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马传》 第一章 楔子 江湖平静了二十年后,突被两个胸罗玄机,武功已入化境,武林公颂为神人的东海奇叟和大漠异人,印证武学,拚死在天山摩云峰,引来了一阵惊心动魄的腥风血雨。 寒风刺骨,白雪皑皑的天山摩云绝峰,端坐着两具貌像苍古的尸体,两具尸体的前襟之上血迹淋漓。 因为有两片襟衣血书着两人生前成名的神功绝学,震动江湖,使武林黑白两道不顾生死纷纷赶上天山。 谁知因此却引出了五个暴戾恐怖的杀人者,一向平静的江湖,实际上潜伏着无穷的杀机。 几天来,从玉门关直到天山山麓,武林数十高手,离奇残酷的被杀! 数十年盛名不衰的南鞭北剑死在玉门关外,胸口插着一把蓝汪汪的匕首。 侠名满天下的银剑铁掌,被吊在一株古槐树上,全身上下找不出半丝伤痕,仅天灵盖上插了一根绿色羽毛。 三片赤叶落在天山山麓轮台镇的三家客栈之中,当日一夜之间,数十个宿店的武林人物,无声无息死在太阳穴上一块浅浅的红印。 南荒三怪、北漠四凶惨死在一古刹之内,头盖被抓,留下五个血洞,在古刹的大门上插下一面白底黑骷髅的招魂幡。 但是最惊人的是一面黑色铁牌出现在天山雪地之上,竟然尸骸遍野,死的尽是武林九大门派中的成名高手。 这是百年来不能想象的谋杀;绿羽令、赤叶符、蓝鳞匕首、白骨幡、黑铁死牌的出现,震慑了武林黑白两道。 无疑的,这惨酷谋杀的行为,同样只是要取得东海奇叟、大漠异人的两片血襟,而对那些相争之人所下的阴狠手段。 在这一阵狂风暴雨的血腥事件后,西北道上胆子小的武林人物,便纷纷知难而退。真正到了天山绝峰的总共不满三十人了。 当这数十武林成名人物登上天山摩云峰后,赫然发现东海奇叟、大漠异人尸旁周围早插着那五样恐怖杀人者的信物,但是奇怪的就是尸前襟衣原样未动,并未因他们的捷足先登而被取去,他们惊愕了!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五人功力相当,一时相持不下,那么一旦有人取夺血襟,势必成为五人共同之敌。 他们个个目光之中交杂着贪婪和畏惧的犹豫。 这群人中,最耀目显眼的是九个黑巾蒙面怪客,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但也为在场之人所最顾忌、存疑和留神戒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在忍耐,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突然,第三个蒙面怪客双肩微微一晃,左脚踏出半步,却被为首一个蒙面怪客其急如电,伸臂一格,挡退回原地,道:“三弟,不可!” “嘿,你想尝尝蓝鳞匕首的锋利?” 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清晰传来,是那么遥远,又似近在咫尺,那人隐身何处?摩云峰顶,一片白雪,何处可容身? “哼!你也别想得到。” 这是一个冷冷的女子口音,话声好似发自地底。 “老夫不惜与武林九大门派为敌,谁敢动动那两片血襟,立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大言不惭!” 原来五个杀人者果然是相持不下,隐身在侧,伺机下手。这样一来,数十武林人就是功力再高,也不敢贸然出手。 天山绝峰,银星、雪地、人影交织成一幅奇妙、死寂与阴森的景象。 蓦地,一声暴喝,独霸黔滇的断命一锤傅大雄那庞大的身躯一跃三丈,右手举着八角芒锤,左掌当胸,朝东海奇叟、大漠异人尸身欺近。 就在这时,几声刺人心弦的冷笑过处,众人只觉目光一眩,如幻如烟的几丝绿、黑红、蓝、白的淡淡影子一闪。 “哇!”半声惨号震荡在天山绝峰,众人举目再看时,断命一锤傅大雄已倒毙在雪地之上,血,如泉狂喷!他惨死在: 胸口插着蓝鳞匕首。 天灵五爪血洞。 太阳穴浅浅红印。 鼻梁上绿羽轻颤。 背脊一个黑掌印。 天山绝峰又复寂静,如死般的寂静!除那九个蒙面怪客不知是何表情外,尽皆面色惨白,冷汗倒流! 就在这寂静如死的气势下,遥遥传来一声刚亮绵长的马嘶之声,嘶声方过,摩云峰下,便听得蹄声铿锵。 “咦!”在场之人,无不从心底惊讶出声,他们被那马奔驰之速怔住了,一齐将视线投向峰下。 一匹红鬃白马看似从容,实则疾如电掣,窜向峰顶。马背上端坐着一个白衣白巾蒙面之人。 “烈马狂生!”在场之人一齐脱口呼出。 烈马狂生足迹遍天下,无人知其出身姓名,更无人见过他庐山真面目,数年来他遍游天下,虽不以武功自炫,但任谁都相信他身怀绝艺,功不可测。 刹那间,烈马狂生已到达绝峰,傲然立马不动。 “烈马狂生,是否你也想夺那血襟?”隐身一侧的五个杀人者之一,首先阴冷地发话。 “不取武林神人神功绝学,所为何来?”烈马狂生傲然回答,只见他转头朝四外一瞥,目蕴精光,又瞧瞧倒卧在血泊中的傅大雄,冷傲地低哼了半声。 “烈马狂生,你来迟一步,我看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 “哼!我烈马狂生行事,从不退却。” “好个狂不怕死的家伙!” 蓦地,那匹红鬃白马仰首一声长啸,声入云霄。 烈马狂生狂傲的一阵狂笑,朗声道:“我烈马狂生,顾名思义,狂是狂定了!” 他笑音一落,猛地,白马已腾身而起,如一道经天白虹,激射向东海奇叟、大漠异人尸体之处。 烈马狂生出手如电,“丝!丝!”两声,已将这武林神人的两片带血襟衣撕下。 这意外的突变,使人愕然一楞之际,白马纵跃如电,早又凌空腾起,那隐身一旁的恐怖杀人者,立时起了一阵怪声厉啸,绿、黑、红、蓝、白几丝淡影,如鬼魅般扑到。 但已迟了一步,白马如惊鸿翔空,一泻数十丈。 谁知就在这时,那九个黑巾蒙面怪客怒哼一声,一旋步,好快的身法,已欺身十丈,九人同时一挥钢掌,九道掌风聚合为一股狂涛骇浪,汹涌击向御马凌空的烈马狂生。 烈马狂生避无可避,一声闷哼,空中洒落一蓬血雨,烈马狂生伏身马背,白练如匹,急泻峰下,眨眼间走得无影无踪! 一阵狂乱过后,天山绝峰复归死寂,三具尸体静静地被遗留在雪地之上。 从此,那悠游自在遨游天下的白衣白巾蒙面的烈马狂生便失去了下落,那五个恐怖的杀人者也销声匿迹,江湖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第二章 亲情魔影 苏北白马湖边一片大庄院,飞檐明瓦,雪白的院墙华丽辉煌,那就是武林遐迩闻名的白马山庄。 大庄主凌霄客公孙雁,二庄主苍冥客游俊松,同为武林有数的领袖人物。 院墙之中传出一片哗笑喝采之声,这正是两位庄主在指点儿女练功之际。 一个少年口音高声赞扬道:“佩琳妹,你功夫好俊啊!” 另一个少年口音也嚷道:“佩琳妹!要不是你今日露出那俊的身法,我和骏哥怎知你进境那样神速呀!” 立时一个清丽爽脆的少女娇声道:“骏哥、彬哥!别那样说了,每天只听你们两个不是赞这就是赞那,怪讨厌的。” “啊,佩琳妹生气了,你功夫是真俊呀!” “讨厌!” 随着一阵沉雄地呵呵朗笑,道:“骏儿、彬儿也不必过谦,放眼当今武林高手,能压着你两兄弟的只怕不多了。” 这说话之人正是大庄主凌霄客公孙雁,突然,他语音一顿,无比沉重地继道:“不过,话得说回头,自从十年前,因天山争夺血襟绝艺,出现了绿羽令、赤叶符、蓝鳞匕首、黑铁死牌和白骨幡这五种残酷恐怖的令符后,江湖间虽又平静如常,实际上无人不知无穷的杀机正潜伏江湖,武林老一辈领袖人物‘圣剑、血笔、神斧、绝掌、双飞客’六人,竟有三人突然未再现江湖,如今‘绝掌’和这白马庄上的‘双飞客’虽仍健在,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万一有变,今后维持白马庄威名不坠之人,骏儿、彬儿,你们可知是谁么?望两位贤侄倍加勤练功夫才是。” 二庄主苍冥客之子游文骏、游文彬原来兴高采烈,闻言垂手肃立,唯唯称是。 这时,院墙一角立着一个粗布少年,他虽生来眉清目秀,红唇玉面,神色之间却掩不住寒碜之色,他闪闪缩缩地躲在墙角一株老槐树下,双目神光奕奕,盯着院子中秀丽出尘的公孙佩琳。 凌霄客公孙雁、苍冥客游俊松神目如电,朝那槐树一瞥,凌霄客摇摇头,道:“老二,此子也着实可怜,十数年前,烈马狂生将他带到庄上来,既未说明他的身世,甚且连个姓氏也没有,谁知他却一去撒手不管了。” 苍冥客叹道:“烈马狂生天山夺获血襟绝艺,退走时重重挨了九个蒙面怪客连手一掌,如今烈马狂生之生死,正是江湖穷究的一个谜,以他十年不来领走此子看来,他多半是重伤不治了。” “为兄也正有同感。不过此子也怪,不言不语,却有一身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骨格,若加以培造,骏儿、彬儿可难望其项背,几年前我也曾对他说愿收他为徒,谁知他竟不从,如今却又来偷瞧偷学,老二,你说怪也不怪?” “孤儿之心,谁能测得?他既自甘如此,也就由他吧!” 双飞客离去后,院中锦衣华服、满脸骄气的游文骏、游文彬突然重重地冷哼一声,一掠身已到了那粗布少年的身前,不屑地道:“小子,好呀!你又敢来偷瞧小爷们练功,你以为躲在这里别人便瞧你不见么?伯伯和爹爹饶过了你,哼,小爷可不那么便宜你。” 扬掌间,“啪啪!”两声脆响,粗布少年早挨了重重的两个耳光。 “滚,你滚!下次再撞见你,你可小心一点!” 游文骏上前又是一脚踢得粗布少年踉跄退了两步。 粗布少年电射出两道愤怒的目光。 突地,白影一闪,公孙佩琳一纵而至,她秀眉一耸,无限同情地望了粗布少年一眼,随即对游文骏、游文彬叱道:“骏哥、彬哥!你们又在欺侮他。” “谁叫他偷瞧咱们练功!” “爹爹早有心想收他为徒,只是他自己不从,瞧瞧又有什么关系?” “哼,凭他小子也配!呸!”游文彬一口涎沫吐在粗布少年脸上。 “彬哥,你说话可得留点余地,爹爹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材,你不知道烈马狂生夺得东海奇叟、大漠异人的血襟绝艺?说不定那天到来带他去练那绝艺,哼!你们可要差得远了。” “哈哈!烈马狂生!烈马狂生怕不早给那九个蒙面怪客一掌震死了,纵然不死,他也早把这小子忘得一干二净,不然为何十年尚不见踪影?” 公孙佩琳瞪了游文彬一眼,转身想安慰那粗布少年几句,可是他早已走了。 他怀着寂寞与受辱的心情,穿过庄院。 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是他心中在连声喊叫:“我要忍耐!我要忍耐!独孤大叔的话我要听,那两个骄傲的小子,不够我一掌,就能把他打死,可是我不能,我要听独孤大叔的话,我无父无母,终有一日我会找到的,烈马狂生带我到这白马庄的,我只要等烈马狂生到来,啊!他死了?他忘记我了?” 这粗布少年思绪迭涌。他默默回到了自己房里,默默沉思着 当夜,一条黑影疾似幽灵泻出白马庄,几个起落已定身于白马湖边,这时,一条小舢静悄悄地游了过来。 黑影一跃而上,就听着一个瘖哑的口音道:“你才来,我已到来多时了!” “啊,独孤大叔!你早来了!咦!独孤大叔!怎么你脸上有泪痕?什么事使你不开心啊?” “哦,没什么!等会儿告诉你吧!今夜我可要考量考量你功夫进境如何了!走吧!” 那人走字方脱口,舢板突然疾驶如飞,驶向湖心。 那后来登上舢板之人,正是日间的粗布少年,而那被称为独孤大叔之人,却是十年前来到白马庄上的一个中年仆人。怪的是此人修眉广颊,举止从容不迫,毫无一丝仆人的气息,但是他却是十年如斯重病的样子,脸色苍白,除了对粗布少年特别关心外,平日落落寡欢,任谁也不理不睬。 他到了白马山庄三个月后,已与粗布少年形影不离。粗布少年也不知他的身世来历,就照着他的吩咐称他为独孤大叔。 独孤大叔也在这时开始教他一种内功心法,但独孤大叔自己不会,只会将练功口诀告诉粗布少年。 后来逐步走招练掌,指力轻功,十年来粗布少年练到了什么程度,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两人坐在舢板之上,他按掌运功虚按水面,那舢板便疾驶如飞。 舢板转瞬间已驶至湖心,停了下来。 独孤大叔静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贤侄,你无父无母,孤苦伶仃独居白马山庄,连个姓名也没有,如今我问你,你愿跟我姓独孤?” “大叔,我早有这种想法,十年来你待我之恩情,何异亲父。” 独孤大叔目现异光,突然捉住少年的双手道:“好好,那你以后就叫独孤青松好吧!青松象征永世不凋,你高兴么?” “高兴,当然高兴!独孤青松,这名字多骄傲呀,我太高兴了!” “好,那你朝三丈外湖面尽力发一掌试试。” 独孤青松从不知自己掌力到底如何高强,闻言一笑,猛然提聚了十成真力,徐徐地朝三丈外湖面拍出。 谁知半晌湖面无声无息。但那独孤大叔却无比紧张地叫道:“不好,快退!” 独孤青松不知出了什么事,催动舢板急退了十丈,谁知就在此时,湖心水底隐隐传来一阵沉闷的声息。 接着,哗啦啦一声暴响,从水底猛然冒起一股水柱,高达数十丈,激得湖面浪高三尺。独孤青松直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惊道:“独孤大叔,湖底有个怪物在兴风作浪!” 独孤大叔却圆瞪着两目盯着独孤青松,他目光之中揉合着惊诧、不信、得意、狂喜各种不同的成分,最后他蓦地大笑,笑过后又一阵呛咳,半晌才平静下来,道:“贤侄,那不是怪物!想不到你的掌力竟有那么雄浑” “什么,那是我那一掌拍出的?”独孤青松双目瞪得比独孤大叔更加地大了。 可是独孤大叔却双目蕴泪,望着远方根本未听他说话似地,喃喃道:“大哥!你的一番心血没有白费。” 独孤青松一见他这等神情,奇道:“大叔,你说什么?你为什么又流泪?” 独孤大叔缓缓地转回头,他全身微微有些颤抖,微弱地道:“贤侄,告诉你吧!大叔的心事已了,今夜就要走了!” “啊,大叔!你为什么要走呢?你在这里不好么?” 独孤青松想起十年来,他与独孤大叔形影不离的情景,他流泪了!他一面流泪,一面幽幽地道:“大叔,你知道小侄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你要一走,那我更是孤单了!偏偏那烈马狂生生死未卜,谁知他还来不来。他要不来,我的身世岂不永世都成了谜?大叔,你不能走,小侄很苦啊!” “贤侄,我知道你很苦,但你要忍耐,我想烈马狂生绝不是背信之人,他会来的。不过你也应替他想想,他在天山夺得东海奇叟、大漠异人的血襟留艺后,已是天下武林瞩目人物,可是他身带掌伤,你想他能够公然露面,出现江湖?亦许正为此原因,他暂不能显露行藏,但他必定会来的,贤侄,你一定能够等着他。” “是啊,大叔!我一定要等他来,我一定要等到他!”独孤青松突然大声叫着,他激动得全身猛烈颤抖。 “贤侄,还有白马庄主十几年来待你不薄,将来不管怎样,你要时时刻刻心存恩义,小少爷对你不住之处,看在庄主面上,对他们忍让三分。” “是,大叔!我一定会听你的话。” 独孤大叔沉默片刻,才喟然一声长叹,身边取出一个布包交给独孤青松,声音含悲,道:“贤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好生珍惜前程!大叔此去,行藏无定,但只要不死,总有相见之日,这布包留给你,不到五更不许拆看,现在你便催动舢板送我一程吧!” 独孤青松哀哀叫了声:“大叔!”忍不住又泪如雨下。 “不要哭了,未来还不知有多少事等你去做,你这么软弱,怎能胜任?走吧!” 独孤青松无奈,只得发出掌力,催动舢板,朝白马湖对岸驶去。 靠岸后,独孤青松又送出十里,在独孤大叔一再催他回庄之下,他才含泪怅望独孤大叔的身影慢慢隐于夜色之中! 他走了!这十年来唯一的亲人走了!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回到湖边,一个人坐在湖岸痛哭了一番,才怏怏地回到庄中。 谁知庄中大厅上却灯火通明,厅外暗影之中躲藏着一些仆童,个个脸上严肃中隐露惧容,屏息倾听,可是厅中寂静异常,并无人发声。 独孤青松心知必是庄中发生了事故,他找着一个熟人悄声问道:“庄中发生了什么事故?” “有人赶来报讯,领袖武林六奇之一‘绝掌’被人挑了,全家老小十四口尽遭惨杀!” “‘绝掌’被挑与白马山庄有何关系?” “哼,没有关系庄主何用这样焦急?显然杀‘绝掌’全家之人,专与武林成名人物为敌,武林六奇,隐去三人,被挑一人,仅剩的就只这白马庄上的‘双飞客’了。” “那么挑‘绝掌’之人是谁呢?” “你自己去看吧!” 独孤青松从一个窗口向厅中望去,只见厅中居中坐着二位庄主,脸色凝重,右边站着两位庄主夫人及公孙佩琳。庄主身后立着游文骏、游文彬,几人的目光落在前面一张长方桌上。 桌子上赫然放着十年前一度出现江???的蓝鳞匕首、黑铁死牌及白骨幡。不过今日只有三物,不见另两物──赤叶符和绿羽令。 桌子前面站着两个黑衣中年汉子,状似恭谨。 厅中的气氛非常沉肃,两位庄主默不作声。 大庄主公孙夫人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闷的气氛道:“绝掌屠龙梅大哥全家大小十四口一夜之间尽遭屠杀,难道当时竟没有一个目击之人么?” 一个黑衣中年汉子躬身答道:“没有,夫人!要有的话,这三般恐怖信物何至于无人知道物主是谁?” 凌霄客公孙雁目光一闪,接口问道:“那这三道信物是在何处发现?” “啊!大门上悬着黑铁死牌;正梁插着蓝鳞匕首;白骨幡却立在香炉里。” 凌霄客公孙雁蓦地双目圆睁,大喝道:“好可恶的魔崽子!” 谁知他“魔崽子”刚脱口叫出,厅中陡地倒卷起一股阴寒刺骨的怪风,顿时将厅中十二支分布四处的烛光噗地吹灭。 凌霄客公孙雁和苍冥客游俊松称奇武林,轻功盖天下,立知有变,一声紧急怒吼:“提防暗算!” 音落人已凌空而起,嗖地窜上天井屋面之上,可是就在同时,厅中“哇!哇!”两人惊魂夺魄的惨叫。 接着,只听公孙夫人在厅中喝声:“打!”一股掌风过处,“嗖!嗖!嗖!”两位庄主夫人、公孙佩琳,以及游文骏、游文彬,同时掠上屋面。 庄主见家人无恙,放下心头一块大石,沉声向厅里喝道:“来人是何方鼠辈,既敢深夜扰我白马庄,因何又不敢抖出名号相见?” “嘿!嘿!”厅中一声阴恻恻的冷笑,忽见一点火光倏地闪了几闪,厅中十二支烛光,忽又大亮,照见厅中那两个黑衣中年汉子,七孔流血,死状之惨,不忍卒睹。 这时原先躲在暗角偷听之人,一个个惊得面如死灰,一溜烟回到自己寝房,蒙头发抖。 凌霄客公孙雁与苍冥客游俊松,一见厅中烛光复亮,一点屋面重又扑进厅中,快得像两只大蝙蝠般,刹那间已绕厅疾走一周。 可是除了两具死尸外,别无异状。两个庄主面面相觑一阵后,苍冥客肃然道:“魔崽子真的竟找到白马庄来了?” 凌霄客凝重地点头道:“虽不能完全确定,只怕八成不出老二所料,纵观武林以轻功扬名者,尚无出你我双飞客之右者,但今夜来人轻功之高,又非你我所能及,若非如此,绝掌屠龙梅兄怎会抵敌不住?” 庄主夫人及儿女掠身而下,游夫人急急问道:“你们是否已看出来人是何路数?” 凌霄客公孙雁摇摇头,正想答话,瞥目间忽见厅外走进一人,他手中拿着一块黑的铁牌。 进厅之人正是独孤青松。他脸上笼罩着一层郁抑之色。 凌霄客脸色大变,一掠身已迎了上去,劈手将那块黑色铁牌夺了过来,惊诧地连声道:“黑铁死牌!黑铁死牌!你,你在何处发现的?” “庄中大门之上。”独孤青松默默的回答。 凌霄客两手捧着黑铁死牌,竟微微有些发抖。 这面黑铁死牌关系着白马山庄的生存死亡,他怎会不紧张到了万分?他额角已现汗水,蓦地一旋身,大叫道:“老二,你去看看香炉之中是否有何异状。” 他自己却一掠二丈,忽然全身一拔,飞上正梁,下来时手中已多了一把蓝汪汪的七寸匕首,只见他步履沉重地走过,对着正怔怔俯望着正厅香炉里的苍冥客,肃穆地道: “老二,香炉里可是插着一面白骨幡么?” 苍冥客伸手从香炉里拔出一面小小的白幡,赫然一个黑骷髅头印在上面,尽量抑制着的神情,却掩不住他苍白的脸上微微有些抽搐。 几人沉默片刻,凌霄客开口道:“绝掌屠龙梅兄全家被杀,原先我还存着江湖一般仇杀之想,如今再也不必怀疑了,魔崽子竟以武林为敌。” 独孤青松默然站在一侧,但他目光锐利,他朝那白骨幡上一瞥,立时看出幡上一条飘繐之上似有字迹,但他装着未见,不去说破。 这时公孙佩琳也已见到,惊呼一声叫道:“爹爹,那幡上有字。” “当真?” 凌霄客闪身已与苍冥客并肩而立,两人一看幡上字迹,脸色大变。 苍冥客冲口而出,大声道:“情况紧急,大哥有何打算?敌暗我明,以弟之见,不若暂避锋芒,是为上算。” 凌霄客神情一愕,双目精光突射,随即暴出一阵狂笑,声浪沉雄震耳,朗声道:“白马庄数十年声威远播,名登六奇之尊,老二怎地一开口便心存退缩,魔崽子纵然阴谲诡谋莫测,岂是能吓着白马庄么?” 苍冥客脸上一红,低声道:“小弟失言,大哥恕罪!” 游文彬突然问道:“伯伯!那幡上到底是何字迹?” 凌霄客默不作答,无比凝重地沉思起来。半晌过后,猛然抬头,坚决地道:“文骏、文彬即刻动程分至宿迁、泗阳召回你们两位师兄,务必在三天内赶回庄上,不得有误。” 转头又对公孙佩琳道:“立即晓谕庄上童役婢仆,就说庄中将有大变,愿者留,不愿者听凭自去。” 游文骏、游文彬及公孙佩琳顿时奉命分头行事。 一向安宁无事的白马庄,片刻之间,笼罩在紧张纷乱之气氛中。 庄中之人只有独孤青松一人仍然孤单静默地冷眼而观,他悄悄回到自己房中,仍然怀恋着独孤大叔,可是他也知道庄中即将有大敌来犯,以那三般信物的出现,来犯之人,便是十年前出现在天山争夺东海奇叟与大漠异人血襟留艺的恐怖杀人者,绝掌屠龙梅裴全家之死更增其恐怖,显然双飞客面对这神秘恐怖的犯者毫无把握,因此遣散庄中婢仆,心存一拚。 独孤大叔临行的话又在他心中响起:“白马庄主十几年待你不薄,你要时时刻刻心存恩义” 独孤青松沉想了片刻,喃喃自语道:“大叔!你放心,侄儿一定会听你的话,只是那烈马狂生十年来杳无踪迹,实在心思纷乱如麻” 一线曙光映进他房中,他想起五更已过,不是可以拆看独孤大叔留给他的那个布包吗?他一面解着布包,一面心想:“这必是独孤大叔留下的一些纪念之物。” 他想到十年来与独孤大叔形影不离的情景,落寞的脸上露出一丝缅怀往事的笑意,可是当他目光触到包中之物时,他的笑容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全身一阵急颤,迷惘的脸孔渐渐转白转青 现在他一切都明白了,他应该嚎啕痛哭一场,但是他一点眼泪也未流出。他闪射着骇人光芒的双目,大大地瞪着布包中的七件东西──赤叶符、绿羽令、蓝鳞匕首、黑铁死牌、白骨幡和两片血字纵横的襟衣。 其中尚有独孤大叔留下的一份素简,写道: “贤侄!当你启视这布包后,必定万分震惊吧,你做梦也想不到你竟是武林六奇之首圣剑羽士之子,更料不到你等了十几年的烈马狂生竟会是十年来与你形影不离的独孤大叔吧!这一切太使你迷惘了,不是吗?可是,你要冷静,冥冥中播弄命运的大神将会给吾侄安排在何境遇之中谁能预测?那五样恐怖的信符正是迫使你父失踪、生死不明的证物,其中的恩怨因果,大叔也不明白。十几年前大叔在天目山灵雾谷发现此物后,曾访寻你父二年,毫无下落,如今此责便落在你身上了。 十年来,吾侄所练轻功、指功、掌功,正是天山所夺,东海奇叟的成名绝技‘惊电飞虹’、‘寒芒指’、‘九阴神掌’,至于大漠异人的血襟之上,并未载有武功,只有一幅秘图,此图何指,吾侄将来或能遇获,望能善自珍视。 我因天山争夺血襟时,被几个蒙面怪客震成重伤,功力全失,此去天涯飘泊,行踪无定,寄望吾侄好自为之,前途珍重! 大叔独孤星手书” 独孤青松看完大叔留下的素简后,这才难忍泪水汩汩而流,他感动地自语道:“大叔!原来你就是烈马狂生,难怪你说烈马狂生必会到来,原来烈马狂生与我相处十年形影不离,而我不自知,啊,大叔!你好苦啊!天山夺获血襟绝艺,却落得一身功力全失,终身残废,大叔!你虽未要我替你找那九个蒙面怪客报一掌之仇,但我独孤青松怎能推卸此责?还有那五个神秘的魔头,哼!” 独孤青松正在喃喃独语之际,突听门外一片匆促的脚步声,但是却无一人出声,显然庄上又出了事。 独孤青松藏起布包,开门出去,迎面走来两个仆人,满面惊容,独孤青松正想问,两个仆人擦肩而过。 公孙佩琳适时而至,她显得庄肃而忧虑的神色,望了望独孤青松,沉重地道:“昨夜爹爹的吩咐,你全已听见,你作何打算?” 独孤青松目蕴奇光,盯在公孙佩琳的脸上,默不作声。 公孙佩琳全身一震,退了两步,低声道:“你,你怎地这样看人?” 独孤青松俊脸一红,答非所问地呐呐道:“庄中又出了何事?” 公孙佩琳愁容满面道:“骏哥、彬哥奉爹爹之命去宿迁、泗阳召回师兄,离庄不远便被人打成重伤,匍匐而回,现已昏厥不省人事。爹爹十分震怒。” “啊,又是那魔崽子的手段?” 公孙佩琳点点头,黯然道:“庄中三日内便有大变,我看你还是走吧!而且我看烈马狂生再也不会来了。” 独孤青松苦笑了笑,轻轻道:“小子十数年来,养我育我都在这白马庄中,我自应与庄中一般童仆有别,小姐怎能如此说法?” 公孙佩琳点头道:“爹爹因与烈马狂生昔日的交谊收留你十几年,也未把你当外人看待,但日内庄中变生仓卒,恐怕无人再能抽身照护你,为你自身的安全计,我想你还是暂避一避,待庄中事了,如不遭惨变,你那时再回来也一样。”公孙佩琳说完黯然而去。 独孤青松在心底感激地道:“谢谢小姐的好意,小姐对我独孤青松十年来那份同情之心,我独孤青松将永志不忘!” 独孤青松走出外厅,凌霄客、苍冥客二位庄主正在为游文骏、游文彬施救。 独孤青松默默地在旁看了看两人的伤势,默不作声一人出庄而去。 这日,他独自走遍了附近的村落,古刹荒庙,又独驾舢板驶遍白马湖,未曾发觉有何可疑之人。 黄昏时,他回到庄中,庄中的仆童、丫鬟已走了一半,他暗自对自己说道:“独孤青松!为己为人你都要截住那几个魔崽子。” 他略进饮食,在房中调息片刻,已是初更时分,他正想出去,已听到公孙佩琳在房外嘱咐道:“你把门窗关紧,除非庄中失火,不然有天大的事也不要出来。”独孤青松应道:“谢谢小姐照护。” 公孙佩琳去后,独孤青松打开窗门悄然纵出,又将窗门关闭,在暗影之中移身厅外,只见厅中庄主夫妇四人面色肃穆,凝重地端坐在厅中。 独孤青松心想:“我不能走得太远。” 他仰面望了望厅外的屋檐,轻轻巧巧一拔而上,藏身在屋檐下,全无半丝声息。 初更过后,厅中的灯火倏灭,整个白马庄立时沉入死寂之中,庄外百步之内,有何动静,纤毫可闻。 独孤青松知是庄主将灯火熄灭,静以待敌,无形中独孤青松精神一紧,一对发出奇光的瞳眸,不住地扫视着沉沉黯夜。 二更过去了,四外仍无动静,但三更正是夜行人出没的时候,独孤青松并不因庄中的平静而疏忽了戒备,相反的,他更加凝神防范。 正在这时,突然几声轻微的阴阴冷笑传来,独孤青松神情一紧,捏紧拳头,暗道:“来了!” 他情不自禁运起了“九阴神功”,严以待敌,双眸更加注视搜索敌踪所在,但是那几声冷笑过后,四外又复归沉静。 独孤青松疑惑地暗忖道:“难道是我听错了?分明那冷笑出自人声,怎会不见人?” 正在独孤青松疑虑重重之际,蓦地,一声厉啸之声划破寂夜,随即娇叱暴喝连声,这声音竟是从庄中大厅之上传出。 独孤青松全身一凛,暗道一声:“糟!庄主已经与那些魔崽子接上手了。” 他两个指头夹住屋檐,身子一甩,已翻上屋顶,像一团黑烟般掠向厅中,从厅中天井朝下一望,心中立时一阵急跳。 这时厅中厉啸、暴喝、娇叱响成一片,只见庄主夫妇四人背对背立在厅中的正中央,掌风呼啸。 在他们周围却有黑、白、蓝三条影子绕身疾转。 独孤青松练过东海奇叟的九阴神功之后,虽在黑夜,视物也如同白昼,再看庄主夫妇四人早已挥汗如雨,显有不支之象,如再相持片刻,势必为那黑、白、蓝三魔影所乘。 独孤青松想起自身伶仃孤苦,十数年来受尽了孤寂冷凄的煎熬,全是这些魔崽子所害,直到如今,虽知父亲就是武林六奇之首圣剑羽士,但父母下落仍然不明,一股报仇的怒火无形中涌上心田,趁庄主夫妇尚未受害之前,一声冷笑,正想扑下。 谁知正在这时,公孙佩琳疯狂般提剑猛然扑出,怒叱道:“魔崽子,白马庄与你们何怨何仇,姑娘与你们拚了!” 凌霄客一见,惊声道:“琳儿,你,你不要命了,快走!” 可是已经迟了,那条蓝影冷笑一声,快得像一条幽灵,猛然扑向公孙佩琳。这边庄主夫妇因公孙佩琳的出现,一下分神,顿时留下一个大大的漏洞,黑影白影厉声一笑,抢扑而至。 这是生死一发之际,蓦地,从厅中天井之上扑下一团黑影,快得那里看得清人影,猛然朝堪堪扑至公孙佩琳的蓝影一合,“哼!”一声闷响,随即黑影一分,旋风般一转又到了庄主夫妇身前,立时两声惨厉的叫声震动屋宇,两股鲜红的血箭狂喷而出。 那团黑影又在这鲜血狂喷之际,“嗖!”地射上天井,一晃不见。 现在,一切又复归平静,留在厅中的五人如泥塑木雕,目瞪口呆地瞪着地下的三具血尸,凌霄客方重重地嘘了一口长气,道:“好险!要非那隐身一侧的高人相救,双飞客恐怕也要在武林除名。” 公孙佩琳惊魂甫后,接口道:“那相救之高人既然救了人,为何又不愿现身相见?” “是啊,此人功力通玄,刹那间便置三魔于死地,可惜竟失之交臂。” 其实,这时独孤青松尚隐身厅梁之间,闻言暗道:“庄主,那人你道是谁?恐怕你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是我吧!” 他落寞的脸上掠上淡淡的一丝欣慰,目光却盯着毙在他掌指之下的三魔尸体。 一忽儿,厅中亮起了灯火,厅中躺着黑、白、蓝三色衣着不同之人,但脸孔均罩着一块薄薄的黑纱,蓝衣人手中紧紧握着一把蓝汪汪的匕首,黑白两人手中拿着黑铁死牌和白骨幡。 公孙佩琳一见低声道:“是他们!正是那三个魔头。” 但凌霄客却神情严肃地走过,轻轻将蓝衣人的罩面黑纱揭起,突然“啊!”地一声,再也出声不得,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张不到二十岁清秀的少年脸孔。 苍冥客也将黑白两人的面纱揭起,同样现出两个少年人,几人无不惊讶十分,凌霄客与苍冥客几乎同声不信,道:“不可能!不可能!绝掌屠龙梅兄是死在这三个少年手里?十年前玉门关至天山一路之上数十个武林人离奇残酷的被杀,凶手是这样三个少年人?谁能相信?那时他们最多也不过八九岁啊!” 藏身在厅梁之上的独孤青松也感到迷惑难解,他不相信这些少年人就是蓝鳞匕首、黑铁死牌、白骨幡的主人。但如果这三人不是的话,那真正的蓝鳞匕首、黑铁死牌、白骨幡主必是他们的前辈人物,其武功就不知多高了。 凌霄客和苍冥客翻动三尸,发现蓝衣少年被一掌震死,看情形必然五脏碎裂,但黑白两少年,却是被一种指力洞穿胸腹而死,两人怎样也想不起武林中谁有这种至高指力,苍冥客摇摇头,道:“此人功力虽高,下手却狠辣得紧。” 独孤青松暗中闻言,心中忖道:“二庄主,你话虽不错,可是蓝鳞匕首、黑铁死牌、白骨幡主何止狠我十倍,我能留着他们再为害江湖?” 就在这时,突听凌霄客道:“老二,你注意到这三具尸体之上有一雷同之处么?” “这我倒未留心察看。” “这三人虽穿着不同,但襟边均一致绣有一个小如指甲的血红骷髅头,你想想看江湖之中,谁人以这血骷髅为记号的?” 苍冥客摇头道:“老二未曾听说过。” 独孤青松暗暗记在心上,正想悄然退走,蓦地,庄外几声凄厉的长啸传来,那声音直如狼嗥鬼哭,只见凌霄客神情一肃,扬掌几挥,厅中灯火又告熄灭,紧张的道:“魔崽子个个身怀绝技,诡谲阴狠,这第二起来人,虽仍未必就是蓝鳞、黑铁、白骨诸魔真身,但必然更难斗,凭白马庄目前诸人,绝非敌手,不若暂避他一避再说。” 说着,一掠身,藏伏在厅中北角梁檐之间,苍冥客与庄主夫人、公孙佩琳闻言也前后隐起身形。 正在这时,一声厉啸发自厅外,随即一个阴恻恻的口音冷声道:“白马庄上双飞客听着,如今江湖有主,四海归尊,岂容你两个老匹夫称奇,识趣的就乖乖自毁白马庄,远走匿藏,不再插足江湖,否则今夜白马庄就难逃血洗。” 话音一落,“嗖!嗖!”掠进与刚才同样黑、白、蓝三条影子,独孤青松目光如电,早看出是三个高瘦之人,面上同样罩着薄薄的黑纱。 三人一进入厅中,蓦见地上倒着的三具尸体,不禁一怔,黑衣人突地磔磔一阵怪笑,身形一旋,已扑向躺在厅中的黑衣尸身,抱了起来。 蓝衣白衣两人也分别抱起地上的尸体,蓦听蓝衣人一声惊叫道:“九龙坛、白骨坛两兄???着,我这师弟中的乃是东海奇叟专擅的‘九阴神掌’。” 黑衣白衣人“啊!”了一声,虽在夜色中,独孤青松也见两人全身微微一阵轻颤,接口道:“如此说来,咱们师弟却是被‘寒芒指’戳毙!” 黑衣人语音一顿,随又紧张的道:“东海奇叟早在十年前死在天山,怎会今夜又在白马庄出现?莫非是烈马狂生自得血襟后已练成绝艺,嘿!必定是那个狂人,此地既有这狂人架梁,暂饶上老匹夫性命,速报恩师要紧。” 说罢飘身掠起,黑、白、蓝三条影子微晃已越墙飘出庄外。 独孤青松心中一动,暗忖道:“蓝衣人称黑衣白衣人为九龙坛、白骨坛兄,而且他们又各以面纱罩面,显然只是以衣着相认,实际却各不相识,这是何故?” 独孤青松翻身间,似道黑烟,追踪出庄。他本可在厅中再毙三人,但如此一来,要留下活口探听三魔真相,势必被隐身一侧的庄主发现是他,以后行事便诸多不便。 他轻烟般追出庄后,突见三人倏忽而分,竟分从三个方向疾驰,这却是他未预料到的,略一思忖,展开“惊电飞虹”轻功绝艺,化成一股急劲锐风,身带衣履破空的“嘘!”声,追了上去。 黑衣人正狂奔之际,忽闻身后嘘声,正感奇怪,空中忽地射落一人,拦住去路,黑衣人身法竟然快极,低哼一声,狂奔之势猛地一收,同时暴退一丈,嘿声道:“小子想死不成!” 想来那黑衣人必是震惊于独孤青松轻功之高,嘴中虽喝问,人却一步步向后退。 独孤青松一脸冷漠之神色,缓缓的跨前数步,这才学着那蓝衣人的口吻一字一字说道:“九龙坛的兄弟,我固不想死,今夜你如说出实话,我料你也不至于死!” 独孤青松话虽徐缓,可是自有一种咄咄逼人之气势。 黑衣人既看清来人只是一身粗布、略带土气的少年,绝非自己心目中惊惧之人时,精神一壮,嘿嘿一阵阴笑,忽自怀中掏出黑铁死牌,对着独孤青松照面一扬,冷声道:“小子,以你所为,本当骨化飞灰,但今夜本使者有事,暂放你一条生路,你可识得这面铁牌么?” 独孤青松冷漠一笑,道:“黑铁死牌是不是?”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不与我滚得远些?” 独孤青松冷笑一声,蓦地人影一闪,黑衣人一声惊哼,黑铁死牌已到了独孤青松的手里,轻轻一捏,早已不成形状,抛置地上,低喝道:“九龙坛兄弟!我问你,你口中所称的恩师是谁?所谓九龙坛、白骨坛是江湖中何帮何会?总坛的地址在那里?今夜你如不说实话,哼!你怀中抱着那人正是你的榜样。” 黑衣人震惧于独孤青松夺牌毁牌的惊人手法,连退三步,但是默不作声,缄口无语,同时慢慢将那具黑衣尸身放下。 “哼,你为何不答话?告诉你,今夜你想逃是逃不走了!” 黑衣人仍不答话,只慢慢将罩面黑纱揭起,却是个中年人,生得一脸狞恶之相,谁知他面纱刚揭起一半,蓦地一声厉吼,揭纱的那只手掌猛然压下,阴风倏起,罩向独孤青松。 这出手一掌果是阴毒无比。 独孤青松十年勤练九阴神功,已至念动即发境地,一见黑衣人暴然发难,本能的右臂一挥,九阴神功已然发出。 黑衣人掌力一触独孤青松发出的神功,立知不好,可是待要撤掌那里来得及,“蓬!”的一声,黑衣人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倏地全身又是一阵急颤,口中断断续续含糊的迸出了几个字:“你你是烈马”双腿一伸,闭过气去。 独孤青松一掌击毙黑衣人,一无所获,默默回到庄中,独自在房中陷入深思,蓦地,他脸上掠上一抹喜色,好像心中疑难之事已解,取过纸笺,匆匆写了几个字,一跃而起,推开窗门,嗖的又窜了出去,一晃不见。 第三章 狂生雄威 一阵敲门之声中断了独孤青松的运功调息,公孙佩琳银铃般的声音已在房外叫道:“喂,我爹爹叫你去哪,还不快起身!” 独孤青松落寞的脸上浮上一丝微笑,徐徐答道:“是小姐么?从前天起,我已有姓名了,我叫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这名字不错啊!谁给你取的呢?” “烈马啊不,是独孤大叔!我跟独孤大叔姓,他替我取名青松。” “好吧,独孤青松,快点,我爹爹在厅里等你哩!” 独孤青松心里却暗暗好笑,他不用去就知道庄主必然是告诉他烈马狂生已重现江湖,昨夜并且留字劝他们双飞客暂时迁居之事。 他随着公孙佩琳到了厅里,两位庄主的目光便炯炯的集在他身上,独孤青松默默走上前去,低声叫了声:“庄主!” 双飞客点点头。凌霄客首先开口肃然,道:“我叫你来,就是告诉你,烈马狂生重现江湖,蓝鳞匕首、黑铁死牌、白骨幡之主约烈马狂生,今夜斗于宿迁东门城外。” 独孤青松闻言一惊,他没有预料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心中暗想道:“烈马狂生重现江湖,仅是根据昨夜来犯白马庄三人尸体上掌指之伤的推测,怎会今晨三魔便约斗起来?” 他心里虽然波动甚烈,但表面上仍是落寞的神情,未露丝毫痕迹,低声答道:“谢庄主关怀!但不知这消息从何而来?” 苍冥客突然脸上现出一点怒容,道:“这还假得了,宿迁城内万佛寺的七级塔顶,昨夜高悬三魔信物,白骨幡上指名约斗,今晨已轰动了宿迁城,想那烈马狂生也太不够交情了,既是昔年故友,昨夜既到了这白马庄,就应现身相见,反而留字示警,来这么一套。” 独孤青松啊了一声问道:“昨夜他已到庄上来了,他留下何字呢?庄主能为小子说明白些么?” 凌霄客与苍冥客对望一眼,脸上一红。 独孤青松却在心中暗道:“庄主,这是独孤青松一番好意啊!你们若不迁居暂避,迟早三魔找上门来,敌暗我明,防不胜防,白马庄岂能保住。” 双飞客摇摇头道:“不说也罢。今夜我两人准备带你去见烈马狂生。” 独孤青松心中又是一震,连连摇头道:“小子十数年在白马庄上蒙庄主不弃,教养成人,今生已难报万一,今既知烈马狂生下落,小子自去找他,再不劳庄主分身,庄主之照拂,小子有生之年均感激不尽!” 公孙佩琳忽然道:“那怎么可以?你既未练武,防身乏术,要到宿迁城外找他,那种比斗之场合,你如何去得?” 独孤青松朝公孙佩琳感激的一瞥,道:“纵然粉身碎骨,我也要找到他,小子虽未练武功,但一本至诚,上天也不致弄人太甚。” 凌霄客闭目沉思片刻,始点点头道:“这样也好,青年志在四方,纵然你此去就是见不到烈马狂生,也可历练一下江湖,对你仍有甚多好处。”一顿后又继道:“白马庄从今迁徙洪泽湖畔,如你未见着烈马狂生,可径往洪泽湖畔找寻。” 独孤青松闻言心中暗喜,知道昨夜藉烈马狂生之名留字之举,已经生效,今后大可放心了! 这时,他恨不得立时启程赶往宿迁,他担心今晨三魔约斗烈马狂生之事,传到大叔耳中,大叔昔年以狂傲闻名,如今虽然武力全失,但他绝不会自贬身价,畏缩不前,他必定会赶去赴会,这样一来,岂不送命。 独孤青松越想越急,突然,他双膝一跪,朝双飞客拜了三拜,道:“独孤青松蒙庄主抚养十数载,请受小子一拜,从此别矣!” 独孤青松拜罢站了起来,双目之中陡蕴奇光,双飞客一怔,正要发话,独孤青松已转身而去。 凌霄客奇道:“老二,此子离去时,怎会目射精光,分明是内功精湛之相。” “临别依依,此子平日虽孤寂寡言,却是性情中人,目含泪光而已。” “啊,那是我看错了!” 双飞客疑念顿释,自去准备迁居之事不提。 独孤青松回到房中之后,心中更急,匆匆打点了一个小小包袱,又到后进告别了两位庄主夫人,立即离庄,刚离庄不远,公孙佩琳从后面赶来,道:“独孤青松,我送你一程。” 独孤青松从小便与游文骏、游文彬两兄弟和公孙佩琳一起长大,虽然他算是外人,但青梅竹马,情分自在。 独孤青松黯然点头,默默而行。 “独孤青松你为何不说话呢?我知道你无父无母,十几年来,心里一定很难过!” 独孤青松经公孙佩琳一提父母,心中十分激动,在他黯然的脸上,倏地罩上了一层煞光,但是他并未让公孙佩琳看见,他连头也不转,低声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公孙姐姐,十几年来你对我很好,小弟绝不会忘记姐姐的。” 这是独孤青松第一次称呼公孙佩琳姐姐,不禁脸上一热,随即大声掩饰道:“不劳小姐远送,小子自去!” “我再送你一程。” “啊,不!小姐你回去吧,你爹爹叔叔一定在等你了,小子只要不死,自会到洪泽找你们。” “不要一口一个小子了!独孤青松,十几年来你寄人篱下,我知道你难过至极,但也不能这样自轻自贱呀!我公孙佩琳自问并未将你当作外人!”说着公孙佩琳竟潸然泪下! 独孤青松心中猛然一阵急跳,突然大声道:“公孙佩琳!我知道你并未将我视作外人,是我独孤青松对你不起,但请原谅我身负冤仇,自有难言之苦衷,佩琳姐,你今日对小弟的一番情意,小弟将永志不忘,你请回吧!” 公孙佩琳泪眼望了独孤青松一眼,只见独孤青松也目含泪光,但她可以看出独孤青松在竭力抑制。 蓦地,独孤青松高叫道:“佩琳姐,看你爹爹来了!” 公孙佩琳猛然转头,微觉耳畔“嘘!”的一声破空之声,并未在意。但来路那有爹爹的影子,知是独孤青松骗了她,人未转身先叫道:“好哇!想不到你平日沉默寡言,倒会促狭人!” 可是,当她回转身来,那再有独孤青松的影子?她在原地怔愕半晌,犹自不信的喃喃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未谙武功,怎会走得这样的快法?是了,他一定藏身路旁躲了起来!” 她目光掠向左右路旁,更为楞住了,放眼望去,路旁一片平坦,那有藏身之处?前方更是荡然大道,也不可能有躲藏之处,至此不由她不信,方知这十几年相处在一起的独孤青松,身怀绝技,庄中竟无人知道,至此她才真正领悟到独孤青松刚才一些话,请她原谅,原来是指此而言。 可是独孤青松身怀冤仇的话,她仍不明白,更不知他这身功夫是从谁所习,她暗暗将此事放在心里,回庄后也未提起。 独孤青松一路飞奔宿迁,一入宿迁城立刻便听到三魔信物已被烈马狂生收去,应邀赴约。独孤青松心中大急,暗忖道:“烈马狂生独孤大叔身负重伤,功力尽失,他怎么能去赴三魔之约?这岂不是去送死,我必定要找到独孤大叔,商定一个万全之策。” 他从午到晚,找遍了宿迁城内城外,累得满身大汗,那里有独孤大叔的影子。眼看着天已慢慢黑下来,他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向东门城外,当他正要出城之际,突然灵机一动,反身又疾走向城里闹市,消失在人丛之中。 当夜二更方交,东门城外路旁没膝的草丛之中,前后出现了五六个黑影,朝五里外一处山岗疾奔,后面一人一面疾奔,一面对另一人道:“烈马狂生与蓝鳞匕首、黑铁死牌、白骨幡之主今夜必有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咱们可别错过这机会,说不定两败俱伤,烈马狂生身怀血襟,咱们‘红花三艳盗’或许能渔翁得利。” 另一人答道:“大哥快别这样想,据弟看来今夜定是凶险万分,俗云:‘隔山观虎斗’,咱们虽不用隔山,却要特别小心。” 当这红花三艳盗一路疾奔之际,他们身侧数丈外早有人脸现冷笑,在没膝的草丛中悄然跟踪,红花三艳盗竟无一人发觉。 同时在另一个方向,更有十数个分穿蓝、白、黑衫,面罩轻纱,襟前绣着血骷髅的人物,悄然奔向山岗,散伏在山岗左近深草之内。 山岗上空荡荡的,荒野草场,虫鸣啁啾,显示着一种凄凉的景象,谁知在这凄清的寂夜,却潜伏着无穷的杀机? 就在这时,远远有条白色的影子,缓缓的向山岗移动,来人一袭白衫,白布蒙面,这不正是烈马狂生吗?但是烈马狂生轰传武林的胯下座骑──红鬃烈马,却不见骑来。 草丛中传出低语之声:“烈马狂生来了,果然胆大狂妄,居然敢单人赴约。奇怪,天山龙种红鬃烈马为何不见骑来?” 这烈马狂生安步当车,静悄悄的缓步而行,顿饭光景,已走上山岗,傲然肃立,自然有种懔然不可侵犯之神威。 烈马狂生在山岗之上肃立了片刻,蓦地一阵劲急的破空之声传来,随听“唰唰!”之声落在近侧,赫然是蓝鳞匕首、黑铁死牌、白骨幡,插在他身旁不足一丈之地。 烈马狂生冷哼半声,身形半丝未动,那种狂傲之态无以复加。 凄清的寂夜之中,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突然传来三声阴森的嘿嘿冷笑,随即在草丛之中拔出三个人影,直冲起五丈高下,身形一折;其急似电,眨眼间已射到山岗之上,落在烈马狂生身前三丈之处,犹在嘿嘿不停的冷笑。 就凭这现身轻功之高,已足震惊江湖。这三人恰是分穿黑、白、蓝三色长衫。 但烈马狂生傲立依旧,毫不为所动。 在远远草丛中偷窥的红花三艳盗轻轻同声一叹,一人低声道:“老大,看来烈马狂生定有所恃,今夜鹿死谁手,尚难定论哩!” 谁知他这话音方落,站在山岗西面的蓝衫人蓦地冷哼一声,厉声喝道:“谁人敢窥视老夫们行径?” 随着他尖锐的话声,身形早已拔地而起,一掠七八丈,红花三艳盗方觉不好,“嘿嘿!”阴笑之声已到头顶,三点蓝星猛然射下。 红花三艳盗老大嗖的窜开二丈,耳中便闻到哇的两声惨叫,知道老二老三已遭毒手,心痛如绞,可是那容他转念,身后嘿嘿两声,一把冰冷的匕首已插上他的背心,以采花闻名江北数省的红花三艳盗,便在这眨眼间魂归极乐。 蓝衣人拔出蓝鳞匕首,在老大的身上揩了两揩,一晃身形,两三个起落,又已回到山岗之上。 这样一来,就再有窥视之人,也不敢发出声音了。 但蓝衣人回到山岗后,黑衣人冷冷道:“东北角五十丈外尚有几人,你何不一并打发了?” 蓝衣人两肩微微一耸,正又要腾身扑去,烈马狂生似已忍无可忍,突地仰首一阵长笑,但长笑声中难以掩饰略带沙哑。 蓝衣人嘿声问道:“烈马狂生,你笑什么?” 烈马狂生笑声一敛,傲然道:“宿迁城中指名约斗,你们要斗的是我烈马狂生,还是那些暗中窥视的好奇之人?” “嘿嘿!老夫何人,岂容人暗中窥视,他们自己找死,你烈马狂生又待怎样?”说罢,黑影一晃已疾射向东北角草丛之上。 “站住!”烈马狂生一声狂喝。 黑衣人微顿之间,草丛中忽的一声低叱:“打!” 黑衣人猛地发出一声厉吼,疾退五丈,一怔之后,猛又狂扑向前,可是这次仍如前次一样,一声“打”字方脱口叫出,立又是一股无与伦比的掌力袭到。 黑衣人冷哼半声,双掌一翻,呼地也劈出一股掌风,只听“彭”的一声大震,黑衣人“哇!”的一声长长的惨叫,血影立现,摇摇欲倒的连退七八步,终于不支倒地,在微弱的呻吟中,低声叫了声:“恩师!”便寂然不动。 白衣人与蓝衣人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不扑向黑衣人伤重踣地不起之处,却同声向烈马狂生厉声喝道:“烈马狂生,这是怎么回事,你可要有个交代!” 烈马狂生又仰脸长笑,道:“烈马狂生一向独行独闯,难道你怀疑我约了帮手不成!” 蓝衣人怒道:“好!姑且不记此事,我再问你,白马庄上你烈马狂生因何插手架梁,毙我门中弟子,蓝鳞匕首、黑铁死牌、白骨幡之主,今夜可容不得你再四卖狂。” 显然这烈马狂生似乎愕然一怔,冷冷答道:“白马庄?” 白衣人喝道:“烈马狂生,你别装着胡涂,既然敢作敢为,就应敢作敢当,如今有两条路任你选择,一是献出东海奇叟、大漠异人血襟,自断一臂,放你自去;另一条就是死路。” 烈马狂生朗声道:“如果我两条路都不走呢?” 白衣人、蓝衣人勃然一声厉吼,道:“烈马狂生,今夜你就非选择一条不可!” 身形一动,突地同时绕着烈马狂生疾转,就在这时,四外草丛之中,忽然发出一阵呜呜的芦管吹鸣之声,草丛之中刹那间冒起数十个一色黑衣之人,朝山岗上疾扑而来。 谁知傲立山岗之烈马狂生神态依旧,只是不住的哈哈长笑。好像他对绕身疾转的蓝衣白衣敌手及四外进扑的黑衣人完全漠视,来个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烈马狂生这出人意外的从容镇定,使每个敌手都从心底冒上一股凉气,若非烈马狂生功力奇高,举手投足间便可将他们置诸死地,他何以能如此无视他们的进袭?蓝衣白衣人虽绕着烈马狂生疾转,却不敢贸然出手攻人。四外的黑衣人也一变急扑之势,改为缓缓的向烈马狂生逼近。 显然他们心存畏惧,进攻得十分谨慎。 正在这时,蓦地一声清啸划破长空,啸声发自东北角五十丈外,可是啸声落时已在山岗当空。 一条白影恰似天河倒泻,射落山岗,赫然又是一个烈马狂生。 蓝衣白衣人绕转顿止,一个倒纵,退出三丈之外。 原先那个烈马狂生怒喝道:“你是谁,为何冒称烈马狂生?” 后到那个烈马狂生也是一声怒喝道:“你是谁?为何冒称烈马狂生?” 原先那个烈马狂生好似已从口音之中听出是谁,全身微微一颤,倒退一步,可是忽又怒道:“好,不管你是谁,我就先将你这假烈马狂生制住再说。” 后到的烈马狂生狂傲极伦的一阵长笑后,突然道:“你我不管真假谁属,要打等我将那些无耻的魔崽子打发干净后,找个清静之处,好好斗上一场!” “蓝鳞匕首、黑铁死牌、白骨幡之主约斗的是我,与你何干?” “约斗的是我,你少管闲事。” 先到的烈马狂生一声冷笑,又道:“你既想送死,我烈马狂生就成全你吧!” 后到的烈马狂生冷哼一声,道:“我烈马狂生岂惧那班魔崽子,再说今夜到的根本不是蓝鳞匕首、黑铁死牌、白骨幡之主本人,更何惧之有!” “你怎么知道?” “你不见那三人自称老夫,却脸上无须。假烈马狂生少废话,等着瞧!” 他“瞧”字一落,嘘的一声,已如经天白虹,跃起二丈,横空扑向蓝衣白衣两人。蓝衣白衣两人想不到他出手如此快法,一声暴喝,连手一掌打出,蓝衣人更是左手一扬,三点蓝星疾射当空扑来的后到烈马狂生。 烈马狂生双掌蓦地一张,一股烈风猛压下,不但将两人掌风挡住,且将那三点蓝星震出五丈之外。 随见他单手骈指如戟,一震臂,指尖微弹,陡地化成了无数手指,同时朝两人前胸插到。 蓝衣黑衣人一声惊叫:“寒芒指!” 可是待要纵避已经迟了,两声惨吼过处,血光又现,两人胸口各透穿了个血洞。 烈马狂生哈哈一声朗笑,身形一晃,已如一个白色的幽灵般,眨眼已到众黑衣人之间,顿时血光暴现,惨声暴发,只见一个个黑衣人溅血荒野,尸横就地,片刻之间,已死在烈马狂生掌指之下过半。 这时,那先到的烈马狂生站在山岗之上,却在喃喃的低声道:“贤侄!难道那些人真该死?你不能饶几条命吗?” 他虽然是喃喃低语,但那正在杀人的烈马狂生也好似听到了一般,一扬手,将那仅剩的惊魄亡魂一掌送出三丈,喝道:“饶你们一条命吧,滚!” 七八个黑衣人真是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四散惊逃,片刻间,没入草丛不见。 笔者不用说,读者也知那后到的烈马狂生便是独孤青松佯装的了,而那先到的烈马狂生才是真正的烈马狂生,但他此刻却是毫无武功,甚且比一个普通人尚不如,他就是独孤大叔。 不过,独孤青松心知左近尚隐有好奇暗中窥视的江湖人物,他不能就在这时露出真相,所以他打发了那些黑衣人后,回到山岗,指着独孤大侠喝道:“烈马狂生之名,岂容你僭越,咱们以武功判真假,此地血腥污秽,还是易地而战吧,走!” 独孤青松知道独孤大叔功力已失,不能施展轻功,“走!”字方脱口,出手如电,已握住了独孤大叔的右手,微运真力一带,展开“飞电惊虹”轻功绝技,“嘘”地疾射而起,眨眼不见! 这功夫真把那些暗中窥视之人惊得目瞪口呆,一人轻叹一声道:“难怪东海奇叟、大漠异人能称武林神人!也莫怪十年前江湖人不顾生死涌向天山,原来那血襟之上所留绝学竟是这等神妙!” 次日,烈马狂生独歼三魔便轰动了江湖,可是不幸的,烈马狂生二次重现江湖,虽立刻震动武林,名扬四海,却不知有多少冤魂因此死在夸赞烈马狂生之上。 大江南北每一个城镇之中,都有因夸赞烈马狂生、羡慕烈马狂生,而致突然暴毙者,但死法却不外三种,匕首穿胸、天灵被抓成五个血洞,或者就是背上一个黑手印。 于是,烈马狂生虽然威名远播,只几天工夫便无人敢言,甚至烈马狂生之名也无人敢提了。 只几天工夫,江湖之中每一个角落,到处活动着残酷的神秘人物,同时灰鸽翔空,到处可见,这暗示着江湖之中潜伏了极其庞大的黑势力,江湖即将大乱。 这时,一只矫健的灰鸽划空盘旋在浙中大盘山顶,突然折翅疾掠向大盘山阴一处林木森森、飞岩峻壁的山谷之中。 山谷立现重重三十二进黑色屋宇,气派之雄,使人咋舌。在山谷入谷之处,耸立着一块高逾三丈的大石碑,石碑之上如腾龙舞凤般刻着三个草书大字:“盘龙堡。” 那只飞鸽在盘龙堡上略一翩翩,“唰!”的掠进一座黑色圆顶石屋之中。 石屋之中阴暗沉沉,可是就在这沉沉暗室之中,盘膝趺坐着三人,黑衣虬须老者居中,长发披肩,根根倒鬈,双目如炬,熠熠生光,好一副猛恶之相;右手蓝衣中年人,瘦削,凸颧,三角眼中冷电如芒,锐利阴鸷至极;左面白衣者,却一反蓝黑衣两人之凶恶狰狞,竟是面如冠玉,丰颐广颊,只是面色苍白,毫无半点血色。 这时,居中长发虬须老者手中正捉住那只灰鸽,从鸽颈上解下一根红色细丝轻系住的一小纸卷,他展开阅过后,虬须盘结的脸上突然怒容满面,将纸卷交给蓝衣人道:“本帮耳目遍天下,我就不信区区烈马狂生真会入地上天,竟会找他不着。” 蓝衣人冷哼了半声,接过那纸卷,看着上书两行小字道: “双飞客隐于洪泽湖滨。烈马狂生尚无下落,唯淮阴、铜城道上仆童两人颇足可疑。 江北唐焜上达九龙坛” 蓝衣人脸现阴笑,又将纸卷交给白衣人,道:“在未斩获烈马狂生之前,暂饶双飞客两老匹夫性命,但那烈马狂生一向单人匹马,怎会一变而成仆童两人?此事实在叫人不信,九龙兄以为如何?” 黑衣虬须老者怒声答道:“烈马狂生宿迁城外突然一变为二,真假难判,本就荒唐,个中道理,恐非局外人所能知。这主仆两人既多疑虑,老夫立派九龙血盟弟子出山探查。否则,帮主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哼,帮主已知此事?” “烈马狂生一举闻名宇内,谁人不知?” 这时那白衣人紧皱眉头,似在苦思,蓝衣人转头问道:“白骨兄可曾想到一点眉目?” 白衣人沉吟一下,缓缓道:“以兄弟之见,宿迁城外出现之烈马狂生绝非烈马狂生本人,要知道烈马狂生被九个蒙面怪客一掌震得血洒天山,便十年不见,他就是不死,也已重伤,那么他所夺获的血襟,很可能带伤收徒授艺,否则便是临死赠给他人,唯一的条件就是十年后,佯扮烈马狂生重现江湖,维持他声名不坠。” 蓝衣人听后阴阴一笑,道:“白骨兄高见,确有道理,但宿迁城外双包烈马狂生,难道是既收徒又将血襟赠人不成?” “蓝匕兄不听宿迁城外先到那烈马狂生虽气定神闲,渊停岳峙,状似功艺不可测,但始终未曾出手,这两人要有真假之分,此人必属冒称。原因是烈马狂生可冒称,但东海奇叟之九阴神掌及寒芒指力却丝毫也冒称不来。” 蓝衣人又是冷冷一笑,霍地站起,道:“烈马狂生真相说不得要我亲自走一趟了。”说罢蓝影一闪,人已到了室外。 黑衣虬须老者却突然扬声道:“老夫座下九龙血盟弟子自会相助蓝兄一臂之力。” “兄弟座下有的是得力弟子,多谢了!” 蓝衣人一晃不见。 黑衣虬须老者一阵怒容掠现,冷冷对白衣人道:“老夫九龙,凶狂一世,尚无人敢对老夫如此无礼,要非老夫顾及本帮初创,根基未固,蓝匕兄今日便休想走出我九龙坛。” 白衣人也微现怒容,轻声道:“蓝匕兄对九龙兄尚有几分顾忌,对我白骨真君可真是视若无睹了,本帮根基初创,除总坛重地帮主秘而不宣不知在何处外,九龙坛、蓝匕坛、白骨坛,三坛鼎足而立,分握中原、边陲、大江南北千百分堂,蓝匕兄若一味骄狂,目中无人,三坛分裂,休道武林争霸,欲求自保已是可虑。” 九龙目射精光,点点头,不再多言。 白骨真君起身告辞,走至室外突然转头,道:“兄弟自去淮阴、铜城道上看看。”说罢蓦地一拔冲霄,恰似一头巨大的白鹤般,腾飞而去。 九龙待白骨真君去后,盏茶时刻,从盘龙堡中冲霄飞起九只灰鸽,在大盘山顶略一盘旋,即没入云际。 而在这时,淮阴、铜城道上,果然有一仆人打扮的中年人和一粗布长衫少年相偕匆匆而去。这两人正是烈马狂生和独孤青松,他们自在宿迁城外独孤青松为烈马狂生解围并保住他烈马狂生威名后,便决定赶回天目山灵雾谷,看看独孤青松爹爹圣剑羽士有无下落,并策划复仇之举。 这时正艳阳当空,两人挥汗而行,突地一只灰鸽振翅从他俩当空疾掠而过,独孤青松尚未留心,但烈马狂生江湖阅历甚丰,见着后皱了皱眉。 独孤青松见他皱眉,启动疑心问道:“大叔,可是你心里有事?” 烈马狂生点点头,道:“宿迁一役,烈马狂生名头已大得惊人,这几日我们也每听到因赞烈马狂生而遭暗害之事,更见灰鸽数度掠空,据我推测,江湖之中,必有一极其庞大的黑道组织,其势力之广恐非你我此刻所能想象。” 独孤青松一听提起赞言烈马狂生便遭暗算之事,神色之间便十分愤怒,道:“那些魔崽子太过阴毒,如大叔不阻止侄儿,我早就想当众对烈马狂生大叔赞你几句,看看那些魔崽子怎样对付我?” 烈马狂生叹口气,道:“青松,并非大叔怕你遇害,而是此时我们绝不能露出真正面目,否则敌暗我明,日后缠扰不休,对我们行事太过不便,而且我们此次返回灵雾谷,我已想出一法,引出真魔,只怕你功力不足应付。” 独孤青松满脸期待之色,催问道:“大叔想出何法,何不说了出来?侄儿功力虽不敢说必胜,但自问也堪可一斗,何惧之有?” 烈马狂生看了独孤青松一眼,语重心长地道:“青松,强敌未遇,看你已有骄矜之态,大叔提醒你一句,日后自应谨慎为是,那法子到了灵雾谷后,我自会告诉你,这时言犹过早。” 独孤青松脸上现出惭愧之色,呐呐正想开口告罪,蓦听得远处一阵杂沓的蹄声传来,片刻之间,前程已出现九个骑着骏马锦衣大汉。 烈马狂生见着这九个锦衣大汉,似觉一怔,随又恢复原状。 那九个锦衣大汉从两人身旁擦肩急驰而去,但从他们身旁驰过时,有意无意之间,目光均朝两人一瞥。 九人去后,烈马狂生才悄声对独孤青松道:“青松,你可知这九个锦衣大汉是谁?” “侄儿从未行走江湖,不知道。” “他们就是闻名江湖、行侠仗义的九州岛大侠,个个内功精湛,昔日与大叔虽非推心置腹,交相莫逆,但也非泛泛之交。不过,青松侄在他们之前可要特别留心,不要露出破绽。” 独孤青松点点头,可是就在这时,心中忽觉有警,本能的感到有人跟踪似地,正想运目向四外搜索,随又心中一动,暗道:“不能,如果有人暗中跟踪,此人必自认十分隐秘,我如显出搜索之态,无异告人身怀武功,恐怕就违背了大叔隐匿行藏之愿。” 他这样一想,装着未见,但却悄悄对烈马狂生说了。烈马狂生自受伤失去功力之后,视听已与常人无异,自然不能发觉。这一听说有人跟踪,立时沉吟不语,似在思索何事。 就在这时,蹄声又起自身后,九州岛大侠去而复返,而且为首冀州侠竟放马直朝两人冲来。 烈马狂生双眉紧皱,轻喝道:“青松快躲开,千万不可露出武功。” 独孤青松聪明极顶,拉着烈马狂生显出慌张的样子,踉跄躲向路旁。九州岛侠又疾驰而去,但最后一骑雍州侠驰过他们身旁时,却故意的哈哈一笑。 独孤青松见这名满江湖的九州岛侠竟是这等可恶,一时气结,正想破口大骂,烈马狂生暗中忽地拉了他一把道:“你看前途迎面而来的白衣人,状似从容,行步却快疾异常,青松!如果这些都是魔敌所派之人,只怕我两人已启他们疑心。” 独孤青松举目望去,果见一个白衫玉面的中年儒士从容而来,但却脚下虚飘,显见身怀上乘武功。但他却恨恨道:“这样说来,难道行侠仗义的九州岛侠也与魔崽子一伙不成?” 烈马狂生摇头道:“九州岛大侠个个光明磊落,必是巧遇无疑。” 烈马狂生说完双眉一掀,突然道:“青松,黄昏前我们可赶到铜城住宿,你不是久想赞烈马狂生一番么?今夜找座酒楼,你就赞他一番吧!” 独孤青松不禁迷惘的看着烈马狂生,烈马狂生一笑问道:“你可是怕遭暗算了呢?” 独孤青松双眉一挑答道:“我怕什么?那些魔崽子我早就想多杀几个,方消我心头之恨!” 两人脚步加快,直向铜城走去,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这时铜城早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他两人了。 第四章 断剑仙姬 上灯时分,铜城最大的一家酒楼门外,并排拴着九匹骏马。 酒楼前街道之上,不时有三两蓝衣汉子徘徊着。这时,突有个青布包头的断臂老妇走至酒楼前,踟蹰一下,喃喃自语道:“是这里了,我见他进去的,唉!我真是愧以见他。” 说着她便一步步上了酒楼,突然听到一个少年口音道:“啊,大叔!我看见外面拴着那几匹骏马,就想到一件奇怪的事。” “你想到什么事?少年人奇怪的事也特别多。” 这是一个声带瘖哑的口音,那老妇忽地在楼梯上停了下来,她满脸皱纹的脸上抽动了一下,又喃喃低声道:“他真是在这里,他的声音怎会变成这样哑声哑气?莫非不是他?不,我自问还不会看错了他,那少年人是谁?” 她上得酒楼之上不觉愕然微微一怔,微微转头,突从她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奇光,暗道:“好一个凶险的场面!” 她转回头去,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疾苦的病容,打量了一下酒楼的座客,靠梯口之处坐着三个中年蓝衣汉子,正在低头饮酒,闷声不响,酒楼正中一张圆桌之上围坐着锦衣鲜明、神采飞扬的九州岛大侠,靠里角上却有一丰颐广颊、方脸大耳的白衣中年儒士装束之人,正襟危坐,缓缓地举杯独饮。 临街靠窗的两人正是烈马狂生和独孤青松。尚有七八上十个酒客分坐别席。 青布包头老妇刚刚在烈马狂生与独孤青松身后一席坐下,蓦听独孤青松接着道:“我所奇怪的事,说来很简单,近来不是到处哄传烈马狂生独歼三魔之事,后来又跑出两个烈马狂生来了,这两个烈马狂生固然了得,值得赞扬喝采,可是我总觉得这两个烈马狂生都是假的。” 青布包头老妇闻言突地脸上变色,心中暗骂道:“小子恁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此时此地提起烈马狂生之名,想是不要命了。” 烈马狂生也故意装做大惊失色,转头朝酒楼不住的打量扫视,然后严厉斥道:“快些闭嘴,烈马狂生是真是假,关你何事?” “说说又有什么关系?大叔!想那烈马狂生是真的,为何不骑着他那匹天山龙种红鬃烈马来呢?我只是奇怪罢了,大叔!看你那紧张的样子,烈马狂生又不找你,你紧张怎的?” 烈马狂生怒喝道:“闭嘴!叫你别说就别说,告诉你烈马狂生杀的不是真的三魔,真的三魔恐怕要比烈马狂生厉害多了。” 酒楼上那白衣儒士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三个蓝衣汉子却脸色阴沉,不时朝烈马狂生和独孤青松冷冷一瞥。 这时独孤青松耳目何等灵敏,他不回头,却听得三个蓝衣人在低声道:“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既落在咱们耳中,他可没命了!可是,分明坛主有命,说这两人形迹可疑,多半就是烈马狂生本人,听他们这等说法,那会是烈马狂生?” 另一蓝衣汉子答道:“烈马狂生乃是个十分孤傲狂妄之人,我看这两人也不像。” 独孤青松听着在心里暗笑,忖道:“你们可中了大叔之计了。” 他这样想着嘴上却露出不信的神色,对烈马狂生的怒喝答道:“哼!我可不信三魔会比烈马狂生更厉害,假若是真厉害的话,为何宿迁城外他们又不敢出面?” 这话说得烈马狂生哑口无言。 可是,冀、兖、青、徐、荆、扬、豫、梁、雍九州岛大侠中的冀州侠,突然一阵哈哈大笑,望着独孤青松一竖大拇指,道:“你老弟说得真是不错,烈马狂生乃老夫们昔日至友,十几年前他已功不可测,自得武林神人东海奇叟、大漠异人血襟后,十年苦修,如今岂不功参造化了,三魔岂是他的敌手?” 烈马狂生眉头一皱,对冀州侠欠身道:“我这位小侄年少不懂事,更多喝了两杯酒,信口而言,望台端不要理他。” 烈马狂生口中虽答着,心中却十分不解,暗道:“九州岛大侠虽是金兰之好,但各居一省,一向很少能九侠联袂并骑,为何今日却一侠不少?而且九州岛侠乃江湖阅历至深之人,不会不知魔头暗中害人之事,今夜竟也赞起烈马狂生来了,岂不惹火烧身自找麻烦!” 他随又转念一想道:“莫非他们也有心会会三魔?” 他这样想着,青州侠也哈哈笑道:“听这位兄台之言,莫非怕遭三魔毒手?”言下大有向三魔挑战之意。 就在这时,酒楼之上不知何人轻轻发出一声冷笑。 这冷笑之声虽不大,但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楼上酒客大都知道烈马狂生之事,早有七八人匆忙起身会账而去。 烈马狂生心中微震,脸上流露出十分担心之相,悄声对九州岛侠道:“看诸位仁兄装束,莫非是名震江湖行侠好义的九州岛大侠,看来诸位大侠可得小心了!” 蓦然,九州岛大侠同时大笑,道:“兄台好眼力,不知上姓大名。” 烈马狂生从容道:“在下仆役之辈,岂敢在大侠之前称名道姓。这是小侄青松。” 那个青布包头老妇目光一亮暗道:“好,你正该不露名姓,可是那小子真是你的侄儿” 青布包头老妇陷入一阵沉思之中。 九州岛大侠又一阵朗笑。青州侠立起,朝独孤青松身边走了过来,大声道:“兄台,你这侄儿,清神秀骨,不知曾否投师学” 他“艺”字尚未出口,伸出右手便向独孤青松右肩拍去,在这瞬间,烈马狂生蓦见青州侠一只手掌之上,淡淡的一丝青气微现,他心头猛地一震,暗道:“如非我的眼花,十年不见,这九州岛大侠好似练有一种十分歹毒的掌功,但何以突然会在青松侄身上下手?” 他这念转间,人已霍地站起,谁知尚未出口喝破,陡见青州侠面色一沉,一只几乎要拍到独孤青松肩上的手掌,竟似碰着了一块烙铁上一般,急急一缩,人也“蹬!蹬!蹬!”连退三步。接着,他全身一抖,真是无人敢信,青州侠竟委顿在楼板之上。 这突然的惊变,使得其余八侠哗然腾身而起,冀州侠咬牙怒目,指着烈马狂生喝道:“你到底是谁?真人面前别卖关子,快说!” 八侠身形一闪,已站成一个弧形,将烈马狂生与独孤青松围在当中。 独孤青松满脸狐疑的望着烈马狂生突然大声道:“大叔!这些人当真是行侠仗义的九州岛侠么?你会不会看错人呢?” 谁知他话音才落,蓦觉一股金刃破空之声朝他射来,独孤青松大叫道:“大叔留神!” 随着一偏头,蓝光一闪,“嗤!”一把蓝汪汪的匕首忽从窗外射到,不偏不倚插在席上,接着便听到一个阴冷的口音,在街道对面屋面之上传来道:“小子,三更以前你就没命了!” 独孤青松向窗外望了望,装着极其发慌的样子,突然一把抓着烈马狂生的衣袖,颤声道:“大叔,侄儿没听你的话,魔崽子真来了,如何得了?” 烈马狂生大声斥道:“叫你别乱说话,你偏是不听!走,快回客栈去。” 接着独孤青松便要离去,冀州侠怒喝道:“朋友,咱们的事怎样交代?” 烈马狂生一扫八侠,忽然怒道:“九州岛大侠望重武林,可不能这般无赖!这位大侠突遭暗算,受伤倒地,与我何干?” 冀州大侠也怒道:“青州弟对你侄儿本是一番好意,突遭暗算,这暗算之人不是你是谁?” 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平静的口音道:“小娃儿说得不错,你们真是望重武林的九州岛大侠么?那个什么青州侠,我未曾卸下他那条手臂,就算饶了他。” 八大侠闻言全身一震,转身便见那青布包头的老妇仍然端坐在侧,静静地浅酌独饮,好似头也未抬的样子。 八大侠知是老妇发的话,但也知这老妇必大有来头,强忍心头一股怒火,不敢造次。冀州侠称首九州岛侠,移身两步,抱拳朗声道:“冀州侠有礼了!” 谁知那妇人仍是头也不抬,却怒叱道:“谁要你多礼,滚!” 但是她“滚!”字方一脱口,陡地出手似电,一抓已扣住了冀州侠左手脉门,双目射出两道冷电,嗤地冷笑一声,问道:“周一俊,我问你!你们九兄弟一向行侠仗义,才博得锦衣侠士之名,为何你们竟练有霸道武林的九龙玄功?雪山九龙是你们什么人?” 冀州侠周一俊脸色大变,随又呵呵大笑起来,但是额头之上却汗如雨下,显然他正在忍受着老妇在他腕脉上所加的暗劲。 其余七侠旋身间丢开烈马狂生和独孤青松,改围住了那老妇,个个怒目圆睁,同时便见他们头顶之上冒出淡淡的青瘴。 老妇嗤地又是一声笑,冷电般的目光缓缓从七侠脸上扫过,道:“你们若敢动手,你们老大便要血溅当场!” 就在这时,酒楼一角那白衣儒士缓缓立起。青布包头老妇双目棱芒一闪,也慢慢立起,嘴皮动了动。 烈马狂生与独孤青松顿时听得一个细如蚁声的声音,道:“趁白骨老魔还未出手前,还不快走!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烈马狂生知是老妇传音示助,不由感激的朝她一瞥,可是猛听得白骨老魔竟也在座,烈马狂生与独孤青松同时转头,便见那白衣儒士脸色苍白,嘴角噙发冷笑,正瞪视着两人。 烈马狂生一带独孤青松道:“走吧!” 走至梯口时,只见三个蓝衣汉子恶狠狠的瞪着两人,三人同是一声冷笑,但是却未曾伸手拦阻。 两人奔下酒楼后,独孤青松忽想到那老妇人十分危险,便也以传音入密对老妇人道:“老前辈,白骨老魔既然也在楼上,你不危险么?” “哼!好小子,算我看走了眼,你内功竟是这等深厚,白骨老魔还奈何我不得,不过,小子!今夜你可得小心!” “老前辈放心,今夜老魔若敢动我,绝讨不了好去!” 那妇人仍以传音道:“哼,我已与老魔硬接了一掌,他果然有两手,小子!我问你,你那大叔是不是身带内伤?” 独孤青松一惊,暗道:“这老妇人好锐利的目光,竟看出了大叔重伤之体。”连忙答道:“他给人震伤内腑。” “是什么人打伤他的?” 独孤青松当然不能说出是九个蒙面怪客,因为这无异便告诉了她大叔就是烈马狂生。 独孤青松不答,却突然问烈马狂生道:“大叔,你看酒楼那老妇人是何来路?” 烈马狂生脸色非常凝重而略带愤怒,显然他是为昔年故交九州岛大侠之出现,和练有九龙玄功感到困惑,闻言低声道:“青松,先别谈这个,我们赶紧找家偏僻的客栈住下,并准备一样兵刃。” “大叔,侄儿掌指上的功夫还不足应敌么?要兵刃何用?” “你想想看,你那九阴掌、寒芒指一经用出,岂不露了真相,魔崽子显然是有庞大的组织,遍及各地,对你今后行走江湖甚为不便,听着:今夜只可以兵刃取人,掌指之功都不可显露,到了客栈再说罢。” 两人便在靠南门的城下找了家小客栈,进得房中后,烈马狂生才道:“今夜三更前,必有贼子行刺,二更后,我们便隐在暗处,略予打击后,立刻启程,南行渡江,最好能在三日内赶到浙境百丈峰下。” 独孤青松想起那九州岛大侠,??道:“大叔,你说那九州岛大侠行侠仗义,小侄看来,九州岛大侠浪得虚名,以今夜酒楼上之行为看,这九州岛大侠是黑是白,尚不明晰。” 烈马狂生叹口气道:“十年变迁太大,虽至友也不可深信,青松!九州岛大侠不知何时练成九龙玄功,这九龙玄功乃昔年雪山九龙三雁的独门绝掌,尤其是九龙邪淫歹毒,为害江湖之人,令人发指。以后你再遇着九州岛大侠时,对他们要特别小心!” 独孤青松唯唯应是。 当夜二更之际,烈马狂生为独孤青松取来一把长刀,正想跃出室外,隐起身形,听隔室一人轻声道:“照你看他两个兔崽子今夜可敢睡不?” 另一人道:“谁人明知死期已到还能入睡?” 独孤青松心中一动,暗地指指隔室,对烈马狂生轻叫了声:“大叔!” 烈马狂生已会过意来,念头一转,附在独孤青松耳边道:“点住他们提过来。” 独孤青松点点头,开门出去,立刻去敲邻室的门。 应声房门轻开,露出了半个脑袋。一见是独孤青松,正感一愕,独孤青松已冷笑一声,隔空便点中了那人耳后的天容穴,一闪身,踱了进去,随手又点住另一人,轻轻一提回到自己房中,道:“大叔,凭他们身穿的蓝衣,襟边一个指甲大小的血骷髅,必是魔帮一伙无疑。” 烈马狂生帮着独孤青松将两人放在床上,烈马狂生道:“我暂藏在他们房里,你隐在窗外,放手干吧!但在四更前,我们必要上路。” 独孤青松手提长刀,点点头,道:“知道了,大叔!” 两人一同进了邻室,烈马狂生留下,独孤青松却开窗一跃而出,猛一翻身,已窜在房檐之上,隐起身子,恰恰监视着自己房中的窗户。 今夜无星无月,暗黑如漆,但独孤青松仍能视物。 独孤青松等了片刻后,果见有四条黑影越屋而来。四人不听有半点声息,从屋面落地,便停在自己房中窗外。 独孤青松暗暗好笑。 四人好似有恃无恐,毫不停留,立有一人开声道:“阎王注定二更死,绝不留你到三更,小子!自己出来吧!” 房中那有应声?那人又轻叫数声,仍无应声,四人当中一人一窜身,倒挂在屋檐上,其余三人闪身窗侧,倒挂那人伸手一点窗户,应手而开,可是屋中毫无动静。 独孤青松心想,只要你们进去,要出来时,我便要你们的命。 谁知他正念动之间,蓦见房中黑影一闪,掠出一人,慢条斯理的道:“你们才来!” 他手起掌落,在窗外一个大旋身,四个来人早被他制住,一一提起便朝房中甩了进去。 跟着他也一缩身,嗖地又窜进房中,窗门徐徐而闭。 独孤青松早看清正是那青布包头的老妇人,心中纳罕,忖道:“她是什么人?她为何这样三番两次的相救?大叔与我都不认识她呀!” 他正在想着,蓦又听得一阵衣裙带风的声音,“嗖!嗖!嗖!”八个蓝衣人相继风卷而至,最后一人方一着地,出手如电,一道蓝光射向窗子,嗤的一响,一把蓝鳞匕首插在窗棂之上,一声冷笑,劈手一震,窗门立被他震成粉碎,冷声道:“当今天下已控制在本血魔帮手里,小子!你们就是想逃,试问你能逃到那里去?乖乖自己出来吧!” 独孤青松初次听到“血魔帮”之名,暗忖道:“难怪他们襟边均有血骷髅为记,原来这便是血魔帮的标志。血魔!好一个凶恶之名,可是谁是血魔帮主?” 独孤青松想着忽听得一阵鼾声传来,正是发自自己房中,独孤青松暗中一笑。 八个蓝衣人中已有两人冷哼半声,脚下一点,飞燕投林同时扑了进去,可是这一扑入,便如石沉大海无声无息。 窗外六人半晌不见两人出来,早又有两人一怒而起,腾身窜入。 这扇窗真如巨魔大张口,凡投入之人便失了下落。 剩下四人已感到不对,悄悄商议之下,便想离去。 “嘿!”半声冷笑起处,青布包头老妇人突又一闪而现,不由分说,只眨眼间四人又被她制住,甩进了房里。跟着她又一闪而没。 独孤青松至此再也忍耐不住,对老妇人传音道:“老前辈,承蒙你二次援手,前辈能将尊号赐告么?” “小子,你去问大叔吧!” “老前辈,大叔也不认识你啊!” “好,那你就进来看看。” 独孤青松翻身斜飘三丈,单脚一点地面,已掠入房里,一看房中整整齐齐摆着十二具尸首,这十二具死尸每人一条手臂被斫了下来,然后才以重手点入死穴而亡。 独孤青松一看这残酷的杀法,心中陡地一寒,暗道:“这老妇人好狠毒啊!” 他目光一掠室内,可是不见老妇人的踪迹,心想她必定是藏身暗处,连呼两声老前辈,不见有人,这时他才知道老妇人在他进房前已经走了。 他搜视房中,突见粉墙之上画着一支断剑,除此别无所见,他喃喃自语道:“断剑!断剑就是这个老妇人的名号?” 独孤青松走至邻室想问大叔,进门一看,只见烈马狂生手中拿着一张纸,正在出神,上面一派训诫之言:“你们惹火烧身,既愚且蠢,要渡江入浙,还不快走!” 独孤青松看了那纸条,不由气道:“不知道是谁愚蠢,多管闲事的老家伙!”随即将断剑之事告诉烈马狂生,道:“大叔,她说你知道她,她是谁?” 烈马狂生默然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江湖并没有以断剑为名的老前辈!”蓦地,烈马狂生目光一亮,大声道:“青松,你再过去看看,断剑之上是否留有字迹?” 独孤青松迷惑的朝烈马狂生望望,只得又回到那房中,仔细在那画着的断剑上一找,果然在剑柄之上写着“仙姬”两个小字。 独孤青松未及奔过邻室已叫道:“大叔!剑柄之上留有‘仙姬’两字。” “啊!仙姬!是她?不可能,她已死去多时了!” 独孤青松奔过邻室,问道:“大叔!你真认识她?她是谁?” 只见烈马狂生神情之间有些异样,全身已在微微颤抖,口中不住的喃喃道:“不是她!绝不可能是她!” 独孤青松连声问道:“是谁啊?大叔!” 烈马狂生陡地嘶哑着一阵哈哈狂笑,大声道:“不是她,绝不是她。青松!走吧!” 独孤青松只感到迷茫难解,烈马狂生笑声一落,他的激动稍稍平息,随又低声对独孤青松道:“这些事以后再告诉你吧!不过,青松!你最好是不知道的好。” 独孤青松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一事:在白马庄上,烈马狂生留字而去,可是那一纸素笺之上,除提到他父亲圣剑羽士外,对他母亲却只字未提,他不由疑心大起,脸上抖地又恢复了十几年那漠然之色,双目在烈马狂生脸上一阵搜索,好似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些秘密似地,半晌他才漠然问道:“大叔,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我母亲是谁?” 烈马狂生全神一震,愕然楞住,也许他是料不到独孤青松会突然问出这句话来,可是烈马狂生随即脸色一沉,道:“青松,大叔的话你还听不听?” 独孤青松一见烈马狂生已然动怒,悚然住口,惶然道:“大叔恩同再造,侄儿虽万死也不敢不听大叔的话。” “好,那你就别再问那些话,到时我自会告诉你,现在此地已无事,雪儿等我十年恐怕已经老了,走!” “雪儿是谁?” “龙马雪儿!青松,只要你有那个胆量,三个月内,我必叫你会会天下英豪。” “好,走吧!” 独孤青松带着烈马狂生出了客栈,展起“惊电飞虹”其速如风,向南狂奔而去。 第五章 烈马长鸣 “唏聿聿!聿聿” 一声刚朗绵长、高亢入云的马鸣之声,划破长空。 “红云盖雪”重现了,这失踪了十年象征着烈马狂生重现的天山龙种烈马,竟如山洪爆发般,突如其来现身于浙西天目山的百丈峰顶。它那神骏、雪白的雄姿,傲然独立峰顶,引颈长鸣。 第一个月圆之夜,它的嘶鸣,惊动了百丈峰下东村西村的村民,深夜披衣,循声观望,叹为奇事。 第二个月圆之夜,它的长鸣,传播了苏、皖、浙三省,龙马月夜长鸣,传为人人津津乐道的美谈。 第三个月圆之夜,它的嘶叫,便掀起了整个江湖的轰动。 于是,不知有多少武林人物纷纷赶往天目山百丈峰的附近,守候着第四个月圆之夜到来,有的不忘于武林神人的血襟绝艺,暗起夺取之心,有的怀着复仇之心,一雪宿迁夜战之恨,有的却为一睹昔年故友之丰采,总之,各怀心事,兼程赶到百丈峰来。 百丈峰下的东村西村便成了那些武林人息宿之处。 不过,他们一致知道,烈马狂生再出江湖,不是带给江湖一次劫运,便是为武林造福。 当第四个月圆之前,每一个夜晚,百丈峰崎岖猛恶的山道上,都一批批的出现着夜行人,但同时也几乎都有一条幽灵般的白色影子,跟踪着他们──一个全身素白、白巾蒙面之人。他就是烈马狂生。 但他又不是真正的烈马狂生,他是独孤青松改扮的烈马狂生。 独孤青松一脸冷漠之色。再有三天便是第四个月圆之夜,那时他便可公然会会那截杀爹爹圣剑羽士,使爹爹生死不明的五魔。也许更能会见那九个蒙面怪客,一雪大叔重伤之仇。 就在这时,百丈峰下乱石之间,转出了三条人影。 独孤青松双目精光一亮,看出是三个发结凤钗、衣绣凤姿的女子。 独孤青松心中暗忖道:“大叔并未告诉我她们是何来路!” 白影一晃,独孤青松掠身十丈,隐入一块巨石之后。 转瞬间,三女已跃至巨石旁,独孤青松暗中看出这是三个二十几岁的女子,面目姣好,容光焕发。 这时忽听一女子吁了口气,对另一女道:“玉凤妹,这次我们金、银、彩、玉、白、墨、紫、翔、飞九凤旗主,奉教主之命到这百丈峰来,愚姐预感到必定万分凶险!” 另一女答道:“彩凤姐,江湖之中谁人不知,烈马狂生放任龙马于百丈峰顶月夜长鸣,狂傲依旧,一雪他十年蛰伏之耻,除此恐怕尚包藏祸心,别有用意。” “烈马狂生天山夺取血襟,被九个蒙面怪客一掌震伤,除了他报此一掌之仇外,还有何用意?” “彩凤姐,话虽如此,可是烈马狂生本身便是个神秘人物,江湖之中可说无人见过他的真正面目,更无人知道他的身世,你能说他没有别的用意?” 她话音方落,身侧突然传来一声冷笑,那口巨石之后,白影一闪,三女竟未看清来人施的是何种身法,已像个鬼魅般站在三人之前。 三女一惊疾退五步,厉叱道:“鬼鬼祟祟的,你是谁?” 来人正是独孤青松,他答非所问的冷冷道:“告诉你们,烈马狂生除要报天山九个蒙面怪客一掌之仇外,还要会会蓝鳞匕首、黑铁死牌、白骨幡、赤叶符、绿羽令之主五魔,并一试天下人心。” 三女面色同时一变,道:“你,你是烈马狂生。” 独孤青松负手不答。 彩凤突然道:“烈马狂生,你好大的口气,天下人心不一,善恶难辨,你要怎样试法?” 独孤青松一声朗笑,蓦地笑止疾问道:“听你们是个什么教的九凤旗主之中的三凤,我问你,你们教主派九凤旗主到百丈峰来干什么?” 彩凤一怔,但随即双眉一扬,坚决的道:“明人不做暗事,金钗教崛起江湖,但血魔帮势力过大,咄咄逼人,为求自保,教主派九凤旗主想向你烈马狂生借取血襟一用。” 独孤青松大笑道:“明是想夺取我血襟,却有一番借口,你们试想我烈马狂生拚着性命取得血襟,你们尚要来向我夺取,善恶自清,其心可诛,告诉你们,也藉你们之口传扬武林人,凡这次到百丈峰来,对我血襟存觊觎之心者,都难逃过我烈马狂生一掌之厄,今夜便拿你三人为例吧!” 三女闻言,脸色一沉,脚下微移,已成品字形站立,竟然先发制人,一挥臂,三股掌风同时袭向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单掌一翻,突发无与伦比的劲力,抵住三凤旗主之掌风,冷喝道:“你们找死!” 但是独孤青松突然撤掌一个大旋身,左掌一挥,朝后打去,大喝道:“大胆,谁?” 一条黑影一窜三丈,避过了独孤青松的一掌,凌空飞泻而至,嘿声道:“东海奇叟九阴神掌,果然名不虚传!” 独孤青松只见此人五旬年纪,五官端正,但目光之中却隐透凶戾之色,背插两面铁钹,他心中一动,傲然喝问道:“来者留名。” “血光飞钹唐焜。” 立听得彩凤悄声对白凤玉凤道:“此人是血魔帮江北总堂堂主。” 血光飞钹唐焜狠狠地瞪了彩凤一眼。 独孤青松凝功望去,果见唐焜襟边绣有一个指甲大小的血骷髅,一阵狂傲大笑,道:“好一个血魔帮江北总堂堂主血光飞钹唐焜,你到百丈峰来有何图谋?快说!” “哼,既然你已知本座是血魔帮江北总堂堂主,宿迁一役今夜就要你还个公道。”说着他慢慢取下背插双钹。 独孤青松冷傲一笑,道:“唐焜,你自问胜得了?” “奉帮主之命,不胜也得斗斗你!” “还有别的事没有?” “献出东海奇叟、大漠异人绝艺血襟。” 他这话说到最后两字已声带暴戾,音落便暴然出手,而且一招便使出了他震撼江湖的成名绝技血光飞钹,两面飞钹一挥之间,其速如电,带起两丝啸空之声,寒光一闪已射到独孤青松的胸际。 唐焜更一个急扑,欺前五步,一抡掌,刚风倏起,狂劈而至。 这双管齐下的一击,果然猛不可当。 独孤青松一声冷笑,不闪不避,待飞钹唐焜临身只在咫尺时,蓦地一晃双肩,人影俱没。 唐焜一声厉吼,道:“不好。” “蓬”地一声大震,唐焜早已口喷鲜血,摇摇欲倒,面色灰白且青,颤声道:“好!好!烈马狂生!血魔帮与你誓同水火”他又一连喷出了三口鲜血,惨哼半声,倒了下去! 金钗教三凤旗主看得抽了口凉气,玉凤旗主道:“烈马狂生,你好辣的手段!” 独孤青松傲然而立,冷冷答道:“现在就轮到你三人了,在我未报九个黑巾蒙面怪客一掌之仇前,任何人想觊觎我血襟,均难逃我烈马狂生一掌。” 独孤青松话声一落,一旋身,白影已经卷到。 三凤旗主一声怒吼,五指如钩,抓向独孤青松。但她们却难在独孤青松的掌下走出三招,只听独孤青松冷冷道:“回去告诉你们教主,叫她趁早死了取我血襟的那条心吧!” “蓬!蓬!蓬!”一连三声闷哼,三凤旗主面如白蜡,同时呛出三口鲜血,全身颤抖之下,跌坐在地。 白凤旗主缓缓抬起无神的目光,怨声道:“烈马狂生,金钗教与你昔日无怨,今日无仇,你竟下此毒手!” “谁叫你们想夺我以性命换得的绝艺血襟?” 白凤旗主重重的吁了口气,又道:“烈马狂生,今夜你与金钗教结上仇隙,总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独孤青松冷哼半声,负手不答。 彩凤旗主突然问道:“烈马狂生,龙马月夜狂鸣,显然这是你有意傲视武林之举,试问设若江湖群豪连手众犯,纵然你已练就东海奇叟、大漠异人绝艺,自问能独斗群豪?” 独孤青松冷冷道:“放眼当今武林,尚无此能领导群豪之人,废话少说,你们走吧!” 彩凤旗主首先吃力的站起,恨声道:“烈马狂生,看你能狂妄几时?” 玉凤、白凤旗主相继立起,三女踉跄方走得三步,蓦见一蓬寒光电闪,朝独孤青松飞去,血魔帮江北总堂堂主血光飞钹唐焜一跃而起。 独孤青松冷喝一声:“你想找死!” 白袖一挥,狂飙砸地,那蓬寒光倒卷,唐焜充满怨毒的血红双目顿时大睁,青灰的脸上显露惊惧之容。 眼看着寒光倒卷,已临面门,欲避已是不及,突听唐焜大吼道:“天涯无知己,血流成渠!” 就在这刹那间,唐焜一闭双目,脸上惧容尽除,反而流露一种视死如归、安详的神色。 独孤青松心中一动,暗道:“这是一句什么话?怎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可是,他想要将掌风撤回,那里能够,眼见着那蓬寒光已距唐焜面门仅有数寸,生死已在转瞬之间。 “哼!哼!”几声深沉的低哼过处,人影如梭,同时一个宏亮的声音高声道:“独孤兄久违了!” 人影一定,场中顿时站立九个锦衣修伟的中年大汉,每人脸色红润,眼神湛然,精光莹莹,神采飞扬,正是九州岛大侠。 独孤青松心中暗道:“好,你们也来了!” 九州岛大侠向独孤青松抱拳道:“九州岛兄弟,欣逢故友!独孤老弟,别来无恙!” 独孤青松白巾内的一双神目一掠,便见唐焜楞立一旁,那蓬寒光已踪影全无,不禁也暗佩九州岛大侠身手不凡。 独孤青松连忙也拱手道:“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九州岛侠兄,向来各居一省,今日竟联袂降临百丈峰,小弟未趋迎接,望乞恕罪!”语罢,傲立如常。 冀州侠周一俊呵呵笑道:“老弟十年不见,一身艺业非同凡响,想已尽得武林神人东海奇叟、大漠异人血襟真传,可喜可贺!十年前夺襟一役,风闻老弟身受重伤,兄弟们无日不耿耿于怀,今日重睹老弟丰采,兄弟们也可放心了!” 独孤青松答道:“岂敢!托诸兄洪福,小弟无恙!” 突然,青州侠赵之钦望了唐焜一眼,朗声道:“独孤老弟,小兄有一语奉劝,未知老弟可肯接纳?” 独孤青松答道:“赵兄请说。” 青州侠指指唐焜道:“此人可是血魔帮江北总堂堂主血光飞钹唐焜?血魔帮积虑多年,意欲开武林霸业,近月始渐露声色,已然威势烜赫,纵横宇内,四处不无彼帮帮徒,此人身为血魔帮江北总堂堂主,身居重职,以小兄之意,独孤老弟身怀绝艺,料想当今武林已难逢敌手,非为惧怕血魔帮,只是能够不结此仇,就放他去罢!” 独孤青松心中暗道:“好哇,你九州岛大侠,酒楼已露破绽,今日,居然替杀人魔帮求起情来了!”但他随即朗声一笑说:“要说结仇,我烈马狂生与血魔帮宿迁城外一役,早已誓同水火,不过” 他沉吟一下,转头对唐焜喝道:“看在九州岛侠兄的分上,放你一条命,下次再碰在我手里,哼!哼!可得小心点,去吧!” 唐焜闻言,默然转身走去。 “且慢!”独孤青松一跃而上又问道:“‘天涯无知己,血流成渠’这话何意?” 唐焜不答。 独孤青松怒道:“你要不说,我便叫你五步溅血!” 青州侠大声道:“独孤老弟,‘天涯无知己,血流成渠’乃是血魔帮生死临危之口语,帮规定语,别无他意。” 独孤青松一罢手,放走唐焜,心中更确定这九州岛侠必已加入血魔帮无疑,冷冷道:“赵兄对血魔帮好似了如指掌,小弟孤陋寡闻!”语气忽然一变,傲然大声道:“未知诸兄驾到,有何指教?” “‘红云盖雪’龙马重现,只是来一睹老弟昔年丰采,并无他事,不知老弟现下居所何处,想来不怕兄弟们叨扰一宵吧!” 独孤青松心中冷哼一声,答道:“小弟飘萍无定,那有固定居所?” “啊,原来如此,与老弟十年阔别,兄弟们愿闻老弟境况!” 独孤青松白巾下脸色一沉,冷冷道:“小弟正有事羁身,不便久留,容后再与诸兄长叙,小弟就此别过!” 九州岛侠俱各一怔,梁州侠蒋非仁蓦地大声道:“独孤老弟,你我二十年老友,交非泛泛,为何从不揭露白巾,以真面目示见?” “小弟自有隐情,无礼之处,诸兄海量见谅!” 话刚说完,人已纵出数十丈外,遥遥一拱手,突然拔身而起,如一只白鹤冲空掠飞,眨眼投入一派丛树之中。 但他并未远去,停身树丛中遥遥望着九州岛大侠。 只听冀州侠沉宏的呵呵大笑道:“独孤老弟!十年阔别,你老弟变得与兄弟们疏远多了,何时有暇,到我兄弟居处大盘山下藏龙庄上一游。” 独孤青松听得语声远远送来,句句清晰,分明是以内家气劲逼送而出,显然他已看出自己并未远去。 独孤青松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忖道:“哼,二十年老友,交非泛泛,竟不知我这烈马狂生是真是假?” 他又得意的一笑,悄然离开树丛,一阵急奔,如一道轻烟般顿饭时光,已奔行百里,举目悬岩绝壁,杂树盘藤。 独孤青松对这一带地形熟如指掌,纵跃如飞,片刻间翻上一座峰头,峰下竟然云雾缭绕,诡波谲浪,神秘壮观。 独孤青松嘬口一声穿透云雾的长啸,随又短啸三声。 “唏聿聿!聿聿!” 一声长嘶穿云透雾传来,白马如银,倏忽间从那云雾中窜身飞掠而出,独孤青松揭起蒙面白巾,露出他那如冠似玉的清秀面庞,浅浅笑道:“雪哥哥!大叔可好?” “红云盖雪”龙马似乎已通人性,低鸣一声,连连点项。 独孤青松笑意盎然的在马颈上抚摸一阵。龙马也亲切的挨近独孤青松,马尾悠然摆动着。 这时曙光已现,独孤青松一跃登上马背,龙马长啸声中,如天马行空,穿入云雾之中。 云层中石梁横亘,龙马一跃数十丈,极其熟练的踏在石梁之上,转瞬间穿透云层,出现一个锦绣山谷,清溪浅草,奇花异卉,置身其中,如居人间仙境。 临溪旁有两间白石小筑。独孤大叔曾经告诉过独孤青松,这灵雾谷便是他和爹爹圣剑羽士的故居。 远远独孤青松便见到烈马狂生站在石屋门前,一跃跳下马背,奔了过去,叫道:“大叔!你在等我!” “嗯,青松!你一夜未归,来,快说给大叔听,你遭遇了何事?” 独孤青松便在门前一五一十告诉烈马狂生昨夜的事,烈马狂生脸上现着无比兴奋,道:“青松,你做得好!真是亏你想得出,凡想从烈马狂生手里夺取血襟之人都给他一掌,好狂妄的口气!” 独孤青松乐道:“要是你,你能饶过他们么?” “哼!要是我”他脸上倏显出一阵黯然之色,蓦地大声道:“我会杀了他们。” 他这句话难以掩饰一种悲愤的语气。独孤青松知道他是想到自己功力尽失的惨痛!独孤青松连忙道:“啊,大叔!您不要难过!侄儿知道大叔因重伤尽失武功感到悲痛,可是难道大叔的伤就无药可治?” 烈马狂生摇摇头,道:“我这伤已是十年旧伤了,纵然能治,恐也非普通药物可治,更非普通之大夫能医。” “啊,大叔为何不早说?就是要万年灵芝、再世华佗,只要当世有此人此物,侄儿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你的那番心意已足使大叔感动了,青松!灵药圣医可遇而不可求,还是别提这事吧!” 烈马狂生突然转口道:“青松,我突然想起了,你说遇着了什么金钗教的三凤旗主,你说说看她们是何色的衣着?” “一色黄衣,衣绣凤姿,每人发结都插有一支金钗。” 烈马狂生陷入沉思之中,皱眉苦思,喃喃道:“黄衣金钗。”随着他又喃喃道着另两个名字:“绿羽令赤叶符难道是她们?” “是谁啊,大叔?我想很多的事你都没有告诉我,为何你不说?难道你不能让我知道?还是有别的苦衷?” “不,青松!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世界上就是有许多不合情理的事,但又无可避免,知道了反而徒然伤感!何况这事大叔也只是猜测而已!”说着他又突然问独孤青松道:“青松,你一夜未睡,累吗?” “不,大叔!” “好,现在百丈峰下,江湖黑白两道人物群集,你换过装束探察一番去吧!说不定能有何收获,但记住再遇上九州岛侠时应时加提防,他们已练有九龙玄功,此功歹毒无比,去吧!” 独孤青松换过一袭青衫,一派公子打扮,拜别烈马狂生,龙马护送,又匆匆离开了这云雾弥漫的山谷。 一点青影疾似离弦之箭,激射向崇山峻岭之中,消失了! 东方现出一轮红日,耀目的阳光笼罩大地。 这世上的人们,活在两种矛盾的心理下──崇拜而又恐惧。 第六章 恨海情天 两只彩鸾翔空,隐没天边。 七只灰鸽掠入云空,四散而去。 独孤青松一面奔驰,一面仰首望着彩鸾飞鸽,喃喃道:“这又是传书递讯的飞禽,哼,再多来些人,我又何惧?” 他正一面想着,蓦然,隔着几座山峰隐隐传来一阵狂笑之声,笑声虽不大,入耳却十分清晰,那声音正是从灵雾谷的方向传来。 随着也传来烈马狂鸣之声。 独孤青松心中一动,停下身形,他想反身奔回灵雾谷,正犹疑间,忽见对面一个山脊之上,四个绿衣女抬着一乘黑舆,缓缓而行,转过对面山坳去了! 独孤青松暗道:“这崇山峻岭之间,何来乘舆之人?” 他这一动心,立展飞虹惊电轻功绝技,一掠十数丈朝对面山脊赶去。一时竟把赶回灵雾谷的念头打消。 转瞬间,他到了山脊,一点黑影又消失在远远的一个山角。 “咦,好快的脚程。”独孤青松打从心底透着奇怪。身形一晃,不假思索,身化一缕轻烟追去! 他楞住了!空山寂寥,那有半点影子? 独孤青松呆了,心中忖道:“大叔并未告我武林有乘黑舆的成名人物?那是谁?” 突然,一个女子的清脆口音从山背传来,道:“金陵三剑!主人发过重誓,凡用剑的她都要打发他回去,你们走吧!” 接着,几声凄厉的惨叫过处,随即寂然。 独孤青松血脉怒张,身形一拔,笔直跃起二十丈高下,几个纵落已拔上山顶,一挥臂,像一支激箭般,射向山下,蓦见那乘黑舆在百丈外一座山林边一晃而没。 独孤青松大吼道:“何方高人,留步!” 独孤青松一面大吼,身形并未停下,朝那山林追去。 谁知他刚刚纵起,即听得身后冷冷道:“我来迟一步了!” 独孤青松一拧身形,轻飘飘落回原地。 一个白衣中年秀士装束之人站在身后,背向着独孤青松,正朝一个山洞之中望去。 独孤青松顺着目光也朝那山洞一望,不禁吃了一惊! 山洞内赫然是三具东倒西躺的尸体,三人都是五旬年纪,显是武林高手。靠洞口那具尸体,两脚伸出洞外,脚底板上插着一根鲜绿的羽毛。 “绿羽令!”独孤青松全身一震,脱口叫了起来。 “你想死不成,鬼叫个什么?”白衣秀士突然转过身来,冷冷低喝。 独孤青松看这白衣秀士的一张灰脸,竟像死人脸一般,没有丝毫血色,也没有半点表情。 “阁下是谁,可知道那乘黑舆者是什么人?” 白衣秀士动也不动,冰寒的道:“绿羽令主。” “那么你呢?想来你定是那金陵三剑的朋友了?绿羽令主又为何这样恨用剑之人?”独孤青松问着,目光又朝洞中一瞥,一阵山风正好吹来,把躺在洞口的那尸体衣角微微飘动了几下。 独孤青松突见那衣角之上有个血骷髅标志,他心中立时雪亮,指着金陵三剑对白衣秀士道:“他们是血魔的加盟者,你,哼!你可是白骨门徒么?” 白衣秀士突然脸色一变!冷喝道:“你说得一点不错,可是你今日便要埋骨荒山。” 白衣秀士双目射出两道精芒,一扬臂,骈指如戟,“丝!”的一缕指风,其疾如电袭到。 独孤青松扬掌一封,怒喝道:“好阴毒的家伙!” 白衣秀士嘿嘿冷笑两声,身形一闪,已掠到独孤青松的身侧,指风带起丝丝破空之声,又行袭到。 独孤青松一阵激动,怒声道:“三招之内,我要你血溅荒山。” 一晃身,闪过指风,脚下一旋,中食指骈指如戟,正想运起“寒芒指”功,戳向白衣秀士,但忽然心中念转,暗忖道:“此刻我正用得着此人,好探听白骨幡主和血魔帮的虚实。” 他猛撤寒芒指,改运九阴神功,但施用的掌法却是无心之间学的双飞客招式,一招“蓬门亮玉”呼地打出。 白衣秀士果不亏为江湖高手,只这一招,他便冷声道:“哼,原来是白马庄上出来的小子。” 白衣秀士身形一滑,突然间十指齐伸,竟然同时发出十股指力,声势惊人。 独孤青松傲然笑道:“你要能在我手下走出三招,今日我便饶了你!” 独孤青松“能”字方出口,蓦地运掌如飞,身形一旋,人影顿杳,白衣秀士方感不妙,一团青影带着一股无穷劲力已迎胸扑来。 白衣秀士避无可避,那股劲力将他击个正着,但是那劲力击在他身上,说也奇怪,并未将他击伤,只是把他的身子一送,向三丈外的山壁之上猛地撞去。 他撞向山壁的势子何等快速,曾施展千斤坠稳住身子,竟是不能,自知必死无疑,一声悲号,道:“‘天涯无知己,血流成渠’,恩师!弟子无能!” 正在他几乎撞上山壁,间不容寸之际,后心突被人一把抓住,救他于险死之际,但那人又运指如飞,连点他三处重穴,冷声喝道:“白骨幡主是否就是血魔帮白骨坛坛主,他现在何处,快说!” 白骨门徒吃力的坐起,暗一运气,脸色倏变,道:“你点我三处重穴,真气涣散,力不从心,你是何人?” 独孤青松冷笑一声,劈手向他脸上抓去,应手抓下一张人皮面具,目前这白骨门徒又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 独孤青松微怔便即冷喝道:“你生死已操在我手里,我是何人你不配问,快回答我的问话。” 白骨门徒惊看着独孤青松。 “白骨幡主一共有多少像你这样年轻的门徒?” “四大弟子,八大使者,三十六亲授,七十二转授。” 独孤青松一惊,道:“合起来竟有一百二十人。那么你是白骨幡主何等弟子?” “转授弟子。” “白骨坛在血魔帮中居何地位?坛址设在何处?” “本帮除总坛重地无人知晓外,帮中三坛分立,均禀帮主之命行事,九龙坛位于大盘山,辖管江南;蓝匕坛位于邙山,俯视江北;白骨坛远居黔滇,镇守边陲。” “此话当真,此地应属江南,你白骨门徒因何越界行事?” “三坛禀承帮主之命行事,烈马狂生为本帮大敌,帮主血鸽传书,本帮全力以赴。” “好,愿你说出实话,我以独门手法点住你三处重穴,在一个对时内不经我解穴,必死无救,今夜三更,我在百丈峰下等候白骨幡主到来,到时再为你解穴,走吧!” 白骨门徒怔了半晌,始吃力地转过身子,蹒跚而去! 这日独孤青松正在百丈峰下东村西村明探暗访,江湖人物确实到了不少,但血魔帮为首人物既非帮主,也非三坛首脑,而是江南总堂堂主血泊金轮仇琪,此人豹头环眼,状甚勇猛。他率领了江南各分堂香主,驻宿在西村。 金钗教东村西村均不见有九凤旗主走动。但独孤青松却发现了双飞客扮成两个庄稼汉的模样在东村出现,同时游文骏、游文彬和公孙佩琳也出现在东村,只见他三人并未和双飞客走在一起。 独孤青松远远见他们,便闪身躲过,可是公孙佩琳眼尖,一瞥间便已看见了他,远远便叫着奔了过来! “独孤青松,你也来了!这回你该要找着烈马狂生了啊!” 她这句话刚说完,突见独孤青松青衫飘飘,从容俊逸,正想赞口两句。 突听游文彬在公孙佩琳身旁嗤地一笑,道:“你看那小子这样装模作样起来,倒挺像是那家文武全才的少爷公子呢!” 独孤青松闻言,强忍怒气,朝三人一揖道:“公子和小姐都来了,不知庄主也来了么?小子为找寻烈马狂生,早在月前便已先到。” 游文彬又不屑的道:“哼!烈马狂生早就不认你了,你找他又有何用呢?” 这时,独孤青松实际内心激动异常,闻言按捺不住,怒道:“二公子!想我独孤青松并未有亏你之处,此地可非白马庄,你得客气些。”说罢他脸色一沉,恢复了他那特有的漠然之色。 游氏兄弟哈哈大笑,傲然道:“小子,出了白马庄你就造反了不成,不识抬举的东西。” 公孙佩琳一拉独孤青松低声道:“走吧,到咱们歇息之处去,爹爹也就要回来了!” 独孤青松犹豫间,忽然在铜城酒楼上见过的那三个蓝衣人迎面走来,发现独孤青松,已咧嘴冲着他冷冷一笑,他连忙回答道:“啊,小姐!我不想去了,小子还有事,就此别过,容后再去谒见两位庄主。” 公孤佩琳没料到独孤青松会拒绝,正感一怔,那三个蓝衣人已从独孤青松身边擦过,同时冷喝道:“小子,咱们在林外等你。” 可是这句话却偏为公孙佩琳听到了,她脸色一变,道:“独孤青松,你惹上他们了?他们,他们好像是血魔帮徒。” 独孤青松只点了点头,并未答话,即向村外走去。 公孙佩琳好似非常心急,转头对游文骏、游文彬道:“骏哥、彬哥!你们先回去,我找爹爹他们,独孤青松惹了麻烦。” 游文骏一跳已到了独孤青松前面,大怒道:“小子,你惹得起人家?你不照照自己那模样!” 独孤青松既不动怒,也不甘示弱,反唇稽道:“我惹不起,你岂又惹得起,你可要记住那日被人打得爬回去的教训。” 游文彬比之他哥哥性子暴躁得多,突然一声怒喝:“好,小子!白马庄上十年,算是白养你了。” 独孤青松一听这话,顿如冷冰浇头,烈马狂生的话又在他心中响起:“庄主待你不薄,应处处心存恩义” 他怔神之间,蓦感一股掌风已从背心挥劈而至。 独孤青松双目一闭,暗道:“好,我不还手就是,你打吧!打我一掌就抵去一年,你只要打我十掌以上,那时,哼!小狗!可有得你瞧的了!” “蓬”的一震,独孤青松早挨了一掌,向前连抢五步,胸中一阵血气翻腾。 公孙佩琳抢扑过来,怒叱道:“彬哥!你怎可一出手便以重掌击人?他怎受得了啊!”转头见独孤青松脸色苍白,她无限同情道:“啊,独孤青松!你受伤了么?” 其实她未深想,这一掌如非独孤青松内功精湛,他恐怕早已倒地不起了。 独孤青松仅只摇了几下头,突然他转头,目中精光一闪,对游氏兄弟道:“公子!是的,小子蒙白马庄庄主养育十年之恩,但我一日能挨满公子十掌,便算恩断义绝,那时公子如再一味骄横,便休道我独孤青松翻脸无情了。” 游氏兄弟嗤之以鼻,随又哈哈大笑,道:“小子,你想报仇么?恐怕你今生今世已无望了。” 独孤青松掉头不理而去! 公孙佩琳本想追上缓和一下独孤青松激动之情,但见他一脸冷漠之色,也就由他自去。 独孤青松愤怒填胸,走出村外已见那三个蓝衣人站在一处林边,朝他招手冷笑。 独孤青松正无处出气,他走了过去,冷声道:“你们这些瞎了眼的东西,准备后事吧!” 不待三人答话,倏地身形一晃,三人根本未看清他施的何种招数,早有两人被独孤青松捏住颈项,微运真力一紧,只听两人喉间咯咯两声,双目突裂??舌头前伸,生生窒息而死! 转头见另一蓝衣人拔步想逃,他一掠身,又一把抓住了那人一头长发,正又想置诸死地,不过这时他气已稍平,转念一想,道:“我为何不像对待白骨门徒一般,如法炮制?” 他一抓长发,蓝衣人已一翻身转过,他便在那人胸前连点三指,蓝衣人重重的一声长吁,委顿在地。 独孤青松始冷声道:“你三处重穴被点,非我不能解,一个对时内必死无救,今夜四更请你们坛主蓝鳞匕首之主到此候我,我便饶你不死。” 独孤青松说罢,也不待那人站起,便扬长而去。 他信步又走至西村,这时日已偏西,将近黄昏,谁知西村却是静悄悄的,那有半个江湖人物? 询问之下,村人遥指着百丈峰顶。 独孤青松凝目望去,隐约见百丈峰顶人群蠕动,龙马傲立峰顶,不时引颈狂鸣,独孤青松心头一震,“不知出了何事?” 立时展出“飞虹惊电”绝顶轻功,一口气奔到百丈峰下。半峰之上尚有人陆续登峰。 独孤青松几个急纵,已赶上后面那人,问道:“借问兄台,峰顶出了何事?” 那人望了独孤青松一眼,带着失望的神情,道:“你还不知道么?烈马狂生原来是武林六奇之首圣剑羽士之弟独孤子奇,他已被九个蒙面怪客劫走了!” 独孤青松心中如中巨锤,激动道:“兄台别开玩笑,你说什么?” “谁说开玩笑?你不见烈马失主,狂鸣不休?而且这是九州岛大侠目击亲见,这还假得了?” “九州岛大侠目击?他们在那里见着的?” “这可不知道。” 独孤青松激动异常,心中暗叫道:“啊,那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可是如果未出事,龙马如何会突然在百丈峰顶狂鸣不休?他所说的剑圣羽士之弟独孤子奇,难道真就是大叔,那么他就应该是我的亲叔啊!” 独孤青松心中叫着,人已向横里飘去,激射向一座山林之中,嘬口一声长啸,啸声划空,随即又加三声短啸。 百丈峰顶的龙马闻声人立。“唏聿聿!”怒吼如龙,便见它在怒吼声中,一跃数十丈,如一道经天白练,天河倒泻,射向山林,百丈峰的武林人物也狂追而至。 独孤青松焦急的向龙马一迎,喝道:“雪哥!大叔怎样了?” 龙马悲戚壮烈的扬声狂嘶。独孤青松一跃纵上马背,龙马四蹄一张,立像风卷残云,朝灵雾谷狂驰。 可是到了灵雾谷那有烈马狂生的踪影,只有地上浅浅的留了三字:“我被九”底下便未再见字迹,独孤青松暗想,道:“果然是被九个蒙面怪客掳走了!” 独孤青松的心碎了! 烈马狂生亲切、仁慈、而又孤寂的音容言貌,霎时间一齐映现在他的忆念中,十几年形影不离,他两人早已无异父子,独孤青松如何受得了? 一列悲壮的狂笑从谷底升起,独孤青松在谷中大吼道:“大叔,我必定会找回你来,九个蒙面怪客,我把他们碎尸万段,走着瞧吧!” 烈马似惊虹掠电,又从灵雾谷风卷而起。马背上已换了个白衣白巾蒙面之人──烈马狂生。白巾之中,双目含煞,如两支利剑,两道冷电。东海奇叟、大漠异人的两片血襟紧握在他手中,迎风飘展。 龙马奔行如风,百里之程,转瞬即至。 “哈哈哈哈”经天狂笑陡起,一条银虹白练泻向百丈峰顶。 武林人突见烈马去而复还,又纷纷赶上百丈峰。同时亦复愕然。 独孤青松稳坐龙马背上,朗声道:“托诸位朋友洪福,我烈马狂生尚健在。”语气洪亮,铿锵爽朗,亦复狂傲逼人。 群雄忽见烈马狂生又现,目光一齐怀疑的转向九州岛大侠。 九州岛大侠也一阵狂笑,道:“独孤老弟为蒙面客所乘,兄弟目击共睹,那还假得了!你是谁?为何冒称独孤老弟?” 独孤青松隐在白巾后的双目射出两道奇异的光棱,冷傲喝道:“九州岛侠兄枉为江湖共口交赞的锦衣侠士,既见黑巾蒙面怪客劫掳小弟,为何不加援手,且危言耸听,是何道理?二十年交非泛泛,情义何在?” 九州岛侠同时脸上一红。 独孤青松突地一扬手中血襟,狂喝道:“九州岛侠!从此我烈马狂生独孤星与你们几个不义之徒划地绝交。” 他左手骈指一挥,指风如割,尘土扬处,百丈峰顶立现丈余长一条三寸宽的浅沟。 独孤青松接着又一阵狂笑,道:“东海奇叟、大漠异人的血襟握我掌中,谁有此胆量,就来取吧!” 他转脸又望着九州岛大侠,冷声道:“九州岛大侠,想来你们也不甘空手而回吧!你们既认为我烈马狂生是假冒之人,便大可放手抢夺,还有何顾虑?不过告诉你,你们自问能敌住我九阴神掌,就来吧!” 独孤青松的话,句句逼人。九州岛大侠脸色一沉,个个罩上一层杀气。 就在这时,蓦闻一声暴喝:“烈马狂生,休得狂妄。” 一个豹头环眼五十许黑衣老者,领着将近二十个一色黑衣中年人,一跃纵身在独孤青松十丈之内,继喝道:“血魔帮江南总堂堂主血泊金轮仇琪,率领江南各分堂香主会会你这狂人。烈马狂生,你三番两次与本帮为敌,今夜恐怕你遁身乏术了。” 独孤青松一阵震撼群雄的哈哈狂笑,却未置答。 左面又是一声娇叱,金钗教九凤旗主掠身而上,玉面含煞,怒叱道:“彩凤、玉凤、白凤旗主一掌之仇,烈马狂生!今夜你得有个交代!” 独孤青松又是一阵狂笑,也未置答。 他心中却万分激动,烈马长鸣百丈峰,为的是想引出五魔及九个蒙面怪客,如今在场的一个也不见。 他暗暗道:“你们这批不识好歹的蠢东西,今夜你们却难逃过我一掌之厄。”蓦地,他狂喝道:“凡欲得我血襟之人,一齐上吧!九州岛大侠,你们为何站着不动?”话声一落,沉声又道:“雪哥,还等什么?” “红云盖雪”龙马一声狂嘶,纵跃如云,突然掠空而起。 独孤青松一扬血襟,怒叫道:“接着!”一亮掌,一股排山骇浪已罩向九州岛大侠,声势骇人至极! 血魔帮江南总堂堂主仇琪一声厉吼:“众香主上!”二十个江湖高手一齐出手,袭向独孤青松。 九凤旗主“刷!刷!刷!”掣出兵刃,划起匝地寒芒,卷向独孤青松。 九州岛侠为首冀州侠,一声沉喝:“打!”冀、兖、青、徐、荆、扬、豫、梁、雍九州岛大侠同时出掌,排空气劲,势能推山倒海,迎接独孤青松的掌势。 顿时间,百丈峰上形成了一个混战的局面,其余数十个江湖豪客一看这种情形,烈马狂生双掌匹马,谅难应敌,这是个千载难逢之机,正好乘机夺取血襟。刹那间也一声轰喝,群雄一个个身影连带着取巧、贪婪之心,投入战圈。 独孤青松瞥目间除双飞客和公孙佩琳外,连游文骏、游文彬均已到场,心中说不出的愤怒。 独孤青松一声长啸,九阴神掌已与九州岛大侠的连手一掌接实,蓬的一声大震,百丈峰顶飞沙走石。 独孤青松功力再高,也无法与九个武林成名人物连手发出的掌力抗衡,心中一荡,几乎端坐不稳,摔下马背。但龙马通灵,独孤青松一掌受挫,它已“唏聿聿!”长嘶一声,四蹄一划,纵空横窜。 独孤青松换了一口真气,功凝两掌,一带龙马,飞纵过百丈峰的一隅,猛跃离鞍,飞虹惊电轻功施展开,恰似一支银箭,射向群雄之中。 顿时间,冀州侠周一俊、兖州侠常子清、青州侠赵之钦三声闷哼,一连呛出几口鲜血,摇摇欲倒。 接着惨色声起,一片惨呼之声响彻百丈峰顶。 徐州侠任山君一声狂吼:“狂徒敢耳,竟想与天下武林为敌!” 独孤青松傲声狂笑道:“天下武林,道义尽丧,杀之何辜!”突又朝双飞客的苍冥客游俊松冷喝道:“苍冥客,难道你也想蹚这趟浑水,还不叫你那两个孽子离场,否则我就先下手杀他。” 公孙佩琳好似听得口音很熟,微微一怔。苍冥客已飞身提出了游氏兄弟。 这时,只见白影一晃,已混在群雄之中,血魔帮江南总堂堂主仇琪一声大叫,中掌不支倒地,接着“彭!彭!彭!”三声,打在荆州、扬州、豫州三侠的胸际。 金钗教九凤旗主一看烈马狂生以那几近神奇莫测的身法,转瞬打倒数十人,立知不妙,九凤连手,立了一座“九转回旋阵”,顺九转,倒九转,周而复始,九种兵刃划起一片寒芒,将独孤青松围在中央。 独孤青松大笑道:“金钗教雕虫之技,也拿来在我烈马狂生跟前现眼!”说罢一掌劈去,谁知事与愿违,任他掌力雄浑绝伦,竟攻它不破。 独孤青松冷笑一声,运起东海奇叟玄奇的寒芒指功,朝九凤阵中一划,一股淡淡的白气,从他指上若隐若现激射而出。 首先是墨凤旗主“啊呀!”娇呼一声,向后一个倒纵,退出二丈,随即翔凤旗主也是如此跃出阵外。 独孤青松冷喝道:“还不与我散阵解体!” 白影一晃,他已掠身阵外,“彭彭!”几掌,打得九凤旗主玉体横飞,喷血如泉,一座“九转回旋阵”冰消瓦解。 这时已有半数之人被击重伤。 独孤青松已立定主意,凡登上百丈峰之人,均以一掌发落。他像一团白色的幽灵般,飘行在群雄之间,所到之处,闷哼、惨呼之声相应不绝。 片刻之际,百丈峰顶伤体遍地,狼藉不堪,剩下未受伤的早已魂飞天外,惊骇之下,拔腿四散奔逃。 可是,独孤青松纵身间,又窜上马背,龙马引吭长嘶,奔驰如风,那些刚逃出数十丈外之人,只觉一阵急风掠过头顶,随即“彭!”的一声,丹田气塞,嘴上一甜,哇地口吐鲜血,倒地呻吟,仍难逃过独孤青松一掌。 转瞬间,凡登临百丈峰之人,除双飞客一家外,没有一人例外,均挨过独孤青松一掌。 百丈峰顶遍地受伤之人,呻吟不绝。 独孤青松纵马立于峰顶,神态狂傲。一阵山风,吹来浓重的血腥味。 这时他才冷冷道:“双飞老兄,百丈峰头,凶险之地,你们不该到来!” 凌霄客越前一步答道:“独孤老弟,兄弟只为昔年一事” 他话未说完,独孤青松早知何事,虽心中无限感激,但却冷冷道:“此事小弟已知,不用再说!承情之处,容后再报!二位老兄还是早离此险地吧!” 双飞客那里知道独孤青松的苦心,气得一顿脚,道声:“忘恩负义之徒,走!” 独孤青松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百丈峰下,不禁长长一叹! 就在此时,九州岛侠的冀州侠周一俊,忽的从伤者之中慢慢站起,接着其余八侠也相继立起。他们锦衣之上,个个血迹狼藉。 九人十八道仇恨带煞的目光,凝罩在独孤青松身上。 独孤青松一见他们这种目光,包含了无比的恨毒邪恶,不由冷哼一声道:“我烈马狂生独孤星算是认识你们誉满武林的九州岛大侠了,二十年你我枉交一场。” 冀州侠强忍掌伤,恨声道:“你这狂徒,终有一日会落在咱们兄弟手里,嘿!” “随时候教!我独孤星不是怕事之人。” “有胆的话,藏龙庄上,我兄弟绝不含糊。” “哼,藏龙庄!像你们还能称龙,只不过是几个不义之徒!” 徐州侠任山君蓦地双目圆睁欲裂,愤恨填膺,猛提一口真气,怒喝道:“狂徒,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哼!凭你也配!” 徐州侠浑身一阵激颤,一口真气提聚不住,哇的又喷出一口鲜血,第二次倒了下去。 突然,只听一声惊呼发自场中几个受伤人之口:“白骨幡!” 独孤青松目光一掠,果见三面白骨幡插在百丈峰侧三个不同的方向。 他仰望夜空,将圆未圆的月色,高悬中天,正是三更时际,也是他约白骨幡主在峰下相会之时刻。 独孤青松冷冷道:“白骨幡主不用藏头露尾,东海奇叟、大漠异人血襟在此,你欲夺取,尽可出手。” 独孤青松话声一落,三个方向突然同时有人磔磔怪笑,笑声尖厉刺耳。三个白衣束装的二十八九岁人,从三面现身于月下。 独孤青松曾在铜城酒楼之上见过白骨幡主一面,一看这三人并无幡主在内,立问道:“白骨幡主座下四大弟子,八大使者,三十六亲授,七十二转授,你们是那等弟子?” 三个白衣束装青年愕然一怔,并未答话。 正在这时,西南角上又转来两声惊心动魄的惨叫,同时一群受伤之人轰然叫道:“蓝鳞匕首!”叫声充满着恐怖! 独孤青松缓缓转过头去,两个江湖客胸口已各插上一把蓝鳞匕首。 蓝鳞匕首吸住了所有人之目光。 独孤青松心中一动,突想到血魔帮杀在场之江湖人只是想嫁祸于他,惹起武林公愤,不禁冷喝道:“可耻!” 忽地,耳边响起如蚁般的声音,道:“小子!提防那三个白骨使者,不可大意;九州岛侠包藏祸心,事后可往大盘山下藏龙庄上一行,但绝不可深入大盘山盘龙堡,魔帮重地,非你此时可破。你大叔无恙,勿虑!” 独孤青松一听便知是那个在铜城遇着的老妇人,立刻想起她那谜样的“仙姬”断剑,也即传音问道:“老前辈留步,请问你那‘仙姬’断剑是何意?还有,听说大叔就是武林六奇之首圣剑羽士之弟,是真的吗?” 独孤青松切盼证实烈马狂生之情,溢于言词之间。 第七章 白骨幡主 谁知他微微疏神,三个白骨使者一声怪叫,晃身之间,已穿入众伤者之间,六爪齐挥,惨嗥之声大发。 独孤青松顾不得再问烈马狂生之身世,勃然大怒,猛在龙马背上窜身而起,疾如电掣,激射向东边的白骨使者,厉声道:“好恶毒的白骨使者。” 只这刹那间,受伤众人间已有六人被抓裂天灵。 “烈马狂生!你乖乖献出血襟,否则这些非本帮之人,一个也休想活命,你自问能担待得起?磔!磔!” 这是南边的白骨使者所发,怪笑连连。独孤青松那有时间答话,他怒到了极点,一运掌,掌势如涛罩向东边的白骨使者。 北边白骨使者大叫道:“退!” 独孤青松的掌势刚现,三个白骨使者旋身之间,退出三丈,身法果极诡异。 独孤青松喝道:“今夜你们来得去不得!” “未必!” 三个白骨使者合在一起,同时从怀中取出一只黑色竹筒。 不知是谁突然叫道:“‘腐骨毒液’,当年白骨真君独门歹毒暗器,腐骨毒液!” 独孤青松白巾下的脸色一沉,杀气陡现!他心知如任三个白骨使者喷出毒液,这百丈峰顶百十人便算完了! 顿时,他不假思索,运起寒芒指功,一缕白气,运指而生,急急朝三个白骨使者疾划出手。 一声惨吼过处,白骨使者之一已拦腰划为两段,但另两个使者却一挥竹筒,激射出两股碧绿的毒液。 百丈峰顶顿时乱成一片,百口狂叫。 独孤青松未料到这两个白骨使者出手这般快法,显然他就是打出掌风,也难以将这洒毒成雨、笼罩四五丈方圆的毒液一举击灭。 眼看着百丈峰顶群雄即将受其荼毒,惨遭腐骨之刑。 蓦地,一声划破长空的清脆爽润、银铃般的啸声陡起自峰侧,接着一条绿影犹如流星掠空,一闪横飞过百丈峰顶。 怪的是那散落四五丈方圆的毒液,立时由散而聚,倒飞而上,跟着那条绿影一闪而逝! 百丈峰顶诸人莫不目瞪口呆。 两个白骨使者心中一震,双肩一耸,正待离去,早被独孤青松发觉,运指如戟,激怒道:“畜生留命!” 两缕白气“嗤!”的射出,两个白骨使者惨呼半声,倒地就戮。 独孤青松暗暗吁了口长气。 他本衔恨而来,但并无心将这些人尽行歼毙,两个白骨使者险酿大祸,他也暗暗捏了把冷汗。朝那绿影飘去的方向感激的望去,却见十几个蓝衣人朝峰下疾奔,他心中一声冷哼,飞纵上马一拍马颈,促道:“雪哥,快追!” 龙马通灵,闻言撒开四蹄,已腾身而起,冲下峰去。 龙马刚刚冲下峰麓,突见白影一闪,一条白色人影匆忙间隐在一口大石之后。 独孤青松冷笑道:“你鬼鬼祟祟的,那能逃出我的目光?我早看见你了,与我现身出来吧!” 大石之后无人应声。 独孤青松怒声道:“我数一二三,你再不出来,便休怪我烈马狂生手下无情。” 独孤青松这句话果具神威,大石之后冒起一个人,独孤青松一看,却是被他点了三处重穴的白骨门徒。他不禁暗自一笑,喝道:“你一人躲在这里,生何歹念?” 白骨门徒好似非常畏惧的样子,呐呐道:“我在这里等一个青衫少年。” “等他何事?” “他约见幡主。” “来了没有?” 白骨门徒微一迟疑,点头答道:“来了,可是被一个绿衣姑娘引走了!” 独孤青松心知此人不敢对他撒谎,心想:“白骨真君既已到来,我就在此等他。”他这样一想,冷言道:“你仍躲回石后吧,我烈马狂生也正要会见幡主。” 白骨门徒闻言如释重负,正要向石后退去,突然三丈之外,极其悠闲的走来一个风采翩翩的玉面中年人,此人儒士装束,从容不迫的走来,一面含笑道:“烈马狂生,十年不见,你已练就一身绝艺神功,百丈峰顶,艺惊群雄,老夫来迟一步,当面错过,遗憾之至。” 白骨门徒见白骨真君走来,跪地低称道:“恩师!” 白骨真君微哼半声,单掌轻挥,他已退至一旁。 独孤青松在铜城酒楼曾见过他一面,知道来人正是白骨幡主,听他自称“老夫”,年龄当又不小,可见他内功修为已达驻颜返童之境。 独孤青松丝毫不敢大意,傲然答道:“那么阁下就是白骨幡主了,在下有两事不明,尚请幡主不吝赐教!” 白骨真君柔和的微笑道:“好说,老夫也正有两事难以释怀,也请开诚相告。” 独孤青松暗骂道:“老狐狸果然老奸巨滑。”当下冷声答道:“这样两不吃亏,也好,你先问吧!” 白骨真君默然一笑。 “刚才百丈峰顶收我腐骨毒液的绿衣少女何名何姓?师承何人?” 独孤青松闻言一怔,答道:“无可奉告。” 白骨真君泰然一笑。 独孤青松问道:“百丈峰武林群雄与你白骨真君何仇何恨,你竟居心如此险毒?” 白骨真君两道眼神注定着独孤青松,缓缓答道:“无可奉告。” “哼,你居心险毒,谅你也难自解。第二个问题还用问吗?” “闻你烈马狂生乃圣剑羽士独孤峰之弟,是真的么?难怪当年其弟独孤子奇以一柄寒波剑独闯雪山,大战雪山三雁,乍现江湖,忽又不见,原来寒波剑客独孤子奇就是你烈马狂生独孤星。” 独孤青松第一次听到自己亲叔昔年的作为,暗感欣慰。但却冷冷道:“你怎可确定寒波剑客就是烈马狂生?在下初听寒波剑客之名。” 白骨真君似感一愕,随即浅浅一笑。 独孤青松沉吟一下,白巾下双目突蕴奇光,问道:“武林六奇之首圣剑羽士与你何仇何恨?十几年前阁下身临灵雾谷寻衅,圣剑羽士生死如何?” 白骨真君闻言突然大笑,道:“你非独孤峰之弟,何劳动问?” 独孤青松道:“我说不是就不是,快答我问话。” 白骨真君面容一变,似也动怒,朗声道:“烈马狂生,你不用狂,告诉你也无妨,老夫为弟化魄真君报一剑之仇,独孤峰断臂逃去!” 独孤青松听到他爹爹断臂而逃,又气又恨,但知他爹爹仍在人世,又感幸运,这时他激动异常,不觉大声重复道:“断臂逃去!断臂逃去!哈,哈!白骨幡主!今夜我也要你断臂而逃!” 白骨真君倒退一步,发出裂帛般一阵大笑,道:“烈马狂生,我说你是寒波剑客绝不会错。” 突然,独孤青松听得他全身骨骼一阵咯咯作响,同时顶门渗出一缕淡淡的黑气,继道:“烈马狂生,宿迁城外,你毁本帮弟子十八人;百丈峰头你又歼我座下三使者,江南总堂堂主仇琪所率二十香主也伤在你掌下,老夫以血魔帮白骨坛主之身分,今夜将与你决一死战!” 说着,他顶门黑气大盛,一张玉盘般的面庞,顿时之间,变成狰狞可怖,身子一晃,一团白影已罩向独孤青松,同时由他五爪之上发出五股黑气,“丝!丝!”破空向独孤青松胸前射到。 独孤青松暴喝一声,九阴神功应念而生,一挥拳,寒飙排空,劈向白骨真君。 “波!”地一震,白骨真君被震退二步,而独孤青松的掌风几为白骨真君的阴爪劲力透穿,也微退半步。 可是,白骨真君身子稍退,一声厉叫,重又扑到,同时变爪为掌,“呼!呼!”连劈三掌。白骨真君内力深厚,真气精纯,这三掌直似排山骇浪般涌向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那敢大意,一提缰绳,喝声:“雪哥,起!” 龙马一纵十丈,凌空一个盘旋,又疾转回原地。独孤青松也猛然一掌封出,狂喝道:“白骨幡主!断圣剑羽士之臂,是你们五人之中谁下的手?你说!” “哼!” 两股掌风“蓬!”的一声接实,砂石纷飞。 白骨真君倒退三步。 独孤青松身子一歪,飞纵落马,与白骨真君相对而立,两道怒恨的眼神透穿白巾,逼视着白骨真君。 白骨真君脸色更为狞恶,一沉身,展开一套掌法,罩向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冷笑一声,双掌一错,迎了上去。立时两团白影合而为一,一场激烈的搏斗无声无息的展开。 那团白影五丈方圆之内,掌风啸空,指劲如剑,交织在一起。 两人脸色都阴沉铁青,一个是阴狠毒辣,一掌一爪不离独孤青松要害;一个是诡谲飘忽,一招一式尽是武林绝学。 两人越打越烈,突听白骨真君一声暴喝道:“东海奇叟果不亏为武林神人,烈马狂生!何不让我见识一下大漠异人的功夫?” 独孤青松也朗啸道:“白骨真君一代凶人枭魔,得名非虚!” 蓦地,“蓬!”的一声大震,白影一分,两人同时踉跄退了七八步。 白骨真君目蕴寒芒,独孤青松白巾内的双眸含煞,相对凝视。 片刻过后,两人再度一声长啸,又由分而合,“彭!”地各又聚毕生内力,互拚一掌。 “哼!哼!”两声闷哼,白骨真君与独孤青松同时心旌一荡,血气逆冲,又各自倒退了五步。显然两人势均力敌,不相上下。两人的脸色同时惨白,凝神调息。 “烈马狂生,以你目前之功力,何能独挡群雄联攻?今夜幸蓝匕兄因事他往,否则,此刻你就难逃一劫。” “白骨真君,今夜我就要你尝尝烈马狂生的厉害。” 独孤青松运指如戟,一道寒芒疾划而出。 白骨真君一声冷笑,五爪成钩,“丝!丝!”五道黑气迎封而上。两人指风一触,心神又是一震,各退两步。 “唏聿聿!”“红云盖雪”龙马忽在此时暴跳了起来,前蹄人立,一声经天狂嘶。 独孤青松一听龙马狂嘶示警,正感奇怪,一乘黑舆由四个绿衣女子抬着,一闪而至。独孤青松竟未看清她们是怎样来的。 黑舆之上端坐着一个眉发俱白的龙钟老婆子,但是却是一身绿衣罩体,叫人看来扎目恶心。 她对白骨真君理也不理,径对独孤青松未言先笑,咧开满口黄牙,笑得独孤青松双眉紧皱。 绿衣老婆子笑着问道:“烈马狂生!听说你是个美男子,为何要以白巾蒙面?见不得人么?” 独孤青松傲然而立,不屑地冷哼半声。 绿衣老婆子一直端坐在黑舆之上,一转口又笑道:“你知道我是谁?” 白骨真君在一旁眉头紧皱,默不作声。 “哼,绿羽令主!一个怪老婆子。” “啊,那可不敢当,绿羽令是我家主人。咦!你怎么会知道?” “绿羽令惨杀无辜,天下何人不知。” “那些人该死!” “怎么说?” “我家主人恨尽天下用剑之人,谁敢用剑,那是他该死!” 独孤青松白巾下双目一亮,狂傲一笑道:“天下竟有这样怪僻之人,我烈马狂生遇着绿羽令主时,必用剑杀他!” 绿衣老婆子突然张口大笑,道:“烈马狂生,我家主人要你上西天目山绿羽林??一趟,哈哈!你要用剑的话,恐怕要死得很惨!” “这话当真?” “我老婆子活过恁把年纪,向谁打过诳语,反正话已说清,我要走了!” 绿衣老婆子转头冷冷对白骨真君一瞥,道:“匹夫,你现在身为血魔帮白骨坛主,可得意了!” 话声一落,绿衣老婆子蓦从黑舆之上飞腾而起,像一朵绿云般飞扑白骨真君,白骨真君一声怒哼,一挫掌扬手便劈。空中哇的一声叫道:“匹夫,好!你功力进境不错哇!” “彭!彭!”两人早已接上两掌。一团绿影、一团白影缠斗在一起。“彭!彭!”又硬接了两掌。 白骨真君一声冷哼,绿衣老婆子却哇哇大叫。 独孤青松怔怔的望着两人剧烈绝伦的搏斗。 目前一阵绿影晃动,忽见四个绿衣女子分四个方位站定,将两人围在当中,四女凝神待敌。 “死丫头,谁要你们这样的,对付他匹夫还用不着你们,还不与我站开些!”绿衣老婆子喝退了四个绿衣女子,立听她哈哈一阵狂笑,道:“老匹夫,与我滚回去练上几年再出来现世吧!” “轰”一声震天价响,白、绿猛分,白骨真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脚下踉跄;绿衣老婆子却抚着胸口哇的吐出两口鲜血。 “好!好!洪涛!今日我两人才见了真章,想不到你你进境如此神速,记住!老婆子不死,有得你好看的。” 谁知白骨真君两手一垂,柔声道:“燕,江湖云谲波诡,你还出来干什么?” 绿衣老婆子双目一翻,好似强忍胸口痛楚,猛提一口真气,哈哈一阵狂笑,道:“洪涛,逝者已矣,一切都过去了!但是,哈哈!洪涛,我恨透了你,我会杀你的。” 白骨真君低声叫道:“燕!” 他目光掠过一丝温柔之色,一现即敛,转头向独孤青松投上冷冷的一瞥,白影微晃,已自不见。 绿衣老婆子缓步走向黑舆上端坐,她强装着毫无痛楚之容,但独孤青松却看出她受伤不轻。 独孤青松一转念,忽从怀中取出了一支绿羽令,走至绿衣老婆子身前,递了过去,冷傲的道:“此令还给你家主人,就说我独孤星会来找她的。” 绿衣老婆子脸上一阵错愕,猛然间一反腕,不知她用的是何种手法,一下便扣住了独孤青松的手腕。 独孤青松出于意外,一惊之下,本可一抖腕脱出被扣,同时更可一掌袭向绿衣老婆子胸前,但是就在被扣的刹那间,他觉出自己的手腕虽然被扣,可是绿衣老婆子扣住他的那只手,却微微颤抖,而且真力不足,他要脱出被扣,实是轻而易举之事。 独孤青松不由愕然问道:“什么事?” “你这支绿羽令是从那里来的?” 独孤青松想起了灵雾谷,爹爹断臂而逃的事,一阵黯然失色,双眉一挑,单臂微微一震,脱出被扣,冷冷道:“问你家主人去吧!” “烈马狂生还没有接过此令,否则,还有你的命在?” “十几年前,灵雾谷圣剑羽士接过此令,告诉你家主人,圣剑羽士忘不了断臂之恨!” “啊!那你是圣剑羽士什么人?传说你烈马狂生就是圣剑羽士之弟寒波剑客,是真吗?” “这用不着你过问!” 绿衣老婆子的脸上突然显出激动之容,默默自语道:“这样说来,真是被她想对了!” 绿衣老婆子突然狂笑了起来。独孤青松莫名其妙的退了几步。 绿衣老婆子笑过一阵,喝道:“烈马狂生,你别叫我家主人久等了!”随即她向四个绿衣女子一挥手,道:“走吧!” 四个绿衣女抬起黑舆,如飞而去! 一阵夜风,吹袭他的白衫飘展。独孤青松想起百丈峰顶尚有受伤之群雄,他一跃纵上马背,飞驰百丈峰顶,但百丈峰顶空荡荡的,留下的是变了色的一片血迹。 独孤青松立马峰头,突听到哀哀的哭声从峰下传来,他俯视峰下,正是那白骨门徒在哀哭不止。 独孤青松纵马下峰,对那白骨门徒招手道:“你哭个什么劲?过来!” 白骨门徒收住哭声,走到独孤青松马前,独孤青松冷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骨门徒嗫嚅答道:“我姓邱,名叫白儿。” “邱白儿,这名倒是好记!我问你,你师父白骨真君不顾而去,你有何感想?” 白骨门徒露出一丝怨恨之色,却未答话。 独孤青松接着道:“只要今后血魔帮或是白骨坛有何重大之事,你能转告于我,我自能与你解穴!” 白骨门徒猛然倒退一步,大叫道:“我不能!我不能!白骨坛中剜目挖心,刑罚太惨,我不能这样做。” 独孤青松冷哼半声,道:“谁要你去受那些惨刑?也罢,你不答应就只有等着明日闭穴发作,活活窒息而死吧!” 独孤青松一带马头,便要离去,白骨门徒蓦然大叫道:“你不要走,我答应你了!” 独孤青松一声朗笑,就在龙马背上飞身跃起,白影似箭射到白骨门徒身前,起手掌落,连拍他三掌,人影一闪又飞回马背。 白骨门徒吐出一口浊痰,真气一顺畅,翻身跪在独孤青松马前,道:“邱白儿谢大侠再生之恩。” 独孤青松道:“你去吧,我如有用你之时,自会找你!” 邱白儿立起,正要离去,突又转身,目现异色,独孤青松一怔,邱白儿已低声道:“大侠是否要知那九个蒙面怪客是谁?” 独孤青松一阵激动,道:“谁,你知道?” “他们是九龙坛主的九龙血盟弟子。” 独孤青松“啊!”了一声,随又感到一阵茫然,道:“那九龙坛主的九龙弟子又是谁啊?” 邱白儿摇摇头道:“九龙坛主的九龙弟子已得九龙坛主的‘九龙玄功’真传,是谁小人也未曾见过!” 独孤青松一挥手,邱白儿已疾奔而去!他则默默暗忖道:“九龙坛主的九龙弟子,你们会不会就是九州岛大侠?”突见他目射奇光,大叫道:“一定是他们,九州岛大侠练成了九龙玄功,九州岛大侠要不是九龙弟子,他们怎会九龙玄功?” 他想到这里,突又“啊呀!”一声大叫,白巾下的脸色铁青,双目射出两道凶光,愤恨切齿的道:“大叔被劫,必是他们所为,昨日他们悄悄跟在我身后呸!必然是他们,哼!九州岛大侠!我要不毁掉你们的藏龙庄,就枉生人世!” 他猛一提缰,龙马一声长嘶,白练横空,刹那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从此以后,百丈峰下的东村西村村民,很久很久也不见龙马再度出现百丈峰,仰首长鸣了! 第八章 九龙 藏龙庄位于大盘山下,北面盘安城,西边仙居镇,紧邻其侧。 独孤青松骑着龙马,过深山走大泽,悄悄地到了大盘山下的盘安城中落店。 当夜,月色朦胧,一丝淡淡的白影直扑大盘山下藏龙庄。 藏龙庄庄院深广、漆黑,阒无人声。 独孤青松元想径自明着拜庄问罪,但转念一想,九州岛侠乃自己掌下游魂,明着拜庄,恐其避不见面。 他打定主意,跃身登上院墙,广院之中,树木扶疏。他不假思索,穿枝攀叶,隐着身子,已飘上正厅的屋脊。 从天井向厅中望去,仍是不见有人,想是正熟睡之中。 他揭起几块瓦石,“叭!”的打在厅中问路,心想:“九州岛侠内功精湛,虽在熟睡之中,当也能闻警出现。” 谁知独孤青松等了一刻,竟仍是毫无声息。 独孤青松轻飘飘的掠入厅中。 目光一扫,便朝左侧一扇边门走了进去,迎面是一条曲折的回廊。 独孤青松贴耳墙上定神倾听,知道回廊无人暗伏,大着胆子径沿着回廊深入内进,片刻后,回廊尽头,是一片修整得非常精致的园圃,花叶妍然,幽香扑鼻。 对面是藏龙庄的后厅,越过后厅屋面,可见一座石楼,一色白石砌成。 后厅厅门紧闭。独孤青松真不信偌大一座藏龙庄,夜间竟无丝毫戒备。 庄中死寂,独孤青松反不敢大意,缓缓地移动身形,到后厅门前,轻轻推了推。 厅门自里加锁,推它不动。 独孤青松窜上房顶,从一口小天井中朝厅中一望,不禁一愕。 只见九州岛大侠团团围坐入定,九人的脚心抵在一起,似在疗伤,又似在练一种功夫。 独孤青松心中诧异,伏在厅顶凝神望了一刻,蓦地发现九州岛侠每人身上竟淡淡的散发出一层青气绕身。 独孤青松心中一动,想起大叔告诉他的九龙在雪山绝谷之中得了一部“九龙图”,练成“九龙玄功”,运功之际,便有青瘴罩体,刀剑无功。暗忖道:“难道此刻九州岛大侠正在练那九龙玄功?” 独孤青松越想越觉惊诧,因为九龙玄功离奇玄奥莫测,一人练成尚在其次,如九人同参,练成后其功力真是不可思议。 独孤青松心知九州岛大侠尚未将九龙玄功练成,欲除去这未来大患,此机不可错过,立时又揭起几片瓦石,抖手间便朝厅中打去,“叭!”的一声暴响,独孤青松已朗声道:“烈马狂生独孤星拜见诸位大侠!” 跟着白影一闪,已掠至厅中,傲然立在九州岛侠一丈之外。 谁知独孤青松扬声,九州岛侠仍然如同未见,不闻不问,想来练功正在紧要关头。 独孤青松那会任他们再练下去,一声暴喝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今夜我烈马狂生是向九位黑巾蒙面人讨债来了!” 九州岛侠仍然兀坐不动。 独孤青松冷笑一声,第二次暴喝道:“九州岛侠人面兽心,接招!” “呼!”的一掌拍出,朝九人围坐之处袭去,眼看掌风已将袭到,九州岛侠仍然垂眉合目,但却各出一掌“呼!”的一股排山劲力迎至。 独孤青松大吃一惊,撤掌纵身让了过去。至此他方知“九龙玄功”果真不同凡响。 独孤青松心恨九州岛侠,冷哼一声,默运八成九阴神功,一步步迫近九州岛侠。 九州岛侠犹如未觉,这时周身笼罩的青瘴更盛。 在距离九州岛侠不到五步之处,独孤青松陡增十成功力,吐气开声,嘿的一声,九阴神掌狂劈而出,同时左臂一扫,一道白气运指射去。 九阴神掌与寒芒指同时袭击,掌指劲气排空,九州岛侠每人全身微微一抖,同时怒喝一声,九道掌风汇为一股巨流,隐夹风雷之声,朝独孤青松掌指封到,只听轰然一声大震,独孤青松当堂被击出一丈之外,一口真气几乎提聚不住。 但是九州岛侠也在这刹那间,青气尽散,九个人的脸色均呈苍白,现出无比愤怒、惊惧而又惋惜的神情。 独孤青松暗暗运了一口真气,周行全身,自知受伤不重。“哼!”的一声冷笑,恨声道:“你们这九个匹夫,今日我独孤星不杀你们誓不为人!” 突然,青州侠赵之钦向梁州侠蒋非仁一打眼色,然后喝道:“狂徒,分明烈马狂生乃是武林六奇之一圣剑羽士之弟寒波剑客独孤子奇,你到底是谁?真人面前还容得你弄鬼么?”说着一掌劈了过来。 “我是你们的讨命人!”独孤青松不闪不避,硬接硬对而上。 青州侠横里一跨步,大叫道:“废了他这狂徒,藏龙庄让他来得去不得!” 其余七侠果然同时一掌打到,唯独梁州侠一个急窜,蓦地腾身而起,嗖地窜上天井,晃身不见。 独孤青松被其它八人缠住,抽身不出,一声怒吼,寒芒如割,狂挥狂划,豫州侠一不留神,啊呀一声,手腕上射出一道鲜血,被独孤青松的指风划开了尺许长的一道血口。 其余七侠怒喝一声,跳在一起护住豫州侠,掌势连绵,攻向独孤青松。 “匹夫,你们为何要蒙面陷害于我?哼,九州岛大侠,武林同声称道,不知之人尚以为你们真是侠肠义胆,德薄云天,殊不料你们欺人欺心,却是禽兽不如。” 独孤青松一面恨声大骂,一面掌掌抢攻,七侠出掌封住独孤青松的攻势。冀州侠周一俊又怒又恨的道:“你这狂徒,藉烈马狂生之名,横行肆暴,今夜又冲散咱们兄弟的九龙玄功,告诉你,你何以见得黑巾蒙面客便是咱们兄弟?再说是又怎样?天山武林神人血襟绝艺,天下人共有之,岂容烈马狂生独占?” 独孤青松厉声狂笑一阵,忽自怀中取出了东海奇叟的一片血襟,厉声道:“我烈马狂生占有血襟已十年,谁能摸着它一丝一角?好吧,拿去!” 独孤青松单手一抖一送,一片武林群雄不顾生死争夺的绝艺血襟,蓦从独孤青松手上飞起,不疾不徐的朝八大侠身前飘去。 这出乎八侠意外之举,顿使八人一呆,血襟已然飘至胸前不远。扬州侠龙介天突出一爪抓去。 谁知一抓之下,一片血襟尽化飞灰。 说时迟那时快,独孤青松猛运九阴神功,厉吼道:“今夜我要你们血溅藏龙庄。” 抖擞浑身真力,狂劈出三掌,一阵狂风过处,八侠脸色惨变,临危一掌封出,掌风一触,三声惨嚎,扬州侠龙介天、豫州侠胡子逊、雍州侠尹智灵同时中了一掌,伤及内腑,当时脸如金锭,向后就倒。 冀、兖、青、徐、荆五州侠也被波及,身子晃得一晃,带起扬州侠、豫州侠、雍州侠,向后纵退一丈。 冀州侠周一俊身居九州岛侠之长,气恨得须发皆竖。 正在这时,蓦然梁州侠从天井中一掠而下,一掌从独孤青松背后打到。 冀州侠却狂喝道:“狂徒,黑巾蒙面怪客分明另有其人,你瞎了眼?” 独孤青松微一旋身,挥手化去梁州侠的掌风,突听厅中天井之上,“嘿!嘿!”几声恻恻冷笑。 独孤青松举目一扫,赫然九个黑巾蒙面怪客立在天井之上。可是这九个蒙面怪客并不下来,黑影一晃,来而复去。 独孤青松虎吼一声,白影展动之间,已如一溜白烟般扑上瓦面,看着九个蒙面怪客正朝庄外飞纵。 独孤青松既见九蒙面怪客现身,岂容他们遁走,展开“飞虹惊电”绝顶轻功,一掠二十丈,不消数纵,已距九个蒙面怪客不足五十丈远。 这时已到了庄外,那九个蒙面怪客直向大盘山纵逃,而且前面百丈外出现了一座深林。 独孤青松心念一动,暗想如让他们窜进深林,今夜便休想擒凶了。 独孤青松那会让九人如愿,猛提聚一口真气,“嗖!嗖!嗖!”接连三窜,已从九个黑巾蒙面怪客之头顶飞越而过,傲然挡在九人之前。 九人中一人喝声:“打!” “唰!”的九人亮出兵刃,搂头罩脸便朝独孤青松劈、刺、挥、斩而至,独孤青松一声经天长啸,白巾下的双目尽赤,厉声道:“大叔!看侄儿今夜为您报仇!” 话声一落,九个黑巾蒙面人忽觉眼前白影一晃,已失去了独孤青松的踪影,方才微微一楞,“蓬!蓬!蓬!”早有三个黑巾蒙面客一声惨叫,喷血倒地。 接着他们念头尚未转过,又是“啊呀!”“哇!”的两声凄厉叫声,又有两人倒下。一人竟是被独孤青松的寒芒指力拦腰划为两段。 空荡、寂寥的大盘山下,掀起了一场杀劫,空气中飘散起一股血腥之气。 独孤青松决心不让一人独存,他身手如电光石火,快得见不着人影,九个蒙面人只能见着一团白影,一扑之间,血光陡现。 就这片刻之间,九个蒙面客早死了七个。 独孤青松仍不停手,他要杀绝九人,为大叔报仇,那一粒仇恨的种子,在今夜绽开了一朵鲜艳的血花。 正在此刻,突听一缕歌声发自仅存的两个黑巾蒙面客口中:“天涯无知己,血流成渠!” 独孤青松暴声道:“你们也是血魔帮的人物!” 可是话声一落,两个黑巾蒙面人竟是视死如归,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两人一左一右扑了过来! 独孤青松怒喝道:“你两人既不怕死,我就成全你吧!” 二掌挥出,“蓬!蓬!”两声,这两人被打出二丈开外,“叭!”声一响,跌得脑浆迸流,惨死了当! 九个黑巾蒙面人全部惨毙在独孤青松无情的九阴神掌和寒芒指下。 一阵轻风吹过,独孤青松清醒了许多,暗自悔道:“我为何不留下一人,问问他呢?” 他走去逐个揭起蒙面黑巾,一看之下,不禁愕然惊住了,这九人一个个眉目清秀,均是二十岁不到的少年人。 独孤青松全身一阵抽搐,喃喃道:“十年前天山一掌震伤大叔的会是这些少年人?那时他们也不过八九岁呀!”他越想越觉不对,又喃喃道:“但分明他们是九个黑巾蒙面客!” 正在他喃喃自语之际,突听一个垂毙的少年长长的吐了口气。 独孤青松一扑而至,一掌贴住那少年背心,维持他一口未咽之气,大声问道:“灵雾谷劫走我大叔的是不是你们九人?” 黑衣少年眼角渗出二点泪水,摇头道:“不不是” 独孤青松如中巨锤,狂声又问道:“那么是谁?快说!” “不不知道。” “那你们为什么要扮成这个样子诱我出手?” “命那是命唉” 那少年吐出了长长的最后一口气,双目一翻,滚了两滚,死了! 独孤青松呆呆地站在大盘山下,他愤怒、悔恨、激动,全身的血液不住的流窜、翻滚,始终平息不下内心的怒恨! 他受骗了! 他无辜的杀了九个少年! 蓦地,他倏地想起梁州侠蒋非仁之舍八侠而去,他回来时,九个黑巾蒙面客便即现身。 独孤青松怒吼道:“是他,必是他弄的鬼,他找人替死,将自己的安全建筑在别人的死亡上!黑巾蒙面人必是九州岛侠,他明知在未练成九龙玄功之前是无能抵敌我的,故弄此抽身之计。” 独孤青松这一想通,更加怒恨交加,展开身形重又扑进藏龙庄里,这次他决心要血洗藏龙庄,他没有理由再放过九州岛侠。 他纵行如风,何等神速,眨眼间,真像一个白色幽灵般,重又扑向藏龙庄。 藏龙庄中传来一阵哈哈长笑,独孤青松听出是冀州侠沉雄的笑声,人未到已狂声发话道:“今夜我如不血洗你藏龙庄,就不配称为狂生。” “哈哈!你别卖狂,烈马狂生精明稳练,那会像你一样昏瞶、莽撞?” 又是一阵哈哈笑声,随即寂然。 独孤青松一掌劈开了藏龙庄的大门,大踏步昂然而入,经过回廊,越园圃,进入后厅之中,竟不见一条人影。 独孤青松怒叫道:“匹夫,你们为何不敢出来了呢!” 任他声声大叫,只是无人应声。 独孤青松一声冷笑,展起“飞虹惊电”,踏遍整个藏龙庄,仍然不见半个人影。 这时他站在后厅的屋面之上,突见后面一丛幽竹掩映中那座白石砌成的石楼,隐隐透出一缕灯光。 独孤青松接连几纵已到了那石楼之下,但他心中透着一份古怪,如那楼上便是九州岛侠藏身之所,他们是趋避尚唯恐不及,为何反燃起灯火? 独孤青松仰首看去,楼上窗门大开,飘传出九州岛侠的笑声。 独孤青松冷哼一声,心中忖道:“看你们再怎样逃过我独孤青松!” 他仰首朗声道:“匹夫,你们以为藏身石楼,我就不敢上来了么?” 冀州侠在石楼之上扬声答道:“狂徒,今夜你已别想生离这藏龙庄了。” 独孤青松不敢贸然以身试险,他贴着石墙,游身而上,谁知到了窗边,那扇窗竟不迟不早,彭声紧闭,九州岛侠并在窗里哈哈大笑。 独孤青松一气之下,出手挥出一道掌风,窗门哗啦被震得粉碎,同时他双掌护胸,嗖地扑了进去。 陡地,灯火倏灭,眼前一黑,独孤青松不假思索,运起九阴神功护体,左掌当胸,右手骈指如戟,寒芒指贯透指尖,全神待敌,如一有动静,他便准备全力一拚,以挽目前刹那不能视物的危机。 但他等了一刻,丝毫不闻有何动静,这时他渐渐适应黑暗,当他看清了楼上景象时,心中已暗暗吃惊,九阴神功更是丝毫不敢松懈。 石楼之上颇为宽敞,但空荡荡的,那有九州岛侠的影子? 但楼上却另有五人,居中一方蒲团上,坐定一个貌相威严、虬须黑衣老者;右边立着红、绿、黄三个不同衣着的美丽女子;左面却是个羽衣星冠、修眉凤目的中年男子,这五人坐立自如,对独孤青松的闯入,犹如未觉。 独孤青松目光越过居中趺坐的虬须老者,向他背后的壁上投去,靠左斜挂着半截玉质的断剑,一看右边悬着的那件东西,不禁脱口惊呼出声:“黑铁死牌!” 他未料到会在这里发现黑铁死牌,独孤青松十分吃惊,正想开口,居中虬须老者已缓缓睁目,蓦地两道寒芒从虬须黑衣老者目中射出。 独孤青松倒抽了口凉气。 长发老者的目光定在独孤青松蒙面的白巾上,冷冷开口道:“你来了!你这小娃儿就是烈马狂生?” 独孤青松一听他的话,无形中倒退了三步,心中打鼓,暗道:“他是什么人?他竟能透过蒙面白巾,看清我的面目,内功修为之强,较之白骨真君洪涛又要高强多了。他就是黑铁牌主么?那么两旁立着之人又是谁?” 刹那间,几个念头同时涌至,呐呐说不出话来。 但独孤青松性子倔强,一愕立刻傲然道:“哼!黑铁牌主就是你?你凭什么称我烈马狂生独孤星是小娃儿?” “难道你不是小娃儿?哈哈!” 他的笑声震动石楼,独孤青松暗自惊心,可是虬须黑衣老者威严之色突然一扫而光,转变成十分亲切的样子,指着右边那绿衣女子,道:“老夫已然证实烈马狂生独孤星就是昔年的寒波剑客独孤子奇,你既自称烈马狂生,为何与雯儿对面不相识?” 独孤青松又是一愕。 虬须黑衣老者突现怒容,愤愤的站了起来,道:“独孤老侄,哼!他早在我盘龙堡中纳福!” 独孤青松只听得莫名其妙,至此他方才想到和大叔十年形影不离,但对大叔的身世一点也不知道。如今这虬须老者突又称起烈马狂生为独孤老侄来了,独孤青松迷惘了,立在一旁呆若木鸡。 虬须老者转头又指着左面羽衣星冠的男子,愤怒的道:“你既自称烈马狂生,那他你该是识得的了,圣剑羽士独孤峰,他是你的胞兄啊,你为何也不认识了?” 独孤青松全神一震,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心中大叫道:“什么?他是我爹爹?他是我爹爹?” 可是虬须黑衣老者忽然对着圣剑羽士一声怒吼:“匹夫!我欲把你碎尸万段,方消我九龙心头之恨!” 虬须老者须发根根直竖,蓦地黑影一闪,他已欺身过去,出掌如电,刹那间打出八掌,独孤青松只见掌影翻飞,掌掌落在圣剑羽士的胸前要害之处。 一阵暴响过处,虬须老者方稍稍息怒,收掌凝立,脸上又恢复威严之色。 独孤青松早已目瞪口呆,一个人能挨上九龙制命的八掌,仍不倒下,这真是绝无仅有的事,他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连串的问题,刹那间在独孤青松心中千回百转,而且他已知道目前这虬须老者便是十几年前杀人如麻的九龙,也就是目前血魔帮九龙坛主,更是黑铁死牌之主,他练就九龙玄功,已可与东海奇叟、大漠异人分庭抗礼,昔称“雪山九龙三雁,恶父艳女”,那么这右旁站立的三女,必定是雪山三雁,九龙之女了。 目前的情形真是扑朔迷离,可是这些人均似与烈马狂生有关,更与圣剑羽士有关,独孤青松十分不解。 独孤青松定了定神,心智一清,猛然发现两旁站着的四人都是黄铜铸造的假人,穿上衣着,一时之间,竟将独孤青松瞒住了。 铜人圣剑羽士能挨九龙制命八掌,不思而解。 独孤青松不禁哈哈朗笑,道:“一代霸枭,九龙,竟以一个铜人为敌,岂不叫人笑掉了大牙?” 独孤青松猛然又想起此来藏龙庄乃在追寻黑巾蒙面人九州岛侠,以报大叔一掌之仇,谁知中途却出现了九龙。 他转念间又喝道:“九龙,你别再弄玄虚,你我之恨,以后再算,今日我找的是那禽兽不如的九州岛侠。” 九龙发出一阵哄厉震耳的大笑,道:“小娃儿,看你十几岁年纪,胆子可不小,九龙儿奉我之命,天山赏了独孤老侄一掌,灵雾谷劫他作质,我问你,你是独孤老侄的什么人,既冒称烈马狂生,又这样关心他?” 独孤青松知道九龙已能看穿蒙面白巾,再瞒也瞒他不住,傲然怒道:“九龙!你功力果高。我告诉你也无妨,烈马狂生是我大叔,你既是劫我大叔真凶,废话少说,接掌!” 他声落,九阴神功已随掌挥出,一股阴劲突袭向九龙。 九龙大袖一挥,忽将独孤青松的九阴掌化于无形,喝道:“且慢!独孤老侄既是你大叔,那你便是独孤峰那匹夫之子了?” “废话!” 独孤青松一声怒哼,左手一划,寒芒指力又疾如电闪划向九龙前胸。 九龙单掌在胸前一摆,一层青蒙蒙的瘴气将寒芒指力摒于体外,袭不上身,双目精芒一扫,怒道:“小娃儿,你真要打么?” 独孤青松清啸一声,忽自怀中取出一面黑铁死牌,抖手掷了过去,怒喝道:“十几年前,灵雾谷圣剑羽士断臂之恨,你还记得么?” 九龙似乎一怔,随即哈哈笑道:“小娃儿是圣剑羽士之后,那你今夜休想出得我这石楼,雯儿,打!” 他这一喝,单指朝那绿衣铜女一点,“夺!”的一响,铜身中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过处,竟一步步走向独孤青松,身沉步重,石楼也被震动得轧轧作响。 仅仅走了三步,那绿衣铜女人蓦地其速如电,朝前一扑,同时双臂交错,竟施出一招诡异绝伦的掌法。 独孤青松一声怒吼,呼地打出一掌,将绿衣铜女人震退两步。 “霞儿,打!” 又是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红影一闪,那位红衣铜女人又已扑上,挥掌狂劈。 “莹儿,打!” 黄衣铜女人也扑过。这三个铜女人每人均有一套精奇的掌法,且本身不怕挨打。 顿时一座石楼被震得轰轰作响,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独孤青松展开身形,怒叫道:“九龙,雕虫之技,也用来献丑,我就先把你三个宝贝女儿捶烂再说。”说罢,掌势如涛,绵绵攻出。 殊不料这铜女并不是血肉之躯,虽击中其身,却是无功,独孤青松越打越惊心,九龙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匹夫,你也上吧,留下你这条后根,终是祸患!” 独孤青松立感身后风声有异,铜人圣剑羽士一拳已向他后心打到,拳势猛恶,独孤青松侧身一闪让过,三个铜女人掌风呼啸又同时劈到。 独孤青松方知虽是四个铜人,却无异四个一流高手。 独孤青松目光一掠,见九龙兀自站在一旁,脸上现着得意之色,他心思一转,暗道:“我与这铜铁之躯打个什么劲?” 他这样一想,白影晃动,身形飘忽,穿行于四铜人之间,他心知九龙功力奇高,暗运起十成九阴神功。 他相准了机会,左手一挥,打出一道气劲,将四个铜人挡得一挡,身形一晃,已窜至九龙身前,怒吼道:“九龙,纳命来!” 九阴神掌卷起一股寒风,便朝九龙胸前打到,其势之急,无以复加。 “小娃儿,你敢暗算老夫!” 一挥掌,与独孤青松九阴接个正着,轰隆一声大震,独孤青松倒退三步。 九龙脸色一变,神情肃然,道:“东海奇叟果然名不虚传。” 独孤青松一掌挫败于九龙掌下,激起他倔强之性,喝道:“九龙,再接这一掌!” “且慢!东海奇叟的九阴掌我已接过,但大漠异人未履中原,无人知他武功何派,但我昔年曾在大漠见过此人一面,他脸发紫光,据我猜想,他必与五十年前之‘鬼府别宫’厉鬼上人有关,你何不施出他的绝艺试试?” 独孤青松那曾听过这事,不作理会,一咬牙运起十二成九阴神功。九龙以为他真的将施出大漠异人绝艺,不敢大意,立时全身青瘴护体,肃然道:“小娃儿,今夜我要留你,后患无穷,我九龙不得不下毒手了。” 他话声才落,独孤青松已发动九阴神掌,双掌狂劈。 九龙怒吼道:“小娃儿,走吧!老夫不送了!”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暴震过后,一条白影直似断线风筝般被震出石楼之外,“叭!”的一声摔在楼下,口中汩汩流血不止,一声长长的叹息,独孤青松微弱的喃喃道:“爹爹,大叔!松儿技不如人,今生无望报仇了,唉!”他昏死过去! 石楼上一阵哈哈狂笑,黑影一晃,九龙扑出石楼窗口,可是就在这时,黑暗中红影一闪,喝声:“打!” 三道红影急如闪电,飞迎九龙扑出的黑影。 九龙一愕,劈手一挥,打落红影,竟是三片赤色的枫叶,他气得脸上发青,可是当他纵落时,早已失去了独孤青松的踪影。 他搜遍了藏龙庄,那有他丝毫的影子。 他立即扑向藏龙庄的后院,片刻后,百十只灰鸽腾空而起,只听他阴阴的冷笑道:“嘿!嘿!你能逃出藏龙庄去,除非你不现身江湖,否则你能逃到那里去?” 当九龙再回到石楼上时,他惊愕了!四个铜人已成粉碎,这是因机关未解,互相残杀而粉碎。 壁上那支玉质断剑及那面黑铁死牌同时不见了,换上的是一片赤红如血的枫叶,气得他在石楼之上暴跳如雷。 等他平静下来时,脸上早已罩了一层凶煞之气,骇人至极! 百十只灰鸽飞投血魔帮江南各分堂,一夜之间,血魔帮分堂各香主紧张忙碌了起来,搜捉烈马狂生在每一个城镇进行。 这是血魔帮非常轰动之举,血魔帮众趁此奸掠烧杀者,处处可闻可见。 第九章 古刹疑云 独孤青松醒了,他迷惘的发现正躺在自己投宿的旅店中。他记得昨夜被九龙一掌震下石楼,昏死过去,为什么现在会躺在这里? 他轻轻呼吸一口气,想动一动,突然他惊诧了,他竟然动颤不得,被人点了穴道。 他凝神运气,真气畅然通行穴脉,真使他几乎不信自己竟似未曾受伤一样。 “你醒了,这几天可真把我累死了!”邻室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甜美的声音。 独孤青松心想:“邻室之中也正有人睡着刚醒,真巧!” “喂!你这个假烈马狂生为何不答话?” 独孤青松大惊道:“你,你是和谁说话?” “当然是你这个假烈马狂生。” 独孤青松更加吃惊了,气道:“我不认识你,我有生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个女子的朋友。” 独孤青松并未把公孙佩琳认作朋友,在白马庄中他们身分有别,虽是一块长大,却不能算是朋友。 邻室女子甜甜一笑,道:“真的吗?那太好了!那我就是你第一个女朋友了!” “不,你是我的仇敌,绝不是我的朋友。” “你为什么这样说?我从藏龙庄救你出来,为你疗伤三天三夜始救活了你,真累死人,又耗去我七颗灵丹,难道我肯为一个仇敌去这样做?” “那你为什么又点住我的穴道?” “我不点你穴道,你就要走了!” 独孤青松怒答道:“我为什么不能走?我独孤青松要走,你能阻得住么?” 独孤青松自知受伤已愈,如真是邻室女子救了自己,这种救命之恩,不仅应感激她,且终生难报,但她点住自己穴道这反常的举动,独孤青松怎会相信她?他运起九阴神功正在自行解穴。 “我知道你不解,血魔帮飞鸽传书,江南各分堂帮众正在追寻你的下落,现在江湖之上已闹得天翻地覆,只要你一出客店,被他们发现,立遭杀身之祸,我既是你的朋友,为何不点住你的穴道?” 独孤青松正在行功之际,没有答话。 “喂,你在生我的气?” 独孤青松仍未答话。 邻室中忽传来那女子的叹息声,幽幽道:“亦许我真是仇敌,但是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呢?你是不是‘玉剑仙姬’的儿子呢?” 独孤青松一听“玉剑仙姬”之名,想起青布包头老妇留下的“仙姬”断剑的标记,大叔神情大异的那件事,不禁心中一震,也就在这时穴道豁然贯通。他一跃下床,急声道:“你问的那些话我一概不知,可是你刚才所说是真的么?” “我为什么要撒谎?啊,你已自行解穴了,千万别出去,以你目前的功力,不是九龙坛主的敌手,更不是血魔帮主的敌手。” 独孤青松傲性倔强,只听声声不是敌手,不禁怒道:“哼!我是否、血魔敌手,不劳过问。请教姑娘芳名上姓,我独孤青松不愿无故受人之惠。” 邻室女子似也十分气愤,颤声道:“哼,我施恩不望报。” “那么我能见你一面么?” “敌友不明,见我干什么?” 独孤青松恢复了他那冷漠、狂傲之态,坚决道:“我非见你一面不可。” “我偏不给你见着。” 蓦地,独孤青松大喝道:“姑娘,那由不得你了!” 他话声一落,“轰隆”一声大震,两室之间相隔的薄墙立被独孤青松一掌震塌,人影一晃,独孤青松已跃至隔室之中,只见一丝红影在窗棂间微闪而逝,房中那有半个人影? 独孤青松冷哼一声,功随念动,飞虹惊电绝顶轻功展开,嗖地穿窗而出,翻上屋顶,可见斜阳西垂,正是薄暮时分,他竟未见半丝人影。 独孤青松再也不信是这女子救了他。 他折还室中,瞥目忽见那玉质断剑挂在女子室中,正是九龙石楼之物,不由恨得咬牙,道:“哼!是他!她是九龙派来之人,这就难怪她不敢见我了。” 独孤青松并未深想,如是九龙所派之人,恐怕他不在这旅店中了。 他恨恨的抓下半截玉剑,就想一脚踏它个粉碎,但脑中忽生一念,情不自禁的向剑柄看去,赫然刻有“仙姬”两字,他心中又是一震,暗道:“这半截断剑必是大有来历。”同时他又想起那女子的问话,不禁额上冷汗涔涔而下,自问道:“我是玉剑仙姬的儿子吗?玉剑仙姬是谁?大叔并未对我提过这名字啊!”从此他心中郁结着一个难解的问号,转念间他回到现实,恨恨道:“哼!血魔帮在找我!” 就在这时,店外一阵马蹄之声传来,至此他方才想起自己的龙马尚寄在此店之中,他正想叫掌柜问个清楚。店外又起了一阵喧哗之声,同时忽听“唏聿聿!”龙马长鸣之声传来。 独孤青松一纵出店,迎着龙马,猛见马颈红鬃之上套着一张纸条,道:“独孤青松!你别卖狂,有胆今夜三更,城外三里古刹见个真章。” 独孤青松一见这约他之人竟能叫出他的姓名,便知是邻室女子无疑,因除她之外,尚无人知他姓名。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目光一掠之际,忽见距他五十步外,站着四五个一色黑衣之人,一看便知是血魔帮。 独孤青松这时穿的倒是青衫,因他这件长衫正反两面,一青一白之故。血魔帮四五人只见目光炯炯望着他,却不敢走上前来,不久,转身离去。 当夜,独孤青松带上那半截玉剑,直扑城外古刹。 可是他刚离开旅店,身后立有不下数十人从暗影中闪了出来,远远跟在他的身后,走向城外。 那是一座荒破的古刹,四外荒凉僻静,独孤青松到了古刹时,已近三更,从古刹外望去,早见一个全身大红之女子静立在神龛前,背向着古刹,独孤青松脚步一停,只听她冷冷道:“你才来,胆子不小,今夜之后,你再也不用狂了。” 她说话时,仍然背身而立,动也未动一下。 独孤青松冷声道:“凭你也配!九龙派你来是何用意?” “谁是九龙派来?看我教训你这小子。” 音落转身,一张奇丑吓人的脸彷如鬼怪,独孤青松一惊,丑女人已抬臂,独孤青松蓦见一条雪白如玉的手掌瞬间已临面门,身法快得出奇,不禁大惊,一旋身,斜退三步,大喝道:“九龙的半截玉剑为证,你还能否认?报上名来!” 那红衣女子丑脸一愕,突然冷笑一声,道:“独孤青松,你打!” 玉掌一错,不容分说,刹那间无数的掌影罩了过来,独孤青松一声清啸,不避反趋,青影一闪,已扑进那如山的掌影之中。 顿时间,这古刹之中,掌风旋飞,惊心动魄,再也不见两人的身影。 不久,彭的一声大响,人影乍分,忽又急扑而合,重又打了起来。 独孤青松越打越觉此女子飘忽奇诡莫测,而那女子却也暗惊于独孤青松内力之深厚精纯,那敢大意。 片刻后,奇丑女子渐落下风,独孤青松却是越战越勇,正在这时,独孤青松忽感身后风声飒然,蓦闻霹雳般一声断喝:“公主暂息,让老奴挫这小子。” 奇丑女子急叱道:“摩娘别动,小子卖狂,我能挫他。” 独孤青松暗暗纳罕,来了个白发老妇,看她性如烈火,但却称这丑女子为公主,那她也是天下最丑的公主了。 奇丑女子与白发老妇一问一答之间,独孤青松猛提一口真气,欺身而上,掌势一紧,刹那间连攻七八掌,掌掌绝学,逼得丑女子娇喘连连,挥汗如雨。 白发老妇再也忍耐不住,厉吼一声:“小子找死!” 她巨掌一挥,独孤青松立感一股巨大无匹的掌风迎胸压到。 独孤青松傲然笑道:“好深厚的内力。” 可是独孤青松不闪不避,运起八成功力,迎封而上,谁知那奇丑女子突然大叫,道:“摩娘不可!” 两人掌力早接,“蓬”的一声暴震,白发老妇身子一晃,独孤青松已连退三步,这还是摩娘听到丑女人叫声后,中途减去二成内力。 独孤青松第二次败于人手,心中升起一股无明怒火,双眉微挑,突运寒芒指力,一丝淡淡的白气应指而生,急划向摩娘。 摩娘闪身跃退一丈,叫道:“公主暂避!” 但是独孤青松左掌右指又已攻到。摩娘闪身避过,大概她已动真怒,蓦地一声暴喝,震得古刹柱摇地动,随见她白发如针,根根竖立,抖身间,紫雾笼身,脸上也淡淡发出一层紫光。 红衣奇丑女子一见惊叫道:“摩娘!你要以‘鬼府阴风’挫他?” 独孤青松听到“鬼府阴风”,心中正自一动,摩娘蓦地狂啸一声,全身拔起五丈,一横身,恰如一头巨鸟,疾扑出古刹之外。 正在这时,古刹之外,哗然呐喊之声震动夜空,古刹四周急扑出数十个黑衣人,团团将古刹围住。 那丑女子“啊!”了一声,独孤青松却勃然震怒,道:“好啊!你约我到这古刹中来,原来却有这重布置。” “独孤青松,你别冤枉人!”奇丑女子神情大急。 “哼,你既是九龙派来之人,谁冤枉你?恐怕你枉费心机了。” 血魔帮九龙坛魔徒早有三人在古刹前挡门而立,得意的笑道:“小子,今夜怕你不束手就缚!”说着作势欲向里扑入。 独孤青松冷笑数声,道:“快唱你们那死前的咒语吧!” 话声方落,身形一晃已扑到古刹门前,默运九阴神功,一掌劈去。 三个黑衣帮徒掠身倒纵,古刹外蓦地哗然道:“小子你别狂,你那龙马已在本帮掌握之下了。哼,烈马狂生原来是个冒名骗局,小子!你真活得不耐烦了。” 独孤青松一听龙马就擒,脸上陡现煞光,一声怒吼,窜出古刹外,抡掌便劈,几声惨叫过处,当时便有数人倒地毙命。 “小子,你别太狠了!”摩娘的声音从古刹外不远处传来。 “血魔帮无一不罪孽深重,我要杀绝他们。” 掌影翻飞,又是几声惨呼。 独孤青松盛怒之下,恰似风卷残云,一阵狂劈狂挥,来人虽是血魔帮九龙坛得力帮徒,怎能经得起独孤青松九阴绝学的袭击? 正在此时,蓦地一声凄厉夺魄的啸声远远传来,一团黑影疾如淡烟,狂扑而至,但同时,古刹外一声暴喝,也是一条身影似电般掠起,迎着那团黑影,“轰!”的一声大震,两声闷哼过处,双双落地,凝立对视。 血魔帮徒发现黑影飞临,一声欢呼:“坛主驾到!”立时退向一旁,远远站在十丈之外。 奇丑女子这时也已出了古刹,立在相距独孤青松五尺之地,突然道:“独孤青松!九龙练成九龙玄功,据我所知当今武林除摩娘外,恐已无人能敌。” 独孤青松冷冷瞥了奇丑女子一眼,傲然道:“你的大援已到,还等什么呢?” 奇丑女子一张丑脸一沉,叱道:“独孤青松,你真以为我是九龙派来之人么?” 她话声一落,蓦地一掠三丈,叫道:“摩娘退下!” 这时摩娘正与九龙???魔相对而立,凝神待敌之际,闻言一愕。 谁知就在她一愕之际,奇丑女子已身如激箭,扑向九龙,摩娘大惊厉叫道:“公主不可!” 她惊悚之声,震彻夜空,急切间双掌凝聚十二成功力狂劈而出。 九龙冷冷微哼,脸庞煞光,一挥大袖,将摩娘的掌力引向一侧,左掌却疾似电光石火,呼地迎着奇丑女子拍去。 九龙玄功,青瘴剧毒无匹,奇丑女子身形一掠,向一旁微闪又扑,终给她欺身扑进,单掌对准九龙一掌劈到。两方都势急力猛,刹那间掌力已接,猛听“啊呀!”一声惨叫,奇丑女子被震得飞出二丈之外。她已经重重的挨了九龙一掌。 摩娘一声怒吼,龇牙咧嘴,紫光暴现,发狂似地抢攻暴袭。 九龙倒退一步,阴笑一声,道:“老夫今夜倒要好好斗斗鬼府绝学!” 立见两人一是青瘴罩体,一是紫雾缠身,这两种天下至邪至毒之功缠斗在一起时,惨烈无伦,摩娘似逊于九龙一筹,但一时之间,尚不致败落。 血魔帮众一见奇丑女子被九龙一掌震飞,呐喊一声,纷纷疾掠向奇丑女子,独孤青松心中一动,暗道:“原来她并非九龙所派之人,那是我错怪她了!” 他想到如旅店中隔室女子便是这奇丑女子的话,岂不亏负了她?独孤青松这样一想,一纵数丈,掌招一亮,喝道:“你们动她一毫一发就休想活命!” 他左手一伸已夹起了奇丑女子,可是血魔帮众也已到达,五六个黑衣人围着独孤青松,连手抢攻,倒也不可轻视。 独孤青松一声大喝,奋起神威,九阴神功护体,右手运起寒芒指,一阵急点,丝丝白气如银箭穿胸,片刻间,五六具血尸横七竖八倒在古刹门外。 九龙急得暴跳如雷,可就是被摩娘绊住,分身乏术。 独孤青松关心龙马,不想恋战,抱着奇丑女子重伤之躯,嘬口清啸一声,飞奔入城,投向旅店之中。 一进门便见掌柜的面如土色,倒地呻吟,一条手臂已被砍去。一旁尚有两个小二被杀。 独孤青松急问道:“掌柜的,龙马在那里?” 掌柜颤抖痛苦的答道:“被血血魔帮带走了!” “去了好久?” “顿饭光景。” 独孤青松嗖地急掠离店而去。 他找到血魔帮本城分堂所在,一看只是一所中等砖房,大门紧闭。独孤青松一掌劈去,“彭!”一声大震,大门被震得片片碎裂。里面并无人踪,他一面朝里走去,一面大叫道:“血魔贼子,你们替我滚出来!” 一连叫了三声,无人应声。独孤青松急怒攻心,扬掌一阵狂劈,“哗啦啦!”倒了三扇墙。 他再要深入时,走出了三人,大骂道:“那里来的野小子,敢到这里撒野,活得不耐烦了么!” 独孤青松对血魔帮恨之入骨,怒喝一声,掠身间,哇的两声惨厉的叫声过处,两个血魔帮徒已被独孤青松寒芒指功拦腰划为两段。 剩下的帮徒惊骇得脸如死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哀哀求饶。 独孤青松喝道:“红云盖雪龙马被你们带到那里去了?” “潘塘集。” “哼,留你一条狗命!” 独孤青松飞起一脚,将那帮徒踢出一丈,反身就走。 他疾似星飞,赶奔潘塘集,将近五更已到集上。实际这潘塘集已是大盘山阴下一个小集。可是此处却是血魔帮九龙坛的眼目重地。 待他找到血魔帮分堂时,天已大亮,他那顾得这许多,他悬挂龙马,心急如焚,径自找上门去。 血魔帮徒一开门,忽见一个满身血迹、臂下尚挟着一个奇丑女子的人,挡门而立,面上杀气腾腾,不禁大惊问道:“你找谁?” “就是你。” “我?我不认识你。” “我问你,龙马现在何处?” “啊,你是” 那帮徒回身便跑,独孤青松一把抓着他的后领,怒吼道:“龙马在那里,你不说实话,立叫你血溅当场!” “我不知道。” “蓬!”血光狂喷,那帮徒叫都未叫一声,已名登鬼录。 独孤青松大踏步向里走去,早惊动了整个潘塘分堂的帮徒,分堂香主七步绝户掌顾永春领着全堂弟子迎了出来。 独孤青松不由分说,喝道:“龙马在那里,快说出来!” 潘塘分堂香主是个枯瘦之人,吊睛眼一翻,怒声道:“哼!你是谁?先报个名。” “龙马之主,你还不快说。” 那人猛退三步,惧道:“你,你就是烈马狂生?本帮正在到处找你。龙马无可奉告。” “你找死!” 独孤青松“死”字方落,呼地一掌已经劈到。七步绝户掌一斜身,飘退五尺。独孤青松如影随形第二掌又到。 七步绝户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侧身又避过了第二掌。独孤青松大叫一声,一连打出三掌,青衫一闪,七步绝户掌已一声惨叫,喷血如泉,同时独孤青松也在怒叫道:“血魔帮,你们敢盗我龙马,我就敢杀光你们这些魔子魔孙。” 他手不停挥,杀得性起,双目尽赤,已无人性的存在,就在这时,他挟着的那奇丑女子忽在这时醒了过来,微弱的道:“独孤青松,你杀得太多了!饶了他们吧!” 独孤青松闻言心灵一震,当时清醒过来,看看现场血尸遍地,惨不忍睹,一种罪孽之感重重的捶击着他的良知。 也就在这时,血魔帮徒中一人哀声道:“龙马不在此地,已带到盘龙堡去了!” 独孤青松默无一言,一点地“嘘!”青影一晃,窜上房顶,一闪而没!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一路往深山奔去,一面歉疚的低声对奇丑女子道:“公主,感谢你提醒了我!你虽然生得丑,但有一颗善良的心!” 那奇丑女子双目紧闭,气息奄奄的微微摇头,道:“独孤青松,我不善良,我也杀过很多的人,可是现在我不想再杀人了!” “那是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就在刚才,我醒过来时,我感到你挟住我很痛,但我就不想再杀人了!” 这时一道山涧在深山乱石之中流着,独孤青松放下奇丑女子,为她洗净身上血迹,但她命若游丝,危在旦夕,独孤青松束手无策。 奇丑女子突然睁开眼睛,轻轻道:“把我脸上的面具拿掉,热死我了!” 独孤青松怔怔的往她那张丑脸上一抓,果然抓下一张面具,可是目光一亮,独孤青松“啊!啊!”一声轻呼,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见目前横躺在他怀中的那里是个丑女人,简直美丽极了,只是脸上罩着一层淡淡的青气,独孤青松知是受了九龙掌伤之故。 独孤青松的目光怔怔停在这少女美丽的脸上,瞬也不瞬,开始他是惊奇,慢慢他的脸色便阴沉了起来,冷冷地道:“姑娘,你是雪山三雁之一,你是九龙的女儿。” 因为独孤青松已发觉这少女与藏龙庄石楼之中,九龙所铸红衣铜人一般无二。独孤青松一股怒火又往上升! 那少女只摇了摇头,微弱的道:“我怀中有丹药可治九龙掌伤,拿七颗给我服下。” 独孤青松虽怒火已升,但目前她已受重伤,不得不救,如言自她怀中取出了个翠玉瓶,倒出七颗红色丹丸,助她服下,道:“姑娘,你要不给我说清这事,我独孤青松绝不会饶你!” 少女服下丹丸后,半晌无声无息。又过了一刻,忽见这少女眼角竟流下了两颗滚圆的泪水。 独孤青松愕然惊问道:“你哭什么?难道你真是九龙的女儿?” 那少女并未睁开眼睛,独孤青松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她幽幽的道:“独孤青松,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这时,独孤青松越来越感到奇怪,耐着性子平静的回答她的话。 “你知不知道那半截玉剑的来历?那剑柄之上刻过‘仙姬’两个字是不是?” 独孤青松想起那青布包头断臂老妇壁上所画断剑;他又想起大叔对那“仙姬”两字的反应非常奇特,不禁心中怦怦一阵急跳,答道:“姑娘,你提那半截玉剑干什么?难道它还是大有来历么?” 独孤青松在答话时,猛地想起此女曾经问他是不是“玉剑仙姬”的儿子的话。可是少女闭着眼睛,又半晌不答。 独孤青松忍耐不住,又大声问道:“到底那半截玉剑有何来历,你为何又不说话了?” 又过了片刻后,少女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轻轻挥了挥手,示意独孤青松坐在她身边,这才低声道:“这玉剑的来历知道的人并不多,可是凡在武林稍有见识之人,都知道这口玉剑是属谁所有,因为她太过出名,她长得太美了。” “你是不是说‘仙姬’?这剑柄上刻着的就是她的芳号了。” 少女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幽幽的道:“你不要问,我说个故事你听吧!大约是二十年前吧,四川峨嵋一个秀丽的山谷中住着一对神仙眷属,一个是貌若潘安再世,一个是美如嫦娥重生,在峨嵋山中过那无忧无虑的日子,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这对神仙眷属,住了一段日子之后,大概是静极生动,突然连辔出现江湖,不到一个月的工夫,他两人的美貌和精奇的剑术同时震惊了江湖,尤其那女子的天仙之貌更吸引了无数的江湖豪客,暗暗的爱着她。 他两人在江湖中游戏一年后,重返峨嵋,谁知刚过三天,便有一个虬髯壮汉登山至谷访晤两人,用话相激那丈夫,结果两人大战了九百回合不分胜负,因打成交,当日竟留他在谷中过宿,谁知当夜” 少女说到此,忽然停住,独孤青松连声催问道:“当夜怎样?” 那少女微微睁开眼睛,正想答话,尚未说出来,三丈外乱石之中蓦然一条人影抖身拔起三丈之高,斜身一掠已站在两人之前,高声叫道:“公主,老奴在此!” 少女似乎吃了一惊,微弱的道:“你来了!摩娘!我在为独孤青松讲一个故事。” 可是摩娘自现身来,好似脸上一直罩着一层怒色,闻言微怒道:“公主,你忘了你娘的话?那故事别再说了,走,回去吧!” 公主吃力的站了起来,坚决的道:“不!摩娘!此事别人我不说,但我非告诉他不可!” 摩娘更加愤怒道:“公主,你不能触了赤叶夫人的大戒,你不能这样做。” “不,我一定要告诉他。” 摩娘突然暴怒,目射精光,大喝道:“公主,老奴受托于夫人,这事我不能不管。” 蓦地,她自怀中取出了一面耀眼生辉的银牌,在公主面上一扬。那公主一见银牌出现,竟似十分畏惧,踉跄倒退了三步,面容骤变。 第十章 鬼府音讯 突地,她对着那面银牌一跪,既畏惧又愤怒的喊道:“娘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她站了起来,玉靥骤寒,指着摩娘叱道:“摩娘,你想对我怎样?” 摩娘经公主一跪之后,怒气好似平息了许多,低声答道:“请公主实时回宫。” 公主实是被摩娘取出银牌,伤了她的自尊,尤其银牌出现在一向侍奉她的摩娘身上,更使她大恨,冷声叱道:“要是我不回宫呢?” 摩娘一怔,银发如针,答道:“老奴身领夫人的银牌旨令,除非公主不说那故事,否则老奴非逼公主回宫。” “唔,你以为我不告诉他,他就不知道吗?”突然,她转身对独孤青松大声道:“独孤青松,你如真想知道那事,到西天目山问绿羽令主去。” 公主和摩娘所争执之事,独孤青松只感到迷惘难解,他不知那故事与他有何相干,更不知道公主为什么又一定要告诉他,可是他好奇之心越来越强,闻言答道:“我要去找她的,绿羽令主,她” 独孤青松话尚未说完,摩娘已怒喝道:“公主,你是有心违背银牌令旨,老奴请公主立刻回宫,禀告夫人定夺。”说罢她已跨上两步,扶着公主便要离去。公主脚步踉跄,显见伤重未愈,步履不稳。 独孤青松纵了过去,冷声对摩娘道:“姑娘伤势未愈,怎能走远?” 摩娘性如烈火,独孤青松以为她必发怒,谁知摩娘却一反常态,温和的道:“此地大盘山区,血魔帮九龙坛根基之地,公子不宜久留,还是速离开此地吧!公主之言实是触了赤叶宫赤叶夫人大忌,公子如听摩娘一言,还是别牵连其中的好。 言尽于此,摩娘去矣!” 摩娘话音一落,左手已抱起公主一跃三丈。独孤青松听得“赤叶宫”,心中一动,大声道:“摩娘慢走!请留下赤叶宫的地址,独孤青松必定去拜谒赤叶夫人。” 摩娘再次腾身而起,凌空回头道:“夫人金尊之身,岂肯见你?”音落人已纵出八丈,几个急跃已自不见。 摩娘带走红衣少女后,独孤青松静立涧边,默默出神,他自觉到红衣少女已在他心中留下一份好感。就是摩娘,虽出示银牌逼迫红衣少女离去,但摩娘在独孤青松心目中并无坏的印象。 独孤青松沿着溪涧缓缓而行,他想起烈马狂生大叔,不知他如今怎样了,那青布包头的老妇人对他传音,告诉他烈马狂生无恙,他能够深信么?现在他要决定一件事,“红云盖雪”龙马被劫往盘龙堡九龙坛之中,据说那里凶险万分,非外人所能窥视,现在是设法到盘龙堡去救出龙马,并一探大叔下落?还是先上西天目山找绿羽令主?这两件事在独孤青松心中一时难以决定。 突然他心中一动,暗道:“盘龙堡既是血魔帮的九龙总坛,其组织必然庞大,人物众多,想来我混身其间,帮徒们必难察出。” 他这样一想,落寞的脸上掠过一丝喜色,但是这一天他想找个九龙坛的弟子,弄一套黑色襟边绣指甲大血骷髅头的衣服,竟未能如愿。 他走出大盘山区,这天晚上落店在仙居城中,他躺在床上,一时不能成眠,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混入盘龙堡去。 约莫二更时分,独孤青松正朦胧欲睡之际,突听窗外有人轻轻连叩三响,独孤青松轻飘飘一跃而起,蹑脚闪身站在窗侧,心中大恨,暗道:“可恶的魔崽子居然又找来了!” 就在这时,窗外又叩了三响,便听有一个压抑着的口音低声道:“房中是独孤公子么?” 独孤青松一惊,暗道:“是谁知道我的姓氏?” 他仔细分辨那口音,听出竟是摩娘的声音,立时也压低嗓音,答道:“我正是独孤青松,你是摩娘?你们不是回到赤叶宫去了,为何又夤夜找我?有什么事,需要进来吗?” “独孤公子,摩娘有两事请问公子,公子能够信得过么?” 独孤青松略一沉吟道:“摩娘,你先回答我今夜找我是友是敌?” “今夜非敌。他日却不可预料。” “好,你问吧!” “独孤公子!我知道你并非十年前天山夺获东海奇叟、大漠异人血襟的烈马狂生,那么请问东海奇叟的九阴神功你是怎样学得的?” 独孤青松略加踌躇答道:“这事很简单,我既非烈马狂生,九阴神功自然是烈马狂生传授于我了。” “啊!独孤公子!请你再回答我,那大漠异人练的是何功?” 独孤青松心中一动,忖道:“原来她是为此而来。”当下答道:“摩娘,我实在告诉你,大漠异人并未留下绝艺,所以我无法知他所练何功,不过,据九龙之言,他说大漠异人是什么‘鬼府别宫’的人物。” “啊,原来你也是听他之言,这就不很可靠了。” 窗外沉静了片刻,独孤青松以为摩娘走了,正感这摩娘十分古怪,不知她问这事是何用意,突又听到摩娘的声音道:“独孤公子,我忽然想到一事,你说大漠异人并未留下绝艺,那么他血襟之上留下的是什么?” 独孤青松非常为难,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他想了想,忖道:“摩娘这样对大漠异人追根问柢,必然有因,她既然非敌,告诉她也无紧要。”于是漫声应道:“大漠异人留下的只是一幅血图,图上一无字迹,如此而已!” “啊,独孤公子,我要进来了!”说罢,窗子一震,一团紫影扑了进来,身形一定,果然是换了一身紫服的摩娘,她银发垂覆着的脸上,独孤青松看出严肃之中透着一种喜悦之色。 独孤青松将窗户关上,说道:“摩娘,你坐!今夜你来,我自感定有何重大之事。” 摩娘两道眼神一直定在独孤青松的脸上,瞬也不瞬,她这奇突而又神秘之态度,使独孤青松略感不安。 摩娘将目光移开,独孤青松又道:“摩娘,你有何事,坐下再说!” 谁知摩娘却肃然答道:“摩娘不敢!公子可否将得自大漠异人的血襟秘图借我一看?” 摩娘一味地对大漠异人穷究,至此独孤青松断定摩娘必与大漠异人有何关系,但独孤青松一听她要看那血襟秘图,不禁脸色微沉,不悦道:“摩娘,你的要求过分了。” 摩娘本是性如烈火,但此刻却显得对独孤青松十分恭敬,她温和地答道:“摩娘自知过分,但此事对武林劫运关系重大,且对‘鬼府’一派兴亡关系太大,摩娘不得不作此过分之求。” 独孤青松听得愕然不解,暗道:“何事与武林劫运有如此重大的关系?”他不解的说道:“摩娘,只要你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我,我酌情或可将血襟秘图给你看,但你如想谋夺于我,哼!你可别想。” 摩娘坚定的笑道:“好,我告诉你!你知道五十年前有个厉鬼上人么?此人至邪天下,一身鬼府阴功已登造化之境,但因他不论是非,专以一己之好恶作事,杀人无数,江湖中一听厉鬼之名,莫不魂飞天外。后来厉鬼上人突为一神僧点化,醒悟是非,便把他三个弟子困锁在‘鬼府别宫’之中,声言他三个弟子均非鬼府传人,如在日后有人能开启‘鬼府别宫’,那人便是鬼府传人,将带领鬼府一派走入正途。从此厉鬼上人便一去不回,至今已五十年了。” 独孤青松听到这一段鬼府秘辛,十分惊讶,暗道:“原来如此,摩娘必是听了九龙的话,怀疑大漠异人便是五十年前的厉鬼上人,他留下的血襟秘图也就是开启‘鬼府别宫’之法。” 但那图是不是启开鬼府之法,独孤青松并不知道,如果真是的话,独孤青松岂不成了鬼府传人?独孤青松既惊诧又疑惑,觉得此事过分重大,万一放出厉鬼上人三徒,却是三个名副其实的厉鬼,将何以收拾?他皱了皱眉,问道:“摩娘,你再说说看,何以此事关乎武林劫运?” 摩娘肃然道:“血魔帮横行天下,九龙称主九龙坛,你定然知道九龙九龙玄功的厉害吧!但他一人练那九龙玄功当不足称霸天下,可是如他的九龙弟子将九龙玄功练成之后,当今天下恐怕将无人是其敌手了,那时岂非武林应劫,谁能逃过血魔帮的荼毒?可是如有人练成鬼府阴功,便又当别论了。” “难道‘鬼府阴功’比‘九龙玄功’更加厉害?那么,我看你也是练有此功,为何斗不过九龙?” 摩娘脸上一红,道:“我是厉鬼上人大弟子之妹,只学得鬼府一点皮毛而已!” 至此独孤青松已完全明白摩娘为什么这样认真,和对他如此恭敬,一是她想救她哥哥出困!其次如果自己真是鬼府传人,其地位必甚崇高。 独孤青松决心将秘图给摩娘过目,证实其事真假。他从怀中取出血襟秘图,对摩娘道:“摩娘,你看吧!” 摩娘的神情显得无比肃穆,双手接过,看了又看,突然大叫道:“公子,你是上人的传人!你是上人的传人!” 谁知她话音一落,蓦地激动得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她这放肆一哭,竟然震得整个客店的栋梁轧轧作响,客店中之客人也均从睡梦中大惊跃起,不知出了何事,立时,乱成一团。 独孤青松气喝道:“摩娘,深更半夜你哭个什么劲?” 摩娘略收敛哭声,说道:“公子,我寻找上人几十年啊,自以为今生已再难见到哥哥一面,可是天啊!今夜终于给我找到了,摩娘虽死无憾了!”说罢她竟翻身一跪,朝着独孤青松连叩三个响头,道:“三月后,摩娘在黄山飞龙泉下等候公子,摩娘就此拜别鬼府掌门独孤公子。” 她站了起来正待穿窗离去,忽听隔室隐隐传来轻微的冷笑,摩娘立时暴怒,银发根根直立,呼地一掌将那扇壁震得哗啦一声暴响,板壁碎裂片片,摩娘跳了过去,只见两个黑衣人惊得缩成一团。 摩娘不问青红皂白,举手一掌拍向一个黑衣人天灵之上,“波!”半声轻响,黑衣人闷哼一声,头盖碎裂,脑浆四溢。 摩娘旋身间又朝另一人拍去,忽听独孤青松阻止道:“摩娘且慢!” 一股指风疾射而至,黑衣人当时被独孤青松点住穴道,可是这时店中掌柜小二也闻声而至,独孤青松听得一阵纷杂的脚步声,连忙道:“摩娘你走吧,三月后我必去黄山一趟。此店我已不能再住,就此别过,代我向你家公主问安。” 摩娘咧嘴哈哈一笑,道:“公子珍重!” 紫影一闪,摩娘已破窗飞出,快似惊电,转瞬不见! 独孤青松也不迟疑,带着随身之物,提起黑衣人,嗖地穿窗而出,一点地面已跃上屋面,一阵急奔,出了仙居城,在一座林子中,他拍活黑衣人的穴道,冷声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黑衣人惊惧的答道:“烈马狂生。” “哼,你既知烈马狂生,何以敢跟踪我?” “坛主之命,不敢不从。” 黑衣人退了两步,一只手慢慢向怀中移去,独孤青松心中冷笑,忖道:“好大的胆子,在我面前竟敢弄鬼,我倒要看你有何伎俩?” 独孤青松运目见黑衣人胸前鼓鼓的,好像偷藏着一只鸡一般,当时装着未见,继道:“今夜你既落在我手里,你说该怎么处置?” 这时,黑衣人已将一只手伸入怀里,突然迅速的抓出一个灰灰的东西,往空一抛,大叫道:“烈马狂生,随你怎么处置都行。” 独孤青松瞥目见他抛上天空的竟是一只灰鸽,他脚下一点,疾如闪电,纵起八丈,一把已捉住那灰鸽的两脚,轻轻飘落,怒声道:“今夜你是死定了!” 单指一点,一缕白气应指而出,黑衣人惨哼一声,额头之上已为独孤青松寒芒指点了一个血洞,死在当地。 独孤青松杀人过后,脸上总是现出一种落寞的神情,他喃喃自语道:“血魔帮徒纵落在敌手,竟然是个个甘愿送死,这是何道理?难道这些帮徒都对血魔帮主死心塌地,忠心不移?这太使人不信了。” 他望着手中捉住的灰鸽,心中一动,暗道:“九龙!走着瞧吧!你盘龙堡中从此恐无宁日了!” 他剥下了黑衣人的衣服,穿在身上,头上打了个与那黑衣人同样的结,这才取出一片碎纸,以树枝蘸着那人一点鲜血写道:“坛主!明日中午,狂生必到。” 他将碎纸绑在灰鸽脚上,往空一掷,灰鸽黑夜不能飞翔,一掠身,疾投入树林之中。独孤青松淡然一笑,自语道:“明晨你准收到了!” 他展开轻功便朝大盘山的方向奔去,将近四更之际,他又已进入大盘山区,这样一座大山,他到那里去找盘龙堡? 在深山之中,他遇见一株独立不群的百年大树,便坐了下来,闭目养神,静待天明。 片刻过后,他灵台清净,耳目聪灵,忽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那脚步渐走渐近,随即便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老弟台,这三夜我们已搜遍了大盘山,你说的那夜明草,到底是有没有?” 另一个清朗的声音哈哈笑道:“峰兄!你也是太过心急了些,耐心找吧!到时我血笔秀才准还你一个生龙活虎般的寒波剑客就是。” 独孤青松一听心中大震,暗忖道:“那说话之人自称血笔秀才,难道是武林六奇之中的血笔?他又提起寒波剑客,寒波剑客是爹爹之弟,也是我的叔叔呀!” 但这些时,独孤青松已屡听人说烈马狂生就是寒波剑客,假如是真,那这血笔口中的寒波剑客岂不就是大叔? 独孤青松心念一动,一纵身已窜上大树之上,隐蔽身子,全神注意两人之谈话。只听那苍老口音一声叹息道:“邱老弟,只是昔年愚兄遭逢大变之后,心智全失,只知记恨九龙老魔,其它一概不顾,致令愚兄亏负子奇太多了,我今生是无脸见他的了!如今他武功全失,一如废人,怎么不使我心急?” 血笔秀才道:“峰兄,过去了的事,不必时时记在心上,当时任谁处在你之境况,谁能容忍不找老魔报复?那时你又并不知道子奇老弟与老魔金鼐之女金莹相恋之事,又何必引咎自责这么深?” “邱老弟,我实在告诉你,当时我也有个耳闻,只是不曾深信罢了!” “啊,峰兄!那就是你不该了!难怪子奇老弟从此号称烈马狂生,蒙面不见天下人了。” “所以,邱老弟!你想想看,愚兄为何不苦?” 独孤青松全身抖颤了!他固然不知他们所谈何事,但他们所谈之人,却个个和他有切身之关,这时他才证实自己的亲叔叔寒波剑客独孤子奇,真就是白巾蒙面的烈马狂生,但血笔秀才称呼的峰兄是谁呢?峰兄!那不就是圣剑羽士独孤峰,正是自己的爹爹啊!独孤青松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口腔之外,想不到竟会在此时此地碰见自己的爹爹,他太高兴,也太辛酸,眼中不自觉的已噙满泪水! 那两人越来越近了,他从大树上望去,一见之下,一股怒火直往上升,来人那里是什么圣剑羽士和血笔秀才,简直是血魔帮两个老帮徒。 独孤青松真想现身将两人毙于掌下,但一想自己伪装血魔帮徒,还是不露形迹的好,便强自把一腔怒火忍住。 就在这时,突见血笔秀才仰面望了望天色,道:“峰兄,再过片刻就是五更,天也快亮了,该回去了!” “唉!邱老弟!真不知那日才能找到一株夜明草啊!好吧!今夜又只有空手回去了。”说着两人已经过了大树,往斜刺里一条羊肠山径走去。 独孤青松忖道:“有你两人领路,我就不愁找不到盘龙堡了。” 待两人走出十丈之后,独孤青松悄然纵下大树,隐着身形,远远跟在两人身后,在山径之上,疾走一阵,绕转了几个弯,两人突然走进了一处狭谷,独孤青松远远见那狭谷荒草没膝,好一个荒凉僻野之地,而且这是个死谷,不禁心中生疑,暗暗忖道:“盘龙堡会在这种地方?” 看着两人已走至狭谷的尽头,前面已无路可通,忽见两人挑开一处石壁上的蔓藤,闪身不见。 独孤青松两个急纵,已到了蔓藤之处,心知这里必是一处通往盘龙堡的秘道,他不假多想,也挑开藤葛,果然现出一个石洞甬道。他立即跟入,约莫走了四五十丈远近,已是洞口。 洞口同样被蔓生的藤葛所掩盖,独孤青松借着微光,望了出去,只见黑压压一片屋宇毗连,真似盘龙一般。 这时,那两人已离洞五十步外,忽传来一阵语声,道:“深更半夜,你两人从那里来?” 显然两人是被堡中值夜之人询问着。 “咱们土牢卒儿,那病鬼看来越病越重,不得不去禀告总管一声。” “啊,你们说的病鬼是那烈马狂生么?” “岂不是,看来他也活不长了。”说着朝前走去。 那值夜之人一闪隐入暗影中。 独孤青松悄悄出了洞口,他听说大叔是在土牢之中,心中既难过又高兴,想不到方入盘龙堡,便知道了大叔的下落,心中打定了主意,立时显出了匆忙的样子,走了过去。 那值夜者在暗中一声低喝道:“站住!” 独孤青松头也不转,冷声道:“总管急事交下土牢。” “是为那个烈马狂生么?” “多嘴的家伙!” 独孤青松一掠身已走出数丈,转过一道黑色的石屋,那值夜者已不能再见,而前面两人正朝左侧一排石屋转去,独孤青松悄然跟随过去。 那排石屋的第九间吱呀一声,石屋之门已经打开,两人闪身而入,又吱呀一声关了起来。 独孤青松心喜,忖道:“大叔在这里了,我得设法救他出去。” 可是他对那两人真是大惑不解,分明两人是对那值夜者撒谎,难道这两人真是血笔秀才和自己的爹爹圣剑羽士独孤峰?但他们为何又是血魔帮徒?独孤青松心中忽然一动,转念忖道:“莫非他们也和我一样混进这盘龙堡中,保护着大叔么?要确是如此,那真巧啊!” 独孤青松笔直的站在那排石屋第九间的门前,他喃喃自语道:“大叔,侄儿为你值夜来了!” 他双目掠过盘龙堡黑色的石屋,盘龙堡中的动静都在他的视线之中,他脸上又罩上了一层落寞之色。 他望着一颗颗的天星逐渐隐去,大盘山的峰头已现出了一线曙光。 第十章土牢奇人 一只灰鸽在盘龙堡的上空,略一盘旋便折翅掠下,在一栋栋黑色石屋之中一闪而没。 盘龙堡九进八十一栋,依山谷之形势而筑,那灰鸽掠入第五进第三栋,一个矍铄的白须老人,双目奕奕有神,一招手,灰鸽便飞到他掌中,自言自语道:“又是那路兄弟有事了?” 他将缚在鸽脚上的碎纸取下,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大变,可是只微现即敛,随即发出一阵沉雄大笑,道:“烈马狂生,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到盘龙堡来,我何总管正愁无处立功,你来得正好。” 这时,正有个血魔帮徒静静地站在门外,闻言脸上现出一丝轻微冷笑。 何总管走出门外,抖手打出三根响箭,几声呼啸过处,盘龙堡一所特大的石屋之上,立时扯起了三面红旗,这象征着大敌来犯的讯号,使盘龙堡紧张戒备起来,同时也在此刻六个黑衣老者先后飞奔而至,这六个黑衣老者看来都是武林道上的顶尖高手,但他们对何总管似是十分恭敬,垂手肃立一旁。 何总管这时也神情庄肃,自然显出他无比的威严,道:“烈马狂生今晨飞鸽传讯,谓今日必到本坛,本坛列位堂主务要严格戒备,尤其坛主不在堡中,列位堂主更要克尽己责,不负坛主所托重任。” 何总管一派训诫之言,六个黑衣老者竟唯唯听命。 正在此时,何总管似刚发觉原就站在门外的一个黑衣帮徒,十分面生,微微一愕,这才喝问道:“本坛红旗示警,你是那堂弟子,为何还站在这里?” 那个帮徒退了一步,躬身道:“启禀总管,江南总堂堂主特派弟子谒见坛主,有要事禀告。” 何总管一愕,道:“坛主偕同九龙弟子闭关练功,本坛事务由本总管暂代施行,有何要事,你说吧!” 那帮徒大声道:“烈马狂生将在今夜洗劫江南总堂,仇堂主自觉无力抗御,特派弟子星夜兼程向本坛告急,请总管派人增援。” 何总管一听神情大变,怒道:“有这种事,这么说那狂徒向本坛飞鸽传话是虚,打击江南总堂是实了,你们听谁人说那狂徒将洗劫江南总堂之事?” “杭城之人,无人不知。” 何总管由激动渐渐平静,只见他白须飘飘,怔立片刻,蓦地似想起一事,又十分激动起来,一把抓住那帮徒便跨进了那石屋之中,转身扬声道:“六位堂主请稍候!”他随手把石屋之门关上,这才问道:“你离总堂之前,那批珍宝已上路运往本坛来了么?仇堂主如因那狂徒的传言,畏首畏尾,不敢冒险如期今夜运到,那就糟了!” 那个帮徒闻言一怔,何总管是何等之人,早已看在眼内,脸色蓦地一沉,正要发作,那帮徒已开口道:“总堂运送珍宝,如此机密之事,弟子无法得知,总管恕罪!” 何总管想了想,点点头脸色和缓了许多,这才又开门出来,以命令的口吻道:“事情紧急,本坛内三堂堂主率所属弟子严予戒备盘龙堡本坛重地,大盘山上多派眼线,发觉那狂徒行踪,速报本坛,不得有误!本坛外三堂堂主率领堂下弟子飞援杭城江南总堂,路上如遇有三辆黄幔垂帘的轿车时,立时分派二十人予以护送返堡,切记!走吧!” 九龙坛内外六堂主各衔命而去。 何总管又对那江南总堂派来之弟子道:“你辛苦了,歇息去吧!” 就在这一刻之中,盘龙堡已进入紧急戒备之中,只见明桩暗卡遍布,那江南总堂所派弟子,脸上显出落寞之神情,在这些黑屋间转来转去,他几乎走遍了每一栋黑屋,可是仍不停的走着。 忽地,一声刚烈的马嘶之声传来,他双眉一挑,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朝马鸣之处走去,那里是第八进第九栋石屋,只见石屋前两个彪形黑衣大汉,手执长枪,依门而立。 原来那伪称江南总堂所派之帮徒,正是独孤青松,此时他已将龙马之位置找到,暗暗记在心中。转身他又往土牢走去。 当夜,朦胧的月色之下,盘龙堡外安装的九龙坛明桩暗卡,丝毫也未见着半丝人影,可是二更时,堡中第一进石屋,倏地飞起三条人影,但这飞起的人影并未施展轻功,而是被人抛上半空,带着几声凄惨的长叫之声,倒栽下地,脑浆迸裂。 随即一阵狂笑,声震夜空,使人听了毛发悚然,无形中生起恐怖之感。 就在同时,堡中一个黑衣帮徒陡见这三具脑浆迸裂的兄弟,吓得一路向堡内狂奔,一面扬声大叫道:“烈马狂生到堡中杀人了!” 他这一叫,全堡之人无不知烈马狂生已进堡内,这消息迅速传遍全堡,忽然夜空又划过三声响箭,片刻间,立有二十几个黑衣帮徒扑奔堡中第一进石屋。 就在第三进石屋的檐下,站着一个黑衣人,他冷冷的看着那二十几人向第一进石屋扑去。 待那二十几人过去后,他迅速纵到那排房子的第九间,站在土牢之前,叩了叩门问道:“本坛三箭传令,烈马狂生已进盘龙堡,总管交下寒波剑客,移出土牢。” 土牢中传出了话声,道:“那倒霉的什么寒波剑客,正病重卧地不支,让那狂徒到来,他又能怎样?我就不信他能将病重的寒波剑客救出盘龙堡去。”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烈马狂生,武功莫测,你为何竟这等大意?试问你有何本领能保寒波剑客不被救走?开门!” “不见总管令谕,任何人也不得进入土牢。” “我正有总管的谕令,快开门!” “你是何人?” “本坛铁牌令使。” “啊,总管有令,要加害寒波剑客么?” 黑衣人怒声道:“谁与你两个牢卒啰嗦,快开门!本使者立刻将寒波剑客移走!” 谁知土牢内立时传出另一人的口音,道:“小子,我早告诉你不要到盘龙堡中来,你为何不听?你大叔在这里很安全,不用你管了!目前秀才正要为他治伤,暂不能出去,你走吧!” 黑衣人脸上一阵惊愕诧异,他听出这口音却是铜城遇着的那青布包头老妇的声音,知道自己的口音被她听出,已瞒不过她。 独孤青松想到大盘山上遇着的两人,心中不禁一阵急跳,忖道:“难道昨夜所遇两人真是武林六奇的血笔秀才和自己的爹爹圣剑羽士独孤峰?” 可是独孤青松又想到铜城所遇分明是个老妇,那么此刻那土牢中,便应该有三个人。他心中怦怦而跳,语气一转,问道:“不知前辈在内,小子大可放心了,但请问前辈所言的秀才是不是武林六奇的血笔秀才?” “小子,你知道得不少,不是他还有谁能替你大叔治那十年旧伤?” “大叔真的有救,恢复昔年功力?”独孤青松高兴极了,脱口急问。 “谁还骗你不成,不过目前还缺乏一味药物。” “啊,我知道了!可是夜明草?请问前辈,那您便是武林六奇之首圣剑羽士独孤峰了。” 独孤青松紧张得双目大睁,瞪着土牢的门,静等里面的回答。谁知那人忽然怒道:“小子,谁说我是圣剑羽士?圣剑羽士是什么东西!” 独孤青松未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大声道:“那么前辈是谁?前辈的大名可否赐告?” “小子别问,今夜有件大事要你去做,从江南总堂运来一批价值连城的珍宝到盘龙堡来,预定今夜运到,这批珍宝关系血魔帮今后的发展财源,实是血魔帮的命脉,你将龙马夺回后,速离盘龙堡,在大盘山口劫下这批珍宝,就埋在大盘山中有株百年大树之下,我自有用处,速去!” 独孤青松尚有疑问,正又想发问,那人忽又怒道:“小子,你为何还不走?你大叔寒波剑客有我在此,你还不放心么?” 独孤青松低声答道:“前辈能让我见大叔一面吗?” “此刻他正昏睡,你见他有何用?不必急在一时,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时候。三个月后,你到洪泽湖滨找他就是。” “那么我走了!” 独孤青松转身忽见何总管手中提着一件似拐非拐、似棒非棒、黑光耀目的外门重兵刃,率着四个黑衣大汉,远远而来。 他闪身到暗影之中,一想他必是到土牢中去,如被他发觉那牢卒儿乃冒称之人,岂不大大危害着大叔的安全? 一连几个念头转过,他已有了决定,掠身间已飘出十几丈。 他从第三进黑屋,一阵急掠已到了第五进的前栋,沉声喝道:“此处何人警戒,现身出来,总管有话传下。” 暗中人影几闪,已有五个黑衣帮徒迅即现身纵到,独孤青松一见他们距离已近,蓦地故意扬声狂笑,运起寒芒指力,隔空便点,当时便有两个帮徒被点倒地,另三人一见,回头急窜奔逃,可是他们那里能逃出独孤青松手法,他狂笑声中,单手连点,便将三人点倒。 独孤青松更加狂笑不已,暗想:“何总管该已听到我的声音了吧!” 他又闪入暗影之中,果然白发老人何总管早从第三进石屋狂扑而来,同时从侧面又奔来五人。独孤青松见其中有九龙坛内三堂一个堂主在内,心中冷笑道:“你来迟了!” 身形一闪,转入另一栋石屋暗影中,待何总管与那堂主奔到时,那有独孤青松的踪影,只气得何总管破口大骂。 可是独孤青松早奔向第八进第九栋石屋,他一到便知此处戒备森严,几乎是三步一桩,五步一卡,每一间石屋之下都有高手防守。 他灵机一动,立时现身出来,高声道:“奉总管之命,烈马狂生现身第三进,本堡第八进兄弟迅速增援!” 他语音落后,谁知并无人行动,独孤青松暗中怪道:“难道他们没有听到?” 正想再说一遍,忽地一条黑影急掠而至,站在三丈之外冷声问道:“你是谁?” 独孤青松不假思索,答道:“本坛铁牌令使。” 那人一声怪笑,道:“铁牌令使为坛主贴身专使,总管何权指挥?何况你不是江南总堂派来的弟子么?” 那人话声一落,蓦地脱口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长啸,声闻全堡,随即喝道:“你这狂徒可耻至极!今夜你大闹盘龙堡,总该满足了吧!”说罢他已向独孤青松欺身过来。 独孤青松自知行藏已露,再难隐身,发出一阵傲然的狂笑,道:“血魔帮妄想独霸江湖,武林六奇领袖天下,倒先后为魔帮所乘,并且到处劫掠烧杀,似此行径为武林同人所共愤,不灭血魔帮,谈何满足!” 刑堂堂主又是一声怪笑,道:“小子你口气太大,今夜你就休想再出得盘龙堡去。”说罢又是一声长叫,一挥手,数十条???影登上黑屋屋面,同声大叫道:“狂徒小子,看你再往那里跑!” 独孤青松傲然而立,但他心中也有几分焦急,因为这时全堡之帮徒,竟如潮涌般的纷纷扑来,时机稍瞬即逝,如不在此刻夺下龙马,再过片刻恐怕便没有机会了,他运聚九阴神功,看着距第九栋关困龙马之石屋并不太远。 就在这时刑堂堂主一声暴喝:“小子还不束手待擒!”他跨上三步,一掌劈到。 独孤青松一惊暗道:“果不失为九龙坛内三堂堂主,掌力竟是十分强劲。” 独孤青松一闪避,刑堂堂主进步旋身,一掌又自拍到,独孤青松一连让过三掌,刑堂堂主大声道:“小子,你怎地只一味闪避,不敢接本堂主掌力?”说着第四掌又呼地迎胸打到。 独孤青松飘身间又自闪过,但他接连几闪间,早已离第九栋房已近了三丈。 同时刑堂老者见独孤青松一味闪避,只不接掌,渐认独孤青松太过年轻,就说他练有东海奇叟的九阴神功,功力必浅,那能抵御自己数十年性命交修之掌力,戒心渐失,一面又见九龙坛全坛弟子纷纷赶来,胆气更壮,只听他骄笑一声道:“小子既无胆量,盘龙堡中岂容得你投机取巧?接招!”说着他又连劈三掌。 独孤青松身展“惊电飞虹”轻功一掠三丈,连避他三掌,刑堂堂主怒道:“小子,今日你非要接我几掌。”一纵身窜了过去,扬掌又劈。 独孤青松一脸秋霜,冷冷道:“魔崽子,你死期已到,尚不自知。” 眼看着刑堂堂主一掌已打到,这次他不闪不避,运起了九成九阴神功,不退反进,出掌如风,迎封而上,刹那间两掌已接,独孤青松陡感全身一震,脚下踉跄两步,随即“蓬”的一声大震,刑堂堂主一声凄厉惨叫,一个身子飞出一丈之外。 独孤青松哈哈长笑两声,蓦地拔身而起,四外的血魔帮徒一声呐喊,抢攻而上,遥遥地传来何总管怒喝之声。 独孤青松长笑声中已到了第九栋屋前,四个黑衣帮徒横身拦截,独孤青松大怒喝道:“挡我者死!”向那栋房门直纵过去,中途一个黑衣帮徒迎身飞扑过来,独孤青松手起掌落,“哇!”地惨叫一声,硬给他震飞三丈,独孤青松已到屋门前。 屋门紧闭,独孤青松急运起九阴神功,“彭!”然一掌,“哗啦!”一声暴响,屋门大开,独孤青松身未入内,已大叫道:“雪哥!” “唏聿聿!”屋中传出沉闷的马鸣之中。 独孤青松一惊,暗忖道:“雪哥的鸣声一向刚烈,怎么此刻它的鸣声沉闷不朗?” 他心中起了一种不祥之感,转头间忽见何总管已经赶到,怒喝道:“小子,原来是你!今夜若叫你走出盘龙堡,我就不配称为‘雪山飞龙’,小子,你还不俯首纳命!” 独孤青松一听雪山飞龙,乃是江湖成名人物,曾与九龙交称莫逆,怪不得做了盘龙堡的总管。 此刻独孤青松一心系在龙马之上,他到盘龙堡便是为此而来,他对何总管理也未理,一脚便跨进了石屋之中。 独孤青松目光犀利,方一进入石屋中,立见石屋四角各站着一人,目光逼视着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心中冷哼半声,已经跨进石屋的前脚,忽又退出,向后退了一步,他进而复出,石屋中潜伏之人自以为他不敢再进,精神一松。 谁知就在这刹那间,独孤青松一个急窜,黑影一闪,已到了石屋中央,两缕白气随着他身形转动,电射而出。 石屋中传出一阵惨叫闷哼之声,随即寂然。 这时雪山飞龙何总管已率着数十人,围着那栋石屋,可是屋中暗黑,无人敢贸然入内,正在踟蹰之际,被击破的石屋门内,蓦地无声无息飞起一条人影,直向那群黑衣人丛中来势劲急,何总管一声怒喝道:“截着这小子!” 一亮掌,一股开碑裂石的掌风从斜刺里呼地罩到,黑衣人更有三人微一挫步,便扑了过去,亮掌就劈。 只听“波!”一声轻响,那条人影被几人之掌风击出了五丈,但尚未落地,石屋中第二条人影又已飞起,这次却直扑何总管。 何总管白发一扬,掌风如涛,迎击而上,几乎是在同时,原先那黑影“叭!”地摔在地上,虽未脑浆迸裂,但也七孔流出淤血。 那些黑衣人上前一看,不禁暗暗叫苦,怒恨的道:“总管!这不是那小子!” 但雪山飞龙一掌又将第二人震得七孔流血,这一看清面貌,只气得他白发根根倒立,全身发抖,怒恨到了极点,厉声道:“小子,今夜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方消我心头之恨!” 他一摆手,高声喝道:“血魔帮神威远播,岂容那小子破坏无余,兄弟们,向屋中冲!看那小子逃到那里去。” 石屋中一阵震耳狂笑声起,独孤青松傲声大笑,道:“何总管!别叫他们送死了,你准备着,我出来了!” 石屋外的黑衣帮徒一阵紧张,个个全神戒备,双目紧盯着石屋门里,可是过了片刻,毫无动静,何总管暴喝道:“小子,你说话等于放屁!兄弟们!冲!” 独孤青松又在屋中大笑道:“何总管你急什么?我立刻就出来了。” 何总管重重的怒哼一声,正待喝骂,独孤青松一声喝道:“何总管!你接住!” 黑影一掠,飞扑何总管。 何总管马步一沉,一声厉喝道:“来得好!” 双掌“推窗”,呼地排山掌风朝那黑影迎个正着,“蓬!”地一声,黑影被击出三丈。“叭!”撞在石墙之上,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堆肉泥。 “哈!哈!何总管!你好狠呀!” 独孤青松的声音从石屋传出,何总管再也忍耐不住,厉叫一声,迎身便朝石屋中冲去,独孤青松一声冷笑,道:“何总管,我总要领教一下你这与九龙交称莫逆的雪山飞龙。” 话音一落,果然石屋中又飞扑出一条黑影,这回何总管再不上当,待那黑影扑近时,何总管早已看清扑出之人那里是独孤青松,只见这人双目紧闭,脸色死灰,分明是一具死尸,他知道这又是独孤青松播弄故技。 何总管只是在心中更气,对飞来那具死尸理也不理。 就在这时,侧面忽有一帮徒大叫道:“总管小心!” 何总管气道:“你鬼叫个什么!” “不是,总管!那后面,小子在后” 可是已经迟了,何总管尚未会过意来,那具死尸已扑到总管身前不足三尺之处,何总管“咄!”的一声,单手轻轻一拂,他满以为这已足够将那具尸骸拂开,谁知他这一拂竟未能将死尸拂开,那尸骸反其急似电扑下,距离只有三尺,他如何闪避得开,那死尸竟与何总管扑个满怀。 何总管立感这具死尸至少也有千斤之重,他“啊!啊!”惊叫着,人却向后挫退,但只退了三步,再也支持不住,倒坐在地,双掌仍抵住那死尸,蓦地他听到独孤青松冷声道:“雪山飞龙何总管,尚念你平日作恶不多,今夜饶你一命,我走了!” 独孤青松的话发自那死尸的背后,何总管方自惊悟,陡地当前压力大增,何总管一个不防,向后倒了下去,而那具死尸跟着一扑,正好压在何总管的身上。 同时,一条人影嘘的拔起了八丈,凌空一抖已横掠开十余丈,围集在石屋前的黑衣帮徒大叫道:“小子跑了!” 独孤青松大笑连连。众黑衣帮徒纷纷上屋便追。何总管被那死尸一压,并未受伤,但这仍是他一生的奇耻大辱,翻身跃起,瞪着那具死尸,一掌劈下,掌风过处,血肉横飞。 何总管接着腾身而起,他号称雪山飞龙,轻功独到,只见他如一头怒鹰,飞扑向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一面狂笑,一面展开“惊电飞虹”,就在盘龙堡中绕堡飞驰,后面紧追着愤怒的何总管和众帮徒。 独孤青松越奔越快,片刻已到堡外,可是待何总管追及时,他反身又窜向堡中,何总管是拚命穷追。 独孤青松到了第七进石屋,蓦地嘬口一声长长的呼啸,啸声入云,就在这时,在第八进的石屋间,白练横空。 “唏聿聿!聿聿!” 龙马脱困,窜出石屋,一纵数十丈,朝独孤青松迎来。 独孤青松哈哈狂笑,一纵登上马背,提缰横窜。 原来独孤青松进了石屋后,早将龙马救出困缚,待他嘬口一呼,龙马便即窜出。独孤青松一面纵马疾驰,一面狂笑,道:“何总管!少陪了!” 他绕着盘龙堡急驰二圈,把何总管抛向身后,谁知就在此时,两支响箭横空,盘龙堡中的黑衣帮徒倏地舍独孤青松不追,却奔向堡外,顷刻间,堡中一空,只剩下十几人追赶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心念一动,暗忖道:“何总管以为我必走盘龙堡大门,否则无法出得盘龙堡,那么他们等在堡外,岂不正好截住了我的去路。” 独孤青松想到此点,立时勒住龙马,对身后追赶的十余人冷声道:“你们为何仍穷追不舍?我要打发你们几人,易如反掌。” 他单掌立胸,呼地一掌拍出,喝道:“滚!” 一股凛厉的掌风将十余人迫退五步,独孤青松俨若天神,端坐龙马之上,从容向前走了五步,脸上现着冷漠之色。 十几人一声呼啸,转身奔逃而去! 独孤青松端坐龙马之上,策身缓缓而行,这时盘龙堡中寂无人声,他心中暗想:“幸亏九龙不在堡中,否则今夜要离此堡,真是不易!” 他又望望三面的悬岩壁立,难怪何总管只须把守堡外,便无虞独孤青松逃去,可是他那知独孤青松有秘道可通。 独孤青松看着天色又是三更过后,他走过土牢之前,运起指功隔空敲了土牢之门三声,道:“前辈珍重!小子去了!” 土牢之中传出老妇的怒声,道:“小子,你早就该走了,去!去!别忘记那批珍宝关系武林劫运至巨,血魔帮如失这批财物,必陷困境,而血魔帮徒的死心塌地忠心于血魔帮,一则虽惧其淫威重刑,实则却是钱财之功,小子别误事了,速去!” 独孤青松应声策马,奔向秘道,幸而龙马尚可勉强而过,出得秘道,独孤青松纵马如飞,直奔上一座峰头,聚精凝神,游目搜视大盘山区,有无车行的踪迹。 寂寥的空山,最能听远,果然听到西北方传来辚辚车行之声,独孤青松顺着车声的方向望去,却隔着一座山峰,望不见车辆及随车之人。 独孤青松一夹龙马,向西北方一指,龙马立即放开四蹄,如飞的奔驰而去! 第十一章 金钗教主 夜色迷蒙中,三辆黄幔垂帘的轿车,在崎岖的大盘山道上缓缓而行,护车之人竟有百十人之多,紧紧盯着轿车。 前面开路的正是血魔帮江南总堂堂主仇琪与九龙坛外三堂的胡堂主,只见两人面上焦急异常。 江南总堂堂主仇琪忧虑的道:“胡兄,我看事情不妙,此刻已到九龙坛警戒之内,怎会不见有弟兄迎接?” 胡堂主答道:“九龙坛外三堂弟兄均赴援杭城,人数骤减,那会有人派在此地?” 仇堂主摇摇头道:“胡堂主,要是那假冒江南总堂所派之人便是那获得东海奇叟、大漠异人血襟的小子,我看事情不会这样简单,唉!总管这次怎会恁地胡涂,竟会被他骗过?” 胡堂主一笑道:“仇兄,你未免太过担心了,就凭着咱们九龙坛外三堂的力量,难道那小子还想劫车不成,幸亏路上遇着仇兄,如今我胡凌敢保证是万无一失了。” “话不是这么说,现在虽有我与胡兄开路,邓兄王兄断后,平常之人莫说劫车,恐怕不见其人早已望风而逃了,但那小子不同,如今咱们又正走在大盘山险道之上,如果他真要劫车,那可是十分麻烦的事。” 胡堂主一笑,未曾答话。 就在这时,前途忽有两个黑衣人匆忙奔来。仇堂主和胡堂主一掠数丈,全神戒备,迎了上去,喝道:“来者何人!”及见是两个老人,并非是独孤青松,疑念顿消。 来人也已开口道:“来者是从杭城江南总堂来的么?” 仇堂主答道:“正是,两位是何人?” “啊,你们来得正好,此刻那狂徒小子正在大闹盘龙堡,恐怕还有纵火焚堡之虞,兄弟奉总管之命,在此等候堂主多时了,总管交下所运送之物暂勿运往堡中,各位堂主速回堡中擒那小子,那小子这回恐是插翅难飞了!” “啊!有这等事!哈哈!” 胡堂主突然眉飞色舞起来,接着大声道:“仇兄!我胡凌要先行一步了!”说着他一声呼啸,将手一抬,护车帮徒中忽有二十人左右,急纵而至,胡凌高声道:“堡中有事,随我走吧!”说罢他当先一纵数丈,急奔而去,那二十人紧随其后,也急急而奔。 江南总堂堂主大声焦急道:“胡兄,此中恐怕有诈,请胡兄三思而行。” 胡堂主遥答道:“此功不立,还等何时!” 人影几纵,他已飘走数十丈外,赶向盘龙堡。 仇堂主急得顿脚,恨声道:“好个粗莽的家伙!” 他突然欺近两步,一把抓住了一个报讯的黑衣老者,暴声道:“你两人是谁派来的,说!” “雪山飞龙何总管。” 仇堂主突然暗地加劲,谁知那人手腕一抖,仇堂主立感一股深厚的内力一震,当时将他震退三步,黑衣人脸色一沉不悦道:“何总管派人,岂可欺辱,反正总管如此交代,信不信由你!” 仇堂主暗惊于来人功力之高,正想问明姓名,蓦地身后风声飒然,邓堂主与王堂主飞纵而至,王堂主身形未定,即高声问道:“仇兄,出了事么?胡兄为何率众而去?” 仇堂主不知如何作答。两个黑衣人忙答道:“那狂徒小子正在大闹盘龙堡,死伤狼藉,总管有命,请堂主速回合力擒那小子。” 王堂主、邓堂主一怔。 仇堂主立时大叫道:“不,事恐有诈,王兄邓兄,你们认识这两人么?” 黑衣老人一个答道:“弟子身属刑堂堂主、王堂主、邓堂主怎会识得?” 邓堂主双目一转,身形一闪也想欺身捉住两人,可是他身形一动,黑衣人早退三步,大声道:“总管之命,你敢违背,九龙坛出何差错,你可别说我两人未曾将讯息传到,我两人先走复命去了!”说罢两人转身急奔而去! 三个堂主一阵面面相觑。王堂主性子稍急,一顿脚叫道:“邓兄,总管为人多疑量小,好进谗言,这违命之罪,我可担当不起,兄弟走了!” 他也一招手,率着他属下的二十几个帮众,匆匆而去! 剩下邓堂主大叫道:“三车珍宝,本帮命脉,我邓度纵落个违命之罪,丢了性命,也要尽我护车之责,仇兄!你放心,我不离去!但咱们也不宜再前进,就在此候总管到来迎接!” 江南总堂堂主仇琪忽对邓堂主一揖,谢道:“邓兄助我之情,我仇琪无任感激!” 谁知那两个黑衣老者忽又去而复返,大声道:“不好了!刚才得报!刑堂堂主丧命,总管重伤了。”两人说罢,反身又走了! 邓堂主闻言,脸色苍白,颗颗汗水自他额上流下,显得既焦急又痛苦。 江南总堂堂主仇琪看在眼里,说道:“邓兄对我仇琪的一番情意,我已心领,现在看来堡中果是刻不容缓,邓兄走吧!我想那小子既在堡内,这里也就安全了。” 邓堂主道:“我既答应仇兄不走,话已出口,怎好反悔?” “事情要权衡轻重,盘龙堡是九龙总坛,本帮根基重地,岂可为那小子所损,几车珠宝虽失仍可再得,盘龙堡经营二十年,却非一朝一夕之功。” “好,仇兄既如此说,那我走了!”说罢,他也一招手,领着他二十几个属下帮徒,挥手而去! 仇堂主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脚,这才转身高声招呼道:“堡里有事,大家在此暂候!” 仇堂主话音一落,忽见一个弟子朝他走来,仇堂主看清这弟子面貌,竟是个面生之人,他以为是九龙坛外三堂弟子,说道:“三堂主均已赶回盘龙堡,你为何还留在此地?” 那弟子淡淡一笑,走在仇堂主三尺之处站定,镇静的道:“仇堂主,我问你一件事,你还记得烈马狂生在百丈峰饶你一命么?”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令仇堂主愕然一怔,“你” 他“你”字才一出口,蓦地那弟子身形一晃,欺前三步,仇堂主方感不好,那人一只手已按在他胸前心脉之上,冷冷道:“堂主,今夜你乖乖听话,否则我不会再饶你性命了。” 他左脚一旋,转到了他背后,换左掌按着仇堂主的背心,又道:“你是明白人,我只要内劲一吐,你五脏便被震碎,你权衡一下吧!” 江南总堂堂主仇琪痛苦至极,他方知着了人圈套,说道:“好,我既落在你手里,告诉我,你是谁?” “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 “你就是百丈峰头的烈马狂生?那么大闹盘龙堡是假的了!” “不假!我没那么多闲情和你啰嗦,快吩咐你的手下将车上的珍宝搬下来吧!” 仇堂主暗中咬牙,道:“你劫走珍宝,无疑断了血魔帮命脉,我仇琪迟早都是一死,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便任凭搬去。” “什么条件?” “在你珍宝得手后,容我与你决一死战!” 那黑衣弟子一阵哈哈狂笑,朗声道:“仇堂主,我要非听你与那姓邓的堂主一番对话,知你尚能体谅别人的话,此刻你早是我掌下野鬼了,好吧,我就成全你!” 这时,江南总堂的四五十个弟子听得独孤青松狂笑之声,方知堂主被人箝制,一哄扑来。 独孤青松掌下加力,喝道:“堂主,制止他们冲来,否则你立刻了账!” 仇堂主惨笑一声,高声道:“诸位兄弟,退回原位,不得鲁莽!照他的话将车上铁箱搬下来吧!” 江南总堂众弟子不得已,将黄幔垂帘轿车中的铁箱搬下,每车三口铁箱,总共九箱。 独孤青松心想:“这九铁箱我怎样才能运走?” 他正为难之际,蓦地黄影暴闪,左面山壁之上“嗖!嗖!”纵落九条黄影,一色黄衣,头盘凤髻,正是金钗教的九凤旗主,她们纵落地后,并不开口,却每人占据了一口铁箱,提了起来,一纵丈许。 江南总堂弟子一声呐喊,便要围阻。 仇堂主突然狂笑阻止道:“众兄弟,任她们去吧!在金钗教手中取回珍宝总比在烈马狂徒手里容易得多,小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回你棋输一着了。” 独孤青松早已大怒,右手连点仇堂主三处穴道,怒道:“今日第二次饶你不死,十二个时辰后,穴道自开,你要与我决一死战,只有看以后有没有机会了,躺下!” 独孤青松左掌一推,仇堂主已瘫痿在地,可是这时金钗教九凤旗主已出去了数十丈,独孤青松怒喝道:“金钗教的丫头,你们今夜铁箱连命一齐与我留下!” 独孤青松脚下一点,正待纵去,蓦感迎面一股凛厉的风声撞到,他立改前纵为向后跃退,一跃三丈。 举目看去,大吃了一惊,双目再也收不回来,而迎面到来之人也与他同样吃惊,两人四目相对,脸上同时起了几种变化 来人是个道姑装束的中年女子,面貌端庄肃丽,双目柔和亲切,对独孤青松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慈爱光辉,独孤青松目光与她一触,无形中百感丛生,童年孤苦的记忆不知不觉一齐袭上心头,几乎泫然欲泣! 这是一种太微妙的感觉,心灵上起了这种感应,敌对之势早消于无形,甚至把九箱珍宝之事也忘记了! 那黄衣中年道姑也是同样的双目盯住独孤青松,她倒握拂尘,脸上流露出惊疑而又喜悦的神情。 片刻后,两人目光一分,独孤青松心中一震,想起了珍宝之事,喝道:“你是何人?为何阻住我的去路?” 黄衣道姑一笑,道:“我是谁,你还不知道?还有谁能指挥得动九凤旗主?” 独孤青松一听暗道:“莫非她就是金钗教教主?” 独孤青松正想着,道姑又已笑道:“现在你已知道我是谁了吧!那么你是谁?刚才听你与那姓仇的堂主说,你就是百丈峰掌劈群雄的烈马狂生?” 独孤青松答道:“不错。” 道姑柔和一笑,望着独孤青松走近一步,轻声道:“烈马狂生十年前扬威天山,小哥!你今年几岁?” 独孤青松脸上一红,答不出话来。 道姑又笑道:“不要紧,小哥!你既自称烈马狂生,想当与真正的烈马狂生有非常的关系,但听说烈马狂生他便是昔年的寒波剑客独孤子奇,你能告诉我,你与独孤子奇是怎么称呼?” 独孤青松对这金钗教主一开始便有种特别的感觉,闻言想了想,答道:“独孤子奇是我的叔叔。” 金钗教主听得全身一震,脸色一变,彷佛双目已蕴着泪光,可是随又平静下来问道:“这样说来,你,你是武林六奇之首圣剑羽士之子了?” 金钗教主说到了独孤青松痛心之处,他双目一红,大声道:“你不要问得太多,我也不知道,大叔说是的。” 金钗教主一听,拂尘一摆,一退三丈,转身叫道:“凤儿,转来!” 可是这时早已失去了九凤旗主的踪影,想是去得远了,金钗教主蓦地嘬口发出一声柔长悦耳的清啸,说时迟那时快,三点黄影从侧面山壁之上晃身而至,同时躬身道:“恩师有何吩咐?” 来的竟是三个十五六岁的绝色少女,头上每人插着一支金光耀目的金钗。 金钗教主严肃的道:“快到前途把凤儿都叫??来!” 三女应声:“是!”一顿脚已飞出五丈。 独孤青松暗暗赞赏不已,说道:“教主,这三个是什么人?” 金钗教主微笑道:“那是我座下的金钗三弟子,怎么?功夫还过得去?” “比起九凤旗主又强了。” 独孤青松忽然心中一动,又问道:“教主,你为何又把九凤旗主叫回来?九箱珍宝,价值连城,难道你不想要了?” 金钗教主脸上显出动人的亲切之感答道:“小哥,我正有此想,如你愿意,我想与你交个朋友,好么?” 独孤青松万万不料她有此一说,心中虽然高兴,但是口中却道:“教主,你不记恨九凤旗主百丈峰头一掌之仇?” 独孤青松突然转念,暗忖道:“这教主行事太怪,莫非她有何企图?她看来是个慈爱可亲之人,心地如何,我怎知道?江湖之上笑面狼心之人多得是,我又怎知她不是这种人?” 金钗教主含笑望着独孤青松脸上的变化,微微点头道:“小哥,你身怀武林神人血襟至宝,不太放心是么?凤儿奉我之命在百丈峰加入夺你血襟之列,这也难怪,但那九箱珍宝,我决留下给你,并告小哥,金钗教在江湖之上尚无恶行,异日本教行道之时,望小哥多多照护。” 金钗教主的话说来非常诚恳,独孤青松谦声道:“教主客气了!” 金钗教主又望着独孤青松柔和一笑,转身走了几步,独孤青松竟有些眷恋难舍一般,不自觉的低声道:“教主,你要走了!” 金钗教主摇头又是一笑,可是她突然眉头皱了皱。 独孤青松知她久等九凤旗主不来,心中有些生疑。独孤青松也在此时想到一事,问道:“教主,我有一事请问,教主好像对圣剑羽士和寒波剑客都很熟悉,你能告诉我圣剑羽士和寒波剑客是何模样么?” 金钗教主一听此言,陡地面色一沉,双目射出两道奇光,冷声道:“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 独孤青松怔了半晌,始呐呐道:“教主,那么有个名叫‘仙姬’之人,你知道她是谁么?” 金钗教主全身一阵轻微颤抖,脸色更加难看,猛然掉头,背身而立。 独孤青松奇怪的问道:“教主,你生气了么?” 金钗教主摇摇头,幽幽答道:“我没有生气,我生谁的气?小哥,难道你对自己的身世一点也不知道吗?” 独孤青松黯然道:“大叔只说我的爹爹是圣剑羽士,并未告诉我的娘是谁。我怀疑那‘仙姬’即是圣剑羽士的妻子。” 金钗教主微微点头,声音低得几乎无法听清,道:“是,她就是圣剑羽士的妻子。” 独孤青松全身一阵战栗,想起了一个青布包头的老妇,可是金钗教主又继道:“据我所知‘玉剑仙姬’并未生子,而且她早在十几年前便死了!” 独孤青松一听此言,顿时有如淋着一盆冰水,从头顶冷到脚跟,他迷惘而不解,茫然喃喃道:“那我是无母之子,我是我爹爹生的吗?” 这幼稚的话说得金钗教主失声一笑,道:“那有男人会生孩子的?” 独孤青松再也忍耐不住,一阵激动,大声道:“天下知我身世的,我知道就有四人,赤叶夫人、赤叶公主、绿羽令主和大叔,可是他们没有一个肯告诉我,这是什么道理?本来赤叶公主要告诉我,可是她被赤叶夫人的银牌令阻止,只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谁知金钗教主却冷笑一声道:“天下知你身世的,只有两个人,你爹爹和另外一个。” 独孤青松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突然他脸上又罩上了那落寞的神色,冷然问道:“教主,你怎会说这种话?你怎会知道?” “你如不信,先去问他们吧!看看他们谁能说出你的身世?” 金钗教主说这话,并未转过身来,这时她更向前走去。血魔帮江南总堂众弟子自仇堂主喝止后,便未再有何动静,只分散在一旁,冷冷望着两人。 就在这时,三点黄影如飞而至,金钗教的金钗三弟子回来了,一见金钗教主便急声叫道:“恩师!九箱珍宝被两个乘坐黑舆之女抢去了。” 金钗教主大怒,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独孤青松全神一震,急问道:“那乘坐黑舆之人是否由四个绿衣女子抬着?” 金钗弟子答道:“正是,两乘黑舆共有八个绿衣女子,黑舆中人一老一少,抢着珍宝后向北而去!” 金钗教主举手“啪!啪!”各打了三人一个耳光,怒叱道:“你三个脓包!凤儿呢?” “追下去了!” 独孤青松冷哼半声,道:“用不着追了,那是绿羽令主的人马!”可是他心中却无比的气愤,心想:“我尚未找你绿羽令主,你竟先动起我来了!” 金钗教主气得拂尘一扬,破空有声,怒道:“笑话,你以为绿羽令主我就怕了?西天目绿羽林,我早有心拜见拜见她!”说着她一顿脚飘出了七八丈,金钗三弟子也跟着掠身五丈。金钗教主又转头对独孤青松道:“就算我金钗教主欠你九箱珍宝。” 独孤青松大声答道:“教主那里话,珍宝原是血魔帮之物,你欠我什么?” 独孤青松话声刚落,忽见一个九龙坛黑衣弟子远远奔来,大叫道:“好小子,看你再往那里跑?总管和诸堂主都追来了,你跑得了?” 独孤青松听了暗暗好笑,忖道:“此人是报警,还是为总管他们开路的先锋?” 那黑衣弟子身法奇快,眨眼已到了独孤青松的身边,挥掌就打,独孤青松一闪,运起九阴神功,正要反击,那人却突然轻声喝道:“小子,珍宝为绿羽令那丫头抢去,你已误了咱们大事,还要等那老狐狸来纠缠不清么?你还不快去抢回那几箱珍宝,否则,看他会不会饶你,走吧!”说着,他又一掌打来。 独孤青松一楞,细看原来正是那两个盘龙堡中的土牢卒儿之一,这时却听金钗教主“咦”了一声道:“你不是血笔秀才?” 独孤青松想起那被血笔秀才称做“峰兄”之人,正想问他一声,血笔秀才已轻声喝道:“死丫头,嚷嚷个什么?” 金钗教主被他骂得面色一沉,拂尘一摆,挟着一股破空之声,击了过去,血笔秀才一晃身,怒道:“死丫头,今夜我没那闲情和你纠缠,待我治愈子奇老弟的伤后,找个时间我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罢他又虚作手势,一掌打向独孤青松,口中大叫道:“好呀,小子!再接老爷子一掌试试。”接着他沉声怒道:“小子,还不快去!” 独孤青松突然想到那批珍宝可能与歼灭血魔帮有莫大的关系,他身形一闪,也从斜刺里一掌封上,但他和血笔秀才一样,手底下却全无力道,随即傲然大笑道:“魔帮老儿,今日少爷有事,下次再碰见你,你可别怪我下手毒辣!” 血笔秀才身形一旋大叫,道:“小子想逃,你简直是在做梦。” “哈哈!少爷要走,谁能阻得住?” 他嘬口一声长啸,山顶“唏聿聿!”龙马飞泻而至,独孤青松迎着来势,拔身十丈,就在半空中骑上马背,对金钗教主一拱手,道:“教主,少陪了!” 一侧江南总堂众弟子大声呐喊道:“狂徒小子要逃!” 一齐朝龙马围攻,龙马微一点地,又窜身数十丈,独孤青松骑在马背上,暗想:“我要不给这些魔崽子们厉害看看,还道我真是惧怕了!” 他这样一想,运起九阴神功,狂傲的大喝一声,道:“你们与我躺下!” 半空中骇浪排空的掌力,呼地倒卷而下,江南总堂众弟子拚命挥掌一接,仍然禁受不起,“啊!”同声大叫,每人踉跄跌退了七八步,一屁股倒坐在地!好在独孤青松在数十丈外发掌,他们又人多,合力抵敌,因此未曾受伤。 可是等他们惊吓之余,站起身来,独孤青松早已人踪杳然,就连金钗教主和刚才大叫小嚷的九龙坛黑衣老者也不见,留下三辆黄幔垂帘的空车仍停在一旁,大家不禁面面相觑,暗暗叫苦不迭。 就在这夜天明的时候,盘龙堡中雪山飞龙何总管分向远在千里之外的蓝匕坛、白骨坛发出了告急火鸽,同时,他祈望着九龙快些助成九龙弟子练那九龙玄功,早日返回盘龙堡主持大事。 再说独孤青松骑着龙马,向北狂追绿羽令主的两乘黑舆,他一出大盘山便将血魔帮九龙坛的黑衣脱去,恢复他原来的装束,青衫飘飘一路追了下去。 至晨,已到东阳县城,并不见黑舆的影子,他刚要策马进城之际,忽见金钗教主早已静立在城外等他。 独孤青松大奇,忖道:“龙马奔行如飞,她怎么可能比我还要快?” 金钗教主待他到了跟前,笑笑道:“小哥,我们又在此地相遇了!” 独孤青松眉头一皱,心想:“她必是有意等我。”随也下了龙马,可是却直接道:“教主,你可是特地在此等我?” 金钗教主亲切温和的笑道:“小哥,你说得正对,昨夜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深感不安,所以乘坐彩鸾先你一步在此相候!” 独孤青松这才知道金钗教主为何会比他先到的道理。他笑问道:“什么事忘了告诉我,教主?” 金钗教主含笑道:“说来也非什么大事,你是不是到西天目山绿羽林中找绿羽令主?如果是的话,你可千万别随身带剑,因她恨透了天下施剑之人。” “啊,这事我早已知道,你不提起我倒几乎忘了,教主不知,绿羽令主与我有一段深仇” 独孤青松仰天傲然想了想,突然又道:“教主,我这次上西天目山,乃是寻仇和要回九箱珍宝,壁垒分明,我虽不善施剑,但却非带剑不可!” 金钗教主一惊,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表示我不惧于她,且存心破她禁忌!” 金钗教主面现关切和忧虑的道:“绿羽令主得异人传授,恐非你此时功力所能敌,你这样做岂不自招杀身之祸,且莫说是要回九箱珍宝了!” 独孤青松见她为自己忧虑,心中十分感动,知这金钗教主慈爱可亲,可是他就不知道这金钗教主为什么对他这样的关切? 突然,金钗教主好似想起了什么,双目一亮,问道:“小哥,你在百丈峰上是假借烈马狂生之名,据你昨夜之话,好像已会过黑舆人物,是不是?” “是的,一个绿衣怪老婆子,白骨幡主叫她‘燕’,看情形好像他们早年是对情侣。” “唔,对了!她是绿羽林中的管事刘姥姥!还遇着谁了?” “还有个绿衣少女,凌空收去白骨幡主的腐骨毒液,轻功惊人,但我却未见其真面目。” 金钗教主蓦地靥现笑容,格格笑道:“对,那是绿羽令主的女儿。她倒助了你一臂之力呀!” 独孤青松脸上一红。 金钗教主随又庄容问道:“那么,她们知不知道你并非真的烈马狂生?” 独孤青松摇头道:“血魔帮如未传扬出去,恐怕她们还不知道。” 金钗教主蓦地满面春风大笑,道:“好,只要你仍以烈马狂生之身分到西天目,保管你非但不受拦阻,且要被接待为贵宾,但记住你不能叫她识出你的真面目,万一危险时,你叫绿羽令主的小名││小雯,万事都能逢凶化吉。小哥,好好记住我的话,有空到我金钗教太湖西洞庭山一游,我要走了!” 她发出了柔长的轻啸,一只全身羽毛鲜丽的彩鸾从空而降,金钗教主深情的望着独孤青松笑笑,道:“小哥,再见!” 她跨上彩鸾,拂尘旋挥,已翔空而去! 独孤青松望着金钗教主消失在天边云际,心中颇感若有所失,那种在白马庄时大叔离去所生的空虚之感又袭上心头,他望空默默祝福道:“教主,愿你一路平安!” 可是,不知何时,也不自觉的,两行清泪顺着他清秀的脸颊缓缓流着。 第十二章 绿羽令主 西天目山一脉山脊平峰之上,八个绿衣少女簇拥着两乘黑舆,行走如飞,转眼间没入山脊平峰的背后,立时“嗡”然一阵振翅之声,山脊后惊飞起千千万万一大群碧绿的翠鸟,遮没了半边天。 但山脊之前,忽又冒起了一人一马,一窜数十丈,快若掠电追风,接踵而至,这人正是骑着龙马、白巾蒙面的独孤青松,但此刻他多了一柄佩剑,斜挂在腰间。 龙马四五个起落,已纵到山脊的边缘,举目一看,山脊背后是个既深且广的山谷,山谷中一片绵延数十里的大丛林,翠鸟翩跹,绕林飞翔,早已失去了两乘黑舆的去向。 独孤青松勒住龙马,立马山脊之上,重重的吁了口气,喃喃道:“好一座‘绿羽林’。绿羽林原来是以那些绿色的翠鸟栖息林中为名。” 独孤青松仔细观察那片丛林,丛密杂乱,柯枝横生,并未按着任何阵式栽植,心中暗忖道:“我今日既然到了此处,纵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血魔帮九箱珍宝,岂容你绿羽令主这么轻轻易易得去?” 突然,他又想起一事,“唰!”地抽出腰间的钢剑,扬声大笑,自语道:“绿羽令主,以武林施剑之人为仇,我今日便佩着宝剑闯你的绿羽林,看你对我怎样。” 谁知他话音刚落,深林之中忽传来一个女子口音,道:“烈马狂生你别狂得过分!告诉你,你若不解下佩剑,入此绿羽林半步,你就血溅当场!” 独孤青松既是有心故意佩剑,岂会听她,更加狂笑道:“我烈马狂生闯荡江湖十几年,你听我何时怕过谁?今日我就非带剑入林,看看是你血溅当场,还是我血溅当场?” “烈马狂生,我劝你还是解下佩剑的好,令主虽对你另眼看待,恐怕也不容你这样狂妄!” “哈哈!绿羽令主不必对我另眼看待,我烈马狂生也不必在她之前卖乖。” 林中女子蓦地怒叱道:“烈马狂生!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带剑闯林试试看。” 独孤青松一收缰带,龙马人立,一声经天长嘶忽起,独孤青松更朗声长笑,道:“烈马狂生山川大岳平沙万里,遍行无阻,岂把一座绿羽林放在眼中,我来了!” 独孤青松性子刚烈至极!果然他双腿一夹龙马,喝声:“冲!” 龙马昂首又是一声长嘶,铁蹄展处,“嗖!”地恰如银河倒泻,只见白练横空,朝山脊后深谷之中飞纵而下。 林中传出了一声轻赞,道:“果然好一匹千载难逢的龙种烈马。” 就这刹那间,独孤青松骑着龙马,已冲至绿羽林边,他运起了九阴神功,全神戒备,龙马在距离绿羽林二丈远近,四蹄一点,向林中猛窜过去。独孤青松单掌当胸,白巾内的双目精光闪闪,扫视林内。龙马何等快速,弹指冲过林中。 林中谧静,丝毫无阻,独孤青松正想扬声狂笑,蓦地,左右前三面同时几声娇叱:“狂徒找死!” 无数暗器破空之声,丝丝射到,独孤青松单掌一挥,打出一股凛厉的掌风,忽感绿影一闪,两侧十数根绿羽毛其急似电,晃眼射到。 独孤青松大吃一惊,喝声:“退!” 龙马一个倒纵,又退出绿羽林,堪堪避过那当暗器施放的绿羽毛,但就是如此,独孤青松发髻之上已插着一根绿羽毛,还不自知。 林中传出了一声轻笑,道:“烈马狂生这下你该知难而退吧!若非我手下留情,哼!看你此刻还有命在?” 独孤青松怒声答道:“贱婢,不见得吧!” “你骂谁贱婢?摸摸头上你就知道了!” 独孤青松伸手一摸,在自己发缝中取下一根绿羽毛,先是一楞,随即突然暴怒:“贱婢!今日我与你拚上一场!” >他第二次纵马前冲,但还未窜入林中,便双掌齐发,一股无与伦比的掌力当先开路,只听“哗啦!”几声暴响,几株海碗大树已被掌风击倒,他一阵连劈,九阴神掌之威势何等凛厉,绿羽林木顿时被他劈断了数十根,哗啦之声响成一片。 独孤青松同时高声叫道:“贱婢!你敢挡挡看。” 正在这时,绿羽林右侧半里远处,“铛!铛!铛!”响起了三声清脆的锣声,随听一个银铃般悦耳的口音宣声道:“令主迎接嘉宾!” 接着,就在锣响之处的绿羽林中,从容整齐的走出两排绿衣少女,更有柔和的管弦乐音,随着绿衣少女的莲步奏着。 这数十个绿衣少女出现的排场、气势,把独孤青松楞住了。 但身侧林中“噗嗤!”一笑,道:“烈马狂生你发什么呆?算你福气大,令主亲出绿羽林迎客,这还是第一次,难道你还想狂?” 独孤青松尚未答话,数十个绿衣少女一分,绿羽林中一乘黑舆抬着那绿衣怪老婆子走了出来,独孤青松冷哼一声,暗道:“哼!你这老不死的丑怪婆,你要是不交出那九箱珍宝,看你怎样打发我。” 蓦地,他一声狂笑,扬言道:“怪老婆子!你乖乖交出九箱珍宝,否则我不与你干休!” 虽远隔半里,独孤青松仍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她嘴角微微一笑,但却笑得十分怪样难看。 怪老婆子没有理会,黑舆闪在一旁,这时从林中缓缓地由八个绿衣少女抬着一顶彩轿转了出来。 这顶彩轿鲜丽夺目,轿中锦缎金边,遍镶珠宝,灿烂耀眼,轿后云扇轻挥,俨若王母宝座。 独孤青松白巾下双目炯炯,向轿中望去,只见一个云髻高绾、容光照人、雍容华贵的中年绿衣夫人端坐轿中。 独孤青松被目前的气派所慑,轻轻惊语道:“绿羽令主!想不到她竟有这等排场!”随又记起了金钗教主告诉他绿羽令主的小名“小雯”。 他心中一动,恢复他狂生之态,纵马疾上,迎了过去,大笑道:“烈马狂生,一介莽夫,何劳令主亲迎!” 但是独孤青松不待绿羽令主答话,继续大笑道:“可是我烈马狂生无事不登天目,更不入令主绿羽林,如今有三事请教,尚望令主快人快语,速速作个了断:第一百丈峰灵雾谷中夫人寻仇圣剑羽士,致使圣剑羽士断臂而逃,圣剑羽士与你何仇?第二百丈峰下,令主派那个怪老婆子有召在下何事?第三大盘山中九箱珍宝,关乎武林劫运,尚望令主交下!” 独孤青松一口气将来意全盘说出,态度倨傲。 绿衣怪老婆子突然从黑舆之上一纵,到了独孤青松龙马之前,怒声道:“狂徒,你要跟我家主人说话,先下马解剑!” 独孤青松单掌一亮,“呸!”的一声,道:“你这怪老婆子走开些!”当时气得绿衣老妇全身发抖,咧开满嘴黄牙,大叫道:“我绿羽林中管事,难道管不得你这狂小子!接招!” 绿衣老妇叫声一落,呼地一掌打到。独孤青松见过她的功夫,知她在绿羽令主之前不敢放肆,有心挫她。 待她掌势一到,蓦地一带龙马斜纵一丈,紧接着寒芒指功带着丝丝破空白气,电射袭去,同时狂笑道:“怪老婆子,就在这绿羽林前,我要你好看!” “寒芒指”,武林奇功,绿衣老妇一个不防,胸前要穴立被隔空点住,蓬地倒在地上,可是独孤青松指功未撤,显见她千钧一发,命在弹指之中。 就在这时,端坐在彩轿上的绿羽令主脸上微现一种惘然之色,左手轻挥,独孤青松立感有道无形的气墙般,隔断了他的寒芒指力,不禁心中一跳,暗忖道:“绿羽令主果然身负奇功!” 他忙撤回指功,冷冷道:“看在令主面上,饶你今朝!” 绿羽令主接着右手一拂,绿衣老妇的穴道已被解开。绿羽令主平淡的道:“姥姥不得多事!” 绿衣老妇满面惭色,躬身答道:“是!主人!” 绿羽令主将目光放在独孤青松的白巾之上,又从白巾他移,遍阅全身。独孤青松感到她目光之中有股异样的光彩,似喜悦,又似忧郁,好像久别的故友重逢,而又不太愿意再见此人一般,目光之中充满了矛盾。 独孤青松感到奇怪,绿羽令主突然开口问道:“你,你是不是寒波剑客?” 独孤青松暗道:“原来她认识大叔,怪不得这样看我。” 可是他却狂笑,答道:“我不知道什么寒波剑客,令主!我的三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绿羽令主也浅浅一笑,但是显然她这笑容之中包含着伤感的意味,说道:“好罢!我先答你三问,但我答过之后,你可愿在我绿羽林中作客三天?” 独孤青松知道金钗教主的话果然灵了,暗想:“只要不被她看出我的真正面目,便无虑有何危险,自问这点还能办到。”当时毅然答道:“好!” 绿羽令主这才平静笑道:“第一,你要是寒波剑客,自然知道我为何寻仇圣剑羽士。”但她只答了第一问话,便即加上一句道:“不过,我相信你必是寒波剑客,否则你何必为圣剑羽士来找我?哼!你们还是手足情重,我那里放在你心上!” 她双眸之中突然泪光莹莹。 独孤青松怦然心动,暗悟她必然与大叔有过一段不平凡的交情。可是独孤青松却大声喝道:“令主,你怎么了!那第二第三呢?” 绿羽令主一震,收敛激动之情,答道:“第二,我请你登天目山,并无别事,就是要你在此小住三天。第三,三天后,血魔帮九箱珍宝任你带走!” 独孤青松哈哈一阵狂笑,道:“好,谅你三天内也不敢对我怎样,走吧!” 绿羽令主容光照人的面上掠过一丝喜色,一挥手,管弦齐奏,左右两排绿衣少女转过身来,往绿羽林中一条三尺宽的道路当先进去。绿衣老妇也随后乘坐黑舆进去。 八个绿衣少女抬起令主彩轿正要起行,令主忽对独孤青松招招手道:“你与我并行吧!” 独孤青松轻握缰带,追上几步,与绿羽令主并行林中。 绿羽令主双眸一转,含情脉脉的低声道:“天山绝峰,你受伤不轻,如今痊愈了么?” 独孤青松一怔,随即会意她始终把自己看做是大叔,“哼!”了一声,答道:“些微轻伤,何劳令主关怀!” 绿羽令主微微一笑,道:“十几年不见,你我都已入中年,你能够破格揭起蒙面白巾一见么?” 谁知她话音方落,微一举手,忽有一股怪风,朝独孤青松脸上卷来。独孤青松一声怒哼,单掌一封,将那股怪风硬挡了回去,怒道:“令主,请你放尊重些,你这是待客之道么?” 绿羽令主也微微不悦,道:“难道你见不得人么?” “当今之世,尚无人敢像令主一般对我如此放肆!” “哼!当今之世,也无人像你一样敢以佩剑入我绿羽林。”接着绿羽令主口气一转为柔和,道:“但你是寒波剑客,又当别论,否则” 独孤青松接口问道:“否则怎样?” 绿羽令主突地面色一变为冰冷,罩着一层寒杀之气,恨恨道:“你如不是寒波剑客,今生就休想出我绿羽林。” 独孤青松心中冒起一股寒气,随即朗声一笑,道:“令主,你要弄清楚,我是烈马狂生,不是寒波剑客。就道我是寒波剑客,我不愿揭起蒙面白巾示人,你也难判真假。” 谁知绿羽令主转头轻声一笑,道:“听你的口音,我就知道你是寒波剑客。” 独孤青松不禁心中一跳,暗道:“我的口音会像大叔?” 但他立时恍然,十年与大叔形影不离,无形中自己的口音也与他相像了。独孤青松只有一声轻笑,道:“令主,望你别想得那么满意,我恐怕会使你失望。” 绿羽令主幽幽道:“子奇哥,我知道你的痛苦,就凭你终身不娶,我已经该满意了!但你既答应在绿羽林小住三天,却蒙面不见人,虽在咫尺,无异天涯,这又何苦?” 独孤青松暗中一笑,并未作答。 在绿羽林中,回旋转折,约莫行走了顿饭光景,独孤青松蓦地目光一亮,在葱郁的丛林中,出现了一座无比华丽、高耸的建筑,龙檐凤垛,碧瓦翠墙,骤然看去,为之目眩。 绿羽令主转头望望独孤青松,淡淡一笑,道:“子奇哥,你看我这绿羽宫怎样?” 独孤青松听她一声一声的子奇哥,叫得怪不舒服,不悦道:“令主,你一声声子奇哥的叫喊,到底谁是你子奇哥?” 绿羽令主脸上一红,蓦地暴怒,只见她面罩寒霜叱道:“独孤子奇,你我虽相处不久,可是花前月下,俪影从双,你对我早已刻骨铭心,独孤子奇,你就是化骨扬灰,我还会把你认错了不成?” 独孤青松冷笑一声,答道:“我烈马狂生单身匹马闯荡江湖,却从未见过像你这样不害羞的女人。” 绿羽令主全身一阵急颤,厉叱道:“住嘴!” 绿影一晃,她忽然全身其疾似电般弹起,五指箕张,一把朝独孤青松脸上抓来。 她出其不意,动作又快,独孤青松猛地吃了一惊,本能的身子一偏,总算躲过了她这一抓。 可是绿羽令主身未落地,凌空一弹身,第二次又扑到。 独孤青松怒从心上起,一声断喝,九阴神掌劈手封去,掌抓堪堪接触之际,谁料绿羽令主忽撤五爪,一旋身,姿态美妙,轻飘飘的坐回彩轿之上,“噗嗤”笑了起来,道:“子奇,你别得意,三天之内,我总得要看看你的面目不行!否则,哼!不论你是真子奇假子奇,你要出我绿羽林,可比登天还难!” 说罢她一挥手,八个绿衣少女忽地脚上加快,只走出了五六丈,彩轿一转,折入丛林之中,倏忽不见。 独孤青松暗叫了一声好险,也不理会彩轿的去向,径自随着那群前导的绿衣少女,策马走向绿羽宫。但他对自己的蒙面白巾更加留意,因为他知道绿羽令主是处心积虑,一心要揭去他的蒙面白巾看人不可。 到了绿羽宫前,独孤青松下马,自有人将龙马接去。只见宫门大开,前导的少女鱼贯而入。那乘坐黑舆的绿衣老妇方入宫中,径转侧边一列楼房下之回廊中去了。 进了宫门,通过两重大殿,独孤青松始终未再见到绿羽令主出迎,更不见另外有人接待,心下狐疑十分,接着是座较小于前殿的花厅。 突地,不知从何处又传来那银铃般的口音,道:“乐仪队归息!” 传语一出,乐音立止,前导诸女也悄然而散,独孤青松一阵紧张,朗声道:“绿羽令主,你可是要施何阴谋诡计不成?” 但他话音方落,忽感不对,转头间,突见一个容光焕发美丽绝伦的绿衣少女站在他身旁不足三尺之处,对他微微笑道:“令主微感不适,才叫碧儿代迎大驾,尚请见谅!” 独孤青松奇说:“可是她刚才还是好好的啊!” 独孤青松一面说话,一面对此女神不知鬼不觉走至他身旁不足三尺,他尚且不知,心中大感吃惊,白巾内的一双眸子盯在她面上。 这叫碧儿的绿衣少女低声笑道:“告诉你吧,令主打坐练功去了!”接着她继道:“令主吩咐!你住在‘百花居’里,随我来吧!”说罢,朝花厅的右侧一道边门走去。 独孤青松跟在她身后,见她行走起来,体态轻盈,也颇快速,却无丝毫衣裙带风之声,这份功夫无疑已登上乘,不禁心中暗自警惕! 走出边门,是一条长长的花廊,两旁繁花盛开,香气袭人,走在花廊的中段时,碧儿忽然低声道:“令主伤心极了!你可愿去看看她?” “不,她认定我是寒波剑客,实际我并非寒波剑客。不过她既与寒波剑客有极深的关系,替圣剑羽士报那断臂之仇,我也暂搁一旁,待我弄清了他们实际的关系再说。” 碧儿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寒波剑客,可是令主她偏是不听,她非要看清你的面目才肯相信。” 独孤青松心中大大一震,暗忖道:“她又怎能知道我不是寒波剑客,莫非她已听血魔帮传出之言?” 无形中他停止前进,疑惑的望着碧儿。 碧儿轻笑道:“你别奇怪,我不仅知道你不是寒波剑客,且见过你的本来面目,你只是一个年不过弱冠的少年。” 独孤青松更加惊诧了,绿羽林中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岂不把他全盘计划打破,而且绿羽令主身负奇功,万一被她识破,能不能出此绿羽林,真是很难预料。 独孤青松不动声色,漫声答道:“你竟知道得这么清楚,可惜令主不相信。” 碧儿点点头,轻声道:“娘就是这种脾气,她从来不信人言。” 独孤青松一听她称绿羽令主为娘,白巾下双目大睁,大声道:“什么?你是绿羽令主的女儿,百丈峰上收去白骨真君的腐骨毒液是你,百丈峰下白骨真君追击的也是你,坐着黑舆与那个绿衣老婆子一同劫走九箱珍宝的还是你,你的名字叫碧儿?” 独孤青松一口气问出几个问话,碧儿只笑而不答。 独孤青松慢慢向前行去,他一面走着,一面心想:“碧儿既是绿羽令主的女儿,她为什么要在百丈峰助我一臂之力?如此一来,绿羽令主与我之间,岂非敌友难分?” 突然,他心中一动,“啊!”了一声,忽悟绿羽令主派碧儿至百丈峰相助自己,无非是认定自己就是她心目中的寒波剑客,所以派那绿衣妇人到百丈峰约自己上西天目山,更请自己在绿羽宫中作客三天。 想来这三天绿羽令主必用尽心机,要看到自己的真正面目。 独孤青松心中忽有所感,陷入沉思之中。 两人过了长廊,是一个广院,院中花木扶疏,艳红翠绿,美不胜收。靠广院右侧,筑有一座精致的石楼。 楼门上横书“百花居”,碧儿当先推门而入,独孤青松随后跟了进去,登楼见是一间无比雅致的居室。 碧儿轻轻道:“这三天你就住在这里” 她话尚未说完,蓦听楼下脚步声,碧儿脸色一变,紧张的道:“那必是刘姥姥来了,当心她对你骤然出手点你穴道。” 独孤青松疑问道:“刘姥姥是那怪老婆子么?你怎的这么紧张呢?” 碧儿叹了一声道:“你别问,这三天你要特别小心,即使是我,你同样要提防,不过我是身不由己,告诉你,姥姥一到,我便要出手攻你,我们早说好乘你不备的时候,出手点你穴道。你别客气,如不先将我点住,你恐怕就难逃被制了!” 独孤青松大吃一惊,正想答话,刘姥姥又在室外大叫道:“狂小子,本管事特奉令主之命到百花居来看你,你的架子好大呀!” 就在这时碧儿忽然大声叱道:“小子,我娘对你好,我碧儿可不卖那份账,你别尽在我面前施狂。”说着,只见碧儿劈手一掌,“彭!”“哗啦!”一声大响,向北的一面窗已被她的掌风震成粉碎。 独孤青松看在眼中,觉得啼笑皆非。 碧儿一跃忽到了他跟前,低声嗔道:“快些狂声大笑,把我点住,你当真不要命了!” 独孤青松把心中的那份好笑化成裂帛般振声狂笑道:“好一个不识好歹的丫头,你娘尚且对我恭敬,你敢这般无礼,接招!” 他话声刚落,“彭!”的又是一声大震,绿影一闪,刘姥姥已把楼门击碎,厉叫道:“狂小子!你敢!公主要有丝毫损伤,我便把你八块大分尸!” 碧儿十分着急,连人带掌,猛朝独孤青松扑来。 刚进入百花居的刘姥姥一见,大叫道:“公主,施不得!” 可是已迟了一步,独孤青松一闪避过碧儿的一掌,左手一翻,早已扣住了碧儿的肩胛骨,怒声道:“怪老婆子!退出三尺!你再进一步,我可要对公主不客气了。” 刘姥姥气得尖声狂叫道:“你敢!你敢!”随即她一跺脚又大叫道:“公主,你太心急了些,你那里知道,狂小子身负东海奇叟、大漠异人奇功,非一般人可比,你把他估低了!” 独孤青松冷声喝道:“怪老婆子,出去!此地没有你的事!” 刘姥姥寒着脸,又退了两步,猛地一顿脚,厉叫道:“狂小子!我总得要收拾你!” 就在这时,两个绿衣少女翩然而入,手中捧着酒菜,一人肃言道:“令主到!” 刘姥姥好似十分害怕,嗖地穿窗而出。 独孤青松灵机一动,朗声道:“绿羽令主,你别来这一套,你知不将那怪老婆子捉来,我可不愿见你!” 绿影一闪,绿羽令主已站在房中,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道:“怎么?姥姥已经来过了?” 她随见独孤青松扣住碧儿的肩胛骨,一笑道:“子奇哥,碧儿有何不对之处,你不能原谅她?想想看,你与她是何关系?她是你的侄女呀!” 独孤青松心中一震,放开碧儿,奇道:“令主,你说清楚些,你的女儿是我的侄女,这有谁信?” 绿羽令主苦笑了笑,道:“子奇哥,我知道你不敢面对十几年前的往事,你这是明知故问,不过我告诉你,我虽生了此女,可是仍然恨透了独孤峰那老匹夫,他毁灭了我一生的幸福,所以才有灵雾谷寻仇之事,老匹夫没有死,算是他的运气。” 独孤青松全身有些颤抖了,不信的道:“令主,你说碧儿是圣剑羽士独孤峰的孩子?可是你并非玉剑仙姬啊,你的女儿怎会是圣剑羽士的女儿?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独孤青松暗暗下定决心,忖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必定要得到答案。”随即毅然道:“令主,我知你急欲看我的真面目,好!只要你告诉我一事,我虽终生出不了这绿羽林,也绝不使你失望。”他从怀中突然取出那柄仙姬断剑,一扬道:“告诉我玉剑仙姬的故事,我给你看我的真正面目。” 绿羽令主一见那柄断剑,神色大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厉叱道:“独孤子奇,你一定要我亲自告诉你那件事?你既然必定要这样污辱我,好,我也不使你失望。你说要我从那里说起?” 绿羽令主全身颤抖得很厉害。 碧儿突然插口道:“我说算不算?” “谁说都是一样。” 碧儿转头对绿羽令主道:“娘,碧儿对他说罢,您先回寝宫,一会儿再来吧!” 独孤青松的一句话,好似严重的刺伤了绿羽令主,她目含痛泪,转身而去!独孤青松茫然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百花居外。 第十三章 花居惊变 碧儿将酒菜摆好,与独孤青松对面而坐,忧虑的问道:“你真要给娘看你的真面目?” “我想知道玉剑仙姬的事,太多的事我不了解。” 碧儿一面斟酒,一面说道:“你知道了会使你痛苦的,我先敬你一杯再说罢。” 独孤青松举杯一饮而尽,碧儿陪饮一杯,道:“玉剑仙姬,美如天仙,是圣剑羽士之妻,后为圣剑羽士亲手杀死,因为她被九龙所奸。圣剑羽士杀死玉剑仙姬后便寻仇九龙,将他三个女儿雪山三雁” 碧儿话尚未说完,蓦感头脑昏眩,天旋地转,适时刘姥姥嗖地又从窗口掠进,碧儿大叫道:“姥姥,求求娘不要杀他!” 这时独孤青松也感不对,知道酒中放有迷药,猛一运气,力不从心,狂叫道:“绿羽令主,我独孤青松只要有一条命在,绝不轻饶你!” “蓬!蓬!”两声,独孤青松与碧儿同时倒在楼板之上。 刘姥姥见状,哈哈一阵得意长笑,手起掌落,首先打了独孤青松两个耳光,道:“小子,看你还狂,现在为何不狂啊?” “啪啪!”又是两个耳光,消了她在绿羽林前被点倒之气,提起了碧儿,一面向百花居外走去,一面喃喃道:“不看在令主分上,我便把你小子先打个半死!” 一忽儿,绿羽令主重到百花居中,她一见独孤青松倒在地上,心中笑道:“子奇哥!十几年无人能知你的真面目,今日便由不得你了!” 说罢,她飘前数步,一把扯下了独孤青松的蒙面白巾,目前现出一张十五六岁清秀的面庞。 绿羽令主全身大大一震,连退三步厉叫道:“你不是子奇哥,烈马狂生不是寒波剑客!” 绿衣令主呆住了,随着蓦地发出一阵惊心夺魄的长笑,笑声凄厉可怖,道:“你不是寒波剑客,你不是独孤子奇。那你是死定了!” 她猛一旋身,单掌朝独孤青松胸前急挥而出,一股急风罩向独孤青松。 “主人!掌下留人!”刘姥姥一声大喝阻止了绿羽令主。 绿羽令主收掌冷声问道:“姥姥何事?” 刘姥姥肃言道:“主人!公主求主人饶他一命。” 绿羽令主“啊!”了一声,道:“那他是何人?看他的年龄,绝非烈马狂生本人。” 刘姥姥点头道:“诚如主人所说,小子绝非烈马狂生本人,但此人练有东海奇叟九阴神功,虽非烈马狂生,必与烈马狂生有关。” 绿羽令主略略颔首,沉思有顷,说道:“他乔装烈马狂生,带剑入林,我饶得他么?好,姥姥!你叫碧儿来吧!” 刘姥姥匆忙而去,片刻后与碧儿同时来到。 碧儿一进百花居,望了独孤青松一眼,绿羽令主又庄容问道:“碧儿!你为何替他求情?此子公然带剑入林,你不知已是必杀之列?” 绿羽令主语气森严。 碧儿全身一凛,道:“娘!他!他无罪于娘!” 绿羽令主蓦地陡现杀光,怒叱道:“碧儿,你还说他无罪于我,他违我禁忌入林,单凭此点,我就不能饶他。” 碧儿又看了独孤青松一眼,好似从独孤青松的身上得到了无比的力量,目光一亮,高声道:“娘,便说他带剑入林,当初在绿羽林前,娘不是已见他带剑,为何不在那时杀他?” 绿羽令主气得脸色苍白,冷声道:“碧儿!你是见他长得清秀俊逸,对他已生情么?” 碧儿连忙摇头,道:“碧儿无此心,娘,你应知道,他身怀仙姬玉剑,绝非无因,尚望娘三思而行!” 这一句话果然提醒了绿羽令主,她从怀中取出一玉瓶,用指甲挑了些药粉,往独孤青松鼻孔一弹,随手点了他肩井穴。 独孤青松昏沉中忽然闻到一股奇臭,一惊而醒,已发现被点中穴道,动弹不得,不觉破口大骂道:“令主,你是个无耻的贱人!” 绿羽令主叱道:“住口,姥姥,与我掴他的臭嘴!” 刘姥姥应声飘前数步,大叫道:“小子!你还敢骂人,我便将你的嘴打烂。” 她手起掌落,两个大巴掌,打得独孤青松脸颊浮肿。 独孤青松双目冒火,狂叫道:“怪老婆子,我既中你们圈套,任凭你怎样打我,但我只要有一条命在,哼!我要将你绿羽林踏成平地!” 绿羽令主寒着脸,向碧儿道:“此人还能留他么?” 碧儿尚未答话,绿羽令主突又继道:“姥姥!点他三玄重穴。” 碧儿一听,神情大变,大叫道:“娘,你不能这样做!” 随即她一旋身拦住了刘姥姥,转头哀求绿羽令主道:“娘,我求你这一次,我一生就求你这一次,放他一条生路!否则,你会造成大错。” 独孤青松这时听了她们的对话,心中也无比紧张,知道生死顷刻,连忙暗暗运功自解穴道。 绿羽令主没有理会碧儿,沉声对独孤青松问道:“狂小子!本令生平不问人姓名,凡犯我禁忌,必死无疑,令日特问你两事,你为何乔装烈马狂生?仙姬玉剑从何处得来?” 独孤青松正在运功自解穴道之际,着声不得,只狠狠地瞪了绿羽令主一眼,默然不答。 绿羽令主道:“狂小子,要你不答本令的话,那你是自找苦吃。” 独孤青松不屑的一笑。 绿羽令主大怒道:“姥姥!再打!” 刘姥姥身形一闪,啪啪早已飞过两掌,打得独孤青松脸颊成紫,碧儿在一旁见着全身颤抖,她本已暗暗爱着独孤青松,可是此刻也无可奈何。 “狂小子,你说不说?” 绿羽令主脸色已罩寒霜,看她的神情已经有些不耐。 碧儿望着独孤青松焦急的道:“你就说了吧,亦许娘会网开一面。” 独孤青松穴道已将解开,那会听从,转脸不理。 绿羽令主忽地背转身,发令道:“姥姥!小子既然自甘就死,下手吧!” 碧儿知道已无法成全,脚下一点,绿影一闪已到了百花居外,狂叫道:“娘!碧儿从此不再回绿羽宫,你们杀他吧!” 绿羽令主全身动也不动,冷声道:“姥姥且慢!” 独孤青松望着绿羽令主的背部在一阵阵急颤,知道她此刻正在无比矛盾之中,就在这时独孤青松被点的穴道豁然解开,但他仍躺在楼板之上动也不动,他要看着绿羽令主最后的决定。 百花居中立陷入死寂之中,天色也渐渐阴沉了起来,显然就将大雨倾盆,蓦地,绿羽令主格格大笑起来!她笑声凄厉刺耳,十分难听。笑过一阵后,便缓缓朝百花居外移步走去。 她望了望天色,又在百花居的门边静立不动。刘姥姥始终站在独孤青松三步之处,紧盯着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想起了这怪老婆子竟是白骨真君昔年的情侣,他望着她那张丑怪的脸。独孤青松也在善恶的边缘,同样要绿羽令主最后来决定。 他嘴角噙着微微的冷笑,九阴神功力贯单掌,静待变化。 突然,绿羽令主开口叫声:“姥姥!” “是!”刘姥姥低声而应。 “你看该不该杀他?” “听凭令主自决。” 绿羽令主又向前走了两步,猛然转身,厉叱道:“绿羽令主十数年的威风,岂容毁在碧儿那孽障的手里?姥姥下手吧!” 独孤青松全身一寒,蓦地目蕴杀光,暗叫道:“好,令立!我们走着瞧吧!” 就在这时,绿羽令主一顿脚,带起刺耳的长笑声,电射而去! 刘姥姥丑怪的脸上表情难看至极,只听她低声喃喃道:“白骨真君!哼!哼!涛哥!我为你除一劲敌!” 独孤青松至此方才知道这丑怪老婆子竟然仍爱着白骨真君,她私心之中早就想要除去自己。 刘姥姥一步一步逼近独孤青松,一面肃言道:“小子,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谁来!” 她逼近独孤青松身前,略一踌躇,慢慢的骈指如戟,猛然朝独孤青松胸前玄机大穴戳去。 可是独孤青松早已蓄力待发,那容她点到,待刘姥姥单指快点到之际,他左手如风蓦地扣住了刘姥姥的腕脉,右掌一亮,天王托塔“蓬!”一掌正打在刘姥姥前胸。 刘婆婆“哇!”地鲜血狂喷,同时一个身子直飞出一丈之外,“彭!”的摔在楼板之上,双目凸出,嘴角仍在汩汩流血,死状之惨,不忍卒睹。 独孤青松微哼半声,脚下一点,白影一晃,已掠出百花居,可是他身形未落,斜刺里一条绿影猛然扑至。 独孤青松顺势一掌劈去,喝道:“今日我要将你绿羽宫闹个天翻地覆。” 来人横身飘出三丈,身形一定,独孤青松看清是碧儿,一怔道:“是你!你不是走了,永不回绿羽宫?” 碧儿见独孤青松白衫之上血渍斑斑,急问道:“姥姥怎样了?” 独孤青松冷哼一声道:“那怪婆子么?从此你再也见不着她了。” 碧儿一声长叹,朝东北角上一指,道:“你杀姥姥,娘恐将会天涯海角追杀你了,龙马正拴在厅中,快去牵出走吧!” “啊!碧姑娘,你对我太好了!”独孤青松走上两步,握着碧儿的手,继道:“他日相遇,我独孤青松必要报答姑娘的盛情。” 碧儿双目含泪,道:“不,你去吧!今生不可能再有相见之日,你杀姥姥,你已毁了她一生的威名,娘不会饶我的。她除了对寒波剑客外,对任何人都是冷酷的。你去吧!快些离开绿羽林,此刻你非娘的对手。” 碧儿的一段话,说得独孤青松热血潮涌,握着碧儿的手一紧,大声道:“如果此话当真,你我虽然无甚关系,但我应负道义责任,走!我们找你娘去!” “不,你快走吧!你能够逃脱被点三玄重穴已算幸运了。” 独孤青松眉头一皱,心中一动,暗忖道:“绿羽令主真是那么冷酷,连她的亲生女儿也不认?我倒要试上一试。” 他这样一想,突然左手疾出,点了碧儿的软穴,碧儿“啊!”的一声,双腿一软,独孤青松顺势已拦腰抱住了她。脚下一点,朝东北角上飞身掠去。 碧儿虽被点了软穴,但神智仍与平常一样,急声道:“你要怎样?难道你要把我劫走?” “不,碧姑娘!你放心!我要一试令主之心。” “啊!你以为我被你抱住,她便不会狠下毒手?你想错了!娘在十几年前早已心死,圣剑羽士将她掳上峨嵋,居住一个月后,弃她于深谷之中,受此刺激后,她已恨透了天下之人,尤其施剑之人,她更是深恶痛绝。” 独孤青松突听此话,心中“嗡!”然一震,停步不动,正在这时,一声雷响,暴雨如倾盆般当头盖下,淋得两人满身如落汤之鸡。 独孤青松犹如未觉,大声追问道:“碧姑娘!你说什么?你说你娘与圣剑羽士居住了一月,那是怎样的居住?” 大雨淋在碧儿的头脸上,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半晌才道:“圣剑羽士寻仇九龙,我娘是九龙第三个女儿啊!他掳了我娘去,你说是怎样的居住?那是污辱、是蹂躏啊!” “啊!”独孤青松重重的啊了一声,呆若木鸡了,突然他想起了在藏龙庄石楼,遇着九龙,他那铜铸的红、黄、绿三个女子,那穿绿的不正是绿羽令主?可是这时他忽又记起那穿黄的却是金钗教主。 独孤青松不觉心如鹿撞,双目凝视着碧儿,瞬也不瞬。大雨虽淋得全身湿透,他犹如未觉,半晌才道:“碧姑娘!那你,你是圣剑羽士的女儿?” 碧儿点点头,泪水便泉涌而出。 独孤青松心神一震,蓦地镇定了许多,他想起了太多他不解之事,继续问道:“你娘所以独对寒波剑客好,是否你娘未被圣剑羽士掳上峨嵋之前,他两人已相识而且钟情呢?” 碧儿又连连点头,道:“假如烈马狂生真是寒波剑客,我敢断言他是为了娘才这样做的。” 独孤青松再问道:“那么寒波剑客改称烈马狂生,不见天下之人,必是发生在你娘被掳之后。” 至此独孤青松已大致明白事情的真相,只见他在雨中喃喃道:“难怪爹爹今生无脸再见大叔,原来是这样的,可是我,我独孤青松又是谁的儿子啊?” 陡地,独孤青松脸色一变,又现出了他那冷漠的茫然之色,他抱着碧儿通过花院,走上了那条长长的花廊,脚步无比沉重,一步一步走着。 碧儿见独孤青松脸上的神色,低低问道:“你要到那里去?” “我不知道,绿羽宫中我已无敌对之人。” “啊!你不要找我娘了,是不是?”突然,碧儿目中奇光一现,大声道:“刚才你说独孤青松,你也姓独孤吗?” 独孤青松点点头,可是接着又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大叔从灵雾谷把我救出,寄养在白马庄上。大叔说我是圣剑羽士之子。”说着,独孤青松茫然一笑,道:“如果这是真的,碧姑娘!那你不是我的姐姐,就是我的妹妹了。” 碧儿听了这段话,双目大睁,道:“啊!那是怎么回事?九龙,不,外公的三个女儿都被圣剑羽士掳上峨嵋,分别居住了一个月,以报九龙强奸玉剑仙姬之仇,你知道你娘是谁?” “不知道,我爹娘都没有见过,碧姑娘,我不想在这绿羽宫中闹事了,我想走了!你呢?你到那里去?” 独孤青松轻轻在碧儿背上一拍,穴道立解。 碧儿拉了独孤青松一把,急声道:“跟我来!” 碧儿当先纵去,独孤青松从后紧紧跟着。谁知未走出三丈,锣声轻响,由四个绿衣少女前导,长廊前端,绿羽令主突然出现。 她一见碧儿与独孤青松两人,脸上即罩着一层杀光。 碧儿回头大声示警道:“青松哥!你得要小心了!” 独孤青松心头一凛,暗中作急忖道:“我应该怎样对待令主?” 他一掠身,走在碧儿的前面,心中却在想着如何脱身。 绿羽令主在他两人三丈之外停了下来,抖然厉声大笑,道:“小子!你和那孽障缘分不小啊!她竟敢劈死姥姥,救你性命” 独孤青松猛闻此言,更加全身震颤,大声辩道:“令主,你别冤枉人,姥姥是我劈死,与碧妹无关。” “什么,曾几何时,此刻你就称她碧妹,还说与她无关,分明你被点住穴道,她不救你,你能脱身?” 独孤青松怒道:“令主,你别嫁祸于人,我独孤青松敢作敢当,你有什么本事尽管冲着我来,或者我们三掌见真章,打完后无论胜败,我告诉你一件事。” 绿羽令主冷笑一声,道:“你非我的对手,你能接住我一掌已是难能可贵了。” 独孤青松暗喜,忖道:“绿羽令主虽然身负奇功,但是九龙我尚且不惧,岂会在三招之内输于她。” 他上前三步,碧儿蓦地叫道:“青松哥!你不能!娘会杀了你!” 绿羽令主脸色一寒,厉叱道:“碧儿!你这吃里扒外的孽障,要你多什么嘴!” 碧儿哀声道:“娘!你不知道,他是圣剑羽士之子,他是我的哥哥啊!” 绿羽令主闻言一楞,突然凄厉大笑,道:“又是一个孽障,那更好,老匹夫的儿子,我更加容他不得。” 碧儿听得全身颤抖不止,猛地她越过独孤青松,神色大变,双目之中射出慑人的威芒,双膝一屈,朝绿羽令主拜了三拜。 绿羽令主被碧儿这出于意外之举所愕,一楞又连退三步,急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碧儿?” 碧儿站起身,凝望了绿羽令主一刻,才肃然道:“独孤青松既是圣剑羽士之子,虽不与我同母,却与我同父。况且他更是娘的姐姐之骨血,娘居然仍想诛杀,想来这无人性之举,令人寒心” 绿羽令主厉声叫道:“孽障,不用你教训我,你想怎样?” 碧儿双目含恨,也大叫道:“碧儿从此不认母。你要诛杀青松哥就下手吧!试试碧儿可能接上几招。” 绿羽令主一声凄厉惨叫,道:“好,孽障!你就先接我三招吧!” 她话声一落,绿影一晃,已欺近碧儿身边,扬手一掌打到。 碧儿不避不退,玉掌一翻,硬接硬封,“蓬!”一声大震,碧儿连退了七八步,脸色变为死灰,摇摇欲倒。 可是绿羽令主也退了三步,脸上虽然苍白,但杀光未敛,显然她是真想一掌震死碧儿。 独孤青松一声怒吼,猛上三步,运起九阴神功,一掌朝绿羽令主胸前打到。 绿羽令主一闪身,掌风从她身旁呼地掠过,击得长廊一旁百花纷飞。 绿羽令主厉叫道:“还不与我拿下那孽障!” 她身旁四个绿衣少女应声便向碧儿欺近,独孤青松左手“丝丝”的一划,寒芒指力应手而出,怒叫道:“谁敢动她一动,我便要谁的命。” 四个绿衣少女身子一缩,避过了寒芒指力。 可是这时绿羽令主双肩一晃,独孤青松蓦感目前绿影急闪,绿羽令主一掌已经递到。 独孤青松躲避不及,右掌急切间一举,运起八成功力,一掌封去。 绿羽令主“哼!”的冷笑半声,两掌早已接实。 独孤青松猛觉当前有如万斤重压,他要撤掌已是不能,只得加上了十二成功力,企图抗住绿羽令主的掌力。 绿羽令主又是一声冷笑,独孤青松立感压力更重,他已无力抗住,全身也发出格格的骨节之声,五脏翻腾欲碎。 独孤青松自然而然身子下沉,心中却在叫道:“今日我完了!” 蓦地,身后碧儿狂叫道:“娘!你不能啊!” 独孤青松心中一震,好似得到一种神奇的力量,猛然将绿羽令主的双掌推前三寸,但绿羽令主已开口说道:“小子!你别妄想了,我就是落得一个没有人性的畜生之名,今日你也休想从我掌下逃生。” 绿羽令主掌下一紧,独孤青松已跌坐在地,这时他已感到胸口发胀,嘴中发甜,真气越来越不济,绿羽令主却幽幽道:“独孤峰老匹夫毁了我一生的幸福,哼!哼!那报应今日就落在你的身上,你恨?你恨谁?” 她又加了一成内力,独孤青松整个身子便往后渐渐倾倒,这时他实在精疲力竭,无力支撑了,他的神志也慢慢模糊了! 一口鲜血顺着他嘴角流了出来。 他心中知道今日完了!他想起了一生中唯一与他亲近之人──烈马狂生。可是突然间金钗教主那和善亲切的神情,也在他心中映现出来,他记起了金钗教主最后对他叮嘱的话,重重地吁了口气,低声呼道:“小雯” 全身的真力一泄,就此昏了过去。 第十四章 埋宝疗伤 “唏聿聿!”一阵烈马鸣声,将独孤青松从昏迷之中叫醒,他睁开双目,阳光耀眼生花。他定了定神,向四外看看,荒草乱石,自己竟躺在一处山沟之中,九只铁箱整整齐齐迭放在身旁,仙姬玉剑压在箱上。 龙马却站在山沟之上,声声悲鸣低啸,像是求救的神情。 独孤青松这一醒过,便要一跃而起,可是他微一运气,立感胸口疼痛,知道自己与绿羽令主拚比内功真力,受伤不轻,可是自己竟未死在她的掌下,反躺在这山沟之中,九箱珍宝也原封未动的放在一旁,这真是不敢想象、出人意料之外的事。 独孤青松慢慢坐起,靠在山沟中一口山石之旁,闭目调息,一面却想到这些事都可能是在无力支撑时,脱口呼出“小雯”这名字的功效。 “小雯!”独孤青松闭着眼睛又轻轻叫了一声,就在这时他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暗想:“绿羽令主真是对大叔情有独钟,想来这‘小雯’之名,定是大叔当年与她定情的昵称。可是金钗教主怎会知道?” 独孤青松突然有所觉悟,喃喃自语道:“爹爹掳走九龙三女──雪山三雁,分别居住一月,遗弃荒谷不顾。九龙石楼铜女,那穿黄衫女子又与金钗教主一模一样,难道,金钗教主是我娘?” 独孤青松想了一阵,体中真气缓缓运行,渐渐入定,龙马也发觉独孤青松业已醒转,跃下山沟,静静站在他身旁。 独孤青松方感真气运行已有转机,忽听远远传来两声厉啸之声,正在这时,蓝、白、黑几条人影,从独孤青松藏身之山沟上横飞而过,行动快极,一晃而逝。 独孤青松暗忖道:“那分明是血魔帮三坛主力已到,定是为了这九箱珍宝而来,绿羽令主武功虽高,怎能应付血魔帮的三坛主力?” 独孤青松暗暗为绿羽令主、碧儿担心,他喃喃自语道:“我与绿羽令主何恨何仇?假若我不受伤,我定助她一臂之力。” 他喃喃说着,望了望龙马,重重地吁了口气。 蓦地,独孤青松听着一阵哀凉的乐声隐隐传来,乐声越来越大,显然是有行乐队正朝这个方向行进。 独孤青松藏身的山沟极其隐蔽,不愁被人发现,他站起身,步上山沟,猛然见着百丈外一队绿衣仪仗乐队缓缓而来,连忙将身子缩下,仅露出头在山沟之上,目光平着地面前望。 原来这竟是送葬的行列,仪仗和乐队的后面由八个绿衣女抬着一具漆黑的棺木,独孤青松目光一亮,猛见绿羽令主脸上毫无表情跟在棺木的后面。 独孤青松立知这被葬之人定是那丑怪的老婆子,可见绿羽令主对刘姥姥其人真是十分重视。 送葬的行列渐行渐近,独孤青松见绿羽令主有意无意的朝山沟的方向望了一眼,目光一瞥独孤青松,显然她早知独孤青松藏身在此。 正在这时,蓦地两声厉啸又远远传来,绿羽令主眉头一皱,转头朝身后望望,后面便是一脉青葱的绿羽林。 那啸声又厉然响起,绿羽林前白影一晃,一条白影其急如电,朝送葬的行列赶来,人未到,已开始哀声叫道:“燕!你慢点走啊!你为何不肯等我洪涛一步啊!” 独孤青松一听,立知来人正是血魔帮白骨坛主白骨真君洪涛,他心中一紧,暗道:“那有得绿羽令主的麻烦了。” 果然,白骨真君一赶上绿羽令主便厉喝道:“绿羽令主,还我燕的性命来!” 独孤青松在山沟之下,看见白骨真君脸色难看至极,头顶散发丝丝黑气,说明他早已运起了白骨功。 绿羽令主闻言,并未停下脚步,仍然一面向前走,对白骨真君带理不理的冷冷道:“我道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原来是你!天山一别又十年了,你要的燕是谁呢?” 白骨真君双目欲裂,暴喝道:“贱人!明知故问,我刚从绿羽宫中听到燕死在你女之手,那棺木之中葬的何人?” 白骨真君说罢,嘴中却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啸声震荡在空际,至少也能传出数里。 “啊,你到过绿羽宫么?恕我这主人未曾接待你。棺木之中葬的是绿羽林管事刘姥姥,十几年来,她不知帮我做了多少事,你认识她吗?” “刘姥姥,她就是刘怀燕,你可知道她与我是何关系?” 谁知他话音一落,蓦地五指成钩,一把抓向绿羽令主,厉叫道:“她是我的妻啊!还她的性命来!” 白骨真君江湖有数的魔君,这一抓凶猛异常,势要一爪将绿羽令主抓毙。 绿羽令主冷哼半声,反身一掌拍出,怒叱道:“匹夫,你竟敢对本令主这样放肆?” 白骨真君脚步一滑,一爪又从侧面抓到,厉叫道:“还我燕的性命来!” 绿羽令主这一与白骨真君动手,前行的仪仗乐队一齐停步,立有十数个绿衣女从两侧转回,默默站在两人旁边,全神监视。 可是也就在这时,绿羽林中白影连闪,大概是被白骨真君的厉啸之声引来十数个白骨徒众,飞驰而来。 十几个绿衣女一见,互相一施眼色,纷纷迎上二十丈,将赶来的白骨徒众截住,绿衣女中一个年纪稍大些叱道:“你们再上一步,可就恕我姐妹们不客气了!” 白骨徒众一阵哗然大喝,便向前冲。绿衣女那能让他们过来,展开身形,与白骨徒众立时混战了起来。 这时,绿羽令主一见,突然暴怒道:“好呀!匹夫!你竟带着这么许多人进我绿羽宫。” 绿羽令主展开身形,一连拍出了七掌,掌掌含断碑碎石之掌力,身法更是灵巧十分,片刻间将白骨真君罩在掌风之中。 白骨真君全神一凛,那敢大意,发出护身黑气,两爪齐挥,由攻变守,口中厉啸连连。 再过片刻,截住白骨徒众的绿衣少女,突然有个“哇!”的一声大叫,天灵之上竟被一白骨徒众抓了五个血洞,栽倒在地。 绿羽令主目光一瞥,发出一声凄厉大笑,道:“好好!匹夫!你的手下已在我绿羽林前伤人!” 她脚下一点,厉笑声中,绿影忽地掠起八丈之高,凌空一横,猛朝白骨徒众之间急掠而下,身法之快,无以复加。 白骨徒众一见,哗然大叫,可是一阵绿风早已当头卷到,“哇!哇!”两声大叫,两个白骨门徒,当堂被绿羽令主震出三丈,七孔流血而死! 白骨真君一见,忽从怀中展出白骨幡,一扬手插在五丈外的地上,凄厉叫道:“本帮原是到来向你索取九箱珍宝,如今这事暂且不提,我与你拚上一命再说。” 他声到人到,依法炮制,掠进绿衣女群中,两爪急舞,同样有两个绿衣女惨然被抓毙。 绿羽令主身形一闪,欺身而进,左手一挥,一道绿光嗤的一声,立见一根绿羽毛插在白骨幡上,厉叱道:“匹夫!天目山上,你死无葬身之地。” 身形立旋,越旋越快,白骨真君身形暴退,可是绿羽令主旋身之间,如影随形,跟着欺近,单掌一亮,一股阴柔的掌风已然击到。 白骨真君一闪身避过,绿羽令主凄厉大笑道:“匹夫!你还想逃么?” 一旋身又已卷到,单掌连晃,罩住白骨真君全身制命之处,继笑道:“绿羽令主目光一瞥,发出一声凄厉的大笑,道:“好好!匹夫!你的手下已在我绿羽宫,岂容你们这些匹夫随意进出,你们眼中还有我绿羽令主吗?” 白骨真君一面躲闪,脸上流露惊惧之容,独孤青松远远望着,暗忖道:“白骨真君仅比那怪老婆子高上一筹,绝非绿羽令主之敌。” 他心念方动,蓦觉眼前蓝影一闪,十丈外一个高瘦的蓝衣人现身出来,“嘿嘿!”两声冷笑,猛一抖手,独孤青松猛见三点蓝光激射刘姥姥的棺木之上。 “夺!夺!夺!”三声轻响,独孤青松已见那漆黑的棺木之上,一排插着三柄蓝鳞匕首,接着那蓝衣人左手一扬,又是一柄蓝鳞匕首疾射出去,这一柄蓝鳞匕首却直射向白骨幡和绿羽令插地之处。 蓝鳞匕首从白骨幡上一闪而过,竟把穿透白骨幡上的绿羽令划为两段,这才嗤的一声,插在白骨幡三尺之处。 那蓝衣人顿时磔磔一阵怪笑,蓝袖一拂飘身十丈,三五个纵掠,已到了绿羽令主和白骨真君动手之处,阴恻恻地喝道:“停!” 绿羽令主和白骨真君同时住手,白骨真君大声道:“蓝匕兄,你来得正好,绿羽宫中可曾找到九箱珍宝?” 来的是血魔帮三坛之一的蓝匕坛主,他阴阴一笑道:“白骨兄,九箱珍宝关系血魔帮财源命脉,何等重要,你何必与她缠斗起来?” 白骨真君怒视了绿羽令主一眼,咬牙道:“蓝匕兄,你那里知道,她与我有杀妻之恨!” 蓝匕坛主冷笑一声,道:“刘怀燕么?她早已与你恩断情绝,杀之何妨!” 白骨真君闻言全身一凛,脸色铁青,怒道:“蓝匕兄,你何出此言?” 蓝匕坛主冷笑道:“白骨兄,想来你是以为那棺木中葬的是刘怀燕,可是,嘿嘿!在下不以为然” 突然他声音转厉,对着绿羽令主冷叱道:“分明那棺木之中藏放的是九箱珍宝,岂是什么刘怀燕,白骨兄!你空负机灵之名,这点鬼心眼就瞒过了你。嘿!金雯!绿羽令主!你也好大的胆子,竟敢与九龙你爹爹作对,你这种作法,怎样叫九龙兄在血魔帮中立足?” 绿羽令主脸色一寒,厉声大笑,答道:“蓝鳞匕首之主,十几年来你使江湖极尽恐怖之能事,果然不虚心狠手辣之名,但今日听你一番妙论,可就幼稚得很了,九箱珍宝只要在我绿羽林中,随便放在何处,谅你们也休想夺走,何用放在黑棺之中故弄玄虚?再说我爹爹九龙,二十年前江湖传言雪山‘恶父艳女’,‘九龙三雁’名已预定,要仍有父女之情,十年前天山争夺血襟遗艺,只要我父女连手,岂会为烈马狂生后来者得去。我知道今日血魔帮派来三坛高手,到我绿羽宫来索宝,可惜你们来迟一步,九箱珍宝早被烈马狂生带走,天目山上你们是空行一趟了!” 蓝匕坛主和白骨坛主闻言同时一怔,正在这时,两条黑影如飞而至,却是九龙坛雪山飞龙何总管和血魔帮江南总堂堂主仇琪。 何总管银须一摆,怒吼道:“那里是什么烈马狂生,分明是那乳臭未干的小子!真是他带走了么?好哇!那个狂徒,居然又先了一步!你大名鼎鼎的绿羽令主居然也对他莫可奈何!” 绿羽令主冷笑道:“要非我掌下留情,他早是我掌下亡魂。” “那你为何要饶了他?”何总管恨不得对独孤青松生啖其肉。 绿羽令主冷冷道:“我高兴!” 何总管大叫道:“你放走了臭小子,血魔帮九箱珍宝便拿你是问。金雯!你还记得我雪山飞龙何伯伯么?” 绿羽令主蓦然又大笑,道:“何伯伯!好一个与我爹爹狼狈为奸的何伯伯!我爹爹当年要非听你怂恿,怎敢觊觎圣剑羽士之妻玉剑仙姬,落得个全家惨变” 绿羽令主说着,突然怒叱道:“你还有脸提你何伯伯。何伯伯!哈哈!我金雯要立见你三步溅血!” 她“血”音一落,绿影立展,其速如风,刹那扑到。 白骨真君大惊厉声道:“总管快退!”抢步攻向绿羽令主。 但蓝匕坛主却反退三步,脚下蓦然一点,激射向那具黑棺之前,八个绿衣女阻挡不及,被他一掌打得四分八裂,滚出一具七孔流血丑怪老婆子。 可是这面一声惨叫,白骨真君救援不及,何总管被绿羽令主一掌震得鲜血狂喷,脸如金锭,但他并未倒下,颤声吼道:“好哇!金鼐!你生得好女儿,等你出关,你若不将她亲手震毙,我雪山飞龙再也不干那总管!” “蓬!”的一声,他重伤倒了下去! 这时白骨真君一见黑棺之中滚出了刘姥姥,一声大叫:“燕!”便不顾一切的朝刘姥姥尸体之处扑去。 他尚未扑到,中途遇着反身跃回的蓝鳞匕首之主,怒喝一声道:“白骨兄!此时何时,此地何地,岂是你婆婆妈妈的时候!” 他双目射出两道杀光,怒视着白骨真君,继道:“九箱珍宝关系血魔帮灭绝生存,纵然她是你爱妻,此刻你也应漠然视之,走!我们双战令主,谅她难逃公道。” 白骨真君被蓝匕坛主一喝,如当头棒喝,震醒过来,深情脉脉的朝刘姥姥望了一眼,强忍悲痛,转身与蓝匕坛主朝绿羽令主逼近。 这一幕看得藏身一旁的独孤青松十分惊心,不禁朝那蓝匕坛主看了两眼,暗道:“此人果然是心狠手辣,比起白骨真君不知要惨酷多少了!” 他见蓝匕坛主和白骨真君一步步迫近绿羽令主,便自然而然为绿羽令主有些焦急,正在此刻,独孤青松忽闻身后窸窣之声,龙马一阵低沉的怒鸣,独孤青松一惊转头,见是一个黑衣人在山沟底土质较松的土面上急急挖掘,独孤青松身负掌伤,不能应敌,暗暗叫苦。 那人似已知道独孤青松发觉了他,轻声急道:“小子,快些阻止你那马儿鸣叫,九箱珍宝要被那些魔崽子得去,凭此玩意儿,便可笼络天下,那真是武林的大不幸!” 独孤青松已听出那是武林六奇之一血笔秀才的口音,心中一喜,连忙喝止龙马雪儿的鸣叫,急道:“啊!是你!邱老前辈!我大叔可好?找到了夜明草没有?” 那黑衣人抬起头,脸上现出似笑非笑的点头道:“你问子奇老弟么?他可把我累惨了!还好,他的掌伤算是治好了,不过还得调养三个月,才能恢复以前的功力,三个月后,保管你可以看到寒波剑客昔日的威风。” 独孤青松大喜过望,从山沟之下一跃而上,谁知脚一着地,牵动内伤,“啊呀!”大叫一声,几乎立脚不稳,脸色苍白,踉跄欲倒。 “嗄!”血笔秀才邱如真大感惊诧,顾不得再去掘土,欺近两步,一把扣住独孤青松左手脉门,急道:“小子,你被谁打伤了?啊!伤得不轻,快坐下来,让我瞧瞧!” 立时他把住独孤青松的脉门,闭目不动,片刻后,他舌头一伸,道:“乖乖!好险!小子,我如说得不错,你这次追到西天目山绿羽林来,定然是死里逃生,你损耗真元过重,照说也要休养三个月才成。” 独孤青松急声道:“邱老前辈,我是和绿羽令主拚上掌力才受伤的。可是要我休养三个月那可不行,我爹爹、我娘还未曾找到,大叔的仇也还未报,我那能休养?” “不,不行!你不能轻举妄动,你是百年来武林难得一见练武奇材,禀赋之佳,再也难得找出第二人,血魔帮横行江湖,现在趁九龙金鼐闭关三月专心助他的九龙弟子苦练玄功之际,你得设法休养,澄清江湖大任,看来必是落在你的身上,你能在此刻轻举妄动?” 独孤青松目光一亮,怔怔的望着血笔秀才,答不出话来。 血笔秀才嘻嘻一笑,随即面容一肃,又道:“我干脆和你说清楚些吧!子奇老弟已告诉过我,你是峰兄的独子,当时我还不信,后经峰兄证实,的确是真。这便是告诉你,你爹爹圣剑羽士独孤峰尚在人世,他且见过你,你就不用找他了!目前你休养要紧。” 独孤青松听得双目大睁,大声道:“爹爹见过我,是不是那个和你在一起的土牢卒儿?” “轻声些!正是他,你不是也见过他?” “啊!可是,可是我在大盘山上见到和你在一起的,是那青布包头的老妇人啊!” “正是,正是他,他就是你的爹爹,他因为不愿被子奇老弟认出,才扮成那个样子,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时,独孤青松已完全明白过来,九龙受到雪山飞龙的怂恿,强奸了圣剑羽士之妻玉剑仙姬,大概玉剑仙姬从此变心不归,才被圣剑羽士刺死,找上雪山,掳了九龙三个女儿雪山三雁,带回峨嵋,分别居住了一个月后,抛弃荒谷,以报前仇。但雪山三雁之中绿羽令主,却是圣剑羽士之弟寒波剑客的情侣,寒波剑客知道此事后,一气之下,蒙面不见天下人,便是后来的烈马狂生。自然,圣剑羽士再无脸见他的弟弟。 独孤青松想了一下,突然问道:“那么我娘是谁?” “这,你爹爹未曾提起,我不知道。玉剑仙姬无子,那么便不出雪山三雁之外,这不必急在一时,以后你慢慢去证实。如今告诉你一件最重要的事,听说百年前的‘武林金鼎’重现江湖,这口金鼎关乎武林大运,一旦落入黑道之中,武林便永无天日了。” 独孤青松奇道:“一口金鼎有这样大的力量,那必定是口宝鼎了。” “不,这倒不是,因为百年前武林大乱,后经人提出召开武林大会,共推武林至尊,镇定江湖,武林至尊之命,凡是武林人,谁若不遵,便群起消灭,这武林金鼎便是武林至尊定名之物,谁能得此金鼎,便是武林至尊。一言九鼎,凡武林人无人敢不从。试想一旦落入黑道之手,江湖岂有宁日?” “啊!这武林金鼎真是不能失去。” “所以,我们虽无问鼎之心,却应有护鼎之义。九龙所以急欲九龙弟子练成九龙玄功,意即在此。血魔帮放不过你这东海奇叟、大漠异人的传人,也以此为主,你岂能轻举妄动。” 说着,血笔秀才忽从怀中取出一个翠绿玉瓶,倒出来三颗药丸,小心翼翼地递给独孤青松,道:“这是我珍藏了数十年舍不得动用的千年参丸,一共只有九颗,子奇老弟服了三颗,这三颗你快服下吧,药力一行开,你或能实时复元。不过你虽然复元,望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三个月,你不能轻易放过练功,快服下吧!我将九箱珍宝埋好后,便要离去,三月之后,洪泽湖滨你自能找到我和见着子奇老弟,言尽于此。” 说罢他一阵挖掘,山沟之中立被他挖出一个大坑,便把九箱珍宝埋入,做了伪装。这时,独孤青松也已把三颗千年参丸服下,盘膝趺坐调息。 血笔秀才望着独孤青松微笑了笑,喃喃道:“他日独孤世家的主人,武林至尊,哼!那要看你的造化了!” 血笔秀才长袖一拂,黑影一闪,已然无踪! 独孤青松服过参丸,调息一阵,睁眼见血笔秀才已去,他知道自己伤势已经无碍,纵上山沟,一看前面荒山野草,那再有绿羽令主和蓝匕、白骨等人的影子,连那送葬的行列、刘姥姥的尸棺均已不知去向。 独孤青松朝山沟中一招手,龙马一跃而至。 独孤青松跨上龙马,正要起行,迎面一条黄影一晃而至,独孤青松定睛一看,“啊!”了一声,道:“教主,你也来了!” 来的正是金钗教主,她关切的神情溢于言表,道:“小哥!我听碧儿说你被丫头打伤,特地赶来看你,你觉得怎样?”说着便朝独孤青松走了过来。 独孤青松双目盯在金钗教主的脸上,一跃下马,迎了上去。这时他想起金钗教主可能是他的娘,强自压抑住心中的激动,笑道:“谢谢教主关怀,青松还好!”他道谢过后,突然转口,问道:“教主!你有儿子吗?” 金钗教主全身猛地一震,倒退了一步,她想不到独孤青松会突然问出此话,她脸上掠过一阵难以形容的表情,随即一敛,镇静的笑道:“出家之人,那有儿子?” 独孤青松十分失望,蓦地他目光一亮,又问道:“我是说教主在未入道之前有没有儿子。” 金钗教主又尴尬的向后退了两步,这才又笑道:“他年俗事,问它作甚?现在雯丫头正被血魔帮两个坛主连手攻击,此刻恐怕已入危境,你可愿去助她一臂之力?” “什么,你说绿羽令主有危险?我知道教主正是她的姐姐,难道你们姐妹之间,真是毫无情感?我为什么要去救她?” 金钗教主亲切的答道:“你说得不错,我们正是姐妹,我可以去救她,但为了碧儿,你去比我去好得多,丫头经那刺激后,性情变得冷酷无情,我想使她恢复善性,你愿意帮助我?” “教主有此把握么?” “试试看!还有碧儿被她关住,此次受挫回去,必会迁怒于她,我得赶紧去救她出来,哼!要是寒波剑客在此就好了!” 独孤青松一听她提起大叔,正想告诉她大叔掌伤已愈之事,金钗教主突又说道:“昨日我收到血魔帮主的观礼请帖,九龙的九龙弟子九月重阳功成出关,血魔帮主立擢他们九人为总坛护法,出关后举行九龙血盟大典,帮主并要亲临主持大典。” 独孤青松闻言,问道:“啊,教主!血魔帮主是谁?血魔帮的总坛设在何地?” 金钗教主摇头,道:“这些都是江湖亟欲解开之谜,目下就是血魔帮三坛坛主恐怕也不知道,不过,他们都是帮主手下败将,否则以他们桀骜之性,岂肯受制于人?” 独孤青松点点头,道:“那么他们在何地举行九龙血盟大典?” “到时临时通知。” 就在这时,又是一条黄影如飞奔来,定身间,独孤青松已认出是金钗教的金钗弟子之一,她脸带焦急之色,匆忙的道:“师父!绿羽令主受伤了!” 金钗教主微微点头,望了独孤青松一眼。 独孤青松全身一震,一跃三丈,纵上马背,喝声道:“雪儿!走!”又朝金钗教主一挥手,叫道:“教主,再见了!” 龙马展开铁蹄,一条淡淡的白影射入绿羽林中。方至绿羽林,便传来厉啸的怒叱之声。 入林之后,更不时见到绿衣少女和血魔帮徒的尸身,具具尸身都血肉模糊。 独孤青松催马快至林中,一见现场,独孤青松不禁大惊,绿羽林死尸遍地,血魔帮徒至少有百人之多,人多势众,又把绿羽令主和绿羽宫的众绿衣少女团团围住,作困兽之斗。 绿羽令主全身浴血,似被蓝鳞匕首所伤,脸上发黑,似已中毒,此刻更已力尽筋疲,危在眉睫。 第十五章 万极天尊 独孤青松一看情势紧急万分,单指一点马背,身形忽如一条白色大雁,旋空纵起,“嘘!”地射向现场,运起寒芒指功,猛然划向血魔帮徒,几声惨叫,血魔帮徒倒下了几人。 蓝匕坛主和白骨真君正欲得手之际,闻声转头尚未看清是何事,蓦觉一股凛厉的掌风迎胸劈到,两人脚下一滑,避过掌风,猛见是独孤青松,大惊道:“小子,是你,来得正好!老夫一并打发你!”双双连手抢攻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一掌逼退两人三步,大叫道:“令主,血魔帮人多势众,困兽之斗岂是智者所取,来日方长,快撤阵吧!” 绿羽令主一望是独孤青松,厉声狂笑道:“小子,谁要你来助阵的?绿羽令主是何等人物,虽战死也不撤走!” 蓝匕坛主和白骨坛主厉笑一声,已连手一掌打到,独孤青松怒喝一声,九阴神掌呼地硬封过去。 “蓬!”地一掌接实,两魔身形一摆,退了两步,独孤青松连退三步,这还是双魔久战力疲之故,否则绿羽令主尚非两人连手之敌,况乎独孤青松功力尚不及绿羽令主。 独孤青松见绿羽令主不肯撤退,大是焦急,大声道:“令主,难道你非在今日战死不成!” “哼!小子,那不关你的事!” 双魔又欺身而进,独孤青松心中一动,对绿羽令喝道:“令主,你太使人失望了,大叔掌伤已愈,三月之内便又可恢复昔日寒波剑客的威风,难道你不愿见他了么?” 绿羽令主闻言,全身一震,双目射出两道奇光,大声问道:“此话当真?” “谁撒谎来?” 绿羽令主双目奇光更盛,忽然右臂一抬,抹去了脸上的血迹,顿时全身好像附上了一重神奇的力量,精神大振,绿影一闪,已迎住了蓝匕坛主和白骨真君,纤掌一挥,一道阴柔之掌风猛然劈出,震得蓝匕坛主退了两步,白骨真君却面色一变。 独孤青松见绿羽令主重振神威,料她真气损耗过重,不能持久,时机稍纵即逝,岂可轻失。 他一声断喝:“蓝魔白魔接掌!”九阴神功运聚十成,“呼!呼!”连劈两掌。 双魔连手不及,身形左右一分,避过独孤青松猛烈攻出的两掌。 独孤青松心中一喜,大叫道:“令主逼住白骨真君,这蓝匕坛主交给我了。” 他知道蓝匕坛主心狠手辣,比之九龙尚有过之,心存除他之念,双掌一错,专找他制命之处下手。 “呼!呼!”掌风如涛,逼得蓝匕坛主连退,厉叫道:“小子!小子!你真有一手。” 蓝影一晃,忽然诡谲飘忽起来,独孤青松心中一动,暗道:“他这样避重就轻,身形飘忽,要打到何时为止?令主已中毒,绝不能拖延,老狐狸果然狡猾。” 他这样一想,同时展开惊电飞虹轻功绝技,运起寒芒指,以快打快,寒芒指发出“丝!丝!”白气,专找全身死穴。 蓝匕坛主被逼得厉声怪叫,道:“小子!你欺人太甚!” 猛然间,他平飘八丈,身形疾如鹰隼。 独孤青松冷哼半声,道:“你,蓝鳞匕首之主,我且问你,圣剑羽士与你何仇,你竟敢到灵雾谷寻仇,今日我报圣剑羽士之仇,便先拿你开刀。” 蓝匕坛主也一声厉叫,道:“小子,本帮九箱珍宝,你藏在何处?哼!你拿出来便罢,否则血魔帮将倾本帮全力追拿你这小子,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独孤青松右手一挥,蓦然间,身形如电,一掠也是八丈,左掌一挽,幻起一片掌影,罩向蓝匕坛主。 蓝匕坛主似乎成竹在胸,独孤青松双肩一动,他已从容退了三步,猛地一声厉叫,道:“小子,纳命来!” 惊见他一扬手,蓝匕一闪,三把蓝鳞匕首已激射而出,同时他左手尚握着一把蓝鳞匕首,蓝衫展处,狂扑向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一惊,动念冲空拔身而起,堪堪避过三把蓝鳞匕首。 蓝匕坛主也正扑到他定身之处,独孤青松心中大怒,暗想:“今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日后此人更加肆无忌惮。” 独孤青松面罩霜煞,凌空一声暴喝,左掌右指狂罩蓝匕坛主,九阴神掌有如雷霆万钧之势,电光石火般,呼地劈下。 蓝匕坛主身形一滑,只听“彭!”地一声大震,尘土飞起数丈,可是独孤青松身形未落,右手寒芒指猛然划出。 “哇!”蓦地一声凌厉夺魄的狂叫,一点蓝影去势如风,只闪了一闪,已带着那狂叫之声逸出绿羽林,眨眼无踪。 独孤青松看着场中留下几点微黑的血点,蓝匕坛主不顾同伴而去! 他冷冷一哼,暗想:“这蓝匕坛主果然是个寡情绝义之徒,不除此人,日后不知会被他带来什么浩大血劫!” 转身见绿羽令主也正振起全身余力,玉掌翻飞,将白骨真君罩在掌影之中,可是绿羽令主面带痛楚之容,脸色渐渐罩上一层黑气,独孤青松知道蓝鳞匕首的毒性渐发。 白骨真君似也看出这点,一时游斗避实就虚,在绿羽令主如雨的掌劈之下,身如游鱼。 独孤青松一惊大叫道:“令主身中剧毒,快退回宫中疗毒,此地交给我。”说罢便欺身攻向白骨真君。 绿羽令主双掌一收,绿影一晃,已飘退三丈,独孤青松已一掌打向白骨真君胸前。 谁知这时绿羽令主性子一发,猛然长身,欺进血魔帮众之间,一阵狂劈,打得血魔帮徒血肉横飞,惨声大起。 白骨真君大惊之下,一个疏忽,独孤青松已一指点到,白骨真君躲闪不及,一挫腕,硬接迎上。 独孤青松冷哼一声,暗中加了二成真力,白骨真君的白骨功虽厉害,但寒芒指功能穿金裂石,这一硬接,白骨真君又是久战力疲,只见爪指一触之下,白骨真君脸色大变,一声怪叫,道:“快撤!”身形暴退三丈,又踉跄三步,独孤青松正要追过,蓦见碧影暴现,白骨真君已射出一蓬腐骨毒液。 独孤青松怒喝,道:“有种别逃!” 不得已被腐骨毒液迫退五丈,白骨真君身形一滑,窜入深林之中,一晃无踪,血魔帮众纷纷窜逃,绿羽令主尚追杀数人,片刻后,死的死了、逃的逃了,绿羽令主突然发出一阵狂笑,惊得在场的绿衣少女脸上变色,目瞪口呆。 绿羽令主笑过一阵,蓦然指着独孤青松,颤声道:“你,你小子为什么为什么” 底下的话她尚未说出,顿时狂叫一声,“蓬!”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绿影横空飞泻而至,碧儿一声悲叫,道:“娘”扑向绿羽令主身旁,见绿羽令主脸上发黑,不禁哀痛欲绝! 独孤青松上前道:“碧妹冷静些,令主身中蓝鳞匕首之毒,加上久战真元大伤,快些运回宫中,从速救治,尚能有救。” 碧儿被独孤青松一语提醒,收住声泪,喝令几个绿衣少女抬着绿羽令主,如飞奔回绿羽宫。 独孤青松望着那些绿衣人去后,招过龙马,正待登骑离去,忽见血魔帮江南总堂堂主从绿羽林的深处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份大红帖。 独孤青松迎上几步喝道:“仇堂主去而复返,什么事?” 仇堂主好似压抑着心中一份愤怒,一抖手,那张大红帖飘了过来,道:“九月重阳,本帮九龙血盟大典,想不到你小子也蒙帮主邀请观礼,大典何地,到时自有人接引。小子,又该你得意了。” 独孤青松接过邀帖,看看上面只署衔血魔帮主,并未落名,冷笑一声,微运内力将那张邀帖,捏成粉末,散了满空纸花,道:“这种无名无姓的请帖,不如废纸,要它何用?” 江南总堂堂主大怒道:“狂徒!本帮帮主邀请,武林人梦寐难求,你竟敢捏成粉碎,你这小子越来越狂了。” 独孤青松突然扬声狂笑,道:“血魔帮自来只听有三坛鼎足分立,相辅相成,三坛坛主九龙、蓝匕、白骨倒不失为敢作敢当的汉子,可是血魔帮帮主,无名无姓,谁相信真有其人?要有也只是个畏首畏尾的鼠辈家伙。” 独孤青松的一段话,无非想要激江南总堂堂主仇琪说出血魔帮主的来历,看看到底是那号厉害人物。 果然江南总堂堂主闻言,勃然大怒,厉喝道:“狂小子,本帮帮主武功盖世,足可掌任武林至尊,寒林夜战,十招之内,挫三坛坛主连手围攻,因此收为己用,分设三坛,帮主岂是你小子可以信口揶揄的。” 独孤青松仍然大笑,道:“仇堂主,你自吹自擂说来好听,血魔帮主既是有头有脸之人,便大可署名落姓,像刚才那样的邀帖,谁能置信?” 谁知他话音刚落,绿羽林距他三丈远近的一株合抱大树上,撕的一声,一块两尺见方的树皮倒卷剥落,随即木屑纷飞,那块被剥的树身之上,现出了两行大字:“小子狂妄,本应惩罚,恕尔年幼无知,暂予寄置,本帮宝物,岂容谋夺,重阳血盟大典之日,携宝赴约,不得有违! 血魔帮主万极天尊” 独孤青松一声暴喝,脚下一点,疾射向左侧八丈,但是他预想那人藏身之处,岂有半丝人影。 他心中无任惊诧,一面朝绿羽林深处朗声道:“帮主既已到来,何不现身一见?” 独孤青松双目似电,扫视林中,毫无动静,转身只见仇堂主盯着那树上的字迹发呆。 独孤青松这才又上前细察,暗惊这万极天尊隔空指力之强劲,若非亲目所见,绝难信其为真,他想起了血笔秀才告诫的话,以自己此时之功力,端非敌手,三月之中要练成其它功力,几乎也是不可能的事。 独孤青松怏怏登上龙马,又想到万极天尊之名,自己从未听过,甚且恐怕这还是第一次他这名号出现江湖。 他想着,忽然江南总堂堂主仇琪大喝道:“小子慢走!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独孤青松心中一动,暗道:“如他未走,我何不再激他一激?” 他这样一想,又朗声大笑,道:“血魔帮主万极天尊,功登造化,名不虚传,但他恐怕貌若鬼物,见人不得,仇堂主,你以为对不?” 仇堂主气得面色一变,怒声道:“小子,你还敢污辱本帮帮主,看我卸下你小子的大牙!”说罢,他一掠身飘到独孤青松马前,一掌打到。 独孤青松运掌一封,怒喝道:“仇堂主,你不是我的对手,去吧!” 两股掌力一触,蓬的一声,仇堂主“蹬!蹬!蹬!”被震退了七八步。可是,就在这时“哗啦!”一声暴响,那刻有字迹的大树蓦然连根拔起,倒向一旁,随即呼的一声掌风啸空,当头盖下,又是一声暴响,尘土激飞之中,那株倒下的大树忽裂为片片细屑,四散激射。 独孤青松心头一震,突然怒道:“血魔帮主!你这样藏头露尾,算得什么?朗朗乾坤,铮铮汉子,为何见不得人?” 他话刚说完,猛然目光一亮,带着龙马连退五步,再运目望去,只见原先那株大树耸立之处,不知何时站着男女两人,男的金袍紫脸,威武刚猛,神采慑人,脸上毫无表情的盯着独孤青松;女的一身红装到脚,天生丽质,容光照人,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也凝视着独孤青松。 血魔帮江南总堂堂主一见,惊得扑地纳头拜道:“江南总堂堂主仇琪叩见帮主金安!” 那金袍紫脸威猛之人一摆手,道:“罢了!本帮重宝,失之你手,自掴三千,留任察看。” 仇堂主惊得面无人色,拜了三拜立了起来,双掌齐翻,顿时自己打起自己的耳光来,只听啪啪连声不绝!片刻间,打得两颊红肿,他强忍痛楚,仍然一记记耳光打着。 独孤青松听得那人语音铿锵,有如鸣钟,心知他内功之强为平生仅见,不敢大意,端坐马背,一抱拳,道:“今日得见帮主,至感荣幸!” “小子前倨后恭,本帮主高估你了!” 独孤青松一听,带着三分怒意,朗声道:“血魔帮气势夺人,威临天下,但其所作所为,为天下人所不齿,在下虽艺浅功薄,也势灭此帮,可是今日见帮主威武刚正之相,似非恶徒可比,所谓恭者,只是对帮主存先敬之意,如血魔帮仍一味作邪为恶,哼!在下并不惧你!” 一旁的红衣丽女忽地一笑,道:“哟!此子倒是口齿伶俐,平!你想把他怎样?” “小子狂妄,先施薄惩!” 独孤青松一听,立存警戒,怒道:“血魔帮主万极天尊!你以为我不敢斗斗你?” 血魔帮主冷哼一声,缓步朝独孤青松走来。 独孤青松骑在龙马背上,施展不开,单指一点马背,飘身而起,谁知正在这时,血魔帮主一扬手,独孤青松忽感四面八方袭到一股强劲的暗劲,他强打千斤坠,身子猛朝下坠落,竟未脱出那股暗劲的范围外,一个站立不稳,当时被击得在地连滚了几滚,滚出一丈开外。 独孤青松那曾吃过这种亏来,怒吼一声,翻身跃起,势如急箭,左掌右指,扑向血魔帮主。 血魔帮主静立当地,动也未动,眼看独孤青松已将扑到,他左袖一拂。 独孤青松猛地一掌迎胸劈去,谁知这一掌在独孤青松虽用上七成功力,却如石沉大海,掌力竟被无声无息的卸去,正感不好,那暗劲又如一股潜流般袭上身来,忽听血魔帮主冷冷道:“小子,你也该知趣些了!” 独孤青松躲无可躲,一个身子不由自主飞起一丈,“叭!”地跌出三丈,眼冒金星,当时跌得晕头转向。 至此,独孤青松自知功力悬殊,可是他倔强的性子使他更为怒不可遏,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愤愤道:“血魔帮主万极天尊,你再接我一掌试试。”说罢他缓缓的跨前三步,运起十成功力,呼地一掌劈去。 血魔帮主却忽然转头对那红衣丽人道:“东海、大漠尚惧我三分,这小子自讨苦吃。” 红衣丽人一笑,道:“此子狂傲无知,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独孤青松掌力已到血魔帮主身外三尺,忽感他身外竟有一道无形的韧墙,将他的掌力隔绝,不禁大惊,暗道:“此人已练成护身无形罡气,几达金刚不坏之身,当今武林谁人还有此功力?”不禁额角涔涔汗下,猛一咬牙,怒吼道:“血魔帮主,功参造化,接住!”右手寒芒指忽如电光石火,“丝!”猛戳而至。 这是聚他十年苦练之功攻出,果然攻破血魔帮主护身无形罡气,面色一变,冷喝道:“小子找死!” 也未见他动手,独孤青松顿感一股强劲绝伦的反弹之力,“波!”的一声,将他弹出三丈,胸中血气翻腾,左臂在顷刻之间肿胀一倍,疼痛难当。 血魔帮主又冷声微哼,退回原地,脸上仍是毫无表情,冷声道:“你要在本帮主之前逞威,还要苦练三十年,或可差强人意。” 红衣丽人也浅笑,道:“小哥!万极天尊五十年前已名满天下,功登造化,胸罗玄机,岂是你能敌过,依我看,血魔帮总坛鼎楼护法,尚有一缺,你何不就担任此缺?血魔帮绝亏待不了你。” 独孤青松翻身站起,狂笑道:“你这不是做梦吗?” 可是他突然心中一动,暗想:“她说‘总坛鼎楼’,鼎楼尚须护法,这是一口什么鼎?莫非就是血笔秀才所言的‘武林金鼎’?”他这样一想,肃然问道:“鼎楼护法,难道那鼎是武林金鼎?” 红衣丽人一笑道:“当然是‘武林金鼎’,此时金鼎虽尚未到手,但已有下落,而且当今武林,除天尊外,还有谁能当武林至尊之任?” 独孤青松冷笑一声,道:“三月之后,我独孤青松再斗帮主,你等着瞧吧!”说罢,他走向龙马,抱着红肿的左臂,跃上马背,又道:“武林金鼎,武林至尊之信物,为大仁大义、大能大德者居之,岂容你邪魔鬼道所得,我独孤青松今日谢你不杀,奉劝帮主还是早死这条心,否则,到时噬脐莫及。” 血魔帮主与那红衣丽人对视一笑。 血魔帮主随即笑容一敛,又恢复他那威严之色,说道:“小子,三月之后,九龙弟子你尚非敌手,况言与我敌斗,九箱珍宝,本帮势不能失,你若不来献上,哼!那时我给你化骨扬灰。” 说罢转脸朝江南总堂堂主仇琪望了一眼,只见仇堂主双颊浮肿起老高,已呈猪肝色,嘴角流血,想是打掉了几颗大牙。 血魔帮主一拂手,道:“你才打了六百五十二记,其余的记下,转告蓝匕坛,占下金陵齐王故宅,去吧!” 独孤青松心中一跳,惊诧暗忖道:“血魔帮主一面与我斗了三掌,一面竟能暗记下仇堂主自掴的记数,这等奇才,已非寻常人可比,此人真是未来武林大患!” 他这样想着,一面又想到他要蓝匕坛主占下金陵齐王故宅干什么?这人城府之中,真是玄虚莫测。 独孤青松正想着,血魔帮主望了红衣丽人一眼,两人身形一晃,其速如电,射上林梢,刹那不见! 独孤青松心中一震,展开惊电飞虹轻功,就在龙马背上冲霄直上,同时窜上林梢,竟不见两人踪影!不由奇道:“难道两人轻功竟高到这样的程度?”耳中忽传来清脆之声,道:“小哥儿!愿你对鼎楼大任三思之,再见了!” 独孤青松举目一望,天际青鸾、黑鹫迅若流星,隐入云层之中。这才恍然明白两人乘飞鸾灵鹫而去! 独孤青松纵落,见仇堂主也已离去,他便策马重返绿羽宫,走至中途,忽有人在林中发话,道:“小子!绿羽宫中令主毒发伤重,但生命无虞,碧儿出禁无恙,不用再去,还是设法再练奇功,否则今生你也休想胜过血魔帮主万极天尊。” 独孤青松一听语音沉雄,诧然答道:“何方高人,请出林一见。” 林中嘿然一声,道:“小子,我追蹑万极天尊三年,今日方有些眉目,但他武功太高,预料虽合武林六奇之力,也非其敌手,难怪他急欲访寻武林金鼎下落,技压群雄之后,他便可驾驭江湖,为所欲为。他刚才传言血魔帮蓝匕坛主占领金陵齐王故宅,必有蹊跷。昔年齐王侯望,食邑万户,富可敌国,家中武士如云,相传一代武尊无名剑豪便曾在齐王府中作客三月,后来不辞而别,不知所终。想来此事必与万极天尊占领齐王故宅有关,我欲赶去一探究竟。你小子是百年难得一见之练武奇材,既然放言三月与天尊再度交手,便要勤加苦练,适若有何奇遇,胜他一筹,或有可能,小子三思之,今日之言,万勿泄漏,我去了!” 林中语声一落,独孤青松蓦见寒光一闪,一股凛厉的破空之声,朝身侧一株大树之上袭去,“嗤!”的一震,俨然一把利斧嵌在树身之上,独孤青松一惊,恍然叫道:“武林六奇神斧开山高前辈,慢行一步!” “时间无多,容后再谈。江湖劫运,危在眉睫,小子好自为之!” 武林六奇之神斧开山话到最后,人至少已在百丈之外。独孤青松在深邃的绿羽林中策马缓缓而行,至此他方知血魔帮为何要铲除武林六奇,可惜绝掌屠龙梅裴已为所乘,否则六奇俱在,群策群力,或可挽狂澜,澄清武林。 独孤青松百感丛生,脸上忽现出一种从来未曾有过的肃穆之色,喃喃自语道:“黄山飞龙泉下鬼府别宫!” 他想起了赤叶公主、想起了摩娘、想起了大漠异人的血襟秘图,忽然一拍龙马颈项,一声长啸,道:“雪儿,走!” 龙马一声长鸣,像条白练般,窜出绿羽林,飞掠而去! 第十六章 鬼府别宫 阵阵雷鸣、暴雨,加上飞龙泉百丈飞瀑倾下的轰轰水声,黄山三十六峰中最为奇险的玉柱峰,更显得峻险惊心。 可是在这暴雨阵雷之中,却有个全身穿着紫衣服的老婆子正立在飞龙泉下,面现焦焚之色,不时望着峰外,搓手喃喃道:“三天了,还不见他来,说妥三月之期,已过了三天,他不像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她挥抹去脸上的雨水,又朝峰外运目寻视。 “只有他有我到‘鬼府别宫’之图,除他之外,无人知道鬼府别宫在何位置。” 她望了望天色,又已近正午,可是暴雨阵雷仍不停地在她头顶轰泻而下,再过了一刻,忽然雨过天青,只有飞龙泉像是一条银鳞的飞龙般,从玉柱峰腰横云之中倒卷而下,蔚为奇观。 紫衣人再望了望峰外,脸上显出失望的神情。 正在这时,一条青色的影子像个鬼魅般已到了她的身后,她还不知道,口中还在抱怨道:“料不到独孤公子、鬼府别宫主人竟是个无信之人,早知如此,我也不千里迢迢赶来了!” 谁知她话声一落,身后忽有一个柔和的口音,道:“摩娘,我来迟一步,累你等了三天,独孤青松特此致歉!” 紫衣人正是赤叶宫的摩娘,她大吃一惊,情不自禁向前一窜八丈,转身大叫道:“你是个” 她本想骂他一声“鬼”,可是忽见目前这人面如盘玉,颊上生辉,双目之中,含蕴柔和的神采,俨然含笑望着她,不禁又把刚要骂出口的“鬼”字收了回去!转口喜道:“啊,独孤公子,你才来,我还以为你失信了?我在此等你三天了!” 独孤青松只微笑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摩娘!” 摩娘奇道:“你知道?怎么不见我?” 独孤青松又只微微一笑,并未解释。 摩娘望望他,莫测高深的摇摇头,随即问道:“独孤公子!那张图你带来了吗?这就开始按址找到鬼府别宫吧!我与哥哥一别数十年,不知他还”底下话她竟说不下去,双目湿润了起来。 独孤青松一笑,道:“摩娘,不用难过,你哥哥还好好活着,如今正可说他们是我的师兄了,摩娘你说对么?” 摩娘忽然喜道:“怎么,你知道他们还活着?你虽是厉鬼上人的衣钵传人,但算起来你入门在后,他三人当然该算是你的师兄。” “当然,他们是我的师兄!不过,我知道我这三个师兄从前可是无恶不作的恶鬼,否则师父改邪归正,易名大漠异人,同时更不用鬼府功夫,也不会将三位师兄禁闭起来了,我担心的就是一旦将他们放出来,难以收拾。” 摩娘突然瞪大着双目,凝视独孤青松,诧道:“嗄!独孤公子!看来你好像已知道了他们的底细。” 独孤青松含笑点头,道:“我不但已知师兄的底细,而且也已得鬼府真传。天山与东海奇叟印证武学的大漠异人确是师父厉鬼上人,但师父因昔年作恶过多,所以誓不再用鬼府功夫,否则东海奇叟虽功力已登峰造极,被武林颂为神人,自我参研鬼府功夫之后,自知东海奇叟绝非师父敌手。” 摩娘“啊!”了一声,凝视着独孤青松,突然目瞪口呆,惊声道:“独孤公子!你,你神光反照,英华内蕴,已到达了练神化虚的至高境界,啊!你真是鬼府的衣钵传人!”说罢她竟顾不得年龄悬殊,倒身纳头便拜,道:“摩娘参见鬼府主人!拜祈师父成全!” 青衫一闪,独孤青松已闪向一侧,摩娘立感好像被人一托,飘身立起,满含失望的目光,望着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微笑,道:“摩娘!你不用如此。师父生前早知你哥哥私授本府武功给你,但他并未计较,并暗允你拜在你哥哥门下。你哥哥此刻虽未得本府全部真传,但也已得六成,足可与当今武林一流高手抗衡,况又面壁苦参数十年,其功力之高,不言而喻。” 摩娘突然问道:“比起九龙怎样?” 独孤青松道:“你尚且与九龙打成平手,不问而知。” “不,不,九龙知我是赤叶夫人的亲信,而赤叶夫人是他的大女儿,他在忍让,我何能与他打成平手?” 独孤青松想起藏龙庄石楼铜铸三女,一个是金钗教主,一个是绿羽令主,那穿红衣的原来是赤叶夫人。 独孤青松蓦地陷入沉思之中,他想起碧儿和赤叶公主既是绿羽令主和赤叶夫人的女儿,唯有金钗教主无子无女,如果自己真是圣剑羽士独孤峰之子,而玉剑仙姬又未生育的话,那自己的娘必是金钗教主无疑。 独孤青松双目中忽然放射出慑人的寒光。 摩娘怔了怔,低声道:“公子,咱们就去见我哥哥吧!鬼府别宫在那里你必定早已找到。” 独孤青松道:“我只找到师父练丹石室,并在其中住了七十二天,鬼府别宫我还未去过。你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摩娘道:“快去快回!” 青影一闪,目前忽然不见了独孤青松的踪影,摩娘又吃了一惊,自语道:“鬼影无形轻功!仅仅七十二天,他就得了鬼府全部真传?” 她方在自语,身侧飞龙泉百丈飞瀑,猛然哗的一声震天暴响,随即滴水皆无,玉柱峰顿时寂静异常。 摩娘不禁大叫道:“怪事!天下那有这种怪事?” 一条青影已无声无息飞纵而下,现出了独孤青松,笑道:“摩娘,你觉得奇怪么?告诉你就不怪了,飞龙泉正是鬼府别宫的门户,你抬头看看就知道了。” 摩娘抬头一看,又啊了一声,只见玉柱峰半峰之中,现出了一个两丈高阔的大门,门上画了四个斗大的字:“鬼府别宫”。 摩娘长叹一声,道:“想不到要进鬼府别宫,却要先把那条百丈飞瀑阻住,难怪我到此地已不止十次,就是找不到鬼府别宫。公子,你是怎样将那条飞瀑阻止住的?” “峰上一个隐蔽之处,另有一条水道,只要将水引向那条水道,这里自然没有水了。” 摩娘一纵七八丈,便向峰上纵去。玉柱峰陡直,摩娘到得鬼府别宫的洞口,已累出一身大汗,可是身形一定,早见独孤青松气定神闲的站在洞口微笑相迎。 摩娘转身朝鬼府别宫之中一望,蓦地打了一个寒噤,只感这鬼府别宫之中,阴气森森,阵阵阴风从鬼府别宫之中吹出,使人不寒而栗! 独孤青松见她这种神情,面容一肃,道:“摩娘!你已身列鬼府门墙,既到本府,应感高兴,不应现出畏惧之容。” 摩娘呐呐道:“我我是,师叔!” “从此刻起,你应称我掌门师叔才对。” “是,掌门师叔。” 独孤青松点点头,便昂然朝鬼府别宫之中走去。好似他早已熟如指掌,毫不犹豫。鬼府别宫之中,美奂美轮,处处显出鬼斧神工,这座洞府绝非一年半载所可完成。 但是鬼府别宫之中却阴暗沉沉,微微透着一种惨绿的光线照明,显得阴气袭人,毫无生人之气息。 摩娘在独孤青松身后,一连通过了三间石室,再走过一个横道,忽见一口水池,深不见底,只隐隐听到池下水声轰轰,惊心动魄。 独孤青松低声道:“这是本府的刑池,凡违背本府戒律之弟子,一律抛下刑池,永不超生。” 两人沿着刑池走到尽头,摩娘微感人影一晃,忽然不见了独孤青松,她微微一怔,举目见通路竟在头顶一个圆口,她纵身而上,已到了一座广厅之中。 独孤青松正站在厅中心,向她招手,道:“这里便是鬼府本殿,到了此地,无人敢违背本府戒律,否则格杀勿论。” 独孤青松说着,面容一肃,便朝左侧一个圆形的拱门走去,摩娘跟在身后,只听独孤青松低声道:“摩娘,现在我们到本府祖师鬼王殿中去。” 进了拱门,只走三步,便有一条向右曲转的暗廊,廊中阴风惨惨。 两人脚步缓缓移动,又听独孤青松道:“摩娘,你上前两步,靠着我左侧行走。” 摩娘暗暗感到纳罕,忖道:“我紧跟在你的身后,敢情还会走迷了不成!” 不过已身不由己急上两步,与独孤青松并肩而行,就在这时,蓦地,呼的一声金刃破空之声,头顶之上,一柄至少重若百斤的大砍刀,其急如电,当头劈至。 摩娘大惊,避无可避,暗道:“这下完了!” 独孤青松身形一晃,单指突如电光石火点向右面石壁,“夺”地一声轻响,那柄大砍刀猛然定在空际,离两人头顶只毫厘之差。 摩娘一伸舌道:“好险!” 独孤青松望了她一眼,未曾作声,又向前移了七步,独孤青松一声喝道:“快!” 摩娘忽感独孤青松已抓了她的右臂一带,人已掠前三丈,真是快得不可思议,她正感莫名其妙,目光一触身后,竟不知何时,来路早不知去向,两人站在一座石壁之前,脚跟离开石壁也只有三分。 摩娘“咦!”了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独孤青松也微微吐了口气,道:“真能禁闭三位师兄的,就是那口巨石,石长三丈,闪压而下之时间,是急如闪光,如不得本府轻功真传,八成火候之上,绝难在长石封下之瞬间通过,勉强通过,多半被压死在石下。” 摩娘也吐了口长气,道:“掌门师叔!这样说来,我哥哥定然在祖师鬼王殿中,既有这道禁制,从前我就是找到本府,不是仍然无法救哥哥出困?” 独孤青松点头道:“正是,你如不知就里,恐怕还得送命!” 两人再行走两丈,左侧又现出一道拱门,一道石门紧紧关闭,独孤青松一脚踢去,克嚓一声,石门徐徐而开。 两人一阵错愕,摩娘“啊!”的一声,只见一座大殿,金碧辉煌,耀眼生辉,大殿的正中趺坐一个紫衣虬髯老者,合目垂眉,宝相庄严中兼具威猛,双臂上斜放着一根鬼头寒铁杖。 独孤青松一带摩娘,神情肃穆的走至紫衣老者之前三尺处,恭恭敬敬一跪道:“本府第三代掌门弟子独孤青松叩见祖师!”随即拜了四拜。摩娘照样拜过。 独孤青松上前一步,伸手便去取那根鬼王杖。谁知他手刚伸过,蓦地,一阵阴风从斜刺里袭到,即听一人冷喝道:“何方小子,居然敢到鬼府撒野!” 独孤青松撤回手臂,先不望人,却向摩娘喝道:“摩娘!你先退后三丈。” 摩娘心知事有蹊跷,一个倒纵,掠退三丈,这才运目向侧面望去,先是一愕,随即大叫一声:“大哥!”脚下一点,猛然扑向来人。 独孤青松一见暴喝道:“摩娘不可!你大哥禁闭数十年,积怨不消,心智全失,恐怕他不认识你了!” 摩娘强自稳住身子,睁大着双目,望着来人,只见来人乱须蓬发,皆已全白,双目灼亮,似要喷出火来,一张发紫的脸上流露出愤恨之色。 摩娘不由自主又倒退了两步。 正在这时,一侧又纵过和他模样相若无几的两人,也是目光灼灼的望着独孤青松和摩娘。 独孤青松见三人这等神情,对摩娘低声道:“摩娘,你暂站远些,看来三位师兄必有所为。” 摩娘也看出不对,慢慢退过鬼王殿的一角,嘴上却仍低呼道:“大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摩娘啊!” 三人动也不动,一齐将目光逼射独孤青松。 片刻后,先到的一人低声问道:“你是何人?怎能进入鬼王殿?” 独孤青松只微微冲着他一笑,并未答话。 蓦地,他身形如电光石火般青影一闪,伸手便将紫衣虬髯老人臂上的那根鬼王杖取到手中,可是几乎就在同时,三人一声厉叫,身形也快得出奇,猛朝独孤青松便扑,摩娘在一旁看着,惊得脸上改色。 但独孤青松仍比他们快了一着,身形一旋,已立在一丈之外,鬼王杖往地上一顿,大喝道:“本人独孤青松,奉恩师厉鬼上人遗命,接任本府掌门,鬼王杖本府至高法令,谁敢不从,格杀勿论!” 他随即一挥鬼王杖,幻起一蓬寒光,三人一楞,呆若木鸡。 独孤青松忽地左手一挥,三点淡淡的白影一晃而没。 三人猛地同时连退三步,紫色的脸上陡地转白,可是独孤青松肃然逼视着三人,全身发出淡淡一层紫气护住。 果然,三人突然暴怒,同时厉叫道:“咱们中了小子的射魄针!” 叫声之中,三人紫气大盛,呼地打出一股骇人的紫风。 独孤青松知道本府真传紫印掌至邪至毒,非同小可,那敢造次。尤其三人面壁数十年,掌力已造极登峰,当即展开鬼影无形轻功,只见青影一闪不见。 可是三人轻功也非同凡响,倏忽一分,摩娘这高功力,竟仍未看出三人之身法。顿时间,只见鬼王殿中只有淡淡的几条人影,飞纵掠扑,间或杂着厉叫之声。 摩娘正感眼花撩乱,一蓬寒光过处,鬼王之前,蓦现出独孤青松的身形,那紫衣虬髯老者怒喝道:“住手!” 谁知他话刚出口,人影微闪,摩娘只看到一条发紫的手臂,猛然抓向独孤青松。独孤青松一声冷笑,手中的鬼王杖斜斜一挥,但是并非朝那人身上挥去。 那人身形顿现,一声凄厉惨叫,踉跄退了三步,摇摇欲倒。 独孤青松鬼王杖又是朝空一划,划出一蓬寒光,在他右侧立时也现出另外两人,面色惨白,全身抖颤,好似无比的痛苦,摩娘只看得暗暗纳罕,对于独孤青松手中那根鬼王杖,莫测高深。 独孤青松这时脸色肃穆,朝旁一闪,沉声道:“恩师在日,深知三位师兄恶根深种,是故祖师殿中,禁闭师兄等数十年,实望师兄有所悔改,未料到竟然恶性依然,师弟这才遵恩师遗命打出三根射魄针。射魄针之厉害,随你本身真气游走全身穴道,师兄想已早知,不用师弟解释,我若将这祖师杖轻轻一挥,诸师兄定然痛苦难当。” 独孤青松说着微微一顿,突然大喝道:“师兄还不在祖师之前痛下决心弃恶从善,随本掌门离府消弭武林一次大祸。” 三人闻言须发皆竖,六道目光射出刺人的凶光。 独孤青松手中的鬼王杖微微一晃,又道:“恩师丹室手折之中留下记录,师弟既奉恩师之命,忝为本府掌门,诸师兄若是不从,说不得师弟要强行执法了!” 三人中突听一人冷声道:“我幽冥三凶,自离师门之后,叱咤江湖,曾受过谁人的气,今日就是师父亲在此处,想他也不致像你小子这样对待咱们。” 独孤青松答道:“师弟所以如此,实逼不得已,放眼江湖,凶魔盘踞为害,如放出三师兄,以三师兄面壁数十年之功,如不改当年恶性,还有谁能收拾三位师兄?恩师早有先见,遗嘱师弟发出射魄针,尚请师兄容让!” 幽冥三凶长须无风自动,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三人同时跨前一步,独孤青松冷冷道:“师兄若出何诡计,师弟便不惜施出鬼王杖法,那时师兄等纵有飞天之能,恐也无能忍受那万针穿心之苦。” 三人没有理会独孤青松的话,一人忽然越前一步,沉声道:“小子,听你口口声声奉恩师之命,到底师父何时收你为徒?你跟师父学艺几年?看你小小年纪,难道已得本府全部真传?” 独孤青松面色一正,肃然道:“师弟入门不到三月,恩师却在十年前在天山与东海奇叟印证武学,拚比内功,力竭而坐化天山绝峰。” 三人闻言蓦地大笑了起来。 独孤青松丝毫不敢大意,全神戒备三人陡然连手发难,就在这时,前面那人目光流转不定,转身望了后面两人一眼,大叫道:“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这一转回头,独孤青松触目忽见三人身上同时散发出淡淡紫气,立知三人发难就在顷刻之间,不禁怒喝道:“谁若再敢动手,本掌门人绝不容情。” 他手中的鬼王杖微微一抖。鬼王杖与射魄针互相感应,他这一抖,三人立时面色一变,可是就在这时,三人同时一声厉吼:“小子,你死无葬身之地!” 三条人影如风,六条利爪立如电掣,抓向独孤青松胸前。 独孤青松身形一闪,鬼王杖呼地一盘,兜空一划,三人哇地一声大叫,同时倒地滚了两滚! 独孤青松心想:“师兄恶性未除,今日我若不叫他们吃足苦头,日后如何驾驭?” 顿时他一声长笑,朗声道:“恩师法令,师兄竟置若罔闻,恕师弟放肆了!鬼王杖法本府掌门一派单传,今日就请师兄一开眼界!” 说着他青衫微摆,一抖手中鬼王杖,“恶鬼附身”,寒光陡起,身随杖转,就在这鬼王殿中施出一套诡异玄妙绝伦的杖法。 独孤青松这一起手,幽冥三凶顿时如万针刺心,痛苦万分,额上大汗如雨,脸色又青又紫又白,须发根根竖立,一面惨叫连天,一面大滚,看得一旁的摩娘肝胆皆裂,全身直打哆嗦! 杖风寒光织成一片,早已难以看出独孤青松身形,幽冥三凶随着杖影翻滚,可是却无一个向独孤青松讨饶之人。 突听独孤青松一声冷笑,蓦地杖法一变,一蓬寒光直射殿顶,三凶陡地一声凄厉夺魄的惨叫,身子一挺,跟着跳起三丈。 可是,身子一经跳起,独孤青松带着鬼王杖,又猛泻殿底,三凶凌空一翻,轰的一声,摔下地来,惨叫之声,刺耳至极! 至此方听一凶微弱的呻吟道:“掌门饶命!” 独孤青松鬼王杖一收,庄严的道:“谁敢不遵本掌门的话,饶他不得!” 鬼王杖一举,作势欲挥,这才听另两凶低低哀声道:“悉听掌门差遣!” 独孤青松这才收了鬼王杖,转头对摩娘道:“摩娘,你扶起你师父和两位师叔吧!” 摩娘一纵扑到,大叫道:“大哥!你听公子的话啊,他是好意,他是鬼府的衣钵传人啊!” 幽冥三凶缓缓的爬起身,膝行至鬼王之前,连连磕头,目中忽然潸潸泪下,三凶中老三性子暴烈,一时不化,猛然举掌便朝天灵拍去! 独孤青松目光似电,意念未动,东海奇叟血襟绝艺寒芒指应指而发,点在老三的手臂曲池穴上,怒道:“师兄,昔时你积恶如山,就死也要先将功折罪!” 随即身形一晃,已到他身后,拍开了他的穴道,又柔声道:“师兄,务请想开些,难道你非为恶不可么?恩师一念至仁,弃邪归正,师兄就不能么?” 老三回头“呸!”的恨声道:“气只气你小子,太过无礼!” 独孤青松答道:“只要师兄答应从此不再任性为恶,师弟天胆也不敢冒犯师兄!”继道:“本府本殿,师弟候三位师兄共商大事!”说罢转身而去! 一忽儿,幽冥三凶通过那条暗廊,廊中机关禁制已开,三人到了鬼府本殿,独孤青松早居中坐在掌门座上,身侧放着三套紫衣。 独孤青松起身相迎,笑道:“刚才师弟不恭之处,请三位师兄原谅!并请更衣再见,师弟尚有事与三师兄共商。” 幽冥三凶一语不发,各人取了紫衣换上,俨然三个紫衣老人,这次重出江湖,若不经人指破,恐将无人能认出这三人便是昔年凶名卓着的幽冥三凶。 三人更衣后,独孤青松请他们就座,这才将自己如何入门,并目前武林危机及自己今后之做法详细说明一番。 三凶始终默然不语,不加插言。 次日,这鬼府别宫中的五人同时下了黄山,分途共谋大事。 第十七章 齐王故宅 微风轻抖,月色迷蒙,金陵城内黑压压一片屋面之上,一条黑影兔起鹘落,朝东掠去,落在靠东门城下一座古旧的大宅高墙之下。 这高墙之中是一片疏于清理的院子,花树零乱,荒草没胫,在院子南角之上,新起了几座土堆,似是新埋了几具死人。 那黑影好似对地形十分熟悉,身形一纵,单脚在高墙之上轻轻一点,犹如一片落叶般,斜飞入院,毫无半点声息地藏身在遍生苔青的假山石后。 那幢大宅之中暗黑阒静,院中也毫无半丝儿动静。 这时,月色从云层中泻落一层清淡的微光,夜行人从假山石后掠视了院中一眼,忽见一株奇檀树下,静静地立有一高一矮的两条影子,月色重又被云层遮没,两条影子也倏忽不见。 正在此刻,夜行人听到高墙之下忽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啸,随见一条蓝影掠上高墙,慢慢地扫视着院内。 夜行人身子一缩,躲过了那人的视线,那人随即转身轻轻击了两掌,“嗖!嗖!”高墙外猛地跃上八个蓝衣人,腾身间已纵落院中,便朝大宅中扑去。 就在这时,夜行人目光一瞥,猛然见到另一方向,三条人影其速似电,一掠十几丈,隐入大宅之中。 夜行人心中暗想道:“听说昔年武尊无名剑豪之后裔护着武林金鼎,隐居这齐王故宅之中,但无名剑豪一派剑风,三百年不见行道江湖,纵有后裔守护金鼎,怕也其功式微,不足与武林争胜,今夜血魔帮蓝匕坛大举进犯,他们如何应付?” 他正这样想着,蓦见那奇檀树下人影一晃,一丝淡淡的修长影子无声无息的扑进了大宅之中。 夜行人这一发现,只在眨眼之前,那八九个蓝匕坛的高手似未见着,仍一味踏着院中荒草向大宅疾进。 夜行人暗忖道:“看来这些人正是晦星高照,仍不自知。” 夜行人念动之间,忽然轻轻的低啸之声发自那奇檀树下,八九个人闻声止步,这时那些人距离夜行人仅三丈远近,看得十分真切,只见他们都是中年人,脸上现出了紧张的神色,每人不由自主地从怀中抽出了一口蓝汪汪的弯刀,显然淬有毒药。 每人的左手更紧紧扣着一柄蓝鳞匕首。 夜行人也不敢大意,悄悄地取出两柄寒光森森的利斧,握在手中。 那啸声渐渐提高,抑扬顿挫,显含韵律规格,听来令人觉得庄严肃穆,自有其崇高不可侵犯之尊。 夜行人也不期然脸色肃然,凝目朝那奇檀树下望去,不禁神情一怔,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玄衣童子庄严而静穆的站在树下,嘬口清啸,左手剑诀随着啸声缓缓挥动,右手慢慢向背后抬起。夜行人屏神敛气,好像想起了何事,双目盯住那童子的一举一动。 蓦地,“铛!”的一声,金剑出鞘,划起一道弧形金光。 夜行人惊喜交集,几乎大叫出声:“果然是百年前武尊无名剑豪的金龙神剑。” 八九个蓝衣高手接着身形一分,每人占了一个方位。那金光又缓缓划出一道半弧,啸声逐渐转烈。 陡地,古宅之中射出一条蓝影暴喝道:“速退!” 但他话声刚落,八九个蓝衣人尚未来得及退走,蓦然长啸经天,那啸声至少声传数里,接着金光暴闪,激射向八九人站立之处,犹如一条怒龙,伸卷之间,金光耀目。 八九个弯刀一摆,顿时间也蓝芒闪射,将全身护住。 假山石后夜行人再向那奇檀树下望去,已无童子踪影。 从古宅中射出的那条蓝影,一声断喝,蓝芒之中裹着一条人影,追击那如怒龙横江的耀目金光,这时假山石后的夜行人也已看清,金光之中正有一个稚龄童子,只见他满脸庄严之色,但却从容不迫,运剑将九个蓝匕坛高手紧紧罩住。 九个蓝匕坛高手将手中弯刀舞得风雨不透,但在夜行人眼中却仍能看出有若干破绽之处。 正在夜行人凝目而视之际,古宅蓦地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声,那稚龄童子顿时长啸一声,金光暴壮,夜行人再也看不清童子的身形,接着两声惨叫过处,血光立现,后到的那蓝衣人厉叫道:“无名剑豪嫡传金龙九式神剑,非咱们能敌,速退!” 蓝影一闪,那人当先一掠十余丈,两个起落已站在高墙之上。 可是他这一走,原来九人只剩下七人的蓝匕坛高手,更形势弱。 那童子一直未曾开口,这时开口道:“齐王故宅已被我父子列为禁地,岂容你们这些魔崽子觊觎?” 他身形一晃,带起一蓬耀目金光,又是一声惨叫,蓝匕坛高手又少了一人。 稚龄童子接着道:“昨夜来了你们这样的四人,哼!他们没有活着离去,杀他们轻而易举,掩埋他们的尸身,可把我累了一身大汗!今夜!哼” 金光一摆,倏忽而敛,那童子立在荒草之中,草深没了他腰际,他一挥手喝道:“放你们走吧!明夜要再来,哼哼!拚着掩埋你们到天亮,我也要把你们杀光!” 六个蓝衣中年汉子一声低啸,急窜出去! 稚龄童子缓缓将金剑入鞘,喃喃道:“要是将武林金鼎早些寻获,也不致有这些魔崽子来烦人了!”说着他朝那古宅望了望,叫道:“爹” 底下尚未叫出口,黑影一晃,一个修长背插金剑之人,一手提了个蓝衣死尸已到了他身旁,说道:“元儿,今夜你又有事可做了!” 元儿怨声道:“爹,你说明夜他们还来不来呢?要是每夜这样的累人掩埋,我可想回家了,数月来我们住在这荒宅之中,娘要知道,早不叫我们再住下去了!” 修长中年人半责半训道:“元儿!你懂得什么?武林金鼎,关系武林祸福存亡,百年前你祖爷离家,曾在这齐王府中作客三月,以后便失踪不见,当时齐王侯望正官居极品,声势烜赫,王府中豢养的武士如云,事情非常显然,你祖爷、爷爷必是在这齐王府中被害,被害之因,十九是齐王侯望谋夺江山,想借助武林之力,你祖爷手上的武林金鼎,自然是他属意之物,不想齐王事败株连九族,那武林金鼎也随他绝迹江湖了!” 元儿想了想,问道:“爹!事隔百年,那武林金鼎必定就会在此王府故宅之中?而且我们家为何百年之后才到此追寻金鼎?” 修长中年人一声长叹,道:“元儿!我们到此已是家中第三第四代追查金鼎下落之人了!原因是传闻齐王在被诛之前埋藏了大批宝物,只不知埋在何处,想来那武林金鼎定被一齐埋藏,故此只要找到齐王埋藏宝物之处,也是武林金鼎物归原主之时,想不到血魔帮的魔崽子竟寻到此处来了!” 元儿忽然笑道:“爹!听你的口气,好似对那血魔帮的魔崽子很是忧虑,以昨夜和今夜来人功力看来,这班脓包来得再多,只怕是徒然送死而已,爹你有何可忧虑的?” 修长中年人道:“元儿那里知道,这两晚上的来人只是血魔帮三四流脚色,血魔帮三坛坛主及血魔帮主本人尚未现身,何况还有” 他说到此,有意无意之间朝古宅望了一眼,突然闭口不言。 元儿诧然问道:“还有什么?爹!你怎地不说了?” 修长中年人忽然目中射出两道奇光,低声问道:“元儿!昨夜你曾听到宅中有何动静么?” 元儿一愕,摇头道:“没有啊!” “小孩贪睡,我老实告诉你,齐王府九井十八厅,占地十亩,岂是我两人能看守得住,此时宅中恐已早有人藏伏在内了。” “爹,你何以见得?” “昨夜我就曾听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若非有人,那来的脚步声?但是等我查看时,却又未见人影,你说奇怪不?” 元儿舌头一伸,道:“古宅荒废数十年,莫非有鬼?” 修长中年人斥道:“元儿休得乱说,赶快将那几具尸体掩埋了,以后我们要加紧勘察,夜晚以后也要特别提高警觉。” 元儿拖了四具死尸到院中南角,挖了坑将尸体埋下,已额上见汗,回到修长中年人身边,埋怨一阵,两人便朝宅中走去。 那假山石后,蓦地掠出了那夜行人,他衣裙带风之声,早被那修长中年人听见,回手“呛啷!”金剑出鞘金光一闪,已到夜行人面前。 夜行人吓得脸色大变,寒光一抖,两柄利斧一封,架过金剑,喝道:“且慢!在下武林六奇之一神斧开山高猛,有话相议。” 修长中年人可说来去如风,真不亏为武尊后裔,撤回金剑冷冷道:“原来是武林有数奇人神斧开山高兄,在下失礼了!但我剑豪一家,百年来未再涉足江湖,高兄有何见教?” 他语气咄咄逼人,神斧开山貌相虽魁伟威猛,涵养却是极高,先将利斧收了,满面诚恳之色,说道:“此地非谈话之所,可否一扰贵住处?” 修长中年人冷视了神斧开山一眼点点头,回身就走。 神斧开山跟在他身后,元儿殿后,离开院子,从一侧门走进古宅之中,左转右弯,通过了两处厢厅,才在一排五间厢房居中一间门外停了下来。 元儿首先一闪而入,房中随即亮起灯火。 修长中年人让进神斧开山就座。 神斧开山高猛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道:“在下特为武林金鼎而来!” 元儿一听,唰地一声,背上金剑已握在手中,怒问道: “你也想意图我家祖传金鼎,那你就死了算了!” 神斧开山望了他一眼,只见元儿生来清奇秀逸,可惜眉目带煞。神斧开山淡淡一笑,道:“我何德何能,岂敢对武林至尊之信物妄生贪念?倒是我担心你父子人单势孤,恐怕要维护金鼎,力有不逮!” 修长中年人一惊道:“高兄此话怎说?” “说来很简单,血魔帮势在必得。” 元儿突然大笑,道:“凭那些脓包” 他底下的话未曾说完,修长中年人脸色倏变,一个倒纵,出了房门,再一掠身,跳上房面,接着猛然扑向西进宅中。 元儿却站在神斧开山对面,单手握背上剑柄,动也未动,那神情好似神斧开山一有举动,他便立下杀手。 但神斧开山只是望着他微微含笑。 片刻后,修长中年人重走进房来,满面忿然之色。 元儿问道:“爹!是谁?可要我去巡视一下?” 修长中年人道:“不用,我都未见他的身影,你如何能见着他?”随即他便以询问的目光望着神斧开山。 神斧开山一笑问道:“兄台贵姓?” “无名剑豪之后人,岂可有名。” 神斧开山啊了一声,道:“那么就以无名兄相称如何?未知无名兄可知血魔帮主是谁?” 无名者摇头道:“我只听到血魔帮三坛坛主之名,帮主是谁,我真是未曾听过。” 神斧开山神情一肃,喟然道:“我追踪三年,前此不久方才知道,他就是五十年前为害江湖的天尊厉鬼之一。” “啊!那他是万极天尊还是厉鬼上人?” “万极天尊。” 剑豪后裔无名者也脸色一变,久久才喃喃道:“要是我家金龙剑诀最后两招腾、翔两剑未曾失传,这至高的御剑之术在,谅我也不怕他,可惜” 他黯然片刻,目光一亮,随即朗声道:“武林金鼎,我家传至宝,目前虽未寻获,但我拚尽最后一滴血,也誓死维护,不落歹人之手,高兄,万极天尊将于何时到来?” 神斧开山答道:“万极天尊夫妇,驾鸾乘鹫,说到就到,无名兄应随时戒备。” 说着他便站了起来,准备辞出,剑豪后裔无名者脸上掠过一阵欲言又止的神色,神斧开山何等老到,看在眼中也不说破,拱手道:“今夜能识武尊后裔,荣幸至极,在下寄居就近隆顺客店,无名兄如有用我之处,只在这宅中高悬一白巾为号,在下顷刻便到。” 剑豪后裔对神斧开山疑心已弃,当时握着他的手,感激道:“高兄隆谊,我将永铭心脾!” 他沉吟一下,随即双目射出两道奇光,凝视了神斧开山一刻,口音一转,低声认真道:“高兄明夜若便时,请来一趟,武林金鼎埋藏之处,我父子寻找数月,虽未寻获,但此宅有处隐秘之地,极其可疑,到时我领你去瞧瞧!” 神斧开山面容也是一肃,道:“无名兄能如此信任在下,高某何幸如之!无名兄珍重,我去了!” 说着他掠身间已出厢房,跃上屋面,数起数落,已出了古宅高墙,谁知他尚未走出十步,三丈之内蓦地响起一阵木鱼之声。 神斧开山吃了一惊,连退三步,忖道:“此人欺近我三丈之内,我犹然不觉,大是古怪!”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白眉胖大的老和尚,趺坐墙下,闭目诵经。 神斧开山江湖阅历何等老练,动念间蓦地一掌劈去,大喝道:“老师父!你小看人了,我岂是可欺之人。” 他这一掌至少用了三成功力,强劲的掌风在那白眉老和尚身前拂扫而过,老和尚却文风未动。 神斧开山大惊失色,知这老和尚大有来历,不敢妄动,跨上两步,长长一揖,道:“请问老师父佛号,小可神斧开山高猛有礼了!” 老和尚将木鱼重重敲了两下,口中念念有词,道:“武林金鼎唯大能大德者居之,岂是人人可据为己有之物,你神斧开山虽有藉藉之名声,却是何德何能,竟敢觊觎金鼎!” 老和尚闭目趺坐,说起话来也像诵经一般。 神斧开山一怔道:“大师父何出此言?武林金鼎乃领袖武林至尊信物,高猛何人,岂敢有一丝觊觎之心?” 老和尚哼了一声,又重重敲了两记木鱼,双目就在这时突睁,两道碧绿的目光闪射而出。 神斧开山猛地纵退一丈,大惊道:“大师父!你,你是少林碧眼神僧,难道你也想得到武林金鼎?” 碧眼神僧双目开而复合,沉声道:“你以为老僧不能?” 神斧开山心知他是少林寺硕果仅存的前辈高僧,且这碧眼神僧更与一般和尚大异其趣,他不但心性狭隘,且性情喜怒无常,动辄开戒杀人,偏是他武功过人,高不可测,神斧开山岂敢开罪,连忙道:“神僧佛法无边,能出而领袖武林众生,正是武林大幸!” 碧眼神僧又冷哼半声,木鱼第三次敲了两记,道:“你既是如此说,便勿再过问金鼎之事,且随智真智果去,暂养数月。” 神斧开山一听此言,不禁大怒,道:“碧眼神僧,你这是什么话?我尊你年高望重,故以礼相待,但我高猛岂是可任人劫持之人?” 谁知他话音方落,身后一声冷笑,两股急厉的锐风突然袭至。 神斧开山身为武林六奇人物,岂是等闲可比,一晃身避过袭来指风,双手一圈,两柄寒光闪烁的利斧已握在手中。再一掠身,横飘三丈,这才转身,见是两个五十开外年纪、鹰头鼠目的瘦和尚。 两个和尚身形一摆又欺身而至,神斧开山一声虎吼,两柄利斧幻起闪闪寒光罩向两个和尚。和尚冷笑一声,左右一分,从两侧攻至。 神斧开山暗想:“强敌当前,不宜久战,还是速战速决。” 他功贯双臂,两柄利斧舞得风雨不透,斧风虎虎,啸空拂面生寒。 猛地,他抖起神威,大吼一声,神斧划起一圈寒光,电掣般一斧劈到左侧和尚胸前,和尚一仰身,想从斧底避过,谁知神斧开山单斧一沉,斧锋直劈和尚胸膛。 这原是一刹那间事,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神斧开山蓦觉好似被人推了一掌,脚下一个踉跄,利斧一闪,“嗤!”的劈进地下五寸。 右侧那和尚一声冷笑,“蓬!”地一掌,击在他右肩之上,神斧开山肩上挨了一掌,酸痛难当,一条右臂像是脱了臼一般。 神斧开山愤怒至极,双目一睁,煞光立现,左手利斧一阵打闪,一声暴吼,扑向和尚,两个和尚微微惊退,但神斧开山势同拚命,猛扑猛劈勇不可挡! 两个和尚虽具上乘身手,战志被慑,渐斗渐退。 碧眼神僧一直端坐墙下,神斧开山对他恨之切骨,看看这智真智果和尚步步退后,他神斧一抖,连攻三斧,突然单臂一挥,利斧猛地脱手而出,一道寒光直罩向碧眼神僧的胸前。 智真和尚大惊,道:“师祖小心!” 谁知他话音方落,胸前冷寒之光一闪,“哇!”的一声惊魂夺魄惨叫,当时被神斧开山一斧劈开胸膛,当堂毙命! 神斧开山仅凭一条左臂,杀了智真和尚,神智一清,知道碧眼神僧动手,自己右臂受伤,恐难逃他的毒手。 他走念一动,脚下一点已飘出三丈,可是碧眼神僧忽然冷哼一声,道:“你不用再走了!” 话落人现,神斧开山猛见他竟坐在自己身前,惊得脸色一变,斜里一滑,横出一丈,但是人影一闪,碧眼神僧仍然坐在他的前面。 至此他方知自己功力相差太远,智真智果和尚与当今少林掌门智修禅师同辈,尚且称碧眼神僧为师祖,他辈分之高可想而知。 神斧开山立存拚死之心,怒目圆睁,喝道:“碧眼神僧,你划出道来,我高猛明知非敌,也要誓死与你一拚!” 碧眼神僧双目开合之间,碧光闪射,望了智真和尚的尸体一眼,冷声道:“智真被你开肠剖肚,老僧远远程坐,也被你一斧斩来,这是你自寻死路,你就接我一掌试试。” 说罢,他左掌一翻,神斧开山立知不妙,猛然倒纵开去,可是胸前仍被掌力扫中,血气翻涌,脚下踉跄,他强自定住身形,一看之下,碧眼神僧不知在何时也移近三丈,仍然与他相隔不远。 右掌一翻,一股潜劲又已袭到,神斧开山再度倒纵,同时单斧一封,“蓬!”的一声,又被震出了三丈,跌在齐王故宅高墙之下。 可是碧眼神僧转瞬间一个趺坐的硕大身子,平飘三丈,刚要举手扬出第三掌时,蓦地,高墙之中如神龙般暴射出两道金光,猛刺碧眼神僧。 碧眼神僧“啊!”的狂吼一声,呼地一掌狂劈,人影一晃,刹那间便到了三十丈外,两道金光被他的掌风一卷,重送回了高墙之内,可是眨眼又暴射而出,同时带着两声长啸,射向碧眼神僧。 碧眼神僧未待金光近身,一声低哼,硕大的身躯一摆,激掠而去,转瞬隐入夜色之中,远远传来他两记重重的木鱼敲响之声。 金光一敛现出了剑豪后裔父子。 智果和尚早已悄悄溜走了。 剑豪后裔父子见神斧开山正在靠墙运气调息,就在他身前一站,手中紧握金剑,默然守候。 鸡鸣三声,神斧开山慢慢睁眼,站了起来,恢复精神向剑豪后裔父子一揖,道:“蒙无名兄救援,得在碧眼恶僧掌下逃生,在下至感铭心!但看来武林金鼎消息已泄漏江湖,觊觎此物之武林隐士异人,已不在少数,望无名兄从早寻获,免落匪手,致贻害武林!在下去了,明晚再来!”说罢,他神情肃然,向前走去,消失在晨光微曦之中。 次夜三更时,神斧开山果然又到了齐王故宅,神态之间,精神焕发,显然伤体已愈。 但剑豪后裔却脸带重忧,沉重的道:“齐王故宅,正如高兄所料,暗中勘察藏宝之人,恐已不在少数!” 神斧开山双目凝视着剑豪后裔,问道:“无名兄又有何发现么?” 剑豪后裔道:“这是元儿所发现,今晨元儿巡视故宅后进时,突在一处发现了一个玄色角衣微微一摆而没,但却不见人。午时,他更听得人语之声,高兄!你看这事应如何处理?” 神斧开山沉吟一下,道:“唯一方法,就是尽速找到藏宝之地,尽速离去!” 剑豪后裔低声答道:“高兄说得对,这事也只有如此了,如果武林金鼎落入人手,我也不惜全力一拚了。事不宜迟,昨夜我与高兄所谈之处,立刻便带你去看看。” 神斧开山点点头,三人便离开厢房,向后进走去,宅中阴暗凄凉,因久无人居住之故,到处蛛结尘积。 齐王故宅九井十八厅,每一井便是一进,每进两厅及八间厢房,三人从第三进起行,到了第五进时,蓦地发现一具死尸。 三人诧然止步,神斧开山与剑豪后裔无名者心中一动,元儿终究年少,又出口惊声道:“啊!他们已斗起来了,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们已发现藏宝之处。” 剑豪后裔闻言悟道:“元儿之话有道理,如他们不是有所发现,那帮人何致就动手搏斗?” 神斧开山未置意见,步至死尸身边,凝目视了半刻,突然道:“他是智果和尚,正是昨夜与碧眼神僧同时出现宅外之人。” 神斧开山察看他致死的伤处后,站了起来,脸上神情异常凝重,缓声道:“他是被剑点透胸前三膻重穴而死。施的似是武当饮誉武林的三玄剑法。” 剑豪后裔啊了一声,道:“宅中到了少林武当的高手,已无疑问。” 神斧开山将尸体拖过一旁,三人继向前行。 剑豪后裔低声道:“数月来我父子寻遍宅中每一角落,也挖掘过无数可疑之处,终无所获,就在数日前突然挖着一块青石石板,揭起一看,便显出一个地下穴道,我与元儿曾下去一趟,谁知里面竟然穴道纵横,绝非短时所能勘察彻底,以后血魔帮徒众便到来骚扰,所以一直未曾再下去过。” 神斧开山答道:“无名兄这一发现,已有八成儿是那里了!” 剑豪后裔点头道:“但愿不再被别人发现就好了!” 这时三人已通过了第六进,剑豪后裔目光忽然左顾右盼,不时又朝后看看。三人走在一排厢房之前,他轻声道:“高兄!那地方便是厢房最后一间。” 在那厢房门前,剑豪后裔猛然见房门虚掩,心中一惊,暗道:“敢是已有人进去了!” 神斧开山也看出不对,急一旋身,推门而入,可是忽又暴退而出,脸上现出一种恐怖之色。 剑豪后裔急问道:“高兄,何事?” 神斧开山半晌才平静道:“死尸!无数的死尸!” 剑豪后裔身子一转,便要跨了进去。 神斧开山喝止道:“且慢,当心暗算!” 剑豪后裔凝立一下,神智一定,缓缓地将背上金剑取下,低低的清啸之声,从剑豪后裔的口中柔柔发出。 三人同时转身,紧握兵刃,朝那厢房之中跨了进去。 第十八章 风云古冢 厢房阴暗,阵阵血腥,腐尸的臭味,熏人欲呕。 三人一脚跨进房中,便停身不动。神斧开山随手把门关上。只见一具具死尸横七竖八,倒卧房中。 元儿大着胆子验了各具尸身,低声道:“爹!共是十二人!三个道士,两个和尚,其余的装束不一,似是江湖黑道之人,但死因均被掌力震断心脉而死!” 神斧开山沉吟一下,问道:“那落掌之处是否有何异状?” 元儿再度俯身察视,将一具尸体的胸衣撕开,蓦听他“啊!”了一声,道:“高伯伯!他胸上有个红色碗口大小的圆印。” 他继续检视第二第三具尸体,完全一样,站起身,只见神斧开山脸色十分凝重,忽然道:“再验下去看看。” 元儿依言再验,突然发现两个道士一个和尚是被一种至高的指力洞穿玄机重穴而死,神斧开山急急俯身下去,看了一下,脸上忽然现出一抹喜色,道:“寒芒指,是他!他也来了!” 剑豪后裔急问道:“高兄,谁来了?”蓦地他语气冷峻的继道:“无论是谁,他如果想夺我金鼎,我都将与他誓不两立。” 神斧开山静静道:“据我推测,那胸前有个红色圆印之人,必是被昆仑石钟老人所毙,石钟老人数十年前已成名武林,左右两口母子石钟坚逾精钢,神奇莫测,但寒芒指功,却是新近崛起武林的独孤小子,此子身兼东海奇叟、大漠异人双重奇技,寒芒指便是东海绝传,不是他是谁?但他此来,与我意向相同,只愿金鼎不落歹人之手,无名兄大可放心!” 剑豪后裔点点头,当先朝房中内侧左角走去,已能看见青石板被揭起放在一旁,一个仅能容一人下去的地道穴口,紧依左壁显露,穴中漆黑,没有丝毫异状。 剑豪后裔道:“纵有人已入地穴,也已走远了!地下穴道纵横如网,一个不小心,怕不终生难以走出。” 神斧开山肃然答道:“未料到这齐王宅第之地下竟有这等规模的穴道,由此可见昔年齐王侯望的雄图居心实在可怕,不知是谁居然能剿灭这窝藏如云武士的齐王侯” 谁知他“望”字尚未说出,忽听房外传来隐隐的脚步声,同时已有一人笑骂道:“斧头儿!你一向自夸见多识广,连昔年剿灭齐王侯望、尽歼齐王手下三百武士的天地二将都不知道?” 剑豪后裔唰地金剑出鞘,闪出一道金光,神斧开山笑道:“无名兄!这是我的老搭档笔杆儿,他便是武林六奇的血笔秀才,为人豁达、风趣,就是有些儿鬼灵精。” 房门呀地打开,闪进了两人,一个是蓝衫布衣的血笔秀才,背插朱笔,一个竟然是青布包头的老妇人。 两人一见满房死尸,也有些意外,脸上现出不解之色,神斧开山已一把拉着血笔秀才欲言又止,双目却注视着那青布包头老妇人。 血笔秀才双目一转,大笑道:“斧头儿,你猜她是谁?她可也是你的老伴儿啊!” 神斧开山怔怔道:“我那有这么个老伴儿?笔杆儿别开玩笑了,到底她是谁?” “你自己不会仔细瞧瞧!” 青布包头老妇人哈哈一笑,道:“老弟台,连你老哥哥都不认识了!” 神斧开山一听口音,突然一把将她那包头青布抓了下来,大声道:“独孤峰老哥哥!真是你!不见你十几年,我老斧想死你了,啊,今夜多开心,待会儿就是死在地道之中,也不虚此行。” 原来那青布包头老妇人却是武林六奇之首圣剑羽士独孤峰,他沉静的道:“老弟!你别自说自话,这位兄台你还未曾引见呢!” 神斧开山连忙转身对剑豪后裔谦声道:“多年老友一旦重逢,竟然忘形,无名兄幸勿见笑!” 随即便为圣剑羽士独孤峰和血笔秀才邱如真互相引见,两人一听,神情一肃,躬身一揖道:“原来是武尊之后,幸会!幸会!” 剑豪后裔目中射出一道奇光,特别望了独孤峰一眼,默然点头道:“武林六奇名满天下,幸会之至!”随即口风一转,庄容问道:“两位夜入齐王故宅,想必与武林金鼎有关,可否请告意向若何?” 圣剑羽士和血笔秀才见这剑豪后裔话锋冷峻,咄咄逼人,不禁心中不悦。神斧开山看出两人脸上神情,连忙笑道:“无名兄请别多心,峰兄如真兄与在下多年至交,一代大侠,对武林金鼎绝无谋夺之心。” 圣剑羽士和血笔秀才这才知道剑豪后裔之用意。 血笔秀才笑道:“斧头儿之话说得不错,咱们何德何能,岂敢对金鼎存有邪心,但风闻血魔帮主有意此鼎,并派凶人蓝匕坛主先行占领齐王故宅,故此赶来一探究竟,万不得已时,只好现身护鼎了。” 剑豪后裔闻言默然无语,显然武林六奇已到其三,他已颇具疑心。 三人见剑豪后裔如此,心中有数,暗忖道:“武林至尊并非世袭之位,你骄傲什么?就算你拥有武林金鼎,若不是艺压武林群雄,又有谁承认你是武林至尊,听你之命?” 这时,元儿突然开口道:“爹,我们什么时候下地道去?” 他这句话将几人提醒了,剑豪后裔望了三人一眼,便走向地道穴口处,血笔秀才却悄声问神斧开山道:“斧头儿,房中的死者是谁做的好事?” 神斧开山答道:“据死者制命之伤看来,一个是昆仑石钟老人,一个便是独孤老哥哥的儿子独孤青松了。” 圣剑羽士闻言脸色一整,道:“除他两人外,有无别人?” 神斧开山道:“前面第四进厢厅之中,死了少林智果和尚,三膻重穴被剑穿刺,昨夜少林碧眼神僧现身在本宅高墙之外。” 圣剑羽士神情凝重起来,道:“剑透三膻重穴这是武当剑技,这样说来,少林、武当前来的都是镇山高手,不知那血魔帮主到底是何人物?” 这时剑豪后裔父子已先走下地道之中,神斧开山刚要随后跟下,闻言诧道:“你们还不知血魔帮主是谁?他是昔年与厉鬼上人齐名的万极天尊啊!” 圣剑羽士与血笔秀才同时心中一震,大声道:“真的么?” “我寻踪三年,那还错得了,且他已在西天目绿羽林中现身一次。可能他不久也要到这齐王故宅来了。” 血笔秀才舌头一伸,道:“乖乖,我听着的是那凶人蓝匕坛主要到这里来,却未料竟是万极天尊那老魔。那老魔就合武林六奇之力也恐非其敌手。” 神斧开山望着圣剑羽士道:“可是老哥哥,你那乖儿子却要斗老魔哩!” 圣剑羽士摇头道:“此子天性强傲,以他目前功力恐也难接老魔三招。武林金鼎若落在老魔手中,那真是可虑至极。” 三人说着也随后走下地道之中。 地道之内漆黑死寂,前面火光一闪,元儿燃亮一根火折子。三人趁亮,一掠跟了上去,再走前三丈,忽遇着三条岔道。 血笔秀才突然道:“咱们是同路还是分道?” 剑豪后裔原本就对三人颇疑心,闻言毅然道:“纵是遇着万极天尊,我父子也足可应付。”语气之中,已说出愿与三人分道。 神斧开山诚恳的道:“那么咱们便分道吧,无名兄小心!” 剑豪后裔点点头,带着元儿径投左方地道而去。 三人听着两人的脚步渐去渐远,血笔秀才方才不满的道:“这位老兄的臭架子可不小啊!” 神斧开山道:“武尊之后,自是不比凡俗。” “哼!沾了点祖宗的光而已,他要是真的得回武林金鼎,第一个我就不服。” 神斧开山望了一眼圣剑羽士道:“不过,笔杆儿!你没见着,无名剑豪一派家传的金龙神剑可真是神奇莫测,昨夜若不是他父子金剑出鞘相救,我老斧恐早死在那碧眼魔僧的掌下了。” 血笔秀才一怔,恨道:“碧眼僧少林高僧,还这么不知好歹?” 神斧开山道:“看来他阴狠毒辣,不比万极天尊好多少。” 说着,圣剑羽士忽然打了个手势,指着中间那条地道,低声道:“你们听听那是什么声音?” 血笔秀才邱如真和神斧开山高猛顿时禁声,倾耳细细辨那声音。 只听中间那条地道隐隐传来轰隆轰隆之声。> 神斧开山道:“据我听来,那好似重物撞壁之声,我们就向这条地道下去看看如何?” 圣剑羽士和血笔秀才表示同意,三人成品字形,神斧开山在前,圣剑羽士与血笔秀才在后,向那地道中走去。 地道阴暗潮湿,三人越向前走,那轰隆轰隆的撞击之声也越来越响。三人怎么想也不知那是何声响。 三人脚步加快,走约百丈,又有三条岔道,一听那声音正由左面地道传出。血笔秀才心思缜密,忽然道:“齐王宅第之地下穴道果然密布如网,我们要留个记号才好。” 随见他取下背插朱笔,在地道中土壁之上,划了一条深沟,随又寻声而行,谁知这次走不过三丈,蓦闻一声断喝:“来人止步!” 喝声粗暴,几乎把三人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停下脚步,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前面三丈外已有个步履沉重之人朝他们走来。 三人身列武林六奇,目光何等锐利,虽地道中漆黑难辨,但略一凝神,已隐约看清是个高大粗壮的头陀,虽在九月秋凉天气,他竟赤着上身,项上挂了条念珠,不伦不类,手中握了根至少在百斤以上的禅杖,一步步逼近。三人一见,凭他的外貌,立知是个莽头陀。 神斧开山先开口问道:“大师父!你为何拦住在下等去路?” 大概那头陀只听到脚步声,并未看清来人,仍然向前跨了七八步,这才停身,大声道:“俺少林赤膊头陀,奉师叔祖之命,镇守此道,任何人不得打此经过。” 血笔秀才笑问道:“此地何地,你少林僧跑到此地来干什么?” 赤膊头陀又大声道:“俺也不知道,你去问我师叔祖。” 血笔秀才喃喃道:“他不仅是个莽头陀,还是个傻头陀。” 大约赤膊头陀听在耳中,满不是味,一声怒喝道:“谁说俺傻?” 他又大步跨前了两步,手中禅杖一抖,乌光一闪,竟抖出了三朵杖花,三人同时吃了一惊,暗忖道:“这头陀莫看他既莽又傻,内力可十分惊人。” 血笔秀才眉头一皱,也抖然一声道:“我说你傻你就傻,你阻住去路,我们怎样去见你师叔祖?” 那头陀一听,哑口无言,呆呆的想了一阵,点头道:“你说得对,俺就放你们过去,俺师叔祖就在里面,你们去问吧!” 他禅杖一摆,让过一旁,三人不假思索,一纵身已从头陀身旁擦掠而过,可是他们方走了十丈,对面两道寒光一闪。 “阿弥陀佛!” “无量寿佛!” 人影一闪,又有一僧一道阻住去路,僧人手执戒刀,道人执剑,一左一右站着,目光炯炯的望着三人。 圣剑羽士一愕正待上前答话,血笔秀才忽然暗地里拉了神斧开山一把,悄声说了一个“冲!”字。 他便一个急纵,单掌一亮,猛然便一掌劈向僧人。那僧人不防来人身手如此迅快,躲闪不及,血笔??才一掌正击在他左肩之上,他一个踉跄退了三步,忽然胁下一麻,便一声不响委顿在地。 神斧开山更是随身便到,也出手如风,一个照面便制住了那道士。 血笔秀才将僧人点倒,立刻道:“这条地道处处设防,前人定有所发现,快走!” 三人毫不停留,朝地道之深处冲去,走了三十步不到,地道右转,血笔秀才朱笔一划,又在穴壁之上划了条深沟。 三人这一转进横道之中,便见着一扇木门,门外又静立着一僧一道,年纪均在五十上下。 忽听神斧开山啊了一声,便停步不进。 血笔秀才问道:“斧头儿,你认识两人么?” 神斧开山点头道:“当今少林、武当的掌门人。” 血笔秀才也啊了一声,道:“智修大师和元虚真人?” 圣剑羽士眉头一皱,道:“少林武当两大掌门人竟不顾一派之尊的身分,甘心把门,门内之人少林除碧眼神僧,武当除赤发尊者外,还有谁人有此威望?” 血笔秀才略一踟蹰,随即忧虑的道:“少林,武当,加上个昆仑的石钟老人均对武林金鼎属意互争之下,看来他三人均难以出此地道了。” 圣剑羽士更加焦虑的道:“我倒不为他三人担心,担心是我那犬儿,他那天生的刚强性子,看来必遭凶险了。” 神斧开山点头道:“老哥哥的话说得不错,我们还是早些设法进去吧!这两位掌门,我与他们倒有一面之缘,我先去问上一声。” 神斧开山说着,已移步走向两掌门人,在两人一丈外停身一揖道:“未料到武林两大派的掌门大驾,竟在此齐王故宅的地下穴道之中相遇,高猛有个不情之请,望两位掌门人成全。” 两位掌门人也合十还礼,武当元虚真人一笑,道:“武林六奇人物神斧开山高大侠,你可是想入此门?” 神斧开山点头笑道:“掌门人神目如电。” 少林掌门智修大师突然问道:“与你同来的是何人?” 神斧开山道:“老伴儿圣剑、血笔。” 两个掌门人的神情突然一肃,武当掌门元虚真人颔首道:“武林六奇三人连手,去是可去得,可是要得好处,那可未必。” 神斧开山想了想突然问道:“不知里面到的是何人,尚望两位掌门师父赐告。” 少林掌门目光一亮,徐徐道:“共是四人,武当赤发道长、昆仑石钟老人、敝寺的碧眼师尊,还有一个东海狂徒。” 神斧开山道:“可是那新近崛起武林的小子。” 少林掌门摇了摇头,蓦地两掌立胸,声如洪钟,喝道:“武林六奇圣剑、血笔、神斧三人连手或可凑为一人,与其中一人抗衡,可是哼哼!少林、武当、昆仑入此地道,已付出颇大的代价,你三人要想进去,除非我两人败于你三人之手。” 谁知他话声一落,蓦地传来低啸之声,啸音方起,转瞬已在这条地道之前,武当掌门一惊,道:“这是何人?” 神斧开山也脸色大变急道:“这乃武林金鼎之主人,剑豪后裔,此人性情刚烈,剑法奇高,望两位掌门见机而行,高某告退了!” 他一个倒纵已退回圣剑、血笔身边。 那啸声眨眼间已到身前,现出剑豪后裔和元儿,只见两人金剑已掣在手中,脸色铁青,冷冷瞥了三人一眼,金剑打闪,即冲向两个掌门人,怒喝道:“让开!” 两个掌门低低的一宣佛号,问道:“施主何人?” 剑豪后裔好似愤怒到了极点,金剑一挥,划出一道骇人的剑芒,大吼道:“他们在掘我祖父之墓,你们还不让开?” 圣剑、血笔、神斧一听,神情肃然,却暗忖道:“他怎么知道的?” 少林、武当两掌门人也是一怔,蓦地武当掌门元虚单手便想去拔剑,神斧开山一见,大惊喝道:“不可!” 可是剑豪后裔早已金剑如神龙般,暴起一道金虹,武当掌门啊呀一声,肩上被划了一道五寸长的血口。 圣剑、血笔、神斧一跃而上,大声道:“剑豪后裔无名兄护墓有责,请两位掌门鼎助。” 谁知少林掌门人陡地目射凶光,一声狂笑,道:“没那么简单!” 他一错掌,呼地打出一股凛厉无比的掌风,更大笑道:“武林金鼎为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名剑豪既已谢世,此鼎便为天下人所有,剑豪后裔又待如何?你接我少林伏魔三掌。” 说着他果真掌风如涛,呼呼呼,极其威猛的劈出三掌,剑豪后裔一带元儿退了八步,口中低啸又起,手中金剑划起一道道金圈。 武当掌门人一见脸色倏地变青,狂喝道:“智修,你非他敌手,还不快逃命!” 少林掌门也看出不对,脸色一变,猛地从身畔取出了两个钺钹,双目更是凶光暴射的注视着剑豪后裔。 血笔秀才望了少林掌门一眼,低声对圣剑羽士道:“少林掌门,此人端非善类。” 神斧开山心知少林掌门命在旦夕,心中一动,走到剑豪后裔身后低声道:“无名兄,此人是少林掌门人智修大师,无名兄杀他不难,可是日后少林寻仇,纠缠不清,不可不顾,以在下之意,稍示薄惩,放他去吧!” 剑豪后裔脸色庄肃,啸声清朗绵长,有如大江长河,滚滚而至,显示他内力之深厚无匹。 元儿却退了一步,紧盯在剑豪后裔身后,这时忽然道:“爹,高伯伯的话不错,饶他一命!” 剑豪后裔神情一动,一声入云高亢的长啸过处,金剑如神龙吸水,卷住少林掌门人的头顶。 少林掌门人两块钺钹一举,只听卡嚓一声。 神斧开山暴喝道:“无名兄剑下留人!” 接着一声惨叫,金光倏敛,剑豪后裔已退回原地,冷声道:“看在高兄的面上,饶你贼秃一命!” 只见少林掌门人面如金锭倒在地上,一条右臂已齐肩斫断,两面钺钹却分成了四块,只看得数人咋舌。 圣剑羽士一声叹道:“金龙神剑武林绝剑,名不虚传!” 武当掌门人惊魂乍定,也喃喃道:“武当一派,以剑为名,今夜看来也难当一击。” 剑豪后裔未曾理会他,迫不及待,掠身木门,推了推,木门从里反锁,他一掌劈去,木门大开,现出了一座百丈广厅,石柱林立。 厅中央一座三丈高冢,四旁更是堆堆坟土,不下百十座,高冢一旁分从四个方向立了四人,正以凛厉掌风,一掌掌劈向冢上,激起尘土高扬,轰隆轰隆响声不绝。 剑豪后裔金剑一摆,大喝道:“我与你们誓不两立。” 一道金虹射向当场,金龙神剑气势夺人,高冢南边碧眼神僧一声冷哼,猛射退十丈,转入一座坟土之后。 可是就在这时,高冢东边一声断喝,暴起三朵寒芒,迎向金虹,只听呛啷一声清越的金铁交响之声。 一个赤发玄装道士激退十丈,剑豪后裔也猛退了七八丈,木立在当地,久久不言不动。 圣剑、血笔、神斧适时跃过木门,早看清与剑豪后裔交手一剑之人,正是武当老一辈硕果人物满头赤红如火的赤发尊者,这时赤发尊者大概知道遇上了剑道劲敌,目光如炬,凝视着剑豪后裔,厉喝道:“来者报名!” 剑豪后裔仍然不言不动。 高冢西边是个古稀白发老人,右手拿了个海碗大小的石钟,石钟作青色,看来石质坚逾精钢。正是昆仑石钟老人。北面却立着五十上下,脸目黧黑,灰衣麻鞋,满脸精悍之色之人,这人却无人识得。可是他却并未停手,一掌一掌劈得那座高冢尘土横飞,他更把来人置之不理。 圣剑羽士看在眼里,低哼一声,对血笔、神斧道:“此人阴狠狂妄若此,必有所恃!” 神斧开山想起那厢房中为寒芒指力所毙之人,心中暗感忧虑。 蓦地啸声微起,剑豪后裔一招手,元儿一跃与他并肩而立,啸声发自丹田,声作悲壮,渐渐弥漫这广厅之中。但灰衣人仍是毫无顾忌。 圣剑羽士一施眼色,三人同时取出成名兵刃,便往那灰衣人前面走去。 昆仑石钟老人却是早认识三人,一阵呵呵大笑道:“武林三奇!好啊!我看看你们三人斗斗东海绝学!小心啊!他可是东海奇叟追寻二十年不获的孽徒!” 石钟老人说罢飞退三丈,脸上仍然眉飞色舞,观虎搏斗,幸灾乐祸之容,流露无余。 三人一听石钟老人之言,顿时止步。 第十九章 藏宝碑石 可是就在这眨眼间,两声长啸充塞于广厅之间,两道金芒剑气同时如闪电射向那阴鸷的灰衣人,化成金光点点,当头罩下。 灰衣人一声冷厉尖笑,身形一晃,化成一片灰影,暴退三丈。身形未定,笑声复起,重又扑进剑豪后裔的剑光之中,指风锐啸声势吓人。 蓦地金光暴盛,金剑幻化出重重光幕,仍然罩定灰衣人。 这原是刹那间事,但就这双方的出手,已够惊心动魄,只看得昆仑石钟老人呵呵连声怪笑,东边的武当赤发尊者却是嘿嘿干笑,不知他是有心抑且无意,却倒握长剑,一步步移向斗场。圣剑羽士等三人更是肃然凝视。 但血笔秀才见武当赤发尊者移身高冢北面斗场,他机警心细,不禁心中一动,暗中对神斧开山道:“斧头儿,你看那赤发牛鼻子可是动了什么邪念?” 神斧开山望去,暗吃一惊,急道:“牛鼻子面露杀机,莫非对无名兄有所不利?”立时他不假思索,大叫道:“无名兄,提防武当赤发尊者。”脚下一点已朝赤发尊者跃去。 圣剑羽士和血笔秀才知道神斧开山义气干云,必是去阻赤发尊者出手,但两人功力相差悬殊,连忙一掠身纵上,与神斧开山平身齐进。 赤发尊者一见,脸色陡地一寒,阴冷的望着三人,道:“怎样,武林六奇,想与武当为敌?” 圣剑羽士等三人停步,道:“晚辈岂敢!” 赤发尊者突然冷厉的喝道:“那么你三人便与我走远些!” 三人闻言,同时神色一变,肃然微怒道:“武当名门正派,想来当不致助一凶戾之徒!” 赤发尊者猛地暴怒,道:“我的事你们管得着?” 抖地,他长剑一摆,三朵寒光应手而出,身形更快得出奇,一晃已到了三人面前,三人立感森冷的剑气袭到。动念间,厉喝道:“武当休矣!”剑、斧、笔同时出手,封出一招。 谁知赤发尊者厉笑一声,长剑竟在中途撤回,人影一闪即已扑向剑豪后裔与灰衣人拚搏之处,同时冷厉无比的叫道:“武当三元剑法独步天下,岂容金龙邪剑并存。” 他剑尖抖出三朵寒光,猛然削进剑豪后裔父子金剑光幕之中。 神斧开山气得虎吼一声:“老鬼!你无耻至极!”利斧一摆,便朝赤发尊者追去。 圣剑羽士和血笔秀才也一挥剑、笔,掠身跃去。 可是三人尚未赶到,蓦听到剑豪后裔发出一声震耳啸声,金虹暴闪,耀目生辉,随即一声凄然厉叫,一点红影已窜出那扇木门之外,更传来赤发尊者冷森的口音:“我不杀你,誓不为人,走着瞧吧!” 圣剑羽士、神斧开山、血笔秀才心知赤发尊者受伤逃去,放下胸中一块大石,可是只见那灰衣人诡奇莫测,已抢了先机,左掌右指逼得剑豪后裔父子险招百出,危险万分。 三人正想出手,石钟老人却一跃挡在三人之前,呵呵道:“让他们打,让他们打,咱们稳收渔翁之利。” 神斧开山不听犹可,一听之下,勃然大怒,利斧一挥,呼地搂头一斧劈向石钟老人。 石钟老人张口一声怪笑,石钟一举,斧钟相触,激起一溜火星,神斧开山只感虎口一麻,利斧几乎脱手飞去,当堂被震退七八步。 可是石钟老人石钟硬接神斧之际,血笔秀才一支三尺朱笔,已电光石火般点向石钟老人胁下,圣剑羽士更是长剑唰地横扫千军,拦腰便斩。 只听嗤的一声,石钟老人长衫下摆已被圣剑羽士一剑削下,血笔秀才朱笔也堪堪点到他腰间。 他呵呵笑声突变成一声怪叫,猛地掠退五丈,一张脸孔绷得通红。 可是,正在此刻,那扇木门之外,蓝影一阵晃动,早已冲进十二个蓝衣人,随即血魔帮的蓝匕坛主也闪身而入。 圣剑羽士一见此人,顿见他脸色一沉,目射寒光,一阵朗声大笑,道:“你这凶人,来得正是时候,少不得你要还我一条手臂来。” 蓝匕坛主双目一扫这广厅,嘿嘿两声冷笑。 圣剑羽士单臂执剑,一跃七丈,立在蓝匕坛主一丈之前。 神斧开山与血笔秀才却紧紧的盯着石钟老人。 圣剑羽士又跨前两步,喝道:“动手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九龙与我宿怨难消,绿羽令主金雯、赤叶夫人金霞与我有夺贞之恨,白骨真君与我有伤弟之仇,唯有你这个凶人,我与你何恨何仇,你竟与他们连手寻仇?” 蓝匕坛主冷哼一声,道:“圣剑羽士浪得虚名,别在这里啰嗦!” 圣剑羽士长剑一划,精光倏闪,大怒道:“今夜你可敢作生死一斗?” 蓝匕坛主不屑的嗤地一声冷笑。 圣剑羽士蓦地身形一沉,猛然扑去,长剑寒光闪烁,刺向蓝匕坛主。但他一剑只刺出一半,蓦闻一声霹雳般的大喝:“滚开!” 圣剑羽士蓦地一声惊叫,一个身子顿时被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劲挥出三丈,好在他神志尚清,凌空一个折身纵落当地,可是也惊出一声冷汗,耳鼓之中,仍被那声大喝震得嗡嗡作响。 广厅之中所有人也被那一声断喝震得心旌摇摇。 剑豪后裔父子和那灰衣人身形一分,停止了惊心动魄的拚斗。 可是大家将目光视向木门时,只见一男一女已神威凛凛的站立当地,女的一身艳服,艳丽绝伦,男的紫脸金袍,双目威棱四射,神威凌人。 神斧开山啊的一声,道:“血魔帮主万极天尊?” 他连忙迫不及待的朝剑豪后裔朗声道:“无名兄,请到这里来!” 剑豪后裔知道有了变化,一带元儿飞纵到神斧开山和血笔秀才的身边,他左手一抹,挥去了额上的汗渍,道:“那厮扎手至极!” 神斧开山知他指的是那灰衣人,答道:“石钟老儿说他是东海奇叟的孽徒,自然功力奇高。” 谁知他正说着,忽又见灰衣人旁若无人的奔至那高冢之前,双掌一错,蓬、蓬,连挥两拳,只劈得壁土飞扬。 剑豪后裔忍无可忍,一声厉叫,金剑一挽,一道金虹又激射向那灰衣人,可是那灰衣人却一声欢呼,双掌齐挥,刹那间劈出五掌,俯身间已在那高冢之中取出一块二尺见方的石碑,碑上大大刻着藏宝图三字,石碑的背面却纵横交错刻划了一些线条。 顿然,广厅之中所有的目光均集射在那石碑之上。 但是,金虹一闪,剑豪后裔的金剑在这时也已临灰衣人的头顶,厉叫道:“我与你拚了!” 灰衣人一声尖笑,暴退二丈,双手仍然抱着那块石碑。 剑豪后裔势同拚命,金光一闪,又疾攻而上。 灰衣人双手抱着石碑,苦于无法还击,脚下一点,顿时又横掠一丈。 剑豪后裔那里肯舍,扬剑狂追。 圣剑羽士一见藏宝已有线索,而且万极天尊又到,三人脸上同时现出忧虑之色,不约而同,并肩一站,目光注视着灰衣人的行踪。 石钟老人一见藏宝图被灰衣人得去,目光也现出贪婪之光,紧握石钟,注视着灰衣人在剑豪后裔追击下的飘忽身影。 而且,一声木鱼响起,那胖大的碧眼神僧双目也射出莹莹碧光,一声不响的从一堆土坟后面冒了出来,悄然而至,占了一个方位。 这时剑豪后裔狂怒穷追,金剑打闪。灰衣人却抱着那面石碑,飞纵急跃,闪避剑豪后裔的追击。 蓦地,元儿高声叫道:“爹,他逃不了的。” 他金剑一挥,迎面截击,灰衣人一声尖厉大笑,石碑交到左臂挟住,右掌一亮,呼地打出一股阴柔掌风。 可是,剑豪后裔又在身后一剑刺到,灰衣人怒叫一声,身形一旋,横跃八尺,谁知正跃到石钟老人的身前。 石钟老人呵呵一笑,举手便是一钟罩到。 灰衣人一声怒哼道:“昆仑老儿,咱们的合约何在?” 石钟老人左掌又凛厉至极的一掌递出,呵呵怪笑,道:“既认合约,你就拿来!” 灰衣人冷笑一声,高声道:“我东海枭君冷九岂肯背信于你,拿去!”说着,石碑忽地凌空飞向石钟老人。 石钟老人呵呵道:“这还象话,不亏是东海奇叟的高徒!” 他一面赞着,身形已自一闪,迎向飞来的石碑,可是他做梦也未料到,灰衣人东海枭君冷九石碑出手,人已跟着欺身而到,他身形似电,横跨一步,猛地一掌,石钟老人“呵呵”笑声未落,蓬地左肩之上已挨了冷九一掌,一条身形当时被击出二丈,几乎立脚不住。 东海枭君冷九早已将石碑接在手里,怒骂道:“你这不要脸的老杀才,赤发老鬼去而不返,合约何在?” 石钟老人这一栽算是栽到家了,一声狂笑,欺身便扑。而剑豪后裔也在这时扬剑又到。 东海枭君冷九全身拔起三丈,身在空中怒叫道:“谁若再苦苦追逼,我便将石碑摔成粉碎,谁也别想得到齐王藏宝。” 果然此语一出,剑豪后裔和石钟老人同时愕然怔住,一时之间竟想不出应付之法。 东海枭君冷九已经飘飘落地,面上现出一丝狞笑,加上一句道:“怎样?你们若是不信,不妨试试看,我冷九是愚蠢若此之人,眼看性命不保,还去苦苦护这块石碑?” 可是他话声方落,剑豪后裔猛然想起应付之法,厉声道:“狂徒,你将石碑摔破,又能逃得性命么?” 一语将众人提醒,石钟老人呼地又是一钟罩去,大叫道:“你若敢将石碑摔破,呵呵!你的性命就算是丢定了!” 东海枭君一闪身,猛感身后狂飙袭体,碧眼神僧又加入追袭,逼得冷九一旋身,掠向圣剑羽士等人身边。 血笔秀才朱笔一指,暴点出三笔,神斧开山利斧一挥,一道寒芒直向他头顶劈到。东海枭君当时被逼得手忙脚乱。 谁知正在这时,一片金影铺云盖地般罩到,众人心中方自一寒,蓦听碧眼神僧一声暴喝道:“万极天尊,老僧早知你要出手了!” 随听“蓬!”地一声震耳大响,碧眼神僧连退五步,万极天尊却全身一晃,刚朗威棱的大声道:“碧眼和尚,你进境不浅,但仍非我天尊敌手,再接一掌试试。” 石钟老人全神一震,丢开东海枭君,猛然一钟罩向万极天尊,呵呵道:“碧眼若伤,我这面老钟也敲不响了!” 两道千斤潜力猛然袭向万极天尊。 万极天尊金袍一抖,朗声哈哈大笑,一扬臂,狂飙忽起,又是轰的一声暴响,碧眼神僧、石钟老人神色一变。 万极天尊紫脸一沉,猛地又是一掌,掌风有如排山骇浪,卷向碧眼神僧和石钟老人,同时万极天尊一声断喝,声如霹雳,道:“少林、昆仑!你们丢人透了!” 碧眼神僧和石钟老人只感万极天尊的掌力重如山岳。两人提聚全身真力,合力一挥,又是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过处,万极天尊居然被两人震退半步,但他两人却蹬蹬退了两步,急吼道:“此地无人是万极天尊的敌手,难道你们任他各个击破不成!” 这话无疑是叫一旁的剑豪后裔、武林三奇,甚至东海枭君合手力敌,可是他话声方落,红影一闪,那美艳绝伦的红衣美妇已一掠而至,娇滴滴的道:“平,不宜久斗,速战速决!” 听她的话说得柔和动人,悦耳至极,谁知她柳腰一摆,已无声无息的欺到石钟???人身前,玉手看来只是轻轻一挥,石钟老人蓦地哇地一声狂叫,脸色大变,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蹬蹬蹬连退三步,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惨声吼道:“你!你!你是追魂艳娘!” 红衣美妇娇笑一声,道:“怎么?” 玉手正又要挥出,石钟老人强提真气,一个倒纵,飞出三丈,再一点地已隐入一堆土坟之后。 碧眼神僧一见石钟老人受伤逸去,他狡猾异常,便想开溜,但万极天尊一声虎吼,金袍一闪,一道气墙已然压到。 碧眼神僧那里闪退得及,肥大的面庞胀得通红,运起有生之内力,吐气开声,嘿地接实,“彭!”的一震,万极天尊也感一阵血气上涌,可是碧眼神僧已面如死灰,全身急颤,摇摇欲倒的一步步后退。 万极天尊看着他一直退向一堆土坟之后,方才哇的吐出一口淤血,跌坐在地。他冷哼一声,转身望了望剑豪后裔、武林三奇和臂挟石碑的东海枭君冷九。 在他双目之中闪射出慑人的威芒,圣剑羽士等人直觉地打了一个寒噤,忖道:“看来今夜齐王藏宝图定落万极天尊之手无疑,武林金鼎被他得去,今后有谁是他的敌手?武林完矣!” 万极天尊扫了众人一眼,立刻朗声叫道:“蓝匕坛主何在?” 蓝影一晃,蓝匕坛主已肃立在他身侧,道:“帮主有何吩咐?” 万极天尊威严的道:“去将那人手上的石碑拿来!” “是!”蓝匕坛主转身便朝东海枭君冷九走去。 东海枭君冷九嘴巴一撇,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瞥了万极天尊一眼,随即双目注定蓝匕坛主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你自以为能拿去?” 这时,武林三奇靠近剑豪后裔的身边,神斧开山低声对剑豪后裔道:“齐王宝藏定然包括武林金鼎在内,循情度势,此刻宁可任东海枭君据有,尚可能设法到手,如让万极天尊到手,血魔帮声势烜赫,万极天尊又功力奇高,想再从他手里得到那就难了。” 剑豪后裔紧握金剑点了点头,与武林三奇同时步向东海枭君身侧。 追魂艳娘看着朝数人微微一笑,柔声道:“大势若此,四海归宗,血魔帮执掌武林有何不可?若识时务者,奉劝诸位还是暂退一旁为是。” 几人朝追魂艳娘冷冷一瞥,未加答理。 蓝匕坛主却到了东海枭君身前一丈处,双目凶光隐隐,尖声道:“谁敢违我血魔帮旨,定然死无葬身之地,你还是乖乖将藏宝图献过,保着你的性命!” 东海枭君蓦地将石碑一放,单脚踏在石碑之上,厉笑道:“血魔帮淫威天下,可吓我东海枭君不着。” 蓝匕坛主嘿嘿干笑,突然大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准你献碑逃命,否则” 谁知他话声未落,东海枭君一晃身,出人意料之外,他竟离碑扑出,左掌呼的朝蓝匕坛主右侧劈去。 蓝匕坛主不知他是何用意,身不由己向左跨了一步,一掌狂劈,左手在怀中疾快的取出两把蓝鳞匕首。 可是东海枭君为东海奇叟嫡传弟子,功力几可与万极天尊抗御,一声冷厉怪笑,右手突如电光石火般“嗤!嗤!”射出两道指风。 出手之快,那里容得蓝匕坛主避闪,不禁惊得面如土色,只一晃肩避过胸前要害,猛然哇的大叫一声,左肩已被东海枭君洞穿了一个血洞。他一抖手,两点蓝光激射向东海枭君。 东海枭君一个倒纵正要退回原地,耳中蓦听追魂艳娘娇声一笑,竟早他一步扑向石碑。可是当他转过身来时,目光一花,金光暴闪,红影铺地,随听两声凄厉大叫,追魂艳娘嗖地纵回八丈,双手蒙面惨叫连连,从她指缝中渗出一滴滴鲜血。而剑豪后裔的一个身子早也被追魂艳娘一掌震出二丈,鲜血狂喷,昏绝过去! 元儿一声凄厉夺魄的悲号:“爹爹”便扑倒在剑豪后裔胸前狂声痛哭,他的哭声和追魂艳娘的厉叫声响成一片。 圣剑羽士等三人顿时也手足无措,不知是先救剑豪后裔,还是护那藏宝石碑要紧。 血笔秀才心思敏捷,蓦地狂喝,道:“谁也休想得到齐王藏宝。”一掠五尺,劈手一掌,蓬地一声,那块藏宝石碑应掌被他震成四分五裂,散飞五丈之外。 血魔帮主万极天尊目见其妻追魂艳娘美容毁于一旦,藏宝石碑也被震裂散飞,立时暴怒,一声如雷狂喝,金袍猛涨,忽如一头金色的怪鸟般,身形一拔,眨眼便临武林三奇头顶,双掌一压,真如山岳崩于前,武林三奇运起毕生之力,沉身连手呼地一掌迎上。 “蓬!”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过处,圣剑羽士等三人闷哼一声,双脚同时陷地半尺,双目圆睁,口中鲜血汩汩流出,已命如游丝。 万极天尊也感眼冒金星,落地踉跄七八步。但他全身一抖,双目一睁,又威棱四射,发出一阵震耳狂笑,一步步逼向东海枭君冷九。 东海枭君乖戾成性,人又狡猾,原本就不惧他,这时更加不惧,他身形一闪,已掠向一块藏宝石碑破片,俯身拾起,接着一纵身,又拾起一片。 万极天尊好似并未想到此着,这时一见东海枭君所为,立时吼道:“蓝匕坛主,还不快拾!” 蓝匕坛主强忍肩伤痛楚,也纵身向一块藏宝石碑破片跃去,随手拾起了一片。万极天尊却金袍暴涨,似乎被一种气劲托着一般,无声无息已飘至东海枭君身前,右掌疾出拍向东海枭君胸前要害之上。 东海枭君冷九左臂紧挟住两块藏宝石碑破片,目射凶光,竟然不闪不避,右掌一抬,猛封一掌,“彭!”两掌接实,激起三丈之内狂飙旋空,万极天尊身形一晃,东海枭君微退了半步。两人功力仅只半筹之差。但万极天尊似已决心要将东海枭君毙在掌下,右掌微撤,左掌电掣般连攻三掌。 东海枭君冷笑一声,身形一闪,竟在万极天尊掌风笼罩之下,飘身逸向一旁,脚下一挑,一角藏宝石碑飞了起来。他冷声一笑,伸手便接。 谁知正在这时,一声惊魂夺魄的凄厉长啸忽起,一道金虹从他背后激射罩下。他怒吼一声,身子方旋半转,蓦然哇地大吼一声,肩背一阵刺痛,不顾迎敌,脚下一点,暴射向木门。四个蓝衣人闪身一挡,他猛一挥掌,“彭”的一声,随听两声惨叫,挡在中央两人被他劈出门外,他早也一脚踏出。 万极天尊狂喝道:“你那里走!”金光闪处,一阵急劲的衣裙带风之声响起,紧追出去。 这广厅之中却充满着元儿的痛怒之声! “你们还我爹的性命来!” 他双目通红几近疯狂之境,金剑一举,微带颤声的啸声又起,嗖地挥向蓝匕坛主,蓝匕坛主扬掌封去。但元儿势同拚命,剑势如虹,狂挥狂刺,剑剑不离要害。莫看他小小年纪,但早得无名剑豪一脉家传金龙神剑真髓,蓝匕坛主左肩被东海枭君洞穿一孔,早被罩在金剑之中,左支右绌,气得厉吼连连。 这时,被剑豪后裔无名者伤及容颜的追魂艳娘突然收住哀伤,朝元儿那边走去。 突听元儿凄厉怒叫道:“你这万恶的妇人,你是害死我爹的元凶,我要慢慢的宰你!” 他这一发话,心神微分,蓝匕坛主狂劈两掌,已逃出剑光之外,谁知追魂艳娘立时冷叱道:“截下那小子,哼,看谁宰了谁?” 蓝匕坛主欺身又到,同时红影一闪,追魂艳娘也飘身而到,拧腰旋身,双手齐出,尽找元儿周身穴道。 元儿金剑打闪凛然不惧。 正在他们打做一团之际,两个坟堆之后,少林碧眼神僧和昆仑石钟老人悄悄的各拾了一块藏宝石碑裂片,晃身闪出木门而去。 可是元儿终究功力不足,只听咯的一哼,已被追魂艳娘点倒。 蓝匕坛主跨上一步,便要一掌结果了他,追魂艳娘冷声阻止道:“且寄你蓝匕坛中,哼!这毁容之仇,我要慢慢的宰他!” 说罢从蓝匕坛主手中接过二块藏宝石碑破片,又寻找了一阵,已无发现,这才满怀悲痛的离去! 蓝匕坛主待追魂艳娘离去后,冷哼半声,便朝武林三奇受伤倒地之处走去,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了三把蓝鳞匕首。 此人残酷成性,他走至三人三步之处,冷声道:“圣剑羽士、血笔秀才、神斧开山!嘿!嘿!血魔帮正无处去找寻你们,今夜便送你们上鬼门关!” 他正要将蓝鳞匕首逐一插去,蓦地元儿一跃而起,大吼一声奔向木门。 蓝匕坛主惊诧莫名,未料到他小小年纪竟有自解穴道之能,一声厉叫,三点蓝光转手一挥,射向正夺门而出的元儿,同时厉声道:“截住那小鬼!截住那小鬼!” 七八个蓝衣人一拦而上,元儿一挥手中金剑,悲吼道:“爹,不肖儿不得不暂离你了!” 元儿金剑一抖,幻起金芒一片,将三把蓝鳞匕首震落,“哇!”地又几声惨叫,血溅当场,他杀开了一条血路,夺门而出。 蓝匕坛主如走了元儿,无法向帮主夫人交代,狼嗥般厉吼一声,一挥手,率众追出门外,一阵混杂的脚步声逐渐消逝! 广厅之中眨眼间变成死寂,地下躺着剑豪后裔无名者的尸体,和气若游丝的武林三奇。厅中石柱林立,百坟静卧,中间那座高冢,已狼藉不堪,但仍可看出一块歪斜着的墓碑,上刻着:“无名剑豪一代武尊之墓”。 武林三奇紧闭双目,静待死神的降临。 第二十章 巧骗豪夺 金陵城外一座杂木林中,地上鲜血点点滴滴,蜿蜒而行。 一个青衫飘展、俊逸出尘、双目柔光莹莹的少年,望着那道蜿蜒的血迹喃喃道:“奇怪!这里怎会有血迹?金陵城外,行人不绝,要说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从此经过,那真是有些说不通。” 情不自禁,他便随着那道血迹,步入林中,正在这时,空中“呱!”的一声厉鸣传来,他仰望一惊,忖道:“啊!看来这是血魔帮主那头凶厉硕壮的灵鹫,莫非万极天尊已到了齐王故宅?” 灵鹫盘空,俯冲而下,绕着杂木林盘旋了一转,突地展翅远扬,青衫少年直喊:“奇怪!奇怪!” 但他已深入林中,那道血迹却止于一株大树之后,青衫少年正想转过树后看看时,灵鹫的叫声复传。 青衫少年从繁枝密柯中一望,早见灵鹫的背上金光闪闪,他啊的叫了一声,道:“那不正是血魔帮主万极天尊?” 谁知他话声一落,那大树背后蓦地窜出一人,大声道:“什么,万极天尊?你怎会认识万极天尊?” 青衫少年转身望去,只见这人背上殷然血迹,似被剑划开一道尺许长的裂口,鲜血还在慢慢向外淌。 这人看是四十许人,一副阴鸷之相,青衫少年心下忖道:“此人绝非善类,可是看他却对万极天尊凛惧三分。” 他想着,目光却停在这人怀中抱着的两片石块之上,看这人好似把怀中的石块视如至宝,紧抱不放,不禁感到莫名其妙。 那人见青衫少年迟迟不答,蓦地喝道:“小子,你可是金陵人氏,世居金陵?” 这没头没脑的问话使青衫少年更莫知所答。 “看你的模样必定是金陵人无疑,我有件急事想叫你去办办。” 灵鹫呱呱连声,已临林梢,盘旋欲下。 那人急速将怀抱两块石片往青衫少年手中一放,匆匆道:“拿去送到金陵城内翠云楼珠宝行王老板之手,我名叫冷九。快走!” 他声音一落,身形蓦地窜起,一纵八九丈,掠出林外,厉然狂笑道:“血魔帮万极天尊!你穷追我东海枭君,就是追上个十年八载,谅你也对我莫可奈何!” 一溜人影急驰狂奔而去! 空中传来一声霹雳般的狂喝:“狂徒!留下齐王藏宝石碑,你我交个朋友!” 金光一晃,从灵鹫背上跃下了万极天尊,大袖一挥,紧追而去! 那青衫少年两手抱着两块石碑的断片,木立片刻,待听得万极天尊的语声,闪身一株树后,急急将两块石碑放在地上,将石碑的断口合在一起,赫然现出一个缺了上面一点的宝字,他不禁打了个哈哈道:“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是天意!” 可是他蓦地一惊,双目陡射奇光,喃喃道:“这么说莫非我独孤青松已来迟一步?原来万极天尊命令蓝匕坛主占下齐王故宅,却是要夺齐王宝藏。” 他又翻开断碑背面见条条刻线,心知这两断碑必甚重要,可是拿在手中也不算话,瞥目间,见林中三十步外有株三人合抱巨树。 青衫飘忽之间,他已纵上树去,果如他所料,树有洞穴,不假思索,将两块断碑塞了进去,翩然飘落,朝着万极天尊与东海枭君驰去的方向,微微一笑,青影闪得两闪,已追踪而去! 天色渐渐入黑,独孤青松踏遍了方圆数十里竟未见两人,这时离金陵已远,一道秃岭挡道,山下一座荒寺,蓦地传出两声木鱼之声,接着两声铿然钟声传出。 木鱼与钟声竟然微微震耳,独孤青松心中一动,暗道:“这木鱼钟声听来有些古怪。” 他悄悄飘身登上荒寺屋顶,偷偷窥视之下,不禁暗暗好笑,可是同时也十分惊诧,只见一个胖大僧人和一个白发老人对面而坐,却似在争论不休。使独孤青松惊诧的是两人均夜能视物,两人膝上更同放着一块断碑。 这时只听那白发老人道:“碧眼和尚,你这人怎的一点道理不讲呢?你要能拿出这剂治伤神方,我立刻留下藏宝断碑,无论怎样的凶险,也要到金陵城去买全药物。” 那胖大和尚冷嗤一声,双目中透出碧光,道:“石钟老儿,你别在我面前卖关子,不管你这剂丹方有如何神效,我说不去就不去!” 石钟老人微怒道:“碧眼和尚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眼看我两人内腑受震,伤势不轻,若不及时服药疗治,早些痊愈,岂不误了大事?我说和尚,武林金鼎你还想要不要?” 碧眼和尚一听石钟老人提起武林金鼎,双目碧光大盛,恨声道:“少林寺领袖武林,凌驾各派之上,武林金鼎本就应属少林执掌,可恨你老儿存心不正,你要趁我放下石碑断块进城办药之际,溜之大吉么?哼,我又不是三岁小儿!” 独孤青松听他们对答之言,更加震惊莫名。 石钟老人连忙道:“原来你是不信任老夫,并非惧怕血魔帮人发觉你的行踪?” “哼!也亏你石钟老儿说得出口,我如惧怕血魔帮,还出山来干什么?” 石钟老人沉吟片刻,突然吃力的站起身,撇了断石碑,一抖石钟,发出两声清脆的鸣声,便朝寺外行去。 碧眼神僧也急急的立了起来,怒道:“老儿,你要到那里去?” 石钟老人愤然道:“你和尚既不愿入城,老夫可不愿受那调息数月的活罪,我自去办药。” 碧眼神僧怔了一怔,狞然一笑,道:“老僧与你同走一趟,也有个照应。” 独孤青松见那碧眼和尚无耻至极,尚想夺取武林金鼎,不由心中厌恶的暗骂道:“好个无耻秃头!” 石钟老人早已大怒道:“碧眼和尚,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别死皮赖脸” 他话声未落,碧眼和尚已一声怒喝,劈手一掌,呼地击出。石钟老人提起石钟一挡,两人各退了三步,一阵呛咳,各吐出了一口淤血,跌坐在地。 两人互瞪一眼,闭目调息。 过了片刻,两人突然同时一惊而起,脸色凝重的倾听寺外,果然有个人的脚步声重重的由远而近。 两人再听了听,脸上突露喜色,石钟老人睁目瞪了碧眼神僧一眼,道:“和尚,你猜猜看来的是个怎样的人?” 碧眼神僧慢声答道:“管他是怎样个人,听他走起路来体沉脚重,绝非我辈武林中人。” “和尚,你的想法与我相同,也是咱们的救星到了。” “你这话怎讲?” “呵呵!和尚!你我既然都不愿犯险入城,这人岂非大大有用?快些敲你那木鱼吧!” 碧眼神僧果然敲动木鱼,石钟老人也不迟疑,石钟一摆,发出了两道清亮的钟声,道:“寺外的过路客官可是金陵城里去的么?老夫有事相求,可容一伸助臂?” 他话声一落,那沉重的脚步已停在寺外,敲着寺门,石钟老人连声道:“请进!请进!” 寺门呀然而开,一个青衫飘展的少年立在寺门外,石钟老人和碧眼神僧抖然一震,暗道:“看他分明是江湖中人,难道咱两人都判离了谱?” 两人不约而同将目光盯在青衫少年的脸上,只见少年目光锐利,面带微笑的道:“原来是老人家和大师父,不知两位何事需要小可相助?” 石钟老人和碧眼神僧对那少年看过一阵后,暗暗摇头,忖道:“不对!不对!他眼色平和,虽比常人亮些,却无精于武艺之人神采,可能他是金陵富豪中人。” 石钟老人于是道:“请问小哥贵姓,可是本地人么?” 少年笑答道:“小可秦松,江南人氏。老人家和这位大师父要我如何相助?” 石钟老人蓦地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元宝,点头道:“小哥看来是个诚实之人,我也不瞒你,我两人实被人打伤内腑,要赶紧调药治伤,但药方现成,却不能进城购配,故请小哥相助。” 少年一听满口答应道:“些许小事,小可立刻就去买来!” 石钟老人将那张药方交给青衫少年,少年接在手中,忽然眉头一皱,又摇头道:“老人家,大师父!我不去了!” 石钟老人和碧眼神僧同时一愕,道:“小哥,你方才不是答应了么?” “是的,我刚才是答应了,现在还是有心相助,不过,老人家和大师父好端端的怎会被人打伤?啊!请恕小可猜疑,如果两位做了何种歹事,被人擒住” 他话尚未说完,石钟老人蓦然呵呵道:“小哥!你想得好,是否你疑心我和这位大师父是歹人?那么我也告诉你吧!我两人是被血魔帮主打伤的,小哥,你听过血魔帮么?” 青衫少年实际便是独孤青松,他有心想探听在齐王故宅中之经过,更想得那两块断碑,但他却不知道两人的来历。 独孤青松闻言心中暗惊,而且故意装做大吃一惊的样子,惶恐的道:“血魔帮,我听过!那都是一些杀人的魔鬼!你们怎会惹上那魔鬼啊?” 石钟老人道:“说来话长,现在想来只是为了这两块破石片,却是人命关天,死了好多人了!” “啊,死了好多人?” “岂不是,什么剑豪后裔、圣剑羽士、血笔秀才、神斧开山哼!哼!连那追魂艳娘骚媚货也破相了死的死、伤的伤,的确不少!” 独孤青松一听神情大变,但他强自镇定心神,又问道:“那些人死在那里呢?怎么我不知道?” “呵呵!有谁再去注意齐王故宅那幢荒宅,何况又在地下穴道之中,再说你非武林中人,不谙武功,纵知道你也去不得的。” 这时独孤青松悲痛欲绝,心中大喊:“圣剑羽士我爹爹,血笔秀才、神斧开山,武林三奇都死在齐王故宅之中?我怎能还待在这里?” 他正想着,碧眼神僧突然大声道:“老儿,你想要托他办事就快些,何必这么唠唠叨叨?” 谁知独孤青松猛然哈哈一阵狂笑,道:“老人家,大师父!恕我不能助你们办事了,我要到齐王故宅中去看看。” 他这一震声狂笑,石钟老人和碧眼神僧立时听出不对,两人不顾身带重伤,跃了起来,便扑向独孤青松大吼道:“好个诚实小子,你装得挺不错啊!” 可是两人也在心中暗暗打鼓,从这少年的眼色看来,他居然练到了神光不露的境地,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独孤青松单手轻轻一拂,两人猛感一股无与伦比的暗劲袭来,石钟老人哇地大叫,骂道:“千刀杀的小子,少林碧眼神僧和我昆仑石钟老人今日碰着了晦气鬼,八十岁老娘倒蹦孩子之手,咱们阴沟里翻船,好哇,小子!你到底是谁?” 独孤青松仍然狂笑,道:“我是谁你们自然会知道,但我料想你们也非什么好人,尤其是这位大师父无耻至极!你们既是受了重伤,想这两块断碑你们也保它不住,不如我暂替你们存着吧!” 碧眼神僧一听怒吼,伸手便想将身旁断碑抢在手里,独孤青松单掌又是一拂,碧眼神僧身形踉跄一闪,青影一晃,那块断碑已到独孤青松的手里。 殊不料石钟老人呵呵大笑,摇起了那口石钟,铿锵连响不绝,大笑道:“抢得好!抢得好!碧眼鬼!你还有何话说,乖乖转回你嵩山少林寺纳福吧!江湖之中再也容不下你这号无耻秃头了!” 这一笑把碧眼神僧气得全身颤抖,蓦地他一声厉吼,身子接着一沉,呼地双掌齐出,罩向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一见来势凶险,人影微微一闪,已不见踪迹,可是碧眼神僧那里再能收回掌力,心中虽知不好,蓦地瞥见石钟老人趁他掌袭独孤青松之际,已一把抓起那块断碑,他掌力一错,猛然罩向石钟老人。 这碧眼神僧果是毒狠绝伦。待石钟老人一发觉不对,已经来不及闪避,当时白发直竖,双目欲裂,一声狂喝,石钟一摆,已接上碧眼神僧双掌。 两人都是拚着最后一口真气,硬拚一掌,如一掌接实,势必同归于尽,就是不死,今生也难望好转。 就在这时,忽听独孤青松一声断喝,两人这一掌一钟打出的劲道,刹那间消于无形,可是接着碧眼神僧哇的一声惨叫,右掌齐腕有如刀削,断为两截,鲜血狂喷。 两人目前青影一定,独孤青松镇定如常的站在两人之间,但是他这时面罩寒霜,指着碧眼神僧,冷声道:“如以你那歹毒的心性,非死不可!今日断你一腕却饶上了你一命,算你走运!” 说着他肃然对石钟老人道:“前辈这大把年纪,何必还要在江湖之中争强斗胜?而且你获那断碑,谅来已入血魔帮眼中,势非千方百计追夺不可,你将断碑给我,他日取得武林金鼎,我独孤青松亲走昆仑,奉上于你老人家。” 石钟老人一听,惊得倒退数步,随即呵呵大笑,道:“好好!原来你就是新近崛起武林的冒牌烈马狂生独孤青松,你那一番作为我老儿首先就为你喝采,好吧,拿去吧!他日取得武林金鼎,只让我老儿摸一摸,我老儿虽死也要打声哈哈。” 果然他话落,已将断碑送到独孤青松手里,转身就要离寺而去。 独孤青松连忙道:“前辈且慢,你那药方交给我吧!不出一日,我必给你送药来!” 石钟老人呵呵摇头,道:“不必了!不必了!” 但他脚下微顿,又取出那张药方递给独孤青松,道:“这丹方乃我昆仑不传之治伤秘方,你留着也许有用,我走了!” 独孤青松刚接过那一纸药方,石钟老人蹒跚走了! 独孤青松元来已是心急如焚,这石钟老人一走,他蓦地展开鬼影无形轻功,真如鬼魅般扑奔金陵而去! 中途又到了那座杂木林,他将两块石碑存放在那树穴之中,这才奔进金陵城,扑向齐王故宅。 他刚到齐王故宅的墙外,便听到声声悲痛欲绝叫喊爹爹之声,随见一道金光凌空划了一道光弧,疾射而下,立有两声惨叫,发自墙里。 独孤青松不禁一惊,暗道:“这分明是剑芒的光华,是谁竟有这等的剑技?” 他不假思索,一跃而入,不由十分震怒,只见不下二十个蓝衣人,显然都是血魔帮蓝匕坛中人物,在围攻一个年仅十二三岁的小童。但这小童手中一口金剑却是出神入化,宛若神龙般,舞得金华大闪。 不过,独孤青松也已看出这群蓝衣人尽管人多,却无一人对此小童狠下毒手,看来是要生擒小童。 那童子左冲右撞,虽杀了四五人,却也冲不出重围。 独孤青松心中暗骂:“好一群不识羞的魔崽子!” 他掠身间,已到了众蓝衣人身前,青袖一挥,劈出一股狂飙,立有五六个蓝衣人跌撞出三丈开下。 独孤青松更一个欺身,掠进小童剑幕之中,左手微伸,已将小童带出重围。 谁知那小童这时竟赤着双目不认人,唰地一剑,其疾如风的迎空挥至,凶狠极伦。 独孤青松不防之下,也惊得一跳,脚下一点飘出八尺,转身柔声道:“小兄弟!暂停厮杀,我有话说!” 小童却狂声道:“我要杀绝你们这些魔崽子!我爹爹啊!爹爹” 小童似哭非哭的叫声震荡在这荒园之中,蓦地他一个疾退,跃身三丈,接着几个急跃,冲入齐王故宅一派漆黑之中。 独孤青松脚下微点,已跟踪跃去,可是劈面三点蓝光猛然射到,独孤青松一掌震飞,冷笑一声,青影一扑,一派掌风罩向那暗袭之处。 暗影中冷嗤一声,也是一股掌风倒卷而出。 两股掌风一触,独孤青松微微一顿,已知暗影中之人绝非蓝匕坛一般徒众,他身形一晃已扑了过去,但是那人已走得无影无踪。 他不敢迟延,想都不想,立又飞纵向小童扑进之处,他此刻的身法何等快速,几乎看不清他的人影,他已扑进了三进,越过了一间间厢厅。 就在这时,前面蓝影一晃,一点蓝色的衣角消失在横道之上。 独孤青松心中一动,暗道:“莫非这蓝衣人也是跟踪着那小童?” 他这样一想,展开鬼影轻功,人不知鬼不觉,轻疾如一点飞尘,已悄悄衔尾追上那蓝衣人。 蓝衣人的前面一丈远近正疾奔着那小童,手上仍紧紧握着那柄金剑,蓝衣人已在身后一丈之内,他尚且不觉。 独孤青松不由为他捏了一把冷汗,暗忖道:“小家伙,恁般大意,今夜若非我跟踪而至,恐怕你就万难脱出那蓝衣人之手。” 三人又越过了两重厢厅,小童忽然一闪身,闪进一间厢房之中,那个厢房便是进入地道的入口之处。 蓝衣人见小童进去,微微冷哼了一声,并未立时跟上。 独孤青松暗想道:“小家伙跑进那厢房去干什么?” 这时他实在有些不耐烦了,他想起石钟老人所言自己的爹爹圣剑羽士、血笔秀才、神斧开山都死在齐王故宅地道之中,目前他迫切需要知道的是那地道的入口在那里。 他这样一想,心急如焚,蓦地他一个急扑,快似电闪,趁那蓝衣人未注意之际,早已掠到他身后,一掌已经递出。 蓝衣人竟是机灵至极,独孤青松这一抢身,他早已发觉有异,猛地横飘三尺,仍未转过身子。 独孤青松蓦然冷笑一声,单掌一震,原式未变,幻起无数的掌影,身形一旋间,身随掌进,早已到了蓝衣人的背后。 蓝衣人陡地一声冷喝,身不回头不转,脚下一点,向前急窜。 独孤青松闻声狂笑,道:“好!冤家路狭,原来是蓝鳞匕首之主,这回你再也休想逃脱了!” 他如影随形,一条青影竟如附骨之蛆,紧紧地跟定在蓝匕坛主之后,一只手掌仍然与他背心只是半尺之差。 蓝匕坛主只惊得魂飞天外,他也早已听出对头到了,那敢出声分神,猛然又朝前狂掠三丈,双臂一抖,嗖地跃上屋面。 谁知他脚刚踏在屋面之上,背心蓦感一震,一股阴冷之气已透入他背脊之中,随听独孤青松在身后厉喝道:“蓝鳞匕首之主,你如再一味逞强,我掌下内劲一吐,试问你挺得住么?” 蓝匕坛主这时脸色惨白,更含着无穷的毒恨,慢慢停身,厉声道:“你这狂徒小子!今夜你待怎样?” 蓝匕坛主嘴上说着,心里却抽了口凉气,他做梦也想不到独孤青松的功力好似又高深得多了,否则他如何能这般轻易便制住了自己。 独孤青松冷哼一声,道:“我问你三件事,从实说来,小爷或能从轻发落。” 蓝匕坛主几曾这样被制过,激起他凶戾之气,厉声怒叫道:“杀则杀!要问话我一概不知!只要我有一条命在,嘿嘿!小子!我会收拾你的。” “你当真不说么?你这凶人早就该知罪了!告诉你,十几年前灵雾谷中圣剑羽士断臂之仇,今日你要还了!” 独孤青松突地脸罩寒霜,杀机陡现,适时蓝匕坛主转过头来,一见大惊,道:“小子,你真欲下手么?” 独孤青松猛地狂笑,道:“谁与你玩笑不成,如今我每问一话,你如不答,哼!立刻有你的好看。”他一顿,大声问道:“齐王故宅地道之中争夺藏宝石碑,你可在场?武林三奇圣剑羽士、血笔秀才、神斧开山是不是死在血魔帮主万极天尊的掌下?快说!” 独孤青松心中无比激动,只要蓝匕坛主一答话,他或可能当场便昏厥在地,无形中他抵住蓝匕坛主背心的那只手微微有些颤抖。 蓝匕坛主没有实时答复,独孤青松激动得更厉害,他情不自禁的怒吼道:“说,快说!再不说我就一掌震死你!” 果然他已运起两成内力,就只两成内力,蓝匕坛主已感窒息难过,戚然厉声答道:“我亲眼见到,他们没死,只重伤于帮主掌下!” 独孤青松重重的吁了口长气,一块悬在心上的大石沉落,又问道:“地道的入口在那里?” “就在小鬼进去的那厢房之中。” “齐王侯望藏宝石碑一共裂成了几块?落于谁手?” “告诉你,你也无能取得!东海奇叟之孽徒东海枭君冷九两块,少林碧眼神僧一块,昆仑石钟老人一块,另两块则在本帮帮主夫人追魂艳娘之手。” 独孤青松一听,心中真惊诧万分,尤其听到东海枭君冷九,正是请他将藏宝石碑送到金陵翠云楼珠宝商之手的人,却是东海奇叟的弟子,更是莫名的震讶。这时他自知藏宝石碑裂成六块,他竟得了四块,尚有两块在追魂艳娘之手,他心念一动,猛地运指如风,戳向蓝匕坛主背脊三处大穴。 蓝匕坛主脸色惨变,一声大吼,一头倒栽下屋面。 第二十一章 腾翔二剑 独孤青松却比他更快,早在下面接住了他栽下的身子,冷冷道:“蓝鳞匕首之主,姑饶你一条性命,但你背心三穴已为大漠异人独有手法点住,三天之内你如不将被你帮主夫人取去的两块石碑送到金陵城外杂木林中,你将遭到真气逆行,全身抽搐而死的惨痛。” 说罢独孤青松单手一拂,青影一晃,已闪入那厢房之中,在壁角找着地道的入口,毫不犹疑,拾级而下。 地道纵横,他到那里去找武林三奇?他走至那三条岔道口,不知走那条才好,心想:“我逐条寻找,总会找到。” 首先他便向右转去,谁知这条地道却越走越深,片刻后又有三条岔道,独孤青松怔了怔,猛下决心,又向右转去。 他一连遇着三条岔道,都是右转,终于他走到了尽头,现出一道漆黑的门,独孤青松下意识的敲了敲,竟是一道铁门。 铁门之上挂了块木牌,已将朽烂,隐隐约约尚可看清木牌之上标有“禁室”两字,独孤青松不禁好奇之心大起,暗道:“此室在齐王时期列为禁室,我倒要进去看看。” 他一推,铁门应手而开,方一进门,对面土壁之上猛然触入独孤青松眼帘几个怵目惊心的大字:“天亡我也!” 那大字是用剑挥划而成,而且这土室之中,四壁剑痕纵横,满目疮痍,显然此室曾困住一个人,此人愤怒、暴躁的挥剑乱划,充分显露此人豪气洋溢,不可一世,而且每一剑划在土壁之上,都深达数寸,其内力之强,可想而知。 独孤青松不知一代武尊无名剑豪当年陷身齐王之手,要是他知道的话,必定能猜忖出,此室正是曾困居无名剑豪之处。 独孤青松正想退出,突见土室之顶上,纵横飞腾的剑痕,与四壁剑痕相连,显出一种玄奇精奥的剑路一般。 独孤青松心中一动,他原是极顶聪明之人,更连得东海奇叟、厉鬼上人两位武林前辈奇人真传,尤其这次在黄山飞龙泉附近厉鬼上人丹室之中,二月以来,精研奇功绝学,更博阅正邪各派武功渊源,触类旁通,造就了他深广的武学才识。 他顺着那如龙腾凤舞的剑路凝神静观一阵,突然惊道:“分明这是至高无上的御剑之术,怎会在此处出现?” 独孤青松目光四扫,除了剑痕之外,并无其它发现,他心中暗奇,忖道:“这分明是此人有心所为,为何找不出一些线索?” 他心念一动,转身细察那扇铁门,果然在铁门的下端,发现以剑尖刻着的几行豆大字迹,道:“齐王谋反,余被困此室,恐已无望脱身,武林金鼎落入齐王之手,必被其利用,笼络武林人士,贻祸天下。故余特将金龙剑法至高御剑之腾、翔二剑,留于室内,至望得之者,一本忠贞,挺身声讨,以挽家国蒙羞,百姓无辜。”下款受难者武尊无名剑豪。 独孤青松见后心中怦怦急跳,连忙摒除杂念,凝神敛气端坐室内,循着室内剑路暗暗默记在心。 他自觉已将这两招至高剑法记熟,正在这时,身中蓦地隐隐传来一种肃穆庄严的啸声,这啸声一起,无形中竟感啸声与那两招剑法的路数,暗暗相吻合,心中一动,体内的真气也似被那啸声引动,一条身子也好似虚飘欲飞。 抖然间,他大喝一声,立掌如刀,青影暴闪,室内尘土簌簌而落,就在这刹那间,他的掌缘已划过了所有的剑痕,丝毫无差,顿将条条剑痕加深加宽了二寸。 这无意间的奇遇,使独孤青松欣喜过望。 可是那隐隐传来的啸声不绝,他暗忖道:“此人啸声奇异,与武尊无名剑豪必有渊源。” 顿时,他展开鬼影轻功,循声奔去,经过几度左转,已回到原来的地道之中,在一岔道之中,投入中间的地道而去。 一扇木门挡道,立时在一石柱林立的广厅之中,清晰的看见金光闪耀,口中啸声绵绵不绝,正是独孤青松方入齐王故宅时所见的那童子。 那童子的一口金剑,剑气罩定方圆一丈左右,飞舞盘旋,剑剑精奇,独孤青松也暗中叹为观止。 可是在童子四周却静立着九个一色黑衣之人,成一圆形将那童子包围在中央,黑衣人静立文风未动,任那童子挥剑左右冲突,却是未能将这九人任何一人移动半步,甚且连身形晃动一下,亦所不能。 独孤青松看得暗暗纳罕,忖道:“血魔帮九龙坛那有这功力罕极的高手?” 蓦然,他心中一亮,暗道:“莫非是九州岛侠,也就是九龙座下的九龙弟子闭关已满,赶来齐王故宅之中?” 独孤青松展开鬼影轻功,淡淡的青影微微一闪,已进入木门之中,脚下一旋,隐在一堆坟之后。 他拢目朝大厅之中搜视,原以为可发现武林三奇受伤之处,但除这童子和九个黑衣人相持而外,再也未见着其它的人。 他心中一阵狐疑,于是他凝目视去,果然发现正面对着他的两个黑衣人,面目看得清清楚楚,正是扬州侠龙介天和豫州侠胡子逊,其余可想而知,定是冀、兖、青、徐、荆、梁、雍七州侠无疑。 独孤青松心中冷哼半声,九州岛侠的出现,勾起了他为大叔寒波剑客报天山一掌之仇之心,他恨恨的暗道:“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东西,藏龙庄上被你们逃脱,今夜看你们再逃到那里去?” 可是,独孤青松眼看着九州岛侠已将九龙玄功练成,那童子如此精奇的剑法,所以不得突围之故,定是九州岛侠练成了护身青瘴,已形成网状将童子困在中央。 就在这时,独孤青松蓦见九州岛侠同时跨前了一步,顿时包围圈缩小了一尺余,随即听冀州侠周一俊的口音,道:“小娃儿!不想你竟是恁地倔强,分明你已无望突围,何必再作此困兽之斗?” 徐州侠却怒声道:“小子,你再不停手,可就后悔不及了!如非帮主夫人要生擒你,哼!你这小子,谁耐烦与你如此纠缠?” 那童子手中金剑划起道道金虹,厉声骂道:“你们这些王八龟孙子,我一代武尊无名剑豪之后,就死在当场,你们也休想生擒于我。” 独孤青松闻言心中一震:“啊,原来他就是无名剑豪之后,无怪乎他剑术精奇,可是看来他并不会腾、翔二剑。” 雍州侠尹智灵冷笑一声,道:“哼!你小子不被生擒,还能逃走不成!” 说着当先又跨前一步,其余八侠也跟着跨上一步,包围圈已缩小在一丈之内。 小童正是元儿。 独孤青松这时看他空自焦急,额上却大汗淋漓,金剑运起也慢慢的松懈下来。但他厉声道:“我宁可自刎,也不会被你们这些王八龟孙子生擒。” 独孤青松叫声:“好,有骨气!” 但危机顷刻,九州岛侠这时挥臂之间,几可触及他,如几人再跨上一步,元儿也势必为几人护身劲力所困,动弹不得,徒受其辱。 独孤青松见时机稍纵即逝,不敢大意,连忙传音,道:“小弟!镇静些,他们生擒不了你!” 元儿似感一怔,可是突然精神大振,金剑一震,厉喝一声,幻起一蓬金光,凌厉至极,九州岛侠哼了半声,向后微退半步。 独孤青松鼓励道:“对,稳住阵脚,不可气浮,自乱步骤,好,继续发出你那啸声,从‘一龙升空’起式从头舞起。” 独孤青松旁观良久,早把这套金龙剑法的路数摸清。 元儿听独孤青松传音,眉头微微一皱,似乎他料想不到,暗中之人竟识得他这套家传绝学。 可是他手并不闲着,果然从第一式起始金剑微抖,已从头开始,同时啸声又起,随着他的啸声,他心情也沉静庄严起来。 九州岛侠竟也不敢造次,又静立不动,他们受了要生擒元儿的限制,否则元儿直是早没命。 独孤青松又传音,道:“小弟,现在你气纳丹田,准备施出腾、翔二剑御剑之术,记住必须击伤站在你前面那为首一人冀州侠周一俊。” 元儿听了更加莫名其妙,但他果然将全身真力纳于丹田之中,随着剑芒忽减色不少,九州岛侠却趁机又跨上一步。 独孤青松无比紧张的又道:“真气再收,让他们再上前一步,然后剑指南天,真气猛发,旋剑脱手‘龙腾九霄’,如未伤敌,身形急起,收剑横扫,是为‘翔龙摆尾’。” 元儿听得目射奇光,果然金剑一缩,光芒更暗,徐州侠哈哈大笑,道:“小子,由不得你不束手待缚!” 谁知话声刚落,元儿蓦地一声凄厉的断喝,剑指南天,随即一圈耀眼目眩的金光暴起,他运起全身真力。一送,金剑脱手,幻起金芒万道,立时听到“哇!”地两声大叫,徐州侠、青州侠急退三丈。 可是人影一闪,元儿身形似箭,激射而起,凌空分光捉影,又捞剑在手,抖然反手横挥,又是一声厉叫,冀州侠肩背被划开一条五寸长的血道,厉喝道:“速退!” 九州岛侠同时倒纵出二丈之外,元儿却手握金剑徐徐飘落,也楞然怔在当地。 就在这时,一条青影带着一阵狂笑之声,横空飞掠,飘然落在元儿身侧,朗声道:“果然武尊之后,神武豪猛!” 随即他笑声陡止,脸色一沉,朝四外的九州岛侠冷扫了一眼,道:“九州岛锦衣大侠,玄功大成,果然今非昔比,我独孤青松愿领教高招!” 九州岛侠陡见独孤青松现身,青衫儒雅,立在广厅之中,渊停岳峙,先是一怔,随听独孤青松报出姓名,不禁一震。 可是蓦听梁州侠蒋非仁咦了一声,道:“那不是铜城酒楼上的小子?” 九州岛侠同时逼视着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大笑,道:“我独孤青松岂仅是铜城酒楼与你相遇,百丈峰顶放你们逃生,藏龙庄上散你们玄功”随即他脸色又是一沉,继道:“恭喜你们玄功初成,升任血魔帮总坛护法,我独孤青松先向你道贺!” 他这段话说得九州岛侠勃然大怒,兖州侠一声大喝,道:“原来那冒牌的烈马狂生就是你这小子,哈哈!今夜你再也休想出得这齐王故宅的地道了!” 说着他竟不顾其它八侠,纵身跃前一丈,呼地一掌劈到。 可是独孤青松心中有事,不愿与九州岛侠多费周章,而且他知道一旦九州岛侠连手攻敌,发挥九龙玄功,自己绝难操胜券。 独孤青松这样一想,抖然一声长啸,青衫一摆,避过兑州侠一掌,可是他反手一抖,蓦然一股暗劲涌向冀州侠,身形一旋,展开了鬼影无形轻功,一丝淡淡的影子却扑向荆州侠。 他这出其不意的抢攻,抖然激得九州岛侠愤然震怒,身形一晃,九州岛侠便要聚集一处。 独孤青松那会让他如愿以偿,他身法如风,往来窜截,同时叫道:“小弟!你还等什么?干掉他们这些衣冠禽兽。” 元儿一震,厉啸一声,金剑挥扬之间,金虹闪动,裹袭而上。他自得金龙剑法腾、翔二剑后,精神大震,正要多演练几遍!一支金剑舞得风雨不透,逼刺九州岛侠,金华乱窜,中途又施展出“龙腾九霄”脱剑飞出,哇的一声扬州侠中剑负伤。 独孤青松展开鬼影无形,更是飘忽诡异,无从捉摸。 突然他一声大喝:“九州岛大侠枉自坐关三月,不过尔尔!” 雍州侠随即哇的一声大叫,被独孤青松掌风扫中脚下踉跄。 冀州侠虽受剑伤??但仍然镇定不乱,招手间,已与就近的兖州侠、青州侠、徐州侠四人合在一起,他们经三月闭关练功之后,早已心灵相通,立时默运九龙玄功,青瘴罩体,大喝道:“两个狗小子,格杀当场!” “呼!”地一股阴寒至极的掌风,涌向独孤青松。 元儿挽起一朵剑花,横扫而至。 独孤青松知道九龙玄功歹毒无比,大喝道:“小弟不可!” 他闪身让过一掌,抢了过去,一拉元儿,道:“小弟!九州岛侠九龙玄功非同小可,不可硬接!” 豫州侠、梁州侠一个掠身,也已与冀州侠四人会合。 独孤青松心知要阻他们九州岛侠会合,势已不可能,心中暗忖道:“好,就让你们会合吧,今夜我先接你们九龙玄功一掌试试,看看功力到底高到什么程度?” 但他又自己暗加否定,转念忖道:“不能,如九人连手,我一接不下,就要糟!” 他看看冀州侠等人已有六人会合,心愿一决,立时大声问元儿道:“小弟!你何事到齐王故宅来?” 元儿大声应道:“我找我的爹爹。” “找到没有?” “没有,好似已不在此地,还有高伯伯等三人!” “什么,那个高伯伯?” “神斧开山高猛伯伯!” “啊,你认识神斧开山!另外两人是谁?” “圣剑羽士和血笔秀才,他们昨夜都受了重伤,我离去时,他们都躺在你现在站立的位置。何以今夜都不见了?” 独孤青松听了心如刀割,可是他知道此地已无可留恋,强压心中之忧急,又大声道:“小弟,你移身到那扇门边去!” 说着已运起鬼府阴功,全身蓦然发出淡淡紫气,只是在夜里难以发现而已,这时冀州侠一边已增添到七人。 独孤青松一个窜身与他们对面而立。 他方立定,身后蓦地一股掌风袭到,独孤青松怒哼半声,身不回头不转,一掌反劈,只听身后蓬地一震,随传来微微地半声闷哼。 当前的冀州侠双目陡射凶光,沉声道:“好哇!想不到你小子又精进不少!” 七人蓦然同时立掌当胸,冀州侠猛然沉喝:“打!” 青瘴暴发,如排山骇浪般轰地迎胸涌至,独孤青松立感这般洪涛重如山岳,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压到。 元儿在身后“啊!”了一声。 独孤青松猛一咬牙,运起了十二成鬼府阴功,肃然沉声,双掌缓缓前推,双掌立时粗涨一倍,通臂发紫,硬接由七人连手一击的九龙玄功。 一时间,广厅之中鸦雀无声,死寂之中,两股同为天地间至邪至毒的掌力已然接实,冀州侠等七人脸色一凛,七人同时“蹬!蹬!蹬!”退了三步,可是随又“蹬!蹬!蹬!”上前三步! 而独孤青松立时脸色苍白,“蹬!蹬!蹬!”一连退了九步之多,每一步的脚印,深达寸许。 这才“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暴震,激得广厅之中飞尘弥漫,在飞尘弥漫中,只听有人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颤声道:“九州岛侠,我独孤青松领教了,后会有期!” 随即寂然! 广厅之中突然传出一阵震耳狂笑,冀州侠沉雄的呵呵大笑,道:“小子!百丈峰顶、藏龙庄上的威风那里去了?” 但扬州侠龙介天蓦然一声断喝道:“小子!你待往那里走?” 一语将九州岛侠提醒,冀州侠大声道:“快追!小子受伤,绝逃不远!” 但广厅尘土弥漫,待他们摸到那扇木门,独孤青松和元儿已鸿飞渺渺,走得无影无踪! 冀州侠凝重的道:“小子竟能接得咱们兄弟七人连手的掌力,并将七人逼退三步,实在不可轻视,以后兄弟们千万不可在走单时与他交手。” 徐州侠却愤然道:“大哥所说固然有理,但咱们兄弟九人连手,小子必要立毙当场,哼!据小弟看来,小子已活不过十天了!” 雍州侠不解的问道:“四哥此话有何根据?” 徐州侠朗声笑道:“九弟忘了重阳之期,九龙血盟大典了么?” “九龙血盟大典与小子丧命有何干连?” “哼,小子已应约参与观礼大典,届时我兄弟九人连手一掌,岂不把他震死当场?” 兖州侠笑道:“四弟错了,当着天下群雄之面,他毙在我九人连手之下,与我兄弟又有何荣?不过小子死是死定了!” 冀州侠也沉声笑道:“二弟这话又怎说?” “大哥不听小子与帮主有一掌之约么?那他还活得成?” 齐王故宅地道之中扬起一阵大笑,九州岛侠正在议论独孤青松的死活不提。 却说独孤青松一掌受挫于九州岛侠七人连手的九龙玄功之下,受伤吐血退出木门,元儿忽然一跃而至,一把挟住独孤青松,低声道:“叔叔你受伤不轻!” 独孤青松强忍伤势,促道:“小弟,此地已不可再留,快走!” 元儿扶着独孤青松急急向地道之外走去。 独孤青松虽受伤不轻,灵智仍清,说道:“这齐王故宅已整个被血魔帮蓝匕坛占领,此时我们出去,定必遭到围攻。” 元儿答道:“正是。” 两人走至那岔道时,独孤青松忽然想起了那间禁室,只要在那里自己经过几个更次的调息疗伤,当能恢复。想着便道:“小弟,有一去处我们可以暂时容身,向右转!” 元儿如言挟着独孤青松一连三个右转,便重回到那昔年困居无名剑豪的铁门土室,元儿无比惊讶的望了望四壁,独孤青松已趺坐下来,低声道:“小弟,那便是一代武尊无名剑豪遗留下来的腾、翔二剑,你自己去揣摩吧!我要打坐入定了,烦小弟为我暂时护法!”说着他双目一垂,便自运功调息伤势! 元儿看看四壁那豪气经天的纵横剑路,突然之间激动得泪如泉涌,如不是身在危境,他便要放声大哭始能发泄心头的悲痛! 但他乃武尊之后,教养有度,片刻后便自理智起来,澄心纵神学起那二招至高无上的家传御剑之术了。 腾、翔二剑本就是金龙神剑的至上剑法,何消片刻,元儿早已熟记在心,看看独孤青松,宝相庄严,鼻息均匀,早入忘我之境。 正在这时,元儿忽听得地道之中传来缓慢的脚步声,他心中大恐,暗道:“如是那些魔崽子寻了来,如何是好?” 他忽然将铁门紧紧关上,唰地金剑出鞘,横剑立于铁门之后,静待有变。 谁知那脚步声正是朝这面走来,越走越近,元儿心中怦怦而跳,急思应敌之法,双目瞪起老大,紧紧盯住铁门,瞬也不瞬。 那脚步声就止于铁门外。 元儿屏息而待。 随听铁门之上“夺!夺!”轻敲了两下。 独孤青松正在入定疗伤紧要之际,元儿负有护法之责,岂能任人闯入,他仍然瞪着双眼紧盯住铁门,并未开声。 铁门又“夺!夺!”敲了两下,接着一个苍劲的口音缓缓道:“小娃儿!你不用紧张,老公公对你没有恶意!” 元儿心中一震,隔着铁门问道:“你是谁?图谋害人的魔崽子,我可不中你的计。”但是他听出那口音苍劲中透着仁慈。 那人呵呵一笑,道:“小娃儿,你可是来找你的爹爹?我特地来告诉你爹爹的去向,你开门我告诉你吧!” 元儿也突然大笑,道:“魔崽子!你别掉弄花枪,你是诚心要告诉我爹爹的去向,何必一定要我开门?如今你就是说出,我也未必肯信。” “呵呵!果然无名剑豪之后,个个聪慧爽快,老公公告诉你吧,你爹爹并没有死,你爹爹是我救活的,他与武林三奇恐怕这时正在武林双飞客保护之下,向洪泽湖去了!” “啊,你这话有何凭据?我可不能信你!” “呵呵!你不信也罢,老公公已年高百龄以上,谁相信我还在人世。” “什么,你是谁?你说你活过百龄以上,莫非是” 元儿惊诧莫名,话还未说完,铁门外脚步声渐朝远去,但他的话声打断了元儿要说下去的话,呵呵道:“你以为我是无名剑豪么?不是,不是!只因我与我那老哥哥生前有约,生则同屋,死则同穴,所以我不能离开此地,不过” 元儿听他话声,竟含有些微悲戚之意,不像是血魔中人所应有,想起如他真是救活爹爹之人,岂不失之交臂,遗憾终生,连忙大声道:“老公公慢走!我有话说!” 那脚步声停了下来,又呵呵道:“莫非你信我了,你有何话说?” “我还是要请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铁门外沉寂了片刻,然后那苍劲的口音似乎有些激动的道:“老公公久不用昔年名号了,小娃儿!天地二将你听说过么?” 元儿在昨夜入地道时,曾从血笔秀才的口中听到过天地二将之名,正是昔年剿灭齐王侯望谋反之人,只惊得他连声:“啊啊”竟说不上话来。 正在此际,元儿的身后突然一个朗润的口音高声道:“晚辈独孤青松与剑豪第四代后人,叩请天地二将老前辈金安!” 元儿转头间就见独孤青松面含微笑,气定神闲的立在他的身后,忽然低声对他道:“天地二将武功高不可测,天将齐威善奇门星宿;地将罗辉精医道地理之学,能够遇着这两位老前辈,那是我们的造化!” 铁门外突然呵呵大笑,道:“小娃儿,你错了!今日之地将却集奇门星宿、医道地理之学于一身。但是以你的声音判断,你似乎” 他话未说完,铁门倏开,独孤青松与元儿已现身门外,双目精光莹莹,早见二丈外站着一个身材魁伟、白发垂肩的老人。 第二十二章 杀姨认母 只见那老人目光精芒一亮,也似乎出于意料之外的继道:“想不到你两人一个已达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至高境地;一个也根基深厚,可造之材!” 但是那老人猛地全身一震,晃眼已到独孤青松身前,独孤青松不防之下,一把被他扣住左手脉门。 这时见老人须发暴竖,好似无比愤怒,完全变了一个人,厉喝道:“你,你怎么满身的邪气?” 独孤青松也是心中一震,知道自己练鬼府阴功,这天地至邪之功,瞒不住这位名震一代的前辈。 可是他一时也说不清楚,呐呐道:“晚辈是鬼府别宫第三代衣钵传人!” 老人手中一紧,只痛得独孤青松龇牙咧嘴。老人更加愤怒,厉声道:“你是那老鬼王的传人,我饶你不得!” 他左掌微抬,独孤青松猛感一股无比阳刚掌力罩向全身。 独孤青松痛苦万分,他从厉鬼上人丹室札记之中,知道天地二将性子刚烈,嫉恶如仇,所练武功也是纯阳刚猛的路数,猛勇无匹,今夜要是被他一掌击下,必无命在。 他知道此刻千钧一发,蓦地聚运全身真力,强忍左手被扣的痛苦,右掌猛地向上一迎,暴声道:“前辈容禀!” 一阴一阳的两股掌力一接,独孤青松闷哼一声,摇摇欲倒。 本来阴阳相克,也复相生,如两人功力相当,双方的掌力均可化于无形,甚且柔可克刚,独孤青松尚可占得一些便宜。 但此刻独孤青松终不及老人百年之身,功力何等精深。但独孤青松仍然占得便宜,所以一掌只震得他摇摇欲倒,伤得并不太重。 老人怒目圆睁,正待第二掌击去,元儿蓦地大叫,道:“老前辈!他不是坏人啊!” 同时,地道中风声飒然,两道黄绿的影子晃眼射到,独孤青松虽然受伤,目光一瞥已看清来的是何人,原来来的却是金钗教主和绿羽令主两人。 元儿一见,金剑唰地出鞘。 绿羽令主一见独孤青松被执,劈手就是一掌朝那老人身上拍去。 独孤青松大惊失色,大叫道:“施不得,停手!” 绿羽令主念动撤掌,元儿却怒喝一声,金剑幻起一道耀眼的剑花,唰地一剑挥向绿羽令主。 绿羽令主惊叫一声,飘退一丈。 独孤青松连忙对老人谦声道:“前辈息怒!容晚辈慢慢禀告一切。” 老人精奇的目光闪了两闪,微哼一声,放了独孤青松被扣的左手,沉声道:“你要说不清楚,谅你也脱身不得。” 独孤青松未答老人的话,连忙止住元儿,道:“小弟,那不是魔帮之人,你金剑归鞘吧!” 这时,独孤青松对着老人躬身一个长揖,道:“前辈!晚辈虽是鬼府衣钵传人,却非为非作恶之徒!与鬼府上代师祖不可同日而语。” 老人仍怒不可遏,道:“那你说说看,你是谁人之徒!” “恩师厉鬼” 老人大怒,道:“你还说不作恶害人!” 独孤青松连忙解释道:“家师早年虽作恶多端,但后被圣僧点化,改邪归正,易名大漠异人,而且从此未踏入中原一步。” 独孤青松说着,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本黄皮薄书,双手递给老人,道:“这是恩师生前札记,语多忏悔,其中并有昔年追随祖师鬼王的一段记载,似与天地二将前辈有关,请前辈过目。” 老人接过黄皮薄书,连声道:“真的么?真的么?你在此稍等,但别存逃念,我去去就来!” 显然他怒容稍敛,语气也柔和得多,身形一晃,已不知去向。 在场的四人同时惊叹老人功力之高。 独孤青松对金钗教主和绿羽令主之到来,感到惊讶,但内心又有一份欣喜,道:“令主和教主为何也到了这齐王故宅之中?” 绿羽令主仍不改以前冷峻的口吻,道:“维护武林金鼎之责,岂是你小子独有?小子,你说寒波剑客功力已复,他现在那里?” 独孤青松听出她语气虽仍冷峻,却并无恶意,笑答道:“洪泽湖畔!” 但是金钗教主这时见独孤青松与老人对了一掌,面色苍白,立时无比关怀的道:“小哥!你受伤了么?” 她的话柔和亲切,独孤青松心中一震,想起她可能是自己的亲娘,全身微微一颤,心中激动万分,但他却不敢贸然相认,只是两道目光怔怔地盯在金钗教主的脸上,瞬也不瞬。 金钗教主也是全身一颤,低声道:“小哥,你为何这样看我?” 独孤青松实在激动万分,但他强作镇定,低声道:“在下有几句话想请教教主!” 金钗教主柔和的笑道:“小哥!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独孤青松突然问道:“教主,你有孩子吗?” 独孤青松仍然是大盘山下的那句话。 金钗教主全身又是一颤,笑道:“小哥,你不是问过了么?” 独孤青松全身一凉,万分失望,喃喃道:“是的,我是问过了,请恕在下失态,教主!”他说着竟是泫然欲泣。 金钗教主也在同时猛然转过头去,单手掠了掠发丝,有意无意之间,黄袖在脸上一拂。 这些细微的动作那能瞒得过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一旋身,转到她的前面,低声道:“教主,你为何挥泪?” “没有!没有!”金钗教主急急地回答,又对独孤青松一笑。 独孤青松迷惘了,他将一眶泪水直往肚里吞,悲声道:“教主恕我失礼!”说着他脸上又现出以往那落寞之色,朝地道之前走去。 金钗教主飘身到了他身前,急问道:“小哥,你要去那里?” 这时独孤青松一反刚才满脸希冀的热情,只冷冷答道:“教主,那小弟是武尊无名剑豪的后人,他爹爹正与武林三奇赶奔洪泽途中,绿羽令主不是也正要去看寒波剑客?在下有个不情之求,就是请教主将他带去见他爹爹吧!”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蓦听元儿怒声道:“我不和她们一起去!”说着金光一闪,竟和绿羽令主打了起来。 原来独孤青松与金钗教主说话之际,元儿与绿羽令主一直在互相怒视,运功准备出击,元儿虽不知为何,但他直觉的意识到绿羽令主似乎对他不怀好心。 独孤青松心念一动,立知又是绿羽令主那仇视一切用剑之人的毛病发作。 独孤青松虽对绿羽令主已敌意全消,但他对绿羽令主的仇视用剑之人的恶习,大生反感,忽又转回,喝道:“小弟住手!” 金光一敛,元儿已经停手,但绿羽令主却猛地一掌劈去,怒叱道:“我不劈死你这小子,枉称绿羽令主!”随着左手一挥,三点绿影射向元儿! 独孤青松低哼了一声,单臂一挥,已将绿羽令主的掌力挡了回去,接着一晃身挡在元儿之前,伸手一划,三根绿羽令便到了他手里,冷冷道:“小弟!请你将金剑借我一用。” 元儿递过金剑,独孤青松接在手里,突听金钗教主大声道:“小哥!你要怎样?” 独孤青松愤然道:“绿羽令主仇视一切用剑之人,满手血腥,不知多少人枉死在她手里,今夜我已忍无可忍,我便要用剑杀了她。” 绿羽令主一听,蓦地发出一阵惨笑,道:“好啊,小子!你毙我绿羽林管事刘姥姥,我饶你不死,你还要插手管起我来了,你简直吃了豹子胆!” 独孤青松大声道:“令主,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敢!” 独孤青松蓦地金剑一抖,大喝道:“令主,今夜我非杀你不可!” 无名剑豪腾翔二剑至高驭剑之术,何等凛厉,金光暴现,罩向绿羽令主。 绿羽令主念头尚未转过,剑锋已及她咽喉,她那能躲闪得及,一声凄厉大叫,面如死灰。 金光忽敛,独孤青松金剑架在她颈下,激动的厉声喝道:“令主,你还仇视用剑之人么?” 绿羽令主厉叫道:“你杀吧,小子!你不敢杀就不算人。”绿羽令主气恨得全身抖颤。 独孤青松因金钗教主否认有子,失望之余,对人生感到既灰暗又愤恨,一时激动,这股气便发泄到绿羽令主的身上。 他双目射出两道杀光,金剑一紧,绿羽令主颈上涔涔鲜血直流,顺着剑身流至剑柄,一滴一滴的血从他握着金剑的手腕滴下。 金钗教主看到这种情形,脸色惨变,惊得嘶声狂叫道:“孩子,你不能杀她!” “我为什么不能杀她?”独孤青松也狂叫着。 金钗教主全身一凛,又叫道:“她是你的姨母,她是你娘的妹妹啊!” 独孤青松双目凸睁,更加狂叫道:“那么我娘是谁?你说,我娘是谁啊?” 金钗教主顿时面现哀求之容,轻叫道:“天哪!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承认?我虽生了你,但我并未尽到娘的责任,我怎能承认啊!” 金钗教主说着突然掩面痛泣,又喃喃道:“孩子,娘对你不起,娘一直没有勇气承认啊!” 顿时寂静,无比的寂静!也万分的紧张,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独孤青松慢慢将金剑撤回,绿羽令主昏厥过去! 独孤青松全身狂颤,两道目光盯着金钗教主。 金钗教主也微张着嘴,同样地望着独孤青松。 那是他们渴望了一生的时刻,最兴奋,也最痛苦,可是他们却呆视着,谁也不知应怎么办。 空气好像冻结了一般。 突然──独孤青松“哇!”的一声狂呼:“娘” 猛然间他朝前一扑,跪在金钗教主的身前,两手紧紧抱住她的两脚,痛哭道:“娘!对不起娘的是我啊!我不能承欢膝下,娘啊!松儿好想念娘啊!” 他声泪俱下,哀哀痛哭。 十几年的积怨化成点点血泪,抛落在母亲的膝前。惨痛的回忆,使独孤青松尽情的哀哭、尽情的发泄! 金钗教主也泪如雨下,全身一阵阵抽搐,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良久,金钗教主轻抚着独孤青松的头顶,柔声道:“你起来吧,孩子!一切噩梦都过去了,你娘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么?” 独孤青松收住哭泣,他低声应道:“娘,是啊!松儿再也不离开娘了!” 金钗教主点点头,可是又泪落如雨。 独孤青松幽幽道:“娘,你说是么?我再也不离开娘了!” 金钗教主又摇摇头,道:“孩子,你别说傻话了,江湖动荡、混乱,你是武林奇才,尚有一番事业要你去做,你怎能时常在我身边?” “娘,我也加入金钗教,不是常和娘在一起么?” 金钗教主婉然一笑,道:“金钗教,顾名思义都是女子,你怎能加入金钗教?” 独孤青松也是一笑,站在身旁,可是就在这时,蓦地,绿羽令主一跃而起,厉声惨叫道:“小子,我今夜算是栽在你手里了,我们走着瞧吧!” 她话一落,顿时朝前急窜而去! 金钗教主一掠身,挡在绿羽令主的身前,双目含着哀求的神色,道:“雯妹!独孤青松是愚姐的孩子,他对雯妹无礼之处,请雯妹看在愚姐的面上,饶他这次吧,一切都是我不好,害得雯妹” 金钗教主话未说完,绿羽令主一声凄厉的惨??,一闪身想从金钗教主身侧越过。 金钗教主张臂一拦,又道:“请雯妹千万饶他这次,雯妹!好么,饶了他!” 绿羽令主蓦地目露凶光厉声道:“你要我怎样饶他?他没有把我杀死是不是?” 独孤青松突然抢到绿羽令主身前,跪地连连叩头,求道:“姨母!松儿罪该万死,姨母罚我吧!” 绿羽令主一声冷笑,一掌推开金钗教主,飘身三丈。 金钗教主拂尘一摆,跟身而上,哀叫道:“雯妹,松儿不知道啊!你饶了他吧!” 远远传来绿羽令主惨痛的声音,道:“我若不报此仇,绿羽令主从此在江湖除名!” “你不能这样啊,雯妹!”金钗教主紧追而去! 独孤青松也抢身追去,回身对元儿道:“你爹正往洪泽途中,恕我不能陪你了!” 可是,前面同样传来金钗教主的声音,道:“你不要跟来了,唉!你这祸惹得不小啊!” 独孤青松那会因此便停身,他想这事由他而起,他应该负起责任来,不要连累金钗教主才是。 可是目前忽地人影一闪,原先那老人已站在他的前面,面现笑容,显出十分仁慈可亲,道:“孩子,你做得对,不必自责过深,要是我,我早把她杀了,来,孩子!跟我来!” 这时元儿也纵身而至。 老人又道:“好,你也来,现在我信了,你们都不是坏人!” 独孤青松急急道:“可是绿羽令主会连累我娘啊,我一定得去!前辈!” “不会的,纵然就是连累你娘,孩子,你娘也是乐意承受的,你不看见你娘对你负疚很深么?她实在是个好母亲,孩子!我为你庆贺!” “不,我一定得去,老前辈!” “我为你保证,可以么?”老人仍然仁慈的说,但是双目中奇光一闪。 “您凭什么保证?” 老人呵呵道:“你知道我是谁么?孩子!” 这时,独孤青松心中一清,猛然记起目前这老人多半是震慑一代的武林奇人,也是一朝帝君的名将,天地二将之一,只不知他是天将,抑是地将? 老人又从容道:“孩子,你听说过剿灭齐王侯望谋反的天地二将么?我就是地将罗辉,暂跟我来,保你没错。” 这时独孤青松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心中忖道:“能够遇上天地二将,那是武林人梦寐难求之事,我如何竟愚蠢若此,而加以拒绝?以后大叔知道了这件事,也会骂我的。” 同时独孤青松也要知道地将是如何救了剑豪后裔和武林三奇。 他与元儿跟着地将老人弯弯曲曲转过了几条地道之后,步进了另一间土室之中,独孤青松与元儿方跨进门去,不禁吃了一惊,房中赫然摆着两具石棺。一具石棺紧紧盖着,一具却棺盖掀开,显然便是地将栖息之地。 房中除石棺外,用具都是木制,地将老人指着一张长板凳,示意独孤青松和元儿坐下,说道:“那具石棺内躺着的便是天将齐哥哥,他已死了七八十年了,我也守着他等死了七八十年,另一具石棺自然是我的了,可是” 说着他突然面色一沉,肃然继道:“我与齐哥哥祸福同当,生死与共,今生我是不能离开这里了,可是” 忽然地将老人潸然泪下,声音哽结。 独孤青松一听这天地二将真是义薄云天,不由得对地将除生万分的敬意而且无比的同情他,说道:“老前辈,你是有何难言之隐么?” 地将老人点点头,激动的道:“天将齐哥哥死得不明不白啊!” “他是怎样死的?” “皇上赐缢而死!” “为什么?” 地将突然暴吼道:“我怎能知道?齐哥哥人中之龙,皇上宠爱有加,招为驸马,谁知剿灭叛贼齐王之后,不到三月,突告赐死,死时他只对我说了声:‘万极幻女’,死期已至,便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继道:“谁知不到三天,公主也忽然失踪,后来我搜尽枯肠,始终想不透这‘万极幻女’是何含义。经过了一个月的苦思,我忽然想起剿灭齐王之际,曾有一个与鬼王在一起的人称‘万极帝君’,当时齐王罗致的武士如云,鬼王与万极帝君是其中的佼佼者,可惜那役被他们逃去。” 独孤青松听得心中一震,暗道:“莫非这万极帝君与万极天尊有何关联?”可是他并未说出口。 地将又道:“江湖茫茫,我到那里去找那万极帝君?而且我也不愿离齐哥哥而去,于是便想到这齐王故宅,移尸此处,实望能再见那‘万极帝君’或是鬼王均可,好歹也要把齐哥哥的死因弄明,就这样一住七八十年,如今自知大限将至,唉!‘万极幻女’恐将成我永生之谜了!”说罢他黯然神伤! 独孤青松道:“老前辈,你别难过,想来既有‘万极幻女’这一线索,终必有水落石出之日,天将齐老前辈必不致含恨九泉!” 地将老人闻言目射奇光,忽道:“今夜我留你到此,就为这事。” 说着他步至空棺取出一本手抄记事之类的纸本,慎重的交给独孤青松,道:“我地将罗辉,生时无多,愿将此天地二将一身所学精英,奇门星宿、医道地理并三招所向无敌的‘天威掌法’致赠于你,请你查出‘万极幻女’之真相,你干么?” 独孤青松全身一震,呐呐道:“我我” 地将双目灼灼盯视着独孤青松,紧张的道:“你不愿意么?” 独孤青松摇头道:“老前辈!天将齐老前辈,一代奇人猛将,晚辈为前辈效力,义不容辞,又何须作此交换” 独孤青松语尚未说完,地将蓦地将纸本朝他身上一掷,大声道:“拿去,你虽无心受馈,我却有意传功!” 接着他又在石棺中取了一个小小瓷瓶交给元儿,道:“金丹三颗,疗伤至宝,拿去!你与汝父在此故宅留居数月,我已暗察多时,你杀机过重,不足以当大任,记住我这句话,对你或有大助!好吧!你们走吧!”说罢他便朝那石棺移了两步,慢慢跨进石棺之中,躺了下去。 独孤青松与元儿同时一惊,躬身道:“谢前辈之厚赐!” 地将一挥手,道:“去吧!” 但他目中奇光一闪望着独孤青松,道:“我生期无多,愿你能速去速来,告我真相。” 随即棺盖轻移,慢慢的盖上。房中立时显得有些阴森可怖,两具石棺并排放着,谁能相信其中一个竟还是个活人呢? 独孤青松和元儿离开齐王故宅,独孤青松对元儿道:“小弟,你先赶奔洪泽见你爹爹,我尚有事须留金陵数日。” 元儿点点头,连夜出城而去。 当夜天已将近黎明,独孤青松飘身出了北门,沿江奔行十里,消失在一个小集里! 独孤青松就寄居小集一家客店中,他先不入房,却转到店侧马厩里,轻呼道:“雪儿!” 龙马闻着主人的声音,低鸣欢嘶,独孤青松笑叱道:“嘘,别吵醒了睡梦中的客人!” 他悄悄开了马厩,将龙马牵了出来,然后人不知鬼不觉的进到客店中,取了鬼王杖,跃身登马,又径投金陵而去! 第二十三章 翠云精舍 金陵翠云楼乃是一家颇为出名的珠宝行,独孤青松一派王孙公子之态,踱了进去,只见珠光宝气,琳琅满目。 独孤青松虽曾得过九箱珠宝,却未曾启视过,今日置身珠宝行中,倒是一怔,这时有个店伙上前,恭恭敬敬问道:“公子爷!敝行金银首饰、珍珠翡翠,应有尽有,任公子爷选择” 那店伙话尚未说,独孤青松已摆手道:“我非顾客,特来见贵行老板,他在么?” 那店伙突然神情一肃,重行打量了独孤青松全身一眼,问道:“公子贵姓?你认识敝行东家么?” 独孤青松不悦道:“我有事见他,何必多问?” 店伙仍躬身道:“公子有事,小子自然不敢多嘴,只是咱们东家有命在先,还是请赐下姓名,以便小子通报!” 独孤青松暗忖道:“想不到一个珠宝商,还有这样大的架子。”随口答道:“好吧,你就说一个姓冷名九的人找他有事。” 店伙闻言,当堂倒退了三步,敢情他是早认识冷九,而独孤青松居然冒冷九之名,故而惊愕,独孤青松看在眼里,也不说穿。 这时店伙走至一个中年掌柜之前,低低说道:“来了!” 独孤青松这时百步之内蚊蚋之声尚瞒不了他,早已听到,心中暗道:“果不出我所料,东海枭君冷九早已来过!” 他是听蓝匕坛主之言,知道东海枭君之名。 那中年掌柜举目望独孤青松一眼,这才轻声对那店伙道:“你去通知东主吧,就说那少年人已经来了!” 店伙这才又到独孤青松跟前笑道:“公子稍候,小子立去通报!” 店伙入内之后,独孤青松端量了那中年掌柜一眼,见他太阳穴隆突甚高,显见是个内家高手。 这时他已走了过来,含笑问道:“公子爷,一表非凡,想来定是本城望族。” 独孤青松微微一笑,漫声答道:“我非本城人氏。” 中年掌柜一怔。 独孤青松反问道:“听你的口言,好似也非本城中人。” 中年掌柜点头,道:“敝乡浏河。” 独孤青松有意无意的道:“东海之滨。” 中年掌柜莫测高深的望了独孤青松一眼,独孤青松对他一笑。 这时那入内通报的店伙已出来对独孤青松,道:“公子爷!东主有请,请随我来!” 独孤青松跟店伙身后,走进内进,谁知里面却俨然豪富之家,广院深厅,且侧面尚有一幢精舍,那像是行商之家。 独孤青松虽感意外,但见了那中年掌柜身怀武功,也就不以为异,只是心中暗自猜忖道:“看来这翠云楼珠宝行,又是江湖中心怀野心的何人耳目,恐怕就是东海枭君冷九居多。” 他想着面上露出得色,又忖道:“如果真是你,今日你非中我之计不可。” 店伙朝精舍走去,在门前停了下来,大声道:“冷公子到了!小人告退!” 谁知精舍之中,忽然传出一个娇滴滴悦耳的女子口音,道:“冷公子请进!” 独孤青松再也想不到翠云楼的老板会是个女人,他迟疑了一下,走了进去,精舍之中布置雅致,陈设合度,且有清香轻散,充分显出主人乃是个极有教养之人。 独孤青松暗暗猜想主人必是个雅人。 他转过一屏风,蓦然,一个美若天仙、温婉含笑的绝色少女立在他三步之外,两人这一对面,同时一怔,四道目光便形胶住。 接着,那少女神情一震,玉靥一红,柔声道:“公子真信人也!” 独孤青松也抖然惊醒,呐呐道:“那里!” 可是他忽然想起少女之话中不是已经明示东海枭君已经来过了么?他未曾深想,随按他原定计划,尴尬的问道:“昨日小生在城外杂木林中遇一冷姓名九之人,托小生交贵行两块断石碑,那冷朋友是否已经先来了?” 少女含笑道:“家父已在昨夜回来,久不见公子到来,又出去寻找公子了!” 独孤青松猛闻少女称东海枭君为父,才知她正是东海枭君的女儿,不知如何,竟对他原定计划甚难启口,脸上突然胀得通红。 少女也见独孤青松除一袭青衫外,身无长物,双眉微微一耸,但随即又含笑问道:“家父对那两块断石碑,甚为珍视,公子未曾随身携带,想是已妥放他处”底下的话她忽然未再说下去,因为她忽然见独孤青松脸色渐沉,不禁转口诧问道:“公子,难道出了意外?” 少女双目突射精光,凝视着独孤青松,待他答话。 独孤青松终于仍照原定计划,黯然道:“不提那两块断石碑还好,提起来几乎因它送了小生的性命,断石碑被一个穿金袍的男人和一个穿红衣的女子抢走了!他们抢走石碑不算,还想要杀小生呢!” “啊!”少女的脸色大变,全身一凛,久久未曾说话。 独孤青松连忙道:“那两块断石碑真是很要紧么?” 少女转头望了独孤青松一眼,独孤青松立从她的眼色之中发现一片愁云,同时更有一重对他的怜悯之色。 少女低声道:“古公子,后来他两人又如何放你走了呢?将经过告诉我后你快走吧!我爹爹若是见了你,对你定然不利!” 独孤青松故作惊讶的道:“啊,他会对我怎样呢?” 少女更加怜悯的道:“他会杀了你!” 独孤青松全身故意一抖,惊怖的急急道:“后来我说出那是冷九交给我的” 少女忽然大声、紧张的道:“你说出这翠云楼的地方么?” “没有,没有,我说是交我保藏的。” 少女点了点头,轻轻吁了口气。 独孤青松继道:“我说了之后,那两人始放我走,并约后天晚上仍在那座杂木林中等冷先生,交回两块断石碑给他,所以今日我特来一说。话已说清,我要走了!” 谁知就在这时,灰影一闪,东海枭君冷九已站在独孤青松身前,他出手如风,一把已扣住独孤青松的手腕。 独孤青松又故意一声惊叫,运气将自己的脸色逼成苍白,连叫饶命! 东海枭君这才将扣住独孤青松的五指松些,怒喝道:“你刚才的话是真的么?” 独孤青松又喊饶命,道:“那一字不假!小生实在无能为力啊!” 东海枭君似乎怒到了极点,他左手一伸,便点了独孤青松的软穴,右手一带,抖然将独孤青松摔出了一丈外,委顿在地。他厉声道:“小生!小生!你小生个屁!蓉儿看住他!后日夜间我定要去再会会那老杀才血魔帮主,哼!小子,你若说了假话,那便有你好受的了!” 东海枭君脚下一点,便掠出精舍之外,一闪不见! 独孤青松计已得售,心中暗笑,暗暗运气解开了穴道。 蓉儿叹了一声道:“古兄,如你的话不假,你乃仁人君子。如今只看后日我爹爹是否顺利取回石碑了,否则我爹爹仍不会饶了你。” 软穴被点,仍可说话。独孤青松穴道虽解,却装着全身瘫软的样子,惊惧的道:“小姐无论如何救救小生,小生今生感激小姐,唉!天上飞来横祸,要知如此,当初我死也不受此托。”独孤青松悔恨连声。 蓉儿又重重叹了口气,柔和的目光望着独孤青松,好似忽有所决定,款步行至独孤青松身边,姿态之美妙,真如仙子临凡,更有一股淡淡幽香,飘入独孤青松的鼻端。 独孤青松一反惊惧之容,如梦如痴的道:“小姐,你是我有生所见最美的女子。” 蓉儿闻言似觉一怔,随即婉然而笑,道:“岂敢当古兄谬赞,如今我便替你解穴,你去吧!” 蓉儿又温柔的望着独孤青松笑笑。她的一颦一笑看在独孤青松眼中,都显出她的温婉、高雅而动人的清丽。 独孤青松低声阻止道:“小姐如放我走了,你爹爹知道岂不怪罪于你?不,就让我等到后日再说罢,我心领小姐的惠施。” 蓉儿沉吟一下,道:“爹爹一向宠爱我,他不会太责怪我的。我看你也是一表人材,再说这件事你并没有错,我爹爹后日晚间如遭挫折,他真会废了你的。” 独孤青松低声谢道:“谢小姐的好心!但我不能连累小姐。” 独孤青松说着内中感到一阵内疚,同时对蓉儿更加倾心,暗忖道:“我要和她做个朋友多好啊!”独孤青松轻轻道:“小姐,我能知道你的芳名么?” 蓉儿柔和的道:“我叫冷雁蓉。” “冷雁蓉,这名字好听极了!容我叫你一声冷姐姐好么?” 冷雁蓉脸上一红道:“因为你受着委屈,要是在别的情形下,你这样说我可不会答应。” 独孤青松知道她已经允了,心中十分高兴,连忙道:“谢谢冷姐姐的宽容!” 冷雁蓉同情的一笑。 这天独孤青松便装着瘫软在翠云楼珠宝行里的精舍之中,冷雁蓉竟也十分耐心的陪着他谈天,独孤青松对于雁蓉真是一见倾心,越看越爱,暗暗道:“我非交她这个朋友不可!” 当天晚上,冷雁蓉竟也取来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悄声道:“秋气袭人,夜里凉得很,我爹爹晚上不会到这里来,你盖着不用怕!” 独孤青松感动的望了她一眼,道:“小姐真是好人,我要怎样感激你才好!” 冷雁蓉笑笑道:“这算不得什么。古兄无端受此委屈,我真有些过意不去!”说罢,她姗姗而去! 独孤青松望着她的背影,脸上流露出倾慕的微笑。 当夜二更时分,独孤青松揭被而起,施展出鬼影无形轻功,悄然奔至城外那座杂木林中,隐起身形,他判断蓝匕坛主必会如期在三天内到来。 蓝匕坛主乃血魔帮中坛主,其身分之高仅次于帮主夫妇,血魔帮绝不让他就此死在独孤青松的手下,他那晚必带了断石碑而来,但帮主夫妇也必将调集血魔帮无数高手,甚且九龙、白骨真君、九州岛大侠和帮主夫妇本人都将隐身一侧,静待独孤青松取得断石碑,为蓝匕坛主解过被点穴道后,一哄而上,围攻独孤青松,这是预料中事。 他等了片刻,果见人影嗖嗖,眨眼间杂木林中来了十几个人,正不出独孤青松所料,血魔帮万极天尊亲率着三坛坛主、九州岛侠。帮主夫人追魂艳娘也率着四个云髻高绾的二十几岁女子到来。 这些人无不是血魔帮的精华,单以武功而论,真是足可虎视天下而无愧色! 蓝匕坛主脸色苍白,默默地随在血魔帮主的身后。 血魔帮主万极天尊仔细的看过这座杂木林的形势及附近地形,转头对九龙道:“金坛主!你隐身在南边半里之处的山边,听讯号行事。” 九龙应声而去! 血魔帮主又对白骨真君道:“洪坛主你隐西边。” 白骨真君也奉命而去! 最后九州岛侠阻北,帮主夫妇亲自断绝东面,如此一来,已形成包围之形势。独孤青松知道最弱的一面,是白骨真君把守的西面,暗暗记在心中。 但是他又心想,当今武林任何一人如被这些人包围住,势必均无法生离,那么东海枭君被自己骗来,扰乱性的袭击,如一旦他被围,丧生此地,如何对得起他的女儿冷雁蓉? 血魔帮主布置完毕离去后,独孤青松转回翠云楼躺身原地,始终苦思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 他辗转难眠,伸手忽然触及怀中地将老人送给他的那本手抄记事,心中一动,暗道:“有了!” 正想取出来观看,因为地将曾言此中集天地二将一身艺业的精华,天将善奇门星宿之学,其中必有玄奇阵图,如果将杂木林预布成一座迷离阵图,岂非万全?谁知精舍之门呀然而开,独孤青松双目微睁,只见冷雁蓉悄然而至,看见独孤青松仍躺在原地,似乎放心下来,喃喃道:“奇怪,我刚才分明看见一条黑影进入精舍的。” 她喃喃说着,竟探手独孤青松胸口,试试独孤青松的呼吸和心跳。 独孤青松闻着从冷雁蓉身上散发出的芬芳气息,心中一阵迷眩,一惊道:“谁,是谁?” 冷雁蓉速退三步,低声道:“古兄是我!刚才我似乎看见一条黑影掠入精舍,放心不下,故来看看。” 独孤青松答道:“啊,是小姐!小姐这样关怀小生,小生感激不尽,刚才没有人来此,小姐安心歇息吧!” 冷雁蓉又为独孤青松将被子理好,轻声道:“古兄,你也安心歇息,明夜我准备陪爹爹走一趟,或不会出何差错。” 她此话一出,独孤青松心中大震,暗忖道:“这如何使得?要有何闪失,自己将终生难安!”连忙惊道:“小姐,你一个女孩子家,怎能去那种凶险之地?” 冷雁蓉缓缓道:“不打紧的,爹爹能去的地方,我便能去!这些事告诉你,你也不太明白,我们明天再说吧!你好好的睡。” “不,小姐!那些人都是来去无踪的啊!那种江洋大盗杀人不眨眼,你还是不去的好。” 冷雁蓉一笑,柔声道:“古兄,你为人诚恳,我也感谢你的好心。但是我告诉你吧,你听过十年前天山摩云峰比武的两个人吗?” “嗯,我听说过,好像是东海奇叟和大漠异人两人。” “是啊!这两人被江湖中当作神人一般看待是么?我爹爹就是东海奇叟的徒弟,我也得了爹爹的全部真传,我能去的。” 独孤青松一听之下,几乎就想跳了起来,他作梦也想不到东海枭君竟是东海奇叟之徒,可是他那里知道东海枭君却是东海奇叟追杀了二十年的孽徒? 但是独孤青松轻轻摇头,道:“小姐,我不相信你的话,我听说东海奇叟在天山与大漠异人比武坐化时,襟前留下了什么神功被人抢去了,你爹爹要是他的徒弟,为何会任人抢去?” 冷雁蓉叹了口气道:“那时我与爹爹正在云贵边陲荒山绝谷之中,与世隔绝,不知这事,才让一个名叫烈马狂生的人抢去,我们此番到中原来,就是想找烈马狂生索回师祖爷的血襟,不料就听到武林金鼎在齐王故宅中的消息,那两块石碑正是和那事有关,爹爹因它还背上受了剑伤,而又失在你的手里,你想爹爹气是不气!” 独孤青松听到此话,心中忖道:“原来如此,那我们以后有得好看的了。”随即他闭目无言。 冷雁蓉又安慰了独孤青松几句,离开精舍而去! 独孤青松待她去后,取出了地将记事,翻看了一刻,蓦见上面有个名叫“九炷香”的阵势,看了看阵势的说明,心中一喜。 这时,天色已近五鼓,独孤青松一跃而起,又飞奔至那座杂木林中,剥皮立阵,按着“九炷香”的阵式,剥了九株大树的树皮。 >他在阵中试一走动,玄奇莫测,在晨曦微现中,满心高兴的转回翠云楼的精舍之中。 次日,冷雁蓉又到精舍中来,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裙衫,更显得她明洁动人,她一到,独孤青松已笑道:“冷小姐,你真是美比天仙,小生何幸,识得小姐” 他本不善奉承,这一说首先自己满脸通红。但他对冷雁蓉爱慕之色,溢于言表,冷雁蓉也脸上一红,轻声道:“古兄,你非我辈中人!” 但她话未说完,蓦见独孤青松双目奇光一现而敛,不禁心下一惊,道:“古兄,为何你双目隐射奇光,莫非你身怀绝艺?”随即她又自言自语,道:“啊!那是不可能的,你有多大年纪,怎能练到神仪不露、英华内蕴之境,那是我多心了!” 但独孤青松却双目逼视在她的脸上道:“小姐!明夜之后,我们还有相见之日么?” 冷雁蓉摇头道:“恐怕没有了!你能不能度过明夜,还得看你的造化呢!纵然我爹爹明夜不加罪于你,也必驱逐你去,我问你,你会恨我爹爹么?” “不,我为什么恨他?石碑失在我手,我正过意不去呢!”独孤青松嘴里说着,心中却在暗笑,道:“以后没有见面日,恐怕见面之日还多哩!” 晃眼两天过去,在这两天中,独孤青松早与冷雁蓉谈得十分投机,冷雁蓉的善良、纯洁使独孤青松有更深刻的印象,而独孤青松以一介书生的身分,竟几乎无所不知,尤其对武功一道,他竟也能说得冷雁蓉佩服之至。 这时,冷雁蓉方才注意到独孤青松那身练武的骨格,实在是百年少有,她心中无形中也泛起一重奇想,忖道:“要是他能拜在爹爹的门下,想来他的成就在我之上。” 她这样想着,神情便是一呆。 独孤青松早已看在眼里,问道:“冷小姐,你在想什么?” 冷雁蓉脸上飞起一朵红云,道:“啊,没什么!我是想今夜已到约定之期,但冀天能从人愿,取回那两块石碑” 独孤青松道:“我想一定能够取回来的,未知小姐和你爹爹准备何时动身?” “大概总在三更过后。” 独孤青松点点头,忽然道:“小姐,我昨夜做了个梦,真是奇怪!” “梦见什么,有这么奇怪?” “啊,我梦见自己被七八个大汉恶凶凶的追赶,结果我便逃到城外那座杂木林中,奇事就在这时出现了,我发现林中有九株大树的皮被剥得精光,那时我正要被他们赶上,忽然听见你的口音在我耳里说道:‘古兄,绕着那些没有皮的树走,左三步,右四步,他们追你不上的,而且你还可以打他们。’我就照着你的话做,果然他们竟连看也看我不见了,我心里一高兴就醒了。小姐,你说这梦奇不奇怪?” 冷雁蓉一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古兄,你别想太多了!” 独孤青松暗道:“冷雁蓉,我若不早告诉你,到晚上你和你爹爹纵有飞天之能,恐也无法脱身了!” 当夜初更时,东海枭君和冷雁蓉同时来了精舍一趟,东海枭君冷九冷冷对独孤青松道:“你有没有命,就看今宵。” 独孤青松一声不响,却在心里暗笑。待他们去后,他跃了起来,就在精舍中找到笔墨,就壁上题了几个大字,道:“谢枭君、小姐助阵之隆谊!” 一溜烟出了翠云楼,回到客栈之中,带着龙马鬼王杖,赶出城外,将龙马放了,道:“雪哥,听到我之啸声,就奔来吧!” 他提着鬼王杖,施展出鬼影无形轻功,便朝杂木林奔去,这时虽二更不到,但他知道血魔帮为慎重之计,附近必放有卡哨,可是鬼影无形轻功何等快速,内功稍差之人,根本就休想看见他的人影。 一忽儿他已射入林中,隐入“九炷香”阵中,等着蓝匕坛主的到来。 四外虫声稀疏低鸣,秋星隐隐,不久便见十几条人影急驰而来,但离林尚有半里之遥时,人影忽分,分布稳妥,只有蓝匕坛主脚步踉跄的蹒跚而来,独孤青松知道他内伤已快发作,脸上陡现冷峻之色,喃喃道:“今日我虽不要你性命,哼,爹爹断臂之仇,在所难逃!” 他目光炯炯的望着蓝匕坛主,他越走越近,独孤青松从他苍白的脸上,仍可看出隐隐含着凶戾之气。 第二十四章 赴约惊魂 独孤青松见蓝匕坛主手中抱着两块石碑,已走至杂木林前,望着几株剥过皮的大树,怔了一怔,然后举步维艰的走入林中。 他进入林中方走了七步,独孤青松已飘身而下,冷冷道:“你当真送来了两块断石碑,你放在地下退出林去吧!” 蓝匕坛主望了独孤青松一眼,见他手中提一柄寒铁鬼头杖,默默地放下断石碑,却站着不动。 独孤青松沉声叱道:“你为何不退出林外呢?” 蓝匕坛主目中射出二道凶光,愤然道:“你还未为我解除被点穴道。” 独孤青松哈哈大笑,道:“我为你解去被制穴道,你好施放讯号么?” 蓝匕坛主神色大变,怒声道:“你这无耻的小狗,在过一刻,已至三天的对时,我虽死,你又能逃出本帮的制裁吗?” 独孤青松更是傲然大笑,道:“你别急,我既答应为你解穴,自不会失信于你,但你得先退出林外,难道我不要验明这两块石碑的真伪么?” 蓝匕坛主哼的一声,依言退出林外,独孤青松急急的验过断石碑,但他怎样才能验出真伪?除非将那四块一齐搬出比视,但此时此刻如何能够? 他想了想,暗道:“这两块断石碑大致假不了,如是假的,血魔帮何须如此劳师动众,如临大敌?他们如此,无非认为自己已成瓮中之鳖,再也逃不出他们的掌心。” 独孤青松看了一看,又沉声道:“好了,你进来吧!谅你也不敢作假。” 蓝匕坛主再进入林中,仰首一望,忽见独孤青松脸色铁青,眉宇间隐隐透着杀气,不禁微凛,道:“小子,你真要为我解穴么?” 独孤青松冷笑一声,道:“我还不肯失信于你!哼,不过灵雾谷圣剑羽士断臂之仇,今夜你可不能不还!” 蓝匕坛主惊得退了一步,厉吼道:“小子,你想怎样报法?” 独孤青松大笑,喝道:“你、九龙、白骨真君都难逃断一臂之厄!” 蓝匕坛主更狂声道:“那你不如杀了我!”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哼!蓝鳞匕首之主,你计算过死在你蓝鳞匕首之下的武林人共有多少?你能就这么死去么?” 他话声一落,人影一晃,已欺至蓝匕坛主身前,举手连拍一掌,掌掌落在他胸前重穴之上,一声大喝道:“穴道已解,我非无信之人!” 蓝匕坛主咳的一声吐出一口浊痰,脚下一点,蓦然倒纵而退,谁知独孤青松接着又一声厉喝道:“断臂之仇,还来!” 他声随人至,鬼王杖一抖,寒光倏起,挟着一股无与伦比的杖风袭到,蓝匕坛主一声厉啸,狂叫道:“小狗,你真是心狠手辣!” 果然,他话声一落,独孤青松凛厉的杖风已到,冷喝一声道:“蓝魔!你记着今夜,我独孤青松已饶过你一命!” 蓝匕坛主那里躲闪得及,“哇!”的一声凄厉惨叫过处,血溅半丈,一条左臂已连肩被鬼王杖劈断,踣地昏厥过去。 可是就在这时,独孤青松目光一扫四外,已见一灰一白两条影子电射而来,同时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厉啸大起,涌出了十几条人影。 独孤青松急忙提出两块断碑,正想腾身而起,将石碑也放入那树穴之中,蓝匕坛主忽然醒过,颤声道:“小狗奉帮主之命重阳之日,万极宫中九龙血盟。”说完他又昏了过去。 独孤青松冷冷道:“我知道了,定然赴约!” 声随人起,嗖地已窜上树梢,找到了那树穴,又将最后两块断碑放了进去。随即飘身而落,目光掠处,早见东海枭君和冷雁蓉站在林外。 冷雁蓉见杂木林中果有九株剥过皮的树木,咦了一声,但东海枭君已急道:“蓉儿小心,今夜看来凶险重重。” 他话刚说完,四外的血魔帮人已经涌到,万极天尊一声如霹雳的怒喝:“冷九,又是你!你为何来蹚这趟浑水?” “浑水?”东海枭君脸上的杀机隐现,猛地一掌劈向万极天尊,厉声道:“夺我宝藏石碑,我还是来蹚这趟浑水?” 万极天尊闪身一让,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我藏宝石碑来,废话少说。” 呼地又是一掌打出,同时左手骈指如戟,“丝!”地划出一道寒芒指功。 独孤青松在林中见了他的身手,激动地忖道:“九阴掌、寒芒指,他果然是东海奇叟的传人!”无形中独孤青松对东海枭君有种亲切之感。 追魂艳娘一阵阴笑过处,冷声道:“平,你与他多说什么?打!” 她“打”字方出口,红影一闪,人已掠到,一掌已与东海枭君接实,“蓬!”地一震,追魂艳娘退了三步,东海枭君功高一筹,全身一摆。 万极天尊突然摆手止住了追魂艳娘,大声道:“冷九,我问你,是否你的藏宝石碑也已失去?” 东海枭君朝冷雁蓉道:“蓉儿,接住那淫妇!”这才转头对万极天尊道:“无耻老魔,分明被你夺去,还装作不知,今夜你若不还来,我与你拚了!” 他掌指一亮,又待攻出,九龙金鼐、白骨真君、九州岛侠已经赶到,一声怒喝,九龙已欺到东海枭君的身前。 万极天尊喝道:“九龙坛主且慢!” 东海枭君和冷雁蓉一看情势,面色一变,立知今夜凶多吉少。 万极天尊又开口道:“冷九,本帮主向无虚言,本帮主追你一日一夜,尚未将石碑截下,谁还能从你之手夺到?况且本帮保有的两块尚且被那小狗诈去” 他这话一出口,似乎将自己一语提醒,突然大叫道:“九龙坛主、白骨坛主、九龙血盟弟子快将杂木林团团围起,别叫小狗逃了!” 东海枭君那里会信他的话,怒声道:“无耻老魔,分明你从一个姓古的少年手中夺走我的藏宝石碑,你还想赖么?蓉儿!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冷雁蓉闻声便扑向追魂艳娘,东海枭君也掌出如山,狂劈出手。 万极天尊侧闪一步,怒不可遏,金袍一阵无风自动,正待发作,但他转念一想,忖道:“冷九分明是中了别人之计,我不可也中计。”立时,舌绽春雷,暴喝一声,道:“冷九,住手!” “谁与你无耻老魔多费口舌。” 寒芒指“丝!”地激射而至,万极天尊忍无可忍,道声:“罢了!”金袍一挥,刚风陡起。 东海枭君厉笑一声:“来得好!” 右掌中蓄势待发的九阴神掌,运出九成功力轰然劈去! “哼,冷九,你这蠢猪!你自找苦吃!” 两股掌风一接,“彭!”激得飞沙走石,两人同时猛地疾退,只不过东海枭君退得远些。 这时,冷雁蓉也与追魂艳娘打了起来。追魂艳娘功力深厚,冷雁蓉根本不是她的敌手。只看得躲在林内“九炷香”阵中的独孤青松心头大急。 正在这时,白骨真君手抱蓝匕坛主受伤之体一跃而至,大叫道:“帮主,蓝匕坛主已废在小狗的手里了!” 万极天尊一见,一股无明怒火无处发泄,一声暴喝,道:“急速搜林!别让小狗逃了!” 可是东海枭君一掌又已打到,万极天尊顿时狂声厉笑,金袍猛涨三倍,天尊也猛然暴涨了三倍,目前的万极天尊眨眼间变成了一尊凶神恶煞般巨人,满面通红,张开血盆大口,一条粗大如水桶般的魔掌,其疾如风,攫向东海枭君。 东海枭君大惊失色,运起了十二成九阴神掌,双掌齐出,猛地推出。 急劲如潮,寒飙砸地,一记震天巨响过处,东海枭君被万极天尊以“巨魔化身”大法,反弹之力震出了三丈,眼冒金星。 但东海枭君乃是东海奇叟之徒,岂是等闲,也把万极天尊震退三步。 冷雁蓉见她爹爹被震出三丈,玉貌惊变,追魂艳娘趁她分心之际,红影一晃,已欺近她三尺之内,伸手便拿。 东海枭君虽被震倒,但并未受到重伤,眼看冷雁蓉便要被擒,他原地一挺身,平地激射向追魂艳娘,一指点去,厉声叫道:“蓉儿,过来!” 追魂艳娘眼见冷雁蓉必将就擒,东海枭君已一指点到,不得不侧身避过,冷雁蓉身形一点,疾射一丈,靠近东海枭君身边,低声道:“爹,你见着了那两块石碑么?” 东海枭君被冷雁蓉一语提醒,气得全身发抖,道:“那姓古的小子明说是被老魔夺去,可是老魔却好像真的不知道那回事。” 冷雁蓉心中一动,道:“莫非是他”她话未说完,顿时住口未说下去,暗想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他毫无武功,如何敢这样做?” 东海枭君望着冷雁蓉,抖然会过意来,怒声道:“蓉儿,你是说那姓古的小子不太可靠么?” 冷雁蓉犹疑了一下,忽然摇头,道:“爹,那是不太可能啊!他”显然她对独孤青松已有深刻的好感。 东海枭君双目射出两道凶光,冷雁蓉全身一凛,道:“爹,他是个不谙武功的人呀!” 谁知她才说完,万极天尊却把她父女两人的话听了个一字不漏,大声道:“冷九,你说什么,那个他是谁?” 万极天尊已恢复了原状,他乃一帮之主,虽也有时激动,但一想到事有蹊跷,便即镇定下来,并阻追魂艳娘攻击,静听东海枭君父女对话。 东海枭君闻言冷冷道:“我父女说话,没有你插口的余地。” 万极天尊说:“你别动一时之气,错了大事,听你的口气,似乎你那两块石碑真被人夺去!” “你自己做得好事,还要装傻卖乖!” 万极天尊陡地脸色一沉,喝道:“冷九,你别含血喷人!我万极天尊一帮之主,岂是轻易肯诬赖人之徒,到底你听谁说石碑为我所夺?” 东海枭君冷哼一声道:“难道你忘记了从一个姓古的青衫少年手中夺我石碑么?” 万极天尊脸色一变,问道:“姓古,叫什么名字?” “古松!” >“古松?古松?独孤青松”万极天尊蓦然一阵狂笑,道:“你这猪!他分明便是独孤青松,他将孤松变为古松,你竟信了他!” 东海枭君勃然大怒,出其不意,蓬地一掌将万极天尊击出一丈之外,大吼道:“你敢骂我是猪,无耻老魔!姓古的青衫少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会是独孤青松?独孤青松又是谁?” 万极天尊强忍怒火,一步步走向东海枭君身前,道:“独孤青松百丈峰上一战成名,他就是冒名的烈马狂生,这你都不知道,你还不是猪是什么?目前他就在杂木林中,你自己去瞧瞧看,他是古松还是独孤青松呢?他是否手无缚鸡之力?” 东海枭君一听忽也桀桀怪笑,道:“无耻老魔,姓古的早被我点了软穴,他怎会在杂木林中,你莫非见了鬼!” 万极天尊听了一怔,念头尚未转过,蓦地杂木林一声凄厉惨叫,一条白影呼地摔了出来! 万极天尊目光何等锐利,一眼便看清是白骨真君,身形一迎,凌空接了下来,只见白骨真君一条左臂连肩齐断,鲜血直涌,竟和蓝匕坛主受着同样的伤! 万极天尊气得全身直抖,怒吼道??“九龙坛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中传来九龙的答话,道:“启禀帮主,这林里真有点邪气!” 林中蓦地传出一声朗朗的长啸之声,万极天尊金袍一摆,平步青云一纵十丈之高,嗖地窜入林中。 谁知林中忽然发话,道:“血魔帮蓝匕坛主、白骨坛主均是无恶不作之徒,师兄!还不下手更待何时?” 东海枭君和冷雁蓉一听那分明是姓古的少年口音,方自一怔,金影一闪,万极天尊复从林中暴射而出,双目似欲冒火,怒视着东海枭君道:“好哇!你们竟是串通而来,我差点便中了你的毒计。” 东海枭君抖时也气得七窍生烟,厉声道:“谁与谁串通?你再说一遍看。” 血魔帮主转身刚声命令道:“九龙坛主率你血盟弟子,只把杂木林围住,林中似有何奇门阵式,故你无法发现小狗隐身之处,定是那些剥了皮的大树作怪,设法铲除。” 九龙应诺之声从林中传来,忽听一派掌风呼啸之声,接着九龙一声闷哼,黑影一晃,也射出林中,他虬须倒竖,根根如针,怒喝道:“小狗,曾几何时,你功力精进不少啊!” 林中传出独孤青松的冷傲之声,道:“九龙,若非看在金钗教主、绿羽令主的面上,今夜你少不得也难逃断臂之厄,一条臂暂寄你身,你若再为非作歹,执迷不悟,哼!总有一日我要索那一臂之仇。” 九龙怒吼一声,全身青气蒸腾,一式亢龙升天之势,第二次飞扑进杂木林,立时又掌风呼呼。 林中一阵傲然长笑,独孤青松朗声道:“九龙,你这样一味冒冲,休是我夸口,你就是一辈子也休想见着我的衣角。” 万极天尊心中一动,暗想极是,林中显已布阵,若非找到阵眼,那真是徒费精力。万极天尊本谙奇门之术,无如又怕东海枭君趁隙下手,现在只有先解决东海枭君之事。他紫脸瞠一沉,对东海枭君道:“你还说不是小狗串通的么?” 东海枭君怒道:“你有何凭据?” “小狗叫你师兄,是假的么?” 东海枭君更气得全身发抖,暴叫道:“我那有一个小狗师弟?” 万极天尊冷哼一声,跨前一步,道:“小狗独孤青松练成东海奇叟九阴神功、寒芒指力,你却是东海奇叟之徒,艺出同门,他为何不是你的师弟?你说出个道理来听听。” 东海枭君顿时哑口无言,可是猛然怒吼道:“无耻老魔,你别中了他的恶计,我正要找他收回师父血襟,本门不认他这个狡猾之徒。好,我去会会他。” 东海枭君语音一落,便欲腾身扑入杂木林中,谁知他身形方才离地,万极天尊金袍一挥,呼地一般万钧掌力倾罩而至,直惊得一旁的冷雁蓉一声惨呼:“爹爹,小心!” 她玉手一挥,又打出一股掌风,迎向万极天尊,双方都是出手如电,冷雁蓉哇的一声惨叫,一个身子被强劲的掌风震出三丈,口吐鲜血。 东海枭君却一个踉跄倒退了七八步,如非冷雁蓉一掌挡过,恐怕他这时早已命丧黄泉了! 他心痛爱女之伤,一声怒吼,道:“无耻老魔,你别走!今夜我与你拚个死活。” 万极天尊冷冷道:“要拚!恐怕此处便是你葬身之地,听着!你到底是否与小狗一路?若果不是,待此地事了,我会给你一个公道。艳娘,你给她一颗疗伤丹药吃,先护着元气!” 万极天尊果然有一帮之主的威仪风度。 东海枭君一跺脚道:“好,我等着就是。” 他掠到冷雁蓉身边,察看她的伤势。 万极天尊随即提身跃入林里,他威棱的目光一扫,心中便是一惊,暗道:“小狗那里学来的这‘倒转乾坤九柱阵法’?我万极天尊精研奇门,莫过以此为甚,小狗却能就地取材,布了这个阵式,小狗实在不可轻饶,不然终成大害!”他这一想,声如霹雳,喝道:“小狗,你还不出来受死,莫以为你这九柱阵法便能难住本帮主。” 独孤青松今夜连伤蓝匕坛主和白骨真君,且藏身阵中,不虞九龙和九州岛侠进袭,满心痛快。以他原来计划,当万极天尊与东海枭君相斗之时,便该早走,但一时担心冷雁蓉的安危,又有一种隔山观虎斗的心情,故迟迟未去,这时一听血魔帮主竟识得此阵,不禁大惊,嘬口便又是一声长啸,声传数里,傲然道:“帮主,你还记得绿羽林中在下的话么?你能识得此阵,那是正好,来来来!我独孤青松第二次领教高招。” 万极天尊冷笑一声道:“手下败卒,还敢言战!小狗!你留下藏宝碑石,本帮主仍放你生路,你若不服,蓝匕坛主有没有告诉你重阳之期万极宫中之会?” 独孤青松哈哈一阵狂笑,傲然道:“万极宫本人必到,留下藏宝石碑,这不齐全的石碑你要它何用?” 血魔帮主怒道:“小狗,要那两块石碑,你又齐全了么?” 独孤青松更加大笑,道:“哈!哈!碧眼神僧、石钟老人、东海枭君、万极天尊!好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武林金鼎岂是你们这些武林败类所可据有的?” 万极天尊一听,发声道:“嗄,小狗!六块你都取到手了么?”随即他也发出一阵震耳的狂烈大笑,道:“小狗,今夜你再也休想逃走了!” “不见得吧!帮主!” 万极天尊又是一阵狂笑,随即发令,高声道:“九龙坛主带领血盟弟子左三右四闯阵,小狗看你今夜待往那里逃?” 独孤青松一听左三右四,知道一场惨烈的战斗在所难免,手执寒铁鬼王杖,面罩杀光,冷声道:“帮主,你为何不自己进来瞧瞧,却叫他们来送死?” 万极天尊金光一闪,已飞身入阵,阵中一声朗喝,寒光倏起,同时哗啦啦,天摇地动的一阵暴响,那剥了皮的大树立有两株连根拔起。 独孤青松挟着一蓬寒光冲霄而起,激射出林外,跟着金光黑影惊追而出。 追魂艳娘红袖一摆,也纵身追去。 东海枭君望着独孤青松从林中窜出,悄声问冷雁蓉道:“蓉儿!我分明已点了那姓古的少年穴道,这真使我迷糊了!” 冷雁蓉微弱的道:“爹!这有什么奇怪的?他既身怀武功,以他练武之人,竟能逃出爹的目光,早练至神光反照、英华内蕴之境,他自解穴道轻而易举。” 东海枭君点头道:“蓉儿,还是你细心精明。” 这时,冷雁蓉好似有些灰心之感,双目怔怔望着血魔帮人穷追独孤青松,但独孤青松却是其快如风,她几乎有些看不清人影。 但她终是纯洁善良,独孤青松虽骗了她,使她难过,但一想到独孤青松这时被十几个高手追击,直觉的就为他担心,忖道:“他如何能逃出十几个武林一流高手之追击?”她心中自然而然的一震,想也不想的道:“爹爹!你去帮他。” 东海枭君想不到冷雁蓉会说出这句话来,一怔道:“为什么?” 冷雁蓉脸上一红,知道自己出口太快,未加深想,几乎答不上话来。但好在她灵机一动,低低道:“爹,你不是听那六块藏宝石碑都在他的身上么?” 东海枭君道:“他是这样说过,不过怎能相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爹爹是否想得到武林金鼎?” “武林金鼎,武林至尊之物,谁人不想?” 冷雁蓉沉吟一下,又道:“那么,爹!你觉得那藏宝石碑在血魔帮的手里,还是在他的手里容易取到?” 东海枭君顿时会过意来,一纵三丈,但随即又纵了回来,道:“蓉儿我不能如此做,我要一走,谁能保护你的安全?”蓉儿低声道:“爹,我” 正在这时,一声划破夜空的马嘶之声传来,随见一匹高大神骏的红鬃白马狂驰而来,独孤青松狂笑,道:“帮主,你奈我何?”一条淡淡的青影迎着红鬃白马飞掠而去。 血魔帮主万极天尊狂怒得紫脸发黑,厉声道:“小狗,纵然你今夜走了,任你天涯海角,你能逃过本帮之手么?” “哈哈,万极老魔!少开口说大话,今夜你集全帮一流高手尚拾掇不下,以后么?哈哈!你瞧着,血魔帮将在我手中冰消瓦解!” “好狂的口气!” 迎面忽见九州岛侠中冀州侠冲来,呼地发出一记九龙玄功。 独孤青松冷笑一声,一扬掌,鬼府阴功已应掌而生,“蓬!”地一声,九州岛侠如非九人连手终非独孤青松之敌,冀州侠一阵猛退。独孤青松又是狂笑一声,“嗖!”竟从他头顶飞跃而过!可是蓦地心中一动,暗道:“九侠连手,功力不可思议,重阳之期,我势必会他九人,莫若就在今夜做过手脚,立下当日必胜的基础。” 他这样一想,伸手摸出了一根“射魄针”,身刚落地,蓦然一个倒纵,喊声:“打!” 一掌横扫冀州侠,冀州侠侧身一闪,独孤青松左手一挥,一点难以目见的寒光一闪而灭,已射入冀州侠的身上。 第二十五章 功计得宝 冀州侠当时便有所感,微微一怔,怒喝道:“你敢暗算人!” “哈哈”独孤青松带着一阵狂傲的笑声,鬼影无形轻功使他青影闪了闪,已在数十丈外。 龙种烈马只在百丈之外,独孤青松嘬口又是一声长啸,但斜刺里一团红影又告猛扑而至。 独孤青松鬼王杖盘顶一挥,寒光闪处,红影一顿,独孤青松又冲出三十丈,龙马已在十丈之内,脚下一点,腾身而起,跃向马背。 谁知追魂艳娘一声厉叱,一团红影也从空而起,势如箭射,当头扑罩而下,人未至,一股狂飙已经带着啸空之声劈至。 独孤青松大喝道:“你想找死来!”鬼王杖一摆,幻起寒光一片。 正在这时,独孤青松突听马腹之下一声冷笑,喃喃道:“爹爹,你曾在她手里死过一次,今天天假其便,我要为你报仇!” 独孤青松不知是什么人竟能藏在龙马雪儿的腹下,不禁大惊,但他无法分神喝问,就在这刹那之间,一道耀目的金光从马腹之下倒卷而上。 “哇!”地一声惨叫过处,血雨飞溅,追魂艳娘一颗破了相的人头,飞出五丈之远,独孤青松惊叫道:“小弟!是你!” 元儿杀了追魂艳娘却怔怔地立在当地。 万极天尊远远见着,一声凄厉的狂叫,疯狂的扑来。 独孤青松知道元儿惹了大祸,反手一提,硬把元儿提上马背,一拍马劲,大叫道:“雪儿快逃!” 龙马展开铁蹄,如腾云般冲出血魔帮的包围,落荒而奔! 身后又传来万极天尊刚烈的啸声,转瞬间,万极天尊竟在头顶狂声道:“小狗你待往那里逃?” 独孤青松举目一看,一团黑云般呼地扑了下来。 独孤青松举起鬼王杖顺势猛点,元儿也金剑盘空,划起圈圈的金光,那团黑云呼地从他两人头顶呼啸而过! 元儿惊得脸改土色,独孤青松大声道:“那是血魔帮主骑在灵鹫之上追来!” 他一带龙马朝金陵城里奔去,元儿急道:“那个绿衣女子在金陵城里到处找你,我见她来势不善,所以仍留在金陵找寻你的下落,不料今夜便在那边碰上这匹马,啊,好凶的一匹马,折腾了好久,我才躲在它的腹下,不想它竟带着我把你找到了!” 独孤青松知道是绿羽令主找他报那金剑架颈之仇,皱了皱眉,空中风声又响,独孤青松缰带一抖,望着有三株短树之处窜了过去。 “呼!”灵鹫铺天盖地扑了下来,万极天尊狂喝一声,犹如霹雳一声,“哗啦啦!”两株小树被他一股万钧掌力劈飞五丈之外。 独孤青松和元儿惊出了一身冷汗。 独孤青松一下决心,道:“还是到金陵去,遇着绿羽令主总比被万极天尊追击好些。” 龙马行走如风,片刻间便到金陵城外,灵鹫又在身后追来,独孤青松却纵骑窜进一处民居屋檐之下,待灵鹫飞过,他又纵骑转出,喝声:“雪儿,起!” 龙马一声高嘶,一个飞纵,横跃过十几丈高的城墙,惊得守城兵卒大声呼叫怪事!但独孤青松已如一阵轻烟折进了城内胡同中了! 他策马缓缓行了一阵,神志渐渐镇定下来,并不稍停,仍然策马在金陵城左转右弯,竟然又到了城墙之下,越过城墙,一阵急驰,方才在一座林中停了下来。 元儿只是一味疑惑,这时不由疑道:“我们又到城外来了!” 独孤青松冷静的道:“血魔帮知道我们已入金陵城,势必大肆搜寻,所以我才又纵骑出城,这样才能避过他们的耳目。” 独孤青松语罢仰面观天,见已近四更时分,他想起了冷雁蓉,不禁心中一热,暗暗在心上自语道:“小姐,我连累你受了重伤。” 蓦地,他目中奇光一现,转头对元儿道:“小弟,你杀死血魔帮主夫人追魂艳娘,今后你行走江湖可要小心了,天下虽大,但无处没有血魔帮徒,血魔帮主势必绘声绘影擒捉你我两人,知道吧!” 元儿点头道:“我知道,但我不怕他们。” “当然我知道你不怕,你身怀家传无上剑法,普通江湖无人能奈何得了你,但如碰上万极天尊、九龙或者九州岛侠数人,你便不是对手了!” 元儿默然垂首不语。 独孤青松停了停又道:“小弟,金陵附近你是不能再留了,但我仍在此有两天耽搁,此刻到天明还有两个更次,你便骑雪儿速奔洪泽,两个更次以雪儿的脚程,至少也可赶出百里之外,但龙马雪儿目标过大,以后最好日间住店,夜里赶路。”随即又拍拍龙马之颈项,轻柔的道:“雪儿,小弟与你先去洪泽,路上你可不能使性子!” 这才叫元儿骑上马背,扬手间龙马载着元儿疾驰而去。 独孤青松与冷雁蓉短短三日相处,冷雁蓉的明洁、善良、娴静如谷中幽兰般的美,竟深深地印在独孤青松的心上。 冷雁蓉受伤在万极天尊的掌下,独孤青松感到内心歉疚,立时展出鬼影无形转身向金陵城内奔去。 他在金陵城屋面之上,不时见一些夜行人奔行,显然那是血魔帮徒寻找独孤青松的下落,独孤青松心中冷笑,忖道:“血魔帮为害江湖,我独孤青松誓灭此帮。” 但今夜独孤青松不想再节外生枝,他轻悄的奔至翠云楼珠宝行,珠宝行中寂静无声,他径自向后面精舍而去,远远便见精舍中灯光隐射,独孤青松隐身在精舍檐下,偷偷地朝里望去,只见东海枭君正在与珠宝行的掌柜谈话。 东海枭君脸色阴沉而愤慨,冷冷道:“那小子实在可恨至极,万极天尊无耻老魔约我重阳之日到万极宫去,其用意虽是不善,暗中诡谋伤人当可意料,但那日却能见着那小子,我决意前去收回师父血襟,而且我非要他的狗命不可!” 独孤青松暗暗惊忖道:“啊!他竟恨我这么深!看来又树了一个强仇大敌,但他毕竟是东海奇叟之徒,与自己虽无师兄弟之名分,武学渊源却太密切了!” 独孤青松情不自禁暗暗叹了一口气。 随又听东海枭君对掌柜道:“重阳之期,只剩十天便到了,但那万极宫到底在那里尚且不知,明日起你且去打听,务必在三五日内打听出正确的地址告我,不得有误!” 那掌柜的连声应是,正要退出精舍,东海枭君又道:“蓉儿重伤在身,别忘了明日一早务必请个本城名医到来,切记!” “是!” 掌柜的去了! 东海枭君愤然自语道:“师父一身医学,他竟对我丝毫不传,他太自私了!要不然我何致对蓉儿的掌伤束手无策?” 说着,他噗地一口吹灭灯火,便走出精舍,独孤青松心系冷雁蓉的伤势,随后跟踪,他知道东海枭君必是去探看她。 独孤青松行走丝毫不带声息,但他仍然不敢距他过近,只在十丈外跟着。 东海枭君向右一转,走过一行翠柏,迎面是座小楼,东海枭君径自登楼,方到楼前首先干咳一声,这才循级登上。 独孤青松忖道:“东海枭君着实深爱冷雁蓉,由这一声轻咳,先向冷雁蓉打声招呼,免致受惊这小小之处,便可想见。” 独孤青松身形一晃,已掠上楼顶,屋面之上正有一块明瓦,透出柔和的光线,他俯身而望,便见冷雁蓉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房里的陈设无华,也和那精舍之中一样,明洁雅致,恰如其人。 独孤青松将耳凑在瓦面之上倾听,便听东海枭君柔声问道:“蓉儿,你这会感到怎样了呢?” 冷雁蓉微弱的答道:“我只觉得疲倦,爹!” “蓉儿,你为什么不睡呢?” “我睡不着,我想到他太气人了!” “可是那小子?蓉儿,不要再想那小子了,爹爹定会狠狠的教训他,哼!” 独孤青松情不自禁内心一阵乱跳,暗暗自恨道:“是啊!这事是我不该,我既骗了他的藏宝石碑,何必还要施计陷她于重伤?我真不该这样做!” 他这样一想几乎就想现身领罪。 可是冷雁蓉却答道:“爹!算了吧!不要再找他了,就连那师祖的留艺血襟,爹!你也不要了吧!我们还是早些回‘卿卿谷’吧!娘的墓前恐怕野草也长遍了!” 冷雁蓉的每一个字都在独孤青松的心上锤击,他想不到冷雁蓉虽因他而受重伤,竟然对他无一句怨恨之词,甚且劝东海枭君息去寻仇之念! 东海枭君却愤然道:“小子可恶至极,我必定要找他算账的,师父的血襟也必定要取回,本门的功夫怎可流入别人之手?” 冷雁蓉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独孤青松凝神注意,这才听到冷雁蓉道:“爹,我看还是算了吧,武功已被他学会,纵然收回带艺血襟又有何用?” 东海枭君突然声音转柔,轻声道:“蓉儿,现在你还是养伤要紧,不宜多说话,小子欺人过甚,我怎能放过他?再有十日,我便要到万极宫去,我倒要看看小子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说罢便听到脚步声,可是蓉儿声音又转大了些道:“爹!你到万极宫去,我也要去!” 东海枭君轻声慰道:“只要你能在十日内养好伤势,我自然带你同去。” “我们去过万极宫就回‘卿卿谷’吧,爹!” “好,我答应你,你不要再说话罢。” 独孤青松转头观看,就见东海枭君为冷雁蓉放下帐子,慢慢地下楼而去! 独孤青松望着他的身形消失在侧面,进入了一幢砖房之中。 独孤青松心头又开始怦怦跳了起来,忖道:“我要为她治伤,她的伤是因我而受的,可是目前我并不知疗伤之法,如何为她治伤?” 此刻,独孤青松怀有无边的歉疚之心,他从那片明瓦之上,清晰地望着冷雁蓉苍白的面容,突然发觉自己竟在深爱着她,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领略到爱着一个人的滋味,那不同于对大叔、对公孙佩琳的爱,这发自他生命深处的关怀、自责,总之是他第一次所感,他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身心一古脑儿奉献给她。 蓦地,独孤青松灵光一现,猛然想起昆仑石钟老人给他的那张治伤药方,不禁一阵心跳,大喜过望,暗地自己骂自己,道:“我该死,独孤青松!我怎会想不起昆仑不传的治伤秘方?” 这时他高兴极了,他好像已经看见了冷雁蓉伤体痊愈,看见了她轻柔动人的笑一般,身形忽展,一条青色的淡影猛然泻出翠云楼。 独孤青松急急走到金陵大街,在暗淡的街道之上,他一家家寻找药店,他心里想,虽在深夜,我也必定要将这帖药配齐。 他终于找到了一家药铺,一阵擂门将店伙叫醒,店伙揉着惺忪的睡眼,开门为独孤青松配药。 独孤青松问道:“小二哥!你看这个药方是治何病痛的药方?” 店伙摇头答应道:“小的不知,不过这药方中都是一些平常的药,看来治不了什么大病。” 独孤青松心中一凉,心想这是昆仑不传秘方,怎会不能治病? 药配齐后,独孤青松接过药方,又仔细的看过一遍,忽见后面载有两行小字,道:“走脐膻,顺丹田,神明自清。” 脐膻、丹田乃人身两个命脉,独孤青松想了想不禁脸上一红,连忙收起丹方对店伙低声道:“小二哥,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得小二哥允许?我想将这帖药就在贵店煎了,我重重酬谢小二哥。” 店伙望了独孤青松一眼。独孤青松赶紧自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店伙一惊道:“那用这么许多银子?” 独孤青松笑道:“小二哥饮杯水酒罢了,这就动手吧!” 店伙收了银子,心花怒放地自去煎药。 一忽儿药煎好后,独孤青松连那瓦罐端出门外,店伙送至门前,目前青影一闪,忽然不见了独孤青松的踪影,店伙一怔,忽地跪地大拜不止不提。 独孤青松端着汤药,重返翠云楼,已将五更,他悄悄登楼,推门而入,看看冷雁蓉已熟睡,因伤重的关系,鼻息浊重,独孤青松在心里说道:“雁蓉,我来给你喂药!” 他掀开帐子,伸手轻轻先点了她的睡穴,这才将汤药一口一口的喂给她服下,渐渐独孤青松心中也跳个不止,他知道立刻要为她推宫过穴,将药力逼散,且注在脐膻、丹田命脉之上,方可完事。 独孤青松望冷雁蓉的伤势早愈,心意一决,不再犹豫,立刻脱鞋登床,将冷雁蓉轻轻扶着坐起,然后他自己端膝坐她背后,运起九阴神功,掌心贴在她背上命门穴上。这才左掌拍活她的穴道。 冷雁蓉一惊而醒,但是一股热流已在她全身游走,她立知那是九阴神功的真气灌注在她身上,双目微睁,忽又闭上低声道:“爹,你对我太好了!”也自缓缓的运气与独孤青松的真气配合。 独孤青松听她口称爹,知她错了,但这样正好将错就错。 独孤青松全力施为,将真气逼向冷雁蓉脐膻、丹田命脉之上,药力行开,冷雁蓉竟然全身轻颤,香汗淋漓。 独孤青松也额上见汗。 过了片刻,冷雁蓉忽然精神大振,睁目轻声道:“爹,蓉儿自觉伤势已好了大半,爹!你自己也珍惜些儿吧!别用功过甚,伤了元气。” 独孤青松心中大慰,慢慢地收功,但他忽然转念暗道:“我不能给她知道是我,我不能让她知道。” 蓦地他右掌一离冷雁蓉背心,左手又出手如电点了她的睡穴,他又好好的扶她睡下,穿鞋拿了瓦罐,站在楼门前,运指隔空点开她的睡穴,一缩身,逸出楼外,一溜烟飞纵而去! 这日,他又到城外杂木林中,悄悄将藏在树穴中的六块藏宝石碑取出,找了个荒僻之处细细察看,石碑的背后,纹线纵横,可能那是显示齐王故宅地道的线路,在左下角刻着一个方格,方格中又有个圆圈。 独孤青松心想:“那必是又一间土房,而藏宝便在这间房中。” 他将石碑后标记用抵描下藏妥,然后又将石碑放回树穴之中,不过却将最重要的一块毁去了。 他完事之后,便取出地将记事细细研看,这本记事无异是天下最丰富的宝藏,天文、地理、奇门、医学使独孤青松奇诧、惊叹,如果他有充裕的时间的话,恨不得找个僻静之所,精研三年,融会贯通。最后三招“天威掌法”,更是精奇诡异,独孤青松以半日的时间,始记了其中一招“烈威开天”。 黄昏时,独孤青松仍然记着冷雁蓉的掌伤,他心想今夜如法炮制一次,如果那药方真灵的话,她的伤也就差不多好了。 他忙过一阵后,二更时将煎好的汤药又拿到翠云楼,今夜他十分谨慎,楼门紧闭,他不能贸然登楼,仍先跃上屋面从那片明瓦向里望去,暗淡的灯光下,冷雁蓉仍闭目躺在床上,脸色红润,已不像是受过伤的人了! 独孤青松心中暗道:“莫非她已好了?” 他暗暗心喜,无论如何今夜再服下一剂就好了,时机难逢,他纵下屋面,蹑脚楼前,轻轻一推,楼门应手而开,他单手一拂,一缕指风,又将冷雁蓉点过睡穴,喂过她汤药后,便又盘坐她的背后,运功施为。 谁知独孤青松将要收功之际,冷雁蓉忽然低声道:“你是独孤青松么?昨夜我掌伤已经痊愈,今夜为何你还要来呢?” 独孤青松心中一震,知道已无法不开口说话,轻轻道:“小姐,你错了!我不是独孤青松,我是古松。” 冷雁蓉怨声道:“古松!你还说是古松,为何你要对我父女施这狡计?” 独孤青松大窘,错在自己,呐呐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他收功,冷雁蓉却猛然转过身,晶亮的目光逼视在独孤青松如玉盘般的脸上,叹了一声,道:“你还说你是古松?” 独孤青松点点头,道:“独孤青松乃小姐之敌!但古松却怀小姐送被之恩,如小姐以我为古松,我们交个朋友,若视我为独孤青松,那么告辞了!”说罢双目奇光大现,也凝视着冷雁蓉,但他随即低下头去道:“在下一生从未在人前认错,今夜我便向小姐认错好了!”说罢,他忽自怀中取出那张藏宝图交给冷雁蓉道:“我从你爹爹手里骗走两块藏宝石碑,又累你身受重伤,这张从石碑描下的完整藏宝图便送给小姐,将功抵过吧!” 冷雁蓉面色一变,惊声道:“你真把那些石碑凑在一起,描下这张图了。” 独孤青松点点头。 冷雁蓉忽地低声道:“武林金鼎是武林至宝,谁不想得到?我不怪你,你快收起来走吧!别给我爹爹闯见了,他想要杀你!” 独孤青松见冷雁蓉对他真是没有怪意,心中暗喜,笑道:“要说你爹爹,他可说还是我的师兄。” 冷雁蓉并不知道东海枭君数十年前实在是无恶不作之徒,东海奇叟追寻他二十年,终未找到他,原来他隐藏滇边荒谷之中,娶妻生女,冷雁蓉那里会知道。 冷雁蓉也一笑道:“你还是快走吧!我爹爹可不认你这个师弟!” 独孤青松深爱着冷雁蓉,能够在她身边多待一刻便多待一刻,那里想走。 独孤青松柔和的笑道:“深更半夜,你爹不会来的,我不能在此多待片刻?” 他两道星目怔怔地望着冷雁蓉,冷雁蓉也不由自主地望着他,四目相接,两人顿感全身一震,谁知冷雁蓉却突然低声哭泣了起来,轻声道:“独孤青松,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既害我受了重伤,为什么又要在暗中医治我?我,我怎么好?” 独孤青松这时也知冷雁蓉对他有一重爱意,轻轻的把她拥过,柔声道:“雁蓉!我叫你雁蓉好么?请你别说那件事了,提起来我很难过的!” 冷雁蓉轻轻摇头,道:“那是错,爹爹不会饶你的,你还是走吧!从今以后不要再来了!” “啊!雁蓉!你不能这样说。” 蓦地,他脸红过耳提起勇气重重的道:“雁蓉!我爱你啊!你善良、温婉、美丽,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啊!” 冷雁蓉脸上一阵羞红,叱道:“去你的!” 可是她却将头埋在独孤青松的胸怀里了,她在默默的笑,可是一滴滴眼泪已落在独孤青松的襟衣之上。 独孤青松双臂一紧,那软润、芬芳醉人的娇躯,便给独孤青松紧紧地揽在怀里,两人同时陶醉着爱的温馨,沐浴着爱的洗礼。 正在这时,楼前传来一点脚步声,冷雁蓉一推独孤青松低声急道:“怎么办?我爹爹来了!” “不要紧,我从窗口出去!” “不,来不及了!” 冷雁蓉当机立断,抓着独孤青松一跃上床,棉被一拉,紧紧的将独孤青松连头至脚一齐盖住。 冷雁蓉瞪大着双目盯着楼门。 果然是东海枭君冷九,又自先干咳一声,然后推门而入,他见冷雁蓉瞪着双目,便走至床前道:“蓉儿,我始终放心不下,今晨你说昨夜我为你运气疗伤,可是我没有呀!大夫到来又见你脉象正常并无受伤,这反常的现象,我一刻难安!” 独孤青松在被中冷汗直流,暗道:“我与雁蓉这样同床共衾,要被发觉如何得了?我倒不打紧,可是雁蓉如何受得了?” 冷雁蓉也全身直打哆嗦,强自镇定心神,低声答道:“爹,亦许是我昨夜做梦了,爹就别想这事了吧!” 东海枭君摇头,道:“那大夫为何又说你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 冷雁蓉几乎答不出话来,随即转念一想,道:“也许是血魔帮主夫人那颗疗伤丹药的功效吧!” “我不相信,她那颗丹药充其量只能保住元气不断,怎能药到病除?” “爹,那我也不得其解了,便算是奇迹好了!” 独孤青松在被中又紧张又好笑,冷雁蓉一只手紧紧按住他。他感觉得到她那只手心直流冷汗。 东海枭君的目光盯在冷雁蓉的脸上,蓦然道:“蓉儿,你脸颊为何有些弹跳?这是紧张之象,莫非你害怕么?” 冷雁蓉只盼望东海枭君快走,她张开嘴打了一个呵欠,懒懒的道:“爹,我一夜失睡,实在倦了!” “啊,那你可是又想起了那个小子,血魔帮侦骑四出,大肆搜寻他的下落,听说那刺帮主夫人的小子已被擒去,他竟骑着独孤小子的红云盖雪龙马,但独孤小子就是不见。” 独孤青松闻言大大吃惊,全身一震。 东海枭君双目奇光一闪,大声道:“蓉儿,今夜你怎么了?我看你今夜好似有些不对劲!” 冷雁蓉心中打了个寒噤,被中之手重重的拧了独孤青松一把。独孤青松“嗯!”了一声。 第二十六章 温床惊变 东海枭君目光一掠室内,忽见那只药罐,脸色猛然一沉道:“蓉儿,那东西从什么地方来的?” 冷雁蓉不由张口结舌,答不出话来。 东海枭君不悦道:“蓉儿,今夜你到底怎么了?” 蜷卧在被中的独孤青松,蓦地一袭委屈之感袭上心头,他心想大丈夫应光明磊落,怎可蜷藏在温柔被中,不敢露出丝毫声息动静,这算什么? 他这样一想,身子一动,几乎就想挺身而起。 冷雁蓉感觉何等灵敏,立知独孤青松烦躁不安,那只手更加压得紧些。 独孤青松转念想道:“为了冷雁蓉,我不能不忍耐,可是她爹爹为何还不走啊!” 东海枭君走上了两步,冷雁蓉立时脸色惨白,全身剧烈抖颤。 东海枭君顿时露出了一副阴鸷、冷酷之相,两道如冷电般的眼神,炯炯地盯在冷雁蓉的脸上。 冷雁蓉颤声道:“爹,你怎地这样看着我?” 独孤青松感觉到好似已被东海枭君发觉。 东海枭君突地伸手拉住被角,正待掀开。 冷雁蓉“啊”的一声大叫道:“爹,你要做什么?” 东海枭君道:“蓉儿,我为你将被子理好,看你这样大了,连被子还不会盖。” 冷雁蓉瞪大着双目,望着东海枭君,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东海枭君拉住被角的那只手也有一些颤抖,好似他心中也十分矛盾,脸色越来越难看,低声道:“蓉儿”他下面未再说下去。 “嗯!”冷雁蓉轻轻地应了一声,心中升起不祥之感。 东海枭君蓦扦大叫道:“蓉儿,你有什么对不起爹的地方么?” 冷雁蓉脸色灰白,呐呐道:“没没有爹!” 独孤青松聪明绝顶,立刻便知道东海枭君实际已经看出破绽,所以迟迟不曾揭露冷雁蓉,实因他太爱冷雁蓉,可是这不平常的事态,东海枭君又怎能忍耐?他心中矛盾和痛苦之下,故有此问。 独孤青松轻轻握住冷雁蓉的手,感到她手中冷汗直流,而冷雁蓉这时也见她爹爹的额上,一颗颗的汗水滴落而下。 冷雁蓉又软弱的道:“爹,蓉儿太倦了,你回去睡吧!” 她的声音几乎是一种绝望时的哀求之声。 独孤青松情不自禁运起了神功,全神戒备,以防万一,同时以传音入密之功,对冷雁蓉传音道:“雁蓉!你不用怕有什么事,有我!” 冷雁蓉被中之手又捏了独孤青松一把,算是回答。 就在这时,东海枭君猛然出人意外的一掀棉被,独孤青松和冷雁蓉紧抱在一起的情形,触入他的眼帘,使他全身猛震,踉跄退了三步,口中喃喃道:“那会是真的?天哪!那会是真的么?” 这时冷雁蓉已知这形势对她,无疑宣判了她的死刑,蓦地狂叫道:“爹爹!我没有做坏事啊!”她的声音凄厉夺魄。 东海枭君怔了片刻,嘴角忽然浮上一丝冷笑,道:“是啊,蓉儿,你没有做坏事,你做的好事。” 独孤青松一语不发,这一刻他心中无比烦躁,他冷静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就在此时,他看着东海枭君头顶冒起一丝白气,越来越盛,右掌也微微抬起,放在胸前。 独孤青松一看便知他已运起了九阴神功,发难就在片刻之间,他那里敢松懈,也将九阴神功提聚到十成,头顶也冒起一股淡淡白气。 冷雁蓉也看出她爹爹已动杀心,蓦地哭了出来,道:“爹,你要杀死蓉儿么?”这一刻她万念俱灰,心想:“死就死吧!爹爹既要我死,我岂能偷生?” 她这必死之心一起,反而泰然了,脸色立由灰白转成红润起来。 可是东海枭君头顶的白气渐渐收敛,右掌也垂了下去,低声道:“蓉儿!你能走了么?” 冷雁蓉点点头。 “好,你跟我走吧!” 东海枭君由始至终连正眼都未看独孤青松一眼,这时他实在忍无可忍,叫了声:“师兄!” 东海枭君脸色一沉,狂怒道:“谁是你的师兄?”他随即对冷雁蓉道:“蓉儿!走吧!” “到那里去呢,爹?” 东海枭君没有答话,缓缓地向楼外走,可是他的脚步无比沉重。 冷雁蓉望了独孤青松一眼,独孤青松严肃的低声道:“你爹爹要你死啊,雁蓉!不要去!” 冷雁蓉摇摇头,未曾作答,下床便跟在东海枭君的身后也向楼外走去。 独孤青松手提鬼王杖,一纵下床,和冷雁蓉并肩而行。 冷雁蓉低声道:“你去干什么?” 独孤青松深爱着冷雁蓉,但此刻脸上却又掠上了他那种漠然之色,冷冷的道:“我不能眼看你去送死!” 东海枭君缓步向一重院中走去,他并未回过头来,但低低的道:“蓉儿!我不该带你离开卿卿谷,这是我的大错。” 冷雁蓉这时不知道爹爹要干什么,几乎要激动得大叫起来,可是她仍然强忍着,颤声道:“爹,那我们就回去吧!我早想回去了!” 东海枭君摇摇头道:“现在回不去了,我再也没有脸回去看你娘的墓石。” 冷雁蓉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一掠身奔到东海枭君的身后,拉住他一条臂膀,大哭道:“爹!你要把蓉儿怎样?” 东海枭君全身一阵猛烈颤抖,手臂一挥,已脱出冷雁蓉的拉扯,转身只见他面容杀气腾腾,发丝根根倒立,脸面像个恶魔般,龇牙瞪眼,狂怒道:“别动我!你这贱货!我要你死,我要你立刻死在这里!” 冷雁蓉几乎支持不住,脚步踉跄退了三步,嘶声叫道:“爹!你好残忍!女儿没做坏事!” 东海枭君更气得全身抖颤,怒叫道:“你还说没做坏事,那小子,呸!狗!他是你爹爹仇人啊!他愚弄你爹爹,你却和他同床共枕!你还说没做坏事!这还不够么?” “我没有啊!爹!” 东海枭君头顶白气又起,口音一转,低声黯然道:“蓉儿,在你死前我仍称你一声蓉儿,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至此,冷雁蓉知道她爹爹心意已决,他是非置她死地不可,独孤青松一掠纵到她身边,手横鬼王杖,冷雁蓉道:“不,独孤兄!你走吧!爹爹既要我死,我不得不死!请你别横加阻拦!” 独孤青松脸上一片冷峻之色,精眸中寒光一闪,肃然道:“雁蓉,你死不了!” 冷雁蓉面色一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任你死去!” 冷雁蓉突然怒道:“独孤兄!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但他是我爹爹啊,他要我死,我何能不死呢?”说罢她对东海枭君道:“爹!爹爹既不信女儿的话,女儿只有一死了,女儿唯一遗憾便是不能在娘的墓前拜别,那么请容女儿向西南一拜!” 果然她话罢便向西南方盈盈拜了下去,这时她泪如雨下,伏在地上哀哀痛哭不休,渐渐声息全无! 独孤青松大惊失色,跨上一步,正待俯身察看。 东海枭君狂怒,呼地一掌劈了下来,疯狂的道:“你别动她!她自了更好,免得我亲自动手!” 独孤青松血脉沸腾,再也忍耐不住了,鬼王杖幻起一片寒光,同时左掌“呼呼呼!”狂劈出三掌,暴怒的大叫道:“我与你这禽兽拚了!你逼死亲生女儿,你还有人性么?” 东海枭君蓦地凄厉的狂笑了起来,聚运全身真力,一掌挡住独孤青松,道:“我没有她这种女儿!她不是我的女儿,我那会有她这种女儿啊!” 独孤青松也聚运全身之力,一掌劈去,东海枭君伸掌一封,“蓬!”地一声震天价响,两人各退一步,竟然功力匹敌。 独孤青松大叫道:“她不是你的女儿,她当真不是你的女儿?” “我没有像她这样的贱女儿!我要她死!” 东海枭君更加狂笑,但是他一掌强过一掌,直劈独孤青松,接着道:“你小狗骗我藏宝石碑,用计诱我到城外杂木林几乎丧生在老魔的手里,我不能放过你!你也死定了!” 他左掌右指,九阴神掌、寒芒指并施,攻势威不可当。 独孤青松一声怒喝:“不见得!今夜我便要你为她偿命!” 他舞起鬼王杖法,一片寒光罩向东海枭君。 鬼王杖法乃鬼府一派镇派之宝,这一展开,只觉杖影如山,挟以雷霆之势罩来,东海枭君一声厉笑,九阴神掌也自如狂风骤雨般狂劈而出。 两人互不相让,掌风杖影缠斗了起来,两人都不能有丝毫破绽,打杀得难分难解,就在这时,冷雁蓉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惊声大叫道:“独孤兄,你不能打我爹爹啊!” 独孤青松心神一分,杖法微缓,东海枭君已一掌劈到,蓬地一声,独孤青松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被震退三步。 耳中但听东海枭君凄厉的暴怒道:“你没有死,你为何不死去啊!” 独孤青松转头一看,不禁大惊尖叫,只见东海枭君已经一掌向冷雁蓉拍去,掌风如涛,对冷雁蓉丝毫也不容情。 独孤青松那顾得身受掌伤,强打真力,左掌一推,一股掌风袭向东海枭君,他掌势一偏,蓬地打在冷雁蓉右肩,冷雁蓉的身子猛然飞去,跌出一丈,倒地呻吟。 独孤青松厉喝一声,鬼王杖一盘,出手似电。 东海枭君伤了冷雁蓉方自一愕间,鬼王杖已临头顶。 冷雁蓉一声惨叫,道:“不可” 独孤青松杖势一顿,东海枭君横跨一步,但独孤青松心知如这一杖不能伤,自己与冷雁蓉的性命恐怕就要丧生当场了! 他奋起神勇,鬼王杖一沉,诡奇莫名的又是一抖,改劈为扫,终于东海枭君也躲不过一杖之厄。 他一声惨叫,一杖已扫正他背上,也是一口鲜血喷出,踉跄横退了七八步,口中惨叫道:“好!好!小子,狗夺我师父血襟,骗我宝藏石碑,奸我爱女,伤我背脊,小子,狗!走着瞧吧!” 他踉跄了两步,又吐出一口血,可是独孤青松也呛出一口血,忽自怀中取出那页藏宝的描图丢给他,激动的道:“你,你这禽兽!亲生女儿竟下得了毒手,是的,我骗过你两块藏宝石碑,如今我便将这张宝藏的详图给你,你满意了吧,但今后你再动雁蓉一根汗毛,我便要你的命!唉,东海奇叟怎会收你这个孽徒啊!” 谁知独孤青松话声一落,忽见冷雁蓉爬起来走了,已走出十丈之外,独孤青松急道:“雁蓉!你要到那里去啊?” “你别管我,独孤兄再见了!” “啊,你身带掌伤,不能走啊!” “不,你别管我!” 她走到院墙边,竟然还能够腾身跃过,独孤青松追在她身后,直叫:“雁蓉!雁蓉!” “你不要管我啊,忘记我吧,再见了!” 声音凄惨的从墙外传来,独孤青松强打起真力,借着鬼王杖点地之力,也腾身跃过院墙,看见冷雁蓉向西踉跄而奔! 独孤青松紧追身后,仍然一声声直叫:“雁蓉!等我!你不能这样就走啊!” 一会儿,两人已先后出了西门,独孤青松掌伤过重,已不能支持,???冷雁蓉的距离越拉越远,终于不见了! 但独孤青松并不就此停下,仍然向前走去,终于身疲力竭,无法再走下去,荒野无人,他便在路边一坐,先自镇定心神,片刻后,闭目趺坐运气调息,不觉间已自入定,物我两忘。 次晨,有几个路人见着一个满脸血渍、身旁放着一根粗铁杖的少年人,端坐着熟睡在路旁,无不称奇道怪。 有的当做这少年人业已死去,走过来探探他的鼻息,见他鼻息均匀,又好奇的提一提那根铁杖,谁知竟有几十斤重,几乎提它不动。不由伸长出舌头,半晌缩不回去,也就不敢当时叫醒他,走得远远的,这才叫道:“喂!喂!我说那少年,为何大白天坐在路边打盹?” 其实独孤青松运气疗伤正紧之际,他神志清醒,那有不知有人在侧之理。 他听得叫声,赶紧收功站了起来,便以身上穿着的衣服,将脸上的血渍擦干净,立显出他神丰气朗,轻轻提起鬼王杖走向路人,问道:“请问客官,可曾看见一个身穿月白色衫的少女?” 他一心记挂着冷雁蓉,开口便问。 几个路人见他提着一根几十斤重的铁杖,几同无物,早已连连后退道:“没见!没见!你,你是人还是神?要是人的话,咱们可出娘胎来也未见过膂力比你更大的了!” 独孤青松见问不出来,也就作罢,径又朝西迈步。他跨开大步,真如缩丈成尺,表面上看似从容不迫,但转眼间已走远了! 他不停的走,更是逢人便问,终是无人知道冷雁蓉的下落。 这时,独孤青松所要考虑的已不是朝那个方向去找,而是必须要确知冷雁蓉的去处,他心里一直在盘算,想道:“雁蓉必是回滇边‘卿卿谷’了,那里有她娘的墓石,她伤心之余,自然而然心想亲娘。可是滇边离此何止数千里,她一个女孩子,身带掌伤,又无分文,怎能独行数千里?” 独孤青松越想越加焦急,同时越恨东海枭君的无情,便选定由苏经皖、鄂入川再折向滇界的路线而行,他要到卿卿谷去寻找冷雁蓉,他绝不能让冷雁蓉为他而遭到人间的折磨,那会使他愧悔万分。 他第一日行至浦口,浦口是临江重镇,他方入镇,在一家食店用饭之际,忽听到浦口两家镖行一夜之间尽遭屠杀,不留一个活口,镖行之中壁上留下九条以鲜血涂成的龙形标志。 独孤青松听得疑心大动,这种事他心想必是血魔帮所为,壁上留下九条血龙,必是出自九龙或九龙血盟弟子九州岛侠之手。 他饭后立在镇上访问,日昨这浦口镇上有否出现九个高大乘骑之人,有个小孩证实曾见这样九个人,一身锦衣锦服,威风凛凛。 独孤青松连忙又到一个镖行中亲自察看,果见每具尸体脸色都发青,他立刻毫无疑问的证实是九州岛侠所为无疑。 他心中暗想:“他们为什么要下此毒手?浦口镖行与血魔帮何仇?”突然他心中一惊,暗道一声:“不好!分明这是九州岛侠升任万极宫护法之前,立功之行为,而血魔帮却是有心辣手毁尽天下镖局,然后取而代之,无形中血魔帮便控制了整个江湖了!” 独孤青松这样一想,恨声道:“哼!我叫你获此失彼!” 他仍一面打听冷雁蓉的下落,同时不改变找寻的路线,当日晚上,他暗访到浦口血魔帮分堂所在地。 这浦口属江北,浦口分堂属蓝匕坛管辖,他手提鬼王杖,三更时跃进浦口分堂之中,大吼道:“血魔帮的魔崽子,快出来领死!” 血魔帮徒闻声纷纷从梦中惊醒,提着兵刃围攻独孤青松,独孤青松冷笑一声,没有半句话,抡杖便劈,顿时血肉横飞,他照样不留一个活口,把这分堂之人尽葬鬼王杖下,临去时,他也蘸着魔徒的鲜血在壁上画出一个鬼头像,始扬长而去! 他不愿停留,横越皖境直奔川界,谁知次日到了合肥,又听到同样的镖局被屠的惨案。 独孤青松愤怒至极,就在大白天也杀绝了血魔帮合肥分堂的魔徒。 这时,他感到事情的不平常,血魔帮已经开始要造成江湖的一次大杀劫了,独孤青松血液沸腾,走舒城、桐城、岳西,一路之上无不是这种现象,但他也毫不留情,跟着那血龙所过之处,挑尽血魔帮分堂。 可是他丝毫也不见冷雁蓉的踪影,心中无比的痛苦。还有一件事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重阴影,九月重阳一日一日的接近,但万极宫到底在那里他还不知道。 那日正是九州岛侠九龙血盟之日,也是到任万极宫护法的日子,对这九人如此残酷的作法,他决心要除去这九人,否则九人连手,武林恐怕真是无人可敌了。 他餐风宿露,一路寻找,一路杀人,一连五六天,早已不成人样,蓬头垢面,衣衫破烂,尤其找不到冷雁蓉,心焦如焚,终日双眉之间笼罩着愁杀之气,就这几天的劳顿煎熬,他已面容瘦削,但是一路上一有空,他便将地将记事细细研阅,倒是得益非浅。 这日,他方跨入川境,沿江而行,预定当晚赶在巫山县歇息,忽见江面之上八条双桅大船,逆江缓缓行驶。 每一条大船船头之上,站着一个紫服的彪形大汉,威风凛凛,独孤青松心想:“这必是那位声势显赫的朝廷命官之眷船,始有这种声势和家用武师!” 谁知正在这时,上游突然有十六条快船顺流迅速驶来,方至大船之前,十六条快船倏忽分做两排围着大船,状似迎接。 船上也是一色紫衣之人,每船四人,两人操舟,两人便朝前向第一条大船之上拱手为礼,接着“轰!”地一声震天炮响,随即十六条快船上,齐声放炮,炮响连天,一连响过三十六炮之多,十六条快船紫服之人大声呼道:“恭迎帮主回宫!” 呼声一落,上游又有两艘管乐齐奏的花舟,从容驶到,作为前导而行,这种排场独孤青松真是前所未睹,比起在绿羽林中绿羽令主的那种排扬又强过数倍了。 独孤青松心中大动,为了谨慎起见,找个隐蔽之处藏好身形,看看到底这是什么来路。 但他身形方一藏定,出其不意,突有人在身侧不远之处沉喝道:“小子,竟在这里碰上了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在江岸上走来走去?” 独孤青松侧头一看,赫然是双飞客苍冥客游俊松之子游文骏、游文彬两兄弟,独孤青松见他俩仍然是一身华服、意气飞扬的样子,连忙招呼道:“啊,想不到会在这碰见两位少爷!” 游文彬哼了一声,道:“小子,百丈峰下见你之后,你恐怕受足苦头了吧!看你这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是乞丐的样子就知道。” 敢情游文骏、游文彬已是名动武林之人物,因为他们虽听过独孤青松之名,却并不知道独孤青松便是和他们一齐长大成人、受尽他两人欺侮的他。 独孤青松对双飞客心存感激,并不与他们计较出语难听,连忙问道:“少爷,两位庄主可好?” 游文骏傲慢的答道:“小子,你还记得我爹爹和伯父么?” 独孤青松道:“养我之恩,岂敢忘怀!还有小姐也好么?” 游文骏、游文彬一听他提起公孙佩琳,便心头冒火,斥道:“小子,你还敢记着佩琳妹?佩琳妹岂容你小子记着,下次你再不识相些,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游文彬忽然转口道:“喂,小子!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呢?” 独孤青松指指江面,道:“我看那些船大有古怪!” 游文骏轻蔑的笑道:“那是血魔帮主载着分布各地的坛主、堂主回万极宫开那血盟大典的专船啊,你小子知道什么。” “啊,那万极宫在那里呢?” “你找它干什么,告诉你,你又不能去!”他伸手一指,道:“你瞧,那边!” 独孤青松举目望去,云雾缭绕峰高插天,那是巫山神女峰。 独孤青松脸色一肃,道:“两位庄主来么?” “半月前他们赴金陵,当然要去的,小爷两人先来了!” 独孤青松不再作声,他心中在盘算,他对这次血魔帮主血盟大会之举,看得无比严重,他无法预料那天到底会出何事,是阴谋?是残害?或就是武林面对末路之日? 第二十七章 万极幻女 独孤青松脸上现出了漠视之色,游文骏、游文彬望了他一眼,道:“小子,这些日你在干什么?你找到了烈马狂生么?听说他已被血魔帮九龙坛之人捉走,你怎能找到他?” 独孤青松漫然答道:“我找到他了,你们不是也见过他么?” 独孤青松想起了百丈峰头之战,如非看在双飞客的面上,这两个傲慢的小子定然饶不过他! 两人闻言,同时惊道:“嗄,你找到他了,他可曾传你东海奇叟、大漠异人的功夫?” 独孤青松简洁的扬了扬手中鬼王杖,道:“他只传了我这个。”随即默默地走了几步,又道:“我要走了,你们可要小心,别让血魔帮之人闯见了你们!” 他说走就走,可是走了几步,又回身问道:“庄主什么时候到?少爷!你们住在巫山县城么?” 游文彬冷冷嗤道:“你可是又要找上我爹爹了!告诉你我爹爹到万极宫去赴会,你能去么?” 独孤青松默默地走了,他仍然沿江岸而行,那八条大船和十六条小船缓缓的逆水而行,行了两里左右,转进了一条水湾,大小船只停在湾旁,八条大船之上立时走下了百十个人。 独孤青松只注意为首一条大船上之人,首先下船的是一具大棺木,独孤青松立知是追魂艳娘的尸体,棺木由八个女子抬下船去,随着便是万极天尊,可是独孤青松猛见东海枭君竟与他并肩下船,他楞了,喃喃不信的道:“这怎么可能?东海枭君会加入血魔帮?” 可是事实昭彰,不由独孤青松不信,他暗叹一声,对东海枭君更加上一层恨意。就在这时,他心里猛然一震,转念忖道:“东海枭君到底因何加入血魔帮,会不会那夜在翠云楼的一幕被血魔帮人知道了,为了谋夺那张藏宝图的阴谋?真是这样,那东海枭君的性命休矣!” 独孤青松恨声暗骂东海枭君的愚蠢,武林金鼎如被血魔帮主得去,武林还有宁日? 万极天尊和东海枭君之后便是三坛坛主,这一条大船乘的可说是血魔帮的首脑人物。 第二条大船上乘的却是九州岛侠与江南、江北总堂堂主,尚有两个独孤青松不识者。 独孤青松无心再去细看,目前当务之急,他要设法提醒东海枭君,叫他别为血魔帮所乘。 他仰天思索了一阵,目光触处,猛见第七条大船之上走下了一个白发老者,他心中大喜,一拍脑袋道:“我怎会将三位师兄忘了?幽冥三凶,分投血魔帮三坛卧底,岂不正好是个内应?” 他想到这一层,心中稍定,立朝巫山县城疾奔而去。 他方入巫山县城,立感气氛有异,整个城中呈现着一种肃杀之气,街道之上江湖人物三五成群结伴而行,但每人神情肃穆,交谈说话也低声细语,丝毫无江湖豪放之概。 独孤青松暗暗奇怪,但也并不放在心上。 他在街道上行走一段,忽感身后似有人跟踪,独孤青松闪身入了一条小巷,随见一个老乞婆也闪进巷内。 独孤青松见巷中无人,故意脚步放慢,让那老乞婆渐渐跟上,独孤青松心中冷哼一声,心想:“凭你这老乞婆能跟住我?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他预计老乞婆已在他身后一丈之内,猛地停步转身,冷笑道:“你跟踪我么?” 左手骈指如戟,正要点出,老乞婆猛退一步,转声道:“公子!我们教主有请!”突然回身就走。 独孤青松怔得一怔,知是娘金钗教主所派之人,当下便远远跟随老乞婆的身后而行,在巫山县城之中转得几转便出城外,望江而行,到了江边,那里停泊了二三十艘船,老乞婆登上其中一艘最小的船中。 独孤青松跟了上去,舱中果然是金钗教主与其金钗三弟子盘坐在内,独孤青松钻入舱中低声叫了声:“娘!” 金钗教主脸上忽然流露出痛苦之容,却未应声,独孤青松立知不好,大叫道:“娘!” 金钗教主仍未着声,独孤青松全身一震,突然岸上传来一声微微的冷笑之声,独孤青松猛地想起那老乞婆,也不管是在大白天,身影暴射出舱。 岸上人影一闪,那老乞婆疾奔而行。 独孤青松全身血脉怒张,一展鬼影无形,人影一晃之间,掠上岸去,眨眼之间,便已追上那老乞婆。 老乞婆无法逃脱,当时一拍天灵盖,“波!”的一声,血溅当场,自裁了当。 独孤青松有如一盆冷冰浇头,一凉至脚,跺脚大声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呀?” 他又奔回船中,拚命摇撼着金钗教主,大呼道:“娘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金钗教主竟身不能动,独孤青松猛地一掌抵住金钗教主的命门穴,运气一逼,脸色大变,喃喃道:“娘身上被人封了七处大穴,好狠毒的手段!” 猛地,他一掌拍在她腰腋之下,金钗教主微微一哼,算是解了她的哑穴,随即他两掌连拍,可是再也无法解开她第二个穴道,那竟是用的一种怪异的手法所制。 金钗教主的哑穴解开,长长的吁了口气道:“孩子!你来迟了!快到金福客栈救你姨娘,否则不及!” 独孤青松迷惘的道:“娘,那是怎么一回事啊?” “血魔帮主万极天尊想一网打尽天下武林之人,快去啊,迟恐不及!” “娘,你是被万极天尊所制?那就怪了!” 他想起在江边见着万极天尊,分明见他已上巫山神女峰。 金钗教主摇摇头,道:“万极幻女!” “万极幻女?”独孤青松心中一震,想起她所说的话,无形中激动的继道:“万极幻女她像个什么样子?” “她面罩黑纱,身似幽灵,快去啊!快去救你姨母出险。” “可是,娘,你在这小船之上叫人怎能放心得下?而且你穴道被封住七八处,久了岂不成残?” 金钗教主苦笑了笑,道:“万极幻女既未当时置我于死地,想也不致令我成残!她曾说三个时辰后,我自能行动,只是不能妄动真气而已!” 独孤青松一听之下,只好急速离开小船,疾奔向金福客栈,他问客栈掌柜时,掌柜回道:“啊,你问那个穿绿衣的女人么?她离店已经有好一会了!” 独孤青松微感一愕,急道:“她住那间?带我去看看。” 掌柜的上下打量了独孤青松一眼,独孤青松不耐的怒道:“快带我去看看。” 他双目一睁,目射精光,掌柜的见多识广,知道招惹不起,那敢怠慢,连忙领着独孤青松走至一间上房之前,推门而入。 只见房中一无所有,独孤青松对掌柜的疑问道:“你见她是一人出去么?” “我见她与一个穿黑衣的妇人出去的。” “黑衣妇人的面貌怎样?”> “这我倒未曾注意,啊!我记起来了,好似那妇人面上罩有面纱。” 独孤青松喃喃道:“是她!万极幻女,但她因何要这样做?” 突然隔房中一个微弱的声音道:“小子,你来迟了!令主早到神女峰了!” 独孤青松惊愕之下,立想朝隔房扑去,但随一转念,暗忖:“万极幻女分明是血魔帮之人,娘与绿羽令主虽与血魔帮有仇,但又为何陷而不杀?”于是强忍激动,冷冷问道:“你是何人?因何挟制绿羽令主?” 隔房又是微弱的轻笑道:“绿羽令主不是你小子的姨母么?老实告诉你,你娘与绿羽令主的性命均操在我手里,重九之日你乖乖的听命于我便罢,否则这两条性命再也无能生还了。” 独孤青松大怒道:“谁告诉你绿羽令主是我的姨母?” “金鼎之主无名剑豪之后人元儿,你不认识么?” 独孤青松更加吃惊,急问道:“元儿怎样了?” “小子刺杀帮主夫人,哼!你当可想到他的结果。” 独孤青松热血沸腾,大声道:“他已遇害了么?” “哼!还早,小子将历尽本帮诸刑,凌迟至死!” 独孤青松怒哼一声,又想扑向隔室,但那微弱的声音又道:“你要想救母亲和姨母之性命,就速将地将记事交我,否则,三个时辰内,保管你母子骨肉再见无期。” 独孤青松脑中嗡的一声,如遭天殛,狂吼一声,青影一闪,又退出客房,旋风般卷向隔房。 隔房的房门从内反锁,独孤青松“彭!”的一掌将房门击成粉碎,突然一个冷冷的口音道:“你自以为能胜过我?” 独孤青松举目一望,房中站着一个全身黑衣、面罩黑纱之人,她像个幽灵般静立着,黑纱之内两道冷寒的目光透纱而出。 独孤青松跨上两步,激动的大声道:“你想把我娘怎样?” 黑衣妇人冷冷笑道:“随我高兴!” 独孤青松想到可怕之处,全身微微一凛,不过他想到娘还在那小船之上,目前亦尚无意外。 他一声大吼,全身紫光立现,又自发动鬼府阴功,一扬掌,一股阴柔之掌风罩向万极幻女。 万极幻女冷哼一声,黑袖一扬,打出一股冷风,两股掌力一触,两人同时退了一步,万极幻女黑纱内的双目射出两道奇光,冷叱道:“小子,你施的是何掌力?” 独孤青松不答,扬掌又是一掌劈至。 紫印掌,天下至邪,有识之人一望即知,万极幻女一偏,黑袖连挥,叱道:“鬼府阴风紫印掌,小子!你与厉鬼是何关系?” 独孤青松恨不得一掌劈毙此女,那愿答话。 “好,你不说也罢,反正你如不交出地将记事,今生便休想见母亲了!” 她话声一落,黑影晃了晃,真像个鬼魅般,已自不见。 独孤青松见万极幻女已去,他心悬金钗教主安危,不管惊世骇俗,脚下一点,穿窗而出,便朝江边如飞狂驰。 他奔至原先泊船岸边,一看金钗教主原坐小舟已不知去向。 立时他额上冷汗直流,暗道:“糟了!糟了!她竟有预计。” 可是目前尚泊有二三十艘停船,他微一咬牙,立时腾身而起,一跃十余丈,掠上第一艘停船,他竟决心搜查。 光天化日之下,他这一眩露,一班行船舟子不禁惊得狂声大叫。 独孤青松是我行我素,听而不闻,睹而未见,根本不加理睬,顿时间,叫喊之声响彻云霄。 独孤青松不停地一艘艘察看,拖着一件又脏又破的青衫,此起彼落,每一跃起便是十几丈,只看得人目瞪舌咋,逐渐忘记叫喊了! 当独孤青松搜至一半时,前面那艘船上,蓦然传来万极幻女冷冷的声音,道:“小子,不要搜了,她早到了神女峰,我看你还是乖乖的交出地将记事吧!难道地将记事比你母亲的性命还珍贵?” 独孤青松双目尽赤,一声大吼,凌空扑了下去,双脚一点船头,竟然不顾利害,嗖的一声,窜入那艘船的舱中。 船舱之中那有半条人影。 只听万极幻女又在另一艘船舱之中嗤的一声冷笑。 独孤青松火冒三千丈,全力运起鬼影无形轻功,快得肉眼难见,猛然抢扑,仍然是人影不见。 至此,独孤青松已像一头困狮,一声狂吼,道:“我与你拚了!” 抡起鬼王杖,不待万极幻女发??,已一杖劈向前船,“蓬!”的木屑纷飞,前面那艘船的船舱当时被他一杖击成粉碎。 但万极幻女在另一艘船上,却就是不见人影。 独孤青松厉喝一声,手起杖落,一阵猛挥,当时,“蓬彭!蓬彭!”响声大作,桅飞船翻,一班舟子看在眼里,当时也哀声大作,响起一片。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笑声划空而起,一条黑影激箭般射上岸去,身形横空,笑声中夹带着阴冷的语声,道:“小子,你如不将地将记事交出,纵使天翻了,你也将是个无母之子了。” 这话声独孤青松听来句句如刀割。 身形一旋,也飞纵上岸,随后紧追不舍,可是万极幻女先行一步,眨眼间便隐入巫山县城重重屋舍人家之中。 独孤青松纵有再好的本事,短时间也无能找到她了。 他忧愁的恍惚而行,那份焦急而又无可奈何的心情,使他的眉宇间罩着淡淡的一层肃杀之气。 他不自觉的又走到江边,望着滔滔的江水出神,就在这时,江中一叶扁舟疾驶而来,舟上站着黑纱蒙面的万极幻女。 独孤青松恨她到了极点,正欲开口怒骂,万极幻女已开口道:“小子,你母亲已在生死边缘,再不交出地将记事,便休怪我万极幻女无情了。” 独孤青松怒极狂叫道:“你害我娘,我便将你碎尸万段!” “哼,小子!大话慢说,除非交出地将记事,我或可饶她一命。” 独孤青松在心中痛苦的惨叫:“天哪!我怎么办?地将记事,武林奇珍,我交给她无宁助纣为虐,不交给她,我母亲的性命岂不丢了?” 他全身抖颤不止,突然之间,他脸色一变,变为以往的冷漠,他镇定得多了,心想:“给她吧!给她之后,我不见得不能再从她手中取回。”他这样一想,大声道:“交给你也可以,但我娘也必须立时释放,并解去被制穴道。” 万极幻女似已早算到此点,一挥手,另一叶扁舟飞驶而至,舟中俨然是金钗教主和绿羽令主和金钗三弟子,静静的躺坐舟中。 万极幻女从容道:“你娘现在此处,你只要将地将记事交到我手里,我便立刻放人。” 独孤青松与两船距离二十丈左右,闻言怒道:“那有这么便宜的事,你如不守信,我岂非落入你陷阱之中?” 万极幻女冷笑一声,道:“你如不愿就算了!” 黑袖微扬,两船又退了十丈。 独孤青松深悔与元儿在一起,竟供出所有隐秘之事,致为万极幻女所算,不禁跺脚道:“好,你这女魔头,终有一日我独孤青松誓报此仇,你拿去吧!” 万极幻女阴阴一笑。 独孤青松自怀中取出地将记事,单手一扬,那本薄书平飞向万极幻女。万极幻女接在手中,略加翻看,顿时尖声暴笑道:“小子,这本是假的。” 独孤青松脸色抖然苍白,全身的血液猛然沸腾,狂喝道:“女魔头,谁说那本是假的?你快放人啊!” 万极幻女缓缓的将地将记事揣入怀中,冷声笑道:“小子,我可不中你的计,放人容易,待我验看地将记事真假再说。” 独孤青松自知受骗,他全身沸腾的血液几乎凝结,当时竟说不出话来,双目瞪得大大的盯住万极幻女。 万极幻女一摆手,道:“小子,不管中计的是谁,在我未释放你娘之前,你如敢蠢动,那是你自讨没趣!再见了!”说罢她一挥手,两舟滑过江面,疾驶而去,转瞬不见! 独孤青松半晌始慢慢地恢复理智,情不自禁的两行泪水簌簌而下,喃喃道:“娘,儿无能啊!儿被人骗了!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救娘出困。” 他收敛伤感之情,望空沉思,策划今后的行动,他又想起了冷雁蓉和东海枭君,如今刻不容缓的便要去警告东海枭君别为血魔帮所害,只要武林金鼎不落入血魔帮之手,血魔帮尚难以完全控制江湖。 其次是急速探出万极幻女在血魔帮之中的身分,救出金钗教主、绿羽令主和元儿,但这恐怕非他一人之力所能胜任。 这时已是午后时分,他又走进巫山县城之中,蓦地他目光一亮,看见在前面走着的身穿月白裙衫的女子背影,那不是冷雁蓉是谁? 他心中大喜过望,脱口呼道:“雁蓉!雁蓉!”大步赶了过去。 冷雁蓉全身似乎一凛,停步回头一看,独孤青松看得更加真切,那百分之百是冷雁蓉。 可是,冷雁蓉一见独孤青松却拔腿便跑。 独孤青松那肯再放过这次机会,随后狂追,同时狂喊道:“雁蓉!雁蓉!你不要跑啊!你爹爹有难,我们要去救他啊!” 他展开鬼影无形轻功,几个掠身,已快追及,但冷雁蓉突然身形一闪,窜进一条小巷中。 独孤青松赶到巷口时,冷雁蓉竟快得出乎他意料之外,早到了那端巷尾。 独孤青松仍是大呼小叫的一声声呼着:“雁蓉!雁蓉!” 冷雁蓉就是不听,出了巷子,转身朝南而行,独孤青松仍紧追不舍。 不久前面大山挡道,独孤青松暗喜,心想:“雁蓉轻功终是不及我,到此山地看你再往那里逃?” 冷雁蓉毫不犹豫的转入山区,渐渐已无人迹,独孤青松又叫道:“雁蓉,你为什么不愿见我啊?” 片刻之间,两人一逃一追已到深山之中,黄昏之际,深山松涛呼啸,颇觉凄凉之感。 独孤青松充满感情的叫道:“雁蓉!都是我不好,害你父女决裂,但你得容我补偿啊,否则我独孤青松死也不会瞑目的。” 终于,冷雁蓉在一条狭谷之前停下来了,她静静地背身而立,微低着头,这景象触在独孤青松的眼帘,她是多么的寂寞、凄凉而可怜! 独孤青松放缓脚步,走至她身后,低声叫了声:“雁蓉!一切都是我不好,但我多爱你啊!” 他的声音微颤,几乎抑制不住满腔的热情。 冷雁蓉未曾作声,仍悄悄地静立着。 独孤青松又道:“雁蓉,你为何不说话?告诉我你为何不愿见我?你要到那里去?” 冷雁蓉仍未作声,只把身子微微转过。 她那动人的面容,稍带忧戚的瞥了独孤青松一眼,慢慢的伸出手掌,搭在独孤青松肩上。 独孤青松心中微微地怦怦跳动,正想张臂拥抱着冷雁蓉。 蓦然,他发觉那伸过来的手掌竟是枯瘦如柴,这一发现使他全身一凛,心中抽了口凉气,暗想:“雁蓉怎会变成这样子?” 他心中立时升起一个不祥的念头,想起万极幻女竟能冒称公主,骗过了一朝天子,竟未认出这女儿是假的,而被万极幻女一本奏章,断送了天将的性命。 这意念乃刹那间事,他心想:“莫非这冷雁蓉是假的。” 他正想掠身而退。 猛地目前冷雁蓉绝快的踏上一步,那只手也绝快的按在他的胸前,独孤青松立感有股奇寒彻骨的冷气袭入他身上。 独孤青松顿时脸色大变,惊声道:“你你冷雁蓉,你是谁?” 一声厉笑自冷雁蓉的口中吐出,她左手往脸上一抹,现出了一张既老且丑的狰狞老脸,阴阴笑道:“小子,我是谁,你仔细看看,反正你无能再逃出我掌下了!” 独孤青松一听口音,有如冰淋,从头凉到脚心,惊声道:“你,你是万极幻女,万恶的魔女!” 万极幻女冷笑道:“你不是要报仇么?这仇你来生再报吧!” 她掌力一紧,独孤青松全身猛抖,几乎站立不住。 但万极幻女又将掌力稍敛,独孤青松乘时运起一口真气,问道:“万恶的魔女,你到底与血魔帮是何关系?好诡诈狠毒的魔女!” 万极幻女又冷笑一声,道:“好吧,我叫你死得瞑目,血魔帮主万极天尊乃我之独子,这你瞑目了吧!”说罢,她就将运功震死独孤青松,但突然想起道:“我也问你,你那鬼府功夫是从何习得的呢?我知道老鬼已死,他那徒儿厉鬼也已失踪数十年,鬼府一门似已失传,你从何习得鬼府功夫?” 独孤青松自问必死,反而一振,傲然狂笑了起来道:“万恶的女魔!我独孤青松乃鬼府第三代掌门人,我今日既落在你手里,便索性满足你吧!” 万极幻女似乎一怔,“啊!”了一声,道:“这倒未曾听过,你有何为凭?” “鬼王杖乃掌门法杖,岂是假的?” 万极幻女冷冷的望了仍紧紧握在独孤青松手中的鬼王杖一眼,微微点头,道:“唔,这倒不假,是昔日老鬼那根鬼杖。” 万极幻女双目转了两转,声音柔和了些道:“看在昔年万极帝君与老鬼并肩作战的分上,送你一个全尸!” 万极幻女一声狞笑,手掌猛地一按。 独孤青松一声闷哼,张口鲜血狂喷,“蓬!”地倒地死了过去! 万极幻女还探手摸了摸他的胸口,见已当真断气,这才脱去白衫,仍以黑纱罩头,幽幽的奔上峰顶,停身一处石洞之前,轻轻在洞前敲了三响。 立时洞中走出了万极天尊高大威严的身形,轻叫了声:“娘!” 万极幻女道:“那小子再也无能为患了,对那姓冷的你下手了么?” 万极天尊道:“他始终坚不吐露藏宝图是在他身上带着,还是另藏他处,儿不敢卤莽,故延至今日尚未下手。” 万极幻女点点头道:“速套出他的口风,下手做他,迟则夜长梦多,恐生变化。” 万极天尊唯唯应是,突然又低声道:“娘,儿有事不能自解!” “什么事?” “那无名剑豪的后人元儿,本已奄奄垂毙,不知如何竟被他逃去!” “啊!还有这等事?那么那匹龙马呢?” “龙马自从被擒,终日不食,我看再有数日,饿也得饿死了!” 万极幻女怨声道:“速查那小子下落,巫山危崖绝壁,崎岖峻险,想他逃不远去。龙马既然自绝生路,死就任其死吧,好一匹贞烈的龙马。”说罢她身形一闪已走了! 万极天尊重回石洞不见。 第二十八章 生死一瞬 星空点点,万籁俱寂,巫山乱山之中,一条蹒跚的影子踽踽而行。 他口中喃喃道:“爹爹!你在那里啊!元儿好想你啊!” 忽然,稀微的星光之下,一条直挺挺的死尸躺在地上,元儿“啊!”了一声,在此深山之中,忽遇死尸,他不禁感到一阵恐怖,毛发悚然! 他本想绕过死尸,继续前行,但目光好奇的一瞥那具死尸时,更使他大吃一惊,大声道:“是他,独孤兄!啊,这从那里说起啊,他怎会死在这里!” 元儿忙探手试试独孤青松的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他重重吁了一口气,喃喃道:“我怎能相信独孤兄会横遭不测?可是这却是事实啊!天公真是太不公平了!” 蓦地,他灵念一动,暗忖道:“在齐王故宅地道之中我分明见爹爹已死,那地将老前辈却偏说伤势已愈,他给的药丸虽在我重伤垂毙之际救了我一命,但我可不信已死之人尚能救治复活,如今独孤兄已死,我尚存两粒地将老前辈所赐之药丸,我何不一试?倘真灵验,那我爹爹死而复活也绝无疑问了!” 他想到就做,实时掏出一颗地将前辈所赐的药丸,托开独孤青松的牙关,放了一颗进去,静待变化。 谁知半晌独孤青松毫无动静,元儿脸上渐现悲恸之容,悲声喃喃道:“老前辈骗我了,人死不能复生,自古公认,想我爹爹定也死了!” 他想到伤心之处,不禁呜咽哭泣了起来。 随即他又将另一颗药丸放进独孤青松的口中,轻声呜咽道:“这一颗也一并为你吞下吧,独孤兄!我要走了!那些魔嵬子发现我脱困逃去,必定派人搜寻,我要赶紧走啊!” 但他并未立即离去,他将独孤青松的尸身拖至一个隐蔽之处,然后咬咬牙,朝独孤青松的尸身挥了挥手道:“独孤兄,恕小弟有不得已之苦衷,未曾为兄下土安葬,小弟去了!”说罢他怅然离去! 当元儿去后不久,果然便有三个瘦高的紫衣人一路搜查而来,其中一人道:“那小子分明已奄奄一息,任谁也认他不久必死无疑,谁知他却能脱走,难道那小子装成那个垂毙的样子不成?” 另一个接口道:“我看多半是被人救走,咱们奉命追寻,若是被人救走,就是寻上一年,恐怕也杳无下落。” 第三人道:“这话果然不错,不如咱们就在此歇息,等天快明时,咱们回宫报他个踪迹全无也就是了!” 三人一经附和,便选个避风之处坐了下来,那第一人突然道:“两位可曾听说咱们帮里又来了副帮主?听说此人大有来头,帮主对他十分礼遇!” 另一人道:“岂不是,你可知道他是谁?还记得十年前轰动武林的东海奇叟么?他就是东海奇叟的传人,叫东海枭君。” “哼!我看他的性命也不会太长了!”第三人突然说了一句。 “你这是什么话?”其余两人同时有些惊讶。 那人平静的道:“说来你们不信,我也是偶然听到的,东海枭君怀武林金鼎藏宝图,帮主故意引他入帮,只是意图那张藏宝图而已!” “啊,有这层关系,咱们可不太清楚了!” 几人说到此,忽听三丈外窸窣一声轻响,响声不大,但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同时,一条人影慢慢地在三丈外升了起来。 三人大吃一惊,喝道:“你,你是什么人?” 那个人影并不作声,只是身形飘忽的向三人移近。 三人又同声大喝,道:“你是什么人?是人还是鬼?” 谁知道三人喝声刚落,忽有两人无声无息的向后就倒,剩下的一人目光一触之下,见两人脸色惨变,已知死去!只吓得他反身欲逃,但双腿发软,就是不听指挥。 那条人影飘身之间已到了他身前。 紫衣人一看此人满脸满身的血迹,一声大吼,当时也吓昏过去。那人影突然单手一伸,已捉住他欲倒未倒的身子,左掌在他背上一拍,将他震醒,道:“你别怕,我是人不是鬼!” 紫衣人全身狂抖,咬字不清的道:“你你啊!不管你是人还是鬼要我怎么样?”猛地跪了下去,叩头如捣蒜。 人影冷笑一声,道:“想活就据实答我的问话。” “小子不敢隐瞒。” “哼!你知道东海枭君现在身居何处?” “他他啊!我不知道。” 此时紫衣人忽然挺身而起,目露凶光,显然他理智已复,胆气立壮。 那个人影原来正是独孤青松,他服下地将的药丸后,那药丸真有起死回生之效,三刻时分过去,果然又活了过来,试一运气,觉得畅行无阻,但他知道自己已是再次为人了。 这时,便听到三人谈话之声,正是他求之不得之事。 谁知紫衣人理智一复,便强硬起来,他心中一动,暗道:“血魔帮个个自愿效死,我不能任他死去!”他冷冷笑道:“这么说来你是不怕死了?” 紫衣人抗声道:“死何足惜?要我出卖本帮,那是万万办不到。” 独孤青松冷哼一声,忽然出手如电,点住了他的穴道,道:“你要死么?那可没那么容易,说!快说出东海枭君身居何处,否则,哼!哼!你可知道我是谁?” 紫衣人虽被点住,但仍能开口,道:“你是谁?” “烈马狂生。” “啊,你是烈马狂生那小子?那我更不能说了!” “你真不愿说么!” “不说就是不说!” 独孤青松脸色铁青,蓦地捉住紫衣人的五指,用力一捏,紫衣人一声惨叫,独孤青松冷厉的问道:“你说是不说?” 紫衣人痛得大汗淋漓,全身狂颤,突然他哇的一声惨叫,一口血喷了出来,他竟自断舌根,独孤青松怒极一脚,将他的头盖踢得粉碎,血肉飞溅一地。 独孤青松身形一闪,已飘出数丈,立时展出鬼影无形,飞奔巫山神女峰。 他一直奔上神女峰顶,神女峰独秀群峰,万极宫却不知在何处,这时他突见着两条人影立于峰顶之上。 清晰的语声飘传至他的耳中,道:“冷兄,你我已成至交,还有什么话不好说?” 那口音竟是出自万极天尊,无疑他所称冷兄定是东海枭君冷九了,独孤青松未料到有这般凑巧,赶紧藏起身形,静听他们谈话。 东海枭君恨声答道:“可能是我冷九昔日作恶过多,竟出此丢脸的事,那小子真的已经死了?我恨不得给他碎尸万段。” 万极天尊叹了一声,道:“冷兄也太过心软了,当时为何不下手除他?” 东海枭君道:“只因他居然给了我武林金鼎的藏宝图,我才一时放过了他。” “啊!冷兄得了武林金鼎,真乃可喜可贺!” 东海枭君答道:“帮主,且慢贺我,藏宝图虽在我身上,但我尚未去取出,谁知那是真是假?” 独孤青松藏在隐蔽之处,只听得心头大急,暗骂道:“冷九!冷九!你真不要命了啊!” 但独孤青松面对这武林中两个第一高手之前,那敢就此现身?他如现出身来,两人连手攻他,他岂能抵御! 突然,他想到一法,急用传音入密之功,对东海枭君传音道:“师兄!血魔帮主想谋夺你的藏宝图,你若不设法离身,性命恐将休矣!” 东海枭君似乎全身一震,飘身二丈,指着万极天尊道:“帮主,你说那小子已死,他真是死了么?” 万极天尊奇怪的答道:“冷兄有何可疑之处,这还假得了么?” 东海枭君紧逼的又问道:“是谁下的手?” 万极天尊一怔,似有所思的问道:“冷兄怀疑我么?我保证那小子已被除去。” “帮主,你告诉我是谁下的手?” 独孤青松看出万极天尊已动疑心,向东海枭君逼近几步。 东海枭君突然怒道:“帮主,请别再前进,我问你金陵翠云楼的一幕,你可是早已知道?” “我知道什么?”万极天尊故装不解,又逼近两步。 东海枭君脸色倏沉,喝道:“站住!” 万极天尊朗声一笑,道:“冷兄,你是怎么了?” “别假惺惺的,告诉你,我东海枭君也非好欺之人!帮主,你再进一步,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独孤青松见东海枭君竟激动得似要动手,在此血魔帮总坛重地所在,东海枭君与万极天尊动起手来,绝讨不了好处,不禁又急传音道:“师兄,请别冲动,此刻你如与他动手,一旦惊动魔帮帮徒,脱身就难了,最好假装言归于好,刚才只是试探他而已!但今后绝不可不随时提防暗算!” 东海枭君闻言,突然哈哈一阵怪笑,道:“帮主,好!现在我才信你了!” 独孤青松心念一转又急传音道:“师兄,速言藏宝图其实此刻并不在身上,一并说那也是相试而已!” 东海枭君果然照着独孤青松的话说了,就在这时,独孤青松目光一瞥,一条黑影一闪而逝。 独孤青松看出那是万极幻女的身形,心中暗道声:“好险!” 可是万极天尊已不悦,道:“冷兄这么不信在下,以后如何共当大任?现在老实告诉你,那小子是毙在我母之掌下。” “啊!我冷九怎么从未听过本帮的太夫人?想她必是武林前辈的鼎鼎盛名人物!” 独孤青松已听出万极天尊言语中虽是不悦,实际却暗暗欣喜,只是他掩饰得高明而已! 万极天尊突然拉着东海枭君的手,道:“家母万极幻女,虽未在武林有何盛名,但武林中能敌过家母的,恐怕是难找其人了!” 东海枭君心不在焉的道:“那小子恐怕是死定了!” “岂不是,他死在本山一个狭谷之前!” “这样说来,帮主,我倒想起一事,重九大典之日,你约那小子携那九箱珍宝前来,岂非落空了!” “事非得已,留那小子在世,终是后患,也就算了!” 东海枭君点点头,仰头望了望天色,道:“帮主,夜已深,咱们回去吧!” 两人站了起来,循着一条小径,慢步下峰。 独孤青松待他们走得远了,方才从他隐身处悄悄尾随。 万极天尊和东海枭君状至亲密的渐行渐淡,但他们所走路径却迂回曲折,独孤青松正感奇怪之际,明明见两人走着走着,只闪身之间,便自不见! 独孤青松微微一怔,驻脚略思,暗忖道:“神女峰上并无房屋,万极宫会在这里?两人一晃不见,以我之眼力而言,绝非走远了,难道万极天尊已发现了我之行踪,隐藏在一旁不成!” 他又觉得自己自始未露行藏,这绝不可能。 独孤青松一面想着,一面仍隐秘地掩身过去,离他们失踪之处越近,他便越加小心戒备。 他前面丈许一口大石挡道,他一矮身,伏在大石之后,听听大石之后并无异处,他从侧面伸出头去一望,猛然一惊,缩了回来。 他看见地上被微微灯光映在地上的两条人影,他暗暗纳罕,心想:“这里有灯光,这是什么地方?” 他静听片刻,并未听到有人声,又大胆探头出去,??才看出是个山洞的入口,山洞之中映出灯光,但两条人影却是两个站岗的紫衣人。 独孤青松大悟,原来万极宫却是在巫山神女峰的山腹之中,怪不得难以找到。 独孤青松看了看天色,已是四更过后,心中犹豫,今夜是不是要进去?进去么,时间太短,一个不妥,势将困在其中,不进去则坐失此良机,实在可惜。 他正不能决定之际,远远一个山谷之下,蓦地传起几声夜枭的叫声,其声凄厉,入耳刺心,可是就在此际,一阵衣襟带风之声“唰!”地从大石之旁擦过,独孤青松目光何等锐利,金鳞闪闪之间,他早已看出正是万极天尊,入而复出,朝那夜枭发声之处,疾如电掣,一晃而没! 独孤青松心知时机稍纵即逝,若趁万极天尊不在之际入洞,就在此刻。 他不想惊动两个把洞的紫衣人,拾起一块石子,“叭!”地打在山洞一面,两个紫衣人一惊,喝声:“谁?” 两人便同时扑了过去,独孤青松乘机一晃身,已窜入山洞之中,两支火把高高插在洞壁之上,独孤青松扬掌间,打出两股掌风,“噗!”地火把熄灭,洞口漆黑,两个紫衣人虽转身过来,也无法辨物,两人只“咦!”了一声,腰间已是一麻,随即被人一抛,两条人影直被抛下了神女峰,跌得粉身碎骨。 独孤青松干掉了两个把守山洞的紫衣人后,向里面深入,但他只走了三丈左右,便停步不进,不敢造次,但见洞中俨如宫殿,辉煌庄严。 石壁光滑如镜,走道之上,每隔三丈便有紫衣人站岗,戒备森严,要通过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独孤青松正感困难,蓦见白须垂胸的幽冥三凶中的老大从容行来,独孤青松一喜,连忙传音道:“师兄,我是独孤青松,你到洞外来,我有事相告。” 独孤青松说罢便退到洞外,闪向一旁。 幽冥三凶老大戚继扬,也正是摩娘的哥哥,他闻言一怔,随即神情肃然的走出洞外,独孤青松低声“嘘!”了一声,回身就走。 戚继扬跟在他背后,悄声道:“掌门师弟,你怎会在此时到来万极宫?” 独孤青松紧走一阵,然后回身问道:“师兄,你能走远么?不知二师兄和三师兄可在宫中?” 戚继扬答道:“老三已到,但他成为白骨真君的近身护法,难以分身,老二则不见到来,掌门师弟有何吩咐?” 独孤青松看戚继扬身披黑衣,襟边血骷髅鲜明,暗暗忖道:“他投向九龙坛必已取得重要职位。” 他想着忽地一掠七丈,隐在丛草之中,戚继扬随后跟至。 独孤青松立时简短地将母亲陷落,地将记事被万极幻女夺走,万极天尊有谋害东海枭君,取那武林金鼎的藏宝图等事,告诉了戚继扬,然后忧虑的道:“师兄,这些事势必要件件不出差错,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万极宫中戒备森严,师弟无法混入行事,且师弟目前已失去主张,望师兄会见三师兄后商议下手,务必将吾母及绿羽令主救出,警告东海枭君严予防范暗算,可是最棘手的还是地将记事失陷在万极幻女之手,此事不可急躁,见机而行,重阳之前,我均将在巫山县城之中,重九之日,也定来参与血盟大典,履约和万极天尊再行一斗。” 幽冥三凶老大戚继扬听完独孤青松的话后,半晌不作声。 独孤青松又加重语气问道:“师兄,你看可有何法子?” 戚继扬出于意外的沉重地问道:“掌门师弟,本门掌门之言,师兄等自当尽力而为,但你真要与万极天尊斗么?”从他的语气中,充分表露出他的担心。 独孤青松坚决的道:“既经约定,纵然不敌,也应赴约,不过,此刻我必须知道当日万极幻女是否参与?” 戚继扬摇头道:“这事我尚不知。” 独孤青松沉吟片刻,随即肃然道:“好,师弟在巫山县城随时听师兄的讯息。” 说罢他从草丛之中站了起来,正待离去,蓦见远远峰下一条白影向峰顶移动,他连忙对戚继扬道:“速回宫去,不然启人猜疑。” 可是这时,万极宫的石洞口把守紫衣人失踪,既被人发现,已有数个紫衣人奔出洞外勘寻线索。 戚继扬要走,独孤青松又叫住了他,道:“师兄,你要不被启疑,只好受点委屈了!”说罢一指点中他的昏穴,掠身间便朝峰下那条白影之处飞纵而去。 那条白影行走不快,似已疲乏不堪,独孤青松锐利的目光一见,不禁暗叫道:“天呀,怎会是雁蓉?” 但他突又怒从心上起,冷哼一声,道:“好个老女魔,你又想弄何鬼怪?” 他从侧面掩了过去,在冷雁蓉二十丈外悄悄的跟着。 他从星光的反映中,竟见着冷雁蓉泪流满面,形容悲楚的直上神女峰。 独孤青松看着暗感奇怪忖道:“万极幻女欲扮雁蓉,她既不知我仍活着,是何动机?而且为何又泪眼汪汪的呢?” 他转而一想,又大恨起来,想着:“哼!那个狡狐狸,必定是假扮雁蓉去见她爸爸东海枭君,凄凄恻恻的请求宽恕,从而骗取藏宝图,甚而像我中她的计一般,一掌将东海枭君震死。” 他越想越对,展动鬼影无形轻功,从侧面掩到她三丈之内,运起鬼府阴功,便要劈了过去。 可是他万料不到冷雁蓉被一口小山石一滑,“啊呀!”一声,竟绊了一跤,在那山腰之上滚了两滚,然后才爬了起来,坐在地上轻揉着膝盖。 独孤青松急速的一个倒纵,又退出七八丈,伏在地上不敢稍动,以免惊动了她。 但他心中却一连串的念头直转,想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万极幻女扮冷雁蓉去见她的爸爸,不应在此时此刻便装模作样起来?而且我到她近身三丈之内,她竟会不知道?” 他有些迷惘难解了,猛地,独孤青松心中大震,暗叫声:“不好!” 身形一晃,越出十余丈,尚不敢停下来,连着又是几跃,方才停住,目中光棱闪闪,扫视着冷雁蓉的身后。 他始终以为目前这冷雁蓉是万极幻女的化身,而万极天尊刚才正应万极幻女发出那夜枭的声音而去,这时就可能正在她的背后。 谁知独孤青松寻视了半晌不见有半条人影,而冷雁蓉又开始站起向峰顶行去了。 正在这时,猛见峰顶三四个紫衣人疾快的飞奔而下,直向冷雁蓉迎去。 人未到,远远的已喝道:“来者何人,是友是敌?” 冷雁蓉停下来了,开口答话:“请问你们可是血魔帮中之人?烦请禀告你们副帮主,就说他的女儿冷雁蓉求见!” 独孤青松一听果然是找东海枭君,不禁心中一声冷笑,道:“好个狡狐狸,你装得好像啊,几乎又把我瞒住了。” 独孤青松杀心又动,青衫飘展之间,已掠近冷雁蓉。 可是几个紫衣人早将冷雁蓉围了起来,诘问道:“你是副帮主的女儿,你有何证据,咱们可从未听说过有像你这般的一个女儿。” 冷雁蓉早已揩去眼泪,略一定心,缓缓答道:“那你们分出一人回去问一声便知。” 几个紫衣人突然笑道:“老实说出来吧,你到神女峰来是何用意,否则咱们便不饶你!” 冷雁蓉退了一步,道:“你们不信我的话?” “信你?如果你真是副帮主的女儿,为何不在白天来,偏要在晚上偷偷的来?” “我还是今晚才知道我爸爸身入血魔帮呀!” 这时,一个紫衣人突然伸手想去拉冷雁蓉,冷雁蓉怒叱道:“你敢无礼!” 单臂一挥,拍的一声,猛地打了那紫衣人一个耳光。 独孤青松见了,暗骂道:“好一个有眼不识泰山的魔崽子,竟敢对你们的老祖母动手动脚!” 四个紫衣人不禁大怒,喝道:“你这贱货,竟敢打人!” 四个人一齐出手,朝冷雁蓉抓去。 冷雁蓉身形一闪,仍然单臂一扬,“蓬!”的一声,将其中一个紫衣人震出一丈,可是她的左肩也被另一个紫衣人抓住,提了起来,便要往峰下甩了下去。 在这一刹那间,冷雁蓉一声尖叫,双手在空中乱划。 独孤青松触目之下,见着竟是一双雪白的玉掌,他全神一震,不顾一切,狂喝道:“住手!”同时,一条身形激射上去。 他的身法何等快速,紫衣人微微一怔之际,独孤青松已到了他身前,一扬掌,“彭!”正打在紫衣人前胸,他大叫一声,喷血如泉。 第二十九章 离情宿恨 独孤青松左掌一托,同时接住了冷雁蓉危机一发的身子,放在地上。 身形再起,寒芒指应手而出,只听“哇!”的一声惨叫,另一个紫衣人又惨遭戳毙,仅余的一个紫衣人拚命的向峰顶逃奔。 独孤青松那愿放过他,展开绝世轻功,几个急跃,追到他身后,又是一掌结束了他的生命。 他这才退了回来,早已惊动了万极宫的人,只见人影幢幢朝峰下奔来。 独孤青松奔回冷雁蓉身边,只悲叫了声:“雁蓉!”便一把提她起来,飞纵下峰。 冷雁蓉却大叫道:“不!不!我要去见爸爸,他的生命危险啊!” 她不住的挣扎。 独孤青松一面狂奔,又不得不回答冷雁蓉的话,道:“雁蓉,你说得对,可是你去见了他也无济于事,而且我已设法警告了他,雁蓉,你找得我好苦啊!” 冷雁蓉蓦地伏在独孤青松的肩上轻轻哭了,独孤青松安慰她道:“雁蓉,不要哭了!你爸爸暂时不会有危险的,因为他们还不知道我给他的那藏宝图是在他身上,还是存放在别处,雁蓉!你这些时可好?” 冷雁蓉哭着,道:“我的伤到现在还没有好。” “啊!”无形中独孤青松也流出了眼泪,他太爱冷雁蓉了,他听冷雁蓉带伤奔走了这许多路,不禁心如刀割,痛如身受。 他这一阵狂奔是不择方向,也不择路径,竟已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乱山乱石,一片荒僻。 独孤青松看看身后已无人追赶时,这才脚步放缓,找了个隐僻之处,坐下来休息,问清冷雁蓉,正如他所料,本想直奔滇边卿卿谷,但她受伤走路不快,独孤青松反赶在她前面了! 今夜初更她才到巫山县城,便听到那里的武林人物纷纷传来东海枭君投向血魔帮,身任副帮主之事。 冷雁蓉心思细巧,立时也想到东海枭君身藏武林金鼎的藏宝图,十分危险,或许血魔帮约他入帮,便是已知道此物在他身上,有心加以陷害,她急得便连夜赶奔神女峰,要求见她爸爸,不想却遇上了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也告诉了她别后的情形和当前的处境,冷雁蓉自是十分作急。 两人倾诉了一番,突又相抱笑了起来。 独孤青松道:“雁蓉,答应我再也别离开我了!我是如何的爱你啊!我不能没有你,我今生今世将为你而活着。” 冷雁蓉含羞埋头在独孤青松胸前,低声道:“我爸爸,这些时我还是忘不了爸爸,只要他答应,我” 底下的话低得连她自己也听不清,独孤青松双臂紧紧抱着她,两人低诉着,冷雁蓉慢慢地便沉沉的熟睡在独孤青松的怀中。 次日,两人手携着手,但又不能露出行藏,走出山区,回到巫山县城之中,独孤青松成竹在胸的对冷雁蓉道:“这几日我不愿被血魔帮之人发现,因为他们一直以为我已被万极幻女打死。不过,听说武林五奇和我大叔也到了巫山县城之中,我想先见见他们,我们两人便扮成乞丐的模样,探探怎样?” 冷雁蓉道:“我伤势未好,如何去得?” “不打紧,我先给你医治就是。” 这日独孤青松便细心为冷雁蓉治病。独孤青松研阅地将记事之后,已通药理,自然药到病除。 下午两人跑到野地里去,除在泥巴地上打了几个滚外,脸上也糊着泥巴,两人看看不禁相对大笑了起来。 两人回到县城之中,街上的武林人物三三两两,独孤青松和冷雁蓉暂时忘了过去的悲痛,一面行着,一面有说有笑。 有些路人见着颇觉奇道:“看这两个小叫化,倒像是挺开心的呢!” 独孤青松心中想念大叔,未加理会。 突然,就在这时听到一声讪笑,道:“佩琳妹,你看这一男一女两个小叫化还这么高兴,真不知耻之何在。” 冷雁蓉听在耳中,用手肘碰了碰独孤青松,独孤青松早已听到,而且已听出那是何人,他心中暗怒,忖道:“游氏兄弟,哼!今日天假其缘,我便教训教训你两人。” 他这样一想装着未曾听到,抑着嗓门对冷雁蓉道:“啊,你别怕,大街之上要有狗咬人,那还了得,我准定一脚踢死了它。” 他说着双目余光一瞥街侧,便见一家客栈的门前立着三人,正是凌霄客公孙雁之女公孙佩琳和苍冥客游俊松之子游文骏、游文彬。 游文骏、游文彬闻言不禁傲然大笑,道:“佩琳妹,你听小叫化好像三天三夜没吃饭的样子,倒是好大的口气。” 独孤青松又对冷雁蓉道:“啊,你听到狗叫声么?” 冷雁蓉已经会意,答道:“我好像听到了,会不会窜出来咬人呢?” “那恐怕是两条癞狗,样子吓人,不中用的。” 独孤青松和冷雁蓉一唱一答,好像有两条狗似地。 公孙佩琳心思比较细巧,眉头一皱,对游氏兄弟望了望,道:“你们无缘无故骂人无耻,人家可说你们是两条癞狗呢!” 游氏兄弟闻言,不禁大怒。尤其是游文彬性子浮躁,一声喝道:“找死的小叫化停步,你敢骂小爷是狗,我立要你的好看。” 独孤青松和冷雁蓉头也不回,仍装着未曾听见,可是独孤青松却提高了嗓门,惊声道:“啊,雁蓉!我方才以为那是两条癞狗,原来是两条疯狗,咬着人可不得了,我们快走吧!”说着两人便加快脚程,朝街头急走。 游文彬那里肯罢休,又是大喝道:“叫化子,你们若再不停步,小爷立叫你们死在街心。” 独孤青松也大叫道:“啊,疯狗咬人无救,我们跑吧!” 两人拔脚便跑,游文彬随后紧追,游文骏和公孙佩琳也急急追来。 独孤青松一面跑着,一面便轻声对冷雁蓉说出这三人的身分,和童年时受游氏兄弟的气。 谁知游文彬见一时追两人不上,心中怒不可遏,竟不顾在大街之上,突然展开双飞客独步武林的轻功绝技追了上来。 独孤青松冷笑一声,忽地一手抓住冷雁蓉的手臂,待游文彬到了身后一丈之内,也展开鬼影无形身法,狂跑起来,不过他仍是那狂跑的样子,并未露出有何功夫的痕迹,游文彬便始终离他数尺,就是追他不上,独孤青松口中大叫不休的道:“疯狗来了,逃命啊!” 只气得游文彬一佛出头,二佛出世,大骂道:“烂叫化,我如不撕烂你的嘴,小爷就誓不为人。” 片刻间,独孤青松带着冷雁蓉已奔出巫山县城,到了一个土山之前,独孤青松见四外无人,脚下忽然一滑,旋身间,游文彬只觉人影一闪,“啪啪!”脸颊之上早着两记重重的耳光,打得他晕头转向,可是他定定神,独孤青松和冷雁蓉却仍在前面跑。 他惊怒的狂叫道:“谁敢暗算你家小爷?” 但四外无人,他犹疑的忖道:“若非有人暗算,难道是这叫化不成?” 他心中虽然一动,却有点不信,耳中忽又飘来独孤青松的话道:“好了,雁蓉,疯狗给吓住了,不敢再追了,我们慢点走吧!” 游文彬一听,一纵身猛掠前去,谁知目前一花,“啪啪!”两声脆响,又着了两记耳光,而且这两记更重,只打得他两颊肿起老高。 游文彬看看两个叫化,竟仍然慢步向前。 顿时他心存杀机,距两人二丈之处,便一记重掌,竟无声无息的遥遥击去。 独孤青松心中一凛,暗忖道:“好个狠毒无耻的小子,你丢尽了双飞客的名头,今日我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独孤青松将冷雁蓉一带,横飘八尺,“蓬!”的一声,原立之处已着了游文彬一记重掌,击得尘土飞扬。 独孤青松暗想:“果然他已有进境,不过还差得太远了!” 他鬼影无形身法一展,游文彬只觉人影一闪,他避无所避,“啪啪!”早又着两记耳光,这次打得他鼻口血出,脱了两颗大板牙。 这时,他方才知道今日遇上了高手,自己相差得太远,他怔了怔,喝道:“朋友,有胆就亮出字号来,何必” 他话说完,独孤青松一声冷笑,旋身间又到他面前,单掌一扬,在他头顶扫过大把的头发,立时随风飘散。 同时,独孤青松冷声道:“疯狗,你再咬人啊!”又在他鼻子上一拧,拧得游文彬泪水如泉。 独孤青松也在这时想起在白马庄上所受的欺压,怨恨之心一时大发,随手“啪啪!”又打了他两记耳光,已经打得游文彬面目全非。 冷雁蓉看得过意不去,上前来将独孤青松拉回,独孤青松犹自全身激动得发抖。正在这时,游文骏和公孙佩琳狂奔而至。 游文骏一见弟弟被独孤青松打成这样子,痛心的惨叫一声,转身便朝独孤青松猛扑。 独孤青松变着嗓音,冷声道:“你要不信,我照样可以打成你那个样子。” 游文骏那会听他,起手掌落,呼地劈到。 独孤青松一闪身,他不愿露出功夫被他们看破。 游文骏一掌落空,独孤青松欺身前去,劈面如法炮制,就是两个耳光,怒道:“你再要不知好歹,哼!你接着!” 他话音一落,人影忽地不见,背上“嘶!”的一响,身上穿的华服已被撕破一大块,接着,嘶声大起,一件长衫,刹那间被独孤青松撕得碎片纷飞。 游文骏连人影也看不到,遑言还手,不禁掩面悲泣。 游文彬这时也开口道:“哥啊!咱们与他功夫相差太远,还是回去吧!” 游文骏道:“难道就此算了不成?” 游文彬道:“不,只要留得三寸气在,总得要报今日之仇。” 独孤青松冷笑一声,接口道:“哼,凭你这两个浮夸傲慢之徒,岂能报仇,你们今生今世也休想!” 游文彬恨声道:“你要有胆,就留下名来!” 独孤青松暗道:“我能告诉他们姓名么?” 忽然,他见公孙佩琳双目奇亮地盯着独孤青松满是泥巴的脸,独孤青松心中一动,拉着冷雁蓉道:“走吧!” 两人走了几步,公孙佩琳急道:“两位留步!” 独孤青松恐怕被她看出,带着冷雁蓉一掠八丈,同时高声道:“你们要是不服,今夜三更,我必再到此地。” 他话声落后,人早在数十丈外,转瞬已走得无影无踪! 公孙佩琳怅然望着独孤青松和冷雁蓉走了,心中暗暗嘀咕,道:“你面形真有些像独孤青松,要真是他,游氏兄弟被打得这样,也就是罪有应得了!” 她并不将心中的猜疑说破,打定主意,今夜便要爸爸和伯叔们一齐来会会他,她想着便对游氏兄弟怨声道:“哼,自作自受!谁叫你们出口伤人?也是活该!” 她顿时气鼓鼓的当先走了!游氏兄弟只得随后走了回去。原来那家客栈之中正住着武林五奇、剑豪后裔父子、烈马狂生和这双飞客的子女,都是应邀重九参加血魔帮的血盟大典而来。 公孙佩琳回到客栈,闷声不响,首先是血笔秀才看出她的脸色阴黯,不禁笑嘻嘻的问道:“我说小侄女,我看你今日神色不对,何不告诉邱伯伯?邱伯伯必定替你出气!” 公孙佩琳垂??答道:“邱伯伯,出了什么事,你老等会就知道了,不过那是他两人轻浮,自作自受,活该!活该!” 血笔秀才哈哈一笑,做了个鬼脸,道:“啊呀!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 神斧开山也看出不对,走过来对血笔秀才道:“笔杆儿,这事必定有几分严重,你这么轻轻佻佻的,谁愿告诉你?” 血笔秀才闪身一让,大叫道:“好好,我笔杆儿轻佻,你斧头儿斧沉力猛,看你又能问出个啥?” 神斧开山呵呵一笑,转头问道:“佩琳,事情真是严重么?” 公孙佩琳尚未答话,一眼看见游氏兄弟走进门来,她一指道:“高伯伯!你自己看吧!” 神斧开山和血笔秀才一见游文彬鼻青眼肿,头发好似被生生拔光,不成模样,游文骏却穿了一件内衣,脸上也印着两个掌痕,真是狼狈至极,不禁哇哇大叫道:“两位小侄,你们招惹了谁呀,竟弄成这个模样?” 神斧开山怕两人受了重伤,急急迎过,见仅是表皮之伤,放下心来,连忙安慰道:“两位小侄,不要难过,伯叔们定会替你作主!不过,照说小侄也是一流身手,不知遇着谁,竟能把你两人弄成这个模样?” 血笔秀才却仍哇哇大叫道:“准定是遇着鬼了,哈,啊!你们丢人丢死了!” 血笔秀才和神斧开山领着游氏兄弟,走至一间厅房,厅房外面站着元儿,元儿自逃离巫山神女峰,无心间救了独孤青松,便到巫山城寻到剑豪后裔,父子重逢,真是惊喜交集。 元儿述说了他的遭遇后,武林五奇、烈马狂生和剑豪后裔无名氏,无不十分激动,当夜便同奔巫山找寻独孤青松下落,却是不见,只在那附近找到了鬼王杖,带回客栈,惊诧不已! 独孤青松醒后恰遇上三个紫衣人,是故忘了鬼王杖,后来他也以为必被万极幻女取去,所以并未回来寻找。 血笔秀才和神斧开山带着游文骏、游文彬走进厅房,圣剑羽士、双飞客、烈马狂生和剑豪后裔正在商谈找寻独孤青松下落,一见游氏兄弟这种模样,一齐站了起来,惊道:“你们和谁斗成这个样子?” 游文骏、游文彬一跪,呜咽道:“侄儿无能,请伯叔们作主。” 苍冥客游俊松早气得浑身发抖,怒喝道:“畜生,你两人还有脸见人,太丢人现眼了!” 跨前一步,一脚便往游文骏身上蹴去,圣剑羽士独臂一挥,一股潜力逼向苍冥客的那一脚之上,逼使他一脚蹴空,然后庄容道:“游兄息怒,事未弄明,为何竟生这等气?亦许过不在两位侄儿身上。”说着便扶起游氏兄弟。 苍冥客犹自怒道:“无论有过无过,这等的脓包,真气死我了,白马庄的威名,尽被他两个畜生丢尽了!” 凌霄客也插口道:“游老二,你还是暂且息怒吧,巫山县城之中,三山五岳的武林人丛集一地,更是血魔帮根据之地,正不知有何意外之事发生,两侄虽弄个灰头土脸,没有丢掉性命,已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苍冥客这才稍稍息怒。公孙佩琳立把被两个小叫化愚弄的事说了出来,血笔秀才一听,首先装着暴跳如雷,道:“这还了得!两个小叫化便这么欺人,我笔杆儿要他的狗命!” 圣剑羽士阻止道:“笔杆儿,你别这么装模作样了,听琳儿所说,两位侄儿竟毫无还手之力,此人非是易与,还是坐下来平心商议今夜会他之事吧!” 这时,苍冥客也觉得有蹊跷,问道:“独孤兄,以你看来,那两个野杂种是何来路?” 圣剑羽士独孤峰瞑目想了想,道:“这很难说,但有心寻衅,却可断言。” 这时剑豪后裔突然愤然道:“管他是谁,他既敢约在今夜三更再见,凭咱们之力,就是万极天尊,咱们也足能宰了他,何况两个小杂种。” 烈马狂生独孤子奇自被九州岛侠捉入大盘山九龙坛困在土牢之中,幸得圣剑羽士和血笔秀才化装保护,并悉心疗伤,恢复了他昔年的功力,同时他更苦练东海奇叟的九阴神功,颇有进境。 他坐在一侧,一直未曾发言,这时公孙佩琳忽然挨近了他,悄悄地拉了他的袖角使个眼色,转身走出门外。 独孤子奇告了个便跟了出来,公孙佩琳悄声对他道:“叔叔!我看那小叫化有些像独孤青松,只是他脸上涂满泥巴,我不敢认他而已。” 烈马狂生独孤子奇一愕,道:“什么!有这等事!他为什么要打文骏、文彬?啊!青松侄童年受他兄弟的欺压可不少啊!那么,一个女叫化又是谁?” 公孙佩琳摇头。 烈马狂生见她黯然欲泣,急道:“佩琳,你怎么啦!青松侄也打了你么?” 公孙佩琳忽然转悲为喜,笑道:“青松弟从前的确受了文骏、文彬哥不少气,青松弟这么教训他两人,也不算过分,我早就说他两人是自作自受。” 烈马狂生也十分关切独孤青松,想了想对公孙佩琳道:“这事真假尚难断定,你暂别说出,今夜反正还要来,我隐在暗处,跟他一程,总得要查出他的身分。” 两人这又走进厅房来,武林五奇和剑豪后裔已决定今夜全体前往围捕,看看他是何等来路。 烈马狂生和公孙佩琳相对使了个眼色,并不说出。 当夜三更前,众人一齐离了客栈,直奔巫山城外的土山前,游文骏、游文彬站在白天被辱的地点,其余之人便分布附近隐起身子。 但是烈马狂生独孤子奇却单独远远地走开隐起。 正当三更,果然一条人影鬼魅般一晃而至,游文骏、游文彬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几乎吓了一跳,待看清时,正是白日那小叫化,不过今夜来的只有他一人。 游文彬一见是他,真是冤家路狭,分外眼红,一声怒吼,抢身便欲扑去。 游文骏伸手一拦道:“弟弟,且慢!”随即喝道:“你这小叫化果然胆子不小,我问你知不知道我兄弟的身分?” 小叫化冷声道:“不管你是何身分,我先问你今夜到了多少人?” 他此语一出,立听笑声贯耳,四面八方人影纷纷而起,竟有八个之多,正是武林五奇、剑豪后裔父子和公孙佩琳。 小叫化环视了这些人一眼,双目之中忽露晶莹之光,全身也似乎激动异常,忽然大叫道:“还有一人呢?” 自然他说的是烈马狂生独孤子奇,那是独孤青松最为心念的一人,今夜竟不在场,他那里忍受得住。 这时,圣剑羽士独孤峰飘身而至,和颜问道:“小哥!看你对游氏兄弟并无恶念,你能将姓名告诉老朽么?” 独孤青松一看见他只有一条手臂,便知他是自己的爸爸,他激动异常,真想大哭一场,可是他忽然想起金钗教主,娘被抛置荒谷不顾而去之事,不由大怒道:“我叫什么与你何干?让开我要走了!” 血笔秀才邱如真蓦地掠至,大笑道:“你好大的口气,在当今武林五奇之下,你走得了么?” 片刻间,神斧开山高猛、凌霄客公孙雁、苍冥客游俊松一齐到来,团团将独孤青松围在中央。 第三十章 调虎离山 突然,独孤青松压抑着真嗓门,发出一阵难听至极的尖笑声,道:“凭你们武林五奇,还没放在我眼里。今夜我有心要会会烈马狂生,你们为何不让他出来见个高低?” 独孤青松一心想见见大叔,但就是不见大叔在场,对于圣剑羽士他本当也要直认,但想起圣剑羽士抛弃母亲及绿羽令主和赤叶宫主,他要留着将来逼圣剑羽士就范,所以强忍着心中的悲酸,借着脸上的泥巴掩饰自己的面目,使这些本是最熟悉的人一时认不出来。 对目前叫化装束的独孤青松最愤恨的是苍冥客,他见自己两个儿子被辱成那个样子,心中便存有一份强烈的恨意,这时再也忍耐不住,喝道:“狂叫化闭嘴,今夜首先我要教训你。” 独孤青松虽对白马二庄主心存敬意,但也有心点醒他对儿子管教上的缺憾,不禁冷笑一声,道:“你要教训我还差得太远,哼,闻名武林的苍冥客教出了两个这般傲慢不善的孽子,谅你也强不了多少。” 苍冥客气得挥身直颤,怒喝道:“狂叫化接掌!”“呼!”地他就一掌出手。 苍冥客虽以轻功驰名武林,掌力也自不弱,强烈的掌风,有如狂涛般劈向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脚步一旋,脱出掌风之外,蓦地到了圣剑羽士身前,大声道:“你是武林六奇之首圣剑羽士么?小叫化衔命而来,你儿子要我转告你,你如不接回雪山三雁,他就今生不见你!” 圣剑羽士全身一凛,沉声喝道:“你是何人?” 但是苍冥客怒喝一声,一股掌风又已扫到,独孤青松转身单掌一挥,喝道:“我有心助你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你既然不听,以后他们如再骄狂,我可饶他不得。” 独孤青松这一挥,居然将苍冥客的掌力化开。 突然血笔秀才与神斧开山哈哈大笑了起来。 独孤青松大声道:“神斧、血笔,你们笑什么?你们一齐上,看我岂会惧你们。” 血笔秀才笑道:“那里来的野叫化,既未见你施何真功夫,你却一味大言不惭,岂不引人发笑。” 独孤青松心思一转,知道这位酸秀才狡计特多,他这话无非想引自己出手,看出自己的路数,不禁心中暗笑,忖道:“我就拿你开个玩笑,然后一走了之,看你又能看出什么?”想着,立施鬼影无形身法,旋身间便到了血笔秀才身前,伸手便扯血笔秀才那身蓝布衫。 血笔秀才大叫一声:“真有你的。” 一掌截至,独孤青松桀桀怪笑一声,道:“秀才爷,我是给你闹着玩的。” 但他身形一摆,早到了他身后,“嘘!”地在他脖子上吹了口凉气,血笔秀才忽地哇哇大笑,道:“我好痒啊!” 但他单手骈指如戟,出手如电,竟施出了成名的笔法,点向独孤青松制命大穴之上,片刻间,他指影如飞,罩住了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从未与血笔秀才过招,那知他这时虽仍笑声不绝,语气也好似闹着玩一般,实已动气,一招一式都是专找制命之处下手。 独孤青松那敢怠慢,鬼影无形身法展开,只见一条淡淡的影子绕着血笔秀才直转,但仍尖声笑道:“秀才爷,你动气了么?” “没有啊,野叫化!凭你那等身手,还用得着我笔杆儿动气。” 就在这时,血笔秀才忽然变指为掌,呼地一股排山掌风向独孤青松当头罩到。 独孤青松不料血笔秀才表面随和,实则刚烈异常,这一掌恨不得置独孤青松于死地。 独孤青松暗叫道:“不要再闹下去,否则弄巧反拙,难以收拾。” 他避无可避,只得运起鬼府阴气,只防不攻,一掌封去,“蓬!”地一声大震,连退三步,血笔秀才也退了一步。这是独孤青松有心让他之故。 血笔秀才哈哈大笑,道:“野叫化,再接一掌试试。” 独孤青松已萌退意,竟忙叫道:“不行,不行” 谁知他话还未说完,远远忽传来大叫之声道:“掌门师弟,你在那里啊!” 独孤青松一听那叫声,竟是幽冥三凶老大戚继扬的声音,立知定有大事,而且他要找了来,以为自己真是在和武林五奇对敌,斗了起来,岂不要糟?但是血笔秀才早已又是一掌劈到。 这一掌比原先一掌更加凛厉,同时神斧开山也沉声喝道:“野小子恐怕要逃,诸兄拦他去路!” 就在这时,金光一闪,剑豪后裔和元儿金剑已经出鞘,相隔三丈,凝立待敌。 圣剑羽士、凌霄客、苍冥客和神斧开山缓缓的双掌当胸,身影微移,已经各守方位,真是如临大敌。 独孤青松一看这形势,暗暗叫苦,知道武林五奇都已动真怒,势要擒他不可,他晃身间,避过血笔秀才的一掌,目光一掠,便见远远一条黑影电掣而来,猛地他运起十成功力,双臂一抖,“嗖!”地其速如风,拔起十丈之高。 神斧开山已经一声暴喝:“野小子,那里逃!” 武林五奇掌风犹如滔天骇浪,从独孤青松四周狂卷而至。 独孤青松只得运起十二成的鬼府阴气,凌空双掌一压,借势去如流星,横掠十数丈大叫一声,道:“幸会武林五奇,我去了!” 中途他再一点脚面,嗖地又窜出十丈,这才一打千斤坠,急泻而下。 双飞客也立展轻功绝技,追踪而上。 双飞客的轻功岂能与数百年独步武林的鬼影无形比拟,独孤青松轻笑一声,暗道:“庄主,你追我不上的。” 正在此刻,忽听元儿愤怒的喝道:“野叫化,接剑!” 一道金光像一道闪电般,疾射而至。 独孤青松立知元儿这个小煞星已施出了腾、翔二剑,独孤青松那敢大意,双目紧盯着元儿的剑光,不敢稍瞬。 他心知这至高御剑之术,无懈可击,如想破此剑术,除以至高的内力强行封住之外,便只有循着元儿的剑路腾身追随,趁隙夺剑,但这样只有也熟谙腾、翔二剑,且轻功已入化境,始可轻试。 这念头在独孤青松只刹那之间,不容多想,金光已临头顶,独孤青松一声大喝,道:“好个金龙神剑,来得好!” 随着他大喝之声,身形一晃之间,已腾身而起,贴着耀眼的金芒,像一条滑溜的泥鳅般,旋转腾跃。 元儿也一声厉喝:“你好大的胆子!” 金光暴盛,谁知正在这时,独孤青松也一声厉喝,道:“脱手!” 金光忽敛,一条黑影嗖地射起八丈,蓦地金芒如虹,暴射而下,“唰!”元儿那把金剑没入泥土之中,连剑柄也深入泥中三寸。 三十丈外,独孤青松又发出了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高声道:“重阳佳节,万极宫中再会诸位!” 立时,他迎着疾驰而来的幽冥三凶老大戚继扬狂奔而去!不过,耳中忽然飘来元儿狂叫之声,道:“那不可能!那不可能!当今之下,除了独孤青松大哥,谁能破我金龙神剑的腾、翔二剑啊!野叫化,你留名啊!” 独孤青松只在心中歉疚的暗笑,道:“元弟!你别怪我!这时给你们警惕也好,免得重阳之日你们轻敌了!” 转瞬间,戚继扬已相距数丈,独孤青松连忙叫道:“师兄!我是独孤青松,此地非谈话之所,且跟我走!” 戚继扬喜道:“掌门师弟!你真在这里,我找你好苦啊!” 独孤青松并不停步,奔向巫山县城,戚继扬紧随其后,独孤青松问道:“师兄,宫中有何大事么?” 戚继扬急道:“我看副帮主的性命,留不到重阳之日。” “怎么?他已说出武林金鼎之藏宝图存在身边么?” “这倒不曾,但他已中帮主下的迷药,现尚昏迷不醒,那种迷药据说在过一个对时后,便能醒过,但仍神智不清,那时他必会说出。” “啊,他何时中毒的?” “今夜二更过后。” “哼!”独孤青松冷哼了一声,仰望了一下天色,但四更已过,心中虽十分焦急,可是今夜无论如何也已无法施救。他转口道:“那么我娘和绿羽令主的安全呢?” “她两人有九龙一力维护,尚不打紧!而且万极幻女认为既已取掌门师弟之性命,也不甚坚持取她两人性命。” 独孤青松点了点头,快至巫山城边,斜刺里窜出了冷雁蓉,她一现身便道:“青松哥!你方才好险啊!” 独孤青松一挽她手臂道:“回客栈再说罢!” 三人“嗖!嗖!嗖!”窜上了城墙,可是在他们身后也有一条黑影,悄悄地追随而至,不问可知,这人正是烈马狂生独孤子奇。 三人进了巫山县城,因城中集天下的武林人物,他们不敢登高奔行,却专走僻径小巷,左转右弯,不久来到一家客栈之后院,跃身而入。 烈马狂生功力已经恢复,紧紧地盯在其后,一见三人跃进院墙之中,不禁暗暗“咦!”了一声,道:“这不就是自己住的那家客栈么?” 原来独孤青松和冷雁蓉白日重重的辱了游氏兄弟一顿后,转回时也就有心落在这家客栈之中。 独孤青松早已将武林五奇起居之处摸清,三更前他更暗中察看了一番,这时他想起那根鬼王杖,不知如何竟会落在武林五奇的手里,他暂不先回自己房里,却首奔他们房里,取出鬼王杖,然后回房。 但他方退出房外,门前五尺之处,早已站着一人,独孤青松目光何等锐利,一见便看出正是大叔。 他心中一震,一股热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但他强自忍住,怔怔凝立。 烈马狂生也怔怔地凝立当地,片刻后才柔声发问道:“是青松侄么?” 独孤青松再也忍不住一颗颗的眼泪,顺腮流下。可是他实在不愿此刻直认,因为一旦传出他仍活着,势又招来血魔帮接连的陷害和麻烦,甚至金钗教主和绿羽令主的性命也恐因此断送。 他咬牙愤然答道:“不,你见了鬼!” 烈马狂生愕然一怔,蓦地扬掌呼地劈至,沉声喝道:“你明明是青松侄,你能瞒过别人,岂能瞒过我,莫非你已变心,竟不认我这大叔了?” 烈马狂生功力恢复,自非等闲可比,独孤青松正想闪避,未料到斜刺里一股强劲绝伦的劲风猛袭烈马狂生。 独孤青松大叫道:“师兄,不可!” 烈马狂生心中一惊,滑步闪避,可是已迟了一步,被掌风的余势扫中,他一个踉跄,身不由己横退三步,始站稳脚步。 顿时他勃然大怒,正要发作,独孤青松的声音又大叫道:“师兄,那是我大叔啊!” 他被逼得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承认,同时朝烈马狂生一扑,猛地扑在他怀中,激动地哭道:“大叔,侄儿可想苦了你啊!请大叔原谅我,我实有不得已之苦衷。” 一时之间,把烈马狂生弄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独孤青松忽又转啼为笑,道:“大叔,你真是好了,你猜,我多么高兴啊!” 这时,冷雁蓉忽然也现身出来,笑道:“看哪,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般要人抱哪!” 独孤青松连忙放开烈马狂生,拉着冷雁蓉走到烈马狂生身边,无限高兴的道:“雁蓉,你看,他就是我的大叔,啊,你???叫大叔呀!” 冷雁蓉微微一拧身子,在独孤青松耳边轻轻道:“看你,也不害羞,你简直像个小孩子!” 烈马狂生仍瞪着双目,望着独孤青松,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半晌才喜极的跳了起来,一把捉住独孤青松,将他抱起老高,大笑道:“啊,青松侄,真是你!真是你啊!” 烈马狂生竟也泪如泉涌,全身颤抖的又道:“青松侄,你,你真把我担心死了!你,你也太任性了、太狠了!好!好!青松侄,就是这样,我佩服你,干,干他们”他口不择言大声的说,语声传出老远。 独孤青松也喜道:“是的,大叔!我就是这么干,我要尽情的干他们!” 烈马狂生抱着独孤青松打了几个转,几乎没有把他抛了起来,但是冷雁蓉忽然道:“青松哥,他们回来了,你要见他们么?” 独孤青松被冷雁蓉一语提醒,急道:“不,我暂时不要见他们!”随即他对烈马狂生道:“大叔,到我房里去,小侄还不能见他们,这时要见了他们,他们必会把我打成稀烂!” 烈马狂生笑道:“谁敢打你,我就和他拚了!” “不,大叔!到我房里去,我还有好多的事和大叔商量,啊,我太高兴了,大叔!” 烈马狂生放下了独孤青松。四个人急急地走进了一间清净的上房,这时便听到一阵脚步声,武林五奇等人已回来了。 血笔秀才仍在骂道:“好个野叫化!怪不得文骏、文彬不是他的敌手,独孤老哥,咱们今夜算是栽到家了。” 烈马狂生拍了拍独孤青松的肩膀,低声道:“青松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独孤青松也低声答道:“大叔,我原只想看看爹爹和叔伯们,但我又不能被他们认出,因为血魔帮尚以为我死了,谁知我却还活着,万一给魔崽子探出,我娘和令主的性命就危险了!后来他们竟围攻我起来,这时我就想给他们一点警惕也是好的,所以夺围而出。” 烈马狂生闻言默然片刻,蓦地目射奇光,盯着独孤青松,道:“你说你娘和令主,你那来的娘?是那个令主?” 独孤青松望望大叔,摇摇头,道:“我说出来怕你不高兴,答应我不生气我就说。” “大叔那会生你的气?” “大叔,我娘是金钗教主,穿黄衫的,这是你从前说过的。令主就是绿羽令主,大叔,你与她最熟不过了,她就是九龙的小女儿金雯。” “啊!”烈马狂生只啊了一声,便即无言。显然他内心之中,包藏着太多的悲痛和辛酸,他不让那隐藏在他心坎中的悲酸再表露出来。 但这却瞒不过独孤青松锐利的两目,他不知应说什么话,才能使大叔又喜悦起来,最后他终于说道:“大叔!过去了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目前血魔帮凶焰大盛,我们要以全副精力去与他们周旋。” 烈马狂生点点头。 一旁的戚继扬忽然开口道:“掌门师弟,时候不早了,我待久了恐被发觉,我要走了!” 一语将独孤青松提醒,他脸上忽然显出一种冷峻之容,双目透着杀气,说道:“好,看来这事已无别法可想,明晚二更前,你与二师兄在宫中接应我,我势必要救出东海枭君,否则武林金鼎一落入万极天尊之手,事情便不好办了!” 冷雁蓉一听,神情大变,急问道:“怎么,我爹爹怎样了?” 独孤青松连忙柔声慰道:“雁蓉,你别着急,我们总得要设法救他出困。”转头又对戚继扬道:“师兄,你走吧,再耽搁天就快要亮了!” 幽冥三凶老大戚继扬白须飘动之间,穿窗而去,他轻功之高使烈马狂生吃了一惊,但是目前他对独孤青松有太多不解之事,什么掌门师弟,而他又要去救东海枭君,分明这东海枭君便是早年无恶不作之徒,更使人不解的是冷雁蓉竟然是东海枭君之女。 他瞪着双目凝视着独孤青松,渐渐觉得目前的独孤青松已变了,他变得沉稳而干练了,可是也好像藏有太多的隐秘似地。 独孤青松望着;继扬去后,沉吟片刻,忽对烈马狂生肃然道:“大叔,你可知道他是谁么?” 烈马狂生摇摇头。 独孤青松道:“几十年前的幽冥三凶,大叔听过这名头么?” 烈马狂生一惊,长长地啊了一声,道:“厉鬼上人之徒幽冥三凶,你说的是他们么?” 独孤青松点了点头,随又问道:“大叔,天山的大漠异人你知道他是谁?” 这时,烈马狂生已有所悟,双目一亮,道:“听你的口气,莫非他就是厉鬼上人的易名。” 独孤青松又点点头,道:“正是!大叔,目前小侄已是鬼府一派的掌门人,唉!说来话长!大叔,你愿与小侄和雁蓉走走么?数月来,我有太多的遭遇要告诉大叔,雁蓉也要听呢!” 狂烈狂生笑笑。 于是三人又离了客栈,出城漫步向江边而行,独孤青松娓娓的述说着自别烈马狂生后的遭遇,离奇曲折,令人动心,尤其烈马狂生听了独孤青松在西天目山绿羽林中的一段,更是感动莫名。 江水和晨光闪耀着,独孤青松在平静中结束了他的叙述。 冷雁蓉忽然大声道:“青松哥,今夜无论如何我与你同去救我爹爹。” 独孤青松紧皱眉头,道:“雁蓉别急!万极宫中戒备森严至极,我们得详为计划救人。” 独孤青松目光一瞥烈马狂生,忽见他已陷入闭目深思之中,他心中一动,暗道:“大叔智勇双全,不知他有何法能救得了东海枭君的性命。” 冷雁蓉正又要说话,独孤青松连忙阻止她,低声在她耳边道:“雁蓉别作声,大叔恐怕正想到一个法子,我们让他构想周到。” 冷雁蓉也看出烈马狂生默然沉思,蓦地,烈马狂生睁眼间,奇光一现,大声道:“有了!万极宫中戒备森严,青松侄若想强行救人,在那种高手如云之下,绝对无法得手,今日九月六日,距重阳之期,尚有三日,不如以调虎离山之计,骗出血魔帮之主力,然后青松侄才可从容救人。” 独孤青松和冷雁蓉同时点点头。烈马狂生便说出了详细的计划,三人便悄悄返回客栈歇息。 但就在当日的午后,客栈之中忽然气急败坏的狂奔出冷雁蓉,她头发松散的直向街尾而奔,一面仍狂叫道:“武林五奇,名满天下,原来却是虚有其名,你们要抢我的武林金鼎藏宝图,我就是拚着一死,也不给你们!” 客栈中顿时又奔出神斧开山、血笔秀才和剑豪后裔,急急追向冷雁蓉,大嚷道:“丫头,今日你就是飞天遁地也要你留下武林金鼎的藏宝图,你待往那里逃?” 尤其剑豪后裔更怒气汹汹的大叫道:“那是我无名剑豪的家传至宝,岂容你丫头据为己有。” 前后四人就在遍街武林人物的巫山县城街道之上,呼叫而过。冷雁蓉更加大叫道:“我就是将图撕成粉碎,也不给你们这些沽名钓誉之徒得去!” 这时,血笔秀才早已追近,冷雁蓉运起九阴神功一掌劈去! 血笔秀才退了二步,大叫道:“东海枭君的女儿果然有一手。” 冷雁蓉转身又逃。 他们这样一闹,巫山城大街小巷,顿时议论纷纷,尤其武林金鼎藏宝图落在东海枭君之女的手里一说,不胫而走。 这事大大地震动了巫山县城中所有人的心,但是既有武林五奇出头夺图,谁敢再插足进去?不过,各个的希冀相同,都希望冷雁蓉能走脱,不被武林五奇擒住,好让他们有得到藏宝图的机会。 可是,他们失望了,神斧开山和血笔秀才又同时追上冷雁蓉,冷雁蓉虽然疯狂的抵御,终于被血笔秀才点中软穴,当着街上众目睽睽之下,从她身上搜出了一张纸图,哈哈一阵狂笑,道:“丫头,你有本事尽管找我武林五奇。”说罢拂开冷雁蓉的软穴,扬长而去! 冷雁蓉方待抢扑而上,斜刺里一个彪形大汉掠身而至,大声问道:“姑娘,你那张纸图真是武林金鼎的藏宝图么?藏宝图怎会落在你的手里?” 冷雁蓉心中暗喜,看其满面凶恶之相,便判定他必是魔帮之耳目,立时怒目相同,叱道:“你是什么人?我爹爹慎重的将图叫我存妥,难道还假得了,我今生今世势要杀武林五奇,方消得我心头之恨!” 她说罢愤然朝血笔秀才和神斧开山的去处追去,待奔至一条小巷前,忽然一声轻叱:“姑娘非找你们算账不可!”便朝小巷中一窜而入。 巷中阒无人踪,只有一个小叫化蹲在一个屋檐之下打盹,冷雁蓉上前踢醒了他问道:“小哥,你可曾见三个老家伙从此经过?” 小叫化正想答话,冷雁蓉身后一声冷笑,接口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凭你单身一个女人家,怎是武林五奇的对手?你若愿随贫僧到一去处,贫僧保管那藏宝图失而复得。” 冷雁蓉一愕,见目前是个枯瘦的老和尚,不知他是何来路,理也未理,提步便要向前行去。 枯瘦老和尚单手合十,又宣了一声佛号道:“女施主敢是不信贫僧之言?贫僧少林掌门智修,向无虚语。” 冷雁蓉一听这老和尚竟是少林掌门人更加愕然,不过她想起爹爹说过,齐王故宅地道之中,夺宝之人竟有少林前辈高僧碧目神僧,立知智修和尚此来绝非无因,全身一凛,冷声道:“不劳大师佛驾!”转身仍然举步欲行。 谁知老和尚蓦地面色一沉,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武林金鼎关乎武林祸福,非同小可!务请女施主随贫僧一行不可!” 冷雁蓉不禁大怒:“我不去,敢情你要动强不成!” “事非得已,只好如此了!” 老和尚大大地跨上了一步,冷雁蓉身子一沉,狂叱道:“你敢动姑娘一根毫发,别以为你是少林掌门人,哼!” 她冷哼一声,已自发了九阴神功,蓄势待发。正在这时,那小叫化一声不响的站了起来,绕到少林掌门人身后,轻轻问道:“老秃头,你是少林掌门人么,转过身来让我瞧瞧你的脸色!” 少林掌门人目中射出两道凶光,转身间,小叫化大叫一声道:“好凶恶的目光!” 蓦地,左指如电光石火,猛点而出,少林掌门人也出手如风,伏魔掌一封,谁知身后冷雁蓉轻叱一声:“着!” 少林掌门人已脸色惨变,踉跄扑前两步,小叫化这时也脸色一沉,双目杀光立现,沉声道:“见你两目,当知不是善类,你死前让你知道我乃鬼府掌门人独孤青松。” 说罢,小叫化猛然挥起一根粗如儿臂的鬼头杖,呼地劈下,顿时少林掌门人惨吼一声,脑浆四溢死在就地。 小叫化立时一带冷雁蓉,两人飞纵而起,越过小巷中一道高墙,悄然进屋,通过了几重厅,从一道侧门中跨了进去。 迎面烈马狂生俨然在室,走上前来笑道:“冷姑娘辛劳了!计已得售,今夜血魔帮必出全力夜袭客栈,冷姑娘和青松侄便可放手到万极宫去抢救你爹爹了!” 冷雁蓉微微一笑,独孤青松忽道:“今夜袭击客栈的,恐将不止血魔帮人,少林寺的秃头们也将会到!” 烈马狂生冷笑一声,街道之上,隐隐传来木鱼敲动之声,独孤青松低声道:“那恐将是碧目神僧。” 随即又有一阵清越的钟声传来。 独孤青松又道:“难道这是昆仑石钟老人不成?假如真是他,今夜巫山县城之中真有一场好戏看了!” 烈马狂生肃然站了起来,踱向窗口,忽闻一阵叮叮的马铃之声,渐行渐近,随即有个惊叹之声,脱口道:“啊,好个美艳的赤叶夫人!” 烈马狂生一听这名,脸色又是一沉,黯然回身,便见独孤青松和冷雁蓉已趺坐调息运气,以待黑夜之来临。 第三十一章 血洗魔宫 夜,终于来临了,沉沉夜色,巫山丛林之中,正有两点黑影在快速移动,这两条黑影就是手提鬼王杖的独孤青松和冷雁蓉。 他们在一更前便已起行,向神女峰万极宫中赶去,可是独孤青松忽然收住奔行,轻轻地“啊!”了一声。 冷雁蓉连忙疑问道:“青松哥,什么事?” 夜色中独孤青松虽满面涂着泥巴,仍掩不住忧戚神情,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雁蓉,我说出来,请你别伤心,今夜我们恐怕功亏一篑了。” 冷雁蓉猛退一步,惊声道:“青松哥,你怎地有此一说?” 她全身颤抖,嘴唇也渐渐变色,独孤青松连忙扶着她的双肩,道:“雁蓉,你爹爹既饮万极天尊之迷药,至今尚昏迷不醒,而那藏宝图又确藏在他身上,万极天尊趁他昏迷,岂有不搜身之理,那么” 独孤青松双目射出两道精芒,继道:“他既已得图,还会信今午夺图之事么?” 冷雁蓉一听,一时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但是猛然间,她脸上似乎流露出一种坚定之色,道:“青松哥,我想起来了,藏宝图虽在爹爹身上,血魔帮人虽然搜身,也不一定能搜了出来,走吧!” 两条人影又星飞电掣朝峰顶驰去,就在这时,独孤青松和冷雁蓉已到峰腰,斜刺里一个人影一窜而出,独孤青松喝声:“谁?” 那人并不答话,径向两人之处跃来,独孤青松运起寒芒指功,一指点去,来人身法奇快,一闪避过,轻呼道:“来的可是掌门师弟?” 独孤青松一听那等称呼,一带冷雁蓉停了下来,低声道:“我师兄到了!”同时发话道:“本人正是本府掌门独孤青松。” 那人跃至独孤青松一丈之外,见独孤青松那等样子,为了慎重起见,他指着独孤青松手中的鬼王杖,道:“掌门师弟!你脸上涂遍泥巴。我不能证实真伪,请将法杖挥动一试。” 独孤青松望了这全身蓝色装束,须发全白,正是潜伏在蓝匕坛中的二师兄,迟疑一下,说道:“二师兄,好!你使师弟十分感动。” 随即他鬼王杖轻轻一挥,幽冥三凶的老二万杰琪,猛地全身一颤,几乎站立不住,因为射魄针与鬼王杖之反应,胸中有如针刺,半晌方慢慢复元。 他这才长揖及地,躬身道:“万杰琪恭迎掌门大驾。” 独孤青松面容一肃,摆手道:“师兄免礼!万极宫中情况如何?” “帮主准备亲自下山夺图。” “啊,他们走了没有?” “二更出发。” 欣喜的是冷雁蓉,她抓住独孤青松的手臂,兴奋地道:“看来他们没有在我爹爹身上搜到藏宝图,我爹爹有救了!” 独孤青松这时却镇定的对万杰琪问道:“大师兄尚在万极宫么?” 万杰琪答道:“大师兄此时尚在宫中,等会便要随血魔帮主到巫山城中。” “那么万极宫中留守的是何人?” 万杰琪摇摇头。 独孤青松又问道:“二师兄知道东海枭君被困之处?” 万杰琪又点点头。 独孤青松这才吩咐道:“那么现在暂先隐起身形,待万极天尊下山之后,再行入万极宫。” 三人立即选定隐身之处。独孤青松和冷雁蓉在一起,藏在一株大树之上。 片刻过后,果然峰上人影飞掠而下,至少也有三四十人之多,独孤青松心中暗喜,悄声对冷雁蓉道:“果然不出大叔所料,血魔帮必出全力。” 冷雁蓉仍担心的道:“只不知那万极幻女去了没有。” “万极幻女由我应付她,你便救人吧!” 人群已下峰去,独孤青松和冷雁蓉现出身子,知会了幽冥三凶老二万杰琪,便朝峰顶急掠,万杰琪领着两人走过了一排九株黑松之处,前面顿现出一点灯光,更见有座小小的土庵,万杰琪轻声道:“掌门师弟!这土庵便是万极宫的正门,师弟要走正门,还是走后门?” 独孤青松略作思考,道:“血魔帮此刻对后门的防范必然比大门更为森严,我们就走大门吧!” 独孤青松转头又对冷雁蓉,道:“雁蓉,今夜关乎你爹爹的生死,望你出手时狠辣些,我决定凡见我之人即不留活口。” 冷雁蓉点点头黯然道:“一切听凭青松哥吩咐。” 独孤青松立对万杰琪道:“二师兄,请你先行一步,一路上的岗卡,先给除去!” 万杰琪应声而去。 独孤青松和冷雁蓉随后进了庵门,举目便见门前两个尼姑已尸横就地,除面上发着淡紫之色外,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伤痕。 独孤青松暗地心想:“幽冥三凶果不亏为杀人老手。” 土庵中除死了两个守门尼姑外,尚有三个尼姑死在佛堂之中。独孤青松和冷雁蓉径向庵后而行,果然见着一个高约三丈的石门,门上刻着“万极玄宫”四个大字。 石门外倒着两个紫衣人。 独孤青松和冷雁蓉越往里走,一直遇着一十九具死尸,尽是紫衣人,不禁心中暗暗抽了口凉气。 就在这时,万极宫深宫之内抖然一声狂叫道:“有奸细混进宫中来了!” 随着一条蓝影急飞而出,道:“掌门师弟,深宫已有警觉,我不能再进了,记住,那最后一具尸首向右转两转,便有一座广厅,广厅之东那条长廊,便是直通东海枭君禁室之地,我到外面去了,如有警,我自然转报!” 独孤青松立时带着冷雁蓉直向深宫冲去,这时有三个紫衣人狂呼大叫而来,独孤青松并不打话,一晃身已到紫衣人身前,寒芒指应手而出。 三个紫衣人一闪避过。独孤青松鬼王杖一挥,“哇!”地一声大叫,便有一个紫衣人被一杖打得鲜血四溅,另两个紫衣人一见,一声大叫,回身就走。 独孤青松冷笑一声,运起鬼影无形轻功追了上去,手起杖落,又将这两个紫衣人打得血花齐飞。但是他鬼王杖尚未收住,蓦闻一声凄厉的叫声发自深宫,刹那间便在目前,独孤青松一望,顿见是面罩黑纱的万极幻女,她手中尚抱着一具尸首。 她格格连声而笑,独孤青松仔细一看那具尸首,全身一直从头凉到脚心,那不是东海枭君是谁呢? 他狂吼一声,鬼王杖寒光陡起,罩向万极幻女。 万极幻女连退三步,厉叱道:“你是谁?你竟拿着那死小子的鬼王杖,你是谁?” 冷雁蓉一见爹爹的尸体,“哇!”地一声,当时昏了过去。 独孤青松知道娘和绿羽令主尚在她手里,不能被她看出真面目,竭力压住心中之惊痛,一个倒纵退回冷雁蓉的身边,并不答话。 万极幻女又格格尖笑了两声,一步步逼了近来。 “你是谁?你要救他么?拿去!” 万极幻女双手一抛,东海枭君的尸体便飞了过来,独孤青松举手一接之际,猛感阴风袭体,万极幻女跟身进袭。 独孤青松迫不及待,鬼王杖抡起一片光幕,左手一带,东海枭君的尸体已平放地上。 冷雁蓉正在这时醒过,见到东海枭君躺在她的身边,她一手抱了起来,惨呼悲号道:“爹!爹!你为什么会死啊?爹!再看看你女儿” 她点点血泪直流。 独孤青松这时也厉叫一声,鬼王杖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扑向万极幻女,万极幻女戚然一笑,两掌阴风连发。 万极幻女身形不定,十分难以捉摸。 独孤青松恨她到了极点,顿时施出了鬼府绝传鬼王杖法,配合鬼影无形身法,杖法一变之间,顿失人影,只有杖影如山,紧紧地将万极幻女罩住。 万极幻女一惊之下,身影更加不定,刹那间也只见一条黑影左冲右闯,同是见不着人影。 这时一个个紫衣人更如潮涌,急急扑来。 万极幻女虽一时难以破解鬼王杖法之所困,但凭她那套诡异绝伦的身法,鬼王杖法也难以伤她,这时她便尖叫道:“快擒那丫头!” 独孤青松心中已焦急异常,知道如伤不了万极幻女,一切都将完了,至少冷雁蓉必将被擒。 谁知这时冷雁蓉反而一声厉叫,一跃而起,反扑紫衣人,她左掌右指,形同疯人,一阵急攻。 冷雁蓉深得东海枭君真传,九阴掌与寒芒指同施,两个紫衣人一个不提防之下,立听一声惨叫,当时一人重伤倒地。 冷雁蓉脚下一点,抢扑过去,补上一掌,紫衣人身子挺了挺,七孔血涌而死。其余的紫衣人同时怒吼一声,顿时七八个紫衣人涌扑而上,深沉的掌风结起一道风墙,朝冷雁蓉身上压到。 独孤青松一见,心头大急,一时伤不了万极幻女,惊怒之下,鬼王杖暴起万道寒芒,灵念就在这时一触,记起了天地二将的天威掌法。 他一声狂喝:“女魔纳命!” 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杖影笼罩之中的黑影,一招“天威地烈”劈去,谁知这一招真如青天霹雳,“轰”地一声大震,天摇地撼,震得万极宫的石壁石屑纷飞。 同时便听一声凄厉怪叫,刺耳欲聋,万极幻女黑影一晃,猛冲杖幕,独孤青松一喜,知道天威掌法奏功,鬼王杖一紧,呼地一杖,当时又是厉叫一声,一片鲜血,溅泻三丈之外。 但同时万极幻女也冲出围阵,独孤青松只瞥见她长发尽散,身形一晃之间已射向深宫之内。 独孤青松不暇追踪,鬼王杖一转,幻起一片寒影,罩向紫衣人,同时一声喝道:“雁蓉退下!” 他寒光过处,惨声大起,一片腥风血雨,骨肉横飞,打得血魔帮徒们个个惨叫连声,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逃命要紧! 这一转变,使得冷雁蓉清醒过来,又扑在东海枭君的尸身之上,哀哀恸哭! 独孤青松杀得双目通红,杀气盈顶,就这片刻间,紫衣人已倒了二十几人,尚有二十几人拚命窜逃。 独孤青松怒喝道:“魔崽子,你们待往那里逃?” 他从后面掠身追上,想起天威掌法之凛厉,真是他平生所仅见,猛吸了一口气,呼地又是“天威地烈”一掌劈出。 “轰隆!”一声大震,这石破天惊的一掌,竟将前面石壁劈裂哗啦倒了下来,正将前路阻住,二十几个紫衣人哇的惨叫连天,当时又有五六人被压在石下。 独孤青松一阵狂笑,抡起鬼王杖扑了过去,大叫一声道:“我将你们这些魔崽子化为飞灰!” 杖起血溅,转瞬间四十几个魔宫徒众尽成了他杖下鬼魂,独孤青松这才收杖,他全身也已被鲜血染过一般。 他怔怔的游目扫视着四十几口尸体,脸上的杀气渐收,一双血丝遍布通红的眼睛也渐渐回复清澈。 他缓缓走回冷雁蓉的身前,见冷雁蓉仍在哭泣,他柔声叫道:“蓉妹!” 冷雁蓉犹如未觉。 独孤青松也蹲下了身子,低声道:“蓉妹,保重你的身体要紧!冷师兄死在万极幻女之手,我誓要复此大仇。” 冷雁蓉这才抬起头,一见独孤青松像个血人一般,惊得她全身发抖,颤声道:“你你”忽然掉过脸去。 独孤青松黯然道:“是的,蓉妹!我杀了四十多个人,我容不得他们!你爹爹的仇定要血仇血报!我知道你太善良了,一定看不惯这种残忍的场面!” 冷雁蓉慢慢转过身子,双目尚含有泪光,但却柔和地盯着独孤青松望了半晌,身子便靠在独孤青松胸前,昂头低声道:“青松哥,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独孤青松闻着冷雁蓉身上散发出的芬芳,陶醉地道:“我以后再也不要离开你了,蓉妹!我爱你啊!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夺去我对你的爱了!蓉妹,你呢?” 冷雁蓉害羞地点头,立时将脸埋在独孤青松的怀中,忽又呜咽起来,泣道:“爹爹去世了,今生今世除你之外,我再也没有人爱护了!” 独孤青松万分同情,紧紧将冷雁蓉抱在怀中,忽然他感觉这里太静了,他心中一动,便对冷雁蓉道:“蓉妹,这是万极魔宫,如今已毫无声响,我想趁此刻宫中内虚之际,探探深宫之内的情形。” 冷雁蓉从独孤青松双肩瞥了一眼遍地死尸,血肉狼藉,连忙摇头道:“不,青松哥!不要进去了,我不想去!” 冷雁蓉说着走至她爹爹身边,退下他的左脚靴鞋,果在鞋中的夹层内,取出了那张武林金鼎藏宝图,交给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连退两步,道:“蓉妹,你爹爹因此丧生,应为你所有。” 谁知冷雁蓉忽然脸色一变,道:“青松哥,蓉妹既以此身相托,还分什么你我?” 独孤青松暗道一声惭愧,只得收下,细心揣在怀里。 就在这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外而至,独孤青松一拉冷雁蓉闪在一侧暗影之中,接着,蓝影一定,竟是幽冥三凶老二万杰琪。 独孤青松放下心来,现身问道:“二师兄,是否万极天尊等人回山了么?” 万杰琪摇头,急道:“不,血魔帮主纵火焚烧巫山县城,搜遍离城四十里方圆,找寻武林五奇之下落。” 独孤青松冷笑一声,道:“他们枉费心机了!”但他突然反问道:“二师兄,此讯从何而来?” 万杰琪微微一笑,道:“峰下已陆续有负伤之人被抬回,愚兄知后特来禀报掌门师弟。” 独孤青松微微颔首,猛地抱起东海枭君的尸体,对冷雁蓉说声:“走!”转头又对万杰琪,道:“万极幻女已中我重掌,受伤不轻,她必辟室疗伤,你与大师兄必须在三日内设法查明具报,今夜没事了,师兄保重!” 说罢,他与冷雁蓉一阵急奔,走出万极宫,先不下峰,竟反朝峰顶而奔,冷雁蓉急问道:“青松哥,到那里去?” 独孤青松道:“暂将你爹爹埋葬峰顶。” 冷雁蓉“啊!”了一声,也就未说什么。 两人到了峰顶,草草将东海枭君的尸体埋葬入土,并以野草掩盖伪装,他两人在峰顶上遥望巫山县城,只见一片火光,火舌直卷云霄,照得天际一片通红。 独孤青松杀气又起,道:“蓉妹,我恨不得杀尽那些魔崽子。” 冷雁蓉也嗯了一声,正待答话,独孤青松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从左侧传来,他反应何等灵敏,一晃身已扑将过去,只见一个庞大的白色影子躺在地上,似一头受伤的猛兽般,正在粗浊的喘气。 独孤青松目光锐利,一眼便看出是龙马雪儿,他大叫一声,道:“雪儿!” 龙马雪儿闻声好似生机忽然又回到了它的身上,两耳首先竖了起来。 独孤青松奔了过去,俯身轻抚它鲜红的鬃须,道:“雪儿,你受伤了么?你能站起来么?” 这时他已看见龙马全身鞭痕累累,但并未见着制命的伤处。 龙马忽然双目圆睁,喑哑的嘶叫了两声,前蹄慢慢提起,独孤青松喜道:“雪儿,站起来!站起来!” 龙马又是一声低鸣,终于立起来了! 独孤青松又欢声道:“叫,叫大声些!” 龙马昂首连嘶三声,但鸣声不亮。 独孤青松忽以双掌贴在马腹之间,运起内力,一阵揉搓,又叫道:“再叫,雪儿!尽情的将淤积的闷气叫出来!” 龙马经过独孤青松这一阵以内力相济,精神立振,又昂首嘶鸣三声,鸣声清亮,独孤青松兴奋至极的又促声大叫道:“雪儿!尽情的再叫三声。” 龙马忽然前蹄一举,昂首“唏聿聿!唏聿聿!唏聿聿!”狂鸣,它高亢强烈的鸣声,引来群峰响应,又恢复了它昔日的神威。 独孤青松大喜过望,一招冷雁蓉,纵身登上马背,随即冷雁蓉也掠身而至,独孤青松一指大火熊熊之处,喝声:“雪儿,跑啊!” 龙马云蹄登处,泼剌剌如白练横空,冲下峰去。 第三十二章 秘棺雄宴 大火熊熊的巫山城中,一匹红鬃白马横冲直闯,马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叫化,但这小叫化却是个凶神恶煞。 白马所过之处,便有血魔帮徒紫衣人尸横就地,巫山城中无辜的百姓奔走呼救之声,掺杂着间隔的惨厉狂叫之声。 血,在通红的烈火之下流着。 这时,红鬃白马上的独孤青松正欲纵马向另一条街道之中驰去,他背后的冷雁蓉忽道:“青松哥,我怕!” 独孤青松回到巫山城又杀了近二十人之多,他仍愤然道:“我要杀绝那些魔崽子。” 冷雁蓉连声道:“不,不!青松哥!杀一些血魔帮的徒卒,对血魔帮不足轻重,我们离开吧,这残忍的景象,我有点受不住了!” 独孤青松一带马头,便欲驰出城外,但迎面一阵狂笑,一条黑影扑了过来,独孤青松迫不及待一掌封去,定睛看时,俨然是九龙。 九龙虬须倒竖,狂笑声中也是一掌罩来。 两股掌力一触,“蓬!”地一声大震,两人同时全身一晃。 九龙怒喝道:“江湖之上从未见你这叫化小子!” 独孤青松抑着嗓门,一声怪笑,道:“九龙,你不认识我,我倒认识你金鼐,照打!” 他话音一落,呼地一杖已抡了过去。 九龙斜跨一步,大声道:“且慢,叫化小子!看你用的是独孤小子的鬼王杖,骑的是独孤小子的红云盖雪龙马,你到底是谁?” “金鼐,你既认识我的杖和马,难道我会是别人不成?” “我不信,独孤小子分明已死在太夫人之掌下,死了之人岂能复生?” 独孤青松忽然想到娘和绿羽令主,念头一转,道:“九龙!你说得不错,我不是独孤青松,但却和独孤青松大有渊源,你们太夫人已伤在我重掌之下,但她也识得这根鬼王杖,如她认定我是独孤青松,金钗教主和绿羽令主之性命危险了!” “什么?你的话是真是假?”九龙双目圆睁怒声大叫。 “难道是假的吗?我刚从万极宫而来,万极宫已尸骸遍地了!” 九龙狂怒,道:“叫化小子,你做得好事?” 独孤青松又是一声怪笑,鬼王杖一横,喝道:“金鼐,你是要打还是要救你的女儿,趁早决定。” 九龙本就深爱三女,闻言气道:“小子,我九龙儿血盟之际,你可敢赴约与我一决胜负。” 独孤青松冷笑道:“听由自便。” “好,再见!小子你等着瞧吧!”说罢,飞掠而去! 独孤青松一夹龙马径朝城外飞驰,可是刚刚驰出城外,只见远远一丛矮林前,寒光滚滚,更有七八条人影围着那团寒光。 独孤青松一看便知是一施剑之人被人围攻,同时正在此刻,龙马雪儿双耳立竖,引颈一声经天长鸣,放开四蹄,竟像支激箭朝那斗场中射去。 独孤青松从与龙马相处以来,从未见它奔跑得如此快法,心中一动,暗道:“这是什么缘故?” 随即他立时彻悟,脱口叫道:“那必是寒波剑客,是大叔啊!龙马故主重逢,岂有不激奔之理。” 独孤青松立对冷雁蓉道:“蓉妹!前面的正是大叔被围,你我下马,且看雪儿怎样应付。” 两人一纵,飘然从龙马背上落地。 龙马背上一轻,狂嘶一声,一个急窜!竟然二三十丈,三四个窜掠,已到了斗场之外三十丈处。 这时独孤青松和冷雁蓉紧随其后,猛然间,龙马一声狂叫,寒波剑客独孤子奇也惊喜地大叫道:“雪儿!” 抖手震起朵朵剑花,硬将围攻他的七八条人影逼退半步,紧接着,龙马腾空飞掠而至,寒波剑客一震剑也凌空飞跃,空中一点脚,又陡升三尺,迎着龙马,左脚一举,已跨身在龙马身上,一声长啸过处,龙马带着寒波剑客扑了下来。 其中两个人影一声断喝,举掌便挥,龙马四蹄划动之际,早越他们头顶,唏聿聿嘶鸣不绝,猛又反身便扑。 七八条人影一分,龙马方一着地,众人一哄攻上,寒波剑客独孤子奇怒喝道:“你们找死!” 剑光一紧,“唰!唰!唰!”一招紧似一招,片刻间立听“啊呀!”一声呼叫,一条人影被剑光划开一道口子。 龙马趁机向前一冲,又是一条人影哇的被龙马一头撞倒,这时一条人影从后面袭至,龙马飞起后蹄,一声闷哼,这一蹄正蹴在那人小腹之上,连退三步,口中流血不止,寒波剑客一看情势,又是声长啸,寒剑一阵打闪,蓦地寒光一闪,激射而下,一道剑花张处,“哇!”惨叫之中,另一人的人头已落。 这时场中尚剩下四人,一看情势不对,其中一人高叫道:“撤!” 随即四人分成四个方向而逃,寒波剑客独孤子奇狂性大发,朗朗一阵大笑,道:“相好的,今夜你们想逃可不是轻易的事。” 他掠身追上一人,在他身后低声道:“要走留下项上人头!” 手中剑一挥而退,横掠追去,这才听身后蓬的一个人倒地之声,他理也不理,追到那人身后依然一剑送上,尸横就地。 龙马一阵亢烈的鸣叫,“哇!妈呀!”龙马张口咬住了一人手臂,马齿一合,那人一条手被生生咬断,退了回来! 寒波剑客已独立在场,双目四掠,寻找那最后一人,终于他吁了口气,道:“放你一条命吧!” 连忙迎向龙马,抱着马颈一阵轻揉,他与龙马长期别离,这时重见龙马,真有故友重逢之感,紧紧地抱着马颈,喜道:“啊,雪儿!你回来了,我终于重见你了!” 龙马放开那条断臂,也低鸣不止,似悲又喜,四蹄在地上轻踏。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从容而来,而且笑呼道:“大叔!” 烈马狂生──寒波剑客独孤子奇放开龙马,喜道:“是青松么?你登万极宫事情怎样?” 寒波剑客只见独孤青松和冷雁蓉晃身而至,独孤青松手中尚提着一颗鲜血淋淋的人头,在寒波剑客面前微微一笑,道:“他逃不了的。” 随着他一甩手,抛出老远,神情肃然道:“大叔!今夜登神女峰,藏宝图虽已得回,但” 他话未说出,冷雁蓉激动地接着叫道:“我爹爹死了!”她立刻又呜咽起来了。 烈马狂生一愕,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独孤青松双眉一耸,杀气立现,道:“我连杀魔崽子四十多人,哼!重阳之日,九州岛魔徒将要为冷师兄抵命,大叔!我爹爹和诸叔伯可好么?” 寒波剑客大笑,道:“万极天尊找人不着,怒焚巫山城,围城四十里内大加搜索,可是哈哈!他们优游江上,高枕无忧。大叔我在城外避重就轻,也杀了他们二十几口。” “好,大叔!你干得好,重阳之日我们再干他魔崽子一番。” 冷雁蓉呜咽了一阵,也泣道:“我定要为爹爹报仇,独孤大叔,你帮我吗?” 烈马狂生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 三人一马移身夜色中,渐渐不见。 第三日的重阳之日,巫山神女峰顶树起一面血骷髅旗,登峰的一条回旋曲折的羊肠小道,每隔三丈,便有个揖客的紫衣人。 峰顶乐队悠然奏起迎宾之曲。 三山五岳的人物,从当日辰牌时分便陆续应邀登山,每一人到,峰脚之紫衣人便一路唱名,传上峰去。 这时,除血魔帮主万极天尊外,血魔帮九龙、蓝匕、白骨三坛属下各分堂堂主及三坛坛主均齐立万极玄宫的大门那土泥庵外肃客。 九州岛侠更是满面春风,九人排立峰腰迎客。 宫中已到近百来客。 这时鸾铃响处,峰下忽大声喝道:“赤叶夫人,公主,摩娘到!” 随见一个长发披肩的美妇,一身火红的装束,骑着一匹赤焰神驹,她身后紧跟着赤叶公主和摩娘,也各骑骏马,从容登山。 但她们尚未走至山峰的中腰,峰下忽又报道:“少林、武当、昆仑前辈长老碧目神僧、赤发尊者、石钟老人到。” 峰下顿时传来石钟老人呵呵大笑之声。 可是,血魔帮要等待的似乎不是他们,他们身分虽尊,血魔帮沿途揖客之人像迎接一般江湖客一样,含笑肃客,接入万极宫的大石厅之中。 过了片刻忽报剑豪后裔父子、武林五奇及双飞客子女三人到。 沿途的紫衣人面容之上一齐露了喜色,九州岛大侠也暗暗心喜,扬州侠且低声对雍州侠道:“竟敢送上门来,好大的胆子。” 雍州侠正想答话,冀州侠对两人一使眼色,肃然道:“你们不可心存轻视,要将这些人一网成擒,本帮也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众人到了峰腰,九州岛侠一同施礼道:“剑豪后裔,武林五奇,天下奇人,光临敝宫,本帮无限光荣!” 众人以圣剑羽士为首,正欲答话,血笔秀才越前一步,大笑道:“江湖赫赫有名的九州岛大侠,身登贵帮帮主护法,歃血为盟,可喜可贺,不过”他说着哈哈一笑,竟未续说下去。 冀州侠抱拳笑道:“血笔邱前辈,不敢!但邱前辈似尚有话说,愿聆教益!” 血笔秀才又哈哈大笑,道:“九州岛侠仗义扶倾,誉满江湖,锦衣大侠之名由此不胫而走,却原来是出身血魔帮,锦衣之内尚裹黑衫,可敬可佩!” 九州岛侠同时心中雪亮,知血笔秀才心存挖苦,暗暗痛恨,但此刻却不能稍露不悦之色,冀州侠更连连拱手,道:“前辈谬奖!” 血笔秀才哈哈大笑登山而去! 待他们走后,扬州侠大怒,恨声道:“血笔秀才老匹夫,今日保叫他来得去不得!” 谁知他话声一落,耳中忽听一细如蚊蚁的声音道:“只怕未必!” 这传音之声,九人同时听到,脸色一变,目光扫视之下,不知是出自何人之口,但这时峰下,忽大声报道:“寒波剑客、冷姑娘和独孤青松到!” 九州岛侠闻言神色一凛,徐州侠不信地大声道:“怪事,天下有这种怪事?那小子分明已死在太夫人的掌下,那来的独孤青松?我就不信人死尚能复生。” 冀州侠面色庄重的道:“据帮主说,那剑豪后裔分明也死在齐王故宅地道之中,居然也活过,独孤小子是活着,事情便大有蹊跷,且看清再说!” 九人的目光一齐盯向峰下。 不久,峰下忽然见寒波剑客和冷雁蓉抬着一口漆黑的大棺木,面含悲愁地迈步上山。 九人一愕,徐州侠忽然怒道:“大哥!今日乃咱兄弟大喜之日,岂容此不吉不祥之物破了咱们的喜头。” 冀州侠也眉头一皱,一掠身,疾似飞鸟,转瞬间到达峰顶,对站在庵中的九龙请示道:“师父,寒波剑客独孤子奇和东海枭君之女冷雁蓉抬棺登山,岂不坏了咱兄弟之喜头,请师父定夺!” 九龙想了想,答道:“传下话去,来人止步!” 冀州侠周一俊立时传话,道:“本帮邀请生人观礼,岂容死人入宫,来人止步!” 一路的紫衣人传了下去。 不久,峰下又传上话来,道:“棺中独孤青松与贵帮帮主有一掌之约,虽死也要践??。” 九龙一听,知道自己作不了主,顿时闪进了宫中。九州岛侠一听是独孤青松,顿时彻悟。 徐州侠笑道:“我说人死绝不可能复生,气人的是这小子死了犹扰咱们喜事。我想帮主绝不容棺木入宫。” 谁知峰顶忽传话道:“独孤青松虽死赴约,信誉感人,本帮有请!” 九州岛侠苦笑一声,只得也对那棺木如对生人的揖上峰顶,可是寒波剑客独孤子奇见了九州岛侠面上忽生异样之情,冷笑一声,道:“九州岛侠兄,久违了!可还识得我烈马狂生?” 冀州侠连忙答道:“独孤老弟!欣闻老弟贵体康复,老兄弟们喜” 谁知他话未说完,寒波剑客冷冷一瞥,嗤之以鼻,道:“天山一掌,雾谷被擒,盘龙土狱哼!哼!侠兄们,义薄云天,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一顿挖苦之言,说得九州岛侠各个动容,几乎忍情不住,寒波剑客独孤子奇再要说上几句时,冷雁蓉及时道:“大叔,午时将近,我们快点到万极宫吧!” 寒波剑客这才盯了九州岛侠一眼,和冷雁蓉抬起独孤青松的大黑棺登峰而去! 走至峰顶的庵前时,只见血魔帮三坛坛主立在门前,挡住道路。 寒波剑客昔年曾与九龙有过交往,九龙见寒波剑客年少英俊,也曾暗许三女金雯之终身。 寒波剑客放下黑棺,对九龙一揖道:“金老前辈久违了!未料到我独孤子奇今生尚能得见前辈,诚乃幸事。” 九龙虽碍于蓝匕坛主和白骨坛主在场,不便表示旧情,但也还礼道:“子奇老侄,伤体痊愈,老夫至感欣慰!”随着脸色一沉,别过脸去。 寒波剑客想起大盘山盘龙堡土牢之情景,一步也不放松的继道:“盘龙堡中晚辈承前辈盛意,有生之日不敢或忘!” 九龙虬须微动,冷声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就在这时,蓝匕坛主挂着一条臂膀,踏前一步,盯视着寒波剑客,道:“你,你就是昔年天山夺获血襟绝艺的烈马狂生么?” 寒波剑客微哼半声,双目一掠三人,忽然朗声道:“既有贵帮主迎客之令,三坛坛主为何阻门不放进去?” 蓝匕坛主冷笑一声,单臂一指黑棺,道:“烈马狂生轰动天下,也非无名之辈,既言独孤小子死犹赴约,帮主交下,请问这是他本人之原意么?” 寒波剑客目射威棱,高声道:“独孤青松乃我至亲侄子,难道我这个做大叔的不能为其作主?” 蓝匕坛主立时也厉声道:“烈马狂生,万极宫前却不容你卖狂,独孤青松乃圣剑羽士之子,圣剑羽士尚不作此主张,你又岂能多事?分明其中有鬼,今日如不开棺验明正身,本坛绝不放人。” 白骨真君也越前一步,道:“本坛同奉有帮主之命,烈马狂生,要独孤小子进宫赴约,便必须验明正身不可。” 寒波剑客理也不理,转头对九龙道:“金前辈,在下斗胆再问一声,真有此事么?” 九龙微微一哼,寒波剑客独孤子奇猛地狂笑了起来,大声道:“血魔帮主万极天尊,出尔反尔,自食其言:” 谁知他话未说完,蓝匕坛主一声断喝:“住嘴!” 寒波剑客也大喝,道:“你想怎样?” 蓝匕坛主怒道:“如不开棺,你有何保证?” 寒波剑客怒道:“我独孤子奇的项上人头还不够么?” 蓝匕坛主闪身一让,白骨真君和九龙同时让开,道:“你记着这话。” “哼,我寒波剑客绝不含糊。”随即退回两步,和冷雁蓉抬起黑棺大踏步,昂然而入。 这时,寒波剑客独孤子奇耳中忽传来独孤青松的语声,道:“大叔,你一面走,一面将路线详细记住,以免退走时慌乱。” 独孤子奇点头传音,道:“放心!每至转弯之时,我即重重的在地上踏有脚印,标示方向。” 这时万极宫中张灯结彩,不断奏着悠然乐声。 紫衣人高声报了进去:“烈马狂生,冷雁蓉,独孤青松到!” 里面也传出帮主的答话:“有请!” 寒波剑客和冷雁蓉抬着黑棺走了一条甬道,走着走着,独孤子奇忽见前有一个全身黑衣及地、面蒙黑纱的人物站在甬道中央。 寒波剑客心中一动,暗道:“莫非这是青松侄所说的万极幻女?” 寒波剑客和冷雁蓉去到她身前一丈之处停了下来,问道:“帮主既是有请,你是何人,敢以挡道?” 黑衣人阴冷的一笑,道:“帮主尚要听命于我,我挡道自有道理。” “哼,这样说来,你就是血魔帮中的太夫人──万极幻女?” “你既知道,为何还多此一问?” “难道你有异议,不迎我烈马狂生入宫?” “嘿!不是。” “那么你为何阻去道路?” “我有话问问你。” “这是贵帮待客之礼么?” 寒波剑客双眉一扬,万极幻女忽然柔和的对冷雁蓉问道:“冷姑娘,前晚上与你一起的那小叫化是谁?” 冷雁蓉早与寒波剑客商量过对策,但面对这杀父仇人,不禁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愤然道:“你别问我,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我恨不得寝你皮、食你血,方解我心头之恨,你这妖妇,与我滚开些!” 冷雁蓉想起爹爹之死,全身一阵颤悚,右手作势便要扬起,忽然两旁疾快的闪出两个紫衣大汉,立在万极幻女的两侧,立掌当胸,运功护卫。 寒波剑客看在眼中,心想:“看来万极幻女果然似受重伤,尚未痊愈,否则她何需要人护卫?” 万极幻女并未动气,轻笑一声,又道:“你不说我也明白,当今世上能把我打伤之人除独孤小子在我不防之下外,尚无人有此功力。” 寒波剑客一听,大声道:“独孤青松早死于你掌下,岂能伤你?” 冷雁蓉知道事情如不照预计之话说出,可能因此坏了全局,立时显出轻蔑的冷笑之容,道:“你别把独孤青松捧得太高,也别在自己脸上贴金,能打伤你的多的是。” 万极幻女静静站着,并未立时答话,无疑地她必在盯着冷雁蓉,但冷雁蓉的神情毫无破绽可寻。然后她才缓缓道:“当今世上,除独孤青松外,老身尚不知谁人有此功力?” 冷雁蓉又轻蔑的一声冷笑,道:“哼!我就说出来让你开开耳界,当年天地二将之徒天地双童你听说过么?” 万极幻女闻言猛然地发出一声尖厉的笑声,正要说话。 冷雁蓉蓦地叱道:“你笑什么?青松哥要不是地童发觉他的尸身,此时恐怕早已被野狼啃食,尸骨无存了。哼!万恶妖女,地童不出三日便要你的性命,你等着瞧吧!” 万极幻女猛然全身一震,退了一步,口中喃喃道:“你的话是真是假?” 冷雁蓉未曾答话,只冷笑了一声,心中却暗喜道:“老妖妇,你不得不信我。” 耳中便听万极幻女自言自语之声:“此话是真。那夜小子被我震毙,鬼王杖我竟遗忘取走,尚在小子身边,要是地童所发现,自然鬼王杖便归他所有,可是,可是鬼王杖法又是谁传了他?天地二将之徒岂肯学那天下至邪之武功?”她这样一想,又发出了尖锐的笑声,蓦然道:“开棺!我要看看这天下唯一的敌手独孤小子的尸身!”说着她便上前三步。 寒波剑客独孤子奇和冷雁蓉同时一震,跨上一步,寒波剑客怒道:“我侄未与帮主履约之前,任何人也休想揭棺观看。” 万极幻女厉笑道:“我非看不可,哼哼!你们的诡计” 寒波剑客蓦然面罩寒气,怒喝转为冷笑,道:“血魔帮主的信誉何在?你真要看么?” 两个紫衣大汉沉步走了过来。 谁知出于意外的,寒波剑客与冷雁蓉忽然闪身一让,道:“既然真要看,那你就看吧!” 两个大汉走至棺前,俯身便去揭动棺盖。 第三十三章 抬棺赴约 两个紫衣大汉双手已经触及棺盖,可是全身竟然抖颤不止,脸色也变成惨白。 万极幻女见状,心中一动,暗道:“如小子真仍活着,这一揭棺岂不仍是中了他诡计?”她猝然叱道:“且慢动手,急速退回。” 紫衣大汉如释重负,退回原处。 寒波剑客便听到独孤青松传音道:“老妖妇身带重伤,我说她绝不敢盲动,大叔好歹讥她几句。” 寒波剑客冷笑一声,道:“怎么又不敢动手了呢?” 万极幻女也毫不示弱,冷声答道:“毙在我掌下之人,岂能复生?抬进去吧!” 寒波剑客朗然大笑,道:“万极幻女!血魔帮主之母,你如有胆便揭开棺盖试试。” 万极幻女戚然一笑,道:“不论是死是活,万极宫中你准抬不出活人而去!”说罢转身,在两个紫衣护卫下,缓缓而退。 但是没走出三丈,两个紫衣大汉蓦然两声惨叫,倒在地上。 万极幻女冰冷的声音道:“狗才,在一口棺木之前你竟害怕成那个样子,血魔帮养你何用?” 寒波剑客和冷雁蓉微微一怔,万极幻女已闪身而逝! 冷雁蓉不禁抽了口凉气,低声道:“大叔!好一个狠毒无情的老妖妇!”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九龙坛弟子装束的白须白发老人,寒波剑客一见,便认出是幽冥三凶老大戚继扬。 戚继扬对他使了个眼色,高声道:“帮主候大驾久矣!” 寒波剑客故意大笑,道:“我烈马狂生何德何能,竟蒙贵帮太夫人亲迎,在下铭感五内。请报帮主我独孤子奇荣幸之至。” 戚继扬双手一揖,随即低声道:“大侠留心,血魔帮今日想一网打尽天下群雄,如遇变故宜以进为退,切戒循原路退走。” 说罢正要转身而去,耳中蓦听独孤青松道:“师兄!万极幻女的伤势如何?我娘与绿羽令主困居何处?” 戚继扬继续向前走去,但也以传语道:“万极幻女每日正午打坐两个时辰,打坐之处,似远在宫外,是否属实,师兄未曾得悉。金钗教主与绿羽令主将参加观礼,但被逆穴手法点了六道主脉,掌门师弟,此事关乎两人性命,不可轻举妄动。” “啊!难道无人能解此逆穴手法点中之脉位么?” “除万极幻女本人外,无人能够。” 戚继扬转过一条甬道去。 寒波剑客和冷雁蓉抬着独孤青松的大黑棺跟了上去,转过甬道,不出一丈,忽见一座广厅,聚集了不下百人之多。 所有人的目光均盯着这边,他们都要看看这数月来闻名遐迩的小煞星独孤青松,谁知竟见抬了一口大黑棺进厅,不禁一齐站了起来,惊讶、不信,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寒波剑客和冷雁蓉神情庄严的抬着黑棺,缓缓从人群中走过,数十百道眼光跟着黑棺移动,从那些目光之中,可以看出惋惜和庆幸两种不同的含义,从这两种不同的显露上,也可看出各人的路数。 寒波剑客和冷雁蓉将独孤青松的棺木放在厅堂正中。 寒波剑客这才直起身子,目蕴精光,扫视了厅中一眼,朗声道:“舍侄独孤青松赴三月前绿羽林中的一掌之约。” 全厅之中寂然无声。 武林五奇和剑豪后裔等人坐在厅中偏右角上,他们脸上均无丝毫表情,突然,圣剑羽士站了起来,大声道:“子奇弟!孽子何时遇难?谁下的毒手?” 寒波剑客冷笑一声,道:“你对此子未尽父职,还是坐在那里,少管闲事。” 圣剑羽士脸色一沉,猛然原地掠起,嗖地从众人头顶窜到寒波剑客的身边,大声道:“子奇弟!我虽有对你不住之处,但你可要将事情分清些,此事不能与你我之事混为一谈。” 寒波剑客不屑地冷冷道:“我说的难道是假话不成,你何时尽到了父职?告诉你,青松侄若非想对你的两位弃妇尽尽人子之道,夜探神女峰,又何至于丧生帮主的太夫人掌下?” 全厅之中“啊!”了一声,有人轻声道:“帮主的太夫人是谁?” 寒波剑客突然傲声狂笑,道:“帮主太夫人万极幻女,乃当年万极帝君之妻。” 全厅之人又嗡地哄乱了一阵。 寒波剑客转头朝圣剑羽士冷笑一声,道:“你如真有父子之情,何不找万极太夫人一较上下?” 圣剑羽士勃然大怒,“子奇弟,你不要逼人太甚,我岂是怕事之人?血魔帮大典之后,我圣剑羽士定要找万极幻女一决,偿我儿之命。” 寒波剑客退了一步,连声道:“好,好!本来你我兄弟之情义已断,只要你能替青松侄报了大仇,我寒波剑客尚可称你一声哥哥,否则,哼!”随即他继道:“血魔帮并未邀请在下观礼,恕不奉陪了!青松侄便交给你了!”说罢他转身大踏步傲然出厅。 但听厅外一阵脚步声,九龙为首的三坛坛主、九州岛侠率着数十个紫衣人已到了厅外,见寒波剑客出厅,九龙阻止道:“子奇老侄因何来而复去?” 寒波剑客道:“我乃专送青松侄赴约而来,贵帮血盟之庆,在下乃不速之客,恕在下尚有他事,少陪了。” 九龙双目一转,连忙伸手拦道:“烈马狂生震动武林,本帮能得子奇老侄在座,岂不更增荣幸,老侄竟不肯赏光?” 寒波剑客拱手摇头,道:“贵帮庆典,高宾满座,区区何人,不敢叨扰!请辞!” 九龙无奈,只能放他而去! 寒波剑客到了万极宫外,星飞下峰,但心中暗道:“哥哥!让你受屈了!可是看来计已得售,血魔帮绝不会再疑心青松侄尚活着,而且也只有如此,我才能脱离万极宫办那救人之事。” 沿途的紫衣人已有大半撤回宫中,寒波剑客下了峰后,四顾无人,立时折道从斜方隐起身形,片刻后他又从峰下翻上峰来。 崎岖的山道,悬崖石壁,他暗暗忖道:“青松侄所言的那口畸形大石在那里?” 他藏藏躲躲沿着峰腰斜刺里行去,不时仰头望峰上寻视,不久便看见一口奇形怪状的大石立于悬崖之上,他悄悄地攀登而上,可是忽见一个紫衣人一纵跃登大石,向峰下四周眺望。 寒波剑客一闪,隐起身形,远远望去,便见着此人果然白须白发,虽不是戚继扬,但与他相貌相彷佛,心想:“此人必是幽冥三凶的老二万杰琪无疑。” 寒波剑客立起身,几个掠跃,已到了大石之前。 寒波剑客身形一露,紫衣人神目如电,早已发觉,但他仍立在大石之上,待寒波剑客到后,即开口道:“来人是烈马狂生么?要救金钗教主与绿羽令主随我来!” 寒波剑客答道:“且慢!宫中情势如何了?” “已在举行血盟大典,现在时间紧迫,快走!” 寒波剑客又问道:“容在下再问一声,你看青松侄有危险么?” “万极宫那座大厅每扇门户均有机关装置,只要一发动机关,门户立闭,凡进大厅之人,都有危险。” “原来如此,那你曾告诉青松侄么?” “通大厅有一处秘道,我已告诉掌门师弟,使我担心的倒是血魔帮主已练就‘化血神功’,掌门师弟与他一掌之约,实不知胜负谁属。” 寒波剑客点了点头。两人便隐着身子而行,万杰琪开道,从万极宫的后面石洞门进入,去救金钗教主与绿羽令主,尤其绿羽令主是寒波剑客昔年之情侣,未进万极宫,心中已怦怦急跳不休。暂且按下不提。 再说万极宫大厅之中,自独孤青松的大棺木到后,寒波剑客数说了圣剑羽士一顿,愤然而去,无形中武林群雄的目标已转到圣剑羽士及独孤青松死后赴约这件事上去了。 他们要看看独孤青松到底如何与血魔帮主万极天尊应那一掌之约? 这时群雄之中却有个严肃端正之红衣妇人,双目之中露出两道既恨又关怀之神情,盯着仅剩独臂的圣剑羽士。 她恨他的无情。 她又关怀他此刻处境之尴尬。 她就是赤叶宫的赤叶夫人。 坐在她身边两侧的正是她女儿赤叶公主虹儿和摩娘,她两人脸上的神情却显得无比悲伤,目中泪光莹莹的望着那口大黑棺瞬也不瞬。 就在这时血魔帮三坛坛主、九州岛侠及数十个紫衣人走进厅来,站在厅上的两侧,其中便有幽冥三凶的老大戚继扬、老二万杰琪。 万杰琪暗中以传音之法请示过独孤青松后,悄然离去会晤寒波剑客去了。 戚继扬也暗暗监视着全厅,预防着有人暗算棺木中独孤青松的举动。 片刻后,午时到了,宫外炮响三声,厅中笙乐齐奏,血魔帮主万极天尊以其无比威严之神态,手持玉钵从厅后走出,身上金光鳞鳞,他堂堂如天将般的神威,震慑着全厅的武林人物。 他目光扫视全厅一眼,有意无意之间,便在武林五奇的脸上掠过,随即声如雷鸣,朗然道:“诸兄远道而来,兄弟招待不周,先请包涵,今日敝帮盛典,诸兄肯以不辞辛劳,亲登神女峰,光临敝帮,实兄弟无限之荣幸!” 他简短的略略交代数语,一拂手,宫外又是三声炮响,这时三坛坛主参谒过帮主,立于他身后,接着九州岛侠以冀州侠为首拜谒帮主。 帮主又朗然道:“九龙弟子听命,今日本帮主主持你九人升任本帮总坛护法,重责大任,非同小可,愿九弟子同生共死为光大本帮声威而努力,立即歃血为盟,饮血立誓,终生服膺本帮,不得有违。” 九州岛侠同声应诺,每人咬破中指在血魔帮主手持的玉钵中滴血归位,然后每人又从玉钵饮下几滴血去。 一时炮响连声,管乐齐鸣,全厅之人也掌声大起,共庆九龙血盟盛典完成。也就在这时,大厅的入厅石门无声无息的关上了两扇,盛典在血魔帮主如霹雳般的狂笑声中结束。 这情形首先被武林五奇中的血笔秀才发现,立刻紧张的传告圣剑羽士、神斧开山、双飞客和剑豪后裔父子,道:“厅门已闭,此刻已临危境,诸位速作准备。” 这时全厅之来客几乎全已发现,顿时全厅哗然大乱,有人大叫道:“血魔帮主!我们乃应邀被请而来,你关上石厅厅门,是何用意,莫非中有诡谋,想一网打尽在座之人么?” 血魔帮主朗声狂笑摆手答道:“今日敝帮除请诸兄参与血盟盛典外,尚有一事与诸位共商。” 一些人大叫道:“共商大事,为何要将厅门闭起?此举太岂有此理。” 血魔帮主顿时脸色一沉,怒道:“谁敢辱及本帮主?请护法立刻擒到!” 九龙护法微一躬身,蓦地倒射而出,落入群雄之中,但是他们身形未定,群雄中立有一人一声狂怒道:“血魔帮主!你此等行为,我断碑手桂仁青恨不得一掌毙你!”接着只见他单手忽扬。 旁边一人连忙大叫道:“桂兄施不得!” 但断碑手桂仁青早已一掌劈向扑来的九龙护法。 九龙护法冷哼一声,九掌齐发,九股狂猛绝伦的掌风先后袭到,断碑手桂仁青“哇!”惨吼一声,一个身子当时被掌风卷起三丈,一蓬鲜血自空中飘洒而下,但断碑手的尸首却“叭”地一声大震,摔向厅壁,当堂头破脑裂,浆血四流,死状之惨,无以复??。 人群中一声悲号道:“桂年兄,你死得好惨啊!”便有一个人影急纵向断碑手之尸旁。 血魔帮主万极天尊脸上杀机一动,道:“兔死狐悲,谁敢在我万极宫中放肆?九龙护法,拿下!” 人影几闪,徐州侠、扬州侠掠空而起,追上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手,暴点了他的穴道。 这时,厅中群雄无形中情绪愤激,同时轰地站了起来。 可是,血魔帮主双目杀光大现,先声夺人,脸上立刻血也似地通红,暴喝道:“坐下!” 雄群中更有人叫了一声:“化血神功!” 这话一出,群雄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目中露出惊惧之色,重又坐下。 只有东北角上发出了一阵呵呵大笑之声!钟声响了几响,西南角上也传来两声木鱼之声,念了声:“阿弥陀佛!” 还有个在中间坐着的也宣声道:“无量寿佛!” 众人一看这三人竟是少林碧目神僧、武当赤发尊者、昆仑石钟老人,心中略定,几乎在同时忖道:“当今武林,除他三个前辈高人,恐无人能与万极天尊相提并论了!” 这时石钟老人首先呵呵大笑中发话道:“帮主!你这待客之道,开了我老人家的眼界了!” 血魔帮主沉声答道:“我道是谁有此胆,居然敢不遵本帮主之命,原来是你。本帮主一向先礼后兵,本帮主有事与在座诸位共商,已先说明,哼!断碑手桂仁青不听犹可,尚敢出言辱及本帮主,死有余辜!” 少林碧目神僧阴阴一笑,道:“阿弥陀佛,闭门被困,这叫做先礼后兵,老衲活了这大把年纪,也是初次领教!大帮主,你叫老衲好不纳罕!” 血魔帮主冷笑一声,答道:“叫你开眼界的事多着呢!” 武当赤发尊者却肃然道:“帮主!你有何共商之事,何不趁此刻说出来大家听听?” 血魔帮主道:“自然要说,在座诸位当然知道自百年前无名剑豪失踪于齐王府后,武林之中便失此尊主之位,以致今日武林群龙无首混乱之局,以我之意,今日万极宫中,集天下武林之精英,何不就在今日,各凭武艺,共推武林尊主?” 此耸人听闻之话一出,全厅哗然,以目前武功造诣而言,谁敢与血魔帮主匹敌? 谁也可以看出,血魔帮主智珠在握,稳操胜算。 东北角上石钟老人呵呵大笑道:“好计算,好计算!武林尊主之位除帮主外,谁还有此功此德?可惜啊!可惜虽共推出武林尊主,但无那武林金鼎,岂不徒然?” 血魔帮主目如朗星,扫视了全厅一眼,笑道:“昆仑石钟老人言之有理,武林金鼎确然不在,但武林金鼎的藏图却在目下在座之人身上,只要推出武林至尊,何愁武林金鼎不得?” 武林五奇听此话,暗道:“好一个万极天尊,果然计算周到,可惜他想错了!” 血笔秀才突然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笑问道:“帮主是说那武林金鼎藏图是在我穷秀才身上么?那你大错矣!秀才略施小计,只是要救冷雁蓉爹爹东海枭君一命,故弄玄虚,好叫你分散注意,放东海枭君脱身而已!” 血魔帮主万极天尊双目大睁,愕然一怔,随即如霹雳般地笑道:“血笔秀才!血笔秀才!你施得好计!竟敢调虎离山,大闹万极宫,杀我守宫弟子六十余人,哈哈!” 他声音一顿,紫脸膛杀气陡现,暴喝道:“哈哈!血笔秀才,你做得好事!九龙护法,与我拿下。” 九州岛侠一听,便要行动。 这边血笔秀才、神斧开山、双飞客与剑豪后裔蓦然立起,剑豪后裔更是呛的一声,金光一闪,金剑已经出鞘,厉声道:“血魔帮主,武林金鼎乃我无名氏的家传至宝,你说得倒是危言耸听,可是你将我剑豪后裔放于何处?” 九州岛侠一见武林五奇与剑豪后裔同时准备应战,知道欲擒血笔秀才非同易与,九人立时聚合一处,准备群起群攻,运用九龙玄功聚合之掌力,给武林五奇一个下马威。 正在这时立于独孤青松黑棺旁的圣剑羽士忽地高声道:“吾儿独孤青松的一掌之约,请帮主履践!” 血魔帮主一摆手,道:“九龙护法且慢!”他转头目光一掠圣剑羽士,大笑道:“独孤峰!你儿既已死去,本帮主如何践约?只要你划下道来,本帮主既有约在先,绝不含糊。” 厅中群雄立时又将注意力集中在独孤青松的大黑棺上,群雄议论纷纷:“难道圣剑羽士真让一个死人去受帮主一掌,这岂不被劈成骨肉不分?” 就在这时,厅后一个低低的声音传了出来,道:“要践那一掌之约,先要开棺。” 血魔闻言,眉头一皱,立时会意,说道:“独孤峰,到底你要本帮主怎样践约?” 圣剑羽士脸色一沉,答道:“我圣剑羽士独孤峰一向对吾儿未尽父责,今日我便替他履那一掌之约。” 全厅顿时哗然,有人叹道:“圣剑羽士虽列武林六奇之首,以功力论岂是血魔帮主之敌,这不白白送死?” 这时坐于一角的赤叶夫人双目紧盯着圣剑羽士,更微微可看出她庄严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赤叶公主却在她耳旁低声问道:“娘!您看他真要与血魔帮主拚一掌么?可是娘,那独孤青松是谁生养的呢?娘不是说昔年玉剑仙姬并未生养么?” 赤叶公主对独孤青松元是一脉情深,但此刻知道独孤青松是她弟弟后,对他无形中更加关心,这话她是明知故问,只是要减去赤叶夫人对圣剑羽士的恶感。 赤叶夫人摇摇头,道:“虹儿别问,娘也不知他这儿子是谁养的。” 赤叶公主又道:“如我猜得不错,西天目绿羽令主生有碧儿,那独孤青松必是金钗教主的儿子了!” 蓦地,赤叶夫人别过脸去,道:“虹儿别说了。管他是谁之子,与娘有何关系?” 但是站在赤叶夫人一旁的摩娘全身却有些抖颤,她不知独孤青松尚活着,以为他真已死去,鬼府一派的掌门死于血魔帮手中,她心中有一股强烈的复仇之念! 谁知却在这时,耳中飘来细语道:“妹妹别急!事情非你想象的糟法,赶紧准备应付急变。” 摩娘一愕,目光一扫,立见数十个紫衣人中,竟有她哥哥幽冥三凶中老大在场,她心情始镇定了许多。 血魔帮主刚声大笑道:“独孤峰,你非本帮主之敌手!我且问你,独孤小子何时毙命?” “三日前毙于巫山乱山之中,为一种歹毒的阴掌毙命。” 血魔帮主哼了一声,又道:“谁发现独孤小子的尸身?” “地将之徒小叫化地童。” 血魔帮主全身一震,厅后忽又传来万极幻女之言,道:“此话未必可信。” 血魔帮主上前三步,紫脸膛阴晴不定,喝道:“独孤峰,开棺待本帮主验明正身。” 圣剑羽士也冷哼一声,目光一掠远远站在一边的武林四奇及剑豪后裔,五人顿时移身棺木的一侧,数人的目光紧紧盯着血魔帮主。 圣剑羽士这才低声道:“冷姑娘,请你开棺。” 冷雁蓉一直站在黑棺前,这些时她静静地看着事情的发展,闻言她便俯身双手扶着棺盖,慢慢地掀了开来。 第三十四章 双战血魔 大厅之中群雄屏息无声,数百道目光炯炯地望着冷雁蓉的双手移动。 棺盖慢慢地移动,突然冷雁蓉整个掀开。 立时棺中现出了独孤青松的尸身,只见他直挺挺地躺在棺中,面朝上,双脚向里,面如死灰。 但他全身上下早已穿着一新,一袭青衣罩体,面色虽如死灰,但却方正秀逸,仍不失一美少年的神韵。 这时,苍冥客游俊松之子游文骏、游文彬满脸轻屑之色,游文彬说道:“哥哥!真是奇怪了!小子在白马庄时,全无武功,但他方一离开白马庄便轰动武林,当今世上,有谁再比他之武功速成呢?说来我真有些不信。” 游氏兄弟与公孙佩琳、元儿坐在一起,公孙佩琳轻笑一声,道:“你们知道什么,在白马庄时,独孤青松已身具绝顶功力了。” 游文彬不信的道:“谁信你这话?小子要在那时便身具武功,伯伯爹爹岂有不知之理。再说那时咱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他打倒,这算什么武功?” 公孙佩琳冷笑一声:“哼!你还说,独孤青松要是不死,终有一日你两人非要吃足他的苦头方服气!” 巫山城外独孤青松扮成小叫化打得游氏兄弟面目全非之事,游氏兄弟根本不知道便是独孤青松,巫山城中武林五奇向冷雁蓉夺藏宝图一幕,也是寒波剑客与他们密商而行,游氏兄弟和公孙佩琳也不知道,不然他们不会不知独孤青松仍然活着。 游文彬正待反驳,已被血魔帮主刚朗的话声阻住,只听血魔帮主狂笑道:“独孤峰!你说小子已死,但他身无点血,那有丝毫被掌击毙的迹象?” 圣剑羽士独孤峰大怒道:“万极恶魔!你枉为一帮之主,吾弟烈马狂生将吾儿配棺入殓,岂有不将他身上的血迹洗清,换过盛装之理,你这话太岂有此理。血魔帮主!来!来!来!我圣剑羽士拚着这条残命,也要替吾儿践这一掌之约。” 血魔帮主哼了一声,暗中却向厅后的万极幻女问道:“娘,小子分明已被娘击毙无疑了,娘可看出破绽来么?” 万极幻女在厅后传语道:“娘确看不出破绽,他死了似乎可信,但娘总觉得其中必有诡计,平儿应自提防,娘回‘九幽洞天’坐功疗伤去了!” 血魔帮主知道万极幻女已经去了,便又跨前二步,对圣剑羽士道:“独孤峰,本帮主绝不给你失望,但你功力不嫌太差了么?” “哼!虽死又何足惜!” 血魔帮主全身的金片微微闪着金光,紫膛脸上一丝浅笑,道:“独孤峰!我再等你片刻,仔细想想看,此一掌之约,不论是你或独孤小子都是自不量力,我看你还是三思而行吧!” 圣剑羽士怒声喝道:“血魔帮主,你可是有些心怯?何不运起你那自称天下无敌的化血神功?” 血魔帮主不禁仰天霹雳般长笑一声,道:“杀鸡焉用牛刀,独孤峰!我要运起化血神功,莫说是你独孤峰一个,便是你们武林五奇一齐上,也难以抵此掌力。” 全厅之人听得暗暗吃惊不小,只因此语不虚,昔年鬼王与万极帝君以紫印掌和化血掌功,在齐王府中合手斗天地二将,虽败,却败在三百招以后,那么当时鬼王与万极帝君之功力正与天地二将旗鼓相当了,其功力可想而知。 今日的血魔帮主万极天尊恐怕与乃父万极帝君的功力也在伯仲之间,试想武林五奇合手真是难胜他全力一掌。 圣剑羽士仍然怒声道:“万极恶魔,你大话少说,为何不快些与我完此一掌之约?” 群雄中有人耳语道:“啊!圣剑羽士必是受其弟烈马狂生的刺激过深,他一味催迫,恐怕武林五奇就要成为武林四奇了!” 血魔帮主冷笑一声,随即向全厅一瞥,便朝圣剑羽士走去。 谁知正在这时,清越的铃声响处,呵呵大笑之声忽起,石钟老人袍袖一拂,飘然腾身而起,落在圣剑羽士身边,左掌向血魔帮主连摇,右手一指圣剑羽士,呵呵道:“武林六奇之首,你这名头来得不易啊!呵!呵!你莫非活得不耐烦了?” 圣剑羽士眉头一皱,暗中骂道:“你这个老不修,你来打什么横岔?”可是谁也可以看出石钟老人乃是一番好意,连忙一揖笑道:“石钟老前辈!请问武林人以何为重?” 石钟老人双目一瞪,大声道:“武林人当然是以信义为重。” 圣剑羽士笑了笑,忽然在石钟老人耳边低声道:“老前辈!请你在一旁观战,此乃信也,吾儿与人之约,岂可失信?” 石钟老人瞪大着双目,连退两步,张嘴要笑又笑不出来,好半晌他才大叫一声,道:“你,你真不亏是武林六奇之首,老夫中了你的计了,呵呵!我不管你的闲事,任你以死去全信吧!”说罢,他正要飘身退回原地,但忽又大叫道:“不对,不对呀!呵呵!独孤小子乃死了之人,死而赴约,这太说不通了。” 圣剑羽士独孤峰深深地对石钟老人一揖,沉声道:“石钟老前辈盛意感人,我独孤峰有生之日将永铭肺腑!但” 他话未说完,武当赤发尊者冷冷的语声传了过来,道:“石钟老儿!人家既甘愿送死,你多管什么闲事?” 石钟老人闻言不禁怒道:“赤发老鬼,你安的什么心?唯恐天下不乱之徒,你又管得着我的闲事么?” 赤发尊者尖声尖气的一笑,道:“老儿自找没趣,关我个屁事!” 石钟老人气得吹胡瞪眼,哇哇叫道:“此间事了,赤发老鬼!我非要斗斗你武当名动武林的玄玄剑法不可。”转身他又瞪了圣剑羽士一眼,摇摇头自言自语的道:“我不懂!你去送死吧。真是!与我昆仑石钟老人何关呢?”说罢他大袖一拂,平飘回原处,又自呵呵大笑不止。 但就在石钟老人大袖一拂之际,圣剑羽士的右手心上,微感一震,好像手中已多了一物,他心思一转,立知这昆仑派独门专破内家真气的暗器──八角寒铁蒺藜子,不禁暗中感激,忖道:“石钟老前辈,我圣剑羽士心领了!” 圣剑羽士面上一点也未现出意外的表情,是故把这一代魔尊瞒了过去。 这时血魔帮主已站在圣剑羽士一丈远近之地,从容而又十分威严的道:“独孤峰!这一掌之约,你还准备代接了么?” 圣剑羽士怒道:“帮主,你别小觑我独孤峰,我独孤峰虽明知非你对手,但也不是临危退缩之徒。” 血魔帮主双目精光一闪,朗然道:“独孤峰,你双臂已残其一,这样本帮主岂不占了极大的便宜?” 圣剑羽士冷笑,答道:“你未占丝毫的便宜,我明的告诉你吧,血魔帮企图控制武林,鱼肉天下,造成武林浩劫,哼!为了除去你,我将不择手段,你听清楚了么?” 血魔帮主脸上掠过一丝轻蔑之色,冷冷道:“你是说施用诡计么?恐怕一掌之后,你再无机会施任何诡计了!” 圣剑羽士忽然脸色一沉,肃然道:“帮主,废话少说,你就尽管出掌吧,看我独孤峰能否接你一掌?” 全厅的气氛渐渐紧张起来,群雄纷纷在心中揣测圣剑羽士面对明明功力比他高的血魔帮主而毫无惧色,难道他是真有何诡计? 血魔帮主突然大声道:“独孤峰,看你身体残废,我便先让你一掌。” 圣剑羽士勃然大怒道:“帮主,这是什么话?我独孤峰岂欲受你之惠?” “好吧!那咱们便同时出掌吧!” 冷雁蓉在一旁插嘴道:“我数着一二三,你们便同时攻出一掌如何?” 血魔帮主和圣剑羽士都同意了。但血笔秀才深怕冷雁蓉距离过近,误伤了她,连忙大声道:“冷姑娘,此任让我秀才来。” 突然,他耳中传来独孤青松的话道:“不,邱叔叔,你还是与各位叔叔在一起吧,武林四奇不宜分散力量,冷雁蓉自有人保护,放心!” 果然这时九州岛侠和几个紫衣人移身近前,九州岛侠一排紧站在血魔帮主的身后,另外几个紫衣人便分站两侧,站在靠冷雁蓉一侧的竟是幽冥三凶老大戚继扬。 血笔秀才一见那情势,连忙也与神斧开山、双飞客与剑豪后裔等人紧紧地站在圣剑羽士身后,各人的面色逐渐肃然起来。 全厅之人目光如炬地盯着这一掌之约。 冷雁蓉这时开始数了起来。 “一!” 双方顿时凝神待敌,各运功力,圣剑羽士肃然面对着血魔帮主,独臂当胸,五指微屈向内,那枚寒铁蒺藜子便隐藏在他掌握之中。 但血魔帮主除双目凝视着圣剑羽士外,并无其它举动。 冷雁蓉数了“二”。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已足以震慑人心,扣人心弦,全厅之人都面对着一场死亡的约斗,有些人不知觉的站了起来,包括赤叶夫人和公主摩娘两人,戚继扬这时有意无意之间向冷雁蓉站立之处,缓缓地移了两步。 群雄一致地盯着冷雁蓉的嘴唇,因为她的嘴唇再动时,就是这场约斗的开始,也是这场约斗的结束。 血魔帮主与圣剑羽士同时向前跨了一大步。 蓦地,冷雁蓉竭尽全力,运起丹田一口真力,大声叱道:“三!” 圣剑羽士暴然大喝一声,独臂猛然挥了出去,以他数十年性命交修的真力,挟着那枚专破内家真气的寒铁蒺藜子,“呼!”地狂劈而出。 凛厉的掌风罩着一点寒星,直奔血魔帮主胸前。 血魔帮主也在同时间一声霹雳大吼,金袍耀目,单手一挥,石破天惊地打出了他七成功力的一掌。 正在这时,眼看便要掌风相触,生死在这刹那间,猛地,躺在那口大黑棺中的独孤青松一挺而起,喝声:“打!”一股紫影奔向血魔帮主。 群雄蓦见独孤青松从棺中跃起,全惊呼“啊!啊!”了两声,“轰!”掌风已接,旋起一阵窒息人心的气流,圣剑羽士一声闷哼,栽倒在地。 血魔帮主也“啊!”地一声惨叫,“蹬!蹬!蹬!”急退七八步,终于不支,跌坐在地,嘴角呛出一口鲜血,颤声喝道:“好!好一场无耻的诡计,九龙护法!打!打!” 群雄猛然全体跃了起来。 突然独孤青松一声大喝道:“血魔帮倒行逆施,捣去他根据之地。”接着他亮出鬼王杖,原来鬼王杖他随棺带着,压在身底,所以未被人看出。 九州岛侠怒声大喝道:“小子,你用得好诡计!” 九人同时运起九龙玄功,正待劈出,独孤青松大喝道:“你这九个无耻的禽兽,今日便是你们葬身之日,师兄、摩娘!诸位叔叔,打!” 顿时他鬼王杖猛地朝着冀州侠一挥,冀州侠早已身中射魄针,立生反应,一阵刺心急痛,大吼一声,倒地翻滚。 八侠一怔之际,独孤青松的鬼王杖已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幻起一片寒芒,狂压了过去。 鬼王杖狂挥之际,冀州侠周一俊狂号连声,一个身子随着鬼王杖的起伏而舞,其余八侠,运起九龙玄功,呼地朝独孤青松狂劈一掌。 独孤青松飘忽闪了过去,一声冷笑道:“还记天山对我大叔那一掌之仇么?”鬼王杖一抖,冀州大侠一声跃了起来。 独孤青松左掌猛然一挥,喝道:“禽兽不如的九州岛大侠,去吧!” 冀州大侠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独孤青松这一掌正击在他前胸之上,一个身子被劈出了三丈之远,鲜血溅飞横空,随即“叭!”地跌得脑浆迸流,九州岛侠中顿时少了个为首之人。其余八侠一阵心慌意乱。 摩娘冲了过来,大叫道:“掌门师叔!摩娘来了!” 她双掌连挥,鬼府阴功随念而生,“蓬!”一掌打在扬州侠的肩上,但是徐州侠也在她背后冷不防一掌劈到。 九州岛侠单打独斗,功力大减,充其量也和摩娘相差无几。 戚继扬看得准确,身形一晃已转到徐州侠的身侧,白发一抖,脸上紫光大发,喝声:“血魔帮的末日到了!” 手起掌落,他数十年面壁之功,一经施出,何等凌厉,徐州侠转头方认清戚继扬,惊声道:“你!” 戚继扬已狂性大发,凄厉的尖叫声中,一掌将徐州侠打倒,磔磔怪笑道:“数十年前的幽冥三凶,看掌!”一股掌风又罩向七侠。 全厅之群雄一听他亮出名号,悚然大惊。 神斧开山高猛、血笔秀才邱如真,抖出利斧、笔杆,也大喝一声加入围阵,双飞客更不甘示弱,喝声:“袭我白马庄之仇,不能不报!”飞身而起,直扑向数十个紫衣人群之中,双掌齐飞,顿时间打得血魔帮几无招架之力。 群雄之中有的倾向血魔帮之人,惊悚而起,大叫道:“诡计!诡计!” 离座而起便要加入战圈,昆仑石钟老人呵呵大笑,道:“坐下!坐下!咱们乃局外之人,不用管人家的闲事!” 他清越的石钟之声越响越大,震得人心旌摇荡。 正在这时剑豪后裔大声道:“元儿!金剑出鞘,杀那魔崽子一阵!” 立时“呛!呛!”两声金剑出鞘之声,金光一现,两人已平飞而起,直取紫衣人群中! 一时人头大滚,鲜血飞泻。 尤其是元儿,轻啸之声倏发,一支金剑如神龙般,剑到头飞。 蓦地场中红光忽现,血魔帮主经过一阵调息,又自站了起来,他肩井之上虽嵌着那粒寒铁蒺藜子,内腑也被圣剑羽士和独孤青松两人之力击伤,但眼看弟子血染万极宫,急怒攻心,立时勉强运起化血神功,大喝一声,道:“九龙护法退下!三坛坛主上!” 独孤青松鬼王杖一摆,运起神威,暴吼一声,一杖将青州侠打得口吐鲜血,摇摇欲倒。 雍州侠被血笔秀才和神斧开山连逼数招,一个着慌,神斧开山利斧一挥,只听“哇!”的惨号一声,这一斧猛不可当,当堂雍州侠膛开肠流,惨不忍睹。 可是猛然黑影一闪,一块黑铁死牌掷下地上,九龙一声大吼:“不要脸的家伙,纳命来!” 他身形疾快,不扑神斧开山和血笔秀才,一斜身掠向双飞客,头顶冒起青瘴,一掌劈向凌霄客公孙雁。 公孙雁和游俊松这一阵杀了三五个紫衣人,早忘了血魔帮的厉害,也大喝一声道:“我要为绝掌屠龙梅兄复仇,我要雪白马庄之耻!” 不闪不避也一掌封向九龙,苍冥客游俊松一见大惊,道:“公孙兄施不得!” 但已来不及,四掌已接,“蓬!”然一声,凌霄客公孙雁那是九龙的敌手,一声惨厉的悲吼,一个身子已被击出一丈开外,喷出两口鲜血。 但他并未因此死去,只不过身受重伤,公孙佩琳一见悲痛地抢奔而出,狂叫道:“爹” 她向凌霄客公孙雁抢扑过去,谁知她方行两步,蓝光一闪,一把锋利的蓝鳞匕首,“嗤!”地一闪而至,插进了重伤的公孙雁胸膛。 公孙佩琳顿时愕然怔住,游氏兄弟连忙追上,扶住了她退过一旁,可是她心头一醒,知是怎么一回事时,不由抢天呼地的悲号起来! 独孤青松掌劈青州侠,瞥目见凌霄客已遭难,怒吼一声,白马庄两位庄主对他之恩遇在他心中一掠而现。 他鬼王杖一摆,青影一晃,激射向九龙,但是一股血腥之味挟着凌厉绝伦的掌风猛然罩到,同时听得血魔帮主暴喝道:“独孤小子,接掌!” 独孤青松一惊,心知血魔帮主已劈出化血神功,岂敢大意,凌空的身子一点脚面,运起鬼影无形轻功,斜飘八尺落地。立时也猛运鬼府阴功,头顶便冒紫气,脸色也变成了紫色。 血魔帮主转身逼上一步,厉喝道:“独孤小子,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接掌!” 淡淡的红光一现,腥风大作,独孤青松也运起十分功力,紫印掌应念而生,硬对一掌,“蓬!”一声大震,两人脸色同时大变,各退了三步。 化血神功,鬼府阴气,九龙玄功,这三种天下至淫、至邪、至毒的掌力今日竟同时出现,真是武林仅见。 血魔帮主与独孤青松接过一掌之后,各又暗暗吸了一口真气,可是这时忽又传来一声惨叫,随听到游文骏、游文彬兄弟哇的大叫道:“爹爹爹” 独孤青松心中大震,立时对戚继扬大叫,道:“师兄!九龙凶焰大发,去收拾了他!” 戚继扬一纵身,截住了九龙,冷笑道:“坛主,小的得罪了!” 话声方落,鬼府阴气紫印掌已狂劈而出,九龙虬须倒立,双目圆睁大叫道:“数十年前无恶不作的幽冥三凶,你是老几?蓝匕、白骨兄,合我三人之力将此可耻卧底之徒干掉!” 可是戚继扬的掌风已到,他不得不运起九龙玄功,呼地封去。 戚继扬猛增两成真力,紫印掌挟着一股紫色的狂潮般,铺天盖地猛压而至,两股掌力相触之际,激起一阵青紫的旋流,只看得全厅之人惊心动魄,目瞪口呆。 随着他们的掌风,一声大震,九龙一声大吼,连退了三步,幽冥三凶老大戚继扬仅身子一晃。 蓝匕坛主和白骨真君听得九龙之言,双双朝戚继扬扑去。 戚继扬白发如银,根根直立,双目凶光大发,一阵刺人心弦厉笑过处,掌影如风,以无与伦比的速度,一掌接着一掌,一口气劈出九掌,血魔帮三坛坛主竟被他的掌风逼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蓦闻轻啸复起,原来剑豪后裔父子已停止杀戮那些无能回手的紫衣帮徒,站在距戚继扬二丈之处,按剑不动,但嘴中却发出那种清朗起伏的啸声。 血魔帮主与独孤青松各以全力“蓬!”地又对了一掌,两人同时各退三步,不过,血魔帮主终是受挫之身,嘴角已汩汩流血,一张紫脸膛逐渐转白。 独孤青松虽尚未吐血,但脸色早已由白转青了。 冷雁蓉看着大急叫道:“青松哥,你保重自己要紧啊!” 独孤青松只微微哼了一声,蓦然记起地将记事的天威掌法“天威地烈”,顿时他嘴角浮上一丝浅笑,暗暗运起了天威掌法。 但他一运气,暗感胸口隐隐作痛,几乎提不上气,不禁暗暗吃惊不小,冷雁蓉的声音又在耳边大声道:“青松哥,你想与他同归于尽么?我,我,你该为我着想啊!” 他如强自再运气发掌,自己必将受到严重的伤势,可是目前的机会难再,怎能轻易放过? 他心中十分矛盾,眼见血魔帮主已脚步踉跄,几乎立不住脚,蓦地,啸声经天,目前金光一闪,两条神龙般的剑光,如自天外射到,直取白骨真君。就只刹那间的工夫,独孤青松暗叹一声,忖道:“白骨真君完了!” 顿时,白骨真君一声夺人心魄的厉叫,仅剩下的一条独臂,呼地迎着那如飞龙般金光劈去。 这无名剑豪无敌天下的金龙神剑腾、翔二招,岂是白骨真君空手所能接住的?只听元儿一声大喝,立时鲜血飞溅,白骨真君的独臂已连肩飞出了三丈,接着剑豪后裔金剑一沉,白骨真君低沉的闷哼半声,金剑透胸穿过。 独孤青松精神一振,一声断喝:“血魔帮主万极天尊,再接我鬼府掌门人独孤青松一招。” 他猛运起天威掌法,逼住丹田一口真气扑上两步,只见如天崩地裂般轰然一掌压去。 血魔帮主,昔年轰动武林万极帝君之子,又是一帮之主,岂甘畏缩,明知是风烛枯灯,也强咬紧牙关,运起本身最后的一口真元之气,双掌齐发,出掌却是十分缓慢,他头顶发出耀眼的红光,两股惊天地泣鬼神的掌力眼看便要接触之际,冷雁蓉深怕独孤青松有失,也运九阴神掌,从斜刺里玉掌翻出,但同时间已退出战圈的豫州侠、梁州侠分从两侧也递过两掌。 深沉的气流激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震动,“轰”地暴响之中,血魔帮主狂叫一声,一股鲜血箭似的狂喷而出,他威严高大的身子向后就倒。 独孤青松却“蹬!蹬!蹬!”向后急退了八步,忽被也微受轻伤的冷雁蓉一把抱住,独孤青松这才一口血喷出五尺。 冷雁蓉急道:“青松哥,逼住丹田那口真气,切勿妄动,不要昏过去!” 独孤青松摇头,微弱的道:“蓉妹,我恐怕不行了!我全身都感到疼痛” “不,青松哥,千万逼住丹田那口真气,你还能支持得住的。” 独孤青松嘴角忽然浮起一丝微笑,道:“血魔帮主受伤比我更重吧,要非那豫州侠、梁州侠助他一掌,他绝无命在,蓉妹,是不是?” “是的,青松哥!血魔帮主已昏过去了,他们正将他抬入厅后去了!” “啊!” 独孤青松感到自己的眼皮特别重,慢慢就要合起,冷雁蓉猛地急得大叫,道:“强敌当前,你不能昏过去啊!你,还有你的娘还未救出来” 独孤青松昏昏欲睡的状态中,一听他娘金钗教主,一股潜在的无形力量被激发了,他心中在大声的喊叫:“不,我不能昏过去,我还有太多的事、太多的责任未曾完成。” 独孤青松精神强自一振,挣开身子,转身以他无神的目光望着冷雁蓉,道:“蓉妹,我不会昏过去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冷雁蓉几乎要流出了眼泪。 这时神斧开山和血笔秀才突然掠至,神斧开山关心地道:“青松侄!你没有事吧!你看这一会儿,血魔帮人几乎全已离厅走光,只剩下九龙与剑豪后裔和你师兄戚继扬尚在苦撑,看来九龙不片刻就要授首了,他此刻已无招架之力了!” 血笔秀才一见独孤青松却大叫道:“小子,你啊!快趺坐调息,你!啊,太可怕了!” 他迫不及待从身畔取了三颗药丸,交给独孤青松吞了下去,仍在连声催促他趺坐调息。 这时忽然一声严肃的清叱道:“你们要不要脸?” 红影一闪,赤叶夫人已掠空扑向剑豪后裔及戚继扬,人未至,三片红叶首先像三片薄片般激射向戚继扬和剑豪后裔的要害,跟着她两袖发出呼呼风响,一派“流云飞袖”,犹如千层红浪,翻翻滚滚将戚继扬和剑豪后裔逼退两步。 九龙缓了一口气,虬须一阵掀动,喜极叫道:“霞儿!你,你不怪老父了么?你可知道为父好想你们啊!” 赤叶夫人庄严的脸色掠上一丝感动的神色,答道:“爹,你快退吧!让女儿来对付他们。” 九龙大声道:“霞儿,你说啊!你还怪老父么?” “不,爹!霞儿从未怪罪过您老人家啊!” 赤叶夫人急得两袖狂挥猛舞,戚继扬冷笑一声,鬼府阴气运至八成,呼地劈出一掌,赤叶夫人那敢硬接,一闪身避过,剑豪后裔金剑一举,幻起层层剑浪,连攻八剑之多。 赤叶夫人猛然间身形三旋,右手一挥,流云飞袖突地卷住了剑豪后裔的金剑,抖腕想将剑豪后裔的金剑震脱。 谁知剑豪后裔家学渊源,岂是等闲可比,一声冷喝,金剑一沉一划,嗤的一声,竟将赤叶夫人的半截袖子划断。 赤叶夫人吃了一惊,左袖穷极变化呼地笔直飞出,直点剑豪后裔的面门,同时大叫道:“爹,你还不快走!” 九龙虬须竖立,虎吼一声,九龙玄功又自运起,一掌劈向剑豪后裔。 剑豪后裔两面受敌,金剑扬起封住赤叶夫人左手飞袖,可就无法顾及九龙的掌风,但戚继扬待九龙掌力用老,这才一声断喝:“老魔,你命休矣!” 第三十五章 困兽之斗 双掌一错,眼看他运起了十成鬼府阴气,全身也被罩在淡淡的一层紫气之中。他数十年面壁之功,一旦化为一掌之势,岂是九龙所能抵御? 这些经过均看在独孤青松的眼里,他想起了九龙乃是娘的父亲,他虽然与自己的爹爹圣剑羽士仇深似海,终归是自己的亲外公。 猛地他脱口叫道:“师兄且慢!” 戚继扬这时早已掌风劈出,那能再完全撤回。可是听到独孤青松的话后,无形中减去两成功力,“蓬!”一声大震,九龙手臂一麻,猛退三步,脸色大变,大声道:“霞儿,你有事么?” “爹,我没事,你快走吧!” 这时又传来独孤青松微弱的声音,道:“师兄,放他走吧!” 戚继扬不解的一怔,独孤青松又开口对赤叶夫人道:“夫人,独孤青松对夫人并未存有敌意,请夫人速退,独孤青松并盼望夫人能访洪泽湖边的独孤世家。” 赤叶夫人庄严的脸上流过一瞬难以形容的表情,她严正的目光盯在独孤青松疲惫的身上及苍白的脸上,道:“你,你是” 独孤青松不待她话完已知她的意思,脸上掠上一丝微笑道:“我是金钗教主,你的妹妹金莹之子,夫人!你知道我绝无歹意。” 赤叶夫人“啊!”了一声,赤叶公主虹儿突然大叫道:“那,那你是我的弟弟啊?” 赤叶夫人脸上一红,转头叱道:“丫头,不许乱说。” 这些话九龙也听得清清楚楚,他激动的大叫道:“孽种,你们都是孽种!但是莹儿和雯儿”他双目射出两道精光,猛然朝赤叶夫人第三次问道:“霞儿,你,你,真的没怪罪老父么?” 赤叶夫人尚未答话,厅后忽传声道:“奉帮主之命,九龙坛主速退!” 九龙全身一凛,双目一转,从受着重伤、血笔秀才正为他切脉的圣剑羽士身上掠过,大声道:“你们这班无耻之徒,如再落在我九龙的手中,哼!今日之仇,咱们走着瞧吧!”说罢他又朝独孤青松和圣剑羽士看了一眼,转身退入厅后,那扇厅门卡嚓一声,便徐徐而闭。 戚继扬全身一震,大叫道:“血魔帮想一网打尽天下武林群雄!” 他快疾无伦的跳了过去,猛然以双推掌朝那扇行将闭紧的石门之上,呼地一掌劈去。 石门一震,又卡嚓嚓响了几声,但刹那间“彭!”地一声大响,石门便自紧闭,戚继扬又一掌扬起,呼地拍出,可是如蜻蜓撼石柱,无丝毫动静,这时蓦听两声木鱼敲响,少林碧目神僧念声:“阿弥陀佛!”随见满面怒容的朝石门走来。 全厅之武林人更是哗然动怒,怒声喝骂道:“血魔帮竟敢如此无理!” 碧目神僧忽然脚下加快,奔至那扇石门前,与戚继扬一般的猛然劈出一记金刚掌力,石门无虞。他转到另一扇石门之上,又劈出一掌,依然无法打开石门,不禁暴然大怒道:“血魔帮!你们竟敢与天下武林为敌?” 突然,石厅的顶端传来九龙震人的笑声:“哈哈哈哈” 碧目神僧暴怒道:“金鼐!你也是武林成名之人物,这等作为,岂不惹人不齿?” 九龙更加大笑道:“天下武林知名之人尽入本帮彀中,还有谁来耻笑?” 碧目神僧心念一转,大声道:“老衲不信万极宫中竟有如此坚牢的铜墙铁壁,凭咱们之力会打它不开。”他口风一转,大声继道:“武当赤发、昆仑石钟老儿及本寺四大高手全到这里来,试以咱们合力击它一掌看看,哼!一旦石门开了,看你血魔帮一个也休想逃脱!” 赤发尊者、石钟老人闻言,道:“碧目和尚果然这法施得!”随即站了起来,朝石门走去,少林寺的四个五十上下和尚也一齐从群雄之中走出,七人排成了一个半圆形,站在石门前五步之地。 九龙又在石厅顶上大笑道:“石门厚约二丈,老秃头!莫道是你七人,便是此厅全体一齐出手,恐怕也休想石门移动分毫。” 石钟老人呵呵大笑道:“鬼才信你的话,准备发掌!” 七人立时站稳桩子,马步一沉,同时以本派独门掌力,吐气开声,呼地压去,以七人之掌力相加,真不下万斤。 只听各人的手腕一阵格格轻响,可见七人都已出了全力,但石门依然,他们仍未将石门打开。 九龙哈哈大笑道:“怎样?我的话不假吧!” 碧目神僧抖然一声暴喝道:“劈!” 七人闻声,又吸了一口真气,嘿地劈下,“彭!”地一声大震,掌风斜散,将坐得近一点的人吓得急掠而起,但石门仍旧无损。 这时七人方才重重地换过一口气,摇头道:“再试便徒耗真力了!” 碧目神僧如斗败了的公鸡,颓然退了五步,低声念着:“阿弥陀佛!” 这时陡听管弦乐音忽起,九龙得意的大笑道:“诸位凡不服之人不妨都去试试,本帮奉乐助诸位一劈之力,哈哈哈” 他这笑声,只恨得全厅之人牙痒痒的。 这时血笔秀才为圣剑羽士服过丹药后,扬声道:“九龙!你别得意!血魔帮主重伤,恐命在旦夕,你得意个什么?我且问你,武林群雄与血魔帮无怨无仇,血魔帮因何要一网打尽天下群雄?” 九龙笑道:“本帮帮主固然可虞,我且可告你,只要厅中之人愿为本帮服膺者,本帮自当宽容,放其出厅。” 石钟老人大叫道:“鬼话!鬼话!如有人愿与你恶魔为伍,试问你怎样放他出去,而又能令其余之人留下?这岂非鬼话!” 九龙便笑道:“我自有法子,好,我就让你试看看。”随着他大声道:“霞儿!你不是说不怪我老父么?” 赤叶夫人一楞,随即庄严地点点头,道:“爹!你昔年所作所为虽害人害己,雪山三雁身受其害,但父女终归是父女,霞儿无恨你终生之理。” 石厅顶上一个个石孔中,透下九龙的话声继道:“霞儿既然不再怪罪老父,那你便带着从人向左走至”谁知他话未说完,突然大喝一声道:“不好,本宫有警!你们少安勿躁,不知那来的狗贼子,待我去收拾他。” 随即寂然。 独孤青松忽在这时调息已停,睁目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轻轻对冷雁蓉道:“大叔定有作为了。” 冷雁蓉点点头,低声答道:“但愿他能救你娘和绿羽令主。” 忽在这时,从厅顶隐隐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独孤青松一听全身打了个寒悚,那顾受伤之体一跃而起,大叫道:“不好,那是大叔的声音,蓉妹!快扶我向右厅角走去。” 冷雁蓉也已听出那叫声是寒波剑客的声音。她只得听独孤青松的话,扶着他向右厅角而行。 独孤青松一面行走,一面又道:“蓉妹,请我爹爹及诸位叔叔随行。” 冷雁蓉如言大声请血笔秀才同样扶着圣剑羽士而行,神斧开山陪同公孙佩琳与游氏兄弟抬着双飞客的尸体,悲伤万分地随着跟上,戚继扬和剑豪后裔父子断后。 全厅中武林人的目光均望着这行人,不知他们因何而动,碧目神僧沉不住气,碧眼一转,大声道:“独孤小子,你要何为?” 独孤青松答道:“恶僧!少林寺清誉均为你断送净尽,你不配问。” 这话气得碧目神僧大叫道:“好啊!金陵城外夺碑之辱,我尚未找你晦气,你倒敢恶声相向。” 冷雁蓉不服的叱道:“亏你说得出口,巫山城中,贵寺掌门人又因何死在冷巷之中?” 冷雁蓉此话乃纯出气愤不过,脱口而出,谁知碧目神僧一听,脸色忽变,一阵尖笑,刺人心弦,道:“好啊!本寺掌门原来是毙在你们之手,少不得血债血还。” 少林四高手蓦然也面罩寒杀之气,四人同时一跃而起,朝独孤青松冷雁蓉之处纵身掠去。 独孤青松冷笑道:“碧目恶僧,我看你放明白些,此时此地你如一味盲动,少不得终落血魔帮主手中。” 碧目神僧怒道:“独孤小子,血魔帮其意在你,本厅之人只要将你拿下,何愁他不开门送客?” 碧目神僧此话厉害至极,因实际情形虽不全中,也八九不离谱,独孤青松乃血魔帮从来未有之劲敌,只要他一除去,血魔帮大患便告除尽。 此话更具煽动之意,群雄闻言,面皆着色,议论纷纷。碧目神僧观颜辨色,立知此话已经生效,蓦地朗声高叫,道:“咱们被困石厅,独孤小子乃罪魁祸首,咱们拿他下来!” 石钟之声一阵乱响,昆仑石钟老人不待群雄纷乱,运起他深厚的内力,一阵慑人的呵呵大笑忽起,随即朗声道:“碧目秃头,你这鼓动群雄之动机何在,你想公报私仇么?呵呵!老秃头!我看你瞎了眼,此厅之人乃天下三山五岳武林知名之人,岂肯轻易受你老秃头的利用,如果我是姓独孤,我便将你这双鬼眼取了下来!” 群雄行将蠢动之际,猛然被石钟老人一语提醒,未曾酿成大乱,独孤青松和冷雁蓉感激地望着石钟老人。 可是剑豪后裔与戚继扬那里忍受得住,一声怒吼,呛的一声,金剑出鞘,一道金光直取碧目神僧,怒叫道:“老秃头,武林如留你此等败类,真是最大的不幸!” 但在半途之中,赤发尊者阴阴一笑,唰的一声,长剑也自背上抽了出来,一个纵身挡住了剑豪后裔的去路,阴笑道:“齐王故宅本尊者败于你金龙九式神剑之下,来来来!愿再领教高招。” 武当以剑扬名,长剑一抖,一气化三清,出手便是玄玄剑法的精英之学。 剑豪后裔怒喝道:“你欲报金陵齐王故宅的一剑之仇,可在出了万极宫后,本人定当奉陪,此刻我欲取恶僧之性命。” 戚继扬白须掀动冷喝道:“赤发老鬼与恶僧气味相投,你就成全他吧,老秃头难逃我幽冥三凶大凶戚继扬的掌下。” 神剑后裔金剑忽举大声道:“赤发老鬼,我便与你走上几招,看剑!” 他喝声方落,金剑一摆,刹那间化成一片金光朝赤发尊者当头罩下,剑豪后裔出手便施出金龙九式神剑中最后二招腾、翔二剑。 赤发尊者一声狂叫,手中长剑也抖手幻起一片寒光。 二条人形一合即分,剑豪后裔又是一声暴喝,赤发尊者却哇的大叫一声,寒光激射出三丈之外,定住身形时,手臂上已被划出一道五寸长的血槽。脸面惨色,满头赤发覆满着前额,显出一股既狼狈又恐怖的神态,狂叫道:“天!武当之名一旦废于我手!” 他长剑抖手一震,只听卡嚓一声轻响,当时被震得节节断落,继而大声道:“从此我赤发尊者不再用剑,剑豪后裔,从此任你金龙神剑横行天下,但是,哼!你得记住今日断剑之仇。”说罢赤发尊者自行走至一角,坐了下来,闭目不再言语。 剑豪后裔未料到赤发尊者自废长剑,微微一怔后道:“无论何时,你赤发尊者尽管找我。” 此刻戚继扬已步至碧目神僧的前面,道:“老秃头,有种你就露两手看看,想不到出家之人,居心竟如此阴险!” 少林四高手本是逼向独孤青松,一看戚继扬迫向碧目神僧,脚下一点,猛然又退了回来,戚继扬沉声喝道:“你们非我对手,与我走远些!” 这时,厅顶复传来寒波剑客声声狂啸之声,独孤青松缓了一口气,道:“大叔无恙!但遇着劲敌了。我们要赶紧出此石厅,替大叔援手。” 冷雁蓉道:“厅门紧闭,合武林七高手之力尚无法推开,如何出此石厅?” 独孤青松一笑,道:“我有秘道可循,不过奇怪,戚继扬为何不知此条秘道?” 独孤青松又向右角行了几步,忽听碧目神僧大声道:“与我拿老匹夫!” 戚继扬冷冷道:“你少林寺中尚无此能手。” 少林四高手快疾的各占一方,凛烈的金刚掌风从四面合袭而至,戚继扬一声虎吼,一个纵身跃起一丈多高,双掌箕张,顿时间,紫气蒸笼,当时罩住了少林四高手。 碧目神僧一看情势不对,一声厉叫,宽大的僧袍一扬,少林金刚神掌的掌力如惊涛骇浪般涌向凌空发掌的戚继扬。 这样一来,戚继扬无形中处于极凶险之境,冷雁蓉低叫一声,道:“青松哥,你师兄要糟!” 独孤青松双目并未离戚继扬的身上,答道:“不妨!恐怕少林寺要有人丧命了!” 他话声方落,果然戚继扬凌空身子一震,忽又升高七尺,堪堪避过碧目神僧的一掌,就在这时,他猛打千斤坠,一个身子唰的扑下,几乎就在同时,少林两个高手哇然两声惨叫,有两人正当其锋,戚继扬数十年面壁之鬼府功力,“彭”地打了下来,除少林两高手七孔流血外。石厅的地上石屑纷飞,更被打陷了数寸。 独孤青松忙道:“师兄!少林僧虽非善类,但我们出厅要紧,放过他们吧!” 碧目神僧一声怪叫,便要朝戚继扬扑去。 戚继扬白发飘动,已运起了鬼府轻功鬼影无形,几个旋闪之间,已掠出数丈,碧目神僧空自暴怒。 正在此刻,石厅顶上忽有人怒道:“师兄,你为何逃避他?等我,这老秃头留给我玩玩。” 戚继扬一听大喜,道:“万老二,你在那里呢?何不开开石厅?” 厅顶说话的原来是幽冥三凶中的老二万杰琪,他大声道:“师兄!这谈何容易,九龙与我大闹了二百回合,寒波剑客与蓝匕坛主也闹得你死我活。” 独孤青松一听连忙问道:“二师兄,是你么?那我娘和绿羽令主呢?” 赤叶夫人听得目光大亮。 万杰琪答道:“你娘无恙,但仍点住穴道,寒波剑客正舍命护着她,可是绿羽令主身中蓝匕坛主的蓝鳞匕首,恐怕无望了。” 此话一出,赤叶夫人全身一凛,独孤青松心中也打了个寒噤,暗暗道:“啊,大叔!这苦了你了!” 万杰琪又大声道:“九龙已中了我一记鬼府紫印掌,他又来了!我定要设法放你们离厅。” 果然九龙的啸声传来,就在这时,赤叶夫人忽然大声道: “且慢走开,我问你九龙知道绿羽令主中了蓝匕坛主的蓝鳞匕首么?” 万杰琪答道:“他还不知道。知道他会快活极了!” “你这是什么话,快告诉他,他定会放我们出去。” 忽听九龙怒啸道:“老匹夫!你躲在此地,你别走,再接我一掌试试。”说着一股掌风之声传来。 赤叶夫人不顾一切地忽然大叫道:“爹!三妹已中了蓝鳞匕首,爹!你要救她啊!” 九龙一声厉叫道:“这是霞儿的话么?你怎知道?蓝匕坛主岂敢动她分毫?” “这是真的,爹,快放我们出厅,我定要找蓝匕凶人算账!” 九龙虎吼道:“幽冥三凶姓万的,这是真的么?” “绝假不了,要非寒波剑客舍命维护,金钗教主恐怕也完了!” 九龙哇哇连声,渐行渐远。 万杰琪并未跟去,他又在厅顶说话道:“他去了,他必是去放开石厅。” 谁知昆仑石钟老人一阵呵呵震动全厅,道:“万极宫完了!血魔帮也快完了!” 石厅后门突传九龙的声音大声道:“伙计!开门!” 一个深沉的口音答道:“未奉教主之命,任谁也不能启此石门。” 九龙大怒道:“帮主重伤,移身九曲洞,帮主太夫人重伤,血魔帮中此刻以我九龙为主,我叫你开门,你胆敢不听。” 厅中群雄议论纷纷道:“九龙反了!血魔帮只半日之间,失去两坛坛主,今后无能为力了!” “那蓝匕坛主已断一臂,也不复昔日之凶焰了!” 守门人也怒道:“九龙坛主,帮主虽重伤,并未将帮主之任交给你啊!” 忽地,门外惨叫一声,九龙怒喝道:“去你的吧!” 随听卡嚓轻响连声,那扇石门徐徐而启,少林碧目神僧当先一人抢身而出,同时厉声道:“独孤小子,今日之债,少林寺全记在你身上了!” 戚继扬哈哈大笑,代答道:“兵来将抵,水来土掩,你少林寺成不了气候!” 碧目神僧一招,少林剩下的两个高手一跃而出。 独孤青松蓦在脑中闪过一丝疑念,一跃而起,大叫道:“大师兄,快随他出去,谨防他向寒波剑客及我娘下手!”他抬头又指挥万杰琪,道:“万师兄也快去帮寒波剑客一手!” 万杰琪在厅顶应声:“是,掌门师弟!” 戚继扬一纵身也随后掠出石厅而去! 石门一开,全厅之人便如潮水般涌出石厅,片刻间便走了一空,反而是独孤青松等一行人留在最后。 独孤青松待群雄统统离去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就在厅中右角,连踏三脚,忽然现出一个秘道,一行人便走下秘道而行。 秘道黑暗中,独孤青松担心地对冷雁蓉低声道:“不知我娘和大叔是否能安然脱险?” 冷雁蓉慰道:“青松哥,你别想得太多,先离开这凶险之地疗伤要紧!” 一行人沉浸在悲伤之中,默默前行。 第三十六章 帝君之谜 万极宫石厅秘道虽暗黑狭仄,但独孤青松等人不久便到了秘道出口之处,秘道外处大石顶住出口,只旁边泻进了一丝光线。 神斧开山与血笔秀才当先推开大石,几人钻了出去,蓦感阳光耀目,江水滚滚之声震动耳鼓,举目看去,大江在下,汹涌流奔,这里正是神女峰临江的一面,几人无形中都吁了一口长气。 这时独孤青松看了看圣剑羽士独孤峰苍白的脸色,低声对冷雁蓉道:“蓉妹!扶我到爹爹的身边,我有话说。” 冷雁蓉点点头,将独孤青松扶到圣剑羽士身边,独孤青松和圣剑羽士顿时四目相视,脸上刹那间均流露一种激动而已抑制着的表情。 血笔秀才看见这情形,大声道:“小子,你爹爹独孤峰还要我介绍么?” 独孤青松双目中忽地泪光涔涔,低声称呼道:“爹” 圣剑羽士无神的目光凝视了独孤青松一刻,轻声答道:“孩子,你怪我么?” 独孤青松摇摇头,心中有无限感慨,反而道:“爹,我给您添了许多麻烦,请爹爹原谅!” 圣剑羽士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道:“孩子,不要那样说了,爹爹昔年的孽债,累你童年孤独,竟不知父母何人,这都是我的不好。” “爹爹不要这样说。” 独孤青松更加激动,两行热泪顺腮而流。 圣剑羽士缓缓挥手为独孤青松揩去眼泪,转头望着冷雁蓉笑了笑,道:“孩子,她与你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 独孤青松和冷雁蓉听了同时脸上一阵灼热,但心中却暗暗欣喜,冷雁蓉轻轻一福,道:“老前辈” 血笔秀才听了这称呼,摇头晃脑地走了过来,大声道:“不,不!你不该这样称呼。” 冷雁蓉秀丽的面庞罩上了一层红晕,呐呐道:“我,我” 血笔秀才蓦地打个哈哈,道:“你也跟小子叫声爹爹吧!” 冷雁蓉更加羞得无地自容,只得遵照血笔秀才的话,低声道:“爹” 圣剑羽士苍白的脸上浮上欣慰之色,但突然之间,冷雁蓉面色大变,双目之间,泪如泉涌,她这突如其来的哀痛,吓了圣剑羽士、血笔秀才一跳。 只有独孤青松知道她又是想起了东海枭君冷九的死,不禁悲从中来,连忙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蓉妹,你又想你爹爹了么?别那么哀伤,血魔帮元气大伤,终有被歼灭之日,报你爹爹之仇。” 冷雁蓉泪眼蒙蒙又绽开了微微的笑容,血笔秀才大声打了个哈哈,谁知两声冷笑起自身侧。 血笔秀才转过头去,独孤青松与冷雁蓉也同时望去,只见双飞客之儿女,游文骏、游文彬满脸怒容,睁视着血笔秀才与独孤青松等人,公孙佩琳却双目通红,低头饮泣,忽然,游氏兄弟一人背了一具双飞客的尸体,怒声道:“佩琳妹,咱们走!爹爹、伯伯身列武林六奇之名,人家并未放在心上,死了尚打哈哈,走!”说着、背着双飞客的尸具连纵三丈。 公孙佩琳见游氏兄弟已走,她较为懂事,一怔大声道:“游哥哥!不可这样!” 游氏兄弟又是一声冷笑,道:“人家根本未将咱白马庄上之人放在眼里,不走为何?小子身受咱白马庄的教养之恩,不思报答,反视同陌路,这不义之徒,咱兄弟不再言交。佩琳妹,走吧!” 这几句话说得独孤青松面色一沉,强忍心中怒火,正待答话。 血笔秀才已大声道:“两位老侄台慢走,有话好好说清,为何这么动气?公孙兄、游兄惨死万极宫中,伯叔们也是十分悲伤!” 游文彬双眉一挑,怒声道:“邱叔叔,你说得好听,刚才你还在大打哈哈,悲从何来?” 血笔秀才双目精光一现,忽地怒道:“你这两个孩子懂得什么?叔叔虽悲难道非得现之于面上么?” “别再说了,邱叔叔!你为咱爹爹悲伤,咱游文彬万分感动,游文彬就此拜别!” 他转身与游文骏跃出二丈,但猛然又止步,反身对独孤青松大声道:“小子,巫山县城外的叫化小子那是你了?记住!只要咱兄弟不死,定来找你就是。” 独孤青松想起在白马庄的时日受过游氏兄弟的欺凌,嘴角便浮起一丝冷笑,但并未答话。 这时神斧开山却也忍俊不住,一声大喝道:“文骏、文彬!你两人竟敢在伯叔面前撒野!还不快过来?” 游氏兄弟目中现出怒光,一掠众人,冷哼半声,并未答腔,背着双飞客的尸身,飞身下峰。 公孙佩琳见游氏兄弟走得远了,只因她爹爹凌霄客被他们背走了,只得也拜别诸人,随后追去,临去时她目光盯了独孤青松一眼,脸上露出惨然一丝苦笑,转身也飞奔下峰去了! 游氏兄弟狂妄无礼的举动,只气得神斧开山和血笔秀才浑身发颤,血笔秀才更连声大叫道:“好,好!去吧!他们既未将咱们伯伯们放在眼里,便任由他去吧!” 就在这时,忽听圣剑羽士一声太息,黯然道:“笔杆儿!武林变化万端,二十年名扬天下的武林六奇,转眼已作古其半,如今仅余我三个老不死,也该歇息了!” 神斧开山闻言,突然双目大睁,高声道:“独孤老哥哥,你这是什么话,当今武林纷乱,血魔帮虽受重创,但万极幻女、万极天尊以及九龙等性命犹存,后果堪虞,老哥哥为何说出这种消沉的话来?” 血笔秀才也忽然唰地取出双笔,划出两道疾风,附和道:“斧头儿的话说得一点不错,难道咱们便甘心隐匿一世,冷眼看武林沉沦么?” 独孤青松对神斧开山和血笔秀才的豪阔心襟,暗生敬佩,转头对圣剑羽士低声道:“爹,高叔叔、邱叔叔的话一点不错,爹爹虽身受重伤,想不久便能好转!放眼当今武林混浊纷乱,魔影纵横,欲投武林群雄于桎梏之中,为所欲为,爹爹怎能消极至此?” 圣剑羽士闭目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正在此刻,忽听冷雁蓉“咦!”了一声,双目游视,似在寻找什么,独孤青松奇怪问道:“蓉妹你,有何疑虑之事?” 冷雁蓉道:“从万极宫秘道走出时,剑豪后裔父子原也一路,如今他父子怎的一直不见人?” 她这话一提,当时将几人提醒,血笔秀才答道:“是啊,他父子难道就此走了?咱们倒不知他父子是何时离去的。” 独孤青松摇摇头,道:“不会的,剑豪后裔为人爽直,当不致不告而别!” 几人正在不解之际,蓦见峰顶两条人影星飞而至,待到近前,几人一看,正是剑豪后裔父子两人,他两人一到,剑豪后裔连声叫道:“怪事!怪事!” 神斧开山迎了过去,问道:“无名兄,你到那里去了?何事称怪?” 无名剑豪双眉一扬道:“我们自出秘道后,我便带着元儿径上峰顶,察看魔宫动静及武林群雄离宫何往,谁知我与元儿一直守候至今,却连半个人影也未见着,岂非怪事!” 独孤青松猛然心中一震,他担心娘和大叔,还有幽冥三凶老大老二的安全,脱口问道:“竟有这等事?” 剑豪后裔坚决的道:“此事一点不假。” 神斧开山双目精光一闪,大声对血笔秀才道:“笔杆儿!咱们去看看。” 剑豪后裔道:“我陪二兄同去。” 三人说去就去,一掠身已朝峰顶而去。 独孤青松连忙对冷雁蓉道:“蓉妹请转告三位叔叔,不要涉险!” 冷雁蓉连忙大声叫道:“三位叔叔快去快回,千万别涉险!” 冷雁蓉落后,三人身法何等快速,早到数十丈外,转眼不见。 这时元儿走近独孤青松身边,忧声道:“青松哥,今日之事,确实有点古怪,照理说万极宫中石厅石门既已放开,群雄如潮涌出,为何至今尚未见到一个走出的人影?” 独孤青松沉吟片刻,摇头道:“群雄之中,少林碧目神僧、武当赤发尊者、昆仑石钟老人以及我两位师兄均是江湖有数之高手,血魔帮何能阻住他们?” 元儿听了似不以为然,他全神贯注仰望着峰顶,等待着三人回转。 一刻过去了,三人尚未转回。 独孤青松紧皱着眉,冷雁蓉关心的问道:“你真对这事担心么?” 独孤青松默然颔首。 元儿又走近前来,显然他已有些焦急,道:“青松哥!这事定然不平常。” 独孤青松盯着他看了一眼,道:“元弟,你觉得这些人又被困了么?以当时之情况,我师兄万杰琪在万极宫中,来去自如,几在无人之境,似乎不可能又遭禁闭。” 元儿点点头,坐了下来,喃喃道:“那些人呢?万极宫中未见人出来,那是事实,这蹊跷谁人能解?” 说着一盏热茶时间又已过去,蓦见元儿猛然跳了起来,大声对独孤青松道:“青松哥,我已忍耐不下了。”说罢,神情肃然,手握剑柄,忽自他口中发出悠扬的啸声,啸声越来越响亮、越激烈,同时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圣剑羽士、独孤青松和冷雁蓉都看出他全身的紧张和焦急。 就在这时,元儿啸声忽止,唰的金剑出鞘,激动异常地大声道:“青松哥,你以为我这啸声已传达峰顶了么?” 独孤青松心中一震,知他说话之意思,答道:“啸声清朗,峰顶当能听到。” 元儿急又说道:“这样说来,我爹爹已不在峰顶了,如他听着我的啸声,必也会长啸相应。不行,我有异样的感觉,我必须走了!”说罢他一跃三丈,朝峰顶掠去。 他方纵得两纵,圣剑羽士强提一口真气,阻止道:“元儿且慢!” 元儿止步转头大声道:“不,我不能再等了!” 圣剑羽士吃力地站了起来,苍白的脸突然起了一阵变化,那是一种凄楚而又坚定的表现,独孤青松忙也站了起来,心中一动,说道:“爹爹!你也想去么?爹爹身负重伤,如何去得?” 圣剑羽士望了独孤青松一眼,道:“松儿,你还能走路么?” 独孤青松惊讶地点了点头,道:“可以。” “好,我们一起走吧!” 元儿一听这话,重又跃回原地,阻止圣剑羽士和独孤青松道:“伯伯,青松哥!你们同时身受重伤,怎能去得?再遇着血魔帮之人,岂不万分危险,这使不得。” 圣剑羽士盯了他一眼,道:“元儿,你不用说了!你爹爹和两位叔叔久去未归,如遭了变故,我们那顾得危险?” 他不待元儿再答话,便径朝峰上行去,元儿连忙过来扶住他,冷雁蓉陪同独孤青松,这几人都恨不得三脚两步赶上峰去。 行走一程,圣剑羽士游目四顾,又道:“神女峰上无半条人影,的确是真,我看峰顶也不用去了,我们径向万极宫的大门那小庵而行吧!” 元儿惊声道:“这岂非羊入虎穴,自己找死,那怎么使得?” 独孤青松暗中运了一口气,觉得体内真气虽不十分充沛,但对付一般二三流的江湖人尚有余裕,答道:“事出非常,顾不得许多了,元儿当先开路吧!” 独孤青松惦记着大叔、娘以及神斧开山、血笔秀才??剑豪后裔的安危,脚步猛然加快,悄声对冷雁蓉道:“蓉妹快走!这事实在太古怪。” 独孤青松强运起轻功,便朝峰上冲去,几个纵跃已超过圣剑羽士和元儿。圣剑羽士和元儿也只得运起轻功,谁知圣剑羽士真气一运,突然又吐出一口鲜血,独孤青松大惊失色,转身便要奔回,圣剑羽士呛咳了两声,连忙道:“松儿没事,你快走吧!” 独孤青松只好仍向前急上,圣剑羽士随后跟上,不久,已见那小庵隐隐在望,庵前冷冷清清,仍未见着人影。 几人这时心中都浮起一丝不祥之感,越接近小庵,心跳得越急。 待四人到了庵前,走了进去,不但未见原有的尼姑,血魔帮守门之人也未见着半个,万极宫门大开,里面静悄悄的。 四人的脸色猛然大变,圣剑羽士强忍伤势,紧张地道:“这是怎么回事呢?莫非血魔帮已弃此根据之地,整个帮中总坛已迁往别处,如何万极宫中竟无一人?” 独孤青松凡遭突然变故之际,总是反而显得镇定起来,只见他面色严肃,手中提着那根鬼王杖,步步为营,一路当先而入。 但越走心中越是惊诧,他们预感到恐怕武林已遭到前所未有的劫运,而越显出他们这次重回万极宫的危险。 独孤青松紧握手中的鬼王杖,肃然道:“我们要细加提防,严为戒备!” 他向前搜索的脚步也放慢了。冷雁蓉全心全意寄在独孤青松的身上,深怕他有闪失,急行数步,左掌右指,与独孤青松并肩而行。 万极宫中路径复杂,半晌才找到原先被困的石厅,他们走了进去,目光一触之际,独孤青松猛地心中打了个寒噤。 只见石厅之中高高吊着两人,舌头前伸,七孔流血,心窝之上插着一把蓝鳞匕首,独孤青松不禁大叫一声,道:“大师兄,二师兄!”抢上两步,看得真切些,仍然是幽冥三凶的戚继扬和万杰琪。 独孤青松站在这两具被高高吊起的死尸之前,不由自主地发起怔来,半晌才猛然全身一阵战栗,一声大叫道:“不好!娘和大叔定然凶多吉少了!” 他不顾一切便从石厅的侧门冲了出去,走不到三丈,昆仑石钟老人赫然全身蜷曲的躺在地上,独孤青松惊啊了一声,一个急跃,已到了他身前,探身看时,不禁万分失望,喃喃道:“死了!死了!” 冷雁蓉随后奔到,忧愁地道:“谁,谁打死了他呢?蓝匕坛主?九龙?已经受伤的万极幻女、万极天尊,或者是漏网的九州岛中人?” 独孤青松摇头道:“不,不!血魔帮除万极幻女和帮主外,无人能将此老打死!” 他话音方落,蓦地,石钟老人不知如何,死去之人忽然张口吐出了大口淤血,有气无力长长地吁了一口长气,声音渐低渐微。 独孤青松猛地一震,不顾自身受伤之体,运起一口真气,出手如电,一下抵在石钟老人的命门穴上,大叫道:“石钟老前辈慢点,忍耐些!听我说完一句话再去!是谁把老前辈打成这样啊?” 石钟老人如死鱼般的小眼翻了翻,似未听清,独孤青松又大声说了一遍,始从石钟老人喉间咕噜了一阵,迸出了两个字:“帝君”随即双目又是一翻,这次是真的死了! 独孤青松听得“帝君”两字,悚然大惊,喃喃道:“帝君!帝君!莫非是万极帝君?” 转头见圣剑羽士和元儿已到来,他大声道:“爹!万极帝君还没有死么?数十年来,爹!你听过他的死讯吗?” 圣剑羽士苍白的脸上掠过惊诧之色,答道:“什么?松儿!你说万极帝君还没死?” 独孤青松不用再问了,圣剑羽士实际上也不知道万极帝君死了没有,昆仑石钟老人既临死迸出“帝君”两字,只有信其为真。 独孤青松大大地怔住了。 他心中感到了莫大恐惧,额上无形中渗出一颗颗汗水,更喃喃自语道:“帝君!万极帝君!莫非群雄已被他慑伏了?” 冷雁蓉也惊诧地低声道:“青松哥,你过分紧张了,我们要先查真相。” 蓦地,独孤青松双目一亮,大喝道:“走,爹爹!我们走遍万极宫必要查出此事的原委,元儿!你当先开路!” 元儿抢出几步,紧了紧手上的金剑,他心中惦念着爹爹剑豪后裔的安危,脚步越走越快,片刻间已找遍整个万极宫,再无所获,血魔帮果然走了一空。 独孤青松不解地自语道:“那么高叔叔、邱叔叔他们又到那里去了?” 他们又走了一程,这是一条甬道,再走便是万极宫的后门,正在此刻,只见元儿忽然停止不前,向左面石壁凝神倾听。 猛地,元儿大喝道:“青松哥,里面有人。” 他迫不及待,一掌拍向石壁,蓬声一响,一扇石门应掌而开,几人“啊”地大吃一惊,连退三步。 石室之中一阵熏人欲呕的血腥味冲出,看时,石室中竟满满堆着一间的紫衣尸体,微微的呻吟之声从尸堆中传出。 元儿双眉一挑,冷哼一声道:“原来是个将死未死之徒,我干脆将他结果了吧!”他微一扬掌便要朝尸堆劈去。 独孤青松连忙阻止道:“元弟且慢!血魔帮去向不明,正好问问他,亦许他知道。” 元儿闻言将上层的尸体拨开,拖出一具尚未断气的伤体,独孤青松一看,双眉一皱,惊道:“邱白儿!是你!” 原来此人正是白骨真君再传之徒,百丈峰下独孤青松点穴解穴之邱白儿。他已奄奄一息,呻吟之声微弱得几乎难以听清。但听到独孤青松之言,全身微微一震之后,居然睁开双目,惨然一笑。 独孤青松连忙俯身下去,大声道:“邱白儿,你伤在那里,还能支持得住么?” 邱白儿哀然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看胸前。 独孤青松伸手间,“丝!”地一声,将他胸前襟衣撕下,在他前胸之上,立时现出一块紫印,独孤青松暗暗感到无望,忖道:“原来是我师兄所伤,伤中要害,他是无救了!” 邱白儿无神的目光见独孤青松那种神色,自知无救,眼角潸然流下两颗泪水,突然问道:“他们都走了么?” 独孤青松精神一振,想他必知血魔帮的去向,连忙道:“他们都走了,他们到那里去了?” “九曲洞,帝君夫妇之处。” 独孤青松紧问道:“帝君?你说的‘帝君’可是血魔帮主之父,数十年前名噪一时的万极帝君?” 邱白儿连忙点头。 独孤青松诧然自语道:“当真是他,他还未死?” 他想到万极帝君隐而复出,立感大势不妙,万极帝君辅佐齐王侯望谋夺江山,数十年前便是所向披靡人物,如非天地二将出手,势难制服,不料今日复出,加上万极幻女,武林恐怕凶多吉少。 但他更感到恐惧的是金钗教主、寒波剑客以及失去联络的神斧开山等人的安危,不禁全身微悚,大声道:“不妙!” 他激动的大声问道:“九曲洞在那里?” 邱白儿呼出了一口长气,又呻吟了几声,低声道:“九曲洞就在离此不远的西北面。”说罢他全身一阵抽搐,猛然大叫一声,身子大扭一阵,喷出了几口鲜血。 冷雁蓉望着戚然道:“青松哥!他命在顷刻么?” 独孤青松黯然点点头,道:“没有救了!不出半刻他便要断气。” 但独孤青松心中却想到金钗教主等人的安危,他心中焦焚,转头道:“蓉妹,走吧!我想到九曲洞去。” 冷雁蓉忽然双目大睁,连连摇头道:“你身受重伤,如何去得?” 忽然,身后响起圣剑羽士的声音,道: “孩子,冷姑娘的话没有错,你不能去,还是为父去吧!” 元儿在一旁忽然大声道:“你两人都受伤在身,还是我去吧!” 这时,邱白儿喉管咯的一声,咽过最后一口气,独孤青松等人退出了石室。 第三十七章 虎伥群雄 当天,圣剑羽士、独孤青松、冷雁蓉和元儿回到巫山县城客栈之中,他们除了疲乏之外,且笼罩在极度的忧虑和哀愁之中。 独孤青松更时感暴躁不安,对于调养他的受伤之体,毫无进展,只急得冷雁蓉不断的劝慰,督促他养伤。 第二天一早,独孤青松立想重上神女峰,寻找九曲洞,冷雁蓉急得流泪道:“青松哥!你不能去,待你伤体复元之后,我与你同去。” 谁知元儿却在当夜就走了,更增加独孤青松非去不可之情势,他几乎在央请冷雁蓉道:“蓉妹!让我去吧!如我娘出了差错,今后我将如何自处?” 冷雁蓉在无法阻止之下,流泪道:“青松哥,我知道你心中焦焚万分,可是你不想想,血笔秀才邱叔叔、神斧开山高叔叔和剑豪后裔均一去不返,若果他们真是被擒,青松哥,你身受重伤,去又有何用?” 独孤青松见冷雁蓉这种情形,只好暂时放弃探察九曲洞之念,一心只盼望元儿早日回来。 晌午时分,元儿终于回来了,但他脸色极其难看,独孤青松问道:“元弟,你到那里去了?” 元儿并未正面作答,只愤然答道:“青松哥,我发现他们,不久他们将到巫山县城之中。” 独孤青松诧道:“你发现谁了?” “武林群雄,凡参加血魔帮血盟大典之人均在。” 独孤青松猛地跳了起来,大声道:“你看见你爹爹了么?” 元儿摇摇头,突然大哭了起来,道:“没有,我看多半凶多吉少!” “那么我娘和大叔呢?你是否见着了?” 元儿又摇头道:“没有。” 圣剑羽士静静地坐在一旁,忽然问道:“元儿!你既未见着你爹爹,也不知他确实的下落,为何大哭?何以说凶多吉少?” 元儿尚未答话,蓦闻马厩中的红鬃烈马一声长鸣,独孤青松皱了皱眉,暗感有事,这时元儿开口了:“他们都来了,一见便知。” 冷雁蓉也已觉事非平常,紧张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忽厅客栈门外传来两声木鱼之声,店中掌柜匆匆忙忙推门而入,脸色惊慌得已成土色,大叫道:“那是怎么一回事?那么多凶神恶煞一般的人围住了小店,声言要客官出去应话。” 圣剑羽士望了元儿一眼,站了起来道:“有这等事,且让我去看看。” 独孤青松道:“爹爹且慢,待将事情问清后再说。” 他将目光转过,望着元儿,元儿愤然道:“武林群雄一夜之间变了,似乎已被血魔帮罗入运用,个个视我如深仇大恨!今晨我与他们一战,杀了他几个。” 独孤青松全神一震,道:“元儿,那敲木鱼之人分明是少林碧目神僧,你岂是他的敌手?” 元儿道:“我不待他出手,便赶回报讯了。” 独孤青松点点头,霍然起立,愤声道:“我倒要去见见他们。” 圣剑羽士拦阻道:“松儿,浙中百丈峰你树敌太多,已为众矢之的,不宜前去,还是让我与元儿去吧!” 元儿金剑刷的抽了出来,道:“好,我还想杀他几个,去,我去!” 独孤青松再要说什么,圣剑羽士已与元儿跨出室门,直朝店外而去。 独孤青松放心不下,对冷雁蓉道:“你悄悄地去看看,如情况不好,速回来告我。”立时,他勉强盘坐调息。 冷雁蓉走出房门外,站在店中的过道屏风后望了出去,果然如元儿所言,到神女峰万极宫的武林群豪均在门外。 这时,圣剑羽士已与元儿走出店外,立听群雄哄动,大声道:“沽名钓誉之徒,抓他出来!” “那小子剑刺数人,也不能放过他。” 冷雁蓉悚然大惊,转身便要返入室中,突然心念一动,暗道:“群雄百余人,各个都是武林有名之辈,尤以少林碧目神僧、武当赤发尊者更是武林长辈,武功绝伦,非此刻受伤之独孤青松所能敌,如有意外,必须设法退却。” 立时,她暂不回房,转到店后的马厩,悄悄将厩门打开,然后回到室中,独孤青松尚在闭目调息。 冷雁蓉坐在他身旁,低声道:“青松哥!青松哥!” 独孤青松深深吸了一口长气,气纳丹田,缓答道:“什么,外面有事么?” 冷雁蓉点了点头,肃然道:“武林群雄各个衔恨而来,青松哥,你该有准备。” 独孤青松目光掠过一丝惊诧之色,怪道:“武林群雄不乏光明磊落豪侠之人,怎会衔仇而来?” 他话音方落,两声木鱼之声又传入耳中,这时便听到圣剑羽士愤怒的声音道:“诸位都是武林知名之人,无端挑衅生事,武林正义何存?” 这时传来一声尖厉的怪笑道:“独孤峰,你以剑成圣,在剑法成就上,必有独到之处,今日你如抵住本尊者三招,便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哼哼!你便应在江湖除名。” 独孤青松听到此话,一股无明怒火直冒三千丈,勃然而起,便要推门而出,冷雁蓉一把拖住了他,道:“不能!快招呼龙马到来。” 独孤青松不依道:“我爹爹有难,我为何不该去救?” “是是,你该去救,但群雄激动,你如何能敌得过这么多的高手!” 独孤青松心中热血涌流,大声道:“我不能顾及许多了,爹爹要有个闪失,我将终生遗憾,不原谅自己。” 冷雁蓉也激动道:“青松哥,是是!你的处境如此,现在急不如快,你去我也去,如果你有何危险,我将怎么办?走!越快越好。” 两人立时毫不迟疑,冲出房门,店外群雄仍在嚷叫,同时见到武当赤发尊者手中长剑举起,正待出手,圣剑羽士独孤峰果然不失一代名剑手,仍镇静如常,沉声道:“武当赤发尊者,一代名宿,在下虽明知非敌,但恭敬不如从命,可是我有一语先要问明,否则在下死不瞑目。” 武当赤发尊者冷哼半声,道:“你有何话快说吧!” 圣剑羽士目光一掠群雄,刚正地道:“试问诸位无端寻仇,是否诸位统统已身入血魔帮,甘为血魔帮之鹰犬,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是与不是?” 群雄闻言脸上均掠过一种异样的表情,但无一人答话,就在这时群雄中一人大叫道:“是又怎样?圣剑羽士徒具虚名,还不俯首投入血魔帮,万极帝君武功盖世无敌天下,已被咱们拥为当代武尊,谁敢不从者死!” 圣剑羽士听得全身悚然一震,脑中嗡地一阵鸣响,大喝道:“真有这等事?万极帝君武功固然已入化境,但此人心境凶险,岂能为江湖造福,岂可拥为当代武尊?” 这时元儿突然手握金剑怒叫道:“放屁,简直放屁!万极帝君没有武林金鼎,如何算得武尊?” 群雄被元儿说得哑口无言,但一人冷笑一声道:“你这黄牙未干的小子懂得什么?武林金鼎早已毁在齐王侯望之手,那是万极帝君亲眼所见,难道没有那金鼎,武林便不可推选武尊,整顿江湖么?” 独孤青松和冷雁蓉在客栈之中,听到此话,独孤青松不禁一阵朗笑,人影一晃,已冲出客栈外,面对着武林群雄大叫道:“那是谁人所说,此话乍听似觉有理,但如武林金鼎复现江湖,又当如何?我独孤青松一家绝不认老魔为尊,除非他能亮出金鼎,否则” 他苍白的脸上掠上一丝杀机,手中的鬼王杖暗运真力微微一震,粗如儿臂的鬼王杖竟被他抖出三朵杖花,但他也微感一阵血气浮动,心中暗暗吃惊。 两声木鱼之声一响,少林碧目神僧凝视着独孤青松怪声怪气笑道:“独孤小子,我少林神僧尚且拥帝君为尊,你胆敢不从。” 独孤青松双眉一挑,狂傲的大笑道:“少林一派正宗,武林推崇,今日出了你这老鬼,扫尽你师尊的脸面了!” 独孤青松言罢又目光一转,冷视了赤发尊者一眼,道:“武当张三丰,为你赤发老鬼九泉蒙羞。” 独孤青松实际上真气浮动,脸上却若无其事,但那能瞒得住碧目神僧和赤发尊者,碧目神僧又是两声怪笑,道:“独孤小子,今日你能接老衲一掌,便算你有本事。” 独孤青松心念一动,暗道:“我身受重伤,尚未痊愈,如在此刻斗他,真是难以接下他一掌,何不约他三天后再斗?”立时道:“碧目老鬼,少爷今日有事,三日后我们到巫山选个清静之地斗一场如何?莫说是一掌,便是十掌百掌,少爷无不奉陪。” 碧目神僧阴阴冷笑一声,答道:“小子,三日后不嫌太远?我这里便发掌,看你能否接下。”说着庞大肥胖的身躯一沉。 群雄顿时有人大声嚷道:“小子狂妄,神僧出手除他。” 正在这时圣剑羽士护子心切,长剑一横,横跨一大步,挡在独孤青松身前,喝道:“且慢动手,在下尚有一言动问,你们既甘愿为血魔帮作伥,武林六奇血笔秀才、神斧开山可是被血魔帮掳去?” 武当赤发尊者大笑道:“那两个脓包恐怕已到阎王殿上交差去了!” 圣剑羽士身子大震,狂声道:“这话当真,是谁动的手?” 赤发尊者嘿嘿冷笑道:“你以为本尊者不敢?” 元儿忍不住厉声道:“那么我爹爹?” “谁是你爹爹?” “剑豪后裔。” 顿见赤发尊者与碧目神僧互相一笑,元儿心如刀割大叫一声道:“你,你两人把我爹爹怎样了?” 赤发尊者双目如炬,一头火焰般的红发摆了摆,大笑道:“黄牙小子!你爹爹么?倒得了昔年无名剑豪真传,几手金龙神剑果然不凡,要非我” 他话尚未说完,元儿一声惊叫,凄厉的狂声道:“牛鼻子老鬼,还我爹爹命来!” 他金龙神剑一抖,人影一闪,划起一道寒芒,出手便施出了金龙神剑的绝招腾、翔二剑,只见金芒逼人,盘旋在赤发尊者的头顶。 赤发尊者举剑一挡怒喝道:“小子,你也真有两手。” 他长剑一挡元儿,左掌却暗立胸前。 独孤青松一见叫道:“元弟不可莽撞,老鬼功力非你所能敌。” 他鬼王杖一顿,作势欲加出手之相,可是却向冷雁蓉低声传语道:“蓉妹,元弟危在顷刻,我真力不继,你且助他一臂,尽速脱险。” 冷雁蓉连忙运起九阴神功,叫道:“元儿速退!” 元儿那里会听她的,他报仇心切,双目尽赤,金剑舞起一片金芒,紧紧将赤发尊者罩住。 赤发尊者双目紧盯,不敢稍有大意,只守不攻,居然长剑每一震起三朵剑花,元儿虽剑法精奇,竟攻不近身。 就在这时,碧目神僧也向独孤青松慢慢走来,大喝一声:“小子,接我此掌。” “呼!”地一记金刚伏魔掌,挟着无边寒飙,当头罩到,同时赤发尊者也转守为攻,长剑一摆,三朵剑花疾如流星攻进元儿的剑幕之中。 元儿大喝一声:“还我爹爹命来!” 金剑不闪不避,一声金铁交触之声,双剑碰在一起,赤发尊者功力何等精深,喝声:“???不撒手!” 元儿“啊!”地一叫,金剑立时飞出五丈之外,接着赤发尊者一步也不放松,左掌忽然从胸际呼地劈出。 冷雁蓉一见大惊失色,一声娇叱:“老鬼你敢下毒手?” 九阴神掌从斜刺里也一掌拍去,两股掌力波的一触,冷雁蓉因非正面接掌,一个踉跄,退了三步。 可是元儿却一声惨叫,小小的身子被击出了一丈之外,叭地跌在地上,昏天黑地,群雄中奔出两人,顺手点了他的穴道,骂道:“龟孙小子!你敢强,看你强到那里去?” 元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连哼都未曾哼得一声,就地被擒。这是他第二次被擒了。 冷雁蓉目睹元儿被擒,可是无可奈何,立闻得掌风虎虎,她一惊转过身来,蓦地只见独孤青松嘴角鲜血直流,脸色白里透青,显然他已呈不继之相,这时他青衫飘摆,左窜右跳,尽量躲避碧目神僧连接不断的掌力。 可是圣剑羽士到那里去了? 她心头猛震之下,目光一触,全身不禁打了个寒噤,只见圣剑羽士倒在客栈门前的地上,长剑脱手,嘴角尚在不断流血,不知生死。 这时群雄中,早有七八人从左右两侧绕了过来,更有人大叫道:“丫头,你还不束手待擒!” 赤发尊者嘿嘿一声冷笑,提剑向冷雁蓉逼来,道:“丫头,你敢抵本尊者一掌,定也敢接住武当的玄玄剑法。” 冷雁蓉不加理会,蓦地运起掌力,怒叱道:“鬼和尚接招!”“呼!”地九阴神掌出手,朝碧目神僧打去。 碧目神僧一偏身,让过一掌。 赤发尊者长剑一扬,红影展动,便朝冷雁蓉扑来。 冷雁蓉大骂一声:“无耻老鬼!” 未待他近身,便趁碧目神僧偏身之际,抢上两步,一把抓住了独孤青松的右臂,急道:“青松哥,你不支了,逃命要紧。” 独孤青松手中尚提着鬼王杖,大叫道:“不,不,我要和他们拚了,我爹爹怎样了?” 碧目神僧肥胖的身躯一晃,逼上几步,又是一掌打到,左侧赤发尊者长剑化成三朵耀眼剑花罩来。 冷雁蓉心如万针刺痛,脚下施展出飞虹惊电轻功步法,带着独孤青松已不听指挥的身子,吃力地躲过了两人合手一击,急得哭道:“青松哥!你,你会徒然送了这条性命。” 独孤青松仍然大叫道:“我爹爹死了?我要和他们拚了!” 实际上他连站立之力都没有了,谈何拚死? 冷雁蓉急得一面流泪,一面无法可施,少林碧目神僧和武当赤发尊者又苦苦相逼,她只有尽量施展轻功闪避。 群雄更是哗然大叫:“下手除他,不听武林至尊之命者死!” 左右围过来的七八个人已渐近前,独孤青松也渐入昏迷状态,一个身子越来越重,冷雁蓉暗叹一声,道:“完了,想不到我们竟是这样的下场!武林也是如此的下场,落得被一个穷凶极恶之万极帝君掌握武林,天地间公理何存?” 她感到疲乏渐至,已有力不从心之感。 蓦地,她想起了红鬃烈马雪儿,心中一亮,用力地在独孤青松腰上捏了一把。 独孤青松一惊,稍稍清醒了些,冷雁蓉连忙道:“青松哥,快叫雪儿!” 独孤青松睁目看见冷雁蓉哀怨忧急的双目,这眼色将他融化了,所有对冷雁蓉的爱一齐袭上心头,心中暗叫道:“我要活,我要活下去,我不能使蓉妹受苦。” 碧目神僧与赤发尊者的掌剑又已攻到,群雄大叫道:“丫头要逃,抓住她!” 从侧面围上的七八人急快地封住客栈的店门,这样一来,冷雁蓉四面皆敌,就有通天之能也插翅难逃。 独孤青松尚未答出话来,她单指一剑,寒芒指功应手而出,一股锐风点向碧目神僧和赤发尊者,两人一闪身,冷雁蓉趁机带着独孤青松猛窜向客栈之内。 店外群雄哗然呼叫道:“丫头!你逃到那里去!” 群雄之中立又有数人冲出,朝客栈之中奔去,一面大嚷道:“抓住她!抓住她!不能任她逃去!” 冷雁蓉轻功展到极致,白影一晃,已奔进店中,急得狂叫道:“松哥!快呼雪儿来!” 独孤青松在内心之中滴血道:“爹爹,我去了!爹爹,我去了!” 他运起一丝游离的真气,嘬口一声呼啸,呼啸声虽不甚大,但也足以传至龙马雪儿的耳中,龙马雪儿一声欢鸣传来。 但群雄之中早有两人拢近冷雁蓉身边,两人同时打出一股掌风,冷雁蓉脚步一滑,让开一丈,玉面倏沉,寒芒指丝地划出,两人身手虽是不凡,怎禁得住东海奇叟的独门指功,两声闷哼,两人踉跄退了七八步,将后到之人挡在门外。 碧目神僧与赤发尊者正好在此刻冲到门口,却被两人阻住,一声怒喝道:“让开!” 碧目神僧更迫不及待,单手一拂,打出一股无形劲力,将两人扫出五尺,这才冲了进来。 但冷雁蓉早拉着独孤青松转进了后面,更加急催道:“青松哥,再呼啸一声,再呼啸一声!” 独孤青松又微弱的叫了一声:“雪儿!” 龙马突然由欢鸣发出了一声长鸣,随听一阵铁蹄奔闯之声,冷雁蓉迎向马厩之处,顿见龙马昂然立在马厩之前,引颈长鸣。 冷雁蓉不顾一切奔了过去,纵身便朝龙马背上跃去。 龙马见着独孤青松受伤之身,通灵之性,低鸣两声。 这时碧目神僧与赤发尊者正抢身而来,冷雁蓉大叫道:“雪儿快走!” 但龙马却站着不动,冷雁蓉心知龙马不听她的话,急叫道:“青松哥,快叫它走啊!” 独孤青松双目微闭,口中发出低低的呻吟之声,冷雁蓉又在他腰胁下一捏,叫道:“青松哥,快叫龙马走啊!” 赤发尊者发出了一声,道:“来不及了,走什么?” 他长剑一抖,震出三朵剑花,身子一弹,凌空而起,三朵剑花疾射向冷雁蓉。 冷雁蓉猛一咬牙,呼地劈出一道掌风,将赤发尊者一封。 碧目神僧木鱼敲动,念声:“阿弥陀佛!”亮掌便要击出。 就在此刻独孤青松突然口中大叫一声:“走!” 他身子一歪,便晕迷过去,冷雁蓉连忙手臂一张,将他抱紧在怀里,而龙马一阵狂鸣,四蹄一登,嗖地窜起二丈,掠向十丈之外,碧目神僧大喝一声,双掌齐出,一股排天掌风,带着如雷鸣的啸空之声,肥胖的身形更去势如风,扑了过来。 龙马雪儿当时被碧目神僧的掌风扫中,四蹄几乎站立不稳,踉跄了七八步,碧目神僧的身形眼看又将扑到。 冷雁蓉一声怒叱,左手紧抱独孤青松,右指寒芒指功丝的点出,碧目神僧前扑的身子微挫,龙马唏聿聿一阵狂鸣,一窜数十丈。 碧目神僧与赤发尊者怪叫连声,道:“不能任小子走脱,否则咱们被帝君点了重脉,何时方得解脱?” 顿时,也如轻烟般飞起两条身影,朝龙马载负冷雁蓉和独孤青松的方向追去。 可是,龙马如长虹掠空,转眼间已在百丈之外,尽管碧目神僧、赤发尊者为少林、武当两大门户的前辈长老,那里能追赶得上? 两人脸上都胀得通红,同时止步,赤发尊者愤然长叹一声,道:“绿眼睛秃头,咱们恐怕是命中注定要为血魔帮效命了!武林群雄均被他点了重脉,除死之外,我看也别无他路可走了!” 碧目神僧冷冷一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红毛牛鼻子!我看你不得不死在黔滇边荒了!” 赤发尊者一头红发蓬松,重重一摆,恨声道:“绿眼秃头别取笑了,豫境邙山蓝匕坛虽与你嵩山少林不远,你接任血魔帮蓝匕坛坛主,听说蓝匕坛徒众各个凶狠毒辣,无一不是蓝匕之死党,你要能将他们慑服,也够你受的了!” 碧目神僧大笑道:“你既知少林寺离该地不远,他们敢怎样?哼哼!老衲执法如山,敢保说一他们谁敢做二,倒是你牛鼻子还是替自己想想吧,白骨坛徒众虽功力稍逊,但那腐骨毒液独门暗器防不胜防,一个不妥,你那头红毛恐怕便要难以万全了。” 两人言语之间,忽地想起了昆仑石钟老人,不禁连声大笑,道:“可笑石钟老儿,老来胡涂,竟敢与帝君顶撞,落得个葬身石穴,死得一钱不值,绿眼秃头!你说可笑不可笑?” 碧目神僧沉吟一下道:“可笑的是他自不量力,明知帝君百年不死,必已是功艺通玄,他竟敢出手相抗,这岂非找死?帝君之子万极天尊他尚非敌手,再与帝君相抗,岂不是以卵击石,那就万无幸理了。” 说至此,赤发尊者突然肃容,道:“喂,秃头!这回帝君再出,功力通玄,他化血之功已达百步取人之境,看来他是稳坐武林至尊之位,谁还能撼他分毫?” 碧目神僧也面容一肃,一对绿眼之中射出两道寒芒,道:“这话很难说,以目前的功力而言,帝君自是宇内称雄,但他却苦苦不肯放过那独孤小子。独孤小子已得东海奇叟、厉鬼上人这两个一代奇人真传乃你我目见,听说他尚得有上代武尊无名剑豪和天地二将之传授,将来恐是帝君的一大隐患。” 赤发尊者同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群雄已经涌至,知道独孤青松逃去,于是议论纷纷,暗道声:“可惜!”互道珍重,各到万极帝君所派职位,执行血魔帮任务去了! 第三十八章 金陵宝车 半个月后,血魔帮各地分堂不知如何,竟无形中被撤一空,可以说血魔帮除三坛尚存以外,三坛之下就再无其它分堂。 但另一现象也为人所不解,半月之中,大江南北沿海边陲的各地大小镖局,虽仍用原局之名,可是镖局的正副镖主,甚至于镖师,无不换了新人,均为武林成名之人所取代。 镖局原来之镖主纷纷告老还乡隐居,有的更是不知所终,杳无下落。 从此江湖劫镖失镖之盛,便比比皆是。凡属重镖,几乎无不被劫,地方上奸淫烧杀之风更日盛一日,紫衣人遍布每一城镇,终日纸醉金迷,为非作歹,穷凶极恶。 江湖中半月之日,面目全非,一般百姓见着紫衣人便如遇狼虎。 无疑的,血魔帮掌握了整个武林,每一城镇镖局便是血魔帮分堂所在之地,武林武功稍强、稍有名气之人,便为血魔帮罗致,可怕的是这些人一一甘为犬马,任其凌辱,真是亘古以来尚未遇此种残酷之事。 一日复一日,天下怨声载道,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千百年来,这是武林中的奇耻大辱。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这日,金陵神武镖局门前出现两个灰衣老者和一个青衣老妇,年纪都在八十上下,每人手中提了一口重重的红漆箱,模样儿有些土气。其中一个老者更带着一匹红马。 三个老人在神武镖局门前伸了伸头,向里瞧瞧,又好似畏缩的样子不敢进去。 适被守值镖师看见,走至三个老人身前喝问道:“喂!你们在做什么?本镖局有什么好瞧的?” 一个老人期期艾艾的道:“不是!不是!咱们想向贵局投镖。” 那镖师傲然打量了三人一眼,带理不理地“啊!”了一声,道:“看不出你们三个土老儿还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值得投镖的?” 一个老人呐呐道:“只是一些祖传之物,不能被贼子劫去,一个月来,劫贼横行,真他妈的王八羔子!” 那守值镖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喝道:“废话别说,你们有些什么祖传之物,先让我瞧瞧,估量看看值得投镖不值。” 一个老人面现惊容,道:“啊!不!祖传之物不能示人,只要贵镖局开价,老儿点付价钱就是。” 守值镖师双目一转,微微感到惊诧,道:“啊!有这等事,那必定是十分贵重之物了!” “咱们乡下人,老远跑来金陵大城投镖,贵重不贵重,咱们也不甚明白,只知先祖传下这三箱对象,数百年无人开启过,只是不能遗失!” 守值镖师更加惊诧了,暗暗忖道:“这到底是何东西?看来他们说的是实话,无论如何要设法先瞧瞧看。” 他举目瞪视着三人,道:“喂,你们想不想投镖?天下那有投镖之人不知所保何物之理?” 三老人互相面面相觑了一阵,一个灰衣老人道:“看来是非给他看不可了!” 另二人现出满脸的不悦之色,道:“如此一来,岂不坏了咱们祖传之规矩了?” “既然他们定要看,想来另一家镖局也一定要看,这样吧,看就任他看一下吧!” 守值镖师闻言,暗道:“我就不信你们真有何价值连城的宝贝。” 那灰衣老人拘谨的望了守值镖师一眼,道:“好,就这样,咱们给你看,但你不可传扬开去!” “那是当然,你们放心!” 三个老人立时将提在手中的红漆箱放在地上,从衣袋里掏出钥匙,将三只红木箱上的铁锁逐个开启。然后,一个分站在一口木箱之旁,轻轻将箱盖揭起。 顿时,那守值镖师猛地连退三大步,双目圆瞪,嘴巴大张,久久出声不得。最后他终于一声惊叫:“啊!” 地上放着三个红木箱里,发出了耀人目眩的光华,竟然是满满盛着三箱钻石珍宝。那透红翠绿,琳琅炫目的珍宝把那守值镖师惊呆了!只见他呆了半晌,顿时一个急转,反身便跑入镖局里去了! 片刻后,从镖局之中走出了两个目射精光、太阳穴高高隆起的中年大汉,正是金陵神武镖局的正副镖主神鹰手韦北海与南明剑朱英。 两人脸上堆满笑容,走至三老人前,谦声道:“三位贵客既是来敝局投镖,请进!请进!” 正镖主神鹰手说着,目光一掠,扫了三只红木箱一眼。他单手一挥,命令手下道:“快帮三位贵客将货搬进去!” 三个老人一听,脸色大变,连忙一人提起了一口箱子道:“不用!不用!还是咱们自己来!” 三个老人显得如此谨慎和不安,三个凑在一起,慎重其事的商议了一番,然后,好似已经决定,最老的那个灰衣老人抬头仔细地打量了神鹰手、南明剑两人一阵,这才肃然道:“乡野之人不太懂得贵局规矩,咱们要将这三箱祖传宝物,运往洪泽湖滨,不知贵局可否接纳?” 神鹰手笑道:“本局乃是做生意的,那有不肯接纳之理?” “啊,这样就好了,近来那些王八羔子劫贼也实在闹得太凶了,有贵局保镖,虽不能说万无一失,可就要安全多了。” “岂不是!再说如本局途中有何闪失,本局理应负赔偿之责,三位老人放心吧!”神鹰手韦北海说着,目中露出欢娱之色,双手一拱,继道:“三位贵客请!敝局定当全力以赴,不辱使命!” 灰衣老人道:“贵局誉满天下,想一般宵小狗盗之流,岂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咱们是万分满足了!只不知贵局准备何时动身?” 副镖主朱英忽然插口道:“贵客之货物贵可敌国,为使不走漏风声,事不宜迟,咱们就决定今夜动身吧!” 青衣老妇连声答道:“有理有理!就今夜动身吧,免得夜长梦多。” 事情既已决定,当夜神武镖局聚集了全局高手随行,同时派人星夜报告血魔帮总坛。 正副镖主神鹰手韦北海和南明剑朱英,亲自督镖上路。 这三个红木箱本是轻便之物,但却雇了三辆大车,大车之上,严密地封以黄幔,三个老人分坐在车中,双手抱着红木箱。 神武镖局的镖师共有二十几人,正镖主领先,副镖主随后,从金陵城中向洪泽湖进发。 渡江而北,大车沿着一条泥路缓缓而行。当夜车行至六合,宿店过夜。 三老各抱着红漆木箱,宿在一间清净上房之内。 三更过后,突然一阵马蹄之声,停在六合镇中,就在神武镖车对面的客栈歇脚。 来人竟是清一色的紫衣人,片刻后一切清静了,料那些紫衣人也各已归寝,就在这时,一条淡淡的影子神鬼莫测地出现了,轻功之神奇,真是武林未见,只一闪之间,便至神武镖局歇脚之所,掠至对面客栈。 一盏暗淡的灯光从客栈上房映出,那条淡影轻悄如鬼魅般附在尚有灯光的窗下,似乎凝神倾听。 这时,窗中传出一个冷峻的口吻道:“韦北海,一个月来你毫无功绩,帝君对你十分不满,如这次能成功,你便大大的立功,帝君说将提早解去你被制的穴道,放你归田。” 另一个正是神武镖局镖主神鹰韦北海,口音恭谨的道:“蓝匕大护法!此事保管在我身上,只要帝君能顾及韦某人妻儿满堂,放我早日归家,我还有何话说?” 原来那蓝匕大护法便是血魔帮原蓝匕坛主,如今蓝匕坛为碧目神僧主持,蓝匕坛主却调任血魔帮总坛大护法。 蓝匕大护法轻笑道:“韦北海,你不可轻率,据你说三个老人满身土气,且不识武功,我看未必就如你所言,其中必有蹊跷,你得小心从事。” 韦北海一声得意的笑道:“韦某看三老人面相忠厚,绝非说假话之人,如有差失,韦某愿受完全责任。” “哼!你先别夸口,三老人来历不明,且称三箱数代相传,从未开启过,此话显然不真。” 韦北海道:“蓝匕大护法又何以证明?” 蓝匕大护法道:“如果是真,他三人又岂肯在神武镖局前当众启视,韦北海,这道理你都不懂么?” “非是不懂,只是三老人举止土气拘束,且又看不出丝毫会武之迹象,如认这是圈套,他们与神武镖局无仇无恨,有何动机?” 此理甚明,蓝匕大护法哑口无言。 但是另外一个口音却是副镖主南明剑朱英说道:“不过,这也有可疑之处。” “疑从何来?” 朱英顿了顿答道:“据我看三老人并不信任本局。从他们手不离箱的举动看,显然就是不信任的表示,而且二男一女是何关系,本局之人也绝未探出。” “你是说三老有些神秘么?” “是!朱英还有一事尚未说出,那更使人动疑了!” “何事呢?” “三老来时尚牵有一匹红马,红马魁伟雄壮,不知如何本局之马竟好似都有些怕它,你说怪是不怪,而且” 神鹰手立时接口道:“怎不早说!而且什么?” “那匹马说来也怪,无人照料,竟始终跟在一辆大车之后,寸步不离。此马若非经过严格训练,何能如此?” 窗下人一溜烟飘身上屋,轻如飞絮,绝无半丝声响,隐入客栈之中。 片刻后,人影复出,但手下却多了一人,那人似被点过穴道,被他挟在腋下,飞出客栈,奔了一程,在一个僻巷中停住。现出了一个灰衣老人,腋下挟住的竟是一个紫衣人。 他一掌拍醒了他的穴道,喝道:“你要活命,要从实说来。” 紫衣人竟面不改色,冷笑了一声道:“死活任听尊便,要我出卖本帮,你休想!” 灰衣老人冷笑一声,道:“我问你话,你不乖乖说来,只怕是死活难求。” 紫衣人双目射出两道凶光,随又双目大睁,怒道:“你想怎样?” 随即他突地目光盯住灰衣人,瞬也不瞬,道:“人皮面具,你是谁?” 老人冷哼一声,道:“血魔想谋夺老夫珠宝,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你们这三个土老儿,无名无姓,谁知是谁?” 老人突然问道:“我问你,巫山神女峰,血魔帮已人去一空,抛下多年之根据地万极宫与九曲洞,如今总坛在那里呢?” 紫衣人冷声道:“你别想我会吐露半点实情。” “不由你不说。” 老人身形一旋,骈指如戟,顶住他背心的命门穴上。 紫衣人脸色大变,全身一阵战栗,道:“你你你要下此毒手?” “哼,你既知厉害,为何还不说?” 紫衣人脸上抽搐了一阵,猛地双目凶光暴射道:“不论你施何极刑,我绝不说。” 老人一阵大笑道:“你以为老夫做不出来?我将你三百六十根骨头根根脱节。”说着,他手指重重一点,一股真力透穴而入,紫衣人一声惨叫,四肢抽筋,口吐白沫。 老人真力微收,问道:“你说是不说。” 紫衣人呻吟一声,默然片刻,忽然大叫道:“不说。” 老人厉笑连声,指力增强,紫衣人又是一阵惨叫。 老人嘿嘿冷笑一声,手指蓦然三次连点,紫衣人全身有如中风般,狂抖狂扭,大汗淋漓,脸色由白变青。 老人单指一撤,大喝道:“你再不说,这次便要你的脊椎主骨。” 紫衣人重重地吁了口气,悲声道:“我只道唯有本帮对此才施得出毒手,不想你的毒辣犹有过之,你!你到底是谁?” 老人单指又渐渐接近紫衣人的命门穴,未触穴门,紫衣人便感到那尖锐的指风,心中大大打了个寒噤,急促的道:“且慢!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说。” “你的条件且先说说看吧!” “只要你答应放我一命,我便有问必答。” 灰衣老人沉吟一下,道:“只要你句句实说,放你一命不难。” 紫衣人点点头。 灰衣老人问道:“血魔帮如今在那里?” “在九曲洞。” “放屁!九曲洞毫无人迹,这分明不是实话。” “你亲眼所见?” “当然是我亲眼所见!” 紫衣人一阵哀笑,道:“九曲洞一分为二,外九曲,内九曲,如真是你亲目所见,你必是只到了外九曲,内九曲我可担保你未去过。” “啊,这倒出我意料之外,内九曲门户在那里?” “内九曲门户位于外九曲三曲的起处,有一圆环,拉环门户自现。” 灰衣老人哼了一声,又问道:“你说血魔帮是否擒了血笔秀才、神斧开山、剑豪后裔、寒波剑客、金钗教主和绿羽令主?如今性命如何?” 紫衣人双目一转,说道:“你与他们有何关系?” “你别废话,快说!” 紫衣人狞笑道:“帝君待他们甚好。” 灰衣老人的目光盯在紫衣人脸上,冷冷道:“真的?” “一点不假。” “有何为证?” 紫衣人沉吟一下,说道:“我在血魔帮,地位卑贱,详情不明,据猜测帝君已掌握天下,但似乎只忌一人,便是脱逃的独孤青松小子,一个月来,本帮侦骑四出,查遍天涯海角,竟不见他的踪影,但他势必卷土重来,所擒之人正可当作要挟” 紫衣人话未说完,灰衣老人脸上虽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目光却射出两道寒芒,怒声道:“好个狡谲的老阴魔,他要落在我手上,我叫他万针穿胸而死!” 紫衣人又问道:“你与本帮何仇何恨,竟是这等怨恨?” “哼!你们打算在何时劫镖?” “明天午时正三刻,也就是你们三个土老儿就戮之时。” 灰衣老人又是一阵大笑。 就在这时,远远突传来一阵铁蹄奔驰之声,由远而近,紫衣人一听狂叫一声,一跃而起,口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啸之声。 啸声震破了寂夜的沉静,灰衣老人一声怒喝:“这是你自己找死,不能怪我。” 他鬼魅般的身形一转,便到了紫衣人的身后,单掌一挥,击在紫衣人的背心之上,紫衣人一声惨绝夺魄的凄声厉叫,喷血如箭,抢了两步,这才栽倒在地。 灰衣老人一把又捉住他的臂膀,斜里一纵数丈,两个纵跃,已没入一片草丛之中不见。 转瞬间,蹄声泼剌,一群马客全是紫色的装束,风驰而至,为首那人却独穿蓝衣,一条独臂,左挥右划,大声道:“那必是他的声音,他走不远,分开快找!” 他正是蓝匕大护法,但谁知他话音刚落,一声冷笑过处,数十丈外的草中突然飞起一条人影,来势如箭射到。 蓝匕大护法一声厉喝:“提防!”带马一跃,避过来人的纵扑,但来人一跃数十丈,其轻功之高,几达蹈空履虚之境,也不由打了一个寒噤,暗想:“何人有此几已神化的功力?” 他一念刚转,来人已收势下落,瞥目间竟是头下脚上,蓦地他已看出不妙,待要喝叫,已是不及,“轰!”地一声大震,飞来之人,一头插在地上,震得脑破如泥,血肉横飞,溅得三丈之内,尽是残碎的血肉块片。 蓝匕大护法沉声怒喝一声,忽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迅疾的扑向草丛之中,可是到了草丛时,那有半丝人影? 他重重的冷哼一声,愤怒至极的走了回来,一摆手厉声喝道:“你们在发什么呆?搜!” 十几个紫衣人嗖嗖连声,从马背上纵了下来,纷纷取下兵刃纵向草丛,蓝匕大护法也一阵厉声尖笑,道:“朋友!你如是有名有姓的朋友,便趁早亮相,否则,要被本大护法搜出,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十几个紫衣人斩草寻人,闹了一大阵,仍是杳无人踪。蓝匕大护法才重重地顿脚道:“回来!照计行事。明午如不能拾掇下三个土老儿,咱们都休想逃过帝君的重罚。” 众紫衣人闻声奔回,纷纷上马,铁蹄展处,踏着四更后的寂夜,“得得!得得!”消失在夜色之中。 众人一走,忽从侧面草丛中轻烟般窜出灰衣老人,冷笑一声道:“过了今宵,哼!你们便无死所了!” 他轻轻拍了拍灰色长衫上的土尘,忽从怀中掏出了一把蓝鳞匕首,那把蓝汪汪的匕首上,闪出了恐怖的寒芒,他自言自语又道:“你该受到应受的报应了!蓝匕凶人你难逃我的掌下。” 他踏着朦胧的月色,缓步走回了六合镇内。 次日,神武镖局在辰牌时分起行,起行之前,镖主突来接见三个老人道:“贵客今日可要十分小心了,从六合入玉汊涧,山路不平,路上强人特多,其中且不乏武艺高强之贼人。” 其中青衣老妇忽地“啊呀!”一声,道:“这怎么办,我看咱们还是别去了,折回金陵吧!” 另两个灰衣老人未曾作声,双目只望着镖主神鹰手。 神鹰手突然大笑道:“金陵神武镖局宇内称誉,凭名号便可吓破贼人的胆子,所以请贵客小心,只怕有那不知死活的瞎眼贼闯镖,贵客绝不可惊慌,只须静坐不动,本局自能退贼。” 青衣老妇长吁一声,道:“这就好了!” 神鹰手一笑,退出房去。 片刻后,镖车发站,三个老人仍各乘一车,那匹红马跟随在最后一辆车后。 出了六合镇,便至荒野。 车行辚辚,不宽不小的泥路之上,留下了浅浅的车行痕迹,晌午之时,镖车渐入山道。 神武镖局镖主神鹰手韦北海骑着一头黄鬃骏马,巡过镖车之旁,掀开黄幔大声道:“现在已入山区,客官务请镇定,天大的事也有本镖主承当。” 但他目光落在那灰衣老人之上,他却熟睡如泥,怀中抱着红漆箱鼾声大作,神鹰手多须的脸露出了个得意的微笑,伸手在那口红漆箱上摸了摸,意味深长地又看了老人一眼,这才放下黄幔,径又到第二辆车上招呼了。 三辆镖车招呼过后,他终于面带笑容地纵马回到众镖师之前,领先引路。 和煦的日头慢慢地升向中天。 二十几个镖师紧紧傍着镖车而行,但不时地目光转动,瞅向四外的山野。山野之中,微风习习,丛草摇曳。 第三十九章 劫镖亡魂 微风习习,丛草摇曳,镖车缓缓地通过一条山腰隘道。 再有半刻便是午时三刻。 可是这时怪事发生了,镖车在泥道之上压过,划下条条的轮痕,怎料在这坚硬的石道之上,同样也划出条条的轮痕。 副镖主朱英首先看在眼里,心中大大惊诧,双腿一挟,泼剌剌,纵马驰向车前,会见了正镖主神鹰手韦北海,将所见说出。 神鹰手有些不信,拢目望去,果如朱英所言,山道石地之上,被三辆镖车辗出了约有三寸之深的沟痕。 顿时之间,他额际汗如雨下,望着南明剑半晌说不出话来。 南明剑朱英咳了一声,紧张地道:“车上三老敢如此做,必有所恃,韦兄,怎么办?” 神鹰手望天仰视,似在整理紊乱的心绪,蓦地,他脸色一沉,坚决地道:“事既如此,已无退路,只有放手如策做了,是福是祸,在所不计。” 南明剑黯然点了点头,道:“三老预谋而来,今日绝讨不了好去。” 神鹰手韦北海哼了一声,道:“蓝匕大护法,武林霸道,放眼天下,已数不出那个老人能与他匹敌?” 南明剑朱英做事稍微慎重,摇了摇头说道:“韦兄,话虽是这么说,却不可不防,如今时间越来越近午时三刻,万一有了差失,你我都吃罪不起,再说咱们是受制于血魔帮,有苦难言,谁道是真心甘为他做此伤天害理之事?” 神鹰手韦北海脸上起了几种变化,阵阵的车轮之声敲打在他们的心坎上。 两人并马而行,默然良久后,他忽然道:“他们既露出痕迹,有备无患,如今只有先设法传讯于蓝匕大护法。” 南明剑朱英勒马转身回到他殿后的位置,可是他双目一直现着忧虑的神色。 就在这时,神鹰手举手示意众镖师停步。 三辆镖车顿时停了下来,神鹰手招手间叫过了三个镖师,低声给他们说了一阵,三个镖师连连点头,跨上骏马,正要向前起行。 谁知一辆镖车之中,一个灰衣老人双手抱着红漆箱走了过来,惊诧地问道:“大镖主!何事停止前行?莫非已有事发生了?” 神鹰手脸上杀气略现而敛,堆满着笑容,连忙道:“没事没事,客官别多心了!但这条路过分凶险,本局为安全着想,还是派三名镖师先到前途探路为妥。” 灰衣老人连连点头,道:“此话有理,大镖主做事成竹在胸,想来定必万无一失,老儿三个到得地头后,定当好好相谢!” “那是分内的事,客官太客气了!”随即他一挥手,三个镖师放马向前而去。 灰衣老人又夸赞了神鹰手几句,退回了镖车之中。 可是,转瞬间不知为何竟平空起了阵怪风,卷得地上尘土飞扬,众镖师一时之间竟睁不开眼。 而也就在怪风起时,一条灰影如惊鹭行空,一闪之间已飞上了镖车旁的山壁,弹指而逝! 持众镖师睁开眼时,见晴空如洗!不觉呼怪道:“平地起风,这还是咱首次遭遇,真是怪事。” 副镖主却望望天色,日头正快要移近正中,午时三刻就在顷刻之间,他喃喃低语道:“难道这是凶杀之兆,我南明剑朱英一生行事磊落,难道该葬身于此深山僻谷之中?三镖师是否已将三老的诡秘告诉蓝匕大护法?” 神鹰手韦北海却双目如炬,瞪着前面,指望着三镖师急速回转。 时光一分一秒的过去,却不见三镖师转回,这时怪风又起,片刻间又恢复了平静如常。 神鹰手眼看着时限将至,三镖师仍不见回转,不得已之下,挥手镖车继续前进,谁知刚刚走出百丈远近,转过一道弯,顿见三镖师横尸地上,倒卧在血泊之中。 他勒马大惊,脱口呼道:“有贼!” 几个镖师一拥而上,也惊愕得大叫道:“众镖师留心有贼!” 正在这时,前途蹄声急驰,震得山鸣谷应。 神鹰手立知是蓝匕大护法领着血魔帮总坛弟子已到,精神立振,顿时大笑道:“诸位镖师按预定计划行事。” 众镖师应诺一声,各人提缰带马,紧紧包围住三辆镖车,第一辆镖车上伸出一个老人头,惊骇地道:“什么事呀?” 诸镖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谁也没有答话,反而“唰!唰!”各人均把随身兵刃取下,跳下马,一步步朝镖车之前拢来。 老人大声道:“是啊!你们要来保护咱们,我听得说有贼,是当真么?” 一个镖师忍耐不住,厉声道:“老家伙,你死期已到,还啰嗦什么?” 老人大惊道:“啊!你们不保护咱们了?咱们出了钱的啊!” 一群紫衣人如狂风般卷至,同时大叫道:“兄弟们!留下老家伙的红漆箱,杀他灭口。” 最后那人便是蓝匕大护法,神鹰手一见,纵了过去大叫道:“大护法,事情恐怕大有蹊跷。” 蓝匕大护法单臂一甩喝道:“怎么说?” 神鹰手大声道:“三个老人恐是武林有数的高手。” 蓝匕大护法双目凶光大炽,随手一掌,掴在神鹰手脸颊上,怒喝道:“为何不早说?” 神鹰手脸颊之上立时印上一个手印,他目光之中现出一种愤怒而哀怨之色,蓝匕大护法冷叱道:“哼,你还敢反抗么?” 神鹰手一惊,恢复了对蓝匕大护法敬畏如神明的神色,道: “发现三个老人身怀武功,仅在一刻之前,故来不及报与大护法知道。” 蓝匕大护法又冷哼一声道:“今日要有任何差错,韦北海!你提着头来见我。” 神鹰手打了个寒噤,蓝匕大护法回身一纵数丈,朝镖车之处掠去,同时他目光已触到众紫衣人和众镖师围着的三辆镖车,竟无人敢去掀开覆车的黄幔。 蓝匕大护法勃然大怒,厉喝道:“你们这些猪仔,为何不敢掀他的幔帘?动手掀!拿三个老家伙出来!” 两个紫衣人跨上两步,正要出手之际,副镖主朱英蓦地一声大喝道:“且慢动手!”谁知他话音一落,蓝芒一闪,顿时一声惨叫,往后就倒,胸口端端正正插着一把蓝鳞匕首。 蓝匕大护法怒叱道:“谁敢阻拦于我,我就叫他尝尝蓝鳞匕首的滋味,抓三个老家伙下来!” 谁知这时镖车之中老人大叫道:“不好,贼子要抢咱们祖传珠宝了,不得了啊!不得了啊!” 两个紫衣人蓦地出手,要去掀动黄幔。 镖车中更加大叫道:“不好了,来了!” 两个紫衣人手尚未触到黄幔,“哇!”地一声凄厉夺魄的惨叫,两人的身子早已飞出了五丈,一蓬血雨凌空而洒,可是覆车黄幔却动也未动。 蓝匕大护法猛吃一惊,一抬手,一柄蓝鳞匕首应手而出,朝覆车黄幔之中激射而至。蓝鳞匕首嗤地一响,插在布幔之上,一阵摆动,却未透幔而入,蓝匕大护法暗忖道:“果非等闲之辈!” 镖车中已惊得怪叫一声,道:“啊,刀!蓝刀!我命休矣!” 却不知为何,那柄插在幔上的蓝鳞匕首唰地倒飞而回,直向蓝匕大护法的面门射到。蓝匕大护法惊诧的一闪身,蓝鳞匕首擦着他的耳根唰地掠过,立时又是“啊唷!”一声大叫,神武镖局的一个镖师鼻梁上正好被刺入,死得不明不白。 这时,神鹰手一声怒啸,厉声道:“真人不露相,镖车上的三位高人何不亮出名号?本帮所属金陵神武镖局绝不含糊。” 他这里话声一落,第三辆镖车之中,蓦地暴出了一阵惊心动魄的狂笑,狂笑声中夹着两声朗然长啸,震动晴空。 镖车后的红马闻啸猛然人立,唏聿聿也一声刚朗的嘶鸣,同时一窜而起,凌空横掠镖车。 镖车后黄幔掀处,第一第二辆乘车中,同时其急如电掠起了一灰一青两个人影,各人手中仍抱着那红木箱。 两条人影在众镖师与紫衣人哗然大叫声中,竟不快不慢地落在那匹纵空的红马之上。 蓝匕大护法举手发出了三把蓝鳞匕首,马背上的灰衣老人抡掌一挥,匕首中途倒尾飞回,他狂声大笑道:“蓝匕!蓝匕!今日你大限到了!” 红马卷起了一阵疾风,凌空泻下,灰衣人带掌一挥,“轰!”地天撼地裂般排山掌风压了下来,众镖师那里能够抵敌,当场惨叫连声,血肉横飞,一掌之下,毁了四个神武镖局的镖师。 马上的灰衣老人更加哈哈狂笑,道:“瞎了眼的喽啰,凭你们也配!我只不过藉你们金陵神武镖局为首,扫尽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兔崽子!” 青衣老妇也单指一划,另一个镖师哇地一声惨叫,被她拦腰划为两段。她格格大笑了起来。 蓝匕大护法惊得连连退后。 就在这时,第三辆镖车之上,人不知鬼不觉地一条灰影一溜烟掀幔而出,根本就看不出他施的是什么身法,微微一晃,已到了蓝匕大护法的身前不足一尺,几乎两个脸庞相对凑上。 灰衣人“呼呼”的一声,从从容容在蓝匕大护法脸上吹了一口气,一旋不见。 蓝匕大护法怔怔打了个寒噤,连连退步中不断地道:“你!你!谁!谁?” 他的头发一紧,不自禁地“哇哇”叫了起来,头上的长发猛地被人拔去了一半,接着他脸色大变,“啊!”地一声惨叫,那条断臂之处,被人以手指狠狠的插了一指,鲜血涔涔而流。 他踉跄了几步,大叫道:“韦北海!” 神鹰手一纵到了他身边,对中那灰衣老人以他成名大鹰手猛地抓去,灰衣老人竟不闪不避,神妙绝伦的一把已扣住了他的手腕。 左手抱着的红木箱往空抛起了三尺,腾出手来劈劈拍拍一连打了他五个耳光,身形一旋,左手一钩,又将红木箱抱在怀中。 神鹰手被打得脸颊浮肿,仍然大叫道:“大护法有何事吩咐!” 蓝匕大护法惨厉地狂笑道:“韦北海你做的好事!”一扬掌,一起掌力出其不意地劈到。 神鹰手韦北海那里甘心就戮,急切间,一声怒叫,鹰爪一亮,“蓬!”两人已接过一掌,震得神鹰手连退三步。 蓝匕大护法又厉笑道:“韦北海!你居然敢抗命不死!”一个抢扑,单臂挟着千钧之力,呼地压了过去。 神鹰手再也措手不及,“哇!”一声惨呼,一口鲜血喷出五尺之远,临死时,他双目狠狠地瞪着蓝匕大护法,微弱的道:“你好狠啊!”随即,他好似用尽了本身残余的力量,扭过头来盯视着那灰衣老人问道:“你你” 可是,他下面的话好似已无力再问。 猛然间,他目光大亮,一个挺身竟站了起来,大叫道:“你是谁?” 灰衣老人竟怪笑了一声,道:“老夫地将也!” 蓝匕大护法一听地将之名,全身一阵战栗,双目一转,嗖地凌空而起,竟想溜之大吉。 谁知红马背上的灰衣老人大喝一声:“你逃得了么?” “呼!”一股如霹雳般的掌力从斜里搂头盖脸的罩到。 地将老人单臂一招,一股无形劲力把蓝匕大护法吸出二丈之外,逃过了红马背上两人的掌风。 地将老人左手又是一挥,一丝指风无声无息地点了蓝匕大护法穴道???这才转头对红马背上的人道:“此人留着套口供,你们收拾那些人吧!” 红马背上的灰衣老人一拍马颈,叫道:“雪儿,别饶过那些人!” 唏聿聿一声朗鸣,红马二度凌空,猛地冲向紫衣人与众镖师之间,一阵蹄踢、嘴咬、尾扫,惨叫大发。 红马雄厚的力道把众镖师打得七零八落,唯紫衣人却个个身怀不俗之武功,非红马之功力所能奏效。 马上灰、青衣老人互视一眼。灰衣老人左手一抹脸上,当即取下了一张人皮面具,现出了一张如冠似玉的面庞。 紫衣人一见,惊得大叫道:“是独孤小子!快逃命!” 原来这灰衣老人果然是独孤青松所扮。 当日在巫山县城受伤,幸靠龙马与冷雁蓉舍命救出包围。 独孤青松与冷雁蓉同乘龙马离开巫山县城不久,独孤青松便即清醒,两人乃商议,万极帝君自称为武林至尊,且已慑服武林群雄。如今要与他相抗,只有投奔金陵齐王故宅地穴中请出地将,并找到武林至尊的信物──武林金鼎。 独孤青松和冷雁蓉便依计而行。 找到地将后,也深为他赞同,尤其当他知道万极幻女便是帝君之妻时,数十年悬心之事已知,决心要为天将报仇。 独孤青松和冷雁蓉便同在齐王故宅的地穴养伤,并从地将研习各种至高武学一个月,谁知这一个月武林的变化却这么大。 终于他们决定了计策,向血魔帮发难。 独孤青松狂笑道:“完了!逃得了么?” 独孤青松单掌一立,“天威地烈”的掌力横扫当场,轰然一声大震,血肉飞溅,只看得仍骑在红马之上的青衣老妇面色大变,叫道:“青松哥,给他们留点余地吧!” 独孤青松冷笑一声:“留点余地!他们又何尝替我们留有余地?再说此刻我们身分已露,绝不能留他们一条活命!” 他掌势一挫,第二掌又自出手,这一掌“天怒地怨”更加劲力雄厚,只打得山石横飞,仅余的几个紫衣人被打得连同山石飞出五丈开外,始跌入隘道旁的狭谷之中,真是无一生还之人。 独孤青松这两掌把一旁被点住穴道的蓝匕大护法看得双目瞪起老大,长叹一声,喃喃道:“想我蓝匕护法,自认功力超群,不料今日这小子,一月不见,功力何止又增加一倍,今日栽在他们手里,我命休矣!” 独孤青松将金陵神武镖局镖师和蓝匕护法带来的紫衣人全数清除后,望着蓝匕护法冷冷一笑,道:“你这凶人!今日还有何话说?” 蓝匕护法嘴角做出个轻蔑的表情,道:“小子,要杀要剁,随你的便,我血魔帮总坛大护法只要皱皱眉头,便不算英雄。” 独孤青松哈哈狂笑,道:“你还嘴硬,今日恐怕你不得好死。” 蓝匕护法被地将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但他双目逼射出两道凶光,狠狠地瞪了独孤青松一眼,嘿嘿不住地冷笑。 独孤青松回身对骑在红马背上的冷雁蓉招招手,冷雁蓉骑马从容而来,问道:“青松哥,你有何事?” 独孤青松对她道:“你要将他怎么办?” “地将前辈定有处置之策。” 这时,地将一直悠闲的坐在二丈外,闭目沉思。 独孤青松走了过去,朝他恭谨的一礼道:“地将老前辈,血魔帮蓝匕大护法杀人如麻,请老前辈吩咐处刑。” 地将睁目看了独孤青松一眼,转眼又掠了遍地的死尸一眼,道:“娃儿!你父母叔伯均被血魔帮掳去,如今更且下落不明,他是血魔帮重要人物之一,为何不设法问清血魔帮此刻总坛地址及你亲人的安危?”说罢,他想了想又道:“且先把那些尸体灭迹后再问吧。” 独孤青松唯唯应是,立时运起掌力,将那一具具的镖师、紫衣人的尸身扫落崖下狭谷之中。 然后一步步走到蓝匕大护法的身边,正想伸手提他起来,突然蓝匕护法冷声道:“小子!我看那匹红马的体型鸣声分明便是那匹龙种烈马,为何会突然之间变成了红色?” 独孤青松哈哈大笑,道:“小爷如不略施小计,如何能瞒得住血魔帮的耳目?白马雪儿只是被染色而已,想不到你终于上了我的大当。” 蓝匕大护法怒容满面,哼了一声道:“小子狡猾,但你仍难逃帝君神目,不论你走到天涯海角,帝君必追杀你小子,你得意什么?” 独孤青松望了地将一眼,更是狂笑道:“万极帝君老狐狸,乃地将老前辈掌下惊魂漏鬼,数十年后的今日他重出作乱,他能横行到几时?” 蓝匕大护法默然片刻,嘴角又露轻蔑之色道:“万极天尊已非武林群雄能敌,万极帝君更是功力通玄,武林群雄四海归尊,地将虽功力奇高,但只是个孤老头子,如何能与群雄匹敌?” 独孤青松傲然长笑,道:“走着瞧吧!”忽然,他心中一动,暗忖:“这岂非很好将他说服的时机?” 于是独孤青松话锋一转,笑了笑道:“蓝匕凶人!我且问你,你可想亲眼看到万极帝君父子和他妻子万极幻女当众就戮?” 蓝匕护法戚然惨笑道:“我想又怎样,不想又怎样?而且我也不信有此一天,尤其万极幻女神出鬼没,真正的万极幻女虽只有一个,但她替身无数,纵然你抓着一个万极幻女,又如何证实是她真身?” 独孤青松见他已经心动,紧接着道:“好!你蓝匕凶人满身血腥罪孽,虽万死而无辜,但你如能遵守我的条件,我便放你今日不死!” 蓝匕护法双目一阵转动,阴阴笑道:“小子,你自己还不是满身血债,我不信你的话。” 独孤青松大声道:“我独孤青松从不打诳话。” “好,什么条件,小子说出来吧!” 独孤青松冷冷地掠了蓝匕护法一眼,突然走至他身边,在他身上掏出一柄蓝鳞匕首微微晃了两晃,道:“这条件么?简单得很!只要你说出我爹爹圣剑羽士、我娘金钗教主、我叔寒波剑客以及血笔秀才、神斧开山、剑豪后裔父子的安危和被困之处,我独孤青松说一不二,便任你不死。” 蓝匕护法闭目沉吟一刻,脸上忽地掠过一丝喜色,道:“你的话当真?假如我说他们已全数进了鬼门关,你还放我?” 独孤青松听罢,全身一阵大震,摇摇欲倒,冷雁蓉一见,猛地从红马背上掠扑下来,扶着独孤青松叫道:“青松哥,冷静些!” 独孤青松定了定神,蓦地一声暴喝,道:“此话当真?” 蓝匕护法冷笑一声,道:“谁说是真?我只是问问你如我说他们全数被杀,你还放我不死么?” 独孤青松厉声道:“不论你说什么,只要你说真话,我都放你不死!” 蓝匕护法一阵厉声狂笑。 第四十章 金鼎再现 独孤青松只感到他的笑声如根根毒刺,刺痛心窝。 他双目圆睁,盯着蓝匕大护法,全身更不住的抽搐,他不知道蓝匕凶人会说出一句怎样的使他不能支持的话来。 蓝匕大护法笑过一阵,面容忽地一肃,道:“小子!帝君不听我的话,如他听从我,哼哼!那些人再有十条性命也全数死光了!” 独孤青松吁了一口长气,他已听出蓝匕大护法的语气似乎说明他爹娘尚未死去,可是他仍不放心,大喝道:“此话怎讲?” 蓝匕大护法渐渐地双目闭起,好似十分疲乏的道:“我蓝匕大护法一生从未怕过谁,也道帝君为众望所归,不致怕任何人,谁知他竟好似有些怕你小子,未将你小子成擒前,竟不肯杀他们。” 独孤青松心中大喜,喜得眼泪簌簌而下,接着问道:“那么万极帝君将他们囚禁在那里?” “囚在帝君陵寝之处。” 独孤青松一阵迷茫,暗道:“万极帝君既然未真死去,那有陵寝之地?”随着他立时又哈哈大笑了起来道:“蓝匕凶人,你这话分明是假的,万极帝君既是好好活着,陵寝在那里?” 蓝匕大护法又轻蔑的一笑,道:“天下人皆知帝君已死,自有他的陵寝之地,不过非常隐秘而已!否则数十年来,怎会无人知道帝君仍然活着?” 独孤青松点点头,觉得此话有理,问道:“他的陵寝在那里?” “不知道。” “照我想他的陵寝必在巫山群峰之中是不是?” “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信不信由你,你既存心耍赖,我蓝匕大护法不是那种软骨头之人。”说着两道凶光罩在独孤青松脸上,冷冷道:“小子,帝君要知你杀本帮这些人,哼哼!恐怕你爹娘也活不成。” 独孤青松心头大震,忖道:“这话很有道理,我如此刻放了他,我三人的真面目立刻便如昭告天下,岂不破坏了我们的大计?”不觉沉吟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蓝匕大护法又冷冷道:“小子,你真反悔么?我早知你小子是个言而无信之人,还是快杀了我吧,放我走无疑是害你爹娘。” 就在这时,冷雁蓉晶明的眸子一转,笑道:“不见得。” 独孤青松顿时如获生机似地望着冷雁蓉,目光现出冀求之色。 冷雁蓉对他一笑道:“傻瓜!你说放他不死,并未说放他走啊!” 独孤青松一听,心中大喜。 地将也在一旁哈哈大笑了起来,蓦然灰影起处,便如凌空的大雁般罩向了蓝匕大护法。只听蓝匕大护法一声凄厉绝伦的惨声嗥叫过处,人便昏了过去。 灰影一闪,地将面色凝霜的道:“娃儿,这是我第二次重出首开杀戒了!” 独孤青松惊道:“老前辈杀了他么?” “与死无异!” 随即他单手朝蓝匕大护法仰卧在地的身上隔空一拂,蓝匕大护法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缓缓地爬了起来,又“咦!”了一声,喃喃道: “该死!该死!我睡得好死啊!这是什么地方呢?”他呆头呆脑地挥着一条左臂,走了几步,蓦然看见自己右臂已失,吓得脸色大变,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道:“我那条手臂到那里去了啊!我要找回来!我要找回来!”他转头就跑。 独孤青松和冷雁蓉见他落步沉重,已无武功可言,便知地将已将蓝匕大护法的功力废去,且将他的记忆封闭。 冷雁蓉望了地将一眼。 地将一声怪笑,道:“他已废了,不复记忆咱们了!” 独孤青松也笑笑道:“老前辈功艺通玄,但不知这是用的何种手法?” 地将的脸孔忽然严肃起来道:“这种阴狠毒辣的手法,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独孤青松招过龙马,吩咐冷雁蓉骑了上去,然后对地将恭谨地道:“我们立刻依计而行吧!” 地将肃然点点头,喟叹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想不到我地将二次重出江湖,却要大开杀戒!” 于是,独孤青松和冷雁蓉重戴起了人皮面具,三人又恢复了三个老人的面目,抱着三口红木箱,牵着染了色的龙马,一看四面无人,展开绝顶轻功,如飞的出了山区,奔向皖境的汊涧镇。 当夜,汊涧镇的一个镖局中,连同正副镖主一十四人,未留一个活口,死在镖局厅中。 第二第三日,洪泽湖的马霸、龙山两镇上的镖局遭到了同样的命运。 这以后三个怀抱红木箱的老人,成了血魔帮的克星,尤其是两个灰衣老人神出鬼没,大江南北到处有他们的踪影,也到处血腥遍地,血魔帮闻声丧胆,更激起了血魔帮总坛的愤怒,纷纷派下高手追击。 可是,只是遭到同一命运──一去无回。 就在三老扰得江湖腥风血雨之际,洪泽湖滨悄悄地出现了一座如金殿般的大宅。 大门上横书着三个龙蛇飞舞的大字:“武尊府”。 奇怪的是,这座府第大门敞开,一望三进,深可百丈,但府中却全无人迹,整日是空寂寂的。 最里一进的大厅之中,摆着一个发出金光之物,金光的上面尚挂有三面金牌。 第一个进入这座大宅之中的人,是个武林中藉藉无名之辈,他为好奇之心,走了进去,宅中毫无拦阻。 他一进一进的往里深入,及到了第三进大厅之上,一看那发出金光之物乃是一座小小的金鼎,这时他尚不知金鼎之贵。 待他仰头一望那三块金牌时,立时惊得目瞪口呆,原来那三面金牌之上明明刻着“武林金鼎令”五个字。 他一连退了几步,喃喃道:“这样说来那金鼎必是武林金鼎了。” 他见厅中无人,抢前几步,奔到金鼎之前,果见金鼎之上刻了“武林金鼎”的字样,他仰天一阵哈哈大笑,道:“武林金鼎重现江湖,武林有得好看的了。” 他真想双手抱起了金鼎,飞奔而出,可是他犹疑,他知道自己武功不如人、声望不如人,他只在金鼎之前徘徊。 就在这时,厅中传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声,道:“藉你之口,速传江湖群雄,老夫已得武林金鼎,便是一代武尊,如有不服者,可到本府来见过高下。” 那人连大气都不敢出,转身一溜烟出了武尊府,不到三天,武林金鼎重现江湖,且有自称武尊之言便传遍了江湖。 就在这消息传出江湖之同时,三个老人无形中也悄然而没,从此未再出现在江湖,而血魔帮却仍纷纷揣测:“那三个老人是谁?三个老人是否与武林金鼎有关?” 尤其是万极帝君感到愤怒,在他声威遍及天下之际,那人竟敢将武林金鼎抬出,分明是种挑衅行为。 血魔帮派下了重员到洪泽湖了,首先去的是被血魔帮制伏,如今为血魔帮江北总坛的碧目神僧。 这日,天空晴明,洪泽湖明波如镜,方圆八百里,一览无余,那座金碧辉煌的武尊府便耸立在湖边。 它是那么巍峨、庄严、宏伟而瑰丽,使人无限向往。 这日辰牌时分,武尊府前出现了碧目神僧领着九个大和尚,端坐在门前,木鱼之声敲得震天价响。 碧目神僧的原意只想引出那获有武林金鼎之人,看看到底是谁,好有个对策。谁知半晌,武尊府中寂然无声。 碧目神僧与九个大和尚一直在武尊府外坐至午时正,实在再也忍俊不住,便先派了三个和尚走了进去。 相隔数丈之际再派出其余六个和尚,跟在后面。 最后才是碧目神僧。 他这种安排不能不算周密。 大和尚到了大厅之中,武林金鼎散放出诱人之光,尤其对碧目神僧满怀野心之人,更具无穷的诱惑之力。 可是厅中突然有朗笑,道:“你们这些不守清规的少林僧,是有心要得到武林金鼎么?” 前面三个少林和尚宣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嵩山少林寺武林正宗,千百年来领袖武林,武林金鼎应属少林所有,不知你是谁?何德何能竟敢自奉为武尊?” 笑声更高,其声浪竟震得和尚耳中嗡嗡鸣声不绝。 大厅之顶发言道:“好不识羞耻的少林败类,你们自甘为血魔帮的犬马之徒,尚敢大言不惭,岂不丢了达摩的脸?” 三个和尚闻言勃然大怒,道:“你到底是何人,如此藏缩一旁,尚敢出口伤人。” 厅顶之人狂笑一阵,蓦地口音一变,冷冷道:“你们既敢觊觎武林金鼎,想来定有过人之能,武尊之位只有一位,不作兴群打群殴,你们之中谁有此雄心?” 三个和尚面面相觑了一阵,竟无一人敢出头。 他们后面六个和尚这时已到,九僧一打眼色,突然散开摆出半座少林闻名武林的罗汉阵,让开正中一块空地。 厅顶之人冷冷笑道:“可惜你们只来了九人,如是十八人,岂不正是座十八罗汉阵,不过,老夫说你们无耻便是无耻,武尊之位岂容得下你们九人。” 两声清越的木鱼敲动之后,绿影一晃,碧目神僧已端坐在九人当中,哈哈大笑道:“真正欲取武林至尊之位的只老僧一人,不知你是何方高人,既自称武林至尊,便不是不敢见人之辈。” 蓦地,银光一闪,一个冷峻的口音喝道:“少林无耻和尚,接招。” 随着银光一晃之际,天崩地裂般一股重如山岳的掌力当头压了下来。 少林碧目神僧一声厉啸,双掌天王托塔,也发出一记金刚伏魔掌力,一旁的九僧却立掌当胸,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两股掌风一触,“轰”地一声震天价响,顿时,九僧被一股四散迸出的掌风扫出一丈开外,在地上连滚了几滚,惊得目瞪口呆,脸如土色。 九僧又同时一骨碌爬了起来,举目一看,少林碧目神僧已七孔流血死在当场。他胸前更有一大摊的血迹,显然是被当头罩下的劲力,震得五腑碎裂而亡。 九僧“哇!”地一声,高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九僧的目光一齐掠过厅顶,怨声道:“我少林与你何仇何恨,竟下此毒手?” 厅顶冷笑一声,道:“碧目贼秃,身为血魔帮江北总坛坛主,为虎作伥,更丢尽少林寺武林正宗之门风,我为你们锄奸除恶,你们如再不悔悟,老夫也饶不了你们!” 九僧虽满脸现出愤然之色,但也无可奈何,九僧抬起碧目神僧的尸体,口念大悲咒,幽幽而去! 武尊府传出了一阵朗爽的长笑。 这时,有个女子口音道:“青松哥!想不到你功力进境如此之快,竟能一掌毙了少林老鬼。” 独孤青松答道:“这是地将老前辈‘天威掌法’的奇功。” “青松哥,我们设下此计,以逸待劳,你看何时血魔帮万极帝君才会亲自到来?而且要是万极幻女先到,地将老前辈曾说过,他只要除去了万极幻女,便即归隐,以你此刻的功力能单独对付万极帝君么?” 独孤青松的声音又道:“蓉妹,你放心!我虽不能说必胜万极帝君,想必不致败给他。” 武尊府中从外面看去是静悄悄的,但那摆着武林金鼎的顶上,却有一间精致绝伦的楼室。 室中布置得富丽堂皇,陈放着琳琅满目的珍宝,室中独孤青松身穿银甲,和冷雁蓉一身素淡的装束成了一个鲜明的对照。 这时,独孤青松正在脱下银甲,重穿上他一袭青衫,情意至深的望着冷雁蓉道:“蓉妹,这些日难为你独力请人兴建这座武尊府,你辛苦了!” 冷雁蓉含情脉脉地答道:“那算得什么?青松哥,你和地将老前辈连日奔波,到处厮杀,给了血魔帮重伤,想血魔帮定然闻风丧胆了!” 独孤青松渐渐脸色严肃起来,且有些忧虑,道:“这事也太伤天和,近日来杀人无数,可是却非血魔帮的正主。” 冷雁蓉双眸一亮,又问道:“青松哥,我有一事始终不明白,照说我们的对象是血魔帮,为何不捣它的巢,却杀遍它的外围各地镖局?” 独孤青松长叹一声,道:“蓉妹,你的话说得一点不错,可是血魔帮总坛自离万极宫后,却不知搬到何处去了,我与地将老前辈曾两次暗探巫山神女峰,始终找不到它的巢穴,因此才出此下策。” 他走至冷雁蓉的身边,轻轻地拥住了她,柔声又道:“蓉妹!我们还是暂时忘记这些事吧,这些日来我很想念你!” 冷雁蓉含羞地答道:“我也很想念你,青松哥!我们何时能扫荡血魔帮,一齐回卿卿谷?” 独孤青松脸上又现出了悲容,道:“我想不会太久吧!如今爹娘不知可好?” 冷雁蓉连忙安慰道:“青松哥!看你又想起了爹娘,愁眉苦脸,我想吉人天相,只要血魔帮不知武林金鼎的获得者是你,他绝不至于骤下毒手。” “怕就怕事机不密。” “你我戴上人皮面具,有谁知我们的真正面目?” 独孤青松点点头道:“但愿中途不出差错,能如意的救出爹娘和诸伯叔才好。” 冷雁蓉也点了点头。 蓦地,独孤青松双目含煞,冷笑一声道:“我恨透了血魔帮,今日来的碧目神僧更是阴险刁滑,死有余辜!” 冷雁蓉不再作声。独孤青松望了她一眼,忽见她双目涔涔泪下,幽幽道:“青松哥,你还记得我爹爹死了多久吗?我要亲手为爹爹报仇,可恨万极幻女,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独孤青松又连忙安慰了冷雁蓉一阵,她始收泪。 正在这时,两人好似听到了脚步声,独孤青松连忙站了起来,迎出室外,一条狭仄的通至下面的甬道之中,走来地将高大的身影。 独孤青松迎了过去,笑道:“老前辈,可曾找到血魔帮总坛地址?还有我爹娘有没有下落?” 地将的脸色非常庄严,道:“老魔心机深沉,较之当年的鬼王烈火般的暴躁性子完全不同,据我想那魔女自得了我那本记事之后,必定潜心钻研一时,方才出山,那时老夫要将他们制服,恐又要费一番手脚了!” 独孤青松引咎自责,道:“老前辈!这都是晚辈的不好,竟将前辈一生精研的武学记事,失在万极幻女的手里。” 地将威棱的目光扫了独孤青松一眼,正色道:“娃儿,你别引咎过深,这也不能完全怪你,以此刻你功力造诣而言,你身兼数位武林奇人的成名绝学,便是老魔亲来,想他也未必能动你一根汗毛,假如你再能将你鬼府一派的鬼王杖法与无名剑豪那套金龙剑法揉合运用,将来取老魔性命的功夫,必是这套杖剑合击的招法。” 独孤青松谨诚受教,他想了想又道:“老前辈!听说老魔的化血功已练至能百步取人之境,如他用出此功,晚辈还能抵敌么?” 地将和独孤青松走进了精室之内,地将方一入室,便盘坐闭目沉思,似在思索一件颇难自解的问题。 突然,他暴睁双目,精芒四射,一现而敛道:“老魔化血功是提聚本身精血练成,按说此功传自西域,非中土正宗武学,此功一旦练成,歹毒霸道,自不必说,但练此功须童子之身,始能至化境,老魔因非童子身,必不可持久,娃儿!只要你能练成护身无形罡气,先求不败,然后以杖剑合击之法抢功,必握胜算。” 独孤青松点点头,正欲答话,地将忽又继道:“从今日起,每子午之交,老夫助你练功一个时辰,以你此刻功力,不出一旬之日,当可练成护身罡气。”说罢他又踱出了室外,大声道:“娃儿,我去找几味药材来,助你速成。”随即寂然。 独孤青松走出室外时,已失去地将的影子。 从此独孤青松便跟同地将潜心苦练护身罡气,进境日甚一日,平常无事,独孤青松便与冷雁蓉同游于碧波千顷的洪泽湖中,鹣鲽情深,欢娱戏水,两人也在这段时间练成了精湛的泳术。 转眼七天过去了,独孤青松和地将练护身罡气正吃紧之际,冷雁蓉匆匆从外面进来,脸上现着焦虑之色,坐立不安,喃喃道:“怎么办?赤叶夫人忽然而来,她虽是青松哥的大娘,又是他的姑母,但她显然也是在万极宫与群雄同伙之人,万极帝君既将群雄一网打尽,供血魔帮役使,她又岂能独免?糟糕!老魔头怎会派她来?” 她望了望独孤青松和地将,两人周身三尺之内,同时被一层淡淡的白气包围,护身罡气已经练成,再过二日,运功之际,不再发出那层有形的白气,就算大功告成。 冷雁蓉一旋身忽又奔了出去。 远远听到鸾铃之声,赤叶夫人已经近在数百丈之内了。 冷雁蓉忖道:“怎么办?万一她真到武尊府来夺那武林金鼎,我虽不怕她,但怎能向她下毒手?” 鸾铃之声越来越近,冷雁蓉暗暗打定主意,心想:“我只要与她拖延时间,反正青松哥不久便将收功,那时看他怎样对付她。” 她这样一想,又匆匆退回厅顶,将那副银甲穿在身上,隐藏起来。 果然不久,鸾铃的响声停止在武尊府外。 冷雁蓉从楼室特制的一条隙缝,全神注视着大厅之中,心中想道:“赤叶夫人,好大的胆子!她竟敢单身前来!” 她正在想着,厅外已响起了脚步声,冷雁蓉听到的竟有三个人之多,她从隙缝中向外看去,只见赤叶夫人领先,摩娘和赤叶公主随后。 冷雁蓉暗暗喜道:“这三人全与青松关系至深,尤其是摩娘更是鬼府门中的弟子,她们能对青松哥怎样呢?”可是她转念一想,又暗道:“不对,她三人根本就不知道武林金鼎的护有者是青松哥,她们只是想夺取武林金鼎而来,万一打了起来,岂不伤了和气。” 这时,赤叶夫人已走至厅中,她庄严的气度,冷雁蓉见了对她便生着好感,可是她又想不通凭赤叶夫人,在武功的造诣上,原就不如少林碧目神僧,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幻想,企图夺取武林金鼎,自任为武林尊主,难道她不知道这恐怕会惹火烧身,自取灭亡吗? 冷雁蓉心中百思千转,忽然她决定了对策,飞身而下,手指轻轻按在那暗门上,忖道:“这三人都与青松哥关系密切,我只要将青松哥目前的处境说出,赤叶夫人怕不回头就走,甚至摩娘还可能留在武尊府内听青松哥指挥。” 她暗暗打定了主意。 就在这时,赤叶夫人已开口发话,她声音与她的气度同样庄严而谨慎道:“栖霞赤叶夫人金霞拜见武林金鼎的护有人。” 冷雁蓉知道时机已至,装出一副男人的腔调答道:“本武尊未下金鼎令相召,夫人不期而至,莫非有事见教?” 赤叶夫人似乎是听出说话的口音有些不对,眉头稍皱,微微颔首道: “正是,请现身一见!” 冷雁蓉一按暗门的按钮,银光一闪,飘身而下,站在厅堂的正中央,赤叶夫人等人立见着一个银甲披身的老人。 这时冷雁蓉已将长发束起,所以看不出是男是女。 冷雁蓉戴着人皮面具的脸毫无表情,冷冷道:“夫人有何见教,请说出听听。” 赤叶夫人向前走了两步,两道目光盯在冷雁蓉的面上,望了半晌,喃喃道:“一个戴了人皮面具的人。” 这时摩娘忽从一侧跨前三大步,大声道:“好个自骄自傲的匹夫,你可知道虽护有武林金鼎,如技不惊人、德不服众,仍是妄想。” 冷雁蓉心知摩娘性如烈火,不能施硬,忽然一笑,一口叫出她的名字道: “摩娘,你何以见得本武尊技不能惊人、德不能服众?” 摩娘万万想不到这银甲老人竟能一口叫出她名来,心中暗暗吃惊,但同时脸色忽变,附在赤叶夫人耳边轻声道:“夫人,莫非真如那老魔头所料,金鼎的护有人正是独孤青松么?如是这样,咱们如何是好?老魔心存奸计,叫咱们来,真正的用意便在探出那人的身分,如真是独孤青松,咱们与他们的关系密切,他必不忍出手伤人,只要咱们能全身而退,老魔定以圣剑羽士、金钗教主为要挟,岂不害了独孤青松?” 赤叶夫人微一点头,道:“事情还不能确定,咱们细心看吧!见机而动。” 摩娘的脸色顿时现出了一丝悲苦的神情,想起她哥哥死在万极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第四十一章 寸草春晖 蓦地,她一声大喝道:“匹夫,你休自吹自擂,摩娘施出一招法,你如能认出那招的名堂,摩娘便认你技能惊人。”说罢她忽地脸色发紫,尚未施出招法。 冷雁蓉心机乖巧,早已笑道:“鬼府阴气。” 摩娘呼地打出一股紫气,印向厅侧的一扇墙上。 冷雁蓉早听独孤青松说过摩娘的故事,对她了如指掌,又笑道:“摩娘,你这招紫印掌的‘玄雾推舟’已像个样子了,可惜只有三成火候!” 冷雁蓉不知摩娘的心思,她打出本门紫印掌,也只是想试探出目前这人是否如她想象中的独孤青松,闻言她更惊得面如土色,暗道:“糟了,果然是他!如非是他,他怎能识得本门向不外传的掌法?” 赤叶公主看见摩娘脸上的神色,心中也打了个寒颤,蓦地她转身朝外望去,目光四下一掠,便见一丝黑影在厅外一闪。 她咳了一声,低声叱道:“摩娘,你怎么啦?难道你忘记了老妖女已派人跟在咱们身后么?” 赤叶夫人也瞪了摩娘一眼。 摩娘全身一震,自知失态,立时咧开满嘴的黄牙,哈哈狂笑,把她原先的失态掩饰过去,又大喝道:“匹夫,算你这一招认出,摩娘不得不服于你的见识颇广,但少林碧目神僧乃当今有道高僧,你竟出手置他于死地,岂能以德服人,看你何以自解?” 冷雁蓉也冷笑一声,道:“摩娘,你说碧目神僧是有道高僧,以何为凭?” “哼,碧目神僧乃当今少林硕果仅存的前辈长老,少林派戒规严格,向为武林同道称颂,他一代长老,岂是胡作非为之人?” 冷雁蓉笑道:“他既是少林寺的前辈长老,为何又做了血魔帮江北总坛坛主?摩娘,血魔帮所作所为,你当比我清楚得多了。” 摩娘哑口无言。 冷雁蓉忽然喝道:“摩娘,你还有话说么?” 就在这时,厅前黑影几闪,三个面罩黑纱的黑衣女子现身站在厅前,居中的一女冷冷道:“夫人,你忘了太夫人的话了么?” 赤叶夫人心中打了个寒噤,额上立时冷汗冒了下来,缓缓转身对三女道:“不劳多问,我怎敢违背太夫人懿旨。” 居中黑衣女又冷笑道:“谅你也不敢三心二意!” 这情景看在冷雁蓉目中,暗暗纳罕,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顿时,她冷喝道:“你三个是什么人?” 黑衣女冷笑道:“万极幻女座下三化身玉女。” 冷雁蓉大吃一惊,暗道:“来了,终于来了!地将老前辈终于等到你们了!” 但突然她耳中传来一丝细语,问道:“你千万别露出破绽,万极幻女的三化身玉女正监视我们,我先问你,我已听出你口音极似女子,你是不是与独孤青松同时逃走了的冷雁蓉?如是时,请对我微微一笑,我有重要的话告诉你。” 冷雁蓉做梦也想不到事情会这样的发展,她目光盯在赤叶夫人的脸上,只见她庄严的神色中暗隐凄凉、悲伤之色。 冷雁蓉看出她的话出于诚心,便对她微微浅笑。 赤叶夫人猛退一步,似乎受了一记重大打击,随即定了定神,传音道:“真是冷姑娘,那么独孤青松定也与你在一起了!果不出老魔所算,因那张取得武林金鼎的藏宝图的线索,加上金陵神武镖局前亮出三箱珍宝的判断,和蓝匕大护法的成痴,他便料定那三人中必有二人是你和独孤青松,只不知另一灰衣老人是谁而已。” 冷雁蓉凝神倾听。 三个黑衣女又冷声催促道:“赤叶夫人,为何还不动手?” 赤叶夫人未加理会,继续传音道:“冷姑娘!武林群雄在万极宫全被万极帝君老魔独门的化血指封住神庭重穴,一年之内如不为血魔帮立下大功,解穴放脱,一旦时候到了,便即昏迷而死,我三人自也不例外,这次探察武尊府,便是奉了老魔之命而来,一试主持本府之人是否如他所料是独孤青松。” 她说着忽然脸色阴沉了下来,继传音道:“姑娘,等会儿我出手夺取武林金鼎时,请你千万要以重手将我震毙,这样才能解脱老魔的疑心,万一我仍能活着回去,老魔便认定是独孤青松,冷姑娘!你定可想象得到,那圣剑羽士、我妹金钗教主、绿羽令主等人的性命,便成了老魔向独孤青松取那武林金鼎的要挟了!” 冷雁蓉听了此话,心头大震,她心中大叫道:“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我如杀了赤叶夫人啊,不能!绝对不能。” 三黑衣女忽然冷声叱道:“赤叶夫人,限你立刻出手,你如再不出手,咱们只有回报太夫人了!” 冷雁蓉已知所有原委了,她怒叱道:“好可恶的妖妇,你们为何不敢下手?” 正在这时,摩娘双目尽赤,一声大吼道:“摩娘自不量力,便要出手夺取武林金鼎。” 她说出就做,一晃身已欺近一丈,伸手便攫向武林金鼎。 冷雁蓉急得银袍一拂,叱道:“住手,你不是我的对手。” 九阴神功应手而出,摩娘一个踉跄,退了三步。 三黑衣女冷冷道:“摩娘,快以重手劈他。” 摩娘脸含悲戚向赤叶夫人深情地注视了一眼。 赤叶夫人心中一凛,已知道摩娘的心意,连忙喝止道:“摩娘,你非老匹夫的敌手,快护着虹儿站过一旁,还是让我抵他一掌试试。” 冷雁蓉暗想:“赤叶夫人真要出手,也只是虚以应付,她的心意只想我一掌震毙她,而救青松哥全家的性命,这种舍身救人的刚正伟大之情,我怎能出手呢?” 可是,她又不得不做给三个黑衣女看,心中只望独孤青松能早点收功,擒住那三个黑衣女,只要赤叶夫人母子和摩娘的生死不为外人知道,想万极帝君绝不能肯定武林金鼎的护有人便是独孤青松。 冷雁蓉一面想着,一面冷冷道:“夫人,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赤叶夫人冷声道:“不见得。” 三个黑衣女其中一个怒道:“夫人,你和他多说什么废话?假如你是存心想拖延时间,看太夫人可饶了你?” 摩娘一声怒吼,道:“主人,你别管我,今日我非试试老匹夫。” 她声落人已朝冷雁蓉扑来,来势凶猛。 冷雁蓉大惊,她只知赤叶夫人有舍死之念,但对摩娘,她已得鬼府门的真传,虽火候不够,但冷雁蓉能否接下,尚在未知之数。 冷雁蓉不得不运起了八成的九阴神功,左手更蓄着寒芒指力,全神戒备待发。 摩娘冲势一缓,猛地一声怒吼:“我劈了你这老匹夫。” “呼!”鬼府阴气已运掌而发,劲道十足,冷雁蓉冷喝道: “摩娘,你找死!” 赤叶夫人戚然一声叫道:“摩娘!” 冷雁蓉的九阴神功已以九成功力劈出,可是方一劈出,猛觉摩娘发出的掌力一撤,耳中更听到赤叶夫人的传音哀声道:“冷姑娘掌下留情!摩娘对独孤青松忠心护主,想以身殉” 赤叶夫人的话,句句刺痛着冷雁蓉的心,但她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出她脸上的神情,赤叶夫人的话未说完,冷雁蓉的掌力那里来得及收回。 只听“蓬!”一声大响。 摩娘更是一声惨叫,鲜血狂喷,一个身子摇摇欲倒。 但她惨叫过后,反而狂声大笑了起来,她的声声狂笑,有如重击打在冷雁蓉的心上。 摩娘狂笑声中,挟带着她含糊的语声,道:“主人!摩娘先走了!主人!你快离开吧!金鼎的主人果非你我能敌,他他无情,他是人间的魔王,他不不是独孤青松,主人走” 身后的黑衣女也听到她的话,大喝道:“摩娘,你说什么?他真不是独孤小子么?” 摩娘强运起了最后一口真气,一阵凄厉的笑道:“不是啊!他不是掌门人!” 蓦地,她双腿一屈,跪在地上,全身一阵急颤,几乎跪不住,她声嘶力竭的又哭了起来,道:“掌门师叔!摩娘走了!我哥哥死得好惨,掌门师叔!你要能听到我的话,定要为我哥哥报仇啊!摩娘虽在九泉之下,也感激” 她声音渐渐低落下去,一个身子也慢慢不支! 蓦地,厅顶一声如霹雳般的大喝,道:“摩娘慢些!”一条灰影掠空而下。 站在厅门边的三黑衣女一见,同时大叫道:“独孤小子!” 突听赤叶夫人急声大叫道:“独孤青松,别放走了那三个黑衣女子,如放走一个,你便会大祸临头。还有武尊府外尚有个叫化子装束的人,更不可让他脱身!” 她话声一落,便听厅外一声怪笑,另一条灰影一闪而逝! 独孤青松答道:“夫人放心,她们一个也休想走脱了!夫人,摩娘已临生死边缘,快助她一臂之力,只要能维持片刻不死,便有救了!” 赤叶夫人一个纵身跳过摩娘的身边,摩娘已不能动颤,唯心口尚有半丝热气,赤叶夫人连忙以本身真气,从她命门穴上运了进去。 摩娘始重重地吁了一口大气,口中尚梦呓般的道:“不不他不是独孤青松掌门师叔,你要为我哥哥报仇” 赤叶夫人不禁热泪奔流,为摩娘舍身护主的忠心所感动。 三个黑衣女转身便要掠出厅外,口中大叫道:“散开,只要逃得一人” 三女脚下一点便朝厅外掠去,轻功竟然非等闲之辈可比。 这时,穿着银甲的冷雁蓉也一声叫道:“青松哥,那是万极幻女的化身玉女,绝不可任其逃脱一个啊!”她说着,早已展开“惊电飞虹”轻功,银光一闪已扑了出来。 可是独孤青松冷笑一声,道:“蓉妹放心,她们逃不了的。” 灰影几个旋身,真是有如鬼魅,蓦听一声凄厉夺魄的惨叫。 独孤青松朗声大笑的声音,顿时也充塞在大厅之中。 冷雁蓉心念一转,大声又道:“青松哥,不可将她们全杀尽啊!血魔帮的下落、万极幻女的踪影全在她们的身上,地将老前辈正要找她啊!” 独孤青松大笑道:“我知道!” 他道字一落,一声闷哼,一个黑衣女纵起的身子,蓬地一声,凌空摔落。 同时一声磔磔怪笑起自厅外,抖然间飞进一条身影,“蓬”地又是一声大响,摔在厅中的竟是一个中年叫化子。 灰影一晃,现出了地将的身影,白须在他颔下不住地飘动。 他臂下更挟着一个黑衣女,两脚尚在不住的划动。 地将重重地往地上一丢,出手如电,一连点了她三处穴道,更是一阵磔磔怪笑,道:“老妖婆的行踪,今日你还能瞒得了我么?” 他又是一阵磔磔怪笑,笑得赤叶夫人眉头紧皱,往摩娘身上运的真力几乎接继不上。 独孤青松关心摩娘的伤势,走过去伸手一探她的胸口,顿时脸色凝重起来,转身走至地将身前,躬身一揖到地,恳声道:“老前辈,晚辈师侄女身受重伤,几至不治,烦请老前辈成全。” 地将冷冷地瞥了躺在地上的摩娘一眼,突然双目一翻,道:“我教你那么多的治伤方法,你学到那里去了呢?” 独孤青松又是深深一礼,答道:“老前辈,她受伤过重,心脉受震几断,晚辈实无把握,不敢轻举妄动。” “笑话,心脉未断,便可有救。” 说着又打量了摩娘一眼,摩娘面如金锭,气如游丝,还全靠赤叶夫人以本身真元之气,维持她不致气断! 地将哼了一声,道:“娃儿,以一百零八乱穴之法,可保她无虞。” 独孤青松喜谢道:“谢前辈教导。”立时便请赤叶夫人和赤叶公主将魔娘扶着立了起来。 独孤青松便慢慢地趺坐在地,先自调息了一阵,然后缓缓站起,走到摩娘身前,双手同时骈指如戟。蓦地,他一指向摩娘的玄机穴位。 赤叶夫人惊得“啊!”了一声。独孤青松并不闲着,左手一举又点摩娘的心坎穴位。 赤叶夫人全身打了个寒噤,心想:“这种治伤之法,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所见,可谓凶险至极!” 随后只见独孤青松所点之部位,期门、将台,出指渐渐加快,后来简直落指如雨点般,出指如风,人也围着摩娘团团乱转。渐渐独孤青松也汗落如雨,显然这种治伤之法既吃力且耗本身真元。最后,独孤青松又慢了下来,转到摩娘前面。蓦地,听他一声大喝。随着他的喝声,右指带着“丝”地一声破空之音,点向摩娘丹田穴上。摩娘闷哼一声,哇地张口吐出了一口淤血,双目一瞪,大叫一声,道:“痛死我也!”向后便倒。 赤叶夫人和公主惊得面容失色,将摩娘的身子托住。 独孤青松脚步一滑,倒退了七八步,吁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又自凝神调息起来。 摩娘昏过去一阵后,终于又醒转。 地将这才一阵怪笑,道:“娃儿,成了!我全部的本领你都学去了!” 他说罢走至独孤青松背后,双掌便贴在他背心之上,助了独孤青松一臂之力,独孤青松这才复元收功立起拜谢。 地将一摆手,道:“娃儿,谢什么?不过”他双目忽亮,大声道:“独孤青松,我有一心愿,不知你肯否答应。” 独孤青松看出地将神情非常庄严,知道事情非小,连忙恭谨地道:“老前辈有事,尽管吩咐,只要独孤青松能力可及,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地将又沉吟了一下,终于道:“天地二将,向未收徒,如今你已将天地二将之功夫全部学去,你便是二将的传人了,娃儿!你拜师吗?” 独孤青松一听,连忙退了三大步,突然跪了下来,连头也不敢抬,大声答道:“天地二将是何等身分之人,晚辈已身入鬼府一派,且身任掌门,鬼府非武功正统,老前辈不怕有辱天地二将之名声,这事还请老前辈三思。” 地将又磔磔怪笑道:“娃儿,你真聪明,老夫也就是为此,故迟迟未说出口,但我天地二将总要有个传人啊!” 顿时,地将好似十分着急,竟在厅中团团乱转,忽然停止,对独孤青松大声道:“娃儿,不行!你不能将那劳什子掌门人放弃吗?” 独孤青松黯然摇了摇头,猛地脸现刚正之色,道:“老前辈,鬼府一派虽在数十年前为非作歹,造孽多端,但自恩师悔悟前非之后,决心改过自新,鬼府一派已非昔日可比,晚辈并不以入门鬼府为耻。” 地将一听,气得大叫了起来,道:“娃儿,你这是什么话,鬼府邪门左道,岂能与武林正宗相比?” 独孤青松立时也气得脸红耳赤,大叫道:“老前辈这话恕晚辈不敢附从。” “你自甘低下,老夫深为你可惜!” “晚辈心地光明磊落,不求人同情,也自不以为低下。” 地将气得浑身发抖,颔下白须无风自动,跨前两步,便要对独孤青松举掌打去,哇哇怪叫道:“娃儿,你敢在老夫之前顶撞。” 地将激起了独孤青松的狂傲之态,大声道:“老前辈,你既是这等说法,晚辈后悔已来不及,从此之后,老前辈教给我的功夫,我一概不” 他“用”字尚未说出口,冷雁蓉已知他要说什么话,一声大叱道:“青松哥!” 独孤青松猛然闭嘴。 冷雁蓉纵身而至,怨恨也看了独孤青松一眼,幽幽道:“你不该这样说,青松哥,你不该这样说。” 地将一听,气得脸上发青,顿脚间,灰影一晃已飘身厅外。 冷雁蓉大哭叫道:“老前辈!” 地将头也未回,身影闪了两闪,已自不见。 冷雁蓉又走到独孤青松的身边,哀声道:“青松哥,你已开罪老前辈了,还不去找他回来,向他道歉!” 独孤青松哼了一声,道:“他辱及我师门,我不原谅他!” “青松哥,老前辈乃是一番好意,你不可这样对待他。而且他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应衷心感谢他才对。” 独孤青松又摇摇头道:“地将老前辈,一代神将,我对他万分尊敬,但他对我鬼府一门却如此轻视,我怎能容许他如此对我?” 冷雁蓉想了想,又道:“昔年你的师祖鬼王以他为敌,在他的心目中鬼王一直是邪门左道,乃是自然的事,今日他有心收你为徒,怎能落得一个抢夺昔年大敌的弟子为徒之名?青松哥,你只要为他想想,自然他也有理。” 独孤青松一听,蓦然大叫道:“请你别在提这件事了,雁蓉!他要我放弃鬼府一派迁就于他,那是万万不能,试想我两位师兄戚继扬和万杰琪死在万极帝君手中,我尚未替他们报仇,今日竟然叛派,改隶别宗,这事我独孤青松做不出来。” 他话声一落,蓦然灰影又一闪而入,地将大叫道:“独孤青松,你想好了没有?” 独孤青松哼的一声,愤然道:“别事尚可尊办,此事万万不能。” 地将也哼的一声,道:“好个固执的小子,今夜三更咱们三招决胜负,你如能接下我三招,我从此打消此念,你如败了那就由不得你了!” 独孤青松听得勃然大怒,道:“老前辈,我尊敬你是前辈神将,想不到你竟这样强人所难,逼人叛离师门,你可知叛师之徒在武林间无立足之地么?不用打了,我此刻便认输,如何处置,听由尊便,我独孤青松若还了半下手,便不算是人。” 地将磔磔的一声怪笑,两只如鸟爪般的手掌猛地提起了被他点了三处穴道的万极幻女座下化身玉女之一,掠身间又飞离厅内。 独孤青松虽转身向内,神情之间好似看也不看他一眼,但心中却在暗惊,忖道:“他不会回来了,他此去弄清万极幻女的隐匿之地后,为天将报了仇,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全身无形中起了一阵寒颤,立即冷静了下来,心中悔恨、自责,暗叫道:“我怎能这样对他?他这样大的年纪,且为自己备下了棺木,我怎能这样伤了他的心?” 他想随后冲出厅外,阻止地将离去,但又为自尊心所阻,他不能这样做,独孤青松为自己的自尊心灼得痛苦了!不自觉地他双目之中缓缓地流下了眼泪!哀祷地道:“老前辈,原谅晚辈吧!晚辈身受鬼府之恩,怎能忘恩负义?”他渐渐地泪如雨下。 蓦地,冷雁蓉扑到独孤青松怀中大声道:“青松哥!你哭了,啊!我知道,你太痛苦了!” 这句话更刺痛着独孤青松,就在这时,摩娘已醒了过来,虽然仍然体弱,但已能行到独孤青松身前,跪了下去,拜道:“摩娘参见掌门师叔!并拜谢师叔救命之恩!” 独孤青松尚未答话,谁知冷雁蓉蓦地大声道:“救你的不是独孤青松,是地将老前辈,你如知道感恩,便快去找他回来。” 独孤青松闻言怔了一怔,双目望着冷雁蓉。 冷雁蓉也对他一瞥,独孤青松立时会过意来,对于冷雁蓉用心的仔细,无限感激,但他又想到,地将已走,摩娘到那里去找他呢? 赤叶夫人一直在一旁冷冷地观察这件事的发生,这时微微一笑,道:“孩子,你不用作急,地将老前辈实已深爱着你,他去不远,会回来的。” 独孤青松听得愕然望着赤叶夫人,赤叶夫人也对他微微一笑,道:“你不见过姑母么?” 独孤青松被她一语提醒,跑了上去,猛地抱住了赤叶夫人喜叫道:“姑母不,我应叫您大娘。大娘!” 这种称呼使得赤叶夫人双眉紧皱,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唉!此事无常,是恨是爱,我也不十分明白了!好吧,虹儿,快见过你的弟弟。” 赤叶公主恨不得赤叶夫人早说这一句话,但独孤青松不待虹儿过来,已先奔了过去,他也不避嫌,张臂又是一抱她,连声叫道:“姐姐!姐姐!想不到吧,你是我的姐姐!今日我才能谢姐姐在藏龙庄上救我一命之恩了,还有,姐姐!你那故事尚未讲完啊!” 独孤青松直乐得蹦蹦跳跳,一派天真无邪,逼得在场之人开口笑了! 只有冷雁蓉站在一侧,脉脉含情地冷眼看着独孤青松的快乐,她心中也感到无限快慰。 自然赤叶夫人已看在眼里,她走至冷雁蓉的身边,拉着她的手,一把将她的人皮面具取了下来,啧啧赞美道:“冷姑娘,你真美呢!虹儿过来,你以后有个好朋友了。” 冷雁蓉含羞地拜了赤叶夫人,虹儿立时过来问长问短,不一刻,两人已有相见恨晚之感。 不久,天色已至黄昏,独孤青松请赤叶夫人等人到楼室中休息,并把那摔昏过去的黑衣女和中年叫化子分别囚禁起来。 当夜,一条黑影飞进了武尊府,独孤青松却正在熟睡中。那人轻功已臻化境,到了独孤青松身边,独孤青松竟一点也没发觉。 第四十二章 收徒传警 那条黑影站在独孤青松榻旁久久不动,室中只听到独孤青松均匀的呼吸,终于那条黑影低声道:“徒儿醒来!” 独孤青松这时是何等功力,百丈之外飞花落叶,都难逃他的双耳,何况近在咫尺的语声,他一惊醒来,平跃而起,便见一条高大的人影站在榻旁,沉声喝道:“谁?”双掌已蓄满功劲,随机待发。 人影更沉喝道:“徒儿不得鲁莽!” 独孤青松落地不觉一怔,他夜能视物的双目一触,便见地将双目炯炯射着两道慑人的寒芒,盯视着他。 独孤青松回想地将刚才的话声,心中一动,不悦道:“老前辈!你刚才称晚辈什么?” “老夫不配作你的师父?” 地将的话也有些愤愤然,独孤青松双目圆睁,猛地退了两步,连声道:“不,不,晚辈身为鬼府掌门人,岂能叛师别投,老前辈!请你别再逼迫我。” “唔,谁逼迫你来?” “老前辈轻视鬼府一派。” 地将目光更加犀利地盯着独孤青松,蓦地好似不耐烦,怒道:“不管你是何门何派,老夫授了你全身功夫,你就要拜我为师。” 独孤青松全身一凛,哼了一声,道:“任何人也休想我独孤青松成为叛师之徒。” “难道你真不愿?” “晚辈白天已经言明。” “白天是白天,夜里是夜里,你不从也得从。” “我偏不从。” 地将的脸色这时十分难看,银发俱竖,双目似要喷出火来,磔磔不住地怪笑,在这深广的武尊府中,他的怪笑显得有点恐怖。 他边笑边向室门移去,喃喃道:“独孤青松!你不尊我为师,不要后悔!” 独孤青松坚决地答道:“晚辈做事从不后悔!” 地将身形一闪已出了室门外,但独孤青松忽听到赤叶夫人的传话道:“孩子,你错了!” 独孤青松一怔,实际上他是痛苦的,他拒绝地将乃出于不得已。 赤叶夫人的声音继续道:“孩子,你们的话我全已听见,你为什么不深想想呢?地将前辈已允许你不必离开鬼府一门拜他为师。” 独孤青松双目大瞪,急传音答道:“这这我听不懂。” “他不是说过不管你是何门何派吗?” “啊” 独孤青松如梦初醒,全身一凛,猛然跃出室外,大叫道:“老前辈别走啊!我拜您老人家为师,我答应了!” 他的大叫之声响彻整个武尊府中,但却无人回答他,一种万分愧疚之感侵袭心头,他痛苦地自责,更加声声大叫。 一声,两声,三声。 终究无人回应他。 就在这时,冷雁蓉、赤叶夫人和赤叶公主一齐闻声赶来,赤叶夫人见着先自叹了一声,柔声劝道:“孩子,你再喊叫也没用了,他这次真的走了!” 独孤青松紧握双掌,大声呼道:“不,他不会走,我已答应拜他为师,他不会走的。” “别倔强了吧,孩子!你已刺伤了他,恐怕今生你已不能复见他了!但你不可气馁,他不见你,你还可找他啊!” 冷雁蓉见独孤青松这种激动悲伤的模样,大是不忍,也上前劝道:“青松哥,你该冷静些,从前你遭遇大变时,不是很镇定的么?” 独孤青松并未听两人的话,猛然他脚下一点,疾射出武尊府,大叫道:“老前辈,你纵然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我对你不起,你是我的大恩人,又将全身的功艺授给我,我竟这样刺伤你,我还是人吗?” 但他身刚冲出武尊府,话声未落,蓦然间,距离武尊府一里之外,传来一声惊心夺魄的惨叫。叫声凄厉,听在独孤青松的耳中,也觉心中一寒。 最奇怪的是这声惨叫之声,真气十足,至少内功修为已是炉火纯青之人,始能发出这样一声划破长空的叫声。 独孤青松虽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也不禁心头大震,立时就朝发出惨叫之处,全力展出鬼影无形轻功赶去。 他这里刚刚飘身纵起,突然一个急煞,又停下身来,朝旁一闪,两道神光莹莹的目光瞪视着前方。 这时,便隐隐听到衣袂振空,嗖嗖连声。三条人影急如星飞,朝这样扑来。其中一人特别高大臃肿,全身金光闪闪,另两人也身材伟岸。 独孤青松脑中闪过一念,忖道:“这三人是谁?竟有这等功力!” 三条人影晃眼已在十丈之外,只听到三条人影来路之上,一个沉雄的声音以命令的口吻冷峻至极地道:“平儿,今夜务必到手不可!” 独孤青松大吃一惊,他从未见过这等在一里之外发话之人,显然此人的功力高不可测。他吃惊之余,掠目间,更是大惊,原来三条人影来的正是血魔帮主万极天尊、九龙金鼐和武当赤发尊者。 可悲的是万极天尊这时显得臃肿,提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独孤青松一看竟是地将。 他这一惊,只觉得天旋地转,全身的血脉偾张,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他,地将!数十年前威震宇内,肃清群魔的一代神将,竟落在万极天尊之手,这可能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但这是事实。他不能否认这事实的存在──地将被提在万极天尊高大魁伟的手里。 独孤青松忍耐不住了,猛地一声暴喝:“站住!” 万极天尊、九龙、赤发尊者戛然止步,随即爆出了一阵狂笑,道:“果然敢以自称武林至尊之名的是你们三个专以投镖为名,与我血魔帮三番两次为敌的老不死,你,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 这时的独孤青松依旧是一色灰衣打扮,更戴有人皮面具,他们自然认他不出,他这时见地将被擒,理智早失,那里还想报名,猛地抢上二丈,狂喝道:“放下地将” 底下的话未曾出口,血魔帮主已狂声大笑,道:“说得好听,连你自身都难保,还想救人?” 独孤青松双掌蓄运十成功力,又猛喝道:“放下!” “没有那么好的事。” 独孤青松双掌一错,便要全力挥掌而出。 但他尚未出手,九龙大喝一声道:“除非你要地将的命,否则你就发掌吧!” 独孤青松闻言,微微舒了口气,暗叫道:“他还没死,地将老前辈还没死” 顿时他理智清醒了不少,知道这时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他们将地将老前辈杀了,将是自己终生引为痛苦难当的憾事。 他就将劈出的双掌猛又撤回,大喝道:“在这武尊府前,你们要怎样?” 九龙狂笑,道:“武尊府,谁承认你们是武尊?老匹夫,你要识趣的话,赶紧献出武林金鼎,帝君或可放你一命。” 独孤青松一心一意只在暂时救人要紧,喝道:“哼,在本尊之前,你们还敢放肆,速与我将地将放下。” 三人又是一阵狂笑,武当赤发尊者笑声之中,尖声尖气道:“放下!老匹夫,你着急了么?此人一代神将,名头吓人,但仍难逃出本帮之手,你既能与他同伙,想也不是无名之辈,快报上名来!” “哼!哼!你这武当的败类,你不配!” 赤发尊者气得全身一抖,手中一柄长剑抖出三朵耀眼寒光的剑花,尖厉地大声骂道:“老匹夫!你可是也想找死!” 独孤青松目光朝他脸上一掠,这时他已完全冷静了,他知道今夜之事非是易与,显然血魔帮除帮主、九龙、赤发尊者外,老魔头万极帝君也已到来,只不过他仍留在一里之外,遥遥监视,未曾现身而已! 而老魔既敢留在一里之地,放心万极天尊等人来到武尊府前,必是有所恃,才放心得下,那他的功力就不知高到如何程度了! 独孤青松冷声答道:“不知是我找死,还是你找死?哼,三招之内,我要你血溅当场,为武当除你这无耻败类。” 赤发尊者振剑踏上一步,阴笑道:“大言不惭!” 独孤青松一声暴喝:“走着瞧吧!” 单掌一拂,打出一股掌风,掌风虽猛,出掌却嫌缓慢了些。 赤发尊者振剑而攻,朵朵剑花铺盖而上,同时细声细气怪笑道:“老匹夫,凭你这一手还不配!” 独孤青松身形一闪,避过赤发尊者剑势的攻路,一沉身,双掌齐出,但这双掌打出的掌风仍不甚凛烈。 赤发尊者单掌一挥,也扫出一股掌风,竟敢硬接,两股掌力“蓬!”地一声大响,两人同时身形一晃,各自退了一步。 独孤青松哼了一声,暗喜道:“赤发尊者,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赤发尊者却自以为试出独孤青松的功力有限,不觉精神大振,“玄玄剑法”应剑出手,招招三条剑花,狠辣诡奇无比,朝独孤青松全身要害刺来。 独孤青松步步后退,真似只有招架之功。 九龙虬须一掀,哈哈大笑道:“这样平平之技,竟也敢妄图武尊之称。” 独孤青松故意无比愤怒喝道:“老夫警告你,金鼐!你也命在旦夕。” 九龙更加哈哈狂笑道:“老匹夫,你倒识人不少!除此之外,一无可取。” 这时赤发尊者寒剑更加凛厉逼来。 独孤青松冷哼一声道:“赤发尊者,老夫念你成名不易,你如再不撤剑,哼!你那条老命便算是完结了!” 赤发尊者怪笑一声,毫无怯色,寒剑出手更快。 独孤青松蓦地狂笑了起来,他的笑浪也划破夜空,传出一里之外,立听啸声顿起,只在刹那间,那啸声便几乎已近了一半。 独孤青松猛运起了天威掌法的“天威地烈”,一股狂飙铺天盖地,重若山岳地压向赤发尊者。 赤发尊者轻敌在前,这时虽已发觉有异,待运功抵敌时,已是不及,轰地一震,赤发尊者厉声惨叫一声,红影一晃,被掌风击出了五丈开外,叭地跌得脑浆迸裂,死于就地。 独孤青松一掌震毙赤发尊者,血魔帮主、九龙愕然惊退二步,独孤青松身形一晃已逼近了血魔帮主,大喝道:“放下地将!” 血魔帮主反向前跨了一大步,将地将的身子一举,钢声道:“匹夫,你发掌吧!” 独孤青松双目一掠地将,他双目紧闭,全身瘫软,显然被点了重穴。 独孤青松心如刀割,挫退了一步,怒声问道:“你想怎样?” “献出武林金鼎。” “不,除非你把我毙了,否则你休想!” 血魔帮主虽看不出独孤青松脸上的表情,但他仍能感觉独孤青松对地将的迫切关怀,狞笑道:“你的命如草芥,我便要了这一代神将的性命!”说着他一掌贴上地将的天灵,双目逼视着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心中如被万刀割刺,不由自主地又挫退了半步,全身更不住地颤抖,狂声喝道:“慢着!” 血魔帮主知道捏着了他的要害,更加狞声狂笑道:“怎么样,你是要他的性命,还是要武林金鼎?” 十丈之外飘来一个沉雄绝伦的口音道:“平儿,你做得好!” 血魔帮主转头朗笑一声,答道:“爹,你尽管放心,老匹夫无可奈何于我!” “你恐怕看走了眼。” “怎么说?” “他不像是个老东西。” “他功力之高却不可忽视,爹爹!你说天将已死,是真吗?” “爹爹骗你作甚?他死在你娘的手里!” 血魔帮主又盯了独孤青松一眼,大声又道: “爹,那么这人又是谁?他功力之高,几可与地将相提并论。” “哼,也不是你爹爹的对手。” “爹爹功力通神,当然他还差得太远。” “那么赶紧逼他献出武林金鼎吧,和他磨菇什么呢?” 血魔帮主又大笑连声,突然脸色一沉,喝道:“老匹夫,你既不愿地将死去,就赶快献出武林金鼎吧!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了,否则,哼,休道我万极天尊不敢杀他。” 独孤青松脑中嗡嗡作响,脚步踉跄,是献出金鼎?还是先救地将? 武林金鼎一经献出,武林从此沉沦于血魔帮之手,陷自己于不仁;不救地将,自己又将成为不义。 独孤青松难以作此决定,他在心中大喊道:“武林金鼎,我不能任血魔帮得去!” 但是他又想到,地将的性命将因此不保。 “我不能不救地将老前辈!” 猛地,他双目射出两道怒恨的杀光,罩定血魔帮主,厉声道:“罢了,血魔帮主,我会杀掉你!” “别岔开话题,你到底献不献出武林金鼎?” 独孤青松这时面临着最大的冲突,仁义之间,必须要他选择取舍,他怎么办? 突然,他耳中飘来了赤叶夫人的传音,道:“孩子!别坚持了,难道你真要地将去死?那会使你终生痛苦,而且他死仍保不住武林金鼎被血魔帮取去,这又何必呢?” 独孤青松如获救星,心中镇定了不少。 传音又道:“叫他先放开地将前辈,叫九龙到武尊府厅中来取吧!但记住,血魔帮主如问起我的下落,就回答他已死在你的掌下,千万不能露出半点我还活着的话风,否则那后果不堪设想。” 独孤青松想了想,怒视了血魔帮主一眼,恨声道:“你要我献出武林金鼎?先把地将的穴道解开,我问两句话再说。” 血魔帮主一听这灰衣老人已经开始软化了,狞声一笑道:“这很简单!”单手一拂已将地将的穴道解了。 独孤青松大叫一声,道:“老前辈” 地将闻言一惊,望着独孤青松,猛地脸色一沉,狂怒道:“你来干什么,还不快走!” “老前辈!” “我们恩断情绝,谁是你的老前辈!” “老前辈!我晚辈知道错了,我不能辜负您啊!” 独孤青松说着,目光打量了地将一眼,猛地他全身一寒,狂怒道:“血魔帮主,地将的功力已全被散去,我我” 独孤青松猛地运起了天威掌,“呼!”一股排山掌风袭向血魔帮主。 万极天尊轻轻将地将一带,挡在他的胸前,大笑道:“既然他与你恩断情绝,何妨杀了他?” 独孤青松掌风已递出,无法收回,急得一偏身,将那股掌风硬往斜方劈出,一声大震,当时被他的掌风击出了一个大土坑。 地将冷笑一声,道:“这有什么用?最好将我一掌毙了吧!” 独孤青松哀叫道:“老前辈,请别再说那种话吧,我自知过错,可是,他们要夺武林金鼎啊,否则他们要杀了你!” 地将一阵怪笑道:“那么让他们杀我好了,我早就活够了!” “不,老前辈!我不能让你去死!” “难道你要献出武林金鼎?” “为求老前辈不死,我可牺牲任何代价。” “放屁!你敢这样做?” 独孤青松嘶声道:“老前辈!我不得不这样做。” “什么,你以为做对了么?你视武林陷于桎梏而不顾,千百年武林正气将断送在你一人之手。” 独孤青松仰天长啸一声,道:“天哪!我怎么办?” 地将怒目圆睁,狂声道:“怎么办,我非怕死之人。” 独孤青松猛地转念,大叫道:“老前辈!我知你非怕死之人,但你昔年与天将生则同床、死则同穴的誓言仍在,你这样死了,九泉也不瞑目。” 地将全身一震,大喝道:“什么?” 独孤青松紧迫地道:“况且老前辈一死,又可保武林金鼎无恙么?” 地将呼出了一口长气,突然支持不住地委顿在地,软弱地道:“那么,任由你了!这是劫运!武林合当有此一难!” 血魔帮主不耐地道:“老东西,怎样?这总该满意了吧!” 独孤青松一挥手,道:“九龙,武林金鼎正在武尊府的厅里,你敢去取么?” “有何不敢?” 九龙纵身一跃,已进了武尊府。 约有半盏热茶的时光,他终于抱着那座闪烁着金光的金鼎和三面金牌走了出来,但独孤青松一瞥他的脸色苍白,神情之间很不自然。 独孤青松心中忖道:“大娘是怎样应付他的呢?他们原是父女,从此刻九龙的沮丧看来,难道他们父女间有何协议?” 大敌环伺,独孤青松不敢多想,大声道:“血魔帮主!金鼎已现,放地将过来!” 血魔帮主哈哈一声狂笑,猛然提起了地将,暗运真力一按一送。 地将一声闷哼,一个身子飞向独孤青松。 第四十三章 神将赤丹 接着,血魔帮主身子一弹,跟在地将飞出的身形,朝独孤青松狠猛地扑来。独孤青松早看出不妙,浑身热血澎湃,几乎爆炸。一声怒吼,奋不顾身,一把接住了地将飞来的身子。可是血魔帮主的化血掌也已袭到,在这种情况之下,要避他这一掌,真是不易。独孤青松在无可奈何之下,运起了已练成八成的护身罡气,拚着真力受损,硬接他一掌。股腥膻的强风过处,独孤青松面色一变,一条身子仍然紧紧地抱着地将,当时被化血掌击出了三丈开外。 独孤青松胸口一窒,护身罡气几乎被他击破。暗暗吸了口凉气,身子一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可是他一看怀中的地将时,嘴上汩汩鲜血直流,滴满在他前襟之上,已经是呼气的多,吸气的少,眼看着命在旦夕。 独孤青松心如扎芒刺,哀叫了声:“老前辈!” 地将声息已低微到了无法听清的轻轻哼了一声。 独孤青松抢天呼地大叫道:“老前辈!你等一步!你不能在此刻死去!”独孤青松泪如泉涌,声嘶力竭地狂声叫喊。 血魔帮主冷哼一声,金光闪动之间朝独孤青松又欺身过来。 这时,一条青影从武尊府中射了出来,独孤青松连忙将地将受伤之体抛过,青衣老妇张臂接过。 独孤青松转身间,双目赤红,狂声道:“血魔帮主,我要杀你,我不踏平你血魔帮,誓不为人。” 血魔帮主正欺身在他一丈之外,独孤青松身子一沉,天威掌一招“天怒地怨”,狂飙砸地,隐带风雷之声,当头罩去。 血魔帮主如霹雳般沉雄极伦的一声狂笑,道:“好,我就掂量掂量你到底有多少斤两。”双臂一抖,两掌立呈艳红之色,同时粗壮了两倍。 独孤青松在极度悲怒之下,聚毕生之力,运起了天威掌法的第三招“天崩地塌”,“呼!”掌风啸空,地动山摇地劈了出去。 血魔帮主一见那种声势,心中骇然,也以十二成化血功对上,眼看两股掌力便将触到,一条黑影立时如箭般射到,不带一丝破空之声,同时一个女子的口音急道:“平儿,这是天地二将的成名掌法,小心!” 十丈之外万极帝君沉雄的口音也骇然道:“昔年齐王府中一役,我便是挫在这一掌之下。” 射到当场的黑影一晃,当时从旁助上一掌,一股阴劲,与血魔帮主的化血功同时接上了独孤青松的天威掌。 “轰!彭!” 血魔帮主闷哼一声,脚下踉跄连退八步。 那条黑影身形晃了几晃。 独孤青松却面如金箔“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血魔帮主哈哈狂笑道:“老匹夫,你也只不过如此。” 他金袍闪闪,一步步走向独孤青松。 冷雁蓉一见大惊失色,她身形一掠已抢在独孤青松身边,单手一带将独孤青松拉向身后,怒叱道:“你再进一步,我便取你性命。” 血魔帮主朗声一笑,道:“少说大话,你不配与本帮主为敌。” 他说着仍然欺身而来,冷雁蓉双目骇然大睁,聚运毕生功力,蓄势待发。 十丈之外,突听万极帝君发话道:“平儿!且问问他们是何来路?” 冷雁蓉一听,怒答道:“老魔头,你休想知道什么,今夜夺鼎伤人之仇,不久就要你十倍的报偿。” 这时,忽听一个阴冷的口气道:“老骨头,我看留他们不得,何不就此打发了,免得日后担忧?” 暗影之中哼了一声,答道:“数十年来,你凶狠一如昔年,好吧,他们就交给你吧!但要小心,这婆娘恐也非易与之辈!” 万极幻女冷哼一声,鬼魅般的黑影一晃,已向冷雁蓉其疾如电地欺过来,阴冷冷地笑了两声,道:“你要是有头有脸,便快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下。” 冷雁蓉心中虽万分焦急,因她自知根本就不是万极幻女的对手,但情势不许她畏缩,因她畏缩情势只有更糟!不禁也冷哼一声,道:“我要不呢?” “你自问能敌过我?” 冷雁蓉双掌一抬,大着胆子反向跨进一步,大笑道:“万极幻女!你自以为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么?” 万极幻女一怔,道:“这话怎讲?” “要不,你为何要以黑纱蒙面?” 万极幻女动也不动地阴冷道:“你想看么?” “有何不可?” “当今天下只有两人见过我的真面目,除此之外,谁见着我的面目便只有死路一条。” 冷雁蓉微微一愕。谁知就在这时,左侧十丈之外传来一声冷笑,笑声虽低,在场之人却无人不曾听到。 万极幻女、血魔帮主、九龙同时转头喝道:“是谁好大的胆子,还不与我滚出来!” 正在他们喝声中,一条灰影掠空而过,扑向那发话之处,速度之快,看在独孤青松眼里,也微感咋舌。 但是,只听左侧暗处又是一声冷笑,随听“蓬!”地一声天崩地裂的大震,“哇!”一声厉啸,划天而遁,刹那间便在一里之外。 立听到万极帝君从一里之外急道:“平儿速退!” 万极幻女一听立知不对,来人竟有如此高的功力,万极帝君居然败在他掌下。 万极帝君似乎被那一掌惊得魂不附体,连声大叫道:“你们还不快退!” 万极幻女一挥手,与血魔帮主、九龙脚下一点疾退十丈。 这时,左侧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走吧!老夫暂放你们脱身,告诉老邪魔,他是自作孽,血魔帮如不在三个月之内拆伙,哼!我自有办法收拾他。” 接着,那暗影之中,平白地掠出一股怪风,呼地卷向十丈之外,万极幻女、血魔帮主和九龙不禁打了个寒噤,一个踉跄,退了三大步,这才疾掠而起,一闪没入夜色之中,走得无影无踪。 冷雁蓉、独孤青松怔在当地出声不得,他们万想不到还有谁比地将功力更高的?地将尚且惨败于万极帝君之手,这人是谁? 独孤青松和冷雁蓉同时凝聚目光朝那暗影中望去,却什么也不见。 独孤青松忍耐不住,朝暗影深深一揖,道:“独孤青松拜谢高人援手之德。” 暗影冷笑一声,道:“小子,以怨报德,还不跪下拜地将为师,更待何时?” 独孤青松连忙走至地将倒地之处,一探他鼻息,一股热血直冲天灵,大声道:“地将老前辈!地将老前辈!他他” 他话未说完,暗影中冷喝一声:“跪下!拜师!” 喝声虽不大,可是有一种不可抗拒的慑人之力。 独孤青松不由自主地双膝一跪,正式拜了八拜,口称:“师父!” 随即他再也无法克制心中对地将的歉疚之感,想起地将对他的种种恩遇、爱护,不由泪如泉涌! 暗影之中又听到一声冷冷的低哼,随即寂然! 独孤青松抚尸恸哭了一阵,经冷雁蓉劝慰,始收泪起身。 因久久不听侧面再发话,便与冷雁蓉走了过去。 忽见十丈之外,一株小树的枝干之上吊着一只古铜小盒,冷雁蓉顺手摘下,盒面刻有字迹道:“百转回天丸速为地将服下,自有神效!三日后小子泛舟湖上一行。” 字迹后未署名号。 独孤青松一见大喜,迫不及待,打开铜盒,里面果然有一颗鸽卵大小的圆形赤丸,香气洋溢。 独孤青松知是不可多得的神丹,一纵身奔至地将身前,百转回天丸便纳入他口中,抱起了他的身子,忍住自己的伤痛,一溜烟奔进了武尊府。 冷雁蓉随后跟进。 独孤青松将地将妥当地放在自己的榻上,静静地盯着地将的转机。 这时,赤叶夫人和虹儿、摩娘也到来,一见独孤青松受伤十分沉重,仍不愿调息,瞪着眼望着地将,立时劝道:“孩子,你自己快坐下来调息伤势吧!否则,你将要三月内无法复元。” 独孤青松默然摇头。 他双眼不离地将的脸庞。 赤叶夫人皱了皱眉,又道:“孩子,你父母伯叔尚在血魔帮手里,你竟这样的糟蹋身子,虽地将老前辈醒来也不表赞同。” 独孤青松听赤叶夫人这样说法,只好在地将身侧坐了下来,凝神运气疗伤,渐渐地进入无我之境。 这时,他灵台空明,百丈之内飞花落叶均听得清清楚楚。 陡地,独孤青松听到风声飒然,武尊府内至少来了十个高手,除了衣袂飘风之声外,脚下竟无半点声息。 独孤青松心中一动,运功被扰,随即便听不见任何声息。他伤势未愈,便被杂音所扰,连忙摒除杂念,气机畅顺,不久又复听到低微的脚步声。 一个女子的口音道:“兰姐!师父真是料事如神,血魔帮果然派人暗算,看她们的动静恐是要纵火焚屋。” 那被称为兰姐的答道:“秋妹,你看那些人身手倒是矫捷不凡,而且每人黑纱笼面,看来必是万极幻女的手下无疑,秋妹不可大意,走!你向东,我向西,好歹除掉她们。” “好,兰姐!今夜我姐妹初次出手,倒要试试万极幻女手下到底有何了不起。” 一阵衣袂破空之声后,蓦闻哇地两声惨叫,打破了武尊府的沉寂。随即又是几声惨叫。 赤叶夫人、冷雁蓉闻声,一惊而起,互视了一眼,惕然道:“府中有警。”两人便要跃出室外,巡查动静。 独孤青松急忙将真气运转一周,气纳丹田,睁目警声道:“别动!大娘,蓉妹!武林金鼎已被血魔帮夺去,查它作甚!况且已有人出头,阻拦魔崽子,谅她一个也休想走脱。” 冷雁蓉转身忽道:“啊,青松哥,你醒了!你怎会知道的?” “我打坐时感觉特别灵敏,来的是十几个万极幻女帮众,一个个脸罩黑纱,但有另两个女子,不知是何来路。” 冷雁蓉啊了一声又道:“青松哥,那女子是友是敌?” “她们与万极幻女为敌,阻止那些妖女纵火,保护本府,看来自然是友了。” “啊,不知她们是何来路。” “她们是奉师父之命而来。” “青松哥,你觉得她们和打走万极帝君之人是否同路?” “据我看必有关系,说不定那人便是她两人的师父。” 独孤青松和冷雁蓉说着,武尊府里,忽又传来几声惊心动魄的惨叫,随听有两个女子咯咯的欢笑声,道:“万极幻女手下之人,果然个个美艳绝伦,而且心狠手辣。” “可是,说起武功却也平平,竟没有一个能在你我手里走出三招,可见师门的神风掌果真是天下无敌。” “就是万极帝君那样的百龄老魔,也在师父一掌之下惊得魂不附体。” “秋妹,咱们别多说了,师父吩咐武尊府内之人,要有任何闪失,就唯咱们是问,还是小心些的好。” 两人谈话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那被称为秋妹的道:“兰姐,听说那独孤青松风标绝世,你见过他么?” “没有见过,秋妹!你可是想啥鬼心眼,可惜人家早”那兰姐的话未说完,秋妹早不依道:“兰姐你你冤枉人,我不来了。” 冷雁蓉听到此话,悄悄地瞥了独孤青松一眼,独孤青松微微一笑,冷雁蓉道:“青松哥,假如真有那么一天,你会不理吗?” 独孤青松深情地望着冷雁蓉,凑过脸,在她耳边低声道:“蓉妹,没有那么一天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冷雁蓉脸上一红。 就在这时,地将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独孤青松连忙走了过去,跪在他身边,低声道:“师父,你老人家终于醒了!” 地将睁开眼,诧异地望着独孤青松,吃力地惊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独孤青松心中一阵激动,道:“师父,您老人家受伤过重,要非奇人相救,徒儿之罪,恐将要永世莫赎了。” 地将双目转了转,也顿时激动地道:“你、你,娃儿!你称我什么?” “师父!” “你何时曾拜我为师?” “在师父昏迷之际!师父!您老人家伤体未愈,还是少说话吧!” 地将终于闭起了眼睛,他喃喃道: “老哥哥!你我终于有传人了!只要我能为你报了那杀妻之仇,想你虽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独孤青松低声道:“师父!您老人家受伤之体,不宜多想心事,天将齐师伯之仇,徒儿义不容辞,徒儿当走遍宇内,找出万极幻女的巢穴,灭她万劫不复之地。” 这时地将默然一刻后,终于轻叹道:“想不到昔年我罗辉手下败将,今日功力竟高我许多,他打败我后,并废去我全身功力,唉!要报仇,谈何容易!” “师父!你不能气馁,但不知师父可知道‘百转回天丸’是何种药丸?” 地将一听,双目大睁,奇道:“徒儿!你从何知道‘百转回天丸’呢?” 独孤青松一见地将这等神情,暗道:“这百转回天丸必是治伤圣药,更是武林难得的了。”但他却故意问道:“师父,百转回天丸到底有何好处?怎徒儿从未听师父提过?” 地将望了望独孤青松,叹道:“‘百转回天丸’只有传闻,并未目见。据传那是唐时散仙百草子采天下奇珍异木,集百草,费时四十九年练成的一种治伤凝精练神的圣药,功可脱胎换骨,延年益寿,武林人得之一丸便可抵功百年。” 独孤青松不禁大喜,道:“不瞒师父!师父本被血魔帮主一掌震毙,却遇奇人赐药,救醒了师父。” 地将啊了一声,愕然盯住独孤青松,问道:“奇人赐药,那药便是百转回天丸么?” 独孤青松连连点头道:“正是百转回天丸,一颗鸽卵大小的红色药丸。” 地将双目大睁,不信地道:“那有这种事,天下难道真有百转回天丸,我不信。我地将一生便是善于用药,但也想不出用何种药料能抵百年之功?” 独孤青松心念一转,道:“师父说武功被万极帝君废去,如若不信,何不运气试试?只要百转回天丸真有那么神奇,师父此刻便仍有百年之功了。” 地将狐疑地站了起来,首先他感到自己伤痛若失,全身气血畅顺,那有丝毫受伤的现象?心中便暗暗吃惊。 随即他猛然发出护身罡气,立感与前无异,护身罡气随念而生,不禁连退三步,大声道:“徒儿,你快告诉我,那给你百转回天丸的人是谁?” 独孤青松惘然道:“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徒儿也不知道。” 随即把当夜地将被击毙后的事说了出来,又把刚才听到两女所谈之话说出,地将沉思有顷,猛地跳了起来道:“那有这等事,神风掌乃三百年前威镇宇内、无人能敌的神风大帝至高绝学,神风大帝当年孤身一人,会尽武林九派掌门,均在十招之内败于大帝这神风掌下,随后便隐迹不见,怎会又在此时此地复现?” 就在此时,武尊府隔着几道墙外,又传女子声道:“兰姐,地将果然不失一代奇人猛将,见多识广,师门的渊源,他竟能一语道出,好了,他现在功力已复,咱们责任已了,兰姐走吧!” “秋妹,你不想见那独孤青松一面就走?” “兰姐,你要死啊!” 一阵笑语声翩然而逝。 地将哼地一声,身形一晃,身子之快,不减他未受伤之前,同时大声道:“姑娘慢走,老夫有话说!”他话一落,人早已窜出室外。 远远听到女子的回答道:“老前辈,有话下次再说吧!” 地将猛运一口真气,灰影闪了几闪,已到武尊府外,拢目四下一望,那还有半条人影,心知追赶不上,又大声道:“带信转告你家师父说活命之恩,地将心领了!” 几乎已在三里之外,飘来回声道:“定然转告师父,老前辈放心!” 地将望着女子飘逝的方向,嗒然若失,喃喃道:“想不到我地将这大年龄,还要受惠于人,成因证果,老夫又欠了一笔人情债了!” 他正怅惘间,一声冷笑起自左侧。地将好似未曾听到,理也不理。 左侧已有人发话道:“老匹夫,你命好大!想你虽未死去,全身功力已废,竟敢单身在此,岂非自寻死路。” 地将听那口音,简直阴冷至极。 “哼!”地将微哼半声。蓦地,灰影一旋,狂扑向那发话之处,真是身如离弦箭矢,快到念动人已扑到。 “啊!”发话处迸出了惊诧之声,一条黑影嗖地疾射而起。 随着,“哗啦啦!”掌风如涛,地将挟着山崩地裂的掌风已当头罩去。 谁知那黑影也非泛泛之流,晃身之间,已掠出二丈之外。 地将重伤之余,心中一股无名怨气正无处消泄,那会放过他,振起昔年勇猛的神威,霹雳般暴吼一声:“站住!” 他吼声震耳欲聋,黑影一顿之间。地将嗖地又虎扑过去,双掌蓄运了全身百年的功力,随时准备劈出。 谁知那黑影不退反进,猛地诡异绝伦一扬掌,打出一股阴寒的掌风,叱道:“老匹夫,你以为我真怕了你!” 发话的口音竟是一个女子。 地将见阴寒的掌风将及,“天威掌”至刚的掌力一挫,一阴一阳,啵的一声轻响,地将心头一震,黑影一连退了五六步。 地将暗暗吃惊之际,运目一望对方,不禁全身如触电般一阵狂颤,蓦地磔磔一阵怪笑,厉声道:“面笼黑纱的黑衣女子,万极幻女,嘿嘿!万极幻女!我地将终于找到你了!” 万极幻女在地将怪笑声中,步步后退。 陡地,地将银须银发根根竖立如针,一声狂吼道:“万极幻女,血债血还!你偿我齐哥哥的命来!” 话音一落,“天威地烈”挟撼山之威的掌风,呼地压去! 黑衣蒙面女骇然厉啸一声,晃身闪出一丈,也厉叫道:“且慢,你说清楚些,谁是万极幻女?谁认识你齐哥哥?” 地将的心目中,早已把万极幻女恨到了极点。他曾听独孤青松描述万极幻女的形状,今夜一见此女,正是此等装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地将那还会听她,双掌交劈,每一掌都足以将对方打得血肉横飞。 那黑衣女只一面骇然至极,但她的轻功也高得惊人,地将一连劈出了十八掌,她竟安然无恙,终于黑衣女一声狂厉的叫道:“住手!” 地将心念一转,暗道:“我还怕你能逃出老夫的掌下,且问清当年公主的下落再说。”他也就停下手来,又磔磔一阵怪笑,道:“万极幻女,今夜你插翅难逃!嘿嘿!老夫等了七八十年,为的就是找你,替我齐哥哥报那血仇。” 黑衣女这时也镇静下来,冷笑道:“谁是万极幻女?你老匹夫简直昏了头。” 地将怒喝道:“你不是万极幻女是谁?” “这你管不着。” “打!”地将一听,暴跳如雷,排山掌力又劈了过去。 黑衣女一闪横跃三丈,地将如影随形,一掠跟进二丈,与她的距离仍然保持一丈,厉声道:“你再说一声不是万极幻女,我便立刻劈死你!” 黑衣女笼面黑纱内的双目一阵闪射不定,阴冷地答道:“好,就算我是万极幻女,你又能怎样?” “嘿嘿!你万极幻女再狡猾也必有失着之时,你说你不是万极幻女,而你又怎知我全身功力被废?嘿嘿!你这妖女,也有碰在我手里的一天。” “废话,我问你,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抽你的筋,剥你的皮,你听清没有?” “恐怕你老匹夫办不到。” 地将双掌一举,又要劈出。 万极幻女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厉叱道:“且慢,我问你老匹夫!我万极幻女与你何恨何仇?你竟这样痛恨我?” 地将闻言又是一阵磔磔怪笑不已! 第四十四章 大泽渔女 万极幻女厉声道:“老匹夫,你笑个什么劲,你快说出来我万极幻女与你何仇何恨。” 地将双目凶光大发,恨极怒极地道:“你害死我齐哥哥。” “你齐哥哥是谁?我从未认识姓齐之人。” “天将,你不认识么?” 万极幻女厉笑道:“老匹夫,我什么时候认识天将?如我说得没错,当是七八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万极幻女仅只是个十几二十不到的小女子,怎会识得名动一时的天将?” 地将气恨得牙痒痒的喝道:“住嘴!万极幻女!你暗地掳走齐哥哥妻子──公主,假扮了公主的身分,在皇上之前奏告齐哥哥谋叛,齐哥哥因此赐死!你这妖女,你说有没有!” 万极幻女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竟然十分清脆,地将一听这笑声,头脑发炸,暗道:“这笑分明与大嫂的笑声毫无分别,怪不得她装起公主来,竟能瞒住她父皇。” 万极幻女笑过一阵道:“老匹夫,你说得好听,竟把我万极幻女说成有通天之能,我问你,你有何证据说我万极幻女扮了公主陷害天将?” 地将怒极道:“妖女,你还想抵赖,方才你那笑声就分明与公主一样。” “笑话,我说公主与我一样不可吗?再说我笑得与她一样,就能说我万极幻女扮了公主么?这是那种道理?” 地将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突然狂怒道:“妖女,齐哥哥临刑前说出了你万极幻女之名。” 万极幻女也怒叱道:“老匹夫,你别强词夺理,我不会怕你,随你怎么办好了!” 地将运起全身功力,亮掌狂劈过去,更厉吼道:“妖女!公主被你怎样了?” 万极幻女自独孤青松身上得了地将记事,虽尚未将地将全身本事完全学去,但至少已摸清他的路数,成竹在胸,一闪又躲过掌风,冷笑道:“公主么?怕不早已埋骨荒山了!” 地将气得全身直抖,如海如山的掌力正要狂罩过去,蓦地一声冷笑飘至,道:“不见得!” 万极幻女和地将同时一惊,十几丈外便传出两个女子吃吃的笑声,道:“兰姐,听说万极幻女是一代尤物,咱姐妹俩便扯下她那笼面黑巾瞧瞧看怎样?” “秋妹,你又想顽皮了,你难道不知她阴狠毒辣,一个不小心,别着了她的毒手。” “兰姐放心,凭她那两手,还奈何不了我!” 话音一落,一条白影晃身而至。万极幻女连退两大步。白影来去如电,衣不带风,一声冷笑,已到了万极幻女的身前。万极幻女怒吼一声,劈手一掌挥出,一股阴寒至极的掌风,劈面扫到。白影一晃,快似光闪,已转到了她背后。万极幻女大惊之下,向前掠去。 地将双掌一举,厉喝道:“妖女,你找死来!” 万极幻女一见骇然横跃。 就在这时,她身后又传出一声冷笑,道:“万极幻女,天下之人无人见过你的真面目,今夜姑娘便要瞧瞧你,看看你美到什么程度!” 话音一落,万极幻女蓦感后颈一凉,不禁亡魂皆冒,厉叫一声,转身打出一股阴寒掌劲。 谁知就在她转身之间,只感白影一晃,脸上一掠,一个女子“啊!”了一声道:“果真是美如天仙!” 地将拢目一望,顿时也目瞪口呆,暗忖:“万极幻女年龄至少也在九十一百之间,她竟仍能保持二三十岁模样,真是太不容易了。” 万极幻女这一被那白衣女子扯下笼面黑纱,立时如疯如狂地暴跳如雷。 白衣女子忽然“咦!”了一声。 万极幻女双掌呼地劈到,白衣女飘身让过,道:“万极幻女,你黑纱之内竟还戴着人皮面具,今夜我就不信不能看着你的真面目?” 她欺身间又向万极幻女掠去。 另外一个女子这时也缓缓移过身来,笑道:“秋妹,你只要看她那双干枯的鸟爪,便知外传她的美艳十成不足为信了!” 万极幻女一听狂叫一声,猛劈一掌,飘身十丈,竟想逃走。 白衣女娇叱一声:“那里走!” 如影随形,美妙的身形划起一道弧形,但却快得惊人,一晃之间已挡在万极幻女的前面,伸手间立将万极幻女的人皮面具抹下,现出了一张既老又丑的脸。 这时地将全身激动,怒喝道:“两位姑娘,将她截下!她与我血仇未清,今夜我要活剥了她这妖女。”说着纵身便扑。 万极幻女骇极地厉叫连声。 这称做秋妹的白衣女一面紧紧地盯住万极幻女,同时大声道:“兰姐,怎么办?真的把她截下么?” “不,秋妹!你忘了师父的话么?她要亲自活捉她,放她走吧!她逃不出师父的手掌的。” “啊,是真的,我几乎将师父的话忘了!” 地将一听两少女要将万极幻女放走,不禁怒叫连天,狂声道:“你两个丫头走开些,老夫自会劈了她!” 白衣女闪身一让,笑道:“老人家,你去劈她吧,咱们要走了!” 地将厉啸一声,腾身而扑,天威一掌一掌的朝万极幻女劈去。万极幻女见白衣女自动退走,心头放下一块大石,惨厉地阴声一笑,立时展动轻功,地将的掌风便掌掌落空。 万极幻女惨然厉叫一声,道:“老匹夫!今夜这笔账,咱们慢慢地算!”说罢蓦身而起。 地将那里肯舍,灰影一晃也跟踪而起。 万极幻女人在空中,阴叱一声:“打!” 阴寒的掌力劈面打到,地将还手不及,身子一沉,就在这迟缓之间,万极幻女已几个起落,飘出了数十丈外,犹对两个白衣女厉叫道:“你两个贱婢,有胆就亮出字号,老娘忘不了你!” 揭她面具的白衣女顿时冷叱道:“你不配问。万极幻女!你如再不快走,惹得姑娘性起,别以为你已在数十丈外,姑娘照样能给你手到擒来。” 万极幻女惨叫一声,一溜烟走得无影无踪!但却留下了她临走时的一声阴笑道:“血魔帮与你们誓不两立。” 白衣女微微一笑转身,两女姗姗而行。 气恨得浑身发抖的地将,好容易遇上万极幻女,不料仍被她逃去,不由大喝一声道:“两位姑娘留步!老夫有话说!” 两个白衣女头也不回头怏怏答道:“有话以后再说!” 地将更是气得吹胡瞪眼,展开轻功朝两女追去,可是任他怎样运起了全身功力,两女却仍是那种姗姗而行,地将就是赶她两人不上。 地将心头一震,啊了一声,喃喃道:“这是缩地术啊!千百年来绝传于江湖的无上轻功绝学,竟在这两个女子的身上出现,到底她们是何来路?” 地将这样一想,知道今夜万万追她两人不上,立时停了下来,重重地哼了一声,望着两女从容而去!地将只好怏怏地回转武尊府,便见独孤青松又已入定,冷雁蓉和赤叶公主、虹儿一步不离地守护在他身边。石室中的气氛显得非常沉寂而严肃。 地将望了独孤青松一眼,脸上稍稍现出一抹喜色,对坐在一旁的赤叶夫人微微一笑,低声道:“他果然是武林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材异禀,就这短短一个更次,掌伤已将复元,看来他比之昔年我那老哥哥更要高上一筹了!” 赤叶夫人也颔首微笑,道:“老前辈洪福齐天,能收到这样的徒儿,也足慰生平了。” 地将被赤叶夫人这样一提,眉目间忽绽开了愉快的笑意,捋着垂胸白须,满意地深情注视了独孤青松一眼。 赤叶夫人停了停,忽然转口低声问道:“老前辈,刚才您遇着万极幻女那魔女了么?” 地将立又愤然作色,道:“老妖妇,今夜竟被她逃走了!唉,年纪一大,越来越不中用了!” “老前辈说那里话来?只因老前辈忘记了,老妖妇从独孤青松手里夺了老前辈的记事,对老前辈的武功路数已经摸清,所以才让她逃出老前辈之手。” 地将一听恍然大悟道:“果然不错,还是夫人心思细密,怎么我刚才就想它不起?不然我倒转施为,让她也逃不出手去!”言下十分可惜! 赤叶夫人端庄的脸容上现出了一丝微笑,又道:“不过,老前辈也别心急,老妖妇终难逃报应,倒是那两个白衣女子,武功奇高,必是刚才奉师命护府之女子,前辈看出了她们的路数么?” 地将苦笑道:“两女武功均是武林失传绝学,老夫自愧弗如。” 赤叶夫人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 地将忽问道:“夫人好似已见我与万极幻女周旋了。” 赤叶夫人道:“我在暗中察看,可是因尚有多人被困在血魔帮之中,恕我不能出面相助。不过,万极幻女十数人前来,仅她一人逃生,想她近日内当不敢再来了。” 地将啊了一声。 赤叶夫人立时道:“武尊府厅内倒毙有十具尸首之多,想都是被两女所毙。十具死尸都是被一种极为厉害的掌功透穴而死!” 地将摇了摇头,道:“透穴的掌风除了神风掌外,别无他种掌功能有此力,神风掌无声无形,触及人身,立散为数股锐风,透入穴道,专破护身罡气,怪不得万极帝君与那神秘怪客只一掌之接便惊得大叫而逃。” 赤叶夫人默然道:“那此人定是神风大帝的传人了!” 地将点点头道:“只有如此想了。” 这时五更将近,转眼便快要天明,地将和赤叶夫人各端坐闭目歇息! 次日,独孤青松仍继续运功疗伤,一直未曾醒过,赤叶夫人和地将谈话甚为投机。赤叶夫人便问到地将昨夜离开,准备到那里去。 地将也爽直地告诉她已从那就擒的中年叫化口中,探出血魔帮的总坛所在,原来正是巫山的九曲洞,但九曲洞有外洞内洞之分,又可谓是内九曲、外九曲。 外九曲,血魔帮尽量使它荒废尘封,好似绝无人迹之模样,故一般人不易发现。唯万极帝君和万极幻女却不住九曲洞,他两人另有住处,那也就是万极帝君数十年隐迹练功之地,其凶险诡秘自不待言。 地将就是准备单身潜赴九曲洞,找寻万极幻女的下落。 他这一说话,与赤叶夫人所猜想无异,也就不多发问了。 三日之期转眼过去,洪泽湖畔武尊府内未再有人扰袭,独孤青松也已收功,不但伤愈,且经这三日的静中运功参修,更将不到火候的护身罡气练成。 他精神焕发地对地将道:“师父!三日前那暗中援手之人叫徒儿今日游洪泽,想来必有事情,徒儿想早点驾舟湖上,师父有何吩咐?” 地将望了望他,放心地道:“徒儿掌伤已复,且额上毫光显亮,你去吧!早去早回。” 独孤青松应诺一声,备了一叶扁舟,快登舟出湖之际,冷雁蓉深情地对他道:“青松哥,我也想去!” 独孤青松柔声道:“蓉妹,武林奇人都有些怪,那晚他救人而不愿现身便是一例,而且此行尚不知有何遭遇,蓉妹还是别去的好。” 冷雁蓉知独孤青松说的是实话,黯然道:“那么青松哥小心了。” “我一定很快回来。”说罢他跳上扁舟,朝湖心疾驶而去。 冷雁蓉直望着独孤青松扁舟??千顷烟波之中消失,始回转武尊府。 这日晴空万里,清秋的阳光照射在碧波之上,发出柔和动人的波光,独孤青松顿感心旷神怡,独撑扁舟,往湖心驶去。 湖中渔舟片片,不时传来渔歌声声。 独孤青松一声朗啸,驾舟如飞,谁知正在这时,横里一舟猛闯而来,速度竟也快得惊人,晃眼间,已在独孤青松舟前不足一丈之远。 更奇怪的是那舟到了独孤青松舟前,忽然缓慢了下来,眼看着独孤青松所驾小舟刹那间便要撞及那舟。 独孤青松不禁惊得啊呀一声。 但独孤青松从小在白马湖畔驾驶小舟,手法娴熟,在迫在眉睫不得已之际,只好借用武功,发掌停舟了。 他猛地“呼!”一掌拍向舟前,全身一沉,顿时将小舟稳住,幸未撞着那条小舟。 谁知他所发掌力“蓬!”地一声击着水面,“哗啦!”飞起大片水花,直朝那小舟之上溅去。 那条小舟之上发出了两声女子惊呼之声,水花已溅得满身满脸,两个渔家女装束的少女顿时怒骂道:“那里来的野杂种,敢到洪泽湖上来撒野!” 独孤青松被骂得面酣耳热,连忙道歉道:“两位姑娘息怒,老夫一时之过,望姑娘原谅!” 独孤青松仍是灰衣,戴着人皮面具,故自称老夫。 两渔家女中一个怒哼一声,道:“哼!你这个老家伙的眼睛长到那里去了?既泼了姑娘一身水,就这样道歉了事么?没那么便宜的事。” 独孤青松一心一意想早赶到湖心,不愿惹事,谦声道:“老夫向姑娘赔不是既不接纳,那要老夫怎样?” “哼,要你跪下磕三个头便放你走,否则” 独孤青松心头一震,暗道:“洪泽湖中的渔家女竟这等泼辣,真是想不到。”他这样想着,但仍然低声下气地道:“姑娘这是那里话,这怎么使得?” “为何使不得?” “老夫这大把年纪,向姑娘下跪,不怕折杀了姑娘。” “哼,少废话!你不下跪,姑娘可对你不客气。” 独孤青松见她蛮横无理,不禁也动气,道:“老夫活了几十岁,就从未见过像姑娘这等不讲理的女子。” “啊,你说什么?你泼了人家一身水,还说人不讲理,看来你是成心想欺侮我两个女子了!” 独孤青松蓦地双目精光一闪,冷声道:“这倒未必。” “那你就赶快下跪,姑娘还要做活。” “不跪!” “那你是自找苦吃!” 独孤青松暗中笑道:“你两个女子能给我什么苦吃呢?我一走看你还能跟上我么?”他打定主意,冷冷道:“姑娘既不讲理,老夫只有少陪了!” 两个渔家女忽然也冷笑一声,道:“你想走,看你有多大的本领,能走得了吗?今日若不下跪,你就休想走得出这洪泽湖。” 两渔家女一句话,立时激起了独孤青松强傲之性,大笑道:“老夫就要试试。” 他话声一落,驾起小舟,绕过两渔家女的小舟,如飞而去! 两女一声娇叱:“那里走!” 双桨一掉,运桨如飞,随后追来。晃眼间,渔家女的小舟已衔尾追上独孤青松的小舟。一个渔家女单桨一挥,哗啦啦泼起一片水花,哗地打在独孤青松的小舟之上,独孤青松身上顿时也被那片水花溅得湿淋淋的。 两个渔家女尚且大叫道:“老家伙,你下不下跪,求姑娘饶了你?” 独孤青松见两个女子操舟之功竟这般神速,也暗暗吃惊,同时身上被溅得湿淋淋,不禁十分愤怒,道:“我念你们两个女孩子,想不到竟这般强横,要非我今日有事,我就要好好教训你们一番。” 他仍以不惹是非为念,暗运真力,飞桨而驶,同时更暗暗发出九阴神功,像在白马湖与寒波剑客一样,催舟飞驶。一条小舟立时像激箭一般射向湖心。湖中正有三三两两的渔舟,看得咋舌不已,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凭一根木桨,怎能将船驶得这么快法? 独孤青松心中暗想:“这样一来,你两个普通的渔家女,便有再好的操舟之术也追我不上。” 但他这念头方动,回头一看,两个渔家女的双桨竟像飞鸟的翅膀般起落,那条小舟竟也像激箭般射到。 独孤青松猛地大吃一惊,暗道一声:“真有你们的。” 顿时间,他提聚了八成真力,频频催舟,那条小舟骤然间竟仅擦着水面滑行,一滑数十丈,普通人就只能看到一条船影一晃而过。这条小舟简直像在飞翔。 独孤青松得意地轻笑一声,暗道:“看你这两个粗狂的渔家女还能跟上我么?”一面运功催舟,一面朝后望去。这次他心中打了个寒噤,心中一亮,大叫道:“野丫头绝不是普通的渔家女。” 他反手“蓬!蓬!”两掌击在船头的水面之上,身子一沉,顿时将滑驶如飞的小舟稳定下来,心中一声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两个野丫头到底是何来路。”他反手倒握木桨,傲然静立。 就在这刹那间,嗖地一声,两女子的小舟晃眼而至,双桨在水底下一阵急旋,舟身一横,立时也停在湖面。独孤青松暗暗喝采,叹为观止。但独孤青松随想到两女子必是有所为而来,不禁双眉一掀,喝道:“真人面上不卖谎,哼!两位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渔家女咦声道:“怎么?我说你逃不掉就逃不掉,你还是乖乖下跪吧!” 独孤青松仍然傲立不动,冷哼半声,道:“姑娘既不愿说,老夫只好少陪了,但老夫警告你们,如再不识趣,老夫可要对你们不客气了!”说罢,拨动木舟缓缓驶行。 他这里船身一动,身后忽地叱道:“你不客气又怎样?老实告诉你,今日你休想逃出洪泽湖。” “哼,大言不惭!怎么来老夫就怎么接!” 谁知他话声方落,哗啦一股水柱从身后飞卷而下。那股水柱少说也有千斤,如被它打在舟身之上,小舟要不立被击沉才怪! 独孤青松怒哼一声,单掌一挥,掌风如山,呼地封了过去,那股水柱在空中一旋,哗啦一声暴响,跌回湖面。 可是,独孤青松劈出的掌风,与对方卷起水柱的无形劲力一触之下,全身猛然一震,暗暗吃了一惊,忖道:“好厉害的女子!”随即大声喝道:“老夫与你们素昧平生,是怨是仇也要说个明白,这么不清不白的,岂是江湖人的本色。” 两个渔家女中年龄比较小的冷叱道:“哼!你戴着人皮面具,又岂是江湖人本色。” 独孤青松一怔,暗道:“好锐利的目光,能看出我戴着人皮面具,非具有武林一流身手不可,这两女子到底是何来路?莫非又是血魔帮的人?” 独孤青松想着,年纪大些的渔家女也冷冷道:“独孤青松,你能骗过血魔帮,却骗不过本姑娘。” 独孤青松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做梦也未想到这两个渔家装束的女子,早已把他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无可奈何之下,伸手往脸上一抹,骤然现出了独孤青松的本来面目,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好一个英俊轩昂、出类拔萃的少年。 他这一露相,顿时看得两个渔家装束女子目瞪口呆,半晌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互视一眼,转身催动小舟便走。 独孤青松不禁一呆,大叫道:“你们不明不白地怎么就走?你们把我当三岁小孩么?” 年纪小的渔家女闻言回身盯了独孤青松一眼,叱道:“你嚷,你嚷个什么劲?有胆你就跟来。” 独孤青松脱口愤然道:“我独孤青松岂是怕事之人?” “废话,你如没胆,便赶快挟着尾巴滚吧!” 独孤青松勃然大怒,狂声道:“我独孤青松出生入死,什么时候怕过人来?” 渔家女冷笑一声,转头掉桨,一阵急划,小舟顿时疾如箭矢,斜刺里驶行。 独孤青松那曾受过这等气来,运起真力,催动小舟也如飞衔尾追去,这样一来,正好变成追逃互易。 前面舟越走越快,独孤青松也运起全功,抖然又恢复了船行飞滑的速度,但无论独孤青松如何加速,始终赶不上两女的小舟。 转眼,两女的小舟已沿湖岸而驶,独孤青松一咬牙,暗道:“今日你们就是驶向海角,我也要将你们追及。” 两舟沿湖岸飞驶了一程,突然两女所驾小舟,折入一条湖湾之中,两旁芦苇丛生,一片荒凉。独孤青松跟踪而入,他暗记水程,大约行经二十里左右,蓦地前面山峰陡峭,那条湖湾便沿峰下蜿蜒而流。 峰下静寂,阒无人迹,恍如与世隔绝,独孤青松暗道:“好一个荒僻的所在。” 可是他转念间,两女所驾小舟蓦地一晃不见。 第四十五章 帝谷亲情 独孤青松的目光急速地向四周掠看,他心想:“这两个渔家女忽然不见,向我施何阴谋之计么?我可不能不防。” 他看看四周毫无丝毫异动之迹象,可是他也找不到这两个渔家女的去向,不由大感错愕,一时心里气往上升,脱口骂道:“你这两个鬼丫头,竟敢捉弄于我?” 突然,一声轻微的水响声从侧边石壁间传出,同时一个女子轻笑道:“你自己不留心路径,还在骂人。” 独孤青松发觉语声果然是从石壁间传出,更觉讶异。 明亮的目光落在石壁上,慢慢移动,他心想:“她们既是能入石壁,石壁之上必有甬道。” 他的目光落在石壁与水连接之处一块大石之上,他将小舟划近大石之旁,忽然发觉大石只有一边紧靠石壁,另一边却是个大缺口。他恍然而悟,方才被大石挡住视线,故未发现这个缺口。独孤青松看那缺口,正通着石壁间一个八尺高的石洞,容纳这条小舟进去绝无不便之处。 他暗暗下了决心,心想:“我既追你们到此,绝无半途折还之理。” 他立时运起鬼府阴气,蓄功戒备,然后放舟缓缓地划进石洞之中。 石洞黑暗异常,但一直未曾有意外之事发生,划了将近八九丈远近之时,忽又变得明亮起来。这光从前面的水面上反射进来,显然是已快要到达洞口了。 独孤青松心知,如是有任何危险的话,必在出洞之际,否则便不会再有何凶险之事发生。而且,因此一来,两个女子的来意也须重为估计了,因为这两个女子如真是心怀不善,绝无放弃这等大好下手机会之理。 独孤青松更加小心慎重起来,不让舟行有丝毫的声响发生,静悄悄地向明亮之处滑行。 他自己更兀立船头,立掌当胸,两道星目凝视着前方,不稍一瞬。 到了洞口之处,情不自禁地一阵紧张,猛然朝后发出一掌,小舟立像离弦之箭,擦着水面“嗖!”地滑出石洞。 独孤青松方一出洞,双目一阵闪视,寻看两侧是否有人隐藏暗算,只见两旁竟是两扇不知有多高的陡峭石壁,石壁如切,根本无法立足。两扇石壁之间,一条丈许宽的水道直向前而流。独孤青松再向前看去,前面两女所乘的小舟正在悠闲地驶着。 独孤青松轻轻地吐了口气,暗道:“好一个与人间隔绝的隐秘所在,看来这两女必是大有来历。” 这时他驾舟随着水道静静地跟在两女所驾小舟数丈后,两女也绝不回头看他。 渐渐地,这条水道曲折迂回,越行越往深山之中。 独孤青松就在此刻心中猛然一震,暗道:“莫非我此来正是那晚奇人的安排,故意叫这两个女子接引来此?”他越想越觉有理,几乎忍耐不住要开口询问两女。 但两女这时是显出对他理也不理的态度,他反而不便开口,正在这时,便见两女伸手将头上的包头轻轻取下,两女头上的青丝立时散披肩上,那里再像是两个渔家女子? 独孤青松再也忍耐不住了,开口叫道:“喂!你们这样没原由地到底要带我到那里去?” 两女子仍然没有转头望他,但一女哼了一声,答道:“你可是惧怕了么?” 独孤青松一时又气她不过,愤然道:“我怕什么?” “你不怕就尽管跟来好了,多什么嘴?” 独孤青松真想赶上前去,一掌劈死她。 但他终于忍住,只重重地哼了一声,谁知两女中又有一人发话道:“你哼什么?今日你能到这帝谷来,真算是你的造化。” “什么?这里叫帝谷?” “你既然听到了还啰嗦什么?” 独孤青松甚感没趣,激起了他狂傲之性,忽然运功逼着小舟一冲,立时与两女之小舟前后衔尾相接。 独孤青松大声道:“你这两个丫头真是无理,要非我想到一事,今日我便要好好教训你们一顿。” “别吹牛了,莫说你没那种本领,且没那个胆。”说着两女忽然同时转过身来。 眼前一亮,独孤青松不禁全身一震,暗暗喝一声采,道:“好两个清丽绝俗的少女,怎么我早未发现她们的美丽?”他朝两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那年龄小些的少女蓦地含嗔叱道:“你看个什么劲?成年累月有你蓉妹跟在身边,难道你还没有看够?” 独孤青松闻言愕然,张口结舌地望住两女说不出话来,他做梦也不料两女竟把他的底蕴摸得清清楚楚。 忽听两女噗嗤一笑道:“不对吗?独孤公子,你艳福不浅啊!” 两女一阵揶揄,将独孤青松弄得脸上通红,不由有气,道:“是又怎样?” 两女笑道:“你不是说要教训咱们么?为何又不教训了呢?” “你以为我不敢?” 那个年龄小些的少女双目晶亮地逼视住独孤青松,嘴角更带着一丝浅浅的笑痕,但却看不出她笑的真正含义。 独孤青松气愤不过,运起三成掌力,一掌挥了过去,道:“你以为我真不敢!”掌风呼地接着水面击了过去。 那年纪小的少女,那丝浅笑立化为惊怒之色,叱道:“你敢!”单手一挥,顿时也打出一道掌风。 独孤青松的掌风和她的掌风一触,立感她的掌风由分而合,化为几股锐风,冲破自己的掌风,直向胸前几处要穴撞来。 独孤青松脸色一变,大吃一惊,连忙身形一闪,让开了她那锐风的袭中穴道,心下不由暗暗打了个寒噤。但同时也想起了这正是数百年前绝传了的“神风掌”。更因此想到这峡谷为何叫帝谷的原因,那么这里必是当年神风大帝修真之地无疑。 独孤青松试出了两女真正的来路,岂敢再度出手,正想改容相向,谁知那少女一掌未曾得手,一声娇叱,道:“好啊!你居然闪过了我一掌,再接一掌试试。”说着不待独孤青松答话,呼地又是一掌拍出。她拍出这一掌时,脸色竟然变了变。 独孤青松一看她那种表情,便知道她这一掌出手不轻,逼不得已运起了鬼府阴气,以地将授给他的天威掌法一招“天威地烈”封了过去。 两股掌力一接,“蓬!”地一声,这一次独孤青松有备而发,少女的神风掌力竟未穿透他的掌风。 那少女似觉一怔,立时一声怒叱:“你真行,接住!” 顿时她娇躯一沉,那条小船也跟着她的沉身船身一沉,水几乎淹上船面。她双掌缓缓地前推,敢情她已施出了全力。独孤青松那敢怠慢,立时默运鬼府阴气,同时发出护身罡气,凝神待敌。 正在这时,那大些的少女突然叱道:“秋妹,你想干什么?” 她单手一拂,将那秋妹将发未发的掌力硬行封住。 那称秋妹的少女,双掌微撤,大声道:“兰姐,他太气人了!” “秋妹,别惹事了,师父要知道,责怪起来,你又难逃一顿责斥。” “不,兰姐!你让开,今日我非要他吃些苦头。” “秋妹,放过他吧!再说今日是咱们逗他的,你怎么认起真来了?” 那秋妹仍执拗着要向独孤青松发掌,看来她的确是十分认真,正在此时,蓦地从那水道的前方传来一个深沉的声音,道:“兰儿,秋儿!你们在干什么,叫你们办的事办妥了么?” 那传来语声虽不大,但句句清晰,显出那人的功力深不可测。 两女一听传语,顿时肃然垂手,诚声答道:“师父!兰儿秋儿正把独孤青松带来见你老人家呢!” “好,那就赶快领他见我!” “是,师父!” 两女转头瞥了独孤青松一眼。 独孤青松这才知道两女是奉命而行,且分明那要见他之人,便是那夜救他的奇人,不禁心中大喜。不过,他脸上倒未露出欣喜的神色,暗道:“好啊!你这两个小妮子捉弄得我昏头转向,我可也不放过你们了!”他这样一想,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突然向前发出一掌,小舟立时倒转行驶,朝出口之处而驶。 两女一见急得大叫道:“喂!喂!你这是干什么?” 独孤青松理也不理,急拍两掌,舟行更快。 两女连声大叫道:“喂!喂!你到底是怎么啦!为何掉头就走?” 独孤青松冷哼一声,道:“我要走就走,你们管得着?” 两女赶紧追上,道:“你既然来了,难道不敢再驶一程。” “我不去了,你两人不要再跟来了,我还有事在身!” “不,不,你不能走。” “我非走不可。” “喂,咱们与你商量,你要怎样才能不走?” 独孤青松心里暗暗好笑,但他装得一本正经地道:“无论如何我要走,你们快别跟着我。” “求求你!喂,独孤公子!无论如何你不能走!你一走咱姐妹怎样向师父交代?”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 两个少女几乎要急得哭了出来。 过了片刻,独孤青松觉得稍稍吐了口气,才道:“你们要我不走容易,但我有个条件。” 两女一听,急急道:“好,什么条件你说出来都答应你!” “只怕你们做不到。” “说说看!” 独孤青松摇了摇头,道:“算了,说出来也没用,我还是走吧!” 两女忽然几乎在同声哀求道:“你说吧!只要你去见咱们师父,什么条件都答应你就是,你为何还要走?” 独孤青松瞥了她们一眼,见她们那种焦急哀声相求的样子,心中甚感受用,这才冷冷道:“既是这样,那你们向我下跪好了!” 两女一听,立时心中几乎要爆炸,但两女是何等聪慧,立时想起在湖上要独孤青松下跪之事,现在他是有心报复,并非真的要走,心中沉下了一块大石,同时暗骂一声:“死鬼!” 独孤青松那要她们真的下跪?不禁朗声一阵大笑,道:“老夫只是煞煞你两人的骄气,那要你们真的下跪,免了罢!免了罢!但你们女孩子家,下次却不可这么放肆了!” 独孤青松一派老气横秋的口吻,说得有声有色。 两女脸上一红,笑骂道:“去你的!”一掌按上水面,如飞而去! 独孤青松也只好出掌催舟,紧紧跟在后面,弯弯曲曲走了一程。 忽见前面的水面又通向一座大山的山腹之中。独孤青松暗想:“大约已到了尽头。”抬头一望,只见前面那座大山的山腰石壁之上,临崖现出一幢小小的石屋,石屋虽不大,却是檐壁井然。 兰儿一指那幢石屋,道:“到了,那便是咱们居住之所。” 秋儿也插嘴道:“老实告诉你,据我所知,你可还是帝谷之中十几年来第一个访客呢!” “啊,真是吗?那荣幸之至。” 兰儿突然脸上一正,肃然道:“喂,我告诉你,你见着我师父可不许乱说话,她要一不高兴,你不吃苦头才怪。” 秋儿也道:“师父不太说话,爱干净,你要在她面前无礼,小心她立刻便会撵你走。” “啊,你们师父这么厉害么?” “咱们也说不上师父是否厉害,不过就是有些怕她。” 独孤青松想了想,道:“你们师父是个女人?” “唔,我们师父美丽绝伦。” “她有多大年纪?” “听说已有百龄之高了,但看上去只不过三十许人。” 独孤青松默然点头,随即神情肃然,将外套的灰衣脱下,立现出他一袭青装,更为飘逸英挺,两女看了更为歆羡。 独孤青松随着两女离舟上岸,将两艘小舟系在岸旁的大石之上。 兰儿和秋儿当先朝那石屋中跃去,她们身如飘絮,身轻似燕,纵掠之间,便是十几丈远。 独孤青松暗忖道:“两女的功力已是如此,她师父就不知高到什么程度了。但不知她为何独要见我?” 独孤青松想着却不敢太过放肆,他整整衣衫,十分诚敬地朝石屋行去。 谁知他刚行一程,那石屋中忽然飘出十分深沉而亲切的口音,道:“青松侄,你不必太过拘礼,尽管到石屋中来见我。” 独孤青松听出那声音正是出自两女师父之口,真是受宠若惊,微感一怔,便见秋儿站在石屋前,向他连连招手,大声道:“独孤公子,我师父叫你快些上来啊!” 独孤青松诚声答道:“谢前辈关照!” 他展开鬼影无形轻功,青影微晃之际,已上得危岩,飘落在石屋之前。 秋儿赞道:“独孤公子,你那轻功好美妙啊,不知叫什么名堂?” 独孤青松身登危岩,心知她师父功力奇高,他这一施展身法,必已被她看见,那敢自我吹嘘,微微一笑谦声道:“雕虫小技,岂能登大雅之堂,还是不说吧!” 秋儿瞪了他一眼,嗔道:“人家有心向你请教,你怎的都这么推三阻四的,没一点大家气儿。” 独孤青松被她说得尴尬十分,望了望那石屋,突然向她做了个鬼脸。石屋之中又传来秋儿师父的话斥道:“秋儿,你怎能这样说话呢?鬼府轻功鬼影无形独步天下,秋儿,快请青松侄到我这里来。” 秋儿被她师父一顿申斥,她舌头一伸,脖子一缩,又瞪了独孤青松一眼,独孤青松也对她眨眨眼,她脸上一红,便领着独孤青松进了石屋。 石屋之中虽不甚大,但却干净利落,并散放一种清淡的香气。 走过了两重石室,在一间较大的石室之中,独孤青松一眼看见两个全身穿着雪白女子,一坐一站地望着独孤青松走进去。 独孤青松一瞥间便看出那站着的女子正是兰儿,她全身又换过了装束,真如出谷幽兰,清丽脱俗。 独孤青松目光与中间坐着的中年白衣女子一触,蓦地全神一震,只见她容光照人,两道剪水双瞳间,放出两道柔和而又慑人的目光。 独孤青松对她不敢仰视,紧走几步,在她面前单膝一跪,诚谨地道:“晚辈独孤青松拜见前辈,不知前辈尊号可否赐知晚辈?” 中年白衣女子双目逼视独孤青松一刻,忽然用柔和的口吻赞道:“罗兄弟有福,果然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材!” 独孤青松心中又是一震,暗道:“她所称的罗兄弟是谁?莫非是师父地将罗辉?那么她是谁?” 独孤青松正想着,忽觉一股温和的轻风向他微微一拂,顿时他被一股无形劲力轻轻地托了起来。 随听她柔声笑道:“贤侄起来,你我不是外人,以后不必太过拘礼!” 独孤青松更感莫名其妙,心想:“她越说越亲近了,她是谁?我为何不知有她这么一个亲人?” 他情不自禁地向侧面望了一眼,只见秋儿也已换过装束与兰儿站在一起,两人脸上也是一片迷惘,大概也是不知师父为何对独孤青松这么亲切。 独孤青松也迷惘地望着这中年美绝的白衣女子,却说不出话来。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转头对二女道:“兰儿,秋儿!你们以后对他以兄弟相称,知道吧!秋儿去搬张椅子来给你独孤哥哥坐。” 秋儿应声是,转身走进了侧房的一个石室,搬了一张椅子。 中年白衣女一挥手示意放在她的身旁,叫独孤青松坐了。然后她又微微笑,但笑意之中却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哀愁,道:“贤侄,你可知道我是谁?” 独孤青松恭敬地答道:“前辈那晚一掌惊走老魔万极帝君,救我和师父的性命,前辈是我的救命恩人。” 白衣中年女子点点头,道:“除此你还知道我是谁?” 独孤青松想了想,蓦地心念一动,忖道:“听师父说天将齐师伯为万极幻女所陷害,她劫走公主,扮成她的模样上殿奏本,诬言天将谋反,因此天将冤遭正法。莫非她正是被万极幻女劫走的公主?” 他这样想着,口中便喃喃道:“难道她真是公主?这岂不太出人意料之外?” 但那中年白衣女忽地低声道:“天下事出人意料之外的比比皆是。” 独孤青松一愕,突然双目大睁,大声道:“那前辈必是公主,公主齐伯母了?” 中年白衣女全身一颤,忽然双目渗出了两颗泪水,却带笑柔声道:“贤侄果然聪慧绝顶,人中之龙,一猜就中。” 独孤青松迫不及待,一闪身又跪了下去,重新拜道:“侄儿独孤青松叩见齐伯母,请伯母恕刚才侄儿不知之罪。” 公主连忙起身牵起了独孤青松,笑责道:“贤侄,叫你不要太过拘礼,你为何不听话?坐下来听我慢慢告诉你们我怎会到了此地。你回去也好转告罗兄弟,几十年真是苦了他了。” 独孤青松真是喜不自胜,欣然问道:“齐伯母!听说伯母为那妖女掳劫,怎样逃脱她的毒手?” 公主叹了一声道:“说来话长,但长话短说,万极幻女本将我打昏后,投入湖中想毁尸灭迹,谁知我却得获奇缘,因祸得福,被湖水冲出这帝谷的入口处,醒转过来,求生之念促使我费尽全力乃得到此,因而得到数百年前神风大帝的遗泽,得授奇功,我在本谷算来已七八十年了。”说着她又重重叹了口气,道:“沧海桑田,人生的变化太大了,如今我已受先师的遗沐,不开杀戒,否则那妖女岂能活到今日还任她为非作歹?” 她这话一出口,一旁站着的兰儿、秋儿突然脸上变色。 公主的目光何等锐利,瞥了她们一眼,微哼一声,脸上忽地庄严起来,兰儿秋儿全身一凛,猛然同时跪在公主之前,低声道:“师父恕罪!” 公主又看了独孤青松一眼,道:“贤侄,我这次叫你来见我,伯母有心授你神风掌。这神风掌力非要纯阳之体始能大成,故伯母练那掌力始终只能练到七成火候。”接着她又道:“神风掌虽厉害,足能抵制万极帝君的化血功,但却无能破他,要破他化血功,只有一法,以神风掌使其受创,然后以神兵宝剑洞穿他身体,他血尽自毙,但他如一息尚存,又经人输血,便又有复活之可能。” 独孤青松不由暗暗咋舌,想不到化血功竟有这等厉害,公主又道:“化血功原为数百年前血影子蚩回所传,所幸万极帝君未得全部真传,否则练到化为血影时,便集宇内所有高手,也无能制他。” 独孤青松不禁惊得面容失色。 兰儿与秋儿仍跪在地上,公主连理也不理,仍平静地道:“先师昔年便是与血影子蚩回,在此谷中狠斗七天七夜,结果同时受到致命之伤,先师以三天后遗功有缘,坐化于屋后石洞中。血影子蚩回从此也未再现江湖,想来也已死去。” 独孤青松听得入神,公主已起身笑道:“贤侄,从今日起你便在此居住十天,伯母将神风掌授与你,如今江湖被血魔帮弄成杀劫重重,惶惶难安,你学成神风掌后,便径可直接找万极帝君,彻底将血魔帮瓦解,并诛杀万极幻女代你齐伯伯报仇。” 独孤青松恭谨受命。 公主这才转头望了望两女一眼,道:“你们到底杀了几人,快说!” 两女又全身一凛,兰儿终于低声道:“徒儿奉师命保护武尊府,忽遭万极幻女所遣十个黑衣女暗袭,她们个个凶狠阴毒,徒儿因此才毙了她们。” 公主皱了皱眉,道:“那你两人一共杀了十人。好!为师仅怕你们将来杀心过重,坏了本门的戒守,这并不算责罚,从今日起你两人同时面壁五个月,起来吧!” 秋儿兰儿闻言真是泫然欲泣,苦着脸怏怏立起,垂首不语。 独孤青松一见连忙道:“怕母!万极幻女之手下,个个狠心辣手,恶积如山,死有余辜,兰姐秋姐并未做错,伯母!你就饶她们这次吧!” 公主正色道:“先师神风大帝昔年威镇天下,所向无敌,但除血影子蚩回外,就从未伤敌致死,我要兰儿秋儿谨记本门遗风,饶她们不得。” 独孤青松更求道:“看在侄儿的面上,求伯母饶她们一次。” 公主想了想,叹口气道:“好,看在青松侄的面上,五个月面壁,改为五十天。” 独孤青松心想:“五十天,那能挨这么久,何况她们又是为我之故,我还要请伯母减轻一些。”不禁又道:“伯母!侄儿看就这样吧,兰姐秋姐为我之故,受面壁之刑,侄儿实在心里不安,她们面壁五十天,那我也陪着她们面壁五十天好了!” 公主一怔,道:“那怎么可以,五十天谁知江湖有何等重大的变化?” “是啊!那就请伯母还是饶了两位姐姐吧!” 公主至此,沉默不语,随即道:“青松侄,你太聪明了,伯母竟也上了你圈套,好吧!这次暂饶她们一次,下回如再有类似之事发生,定当重罚。” 兰儿秋儿谢过师父后,便听公主吩咐自去下府准备食物了。 公主立刻便授与独孤青松神风掌的诀窍。 独孤青松从此便在帝谷之中专心学习神风掌。 他前后得东海奇叟、厉鬼上人和地将的传授,可以说本已得武学的神髓,学起神风掌来当然进境神速,不足十天便已学成,深得公主之欢心,第八天便送他出谷。 这八天来独孤青松更与兰儿秋儿混得厮熟,兰儿秋儿送独孤青松出谷更偷弹泪珠,竟然恋恋不舍,公主看了只暗暗摇头,记在心中。 第四十六章 化血神功 独孤青松拜别公主,出了帝谷后,还听得兰儿秋儿的声音从谷中传出:“青松哥,再见!” 独孤青松不自觉地也甚觉依依。 他独驶小舟从石洞走出后,又将他的灰衣面具穿戴了起来,顿时又成了一个灰衣老人,沿着悬崖的边缘缓缓而驶。心中却还在想着八天来在帝谷所学的神风掌力。 但这日风大,吹起湖面的波浪击打在岩石之上,啪啪作响。 他驶不多一程,一阵风吹击向岩石之上,忽地发出一阵呼啸之声:“救我!救我!” 这声音深沉,久久不息,恰似深山的回音一般,独孤青松不禁十分奇怪,仰面而望,却又看不出丝毫异迹。 他心里想:“这不是真的人声,这必是因风的关系吹在岩石上,偶然发出这种声音。” 他催舟又行,可是驶不到三丈,那声音又从岩石之上传来! “救我!救我!救我” 这次独孤青松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是五十丈高下的岩石中发出,“救我”之中显得深沉而凄凉。 这像是一种从垂死的人口中发出的声音。 一股强烈的好奇之心袭上独孤青松的心头,暗忖道:“我既知有人呼救,岂能见死而置之不理?” 他望那片危崖,简直是陡峭笔立,他又有些犹疑,暗道:“岂有此理,有谁能爬上那上面去?如真能上去,那这人轻功至少已是武林一流高手了。” 但他又无法克制心中那股好奇之念,终于决定上去看看。 他定舟岩旁,仰面望着那片危崖半顷,决定了落脚之处。然后便从小舟之上飘身而起,掠上崖壁,在早经看好的落脚处一点,第二次腾身又起,终于到达了那发出声响之处。 他看见那里是个被一块尖利的大石封住了的石洞,洞的两旁留有缝隙,风向对准尖石吹时,尖石的破风以及风涌入隙缝之内,便发出“救我”之声。 独孤青松找出了声响的原委,不禁哑然失笑,正待跃下舟中离去,他的目光一触之下,忽见那尖石的一侧,竟有一行字迹,字迹被风磨蚀之故,已显模糊。 他为好奇心所使,仔细地辨认了一阵,上刻道:“算你造化,进来!” 独孤青松一怔,忖道:“好狂妄的口气!” 但他终于取出那块尖石,现出了洞口,可是这石洞竟仅有五尺深浅,就在洞外便一眼看见洞里端坐了一具枯尸,显然已死去多时,身上甚至已起了藓苔,但是不知如何,这具枯尸特别的地方,便是他的皮骨仍然完好无损。 唯一的伤处,是他胸前有个拇指大小的洞,独孤青松前后看看,这洞竟从前胸穿透背心,真是匪夷所思。 就在这时,独孤青松目光一触左壁,突见左壁密密麻麻写了无数的黑字,首先几个字便是: “造化前缘,此乃天意,吾血影子蚩回,血影宫第四代帝君,生前诛人三千,恶贯满盈,与神风大帝狠斗七日七夜,先创于彼之神风掌下,后又为隐于暗中人指力洞穿吾体,出血至绝!临死自思,诸多懊丧,愿汝功成思报,替吾偿还血债三千,接帝君之位,造福人前。” 随后所记载的完全是化血神功的不传之秘。 独孤青松看了全身抖颤,不禁大叫,道:“化血神功!化血神功!啊!这邪功我不学。” 他转身便想出洞,可是目光第二次朝那具枯尸看去时,隐约尚可看出蚩回死时的脸上神情,是一种悲伤而痛苦的表情。 独孤青松忽然想起了师父厉鬼上人的弃邪归正,但可惜这血影子痛悟前非之际已是快死之人。 独孤青松不禁满怀同情之心,又看看左壁之上的化血真传。 这一看顿时神往,竟一口气将所载化血神功看完,心想:“这化血神功果然神奥绝伦,但是一个人要将体内的血脉与气穴练成相通合一,那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独孤青松又细读了化血神功一遍,无形中已经记熟。 他苦笑笑,自语道:“化血神功练到动脉与气穴通合之时,便可化为血影,无人能敌,但这种邪毒之功,我不去练它。” 他喃喃的对血影子蚩回的尸体道:“老前辈!很对不起,我不能练化血神功。这种功夫过分歹毒,一旦化为血影时,武林人岂不成为焦类。” 独孤青松摇摇头苦笑,道:“老前辈!我不能练,我实在不能练。” 他又将洞壁的化血神功字迹抹去,自语道:“这种邪功不能留给别人学去作恶。” 突然一阵刺痛,原来洞壁字迹间镶着一锋利薄刃,划开了独孤青松手指,血珠迅速冒出,喷溅至枯尸额头。 他稍作止血后,便退出了石洞,跃下小舟中,驶回武尊府去。 小舟方驶至武尊府的洪泽湖边,便见地将师父站在湖岸焦急地等待。 独孤青松才到身前丈把处,他已暴跳怒叫道:“徒儿,你这小子到那里去了呢?” 独孤青松想起在帝谷中会见公主之事,远远微微道:“师父,徒儿作客八天。” 小舟疾快地靠岸,独孤青松跳上岸。 地将更怒叫道:“这是什么时候?血魔帮劫去武林金鼎,公然在青城山望月坪搭建武尊府,散发武林帖,召集金鼎大典,武林人已纷纷赶去青城,你还有心作客?” 独孤青松一惊,呐呐道:“血魔帮什么时候召集金鼎大会?师父为何不去?” “我在等你啊!金鼎大会只有三天期限,一旦万极帝君战胜群豪,四海归宗听令于他,你再要与他作对,那武林便会是你的敌人了,咱们绝不能任那老魔登上武尊之位。” 独孤青松默然片刻,点头道:“那是自然。” 这时,冷雁蓉与虹儿从远远奔来,一见独孤青松大喜叫道:“青松哥,你去那里了啊?真急死人。” 独孤青松简单地道:“我在帝谷盘桓了八天。” “帝谷,什么帝谷?” “神风大帝归隐之处,称为帝谷。” 地将目光一亮,盯着独孤青松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低声问道:“徒儿,你可见着了那奇人?” “见着了。” “他是谁?” 独孤青松双目射出两道奇光,神秘地一笑道:“师父,你猜猜看。” 地将不禁一怔,一声怪笑道:“此人我认识么?我认识之中无此奇高功力之人,我怎能猜得着?” 独孤青松有心使师父惊喜一番,又微笑道:“师父,只要您猜自然猜得着,此人与师父可是好熟啊!怎地师父想不起了?” 地将听了更加莫名其妙,苦思了一阵,大摇其头道:“我必定不识此人,我与老哥哥艺成别师下山,相遇于湘江,结为刎颈之交后,便入宫廷,与江湖素少来往,那有这样一个朋友?” 独孤青松仍然双目发亮地盯着地将,道:“师父,就您老人家熟悉的人中猜猜看。” 地将皱皱眉,呐呐道:“我熟悉的人么?这个这个除了老哥哥和公主”蓦地,他全身一抖,一把扣住了独孤青松的手腕,双目大睁,怪声大叫道:“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还不说给师父听。” 独孤青松见地将这等紧张激动,连忙道:“师父,你已猜着了。” 地将全身又猛然一阵抖颤,狂叫道:“我猜着了,我猜着了,她她是公主,是是大嫂?啊!天哪!” 地将狂叫声中,老泪忽然泉涌而出,仍然大叫道:“真是她吗?是公主?是大嫂?青松儿,我的乖徒儿,快说出来师父听啊,她真的是公主?” 独孤青松连声应道:“是的,师父,是公主,师伯母!她现在是神风大帝的传人!” 地将扣住他手腕一带,蓦地凌空而起,掠上了小舟,迫不及待道:“带我去见她,不想我罗辉今生还有见大嫂之机会,她怎样了?恐怕也是发苍齿摇了。” “不,师父!她看来还是三十许人呢!” 地将朝湖岸猛然击出一掌,小舟疾然驶出十丈。 可是独孤青松猛地想起了血魔帮召开金鼎大会,一分一秒的时间都要争取,猛地忽从小舟之上嗖地窜身而起,轻灵巧快,轻飘飘地落在岸上。 地将全神一愕,怒目瞪视着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赶紧道:“师父!血魔帮开那金鼎大会,时限紧迫,徒儿不能陪师父同去。好在帝谷离此不远,向东北行二十里,沿湖岸,见一巨石凸出岩壁之处,便是帝谷的入口之处,师父快去快回,徒儿决定实时起程奔青城。” 地将怔怔地盯住独孤青松,半晌道:“你一人去青城?” “师父,您可是放心不下?伯母已传给徒儿神风掌。” 地将啊了一声,单袖一拂,那条小舟便急驶而去! 独孤青松与冷雁蓉、虹儿目送地将去后,携手回到武尊府见过了赤叶夫人,把要独上青城的话说了。 赤叶夫人颔首道:“你去吧!我道中人遇此大事,那是非去不可,即或不胜也要去一趟,不过” 独孤青松问道:“大娘,你还有事?” 赤叶夫人庄重地道:“你还记不记得囚禁的那两个万极幻女的弟子?前几日我拷问她两人你娘等人的下落,据说在什么血影宫。” “血影宫!” 独孤青松神情大变,挫退了一步,大声道:“当真?” 赤叶夫人凝视了独孤青松一眼,疑问道:“那不会假,松儿,你知道血影宫?怎么我从未听过此名?” 独孤青松道:“孩儿也是这次在帝谷才知道的,血影宫乃是百年前血影子蚩回的行宫。” “血影子蚩回。” 赤叶夫人双目骇然大睁,脸上一阵抽搐,惊声道:“就是那杀人盈千盈万,给武林带来无边杀劫的血影子蚩回,那血影宫在那里呢?谁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前去?” 独孤青松坚然道:“血影宫在那里孩儿也不知道,但爹娘伯叔们既被困在血影宫中,好歹我也要找着那地方。” “啊,青松儿!想当年血影子身化血影,有形无体,神出鬼没,扑人无救,你到血影宫去,岂非自去送死。” 独孤青松摇头道:“大娘!孩儿准可去得!大帝的神风掌专克化血神功,且化血神功已失真传,当今已无人能身化血影了。”独孤青松一面说着,一面暗想:“当然那是除我之外。” 赤叶夫人这才点头。 独孤青松立即与赤叶夫人和冷雁蓉、虹儿告别。 冷雁蓉深情款款,脸上露出黯然惜别之色,独孤青松知道她的心意,把她叫过一旁,轻声慰道:“蓉妹,我会快去快回,你别太忧急了。” “不,青松哥,我与你同去。” 独孤青松摇头道:“那十分危险的。” “正因为危险,我才要去。” “蓉妹,你可是不太放心我去?我敢说万极帝君今日已非我的敌手了,蓉妹,你放心吧!我定会快去快回的。” 冷雁蓉想了想,道:“青松哥,这样吧,你要是在十日之内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啊,蓉妹!千万别这样。” “我们一言为定。” 独孤青松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道:“蓉妹你既然定要如此,我只好在十日内赶回来了。” “一定啊,青松哥。” “一定的。”独孤青松深情地注视冷雁蓉一刻,轻轻道:“再见了,蓉妹!” 他转身又向赤叶夫人与虹儿告别,然后牵出了那被染了色的烈马雪儿,飞身上马,扬手间,飞驰而去! 一个灰衣老人骑着一匹红马,飞驰在道上,这装束引起了无数好奇的目光,独孤青松却视如未睹。 龙马奔行如飞,过皖入湘,独孤青松一心一意想赶到川西青城山,他兼程而行,龙马像一抹淡淡的霞红,从远远的显示,刹那间又消失在远远的。 独孤青松计算日程,再有两天就是万极帝君主持武林金鼎大会之日,他如不在中途延误,一日夜就可赶到,尚有一日之时间探察血魔帮之实况。 这日黄昏之际,独孤青松在湘境孟公镇附近,看见一个身穿一袭深蓝长袍之人,在路中踽踽独行。 红云盖雪龙马何等快速,眼看距那蓝衣人只有十丈之远。 那条路并不十分宽大,容得一马奔过,却再容不下一人在路中央独行。独孤青松连忙大声叫道:“前面客官请让让路。” 但那人却似未曾听见一般,我行我素,非但未曾让路,反而更走得慢了许多似地。 独孤青松只好勒住雪儿,将飞奔的速度慢了下来,又叫道:“客官!在下有急事赶路,请让让路好么?” 蓝衣人更加慢了,仍未曾答理。 独孤青松一时气往上冲,心想:“凭我龙马一跃数十丈,你能阻得住我么?”立时他大声说道:“客官既不愿让行,那就恕在下无礼了!” 他一紧缰带,喝声:“雪儿,起!” 龙马奔腾如飞,抖然纵了起来,恰似一朵红云曳空,独孤青松不禁哈哈大笑,道:“客官,少陪了!” 谁知龙马方一落地,蓦地一声怒鸣,吭音入云,独孤青松警觉地朝前看时,只见那蓝衣人仍在前踽踽而行。 独孤青松这一惊,非同小可,分明今日已遇上了武林少见的高手,那人的轻功竟能在不露形迹之中,走得与龙马奔跃同样快速,不知他是何人? 龙马实已通灵,它知道主人的心意,它的怒鸣,也似不服蓝衣人竟能与它颉颃,第二次纵空再起,一团红影卷向数十丈外,但那蓝衣人仍在前面,龙马第二次怒鸣,疾奔如风,朝蓝衣人身后扑去。 可是那蓝衣人始终不即不离地走在前面,一点也看不出是在施展轻功。 独孤青松立被他激起一股好胜之心,他微哼半声,蓦地一按马背,施展开鬼影无形至高轻功,一条灰色的人影离鞍激射向蓝衣人,不带半点破空之声。 蓝衣人也低哼半声,蓝影一晃,便射出数十丈。 独孤青松那会就服了这口气,轻喝道:“客官,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在下有僭了!” 他驾起了十成鬼影无形轻功,向前追去。 终于越追越近,渐渐与那人仅相距二丈。 独孤青松暗想:“看你有多大的本领,不过就是这样,虽较我独孤青松仍略逊一筹,但也足可与武林任何一人一较轻功而不逊色了。” 龙马在身后蹄声大震,一团红影狂扑而来。 独孤青松一面追着,一面忍耐不住,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发话问道:“客官,看你这一身绝世轻功,当非无名之辈,请问客官上姓大名?” 蓝衣人传来一声轻笑,道:“想你也非无名之辈,何不一通姓名?” 那人说话并未回头。 独孤青松暗想,我以这身打扮,向谁通过姓名来?我不妨仍以假名告他,于是答道:“在下姓古,单名松。” “古松?我没有听过此名。” “在下乃无名之辈。” “像你这身本领,不会无名。” “信不信由你。客官你的姓名?” “我叫蓝衣老祖,你听过此名么?” “没有。” “哼,那你是新出道的人物,但天下之轻功能与我相捋之人,除那老鬼外,无人能及,你是何人门下?” 独孤青松心中一惊,暗道:“他说的老鬼,会不会是我那鬼王祖师?”独孤青松暗中决定,道:“在下鬼府门下。” 又传过来一声轻笑,道:“那就难怪,你施的是鬼影无形,而你的功力当不在百年之下。” 独孤青松知道他并不晓得自己连番奇遇,更得地将之助,练成了护身罡气,功力确不在百年之下。 独孤青松未曾答话,既不否认也未承认。他猛聚一口真气,追前两丈,已与蓝衣人并肩飞奔,龙马早落在百丈之后去了。 蓝衣人转头瞥了独孤青松一眼,独孤青松这时也已看清那人豹头环眼,前额凸出,双目之中精光灼灼逼人。 他心中又是一惊,忖道:“好一个内功精湛的老人,他那副尊容,威棱逼人,不过看来倒不是一个阴鸷之人。” 蓝衣老祖突地发出一声冷笑,道:“古松,你戴着面具,意欲何为?” 独孤青松心知难以骗过他,笑道:“萍水相逢,最好不揭人短处。” 蓝衣老祖又一声冷笑,道:“哼!你既是老鬼门下,你就应知当年与他交称莫逆的是谁?” 独孤青松一听此话,心下有些愧意,但又不愿马上软屈,也冷笑道:“在下只知祖师爷与万极帝君交称莫逆,在齐王府中同出同进,却不知祖师尚有你蓝衣老祖这忘年之交。” 蓝衣老祖怒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徒,万极帝君奸险刁猾,凭着一张甜嘴,骗得你祖师做出那种谋逆欺君之事,终致身败名裂,你反说那老魔是你祖师的莫逆之交么?” 独孤青松答道:“事实如此。” 蓝衣老祖蓦地一声霹雳般的暴喝:“站住!”跟着蓝影一晃,已像个铁桩般定在当地。 独孤青松也连忙定下身子,道:“老祖有何指教?” 蓝衣老祖一对大环眼中似要冒出火来,怒瞪着独孤青松,道:“你可是叫厉鬼上人?” 独孤青松摇摇头,道:“厉鬼上人乃在下恩师。” 蓝衣老祖暴声道:“论辈分你应称我一声师祖,好,今日我便替老鬼管管你这逆徒。” 他话声一落,也未见他作势,猛然间手掌一亮,已递到独孤青松胸前三尺之处,独孤青松立时也感到一股万钧之力朝自己压到。 他根本就没有考虑的余地,一旋身,猛退了三丈,大叫道:“师祖且慢!” 从那蓝衣老祖的言行上,独孤青松已证实他说的当非假话,故脱口叫出了师祖。 蓝衣老祖双目精光怒射,喝道:“谁是你这逆徒的师祖?听你的口气,你必在替那老魔为虎作伥,今日我不除你,何以对得起老鬼?” 蓝影一晃,又朝独孤青松扑来。 第四十七章 蓝衣老祖 突然间,独孤青松发现他那种身法好似在那里见过。 他一旋身,又退出三丈,大叫道:“师祖,容晚辈说一句话。” “哼,你不将面具除下,本老祖饶不得你。” 独孤青松被逼无奈地向脸上一抹,终于除下面具,露出了他本来俊逸的面目,且微微含笑,说道:“请师祖息怒,今日纵然万极帝君是晚辈祖师莫逆之交,晚辈也容他不得。” 蓝衣老祖这才“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我是错怪了你,这么说来,你也是赶往青城山望月坪去的了?看你年纪轻轻,倒练得一身好功夫,老鬼有你这传人,真正羡慕死人了!想起我那不成材的孽徒,更气死我了。” 独孤青松正要上前重新见礼,蓝衣老祖忽然一把捉住他道:“走,此地非谈话之所,找个清静之处,我得好好问问你,师祖离开江湖太久了,好些事都不甚了了。” 独孤青松经他一带,也就跟着飘身而起,一阵疾走,前面是一座丛林,两人择了处树荫坐下。 蓝衣老祖双目仍然精光灼人。 就在这时,独孤青松灵念一动,想起了那被地将废去全身功力的蓝鳞匕首之主,刚才蓝衣老祖所施之身法,好似与蓝鳞匕首之主所施之身法相彷佛。 他心想:“莫非他所指的不成材的孽徒,竟会是蓝鳞匕首之主?”独孤青松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并未说出口来。 蓝衣老祖坐定之后,问道:“我问你,你真是老鬼的徒孙么?凭厉鬼上人那一点点道行,我可不信他能调教出你这样的好功力。” 独孤青松躬身笑答道:“晚辈的恩师确是厉鬼上人,且有鬼王杖为凭,晚辈已身任鬼府一派第三代掌门人。” “哦,我倒小觑了你。” “晚辈岂敢在师祖之前放肆?” “这是小事,不提了吧!我再问你,听说万极老魔的化血神功已练成了气候,这次在青城山望月坪开那金鼎大会,势必夺得武林至尊之位,你说你是要赶去青城山,你准备怎样办呢?” “晚辈凭九分功力,一分造化,当众斗斗他。” “果不亏为老鬼门徒,应当如此,但如你斗不过他?” 独孤青松一笑,道:“只要一命尚存,当卷土重来。” 蓝衣老祖猛然大喝道:“如我那孽徒有你十分之一的刚正之气,我死也瞑目了。” 独孤青松为了心中那点疑念,连忙问道:“师祖一代奇人,想师叔定也是人中之龙,师祖为何不将师叔带在身边?” 蓝衣老祖一听独孤青松提起他的徒儿,恨得咬牙,深恶痛绝地道:“别提他了,他得了我五成真传,便自以为天下无敌,早已背着我跑了,听说已加入血鹰帮做了什么坛主。” 独孤青松一听,心中已经有数,想起蓝鳞匕首之主被自己劈断一臂,又被地将废去他全身功力的情形,也有些黯然! 他将话题转开,道:“师祖!万极帝君既处心积虑称尊武林,想来师祖定也不容他猖狂。” 蓝衣老祖暴声道:“我岂止容不得他猖狂,我还要和他拚个你死我活。” 独孤青松心中一震,道:“师祖与他有仇?” “无仇。” “那──” “别问了,他想称尊武林,岂非想踩在老夫头上拉屎!再说老鬼因他含恨而终,这本账老夫也得和他算算。还有” 蓝衣老祖话未说完,独孤青松插嘴道:“可是要找师叔?” 蓝衣老祖点点头。 独孤青松想了想试问道:“师叔叛师而去投奔血魔帮,师祖找他回来意想怎样?” “我不能任他再作恶下去。”说着他脸上又流露出一股痛恨的神情,站了起来,望望天色,继道:“时间已经不早,我们该上路了。” 独孤青松嘬口一声呼啸,龙马飞窜而来,可是它一面飞窜,却发出了声声怒鸣,刚烈的鸣声震动四野。 独孤青松心中一震,暗道:“雪儿怎会如此?” 红影带着骤雨般的蹄声,由远而近。 独孤青松目光锐利,忽见龙马颈项之下,挂了一个长方白色之物。独孤青松暗暗吃惊,忖道:“雪儿刚烈之性,谁能将此物挂在它项下?” 蓝衣老祖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独孤青松脸上神色的变化,低声问道:“出了何事?” 独孤青松神情肃然道:“尚不知道。但此事想来当非小事。” 独孤青松想着,心中陡升起一丝不祥之念,腾身而起迎向龙马奔来之处。 龙马一声长鸣,奔势立止,兀然站在当地,双目紧盯着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这时才看见龙马全身大汗淋漓,汗水冲得马身红色的染料斑斑渍渍,早已变成了匹斑马。 独孤青松直接想到,雪儿定经过了一场剧烈的狠斗,才有此相,而且它终于败了,故被人在它颈项下挂了物件。 独孤青松迅快地冲到它身旁,仔细一看,原来那长方白色之物,竟是一口五寸见方的小木盒。木盒一端用一绺长长的黑发系在马鬃之上,那种手法精细巧妙至极。 他略一犹豫,心想:“那人既不伤雪儿,而又利用雪儿带来这木盒,到底是何用意?” 独孤青松心中虽然迷惑不解,却小心翼翼地解下了那木盒,当他去揭那木盖时,就在这时,自觉到自己竟然全身有些微微抖颤,他自言自语道:“独孤青松,你怎么了?难道你竟然害怕?” 的确,独孤青松内心惘然之余,还有着一些畏惧之意,他不知木盒之中放着什么,这事毫无一点头绪。 这时,蓝衣老祖走了过来,问道:“出了岔子,有何困难?” “不!”独孤青松矜持地摇摇头。 猛然,他将那木盒揭开,不禁全身一震,“啊!”地惊诧出声,双目之中流露骇然之色,瞪视着木盒中装着的两截已经发黑的断指,喃喃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一页素纸飘落地下,他紧张地拾起一看,上面写着:“汝父断指,赠汝存念。小子无知,劝汝速归。” 独孤青松一声撕裂云霄的惨吼道:“魔崽子,你亮出相来,我独孤青松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他一阵乱扯,将那页素纸撕成粉碎,大声道:“师祖稍候!” 脚下一点,已像一支激箭般射向前方,嘴中还在怒吼道:“魔崽子,你现身啊!” 他全力展开鬼影无形轻功,一阵急奔,只在顿饭时光,已走遍了周围二十里,可是连半个可疑之人也未发现。 他仍怒犹未消,仍在拚命的狂奔,好似今日非找到那暗算之人不可。 他又奔了一阵,抖然蓝影一闪,蓝衣老祖已站在他身旁,平静地道:“孩子,我说你的江湖经验还是不够,那人既存心不和你面对,你便找上个十年八年又有何用?” 独孤青松愤然怒道:“师祖,难道我独孤青松就此罢休不成。” “不不!话不是这么说,什么事不能舍本求末,虽然老夫尚不知事情之始末,但就此事看来,今日你纵然找着了那送盒之人,恐怕也于事无补。” 独孤青松被蓝衣老祖一语提醒,急得搓手顿脚,道:“是啊,师祖!晚辈的父母伯叔们统被血魔帮掳去,听说是囚在一个神秘之处,名叫血影宫,我这次上青城山,主要还是为搭救父母出困,如今他们居然以我父母之性命要挟,不叫我上青城山去,这事怎么办?” 蓝衣老祖一双环眼盯着独孤青松,望了半晌,始道:“所以你要扮成那老人的模样,就是防着他们此着。” “是的,是的!师祖神目如电。” “如此说来,你的真面目已被他们窥见了?” 独孤青松木然不答,半晌才道:“这事尚不敢武断。” “那么至少他们已看出龙马是被染了色的。” “这点倒可确定。” “你是否人不离马,马不离人?” “大致可以这么说。” 蓝衣老祖一阵沉思道:“这就难了!真是如此的话,你此次独上青城山,老魔确有三分顾忌,但你父母可就真危险了!他们必会在一路之上,用尽各种手段阻拦你。” 独孤青松沮丧地道:“这是意料中事,但我无论如何也要到青城走一趟。” 两人立时陷入沉思之中。 片刻后,蓝衣老祖猛然大声道:“有了!”> 独孤青松喜问道:“师祖,真的有了法子!” “是的,这叫做苦肉计。” 独孤青松一听“苦肉计”,心里首先一凛,大声问道:“怎么个苦肉计?能否救得父母性命?” 蓝衣老祖未回答他的问话,又陷入沉思之中,半晌才又叹口气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 独孤青松心知蓝衣老祖所言之法定然不十分好受,黯然道:“师祖,只要能救得父母之性命,任何法子晚辈都乐于试试,师祖就说出来吧!” 蓝衣老祖点点头道:“据我看来,你扮那灰衣老人之相,非有极高内功造诣之人绝难看出是假扮的,而且你也一向隐秘,如今假设他们只是怀疑,而非真的已揭露了你的真相,送那木盒血指,也只是试探而已?” “啊!可是可是刚才我已真的露了相了。” “不打紧,实际上你前头走,我便尾追在你的身后,以老夫之功力,能逃出老夫搜视的那可是绝无仅有,多半那人早已走了!” “师祖可是要我仍然扮那灰衣老者,继续前往青城山?” “这还用说?你不仅要仍扮那灰衣老者继续前行,而且如再遇那类似送来断指断脚之事,你还要装着若无其事,毫不动心的样子,这样一来,他们便难以估透你到底是谁了,必会变本加厉,此时,你千万不可放过任何机会,救你父母之性命,必在这些人的身上。” 独孤青松听着此法,全身捏着一把冷汗,口中呐呐道:“这这” 蓝衣老祖看出他为难之处,道:“当然,这事对你父母甚为危险,可是,他们如果不能确定你是否真的他们所顾忌之人,我想他们也不至于贸然下毒手了,事情还是靠你越早发现血影宫越好。” 独孤青松想了想,也只有这样做了,于是向蓝衣老祖拜谢道:“晚辈受教!”拜罢他重将老人面具戴上。 蓝衣老祖道:“以我们的脚程,明日当可赶到青城山下,后日才是老魔主持的金鼎大会,有的是时间侦察一切。” 独孤青松点点头,始终对那两只断指不能释怀,心中暗自宣誓道:“爹,娘!万极帝君可恶的魔头,他们若果害了您们,孩儿虽粉身碎骨,也要将血魔帮杀绝!” 蓝衣老祖见独孤青松那种闷闷不乐的神情,摇摇他那豹头,肃然道:“孩子,我不是告诉你不可露出丝毫沮丧的神情,你为何不听?要是被他们看出你真是独孤青松时,你便休想再能到达青城山望月坪了;否则,你爹娘的性命便会不保,两者绝不能双全。” 独孤青松悚然一惊,这才收敛了悲苦之情,与蓝衣老祖双双下榻孟公客栈之中,在临睡时,蓝衣老祖也对他告诫道:“孩子,今夜你要特别小心,如我的判断不错,今夜绝不会无事。” “是的,师祖!晚辈当能应付。” 蓝衣老祖对独孤青松特别关心,又道:“千万记住!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不能露出你真正的身分,他们就是喝破你,你也要否认,知道么?同时,暂勿杀人,你的目的是在查出血影宫的地址,你这时杀他们没有用处。” “是的,祖师!晚辈知道了!” 蓝衣老祖叮嘱完毕,自去歇息。 独孤青松睡上床去,“噗!”的一口将烛火吹灭,但却在床上思来想去,难以成眠,他这时感到父母的处境太危险了,只要万极帝君或者万极幻女、万极天尊一时气愤,随时随刻都可能狠下杀手,那便成为自己终生的恨事。 他心中焦焚、痛恨! 约莫三鼓过后,他正感朦胧欲睡之际,蓦听得客栈外好似百丈之远处,发出一种呼喊他的声音,道:“独孤青松!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心中一紧,暗道:“果如师祖所料,来了!来了!” 他实际上激动异常,恨不得一跃而起,循声找着那些魔子魔孙杀他一个精光。他在床上恨得牙齿咬得格格作声。 可是,这时耳中飘来了蓝衣老祖的传音,道:“孩子!镇静些,这时千万不能理会他们,你若果一有异动,他们立知你是他们预料中人了!孩子,别中他们之计了!” 独孤青松躺在床上,一面听着客栈外远处仍在声声呼喊他的名字:“独孤青松!独孤青松!” 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了。一面他也以传音蓝衣老祖道:“是的,师祖!你放心吧!晚辈好好的,绝不会有何异动。” “那就好。此刻不仅你不能出视,就是我也不能,因为这样极易引起误会,而影响你父母的生命,那就糟了!” “是的,师祖!” 独孤青松虽躺在床上,但实际上睁大着双目,瞪视着房里的一面窗外。他还要提防着被人暗算。 这时,呼喊独孤青松之声忽然而止。 可是不过片刻,又发话了:“独孤青松,你别装佯,咱们早认出你了,走了人跑不了马,你那马分明便是那匹红云盖雪龙种烈马被染了色的,马是那马,难道你人不是独孤青松,你装又有何用,老实告诉你,你若不听奉劝,速回你洪泽湖去,恐怕就要后悔了!” 独孤青松心中怦怦地跳,暗道:“我会后悔!我会后悔!他们要对我父母下毒手了吗?” 他这样想着,不禁冷汗直流,但是他谨听蓝衣老祖的告诫,绝不可露出真面目来,否则真会遗憾终生! 那声音终于来到窗外二十丈之处了,独孤青松虽在夜里也能视物,运目看后,见是三个一色纯白高瘦的人影,并排站立,他们的相貌却看不真切。 三人中又有人发话了:“独孤青松,你仔细听着,明人不做暗事,你若不赶紧现身答话,答应明晨反身转回洪泽湖去,嘿嘿!恐怕你爹娘的性命就没了!” 另外一人又道:“你是要你爹娘的性命,还是要去参与金鼎大会?” 第三人也说道:“本爷们奉帝君之命特来转告你,对你可说是万分客气了!” 独孤青松听得真如万箭穿胸,难过到了极点。他浑身的热血沸腾,无明火高升万丈,全身也因此抖颤不止。 可是,蓝衣老祖的传音又在耳边说道:“孩子!忍耐点,无论如何要竭力忍耐住,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时你若不忍,便将终生遗憾了!” 独孤青松咬住牙齿,自己对自己道:“独孤青松,忍!忍!忍啊!” 窗外的三个白影见独孤青松没有丝毫反应,三人同时冷笑几声,一人道:“独孤小子!你别装模作样,爷们早认出是你了,你再不现身答话,我这一回去禀报,只怕你永世见不着爹娘了。” 这话说得毒辣至极,独孤青松听在耳中,痛在心中,可是蓝衣老祖又竭力地叫他忍,他是一番好意,以其百年之江湖经验,但愿他不致有错。 窗外三个白影等了一阵,仍不听独孤青松回话,重重地哼了一阵,转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独孤青松重重的吁了口大气。爬起身来,站在窗口,望着浓重的夜空发怔,他想不出这回这样处置是福是祸,他暗地在为他爹娘担上十二万分的心。 就在这时,身后一声轻咳,蓝衣老祖已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低声安慰他道:“孩子,你做得好,往后凶险重重,你记住只要自己能够镇定,天大的事也能够轻易地应付过去。” 独孤青松缓缓地转过身,道:“师祖,他们去了,下次再来时,谁知道他们会出些什么花样?” “你别担心,只要你未露出真面目,我敢担保他们不敢对你爹娘危害生命。” “但愿真如师祖所言,否则我独孤青松真会遗恨千古了。” 蓝衣老祖忽有所感的道:“孩子,今夜事情尚未过去,他们必会去而复返,你等着吧!但这次你如不再理会他们,他们必会袭击于你。” “哼,我正要他们这样做,我不将他们毙在当场才怪呢!” “好,我不阻你出手毙他们,因为看情形他们不得手绝不罢休,你毙他们一人,便会有两人出来,而且来人的身分必会一次比一次高,最后更容易查出你爹娘的下落,但你出手毙他们的手法,却不可为他们所熟知。” 独孤青松想起了在帝谷所学神风掌,点头道:“这个当然。” “那好,你就安静地等他们来吧,我也会在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谢谢师祖鼎力相助。” 蓝衣老祖环眼望了独孤青松一眼,蓝影微晃,已穿窗而出,未发出半点声响。 独孤青松望望天色,已是四更过后,夜露轻飞,已有一丝凉意袭上身来。 独孤青松喃喃道:“爹娘伯叔!你们要有丝毫的损伤,我会要老魔付出十倍的代价。” 他重上床,这次干脆不睡,盘膝坐在床上,运起地将助他练成的护身罡气,立时全身涌起一层淡淡白气,渐浓渐淡,终于消散于无形。 客室之中,端坐着一个灰衣、面如重枣的老人,他那身村俗的打扮,武林知名之人从未有这一号人物,更无人知道他的真正姓名。 这时,房顶一阵轻微的衣袂破空之声掠过。老人的双肩微微晃了晃,但并未睁目,脸上也无丝毫的表情。 “嗖!嗖!嗖!”窗外红影微闪,距离窗下十丈之外,已立定了三个身穿一色大红之人,那第三个红衣人腋下更挟着一个被点了穴道之人。 第一个红衣人先自哼了一声,冷声道:“独孤小子,你出来应话。” 老人垂眉合目,根本像未曾听见似的。 第二个红衣人也冷声说道:“小子,即使你真不是那独孤小子,你也应出来答话,否则,哼!只怪你弄巧反拙,悔之晚矣!” 这时,客栈一角的屋檐下,静静地隐伏着一个蓝衣豹头环眼的老者,闻言全身一震,暗忖道:“这三人果然比刚才三个白衣人高明得多,此话当真有理,纵然房里的不是独孤青松,有人在窗外叫阵而置之不理,天下也难找出这样不通情理之人。” 他这样一想,嘴皮立时连动。那房中端坐的老者立时双肩又微微耸动了一下。 可是当他正要睁目起身之际,蓦听那第三个红衣人怒声道:“小子,管你是真是假,我就不信你生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他陡地左手一伸,将原挟在腋下之人,拍开了他被点的穴道,可是伸手顺势突然紧紧的捏住了那人的后颈,手下一用力,大喝道:“独孤峰!你生个好儿子啊!” 那人被红衣人用力一捏,蓦地发出了一声惨叫,这一声惨叫,震动夜空,恰似鬼哭狼号。房里的老人闻声,全身一阵狂颤,从床上一纵而起,冲向窗口。 第四十八章 红紫黑魔 独孤青松激动异常,他再也忍耐不住,立时便要向窗外冲去。 可是,突然蓝影一晃,蓝衣老祖已现身出来大喝道:“师兄,何事激起你这等的动意气?师兄!眼看你功行将圆满,岂能因些微小事坏了你的大事?” 蓝衣老祖这话,更不惜颠倒身分,称独孤青松师兄,无非想以此掩饰他的身分。 独孤青松是何等聪明之人,立被提醒,不可造次,连忙愤愤地道:“师弟,你来得正好,这些人一味在我窗外吵嚷不休!师兄难以入定,烦师弟代劳为师兄打发他们吧!” 蓝衣老祖转头不屑地望了三个红衣人一眼,又转身过来对独孤青松道:“师兄尽管放心!师弟打发他们就是。” 独孤青松这才点点头,踱回床边,可是他心中却热血澎湃,紧紧咬住牙关,心中叫道:“爹爹!不孝儿竟不能维护你的安全,让你受那种苦刑!娘呢?伯叔们?想他们必定也度日如年,爹!娘啊!我独孤青松活着一日,定要为你们报此大仇,我不彻底消灭血魔帮誓不为人。” 正是独孤青松在誓报亲仇之际,蓝衣老祖又转过身去,朝三个红衣人踱了几步,又轻咳一声,这才低沉而严峻的问道:“你们这几个是什么人?为何夜里在我师兄窗外吵嚷不休?快快说个清楚,老夫让你们一走!” 三个红衣人不禁一阵大笑,道:“那里走出来个不知死活的丑老头,你太不识相了!” 三红衣人笑着,第一个红衣人踏前一步,单手一挥,喝道:“不识相的丑老头,去吧!”一股强劲的无形潜力袭向蓝衣老祖。 蓝衣老祖文风不动,但环眼大睁,两道如利箭般的寒光盯住了三个红衣人,峻声道:“老夫手下不死无名之人,你们报上名来。” 蓝衣老祖不怒而威,有股自然慑人之概。 三个红衣人经过一试,已知老者非比等闲,但仍未放在心上,互相交换了个眼色,由第二个红衣人喝道:“凭你这点道行,就敢出此大言,你别再现世了吧!” 第二个红衣人喝声一落,忽地聚了五成功力,呼地劈出一掌。 这一掌至少要比第一个红衣人挥出的功力强劲了一倍以上,暗道:“看你还能接下这一掌?” 谁知掌风过处,蓝衣老祖的蓝袍飘动,人却仍然文风未动,真是俨如一座铁塔般耸立当前。 三个红衣人同时脸色微变,惊“咦!”了一声。 这时,蓝衣老祖的脸色慢慢地阴沉下来,略微提高了话声,道:“你们再不道出身分名号,嘿!老夫可不客气了!” 那第三个红衣人放下了被执的圣剑羽士独孤峰,又点了他的穴道,蓦然一跃而出,暴喝道:“我就不信打不倒你,你敢再接我一掌?” 蓝衣老祖傲立依然。 此时,独孤青松已然又坐回床上,可是双目紧盯住三人,他心中紧张地催促道:“师祖,快将三人毙了,救下我的爹爹!可恨的魔崽子,我恨不得剥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尤其是这人,太可恨了!” 他不由自主地一纵,穿出了窗外,一个掠步已到了蓝衣老祖的身边。 蓝衣老祖一见,说道:“师兄,你又出来干什么?这些跳梁小丑,还用劳动师兄大驾?” 独孤青松面具下的双目毒恨地掠了三人一眼,哼了一声道:“这几个人倒惹得师兄手痒,我好久未曾杀人了,倒要试试他们经不经得起我的一击?” 蓝衣老祖微退半步,道:“师兄既这等说法,我便让给你吧,不过!师兄!他们罪不应死,据师弟看来,略施薄惩,便放他们去吧!” 独孤青松心中一怔,疑惑地望着蓝衣老祖。 蓝衣老祖笑了笑,道:“师兄!你又何必呢?这些人死在你的掌下,恐怕也污了你的手掌,何不就让师弟打发他们呢?”说着,两道锐利的目光却射着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不知他胸中的想法,只好点点头道:“亦许这几人真是不值我开杀戒,好!师弟你看着办吧!” 他们两人一问一答,简直把三个红衣人看成了待宰的羔羊般,气得三人全身发抖,怒气冲天。 独孤青松压抑住心中的毒恨,又踱回了窗口,静静地立在檐下观看。 可是当蓝衣老祖再转过身来时,蓦见三个红衣人非但全身穿着一色大红,三人的两臂也在这片刻之间通臂鲜红起来。 蓝衣老祖暗地戒备,却又回头对站在檐下的独孤青松大声道:“师兄,他们练的化血掌呢!” 独孤青松一震,暗道:“来了,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必是血影宫派下之人,而爹爹又居然被他们带到,这样说来,血影宫必在离此不远之处。” 独孤青松元能的又想冲了过去,随即一想,转念道:“师祖必定处理得比我好,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独孤青松犹豫之际,蓝衣老祖猛然身形一晃,陡地从他身上闪起数道蓝芒,同时厉喝道:“你们还不每人与我交下一条臂膀!” 他的喝声真如青天霹雳,三个红衣人在他这一声厉喝之下,“啊唷!”同声发出了三声凄厉惨叫,三人也同时猛然挫退了一丈之外,惨声道:“你!你!是什么人!我兄弟栽在你手下了!” 蓝衣老祖根本就未离原地,他看着三个红衣人每人的右臂已齐腕切下,落在地上,鲜血像泉水般仍在一直流。 他冷哼了半声,道:“凭你们这些狗才,还不配问。” 那第三个红衣人突然不顾臂伤,跨前三步,狠声道:“青山常在,绿水常流,你只要报个名,我兄弟绝不含糊。” 蓝衣老祖怒道:“拾起你们那段污手滚吧!” 第一个红衣人上前阻止第三个红衣人道:“三弟回来。” 随即他又对蓝衣老祖狠声道:“好,你既不肯露相,凭我血影宫红衣使者,不怕找你不着,走着瞧吧!” 蓝衣老祖哼地一声道:“不要脸的狗才,你们半夜扰人清修,罪有应得,不取你们的狗命,便算是便宜了你们,还不挟起尾巴与我快滚!” 独孤青松惊诧于蓝衣老祖断那三个红衣使者手腕的手法,连他也未看清他到底施的何种功夫。 这时那为首的红衣使者真的忍痛去拾那三条断手,当他俯身下去时,蓦然发现地下有口蓝汪汪的匕首,他不禁惊声道:“啊,蓝鳞匕首!蓝鳞匕首!” 独孤青松闻声猛然醒悟,也暗地“啊!”了一声。 可是蓝衣老祖却微一抬手,那柄蓝鳞匕首突然蓝芒一闪,飞回他手中不见。 独孤青松心知他蓝鳞匕首必是藏在袖中,暗幸他的徒儿血魔帮蓝匕大护法尚未练成这种功夫,不然其后果岂堪设想。 三个红衣使者发觉蓝衣老祖施的是蓝鳞匕首后,脸上陡现疑惑之色,为首一人问道:“哼!我认识蓝鳞匕首,我问你本帮蓝匕大护法与你是何关系?” 蓝衣老祖微哼半声,并未答话。 独孤青松希望蓝衣老祖速将这三人处死,叫道:“师弟!血影宫中无一善类,你还留他们干什么?” 蓝衣老祖回望了独孤青松道:“师弟自有主张!” 随即指着地下的圣剑羽士独孤峰,喝道:“这人是你们带来,也一起带回去吧!下次再遇到我师兄弟手里,可没有这么便宜了,快滚!” 独孤青松一听此话,全身一阵震颤,眼看自己的爹爹已经脱险,那有再任其掳回之理,他单袖一拂,便要窜了过来。 谁知蓝衣老祖比他更快,话随身起,早已一个倒纵,掠在他身旁,握住了他的一只手臂,急道:“孩子!我有话说。” 独孤青松挣扎了一下,未曾挣脱,怒视了蓝衣老祖一眼,压着嗓门道:“师祖!我不懂,我一些也不懂,放开我吧!” 三个红衣使者又挟起了圣剑羽士独孤峰,一连两纵,飘出了五丈开外。 独孤青松猛地一阵热血涌向天灵,狂喝道:“放开我!” 蓝衣老祖忽然左手一搭,扣住了独孤青松的脉门,轻声道:“孩子,镇静些!难道你忘了我的话,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不懂!我不懂!放开我。”独孤青松像只愤怒的猛兽般竭力挣扎。 蓝衣老祖只得手底下运出了八成功力,像一道铁箍般紧紧扣住独孤青松的手腕,同时也怒喝道:“师兄,你疯了么?你要怎样?师弟如有错处,你尽管责罚我。” 三个红衣使者渐渐隐入夜色之中不见了。 蓝衣老祖稍稍放松了些,独孤青松乘机一抖,脱卸了被扣手腕,恨声道:“师祖,你太过分了!” “我没有过分,孩子!” “分明我爹爹可以救下,你却仍任他们带走,还说不过分。” 蓝衣老祖一笑,道:“孩子,你但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问你,你是单单要救你爹爹一人,还是要将你爹娘伯叔一齐救出?” “当然我要一齐救出,这还用问。” “这就对了,你如要一齐救出他们,今夜你爹爹便非任其带走不可。” “这话怎么说?” 独孤青松仍然愤愤地说,这件事在他来说,绝对不可理解。 蓝衣老祖看着三个红衣使者纵退的方向,立时拉着独孤青松纵身而起,道:“告诉你,今夜你要单独救下你爹爹,试问你还能瞒住他们真正的身分,那你娘和伯叔们便遭殃了!” 他不待独孤青松答话,第二次纵身又起。 独孤青松这才悟出蓝衣老祖的用意,想了想问道:“如今我们是要追蹑他们的踪迹?” “那自然,否则我怎会放他们走?” 独孤青松暗想:“果然姜是老的辣。”然后愧然道:“师祖!晚辈愚昧,一时不明师祖的用意,请师祖原谅!” “废话,你要救出爹娘和叔伯们便在他们身上,而且你可以判断,囚禁你父母之处,离此当在不远,还不快追。” 蓝衣老祖放开了独孤青松,继道:“你在前,我在后暗中护着,这样明暗相顾,方可保不被人暗算。” 至此,独孤青松这才对蓝衣老祖由衷佩服,连忙展开鬼影无形轻功,向前追去。片刻后,独孤青松隐隐望见前面红影,暗道:“看你们待往那里走?” 提聚一口真气,一跃十几丈,一口气赶上了百丈之远,这时已可看见前面三个红衣使者,步履蹒跚,大有不能支持之状。不正是刚才蓝衣老祖放走之人是谁呢? 独孤青松正想加速赶上,忽听蓝衣老祖传话道:“孩子,别追得太过近,如被他们发觉,我们的意图也就为他们拆穿了!最好绕道走在他们的侧方,更易于监视。” 独孤青松听从蓝衣老祖的话,向横几个纵跃,避开了正面追蹑的顾忌。 这时,三个红衣使者走进了一道疏林,疏林的背后便是一座大山,这是湘西雪峰山系。 独孤青松深怕被三人走脱,又眼看天就快亮,心中着实有些焦急,暗忖道:“师祖叫我从侧面追蹑监视,如今他们已走进了一座林中,我如何再能从侧面监视他们?” 他心念一动,径又斜斜纵回,瞬息间便到红衣使者入林之处,他在林外微微停了停,听听林中寂然无声,显然三个红衣使者已经走得远了。 他不假思索,脚下一点,便窜进林??,可是他这里方一入林,耳畔中就听得蓝衣老祖急促的声音,道:“当心暗算!我” 声音寂然中断。 独孤青松全身一震,知道蓝衣老祖必然出了事故,他赶紧运起了传音入密的气功,逼语成箭,传音问道:“师祖!你,你在那里?为何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他一连问了两遍,却听不见蓝衣老祖的回答,知道这事情一定相当棘手,蓝衣老祖竟无法分神答话。可是独孤青松知道,凭蓝衣老祖的功力,万极帝君他尚且不惧,那么武林中要有人能够伤害他,那真是不可思议的事。不过,就是这样能使他不克分神传音答话,这事已是十分可惊的了。独孤青松立即想退出林外,找到蓝衣老祖。就在他动念之间,蓦地,风声飒然。从林中像阵风般卷出了四个紫衣大汉。四个紫衣大汉一阵纵声狂笑,道:“独孤青松,这回看你还能不认么?” 独孤青松暗暗一震,见这四个紫衣大汉个个虬须盘结,目射精光,好一副威勇之相。他暗一盘算,心神镇定下来,不徐不疾的道:“你们这四人好没来由,谁是独孤青松?老夫要认的什么?” 四个紫衣大汉又大笑,道:“你还想赖,分明你就是独孤青松,不然你何以要追踪本宫红衣使者?” 独孤青松知道辩也没有用,徒费口舌,突然大喝道:“我说我不是独孤青松就不是独孤青松,别以为你们人多,只要划下道来,老夫准可接住你们。” “还是暂别夸那大口,只怕未必!” “那你们就试试,不过,先报上名来!” 四个紫衣大汉又是一阵纵声狂笑,道:“血影宫四大紫衣金刚。” 独孤青松微哼半声道:“哼,你们接着!”他话落人起,双掌早已蓄蕴神风掌力,陡地发难。 他存心不让这血影宫中的紫衣金刚活着回去,所以手法奇重,人影一动已掠在四个紫衣金刚身前,出掌如风,朝居中的一个大汉胸前拍去。 四个紫衣金刚一见大怒,喝道:“本金刚岂容你小子狂妄!” 紫影微闪,带起一阵衣袂振风之声,身法竟然奇快地躲开了独孤青松这出手一掌。 四紫衣大汉接着身影一旋,一声大喝道:“小子,就不信你不现出原形!” 紫衣大汉喝声刚落,相继拍出一掌,掌风锐啸,且是一掌接着一掌,配合得恰到好处。 独孤青松灰影一连几晃,堪堪从他们的掌风之中躲过,怒喝道:“你们既自称血影宫之人,想来都已练过化血功。老夫劝你们还是快些施展化血功吧,否则你们将没有机会了。” “小子闭嘴!传说你这小子如同天神一般。不料见面不如耳传,今夜你休想逃出本金刚爷的掌下。” “哼!我说我不是独孤青松。” “谁信你这鬼话,你不是他,为何追踪红衣使者?” “我非叫你们信不可。” 他暗中一运真力,灰影又是几闪,蓦地欺身到一个紫衣大汉身前,暴喝一声道:“信不信由你!打!” 他“打”字和掌风同时出手,竟然一点风声也听不见。 紫衣大汉发觉时避已不及,一声厉喝道:“本金刚接着了!” 他似乎对独孤青松早已心存戒惧,好似已运起了全身之功力,掌力挟着风雷之声,铺天盖地迎着独孤青松的掌势。两股掌力在电光石火般的速度下一触。独孤青松蓦然身形弹起三丈,凌空一点脚面,美妙地立在三丈之外,脸上毫无半丝表情。 其余三个紫衣大汉见独孤青松一触即走,心中刚自一喜,突然警觉不对,愕然而顾,那与独孤青松对了一掌的紫衣大汉,虬须根根倒立,双目圆睁,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如泥雕木塑。 三个紫衣大汉惊喝道:“老三,你,你怎么了?” 就在他们喝声刚落之际,那紫衣大汉方才一声狂吼,张口箭也似地射出一股血泉,“澎!”地一声,推金山倒玉柱般仰面倒了下去,脸色立变死灰,喉中咯的一响,一句要说而未说出的话吞回了腹中,就此毙命。 三个紫衣大汉立时悲愤地狂吼,其中一个紫衣大汉更是嘬口一声长啸,震得疏林落叶纷飞。 独孤青松站在三丈之外冷冷地道:“我说我不是独孤青松,看你们信是不信。” 紫衣大汉好似怒到极点,更不答话,三人一旋身,两臂同时粗涨了一倍,红得透明,一个欺身已扑向独孤青松。掌风拂啸,带着一股腥膻之气向独孤青松袭来。 独孤青松双掌一错,推出了神风掌,怒喝道:“难道你们还不相信?” 神风掌无形无声,且是化血神功的克星,掌风一触,独孤青松倒退了一步。三个大汉却一连退了三步,犹感到独孤青松的掌风似箭,直袭他们全身要穴,不禁大惊失色。 一个紫衣大汉微微一怔之际,蓦地大叫道:“大帝神风掌。” 独孤青松哼地一声,身形一抖,急窜了过去,手起掌落,又劈出一记神风掌。他有心不让紫衣大汉活着回去,只要是血影宫之人,他都存心要把他们立毙当场,他出手如电,快得使人措手不及。三个紫衣大汉一听是大帝神风掌,克星当前,脸色如土,不约而同地又攻出一掌,封向独孤青松。独孤青松抖然加上两成功力,“哇!”一声大叫。三个紫衣大汉虽接下了这一掌,可是震得全身发麻。独孤青松力斗三金刚,也感非常吃力。他真气再提,双掌齐出,一连劈出了三掌,掌掌似电。三个紫衣大汉连连挫退。蓦地,独孤青松一声暴喝,鬼影无形一旋,鬼魅般已到了三人的背后,狂喝一声:“躺下!”突出寒芒指功,三道丝丝破空的气劲,电射而出。 三个紫衣大汉同时一声惨叫,三个铁塔般的身子摇摇欲倒,独孤青松一咬牙,右掌呼地劈出一记“天威地烈”。一声如雷鸣般的掌风过处,轰地一声大响,夹杂上三个紫衣大汉凄厉夺魄的惨叫声,三个身子凌空飞起,“澎!澎!澎!”跌出了二丈之外,个个脑浆迸流,死相至惨! 独孤青松立时哈哈一阵狂笑:“血影宫!血影宫中的紫衣金刚也不过如此。” 但他话声一落,一阵猎猎风声过处。他尚来不及转念,他身子的前后左右早已站定了八个黑衣高瘦之人,每人的双目之中均射出骇人的凶光,逼视着独孤青松。 这些人突兀地来到,且现身就是八个,独孤青松事先更未听到任何一点预兆,心中嘀咕,忖道:“这些人又是什么来路?看他们这到来的身法,怕不个个都是武林拔尖高手,我绝不能大意!” 八个黑衣人现身之后,一个也未曾开过口,只是盯住独孤青松动也不动。 片刻后,独孤青松忽从心底打了个寒噤,感到此刻危机一发,要被这八人连手一击,自己纵然功力再高,也难以应敌。 独孤青松运聚八成功力,严加戒备,然后环扫了八个黑衣人一眼道:“诸位这样环围老夫,有何赐教?” 八个黑衣人冷冷的目光瞥了死在一旁四个紫衣大汉一眼,然后由正东站着的黑衣人冷声问道:“本宫四大紫衣金刚是毙在你手下?” 独孤青松傲然道:“不错。” “你就是独孤青松吗?” “不是。” “那你是谁?” “老夫用不着告诉你们,倒是你们八人是何来路?” “血影宫八大黑衣尊者。你既不是独孤青松,因何下此毒手?” 独孤青松冷哼了一声,并未立刻答话。 正东黑衣人紧逼着问道:“你敢毙了本宫紫衣金刚,想来本八尊者也未放在你心中。” “哼,你们要逼老夫出手,老夫并不怕你们。” “我问你,你是以何功毙了本宫紫衣金刚?” “大帝神风掌。” 八个黑衣人一听,猛然倒退了一步,脸色大变。 第四十九章 血指吊尸 正北站着的黑衣人定了定神,大喝道:“我不相信!大帝神风掌已绝传武林,你从何学得神风掌功?” 独孤青松脸上戴着面具,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冷嗤一声答道:“信不信由你,你是否想要一试?” 正北黑衣人突然面如秋霜,双眉含煞跨前两步,怒道:“本尊者若不敢一试,便不会说出那种话来,就是你真练就神风掌力,我也要接你一掌试试。” “只怕你这一掌便接不下来。” “哼!无论如何,今日你毙了本宫紫衣金刚便休想活着出这座疏林。” “笑话,老夫要来便来,要去便去,谁能阻挡得住。” “好!众兄弟替我掠风,提防这狂徒逃去!”说着他微撩黑衣,沉身立马。 独孤青松立见他左右两掌,竟一红一黑。 他不觉一惊,暗忖道:“这是什么功夫?难道他能同时发出两种不同的掌功?”他心念几转,被他看出一点蹊跷,心想:“果然不错,他果然是想以两种掌功同时发出,而这两种掌功,一种是万极帝君的化血功,运功掌呈红色;一种便是万极幻女的寒阴掌,运功掌呈黑色,有这两种掌力同时发出,所以他自恃不怕自己的神风掌。”他不由心中暗笑,道:“好个黑衣尊者,今日是你晦星高照,偏偏遇上我独孤青松,神风掌克你化血功,天威掌击破你的寒阴掌,你死期到了!” 独孤青松转念中,人却不动神色,双目又环扫了四周一眼,看着有无暗中偷袭之人,这才对那黑衣尊者道声:“请!” 黑衣人双目阴光逼人,嘿嘿冷笑一声,朝其余七人道:“看他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独孤青松不屑地微微一笑,道:“废话少说。” “我说你可有什么遗言?趁我未发出掌力前,快说吧!否则你便没有机会了!” “相同的我也给你这机会。” 黑衣人顿时变脸,骂声:“不识好歹的狂徒!” 蓦地右掌一挥,打出化血神功,独孤青松立感他这一掌比之紫衣大汉的掌力竟高出数倍,几乎可与万极天尊的化血功相提并论。独孤青松那里敢轻敌,大帝神风掌立以八成之功力拍出。 掌风未接,黑衣人立知不好,大喝道:“果然是大帝神风掌力。”紧接着左手狂挥,一股使人窒息、刺骨凝血的阴寒之气狂逼而至,而化血功早在他劈出寒阴掌前撤了回去。 独孤青松冷笑一声,左掌一圈一划也撤回了神风掌。突然,他一声暴喝,右掌忽如电轰般,轰隆一震,“天威掌”的“天摇地撼”如狂涛的掌风排山压到。 黑衣人凄厉的一声惨吼,“蹬!蹬!蹬!”连退七八步,面如金锭,张口哇地喷出三口鲜血,一个身子摇摇欲倒。其余七个黑衣人惊哄出声。 那受伤的黑衣人突然身子一挺,定了定神,逼住一口真气,指着独孤青松艰难地道:“你!你你可是天地二将的地将?” 独孤青松冷冷答道:“无可奉告。” 黑衣人一晃身形,猛然朝独孤青松扑来,惨声喝道:“你不说也得说。” 独孤青松冷傲的左手一挥,喝道:“告诉你无可奉告。”一股无形无声的劲力又告出手。 两个黑衣人忽然一晃身,将那受伤的黑衣人带出二丈,更有三个黑衣人呼地同时劈出一掌,逼得独孤青松连退二步。 他大喝道:“你们想连手群攻。” “哼!” 除了一个黑衣人照护那受伤的黑衣人外,六个黑衣人忽地掌势如雨,掌掌惊人的劈向独孤青松要害。独孤青松展开大帝神风掌和天威掌,脚踏鬼影无形轻功,与这六个黑衣人展开一场血战。 斗场越来越烈,但形势也越来越对独孤青松不利,渐渐独孤青松大感不支,因这些黑衣人实在功力个个高得惊人。独孤青松两掌渐感麻痛,他只得发出护身罡气,暂取守势。 黑衣人这时似乎非置独孤青松于死地不可,一个黑衣人大喝一声,打出一股阴寒之气。“蓬!”地一声,在独孤青松左支右绌之际,这一掌击在他左肩之上。独孤青松踉跄退了三个大步,但因有罡气护身,尚幸无虞。 黑衣人冷冷笑道:“狂徒!你还不认栽,今日你死定了!” “不见得!” 独孤青松咬紧牙关,天威掌应掌而出,“蓬!”地击在那黑衣人背脊之上,他抢扑了五大步,几乎站立不住。独孤青松立还颜色,不禁哈哈狂笑,出了一口鸟气。 谁知正在他狂笑之际,背后两个黑衣人大喝一声,一个施化血功,一个施寒阴掌,出其不意,猛然袭至。独孤青松欲避已是不及,只得全力一纵,向前扑去,可是仍慢了一步,他一声闷哼,虽有护身罡气,仍感全身气血翻腾,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独孤青松只感眼冒金星,暗道:“我如不打出围攻,今日我命休矣!” 他强忍伤势,竭力与六个黑衣人周旋,但黑衣人实在功力非凡,独孤青松几次意图突围,均被黑衣人堵截住了,他愤恨莫名,同时心中也大感焦急。渐渐他更觉不支,真气越来越觉涣散,脚步也有些浮动了。黑衣人的攻势越加紧迫!眼看独孤青松就要被黑衣人毁在这座疏林之中,这时突然想起了蓝衣老祖,他迫切地希望蓝衣老祖能在这时刻到来。 两个黑衣人又化血功和寒阴掌同时从正面打到。独孤青松踉跄退了几步,几乎站立不住。他趁黑衣人未曾再次发掌的空隙,运起仅存的一口真气,蓦地一声大叫道:“师祖!” 叫声摇曳在疏林之中,没有丝毫的反应。他失望了,心知蓝衣老祖并不在附近。 这时黑衣人已看出独孤青松已无还手之力,一个黑衣人阴冷冷地笑道:“看你还狂,不由你不认栽,你是自了还是仍要本尊者动手?” 独孤青松被他一句话提醒自己的处境,那甘束手待毙?他厉喝道:“老夫并不认栽。” “难道你还有办法逃走?” “哼,要老夫束手待毙,还没那么容易。” “死到临头,还敢夸口。” 一个黑衣人晃身到了独孤青松身前不及三尺之处,脸上充满了杀机,又一个黑衣人纵身与那黑衣人并排而立,双道目光也罩定独孤青松。尚有四个黑衣人站在四周,以防独孤青松逃走。 站在正面的黑衣人冷笑道:“好吧,如你再能接得在下化血功与寒阴掌一击,本尊者便拚着回宫受罚也放你一条生路,你接受么?” 独孤青松瞥了两个黑衣人一眼,道:“你们两人?还不算光荣。” “你嫌这不太公平是么?那是你命运不济,此刻已没有你选择的余地。” 独孤青松心知无论如何也接不住两人同时发出的两种掌力了,自己已受伤不轻,单是一人恐怕也无力承担。但逃又逃不掉,这是唯一尚能留得一线生机的机会,于是咬咬牙,恨声答道:“好,我拚着性命不要,也要接你们一掌。” “当然,你还想留下命来么?” “恐怕你奈何我不得。” “嘿嘿!你这老匹夫狂是天下少有。” 黑衣人话声一落,蓦地目蕴杀机,两人也功运两臂,慢慢马步下沉。 独孤青松知道自己的生命系于这一掌之上,他也聚运了毕生之力,虽然他已感力不从心,余下的仅及他平时的三成功力,但也只有一试了。 双方均已蓄势待发,眼看一场生命之搏击,就要在这一掌之后结束,独孤青松的生命也就悬于这一掌之中。剑拔弩张的形势,使得空气几呈窒息。 就在这时,一缕清越的笛声,从疏林之中悠扬传出,七个黑衣人连带那受伤的共是八人,一听到这笛声,脸上突现一阵错愕之色。两个蓄掌待发的黑衣人也转头朝林中望了望,化血功和寒阴掌渐渐收敛,站直了身子。 其中一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狂徒!今日算是你造化,要非仙师有命,此刻你已命在黄泉了。”说罢朝着其余的黑衣人一挥手。 八个黑衣尊者最后朝独孤青松瞪了一眼,一阵掠空的风声起处,隐入疏林不见! 独孤青松怔怔站了一刻,他想不到那笛音竟有那么大的权威,八大尊者想来在血影宫中的地位已非泛泛之流,但却绝对听命于那个什么仙师,血影宫组织如此严密,倒是不可轻视。 这时东方露白,独孤青松举步朝疏林中走了几步。 从疏林中落下的叶隙,望见林后的雪峰山不知何时已横亘着一层云雾,他突然暗忖道:“血影宫定在雪峰山上,定在那上面。” 他定了定神,发觉自身的伤势未愈,如再遇强敌,定难应付,他便先找着一块比较隐秘的树后,盘膝坐下入定调息。两个时辰后,他精神焕发,暗运真气,已通畅无阻。 阳光从叶缝中透映下来,他感觉有些腹饥,退出疏林就近找了个市镇进食。 当日下午未牌时分,他又来到那座疏林,心想:“今日我要好好探察一下雪峰山。” 可是他仔细一算日期,后日便是万极帝君召开金鼎大会之日,他不能再耽延一时一刻,否则从此赶到青城山还有一日之路途,那么就只剩下这半日一夜的时间了。他这样一想,立时加快脚程,展开轻功朝林中疾掠而入。 眼看疏林将尽,独孤青松目光触处,蓦见林尽处,一株巨树之上高高吊着一具尸首,独孤青松止步而望,他心中打了一个寒噤,心想:“一夜未见师祖,难道是他已遇害?” 这时独孤青松的目光何等锐利,只见这具尸体身上尚穿有一袭灰衣,绝不是蓝衣老祖,他方才心定。蓦地他忽见这具尸体只有一条手臂,一只袖子空荡荡地摆来摆去。 独孤青松猛然心中嗡地一声,如遭重击。狂吸了一口真气,全力一纵而起。这一跃至少在十几丈外,可是他猛一点地,嗖地又窜了回来,双手掩面喃喃道:“但愿不是这回事,他们尚未查出我的真面目,他们不会害死爹爹的,那不是爹爹,绝不是爹爹。” 他不敢再去看那具尸体,他怕,他恐惧看那可能的发生。可是事实不容忽视,他还是要去看清楚些。纵然是最残酷的事实,他也要去接受,命运既然这样安排,他逃避不了! 他一步步地后退,不敢转身正面去望那具尸体,心中的热血已沸腾到了顶点。 他虽然竭力安慰着自己,一声声道:“不是的,不是爹爹,天下一条手臂的人多的是,绝不是爹爹。” 他已退了八十多步,预计距离那具尸体已不太远,他暗暗咬牙,道:“我怎么这样怯懦?” 他暗暗对自己不满,猛然转身,但他双目却紧紧闭起,仍不敢睁目看那具尸体,万一真是他的爹爹圣剑羽士独孤峰,这样的打击,他能承受得起么? 他感到心的跳动几乎要夺口而出,他屏住气,慢慢一点一点睁开双目,突然他咦了一声,连退三步,双目圆睁。 只见一个须眉皆白、仙风道骨的老人站在他身前不足一丈之处,微微向他含笑道:“先生有何困难?” 独孤青松揉了揉眼睛,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但事实上那老人站在距自己不足一丈之处,脸上的微笑是那么亲切。 老人又向他走近了几步,道:“先生???你可是迷了路?” 独孤青松定了定神,仔细端量了老人几眼,心想:“看来这人定然是有道之高人。”他连忙抱拳,答道:“老丈,我刚才看见一个被吊的尸体,但转眼不见了。” 老人一笑,道:“先生,真有这回事?怎么我未看见?” “是啊!奇就奇在这里,我明明看见那尸体只有一条手臂。” “那就更奇怪了,我一直站在此处,只见先生倒退走来,你这种走法,我正透着古怪,先生!你便转过来了。” 独孤青松默然片刻,暗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自己眼花,还是他在我转过身之前做了手脚?可是看来这人倒非坏人。”他迟疑地说不出话来。 老人又笑道:“先生要到那里去?再过去便进入山区了,这附近可没人家啊!” 独孤青松突然心中一动,暗道:“不知他是久居此处,还是路经此地?我何不向他探听一下血影宫的地址,不知他知不知。”他这样一想,便问道:“老丈,在下到此地并非偶然,实际是要进山去找人,但我还不知道他确实的住址。” 老人愕然道:“这话我听不懂,你既不知他确实的住址,偌大一座雪峰山,你到那里去找他?” 独孤青松也笑道:“这正是在下要请教老丈之地方,不知老丈是久居此处,还是也偶然路过?” 老人点点头道:“小老儿在此一住二十年。”说着他用手朝侧面一指,道:“小老儿便住在离此不远。” 独孤青松也点点头,突地神情一肃,问道:“老丈既在此居住二十年,定然对山中之事十分清楚了,不知可曾到过血影宫?” 当独孤青松一提起血影宫三字,老人倏地面色一变,略带几分恐怖之色,也未回答独孤青松的话,转身就走。 独孤青松一怔,赶上几步,大声道:“老丈慢走,在下有话说。” 老人脚步加快,边走边坚决地答道:“先生找的是血影宫,小老儿无可奉告。” 独孤青松判定这老人定然知道血影宫的地址,甚至已身受其苦,这正是他求之不得之事,那愿轻易放过这机会。 他连忙又赶了上去,大叫道:“老丈高人,请指示迷津!” 老人哼了一声,道:“别的好说,这事小老儿实在无可奉告。” “那么只要老丈告诉在下血影宫之地址,在下自会找去。” 老人突然停步,转身盯住独孤青松,道:“小老儿有句话奉劝,望你还是打消那念头吧,血影宫岂是你这个连眼睛都会发花之人去得的所在,我看你还是转身回去吧!” 独孤青松上前一个长揖,道:“老丈,在下今日非找到血影宫不可。” 老人仰首望天,似乎在想些什么,然后对独孤青松庄容道:“先生,我看你好像意志坚决,定有大事,那么你告诉我你是谁,要找血影宫何事,并有何可恃?” “这”独孤青松猛然退了一步,双目精光罩在老人的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 老人默然笑道:“你既不相信我,又为何询问于我?好吧,小老儿去了。” 老人蓦地气愤愤的转身又走。 但这次老人忽然展开轻功,身法似箭,晃身之间,便在二十丈之外,独孤青松大惊之下,暗道:“我怎能这样胡涂?分明这老人并非坏人,我就是告诉他又有何不可?”立时他也展开轻功,灰影一晃,朝前赶去,大叫道:“老丈慢走,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无论如何请前辈告诉在下血影宫之地址。” 老人身法如飞,转眼已走了将近三里,在山下一个转角之处,一晃不见。 独孤青松奔至那转角之处,刚刚转身,便见是个不太深的山坳,在山坳之中半山上建有一幢三间的石屋,屋前花草婀娜,芳香悦人。 独孤青松心想:“分明他是个隐世的高人,无论如何我要求助于他。” 他想着飘身而上,到了石屋之前,只见木门紧闭,独孤青松突然想笑了起来,想不到这样一个老人,还有点像个女孩子般喜欢意气用事。 他在门上轻叩了三下,诚声叫道:“老丈请开门,实在是在下的不是,但请老丈万勿拒人于千里之外。” 屋里无人应声。 独孤青松暗忖:“他的气可真大了!” 他又连叩数次,这才听到那老人气愤愤的答道:“我们萍水相逢,无缘无故你三番两次的叩人门,你这人好不知趣。” “是,是!在下知错了,但求老丈不弃。” “什么不弃,小老儿无可奉告。” “请老丈开门,在下有话奉告。” “不听也罢。” 独孤青松心想:“这老儿可真固执。” 独孤青松仍在门外央求,老人半晌才在屋里怏怏地答道:“好吧,快把你的身分和要去血影宫的原因说出,我或能让你进来。” 独孤青松连忙答道:“在下独孤青松,为了救我父母伯叔非去血影宫不可。” 屋里又问道:“血影宫谁人将你父母掳去?” “万极帝君。” “哼!你有何本事能在万极帝君手里救出你父母?” “大帝神风掌。” “嗯,大帝神风掌确能克制化血神功,你的功力怎样?” “在下自信能救出父母伯叔,只要老丈能告诉我血影宫之地址。” 石屋内蓦地一阵哈哈大笑,道:“小老儿托大叫你一声老弟!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莫道是你一人,就是再有三个你,恐怕也非万极帝君之敌手。” “老丈有何为凭?” “你可知道昔年血影子蚩回?他身化一道血影,斗得江湖天翻地覆,扑杀武林盈千累万,你自问是他的敌手?” 独孤青松心中暗笑,道:“前辈,请问你见过万极帝君?血影子蚩回身负异禀,故能练到那等程度,万极帝君何时练成化为血影?” “这样说来,你倒见过万极帝君了?”说着木门呀然而开,老人面含微笑地站在屋内。 独孤青松躬身揖道:“独孤青松拜见前辈,未知前辈尊姓大名。” “老儿三十年不出江湖,姓名早已忘了,你就称我一声小老儿吧!” “岂敢!” 老人大叫道:“你既道出身分,那面具似应取下来了吧!” 独孤青松微微一笑,左手一抹,取下了面具,恢复了他的本来面目。 老人“啊!”了一声呵呵道:“想不到你还如此年轻,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可惜!可惜!” 独孤青松一怔问道:“前辈!为何骤出此言?” “你这样年轻便要到血影宫去送死,岂不可惜?” “前辈为何确定在下一定会死?” “老弟!你印堂阴暗,据我看来不出一旬,你是死定了!” “江湖星相,无稽之谈,何足相信?” “小老儿阅人甚多,从无不灵。” “啊!”独孤青松微微地全身一颤,他看不出老人是信口之言,老人脸上表现出十分诚恳之意,不由独孤青松不信。 他沉默片刻,黯然道:“这样说来,前辈!在下是无救了?”他两眼盯住老人,流露出一种企望之色。 老人也双目盯住独孤青松,默然片刻,笑道:“老弟!你从那里来便回到那里去,或能救你。” 独孤青松蓦地双目大睁,一跃而起,右手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老人的手腕,大声喝道:“你是谁?快说!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老人神情一变大怒道:“老弟!我好意为你看相,你这是什么意思?告诉你,小老儿可不是好欺的。” 独孤青松更怒道:“分明你是血影宫中人,你还能否认?” 老人转怒为笑道:“老弟,你太嫩了,凭什么说我是血影宫中人?” “你劝我转回洪泽,与血影宫之意图同出一源,故可确定你必与那些魔崽子一伙无疑!” 第五十章 冥潭孤魂 老人蓦地更加大笑不止,但神情接着一变,怒喝道:“小子!你敢在老儿面前逞强,我如是血影宫之人,你早已血溅三步,陈尸丛林了,岂容你在此说话,你小子太无礼了,还不与我滚出去!” 独孤青松一想他这话果然有理,立如当头棒喝,放开扣住老人的手腕,老人顺势单臂一震,一股强猛绝伦的潜劲狂袭而至。 独孤青松知道这是他因怒而发,飘身一侧,避过了那道暗劲,赶紧叫道:“前辈息怒,在下现在拜服你的相术了,但是我独孤青松虽死也要一探血影宫,请前辈示下地址。” 老人渐渐镇定下来,冷冷道:“你真的还要去血影宫?” “在下非去不可!” “虽死也甘心?” “父母之恩,如山如海虽万死而不辞。” “好,你死得堂堂正正,老儿成全你!血影宫在雪峰山神秘谷中。” “神秘谷!我从未听过此名。” “离此向南走五十里即到,但你能不能到达神秘谷,还有疑问。” 独孤青松向前一拜道:“在下就此告” 谁知他“辞”字尚未出口,突听一阵狂笑,震得他耳鼓嗡嗡作响,他正要抬头之际,脚下一松。他一念尚未转过,只心底下暗叫了声:“不好!” 轰隆一声大震,原来他站立之处,正是一块翻板,他一不留心,一脚踏空,便整个翻了下去。 黑!无边的黑! 独孤青松身不由主一直朝下落去,在那一刹那间,他才知道中了那老人的毒计,那一切都是圈套和陷阱,而他竟不自觉。 约莫过了半刻,他也不知实在落下去好深,身子仍不停地在向下落,他自问必死,长叹一声暗道:“想不到我独孤青松竟死在这暗无天日之处。” 接着哗啦一声大震,独孤青松立感全身一阵冰冷,神智一阵昏迷,几乎被震昏过去,好在他求生之念强烈,忍住浑身骨节如被震裂的疼痛,咬牙苦撑,保持一点灵智。 他知道自己是落入一潭冰寒彻骨的水潭中,可是四处暗黑伸手不见五指,他虽能夜视,但暗黑如此,一时间也不能看见任何东西。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他的神智渐复,本能的划动双手,但那冷寒的水使他发抖,就在这时,一阵狂笑起自他的头顶之上。独孤青松恨得咬牙切齿,他很想破口大骂,可是他无法出声。 那狂笑声突然停了下来,道:“独孤青松,这回你认命了吧!你这狂徒,岂能逃出本仙师的掌心?” 独孤青松听他自报名号,突然想起与血影宫八个黑衣尊者对敌时传来的笛声,正是血影宫什么仙师所发,那么石屋老人便是血影宫的仙师了。 那老人不知隐身何处,只听他又笑道:“独孤青松,我说你晦星高照,不出一旬便要死去,可是我要你死只在举手投足之间,甚至本宫八尊者便早已收拾了你,你知道我为何不让你死去?” 独孤青松冷得牙齿颤动,答不出话来,只在心底恨恨地哼了一声。 血影宫仙师继续道:“我告诉你吧!只要你献出大帝神风掌的练法和诀窍,本仙师尚可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 独孤青松在心底恨声道:“你别梦想!我就死在这里,也不会告诉你大帝神风掌。” 血影宫仙师的笑声复起,道:“我知道你此刻恨我切骨,可是慢慢你会改变主意的。” 独孤青松必须两臂不住划动,否则他便有没顶之虞。 就在这时,一道强光从上而下照射下来,独孤青松藉这道强光一亮之际,已看清这水潭约有数十丈方圆,四面削崖笔立,而且看样子滑不溜丢。 他在心中暗暗叫苦,心想:“分明这是地底的一泓死潭,便是神仙恐也难以救出我了。” 他微一泄气,双臂顿了顿,身子便往下沉。他一惊又急急划动双臂,维持身体浮在那冷冽的水面。 削崖又传来一阵哈哈大笑,道:“独孤青松,你看清了此刻你自己的处境吧!你自忖还能活吗?我告诉你这地方叫做‘冥潭’,当今恐无一人能从冥潭死里逃生,你又能例外么?” 一道意念撕裂着独孤青松的心,他暗下决心忖道:“死就死吧!他要得我的大帝神风掌,那是休想。” 他已坚定了死的意志,忽听左近叭的一声轻响,随即那强光又照了下来,他看见一条绳索,从悬崖绝壁之上悬了下来。 随听血影宫仙师道:“小子,你要还想活的话,就赶快拉紧这条绳子,我会把你吊上来的。” 独孤青松知道血影宫仙师的阴谋,不令他立刻死在冥潭之中,只是想得到他的大帝神风掌。 他不能让他如愿以偿,他在心中坚决地应着:“不,不,我宁死也不中你的计。” 他对那条绳索视若无睹。 血影宫仙师又一阵哈哈大笑,道:“你可是不愿活么?那你是死定了。独孤青松,那怕你是钢筋铁骨,也不可能在冥潭之中经受三个时辰。” 独孤青松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他已准备赴死。一个人到了对死都不怕时,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独孤青松反而镇定得多了,对那彻骨的冷寒,也似乎减轻了许多痛苦。 他的意识渐渐迷糊了,又接近昏厥的状态,两臂划动的速度慢慢降低下来,身子也渐渐向下沉去。但是独孤青松心底却仍在一声声地说着:“死吧!死吧!” 正在此刻,强光一亮,血影宫仙师蓦地大喝道:“独孤青松!你真想死,我真想不到你的性子竟是这么倔强,宁可丢下自己的父母伯叔不顾,而心甘情愿的死去。” “父母伯叔”这四个字犹如一支利箭,插在独孤青松的心中,他全身一凛,顿时恢复了灵智,用尽了全身的真力,“哇!”地一声大叫:“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他几乎是挣脱了死神的手掌,求生之念又油然而生,这时候,他眼角悄悄流下了几颗英雄末路的眼泪。 他在心底喃喃自语道:“独孤青松!你,怎么生来这样的命苦?生既不能,死也不能,活着不能见父母团聚,死了又无以对父母!” 他越想心中越加绞痛,他咬牙恨恨地忖道:“我要活,只要我活着,我独孤青松如果不削平血影宫,歼灭血魔帮就誓不为人,那些人只有杀!杀!杀!” 在他的脸上射出两道如寒刺的目光,想来他此刻定是杀气已透华盖,他什么念头也没有了,心中所有的就是杀!杀!杀! 悬崖之上,终于那血影宫仙师又发话了:“独孤青松,你不想死是么,那就乖乖地拉住绳子,我吊你上来。” 独孤青松明知这条绳子必又另有阴谋,但能求得一刻不死,他便要利用这一刻,以求脱身。他慢慢地朝那条绳子游去,此刻他游动一寸也十分吃力,但他眼看就要抓着那条绳子时,那条绳子又被移在一丈之外。独孤青松恨也没有用,他只有用尽生平之力,向那条绳子再游,终于三两次以后,他抓住了绳索,可是他自己早也累得精疲力竭。而在他方一抓住绳索之际,那条绳索便从上端用力接连几抖,竟巧妙异常地将他绑了个结实。悬崖之上迅速地往上拉,独孤青松也就离开了冥潭的水面,离开了那刺骨的寒冷,他任他们往上拉,索性双目一闭,暗暗运起周身的真气,片刻间他便自入定,什么也不知道了。他把被捉、被困、父母之仇统统置诸脑后,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恢复功力,好再度面对一切危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慢慢从入定中苏醒过来时,立刻便听到那血影宫仙师在暴跳如雷地喝道:“独孤青松,你再不答本仙师的话,我便把绳索剪断,你仍回到冥潭之中做一个不孝不义的冤鬼。” 独孤青松试试运行真气,觉得畅行无阻,心下比较稳定,睁目一看,只见自己仍被绳索高高吊在冥潭之上,四处是一片空荡,血影宫仙师的声音便是从距离头顶尚有十丈高的石崖之中透出。他望望这种形势,自已虽恢复功力,但要脱身仍然难如登天。 这时血影宫仙师的怒喝声仍不断传来。 独孤青松这时已可开口说话,他想答话,可是一个念头突然而生,暗想:“我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恢复功力,我要显示十分微弱、无力答话的样子,以分散他提防之心。”他这样一想,立时呻吟出声,微弱地哼了一声,轻声道:“魔崽子!独孤青松已抱必死之心,你想怎样?” 石崖之上听到独孤青松的声音,立即狂笑道:“独孤青松,我道你已死去多时了!原来你还没有死,此刻你就想死,也没那么容易了!” 独孤青松轻轻答道:“我独孤青松中你奸计,但你除要我一死外,再休想在我身上占到丝毫的便宜,告诉你,我要死随时可以死去,谁也拦阻不了我!” “哈哈!说得好听!独孤青松,只要你敢一死,本仙翁便叫你父母伯叔立即身殉。” 这种残毒的话,震得独孤青松几乎昏了过去,他真想不到那外貌仙风道骨的老人,其心竟是这样的歹毒。 血影宫仙师又大笑,道:“独孤青松!现在你乖乖将大帝神风掌法的诀窍道来吧!如你再一味坚持,哼,瞧着吧,可有得你好看的。” 独孤青松又呻吟了一声,答道:“你休想!” “你真的不肯?” “独孤青松向无虚言。” “好,只要你不反悔,我就不信制不了你。” 血影宫仙师话声一落,四处立呈一片死寂,独孤青松被悬空的吊着,立时他目光四掠,想找到一点生机。 他望望四面的石壁,至少也离他二十丈之外,他朝上望去,顶上是一片平整的石盖,只有几个小孔,露出一点天光,血影宫仙师的声音就是从那小孔之中透传下来,他找不到一点脱身的机会。 这是一个天然的无门无户的石牢、水牢,被困在其中,真是大罗真仙也难以脱身。他在心中暗暗叫苦。 正在这时,他手臂之上忽像针刺了一下般,一阵疼痛,这时他已渐渐习惯黑暗,目光一转,猛然见着一个黄豆般大小的毒蚁,在他手臂上叮了一口。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转眼看见那条吊住他的绳索之上,正有成千成万的毒蚁向下爬来。现在他身上已爬着几只,他赶紧将已爬在身上的毒蚁扫去。 好在他双手未被捆住,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他望着那些爬来的毒蚁,不知如何是好,如果用手去扫,这成千成万的小毒物,真够他应付的了。 石崖顶上立又传来血影宫仙师的大笑声,道:“独孤青松!怎样?那万蚁噬体的滋味可好受?我看你还是乖乖将大帝神风掌说出,而我只要将那条绳子轻轻一抖,便解了你那苦处。” 血影宫仙师一语将独孤青松提醒,他连忙单手握绳子,轻轻抖了两抖,那绳子一阵颤抖,把那成千成万的毒蚁一齐弹入冥潭之中。 他心中笑道:“老奸魔,不怕你再奸险,你也有疏漏之处。” 可是他这一抖立被他发觉,立时气得在石崖之上怒喝道:“独孤青松,本仙师若不拿出手段来,谅你也不会将大帝神风掌说出。” 这时那道强光又从崖顶照射了下来。独孤青松连忙垂臂低头,显得极度软弱无力的样子。血影宫仙师冷笑一声,烈光立隐。 独孤青松心想:“又有什么花样?”蓦地,他看到一线天光照射了下来,这对他无疑是最为关切的事,这天然的地牢竟然可射入天光,便说明了这里并非无路可通到外面。但是当他仰望时,他失望了!原来是他头顶上的石盖,露出了一裂缝,裂缝厚有一丈,宽仅二寸,这样的裂缝,便是有千百条,他仍然是无计脱身。 这时,血影宫仙师又在大声道:“独孤青松,现在你仔细看看,你如果再不将大帝神风掌授出,哼!哼!立刻便叫你成为不义不孝之徒!” 他的话声一落,接着那二寸宽的裂缝之中人影一闪,露出一张隐隐可望的脸,独孤青松心头大震,他已看清那是他爹爹圣剑羽士独孤峰的脸,他心头一阵阵绞痛,激动到了异常。 但他知道激动无补于事,他强忍心底痛楚,低声道:“老奸魔,你想怎样?” “哼,你若再固执下去,独孤青松,你爹爹的性命可掌握在本仙师的手中。” 独孤青松全身一凛,再顾不得装成那衰弱的样子,一声怒吼道:“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独孤青松,你如再说半句不授大帝神风掌,你就试试看。” 独孤青松恨得牙关紧咬,他知道那老人心狠手辣,已阴毒到了不可想象之境,他说得出也做得到。 不觉一阵犹豫,一眶热泪只有往肚里吞,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哇地大叫道:“天哪!您是公正的,可是为何这样捉弄人?我独孤青松势不能眼看着爹爹被人如此迫害,可是大帝神风掌一经说出,武林再也休想得到平静了,无边的血劫便要从此发生,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他双拳紧握,双目充血,心中零乱得理不出丝毫头绪。 最后,他终于咬紧牙关,准备救了爹爹的性命再说,他以那将心脏撕裂了的声音,愤声道:“好吧!” 可是他底下的话尚未说出,立听到耳中有人以内家上乘气功传音道:“不可,孩子!我同情你的处境,但你绝不可改变初衷,因为”底下的话那人竟呐呐说不出口。 独孤青松功力已经恢复,迫不及待地也传音问道:“你,你是师祖!因为,因为什么?快说出来,难道我眼看爹爹因我被害?” “孩子,你只要坚持不传出大帝神风掌,为什么你将会知道的。” “不,我一定要在此刻知道,师祖!昨天我听信你,未曾将爹爹救下,今日我实在无法忍耐了,他们再要迫害我爹爹,我会授给他们大帝神风掌的。” “孩子,你错了!你纵然授给他们大帝神风掌,你想他们又会放你和你的父母伯叔么?” “我不管!只要他们不在此时此刻害我爹爹,我任何代价都愿接受。” “这样你将后悔一生。” “我顾不了这许多了。” “你难道不可以冷静一些么?” “不,我受不了!” 独孤青松突然想起蓝衣老祖身怀百年绝世武功,或可趁此救下自己的父母,忽然口风一转,焦急地道:“啊,师祖!我想起来了,莫非你能救出他们?” 蓝衣老祖轻叹一声,道:“孩子,我救不了他们,现在他们被血影宫八大黑衣尊者保护,谁也无法越雷池一步,我如现身救应,充其量和那仙师斗成平手,救他们却无能为力,你可知道那老怪物是谁?” “我不知道。” “他是五十年前使江湖闻名丧胆的慈面阎君。” “慈面阎君,哼!他果真是面慈心毒。师祖!目下我怎么办?” “你只有忍。” “难道我当真看着爹爹死去么?” “唉!孩子!我这就去斗他们一番,或可救了你的母亲、伯叔们,但老实告诉你吧,你爹爹早已经死了!你看到的只不过是具尸首罢了!” 独孤青松一闻此言,顿时哇的一声惨厉绝伦的呼号,双目鲜血涔涔而下,原来在疏林之中看到的便真是他爹爹的尸体。 他大声吼道:“师祖!你害得我好苦啊!” 他抢天呼地哀号绝伦的恸哭声,震得冥潭嗡嗡作响。 石崖之上慈面阎君却纵声狂笑,道:“独孤青松!你哭、你悲恸又有什么用?告诉你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只需传授大帝神风掌,我便负责饶你爹爹一条性命。” 独孤青松不听犹可,这一听,凄厉地痛骂道:“慈面阎君!你好狠毒的心!只要我独孤青松留有三寸气在,我会抽你的筋、剥你的皮,你还在骗谁?” 慈面阎君也怒声道:“独孤青松!你真不授?” “呸!” 一阵狂笑声中,独孤青松原来掉落冥潭的翻板轰隆一响,接着一条人影笔直地疾扑而下,独孤青松猛然一阵抽搐,他那还顾到他爹爹是生是死和自己的安危,他两只手指一捏,那根绳索立断,紧跟着他一声戚然的喊道:“爹爹!”也就跟着扑了下去! “叭!叭!”两声水响!独孤青松几乎是在同时落入冥潭之中,他紧紧抱着圣剑羽士独孤峰的尸身在冥潭的水面上翻滚! 当然,他如此一来,出人意料之外,慈面阎君也未料到独孤青松会不顾自己的生死,他整个阴谋落空,不由恨得在石崖之上顿脚大骂了一阵,才道:“八位尊者,暂将那些人仍然收监!”接着他又愤愤道:“他死有余辜!死得好!”随即声音寂然!那条石缝也同时密合,冥潭之下立又呈现一片漆黑。 冷寒。 漆黑。 死寂。 独孤青松抱着他亲生爹爹的尸身,单手划动潭水,暂时不致下沉,这时他已欲哭无泪!他的心也死了! 他喃喃道:“爹爹!我们忘记死吧!我们父子生前无缘亲近,但是现在我们在一起了,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了!爹爹!你可知道那些时候,孩儿想你好苦啊!是的,有段时候,孩儿恨你,你为什么要抛弃娘呢?娘纵然是你仇敌的女儿,但她,她是我的娘啊!不,不!我不该怪你的,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不好!我害了爹爹!爹爹!你睁开眼睛看看孩儿吧!你笑笑吧!你看!你的孩儿不是在你身边,他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孩儿长大了,孩儿懂事了,爹爹,孩儿体会得到这些年来您的痛苦和寂寞,孩儿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手臂划动渐渐地慢下来,整个身子也慢慢往下沉,可是他的意识反而在此刻清醒得多了! 他抱着爹爹的尸身,自己也萌死志,他一生初次感到有种满足之感。他独自微微地笑了!虽然笑得那么凄凉和寂寞,但那是发自他内心的笑! 人生像一场战斗,一场无休无止的战斗。但你能确定独孤青松是胜是败? 独孤青松更不行了,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已在逐渐涣散,就在这时,耳际一点声音再一次喊醒了他:“孩子!你放弃了性命么?” 那是蓝衣老祖的声音,他的声音从顶上石崖的小孔中传下。 独孤青松笑笑,道:“师祖!来不及了!我要告辞了!” 蓦地,他又忽生一念,想起青城山万极帝君召开金鼎大会的事,接着说道:“师祖!青城山望月坪的事就全靠师祖了!那时我师父地将也要去,未来武林中事晚辈已无能为力了!” “是的,孩子,我会竭力而为!” “师祖,我走了!” 独孤青松也无力负荷了,冷寒的潭水已淹没了他,但他并未死去,仍在挣扎,突然,他划动的手触着了崖壁,他借力又浮了起来,而在这时,他的脚也找到了一块可立之处。 他心中又生起无限的意志,他自己警告着自己:“独孤青松,你要活下去,你的仇要报,你的娘要救!” 他心中立刻生起了仇恨之火! 第五十一章 练精洗髓 独孤青松脚下踩着的那块崖石,好似陷进去颇深,他右手攀住崖壁,双脚立在崖石之上,左手尚紧挟他爹爹的尸身,略定了定神。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让全身的真气在体内流转一周,方才感到舒适了些,这种就地调息之法,暂时使他缓过一口气,全身的疲乏减轻了不少。 然后他暗暗祝祷道:“爹爹!孩儿要是命中注定不死,就让我找到一处出路,我要为爹爹报仇,救出母亲伯叔们,我要杀绝血魔帮、血影宫之人,以抵偿爹爹一命。” 他慢慢抬起一脚,朝那陷进去的崖石之中探去,可是他一只脚已整个伸进去了,却还未触到底。他一丝求生之念更切,心口也禁不住怦怦而跳!他喃喃道:“难道这是冥潭的出口,在我无意之中找到了?” 冥潭方圆数十丈,这种机会确实太少了,他那敢就此相信那是真的。但事实上那一定是个山洞无疑,这洞也许慈面阎君尚且不知,但通往何处,谁也不知道。 他为了证实那不是假的,又伸进脚去探了探,他重缩回那只脚,不禁惨然一笑,道:“嘿!万极帝君、万极幻女、万极天尊、慈面阎君!嘿!嘿!我独孤青松若不死在冥潭之中,纵然粉身碎骨,也要将血魔帮、血影宫犁为平地。” 他又摸了摸挟在左腋下的圣剑羽士独孤峰的尸体,哀声道:“爹爹!你安息吧!孩儿会叫爹爹死得瞑目。” 他说罢,猛一咬牙,攀住崖壁的单手一放,两膝一屈,整个身子便没入了水中,同时迅疾地潜入了那隐在水中的石洞之中。 那的确是口石洞,洞口的大小,刚好能容得下两人进出,但独孤青松方进去数尺,便暗中叫苦,直想赶紧退了出来,因为那石洞竟斜斜地往下滑,洞中更满是潭水,如果一直这样往下滑,这岂非死洞一条。 独孤青松靠着在白马湖、洪泽湖所习水性,闭住一口气,尚能深入数丈不须换气。 他心中一狠,忖道:“反正都是一死,死在这石洞之中叫人找不到自己父子的尸身,比起死在冥潭之中浮尸溃烂要强得多。” 他运起一口真气,单手急划,双脚猛蹴,眨眼间已深入数丈。 这时已是他需要换气之际,他暗叹道:“独孤青松!想不到你竟死在这不见天日之处,真可谓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将积在胸中之气吐出了一半,还有半口气仅能维持他片刻之活命。 正在这时,他脚下猛地触到一个石级,他心中一跳,连忙迫不及待地踏了上去,接着又是一个石级。他得救了,一个个的石级往上升,他连爬带跌地向石级之上抢扑而上,他要在这一口气终了之际,离开水面。他做到了,他一阵抢扑,爬了将近二十级之后,终于头已离开水面。 他吐气开声呼出了那口残气,重重地换了口气,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不觉大声狂呼道:“我得救了!我得救了!” 他又爬上了八级,于是抱起了他爹爹的尸身,兴奋莫名地大叫道:“爹爹,看哪!孩儿得救了!孩儿不会死了!爹爹,看哪!” 冰冷的尸体使他抖然回转到现实中,他朝上望去,前面不知是什么东西散发出一种惨绿的光色,照出还有十个石级,便是一整块石壁,那惨绿的光色便是从那上面发出来的。 他不管那发光的是何物,心中又一次感到失望,因为前面只是一块石壁,并无通路,他虽然免了在冥潭没顶之祸,可是在这里仍不免一死。 他挟着圣剑羽士的尸身,往那发光之处走去,当他又越上两个石级时,抖然看清了那发光之物原来是两个大字:“冥室。” 他全身一抖,暗暗苦笑道:“离了冥潭,又到了冥室。” 可是既到了这里,又有什么法子?他一步步走了上去,终于发现那块石壁之上,有个门户的痕迹。他推了推未曾推开。 他借着那字迹的发光,在门户的四周找了找,终于发现了开关的暗卡,略一拨,一扇厚有五尺的石门立时徐徐而开。 但石门一开,从那石室之内,出其不意吹出了一阵冷风,独孤青松首当其冲,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寒噤,一个踉跄退下了两级,这才站住,喃喃道:“果然不亏为冥室,好一个阴寒之处。” 他强忍住那股刺骨的寒冷,重又走了上去,首先触入他眼帘的,便是石室之中一张狭长、漆黑的石床,那股阴冷之风,好似便是从这床上散发出来。 他再游目而视,室内再无他物。 他不禁看着那张黑床发怔,他纵然在此室中能抵受那阴寒,但无食物,他也必死无疑。 他心里又有些着慌了,蓦地他看见那黑床的中央端端正正刻着一行字:“冥室无主,居者有之,练精洗髓,不食不饥。” 独孤青松恍然而悟,原来这冥室是专为练功而设,那么这张黑床分明有练精洗髓之功,躺卧其上,且有不食不饥的效用。但不知这一练要练到什么时候为止? 照目前独孤青松的处境,他既不能出去,又无食物,他是不得不躺在那黑床上了,他心中极不情愿地自语道:“好吧!我就练吧!把我所有的功夫重新再练吧!‘练精洗髓’,哼!说得好听,这一练,不把自己练成了枯骨才怪!” 他自己揶揄了自己一顿,又将他爹爹的尸体也搬在那黑床之上,自己就躺在一侧,双手从圣剑羽士的颈项下伸过,将他爹爹的尸体搂得紧紧的。 独孤青松,他太疲乏了,他需要休息、需要睡眠、需要调息,但那黑床却太过寒冷,他躺在床上,只觉得有股阴寒刺骨的阴气从他的背脊之中射入他的体内,他那里睡得着?他只有运起了全身的真气去抵御那股寒流。 照普通的情况,一个人越用真力,体力便越见衰弱;但躺在黑床之上却恰恰相反,越用真力,真力便越盛。 起初他未发觉这点,后来经过数个时辰的苦撑之后,当他觉得黑床散发的寒气渐渐微弱时,他始悟及这种道理。 他不禁大喜过望,暗自下决心道:“好吧!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练吧!把自己练得成仙成圣。” 顿时,他心无二用,便按照东海奇叟的九阴神功之法开始练。数个时辰后,他又按着鬼府阴气之法练。再过数个时辰,他又练地将那护身无形罡气之法。又过几个时辰,他便以大帝神风掌法练。 这些功夫,他周而复始,练过了三五遍后,才苏醒了片刻,暗自忖道:“我何不也照血影子蚩回的化血神功练练?看那种功夫到底有何精微独到之处。”反正他不食不饥,终日只有练功,想到便做,立时按着在帝谷之外,半崖石洞所记之化血功练了起来。 他到冥室,反正无日无夜,一直就在练功,也不知练了多久,尤其是练那化血功,他只感觉越练身上便越觉暖和起来。渐渐地他更感自己的热血沸腾了。可是这种现象不久也就正常起来,他又恢复继续练下去。 时光慢慢过去,实际过了几天他不知道,可是一次练功之际,他忽感自己的身体竟有些透明。他惊异地举起一只手放在目前。他在黑暗中久了后,已稍能视物,但当他那只手放在目前,分明隔着目光,而他竟能越过手背,看清手后的物件。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我已练成了化血功么?那有这么轻易?昔年血影子蚩回穷百年之功才练成血影,怎的我会在这短短的时日中练成此功?”他几乎不敢相信。 不过独孤青松屡获奇遇,未练化血功前,本身之功力已将及百年了,何况更有练精洗髓的黑床相助,更且他获有血影子的真传,故练来特快。 事实的证明不由他不信。 这时,他心里有些犹豫了,他自己对自己说道:“独孤青松!独孤青松!你是一派鬼府第三代掌门人,你是一代神将地将的徒儿,你是神风大帝的外传弟子,独孤青松!这化血功,你该再练下去么?你又要做血影宫的主人么?” 他躺在那张黑床上,轻轻摇头自语道:“不,你不该练!你根本不该练!” 他又继问道:“三百年前血影子蚩回以这化血神功,身化一道血影,杀人如麻,武林闻名丧胆,血影子更成为武林公敌,我如练成血影,以血影子蚩回的传人行世,岂不立刻也成了武林的公敌?我能继续练么?” 他的答案又是:“不,独孤青松,无论如何你不能再练下去!” 他又设想:“那时我将无脸再回鬼府别宫,我这第三代掌门人怎可练那种歹毒的功夫行世?那时地将师父更会以我这徒儿为耻,尤其公主师伯母更会以我为敌,因为神风大帝最大的敌人就是血影子啊!” 他又在心底连连道:“不,我不能再练了,我不能再练了!” 可是,他手中触摸到的是他爹爹圣剑羽士的尸体,他更想到自己的母亲伯叔尚囚血影宫中,最现实的便是自己尚在隔着无路可出的冥潭的冥室之中,除了练成血影,把自已练成有形无体之外,还有什么其它的方法能够安然走出冥室,离开冥潭? 他左思右想得不到结论。以道义论,他万万不该再练下去。可是以救人、报仇逃生的实际而言,他又非练不可了。 他陷入了苦恼之中,他一声声说:“不该练!”但同时又一声声说:“我要练!” 他矛盾了,最后终于那道义敌不过他逃生、报仇、救人的现实,他暗下决心道:“我练成此功,行走江湖时,只要仍本一贯的侠义作为,并没有什么害处,昔年血影子蚩回是藉此功杀人,而我用此功救人救己,又有何不可?” 他决定了,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 他继续练了下去。终于他练成了,当一运起化血功时,他便身化为一道血影。 他向他爹爹圣剑羽士告别,含着一泡痛泪,离开了冥室,无声无息通过了冥潭,身化一条淡淡的血影,从冥潭顶上石崖的细缝之中钻了出来,收去化血功,恢复了他原来的面目。但是他脸上再也没有丝毫的表情,有的话也是极度的冷漠和无情。 冥潭顶上石崖出来,正位在慈面阎君三间石屋左侧五十步之处。 他仍穿着一袭灰衣,站在那里静默了片刻,动也不动。 他心想:“我是再度为人了,谁知道这是成就了我,还是毁灭了我呢?” 他不动不响的兀然自立。 就在这时,远远走来了三个红衣人,他一望便知道那是血影宫的红衣使者。 独孤青松孤独而冷漠地哼了一声,忖道:“你们自动送上来了!” 那三个红衣使者立刻发现了独孤青松,不觉同声“咦!”了一声,道:“仙师今日有客人到来么?这人是谁?仙师从无客人,怎么今日来了这么一个年轻人?” 另一红衣使者道:“仙师无亲无友,这人绝不是他的客人,亦许是他的徒儿。” “仙师有徒儿么?” “未曾听见过。” “这人来路有些不明。” “可是你看他那悠闲的样子,又绝不像是找碴子来的。” 独孤青松听到这里,脸上更看不出丝毫的异色,他放开慢步,便朝三人踱了过去,他想探出血影宫确实的地址。 他走至距他们三丈远近之际,突听一个红衣使者道:“我想起来了,他一定是从青城山望月坪来的!” “你何以见得?” “我曾听说帝君召开金鼎大会,满以为???到渠成,坐享武尊之名,天下归宗,谁知半路杀出了蓝衣老祖和地将两人,手下更带着两个女孩儿。蓝衣老祖和地将均是百年之身,功深莫测不说,那两个女孩竟也个个熟谙大帝神风掌,这一搅,帝君能不能得那金鼎,号令天下,尚不可知呢!我想这人定是帝君派来请计于仙师的。” “唔,你这话有点道理。” 独孤青松听在耳中,武尊之名未定,心中暗暗一喜,同时红衣使者所说的女孩,必是公主伯母的徒儿兰儿和秋儿无疑。照目前这种形势,万极帝君若不施阴谋暗算,单凭武功,他绝占不了多大的便宜,而且蓝衣老祖深谋远虑,也非一时之间能够暗害得了。他暗暗放下了一块大石。 这时,他已与三个红衣使者对面仅有一丈远了。 他径直接问道:“你们是血影宫的红衣使者么?” 三个红衣使者一怔,觉得有些奇怪,立时反问道:“阁下是谁?” 独孤青松冷冷道:“你们管不着,我问你们,血影宫在那里?” “你是友是敌?” “告诉你们管不着。” 三个红衣使者觉得独孤青松的来意不善,三人使个眼色,愤然道:“人有姓,树有荫,报个名来。” 独孤青松冷声道:“我看你们还是不要知道我的名好,快把血影宫的地址说出来。” 三个红衣使者这是已确定独孤青松乃是敌非友,不禁哈哈大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偏要到这里来寻死,血影宫在阴曹地府,快报名受死,好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独孤青松从容地停下脚步,仍冷声道:“你们真要知道我的名么?告诉你们就后悔莫及了!” “哈哈!小子大言不惭!” 独孤青松两道冷芒的目光,一掠三人。 三人不禁打了个寒噤,道:“小子,好冷的眼力!” 独孤青松嘴角浮起一丝淡然的冷笑,问道:“血影宫在那里?”他迫上两步,冷冽的目光盯住三人。 三人已觉得苗头不对,一个红衣使者颤声答道:“在” 但他只说了一个字,另一个突然猛喝道:“在阴曹地府!” 随着他的喝声,迎面呼的一掌劈到,厉叫道:“我劈了你这小子!” 独孤青松顿时一阵狂傲、刺人心弦的狂笑道:“我独孤青松岂会怕了你们!” 灰影一晃,大帝神风掌应掌而出,只听三声惨叫,血影宫三个红衣使者七孔流血倒毙在当场。独孤青松连正眼也未看一眼,便转身缓缓步向石屋。 他轻声自语道:“慈面阎君,你的末日到了,我爹爹的性命,哼!我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方能泄我报仇之恨!” 他步至石屋门前,但见木门紧闭,他在门前站了片刻,然后开声道:“慈面阎君,你出来见我!” 那扇木门呀声开了一缝,露出了一个中年黑衣人,他身子尚在门内,仅仅伸出头问:“谁?” 独孤青松认出这是血影宫八个黑衣尊者之一,独孤青松脸上现出一丝冷峭的笑容,道:“你道我是谁?” 那个黑衣尊者双目盯住独孤青松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毫无表情地道:“你找的是仙师,我怎会认识你?” 血影宫八大尊者并未见过独孤青松的真面目,所以真的不认识他。 独孤青松冷笑一声道:“哼,等下你就会认识我了,慈面阎君在么?” “你岂可这样呼仙师之名?他在是在,但现在正有事不能见你。” “叫他先来见我!” 独孤青松显出一派冷峻至极的神情。 那个黑衣尊者一怔,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独孤青松尚未答话,石屋之内立时飘出一个柔和的口音,道:“尤尊者,不管是谁找我,叫他先在门外稍候,如不听话,便与我打发他。”那声音正是慈面阎君所发。 那个黑衣尊者的脸上立刻露出一种恶狠狠的神色,大声道:“你听到没有?” 独孤青松蓦地狂笑,他的笑声凄厉至极,同时大声道:“慈面阎君出来见我,我片刻也不愿等。” 那个黑衣尊者不禁勃然大怒,一闪而出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这等嚣张?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岂容得你撒野!” 石屋之内又闪出了两个黑衣尊者。 原先那人一见连忙问道:“捞到了么?” 一个黑衣尊者摇头道:“没有。奇怪!怎会捞不到他的尸体?当然他逃是一定逃不掉,咱们八兄弟紧紧守住了那翻板之位,并未见有人救他,也没听见有任何的异象。” “据我想,潭中定然出了何种吃人之小兽,独孤青松那小子定然被它吃下充饥了。” 独孤青松一听原来他们是在那石屋之中打捞他的尸体,不禁更加狂笑了起来。 后来的黑衣尊者忽然喝道:“你笑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独孤青松心中一动,冷冷道:“你先别问我是谁,我问你独孤青松既然死了,还要打捞他的尸体干什么?” “这你管不着。” 独孤青松冷哼一声,又道:“如你说出原因,我倒可以替你找到独孤青松。” 那黑衣尊者一怔,蓦地大怒道:“独孤青松在冥潭之中,咱们从早至午打捞了半日,尚且不见他的尸身,你小子既非本宫之人,何能找到他,小子你诳谁?” 他怒喝着,一副作势欲扑的模样。 独孤青松抖然大怒道:“你敢以项上人头作赌?” “什么,你说什么?” “我与你以人头作赌,如果我找不出独孤青松,这颗人头便留在这里。” 三个黑衣尊者同时一愕,其中一个半信半疑地道:“好,我告诉你,帝君正被蓝衣老祖和地将缠斗不休,独孤青松的尸身运到青城山便有大用。” 独孤青松顿时又大笑道:“可是又把死人当做活人用?” 三个黑衣尊者怒喝道:“那么独孤青松在那里?” 独孤青松更加狂笑不休。蓦地,他双目射出两道骇人的寒芒,扫了三个黑衣尊者一眼,道:“你们不认识我么?” “你是谁?”三人一面喝问,一面连退三步,他们已感到事情出于意外。 独孤青松冷冷答道:“我正是你们要找的,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这四字,闪得三个黑衣尊者大吼,道:“不可能!不可能!谁能够活着离开冥潭?” “我正是活着离开冥潭!哈!哈!哈!取你们的项上人头来!” 三个黑衣尊者同时挫退了一步,狂怒道:“小子,你诳谁?” “你们还不信?” 独孤青松抖然跨前一大步,右掌一挥,朝一个黑衣尊者当胸打到。 那黑衣尊者一闪身,可是独孤青松自在冥室练功后,功力又不知精进了多少,那个黑衣尊者虽已练到与万极天尊不差上下的功力,但与此刻的独孤青松比较起来,那又差得太多了。 独孤青松未等他定住身形,左手又急扫,“丝!”一股洞金裂石的指风狂射而出,接着那黑衣尊者便是一声狂叫:“寒芒指!哇!”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同时他的胸前也射出一股血箭,“澎!”的一声倒了下去。 独孤青松脸上现出了无穷的杀气,冷哼一声道:“寒芒指功除我独孤青松外,还有谁能!你信不信?” 他话声一落,并不停下,灰影一晃,又早到了另一个黑衣尊者身前,大声道:“我独孤青松乃鬼府第三代掌门人,接掌!” 他单掌猛劈而出,整个手臂全变了紫色。 黑衣尊者大叫道:“这是鬼府阴风,紫印掌,小心啊!” 第五十二章 血影惊魂 独孤青松一阵狂笑,左掌一撤,右掌同时疾如电光石火递上,怒道:“大帝神风掌,你找死!” 那个黑衣尊者要撤化血神功已自不及,两股掌力一触,毫无一些声响,可是那个黑衣尊者一个身子早已飞出了三丈之外,身未落地,七孔已经流血不止,洒落遍地的血迹。 仅剩下的那个黑衣尊者不禁目瞪口呆,喃喃道:“是真的,是真的。”但他并未出手攻击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也冷冷地站在他身侧,答道:“不会假吧!现在你死得瞑目吧!” 蓦地,那个黑衣尊者一声厉啸道:“你是真的,你真的是独孤青松狗小子!” 他在厉啸的同时,整个身子跃起三丈之高,凌空一折便冲掠向石屋,嘴里更不停地大叫道:“是真的,他是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冷冷地瞥了一眼他那飞掠的身形,喃喃道:“你逃,你逃得了!” 他脚下一晃,真是神鬼难测地眨眼已横飘数丈,比他那飞掠的身法更快了一步,站在石屋的门前。等黑衣尊者身形下落时,独孤青松早已等在那里了,他轻轻地单掌一拂,黑衣尊者便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回。带着他一声惨厉夺魄的叫声,“澎!”摔了下来,跌得脑浆迸裂。 独孤青松嘴角浮上一丝冷寒的笑容,喃喃道:“我爹爹的性命,哼!血债血还!” 三个黑衣尊者临死的惨叫声惊动了石屋中的人,木门霍地大开,五个黑衣尊者要窜出门外未窜之际,突见独孤青松站在门外动也不动,不禁同时吃了一惊,各退了一步。 独孤青松目光一掠,早看见慈面阎君站在五个黑衣尊者的身后。 五尊者就在惊讶之际,早已看见三个黑衣尊者在门外十丈之处,不禁一声狂吼,厉喝道:“小子,咱们活剥了你!” 五人同时十掌齐出,化血掌与寒阴掌激起一股排山劲气,朝独孤青松搂头盖脸压到。 独孤青松早已有备,一心欲找慈面阎君报父亲之仇,顿时运起了十成神风掌,一晃身,五尊者的掌风,“呼!轰!”一掌劈空,击在门外,立时尘土狂飞,惊心动魄。 他们一掌劈空,立知不妙。 就在这时,慈面阎君猛喝道:“他是独孤青松,小心快闪!” 可是那里还来得及,只听身侧一声冷笑道:“黄泉路上,你们去称尊吧!”灰影蓦地接连几闪。 慈面阎君蓦然厉叫道:“独孤青松,你好狠啊!”人影一晃,他早已朝一旁扑去,同时单掌就势狂劈而出。 “哼!” “蓬!”一声惊天大轰,慈面阎君“蹬!蹬!蹬!”连退三步!独孤青松也身形一现,全身晃了晃。 就在此刻,这石屋之中,传出了数声凄厉的惨叫,声声震人心弦,同时,血!飞射的鲜血,洒遍石屋之中。五个黑衣尊者叫出最后一声,砰然倒地,七孔流血而亡。 石屋之中,就只剩下独孤青松和慈面阎君两人面面相对了。 独孤青松双目射出凶光,罩定慈面阎君,恨声道:“慈面阎君,你还有何话说?” 慈面阎君也恶狠狠地瞪视着他道:“小子,你命大!能从冥潭之中生回之人,你算是第一人。” 独孤青松厉声道:“慈面阎君,你可知罪?” “我有何罪?” “你杀我爹爹,这仇恨准备怎样还?” “小子,各为其主。你怎么来,我就怎么接着,但你说说看,你是怎样能安然脱出冥潭之困?” “哼!这你用不着过问。”突地,他灵念一动,心想:“我何不先套出血影宫的地址?”随即他冷冷又道:“慈面阎君,你是不是真想知道?我独孤青松有飞天遁地之能,你相信吗?” 慈面阎君一阵厉笑,道:“独孤青松,你把我当三岁小儿么?我劈死你!” 他说打就打,一扬掌,掌风即告袭到,同时他左掌一圈,五指箕张,左手五指尽皆墨黑,快得只一晃,便朝向血独孤青松面门抓到。 “且住!”独孤青松大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一转,便掠向一侧,继道:“慈面阎君,你只要告诉我血影宫的地址,我便告诉你怎样脱出冥潭,你愿意么?” “小子,我不必知道你怎样脱出冥潭也可,你也不必问血影宫在那里,我不会告诉你。” 独孤青松冷笑一声,道:“无论血影宫的地址如何隐秘,我独孤青松自问还找得到。” 慈面阎君一阵狂笑,道:“独孤青松!你身具大帝神风掌功,对血影宫万极帝君化血功固有克制之妙,但血影宫三师,你却一个也对付不了!” 独孤青松不禁心头一动,暗道:“据他说来,血影宫难道会有三个仙师,慈面阎君只是其中一人而已。”但他冷声道:“慈面阎君,任你说得血影宫有多么厉害,我独孤青松也会将它犁为平地,而你,慈面阎君!今日你是死定了,死了还不算,我会活剥了你。” “你有那种本事吗?” 独孤青松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凶光,一旋身,厉声道:“慈面阎君!废话少说,你的死期到了!”右手五指“丝!丝!”作响,五道寒芒指运指而出,几条淡淡的气势如激箭,射向慈面阎君胸前要害。 慈面阎君除以阴毒残忍蜚声武林外,本身的功力实也非同小可,左手一举,一条墨黑的手掌竟朝寒芒指的气劲之上硬抓而至。 独孤青松心中冷哼了半声,猛增上两成真力,指力更有洞金裂石之威,刹那间慈面阎君已然与五股指风接个正着。 只听“嗤!”地一声轻响,慈面阎君身形只晃了两晃。独孤青松却未估料到寒芒指力对他那条墨黑掌竟然无功。 慈面阎君一招得手,暴吼一声,一条左臂蓦然胀大一倍,人也如离弦之箭,快似电闪,扑向了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暗吃一惊,心想:“慈面阎君成名五十年以前,果然厉害非常。”他念动之间,蓦然大喝一声:“滚回去!” 天威掌一招“天威地烈”,撼山栗岳的掌风挟着风雷之声,狂罩向慈面阎君。 两人近在咫尺,出手又都是快逾闪电,那里躲闪得及,“蓬!”地震得石屋摇摇欲倒的样子,慈面阎君哇地一声厉叫,一条人影飞投向石屋门外。 独孤青松身形晃了两晃,胸中的血气略翻,猛然怒道:“慈面阎君,你别打逃的念头!” 灰影一晃,已飘身追出了石屋外面,就在这时,蓦闻一声裂帛般的笛声,震荡而起,只见慈面阎君满面凄怖之色,一面横笛狂吹,一面两只眼睛盯住瞬即射到的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冷冷道:“老魔崽子,你想求救么?纵然血影宫倾巢而出,今日也救你不得。” 但独孤青松见他吹笛,便暗暗心想,他以笛声报警,想来血影宫当在十里之内,否则非他笛声可及。谁知他一念方生,远远地立听到隐隐一记箫声传来,箫声虽然不大,但却听得清清楚楚。慈面阎君一听那箫声,脸上便隐约掠上一丝喜色,显出他那特有的慈祥之态,瞥了独孤青松一眼。 独孤青松心想:“大概是救援他之人即刻将到,故他有此表情。”他冷峻的脸上也掠上一丝轻屑之色,道:“慈面阎君,爹爹之仇,我独孤青松得要报了,你可有遗言?” 慈面阎君顿时又脸色一沉,道:“独孤青松,你有什么本事尽管施出来吧!你若放过了此一机会,恐怕以后你再也没这样的机会了。” 独孤青松一听此言,觉得非常奇怪,一怔道:“此话怎么讲?” “哈哈!”慈面阎君这一声大笑,显得有些眉飞色舞之概。 “你笑什么?等会儿你哭还来不及。” “独孤青松,老实告诉你,帝君已登至尊之位,哈!哈!哈!老夫此刻已可号令天下武林!小子,你自问是天下武林的敌手么?” 独孤青松猛地连退三步,狂喝道:“这话是假是真?” “你不值得老夫骗你。” 独孤青松这一急,额上的冷汗直流,他想到万极帝君身登武林至尊之位,无疑便是蓝衣老祖和地将恩师战败,时间上再也不允许他和慈面阎君久缠。 他冷喝一声,道:“慈面阎君,血影宫的地址在那里,你到底说不说?” “小子休想!” 独孤青松哈哈一阵狂笑,道:“慈面阎君,我立刻要捉住你活祭我爹爹。” 他话声一落,不假思索地又运起了化血功,全身上下,从头到脚,突然艳红了起来,双道冷电般的目光,杀气万丈地罩住了慈面阎君。 慈面阎君一见独孤青松全身艳红,谁知他非但不怕,反而纵身狂笑,道:“小子!难怪你狂妄自大,原来你竟也偷学了化血功,可是,哼!哼!就是帝君亲演化血功尚且奈何我不得,况且是你!” 但他话声方落,独孤青松全身艳红之色反而就在这转瞬之间消褪了大半,仅剩下淡淡的一条红影子。至此,他方才骇然大叫道:“血影子!” 他扭身一掠十丈,一面尚在惊骇至极的狂叫道:“血影子!血影子!” 血影子发出了一点冷峻而轻微的声音:“你太迟了!” 如蛆附骨,如影随形,尽管慈面阎君疯狂地奔跑,可是那条淡淡的红影,只一晃之间,早已到了他的前面。也未见血影子如何动手,只听一声惨叫,慈面阎君的身体便平飘而起,好似被那条红影托住了似的,眨眼已飞回石屋之中。 只听那入冥潭的翻板轰然一响,慈面阎君与那条血影便翻入了冥潭之中。哗啦又是一声水响,冥潭之中水波荡漾几下,立又恢复平静。 可是这时,冥潭下冥室之中不再是死寂,多了两种声音,一个是独孤青松哀哀祝祷为他爹爹安灵的饮泣声;一个是骇绝哀求之声,道:“独孤青松,你如念我成名不易,就放我一条生路,我慈面阎君从此洗手江湖,弃邪归正。” 独孤青松一直未回答他的哀求声。 慈面阎君又求道:“小侠!你不是要知道血影宫的地址?从此去要越过三重峻岭,那里有座神秘谷,只要你答允放我一命,我便绘图与你。” 独孤青松仍未答他的话,仍在哀哀祝祷道:“爹爹!你安息吧!我要一个个活捉住你的仇人,到此活祭给你看。” 冥室中那张黑床之上静静平躺着圣剑羽士独孤峰的遗体,床前有两人跪着,一个是独孤青松,另一个点了身上三处穴道,强制跪在床前。 这时,独孤青松泪流满面,静静立了起来,平静地道:“慈面阎君,此刻你该认命了吧!我母亲伯叔们囚在何处?说出来我让你痛快些死!” “他们囚在血影宫中。” “血影宫在那里?” “神秘谷中。” “神秘谷在那里?” “翻越三重峻岭之后。” “详细地说来。” “放我一命。” “办不到。” “反正是一死,我也办不到。” 一声阴冷的笑声,从独孤青松的嘴中传出,猛然他单指在慈面阎君的背上一划,寒芒指功立在慈面阎君的背上划出了一条血槽。慈面阎君大叫一???,全身震颤。独孤青松无情地横着又是一划,又是一声哀号。但慈面阎君并未因此昏厥,因为独孤青松还不想他就此死去。 抖然,独孤青松想到他爹爹的惨死,他又泪水涔涔,激动地大声道:“爹爹,你看哪!我断他的臂。”他立掌如刀,猛然切下。 狂吼当中,慈面阎君昏过去了,一股鲜血涌流而出,可是流出来的鲜血被冥室中的冷寒一冻,立为凝结。 独孤青松至此略略泄了心头一丝恨气,猛然运起掌力,呼地劈下,立击在慈面阎君的天灵之上,这一代阴毒的恶魔阎罗,就地了账。 独孤青松把冥室中慈面阎君的残骸略略清理了一下,又身化血影,离了冥室,飘上石屋之中。 但他方从冥潭上来,骤听到石门外朗声道:“仙师笛声相召,不知有何吩咐?” 独孤青松立知是血影宫的来人,经慈面阎君以笛声召来,他一闪身避在石门一侧,好在他此刻只是一条淡淡的血影,身法又奇快,故未被门外之人发现。 他立在门侧,一纵身又已上了石屋中的木梁,从上探头看时,只见门外左右分站了十二个白衣人。 他见这二十四个白衣人,个个面目清秀,年纪也不超过三十岁,每人镇静地站立着,状似恭谨。 独孤青松念头几转,心想:“我只要在暗中跟定他们,找到血影宫可谓十分容易,但青城山望月坪蓝衣老祖和地将战败,他们是毁在万极帝君之手,还是受伤不能再战?” 这两件事在时间上互相冲突,需要独孤青松做个决定。 石门外的白衣人也在高叫了:“血影宫二十四宫宿,请见仙师!” 石屋中有谁去回答他们? 独孤青松对这两件事感到为难,要先去青城山,又怕母亲伯叔们遇害,如先救母亲伯叔,这等紧迫的时机,蓝衣老祖和地将恩师目前的处境究竟如何,他那里放心得下? 这时,日已西斜,渐渐又要近黄昏了。 两个白衣宫宿见叫了数声,不听慈面阎君的答话,便朝石屋中走来,距石屋的木门只有数步。 独孤青松一缩头,急忖道:“如被他们发现,少不了又有一场狠斗,血影宫八大黑衣尊者与慈面阎君尽皆被自己送了性命,无一幸免,自己化身血影,固已无人知道,但如被他们发现,我也一气将这二十四血影宫宫宿歼灭?” 他想了又想,杀死他爹爹的元凶大仇既已得报,如再杀这些眉目清秀的二十四宿,就未免流于残忍! 独孤青松有些心软了,决心忖道:“我还是不能让他们发现,血影宫固非善地,但也不见得个个恶不容赦!我还是以姑纵再说,此刻放他们一去吧!” 他念方定,两个白衣宫宿已踏进门来,呼道:“仙师!仙师在么?” 独孤青松身化血影,缩在梁角,不注意细看,一时真难以发现。 正在这时,石屋外突有人大叫,道:“帝君金牌传令,本宫二十四宫宿、七十二阴煞速赴青城山望月坪,当着五百武林同道,护驾登基尊主之位,今夜三更之前定要到达,其余仙师尊者们留宫候命,不得有误!” 独孤青松猛然心中下了决定,道:“哼!万极帝君,这正是我独孤青松求之不得的机会,我要当着武林群雄之面,摧毁你这一代恶魔!” 他只有暂时放下入血影宫救母的念头,赶到青城山去要紧。 那两个白衣宫宿一听帝君的金牌令到,嗖地掠退! 可是忽又听到一人叫道:“本宫八大尊者死于就地,是谁下的毒手?” 独孤青松方听到那口音,似极耳熟,不禁好奇地探头一望,心中一跳,暗叫道:“游文彬!苍冥客游俊松之次子游文彬!难道他会认贼作父?” 对这件事,他几乎不敢想象。 游文彬这时好像非常气愤,怒道:“本宫八尊者伏尸,是谁下的毒手?武林尊主座下金牌郎君请诸位宫宿回话。” 他一派命令的口吻,好似他是传达圣旨的人一般。 独孤青松已确定游氏兄弟投身血影宫无疑,金鼎令牌共有三面,可以想到三金牌郎君定然也有游文骏一份。 他激动地暗恨道:“游文骏、游文彬!你们双飞客的英名丢尽了!” 他气得全身颤抖起来,抖然一咬牙,散去了化血功,从梁上飘身而下,从容走出石屋,答道:“叫血影宫八尊者伏尸的是区区在下!” 他出现得太过突兀,二十四白衣宫宿同时咦了一声,竟见是一个剑眉星目、从容飘逸的少年,但他们没有一个认识独孤青松。略一怔神,正待喝问,突听一人大叫道:“独孤青松,是你?哼!哼!不是冤家不聚头。” 血影宫宿一听独孤青松之名,齐退一步,各人心中奇道:“分明独孤青松已被仙师困死在冥潭之中,怎又会在此刻出现?” 他们这样一想,再想起血影宫八大尊者乃是万极天尊的师兄弟,武功虽有参差,但也不相上下,竟尽被处死,无一兔脱,他此刻的功力便可想见。二十四宿的脸上立刻浮上一层忧虑之容。 独孤青松的嘴角浮上一丝冷冷的笑容,同时一步步走向游文彬,道:“游兄数月不见,竟已身任武林至尊座下的金牌郎君,可喜可贺!” 游文彬知道独孤青松语存讽刺,冷笑一声,道:“独孤青松!冤家狭路相逢,还有何话可说?” 独孤青松故意不解地道:“游兄,你这话何意?我独孤青松寄身白马庄十几年,庄主对我恩重如山,游兄更是独孤青松的恩兄,怎可说是冤家路狭?” 游文彬勃然大怒,道:“独孤青松,你别装蒜,巫山县城那个小叫化,万极宫中你不打自招,冤有头,债有主,哼!哼!你自己惹火烧身,快纳命来吧!” 游文彬银袍披身,一派傲气,咄咄逼人。 独孤青松既经游文彬点出,突地面色一现,想起受他们两兄弟之辱,不禁恨恨地道:“游文彬!你别太骄,白马庄上我任你兄弟拳打脚踢,难道是假的不成?” “哼!你这贱东西,咎由自取!” 独孤青松蓦然狂笑道:“游文彬!认贼作父,为虎作伥,况且万极帝君是杀你父的仇人之父亲,不知是你贱还是我贱,我为你爹爹九泉英灵感到悲痛!” 这一顿话说得游文彬面红耳赤,羞极成怒,一掠身已到了独孤青松身前一丈远近,狂喝道:“贱东西,闭嘴!” 独孤青松更加狂笑,道:“游文彬!你怕我说么?你非但丢尽了你爹爹的名,尚且为天下人耻骂!你这个畜生!” 这一痛骂,游文彬一声惨厉的狂吼,猛然间双掌齐出,他的双掌竟是一红一黑,独孤青松立知是化血掌和寒阴掌同时打到。 他也微微吃惊,暗道:“估不到他短短数月,竟能练就这两种掌法?” 独孤青松有心一试他的功力,不避不让,以五成功力劈出一记九阴神掌。 谁知他掌力刚一发出,猛感游文彬的掌力重如山岳地压到,同时微闻血腥及感到阴寒袭体。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切间加上两成真力。 “蓬!”一声大震,独孤青松“蹬!蹬!蹬!”连退了五步! 游文彬因是全力一击,占着便宜,但也退了两步。 不过,他一见独孤青松一掌击败,不禁傲声狂笑了起来,喝道:“独孤青松!风闻你如何了得,今日真章已见,你不过如此,狗小子!老实告诉你,今日我要在三招之内取你小子的狗命!” 独孤青松也哈哈大笑,道:“游文彬!我看在你爹爹的面上,今日饶你一条小命,但是你如不在三日之内脱离万极一门,我便对你不客气!” “哈!哈!你死在临头,还敢这么狂言?”说着,双臂一沉,似在运功。 独孤青松也暗暗运起了大帝神风掌功,但他运功在表面上却看不出来,仍然显得他气定神闲、飘逸出尘的站着。 第五十三章 金牌郎君 游文彬双掌渐渐发红发黑,双目炯炯凶光盯住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冷声道:“游文彬,别以为你练成了万极帝君幻女的化血功和寒阴掌,我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游文彬暴喝一声:“你试试看。” “呼!”地右掌拍出化血功,攻上盘,左掌一挥,阴柔的掌力取下盘,双掌一先一后,但掌力却是同时袭到。 独孤青松兀立视若无睹。 待他掌力几欲及身之际,独孤青松哼的一声,单掌天威掌法一招“天威地烈”猛切游文彬劈来的寒阴掌,这至刚的掌力立时将寒阴掌力化于无形;大帝神风掌同时迎着游文彬的化血掌硬封而至,双掌一触,发出了嗤的一声轻响,跟着游文彬一声惊叫,一个身子连退七八步,脸色惨变,叫道:“独孤青松,你施的是何种掌法?” 独孤青松实际掌下留情,只用了四成功力,不然游文彬早已七孔流血而亡了。 独孤青松不屑地道:“大帝神风掌你尚不识,岂能得到万极帝君的器重?” 游文彬闻言全身一震,接口道:“这话当真?” 独孤青松狂笑答道:“你要不信,就再接一掌试试看。” 独孤青松便见游文彬脸色阴沉,双目一掠身后的血影宫二十四宫宿,他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块金光耀目的四方牌,牌中雕着一口鼎。 他举起一晃,蓦地大喝道:“本宫二十四宿见金牌听令,不择手段,速将小子拿下。” 二十四宿闻言一怔,猛然间二十四人“嗖!嗖!”身形一阵飞掠,竟将独孤青松团团围了起来。 独孤青松双目瞪住游文彬,道:“游文彬!你奉万极帝君之命,召你血影宫二十四宫宿、七十二阴煞西上青城山,护驾登基,难道你不想要他们去了?” 游文彬冷笑道:“小子,废话少说!你的性命已在旦夕。” 独孤青松一指倒毙在血泊中的八大尊者,道:“你可看见那八具尸首么?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你们的仙师慈面阎君也已完了,你来了这么久,可曾见慈面阎君现身?” 游文彬转头疑问地掠了二十四宿一眼,二十四宿每人的脸上均现出孤疑之神态,独孤青松哈哈大笑道:“游文彬,我没有骗你,莫说是二十四宿奈何我不得,就是再加上七十二煞又怎样?我看你是快些走吧,不然我恼怒起来,你们可一个也走不了!” 游文彬不理会独孤青松的话,金牌一挥,大喝道:“上!” 二十四宿不敢违背金牌令,二十四人同一错掌,便要一齐出手朝独孤青松打到。 独孤青松心忖道:“若他们二十四人同时出手,我就有再高的本事,也难以抵御。” 他这样一想,身形一旋,恰如鬼魅般,平飘一丈,眨眼间便欺身到了游文彬的身侧。游文彬怒吼一声,劈面便是一掌,同时一个身子也“嗖!”的飞纵而起,他深道这样必能脱出独孤青松的攻击。 谁知他身形刚刚掠起,那只执金牌的手腕早被独孤青松一把扣住,喝声:“下来!”他一个刚起纵的身子,硬生生为独孤青松拖住。 独孤青松左掌更不停,顺势一搭,按在他背心命门穴上,大叫道:“谁如敢动一下,我便先劈了他。” 二十四宿蓄势待发的掌力,立又撤回,二十四双目光就瞪着独孤青松,同时也一言不发。 游文彬被制,他本是烈性子,全身抖颤不停,恨声道:“独孤青松,你想怎样?” “哼!我要你的性命,随时随地都可取来,但此刻我还不想取你性命,你快叫二十四宿走开!” “嘿!嘿!独孤青松你办不到,大不了我与你同归于尽!” 这时,他似乎下了决心,仍朝二十四宿大喝道:“你们还不下手,等待何时?” 二十四宿仍然兀立不动,也不发话。 游文彬怒道:“你们可是怕连累我么?我帝君座下一个微不足道的金牌郎君换取血影宫一个强仇大敌的性命,也还值得,你们不要管我,下手吧!” 独孤青松顿时全身一震,想不到游文彬真抱着与他同归于尽之心,他对自己的仇恨之深就可想而知了。 独孤青松一面执住游文彬,一面目光一掠四周,只见二十四宿个个脸现犹豫,他见机不可失,顺手疾似电闪,连点了游文彬三处大穴,一把将那块金牌夺下手中,对二十四宿警告道:“我既能脱出冥潭之困,想想看我又岂会惧了你们?游文彬奉令召你们及七十二阴煞护驾登基武林至尊,他大事不赶快去做,却一味为他自身的私仇费时费力,你们还要听他的么?” 独孤青松此刻也实在不愿再杀人,他一心想先赶到青城山去看个究竟,故出此话。 二十四宿同时默然,无一人开腔答话。 独孤青松又道:“诸位如以我的话不错,就让开一条路吧!” 突然,二十四宿中一人愤然道:“你还不是心存畏惧,那有这等好事,便任你逃去!” 独孤青松不禁大怒,他一气之下,暗想:“与其任他们连手而攻,不如先下手为强。”他冷芒的目光,突然向他们一掠,大怒道:“我劈了你们,看你们又能怎样!”大帝神风掌运掌而出。同时灰影一闪,已扑向一侧。 二十四宿同时一声暴喝,四十八股掌风顿时汇为一股惊天动地的漩流涌向独孤青松。但独孤青松先了一着,掌风未及,早听哇的两声惨叫,二十四宿中早有两人身子被他劈出了三丈。他就在这时一闪而出。 谁知他身形尚未站定,就在七八丈之外一声厉啸,冲空而起,一条黑影快得出人意料之外地刹那而至。 独孤青松仅仅看到一个庞然巨大的人形,猛感势如排山掌风已然当头罩到。 独孤青松念动掌发,也不避不让,一招“天怒地怨”,挟着风雷之声的天威掌,一掌封去。 “蓬!”一声大震,那条飞来的灰影“哇!”地又是一声厉啸,来得快,去得也快,“嗖!”带起了一片破空之声,又倒飞出二十丈之外。 但这一掌,独孤青松也当堂震得连退八步。 二十二宿一看时机不可失,一声呼喝,劈面又是一掌罩来。 二十二个一流高手,且练有武林一绝的化血掌力同时袭击一个人,任你是谁也难以抵敌。可是事实却大谬不然。 二十二宿的掌力一出,“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震之后,顿时尘沙飞扬,着掌之处顿被击出一个丈把宽、五尺深的大坑。可是独孤青松连同游文彬的影踪也不见了。他们不禁一阵错愕。 有几人更走至那深坑之中俯身察视,喃喃道:“难道他两人已被击成了肉泥不成,就是肉泥也该有血迹才对。” 另一人道:“莫非又被他逃去,可是谁看见了他的身影?不可能。” 第三人道:“刚才秦仙师现身与他对过一掌,看来也已受伤,不知他离去没有?他看见了那小子?” 他们议论纷纷之际,蓦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起自一侧,道:“我原想饶你们一命,现在饶你们不得了!” 二十二宿闻声惊顾,那里有什么人呢? 那冷冷的声音又道:“血影宫二十二宿,你们是自了,还是要我动手?” 二十二人仍然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突然一人大叫道:“在那里,他,他又到石屋之中去了?” 二十二人的目光一齐转向石屋。 果然是独孤青松缓缓地从石屋之中走了出来,他面色铁青,二十二人想不出他是何时逃入石屋去的。 谁知独孤青松的身形越走越淡,渐渐地变成了一条有形无体的红影子。 二十二宿惊得狂叫道:“血影子!”立时四散而逃。 可是已经迟了,那条血影一晃而至,每人只嗅着一点血腥之气,便发出了一声惨叫,死了! 不久之后,万极帝君派了第二个金牌郎君到来时,那里已空山寂寥,没有一具尸体,也没有一个人。 那金牌郎君就是游文彬的哥哥游文骏。 他奔至血影宫中,只见七十二阴煞尚留在宫内,不禁奇怪,他心想:“亦许弟弟领着二十四宫宿先走了!” 但他不明白为何弟弟不召七十二阴煞?他怀着一肚子的忧虑与狐疑领着七十二阴煞奔青城山而去! 次日,青城山望月坪上群聚了数百上千的武林群豪。他们是被请来观看武林至尊登基大典的。 青城山望月坪位于青城群山之中,望月坪方圆百丈,四周林木参天,只有一条山道直通青城山下。 群雄三五成列,被安置在望月坪的四围,坪中乐队齐全,血魔帮九龙坛、蓝匕坛、白骨坛之帮徒更分列坪中,一派隆重之气氛。 三坛坛主,九龙早已在场,可是他们脸上都有些焦急。 这时,从那条通青城山下的山道上,倏地七十三条人影,疾如星飞电掣的卷到,三坛坛主一见喜道:“来了!” 首先奔进来的是金牌郎君游文骏。 九龙迎着他大声问道:“怎么现在才到?” 游文骏答非所问地道:“二十四宿和我弟弟到了没有?” 九龙奇道:“怎么?他们不是和你一齐来的?” 游文骏一惊,喃喃道:“奇怪,他们到那里去了?” 随后血影宫七十二阴煞即已到场。 这时距午时正万极帝君身登武林至尊之时刻片刻就到,就在此时,金光闪闪,来了一人,游文骏立时对他躬身道:“金牌郎君游文骏召来宫中七十二阴煞赶到,天尊还有何指令?” 来人正是万极天尊,他朗声道:“你到帝君身边去吧!” “是!” 万极天尊蓦然道:“且住!二十四宫宿为何不见?” 游文骏躬身道:“他们已与我弟先行一步,却不知为何尚未到达。” 万极天尊不禁勃然作色,怒道:“他如误了时刻,定当严惩。” 这一句话骇得游文骏脸色发青诺诺连声,展开轻功,几掠而去! 血魔帮主万极天尊和三坛坛主严肃而焦急地望着望月坪通青城山下的路上,他们也设想不到如何血影宫二十四宫宿会不能及时赶到。 片刻后,午时正的时刻已到,望月坪的乐班顿时奏起了柔和乐音,群雄的脸上个个掠过激喜之色。他们全体一齐起立,欢呼三声。 这场面是激情欢动的,但另一方面,血魔帮徒及血影宫七十二阴煞所排的行列,又显出一派肃杀之气。 随着轰然的炮响声中,三顶彩车从望月坪一侧的林木之中缓缓推了出来,前两顶车中坐着穿戴俨然帝后一般的万极帝君和万极幻女夫妇。 后面那一顶彩车之中却放着仍然香烟缭绕的金鼎,金身虽不大,却金光灿烂,耀目光华,显示出这鼎除具有武林至尊的象征外,它本身定也是价值连城。 群雄更加欢声雷动。 虽然群雄之中尚有的只是随声附和,脸上却显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哀虑和愤怒的神情,但他好似并不敢将这种神情太过流露,只是从眉宇间一现而敛。 音乐随着万极帝君的彩车越奏越烈,最后形成了乐鼓喧天。 先万极帝君进场的万极天尊在这时一挥手,他自己和三坛坛主领着血魔帮各处分堂的香主,立时一涌排在彩车的两侧。 万极天尊更紧紧地跟随在万极帝君之后。 万极帝君湛然神光的双目一掠望月坪中,忽然轻声对站在车后的万极天尊道:“我儿,宫中二十四宫宿怎不见到来?” 万极天尊答道:“孩儿放心不下,先后派出两个金牌郎君召促星夜赶到,殊不料只来了七十二阴煞,二十四宫宿连同最早去的金牌郎君不知如何至今尚未赶到。” “莫不是途中出了何差错?” 万极天尊朗声道:“本宫二十四宫宿,除八大尊者外,为本宫之上上高手,况且又是二十四人之多,还会出什么差错?” 万极帝君虽然已是银发披肩,但脸色却红润如婴,他目光微微一瞬之际,似已想到一件事,低声道:“如遇上大帝传人,二十四宿当非她的敌手。” 万极天尊答道:“她既不出现在金鼎大会之上,又怎会在此刻到来?” 万极帝君微微颔首道:“我儿的话说得倒也不错。” 三辆彩车缓缓朝望月坪中央平台推来,音乐与彩炮更加响织一片。 两个金牌郎君高举着金牌,全身穿得银光灿烂地跟着金鼎彩车两侧,这两人是那么年轻、英俊。当然其中之一便是苍冥客之子游文骏了。 另一人却不知是谁,他显得那么沉稳,眼角更有紫棱微现,无疑地以他武功造诣而言,要比游文骏高得多。 三辆彩车已行至平台侧,万极帝君和万极幻女双双离车而起,走上台去,那口金鼎也为两个金牌郎君搬动,放在平台的正中。随即金牌郎君也一跃跳上平台,分站在金鼎的两侧。 这时突然音乐和炮声一齐停止,接着便是宣布武林至尊登基大典开始,群雄一一参见万极帝君后便算大典礼成了。 谁知正在大典尚未宣布的前一刻,那条通青城山下的山道之上,忽然传来一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道:“且慢!” 群雄和万极帝君的目光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全身白衣的中年女子缓缓地走来,此女看似从容不迫,实则快速无比,眨眼间已走至望月坪中。 万极帝君一见此女,蓦地站了起来,脸上一阵激动之色,久久未平。 万极幻女同时立起,却是骇然地双目盯着白衣中年女子,脸上神色瞬间转变。 万极帝君轻叹一声,低声道:“她终于来了!” “她是谁?”这是万极幻女惘然的问话。 万极帝君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道:“洪泽湖畔,武尊府前老夫一掌被挫的神风大帝的传人。” 万极幻女咯咯轻笑两声,道:“我认识的却是天将之妻,前皇的公主。” 万极帝君不禁哦了一声,立时目瞪口呆,半晌呐呐道:“那,你不就是她的陷夫大仇?” 万极幻女点了点头,轻轻道:“正是。” 万极帝君又轻叹一声,道:“糟了!那她是衔仇而来!” “也可以这么说。” 这时,公主已走至望月坪中平台之前,她高雅平静地站在平台前,望着万极帝君夫妇微微一笑,正想说话。 万极天尊魁伟的身形猛地一划,已到了公主的身前不足一丈之处,如霹雳的口音一声大喝,道:“来者何人,可是来观礼的武林人?” 公主目光一转,朝万极天尊一瞥,这一瞥之间,万极天尊却感到她的目光有一种无形的威严。 这时,万极帝君蓦然轻叹道:“我儿不得无礼,她乃前皇公主,神风大帝的传人!” 万极帝君的话,不仅万极天尊听得清清楚楚,就是围坐望月坪四周的群雄也莫不听到,立时起了一阵轰动。 群雄之中有的在为万极帝君担心,有的脸上却抹过一丝喜色。 万极帝君说罢立时满面附着笑容,亲自走下平台,对公主客气地道:“想不到公主会在今天翩然莅临,在下何幸如之!” 这话听来似在对公主恭维,实际上这话无疑地是说公主到来也是与在座一样,只是来参与万极帝君的身登武林至尊大典,先发制人,想把公主僵住,而无所作为。 公主只回给他微微一笑,并未答话。 万极帝君立时又加上一句道:“在下满以为公主会在金鼎大会之时前来,未料公主仅派贵徒前来,公主促成在下临武尊之位,在下五内铭感!” 以万极帝君在武林中身分之尊,却对公主近乎示弱的态度而言,几乎使人不相信,但又谁知他这两句话实在厉害至极,万极帝君的刁滑,深沉的城府,果然名不虚传。 谁知公主一听万极帝君竟把他在金鼎大会上力败群雄之功,一古脑儿推在是她促成的这几句话,脸色倏地一沉,道:“万极帝君所言差矣!我有何功竟能促你身登武尊之位?” 万极帝君一听公主口风不对,连忙道:“公主不在金鼎大会之际到来,已算是大大的赏脸。” 公主又是一笑,道:“万极帝君!我此刻到来也不迟啊!” 万极帝君只轻哦了一声,公主又接着道:“万极帝君能力挫蓝衣老祖和贤弟地将,我十分钦佩!今日你登基的礼仪一过,从此,我也在你派遣之下,不过” 她说至此,语音一顿,万极帝君忍俊不住,问道:“不过什么,公主?” 公主脸上又浮上一丝浅浅的笑容,道:“我今日此来,有两件事,尚望帝君不因此见责!” 万极帝君全身微微一震,但仍平静的道:“公主尽管吩咐。” 公主目光突地一掠万极幻女,道:“第一我与贵夫人有桩小事未结,请贵夫人答应在你未登武尊之位前,了结此事?” “哦!这个” 公主又道:“第二,我还想亲领高招,我们以三掌分高下如何?” 万极帝君当时连退三步,呐呐答不出话来,因为公主的话,无疑地就是寻衅而来,他脸上的颜色数变,他心中倏忽间起了无数的念头,半晌后,他突爆发出一阵慑人的怪笑,道:“好,公主千岁之体,既肯赏光,恭敬不如从命,我便先接你三掌。” 他这话一出,群雄立时大哄,有的竟然大叫,道:“这是那里话,要斗为何不在召开金鼎大会之时来,却在这时来?这分明是有意捣乱,咱们对付她!” 群雄之中便有人站了起来,显出一副跃跃欲动的模样。一旁的万极天尊立时使了个眼色,血魔帮三坛坛主和众香主,以及血影宫七十二阴煞,顿时身体缓移,片刻间便布成了一个包围的态势,这分明告诉公主,只要她一动手,她便立刻变成了这望月坪中的公敌,就是有再高的身手,也难以抵敌这成千的武林高手了。 公主对望月坪中的变化简直犹如视而未见,仍然平静地立在平台前。谁知就在这时,泼剌剌一阵蹄声从青城山下传来,接着一个身穿银袍骑着马之人飞奔而来。 万极天尊一见怒哼了一声,道:“金牌郎君游文彬,他这时才来,几误了大事!” 接着山下又传来了一阵轰隆的车轮之声,使人感到十分狐疑。 游文彬骑着骏马,一下便冲入望月坪中,可是他一直骑在马上却不下来。 万极天尊不禁大怒,道:“游文彬,你好大的胆子,还不赶快与我滚下来!” 游文彬对着万极天尊的话犹如耳边风,好似没有听见。骑着的那匹骏马冲进了望月坪后,一见都是人,不禁惊得左冲右撞。 第五十四章 武尊登基 万极天尊勃然大怒:“游文彬,你疯了么?九龙坛!与我拿下!” 这话一出,抖然一条黑影纵空而起,好快疾的身法,两个起落已飘至游文彬身前,可是当他一眼看清游文彬骑在马背上竟然是紧闭双目时,不禁“咦!”地惊叫出声,身子一顿,忽然后退三步。 那匹骏马一声嘶叫,也似受了惊,嗖地一跃而起,竟从他头顶跃过。 这飘身而出的正是九龙坛主九龙。 他一怔而醒,身法一转,忽以无与伦比手法,一把抓住了一条马脚,轻喝一声:“躺下!” 那马那里禁受得住,一声悲吼,便倒在望月坪中,可是游文彬骑在马背之上,仍然未曾跃离鞍背,跟着也倒了下来。 九龙连忙身形一转,俯身一看,全身一抖,飘身间便到了万极天尊的身前道:“启禀帮主,他已为人点制了穴道。” 万极天尊双目射出两道威棱骇人的光芒,大声道:“拍醒他问个清楚,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九龙转身尚未掠身过去,突见那条山道之上,浩浩荡荡疾奔来四辆马车,每辆车均以双马掣引,车上以篷布覆盖。马车轰隆,带起一片黄尘,瞬间便到了望月坪中。 万极帝君夫妇、公主及在场的群雄莫不感到万分震惊,不知这马车之中覆以篷布装的是什么? 蓦地不知是谁一声大叫道:“那是炸药,快逃命啊!” 群雄轰然而起,势如火星在望月坪四外的参天树林中没命地狂奔,万极帝君也同时一带万极幻女,一声厉啸,啸声方起,人已在二十丈外,两个纵跃已没入树林之中。 一时之间,望月坪中人去一空,只剩下公主面上含着一丝冷静的微笑,喃喃自语,道:“我就不信那会是炸药,即使是炸药,又有谁来引燃这些炸药,使它爆炸?” 她静静地立于原地,双目却紧瞪住那仍在拖行着篷车的八匹马。 这时便听到林中的万极天尊狂笑之声有如青天霹雳,笑声中夹着他的喝声,道:“好一个阴险毒辣的神风大帝传人,你居然想一网打尽天下群雄,哈!哈哈哈!天幸让你阴谋败露,好贱人,这叫做引火自焚,自作孽。” 公主一听这话,不禁一怔,立时也勃然大怒,道:“说这话的是谁,速与我出来!” “哈!哈!哈!你老羞成怒,可也已经迟了!” 公主怒声答: “说话的可是血魔帮主么?冲着你这些话,就该掌掴几下,我敢与你打赌,马车之上绝非炸药,你敢与我赌上一赌么?” “哈哈哈!贱人,你事机败露,想你还能在江湖立身么?纵然你今日能脱出望月坪,谅你也难逃武林公道。” “帮主,你如有胆便出来看个清楚。” “谁上你的当?” “难道我这条命与你比起来不值么?” 林中传来重重地“哼!”了一声。 公主心知万极天尊不敢出来,她为了洗脱自身的嫌疑,毫不犹豫,立朝那拖着马车满场跑的马旁走去,当两匹马经过她身旁不远时,猛然间她单指连点,从她指尖之上点出的气劲,定住了两匹马。 她暂不去看马车之中装的是什么,身形快得一晃之间,便又将其它六匹马车定住当场,然后她走到一辆马车之后,暗道:“到底车上装的是什么?”她将覆车的篷布揭开一角,蓦地她惊退数步,口中喃喃道:“血尸!” 这意想不到的发现,使公主陷入不解之中,她心中暗想:“这些是谁的尸体?照说这四辆马车是万极帝君故弄玄虚,那想来这四辆马车之到来,定有人主使,那这主使之人又是谁?” 公主要去猜想恐怕也猜想不出,立时向林中道:“万极帝君,你亲自来看看,四辆马车之中分明装着四车尸体,这些尸体是什么人,想你必会认识的。” 林中传来万极帝君的话道:“公主,你既说是尸体,何不自车中推出看看,这不费你吹灰之力。” 公主一听此言,心中渐怒,蓦然她双手连挥,几道掌风过处,四辆马车同时哗啦被劈裂成片片。顿时从车上滚出了一具具的尸身,具具血迹模糊。每辆车上装着八具尸身,一共是三十二具。公主不禁骇然。她再仔细看时,其中一车装着全是黑衣尸体,另三车装的却是一色的白衣尸体。就在这时,公主发现到黑衣尸体是七孔流血而死,她心中一震,暗道:“这是被神风掌震死的征候!莫非是他!”独孤青松的影子浮现在她的胸中,忖道:“蓝衣老祖、地将贤弟和兰儿、秋儿在金鼎大会之时与万极帝君狠斗七日,终于败伤在万极帝君之手,据蓝衣老祖说,独孤青松已死在冥潭之中,那么这些人被神风掌震死,又是谁下的手?难道是兰儿秋儿,她两人分明伤势沉重,尚未痊愈,那是不可能的事。”公主迷惘的望着这些尸体发怔。 就在此刻,望月坪的四外树林,由群雄的口中发出了惊诧之声,武林群雄纷纷从林中走出。最先奔出来的是血魔帮主万极天尊和血魔帮三坛坛主。四个人接身而至,望着那三十二具尸体,脸上掠过异样的表情。 血魔帮主嘴唇蠕蠕连动,却未发出声音来,他双目射着骇人的凶光,蓦地狂怒道:“九龙坛主,快拍醒那孽畜,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这是本宫八大尊者和二十四宫宿,谁谁能” 他的话未曾说完,忽然转身,全身似在发抖,因他身上所穿那件金鳞片片的长袍竟在这时金光闪灼。 他方转身,似想到一事,身形一跃而起,穿入林中告诉万极帝君这件不可思议的事。 九龙奉命,大步跨过,在游文彬的身上一连拍了三掌,可是游文彬仍然是动也不动。 九龙不禁大吃一惊,暗道:“这是独门的点穴手法所制,我竟解他不开。” 这时,万极天尊陪着万极帝君夫妇,重回到望月坪的平台之前,九龙向万极天尊说了无法解穴的事。 万极天尊大声道:“有这等事?”举步便朝游文彬身旁走去。 谁知万极帝君忽道:“我儿且慢!待为父亲自一看。” 他立与万极天尊走到游文彬身旁,万极帝君父子尚未俯身察看,一见游文彬的脸色鲜艳,目射血光,抖然“咦!”了一声,万极帝君立时低声道:“我儿,你可知他被点何穴?” 万极天尊一口回道:“血库三阴主穴被点。” 万极帝君点了点头,脸上立现出一重忧虑之色,道:“这血库三阴穴,乃化血神功未传之秘,除为父与我儿知晓外,再有何人能点此穴道?这真是奇怪!”说着他双袖一挥,卷起一道气劲,拂向游文彬。 游文彬全身一震,当时醒过,但却委靡不振,非但说不出话来,而且也站立不起,万极帝君和万极天尊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走向八大尊者和二十四宫宿之处。 万极帝君一见八大尊者七孔流血的死状,婴孩般的脸上顿时掠过一道愤恨之色,转头狠狠地怒瞪了公主一眼,道:“公主,这是你的独门杰作。” 公主未曾答话,平静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万极帝君未再说话,走了几步,二十四宫宿的尸体零乱地躺在地上,被毁的篷车片片散落一旁。 万极帝君一见二十四宫宿全身血迹,每一具尸体从头到脚竟好似被剥了一层皮似地,猛地他脸色惨变,大叫道:“这是本门化血功练至身化血影时,置人于死的现象啊!” 他喝罢,全身又是一阵战栗,喃喃道:“血影子!血影子!当今天下化血功唯我独尊,我尚不能练成血影,谁还能有此功力?” 他站在望月坪中,半晌不动,陷入沉思之中。 正在这时,一条黑影其速如电地从通青城山下的路中驰来,万极帝君的目光何等锐利,一眼已看出来人竟是血影宫的仙师之一阴风散人。 可是他也看出阴风散人脚步飘浮,好似是带伤而来!大喝道:“我儿,快迎上去!他必定有何重大的事!” 万极天尊卷起一片金光,立时迎向阴风散人,但身形尚未到达,阴风散人已大叫道:“不,不好!少主”他气息喘喘,竟不能一口气把话说清。 万极天尊赶紧问道:“何事这么急,仙师?你慢慢说吧!” 就在阴风散人尚未答出第二句话时,山下“唏聿聿!”传来一声迥异寻常的马嘶之声,听得万极天尊神情大变。 阴风散人换过一口气,接道:“他!独孤青松”他咯的一声,吞了一口涎沫,话又停下来。 万极天尊不禁不悦道:“仙师,你快说,到底是何事?他,独孤青松!独孤青松不是已早在七日之前死在冥潭之中?” “没有!没有!他杀八尊二十四宿,慈面阎君也死在他手里,他是神风大帝的传人,又是”阴风散人又是一顿。 万极天尊大叫道:“又是什么?” 他话声如霹雳,虽与望月坪中之人相隔百丈,但也听得响亮异常。 阴风散人脸上的肌肉一阵颤跳,猛然道:“血影子!” 万极天尊双目大睁,流射出一股骇人的惊诧光芒,大声重复了一次:“血影子!那有这等事?” “是真的!”阴风散人气急败坏地肯定着。 又是一声刚爽的马嘶之声传来,万极天尊转身掠回望月坪,相隔万极帝君十丈便叫道:“爹!据阴风仙师报,独孤青松乃为神风大帝传人,又能身化血影”万极帝君站在坪中动也不动,蓦喝道:“可是他亲目所见?” “这”万极天尊本是沉着镇定之人,只是一时慌乱,没有问清,这时没料帝君有此一问,退后一步,未曾答话又腾身朝阴风散人奔去,大声问道:“仙师,你这话可是真的?” “是真的。” “你亲目所见?” “我亲见他身化血影,扑杀了二十四宫宿。” 万极天尊双目寒光一闪,又问道:“你既能亲眼看见独孤青松身化血影,扑杀了本宫二十四宿,你又能逃过他的毒手,这话岂非有些矛盾?” “当时我隐身一侧,他并未见着我。” “看样子你已受伤。” “是的,被独孤青松打伤。” 万极天尊闻言一声冷笑,道:“仙师,你这话更使人莫测高深了,你既是被独孤青松打伤,而他又岂能没有看见你?” 阴风仙师急道:“我原与他互接了一掌,一掌已被他打伤,我带伤逃去,但并未走远,之后他身化血影,扑杀了二十四宿,移尸他去,这些都落入我的眼里,因此赶来报讯,但因身带掌伤,未能提早赶到。” 万极天尊这才深信不疑,伸手间带着阴风散人又奔向万极帝君之前,向他述说了阴风散人的一切经过。 万极天尊听了阴风散人的经过之后,突然转视着公主,双目之中射出的是骇人的凶光。 公主尚不知道整个事情发生的原因,她见万极帝君以那种怒恨的目光向她炯炯逼视,不禁疑惑地问道:“你有何难题么?我在未向你领教之前,或可答复你一些问题。” 万极帝君哼了一声,突听山下传来急促的蹄声,那蹄声似有异寻常,万极天尊突地想起一事,对万极帝??急道:“爹!如我判断不错,这定是独孤青松骑着他那匹烈马,正朝此处奔来。” 万极帝君全身又是一震,忽对公主大声问道:“公主,请答我几个问题。” “你问吧!” “圣剑羽士独孤峰之子独孤青松已见过你了吗?” “见过,并在帝谷盘桓了数日,怎么?” 这时公主至少已听出独孤青松并未如蓝衣老祖所言已死在冥潭之中,脸上流露出一丝喜色。万极帝君又问道:“你已传了他大帝神风掌。” “不错。” 万极帝君对独孤青松是大帝传其神风掌之说已证实其一,身形一晃,退了一步,大声继问道:“他,他也练成了化血神功?” 公主愕然道:“这事我不知道。”随即她淡然一笑,道:“化血神功是你万极一门的独门功夫,他怎会练成?再说他既与你成仇,又是地将贤弟之徒,我敢说他就是知道化血神功的奥秘,也不会练它。” “公主,你这话不实,分明他已将化血神功练到了身化血影的至上境界,怎么你还说他未练?” 公主一听独孤青松已将化血功练成了身化血影之能,不禁大惊,道:“岂有此理,绝没有这种事。” “有人目击。” 公主突然怒形满面,道:“我不相信。” 万极帝君又怒哼一声,道:“事实不容你否认。” 公主突然一声轻笑,她这声轻笑是怒极而发,随即脸色一沉,肃言道:“我敢担保独孤青松那孩子纯洁自爱,绝不会练你万极一门的邪功。” 万极帝君也发出了一声怪笑,道:“只怕你担保不了!” 公主蓦然重重地道:“他如练了你门的化血功,首先我神风大帝的传人便是他强仇大敌。” 公主在说着这话时,脑中却一连起了几个念头,暗忖:“奇怪,独孤青松练成了身化血影之功,那我怎会不知道?如他瞒着我而又跟我学大帝神风掌,那当今天下,谁还是他的敌手?不,这是绝不可能的事,现在证明他并未死去,遇着他,我要亲自问问他。” 万极帝君又哼了一声,道:“公主!你暂别把话说满了!” 就在这时,蹄声更急,从那条通往山下的路上,也出现了一点白影,真是其快如风,只要片刻之间便可到达望月坪了。 万极帝君蓦然一提阴风散人凌空跃起,这一跃至少也在二十丈外,然后低声问道:“阴风仙师,我问你,独孤青松小子的母亲师伯叔们还囚在原地么?” 阴风散人点头道:“还在。” “好,赶紧星夜兼途回去提取这些人犯,另外囚在一处隐秘的所在,离开血影宫越远越好。” “是!” 万极帝君随即高声呼道:“平儿过来!” 万极天尊一掠而至,万极帝君道:“你与阴风仙师快去办事,十天之后我在黄山蛇笼谷等你们,快去!绝对要机密,不可走漏一点风声。” 万极天尊与阴风散人顿时奔向望月坪四周的丛林之中。 万极帝君一招手,立时又召过来两名金牌郎君。 两人立即应召而至,万极帝君双目盯在他两人的脸上,两人立从他目光之中发现了一种冷酷之色,全身一震之下问道:“帝君有何吩咐?” 万极帝君突地一声冷笑,猛然间出手如风,两丝指风点向金牌郎君的心坎大穴之中,两人打了个冷噤,面色大变,问道:“帝君,你!” 万极帝君迅速一瞥通山下的路上,早已看见一个灰衣之人骑在白马之上风卷而来。他冷笑一声,大喝道:“你们不要多问,你们的生死已握在我的手里。”随即他忽然压低嗓门道:“快把武林金鼎带走,越快越好!如金鼎从你们手中失落,你们便拿命来见我。” 两名金牌郎君脸色一阵惨变,可是也知道这任务太重,不敢大意,两人飘身上了平台,提起武林金鼎,喝声:“走!”立时一纵十数丈,平飘而起。 武林群雄看着不知是怎么一回事,顿时哗然大叫,有的竟想纵身拦阻,万极帝君怒喝道:“谁敢动动我便宰了他。” 这一切经过均落在公主眼里,万极天尊和阴风散人走时,已引起了她的怀疑,但她一时未及想到那是怎么回事。随即又发生金牌郎君带走武林金鼎之事,她立加警惕,叱道:“帝君!我倒想管管这件事。” 她白影一动,已扑向金牌郎君的去向,同时如银铃般地叫道:“两位留步!” 金牌郎君身形一顿。万极帝君猛然怪叫一声,道:“快走!” 随着他的怪叫声,一个身子划起一道弧形,其快如电地落在公主前面,他一声不响,猛然挥出一掌朝公主打去,道:“公主,得留人处且留人。” 公主冷嗤一声,应手也一掌挥出,道:“不要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算盘。” 但万极帝君并不和公主正面接触,掌发即收,身形一飘已到了侧面,一股无形的锐风从他原站之处呼地掠过。 万极帝君目光一瞥金牌郎君已快到丛林的边缘,只要两人一入林,便不怕被人找到了。 他身形微闪又挡在公主前面,道:“公主,我承认你所练大帝神风掌正是我化血神功的克星,但你要将我怎样,你一时之间尚办不到。” 万极帝君说的是实话,从到洪泽湖畔武尊府前,一掌将万极帝君打伤,乃是在他不知她的身分之际,故有此失,如今明着相斗,只要万极帝君始终不与公主硬对,公主实在也拿他无可奈何,况且大帝神风掌要童男之身练来才能发挥十成效用。公主半路出家,最多也只能练到八成。公主眼看金牌郎君就要掠身入林,心中一声暗叹,忖道:“不知又要何时才能将这金鼎取到。”正在这时,蓦地那条通山下路口之上,一阵金声玉振的狂笑声起,白影经天激射而至,无疑那正是独孤青松骑着红鬃烈马赶到了。 他先不奔望月坪的平台,龙马如御风行空,径朝金牌郎君之处飞扑而去,他惊人的快疾,真是令人咋舌。 万极帝君一声怪叫,单臂狂挥,厉喝道:“本宫七十二阴煞,截住他,格杀勿论!” 血影宫七十二阴煞哄诺一声,真如一阵狂风般,纷纷扑向独孤青松来处,声势骇人。 第五十五章 血染青城 这时金牌郎君早已到了丛林之中,而独孤青松离他们入林之处有数十丈远近。金牌郎君早已吓得面如土色,那敢有一丝一毫的停留。 游文骏终究是阴险毒辣,突然低声道:“你我分途逃走!”说着他不待对方答话,立时便朝斜刺里飘去。 另一人却仍然向前狂奔,而且大声道:“请多珍重!过些时我来找你!” 就在这时,万极帝君等人已看得清清楚楚独孤青松如天神下降般,扑进了密丛至极林木之中。 万极帝君全身激动得直发抖,一面怪叫道:“你们如保不住武林金鼎,性命也难自保,快走啊!” 这时武林群雄的情绪也沸腾起来了! 支持万极帝君的或在万极宫中被万极天尊点过穴道的也在大叫道:“快逃啊!快走啊!” 反对万极帝君的也公然奋起,大叫道:“烈马狂生独孤青松,抢回武林金鼎,把这两个败类送他归阴。” 顿时群雄之中大乱,立时大打出手,惨声大发。 万极帝君却挡在公主之前不敢离去。 片刻过后,那丛林之中猛然传来一声凄厉夺魄的惨叫,道:“独孤青松,我与你无休无了!” “哈!哈!哈!”纵声狂笑之声从林中传来。 万极帝君双目几乎冒出火来,他怪叫道:“小子!你出来!我帝君等你好久了!” 林中一时寂然,片刻后,一阵烈马狂鸣之声传出,树顶之上一条白影冲空而起,又在另一处穿入林中。 万极帝君更是激动异常。 万极幻女飘身间到了万极帝君的眼前,双目紧瞪着树林之中。 万极帝君伸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激动地道:“相传独孤小子已得到本门真传,练到身化血影之能,想来自祖师血影子之后,历代本门祖师无人能练到这一境界,他在那里得了本门的传授?” 万极幻女脸孔冰冷,静静地道:“你相信么?有这种可能?” “阴风散人亲自目击,想来他不敢诳言。” “我觉得无此可能。” 丛林中独孤青松骑在白马之上,再度掠上树梢,又扑入树丛之中。 万极帝君低声道:“金牌郎君有一人已死在他手里,他尚不出林,那证明金鼎在另一人的手里,他在寻找他。” 他话题又转到独孤青松化身血影的事上道:“我看你不可轻视了他,这事我想过,本宫二十四宿的死状正与被血影扑杀的情形相同,天下已有一个血影子那是铁证;同时慈面阎君传报独孤青松已困在冥潭之中,而他居然能从冥潭走出,如不练成血影子,他断断办不到,从这两点看来,我对阴风散人的话,深信不疑。” 这时万极幻女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肃然道:“这样说来,咱们不走,还更待何时?” 万极帝君苦笑一声,道:“你怕他了么?哼!”突地他目射寒芒,冷冷道:“纵然他武功盖世,天下无敌,但鹿死谁手,还不知道,你忘记了他还有母亲伯叔执在我们手里?我已派平儿去了,嘿!嘿!他不先救自己的亲人,却是大错,走着瞧吧!而且我敢断言金牌郎君刁滑阴沉,他定然找他不到。” 果然不久,林中传来一声刚朗的马嘶之声,独孤青松骑着烈马从林中转了出来,万极帝君一见他手里空空,心中放下一口大石。 血影宫七十二阴煞猛然几声厉啸,立时团团将独孤青松围在垓心之中,厉叫道:“小子下马受死!” 独孤青松面带寒霜,一掠七十二阴煞冷冷道:“你们是血影宫七十二阴煞么?你们认得那四辆马车之中的人?” 七十二阴煞一听心中同时打了个寒噤。 独孤青松大喝道:“滚开!” 他单手轻轻一挥,根本就好似未曾运气,可是立于他马前的三个阴煞,突地脚下一个踉跄,退了七八步。 七十二阴煞立时心里有数,今日如动起手来,实在讨不了好去,不由个个运起了毕生的功力,严以待敌。这情形在场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时,公主望了万极帝君一眼,问道:“你那七十二阴煞是你第几流的手下?我看你还是少叫他们送死吧!” 万极帝君冷哼一声,答道:“你教出了个小魔星,原本平靖无事的江湖,恐怕会因他造下无边的杀劫。” 公主微微一笑,道:“万极帝君,江湖的杀劫早在数月前便已开始,你不知道么?” “这话何来?” 公主顿时格格一笑,道:“你倒沉得住气,血魔帮主是你的什么人?血魔帮取代天下镖行,到处烧杀奸掠,江湖之间怨声载道,难道你不知道么?” 万极帝君冷笑一声,并未作答,蓦地他一阵怪笑,随即厉喝道:“本宫七十二阴煞,与我取那小子项上人头。” 他这话一出,七十二阴煞猛然间厉吼震天,一声呐喊:“杀!杀!”顿时一拥而上,七十二道掌风真可撼山栗岳,朝独孤青松排山铺浪的罩去。 独孤青松蓦地发出了一声狂啸。 烈马翔空,如经天匹练,在飞砂走石、尘土弥盖了一切之中,窜空而起,顿时间一场凄惨、不忍卒睹的场面呈现在武林间千百人的眼下,血光和着尘砂飞扬着,惨厉的吼叫声响彻云霄。 公主一见这情形,再也忍耐不住,一声厉叱道:“万极帝君魔崽子,你不怕伤天害理么?”叱声和着一条白影猛地扑向万极帝君。 万极幻女就在这时猛地嘬口一声锐啸,她这锐啸声,至少能传出数里之外,同时她大叫道:“老伴儿!咱们连手毁她!”话声一落,双掌齐挥,阴寒无比的掌风应手而出。 万极帝君立时也运起了化血神功,他的化血神功也练到了周身透明之境,顿时再看万极帝君时,他已变成了一个透明的血人,实在骇人至极。 公主一咬牙,大帝神风掌狂劈而出,与万极幻女首先硬接了一掌。 “蓬!”地一声,万极幻女一连退了三步,公主却只上身一晃。她怒叱道:“你这妖女!你劫持我,抛我于洪泽湖中,又陷害我丈夫天将,我含冤了数十年,今日你拿命来!” 万极帝君一阵怪叫,道:“老夫今日登基武林尊主,若非你这贱人,我早已稳坐尊主之位,江湖人也为我效力了,我恨死你了!打!”打字方罢,一道血光朝公主劈去,同时大声道:“老伴儿,拿手劈她!” 万极幻女知道万极帝君的化血神功不能直接与公主对掌,猛然运起寒阴掌,一口气连劈三掌。化血神功与寒阴掌一合,公主的大帝神风掌功力再高些,也抵挡不住,被逼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万极帝君又怪叫道:“九龙坛主带领你手下九龙血盟弟子和各方众香主,加入战圈。” 九龙应道:“是!”立时高声吼道:“兄弟们!这一战定江湖,拚了性命也要赢得这一战,兄弟们上!” 九龙在血魔帮算是首座坛主,众帮徒一听他秉奉了帝君之命,令全体齐上,一声哄喝,便向独孤青松和公主之处一齐涌来。 公主是神风大帝的传人,一向承师命不得妄加杀伐,她本人数十年来也修养良深,可是一见这种场面,也不禁全身热血沸腾,蓦然一声清啸,一条白影凌空纵起,清叱道:“万极帝君,你疯了么?” 万极帝君连声怪叫道:“我没有疯,今日有你没有我,照打!”化血神功挟着一股血腥之气,呼地迎着公主的身形劈去! 公主大喝道:“他会自食其果!”白袖一挥,忽然朝万极幻女劈去,万极幻女惊恐的一闪身,横飘五尺。就在她这一闪让之间,公主两掌挟着一丝锐风,朝着万极帝君狂扑而下。 万极幻女一怔神之间,已自上当,蓦然厉叫道:“好啊!你敢使诈。” 她寒阴掌狂挥而至,可是也迟了一步,公主和万极帝君双掌早接,只听哇的一听凄厉的狂叫过处,万极帝君一个踉跄退了七八步,张口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原是透明的全身顿时黯淡起来。 这时机千钧一发,稍纵即逝,公主知道要解除今日一场血战,就在这万极帝君的身上。她猛然一打千斤坠,一个身子硬是凌空逼落,万极幻女的寒阴掌力已在这时袭到,公主呼地又劈出一股劲力,对万极幻女的寒阴掌挡了一挡。一个掠身已到万极帝君的身后,厉叱道:“万极帝君拿命来!” 她运起了全身七成功力,大帝神风掌未走全身穴道的锐风已猛然罩向万极帝君,万极幻女要救也来不及,一看万极帝君已绝无幸理,不禁发出了一声凄厉夺魄的惨吼,双目射出骇人的凶光。 可是她骇得慌了,人却站着动也不动。 眼看着万极帝君就要丧生在公主的大帝神风掌下,陡地,五丈外发出了一声暴雷般的狂喝道:“公主手下留情!” 公主双掌微顿,正不知这发声的是何人,蓝影一晃,她身前早已多了一人,伸手一格公主,另一只手猛提万极帝君,顺势一甩,万极帝君立刻被他甩出了三丈开外。 万极帝君是何等人,自知已从死神的手里脱身,身子一弓一弹,便以美妙绝伦的身法落地,举目一看,原来是蓝衣老祖,神情一怔,却说不出话来。 公主因未见过蓝衣老祖,怒道:“你是什么人?” 蓝衣老祖谦声道:“公主息怒!小老儿人称蓝衣老祖,有话对公主说。” 公主一听是蓝衣老祖,立时改容道:“啊,原来是你,得罪之至。万极帝君纵容杀戮,死有应得,救他无异纵虎归山。” 蓝衣老祖点点头,道:“事有不得已之处,容后再与公主详述。”说罢他转身对万极帝君道:“你还不叫你那手下停手,难道你真要叫他们死光么?” 这时,望月坪丛树之边,仍然是黄尘滚滚,血光、尸体、烈马狂嘶之声纠缠成一团,显然血影宫七十二阴煞已死得尸横狼藉。 见了这一凄惨的景象,武林成千豪雄无形中也停止了战斗,愕然地望着这一幕惨象。 万极帝君望着蓝衣老祖冷冷一笑道:“你想来做中人,从中调停么?可是已经迟了!” 他目光一掠,只见九龙领着尚存的四个九龙血盟弟子和众香主,怔怔望着七十二阴煞和独孤青松那一场惨烈狠斗的景象发呆。黄尘滚滚之中那里分得出敌我,他们简直是无从插手。 万极帝君蓦然强忍掌伤,一跃而起,厉声怪叫道:“上啊!九龙坛主你敢违命么?” 蓝衣老祖真想不出万极帝君存什么心思,一双环眼怒睁,正想说话,九龙早已一挥手,又是数十成百的血魔帮徒加入围攻独孤青松的战圈之中。 战圈之中立时传出了独孤青松一阵厉声狂笑,随即红鬃烈马狂嘶一声,一跃数十丈,飘出了战圈。 蓝衣老祖一看马身之上竟没有独孤青松的踪影,惊得心中冒上了一股寒气,公主也双目炯炯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万极幻女一纵身又到了万极帝君的身边。 万极幻女迫不及待的紧张问道:“他,他,那小子受伤了么?” 万极帝君却瞪住战圈,不答也不动。 万极幻女又大声问道:“老伴儿,你掉什么花枪啊?” 万极帝君这时脸上阴沉可怖,双目充满了血丝??怒喝道:“闭嘴!我就要他那样,不死就得” 万极幻女仍然不解道:“不死就得怎样?老伴儿!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谁知就在这时,战圈之中,“啊哇!”发出了一声惊骇至极的狂叫道:“血影子!血影子!” 随即惨声大起,一条黑影从战圈之中一掠十数丈,气急败坏地朝万极帝君狂奔而来,来人正是九龙。 他一面狂奔一面狂叫道:“独孤青松,他,他化身血影,血影子啊!” 万极帝君脸上反而掠过一丝喜悦之色,张口一阵刺人心魄的怪叫,蓦地厉喝道:“本宫七十二阴煞、血魔帮众香主速退!”同时他暴吼一声,朝公主怒道:“公主!你还不叫他停手!” 公主也被那一声血影子叫得没了主意,闻言立时清醒过来,心中一阵绞痛,嘬口一声清啸,清叱道:“独孤青松,伯母要你急速停手。” 战圈之中最后传来四声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寂静下来,四五十个惊骇得面无人色的人如潮般退了回来。 武林群雄一见不禁叹息一声,血影宫七十二阴煞和血魔帮成百香主,如今只剩四五十人退回,这一场狠斗下来,死在独孤青松手里的竟在百人以上。 斗场中,尘土、血光清散了,惨叫声也停止了!千百双目光望着那百年来最惨酷的斗场。只见一具具的尸体,有的七孔流血,有的像新剥了皮似散布在望月坪丛林的边缘,地上流着一条条的血沟。 一阵阵血腥顺风吹来,使人恶心。 独孤青松从头至脚被鲜血染红了,那里还分得出眼耳口鼻,他愕然地站在血尸丛中,像座泥塑木雕的血石人般,兀立不动。 人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亦许他麻木了! 是的,独孤青松,他呆了!他震惊于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造下的弥天血劫,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被目前的惨象惊得凝结了! 他什么也想不起了,只感到罪过,一种无法弥补的罪恶感渐渐掩盖着他,充塞在他的胸中。 蓦然间,一阵怪笑之声传入他耳中,这是万极帝君的厉笑声。 独孤青松身体悚起一阵强烈的震颤,这笑声刺激着他,他整个心灵在颤抖了! 他胸中的罪恶感渐渐扩大!扩大! 他双目中再次充血,射出两道骇人的凶光! 爆炸了! 蓦地,他发疯一般狂吼道:“你们来啊!怎么退走了呢?小爷要把你杀光!” 他情不自禁两掌凝成了十二成功力,猛然狂挥而出。排山的掌风击在他身旁的尸体之上,“蓬!”一声天崩地裂的大震,血肉横飞,他又是一声怒吼:“杀不尽的魔崽子!接招!” “蓬!蓬!蓬!”刹那间他连攻八掌,掌掌骇人心魂,场中已死的尸体被他击得断体残肢,飞出十几丈外,丛林之中挂着不少断残的肢体。 他仍然大吼道:“杀啊!你们这些杀不尽的魔崽子!” 突然,人影一晃,带着他狂吼大叫之声,竟朝望月坪中飞纵而来。 武林群雄一声惊叫,纷纷惊得四外疾掠逃命,惊骇的叫声几乎整个青城山都可以听到。 万极帝君一见独孤青松发狂一般地纵来,更加怪笑连天,同时却带着万极幻女掠身退入身后丛林的边缘。 独孤青松仍然朝前纵来,大叫不休道:“来啊!魔崽子!” 立时他爆出了一阵疯狂的长笑,笑声震动四野,群峰响应,听了他的笑声,真是无人能测到他此刻的功力到底有多高。 正在这时,一蓝一白两条人影如流星般射到他身前,喝道:“独孤青松,你疯了!” “哈哈哈!我疯了?你们这些魔崽子才疯了!” 呼!“天威地烈”带着风雷之声的掌风猛朝那蓝白人影压到。 “师侄,你” “小子,你” 蓝白两人身形一沉,两道掌风也同时出手。 “澎!”地震天大响,独孤青松身形一晃,“蹬!蹬!蹬!”连退三步。公主与蓝衣老祖也各退了一步。 独孤青松一声暴吼,道:“再接我一掌!”大帝神风掌应掌劈出,无形无声,不带半丝破空之声。 公主一见大惊,道:“速退!”同时也运起了十成功力,猛然封去。 蓝衣老祖深怕公主接不下来,一惊断喝,蓝光一闪,蓝鳞匕首一闪而出。 双方均快得不可再快。 独孤青松的掌力早与公主的掌力接实,“蓬!”一声,接着公主哇地踉跄了七八步,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 同时独孤青松也手背一凉,一柄蓝鳞匕首早在他手腕之上划开了一道血槽。 蓝衣老祖一见公主受伤,怒极吼道:“独孤青松!什么鬼缠着了你,你睁眼看看你伤着的是谁?” 独孤青松经过蓝衣老祖的蓝鳞匕首在手腕一划之际,那一痛,使他醒了不少,公主和蓝衣老祖的面目渐渐在他的视觉之中清晰了起来! 当他一看清两人时,全身突然有如雷殛一般,一阵狂震,脱口狂呼道:“伯母!师祖!”本能的冲动,他真想一下扑入两人的怀中大哭一场,因为他虽杀了这么多人,但他并没有丝毫胜利骄傲的快感。相反的,他良心之中升起了羞耻、罪恶感。强烈的羞耻和罪恶感取代了他的聪明、智慧、沉着和镇定。 就在那一刹那之间,这种感觉像一把利刃刺穿了他的心! 他将扑未扑的身子猛然一个倒纵,带着一阵刺人心弦的惨叫声,道:“啊!不!不!我不要见你们!我是一个杀人的魔王。” 他倒纵出去的身子,快得如离弦之箭,两三个起伏已没入望月坪中的树林里。 公主和蓝衣老祖猛然道:“快追!那孩子的心灵受创过甚了!” 蓝衣老祖和公主立时也朝丛林之中追去,可是因为公主受伤不轻,大大减低了她的速度。当两人尚未到达林中,便听到林内传出两声朗啸。远远地如风拨残云般,一匹全身也染斑斑血迹的烈马,一掠数十丈,掠入了那树丛之中,不见了! 蓝衣老祖轻叹一声,道:“公主,这孩子一去,实堪忧虑!” 公主黯然点点头,道:“我忧虑的不是他将面临的遭遇,而是他竟能身化血影,这样一来,他恐将成为武林公敌!” 蓝衣老祖心中一震,惊醒过来,道:“我想起来了,难怪万极帝君那老魔眼看他七十二阴煞伤亡殆尽,根本就不是独孤青松的对手,他仍指挥着血魔帮一班徒众加入战圈,当时我想不起他的用心,现在却恍然大悟,原来他正要使那孩子身化血影,这样便落了武林中人话柄,以便群起围剿,他用心也实在狠毒。” 公主点点头,道:“如此一来,那孩子这时便也成了我大帝一门的强仇大敌。” 蓝衣老祖啊了一声,退了一步道:“公主!你当真将与他为敌么?” 公主半晌点头,道:“会的,除非他自废化血功。” 蓝衣老祖面现忧虑,摇头道:“这样就来不及了!” 公主知道他的意思,也黯然点头,道:“化血神功一旦练成身化血影,散功之法除将全身血液放干之外,别无他法,所以他除死别无他途。” 两人正谈着,突然怪笑声起,万极帝君现身而出,飘身到了蓝衣老祖和公主之前,怪笑道:“公主!独孤青松身化血影,为你亲眼所见,现在你该怎么说?” 蓝衣老祖未等公主答话,哼了一声,道:“你放尊重些,这事于你没有好处。” 万极帝君哈哈笑了起来。 蓝衣老祖怒喝道:“你笑什么?告诉你,独孤青松身化血影,如果说他会掀起江湖血劫,首当其冲的便是你万极一门,你还笑得出口么?” 万极帝君也怒道:“我笑与你何干,老实说,独孤青松已经掀起了江湖血劫,成千的武林群雄有目共睹,他已成了武林公敌。” 接着逼视着公主道:“我问的是公主是否践履前言,也与独孤青松为敌?” 公主低着头,陷入痛苦与沉思之中。 蓝衣老祖蓦然大笑,道:“万极帝君,你的话说得好听,你的话只说明你万极一门所练的化血功,不容于江湖,那么你万极帝君又岂能独存么?” 万极帝君听了一楞,一时答不出话来。 蓝衣老祖得理不让人,继大声道:“告诉你,血影一门除三百年前血影子蚩回练成了身化血影外,无人练成,独孤青松若非血影子的嫡传,还能作他想么?这样一算,他便应该是你万极帝君师祖一辈之人物,你知道么?” 万极帝君一时呐呐说不出话来,不禁勃然大怒强辩道:“至少这一百多条人命,还是江湖中百年来首次的残杀,像这样残酷暴戾之人,还能任他在武林继续屠杀么?” 蓝衣老祖想了想,冷冷道:“这也未见得他有多大的错,一则他出自自卫,你万极帝君挥手间便百数十人围攻于他,谁能束手待毙?拿你处在他那境况之下,你能不出手伤人么?再说那些都是可杀之徒!” 万极帝君勃然怪叫,道:“你说什么?” “我说那些都是可杀之徒!” 万极帝君双目凶光大射,厉声吼道:“你再说一句我便强劈了你这老匹夫!” 蓝衣老祖双手缓缓立胸,大叫道:“血影宫、血魔帮之人都死有余辜!” “老匹夫,你想死!” 万极帝君怒极猛发一掌,蓝衣老祖也不肯示弱,双掌猛推,“蓬!”两人全身一晃,接着同时挫退一步,脸色也同时发青。 万极帝君原已受伤在公主的大帝神风掌一掌之下;但蓝衣老祖却是在金鼎大会之时,耗去真力过巨,也受了伤,正在受伤新愈之际,故两人的掌力都大大地打了一个折扣,若在平时,蓝衣老祖却逊于万极帝君一筹。 蓝衣老祖缓过一口气,道:“老魔头,你也别得意,独孤青松既已练成血影子,想他要取你之性命,实易如探囊取物,你等着瞧吧!” 万极帝君冷笑道:“想他也不敢如此大胆。” “难道你还有本事能抵得住他么?” 万极帝君蓦然一声怪笑,道:“独孤青松纵有飞天之能,但是他的母亲伯叔的性命在我掌握之中,他又岂能奈何我,再退一万步想,我拚着一条老命不要,一命换一命,哼!想我总还办得到。” 他这话一出口,蓝衣老祖和公主立时怔住,这真是置独孤青松于困境的最妙手法,独孤青松杀万极帝君又有什么用? 他如救不出母亲和伯叔们,纵然血影宫和血魔帮化为万劫不复的灰烬,对独孤青松而言,仍然成了遗恨终身之事。 蓝衣老祖心中千回百转,怒问道:“你想将他的母亲伯叔们怎样?” “不怎么样!只要他能答应我两个条件,我自然放出他的母亲伯叔们!” “什么条件?” “哼!现在歉难奉告。” “那么他杀父之仇又怎么说?” “慈面阎君已死在他手里,我与他没有杀父之仇。” 这强词抵赖之言,蓝衣老祖也没有办法,愤声道:“好,就算你有理,他如愿答应你两条件,如何见你?” 万极帝君怪笑一声,双目一阵转动,道:“十日之后,雪峰山神秘谷血影宫中来找我。” 蓝衣老祖又双目一转,冷冷道:“好,我这就去找他,将这话转告于他,但我警告你,你别掉花枪,独孤青松正在旺气之年,你老魔头一旦弄他起火,哼!你正是惹火自焚,别怪我事前未告诉你,你三思吧!” “不要你来教训我,要走就走,老匹夫!” 蓝衣老祖又哼了一声,转身对公主道:“此地已无可留,走吧!” 公主点点头,然后静静地对万极帝君道:“请转告贵夫人,陷天将之仇,纵然我放过她,地将贤弟也必报。” 万极帝君哈哈一笑,道:“都是掌下游魂,叫他来好了!” 公主瞪了万极帝君一眼,和蓝衣老祖双双飞掠而去! 当蓝衣老祖和公主去后,那纷纷逃散的武林群雄又从四面八方的树林之中回到原地,但回来的只有一半人左右了。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从树林走出的人中,竟多了三十几个紫衣少女,这些紫衣少女个个生得娟秀美丽,纷纷走至万极幻女的身前。 望月坪中万极帝君以下数百武林人,又在坪中停留了将近两个时辰之后,方才一拨拨下山而去。三天之内,整个江湖都知道独孤青松练成血影,成了一个扑人致死、杀人的魔星,这消息震动了三山五岳。 江湖因他而沸腾了! 第五十六章 垂钓老人 且说独孤青松骑着龙马,带着满身的鲜血,一股劲疯狂似地狂奔,他不辨东西南北,只催动龙马,以全速奔掠!一面他心中只升起一个意念:“我是杀人的魔王!我是杀人的魔王!”这意念使他心痛如绞,使他发狂。 除了这折磨他的意念外,他什么也想不起来,父亲之仇,救母亲伯叔的性命,阻止万极帝君身登武尊之位,这一切他都想不起了。 他只觉得自己是杀人的魔王,良心的自责促使他想到死!他喃喃自语着:“我不能活下去!武林中容不得我的存在,与其让武林同仇共剿,死在万刀之下,还不如自己先死去的好!” 龙马驮着独孤青松急如风驰电掣,翻过一座山头又是一座山头。奔上了平地又进入山区。 半天过去了。 龙马再是龙种烈马,马身之上也已见汗,可是这时却又是在一个山顶之上,山的背面,只见一泓方潭,清澄见底。 独孤青松不顾一切,拍马纵身而下,龙马几个起落,已下了山峰。 独孤青松蓦然大喝一声,道:“冲啊!” 龙马通灵,已知独孤青松的心意,一声长嘶,四蹄一蹬,整个便跃落潭中。 潭水冷冽异常,独孤青松全身一浸入潭中,顿时打了个寒噤,龙马更是在潭中唏聿聿一声长嘶!立时又腾身而起,便朝岸上纵去。 独孤青松经过潭水一浸,神智清醒了许多,但他这一清醒,就再也抑制不住激动情感,暴泻而出。 他从龙马背上又嗖地跃回那潭中,激情使他张口哈哈狂笑了起来,他笑过一阵后又狂声大叫道:“我是杀人的魔王,当今天下已没有我的对手,我是杀人的魔王,哈!哈!哈!” 他的狂叫声震动群峰!他这一真情流露,那里还能收止得住?狂叫了一阵后,蓦地笑声一收,他立时又嚎啕大哭起来了! 他哭着道:“伯母!我对不起你,你被我打伤了!我亲手打伤了伯母啊!恩师!我也无脸见你,我现在是一个邪徒,是杀人的魔王,是人人可诛可伐的人啊,我不配做你的弟子!” 他越哭越伤心,终于他想起了那尚在洪泽湖畔等他回去的冷雁蓉,他想起了冷雁蓉对他的温柔和至情,他更伤心地喃喃哭诉道:“蓉妹妹!我怎么还能回去见你呢?我没有脸去见你,我两手血腥,我是杀人的魔煞,我还能去见你么?不,我要死” 他突然又想到死,全身不禁一悚,这意念像电流般顷刻在他的心灵之上起了反应,立时他收住了哭声。 死的意念一生,他便好似得到解脱一般,重重地呼出了一口积压在心中的郁气,脸色也渐渐庄重严肃起来了! 一个人的生与死,这本来就是两件庄严的事。活,固然要活得庄严有意义,死也一样,它本身就含具了庄严的意义。 顿时独孤青松沉默了,他出神地望着潭面,潭水不深,只浸到他的腰际,蓦地他在潭面之上发现了自己俊秀脸庞,不禁傻了! “那是多么年轻、多么英俊啊!” 独孤青松一见自己的影子,他的头垂下去了,从他自己的影子他想起了父母之恩,想起了太多太多的事。 就在这时,一个严峻的口音飘传到他的耳中道:“什么人在这潭中大吵大叫,把我的鱼儿也赶跑了!” 独孤青松悚然一惊,举目望去,只见水潭的另一端,一株小树的树荫之下,静静蹲着一个蓑衣斗笠的老人正在那里垂钓。 本身的教养使他自然而然对垂钓老人道:“啊!老人家!恕小子不知,冒犯老人家了!” 那老人立斥道:“你要死什么地方不可以死?偏要跑到这里来要死要活的,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惹起我老人家发火,你就是要活也活不成了!小子,趁我未发火之前,快走吧!再不走,你就后悔莫及了!” 独孤青松正在年轻好胜之际,这几句话立时激起了他的反感,不禁咦了一声,答道:“老人家!我尊重你是个前辈老人,不然这地方山野荒潭,又不是你的,我去留你可管不着。” 那老人突地勃然大怒,站了起来道:“小子,你还敢顶撞我老人家?” 独孤青松大声道:“我顶撞了你又怎样?” “好,你别走!这回你要活也活不成了!” 那老人钓竿一抖,将钓丝收了起来,蓦然,一脚踏入那潭中,竟从潭面之上一步一步走来,好像走在实地之上。 独孤青松心中一震,暗道:“他是什么人?分明功力已达炉火纯青、化神入虚之境,怎又会火气这么盛?” 独孤青松元能地如临大敌,暗暗运起了一口真气。 可是,突然间,那死的意念又袭击了他,他一转念,不禁对自己大恨道:“独孤青松,独孤青松啊!难道你当真是个杀人魔王么?那老人与你无怨无仇,你怎会又突然对他敌视?如他真出手伤你,你便置他于死地么?啊!独孤青松,这样你就不可救药了!” 这时一念之间,他心中产生另一种舍生的情愫,默然自慰道:“任他打我、劈我、折磨我、凌迟我吧!这样使我得到补偿和解脱!他就杀了我,我也不许回手,我不是原就想死么?” 他这样一想,脸上立时飞扬起一丝愉悦的神采,他微微地笑了,望着那老人一步步朝他身边走来。 那老人到了潭边一跃上岸,蓦地一扬手中的钓竿,不分青红皂白,一竿便抽在独孤青松的脸上,怒斥道:“你这小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老人家顶撞,看我不鞭死你!”随即又是一竿呼地抽下。 独孤青松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但他自己在严厉地要求自己忖道:“不可还手,任他打吧!独孤青松,你是不是杀人魔王,便在这次考验之中,好!老人家,用力啊!” 但龙马雪儿一见独孤青松被打,一声怒喝,前蹄人立起来,一窜之间,便要朝那垂钓老人踏来! 独孤青松蓦地出指如电,丝的一声,点住了龙马,龙马一个踉跄,便倒在地上。 可是,那老人并不因此停手,反而更加大怒,道:“好小子!你自以为不屑还手么?你在我老人家面前敢狂妄若此,我要叫你活着离开峨嵋才怪呢!” 猛然间,老人手中那根钓竿立时呼呼作响,竟似雨点般抽打在独孤青松的身上。 独孤青松咬牙忍受着,但他心上却快活异常,他一面承受着,一面忖道:“独孤青松,忍耐啊!你不是杀人魔王!你尚有同情心、恻隐心、忍耐心!仁心侠心,可是要忍耐啊!” 渐渐地独孤青松忍耐到极致,他的神智模糊了,他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朦胧之中醒转,当他的意识又开始活动时,他仍记着自己在挨那老人的抽打,而为了要证明自己,他只有忍受,所以他立刻又喃喃道:“忍耐啊,独孤青松!你不是杀人魔王。” 他的话刚一出口,立有一个慈和的口音答道:“是的,你不是杀人魔王,不过你是一个怪得使人不能相信的怪人。” 独孤青松心中一震,双目睁开,便见那垂钓老人站在身侧,此刻已完全不是那凶恶的老人,他脸含微笑,双目柔和地望着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再望望四周,竟是在一间精致的石室之中,石室温暖如春,他躺在一张铺有厚厚锦褥的石床上,盖着的被子也十分考究。 面前的老人更不再是蓑衣斗笠的装束,这时穿了一袭青缎长袍,头上戴着福巾,恰像是一个家财万贯的员外一样。 独孤青松咦了一声,轻声道:“我在那里呢?这莫非是做梦?” 青袍老人慈和地笑道:“小哥,你是不在做梦,你是在峨嵋深山我的洞府之中,你好好调息些时,便能完全复元了!” 独孤青松诧异地望着这老人,老人又对他一笑,道:“你真是一个怪人,不过这样却救了你一条性命,昨日你要一经还手,我便会立刻杀了你,小哥!你小小年纪,却练成了能身化血影之功。” 老人说到此,双目陡地射出两道湛然神光,凝视着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全神一震,暗道:“他怎么会知道?我在他面前并未施展化血功啊!” 老人好像知道他的心意一般,笑道:“你怀疑我怎么知道的是么?你一纵马跃落那潭中时,我见你完全是一个血人,那匹马也血迹遍身,当时我便启疑,后来你口口声声大吼着咒骂着自己是杀人魔王,我更惊疑了。因此我才向你走来,从你印堂之上一看,果然是盖着一片血影,这是化血功练到能身化血影的特异标志,当时我便想下手除你。” 老人顿了顿继道:“但我想起你那又哭又笑、要死要活的神情,自是心中万分懊悔和自责,当时我便用钓竿抽打你,那时我下定决心,一直要将你打昏过去为止,只要你能忍受过去,这证明你虽练成了身化血影,当今天下几无人是你的对手,但你并非滥杀之徒,更非歹徒恶贼之流,这样你的功力越高,便对武林越有益。但是你当时假如一个忍耐不住,我势必立刻取你性命!” 独孤青松不禁心里一寒,但随即低声疑惑地问道:“请问如我一旦运起了化血功,身化血影,老前辈你又怎么能取我性命?” “这别人亦许办不到,但我却不难。”说着他忽自怀中取出一个像牛角之物,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独孤青松摇摇头。 老人道:“制血影于死地只有一法,便是放干他身上的血液,昔年神风大帝置血影子蚩回于死地,便是以神风掌将蚩回震出一个血洞,他的血流干之后,便自然死去。这是万年犀牛角,无坚不摧,不下于稀世宝刀宝剑之锋利,所以当时你如微加反抗,我会立将这犀牛角戳穿你的胸腹。” 独孤青松听了心中打了个寒噤,但他一念之间,立又想起了太多的事,双目中一颗颗泪水顺颊而流,喃喃道:“前辈!你虽不杀我,但我也无脸见人了!” 老人一怔,随即笑道:“你安静地在此再调息一两个时辰吧,等会我还有许多的话要问你,想不到我数年未出山,武林中竟出了这等大事。”说着他走出了石室。 独孤青松一骨碌从石床上爬了起来,但老人的声音忽地传来,道:“叫你调息一两个时辰,怎么不听话?” 独孤青松只得又躺回石床之上。但他睁着眼睛,望了望石室,四壁晶莹如玉,室中的摆设雅致中略带有女人闺房的气息。他想不出这老人的身分。 可是这时老人的声音又传来,道:“我看你也无法调息了,好吧,我们就隔室谈谈吧!我问你,你那匹马上有一根鬼头杖,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独孤青松知道他问的是鬼王杖,答道:“前辈!你认识那根寒钺杖么?” “如我说得不错,它可是鬼府一派鬼王手中的鬼王杖。” “前辈!你说得不错,而我正是鬼府第三代掌门人。” “啊!那你又是邪门了!” 独孤青松心里欲知这老人的身分,连忙问道:“前辈,请问你是” 他话声未落,老人已笑答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世外之人,不问他罢,你问恐怕我也忘记了!” 独孤青松突然想起他今日的装束,不禁好奇地又问道:“看前辈的装束,不太像一个隐居之人。” 老人突然笑了起来,道:“那是我百年前在俗世的装束,你问得好,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师父是谁?怎样练成了化血功?” 独孤青松一听此问,不禁触动前情,立时原原本本将自己的身世及所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时,想起父仇,母亲伯叔们尚待救援,而自己竟打伤了公主,不禁泪如雨下! 老人听完后长叹一声,道:“可怜的孩子!你没有做错,你一丝一毫的错也没有。” 独孤青松大为感动,道:“可是,我杀了那么多人啊!我两手血腥,怎么再去见我的恩师、公主呢?此刻,我可以想象得到,武林定是惶惶不安,三百年前的血影子再现,他们定然联合天下武林人物对付我独孤青松。” 老人柔和地道:“孩子,你不能因此怕他们,据你说血魔帮无恶不作,那都是应死之徒,你正是替天行道,还怕他作甚?” “谢谢前辈鼓励,但今后必定整个武林与我为敌,甚至我最敬爱的人也不例外,叫我如何自处?” “唔,这确是个难题。” 老人的话声停顿了一刻,才继道:“这样吧!你的目的是报仇和救人,你重回江湖之后,就专做这两件事,事情一成功立时急流勇退,隐入深山,万一在你事情未了之前,武林群雄围攻于你,你大可一走了之,但那血魔老怪物找你,这些都是可杀之徒,你放手去做吧!” “啊!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 “天有好生之德,我看我还是从此再不用化血功吧!” “只怕由不得你!” 两人立时陷于沉默之中。 蓦地老人似乎突然想起了一事,大声道:“孩子!还有一事,你必须做到。” “什么事?” “取到武林至尊之位。” “这” 独孤青松大惑不解了,继道:“这不是与前辈急流勇退的话自相矛盾么?” 老人哈哈大笑,道:“我又变了主意!” “怎么?” 老人更加愉快地大笑,道:“就凭你这好生之念,你已可领袖武林,孩子!好自为之,你定可为武林大放异彩!至于你伯母之处,暂时你别见她,等你大功告成之后见她也行。” 独孤青松呐呐道:“这怎么使得?” “怎么使不得,我说使得就使得,如有困难我就再出山一次助你一臂之力,孩子!我对你的印象极好,记住,报仇、救人、取得武尊之位,到时我可能还要亲自喝你一杯喜酒呢!” “啊!”独孤青松从心底吐出了一口气,老人的话又激动了他的心,他一跃而起高声道:“独孤青松拜领前辈教诲,请受晚辈一拜!”蓦地他跪在那石门之处,大拜了起来。 虽然隔着一扇石门,老人如亲目所见似地道:“好了,起来吧,现在就准备出山吧!”他说着,后面又加了一句话道:“如你有空,可到金陵葛千岁家一行,你不可负我对你的期望。” “是,前辈!我会谨记前辈的话。” “那么你去吧!我午课的时辰已到,不能送你了!” 独孤青松终于出了石室,一看那里竟位于悬崖绝壁之中。他方一出洞,蓦闻一声烈马狂嘶之声,红鬃烈马好狂的从岩石错乱之中飞奔而来。 独孤青松一跃上马,嘬口一声朗啸,道:“谢前辈启化之恩,晚辈走了!”红鬃烈马仰空长嘶一声,奔行如飞,径自下山去了! 第五十七章 紫龙剑气 独孤青松骑着红鬃烈马,离开了那老人的洞府之后,穿谷渡涧,想找到一条下峨嵋山的路。 他一面走着,一面盘算着,忖道:“我要到那里去?是先见过恩师地将,还是径自找到雪峰山神秘谷血影宫救人?是的,无论如何我要救出母亲伯叔们!还有那老人定要我取到武尊之位,我真要那样做?公主伯母能够原谅我吗?” 太多的事在他心中百转千回。他脸上罩着一层重忧之色,他就这两天瘦了许多。 龙马的脚程本如星飞电掣,但他让它缓缓而行。 峨嵋为天下奇胜,层峦迭嶂,奇岩峻壁,罗列眼前,但他那有心观赏目前雄奇的景致、悦目动人的风色? 这时,他正策马立在一座峰顶,这座峰在峨嵋的群峰之中不算太高,但也足可俯瞰群峰。正在这时,他忽听一声清朗的啸声起自群峰之间,独孤青松微微一征,举目望去,只见在三里之外,一处谷道之间,正有一条黄影向右侧方一座略高的峰头驰去。 独孤青松勒住龙马,静静地观看。 接着又是一声长啸,随听那峰顶之上爆出一列长笑,笑声雄浑,随即朗声道:“二弟来得正好!” 那黄衫客也朗声答道:“大哥隐居炼剑三年,想来大有成就。” 峰顶之人又哈哈长笑一阵,这时那黄衫客已达峰顶。 独孤青松隐隐见峰顶有一间草庐,两人便走进了草庐之中。 独孤青松心中一动,好奇之心大起,暗想:“我便去探看一番,看这两个倒是怎样的人物。” 他一纵下了龙马,拍了拍马颈,道:“雪儿,就在这附近等我回来!” 他放开龙马,立时便向右侧那山峰奔去,三里之遥,只在转瞬之间便已到达,他立时缓下身形,走向那草庐。 他离那草庐有十丈远近,忽听草庐之中道:“大哥!你这里还有其它的人么?” 蓦地人影一晃,那黄衫客已站在草庐之外,惊奇地望着独孤青松,随即人影又是一闪,另一个皂白长衫、颔下一绺山羊胡的老者也出现在草庐之外。 独孤青松望望那黄衫客,四十开外年纪,脸目方正,只是目光有些不正,独孤青松心中暗道:“这人目光不正,恐怕不是什么好来路。” 这时那山羊胡子老者开口问道:“小哥何人,因何到此?” 独孤青松顿时心想:“我要不要说出姓名?”随即他已决定忖道:“那山羊胡的老者,看来倒是正道之人,但那黄衫客实在不敢相信他,还是不说出真名实姓吧!”随着他深深一揖,笑道:“小生古松,因采药路过此地,有扰前辈清修之处,尚请谅之!” 谁知那黄衫客陡地脸色一沉,冷哼一声,道:“哼!说得倒是委婉动听,我看你定没怀着好心!分明你是” 他话未说完,独孤青松对他那不善的口气不禁一愕,打断了他的话,道:“小生光明正大,前辈不可随意诬陷于人!” 黄衫客冷笑,道:“你小子迟不来早不来,偏在大哥三年炼那紫龙剑,尚有一夜火候之际到来,你休搪塞,你能瞒过谁?” 那山羊胡子老者闻言也脸色一沉,峻声峻色,道:“你可是真有此意?” 独孤青松不料这一好奇,竟惹起了人家夺剑之嫌疑,立时双手一拱道:“两位前辈错了,小生实是偶经路过,事先根本就不知道前辈在此炼剑那回事,如今既然两位前辈动疑,小生只好走了!”说吧,他又朝两人一揖,转身就要下山。 “慢着!” 独孤青松方转过身来,就听那黄衫客喝住了他,他又转身来,疑问道:“前辈有何吩咐?” 黄衫客双目逼视着他,冷冷问道:“你说你偶经路过,是真的么?” “小生素无诳话。” “哼,姑且信你。你是何派弟子?” 独孤青松不禁一愕,心想:“我要他不知我的身分,是说那个师门好呢?无疑的,任何一派师门说出来,势必都会被他知道自己的身分。”他连着几个念头后,终于决定,微微一笑,道:“师尊隐居深山,数十年未出江湖,他老人家已不愿为人所知。” 黄衫客闻言一怔,随即冷笑一声,道:“小子狡猾,说得倒是好听。不过,今日你既闯到这里,说不得只有留你在此暂屈一夜,待明天大哥紫龙剑炼成后,再放你走了。”说着,独孤青松忽见他似乎运聚真力。 独孤青松不愿惹事,连忙阻止道:“前辈不可逼人太甚,小生一走就是,既不会碍着这位前辈炼剑,因何定要留在这里?” 黄衫客更冷笑道:“大哥在此炼剑三年,炼的紫龙剑,剑芒三丈,为前所未有之神兵利器,且除我峨嵋三友知道此事,别无人知,谁知你小子是何来路?当这紧要关头,我怎放心让你一去?小子,我看你还是乖乖让我点了穴道,暂留一宵吧!只要今夜子午一过,剑成立放走路就是!” 他这番话本也合情合理,独孤青松虽对这黄衫客心存怀疑,但他自知他并不能真正点住他,他点点头道:“好吧,就算我倒霉,碰上了这样一桩事,为证明我的清白,我甘愿在此屈留一宵,但我警告你,你若出何歪念,我可要对你不客气。”说罢,独孤青松目射寒芒,盯了那黄衫客一眼,傲然而立。 黄衫客为独孤青松的目光所慑,微微一凛,退了半步,暗道:“看来这小子功力非同凡响。” 他略一犹豫,抢上一步便要点独孤青松的穴道。独孤青松傲立如故,面不改色。 正在黄衫客要点未点之际,人影一闪,那山羊胡子老者又立在黄衫客与独孤青松的中间,慈声道:“二弟,我看这位小侠一表方正之相,绝非江湖宵小之流,就让他去吧!” 黄衫客一怔大声道:“大哥这话差矣!大哥凭着貌相,能相信他不是对大哥的紫龙剑心怀叵测而来?小弟认为宁可我负人,不可人负我,只有留他一晚了。” 他不待那山羊胡子老者再开口,骈指如戟,猛然便朝独孤青松点去,谁知他这一点,竟点了独孤青松的三玄重穴。 独孤青松应指瘫痿在地,可是心中却暗暗冒着寒气,心想:“那家伙好心狠手辣,三玄重穴,人身死穴,十二个时辰不解,不死也得重伤,错非是我独孤青松,要是换了别人,岂不真被他害死在此地了。” 他不暇多想,顿时闭目运气攻穴。 这时,那山羊胡子老者一见黄衫客所点独孤青松的部位,惊道:“二弟!这小侠的性命岂不断送在你的指下?” 黄衫客若无其事地道:“大哥,他自己不识趣,自作孽而已,别管他了吧,走!咱们还是进屋吧!如三弟今日也能到来那就好了!” 山羊胡子老者看了独孤青松一眼,叹息一声,道:“这人也真是如其所说的倒霉,那里不去采药,却偏在今日探到本峰来,可惜!可惜!” 独孤青松双目微睁,向他投过感激的一瞥,望着两人走进了那草庐之中。 这时是申牌时分,一抹斜阳正缓缓地坠向西山,鲜艳的晚霞映照着峨嵋群峰,鲜丽夺目。 独孤青松望着那一片金色的晚霞,想起了母亲金钗教主和神斧开山、血笔秀才、剑豪后裔等叔伯们。 突然,父亲惨死的景象也在他的忆念中出现,仇恨像在他头上浇了冰冷的一盆凉水,他全身一震,愤愤自语道:“我还有多少大事等着我去做,怎能将大好的时光白白浪掷在这里?” 独孤青松猛运一口真气,向三玄重穴冲去,被点的穴道豁然攻开。 他慢慢地爬起身,甩开大袖,一口气便奔下山峰,又回到了他原来的山峰,嘬口一声轻呼,龙马应声奔来,连连低嘶。 独孤青松摸着它的前额,低声道:“雪儿,累你久等了!现在我们上路吧!” 可是龙马低嘶之声并未稍停,它反而用嘴衔住了独孤青松的衣角,然后望着山下不住地用前蹄敲响着山石。 独孤青松奇道:“雪儿,有什么事?你难道见着了可疑之事?” 龙马两只大眼望着独孤青松,又连连点头。 独孤青松心中觉得非常奇怪,心想龙马再是通灵,也不可能知道善恶是非,它所看见的必是一件极简单的事,如果我猜想不错,它是看见了从前见过的人。 他这样一想,飘身上马,道:“雪儿,那便带我去看看。” 龙马两声低嘶,展开四蹄,便冲向峰下。 本来,龙马奔行起来,铁蹄如雷,可是这次龙马行走,虽然也快速如风,但四蹄落地却仅仅发出轻微的响声,好似怕惊动了什么人。 独孤青松心中暗自纳罕,心想:“难道这是一件严重的事吗?” 残霞渐收,夜幕渐渐笼罩群峰。 独孤青松怀着疑惑的心情,任龙马载着他,一连奔过了两重山峰,它突然就在一座峰顶之上停了下来。 独孤青松目光一扫,发现那盖有草庐的山峰,就在隔着一个稍矮的山峰那边。他运起目力,向那草庐逼视一番,薄暮之中,只见草庐已隐隐射出一点紫色毫光。他心里有数,知道山羊胡子老者正在加紧炼他那口紫龙剑。 但这时龙马却低头对着峰下连连地点着,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独孤青松连忙朝峰下搜视,忽见峰上一处山坳之内,停着十几匹骏马,正在静静地吃草。在山坳的一旁靠崖边依山坐着十几个黑衣人,独孤青松神目何等锐利,仔细一看,立时认出这是血魔帮九龙坛坛主九龙领着手下十几个分堂香主,不禁大奇,暗道:“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只见九龙等人只是默默坐在那里,似在等什么,偶尔见他们也交谈一两句话,但因距离太远,听不真切。 独孤青松一跃下了龙马,轻轻挥了挥手,示意龙马暂留峰上。他立时展开鬼影轻功,朝峰下掠去。好在这座峰奇岩峻壁,附身岩上,不愁被人发现。 他轻掠巧纵,点地无声,片刻间便到了九龙坐着的崖石上不足三丈之处,藏身一块崖石之后。 这时他们十几人寂静无声。 过了约莫盏茶时分后,忽听到其中一人带着惊诧的口吻道:“坛主,那紫色的光华大盛,坛主看是否那剑已经炼成!” 独孤青松心中一动,忖道:“原来他们是为那柄紫龙剑而来!既然紫龙剑只有峨嵋三友知道,他们从何知道这消息?” 他一面想着,一面举目遥望,果然从此处仍能望见那结庐之峰顶,这时紫色的毫光上冲起一丈多高,光华闪烁。 独孤青松心中暗暗吃惊,心想:“如果这真是剑芒之光,那真是一口亘古未有之神兵利器。” 这时,九龙已经开口答道:“时辰未到,怎会就已炼成?你不见那光华闪烁不定么?要是一经炼成,光华立敛,却要有人运以本身真力才会放出剑芒,三丈之内取人性命。” 九龙答着,忽又喃喃道:“帝君一旦有了这口剑,独孤青松虽练成了血影子,恐怕也非他的敌手了,那时才是他真正登上武林至尊之位的时候了!” 独孤青松闻言猛吃一惊,他做梦也想不到,原来那口紫龙剑却是与他有切身之关系,这时他再仔细一想,不禁恍然大悟,因为制服血影子唯一的方法,便是以宝刀利刃刺穿血影子,使其全身的血液流干,否则,任何雄浑刚劲的掌力???对之也莫可奈何。 独孤青松这一弄清,暗道:“你们别想得到这口剑了。” 他这样一想,正想抽身纵回峰顶,再先他们一步,赶去对面山峰取了那口剑,谁知一不小心,脚下碰响了一块石片。 九龙是何等样人,蓦地一纵而起,一式冲霄,一条快如闪电的人影,眨眼已掠上崖壁,暴喝道:“大胆!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已知暗中之人藏身之处,双掌一错,挟以排山倒海的掌风,“哗啦啦!”罩向那崖石之后。“蓬!”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过处,那块隆起的崖面,被他这一掌劈裂,崖石纷飞,最远的射出去数十丈远。可是他猛然发呆了,落掌之处,那里有半条人影。 他“咦”了一声后,随即大喝道:“难道我见着鬼了?” “你没有见鬼,是我,外公!” 这真是奇得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声音发自崖底他原先落脚之处,而且竟然称他为外公,这是谁呢?他迫不及待转过身来,独孤青松气定神闲,面带微笑立在崖下,双目正柔和地望着他。 他带来的十几个九龙坛下众香主,一个个目瞪口呆定在那里,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半坐半站,如泥塑木雕。显然是为独孤青松就在他掌劈崖面的刹那间,一齐点了穴道。 这对九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他一声狂吼,周身突出蒙蒙青瘴,连人带掌一齐扑向独孤青松。“蓬!”又是震天价地一声巨响,地上多了个径丈的土坑。 “外公,你这是何苦呢?”独孤青松又叫了一声外公。 九龙全身一凛,定住身形,再望时,独孤青松仍悠闲地站在一旁。蓦地,九龙抖然想起了青城山望月坪的一幕,自己还是漏网之鱼。 他脸上这才现出了骇然之情,连退了三步,大叫道:“你,独孤青松?你就是血影子!”他重重地抽了口凉气。 独孤青松是何等聪明之人,早从九龙双目中看出了惊骇之色,他知道九龙这时的想法,是的,独孤青松要杀他那是太容易了。 独孤青松微微一笑,答道:“是的,我就是血影子!但是外公不用害怕,我不会对外公下手的。” 九龙放下心中一口大石。但突然大声道:“你说我害怕,我九龙怕过谁来?” 独孤青松并不正面答话,他只微笑问道:“我已数次叫你外公了,难道外公不认我这外孙么?” 他问这话时,双目中映着柔和的笑意,望着九龙。 从九龙的脸上掠过了一丝痛苦之色,但却是那么轻淡,一现即敛。随即他立时怒喝道:“小子,你这杀人的魔星,已成为武林公敌,谁是你的外公?” 独孤青松早已看清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可是突然之间又怒颜相向。本来独孤青松自认出金钗教主是他的亲母后,深心之中便原谅了九龙昔日对他的一切攻击,今日在这荒僻的峨嵋深山之中,正是他认亲的机会,他那能放过? 独孤青松心念一动,立时大笑,道:“外公,怎么你也这么说?青城山望月坪中,外公是亲身在场,我如不运起化血功,身化血影,在那一百余个高手围攻之下,如何能脱身?” “可是你不该杀那么多人!” “我不杀他们,他们会杀我啊,外公!” 九龙似乎哑口无言,可是仍然震怒,大吼道:“可是小子,你的末日已快到了,你别狂!” 独孤青松仍笑道:“真的吗?” “哼!帝君已传令天下,搜集宝刀宝剑,专为对付你小子,不论你血影子练到如何神奇,你自问能抵住吗?” 这消息在独孤青松的心中一震,因血影子确是最忌宝剑之类的兵刃,但九龙这话无异是在点醒他。独孤青松顿时明白九龙的用意,他实也出于无奈,如果他真的认了独孤青松做外孙,那无异就成了血魔帮的叛徒。他,他逃不出万极帝君的追截的。今日他所以不能明言,实在碍着独孤青松只点了穴道的魔徒,他们穴道被点住,但神智仍清。 独孤青松心中一动,立时计上心来,冷冷答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九龙忽见独孤青松脸色又沉,心里着实有点暗惊,嘴里却软不下来,大声道:“小子!你想辱老夫么?” “何况辱你,我要你的性命也易如反掌。” 九龙心知他并未说假话,心中暗凛。 独孤青松蓦然大吼道:“你们这些人到峨嵋来干什么?” “小子,你管不着。” “是的,我若不给点厉害你瞧瞧,谅你也不说出来。”说罢他猛地欺近一步,抡掌便劈。 九龙面对这生命大敌,岂敢大意,运聚了毕生功力一掌封去。 “澎!”两人各退了一步。 独孤青松又冷笑,道:“好,再接我一掌!” “呼!”“天怒地怨”,天威掌带起风雷之声朝九龙狂罩而下,九龙也运起了九龙神掌,全身在毒瘴围绕之下,硬接而上。谁知他一掌刚刚拍出,蓦见对方人影微晃。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已飘掠到了九龙的身后。九龙喊声:“糟!”一缕指风已向他腰间点来。 九龙何等样人,岂能够让独孤青松就此点中他的穴道。他迫不及待,向前踏上一步,身不回转,反手便拍,带着一股强烈的劲气挥向独孤青松。 就在此刻,九龙的耳中听到一个低细的声音,道:“外公,我不会害你的。”九龙微觉一怔,反手拍出的掌风忽被消卸于无形,同时胁下一麻,他微哼得半声便瘫倒在地。这一代霸魔就此第一次被人弄翻。 独孤青松点倒九龙之后,拍拍身上的灰尘,极其轻松的自语道:“哼,凭你九龙此刻岂是我的对手?”随着他又望望瘫倒在地上的九龙,用脚踢了一下,喃喃道:“我不屑杀你,要杀你,你随时随地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那早已被点住的魔徒身上,朝他们走去,脸上露着一丝神秘不测的笑容。突然,他忽气道:“你们这些脓包,你们瞪着眼看什么?” 十几个魔徒其实心里惊骇万分,无奈身不能动,又无法说话,有两三个眼睛里竟渗出了眼泪。 独孤青松更是冷笑一声,道:“哼,我不值得杀你们,可是你们别高兴,我就叫你们好好在这里多吹吹冷风。”说罢他一晃身形,蓦然间,十几个人全躺下了,闭上了眼睛,无知无识了。独孤青松点了他们的昏睡穴。 这时,独孤青松才肃然走到九龙身边,拍醒了他。九龙睁开眼,一跃而起,正想又发掌朝独孤青松劈去。 独孤青松却在这时,拜了下去,道:“独孤青松叩见外公!” 九龙“啊!”的一声,连退五步,大喝道:“你是干什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独孤青松拜后,诚谨地答道:“请外公恕小孙昔日不恭之处,其实外公也不用再装模作样了,外公的处境和心里的难过,小孙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九龙仍然虬须微翘,不信地反问。 独孤青松笑答道:“外公!你还记得在大盘山藏龙庄石楼之上那几具铜人么?” “唔,你说说看。”九龙已俨然摆出了一副长辈的尊容了。 独孤青松道:“有三具铜人是外公的女儿,那不是外公因怀念她们才塑造的么?” 这时夜幕虽早已拉开,四周已显一片暗黑,但独孤青松仍清清楚楚地看见九龙的脸色一阵黯然。 独孤青松继道:“难道外公不想见我娘和两位姨娘?” 九龙黯然的脸上渐渐在变化、在激动。 第五十八章 荒野认亲 独孤青松心中也开始在变化、在激动。 九龙默不作声。 独孤青松又道:“外公!小孙知道外公并非真的冷酷之人,外公也是性情中人!” 独孤青松蓦地大声道:“外公,我在万极宫中和洪泽湖畔武尊府前便完全看出外公的内心了,你也在恨万极帝君等魔头,其实你不要当什么劳什子的九龙坛主,那样你得不偿失!你又何尝没有人性、没有父女之情?” 九龙全身发抖了,他抖得是那么厉害。 突听独孤青松一身暴喝:“外公,迷途知返,你还怕什么?” 猛然间,九龙崩溃了,他泪水像江河决堤般暴涌而出,冲向他满脸的虬须之上。他是一个豪雄、一代霸魔,可是这时他流泪,他无声地哀哭,比之一个普通人更显得凄凉而惹人同情!是的,多少年来,他实在比任何人更为寂寞而孤独。可是又有谁去同情他呢?一旦至情流露,他再也抑制不住。蓦地,“哇!”的一声,他嚎啕大哭了,他粗豪的哭声震动了峨嵋群山。独孤青松反而安慰他,使他止住痛哭,这才重新叩见了外公。 九龙也顿时变了,他太感激这位小外孙了,一把拉住了独孤青松就地坐了下来,开心地大笑道:“啊!独孤青松!我太高兴了,也太感激你了,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心呢?”他说这话时,眼角又渗出了两行泪水。 独孤青松连忙用手去为他揩干,笑道:“你看,外公!你又流泪了!是的,我也很高兴,从此你不做他们的劳什子九龙坛主了吧!” “我的贤外孙!我们暂时不要提那些事,有些事我还要仔细想过之后,才能决定,反倒是你,你真叫人担心!” 独孤青松笑道:“外孙之事自己会理得,外公不必关怀!” 九龙一把捉住他的手臂,双目炯炯地望住他,道:“什么,你不要我过问你的事?你不把我看做外公?” “我那会不把你看做外公呢?” “这就对了!我问你,现在你要到那里去?” 独孤青松诚恳的道:“我要去救母亲伯叔们,还有我也要争得武林至尊之位。外公,你看可以吗?” 九龙蓦地哈哈大笑,随即面容一整,道:“你知道到那里去找你母亲伯叔们?万极帝君自知道你练成血影子后,早将你母亲伯叔们视为对抗你的唯一把柄,早把他们移往别处了,你到那里去找他们?还有那武林金鼎也为金牌郎君带走妥藏,你要做这两件事,不嫌太难了些?” 独孤青松一听母亲伯叔们移往别处禁闭,心中一惊,大声道:“外公,你知道母亲他们被移往什么地方?” 九龙摇摇头,道:“血魔帮早已不大信任我了,像这样的大事,他们岂会让我知道?不过,你母亲伯叔们迁出血影宫负责之人,是万极天尊和阴风散人,你只要能找到他两人其中之一,也就可以知道你母亲伯叔们的去向了!” 九龙说罢想了想,又道:“我记得那天万极帝君曾告诉两人,十日后在黄山蛇笼谷去见他,你不妨记着这件事,对你或有很多的好处。” 独孤青松将它记在心上,并谢了九龙,可是他转眼忽见九龙满脸凝重起来,虬须微颤,额上的汗水也涔涔下流! 独孤青松惊道:“外公,你怎么了?” 九龙一惊,道:“啊,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而已!” 他转口忽然低声问道:“贤外孙!你爹,他他我真是对他不起。” 独孤青松一听,立时神情惨然,但他却答道:“外公,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吧!” “不,今日我既要认你这位贤外孙,我便需要交代清楚,当时实在是我的不对,听任雪山飞龙的怂恿,因此才发生你爹爹圣剑羽士杀妻之事,我也才赔了三个女儿的终身。” 他将这话说出口以后,似乎松了一口气,但立刻脸上又罩上了一层肃杀之气,声音提高了些,坚决地道:“因此,我三个女儿可以说是我害的,我要不给她们清偿,便无脸见她们,贤外孙,你说是不是?” 独孤青松答不出话来。他以一种疑惑的目光望着九龙,不知道他为何突有此问。 “我对不起你爹,我害了我三个女儿对不对,你说?” 九龙的声音更加提高了些,他双目精光暴射,盯住独孤青松,似乎迫切地等待独孤青松的答话。 独孤青松呐呐道:“这” 九龙突然发出了一声狂笑,厉声道:“贤外孙,你答不出话,足见那是我的错。” 独孤青松不知为何,忽感到有些事要发生,他脱口说道:“不过,我爹爹也有些过分。” “哈哈!说得不错,你爹爹有些过分,但那是他的事,他已断了一臂,得到了惩罚,他罪有应得。但是我呢?我的过错让我三个女儿承担了,这太不公平。” 抖然间,他右臂一圈,如电光石火般朝自己的左臂之上切下,独孤青松救援都来不及,只听卡嚓一声。他一条左臂应声而落,一股鲜血狂喷而出。九龙反而哈哈狂笑,道:“应得之罪,哈哈哈!” 独孤青松全身一凛,大喝道:“外公,你不该如此,你太激动了些。” 九龙血流如注,脸色越来越苍白,仍狂声大笑,道:“我为什么不该?这是我应得之罪,贤外孙!当你见着了我三个女儿,就说我知罪了,我痛恨自己的所作所为。”说着他踉跄站了起来,走向那十几个帮徒身边,然后忽又转身,道:“贤外孙,记住我九龙也是个可亲之人,有什么大事,我会通知你,我走了,但你千万小心!” 他话未说完,目光忽掠向对面的峰头之上,只见那紫色的光华已渐渐收缩,光度也散了许多。 九龙有些紧张地继道:“峨嵋三友的老大金城子就将炼成了他那三年苦炼的紫龙剑,老二黄龙子负有万极帝君游说金城子之任务,如果这柄紫龙剑为万极帝君得去,你虽练成血影子,恐怕对他也莫可奈何,何况他又在江湖之中大肆收罗宝刀宝剑。贤外孙!快去夺下那柄紫龙剑,对你只有益无害。” 独孤青松连连应是。 九龙就要点醒众帮徒,对独孤青松催促道:“贤外孙,你走吧!我还得继续在血魔帮,但从此我是血魔帮最危险的人了,你快走吧!” 独孤青松连忙朝九龙躬身一拜,道:“请外公珍重,小外孙走了!”说罢,灰衣一展,平步青云,抖身窜起了十几丈高,落身在悬崖之上,再身形一点,已似离弦箭矢,飞掠至山顶。 九龙也在这顷刻间,一一拍醒了众帮徒,众帮徒醒转一看坛主失臂,莫不惊心,黯然而去! 独孤青松回到峰顶之后,嘬口轻轻一呼,龙马从另一座峰头急急奔来。独孤青松看看天色,已将近子午之交,隔峰对面草庐紫光已消退了仅剩两尺光芒,且已十分散淡。 独孤青松一跃上马,遥遥朝对峰一指,轻喝道:“雪儿,走!” 龙马展开四蹄,便朝对峰奔去。 龙马何等迅速,片刻之间已到对峰,站在峰顶之上,对面草庐的紫光虽已淡若无见,可是独孤青松仍看得十分清晰。 独孤青松心中忖道:“紫龙剑,金城子三年炼成之宝剑,看这金城子一派正气之相,难道还会将剑赠予万极帝君,助纣为虐?但那黄衫客黄龙子看来却非什么好人,到时是否会强行夺剑?他们是义结之交,看来他还做不出来吧!” 独孤青松这样想着,他知道龙马的蹄声太响,不宜夜行,只得又将龙马留下,自己飘身向草庐的峰头掠去。 但他方下峰数丈远近,夜色之下,忽见有一人躺在峰腰一块石崖形成的石槽之内,所以不仅峰下看不见,峰顶也同样看不见。 独孤青松奇忖道:“此地怎会躺有人?是死的还是活着?” 他脚下一点,掠了过去,探手摸了摸那人的胸口,此人胸脉尚跳,他将那人转了过来,一看他脸上的颜色已经死灰,嘴唇紫黑,但一双眼睛却瞪得大大的。 独孤青松跟随地将学了不少医道,一看之下,“咦!”了一声,暗道:“这是被人点了玄关死穴,时间过久所致!” 他不暇他计,顿时运起了大帝神风掌,在那人命门之上一掌轻轻拍下,那人应掌咳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淤血。独孤青松又在他全身重穴之上连拍九掌。 那人猛然身躯一阵大震之后,一跃而起,声色俱厉地狂叫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劈死你!” 他声落,果然一掌便打向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一闪身,让了开去,三个指头轻轻一扣,已握住了这人的手腕。 看他年纪将在四十左右,立时柔声道:“前辈醒醒,你穴道初解,不宜再动气。” 这人被独孤青松扣住手腕,身形一摆,几乎又站立不住,但口中尚在骂道:“二哥!呸!你这衣冠禽兽,我丹阳子没有你这不仁不义的二哥。好,我死吧!我死了做鬼也不饶了你!” 独孤青松听他自称丹阳子,连忙又道:“丹阳前辈!请清醒些,有什么委屈之事,慢慢好说!” 这时丹阳子全身又是一震,好似清醒了些,不觉“咦!”一声,道:“你是谁?是你救了我的性命?” “是的,小生古松!巧遇前辈被人点中死穴,因此顺手为前辈解穴,这举手之事,算不得什么。” 丹阳子重重地呼出了口淤气,便疲累地就地坐了下来,喃喃道:“那畜生,我与他无止无休了!” 独孤青松低声问道:“前辈到底为何被人点了死穴?” 丹阳子怒声道:“那畜生,我恨不得寝他的皮、食他的肉。” “谁呢?” 丹阳子蓦地又是一震,道:“现在是什么时刻了?” “子午方交。” “嗄,糟了!” “怎么,有什么事?” 丹阳子猛地站了起来,跨了一步,脚下踉跄,他根本就无法行走,可是他急得顿脚大声道:“我要救大哥啊!这怎么办?” “请前辈将话说清楚,小生或能效微劳。” 丹阳子焦急如焚地指着对峰草庐,道:“你,你看见对峰那有灯火之处么?那就是我大哥隐居之处,快走!他三年炼剑,今夜子午交时,紫龙剑便可出炉,可是我二哥黄龙子那禽兽不如的东西,竟心怀夺剑,若不赶快前去,我大哥的性命恐怕休矣!” 独孤青松听丹阳子这样一说,立知他正是峨嵋三友之一,不言而喻,丹阳子被点死穴,也是黄龙子所为无疑,心中顿时大怒,暗道:“好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忽然大声保证道:“丹阳前辈别急,这事包在我身上。” 独孤青松纵身跃起十丈,朝峰下奔去。 丹阳子的声音犹在大声道:“小心,黄龙子非常厉害。” 独孤青松回了他一声轻笑。顿时身似掣电,划身便是二十余丈,快得几乎无法目见,朝对峰奔去。 就在这时,蓦听得狂笑之声起自草庐之中,一道紫光在峰顶划起一条数丈长的弧形。只听黄龙子哈哈大笑,赞道:“好剑!好剑!大哥!目今血影子为害???湖,杀劫重重,大哥何不仗剑重出江湖除此大害?” 金城子的声音也得意地笑道:“二弟之话差矣!大哥此生已不愿再出江湖参与杀伐,此剑只待留赠有缘人,为武林做番事业。” “大哥,我推荐你一人,此人定不负大哥之厚望。” “你说说看,是谁?” “当今武林至尊,万极帝君。” 金城子哈哈大笑,道:“万极帝君近来的行径如何,我不得而知,但我却知他是数十年前无恶不作的魔头,我怎会将此剑赠与他?” 这时独孤青松正急掠上山之际,听到此话,暗忖道:“果然那黄衫客黄龙子乃万极帝君所派之人。” 但他离峰顶尚有数十丈远,他见紫龙剑竟握在黄龙子的手里,不敢造次,他绕道从侧面比较隐僻的峰壁转上山峰,藏在暗处。 他希望当紫龙剑从黄龙子手中交回金城子手里时,他便现身出来,当着金城子之面,揭穿黄龙子的阴谋。谁知黄龙子却一直对紫龙剑把玩,并连连赞不绝口。独孤青松心中也有些着急。 此刻,黄龙子用手指在剑身之上一弹,呛的一声,真是声如龙吟,独孤青松暗暗羡慕道:“果然至宝!” 黄龙子弹罢,独孤青松看得清清楚楚他嘴角浮上了一丝浅笑,道:“大哥!神物埋没深山,实在可惜!” 金城子微微一笑,道:“二弟,神物择人,岂是凡夫俗子所可得而居之,为兄今年若不见可托之人,当将它埋在深山,以俟日后有缘人!” “啊!”黄龙子仅仅啊了一声。 金城子忽朝黄龙子走去。 独孤青松心中暗道:“快把剑取回来,只要紫龙剑一到你手里,就不怕他了!” 谁知金城子刚向黄龙子走了两步,黄龙子忽又一声轻笑,道:“大哥,你看二弟可有资格佩有此剑?” 金城子不觉一怔,忽然停步,神情肃然,道:“二弟!你忽然说出此话,可是早已存心?但据为兄看来,二弟功力尚不足,如佩此剑,非但对二弟没有好处,反而可能会害了你。” 黄龙子不禁大笑,道:“大哥这话从何说起,二弟照说也是武林一流高手,一旦佩有此剑,剑芒三丈,三丈之内取人首级,易如探囊取物,还有谁人敢轻捋虎须?”接着,他又大笑一阵道:“大哥,此剑二弟正有用它之处,大哥就是不愿慨赠,暂借二弟三年如何?” 金城子不禁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话来。 独孤青松在一旁看得万分愤怒,心想:“我必要杀此黄龙子,我必杀他!” 独孤青松心想现身,忽听金城子提高声音道:“二弟,你我三年不见,听你刚才之话,莫非你已与万极帝君有何关系?你到我这里,是特为求剑而来?” 黄龙子又是得意地笑道:“大哥,你说得正是,二弟我” 金城子一听,气得顿时面色一沉,怒声道:“二弟,你身为峨嵋三友,峨嵋三友守正不阿,你怎可如此荒唐,竟与那魔头相交?” 黄龙子也蓦然愤声道:“大哥,那是我黄龙子的私事,你管不着!” 金城子不禁勃然大怒:“什么,我管不着,我是大哥啊!” 黄龙子大笑道:“大哥你别傻了,我黄龙子岂是昔年之黄龙子,告诉你一声,峨嵋三友早散了!此刻剑在我手中,说好的我下山一走,否则我下手杀你,易如反掌,谁还认你什么大哥不大哥的,我看你还是聪明些!” 金城子不禁气得脸如土色,山羊胡子根根颤动,狂怒道:“二弟,你这是什么话,你目中还有天理么?你简直是狼” 他本想骂他狼心狗肺,可是独孤青松早看到黄龙子满面杀气,立即大喝一声:“住嘴!”身形一闪而现。 金城子和黄龙子一看又是白天采药的那小子。 黄龙子立时大笑,道:“我说得不错吧,小子你根本就未怀好心眼,可惜你已经来迟一步。” 独孤青松首先对金城子大声,道:“金城前辈,暂请退出三丈之外,他实在是狼心狗肺的家伙,告诉你前辈,峨嵋三友老三丹阳子被他点了死穴。” 金城子一听,全身一凛,狂叫道:“是真是假?” 黄龙子手握紫龙剑,傲然答道:“那还假什么?” 金城子狂吼一声,雄浑的掌力汹涌而出。 独孤青松一见,猛然急得大叫道:“金城前辈,使不得。” 他迫不及待,晃身间朝黄龙子欺去,左掌右指如电般罩上。 黄龙子狂笑一声,手中的紫龙剑猛然狂挥而出。一道紫色的剑芒横扫而至,远远便有一股冷寒之气袭在身上。独孤青松大惊失色,脚踏鬼影无形法,身形一闪,已在三丈之外。 可是就在这时,一声凄然的惨叫过处,峨嵋三友老大金城子已被黄龙子手中的紫龙剑斩为两段,鲜血飞溅,想不到他竟第一个死在自己三年苦炼的紫龙剑上。 独孤青松见着这一幕惨极人寰的悲剧,黄龙子狠毒的心真是禽兽不如,全身热血如潮。他狂吼道:“黄龙子,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他身展鬼影无形,掠身间,欺近一步,劈面一掌挥去,如狂涛般的掌风,排山倒海般涌向黄龙子。 黄龙子大笑道:“我倒要试试你这黄牙未干的小子到底有多少斤两。”他竟然不用剑,运起真力也一掌硬行封到。 独孤青松不禁一喜,良机不可失,中途猛又提上两成真力。 两股掌力蓬的一触,黄龙子“哇哇!”一连呛出了两口鲜血,抢退了七八步。独孤青松一见这机会,决意除去他,身形一晃已朝他扑去。 峨嵋三子已是早年成名武林的人物,黄龙子虽已受伤不轻,但也不致因此束手被毙,就在这危机一发之际,他紫龙剑舞起一朵数丈方圆的剑花,将自己整个包在紫色的光幕之中。 独孤青松吐气开声,运起十二成功力,这足以撼山栗岳的掌力打在那紫色的光幕之上,黄龙子也“嗨!”的一声,这才保持自己的剑未曾被独孤青松一掌震散。 黄龙子再次承受了独孤青松一掌,已知与他对敌的小子功力之高,真是出于他意料之外不知多少倍。他猛一咬牙,拚命似的将紫龙剑立成一片光幕,化为长虹,罩向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一惊,退身八丈,身形一转,立时到了他的身后,呼地又是一掌震出。 黄龙子忙又撤剑护身,但也被独孤青松的掌力击退了二步。这时他才厉声喝道:“小子,想不到你竟具有如此的身手,你是谁?” 独孤青松愤怒到了极点,狂笑道:“我是谁?我是谁?我是你的夺命人。”说着又要发掌狂劈。 “且慢!你说出你是谁?” “我说也无妨,反正你是别想再活着下峰。我血影子独孤青松,你听清没有?” 黄龙子双眼睁得大如铜铃一般。 “是真的?” “谁还骗你,纳命来吧!” 黄龙子更加哈哈狂笑,道:“独孤青松,我为何要取这把紫龙剑?今夜不知是你逃不了,还是我逃不了?小子别逃,接剑!” 紫龙剑突化长龙,紫光耀目生花,罩向独孤青松。 老实说,独孤青松真是不敢接近这柄亘古未有的紫龙剑,他借着鬼影独门无上轻功,脚下一点,飞退八丈。 黄龙子哈哈一声长笑,脚下也是一点,猛地飞退十丈,转身三个起落,带起一线紫光,真如电掣般,狂奔下峰。 独孤青松心知中计,不禁狂怒道:“你走得了!”身化一丝淡淡灰影,狂风般卷下山去。同时,一声清啸传出。“唏聿聿!”对峰之上传来烈马的朗鸣。独孤青松又是一声长啸,龙马有如天马行空般奔来。 黄龙子提着紫龙剑狂奔,口中却在大叫道:“九龙坛主!九龙坛主!你为何不现身?快啊,那小子追来了!” 他的叫声声声传入独孤青松的耳中,他不禁大笑,道:“你这禽兽,今日我看你逃上天去,九龙小爷早打发他了,你乖乖地就擒吧!” 独孤青松猛运一口真气,一纵二十余丈,看看相隔黄龙子只有三十丈左右,独孤青松更加大笑,道:“你认命了吧!” 黄龙子忍痛也运起一口真气,狂奔而行。 就在这转眼间,两人一逃一追,一连转过了两个山脚。 这时龙马风驰而至,独孤青松一跃登上龙马,更加大笑道:“畜生,看你再逃到那里去?” 转眼间又是一道山脚。独孤青松眼看着黄龙子已转过山脚去了,但听到黄龙子在山脚的另一边大笑,道:“小子,好!咱们就在此决一生死!你转过来吧!” 独孤青松不禁怔了怔,暗道:“他必有所恃,否则怎会一变逃亡而要与我决一生死?” 他心中几个念头连转,心想:“可能那山脚地形适于伏击,他必定藏于山脚的那面,我要一过去,他立以紫龙剑斩杀,我或能无虞,但龙马转身不灵,那可受不了!” 他这样一想,不敢大意,飘身下马,大声答道:“畜生,来就来,敢情我还怕了你?” 他双臂一振,脚下一点,凌空拔起二十丈,飞临山壁,沿着山壁绕往山脚。 他快要纵至山脚之处时,立时运起传音入密之功,道:“雪儿,叫两声啊!” 龙马一听是独孤青松的口音,仰首就是两嘶震裂夜空的长嘶。 独孤青松微微一笑。 第五十九章 阋墙之痛 他离山脚之处越来越近,暗道:“孽畜,你的死期到了!” 可是就在此时,他忽听到数十丈外传来淙淙的水声,他暗道一声:“不好!孽畜必定逃走了!” 他猛地运起一口真气,脚下一点,身形忽地嗖的窜了起来,同时,大帝神风掌蓄运双掌,一声狂喝道:“孽畜拿命来!” 凌空的身子朝下一扑,挟着狂飙“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大震,那山脚顿时也被劈裂了一半,石崖齐飞,不知之人还以为是一次山崩。独孤青松身形凌空一划,美妙的落地。可是,那还有黄龙子的人影? 独青松并不停下,两个起落仍朝前飞掠。只见一条宽约三丈的溪流,沿着山脚而流。溪流的对岸也是一座高峰,且崖石峨巉,以黄龙子的轻功而论,绝没有这么快便能到达峰顶。 独孤青松顿脚道:“被他逃了,他必定是入水而逃。” 至此,他叹息了一声,也是无法,只得又骑上龙马,重回去找到了丹阳子,将情形告诉他。丹阳子一听他大哥金城子已被黄龙子所杀,真是痛不欲生。 独孤青松只有委婉的劝解,丹阳子始收住痛泪,道:“我必定要找到那孽畜,为大哥报仇。” 独孤青松说道:“前辈,这孽畜不死也真没有天理,但他必然是投身万极老魔的庇护下,真要找到他可是不易!” 丹阳子坚决地道:“此身就是粉身碎骨,我也要找他!” 独孤青松笑道:“小生愿助前辈一臂,如再遇上他,必擒他交与前辈,请前辈交个地址给小生即可。” 丹阳子想了想,道:“好,如你擒着了他,请交金陵葛千岁家。” 独孤青松是第二次听到金陵葛千岁家,不禁一愕,问道:“前辈!你就是金陵葛千岁么?” 丹阳子摇摇头,道:“不,我只是千岁家的西席先生。” 独孤青松沉思片刻,突然道:“这样说来,前辈乃是隐居其家了。到底葛千岁是个怎么样的人?” 丹阳子摇头道:“葛千岁乃是百年前之人物,据他家人说葛千岁是个淡泊名利之人,平常只喜欢钓鱼慕道,在数十年前,一去不归,听说已上山学道去了!” “啊!”独孤青松重重地啊了一声,想起就在一日前所遇的垂钓老人,独孤青松心中恍然忖道:“是了!他就是葛千岁了。” 他这样一想,不觉暗暗好笑,什么上山学道,分明他原本就身怀绝技,为武林中的老前辈,只是知他之人极少而已! 独孤青松不再多问了,说道:“小生有空,定然到金陵千岁府中拜谒前辈,小生尚有要事在身,在此拜别!” 丹阳子只好让独孤青松先走一步。 其实这时丹阳子见了龙马之后,早已知道独孤青松的身分了,不过,独孤青松既未道出,他也就未便揭露。 这时他看独孤青松走远了,方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喃喃道:“独孤青松!独孤青松!你这一入江湖,又不知要为武林增加多少冤魂野鬼了,可是你能不能脱出他们的围歼,尚不可预卜呢!” 丹阳子正喃喃说着,远远听到一声烈马长鸣之声,鸣声渐渐没入云际,听不真切了,他自去收拾他大哥金城子的尸体不提。 独孤青松骑着龙马,一阵狂奔急驰,第二日已快到峨嵋山下一个百多户人家的小村,感到腹中饥饿,便自找了镇上唯一一家小吃店打尖。 他的龙马就拴在店外,店伙计送上菜饭,他方自用完,正准备付账起行之际,蓦听得一阵马蹄之声从村外狂奔向西而去! 同时,就在这时另一匹马从村外驰进村来,奔至店外,一个粗壮的紫衣汉子迫不及待落马闯进店来,便粗声粗气大嚷道:“店家,拿酒来!快拿来!” 店伙一看便知来头不对,三脚并成两步,连忙搬出了一整坛尚未开封的上好陈酒。 紫衣大汉一见,好似见了命根子一般,两手一捧,咕噜咕噜便连喝了几十大口,方才吐出了一声大气,连道:“好酒!好酒!” 蓦地,他目光一转,见到拴在门外那匹龙马,不禁大惊失色,情不自禁脱口惊声道:“红鬃烈马!红鬃烈马!” 猛然,“哗啦!”一声脆响,他捧在手中的酒坛子往地一甩,一阵风般掠出店外,就要登马急驰而去! 独孤青松一见紫衣大汉,早已认出正是万极天尊血魔帮总坛之人物,不禁冷笑一声,紫衣大汉尚未登马前,他缓缓转过身来,懒洋洋地道:“朋友!你急什么?你可知道尚未付清酒账哩!” 紫衣大汉闻言一见是独孤青松,顿时如泥塑木雕立在店外,连话都不会答了。 独孤青松笑了笑,道:“朋友!何必急在一时呢?想你酒瘾尚未过足,来来来!兄弟敬你几杯,你肯赏兄弟的脸么?” 独孤青松慢吞吞地说着,那紫衣大汉立时全身簌簌发抖地走到独孤青松的桌子前来,两膝一软,夺地跪了下去。 独孤青松一看他要向自己下跪,单手一托,已轻轻巧巧托他起来,笑道:“朋友坐下来,我敬你几杯!”说着他真的为紫衣大汉斟了一杯,递了过去。 紫衣大汉接在手中,送到嘴上时,已因手抖颤得厉害,杯中的酒早溢得剩下不足半杯了。 独孤青松仍若无其事的问道:“朋友,你这么急急地赶到那里去?” 紫衣大汉呐呐道:“前面,就在前面。” 独孤青松一笑道:“前面,前面那里呢?” “乾坤剑温老头子,温家庄。” “啊,温家庄,你们去的人好似不少呀!” “八个,由金牌郎君游文骏带领。” 独孤青松陡地心中一震,又问道:“那一定是持了金牌令了!” 紫衣大汉答道:“是的。” “那是什么大事要持金牌令?” 紫衣大汉脸上现出无比愁苦之色,似有难言之隐。 独孤青松猛然目射精光,道:“但说无妨,有什么事我与你担当。” 紫衣大汉自知不说也不行,低声道:“温老头子的乾坤两支剑,乃是挥金断玉的宝剑,帝君早曾派人向他借用,被他婉拒了,所以下金牌令拿人夺剑。” 独孤青松听得又在心里冷笑一声,暗道:“游文骏,这回算是你倒霉吧!” 他离座而起,对那紫衣人说道:“你走吧,但我告诉你,你如说出在此地遇见了我,当心你的脑袋!还有,到温家庄后,我一现身,你还是走远些。” 紫衣大汉连连点头,登马疾驰而去! 独孤青松也连忙算了酒账,纵骑而去! 不一刻,他便见前头七八匹骏马纵骑狂奔,立时他拨转马头,绕过侧面远远地跟随。 不过盏茶时刻,前面早已现出一座大庄院,气势倒也相当可观,围墙高耸,显见那乾坤剑温某必是武林知名人物。 独孤青松连忙下骑,放了龙马,自己一溜烟绕到庄后,飞掠而入。他快得几无人能见,左弯右拐,已找到庄院的大厅侧面一条廊檐之上隐起身形,但是遥遥尚能监视厅中。 不久,庄院大门一阵擂响,一人大叫道:“乾坤剑温老儿,速出来接武尊的金牌令。” 随见一个庄丁匆匆地朝里奔来,惊慌莫名地大叫道:“启禀老爷,庄院外叫老爷接什么金牌令。” 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步履稳健地通过廊下,走进了大厅之中,问道:“温长仁,你大叫小嚷的有什么事?” 那个庄丁又复说一遍道:“庄院外有人请老爷接什么金牌令。” 老者一听,猛然倒退两步,大声道:“有这等事,快去开门!” 庄丁应声:“是!” 转身正待举步,已听到庄院大门“澎!”一声暴响,随听一人大笑道:“温老儿,你闭门拒接当今武尊发下的金牌令,该当何罪?” 独孤青松已听到那发话之人正是游文骏,他不禁在心中暗叹道:“双飞客一世英名,得来非易,全被他两兄弟丢尽了。” 他从廊檐之上向厅中望去,只见那乾坤剑温某竟站在厅中脸色发白,一个人如泥塑木雕般动也不动。最后他大叫一声道:“罢了,江湖之中还有公理了么?” 就在这刹那间,他好似已心有所决,哈哈两声狂笑,道:“万极帝君并未登基,何人竟敢称尊?” 他颊上的花白胡子竟也无风自动,显然此刻他已气极。 一阵杂乱的脚步过后,游文骏领先,早已带着八个紫衣大汉到了厅中,游文骏手中拿了一面金牌。 但他尚未开口,独孤青松蓦感廊下一阵衣袂带风之声。他低头一望,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全身劲装,晃身便窜出了厅中,站在乾坤剑温某的左边。 游文骏望了她一眼,问道:“姑娘何人?” 乾坤剑连忙代答道:“这是小女温秀琴。” 游文骏只说了声:“很好!”立刻一举金牌大声道:“奉武尊之命,峨嵋山下温家庄乾坤剑拒交双剑,着令本座金牌郎君游文骏急速将人剑拿下,不得有误!” 游文骏说罢,面带一丝轻笑,问道:“温宏开!你听清了没有。” 乾坤剑温宏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突然道:“乾坤剑乃我温宏开防身兵刃,岂可轻易送人。” 游文骏狂傲至极的道:“哈哈!温老儿,我看你还是光棍些,帝君之命,谁敢不从?莫说要你两柄,就是要你的老命,你又怎样?” 他这几句话只说得站在一旁的温秀琴杏眼圆瞪,大喝道:“狂徒住口,看你人倒不像是个为非作歹之人,怎的” 她话未说完,游文骏哈哈大笑道:“姑娘,如你还想与你爹爹相住,便趁早劝你爹爹交出乾坤双剑。” 温秀琴蓦然呛的一声,拔出了背上的长剑,怒叱道:“狂徒,受我一剑!” 她手腕一抖,震起碗口大的一朵剑花,便朝游文骏的面门刺去。 游文骏微微一闪身,脸色倏沉。 乾坤剑温宏开深怕其女受害,立时沉声喝道:“琴儿不可鲁莽,快进去将我的剑取来!” 温秀琴呼了声:“爹爹!” 温宏开大声催促说:“别多说了,快去取来!” 游文骏冷声道:“还怕你不交出剑来?” 温宏开满脸愤怒之色,道:“万极帝君未登武尊之位,竟施发金牌令,也不怕天下之人耻笑。” 游文骏冷笑一声,道:“你竟敢开口辱及帝君。”蓦地,他厉声道:“与我拿下!” 游文骏身后八大紫衣大汉闻言,晃身间已将乾坤剑温宏开围在当中,温宏开花白胡子直竖,双目大瞪,暴喝道:“你们敢动我温宏开一下,乾坤双剑你们就别想到手。” “难道你还有何法不交剑么?告诉你老匹夫!今日你若胆敢不交剑,你这温家庄从此便毁于一旦。” 这话说得温宏开全身一凛。 游文骏继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全庄么?” 独孤青松听到游文骏竟敢说出这种话来,一腔怒气已难以忍耐,就在这时,乾坤剑之女双手捧剑正从里面向厅中窜来。她尚未踏进廊下,独孤青松心中一动,就在廊檐之上飞掠而下。他身法??快,只一晃之间,便到了温秀琴的面前。 温秀琴出其不意,大骇道:“你” 底下的话尚未说出,独孤青松连忙“嘘!”的一声,道:“姑娘!别惊!我是替你爹爹解危而来的,请你将剑交给我,我替你爹爹送去。” 温秀琴一听独孤青松要她把剑交给他,不禁连退两步道:“你是谁?” 独孤青松微微一笑,道:“姑娘,你还是暂时别知道我的姓名得好。” 温秀琴又退了一步,一双杏眼凝视了独孤青松一眼,就在这刹那间,她发现目前站着这男子英俊挺逸,双目莹朗,显然是武功造诣奇高。但她仍不放心,说道:“你这样说法,我怎知你是友是敌?” “我乃是路过贵庄,拔刀相助而已!” 温秀琴也是聪明伶俐之人,大眼一眨,道:“你这样说我就能相信你么?你还是说出姓名吧!” 独孤青松想了想,道:“独孤青松,你听过这姓名吗?” 温秀琴顿时连退三步,啊了一声,道:“你,你是昔日的烈马狂生,今日的血影子。” “不错。” 温秀琴再无话可说,不管独孤青松是烈马狂生或是血影子,他是始终与血魔帮为敌,那是千真万确的事。立时,她将乾坤双剑递在独孤青松的手里,想了想,道:“你,你最好别杀他们!” “为什么?” “杀他们等于为温家庄带来大祸。” “我不把他们全杀光,你不在意?” “不!放他们走吧!” 独孤青松点了点头,慢慢转身过去,低声道:“我要他们从此见着温家庄,便退避三舍。”说着走进了大厅。 可是他这一现身,游文骏是何等机灵,脸上陡地变色,蓦然一挥手,厉叫道:“快与我拿下老匹夫。” 他这喝声未了,自己也欺身而进。 八个紫衣大汉虽感突然,可是也快疾如风,跨上几大步,便朝乾坤剑温宏开身上扑去。 乾坤剑一声怒吼:“你们敢!”双掌一错,提聚了数十年的功力,呼地打出一道狂飙,当时将游文骏及八个紫衣大汉逼退一步。 就在这时,一声狂笑起自厅中,灰影一闪,乾坤剑温宏开的身边已多了一人,犹自在哈哈狂笑。 八个紫衣大汉中有七个一见独孤青松现身,真是如见了鬼般,同声狂叫一声:“血影子!”一个个面如土色,脚下一点,向后狂纵。 独孤青松笑声倏止,一声暴喝道:“站住!” 那群紫衣大汉膝盖一软,当时几乎站立不住,口中仍在连声道:“血影子!血影子!” 这时乾坤剑之女温秀琴一掠身到了她爹爹的身边,低声对乾坤剑道:“爹!他是来替我们解危的,他是独孤青松,爹!我们站在一旁吧!” 乾坤剑温宏开尚未弄清这是怎么一回事,早被他女儿拉过一旁。 这时,独孤青松方才对游文骏扫了一眼,轻笑道:“白马庄少庄主!久未见面了!” 游文骏当独孤青松一现身之际,再经八个紫衣大汉惊骇,纷纷后纵,已显得有些孤立,竟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独孤青松这一开口,他方才一声怒喝:“独孤青松,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你还敢见故人么?” 独孤青松仍然含笑道:“少庄主,你骂我是畜生么?我们两人你说谁更像畜生?” “哼!独孤青松,别人怕你血影子,我可不怕,你这畜生。” 独孤青松顿时怒道:“游文骏,你爹爹死在万极天尊之掌下,你现在尚且听令于他,你认贼作父,助纣为虐,我问你,这样的人是什么?” 游文骏脸上一红,怒哼一声。 独孤青松立时加了一句:“畜生!” 游文骏顿时满脸通红,呐呐说不出一句话。 第六十章 死敌血影 独孤青松看到他那种神情,心中暗忖道:“看来他良知尚未全泯,我只要加以开导,或能使他改过。” 他这样一想,暂不理游文骏,身形一晃,在那八个紫衣大汉身前掠影而过,八个紫衣大汉已被同时点住了穴道,人事不省。 这时,他才又转过身来,诚恳地对游文骏道:“游兄,巫山县城小弟扮为一个小叫化子,对你们兄弟两人或有过分之处,可是你得想想,白马庄上你两兄弟对我欺凌得还不够么?那时我之功力就比你两兄弟高得多,我若不看在庄主的面上,和子奇叔叔一再劝阻,那时你们便不是我的对手。你们两兄弟娇生惯养,为所欲为,尤其是令弟,更蛮横无理,文骏兄,你仔细想想,我这话,对不对?” 独孤青松双目逼视着他。 游文骏双目微垂。 独孤青松继道:“万极宫中,公孙叔叔和游叔叔丧命于万极天尊掌下,那是大家措手不及所致,那有见死不救之理,那时大家都紧张至极,顾虑不周,因此惹起你两兄弟和公孙姐姐拂袖绝裾而去。我有错,你们尽可来找我,我独孤青松绝不推辞诿过,但你们却投向杀父仇人之处,你兄弟以后怎么在江湖立足呢?文骏尚请三思。” 游文骏更抬不起头来,眼泪簌簌而流! 猛然游文骏抬头,大声道:“真的,真的是我们错了!”立时他痛哭失声。 独孤青松赶紧安慰道:“既然文骏兄知错,回头是岸,还来得及!” 游文骏摇摇头,道:“不,来不及了!万极帝君点了我和彬弟的绝脉,十日便要服下药物一包,否则无救。” 独孤青松叹息一声道:“我早就预料到那些魔崽子不会相信你们兄弟的,而且我还可以想象得到,如你兄弟有丝毫被他怀疑的地方” 游文骏不等把话说完,接口道:“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我们的,现在我该怎么办?” 独孤青松想了想,道:“你要先说服令弟。” “他会听我的。” “他如不听呢?” 游文骏一愕,突然愤声道:“他如不听我就杀了他。现在我想清了,我要报仇,现在我羞惭死了!” 独孤青松冷峻的面上露出了笑容。转头看了看乾坤剑父女,便朝他两人走去,深深长揖,道:“温老前辈,晚辈有一不情之请,不知老前辈能成全晚辈么?” 乾坤剑连忙还礼道:“小侠乃我恩人,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只要我办得到,万无推辞之理。” 独孤青松感激道:“前辈要是这样,晚辈反不便开口了。晚辈只是适逢其会,何恩之有?”接着他指着游文骏道:“这位乃武林六奇苍冥客游俊松叔叔的大公子,一时错投万极门中,如今知错,但被点了绝脉,这万极老魔的独有手法无人能解,所以要保他的性命,只有请暂借老前辈的” 他刚说到此,游文骏忽地奔了前来,大声道:“青松弟,你要借温老前辈的乾坤剑交我持回复命么?乾坤剑乃温老前辈成名闯万的兵刃,人与剑共存亡,那怎么使得?” 乾坤剑也听出独孤青松之意思,脸色一白,似乎有点不相信独孤青松会作此要求,但随即他哈哈大笑,道:“小侠惠我良多,我理应” 独孤青松经游文骏一语提醒,自知失言,忙脸色一肃,朝乾坤剑作了一揖,道:“晚辈一时昏昧,请老前辈见谅!” 游文骏也突然大声道:“我游文骏一时误入歧途,悔之已晚,虽死也不愿连累前辈!晚辈此去当与老魔一拚,虽死无憾!晚辈就此告辞!” 他话声一落,蓦然晃身朝那八个紫衣大汉双掌如倾雷般连劈出八掌,掌掌绝命,独孤青松待要救酒楼相遇之大汉已是无及。八个紫衣大汉就此一命呜呼! 游文骏转身对独孤青松一揖道:“青松弟!一代奇葩,请自珍重!我爹爹和公孙大伯合葬白马湖边,小兄与彬弟如遭不测,祈兄每逢春秋代为祭扫!小兄去了!”他顿脚便掠出温家庄而去! 独孤青松只有站着发楞,因为他既不能为他解开被点绝脉,就是将他留下还是一死,而且他弟弟游文彬尚留在万极帝君的身边,游文骏又势不能抛下弟弟不顾。 独孤青松望着游文骏的身形消失后,看了地下八具尸体一眼,突然心中一动,转身对乾坤剑父女道:“血魔帮必将重犯贵庄报复,老前辈,以晚辈之意还是请前辈暂避!” 乾坤剑点点头,黯然道:“我已想及了!” 这时温秀琴见事已解决,对独孤青松一福道:“温家庄不忘大德!” 独孤青松答道:“那里!” 温秀琴对他微微一笑,正又要开口说话,蓦听庄外传来唏聿聿一声马嘶之声。 独孤青松听得一皱眉,暗忖道:“雪儿因何嘶鸣?” 接着龙马又鸣叫三声,一声比一声狂烈,最后那一声听来更是少有的悲怒狂鸣。 独孤青松心知有事,对乾坤剑父女抱拳朗声道:“龙马长啸报警,晚辈去了!” 他也不待他们答话,脚下一点,嗖地便掠出二十丈外。 温秀琴不禁急声大叫道:“你事完还要回来啊!” 独孤青松没有作答,接连几纵,立时展出鬼影无形,快似风飘,朝龙马传声之处掠去。 这时龙马嘶叫更急,好像与人拚命似地。独孤青松全力赶去。突然,龙马哑然一声惨叫。 独孤青松听得心中一痛,嘬口便是一声长啸,以他不世的功力,发话道:“何方贼子,敢毙我龙马!” 他这一着急,快得如流星泻空,声落人至,只见两个须眉皆白的老人已将龙马劈倒在地。龙马嘴喷鲜血,龙目圆睁,已奄奄一息! 独孤青松看到这情形,狂怒攻心,暴喝一声:“打!”双掌一错,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带起一股灰色的旋风,连人带掌便扑向两个老人,两个老人微微哼了半声。 其中一老不屑地道:“孙不死!你先接他一下试试。” 独孤青松的掌风已到,无疑的这是出自怨愤,全力一掌。左边站着的老人白眉微掀,宽袍即朝独孤青松扑来的攻势上一拂。“澎!”一声震天价响,独孤青松扑向前的身子猛然又倒飞而回。那发掌的老人也“蹬!蹬!蹬!”连退了五步。独孤青松双臂一震,凌空划了一道弧形,飘落站定。 那老人微一凝神道:“唐不死!果然厉害。” 孙不死老人笑道:“一个这么大年纪的娃儿,有此功力,我真是初见!”说着便朝独孤青松走去。 独孤青松眼看着龙马越来越是不济,他急怒攻心地喝道:“老贼报名受死!” 孙不死又笑道:“先接我一掌再说不迟!” 独孤青松忍无可忍,暗运起天威掌法。“呼!”的一招“天怒地怨”用上了十二成功力狂劈而出,同时厉吼道:“老贼接掌!” 孙不死双目微睁,射出两道如电的寒光。他单掌立胸,微微朝上一翻,掌心吐劲,一股阴柔之力滚滚而出。这一次不同于刚才的暴响,只听波的一声。独孤青松一声闷哼,退了三步。孙不死虽未出声,脸色也随之一变为灰白。脸上更肃然一沉,接着也“蹬!蹬!”退了三步。两人都双目大睁,互相瞪视。 唐不死在一旁低声道:“孙不死!这一下你尝到了甜头吧!” 孙不死没有理会唐不死的话,却一声吼道:“小子,真有你的,再接我老不死的一掌。”说罢他双掌同时慢慢前推,出掌无声无息。 他这么一来,触发了独孤青松的狂性,狠狠地暗一咬牙,怒哼一声:“好!”全身随着一沉,以天威掌法中一招他从未用过的“天塌地陷”,集毕生之力,也双掌齐出,一股撼山栗岳的气流铺盖而出。 又是仅只轻微的“波!”的一响。风声啸空,尘土弥漫,十丈之内见不着人影。随着掌劲,尘土的扬空,一条人影飘身站在十丈之外,他是唐不死。他凝重的面目自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之感,如寒电的双目一直凝视着被尘土笼罩的斗场中。半晌他才长叹一声,大袖轻轻一挥。一阵柔和的轻风将漫空的尘沙吹散之后,现出了孙不死和独孤青松两人的身形。两人都趺坐在地,嘴角均挂着鲜血,闭目调息。 唐不死缓步走至孙不死的背后,单掌在他背上连拍三掌。孙不死身子一震,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睁目站起,看了唐不死一眼,便举步移向独孤青松的身边。 唐不死一怔,大声道:“孙不死的,你想做什么?” 孙不死转头冷冷望了唐不死一眼,摇摇头道:“他未曾运起化血功,便如此厉害,此时不除他,更待何时?” 唐不死肃然道:“你不想问清他,就贸然下手,你是跟谁学的?我们三个老不死的名头,也会被你丢了!” 孙不死愤然道:“难道江湖的传言是假的不成,还用问什么?” “不行,这事非问清不可。”唐不死脸上已有些愤愤之色。 孙不死一愕,随即哑然一笑,道:“唐不死,敢情你已变卦了!” “我没有变卦,如他真是血影子,我唐不死不惜和他一拚。昔年神风大帝与血影子蚩回拚得两败俱伤,却流名千古,我泰山老人唐不死又何乐而不为?但我却不容你这样不讲理。” 孙不死闻言也愤愤道:“想我华山老人孙不死也不是乘人之危,下流之人。你既能放手,我又岂会不能?那你问吧,我想他什么也不会回答你。” 唐不死哼了半声,正想走至独孤青松依法拍他三掌,借力输功,助他一臂之力,不想独孤青松就在这时睁眼,缓缓地立起。 他盯了两人一眼,冷声道:“原来两位是在百年前便息影山林,不再过问江湖的三老之二泰山老人和华山老人,你们为何不下手除我?” 孙不死见独孤青松复元得这样快,也暗暗惊心,喝道:“你说清楚些,今日既已找着你了,总不会轻易再让你走了!” 独孤青松一声冷笑,道:“刚才你要下手,我确无回手之力,但此刻已经迟了,告诉你!我正是血影子独孤青松,这不得了,下手吧!” 孙不死看了唐不死一眼道:“怎么样?” 独孤青松蓦地朝着孙不死呸的一口吐沫飞去,厉声道:“你这老而无用的东西,凭什么要杀我独孤青松?就因为我能身化血影就该杀么?” 孙不死和唐不死同时对独孤青松的峻厉之色暗中运功戒备。 孙不死冷声答道:“你身化血影,杀人盈野,上干天和,青城望月坪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说明。” 独孤青松不屑地问道:“两位知道那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你都要负些责任。” 独孤青松猛地狂笑道:“两位老前辈怎不讲理?青城山望月坪的确死了不少人,但那是血魔帮和万极帝君的爪牙,害人无数,江湖因他们的存在,惨祸连连,那些人实在死不足惜!” 孙不死望了唐不死一眼,道:“唐不死,你看怎样?血影子天下无敌,此人愤世嫉俗,血魔帮徒固死有余辜,但谁能担保他不会再滥杀无辜?” 独孤青松冷哼一声,道:“我独孤青松还不是那种人。” “你用什么保证?” “我无须向??们保证什么。” 孙不死蓦然大喝一声道:“唐不死,今日我饶他不得。” 独孤青松狂笑道:“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唐不死这时也脸上一沉,对独孤青松道:“独孤青松,我看你只要今日提出保证,我与华山老人均会放过你,要知道血影子天地的戾气练成,练到绝顶,便将迷失本性,好杀无度,势必造成武林的弥天血劫,我们与你独孤青松都无怨无仇,只是为天下的苍生计,不得不再下山一次。独孤青松,你不可任性。” 独孤青松冷冷地瞥了两人一眼,喃喃道:“我没有什么任性之处,我还没有杀错了人。”他喃喃说着,便朝龙马倒卧之地走去。 当他目光一触到龙马倒卧的惨样,不禁一股无明怒火又直往上冲。猛然,他又转身厉声道:“泰山、华山二老!我独孤青松练成血影子,你们不放过我,尽管冲着我来好了,龙子何辜,你们竟下此毒手?” 华山泰山二老哑然无语。 独孤青松一挥手又道:“你们走吧,今日我饶你们这一次,看你们活到这个岁数不容易,我原谅你们一次,我要救龙马,你们走吧!” 泰山华山二老仍站着不动。 独孤青松一声暴喝道:“滚!你们与我滚远些!” 两老再也忍不住了,冷斥道:“没那么容易,今日既然碰上,你要不作个交代那可不能善了。血影子天下之祸害,人人得而诛之。” 独孤青松气到了极点,脸上的杀气立罩上眉宇,反而镇静得多,道:“划下道来吧,你们到底想怎样?” “不提出保证,誓不再伤人,今日你就休想活着离开。” “办不到!” 孙不死立时对唐不死厉声道:“唐不死的,今日只有一拚了!” 唐不死沉吟片刻,脸上万分凝重,最后终于点了点头。 独孤青松知道他们就要下手了,凄厉的笑声冲口而出!随着他的大笑,他的身体渐渐艳红起来。他已运起了化血功!红透而化做了一个血影!但是血影子只是静静的站着不动。 孙不死和唐不死一见,骇然地退了三步,两人的手同时探向服下。 就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孙不死、唐不死身形暴转,猛然间万点寒光撒空扬起,一股冷寒的剑气弥空,罩向了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惊见他们亮剑,便知是无坚不摧的宝剑。原来他们有备而来。他愤怒得恨不得一下就扑杀他们,但这无隙可入的剑幕之中,他虽是一血影,也无能为力。他只有血影一飘,便出十丈之外。 两老一声断喝,催动剑气,仍朝独孤青松卷去。独孤青松身形一飘,又飘到了另外一处站着。他像一只狡猾的狼一般,只在剑幕之外伺空而击,根本不和他们正面接触,两老不禁厉声暴喝连连。可是,他们对独孤青松也无可奈何。两老见独孤青松一味躲避,只得将剑气松下来。 但是独孤青松一见他们的剑幕微松,血影一飘已在他们前面,现出作势欲扑的神情。两老大喝一声,剑走轻灵,又裹卷而上。独孤青松血影又飘行开去。 这时,独孤青松暗想:“我要累死他们。” 猛然,他血影子绕着他们的剑幕疾走了起来,越走越快,越快血影子就越淡。最后就变成了一圈红线,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血影子在那个方向。两老怒啸连天,手中剑却半点也不敢松懈。 半盏热茶的时间过去了。 顿饭工夫过去了! 半天过去了! 西山日坠,留下了满天的残霞。 两老的功力实在精深至极,半天之后才听到两人喘息之声。 独孤青松冷笑忖道:“快了!看你能支持到几时。” 蓦地,剑幕之中发出了一声如龙吟般的剑鸣之声,随即长虹划空,两道白虹朝着二十丈外电射而出。但红线也倏灭,无声无息地飘了二十丈。白虹倏隐,现出了在大口喘息的孙不死和唐不死两个老人。 他们目光一瞥,骇然血影子仍站在他们身前。两人全身一凛。宝剑朝他血影子一挥,一轮抢攻,脚下一点,又身化白虹,飞射二十丈。血影子看不出是怎样移动的,如鬼魅般只眨眼间又到了两人落身不远之处,但他只站着不动。这次孙不死唐不死已冷汗直流,顿脚又逃。血影子一点也不放松,两老到那里,他便追到那里。两老终始逃不过血影子的如附骨之蛆。这时两老在运剑半天之后,已有力不从心之感,不禁微微一叹,立时两人不再逃避,只手握宝剑,背对背地站立,双目盯住血影子。 孙不死一面道:“唐不死的,我看天色一晚,你我这两条性命便要丧生此地了。” 唐不死答道:“熬到一时是一时吧!我想他一时还不敢近身。” 独孤青松化身的血影子又开始移动了,两老也跟着在原地疾转,因为他们实在不知血影子会在何时进扑。两老越转越惊心了,额上的汗如雨下,片刻后,夜幕渐渐低垂,两人转得头昏眼花,血影子的范围越缩越小。两老渐渐嗅着了腥气,那是血影子的气息。死神渐光临他们了。就在这时,泰山老人长叹一声。接着当啷一声,长剑落地,抛在一旁,人一矮,便趺坐闭目,低声道:“独孤青松,你要杀就杀吧!”华山老人也自知无救,依法炮制,弃剑趺坐。两人的脸上显出一种悲痛的神色。 这时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道:“你们觉得在做一件善事是么?血影子危害天下苍生,你们不容他独活是么?哼!哼!以你们今日之不问是非,我非杀你们不可,你们枉自活了这么久,可是连好歹都分不清。” 那声音停了又道:“你们自动弃剑救了你们,但是我得告诉你们,今日危害天下的是万极帝君血影宫和血魔帮一门,他们使武林断绝正义,我所以练成血影子也只是为了要报父仇,我练的化血功并非要与天下武林为敌,你们听到没有?” 孙不死闻言,突地睁目道:“要杀就杀,别啰嗦!今日我两人不能制死你,自有人会制死你。” 血影子一声凄厉刺耳的怪笑,道:“冲着你这句话,你是死定了!不过” 血影子话锋转过对泰山老人道:“唐老前辈,我看你还懂事,你愿意替我担保么?” 唐不死摇摇头道:“天下不容有血影子的存在,否则武林间也无平静之日了。” “真是这样么?” “昔年的血影子蚩回便是一例。” “蚩回作恶多端,与我何能同日而语。” “你杀吧!如今日我们不死,仍会以你为敌的!” 独孤青松蓦地仰天一阵悲啸,全身的血影渐渐化去,现出了他的真身,但是突然举手一掌击出,寒飙砸地之中,他身形一晃已到龙马之侧,提起了龙马,悲声道:“我为龙马报一掌之仇。” “澎!”的一声,泰山与华山两老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微睁无神的双目,望着独孤青松提着龙马飘掠而去! 两人就地盘坐调息疗伤! 夜幕已笼罩了大地,大约有两个时辰过去后,唐不死首先低声道:“孙不死的,你怎样了?” 孙不死也在这时醒过,突然双目寒光倏射道:“我非杀他不可。” 唐不死叹道:“亦许他罪不至死!” “废话,天下之中容不得此等戾物存在。”两人先后站起身。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飞纵而来!那是一男一女,女的白衣曳地,男的蓝衫飘拂。两人掠至泰山老人和华山老人身前。 蓝衣人忽然咦了一声,对白衣女子道:“这是泰山华山二老前辈!” 白衣女子也现出了意外的神情。 蓝衣男子和白衣女子连忙神情一整,庄严地朝两老施礼道:“想不到在此地得遇见两位老神仙,何幸如之!” 两老这时微睁双目,瞥了两人一眼。 孙不死对蓝衣人看看道:“你可是武林人称蓝衣老祖之人?这位白衣女子是谁?” 来人正是寻找独孤青松的蓝衣老祖和神风大帝传人公主。 蓝衣老祖环眼见两老襟前血迹,微现发愕,因为他知道武林中武力最高的就数世外三老了,不知是谁有如此功力竟能伤了两老。他连忙恭谨地答道:“这位是神风大帝的传人,也就是天将之妻前皇公主。” 两老一听,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问道:“你们可是追那血影子独孤青松而来?” 公主见两老劈头第一句便问此话,心中一动,立道:“两位老前辈可是已经遇见了他?我们正是要找他。” 孙不死双目现出愤然之色,道:“我两个老不死的何止遇见了他,几乎死在他血影子之下,再遇见他时,我拚着同归于尽,也要杀他。” 蓝衣老祖蓦然大叫一声道:“好小子,他竟敢对两位老前辈如此不敬。我蓝衣老祖也要教训他。” 公主却在一旁低声道:“两位老前辈暂请息怒!但不知老前辈是如何与他斗起来的?” 孙不死大声道:“这还用问么?血影子天下武林之公敌!我们是专门下山找他的,遇着了岂有不斗之理。” 公主目光锐利,看事精细,已知那是怎么一回事,轻叹一声,柔声道:“两位老前辈,可肯听晚辈一言?” 孙唐两老一怔,望着公主道:“你要为他求情么?” 公主平静的答道:“独孤青松虽是晚辈的师侄,但他如作恶造孽,晚辈也不敢徇私,不过,我看那孩子并非那种人。” “你这不是徇私是什么?据你说他是那种人?” “万极帝君妄想夺取武林至尊之位,鱼肉天下,杀他父亲,母亲伯叔尚在万极帝君掌握作囚,他练化血功、练成血影子乃为报仇,并无与天下武林为敌、妄想称尊武林之念,情有可原!” 蓝衣老祖也加上一句道:“是真的,那孩子与我也有一段情谊,他是个至性之人。” 两老不禁哈哈大笑:“唯其至性,才会杀劫重重。” 公主不禁微微有些气道:“我们找他本来也是要他散去血影子功的意思,听两位老前辈这样一说,我反而对他生起同情之心来了!” 两老一怔,大声道:“昔年贵师尊与血影子蚩回势不两立,你怎可说这种话?” 公主微微哼了一声,道:“我为什么不能?只要他非滥杀无辜,便可保留血影子的功力,甚至他就称尊武林,只要为武林有利,也并无不可!”说着她对蓝衣老祖道:“蓝兄走吧!想他既在此现身,当不会走得太远。”说着掠身十丈之外。 蓝衣老祖正想跟着走时,蓦听孙不死喝道:“慢着,我得把话说清,你们若敢助纣为虐,当在我们清扫之列。” 公主怒答道:“如你们不分青红皂白,随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单手一拂,腾身而去! 蓝衣老祖回头看了两老一眼,也无声无息地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