨中央,会场两侧和入少林寺大殿的路口,都没有机关,那些新土是故意弄来吓你的,知机关没有更改,俺就不来找你了。” “好的,如无特别事故,十四日二更,我们在嵩山客栈会面。” “俺记得。”欲转身出厅。 “慢点。” “还有什么事?” “探听破阵要诀时,要特别小心,切不可为人识破你的心意。” “俺知道。”话落,大步走出厅外。 流星手道:“我们也该走了。” “二位哪里去?待五岳神丐等回来,大家商量商量再走好么?” 流星手道:“我看五岳神丐等八成出了事。” 缒点头道:“唔!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便我很奇怪,他们是分头去请人助拳的,即使五岳神丐中途出了事,其他之人,也该回来了,纵或因事误了时间,他们请的助手也该陆续前来才合道理,可是,至今犹无一人前来。” 摘星子点头道:“这事实耐人寻味。”顿了顿,继道:“会不会六人都遭了意外?” 金童道:“也有可能六人都遭了意外。” 流星手道:“愿闻理由。” “六人是同时出发的,很可能在未分路时,就遇到强敌,被人一齐俘去,或被击毙。” 南华双星同时点头,同声道:“这推想值得研究。” 金童道:“不过,这推想也有很大的漏洞,譬如说,六人中,有三人都是武林的一流高手,就是王一帖、洛阳奸商、山中太岁三人的武功也不弱,谁人能把六人一起俘去,或击毙呢?” 流星手道:“这算不得漏洞,六人的武功虽不弱,但能将六人一起俘去或击毙者,当今武林,可说大有人在。” 摘星手道:“不错,譬如云梦仙姑、茫茫大士、万年妖精、令师离恨天君、百灵禅师,都可轻而易举的做到。就是次一等的阴府圣君、庐山独翁、神州笑怪、古风道人、千古一指、混世巨魔,也有能耐俘去或击毙六人。” 金童道:“这些武林高手,虽可俘去或击毙六人,但据我所知,大都与六人无怨无仇,就是与六人有仇的阴府圣君、百灵禅师、千古一指、古风道人、清风真人,他们现在都在嵩山,据理推断,很不可能是这五人,其他与六人无怨仇者,因何为难六人呢?” 摘星手道:“彼此相争,并非一定为了仇怨,为了利害,往往也会以命相搏,现在我首要研究的,就是六人究竟被俘去抑是被击毙?若是被俘去,不用说,俘六人者,也就是俘令姑姑者。” 此话落后,三人都低首寻思,客厅中,只有胡伯魁的叹息—— 张丹枫扫描大眼睛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七章 单刀赴会 流星手寻思了一会,抬头道:“据我分析,六人及令姑奔月嫦娥必然未死。” 金童道:“什么理由?” “试想看,七人都是在江湖上有名气之人,尤其令姑,自你出之后,有谁不知奔月嫦娥之名,若然被人击毙,毋须半月,势必传遍武林;再说,与六人及令姑有仇者,现都在嵩山,自然不是他们干的……” 金童急道:“据你判断是谁呢?” “首先我们应先研究七人失踪的理由。” 摘星手道:“理由很简单,既非仇怨,那一定是利害了。” 流星手道:“什么利害呢?” 金童道:“对了,一定是想到我的‘风雷扇’者,以七人作要挟工具,逼使我不得不双手奉出宝扇。” 南华双星齐声道:“有道理,有道理!” 金童道:“那人是谁呢?” 流星手道:“我们既已猜到这地步,要知是谁就容易了。”顿了顿,继道:“云梦仙姑、茫茫大士,没有可能,离恨天君是令师,也无可能,百灵禅师数十年未理过江湖之事,可能性极小,都毋须我们研究,现在只有混世巨魔、神州笑怪、庐山独翁值得我们研究了。” 金童道:“听说混世巨魔近来神经有些不正常,莫非是他?” 流星手道:“不管是谁,要是为了想得到‘风雷扇’那人自会来找你。” “糟!要是那人在大会之前来找我,那该怎么办?” 流星手沉吟了一会道:“你最好不见他,挨至大会之后再作道理。” “大会之后,只要不是我的仇人,我愿意将扇赎回他们七人,唉!即使是我的仇人,也没有办法!” 摘星手走至厅外,看了一下太阳,返回客厅,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金童道:“何往?” “打听打听大会的动静。”说着,与流星手拱手告辞。 金童忽然急道:“我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二位可否替我出个主意。” 流星手道:“什么事?” “混世巨魔有一个女弟子,愿与我相识,现在奉她师父之命,参与嵩山大会,她已练就‘两仪神功’,又服过一个‘天地之子’,武功可能不在我之下,我想把她拉拢过来,即使不能借重她,也不能让她帮助敌人,可是,她有一个十分苛刻的条件,使我伤透脑筋。” “啊——”二人同时啊了一声。 流星手急道:“她要什么条件?” 金童忽然俊脸通红,搓掌搔首,呐呐地道:“她……唉!说来话长……” 南华双星重返回原位坐下,流星手道:“你慢慢说吧。” 金童沉吟了一下,将与红儿的关系,自始至终详说了一遍,并道:“她要我娶她,而且是元配的名份,并要我明到午时答应她,你们看,伤脑筋不伤脑筋。” 流星手点头道:“唔!确是一件麻烦事。” 摘星手道:“要是她不坚持作元配,倒可以商量。” 胡伯魁道:“若她肯作妾,就将就娶回来也无妨。” 金童忙摇手道:“不成!不成!为了她,至今莲姐犹在恨我,我情愿由她去帮助敌人,也不能这样做。” 摘星手道:“这事太严重了,若由她帮助敌人,嵩山之会,必有更多的困难,若答应她的条件,于你的名誉,又难免不受损。这,这事,老哥我实无法为你作主。” “唉!偏偏我姑姑和三老都不知下落……” 胡伯魁道:“你可以去同柳姑娘和莲儿商量商量。” “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就是她们答应,我也不会要她,我的意思要是我姑姑和三老在,他们也许会替我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流星手道:“你既不想娶她,明天你准备怎样回复她?” “明天再说吧,若无办法,就由她去帮助敌人,人之生死,乃天注定,大不了一拼。” 流星手微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道:“好吧,就这么办,我希望你不要一下就与她决绝,能拖则拖,俟大会过后不过,就好办了。” 摘星手也站了起来,道:“既有意委身于你,自有商量的余地。”顿了顿,继道:“时间已经不早,我们必须走了,希望你好自为之。”语毕,拱手告别。 金童将二人送至大厅外后,直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夕阳之下,才郁郁地返回胡伯魁的客厅。 胡伯魁迎上道:“要不要去看看柳姑娘和莲儿?” “他们住在哪里?” “后栋,我叫人领你去。”回头向后大概叫道:“阿香,领金少爷去小姐处。” 声落后,由后厅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环,向金童一福,道:“跟我来。” 金童跟在小丫环身后,穿过后厅。经过一个小庭院,登石阶,进入一间布置幽雅的客厅。 金童一进客厅,即闻后厅有一女子问道:“谁?” 金童一听,即听出是胡玉莲的声音。 小丫环忙答道:“小姐,是金少爷。” 金童也急道:“莲姐,我来看你。”声音有些颤抖,显示出他的情绪十分紧张。 忽闻一阵细碎的步声,由远而近,金童情绪更加紧张,心房噗噗乱跳,暗自庆幸,胡玉莲已谅解他了。 哪知,出厅来的,并不是胡玉莲,而是柳绛珠。 柳绛珠直走至他身前,道:“事情办好了没有?” “办好了,莲姐呢?” “在后厅。” “她怎么不出来?” “她不愿见你。” 一个丫环端着一杯茶,由后厅出来,向金童一福,道:“金少爷请喝茶。” 金童接过荼杯,随手放在茶几上,低声道:“莲姐在后厅作什么?” 柳绛珠道:“绣花。” “带我去看看她好么?” “她会不高兴的。” “没有关系,她如向我发脾气,你就替我解围,好好劝劝她。” 柳绛珠忙摇手道:“不!不!我才不呢!” “为什么,那有什么关系呢?” “姑姑骂你,要我替你说情,莲姐不理你,又要我替你解围,一离开我时,就胡天胡地,把我抛在脑后,唔!我才不理你呢。” “我几时胡天胡地,把你抛在脑后,这些话谁教你说的?” “我同莲姐刚才在前面亲耳听到的。” “你们听到什么?” “我们没有完全听清楚,只昕到混世巨魔的女弟子要嫁你,我们在一气之下,就没有再听了。” 金童双手一摊,道:“我的天哪!你们前不听,后不听,为什么偏偏听这么一句话呢?” “就这么一句话已经够证明你在外面不规矩,听那么多干么?” 金童苦笑道:“我实在没法与你们解释,我希望你们去问问伯魁伯父,他老人家会证明我在外面的行为。” “他又没有跟你到外面去,还不是听你说什么就什么。” “唉!真是‘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拉柳绛珠的手,道:“走!同我去看她。” 柳绛珠一扭娇躯道:“不!你要去就自己去。” “不行!非要你同我去不可!”不管柳绛珠不愿意,紧握她玉臂,往里就走。 柳绛珠无法,只好半推半就地跟着他走。 经过一条甬道,到达一间古色古香的小型花厅。 只见胡玉莲身穿月白罗衣,青丝披背,端坐窗下,背向金童,正在低头刺绣。 她身旁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丫环,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迷茫地向金童看来。 金童与柳绛珠进入厅中,胡玉莲装着不知,依然低头作她的活计。 金童乍见之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情绪十分不安,说不出心头滋味。 他松开紧握柳绛珠玉臂的手,向前走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两条腿像患了风湿症似的,不由自主。 他张口喊了一声“莲姐”,但声音只在他喉间转了一下,又咽住了,并没有送到口外。 他的脸像二片红云,额上渗出密麻麻的汗点,呼吸局促,双手不断的搓揉,神情十分尴尬。 柳绛珠本欲不理,但见他神情,内心又很不忍,“噗哧”一笑,叫道:“莲姐,童哥哥来看你。” 金童向柳绛珠投了感激的一瞥,忙接口道:“是的,莲姐,童弟来看你。” 胡玉莲听若无闻,一动未动,依然低首刺绣。 她身旁的丫头轻轻一碰她的玉肩,道:“小姐,金少爷叫你。” 胡玉莲仍是不理不睬。 这个场面,不但金童感到十分难堪,就是柳绛珠也十分尴尬。 柳绛珠碎步走至胡玉莲身旁,挽着她的香肩,弯身低下头去,道:“莲姐,你怎么啦,是不是生妹妹的气。” 这一下胡玉莲可不能佯装不知了,微抬粉脸,道:“我干吗生你的气?” “不生我的气,干吗不理我?” “什么事?” “童哥哥来看你。” 胡玉莲忽然冷哼一声,冷漠地道:“男女授受不亲,请他自重些。” “你这又何苦呢?他不来时,你又老惦念着他,他来了,你又不理他,莲姐,你就……” 胡玉莲忽然秀脸透红,身子一扭,嗔怒道:“谁惦念他” 柳绛珠娇躯一震,忙缩回挽在胡玉莲香肩上的手,后退一 步,呐呐不知所措。 金童猛一咬牙,大步走了上来,道:“就算我错了,我向你赔罪好不好?” 胡玉莲斜瞟金童一眼,冷笑道:“玉莲消受不起。” “唉!我自问,并没有作错,你大可以当面责骂我,为什么不理我呢?” 胡玉莲又低头作活计,不理金童。 金童搔了搔头,道:“我知你还在误会我与红儿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其实,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与她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胡玉莲仍然无动于衷。 “唉!可惜古道爷爷出了岔子,不能回来向你解说……″ 胡玉莲浑身一颤,脸色忽然由红泛白,惊讶的抬起头来,念道:“我爷爷出了什么岔子” “现在我也不太清楚,三位老人家和王一帖,还有洛阳奸商、山中太岁,分头去请人助拳,约好今天在这里相会。可是至今犹未回来,而且他们的朋友也未来一个,据我与南华双星的判断,很可能六人都被人俘去了。” “今天没有回来,不见得就是被人俘去了。” “要知他们是请帮手的,即使他们因事延误归期,帮手也该陆续到了呀。” 胡玉莲点了点头,泪水不自禁地由眼中流了出来,道:“难道六人都被俘去了?” “他们可能在未分路时,就已遇上强敌,据我们猜测,我姑姑也一定是被那人俘去的。” “那怎么办呢?”泪水涔涔而下。 “你别伤心,只要不是被我们的仇人俘去,性命是没有危险的。”接着将他与南华双星的推理,向胡玉莲和柳绛珠说了一遍,并道:“担心的,就怕那人在嵩山大会之前要我以扇换人。” 胡玉莲道:“我爷爷和吴爷回不来,你怎么去嵩山与他们相会?” 金童仰首寻思了一会,道:“当时吴爷与我,都不主张请帮手,不知怎的,我往蟠龙山庄后,他们又改变当时的决议,他们既然回不来,我就只好单刀赴会了。” 胡玉莲急道:“那怎么成呢?” 柳绛珠道:“我同你去。” 金童感觉到胡玉莲在无形中流露出关心他的真情,大感安慰,心中一宽,勇气百倍,笑道:“你们尽管放心,此次赴会,我一定凯旋荣归。” 胡玉莲道:“此次大会,对方一定不下数千之人,你武功虽高,但要在众寡悬殊下取胜谈何容易,我看,我和珠妹也同你去吧?” 金童摇手道:“你们都不能去。” 柳绛珠小嘴一噘,道:“为什么?” 金童顺手搬一张红木椅,在胡玉莲身旁坐下,二郎腿一跷,悠闲地道:“你的武功虽不在我之下,但江湖经验太差,而心地也过于忠厚善良,不宜应付那种场面。” 胡玉莲鼻子一皱,道:“唔!你有多少江湖经验?” “不瞒你说,这一年多来,江湖上什么人和事我都见过,不敢说是经验丰富,起码也可称得上老江湖了。” 胡玉莲含嗔带俏地道:“吹死牛,不害羞。” 金童坐直身子,正色道:“你也许还不知道,此次嵩山之会,是一次空前的大会,天下十之八九的高手,都已应邀参与,据我派去的探子回报,他们虽然拥有庞大的人力,却不得不得已时,不与我硬拼,而欲以阴险奸诈的诡计来胜我,所以我认为,人去得越少越好,若要硬拼,我有威力无以伦比的‘风雷扇’,量他们也无奈我何,你们何必去冒险呢?” 胡玉莲道:“他们将用什么阴险奸诈的诡计?” “多哩,在会中,有机关,剑阵,群殴;在会外:有宵小组,苦肉计,美人计,总之,凡人能想得到,做得到的,都用上了。” “啊——”胡玉莲和柳绛珠同时啊了一声。 胡玉莲俏皮的:“什么机关,剑阵,群殴,宵小组,苦肉计都没有用,惟有美人计用绝了,其中一定是深明你喜欢个中调调儿的人,否则,哪会想出如此妙绝的美人计?真所谓:以毒攻毒,对症下药了。” 金童连连摇手,道:“你别再挖苦我了,老实说,他们那许多计策中,用得最笨拙的,就是美人计。” “哼!你别嘴硬,我敢断言,你若败,必然是败在美人计中。” “笑话,我有了你们二位如花似玉的……” 胡玉莲忽然一扬玉掌,嗔道:“贫嘴!你再说!” 金童忙双手抱头,道:“好,我不说,我不说。” “去!去!去!别再在此胡闹,如有我爷爷的消息,即叫人来告诉我。” 金童坐着不肯起来,道:“时间还早嘛!” “我文叔对你印象极坏,如被他看见你在这里,势必给你难看。” “没关系,我是奉伯魁伯父之命来的。”说着恋恋不舍地站了起来,离开花厅。 第二天一早,金童又到胡玉莲和柳绛珠的住所来,不待通报,径自进入内厅。 此时,胡玉莲和柳绛珠刚起床,还没有梳洗更装,睡眼惺忪,春情隐现,一见金童,都觉不好意思。 胡玉莲叱道:“那么早就走来干吗?” 金童嘻皮笑脸地道:“我来叫你们起床。” “去你的,谁要你叫?” 金童哈哈笑道:“你看,你们这种装扮多动人。” 胡玉莲秀脸一红,嗔叱道:“你是不是想要耍无赖?” “不!不!我有事来告诉你们。” “什么事?” “我要出去。” 二女神情一愣,柳绛珠急道:“去哪里?” 胡玉莲嗔道:“不准出去。” “为什么?” “会期未届,出去干吗,不怕人暗中陷害你么?” 金童收敛刚才嘻皮笑脸的神态,正容道:“我有一件异常严重的事情要办,昨天伯魁伯父本叫我与你们商量,我因恐惟你们误会,所以没有同你们说。” “什么事?” “有关红儿的事。” 胡玉莲冷笑道:“是不是她要你娶她,你尽量娶她好了,何必与我们商量?” “唉!我早知你们一定会误会的。 “红儿乃混世魔君之徒,已练就‘两仪神功’,又服一只千年难得的‘天地之子’,武功突飞猛地,现已不在我之下,今奉她师父之命,参与大会,要同我作对,我想争取她过来,即使争取不到,也不能由她帮助敌人,可是,唉!” “怎么啦,是不是恨你无情,不理你了?” “不是的,她还不知夺她童贞的是谁,提出一个十分苛刻的条件。” “什么条件?” “要我娶她,而且是元配的名份,限我今天午牌给她回音,叫我怎么回她呢?” 胡玉莲冷笑道:“不是正中你的心意么?有什么不好回复的呢?” “别再胡说八道挖苦我,其实,我早就决定了回答她的话,只是未告诉你们一声罢了。” 此时,胡玉莲也已感到事态的严重,不敢再挖苦金童,低头沉思了一会,道:“你决定拒绝她?” “不是的,当时,我借口姑姑失踪,须待三老回来,禀知三老后,方能给她答复,目的是拖延时间,能拖至大会之后就容易办了。” “现三老仍未回来,我正好回复她三老仍未回来,请她再等几天。” “她若识破你的心计怎么办呢?” “就由她去,了不起一拼。” 柳绛珠小嘴一噘,愤然道:“让我去对付她!” 金童道:“到时再说吧!”转身欲走。 胡玉莲道:“小心她也是施行美人计中的一个啊!” “不会的,古风道人怎能用我认识的人施行美人计?”话间,转身走出花厅。 返至胡伯魁家中,略收拾了一下,即告别离庄。 到达太平镇时,己将近午牌了。 他怀着十分不安的心情,向群英客栈走来。 她刚一踏入群英客栈的门槛,即有一个伙计迎上,陪笑道:“少爷要住房还是找朋友?” “找朋友,红儿姑娘在不在?” “啊!是不是红鸾女侠?” “红鸾女侠?” “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大概是她,请领我去。” “她大概还未起床。” “她约我午牌来找她。” “好!跟我来。”伙计将金童带至红儿住的房门前,轻敲了二下房门,道:“女侠,有你的朋友找你。” “谁?”女人娇柔的声音传了出来。 金童一听,就听出是出自红儿之口,忙答道:“是我,红姑娘。”转对伙计道:“去吧,谢谢你。” 伙计弯腰退去。 “吱哎”一声,房门大开,房内站着身穿淡红罗纱,娇媚不胜的红儿。 金童心头一荡,暗道:“这丫头越长美了。”犹豫了一会,才进入房中,道:“还未起床?” 红儿嫣然一笑道:“我不是起来了么?”回身在衣架上取下外衣,披在身上,道:“坐呀!” 金童在窗下一张木椅上坐下,笑道:“什么时候取的绰号?” “什么绰号?” “红鸾女侠。” “哦!”红儿噗然笑道:“我本是叫红鸾,是因与我小姐的名有些抵触,便将鸾字去掉。” “什么抵触。” “我小姐叫凤,鸾凤是相对等的,我是丫头,怎能与小姐相提并论?” “规矩真大,一点道理都没有。” “我们不谈这些,你今天是来回话么?” “是的。” 红儿倏然紧张起来,急道:“如何?” “唉!三老至今犹未回来。” “哼!”红儿忽然一板脸孔,冷冰冰地道:“你真不管我了?” “唤!红姑娘,婚姻大事,岂同儿戏,你我年纪都轻,何必如此着急?” 红儿盛怒地左掌一扬,欲掴金童一个耳光,但刚一出掌,又收了回来,转身跑至床前,伏在床上哭了起来。 金童忙跟了上去,轻拍了几下她耸动的香肩,道:“你既愿委身于我,又何以急在今日,请你想想看,我现处在什么环境中,中秋就是会期,我能胜与会的数千高手么?我能活过中秋之夜么?既我不顾俗礼,与你成婚,我又能过多久的夫妻生活呢?顶多也不过四天了,试想,我能一错再错么?难道要我多带一件憾事去见阎王不成!” 这番话说得十分沉重,也十分恳切,语毕之后,又长长地叹了一声。 红儿抬起头来,擦去脸上的泪痕,道:“你怎知你会死?” “你难道不知敌我力量的悬殊么?不说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已邀集天下精英合力对付我,就凭会场中的机关,少林的罗汉阵,衡山的九九阵,武当的南斗阵,已足够置我死地了,我不是神仙,就是神仙也难闯过这些难关。” “你怎知道得那么清楚?” “是关山二侠悄悄地告诉我的。” 红儿脸色变得异常苍白,点了点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来。 她紧蹙黛眉,踱至窗前,推开窗门,让清爽的秋风,吹拂着她脸上的愁云,半晌,未回身理睬金童,似乎在考虑一件重大的决策。 金童悠悠一叹道:“你何须苦恼?大会之后,我若能不死,你爱怎么办都成。” 红儿猛回过身来,冷笑道:“你今天若不答应我,确实是无活过中秋之可能!” 金童笑道:“就是答应你,活的希望也并不多呀!” “我愿意助你。” “也许连你也活不成。” “你别管,愿意与你同死。” “只不过四天功夫的时间,划得着么?要我连累你,就是将我一掌劈死,也办不到。” “哼!哼!你想用拖延诡计,不让我参与嵩山之会么?告诉你,自今以后,我们若非夫妻,就是仇人,请你立刻作个决断。” 金童苦笑道:“我已是垂死的人了,要我连累你,办不到!” 红儿的娇躯摇晃了一下,道:“好!我也无须暗害你,你去吧。” 金童心头一震,道:“你为什么要暗害我?” “我明白地告诉你,古风道人等前辈委我为美人计的负责人,我以为你能回心转意,不忍害你,不料你仍心如铁石。”她目中似要喷出火来,沉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我若将你暗地害死,不算本事,也不能发泄我心中之恨,我要你死在众人之前,让众人的鄙夷冷笑伴你归阴。” “啊!”金童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他并非怕死在众人之前,而是未料到红儿也是美人计中的主角,他想:“要是红儿不以苛刻条件为难他,很可能会将他当作自己人,说不定真要死在她手下!”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暗道:“看情形,我若不答应娶她,决不能将她争取过来,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即使我答应娶她,她也不会相信了,事情己至此,就由她去吧!” 心念及此,便站了起来,道:“我并非不答应你之所求,而是不想在此时成为事实,你既不谅解我,也就算了。” “我己无话可说了,请吧!” 金童暗叹一声,怏怏地走出房门。 享情的结局,本在他意料之中,但他心中,仍是十分难过。 他因心情恶劣,及恐胡玉莲和柳绛珠挂念,不想在此多加停留,在一家饭馆吃过午饭后,便即急返回狮子庄。 到达狮子庄时,已近黄昏了。 狮子计上下人等,一见他回来,都大感安慰,尤其是胡玉莲和柳绛珠,更是心悦。 他将经过情形详细地告诉了他们,并道:“想不到她会如此横蛮。” 胡玉莲笑道:“我倒不希望你能将她争取过来。” “为什么?” “一个色狼,一个淫妇,二人在一起……” “胡说,人家情绪坏得要命,你们不安慰我,反老是气我,我不理你们了。”起身就走。 胡玉莲忙喝道:“哪里去。” “不要你管。” 胡玉莲走至他身前,庄肃的道:“会期未届之前,不准再到庄外去。” “什么理由?” “没有理由!如不听我的话,从此别想再见我了。” 金童长叹一声,走出厅外。 十二、十三两日,金童都没有外出,其间,他只推开铁板门,进入祠堂看了关山二侠一次,及偶尔到胡玉莲和柳绛珠住所闲谈几句外,大部时间,都是蒙头大睡。 十四日一早,他还在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忽觉庄中情形有异,即急起来,推开窗门,见许多庄汉,个个劲装疾服,身配武器,来去匆匆。 他大感奇怪,忙向一个经过他窗下的庄汉问道:“这位大哥,请留步。” 应汉走至他窗前,道:“金少爷早,什么事?” “你们一早来去匆匆干吗?” “庄主有事召集我们。” “什么事?” “我还不大清楚。” “啊!你去吧。” 金童缩回头来,即忙窗衣漱洗,出至厅中,厅中冷清清地,不见一人。心忖:难道庄中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三脚并两步,走至胡玉莲和柳绛珠的住所,见二女都穿着青色劲装,胡玉莲还背着一把长剑,正在吃早饭。 金童诧异地道:“你们干什么?” 胡玉莲放下碗筷,道:“你忘记了今天是八月十四么?吃过早饭没有?” “八月十四怎么样?” “同你去赴嵩山之会!” “哦!你们真是多此一举,我说过你们不能去,怎不听我的话?” 柳绛珠道:“我们偏要去。” 胡玉莲道:“我文叔叔也去,并召集全庄有武功的人同去。” “胡闹,真是胡闹!”转身就走。 胡玉莲急道:“你哪里去?” 金童不理,匆匆走出花厅,疾出大门的内庭院走来。 还未到达庭院,即闻院中人声鼎沸,似有一二百人之多。 他加快脚上不,来至院中,果见胡文魁脸容庄肃,面对着一二百个劲装疾服,身配武器的庄汉,胡伯魁和十余位庄中老者也在其中。 胡文魁忽然高声道:“各位肃静!” 院中一二百人,立即静肃下来。 胡文魁正欲继续对庄汉说话时,金童已经赶到,连忙一拱手,急道:“伯父,你在干什么?” 胡文魁侧过身来,拱手还礼道:“他们脚程较慢,我想带他们先走,往嵩山助你一臂之力。” 金童忙摇手道:“不必,不必……” 胡伯魁道:“家叔及五岳神丐等未回来……” “我一人去够了,快打发各位回去。” 一老者道:“哥儿二度救我村庄,恩德齐天,古道叔及五岳神丐等又未归来,有他们同去总比你单刀赴会好得多。” 另一老者道:“是呀!多一人去,多一份力量……” 院中忽有一庄汉举手高叫道:“我一定要去!” “我也要去!” “我非去不可!” “打倒古风道人!” “打倒千古一指!” 院中一二百人,倏然哄动起来,情绪激昂,豪气冲天,-致高呼要助金童一臂之力! 金童见情,感动得热泪纵横! 然而,事非平常,一二百人,都非武林人物,而只是练过几手拳脚的庄汉,家中有父母妻儿,若由他们前去,无非是叫他们去送死。 金童跳上三级石阶,高声道:“各位请听我说!”顿了顿,继道:“各位情义,小可感激万分,小可并非看各位不起,无力助我,而是此次大会,并非一般争名夺利的武林大会,根本没有硬拼硬打的机会,据我所知,他们是要利用机关和剑阵陷害于我,如各位同去,不但不能助我,反要我分心照顾各位……” 一庄汉高声叫道:“我们不要你照顾!” “不要我照顾也不行,他们的策略,我认为人去得越少越好对付,即使胜不了他们,也容易脱身而逃,就是莲姐和柳姑娘,我也不让她们去。” 各庄汉心目中的胡玉莲,简直是会飞的仙女,他们心中的仙女都不能去,就由他们去也无用了。 于是,一二百人,顿时,都怔在当地。 胡文魁道:“你的话不错,他们去无非送死,就由老夫一人同去吧。” 金童寻思道:“这老鬼性情偏激,如不让他去,定说我看不起他,我得暂时答允他,待会再想办法将他留下。” 当下,点头道:“好的,就有劳伯父了。” 胡文魁道:“何时动身。” “会期是明天,只是我们二更前到达登封县城就行了。” “亦得早些启程,免得赶急路,有伤元气。” “好的,请打发各位兄弟回去,我回去收拾一下就走。” 胡伯魁道:“你回去收拾,让我们备酒饯行!” 金童称谢一声,返回胡伯魁的住所。 他所将应带之物装纳妥当,并取了一袋制钱绑扎在腰间,外面加穿了一件胡玉莲替他新制的外衣,之后,来至胡玉莲的住所。 胡玉莲道:“现在就动身么?” “唔!马上就走。” “好!珠妹走吧!” “不!不!你们不能去。” 柳绛珠背起一个小包,道:“谁说不能去,我们偏偏要去。” 金童连忙打躬作揖,焦虑道:“我不是说假话,此次之会,实不宜多去人。” 胡玉莲也知会场情形,不是靠人多便可得胜,不自觉地流下泪来,道:“我文叔和庄中打手都不去么?” “我答应你文叔一人同去。” “为什么他能去我们不能去?” “你文叔本恨我入骨,今忽召集全庄打手助我,目的是以我二次救庄之恩,他性情异常偏激,若不由他去,必说我看不起他,动身时,我会想法将他留下。” 柳绛珠也落下泪来,道:“你单刀赴会,怎能令我们放心?” “你们尽管放心,只要铜菩提和尚能探出破阵要诀,他们绝对奈何我不了。” 胡玉莲道:“只要答应我一句话,我们就不去了。” “什么话?你说吧!” “第一,不要入阵,第二,如见势头不对,取出‘风雷扇’给他们几扇就逃走。你能答应么?” 金童闻言,暗自笑道:“这不如不去的好,去了哪能不与他们一拼?”但为要留下她们二人,遂即连连点头道:“我一定听你的话。我走了,你们好好保重!” 二女齐声道:“我送你出门。” 三人一同离开花厅,来到庭院,庭院已无一人了,只闻大门外人声喧闹,显然都到门外去了。 三人走出大门,只见数亩大的门庭,都挤满了庄中的男女老少,胡伯魁高举一大杯酒,正在祝福胡文魁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众人一见三人出来,立刻像一窠蜂似的,一涌而上,一个六旬老者,忙从一个大汉手中抢过一只酒杯,叫另一个手执酒壶过来的庄汉斟满酒,挤至金童身前,将盛满的酒杯递给金童,高声道:“小哥儿,老汉敬你一杯,祝你掌出魔倒!来!干!” 金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9道:“谢谢老丈!” 他话刚落,空杯犹未递回那老者,另一老者又端了两杯酒挤了前来,高声道:“哥儿,老汉也敬你一杯,祝你技压群魔!”将一杯递给金童,道:“来!干!” 金童接过酒杯,又一饮而尽。 另有两个庄汉也挤了前来,一人高举两只酒杯,一人捧着一大壶酒,同声道:“金少爷,我兄弟也敬你一杯!” 胡玉莲忙抢上拦阻道:“你们不能再敬他了,他会醉的。” “啊,你们也去?”那捧酒壶的庄汉,见胡玉莲和柳绛珠的装束,以为二女也要与金童同去。 胡玉莲道:“我们不去,你快闪开,让他去吧!” 胡伯魁忽然高声叫道:“你们先站好,站在路旁的两边,一个一个敬他。” 众人高声附和道:“对!对!”纷纷抢站在前头。 不一会,两边路旁,即排成二条长龙,足有二十余丈长。 胡伯魁递了一杯给金童,道:“老朽先敬你一杯!” 金童接过酒杯,道:“谢谢伯父盛情,小可此去,一定尽力而为,以不负伯父之厚望!”举杯一饮而尽。 路旁两边的人,见金童干杯后,一齐举杯道:“来!我们也敬你一杯!” 金童在胡伯魁手中的酒壶斟了一杯,向前走了五大步,道:“谢谢各位,小可酒量有限,就此一杯,领受各位盛情,请各位原谅!”话毕,一饮而尽。 胡文魁忙赶上前,摇手对众人道:“金小侠酒量有限,凯旋回来时再与各位尽情畅饮吧!” “庄主,你老再喝一杯!” “好!好!胡文魁在一个庄汉手中取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返回金童身旁,道:“我们上路吧!” 金童道一声“好”,回身向随后跟来的胡伯魁,胡玉莲,柳绛珠,及十余个老者,双手一拱,道:“各位请留步,不必远送了。” 柳绛珠汨眼盈盈,道:“你要小心。” “我知道,你回去吧!” 胡玉莲一拉柳绛珠的手,回身就走。 “等他去远了再回去不好么?” 胡玉莲凑近柳绛珠的耳畔,低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回去再说吧。” 进人大门后,胡玉莲遒:“我不能由他们二人去。” “怎么办?” “我们也去!” “我们出去,童哥哥会不高兴的呀!” “别让他知道。” “江湖上认识我的人很多,会不会有危险?” “我想好了办法,绝不会有危险的走!我们回去再研究。”说着,疾步回房。 且说金童看着二女回去后,心中若有所失,却也轻松了许多,他虽不想离开二女,却恐二女同去,遭遇不测。 胡文魁在前,金童居中,后面是胡伯魁和庄中老少送行之人。 胡文魁和金童向两边送行之人,频频挥手点头,接受各人的祝福。 金童借与各人挥手的动作,陡然吐出一丝无形指劲,疾射胡文魁的尾尻穴。 胡文魁突感尾尻骨微微一麻,当时,并未在意,但走了五六步时,越来越感不适,不禁大惊,暗道:“糟,这老毛病迟不发早不发,偏偏此时发作起来。”不自主地翻手在尾尻骨上轻拍。 金童佯装惊骇地道:“伯父,你怎么啦?” 胡文魁苦笑道:“真巧,几年未发过的老毛病,现在突然又发了。” “什么老毛病?” “风湿症。” “啊!伯父既是风湿症发作,就不要勉强了,快请回去休息,让我一人去好了。” 胡文魁苦笑道:“不要紧……” “不!不!我一人去足够了。”不由胡文魁再说话,却挽着胡文魁的身子,调转身来,走回大门之前,然后,叫了二个庄汉,将胡文魁扶入大门。 一个年轻庄汉走近金童身前,道:“庄主不去,我同你去好么?” 金童拍了几下那庄汉肩胛,道:“你们都不要去。”一面向各人拱手告别,一面疾步而去。 胡伯魁引着一二百人,直把金童送出半里之外,才互道珍重,分别回庄。 由吉城通往登封城的官道上,今天自午牌至黄昏的时候,行人比往常特别多,而那些行人,都是些奇装怪服,身藏兵器的江湖豪客,三五成群,有的谈笑生风,有的神容凝重,各怀不同的心情。 其中,有一个剑眉星目,玉面朱唇,风流倜傥,英气照人的书生,也夹在道中,同向登封进安。 西斜的太阳,热力越来越弱,自西吹来的秋风,使人感到有些寒意了。 田野间,农夫唱晚,天空中,宿鸟投林,赶路的人,个个脚下加劲,以便在断黑前,到达预定的地点。 一僧一道健步如飞,一会工夫,超过了许多走在他们前面的人。 当他们超过那书生前面时,都愣了一下,不自主的频频回头向书生冷笑。 道士低声道:“就是他?” 和尚道:“不错。” “他怎么独自一人,五岳神丐没有同他来?” “此次大会,以斗智为主,他们也许另有诡计。” “大会什么时候开始?” “他什么时候到达,就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可有好戏看了。” 和尚轻蔑地冷哼一声,道:“据我猜测,也没有什么好戏看。” 道士不解其意地道:“你这话我不懂。” “什么不懂,全武林精英,都为我们请来了,饶他小子通天的本领,也难支持半个时辰,即使有好戏看,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 道士点头道:“听说少林、衡山、武当的镇派之宝都搬来了,真有此事么?” “谁说不是,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也未免太那个重了,而且还在会场设立机关!” “唔!如此看那小子实难逃一死。” 二人一面赶路,一面谈话,不觉已进入登封城。 太阳下山后不久,那英俊书生也到了登封城。 此地,他好像很熟路,左转右弯,进入一家饭馆,叫店小二拿来一壶酒,要了几样小菜,自斟自饮。 店中许多客人,店外许多行人,都似对他很注意,不时在偷偷看他。 但他视若无睹,不予理会。 二更时,他出现在嵩山客栈,要伙计给他开一间房。 伙计苦着脸道:“少爷请原谅,本店房间早已没了。” 书生沉吟了一会道:“宝号有无一个叫铜菩提的大师住在店内?” “这里住着好几位大师,小的不知哪一个是铜菩提?” “是一个粗眉大眼,年约四旬,相貌很凶的和尚。” 伙计想了一下,道:“哦!待我去问问看。”疾步向里面走去。 不一会,伙计带着一个年约四旬,粗眉大眼,相貌十分凶恶的和尚,由内走了出来。 金童乍l社8和尚,心头不禁一震,暗道:“糊涂,怎幺把这个恶煞引来!” 那和尚双眉一挑,道:“是你小子找我么?” 金童暗骂道:“这和尚好生无礼。”脑筋忽然一转,心忖:“这客栈一定不少与会之人,让我来害他一下,以惩他的无理!” 当下,拱手笑道:“是的,噢!请恕小可善忘,大师佛号称呼?” “贫道慈面,施主贵姓大名?” 金童乍闻“慈面”二字,差一点笑出声来,暗道:“这号安得正极其反。” 当下笑道:“哦!原来大师也患有健忘症,小可立里,难道大师真也忘了?” “立里?贫道从未……” 蓦然,一阵步声,由里传出。 金童忙截断慈面僧的话尾,故意装成怕人听到的神态,低声道:“我是金童的朋友,前几天请你代查嵩山会场的情形,难道你没有替我查?” 慈面僧巨目一瞪,正要发作—— 里面忽然出来二个太阳穴隆起老高的老者,四目如电,怒视着慈面僧。 金童见二人神情,知道他们听到了他的话,忙佯装若无其事,道:“大师有空时请到对面喝店喝一杯,小可作东。” 慈面僧陡然虎吼一卢,道:“小子你说什么?” 金童佯装一愣,迷惘的道:“慈面大师你怎么啦,小可请你到对面酒店喝酒。” “我不认识你,你是什么人?” 刚出来的二老者时冷哼一声,左边一个五短身材的老者冷笑道:“大师真会演戏,若非我们亲耳听到,亲眼看到,谁会相信慈面大师竟负有特别任务呢?嘿!嘿!” 慈面大师猛地吐了一口涎沫,喝道:“你是谁?你敢怀疑我是奸细?” “三寸剑蒋刚,不敢,你自己明白就是。” “混账……” “喂!喂!慈面大师你骂谁混蛋?” “骂你王八蛋!” 蒋刚的同伴冷笑道:“蒋兄与他噜嗦干吗?请他到外面去不是干脆么?” 慈面大师怒吼道:“去就去,难道佛爷怕你们不成!”话落,领先“嘭嘭”走出店外。 金童见情,又是好笑,又是不忍,正欲随后跟去,替其双方解除误会—— 蓦地,里面出来一个红衣少女,匆匆擦着金童身前而过,经过金童身前时,并有意无意地踏了金童的皮靴一脚。 金童眼前一亮,心中顿时猛喜,正欲招呼—— 却见少女不理不睬,似乎与他不相识。 金童脑筋一转,倏然体悟招呼不得,即欲随后跟去;但见那少女到店门时,忽然一扭腰肢,“啊”了一声,似乎忘了什么东西,旋即又匆匆返回,经过金童身前时,低声说了一声“跟我来”,即进入甬道。 金童四下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大摇大摆,与少女保持六七尺的距离,跟入甬道。 经过一个庭院,又经过一条甬道,转了一个弯,见那少女进入靠壁的一间房。 他走至那少女的房门前,乘无人注意之时,一闪身,闪入那少女房中。 少女连忙将门关上,低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此投宿。” “我不是来投宿,是来找一个人。” “找谁?” “铜菩提。” “找他干吗?” “他是我的探子,我要探听破阵的要诀,约定二更在这里相见。” “你想得太天真了,阵法乃人家的镇派之宝,就其派中之人,也不是个个懂得,哪肯泄漏外人,找到他没有?” “没有!” “待会我去替你找好了,若不在这里,就是被人扣起来了。” “啊!” “听说扣了许多奸细,铜菩提可能也在被扣之列。” “除铜菩提外,我并没有派其他的人呀` “其中内幕我不太清楚,听说南华双星也被扣。” “南华双星也被扣?糟!我没有请他们作此冒险之事呀!真糟糕,怎么那么糊涂?我无论如何得想法救他们出来!” “你自身都难保,还说救人,你自己小心你自己吧!” “杨姐,明天你也要登山么?” “是的,可是我无法助你。” “我不要你助我,只要你告诉我会场情形就成!” 原来这少女就是追求金童的杨金花,她略沉吟了一会,将会场情形详说了一遍,所说的情形,大致与铜菩提所说的要同,之后问道:“五岳神丐等来了没有?” “没有,他们可能……” 蓦然,一阵步声传来,接着,一个冷笑道:“你们未见他出店么?”此人声音苍老有劲。 “他绝对没有出店,我们搜查一下,保险把他搜出来。”似是三寸剑的声音。 “我看算了吧,却使将他搜出来,又能将他怎样?再说,他是应明天之约来的,我们不但不能干涉他,反要好好招待他才对呢!”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贫僧找他不是麻烦他,是恐他探听会场机密,这客栈统住着我们的人,如他能在这里立足,证明这客栈中有奸细,找到他即可以找出一个奸细。” 金童“啊”了一声,凑近杨金花耳畔,道:“那说话之人,是少林的净世大师,他会不会到这里来?” “别出声,看情形再作处置。” 只闻一阵杂乱的步声,谈话声,门响声,显然,净世等在搜查每个房间。 金童心头狂跳,他并非怕他搜出来,有所为难他,而是恐牵累杨金花,一时不知所措。 他看了一眼紧闭窗户,低声道:“杨姐,我由这里出去好么?”说时,指了指窗户。 “不行,任何一个角落,都有与会的人,你若出去,必为人发现。”顿了顿,继道:“你睡在我床上好了。”说着,将金童推至床前,并将他按坐在床上,替他脱去皮靴,道:“安心睡吧,我会就应付他们。”放下罗帐,将金童的皮靴藏于床下,之后,熄灭桌上的灯,静静的坐在床沿。 果然,不一会,即闻敲门之声,并闻净世道:“杨姑娘睡了没有?” 杨金花乍闻敲门之声,心灵大震,但外表却装得若无其事,懒洋洋地道:“谁?刚睡下。” “对不起,有要事告诉你。” “啊!”杨佯装惊骇,却故意迟慢了一会,才大大方方地将门打开,向净世一福,道:“大师有什么要告诉我?” 与净世同来的,有慈面僧,二寸剑和其同伴,还有一个道士,一共五人。 房门打开时,五人的目光,一齐射入房中,却未发现可疑之处。 净世道:“金童化立里之名,进了这客店,但忽然不见了。” 杨金花惊讶道:“啊!有这等事?快搜哇!” “厨房厕所都搜过了,却没有!” “啊!你们是否怀疑我藏着他,请进房来搜吧!”闪身伸手,请五人入房搜查。 五人见杨金花态度,不疑有他,齐声道歉退离房门。 杨金花将门关上,心头虽仍在跳个不停,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旋身跳上床去,将金童紧紧抱在怀中。 一阵幽香袭入金童鼻孔,心头一荡,不由主地也抱着杨金花的纤腰。 二人紧紧地互抱,半晌都未出声,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闻两颗青春的心,跳得“噗噗”作响。 足有半盏之久,金童才道:“听你师父说,你病了?” “唧!唧!我是假装的病。” “为什么要装病。” “我用绝食来抗议她参与大会。” “啊!” “可是,她不理我,依然照她的心意行动。” “她现在哪里?” “在少林寺,是大会的总督。” “大会总督不是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人?” “是昨天午牌才移给我师父的。”语毕,无限哀伤地坐了起来。 金童也坐了起来,暗自叹息。 刚才的情焰,此时已变成冷灰了。 杨金花忧郁地道:“你休息吧,免得明天没有精神。” “你呢。” “别管我。” 金童点了点头,重新躺下。 天还未大亮,金童即起身来,见杨金花蜷曲在他脚下,正睡得香甜。 他不忍叫醒她,轻轻地穿好皮靴,推开窗门,探首向外一看,目到之处,都是皑皑白霜,不见一个行人。 他不敢迟慢,即一缩身,窜出窗外,再轻轻地将窗门关上,才大摇大摆地折回街上。 他在一家早点店吃过早点,并买了一包干粮,即踏着皑皑白霜,出北门,登嵩山。 晨阳突现,金丝万缕,照耀在霜地之上,相映成趣。 因时间尚早,山路上,除了几个樵子之外,并无其他之人。 金童的心,异常平静,似乎对此次轰动全武林的大会,看得十分淡然。 他并没有预测,他此去是否能活着下山,也没有计划,万一得胜,应如何处置对方许多人,尤其是与他有杀父之仇的七大门派,只打定主意,有一步走一步,到了山穷水尽,无路可走之时,也就是到了人生的终站。 他偶一回头,忽见他身后三四十丈处,匆匆来了七八人,只一看,认出都是武林人,同时也知道都是参与大会与自己作对的人物。 他想先给几人吃点苦头,但转念一想,这些人都是人云亦云,跟着人走的尾巴份子,与他们动手,徒然降低自己的身份。 于是,依然若无其事的一步一步登山。 片刻间,七八人即已近及金童。 当首一位老者拱手道:“小侠早!” 金童拱手还礼,道:“各位早。” 七八人也拱手道了一声“早”,即匆匆赶在金童前面。 不久,又有五六人赶来,金童回头远眺,三三五五,健步登山者,足有数百人之多。 渐渐地,一拨一拨的赶在金童前面,有的与金童寒暄几句,有的冷笑数声,有的拉长脸孔傲然而过…… 金童并不在意,依旧保持他原来的速度。 约已牌时分,忽见武当派的掌门人,领着三僧三道三俗,一共十人,匆匆下山,一见金童,即稽首为礼,笑道:“施主早,请恕贫道等迎接来迟,请!请!” 金童抱拳一揖,道:“道长何必客气,请!” 三僧三道三俗九人,各与金童招呼了一下,旋即回身开路,由武当掌门人太虚上人陪着金童继续前进。 走约一二百丈时,山上又迎来一起人,当首的,是少林寺掌门方丈仁世大师,仁世大师也领着三僧三道三俗,连他一共十人。 仁世大师双掌合十,低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驾到,寒山生翠,请!请入寺待茶。” 金童拱手道:“小可何德何能,敢劳大师远迎?” “好说!好说!”说着,与太虚上人分为左右,由刚来的九人和太虚上人带来的九人在前开路,拥着金童继续前进。 金童自恃有气功护体,并不在乎太虚和仁世中途偷袭,昂首阔步,豪气飞扬,大方地与工位掌门人一面前走,一回谈笑,那像是仇人?简直与多年的老友一样。 巳牌三刻,已到达少林寺的门前广场,场中早有成千与会之人,一见仁世和太虚将金童接来,都纷纷迎上。 金童一到广场,即四下扫视—— 只见广场方圆不下十亩,北面是重重叠叠的殿宇,东西两面,是千寻深谷,只有南方一面,才是上下的道路。 东北角,一圈一圈的摆了许多红木椅,密麻麻地,估计起来,足有三千张之多。 木椅的中央,有一块只有六七丈方圆的空地,为数千木椅围着,只有一条路可通入其中。 空地的四周,置放着十余张小型方桌,桌上放着茶壶茶杯,及许多名贵的水果。 金童见之,暗道:“那里可能就是会场,他们想得倒周到,四周摆着座位,防我不支而逃!哼!铜菩提说机关装在会场中央,大概就在那块空地之下,我又不是傻瓜,明知而故犯。” 再向会场的两侧看去,果然布有许多若隐若现的新土和松叶,如预先不明情况之人,任何人也会怀疑那些新土和松叶不是疑人之物,而是机关的设置所在。 就当他四下搜看之时,古风道人哈哈笑着迎了上来,稽首为礼道:“施主别来无恙?半年未到,又变得威风了许多。” 金童拱手还礼,道:“道长辛苦了,为区区一人,披星戴露,栉风沐雨,奔走南北,实感抱歉!” 古风道人倏然脸色一沉,即欲发作,毕竟因他的修养不同凡响,硬生生地将金童尖酸刻薄,含讽带刺,意味深长的几句话,吞入腹中,并旋即恢复笑险,客气地道:“贫道虽不辞劳苦,历尽艰辛,今日一见旋主威风,恐怕要白费了。” 金童也客气地道:“不会的,道长的心愿即将来临了。” “无量寿佛!贫道因要务在身,未克迎接施主,尚请海 涵。”说此话之人,是一个鹤发童颜,银须飘胸,年约百龄的老道士。 古风道人忙一侧身,道:“金施主,我来替你引见,这位是衡山派掌门人清风真人。” 金童忙抱拳一揖,道:“久仰!久仰!仙驾到此,使今日之会大为生色,区区在身价百倍了。” “无量寿佛,金施主不但武功盖世,英俊出众,口才也不同凡响,实令贫道佩服。” 忽然,一阵侧侧笑声传来,金童侧目一看,见阴府圣君,满面奸笑,分开众人,向金童走来,一面前来,一面奸笑道:“小侠既已莅临,何以不请入殿中待茶。” 清风道人呵呵笑道:“贫道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忘了尽地主之谊。”向金童一稽首,道:“请施主原谅,请!请入殿中用茶。” 金童本不准备主动,欲看他们究竟如何对付他,但一见阴府圣君,尤其是他诡谲的笑脸,令人厌恶的笑声,禁不住心头火起,而也怕中他们的诡计。 当下,淡然一笑,道:“别客气了,区区干里而来,是领受各位教益,并非是来接受各位的招待。” 清风真人道:“施主跋涉远来,哪能不休息之理,若为人笑话以逸待劳,今日之会就没有意思了。”句里言间,今日之战,他们一定胜利。 金童闻言,暗骂一声:“狡猾”,心道:“你们如怕人笑话,就不要呕心沥血安装机关,搬出镇派之宝,以邪阵取胜。”他越看他们的虚伪假作,越是气恼。 心语甫落,不觉冷笑道:“请各位别再口蜜腹剑,伪善行恶了,我知道你们都恨不得我金童立刻死,但要你们有能耐,我金童绝不皱眉就是!”音浪宏亮,豪气干云。 清风真人、阴府圣君、古风道人,以及附近的各路高手闻言之后,都同自脸色一沉,冷笑连声。 清风真人道:“施主真是快人快事。” 金童朗声道:“反正我们势必一战,何必多费时间?” 清风真人道:“施主既如此说,就请莅会场一试吧!”转对少林掌门仁世道:“施主既不肯赏光,就烦大师请万年妖精前辈莅会场吧。” 仁世合掌宣了一声佛号,转身就走。 场中气氛,倏然紧张起来,千数之人,双目发光,面无表情,不时进出一声冷笑或沉哼。 清风真人一摆手,道:“施主请!” 金童冷然道:“道长请!” 清风真人、阴府圣君、古风道人陪着金童,领先向会场走来,其他干数高手同时随后跟上。 一千多人,没有一人说话,只闻一阵“沙沙”的步声,步步起住,带起滚滚的黄尘,被风一吹,迷蒙了整个少室峰。 清风真人忽然道:“施主,这边走,这边才有路进会场。” 原来金童见将到达会场,即转向右边走。 金童冷笑道:“如有能耐,任何地方都是一样,何必花那么多的心血,把会场布置这等讲究?” 数人闻言,心头都不禁一震,同自暗道:“难道他知道了全场秘密?” 阴府圣君心语甫落,即哈哈怪笑道:“小侠既怀疑会场有鬼,这块地方不错,就在这里也是一样!”说时,指了一指会场右边,布置着新土和松叶的平地。 古风道人接道:“这块地虽然不错,可是没有打扫。” 二人话意,都想提醒金童,使金童怀疑那块平地为什么有新土和松叶,而怀疑到地下有机关。 但见金童一点不感怀疑,哈哈笑道:“有真本事的,高山深谷,皆可来去自如,何必为斗场斤斤计较。” “娃儿,好狂的口气!”此人声音虽不高,却震人心弦。 金童循声看去,见万年妖精挟着一根乌木拐杖,由千古一指、仁世大师等一百多人,护拥而来。 金童淡然一笑,并不理会,待万年妖精来至距他约二丈时,才拱手为礼道:“老前辈你好!” 万年妖精冷冰冰地道:“怎么不入会场?” 金童也将脸一寒,道:“前辈,你们把我金童看得太低能了。哼!告诉你们,你们所有的诡计,我统已了如指掌,你们以为那区区机关就能难倒我么?”说着,指了一指会场中央。 此语一出,一干多人,无不脸色大变,目瞪口呆。 阴府圣君冷冷笑道:“你敢去么?” 金童脑筋一动,倏然想出一个妙绝的手段,淡然一笑道:“你们以为我真不敢去么?笑话!我就去给你们看看。”语毕,大步向会场走去。 金童这一动作,场中一千余人,无不惊喜交集,心头猛跳。他们惊的是,金童明知机关装设在会场中央,而毫无畏惧,怀疑他们知道了机关秘密,喜的是,万一金童系以血气之勇前往试探,轰动武林的今日大会,就可草草结束了。 此处原书缺失 金童招式出手后,连忙一式“雁洛平沙”,飘落七丈之外,站在一张木椅之上,含怒带笑,仿若玉树临风。 尘土散后,只见着风之处,突现一个方圆五丈的陷阱,足有十余丈深,阱中全是指头粗的铁筋和寸许厚的铁板,有的断折,有的弯曲,一片狼藉。 场中九人,己不知去向,细察之下,只见东一条腿,西一只手,南一个头,北一截腰,鲜血碎肉,洒出十丈外,腥风四溢,惨雾迷空。 刚才这一招,金童并非对准九人出扇,只想将场中的机关击破,吓九人一惊,再讽刺阴府圣君和清风真人一番,无奈他自练就“通天神功”后,功力大增,而宝扇威力又大,扇劲正锋,虽非落在九人身上,但扇风余力,亦非血肉之躯所能挨得了的。 场中一干多人,个个目瞪口呆,惊惧盈脸,就是大会总督万年妖精,也不禁骇然,自眉紧蹙。 此一扇的后果,就是金童本人,也没有料到,当他看清场中惨景之后,不由大为后悔,暗道:“想不到我也会作出这等惨无人道的事!” 倏然,他记起得扇时的那天,离恨天君现身所嘱他的话!宝扇乃非凡品,如非到生死关头,切不可使用,免遭天妒……我此来,本欲将扇收去,又恐闯不过这道难关…… 他不自觉仰天暗道:“老人家,请原谅我吧,以后我一定遵你老人家的叮嘱,不随意用扇。” 当下,将扇收敛,纳入怀中,慢慢向万年妖精走来。 他虽心生悔意,但外表却一点没有显露出来,探手腰间,掏出五枚制钱,握在掌中,冷然道:“请派第二阵打手出来,以便早些散会!” 万年妖精身旁的千古一指,忽冷哼一声,道:“好残酷的手段!” 缝淡然笑道:“不错!不过,一切的不幸,均须由你和古风道长负责。” 千古一指双目一瞪,指着金童,对众人道:“你们看他多么狡猾!自己杀了人,却归罪于人!” 金童道:“我说的一点不假,若非你与古风道长以除我而后挽救武林为名,却纯为一己之私仇,大肆挑拨,哪有今日之会?” “放屁!”百年修为的千古一指,居然也口出粗语,显系为金童道破他们的心意,恐在场之人怀疑而起反感,一时情急的冲口而出。 他微顿了一顿,怒极地喝道:“我们有何私仇?” 金童冷哼一声,切断他的话尾,道:“你们七大门派和九爪神龙,十八年前,在阴山冥谷,联手合攻,将我父亲击毙,恐我报仇……” 万年妖精忽然冷冰冰地道:“你父亲是谁?” “青衫剑客金瑜!” 干古一指急道:“前辈,请别听他胡说八道。” 万年妖精不理干古一指,继续对金童道:“今日之会,并非为个人仇怨,而是为全武林的仇怨,不管你与七大门派间的仇怨是真是假,也不管千古一指和古风道人心意如何,你的行为举动,天下同道都有目共睹,千古一指和古风道人召集今日之会,无论在情理,在道义,都是应当的。” 她脸色一沉,继道:“你别以为有‘风雷扇’可恃,就可以横行无阻,今天若由你活着下山,老身此生再不出江湖了!” 金童道:“多说无益,请派第二阵打手出来吧。” 万年妖精乌木拐杖一举,喝道:“第二阵打手出场!” 古风道人忙低声道:“前辈,不能再派人出场了。” “我自有主张。” “还是先以剑阵试试吧。” “待会再用。” 二人谈话间,人丛中已出来九人,勾漏四义中的一丈道人,也在其中。 金童见九人出阵,又增掏了四枚制钱,分握两手,一起一落移身至会场的空地中,道:“不怕死的,到这里来吧!” 一丈道人一招手,率着八人,向金童所立之地纵去,散落在金童的四周,一抡武器就欲进。 九人之有如此勇敢,乃因见金童收敛了宝扇,意在使金童无暇使用宝扇,一举将金童击倒! 但他们则要前欺动手时,千古一指忽然喝道:“九位小心他手上的制钱!” 九人闻言一愣,急忙煞势,同自向金童手中看来。 金童淡然一笑,道:“你们既怕我手中的制钱,我就将它收起好了。”说时,将手中制钱纳入怀中。 九人见金童不但不用扇,连九个制钱也纳入怀中,顿时,胆气更壮,一同大喝,九般武器一齐向金童击来。 九人都经大会公认有几手绝招的高手,这一联手齐攻,岂同凡响。 只刀吐寒光,剑化云雾,数丈之内,冷风飕飕! 但见金童展开“醉八仙”步法,东一歪步,西一斜身,穿插在重重光幕之中。 场中众人,领教过金童臧害的,无不脸色凝重,暗骂金童狂傲,故露绝技,未领教过金童厉害的,却脸现喜色,以为金童之名震武林,只是靠功力精湛,宝扇威力,诡谲的步法,招式却不足为惧。 陡然,一声厉啸,紧接着,一条人影突破刀剑化成的光幕,疾若雷鞭,外射三丈! 紧张的斗场,霎时,静了下来。 九位第二阵打手,五人一齐倒地,一动不动,四人瞪目张口,浑身颤抖,立在当地,动弹不得,不问而知,九人均被金童点了穴道,只因被点部位不同,所感受不一。 金童矗立三丈之外,不怒也不笑,却有一种慑人的威严。 半晌,鸦雀无声,一千多人,都迷茫的看看九人,又看看金童,其中,虽有大半猜出金童是以何手法制倒九人,却均未看清金童出手动作。 万年妖精吓吓笑道:“娃儿,你的‘飞花指法’,果然有些火候,不过,有老身在此,就令师离恨天君到来,也不生效!” 显然,金童刚才使用“飞花指法”中的“花落追魂”-招,只有万年妖精看得比较清楚,听其言意,似乎还有破解之法。 干古一指和十余位高手,在万年妖精说明时,一齐纵至九人身边,察看九人伤势。 只见九人身上,均烙下一个金钱大小的红印,有的烙于辱庭穴、风池穴、神庭穴、强间穴、角孙穴,有的烙于风门穴、肩井穴、厥阴穴、关元穴,九人烙印的部位都不相同,烙在潭庭、风池、神庭、强间、角孙穴者,统已昏倒在地,烙在风门、肩井、阴厥、关元穴者,却还可苦撑不倒,但如不及时解开,也苦撑不了多少时间。 九般兵器均掉落地上,横三竖四,一片狼籍。 千古一指忙运气双掌,替九人解穴;但,解来解去,一个也未解开,不禁又羞又急,暗骂道:“什么鬼点穴手法!怎么解不开呢?” 其他十余人,也有人试替九人解穴,也属罔效。 万年妖精冷然道:“你们别劳神了,让老身来吧!” 千古一指及十余人闻言,都极快地闪在一旁。 万年妖精扶着乌木拐杖,走至九人身旁,——察看了一番,之后,提起拐杖,在一丈道人背心点了一下。 一丈道人是未昏厥的四人之一,被万年妖精一点,全身剧颤了一下,顿时,气血通畅,筋骨松舒,恢复原状。 一丈道人穴被解后,惊惧地看了一眼站在三四丈外的金童,即急拾起地上一柄长剑,闪入人丛之中。 千古一指见万年妖精只提拐一点,就解开一人穴道,不自觉地赞道:“还是前辈武学精通。” 万年妖精冷哼一声,提起拐杖一阵疾点,瞬间,即把八人穴道解开。 昏倒地上的五人,穴道虽已解开,但精神却十分萎顿,似乎患了一场重病一样。 万年妖精替九人解开穴道后,目光忽然像雷电般的乱闪,手中拐杖一举,道:“第三阵打手出场!” 此话一出,一千多人,无不心气下沉,毛孔收缩,好地晌,无人应声,也无人动作,显然,都已摄于金童厉害! 万年妖精见状,勃然大怒,又一举拐杖,厉声喝道:“第三阵打手何在?” 千古一指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忙走上,道:“我们不能再用此方法了!” 清风真人、阴府圣君、古风道人、仁世大师等七八人,也即急走上谏止。 清风真人道:“此方法没有效用,换用第二方法吧!” 蜥圣君道:“是呀!再用此法,徒增伤亡!不如先用剑阵试试?” 万年妖精怒道:“你们懂得什么?若剑阵也无功效,再用什么方法呢?” 清风真人道:“我们五人联手!” 万年妖精道:“我们五人联手也不能胜他呢?” 四人一时口塞,的确,若五人联手仍不能胜金童,今日之会,已是不堪设想了,因为五人联手,是他们预定的最后一战,若胜,自不必说,若败,已另无他法了。 忽然,一人妖声答道:“若五人联手也不能胜他,还有我红鸾女侠呢!” 众人闻言回头,见红儿身穿湖色劲装,外加湖色披风,脚踏小蛮皮靴,风姿万干,袅袅前来。 万年妖精阴沉地哼了一声,投给红儿轻蔑的一瞥。 清风真人等也只向红儿微微一瞥,似乎并未把红儿的话听在耳中。 他们之以此等态度对待红儿,当然是不知红儿的武功火候,在他们的估计中,充其量也不过名列一流高手,这还是他认为红儿练过‘两仪神劲’的最高估计,否则,像红儿这等年纪的姑娘,能单身在江湖上走动,已是难能可贵了。故都把红儿之言,当作不知天高地厚的童言。 万年妖精一瞥红儿之后,旋即三度举杖,厉声喝道:“第三阵打手出场,抗命者死!” 这话一出,被派为第三阵打手者,谁还敢畏缩下去,顿时,在人丛中走出九人。 此九人,也是与第一二阵手一样劲装疾服,手执兵器,却没有第一二阵打手那样的豪气。 九人离开人群约三四步时,万年妖精忽然沉声喝道:“将武器放下!” 干余人闻言一震,暗忖:“就用武器,也难接下金童三招,叫他们留下武器,岂不是叫他们去送死?这老妖精究竟安的什么心?” 九人畏俱而又迷茫地看着万年妖精,既不留下武器,也不出言诘问理由,怔然站在当地! 万年妖精阴侧恻地笑道:“何以还不将武器放下?” 清风真人道:“前辈怎能叫他们留下武器呢?” 万年妖精道:“你们不懂,若要获胜,你们最好不要多嘴,一切由我处理。” 清风真人无法,只好怏怏地退在一旁! 九人在万年妖精的威追下,相继将武器掷在地上!—— 张丹枫扫描大眼睛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八章 扇风血影 万年妖精斜睨金童一眼,对几人道:“去!合九人之功力与他对掌,只要你们能接下他一掌就行了!” 众人闻言,方知万年妖精之要九人留下武器的意思,同时也体会出万年妖精的战法,是要集多人之功力,甚至多人的性命,消耗金童的功力,这样的打法,虽属不智,也嫌残忍,却也是唯一有效的获胜方法。 在此情况之下,九人知道就是畏惧也要接金童一掌,不畏惧也只是接金童一掌。 于是,倏然间,九人都恢复往日的豪气,互看了一眼,不等万年妖精的催促,一同向金童走去。 但走了几步,又一齐停下来低声商议了一会,才继续前进。 九人到达距金童约一丈五六处,当首的人发话道:“小子,你敢硬接我们集九人功力的一掌么?” 金童淡然笑道:“若说对掌,你们就集九十人的功力,区区也不在乎!” 当首那人冷哼一声,道:“好!”回身与其同伴一招手,随即距金童约一丈二三,站成不丁不八的步孑。 同时,一个五旬老者,大跨一步,与当首那人并肩,也站成不丁不八的步子。 其他七人,一个接一个,分成二行,站在二人身后,右边四人,左边五人,也都站成不丁不八步子,每人都以双掌顶着前面之人的背心。 金童见之,暗自忖道:“这样与人对掌,实在笑话,我若要你们性命,早已将你们毙了……”他脑筋忽然一转,继道:“让我来作弄他们一下!” 当下,也站成出招步子,道:“准备好了没有?” 当首那人道:“好了!来吧!” 金童道:“让你们先出手。” 当首那人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九人陡然大喝一声,前面二人同时双掌前推,各发二道狂飚,像怒涛一样,呼啸前滚! 金童待来劲到达途中,陡然一歪身,一个踉跄,左闪五尺,让怒涛般的掌劲,向前卷去。 同时,一错步欺至几人身后,伸手一抓,“沙”的一声撕下左边最后那人一大块衣角。 他闪避,欺进,撕下那人衣角的几个动作,都疾若电光石火,只在一瞬之间。 当他欺向九人身后时,站在五丈外观战的清风真人等见之,无不又惊又怒! 突起数声厉吼,接着,千古一指,古风道人,仁世大师,不约而同发出一道劈空掌劲,意欲拦截金童的偷袭举动。 三道掌劲,二柔一刚,(仁世大师发出的是刚劲)同时并进,威势骇人! 无奈三人距离过远,而金童的身手太快,待三道掌劲到送后,金童已撕下一块衣角,飘出三尺之外了。 于是,三道掌劲都错过目标,呼啸前卷,“嘭”的一声,正落在九位打手的三人身上,把那三人击得惨叫一声,翻到八九尺外,喷血昏厥! 其他未中掌的六人,回过身来,惊慌失措,怔怔地看着千古一指等众人。 千古一指、古风道人、仁世大师,都未料到金童身手如此之快,本意出掌拦截金童而救九人,却反将三人击倒! 一时窘态毕露,惭愧得无地自容! 金童举着撕下的衣角,飘至一丈二三之处站定,将撕下的衣角掷在地上,抱拳向千古一指等一拱手,笑道:“谢谢三位相助!” 古风道人等三人闻言,更不好意思,当卜,齐哼一声,同时怒道:“别狂,我与你拼了!齐欲向金童扑去!” 万年妖精厉声喝道:“站住!” 三人一震,同时煞住欲扑之势。 万年妖精冷冰冰地道:“你们若不听老身的吩咐,任意妄为,可莫怪老身不留情面了!” 三人忙向万年妖精一礼,不敢出言反驳,怏怏地站在一旁。 万年妖精顿了顿,继道:“你们尽管放心,只要你们不逆老身之意,今天之会,必如你们心愿!”语毕,向前走上一步,对未受伤的第三阵打手道:“去!再邀他对掌!”说时指了一指金童。 左边当首那人道:“他不敢与我们对掌嘛!” 万年妖精道:“你怎知他不敢?去!” 六人互看了一眼,没奈何,只好遵照万年妖精之命,向金童走来,至距金童身前一丈二三处站定,仍由刚才发掌的二人站在前头,其余四人分在二人身后,依老样,以掌顶着前面之人的背心。 左边前面那人道:“小子,如有种就接下我们这一掌!” 金童见万年妖精一味要六人与他对掌,不禁大感怀疑,暗忖:“她是什么意思?明知九人不是我之对手,何以一意孤行?莫非她有什么奸计在内?……哼!我就先与他们对上一掌,看她还有什么方法对付我。” 当下,点头道:“好!你们既不要命,就请出掌吧!” 左边前面那人道:“这次应由你先出掌了!” “若由我先出掌,你们真难再活了。” “别狂!请吧!” 金童低哼一声,右掌一伸一扭,以“风卷残云”的招式,发出三成半真力,顿时,一道旋风,夹着“隆隆”雷声向六人卷去! 六人齐喝一声,前面二人一齐出掌迎接! 一声震天价响之后,六人的身子同时飘起三四尺高翻落在七尺之外,前面四人,登时吐血昏厥,后面二人,虽未昏厥,却也连吐鲜血,良久爬不起来,显然,也受了重伤! 但见金童于巨响之后,只摇晃了一下,依然矗立原处,神情悠闲,一言不发! 清风真人、仁世大师,及七八个场中高手,即急走至六人身旁,俯身检视伤势,并把六人移至人丛中疗治。 万年妖精似乎早知对掌的后果,六人之重伤,连看都未看一眼,待仁世大师等将六人移走后,即又一掌乌木拐杖,沉声道:“第四阵打手出场!” 此令一出,场中之人又是一震,却不像派第三阵打手时那样有人谏止。 场中静如鬼域,凝结着一遍紧张而又恐怖的气氛。 半晌,人丛中相继出来九人,九人中,有三人老者,六个大汉,一律身配武器。 万年妖精睨了九人一眼,冷然道:“你们九人谁人带阵?” 一老者道:“老夫七煞手欧阳钦。” 万年妖精道:“好!你令八人挨次与他对掌!” 七煞手欧阳钦一愕,道:“集六人之力,尚非其敌,我们挨次与他对掌,岂不是送死,于大会有何裨益呢?” “你别管,老身自有主张” 七煞手脸露怒色,冷笑道:“前辈这等手段,不知是何居心?” 万年妖精双目一瞪,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前辈简直视人命如蝼蚁嘛!” “嘿嘿!你若怕死,就不该参与大会,既已到了这里,就得听我的吩咐。” “若前辈的吩咐合情合理,老夫虽死无怨,可是你……” 万年妖精一顿拐杖道:“住嘴,嘿嘿!我要你立刻去接他一掌,如再敢言个不字,哼!老身可要杀人号令了!” 七煞手冷哼一声,“卡嚓”一声,拔出一柄长剑,也冷笑道:“笑话!” “好哇!你居然敢临阵抗命!”话间,一步一步地向七煞手走来。 古风道人忙前来劝止道:“大敌当前,我们岂可自相残杀?” 万年妖精道:“若人人都像他一样,老身这个总督还有什么用?” 七煞手怒道:“你这等手段,无异是金童的内应,根本不配当大会总督。” “好哇!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语毕,左手一拨,把挡在她身前的古风道人拨退三步,同时将拐杖一点,喝道:“躺下!” 七煞手见万年妖精抡杖点来,忙一挫步,欲舞剑封架。 但他剑犹未舞动,即见他闷哼一声,身子摇了一下,双脚一软,倒在当地,一声不响地死去。 万年妖精这一手,不但惊倒与会的千余人,就是金童也是心头一震,毛孔紧缩。 她与七煞手相距足有九尺,只以拐杖轻轻一点,即把一个一流高手点毙,这等手法,若非功臻化境之人,岂能办到? 她将七煞手点毙后,立即将拐杖高举道:“抗命者,这七煞手欧阳钦就是榜样!” 场中鸦雀无声,气压低得使人呼吸困难。 万年妖精放下拐杖,对第四阵打手道:“去!挨次与他对一掌!” 八人见一二三阵打手,除第一阵的九人被金童以“风雷扇”劈成肢离骨断,及第三阵中的三人被干古一指等无意击毙其他之人都未死。 八人各自暗忖:“我们若不去,必步七煞手的后尘,与金童对一掌,也许不致于死。” 此念一落,同时向金童走来。 一个身高体大的中年大汉,首先向金童挑战。 金童一皱眉头,暗道:“刚才我只用了三成半真力,竟把六人震得吐血昏厥,若与他单独对掌,用半成功力也嫌多些。” 当下,道:“你出掌吧!” 大汉冷哼一声,沉步挫下,双掌平胸,陡然大喝一声,-招“推窗望月”,二道如涛掌风,呼呼向金童卷来! 金童右手一扬,以“雷厉风行”招式,发出半成功力,迎接大汉的全部劲力。 “嘭”的一声,只见那大汉巨大的身子,登时乱翻乱滚,直滚翻出二丈之外,连血都未吐出,即告气绝。 金童一愕,暗道:“这家伙怎么如此不济,我之所以半成功力接他的来劲,是不忍毙他,不想他半成功力也接不下,这样的仗叫我怎么打呢?” 他心念刚落,即闻万年妖精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 七人闻言,都脸色大变,面面相对。 金童道:“你们功力与我相差太远了,这样打,我实在不愿意,这是免了吧?” 万年妖精喝道:“不能免,快出手!” 金童道:“我不愿同他们对掌,你有本事就你来吧!” “嘿嘿!别忙,今天我们自有相对之时。” “你若能将这一千多人击毙,你也难逃一死。”语毕,又催促七人出手。 七人无法,一个大汉畏缩在走上一步,道:“来!我们对上一掌试试。” 金童见此大汉惊惧畏宿,而又无可奈何的神情,内心很是不忍,倏然,脑筋一转,道:“你出掌吧!” 大汉猛一咬牙,双掌尽全力推出,二道颇具威力的掌风,朝金童胸腹滚卷而来。 当掌风到达距金童身前一二尺时,平起“波”的一声! 那大汉浑身一震,登时,蹬!蹬!蹬!连退七步,双臂像脱了臼的一样,不能动弹,张口瞪目,怔怔地看着金童。 原来金童不想杀人太多,不敢用掌迎接,是想利用护体气功,让这几个劈上一掌,救他们一命,不想护身气功的反弹力也不弱,竟也把那大汉反弹得双臂麻痹,气血翻腾,内腑受伤。 金童这手表露,场中千余人更加惶悚,有的人甚至以为金童有邪术,否则,血肉之躯,岂能挨得起惊涛似的掌风? 金童微笑着向他身前的第四阵打手道:“这样打是不公平,哪一位再来?” 一个黑脸中年人见金童仅以护身气功抵他们掌劲,倏然胆量大增,走至金童仅五尺之处,道:“让我来!”话声甫落,已经倾全力发同一招“推山填海”,兜向金童小腹。 “波”的一声,黑脸大汉竟被金童的护身气功的反弹之力,弹出一丈五六,落地后,顿时吐血倒地,不省人事。 这大汉之内力与刚才那大汉差不多,是因他的距离较近,故感受不同。 压力越大,反弹力愈强,这道理很多人都懂,除非有超过反弹力的压力,方不致有碍,否则,宁可少用功力。 于是,尚有未伤的五位打手,都不敢以全力出击,更不敢相距得过近。 五人挨次各击了金童一掌,都只退了几步,并没有受伤,总算侥幸地交代过去。 万年妖精又一举乌木拐杖,沉声喝道:“第四阵打手退,第五阵打手上!” 未受伤的第四阵打手,立即退人人丛中,同时,自人丛中出来第五阵打手。 此阵一共有十人,千古一指也在其中。 千古一指道:“此阵是贫道领阵,是否也挨次与他对掌?” 万年妖精道:“谁编你为此阵打手?” 千古土指老脸一红,道:“贫道本编在最后出手,贫道因等得不耐,欲多打一阵。” 万年妖精道:“不能乱来,再忍耐一会吧!”转对刚出阵的几人道:“你们去吧,挨次与他对掌!” 九人慢墁走向金童,心中十分不安。 他们恐金童不肯再以气功挡他们的掌劲。 金童见万年妖精一味要人遨他对掌,暗忖:“这老妖精用心何在?这些人虽无多大本事,但我也不能接下一干多人的掌劲呀!唔!对!这老妖精一定是想用这许多人来消磨我的真力,至我精疲力乏时,再联同阴府圣君、清风真人等几个特色人物,全力对付我,哼,若真如此,我虽有‘风雷扇’,也非败不可了,我金童去是傻瓜,岂会中你的毒计。” 心念及此,即自腰间掏出九枚制钱,分握双手,等待九人前来。 的确,万年妖精的心计,果同金童猜测,欲利用与会一千多人的生命,消罄金童的真力,至精疲力乏时,与阴府圣君、清风真人、古风道人、千古一指联手,一齐向金童出击。 万年妖精见金童摇出制钱,心头不由一震,暗道:“他莫非知道了我的心计?”欲出言相激,使金童收回制钱,续与九人对掌,但转念一想,暗忖:“只要你不逃走,不管你以任何办法,打完八十三阵之后,也要消耗极巨的真力。” 念及于此,即急恢复原来的冷漠而庄严的态度,不言不动。 九人走至距金童二丈之处站定,一老者道:“金童,你敢用护身气功挡我一掌么?” 金童淡然一笑道:“有何不敢,如你们九人一齐出击,我更欢迎。” “不错,最好与第三阵一样,集九人之力于一点,这样也许有些效力。” 此话一出,九人同时冷笑起来,同自暗忖:“饶你小子是神仙,也不能仅以气功抵挡我们九人之力,你小子死期到了!” 当下,九人互使了一个眼色,顿时,分成二行,后面之人,以掌顶前面之人背心,由前面二人收取数人之力出击。 金童就趁他们刚站起队,还未出掌之时,陡然侧闪三步,同时双手一挥,将掌中九枚制钱全数打了。 他侧闪及出手均极迅速,莫说九人毫无防备,就是有备,也难躲开,登时突起一阵闷哼,接着九人一齐瘫痪倒在当地。 “好毒的诡计!” “好狡猾的家伙!” “好残酷的手段!” 一千多一齐嚷骂起来,声震山峦,怒气冲天。 万年妖精乌木拐杖一举,喝道:“第六阵打手出场!”声音不高,却震人心弦。 场中立即肃静下来。 人丛中又出来九人。 万年妖精对九人道:“去邀他对掌!” 九人同向前阵打手看了一眼,见有的颤抖,有的呻吟,有的一动也不动,禁不住都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 万年妖精道:“快去!” 几人互看了一眼,怀着颤抖的心,向金童走近。 金童暗忖:“不行!我不再这样打下去,我应该找那几个头目一拼。” 念落,对九人喝道:“站着!”双目一扫全场,继道:“我金童为念好生之德,不忍多杀无辜,各位如尚知好歹,可莫再说我金童残酷了。” 九人闻言,都站在当地,不敢再进。 万年妖精不加理会,冷然道:“你们九人还站着干吗?” 金童不待九人再进,大步向众人走来。 万年妖精拐杖一举,厉喝道:“第六阵打手,快挡住他……” 金童不等万年妖精把话说完,猛一摇身,跃至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身前,道:“你们约我来解决仇怨,却躲着不出,不知是何意思?” 千古一指道:“好!贫道就先与你一拼!” 话声一落,猛然错步欺进,左掌横劈,右手运指直点,掌风指劲交错,向金童袭来。 金童长啸一声,展开“醉八仙”步法,一面闪避,一面以“飞花指法”反攻。 只一眨眼之间,即打出十招之外。 十招一过,即见千古一指败象毕露,如这样打下去,充其量也不过再支持十招。 古风道人见状,哪还敢怠慢,急忙欺进参加战斗。 古风道人参战后,干古一指虽减不少压力,但仍是处于下风之势。 数月前,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联手,可以与金童打个平手,但见此时之势,最多只能打到五十招,而金童尚未使用扇诀的招式,真所谓:“士隔三日,刮目相看。” 三十招后,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便渐呈败象,几次险中金童的指劲。 清风真人和仁世大师,各宣了一声佛号,一齐跃身参战。 二人一加入战斗,局势立即大变,处于绝对优势的金童,不得不放弃获胜的一刹那,分身对付清风真人和仁世大师,而清风真人功力精湛,招式诡谲,使金童一些不敢大意。 又十招之后,金童渐感不支,急忙改用扇诀中的招式,“雷霆万钧”、“雷厉风行”、“风卷残云”,交替出手。 顿时,狂风大作,雷声隆隆,飞沙走石,一片阴霾! 金童一改用扇诀,即由劣势扳成平手,但也无法取得优势。 要知四人中,已有三人是当今的突出高手。就是仁世大师也非普通的高手可比,金童以一敌四而能打成平手,真可算是一个古今罕人。 不一会,即打出百招之外,但,仍看不出胜败之局。 一旁观战的阴府圣君,双目转了几转,狞笑一声,一摇身,也跃至斗场,加入战斗。 阴府圣君已是百余岁的老魔头,各门武功,虽要差上金童一筹,但当今武林中,也可列入十名之内人物。 他这一参战,初时,金童尚不觉应付困难,但十招之后,却感到有些吃力了。 万年妖精冷静地扫了一眼全场,向少林寺金则殿的主持悟灵和尚一招,低声道:“你过来。” 悟灵和尚忙走了过来,道:“前辈有何吩咐?” 万年妖精道:“请速通知贵派‘罗汉阵’人员,布阵在下山出口处,阻他逃窜。” 悟灵和尚双掌合十,弯腰一礼,道:“是!”转身欲走。 “噢!请转知衡山的‘九九阵’人员,即往贵寺菜园后的出路布阵。” “是!武当的‘南斗阵’布在何地?” “你先去,我看情形再作决定。” 悟灵和尚又应了一声“是”,即急通知少林和尚和衡山道士布阵。 悟灵去后,站在万年妖精身旁的罂粟花,嘟着小嘴道:“你这又何苦呢?” 万年妖精侧首道:“什么?” “他若打不过他们,就由他逃走算了,何以要毁他在这里?” “你懂什么?他毙了许多人,若由他逃去,为师的还有脸见人么?” “你已一百五十六岁的高龄了,我不懂,何以把名利看得那么重?” “你懂个屁,谁把名利看得重,我之要将他置于死地,纯是为整个武林的安宁,哼,天下男人多的是,你何以老想不开呢?” “谁想不开,我早就不理他了。” “你能瞒着别人,哪能瞒倒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刚才入会场时,你持剑阻他进路,暗示他别妄入会场,我没有冤枉你吧?” “你是师父,爱怎么就怎么说,我有什么办法?” “这里的事不关你事,你给我回客栈去。” “我不回去?” “为什么?” “我要在这里看热闹和保护你。” 万年妖精怒道:“你保护我?你能保护我?在场中,有谁能奈何我?” “你不要太过轻敌,金童是因心怀侧隐,不忍用扇,自古道:‘人忿跳梁,狗急跳墙’,你叫人将他困在这里,至他忍无可忍之时,难保他不再用扇,他若以扇对付你老人家,据我估量,你的武功确不低于他,却也难保不败,有我在此,即使你打不过他,他也不能将你击毙。” “你别再替他说话,我若不死,你别想嫁给他。” “不嫁就不嫁,我一辈子也不嫁给人了。”莲脚一跺,噙泪离开他师父的身旁,朝下山路口疾走。 陡然,一声震天价响,起自斗场。 罂粟花心头一震,急忙煞步回头,见清风真人正蹬蹬后退,直退了五六步,才拿桩站稳。 在清风真人后退之时,金童身子摇晃了几下,也后退了三步,显系二人对了一掌。 阴府圣君乘机大喝一声,道:“接掌!”趁金童后退之时,右掌猛地向金童腰间横扫,快、狠、辣,均至极端。 金童心头一震,来不及闪避,也来不及运掌硬接,心急计生,连忙顺势仰身躺下,同时横地一滚。 就在他下躺的同时,千古一指也发出一掌,击向金童头部,也极尽狠辣。 金童何等敏捷,掌劲未到,人已滚出三尺,堪堪避过二记要命的掌劲,急忙一跃而起,全力扫出一掌,掌风如涌,逼得四人连步后退。 他极快地极出宝扇,“哗啦”一声张了开来,站成不丁不八步子,竖扇胸前,冷笑道:“不怕死的,请再来吧!”剑眉剑竖,星目圆睁,英威慑人。 阴府圣君一见金童取出宝扇,首先后纵数丈。 阴府圣君一退,千古一指、仁世大师、古风道人也跟着后退。 远地观战的罂粟花,不自觉地连声叫“好”。 她这叫“好”之声虽然极低,却也被她身旁五六尺处的红儿听到。 红儿小嘴一噘瑶鼻一掀,道:“有什么好?哼!你以为他有扇,就能活着下山么?” 罂粟花以为红儿说的是孩子话,不禁笑道:“难道你小妹妹真有能耐留住他。” “当然,我要他永远留在这里。” 罂粟花格格笑道:“你凭什么?” 红儿一扬玉掌,道:“就凭这个。” 罂粟花收敛笑声,道:“凭这个不行,若凭你小妹妹的美色,或许可以将他留在你身边。”她忽然记起金童与红儿的一段艳闻,轻皱了一下黛眉,走至红儿身前,道:“我听人说,你与金童已有过夫妇关系,是真的么?” “不错,所以我不能放过他。” “这就怪了,你们既有过夫妇关系,你何以不助他,反而要助人杀他?” 红儿冷然道:“难道你不知他的行为么?” “哦!是否他已将你遗弃了?” “你猜对了。” 罂粟花叹道:“自古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他虽离情背义将你遗弃,你也不能杀他。” “他既无情,我为何要讲义?”红儿忽咬牙切齿道:“我不但要杀他,而且要将他碎尸万段!” “唉!你不能这样做,否则,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 俗谓:树高干丈,叶落归根,我们女人一生,只能与一个男人有关系,否则,会被人视为无耻的淫妇,他既占了你的身子,你终久是他的人了!” 红儿倏然神容悲戚,酸泪盈眶,道:“这一生我不想再嫁人了。” “傻妹妹,一个女人怎能不嫁从呢?” “可是他已有了两个未婚妻,早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 “只要你以怨报德,人心是肉做的,我不相信他不回心转意,再说,据我所知,他并不是个无情无义的好色之徒,他之将你遗弃,也许其中有蹊跷……” 罂粟花话犹未完,忽闻金童朗声道:“七大门派杀我父亲,酆都门杀我祖父,今天是我们仇怨了结之日,凡非七大门派和酆都门者,请让在一旁,免遭横祸!” “阿弥陀佛!”此声佛号,起自少林禅院之中,声音宏亮,足可传达十里之外。 场中千余人都不禁心头大震,无不暗赞此人内功精湛。 “谁?” “少林寺哪有如此精湛内功的人?” “莫非是百灵禅师现世?” 千余人猜测纷纭,场中一片嗡然。 “阿弥陀佛,天有仁,人有德,世界清,金施主,你可肯听老衲一言?”此声仍发自少林寺内,但位置却变了许多,刚才系出自前殿,此时却在后殿所发之声。 少林禅院绵连千间,前后相距,数里有许,那和尚能在一瞬之间,由前院到后院,如此轻功造诣,足可证明绝非出自少林寺内的僧侣之口。 金童也感到那和尚不是普通之人,暗忖:“莫非是百灵禅师?他为何不肯露面?” 当下,高声答道:“老禅师有何指教?可否现身明示?” “老衲已数十年未与人见面,若施主听老衲之言,老衲可毁数十年前的誓言,现身拜会施主。” 金童道:“只要老禅师言出情理,晚辈愿闻指教。” “好!” 不一会,一个白发散披,银须及腹,一身袈裟破烂不堪,有好几处均可看见其干瘪的肌肉,赤着双脚的怪人,由少林殿背,纵落广场。 众人乍见之下,都肃立抱拳相迎。 万年妖精淡然笑道:“臭和尚别来无恙?” 怪老人双手合什,双目紧闭,低宣一声佛号,道:“万施主好?” “臭和尚你可知道,老身在此的责任和权力么?” “知道。” “既知道老身之责任和权力,你最好别胡说八道。” 怪人一点不动肝火,道:“贫僧不是胡说八道。” “好,你去对他说吧。” 怪老人又宣了一声佛号,继续向金童走来。 金童忙抱拳一揖,道:“禅师佛号如何称呼?” “老衲了法,人称人间活佛。” “哦!原来是五台派的老禅师,老禅师有何赐教?” 人间活佛双目倏地一瞪,迸出两道雷电似的光芒,但随又紧闭着,平和的道:“令尊是被七大门派所杀的么?” “不错,除七门派掌门人之外,还有九爪神龙。” 人间活佛点头道:“为父亲报仇,乃人子之道,施主行为可嘉。” “老裨师过奖。” “不过,听说施主也杀了不少人,是么?” “不错,但晚辈是在无可奈何之下才杀他们的。” “什么叫做无可荼何之下?” “比如说,他们要抢夺我的宝物,冤枉我行为不检,要置我死地,我为自保性命,所以无可奈何。” “前情了了,后情可追,七门派杀了你父亲,你也杀了七门派不少弟子,为免仇怨相报,杀劫不休,可否互抵互消?” 金童低头寻思道:“七门派掌门人虽曾参与围攻爹爹,却非杀爹的正凶,这老和尚说得不错,我也杀了七门派不少弟子,如能互抵互消,确也有理。” 思念甫落,抬头道:“这是双方的事,光我答应,七门派不答应,有什么用呢?” “我负责劝他们。” “但凭老禅师吩咐。” 人间活佛慈祥地点了点头,转对仁世大师、古风道人、千古一指等,弯腰为礼道:“老衲与金施主所谈之言,谅各位道友亦已听到,各位认为如何?” 场中寂然一片,半晌没有人答话,显然,都不愿与金童和解。 这场面,使人间活佛很是尴尬,暗叹了一声,对金童道:“你去吧!” 金童收扇入怀,向人间活佛一揖,道了一声“后会有期”,即大步向下山路口走去。 万年妖精哧哧笑道:“臭和尚,我叫你不要胡说八道,你偏不听,现在可够为难情了吧?”她倏然将脸一板,继道:“哼!就是七大门派答应,老身也不答应!” 人间活佛道:“阿弥陀佛,金施主与你何怨?” “没有仇怨,老身之要杀他,纯是为武林安宁。” “你可否想到,若要杀掉他,要付出多大代价?” “只要能杀掉他,老身不惜代价。” “我的天呀!人非蝼蚁,岂能将之作儿戏?” “你臭和尚,只知念经宣佛,哪知事情的轻重,你不要看他年轻,心计却比任何人都狡狯,他之听你之言,乃是自谅难胜,借机溜走,以后可不会听你的话了。” 此时,金童已走过罂粟花和红儿身旁。 罂粟花忙凑近红儿耳畔,急道:“你若要他回心转意,就赶快去告诉他,下山路口已摆下‘罗汉阵’,叫他切不可入阵。” 红儿虽练就“两仪神功”,又服了一只“天地之子”,但她究竟年龄太轻,对事没有决断,一时竟不知所措。 罂粟花见金童已快到阵前了,而红儿尚无一个决定,心头大急,无暇向红儿挑拨,即一纵身,向金童追去,喝道:“金童,你走得了么?” 金童一怔,忙回过身来,道:“杨姑娘你……” 他话犹未完,万年妖精已赶了前来,一把捉住罂粟花的玉臂,猛力往后一甩,直把她甩出一丈多远,跌倒地上,右边裤管和大腿,都被砂石擦破,隐约可见其雪白肌肤上的伤痕,及膝盖上的一粒豆大黑痣。 万年妖精将罂粟花甩开后,冷笑着道:“你要走便走,何以还要勾引我的花儿?” 罂粟花之突然举动,本已引起金童的怀疑,曾想到可能会有暗示于他,不料,被万年妖精这一冤枉,使他失去揣摩罂粟花来意的机会,冷笑一声,愤然而去。 他又走约十八步,忽见下山的路口前,站了许多少林寺的和尚,东一堆,西一拨,有的手持禅杖,有的空手,足有一百余人之多。 一百余和尚的衣着,分为三样颜色,执戒刀的统穿黄色袈裟,持禅杖的统穿灰色袈裟,空手的统穿经袈裟,毫无规章地站着。 金童未加留意,大步前进,欲从那些和尚的空隙中穿过,草草结束今日之会。 熟料,当他到达那些和尚中央地,忽觉阴气沉沉,使人有毛发耸然之感。 他心头一震,顿时意识到这些和尚在此的用意,急忙运气护身,四下观看,但见那些和尚并无什么动作,仍是道貌岸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不想多加揣摩那阴气的来由,即急继续前进。 每行三五步,必有一拨和尚挡在他的前面。他既答应人间活佛的建议,自不便对那些挡在他前面和尚有所呵责,只好左闪右转,弯路下山。 但走了好半晌,有拨未离开的和尚,抬头一看,不禁一愕,寻思道:“咦!这和尚我见过他三次,啊——” 他己体悟到进入了“罗汉阵”中。顿时,心头狂跳,站着不动,一面观看,一面思忖:“‘罗汉阵’是少林派镇派之宝,名满天下,我一时大意,竟进入阵中,我不懂破阵之诀,如之奈何?” 他四看之下,触目之处,都是和尚,似乎进入一遍僧林,广场那些与会高手,已不知去向,也不闻人声了,真是一座玄奥的阵势。 他冷哼一声,对身前那拨和尚道:“你们的‘罗汉阵’能挡我的‘风雷扇’么?” “……”那拨和尚个个像木头一样,不言不动。 他厉声喝道:“喂!你们不想活了不成?” “……”那拨和尚依然一动不动。 “好呀!我就不相信你们不怕死?”话落,右掌一扬,向那拨和尚劈去。 一招得手后,连忙一个箭步,冲上七步,又使出一扇! 但他这次出手时,陡觉一道冷芒自横里射来。 他已有数次的经验,凡是有人袭击时,前面的必是真人而不是幻影,于是,他准备再挨上一击,继续发出扇风。 果然,又被他扇翻一拨和尚,但这一次,他却吃了大亏,右臂膀,被横里袭来的戒刀,刺了一个二寸来长,深及肩骨的血口,虽是硬伤,没有生命之危,但右手却已失去了灵活运用,已无法使用“风雷扇”了。 他忙将左掌按住血口,暗道:“糟!这一次上当了,如我再用此法破阵,左臂再挨上一下,即使能将此阵破除,也难逃他们的毒手。” 他左手虽可用扇,但他也不敢再进了。 金童身上没有刀伤药,鲜血如注,由他左掌的指缝中渗了出来,沿着袖管,涔涔下落。 他忙运气至右膀,封住血管,然后,撕下一块衣角,紧紧将伤口绑住,才四下观看。 但见阵中,仍是阴风惨惨,雾气重重,僧侣林立,看不见外界景物。 他仰首长叹了一声,暗道:“怎么办?怎么办啊!难道我就这样死在阵中么?”顿了顿,继道:“若他们不来扰我,我带有干粮,三五日决无问道,我就在这里等吧,我不相信他们能不吃。” 当下,原地坐下,取下背上干粮,慢慢地嚼吃起来。 忽觉阵势有异,四下一看,见无数的僧侣,竟慢慢地移动起来,有的向前,有的后退,有的向左,有的靠右,杂乱无章。 金童忙收拾干粮,站了起来,准备应变。 就当他站起的同时,忽觉阵中大乱,无数的僧侣,一拨一拨的减少。 渐渐地,阴风停吹,雾气开朗,并隐隐可闻阵外的打斗之声。 他大感惊喜,暗道:“莫非有人在阵外助我?谁呢?” “轰隆!轰隆!”传来数声巨响,接着,一缕阳光照下,四下一看,有数十和尚正在亡命奔逃,阵中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罗汉阵”终于破了。 他站在数十尸体之中,仿若作了一场恶梦。 阵外有数十余人,团团围着二个少年书生。 二位书生,都长得英俊绝伦,比金童犹胜七分。 二书生背靠背,一个持剑,一个空手,俊目一瞬不瞬地贯注众人。 忽闻万年妖精冷冷笑道:“好小子,真有你们的,居然能在五招之内,破了名震天下的‘罗汉阵’。” 清风真人道:“无量寿佛,请问二位施主,贵姓大名,师出哪位高人?” 右边那位比较年轻的书生道:“不告诉你!” 金童心头一愣,暗道:“此人声音甚熟,他是谁?″ 心念甫落,左手执着宝扇,大步走去。 众人一见他执扇前来,除万年妖精一人外,都即急后退。 金童向二书生一躬为礼,道:“二位兄台请了。” 金童道:“在下落难阵中,蒙二位大力相救……咦……你……你……是你……你是莲姐!啊!她是珠妹!” 他忽然看清二位书生,原来是胡玉莲和柳绛珠的乔装,喜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一个箭步,冲至二女身前,激动得热泪纵横,若非右膀受伤,左手握扇,势必一手一个,将二女抱入怀中。 二女也禁不住热泪盈眶,说不出心中滋味,柳绛珠忙托起金童的右臂,道:“伤得重不重?啊!还在流血!” “啊!让我看看。”胡玉莲急忙解开绑在伤口上的血布,细看了一下,道:“不要紧,没有伤及肩骨。”自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洒在伤口上,在金童身上另撕了一块净布,重新扎好,道:“这是王一贴的药,二三日后即可痊愈。” 金童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胡玉莲道:“若我们不来,你还有命在么?” 金童点头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你离庄不久。” “怎么现在才到?” “途中遇见你师父……” “啊!是钱如命老人家,他不是回山去了么?” “我们在太平镇遇到他,若非遇到他老人家,我们来了也救不了你。” “为什么?” 柳绛珠道:“是他教我们破阵的方法。” “他有什么吩咐我么?” ’他要我们转告你,叫你不要乱杀人。” 金童点了点头,举目看去,广场中的干余人,倏时之间,已走去大半,清风真人、阴府圣君、千古一指、风古道人,仁世大师等重要人物,均已不知去向,显系见金童出阵,又添了一个武功高不可测的柳绛珠,自知讨不了好,悄悄地溜了,所剩下的,都是与金童不相干的人物。 清风真人等之悄然离去,不用说,今日之会没了结,很可能在数月之后,却要重来一个今天一样的大会。 胡玉莲道:“我们去吧。” 金童道:“我要趁此机会,尽查一下三老和姑姑的下落。” 胡玉莲道:“他们的下落我们已经知道了。” “你们知道了?在哪里?” “待会告诉你吧。” 万年妖精忽然哈哈笑道:“想走么?哪有那么容易。” 金童一怔,朝万年妖精一躬身,道:“老前辈尚有何指教?” “老身说过,决不由你活着下山,你难道忘记不成?” “没有,老前辈是否要与晚辈决个高下?” “不错,我若杀不了你,再不露面江湖了!” 怔在五丈外的罂粟花见她师父要与金童决斗,急忙一跛一拐地走了前来,站在万年妖精及金童之间,顿脚道:“你们无仇无怨,何以一定要拼死拼活呢?” 金童道:“是令师要杀我嘛!” 罂粟花贴近万年妖精身前,道:“师父……” “走开!”万年妖精左手一拨,把罂粟花拨倒在地,一顿拐杖,道:“娃儿小心!”举拐欲劈! 金童忙摇手道:“慢点!” “尚有什么遗言?” 金童走至半坐半躺的罂粟花身旁,俯首向她右膝细看了一下,道:“杨姐,你左腕上是否有一粒红痣?” 罂粟花见金童忽然问起她手腕上的胎记,不禁大感奇怪,瞪着一双秀目,呐呐地道:“你……你问这个干吗?” 万年妖精也觉奇怪,冷然道:“你怎知她左腕上有粒红痣?” 金童忽然哈哈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从此可了却我一桩心愿了。” 万年妖精又一顿拐杖,不耐地道:“你这话是有何意思?” 金童收敛笑声,恭敬地道:“杨姐是癫翁的孙女儿对么?” 万年妖精脸色大变,怒道:“胡说!” “前辈请勿怒,杨姐是或不是癫翁的孙女,都不会影你们师徒的情感。”顿了顿,继道:“癫翁的孙女儿,左腕上有一粒左痣,右膝盖上有一粒黑痣,今年应该二十五岁了。” 罂粟花忍着疼痛,骨碌爬起,急道:“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关于癫翁与我的关系,我好像对你说过嘛。” “是的,可是当时我没有留意听。” 万年妖精道:“你与癫翁是什么关系?” 金童将癫翁借替他疗伤,把全部修为输给他,及交给他五行帮的帮谱,要他找寻其孙女古月娥的前后情形说了一遍,并道:“现半年已过了,是因我天天东奔西跑,否则,早承继了五行帮的帮主。” 万年妖精兴奋异常,急道:“五行珠’是否在你身上?快给我。” 金童笑道:“‘五行珠’虽在我的手,但我不能给你。” 万年妖精一顿拐杖,怒道:“为什么?你敢!” 金童道:“五行珠’乃是杨姐……不,是古姐姐之物,你若要,就向古姐姐要吧。” 万年妖精忙将罂粟花拉至金童身前,道:“花儿,快叫他将宝珠给你!” “我不要!” “你疯了!为什么不要?” “花儿不想当五行帮的帮主。”说时,泪水涔涔下落,顿了顿,转对金童道:“我爷爷葬在什么地方?” “在阴山冥谷。” 罂粟花擦了一下泪痕,对万年妖精道:“师父,花儿要去冥谷祭拜一下爷爷。” “你叫他给你宝珠后再说吧。” 金童自怀中取出一个布包,交给罂粟花,庄肃地道:“五行帮的帮谱和镇帮之宝‘五行珠’都在这里,你拿去后,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辜负你爷爷一片苦心。” 罂粟花忽然翻身扑入万年妖精的怀中,抱着万年妖精的腰身,哭道:“师父,我不要当帮主!我不要当帮主!” 万年妖精倏然慈祥起来,抚着罂粟花的头发,道:“好!你不当就由娃儿当吧,不过,宝珠得先借我一用。” 金童道:“前辈要宝珠何用?” “不瞒你说,我找这几颗珠子,已有百年了,孤山有一深潭,名为毒龙潭,潭水不但有毒,而且冷澈心肺,相传谭中有一柄古剑,老身想下潭探查一下。” “有‘五行珠’就可下潭么?” “‘五行珠’乃狄青征西取回的‘珍珠旗’中的五颗珠子,各为金、木、水、火、土。有避风,避尘,移墨,解毒等功效,金珠除避风外,相传尚能分水,有五珠在峰,下潭方无危险。” “癫翁前辈交给我只有四颗。” “不错,我已有一颗避毒珠。” “这珠子是古姐姐之物,你是她师父,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我管不了,拿去吧。”将布包递给万年妖精,继道:“这包中还有五行帮的帮谱,帮谱中可能还记载着五行帮的武学招式。” 万年妖精接过布包,道:“我花儿不肯当五行帮的帮主,我看还是由你承继吧,帮谱你拿回去。” “不,我也不想……” 万年妖精摇手道:“据我所知,五行帮代代单传,人数最多时,也未过二十人,花儿不肯承继,而她又是女流,如你也不肯承继,五行帮必然绝后了,癫翁对你恩重如山,你对得起他么?” 金童忆起癫翁将全部修为赔他的往事,不觉暗叹一声,道:“好!”转对罂粟花道:“你先将帮谱收起来,待我将事情办妥后,再来找你商量承继帮主之事。” 万年妖精将布包纳入怀中,兴奋地道:“娃儿,若我能得到‘天地之子’,一定分你一些。” “哪里有‘天地之子’?” “我得潭中古剑后,自有地方去找。”拉着罂粟花的手,下山而去。 柳绛珠忙走到罂粟花身旁,握着她的手,道:“杨姐姐,不,古姐姐你一向可好?我老记念着你!” 罂栗花受宠若惊,因为她已知道柳绛珠是金童的准正配,柳绛珠对她越好,她与金童结合就越有希望,急忙挣脱她师父的手,反握着柳绛珠的手,亲热地道:“柳妹妹,多谢你挂心。” 万年妖精忙抢回罂粟花的手,不耐地道:“走呀,你们如要好,以后谈的机会多着呢!”硬生生地拉着罂粟花疾步而去。 胡玉莲道:“珠妹,她就是罂粟花么?” “是的,我们陷在蟠龙山庄时,就辛得她救我们。” “唔!长得很娇丽,难怪他拼命的追求!”说时指了一下金童。 金童俊脸一红,笑道:“胡说,谁追求过她?” 柳绛珠道:“就是你,姑姑和三老都知道。” 金童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道:“我实在是无法对你们……噢!你说已知姑姑和三老的下落,他们现在哪里?” 胡玉莲道:“我们不但知道他们的下落,而且还得到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有关你的秘密。” 金童又双手一摊,以为二女在挖苦他,道:“算了!算了!我不愿听,反正没有好话,走吧!” 胡玉莲道:“不愿听算了。”拉着柳绛珠的手,领先下山。 金童也欲随后跟去—— “金童且慢!”站在十丈外的红儿,忽然娇声喝止。 金童,胡玉莲,柳绛珠,同时一愣,回过头来。 金童道:“你有什么事?” 红儿两腮鼓得老高,怒冲冲地走来,一指柳绛珠道:“她是谁?” 金童见红儿毫无礼貌,很是不悦,道:“干吗?” 柳绛珠忙抢上一步道:“我叫柳绛珠,姑娘有什么话要说。” “嗯!你就是他的准正配么?” 柳绛珠秀脸红,不好意思答应。 胡玉莲:“你就是红儿姑娘么?一年不见,几乎使我认不出来了。”顿了顿,继道:“不错,柳姑娘正是金小侠的准正配,姑娘问这个干吗?” 红儿冷笑道:“她不配!” 胡五莲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红儿拍了一拍胸膛,道:“他的正配在这里,一个男人哪有两个正配?” 三人闻言,都不禁发笑,暗骂道:“好不知耻的丫头。” 金童脸色一沉,冷然道:“你说话要小心点……” 红儿理直气壮地道:“我的话错了么?请问,你先与谁有夫妇关系?” 胡五莲将头低下,暗道:“如论这关系先后争正配,你可差得多远呢。” 金童怒道:“胡说,谁与你有关系?” 红儿忽然格格大笑,笑声中,含着无限的悲伤和愤怒! 笑声甫落,道:“在北京客栈中,你与邱如凤狼狈为奸,是邱如凤地我说的,当时你也亲口承认过。刚才清风真人等围攻你,我为了我们的一段孽缘,希望你能回心转意,故没有参战。不想你一点不知好歹,仍是心如狼豺。你别以为我好欺负,今天如不把事情解决,别想轻易下山。” 她说这一大篇话,神情十分激动,言态中,怨愤血泪俱全,若不知个中曲折者,任何人都会予以同情,而责金童之负义。 金童搔了一搔头,平和的道:“唉!我据实告诉你吧,你之失身,根本与我无关,当时邱如凤之将罪套在我头上,是恐你寻短见,我本不肯答应,但经不起邱如凤的要挟和哀求,竟不顾后果地承认下来。 “你也许不知,我为此事,竟弄得身败名裂,失亲失友,几度险遭杀身,今天之会,之有如许多人,就是因为我的名誉不好,我名誉不好的原因,一半是受此事的影响。 “红儿姑娘,你也许还不会相信,你大可以去问邱如凤,将事情真假调查清楚后,再来找我。” 红儿闻此番话后,低头半晌不语。 她忽然抬起头来,冷笑道:“你别以花语巧言来骗我,我不会相信的。” 胡玉莲急道:“红姑娘,真的,金小侠的话一点不错。” 红儿轻蔑地哼了一声,道:“你是他的二房夫人,自然是说他的话不错” 胡玉莲平和地道:“红姑娘,你听我说,那天你到嘉禾山庄来找他,我听你的话,就一直没有理他,并准备永远不理他,我由嘉禾山庄返回家中,一年来,从未出门一步,他虽来过我庄上两次,但我并没有见他,就至昨天我离家时,仍是不相信他不是一个好色之徒。 “昨天午牌,我们到达太平镇时,凑巧遇到他师父钱如命老人家,教我们破阵的要诀,告诉我们我爷爷及五岳神丐等的下落,并告诉我们真正欺负你姑娘的人,我才知道此中是一大误会。” 红儿闻此言后,又低头寻思,半晌之后,抬起头来,冷笑道:“谁?” “是三腐儒中的桃花贼吴一奇!” 红儿乍闻桃花贼之名,仿若当头一个霹雳,顿时,脸色大变,低头不语,神情显得十分萎顿。 金童闻桃花贼之名后,也心头大震,惊叫道:“是他!啊!当时,淫魔和色狼可能也在那里!” 胡玉莲道:“你怎么知道?” “那晚我与邱如凤回来时,听见屋脊有拍掌的声音,可能是……” “不!不!”红儿忽然双手乱摇,向山下冲去,但只冲出一二丈,忽又冲了回来,像发了疯症似的,向金童怀中扑:“不!不!不是吴一奇!不是吴一奇!” 金童忙运步让开,喝道:“你怎么啦?” 红儿一扑扑空,连打了两个跄踉,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道:“不!不!不是吴一奇,啊!啊!我的天啊!” 胡玉莲忙走上将她扶住,道:“红姑娘,你安静些。” 红儿一翻手,将胡玉莲拨开,转对柳绛珠道:“来!我们比试一下,我若打不过你,就将正配之位给你,否则,你必须立即离开他,让我们马上成婚。” 柳绛珠小嘴一噘,“谁同你比,不要脸!” “不比你就立即离开,她对我说过,若赴会后不死,即与我成婚。” “柳绛珠侧首对金童道:“童哥哥,是真的么?” 金童叹道:“哪有的话!” 红儿催促道:“比不比,怕如死,就立即滚!” 柳绛珠胸膛一挺,道:“比就比!”杨掌即欲劈出! 金童忙抬左臂架住,急道:“不可!不可!别给人笑话。”转对胡玉莲道:“你们先去吧,在嵩山客栈等我。” 胡玉莲点了点头,上前拉着柳绛珠的手,道:“珠妹,别与她一般见识,我们先走吧!” 柳绛珠一扭娇躯,道:“不!她要比,我就同她比比看,我就不相信她有三头六臂!” 金童道:“她受了刺激,神经不正常,你就让她些吧!去!同莲姐在嵩山客栈等我。” 柳绛珠莲足一跺,很不愿意地与胡玉莲下山而去。 金童回过身来,走至红儿身旁,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胛,“别哭了,我们坐下来谈谈好么?” 此时,红儿已不像刚才那样的激动,抬起梨花带雨般的秀脸,悲痛欲绝地道:“你真没有欺负我?” “唉!这事实在不幸,我也不希望欺负你的是吴一奇。” 红儿又掩面悲润,半晌才道:“我可怎么办呢?” “吴一奇虽是一个十恶不赦,死有余辜之人,但他近来武功突增,人也长得不难看,只是年纪大些,他若能改邪归正,就嫁给他也未尝不可。” 红儿不答,暗思:“惟有这条路可走。” “我与他本有深仇,你若愿意嫁他,我可以留他一命。” “我……我怎能嫁给他……” “古谚:‘老妓晚景从良,一世之烟花无碍,贞妇白首失节,半生之清苦俱休’。这话的意思,是说看人要看后半生,男人也是一样,年轻时作恶,老来行善,也不失为好人。” “若他不知悔改呢?” 金童长长地叹了一声,仰首望着乍聚乍散的浮云,对红儿的身世和遭遇,实感同情——她自小就失去失母,作人的丫环,现在又遭致如此惨痛之事。 他一时恻隐心动,轻拍了两下红儿的肩,道:“你若不嫌我名誉不好,我们就结为兄妹吧?对于你与吴一奇的事,让我来替你作主,我不相信我割除不了他的劣根,使他变为一个好人。” 红儿猛地抬起头来,拉着金童的衣袖,半信半疑地道:“你……你愿与我结为兄妹,我是一个丫头呀!” 金童点头道:“为什么还说这等傻话。”言态俨然以兄长自居。 红儿忙就地跪下,尊称了一声“哥哥”后,即抱着金童的大腿,大哭起来。 她现在的哭,是悲喜的交集,听来更令人感动。 金童握着她的右臂,猛力提了起来,道:“不淮哭了,我平素最讨厌人哭。” 红儿不敢再哭,忙掏出手帕,擦抹脸上泪痕。 金童道:“你有什么事?” “没有。” “没有事就跟我走,别一个人在江湖流浪。” “哥哥,我跟你走,二位准嫂子会不会不高兴?” 金童笑道:“你已是我的妹妹了,哪由得她们不高兴,走吧。”二人并肩疾步下山。 到达登封城时,已是二更时分了。 金童领着红儿,来至嵩山客栈,对伙计道:“贵号有没有二位少年书生投宿?” “有!有!请跟我来。”领着二人向里走。 胡玉莲和柳绛珠投宿的房间,是在罂粟花房间隔壁。 金童一看,不由一震,暗道:“这又坏了,都碰在一起,难免又要发生别扭。” 伙计哈腰道:“二位公子就住在这房间。” 金童点头道:“谢谢你,请吧!” 伙计躬身退去。 金童轻敲了一下房门,道:“睡了么?” 胡玉莲应:“没有,进来吧!” 金童将门推开,领着红儿进人房中。 胡玉莲和柳绛珠乍见红儿,都不禁一愕,同时将脸一沉,冷淡地不理不睬。 红儿忙抢上一步,向胡玉莲和柳绛珠各福了一福,道:“小妹不懂事,刚才触犯二位姐姐之处,万祈原谅。” 胡玉莲和柳绛珠见红儿忽然变得这等客气,不由大感奇怪,心中虽是很不高兴,但人家以礼赔罪,却也不便再摆着脸孔不理。 当下,同时站起还礼,道:“岂敢!岂敢!”语毕,同自向金童看来,意思是说要金童告诉她们,怎么将红儿带到这里来。 金童装着未见,伸手拖来一张木椅一坐,将背靠在椅背上,跷起二郎腿,神态十分悠闲。 红儿碎步走至金童身旁,左手扶着椅背,微弯纤腰,道:“哥哥,我肚子饿了,叫伙计拿饭来吃好么?” 金童老气横秋地道:“唔!我也饿了,去吧,我要几个菜,还要一壶好酒。” 红儿回身对胡玉莲和柳绛珠道:“二位姐姐要吃什么菜!” 胡玉莲冷然道:“我们吃过了,你们请吧。” 红儿一旋身,像一只蝴蝶似的,飘出门外。 胡玉莲冷笑着对金童道:“你们定好了房间没有,这间不错,要不要我们让出来给你们作洞房?” 金童道:“不必,叫伙计另开一间也是一样。” “还是这间好,我们让开好了。”转向柳绛珠道:“走!这房间让给他们。” 金童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好半晌,才收敛笑声,道:“这下可把你们气苦了吧?” 胡玉莲冷笑道:“笑话,三妻四妾由你娶,与我们何干?” “不!我有你们二个娇妻就够了。” 胡玉莲一拍桌子,道:“你说话当心点!” 金童嘻皮笑脸地道:“谁叫你们尽往歪处想?” “你把她带来,不是要娶他么?” 金童将脸一整,道:“告诉你们吧,我是看她可怜,并恐她受不了这重大的刺激,自寻短见,已与她结为义兄妹……” “哦!”二女同时“哦”了一声,方始体会到红儿为什么如此尊敬她们。二人的脸上,不自觉地,均飘上二片含着惭愧的红霞,很不好意思地也笑了起来。 胡玉莲娇嗔地道:“我看你越来越坏了。” “谁叫你们老不相信我,我刚才见你气得脸色铁青的样子,真是高兴极了,活该,这是不相信我的报应。” 胡玉莲半嗔半笑地道:“好哇!你记着。” “你是不是想报仇?” “你知道就是了。” “算了吧,我是同你们闹着玩的,何必认真呢,我知道你们还没有吃饭,让我去多叫些菜来,今天晚上我们好好地庆祝一番。” 胡玉莲点头道:“这倒是真的,为今日之会,天天都在担心,而且还认了一个义妹,确值得庆祝,你点菜时替我叫个炒虾仁。” 柳绛珠接道:“我要一个炒鸡丁。” “虾仁,鸡丁都有,不必再叫了。”红儿说着,由外走了进来。 柳绛珠热情地迎上,握着红儿的手,道:“你已作了童哥哥的妹妹,怎么不告诉我们,害我们吵了一架。” 红儿忙一福赔礼,道:“真对不起,是哥哥叫我不要告诉你们,他说:要气你们一气。” 胡玉莲斜瞟了金童一眼,也上前拉着红儿的手,道:“你哥哥不大规矩,常常在外面沾花惹草,可是,我们查不到他的把柄,以后你得帮我们监视他。” “好,以后我一定会监视他。” 金童笑道:“你别高兴,她是我的妹妹,即使我有什么无心之错给她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的。” 四人嬉闹着,伙计捧着许多酒菜进来。 金童将窗下的一张八仙桌移至房的中央,帮伙计将酒菜置于桌上,再摆了四张木椅,四人各占一方,愉快地喝吃起来。 这一顿酒,是几人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次,三女平时都很少喝酒,两杯下肚后,三女的脸色,都像经雨桃花一样,既红又艳。 只有金童还算有些酒量,一连喝了好几杯,仍不见脸红,可是人往往是不知足的。 金童忽然叹道:“这顿酒要是姑姑和三老在,那多好呀!噢!他们现在哪里?” 胡玉莲道:“在庐山。” “在庐山?” “钱如命老人家说,是庐山独翁把他们俘去的。” “庐山独翁!姑姑也是被庐山独翁俘去?” “是的,都是被庐山独翁俘去。” “庐山独翁为什么俘他们,是否拿他们作人质,要挟我将扇给他?” “钱如命老人家说,其中可能有蹊跷,大概是受人利用,绝非单纯的要你的扇。” “啊!庐山独翁乃武林硕果,数十年未理江湖之事,谁能利用他?那幕后主使者是谁?不是单纯的要我宝扇,还有什么目的?” 柳绛珠道:“我们到达庐山后,自可知道,何必多加猜测。” 金童点了点头,举杯喝了半杯酒,忽然将酒杯在桌上重重一顿,拍腿道:“糟!我忘了一些事。”又拍了几个脑袋,道:“真糟糕,我怎么会忘得一干二净。” 三女同声问道:“什么事?” “铜菩提替我探查大会虚实,被古风道人等发觉囚禁起来了,听说南华双星也被他们认为奸细,关在少林寺内,下山时,竟将他们忘了。” 柳绛珠道:“那怎么办呢?” “我得马上赶回少林寺,救他们出来。” “明天去不行吗?” “不行,若被他杀掉可糟了。” “你膀上伤口不要紧吧?” 金童摸了一下伤处,道:“不要紧。” 红儿道:“哥哥我同你去。” “不必,明天卯时就可回来。” 胡玉莲道:“你吃几个馒头再去吧。” 金童狼吞虎咽了两个馒头,即急告别,一出北门,即施展轻功,风驰电掣地复登嵩山。 到达少林寺时,才四更刚过。 寺前广场,有二三十个和尚地搬运尸体,清理善后。 寺内各殿,虽可看见灯光,却十分静寂。 金童躲在一株虬松之后,寻思道:“偌大一个禅寺,我不能挨殿找寻,我得想个办法才行。” 金童想捉几个和尚来拷问一下,但转念一想:古风道人、干古一指、清风真人、阴府圣君等,可能还留在寺中,若拷问不出所以然来,为他们发觉,我金童虽不怕他们,但铜菩提和南华双星可就危险了。” 他念及于此,暗道:“我还是先入寺一探,若找不到时,再捉几人拷问不迟。” 当下,乘广场中的和尚不注意时,即猛一纵身,跃上殿脊,一殿过一殿,向寺的中央驰去。 蓦地,隐闻谈话之声。 他心头一震,忙煞步伏身,侧耳细听。 忽闻一人怒道:“此次失败,并非金童有什么了不起,用是我们自败的。” 金童闻言,即听出阴府圣君的声音。不禁暗自庆幸道:“我猜得不错,他们果然没有离开。” “是呀!若不推万年妖精为大会总督,由她独断专行,既然不能胜他,也不致败得如此之惨,死伤百人之多。”是仁世大师的声音。 “若非万年妖精独断专行,当他毁去会场机关这时,即用阵势对付他,说不定早收战果了,试看,仅‘罗汉’一阵,就几乎将他废掉,若用上‘九九阵’和‘南斗阵’,饶他有三头六臂,也必死无疑。”是千古一指的声音。 “那两个书生也来得太巧了,各位可知他们是谁门下,小小年纪,功力竟不在你我之下。”这是清风真人的声音。 “阿弥陀佛,谁人门下,嘿!嘿!是两个丫头,那年长的是古道老叟的孙女胡玉莲,年幼的是冥谷石腹中出来的丫头,叫柳绛珠。”仁世大师一言,一顿!又道:“据本寺子弟的报告,我们走后,他们在下山路口处停留很久。本寺子弟听他们说:那丫头五招破阵的要诀,是离恨天君老魔教她的。” 又听清风道人的声音道:“这失败的原因,除万年妖精独断专行外,我们保密的程度也不够,否则,会场机关就不会被他们毁去,下次会时,在保密上面,我们得特别注意。” “再说,后年中秋在冥谷争夺武林盟主,本是一个好机会,但我觉得距今远了一点,如待至后年,他的武功可能又要增进许多,我认为越快越好。” 阴府圣君接着道:“对!我们何不将冥谷之会提前举行?冥谷之会,是本门令主,九爪神龙,混世巨魔三人发起的,他们据说拟于后年之原因,是欲借这段时间精练‘两仪神功’,殊不知‘两仪神功’武功并不难练,我离山时,本门令主已练得差不多了。” 飙道人道:“不错,上月我见到混世巨魔时,据说,他也差不多了。” 清风真人提议道:“他们既己练就‘两仪神功’,我们就将后年中秋之期提前在明年正月十五,各位认为如何?” “地点呢?” “仍在冥谷。” “好!我们就这样决定。” 众人既经议定,清风真人急又想起道:“谁负责通知三人?” 古风道人道:“九爪神龙宝扇已失,他去也不去都无关系,混世巨魔方面,由贫道和千古道友再走一趟吧。” 阴府圣君道:“本门令主,我负责叫他依时赴会。” 清风真人又道:“金童方面,由贫道通知,其他各路朋友,希望各位顺便邀请。”他忽然提高嗓子,又道:“冥谷之会,我们只能胜不能败,我们既有昨天之会的教训,各位邀请朋友时,最好慎重一点,以免泄露大会秘密。” 仁世大师道:“对!别再把奸细邀来,噢!关在‘洗心阁’的那些奸细,应如何处理?” 金童一听“洗心阁”三字,心头一震,脑筋回旋了几下,顿时大喜,暗道:“啊!他们原来被关在‘洗心阁’,真是天从人原。” 原来他第一次到少林寺找寻柳绛珠时,他姑姑也同时前来,把寺中和尚大部引去寺后菜园,他在寺中横冲直撞经过许多殿阁,还记得“洗心阁”的坐落。 当下,不想再听下去,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悄悄地离开。 “洗心阁”位于寺的西南,专用来关禁寺中的罪犯之所,是一个十分坚固的独立屋,四周有二丈多高的围墙,墙内满植花草树木,环境十分幽雅清静。 金童离开伏身之处后,提足十成真气,施展轻身法,流星似的向西南射来。 距“洗心阁”尚有一殿之遥时,忽见“洗心阁”的门前,有四个手执戒刀的中年和尚,来往踱步,显系“洗心阁”的守卫。 金童忙刹住前势,伏身暗处,暗忖:“糟!有人看守,我虽可跳墙而入,但阁中不止铜菩提和南华双星,若不知我的来意者,喝嚷起来,惊动看守的和尚,报知他们的掌门,难免又要血战一场。” 蓦地,一条妙计闯入他的脑中,忙抬头四看,只见月色如银,除那四个看守和尚外,并不见另有人影。 他提气一缩身,跳落地上,沿着壁脚,向四个看守和尚匍匐前进。 至距四和尚约三丈外时,悄悄地在胸间掏出四枚制钱,运指猛然一弹,“卜卜”数声正中四和尚穴道。 四和尚被制钱打中穴道,各只“哼”了一声,即昏倒在地。 金童不敢怠慢,跃至四和尚身旁,即将四人搬至偏僻暗处,将其中一人的僧衣脱下,穿在自己身上,又将鞋袜也换了,之后,取了一顶僧帽戴上,拾起一把戒刀,大摇大摆地向“洗心阁”走去,俨然是一个年轻和尚。 进入围墙之内,为至“洗心阁”的门前,见阁门是生钱铸的,门环上有一把足有十来斤重的铜锁。 他皱了皱眉,暗道:“我看要悄悄地将三人救走是不可能了。” 心语一落,刚欲伸手将铜锁扭掉—— 但当他刚伸出左手时,蓦然一阵步声传来,闻声判断,似乎不下十人之多。 他心头一震,暗道:“莫非是仁世等前来处这些犯人?”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急忙伸手将铜锁一扭,“卡喳”一声,铜锁虽被他扭掉,门上铁环却被扭断一只,从容地推开铁门,运目一看,见里面,横三竖四,躺着足有二十人之多,每人都上了指头粗的手铐和脚镣,披头散发,神情萎顿,金童立即将门推开,视若无睹,一动不动。 门内臭气冲天,使人嗅之欲呕! 金童愕了一下,暗道:“这可糟了,哪一个是铜菩和南华双星呢?” 忽然,十余人自外走入围墙之门。 金童侧首一看,正是仁世大师,清风真人等十余人。 金童模仿和尚的动作,一手握刀,一掌竖于胸前,对众犯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快起来,本寺掌门方丈及清风道长等前来看各位。”话毕,闪至门侧,半弯身子,又宣了一声佛号。 仁世大师等十余人,见铁门大开,都感奇怪,同时探首向里望了一望。 仁世大师道:“就你一人在此看守么?” 金童躬身答道:“是的,师兄们在外面巡视。” “铁门何以打开?” “弟子见师祖前来,知道师祖要查看犯人,故预先打开门等待。” 阴府圣君道:“唔!你很聪明,不过,胆子太大了些。”说着,跟着众人进入门内。 一阵恶臭扑了出来,十余人都不由一皱眉头,以手掩鼻,犹豫不前。 千古一指道:“这里黑黝黝,臭气逼人,怎么审法?还是指到外面审吧。” 古风道人道:“时间不早了,我看明天再吧?” 阴府圣君冷笑道:“依我说,通通杀掉算了。” 清风真人道:“无量寿佛,不可,这二十余人中,必有冤及者,我们不能拿人命当蝼蚁。”顿了顿,继道:“无论这里审或外面审,今晚一定要审明白,犯者杀,冤者放,决不能久延。” 古风道人道:“道兄是恐金童前来救他们么?” “不见得没有此虑。” “他若要救他们,破阵后就不会扬长而去。” “即使他不来,也必须早些解决,免得拖泥带水,其中冤者,多受煎熬。” 忽然,一个犯者怒声骂道:“入你娘的,要杀就杀,有什么好审?” 备人运目循声看去,见发话之人,是个粗眉大眼,长相十分凶恶的和尚。 阴府圣君桀桀笑道:“你铜菩提罪证确凿,已无什么审头了,嘿嘿……” 铜菩提怒道:“他们也都是金童的探子,快杀吧……” “胡说?我是冤枉的,我不是金童的探子。”一个犯者骨碌坐起,急急截断铜菩提的话尾。 另一犯者接着道:“我也是冤枉的,我根本不认识金童。” 铜菩提道:“阴府圣君,你小心俺变鬼要你的命!” 阴府圣君嚼嚼笑道:“我就杀了你,你快变鬼来要我的命吧。” 话毕,退出铁门,向金童一挥手,道:“小和尚,你去替我将铜菩提拖出来!” 金童弯腰一礼,道:“遵命!”提着戒刀进入铁门,直向铜菩提走去! 第十九章 游龙戏凤 当金童向铜菩提走去,犹在途中之时,清风真人忽然喝道:“且慢。” 金童忙停步回身,躬身一礼,道:“遵命。” 清风真人也退出铁门,向阴府圣君稽首道:“道兄何必动气,让我们审查明白,一起处置不好么?” 阴府圣君冷笑道:“什么时候才审得明白?” “我们立即就开始审问!”转对仁世大师道:“可否借贵寺的刑堂一用。” 仁世大师道:“道长要将他们提至刑堂审问?” “贫道正是此意,看来不便,也不必勉强。” “刑堂是审犯人用的,没有什么不便。”回身对众人道:“请各位先到敝寺刑堂稍候,贫僧马上令人将犯人提来。” 众人齐声道:“对,这里黑黝黝,臭熏熏,怎么能审得明白?”他们早已耐不住门内的臭气,倏间,全涌了出来。 金童见状大喜,暗道:“机会来了……” 他念犹未落,忽闻仁世大师喝道:“你叫什么名,还站这里干吗?” 金童心头一凛,忙走至门首,双膝跪下,道:“弟子智禅,师祖有何吩咐?” “嗯!起来,通知师兄们,将这些犯人提到刑堂去!”话毕,未理会到这“洗心阁”无人看守,即返身匆匆而去。 金童忙站了起来,随后站了几步,见仁世大师走出围墙大门后,即又回转身来,返回“洗心阁”,对众犯人道:“本寺掌门方丈要我提你们到刑堂应审,希望你们实说情由,免受冤枉。”话完,向铜菩提疾步走去。 铜菩提见金童走来,怒喝道:“俺铜菩提没有冤枉,不必要提掩。” 金童不理,一个箭步,跃至铜菩提身旁,蹲下身子,放下戒刀,咬牙忍着右膀的伤痛,对铜菩提手上的手铐用力一扭,“叮”的一声,指节粗的手铐,应声而断。 铜菩提惊骇万分,道:“你……你……” “别吭声!”又把脚镣上的铜锁扭掉,极迅捷地松开镣环,道:“南华双星在哪里?” 这突来的变化,使铜菩提失去灵敏的反应,呐呐地道:“你……你……” “快告诉我南华双星是哪两个?” “金小侠?我们在这里。”左角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骨碌坐了起来。 金童无暇答应,一拔脚,跃至那老者身旁,“叮!叮”两声,扭去手铐和脚镣的铜锁,道:“快准备逃。” 流星手李靖一指他身旁的一位老者,道:“吴广病了,你扭开他的镣铐铜锁,看他能不能走!” 金童并不答话稳身至摘星手吴广身旁,将镣铐铜锁扭掉,道:“吴前辈能走么?” 这时,铜菩提已走了前来;道:“让俺背他走!” 金童道:“好!他们等着犯人审问,马上即有人来;你!们前走,我断后路。” 锅菩提将摘星手吴广侠在胁下,刚要举步前冲时—— 他们身旁的一人,忽然急道:“金小侠,请你将我的镣铐铜锁也扭一扭好么?” 金童闻言,犹豫了一下,道:“你们没同我做事,没有关系,我会使他们知道你们都是好人。” 话一说完,即与铜菩提和流星手,疾步向铁门走去。 出了铁门,金童道:“快点!”侧身在墙壁上!运指写道:“我的探子已救走,请别冤枉好人!金童留。”写罢,一拉铜菩提,道:“跟我来!”领着二人向西北纵去。 他俩跳过围墙,走约+余丈时,忽闻一人道:“今晚没有智禅师弟的班,师祖怎说他在这里?” 金童闻言!回头一看,见七八名中年和尚匆匆向“洗心阁”走来,不禁暗自好笑,心忖:“我一时心急,胡乱说了一个法号,无巧不巧,寺中僧侣中,真有人取号智禅,而辈份也没有弄错,真是福至心灵,天助我也。” 金童一面随着铜菩提和流星手身后疾驰,一面暗自庆幸,又走约三四十丈时,忽闻“洗心阁”哄动起来。 金童知道那七八名和尚已发现了他的留字,笑道:“他们已发觉你们被我救走了!” 铜菩提一面前驰,下面道:“发觉也咬不掉俺的鸟!” 金童道:“这边走,前面是菜园,菜园外有下山之路。” 三人经过菜园,登上下山道路,金童道:“不要紧了,他们非常畏惧我的‘风雷扇’,决不敢追来,走慢点。” 流星手略将脚步放慢,道:“昨天之会你胜了?” 金童道:“算不得胜,只是我毙了他不少人,又碰了少林派的‘罗汉阵’,算是占了一点便宜。” “啊!少林寺‘罗汉阵’厉害无比,名满天下,你不知破阵要诀,怎能破阵?” 金童将到达蒿山后的经过情形详说了一遍,并道:“你们说不来,怎么又来了?” 流星手道:“我何是想暗探破阵要诀,不想一到少林寺,就被他们当奸细抓了起来。” 金童转向铜菩提道:“你怎也被他们抓起来?” “俺向一个武当道士询问破‘南斗阵’的决窍,!那道士不肯告诉俺,并反问俺是不是你的奸细,俺一时发火,狠狠地劈了他一掌,不料,那小子倒也有几手,没有将他劈倒,便与俺打了起来。” “后来,到来很多人,一问情由,立即七手八脚,将俺抓住,关入那鸟‘洗心阁’,足足受了三天的活罪。” 金童叹道:“作探子工作就是要忍,你一言不对就光火,怎么成呢?” “俺说过俺不能作探子工作嘛。” 金童看了一眼锅菩提胁下的摘星手,道:“吴前辈患的是什么病,我看不轻嘛,要不要让他休息休息?” 流星手道:“大概是寒热症,不要紧,下山后再说吧。” 众人一面谈,一面走,卯牌时分,既已返回登封城。 金童道:“胡玉莲姑娘和柳姑娘老疑心我行为不轨,到客栈时,你们帮我一个忙,让我开她们一个玩笑。” 铜菩提道:“开什么玩笑?” “你们在店堂稍待一下,让我先去见他们。” 流星手道:“你是谎报你已被少林寺和尚捉住了?” “不是的,我另有方法。” “这又何苦呢?” “你们不知,我实在受够了她们的气。”话毕,抢先进入嵩山客栈。 一个伙计连忙迎上,道:“大师是否要歇脚?” 金童模仿和尚的动作,道:“阿弥陀佛,不错,请领贫僧到二十号房间,那房间比较清静。” 伙计忙摇手道:“不行,二十号房有女客。” “那么巧,请领我去看看。” “隔壁二十一号房也很清静,大师就住二十一号如何?” 金童一想:二十一号是罂粟花住的房间,急道:“二十一号是不是也有女客么?” “二十一号的女客昨天就走了。” “好!领我去看看。” 伙计领着金童向二十一号走去。 到达二十一号房门前,伙计将房门打开,道:“大师看这房是不是很清静。” 金童略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故意声音压得又低又苍老,道:“不行!不行,还是开二十号给我吧。” “不行呀,二十号有女客。” “有女客有什么关系,请他们搬走就是。” “我们店里规矩先来先住,怎么能请人搬走,而且她们也不会搬走的呀。” “她们若不肯搬走,我就与她们同住一房。”话间,向隔壁房门走来。 金童与伙计争吵,二号房内的胡玉莲、柳绛珠和红儿,都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又气又恼。 红儿冷笑道:“这和尚好可恶,让我给他点苦头尝尝。”欲开门走出。 胡玉莲拦阻道:“慢点,他来了,这和尚大概是不怀好意,让他进来再揍他吧。” 金童不理伙计的劝阻,大摇大摆地走至二十号房门前,双掌合什,低宣了一声佛号,道:“女施主,贫僧有请。” 伙计站在金童身旁,搓掌搔头,十分为难。 “哎”然一声,房门开后,胡玉莲盈盈下福,遭:“大师有何贵干?” 金童将头压低,又宣了一声佛号,道:“贫僧在这房间住过好几次,每次住这房时,必有一个美丽的梦,施主等可否让一让?” 胡玉莲佯装惊讶道:“那怎么行呢?” 金童又宣了一声佛号,道:“若女施主等也认为此房有一种温馨的情调,不愿迁离,那……那我们就住在一起好了。” 胡玉莲双目一转,暗骂道:“好哇!你这该死的和尚果然不怀好意。” 当下嫣然一笑,道:“自古道:男女授受不亲,恐怕不太方便吧。” 金童见胡玉莲似有答应的意思,也暗骂道:“你们老说我在外面沾花惹草,原来你们才是不正经,女人真是不可靠!我得小心一点别让她们识破,好好调戏她们一下!然后再狠狠地教训她们一顿,看她们还敢对我怀疑吗?” 心念甫落,将头压得更低,轻声宣了一声佛号,道:“只要春光不外露,没有什么不便的。”话间,己自动走入房中。 胡玉莲忙一侧身,顺势向柳绛珠和红儿使了一个眼色,伸手让客,道:“大师请坐待茶!” 话一说完,将伸去让客的右手,借缩回之势,“啪”的一声,掴在金童脸部。 金童武功虽高,却未想到胡玉莲会刹时变意,出手打他,相距又近,闪躲招架都来不及,竟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胡玉莲这一记耳光,出手甚重,打得金童耳鸣眼花,头脑暴胀,打了一个踉跄。 他步履还未站稳,柳绛珠和红儿已经晃身跃上,柔荑一扬,各发出一道柔劲,一道拍中金童哑穴,一道拍中金童的麻穴,顿时他浑身发抖,动弹不得,说不出的难过,欲表明身份而求饶,即又不能开口说话。 胡玉莲连声冷笑道:“你不睁开狗眼看看,你姑奶奶算是何等人物……” 红儿道:“莲姐姐与他罗嚓什么,将他废掉不是干净利落么?” “唔!这等恶僧,不废掉他,必然遗害人群!” 柳绛珠道:“怎么毁他呢?” 红儿道:“割掉他的脚筋……” 胡玉莲连忙摇手道:“不行,割他的脚筋,不能走路,还要我们费一番手脚,我看还是去他一臂吧。” 金童只是被点了麻穴和哑穴,三女的话都听清清楚楚,内心急得要命,却又不能开口,也不能动弹,暗付:“完了,这个玩笑开坏了,若被她斩去一臂,岂不要残废一生么?” 红儿碎步走至胡玉莲身旁,道:“莲姐姐,你的剑借我一用,让我来……” 房外忽然传入沉重的步声,胡玉莲“咦”的一声,拔出长剑,交给红儿,道:“有人来了,快!” 柳绛珠急道:“莫非是童哥哥回来了。” 红儿道:“要是哥哥回来,就让哥哥来处置他吧。”话落,疾步走至门前,将房门打开…… 陡见一个凶神般的和尚,胁下挟着一个黑衣老者,和尚身后还跟者一个老者,正站在她们的门口。 红儿不认识他们就是铜菩提等三人,心头不禁一震,喝道:“你俩站在这里干吗?” 柳绛珠忙走了前来,一看,即惊喜地道:“啊!是吴前辈和李前辈回来了,童哥哥呢?” 胡玉莲也忙走至门口,道:“三位都回来了,没见到金小侠么?” 铜菩提道:“他已先回来,没有到你们房中?” 胡玉莲道:“没有啊。” “这就怪了!”话音,探首房中一看,立即哈哈大笑起来。 流星手也探首房中看了一下,禁不住也笑了起来;但倏然笑声收敛,惊慌万分,急道:“你们伤了他?” “他?”三女同声惊问。 “他就是金小侠,你们都未认出是他?” “啊!”三女同时疾步走回金童身旁。 红儿一把将金童翻转,细目一看,果然不错,这和尚就是他义兄。 红儿将金童的身子翻转后,胡玉莲和柳绛珠也同时认出,柳绛珠即欲替金童解穴,却被胡玉莲一拉,柳绛珠迷茫地看着胡玉莲,冷笑道:“莲姐,你……” “他疑心我们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故意装成这个鬼样来调戏我们。”话毕,气冲冲地返身在窗下一坐,一言不发。 柳绛珠点头道:打真的,想不到他竟有这样卑鄙的念头,将来我一定告诉姑姑,狠狠地教训他一番。”话毕,也气得走了开来。 红儿本不在乎这些,但见胡玉莲和柳绛珠气得脸包发青,也不敢擅自替金童解穴。 可怜金童被点麻穴,浑身麻痹,度日如年。 铜菩提哈哈笑道:“小伙子,你也太不像话了,有这等如花似玉的媳妇儿,不知好好敬爱,竟存不良之心,受点罪也是应该的,忍耐些吧,俺和尚要找酒吃去了!”回身高声叫道:“伙计,俺和尚的房间在哪里,快拿酒来。” 流星手笑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转对胡玉莲道:“你姑娘就是古道前辈的孙女儿?” 胡玉莲忙站起一福,道:“正是,前辈请进来坐,小女子一时气恼,怠慢之处,尚祈原谅。” 流星手忙还礼道:“不客气,不客气。”走入房中,瞟了金童一眼,笑道:“姑娘可否看老夫薄面,就饶他一次?” 锅菩提急嚷道:“老李,你也太不懂事了,人家小夫妻的事,要你多甚鸟嘴,咱们喝酒去吧。” 流星手摇头道:“金小侠被点了麻穴,如不及时解开,恐怕伤元气。” 红儿接道:“是呀,二位姐姐就饶他这一次吧。” 柳绛珠和胡玉莲也恐时间久了,有伤金童元气,且见流星手和红儿求情,立即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 红儿征得二女同意,立即蹲下替金童解开被点穴道,-道:“哥哥,以后可不能再开这种玩笑了。” 金童坐了起来,将僧帽取下,尴尬地笑道:“谢谢你们没有斩掉我的手臂!”说时,乱揉被胡玉莲打得红肿得老高的脸颊。 此时,伙计已来至铜菩提身旁,道:“大师等既是这房中女客的熟人,就住隔壁房吧!” “最好!最好!快拿酒菜来,多拿点。” “要多少?” “越多越好!”说着即同伙计走向隔壁房间。 流星手对胡玉莲道:“你们谈吧,让我去看看老吴的病况。”点头为礼,退出房门。 柳绛珠走至金童身前,嗔道:“你为什么还赖着不起来?” “我身上还有些酸麻。”伸出一只手,笑道:“请拉我一把!” “鬼话,解开穴道那么久了,哪还会酸麻,我才不呢。”说时,一扭娇躯,返回床沿坐下。 红儿笑道:“我拉你一把吧。”将金童拉起。 金童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道:“还是兄妹之情,比较真挚。” 红儿道:“你向两位姐姐赌个不是吧,我去叫伙计拿饭来吃。”说着,出门而去。 红儿出房后,金童忙嬉皮笑脸向胡玉莲和柳绛珠合作了一个揖,道:“豪你们原谅,在下实感激不尽。”神态十分诙谐滑稽,引得二女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满房的云雾立即消散罄击。 胡玉莲收敛笑声,嗔道:“你这玩笑开得不小,若铜菩提大师等来澡一步,将你的臂砍了下来,你看怎么办?” 金童淡然一笑,道:“也只有怨命了。” 柳绛珠道:“你自己居心不正,以为人家也像你一样,若砍你去你的手臂,也许真对你有益呢。” “你对我也越来越不客气了。” “唔!以前我不懂事,天天被你欺负,现在可不了。”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几时欺负过你?” “你自己知道。” 胡玉莲道:“哪里弄来这身僧衣?” 金童将偷听到清风真人等商议再次约会的话,及救铜菩提等的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并道:“若非这套僧衣,哪能如此顺利地救出三人。” 胡玉莲屈指一算,道:“今距明年正月十五,仅有五个月,如能顺利地救回三老及姑姑,尚有充裕的时间,若中途发生意外,可不一定能谁时赴约了。” 金童沉思了一会,道:“我们去隔壁与南华双星及铜菩提商量商量再说吧。” 话毕!与二女同时来至隔壁房间,三人刚一进房,红儿带着二个伙计,捧着许多酒菜,也入房而来。 铜菩提忙在伙计手中接下酒壶,往口中就倒,三女见情,就直皱盾头。 金童帮助伙计把洒菜摆桌上,转向靠在床栏的摘星手道:“吴前辈好些吗?” 摘手星道:“好多了,谢谢你冒险相救。” “哪里话,要吃些什么吗?” “你们吃吧,我待会再吃。” “你也坐上来,我有事同你们商量。”搬了一张太师椅放在上首,然后将摘星手按坐在椅上。 七个人一张八仙桌,慢慢地吃喝起来。 酒至三巡,金童道:“就是清风真人邀约冥谷之事,我想请教各位前辈。” 流星手道:“冥谷之事,你尚未得到邀约,毋须急着商量,让我们赴庐山救回五岳神丐等再说吧。” 金童道:“有道理,我们得马上赶往庐山!” 铜菩提喝干一杯酒,道:“这一次可别派俺当探子了。” “这一次不要探子,直接向庐山独翁交涉,只是庐山地形不熟有些困难。” 流星手道:“你不要将庐山之行看得太轻易,据我推测,除庐山独翁外,一定尚有高人的。” “不错,就是利用庐山独翁俘我姑姑的那人,只要不中他的计,不相信他能胜我们。” “据理说,那人之能利用庐山独翁,别说他的武功高低,其心计一定超人一等,他明知你身怀绝技,而敢动你的脑筋,心中必有预谋,你如轻敌,就必遭陷害。” “我不相信他心计能超过清风真人、阴府圣君。” “嵩山之会你所以能胜,是因派有探子,了解他们的情况,所谓:知已知彼,知天知地,百战百胜。你现在连利用庐山独翁者是谁都不知,且庐山地形复杂,终年多雾霭重重,人家略施一计,即可置我们于死地。” 金童连连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转对正狼吞虎咽的铜菩提道:“大师,你再帮我这次忙好么?” 铜菩提将筷子狠狠往桌上一放,巨目圆睁,怒道:“你又要俺作探子?” 金童翘起一个指头,道:“就这一次,冥谷之会时,再不派你了。” “不干!打死俺也不干探子了。” 流星手道:“我们就那么几个人,你不干谁来干,帮人就帮到底吧!” 铜菩提一拍桌子,大怒道:“你为什么不干?” 流星手笑道:“我的江湖经验比不上你大师呀!不过……” “混帐,贪生怕死;投机取巧,暗盗义气,你不配说话。” 流星手仍笑着道:“大师不贪生怕死,暗盗义气,何以不肯再帮金小侠这次忙?” “俺情愿同庐山独翁一拼,不愿做鬼鬼崇崇的勾当。” 流星手脸容一整,道:“不是我李某说句不好听的话,凭大师与我李某的这点能耐,再修行苦练一百年也非庐山独翁对手,别牵累金小侠吧。你若有心助金小侠,就再替他作次探子工作。” “你李靖既强不过俺!自也不能与庐山独翁硬碰硬撞,为什么你不作探子,光叫俺作探子?” “只是你不肯走,我李某绝不落你之后。” “好!我们就走,哼!你李靖敢去的地方,俺铜菩提也敢去。”话毕,就欲起身。 金童忙拦阻道:“大师且慢,你先将酒喝够再去。再说,我还有几件事要奉告大师。” “酒俺已喝得差不多了,有什么话说吧。” “你此次庐山之行,任务比嵩山之会犹重数倍,要知嵩山之会是明的,而又是我一人赴会,可以与他们硬打硬拼;即使失败,也只是我一人的生死关系,而庐山之行就不同了,家姑及五岳神丐等六七人已被他俘去,万一不慎,不但我们性命难保,家姑及五岳神丐等的性命也休矣。” “你是叫我不要发火?” “这是请你注意事项之一,其次,你绝不能泄漏,你探子的身份。” “俺又不是傻子,我去侦探他,还会告诉他么?” “不是这个意思,是你前往庐山的途中,无论任何人,都不能对他表明你的身份。” “俺知道。” “到达庐山之后,论情行事,不必太过勉强,如探不出庐山情况,也就罢了。” “俺知道。” “你侦查的对象并不麻烦,只是庐山独翁的住处,及其住处附近的地形和有无其他武林人物。” “这事容易,还要探其他的事么?” “如有机会,就顺便探听家姑及五岳神丐等被囚之处。” “好!” 金童转对南华双星道:“此次庐山之行,全靠二位前辈鼎力了。” 流星手庄肃道:“不必客气,我们既为朋友,忠友之事,死无怨言,你要我们侦查什么?” “庐山独翁的幕后人,有多少?武功如何?及其俘家姑等的目的,下月十七在星子县相会。” 南华双星同时点了点头,大家又喝了几杯酒,饭后,铜菩提一人先行告辞,之后,金童领着三女,也与南华双星告别返狮子庄。 流星手道:“待老吴病体复原,我们也就启程,星子县再见。” 金童与三女也同道:“星子县见。” 黄昏时,金童与三女已返回狮子庄前,四人还未到,大门广场已站着一二百人,一见四人,立即欢呼起来,声音雷动,喜声直冲云霄,年纪较轻的庄汉和庄中小孩,同时涌了前来,将四人围得水泄不通,不能前进。 有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挤至金童身前,拉着金童的手,仰起满布兴奋的小脸,叫道:“姑爷,我听我爹说你打胜了,真的么?” 他这一声“姑爷”问得金童和胡玉莲面红耳赤,尴尬十分,出声不得。 一年轻庄汉喝道:“当然打胜了,快让开。”将那男孩拨开,高声道:“各位让一让,待会再请金小侠告诉我们赴会的情形。” 众人不但不肯让开,反围得更拢,而且人数越聚越多。 后来,还是胡伯魁走了前来,众人才肯让开。 胡伯魁领者金童和三女,在一二百人簇拥之下,进入大门,举目一看,大门内的广大庭院,摆着六七十张乌漆的八仙桌,乌光溜溜,映日生辉。 胡伯魁一指院中桌椅道:“是凯旋之宴用的。” 金童道:“老伯早知道小侄胜了?” “老汉曾派人前往登封城探听,今早就知道了。” “老伯这么关心小侄,真叫小侄过意不去。” “莫说家叔已将玉莲许配给你,已是一家人了,就是你数度救庄之恩,也该领受一顿筵宴。” 胡玉莲跺脚,叫道:“伯,你胡说什么?” 胡伯魁哈哈笑道:“哦!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回头对众人道:“我俩就在这里等,今晚我们痛快地喝一杯。” 一少年道:“伯公,你要早点让金小侠出动出来!” 胡伯魁道:“让他喝一杯茶就出来,你们去叫厨子准备上菜。” 胡伯魁和九个庄中老者,拥着金童和三女到达客厅,胡玉莲拉着红儿的手,对胡伯魁道:“伯,我来替你引见,这位姑娘是金小侠的义妹红鸾女侠。”回对红儿道:“这位是我伯父。” 红儿忙对胡伯魁一福,叫了一声“伯父”。 胡伯魁弯腰还礼,道:“好!好,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对胡玉莲道:“你们去洗个脸吧。” 胡玉莲替红儿引见厅中的九个老者后,才一手拉柳绛珠,一手拉着红儿,返回自己的住所。 胡伯魁让金童在一张太师椅坐下,道:“小侠真是古今奇人。” 金童道:“小侄胜得十分侥幸,若莲姐姐和柳姑娘不去,恐悄是不能再与老伯相见了!” “莲儿这点武功能助你什么?” “如硬拼硬打,他们虽有千余之人,但我并不怕他们,后来我无意投入少林寺的‘罗汉阵’中,不知破法要诀,就幸运有莲姐和柳姑娘将阵破了。” “莲儿和柳姑娘懂得破阵要诀。她们在前往嵩山的途中,遇到教我武艺的钱如命老人家,是钱如命老人家教她们的。” “真是天助。今晚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金童忽然记起他点了尾尻穴的庄主胡文魁,急道:“庄主的风湿病好了没有?” 胡伯魁摇头叹道:“今晚遗撼的,就差他病没有好,奇怪,他的风湿病已好几年没有患,不知怎的忽又发作起来,而这次比以前更重,连起身都不能。” 金童叹然一笑,道:“真对不起,不瞒你们说,庄主并非风湿病复发,而是被我点了尾尻穴。” 胡伯魁及九位老者闻言,都感惊骇,同声道:“你为什么点他穴道?” 胡伯魁迷道:“他虽对你的印象不好,但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你岂可……” 金童忙截断胡伯魁的话尾,道:“请别误会!我之点他穴道,是不愿他与我赴会,要知凡到嵩山之人,任何一人的武功,都不知高他多少,若由他去,无异送死,我很懂他的个性,绝不会听我的劝阻,甚至会怪我瞧不起而独自前往,所以我不得不使此下策,救他一命。” 十人闻言,方始明白金童用心之苦,暗赞金童是个聪明而又善良的少年。 胡伯魁道:“他的确是这个脾气,若不点了他的穴道,谁人也劝他不住。” “请伯父引我去替他解开穴道吧。” 胡伯魁欣然站起,对九老者道:“你们稍待,我们就去。”说着,陪金童走出客厅。 二人进入胡文魁的卧室,见胡文魁头发散乱,双目无神,容貌十分憔悴。 一见金童进来,即欲起来,道:“我听他们说你胜了,只恨老夫身罹痼疾,不能去迎接你……” 金童攒步上前,道:“不用起来,让我替你诊治一下。”说时,将手伸入被窝,在胡文魁背梁上按摸了一下,道!“现在怎样了?” 胡文魁扭动了一下身子,竟感麻痛全消,仿若平时一样,骨碌坐起,反手在尾尻骨轻捶了几下,的确完全好了,惊异地看着金童,道:“你这手医术在哪里学来的?” 金童笑道:“你若答应不怪我,我就告诉你。” “我又不是疯子,你替我医好顽疾,我还怪你,只是你既有这等高明医术,何以不早替我疗治,好让我同你赴会,助你一臂之力?” “我真不好意思告诉你,但我又不得不告诉你!就是怪我,也不能瞒你。”停了一停,继道:“你并非风湿病发,而是被我点了尾尻穴。” 胡文魁乍闻此言,顿时又惊又怒,冷笑道:“你为什么点我穴道,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胡伯魁忙向他详细解释了一番,并道:“金小侠是一片好心,你又何必发怒,再说,他若不告诉你,你还感恩图报呢。” 胡文魁长叹一声,道:“以前我一直误会你有离根天君的遗毒,不是好东西,殊不知真是一个光胡磊落,大仁大义的大丈夫,我错怪你了。”话毕,乱拍脑袋,非常难过。 金童安慰他道:“不能怪你,只能怪我的命运多舛,不但是你误会我,就是三老和莲姐还不是同样的误会我,当今武林中有几人能谅解的呢?” “唉!你不但不怪我,我与你相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个在地,我真是一个道道地地的小人。”话间,热泪纵横。 胡伯魁道:“你不必再难过了。为兄的替金小侠设了几席凯旋宴,快起来同去庆祝一杯吧。” “好的,你们先去,我马上就来。” 二人退出庄主的卧室,胡伯魁道:“筵席可能摆好了,我们就径去练武院吧。” “练武院就是大门内的庭院?” “本庄人都在那庭院练武,故称之练武院,可是武之不武,真笑话。” “练武目的是强身健体,能达到身体强健就戚了,不一定要练来打架。” “你哥儿这观感老汉还是第一次听到,真高洁之至。” 二人一面谈,一面走,不觉已到了胡氏宗祠,金童自铁门一看,仍是原来模样,道:“关山二侠还关在里面,让我放他们出来同喝一杯。” 胡伯魁点头道:“哥儿这等以德报怨,真非常之人所能做到。” “关山二侠并非很坏,他们也是妄听人言,误会我是江湖败类,而来冒险的。” 走到祠堂的侧门前,运指弹了一下铁门,然后,使劲一推,“嘭”一声,将铁门推倒。 运目一看,见关山二侠同坐在壁角之处,背靠墙壁,神情十分狼狈,惊惧地看着金童走入。 金童一拱手,歉然笑道:“真对不起,二位委屈了。”走前几步,继道:“青天前辈的伤势好了些吧。” 二人见金童回来,巳知金童胜了,以为金童要处置他们,内心异常恐惧,二人都不动也不答话。 金童细察二人神情,已猜知二人心理,淡然一笑道:“二位别把我金童与一般人相看,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我金童虽杀了不少人,但大部都是死有余辜的武林败类,尚有少数,虽不该诛,但乃我在自保性命之下,不得不出手的,我与二位虽非久交,却也知二位并非大恶不赦之徒,二位此次前来施行苦肉计,谎报会场情形,不过受人利用,我决不怪二位。” 云义大仪疑信参半,怔怔看着金童,好一会才道:“你是来释放我们?” “不!承蒙此庄朋友盛意,设凯旋宴给在下庆贺,特来请同喝一杯,之后,如二位不弃,我们就真正的做个朋友,若二位仍认为我金童不是善类,在下也不会记挂在心。” 云义大侠站起道:“筵宴我们不敢参与,如蒙宽宥释放,今生决不忘怀。” “二位尽管放心,我金童决非言而无信之人,饭后,必听二位自便。” 说毕!来至祠堂大门前,推倒堵门铁板,回身招手道:“他们已在外等侯多时了,二位请!” 铁板一倒,院中之人立即涌了前来,有的叫“姑爷快来喝酒”,有的叫“小侠等你很久了。”喜气洋注,一片欢乐之声。 原来胡伯魁早告诉他们金童进了祠堂,故众人见铁门倒下,一点也不惊骇。 金童让着关山二侠出了祠堂大门,由胡伯魁和几个庄中老者引至最北的一张圆桌,请金童坐首席。 金童因年纪轻,不好意思,推让再三,仍拗不过胡伯魁和庄中几位辈份高的老者挚意礼让,只好坐了首席。 胡伯魁对关山二侠抱拳一揖,道:“老汉因推不开封门铁板,没有招待二位,尚请二位原谅,请二位入席吧。” 云义大侠忙抱拳作揖,愧疚地道:“小可等乃罪该万死,蒙金小侠不究前愆,已是感激不尽,又蒙赐宴,更是有愧五中,哪还敢坐上席?” 胡伯魁道:“二位是客,别让别让!”云义大侠坐第二席,青天大侠坐第三席。 此时,庄主胡文魁已匆匆赶来,连忙道歉,道:“老夫怠慢了,请哥儿原谅!”一眼看见关山二侠,脸色不自觉地一寒。 金童见状,恐胡文魁对关山二侠有所责怪,忙站起替胡文魁引见,道:“这二位是小侄的朋友!这位是云义大侠郭雄,这位是青天大侠朱旭,因受人蒙骗,一时失察,现在才知受骟。”转对关山二侠道:“这位是狮子庄的庄主。” 胡文魁听金童这番介绍,知道金童系以德服人,心中虽怏怏不快,却也不便发作了。胡文魁在陪客席位坐下,拾头望了一下天色,只见星稀月白,银河横空,道:“今晚之宴应有二种总思,一是庆贺金小侠凯旋,一是中秋佳节。”端起面前的酒杯,道:“来!我们干。” 众人随着举杯一饮而尽。 金童向院中一看,见院中数十张桌,都坐无虚席;男女老少都有,不过女的大部分都年在四旬以上的妇人,及十岁以下的小孩,人人都绽开快乐的笑靥,院中一片喜气洋洋! 金童反得看了好几面,却不见胡玉莲,柳绛珠和红儿。很是纳闷,暗忖:“这等高兴的场面,她们为什么不出来凑凑热闹?” 金童站起,高声对众道:“蒙各位叔伯婶娘和兄弟姐妹的爱护,小可感激涕零,小可借花献佛地敬各位一杯!”高举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陡然,院中一片哄然,道:“我还敬你一杯!” “再来一杯!” “再来两杯!” 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站在椅子上,高声叫道:“姑爷,快将你在嵩山打架的情形告诉我们。” 胡文魁点头道:“对,你一人怎能战胜他们一千多人?有没有用‘风雷扇’?” 金童离座站在石阶上,以谦虚而又很风趣的口吻,将到嵩山后的经过情形,详说了一遍,听得众人如痴如迷,院中雅雀无声。 胡文魁摇头道:“万年妖精这种用人法,真叫人无以应付,她的心也太狠了。” 胡伯魁叹道:“胜来真不容易。” 关山二侠听了这篇经过后,都暗自庆幸,同忖:“我们本来编为第一二阵打手的任务,若非清风道人临时改派为苦肉计的施行者,此时,恐怕也变成碎肉了。” 金童将嵩山经过讲完后,向众人作了一个四方揖,慢步走下石级。慢步走下石级。突然,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拉着金童的衣角,道:“姑爷,你教我一手打制钱的方法好么?” “姑爷,我喜欢‘飞花指法’,你教我好么?”另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也上前拉着金童的衣袖。 金童在二个男孩的脸颊各捏了一把,道:“我现在没有空,以后有空时,一定教你们。” 二男孩同声道:“你可不能耍赖的呀?” “不会的。”顺手摸了一下二男孩的脑袋,返回座位。 金童还没有坐下,胡文魁即举杯邀饮,道:“谢谢你把我留下,否则,今天决没如此高兴的场面,来!老夫再敬你一杯。” 关山二侠同时站起来道:“你老弟真乃神人也,我兄弟钦佩之至,我们也再敬你一杯。” 金童谦虚的道:“二位过奖了。”举杯一饮而尽。 云义大侠庄严地道:“我兄弟此次举动,实在是颟顸荒唐,真是死有余辜,老弟不但不杀,反以上宾招待,反使我们汗颜,以后,如老弟有用得着我兄弟之处,我论赴汤蹈火,决不迟疑。”他忽然仰首对月,道:“我郭雄此话,纯出内腑,如有半点虚伪,必天诛地灭!”声泪俱下,话毕,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金童道:“我金童不是多疑之人,前辈何须口出重言,难得前辈凉解,我也敬二位一杯。”举杯一饮而尽。 关山二侠也满饮了一杯,表示确已凉解金童。 胡文魁向院中搜看一番,道:“莲儿呢?” 胡伯魁道:“大概是怕羞,没有出来,要是三老和金姑娘也在,今晚替他们完婚,那真是双喜临门呢。” 胡文魁对金童道:“有令姑及家叔的消息没有?” 金童恐实说出来,胡文魁又要跟他前往庐山,遂撤谎道:“还没有,我准备明天一早,即出门访查。” 云义大侠道:“这事老夫等可协效劳。” “那太好了,我先谢谢二位。” 院中一个少年忽高声叫道:“金大哥,你露两手给大家助助酒兴好么?” 此话一出,立即博得全院欢呼,掌声如雷,叫好连天。 云义大侠也附和道:“对,老弟就露两手让我们开开眼界吧。” 金童无法推却,只好站起,想了一想,即拿起桌上的酒壶,向院中扫了一眼,见那个发起要他露两手的少年酒杯空着,遂对那少年笑道:“我不是江湖卖药的,没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你要我露两手而助酒兴,我就只好现丑了,来!你先喝一杯!” 话毕,一手握壶耳,一手托壶底,壶嘴对替那少年的酒杯,陡然壶嘴射出一支酒箭,不偏不倚,不远不近,正落在那少年的空杯中。 金童距那少年,足有五六丈远,中间隔着八九张八仙桌,居然不多不少,一滴不漏,刚好斟满一杯。 以内功通出壶内之酒,本不稀奇,奇的是相距那么远,而又那么准,若非功入化境之人,决无法控制得这等恰当。 酒箭去势甚速,仿若划空雷电,一闪即逝。 院中数百人,只有关山二侠看清,其他之人,不但没有看清,尚以为金童还没开始表演。 金童将酒壶放回桌上,抱拳道:“现丑!现丑!”原位坐下。 那少年忙摇手高兴叫道:“不行!不行!怎么又坐下去,光说现丑又不露出来,不行!不行,一定要露一手给我们看看。” 其他的人也叫嚷起来,非要金童露一手不可。 胡伯魁也道:“你就露一手给你们看看吧。” 云义大侠道:“他已露了一手。”站起对那少年道:“小哥儿别叫,请你看看你自己的酒杯。” 那少年一看自己的酒杯,勃然怒道:“谁又斟酒给我?我已不能喝了。” 那少年的同桌,都是些十八二十的少年,七人同声道:“我没有。” 那少年道:“你们都没有,难道这杯酒是天上落下来的?我不管,我不喝。” 云义大侠哈哈笑道:“不喝不行,这杯酒是金小侠斟的,你好意不喝么?” “什么!是金小侠斟的?我不相信!”院中之人,无不惊异万分,看着金童。 金童慢慢站起,笑道:“你不相信就看着吧!”复拿起酒壶,道:“现在你们先将杯中之酒喝干。” 众人不知他要做什么,依言喝干杯中之酒。 金童又托起壶底,道:“酒到谁的杯中,一定要喝掉呀?” 那少年道:“当然!” “好!你再来一杯吧。”托壶底的手掌猛然吐劲,壶嘴顿时射出一条酒链,像天边长虹,横过院中,酒链的一端,正落在那少年的杯中。 但那酒链,竟像铁链一样,到达杯中时,并不化为酒,仍直立在杯中,良久良久。 陡然,酒链一节一节的断散,分向四下飞射,转瞬消失不见。 金童高声道:“因壶中之酒有限,不免厚此薄彼,未得酒者,请予原谅。” 这一手表露,无论每一个动作,都异常缓慢,院中百人都看得十分清楚。 金童话声一落,立即掌声如雷,无不称奇叫绝。 个个低头看自己的酒杯,足有二十余人的空杯,在一刹那间,盛着满满的一杯酒。 青天大侠道:“老弟之内功,简直到了意念杀人之境。” 金童道:“这是气功的分化力,练过气功的人都可以办到,没有什么惊人之处。” 可是能一举折断酒链,准确的分落众人杯中,这一手可不容易做到的。” 金童笑道:“刚才也有两节没有掉在杯中。” 这一场酒,在快乐的气氛中,直闹至三更过后才止。 第二天一早,金童梳洗毕,准备停当行装,来至三女住所,见三女刚才起来,急道:“你们去不去庐山?” 胡玉莲道:“当然去。” “为什么现在才起来?” “不是让铜菩提和南华双星先探查一下么?去那么快干吗?” “我们还是迟几天去,免得在星子县被人发现,反为不好。” “我已想好了一个非常妙的计策,不但不会被人发现,而且还可暗探庐山附近的情况。” 柳绛珠道:“什么计策?” “你们快整理行装,到时候再告诉你们。”话毕,退回胡伯魁客厅,与胡伯魁说去往庐山之事,然后,来到庄主胡文魁家中辞行。 胡文魁留他吃早饭,饭后返回胡伯魁客厅时,三女已收拾停当,在客厅等候多时了。 四人只在狮子庄歇了一夜,又踏上江湖,向南进发。 一个月后的一个黄昏,四人刚到达星子县时,忽见一个老道士擦过他们的身旁,因街上人多,那老道士并没有发现他们。 金童忙领三女避开那老道士的视线,暗道:“这老鬼的脚程好快。” 胡玉莲道:“你发现了什么人?” “清风道人,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这里?” 胡玉莲道:“也许不是跟踪我们来的,他是衡山掌门人,可能是返衡山,顺便来邀庐山独翁明年上元在冥容之会。” 金童点头道:“你这猜测很有道理,即使他真是跟踪我们而来,也不过是为通知我赴冥谷之约。” 胡玉莲道:“我们先找个歇店住下再商量吧。” 四人在北门街找到一家十分僻静的歇店,此店不但僻静,而且很宽敞,北面就是庐山,西面是茫茫稻田,秋风掠过,稻浪起伏,风景绮丽。 红儿道:“每夜我们都三人挤在一张床上,这歇店那么大,房间一定很多,今晚我们可不必再挤在一起了。” 金童点头道:“今晚你们就一人住一个房间好了。”对迎来的伙计道:“给我们四个房间,最好连在一起。” 伙计忙哈腰曲背道:“有!有!请跟我来。” 金童道:“房间光线够不够?” “房间有大窗,外面是稻田,光线够极了。” 伙计领着四人,通过甬道,到达后栋,伙计道:“这一排刚好四个房间,外面就是田野,满意不满意?” 金童道:“好,我们就要这房间。” 金童占了第一间,第二是胡玉莲,第三是柳绛珠,第四是红儿。 各在自己房中梳洗后,都到胡玉莲房中议事,金童道:“这房中的设备比我的房间好。” 胡玉莲笑骂道:“鬼话,那我们调换好了。” 金童本不在乎这些,只是说说罢了,忽然一个坏念头闯入他的胸中,忙道:“真的么?” “都是一样的房间,有什么不真,你喜欢这里,晚上你就睡在这里。” 于是,二人换了房间。 金童道:“你们出去,让我换套衣服。” 柳绛珠道:“现在换什么衣服?” “我要到街上去一次,替你们做一套僧衣,以后出入都得扮成个小沙弥。” 三女都笑了起来,道:“这多难看。” “为了实施我的妙计,不得不委屈你们一下。” 胡玉莲道:“哦!对了,你有什么妙计?” “如铜菩提和南华双星能将庐山情况查明,不用我这妙计也罢,据我估计,他们五六天前就应到了这里,入夜后,让我到各客栈去找找他们。” 胡玉莲道:“你说了半天,你的妙计仍没有说出来嘛?” “别急,慢慢你们自然会知道。” 三女叫伙计拿来酒菜,在红儿房中共进晚饭。 金童又将在少林寺得来的那套僧衣穿上,化装成一个和尚,来到红儿房申吃过晚饭,即急外出。 星子县不大,全城也不过六七家客栈,金童所有客栈都问过了,只听福禄客栈的掌柜道:“七天前有一个凶恶和尚在小店住了一夜,这之后,再未见他来了。”其他客栈都说没有见过像南华双星和铜菩提模样的人。 金童暗忖:“在福禄客栈住了一夜的凶恶和尚,一定是铜菩提,他七天前就到了,此时应该探听回来才对,怎么竟不在城中?尤其是南华双星,至今犹未到,难道途中出了问题? 他在布店买了一幅白布,又在文具店买了几张大红纸和文房四宝,并在裁缝店定做了三套僧衣,才返回客栈。 到达客栈时,已是三更时分了,三女都已入睡。 金童轻敲了两下胡玉莲的房间,道:“莲姐,睡了么?” “你现在才回来,什么时候了?”胡玉莲在房中答道。 “三更了,快开门,我有事情同你商量。” 胡玉莲睡眼惺松,将房门打开,道:“什么事?” 金童进入房中,反手将房门关上,道:“你知道我同你换房间的原因么?” “什么原因?”说间,挑亮桌上油灯。 金童将买来之物放在桌上,将僧帽上取下放在桌上,道:“我们好久没单独在一起谈话了,这房间离珠妹远一点,想在这里好好谈谈。” “谈什么?大概是想打坏主意。” “我们已是夫妻了,怎么说这种话?”说时,欲将胡玉莲抱入怀中。 胡玉莲忙挣扎开来,道:“快回房乖乖地睡。” “今夜我要与你睡在这里。” 胡玉莲又羞又急,秀脸红若桃花,却又不敢大声叫嚷,只好哀求道:“童弟,你不能这样,若被珠妹和红妹知道了,不笑死我才怪呢。” “她们早已熟睡,哪里会知道。”一把将胡玉莲捉住,在她脸上,颈上,及嘴上狂吻了足足有一顿饭的时间。 胡玉莲想反抗,却使不出力,而也不舍得,吻得她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忽感金童的手如游龙似的不老实起来,顿时惊觉,暗忖:“婚前我不能同他作这种事。”但又挣扎不脱。 脑筋一转,计上心来,道:“时间不早了,你要在这里睡就把衣服脱掉吧,让我去加上门闩。” 金童闻言,兴奋得心头狂跳,立即松开双臂,让玉莲去加门闩。 胡玉莲双手拢一下秀发,走至门口,回头对金童嫣然一笑,道:“乖乖地睡吧,别胡思乱想。” 话一说完,极快地打开房门,同时旋身退出门外,反手将门扣上。 金童欲扑上拦阻,已经太迟了,恨恨地道:“好呀,你竟敢施计骗我。” 胡玉莲不理不踩,暗自笑着来至隔壁卧室,虽庆幸自己机警灵慧,没有再上金童的当,心中却又似有所失,睡在床上,良久不能入梦。 第二天柳绛珠和红儿起来,梳洗毕,又闲谈了很久,见金童和胡玉莲仍未起庆,将二人叫醒,见二人又换了房间,都以为金童和胡玉莲昨晚有所不轨,虽没有当面讥笑二人,但也使胡玉莲十分不好意思。 红儿翻阅一下金童买来之物,道:“哥哥,你买这些东西来干吗?” 金童道:“昨晚我查问过全城的客栈,我们派出的探子都如石沉大海,看情形,很可能出了问题。” 柳绛珠道:“那怎么办?” “幸我早有妙计在胸,来,我们现在就开始工作。” “做什么?” “我要用激将法,庐山独翁激出来,将他制服,就不怕救不回姑姑了。” “什么激将法?” “我们写些骂庐山独翁的狂言和画些污辱他的图画,张贴在登山的各个路口及山上的庙字,并约他一个时地相会。 “他俘去三老和姑姑,自然知道我们要来救,必派手下埋伏庐山上下,让其手下转呈于他,就不怕他不会我们了。” 胡玉莲道:“依我的想法,你这计一点不妙,他不但不会来会你,而且还会严密防范我们的进袭。” “理由何在?” “你在嵩山独败千数武林好手,他必早有耳闻,他又不是傻瓜,岂会自投罗网?” 金童笑道:“若这一点我都想不到,哪能称妙计?我不用真名落款,我之要你们改扮小沙弥,就是这个意思。” 柳绛珠道:“以什么名号为款?” “用‘神州四杰’!” 胡玉莲点头道:“唔!这名号很新鲜,也很狂妄。” “不错,新鲜是诱他好奇,狂妄是激他气怒,他是当今武林的特色人物,武功高,名誉也高,绝不会容人污辱他。” “那我们写些什么呢?” “我已想好了,你们磨墨,让我来写。”说着,取了一张红纸,摊在八仙桌上,写道: “一掌毁庐山, 两脚毙独翁!” 下角落款为“神州四杰”! 第二张纸写道: “庐山独翁死期到矣!” 第三张纸写道: “庐山独翁,你敢不敢与神州四杰一较高下?” 金童又取来第四张纸,在纸上画了一只驴子,驴子背上,骑着四个背剑少年,把少年画得眉飞色舞,神色十足,三女见之,都大笑起来。 胡玉莲道:“这画不错,想不到你有这一套” 金童不答,专心绘画,绘好后,又在画旁道:“庐山独翁,用点劲走路。” 三女见画中注语,更笑弯了腰。 胡玉莲笑着骂道:“真缺德。” 金童一连写了二十余张纸,其中,都是含着污辱庐山独翁的语句,及邀约庐山独翁于本月二十日,二更,在星子县北门外黄土坡相会。” 最后,将一幅白布,作成幡,上面写道:“庐山独翁之墓场!” 金童将笔放下,道:“这幡插在黄土坡上。” 胡玉莲道:“我们如把这标语都张贴出去,一定轰动武林,甚至会惊动军民。” 金童道:“官府不会理我们的事,没有关系。今晚我们分头将这些标语贴出去。” 入夜后,四人都扮个小沙弥,带着标语分头出发,直至三更后,才返回客栈。 果然,标语贴出后,当天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茶楼、酒肆、街头巷尾,处处都听人议论纷纷,并有当地的地痞流氓及懂得几手拳脚的地头虼,到处访寻“神州四杰”,欲一睹神州四杰究是何等人物。 三天后,已有许多武林人物为了此事,相继赶到星子县,他们的来意,不外是好奇,认为庐山独翁乃响名江湖数十年的人物,名不见经传的“神州四杰”,竟然敢向他挑战,真是千古奇闻。 第四天的黄昏,黄土坡上人山人海,其中,除四处赶来的一二百江湖人物外,大部分都是附近居民,居民中,又以年轻人最多。 起更后,金童等四人,扮成小沙弥,并分为两组,胡玉莲和红儿先往,金童和柳绛珠至将二更时才去。 金童和柳绛珠到达黄土坡时,刚好二更正,混在入丛中,怀着不安的心情,等候着庐山独翁的到来。 二更后半个时辰,仍不见庐山独翁前来,看热闹的人群,都大感失望,一个个相继离去。 金童见情,焦急异常,暗忖:“庐山独翁难道还不知道?抑或他知道了而置之不理?他若不来,庐山山路复杂,终年雾霭弥漫,我应用何方法找他?” 他念犹未落,蓦然,一个窄额高颊,鹰嘴鼻,山羊须,年约五旬的老者,双目精光闪烁,满面怒容,徐步走至白幡之下,向四下环扫了一眼,沉声道:“‘神州四杰’何许人也?既向庐山独翁挑战,何以又不亮出相来?” 红儿早等得不耐,一见这老者出来说话,即对胡玉莲道:“庐山独翁还那么年轻?” 胡玉莲道:“这人大概不是庐山独翁。” 红儿小嘴一噘,道:“管他是谁,让我去问问他。” 话落,走至那老者身前!模仿着和尚动作,先宣了一声佛,道:“施主高姓大名?” 老者双目一瞪,不屑地一笑道:“老夫姓黄,名地霸,不关你小师父的事,请少管。” 红儿道:“你既非庐山独翁,也非‘神州四杰’,又关你何事?” “老夫是代表庐山独翁来的,怎不关我事?” 红儿淡然一笑,道:“凭你这付模样,能代表庐山独翁?” 黄地霸沉哼一声,向红儿打量了一番,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贫僧是‘神州四杰’之一。”红儿陡将脸色厂沉,道:“庐山独翁何以不来?” 红儿此言一出,山坡上看热闹的人,顿时哄然,无不笑骂红儿自命不凡,不知死活! 黄地霸哈哈笑道:“我说‘神州四杰’是什么三头六臂的英雄,原来是几个乳气未除的小沙弥,请问,你们是何人门下?与庐山独翁有何仇怨?” “红儿不耐地道:“喂!我问的话还没有答呢,怎么反问起我来?” “什么话?” “庐山独翁何以不来?” “我不过代他老人家来的,你们到处张贴标语,污辱毁谤独翁,究何意思?尽管向老夫说,嘿!嘿!若说得有理,赐你们一个全尸,否则,嘿!我不说你也该明白了。” 红儿道:“若你打不过我们,庐山独翁是否要来?” “出口无忌,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黄毛稚子,我问你,你们神州四杰都到了么?” “都到了,不过,只我一人即可打发庐山独翁。” “好!你先胜我再说。”话间,神态狂傲绝伦,简直把红儿当作一个三岁孩童。 红儿双目一转,暗忖:“我就将此人擒来再说,即使庐山独翁不来,也可从此人口中得到庐山情况。” 念落!右掌一扬,喝道:“看掌!”同时一错步,转至黄地霸身后。 黄地霸见红儿发掌击来,冷笑一声!不闪不避,发掌硬接,但掌出之后,己不见了红儿的人影,心头一凛,即知红儿到了身后,大喝一声,赶忙翻身…… 但只念头初动,犹未开始动作,已被红儿点了关元和长强二穴,登时,下半身麻木失去知觉。 红儿转过黄地霸身前,道:“你的武功太差劲了,哪能代表庐山独翁……” “方外人敢伤我丹童?”此声似乎出自一里之外,却异常清晰有劲。 站在一旁的金童,一听此声,即知发声音的内功已入化境,即使不是庐山独翁,也是一个与庐山独翁齐名的高人。 当下,拉着柳绛珠的手,向红儿走近五步,留神红儿的四周,防人偷袭。 红儿高声道:“来人莫非是庐山独翁?神州四杰恭候多时了。” 蓦闻一声怪叫,声如惊鸣,回旋山坡,久久不散。 看热闹的人,个个仰首上望,以为头顶有只夜鹜,但只闻声,不见鹜。 “啊!来了。”一个看热闹的人指着远处。 众人闻言,循指看去,一老者道:“原来是一只大鹏鸟,此鸟大概受了伤,否则,声音没有那么难听。” 老者声犹未落,那只大鹏鸟又飞至众人头顶,一个盘旋之后,落在插在土中的白幡竹竿上。 再一细看,哪里是大鹏鸟!原来是一个眉发霜白,三角脸,腮下无须,红光满面,一副孤独之相的驼背老人。 老人蹬立竹竿顶上,双目光华闪烁,不言也不动。 他这手表露,看得人人都称赞不已,奉之如神。 红儿轻蔑的一笑道:“你不是庐山独翁?” 老人道:“然也!你就是神州四杰之一?” “不错!你这点轻功吓不倒人,请下来吧。” “原来是几个嫌命长的小沙弥,我的丹童是被你点的穴道?” “是的,你是否想替他报仇?” 庐山独翁不理红儿的激言,指头一弹,二道指劲射向那个半身不遂的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浑身一震,立即行动自如。 金童点头道:“这老鬼确不愧是当今突出人物。” 当下,走上前去,道:“前辈请了。” 庐山独翁冷笑道:“老夫自忖并非得罪于人,你们何以辱骂老夫?” 缒道:“耳闻前辈功盖天下,晚辈等欲求一见,无奈不知仙居何处,故出此下策,尚请前辈原谅。” 庐山独翁飘身落地,冷笑道:“老夫己数十年未杀人了,不想行将就木之时,还要沾上一身血腥。” 金童淡然一笑,道:“未必!” “老夫无暇与你们罗嗦,快报上出身门派,以便通知令师收尸。” 金童倏然脸色一沉,道:“在下金童,并无师门!”话落,取下僧帽掷在地上广恢复英俊的本来面目。 庐山独翁猛然一震,不觉后退一步,道:“你就是金童?” “不错,现在你大概已知是否得罪于人了吧?” 庐山独翁忽然哈哈笑道:“老夫正要派人找你,不想你竟来了,好极!好极!是否要同老夫去一见令姑等?” “不必。” “你独来救令姑的么?” “不错,但我的救人方法,并不是如你想象的那么庸劣。” “令姑及五岳神丐等已在老夫掌握之中,如不答应老夫条件,饶你有飞天的本领,也别想将他们救出庐山。” 金童道:“你没想到你的性命被谁握在掌中?嘿!嘿!死到临头尚不知晓,还要同我谈条件!” 庐山独翁双目数转后,脸色微变,大概已体会到自己的处境,一面凝注金童,一面后退,意欲逃走。 金童冷笑道:“你别想作逃走之梦,你的轻功高低,我已开了眼界,不瞒你说,就由你先跑出三十丈也逃不了。”顿了顿,继道:“我问你,你俘家姑及五岳神丐等,究竟是何用意?谁叫你这样做的?” 庐山独翁乃武林硕果,生性又偏激自负,有生以来,几曾听过这等不逊之言,虽知无把握胜金童,但胸中怒火难禁,当下,冷笑道:“娃儿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我就先领教几招‘风雷扇’的威力吧。” “我若以宝扇胜你,算不得好汉,出手吧。” “好!我们就先对两掌试试。” 红儿忙走了上来,道:“哥哥,让我先接他几招。” 金童只知红儿身怀绝世武功,却未见她使用过,不知高到何等火候,有心一观究竟,遂点头道:“此老不是普通高手,你可不能轻敌。”话毕,后退五步。 庐山独翁听到金童之名,却未听过金童还有武功过人的弟弟,见金童后退,不禁大喜,暗道:“真是天助我也,我将他弟弟擒来,还怕他逞强不成!” 心念甫落,道:“娃儿,你也敢与老夫对掌?” 红儿在地上拾起一片树叶,道:“我要把这叶子嵌入你的掌心。” “你要与老夫拼内力?好!将叶子放过来吧,若这叶子能到达老夫掌心,老夫立刻认输,并即释放五岳神丐等七人,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可莫怪老夫以大欺小了。” 红儿不再打话,立即将叶子掷出,并即双掌吐劲前推。 庐山独翁冷哼一声,立即运劲双掌,绵绵吐出,将疾射而来的叶子阻在中途。 叶子遭阻,旋即退了回来,但也只退回三四尺,又向前飞去,飞至独翁三四尺时,又徐徐退回,如此飞来飞去,足有七八次,像煞一只戏风蝴蝶,看得围观众人,无不称奇叫绝,齐赞红儿了得。 那叶子经过七八次往返之后,速度渐渐缓慢下来,最后竟停在空中,不进不退。 金童见二人相持不下,暗道:“这场比斗,要是由我或珠妹出手,必早胜了,如此看来,红妹练的‘两仪神功’,内功方面还是没有‘通天神功’上乘。” 他再看二人神情,见庐山独翁,双袖鼓得老大,浑身颤抖,额上汗珠滚滚。 但见红儿,虽不能将叶子逼至庐山独翁掌中,神情却显得悠闲,显然稳操胜券。 红儿陡然娇叱一声,双脚下沉,那停在空中的叶子,即又慢慢向庐山独翁逼去。 观众忽然不安起来,气氛异常紧张,显然,大部分观众都心向庐山独翁,当然,这人情之常,因为庐山独翁是他们的乡土中人。 叶子慢慢向庐山独翁通近,庐山独翁的脸色神态,就越来越难看了,额上青筋暴露,浑身居烈地颤抖,显已用尽全力但,仍不能阻止叶子的逼近。 渐渐地,叶子已至距庐山独翁的左掌不满一尺了。 突然,奇怪出现,那叶子不但不能继续前进,反退了回来,而退回的速度甚强。 红儿立即吐全劲抵挡,但仍不能阻止叶子退回。 见这一奇迹出现,数百观众立即欢呼起来,为庐山独翁助威! 金童见情,心生疑惑,暗称奇怪,运目四下一看,立即发现叶子突然退回的原因,勃然大怒,忙闪至红儿身后,摄嘴吐出了一张轻雾,射向红儿背心。 金童吐出的轻雾一到红儿背心,红儿倏然恢复悠闲神态,回退的叶子,像突然遇了狂风似的,呼啸一声,射入庐山独翁的左掌。 同时,庐山独翁蹬!蹬!蹬!连退了五个大步,“喀喀”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晃欲堕,为一个须发皆白老道士挟住。 这场相拼,就在数百观众迷惑中结束了。 柳绛珠、胡玉莲即走至红儿身旁,防人趁红儿真气未复元之时,向她偷袭。 金童神容庄严,双目棱芒暴射,慢步走向那扶着庐山独翁的老道士,冷笑道:“清风真人乃武林硕果,名满天下,竟也不顾武林规矩,暗中相助,这等行为,何异宵小,难道不怕人笑话么?” 清风真人老脸发红,无言可答,只以连连冷笑,掩饰自已的窘态。 金童在清风真人和庐山独翁身前五六步站定,继道:“我早见你到了这里,却未想到你会吐气暗助独翁前辈,哼!若我未练过气功,岂不是要被你瞒过,这场拼斗,我们可败得太莫名其妙了。” 至此,观众方始知道,庐山独翁之突然扳回劣势:是得了清风真人的暗助,而红儿能一下将叶子逼入庐山独翁掌心,也是得了金童之暗助。 金童略顿了一顿,又道:“这场赌斗之先!独翁前辈说过,如能将叶子逼至他的掌中,立刻认输,并即释放家姑及五岳神丐等七人。”转对房山独翁道:“独翁前辈,你说的话还算不算?” 庐山独翁猛吸了一口气,道:“那是你们合二人的内力将叶子运来的;我不认败。” “好!没有关系。”转对清风真人道:“你们不是要提前后年中秋之会于明年上元节么?”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你们商议此事的那晚,正是我入少林寺洗心阁救人的时候么?今距明年上元节,仅有四个月了,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我与庐山独翁的事,以免破坏你们的计划。” 清风真人道:“我们已把会期变更了,预定明年端阳节,地点还是冥谷,你若有雄心,可前往一决高下。” “你们别拿盟主来做幌子,其实是借那机会对付我,武林盟主之荣衔,我不感兴趣,不过我也有我感兴趣的事,我一定准时与会。” 清风真人双目一转,冷哼一声,即退离庐山独翁,并梢悄地溜去。 他这举动,隐隐流露出他心有奸谋,金童虽有所感,-时却猜不出是什么奸谋,只好将之搁在一旁。 金童向庐山独翁走上一步,道:“独翁前辈,我不想现在问你俘家姑等的目的,你出道儿吧,让我们分高下后再谈。” 庐山独翁脑筋数转,道:“请到山居再谈好么?” 金童谈然一笑道:“你别想回去拿家姑的性命来要挟我,你若不出道儿,我可要动手了!” “你自量能胜我?” “试试看吧。” “你别狂,看掌。”声落掌出:两道无匹狂飚,急卷金童腰胁。 金童忙展“醉八仙”步法,一个踉跄,侧闪开来,同时一招“花落春归”反击过去。 二人这一动上手,顿时狂飚飞飘,卷着黄土滚滚,逼得观战众人纷纷后退。 二人都采快速打法,只见人影晃动,分不清谁是金童,谁是庐山独翁。 庐山独翁确不愧武林突出人物,在内腑重伤之余,仍能与金童交手,而支持了十招,仍不见败象。 陡然,金童横射一丈,回身笑道:“前辈承让了,你若不服,再打无妨。” 庐山独翁摸了一摸脑袋,道:“真是世上新人换旧人,老夫服了。” “你不会使诈吧?” “蒙指下留情,老夫实感激不尽,嘿!都说心狠手辣,杀人无数,今晚是怎会如此仁慈了?” 原来金童的指劲,有好几次都可点中庐山独翁的死穴,却总是收了回去。 金童道:“我们无怨无仇,杀你无益,我知道你之俘家姑及五岳神丐,乃系受人利用,只要你肯释放家姑等,万事皆休。” “老夫不是受人利用。” “那你用心何在?” “老夫收了一个徒儿,我要他成为武林盟主,欲借你的‘风雷扇’一用。” “武林高人甚多,令徒即使有‘风雷扇’,但不懂扇诀,也难如愿。” “小徒己全得老夫真传,功力还胜于老夫一筹,如有‘风雷扇’,足可夺取武林盟主。” “令徒的功力比你还高?” “不错,他是带艺投师的,我只教了他十个月。” “令徒大号如何称呼?” “我没有问他,他也没有告诉过我。” “你连他的出身来历都不知,就收他为徒。” “他的长相很合我的胃口,也很尊敬我。” “你们平时如何称呼?” “他叫我独翁,我叫他小子。” “他有多大年纪?” “三十八岁。” 金童想了一想,无从猜测庐山独翁的徒弟究是什么人,当下,庄肃道:“现在你是否还要借我的‘风雷扇’?” “不要了,武林盟主由你夺去好了!” “那请你马上释放家姑等吧?” “自然。”四下看了一看,继道:“跟我走。”话毕,转身大步下坡。 金童向柳绛珠一招手,即随后跟去。 在庐山山区,金童见山中云雾甚浓,视界不到五丈,暗忖:“若庐山独翁有诈,使计逃走,不是全功尽废么?” 心念甫落,笑对庐山独翁道:“不是晚辈不相信你!实在是世风日下,人心难测。” 庐山独翁道:“你是否要点我穴道?” “有这个意思,请前辈原谅。” “没有关系,反正没有人看见,对我名誉并无损害,请点吧。” 金童猛然吐出一丝指劲,点了庐山独翁气海穴,道:“我点你气海穴,只是不许你提气运功,对你的真元并无损害。” “我不能提气,赶路可就要慢多了,大概要明天晌午才能到达山居。” “我挟着你走吧。”一把将庐山独翁挟在胁下,道:“请留意不要把路走岔了。” “由这路直走,要转弯时我会告诉你的。” 金童挟着庐山独翁在前飞驰,胡玉莲、柳绛珠、红儿在后追赶,天亮不久,即到了距庐山独翁的住年不足百丈了。 庐山独翁道:“这峰下有个谷,名叫‘翠华谷’,就是老夫的住所,现在可以由我自己走了。” 金童将庐山独翁放下,随在他的肩后,沿着峭壁下的一条崎岖小路,向‘翠华谷’前进。 到达谷口时,庐山独翁忽然停步回身,道:“各位请小心,这路上有小徒装置的机关。” 金童一震,忙上前握着庐山独翁的手,道:“什么机关?” “有两道,第一道是‘滚石’,若踏中开关,峭壁上会自动滚下巨石。” “第二道呢?” “第二道是‘毒箭’,若踏中开关,峭壁中立即射出无数毒箭。”顿了顿,继道:“第三道是‘陷坑’,坑中有毒蛇和毒蜂,若掉下去,饶你武功通神,也非死不可。” 金童心情很沉重,向前看去,看不出可疑之处,暗忖:“他徒弟装置如此歹毒机关,不问而知是个心机深沉,阴险狡诈之人,庐山独翁之突然出江湖俘姑姑为人质的诡计,大概是出自他的徒弟,由此类推,他徒儿一定是个熟悉人物,甚至与我有仇的人物。” 当下,道:“机关处有记号么?” “有!不过不要紧,跟我走吧。” “有什么记号?” “你看见这条路大部分是畸岖不平么?” “不错。” “请想想,这等地方,怎会有平滑的巨石铺在地上?” “啊!路上有平滑巨石之处,就是机关?” “对了,你们若不踏在平滑巨石上就不会有危险。” 四人不敢全信庐山独翁之言,都凝神提防,跟在庐山独翁身后,慢慢前进。 庐山独翁一指前面,道:“那生就是‘滚石关’,须施展轻功跃过。” 金童上前细细审视了一番,见有十余块巨石铺在路上,足有八尺多长,如不仔细着,任何人也不会疑心其中有鬼,暗道:“这家伙确实花了一番心血。” 当下,道:“我挟着你跃过去。”遂挟起庐山独翁,腾身跃出二丈之外,三女也相继跃过。 又走约二十余丈,忽见前面有八九尺的路面,平地陷落三四尺。 庐山独翁惊叫道:“咦!昨夜有生人来过。” 金童道:“何以见得?” “前面陷落之处,就是毒箭关。” 五人举目看去,见附近果然有许多箭,横七竖八,足有一百余支,路旁峭壁,穿了数十个碗大小的黑洞,黑黝黝的,看不见里面情形。 金童道:“并无伤人嘛。” 庐山独翁道:“也不一定,踏动机关之人也许是老夫的朋友,为小徒所救,若有防身气功者,也不会中箭受伤。” 几人越过陷落路面,继续前进。 金童道:“第三道机关在哪里?” “在谷口处。” 到了谷口约五丈之地,果见有二丈来长异样的路面,金童无心探测,挟着庐山独翁跃入谷中。 此谷四面环山,只有一个丈余宽的进口,方圆五六亩;青草树绿,百花竞艳,举目上望,峭壁入云,轻雾凝浮头顶,然却一点不显黑暗阴沉。 ∵东西峭壁,由天际倒下一道飞瀑,水珠四溅,洗得峭壁青苔,苍翠欲滴,绿人眉字;南面峭壁,上书“翠华谷”三这,铁划铜钩,若龙蛇飞舞。 北面壁下,并排两个洞府,洞府之上,有一个乱石砌墙,茅草盖顶的房屋。 五人一入谷中,庐山独翁即高芦叫道:“小子快来迎接客人!”音回谷中,良久不散。 然而,-房中,洞中,并无人出来,也无人回应。 庐山独翁一面领着四人走向房屋,一面自言自语地道:“这小子干什么去了?” 房屋木门大开,里面误备简陋,并无人影。 庐山独翁又领四人走至左边洞府,此洞府并不很深,也不甚大,石质细嫩,干爽清洁,也无人影。 金童道:“家姑等被囚在哪里?” “前面洞中!”领着四人向前走去。 四人心情十分兴奋,也十分紧张,尤其是金童,一别数月的唯一亲人,转瞬即可见面了,禁不住心头狂跳。五人到达右边洞府时,正欲入洞时…… 蓦然,洞内飞出一阵阴冷澈骨的笑声! 金童乍闻笑声,心头猛地一震,顿时,毛发直竖,肌肉收缩,暗道:“糟了!原来是他……” 他心语未落,洞中那人转出话道:“侠驾远来,祈恕没有迎接,请入洞待茶!” 庐山独翁道:“小子你在此何干?”领先入洞。 柳绛珠也欲随后跟入,为金童一把拉住,低声喝道:“不能进去!” 柳绛珠不解地道:“姑姑在内,怎么不进去?” “你们大概还不知洞中发话之人是谁?” 胡玉莲道:“不是庐山独翁的徒弟么?” “是的,也就是他的幕后主使人,你们暂在洞外等候,让我先入洞中看看。”正欲转身进入…… 蓦闻庐山独翁怒声喝道:“小子,你在干什么?快将剑收下。” 金童心头一震,忙运气护体,一旋身,进入洞中。 第二十章 扇失人安 此洞府很宽大,有四丈有深,三丈五六宽,很黑暗,也很阴湿,并有阵阵的霉气,显然,不是庐山独翁常住之地。 金童进入洞中,运目四下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心灵一愣,接着,怒火直冒,大喝一声,向前就扑—— “站住!”洞中一人沉声喝止。 金童浑身一震,急忙煞住扑势,同时,压熄高冒的怒火,恢复理智,站立当地,脑筋乱转,暗忖:“我不能乱来,此时此地不是逞能的时候。” 原来洞府的左边角落里,奔月嫦娥、五岳神丐等均在其中。 五人的两侧,各站着一人,左边的是黄土坡悄悄溜走的清风真人,他脸容冷漠,目光如火,手握拂尘,尘丝垂放在五岳神丐的头上。 右边的,是与金童有深仇大恨的武林败类,武林三腐儒中的桃花贼吴一奇。 吴一奇手握亮晃晃的长剑,剑锋贴在奔月嫦娥头上,脸上布满奸邪诡谲的冷笑,双目不停的转动,神情十分自得,充分表露出胜利者的骄傲。 金童尽量压制心情的悲愤和激怒,冷然道:“吴一奇,原来你搞的鬼!” 吴一奇奸笑道:“想不到么?” “真想不到,在北京,在太平镇,饶你性命,希望你能改恶从善,不想你仍执迷不悟。” 桃花贼哈哈笑道:“你饶我性命?真好意思出口,自古道:大智若愚,凭你有几斤死力,就能杀了我吴一奇么?哈哈!真幼稚得可怜。” 金童走至庐山独翁身旁,道:“独翁前辈,他就是令徒么?” “不错。” “你老在黄土坡说的话还算不算?” “老夫言出成律,怎会不算?” “那就请即饬令徒释放他们。” 庐山独翁向昊一奇走近一步,道:“小子,请即释放他们。” 吴一奇奸笑道:“为什么?” “是我下的赌注?” “你打不过他?” “嗯。” “你不想我当武林盟主而为你争荣么?” “我答应了他,不能失信。” 祧花贼吴一奇忽又哈哈大笑,不屑的道:“独翁,你真是一个老天真,你不自量自量,你怎能作我吴一奇的师父,武功不如我,机智更差得远,哈哈……” 庐山独翁勃然怒喝道:“你不认我作师父了?” “我几时认过你作师父?我来此,只不过是利用你将他们俘来作要挟之工具。” 庐山独翁闻言,直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怒喝道:“好哇!你这忘恩负义的杂种,老夫与你拼了。”欲向前扑去。 金童一把将他拉住,道:“独翁前辈何必生气,这就所谓邪正之分,邪者为人拥戴,正者为人唾弃。”他欲替独翁解穴道,但又恐他在气怒之下,向桃花贼拼命,影响他姑姑的安全。 顿了顿,继道:“你老如真有正义之心,请出洞去,这里的事由我来料理。” 此话,虽是对庐山独翁所说,含意却纯是针对清风真人,讽刺他助桀为虐,是邪道之流。 但庐山独翁气愤之余,那会想这些,转对金童道:“快替我解开穴道,让我来收拾他。” 桃花贼冷笑道:“只要你们不要这几人之命,尽管前来!”说着,向金童斜瞟了一眼。 金童为救八人性命,虽有出神入化的武功,及足可毁掉此洞府的“风雷扇”,却不敢使用,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徒叹奈何? 金童将庐山独翁拉退三步,对桃花贼和清风真人冷然道:“你们若敢动他们一根汗毛,二位也别想活,哼!衡山一派,也必人产罄尽。” 清风真人低宣了一声无量寿佛,并未答话。 桃花贼淡然一笑道:“我一人之死,并有信人陪葬,天下间哪有如此便宜之事?” 金童威吓不成,暗叹一声,细忖:“他之此举,目的是要‘风雷扇’而夺武林盟主之位,‘风雷扇’虽是罕世瑰宝,若不贪名求利,亦属身外之物,武林盟主对我毫无兴趣,要之并无多大用处,若说以之报仇,以我现在武功,何须此扇,就将之赎取八人性命吧;不过,桃花贼乃是阴险奸诈之人,毫无信义可谈,就是清风真人也不是个重信之人,若将扇给了他们,仍不肯释放八人,反向我攻击,不是一失再失么?但,除将扇赎人一法外,尚有何法呢?” 当下,又暗叹一声,道:“你利用庐山独翁俘他们来这里,目的何在?” “欲借你的宝扇一用。” “我若将扇给你呢?” 吴一奇庄肃道:“立即释放八人,并向他们赔罪。” 倏然,金童剑眉一掀,杀机暴露,冷笑道:“好,载愿意将扇赎人,不过,你若敢言出无信,嘿!嘿!别以为你有扇在手,我金童还是有能耐将你置于死地!”话毕,自怀中掏出宝扇,毫不犹豫地欲掷去。 奔月嫦娥忽然喝道:“童儿不可。” 金童忙煞住掷势,道:“姑姑……” 奔月嫦娥怒喝道:“你难道不知他的为人?他得扇后会释放我们么?快使扇将他们毙掉!” 吴一奇笑道:“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说话算话,他若将扇给我,立即释放你们。” 金童道:“姑姑,你别担心,他若敢失诺,绝逃不出我的手掌。”不待奔月嫦娥再出言反对,即将扇掷出。 吴一奇扬手将扇接在手中,“哗啦”张开,细看了一看,道:“请让我出去!” 金童依言让在一旁,运集全身劲力于双掌,提防吴一奇失诺,咸向他攻击。 吴一奇哈哈一笑,以扇护胸,对清风真人道:“道长请,在下护你出谷!”冷笑着,与清风真人向洞门走去。 当他经过庐山独翁身前时,奸笑道:“独翁,谢谢你,我今天能得到‘风雷扇’,你的功劳不小,日后再报答你吧。” “忘恩负义的杂种!”一挫步,右拳猛力捣出。 吴一奇冷笑一声,一手扣住庐山独翁的右手腕脉,同时猛踢一脚,“噗”的一声,踢在庐山独翁的小腹之上。 可怜庐山独翁被金童点了气海穴,不能提气运功,动作缓慢,闪避不及,登时被踢倒在地上。 吴一奇将庐山独翁踢倒后,陡然,一拔脚,一式“鲤鱼倒窜波”,窜出洞外,清风真人也随后跃出。 突地数声娇喝,紧接着,暴起一声震天价响。 金童一听,即知掌扇相碰之声,心头一震,即忙跃身而出! 但见桃花贼吴一奇仓皇奔向谷口;柳绛珠步履踉跄地随后紧追!显然,刚才掌扇相碰之后,是柳绛珠发的掌劲。 红儿拦在清风真人身前,双掌平胸,摆起出招架式,胡玉莲手握长剑,正准备向清风真人身后袭去。 金童早知吴一奇的功力突增,不在几个武林硕果之下,恐柳绛珠吃亏,跃出洞外后,只略顿了一下,即随柳绛珠之后追去。 吴一奇虽与柳绛珠对了一招,内腑似乎受了伤;但其逃走速度,仍在一般高手之上,不过,在金童的追踪速度之下,可就相形见拙了。 刚一到谷口,就被金童追个首尾衔接。 吴一奇猛地提气一跃,跃出八丈有余,落在的前面,同时回过身来,运劲扇中,待机发招! 金童追至谷口,再一个纵跃,即可将吴一奇拦住或击倒,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突然记起谷口外有机关,不由迟疑了一下,欲身再追之时,吴一奇已经回过身来。 “陷坑”险地,只不过二丈五六,不用提气,也可轻易跃过,但此时,金童却无把握跃至对岸了。 因为吴一奇在对岸执扇待发,若不顾一切地前纵,吴一奇必乘金童身在谷口之时出击,金童即使有接下扇劲,甚至将吴一奇震伤,但自己被扇风一阻,必难免坠落“陷坑”,被毒蜂毒蛇所伤。 为此,金童只好停在“陷坑”的边缘,待吴一奇离开“陷坑”后再追。 吴一奇乃是一个专用心计的人,自然知道离开不得,否则,很可能会被金童夺回宝扇。 他阴侧恻地笑道:“金童,你现在是当今武林中最出色的人物,何以也不守信诺?”金童也冷笑道:“过奖!在下不敢以出色人物自居。” “不管你以何等人物自居,你天天骂人不守信诺,现在该轮到别人骂你了吧?” “我何事不守信诺?” “刚才我们谈得清清楚楚,我释放令姑等,你就将扇给我,现在你又要将扇抢回,不是失诺么?” “我并非要抢回宝扇,我乃要惩处你折磨家姑等之罪。” “你这不是强词夺理么?好,你过来吧。” 金童看了身前的“陷坑”机关一眼,不敢过去,偶一回头,见柳绛珠也已追上,急道:“这里的事有我够了,你很回去照顾姑姑!” 柳绛珠点头回身而去。 吴一奇虽非昔比,而又手持宝扇,内心仍十分惧怕金童,柳绛珠一走,即又道:“金童,你也该想想我们间的恩怨,谁欠谁的?”顿了顿,续道:“六年前,我一时不长眼,想动令姑的脑筋,但我并没有污辱她,你却一举毙了我两个兄弟。 “我杀你两个兄弟,并非为恩怨,而是替武林消灭害群之马,我现在要惩处你,也是这个意思。” “我吴一奇虽生性好色,行为欠佳,却与你金童毫不相关,何苦逼人太甚?” “谁说与我无关?我问你,去年在北京,你强xx过一个什么人?” 吴一奇想了一想,道:“我记不得了。” “邱如凤的丫环红儿,是你强xx的么?” 吴一奇又想了一想,道:“强xx一个丫环有什么了不起?” 金童冷笑道:“你可知她现在是什么人?” “还不是一个丫环。” 金童庄肃道:“吴兄,我老实告诉你吧,她已是混世巨魔的爱徒,也是我的义妹,试想,你的行为不与我相关么?”,顿了顿,继道:“她已练就‘两仪神功’,又吃了一只‘天地之子’,武功不在我之下,她要将你碎尸万段。” 吴一奇闻言,内心很是不安,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只好有一步走一步了。 金童冷然笑道:“你将‘风雷扇’还我,从今以后,改邪归正,重新做人,或许我可以救你一命。” 吴一奇双目一转,误以为金童所说的许多话,都是伪造的,目的是要得回“风雷扇”,不禁暗笑金童幼稚,淡然一笑,道:“行为可以改,还扇却恕不能从命。” 金童倏然一转,一条妙计涌上心来,急道:“好!我就借扇给你一用,希望你好好保管,别被人夺去!”停了一下,继道:“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从今以后,切切实实改恶从善。” “我一定做到。” “还有,你应听我的吩咐。” 吴一奇诡谲一笑,道:“我要听你的吩咐?” “不错,你如肯听我的吩咐,我一定助你赢得武林盟主的宝座。” “你不是诡言耸听吧?” “以我金童的武功,还要骗你么?”金童陡然将脸色一沉,道:“你若不答应我的条件,告诉你,你不用想把扇带离庐山,即使能离开庐山,也别想得到武林盟主。” “你有什么吩咐?” “他们定于明年端午节,在冥谷争夺盟主,届时,你必须准时到达。” “这还用你吩咐?” “其他的事,与会时再吩咐你。” 吴一奇只要能摆脱金童追踪,莫说这些不成条件的条件,就是要他跪下磕头,尊称金童为爹爹,也不会不答应,当下,欣然道:“好!我答应你。” 金童点了点头,道:“后会有期。”回身返谷。 吴一奇怔了一怔,暗道:“他这等轻易放过我,莫非有什么诡计在内……管他,离开这里再说。”见金童消失谷中后,即急转身疾驰。 金童把回谷中,见红儿和胡玉莲联手合攻清风真人,已把清风真人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脸色灰白,气喘吁吁。 金童走上前去,暗忖:“这老鬼虽然可恶,但我还得利用他召开冥谷大会,而利用冥谷大会,了结我的仇怨。” 他心念甫落,陡见红儿娇喝一声,莲脚一顿,凌空而起,双掌击出,向清风真人后脑砸来。 就在红儿凌空出掌之时,柳绛珠的长剑,也正指向清风真人的心窝。他如要招架或闪避胡玉莲的长剑,就不能招架或闪避红儿的掌风。 眼见一代高人,即要横尸溅血—— 金童忙吐声喝道:“掌剑留人!”同时双掌一挥,发出两股猛劲,一对红儿掌劲,一劈胡玉莲长剑,在千钧一发之间,救了清风真人一命。 二女被金童猛劲封挡,又闻金童喝声,同时飘身后退。 金童向清风真人一拱手,道:“道长,受伤了没有?” 清风真人冷哼一声,迷茫地看着金童,并不答话。 金童道:“好汉不趁人之危,请吧!” 红儿忙移步拦阻清风真人去路,道:“哥哥,你为什么放他走?” 金童道:“他与我们并无大恨深仇,饶他一命吧。” 红儿犹要反驳,却被金童拉开,道:“道长快请,希望继续执行你们冥谷的计划。” 清风真人死里逃生,没有什么话好说,低宣了一声佛号,疾步而去。 胡玉莲道:“你放他走是什么意思?” “他是冥谷之会的领导之一,我要他约我的杀祖仇人到冥谷去,为祖父报仇。” “冥谷之会,名为夺取盟主,实则倾全力对付你,要报仇,就迳往酆都门,直接找百煞鬼王,不是容易得多么?” “酆都门内,机关重重,进出十分危险,再说,冥谷之会,他们虽是针对于我,但我已有了顶妙的计策,很可能毋须我动手,即可达到目的。” “什么计策?” “以后再告诉你吧,走,先去看姑姑和三老。” 胡玉莲祖孙情深,一闻此言,就急急跃身入洞。 三人进入洞中时,见柳绛珠正在检视奔月嫦娥身子。 胡玉莲悲喜交集地叫了一声“爷爷”,一个箭步,扑至古道老叟身前,双臂抱着他的颈项,哭了起来。 柳绛珠焦急万分的道:“他们都被吴一奇以特别手法点了穴道,我不明其穴理,解不开了。” 金童三脚并两步地走至奔月嫦娥身前,双膝跪下,道:“童儿无能,让姑姑受苦了!” 奔月嫦娥摇头道:“我们是被点了软骨道,你试试能不能解开。” “我也懂吴一奇的穴法,你放心。”说着,在奔月嫦娥背梁上一按,即解去奔月嫦娥被点的软骨穴。 穴道虽已解开,但经数月的折磨,精神仍十分萎顿。 金童又替七人都解开被点穴道,道:“你们稍为休息休息再走吧。” 奔月嫦娥道:“你夺回了‘风雷扇’没有?” “没有。” “吴一奇武功突增数倍,夺不回‘风雷扇’,以后要杀他可就难了。” 金童道:“我不是夺不回宝扇,而是自愿借他使用。” 八人闻言,都大惑不解,怒目对着金童。 铜菩提道:“小子,你将扇借他是何意思?” “我有我的计划!” “什么鸟计划?想不到你小子竟是一个不孝不义之徒,我们的苦白受了。” “大师别开口就骂人,让我……” 铜菩提双目瞪得老大,似要喷出火来,怒极地道:“骂你又怎的?”站了起来,冷哼一声,向洞门就走。 金童忙拦阻道:“大师何往?” “你走你的阳光道,俺过俺的独木桥,从此,咱们一刀两断!” 胡玉莲忙上前劝道:“大师息怒,请听听他借扇给吴一奇的理由再走不迟。” 铜菩提道:“好!好!你说吧!你有什么理由借扇给他?” 金童不急不慢地道:“清风真人等人将后年的冥谷之会,提前于明年端午兴行,目的是借争夺盟主为幌子,集全力对付我……” “这样你更不能借扇给他了。” “我借扇给他要是有条件的。” “什么鸟条件?” “我要他听我的吩咐。” “他会听你的?” “我不怕他不听,他醉心盟主之职,而我对盟主却毫无兴趣,他武功不错,又心狠手辣,我正好利用他对付问鼎盟主的高手,至他不济时,我再出手抢回宝扇不迟。” 五岳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闻言,都拍掌叫好。 古道老叟道:“参与冥谷之会的人,最厉害的就是两个密笈的得主混世巨魔和百煞鬼王,而两人也都醉心盟主权威,借扇吴一奇与他们相拼,确实是一个好计策,换句话说,吴一奇在无形中成了我们的助手。” 奔月嫦娥道:“我不同意这样做。” 三老同声道:“什么道理?” “百煞鬼王是杀我爹的仇人,我要童儿亲手杀他,就地祭我爹阴灵;其次,吴一奇是万恶不赦的武林败类,如利用他对抗各路高手,无异是与他合作,惹人笑话,事毕之后,若杀他,情理不容,若不杀他,难泄我胸中之恨,再说,我更不同意童儿放弃盟主之争。” 铜菩提一拍大腿,翘起一只拇指,道:“对!金姑娘的想法与俺和尚一模一样,俺也主张金童问鼎武林盟主。” 奔月嫦娥这篇话一出,金童的一切计划已完全落了空,他生性至孝,不敢辩驳,只暗地叫苦。 问鼎武林盟主,亲手杀百煞鬼王,他都不放在心中,但要杀掉吴一奇,却感到十分为难,因为他答应过红儿不杀吴一奇,并要替她改造吴一奇,然后作主将红儿嫁给他,使红儿终生有依。 他寻思道:“这事不能急,让姑姑了解的我心意后,也许不会坚持主见。” 奔月嫦娥见金童低首不语,继又道:“你也许不懂我为什么突然要你问鼎武林盟主?” 金童躬身道:“是的,童儿对盟主并无兴趣,乃遵姑姑的教训,不以名为利。” “我之要你问鼎武林盟主,并不是为名为利,而是当今的武林人士太不成话,不讲武林规矩,不讲信义,简直是强盗行为,我要你夺取武林盟主后,将武林好好整顿一下,扭转不良的风气。” 金童顿首道:“童儿遵命尽量而为。” 铜菩提道:“对,这样才像话。” 金童偶一侧头,见红儿神容悲戚,怔然站在一旁,急道:“哦!我忘了替你们引见。”回身将红儿拉至奔月嫦娥身前,道:“这位是姑姑。”转对奔月嫦娥道:“这位就是红儿姑娘,是童儿的义妹。” 红儿忙双膝跪下,道:“侄女拜见姑姑。” “啊!”奔月嫦娥又惊异,又欣喜,而又迷茫,忙伸手将红儿扶起,细打量红儿一眼,道:“你们什么时候结拜为义兄妹?” 金童抢着道:“上月嵩山之会后,红妹已练就‘两仪神功’,又吃了一只‘天地之子’,武功不在童儿之下。” 红儿秀脸羞红,急道:“不!姑姑别听哥哥胡说,我的武功只能与清风真人和庐山独翁相比,哪比得上你和柳姐姐。” 五岳神丐惊叫道:“你的武功能和清风真人和庐山独翁相比?” 金童道:“昨天在黄土坡,她与庐山独翁拼内功,若非清风真人暗中相助,庐山独翁还要差上一筹。” 金童与红儿结拜兄妹之事,奔月嫦娥和三老都心怀疑团,以为金童和红儿之间,有不便公开之事,借兄妹之名誉,暗中往来。 但见红儿长得眉清目秀,相貌端庄,不像是个淫荡女孩子,而武功又高,乃金童的一个好助手,于是都不愿将红儿赶走,并有意将二人的关系化暗为明。 铜菩提是个浑人,与金童又只是朋友关系,这种事,他不但懒得管,就连想也没有想到,当下,嚷道:“俺肚皮饿了,让俺去找些吃的东西来充充饥。”说着,匆匆出洞。 金童道:“啊!庐山独翁的穴道还未解,让我去替他解开,请他招待一餐。” 奔月嫦娥道∶“这老鬼将我们掳来这里,受了数月的苦,不杀他己够对他宽大了,还替他解穴干吗?” 金童道:“他此次胡为,全系受吴一奇的愚弄,他良心并不坏,今天若非他带我们来,指示入谷道路,很可能会触及吴一奇装置的机关。” 奔月嫦蛾不是个好杀之人,只是难忘教月的苦楚,听金童一说,也就不再反对金童替庐山独翁解穴了。 金童与铜菩提走出洞外,见庐山独翁坐在一株古树之下,背靠松干,双掌掩面,似在哭泣。 金童忙走了过去,道:“老前辈,真对不起,委屈你了,让我替你解开穴道吧。” 庐山独翁抬起头来,怒道:“你不怕我向你袭击了?” “你是怪我来迟了?” “可不是,那小子已走了,解不解也不要紧。” “别误会,刚才我是恐你一时冲动,危及家姑性命。”说着,替庐山独翁解开被点穴道。 铜菩提道:“喂!老儿,你有酒饭招待咱们一番么?以后俺加倍还你。” “不多了,你跟我来。”领着铜菩提向房子走去,金童却返回洞中。 不一会,铜菩提拿来一个小葫芦和几个三四天前的馒头,道:“这点东西,你们几个分着吃吧,俺干脆下山后再吃。”将葫芦给五岳神丐,馒头给奔月嫦娥。 五岳神丐摇了一摇葫芦,道:“还不少,大师你也喝一口吧。” “俺比你们硬朗,你们几个喝吧。”他乃是个见酒如命之人,竟能忍着不喝,足见他的心地和为人。 几人喝完酒和吃过馒头,精神稍微好些,由金童扶着五岳神丐和翻天一掌,柳绛珠扶着奔月嫦娥,胡玉莲扶着古道老叟,红儿扶着山中太岁和洛阳奸商,铜菩提扶着王一帖,出谷下山。 步程甚速,到达星子县时,已是黄昏时候了。 返回北门街的客栈,金童叫伙计加开了四个房间,奔月嫦娥睡在柳绛珠房中,胡玉莲移至红儿房中,五间空房,住了七人。 十一人在这星子县足休养了七天,才恢复精元。 第八天,金童令伙计办了一席酒菜,摆在自己房中,将十人都请了过来。 柳绦珠道:“今天为什么叫那么多菜?” “我想商议一下冥谷之事,明天你们也该狮子庄了。” “你不同我们回狮子庄?” “我还有事。” 奔月嫦娥道:“你有什么事?” “我要再去一次蟠龙山庄。” 五岳神丐道:“我们一起去。” “何必要那么我人跋涉,我一人去就足够了。” 五现神丐点头道:“以你参与嵩山之会的武功和机智看来,就你一个人去也足足有余,我们就在狮子庄等你吧。” “我想在冥谷会后再返狮子庄,所以今天我想先请示一下关于冥谷大会的意见。” 奔月嫦娥道:“你又要单刀赴会?” 金童向正在狼吞虎咽的铜菩提瞟了一眼,道:“不,如铜菩提大师肯去,我就与他同去。” 铜菩提仰首干了一杯酒,道:“俺去!刀山剑林俺也怕。” 柳绛珠道:“我也去!” “你在家服侍姑姑和三位老人家,不要去。” 奔月嫦娥道:“你怎么不要我们去?” “我可以无忧无虑,一心一意对付他们。”意思是恐再被人将他们俘去作人质,逼他就范。 三老和奔月嫦娥都懂他的意思,的确,如他们再被人俘作人质,后果可真不堪设想了,可是,他们又哪能放心由金童一人前往呢?” 柳绛珠道:“我知道他不要我们去的原因。” 奔月嫦娥道:“什么原因?” 柳绛珠作了一个鬼脸,凑至胡玉莲的耳畔,低声道:“他不要我去蟠龙山庄,是为了邱如凤,不要我们去冥谷是为了罂粟花姐姐。” 胡玉莲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你不说我差一点忘了。” 柳绛珠声音虽低,但亦被金童听到,狠狠地瞪了柳绛珠一眼,怒道:“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奔月嫦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柳绛珠又凑近奔月嫦娥耳畔,欲将她所想到的原因告诉奔月嫦娥,便话犹未出口,却被金童暗地狠扭了一把大腿,痛得她不由自主地“哎唷”出声,玉掌在大腿上乱揉。 奔月嫦娥见情,不禁又好笑又好气,一指金童的额角,骂道:“好没出息的东西。” 柳绛珠将娇躯靠着奔月嫦娥,道:“姑姑,你不在时,他老是欺负我和莲姐。” 金童俊脸绯红,急道:“姑姑,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胡玉莲道:“是的,在登封客栈时,他扮成个和尚,鬼鬼祟祟地调戏我们,我们一时不察,差一点砍掉他一臂。” 众人听了胡玉莲的话,都哈哈笑了起来。 奔月嫦娥笑骂道:“真该砍掉他一臂!” 金童羞得无地自容,急道:“胡说!胡说!姑姑你还不知道,他们二人联合起来,常常捏造事非来冤枉我,我已受够了她们的气。” 铜菩提哈哈笑道:“俺说句公道话,胡姑娘刚才说的话,俺是亲眼看见,一点没有冤枉。”顿了顿,继道:“俺已吃饱喝够了,你们好好商议冥谷之会吧,俺没有意见,先走了。”毫不客气地踉跄走出房门。 奔月嫦娥道:“没有什么好商议的,无论是单刀赴会,或我们同去,你都必须夺取盟主,及将百煞鬼王和吴一奇杀掉!” 金童点头道:“这些事我都可以做到,若我认为需要你们同去,会前必回狮子庄,如我不回来,你们就在狮子庄住下,不要自动前往,也毋须挂念。” 红儿道:“哥哥,你去蟠龙山庄是不是杀九爪神龙?” “是的。” “你为父报仇,我不敢劝你,只希望你别杀其他之人。” “我知道,你不要烦恼,好好跟姑姑和二位姐姐在一起,你的事我会替你办妥。” 奔月嫦娥道:“什么事?” “你问珠妹和莲姬吧。”转对胡玉莲道:“回庄后,你替我向姑姑及三位老人家好好解释,并向他们求求情。” 胡玉莲点头道:“我知道。” 这一顿酒,并没有商议冥谷大会之事,却也吃了一个多时辰才各自回房。 第二天一早,十一人同时收拾行装,算清房租饭钱后,出客栈,经街道,浩浩荡荡向北进发。 第三天,金童与铜菩提分别向东往潘龙山庄,奔月嫦娥等继续北上返狮子庄,彼此叮嘱了一番后,含情而别。 晓行夜宿,这天,金童与铜菩提已到了歙县,在高宾客栈住下。 晚饭后,金童对铜菩提道:“大师,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就来。” “你去哪里?” “蟠龙山庄。” “俺同去。” “蟠龙山庄我去过好几次,而全庄高手联合起来也打不过我,我一人去足够了。” “好!你去吧。″ 金童装束停当,怀着不可言喻的心情,向蟠龙山庄风驰。 他有时觉得很兴奋,因为父仇即可血还;有时又觉得悲哀,人生在世,何以要彼此残杀。 当他想起他初恋的爱人邱如凤时,内心更有一种惭愧,寂寞,茫然的情绪。 邱如凤对他情深似海,又曾救过他姑姑和三老等的性命,可以说恩重如山,要他杀掉爱人的父亲,让爱人痛哭流涕,于心何忍?要杀掉恩人的父亲,恩将仇报,理义何容?可是,父仇不共戴天,为入子者,不为父报仇,何颜见人,岂非不孝乎?” 他在矛盾和痛苦的心情下,不觉己到了蟠龙山庄门前广场。 他想:事情迟早都要解决,既到了这里,就得当机立断,如再婆婆妈妈,犹豫不决,被人发现,通知九爪神龙,让其跑掉,此行不是多余么?” 当下,猛一纵身,跃至檐下,同时拔脚跃上屋脊,向龙堂驰去。 站在龙堂屋脊,四下一看,那被火毁去的几栋庄院,仍未重建,断梁残墙,在苍茫夜色中看去,显得倍加狼藉惨然。 他暗忖:“九爪神龙为一应之主,有财有势,半年多了,何以还不重建?莫非他已出门不成?” 他向西驰去,到达九爪神龙的西村房舍。 见厅房之中,灯光明亮,并时有脚步传来,然却听到谈话之声,心忖:“现在已二更时候了,为什么还有许多灯光?难道他家里出了什么手?” 他跃至花园的边缘,伏在瓦面上,俯首下看,见由正厅至“盘龙阁”的路上,有许多人提着灯笼,络绎不断,但总是听不到他们谈话。 他连连自问:“什么事?” 他偶一侧首,见“栖凤阁”也是灯光明亮,只是四遭寂寂,不见人影罢了。 那华丽的“栖凤阁”是他的爱人,也是他的恩人邱如凤的闺房,半年前,他曾在房中与邱如凤缱绻过二个更次,那润心的低语,醉人的芳香,多么使人神往啊! 那热烫烫的情泪,凄凄切切的哭声,多么使人同情啊! 他忽然心跳起来,暗道:“她此时是否仍在房中蹙眉幽思?她可否知道我到了这里,要杀她的父亲?” 他乘无人注意之时,悄悄地滑下花园,借茂盛的花草树木作掩蔽,来至“栖凤阁”的门前,因大门紧闭,看不见里面情形。 他沿着墙壁,向邱如凤的窗下走来。 他来这里干什么?就是他自己答不上来。 只似乎这座华丽的“栖凤阁”,有着无限的磁性,使他不能自主。 邱如凤闺房的窗门,只是半关半掩,射出微弱的灯光,显然,房中玉人还未入睡。 金童一步一步地接近那个他曾经进出过的窗户,心房也越来越跳得厉害,并有一种不可言表的滋味。 到达窗下,探首向里一看—— 啊!一点没有改变,床前有一妆台,台上银灯如豆,灯下坐着一个秀发披肩,浑身表白的姑娘——她就是邱如凤。 人与物,都与第一次看见的一样。 金童的心,也与第一次来时那样的紧张,那样的跳动。 他想悄悄地离去,却又舍不得,但又不敢出声呼喊。 他站在窗下,足有一盏热茶之久,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轻敲了一个窗门,道:“凤妹!” 邱如凤浑身一颤,忙回过头来,喝道:“谁?” “是我,是你的童哥哥。” 倏然间,邱如凤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即急走至窗前,道:“你……你来干吗?” “来看你,我可以进你闺房来么?” “不!不!你不能进来!” “为什么?” “我不理你了,快走!快走!” “我有一件享要告诉你。” “什么事?” 金童不理邱如凤不准他入房,乘邱如凤问话之时,一缩身子,跳入房中。 邱如凤欲要阻拦,已来不及了。 她怔了一怔,很恼怒,也很恐惧,睑色变得更加苍白,娇躯微颤,却不敢高声喊叫。 金童拍了拍她的肩胛,道:“不用怕,我不会欺负你的。” “不!我不理你了!”娇躯一扭,埯面哭泣起采冖 金童将窗门关上,道:“别哭啦,如被人听到,闯了进来,不是糟了吗?” 邛饣凵风闰丨卞、「t欢珥哭,道:讯你↑欠走-” 邱如凤闻言,不必再哭,道:“你快走。” “好的,让我将事情告诉你后,马上就走。” “什么事?” “红儿已练成了‘两仪神功’,已是武林中的特等高手了。” “啊!你见过她,她现在怎么了?” 女人总是关心女人,邱如凤一听是关红儿的事,立即摒弃对金童的敌意,急急追问起来。金童慢条斯理的道:“她出道时,尚以为我是欺负她的人,要我娶她,弄得我头痛的要命。” “她的孩子呢?” “她告诉我说漏了。” “啊!那你将她如何安置?” “我并没有责任安置她,后来我看她实在可怜,便与她结为兄妹,并拟替她作主与那人结为夫妇。” “那人是谁?” “是桃花贼吴一奇。” 邱如凤乍闻桃花贼之名,吓得倒退了一步,双手乱摇,急道:“不!不能!桃花贼乃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坏人,怎能将红儿嫁给他?” “你别急,我是她的义兄,自然要负起兄长之责,吴一奇虽坏,人却长得不难看,两年来武功突增,几可与我并论,只是年纪稍嫌大了些。” “人之好坏,应以品行千个评,人长得好看有何用,武功高更能为非作歹,我不同意你的主张。” “诚然,你这话一点不借,而吴一奇本与我有深仇大恨,我早就恨不得将他劈掉,但为了红儿的终身,也只好想法改造他,让他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自古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怎么改造他?” “恩威并重,只要他是人,我不相信我不能使他变成一个好人。”顿了顿,继道:“红儿是你的丫环,她的性格你是知道,我若不这样儆,她可能会自绝,或会变成一个不顾廉耻的女魔头。” 邱如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她命会这么苦,她现在哪里?叫她来这里玩几天好么?” “她跟姑姑在一起,有机会时我会叫她来看你。” “还有什么事么?你该走了。” 金童歉然叹了一声道:“还有一件要请你原谅的事。” 邱如凤芳心一惊,急道:“什么事?” “就是我和令尊的血仇。” 邱如凤又吓退了一步,顿时悲泪盈眶,摇晃欲到,半晌才道:“你是来杀我爹?” “真抱歉,希望你能谅解我。” “不!不!你不能杀我爹!”言态近乎疯狂,话声一落,双掌齐出,“嘭”的一声,击在金童胸腹之间。 她这一招,在惊惧和焦急之下,已是尽全身力量,但,只把金童击退半步,而她反被金童的护身气功弹退三四步,一屁股坐在床上。 她见无法将金童击倒,立即伏在床上悲哭起来。 金童长叹一声,走上前去,轻抚她的肩胛,道:“你别哭,听我解释!” 邱如凤翻身坐起,怒道:“别动我!我不要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动我!” “唉!其实我又何尝愿意忘恩负义?要知父仇不共戴天,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邱如凤擦了一下泪痕,冷笑道:“听说令尊的武功高出家父许多,家父怎能杀死令尊?” “是令尊与九大门派掌门人围攻致死的。” “那你为什么不找九大门派掌门人,光来找我爹?欺善怕恶,算什么英雄?再说,我爹已是毫无武功的人,手无缚鸡之力,你杀了他就算是为父尽孝了么?”声泪俱下,令人酸鼻。 金童闻言一怔,道:“令尊没有武功?” “我哥哥坐关走火入魔,我爹为救他性命,已将全部功力输予给他,但也只是救了他的性命。” “令兄怎么了?” “半身不遂,很可能残废一生。” 金童低首暗忖:“她爹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不知暗害了多少人,这等下场,也许是上天报应。” 他抬头看了邱如凤一眼,一声不响地跃出窗外。 邱如凤芳心大惊,急忙随后追出,赶在金童前面,双掌平胸,拦着金童去路,道:“你要去哪里?” “令尊是不是在‘盘龙阁’?找他去。” “你真不肯放过他?” “父仇不共戴天。” “你的心也太狠了,你如要杀他,就先杀我吧。”说毕,挺胸闭目,向金童逼近。 金童暗叹一声,绕路前进。 “不!你如不先杀掉我,别想到达‘盘龙阁’。”又晃身拦在金童面前,泪痕满面,又焦急,又悲伤,而又愤怒! 金童冷然道:“你与我无仇无怨,杀你干吗?” “我与你无仇,但有救令姑之恩,你大可以恩将仇报,先将我杀掉。” 金童闻此言后,真是难过万分,仇、恩,充塞他的胸怀,弄得他头昏脑胀,一时不知所措。 他吸气镇住涌潮般的情绪,暗忖:“俗谓‘恩怨分明’,我应如何才能做到‘恩怨分明’呢?” 当下,冷然道:“为父报仇,乃人子之道,至于你有恩于我,自不会将你的恩德忘记,必有报答之日。”话毕,又绕路前行。 邱如凤当真急了,一把揪住金童的衣衫,一面擂打金童的背梁和肩胛,一道叫道:“不!不!我与你拼了。” 金童运气护住身子,任邱如凤擂打,既不还手,也不闪避,不理不睬,继续前进。 邱如凤拦阻金童不住,又打不痛他,更加急了,见距盘龙阁越来越近,顾不得自己是个千金之体,竟双臂一抱,紧紧抱着金童的腰部,高声叫道:“爹快逃,金童要杀你!爹快逃……” 一面叫,一面用贝齿狠咬金童的肩胛。 她这一叫,立即惊动园中之人,首先纵来五六个庄丁,可是五六个庄丁,不但不敢拦阻金童向金童攻击,反吓得手脚颤抖,连步后退,继之,过天云龙也飘身前来。 过天云龙到达后,也不敢贸然向金童玫击,只双掌蓄势,站在金童身前,喝道:“站住!” 金童应喝站在当地,冷然道:“前辈,我是看邱姑娘的面子,不杀我的仇人家属,请你们避开。” 此时,邱如凤仍死命地抱住金童腰部,不停的狠咬金童肩胛,已把金童咬得鲜血淋淋,但他浑然不觉,任由邱如凤狠咬! 蓦然,“嗖”的一声,飘来一个头发斑白的徐娘。 徐娘一手挟拐,双目如火,喝道:“小姐放开他,让老身与他一拼!” 邱如凤不但不放,反抱得更紧,哭叫道:“不!他要杀爹!我不能让他杀爹!” 徐娘见情,急怒交加,大喝一声,抡拐向金童脑门劈下。拐风呼啸,颇够斤两。 金童不闪不避,运臂一架!徐娘手中拐杖,应声脱手而出,飞落三丈之外。 徐娘踉跄后退三步,双臂麻痹,虎口破裂,涔涔血下。 金童震飞徐娘的拐杖后,恐九爪神龙闻风而逃,邓急继续向盘龙阁走来。 邱如凤更加急了,抽出一只手,向金童后脑捶打。 金童仍是不理不睬,加快脚步,瞬间,到达盘龙阁的门前。 此时,园中已来了二十余人,却都战战兢兢,没有一个敢阻金童进路。唯一不怕死的徐娘,又双臂麻痹,不能运用,眼巴巴的看着金童进入盘龙阁。 盘龙阁是金童的熟地,进入大门后,即径向蟠龙公子的卧房走来。 邱☆口凤抱紧金童的腰部,一面由金童拖带,一面叫道:“爹快逃!金童要来杀你……” 过天云龙和二十余壮丁,怀着惶恐惊悸,焦急悲伤的心情,相继进入盘龙阁大门! 盘龙阁内,只有邱如凤的呼叫,和二十余人的步声,充满着紧张和恐怖的气氛。 蟠龙公子的房门半开半掩,房中银灯晃动,静如无人。 金童探首内望,心神一震,接着,冷笑着进入房中! 房中的布置,与柳绛珠来盗扇时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一个人坐在床前。 他第一次来时,蟠龙公子熟睡床上,此时也熟睡床上。床前坐着一个做针活的丫环,此时却坐着一个神情悲戚的九爪神龙。 邱如凤一见九爪神龙,吓得几乎昏厥,半晌才悲声道:“爹爹,我叫你逃,你为什么不逃啊” 九爪神龙转过身来,凄然一笑道:“杀人偿命,自古皆然,孩子,你放手,由他取我首级去祭他父亲阴灵。” 岳如凤怔了一怔,松开双臂,疯狂也似的扑至九爪神龙身前,双膝在地上,两臂抱着九爪神龙颈项,哭道:“爹啊!你不能死,凤儿自小就没了娘,你把风儿丢在这世上怎么办啊!” 九爪神龙将脸贴着邱如凤的秀发,双手不地抚揉邱如风的头发,肩胛和背脊,老泪如泉,一串一串地洛在邱如凤秀发之上。 生离死别,乃人之最痛,短短时间,父女即要相隔阴阳,冷眼旁观者,心中该是何种滋蛛? 九爪神龙悲然道:“孩子,不要难过,为父杀人甚多,因果循环,今晚应是报应之时……” “不!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唉!孩子,住死乃前生注定,岂能由人?去吧!家中尚有你的家叔叔,你哥哥虽已残废,却还可与你相处世上……” “不要!不要!我要跟你去!” 蓦然,徐娘匆匆进人房中,一声不响地一头撞向金童腹部,敢情,她是不想活。 金童视若无睹,任徐娘撞来,“噗”的一徐娘顿时被金童气功的弹力,弹退三步,昏厥在地。 金童冷然道:“邱前辈,你很懂道理,你既知有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九爪神龙抬起头来,淡然道:“要杀就杀,何必多言!” 邱如凤忙将整个身子遮住她爹,对金童道:“你要杀我爹就必须先将我杀掉。” 金童暗叹了一声,瞟了蟠龙公子一眼,见他脸色苍自,已经不省人事。 再看九爪神龙,竟与半年前完全两样,须发全白,满脸皱纹,双目无神,瘦骨嶙峋,短短半年,却似老了十载。 金童沉吟了一会,道:“你的武功全废了?” “嗯!不是如你之愿么?” “还可以恢复吗?” “我如尚有一甲子的寿数,也许可以恢复些许。” “清璜兄何以如此?” “坐关走火入魔。” “有救么?” “不至于死,但也残废终生了。” 金童环扫房中一眼,长长地叹了一声,举步向房门外走去。 门外本站着许多人,一见金童走来,都即急急闪开。 金童这举动,大出众人之外,怔怔地看着他走出房门。 邱如观忙跟了出来,惊喜参半地道:“你不杀我爹了?” 金童听若无闻,经长廊,过厅堂,走出盘龙阁大门。 邱如凤紧随在他的身后,来至大门外,道:“真谢谢你,刚才你差一点把我吓死!” 金童依是不理不睬,并加快脚步,向花园后门疾走。 邱如凤一眼看见金童肩胛上的鲜血,内心很是难过,即急抢上两步,道:“对不起,刚才我不知你肯饶恕我爹,一时怒恨,咬了你几口,让我替你包扎一下再走好么?” 金童像受了极度的刺激击患了麻木症似的,对邱如凤温软的话声,一点反应也没有。 走至花园的围墙下,即一拔脚,跳出墙外。 邱如凤站在墙下,怔怔出神,曾几时,热泪又已沾满两颊。 金童跳过花园围墙,沿着一条小道,踏着茫茫的夜色,无目的向前走。 不知几时,已离开那数千人家的蟠龙山庄,踟蹰在茫茫田野之间。 他的脑际,像澎湃的海洋,他的心胸,像一堆乱麻,“恩与仇”,在海洋中冲激,在乱麻中翻滚,使他失去了明晰的判断。 他若有所失,又似有所获,像作错了一件事,又像作了一桩善举,迷迷糊糊地,有如置身梦中。 一阵晓风掠过,他心头一震,顿时,似从梦中惊醒,四下一看,已是东方发白,晨丝将吐之时了。 他暗叹了一声,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徘徊了那么久的时间?” 想起昨夜的事,又叹了一声,道:“我饶恕了我的杀父仇人?我为什么要饶恕他?我怎样向姑姑交代?有何面目返冥谷祭奠九泉下的父亲阴灵?” 他回过身来,痴痴地看晨炊袅袅的蟠龙山庄,想复返将九爪神龙杀掉,但久思之下,又觉不妥,因为他不忍再看邱如凤的悲伤,也不愿出尔反尔,更不愿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终于,他怀着矛盾的心倩,返回客栈。 到客栈时,正好日出东山,赶路的行商掮客,早已离店,游野客人,又未起床,店中静如深夜。 金童放轻脚步,来至房门前,忽闻隔壁房中,有人谈话,不由大感奇堆,暗道:“铜菩提那么早就起来了?什么人与他谈话。” 侧耳一听,立即听清是南华双星的声音,不由更加奇怪,暗道:“南华双星怎会到这里来,来这里干什么?”推门走入房中。 铜菩提和南华双星一见金童回来,立即站起拱手相迎。 铜菩提道:“怎么现在才回来,报了仇没有?” 金童凄然一笑,道:“没有。” “九爪神龙不在家?” “在。” “为什么不杀他?” “我杀不下手,噢!要是你同我去就好了。” “俺要同你去,你又不要俺去,是怎么回事?” 金童将邱如凤与他父女的关系,及蟠龙公子坐关走火入魔,九爪神龙失去武功的事,详说了一遍,话毕,长长的叹了一声。 铜菩提哈哈笑道:“要是你小子长成俺这付模样,就不会有这个麻颁了。” 流星手道:“你这样做,并不见得不对,父仇虽不共戴天,但邱如凤有恩于你,而九爪神龙己得天报应,你不杀他,正表示你的人格高尚,心胸宽大。” “可是我怎样向姑姑交代呢?” “令姑并非是个不明事理之人,更不是好杀之徒,我相信她决不会责怪你。” 金童得流星手这番言语后,心中好过多了,道:“前辈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流星手道:“老吴一病半个多月,当他病好之后,就急急南下,不料,刚到武汉,无意中听了一个骇人的消息,当时,我们忖度,既已误了十余天时间,赶到庐山也不济于事,便在武汉住了下来。” “什么骇人消息。” “听说万年妖精在孤山得了一柄千年古剑,来至君山石人峰下的一个绝谷,要取一只‘天地之子’,不料,事机不密,为百灵禅师所知,跟踪前来,二老就在石人峰下的绝谷中,大战了三天三夜。” 金童惊急道:“不错,万年妖精取‘天地之子’事我听她说过,后来谁胜谁败?” “百灵禅师胜了半筹。”顿了顿,继道:“听说,百灵之胜,乃是得其徒叶伯群暗中助了一招。” “不错,仁世大师有个俗家弟子叫叶伯群,一年前,我与他对过一掌,武功不下乃师。”停了一下继道:“结果如何?” “结果,万年妖精身死石人峰,百灵禅师负伤离开君山。” “‘天地之子’呢?” “百灵禅师得去了。” “千年古剑呢?” “也被百灵禅师夺去了。” “啊!你们听谁说的?” “我们在黄鹤楼喝茶时听两个江湖卖艺的人说的;那两人也只是知道一点,甚至二老为什么相拼尚不明白,我们在武昌住了二天,也没有探听详细。” “为‘天地之子’之争,你们在哪里听到的?” “我们在武汉的听不出所以然来,又续向庐山赶来,到达怀宁时,凑巧遇到万年妖精之徒罂粟花,这些事都是是罂粟花告诉我们的。” “啊!她呢?” “她四处找你,要你替她报仇。当时,我告诉她,在下个月前,你们往庐山救人,她一听之下,就急急去庐山找你,大概去了,没有找着你们。” “你来这里干吗?” “找你。” “你们怎知我到了这里?” “十天前遇到洛阳奸商,洛阳奸商告诉我们的。” 金童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道:“百灵禅师怎知万年妖精要取‘天地之子’?” “据罂粟花说,她们-离嵩山,百灵禅师祖孙就跟踪她们,她说,因为她师父过于骄傲,没有把百灵禅师放在眼中,故遭此惨败。” “大战之时,她不在君山。” “在,大战时,‘天地之子’尚未取出,她为护‘天地之子’,无暇监视叶伯群,故为叶伯群所乘。”顿了顿,继道:“据她说,叶伯群自冥谷回山后,就跟百灵苦练,武功精进甚多,百灵之夺‘天地之子’,是为增加叶伯群之功力,而问鼎武林盟主。” 摘星手道:“叶伯群如服下‘天地之子’,又有千年古剑在手,你若不夺回‘风雷扇’,要想胜他,决不容易。” 流星手接道:“关于叶伯群问鼎武林盟主事,已经传出江湖,风闻明年问鼎武林盟主者,只有四人。” 金童道:“哪四人?” 流星手道:“没有你,第一个是混世巨魔,第二个是百煞鬼王,第三个是桃花贼吴一奇,第四就是叶伯群,刚才铜菩提大师才告诉我们,你也有意问鼎。” 金童点头道:“我对此事本不感兴趣,是奉我姑姑之命,说不得也只好与他们一较长短。” 流星手道:“听一般人的猜测,最有希望者就是叶伯群,其次才算混世巨魔。” 金童淡然一笑道:“我若不参加争夺,最有希望的还是算吴一奇。” “吴一奇虽有‘风雷扇’,却不懂扇诀,有何可怕之处?” “我若不参加争夺,自要助吴一奇一臂之力。” 铜菩提道:“这事以后再谈吧!喂,小子你现在准备去哪里,是不是返狮子庄?” 金童歉然一笑,道:“真对不起,我又要麻烦诸位了。” 铜菩提道:“干什么?” “做探子。” 铜菩提一闻此言,顿时暴跳起来,道:“你又要俺作鬼鬼祟祟的探子工作?”右掌一扬,欲向金童劈去;但忽又收了回来,转身就走。 金童忙闪身封挡房门,道:“大师别急,这次的探子工作,与前两次完全不同,我担保你胜任愉快。” “俺交上你这个朋友,真倒了八辈子的霉,好吧,你先说给俺听听。” “你现在就去冥谷,并在冥谷住下,暗暗查察有无人在冥谷搞鬼。” “搞什么鬼?” “在冥谷装设机关,或摆阵势。” “就这件事。” “如有人在其中搞鬼,毋须扬露其阴谋,只暗暗记在心中,待我到冥谷时再告诉我。” “好吧!俺倒霉就再替你作这次探子工作,以后如再要俺作这等不光明之事,小心俺与你拼了。”话毕,怒气冲冲地走出房门。 摘星手道:“老弟用得着老夫等么?” 金童忙拱手道:“如二位前辈有暇,就请在江湖上走动走动,听听还有没有其他之人要问鼎盟主。” “好的,我们在什么地方相会?” “明年端午节,在冥谷相会,噢!如再见到罂粟花,请叫她去狮子庄,不要在江湖上乱跑。” “你要回狮子庄?” “不!我也要在江湖上走动走动!”说着,将南华双星送出店,各道了一声“后会有期”,拱手而别。 金童回房略休息了一会,算清店钱,便无目的的在江湖上闯荡。 春色已阑,莺声已老,红英落尽,黄梅香飘,一年一度端阳节,又将降临人间,酝酿武林将近二载的盟主争夺大会,也渐届期。 罕有人至的阴山,近月来,忽然变了闹区,除仆仆风尘的武林人物外,居然尚有不少的投机商人,在冥谷附近,做起一本万利的买卖,敢情是一个市镇。 在络绎不断的人群中,有一个年方十八九岁的白衣少年,见他双眉如剑,两眼若星,鼻若悬胆,玉面朱唇,更有一种潇洒脱俗,英风夺人的气概。他背着一个小包袱,右手挟着一捆香烛纸钱,左手捧着一束鲜花,剑眉紧蹙,落落寡欢,向冥谷走去。 “童弟!”一个娇嫩而含着悲喜交集的呼叫,发自自衣少年身后。 金童回过头来,见一个黑衣女人,疯狂般的了扑来。 “娥姐姐,你……” 金童话犹未说出,罂粟花已扑入他的怀中,悲恸地哭了起来。 金童前后,都有许多行人,见罂粟花抱着金童悲哭,都停下脚步,以奇怪的目光向工人看来。 金童很是难为情,忙把罂粟花扶起,急道:“快别哭,你看他们都在笑你。” 罂粟花乍见金童,一时悲喜过度,控制不住情感的奔放,忘了羞耻。此时听金童一说,忙后退一步,羞得抬不起头。 金童拉她至路旁一株古树下,道:“娥姐,你瘦多了。” “我师父死了,是被……”话犹未说完,即又悲恸哭起来。 “我已听南华双星说过,别再哭了,坐下来休息休息。”话间,将鲜花和香烛纸钱放在草地上,拉她并肩坐下。 “童弟,我本想请你帮我报仇,可是,我听人说,你的宝扇已被吴一奇骗了,我很担心你自身也难保了。” 金童笑道:“你怎会将我估计得如此低能?” “我并没有将你估底,而是人家的本领太高,你若不失去宝扇,或许不致有险,叶伯群不但得了百灵全部真传,又服了一只‘天地之子’,而百灵还将他自己将近二百年的修为输赐给他……” 金童闻言一震,他一向未将此会放在心中,乃因他自量有必胜把握,认为叶伯群虽服过‘天地之子’,内功也不会超过他,即使叶伯群有威力不凡的千年古剑,若他夺回“风雷扇”后,足可与其一较长短。 今听罂粟花之言,百灵竟不惜牺牲自己而成全叶伯群,这是对他一个莫大的打击。 他很清楚叶伯群不是个普通人物,仅服一只“天地之子”,已经是他的大敌,但如夺回“风雷扇”,尚不致有问题,若再加上百灵的全部修为,他可就望尘莫及了。 他未待罂粟花将话说完,即急道:“你怎知百灵将修为赐给叶伯群的事?” “我师父死后,到处找你都找不着,我便偷上嵩山,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他一个落花流水,然后,点一把火,把少林寺烧掉,以泄心中之恨,当我到达少林寺时,全寺数千和尚,正替百灵超度。” “当时,我尚为他是伤重致死,不料在一听这下,竟发现这个内幕。” 金童叹道:“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后来呢?” “后来,我不慎发出声,被他们发觉,我恐寡不敌众,便悄悄地溜跑。”顿了顿,继道:“我此来的目的,是劝你回去,不用理他们。” “你叫我不参与明天之会?” “是的,你既无意问鼎武林盟主,何以来此冒险,若说报仇,可以找到你的仇人派中去,各个击破,不是很好么?” “你不知道……” “我有什么不知道,要知,这次盟主争夺大会,只是一个幌子,其真正目的,是要集中天下实力毁掉你。” “你这话一点不错,他们这个阴谋我早就知道了,你也许还不知我此来的目的?” “什么目的?” “我也要问鼎武林盟主。” 罂粟花乍闻此言,顿时将眼瞪得又圆又大,疑信参半地看着金童,半晌才道:“你也要问鼎武林盟主?” “我骗你干吗” “你不是不感兴趣么?” “我是奉我姑姑之命,不感兴趣也得提起兴趣来,而我非夺到手不可,否则,我可无脸见我姑姑。” “你姑姑的名利心了那么重?” “我姑姑并非为名利,而是看到当今的武林人士太不像样了,不讲武林规矩,见利忘义,要我夺取盟主后,好好整顿一下,转移不良风气。” “江湖上都没传闻你也要问鼎盟主。” 金童道:“你不希望我当武林盟主?” “我不是不希望,而是你失去了宝扇,恐怕争不过他们。” “你听谁说谁人最有希望?” “一般的推测,叶柏群、混世巨魔的希望较大。” “据你看,我的希望大不大?” “如你不失去宝扇,也许可以与他们一拼,但必须预先防止他们合力围攻于你。” “你这话很有道理,好!你也该回去了。” 罂粟花不解地道:“你叫我回去,回哪里去?” “我姑姑和柳姑娘等都没有来,你回登封狮子庄去,找我姑姑,同他们住在一起。” “不,我不回去。” 金童将她拉入怀中,低声道:“听话,乖乖地回去。柳姑娘告诉我,我姑姑已同意我们的婚事,待我夺取盟主,报了血仇,凯旋归去后,立即成婚。” 罂粟花闻言,又喜又羞,秀脸艳如桃花,埋在金童怀中,久久不敢抬起头来。 金童吻了一下她的秀发,道:“如我不回去,明天就是会期,我也许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件。” 金童沉吟了一下,道:“好吧,不过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准你助我,从现在起,你走你的,我行我的,彼此扮成陌路,你做得到么” 罂粟花抬起头,迷茫道:“为什么?” “十天前,蒙关山二侠的介绍,认识一个十分漂亮的姑娘,今晚初更,我与她有一个重要约会。” “啊!怪不得你不让你姑姑来,好!我回去。”不知哪里来的气,一下子就气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挣脱金童的拥抱,站起拔步就走。 金童忙一把将她拉了回来,道:“你听我说完再走。” “我不要听。” “不听也可以,不过你不能告诉我姑姑。” “不行,我非得告诉她不可。” “你如要告诉她,就得听我说完再走。” “有什么好说的?” 金童紧紧地搂着她,硬要她听下去,悠闲一笑道:“那姑娘不但漂亮,而且十分风骚,任何男人见之,都难免为之癫狂倾倒,就我这个坐怀不乱的男子,也大为心动……” 罂粟花听到这里,已气得眼泪滂沱,再也听不下去了,娇躯乱扭,欲挣脱金童的怀抱,狂奔而去!但金童的两条臂,竟像铁箍一样,哪里挣得脱? 金童不理,继续说道:“我与她可真有缘,一见倾心,情感飞进,几次晤谈之后,已是到了不可分离的地步了……” 罂粟花越听越不像话,但又挣扎不脱,只好紧闭双目,将头靠在金童的胸前,静听下去。 金童顿了顿,继道:“前天关山二侠赠了我一粒春药,叫我今晚初更会晤时,将药给他服下之后,就可达到目的了……” 罂粟花一动不动,听若无闻。 “娥姐,我也不想这样做,但听你刚才说,叶伯群不但服过‘天地之子’,又得了百灵的全部修为,为明天之会,也只好作下流的勾当了,我希望你能谅解我。” 罂粟花听完这段话后,觉得含有他种意思,遂睁开双目,冷然道:“你诱奸人家姑娘,与叶伯群何干?” “这事有关我的名誉,恕我不能告诉你,你若真爱我就答应我,在大会结束之前,不与我说话,并永远不要告诉姑姑及柳姑娘和胡姑娘。”顿了顿,继道:“你是一个聪明人,我虽没有明白告诉你其中因由,我相信你也会猜测得出的。” “我猜不出。” 金童嘻皮笑脸地在罂粟花脸上吻了一下,道:“现在猜不出,将来会猜得出。” 罂粟花怒道:“别再抱着我,我要走了。” “你也与柳姑娘和胡姑娘一样的不了解我,唉!将来成了婚,不被你们气死才怪呢。”慢慢放松紧抱罂粟花的双臂,继道:“别气了,大会之后我好好向你赔罪。” 罂粟花站了起来,拢了一下头发,含着满眶的泪水,一声不吭,疾步而去。 金童怔了一会,暗忖:“关山二侠献给我这条计策实在太下流了,难怪她不肯谅解……其实并不是我下流,我只不过将计就计罢了,就为人知道,也不能论我的不是,只能说是我胜之不荣罢了。” 他仰首望着悠悠的白云,继忖:“其实与会之人,哪一个不是在绞脑汁,施展毒计,不择手段地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我又何必为这区区小计而不安呢。” 心念及此,表面上似乎已把心中的结解开,其实愧疚的成分,一点也没有减少。 他拾起身旁的鲜花和香烛纸钱,郁郁寡欢地继续向冥谷前进。 到达冥谷时,己是黄昏时候了。 谷外,帐篷林立,摊贩遍里,酒旗招幌,炊烟袅袅,一片繁荣景象。 但,谷中却没有一人,除中央前搭的擂台,经过一番人工修饰,张挂贴了许多红布和红纸外,其他都与一年前一样——阴风惨惨,雾霭沉沉,白骨嶙峋,坟墓林立!弥漫的无边的恐怖,无限的肃杀! 金童站在入谷口处,看了看谷外,又看了看谷中,一闹下静,似乎置身于阴阳两个世界间。 他俯首看了看手中的鲜花和香烛纸钱,不自觉地涌上一股惭愧而悲伤的情绪,长长地叹了一声,暗道:“但愿爹爹能原谅我未取仇人之头来作祭品!” 他慢步进入谷中,走至他爹爹坟墓前,放下鲜花香烛纸钱,双膝跪下,一面擦泪,一面打火点燃香烛,之后,喃喃自语道:“爹爹,请恕孩儿不孝,没有取下仇人的首级,带来慰你老人家阴灵,是因仇人的女儿有救姑娘在的大恩,而仇人又已得天报应,自废子残,使孩儿无法下手,请爹爹恕罪。”话毕,泪如雨下,频频叩首。 之后,又喃喃自语道:“爷爷,明天在此举行武林盟主争夺大会,孙儿要借此机会,取百煞鬼王首级,为爷你报仇,请爷爷助孙儿一臂之力,并佑孙儿争得盟主,不负姑姑之期,报答姑姑抚育之恩。”话完,又叩了几个头,然后,将鲜花插在墓前,烧过纸钱,再叩了三个头,才站起身来。 偶一侧头,忽见罂粟花满面泪痕,站在他左侧七八步处,怔怔看着他。 他心头一震,急低声道:“娥姐,你别老跟踪我好么?会后我向你赔罪。” 罂粟花冷笑道:“谁跟踪你?这地方你能来,难道我就不能来?” “好!好!你能来,你能来。”转身疾步而去。 罂粟花虽未继续跟踪,但目光却未离开金童,似乎有意与金童为难。 金童见罂粟花并没有跟来,略为放心。举头看了一下天色,已是暮色沉沉了。 蓦然,谷外进来一个凶恶和尚,匆匆向金童走来。他一面走,一面嚷道:“小子你什么来的?怎么不找俺?” 金童忙拱手道:“刚到,我正要找你,不想你就来了。” “喂!外面有卖酒的,俺身上银钱已用光了,请俺喝两杯好么?” “没问题,走!”与铜菩提走出谷外,来至一个布篷之下。 铜菩提嚷道:“伙计哥,入你奶奶,你老怕俺少你钱,现在俺的财神爷来了。尽管大樽大樽的伺候,今天新旧帐一起付。” 酒伙计是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人,看了一眼金童,以为金童是来看热闹的贵家子弟,立即眉开眼笑,殷勤招呼。 金童道:“你欠他多少钱?” “俺入他奶奶,一共也不够二两银子,就老嘀咕俺,害俺喝得一点也不痛快。” “好,现在你就喝个痛快吧。” 伙计拿来一大壶酒和两斤牛肉,还有一盘花生米,二人一面喝一面谈。 金童道:“谷中有没有人搞鬼?” “地府圣君曾想在台上搞鬼,但天天有人来来往往,使他无法下手。” “擂台是谁布置的?” “是清风真人派人布置的。” “清风真人等都到了?” “都到了,百煞鬼王,桃花贼吴一奇,也都到了,只是还未见过混世巨魔。”向左侧山腰指了一下,继道:“那里就是九大门派聚集之外。”又一指山脚,道:“那个白布篷是酆都门的休息处。” “他们什么时候到的?” “有的两月前就已到了,百煞鬼王和叶伯群也到来几天了。” 二人正在谈论会前情形时,罂粟花忽又走了过来,站在二人身旁。 金童很是不悦,怒道:“你又来干吗?” 罂粟花伸出一只柔荑,冷然道:“我没有了盘缠,给我一点。” 金童明知她借题捣蛋,却无可奈何,只好乖乖地给了她一锭白银,道:“够了吗?” “这一点怎么够呢?” 金童又给了一锭,道:“拿去吧,别再捣蛋了。” 罂粟花将白银纳入杯中,冷哼了一声,转身对酒伙计道:“喂!我也要一壶酒。”在距金童等四步外的一块平石上坐下。 金童急道:“喂!到处都有卖酒的,你为什么偏要在这里,存心与我过不去?” “你喝你的酒,我喝我的酒,与你何干?” 铜菩提道:“这小姐好不懂礼貌,她是谁?” “万年妖精之徒,癫翁的孙女,姓古名月娥,绰号罂粟花。” 罂粟花忽又走了过来,对铜菩提道:“大师,你是他的朋友,请你说句公道话,我是她的未婚妻,他竟不理我,而明目张胆地要与……” 金童不等她把话说完,即急站了起来,一手握她的玉臂,一手挽她的肩,硬生生地把她押走,一面走,一面道:“我的好姐姐,你为什么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到那边酒摊去好么?”直将罂粟花押至十五丈处的另一处卖酒处,才匆匆回来。 铜菩提不解地道:“你怎么那么多媳妇儿,她既是你的媳妇儿,又何以不理她?你是怎么搞的?” 金童一看天色,道:“以后再告诉你,我有点事,回头谈吧。”掏出一锭白银塞给铜菩提掌中,即欲离去。 就当他刚要离开之时,一个女人忽地飘然而来,向金童瞟了一眼,接着娇媚一笑,然后,仪态万千地坐在罂粟花刚离开的那块平石,并娇声滴滴地呼酒叫菜。 只见她,年约二十三四,冰雪为肌,芙蓉为面,眉如春山,目如秋水,身穿绛红衣掌,若非眼角稍嫌上翘,隐含风流淫荡,真可说是人间尤物,天上仙女。 金童恐罂粟花知道此女就是赴约之人,再来捣蛋,破坏他的计划,甚至令他与这女人下不了台,即急向她使了几个眼色,又向铜菩提道了一声“再会”,起身向冥谷走去。 走了十把丈时,回过头来,见那女人正对着他微笑,表明她已懂金童的意思。 金童走人谷口,四下一看,暗道:“这里虽是无人,但亦得找个僻处……唔!那石笋后面很僻静。”心语间,慢步向谷中左角走去。 约走了十余丈,恐那女人找不着他,就站在一块巨石上等候。 且说那女人之到那酒摊来,并非喝酒,而是来赴约,是因见铜菩提在座,不便与金童招呼罢了。 她见金童进入谷中,胡乱喝了一杯酒,即丢了一些碎银,急急向谷口走来。 但当她只走出四五步,忽然一个黑衣女人擦肩而过,经过她身旁时,有意无意地踏了她一脚。 这一脚踏得甚重,使她不自觉地“哎唷!”呼痛,并喝骂道:“喂!你长眼睛没有?” 罂粟花回过身来,冷笑道:“你骂谁?” “骂你,你没有长眼睛,那么大的地方还踏着人。” 罂粟花淡然一笑,道:“峨!原来踏了你一脚,真对不起,请问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那女人见罂粟花虽说了一声“对不起”,但神态却十分骄傲,摆出一付蓄意欺人之模样,不禁怒火上冲,冷笑道:“红辣椒叶翠春,请把招子放亮点,本姑娘并非任人欺负的。” 罂粟花格格笑道:“红辣椒?你的辣椒辣不辣?可不可以卖给我一点?” 红辣椒叶翠春闻言,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冷笑道:“可以,可以,只是恐你姑娘吃不下。” “笑话,我平生最喜欢吃人家不敢吃的东西,你若不信,就吃给你看!”话声一落,即一错步,欺至红辣椒身前,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红辣椒叶翠春乃茅山教教主八卦子的师妹,武功不在八卦子之下,可列武林二流人物,生性风流好色,对男女之间的事,看得很淡,因她长得美丽动人,虽行为不检,却也有许多人追踪踵后,拜倒在她罗裙之下。 她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比起罂粟花来,却差得太远了,见罂粟花扬掌打开,即忙倒身侧头闪避,但已迟了,“啪”的一声脆响,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被打得耳鸣眼花,连打踉跄。 她忙稳住步子,娇叱一声,施开茅山绝学,掌脚齐出,向罂粟花攻来。 但,连使出五记绝招,都被罂粟花轻巧的闪过,第六招刚要出手时,“沙”的一声红辣椒的衣襟已被罂粟花撕破一条八寸来长的裂缝,露出如雪的肌肤。 罂粟花忽然斜跳五尺,格格笑道:“你自命红辣椒,现应改为白辣椒了。” 红辣椒忙将双手按着胸前,知道不是对方敌手,暗忖:“这贱婢武功太高了,俗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后再对付她吧。” 心念一落,即急向谷口逃跑。 罂粟花见她向谷口逃去,不自觉地收敛笑声,暗道:“童弟已进入谷中,我得赶快将她拦住,不准他们相会。”正欲拔步随后追去—— 忽然,一条巨大的人影一晃,挡在她的面前。 她忙后退一步,举目一看,原来是铜菩提。她已知铜菩提是金童的朋友,不敢对她不客气,急道:“大师快走开……” 铜菩提哈哈笑道:“俺说弟媳妇儿,你已给她好看了,走,俺有话问你。” “不!我不能让她入谷去。”欲弯路追去。 但,红辣椒已到了谷口,忖度:在谷外已难将她追上了,若追入谷中,又恐金童恼羞成怒,与她绝交,气是连连向铜菩提瞪眼。 铜菩提道:“你是金小子的未婚媳妇,他怎么不理你,是不是闹了别扭?” “他为什么不理我?我正要问你。” 铜菩提双手一攘,哈哈笑道:“俺问你,你反问俺,真有趣。” “你也不知道。” “俺和尚素不管人家夫妻事,哪会知道,他说他有事,-会就回来,走,陪俺去喝几杯,待他回来后,让俺来问他,俺一定给你主持公道。” 罂粟花没法,只好跟着铜菩提回酒摊。 她脑筋忽然一转,急道:“大师,你悄悄地入谷看看他在做什么,好吗?” 铜菩提沉吟了一会,道:“好,让俺去看看他在搞什么鬼。”说着,大步向谷口走去。 他平时最不喜欢作鬼鬼祟祟的勾当,今天他竟欣然答应了,并即说即做,真所谓霉运当头! 第二十一章 恩仇了了 金童站在谷中等候红辣椒,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工夫,仍不见红辣椒前来,暗忖:“莫非她不知我来此之意,而反在外面等我?或是入谷途中出了意外?” 他恐罂粟花双来捣蛋,心急如焚,欲出谷一探。 就当他跳下巨石,只向谷口走出一步之时,忽然眼睛一亮,一个绛红衣裳的女人,疾若流星似的射入谷中。 他只一看,即认出是自己久等的红辣椒,心头骤然狂跳,忙迎上道:“叶姑娘,怎么现在才来……”一眼看见红辣椒脸颊红肿,口角流血,衣襟破裂的狼狈情形,不禁惊道:“噢!你怎么啦……” 红辣椒见到金童时,并未减慢扑势,金童话犹未完,已经扑入金童怀中,像受了无限的委屈将头埋在金童胸前,痛哭起来。 红辣椒本秉绝世之姿容,具稀世之秀美,又懂如何争取异性的怜爱,不期这一哭,竟把这阴郁的谷中,凭添一层阴郁,花草为之低首垂泪,宿鸟栖鸦为之高飞远避,虚情假意的金童在不知不觉间!竟也为之心动。 金童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胛,怜爱的道:“别再哭了。”托起她梨花带雨的粉脸,深情款款的替她擦去泪痕和口角鲜血,继道:“受了谁的欺负?” 红辣椒复将间埋在金童胸前,不胜娇憨地道:“我要你替我报仇。” “好的,我一定替你报仇。”他挽着她的纤腰,继道:“我们到那石笋后面去,让我看看你伤得重不重?” “很重,我胸脯也被他劈了一掌。”说时,故意装成受伤的模样,将整个身子的重心,放在金童挽她纤腰的臂上。 石笋后面,虽很僻静,但乱石瞵岣,竟无一尺平地,不说难找供二人坐卧之地,就连站得比较舒服的平地也没有。 铜菩提慢慢步入谷中,又望了一番,仍不见有半个人影,寻思道:“那妞儿也进了这里,怎么也不见了?真奇怪!” 他又继续前进,偶一侧头,陡然眼睛一亮,顿时,怒火高烧,“呸”的一声,狠吐了一口口沫,回身就走。 他一面疾步向谷外奔驰,一面连拍脑袋,频呼“倒霉”,及频吐口沫。 瞬间,即奔出谷外,返回原来酒摊,捧起酒壶“咕噜咕噜”的连喝了五口酒,然后将酒壶在桌上重重一放,丢下金童给他的那绽白银,即欲离去。 罂粟花见他气冲冲地回来,又见他这种异常的举动,大感惊异,脑筋一转,即料出事委,但她不相信金童真的如此不顾名誉和廉耻,忙一把将铜菩提拉住,道:“大师,你怎么啦?” 铜菩提双目一瞪,道:“俺一生最恨作鬼鬼祟祟的勾当,想不到第一次做,就碰了倒霉事。” “什么倒霉事?” “碰到你丈夫和那狐狸精在……呸!倒霉!倒老……你也够倒霉,世间那么多的男人都不嫁,偏要嫁他这个色狼,俺真为你可惜!” 罂粟花与铜菩提只是初次见面,这种事不好再问,只是低着头,红着脸,簌簌汨下。 铜菩提冷哼一声,道:“请转告他,从今以后,俺铜菩提与他绝交了!”话毕,怒气冲冲地离去。 罂粟花猛然一跺脚,急急向山下奔去。 且说金童正在心猿意马,失去理智之时,陡闻铜菩提那口吐沫之声,心头猛然一震,顿时,欲火下降,恢复一些理智, 忙挺身外看,见铜菩提匆匆而去。 他心头又是一震,暗忖:“好险!若非他这一惊扰,我可真要作出不能见人之事,唉!糟!他是一个耿直之人,必会将这事告诉姑姑,这一下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红辣椒见他忽然停止进攻动作,梦呓般的道:“你在干什么?” “有人来了。” “啊!糟了,我的伤势重得很,你可不能将我丢下呀。”双手紧抱着金童的腰部,恐金童溜去。 此时,金童的理智已完全恢复,但他仍装得很热情,因此他想到,事情既已败露,若不将事情办好,将更不好向姑姑解释。 当下,安慰她道:“不要紧,那人已走了。”将她拉了起来,道:“谁将你打伤的?” “是一个穿黑衣的女人……哎唷!好痛哟。”话间,按着胸脯,黛眉紧蹙,佯装十分痛苦。 金童冷笑一声,道:“好大胆的泼妇,居然敢把你打伤,简直是要与我作对嘛?” 自怀中掏出青天大侠给他的那粒春药,塞入红辣椒的口中,道:“这粒是疗伤复元的圣药,服下后,一会工夫即可见效。”话毕,站了起来。 红辣椒忙把他拉住,急道:“你要去哪里?” “去替你报仇。” “不!明天再去吧。” 金童看了一下天色,道:“已快二更了,今晚我还有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什么事能比我们在一起重要?” “我要去行刺叶伯群。” 红辣椒乍闻此言,芳心大震,当真的急了,紧紧抱着金童的大腿,道:“不要去,叶伯群只不过是个三流角色,哪值得你去行刺?” “你不知道,他已得百灵全部真传,又吃了一支‘天地之子’,据说百灵还将近二百年的修为输给予他,是我唯一的强敌,我若不乘他不备是将他除掉,明天之会,我的性命可难保了。”话毕,跳出石棺。 红辣椒见缠不住金童,也忙站了起来,道:“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明晚吧。” “不!今晚三更好了。” “三更恐怕不行,噢!你可不能把我今晚的行动告诉人,否则,我的行动有危险了。”不等红辣椒回答,即几个起落,跃出谷口,躲在一块大石之后。 红辣椒怔了一怔,暗道:“不行,我得赶快去告诉叶伯群哥哥……哼!你也太幼稚了,居然把你家姑奶奶当作知己人。”心语间,也即急向谷口飞跃。 来到谷外,运目四下一看,已不见了金童的影子,芳心大慌,顾不得被金童发现她的行动,只停了一停,即向九大门派聚集之处奔去。 金童见红辣椒行动,不觉暗叹一声,心道:“女人真是可怕,也真够可怜!若非铜菩提大师来得及时,此时,她的计谋已经得逞了。” 他想到这里,忽然省悟铜菩提之突来突去,其中必有原因,即急向铜菩提喝酒的那酒摊看去,哪还有铜菩提的影子;再向罂粟花所坐的酒摊看去,罂粟花也不知去向了。 他长长的叹了一声,暗忖:“铜菩提见酒如命,怎肯弃酒入谷而来,一定是古姐姐叫他来的,唉!这个误会可真闹得不小,若不趁早向她解释清楚,让她告诉姑姑和三老,事情就严重了。” 心念一落,即在附近乱找;但,足找了半个更次,仍没有将罂粟花找到。 他看了看星斗,已三更时候了,为了明天要与人拼斗,不能再挨夜消耗精神,便找了一个僻处,盘坐运功凋息。 天亮后,他在一个摊子吃早饭时,冷眼四看,见与会之人,都纷纷入谷,估计人教,比嵩山之会犹要多上一倍,热闹非常。 向九大门派聚集处看去,布篷已经拆了,人也散了;再向酆都门的布篷看去,亦是空空如也,显然,都已进入谷中。 顿时,他的心情有些紧张起来。 草草吃了两个馒头,即欲算帐入谷时…… 忽然来了一个红面老人,向金童一拱手,哈哈笑道:“金小侠早,别来无恙?” 金童抬头一看,见是风火教主,忙拱手还礼,道:“教主早。”转对伙计道:“多少钱?” 风火教主忙道:“小侠就要走么?” “比武时间快到了吧?” 风火教主看了一下天色,道:“唔!差不多了,噢!你也要问鼎盟主么?” 金童淡然一笑道:“前辈是否认为我自不量力?” 凤火教主脸色微变,急道:“不!不!可是,你既有意问鼎盟主,何以不早公布,大家都未将你列入问鼎盟主的名份之内。” “问鼎盟主者,一定要预先公布么?” “虽然没有这个规定,可是你这等行动,似乎有欠光明。” “我又没施诡计害人,凭我的本领争取,哪里不光明?” “人家都未想到你也有意……” 金童淡然一笑,截断风火教主的话尾,道:“你是说他们来不及施诡计害我?哼!你不用恐天下不乱,昨晚我已和叶伯群打了一仗。” “哦!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我们是斗智,结果也输了。”金童脑筋一转,继道:“你不必发愁,我是同你开玩笑的,我对武林盟主根本不感兴趣。” 他之突然又否认有意问鼎盟主,是有他的作用在内,可说是今天的盟主争夺战中的一个策略。 风火教主不知其意,闻言后,轻松地吁了一口气,冷然道:“我倒希望你参加一显身手,不想你却有先见之明。” 金童淡然一笑,与伙计算清饭钱,向风火教主一拱手,道了声“再见”,慢慢向谷口走去。 进入谷口,见谷中已挤满了人,人声嗡然。 谷中的擂台,还是前年搭的,只是布置稍有不同,擂台前檐,横挂红布金书“比武台”三个斗样大字,擂台两侧,有一付对联,也是红布金书。 上联:“海内无敌手。” 下联:“天下我为尊。” 钱划银钩,笔走龙蛇。 擂台之上,新增了三十六块平滑青石,连原置的三十六块,一共有七十二块,占了很大一块地方,已是座无虚席了。 坐在青石上的人,大部是派、门、教、帮的主持人,小部分是当今武林的名宿。 第一排有六张石凳中,只有二人坐在其中,一人是百煞鬼王,一人是叶伯群。 叶伯群身穿青色劲装,背负一柄古剑;百煞鬼王却身穿灰衣大褂,也背着一把长剑,显然,前排六个座位,是供问鼎盟主者坐的。 金童见情,暗忖:“时间已经不早了,吴一奇和混世巨魔为何还不来?唔!吴一奇乃是一个狡狯绝伦之人,一定是想待几人打到精疲力竭时,再行出手,以收渔利,可是,其他几人又何尝不是出名的阴险诡诈之辈,谁肯先登台挑战呢?” 偶一侧头,忽见十余人匆匆进入谷中。 九人却又是另一种表情,都一脸迷茫之色。 金童乍见之下,心头大震,暗自惊道:“啊!他们也来了。” 十余人一入谷中,即四下搜望,似在寻人。 金童心房跳得厉害,忙以树叶遮住身子,暗道:“糟糕!古姐一定将昨晚的春告诉了他们。” 十余人也随后跟去。 但,他不能老躲在树上不露面,于是,跳落地上,吸气镇压跳动的心房,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疾步向十余人走去。 距十余人尚有五六丈,即吐声招呼道:“姑姑,童儿在这里。” 十余人闻言,立即转头对他看来。 奔月嫦娥待金童走至身旁,一手握着金童的左臂,道:“走!”拉着金童向谷外走去。 金童心头一震,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道:“姑姑,发生了什么事?” “回家后再告诉你。”奔月嫦娥一面走一面回答,神态和语气,均含有极度的恼怒。 三老也均一脸怒容,柳绛珠、胡玉莲、红儿、古月娥,都一脸悲蹙,双目红忡,似乎经过一阵悲哭的模样。 王一帖、山中太岁,还有胡文魁和四个狮子应的庄丁,这九人却又是另一种表情,都一脸迷惘之色。 十余人也随后跟去。 金童听他姑姑的答话,又是一震,道:“不争夺盟主了?” 奔月嫦娥冷笑道:“凭你的行为,配当盟主。” 金童闻此言后,即已全悟到是怎么回事——他怕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 他寻思了一会,暗道:“当不当盟主倒不要紧,祖父血仇可不能不报,我得赶快向他们解释,即使他们不肯相信,也得报仇后再走。” 此时,他们已返回谷外。 金童忙抢上一步,“噗”的跪在他姑姑身前,拦住了姑姑的进路,急道:“姑姑……” 他话犹未出口,奔月嫦娥即一甩他的左臂,同时猛力掴了他一记耳光,打得他身子摇晃,耳鸣眼花,口角流血。 金童是在他姑姑怀中长大的,十九年来,他姑姑当他如己出,虽管教甚严,却从未打过他,想不到,已将成家立业的今天,反要受他姑姑的责打。 奔月嫦娥打了金童一记耳光后,倏然,脸色变得异常苍白,热泪如泉,浑身颤抖,摇摇欲堕,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快给我自杀去!”声音颤抖,含着极端恼怒和悲伤。 柳绛珠忙上前将她扶住,道:“姑姑,请别把身子气坏了,回家后再处罚他吧!”话间,也泪如雨下。 金童见他姑姑气成这个样子,很是惊慌,不敢出言解释,不禁也掉下泪来。 五岳神丐走上前来,道:“你是怎么搞的,老改不掉这种恶行?” 金童抬起头来,急道:“吴爷爷,你们何以生那么大的气?童儿自问并没有做错事呀!” 五岳神丐冷笑道:“没有?昨晚你有没有与红辣椒在一起?”侧身一指柳绛珠、胡玉莲、罂粟花,继道:“你对得起她们么?” 金童见罂粟花狠瞪一眼,道:“吴爷爷,你们误会了……” “你还想诡辩?” “我不是辩解,是因事情近乎下流,不想被人知道,所以没对古姐姐说明白,致引起她的误会。” “你别埋怨古姑娘,你昨晚与红辣椒的野合,是铜菩提告诉我们的,他说:他亲眼看见你们在谷中一个石槽内野合,他在一气之下,但发誓与你绝交。铜菩提是个浑人,也是你最信任的朋友,难道他还会冤枉你不成?” “他并没有冤枉我,确有这么回事,但其中的意义和目的,却是他不知道的!而我并没有作出无耻之事。” “这种事还有什么特别意义和目的?” 金童欲将关山二侠的计策详细说出,但场中有他姑姑和四五个女人,不便开口,遂叹道:“吴爷爷,请你相信我吧,我决不是像铜菩提说的那么无耻的人。” 奔月嫦娥道:“你别再说了,快跟我回家。” “你们不肯相信我,不准我争夺武林盟主,但亦是将仇报了才能回去呀。” 五指神丐点头道:“唔!就这样办吧,噢!你去蟠龙山庄,找到九爪神龙没有。” “找是找到了,可是……”一股惭愧之情涌上来,使他无法说出心中的话。 “可是什么?” “我没有杀他。” “为什么不杀他。” “因为我杀不下手。” “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何以杀不下手?” 金童将九爪神龙的遭遇及邱如凤的恩情,详说了一遍,并道:“如你们认为我处置错了,随时均可以去将他的头颅取来。” 三老奔月嫦娥闻言,都不作声,半晌,奔月嫦娥才道:“你这样处置并不算错,父仇虽不共戴天,但邱姑娘有恩于我们,他既已遭天谴,亦算得了报应。” 当五岳神丐提起这事时,金童很是不安,直至此时,才将一颗悬在喉头的心放了下来。 金童恐他姑姑和三老再提起昨晚之事,即道:“昨天我曾在祖父墓前发过誓,要取百煞鬼王的首级祭他阴灵,刚才我见百煞鬼王坐在比武台前,我们回去看看好么?” 五岳神丐点了点,一行十余人,复又返回谷中。 到达谷中时,擂台上仍是异常宁静。 古道老叟道:“还没有开始比武?” 金童道:“个个都想隔山观虎斗,坐收渔利。” “唔!问鼎盟主的四人里,混世巨魔和百煞鬼王是秘笈的得主,武功高不可测,吴一奇有威力绝伦的‘风雷扇’,叶伯群服过‘天地之子’,并得了百灵禅师的全部武功和修为,四人都非弱者,谁也没有把握能一举将其他三人击败。” 翻天一掌道:“他们何以不分两组而循环相较呢?” 金童道:“台前只有百煞魔王叶伯群。” 翻天一掌道:“吴一奇和混世巨魔还没有到?” “混世巨魔有否来到,尚不大清楚,吴一奇却早到了。” 奔月嫦娥道:“童儿,先陪几位姑娘去祭拜你爹和爷爷,回头再商议吧。” 金童忙摇头道:“慢点,待我取来百煞鬼王的首级后再去吧。”说着,向擂台走去。 五岳神丐忙拦阻道:“不可鲁莽。”向擂台前扫了一眼,低声道:“看情形,这场大会,并不如他们之愿,你应好好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 金童点头道:“我知道。” 古道老叟道:“会中有什么矛盾?” 五岳神丐道:“九大门派和酆都门之将明年之会提前于今天,目的是集天下之英来对付童儿,看现在情形,他们都将目标集中在盟主之上,别看他们相安无事,其实已貌合神离,只要一动上手,即可表露他们的奸谋。” 古道老叟也向擂台前细察了一番,点头道:“不错!不锖!” 金童双目一转,道:“我们使个计让九大门派和酆都门先拼个死活好不好?” 三第同时道:“怎能令他们相拼7” “我有妙计。” “什么妙计。” “我们派一个登台,佯称也要问鼎盟主,把人引上台后,即诈败下台,胜者自会继续挑战,现在只有叶伯群和百煞鬼王在场,二人自要较量一番。” 五岳神丐道:“此计好是好,但派谁去呢?我去如何?” “你不能去,请红妹妹去走一趟。” 红儿道:“好,我去。”即欲向擂台谷去。 金童忙把她拉住,道:“你的武功不在他们之下,无论是叶伯群和百煞鬼王登台,均可与他们一较长短,但你毋须与他们相拼,走几招后,即诈败下台。” “好的。” “你登台后,声称要领导武林……” “我知道,我一定激他们登台。” “好!小心点,去吧。” 红儿略整理了一下装束,疾步向擂台走去,金童也随后跟去,以防意外。 红儿挤入人丛,大剌剌地,神态异常骄傲,不徐不快,-步一步的走至台前,回身扫了众人一眼,又向叶伯群和百煞鬼王轻蔑的一笑,然后,一缩身,人影一晃,已傲立台中。 她今天穿的是翠色滚白边的劲装,玄色头巾,衬着她那白中透红的美丽脸庞,格外显得出尘脱俗,半嗔半笑,一脸冷傲之色,俏立台中,有若月宫仙女。 她这一登台,擂台左右前后,或坐或立之二三干人,顿时,哄然大动,即急向擂台压近,激起一股混乱的气氛,议论纷纷,一片嗡然。 红儿之突然登台,使谷中众人大为惊奇,因红儿预先并未声称问鼎盟主,而她又是个女流,自古而今,也未听过有女人问鼎盟主的事。” 红儿黑白分明的双眸,向台下连扫了数转,之后,微微一福,轻启樱唇,道:“小女子红鸾,系混世巨魔之徒,此来,系代师问鼎盟主,自量能胜小女子者,请即驾临较量。”声如黄莺晨唱,悦耳至极。 此话一出,谷中顿时肃静下来,仿若无人。 百煞鬼王双目如电,一瞬不瞬地看蓍红儿。 叶伯群神态似很疲倦,只看了红儿一眼,又闭目养神。 好半晌,突然一人高声叫道:“既无人敢登台与红鸾女侠较量,红鸾女侠就是我们的盟主了。”此人声音宏亮,显示出有精湛的内功。 众人闻言,都循声看去。 金童忙一拉五岳神丐的衣袖,低声道:“那发话之人是摘星手吴广,他与童儿有很好的交情……” 他话犹未完,又闻一人高声道:“对!既无人敢登台叟夺,红鸾女侠就是当今的盟主。” 人丛中另一人接道:“我也拥护红鸾女侠当我们的盟主。” 金童一闻那二人之声,即听出是谁,侧首对五岳神丐道:“那发话的二人是关山二侠。” 五指神丐点了点头,忽然双手向上一伸,对红儿高声道:“穷家帮帮主代表全帮,衷心拥护红鸾女侠当我们的盟主。” 摘星手一呼,关山二侠和五岳神丐一应,谷中二三千人,骚动得更加厉害。 来观热闹的少年英俊,看见红儿的绝代风采,无形中生出爱慕之心,欲向红儿一献殷勤,将来有机会时,好与红儿接近。 于是,纷纷响应起来:“拥护红鸾女侠!” “红鸾女侠万岁!” “盟主万岁!” 叫声雷动,直冲云霄。 这一来,九大门派和酆都门可沉不住气了,尤其是叶伯群和百煞鬼王更加不安起来,你看我,我看你,都想对方先登台,但,彼此都不肯先登台。” 少林寺掌门方丈仁世大师,突然站了起来,对红儿道:“女施主代表令师问鼎盟主,若女施主败了,令师是否要亲自登台?” 红儿淡然道:“武林盟主,凡武林中人均可参与争取,家师来与不来,与你何干?” “好!就让老衲先领教领教女施主几招绝学吧。”他之不顾掌门人身份,要登台与红儿较量,是想要消耗红儿功力,好让叶伯群一举成功。 叶伯群见他师父要亲自登台,忙打起精神,道:“让徒儿去吧。” 清风真人急道:“不行,成功失败都在你一人身上,我们各派的存亡也在你一人身上,你不能轻举妄动?”转对仁世大师道:“还是你先去一趟,如不济,贫道相继前去。” 仁世大师低宣了一声佛号,就原地一纵,跳上擂台,向红儿一礼,道:“贫僧自不量力,欲领教施主几招。” 红儿双目一转,暗忖:“我将老的打倒,不怕小的不来。” “争盟主应先向众人通报出身名号,以免你夺冠之后,无 当下轻蔑一笑道:“请出招吧。” 仁世大师早听清风真人说过,红儿武功甚高,不敢大意,即运十成功力于双袖,猛然挫腰拂出二股呼啸狂飚。 红儿不闪不避,挥掌硬接。 两劲相接,平地一声“轰”然,震得擂台轧轧作响,摇晃欲倒。 响声起时,红儿后退了半步,仁世大师的世大身子,却像断线风筝一样,向台外飞飘! 二人这招相对,大出观众意外,他们虽不敢轻视红儿,却未料到小小年纪的一个姑娘,竟有如此精湛的内功,就是红儿本人,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对掌后果。 当仁世大师身子外飘时,谷中暴起一阵雷动。 在雷动声中,清风真人急忙一跃而起,凌空将仁世大师的身子接在怀中。 叶伯群见状,勃然大怒,不顾九大门派的拼斗计划,跃身登台。千古一指和古风道人欲要拦阻,但均迟了一些。 叶伯群登台后,双目如火,只冷哼一声,即欲向红儿攻击。 红儿志在激他登台,不是要与他相搏,见叶伯群激怒之情,脑筋一转,冷笑道:“你是来夺盟主抑是来报仇?” 叶伯群闻言,忙煞住出势,冷笑道:“二者均要。” 红儿不屑地一笑,道:“你这德性不像是争武林盟主,我想你是来报仇的,此地不是报仇之地,请下台去稍候片刻吧。” “我是来争盟主。” “争盟主应先向众人通报出身名号,以免你夺冠之后,无人拥护你。” 这几句话,暗讽叶伯群没有教养,说得他脸红耳赤,就是台下许多少林寺的和尚,也觉脸上无光。 叶伯群压制心头怒火,回身对众作了一个四方揖,道:“在下叶伯群,出身少林寺,自不量力,问鼎盟主,请各位多多原谅,多多支持。”回身对红儿道:“女侠请发招吧。” 红儿淡然一笑,道:“小心!”玉掌一扬,发出一道阴柔之劲,徐徐向叶伯群胸前飘来。 叶伯群喝道:“来得好!”挫腰发掌硬接。 红儿见叶伯群发掌硬接,忙收敛发出掌劲,一拧转身至叶伯群左侧,再发掌击叶伯群胁骨。 叶伯群暴喝一声:“你找死。”也收回已出之劲,抡掌横切。 二人都到了掌劲收发自如的火候,这一对上手,立刻打得天昏地暗,日色无光。 只见台上人影晃动,令人眼花缭乱,劲风飘飘,荡出五六丈外。 突闻一声娇叱,只见红儿娇影一晃,飘至擂台一角,微微一福,笑道:“叶大侠内力精湛,招式诡谲,小女子服输。”语落,跳下台来。 叶伯群见红儿不败而退,大感迷茫,暗道:“相拼二十余招,我并未占到半点便宜,她何以就肯服输……” 他念犹未落,忽闻五岳神丐高声叫道:“叶大侠武功盖世,我老要饭的敢说,已无人敢登台较量了。” 翻天一掌接道:“此会就此结束,少林寺俗家弟子叶伯群荣膺武林盟主。” 胡玉莲道:“陈爷你岂能这样说,恐怕还有人登台呢?” 翻天一掌挤眉神秘一笑,道:“没有人敢登台了。” 叶伯群听了五岳神丐和翻天一掌之言,大为受用,站至擂台前沿,得意洋洋地道:“不服气的,尽管临驾一试,否则,请恕在下不克久候了。” 百煞鬼王回头向阴府圣君看了一眼,意询是否可以登台了? 阴府圣君站起身来,四下搜看了一转,大概是搜索吴一奇和混世巨魔有否到来,之后,对百煞鬼王一点头,随后坐下。 百煞鬼王立即站了起来,喝道:“叶大侠,请留下盟主之位再走。”说着,跃身登台。 叶伯群冷然一笑道:“前辈真要一试么?” 百煞鬼王听若无闻,对众报了出身名号,拔出身上长剑,道:“叶大侠可敢与本令主在剑上分高下?” 叶伯群道:“我的剑是千古奇珍,恐怕你要吃亏。” “如剑术不精,虽有神器在手,还不是等于废物。” 叶伯群眉毛一扬,翻手“呛”然一声,拨出背上古剑,剑一出,顿时光辉四射,冷气扑人,果然是一柄千古奇珍,冷笑道:“请进招吧。” 百煞鬼王见叶伯群手中古剑,毫无惊惧之色,抖剑一招“白蟒出洞”,点叶伯群眉心。 叶伯群将剑一圈架开,同时一招“樵子伐木”斜劈过来。 二人一对上手,即均使用绝招,利那间,剑雾弥漫,冷气惨惨,只见一圈剑影。 谷中二三千人,除少数几人能看清两人动作外,其他之人,只是看到霞光闪烁,尤有些八,竟被剑光弄得眼花缭乱,不敢正视。 眨眼间,即打出五十招外,仍是个半斤八两。 谷中一片寂静。 五岳神丐侧对金童道:“你看得清楚他们的招式么?” 金童点头道:“看得清楚。” 古道老叟道:“叶伯群似乎占了上风?” 金童道:“没有。” 五岳神丐道:“据你看,此战谁胜?” 金童道:“叶伯群占了功力精湛和神剑的优势,百煞鬼王却占了招术诡谲和身法灵活的优势,现在还在伯仲之间,很难论断。” 古道老叟道:“叶伯群占了内功的优势,再打下去就好打了。” 几人一面看,一面谈,金童忽然剑眉一扬,笑道:“据我看,叶伯群恐怕要败。” 三老都不相信地道:“不可能吧?” 金童道:“叶伯群有些气喘了。” 古道老叟道:“这就奇怪了,他服过‘天地之子’,又得了百灵禅师将近二百年的修为,功力少说也要高过百煞鬼王两倍以上,怎么百招不到,就会气喘。” 金童俊脸一红,道:“其中有原因。” 三老齐声道:“什么原因?” 金童凑近五岳神丐耳畔,低声道:“有关我与红辣椒的事。” 五岳神丐老花眼眨了一眨,道:“我还不懂。” “待会告诉你们。” 果然不出金童所料,百招一过,叶伯群即有些手忙脚乱起来,额上汗珠滚滚,气吁嘘嘘。 金童道:“叶伯群快要败了。” 五岳神丐点头道:“唔!我也看得清楚了,唉!百煞鬼王的剑术太奇奥了。” 金童道:“这套剑法,大概就是在珠妹处得来的‘两仪剑法’,不过,就他的‘恶鬼弄影’身法,也够诡谲了。” 二人的招式越打越慢,二三千人,大部分都可看清了,并已看出谁优谁劣,渐渐地,又议论纷纷起来。 这一战,真是出乎各人的预料之外,人人都认为这次盟主之争,叶伯群是四人之中最有希望的一个,而百煞鬼王却是众人认为最没有希望的一个,可是,据现在的情形看,他们的猜测都要落空了。 百煞鬼王忽然大喝一声,同时,长剑生花,吐出滚滚白雾,连施出八记绝招,快若闪电,一气呵成。 “刷”的一声,叶伯群一个闪避不及,左膀被划了一条血槽,深入肩骨,汩汩血下。 百煞鬼王得理不饶人,紧接着使出一招“高祖斩蛇”剑化霞辉,向叶伯群脑门罩下,欲将叶伯群的头颅劈成两半—— 说时迟那时快,在千钧一发之际,陡然霞光一闪,一把匕首急射百煞鬼王后脑! 这突兀而来的匕首,使百煞鬼王大惊,顾不得伤敌,自救要紧,忙展“恶鬼弄影”身法,收剑斜闪。 叶伯群趁百煞鬼王斜闪的刹那间,后跃一丈,拾回一条性命! 就当二人分开的同时,台下的阴府圣君,陡然暴跳起来,双掌一圈一伸,发出两道怒涛般的掌劲,急卷古风道人。 古风道人沉哼了一声,运掌硬接,“嘭”的一声巨响,古风道人被震退三步,阴府圣君也后退了二步。 这突然的变化,台前顿时秩序大乱。 清风真人忙飘身在阴府圣君和古风道人之间,喝道:“有话好说,不要动手!” 阴府圣君阴侧侧地笑道:“名门正派的硕老,居然也会作出宵小之事,真是不要廉耻。” 古风道人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回来,怒道:“此次擂台比武,只是盟主之争,点到即止,何以定要将人置于死地?” 阴府圣君冷笑道:“擂台比武,强在弱亡,自古皆然,谁规定点到即止?” 清风真人道:“算啦!算啦!这一场算叶伯君败阵。”顿了顿,继道:“我们此次召开大会,盟主之争,并非主要目的,别再为亲者痛,仇者快了!”转对台上的叶伯群一招手,道:“你下来,我有话问你。” 叶伯群愧容满面,垂头丧气地跳下台来。 清风真人忙走上前去,握着他的左臂往外就走,挤出人丛,来至谷角的僻处,向叶伯群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你的剑招虽逊之一筹;但你今天之败并非败在剑招之上,而是败在内力不继,你服过‘天地之子’,又得令师祖二百年之修为,论理,你的内力应高出他两倍以上,怎么反为不如人家?” 叶伯通满面通红,低着头,呐呐的说不出话。 清风真人厉声喝道:“怎么不说话,你忘了令师祖的苦心,令师及我们的期望么?你有否想到,我们数派的生死存亡都寄托在你身上?” “啊!我们是要她去害金童,怎么反来害你的?” 叶伯群闻言,脸色由红变自,浑身颤抖,泪如雨下,悲喊一声:“师伯!”陡然举剑向自己颈项猛抹! 清风真人心头一震,厉喝一声,一把扣住叶伯群的腕脉,同时夺下叶伯群的手中古剑,双目如电,怔怔一注视叶伯群。 叶伯群忽然“噗”地跪下,悲痛欲绝地道:“师伯,我实在无险再活下去,请让我死吧。” 清风真人见情,知道其中有原囚,即将他拉起来,慈祥地道:“孩子,究竟为了什么?老实告诉师伯,师伯也许可以想法挽救。” 叶伯群眼泪滂沱,道:“我辜负了师祖的苦心,恩师及备位师伯的厚望,我实该死!”话毕,悲伤的哭了起来。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我认为你今天之败,败得太无道理,我想必有原因。” “是的,若在昨天,或明天,就两个百煞鬼王也非我之对手。” “为什么?” “红辣椒姑娘害了我,她……” “啊!我们是要她去害金童,怎么反来害你的?” “昨晚二更,她忽然来到我休息之处,说金童要来行刺我,叫我小心,我信以为真,便想了一个计策,叫她睡在我床上,床前摆着我的鞋袜,伪装我已熟睡的模样,我却躲在床后,等候金童前来行刺,不料,等了好一会,都未见金童前来。” “后来怎么样?” “我等得不耐,要她起来,她却说金童亲口对她说过,今晚一定要将我刺死。给我一粒‘定心丸’,叫我毋躁,耐心等候。” “不料,她给我的那粒‘定心丸’是假的,而是一粒强烈的春药,服下之后,一盏茶工夫不到,即心猿意马,失去理智,于是……” 他话到这,即掩面悲哭,说不下去了。 清风真人长长地叹了一声,道:“无量寿佛,女人真是祸水!” 叶伯群道:“嵩山之会的美人计就已无效,这次就不该再用了。” “唉!都是千古一指和古风道人的主张,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害人反害了自己,噢!不相干,还可以与他们一分高下。” 叶伯群忙抬起头来,道:“师伯……” “我还有两粒‘百转归元丹’,乃是固精复元的神药,服下后,半个时辰即可恢复真元。”自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递给叶伯群,继道:“两粒都服下去吧。” 叶伯群接过玉瓶,一口将两粒灵药吞下,道:“半个时辰后,我一定要雪冼一剑之耻!” 清风真人道:“真元恢复后,应邀他对掌,利用你的长处胜他。” “好!我就在这里运功调息,请师伯替我护卫。”话毕,原地会下。 且说,叶伯群下台后,百煞鬼王即以胜利者的姿态,踱至擂台前沿,持剑对众一礼道:“老夫承叶大侠藏技相让,侥幸得胜,如有自量能胜老夫者,请快趁老地夫真元未复之时,登台一试!” 五岳神丐冷笑着骂道:“真是奸猾得可以,既是怕死,就请滚下台来。” 金童道:“他先把话说在前面,即使打不过人,也是个真元未复的借口,不致丢脸f奔对奔月嫦娥道:“姑姑,让我现在就去取他的首级好么?” 奔月嫦娥道:“他有剑,你的宝扇未夺回,行么?” “行!”说着,向擂台前走去。 五岳神丐领着十余人,也随后跟去。 当他们走约五六步时,陡见白影一晃,一个白衣秀士已跃上擂台。 见他,长相不俗,肤色白净,惟目角下垂,一看即知是个心机深沉,阴险奸诈之流。 五岳神丐忙将金童一拉!低声道:“他来了,就让他先打一阵再去吧。” 白衣秀士一登台,台下又哄动起来:“桃花贼!” “吴一奇!” “这一下又有好戏看了。” “有意思!有意思!” 二三千人,你一言,我一语,噪耳欲聋。 桃花贼吴一奇口噙奸笑,双目转动了几下,对众深深一揖,道:“小生吴一奇,不学无术,庸碌低能,虽有‘风雷宝扇’,却不懂扇诀,小生之敢不自量,妄自登台,只不过想一开眼界,借机学习几招高人绝学罢了。”转对百煞鬼王也深深一揖,道:“令主剑法,古今无双,但望令主仁慈,剑下留情。” 百煞鬼王轻蔑一笑道:“擂台之上,刀剑无眼,吴兄既知非老夫对手,又何必冒生命之险?” “小生若早知令主参与,就不致妄自称能,报名问鼎盟主,现已成骑虎,不得已,只好应景应景,以维信用。” 百煞鬼王年来,埋首苦练“两仪剑法”,江湖人事的异动,不大清楚,由酆都门来此途中,虽曾耳闻吴一奇武功精进不少,却未把他放在心中。因为吴一奇原是武林中的二三流脚色,短短一年,任他精进再快,也无惊人之处。 当下,不屑地一笑,道:“好!老夫就让你三分,请发招吧。” 吴一奇慢吞吞地自怀中掏出“风雷扇”,暗暗运劲扇中, 轻敲了几下左掌,道:“小生就不客气了,请令主……” 他话至中途,陡然“哗啦”一声张开宝扇,同时挫腰一招“老君扇炉”,顿时,狂风呼啸,雷声隆隆,赤光飞闪,声色俱厉,一道庞大扇劲,像黄河决堤之水,向百煞鬼王汹涌卷去! 百煞鬼王未料到吴一奇话犹未毕,就发扇攻来,来不及运剑封挡,急忙施展“恶鬼弄影”身法,运身侧避。 “恶鬼弄影”身法,乃武林一绝,轻灵奇妙,奈何,扇劲范围太广,虽然射过了正锋,却未躲过扇风余地,臂部被扇风余力扫过,热辣辣地,又麻又痛,尚半,未伤着要害,不碍战斗。 吴一奇一扇落空,不要百煞鬼王还手,紧接着又使出一招“闺女扑蝶”,向百煞鬼王追击。 这一下,百煞鬼王已有了准备,见扇风一出,猛一拧身,幻化出三个百煞鬼王的人影,真影转至吴一奇身后,幻影却向左右飘避,同时挥剑刺吴一奇背心。 吴一奇一时不知三个人影中,哪个是真影,心头大惊,但他脑筋灵敏,不管是真是幻,先保住身子再说,急忙将扇一圈,发生一道螺旋风,堪堪封住百煞鬼王前扑之势。 吴一奇扇风威力强猛,使百煞鬼王无法近身,空有出神入化的剑术,却施展不出,但百煞鬼王的身法奇奥,经常有数个他的人影在四周穿插,弄得吴一奇也无法可施。 台上,扇风呼啸,雷声隆隆,赤光飞闪,人影晃动,看得台下众人,眼花缭乱。 这一场扇剑之斗,直介亘古未有,博取一片喝彩之声。 五岳神丐道:“这样打下去,吴一奇一定要败。” 金童道:“败不了。” 五岳神丐道:“你看,扇劲已不如先时威猛了。” “但百煞鬼王的身法,也不如先前灵活了。” 台上一个攻,一个闪,渐渐地,二人都汗落如雨,气吁嘘嘘,攻的威力越来越弱,闪的动作也越来越慢。 陡然,吴一奇吼一声,连发出两记强猛扇劲,直把百煞鬼王逼至台角,己无闪避之地了,不得已,只好认败跳下台来。 吴一奇道了一声“承让”,站在台中直喘气。 就在此时,叶伯群突然再次登台,向吴一奇微拱了一拱手,道:“吴兄宝扇,果然威力绝伦,叶某不自量力,也欲领教几招” 昊一奇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已败在百煞鬼王手下,已无问鼎盟主的资格了。” “笑话,我难道不可以邀他再战么?”顿了顿,继道:“你若自知不敌,就不要以胜者自居,立即下台去,让我邀百煞鬼王再战。” 吴一奇好不容易战胜百煞鬼王,哪肯不战认输,当下道:“好吧!就请接我一扇试试!” 叶伯群复自登台,金童大为惊骇,急忙向台前走去。 奔月嫦娥道:“你作什么?” “助吴一奇一臂之力。” “你疯了,这等武林败类……” 金童生性至孝,从未逆过他姑姑之意,但因今天事态严重,已不能顺他姑姑之意了,未待他姑姑把话说完,即疾步而去。 奔月嫦娥欲将他拉回,却被胡玉莲和柳绛珠拦住,好言劝止。 金童到达台前时,吴一奇已摆开架式,冷笑着对叶伯群道:“你别以为我真元未复,就可以占到便宜,哼!” 叶伯群淡然一笑道:“尽管发扇过来吧。” 吴一奇心机虽然深沉,但在这种情况下,也由不得他使用奸谋,唯一较有利的打法,就是邀对方硬碰。 当下,冷哼一声,运集全身劲力于扇身,猛然一圈一甩,发出一道排山倒海,声色骇人的扇劲。 叶伯群自恃服过“天地之子”,又得百灵二百年的修为,功力过人,不闪不避,吐掌硬接! 掌扇相碰,平起一声震天价响!顿时,地皮波动,山岳摇摆,“哗啦”一声,坚固的擂台,也经不起响声的震动,掉下一根横梁。 吴一奇这一扇,乃用尽全力,完全是作孤注一掷的打法,扇劲何止万钧,饶叶伯群内力入化,也被震退三步,掌心炙热,胳膊酸麻,气血翻腾,几乎冲口而出。 但见吴土奇,在一声巨响之后,踉跄连退了五步,一屁股坐在台板上,口中鲜血直喷…… 就在此时,台下的清风真人急切喝道:“群侄,快补他一掌!” 叶伯群深吸一口气,镇压翻腾气血,疾步向己失去战斗能力的吴一奇走来。 陡然,一溜轻烟映眼,台中已站着一个剑眉星目,鼻挺唇红,丰神奕奕,英气逼人的少年书生。 他含怒带笑,向叶伯群一拱手,道:“叶兄内力确非凡响,可喜可贺!”说着,进至吴一奇身旁,一仲手,将“风雷扇”夺了回来。 吴一奇内腑重伤,不能动功,宝扇被夺,吓得脸如土色,浑身发抖。 金童将他提了起来,道:“伤得很重么?下台去调息好再来。” 吴一奇以为金童是来杀他,不想反把他扶起,还叫他调息好再来,无异是救他一命,不自觉地涌起一股惭愧之情,怔怔地看着金童。 金童催促道:“去吧!噢,如不能再来,也不要走,会后我有话跟你说。” 吴一奇感激地点了点头,勉强提起一口真气,跳下擂台。 金童将扇合拢,纳入怀中,向叶伯群走近了两步,道:“叶兄,你还可以再战么?” 叶伯群惊骇道:“你也要问鼎盟主?” “是清风道人邀我来的,若不向兄台请教几招,可太辜负清风道人的好意了!” 清风真人在台下站起道:“你不是说你也对盟主不感兴趣么?” “我对盟主虽不感兴趣,但亦非争取不可。”顿了顿,转对台下众人道:“小可金童,乃烈阳翁金超之孙,青衫剑客金瑜之子,受艺于钱如命老人家,我今天争取武林盟主之目的,并非为名为利,而是为当今武林的盛衰。” 清风真人冷笑一声,道:“好漂亮的措词。” 金童并不理会,继道:“各位有否感到,今日的武林同道,大多数忘了‘信义’两字,一点没有武人道德,阴险奸诈,勾心斗角,见利忘义,伪善行恶,不讲武林规矩,不讲江湖道义!” 他双目扫了一下二三千人,继道:“我若能侥幸夺取盟主之位,必然竭尽全力,除恶扬善,转移不良之风气,崇高武德,请各位多多支持。” 这一大篇话,博取无数的掌声,也激起许多不屑的冷笑,显然,这二三千人中,有许多人拥护金童,也有不少人反对金童。 但,反抗仅归反抗,盟主是要武功出人头地,才能争取得到的,内心的反对是无用的。 金童话毕后,又作了一个四方揖,然后,转过身来,对叶伯群道:“叶兄,我们也对两掌试试吧。” 叶伯群双目一瞪,怒道:“你此时邀我对掌,胜之何荣?” “我若非看你受了伤,就不会延至现在,早已分出胜负了。”停了一下,继道:“要知这是擂台,擂台的规矩就是这样,即使我能侥幸荻胜,我后面尚不知有多少人邀我对掌呢!” “好!叶某倒要领教你几招‘风雷扇’。” “我若用扇胜你,不算本事,出招吧。” 叶伯群不再打话,即以八成功力劈出一掌。 金童忙侧身一闪,暗道:“他的内力果然不凡,若非内腑受伤,实是一个辣手人物。” 心念间,五指一弹,弹出五丝柔软指风。 叶伯群心头也自一震,暗道:“这小子的内力不在我之下,如昨晚不与那害人精作那种事,及刚才不与祧花贼硬一下,也许有五成获胜希望。” 就在他转念的一瞬间,已闪过金童弹来的指劲,并已反拍出一掌。 金童突然后纵一丈,冷然道:“叶兄,你的内力和招式,并不高于我,你如要以受伤之身来胜我,决难如愿,请下台调息一会再来吧。” 这话正说到叶伯群的心坎,他愣了一下,暗忖:“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不乘我伤势未愈时取胜,反叫我调息好再来?难道他另有奸谋?不行,今天要胜他,是万不可能了,我何不就此与他一拼,即使败了,也不致为人笑话。” 当下,冷笑一声,道:“笑话,有本事尽管使出来。” 金童之叫叶伯群下台调息,是一种政治手腕,他看透叶伯群今天已无法恢复真元,这种不利人,也不害己,而能博取众人好感的事,何乐而不为?再说叶伯群虽然内腑受伤,但要胜他,还须费上一番手脚,不免要消耗一部分真力,为应付后面强敌,极应将真力节省下来。 他听了叶伯群的话,淡然一笑,欲再出言相劝—— 突闻一声娇叱:“童弟你疯了不成?” 他心头一震,循声看去,见罂粟花怒冲冲向台前走来,大有要登台插手置叶伯群于死地之势。 金童恐罂粟花为师报仇,一时气怒,登台捣乱,忙收回欲出劝言,改口道:“叶兄既不领在下好意,拳脚无眼,叶兄可别后悔的呀!” 叶伯群冷哼一声,道:“别狂!接掌!”双掌齐出,陡发一股激流般的狂风,向金童胸腹卷来! 金童一咬牙,喑忖:“就先把你打倒也是一样!”念落掌出,用了七成真力迎接来劲。 “轰隆”一声,顿时擂台之上,热风横溢! 金童踉跄后退了两步!但见叶伯群却蹬!蹬!蹬!稳脚不一脚踏空,跌落台下,同时“喀喀”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昏厥不省人事! 台下倏起一阵雷动,掌声,彩声,怒喝声,冷笑声,震耳欲聋。 在众人混杂中,清风真人,干古一指,古风道人,同时腾身而起,一齐轻落摆台之上,并动作一致,双掌向金童击去! 三人这突然的举动,二三千人陡然大乱。 五岳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上掌,同时怒吼一声,拨开前面人群,急匆匆向台前扑去。 柳绛珠、红儿,遽然惊叱一声,莲脚一拔,凌空而起,掠过众人头顶,泻落台前;抬头一望,金童已闪过三个老道士齐发的掌劲,悠然站在擂台的左后角。 二女顿了一顿,即欲跃身登台时—— 忽见百煞鬼王和阴府圣君并肩腾身登台—— 柳绛珠眼快,急忙煞止登台之势,玉掌一场,向百煞鬼王劈去。 她内力不在金童之下,这一掌,是在她极怒之下所发,已出了全部真力,劲虽无形,却足可移山断流。 百煞鬼王身在空中,待他发觉时,已无法闪避了,只好一滚身子,将双掌护住要害—— 就在他刚一滚身时,柳绛珠所发的无形柔劲,已到了他身上,“卟”的一声,音响并不大,但见百煞鬼王的身子,却像断线纸茑一样,突然上升远飘,落在七八丈外。 阴府圣君见状大惊,跃上擂台后,侧首一看,已知没有救了,阴侧侧地冷哼一声,向清风真人一挥手,喝道:“上!” 红儿见百煞鬼王和阴府圣君腾身登台,心头愣了一下,待要发掌截击时,柳绛珠已经出掌劈中百煞鬼王,阴府圣君已落脚台上。 她一拉柳绛珠的手,道:“珠姐,我们快上……” 她话犹未完,突闻金童喝道:“你们不要上来!” 二女抬头望去,见金童已取出“风雷扇”,并已摆开出招架式。 柳绛珠忙反拉红儿的手,急道:“快退,‘风雷扇’一出,这擂台必然倒榻!”同时飘退一丈五六。 自叶伯群跌落台下,清风真人、千古一指、古风道人登台发掌;柳绛珠和红儿飘身前来,百煞鬼王和阴府圣君腾身登台,百煞鬼王被柳绛珠一掌击飞等许多动作,说来耗时甚久,其实只不过是一刹的工夫。 清风真人等三人之突然登台,乃系早定之举,认为即使叶伯群功力不如金童,叶伯群败下台来,金童也难免不受伤,欲乘金童受伤之际,含三人之力,猝然出击,势必将金童击毙。 百煞鬼王和阴府圣君登台目的,也是同出一窍,所以阴府圣君一登台,竟不顾百煞鬼王死活,而先邀请风清真人等“上”,都认为只要将金童除掉,事情就好办了。 他们想得倒真有道理,可惜事情全然出他们想像之外,叶伯群虽有凌骂金童之内功,但昨晚与红辣椒缱绻了一夜,无形中减了许多,并没有把金童震伤。 阴府圣君“上”字一出口,金童己经掏出“风雷扇”,顿时,赤光飞闪,冷气森森。 阴府圣君虽挥手叫人上,但金童毫无受伤之状,自己却反先移步后退。 金童冷然道:“你们是否来问鼎盟主:如系问鼎盟主,就一个一个来,如另有居心,就请下台去,这擂台承受不起我的扇风。” 清风真人等闻言,还没有表示意见—— 擂台左侧,突然激起一阵石破天惊的笑声:“哈哈……”声如龙吟,如虎吼,回荡谷中,久久不绝! 倏然间,谷中的气压,急切下降,空气几乎凝结不流,使人气血上浮…… 金童循声望去,见五岳神丐右手高举着百煞鬼王的人头,笑得声泪俱下,浑身颤抖,人头鲜血淋淋,一滴一滴地落在他身上。 蓦然,谷口闪入一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脸色蜡黄,双目如电,年已古稀的老人。 老人一入谷口,朗声喝道:“武林盟主留下给我!”说着,手舞脚蹈,向台前众人走来。 古风道人一见老人,立即脸现喜色,一拉清风真人和千古一指,低声道:“混世巨魔来了,我们快下去。” 四人同向金童一瞥,冷笑一声,一齐跳落台下。 金童心头一震,暗道:“他就是混世巨魔?怎么这等模样?” 他虽与混世臣魔相会过几次,但那时混世巨魔脸上蒙了一块黑布,看不见他的庐山真面目;原来是一副凶恶之相。 他心念间,混世巨魔已来至谷的中央,见他并不向擂台走来,却向台前人丛中走去,一面走,一面嚷:“武林盟主留给我……” 他陡然一式“白鹤冲天”,腾起五六丈高,喝道:“来!先接老夫几掌试试!”同时,一斜身子,头上脚下,双掌闪电般向地劈出。 他这盲目、疯狂而突兀的举动,大出众人之意外,登时,秩序大乱,二三千人,个个抱头逃窜,吓得尿昵长流。 混世巨魔身子凌空的一瞬间,己经劈出三掌,而每一掌都有万钧之势,莫说众人在毫无防血之下,就有十分的准备,也无法闪避,这一瞬间,即被混世臣魔击毙十余人,鲜血横流,腥风四溢…… 混世巨魔落身人丛之中,“哈哈”狂笑了两声,双脚一挫,两掌又疯狂地,盲目地横扫直劈!刹那间,即又被他劈死二十余人! 但见他,并未因无人敢还手而停止杀人,相反的,他的劲头越来越大,兴致越来越浓,动作越来越快,掌风也越来越猛,对他身前的许多生命,一点也没有怜惜感觉。 集结在台前的二三千人,渐渐地四下散开,但混世巨魔并未因众人逃散而收手,仍是四下追杀。 其中,虽有许多人因逃不及,在不得己之下,用尽全力硬接他的掌势,却都只似以卵碰石,仅一下、即命丧黄泉。 谷中,阴凤惨惨,血雨靡靡,人影晃动,惨声连天,凝结一片恐怖而窒息的气氛。 众人看情形不对,不也再在谷中停留,纷纷向谷外奔逃。 奇事又出现了,突然谷口外,传入一阵怪笑,在怪笑声中,那逃命出谷的人,竟然一个一个的飞回谷中,而那些飞回谷中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的,其中有些功力较高的,也不过是一息尚存,不一会,也就命归阴府,显然,谷口外,伏着一个功入化境,而心狠手辣的老魔头。 逃命的人见此惨情,哪还敢冒险,除非是不想死的人才会出谷去。 然而,混世巨魔仍不停的追杀,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谷中气氛就更加紧张,更加恐怖了。 金童见情大骇,即急飘下台,几个起落,跃至他姑姑身旁,急道:“快跟我来!”将奔月嫦娥和胡玉莲等,护送至五岳神丐等处,道:“混世巨魔因‘两仪神功’走火入魔,已完全失去了理智,你们不可分散,恐我照顾不到。” 他清点了一下人数,急道:“柳姑娘和红妹呢?” 众人闻言,立即四下搜望,忽见红儿在跟混世巨魔二三丈外,莲脚乱跺,神情异常焦急,连声叫道:“师父不可!你不可乱杀人!”混世巨魔追人到哪里,她也跟到哪里。 金童顿脚道:“真傻!他已失去理智,怎会听你的话?”再四下一看,见柳绛珠独自怔在擂台之前,即一纵身,跃至柳绛珠身旁,急道:“珠妹,你在这干吗?快去保护姑姑,让我去阻混世巨魔杀人。” “姑姑在哪里?” 金童向奔月嫦娥等一指,道:“快去。” 话一说完,即急向混世巨魔扑去。 几个起落,扑至红儿身旁,喝道:“你师父已失去理智,不认识你了……” 话犹未完,混世巨魔突然返向他们扑来,哈哈笑道:“你们两个娃儿也想同我相争么?好!先接老夫一掌试试!”话落,双掌齐出,一取金童,一取红儿。 金童大喝一声,一抖“风雷扇”,欲以扇封挡—— 红儿惊叫道:“哥哥不要伤他!”说话间,拉着金童横地飘开。 混世巨魔一掌落空,并不追去,站在当地,双手高举,挺起肚子,哈哈大笑道:“千万人中无敌手,混世巨魔武林尊!哈哈……”摇头摆颈,手舞足蹈,神情极乐。 红儿焦急叫道:“师父,你醒一醒。” 混世巨魔听如无闻,依然哈哈狂笑。 金童道:“他的心窍被真气阻塞了,在这种地方,绝对清醒不过来,我若不把他制倒,不知尚要伤多少人。” “他的功力已大增,你不能与他硬碰。” “不相干。” “不!即使你能将他制他,你亦是受伤。”向清风真人、阴府圣君一指,继道:“他们才是真正的敌人,你若受伤,不是给他们一个大便宜么?” “唔!你这话有道理,我不与他硬拼就是!”一个纵身,跃至混世巨魔身前,喝道:“混世巨魔,你认识我么?” 混世巨魔巨眼一翻,哈哈笑道:“你是不是鬼门关出来的小鬼?想与我一分高下么?” “我叫金童,不能让你滥杀无辜!” “哦!哈哈!原来是观音座前的金童,也是天上之人。”他脸色一沉,继道:“我是玉皇大帝,他们要与我争夺武林盟主,我令你在半个时辰之内,把这些人统统杀掉,否则,立即打你下凡。” 金童闻言,不禁暗自好笑,心道:“他当真一点不知人事了。”双目一转,计上心来。 当下,深深一揖,道:“啊!原来大帝驾临,请恕金童有眼无珠,该死……”乘混世巨魔忘形之时,右手一扬,发出一道指劲,闪电般地射出,不偏不斜,正中混世巨魔小腹间的气海穴。 “嘿!你敢暗算老夫!”话落,掌出,一股巨猛掌飚,“呼”的一声,急卷过来。金童哪曾料到,被点了气海穴的人,竟能发出巨劲,在毫无防备之下,怆惶横闪。 他闪避动作虽敏捷无伦,却因相距太近,仍被掌飚余力扫中,幸他有护身气功,只打了一个踉跄,没有受伤。 原来混世巨魔练“两仪神功”时,因练不得法,导致走火入魔,全身筋脉均已变了部位,金童指劲所点之处,并不是他现在的气海穴,故他仍能运功出击。 金童斜纵八尺,心头大惊,暗道:“糟!他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 他心念未落,混世巨魔已经发出第二掌,掌劲中,刚柔兼备,威力无以伦比。 金童忖度:他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即使点他几下,或劈他几掌,也不能伤他,说不得只好用扇一试了。 当下,将扇一甩,“雷成风行”招式出手! 扇风掌劲乍触,激起一声春雷。 春雷响后,二人同时后退三步,平分秋色,不见轩轾。 金童被震得气血翻腾,胳臂微麻,暗道:“他的功力当真不弱,红妹真没有说错,即使能将被他制倒,自己亦是受伤,我不能再与他硬拼,只想法暂时阻他杀人,让众人离开这里再说……可是,谷外似乎伏有高人,而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阻众人出谷,唉!想不到今天之会,会有那么多的枝节……” 混世巨魔与金童硬碰一下后,双目瞪得老大,怔怔地看着金童,看他神情,内腑的感受,并不比金童好。 他怔了半响,突然鬼哭似的叫了一声,像一只疯虎般的,一面向金童扑进,一面猛挥双掌。 金童不敢硬接,即运步在附近游走,一个追,一个逃,仿若孩子游戏。 蓦然,谷口外又飞入一阵裂入耳膜的怪笑。 笑声中,隐闻一人喝道:“躺下!” 话落,笑声戛然停止。 接着,谷口入来六人,两个老人,两个老妇,两个少女。 左边的一个老人,白发苍苍,银须及腹,一副不怒而威之相——他就是离恨天君钱如命。 钱如命扶着一个也是白发苍苍,山羊银须,身材矮胖的老人;他双目无神,神情萎顿,似乎被人点了穴道。 两个老妇,一个是尼姑,一个是道姑,年约五旬,均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两个少女,都貌若天仙,十七八岁,却均穿白色道装,不施脂粉,淡雅而娴静。 六人一入谷口,立即惊动谷中二三千人。 但,二三千人中,除几个老一辈的,认识六人中的一二人,或二三人外,其他之人,都不知六人是何路人物? 刚才出谷众人,突然被震回谷中而死,不用说,谷口外伏有极厉害的高手,但那高手是什么人?谁也猜测不到,现六人突然由谷外进来,于是,都怀疑谷口杀人的凶手,就是这六人。 他们为什么阻人逃亡?他们现在居然现身入谷,又是何意思?是否要明目张胆的大杀一番? 尤其是离恨天群相识者,更认为他们的猜测不错。 于是谷中二三千人,更是傍徨,更加恐慌。 六人一入谷中,即四下扫视。 老道姑低宣了一声佛号,对离恨天君道:“钱施主,请去助令徒一臂之力,先将他制倒再说。” 离恨天君道:“他似乎练成金刚不坏之身,老配恐怕也无能为力。” 老尼姑摇头道:“非也,他是练功走火,穴道变了部位,令徒刚才那记指劲,根本未点中他的穴道。” 离恨天君点了点头,向金童和混世巨魔疾步走去。 金童在游走间,忽见离恨天君前来,顿时大喜,急叫道:“老人家,这混世巨魔练功走火,失了理智,他……” 离恨天君未待金童将话说完,即飘身前去,道:“我知道了,我来助你!” 金童闻言,立即回身摆下架式,喝道:“混世巨魔你欺人太甚了,再接我一扇!”话落,扇出,一道风雷交加的扇劲,急卷狂扑而来的混世巨魔。 混世巨魔虎吼一声,“轰隆”一声,又各自后退三步—— 离恨天君就趁二人后退之时,右手五指一弹,五丝无形掌劲,射向混世巨魔背部。 混世巨魔应声瘫痪倒地,双目圆睁,“噗”的一声轻响,怔怔地看着离恨天君。 金童见离恨天君只一招,即把混世巨魔制倒,喜之欲狂的扑入离恨天君怀中,道:“老人家,你的武功真了不起,他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你竟只一弹指,就把他制倒了。” 离恨天君慈祥的摸了几下金童的头,呵呵笑道:“你又高了许多,武功也有精进,我老人家已不如你了。” “不!刚才我也弹了他一下,可是……” “他的穴道部位更动了,你不知原委,自然制他不倒。” “啊!以前他以黑布蒙面,冒充你老人家的名号杀人,他为什么要冒你老人家的名号?” 离恨天君道:“他是我的师侄,要我教你打制钱的手法,我因见他心术不正,不肯教他,他在一气之下,就冒我名号为非作歹。” “现在你怎么处置他? 红儿忽地飘身前来,“噗”的跪在离恨天君身前,急道:“红儿拜见师祖,请你老人家饶他一命吧。” 离恨天君道:“他理智全失,即使不杀他,亦是废掉他的武功,否则,武林可不堪设想了。” 红儿热泪盈眶,道:“难道无法恢复他的理智了。” “他的穴道巳移了部位,心窍被真气塞了,除非废掉他的武功,否则,已无法恢复他的理智了。” 红儿悲痛万分,走至混世巨魔身旁,道:“师父,你怎么会走火入魔?”话间,涔涔泪下。 金童道:“妹妹,别哭了,将他移至姑姑那里去吧。” 红儿将混世巨魔抱起,向奔月嫦娥处走去。 金童一侧首,忽然惊道:“咦!云梦仙姑也来了?老人家,那个白衣老居是谁?” “云梦仙姑的姐姐,道号茫茫大士。” “啊!我听姑姑说过茫茫大士之名,她不是二百多岁了?怎么还那样年轻?” “是她修炼有成之故。” “那个老人呢?” “神州一怪,刚才他伏在谷口,狙击出谷之人,已被我点了穴道。” “他为什么狙击逃命出谷之人,难道是与他有仇。” “他是一个出名的怪人,凡作之事,都凭他当时之喜怒哀乐,狙击出谷之人,大概是他一时高兴。” “武林中的人和事,实是令人难测!” “看今天的情形,盟主之位,非你莫属了,以后你应本着大慈,大悲,大义,大信的精神,好好整顿一番,革除不良风气,使武林康乐升平。” “童儿一定遵照你老人家的话去做。” “好!我们那边去,让我与云梦大姑和茫茫大士商议商议再说。”说着,齐向云梦仙姑等处走去。 这时奔月嫦娥已向云梦仙姑和茫茫大士请过安,红儿正与一个青年道姑谈话,五岳神丐等十余人,正向她们走去。 金童向云梦仙姑茫茫大士深深一揖为礼,道:“金童拜见仙姑大士。” 二人欠身还礼,同声道:“免!” 金童后退,欲再向二位年轻道姑为礼,一眼看清那个红儿谈话的道姑,不禁心头一震,敬道:“咦!你?你是凤妹!你何以出家?” 二个年轻道姑,一个是九爪神龙之女邱如凤,另一个也曾与金童见过面,是金童在云梦山以假钗换扇时,劈了金童一掌的那位少女。” 邱如凤表情冷漠的道:“别叫我凤妹了。” “啊!”俊脸骤然绯红,很不好意思。 “我的道号叫智慧。” 金童又“啊”了一声,虽有干言万语,却无从说出。 云梦仙姑道:“金施主,你是要夺取盟主么?” 金童一揖道:“是的,尚请仙姑多予指教!” 奔月嫦娥急道:“不!我不希望他当盟主。” 云梦仙姑道:“为什么?” “他的行为不太端正。” 金童羞愧交加,不敢出声。 茫茫大士道:“我看你一脸正气,不像坏人,年轻人难免有错,只要以后加以检点,行事谨慎些,足可成为一个领导武林的最优人选。” 奔月嫦娥不便将金童的劣迹说出,便沉默不语。 云梦大师点头道:“不错,金施主登台去吧,让我们来主持今天之会。” 金童闻言甚愧,忙自一揖,向擂台走去。 云梦仙姑同茫茫大士和离恨天君商议了一番,同向擂台前走。 云梦仙姑和茫茫大士在台前石凳坐下,离恨天君却跃身台上,站在台的前沿,面对谷中众人,朗声道:“老朽钱如命,得悉清风道长等,邀集今天之会时,甚为高兴,因为今天要产生一个领导武林之人,从此武林可以平安无事了。” “不料,混世巨魔练功走火,失去理智,盲目屠杀,而神州一怪也神经失常,伏在谷口,阻人出谷,而造成如此之不幸。 老朽为求盟主顺利诞生,特不辞劳苦,前往云梦山将云梦仙姑和茫茫大士请下山来,主持今天之会,自忖有盟主之才者,均可登台比试,不过,应点到为止,免伤和气。” 语毕,拱手一揖,跳下台来,坐在茫茫大士身旁。 钱如命下台后,金童即由后踱至台的前沿,对众一礼,道:“金童斗胆卖狂,不自量力,问鼎盟主,恭候各位赐教。”话落,退至谷中,凝神等待对手。 一盏荼时间过去了,一顿饭的时间也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也过去了,金童在台上等候对手,至今已有半个时辰了,却仍无一人登台。 云梦仙姑和茫茫大士和钱命命说了几句话,站了起来,跳上擂台,道:“金施主在此已等候半个时辰了,仍是无人登台与之一分高下,大概都自量非他对手,现贫道郑重宣布,金童为武林盟主,希望各位诚心拥护他……” 她话犹未完,突然一人高声叫道:“俺铜菩提愿与他化敌为友,全力支持他。” 云梦仙姑道:“好,但愿今后,武林一家,太平无事。”稽首一礼,宣了一声“无量寿佛”,跳下台来。 金童又踱至台沿,拱手道:“承各位让我金童为盟主,不胜惶恐感愧,我金童年轻学浅,懂事不深,今后恕有许多错处,希望各位原谅,多多指教。”顿了顿,继道:“我既承让为盟主,今后,一是本着大仁、大义、大信之宗旨,公平处事,革除以往恶风。 “在场各位,有许多是我金童的朋友,也有很多与我素不相识,更有不少是我的仇敌,甚至我的杀父仇人,为了达到江湖升平,武林一家的理想,我金童应首先克己恕人,无论是敌是友,从现在起,一视同仁,都以朋友相待,以往的恩怨,决不追究了。” 此话一落,谷中突然掌声如雷,震耳欲聋。 金童见情,甚为感动,抱拳一揖,继道:“不过,我也有一个希望,就是在场各位,也一定有许多身负冤怨者,但愿亦能克己恕人,彼此谅解,化敌为友。” 语毕,谷中又是一阵如雷掌声。 第一个举手掬护的,竟是金童的死对头,九大门派中的清风真人和古风道人。 次之,是少林寺的掌门方丈仁世大师、崆峒硕老、千古一指、龙家堡主、风火教主、罗浮超然和尚,及华山、终南、峨嵋等各门掌门人。 个个脸容庄肃,神真意挚地宣誓效忠金童。 谷中热情横流,喜气洋溢,当真是一个感人场面,这场面足足酝酿半个时辰之久,二三千人,才陆续出谷。 一个充满仇恨的武林大会,却在悲軎交集中结束,可说是亘古未有的事,更是可喜可贺的社。 金童站在擂台前沿,拱手不迭,频频点头送别。 半个时辰后,谷中,只剩下寥寥几人。 金童跳下台来,向云梦仙姑和茫茫大士深深一揖,道:“今天之会,全仗二位老前辈之德望,始有此成就,今后,晚辈一定竭诚整顿武林,革除恶风。” 云梦大师摇首道:“唉!非也,此会之成就,乃武林的煞运已过,是天意的安排,今天,我才真正相信,人,终不能胜天。” 此时,三老、奔月嫦娥、柳绛珠、胡玉莲、红儿等十余人,及南华双星、关山二侠、铜菩提都已喜气洋洋地走了前来,把金童、云梦仙姑、茫茫大士和钱如命围在中央。 云梦仙姑向众人扫了一眼,继道:“近年的浩劫,于五十年前,贫道就已知道了,五十年来,我无一日不为此浩劫担心,想尽方法,欲将此劫消灭,唉!终于,人的力量太渺小了。” 他侧过身来,对柳绛珠弯身一礼,道:“姑娘就是柳树人的后人么?” 柳绛珠脸容含怒,眼睚中隐现泪光,冷然道:“柳树人是谁?” “你是不是这洞中出来的姑娘?”说时,指了一指金童用扇裂开的那个石洞。 柳绛珠冷冷漠地“嗯”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云梦仙姑又向她弯腰一礼,道:“柳树人就是令尊,我真对不起你,将令堂关在洞中,委屈已死,又害你在洞中受苦十余年……” 柳绛珠忽然滚下两串泪珠,怒道:“我娘临死时叫我不要报仇,你今天如不提此事,我也许可以原谅你,不究既往,今天你既主动提了出来,即使是个泥人,也有三分土气,你如不将我娘囚于石洞的理由说个明白,哼!请恕小女子要得罪了。” 金童闻言大慌,忙摇手道:“珠妹,你不能这样……” 柳绛珠怒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难道要阻我报仇不成?” 云梦仙姑忙陪笑道:“姑娘息怒,且听贫道说,若认为贫道说得无理,尽管为令尊报仇好了。”顿了顿,继道:“令尊柳树人和令外公八极仙翁,均为‘通天’和‘两仪’两种神功秘笈而死。后二种秘笈都落在令堂手中,而江湖上有很多人知道了令堂身怀秘笈,四处寻找令堂,当时,我为消灭浩劫,曾拟将两种秘笈夺下,却恐令堂将此事传出,找到我的头上,若将令堂杀之灭口,天理不容,在不得已之下,才想出将令堂囚入洞中之法,拟过一段时间,众人将此事忘掉后,再将令堂释放出来。” “不料,令堂却不知我的心,天天叫人救她,诱得那些为名为利者,蜂拥而来,引起不断的血战。” 她一指谷中嶙岣的白骨,林立的坟墓,继道:“这些坟墓和白骨,都是为救令堂而死者。” “我见此情形,便想到,如让永无止境地争杀下去,不如让这浩劫暴发出来,遂毅然决定,干脆告诉众人,‘风雷扇’可以救令堂,并叫人携‘冷香玉钗’前来换取,以了结此次浩劫。” 柳绛珠怒道:“鬼话连天!这次杀劫,分明是你一人造成的,还要危言耸听,请吃我一掌吧!”话毕,即欲扬掌向云梦仙姑劈去。 奔月嫦娥忙将她拉入怀中,并紧紧抱住,道:“孩子,请看姑姑的面子,把事情看开一点吧。” 金童也上前劝道:“仙姑是为了整个武林道想,故……” “胡说,她若真为整个武林着想,何以不直接将扇赠人,还要人以‘冷香玉钗’去换,可知道,为抢‘冷香玉钗’,又伤了多少人?” 云梦仙姑忙道:“你们也许还不知道,‘冷香玉钗’的价值并不低于‘风雷扇’,只是无人知道罢了,这次杀劫己够惨了,加以‘冷香玉钗’留落江湖,难免要造成再次的浩劫,我之要人以‘冷香玉钗’换扇,用心是消灭再次杀劫的导火线。” 柳绛珠闻言,仍不相信,欲再反驳,却被奔月嫦娥好说歹说,硬生生地将她拉开。 金童忙向云梦仙姑一揖,道:“柳姑娘年轻不懂事,罪及仙姑之处,请予海涵。” 云梦仙姑淡然一笑,道:“不要紧,但愿你好自为之。”话毕,向众人告别,与茫茫大士领着她二位徒儿,向谷口走去。 金童见邱如凤神情冷漠,看也不看他一眼,内心难过极了。 云梦仙姑走后,关山二侠、南华双星及铜菩提,即相继向金童道贺,接着吴一奇也匆匆走来向他道贺。 金童一手执着吴一奇的手,并肩离开众人,低声道:“吴兄,你以往所为,我这次不再对你说了,只希望你今以后,好好检点自己。” 吴一奇点头道:“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我若再不知悔改,简直不是人了。” “好,我义妹红儿,曾被你污辱,我将她许配你,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吴一奇忽然掉下泪来,呐呐地道:“她不恨我么?” “只要你痛改前非,她不会再恨你的。”顿了顿,继道:“我们只能在嘉禾山庄住一些时候,然后返狮子庄召集同道喝一杯,借机修改武林规矩,望你早日前来迎娶。” “谢谢你了,我走了。”吴一奇走至五岳神丐等身前,——作揖告别后,匆匆而去。 钱如命道:“我也要走。” 金童急道:“不,同我们回嘉禾山庄住几天再走。” 五岳神丐哈哈笑道:“你与这娃儿,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要饭的乃他祖父的拜兄,曾与他姑姑商议好,回嘉禾山庄后,第一件事,即替他完婚,他老人家辛辛苦苦教养她五年,难道不同去喝杯喜酒?” 古道老叟,翻天一掌,奔月嫦娥也诚意相请。 钱如命哈哈笑道:“好!好!好!不过,我不能同你们一起下山。” 金童红着脸,急道:“为什么?” “我要处置一下这两人,事毕之后,必然去痛饮一杯,哈哈……”说时,指了指混世巨魔和神州一怪。 “你要怎样处置他们?” “废掉他们武功,找一个地方给他们定居。”转向柳绛珠等几个姑娘看了一眼,道:“你有两个媳妇儿。” 五岳神丐代答道:“就是这两个。”说时,指了一指胡玉莲和柳绛珠,把二女羞得面如桃花,抬不起头,内心却又是甜蜜蜜的。 还在五六丈外的罂粟花古月娥,听五岳神丐只说柳绛珠和胡玉莲二人,登时大惊,接着,气得愤怒填膺,差一点气昏当地。 她忙紧闭双目,吸气压制内心的激动和气恼,暗忖:“他昨天对我说的话,难道是一篇虚言?我竟信以为真,怪不得他要当着我与红辣椒那妖精苟含,原来想把我气走,免碍他的眼睛,哼!我竟恬不知耻,百般阻挠他,还自作多情,将事情告诉他姑姑。” 想到这里,忍不住掉下泪来。 她莲脚猛在一跺,自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气冲冲地走至金童身前,努力压着激怒与悲痛的心情,冷然道:“这是家祖父遗下的‘五行珠’,希望你能实践诺言,继承五行帮的帮主。”语毕,将布包一递。 金童见罂粟花神情,不禁愕然,不知她为了什么?神情突然大变,一时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不知所措。 罂粟花见金童不接,以为他要毁去诺言,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将布包掷在地上,转身就走。 “啊!”金童倏然醒悟过来,即忙一跃,将她拦住,笑道:“别那么不知羞。” 罂粟花脸色一寒,柳眉倒竖,杏眼圆瞪,怒道:“我有什么不知羞,说话请小心些。” “我知道你是听了五岳神丐那句话,没有提到你,好!你既不怕羞,我就去向姑姑说吧。”说着,拉着她的手,走了回来。 罂粟花忙自挣扎,道:“我不要,我不要。” 众人见情,都了然——切,笑了起来。 五岳神丐哈哈笑道:“古姑娘,我这个侄孙并不错嘛,你委屈些吧。” 奔月嫦娥上前握着她的柔荑,道:“古姑娘,令祖父不惜一死,将修为赠予舍侄,若非令祖父慷慨,他哪有今天之成就,令祖对他真可说是恩重如山,而你姑娘又曾冒险救过我们的性命,也不能忘记你姑娘的恩德,而令师已死,我们岂能让你一个人飘泊江湖?只是舍侄行为不太正当,若姑娘肯降尊屈就,尚要请姑娘好好管束他。” 金童红着脸道:“咋晚,只是一个计策,若非此计成功,叶伯群岂会如此不济。” 此话一出,各人都大惑不解,迷茫地看着他。 金童道:“我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辛好关山二侠两位前辈在此,你们尽管问他们好了。” 青天大侠将金童与红辣椒交往的原因详说了一遍,众人想信金童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青年。 铜菩提忙施一礼道:“盟主,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俺向你赔罪。”说着,又向和尚行一礼,举动滑稽,引得众人都大笑起来。 古道老叟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携百煞鬼王的首级去祭超翁阴灵吧。″ 钱如命忙摇手道:“不可这样做,童儿是当今盟主,传宣出去会令人起反感的。” 五岳神丐道:“不错,我们就将他的身首合拢,掩埋起来吧。” 话毕,领着众人,向烈阳翁金超和青衫剑客金瑜的坟墓前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