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镇山河》 第二章 神功小成惩凶邪 叶林枫一看来人竟是黑蝎道人和黑龙毒陀,心中不由一震心说:“原来他们没死?” 更使叶林枫吃惊的,是哪一僧一道中间,站着的人竟是桃花妖女,这女人武功比这一僧一道高出许多,自己一人,绝非三人联手之敌。 心中正在转念,只见那黑蝎道人,青虚虚脸上,阴森森笑道:“娃娃,你想不到吧我还没有死!” 叶林枫心中吃惊,外表仍非常镇定,冷冷一笑道:“那算是你的侥幸!” “不错!”黑龙毒陀嘿嘿一笑道:“可是今天你娃娃就没侥幸可言了。” 叶林枫冷冷的答道:“也许那是属于两位吧!” 黑蝎道人左袖虚晃,身形电射而出,这老道前几天,左胁挨了叶林枫一剑,恨不得立将叶林枫置于死地。身形才起,那桃花妖女却一声脆笑道:“别急啊,道长!” 笑声中,只见她皓腕一舒,抓住青虚道长飞起的袍角向后一带,那黑蝎道人身不由已,硬生生给带回原地。 黑蝎道人虽是怒极,对桃花妖女却不敢违拗,阴森森一笑道:“夫人,你还有话问这小子么?” “天啊!”桃花妖女嫣然一笑道,“等一下再动手也不迟,你忘了我们是干什么来的?” “正是,正是!今天谅你这娃娃也跑不了!” 桃花妖女回眸一笑,一双剪水双瞳,射出两道媚人的眼波,落在叶林枫脸上说道:“少侠,久违啦!” 叶林枫傲然应道:“不错,许久没遇上了。” 桃花妖女说道:“其实找你也没什么事。只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那个姓乔的姑娘。” “乔思琦?” “嗯!对啦,你将她从府中救走,人呢?” 叶林枫看了黑蝎道人一眼,冷笑道:“人倒是我救走的,可是。不是从你们府中。” 桃花妖女微微一怔说道:“是什么地方?” 叶林枫向黑蝎道人和黑龙毒陀一指说道:“你问他们两位好啦!” 桃花妖女突然面色一沉,转头扫了两人一眼问道:“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黑蝎道人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神色,但随之阴森森一笑,掩饰着说道:“别听小子胡扯,那姓乔的女娃娃本来是关在府中,他小子怎会从别的地方救人?” 黑龙毒陀嘿嘿笑道:“正是,正是,那夜我负责巡逻,黑蝎道人负责看守,这小子暗地潜入,抽冷子刺伤师弟,救走地女娃娃,等我发现时,已追赶不及了。” 叶林枫冷笑不语。 桃花妖女眼珠转了两转,好像不用叶林枫辩白,已然判断出真实情形,微微一笑道:“好啦,虽研究这些啦,只要那位乔姑娘是被少侠救走,不论在什么地方,全是一样,那么人呢?” 叶林枫说道:“我们已经不在一起了。” “和灵蛇孙女儿走在一起,对不对?” “不知道。” “前几夜你们还一起去过鬼谷,为什么不知道呢?”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少爷没有答覆你的必要。” “哟!看你这么凶,”桃花妖女抿嘴一笑道:“要是真不知道,今在只有委屈你啦!” 叶林枫抑天发出一声长笑,声若龙吟说道:“难道你们非向我要人不可?” “为什么不呢?少侠!” 叶林枫冷然笑道:“只怕你们这想法会落空。” “假若我说能呢?” “那就要看各位的能耐了!我知道我的用意,是要以我为饵,要她自己找回来。” “嗯!一点不错,少侠真是聪明人。 “你们要找乔姑娘,只是因为她是逃犯?” “那倒不是,但是我们目前须要她!” “做什么?” “格格!”桃花妖女掠了一下鬓发笑道:“这个用不着少侠动问,但我可以但保,不会损及她一根毫发的。”叶林枫一听,心中迅速打转,但一时之间,想不出她们真正的意图来,迟疑了一下冷笑道:“话说得太多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想请少侠跟我们回去。” “哈哈!”叶林枫一声朗笑道:“我说过,关于这一点,你的希望会落空的。”“少侠,你太自信了!”桃花妖女向前迈了两步,那黑蝎道人和黑龙毒陀,一左一右也向两侧移动,形成三面包围之势。 桃花妖女又说道:“自然虽然是可贵的勇气,但往往会自误!” 叶林枫又是一声朗笑道:“大丈夫宁为玉碎,不求瓦全,要我叶某效仿尔等,才是你做白日大梦。” 桃花妖女被叶林枫骂得面色陡变,狠狠的道:“骂的好!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大本领。狂妄是吓不倒人的,咱们手下见真章。” 桃花妖女说罢,欺身自己到叶林枫面前,伸右手直各叶林枫脉门穴扣去,右手并二指点叶林枫肩井穴,一招两武,快如电闪,另人防不胜防。 叶林枫见桃花妖女出招奇快.并又分袭自己两处,只有施展幻影步晃身避开。 桃花妖女二招走空,并不收式变指为掌,一招童子拜佛并未躲闪,单掌推出七成功力。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桃花妖女被叶林枫挥出的气劲震倒在丈外一棵大树下。 桃花妖女面色煞白,腹内翻滚忙运气强压下要吐出的一口血,怔怔地看着叶林枫尾巴发愣,她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位才几日不见的青年,功力竟有如此的进展。 黑蝎道人和黑龙毒陀,见桃花妖女一照面便被对方震伤,二人一左一右运足全身功力,向叶林枫推出。 叶林枫对霞云二使者,早存铲除之心,也运足十成功力向二人掌风迎来。又是“轰!轰!”巨响,二使者被震得飘在空中。 他目注着那一僧一道飞落的身子,一面心中在暗想:“轩辕神掌?难道这就是师父要传的武功?可是,他老人家要今夜才传受给我呀!怎么会……” 土山下传来砰砰两声,打断了叶林枫的思维能力,只见那一僧一道落地后,一动也不动,卷卧在山下,似是已经死去。 叶林枫呆呆地看着那黑蝎道人和黑龙毒陀的尸体出了一会神,连坐在树上的桃花妖女也忘了,心中真是又惊又喜,这才想起,天亮时自已静坐行空时,似是师父一只手,曾经按在自己头上过,必然是他老人家,将内功真力又输给了自己不少,因有两位高人的功力汇聚在自己体内之故,掌出力发,才声惹龙吟,其实自己适才这两掌,其威力可能还不止此。 心中这一高兴,才掉头向树下的桃花妖女看去。 但是,等他掉头看时,那还有桃花妖女的影子,显然这女人已被自己骇跑了。 叶林枫抑天嘘了一口长气,心说:“自己有了这般成就,为恩师报仇之事,可有会如愿以偿了,真是皇天不见有心人,自己应该感谢师父,也应该感谢灵蛇!”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觉得腹中有些饥饿,纵目一看,那一座镇甸,隐隐在西南角上,当下飞掠下山,直向镇中奔了回去。 一会工夫,已到了镇口,叶林枫昂然向镇内走去,从前他在这一带行走,还生怕遇上自己武功不敌之人,可是,现在这层顾虑消逝了,他还盼望再遇上鸡鸠老怪或万毒魔等魔头,一试自己身手。 他一直走回那家客店,一个伙计正在低头收拾客人已经离去后的桌上碗筷,忽然抬头看见叶林枫,好像惊得一呆说道:“咦!客人,你几时起床出店去的!” 叶林枫笑了一笑道:“我出去时,你正在忙着。” 伙计怔了一怔,好像有点奇怪的样子,笑了笑道:“爷说得是,今儿个生意最忙!” 叶林枫选了一个座位。吩咐了一份酒菜,那伙计送酒菜时,见店中客人已全部离去,老低声说道:“爷,你最好快点走!” 叶林枫这才一怔问道:“为什么?” 伙计赔着笑,低声道:“爷别误会,晤!是……是这样的,今儿一早……” 伙计话未说完,又向店外扫了一眼,好像生怕有人这时闯了进来。 叶林枫突然哈哈笑道:“伙计,有话说罢,天大的事有我呢!” 伙计连应了几声是。陪笑道:“晤!是这样的,今儿一早,来了几个人,找的好像是公子爷,你不是叶林枫么?” 叶林枫点头说道:“不错,我姓叶!是几个什么人呢?” 伙计脸上忽然现出骇怕神色,说道:“一个和尚,一个道士,还有一个女的,全都带有兵器,唔!好凶,他们撞进公子爷的房去,小的想栏,反而挨了一个耳光,公子爷请看,我这左脸。” 叶林枫抬眼一看,这才注意到伙计左面脸上红肿起老高,笑了一下心说:“原来是他们!” 忙又说道:“当真这么凶!” 伙计说道:“是啊!真凶,他们是节度府来的。” 叶林枫点头说道:“我知道,他们再也不会来了。” 伙计忙摇头说道:“不对,他们说过,公子爷回来,不许我告诉你,说马上还要回来!” 叶林枫笑道:“伙计,你放心,他们回老家去了。” “回老家去了?”伙计愣怔得出了神,当店伙的,江湖上的话,哪能不懂得“回老家”是什么意思,一双眼睛在叶林枫脸上骨碌碌直转,好像有些不信,因为做伙计的阅人最多,以他的看法,这位公子爷文质彬彬,就算会武,也绝对不是那两个凶神和尚道士的敌手。 叶林枫见他不信,笑了笑道:“你不信么?” 伙计虽然不信,见叶林枫说得那么认真,又不能不信,只好赔笑道:“那么公子爷更应该小心了,听说节度使中,有本事的人多得很,万一……” 叶林枫淡淡一笑,挥手说道:“谢谢你,我知道。” 伙计对这位文质彬彬的公子爷,真是莫测高深,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只好退了出去。 叶林枫一个人自斟自饮,一会儿工夫,只见店门口走来一个手挽花篮的乡下姑娘,一直走进店来,向叶林枫嫣然一笑道:“公子,买花么?蓝蔷薇,香得很。” 叶林枫抬眼一看,花篮中满满的一篮蓝色蔷薇,清香四益触鼻沁心。 当下心中一动,暗忖:“这蓝色蔷薇,到是少见。” 不由抬眼又看了卖花姑娘一眼,那姑娘又是嫣然一笑道:“异种蔷薇,公子买一束吧!” 但叶林枫却双目定睛地落地卖花姑娘脸上,一瞬也不瞬! 他道为何?原来这卖花姑娘,像是一个人,像谁?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只觉得姑娘好面熟。 卖花姑娘仍盈盈含笑,伸手由篮中取了一束束蓝色蔷薇,放在叶林枫桌上,掌心一翻,现出:“凤芝卿马上来”六个红色小字。 叶林枫登时一怔! 那卖花姑娘眼波儿一转,又是抿嘴一笑。 这一下,叶林枫忽然想起了,原来这卖花女竟是慧菊姑娘乔装,不由脱口惊呼遭:“是你?” 慧菊伸出指头儿在唇边一竖,又向她自己指了指,便回身向外走去。叶林枫觉得有点奇怪,凤芝卿要来,可是并没有到,慧菊为什么要如此小心,她指指她自己,便回身走了,是不是要自己跟她去了? 心中正自转念,只见慧菊在店门外回头说道:“公子,这蓝蔷薇名贵得很呢,别丢了啊!” 叶林枫一听,觉得慧菊这话有因,这才发觉那一小束蓝蔷薇的花下,有指头粗细一条白绢,上面绣有蓬莱二字。 这才登时明白过来,原来这束蓝色蔷薇,是蓬莱女花符。 等他再抬头时,慧菊已向门左面走了。 叶林枫迟疑了一下,他自我衡量了一下,以自己目前的武功,绝不是红颜血魅的敌手,而凤芝卿之所以找来,可能是因前几天他与乔思琦死入鬼谷偷听了他们的秘密,那么这次相见,可能与上次不同,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何况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最重要的是今夜师父还要传自己真正的“轩辕神掌”诀,万一因此耽误,自己拿什么能耐去参加魔妖的武林大会? 而且那慧菊乔装前来要自己跟她去,并赠了这一束蓝色蔷薇花符,必然有她的用意,自己若不前去,岂不辜负人家一番好心?心中恁地一想,丢了一块银子在桌上,便起身出店。 叶林枫出得店外,向左一看,正好见慧菊向一条小巷中走下,当下脚步一紧,也向那小巷走去。 那是一条直通镇外的小巷,穿过一片花园,便是一片疏落落的林子,到了林中,慧菊才停下身来。 叶林枫走到她身边,才要说话,慧菊又是纤指儿一竖,示意他噤声。 叶林枫心中奇怪,说:“店中说话,怕人听见,还有可说,这儿旷野无人,为什么还这样小心?” 正在中不解,只见慧菊蹲下身去,捡了一条树枝,在地上写道:“瑶语天听可以传声数里以外,也可以窃听数里外人说话,懂吗?” 写罢抬起头来,向他微微一笑。 叶林枫一怔,心想:“自己当真未想到这一点。” 当下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慧菊笑了一笑,又继续字道:“魔妖和凤芝卿那些人、就在适才那店的前面另一家饭店中,我是跟踪他们来的,她们饭后必定经过你那店门口,若看见你,还能容你走脱么?所以我叫你跟我来。” 叶林枫心中暗说一声:“好险!” 忙又点点头,也捡了一条树枝,在地上写道:“她们是去广陵么?” 慧菊写道:“正是啊!后天就是预定的武林大会会期。” 叶林枫又写道:“在什么地方?” “城西十里的风云堡。” “可曾发请帖?” “当然有。” “你们公主可参加?” “她是她们非邀到不可的客人!” “我师父可有请贴?” “当然有,但那是一张无法送到的请帖。” “为什么?” “找不到他本人。” “没请帖便不能人堡么?” “绝对不能!因为凤芝卿将亲自在堡前迎宾。” “那我怎么办?” “你也想去?” “唔!我将代表师父参加。” “你忘了蓝色蔷薇?” “那可是公主的花符?” “对了,除了请帖,只有花符!它能特别通行!” “为什么呢?” “那是公主参加的条件。” “就是为我?” “不,另有原因,因为它是和平使者的信符。” “和平使者?” “意外么?” “你们公主要消弥这场纷争?” “为什么不呢,因为争执下去,会使武林在数十年内,仇怨凶杀,久无止境。” “她办得到?” “尽心尽力而已!” 叶林枫想了一想,又写道:“据我看来,魔妖和凤芝卿不会放弃她们那梦想的。” “当然可能。” “除非能找到一个人。” “谁?” “你忘了,红颜烟眉。” “她会来? “啊!是的,可能她会来。” “公主已经约好了他们吗?” “没有。” “她到底是谁?” 慧菊抬起头来,看着叶林枫笑了一笑,写道:“你猜?” “我曾经猜想是我师父!” “你错了,但那人与老花子有关系,你有兴趣知道,今夜可以问他!” 两人正笔谈到这里,慧菊忽然侧身一听,娥眉一皱,低声道:“快隐身,有人来了!” 叶林枫一听,果然有衣袂破空之声,向这树林外奔来,赶紧跟慧菊同时晃身,扑入一丛矮树之后。 两人身形刚隐,林外有人飘身落地,只听一人说道:“小妹子,你也别跑了,咱们谈谈不好么?” 叶林枫一听,正是凤芝卿的声音,心中又惊又喜,暗忖:听口气,那被称作小妹子的,不是心瑶姑娘,便是蓬莱仙女,这两人都是他渴望一会的人。 只听一人冷冷地应道:“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假若你要动手,这儿最适合!” 叶林枫大感失望了,他已听出,那被称小妹子的人,原来是幽魂玉女。 凤芝卿“哟”了一声道:“何必拒人于干里之外呢?其实我已知道你是谁。” “我说说看?” “来自那秦岭幽谷,对不对?” “是又怎样?” “幽谷从不与武林人往来,小妹子这次出谷,有什么事啊!” “当然有事,这个你管不着!” “哟!怎么这样大火气,你知道我是谁?” “大名的鼎鼎红颜血魅!” “唔!那咱们交个朋友,总不致辱你幽谷吧!” “幽谷的人,从来不交朋友!” “那是说,我们是敌人了?” “悉听尊便!” 凤芝卿格格笑道:“那么小妹子为武林大会来的!我补一张请帖如何?” “假若我想去,会上自然有我的席位!” “小妹子,你居然有这种自信。” “难道天下三谷谷主不配?” “当然配!请还请不到呢!” “假若你不想跟幽谷为敌,话已说明白了,你请吧!若是别人无故追踪我,休想走得了。” “哟!多谢小妹子瞧得起!不过……” “你非要知道我来此的目地不可!” “假若你小妹子不想当真伤和气!” 叶林枫凝神细听,他本对幽魂玉女来此的目的,曾经心中有过许多假定,始终得不到一个正确的答案,如今,凤芝卿紧迫不舍地追问,他倒真希望能逼问出来。 可是,那幽魂玉女突然笑一声道:“那你划出道来把!大约我们是非动手不可了!” 叶林枫虽是想知道幽魂玉女来此的目的,但一听两人真要动手,不由又替幽魂玉女担起心来。 幽谷武功到底如何,他还不太清楚,但他从两人的年龄上判断,凤芝卿早在数十年前,便已血洗过五大门派,其武功成就之高,是不容怀疑的,论年龄当在五六十岁之间,也就是说,武功已修为了四五十年。 而幽魂玉女呢?他虽然没见过她本人,但听声音最多二十上下。幽谷武功再是家学渊源,但修为时间,相差太远了,就算她走了捷径,成就已然可观,可是,要想胜凤芝卿,只怕还不可能。 但是,幽魂玉女面对着这一个不世女魔,何以毫无所惧呢?心中着实不解。 因此,不知怎地,他却替幽魂玉女担起心来。因为担心,忍不住向身边的慧菊看去。 慧菊似已猜透他的心意,笑了一笑,将尚握在手中的树枝在地上写道;“你在担心,是不是?” 叶林枫点点头。 慧菊又写道;“她们不会打起来的。” 果然,只听凤芝卿格格笑道:“哟!小妹子,为什么一定要动手呢?除非你是冲着这次武林大会来的,就算果然如此,我们今天也用不着动手,反正明天就会见真章,是不是呀?若然不是为此,只要你说出来,真若你有困难,说不定还能助你一臂之力。你知不知道?我与你们幽谷,说起来还有一点渊源呢。” 幽魂玉女说道:“幽谷的人,是要人相助的么?” “这么说来,你来此于武林大会无关?” “也许是,也许不是!” 幽魂玉女答覆复模棱两可,始终让她摸不清真正意图。 凤芝卿似是有点急了,微微哼一声道:“小妹子,我可看在过去的渊源上,若再这倔强,可要自误了!” 幽魂玉女一声轻笑道:“也许是是你自误的看法!” 叶林枫一听,两人话已说到尽头,非动手不可了,忍不住又回头看了慧菊一眼。 慧菊仍是微微一笑,又用树枝在地上写道:“你不信,是不是?” 叶林枫又点点头。 慧菊又说道:“红颜血魅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对幽魂玉女忌惮三分,她若真与幽谷为敌,那么明天的武林大会,情势可能改观,因此,我判断凤芝卿不敢!” 叶林枫忍不住也捡了一条树枝,在地上写道:“所以凤芝卿非问出她此地的目的不可?” 慧菊微微笑点头。 就在此时,只听凤芝卿语气已缓和地说道:“好啦!我们别越说越僵,小妹子不肯说,我不问就是,明天的武林大会,你小妹子会不会来,只要坦白自告诉我就行。”慧菊笑着向叶林枫点点头,那意思是:“我说如何?” 只听幽魂玉女说道:“我会去的,但不会伸手帮助任何一方。我只是办我的事。” 凤芝卿一听,似是大为放心,笑道:“有你小妹子这一句话。不是一天云雾全散了么,你们幽谷口,不是刻的有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家训么?小妹子,别忘啦!我走了。” 说罢,格格一笑,破空声响,似是转身走了。 叶林枫这才知道慧菊果然料事如神,想不到一个不世女魔头竟然对幽谷十分顾忌。凤芝卿一走,在叶林枫以为,慧菊一定会现身相见,那知慧菊仍然静静地隐身树后不动。叶林枫不觉惊奇起来,心想:“那夜慧菊能将自己带入鬼院,显而易见,她与幽魂玉女应该是旧识才对,为啥现在她人在林外,慧菊不出去相会?” 心中正自揣想,已知幽魂玉女的脚步声,向林中走来叶林枫连忙凝神看去,果见走入林中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紫衣少女,美丽不在谢心瑶之下,端庄稳重,只是双目微蹙,低垂粉颈,好像心中有着难解的疑难之事。叶林枫一看清楚幽魂玉女的本来面目,大出意外,他以前认为,一个女人以“幽魂玉”为号,一定是一个妖艳迷人女子,却不料仪态十分庄重,而且似乎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姑娘。 只见她低头向林中走来,一面随意摘取身边的树叶,随摘随掷,充分显示她心中有事。她走入林中,距叶林枫与慧菊藏身在三五丈外,突然停下来,倚者一株大树坐下,抬起也双督双眉的面颇,双目凝望着天上飘浮而过的白云,不言不动,活像是塑雕的女神像。 距离一近,叶林枫这才看清,这幽魂玉女美得确实有些迷人,只是脸上略带苍白,而且在微微娇喘。 叶林枫心中微微一怔,心说:“她怎么了?是在害病,还是受了伤?” 忽然,听她发出一声悠悠轻叹道:“此情恐将成追意!唉!想不到……” 叶林枫一听心想:“原来她为追寻一段失去爱情而来?什么人这样残忍,对这样一个美丽而又身怀不世武功的少女负心?” 只见幽魂玉女突然由衣内摸聘柄长仅数寸的匕首,握在手中,那匕手蓝汪汪的发出夺目的光辉,晶莹已极。 叶林枫心中一动,暗忖:“她要做什么?难道她找不着那人,竟想自寻短见?” 不知怎地,对这幽魂玉女虽然只有昨夜那一桩事,叶林枫现在对她却有着很多的关怀,不由全神注意着她的动作,心中也暗自决定,万一她真有行短见的举动时,自己应该现身前去阻止她才对!“ 正因如此,不由全神注意着幽魂玉女的举动,他生怕疏神,为自己留下憾事。 只见幽魂玉女握着那柄蓝汪汪的匕首,又幽幽一叹,忽然泪光莹莹,顺着面颊流下两行清泪,梨花带雨,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叶林枫心中木由一叹,心说:“你何必为情所苦,以你的才貌武功,何愁找不到如意的男人!” 那幽魂玉女无声地汉了一阵眼泪,又叹了口气,才缓慢立起,只听她咳咳了两声,忽然樱唇一张,吐了一口痰。 幽魂玉女目光随即落吐淡的地上,幽幽叹道:“恨苍天此生不……” 叶林枫心中又是一动,凝神向地上看去,这才看见,适才幽魂玉女吐的那一口痰,竟是一块鲜红的血块。 心中突然一震,证实自己的猜测不错,看样子她已经受了内伤,只不知她是旧伤复发。还是今晨被人打伤。“ 只见幽魂玉女身子忽然摇晃了几下,勉强扶着树身站稳又是一声仰天长叹道:“明天!可是我…唉!” 这一句话,叶林枫听得懂,是因为目前伤势很重,不能参加明天的武林大会之事,而发出的叹息,看样子,她又是非去不可,因为适才她亲口答应过凤芝卿要去,而且好像她要在武林大会上找一个人。 叶林枫不由同情起来,心想:“假若明天在武林大会上,她要找的人真会前去,而她却因伤势不能前往,可怜她千辛万苦,自那关外秦岭幽谷寻来,这该是多遗憾的事?” 这时,她忽然想起前次自己中了黑衣蒙面人的阴风绵丝气煞时,是慧菊将自己的师父找来为自己治伤之事,不由回头一看。 那知他这一回头,已不见慧菊了,竟不知她何时由自己身边走了。 叶林枫一怔,不知慧菊为什么不声不响地离去。 只听那幽魂玉女又是一声长叹道:“不!我一定要去,我若不去,唉……”话一说完。竞自向林外走去。 叶林枫本来想现身出去,但想到她昨夜相逼时情形,又觉得心中有些气愤,既然答应她三月后去她那幽谷,又何必这时出去相见? 心中恁地一想,仍就停身不动,等到幽魂玉女走出了树林,才长身立起,目注着幽魂玉女去的方向出神。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噗嗤”一笑道:“怎么了,人家走了,心中还在难过是不是?” 叶林枫以为是慧菊,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画着一对又长又黑的眉毛,朱唇似火,显得非常妖艳,左鬓上斜插着一条颤巍巍的唛玫瑰花。 叶林枫一怔问道:“你是谁?” 那妇人格格笑道:“你先别问我是谁,假若你喜欢这丫头,我倒可以替你作个媒。” 叶林枫冷冷一笑道:“你这话不嫌多余么?” “我会需要我帮助的。”那妇人妖媚一笑道,叶林枫正待回话,突觉香气袭人。 忙低头一看,原来各前多出了一朵粉色的玫瑰花。 叶林枫道:“前辈,你太多余了。” “多余?”那妇人妖媚一笑道:“从你那一对眼神中,自己还看不出来?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的姑娘?别假正经了。” 叶林枫愤然喝道:“住口!你是谁?” “你猜呢?” “我没有那份闲情,不说就算了,你走吧!” “哟!好大的口气,我是人家随便能呼来喝去的,也不打听一下?何况这儿又不是你的地方,你来得,我也有来得!” 叶林枫冷笑道:“那就不要说这许梦话!” “哟哟!”那妇人眉眼全在动,格格一知,周身乱颤,反而向前迈了几步说道:“真是狗咬耗子,一会儿不许人家站在这里,一会儿不许人家说话,小伙子,你凭什么?” 叶林枫怒道:“你高兴唱也可以,只不许牵涉到我!” “假若我说要呢?‘ “那你就别怪我!” 那妇人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又向他抛了一个媚笑道:“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而且,听你的意思,你是要对我动手,对不对?” 叶林枫觉得这妇人突然现身可疑,而且可能大有来路,一时之间,也不肯造次。 那妇人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在叶林枫面上转来转去,又飞了一个媚笑道:“喂!小伙子,还算你不冒失,其实我倒真是一番好意,假若你真能讨得这个姑娘,真是你的大造化,为了成全你,我还可替她将伤治好。” 叶林枫心中一动问道:“是你伤了她?” “不是啊!”妇人又媚笑道:“她是旧伤复发,而且是自己伤的!” “自己伤的!” “不可能么?格格!她为练一门独特的武功,真力运岔脉道,虽然经过疗治,但仍时时复发、唉!说也可怜,一个美丽如花的姑娘,若伤势再折磨她几年,不死也会变成一个丑老太婆,练成了武功,又有什么用?” 叶林枫一听,当真觉得这幽魂玉女不幸,叹口气道:“你说得是,假若你能治疗,为什么不帮她一个忙?” “帮忙!那你答应了?” “答应什么?” “娶她呀!” 叶林枫一听,立又不悦,说道:“我和她素不相识,而且这也不可能!” “是有比她更美丽的姑娘?” “那是我的事!” “格格格!”妇人笑得浑身乱颤道:“说说看,她是谁啊?” 叶林枫心想:“这妇人似是存心在向我纠缠,何必理她!” 心中恁地一想,冷然一笑道:“我没时间和你磨牙,咱们又素不相识,无怨无仇,对不起,我要走了。”说罢回身便走。 忽听那妇人又在身后,“格格”笑道:“你要我走,我偏不走!你要走,我却偏不要你走!” 叶林枫不由心中大怒,回身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走可不是怕你!” “我是说,咱们的话还没说完呀!” 第四章 金蝉脱壳脱巧计 叶林枫被这突如其来的,错综复亲的事,弄得心中十分纷乱,现在,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但却因此而使这样多的人将自己为争夺的对象,不但如此,另外还隐着更大的危机,他但心“红颜与烟眉”,因情恨而不能相容,这事他不由不作考虑。 但他上这位百花公主,又不能马上承认是自己,因为她们找寻自己,虽说没有恶意,但却想利用自己,寻到那篇武圣宝录,而那篇宝录,应该属于自己才对! 心中恁地-想,觉得还是应该离开此地的好,当下,故意地笑了一笑,隐藏着自己激动的情绪,说道:“这么说来,只有等在下前去救出师叔,才能得知那孩子的下落了,因为在下未入师门之前,家师之事,只有师叔知道得最清楚。” 百花公主犹豫地想了一阵,说道:“这么说,少侠不是的了?” 叶林枫故意笑道:“在下父母尚在堂上,那自然不是的了!” 百花公主这才有些失望地看着彩姑,说道:“这么说咱们还是落空了?” 彩姑格格笑道:“我们陪着叶少侠走一趟,将那瘦皮猴瘦时迁救出,不是-问便知了?” 叶林枫忙说道:“哪敢劳公主大驾?” 百花公主看了他-眼,说道:“难道少侠忘了,那些人全在找你吗?” 叶林枫大笑道:“在下也曾夜闯过鬼谷,大约还留难不住我。” 彩姑忽然向百花公主使了一个眼色,格格笑道:“那么少侠喝完酒再走不迟!” 叶林枫心中一转念,觉得匆匆离去,可能招致她们疑心,强自忍耐着说道:“好吧!那我再敬公主一杯。” 叶林枫话声才落,忽见两条人影,星驰电闪般,由花枝上飞舞而来。 百花公主脸色微微一变,说道:“出了什么事?” 彩姑又霍地立起,迎出亭去。 一个花女躬身说道:“禀彩姑,庙前来三个人,说要进来找人!” 彩姑-声脆笑,此道:“什么人这等大胆。” 罗袖一拂,身子平空拔起,她比那两个花女更快,似一只彩蝶般,眨眼工夫,便已到了前面大殿。 百花公主这才盈盈立起,说道:“少侠,我们也出去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叶林枫心中暗忖道:“这倒是自己离去的机会!” 当下颔首说道:“公主请先行!” 只见那百花公主又自不同,莲步轻移,人己踏上花枝,身子不腾不从,如行云流水般,衣袂飘飘滑行飞逝。 叶林枫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这又是什么轻功啊!别说自己不会,连见也未见过。” 那百花公主滑行数丈之后,又停了下来,回头向他招手,说道:“少侠!快随我来,不然,你一人就是走不出去的。” 叶林枫听得又是-怔,但由她这句话他才恍然明白过来,心说:“是了,无怪适才花道隔得迂回曲折,原来全是布的花阵,大约又跟鬼谷那样阵图相似了。” 心中这样一想,身子也跟着点地掠过,好像近来得传神狐及北王的功力后,轻功也增进不少,花枝微颤,飘行似风,虽然不像百花公主那般美妙自然,但也勉强能跟在她后面。 一会工夫,两入已到大殿之后。 百花公主停下身来,向叶林枫说道:“我们到大殿顶上去看着吧,在彩姑出去己足可对付了。”话声一落,见罗袖飘飞,人已冉冉上升。 叶林枫一提真气,紧随她身后腾身而上。 两人伏身殿脊后面,探出头向庙门外看去,只见彩姑两手叉腰,正自脆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呀!啊哟!还有毒老儿和老怪,真是物以类聚,怪物跟怪物混在一起。” 叶林枫一看,庙门外并排站着三个人,中间一位正是鬼谷子,左面是万毒魔,右面则是鸡鸠老怪。 百花公主却轻轻哼了一声,低声说道:“原来是他们,早知是他们,本宫也不必出来了。” 只听那鬼谷子嘿嘿道:“彩姑,公主何在?” “你眼中还有公主?”彩姑又格格一笑,用手一指说道:“要是知道有公主,就不该为难这些剑婢了!” 叶林枫一看,十二剑婢中,己有四人躺在地上,似已被点了穴道,只剩下八个剑婢,各自手握长剑,一排站在彩姑身后。 鬼谷子嘿笑-声,尚未说话,鸡鸠老怪阴阳怪气地干笑一声道:“小婢无礼,是老夫出的手!怎么样?” 彩姑说道:“谅他也不敢,我就知道是你老怪物出的手,那么老怪物,你应该还我一个公道了?” 鸡鸠老怪青袍一动,人已跨出一步,又是有阴阳怪气地笑道:“难道老夫还怕你这女人不成?” 鬼谷子突然抢前一步,伸手一拦,说道:“鸡鸠老怪且慢!” 万毒魔道:“正是,正是,男不跟女斗,要她交出人来,就算了!” “交谁啊!”彩姑又-声格格笑道:“脚下却向前移动。” 叶林枫心想:“这三个怪物,那夜在鬼谷中针锋相对,怎地现在却混在-块了?” 鬼谷子嘿嘿一笑,响起他那宏亮的声音道:“那个姓叶的小子,可是你将他弄来了?” 彩姑仍是格格笑道:“好!原来你们找的是他呀!不错,叶少侠正在庙后亭中陪公主饮酒,你们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鬼谷子阴森森一笑道:“你忘了我有驱禽驭兽之能,天下事要想瞒过我邢某人,只怕不容易。” 大殿上脊后的叶林枫,可就听得肺都快气炸了,心想:“百花公主说得不错,果然他们在四处找我。”身子一动,就想长身而起。 忽然百花公主伸出一只纤纤主手,轻轻抚在了叶林枫肩头上,声音柔细悦耳地说道:“少侠,对这些人用不着生气,彩姑对付他们三人足够了!” 三个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寻来,这首花公主居然是镇静如常,而且充满着自信,好像以过三人之来,根本就未放在心上。 彩姑武学奇诡,叶林枫是相信的,但要说她能以一人力敌三个武林怪物,却又有些不相信了。 当时冷笑一声,说道:“他们既冲着在下而来,在下不出去,岂非贪生怕死了么?而且也不应该让那彩姑一人涉险。” 百花公主幽幽一叹,道:“不会的,少侠,我是说,来的还不止他们三人呢!你看,左面两侧竹丛中,不是也有人么?” 叶林枫听得暗自心惊,凝神向左右庙墙之外的翠竹丛中扫了一眼,果然,竹稍无风自动,似是来的人不在少数。 但那三面庙墙之上,却早已每面站了四名花女,每人仍是手执花枝,全都面向外而立,好像在监视着隐身竹丛中人的行动。 叶林枫不能佩服这些花女竟训练有这般成就,在他的记忆中,井未听见百花公主或彩姑吩咐过她们,而却在临敌之时,却能主动地四面防守,不让敌人轻易侵入。 虽是如此,叶林枫仍是暗自担心,倘若地竹丛中,是魔妖和凤芝卿等人,那些墙上的花女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所以…”百花公主仍是声音柔和而文静地说道:“我们可能要面对更强的敌人!” 叶林枫不由停下身来,静观其变化了。 只昕庙前的彩姑又格格笑道:“花谷行事,从来不偷偷摸摸,只有你才鬼鬼祟崇地阴谋险诈,忘去了三谷秘约,将秘密泄露给别人,在你自以为打着如意算盘,哼!你也不想想,只怕到头来吃亏的是你自己。” 鬼谷子脸上掠过一抹阴森的冷笑,嘿嘿道:“三谷应该机会相等,可是那只金盒一直被你们花谷霸有,使人有些不服,这就难怪邢某人泄密了。”彩姑说道:“别找理由啦,你鬼谷子行事,别人不知,难道还瞒得过我么?事情已经揭穿了,再辩已没用,可惜人家叶少侠并不是真正小主人,你兴师动众地可就白费心机了。” “嘿嘿!”鬼谷子冷笑道:“宿宇桐一生只收他一个徒弟,谁说不是?” “你问过了宋怒么?” “那矮子落入我邢某人手中,还怕他不说实话!” 百花公主在殿脊上幽幽看了一眼,说道:“少侠,你听见了?百花公主对老主人是忠诚不二的,倘若少侠你就是少主人,我们应该合作。” 叶林枫一怔,说道:“可是在下姓叶!” 百花公主眨了眨眼,说道:“你姓什么似是无关重要,因为,一个人的姓名,并非生下来便写在头上,姓是人所给于的,倘若令师当年不知你真实姓氏,随便给你取的吧,只是,少侠说双亲在堂,这话可真?” 叶林枫被问得一怔,说道:“这个!” 百花公主淡淡-笑道:“够了,少侠,本宫明白了,现在我们用不着跟这些人纠缠,快随我来!”说罢,就停身处揭开两片殿瓦,身子飘然向殿中落去。 叶林枫犹豫了一下,只得跟着降落。 那百花公主落入殿中,竟自趋至殿角,“当当当当”敲了三下铜钟,然后才回过身来,叹口气道:“我不是怕他们,而是我们有许多事要办,少侠,你可留意到一件事?” “对了,少侠你想.红颜血魅和魔妖不会偷偷摸摸藏在林中的吧?那么她不来,会不会有原因?” “是不是去找寻那灰心的烟眉去了!” “大有可能呢!少侠,凤芝卿本来就因妒成恨,现在只有他老人家才知凤芝卿要找的人下落,而且还有令人垂涎的武圣宝录,少侠看来,我的猜想合理么?” 叶林枫听得头上直冒冷汗,大声说道:“那么我们得快走!” 那百花公主虽然不是故意用话来试探叶林枫,由叶林枫急迫的表情中,更证实叶林枫就是她们要找的人,当下,微微一笑道:“那么少侠真是表兄了。” “表兄?” “唔!我们是姑表兄妹,百花公主之能裳的那只金盒,也就是有这一层关系。” 叶林枫双目睁得又圆又大,看着眼前的百花公主,见她说话一片纯真,全无半点欺骗的样子,但是他心中仍不免有几分怀疑,那不是因为百花公主本人,而是彩姑给他的印象太恶劣了,花谷若是善类,为何又会有那等行,娆妖狐媚的女人? “少侠不信么?” “我只是觉得有些突然罢了!” “这也难怪!”百花公主又幽幽一叹道:“以后少侠会明白的,别说啦,我们可以走了。”说罢,竟向大殿神龛之前走去。 叶林枫说道:“公主,我们不是向外走么?” 百花公主笑了一笑道:“这儿有一条秘道,可直通庙外!” 叶林枫说道:“那么彩姑她们……” 百花公主说道:“我己钟声传命,别担心,她们随后会赶了来的,那些人闯过我那百花阵时,她们也早己离开很久叶林枫不能不佩服这百花公主机智沉着,想不到像她这样一个外表娇柔温驯的女人,竟然沉着不乱。 叶林枫跟在她身后,俯身入神龛之下,只见她掀起一块木板,现出一个地道口,缓缓向洞内走去。 那地道约有丈许多,大约已久不使用,有些地方泥土松落,所幸尚能通行,约莫走了一刻时辰,眼前一亮,已经到了出口处。 叶林枫出洞一看,原来这出口处,是在一片密林之中。 百花公主伸手一掠发鬓,说道:“我们走吧!” 叶林枫说道:“公主可肯先告诉我们去什么地方!” “兵书宝剑峡!” “四川的巫山三峡?” “唔!对啦!” 叶林枫忽又想起一事,迟疑了一下说道:“那么明日的武林大会?……” 百花公主淡淡笑道:“看情形大会要延期了,倘若我猜得不错,凤芝卿不在,那个大会还开什么?” “只是……” “少侠还有事?” 叶林枫也不瞒她,说道:“家师吩咐在下,今夜必须前去相见。” “唔!”那百花公主眼皮眨了两眨,说道:“告诉我在什么地方,我着彩姑派人去通知他。”叶林枫便将相约地点说了出来。 只见百花公主,在洞口地上,划了许多看不懂的符号,划好,盈盈立起,说道:“现在可以走啦!” 两人穿过树林,绕向一座小山之后,己是一条官道。 因为官道上不少行人,而且百花公主又是-身罗绮,十分惹人注目。 叶林枫不由一皱眉头,说道:“我们就这样走么?” 百花公主侧耳听子一下,笑道:“有空车来啦!” 叶林枫一听,果然车轮声由身后传来,但他却有点奇怪,问道:“公主怎知是空车?” 百花公主笑道:“简单得很,听那车轮声不是就知道了么?车上若有人,车轮声应该沉重一些,对不对?” 果然,一会工夫,-辆马车驶至,叶林枫一看,如何不是呢,车帘高卷,空无一人。 这-来,叶林枫不由衷心佩服了,这百花公主不但机智沉着,而且心思细密异常,真比自己强过许多。 那马车到了两人身前,叶林枫打着招呼道:“搭人么?” 车辕上一个帽子压在眉际的少年人,仅扬了一扬脸,说道:“去哪里?” “永新。” “那真巧!”车辕上少年说道:“我这车正是去永新,上吧!车钱随便给。” 叶林枫与那赶车的问答时,百花公主一直低头不语,等到叶林枫催她上车,她才笑了一笑,攀上车去。 等到叶林枫进入车厢,百花公主笑道:“你快将车门闭上吧!” 叶林枫知道百花公主用意,是怕被人发觉,耽误行程,当下也就将车门拉上,车声辘辘,马蹄得得,车已疾驶而去。 叶林枫本来就有办不完的事,如今突然又发生与自己身世有关的事情,他虽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在他想来,可能性有十之八九,虽然已将过去的许多事暂时丢开,但心中的烦乱,比先前更甚。 正在沉思,忽听百花公主轻笑了一声。 叶林枫才掉头说道:“笑什么?” 百花公主向车外一指,轻声道:“少侠没留心?” 叶林枫-怔,说道∶“留心什么?” 百花公主指头一竖,示意他噤声,然后拉过他的手来,用指尖在他掌心写:“这赶车的可疑!” 叶林枫一想,这赶车的除了帽子戴的太低,其他并未可疑之处,因为那赶车的面孔他己约略看清,是一张忠厚老诚的面孔,疑从何来! “你不信么?” 叶林枫点点头。 百花公主又笑了笑,写道:“我猜她是一个女人。” 叶林枫哑然一笑,又摇摇头。 百花公主又在他掌心写道:“声音不像?” 叶林枫又点点头。 百花公主又在他掌心写了“变音丸”三个字。 叶林枫这才心中动摇起来,低声道:“那么她是谁?” 这次百花公主也低声说道:“可能是幽魂谷主!” 但叶林枫却又不信了,心说:“要是女人,慧菊和竹影全有可能。” 他之所以不相信是幽魂玉女的原因,是晨间他在树林中,已亲见幽魂玉女旧伤复发,不可能是也乔装前来。 还有一个理由,支持他的想法的是,慧菊和竹影,一向是当他困难时,总会现身,应该是这两人的可能性最大。 停了一会,叶林枫故意大声问道:“喂,小兄弟,今天我们赶到何处打尖?” 车外那赶车的应声道:“天河!” 叶林枫仔细一听,竟然是本地口音,又问道:“还有多远呀?” “四十里。” 叶林枫本来目的,是在辩别那赶车人的声音,如今他-听,觉不出有异样之处!而且这条路叶林枫走过,前面不远,正是天河镇,地名也没说错,真无懈可击。 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百花公主-眼! 那百花公主却已闭上眼睛,只是口角上噙着微微笑意,她好像非常自信,所以才不理会叶林枫是否在怀疑。 忽听那赶车的声音道:“客人,天河,就是牛郎织女渡银河的地方,今夜在那儿打尖正好!”叶林枫一怔,赶车的这句话,带着几分戏谑,如这样看来,这赶车的当真有问题。 心中正在想,又听赶车的补充说道:“客人,可是真的啊,天河镇有座双星庙,供的是牛郎女,今天是八月十五日了,正是庙会,可热闹得很。” 叶林枫应声道:“那真好。” 那赶车的突然哈哈一笑,只听见马鞭啪响一声,那拖车的马儿一声长嘶,马车便如腾云驾雾一般飞驰起来。 叶林枫才在一怔,忽然那马车似已离开道路,顺着一个斜坡,向下滑落,叶林枫暗说一声:“不好!” 反手向车厢拍了一掌,车厢立碎,正想招呼百花公主飞出,那百花公主反而一把将他拉着说道:“不能跳,下面是沙河啊!” 就在这一瞬间,扑通一声,果然车已落入河中。 第五章 奸险难测美女心 叶林枫微微一怔,马车篷项上,一阵嗤嗤之声,有如乱箭四射一般。 虽是发生意外,百花公主仍是镇定得面色不变,笑道:“听见么?要是飞纵出去,那些飞蝗暗器,全是喂过剧毒的,射中立刻会死去的!” 说时迟,就在百花公主话声刚落,马车已“砰”地一声,水花四溅,落入河中,好在车是木制的,虽然落水,并未立刻下沉,但车箱中已渗入不少河水。 百花公主又笑道:“现在咱们可以出去看看啦,是不是幽魂玉女那丫头在捣鬼?” 叶林枫这时气得肺都要炸了,冷笑一声,当先由车门钻出。 那怪车载沉载浮,顺着河水缓缓向下流飘去,离开那滚落的斜坡,约在五六丈远,斜坡顶上,正站着六个人,一个正是适才那赶车的年青人,两旁则站着五个紫衣少女,相隔五六丈远,虽然看不清面目,但从衣着上看来,正是摄魂五婢。 百花公主微微一笑道:“看清了么?你可认得那提剑的五个丫头?” 叶林枫说道:“是摄魂五婢。” “那就对于,现在你可相信,那赶车的是幽魂玉女那丫头乔装的了吧!” “既然是摄魂五婢同来,大约是她无疑,可是,我与他们无怨无仇。” “表哥,你忘了我告诉你的往事?幽谷也是三谷之一啊!” 叶林枫冷笑-声,恨不得扑上岸去,只是这辆马车载沉载浮,早已离崖十余丈远,轻功再好,也无法扑得上去。 百花公主又幽幽一叹道:“别管她们啦,幽魂玉女那丫头,也缠得正经,她一时无法渡河,便无法追踪我们,这一着虽然用心太狠,却反而帮了忙甩脱她们,可见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叶林枫,觉得这百花公主说得尽情尽理,冷笑道:“公主说得是,原来她为人这般阴险,下一次遇上,哼!” 就在这时,只见岸上那赶车青年急得什么似的,指手划脚地吩咐了一阵,那摄魂五婢、立即随在她身后,提剑沿岸赶来,百花公主微笑着看了那赶来的六人一眼,笑道:“幸好这一带河边没船,她们赶也没用,不然,我们到得费一番手脚呢。” 此时那马车已渐渐下沉,水已及膝,若不设法上岸,两人立即要落入河水之中,好得马车已飘到了河心,离两岸各有十来丈远。 叶林枫说道:“公主,咱们得赶快上岸去!” 百花公主笑道:“这十丈远的河面你的轻功能踏波飞渡么?” 叶林风微带愧色地说道:“我们用浮木掠波之法如何?” 百花公主点头说道:“好吧,只有这法子。” 叶林枫立即拆了马车厢上几块木板握在手中,说道:“那么在下先行,公主随后。” 说罢,随手掷出一块木板,猛提一口真气,身子跟着掠起,木板落入河中,人也跟着下落,借木板浮力一点,人又再度掠起,同时又掷出一块木板,就这样,三四个起落,居然上了彼岸。 他登上对岸,立即回头一看,想看那百花公主,是否跟在自己身后而来,哪知目光所及,不由脸上现出惭愧人色。 你道为何?那百花公主已立在他身后,正自低头抖落衣上的水珠,可见人家几乎是与他同时上岸,按照用浮木掠波之法,她既然在后,应该自己从第一块浮木掠起,她才能起步,因此,最少应该相差三两丈以上的距离,可是,何以她似乎与自己同时登岸?难道她轻功造诣,已到了登萍涉水的境地不成? 百花公主在神女庙中踏花飞地是他亲眼所见,但这登萍涉水却又比踏花飞行高了一筹,不管怎样已证明,人家的轻功,高出自己太多,这样看起来,他自以为得传神狐和恩师的内功真力以后,已挤身武林高手之列,但如欲跟真正-流名家相比,自己还应该虚心痛下苦功才行。 百花公主抖掉了水珠,才抬起头来,向他笑了一笑,突然脸上泛起-阵羞红,说道:“怎么啦?你老是看着我做什么?” 叶林枫叹口气道:“公主的轻功造诣,在下真是望尘莫及。” 百花公主微微一笑道:“这算不得什么,据说武圣那本秘籍上记载有一种驭风飞行的轻功,虽不能瞬间千里,但数十里,却可有转眼即到。” 叶林枫一怔说道:“真有这种武学?” 百花公主又笑道:“谁骗了你,武圣一身造诣,绝贯天人,要不是如此,三谷中人也不致苦心地找你这十多年,而且那凤芝卿,也不会怂恿魔妖西出苗山,生出这场武林是非了。” 说完,凝眸一笑,粉脸上又是一红,继续说道:“只要寻得秘藉,我们共同潜修,以你的资质,成就必定在我之上,到时武圣再世了。” 这百花公主遇事显出有高度的沉着机智,而平时又显示出文静和温柔,再经过一场变故,虽然不算同过患难,但在不知不觉间,对她的疑心消逝了不少,不仅如此,而且还发生了好感,对她的疑心消逝了不少,不仅如此,而且还发生了好感,在叶林枫心目中,把所相识的女人,迅速作了一个比较,似乎觉得她沉着机智胜过谢心瑶,文静温柔又胜过凤芝卿和幽魂玉女,只有叶林枫心目中的奇女子蓬莱仙女他无法比较,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见过蓬莱仙女本人。 但若说叶林枫对她完全相信,那也未必,因为她告诉他身世的故事,太离奇了,离奇得令他自己也有些不信。 因此,他仍抱着几分疑虑的态度,决心跟她一道去一次巫山兵书定剑峡,证实一下事情的真象。 当下淡淡一笑。不便否认,也不便承认,却抬头向对崖看去。 只见六个人影,静静地站在对岸,似是被大河所阻,飞渡不得。 百花公主偷偷看了他一眼,笑了一笑道:“趁她们无法渡河,我们快走啊!以免被她们追上,耽误了行程。” 叶林枫见百花公主的衣裙已被河水浸湿一半,笑了一笑道:“公主一身水湿,这样子如何上路?” 百花公主又是笑了一笑道:“离开此地再说罢,到前面想法找一套衣服换换,我这一身装束,本来就是不宜行路啊。” 说罢,裙裾轻摆,人已飘然前行。 叶林枫跟在后面,却不时回头向河对岸看去,只见对岸六人,仍静静地站在那里,虽见两人离去,也无法追赶。 穿出一片疏林,转过一个山坡,天已渐渐黑了下来,叶林枫举目一看,前面根本没有人家,若再前行,便得进入一片荒凉的山地,远处岭横峰连,山区似还不小。 叶林枫在后边说道:“公主,这前面是什么地方?” 百花公主头也未回,一面前行,一面应道:“前面便是万洋山区,为了赶路,我们由捷径走,横越此山,便入湖南境内啦。” 江西与湖南交界处,正是万洋山区,由赣南西入湘南,横越万洋山区,倒真是捷径。 叶林枫心中并未生疑,但却说道:“在下的意思,先找地方换衣服或烤干衣服也行,不然山区风寒夜冷,公主岂不要着凉。” 百花公主突然停下步来,对着叶林枫嫣然一笑道:“你很关心我是不是?” 叶林枫这句话本是出于至诚,百花公主那一对剪水双瞳直看得叶林枫一颗心怦怦跳动起来,在加上也这么一回,叶林枫登时俊面羞红。 百花公主又妩媚一笑,道:“彩姑告诉过我,说你到处留情,女朋友很多,对不对?” 叶林枫笑道:“在下一身血海深仇,不瞒公主说,至今还身世不明,那有闲情逸致结交女友!” “咦!”百花公主美目一阵眨动,说道:“你不是说双亲在堂么?原来你在说谎?” 叶林枫弄得面红耳赤,他一生从来不说-句谎话,日间是迫于形势说了一句,想不到无意中又说出了实话,显得十分尴尬。 百花公主笑了一笑,安慰地道:“别难堪,-个人因形势所迫,说-两句谎,也是人之常情,但你说没有女朋友这话,只怕又是迫于形势吧?譬如说,谢心瑶,乔思琦,幽魂玉女,还有那位跟我同名同姓,面貌也相似的令狐姑娘?” 叶林枫叹气道:“武林中人,因故相识又一起相处一段时间,那也平常得很。” “唔!听说你拒绝灵蛇许亲,可有这回事?” “是的。” “听说谢心瑶为了你拒婚,负气离并霞云山,扬言要你后悔,可是真的?” “是真的。” “那么那位乔姑娘呢?听说现在正和谢心瑶一起大开杀戒,几大门派中人,近日来被杀不少?” 一提到此事,叶林枫颇有-些内疚,在他以为,谢心瑶一定是因情愤之故才走了极端,而乔思琦呢,一定是因为那日自己离开客店,一去不回,以为自己死了,要不就是认为自己不管她的死活,负心忘约,也是愤而出此。 一声长叹之后,才说道:“我也听人说过,但真相不明。” “你答应三月之内,去幽谷?” 叶林枫一怔说道:“公主怎会知道?” 百花公主神秘地笑了一笑,道:“我当然知道,只要我在的地方,发生什么事全瞒不了我,你答应去,是什么目的呢?” 叶林枫说道:“她要与我较量武攻!” “还有呢?是不是她声音太迷人?” 叶林枫摇摇头,没有答话。 百花公主又笑道:“这些女人,好像都对你很好?” 叶林枫说道:“是的,但那是她们的事。” “嗯!”百花公主又眨动着美目,神秘地一笑道:“你是说,你不爱她们?” 叶林枫说道:“我说过,血海之仇末报,真正还谈不到这些。” 百花公主紧逼了一句说道:“是指你授业恩师宿宇桐的仇么?” “正是!还有在下的身世之谜。” “假若有人能替你解决这些问题!” “在下报仇,不愿假手于人!” “唔!好志气。” 百花公主笑了一笑,转身又向前走去了,走了几步,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一句:“我母亲好笑得很……” “公主的母亲?” “唔!” “好笑什么?” “我来时,她吩咐我……”说至此,又忽然止住。 叶林枫一面跟着前行,一面听她说下去,哪知道走了好几步,仍未听她说出下文,忍不住又问道:“公主母亲吩咐什么啊?” 百花公主说道:“别提啦!以后我自己明白。” 叶林枫忽然想起,在百花殿中,那彩姑跟她说的那一番话来,当下便不想再问了。 走了一会工夫,山中雷声隐隐,刮起大风来,两人全是衣衫湿去半截被风一吹,顿感凉意袭人。 这时,天已渐渐黑透,叶林枫心中着急起来,说道:“公主,要下雨了,咱们先找一个地方住下,不然,会成落汤鸡的。” 百花公主说道:“是呀!天快下雨了,唉!想赶路偏偏遇上下雨,好罢,你看什么地方可躲雨?” 叶林枫纵目一看,忽然看见右前方黑黝黝的,似是一间屋子。 当下用手一指说道:“公主请看,那几似有人家。” 百花公主顺着叶林枫手指处看了一眼,说道:“嗯,像是一户人家,只是不见有灯光,只怕没人。” 叶林枫说道:“山居之人,习惯早睡也不一定,不管有人无人,能避雨就行。” 当下两人向那屋子走去,不一刻功夫,已然走到,抬眼一看,原来是座破庙,山门大开,有一扇庙门,却斜斜横在门内,左面的寺墙,倒了丈许,山门内长满尺许高的青草,吱吱的虫声不断传出。 叶林枫说道:“原来是一座无人的废庙。” 百花公主说道:“管它呢!能躲雨就行。” 话声才落,天上哗啦啦下起雨来,百花公主已缓步向庙中走去。 叶林枫犹豫着停下身来,本来武林中人,男女同道,算不了什么,但自适才从百花公主的谈话中,知道她心中有着一种想法,数月来,他每认识一个女人,必然要牵连出许多事故,因此深具戒心,觉得孤男寡女,夜宿荒寺,唯恐又沾上情孽。 百花公主已跨入庙门,忽然回过头来说道:“咦!你为什么不进来啊?” 阵雨越来越大,倾盆而下,叶林枫只得跟着走了进去。 两人奔入殿中,此时雷声隆隆,电光闪闪,藉闪电的光亮一看,那大殿似曾经有人作为住家的用过,左角上用树枝茅草隔成一间屋子,神像已蛛网尘封,似是多年无人上过香火,百花公主抹了抹头上的雨水,苦笑一下,说道:“今天真是不吉利,又是雨水困人。” 叶林枫见她一身全已湿透,罗衣轻荡,贴在身上,当下说道:“我去找点干柴来,公主将衣服烤干吧!” 话才说完,突又“唉”了一声道:“只是没有火种!” 百花公主说道:“你去找来,我自有法子!” 叶林枫说道:“公主带有火种?” 百花公主笑道:“古人能钻木取火,我们为什么不能呢?” 叶林枫一听,将信将疑,回头一看,神像前正有一张破神案,当下走上前去,将神案扯碎,在殿中堆起一堆干柴。 百花公主却去小屋壁上,扯了两把干草,卷成一团,拿在右手,又伸左手取一块木板,只见她用干草在木板上用力磨擦,不以十来下工夫,干草已然着火。 叶林枫一看,心想:“这法子真妙,亏她心思细密,想得出这种法子来。” 百花公主将着火干草放在地上,然后选了几块小片架在上面,一会工夫,火光熊熊燃烧起来。 两人坐在火堆边,火光一映,百花公主一张粉脸,映得有如一片朝霞,十分鲜艳动人。 叶林枫不敢多看,低头烘烤着衣服。 风声、雷声,和那阵阵的雨点声,使叶林枫心中思潮万千,虽是身边有一个比花还娇的百花公主,叶林枫仍感到为雨夜十分恼人。 忽听百花公主轻轻吁了一口气,叶林枫才又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百花公主本来就鲜艳如花,经火光-烤,一张粉脸竟红得像一朵怒放的玫瑰,尤其一双撩人的秋波,有时轻飘飘地向叶林枫脸上-扫,有如掠过一道彩虹,又像一道闪电,闪击在叶林枫心上。 是火热烤人?还是美色当前?叶林枫陡觉身上一阵燥热,心神摇摇。 就在此时,只听百花公主又是一声撩人的娇羞轻笑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叶林枫心中忽又一震,赶紧低下头说道:“没什么,我是……是看公主衣服可烤干的?” 百花公主说道:“外面干了,可是里面很难受!”叶林枫也有同样的感觉,目光一扫说道:“公主到那小屋中去吧,我再生一堆火如何?” 百花公主迟疑了一下,娇羞地一笑,点点头。 叶林枫捡了几片着火的木柴,又抱着一抱木片,向那小屋中走去,将火架好,然后退出。 百花公主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嗯”了一声,有意无意扫了叶林枫一眼。 又是-道撩人的彩虹,叶林枫一颗心,好像又随着那道彩以轻飘起,但好在他是一个正真的侠义之士,忽然惊觉,立即双目一垂,低头坐下,说道:“公主,请你到小屋中去吧!” 百花公主“嗯”了一声道:“你也歇歇吧!明天还赶路吧。”说罢,裙裾轻摆,袅袅婷婷向小屋中走去,这时风雨声渐小,叶林枫绕过火堆背着火堆而坐,一面闭目调息养神,一面也可烘烤背上的衣服。 自从灵蛇用真力替他疗毒以后,他一直不知灵蛇那至刚至阳的真力,会存留心他体中,昨夜经师傅-说,才知恩师为成全自己费尽苦心,昨夜不但传了自己一套炼气行功的秘决,而且又用传真渡力之法,也输给自己不少功力。 当下,他按照恩师所传练气之法,诚意正心地运起功来,一会工夫只觉万虑惧静,周身功力运行至速,奇经八脉,生死玄关,全都畅通无阻,上达十二重楼,下通海底涌泉,更是毫不费力。 再一会工夫,更觉身子飘飘欲起,周身如冉冉地被飞升的白气所拥,虽然庙外风雨不停,而自己却似遨游在清风明月的碧空,飘来飘去舒服自己在已极。 这就是一个修习内功之人,到了炉火纯清之境,所产生的神移物外的现象,若再假以时日便能达以“六通”境界,只要心念-动,则在数里以外发生之事,如近在咫尺一般,目能视,耳能听。 再若修习到了化境,那情形更应不同,传说中的神仙,便能知过去未来,实在那就是一个修习内功的人,到了化境的功能,自己不必心念驰动,便能知可能或已将发生之事。叶林枫这时只能算是入门,而尚未登堂入室而已。 原来这时风雨已停,自己身边的火堆上的木柴,己燃烧尽,只是余烬未熄,冒起袅袅余烟。 就在这时,已听出庙外有人飘落,虽是轻如落叶,叶林枫已听出来了武林中人。 叶林枫心念一转,淡淡一笑,仍将双目闭上,装着行功未完的样子,就在这时,小屋中的百花公主似已察觉,也有轻微的响动,而且人已离开小屋,轻轻向殿中走。 叶林枫以为,庙外来了武林中人,那百花公主一要向她示敬,或是隐身大殿门侧,察看来的是什么人。 心中正在动念,忽一道幽香射来,直撞在自己睡穴上。 叶林枫穴道上一麻,心中忽然一惊,陡想起这是飞花点穴手法,外面来了,而她突然出手点自己的睡穴,可见她不是存心伤害自己,必是来人与她有事要谈,而所谈的事,又必须不要自己知道。 叶林枫本来对百花公主有些疑虑,这一来,疑虑再起,他动念得快,反应更快,赶紧一运真气,冲开被点穴道,但却藉势-歪,倒在地上,装做睡去的样子。 动作最其自然,并未让百花公主看出半点破绽。 那百花公主似是尚不放心,香风轻拂,飘身来到了他身侧,低头对他凝视一阵,忽然推他几下,叫道:“怎么啦,睡着啦。” 叶林枫-动也不动,装做已经被点穴睡去。 那百花公主见他果然已被自己点中睡穴,一声轻笑,顺势又在他软穴上按了一下,然后才站直身子,口中轻轻吁了一声,方向庙外低声唤道:“进来!” 叶林枫软穴上一麻,但随又以真气冲开,一听她唤来人进来,便知是自己料得不差,果然是熟人,可能就是彩姑,或者是那些剑婢和花女,衣抉飘拂,来人已到殿外,轻轻说道:“公主……” 百花公主说道:“不妨事,他己被我点了睡穴睡着了,彩姑没来么?” 叶林枫心中好生暗笑。 又听殿外来人道:“婢子奉命前来禀报公主……” 百花公主未等她说完,“嘘”了一声道:“到屋中来,平素怎么教你们的,在门外能说话么?” 叶林枫一听,果然她们之间,有着秘密,现在他才明白,这百花公主不但机智沉着,而温柔静美中,却隐藏着过人的诡诈。 两人脚步声,随即向殿角房中走去、走得自然很轻,但叶林枫运气冲开穴道,根本未睡去,自是听得清清楚楚。 等到两人进入小屋,叶林枫虽然不敢动,却偷偷地睁开眼来,向房中看去。 那茅屋草隔成的屋壁,到处全是缝穴,适才又被百花公主扯下两把生火,又正好形成个壁洞,而且小屋中正燃着火堆,所以两人在屋中的情形,看得十分清楚。 叶林枫一看,来的正是日间树林中请自己的那个名叫桂蕊的剑婢。 只见百花公主粉脸凑在壁上向外看了一眼,才问道:“为我准备的衣服呢?衣服浸湿后,怪不舒服的。” 那桂蕊剑婵由肩上取下一个斜挂的小包,一面解开,一面说道:“彩姑吩咐婢子为公主送衣服来,顺便禀报一件事。” “什么事啊?” 叶林枫大感诧异,心说:“怪啊!”这百花公主好像是早就吩咐彩姑命人替她送衣服来,难道她事先就知道要被人暗算落水?而且又要遇上这场大雨? 只听桂蕊说道:“彩姑说,公主的信,她已送到了。” “她怎么回话?” 彩姑告诉婢子说,她先是不肯答应,认为我们条件太苛刻。 叶林枫心中一动:“她是谁?” 只听百花公主冷笑一声道:“后来呢?” 桂蕊已解开包袱,取出一阵鲜艳夺目的紧身衣裤拿在手中,说道:“彩姑按公主预先的吩咐,她才答应了,但提出了两个条件。” “条件?哼!我早知道她会提出来。”百花公主哼了一声,显得十分阴沉老练。 叶林枫心想:“这女人当真厉害得很,人前人后,都是两副面目和性格,白日见她的,娇柔如淑女,而现在却老练奸诈,而且心机过人,凡事能预先料定。” 只见她哼了一声之后,伸手自解衣扣,口中却又说道:“是不是,要跟我平分?哼!” 桂蕊笑道:“是啊!这是第一件。” 那百花公主口角泛起一丝冷笑,秀目眨了两眨,并未再说下去,却自顾宽衣解带。 上衣一脱,现出胸前一个大红肚兜,上面绣着一朵金色的玫瑰,火光一映,金光闪闪。 但最惹人的,还是那两只冰肌玉骨,肤光照人的嫩藕般的双臂,浑圆而白皙,白得如粉雕玉琢。 桂蕊格恪一笑道:“公主,你的身段真美啊!” 百花公主突然妩媚地一笑道:“呸!哪个女人不是这样子?” 桂蕊说道:“不啊!婢女就不及公主。” 叶林枫这才注意到,那百花公主罗衣解开,上半身玲珑曲线,己展露无遗,柳腰-扭,上胸虽被兜肚紧紧束着,却仍鼓鼓的凸出,加上白玉般的双臂和大红鲜艳的兜肚,色彩和曲线,经火光一映,似是她身上每一寸的地方,全射出一种诱人的力量。 叶林枫看得心中一荡,赶紧双目闭上,心中暗驾一声:“呸!这女人一身魅力,果然不是好东西,日间我还认为她端正贤淑呢!” 百花公主一声格格媚笑,又问道:“那第二件又是什么?” 桂蕊笑道:“她说公主既要人,她却定要他那只翠玉灵芝。” “翠玉灵芝?”叶林枫心中一动,不由伸手摸着胸前贴肉挂着的一只金线织成的小锦囊,原来叶林枫自小胸前,便挂着一只小囊,里面装的正是-只翠玉雕成的灵芝,栩栩如生,晶莹可爱,小时候他每拿出来玩,总是被宿宇桐喝骂制止,后来他年事渐长,以为是儿童玩具,本来不想挂了,但师父却又叮咛他一定要挂上,他曾经奇怪地问过师父,宿宇桐只说:“枫儿,那东西你不能遗失,-定要好好保存。” 叶林枫更感奇怪,问道:“师父,这不过是一件玩具,有什么好处?我大了还挂它做什么?” 宿宇桐说道:“有什么好处?我也说不上来,不过,可能将来对你大有用处。” 叶林枫疑惑地看着师父,又说道:“师父既然不知,何以又知对我有用呢?” 宿字桐黯然一叹道:“孩子,你还小,武功也没练成,再隔几年,我带你去寻一个人,找到了那人,便可一切明白了。” “一切?”叶林枫那时十三岁,资质聪慧,心中动了一下,这“一切”两字,似还包括许多事,一定不止是指“翠玉灵芝”而言,可能还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第六章 亦真亦幻难分辩 叶林枫心中已几分明白,可能这“翠玉灵芝”是自己家传之物,对自己至关重要,自此以后,叶林枫再也不随便取出,贴肉挂在胸前,但在无人处却不止一次地取出仔细观察,但除了晶莹可爱外,并未发现有其它的秘密。 后来时间久了,研究的次数多了,因为看不出所以然,也就当做一件父母所遗的纪念品来看,只是小心珍藏而已,一直到了去年,叶林枫年满二十岁,已得宿字桐武功十之七八,一个月明如昼的晚上,宿宇桐将叶林枫唤到身前说道:“枫儿,明天我带你出去历练历练,顺便找寻一个人,你不是屡次要想知道你的身世么?找到了那人,一切便明白了。” 这是叶林枫自小盼望着的事,自是喜不自胜,第二天师徒二人,即离开了宿宇桐隐居之处,踏入江湖。 才出来月余,在川中便听传言,武林中出了一个白骨魔主,武功神奇,到处杀人,又过了不久,又传说三异之一的瘦时迁,瘦皮猴宋怒被杀,宿宇桐听了,登时气愤填胸,立誓要为师弟仇,因此四处追寻白骨魔主行踪,这样以来,倒把寻人之事暂时放下。 想不到不由川入湘,在华龙寺中,却遇见瘦时迁,在夜探寺院中瘦时迁和宿宇桐都丧命在白骨魔主之手,若非有人相救,连叶林枫也难逃一死。 可是师父要找的什么人,却从未告诉过叶林枫,师父一死等于寻人的希望也幻灭了,人海茫茫,他去找谁? 叶林枫因恩师被杀,所受的打击太大了,宿宇桐教养他成人,恩同父母,痛遭变故以后,只好把自己的事放下,一心一意要为师报仇,等报毕师仇,再作自己打算,因此这些日子以来,对于自己的事,连想也没去想一下。 如今一听剑婢提及那只翠玉灵芝,忽然触发了自己身世之谜。 又听那桂蕊格格笑道:“公主你真美啊!” 百花公主道:“是吗?” 桂蕊又道:“若是让他这样看上-眼,不服服贴贴听话才怪!” 叶林枫心中明白,桂蕊口中的“他”,当然是指自己。 只听百花公主也格格媚笑道:“不行啊!他不是见色着迷的人,所以我只能用方法慢慢来抓他的心。” 桂蕊说道:“白天那一幕,真滑稽,他信了么?” “白天?”叶林枫心中一动,“是不是指马车落河之事?” 百花公主突然叱道:“别多话!快替我穿好衣服。” 小屋中声音寂然,只传出穿衣的响声。 叶林枫听了这番话,已知道这百花公主虽是狡猾过人,但对自己并无伤害之意,只不知白天她在神女庙百花亭中,告诉自己的事,真实性如何。 过了一会,衣服已经穿好,只听那百花公主又吩咐道:“你现在去传命彩姑,这一路上,要她们小心霞云山的人和老花子,别让他们跟了下来,啊!还有幽谷的的人,至于那女人,那是瞒不了的,到时我自然有法子应付她。” 桂蕊道:“婢女理会得,彩姑已安排好了。” 百花公主又道:“我在那出口处写的字,彩姑看没有?” 桂蕊道:“看见了,彩姑没亲自来,就是骗那个老花子去了。” 叶林枫暗自哼了一声,心说:“我师父是何许人,岂是她能骗得了的?” 百花公主笑道:“那就对了。” 想了一想,又道:“明儿你赶到前面去,再准备-辆车。” “是!” “啊!还有……” 那“有”字声音拖得很长,不知是在考虑该不该说,还是要说的事没下决心,百花公主犹豫了一阵,才说道:“好啦!你去吧,传话她们,只要在五十里以内,发现可疑人物,即派人禀告,那桂蕊应了一声,看风轻拂,似已奔出庙去,叶林枫想不到这百花公主外表温婉沉静,内心却如此狡诈,恐怕凤芝卿,幽魂玉女,连那阴险狡诈的鬼谷子,与她比起来,还逊了一筹,现在他完全明白了她的用意,不但要得到那本武圣的宝录,而且还要得到自己,而桂蕊说的白天那一幕真滑稽,再加之适才她吩咐再准备一辆车来的话,可见白天那赶车的汉子,并不是”幽魂玉女“乔装,根本就是她的安排,她所以这样做,有两个目的,其一是使她与自己共过患难,坚定对她的信任,其二使他对幽魂玉女有芥蒂,将来真若遇上,不至于相信她的话,甚至还与她站在一边对付幽魂玉女。 至于走出地道口时写的字,难怪自己看不懂,原来是她们幽谷独创的记号,她并没派人去通知师父,而是吩咐彩姑,如何去拦阻、欺骗连师父也在内的那些人。 叶林枫不解的是,她所要拦阻、欺骗,没有一个是容易对付的人,一个个久历江湖,见多识广,有的还是机谋诡诈的人物,那彩姑再能干,又用什么办法去拦阻?凭武功,彩姑再行,也不会胜得过那些人,靠“欺骗”,她又如何会使那些人相信? 叶林枫真是百思不解,他知道桂蕊去了,百花公主第二幕戏又要开始了,他索性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呼吸均匀,装着被点睡穴睡熟的样子。 果然不错,这时百花公主确实静静站在他身边,只要他一动,或是眼睛睁-下,立时就会被百花公主看破。 叶林枫不动,她也不动,静静地站了好一会,似是经过她观察以后,认为叶林枫确实被点穴道睡去,才口角漾起一丝狡狯而得意的微笑,道:“哟!怎么睡着了!” 叶林枫心中一惊,才知道她已站在自己身边,虽然听见,却仍做不知。 百花公主又笑了一笑,这次她不用手,右袖轻轻向叶林枫身上一拂。 叶林枫顿觉香风一拂,全身立即震了一下,好像有人用手在睡穴和软穴拍了一掌,这种现象,叶林枫不用猜已知是在为自己解开穴道。 只是这种解穴手法,够叶林枫骇异的了,他第一次亲身体验到,武功会有这种奇妙的解穴法。 叶林枫身子微微动了一下,装就要将得像,于是,他先伸了个懒腰,再打了个哈欠,才缓缓睁开眼来,见百花公主站在离自己两尺附近,装做得猛地一惊,“啊”了一声,翻身就想坐起。 上身才离地尺许,突又惊得“咦”了一声,随又躺下说道:“怎么搞的?我……”叶林枫这一装,倒是装得很像。 百花公主微笑道:“周身投气力,是不是啊?” 叶林枫故意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百花公主,说道:“我好像被人点过软穴?” 百花公主说道:“是啊?那一定是我了,这儿没有外人啊。” 叶林枫疑惑地看着她,看了一阵,摇摇头说道:“不会是公主,奇怪啊,我身上怎么会有那种感觉?” 百花公主又笑了一笑,道:“没有什么奇怪,白天落河溅湿了衣服,又淋了一场大雨,适才经火一烤,冷热夹攻,少侠又睡了这一阵,身子自然懒洋洋的,少侠稍为运行一下真气,就会好的,不知我这说法对不对?” 不对也是对,百花公主在编造理由,叶林枫明知是假,也得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原来如此,是啊,在下武功再是不济,也不至被人点了穴道,还不知道的。” 这-来,两人全算掩饰过去了,百花公主放了心,而叶林枫心中却在暗笑。 叶林枫停了一停,才翻身立起,故意目光落在百花公主身上.诧异地问道:“公主哪来的衣服换?” 百花公主点头道:“适才一个婢女送来的。”说时目光不断在叶林枫脸上打转。 叶林枫机警地装做尴尬,一笑道:“看我睡得多死,竟一点也不知道。” 百花公主道:“是我见你睡熟,叫她轻轻地进来,怕惊醒了你。” 原来百花公主已完全改变了,一身蓝色紧身衣裤,用一块绣花头巾包着秀发,背上背了一柄长剑,完全是一个普通走江湖人的打扮。 尤其在眉心中点了一颗胭脂痣,加上一身俏丽的打扮,更显得婀娜俏丽,妩媚动人。 叶林枫明白,她换衣和眉心加点一颗红痣的原因,一定是使人不注意她会是百花公主,因为,现今江湖上,这种打扮的人太多了,容易使人忽略过去。 叶林枫唔了一声说道:“我们上路么?” 百花公主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些人四下在追踪你,我是想,你也得换换装。” 叶林枫心说:“花样来了!”微微一笑,顺着她说道:“公主真想得周到,这样路上可省去些麻烦,可是,哪来的服装。” 百花公主向他招手,说道:“来啊!我早准备好啦。”说罢,向小屋中走去。 叶林枫自听她们提到“翠玉灵芝”之事后,对弄清楚自己身世之念更浓了,他倒不是想得到那部什么武圣宝录,而是想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当今天下三大怪谷的少主人,而那位看破情关,隐身佛门是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因此,他决心将计就计,顺着她的摆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因为不顺着她,绝不能解开这个谜,可能这女人所说的兵书宝剑,地点上还有问题。 叶林枫想了一想,便随在她的身后,向小屋中走去。 只见小屋中火堆旁地上,果然有一包衣服,叶林枫心想:“这女人什么事全预作安排,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绝想不到我会识破她的诡计。” 当下笑道:“公主可真想得周到。” 百花公主叹口气道:“没法子,为了你的安全,在这波动诡谲的江湖上,只有多费一点心思了。” 百花公主说罢,指着那包衣服说道:“先换上吧,我再替你易容。” “易容?” “唔!你不想快-点到达目的地?你不知道啊,我心中多急,想早一点证实你是不是我的表哥,假若你是真的,我便……” 说至此,脸上忽然现出一片红晕,火光中更显得明艳,完全一副纯洁少女的娇羞。 叶林枫既然决心将计就计,所以笑道:“公主说的是。” 百花公主又忸怩一笑道:“以后,你别叫我公主,你不是说我像铁掌震八方的女儿么,你就叫我表妹吧,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是铁掌震八方的女儿,我也喊你表哥,这一来,人家便不会怀疑了。” 叶林枫道:“好罢!照公主的吩咐就是。” “嗯!”百花公主腰肢一扭说道:“又是公主公主的,不!我要你现在就叫我一声表妹。” 叶林枫心中暗笑,口中却当真叫道:“表妹!”“嗯!表哥!”这一声“表哥”,叫得又甜又脆,有娇憨,也有亲切,有深情,也有羞怯,若非叶林枫偷听了她和桂蕊那番话,怕不被她所迷? 百花公主娇媚地一笑,缓步向小屋外走去,走到屋门口,又回眸一笑道:“表哥,我去外面等你换衣服。”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叶林枫才看着那套衣服,竟是-套普通书生服装,还有一顶文生巾,穿戴在身上,竟然不大不小,好像为他量身做成一般。“哟!好潇洒啊!” 叶林枫抬头一看,百花公主已站在小屋门口,一双妙目,不断地向他上下打量。 叶林枫笑道:“这衣服真合身!” 百花公主又缓步走了进来,手中却拿着一只小瓶说道:“那更好了,来,我替你易容。” 叶林枫说道:“那是什么?” “易容膏,你不知花谷中的易容术,是独步天下么?”说罢,将瓶盖打开,倾出一点黄色的东西,在纤掌上揉了一揉,笑着向叶林枫说道:“来啊!擦上这易容膏,就谁也看不出来了。” 叶林枫暗忖:“江湖诡谲,人心难测,自己受过几次波折,从中得到了教训,增长了见识,感情用事和衣貌取人,往往会铸成大错。” 第二天早上,由天河至莲花的路上,缓缓走着两人,前面是一身紧身衣裤的姑娘,后面走个似是大病刚愈的书生。 两人在一家路旁小店门口停了下来,姑娘说道:“表哥你病刚好,咱们歇歇吧,等我替你拦一辆过路的车代步。” 后面的书生点点头说道:“是啊,我真走不动啦,有一辆车就好了。” 说罢,随着姑娘,进入那家小店。 原来,前面姑娘正是百花公主,后面跟着的则是叶林枫。 这时,不过辰时光景,店中早有两个青年人在喝茶,叶林枫走进店来,目光落在那两个青年人脸上,突然一怔。 因为两个年青人中,有一个叶林枫认得,正是莫东亭,另一个叶林枫虽然不识,但却有些面熟。 两人进店,莫东亭抬头扫了两人一眼,好像并不注意叶林枫,却一直在百花公主脸上扫来扫去,由这一点证明,百花公主替叶林枫易容十分成功。“ 那百花公主并不理会,在门口一张桌旁坐下,向叶林枫说道:“表哥.你要吃点什么?” 叶林枫说道:“咱们也喝茶吧!”话才说完,忍不住又向那位有些面熟的年青人看去。 忽然他想起来了,心说:“那不是毒针狐狸自喜媚么?她怎么会跟莫东亭搞在一起?而且她还乔装了。” “表哥!”-声清脆的声音,在叶林枫耳边响起,叶林枫眉头微微一皱,回过头来说道:“什么事?” 百花公主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说道:“你说会不会有车?” 叶林枫顺口应道:“一定有!” “咦!你怎么知道?” “啊!”叶林枫微微一惊,才知有了语病,星眸一转说道,“这是阳关大道,哪能没有。” “唔!”百花公主似是才放心,这时,伙计己送来两杯茶。 那边桌上忽然传来细语道:“看你,又是色迷迷的。” 叶林枫-听,正是白喜媚的声音,只听莫东亭哈哈一,也低声道:“我认得她。” “是谁?”“一个微不足道的武林中人的女儿。” “怎么认识的?” “那姓叶的曾救过她。” “不对吧!我好像也认识她。” “你也认识?” “唔!” “你说她是谁?” “大大有名的人!” “到底是谁?” “她……” “两人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百花公主和叶林枫全听得清清楚楚,两人见话声忽然停顿,忍不住同时回头看去,只见坐在其东亭对面的白喜媚,正用指着醮茶,在桌上写字,显然是在写幽谷二个字。 百花公主忽然柳眉挑起,冷笑着低声道:“原来是她。” 叶林枫低笑道:“你也看出来了?”“哼!真活得不耐烦了,那男人是谁?” “铁拐仙之徒。” 叶林枫以为,提到琼崖三仙的名头,这百花公主必然会对莫东亭多少有点顾忌。 哪知事实不然,百花公主嘴角一撇,仍然是一副不屑的样子,说道:“一样是活得不耐烦!” 叶林枫对这莫东亭本来就没有好感,如今又见与白喜媚在一起,忽然醒悟,原来那夜在梅苑中发生的事,竟是出自莫东亭的安排,自己那夜险些中了他的巧计,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武林险恶,江湖诡怪,这话一点不错,当下冷笑道:“不错,全是些阴险毒辣的人物。” 叶林枫因识破了莫东亭的本来面目,早将过去的交游置诸脑后,这时他真想百花公主出手治治他们一下,他落得隔山观虎斗,来一个以毒攻毒。 百花公主又笑道:“现在不是时候,我要让他们肯定我是个微足不道的令狐玉妍。” 百花公主说罢,故意凄然说道:“表哥,这数月来,我爹的病好一点没有?” 叶林枫一听,知道百花公主又在做戏了,但在这种时候,他还不能不帮助演配角,当下变着声音道:“还不是老样子,好在知道你脱了脸,不然活活地把老人家气死!” 只听莫东亭哈哈一笑,低声道:“我说如何,你走了眼吧!若然不是她,哪来的爹爹有病?” 白喜媚“咦”了一声道:“那就怪了,天下竟有如此相像的人?” 这边百花公主故意取出手巾,试泪道:“唉!爹爹一对铁掌,当年威镇赣南一带,想不到我现在还避祸地方,都怪我不争气,当年不好好学武!” 叶林枫心想:“真是唱作俱佳!” 但口中只得道:“表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比我强了,我念的知乎者也,对武功一道更是一窍不通。” 莫东亭的声音又说道:“听到没有,不会错的了!” 那白喜媚仍在疑惑地说道:“你不信么,真像她呢。” 莫东亭似已毫无顾忌地大声说道:“我亲眼见过的人,绝对错不了!” “那么你又想动歪念头了?” “我可没管过你,你擒来的那些人,难道还不够你享受的!” “呸!那是你要我那样做的,若不是为了你,我才不干呢!” 百花公主柳眉一挑,突然站了起来,叶林枫以为她要出手去征治莫东亭,心想:“原来这莫东亭是个衣冠禽兽,我若非易过容,也要教训他一顿。”所以,他也不出声阻止。 那百花公主却说道:“表哥,你坐一下,我出去一会就回来。”说罢,向店后走去。 莫东亭目注百花公主的身后,又是一声哈哈笑道:“哈哈哈!我听你的就是了,别人吃过的东西,我才不要呢!那姓叶的小于真有福气,我想不通我哪一点不如他。” 叶林枫,真想-掌劈去,但回头一想:“迟早我要找他算帐,何必忙在一时,这时让他识破,只怕当真误了自己大事。”心中恁地一想,便又隐忍下来。 一会工夫,那百花公主已折身回来,坐下后,向叶林枫笑了一笑。 叶林枫陡然百花公主笑得有点神秘,心中正百思不解,一会工夫,忽然店门外走来两个乞儿,每人左手提着一根打狗棒,好像是用泥新抹成,尤其那一对编贝似的洁白的牙齿,更于乞儿不相衬。 叶林枫不由心中一动,正转头去看百花公主,却正见她对着他嫣然而笑,好像是说:“你看着吧,好戏要来了呢!” 两个乞儿突然简板乒乒乓乓敲起,向叶林枫桌前走来,一个乞儿喝道:“喂!好公子,矜孤惜寡又怜贫!” 一个乞儿跟着唱道:“一块金,一块银。偿给乞儿福寿恒!” 先前那乞儿又喝道:“喂!好心肠,好报应,行善之人天保佑!” 后面乞儿又接口道:“喂!大登科,小登科,双喜临门子孙多!” 简板一停,一个乞儿伸出手来,向两人说道:“好姑娘好公子,行行好,赏给乞儿一点饭钱。”百花公主笑了一笑,伸手从怀中摸出-块碎银,丢给那乞儿说道:“去去去!别在这儿唱了。” 两个乞儿躬了躬身,露齿-笑,转身又向莫东亭两人走去。 只听简板响起,前面乞儿又唱道:“喂!好姑娘,真慷慨,出于就是银一块!” 后面乞儿和声道:“喂!一块银,算得啥,这位公于更慷慨。” 前面乞儿又唱道:“喂!她给银,你给金,乞儿今天走红运。” 叶林枫听得好生暗笑,心说:“这两人若是她的婢女,装得唱得以忒象。” 后面乞儿已唱道:“不给金,不给银,阎王派人到家门!” 叶林枫听得几乎失笑出声,心说:“开始了,这分明就是在故意惹他们生气。” 果然,两个乞儿才走到莫东亭桌前,尚未伸手,只见那毒针狐狸双目圆睁,喝道:“你们唱的什么?哼!恶讨到我头上来了?滚开!” 那两个乞儿并不害怕,又敲起简板,一个唱道:“喂!公子爷,别生气,乞儿唱的是真的。”一个又喝道:“喂!是真话,不是假,脱靴脱帽分真假!” 那白喜媚登时一变,愣愣地看着两个乞儿。 莫东亭向两个乞儿端详了一阵,伸手摸出一锭金子,用两个指头夹着,说道:“拿去!” 叶林枫一看,便知莫东事摸不清这两个乞儿是什么人,所以先想试试乞儿的内力,心想:“他果然狡诈沉着,比白喜媚强多了。”简板-停,那前面的乞儿,果然伸手去接。 叶林枫看了百花公主一眼,心说:“你那婢女也许小巧功夫了得,若说比试内力,一定不及莫东亭,三仙之徒,岂是泛泛之辈。” 百花公主脸上仍是微微含笑,好像对那两个乞儿,颇有信心的样子。 说时迟,就在叶林枫回眼一瞬,只听莫东亭“啊”了一声。 叶林枫回头一看,一锭黄澄澄的金子,已到了乞儿手中,那莫东亭竟张目结舌,一险惶惑的样子。 白喜媚突然一拍桌子。“砰”地一声,站了起来,对着两个乞儿冷笑道:“你们是什么人?” 两个乞儿毫不在意,同时微微躬身,仅口中说声:“谢谢!”说罢,转身便走,也不答白喜媚喝问。 那白喜媚大喝声:“站住!”右手疾伸,便向那个乞儿肩头抓去。 相距不过数尺,白喜媚也是武林中成名人物,出手又快,自然一抓就着。 叶林枫见那乞儿并不闪避,真是奇怪,忽听白喜媚“啊哟”一声,抓着肩头的右手,疾向后,而且身子也向后退了一步,好像手已受伤。 莫东亭忽然哈哈大笑,笑声中,身子凌空窜起,笑声未落,人已站在店门口,双手下伸,拦着两个乞儿去路,冷冷说道:“你们可是北王门下?” 叶林枫所得一怔,心说:“难道这乞儿适才从她手中接去那枚金锭,使的竟是我师父的手法?可惜适才自己大意,未能仔细看出。” 那乞儿嘻嘻一笑道:“谁是北王啊!我可不认识。” 白喜媚突然在店中尖声叫道:“别放他们走,他们是万毒魔门下,啊哟!我的手。” 叶林枫忙又回头看去,只见白喜媚一只右手,就在这一会功夫,肿得晶莹发大了数倍,而且脸色铁青,浑身微微发颤,显得十分痛苦。 这-来,叶林枫更觉得奇怪了,心说:“难道花谷的人,也是使毒能手,何以白喜媚仅在她们肩上抓了一下,那乞儿并末还手,便伤得如此厉害。” 另一个乞儿也嘻嘻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说道:“万毒老儿么?他也配做我的师父?”白喜媚这一声尖叫,莫东亭不由向她扫了一眼,一眼看见她右手肿得又粗又亮,顿时一怔,脸上现出迷的神色。 “化力神功?”叶林枫脑中轰然一震,心说,“这种神功据说是一种邪门功夫,武林中从未听过有人传说,师父会这功夫,而且他老人家以北王之尊,也不该会这种功夫才对。” 自喜媚又尖叫道:“不是,不是,他分明身上穿的有万毒魔老儿毒须甲,一定是万毒老儿那儿派来的。” 只见百花公主始终坐在那儿,口角噙着微笑,一脸得意的神色。 那两个乞儿又嘻嘻一笑道:“你们说我是谁的门下都可以,对不起,我要走啦!” 莫东亭平素狂放不羁,面对任何强敌,也是朗朗笑声不绝,可是,今天遇到这两个乞儿,早己将惯有的狂傲之态收起,一脸惊疑之色。 他也是名师之徒,交游又广,对武林见闻,可以说至为丰富,适才他暗运功力,用两指夹住那枚金锭,正如叶林枫所想的那样,是想试试这乞儿的内力,虽然,这两个乞儿年龄小,但武功一道,不一定年龄和武功成正比,往往会出人意外的,这两个乞儿,明明是冲着他和白喜媚而来,所谓来者不善,人家既敢找了前来,岂敢以年龄小来衡量人家,为了要试试这两个乞儿有多大来头,他做了一番试验。 可是,一试之下,大出他意外,而且还心中大吃一惊,他本来仅是想试-下内力,可是那小乞儿指头一触及被他双指夹着的那枚金锭,只觉一股劲力,潮涌般由指向臂上来,心中登时一惊,赶紧猛一用劲,真力疾吐,说也奇怪,两股劲力一触,乞儿真力,顿时向后疾退,好像不堪-击的样子。 莫东亭才想朗朗一笑,可是笑声尚未发出,忽觉情形不对,自己的真力,不由自主地猛向外溢,竟然无法截止。 那乞儿却仍笑嘻嘻地站在面前,一点不像承受了自己内力压迫的样子。 莫东亭心中猛吃一惊,这情形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小乞儿有着吸取别人真力的邪门功夫,他曾听师父说过,当今武林中,只有北王有一种化力神功,能化去对方真力,但他却不知,北王嫌这种功夫太过霸道,若非遇上武功高他而又是万恶不赦的魔头,轻易不肯使用,因此之故,武林中除了南灵西妖和琼崖三仙这几个少数人知道外,其他的人,根本不知道北王身习这种奇妙的武学。 莫东亭不知北王这门神功,连自己也不轻用,如何会轻易传给门下,何况北王平生未收一个徒弟,叶林枫虽然新近拜师,也尚未传授过一招半式的武功,如何又会传给这两个乞儿。 莫东亭这样猜想,也不能说他没有理由,因为乞儿这种奇妙的武功,除了与北王的化力神功相近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武功与此相似,再则,这两人本身就是乞儿的打扮,北王又是出了名的乞丐皇帝,所以他毫不思索地便说这两个乞儿是北王门下。 这一点已经够莫东亭吃惊的了,等到看到白喜媚一只右手肿得又粗又大,口口声声说乞儿身上穿有毒须甲,一点不错,毒须甲是万毒老儿的防身之宝,白喜媚手中毒的情形,又极为相像,这一来,莫东亭心中更加迷惑了,这样看来,除了这两个乞儿武学复杂,而一身所学,可能是在下最奇诡、最毒辣的功夫外,别无其他可以解释。这两个乞儿,不可能一是北王的门人,一是万毒老儿之徒,而万毒的老儿,也绝不可能收一个叫花徒弟。 莫东亭因摸不清两个乞儿的底细,不敢冒然出手,生怕丢人现眼,所以一再追问,他们是不是北王的门人。 当下仍阻在门口,冷然一笑道:“要走么?可没那么容易!” 一个乞儿嘻嘻笑道:“是不是要索回你那一锭金子?” 莫东亭冷哼一声道:“第一,你们必须说出师承,第二,伤了人得还一个公道。” 另一个乞儿笑道:“我们是什么门下,没有理由必须告诉你,至于你第二点,那更不是理由,因为我没打她,是她欺负我们穷叫花,从后面抓我,谁知道她的手是怎么肿的呀,怎能怪我们?” 这小叫花说得不无道理,连平素口齿锋利的莫东亭,一时之间,竟无话可驳。 叶林枫听得心中一乐,心说:“你也居然遇到厉害人物了!” 莫东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那白喜媚尖声嚷道:“快抓住他们,逼他们拿出解药来,啊哟!不行啦!连手臂也肿起来了,你平素逼着老娘去做坏事,到人家欺负到头上来,却又畏首畏尾的。” 那白喜媚似是痛极,也怕极,自己乔装做男人也忘了,竟自称起老娘来。 百花公主抿嘴一笑,低声道;“自己现出尾巴来啦!”叶林枫也为之莞尔,但心中却在说:“你也太过毒辣了,这分明是你支使人在捣鬼。” 莫东亭被白喜媚-叫骂,脸上自然挂不住,冷笑道:“不管什么理由,你们非留下不可!” 左手的乞儿向右手的乞儿嘻嘻一笑道:“兄弟,有钱的人没理也是有理,我们穷人有理也是无理,你看怎么办?” 右手乞儿道:“咱们向人家求求吧,唉!得人家一锭金子的赏赐,说不得穷人只好委屈点。”两个乞儿说罢,同时双手一合,抱拳向下作揖,两人手中各拿着打狗棒和简板,这一作揖,两根打狗棒,竟然使出少林九九八十一杖中“神前礼佛”一砸左肩,一砸右肩,一齐朝莫东亭打来。 莫东亭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两根打狗棒夹着劲风打来,他若闪让,两个乞儿必然抢出店去,大喝一声:“你们找死!” 双掌一合,倏地左右一分,施展一招六合掌中的“摘星拿月”,分向两根打狗棒拍去。 眼看莫东亭双掌拍实,两个乞儿忽地向后一退,杖头昂起,捧尾向外疾挑,一个乞儿嘻嘻笑道:“不行,人家不是狗,不能打。” 变招之快,简直大出莫东亭意外,但他武功出自铁拐仙亲传,脚下一踏蟾蜍步,两招同时挑空,莫东亭已然欺身进步,出手如风,分点两人玄机大穴。 两个乞儿险些被他点中,同时-声“啊哟”倏地一分,左手简板“呼”地一声打出,快如闪电。 原来两个乞儿手中简板,共有三块,各以软绳相连,折叠起来是一幅简板,打出时却长有三四尺,竟然是一种奇形兵器,莫东亭一着未防,左右手臂,竟被简板打中,只觉手臂一麻,立即双臂下垂,动弹不得。 两个乞儿各自打中一板,嘻嘻一笑道:“谢谢公子的赏赐,我们走了!”身形一闪,一左一右己自莫东亭身边抢过。 莫东亭被要中臂穴,心中更是恼怒,脚下蟾蜍步一展,早已拦在乞儿前面。 那店中的白喜媚,右臂痒得难忍,肿得又粗又大,眼见莫东亭竟然拦不住两个乞儿,如何肯甘心,一咬银牙,也跟着扑去,却截住两个乞儿退路,同时左手早己扣了一把满天星雨。 两个乞儿也未料到莫东亭身法恁快,惊得退了一步,手中打狗棒一横,蓄势而立。 莫东亭借两乞儿退步凝立这一会工夫,暗自一凝真气,已将两臂穴道冲开,一脸铁青,冷冷说道:“两位招式奇诡得很啊!” 两个乞儿嘻嘻一笑道:“冒犯,冒犯,穷叫花只会一点打狗招式,说不上好!” 莫东亭此时已动了杀机,大喝道:“你们看我的打狗招式如何?”喝声中,双掌猛力一搓,爆响起-声奔雷,劲疾风狂,猛向两乞儿卷来,这是铁拐仙炬风神掌中威力极猛的绝招,名叫灵涌雷奔,威力自不同凡响。 两个乞儿只觉得劲风来,人已摇摇欲倒,同时-声“啊哟”,打狗棒点地,身子凌空飞起,哗一声,两条简板斜砸而下。 站在两乞儿身后的白喜媚一声娇叱,左手-扬,打出一把满天星雨,阳光中,万点银星飞射,约有丈许方圆,两乞儿身在空中,如何闪避得了? 叶林枫惊得“啊”了一声,心说:“这-下两人完了,那白喜媚满天星雨,也算武林一绝,而且又是喂过了剧毒的暗器,两人非死即伤。” 心中正在想,忽听百花公主也是-声“啊哟!” 叶林枫听她惊呼,以为她是在担心两乞儿的安危,匆匆回头扫了一眼。 又听见百花公主说道:“这茶中怎会有条虫!” 话声中,只见她端起茶碗,猛向店外泼去,那一碗茶,立即化成一条水箭,竟比白喜媚的满天里雨,快出许多,直向腾起在半空中的那把满天星雨射去。 去势之快,几乎使人无法看清,叶林枫若非见她端碗泼茶也会忽略店中有道水箭射出。 叶林枫才在-惊,心说:“好手法啊!”心念未完,那道水箭竟后发先至,己到了那一群飞射而来的满天星雨之前,忽然跳动了两下,立即化成薄薄的水雾,似一匹随风飘起的轻纱,又像一片舒卷的淡淡白云,那一群满天星雨,刚好射在那一片水雾上。 说也奇怪,薄薄一片水雾,那呼啸而至的满天星雨,一射到那水雾之上,竟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腾身半空的两乞儿,嘻嘻一笑,在空中一个滚翻,两臂前伸,身形一弓,似弩箭一般,射出老远,落地时,已在莫东亭身后数丈外,两人居然同时回身,向莫东亭抱拳一揖,说道:“谢谢公子赏赐.咱们前面见。”说罢,打狗棒点地身子再又腾起,眨眼工夫,又出去十数丈远。 莫东亭井未见店中有人泼茶,突觉得那一片水雾起得奇怪,心中正自纳罕,以为又是两个乞儿神奇武功,不由得怔了一怔,等到两乞儿由头顶飞起,他才猛然转身时,两乞儿已经落地掠地再又掠起。 莫东亭气得猛一跺脚,大喝一声:“快追!”身形凌空拔起,以快得出奇的速度,追了下去。 白喜媚捧着一只右手,也是摇摇晃晃地追去只听她一面跑,一面叫嚷道:“死冤家,我不行啦,啊哟哟,我的手……你……你等我一会……”声音越去越远,渐渐地杳不可闻。 第七章 顺水推舟探身世 叶林枫听白喜媚的呼声越去越远,渐渐杳不可闻,才回过头来,向百花公主说道:“公主,两个乞儿,可是你身边婢女乔装?” 百花公主笑了笑,娇嗔嗔说道:“看你,又是公主公主的,多生分,你应该喊我表妹才对!” 叶林枫心中暗笑.表面上仍慎重地说道:“还不知我是不是你们要寻访的人呢,你就认我这个表哥?” 百花公主抿嘴-笑,道:“我想不会错的了,而且改了称呼,在路上也少些麻烦。” 叶林枫虽是心中不愿,但此行关系着自己的身世,所以什么事也得丢下,顺着她说,只得勉强叫了一声:“表妹!” “唔!”百花公主美目流盼地扫他一眼,说道:“这才对啊!是的,她们是我那十二剑婢中人。” 叶林枫说道:“那么适才那姓莫的说她们会化力神功,又说她们身上穿着万毒老儿的毒须甲,是怎么回事?” 百花公主瞟了他一眼,噗嗤一笑道:“你没听说过,花谷是小武林?” “小武林?”叶林枫不解地说道:“那是什么意思?” 百花公主笑道:“那是说天下武学,花谷的人没有不会的。” 叶林枫听得大惊,不由脱口惊呼道:“那怎么可能?”“为什么不可能?”百花公主淡淡地一笑,说道:“当今武林六大门派,不必去说它了,素负盛名的南灵北王和东仙西鬼以及另外两谷的武学,不是我夸口,全都会一点,你信不信?”叶林枫心说:“好大的口气.即使武圣复生,只怕也不可有,真若如此,你岂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么?”心中虽然仍是不信,但不由也怔怔地看着她。 百花公主又嫣然一笑道:“你当然不信的,不错,真正说起来,那是不可能的,但模仿一二成就可有了,而且我们从不乔装那套武功的本人,因此,虽然功力不够,招式稍欠精纯,人家便会疑为是那人的门下弟子,不是么?适才你亲眼看见的,那铁拐仙的徒弟与白喜媚那人不是就这样认为么?” 叶林枫一听,心头不由-震,他不是惊于她竟能模仿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而且这种居心,似是怀着一个很大的阴谋,百花公主本来是想夸耀她对天下武学知识精博,言者无意,但叶林枫听者有心,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心中微一打转,说道:“这么说,灵蛇家的武学.你也有模仿一二成了!” 百花公主没想到他问这句话是另有用意,笑道:“不错,灵蛇仙步、真罡煞剑我都会一点。” 叶林枫疑惑地看着她,说道:“这几天武林中纷纷传言,谢心瑶拿着灵蛇的白骨魔主到处杀人,也是你故作的玄虚?” 百花公主一怔,但随即淡淡一笑道:“我花谷的人,虽然爱模仿别人的武学,但从不冒充别人行事,你也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他们两人虽然怀疑是北王门下,我那两个剑婢可没承认,是不是?”百花公主恁地一说,叶林枫一想,心说:“是啊!” 只听百花公主又笑道:“关于这件事,我倒是知道一些!” 叶林枫-怔说道:“真是她们做的?” 百花公主想了一想,笑道:“难道你不知道霞云山在武林中的以嗜杀闻名?不过这也是我的猜测而己,也许真有人冒名行事,也不一定。” 叶林枫听她说得模棱两可,更难尽释心中之疑,心道:“我何必追问这些,真若是她所为,自然不会承认的了,等我查明身世之后,总要将这事访个水落石出,”想罢,又说道:“那么你适才打落满天星雨的功夫,又是模拟谁呢?” 百花公主抿嘴一笑道:“你猜猜看。” 叶林枫想了一阵,摇头说道:“我猜不出。” “那么我提示一下吧!那一招叫做‘飞珠溅玉’。” “飞珠溅玉?”叶林枫啊了一声道:“可是凤芝卿的‘飞珠袖’那一类功夫,只是用法不同?” “唔!你对武学知道得倒很多。”百花公主笑了一笑道:“但你却猜错了,那是我花谷的本门武学,难道你不知我花谷有天女散花手法,号称武林一绝?只是我今天用的不是花瓣,而是用茶罢了,但我想那位铁拐仙的徒弟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叶林枫被她说得脸上一红,心中忽又省悟过来。心说:“是了,无怪她居处四周,全种有花,而昨天在那神女庙殿中,她面前也摆了三盆牡丹花,连殿中十二名花女,也各个手捻花技了,原来,她们惯以花瓣当暗器。” 一想到这里,心中又暗忖道:“真侥幸,那十二名花女各个手捻花枝,必是以花枝当武器,而交手之际,花瓣又由花枝上射出,招式和暗器同时施展,自己纵算能拆开人家的招式,但无数落花飞射之下,武功再好,也难闪躲得脱,当真是别出心裁的绝学奇招了,无怪她要自称为是武林一绝了。”这一想,不由心中暗自骇然。 百花公主缓缓站起,笑道:“这两个人好运气!” 叶林枫不知她这句话所指,跟着站起说道:“你这话的意思……” 百花公主笑了一笑道:“留下活口,你懂吗?” “留活口?”叶林枫仍是茫然,百花公主扫了他一眼说道:“好啦!别谈这些了,以后你自然明白。”说罢,摸出一块银子丢在桌上,缓步向店外走去。 小店中的伙计,见两个人走出店门,才畏畏缩缩地从柜台后面钻了出来,呆呆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出神,心说:“我的天,这些人看样子全是文质彬彬的,怎各都会一身奇怪的武功?”但当看见桌上那块白花银子时,立又高兴起来,连害怕全忘了。 叶林枫随在百花公主身后走出,只见她并不向西,却反而向东走去,刚好与两乞儿去的方向背道而驰,心中不免奇怪,问道:“公主……” 话未说出,前面的百花公主突然扭过头来,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又来了,我是表妹啊!” “啊!是的。”叶林枫心中苦笑道:“表妹,我们怎么向东走?” 首花公主嫣然一笑道:“这个么,”眼珠儿一转又说道,“当然有原因,跟我走没错就是,你放心,我不会害你。”说完,竟向前走去。 叶林枫心中暗自冷笑一声,若非为了自己的身世之谜,他真会扭头就走,但自己身世之谜,掌在人家手里,只好把心一横,随着她走去。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村姑,手中挽着一个花蓝,那村姑笑盈盈地问百花公主道:“姑娘,买花么?” 叶林枫仔细一看,那一身打扮,虽是一个村姑样子,但皮肤白晰眉目如画,一看便是不像是一个农家姑娘,心中便有几分明白,表面上装着不懂,但却留心着两人的动作。 百花公主停身问道:“可有玫瑰花?” 村姑笑了一笑道:“秋天啦,哪来的玫瑰花,白兰、秋菊,丹桂线我这蓝中全有,姑娘买几朵白兰花吧!” 百花公主点点头,掏出一块碎银丢在蓝里,那村姑十分欢喜,立即选了几朵含苞未放的白兰花,递给百花公主,又笑道:“谢谢姑娘啦,几朵花就赏赐我这些银子。” 百花公主含笑挥手,说道:“去吧。” 叶林枫见那百花公主向那村姑娘使了一个眼色,村姑立即谢了一声,擦身走了。 两人又继续向前走去,叶林枫暗自留心,只见百花公主似在偷看-点什么,不用猜,便知是那花朵中藏有纸条一类东西,更证明那村姑是十二剑婢,或是十二名花女中人,那花朵中所藏,-定是什么消息。 百花公主似是“哼”了一声,又向前走去。 叶林枫装做不知,又走了一程,忽听前面-声马嘶之声传来,过了不久,轮声辘辘,蹄声得得,由远方驶来。 叶林枫心中暗忖:“一定是他昨夜吩咐桂蕊准备的马车来了。”心中正自动念,前面现出一辆马车,车辕上坐着两个年青小厮,车门开着,果然不出所预料。 百花公主笑道:“有车了,表哥,咱们雇了走,好不好?” 叶林枫心中暗笑,忖道:“本来就是你吩咐准备的么,有什么好不好?”叶林枫口中却“唔”了一声道:“只是这种马车走不快,岂不耽误了行程?” 百花公主笑道:“我己想好啦,咱们白天坐车,可以在车中睡觉,晚上自己赶路,明儿再雇车,这样-来,便可甩掉那些追踪你的人了。” 叶林枫一听,这百花公主果然心思细密,这样一来,便成了昼夜兼程,等到那些人发觉追错方向,再回头来追,说什么也追不上了,于是他耸耸肩,笑了一笑道:“这当真是了主意。” 只听百花公主“喂”了一声,那马车立即停了下来,百花公主问道:“载人么?” 车辕上个小厮应道:“去哪里?” 百花公主说道:“泰和。” 叶林枫一听,心说:“果然是老谋深算,看来她说西去巫峡之事,原来是声西击东之计,目的是使那些追踪之人扑空。” 只听那车辕上小厮说道:“好罢!走回头路也行,只是车钱得加倍。” 叶林枫心中暗忖道:“真是唱做俱佳,可惜你们的诡谋,我早己知道了。” 百花公主回头向叶林枫招手说道:“表哥,上车吧!” 叶林枫是存心豁出去了,怎样走,去那里,全是-样,啥事他都全放了,何必这时拆穿她的诡计?等到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再作计较,当下含笑点头,当先跨入车中。 百花公主与他并肩而坐,一个小厮反手将车帘放下,车身打转,向前驰去。 此时,两人靠身而坐,百花公主身上那阵淡淡的幽香,不时向鼻管中钻来,叶林枫不由又想起昨夜偷窥她换衣时的情景,心中止不住微微一荡。 百花公主忽然转过头来,向她嫣然一笑,喊了一声:“表哥!”叶林枫应道:“什么事?” 百花公主脸上突然涌上一片红霞,娇艳无比地说道:“这一趟算没白跑,终于找着你了。” 叶林枫说道:“万-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呢?而且……” 百花公主移动了一下身子,与叶林枫靠得更紧了一点,又说道:“你是怀疑我虚构故事,还是不相信自己是故事中的主要人物?” 叶林枫笑了一笑道:“我觉得那故事太离奇了。” “嗯!是的。”百花公主螓着轻轻倚在叶林枫右肩上,说道:“故事是太离奇了,但武林中离奇的事本来就不少。” 叶林枫陡觉鼻中香气更浓,十分撩人,但又不便将她推开,说道:“假如我真不是你表哥呢?” 百花公主突然伸手轻轻握着叶林枫右手,媚声道:“我想不会错,你-定就是我表哥。” 叶林枫可手被她一捏,身上微微-震,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震撼全身,叶林枫立时心中一惊,暗自警惕自己,正心诚意地不为所动。 只见百花公主欲言又止地嘴角动了一阵,最后终于出声道:“我母亲说……说…” 叶林枫心中一动,早知道她要说什么,暗忖:“这女人当真毒如蛇蝎,媚似娇狐,可惜我早洞悉其奸,现在居然又想用美色相诱,可惜我叶林枫是铁铮铮汉子,岂能陷入你的胭脂陷阱?”心中恁地在想,口中故意问道:“令堂都说什么啊?” 百花公主“嘤咛”一声,故作怕羞之态,娇躯一软,伏在叶林枫怀里,扭动着身子说道:“不来啦,你明知故问,昨日你又不是没听彩姑提起过,表哥,我此次离开花谷来找你,其实并不是为了要解开那金盒之谜,主要是要找着你,完了她们老人家的心愿,现在你懂了吗?” 叶林枫故意“啊”了一声,此时他恨不得一掌将伏在怀中的百花公主劈死。但心中一想,又觉得这时如此做,那是非常失算之事,劈死她不打紧,自己的身世之谜,也等于断了线索,想了一想,又将怒气忍下,他是存心要逼她说出来,又故意问道:“我还是不懂,两位老人家什么心愿啊?” 百花公主又纤腰乱扭,嗯了几声,格格笑道:“你坏,你懂得,故意要逼我说。”就在这时,忽听嗖嗖几声,似是有人从旁道旁横里窜出。 百花公主一惊坐起,叶林枫也是一怔,那百花公主初时虽是面现惊容,但随即恢复笑靥,不管叶林枫愿不愿意,伸手就给叶林枫戴上一副面罩,而她自己,也跟着戴上一副,才低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千万别出声,也别走出车厢,我会对付的。”话声一落,只听车辕一个小厮惊呼道:“你们作什么?” 只听一个女人声音叱道:“车中坐的什么人?” 叶林枫一听,不是慧菊,也不是竹影,更不是谢心瑶和乔思琦的声音,不知拦车叱问的女人是谁。 一个小厮说道:“是一个背剑的大娘,带了一个有病汉子。” 叶林枫一听,这才发觉百花公主所戴那副人皮面罩,制造得十分精巧,若非亲眼看见她戴上,根本看不出面罩的痕迹来,那副面罩一戴,已是一个平凡已极、年约四十左右的妇人,不用说,自己戴上的这一具,必然别人也无法看得出,也变成一个中年病汉子了。 只听那女人又叱道:“打开车帘让我看着。”一个小厮又说道:“看就看,谁还骗你们不成?”说罢,车帘随即挑起,马车前面,现出两个眉目如画的紫衣少女来。 叶林枫吃了一惊,心说:“原来是他们追来了,难道昨日马车落河,真是他们干的?” 原来的正是幽魂玉女摄魂五婢中的两人,那左手的紫衣女婢向车中扫了一眼,口中忽然咦了一声,转头向右边女婢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弄错了。” 右手紫衣婢女也向车中注视了一阵,说道:“糟糕,咱们上当了,四妹怎么说是向这条路上来不了呢?” 这时,端坐在叶林枫身边的百花公主才出声说道:“两位找谁啊?” 叶林枫一听,百花公主连声音也变得微显苍老,与她面容,配合得恰到好处。 左手紫衣婢女说道:“你可看见了一个年轻姑娘和一个年轻男人?” 百花公主说道:“两人都是二十上下么?” 左面紫衣婢女抢着说道:“是啊!他们是向哪条路走了?” 百花公主不假思索地向北一指,说道:“我见他们向北去,唔!要是两位脚程快,大约-个时辰可以追上。” 两个紫衣婢女一听,话也不多说一句,同时一闪身,竟向车后追了过去。 等到两婢走后,那百花公主向叶林枫微微-笑,随手将车帘放下。 叶林枫笑了一笑道:“真是最佳的表演。” 百花公主冷笑道:“我就知幽魂丫头心思比别人细密,可是遇上我,她可就差了一着,要不是有顾虑,这两个鬼丫头,休想活着离去。”两人低语中,马车又蹄声得得,向前奔驰。“ 到了中午,百花公主也不命令停车,仅吩咐赶车的小厮在道旁小店中,买了点包子馒头之类充饥。 午后,那百花公主偎着叶林枫睡着了,星眸紧闭,香息酣沉,吹气如兰,阵阵幽香,撩得叶林枫,口中一阵阵地荡漾,几乎有些把持不住。 叶林枫不知她是真睡还是假睡,要想推开她,又怕露了痕迹,虽然见面还不过两天,但他对这位百花公主太了解了,心想:“以她的才貌武学,若能进入正途,必然也是一位武林奇女子,不让那位蓬莱仙女专美于前,聪明误用,真太可惜了。”蹄声得得,车声辘辘,美人相偎,叶林枫又是满腔心事,照说叶林枫应该不睡才对,可是事实不然,那阵阵撩人的幽香越来越浓,好像百花公主一睡着,浑身全在散发着那种香味,过了不多久,叶林枫就有些昏淘淘地竟然跟着睡了。 他才睡去,百花公主星眸乍启,笑了一笑,轻轻将身子坐正,向外吩咐道:“春兰,一切准备好了么?” 车辕上两个小厮之-立即应道“准备好啦!” 百花公主又问道:“地点呢?”一个小厮应声说道:“就在前面林中。”百花公主回眸看了叶林枫一眼,嘴角浮现一丝得意的微笑,又吩咐道:“快一点赶去。” 在外的两个小厮,手中长鞭猛然用力一挥,拉车的马一声嘶鸣,飞驰前进,不过里许路程,马车突然停止下来,道旁林边立即窜出一个背剑女婢,问道:“公主来了么?”车辕上一个小厮应道:“来啦!”另一个小厮,反手卷起车帘,百花公主轻轻跨下车辕,那小厮立即钻入车内,将叶林枫抱出。 就在同时,两个穿着打扮与叶林枫和百花公主相同,而面目极为相似的人,从林中钻出,迅速地坐入车中。 适才出声询问的那个背剑婢女,从小厮手中将叶林枫接过,那个小厮依然回到车上,鞭丝一扬“趴”响一声,马车又顺着官道向前走去。 这时,林中立即抬出两乘软轿,四个抬轿的汉子,个个虬筋粟冉,似是全有一身武功,软轿之后,又走出三个背剑女婢,百花公主点点头,似是十分嘉许,吩咐道:“走吧!”于是,百花公主进了一乘软轿,那抱着叶林枫的剑婢,将叶林枫放入另一乘轿中,拥簇着绕林走了,方向仍是向东,却是顺着一个横岭向前,与原来的那条官道遥遥相望。 才行里许,忽听一个剑婢含着喜悦的声音,惊呼道:“看!果然有人追上那辆车了。” 百花公主撩起轿帘,向官道上眺望了一眼,嘴角上掠起一抹轻蔑而得意的微笑,轻声吩咐道:“别声张,快些走吧!幽魂丫头今天算栽到我手中了。” 一个剑婢又说道:“公主快看,那边也有人奔来了。” 百花公主举目看去,果然来路奔来两条人影,快如电闪,转眼之间,已到了那辆车前。 百花公主轻轻啊了一声,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老花子和那老灵蛇也追来了,两个老家伙也上当了。” 百花公主脸上又掠过一丝得意而冷峻的微笑道:“让他们追下去吧!巫山此时秋意正浓,丹叶飞红,去看看风景不也是不错吗?” 百花公主一行人,沿着山麓小道,飞快地向前走去。 第八章 武林至宝牵少侠 夕阳衔山,归鸦阵阵,叶林枫醒了过来,睁眼一看,百花公主仍偎在左肩,沉沉熟睡,心想:“我怎么睡着了?”他伸手轻轻撩起车帘一角,前面不远处已是一座城池,看看天色,夕阳已经落山,心知到了秦和,他轻轻推了百花公主一下,说道:“醒醒!天快要黑啦!”百花公主“嗯”了一声,伸手揉揉一声,美丽的惺忪睡眼,睁开眼来向叶林枫嫣然一笑,道:“看我,竟偎着你睡着了!”说时,双颊微酡,有点娇羞不胜的样子,问道:“到了秦和没有?” 叶林枫说道:“前面大约就是了。” 百花公主也撩起车帘向外望了一望,说道:“唔,真到啦!咱们今夜赶-夜路,明儿再走吧!” 叶林枫说道:“到底去什么地方?” 百花公主笑道:“别问啦,到了你自然知道,说完,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仍是先前那小厮的声音道:”客人,到了秦和城啦!“ 百花公主与叶林枫相继下车,那百花公主还道叶林枫不知这赶车小厮是两个婢女乔装,居然煞有介事地付了一绽银子,叶林枫在旁看得心中暗笑,只是不肯说破。 百花公主付了银子之后,向叶林枫招手说道:“快些跟我来,咱们先找一家小店打尖再上路,你一定饿了。”说罢,进了城门,不走大街,却绕着偏街小巷,向东城走去,最后,两人选了一家小饭店前停了下来,此时华灯已上,店中来了不少贩夫走卒的人物,有的喝酒,有的用饭,这种肮脏小饭店,一般武林中人,绝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百花公主向叶林枫笑道:“表哥;委屈点,为了怕耽误行程,减少麻烦,我们就在这儿用膳再走。” 叶林枫反正是决心跟她前去,不管她作何安排,全都不在意,笑了一笑道:“我倒无所谓,只怕委屈的是你这位养尊处优的公主了。” 百花公主轻轻叹了口气,回眸一笑,现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你知道就好,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叶林枫几乎想失笑出声,但他仍强忍着,心说:“你真是唱作俱佳,要不是我偷听了你的阴谋,也许真会被人的虚情假意蒙蔽过去呢。”当下,淡淡一笑,随着百花公主低头举步跨进店去。 这种小饭店,又脏又乱,作小生意的贩夫走卒,才会到这种地方来,从来没有体面的客人,会走进这店,如今百花公主和叶林枫一进入,两人穿着虽不华丽,但一看就不是下等人,那些穿着烂褛的客人,全都在奇怪,十几双眼睛,一齐望着两人,伙计们也在诧异,但这种体面的客人进店,对这种小店来说,等于是财神进了门,早巳迎上前去,赔着笑说道:“客人,用饭么?” 百花公主点点头,直走到店堂最后左角一张破桌子上坐下,那小店灯光昏暗,坐在角落里,店人,根本看不清两人面目。 两人落座不久,那店外又来了两人,一个白发蓬乱的盲目老人,一身烂褛得活像是叫花子,一个十七八岁,目面黧黑的乡下姑娘牵着他走进店来,刚好坐在两人隔壁的桌上。 百花公主与叶林枫本是对面而坐,叶林枫面向右,百花公主面向左,那盲目老人与村姑坐下,正在百花公主背后,也正好是叶林枫对面。 一会工夫,伙计送上了饭菜,叶林枫先还未留意,只顾低头进膳,忽听那小村姑说道:“爷爷,饭来啦!” 叶林枫忽闻声音好熟,忙抬头看去,正好与那村姑四目相对,那村姑娘立即向他嫣然一笑,又向他摇摇手,又呶呶嘴,而后向那白发蓬乱的老人一指,声音熟,笑容更熟,叶林枫突然明白过来,心说:“原来是慧菊!”知道是慧菊,当然对她的手式也完全明白了,摇手是叫他别使百花公主发觉,指指白发蓬乱的老人,那意思是:“他也来了。”这盲目老人是谁呢?不用多想,叶林枫已然猜出,一定是自己师父北王无疑,只是两人似全都易过容,不是本来面目。 叶林枫举目注视,百花公主也已发觉,跟着也扭过头去,正见那村姑在替老人夹菜放在饭碗中,口中若无其事地说道:“爷爷,这是红烧肉,你多吃一点。” 那盲目老人“唔”了一声,伸出手来,村姑又将筷子放在他手中,将饭碗移近一点,动作逼真,丝毫未使百花公主看出破锭,只听那盲目老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说道:“孩子,你也吃罢,咳!爷爷老了,走三两里路,就累成这个样子,这病只怕不行了。” 那村姑又说道:“吃完饭我们去看医生,爷爷,你会好的。” 百花公主这才回过头来,因为这一老一小,看去全无可疑之处,所以并未出声询问叶林枫。 叶林枫反而故意问道:“这两人可疑么?” 百花公主微微一笑道:“大约还没有人敢这样近身跟我捣鬼!” 叶林枫这样说的目的,无非在试探百花公主的口气,一听她如此自信,心中自是暗笑,但她这种自信,并非出自狂傲,自己的师父和慧菊,明明是为自己而来,但他们竟然在易容,又不要明着现身,可见这百花公主有她自信的理由,但要说自己师父的武功,不敌百花公主,他又有些不信,可能他们这样做,一定是另有原因,叶林枫知道百花公主机警过人,为了不便使她生疑,所以不肯明着抬头张望,仅暗自留心师父与慧菊两人的举动。 那慧菊又向他扮了一个鬼脸,口中却说道:“爷爷他怎么啦?”声音说得很高,似是要使叶林枫留意。 只听自己师父声音抖战着说道:“孩子,我的手怎么抖的厉害。” 叶林枫一听,便知其中大有原因,不由偷眼看去。 只见自己师父,右手握着筷子,抖战着上下左右移动,不知道在作什么,心中睚在纳罕,忽见慧菊向他嫣然一笑,右手作成掌式比了一比。 这一下,叶林枫忽然明白过来,心说:“是了,原本自己与师父相约,昨夜要传自己轩辕神掌法的,后来自己被这位公主派人请去后,便一直无法抽身,所以师父今天赶来的目的,是传授自己那套掌法?”心中恁的一想,便暗自留心,果然,仔细一看,那白发蓬乱的盲目老人,握着竹筷的右手,移动得很慢,但每移动一个方向,却抖动三下。 叶林枫自小便随宿宇桐习武,武功己有很好的基础,心中这下明白过来,一眼便看出,那果然是一种掌法,师父右手移动的方向,却代表着一招,那抖动三下,却代表-招中的三种变化,他不敢疏忽,默默地记者,但师父只移动三次,也就是抖动了九次,便忽然停了下来。 三招九武,叶林枫自然一看便记着了,只是心中奇怪,心说:“据师父说,他这‘轩辕神掌’,乃是至刚至猛的绝学,难道只有这三招九式么?心中在想,不由右手握着筷子,也跟着比划起来,竟忘了百花公主同桌。” 忽听百花公主“咦”了一声,说道:“表哥,你在做什么?” 叶林枫猛然一惊,“啊”了一声,连忙镇静下来,笑了一笑道:“没什么.我忽然悟出了一种掌式,情不自禁的比划起来。” “掌式?”百花公主似是心中起疑,陡又回过头去,向隔桌的一老一少看了一眼。 那边的慧菊却正在此时,将盲目老人面前的饭碗端起,递在老人左手中,又用右手将老人右手握着的竹筷,靠近饭碗,口中说道:“爷爷,大约你是饿了,吃罢,吃完了好去看医生啊!” 一个衰病老人,一个毫不起眼的村姑,百花公主看了一眼,根本不觉得有何怪异之处,才回头问道:“什么掌式啊?” 叶林枫淡淡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偶然想起,随便比划而已。” 百花公主妩媚一笑,低声说道:“你倒是一个追求上进的人,等我们到了目的地,解开那金盒之谜,将来得到武圣那篇秘籍,有的是你学的,何必现在吃饭也想到那些?” 叶林枫笑了一笑道:“表妹说得是。”叶林枫因为险些让百花公主看出破绽,不敢再抬头张望,只顾低头吃饭,但心中仍在默记适才那三招九式。 只听隔壁慧菊的声音道:“爷爷,你不想吃了么?” 盲目老人唔了一声道:“不吃了,孩子,我们可以走了。” 一听师父要走,叶林枫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却见慧菊又向他扮了一个鬼脸,顺手放了-个纸团在地上,向他暗示一下,才站起身来,扶着那盲目老人,缓缓走出店去。 叶林枫心中始终在奇怪,以自己师父的成就,为什么对一个百花公主如此顾忌,竟然要乔装来传自己掌法? 百花公主此时已是饭罢,笑了一笑道:“我们也可以走啦!”于是,付了饭钱,两人站起身来,百花公主当先向店外走去。 叶林枫趁她前行瞬间,轻轻俯身,拾起那个纸团放入怀中,才随后走出,两人仍由偏街小巷,-直走出东门。 月光如水,碧空如洗,四野-片沉寂。 百花公主笑了一笑道:“表哥,赶一夜路,你成么?” 叶林枫傲然一笑:“大约还成。” 百花公主娇媚一笑,笑得有点神秘,说道:“为了要甩掉那些要追踪的人,只好辛苦一点,使他们再也追不上咱们。” 叶林枫心中暗笑,心说:“早有人跟踪来了,你还在自我陶醉呢。”口中答应道,“是啊!表妹真是女中诸葛,无人能比。” 叶林枫这些话,有些挪揄的成份,但百花公主还以为叶林枫真在赞扬她,展眉一笑道:“武林险恶,江湖诡诈,不是我爱用心机,这是没法子的事,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你。”说时,又是娇媚一笑。 “为我?”叶林枫心中也在知,心说:“若不是为揭开自己身世之谜,你的假面具早被我揭开,哼!” 百花公主漂了他一眼,说道:“我们走吧。”说罢,只见她柳腰轻摆,向前走去,看来她走得很慢,就像散步,但每跨一步,就像在冰面上滑行一般,一眨眼,便出去数丈,如行云流水,飘逸美妙,叶林枫不能不赞佩她的轻功造诣,自愧不如,赶紧一提真气,身子也飘然而行,虽然井未落后,却比百花公主吃力得多。 两人前行一个更次,叶林枫已累得浑身是汗,但他天生不服输的个性,仍旧不断提气轻身,跟着前进。 大约一个更次的时间,已经走了五六十里,忽然隐听出身后一阵奔蹄之声,如飞一般地奔来。 百花公主突然停步回身,冷然一笑,这一笑,与也平素如花一般的娇美完全不同,不但,而且阴森森的,她与叶林枫对面而立,相隔不过数尺,叶林枫只觉得她这一声冷笑中,含着无比冷酷。 叶林枫装做不知,问道:“表妹,你怎么啦?” 百花公主冷冷地说道:“居然又有人追来!” 叶林枫说道:“也许是赶路的人。” 百花公主摇摇头,说道:“不会的,一定又是追你的人。”说罢,又侧耳听了一阵,是一声冷笑道:“有男有女,还是五个人呢。” 叶林枫一听,心中不由一震,暗忖:“这百花公主当真厉害无比,倾听一下蹄声,便知马上是什么人,这-点,自己真还办不到。 百花公主目光一瞬,说道:“我们先避一避,若让他们追上了,又得耽误我们不少行程。” 叶林枫心中迅速打转,不知百花公主所猜的五个男女是谁,可能是凤芝卿那一伙人,但说不定还会是琼崖三仙和灵蛇等人呢!反正他已决定随着百花公主前去,能少生枝节,那是再好没有了。 叶林枫当即笑了一笑,点头说道:“好吧!” 于是,两人同时向道旁飘去,两个起落,扑上一座荒岗的大石之后。 两人身形才隐,蹄声已到了十数丈外,也就在这时,对面却又传来几声衣袂飘空之声,跟着几条人影,快如一缕飞烟,正迎着地动的蹄声奔来。 叶林枫一怔,心说:“这-批又是什么人,若是稍为犹豫一下,一定会被他们发觉。” 就在此时,蹄声蓦止,夜空中,传来几声奔马长嘶,叶林枫探头一看,只见迎着奔马飞掠而至的几条人影一闪,竟是高高矮矮的六个人,只是相距十来丈远,虽有月光,也看不清那六个人的面貌。 来路上追来的马一点不错,果然是五匹,从马上的身形来看,正是三男两女,虽然是看清面目,但叶林枫已判断得出,定是凤芝卿和魔妖,以及鸡鸠老怪,万毒魔与那鬼谷子五人。 只听万毒魔声音嘿嘿道:“你们一路上没发现了么?” 那停在马前的六个人中,有人说道:“弟子得青鸟传书,便分三路迎来,并没遇上!” 叶林枫一听,原来这六人是万毒魔门下,所谓分三路迎来,便是那十使者已全部出动了。 万毒魔“唔”了一声道:“他们可带了万毒魔的传信青鸟?” 只听又有人说道:“弟子等遵照师父的指示,身边全有传信飞鸟,若然发现他们的行踪,一定传书禀告。”这时,才听鸡鸠老怪阴阳怪气地干笑一声道:“他们若去栖霞山,一定会走这条路,只怕芝卿猜的地点不对。” 凤芝卿冷笑道:“难道我还不比你清楚么?那小妮子虽诡,她骗得了那些人,却骗不了我!” 鬼谷子响起阴恻恻笑声道:“若不是走这条路,花谷的人,怎会在这一带现身?” 叶林枫一听,便知那鬼谷子所说“花谷”的人,一定是那些剑婢和花女已被她们发现。 凤芝卿又笑道:“你也是三谷中人,应该知道那贱人是不是藏在栖霞山。” 鬼谷子冷笑道:“她住址无定,一年数处,真正的地址,只有花谷才知道。” 叶林枫一听,百花公主所说的倒有几分真,果然三谷中人都与那异人大有关系,而花谷的关系,似比幽谷和鬼谷更密切一些。 这时才听魔妖问道:“是啊!若不事关重要,武林大会为什么临时延期了?” 百花公主轻轻一拉叶林枫衣袖,向他笑了一笑,那意思是说:“听到没有,我不但料事如神,而且也没骗你。” 又听魔妖唔了一声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去栖霞山的?” 凤芝卿格格笑道:“我当然知道,小妮子虽然诡,却瞒不了我,只是,那贱人是不是藏在那里,我尚不敢肯定,总之,她的第一目的栖霞山总没有错。” 叶林枫一听,不由回头向百花公主看去,想由百花公主面上的表情,来判断凤芝卿猜得不对,但比百花公主面上看不出一点表情,根本看不出有秘密被人得知的意思。 鸡鸠老怪阴恻恻笑道:“那我们直向栖霞山追去便是了,何必跟一个小女娃捉迷藏?” 凤芝卿格格笑道:“你知道什么?金盒在那小妮子手中,人也在她手中,咱们至少也应该夺到一样,不然,我们只怕会棋差一着。” 鬼谷子嘿嘿笑道:“早知那娃娃有这层关系,那夜在鬼谷中,便不会因为,那女娃娃几句话,轻易地放他们走了,唉!” 万毒魔哈哈笑道:“鬼谷子善晓阴阳八卦,胸罗万机,怎么这等大事,不先着手侦察查访?” 鬼谷子似与万毒魔及鸡鸠老怪,化除了那夜的意气之争,又嘿嘿道:“毒魔说得是,我们那位主母,虽然传出三谷中人,谁能寻得她的亲生之子,便替他解说玉盒之谜,但事实上她有偏心,花谷的令狐老婆子,是她的表妹,所以她看得最重,其次是幽谷,至于我这个鬼谷,她压根儿就不闻不问,所以懒得去白费心机,试想,金盒在花谷人手中,找寻到人,又有什么用?” 叶林枫一听,又证明百花公主没有骗自己,若然自己真是那异人之子,那么百花公主真也是自己的表妹了。 鸡鸠老怪阴恻恻笑道:“你这鬼谷子原来也是坏心肠,若是我,嘿嘿,人找到了,掌握在手中,还怕那老主母食言么?” 万毒魔附和着说道:“正是,她能不管她亲生儿子的死活?” 鬼谷子仰天一声长叹道:“这一点邢某人不是没有想过,可是我那老主人生死不明,万一他还健在,我……” 凤芝卿冷笑道:“我就是希望他还活着,现在你不用怕啦。” 鬼谷子言外之意,显然是在敬畏他的老主人,听凤芝卿恁地一说,脸上却有些挂不住,嘿嘿地干笑了两声。 只听鸡鸠老怪干笑道:“有芝卿出面,又有你鬼谷子在一起,还怕她不解开那金盒之谜?” 叶林枫-听,心中冷笑了-声,心说:“你这老怪倒是会出主意,哼!” 但就在此时,那百花公主忽又一拉叶林枫衣袖急促地低说一声:“快走!” 叶林枫正想听听他们到底下一步如何决定,自是不想离开,回头向百花公主望去,他这一回去,登时一怔!因为百公公主脸上陡然变了颜色,好像有大祸要来临一样。 前面路上全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邪道高手,他们追来时,百花公主行若无事一般,虽然躲避他们,但怕的成份多,而现在,百花公主分明十分骇怕,一时之间,使叶林枫丈二金钢摸不着头脑,正想出声询问,只见百花公主又以右耳贴地,似在倾昕一点什么。 叶林枫这才忽然过来,心中登时一震,她这样做,分明是在施展“地听”之术。 那“地听”之术,非武功修为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无法练成,当今武林中会的人屈指可数,想不到,她的年纪轻轻,竟然已练成这种绝学。 只见百花公主忽又抬起头来,脸上的惊惶神色,比先前更甚,伸手拉着叶林枫,竟向乱石岗下纵去。 说也奇怪,叶林枫被她一握左手,好像有一种奇异的力道传人体内,说有,又像没有,总之,自己也说不出来,自己虽然还想听下去,但身不由已,已随着她飞掠而下。 两人才掠落岗下,岗那边传来魔妖一声厉笑道:“师妹,你没料错,人就在左面岗上。” 话声甫落,夜空中传来一阵嗖嗖之声,跟着岗上人影乱闪,似是十来个人,已一齐向适才两人停身之处扑落,百花公主并不松手,一矮身,便拉着叶林枫钻入岗下一片疏林之中,借林木掩蔽身形,顺着一条小溪,急奔而去。 一口气奔出十来里路,才停下来,又贴地倾听了一阵,才轻轻吁了口气,说道:“好险,迟走一步,便会被他们发现。” 叶林枫疑惑地问道:“表妹怎知道他们察觉我们躲在岗上的?” 百花公主说道:“难道你不知道魔妖的遥语天听,那鬼老婆子意动心驰,只要她施展那种工夫,方圆十里以内的事物,便能产生敏感的反应,我见她坐在马上本言不动,使觉不对,所以用‘地听’之术,果然听了一阵嗡嗡的响声波浪四面射出,所以才要赶快走。”。 叶林枫一怔,他不是惊于那遥语天听之法,而是惊于百花公主的地听之术,竟已超凡入化,普通会“地听术”的人,只能听得出地上人的行动声音,如今她能听出魔妖的心声传播,看来竟较一般“地听”之术,还更高深一层,真是大出意外,叶林枫愣怔未已,四周突然响起一片沙沙声音,似是有人向两人停身处移来。 百花公主一怔,娇叱一声:“什么人?”一声娇叱之后,四周草丛枝后,纷纷立起几个人影,已将两人团团围住。 叶林枫凝神一看,总共是五个又高又大的人影,全都一身黑衣,脸上罩着一块黑纱,仅两个眼洞中,闪烁着冷森森的寒芒,在黑夜中看来,鬼气森森,令人不寒而粟。 五个黑衣人突然现身,连百花公主也大出意外,先是一愕,随即一声冷笑道:“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了,既然追了前来,就该用本来面目相见。” 第九章 幽兰百花斗心计 那五个高大的黑影,虽然现身,但却凝立不动,夜风飒飒吹得两个人黑衣猎猎作声,深山,月夜,有如五个僵立鬼魅,死一般的恐怖。 百花公主见五个人不说话,一时之间,也摸不出五个人的来路,当下又冷笑道:“我说过,在我面前别故弄玄虚,各位既然来了,-定知道我是谁,真想不到本宫如此安排,仍末脱出你们的追踪,各位不声不响,想来是等另外的人赶来?这样也了,本宫行藏已被他们知道,等另外的人来了,一次解决也是一样!”说完,又冷极地哼了一声。 别看平时百花公主笑靥如花,如于金闺范,但这-声冷哼,却异常阴森可怕,从她这一声哼中,叶林枫自己听出,好像是说:“你们既然已知我的行踪,那是你们自己找死,别怪我下手狠毒!” 叶林枫虽不知这五个黑衣人是谁,但人家却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在近身处现身,不管是事先等在这里,或者是追踪前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这五个黑衣人必然武功不弱,若然后面真有人赶来,那么来人的武功必然会有这五人之上,而百花公主居然有这种自信,并不把人家放在心上,心中有些疑惑不解,不错,百花公主的武功,昨日在小店中他曾经见识过,那一手飞珠溅玉的手法,简直令人不可思意,但假如这五位人等的是凤芝卿和魔妖那些人,她也有这种自信么? 心中正自转念,忽听百花公主口一声轻咦道:“果然有人来啦。” 叶林枫以为真的有人来了,忙纵目四顾,就在他扫眼那一瞬间,百花公主突然右手一抓,身子美妙的一个旋转,手中似有绿光倏闪。 叶林枫一怔,回眼看时,似有数条快迅无比的绿线,已然射到五个黑衣人胸前玄机要穴上,接着通通几声,那五个黑衣人已一齐栽倒地上。 叶林枫大感骇然,现在他才算明白了百花公主适才说,等另外的人到了一齐解决,这句话的用意,原来是使五个黑衣人不会防她突然出手。 虽然百花公主用了心计,一出手便将五个黑衣人制住,但叶林枫仍然相信五个黑衣人绝非庸手,而百花公主之一举奏功,是其适才手法太快了,快得无声无息,自己与人家相比,实在差得太远。 叶林枫回头看了百花公主说道:“表妹,你这手法当真令人佩服。” “是么?”百花公主盈盈一笑,又回复了她平时不由问道:“什么叫信手拈来?” 百花公主盈盈一笑道:“临危应变,凌空抓物打出,所以便叫信手拈来。” 叶林枫一怔说道:“难道表妹有抓物成石之能么?” 百花公主摇摇头说道:“不是啊,我还没有到那处境界,适才只是抓了一把松针打出。” 叶林枫听得了心惊,心说:“飞花摘叶伤人,已经是难能可贵的造诣,这凌空抓物伤人,已经又高深了一层境界,她年纪能有多大,气功哪能这般精通?”心中这么一想,却又疑信参半起来。 百花公主又看了他一眼,突又遥遥向一棵松树上虚空抓了一把,纤手一伸手说道:“你看么,这就是我适才伤这五人的东西。” 叶林枫一看,果然她手中抓了一把松针,那棵松树距她少说也有丈许,竟能虚空一抓,松针便已入掌,若非自己亲目所见,绝不会相信她的修为,已经到了这种境界。 百花公主十分得意地笑了一笑道:“表哥,若是你喜欢,将来我教你这一手功夫,好不好?” 叶林枫虽然佩服百花公主成就惊人,但心中却笑-声,心说:“谁希罕了,若是假以时日,相信自己也办得到。”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轻笑,那笑声虚无飘缈,若有若无似是传自松梢,又像随着夜风传来。 叶林枫一怔,因为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百花公主也是-怔,因为这笑声轻蔑而又突然,但等两人纵目四顾时,月白风清,山间静悄悄的,根本不见有人。 百花公主-怔之后,回头向叶林枫说道:“你听见什么没有?” 叶林枫已经知道是谁来了,笑了笑道:“那飘缈的笑声么?” 这一来,百花公主已证明不是自己听错,脸色变了一下冷极地笑道:“居然又有人追来了?” “不错,是我来了!”声音仍是飘飘缈缈,若有若无地说道:“怎么啦,扰了你炫露那一手信手拈来的武功了,是不是?” 百花公主忽然一声冷笑道:“哟!我只道是谁,原来是幽魂妹子。” “想不到吧?” 叶林枫,心中不但不着急,反而暗喜,暗忖:“你用尽心机,到底被幽魂玉女追上了,现在倒要看你如何打发人家,大约自己又有一场好戏看了。”心中恁地在想,却不出声,静静地站在原地。 只听百花公主笑道:“妹子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相见?” 又是-声飘缈地笑道:“那位少侠是谁啊?令狐姐姐,你能告诉我吗?”叶林枫知道幽魂玉女是在明知故问,心中正自暗笑。 百花公主脸色-变,但仍勉强笑道:“妹子既然跟踪追来,当然知道他是谁,可是人是我先寻到的,难道你想半路拦劫?” “半路拦劫?”幽魂玉女声音又飘飘缈缈地传来:“令狐姐姐话可不是这么说,我约他还是你前面呢!你问问叶少侠,他是不是已答应三个月内去找幽谷的?所以应该说你是半路拦劫才对!” 百花公主再也不出笑容了,冷哼一声道:“我可不是从你身边抢来。” “可是为什么姐姐要命人假扮做我,在那柳林中骗人呢?我又几时扮了赶车的人将你和叶少侠,连车带人滚落何口?” 叶林枫一听,这才忽然想起一件事,心说:“是啊!幽魂玉女从来不让人见着本来面目的,怎地自己竟然忘去了这一点,原来前日柳林中的幽魂玉女,是令孤玉妍派人乔装的,但她这么做是什么目的呢? 百花公主脸色倏变,这幽魂玉女当着叶林枫这么一问,等于是在揭穿她的阴谋,随冷笑道:“谁派人乔扮你了?”前日乔装车夫的分明是你,骗得了别人,能骗得了我! “是么?”幽魂玉女也冷笑道:“令狐姐姐,你太狡猾了,这样做也太不光明了,可要我当着叶少侠说出那样做的目的?” 百花公主气得脸色铁青,忽然叱道:“你胡说,分明是你故意在挑拨,却说我狡猾,要想从我手中抢人,可没那么容易!” “但是,你要想走,也不容易啦!” “只怕未必。” “那咱们就走着瞧吧,你适才炫露那一信手拈来的功夫,又何偿伤了我们的人?”顿了一顿,只听幽魂玉女的声音又说道:“你们起来,不然人家还自称那一手功夫了不起呢?” 叶林枫一怔,这才知那五个黑衣,竟是摄魂五婢,敢情她们并末受伤。 果然,幽魂玉女话声才落,地上五个黑衣人一阵耸动,忽然由黑衣中钻出五人紫衣女婢来,仍将两人围着。 百花公主想不到五个黑衣人来是幽魂玉女的摄魂五婢,她平素自认心机过人,如今反而被五婢戏弄了,脸上哪还挂得住,仰天一声脆笑道:“玉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呀。”幽魂玉女仍是闻声不见人说道:“你诡计多端,自认为聪明,所以我也要她们愚弄你一下,现在你应该明白了,世界上聪明的人,不只是你一个,对不对?” 百花公主气得浑身颤抖,又厉声喝道:“难道你摄魂五婢就能困得住我?” “但你应该知道,这附近追踪的人可不少,只要我一声张,那些人来了,你应该知道后果会是如何,唉!其实说来你不信,我要五婢这样拦住你们,是看在三谷同宗的份上,你可知灵蛇和琼崖三仙,全在前面等着你么?那老婆子嫉恶如仇,白天你用金蝉脱壳计满过了她,现在若被她碰上,又将如何?” 百花公主一怔,说道:“灵蛇在前面?” “唔,不止如此,你听!凤芝卿和魔妖那些人,也已追来啦。” 百花公主一听,果然远处一阵蹄声传来,饶她百花公主自持武功过人,已感觉此时陷身四面楚歌之中,心念一转,早又一声脆笑道:“这么说,姐姐是错怪你了。” 幽魂玉女说道:“你明白就好,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条件了吧!” “唔!条件?” 百花公主眼珠转了两转说道:“说说看,你的条件是什么?” 幽魂玉女说道:“让叶少侠离开你,我留下一个婢女在你身边,扮成与你同行之人,将前后两批人打走,然后咱们再会合,一齐去见谒她老人家解开那金盒之谜,这条件不苛刻吧!” “你说是让叶少侠跟你走?” “唔!不愿意么?” 此时蹄声越来越近,最多不过在一里之外,百花公主就算机智过人,武功也算不弱,但孤身一人,要应付追来许多高手谈何容易!何况幽魂玉女又率摄魂五婢,虎视在侧,前路上又有灵蛇和琼崖三仙,一个应付得不好,不但叶林枫非自己所有,只怕想全身而退,也不可能。 好个百花公主令狐玉妍,心中虽然恨极幽魂玉女,眼珠儿一转,已有主意,微微一笑道:“妍妹妹,咱们三谷武功,本就同门,说什么也是一家人,就照你们的意思办吧!” 叶林枫站在她的身边,自然看得出她的表情变化,心说:这女人能屈能伸,遇事当机立断,当真不简单,现在迫于形势,爽快地答应幽魂玉女,心中必然另有打算,但幽魂玉女为人,看来也颇不简单,两人半斤八两,到相伯仲,将来-定有连台好戏看。 心中正自转念,忽听百花公主幽幽一叹,向他轻声道:“表哥,委屈你一点,先跟幽魂丫头离开此地,这些人全是冲着你来的,为了你我只好委屈求全,希望你别忘了我对你的一番苦心才好!”说时,眼圈儿一红,居然闪耀着晶莹泪光,而且眉锋锁愁,似是心中十分不舍。 叶林枫对于她这种做态,根本无动于衷,反而暗笑不已。 蹄声动地,衣袂划空之声,已清晰可闻,但叶林枫心中对走不走,似是还在犹豫,照他的个性,他不能把自己当做一件东西,任由别人让来让去,但心中却又回想,百花公主所说自己与金盒之谜有关,已由凤芝卿口中证实,那么自己是那异人之子,是可能之事,现在什么事也没有寻找自己的父母重要,若然此时逞一时之气,被魔妖和凤芝卿等人追上,不知又要发生多少枝节。 心中恁地一想,冷然一笑,自己也有了主意,暗忖:“栖霞山方圆不过数十里,而且母亲她老人家既已皈依三宝,必在庵堂寺院之中,难道我不能单独前去找吗?” 当下向百花公主笑了一笑道:“那么我走了!”声落人起,向一座小山扑去,他自己打定的主意,并不想跟幽魂玉女,虽然无甚恶意,但也没什么好感,那夜在客店中,虽答应三月之内,去她幽谷一趟,但他那时逞一时豪兴,信口答应下来,是以他一落地,略一打量方向,猛一提气,便想向正东奔去,根本不理会幽魂玉女在于何处。 但就在猛提真气,身子尚未纵起瞬间,耳中陡听似游丝般的一缕声音道:“娃娃,别单独跑,良机莫失,快跟那姓束的丫头去,抽空勤练老子传你的轩辕三式,必要时便可自保,找着你母亲,才是大事。” 声音如缕,但叶林枫已然听出,正是自己的师父北王的声音,正自微微一怔,忽然身后一缕缕淡淡的清香,耳边又响起一个飘缈的声音道:“少侠,他们已经追到了,再乱跑已不是时候,随我来,要快!” 这声音分明又是幽魂玉女,叶林枫赶紧地旋身,只见一个缈如淡烟似的白色身影,冉冉向一座古墓之前行去,若非他是闻声回头,谁也看不出是人影,只会认为是一阵清风飘逝。 就在此时,适才他与百花公主立身之处已传来凤芝卿格格笑道:“侄女儿,总算将你追上了,那位叶少侠呢?” 叶林枫匆忙向山下瞥了一眼,淡月之下,红颜血魅等十人,似半月形拦在百花公主令狐玉妍面前,就在这一瞬间,她身边果然多了一个身穿儒衫,头带方巾的男人。 叶林枫不敢多看,一展幻形身法,便向那鹰古墓扑去,只见墓前石碑已经移开,现出一道小门。 耳边又响起幽魂玉女的声音道:“快进去啊!那边那几个人,可是难缠人物,令狐玉妍虽诡,也只能骗得一时,尤其魔妖的遥语天听厉害得很,要不是有这废古墓藏身,绝难逃过她的察觉。” 叶林枫适才有过被魔妖发觉藏身岗上的经验,知道幽魂玉女并不是危言耸听,而且师父吩咐随幽魂玉女前去,虽是有几分疑虑,这时已不容他有犹豫的余地,身形一闪,便已进入墓中,他是面向墓门进入,但尚未看清墓内是什么情形,眼前徒然一暗,叶林枫吃了一惊,霍地回身,伸手向那墓门摸去,石门宛然,仅是石牌被人移动,挡在门口而己,并不是有什么机关之类将自己关在墓中,才算放下了心。 无心去细察墓中情形,事实上他也看不见什么?侧耳一听,山下的红颜血魅凤芝卿与百花公主的声音,仍隐约可闻。 这时,正听鬼谷子哈哈笑道:“大妹子手法当真高明我当然知道这位不是叶少侠,但真正的叶少侠,是跟你在一道,可也是实情!” 百花公主又是一声冷哼,说道:“我适才解释过,这人也是姓叶,是我误认为他就是宿宇桐的徒弟,假若我存有私心,又何必派彩姑去禀告彩老前辈?那知行至此地,我仔细一盘问,才知道是彩姑认错了人,虽是姓叶,并不是我要寻访的人,正想赶回广陵,你们却来了。” 叶林枫听得暗自点头,心说:“这令狐玉妍真狡猾过人,这一番话,说得真是天衣无缝。” 只听万毒魔老儿阴恻恻说道:“公主,你这话可就有破绽了,你若不存私心,为什么你幽谷的人,分着四处路而走,嘿嘿这种障眼法,可惜瞒不了我们。” 百花公主叱道:“这是我们三谷的事,于你毫无关系,瞒你做什么?你这老毒物,又凭什么跟我说话,哼!” 万毒魔这个钉子可碰得不轻,但似是摄于花谷的威名不敢发作,嘿嘿干笑了两声道:“这个,这个。” 鸡鸠老怪气地嘿嘿道:“女娃娃,你倒刁得可以,寻人虽是你们三谷人的家事,但是,嘿嘿,那姓叶的娃娃,掌劈毒魔两个门下,毒魔对他自有追拿的必要。” 百花公主突然仰天脆笑道:“你就是鸡鸠老怪前辈吗?当真幸会得很,姓叶的杀不杀人,只要人在我身边,有人要对付他,我也不会答应的,别说他只自号万毒,就是地毒,天毒、也唬不了我花谷人,关于这一点,毒魔自己心中有数。” 这几句话,不但说得自负,而且相当刻薄阴损,简直没把武林中人闻名变色的万毒魔放在眼里,而且间接也让鸡鸠老怪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只听鸡鸠老怪突然怒喝道:“娃娃,你百花公主的名头,可对老夫不发生作用,好!今夜我可要教训你!” 凤芝卿喊了一声:“鸡鸠老怪。”下面的话尚未说出,怒喝娇叱之声,已然同时响起,“砰”地一声震得山摇地动。 叶林枫一怔,听声音,这一掌功力不轻,那鸡鸠老怪,必是全力施为,百花公主虽然武功不错,但应该属阴柔一类的功夫,似这般硬拚硬打,绝难是鸡鸠老怪的敌手。 哪么鸡鸠老怪一声厉吼,大喝道:“女娃娃,你竟然还能硬接老夫一掌,那你再接一掌试试!” 叶林枫听得一怔,只听令狐玉妍脆笑道:“接你十掌也不算什么,再来啊!” 怒啸!娇叱!又再次响起,“碰碰碰!”一连又是三响,而且一次比一次更为凌厉,叶林枫只觉那激荡的劲力,向四下进射开来,呼呼震耳。 但三掌之后,并未再听到掌声,却听凤芝卿的声音道:“鸡鸠老怪且退!” 百花公主冷笑道:“老怪物,现在你该知道了,本宫适才的那番话,不是虚张声势了吧!” 叶林枫这才知道,两人连拼四掌的结果,百花公主并未落败,反而鸡鸠老怪屈居下风,真是大出意外。 凤芝卿的声音传来道:“贤侄女,快别伤了和气,鸡鸠老怪都是自己人,既然这个人不是叶林枫,何必徒自伤和气呢!” 百花公主说道:“凤老前辈说得是。” 凤芝卿说道:“不过我们确知叶林枫跟侄女在一起的,这不是怪事么?” 百花公主笑道:“前辈不信,我也没有法子!” 就在这时忽听魔妖响起那象少女般又甜又脆的声音道:“怪事,怪事!这是怎么回事?” 凤芝卿道:“没察觉出来么?” 魔妖唔了一声道:“左面山上好像有人,但又像没有真是奇怪极了,毒魔,请你率门下到那去看看,是不是有人。”话声方落,风声飒然,似有数人已向山上扑去。 叶林枫暗自心惊,心说:“这魔妖的遥语天听,当真厉害,若非有这座古墓,自己万难逃过她的察觉。”心中正自转念,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似穿花蜜蜂般,在小山上掠来掠去,似是每一个可藏人的人地方,都在仔细察看。 过了不久,那些人竟全在墓前,只听万毒魔嘿嘿笑道:“没人么?” 回话的人,大约是他门下所剩下的六大使者中人,一个沙哑的声音道:“禀师父,全仔细察过了,这山上没有人。” 那万毒魔好像还不死心,嘿嘿道:“那女娃娃分明使诈,魔妖又察觉这山上有人,岂有错再仔细搜索!” 那六使者全应了一声,步声纷乱,又向四处散了开去。但那万毒魔并未离去,不知他是在眺望,还是在沉思。 这时,只听山上响起甜脆如少女的魔妖声音道:“令狐姑娘,老身和令堂当年庐山绝云峰一会,转眼已经三十年了,岁月催人,我们全老了,想不到姑娘的武功,已青出于蓝,姑娘已接掌了花谷么?” 那令狐玉妍对魔妖似也不敢得罪,语音柔和地应道:“花谷仍由母亲主持,不过她老人家行动有些不便,不轻易出谷,这次小子奉母亲之命,是为了寻访表兄,才离开花谷的。” “唔!”魔妖似是笑了一声道:“姑娘已确知那位叶少侠,便是令表兄了?” 百花公主说道:“老前辈明察,关于这一点,尚不敢肯定,但小女子已从他人口中,得知当年宿宇桐拾得弃婴的地方,正和当年情形相吻合。” “可是那个人称瘦皮猴的宋怒说的?” 百花公主说道:“正是他!” 魔妖突然仰天脆笑道:“那矮鬼的话也靠不住,最近和凌波仙子鬼鬼崇祟的,不知作些什么,老身也在四处找他,姑娘难道不怕他这样故意泄露,是另有目的?” 顿了-顿,魔妖继续说道:“凌波仙子的女儿,最近反和那蛇婆子的孙女在一起,到处与武林中人为敌,看样子也是另有图谋,若是其中有诈,姑娘岂不是引狼入室?” 叶林枫听得肺也气炸了,心说:“你这老鬼婆真会挑拨离间,人家才不会上你当呢!” 就在这时,忽听万毒魔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向墓前石碑走来,从脚步沉重的步声中,叶休风已然听得出,似是这一座古墓,已经使他老毒物疑心。 心中这-惊非同小可,心说:“要糟,若是被这老毒物发现我藏身墓中,收拾这老毒物也许不难,但山下的魔妖和凤芝卿,自己万难是她们的敌手。” 正自吃惊,果然万毒魔一声嘿嘿大笑道:“娃娃,快给我滚出来,我已听见你的呼吸声了。” 第十章 道消魔长风云起 叶林枫一听万毒魔喝声,心中猛屹一惊,以为万毒魔己发现自己藏身墓中,知道不出去是不行了,钢牙一咬,心忖道:“是祸躲不过,凭自己的武功,虽不足与红颜血魅和魔妖为敌,但斗你这老毒物,大约还成,心中决定,便想一掌震飞墓前石碑,腾身扑出,就在他右掌蓄势待发瞬间,忽听墓后发了一声冷哼,和三声响彻云霄的长笑,跟着一阵悠闲的脚步声咚咚传来,随之从墓后走出几个人来。 叶林枫在墓中自然看不见由墓后走出的是谁,但从来人步声缓缓而出一点看来,似是根本不把万毒魔,放在眼中的人物,果然,万毒魔忽然惊得“啊”了一声,似是已经看清,走出的是些什么人,只听他脚下踉跄退后,声音极不自然地说道:“原来是阁下几位,莫怪莫怪!”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冷哼一声,跟着怒极一声大喝道:“老毒物,你喊谁是娃娃,说!” 这一出声,叶林枫突然一惊,心说:“原来是灵蛇,那么那长笑的三人,一定是琼崖三仙无疑。” 果然一声哈哈,正是知乐仙,叶林枫一听笑声,便想起他面团团脸笑哈哈,大肚皮向外直挺,活像-尊弥勒佛的好笑样子。“ 只听他笑罢说道:“当然嘛,人家万毒魔现在有了大靠山,在我们面前,自然可以卖老了,他叫我们是娃娃,又算得了什么?” 跟着又是-声长笑,是白眉仙的声音道:“不错,不错!这叫做奴以主荣,所以有句俗话叫做狗眼看人低。” “正是,正是!”这次铢拐仙的声音在说:“富贵人家的狗,见了穷人就咬,谁叫咱们穷得破破烂烂,喂,老婆子,你灵蛇家金银无数,为什么也穿得破破烂烂,让人家的狗也看不起!” 叶林枫一听三仙尖酸刻薄的笑骂,以为那万毒魔纵然惹不起四人,必然会恼羞成怒,无法忍受。 可是事实不然,万毒魔不但不敢发怒,反而似老鼠见了猫,畏畏缩缩地说道:“小老儿不知四位在墓后,要是我知道,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惊动四位。” 灵蛇“呸”了二声,蛇头拐又猛地-顿,蓦前石地立刻石屑横飞,喝道:“那你喝得谁是娃娃?说!” 万毒魔似是连连后退,口中嗫嚅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追查一个年青人,小老儿听到呼吸之声,以为那年青人藏身墓后,所以……嘿嘿……” “你追查的年青人是谁?” “这个……”知乐仙哈哈笑道:“老婆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本来定在今天的武林大会,人家临时取消,还不是为了你老婆子那个宝贝孙女婿!” 灵蛇似是回脸问道:“他们在追叶林枫?” “是啊!”铁拐仙笑道:“我看你找孙女儿找疯了,这等大事也不知道,老婆子,恭喜你啦,你那未过门的孙女婿么,原来大有来头,无怪你老婆子任谁不选,偏偏选中他,真有眼光!” 灵蛇大喝道:“那小子有什么来头?” 一阵划空之声,由山下扑来,显然是在山下等的魔妖和凤芝卿及百花公主,-听山上有异,一齐飞扑而来。 白眉仙哈哈笑道:“老婆子,要问,问那些人吧,她们在追拿你那孙女婿,一定比我们三个老不死的更清楚。” 凤芝卿及魔妖等人,先是不知山上发笑的人是谁,所以匆匆掠去,但几人落地,一眼看见竟是灵蛇和琼崖三仙四个人,似是全都一惊。 只听凤芝卿咦了一声道:“原来是四位呀?” 那万毒魔一见众人赶来,好像得救了-般,身形一闪,退到凤芝卿身边,才说道:“这山上没有人,却遇上他们四位。” 凤芝卿才唔了一声,只听灵蛇又是一声冷哼道:“下了武林贴,又临时改期,鬼鬼祟祟地到底你们是在完什么花样?哼,真丢人!” 魔妖响起少女般银铃笑声道:“蛇婆子,幸会啊?武林大会临时有事,所以延期,怎能算丢人呢?” 灵蛇又是一呸道:“老鬼婆,那你说说看,招集这次武林大会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么……” 魔妖尚未说完,凤芝卿已格格一笑,接着说道:“因为师姐和我,新练成两种武功,想请天下成名的武林人物赐招指教,何况我们这些人,全是数十年没碰见啦!借此约些老朋友叙叙,如此而已。” 知乐仙哈哈大菜道:“妙极,妙极!想不到当年叱吨武林的凤芝卿,二十年不见,说话的技巧也大有进步。” 白眉仙也是一声长笑道:“是啊!芝卿说得最对,我们这几个老不死的,是应该聚聚了,再若不聚聚,我们三个老不死的进了棺材,反要劳动人家挖坟戮尸,多麻烦。” 凤芝卿冷笑道:“你们三位知道了就好!” “当然知道,不敢劳动凤芝卿远去琼岸,所以特地赶来会会老朋友。” “砰”地一声,灵蛇蛇头拐一顿,喝道:“别说这些废话,我问你们,为什么老是追拿叶少侠?” 凤芝卿格格笑道:“哟!老婆子,你火气真大,谁在追拿那个姓叶的了?我们只在查访他,说来也许你老婆不信,找他也是一番好意!” 站在一旁的鬼谷子嘿嘿笑道:“我们找他是要他认祖归宗,去与他父母相见。” 灵蛇怒喝道:“你是什么人?” “哟!看我多大意!”又是凤芝卿接口说道:“我来引见一下,这位就是天下三大怪谷之一的鬼谷谷主,人称鬼谷子。” 灵蛇重重地哼了一声。 铁拐仙哈哈笑道:“大哥,这才真是物以类聚,真是妙极。” 知乐仙肚皮挺了一挺说道:“三弟,现在武林中本来就是鬼域啊!” “正是,正是!”三仙总是-唱一和,知乐仙大笑道:“想来这位也是什么鬼了?” 这句话当然是指鸡鸠老怪前言。 鸡鸠老怪扑上山顶,一直不声不响,三仙一蛇,天下无人不知,鸡鸠老怪知道遇上这四个人,最好少出头为当,却不知白眉仙找上他来,想不惹事,也办不到,而且还当着这些人,不说两句,脸上如何挂得住,阴森森一声冷笑道:“老夫是人,难道你们没长眼晴?” 凤芝卿道:“对啦!这是鸡鸠老怪,我又忘了给引见啦!”灵蛇又是不屑地哼了-声道:“老婆子二十年没离开霞云山,武林中这个称老,那个称君啦,呸!真要变成了鬼的世界。” 凤芝卿抿嘴一笑,她衡量今夜的形势,对方四人便都高手,而自己这边人数虽是众多,但真和对方动手而不立即败落,只有自己和魔妖两人,因此,三仙奚落万毒魔和鸡鸠老怪等三人,正暗合心意,因为这样才会激发他们三人的气愤,等-下动起手来,才不致贫生怕死,而全力以赴。 眼珠儿一转,又想让灵蛇将百花公主激怒,因此笑了一笑道:“还有位呢,大约四位也没见过,人称百花公主。” 果然,灵蛇哪将百花公主放在眼里,又是不屑地冷笑道:“我老婆子没听过什么花谷?” 照说,灵蛇恁地-说,百花公主应该生气,但是,百花公主反而向四人盈盈一揖说道:“小女子久闻灵蛇,三仙四位老前辈的大名,只恨无缘拜谒,今夜才得以偿宿愿。”百花公主是善用心计之人,早已看透凤芝卿用意,她一面在说,一面心中暗笑道:“你想拖我下水么,我才不呢,让你们打成两败俱伤,我正好去追幽魂玉女。”所以不但不生气,反而以礼相见,这倒大出在场诸人意外。 琼崖三仙因不知令狐玉妍的善用心计,还道这姑娘颇有教养,同时响起一阵哈哈,知乐仙接口道:“令狐姑娘免礼,令堂我们三人也是慕名已久。” 话声才落,忽听山后响起一声比哭还难听的怪笑道:“还有我呢,芝卿也应该为我引见一下。” 那笑声一起,场中又惊又喜,但万毒魔门下的六使者和墓中的叶林枫却被那怪声震得心神摇曳,好像是心上人的肉.被人撕去一块般的难受。 凤芝卿格格笑道:“真的又是一个鬼来啦!” 灵蛇微微一怔!三仙却惊得互相瞥了一眼! 冷风飒飒,墓前飞落一人,长发披肩,身子又瘦又长像一根竹竿,身上却穿着一件又宽又大的黑衣,夜风一吹,不断晃来晃去,脸上白惨惨的,又白中透青,乍看之下,简直就是一个鬼魅。 灵蛇早已认出,脱口说道:“原来是你这个鬼?” 那形如鬼魅的人又是一声怪笑道:“是我啊!蛇婆子你倒没有忘记。” 三仙中的白眉仙笑道:“摄魂阴司也来了!” 叶林枫一听,猛想起那日在酒楼之中,曾听凤芝卿说过,还约来一个叫做“摄魂阴司”的,想来就是此人,心忖道:“好啊,这一来算是棋逢对手,现在势均力敌,双方鹿死谁手,很难意料,心中恁地一想,不由替灵蛇这边担起心来。” 灵蛇手中拐又猛地一顿,喝道:“原来这孤魂野鬼全邀来了,还有没有,最好再来几个,我老婆子也免得多费手脚。” 摄魂阴司发了一声裂帛似的怪笑道:“老狐婆,武林中的人,一向把你捧得高高的,因此你也就自认不可一世,嘿嘿,我摄魂阴司的阴司魔镜,今夜可以把你拘起。” 叶林枫想得不错,摄魂阴司一到,凤芝卿同魔妖两人,心中算是笃定了。 凤芝卿格格一笑道:“阴司,慢着拘,咱们的话还未说完,阴司魔镜一到,还怕拘不着人么!” 摄魂阴司又是裂帛似的一声怪笑,身如鬼魅一闪,便到了凤芝卿的身边,凤芝卿又说道:“说真的,老婆子,你真比我们行,消息抢快了一步,居然早就知道姓叶的出身,才硬要招人家作女婿,可惜啊,那姓叶的小子偏不如好歹,不要你那孙女儿,说来我也替你难过。” 凤芝卿语中带刺,以灵蛇的烈性,那还受得了,大喝道:“胡说,我老婆子岂是贪图他是什么之人?” 凤芝卿格格-笑道:“那小子不要你那孙女儿不要紧,听说你那孙女儿气疯啦,因此到处杀人,是不是啊!” 灵蛇气得暴跳如雷,蛇头拐呼地一横,大喝道:“妖妇,可是你亲眼所见?” 凤芝卿不怒反笑道:“现在天下武林倒知道这回事,可不是我故意造谣中伤?” 灵蛇冷笑道:“我那瑶儿决不会如此胡来,就算她真的杀了几个人,那定有他们该死的原因,谁要你管!” “不要管!”凤芝卿又格格笑道:“我只是替你担心罢了,常言道,众怒难挡,假如天下武林全向你问罪,老婆子,你想想地后果将要如何?” 叶林枫在墓中听得心中暗自一声长叹,心说:“自己本来是应该去弄清楚这件事的,到底是两人胡来,还是有人冒名在外为非作歹?唉!无奈自己的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始终分不开身,而这期间,又无法遇上凌波仙子和师叔两人,此事若然是真,可能是因我而起,说起来自己才真是罪魁祸手。” 心中正在自怨自哎,忽听摄魂阴司阴惨惨一声怪笑道:“芝卿,你尽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怎地,我-日数百里,今儿早上赶到广陵,才知你订的武林大会延期,一打听,方知你们追赶一个人来了,好容易才追上你们,嘿嘿,现在应该长话短说,是不是蛇婆子和这三个老头儿在跟你作对?阻你们行事?” 凤芝卿格格一笑道:“也可以这么说。” 摄魂阴司一声鬼哭狼嗥似的厉啸道:“那好办得很,难怪我这阴司魔镜几天来一直隐隐发出鬼啸之声,嘿嘿,原来它要大大地发上一次市利了。”话声刚落,“呛啷啷”一声刺耳啸声,响彻夜空,似是摄魂阴司,已撤出了他那叫做阴司魔镜的兵器。 叶林枫听得大吃一惊,心说:“这摄魂阴司是何许人,竟然连灵蛇和琼崖三仙武林中四位超凡绝俗武功的高手,也不放在眼里,若然说他的武功在灵蛇和三仙之上,为啥从前没听恩师说过?”心中正自转念,只听“砰”的一声大震,震得古墓中泥土簌簌直落,是想必灵蛇怒极,又在猛顿蛇头拐。 但听一声大震之后,却听知乐仙哈哈大笑道:“老婆子慢着点儿!” 灵蛇怒喝道:“难道你没听见,他全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只听白眉仙也是一声哈哈笑道:“吹牛,反正不犯法,伏骥老儿还不是一样的吹牛,哈哈……哈哈……” 铁拐仙却接着说道:“是啊,那老儿吹牛的本事,似比这位鬼兄还高明一点。” “哗啦啦,呛啷!”一声似金似玉的砸击声,那声音这次入耳,叶林枫立即头昏目弦,好像五脏六腑全被那声音搅翻了似的,难受已极,赶紧运气凝神,心说:“好厉害,无怪这鬼物还没把灵蛇三仙放在眼中,单是手中阴司魔镜动摇的声音,自己便抗拒不住,真若动了起来,不知又有多厉害,他那阴司魔镜顾名思义,应该是一块铁牌而已,怎么摇动起来,会有金玉砸击之声?” 心中还在想,忽听摄魂阴司一声惊心动魄地怪啸道:“伏骥老儿向你们说了些什么?” “哈哈!”知乐仙笑道:“说来真是好笑,那老儿说……” 灵蛇似已按耐不住,大喝道:“我老婆子可没耐心听你们说废话,嘿嘿,等我先打发了他再说!”喝声刚落,拐风啸耳,灵蛇似以雷霆万钧地劈出一招。 名家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叶林枫站在古墓中,也觉劲气横卷,风沙激荡。 只听摄魂阴司裂帛似的怪笑声中,“哗啦啦!呛啷!”叶林枫又是-阵头昏目眩,他赶紧运气守舍,抗拒那惊心动魄的响声。 就在他运神守舍那一瞬间,一声震山撼岳的大震,似是摄魂阴司并非大话欺人,竟然硬接了灵蛇一拐,两人这一动手,啸耳如雷的招风,和那阴司魔镜的怪响声,立即交织成一片,似是两人全以奇狠绝论的招式相搏,可惜叶林枫无法看得见,失去观摩两人绝世高手过招动手的机会。 心中正在惋惜,又听白眉仙朗笑哈哈道:“老大,这七十二手阴司魔镜真是无一不狠,咱们兄弟算是开了眼界!” 知乐仙也大笑道:“老婆子一百零八式的灵蛇拐,也名不虚传,半斤八两,哈哈,哈哈,过隐,过隐!” 铁拐仙却说道:“这还算前戏呢,好的还在后头。” 只听那白眉仙故意说道:“三弟是说伏骥老人和灵石老人在这儿吗?” “是啊!那老儿也该到了,等一下就会知道,是不是那老儿吹牛,要不是呢,那就有更好的戏看了。”叶林枫一听他们一再提起“伏骥老人”四个字,心中忽地想起,心忖:三仙说的,可能是武林二老之一的伏骥老人,难道那位超凡入圣的老人家也会前来? 忽听知乐仙大笑道:“说曹操,曹操便到,老儿,你还躲着做什么?是不是怕我们知道你过去在吹牛,脸红不敢见人?” 果然,一声长笑,历久不绝,似龙吟长空,连那啸声耳招风和哗啦啦,呛啷的阴司魔镜震动声音,也掩盖下去。 笑声一起,只听摄魂阴司一声怪啸之后,手中阴司魔镜猝然如八音齐鸣般大震,跟着便听见有人蹬蹬退了几步。 叶林枫在墓中,只能耳听,不能目睹,不知是魂阴司在后退,还是灵蛇?但从那怪啸声音发自‘阴司魔镜’一点看来,可能是灵蛇被迫退的居多。 果然,只听灵蛇一声暴喝道:“鬼物,十牢修为,果然,鬼门道进步不少?” 只听摄魂阴司干咧咧怪笑道:“老狐婆,我的对头到了,算你好运气,没成我阴司魔镜上的第一个死人。” 灵蛇才一声“呸”,只听那龙吟长笑之声突止,远远传来一个尖细的童音道:“老婆子,你还是留点力气吧!” 知乐仙大笑道:“是啊!老婆子,开锣戏应该适可而止,还是上来看戏吧,这场戏精彩得很呢!” 那边摄魂阴司突然大喝道:“啊!灵石老儿也来了,十年不见你好啊?” “好说,好说!”声音仍在很远处道:“你没想到我这老儿还没死是不是?哈哈,哈哈!” 摄魂阴司阴惨惨地怪笑道:“没死正好,咱们过去的老帐,应该清理清理了!” “哈哈!”仍是那龙吟震耳的笑声道:“我老儿没死,就是等你这鬼物再练十年绝活儿,咱们再打-架,让你好口心服!” 忽听凤芝卿格格笑道:“是灵石老人么?为什么只会穷嚷嚷,却躲着不见人?” 远处又应声道:“我老人家人老,脸皮却最嫩,最怕跟娘儿们打交道,偏偏又跟伏骥老人在一起,他说见了你呀,哈哈,膝头就发软,又当着这么多人,未免难为情,因为不愿伏骥老人丢人现眼,所以只好在远处跟老鬼物说话了。” “唔”凤芝卿又格格笑道:“是吗?” 却听远处一个苍老的声音呸了一声道:“灵石老人,你损我老人家怎地?倒不是我膝头发软,而是你灵石老人怕人家扭得痛,才躲着不敢现身。” “哈哈!”灵石老人的声音大笑道:“老儿,你膝头不发软,当年黄山为什么当众下脆,那时不害臊,现在却害起臊来了。” “呸呸呸!”又是那苍老声音道:“难道你老儿耳朵没被扭过,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巫山神女峰的那一幕,可是我老人家亲眼所见,别提了,提起我也替你灵石老人脸红,羞羞羞!” 凤芝卿格格笑道:“原来伏骥老儿也来啦!” 魔妖哼了一声道:“敢情两个老不死的,不甘寂莫也赶来了。” 那鸡鸠老怪向万毒魔移了两步,附耳说道:“毒魔,情形不对,别人还好惹,就是这两个老儿我惹不起!” 万毒魔自听那龙吟笑声,就在心中打鼓,听鸡鸠老怪如此一说,忙点头说道:“鸡鸠老怪说得是,老朽一生也只忌惮这两个老儿!” 其实灵石老人的笑声传来,又岂止是这两个老怪物心中起了早走为佳的念头,那鬼谷子更是脸上变色,巴不得早走一步,只是当着这些人,不好意思离去而已。 灵蛇毒拐猛然一顿,大喝道:“两个老不死的,既然来了,又躲着不见,算什么人物?” 灵石老人传来哈哈大笑,但却是苍老声音说道:“蛇婆子,咱们也是见面就是打架,听说近来你紫云魔箫,招魂钤上的功夫,已有了新的成就,我老儿颇有自知之明,既然惹不起,还是避点儿是正经,喂!灵石老人,你说是不是?” “是啊!这一点你老儿说得对了,别人不怕死可以去早投胎,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一百盘棋,还有三十三盘没下完,所以不能死。” 魔妖和凤芝卿心中一动,两双犀利的目光不同落在灵蛇谢兰月脸上。 第十一章 三仙一蛇斗群魔 是的,灵蛇的一身惊人技艺,武林可无人不知,以紫云魔箫、招魂铃、真罡煞剑、灵蛇仙步,四种奇诡无论的武学,独步武林,但灵蛇这四种武学非万不得已,从不轻易施展,这是灵蛇的好胜个性,除非对手之人,先使出邪恶武功,不然,多年仅凭-根手中拐杖,从招式内力上与人见高低。 是以,摄魂阴司一见灵蛇在场,一身诡异无伦的武功却不敢使出,见面就撤出阴司魔镜,表面上是以招式硬拚,使灵蛇不致施展她名震武林的绝学。 但是,你说摄魂阴司真想以招式上硬拚吗?不,原来摄魂阴司这司魔镜,有八个能发不同声音的钢环,施展开来,八音齐鸣,有夺人心神的妙用,内功稍差之人,闻声便心神恍惚,哪还敢跟他动手,即使武林如灵蛇三仙这等高人,一开始,自然不会觉得什么,但时间一久,也会渐渐被阴司魔镜上八个钢环响起的奇怪声音,由分神而腐蚀功力,百招以内鲜有不为所败。 魔妖和凤芝卿在武林中身份地位与灵蛇齐名,对灵蛇一身技艺,自然知道得更清楚,但如今一听这两位人称武林二老伏骥老人和灵石老人两人一唱一合,不由心中微微一怔,你想连武林二老都忌惮的武学,其成就一定惊人,所以两人不由齐向灵蛇谢兰月望去。 灵蛇又是-声怒喝道:“你两个老不死的知道,那么快给我滚,别耽误我收拾这鬼物的时间。” 只听伏骥老人沙哑着干笑一声道:“听见吗,灵石老人,人家连话也不许我们说,还要撵我们走呢?” 灵石老人哈哈笑道:“但我们不能白追这一趟,那鬼物溜走了,什么地方去找!” “说得是!” “那么咱们叫那鬼物跟咱们另找一个地方前去较量如何?” “哈哈!他哪有那种胆子?” 摄魂阴司本来就是忌惮灵蛇四种出奇武学,如今一听灵蛇有更新的成就,更是心惊,但那两个老儿也不是好惹人物,心中也有些为难,走不是,不走,那两个老儿又在冷潮热讽,明知人家在用激将法,若然不去,当着这些人,脸上如何挂得庄? 正自为难,只听凤芝卿得意地格格笑道:“唔,两个老不死的,你们的记性真好,年轻时候的事,到了七老八十了还不会忘记,唔!黄山,巫峰,都是我们值得怀念的地方,提起这些往事,我就冲着两位今夜不打架啦,正好我们另有要事,反正我们这几人迟早免不了硬拚硬的打上一架,也不必忙在-时。” 知乐仙向白眉仙和铁拐仙瞟了一眼,哈哈笑道:“这叫做旧情难忘!” 三仙会意地一笑,白眉仙却说道:“是啊,过了今天有明天,大家也不会跑!” 灵蛇却恨恨地喝道:“老婆子若不是要找寻我那孙女儿,准跟你们打个三天三夜!” 鸡鸠老怪和万毒魔及鬼谷子三人,一听她们恁地一说,心中各自松了一口气。 原来三人全在心中盘算,即使二老不来,对方是一蛇三仙,讲人数自己这方是多了几人,但三仙一蛇是何等人物,自己门下六使者根本上不了抬面,但就以他们三人来说,又谁是他们任何一人的对手呢,何况还有一个一直微笑不语的百花公主仅站在旁边,不用说,真要打起来,三人即使联手,也不是-蛇三仙其中一位和百花公主一人的敌手。 如今又来了武林二老,更是各自心头打鼓,不打起来则已,若打起来,吃亏的准是他们三人,所以早就希望不打为妙。 凤芝卿一说,灵蛇三仙又已答应,自然正合心意。 魔妖哼下一声,掉转头看着凤芝卿说道:“师妹,你……” 凤芝卿向魔妖便了一个眼色,格格笑道:“咱们先追人才是大事!” 叶林枫知道凤芝卿口中要追的人,当然是自己,心中却在暗笑。 摄魂阴司一对绿惨惨的双目,扫了众人一眼,仰天一声惊心动魄地怪笑,道:“灵石老人,你找了帮手前来,好得很,你说,咱们到了什么地方去?” 远远又是一声哈哈笑道:“咱们就在九华山金马岭如何?” “九华山金马岭?”叶林枫心中一动,心说:“蓬莱仙女不是在九华山么?而且此行向东,那正是必经之路,自己倒真可顺路-访,说不定还有看清二老一鬼主演的一场好戏呢。” 只听摄魂阴司又干咧咧地大笑道:“好!咱们一言为定,死约会,不见不散,最好你老儿和你找的帮手一齐去。” 叶林枫似不知摄魂阴司这句话,听来十分狂妄,其实确是以进为退,二老在武林中与灵蛇西妖、东仙北王齐名,摄魂阴司当着这些人一说,以两老的身份,自然不会以二对一的了。 果然,远处灵石老人的声音道:“伏骥老人,听见么?人家点上你啦!” 伏骥老人的声音道:“呸!不去不去!我老人家对那鬼物,倒胃口。” “这么说,只有我灵石老人一人去了?” 摄魂阴司抓着这一句话,阴惨惨大笑道:“要是怕,你老儿不去也行,可是我总能找着你,不然,地府洞中十年苦修岂不白费。” 只听灵石老人又说道:“伏骥老人,人家己练成绝活儿,看样子我灵石老人是天数已尽,走,快去下完那三十三盘棋,不然,将是一个永远不完的棋局。” 这边的凤芝卿向一蛇三仙扫了一眼,笑道:“那么咱们也再见啦,咱们这几个人难得碰上,但偏又各有要事,真扫兴!” 回头又向百花公主说道:“侄女儿,你跟我们走么?” 架未打成,扫兴的应该是百花公主,冷然一笑道:“我有要事,不能奉陪。” 凤芝卿眼珠儿一转说道:“那么对不起啦,适才是一场误会,格格,侄女儿别放在心上,回谷时替我问候你娘。” 说完,十一条人影,一掠下山,马嘶声中,疾驰而去。 百花公主因急着要去追赶幽魂玉女,向三仙一蛇作了-揖,说道:“四位前辈,小女子有事,也要走了。” 才要转身离去,灵蛇突又大喝道:“给我站住!” 灵蛇恶声相问,那百花公主竟然毫无愠色,回身恭敬地问道:“老前辈还有指教么?” 百花公主与琼崖三仙颇有一点渊源,百花公主又是小辈,而又表现了一副敬老知礼的样子,所以知乐仙哈哈笑道:“老婆子,咱们还有事呢!”知乐仙明是在提醒灵蛇,其实在替百花公主解围,果然灵蛇哼了一声,到了嘴边的话,又忍了回去,百花公主见灵蛇不说话了,心中在冷笑,脸上仍是恭恭敬敬的样子,说道:“老前辈没指示,那么我走啦!”罗袖轻拂,一晃而隐。 百花公主走后,灵蛇又恨恨地说道:“适才你们说那悠悠传声的丫头,是幽谷的?” 知乐仙哈哈笑道:“是啊!她叫幽魂玉女,与这百花公主在年轻一代中,是女中一代瑜亮,老婆子,你别看这些女娃娃不起,将来武林祸福,全在这些娃娃手中呢!” 不知是不是因知乐仙没称赞谢心瑶,灵蛇又哼了一声说道:“那个小丫头说,叶林枫那娃娃被困在这古墓附近,怎地不见人?” 白眉仙搔搔头皮说道:“唔!这事有点奇怪,叶少侠若是被凤芝卿所困,哪还逃得出去,凤芝卿方才匆匆离去,好像正是在追他,这是怎么回事?” 叶林枫暗笑,心说:“我在这儿呢!”正想钻出古墓与他们相见。 忽听灵蛇掌中猛又一顿,说道:“老婆子若再找着那小子,要他再尝尝我分筋错骨的滋味,不然我这口恶气难消。哼!居然乘我不备,悄悄溜走。” 叶林枫一听,不由打一个寒战,赶紧又停身不动,一想到灵蛇性烈如火,她的分筋错骨的手法,他曾经尝过-次,如今想起来,连大气也不敢出了,但他已经知道,灵蛇和三仙前来,原来是幽魂玉女去通知他们前来解围。 忽听灵蛇又咦了一声说道:“不对,不对。” 铁拐仙笑道:“什么啊?; 灵蛇说道:“那两个老儿,一生自视清高,只爱饮酒下棋,怎会跑到这儿来,而且来了又不现身,疯言疯语地乱扯一通,这又是怎么回事?” 铁拐仙哈哈大笑。 知乐仙向白眉仙挤了一下眼睛,也是神秘一笑。 灵蛇大喝道:“你三个老不死的在搞什么鬼?”只听知乐仙笑道:“老婆子你想不想见见那两个老不死的?” 灵蛇说道:“灵石老人和伏骥老人是不是走了?” 白眉仙说道;“没走啊!哈哈!” “真的?” “怎会假!”知乐仙又朗笑呵呵道:“可是那老儿怕你的蛇头拐!” 灵蛇又是一声“呸”道;“我和他无怨无仇,他怕我怎地?” 知乐仙大笑道:“你不为难他,我就要他出来见你!” 灵蛇-怔说道:“老儿,你这是什么话?” 三仙又同时爆出一阵哈哈,笑得好生神秘。 灵蛇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她不知灵石老人为什么会怕自己,自己武功说什么绝不会在他之上。 铁拐仙大笑道:“老婆子,你答不答应?” 灵蛇拳中猛又一顿,砰地一声说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知乐仙说道:“你答应了自然知道。” 不但灵蛇莫名其妙,连躲藏在古墓中的叶林枫,也不知三仙玩的是什么袖里乾坤,心说:“怪啊!武林二老是德高望重的武林长者,武功也不在灵蛇之下,怎会又怕起她来了?何况灵蛇又说过,他们之间又毫无过节。” 灵蛇被三仙捉弄得怒不可遏,蛇头拐一抢,大喝道:“你三个老不死的再捉弄我老婆子,可别怪我动手,说!到底怎么回事?” 三仙同时哈哈大笑,各自闪退一布,知乐仙面团团的双手乱摇,说道:“慢来,慢来!你老婆子火气真大。” 白眉仙也接口道:“告诉你吧,老婆子你怀疑得倒是不错,适才说话之人不是灵石老人,也不是伏骥老人,人倒有一个,只是要人家出来,你老婆子可不许动手动脚的。” 灵蛇大出意外,喝道:“是谁?叫他滚出来!” 铁拐仙说道:“不行!你老婆子火爆的脾气,人家可经不起你一拐,别当了吕洞宾,还要被你咬一口,咱们三弟兄可对不起人。” 知乐仙又接口说道:“老婆子,你要是答应,我就要他出来。” 灵蛇至此,才知道这假冒武林二老传声之人,乃是三仙的安排,这样做敢情是三仙另有用意,心中气立即消了大半,但仍哼了一声道:“叫他出来,我老婆子不难为他就是。” 知乐仙哈哈笑道:“听到么?可以出来啦!” 左面小山后面,有人哈哈一笑,随着笑声飞掠出一人。 灵蛇定睛一看,突又大喝道:“原来是你这个瘦皮猴!” 叶林枫听得暗自“啊”了一声,心说:“原来是师叔?无怪他装出武林二老说话,连魔妖那些人也没有听出真假,似才将她们吓唬走了!” 果然是宋怒的声音说道:“宋怒拜见谢老前辈。” 灵蛇手扶蛇头拐,大刺刺站着,喝道:“矮鬼,那夜灵蛇庄饶你一命,想不到你胆子真大,居然戏弄我老婆子来了。” 瘦皮猴瘦时迁对人嘻皮笑脸,但对这位灵蛇谢兰月,却不敢放肆,忙肃容退了一步说道:“小老儿不敢!” “谅我也不敢!”灵蛇目光一扫三仙,又是-声冷哼道:“若不是已知道是这三个老儿的鬼主意,哼!你这矮鬼有几条命?” 叶林枫一听是师叔到来,真恨不得立时现身相见,但-想到灵蛇的脾气,可又不敢出去了。 “这老儿也是风闻叶少侠来,所以跟踪追赶,可就是不敢见你,他早知道风芝卿这次约了摄魂阴司同来,决心将武林搅得的天翻地覆,你别小看这鬼物,他在地府洞中,苦练了十年阴尸爪,咱们虽然不怕,但动起手来,也够麻烦的,但天下就是一物降一物,别看他刚才与灵石老人约好,要去九华山金马岭比划,其实那鬼物只怕灵石老人,是我一见这老儿,灵机一动,这老儿学什么像什么,所以武林中又送他一个鸡呜狗盗客的不雅外号,所以吩咐他暗中跟我们在一起,若然遇上摄魂阴司时,便装出灵石老人的声音吓唬他,今夜若不是有这老儿,真要打起来,还不知鹿死谁手呢!老婆子,现在你明白了吧!” 灵蛇这才恍然大悟,虽是明白,但仍不屑地哼了一声,道:“矮鬼,你替人家灵石老人定下约会,到时候看你如何交待?” 瘦时迁宋怒一见灵蛇已不责问戏弄之罪,才算放了心,嘻嘻笑道:“这个么,小老儿自有安排。” 灵蛇又哼了一声道:“矮鬼,我问你,那姓叶的小子,据说是你那死鬼师兄,当年在州吴王井旁捡的弃娶,可是真的。” 宋怒说道:“不错!” 灵蛇又问道:“当时弃婴身上可发现什么?” 宋怒说道:“我那宿师兄说,有一只翠玉灵芝。” 三仙同时-声惊啊,铁拐仙接口道:“那就不错了!” 灵蛇冷笑道:“你知道那只翠玉灵芝?” 铁拐仙哈哈笑道:“知道,知道!啊,不对,我这句话应该修正,只知道一点而已!” 灵蛇哼了一声道:“老残废,你少在老婆子面前卖关子,若是知道不说?哼!” 铁拐仙又是一声哈哈笑道:“老婆子,难道你要来毒刑烤问?” 知乐仙肚皮一挺说道:“如何?老三,我平时叫你说话最好先思考一下,总是不听,上次老花子要你救他徒儿,也是不思索就答应,结果险些跟这老婆子大打一架,现在又犯老毛病,若是说不出来,老婆子饶你才怪呢!” 白眉仙也笑道:“老婆子,他若不说,或是说得不满意,你就先给他吃一顿-百零八道的大菜,然后来一点音乐助消化,保管他就全说出来了。” 铁拐仙一听老大老二全在火上加油,先是一怔,继又哈哈大笑道:“好哇!你们骼臂向外弯,非要我跛子吃点苦头,是不是?” 叶林枫在古墓内尖着耳朵在听,因为他们说的正与自己的身世有关,可是,急惊风遇上慢郎中,心中好生着急。 灵蛇灵蛇拐猛力一顿,喝道:“老残废,你到底说不说?”喝完灵蛇拐一轮,似要出手的样子。 铁拐仙独脚一跳,轻轻飘出丈许,脸色一沉说道:“老婆子,你可知对人说话,也得看看身份,动不动就抡拐威胁,难道我铁拐仙当真怕你,真要么?大约你那一百零八道大菜,我跛子还不在乎。” 知乐仙一见铁拐仙生气,哈哈大笑道:“三弟,你怎么啦,老婆子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回头又向灵蛇笑道:“老婆子,你火爆脾气改改好不好,动不动就威逼,先别说是咱们,就是比你老婆子差得远的人也会有气,好啦!咱们大家坐下,老三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的。” 灵蛇一生就是这种个性,冷哼-声,悻悻地背着墓前石碑坐下。 宋怒忽然“咦”了一声,身子向古墓后面倒纵出去。 宋怒这一行动,三仙一蛇全都一怔,已经坐下的,也突又立起,几双眼睛,一齐向宋怒身影望去。 三仙一蛇全都以为宋怒必是发现了什么,但一怔之后,立即觉得不对,凭灵蛇的修为应该先宋怒发觉,绝没有宋怒发觉,而他们四人还没有发觉之理。 但宋怒这一动作,又是为什么呢? 四人正在疑惑间,见那宋怒身形方落,但却一点却起,手中似乎还抱着一包东西,仍向墓前落来,等到落地,向四人笑道:“嘻嘻,适才小老儿顺手牵羊,弄了一点酒菜,此地月白风清,秋高气爽,算是小老儿孝敬几位。”一面在说,一在打开那个在布包,里面是几只熟鸡,一个大葫芦,不用猜,葫芦中装的必是酒。 三仙一见有酒,又闻着酒香扑鼻,知乐仙和白眉仙,早又爆发出一声哈哈,就是那铁拐仙气也消了一大半。 知乐仙一声哈哈之后说道:“矮鬼,你是从哪儿偷来的?” 宋怒嘻嘻一笑道:“小老儿是有名的鸡呜狗盗,他们适才上山,小老儿可就去山下转了一圈,本想偷点值钱的东西,结果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个布包,小老儿嗅了一嗅,原来是他们准备的食物,嘻嘻,就顺手捎来,晤!好香,不错,不错,如此良夜,岂可无酒,老前辈,请啊!” 铁拐仙一见有酒有菜,已经唾涎三尺,再加上宋怒滑稽的样子,哪还再会有气。 正在此时,灵蛇突又说道:“别理他,咱们吃咱们的,罚他站在那儿好了。”铁拐仙突然哈哈大笑道:“别的可以,有酒不喝那可不行!”说完,身形一闪,已然到了四人面前。 灵蛇忽然一把抢过酒葫芦,喝道:“你要不说出那翠玉灵芝之事,老婆子便将酒葫芦砸碎,谁也别想喝一口。” 知乐仙见灵蛇手动,本来也想伸手去抢,可惜迟了一布,抓了个空,迄闻灵蛇恁地一说,哈哈大笑道:“老婆子,你这一招真绝!” 白眉仙也大笑道:“不错!这一招妙绝透顶啦,老三,你认输了吧!” 果然,铁拐仙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哈哈笑道:“老婆子,你别做这种缺德的事好不好?好啦!我跛子算服你了。” “那还差不多!”灵蛇脸上也绽出微笑。 宋怒心说:“我这和事佬做成啦,无怪世上许多事,只要有美酒佳肴,几声哈哈,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你们这几位绝世高人,也不有免些?”一场僵局,在宋怒酒菜安排之下解决了。 灵蛇等铁拐仙喝了几口酒,又啃完一只鸡腿,这才问道:“老残废,现在你应该说了?” “说什么?” “我老婆子适才追问的话?” “就这样告诉你么?” “怎么着,难道又要我老婆子生气!” “你生吧,我没空说话。” “怕耽误你抢酒喝!” “算你老婆子聪明。” 知乐仙哈哈笑道:“老婆子,你明天请他大喝一顿,他准会说。” 灵蛇突又怒道:“我老婆子问话,谁敢和我提条件?” “我铁拐仙不说,谁又敢威胁我?” “你真敬酒不吃吃罚酒?” “两样都吃,只要有酒就行,从不嫌多!” 宋怒一听,两人又抬上了,其实他也跟灵蛇一样,急着想听叶林枫自幼便在身上的翠玉灵芝,到底是什么来历,忙又嘻嘻一笑道:“两位前辈别争执了,依小老儿的意思,嘻嘻……”夂灵蛇正自有气,沉着脸喝道:“你说什么?”灵蛇这一瞪眼,两道眼神,如两只得箭一般,射在宋怒脸上。 宋怒身子一震,心中扑通一跳,但他仍壮着胆子嘻嘻一笑道:“小老儿的意思,是……是说,假若铁拐仙老前辈怕耽误了喝酒,明天小老儿弄一坛好的来,专请您老人家!” 灵蛇脸色一霁,嘴中却仍轻轻哼了一声。 铁拐仙哈哈笑道:“矮鬼,你是有名的鸡鸣狗盗,除非你明天能弄到一坛百花露,不然,我宁愿打架,休想我说出那翠玉灵芝的故事。” “百花露?可是花谷的。” “天下有什么地方还会有?” “我的天!”宋怒叫了一声。 第十二章 娓娓话旧古墓前 宋怒才叫一声!“我的天!”伺随即小眼珠儿一转,随又嘻嘻一笑,山羊胡子翘了翘,一拍大腿说道:“好,小老儿答应,我拚着老命不要,一定弄一坛来。” 宋怒这一答应,乐眉双仙和灵蛇全是-怔,铁拐仙本来是开玩笑,宋怒这-答应,他却有些不信,笑着问道:“矮鬼,你真有这种能耐?”“君子一言,老前辈只要说出翠玉灵芝的故事,小老儿若是弄不来,明天提头来见。” 其实,宋怒若是弄不来,铁拐仙也就罢了,哪知他不但一口答应,而且还以人头担保,武林中人最重诺言,宋怒在武林中也是响当当人物,可真把铁拐仙怔住了。 怔住的,还有藏在墓中的叶林枫,心中大惊,暗忖:“花谷在什么地方,虽然不知道,但总不会在这附近,一夜时间怎么来回?再说,师叔虽然有一身鸡鸣狗盗的功夫,但花谷岂是等闲的地方,从花谷的一身武学,连魔妖和凤芝卿这些人似也不敢得罪她,看来,师叔这赌注太大太冒险了。” 但叶林枫倏又回想:“自己这位师叔,鬼门道多得很,别人作不到的事,只要他答应,准能做到,他若无十成把握,岂会将人头作儿戏?要不,他就是另有打算。” 心中正在惴测,只听灵蛇说道:“老残废,现在你可得说了吧?” 铁拐仙道:“我再不说,便不是君子了。” 灵蛇又是一声轻哼! 铁拐仙抢过酒葫芦,咕碌地喝了一口酒,又撕了一块鸡肉放在口中,等到咽下去才说道:“那翠玉灵芝的变故,应该回述到过去,武圣飞龙老人的时代,那时武林中有六个有名人物,三男三女,男的合称为‘雕剑、银钩、玉孔箫。’”灵蛇“呸”了一声道:“我要你说翠玉灵芝的出处,谁叫你说这些,这些谁不知道。” 灵蛇想急切知道叶林枫是不是那位异人之子,铁拐仙把话扯远,有些不耐烦恼。 铁拐仙看了灵蛇一眼,笑道:“不爱听么?那你老婆子请便!”说完,又自个掌起酒葫芦喝酒。 宋怒比灵蛇三仙年纪差上二三十岁,对那些以前之事,不甚了解,听得大感兴趣,嘻嘻笑道:“那一定是代表三个男的了?女的呢!” “唔!”铁拐仙咽了一口鸡肉说道:“三个女的则合称‘神烟、翠眉、翠玉灵芝’。” “呸!”灵蛇突又喝道:“我只知道她们合称神烟、翠眉、玉芝仙,那来的翠玉灵芝?” 铁拐仙哈哈一笑道:“你老婆子既然知道比我清楚,还问我做啥?” 这时知乐仙才哈哈接口道:“老婆子,你先别打岔好不好!难道你忘了当年玉芝仙的玉芝中,隐现出一个什么东西?” “啊!”灵蛇因为性情最暴燥,容易激动,听知乐仙-说,他才想起,点头说道:“不错,听说那玉芝中,隐现一只灵芝。” “那就对了,可见我跛子没有说错,一般人称她为玉芝仙,但也有人称她做翠玉灵芝。” 灵蛇哼了一声。 宋怒说道:“当时他们这六位前辈,一定跟现在的几位前辈一样,被武林人所敬仰?” 铁拐仙淡淡-笑,又抢过酒葫芦喝了一口酒道:“我们三仙不过是烂芋充数,既有北王南灵西妖,就不能不配上三个东仙,要是我们三个老不死的还有人敬仰,也不致被人横眉怒目地叱喝了。” 灵蛇轻哼了一声。 铁拐仙又说道:“他们六人当时全都在三十上下,说当时他们有名,也不过受一般武林中人爱羡而已,怎能和现在的南灵北王西妖并论?” 灵蛇听铁拐仙冷言冷语,早已按撩不住道:“老残废,你这是什么意思?” 铁拐仙并不搭腔,连眼也不抬,喝了口酒,又说道:“当时他们全是年轻,就以他们三个男的来说,武功也平常得很,只是在他们所用的兵器上略有成就而已,其所以在武林中有名,那不是因为他们的武功。” “那因为什么呢?” 灵蛇哼了一声,接口说道:“你这矮鬼真笨,连这也想不出来么?当时他们三人有武林三金童之称。” “他们全长得很俊?唔!对了,小老儿知道了,那三位女的,一定也系武林三玉女,各个美极,于是,嘻嘻……” “恰恰如此!”铁拐仙瞅着宋怒说道,“唔!不叫三玉女,而叫武林三美女。” 白眉仙哈哈笑道:“矮鬼,这段武林逸事,值得你去偷一坛百花露了吧!” 宋怒说道:“值得,值得,怎地我小老儿从没听过。” 古墓中的叶林枫也听得了生诧异,心说:“真巧,有三个俊的,偏就有三个美的,于是,便编成了一个姑娘留传下来。” 铁拐仙又说道:“但那三个女的,武功成就却在那三个男的之上,以她三人来说,武功却又在伯仲之间,但三女虽美,却又自视甚高,择配的目标,全都落在雕剑,但雕剑一个也看不上,一味避着她们,要知道,感情这东西玄妙得很,情念一动,便如长江大河河水,滔滔不绝,越得不到,越非得到不可,神烟如此,翠眉如此,那玉芝仙也更是如此!” “三女全都以找雕剑印证武功为名,天涯追踪,弄得雕剑如避强敌,东藏西躲,苦恼不堪。” 宋怒听得入神,忘了在座都是自己的前辈,突然摇头晃脑地哈哈大笑道:“妙,真妙!这真可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定打破了三只醋缸!” 灵蛇瞪了他一眼,喝道:“矮鬼,闭上你那鸟嘴!” 宋怒骇得一打哆嗦,不敢再出声。 铁拐仙笑道:“这一点倒没事,三女虽是同时属意与雕剑,倒不互相为仇。” 知乐仙点头说道:“那是她们谁也没得到雕剑的爱?” “不错!”铁拐仙又说道:“三女不但不互相仇视,后来因情生恨,大家联合在-起了。” 白眉仙向知乐仙看了一眼,哈哈笑道:“有人说,男想女,隔重天.女想男,隔层纱,这句话应该否认了。” 知乐仙哈哈笑道:“是啊!这种事也累见不鲜,几十年前,偏会有这种傻子,送上门都不要。” 灵蛇-声怒喝问道:“你们说谁?” 知乐仙哈哈笑道:“难道是说你么?谁不知你那老伴当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吃尽了多少苦头,尝尽无限滋味,才追上你老婆子的!” 白眉仙说道:“是啊!你老婆子比她们幸福得多!” 灵蛇苍老的脸上,刷地染上一层红晕,回想起自己当年绮丽情景,宛然如在眼前,但一想起自己老伴竟先她而去,儿子也不幸早逝,仅剩下孙女儿,不由又凄然一叹,气也没有了。 宋怒忍不住又问道:“后来怎样了?” 铁拐仙突然一叹道:“一个人想要得到的东西,当她们得不到时,你矮鬼想,应该是什么?” “毁灭?” “对了,感情这东西,最容易偏激,而且,女……” 说至此,突然咽住,看了灵蛇一眼。 灵蛇仰起满面鸡皮的脸孔,正在望天上的明月出神,似乎末注意到铁拐仙在说什么。 四人相视一笑! 但就在这时,铁拐仙突然沉默了下来,向古墓后望了一眼。 那乐眉双仙,也是微微一笑! 宋怒正听得入神,忽然见他不讲了,忍不住又问道:“老前辈,后来呢?” 铁拐仙双手-摊,笑道:“矮鬼,你那一坛未兑现的百花露,只值这么多!” 宋怒一听,笑道:“不行!老前辈根本没说到正题!” “谁说没有?” “我想知道的,是那翠玉灵芝与那孩子有关之事!刚才说的只有-个开始。” “故事中的中段,我跛子不知道,叫我怎么说下去?” “那最后一段呢?” “不连贯的故事,你听了不是乏味么?真要听,等你矮鬼明天将百花露弄来再说。” “不成,老前辈答应现在说的‘” “真要听?” “当然。” “那我请一个人代表如何?” 说罢,掉头向墓后说道:“喂!出来吧,我跛子早知你来了!” 宋怒微微一怔! 那沉浸在往事中的灵蛇,忽然“啊”了一声道:“谁来了!” “是我啊!”墓后忽然站起一个人来,罗衣飘风,朱唇如火,竟然正是凤芝卿,格格一笑之后,若无其事地说道:“这段绝传的故事,可惜没说完,我就知道你跛子会嫌多了一个听众,所以不愿现身,是不是不愿我听下去,不说了?” 铁拐仙哈哈笑道:“你知道得比我清楚,我还说个什么劲?你来得正好,请你接着说下去,说完了明天有一坛好酒喝。” 灵蛇怒哼一声,霍地站起喝道:“你跑来做什么?” 凤芝卿伸手一掠鬓发,根本不理会灵蛇,又笑道:“是这位矮子请我的吗?他可就是少侠的师叔?唔!手法真高明,偷了我吃食,在这儿请客。” 宋怒先是精神一阵紧张,一见三仙坐着不动,只得站起身来,不菅凤芝卿是不是因为发觉自己刚才假冒武林二老之事,来找自己赌气,但硬着头皮抱拳道:“小老儿手脚不干净惯了,顺手牵羊,嘻嘻,凤老前辈别怪!” “格格!”凤芝卿笑道:“一点吃的东西算得了什么?比掉在路上,被野狗抢吃了强得多,几位说是不是啊!” 三仙哈哈大笑,知乐仙接口道:“骂得妙啊!只是野狗也会咬人,芝卿,你说是不是?” 叶林枫忽听凤芝卿的声音,由墓外传来,不由地捏了一把汗,心说:“要糟,必然是凤芝卿离去后,忽然觉出不对,才折返回来,可能会怀疑我藏在这墓中。” 只听凤芝卿又格格笑道:“我可没时间讲敢事,我最喜欢开门见山地说话,那位叶少侠是不是躲在这附近?” 叶林枫心中猛然一跳,心说:“果不出我所料!” 灵蛇灵蛇拐一顿,砰地一声说道:“他若这里,我老婆子早抓住他了,还等你来!” “你老婆子要抓他?格格,他不是你挑选中意的孙女婿?” 一提到是孙女婿,灵蛇火气更大,大喝道:“是又怎么样?你们谁敢动他一根毫毛!” “哟!真凶,要打架吗?老婆子,你是知道地,对这种事我也感兴趣呢!” “要打下来,不打快滚,别惹我老婆子生气!” 凤芝卿仍在格格媚笑,一点没生气的样子,但却缓步走下古墓。 那古墓前宽有两丈,两旁各立着四尊石人,再后,便是十来株合抱的大柏树。 凤芝卿满不在乎地走了下古墓,却不面对灵蛇,反而弯着腰向墓前石碑仔细去看,口中却又说道:“哟!这坟是谁的啊,修建得倒够气派!” 墓中的叶林枫吓了一大跳,知道凤芝卿不是在看墓碑,而是在察看是不是有入墓洞的洞穴。 三仙对望了一眼,各自长身而起,一晃身,欺到墓碑前面,似在戒备。 但就在此时,灵蛇突又大喝道:“要打就打,还耽搁什么!” 凤芝卿这才直起腰来,笑道:“真要打么,说实在的,今夜还不是时候,不过你老婆子有兴趣,我陪我玩一玩也可以,只是咱们这种人,一招一式地打真没有意思,来一点文雅的如何?” 灵蛇喝道:“什么都可以!” 凤芝卿说道:“刚才听说,你紫玉魔箫和招魂铃又有新的成就,你就拣拿手的-样,让我领教-下好不好?” 灵蛇怒哼一声,砰地大震,右手灵蛇拐硬生生由墓前青石板上插入尺许,未见她探手,手中已多了一只宝光晶莹,有如一条玉蛇般的紫云魔箫,宋怒一想,以他的内功修为,自难抗拒得了,忙向三仙尴尬地笑道:“三位前辈,小老儿可没福气听,先走一步如何?” 这-句忽然提醒了三仙,三人对望了一眼,知乐仙大肚子一挺,哈哈笑道:“芝卿,我另出一个主意如何?” “怎么了,你也怕听那箫声?” “哈哈,那倒未必,不过我胖子以为,月夜箫声虽是大雅之事,但这附近有不少人家,我们听得过瘾,那些不相干的人可就受不了,所以,哈哈,我想改变一下节目。” 凤芝卿无可奈何地笑了一笑道:“好,你变成点戏的观众了。” “哈哈,岂敢,岂敢,在凤芝卿面前,我们哪敢如此托大?” 灵蛇却哼了一声道:“就是你们这三个老不死的爱多事。” 知乐仙大笑道:“我若不多事,你老婆子不恨死我们才怪!” 灵蛇有些不懂,喝道:“怎么?你们怕我会输?” 知乐仙双手乱摇,说道:“别误会,别误会,我胖子可没那么想。” 白眉仙向宋怒一指说道:“村庄中的人不说,连矮子也没那种耳福,而且人家的武林大会已改期举行,绝活儿应该留在最后表演,怎么样?错不了。” 说话时趁凤芝卿未注意,向灵蛇连使眼色。 两人在说话,那铁拐仙已移了一步,正好挡住了墓碑前面。 叶林枫本来也在吃惊,他虽然承受了南灵和北王的不少功力,但仍担心自己抗拒不了那摧心乱神的慑魂箫(缺句)与凤芝卿一拚,但那原因是为了什么?却又不明白,疑惑地扫了三仙一眼。 但凤芝卿刚才一再提到孙女儿与叶林枫的事来奚落她,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恨恨地哼了一声:“你们说怎么办?” 知乐仙向墓前石人一指说道:“你老婆子的真罡煞剑,并不输于慑魂箫,我们四个老不死的一直无缘瞻仰,芝卿的飞珠袖,听说大有进步,我们也是心羡已久,这样吧!你二人对这石人露一手,让我们开开眼界如何?” 凤芝卿格格笑道:“我明白了!” 三仙同时一怔,以为凤芝卿已料到他们阻止灵蛇施展慑魂萧的原因,心里微微紧张,以凤芝卿一人,一蛇三仙自然不会担什么心,但三仙一直无法判断,魔妖和摄魂阴司那些人,是否也跟着回来了?若然那些人现在隐身末出,那么就难免一场硬拚,自己这方面勉强可以迎敌,但人数上相差太远,动手之时,就无法掩护另一个人了。 心中正自一惊,风芝卿又格格笑道:“你们是怕我摸清老婆子那紫云魔萧上功夫,所以不让她施展,而且也是想估计一下我那一手绝活儿,你们现在接不接得住,这真是心机过人的一手。” 这一句话,三仙才算放了心,铁拐仙哈哈笑道:“芝卿要这么说,也未必不可以,我们三个老不死的这次由琼崖赶来,本来就想见识-下你隐居苗山二十多年的成就,假如你芝卿现在有兴趣,就冲着我们三人来也可以。” “唔!你们在向我叫阵?” 灵蛇喝道:“不行!我老婆子话说在先。” 凤芝卿眼珠儿倏转,笑道:“要不是我身有急事,今夜跟各位作了个断也未必不可,我还是陪谢老婆子玩玩吧!那么,老婆子,你请!” 两人是成名多年的高手,这次的胜负又关系最大。 灵蛇哼了一声,向前跨了两步,紫云魔箫换拿左手,忽然右手-招,五指倏伸,五股嘶风刺耳的气劲声音,随指射出。 墓前的三仙和宋怒,全都凝神注视右面那尊高有五六尺的石人。 名家绝技,当真不同凡响,只听那石人身上,一阵阵嘶嘶之声,石屑纷纷下落,好像有五只精钢石钻、在向石人身上钻入。 宋怒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若是指风射到人身上,如何经受得了。” 三仙也看得不断点头,因为据他们所知,灵蛇这一手功夫,确实精进不少,凤芝卿格格一笑道:“哟!天煞真罡指,当真是名不虚传!” 忽听灵蛇又大喝一声,身子向前跨出一步,五指猛力一送,跟着一声嘿!五指一屈,猛力向后一带。 只听卡嚓一声,约有碗口大小的东西,直向灵蛇的手心飞来,灵蛇右手一扬,已将那东西抓,一阵沙沙轻声,掌心向外一吐,一线灰朦朦的淡烟,笔直地向石人射去。 等到众人随着那朦朦的淡烟,向那石人再看时,那一道灰朦朦的烟云,已由石人胸前穿过,射在一株合抱大树上,树身一阵摇晃,才烟消尘落,消逝不见。 三仙不由脱口叫了-声:“老婆子,你真行!” 凤芝卿也不由脸色微变,一声惊叹到了唇边,又连忙止住。 原来灵蛇那五指一送一抓,已硬生生将尺许厚的石人胸前抓了碗大一个窟隆,那被她用吸字诀抓去的石块,竟然入掌立成粉沫,又随手打出,又从石人胸前那个窟隆射出,合抱大树,也被射得摇晃不已,这些动作,灵蛇竟是一口气合成,气劲之强,手法之准,当真奇诡惊人,若非亲见,谁能相信? 宋怒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才是真正的武学啊!我小老儿在武林中混了半生,现在才真正知道什么是武功。” 灵蛇神色自若地向芝卿嘿嘿笑道:“老婆子献丑,现在应该轮到你了。” 第十三章 幽谷玉女露真容 灵蛇露出这一手天煞真罡指功夫,当真惊世骇俗,试问那石人少说也有尺许厚,灵蛇五指竟如利钻一般,转眼功夫便已洞穿,已经骇人听闻,而且藉收之势,竟又将碗大一块青石吸入手中,一握之下便成灰粉,一气展露了三种绝学,三仙看了连连点头,那宋怒更是目瞪口呆,他虽是名列武林三异之一,在武林中混了数十年,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惊世骇俗的武学。 凤芝卿口角噙笑,微微颔首道:“嗯,灵蛇武学,果然不同凡响,看来我还差得远呢!” 知乐仙大肚子一挺,爆出一声哈哈笑道:“芝卿别客气了,老婆子已经露了一手,难道你还不想要我们开一开眼界么?” 灵蛇哼了一声道:“你三个老不死的真不成相,人家在苗疆苦练了二十多年的绝学,老婆子不过是抛砖引玉,你们睁大眼睛瞧着吧,噜嗦什么?” 凤芝卿一声格格,纤腰款摆地走了几步,说道:“好啦,丑媳妇鸡免见公婆,说不得只好现丑了。” 说罢,向那真罡神指戳穿的石人看了一眼,她又说道:“嗯,这石人胸前-个窟隆多难看,我来替它补上吧!” 只见她随手向地上一抓,纤手微扬,“驾”地一声脆响,那石人胸前窟窿,已镶入块青石。 凤芝卿格格一笑,纤手忽又变掌,遥遥向那石人晃了几下,那青石立即石屑粉落,眨眼功夫,石人完整如初。 三仙和宋怒,全是武林高手,自然看得清清楚楚,那石人胸前已补得天衣无缝,只是石色微有不同而已。 三仙虽与凤芝处于敌对地位,也不由同时喝起一声“好”来。 白眉仙喝好之后,又大笑道:“不错,不错!芝卿这一手”凌空慑物工夫,果然令人佩服。“ 铁拐仙也笑道:“人家的摩云手叫绝呢,遥空轻抹,居然能把一块青石抹平,看来咱们三个老不死的应该回琼崖去啦,不然,要是人家向我们抹两下,不死才怪!” 叶林枫虽是身在墓中,看不见他们展露出什么绝学,但从他们话中,已知道大概,心中好生骇然,心说:“刚才公主的那信手拈来的工夫,已使自己自叹不如,但她不过是遥抓些松针树而已,如今这凤芝卿又高了一筹,竟然能遥空抓碎青石,武功到了这种地步,指掌和兵器上功夫,如何是她之敌。” 只听凤芝卿格格笑道:“现丑了,各位别笑话!”灵蛇怒吼一声,显然凤芝卿这手功夫,并不在她之下,脸上有些挂不住,又喝道:“你这一手功夫,可骇不倒我老婆子!” “我没那么说啊!”凤芝卿又格格笑道:“其实呢,我又折回来,并不是想跟你们打架,只是想查查那叶少侠的下落而已,那百花丫头诡得很,分明她跟叶少侠在一道,等我们追上了,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想不到各位雅兴得很,竟还在这墓前赏月。” 知乐仙哈哈笑道:“这一点我们知道,芝卿假若现在不想了断当年黄山那段过节,我们三个老不死的可还想赏月喝酒,反正你高兴什么时候打,我们准奉陪就是。” “嗯,这才叫风度啊!”凤芝卿又道:“等我要事办完后,少不了要陪陪几位的。” 一面说话,那一对精光闪闪的眸子,却不断在墓碑上扫去,只是三仙并肩立在墓碑前面,她又不便上前。 三仙互看了一眼,已经明白凤芝卿知道叶林枫藏在墓中,但有他们三人在,凤芝卿要想将叶林枫劫去,自然办不到,他们只是担心灵蛇谢云月知道而已,灵蛇性烈如火,叶林枫又得吃上苦头,对凤芝卿他们可以伸手阻止,灵蛇则不然,三人总不能与灵蛇翻脸,何况凤芝卿又虎视在侧,三人受了北王之托,暗中保护叶林枫,使他乘百花公主劫持之便,能达到寻母目的。 知乐仙心念一转,又是一阵哈哈笑道:“我说芝卿,咱们话已说明,至于其它,冲着我们三个老不死的和老婆子在此,大约便宜你捡不了去,何况,老婆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因此,哈哈,你还是请吧!” 知乐仙这话,凤芝卿自然听的懂,不错,一蛇三仙,她凤芝卿一对一,还有胜的希望,若是一对四,她自信没有那种能耐。 凤芝卿突又格格笑道:“胖子,你倒是是心肠满好,怕我一个人会吃亏是不是?” 铁拐仙道:“最好识相点!” “哟!假若我不识相呢?” 灵蛇一声怒喝,身形一闪,已欺近丈许,嘿嘿道:“那老婆子先陪你打架,看看你在苗疆苦练二十多年,到底有多少惊人成就!” 凤芝卿仍然不怒,朱唇微启,又发出-声脆笑道:“谢老婆子,你火性儿压压行不行?要是我真怕你们,还敢一个人折回来么?” 灵蛇哼了一声,喝道:“要动手就快,我老婆子可不喜欢饶舌!” 凤芝卿又笑道:“我说过,今夜还不想跟你老婆子打架,我只是想在这儿等一下人,假若五位有事请先走-步吧!” 三仙相互看了一眼,看样子这凤芝卿是想跟自己几人耗下去了,最有可能的是魔妖那些人,全都己折返回来,只是未现身罢了,若然如此,今夜要想掩护叶林枫脱险,只怕办不到了,而叶林枫藏身墓中之事,也绝难瞒得过老婆子。 三人心中全在着急,灵蛇又大喝道:“你等谁?” 凤芝卿格格笑道:“那么你们又为什么一在这儿呢!是不是这墓中藏有人?” 灵蛇一怔,双目精光闪闪,疑视着古墓,嘿嘿道:“是不是姓叶的小子藏在墓中?” 叶林枫心中一怔,暗说:“要糟,她若知道了我真在这墓中,苦头可是要吃定了。” 心中正自着急,耳边忽然响起飘渺轻盈的声音,道:“唉!你还不快走,让婆婆搜出来,那苦头够你受的。” 叶林枫一怔,先还以为幽魂玉女的声音,但仔细一听,又觉不对,猛然想起:“这不是心声遥语之法么?在鬼谷之中他曾听到过一次,难道蓬莱仙女也来了?” “不对。”他又想,“蓬莱仙女怎会称灵蛇婆婆,从称呼上这传声的应该是心瑶姑娘才对。” 一想到是心瑶,叶林枫不由又想起她和乔思琦那些杀人劫人的传言和自己那天在客店中,亲耳听见两人杀死老庄主和劫去少庄主之事,不知怎地,心中涌起无法仰止的愤怒,哼上一声,心说:“你们胡乱杀人,已经大不应该,两个年青女人,却又劫持那多年青男人,哼!那还有什么好事,真是可耻已极。” 心中正在气愤,耳边那飘渺轻盈的声音又说道:“等我将他们引走,你赶快离开,不然就来不及了。” 这时墓外三仙中的知乐仙,又响起一声哈哈笑道:“这古墓无穴无缝,怎能藏人?我看芝卿是借此在拖延时间,是不是想等那些人赶来,咱们大打一架?” 灵蛇目光灿灿,看了知乐仙一眼,倏又移到了凤芝卿脸上,哼上声道:“谁来我老婆子也不怕!” 就在此时,小山下面突然飞起两条人影,一前一后,星驰电闪般,直向前面一座高山扑去。 墓前几人无一不是高手,凤芝卿才轻叹一声,灵蛇一手抓起灵蛇拐仗,大喝一声:“小子,你还想跑?” 拐杖点地,身子凌空飞起,人似驭风一般,直向那两条人影追去。 两条人影恰恰在此时掠起,灵蛇又是喝了一声:“小子”连凤芝卿也误认为是叶林枫跑了,口角冷然一笑,也不向三仙招呼,罗袖轻拂,也飘然而起,随在灵蛇之后,追了下去。 三仙也是微微一怔,先前他们判断,叶林枫一定是藏在墓中,因为,除此以外只要是在附近,决不能瞒过墓前这些人的耳目,如今小山下忽然飞起两条人影,除了叶林枫外那还有谁? 知乐仙哈哈大笑道:“不错,咱们得快追去,若然是那娃娃、这一下可跑不了,快走吧!” 宋怒一听是叶林枫,心中更急,忙说道:“三位前辈说得对,那娃娃落入她们手中,事情可就不好办了!”于是四条人影,又电飞而起,紧跟着追上去。 叶林枫一听所有的人全都走了,心知是谢心瑶姑娘故弄的玄虚,忙弓着身子,钻出古墓,仰头看了一下月色,不由得长长吁了一口气。 现在他明白了一些事,凤芝卿要找的人,就是那位异人,可能也就是自己的父亲,而且他也明白了“红颜烟眉两寂寞”那句诗的意义,“红颜”“烟眉”各代表着一个人,从红颜血魅的名号上着来,红颜自然是指红颜血魅了,而那位“烟眉”,可能就是自己的亲生之母,无怪凤芝卿连己定期的武林大会也延期,跟踪百花公主追了前来。 他万没想当年武林的三大美之一,竟是自己的母亲,三英会是自己的父亲,必然是他们因为互不相容,一气之下,隐世不出,而自己的母亲,却因此看破红尘,一气之下出了家。 但他仍有些不明白,凤芝卿为解除心中的情恨,以她的武功,尽可以去找自己的母亲,为何一定要邀约上魔妖这些人?难道自己母亲的武功,还在凤芝卿之上。 想到这里,他暗自点了一下头,心说:“是了,凤芝卿为了情恨,必然以那金盒之谜和那位武圣的心法宝录相许,来作为达到了却情恨,诛杀自己的手段,那么自己这一去,岂不是引狼入室,为自己尚未见面的母亲招致麻烦?” 心中这样一想,为自己应不应该西去,登时犹豫起来。 忽然,又是一声飘渺轻盈的声音,在耳际响起道:“你还不走,真要等魔妖那些人折返回来么?” 叶林枫不知怎地突然大怒,喝道:“你在跟谁说话,是不是想劫持在下,跟那些你劫去的人一样,供你玩乐。” “唉!”一声幽幽长叹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说,我是为了你才没时间去查访那两个破坏我名誉的人,但日后你一定明白,现在你快走吧,你听!不是他们来了么?”叶林枫-怔,侧耳听去,一阵动地的蹄声,果然向小山奔来,忙说道:“你说是奸人在外冒名行事?” “嗯!信不信由你,真相自有大白之日。” “那么乔姑娘可是你救了?” “是的!” “人呢?” “就因为她带走了我的剑,所以使人相信那些是我所为。” 叶林枫心中恍然明白,原来那杀人劫人的人乔思琦是真,心瑶姑娘却是假,勿容猜疑,乔思琦一定是在一种无可抗拒的力量下,被人利用着。 一想到这里,不由心中大感焦急,又说道:“那姑娘何不现身相见?” “一个被人瞧不起的,见面又有何益!”她才说道这里,那蹄声来得好快,已然到了小山下面。 那轻盈飘渺的声音,又在脚边响起,说道:“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好自为之吧!” 声音杳然,只听小山下划起-声鬼啸,正是摄魂阴司直向山下扑来。 叶林枫心中一惊,赶紧一展遁影五行,人化一缕青烟,射向墓右一片荒林之中。 叶林枫刚刚落地,墓前鬼叫一般,传来一声怪笑道:“嘿嘿!全都走了,凤芝卿也不在!” 叶林枫借荒林隐身,抬眼看去,月下人影乱晃,眨眼间,魔妖一行十余人,全站在墓前,不骇出一身冷汗,暗想:“自己若再迟一步,必然被他们发现,好险!” 那鸡鸠老怪嘿嘿干笑一阵,沙哑着声音说道:“只怕芝卿已将那小子擒住了。” 魔妖声如少女的脆笑一声道:“那我们一路折返回来,应该碰上才对。” 鬼谷子嘿嘿道:“她有了人质,问题便解决一半,找人,逼取那武圣宝录,便有指望,也许不必再找我们了!” 万毒魔也嘿嘿道:“正是,正是!要不然以她的武功,谁拦得了她。” 显然,凤芝卿一直并不重视他们,大家心中有些不满。 魔妖哼了一声,不言不动,夜风飘动她的罩面青纱,有如一个幽灵。 叶林枫心中一惊,暗说一声:“不好!她又在默运遥语天听之法,暗中探查附近有没有人,我若是不走,岂不被她察觉。” 心中恁的一想,忙屏住呼吸,趁一阵山风吹拂,顺着风声掠出。 幸好未被魔妖那些人发觉,先是慢慢地乘风势掠出,等距离稍远,才将起落加快,一会工夫,已然离开那小山十里以上,才停下身来。 他在一条小溪旁边停了下来,天上月已经西斜,浮云片片,除了微风簌簌蛙声咕咕流水潺潺外,四周一片宁静。 叶林枫觉得心中思潮起伏,紊乱已极,顺势坐在小溪旁一块大石上,仰面朝着天上的浮云出神。 他原是随师追踪白骨魔主,想不到恩师遭毒手,为了找寻乔思琦,却去了霞云山,引发了拒婚那件事,跟着事情越牵越多,为了救一个令狐玉妍,自己夜入节度府,引出了桃花妖女,黑龙毒陀,黑蝎道人这些人,后来又引出了蓬莱仙女和幽魂玉女。 等凤芝卿出现,自己便卷入-场武林纷争中,但那时自己在这场纷争中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人物,可进可退,等到恩师北王出现,自己在凤芝卿发动的这-场纠纷中,渐渐扮演了一个脚色,但想不到一夜之间,百花公主现身,自己又成为这场纠纷中的中心人物,而且竟将师仇、情恨、身世之谜连成了一起,便使一些多年不出世的魔头,和天下三大怪谷中人,全欲得自己而甘心,事情再演变下去,不知道还有些什么变化?弄自己现在何去何从,毫无一点主意。 一想到这里,不由仰天一声长叹。 “唉!” 这-声“唉”却不是发自叶林枫口中,他霍然一惊,猛回头,只见一丈远树下,幽灵一般地站着一个黑衣人。 虽然只是一声轻叹,但那声音飘渺得若有若无,而又有着无尽的幽怨,何况那人影十分纤小,不用猜,叶林枫已知道是什么人。 叶林枫连忙立起,抱拳道:“刚才蒙姑娘援手,在下十分感激!”黑衣女人幽幽一叹道:“别感激我,我那么做是为了我自己!” 叶林枫一怔,虽然觉得她这样答覆,大为意外,但三谷中人,全都在用尽心机,以得到自己为目地,她这样直截了断地说出来,较之百花公主那种心存奸诈,面善心恶,又强过许多了。 所以他并不在意,笑了一笑道:“姑娘直言不隐,足见光明磊落。” “是么?” “那么姑娘是不是要带在下前去解开那金盒之谜?” “金盒之谜?”黑衣女人轻笑了一声道:“金盒在百花丫头手中,哪能那么容易?” “那么……” 黑衣人笑道:“我看你还是先到幽谷住上一段时间,比较安全,不过,现在去了不但没用,还有凤芝卿那些人在追踪你,落入他们手中,不但事情弄得越来越糟,而且对少侠父母也没有什么好处。” 这一句话,倒是说中了叶林枫心中的疑虑,只是,要他跟着去幽谷,心中又不愿意。 当下微微-笑道:“姑娘可肯告诉在下的母亲真在栖霞山?” 栖霞山,谁说的? “令狐玉妍!” “那鬼丫头的话,你也有信么?” “那么姑娘可肯赐告真正在什么地方?” 黑衣女人,不,现在该说她是幽魂玉女,只见她略一迟疑说道:“告诉少侠,自然没什么可以,但为了主母的安危,现在还是保密-点好!” 叶林枫冷笑-声,他当然知道是幽魂玉女这只是一种借口而已,真正的目的,是想借这-秘密来挟制自己。 叶林枫冷笑后又道:“假如现在我说,在下不想去幽谷呢?” 幽魂玉女幽幽一叹道:“我知道你不会去的。” “这一点你应该早就料到?” “是的,我早料到了。” 叶林枫忽又说道:“姑娘的病,可好了?” “我的病?” “唔!那日在柳林中,我亲见姑娘身体不适,而且病得十分严重。” “柳林中?是几时?” 叶林枫一怔说道:“就是在下与百花公主相见那一天,而且姑娘还和凤芝卿在柳林外说过话。” “咦!没有啊!” “我亲眼所见,难遭会假?而且那日姑娘未戴面罩。” 幽魂玉女沉吟了一阵,忽又叹道:“这样说来,一定又是令狐丫头在捣鬼了,是不是我那时十分难看?”“脸色苍白得怕人,喘息不停。” “那就对了,唔!我明白了。” 幽魂玉女停了一停,又说道:“少侠见见我的真面目,便知那日柳林中的人,是不是我。” 叶林枫笑道:“那日是不是姑娘,对在下无关重要,既然不是,那就算了。” “唉!”又是一声幽幽长叹道:“不啊!可是那百花丫头,让我在少侠心目中,留下个病弱可怕的印象,因此,她就……” 叶林枫说道:“她为什么要如此?” “这……”这幽魂玉女又是一声幽叹道:“少侠,我让你看看我真面目好么?” 叶林枫突然想起那夜在客店中,曾听幽魂玉女说过,凡是看见她本来面目的人,一个也不能活着,他虽然并不怕,但也不愿招惹麻烦,当下笑道:“我不想触犯姑娘的禁忌!” “是的,我有那种禁忌,但也有例外!” “例外?” “唔!” “那是说,姑娘为了让我看清你不是病得可怕的样子,才对在下取消了禁忌?” “不是,我一生只有一个人能例外。” “在下哪有那种荣幸?” “假若你愿意,荣幸应该属于少侠!” 叶林枫对这幽魂玉女,比对百花公主令弧玉妍要好的多,而且还有节度府那夜助之恩,未加思索地,说道:“要是姑娘不嫌冒犯,在下倒想一瞻风采。” “少侠不会后悔么?” “既然在下有例外,何悔之有?” 只见幽魂王女右手-扬,罩面黑纱随手挑起,那西斜的月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登时有如一道彩光,使叶林枫情不自禁低“啊”了一声。 原来幽魂玉女挑起黑纱,立时现出一副绝代的姿容,眉似远山含黛,目如秋水横波,琼鼻如玉柱晶莹,孤犀似樱桃乍破,真是娇比幽花,丽如皓月,尤其那两片孤犀漾出的迷人笑靥,和笪眸中射出的两道彩虹,使人有着如痴如狂的感觉。 叶林枫见过的女人中,谢心瑶自是最美,但心瑶的美,似是属于天上了,致于乔思琦,百花公主等人,更是不能相比。 叶林枫一声惊啊之后,心中一阵荡漾,彩光忽敛,罩面黑纱轻轻垂下,只听幽魂玉女幽幽的声音道:“少侠看见了,我是不是那日柳林中那种可怕的样子?” 叶林枫连忙镇慑自己荡漾心神,笑道:“姑娘真是仙女谪世,不是人间凡品!” “谢谢你!”幽魂玉女忽然又幽幽叹道:“自古是天忌红颜,所以我才以纱罩面,不随便使之示人,以免多惹无谓的烦恼和是非。” 叶林枫点头说道:“姑娘说得是!” “哟!原来在这儿!”随着一声娇笑,几条小巧身影,自小溪对面电射而至。 两人全是一怔,叶林枫斜退数步,双掌蓄势。 人影乍敛,俏生生立在月下的,竟是百花公主令狐玉妍,和那那彩姑及四名剑婢。 叶林枫-见百花公主赶来,心中暗自冷笑道:“你倒赶来得真快!” 百花公主向叶林枫笑了一笑,转身向幽魂玉女说道:“束家妹妹,恭喜你啊!” 幽魂玉女尚未出声,彩姑却上前一步,与百花公主并肩而立,媚笑道:“是啊!束姑娘,这一杯喜酒,少不得也有我彩姑的一份几。” 叶林枫听得一怔,心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十四章 落花有意君无情 叶林枫自是听不懂她们为什么会说出招亲啊、恭喜啊、喝喜酒啊这些话来。 只听幽魂玉女忽然娇叱了-声,平素幽幽怨怨、柔柔和和的声音,突然变得无限威严凌厉地叱道:“彩姑,你配在我面前这样说话!” “哟!我怎么了?”彩姑格格笑道:“束姑娘大喜,三谷本是一家,我讨杯喜酒喝,有什么不可以?” 叶林枫冷笑道:“你们说些什么?” “表兄!”百花公主突然显得十分委屈,幽然地瞥了一眼,说道:“是你叫束家妹子揭开面纱的么?” 叶林枫道:“不错!” 彩姑双手轻轻一拍,格格笑道:“那就对了,我彩姑这杯喜酒可喝定了!” 突听幽魂玉女厉声说道:“不错,事情已成定局,我幽谷的规定,你们花谷不是不知道,可惜你们是迟来了一步,以前你们那些卑鄙的安排全白费了。” 叶林枫忽然一惊,心说:“什么!难道我看了她一眼,便会涉及两人婚姻之事?这定局二字,从何说起?” 百花公主忽然冷笑道:“你事先可曾向我表哥说明你那规矩?你那面纱可是他亲手揭开?” 幽魂玉女厉声道:“我虽未说明,武林中人谁不知道我幽谷这一规矩?而且我问过他后不后悔,他答应了,我才让他见我面目的。” “哼!”百花公主轻蔑地一声冷笑,道:“真是恬不知!” 幽魂玉女忽然跨前一步,黑衣飘风,面纱抖动,似是心中十分激动,厉声道:“总此你口甜心毒,外表温柔,心存险恶要好的多!” 当着叶林枫的面,揭穿了百花公主的隐秘,百花公主脸上哪还挂得住,仰天脆笑道:“难道你束丫头乘人之危,用迅雷不及掩耳之法,就不是心存险恶么?”你别作春秋大梦了,真是一厢情愿,也没问问人家是不是真的答应!“ 说完,又是一声冷笑,掉头又向叶林枫道:“表哥,咱们走!” “慢着!”幽魂玉女一声娇叱未完,身形飘忽,一闪便与叶林枫并肩而立,厉叱道:“仗着你人多,是不是?” 百花公主脆笑道:“难道还想跟我动手?” “花谷的飞花掌难道吓得了我?” “幽谷的迷魂指也不见得高明!” 叶林枫虽不喜欢百花公主为人奸诈,但对于幽魂玉女的作法,也不同意,在他以为,这两个女人,都是想将自己作为人质,一丘之貉,最好你们打一架,让我看看,天下三大怪谷的花谷、幽谷两谷的武学,到度高深到什么地步?是以,他冷眼旁观,一声不出。 幽魂玉女突然一声冷哼,右手猛举,一缕淡烟,随着她食指伸倏,电射而出,直奔百花公主百会穴。 百花公主虽是武功过人,但对幽魂玉女的迷魂指也不敢大意,纤腰一摆,似落花飘舞,滑开丈许远,右手一扬,掌影中幻出闪闪白光,掌风中似飞出无数花瓣,斜斜向幽魂玉女劈来。 叶林枫见两女各出一招,全听不出一点劲风声音,心说:“这幽魂指及飞花掌,完全是属于阴柔武学,跟恩师的轩辕神掌是阳刚之学恰恰相反,一个指出如烟,一个掌出花飞,看来成就惊人。” 叶林枫思忖中,只听幽魂玉女冷笑一声,身形捷如鬼魅飘风,冉冉飞起,忽上忽下,忽右忽左,百花公主那花影缤纷的飞花掌,竟被她巧巧妙妙地让过。 天下三大怪谷武学同出一门,两人动起手来,无论身法手法,俱使叶林枫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论身法,两人全都快极,一个似飞花乱絮,无法捉摸,一个似薄薄轻云,随风飘逸,只见两条人影忽东忽西,乍分乍合,根本看不见两人是如何在移动。 两人的招武,都是诡异绝伦,迷天掌影中,白光闪闪,花香阵阵,掌名“飞花”,果然名副其实,幽魂玉女的“迷魂指”有如她指尖上拈着一条又细又长的灰色细带,在片片飞花中,如灵蛇乱窜,又似绕空妙舞,两人的掌指如何施为,叶林枫也只能偶然看清一招半式而已。 叶林枫简直看得呆了,这是他生平以来,所仅的一场拚斗,过了约莫-段时间,两人仍是胜负不分看来两女人的武功,势均力敌,谁也占不了对方半点便宜。 就在这时,叶林枫忽然觉得右腕一紧,己然被人扣住! 惊得急回头,才见扣住自己右腕的,敢情是彩姑,叶林枫一则是看得出神,一则是彩姑身法手法太快,人冢何时摸到自己身后,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叶林枫脸色一沉,暗自运劲一震,想将彩姑手腕震脱,哪知彩姑并也不在乎,反而微微一笑,装做十分关心的样子,低声道:“少主人,别响啊!我有一句话问你。” 叶林枫冷然一笑,本想用“天缠手”法,反扣彩姑的脉门,哪知彩姑纤指突然运劲,叶林枫浑身劲道立失,哪还有反扣的劲力?-挣未脱,反被叶彩姑所制,不由沉脸喝道:“你有什么话要问?” 彩姑向拚斗的百花公主和幽魂玉女扫了一眼,神秘一笑道:“刚才束丫头,真的让你见过她的面貌?” 叶林枫说道:“见过了,怎样?” 彩姑又说道:“她是不是很美?” 叶林枫笑道:“不错。” 彩姑问道:“你真的这样认为么?” 叶林枫冷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彩姑忽然一声轻叹道:“唉!看样子,果然少主人一见便着了迷,她那张俊俏的面貌,不知已害死了多少个青年男人,如今,竟连你也不肯放过,唉!真是忘恩负义,如何对得起老主人?” 叶林枫心中一动,说道:“她害死许多人?难到她……” “是啊!”彩姑轻轻松开他的左腕,低声道:“不然,为什么人家送她幽魂玉女的名号呢?连自己的婢女,也用”摄魂“二字,由这一点、少主应该想得到的。” 叶林枫向两人打斗之处扫了一眼,月下,只能看见两条淡烟似的影子,忽起忽落,拚斗得十分激烈,根本分不清是谁是谁来。 又回头看着彩姑冷冷说道:“我虽然见过她的面貌,可是并未着迷。” 彩姑抿嘴-笑道:“假若你跟她一道,你会的!” 叶林枫冷笑道:“我绝不会对一个女人着迷,过去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将来也一定如此!例如你们公主,哼!她的目的是什么,在下清楚得很!所以,我决心不再跟她一道。” 彩姑双目中射出惊异的眼光,有些失望的样子,但忽见眼珠子一转,又格格笑道:“我知你是有些误会了,江湖上诡诈得很,为了你,我们不得不作些安排、你认为我们言行不一,是不是?” 叶林枫冷哼一声道:“多谢你们的安排,可是谁也没被你们骗过!” 彩姑脸上掠过-丝奇诡莫测的微笑,但却一掠而逝,又是一声轻笑道:“假若你有这种想法,为什么早不和公主说呢?我知道,她一定不会勉强你,唉!天下人那个一点不自私?公主这么做,当然也为她自己,少主人可知道我们公主,在未出世前,两位老人家便替你们有过婚约的。” “婚约!”叶林枫一怔,但随即冷淡之极地笑道:“我是不是你们要寻访的少主人还不一定,这些话说得也未免太早了。” “是的,你一定是我们的少主人,不信?等你与老主母见面时就知道了。”叶林枫心中一动,说道:“那她老人家到底在什么地方!” 彩姑装做为难酌样子,四下看了一看,忽然放低声音道:“少主人想单独前去么?” 叶林枫点头说道:“不错,在下正是这样想。” 彩姑轻叹声,又低低说道:“我告诉你可以,可千万别说出我告诉你的啊!” 叶林枫淡淡笑道:“我不说就是,可真是西霞山中?” “唔!山中的千佛岩,但那地方隐秘得很,你就是到了千佛崖,也找不到,老主母怕人打扰她的清修.所以住在很隐秘的地方,只有公主的母亲、公主和我三个人知道。” 叶林枫有些疑信参半,冷笑道:“假若你愿告诉我,就快说吧!不然我自己找!” 彩姑瞟了他一眼说道:“好吧!我来告诉你,请附耳过来。” 叶林枫虽是疑信参半,但为了揭开自己身世之谜,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当下果然上前一步,彩姑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叶林枫微微领首说道:“假若你这话没有骗人,我谢谢你!”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突然同时响起两声娇叱,人影乍分,百花公主与幽魂玉女已然相距丈许,分了开来。 叶林枫一看,两人全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淋,仍是未分胜负的样子。 只听百花公主喘息着冷笑道:“束丫头,迷魂指可奈何了我?” 幽魂玉女黑纱中射出两道冷森森的寒芒、喝道:“难道你那飞花掌又胜了我?” 叶林枫本来想不辞而别,但又觉得大丈夫行事,应该光明磊落,晃身到了两女身前各距丈许处站定,大声说道:“两谷既然有渊源,何必为在下发生争执,最好就此停手,在下告辞了。” 两女同时咦了一声,也同样说道:“你要走?” 站在叶林枫身后的彩姑,倏而向百花公主使了一个眼色。 叶林枫说道:“不错!” 百花公主虽然已知彩姑另有安排,但她又不能转变得太快,引起幽魂玉女和叶林枫的疑心,又说道:“不行!表哥,你不能走。” 幽魂玉女凄然说道:“你……你……你这是为了什么呢?”叶林枫朗朗一声长笑道:“两位为了那金盒之谜,竟然自相拚斗起来,要知凤芝卿此番复出,包藏祸心,难道两位还不知道么?在下决定只身前往揭开在下身世之谜,到时真若如你们所言,决心使三谷仍成一家,致于那金盒之谜,武圣宝录定然与三谷共享,须知,合则并存,分则同亡,在下言尽于此,再见。”说罢转身就想离去。 幽魂玉女身形一闪,已然拦在他的前面,凄然地说道:“你……你……就这样一走了之?” 百花公主也飘身扑近叶林枫,向幽魂玉女冷笑道:“硬想招亲,是不是?” 幽魂玉女并不理会百花公主,看着叶林枫幽幽说道:“你应该给我一个交待。” “交待?” “唔!你说过不后悔的?” 叶林枫朗声一笑道:“当时不知姑娘那后悔二字,指的是什么。” 百花公主又冷笑道:“听见么?我表哥并没有被你认为比别人美丽的姿容着迷,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另找喜欢你的人吧!” 幽魂玉女显然是为叶林枫突然要走,对自己弃而不顾,又被百花公主冷嘲热讥,又气又怒,双目中突然射出怨毒寒芒,冷哼一声道:“你要走可以,除非咱们先拚个生死!你和她们一起上吧!” 叶林枫一怔,说道:“这是为什么?” 幽魂玉女突然仰天一声惨厉之极的惨笑道:“不错!刚才我没向你说明那后悔二字的意义,但我……怎能亲口说出啊?现在只有两条路。” 叶林枫被她那凄厉惨痛的笑声,感动得心中甚是不忍,叹口气说道:“在下刚才真是不知姑娘有这种出乎常规的规定,也不是失言,因为刚才在下并没许诺过什么,姑娘若认为我真是活着不能离开,那么只好请姑娘出手了。” 百花公主冷笑道:“谁遵守她的臭规矩,既然如此,表哥,你走吧,反正咱俩还未分出胜负呢。” 百花公主因知彩姑另有安排,此时说来,似是要叶林枫离去,出于负气,毫无一点破绽。 幽魂玉女又发出一声凄厉动人的长笑,突然右手倏伸食指,向叶林枫胸前玄机穴上点来。 叶林枫疾展幻形步,斜移丈许,哪知堪堪躲过,不知怎地?那一段指风,竟如影随形,随着叶林枫身影,划了个半孤,似灵蛇一般,嗤地一声,又向他玄机穴上射来。 叶林枫不由大吃一惊,先前她和百花公主动手时,他曾瞥见幽魂玉女的指风,如一缕淡烟,浮空飞绕,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如今才知迷魂指竟是一种真罡神指一类功夫,吓得心头一震,身体忽向后仰,双掌平推,用足六七成真力,想将幽魂玉女指风震散。 叶林枫自得灵蛇半生功夫相授,又得北正传以纯阳内功,照说他这两掌之力,已非比寻常,前夜在小山上,黑龙毒陀和黑蝎道人与桃花妖女三人,在一掌之下,便已受伤,这时双掌出击,威力那还小得多了?可是,事实不然,他凝气推出双掌,竟然未将幽魂玉女那股细如浮烟的指风震散,而自己的掌风,一到幽魂玉女身边,便突然如石沉大海,自然消失。 眼见指风近胸,再要闪躲已是不及。 但就是此时,百花公主和彩姑同时抢出,两声喝叱中,彩姑将幽魂玉女指风震开尺许,同时左腕轻舒,将叶林枫硬生生扯到自己身后。 幽魂玉女身形微晃,让开彩姑-掌,同时双掌如钳一般伸出,嗤嗤两声,一道指风直取彩姑,另一指风,似一线微风吹曲的淡烟,竟由百花公主身侧绕向叶林枫。 叶林枫万没料到,幽魂玉女的迷魂指竟能两指同时点出。 不但叶林枫意外,连百花公主似也未料到幽魂玉女功力已练到这般境界,这时她右闪让,两道指风无疑地全都指向叶林枫,赶紧手虚穴一抓一放,“信手拈来”的数片树叶迎着飞向叶林枫的指风击去,同时左袖当胸疾拂。 只听嗤嗤几声,指向叶林枫的那股指风,己将几片树叶击成粉碎,但经此一来,指风力道已被百花公主贯注真力的树叶,荡开了尺许,堪堪由叶林枫右肩滑过。 指向彩姑的那一缕指风,也被袖风荡得浮空而起,从百花公主头上飞过。 彩姑格格一笑道:“束姑娘,幽谷的武学,当真进步不少啊!让我彩姑再领教几招。” 未等幽魂玉女缓手,欺身便上,飞花掌,拈花指,同时由后攻到。 幽魂玉女身形微侧,凄厉之极地一声长笑,捷逾鬼魅,反而向百花公主身后扑去,口中说道:“你想让令狐丫头带他走么?可没那么容易。” 百花公主微一滑步,又是轻飘飘的掌风拍出,冷笑道:“天下哪有你这种恬不知耻的丫头,人家不要你,还非逼人家要不可?” 幽魂玉女不得不倏然停身,仰天惨笑道:“总比你姓令狐的好得多,难道你用欺诈诡计骗取他就算是知耻?” 百花公主一见幽魂玉女一再当着叶林枫揭露她的诡谋,气得咬牙切齿,狠狠地说道:“束丫头,你真要找死,可怪不得我。” 说罢右手一招,叫道:“你们全都过来,别让她今夜活着离开。” 那站在旁边的几个剑婢,各自翻腕拔剑.身形疾晃,连彩姑在内,将幽魂玉女团团围住,四柄剑尖指天,映着月光,射出冷森寒芒。 彩姑格格笑道:“束姑娘,你可识得我们这是什么?” 幽魂玉女冷笑道:“四象剑阵,有什么了不起!” “对啊!”彩姑又格格笑道:“四象剑阵,当然瞒不了你束丫头,只要你闯得出去,我和公主抽腿就走!” 百花公主喝道:“你和她-嗦什么?还不动手!” 百花公主身后的叶林枫突然大喝一声:“且慢!”身形一闪,反向幽魂玉女身边扑去。 四剑婢、彩姑、百花公主,全都在戒备被困在剑阵中的幽魂玉女突围,谁也没料到叶林枫会突然向阵中闯入,就在众人闻声一怔瞬间,叶林枫已然与幽魂玉女并肩而立。 花谷的人出乎意料,幽魂玉女也是一怔,一见叶林枫扑落,朗朗星眸中,对花谷的人,闪耀出不屑和愤怒的神色,不由幽幽一叹道:“你跑来做什么?让我死在她们剑下多好。” 叶林枫郎声大笑道:“她们五个人联手打你一人,太不公平,何况这事由我而起。” 幽魂玉女身子微微一震,似是这突来的变故,对她有过份的喜悦,低声道:“你想跟我联手突围么?” 叶林枫大声说道:“不错!” 幽魂玉女说道:“你不来,她们倒困不住我,但是现在你来了,我反而出不去了。” 叶林枫一怔,说道:“为什么?” 阵外的百花公主气得脸色铁青,狠狠说道:“我来告诉你吧,第一,我这四象剑阵,一个敌人被困时,只有一种变化,若是阵中有两个人,则是两种变化,四象变五行,五行演八卦,有正有反,随敌而变,一种变化,懂得阵势的人,自然不难破阵,但两种同时变化,有相生相克的道理,要想突出,那就困难多了。” 叶林枫听得似懂非懂,不由向幽魂玉女问道:“真是这样的么?” 幽魂玉女道:“是啊!” 彩姑格格一笑道:“第二点由我来说,束姑娘,不能没有你叶少侠,就算她单独能出阵,她绝对不肯,要想两人同时出去呢,阵势变化又更复杂,因此,束姑娘说的倒是真话,少侠,你想助她,反而害了她。” 叶林枫突然豪气干云,朗声大笑道:“我不相信你们四柄剑,有这么大的威力,我倒想试试,来吧!说罢,他双目凝神,一副凛然神色。” 百花公主虽是心中气急,但自己知道四象剑阵威力和变化,万一有个闪失,伤了叶林枫,自己一着棋差,便是输着,是以将恨暂时收起,微微笑道:“你真要帮她么?”叶林枫微笑道:“你们一对一,我姓叶的自然不管,仗着人多,那可不行!花谷名列天下三大怪谷,像这样,岂不惹人笑话?而且,因为在下之故,要致人家于死地,我不答应。” 彩姑格格笑道:“哟!少侠,你真是一见钟情。” 叶林枫大喝道:“胡说,事情因我而起,我焉能袖手旁观。” 百花公主忽然一声轻叹道:“彩姑,别和他争了。” 回眸又向叶林枫道:“好啦,我们不打就是。”说罢,素手一挥,四个剑婢立即退到她身后。 幽魂玉女幽幽目光,在薄如蝉翼的黑纱中,像两颗雾中的寒星,闪烁在叶林枫脸上,注视了一阵,又是一声幽幽长叹道:“你还想离开我么?” 叶林枫突被那幽幽的目光和凄楚动人的叹声所感动,不由想起那夜在华龙寺中的事来,忍不住问道:“那夜在华龙寺古刹,引走白骨魔主的可是姑娘?” 幽魂玉女点头说道:“那位姑娘倔强的性儿,我本来是想现身相软的,后来见你师父也来了,唉!想不到白骨魔主残杀成性,令师竟遭了毒手。” 一提到恩师血仇,叶林枫又目呲欲裂,悲愤地说道:“多谢姑娘相救,能留得此身为先师复仇。” “唉!”幽魂玉女又是幽幽一叹,说道:“也怪我一时大意,认为令师父名列江湖三异,绝不致落败,哪知……唉!你不生我的气么?” 叶林枫说道:“在下哪能生姑娘气!” 彩姑突然格格笑道:“哟!当真情话绵绵的可惜这儿气氛不适合。” 这话打断了两人叙述往事,叶林枫眸似电闪,落在了彩姑脸上,冷笑道:“你说话放尊重点!” “假如我说不呢?少侠!” 幽魂玉女娇叱道:“你说什么?” “我说这儿气氛不适合谈情说爱!” 那百花公主见叶林枫护着幽魂玉女,又见他们低声密语,极为亲密,早气得脸色铁青,本想发作,又怕跟叶林枫闹翻,将来感情上没法弥补,只气得银牙紧咬,一时间,竟想不出两全办法了。 幽魂玉女气得罩面轻纱微微抖动叱道:“你们敢这样放肆?” “束姑娘,你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难道又应该?” 幽魂玉女叱道:“我和少侠早就相识了,何况你们的作法,全是损人利已,不择手段。” 彩姑也生怕幽魂玉女当着叶林枫,说出那些巧取豪夺的安排,忙岔开道:“假如大家僵持下去,玉石俱焚,束姑娘想想,大家什么好处?” 这句话,忽然点醒了百花公主,暗自一咬银牙,心说:“是啊!宁为玉碎,你束丫头也休想占一点便宜。” 但就在这是,忽听旁边大树下有人朗朗大笑道:“原来叶林枫兄在这儿,几时学得高明的易容术,竟让兄弟昨日也走了眼。” 第十五章 情缘难了空惹恨 场中众人全是一惊,同时循声看去,只见树下缓步走出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 叶林枫一见莫东亭,不由眉微剑皱,以前他就觉得这莫东亭是费人猜疑的人物,但总算证实自己的疑点,自亲见他和白喜媚在-起,已经证明他是-个诡谲多端、面和心诈的人物,不由冷笑道:“不错!兄弟没脸见老朋友,所以只好易容了,怎地白喜媚没跟莫兄一道?” 叶林枫虽然话中带刺,那莫东亭仍是朗朗大笑道:“叶兄在疑惑兄弟么?唉!说来兄台也许不信,昨天也是偶然与她遇上,哈哈,叶兄知道的,兄弟这个人,一方面喜欢与人一道,另一方面,也是想盘问一下,那夜她为什么想暗算叶林枫兄,是有仇?还是受人指使?” “是么?”叶林枫轻轻哼了一声。 莫东亭朗朗星眸向百花公主溜了一眼,又说道:“后来,这位姑娘露了一手飞花溅玉手法,真是高明极了,兄弟才知道是花谷的人,兄弟不想跟花谷无故生出嫌隙,所以……哈哈!只好先走了。” 叶林枫虽然觉得他似是说得言不由衷,但也不有证明他说的完全是假话,心中半信半疑。 莫东亭说罢,向百花公主抱拳一揖说边:“学生昨日不知姑娘就是百花公主,多有冒犯,莫怪,莫怪!” 虽有行礼,一对眼光,却在百花公主脸上溜来溜去。 百花公主面罩寒霜,冷哼一声,掉开头去,理也不理。 幽魂玉女低声道:“他是谁啊?” 叶林枫说道:“琼崖三仙铁拐仙老前辈的高足!” “啊!原来是他?” 这一声惊啊声,叶林枫听得出,并不是吃惊于莫东亭是琼崖三仙之徒,似是幽魂玉女心中一个疑问,突然间明白了意味。 莫东亭又是一声朗笑道:“叶兄,这位姑娘是谁?也不为兄弟引见一下?” 未等叶林枫开口,幽魂玉女冷笑道:“你是真的不认识我么?”莫东亭笑道:“正想请教姑娘的芳名!” 幽魂玉女轻轻哼了一声,并不答话,却向叶林枫说道:“这人诡诈阴险,不可相交。” 幽魂玉女声音不低,莫东亭当然听得见,脸色微微一变,马上又是一声哈哈道:“姑娘何以见得学生诡诈?”幽魂玉女冷笑道:“你心中自然明白,还用说么,你来了正好,我本来就想找你!” “找我?” 莫东亭打了一个哈哈又道:“真是荣幸之至,学生正在羡慕叶兄的艳福不浅,这一来,叶兄就不会专美于前了?” 莫东亭竟语含轻薄,叶林风不由大起反感,厉声喝道:“莫兄,你……” 一句话未完,幽魂玉女突然一声娇叱道:“你敢?”纤手倏扬,一缕指风,随声而出。 莫东亭“啊呀”一声,脚下疾踏轩辕归元步法,潇潇洒洒地让开丈许,同时又是-声哈哈笑道:“迷魂指!原来是束姑娘,哈哈哈,学生这厢陪罪,请姑娘原谅!”一面在说,一面打躬作揖。 彩姑站在旁边格格笑道:“小伙子,原来你也不老实呢,吃豆腐也没看清人呀!” 彩姑这话显然是另有用意!果然,幽魂玉女一指点空,见他打躬作揖赔罪,因为与百花公主事情未了,目前不想多树一个敌人,指风已略为一停,但彩姑这一说话再也忍不住了,冷哼一声,运指如飞,那灵蛇一般的指风,竟绕空又奔向莫东亭胸前,莫东亭冷不防指风竟能绕空而来,心头一震,这一次倒是真正吃惊.唰响一声,一柄折扇已在手中张开,扇叶向前一推,硬向指风迎去。 只听“嗤”了一声,指风已点在扇叶之上,莫东亭身形微微一晃,险险立脚不稳。 幽魂玉女“咦”了一声,退了一步说道:“你哪来的天蚕扇?” 莫东亭哈哈笑道:“束姑娘到是识货,不错,学生手中正是在天蚕扇,若非这柄宝扇,也挡不住姑娘的迷魂指!” 彩姑一见莫东亭手中竟有一柄克制迷魂指的宝扇,心中大喜.向百花公主使了眼色,又笑道:“束姑娘,这一下遇上敌手了吧,人家是豆腐吃定了。” 幽魂玉女顿又被她激怒了,娇叱一声:“未必!”身形如鬼魅飘风,猛向莫东亭扑去。 她这里才离开叶林枫,百花公主和彩姑同时现身,却向叶林枫扑去。 叶林枫忽觉人影一晃,好在他早己蓄势戒备,大喝一声,双掌倏扬,猛力拍出。 这两掌功力十足,叶林枫虽然尚不会轩辕神掌招式,但掌出仍隐约轩辕,两声惊“咦”,百花公主和彩姑,扑去得快,退回得更快,人影乍敛,各自斜退数丈,才险险让开掌风。 叶林枫并未和百花公主及彩姑交过手,双掌逼退两人,信心徒增,冷哼一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彩姑说道:“你已经学会了老花子的轩辕神掌?” 叶林枫怒说道:“不错!假若你们还要挟持于我,可别怪我翻脸!” 百花公主秀目含情笑道:“不是啊!我是想着跟你说句话。”叶林枫冷笑道:“你说吧!” 百花公主又装出欲泣的样子,叹口气说道:“表哥,你真不信任我了?我那些作法,实在是为你好。” 叶林枫冷笑道:“你如凤芝卿暗中约定,难道也是为了我吗?” 百花公主脸色倏变,“咦”了一声道:“谁说的?” “可惜那夜破庙中你那指法中有欠高明!哼!我叶林枫可不是任人玩弄于手掌上的人!” 百花公主想不到那夜自己与婢女说的话,全都被他听去了,又叹口气说道:“其实那也是为了你,我那样做,是想我们能减少阻力,平安地去找到姨母她老人家。” “为什么不坦白说是为那部武圣宝录呢?” 百花公主轻叹一声,点头说道:“不错!那也是目的之-,那不等于你得到么?” 叶林枫冷笑一声,突然侧目向幽魂玉女及莫东亭看去,只见莫东亭-柄天蚕扇,拦上挡下,竟然遮得风雨不透,不时朗笑哈哈,幽魂玉女那绕空指风,竟然奈何不了他。 心中忽然一动,暗想:“我此时不走,只怕今夜便无了局。” 当下向百花公主说道:“假如公主没有什么赐教,在下想走了。” 百花公主微微一怔,幽幽叹口气说道:“好罢!只请你别忘了我一番苦心。” 叶林枫双手微拱,转身疾掠而去。 就在叶林枫离去时.莫东亭哈哈道:“啊哟哟!姑娘这迷魂指,当真名不虚传,学生口服心服,喏喏喏,我这厢赔礼了。” 叶林枫身形掠出,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声长叹之后,再又掠起,眨眼工夫,已隐入沉沉夜幕之中。 人走了,却留下惆帐和歉意,那是对幽魂玉女。 半月之后。 栖霞山红叶飞丹,松风轻吼,残阳晚照,暮鼓声声,显示出名山的一片安静和祥。 这时,-个佝偻老人,正手策竹杖,走到栖霞寺前,抬头看了建筑雄伟的寺门一眼.长长吁了口气,好像是人老了,走得十分困乏,顺势坐在寺前广场的一棵古松之下歇息。 但老人似在留恋来人路上的夹道红叶,向着间条虬枝盘结的古松,一对眼神,不断在红叶苍松间扫来扫去,残阳欲坠,鸟声催归。可是佝偻老人,毅然不动,好像被景色所迷,毫无起身归去的样子。 一直到日影落山,红叶苍松间,升起薄薄的晚霞,半轮新月,轻轻悬上松间,老人才忽地长身而起,口角掠过-抹嘲弄笑意。 他在想:“我本来是想由赣南东经九华山入皖,再北上仙目,直趋太湖的,好在我临时改了主意,弃东向北,由九江再买舟东来,而且路上几度易容,总算这十多天来,没发现那些追踪人的踪迹,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我叶林枫总算是在武林中学得-点技巧了。” 一抹嘲弄笑意敛后,心中又泛起淡淡的惋惜,他是叶林枫原来想趁东来之便,-访蓬莱仙女谢翠谷,他知道,自己东来之意,一定瞒不了慧菊,而且,那日恩师留下的纸条,除了传授自己轩辕神掌招式及一种凌空步虚的轻功外,还特别提到,要自己去一趟谢翠谷,而且还说:“不去谢翠谷,对自己探索身世之谜,将发生意外的困难。”但他这一点淡淡的惋惜,瞬间又被十多天来,毫没发生一点事故,也未发现有一跟踪的喜悦所冲淡。 叶林枫一面沉思,一面仍留心看四周的动静,等到确定无人时,他才一跃而起,直向寺后奔去。 寺后是六朝塔,为宋齐粱陈各朝所建,塔上四处留满了来此一游的诗人墨客佳作,为栖霞古迹之一,但叶林枫一点也不留连,由塔后拾级而上。 他一路上已详细打听过千佛崖在山中所在地,是以如识途老马般,直奔千佛崖。 但是当他登上石级,一直到了山腰.游目看时,只见是崖壁高耸,怪石林立,月光照在这崖壁上,隐隐看出崖穴中塑着大小姿势不同的石佛,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千佛崖,可是,却看不出这千佛崖上什么地方有尼庵。 他只得顺着山道往前行,哪知道那路至山腰竟向下行,已是下山道路,仍旧没看出有房舍,心中好生奇怪,心说:“那彩姑分明告诉我,母亲是在千佛崖上隐居,何以这儿一座尼庵也没有?她老人家清修之所,难道会在岩洞中不成?要不就是彩姑说的话靠不住,根本她老人家,不在这栖霞山中。” 但既然千辛万苦地赶来栖霞山,不管是真是假,总得尽力找找看,总不能就此废然而去。 心中恁地一想,只得又信步前行,但却留心着两侧崖壁上的佛像,一会工夫,竟然又走到山下,却见最后一个崖穴中,佛像特别高大。 他停身在那大佛前,想了一阵,觉得彩姑的话,十之八九是存心愚弄自己,不由冷哼一声,忖道:“好啊!她既骗我来此,必然另有诡谋,哼!我倒要看看,你们又怎样奈何我?” 这时,栖霞寺中,突然传出晚课钟声,响彻云霄,悠悠远播,夹在松祷声中,另有一番使人涤虚清尘的感觉。 钟声和松涛声中,隐隐还夹着木鱼和诵经声,突然之间,叶林枫烦躁不安的情绪,安定不少,他缓缓面对那尊大佛像席地坐下。 他呆呆地看着那尊佛像出神,似在凝思,其实他心中什么也没想。 也不知过多久,钟声也己停了,经声和木鱼声再也没有随着夜风传来。 然而,叶林枫耳中仍回荡着那袅袅钟声,和那涤世消烦的经声和木鱼声,身子一动也不动,活像他也成为千佛崖中的-尊石像。 但就在这时,他身后不远,凝立着一个人,月光映出那人长长的影子,也是凝立不动,但-对神眼,却落在叶林枫身上。 月移中天,人影渐渐缩小,那人跟叶林枫一样,仍是纹风不动。 又过了许久,那人忽然嘴唇抖动了几下,想说话,却又没有声音,最后轻声一叹,转身欲去。 这一声叹息,才将叶林枫惊觉,急回头,一眼看见回身欲去的人,微微-怔,大喝一声:“你是谁?”声出,人也跟着长身立起。 可是就当叶林枫出声喝问,长身立起瞬间,那人以无法令人相信的快速身法,一晃便没入黑暗之中。 叶林枫见这人身法奇快,好像在躲避自己,心中更是起疑,一展身形,猛追下去。 前面的人见叶林枫追来,好像有些着慌,身法更快了,一晃便是数丈,而且起落之间,毫无一点声音。 叶林枫一面猛追,一面想看清这人使用的是什么身法,可是,除了一条淡淡的人影外,根本看不见人家是怎样起落的,就是那淡淡的影子,两人间的距离,也越拉越长。 叶林枫一面疾追,一面回忆适才那一瞥印象,一件宽大的黑衣,一张毫无表情的苍白的脸孔,头上包着一块黑巾,这种出奇的打扮,既不是武林中人装束,也不是一个人应该有的日常衣着。 “他是有意前来吗?”叶林枫一面疾追,一面在想,“为什么见自己发现他就跑?他轻功有如此成就,武功当然也不弱,这般躲避自己,那是为什么?” 叶林枫越想越疑,猛提一口真气,身子凌空窜起,施展出他初学的“凌空步虚”身法,这十多天来,他已将北王传他的两种武学,苦练成功,只是还没有机会展露过,此时身形凌空,人在空中,就像在滑翔一般.比适才快了一倍以上,藉树梢草尖轻轻借力,便可换气再起,当真玄妙无比。 叶林枫心中大觉后悔,要是自己一开始就用这种身法,也不会容那人逃得那么远了。 这-来,果然快多了,一会工夫,已然追近一丈来远,前面那人的身影,已经看得清楚。 这时叶林枫才觉出,那人奔去的方向,正是栖霞寺。 但就在此时,那人己一晃身,飘进了寺墙,等他追到墙上,只见寺内树影婆娑,银辉遍地,殿宇巍峨,禅房岑寂,哪还有人影。 叶林枫略一观察,也跟着飘身落地。 就在他落地的瞬间,忽然昕见一声宏亮的佛号声:“阿弥陀佛,少施主来了!” 叶林枫微微一怔,从佛号声,已察出发声方位,只见左面一棵古松之下,一位憎人正背月而坐。 憎人垂首盘坐,自然看不出他的面目。 叶林枫暗作戒备,从僧人这句话中听来,他好像预知自己要来,那只有一点解释,就是刚才那黑衣人,是这僧人派去引诱自己前来的人,那么这僧人武功必然不弱。 他有点犹豫起来!那是他在心中考虑,自己要来栖霞山之事,只有花谷的人知道,花谷的人对自己,虽然没有绝毒的恶意,但也不是绝对的善良,是不是这僧人受了花谷之托,或者根本这僧人就是花谷的党羽?心中正在猜想,只听那僧人说道:“少侠不必疑虑,老僧是受人之托,想跟少施主谈谈,明月为证,并无恶意。”语声未落,僧人已悠然抬头,这一来,叶林枫算是看清了,原来这僧人白眉覆目,脸上堆满是无数皱纹,看年龄当在六十以上,看样子,绝不像是凶横之人,但叶林枫仍不肯松弛戒备,双掌暗蕴真力,上前走了两步说道:“禅师怎知在下要来?” “阿弥陀佛!”老僧白眉掀动,射出两道精湛的眼神,看了叶林枫一眼说道:“少施主果然像我那老友的少年时人,世事浮云,人生一幻,能看见少施主,也不枉老僧对老友数十年怀念之心,对老僧,少施主不必戒备什么,而且有老僧在,虽然强敌环伺,大约他们还不敢发难。” 叶林枫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朗朗星眸向四下一扫,轻风摇树,落叶满地,看不出会有人环伺在侧。 老僧莞尔一笑道:“少施主但请放心,我说的‘环伺’两字的解释,应该在半里以外,难道少施主日落时在寺前,没见斗竿上那一面‘佛旌’。” “佛旌?”叶林枫忽然想起,“不错!日落时,自己坐在寺前古松下时,离身前两丈许?便立着一柄斗竿,竿顶上挂着一面丈许长的黄旌,当时只道是寺中在作什么法事,所以并末注意,想不到那一条长长的佛旌,竟然是这位老和尚的标帜,他口中所说的敌人,当然是凤芝卿、魔妖那些人,甚至花谷、鬼谷的人也在内,那些人没一个不是武功卓绝的人物,为何老和尚这佛旌悬出,便不敢进入半里以内?这老和尚是谁?竟有这等威望?” 继而又想:“老和尚说自己像他的一个老友,那老友是谁?难道就是百花公主说的奇人,也就是天下三大怪谷的主人?这么说,那奇人真是自己的父亲?” 一想到这一点、叶林枫身不由已说道:“老禅师原来是世外高人,请恕晚辈冒闯之罪!” 老僧合什说道:“阿弥陀佛,请坐下说话。” 坐定,叶林枫仰脸道:“晚辈是想可否请赐告,老禅师的法号?” 老僧和蔼地说道:“老僧不用名号已久。” 叶林枫见老和尚不肯说出,也不便追问,换个话题,又说道:“老禅师怎知晚辈要来?” 老僧微笑道:“老僧受人之托,自然知道了。” “那人是谁?” “少施主应该想得到!” 叶林枫迅速地思索了一下,心想:“知道自己来此的,只有花谷的人,但百花公主绝不会托付一个老和尚在这儿等,要不,就是那位身经情恨、皈依我佛的老人家,但是她老人家怎又知道自己今夜会到?” 当下摇摇头说道:“晚辈愚昧,想不到!” “想不到就是无缘,无缘强求,便是烦恼。” 又是一次问了等于不问,毫无结果。 于是,他又改换话题,恳切地说道:“那么老禅师要跟晚辈谈什么?” 但这一次,老僧悠然闭目,白眉低垂,宛如入定。 叶林枫屏息而待,以为老僧在思索应该跟自己如何谈法,或是在思索应该从哪一件事谈起。 可是,叶林枫等了好一阵,老僧一动也不动,真像入定一般。 叶林枫心中大感诧异,有话跟自己谈,是他自己说的,如今却闭目不语,这是什么意思? 忽然,叶林枫发现老僧嘴唇在微微而动,似是在用传音入密跟人说话,跟什么人说呢?一时之间却猜不着。 又过了一盏热茶时间,老僧缓缓启目,蔼然说道:“她们等得不耐烦了,阿弥陀佛,总算看老僧薄面,天亮以前,不来打搅老僧跟少施主谈话。” “她们?等得不耐烦?谁?”叶林枫心中迅速打转,这次他明白了,所谓的她们,当然是凤芝卿、魔妖和摄魂阴司及三谷中人,除了那些人,谁又会等得不耐烦呢?老僧看了叶林枫一眼说道:“少施主明白了么?” “晚辈知道。” “阿弥陀佛,天亮以后,老僧就无能为力了,少施主要特别小心。” 叶林枫轩辕神掌业已练成,正想找这些人一试,傲然说道:“迟早都是不免,天亮后跟他们作个了断,也是好的。” 老僧用惊讶的目光,看了他-眼,说道:“阿弥陀佛,孽海茫茫,道消魔长,少施主虽然有过份自信,但过份自信往往是失败的根源。” “老禅师说得是,晚辈谨记了。” 老僧又和蔼说道:“苍松明月,禅院秋深,少施主可知老僧有什么感想?” 叶林枫又是一怔,月已中天,离天亮已经不远,这老和尚正话不说,反而谈起苍松明月来,这是什么意思?只得说道:“晚辈愚笨,不知老禅师何所指。” “是,还请老禅师明白指示!” “二十年前今夜,”老僧显得有些感慨地说道:“我和老友也是坐在这儿,情景跟现在一样,只是老友的位置上,换了少施主,佛门因果之说,果真不虚。” 第十六章 古寺老僧话旧情 叶林枫一听,原来这老僧是追怀二十年前今夜的往事,他口中的老友,一定就是自己的父亲无疑。 当下心中十分兴奋,急切地问道:“老禅师,那可是家父!” “是的,少檀樾。” 才说到这里,老僧忽然侧耳倾所,白眉轻轻皱了一下,脸上现出诧异神色。 叶林枫从老僧动作和表情上,已然着出一点端倪,忙问道:“老禅师,有人来了么?” 老僧点点头说道:“居然有人不看老僧薄面,硬闯前来!” “什么人?” 老僧并不作答,反手自身后取出三只线香,递给叶林枫说道:“少施主,请我为老憎点燃。” 叶林枫接过线香,从身上摸出火种,将线香点燃。 老僧又说道:“插在地上吧,这线香是上好檀木香料制成,还可以醒脑提神呢!” 叶林枫一面将线香插在两人之间地上,一面心中在想:“这老和尚说有人闯来,怎地就点起香来,难道这线香点燃,别人就不敢闯来么?”心中虽在怀疑,又不便问询。 那三柱香清烟袅袅,随着秋风散开,果然一阵淡淡的氤氲香味,散布在夜空之中。 老僧忽又说道:“少施主,适才你问的什么?”叶林枫侧耳一听,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不知老僧所说闯来的人,是否已在附近,老僧微微一笑道:“不妨事的,有老僧在,少施主不要担心什么。” 叶林枫说道:“晚辈适才在问,那闯来的是什么人?” 老僧摇摇头,微叹了一声道:“老僧修为,还没到预知来人是谁的境界,只知道来人的武功相当高。” 说至此,老僧忽然神色一肃,嘴唇微动,叶林枫耳边,立时传来细若蚊蝇的声音道:“少施主,无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总之发生任何事,尽管坐着就是,来人武功虽高,老僧自信还有打发他走的能力,哦!别动,已经来了。” 叶林枫微微一怔,老和尚说那人已经来了,而自己却一点声音也未听见,其人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心中不免有点紧张。 老僧微微一笑,笑得十分慈祥,叶林枫微觉紧张的心情,竟被老僧的笑容一扫而空,好像他那微笑有着一种安定的力量,令人信赖。 于是,叶林枫继续说道:“晚辈命运坎坷,自幼便身世不明,请老禅师指引迷津,父母现在何处?” 老僧微叹道:“古语说天南地北,少施主双亲,正合了这句古语。” 叶林枫一怔说道:“老禅师说晚辈父母相距很远?” 老僧点点头,白眉掀动,叶林枫只见老僧的目光射出两道精光,向右侧一扫,随又低诵一声佛号:“是的,那是环境的安排,佛门来说,那就是因果。” “晚辈能知一点梗概么?” “那要花很多时间来叙述呢。” “晚辈愿意恭听!” 老僧又是一声轻叹,良久之后,方始追忆着说道:“那要从三十年前谈起,唉!这些细节,老僧已经记不起来了,何况时间不多,老僧还得留下一点时间,为老友办完另一件事,所以,老僧在叙述这一件往事时,少施主最好别打岔。” “是的,老禅师。” “等一等,少施主。” 老僧说完,忽然掉头向右侧一株古松微微一笑道:“老施主!难道你也有耐心听老僧叙述往事么?” 叶林枫跟着转头看去,只见右侧三丈远近有一株古松,虬枝盘结,枝叶十分密茂,静悄悄地耸立在夜空中,看不见树上藏着什么人,只是相距有三丈附近,那人何时上去的?何以自己在如此近的距离,一点也没察觉?心中好生奇怪。 忽听古松叶丛中,鸣起一声怪笑道:“老和尚,你好精纯的耳力。” 叶林枫一听,话声陌生,过去从未听到过。 老僧点头说道:“老施主请退半里相候如何?” 那古松上的人怪笑道:“怎么?难道还要等你们说完话才行,我老人家没时间久等。” 老僧白眉微皱,肃容说道:“难道老施主没见老僧悬在庙前的那面佛旌!” 佛旌!哈哈!我不管你什么屁旌,我老人家行事,从来不买这个帐,你这老秃驴认为一条七宝旌就骇得了我么?哈哈,真是可笑极了,谢老婆子的白骨魔主,灵蛇的鬼面铁符,我老人家一概不买帐!“ “七宝旌?”叶林枫心中想,“显然的那面佛旌是代表这老和尚和身份,而自己就从未听说过。” 叶林枫正在想,只听老和尚白眉陡地掀起,射出两道慑人的精光,朗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那么老施主意欲何为?” “这小子可是叶明隆的儿子,” “不错!” “哈哈哈哈!”一阵怪笑,传自古松枝叶中,道:“好得很,找不到老的,擒着这小娃娃不怕老的不出来,和尚,将这小娃娃交给老夫如何?” 叶林枫听得勃然大怒,正想霍地立起,耳边立又响起老僧的声音道:“小施主,你应过老僧,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参予的呢!” 叶林枫一怔,只得强忍着怒气,依然静坐不动。 只见老僧缓缓抬起头来,长有两寸的白眉,像钢针一般的平伸而出,两道精光闪闪的眼神,有如两道剑芒,笔直地射向古松上。 叶林枫才觉那眼中射出精芒,竟含砭肤剑气,身上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只听一声绕空怪笑,似是那隐藏在古松上的怪人已经腾空而起,怪笑绕空,叶林枫循着那笑声看去,碧空如洗,月明星灿,哪里看得见人影?心下正自好生奇怪,老僧眼中精芒陡敛,低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老僧妄动无明,犯了戒律,罪过,罪过!” “咦!怪声又由那古松上传来,显然那人回到古松上说道:”老秃驴,不错。不错!真还有些火候,无怪能唬骇住那些人,但对老夫,还算不了什么。“说罢,又是一阵怪笑声。 叶林枫眼见着老僧脸上神情不断变化,似在思索,又在诧异,还挟杂着一种迷惘的样子,好像闹了半天,古松上是什么人?他还没有想出来。 一阵怪笑完后,古松上的人又说道:“好一个绝尘神僧,还想不出老夫是谁是不是?哈哈,就凭这-点,老夫说得不错吧!” “绝尘神僧?”叶林枫心中“啊”了一声,现在他才算知道了,原来坐在自己对面的这老僧,竟是和伏骥老人、灵石老人齐名共称二老一僧,后来改叫绝尘和尚的人,无怪魔妖看见老和尚的“七宝佛旌”,便只好停在这栖霞寺半里以外了,一面在思忖,一面不由向绝尘和尚看去。 只见绝尘和尚似又动了嗔念,脸上隐泛怒色说道:“老僧在佛前忏悔前非,立下重誓不和人动手,所以自号绝尘,也正固定一,知道老僧的人,总看在老僧薄面上,不当着老僧作任何流血打斗的事,老施主可否也看老僧薄面,请暂且退出寺外,天亮之后,这位少施主自然外出,那时老僧绝不多管就是!” “哈哈!”又是一阵怪笑道:“和尚,原来你这绝尘二字是绝尘与人动手的意思么?妙极,妙极!你猜老夫也自取了一个名叫什么?” “老僧几十年来早已不问武林中事,所以对武林中成名人物,生疏得很!” “哈哈!和尚你不用自向脸上贴金,别在老夫面前卖老,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既然想不出老夫是谁,老夫因你那绝尘二字,也临时取个名号,你自然不知道了。” “老施主的意思老僧不懂。” “老夫告诉你就知道了,你叫绝尘和尚,老夫就叫有缘老人,跟你和尚的意思恰恰相反,见人就非动手不可,这一下你和尚明白了吧!” 老僧又低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别这个那个的,和尚,你是交人,还是动手?” 老僧叹口气说道:“佛缘难正,俗缘未了,那么老僧借这身前三柱清香,与老施主结个善缘吧!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妙极!妙极!”古松上又是一阵怪笑道:“和尚,只不知那缘怎么结法?” “老僧以这三柱香升起的袅袅清烟。” “哈哈,咦!和尚,你说什么?你用那升起的清烟?你和尚是说,指挥三柱香的清烟跟老夫动手?” “不是老僧卖弄,这样老僧勉强算不违佛前重誓!” 叶林枫也听得一惊,心忖:“原来这僧要我点燃住这三柱线香,是这么一个用意?香烟是飘渺虚无之物,难道这绝尘老僧,要以真力驭烟与人搏斗么?” “哈哈……哈哈……哈哈……”松上人长笑不绝,笑了好一阵才说道:“真是别开生面的法子,驭气运烟,当真新鲜得很,好吧!你打赢了老夫,老夫拍拍屁股就走,要是你和尚斗输了,将那小娃娃交给老夫带走如何?” 叶林枫哼了一声,又想立起。 绝尘和尚忙又传音阻止说道:“少施主别动,一切有老僧呢。” 叶林枫冷笑着低声道:“老禅师既在佛前立誓,还是由晚辈与他动手吧!” “不!少施主。”绝尘老僧又传音道:“这人好像是当年与你父亲并称为武林三英,后来成名武林的夺命钩斜寅呢。” “夺命钩?可是当年三英中的银钩?” “是的,少施主,老僧现在想起来,但老僧还得装做不知,因为,唉!阿弥陀佛。” “为什么?晚辈能知道你老的用意么?” “这老儿倔强得很,装做不知,老儿知难而退时,无损于他的自尊,不然,他会硬拚下去,说实在,硬拚的结果,老僧尚无把握呢。” “谈完了没有?假若你和尚要那小娃娃偷跑,或是想打点什么鬼主意,哈哈,老夫可以先说一句,那是完全白费心机!” 叶林枫一听松上人是当年雕剑,银钩、玉孔箫中人,心中凉了半截,暗忖:“是了,那晚在古墓中,曾听琼崖三仙说过,当时武林三英和武林三美闹得很不愉快,三美全爱自己的父亲,这银钩可能也爱三美中人,因此与父亲因妒成仇,看来这情之-字,当真害人误己……” 绝尘和尚的声音,打断叶林枫的思潮,只听他说道:“老僧遵命就是。” 松上人怪笑道:“来吧!和尚,老夫让你先施展!” 绝尘老僧说道:“老施主请吧!” 松上人又怪笑道:“和尚,假若你想从武学上判定我是何人,那是妄想。” “老僧未作如此想,老施主请吧!” “嘿嘿!”松上人得意地干笑一声道:“和尚,你能想到这点,也足见高明下,那么准备好,老夫要出手啦。” 叶林枫双目凝神,看着古松瞬也不瞬,心想:“这一下,你总会出手了吧?总不能躲在松树枝叶中动手吧!” 夜风吹拂,古松静静耸立在夜空中,仍不见有什么动静。 绝尘老僧双目垂帘,右手立掌在胸,好像入定一般。 叶林枫心中好生诧异,心说:“这是怎么回事?” 心中正自诧异,忽觉一阵排空激荡的气流,由头上匝了下来,因是无声无息,一直到了那气流压到,叶林枫才感呼吸紧迫,才知道夺魂钩已然出手。 叶林枫骇得心头一震,忽听绝尘老僧的声音,细微地在耳边说道:“静心,凝气,气运十二重楼,开天门。” 慌忙间,叶林枫也来不及多想,只好照着绝尘老僧的话去做。 气运十二重楼,一个修习内家功夫的人,自然懂得,静心,凝气,是运气必具的条件,是叶林枫对“开天门”三字就不懂了。 虽是不懂,此时己不容他稍有半分犹豫,匆忙中照着北王那夜传蛤他的运气心法,将一切置之度外,先静心,再凝气,气结丹田,猛向上运,直冲十二重楼。 真力在他运气猛冲之下,使他身子微微一晃,耳中似听见一声轻响,全身骨节处,也似连珠炮般,发出细脆的爆响声。 叶林枫先还暗吃一惊,以为自己运气过猛,哪知那一阵脆响之后,陡觉浑身舒畅无比,体内真力有如长江大河一般,源源进窜,好像自己身体中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真力。 而那压顶的气流,忽然似被自己上冲出的真力,震荡开去,心中正自奇怪,只听绝尘老僧声音道:“阿弥陀佛,北王护身罡气,终算被少施主在危难之时,急中生智获得了成功,可喜可贺,现在好了,老僧也放心了。” 叶林枫一听,真是大出意外,更是喜不喜胜,抬眼向绝尘老僧看去,不由又感诧异起来。 原来就这瞬间工夫,绝尘老僧面前的三柱香升起的袅袅香烟,不知怎地会结成许大三朵蕈状烟云,浮在他头上不飘不散,将绝尘老僧头顶护着不用说,那排荡凌空下压的气劲,已被三朵蕈状烟云托着,无法下降。 就在此时,只听松上人突然怪笑道:“老和尚,你这一手当真要得,烟云七宝,果然名不虚传。” 绝尘和尚微微笑道:“老施主过奖了!” 松上人又笑道:“和尚,你慢得意,我老人家好的还在后头呢!” 话声才落,那株古松,忽然像被飓风扫拂一般,哗啦一声射出上百条绿光,嗤嗤响声中斜射而下,不偏不斜,全射向绝尘老僧身上。 叶林枫知道那绿光是射下的松针,但声势之骇人,叶林枫可是毕生未见,用满天星雨手法,叶林枫不知见过多少,但从没见过像这般以真力震飞松针,而又能集中一个目标向一个人身上,这等奥妙功力,就不是一般满又星雨的手法能比拟,而夺魂钩气劲之雄伟,运气之精纯,真可傲视武林,无人与其匹比。 就在叶林枫骇异惊诧瞬间,只听绝尘老僧低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佛号声中,那三团清烟,忽然合而为一,似飘渺烟云般,迎着那千百条绿光飞去,等到与那绿光接近,忽地又像旋风般一转,那百条绿光,立即似泥牛入海,-点痕迹也看不见了。 松上又怪笑道:“老和尚,不错不错!好-手烟云飞卷,老夫算是心服,好!再接老夫一招试试。” 忽听松上嗤嗤两声,射出两蓬碧绿晶莹的彩虹,碧光中各隐隐现出一只长有尺许,形似吴钩剑,但又多子-个小钩的兵器,挟着呼啸之声,穿过绝尘老僧挡在空中的烟云,直向老僧射来,其速如电,声势更是惊人。 叶林枫心中一声惊“啊”,暗说一声:“不好!这可能就是斜寅赖以成名的夺命双钩。” 双钩飞至,只听那绝尘老僧又低宣一声佛号。 佛号声中,绝尘和尚忽然左袖迎着双钩疾拂而出,钩袖相接,叶林枫听见两声轻微的裂帛响声,似是那对双钩,已将左袖划破,大吃一惊,心说:绝尘老禅师的左臂一定完了。“ 突然一声宏亮的佛号声,自绝尘老僧口中发出:“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叶林枫陡见绝尘老僧身子微微一震,那对绕袖双钩,竟嗡的一声,震飞起丈许高下,有如两颗殒星一般,向庙墙之外落去,而绝尘老僧左袖缓缓垂下,静坐不动。 只听古松上斜寅突然惊“咦”一声,忽又传来一声长叹,那即将落地的双钩,竟又呼地一声飞起,直向古松上飞了回去,双钩才射回古松,松上忽又传出一声比哭还难听的惨凉悲壮的笑声道:“哈哈!和尚,算我斜寅栽了,我希望你能再活三年,哈哈,那时我斜寅再来领教!” 话声甫落,又一声长笑划空而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在月光下一闪而没。 夜空中却传来夺命钩斜寅悲愤的声音道:“予之生兮,不时生予之……遭遇兮……谁知?情恨……茫茫兮,与日月而偕亡……望美人兮……天各一方!” 其声凄凉哀痛,渐远渐杳,令人不忍猝听。 叶林枫恨然听着那划空而去的声音出神,虽然短短四句歌诃,但已道出斜寅一生被情所苦,和现在愤世嫉俗的怀恨心情,忍不住同情起他的遭遇来,发出一声长叹。 “阿弥陀佛,软红十丈,-海无边,少施主,你在同情斜寅老施主么?” “是的,老禅师。” “可是一滴情泪,一点孽恨,一颗恨心,一段孽因,少施主,你懂么?” 叶林枫心中一震,悚然说道:“晚辈明白!” “那就好了,阿弥陀佛。” 正在对话间,叶林枫忽然瞥见绝尘老僧在地面上,流了一滩鲜血,登时骇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那股鲜血,正顺着他垂着的左手向下流,忙问道:“老禅师,你的左臂怎么样了?” 绝尘老僧莞尔一笑道:“斜老施主夺命钩,生平从不虚发,老僧岂能幸免。” 叶林枫叫道:“老禅师,伤得可重?” “老僧若不施舍这条左臂,斜寅岂能就此罢手而去,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曾发大宏愿舍身饲虎,老僧舍去一条左臂,算不了什么。” “老禅师左臂已断?” 绝尘若僧微微一笑,“咚”地一声,一条齐肘削断的左臂,滑落地上。 绝尘老禅师是因卫护自己之故,才被斜寅夺命钩断去左臂的,叶林枫心中难过至极,将适时对斜寅的一点同情,即变为含恨,钢牙一咬说道:“老禅师快自阻血脉,晚辈迟早要找他讨还这笔血债。” 但绝尘老僧毫无-点恨意,反而微笑摇头说道:“少施主,老僧还在抱歉呢。” “抱歉,对谁?” “斜寅老施主!” “为什么?” “因为老僧没有让他知道老僧受了伤!” “这……” “少施土难道忘了老僧是出家人?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叶林枫懂得绝尘老僧的意思,因为他故作镇定,使斜寅误为自己输,才自行走人。 一想到这一点,叶林枫真是又抱歉,又羡佩,心说:佛门教义,慈悲渡世,舍已为人、斜寅削断了他的一条左臂也不怨恨,这老禅师真是修为到了无欲的境地。“ 饶是如此,叶林枫仍觉过意不去,又说道:“老禅师可有续臂之药。” “不了,少施主!”绝尘老僧又微笑道:“有形有相,无形无相,减我有形,是大公德,慢说世上无续臂之药,即使有,老僧又何必爱惜这有相躯体,阿弥陀佛。” 叶林枫又敬又愧,叹口气说道:“老禅师虽是发大宏愿,布大慈悲但晚辈……” “仍在心中难过,是不是?” “晚辈惭愧得很!” 绝尘老僧仍含笑点头说道:“悲天悯人,乃是我佛门精神,但对老僧,少施主不必如此,好了,老僧还是谈正经事吧!啊!我们适才说到什么地方?” “谈到家父与家母天南地北各住-处。” “是的,少施主,你父母正是如此!他们……” 第十七章 酡蜜乱性结冤缘 绝尘老僧顿了一顿,慈祥地看了叶林枫-眼,好像断去了一条左臂,一点痛苦也没有,又笑道:“我好像说过,少施主的父亲,也就是二十多年前此夜与老僧在此清谈整夜的老友,少施主现在应该明白,他就是当年,武林三英中的雕剑。” “唔!”叶林枫凄然点了点头,说道:“这一点,晚辈听琼崖三仙提起过。” 绝尘老僧朝他望着,抚慰地道:“他们可说起过少施主的母亲?” “没有,但晚辈身边,有一枚翠玉灵芝!” “少施主以为你母亲是当年三美中的玉芝仙么?” “是的,老禅师!” 叶林枫一怔说道:“晚辈的母亲是……” “当年三美之首的神烟!” “神烟?” “是的,少施主,你母亲是神烟玉女,姓浦名湘尹。” “那么翠眉是谁?” “翠眉仙子温馨!” “难道翠玉灵芝能是凤芝卿?” “是的,正是她,当年称为翠玉灵芝,那是因她有-种成名的暗器,名叫无形灵芝叶,系用薄玉雕成,脆而极毒,因此得名.并不是因为少施主身上的那枚翠玉灵芝。” 叶林枫这才算明白过来。 绝尘老僧微叹子一声,又说道:“三英三美,为了爱情的纠纷,闹了数年,后来只有一个觉悟,急流勇退。” “可是玉孔箫?”少施主知他是谁么?“ “灵蛇谢兰月之子?” “对了,正是他,唉!不幸得很,谢秋风虽然是退出情孽漩涡,但不幸也壮年罹疾而终,以至灵蛇一家仅留下老祖母和弱孙女。” 说至此,叶林枫忽又想起心瑶来,心想:“不知她是否也跟踪来了这里,近些天来,自己才慢慢发觉对她有过多的误解,从有人假冒她在外胡作非为一点看来,其中还大有原因,可惜自己事忙,没空去查明真相,到底那冒名行事的人,是什么用意。” 叶林枫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愧意,但此时,不容他去想谢心瑶,忙又问道:“老禅师,晚辈父母又因何不在-起?” “那是因为她们误会而结合,因了解而分开!” “误会结合!了解分开?晚辈不懂。” “是的,少施主现在不会懂,因为你还年轻。” 绝尘老僧笑了一笑,又说道:“可是,当你涉历人生之后,少施主自然懂得,阿弥陀佛。” “老禅师能明白一点告诉晚辈么?” “是的!”绝尘老僧点头说道:“老僧自然要明白告诉你。”绝尘老僧停了一停,仰首看了一下天上的月华。 叶林枫忽然觉得老僧-张脸惨白得很,可能是左臂被夺命钩削断之后,流血过多,又-直跟自己说话,未曾疗伤之故。 心下好生不忍,忙说道:老禅师,你的伤……“ 绝尘老僧缓缓收回目光,落在叶林枫脸上,仍微笑着说道:“不要紧,时间不多了,这一点伤,算得了什么?能告诉了少施主当年对老友许下的大宏愿,也就不会为自己这点伤而担心。” “什么宏愿?” “等一下你就会知道的。”绝尘老憎脸上,忽然掠过一抹绝望的神色,但只是那么一瞬、仍又恢复慈祥的笑容,说道:“告诉少施主的身世,另外给你一点东西、然后……” 叶林枫倾神细听,忽然一个不好的预感,掠过叶林枫脑际,身上微微-震说道:“老禅师,你……” “别紧张!”绝尘老僧笑得仍是那么安详,“阿弥陀佛,一片佛心,还我真如,是死是生,风月长存!” 叶林枫有些似懂非懂! 绝尘老僧说罢几句偈语,又说道:“当年武林三美,对少施主父亲,可以说着迷已深,各自下定决心,非以终身相托不可!可是,你父亲天生傲性,对当时武林少年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武林三美,反而不加理睬,不但拒绝,而且尽量设法走避,但这一来,便种下了恶因!” 绝尘老僧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因为这样,才伤了三美的自尊心,少施主,关于这一点,请回答老僧几个问题。” 叶林枫说道:“什么问题?” 绝尘老僧说道:“一个才貌出众武功超人的少女,会不会是弱者?” “不是!” “那么当她们着迷一个少年人,偏生那少年人又不理不睬,而且同时又有三个少女在争夺,那情形如何?” “各存势在必得的决心,而且可能由爱生恨!” “唔!”绝尘老僧微笑看了他一眼说道:“阿弥陀佛、少施主懂得这道理就好,请问,恨的结果是什么?” “毁灭!” “完全答对了.少施主,情形正是如此,这就是老僧说的恶因,当时武林三美,真是又妒又恨,三女间便开始互相仇视,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对我那老友有宁为玉碎之心,只是未到绝望时候,她们还不想那么做!” “唉!”绝尘老憎缓缓抬头,仰脸凝视着在上飘浮而过的白云,十分感慨地说道:“少拖主想得到,当然当年你父亲也想得到,你父亲当年人称雕剑秀士,但武功,还略差三美一筹,为了避免三美纠缠,曾想远走东海,躲避这场情孽,哪知事情却发生在东海中的一个岛上。” “三美追去了。” “是的,她们天涯追踪,竟在海上孤岛碰在一起。” “同时也找着晚辈的父亲?” “是的!当时情形,少施主也应该想像得到,三人逼着你父亲表明态度,但又互不相让,于是,因妒成恨,三美倒先火拚起来。 “结果呢?” “结果?”绝尘老僧长长叹口气,低涌一声“阿弥陀佛,武林三美一齐受了重伤。” 叶林枫本来觉得三美如此行为,心中十分不耻,但因为三美之首的神烟却是自己的母亲,为人子者,岂能贬母亲,不由心念陡转,叹口气说道:“这情之一字,真是误尽天下苍生,武林血腥,多半因此演变而来,三美也真是痴得可怜。” 绝尘老僧看了叶林枫一眼,点头说道:“阿弥陀佛,少施主能堪破情关,难得难得。” “后来呢?” “三美全伤得不轻,少施主的父亲看了大是不忍,事情因他而起,他哪有见死不救,于是,在岛上寻了-个崖穴,将三人抱入,为她们分别疗伤。” “她们伤愈后,不是仇也晚深了么?” “那是自然了,其实发生事故,那只是她们三人的问题,与你父亲无关,可是,一件不幸的事又随着发生了,使三十互不相容的女人,与你父亲连结在一起,于是,情,恨,妒,仇,四个字支配着四个未来命运,阿弥陀佛。” “又发生了什么事?” “大约四五天之后,三人伤势,经你父亲细心救治,又不惜耗损真气,以本身功力助三美迅速复原,以致真力损耗过度,又兼昼夜守护三人,结果,三美虽然渐有起色,而你父亲却又病倒了。” “老禅师是说,三美趁家父在病中就……”叶林枫下面的话,自然不便当着绝尘老僧说出,连忙倏然止住。 绝尘老僧莞尔说道:“不是啊!三人虽被妒字所误,还不致作出那等事来,但因此一来,却发生一个问题。” “是什么?” “时间拖长了,四人所带干粮全是尽了,但你父亲仍抱病在岛上四下找寻食物,因病中无法猎取飞禽走兽,只能以野草充饥,有一天,你父亲忽然在岛上发现了三棵桃树上正结满艳红的果实,于是,他摘了一些回去分给三人,自己也吃了几个。” 叶林枫插口问道:“问题是否就发生在那果实上?” “是的,一点也不错,唉!说来也是奇缘,但也是罪孽!” 叶林枫微微一怔,问道:“那桃实难道……” 绝尘老僧轻叹-声说道:“那是东海的特产,其实并不是桃树,只是其形似桃而已,本名叫酡蜜,水经注上有之,东海蜜酡,甘能醉,且乱性,少施主懂了么?” 叶林枫点头说道:“晚辈明白了。” 绝尘老僧口涌阿弥陀佛,你父亲三日之后醒来,还不知铸成大错,只是不见了三女踪迹,当下心中虽在奇怪,但却认为三女伤势已愈,不辞而别,也没有放在心上,便在那岛上住了下来。 “但不久之后,你父亲有一天在岛上遇一个策杖而行的带病老人。” “老人?”叶林枫忍不住问道:“那老人可是当年的武圣?” 绝尘老僧并未作答,继续说道:“那老人步履已十分艰难,双脚浮肿,喘息得十分厉害,你父亲当时心中自是奇怪,这荒岛之上,根本无人居住,何来老人?若说是为了探幽寻胜渡海而来,以老人带病之躯,似又不可能?” 绝尘老僧看了叶林枫一眼,顿了一顿,又说道:“你父亲见那老人病得很重,忙上前将他扶住,进入栖身崖穴,探询老人姓氏,少施主你猜那老人说什么?” 叶林枫说道:“晚辈想来,那老人,可能说出他叫皇甫玉?” 绝尘老僧笑了笑道:“少施主猜错了,那老人-句话也不答,根本不理会你父亲,反而怒目相向。” 叶林枫说道:“难道那老人不知道家父是善意?” 绝尘老僧笑了-笑,又说道:“你父亲虽然讨了没趣,但见老人病得太重,并不介意,依然-勤服侍他,就在当天晚上,岛上掀起天崩地裂的狂风暴雨,雷电交加,那是一个恐怖之夜。” “那时老人正呻吟着,蜷卧在崖穴之中,你父亲则默坐在崖穴另一边,只觉山摇地动,似是这个孤岛,即将陆沉。” “突然大风中,传来一阵鸣鸣的奇怪异声,你父亲正在奇怪,忽见那呻吟的老人,翻身坐起,凝神听了一阵,轻轻地发出一声长叹。” “那声音悠长而绝望,好像是一个费尽千方百计躲避仇人追踪,但结果,仍被人家找到,而自己又绝不是自己人家的敌手,所发出的绝望的叹声。” “正当你父亲觉出那叹声有异时,已瞥见那带病老人已蹒跚站起,假若你遇上这情形,会怎么做?” 叶林枫略一迟疑说道:“应该问明原委,假若那老人是好人,应该为他尽力!” “假略老人不说,而态度又十分恶劣呢?” “这……” 绝尘老僧笑了一笑道:“当是情形正是如此,你父亲见老人蹒跚着向风雨中走去,忙起身拦阻,自然,你父亲意识到是老人的仇家追踪来了,从那呜呜的怪声中,你父亲自然知道来的是一个厉害人物,以你父亲当时的成就,绝不是来人的敌手。但是,你父亲又再度被那带病老人怒叱道:‘滚开,小子、老夫的事,不要别人管!’” “怪老人?” “唔,那老人的脾气相当古怪,完全漠视了你父亲的一番好意,你父亲被老人骂得怔在当地,而老人又瞒跚着步入风雨中。” 绝尘老僧停下一停突然说道:“怪事发生了!” “怪事?” “唔!你父亲,正在发怔,突然崖穴外风雨中,传来老人的喝声道:”小子你过来!“ “是对方来人?” “不是啊!当时你父亲也跟你一般想法,以为那老人是在喝叱那发出鸣鸣声音的人,正在凝聚目力向风雨中看去,哪知又听老人喝道:”小子,你发什么呆,我叫的就是你!“ “原来是叫家父?” “是的,你父亲虽然觉得老人态度一点也不友善,但你父亲还是走了出去,问老人道:”你老家叫我?“ “老人冷笑道:不叫你小子叫谁?” “你父亲弄得啼笑皆非,但仍忍着气说道:”你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老人说道:“把我的竹杖给我拾起来!” “你父亲藉闪电一看,这才发觉老人的那根竹杖,不知为何,会甩落在两三丈外地上可见老人病势确实沉重,连竹杖也握不稳了,当下恭敬地拾起,双手送给老人。” “老人伸出手抖战的右手,将竹枚接过,连喘了几口气,什么也不说,蹒跚着又向前走去。” 你父亲虽是被狂风暴雨,弄得衣覆尽湿,但他心中不忍,忙一晃身,拦住老人去路,说道:“老人家,风雨太大了,有什么事,晚辈替你效劳!” “喂!你小子也配?还不给我滚开!” “你父亲又被喝得一怔,但老人越是恶声相向,你父亲越不敢生气,少施主,你说是这是什么原因?” 叶林枫一想了一想,说道:“武林中高人,时常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古怪脾气,晚辈也想得到,那老人-定是一位武林奇人,要不然,老人这么做,是另有用意。” “唔!”绝尘老僧点点头说道:“你父亲当时也跟少施主想法一样,恭敬地说道:”老人家,你病得很厉害,这么大的风雨,对你老人家不适宜,若然去与……“ 绝尘老僧看了叶林枫一眼说道:“少施主当然想像得出,当时你父亲不愿说出自己的猜想,一则是怕伤了那老人的自尊心,另外又怕自己猜错了,遭老人一顿叱喝。” “是的,老禅师。” “但是!”绝尘老僧又说道:“老人这次并未发怒,忽然仰天一声长叹说道:”可是少年人,当一件无可避免的事逼上头来时,难道要坐着等死!“ “这么说,当真是老人的仇家追踪来了?” “老人的话,还不够明白么?于是,你父亲又问道,假若有这等事,晚辈不才愿替你老人家效劳!” “你小子成吗?” “那是武艺问题。”你父亲笑了一笑又说道:“晚辈想先说服他,万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晚辈也可试试,为老人家死了,也算不了什么!” 绝尘老僧停了一停,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少施主,这就是你父亲豪迈鲠直的个性,和他侠义为怀的胸襟,使他对当时一个不知姓名来历的老人许下承诺,对你父亲来说,是-次成功,也是一次失败!” “为什么呢,老禅师?” 绝尘老僧微笑道:“成功是因为你父亲的干云豪气,得到了老人的欣赏,但失败则是因为后来被武林群豪所忌,若非他急流勇退,埋名深山,武林哪里会有这二十余年来的平静。” 叶林枫“啊”了一声,说道:“老禅师,您老是说我父亲因同情那老人,而得到了武林奇学?” “是的,少施主!”绝尘老僧点头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你父亲慷慨激昂的几句话,使那位带病的老人不断点头道:“少年人,倒看不出你有这等侠义胸襟,更难得的是老夫刚才飞对你叱喝,全不放在心上,真是难能可贵,可是少年人,你觉得为一个从不相识的人而拚命值得么?你可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你父亲却毫不犹豫地笑了一笑,说道:“晚辈虽然不知来的是什么人,也不知来人与老人家是什么恩怨,但现在你老是在病中,来人若对你老人家不利,那有失公平,只要是为义而战,晚辈觉得是值得的,至于来人是谁,老人家能告诉我么?” “唔!‘孺子可教!’老人喘息着连连点头,呛咳了几声,注视你父亲一阵才又说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叶明隆。” “叶明隆?”老人脸上现出诧异神色,扫了你父亲,悬在腰问金色长剑一眼问道:“你可是人称雕剑秀士的叶明隆吗?” “是的,老人家!”老人家又点点头,道:“那么,你到这孤岛上来做什么?” “你父亲据实说了,哪知老人神色一变,问道:”少年人,那桃实是不是微带酒香?“ “是的!” “就在这岛上?” “是的!” “老人忽然欣喜若狂,好像沙漠中的久渴行人,忽然发现甘泉一般,伸出抖战的左手,一把抓着你父亲,抑起头来,暴雨打在老人的脸上,但你父亲仍清楚地看见,老人眼中闪亮着欣喜的泪光,连声说道:”天不绝我!“ 你父亲被老人弄得摸不着头脑,忙问道:“老人家,你说什么?” 老人并未听见你父亲的问话,突又是一声绝望地长叹道:“可是……可是……时不我予,他已经来了,虽然酡蜜就在这岛上,又有什么用?” “什么是酡蜜?” “少年人!就是你适才说的桃实。” “它能治你老人家的病?” “那晚辈去为你老人家摘来,那树上还多着呢!晚辈因为吃了那桃实便昏昏睡去,所以不敢再吃。” “来不及了,少年人!”老人家摇摇头,向海上看了一眼。 你父亲又说道:“请问老人家,那么叫那酡蜜的果子吃了,你老人家的病要多少时间痊愈?” “一个时辰。” “那好办!”你父亲慨然道,“晚辈马上去摘来,老人家先回崖穴治病,这等大风雨,来人不一定马上找得到,晚辈再迎着来人尽量纠缠着,无论如何一个时辰内,不让来人找到你就是。” “老人感激地看了你父亲一眼说道:”孩子,你可知来人是谁?“ “晚辈曾经请教过老人家!” “那老人家摇摇头,又长叹一声,道:”孩子,你可听过当年武林黑白两道,各有几个杰出的人物?“ 老人对你父亲的称呼,由小子到少年人,再由少年人改而称孩子,这是老年人对人最亲切的一种称呼,你父亲当时自然觉出己得老人的信任,心中很是欣慰,忙说道:“听家师说过,白道中公推武圣皇甫老前辈。” “黑道人呢?” “千手魔魈铁钟!” “对了,孩子,假若来人就是千手魔魈,你有把握纠缠他一个时辰么?” “这……” “所以,孩子,你的好意我心领,而且那千手魔魈凶暴如兽,杀人不当一回事,你迎上去,不过多贴上-条命,适才我无故叱喝你,就是要你快离开我,唉!哪在你这孩子却不走,老夫听到他的声音,本想冒着风雨迎去,你这孩子偏偏跟着前来,现在,孩子,你应明白了吧,快走!不然他一上岛,老夫自然不能幸免,你这条小命也非死不可,快走!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你父亲这才算明白老人适才那种恶劣的原因,但正因如此,你父亲自然更不肯走了,当下蔼然一笑,若无其事地说道:”这样说来,晚辈更不能走了!“ 老人又怒道:“为什么?” “为了武林中人敬仰的武圣而死,那是荣幸。” “咦!你怎么知道的?” “老前辈不是适才告诉晚辈的么?试问,当今之世,除了你武圣前辈,谁还有资格让千手魔魈追踪呢!” “孩子,你太聪明了!” “谢谢老前辈谬奖!” 两人正说到这里,那呜呜的怪声,已到了岛崖的附近,偏在这时,大风雨突然停了,云隙中钻出一弯眉月,朦朦的月光中,你父亲已看出岛边海上,驶近一条怪船,船桅上飘飞着一面黑旗,旗上金光闪闪地绣着一只大手,不知是什么线绣成,那点点眉月的光辉,也能映月生光。 叶林枫好像身历其境,惊得一怔说道:“那么对武圣皇甫老前辈和家父太危险了。” 绝尘老僧说道:“阿弥陀佛,那是一场劫难,少施主请听老僧说下去,那老人正是武圣皇甫玉老前辈,他老人家瞥了驶来的怪船一眼,忙喘息着催促你父亲说道:”孩子,他来了,你赶快走吧!“ “哪在你父亲淡淡地-笑,向东边岛角一指道:”老前辈,那三棵酡蜜树,就在离此不远,请老前辈自己去摘吧,千手魔魈由晚辈挡着他,除非他杀死我,不然,我一定要一个时辰内,不让他寻着。“ 说罢,头也不回,昂然不惧地向崖边迎去。 叶林枫心中紧张起来,忙问道:“后来呢?” “老僧说要说到了,少施主!真是劫由情生,想不到事情变化是大出你父亲意外,连武圣老前辈,也没有料到,你父亲竟是历尽情天一劫身,唉!阿弥陀佛。” 叶林枫又是一怔说道:“老禅师,难道千手魔魈之来,竟与家父有关?” “是的!少施主。” 叶林枫忽然觉出绝尘老僧脸上有些激动,又好像有些感伤的样子,不由心中一动。 又听老僧追忆着说道:“你父亲还没走到岸边,那艘怪船,己然靠岸,只听那船上响起一声冷如寒冰的怪笑,随着笑声,飘起两条人影,快如疾弩射向你父亲。” “你父亲当即停身而立,等到两人落地,看清了人影时,立时惊得一怔,惊啊-声说道:”原来你也来了!“ “谁?” “三美中的翠玉灵芝!” “是凤芝卿?” “当然是她。”老僧微叹一声说道:“这就是事情的变化,凤芝卿身边站着虬髯满颊,满头白发飘飞,双目闪着两瞳绿光的怪人。” “可就是千手魔魈?” “是的,少施主,正是他,不然老僧为什么会浩叹你父亲会情天历劫呢?” “那么他是凤芝卿的师父了?” “是的!” “是凤芝卿搬来师父向我父亲问罪?” “但她却否认!这倒无关要紧,老僧前面说过,你父亲误食酡蜜之后,发生过什么事完全不知道,但她一去而复返,又与黑道中第一魔头同来,自然事情己不寻常,当你父亲惊得一退时,凤芝卿,不,应该仍称她翠玉灵芝,她冷笑道:”原来你真还在这岛上,那两个丫头呢?“ 你父亲知道指的是神烟翠眉二女,当下一怔说道:“你们不是一道走的?” “哼!”翠玉灵芝哼了一声道:“一道走!我这次转回来,就要她们跟我一道走,那两个丫头,竟联手对付我,我可跟她们没完。” 你父亲又一怔问道:“她们会联手?那是为什么?” “问你呢!”翠王灵芝又冷极-笑,但随又玉面飞霞,恨恨地瞪了你父亲一眼。 你父亲当时不知翠玉灵芝这句话的深意,以为又是女人的妒性,笑了一笑道:“你们斗吧!反正我姓叶的问心均无愧于天地,再闹也不关我的事!” “好一个无愧于天地!”翠玉灵芝突然仰天一声惨笑,眼圈一红,滚下两颗晶莹的泪珠,忽然转脸向那黑衣怪人道:“师父,就是他欺负我!” “一直站在旁边的千手魔魈,口中发出呜坞的声音,脸上抽动几下,那表情似是在笑,你父亲适才听见是从远处传来千手魔魈的笑声,可是这次站在近处,那呜呜声音入耳,你父亲心中不知为何,突觉有一种被震撼的感觉,好像一颗心直向上飘,要破腔飞去。” 你父亲才在异怪,心说:“这是什么功夫?这笑既不是惊心动魄的内家真力,又不是一般邪魔外道的迷惑心神的玄功,何以自己会有这种感觉?” “你父亲虽然一直在留心看千手魔魈,知他是魔道天字第一号的人物,怕也没有用,横心不去理他,如今一听这笑声,心中立时起了一种恐怖的感觉。” “不由退了一步!” 千手魔魈站在原地不动,一双绿光闪闪的目光,像两瞳鬼火射在你父亲脸上,嘿嘿一笑道:“小娃娃,你做得对,嘿嘿,老夫当年只要被我看中的女孩子,就没有一个逃出手去。” 你父亲当时以为千手魔魈一听自己欺负他的徒儿,不知这魔头会如何暴怒,却不料他会如此说法,不觉大出意外,本来要想分辩几句,也就不再开口。 哪知翠玉灵芝一听,双脚乱跳,扭着柳腰说道:“帅父,不来啦,你也欺负我!” 千手魔魈又是一声令人心中虚飘飘一荡的笑声道:“女娃娃,难道你三个女娃娃,不是自己找上这娃娃的?” 第十八章 武圣遗书惊魔头 你父亲听得心中一松,心想:“想不到这魔头居然还明白事理,看来并不是毫无一点理智之人。” 哪知心中正在这般想,那翠玉灵芝又是一阵乱扭腰肢,小嘴一噘,不依地说道:“师父不来啦,你坏!我本来请您老人家替我出气的,哪知你反而说这种话!” 千手魔魈咧着嘴笑道:“好好好!依你,依你!要我怎样替你出气?是不是把这娃娃一手捏碎。” “是啊,师父!” 才在笑,那千手魔魈突然一声嘿,双目绿光大炽,直向你父亲一步一步逼来。 你父亲心头大骇,因为这魔头适才说一手将自己捏碎,这种黑道中天字第一号魔头,若然当真出手,凭自己这点武功,绝难逃过这魔头的毒手。 你父亲慑于这魔头的威名,一时之间竟吓呆了,那魔头一步一步地逼近,转眼之间,魔头与你父亲相距仅一丈距离。 你父亲到了这时,才突然惊觉过来,霍地退后数步,呛啷一声,拔出背后大野雕剑,冷喝一声:“站住!” 你父亲那柄大野雕剑,乃是上古宝刃,剑一出鞘光华大炽,眺似掠出一道金虹,剑身发出滋滋剑啸声,连千手魔魈也不由微微一怔,竟然立即停下身来。 你父亲握剑在手,胆子略壮,冷冷一笑道:“你就是千手魔魈?” “咦!你这小娃娃怎知是老夫?是谁告诉你的?说!” 你父亲听魔头逼问,才知道一时不慎说溜了嘴,不错,千手魔魈大名,武林中无人不知,但见过他的人可不多,尤其是清河庄一战,天魔教崩残,数十年潜居海天别府,苦研绝技,在江湖上很少露面,若非有人相告,你父亲又怎会知道,这哪能不使老魔疑心。 千手魔魑一见你父亲不答话,仰天发出呜呜笑声道:“娃娃,是不是一个老儿告诉你是我来了?” 你父亲心中蓦然一惊,若然引起这魔头生疑,必然会立刻搜查全岛,自己曾在武圣飞龙老人面前许下诺言,在一个时辰之内,不能让这老魔头发现他在岛上。 当下你父亲急中生智,向那停在岸边的怪船一指说道:“那船上悬着的旗帜,不是你的金手令么?” 千手魔魈一听,突又得意地怪笑一声,说道:“不错,不错!那是老夫的金手令,娃娃,你知道是老夫,还敢反抗么?” 你父亲一见老魔释疑,才算松了口气,冷笑一声说道:“你老既是大名鼎鼎的千手魔魈,总得要讲道理,这位姑娘说我欺负了她,又是怎样欺负的呢?请他说出来听听,再说,你老也已知道,是他们对我一再纠缠,我才跑到这无人孤岛上躲避,想不到她们也追踪前来,她们自己打架全受了伤,是我为她们疗伤,还到处找食物给她们吃,今天反说我欺负了她,这话怎讲?” 老魔听得咧嘴呲牙,现出一口白森森利齿说道:“说得好!” 回头又朝在翠玉灵芝说道:“娃娃,你也说说看,他是怎样欺负你的?” 翠玉灵芝脸上陡然涌起一片红晕,幽幽地看了你父亲一眼,忽然低下头去抚弄着衣角,一声不响。 你父亲冷笑道:“你老可看见了,这姑娘既然说不出欺负她的事实来,可见在下并没欺负于她!” “谁说你没有?”翠玉灵芝猛又抬起头来,恨恨地说道:“你给我们吃了几个鲜桃,后来,你就……你就……” 你父父亲说道:“当时我也吃了,吃罢便昏睡过去,根本没做过什么呀!” “你还想赖?”翠玉灵芝脸上象涂抹了一层厚厚的胭脂,恨恨地又说道:“你像饿虎似地扑向我来,我想躲却爬不起来,然后,你就……你就……” 千手魔魈嘿嘿笑道:“妙极!是不是撕破了你的衣裳?” 翠玉灵芝羞得头也抬不起来,用低的无法再低的声音说道:“是……是……是啊!” 你父亲心中一颤,大声喝道:“谁说的!你想血口喷人?”千手魔魈又是一声嘿嘿,突然眼中闪出碧绿阴森的目光,大喝一声:“娃娃,那些鲜桃可是在这岛上采的?” 你父亲一见老魔眼中有异,忽又想起那桃能治武圣的病,可能又引起了老魔的怀疑,心中迅速打转,想不承认,又怕引起老魔更大的疑心,当下说道:“不错,为了给她找吃的,我将岛西一棵桃树上鲜桃全部摘了下来,我们四人分吃了。” “那树上还没有?” 你父亲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没有了,不信你老去看,就在这西边不远。” 你父亲认为这样一来,老魔一定不会立刻去查看的,只要拖到天亮,时间也差不多了,哪知老魔碧绿的眼珠滴溜一转,身形忽然拔起,使人心中感觉虚飘飘的笑声,由上空传来,眨眼间已消失在夜空之中。 你父亲心中焦急不安,心忖:“这-下糟了,老魔这一去查不出岛西有酡蜜树,必然识破自己在说慌,而说谎的原因,他一定能猜出是因为飞龙老人之故,岂不是弄巧成拙吗?” 翠玉灵芝真是冰雪般聪明,突然格格一笑道:“那日我分明听你说,岛东有三棵桃树,今天你怎儿又说是在岛西啊?” 翠玉灵芝这么一问,你父亲立时满头大汗,一时之间答不出话来。 翠玉灵芝又笑道:“是不是有什么原因要骗我师父,假若你答应以后永远跟我在一起,我倒有法子在他老人家查不出有那桃树时,哄他相信,要不然啊!我师父回来后,可有你好受的。” 翠玉灵芝这话你父亲倒是相信,但也不是自己受不了什么,而是担心此时正在治病的老人,现在老魔疑心已起,万一老魔搜查全岛,发现老人在这岛上,一代武圣的下场,那是太悲惨了,为了救人你父亲说道:“我倒不是有什么秘密,只是那桃树我不忍被人毁掉,假如姑娘能成全我的愿意,姑娘的要求,在下倒可考虑。” “多么美妙的辞令,为什么不说考虑的结果呢?” 才说到这里,呼地一声,一条黑影落地,正是那千手魔魈,只见他须发忽张,双目中射出的绿光,满含杀机,嘿嘿说道:“娃娃,你真想找死!对老夫居然也敢愚弄,你说!是不是有个老儿藏在这岛上?你瞒没那桃树,是不是为那老儿?” “千手魔魈一面问,一面向你父亲逼来,黑衣鼓风,像-只吹胀气的皮球,脸上更是狰狞可怖,别说老魔出手,单是这种样子,已令你父亲骇得心胆俱裂。” “老魔进一步,你父亲退一步、突然向老魔右臂倏伸,你父亲才想恍身闪避,说来真怪,老魔的右臂突然长了一倍,而且快得你父亲根本未曾看清,身形才闪,左肩已被老魔抓住,一阵令人心神飘荡的笑声震耳欲聋,而你父亲已被举在半空中。” 叶林枫听到此,问了一声道:“那是通臂功?” “是啊!少施主。”绝尘老僧叹口气说道:“一般练通臂功的人,虽多能伸长尺许,那已是惊世骇俗的成就了,但老魔的通臂功,可长到二尺五六,也就是说,不折不扣地长了手臂一倍,不然怎能称千手魔魈呢?” 叶林枫又问道:“后来我父亲怎么样了?” 绝尘老僧说道:“当时你亲父直骇得亡魂皆冒,以他当时的一身成就,在武林中也算青年一代的佼佼者,竟连人家招式都末看清,便被抓住右肩举了起来,心中又惊又急,匆忙中挺手中大野雕剑,狠命的猛向下刺。” “刺中了?” “刺中了!” “老魔受了伤,因此我父亲脱了魔掌?” “没有啊!你父亲一剑刺下,正刺在老魔头上,当的一声,你父亲蓦然被一股反弹的劲力,震得虎口一阵剧痛,金剑反而脱手,竟连老魔头上那飘扬白发,也未伤到一根。” “老魔已练到浑身刀剑不入?” “岂止如此而已,铁布衫一类的工夫,在当时并不算了不起的功夫,老魔已练成金钢不坏之体,你父亲手中虽是-柄宝柄,又岂能伤得了他。” “啊!”叶林枫一惊说道:“老禅师,听说修为到金钢不坏之体,可与日月同寿,此话可真?” 绝尘老僧笑了一笑道:“那是无稽之谈,金钢不坏之身,在武功上来说自是上乘,但怎能与天地日月并存,活上三两百岁倒是可能,人总归是血肉之驱,不然古往今来,许多有道高僧,修真羽士,何必坐化解脱?” “后来呢?” “后来!”绝尘老僧笑了一笑道:“千手魔魈一阵呜呜怪笑之后,大声问道:”娃娃,是不是这岛上藏着一个老儿?快说!不然,老夫立即将你撕成两片。“你父亲宁死也不愿说出老人来,咬牙忍着痛苦。 千手魔魈突然一声怒哼,猛力将你父亲向空中一抛,你父亲一觉老魔松手,身子在半空一挺,双臂一分,双脚一蹬人如飞鸟,直向那艘怪船上射去。 你父亲这一招是攻其必救,那艘船是唯一的渡海工具,忽然你父亲抢上怪船,再将船驶离岸,千手魔魈似有天大的武功,也无法威胁你父亲,而且只要船不远离,老魔必然不会离开岸边,这样一来,既可免遭毒手,又可拖住老魔不能去搜查老人。 这办法虽好,可惜你父亲的对手是一个厉害无比的魔头,你父亲已然再次起落,眼看扑到海边,那魔头却仍站在原地,望着你父亲飞扑的身影嘿嘿怪笑。 叶林枫双睛睁得又圆又大,听得连呼吸也要停止似的。 绝尘老僧又说道:“一直等到你父亲第三次纵起,老魔突然一声长啸、身子才凌空飞起,一道电闪般的黑光,一晃不见。” 叶林枫又惊得啊了一声。绝尘老僧又说道:“说来令人难以置信,当你父亲正向那船上射落,双脚尚距数尺时,突然之间,那怪船上却出遭到一个黑衣人,两手一伸,各抓住你父亲一只脚,等你父亲惊觉时,已经落入人家手中。” “那人是千手魔魈?” “除了他还会有谁,老怪得意地纵声怪笑,将你父亲高高举起,大笑一声:‘娃娃,你还想逃?嘿嘿,就让你逃出十里八里,老夫要捉你也举手便可擒来。’” “你父亲见又落入老魔之手,自知无法幸免,双目一闭,根本不作挣扎的打算。” 老魔又说道:“娃娃,你到底是说不说?那老儿藏在何处?” 你父亲傲然大声说道:“老魔,你要杀就杀,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下老魔真的怒了,怪啸一声,双手抓住你父亲的双脚,向左右便分。” 叶林枫啊呀一声,惊得浑头大汗。 绝尘老僧长长叹息一声道:“少施主,别紧张,有人忽现身阻止了老魔。” “谁?” “翠玉灵芝!” “她不是恨我父亲吗?” “是的,那是得不到你父亲而引发的,但那时她还不忍心让你父亲死去,她惊叫一声:”师父,使不得!“ 那老魔一怔,已经作势欲分的手,突又停了下来,回头问道:“你不是要我替你出气吗?” 翠玉灵芝也已扑到船上,格格笑道:“他适才没骗你,岛西那三棵桃树,是我离开时生气砍去的。” “当真?” “我哪敢骗你呀,都是因为吃了那鲜桃,才使我被他欺负的,所以一生气便把它砍了。” “啊!”老魔碧绿的眼珠转了一转,又说道:“你不想让他死了!” “但得要他答应跟我们回海天别府!” “嘿嘿!嘿嘿!”老魔怪笑两声道:“其实我也不想杀他,我只是试试你这女娃娃是不是在爱他,现在证明你在爱他,那么他欺负你的罪,也就不成立了,而且,那老儿一定藏在这岛上,等天明后,非要他带着我们,去找到那个老儿!” 翠玉灵芝格格笑道:“师父,你真坏,这样平白的骇唬人!” 老魔将你父亲向岸上一扔,身子跟着飞起,同时喝道:“女娃娃,随我来!” 三人再次登陆,老魔看了-下天,说道:“天快亮了,娃娃,你给我老实点,天亮后你带我去找着那老儿,一同回海天别府,嘿嘿!不然,可别怪我给你苦头吃。” 翠玉灵芝又接口说道:“是啊!我师父那海天别府,真是人间仙境,你就答应吧,别再自找苦吃了。” “你父亲根本就不予理睬,心中直在盘算,天亮后,离一个时辰已经不远,只要我再着他们乱走-阵,到时候再到岛东,便完成了我的诺言。” “当下,也不表示意见,就在老魔对面坐了下来。” 翠玉灵芝又说道:“喂!你为啥不说话啊?” 你父亲说道:“你要我说什么?” “跟我们回海天别府!” “我对什么地方都没兴趣!” “你当真不去吗!” “你是知道我是一个威武不屈之人!” 翠玉灵芝气得双脚乱跳,说道:“师父,你看他呀!” 老魔嘿嘿说道:“女娃娃,你-嗦什么?我要他去,他不去成吗?” 翠玉灵芝这才回嗔作喜,挨着老魔身边坐下,又说道:“师父,她们俩人也欺负我,你老人家,一定也要替我出气。” 老魔嘿嘿问道:“那俩人是谁?” “神烟玉女浦湘尹,翠眉仙子温馨!” 老魔突然“唔”了一声道:“没出息,你连她们也打不过,真丢人!” 翠玉灵芝又扭着腰儿不依地说道:“不是打不过她们,而是现在她们俩人联手。” 老魔又问道:“女娃娃,你倒说说看,她们为什么要联手对付你?” 翠玉灵芝的脸色-红,说道:“我醒的最迟,她们不知商量些什么?忽然联手来赶我走!” 那老魔想了一想,又看了你父亲一眼,又嘿嘿笑道:“女娃娃,我保证她们联手不了多久,这是联吴伐楚的方法,你走了,她俩一定也会打起来。” 翠玉灵芝拍着手说道:“对啦!她俩一定又打了一架,不然,为什么这岛上不见她们?” “嘿嘿!”一定是一个逃,一个追,所以说两人全走了。 翠玉灵芝转脸又向你父亲笑道:“是不是这样么!” 你父亲爱理不理地冷笑道:“我不知道!” 这时天色已经微明,东方海天相接处,涌起一片红霞,映得海水红澄澄的,景色十分绚丽。 这时老魔突然站起,向你父亲说道:“娃娃,走!带我找那老儿去。” 你父亲却说道:“可是我不知道啊!叫我领你到哪里去找呢?” 老魔双目忽一瞪,两道眼神慑魂鬼魄,射到你父亲你脸上,大喝道:“我早知那老儿在这岛上,不然我追来作什么?娃娃,我叫你去,你不去行吗?” 你父亲心中疾一打转,冷淡地一笑道:“好吧!要不随你老去,你也不相信,走罢!”说罢起身当先向西走去。 你父亲是在拖延时间,那座荒岛虽然不大,但却乱石嶙峋,杂草没径,你父亲故意带着他们在乱石荒草中走,这样一来花了半个多时辰才绕到了岛东,你父亲行到了岛东,心中大为紧张,他不知武圣的病是否已真的好了,万一尚未复元,老魔一找到他老人家,岂不是白费心机。 但不觉间,已走到那三棵桃树下,你父亲抬头一看,登时惊得-怔。 叶林枫听得又是一惊,说道:“那位老人家他……” 绝尘老僧笑了一笑道:“令人吃惊的不是发现了那位带病老人,而是在桃树旁的硬壁上,有使人吃惊的事发现。” “什么事令人吃惊?” “是那坚硬的石壁上,现出的两行大字。” “写的是什么呀?” “雕剑继传,魔魈为证,圣泽长存,维我武德。” 叶林枫低头默念了两遍,觉得这四句话,没有能令人吃惊之处,他当然已知道这四句话的意思,是说武圣已收父亲为飞龙门正统传人,要说令人吃惊,那是没有足够的理由。 叶林枫忍不住又问道:“老禅师,我父亲已被武圣前辈收作传人啦?” “是的,少施主,你的意思是这不足以令千手魔魈也吃惊是不是?” “是的,晚辈在这样想。” “少施主!”绝尘老僧笑道:“你知那两有字是怎样写上的吗?” “用大力金钢指一类的功夫刻字的?” “要是如此,也就不足令老魔吃惊了,因为在石壁上用手指刻字,别说老魔轻而易举,就是站在他身边的翠玉灵芝,那时也能勉强办得到。” “那又是为什么?” “少施主,听老僧说下去,石壁上的字,不是刻画出来的,而是用三棵酡蜜树上已熟透的酡蜜,扔镶在石壁上的。” “酡蜜果。”叶林枫听了一惊,说道:“那熟透的果实,一砸即烂,怎能扔镶在石壁上?” “对了,这就是真正令千手魔魈吃惊的原因,三棵酡蜜树上的果实,己被全部摘下扔镶石壁上,而且没有一枚有破烂现象,甚至连皮也没擦伤-点。远远看去,像是在石壁上雕琢而成,色泽鲜艳夺目,若非武圣功力己复,谁会有那种巧妙的功力!” 绝尘老僧接着说道:“那老魔一怔之后,似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声怪笑,身形向那石壁上扑去,右手一扬,镶在石壁上的酡蜜果,已被他用内家功力吸出一颗,他虽然吸出了,可是,那枚吸出的果实,却已皮破汁流,弄得老魔满手全是果汁,你可知老魔这样敝,意义何在?” “老魔是在检查石壁上的果实,是不是真的?” “还有呢?” “晚辈愚笨,说不上来!” “其实老魔是在与武圣比试真力,别人能镶上去.他若有吸出来,便证明两人功力仍旧势均力敌。” “但老魔已经吸出来了。” “可是,老魔也输了!” “老魔输了?晚辈还是不解。” “投扔的人,果实完整,吸出的人倒了手中果实已破是吗?” “啊!是的。” “于是老魔吃惊而变为骇异,他不但输了,而且输得够惨,老魔一身武功成就,自认为天下第一,只有一个武圣皇甫的武功,堪于在他伯仲之间,因此,他四处追寻武圣,一定要再分个高低,完成他天下第一和报当年之仇的愿望,这样一来,他输了,希望也为之幻灭,一声凄厉,失望,而又愤怒的狂笑,震撼在荒岛上,蓦然……” “老魔怒极出手,是吗?” “不完全是,老魔怪笑历久不息,约有一刻的时光,忽然,笑声倏止,一对绿光闪闪的眼神,其利如剑,紧射在你父亲面上,一脸狰狞可怖的样子,一步一步向你父亲逼近。” “啊!”叶林枫不由惊呼一声。 绝尘老僧又说道:“少施主,别紧张!听老僧说下去,那时情形确实可怕之极,老魔每跨一步,地上立时现出一个深有数寸的脚印,简直是老魔攫人而噬的样子,你父亲一见老魔怒极,心中也是一颤,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怒极中若然出手,自己万难闪躲得了,因此,老魔跨一步,你父亲便退一步,连站在旁边的翠玉灵芝也很震惊,忍不住尖声叫道:”师父,别杀他!别杀他啊!“ 老魔根本不理会翠玉灵芝的叫声,仍一步步向你父亲走去,你父亲不知不觉,已经退到武圣留字的石壁下,再退已无路了,心说:“这一下完了!” 你父亲忍不住大喝道:“老前辈,你想做什么?” 老魔忽然在你父亲身前,丈许远停了下来,虽是有丈余距离,但在千手魔魈来说,只要一伸手,你父亲也万对逃过他怪手之下.但老魔并未伸手,只是一对绿光大炽的怪眼,在你父亲身上扫来扫去,这样又有盏茶时光,少施主,当时你父亲真是恐怖之极、因为,生死系于老魔一念之间,头上是直冒冷汗。 叶林枫越听越紧张,好像自己身临其境,连大气也不敢出。 绝尘老僧却微微一笑道:“事情却大出你父亲意外!” “意外?” “是的,太意外了,那老鹰摇摇头,又是仰天一阵怪笑,但这次笑声有点凄凉的意味,双目绿光忽敛,声音颤抖着说道:”好小子,算你福大命大,皇甫老儿收你作传人,偏生指名要老夫为证,这一来,我便不能杀你了,假若我要杀了你,人家会说老夫怕了那皇甫老儿。“ 老魔他回头看了翠玉灵芝一眼,又说道:“我限你小子以三年为期,到我海天别府来跟这娃娃印证武功,要是仍输给你小子,老夫才算口服心服,从此师门之仇也不报了!” 老魔这话非常的明显,他是输了,但他寄希望于下一代,你父亲自是庆幸,但还未等你父亲开口,翠玉灵芝一声尖叫道:“啊!我不,师父!我要现在就将他捉回别府去,你答应过我的,不能放他走。” 老魔突然怒哼一声,双目绿光又炽。大声喝道:“你敢不听话!” 老魔两道绿芒飞射的眼神,又落在你父亲的脸上,喝道:“小子,你答不答应?” 你父亲知道,不答应是不行,三年虽然并不是太长的日子,自己若真蒙武圣收录门下,只要肯下苦功,自信尚不致败在翠玉灵芝手下。 当下,你父亲傲然答道:“好!晚辈答应!”那知你父亲的话声才落,翠玉灵芝又尖声大叫道:“不能,我不能让他去,要不我跟他同死在这岛上!” 你父亲尚还不知,因误食酡蜜果,与她们在岛上发过的事,自然不懂翠玉灵芝的意思,不由大声喝道:“你这话怎么讲?” 翠玉灵芝眼中,射出两道怨恨的光芒,脸色苍白得可怕地冷笑道:“怎么讲?哼,你应该更明白!” “我咀白什么?” “嗯!我们要不活在一起,便应同死在这岛上,因为这岛上是我们定……”翠玉灵芝说至此,脸上陡又飞起一片红霞,娇羞不胜地低下头去。 你父亲夜间在悔滩上,就己听出翠玉灵芝言词存疑,好像有某种不堪出口的话不便明说,但当时因为一心怀念着武圣的安危,要敷衍千手魔魈,没能仔细地去想,如今一听,觉得大有蹊跷,忙问道:“定什么?” 翠玉灵芝,忽然恨恨地一跺脚,娇叱一声:“好个无情无义,始乱终弃的坏小子,我跟你拼了!” 她叱声才落,右手连扬,碧绿光华迭闪,竟射出她成名武林的三只翠玉灵芝,她这种暗器形似灵芝,四足一嘴,锋利无比,制造上亦颇具巧思,每一灵芝,另附五只子灵芝,近身时,子灵芝炸出,以五个方位较母灵芝以更快的速度疾射而出,若然被射的人想躲,无论你向何种方向,也很难逃过那五只子灵芝的袭击,若是想用掌力或兵器硬接,立时又射出无声无息的银针,银针畏过剧毒,中者必亡。 叶林枫听得一惊道:“武林中竟有这种歹毒的暗器?” 绝尘老僧说道:“少施主,江湖鬼域,武林险诈,你以为她这暗器就歹毒了,可能现在的翠玉灵芝新练的一种功夫,比这至少更厉害十倍!” 叶林枫心中猛吃一惊,蓦然想起那日与师父在酒楼中,凤芝卿与万毒魔那番那话来,心说:“是啊!那凤芝卿说,她所练成的一种功夫,连北王也不敢不放在心上,可见这并非虚言。” 叶林枫正想询问是什么武功,又听绝尘老僧叹口气道:“少施主,时间不多了,听老僧说下去,这种翠玉灵芝歹毒暗器,不但制造的巧妙,而且手法也极其诡异,少施主,你可听说过武林中有一种暗器手法,称做六合手法么?” “六合手法?” “是的,那是取由,放之则弥六合,卷之退藏于密的那句话。” “晚辈明白了,比满天星雨更具威力,因为满天星雨是由上而下,只是范围大-点而已。” “是的,少施主,翠玉灵芝那六合手法,出手便是六只翠玉灵芝,又都是由上下左右四方向中飞射,每只母灵芝又有五只子灵芝,实际上出手便是三十六只,试问,假若你遇上这种刁形,能完全闪躲开么?” 叶林枫摇摇头,说道:“晚辈没有把握。” 绝尘老僧又说道:“现在还说你父亲当时的情形吧,你父亲可是知道这种暗器十分歹毒,但万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心中大骇,忙猛提真气,身似游龙贴壁斜掠,你父亲的游龙身法,当时也是武林一绝,仓促间,明知闪躲不开,但人有求生的本能,明知无济于事,也只好一试,但就在此时,千手魔魈突然大喝一声,身形微晃冲天而起,绿光绕体,大袖翻飞,竟挡在你父亲身前,最妙的,老魔一个身子不但遮住你父亲,而且能随着你父亲身形掠起,快慢和方向完全一致,一同飞出数丈,方又一起落地。” 叶林枫问道:“那暗器可射中了老魔?” “射中了,可是才一估衣便即滑落,因为老魔一身玄门罡气,要是暗器也伤得了他,也就不算黑道中第一魔头了。”那老魔一落地,怪目圆睁,大声喝道:“丫头!我说的话谁敢违背,难道你忘了你师兄稍拂我意,我便立刻要了他的命?” “翠玉灵芝被老魔头满布的目光,逼得连连后退,颤抖着说道:”师父,我不能让他活着离开我,而且也不能三年后在海天别府与他作生死相博。“ 千手魔魈又怪笑一声道:“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决定!” 翠玉灵芝知道自己要求没用,哀求也是徒劳,一咬银牙身形退纵而起,直向那波涛汹涌的海中扑去,同时传来她的喊声道:“叶明隆!我永远恨你!”其声哀惋,令人肠断。 你父亲惊呆了,但老魔却吼叫一声,人似苍鹰博兔凌空追去,同时,半空中传来老魔怒喝声:“小子!记好了,三年期满,到我海天别府来,若是不来,我必要将你碎尸万段。” 随着那哀惋和吼声,两条身影,已扑到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中。 绝尘老僧说至此,连连喘了几口气,坐着的身子摇摇欲倒。 叶林枫吃了一惊,这才想起夺命钩上喂过剧毒,老禅师左臂已断,本来已经中毒不轻,偏又为自己叙述父亲当年往事,当下叶林枫一跃而起,扶住老僧说道:“老禅师,可是毒性发作了。” 老憎慈祥地笑了一笑道:“是的,斜寅的夺命双钩,乃天下剧毒之最,无药可治,所以老僧说时间不多了,老僧其所以必须细叙述,是因为这一段往事除了老僧外,天下再没人知道得这般清楚了,以后的事,老僧只好从略了,假若少施主有不明白的地方,将来可去问你娘,坐下吧!” 叶林枫只得退后坐下,陡觉一个疑问涌起,正想出声,老僧又摇头阻止,声音已渐微弱地继续说道:“老魔走后,你母亲神烟玉女和翠眉仙子双双现身,凄然向你父亲说:”你快走吧,武圣已经死了,但壁上的字确是他老人家临终遗言,他老人家临终收你作传人,为了完成他老人家遗志,你应该以武林正统为已任,三年之约,你如不能获胜,他老人家死难瞑目,现在我二人已得他老人家临终时训诲,知道以前错了,决定找一个幽静的地方埋葬武圣,出家为尼,守护他人家坟墓忏悔一生,多情自古空遗恨,好梦由来最易醒,我们只是醒得太迟了。“ 翠眉仙子,忽然拿出一只小巧金盒说道:“请你以后留下一个你将来隐居的地方,秘藏在这金盒中,万一另外有必须寻访你的,好按扯找你。” 你父亲见她二人泪光莹莹,但又冷若冰霜的样子,心中很是不忍,再询问两人准备的去处,但谁也不肯说出。 你的母亲又取出一本黄皮厚书,递给你父亲说道:“这是武圣一生武学笔录,盼你不负他老人家期望,不必再问什么了,快走吧!”说罢,两人倏地转身,毅然而去。 你的父亲一是怕老魔真的回来,再者为了完成武圣遗命,只得走上自己来时的木船,渡海西返中原。 天下三大怪谷,便是你父亲,在那三年中间营建的,后来你父亲三年期满,果然去了海天别府,但老魔却因走火入魔已故,翠玉灵芝虽在别府,性情变得娇艳放荡,改称红颤血魅凤芝卿,府中首面无数,声言要向男人报腹,又一再逼问你父亲这三年中,可是与烟眉、翠眉在一起。 “你父亲自离开那荒岛,其所以营建三谷,目的便是避免凤芝卿纠缠,每年可变换三个地方居住,使红颜血魅无法找到,以便安心苦练武圣所传武学。” 绝尘老僧喘息-阵,又说道:“凤芝卿因妒生恨,自然不会相信你父亲的话,而且非逼你父亲实践当年的诺言,你父亲相当为难,眼看要和凤芝卿动手比武,因此你父亲不得不虚于周旋,约定第二天印证武功,但在当夜留书离去,少施主,大约你已听到两句话。” “两句什么话?” “红颜烟眉两寂寞,寄语灵芝自主张,红颜即是指红颜血魅,烟就是你母亲神烟玉女浦湘尹,眉是翠眉仙子,现在你……你……明……明……白……” 绝尘老僧说至此,脸上突然浮现一层黑气,浑身抖颤,己到语不成声的地步。 叶林枫大吃一惊,赶快又上前将老僧扶住,沉痛地道:“唉!晚辈该死,贪听晚辈身世,忘了禅师已中斜寅毒钩,你老快说,那钩毒可有治疗之法?” 绝尘老僧缓缓睁开失神的双目,看着叶林枫喘息一阵,似是提了提神,又说道:“少施主,老僧等你来,就是要告诉你的身世,现在心愿已了,老僧即是安心要死在斜寅钩下,又何必治疗呢!” 叶林枫一怔说道:“老禅师,这是为什么!” 绝尘老僧歇了一歇,忽然低宣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了却人间情孽债,还我青莲净身,雕剑沉埋无缘了,不使禅心染劫尘。”话声一落,双目合闭,盘坐不动,叶林枫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无暇去思索这四句偈语的深意,但有一他是想到的,绝尘老僧是历劫归西了。 老禅师虽然说出了他父亲一段身世,但还没有讲出他母亲隐居之处,忙不迭地大声问道:“老禅师,我母亲隐居之处,你老知不知道?” 连喊了几声,绝尘老僧忽又双目睁开,暴射出两道慑人的神光,大声说道:“干佛崖头佛百尊,九九归根叶一前,心香一瓣见佛心,快去,快去!” 喝声中衣袖一拂,突然落下一卷破书,脸上黑气陡散,一阵奇异的香味,弥漫了四周,绝尘神僧已然坐化了。 叶林枫见老禅师坐化?心中是又悔又急,默记了偈语,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说道:“老禅师,等晚辈寻到母亲后,再来好好安葬你老人家吧!” 拜罢起身,远处突然传来喔喔鸡鸣,天已将要明了。 叶林枫心中暗吃一惊,心说:“适才听老禅师说,天亮后,魔妖和凤芝卿那些人就会到这栖霞寺来,我得赶快安置了老禅师法体,以免被那些人亵渎。” 心中这么一想,正要去抱老禅师法体,忽听身后有人幽幽一叹说道:“少侠,时间不多啦,大师法体交给我吧,快去寻你娘要紧。” 叶林枫蓦然一惊,身子霍地-旋,只见身后一株巨松下,不知何时站着一身黑衣,脸上垂着一方白巾的女人。 匆忙中未辩出声音,不由问道:“你是谁?” “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吗?” “唔!不欢迎是不是?” 叶林枫一听,果然站在眼前的是谢心瑶,心中立时浮起一阵愧疚之意,又问道:“那些人是不是全来了?” “你问得的是魔妖和凤芝卿那些人?天未大亮以前,那些人还不会来吧。” 叶林枫又问道:“你几时来的?” “我比你来得还早,还先你贝过了大师,现在不是问这些事的时候,你快走吧!”“走?” “难道你忘了要找你娘?” 叶林枫说道:“那么老禅师的法体,你准备如何安置?” “当然有地方,若被那些人发现大师己圆寂,你将遗恨终生,你不放心是不是?好吧,我给你留下地址,见了你娘再看吧!我一定将大师的法体负责交还你,另外还有东西给你呢?” “另外有东西给我?” “是的,别误会啊!我不过是受大师之托而已。” 叶林枫听得心中起疑,但远处喔喔鸡鸣催人,使得他又无法细问,只得点头说道:“那么有劳姑娘了。” 心瑶幽幽一叹,摸出一个纸卷、递给叶林枫说道:“你先别看,等事情完全再按址来寻,到时你自己明白一切。”说罢,黑影一闪,抱起绝尘老僧法体,一晃不见。 叶林枫呆呆看着心瑶消失的身影出神,心想:“谢心瑶怎么会和这位老禅师相识?老禅师又为啥有东西不直接交给自己,反而要心瑶姑娘转交?这其中又是什么缘故呢?” 虽是心中疑团重重,但眼看天已发白,不能再去思考这些问题,当下又将思维回复到老禅师最后那三句偈语上,默念道:“千佛崖前佛百尊,九九归根叶一痕,心香一瓣见佛心……” 他念了几遍,只知道自己的母亲,隐居在千佛崖是不会错,但“九九归根叶一痕”这一句他却不解,至于第三句,则好像是要他“一瓣心香,心存虔诚”的意思。 千佛崖上他曾寻过一遍,并未发现崖上有庵堂寺院,只有崖上一些石刻佛像而已,这真使人百思不解。 心中在想,人却飞掠出了栖霞寺,直向千佛崖奔去,东方朝霞隐隐,山中朝雾茫茫,使得叶林枫不辨路。 正行间,忽听身后栖霞寺后,响起嘹亮的早课钟声,一直敲到九下,戛然而止。 那九棒晨钟敲完,叶林枫微微一怔,忽然“啊”了一声,身形如电,沿着山腰折入另-条小路,直向最后一个崖穴奔去。 第十九章 千佛岩崖锋烟起 千佛崖,为六朝时遗迹,故崖前有六朝塔,据传当年雕刻石佛工匠,按已知佛像造了九十九尊,却再也找不出另一个佛像来雕刻,结果只好把自己面目雕成一尊佛像,故千佛崖史虽称为千佛,实际仅百尊佛像而已。 叶林枫已自奔到最后一个崖穴,东方一片朝霞,正映在那崖穴中的最大一尊佛像上,那也正是千佛崖最后的第一百尊佛像。 他面着佛像凝神细看,佛像约有五丈高下,一掌平胸,一掌抚膝,宝像庄严,端然而坐,看不出一点异样。 佛像后面的石崖,藤蔓丛生,也看不出有暗门的痕迹。 叶林枫心中好生奇怪,心想:“老禅师临终那句偈语,九九归根,分明是指九九之外的第一百尊石佛而言,只是叶一痕三字尚解不开,照自己的料想应该不会错,为什么从这石佛上看不出一点痕迹呢?” 心中在想,不由向那石佛前走去,到了佛像之下,仰头细看,石佛身上青苔满布,证明多年来从没人在石佛身上下过。 他再细查看石佛身后的石崖,每一处全是坚硬的石壁,绝无进出的暗门,这一来,可把叶林枫怔住了。 这一耽搁,东方一片朝霞,已由淡而浓,万道霞光射入云层,天已大亮了。 叶林枫心中大吃一惊,魔妖那些人马上就会来,若发现自己在这佛像前徘徊,母亲真若在这里隐居,岂不是等于引狼入室!心中一急,突然又想起绝尘大师最后的那句:“心香一瓣见佛心”的偈语,这“见佛心”,分明又是指石佛胸,可能那儿有什么秘密?当下也不暇多想,身形一长,凌空窜上石佛横在胸前的石手肘上,他低头一看石佛胸前,又失望了,因为石佛胸前完整无缺,也是青苔满布,没有一丝可疑痕迹。 叶林枫仍不死心,伸手敲了几下,从声音中听出,那石佛并不中空,这样一来,自己的想法又落了空。 但就在此时,栖霞寺方面,响起阵阵破空之声,似是有不少人正向栖霞寺方面奔去, 叶林枫心中大急,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在这儿搜寻,应该设法将那些魔头引走,然后再回来仔细查找。 心中决定,正想飘身飞落,蓦然一低头,忽然见石佛平在胸前的右手中,有一片鲜红的枫叶。 栖霞山以红叶闻名,深秋枫叶飞丹,到处可见凋落的红叶,本不足为奇,但这-片红叶却使叶林枫触动了老禅师偈语中“叶一疽”三字,低啊了一声,伸手将那一片红叶拾在手中。 正当他刚伸手拾起红叶,还没来及细看时,栖霞寺方向已传来几声厉啸,啸声由远而近,正向千佛崖上奔来。 叶林枫心中一惊,知道来的一定是魔妖那些人,在寺中找不到自己和绝尘老僧的踪迹,已向这千佛崖追来。 这一来,哪还来得及看那片红叶,忙飘身落下石佛,人一落地,晃身退出崖穴,两三个起落,停身在半山腰的一尊石佛前面。 叶林枫现在的目的,只是不要那些追踪的人,对那第一百尊石佛起疑,因为,到现在他还不知那红叶上有什么秘密,是不是母亲真会隐居在那石佛附近的隐密的山洞之中。 既然不能走,而且走也不是上策,因为追踪来的人没有一个是庸手,自从听绝尘老僧说出自己的身世,叶林枫在观念上有着很大的改变,他是武圣传人之子,应该挺起胸膛面对现实,对这些人迟早得有一个了断,逃避得永远解决不了问题,既然不能逃避,为什么不敢面对面地作个了结。 而且叶林枫对当前的局势,心中早就有着打算,这些人追踪他,目的是要将自己作为人质,用来威胁自己的母亲,解开那金盒之谜,以便猎取武圣那部笔录,但追踪来的有五起之多,为这部笔录已暗中勾心斗智十几年,看样子谁也不肯让谁,魔妖和凤芝卿更不必说,就是万毒魔和鸡鸠老怪,包括那个摄魂阴司又何尝不是暗怀鬼胎,各存私欲呢?自己虽成了众矢之的,但惟其如此,反而能化险为夷,一件众人心爱的东西,当自己得不到时,最好的方法便是不让别人得到,所以,他觉得下来比逃避更为安全。 另一方面琼崖三仙和灵蛇谢兰月也已追踪跟来,说不定武林二老,也会赶来凑凑热闹,如此一来,这个佛崖今天可成了武林大聚会,有这些人在,自己也绝吃不了亏。 叶林枫心中如此打算,胆气也壮了起来,所以他反而向奔来的啸声迎去。 那山腰一片平地,是一个理想动手的地方,叶林枫便停身相待,在那些人未来到前,暗地运行真气,又将北王所传三招轩辕神掌式,默默回忆一遍。 说时迟,其实不过眨眼工夫,最先现身的,竟是花谷的彩姑和百花公主令狐玉妍。 那彩姑一落地,神色十分紧张,迫不及待地向叶林枫说道:“公子,万一形势危急,请你速去六朝塔,那儿自有人接应你。” 叶林枫不屑地笑道:“是不是花谷的人,已占据了六朝塔?嗯!真是很好的安排,多谢你费心!” 百花公主眉峰一皱,现出焦急而关怀的神色,说道:“表哥,你怎么啦?我这些安排可全是为你啊!” “是啊!当然是为我,那我得谢谢你啦!” 其声幽幽怨怨,竟是幽魂玉女的声音,叶林枫回头-看,不知何时,幽魂玉女已率摄魂五婢站在身后,那幽魂玉女仍是一身黑衣,只是脸上垂着一方白色面巾,罩住她那天姿绝色。 百花公主才在“哼”了一声,左面忽响起红颜血魅的声音道:“哟!两位先到啦?咦!怎么不见七宝和尚?” 叶林枫游目一扫,心说这帮人也全来了。 原来左侧此时已现身五人,魔妖、凤芝卿二人居中,万毒魔和鸡鸠老怪在左,鬼谷子在右,只是不见摄魂阴司同来。 只同魔妖响起细脆的声音道:“那老秃驴走了最好,不然,反而碍手碍脚的。” 鸡鸠老怪沙哑着声音干笑道:“一面什么七宝幡,让我们苦等了半夜,若非魔妖一再阻拦,嘿嘿!老夫到想见识一下,他那佛门禅功有什么了不起?想不到我们来后,他却走了,真是遗憾得很。” 万毒魔也说道:“正是,正是!老夫也在奇怪,武林中几时有这客观-个绝尘和尚,连魔妖也敬他三分!” 魔妖又甜又脆的少女般的声音道:“现在我没时间告诉各位有关绝尘和尚的事,等事情完了,我再告诉各位吧。” 鬼谷子响起一声哈哈笑道:“鸡鸠老怪世居海外,不知绝尘禅师犹有可说,怎地毒魔你也不知道,难道你忘了三年前,黄山始信峰上的绝尘和尚那回事?” 万毒魔-怔说道:“哦!原来是他!” 魔妖摇手阻止,说道:“别说了,这时不是说那些不相干话的时候。” 叶林枫-直站着未动,口角噙着冷笑,心中在盘算,琼崖三仙和灵蛇为什么不来。 就在魔妖话音刚落,只听山下有人哈哈大笑道:“老大,我说如何?咱们硬是迟了一步。” 叶林枫一听心说:“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是铁拐仙前辈的声音吗?” 掉头一看,只见知乐仙走在前头,挺着一个大肚子,气喘吁吁,看来他们是连夜赶到。 白眉仙走在第二,用衣袖不住揩汗,应声说道:“都是老狐婆和那老花子不好,自己的事不着急,反而斗气磨菇一夜,害得我们半夜工夫,跑几百里路,真是晦气。” 铁拐仙拐呀拐呀地走在最后,又哈哈笑道:“这次事可不是我老三答应下来的,我这一条腿的人都不发牢骚,老二你还嘀咕个什么劲?快走吧!虽是辛苦一点,但这场热闹,也够好瞧的。” 三人看来走得慢,说话时还在数十丈的山脚下,转眼已到面前,铁拐仙话声方落,知乐仙已挺着大肚子站在叶林枫右侧,一面喘气,一面哈哈大笑道:“还好,还好!好戏尚未开场。” 说着从腰间取下酒葫芦,长长吸了一口,舐舐嘴唇说道:“还早,还早!牛鬼蛇神虽到了,但还缺少了-个主角儿未到,咱们这些捧场的观众,来得还不算迟。” 凤芝卿格格笑道:“这场戏只怕三位不能当观众吧?” 铁拐仙双手乱摇,说道:“不成,不成!俺们三个老不死的,在这种场合,可上不得抬面,赶了来完全是义务捧场。” 魔妖也响起银铃般的笑声道:“三位也太过谦了!” 魔妖话声才落,忽听左面山崖上有人“呸”了一声说道:“你三个老不死的,也不怕丢了琼崖三仙的名头,没胆子趁早滚开!” 这声音一响起,叶林枫身上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原来竟是灵蛇的声音。 知乐仙哈哈笑道:“老婆子,你在那上面很风凉呀!说话也不怕齿寒,我们是老花子三顾茅庐恭请出来的,你老婆子还没资格赶我们走,而且,哈哈!只怕人家凤芝卿也不会放我们这样走吧!” 崖上“咚”地一声大震,灵蛇的灵蛇拐在山石上一顿,出了一溜火花,喝道:“那就不许说泄气话、刀架在脖子上,也要给我挺住。” 叶林枫一直冷眼旁观,这些人一批一批地到来,不管是敌是友,全都对自己有好处,人越多,这些人互相顾忌的成份就越大,对自己的不利成份,便相对地减少,现在他反而悠闲地站在那儿,背负着双手,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只是心中在不断地惴想,三仙口中说的“主角儿”,不知是谁。 凤芝卿格格一笑,媚眼儿向全场-扫,说道:“咦,那老花子怎么没来?不然,将来的武林大会,倒可以不必再举行了。” 铁拐仙却笑道:“早就来了!” 凤芝卿说道:“来了,在哪里呢?” 红颜血魅有点吃惊的样子,魔妖和万毒魔等人,也同时环目四扫。 知乐仙大肚皮一挺,向叶林枫一指,哈哈大笑:“这不是么,北王唯一的传人,本来你们在广陵举办的武林大会,他就要代表花子参加的。” 凤芝卿微微一怔,叶林枫被北主收在门下,现在已是武林尽知的事,但也谁都知道,叶林枫一直没有跟老花子相处在一起,就算传授过武功,也是非常有限,就凭那-点有限的传授,就能代表老花子,她却有些不信。 鸡鸠老怪和万毒魔,响起不同的两种笑声,但却相同的有着嘲笑的意味,鸡鸠老怪说道:“妙事,妙事!大约北王把在场诸位,全不放在眼里,只要他传过三招两式的人已足可以打发我们这些人了。” 叶林枫一双朗朗星眸,突然落在鸡鸠老怪脸上,玲喝道:“不错,像你这种老而不死的怪物,哪用得着他老人家亲自前来。” 这两句话,字字如利剑一般,刺在鸡鸠老怪心上,这老怪一生非常自负,何曾受过这种轻视,只气得他浑身一阵抖战,沙哑着声音嘿嘿笑道:“好狂的娃娃,凭你也敢藐视老夫?”话声一落,双肩微动,人已向叶林枫扑去。 两声娇叱同时响起,人影一闪,已将鸡鸠老怪拦住。 鸡鸠老怪一见有人拦住去路,真气一沉,停下身来,日光一扫,已然看清是百花公主和幽魂玉女二人。 鸡鸠老怪虽然并不怕两人,但也不敢对两人大意,因为花谷和幽谷的武功,在武林中各成一派,一个人也许他还勉强有获胜的把握,现在两人联手阻住去路,便没有制胜的信心了,所以不敢冒然出手。 当下老怪脸上黑气流转,嘿嘿说道:“你们两个女娃娃儿也敢拦阻老夫?” 百花公主微微一笑道:“前辈面前,小女子哪敢放肆,只是今天的事,与前辈无关,他和前辈无怨无仇,前辈突然对一个晚辈出手,不怕有失身份吗?” 鸡鸠老怪被问得一怔,说道:“谁说与老夫无关?嘿嘿!而是这娃娃是代表北主,老夫自然可领教两手北王的成名绝技。” 百花公主笑了一笑道:“要领教北王的武学,前辈应该找他本人才对,至于叶少侠今到千佛崖这件事,前辈你说说看,与你有什么关系?” 百花公主不愧为能言善辩之人,两句话问得鸡鸠老怪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竟答不出话来。 老怪嘿嘿干笑了两声,避开问话,大声说道:“你为这个娃娃出头,就算我们这些人不伸手,难道你这女娃娃,就能称心如意么?” 百花公主一听,心中大吃一惊,心想:“这老怪当真厉害,在词穷理亏的情形下,居然用言语挑拨,使三谷中人,先来一次火拚。” 当下偷眼看了幽魂玉女一眼,见她静静地站在身侧,白巾罩面,一动也不动,又冷笑-声:“老前辈言外之意,可是想要我们三谷中先拚一个生死,是不是?幽魂妹子是怎么想法,我不知道,但我的想法,不妨告诉前辈,证明叶少侠身世,解开金盒之谜,那是我们三大怪谷的家事。不错,三大怪谷同也许有争执,但是外人若想在这件事上伸手,那情形就不同了。” 鸡鸠老怪嘿嘿说道:“有什么不同?” 百花公主说道:“只要有外人插手,我们三谷是一致对外的。” 凤芝卿突然一声脆笑道:“小侄女,那么我算不算外人呢?” 这-来,百花公主反而被问得一怔,她虽然还不详知当年武林三美与雕剑叶明隆之间的纠葛,但却知红颜血魅是三美中人,一时之间,无话可答。 凤芝卿格格笑道:“这一点,小侄女自然不清楚,我问你,当年的神烟玉女和翠眉仙子,是不是隐居在这个佛崖,若是在这儿,你不妨将她们唤出来,她们一定可以代你答覆。” 说罢,又是一阵格格娇笑,又说道:“再说,鬼谷子也跟我在一起,站在鬼谷方面,我们也不算局外人,是不是?” 百花公主虽是能言善辩,却被凤芝卿几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鸡鸠老怪借这一刻功夫,早己暗中运集了功力,嘿嘿说道:“不错,不错!站在鬼谷方面,老夫便能拿下你这娃娃!”话声一落,双掌一先一后,连环劈出。 百花公主被红颜血魅问得哑口无言,心中正在气怒,又见老怪陡然施袭,更是火上加油,冷笑一声,左掌含劲横立,右掌运功蓄势,待老怪劲力近身,横立的左掌向身边的幽魂玉女一引。 花谷的武功,以“虚巧”二字闻名,借力接引的功夫独步武林,她这左掌以引力的方法,正是运用的巧字诀,这不但是武功上的巧,也是心思毒狠上的巧妙运用,她是一个惯用心机的人,两人同时现身阻止鸡鸠才能怪,本就情非得已,因为若让幽魂玉女一人出面去拦阻老怪,在争夺叶林枫的好感上,她就会落了下乘,所以她不能不出面。 再者,她本是两人同时规身拦阻鸡鸠老怪,幽魂玉女却一直一气不吭,导致鸡鸠老怪向自己出手,百花公主心中有气,暗说:“你倒是坐山看虎斗,好,我偏让你打头阵。” 这就是百花公主忽然用“引”字诀的巧妙功夫,将鸡鸠老怪劈来的劲力,引向幽魂玉女的原因。 百花公主方将先到的一般劲力引走,心中正自暗笑,忽然另一股强大的潜力,又向她直撞而来。 原来,鸡鸠老怪是双掌蓄势,防备两女同时出手,所以右掌向百花公主劈出,左掌本就蓄势攻向幽魂玉女,如今一是百花公主,将自己劈出的劲力向旁边一引,以为她是引开掌力,想乘虚向自己出手,忙不迭左手一扬,跟着又疾拍而出。 这一着,大出百花公主意外,骤不及防,险险被鸡鸠老怪左掌劈中,幸亏她应变迅快,双脚一顿,随着那股潜力,全身飘空而起,落到三丈以外。 幽魂玉女却站立原地未动,鸡鸠老怪那凌厉无俦的劲力,被百花公主引到她身上,仅衣袂微微飘动两下,根本没发生作用。 鸡鸠老怪大吃一惊,心说:“这两个女娃娃当真了得,一个竟能借力引力,而且在自己左掌疾拍之下,居然能又借力飘空躲闪而去,最奇的是幽魂玉女,这女娃娃修习的是什么武功,自己力量最大的一掌,竟然仅飘动她的衣角,在不闪不避之下,竟然毫无损伤。” 老怪心中正在奇怪,百花公主娇叱一声,落地即起,由上而下击到。 鸡鸠老怪未防百花公主这般快捷,而且知道她武功令人难测,不敢硬接,右袖一拂向右横跃九尺。 哪知百花公主未等老怪站稳,左手迎空一抓,“信手拈来”,一篷绿光,快如流星,已然兜头罩下。 鸡鸠老怪一见是-篷暗铭打到,仗着自己一身虚无神功,嘿嘿笑道:“女娃娃,你也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石袖猛力一拂,那一篷绿光,又向百花公主反射回来。 百花公主轻轻哼了一声,身轻如燕,一滑数丈,让开荡回的那一片绿光,安然落在地上。 这一来,鸡鸠老怪对百花公主来说,算是打了-个平手,但对幽魂玉女,他却是输了,当着天下群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竟不知是不是应该再出手。 凤芝卿格格一笑道:“鸡鸠老怪,算了吧!花谷和幽谷武学,全是出自当年武圣嫡传、你若硬拚,那可真是徒自取辱。” 鸡鸠老怪“啊”了-声道:“芝卿不是说武圣武功,全记在一本笔录上吗?” 凤芝卿又是轻笑道:“是啊!武圣一生所知,渊博精深,记而未传的,全是另外一些秘密武学,那雕剑秀士传给三谷的,还不到武圣笔录中的百分之-。” 鸡鸠老怪嘿嘿说道:“芝卿如此说法,今天我们休想拿下那娃娃了。” 凤芝卿笑道:“鸡鸠老怪别心急,事情慢慢来啊!” 这分明是给鸡鸠老怪下台的说法,鸡鸠老怪哪能不懂,当下嘿嘿说道:“好,既是芝卿另有安排,老夫等一下再教训这女娃娃也是一样。” 那边知乐仙又是一挺大肚皮,笑道:“哈哈!老二,看见吗?这就叫打肿脸充胖子,妙极,妙极!” “反正吹牛不犯王法,但咱们眼睛谁都雪亮,打不赢人家,硬话总得说两句。” 就在此时,忽然半空中人影一闪,灵蛇由空中疾射而下。 站在叶林枫身后不远的摄魂五婢,一听有人天马行空一般向叶林枫跟前落下,不知来的是谁,五声娇叱同时响起,呛啷啷五声剑啸,五柄得剑,同时向灵蛇削去。 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半空中五柄利剑,像火树银花一般,向四下射去,就在摄魂五婢脚下踉踉跄跄向后疾退瞬间,灵蛇谢兰月左手己扣住叶林枫右腕脉门。 在叶林枫采说,这是大出意外之事,他未料到灵蛇会突然凌空而落,等到他见五婢出剑,才警觉灵蛇已向身边落来,要是别人他自然会出招迎敌,但来的是灵蛇,一则是吃过灵蛇的苦头,一知是她,有些怯意,再则他已经确知谢心瑶无恙,而且还留地址在自己身边,只要自己告诉她,绝不会为难自己,因此,既不出招相拒,也不曾防她突然出手。 变生不测,百花公主和幽魂玉女全都抢救不及。 两女虽然来不及抢救,在灵蛇握住叶林枫的右腕时,已同时扑到叶林枫身侧。 灵蛇大喝一声,说道:“都给我站住,你们谁敢出手,我就将这小子手腕捏碎!” 两人一看叶林枫被制,出手的又是灵蛇,百花公主盈盈-福,说道:“原来是你老人家,我们哪来的胆子跟你老人家动手。” 幽魂主女幽幽一叹道:“老前辈,您这是为什么啊!难道也想将他作为人质,去换取金盒之秘?” “呸!”灵蛇大喝一声,说道:“谁稀罕那什么金盒之秘,老婆子只是问这小子要我的孙女儿!” 凤芝卿却笑着接口说道:“是啊!两位侄女儿还不知道么?老婆子的孙女儿跟叶少侠跑啦,老婆子自然要向少陕要人。” 这件事,幽魂玉女知道得最清楚,但百花公主却只知-个大概,听红颜血魅一说,心中起了一种酸溜溜的味道。 百花公主冷冷一笑道:“老前辈这样做,有失你老人家身份吧!” 灵蛇大喝道:“丫头,老婆子的事不要你管,别人怕你花谷,我老婆子可不在乎。”幽魂玉女幽幽长叹道:“老人家,您放开他吧,心瑶姐姐住的地方我知道。” 灵蛇说道:“你丫头说的可是真话。” 幽魂玉女说道:“是真的啊!离开霞云山后,少侠-直没跟她见过面。” 灵蛇又怒喝道:“近来风传我那心瑶与一个姓乔的丫头在一起,到处劫人杀人,可是真的吗?” 幽魂玉女掉头向三仙看了一眼,说道:“关于这一点,老人家最好问问三仙中的铁拐仙老前辈!” 此言一出,站在旁边的铁拐仙微微一怔,说道:“束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幽魂玉女说道:“难道老前辈,一直就未与令高足见过面?” 铁拐仙“啊”了一声,单拐点地,一晃到了幽魂玉女身前,问道:“我那孽徒怎样了?” 凤芝卿格格笑道:“这个么!我知道得最清楚,为什么不问我呢?” 灵蛇掌中拐猛力一顿,发出“蓬”地一声巨响,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章 毒雾毒箭施毒计 凤芝卿格格一阵太笑、故意将声音提高,说道:“老婆子,你真想听吗?” 灵蛇怒喝道:“快说!” 凤芝卿说道:“你那宝贝孙女儿,看中了叶少侠,偏偏人家不喜欢她,跑出霞云山后,他们一气分手啦!” “呸!”灵蛇怒呸一声。 凤芝卿又格格笑道:“后来,她又找上拐子的徒弟,两人拼了一阵,拐子的徒弟也遗弃了她,她一气之下,就找男人报复,所以,不管是和尚道士的,老的杀了,年轻的抢走,这些事武林中无人不知,老婆子,这可是你那霞云山的光荣啊!” 凤芝卿话一说完,灵蛇气得脸色铁青,猛然左手用劲,把叶林枫疼得顶门汗水如雨,灵蛇灵蛇拐接连猛顿,喝道:“小子,妖妇的话,可是真的?” 叶林枫已疼得浑身发抖,那还答得出话来。 幽魂玉女看得好生心疼,忽然身似行云流水,向叶林枫跟前扑去。 灵蛇右手加劲一带,叶林枫身不由已,一个踉跄,转向灵蛇身后,发出一声啊哟的声音。 同时,灵蛇右手把拐一横,挡着幽魂王女,喝道:“丫头,你想死!” 叶林枫这一声“啊哟”,幽魂玉女心中又是一阵猛跳,脚才停了下来。 铁拐仙也怒声道:“芝卿,你这话可真?” 凤芝卿说道:“知徒莫若师,你拐子的徒弟是什么材料,难道还不知道?” 灵蛇喝止了幽魂玉女,突又大怒道:“好拐子,原来你徒弟欺我孙女儿,我老婆子先跟你挨了!”喝声中,挥臂出拐,挟着无穷劲力,猛向铁拐仙劈去。 铁拐仙本来面对凤芝卿,一听拐风啸声,单拐向后一撩,身形半转中,一声惊天动地大震,两人各自震退一步,铁拐仙也是面现怒色,叫道:“老婆子,事情真相尚未弄清,你就突然出手,不怕中了人家挑拨离间之计?” 这一句话才将灵蛇提醒,忙又将劈出的拐势止住,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铁拐仙说道:“我那徒弟不成材,我是知道的,他偷离琼崖,这次我也是顺便捉他而来,你那孙女儿的品德,难道你老婆子不知道,可是那种人?” 铁拐仙这-问,灵蛇才猛然觉醒,大声说道:“拐子,你说的对,那妖妇在离间我们!” 站在一旁的幽魂玉女这才幽幽说道:“是啊!老人家请息怒,心瑶绝不是那种人,那些事可能是别人冒名做的!” 灵蛇一听喝道:“是谁,我老婆子非把他们捉来碎尸万段不可!” 凤芝卿却冷笑道:“小侄女儿,你倒是大气量,难道你不怕老婆子的宝贝孙女儿,将你的心上人抢走?再说,谁又有能耐冒充那丫头行事,啊!对啦!老婆子的家传宝剑,也是有假冒的吗?” 幽魂玉女幽幽一叹,又说道:“你老人家,先将少侠放开,至于事情真相,只要将铁拐仙前辈的高足找到,便能问出详情。” 灵蛇性烈如火,灵蛇拐又猛力二顿,喝道:“非找着我那孙女儿,不然,我绝不能放这小子,你说知道,她现在何处?” 叶林枫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喘息着说道:“老人家,心瑶姑娘不是那种行事的人,晚辈以前也曾有过这种怀疑,后来才知道错了。” 铁拐仙听幽魂玉女,一再提及这事与自己徒弟有关,不由脸色一沉向幽魂玉女说道:“既然姑娘不知道详情,为何又知道要问我那孽徒呢?” 幽魂玉女说道:“有-天我见着老前辈的高足与毒针狐狸白喜媚在一起,那位乔姑娘正跟她们一道,而且白喜媚身边,正佩着一柄好像是灵蛇碧玉神剑。” “白喜媚是谁?” “老人家问鬼谷的邢谷主吧!” 站在魔妖身边的鬼谷子阴恻恻地笑道:“不错!那是逃妾,好一个琼崖三仙的徒弟,居然诱拐她离开鬼谷。” 铁拐仙怒看了鬼谷子一眼,喝道:“又焉知不是那女人诱拐我徒弟!” 灵蛇在旁边大喝道:“都不是好东西,这样一来,我老婆子只有找你们算帐了。”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叱喝声音,众人抬头一齐向山下望去。 一会工夫,只见四条人影,兔起鹘落,向千佛崖方向奔来,前面跑的是一男一女,后面追的也是一男一女,四人身法全都快极,匆忙中,竟也看清是什么人。 四条淡淡人影,星飞丸逐般到了山下,只听飞掠中有人喝道:“兔崽子,除非你能逃到天上去,不然,我老人家非捉到你不可!” 叶林枫一听,心中又微微一动,暗忖:“这不是我师叔瘦皮猴宋怒的声音么?他们在追谁?” 灵蛇此时虽仍扣着叶林枫脉门,但已不似适才用力。 叶林枫虽是仍不能动弹,但已没先前痛苦。 后面那个女人一面飞追,-面嚷道:“还我的孩子啊!还我……孩子……啊!”声音沙哑而且有些呆滞,叶林枫竟末听出这女人是谁。 眨跟工夫己到山下,但在枫林苍松掩映中,仍看不清身影。 叶林枫趁此时机,低对灵蛞说道:“老人家,适才束姑娘说的是真话,而且早晨晚辈还见过心瑶妹妹。” 灵蛇低喝到:“你这话可真?” 叶林枫叹口气,面带愧疚地说道:“心瑶妹妹一片苦心真情,晚辈一直到现在才算明白过来,后悔还来不及,那能骗您老人家!” 灵蛇说道:“她在什么地方,快说!” 叶林枫说道:“她要晚辈离开此地后便去找她,但不能让这些人知道,因为……” “为什么?”“因为她带走绝尘老禅师法体!”“那和尚死了?” “是的,死在夺命钩斜寅毒钩之下。” 灵蛇大吃一惊,连扣着叶林枫右腕脉门的左手也松开了,低声道:“斜寅那老小子也来了此地?” “是的,但是已经走了,带着凄惨的情恨离去的。” 灵蛇似被这突然来的消息,为之-愣,有震惊,也有迷惑,喃喃自语道:“那为什么?难道那和尚是……” 叶林枫又低声说道:“老禅师是为了晚辈,才圆寂的!” “为了你?”灵蛇突然双目逼视在叶林枫脸上,又说道:“你和那和尚有渊源?” “是家父的至交!” “你当真是雕剑叶明隆的儿子?” “老禅师说是的。” 灵蛇长长叹了口气,举目向全场一扫,低声说道:“孩子,难怪这伙人要追踪你了,那臭花子传了你点什么?” “轩辕神掌!” “还有呢?” “只此而已。” 灵蛇失望地摇摇头,蓦然伸手,又将叶林枫脉门扣住。 叶林枫一惊,才思挣扎,陡觉脉门上一股热流,缓缓注主体蛤、耳边听出灵蛇细若游丝的声音道:“孩子,快运气周天,神凝紫府,老身将毕生的气煞传给你,三十六周以后老身几十年修为,便能与你本身真力汇合,等一下,老身再传你……五指真罡煞剑的口诀,从现在起,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装做被老身扣住脉门痛苦的样子,孩子,我把心瑶交给你,灵蛇-脉的存亡,也交给你了。” 叶林枫听得迷惑不解,不知为何,这性烈如火的灵蛇忽然慈祥亲切起来,而听她的说法,居然在强敌环伺的现在,竟然将一身功力全传给自己,而且还有托孤传宗之意。 但在这种时间,根本不容叶林枫发问,因为灵蛇近百年修为功力,如长江大河之水一般,滔滔不断地向自己右腕脉门中注入,他若不导运全身,灵蛇的真力便会震断自己心脉。 因此,叶林枫虽是疑惑不解,只好照着灵蛇的吩咐,用本身真力,引导灵蛇输入真力,在全身运行起来。 两人这一行动,是在山脚下四人追逐叱喝之时,场中的人,竟然无人发现。 但也就在这-会功夫,四人已追逐到了山脚下,前面两人似被追得急了,没发现山腰上站有许多人,嗖嗖两声,直向山上掠来。 后面那个男人大喝道:“小子,你还想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后面那女人又沙哑地嚷道:“求求你,还我的孩子啊!我那苦命的孩子!” 前面两人,嗖嗖两声掠上山腰,忽然发现山腰上站了许多人,一怔停下身形。 真是无巧不成书,那一男一女两人,男的铁拐仙之徒莫东亭,他身侧喘息不停的,正是毒针狐狸白喜媚。 莫东亭身形一稳,目光一扫,突然哎呀一声,转身又想向山下掠去。 可是山脚下追来的两人,已然扑上山腰,身形末停,半空中一人发掌,一人打出一片红光,逼得莫东亭身子在半空中一个滚翻,仍然落在山腰之上。 但就在此时,一声大喝,一声嘿嘿,场中两条人影疾急飞起,分向莫东亭和白喜媚扑去。 跟着-声哎哟,一声娇呼,莫东亭和白喜嵋已被扑去的两人点了穴道,直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众人这才看清,那扑向莫东亭的正是铁拐仙,点中白喜媚穴的,则是鬼谷子。 铁拐仙满脸铁青,双目满布怒火,大喝道:“孽徒,你做的好事!” 这时后面两人,也已飞身掠,男的果然是武林怪杰中的瘦皮猴宋怒,那女人却长发散乱,友衫破裂,而且身上全是污妮,目光呆滞,竟是一个疯女人,在场的人谁也认不出她是何人。 宋怒一见莫东亭被铁拐仙点了穴道,长长吁了口气,向铁拐仙躬身一揖说道:“老前辈,小老儿太放肆了!” 但那疯女人却疯癫地双手乱抓乱舞,向白喜媚扑去,口中大叫道:“求求你,还我的孩子来!啊哟,我的苦命的儿啊!” 站在白喜媚身边的鬼谷子,阴恻恻干笑一声,右手一扬,右手一扬,一股阴柔之极的掌风,直向疯女人当胸劈出。 在场诸人,谁也没想到鬼谷子会对一个疯女人出手,因此无人去抢救,疯女人又不在闪避,蓬地一声,疯女人被震出丈许,跌坐在地上。 宋怒话声方落,等他察觉有疑,回头时,疯女人已口喷鲜血,但奇怪的是,疯女人在地上挣扎了两下,竟然又霍地站起,好像还不知道道内腑已受重伤,仍双手乱抓,口中大叫道:“还我的孩子来,我那……苦命……的儿……啊!” 宋怒双眼喷火,急上前扶住那病女人,向鬼谷子怒吼道:“好个狠毒的家伙,居然向一个疯人出手!” 鬼谷子嘿嘿说道:“假如你想死,不妨你也伸手试试!” 宋怒大喝道:“好畦!小老儿倒要见识见识你鬼谷的绝学。” 话虽如此说,但他抓着疯女人的手又不能放开,因为疯女人虽是受伤甚重,仍在拚命,口角鲜血直流,还是在嘶声喊叫道:“还我苦命的儿啊!还我……苦命……” 眼前不但情景凄惨,而且痛叫声更哀惋动人,令人不忍猝声。 三仙中的知乐仙,蓦然一晃身,到了宋怒身侧,伸手自怀中摸出三粒丹药,递给宋怒说道:“小老儿,快给她服下去,用真力替她疗伤,迟了就来不及医救了。” 说罢,回头面向鬼谷子大笑道:“假如我胖子伸手如何?阁下实在歹毒了,对一个心神失去控制的女人,竟下此毒手。” 鬼谷子-见知乐仙出面,哪里敢嘴硬,退了一步说道:“她是前辈什么人?” 知乐仙大肚皮一挺说道:“她是谁,我胖子可不知道,只是不平而己,你既然对她施展重手法,一定是你鬼谷子的仇人了,我倒要请教你呢。” 鬼谷子被问得一怔,说道:“这个……” 知乐仙厉声喝道:“你着说不出出手的原因,你得向在此的武林中人还个公道。” 铁拐仙怒哼一声,向宋怒问道:“小老儿,她是谁?” 宋怒已将疯女点了软穴,扶她躺在地上,一面将知乐仙丹药放入疯女人口中,一面叹了口气道:“她就是凤凰山庄凌波仙子乔丽婉,为了乔思琦那孩子,唉……” 谁知那边知乐仙尚未动手,铁拐仙一听这疯女人是乔丽婉,大吼一声,单拐点地,人似天马行空,由宋怒头顶掠而过,直向鬼谷子扑去。 前面说过,凤凰山庄与三仙渊源最深,凌波仙子之母,是铁拐仙之妹,白眉仙师妹,知乐仙姨妹,宋怒一说出疯女人是乔丽婉,铁拐仙哪还忍耐得住,身子腾空而起,单拐一挥,挟雷霆万钧之势,凌空直向鬼谷子劈下,同时口中喝道:“小子,你好狠!” 知乐仙一见铁拐仙出手,虽然他也听到这疯女人竟是自己姨妹之女,心中已为震怒,但以琼崖三仙身份,本来不屑对鬼谷子出手,如今见铁拐仙已然出手发难,他只得退开一步,但他退的方向,却是横挡住下山的去路,防备鬼谷子脱逃。 鬼谷子虽然武功不及三仙,但也并非弱者,鬼谷的五行迷踪步,更是在下武林一绝,阴恻恻一声冷笑,脚下一动,竟让开铁拐仙一招,右手一扬,迎空劈出一掌。 这一掌威力之大,大出铁拐仙意料之外,连三仙这等成名人物,因身在半空中,也不敢硬接,猛一提丹田真气,凌空再起,疾若离弦飞矢,笔直而上,那急袭狂飙,掠铁拐仙脚下而过。 鬼谷子慑于三仙名头,是被迫出招,如今见铁拐仙不敢硬接,胆气一壮,阴恻恻一声得意长笑。 哪知笑声未落,忽觉一道劲风,由四面八方合聚撞来,激荡起呼啸之声,声势十分骇人。 鬼谷子大屹一惊,竟不知掌力来自何方,赶紧脚踏五行迷踪步,情急之下,抓起已被点住穴道的白喜媚,绕身一舞,砰砰几声巨震,鬼谷子立觉一阵头昏目眩,踉跄倒退数步,拿桩不稳跌在地上,抓在手中的白喜媚,也被震飞落在地上。 就在此时香风一绕,凤芝卿已然站在鬼谷子身侧,笑盈盈地向停身在丈许外的铁拐仙说道:“哟!炬风神掌当真威力不同凡响,好啦,一掌还一掌,够本了吧?” 铁拐仙气犹未息,怒声道:“可是你想伸手!” 凤芝卿格格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先把重要的事办完,咱们的事留在最后吧!” 知乐仙哈哈大笑道:“压轴戏才要咱们出场,可见芝卿瞧得起我们,老三,就饶他多些时候吧!” 凤芝卿冷冷一笑,伸手扶起鬼谷子说道:“走吧!去那边调息,适才自你机警,那女人已替人挨了六掌,她背叛你,但却替你送了命,你心头的恨也该消了。” 鬼谷子脸色苍白,不知是被铁拐仙的炬合神掌震伤,还是当在下武林高手,丢了人,气得脸色苍白,但阴恻恻冷笑一声,从地上站起,走向魔妖身边。 就在这一阵骚扰间,叶林枫已运气三十六周天,陡觉身上气流澎湃,似要向体外迸射。 灵蛇又传声说道:“孩子,原来你任督二脉己通,更可事半功倍,老身真罡神指,又名真罡煞剑,乃导沿当年的六脉神剑,练到火候时,挥指如剑,弹指如丸,五指同时使如剑一般,只须气凝五指,借伸缩间一弹而发,对了,有老身在,她们还不敢骤然发难,你暗中练几遍试试。”说罢,轻轻将手松开。 叶林枫这才抬起头来,一看灵蛇就在这一会工夫,好像老了许多,脸色发白,双目精光顿失,不由大吃一惊,低声说道:“老人家,你怎么了?” “孩子别响!”灵蛇微微喘了口气,又低声说道:“不能让她们知道,老身要用虎死余威,给你争取更多有用的时间!” 叶林枫忽然明白过来,灵蛇现在全身真力,尽传给自己,在未经过长期调息前,等于一个极为普通的人,她这样做的目的,是要使魔妖和凤芝卿那些人,对她老人家仍是心存顾忌,而在她们对自己武功毫不重视的情形下,让自己出奇制胜,解脱这场危难,她这种牺牲精神,真是比慈母用心还良苦。 想起以前种种,叶林枫真是又愧又悔,双目中不由泪光莹莹,几乎流了下来。 灵蛇突然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小子,难道你要老身苦心白费?” 这一句话,有如当头-捧,是的,事已至此,自己不能露出一点破绽,灵蛇武功与魔妖和红颜血魅,不过在伯仲之间,若然被她们发觉,早有防备,自己无法脱身还在其次,连累她老人家丧生此地,岂不铸成大错。 心中恁地一想,忙低声说道:“晚辈谢谢老人家成全,将来绝不违背老人家嘱托就是。” 灵蛇险上浮现一种欣慰的笑容,又低声说道:“那就好了,孩子你看,她们安排时间快到了。” 叶林枫抬头四下扫了一眼,不知何时两面山崖之上,和那些崖穴石佛间,现出百十个黑衣蒙面人,各人背上背着一只圆筒,手挽强弓,迎风而立。 除了魔妖一行人,其他的人全是一惊,不知这些人是何来路。 这时凤芝卿高声格格大笑道:“大家别怕,这些黑衣人,全是鸡鸠老怪武士,他们手中的箭矢,全喂过特制的化骨剧毒,只要沾身,便能使人肉化骨消,致于背上的那圆筒呢,谁也别想活,但是大家别怕,没有我和魔妖的命令,他们是不会动手的,可有一点我得先说明,我们早吩咐过,谁若在此时想离开,或是凭武功冲出去,他们就会动手,到那时可不要怪我不先告诉一声。” 凤芝卿目光一溜全场,见众人全被震慑住了,又格格笑道:“对啦!现在言归正传,我们本意不想伤害此地的任何人,只有两个条件要大家接受……” 凤芝卿话未说完,知乐仙仍是哈哈笑道:“芝卿,你这条件真绝,广陵的武林大会没排上用场,今天却移到这儿来了。” “唔!说的一点不错!”红颜血魅又格格笑道:“这才叫无毒不丈夫的呢,你拚我斗的多么麻烦,像这样一了百了,不就省事多了吗?” 铁拐仙余怒未息,单拐一点地,一掠数丈,到了凤芝卿等人身前落下,喝道:“你们这样做,还配称武林人物?” “哟!为什么不配?兵不厌诈,应该讲点谋略,一招一式的动手,古人称为匹夫之勇,你懂吗?” 凤芝卿竟然强词夺理,铁拐仙又大吼道:“我先跟你拚了!”单拐一扬就要劈出。 就在此时,传来一声大喝道:“老前辈且慢动手!” 铁拐仙收拐回看,见高喝之人正是叶林枫。 叶林枫站在原地,一脸坚毅神色,又说道:“现在不是讲理的时候,也不是个人动手的时候,我们不妨先听听凤芝卿的条件如何,若然于各位无损,何必血流五步,作无谓的牺牲呢。” 全场鸦然无声,没人附和,但也没人反对,铁拐仙也退了回来。 凤芝卿格格艳笑不止,说道:“这才对啊!我说出来,若是各位不愿接受,那时再动手也不算迟。” 百花公主突然向彩姑使了一个眼色,彩姑右手-抬,一朵火树银花直冲霄汉,六朝塔方面,蓦然奔出数十名提剑少女,另有数十名手然花技的花女,直向场中疾步而来。 第二十一章 百花布阵难如意 那数十名一色葱绿劲装的剑婢,和手然花技身着白色胃衣,迎风飘展的花使,直向山腰上走来,步履轻盈一致,似是不知道这时的山腰间,已是一片死亡之地,这里正在苗疆黑衣武士围困之中,数百张强弓弩箭,全畏过苗疆化骨奇毒的箭尖,正指向这块地方,只要魔妖和凤芝卿一声令下,场中每个人,都将面临死亡的命运。 那些剑婢和花使,绝不会不知道这种危险的形势,然而却轻盈妙曼,似在舞台上表演出场般,神态上全是那么自然,面露微笑,如仙女御风般飘逸而来,这情景和场中的气氛很不调和。 场中全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魔妖预伏黑衣武士这一手,场中人虽是大出意外,暗自心惊,但以他们在武林中有崇高地位,表面上仍神态自若,但百花公主这一手安排,反而使所有高手,连魔妖和凤芝卿也都吃惊,十几双眼睛,一齐视向那些飘逸而来的少女。 不知是谁,脱口“咦”了一声。 叶林枫虽然知道,花谷在六朝塔方面埋伏的人,但百花公主为何又命埋伏接应的人,此时向死亡之地行来,心中也大是不解。 只有一人例外,就是幽魂玉女!她冷然地向那些飘逸而来的少女扫了一眼,因为脸上罩着累纱,那轻蔑的神态,未被人发觉,她回头招招手,一个摄魂五婢中的女婢,疾步上前。 幽魂玉女在女婢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女埤点点头,依然后退数步站回原地。 灵蛇休息了一阵,已比适才好得多了,-但绝世高手在刹那间,成为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老太婆,一种绝望的悲哀,在她失神的双目中滚动。 她不后悔,她在心中在喃喃自语道:“为了心瑶……为了心瑶啊……” 一想到心瑶,她满布皱纹的脸上,立又恢复欣喜的神色来,因为叶林枫对她亲口答应过,要好好爱护心瑶,能了却她的心愿,满足自己孙女儿的愿望,在她来说,自己虽然失去一身武功,而且可能失去生命,但她的功力和生命,实际上并未失去,因为她的功力,仍留转在人间,她的生命,由她的孙女儿在继续着。 于是,这一份欣喜,掩盖了她的悲哀,也掩盖了她的衰弱。 她失去光彩的眼睛,又落在叶林枫脸上,这年青人虽然易了容,但从他那特异的眼神中,她看出自己一个多甲子的修为,已在这年青一代的身体中,起了变化,好像是一粒名贵的种子,已经被播种在一片肥沃的土地上,转眼之间便会开花结果。 这一来,她那绝望的悲哀,已被扫试得不留一点渣子。 她满意地笑了一笑,低声道:“孩子!等一下出手要快,要狠,过去,唉!老身被人以狠毒二字宣扬武林,可是象今天这样,若不狠不毒,别人便会要你的命,武林中原本就是血雨腥风的场合,我杀过很多人,但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从今以后,你应懂得这一点。” 叶林枫心中一动,这平淡的几句话,等于灵蛇对他解释了所有的误会,他点点头,心中却应道:“是的,老人家,叶林枫过去误会了您,对不起您老,也对不起瑶妹。” 这是他由衷地将谢心瑶称为瑶妹,在过去,他从没在心中闪掠过这种亲切的称呼。 叶林枫黯然又而愧疚地看了一眼,心中不由为这位绝世高手惋惜起来,假若适才他知道灵蛇是以一生修为相授,而灵蛇自己也因此失去一身武功,他说什么也不会肯,但是现在迟了,灵蛇给他的不是可以再奉还的东西,而是已经溶合在他体内的数十年修为功力,现在他才知道,灵蛇为了心瑶而作的最大牺牲,当下也低声道:“枫儿谨记教训,等此间事了,只要天下能有使您老人家恢复武功的灵药,哪怕是水里火里,枫儿一定舍命寻来。” 灵蛇脸上浮起满意的笑容,这不是因为叶林枫的承诺,使她还有恢复功力的希望,而是她的牺牲已有了收获,那虽然是仅仅一句话,事实上,灵蛇自己知道,除了千年参芝一类的瑰宝,世界上并无其他灵药可以使她恢复一切,但这年青人的一句话,已经使她觉得自己的牺牲,得到了丰富的收获。 她满意地笑了一下,在此时她不愿多说什么,她还有更重大牺牲的决定,只是,她现在不能说,因为说出了会使这年青人有所顾虑,那么她所作的牺牲,将会毫无价值。 于是,灵蛇故意莫测高深地笑道:“孩子,你看我不是好多了么?再歇一会我便会复元,你认为我真正失去一切吗。” 叶林枫听得将信将疑,就在此时,鸦雀无声的场中,响起一声绕空脆笑,叶林枫不由抬头向笑声处看去,只见发笑的是凤芝卿,朱唇张合映在朝阳下,好像闪出两道血光。 凤芝卿笑声一敛,说道:“哟!侄女儿,原来你预先布置了飞花剑阵,真是一位女中诸葛啊!” 百花公主笑了一笑道:“我先只是备而未用,现在只好派上用场了,我说知道老前辈早有阴谋。” 话声中,那两行飘逸行来的剑婢花使,已形成两个大小约十丈的两层圆圈,剑婢在内,面各武林群雄,个个凝神而立,花使在外,面向那些黑衣武士,风过处衣袂飘飘,花香阵阵。 这一来,三仙,灵蛇、叶林枫和幽魂玉女等人,已陷入三道重围之中,近身一层是花谷的剑婢,第二层是花阵,最外一层是魔妖布置手持化骨毒箭的黑衣武士,众人想脱出三道包围,更难上加难。 三仙相看了一眼,全都面色凝重,三人谁也没料到,局势会发展成这般险恶。 三怪杰中的瘦皮猴宋怒,紧扶着已丧失心神的凌波仙子,山羊胡直翘,滚动着小眼珠四下乱瞧,也是-股惊愕神色。 魔妖忽又响起少女般又甜又脆的笑声,笑声中,带着浓厚的轻蔑,说道:“令狐公主的飞花剑阵,传诵武林一时,我老婆子早就见识过了,想不以今儿又凑巧遇上。” 魔妖说罢,轻纱覆面的目光,似寒电般透射向叶林枫,又冷笑-声说道:“谢老婆子,你跟我们一样,陷入人家的飞花剑阵中,你老婆子要想护着你那孙女婿全身而退,只怕也不容易吧!” 灵蛇一身功力已传给叶林枫,在场群豪,竟没-人发觉,魔姑这番话,含有挑拨的意味,她知道灵蛇性烈如火,想让灵蛇和花谷的人先来一个火拚,她好从中取利。 灵蛇神色不变,冷哼一声,她不露出半点破绽,故意提高声音,喝道:“假若你那鬼愁子出得去,大约我老婆子也成,至于你那些毒箭武土,可更没放在我老婆子心上,哼!好歹毒的恶计,居然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只是,可惜得很!” “可惜什么?” 三仙中的知乐仙,已恢复镇静的神色,大肚皮一挺,哈哈大笑道:“知已知彼,我们早知道你魔妖会有这一手,所以……”语不尽言,仰天大笑不止。 这两句话,引起魔妖不少疑心,是的,她原以为北王一定会按时赶到,可是一直到现在,尚未见那老花子现身,还有那两个老不死的也不见来,暗忖:“这倒真是可虑,三个老不死的要是埋伏在外,以他们的身手,对付自己的黑衣武土,自己这番安排,可以说是白费了。” 心中微一迟疑,又冷笑道:“你们也是预先留下一手吗?” 白眉仙说道:“不错!算你鬼婆子聪明。” “是臭花子和那两个老不死的。” “他们算是主角吗?” “主角?” “是啊!”白眉仙又哈哈大笑道:“若是在广陵的武林大会上,主角当然是你魔姑,可是这千佛崖,咱们可谁也算不得主角了。” 魔妖微微一怔,轻纱后面精光隐隐,转向凤芝卿说道:“师妹,瘦鬼说的可是她们三人?” 凤芝卿知道魔妖问的她们,是指神烟玉女和翠眉仙子及雕剑秀士而言,假若她们真是隐居在这千佛崖,那倒真是可虑之极,这二十余年中,她们隐世不出,到底武功进境到了什么地步?还有那叶明隆所得的一本武圣笔录,是否与她俩同修,自己也无法确知,万一她们三人出乎意料会在此现身,毫无疑问,自己这一方面立即变成劣势。 心中虽在疑虑,口中仍格格笑道:“是啊!大约是说的她们,本来就希望她们来么。” 凤芝卿又转向白眉仙说道:“喂!她们在哪儿呀?” 白眉仙笑道:“我可不知道她们在什么地方,不过主角应该是压轴戏再登场,你现在问我,我去问谁呢?” 百花公主令狐玉妍突然大声说道:“各位老前辈,晚辈有几句话,大家可肯听?” 凤芝卿格格笑道:“兵临城下,是提投降的条件吗?” 百花公主笑道:“侄女不敢,若不是老前辈那些黑衣武士现身,侄女儿也不致叫婢子们出来。” “你那飞花剑婢,就能挡得住我那化骨毒箭吗?” “那倒不一定!” “你有这份自信?” 百花公主又笑道:“正因为鹿死谁手,还不能意料,所以侄女要说这几句话。” 凤芝卿冷冷一笑道:“说出来听听!” 百花公主纤手轻掠鬓发,向四周扫了一眼,她是城府最深之人,故意又向灵蛇和三仙笑了一笑,说道:“在场的全是我的前辈,侄女儿之所以布下飞花剑阵,本意可不是冒犯各位长辈,晚辈这次出谷,完全是奉家母之命寻找表兄,因此,晚辈有责任保护表哥的安全,假若魔妖前辈今日的安排,是与灵蛇,三仙前辈有过节,侄女儿马上带表兄离开此地,立即撒去飞花剑阵,假若那一方面目的是为表兄,贪得那部武圣笔录,那晚辈也只好得罪了!” 语气虽然婉转,但说得十分坚决,好像那飞花剑阵威力无穷,根本没把魔妖等人放在心上。 三仙互望了一眼,作了一个会意的微笑。 魔妖又冷极一笑,说道:“大胆丫头,居然敢在我面前卖狂,别说是你这小小飞花剑阵,即使你们那花谷,要想拦住我老婆子也不容易。” 叶林枫对百花公主颇具反感,如今听她说得振振有词,居然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不由豪气陡增,仰天发出一声龙吟般长笑,那笑声震荡在空际,四山应呜,历久不绝,笑声一起,凤芝卿和鸡鸠老怪等人,全都脸色微变,连三仙和瘦皮猴宋怒也为之一愣。 这些人一个个全是武林中成名人物,谁也能从叶林枫的笑声中,觉出这年青人真气凝聚得大异寻常,即使是他们自己,也不能发出他那神凝而不散,震人心弦的笑声,由这笑声中蓄聚的真气看来,这年青已比当前任何-个武林高手,都毫无逊色。 这一来在场所有的人,不期而然地一齐朝叶林枫望去,大家全是心中诧异,为何叶林枫会在短短数日之间,有了不可思议的成就。 叶林枫笑声倏止,朗声说道:“姑娘这份盛情,在下心领了,今天谁要冲着我叶林枫来,那是我个人的事,若说我叶某要人保护,那是天大的笑话,其实今天在场的人,谁是友人,谁是敌人,我叶林枫心中明白得很!” 百花公主娇容倏变,高声痛苦地说道:“表哥,你……” 一直静立不动的幽魂玉女,忽然冷笑一声,说道:“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一样包藏祸心,要少侠跟你走,也得问我答应不答应!”其声幽怨绕耳,虽是声音很小,在场的人没一个不听得清清楚楚。 知乐仙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 白眉仙说道:“这才叫一群饿狗抢一根骨头,咱们有好戏瞧啦!” 百花公主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向身旁的彩姑扫了一眼。 彩姑微微点头,左手一挥,数十名内圈剑婢,整齐划一地开始旋转起来,剑尖映日,射出碧森森剑芒,恍如一道光环,在渐渐缩小。 那些剑婢衣袂飘飘,先还有看清楚,但愈旋愈快,一会功夫根本看不出是人,而像-道旋风向场心卷来。 灵蛇趁众人全神注意发动的剑阵,又低声说道:“孩子记住,要快!要狠!” 摄魂五婢早已拾回被灵蛇震飞的长剑,挺立在叶林枫四周凝神蓄势,等待幽魂玉女的命令,幽魂玉女毅然不动,显然另有万全准备。 一场惨烈无比的混战就要发生,这时一片乌云,正好飘到栖霞山上空,掩遮了当空丽日,山风鸣鸣地呼啸着,好像上天也为这场惨绝人寰的大战而哭号。 就在此时,突然右面山崖上,有人大声说道:“借光,让老花子一条路,进去瞧瞧热闹!” 声音传来,在场诸人有惊有喜,不由循声看去。 只见右面崖上,那些黑衣武士面前,站着一个白发蓬飞衣服烂褛的花子,奇怪的是,那些黑衣武士,不但未阻止他竟让老花子静静地站在身前,那些武士似恍如不见。 大家刚看清崖上花子,左、前、后三方哈哈大笑中,在黑衣武士前面又同时现出三个人来。 正前方是一个白髯垂胸的老者,葛衣朱履,面色红润,手柱一根龙头拐杖,左手拽着白髯,那神态,真像画中太白星君降世。 左面则是一个龙钟老人,头上的白发挽成一个道鬓,背上背背一顶破斗笠,一件又长又大的灰布长袍,被山风吹起老高,手抚白须微笑不语。 这三人现身,场中人有人认得,也有人不认得,但那些不认得的人,不用思索,便已猜出那花子是当今七大异入之首的北王。 那两个老者,正前方鹤发童颜的,不用猜便知是灵石老人,那龙种老者定是伏骥老人无疑。 只有后山崖上现出的一个灰衣人,大家不认识,那人身材矮小,脸上白惨惨的毫无一点血色,头上抱缠着一方青巾,青巾一端长长地垂在胸前,一动也不动站在崖上。 三仙一见北王和武林二老来了,心中一宽,哈哈大笑,道:“臭花子,你再不来,我们三个老不死的可是要难看了!” 北王仰天一声哈哈道:“是那两个老儿一盘棋未完,你们三个老不死的可不能怪我。” 灵石老人孩儿面一展,哈哈笑道:“臭花子,我说不妨事么,现在如何?可不正是时候!叫你别急,你偏急得吹胡子,瞪眼睛,其实让他们三个老不死的吃点苦头,一点也不冤,谁叫他们巴巴地自琼崖跑来,也不来瞧瞧我老人家!” 伏骥老人响起苍坶的声音,说道:“呸!灵石老人,也不看是什么时候,还扯那些不相干的话!” 魔妖和凤芝卿两人,好像对丐王二老之事,全不感觉意外,连那些黑衣人武士凝立不动,也是料中之事,倒是后山庄上那个灰衣人,反而使两人心生疑虑,一时之间猜不出他是谁,但能与北王二老同来,其人武功必臻上乘。 魔妖低声说道:“师妹,你看他会是谁?” 凤芝卿沉思片刻,摇摇头,魔妖又说道:“你看会不会是他们三人中之一呢?” 凤芝卿说道:“这倒难说的很,不过浦湘尹那丫头,最好强不过,要是她,绝不会乔装。” “那姓温的呢?” “更不是!” “可是那姓叶的?” 凤芝卿螓首乱摇,说道:“看身材,根本就不可能是他!” 这边在喁喁私语,站在山崖上的灵石老人,突然双臂一展,人似红天长虹疾射下来,身影一闪落到了场心。 人一落地,先冲着百花公主大笑道:“令狐姑娘,烦你暂停剑阵,老夫还有话说!” 灵石老人人称武林二老,论声威还在灵蛇三仙之上,百花公主本来见四人现身,心中就有些顾忌,只是剑阵已经发阵了,不好意思自行停止下来,如今听灵石老人恁地一说,立即见风使舵,笑道:“老人家既有话说,小女子遵命就是!” 百花公主右臂高举,娇叱一声:“暂停!”那疾旋的剑婢,立即静止不动,当真是久经教训,阵势毫不紊乱。 灵石老人这才向魔妖哈哈笑道:“二十多年不见你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魔妖脸下轻纱抖动,冷笑道:“难道我不出苗疆,因为是怕你?” 灵石老人抚髯大笑道:“当然不是,老夫那点技艺,当然不会放在你寒域魔妖的眼里,可是……” “可是什么?” “你那些鬼门道,也瞒不了老夫!” 魔妖身子微微一颤,娇叱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灵石老人仰天一声朗笑道:“你想一举毒尽天下武林,我们赶来凑数,难道你不愿意吗?” 魔妖惊地“啊”了一声!凤芝卿脸色倏变,但她变得快,也恢复得快,血唇张合又格格笑道:“哟!你在哪里听来这些谣言,假若说我们想下毒手,那些黑衣武士的化骨箭,早就射出来了,还等你们前来吗?” 灵石老人笑道:“哈哈!正因为我们没来,而且你也计不止此,老夫说的可对?” 凤芝卿也听得心中猛然一震,想不到只有魔妖和自己两人计划的毒计,竟然瞒不了这老儿,消息是如何走漏的呢?真是莫名其妙,凤芝卿仍强自镇定,又格格笑道:“这么说,你全是猜测了。” “哈哈!不错,也许老夫是猜测!” 凤芝卿闻言,陡然松了口气,心说:“好在我沉得住气,不然被这老儿一诳诈,便会满盘皆输,为今之汁,要将那崖上三人诳下来,然后才能动手。” 凤芝卿心念一转,又是格格笑道:“是啊!其实我和师姐,今天并不想为难什么人,只想屈留叶少侠的驾,别人不知,你老人家是知道的,我屈留少侠并无恶意,目的只是想要他父亲出面,把过去的事作个交待。” 灵石老人说道:“只怕你这想法会落空!” 凤芝卿斜睨了灵石老人一眼,说道:“可是那臭花子邀你老来架这粱子?嗯!不错,想不到三仙二老全听臭花子的指挥,看来我这想法,当真会落空的。” 灵石老人又说道:“芝卿,就算我们三仙二老不管,灵蛇和北王,可与少侠有切身关系,凭你们就能作得到?” 凤芝卿说道:“假若臭花子不想以我为胜,咱们一对一,尚不知鹿死谁手呢?” 幽魂玉女冷冷哼了一声! 百花公主却笑道:“哟!要想留下叶少侠,也还得问问旁人答应不答应呀!” 凤芝卿扫了两女一眼,说道:“我还忘了幽花二谷的人,你们要想留下少侠,也得问问我们和北王灵蛇呀!” 灵石老人双目神光一闪.说道:“你们各有各的打算,但到头来捡不了便宜,老夫倒有个主意,不知各位可肯听?” 凤芝卿目光一扫山崖上凝立不动的灰衣人,说道:“别忙,我想问一句,那一位是谁?” 灵石老人说道:“芝卿问的可是山崖上那位朋友!” “是啊!他是谁呀?” 灵石老人略一迟疑,说道:“老夫同样不知道他是谁!” 风芝卿又问道:“当真不知道吗?那么为什么会和你们同道呢?” 灵石老人笑着说道:“这个么,说出来芝卿可能不信,我们是山下相遇,他却是一个哑人,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芝卿,他不会是无因而来,而且一身成就,似乎还不在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之下呢?” 凤芝卿闻言心惊,暗忖:“这样说来,只怕当真是浦湘尹,或者是温馨了。” 凤芝卿心中正在揣测,耳边忽然响起魔妖的传音道:“师妹,只怕迟则生变啊!” 凤芝卿眼珠骨碌碌一转,说道:“你老适才说有什么主意,现在不妨说出来听听啊。” 灵石老人说道:“今天的争执,是因少侠而起,不论是芝卿,臭叫花和谢老婆子,以及三大怪谷中人,都是一样,只是各人目的不同,只有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和琼崖三仙之来,不是为了这件事,所以老夫的意思,你们不是有一次武林大会吗?不管你们召开大会的目的是啥,但总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办法。老夫的意思,这一问题留在武林大会来一个一了百了,像今日这样,互相为敌,互相仇视,一动起手来敌友不分,人数有多有少,难免有失公平,不知老夫这个主意行不行?” 凤芝卿说道:“哟!真是好主意,你老的意见我哪能不同意,但你可能担保叶少侠到时也亲来参加?” 灵石老人抚髯大笑道:“关于这一点,凭老夫一点薄名,一定不会使你芝卿失望。” “那么在场各位是不是同意呢!” 知乐仙应声说定:“最好,最好!到时大家来了一个百了。” 百花公主说道:“办法倒好,不过在武林大会之前,表哥应该先回花谷。” 幽魂玉女冷嗤-声,说道:“为什么不说先到幽谷去呢?” 鬼谷子纵声大呼道:“最好请少侠暂居我鬼谷,不然有失公平。” 凤芝卿格格-笑道:“这可不能怪我不给你面子,人家不答应,我也没法子。” 灵石老人扫了一眼百花公主和幽魂玉女,暗忖:“你们两个女娃娃,当真不知死活!” 凤芝卿又笑着说道:“我说么,你老就别操心了,还有谢老婆子的话也难说得的很,再说那臭花子反站得远远的,还有伏骥老人和那位朋友既然来了,也该下来和大家见见呀!”那些黑衣武士已被你们点了穴道,还怕什么呢?“ 她这几句话,虽是声音不大,却是凝足真气传了出去,山崖上的北王和伏骥老人以及灰衣人,都听得十分清楚。 灵石老人心中又是一动,心说:“这女人当真诡计绝伦,想诱鱼上钩。” 灵石老人眼珠一转,又哈哈一笑,向百花公主和幽魂玉女说道:“两位姑娘,老夫可是一片金石良言,僵持下去,难免玉石俱焚,两位姑娘各有用心,老夫也知道,还是听老夫相劝为是。” 灵石老人本想用传音之术,警告百花公主和幽魂玉女二人,但知道魔妖擅长“遥语天听”之功,不仅能传音入密,而且还能窃听别人心声,故而只好言语暗示,但是两女各有所持,那里体会得出来。 百花公主冷冷说道:“不行!不是不买老人家面子,小女子决不能违背家母之命!” 叶林枫忽然朗声大笑道:“叶某用不着什么人保护,更不会跟谁去,各位若是冲我叶林枫来,尽管动手好了。” 凤芝卿向魔姑一使眼色,大笑道:“是啊!这才是英雄本色呢,只是太辜负了一片好心了!” 这凤芝卿当真厉害,一方面在激励叶林枫,一方面又在挑拨百花公主和幽魂玉女二人,以收一石两鸟之效。 灵蛇突然灵蛇拐在地上猛力一顿,她因是功力已失,这勉强一顿,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怒声说道:“孩子,跟我闯!谁要拦阻,可让他尝尝我老婆子真罡神指的厉害。” 灵蛇真罡神指乃是灵蛇家威震武林的绝学,指风一出,犹如两柄利剑,灵蛇轻易不肯使出,真若使出来,当今武林中能搪得住的真还没有几人。 灵石老人一见灵蛇要硬闯,心说:“要槽,这老婆子脾气最坏,若是真动起手来,今天不知要死多少人。” 灵石老人忙说道:“老婆子,你歇口气行不行,最好是今天别动手!” 灵蛇说道:“为什么?” 灵石老人笑着说道:“当然有原因,你老婆子应该好好想想。” 灵蛇有她的自己想法,因为她已将功力尽传给了叶林枫,必须赶快离开此地,根本没想到其他,冷冷一笑道:“可是你老儿不许我走?” 灵石老人笑道:“岂敢,岂敢!老夫的意思,是……” 三仙渐渐听出灵石老人话中有话,各自心中蓦然一惊,铁拐仙单拐点地,落到灵石老人身边,肃容问道:“咦!你老儿好像言不尽意!” 魔妖趁两人说话之际,又向凤芝卿传音道:“师妹,我们的计划似已泄露了,既然那三人不上钩,我们能解决多少算多少如何?” 凤芝卿杏目倏转,脸上杀机陡现,右手缓缓向上抬起。 只要她右手高举,马上一场惨酷无比的事就会发现,在场的人,能活着离开多少尚很难说。 就在此时,只听右面山崖后有人大声说道:“凤芝卿,慢着,我来了。” 声音苍老,似是一个老妇声音,众人忍不住掉头看去。 声音是自那座佛像之后传出,使凤芝卿大吃一惊,果然从佛像后走出一个灰衣老妇人,红颜血魅一见,更是惊得脸色大变,大喝道:“你是谁?” 第二十二章 鸡鸠魔妖红颜毒 凤芝卿闻声大吃一惊,只见山崖上那老妇人,看来似缓缓行走,其实确是快极,一眨眼来到了山腰,未见花谷环立的花使剑婢让路,飘然已到了场心。 在场的全是高手,对老妇人看来似慢,其实极快,是什么轻功,都说不出来,全都感到骇惊,一时之间全场鸦雀无声。 最震惊地应该是凤芝卿了,人家直呼她名字,而她却不认识人家,心中的惊怕当在所有场中人之上。 老妇人当场站定,双目向全场-扫,含笑向灵石老人和三仙灵蛇点点头,然后回首面对红颜血魅说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凤芝卿心中虽惊,但脸色仍然含笑道:“你是谁?我们好像没见过。” 老妇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岁月对人不公平,对我是特别无情,对你却特别优厚,芝卿,你看来仍似当年,而我却已变成衰老妇人,难怪你忘记了当年的伙伴,” 凤芝卿惊得“啊”了一声,道:“你是翠眉仙子温馨?” “是我啊!难得你还想得起来。” 凤芝卿退了一步,心想她果然来了,忍不住又朝那直立在后崖上的灰衣人扫了一眼,说道:“那个是谁?” 温馨说道:“二十年前蒙你拜赐,我们并没有死!她是谁,你现在明白了吧!” 在场众人全是一惊,温馨这句话,揭开了灰衣人之谜,那灰衣人便是烟眉玉女浦湘尹无疑,但两个当年的绝代佳人,才不过二十多年的光景,一个变鸡皮白发,一个变得面孔如同死灰,在她们脸上哪还有美的痕迹。 凤芝卿大喝道:“你胡说,自琼崖分别后,你们隐居在什么地方,我根本不知道,我会做些什么?” 温馨冷笑道:“就跟今天一样,谁又知道你安排了些什么?当年之事,除了你还会有谁会用那苗疆的蚀骨消魂毒瘴?不然,为什么一听我们还活着的消息,你便把那将举行的武林大会也取消了。” 凤芝卿脸色倏变,忽然仰天一声厉笑道:“你们没死正好!要不是你们两个捣鬼,他怎会弃我不顾,你们双宿双飞,却害得我梅天别府痴等了他三年,这口气我焉能不出?” 温馨怒道:“谁说东海一别后,他跟我们住在一起呢?” 凤芝卿用手一指叶林枫,说道:“不然这孩子怎会是叶明隆之子?” 温馨叹口气说道:“你可知道我们跟你一样,在东海岛养伤时,大家全因误会,是那酡蜜果,造成了孽缘?” “你们那时也……” 温馨真正年龄,不过五十六七岁,只因中了苗疆的蚀骨消魂毒瘴,人虽幸而未死,但每年要毒发一次,所以变成老态龙钟的样子,饶是如此,一提到当年东海荒岛之事,不由也是脸上一红,说道:“这就是我和浦湘尹姐姐隐居不出的原因,事后蒙武圣训诲,加上我们自己反思,方知道错在我们,因而,才隐居思过,我们从此再未见过他。” “这谁又能信!” 温馨脸色一沉,说道:“本来我和浦湘尹姐已经看破世情,不想再找你报仇,想不到你又再次出现,居然想用当年手段,毒害天下武林,而且还想挟持叶林枫这孩子,换取武圣那部手录宝典,所以我们才只好来找你。” 凤芝卿见自己的诡计,已被浦湘尹全部揭穿,知道今日无法善了,把心一横,右臂蓦然高举,袖中嗤地一声,一道蓝焰冲天而起。 蓝焰升起,场中不知谁大叫一声:“磷火飞萤弹!” 这时摄魂五婢,也突然五手齐扬,空中五声爆响,涌起五道浓烟。 又有人惊呼一声:“五婢施出幽魂雾了!” 就在这两声惊呼声中.又是“砰”地一声巨震,温馨与凤芝卿已经对了一掌,两人身法全都快迅绝伦,只展所学打在一起。 魔妖怒哼一声,口中陡然发出一声悠悠长啸,那啸声一出,环立在外围花谷的剑婢花使,感觉一阵心神荡漾,各自跟前一黑,立时天旋地转,正待发动的飞花剑阵,已无法发动了。 磷火飞萤,迷魂雾,加上魔妖发出的迷神功,全是武林中闻丧胆的绝技,尤其那磷火飞萤弹,在半空中爆炸开来,立时如雨般洒下,苗疆歹毒的蚀骨消魂毒瘴,饶你武功再好,只要沾上一点,立即难逃一死,就是嗅进一点,也是蛊毒侵肤伤于无形。 再加上迷神功、幽魂雾,全是厉害无比,琼崖三仙神色大变,万没料到形势如此恶化,铁拐仙大喝一声,“快把他三个救走!” 单拐一点地,扶起被自己点了穴道的莫东亭,由那些悠悠晃晃的剑婢花使头上一掠而过。 知乐仙与白眉仙,双双扑向瘦皮猴宋怒和乔丽婉身边,知乐仙接过凌波仙子,白眉仙挽着怔在当场的宋怒左臂,低声说道:“老儿,快跟我走!”跟着铁拐仙斜飞而去。 灵蛇也知道厉害,一个人武功如不臻上乘,绝难抗拒这三种歹毒的功夫,急忙说道:“孩子,还不快走!” 就在此时,半空中连珠炮般一阵脆响,方圆十丈以内,全是满天绿星向下洒落。 灵石老人一闪而至,双袖一拂,又荡开洒落的蚀骨毒瘴,大喝一声?“老婆子,你还不带着那娃快走?” 他哪知灵蛇此时已失去功力,连自己也想逃也办不到,哪里还有带人!叶林枫因是一时未防,被魔妖那一声迷神音波,弄得心神不定,呆立在那里,被灵石老人那一声大喝,蓦然-惊,等他清醒过来,幽魂雾却从四周飞卷而来,头上的点点绿星又向下洒落。 这当儿,幽魂雾中突又传来百花公主一声清啸,竟与魔妖啸音应和,那些剑婢花使,也由皆迷中清醒过来,各自挥袖荡开迷漫白雾,人在雾中开始疾速旋转起来,闻名武林于少林罗汉阵,武当三才阵,青莲门的七星北斗门阵的飞花剑阵,又已然发动。 魔妖突然啸声倏止,发出一声锥心刺耳的脆笑道:“鸡鸠,毒魔,你们去收拾那娃娃,这灵石老人由老身来对付!” 灵石老人双袖一拂,哈哈笑道:“对,鬼老婆子,咱们大干一场,老夫好久没与人动手,正觉着手痒呢!” 鸡鸠老怪比两人更快,鬼影迷踪步一展,仗着自己不怕幽魂雾,竟抢先向叶林枫扑来,灵蛇因功力已失,已然吸入少许幽魂雾,人虽昏昏迷迷,但知觉尚未全失,一见两条人影迎面扑来,本能大喝-声:“你们找死!” 灵蛇的灵蛇拐一横,迎着扑来的身影扫出,其实灵蛇这拐毫无劲力,比平常人强不了多少,但鸡鸠老怪和万毒魔慑于灵蛇威名,虽说无声无劲,也不敢硬闯,脚未落地,身形左右一分,各自掠开丈许。 幽魂雾中黑影一闪.一声幽幽的声音叱道:“鬼谷子你好无耻!”挥点迷魂指,啸耳指风直向鬼谷子点去。 鬼谷子一听是幽魂玉女的声音,他虽然不怕幽魂雾,但对幽魂指却十分顾忌,一声啸耳指风,身影斜退,嘿嘿说到:“束丫头,无耻的应该是你,可惜人家一样也不喜欢你!” 鬼谷子说着,右手一扬,一团黑星,向幽魂玉女打出。 幽魂玉女大惊,万料不到鬼谷子一出手就打出“鬼谷霹雳”,这鬼谷霹虏可碎石开山,威力不同一般,若然爆炸开来,自己与叶林枫,灵蛇三人,首当其冲哪能幸免。 幽魂玉女识得此物,又幽幽一声长叹,说道:“鬼谷子,你好毒狠呀!” 左手随着话声陡然向上拂,那枚鬼谷霹雳,竟然平空被她拂起两丈高下,右手曲指一弹,“噗”地一声巨响,那枚鬼谷霹雳,在半空中炸开。 幽魂玉女虽是急促应变,可是这一来却恰是时候,鬼谷霹雳在半空中爆炸,正将下落的蚀骨消魂瘴,震得向四处射去,挽救了叶林枫和灵蛇性命,鬼谷子大喝一声:“好丫头!你敢破我鬼谷霹雳,再给你三颗试试。” 右手才扬,霹雳尚未出手,只听身后剑啸迫身,顾不得打出霹雳,身子一旋,左手迎着刺来的长剑抓去, 幽魂玉女一见五婢赶来援手,娇叱一声:“用追魂剑阵围住他!” 叶林枫被灵石老人喝声震醒,赶紧凝气提神,这时正是鸡鸠老怪与万毒魔双双扑来的时候,知道灵蛇为了自己之故,功力已失,哪能是老怪和毒魔对手,忙气凝指尖,点出真罡神指,拍出轩辕神掌,将两个怪物逼退数丈。 幽魂雾不断涌来,叶林枫也感到有点头昏目眩,顾不得他人,左手将灵蛇抱起,右手连挥,轩辕神掌风绵绵推出。 叶林枫也不辨方向,直朝白雾稀薄处奔跑,忽然眼前人影一闪,百花公主和那彩姑阻住去路。 叶林枫一看,目呲欲裂,大喝一声:“你们也想找死!” 百花公主冷笑道:“你想这样一走了之么?” 叶林枫怒喝道:“挡我者死!” 他此时已是恨极这百花公主假情假义,两指齐出,两道气煞劲风,分别向两人射去。 彩姑轻视他一笑,说道:“哟!跟我们还来这套!” 那彩姑却料不到叶林枫已得灵蛇真传,仍把他点来那一指,错认为普通指力,右掌-扬,却迎着指风拍去。 落魄掌是以柔克刚的掌法,所以那日在柳林中,叶林枫对她拍出一掌,如泥牛入海消失于无形,所以彩姑并没把叶林枫这一指放在心上,随随便便挥手迎去。 她右手才扬,那边的百花公主“咦”了一声,娇叱道:“真罡神指,彩姑快退!” 但是已经晚了,彩姑才听清百花公主的话音,指风啸声已然到了胸前,“哦”了一声,身形疾闪,“嗤”,右肩已被真罡神指穿透。 彩姑-声惨呼,身子踉踉跄跄直向后退,一直退后五六步,方才跌坐在地上。 那边凤芝卿厉笑声中,半空中又是两道蓝焰升起,想来凤芝卿与翠眉仙子一定打得很激烈,凤芝卿第一道蚀骨消魂毒瘴,被幽魂五女无意中击爆的鬼谷霹雳所震散,是以又抽空射出两枚。 魔妖和灵石老人全是一等高手,魔姑总是怒啸连天,但灵石老人却不时发出朗朗笑声。 她们四人动手之处,掌风呼呼,狂潮四卷,幽魂雾和蚀骨毒瘴竟然无法涌入。 这些,叶林枫自然无暇去看,彩姑才倒地,百花公主人似轻烟已飘出数丈,叶林枫那一道真罡神指风,竟未将她点成重伤。 百花公主负伤飘退,又一条人影带着一阵幽香扑来,叶林枫此时已双目喷火,扬指又想点出。 只听一声幽幽长叹道:“别出手,是我啊!” 叶林枫一听是幽魂玉女,令人不忍出手,气劲一收,冷笑道:“你是不是也想阻我离去?” 幽魂玉女叹惜-声,转身面向百花公主说道:“令狐姐姐,魔妖及凤芝卿包藏祸心,你快令花谷的人撤退吧!” 百花公主面色铁肝,冷冷说道:“除非少侠跟我走!” “唉!”幽魂玉女又说道:“苗疆蚀骨消魂毒瘴,乃天下最厉害毒物,你剑婢花使训练不易,别说困不住魔妖和凤芝卿,就是有困得住,今天在场的人又能令你称心如意,到头来划得两败俱伤,而这冤家他……” 说至此,回头看了叶林枫一眼,又是一声幽幽长叹道:“此时去意已决,若不让他走,一定翻脸成仇,他已得北王和灵蛇两位前辈真传,你估量能拦住他吗?说实在的,我跟姐姐你是同病相怜,但感情二字是勉强不来的,为何不留下他日笑脸相见的机会呢?” 百花公主面色-沉,说道:“束丫头,你倒来当好人,想在他心上留下一个好印象,将来好如你心愿是不是?” 幽魂玉女正要解说,半空中又是一阵劈劈啦啦的爆炸响声,凤芝卿又放出两道蓝焰,已在半空炸开,满天绿色星雨直向下落。 接着又是“嗤嗤嗤”三响,三道蓝焰又冲天射起,绿色星雨笼罩十数丈方圆。 幽魂玉女见时机紧迫,无法向百花公主详细解说,仅匆匆说了一句道:“姐姐既然是执意不肯,那么小妹可要得罪了。” 说罢回首向叶林枫招手,说道:“快随我来!” 话声中左手一抖,袖中突然抛出一条丈许白绫,只见盘空一舞,猎猎生风,竟像-张华盖,护着叶林枫及自己头顶,向右侧奔去。 百花公主气得面色惨白,一咬银牙,娇叱一声:“不准走!”身影一掠而起,又拦住两人的去路。 幽魂玉女左手挥抖白绫,右手玉指连点,幽魂指丝丝啸耳,向拦路的百花公主点去。 百花公主已受真罡神指轻微创伤,心情上十分沉痛,这时又见迷魂指连连点来,心中更充满了恨意。 百花公主身形连闪,躲开点来的幽魂指,狠狠地-跺脚,怨恨地说道:“表哥,你好狠……” 随着她那抽咽的声音,滚出两行泪珠,见她身形似-缕飞烟,直向山下奔去。 寒月己挂上树梢,给整个栖霞山披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在山的东麓,不时被风吹起片处枫叶的矮林下,坐着一个剑眉星目的黑衣青年,他目注远处松林间的一弯新月出神,脸上无一点表情.似在沉思,也像在回忆,明月由松枝间洒下的清光,斜斜地照射在他脸上,更显得青年脸色苍白得可怕,枫树下,还躺着一个白发如银的老妇,那青年心情沉重地低头看着她,剑眉一皱,脸上现聘丝无可奈何的表情。 原来这青年,正是由千佛崖奔出的叶林枫,他身旁的老妇,则是号称武林七位异人中的灵蛇谢兰月。 这时叶林枫心中纷乱如麻,有着许多想不完的事,千佛崖上的那一场纷争,此时虽然早已结束,但结果如何呢?在他离并后不久,又听到魔妖再次传出那慑魂夺魂迷神功的声音,他也听见自己师父的宛似龙吟的长啸声,后来又听见摄魂阴司的有如鬼哭的怪笑,似是自己离开不久,摄魂阴司也赶了前来,因而自己的师父也参加了搏斗。 他本想返回千拂崖,但灵蛇因为将功力传给他以后,武功已失,中了幽魂雾,幽魂玉女才将自己引导在这僻静的枫林中,临去时赠了解药,却要自己守护着她,因为灵蛇一生仇人太多,一旦被仇家发现,必然会遭人毒手。 为了灵蛇,也是为了心瑶姑娘,虽是心中着急万分,但他只得忍耐着守在这里。 后来,他从魔妖的厉啸,凤芝卿的厉笑,摄魂阴司的怪笑声中猜测,似是打斗得十分剧烈。 不久,他又看见从山上奔下三人,从身形上,他看见是琼崖三仙去而复返,原来三仙将人救走以后,又赶了回来,按说从人数上,自己这边占了绝对的优势,战斗应该马上有好的结果才对,但是三仙去了以后,从千佛崖上传来的打斗声,还是持续不断,他急得似热锅上蚂蚁似的,但是灵蛇服了解药,一直昏迷不醒,他几次想离开,结果仍是忍耐着停了下来。 一直到中午,崖上忽然传来几声巨响,像是鬼谷霹雳的爆炸声,几声巨响之后,崖上的打斗突然静止下来,从此再未听出任何声音。 他当时心中在着急,也在奇怪,琼崖三仙,武林二老,翠眉仙子温馨,山崖那个可是自己母亲的灰衣人,还有自己的师父和幽魂玉女,这些人没一个不是当今武林中顶尖儿高丰,几颗鬼谷霹雳,绝对伤不了他们,但为啥几声巨响之后,崖上的打斗立即停止了呢?他想奔上崖去看个究竟,但是还是放心不下灵蛇,想等她清醒过来后再去查看,但是-直到月上中天,灵蛇依然没有苏醒,更奇怪的是,也不见幽魂玉女回来。 千佛崖上一场拚斗,使他担心,但令他最担心的,还是那灰衣人是不是她的母亲,听百花公主说,自己的母亲已经出了家,怎么又会是那种装束出现,既是自己母亲,为什么又不与自己前来相识,却像一个旁观者,站在那后山崖上一动也不动。 想到这些,叶林枫真是心如刀绞,要不是灵蛇之故,这问题应该是当场弄明白的事,但能怪灵蛇么,人家是番好意,她这种牺牲精神,不但令人感激,而且自己应该毕生崇敬才对。 他又想起百花公主,她虽城府太深,机谋诡诈,但实在说起来,对自己可能当真没有恶意,她临去时那两行泪珠,已冲淡了自己这几天来对她的憎恶,因情生恨,上一代就因此造成就许多不幸,而自己现在又在步上一代后尘。 幽魂玉女似乎比令狐玉妍纯洁得多,她貌似幽花,比谢心瑶和乔思琦更胜一筹,但是,他不喜欢她那一身鬼气森森的气氛,这些事,自己若处理得不了,又将是一场无法了结的情孽。 想到这里,叶林枫又长长叹了口气,师仇未报,却牵出自己身世这场纠纷,又惹出许多情孽,武林中真是仇怨绵绵,旧的未了,新的又来,真是令人忧叹。 忽然,枫林中响起“沙,沙,沙”的声音。 叶林枫循声望去,只见枫叶纷动,有人正向这边走来。 他以为是幽魂玉女回来了,心中一喜,忙说道:“是束姑娘吗?” 足声突停,但却不见幽魂玉女应声。 叶林枫感觉情形不对,要是幽魂玉女,绝无不出声的道理,身子一跃而起,喝道:“是谁?” “是我!”一声冷冰冰的声音应道。 这次虽有人应声,却不见那应声人出现,叶林枫又喝道:“朋友有何贵干,为什么要躲躲藏藏的?” 枫树林中,那人忽然嘿嘿笑道:“那个老和尚哪里去了?” 叶林枫一听,蓦然想起昨夜那个夺命钩斜寅井未离去,但一想到绝尘大师,是死在他那淬毒夺命钩之下,又是心中愤极,冷笑道:“原来是你,绝尘大师么,他伤在你夺命钩下,已经圆寂了。” “他死了?”声音又是极冷,但又带着不信的成份。 叶林枫沉声说道:“信不信由你!” “尸体呢?” “这个恕难奉告,大约你是为我而来,出来吧!枫林寂静,四野无人,正可施展那夺命双钩。” “嘿嘿!娃娃,可是我现在不想杀你们了!” 叶林枫一听,反而莫名其妙,昨夜分明他因寻不到自己父亲.想杀了自己才甘心,为何一夜之间,他又改变了主意呢?心中在想,口中却又沉声道:“是仁慈,还是认为再下不配与你动手?” “嘿嘿!娃娃,你胆子不小,换了今天,还用得你娃娃这样问我吗?” 叶林枫冷笑道:“那又为什么?” “因为你说那和尚已经死了?” “你不是为了家父要向我寻仇吗?又与绝尘大师有何关系?” 斜寅并不答覆,却又说道:“嘿嘿!娃娃,我是发现昨夜那老和尚坐的地方,留下一滩血迹,所以只想找你娃娃证实一下,你说他死了,老夫倒是相信,嘿嘿!伤在夺命钩下的人,数十年来还没见一个活着的,只要你娃娃说出尸体所在,我便不想杀你了。” 叶林枫微微一怔,心说:“昨夜他口口声声,要找我父亲寻仇,因为寻不到我父亲,所以要在我身上泄愤,为何今夜他一直追问绝尘大师的法体,绝口不提父亲之事呢?” 叶林枫心中一动,冷笑道:“假若我不说呢?” “嘿嘿!娃娃,那就说不定了,因为我老人一生不要别人欠我的,但同时我也不欠别人的。” 叶林枫说道:“你能否说明白一点?” “已经够明白了,娃娃。他的尸体在哪里?”话声中,枫枝一分,月光下现出一个长发披肩,胡须绕颊的怪人,双目精光犹如电光交炽,手中各握着一柄夺命钩,蓝光闪闪,映月生辉。 叶林枫一见斜寅那副样子,又想起昨夜的临去悲歌,便知他为情所苦,落魄一生,不由生起同情之心,心忖:“这斜寅定是因为情场失意在作怪,因而心中充满一个恨字,看来,情之一字,误尽天下苍生,而我如今又陷溺在这个情字之中,虽说情形与他不同,不是我恋人,而是人恋我,但那结果可能将来完全-样。” 心中恁地想一想,又听斜寅讲,只要说出绝尘大师法体何在,便不再与自己为仇,又暗道:“这斜寅以为父亲当年横刀夺爱,所以生出寻仇之心,我若代为解说,也许能为父亲,解开一场仇恨。” 心念一转,当下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我便告诉你。” 斜寅大笑道;“你说,你说!” 叶林枫说道:“第一,我告诉你后,你不许存毁坏大师法体之心” “依你,依你!其实我只想看上一眼,证明他死了就行。” “第二,你必须将恨我父亲的原因告诉我,也许我能告诉你-些事,使你不再恨我的父亲。” 斜寅突然发抖动,说道:“娃娃,不嫌迟了吗?” “你说迟了是什么意思?” “好好好,娃娃,我们先谈这个,武林中有好几种传说,你娃娃知道,必是那和尚告诉你的,一定可靠,来!咱们坐下来谈。” 斜寅仰头看看松树梢头的明月,似在追思那不幸的过去,看了一阵,才说道:“娃娃,你可知道当年的武林三英和三美?” “知道!你和我父亲全是三英中人!” “三美呢?” “家母烟眉玉女、翠眉仙子和玉芝仙!” “对啊,你说的一点不错,你可知三美中何人最美?” “这个不知道!” “告诉你娃娃,最美的就是翠眉仙子!” 叶林枫一想起日间,看见温馨那鸡皮鹤发的样子,不由感慨万千,心忖:“红颜今已成白发,假若你白天看见她满脸皱纹,老态龙钟的样子,不知会作何感想了。” 斜寅突然喝道:“娃娃,你是不是不信?” 叶林枫见他-脸不快之色,不由笑了笑,只得顺着他说道:“是的,三美中听说以她最美,可惜你来迟了,要是白天赶来,那就好了。” “娃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林枫说道:“你就会看见你一生念念不忘的翠眉仙子了,从她口中,你一定能知道当年的真相。” 斜寅急切地问道:“她在哪里?” “白天她到过这里,而且,她还和当年的玉芝仙大打出手!” “真的?” “我为什么骗你,她们一直打到正午!” “她们动手的现场在何处?” 千佛崖半山间!“啊!”斜寅一声惊啊之后,双钩划空,闪出两道蓝汪汪的寒光,身随两道蓝色光虹,直向千拂崖扑去。 叶林枫目注夺命双钩匆匆离去,心说:“这斜寅当真是一个多情种子,多情自古空遗恨,这句话一点不错,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结成连理呢?是天意,还是人为?” 叶林枫正在感叹,两道耀眼蓝光又是一晃而降,斜寅双目闪耀着欣喜的神色,说道:“她没有死,她没有死!” 叶林枫知道他说的是翠眉仙子,以温馨的一身成就,自然不会为几枚鬼谷霹雳击伤,这虽就在意料之中,但他也急切想知道死了些什么人,忙问道:“死了些什么人?” “人我也不认识,死者是一个中年妇人和二三十个女娃娃。” “死者中可有一个黑衣蒙面的女人?” “没有,没有,娃娃,你问的是是谁?” 叶林枫才算放心,只是-场惨绝人寰的拚斗,为何在几声霹雳爆炸之后便突然停止,心中仍是不解。 斜寅又问道:“娃娃,你问的那女人美不美?” “很美!” “比起幽魂玉女如何?” 叶林枫一听,真是啼笑皆非,心说:“这夺命钩真是为温馨着了迷,就算当年也美色人衰,但计算年龄已是五十许人,哪能和幽魂玉女相比?” 当下说道:“在下没有见过翠眉仙子,所以无法比较。” 斜寅怒道:“我是说你娃娃今天看见的翠眉仙子!嘿嘿,我是想,你那蒙面女人再美,绝对赶不上我那翠眉仙子,是不是?” 无怪世间上遭逢挫折的爱侣,一旦她失去美丽时,便不愿再与自己的心上人相见,原来一个完整的美,在情侣眼中多么重要。 叶林枫不愿幻灭斜寅对翠眉仙子美的印象,只得顺着斜寅点头说道:“不错!” 斜寅得意地仰天大笑道:“我说是么,我那翠眉仙子,是我一生中见过最美的女人不是我夸口,世上没人能比得上她美,本来我也不准有人比他美,哈哈……哈哈……” 叶林枫心说:“这斜寅爱翠眉仙子,真是痴得可怜,你怎会想到,花开花落,红粉青春,转眼便是黄土白骨啊!” 斜寅一阵长笑过后,突然说道:“娃娃,你还没告诉我,那老和尚的尸体现在何处?” 叶林枫迟疑一阵,暗忖:“若不告诉这个魔头,今夜必然纠缠没完,绝尘大师虽是死在夺命钩手上,但大师是出地自愿解脱,我用不着对他仇恨,还是告诉他让他快走的好。” 叶林风正欲说出,忽又一转念,心想:“不行,大师法体,已送到九华山蓬莱别馆,究竟那蓬莱公主是不是心瑶妹妹,尚不得而知,万一两人就是一人,心瑶妹妹武功虽是家传,伺是不是这魔头敌手呢?而且那蓬莱别馆必是清静之地,这魔头-去,岂不闹得在翻地覆!”这样一揣思,又觉得还是不说为佳。 斜寅见他迟疑不语,陡然大怒,喝道:“娃娃,你可是不肯说?” 叶林枫说道:“死了是死了,在下不会骗你,只是大师已死在你夺命钩下,我不能再让你侮辱大师法身!” “谁说我要侮辱他,我只想看上一眼,证明他真死了就行!” “可是那地方是别人安静居处,我也不想让你去挠乱人家!” “娃娃,你可是不想活了?” 叶林枫不由触发豪情,冷笑道:“在下不像绝尘大师,甘心死在你夺命钩下,绝尘大师是真正圆寂了,不信你动手吧!” 斜寅双目神芒流动,神态十分狰狞可怖,加上手中一对夺命钩映月闪了的蓝芒,真是夺命慑魂,两人原来相距三丈左右,现在斜寅开始一步一步向叶林枫走去,每跨一步,地上便是一声大震,单是这样气势,便十分骇人。 叶林枫却凝立原地,他真气运行两手,仍是左掌右指,他见识过这魔头夺命钩的威刀,自然也不敢大意。 “娃娃,你到底说不说?” 叶林枫因是适才答应过人家,他生平又重信诺,但为了蓬莱别馆的安宁,他又有不能说出的苦衷,心中真为难之极,最后,他忽然有了主意,冷冷说道:“假若你-定要我告诉你,但要在一个月之后,你姓斜的愿意,我们约一个地点,但是你必须要明白,我这样说,不是怕了你姓斜的这种声势逼人的样子,而是我适才答应你在先,要是你认为不行,那么就请你动手吧!” 斜寅双目凶光暴射,怒喝道:“娃娃,你还想骗老夫么,嘿嘿,老夫怎能上当,亮你的兵器吧!” 叶林枫冷冷说道:“在下用这一双手足够了!” 这句话,大大刺伤了斜寅的心,一声怒吼,夺命钩闪电劈出,双钩如同蓝芒交织,隐隐还挟着风雷之声,向叶林枫射来。 第二十三章 以身渡劫绝尘僧 夺命双钩斜寅,两柄钩上的成就,当真名不虚传,双钩一晃,两道蓝汪汪的光虹,便已到了叶林枫眼前,其来势之快,简直大出叶林枫意外。 叶林枫虽是左手轩辕神掌,右手真罡神指已然凝足真力,此时竟无法施展,可以说根本没有施展的时间,骇得心头一颤,匆忙中一展幻形消失,右脚向后一旋,蓦向后掠退三丈。 叶林枫快是快到极点.但就在他身形旋动之时,左肩上衣衫,已被钩尖划破了寸许-道口子,险险地没有伤及皮肉。 叶林枫人才落地,斜寅一声嘿嘿说道:“娃娃,算你不错,能让得开老夫这一招九幽招魂,你娃娃还算是第一个人!” 叶林枫正骇出一身冷汗,想不到斜寅声出人到,两道蓝虹一上一下,又向叶林枫横扫而来,简直不容叶林枫有喘息的机会。 叶林枫空自蓄势,竟然无法还手,只得猛提真气,脱出两道蓝虹中冲霄而起,在空中双腿一展,双臂一伸,快似离弦箭矢般又射出三丈远近。 这两招之快,使叶林枫警觉到斜寅的钩招不但神奇,而且出手之快,武林中无出其右,叶林枫人在空中,心中已作了紧急应变之策。 叶林枫斜刺里掠出三丈,人即猛向下落。 斜寅身形如风,也在此时赶到,双钩一举蓝虹绕空,正是夺命钩中绝招“鬼火烧天”,下落的人,不是拦腰绞为两段,便是双脚立被斩去。 双钩递出,与叶林枫脚尖相距不过尺许距离,一个疾速下落,一个双钩上扫,任你轻功再好的人,时间上已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斜寅满脸得意的狞笑,嘿嘿一声说道:“娃娃,这可是你自己要死,不能怪老夫……” 哪知话声未完,也正是双钩已及叶林枫双脚的瞬间,忽听叶林枫一声龙吟长啸,上身猛向后倒,双腿上翻,身子在半空中整整地一个圆形,轻灵而美妙,竟然又脱出斜寅狠毒的绝招。 叶林枫突然身形在空中巧妙变化,在武功上来说,可以称为创举。以斜寅在武林中阅历之多,遇见过轻功上乘的人也不在少数,但能如叶林枫在半空中施展,这种优美轻灵变化的,可以说从来没有遇见过。 因此,斜寅竟然呆落原地,一双怪眼,随着叶林枫孤形的身子直转。 叶林枫身形上身一滚而起,在空中大喝一声,左掌右指由上而下蓦然攻出掌风龙吟!指风啸耳! 真是奇招突出,斜寅因为情场失意,在他生命中,除了心中的翠眉仙子外,他没有爱,只有恨,所以一动手便杀了,一双夺命钩上,不知沾了多少血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死在叶林枫手中。 “彭”地一声,前脚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一个身子摇晃不定地往后跄踉迭退,跟着却又是一声惨呼,两道如剑指风,已是穿胸而过。 只见他双手向上一翻,夺命钩像两道飞虹,向身后倒飞出去,身子也“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叶林枫飘落在地上,因是匆忙中悟出的奇招,想不到竟然奏效,自己反而惊得呆了,心中尚不断怦怦乱跳。 “哟!好美妙的招武,叫什么名称啊?” 声音传来,凤芝卿几时来的,叶林枫一点也未察觉。 意外的还不止此,红颜血魅在这时突然现身,而且神态上又恁地安祥,那证明了白天千佛崖那一场拚斗,就是凤芝卿未胜,但也并未落败,以三仙二老和自己的师父北王,还有翠眉仙子以及那个可能就是自己母亲的灰衣人,总共是八个武林的绝顶高手,而凤芝卿这方面,能与八人相提并论的,不过魔妖、摄魂阴司和她三人而已,以三斗八居然未败,叶林枫哪能不惊!但武林中讲究的是临危不乱,临敌不惊,叶林枫迅速的镇定下来,功行指掌,冷笑道:“我意外的是你还未死!” “啊!”凤芝卿格格笑道:“你认为那几个老不死的便能要我的命吗?叶少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没有两手,我何必第三次再现江湖,我凤芝卿第二次出来时,闹得武林天翻地覆,曾血洗武林五大门派,得了血妖现、天地悲的绰号,你想想看,我能有多少仇人,没有自信,没有把握,我跑出来送死么?” 叶林枫心中一震,说道:“难道你竟能打赢那些人?” “嗯,这一点我也不吹牛,他们虽然人多,倒也没联手跟我们打,更不好意思轮战,所以成了平手,我因为见你走了,也不想再打下去了,才建议他们改期再战!” “啊!”叶林枫心说,“原来是这么回事,但这凤芝卿和魔姑诡诈无伦,师父为了什么要让她们有喘息机会!” 凤芝卿格裕笑道:“你在怀疑他们为什么会答应,是不是?” 叶林枫点头说道:“不错,这一点在下有些不解。” “简单得很!”她笑道:“因为我告诉他们一件事,他们便急着要走,就算我不提议改期了结,他们也不会跟我打啦!” “什么事?” “这件事你亲眼看见发生、但你却不知道。”叶林枫一怔说道:“你这话怎么讲!” “不明白?” “令人不解。” “嗯,我应该明白告诉你,因为这件事,对你才真正重要!” “对我重要?” “不有再重要了,要听么?”叶林枫心中迅速打转,不知这凤芝卿在施展诡计,还是真正那事与自已有关,尤其她适才说“你亲眼看见,但你却不知道?”这句话引起了他的疑心,当下沉声说道:“假如与在下有关,当然要听!” 凤芝卿说道:“我把这件与你关系重大的消息,跟你交换一件东西行么?” 叶林枫朗声大笑道:“说来说去,原来你还是念念不忘对武圣那篇手录宝典?”凤芝卿笑道:“那个我当然是要,但现在向你提出的却不是。” “是什么?” “你胸前那只翠玉灵芝,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 叶林枫蓦然想起,那夜在荒庙中,剑婢向百花公主禀话时,也曾提起过红颜血魅要这只翠玉灵芝之事,可见这只翠玉灵芝必然另有大用,绝非凤芝卿说的那点理由。 叶林枫当下冷笑道:“那翠玉灵芝乃家母所赐,为什么会是你的!” “你难道不知道我当年就是人称翠玉灵芝的人吗?” “这一点我知道。” 凤芝卿说道:“我仅想收回当年一件物品,你已经不是小孩难道还需要玩具么?” 叶林枫心中暗忖:“自己这只翠王灵芝,绝对不能仅玩具和纪念之物,其中一定有蹊跷,不然红颜血魅不会指名要这件东西。” 叶林枫沉声冷冷一笑道:“只怕那不仅是玩具而已吧!” “嗯,当然不仅如此,算你聪明。” “可否明告?” “这个么?”凤芝卿朱唇张合,欲言又止,看了叶杯枫一眼说道:“总之对你来说,那是毫无用处的东西,对我,却相当重要了。” “相当重要?” “嗯!” “是翠玉灵芝本身有着某一种秘密,还是对我有着特殊的纪念性?” 凤芝卿仰天发生一声银钤似的脆笑道:“你全猜对了,两样都有!” 叶林枫见凤芝卿说话时,杏目中闪灼着坚定的眼神,好像是说:“我也不怕明白地告诉你,反正今夜我是非得到它不可!” 叶林枫心中微微-怔,不由警惕起来,暗道:“我要小心了,这女人可不比夺命双钩,看样子她是有计划而来的。” 叶林枫心中正自打转,听凤芝卿说道:“只要你将翠玉灵芝还给我,我不但告诉你那个重要的消息,而且还将我们之间的敌意,一笔勾消,我看怎么样?” “翠玉灵芝本身有什么秘密?”叶林枫反问道。 叶林枫问出这一句话,双目凝视着凤芝卿,因为这女人太诡诈了,他不得不从她表情和眼神中,去捉摸她说话的真实性。 红颜血魅是何等奸诈之人,叶林枫双目凝神注视着她,早已知道叶林枫的用意,脸上毫无异样的表情,眼神中也不露出一点令叶林枫起疑之处。 凤芝卿口角噙笑,说道:“我说的秘密,那是我们年青时的私生活上的秘密,并不是牵涉到武林中所谓的是什么异宝呀,武林秘藉呀一类的东西,少侠你懂了么,每个人都有一点秘密,就跟你少侠一样,对不对?” 叶林枫见她毫无异样的表情,不由将信将疑,心说:“是的,每个人生活上,总会有一点秘密,像红颜血魅这样毒如蛇蝎而又风流成性的女人,居然还有值得她怀念的真情,也算难能可贵了。” 不由又脱口问道:“这翠玉灵芝即是你所持有之物,为什么会落入我母亲手中,我母亲又为何将它给我?” “问对了!”凤芝卿又格格笑道:“你难道不知我和你母亲当年人称武林三美?” “知道!只是我更知道你们当年并不友善。” “就因为如此,唉!”凤芝卿突然微微叹了一声,说道:“少侠,你真要我说出来吗?” “愿闻其详!” 凤芝卿忽又摇头说道:“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信了又会伤你的心。” “伤我的心?” “是的,所以你还是不听的好。” 叶林枫一听,心中不由一动,暗忖:“当年的事我已知道八九,只是,为什么母亲生我,而又弃养我,却将自己弃置道旁让人捡去,这-点,那老禅师并未说出。” 叶林枫冷冷一笑道:“你说吧,只要是事实,我不会介意的。” 凤芝卿说道:“当真我说出原因,你就肯还给我?” “若是对我毫无意义,当然还给你。” “假若我说的是真实,你又不信呢?” “这个……” “所以还是不必多费口舌,而且少侠时间不多了,你可知我来此,是瞒过我师姐的,要是她寻了前来,对少侠来说,可就十分不利!” 叶林枫傲然一笑道:“我既无惧你红颜血魅,又何惧于魔妖!” “你当真想听?” “那是自然,致于信或不信,我听了自会决定。” 凤芝卿一蹙双眉,现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好啦,我告诉我吧!” 说罢,伸手一理鬓发,居然就地坐了下来,正坐在一丛枫树之下,红叶、红裳、虹唇,到也相映成趣,而且好像对叶林枫全无一点防范之意。 凤芝卿坐下后说道:“少侠,你也坐下吧,最好隐秘一点,我不希望有人打扰我们。” 月到中天,树影低垂,叶林枫也坐在一棵苍松之下,凤芝卿回头看了灵蛇一眼,好像才突然发现,问道:“这老婆子怎么啦?” 叶林枫淡淡一笑道:“她中了幽魂玉女的幽魂雾。” 红颜血魅啊了一声道:“不对吧?” 凤芝卿装做不知灵蛇一身功力传给了叶林枫之事,因为象灵蛇那样内功修为已到了上乘境界的人,经验何等老到,以她一身成就,若说一点幽魂雾便能将她迷倒,真是不可思议的事,何况又已经过了一天,还不见醒来,这更是令人难以置信之事,红颜血魅为了不使叶林枫生疑,不能不装做很诧异的样子。 叶林枫说道:“信不信由你,我们还是谈正经的吧!”凤芝卿眼珠儿倏转,朱唇动了一动,她必须编造出一个美丽的谎言,而又要得到叶林枫的同情,在不能以智取时,起码也得出奇致胜,才能轻易地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然,眼前这年青人身具北王的轩辕神掌和灵蛇的真罡神指,真若拚斗起来,夺命双钩斜寅对她来说,何异不是一个血腥的教训,就算她不致落败,但企图一经暴露,她就很难再有机会,夺得那只翠玉灵芝了。 凤芝卿再次出现江湖,将武林搅得天翻地覆,不是单凭武功,也有她因事而施展过人的机智,现在她又重施技俩,未说,先是一声使人对她同情,因同情而引起对她信任的长长叹息声:“唉!” 这一声长叹,好像含蓄了多少辛酸,多少委屈和无尽的血和泪。 叶林枫心中一动,暗说:“难道她当年的那些事,真与绝尘老僧所述有出入不成,不然,为啥一个混世女魔,会发出这等令人心酸的一声长叹。” 凤芝卿长叹之后,眨眨眼皮,居然滚落下两颗晶莹的泪珠,才说道:“少侠,事情是这样的,那只翠玉灵芝是当年我和你爹定情之物,少侠-定看见过了,那翠玉灵芝上面,我曾用金针刻下了不离不弃四个字,我说得对么?” 叶林枫一听暗忖:“对啊,原来如此,我还道是给我特刻的。” 叶林枫当下点头说道:“对!是有这么四个字。” 凤芝卿说道:“那翠玉灵芝就是代表,我当年的一颗心献给了你爹,可是后来,你爹又移情你母亲,我在海天别府足足痴等了三年,结果,我失去了一切,少侠你想想,每一想起当年的事,我是多么痛苦啊!这些看来,我一直感觉到空虚、寂寞、惆怅和憎恨,所以才有过去血洗武林五大门派那些偏激行为,一个人手辣心毒能是天生的吗?少侠,你说是不是?叶林枫说道:”不错,可是我听人说,当年三美和我爹那一段情孽,与你说的大有出入。“ “少侠,谁又能有当事人知道的更清楚呢,而且又是儿女私情,谁又肯轻易向人诉说呢,人家要那么说,我也没法子,我今在向你提及当年之事,不是在争辩什么,主要是证明那翠玉灵芝对我的重要性。” 叶林枫说道:“如今事过境迁,一只翠玉灵芝重要什么?” “少侠,你忘了我说过,它代表一颗纯洁的心,也代表-个女人的情,我失去了它二十多年,既然是付出的毫无代价,我是不是应该收回呢?” 叶林枫果然被她说得,心中油然生起同情之念,心想:“是啊!一个女人一生,最值得幻念和得最重要的,就是她初恋时的感情,所以一块罗帕,一只玉钩,只要作为定情之物,对她是无比重要,往往支配她一生的命运,这红颜血魅虽是一个女魔头,但毕竟是一个女人看来她说的不假。” 继而心中随又想道:“只是,这只翠玉灵芝既是红颜血魅之物,我娘又为何给我呢?” 凤芝卿见叶林枫朗朗星眸流转,又叹口气说道:“少侠,你在想为什么你娘会将它给你,是不是?” 叶林枫说道:“不错!” 凤芝卿说道:“那只能解释因为你爹将它给了你娘,因是你爹之物,所以你娘就给了你。” 这一点解释,叶林枫可并不满意,因为玉芝仙当年以翠玉灵芝作暗器,自己母亲一定知道,母亲要给自己留下标记,绝不会选择属于自己情敌的东西。 叶林枫不由摇头说道:“关于这一点,只怕还是另有原因吧?” “唉!少侠!”凤芝卿又幽幽一叹道:“是的,我说过,只能作这种解释,我跟你一样,也并不满意,不过,少侠若是不信,可取出来仔细检查一下,看是不是有什么另外的秘密?” 叶林枫当真伸手自贴身处,取出挂在颈间那只翠玉灵芝,就月下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果然看不出有何秘密之处。 凤芝卿也由身边摸出一只翠玉灵芝.在手中一扬,说道:“少侠请看,和我这一只是不是一样啊,不同的,便是那只多了四个字。”说完,缓缓立起,直向叶林枫身前走去。 叶林枫这时根本忘了凤芝卿是敌人,一心在研究那只翠玉灵芝是否有什么秘密之处。 凤芝卿一面向前走去,一面心中窃喜,脸上仍维持着回忆起伤心往事所留下的戚容,但右手却已暗蓄真力,她必须作到一击而中,不容叶林枫还手的时间。 这就是红颜血魅狠毒的地方,可叶林枫还不知危机系于一瞬。 凤芝卿越走越近,叶林枫仍自呆呆地着着手中的翠玉灵芝出神。 两人的距离,己由两丈缩短到一丈左右,凤芝卿右手微微向上拾,正要一指点出。 这时,就听枫树丛中,有人一声冷笑道:“真是一个蛇蝎女人。” 凤芝卿一惊!叶林枫也闻言突然惊觉,坐姿一跃而起,人也后退丈外。 凤芝卿一见良机已失,右手随巧妙地掠向自己的鬓发,掩饰她的行动,而心中却在恨极,自己费了这半天时间,制造的机会,又是功败垂成,但她仍然装做吃惊的样子,问道:“是那个?” 但枫林中却又没人答话,也没人现身,只有枝摇枝影风语叶飞。 凤芝卿恨得银牙直咬,叱道:“见不得人么?” 枫林中“唰‘响一声,有人向山下窜去。 凤芝卿凝立不动,冷笑道:“这种伎俩,也在我凤芝卿面前施展,有胆子的就出来,藏头缩尾,算是什么人物?” 叶林枫未觉出凤芝卿要向他突施暗袭,但来人口声十分陌生,心中也在疑惑不定,不知那说话人是谁。 凤芝卿突又满脸含笑地回过来,向叶林枫问道:“你听出说话这人是谁?” 叶林枫摇摇头。 凤芝卿叹了口气说道:“既是个见不得人物的人物,别理她啦,你看看我这只翠玉灵芝,是否跟你那只一样?” 说时,手掌平伸,白嫩的掌心中,平摆着一只翠玉灵芝,形状大小和本身颜色,果然和叶林枫那一只一模一样。 叶林枫虽然不知凤芝卿要对自己下毒手,但对眼前这个毒如蛇蝎的女人,因有人出声提醒,已存戒心,并不伸手去接,仅点头说道:“不错,完全一样!” 凤芝卿说道:“那就证明我说的不假了,这样吧,你若是喜欢这只翠玉灵芝,我就把这只给你,你把那只还我,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对我却等于收回了过去付出的一段感情,主过去的事,如飞烟一般散去,我再也没有未了的心事了,你看可好?” 叶林枫犹豫了一下,心忖:“看来可能这只翠玉灵芝,真是她当年和爹定情之物,也许我娘当时从爹身上得来,就将它给了我,一个女人,一生最可纪念而又最不能忘怀的,莫过于第一次与男人定情,既然如此,我何不成全她,也许这女魔心事一了,便从此消除恶念,未必不是武林之福。”心中恁地一想:不由点头说道:“也好,既是如此,我就还给你吧!” 凤芝卿真是喜出望外,万没想到那几句话叶林枫便答应了,叶林枫刚要将握着翠玉灵芝的右手伸出,红颜血魅正伸手去接瞬间,那枫树丛中,忽然又传出一声:“且慢!” 左侧枫树枝叶拂动,闪出一个珍似幽灵一般的灰衣人。 灰衣人一现身,凤芝卿和叶林枫同时一惊,不由各自将手缩了回去。 那灰衣人冷极地一笑,道:“真是无耻之极,竟然骗哄了一个年青人。” 凤芝卿吃惊说道:“你是谁?” “不认得我了吗?” “你会是烟眉玉女?” “是的,我就是浦湘尹。” 叶林枫一听这灰衣人是神烟玉女,心中无比地激动,不由高声叫道:“娘!我是孩儿叶林枫!” 神烟玉女看了叶林枫一眼,点头说道:“我知道,但我不是你娘。” 叶林枫出声唤娘,人本是向前走去,那知神烟玉女一说,登时一怔停下身来,愕在当地。 过-下,当真把叶林枫搞糊涂了,他听铁拐仙说过,自己是当年三美中的玉芝仙,也就是眼前的凤芝卿所生,后来又听绝尘老僧说自己的生身之母是神烟玉女,现在两人全在这儿,凤芝卿已经用事实证明,不会是自己的母亲,而现在神烟玉女又当面否认,那么自己的母亲是谁呢?难道是翠眉仙子不成,翠眉仙子晨时已经见过,若然是自己母亲,岂有不认之理。 第二十四章 神烟翠眉斥花妖 凤芝卿忽然脆声笑道:“哪来的冒牌货,哈哈,神烟玉女早就死了。” 那灰衣女人冷笑道:“不错,神烟玉女死了可是浦湘尹还在!” 凤芝卿一怔,身子猛向后退,说道:“你这话怎讲?” 灰衣人跟着逼近数步,脸上虽然毫无表情,但声音却极为激动地说道:“蒙你拜赐,变成这个样子,还能称做玉女么?听你说神烟玉女死了,但你当年的蚀骨消魂毒瘴,却没将我毒死,所以我说浦湘尹还在。” 凤芝卿惊地啊了一声,她万没料到,自己第二次出现江湖,做的极为机密,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连神烟玉女和翠眉仙子两人,死了也得变成糊涂鬼,如今不但神烟玉女没有死,而自己当年所为,居然也被她知道了,心中自然大为吃惊。 晨间,她见翠眉仙子现身,心中便吃惊为何她未死,后来见温馨并未提到,才稍微放心,想不到事情仍然被她们知道了,这样一来她俩岂能善了。 神烟玉女却幽幽一叹,说道:“不要怕,这次和温馨前来,并不是要报你当年暗中施暗陷害我们之仇,假若是为这件事,晨间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了。” 凤芝卿冷笑道:“不错,我敢作敢当,当年是我在你们隐居的草庵花园中,将毒瘴暗中洒在花朵上,使你们慢性中毒,想不到你们命大,居然没死,这笔帐我不想赖,要报仇就请你动手。” 神烟玉女又幽幽一叹,说道:“我说过,我们不是为这件事而来。” “那为什么?” “为这孩子!”说时,向叶林枫一指,又说道:“你可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是谁?” 凤芝卿又说道:“谁不知他是你所生!” “你错了,这事连他父亲也不知道,他是你的孩子,你不就是玉芝仙凤芝卿吗?” 叶林枫听得心头一颤,他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她会是生我的母亲,我的母亲会是一个武林不耻的女魔,而且她生了我又为什么不知道,还苦苦的跟我为仇?” 凤芝卿抑手格格脆笑道:“我几时又生过孩子?” 神烟玉女冷笑道:“我说的是玉芝仙凤芝卿,你否认你是凤芝卿吗?” “这……” 凤芝卿身子一震,突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喝道:“谁说我不是凤芝卿,武林人谁能不知?” “那你为什么不认识他是你的孩子呢?” “你在胡说,哪会有这件事?” “有的!”神烟玉女忽然掉头向叶林枫说道:“孩子,你信不信她会是母亲?” 叶林枫这时弄得又糊涂,又气愤,听神烟玉女所说,好像自己真是凤芝卿所生。但自己怎会有这种母亲,假若红颜血魅真是自己母亲,那么自己怎么办,自己能认一个女魔作娘吗?凤芝卿又一再否认,这又是什么原因? 因此,神烟玉女恁地问,叶林枫脸色铁青,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神烟玉女点点头说道:“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情,别以为你是凤芝卿所生而难过,你母亲凤芝卿并不是坏人。” 凤芝卿又格格脆笑道:“你说这些话,真是令人不解,我可不要人奉承。” 神烟玉女冷冷一笑道:“你应该明白,我不是奉承,你当年暗中害我温馨,我们出家已二十年多年,我佛慈慧,我们已经明心见性,将一切看做因果,自己应该历劫,怪不得谁,所以并不恨你。但你姐姐当年嘱托之事,我却不能不替她办好,你想不到吧,你姐姐会把她的孩子,托付给当年与她互不相容的我吧!” 叶林枫忍不住出声问道:“这么说,她并不是真的凤芝卿了?” “是的,孩子,她害死了自己的姐姐,却以凤芝卿之名,在武林中作恶。” 叶林枫听得血脉贲张,大喝一声,左掌一番,猛向红颜血魅劈去。 红颜血魅一声厉笑,右手红袖蓦然迎着叶林枫掌风一拂,一阵击金碎玉的声音,随着红袖荡起,碧光上,犹如数百条灵蛇,向叶林枫掌风中发出嗤嗤怪声,穿射而来。 叶林枫暗自一惊,心忖:“这是什么暗器,自己轩辕神掌威猛无比,为何她暗器能迎着掌风射来,而不被震飞呢?” 心中正在吃惊,忽听神烟玉女的声音道:“孩子快退,这是毒芝幻影!” 叶林枫等神烟玉女声落,疾展幻形身法,明左暗右,一滑数丈。 只听红颜血魅又是一声厉笑道:“算你识货,我可少陪了!”红影一闪,已隐入枫林深处。 叶林枫大吼一声:“女魔,哪里走!”身形一展,疾追上了去。 等到神烟玉女想出声唤住叶林枫时,叶林枫已追出数十丈以外,一瞬间,两人身影同时杳无踪迹。 神烟玉女面对两人逝去的方向,幽幽一声长叹,叹声之后,又喃喃自语道:“虎父无犬子,芝卿,我总算不负你临终相托了。”说罢,扶起地上的灵蛇谢兰月,飞枝渡叶走了。 隆冬,大地一片粉妆玉琢,刺骨的寒风,呼啸着掠过原野,撩过山岗,行旅寥寥,飞鸟弓藏,只有一片傲霜红梅,正倔强地怒放,红色的花朵,白色的雪片,在山间成为鲜明而调和的对比,白雪红梅,相映成趣,风过处香风袭人。 这儿是皖赣交界处的九华山,在一株梅树上,正坐着一个精神疲惫的青年,他正是一路追踪红颜血魅而来的叶林枫。 他听凤芝卿说过所有武林高手,全因听了一个消息而匆匆走了,什么消息,能使那些人如此紧张呢? 他又回想一遍,那夜在枫林中红颜血魅曾说,有一件他亲眼看见发生的事,那事又对自己有着无比的重要,可是自己又不知道那事情的重要性。 他将这些话联想了若干遍,最后,只有绝尘老僧之死一事,勉强能符合,这样说来,那些人一定去了九华山的蓬莱别馆,根据这一点研究,红颜血魅的去处,可能也是九华山。 他作了一个结论之后,便不急于去追红颜血魅了,因为只要是去九华山,自己迟去一天半日,应该没有问题。九华山是否有个蓬莱仙女,现在他还无法判定,但谢心瑶是去了那里不会有错。以在千佛崖上敌我势力来比较,站在心瑶方面的人多得多,那么魔妖和红颜血魅要是去九华山,必然得另邀高手,才能有所作为,否则比以以卵击石,聪明诡诈的魔妖和红颜血魅等人,绝不会作这种傻事,因而,自己晚一两日也不会晚。 于是,他又折身回到千佛崖上,想寻找神烟玉女,将自己母亲如何会被红颜血魅害死之事,探问明白,再一点,为什么绝尘大师,又说自己是神烟玉女所生,这种传言中的错误,发生在什么地方。照说,绝尘老僧的话,应该可靠才对,因为是自己父亲亲口告诉他的,但现在却恰恰相反,这其中又是什么原因? 可是等他折回千佛崖,不但没有找着神烟玉女,连灵蛇谢兰月也不见了,这才后悔大意,若然灵蛇被魔妖掳去,自己不但有负她老人家一番成就大恩,也无法去九华山向心瑶交待。 这么一想,心中急如火焚,连想找神烟玉女之事,也只得暂时放下,他搜遍了栖霞山每一寸地方,不但没找着人,连一点可疑的痕迹也没查出,唯一可解释的,灵蛇是被神烟玉女救走了,他只能希望如此而已。 这一耽搁,竟拖延了足足两天的时间,他才愤然地向九华山赶去。 最不解的是幽魂玉女一去不回之事,因为三仙及自己师父等人,不知自己去处,一齐赶去九华山尚有可说。而幽魂玉女分明知道,为何要赶去九华山也不来通知一声,这是什么原因,使他如坠迷雾之中。 他一路上心事重重,恨不能一口气便赶到九华山,千余里路程,终于三天被他赶到了。可是,九华山方圆数百里,蓬莱别馆在什么地方,他却不知道,适逢山中降雪,朔风凛冽,他又找了数日,依然找不到所在,人也跑得精疲力竭,坐在一遍梅林边运气调息。 雪,越下越大。 叶林枫失望地坐在梅林边,望着漫天飘飞的雪花,呆呆的出神。 正在此时,忽见一个策杖老人,缓缓向梅林边走来,满头白发如银,身上全被白雪盖满,若非相距很近,几乎看不清楚是一个人。 叶林枫心中一动,暗忖:“这般大雪天,这位年迈老人出来做什么?” 心中正如此想,蓦又见老人身后,蹦蹦跳跳地跑来一个十三四岁的青衣少年,手中挽着一个篮子,一面跑,一面气喘吁吁地叫道:“爷爷,我就猜你到这儿来了,奶奶说爷爷踏雪寻梅,我想一定是到梅林,所以特地叫我送点酒菜来。” 那老人闻声停步,回过头去哈哈笑道:“烨儿,你真聪明,慢慢走,别跌倒了。” 哪知老人话音刚落,少年蓦地脚下一滑,身子一个跄踉,直向左面冲去。 来路左面,正是一道斜坡,相当陡削,浮雪甚滑,若然这小孩跌了下去,最轻也得受重伤。 叶林枫正觉着这老人高雅,必是一位隐者,如今一见那少年要跌下来斜坡。老人与小孩又相距丈许远,只怕援手不及,当下也未加思索,双臂一震,人似经天长虹,直向那少年射去。堪堪在小孩身子站立不稳,倒地一滚瞬间,已将少年从地下扶起,同时手一探,连那只盛酒菜的篮子,也被接入手中。 等到叶林枫停下身来,正想向老人招呼时,心中登时一怔。 你道怎地,小孩跌倒,照说老人应该惊惶才对,可是当叶林枫目光扫向老人时,老人却手抚银髯,现出一脸慈祥微笑,不断向叶林枫点头,好像在说:“孺子可教”的意思。 奇怪的还不止此,被叶林枫扶起的少年,也全无一般孩子受过惊恐的样子,反而小嘴儿一嘟,说道:“你这人是怎么啦,谁要你多管闲事!” 叶林枫更是一怔,退了一步说道:“小兄弟,我做得不对吗?” 小孩嘴儿一咧,说道:“我是在跟爷爷闹着玩的,你认为我真会跌倒吗?” 这时,那老人已笑着喝道:“烨儿,不得无理!” 老人向叶林枫说道:“这孩子被老夫娇纵惯了,年青人别介意。” 叶林枫心中暗忖:“难道这一老一少,也是武林中人不成?这种雪地斜坡,如非有绝佳身手,岂敢在如此险地开玩笑!” 那老人慈祥的双目,不断向叶林枫上下打量一阵,又说道:“年青人,你是外乡人吧?” “是的!” “来九华山做什么?” 叶林枫正苦于找不到蓬莱别馆,听老人如此一问,正中下怀,当即双手抱拳说道:“晚辈是找人!” “找人!谁?” “老人家可知道九华山有一个蓬莱别馆?” 老人微微一怔说道:“老朽在此住了数十年,可不知有这么一个所在!” 叶林枫大感失望。 老人又说道:“年青人,你说说看,你找的是什么人?” 叶林枫说道:“蓬莱仙女。” 老人哈哈一笑道:“年青人,你被骗了,老夫在这山中住了数十年,从来没听过有这么一个人。” 叶林枫又问道:“那么老人家可知道另外一个人?” “谁?” “灵蛇谢兰月?” “不知道。” “老人家,你……” 老人这句话,叶林枫有些不信,因为适才那少年分明有一身武功,不然绝不敢在这种险地滑雪儿戏。这老人家定是武林中人,以他的年龄,绝不致不知灵蛇谢兰月之理,由此看来,这位老人有些言不由衷。 老人又抚髯笑道:“年青人,你在怀疑我是不是?” 叶林枫说道:“难道老人家不是一位前辈武林隐侠?” 老人又是一声哈哈,向叶林枫招手说道:“来!年青人,难得梅开雪霁,烨儿送来酒菜,老朽正嫌一人寂寞,我们来品梅赏雪,对饮几杯,说些高雅的话不好么?何必说那些武林血腥的事。别说老朽不是武林中人,即或是,数十年来,老朽未离九华山一步,早将那些人忘了,来!跟我来。”说罢,举步向梅林边走去。 那青衣少年,向叶林枫扮了一个鬼脸,说道:“听到了吗?我爷爷请你喝酒,你真好运气。”说完、蹦蹦跳跳地跟在老人身后。 叶林枫迟疑一下,心想:“听老人口气、自己猜得一点没错,这也难怪,人家尚不知我的来意,哪有见面就说之理。”当下也跟着走去。 老人行至梅林边一块青石板上,回头又向叶林枫说道:“老朽每当明月之夕,或梅和雪霁之时,常来这儿独饮。” 叶林枫恭敬的说道:“乐享林泉,伴梅偎雪,真是雅人雅事。” 老人微微一笑,挥手令烨儿将篮中酒菜摆上,叶林枫一看,竟是双筷双杯,不由心中又是一动,暗忖:“这老人分明只是一人前来,这少年为何预先便备了双杯双筷?难道这烨儿还要陪这老人饮酒不成!” 心中纳闷,口中却不便问出,只见那少年把酒菜摆好,往杯中斟满一杯其色碧绿,香气袭人的陈酒,然后向叶林枫一咧小嘴笑道:“我说你好运气,你懂吗?我爷爷这酒是从不给外人吃的,你闻多香!”说时,舌头舐了一下嘴唇,好像垂涎欲滴的样子。 老人哈哈大笑道:“烨儿,要不要爷爷赏你一杯?” 烨儿鼻头一耸,说道:“我才不稀罕呢!要吃,奶奶会给我。”说完,一蹦一跳,到雪地里玩雪去了。 老人这才向叶林枫说道:“年青人坐下,烨儿说的不错,这酒是老夫别出心裁,用梅花瓣上的积雪,另加上乌首黄参酿成,虽非玉液琼浆,但却非人间用钱可买得到的,荒山相遇也算有缘,别拘礼了。” 叶林枫见老人慈祥可亲,而且不可能是坏人,当下告了谢,缓缓坐在石板旁石鼓之上。 老人举杯邀饮,叶林枫杯才沾口,陡觉那酒其甜如蜜,其冷似水,酒香扑鼻,入口之后,立即精神大振,数日来的疲惫,竟是一扫而空。 叶林枫喝了一杯,老人微笑道:“年青人,这酒如何?” 叶林枫忙欠了欠身说道:“谢老人家厚赐,晚辈一生从未尝过这等好酒。” 老人笑了一笑道:“年青人,你贵姓?” “姓叶。” “姓叶?” 老人脸上微微一怔,双目盯在叶林枫脸上不断端详,过了好一阵才又问道:“你是哪里人?” 叶林枫一愣,他虽然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当年武林三英中的叶明隆,但从未听人说过,自己的父亲是何处人氏,一时之间答不出来。 老人见叶林枫不答,莞尔一笑道:“不要紧,年青人,你们武林中人,时常因为某种原因,不肯将自己的身世告人,老朽理会得。” 叶林枫忙说道:“不是那个意思,老人家,晚辈确实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 “那是说,你不知自己的身世?” “确实如此。” “你师父是谁?” “启业恩师是江湖三异中人,恩师名讳宿宇桐,后来又蒙北王老人家收录门下。” “北王?” “老人家知道是不是?” “啊!我只觉得名号很怪,怎么武林中人也会称王称帝人家!” “晚辈可否请教贵姓?” 老人笑道:“老夫不用姓名久矣,因与梅花为邻,自称伴梅老人。” 那蹲在地上玩雪的少年,忽然扬起红红的小脸嘻嘻笑道:“爷爷,你不是号称飞龙老人么?” 老人忽然大喝道:“小孩子家,胡说些什么?” 若非老人这一喝,叶林枫还记不起来,这一喝,却使叶林枫蓦然想起,暗忖:“当年的飞龙大侠不是名叫皇甫玉吗?难道这老人家会是祖师武圣……” 心中正在自转念头,老人已回过头来笑道:“老夫一生最爱轻似飞絮的浮云,年青人,当碧空万里,浮云乘龙,松下梅旁,举杯逐日,是何等赏心乐事,何况世事如浮云,人生百年,不过百驹过客,所以老夫有时也自号飞龙老人,哈哈……” 叶林枫听出老人在故意掩饰,笑了一笑道:“设非是老人家这等高雅,何能自取这雅致的名号。” 老人哈哈大笑,举杯说道:“请啊!老夫一杯在手,从来不去多想什么。” 等到叶林枫喝干了杯中酒,老人又把壶为他斟满,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阵阵銮铃马嘶之声。 老人寿眉微皱,那少年蹲在雪地上,也仰起头来,问道:“咦!是谁来,” 老人似在倾耳细听,只听那马嘶声不断传来,而且正向这梅林处奔来,只一会工夫,奔踏的蹄声,已隐隐可闻。 老人微微一笑,只是笑得极其不自然,向少年招手说道:“烨儿,你过来!” 烨儿两手抓着一个雪球,一蹦一跳地跑过来,问道:“爷爷,什么事啊?” 老人说道:“不管来的什么人,不准你撒野,也不许你多说话,记好了。” 烨儿小嘴一撅说道:“万一他们欺负我们,也得忍受吗?” 老人挥手说道:“不管什么事,不许你管,要是不听话,哼!” 别看老人脸上十分慈祥,这轻轻的一哼,似有无数威严,烨儿舌头一伸,作出个无可奈何的样子,哭丧着脸说道:“好啊!只要他们不欺负咱们,我不惹他们就是。” 说话之间,山角处转四匹骏马,马上坐着四个中年女人,马后两乘小轿,由四个大汉抬着,小轿之后、则跟着十个背剑女婢。 叶林枫微微一怔,才觉得这些女人来得有异,那四匹骏马已到了林边,跟着两乘小轿也到了马后。 马上的四人锦衣缎服的女人,一齐勒马停住,向林边的老人和叶林枫看了一眼,为首一个女人一扬手中马鞭,指着老人大刺刺的问道:“喂!你们可知蓬莱别馆在什么地方?” 老人微微扬起头来,笑道:“你问我么?” 叶林枫心中一惊,暗忖:“原来她们是来找蓬莱别馆的。” 心中吃惊,不由细细打量那马上的四人,这才看清四个女人胸前,赫然分别绣着梅兰竹菊四种标帜,全是不可一世的神色,在马鞍旁边,又各斜垂着一柄长剑。 叶林枫看清四个女人胸前绣帜,心中暗道:“难道这些人是从花谷来的。” 只听为首那女人哼了一声,说道:“不是问你问谁?” 叶林枫正想向老人说出这些女人的来历,听到老人微笑应道:“老夫不知道。” 第二匹马上的女人,忽然一带马鞭,冲前数步,扬一扬手中马鞭,叱道:“呸!你这老儿虽装蒜,看你这装束,便是此山中人,哪有不知之理,是不是不肯说?” 不但语气盛气凌人,而且神色之间,好像说:“你这老家伙小心,要是不实说,看我不给你骨头一鞭子才怪。”叶林枫心中大为不平,心说:“这些女人,怎么样无礼,问人也得答上一个请字,而且就是人家知道不说,也不应该这蛮横的样子。” 正想出声,老人安详地举起酒杯,脖子一仰。喝干了杯中酒,笑了一笑道:“别说老夫不知道,即使知道,你们这种问法,会告诉你们吗?” 马上女人叱喝一声:“你敢!” 话声方落,手中马鞭一抖,在半空中卷了一个圈,只听“叭!”响了一声,陡然笔直地向老人当头劈下。 叶林枫勃然大怒,大喝一声,“不得无理!”猛一长身,伸手去抓马鞭梢头。 差不多就在同时,后面小轿中,突然传出苍老的声音道:“霞姑,使不得!” 那声音虽不严厉,但那胸绣兰花的缎装女人,好像中奉纶音,就在叶林枫堪堪抓到了马鞭梢头的瞬间,蓦地一收,马鞭似一条灵蛇一般,硬生生的卷回去,叶林枫竟然一手抓空。 叶林枫一声冷笑,仍立在原地不动。 老人哈哈一笑道:“年青人,吃酒吧,何必跟她们女人生气。” 第二十五章 真假翠芝定姻缘 就在老人说话的当儿,马上四个缎装女人,各自一带马鞭,霍地一分,退立两侧,只见前面那乘小轿,轿帘一卷,走出一个手拄拐杖的白发老婆子。 叶林枫心中暗付:“难道这老婆子就是百花公主的母亲吗?” 那老婆子出得轿来,先向霞姑瞪了一眼,然后,颤巍巍地向前走来,一直走到与老人相距丈许远,才停下身来,说道:“属下无礼,你老莫怪!” 老人哈哈笑道:“年青人,火气是大了一点,算不了什么?” 烨儿却在旁边,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小嘴儿撅起老高,说道:“哼!跑到我们这来欺负人,也不打听打听!” 老人脸色一沉,回头喝道:“你忘了我吩咐的话啦?” 烨儿便不敢再言语,忿忿地扭过头去。 此时,忽然一个背剑女婢,奔到老婆子身前,附耳说了几句话。 再看老婆子脸色一变,双目落在叶林枫的脸上,叶林枫陡觉老婆子的一对眼神,犹如两柄利箭刺在身上,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 老婆子脸色变得快,恢复得也快,立又满含笑脸道:“这位青年人,可是姓叶?” 叶林枫本来就怀疑这一行人来自花谷,见背剑女婢在老婆子耳边低语,如今老婆子又恁地一问,便知自己所料不差。 当下,双手抱拳说道:“不错,在下姓叶,你老人家可是从花谷来的!” 叶林枫话声方落,马上四个缎装女人,各自冷笑了一声,全都一扭纤腰跳下马来,四声剑啸聚着四道淡烟似身影,以叶林枫为中心,落在四周地上,取了包围之势。 烨儿又忍不住了,大声嚷道:“哟!真要打架吗?”老人这次并未出声阻止。 叶林枫却傲然冷笑一声,动也不动地凝目而视。 那老婆子点头说道:“你知道就好,我来九华山,目的就是找你,既然你在这儿,什么篷莱别馆,我也不必去找了。” 老人脸上微带诧异神色,问道:“年青人,你和她们有仇吗?” 叶林枫说道:“不错,我伤了她的女儿,杀死了她女儿身边的彩姑!” 老人啊了一声,轻叹一口气,说道:“唉!你们这些年青人真是……” 烨儿不知何时,已在叶林枫身侧,轻轻扯了一下叶林枫的衣角。 叶林枫低头问道:“小兄弟,你做什么?” 烨儿低声道:“别怕她们人多,要打架,我帮你揍她们!” 叶林枫淡淡笑道:“我不怕,小兄弟,谢谢你!” 烨儿向他扮了一个鬼脸,又低声道:“我就是喜欢打架,爷爷总是不准,你帮我求求爷爷好吗?” 叶林枫摇头笑道:“这是我的事,小兄弟你别管!” “可是在这地方。我不许人以为多为胜负人呀!” “不错!”叶林枫傲然不惧地说道:“你是百花谷主,想来不会错吧!” “那事情怎么说?” 叶林枫说道:“我杀了彩姑伤了公主,是因为她们逼我,我本意只想救人突围,虽造成死伤却非故意。” 这老婆子正是百花谷主令狐老婆子,她因据报女儿寻到了叶林枫,特地带了谷中梅兰竹菊四个彩姑赶了前来。不料半途又得知女儿被叶林枫所伤,所带剑婢花使全部覆没,死在千佛崖上,心中大怒,后来又探知魔妖和红颜血魅那些人,全赶来九华山蓬莱别馆,便判断叶林枫也来了九华山,所以才兼程赶来。 想不到未找着蓬莱别馆,竟碰上了叶林枫,照说这令狐老婆子可是个狠毒人物,只是,与叶林枫在一起的老人那种神态自若,使她大为顾忌,因此才强压怒气,想问出老人来历,再作决定。 令狐老婆子冷笑道:“你真狠心,我女儿可是一番好意对你,你竟然向她下毒手,哼!找你算了帐,再去找幽魂丫头。” 叶林枫说道:“与束姑娘何干?” 令狐老婆子恨恨地将拐杖猛向地上一顿,说道:“你以为我老婆子不知道么?若不是她插在中间,大约你小子也不会与玉妍翻脸。” 烨儿好像与叶林枫甚是投缘,嘻嘻一笑,问道:“幽魂丫头,是你的丫头么?她会幽魂是不是?” 烨儿问得甚为天真,叶林枫没时间详为解说,摇摇头。 烨儿眨着大眼睛,又缠着问道:“为什么要取这种怪名号?” 这烨儿一生没离开过家,又没有与武林中人来往过,自然不知武林中人会有许多名号,因而心中十分好奇。 叶林枫不答覆烨儿,却向令狐老婆子说道:“令狐姑娘是好意坏意,在下倒不清楚,但她行事诡诈,不以诚相待,在下早已觉察,所以此事与束姑娘无关,前辈若然要报仇,尽管冲着我来。” “你小子有多大能耐,竟敢一肩承担下来?” 叶林枫说道:“伤人是我,杀人也是我,大丈夫敢作敢当,不是能耐大小的问题。” 令狐老婆子正要怒叱,飞龙老人忽然朗声赞许道:“有志气!” 烨儿说道:“是啊!爷爷,我们不能让人欺负叶哥哥,而且又是在我们家门口欺负人,奶奶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老人又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在这儿动刀动剑的,真是太对不起这儿的白雪红梅了。” 老人又向令狐老婆子说道:“老朽多一句嘴,行不行?” 令狐老婆子说道:“你老是什么人?” 老夫未答话,烨儿却抢着说道:“我爷爷,是飞龙老人,才不告诉你呢!” 这一句话,说得老人莞尔一笑。 叶林枫几乎忍不住,但令狐老婆子却是一怔,说道:“飞龙老人!难道你……” 老人忙摇头说道:“别误会,那是因为老朽是最爱此山中的云龙飞霞,所以才自号飞龙老人,可不是武林中人的什么名号!” 令狐老婆子心存顾忌地说道:“那你老要说什么?” 飞龙老人说道:“冤仇宜解不宜结,世事如浮云飞絮,难道你若大年纪还看不透?哈哈!又道是不痴不聋,不作阿姑阿翁,年青人的事,由他们自己安排吧!” 令狐老婆子冷笑道:“难道他伤了我女儿就算了吗?” 飞龙老人说道:“老朽虽然不知详细内情,但从两位适才话中听来,老朽也了解一个大概,哈哈,老朽想讨一杯喜酒喝如何?” 叶林枫一惊说道:“老人家,您……” 令狐老婆子沉吟一阵,突然脸色转霁,说道:“除非这小子,将他身上那只翠玉灵芝拿来作聘礼,不然,老身不会放过他。” 叶林枫听这令狐老婆子,也指明索讨自己身上的翠玉灵芝,心中一动,暗付:“是了,我身上这只翠玉灵芝,必然有很大的秘密。” 飞龙老人向叶林枫慈祥地一笑,道:“年青人,你看如何?” 叶林枫说道:“这件事晚辈恕难从命。” “为什么?” “我……” 飞龙老人又哈哈笑道:“年青人,听老朽相劝,有情就有恨,一念之间,往往会铸成一生恨事,而且也影响你自己的事情,再者说来,这位姑娘好像喜欢用心机,其实善用心机不是坏事,只是事态所逼而已。” 叶林枫说道:“心瑶和乔思琦姑娘,皆有终身相许之情,更何况我欠二位姑娘太多,怎敢再有他念。” 老人说道:“爱情乃人知常情,只要她们能和睦相处,年青人,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令狐老婆子怒声道:“不行,我不能容许!” 飞龙老人笑着说道:“让他们有情人皆成眷属吧,你又何必替年青人作梗!而且,说不定你那位姑娘愿意呢,老一辈的人,应该记住自己的遭遇为下一代着想,不然情天难补,大家全要痛苦一生,是不是?” 飞龙老人一番话,说得令狐老婆子蓦然一怔,举目注视看飞龙老人,说道:“你是武……” 飞龙老人一笑道:“老朽是过来人,曾情天历劫,知道情之一字误人太深,哈哈……” 令狐老婆子,心中更是疑惑不定,这老人不但神色镇定可虑,这一番话,令她心中疑惑更甚,这话像是针对她年轻时一段情恨而说,她年青时却与另外一个女人,同时爱上一个男人,后来因妒成仇,几乎三人同归于尽,从此她负气远走,虽然另与人结合,但却感情不睦,因而自己痛苦了一生,深悔当年没容人之量。 飞龙老人又问道:“你想通了么?” 令狐老婆子目注飞龙老人,长长叹口气道:“你能保证她们也答应?” 老人点头说道:“老朽不能保证,但老朽猜想,大约只有这样,才有化干戈为玉帛。” 令狐老婆子突然左手一伸,说道:“拿来!” 飞龙老人说道:“什么?” 令狐老婆子说道:“我要他身上的那只翠玉灵芝作聘礼。” 老人向叶林枫笑道:“年青人,你就答应了吧!” 叶林枫面有难色,说道:“老人家,我这翠玉灵芝乃是家母所赐,而且晚辈……” 飞龙老人向他神秘一笑,又使了个眼色,说道:“不听老人言,将后悔不及,年青人,听我的话保证没错。” 叶林枫心中好生诧异,看老人的神色,似是另有用意,但又相信,老人并不是怕令狐老婆子,也不是串通了来谋夺翠玉灵芝,这其中必然大有文章。 叶林枫心中仍在迟疑,只听老人又说道:“以后你自己知道老朽的话错不了,拿来吧!年青人,难道你吝惜一杯喜酒。” 飞龙老人这句话,明明是在指点叶林枫,好像是告诉他:“年青人,错不了,事后我会告诉你。” 烨儿大圆眼一睁,暗暗扯了扯叶林枫的衣袖,说道:“叶哥哥,听爷爷的话没错。” 烨儿恁地一说,更证明老人果然另有用意,当下,自怀中摸出那只翠玉灵芝,递给老人,说道:“老人家,我相信您老人家了。” 飞龙老人哈哈笑道:“没错,没错!” 老人家接过翠玉灵芝,托在手中端祥,哪烨儿忽然一把抢了过去,嘻嘻笑道:“让我也看看,是什么宝贝啊!” 飞龙老人好像未防烨儿会伸手抢去,大喝一声:“烨儿拿来,不许乱动!”说时,老人也伸手去夺。 烨儿又嘻嘻一笑道:“看看都不行么?我又不会砸坏的!”一面说,一面拔腿就跑。 令狐老婆子一见烨儿抢去翠玉灵芝,也是大吃一惊,喝道:“快给我!”声出,人起,身形如风向烨儿扑去。 烨儿见令狐老婆子扑来,骇得“啊呀!”一声。身形疾向后退,正好碰到了飞龙老人怀中。 飞龙老人一把将翠玉灵芝由烨儿手中夺过,随手便递给令狐老婆子,笑道:“小孩子调皮,别怪,别怪!” 令狐老婆子迫不及待地伸手接去,匆忙看了一眼,又面现喜色,把翠玉灵芝放入怀中,然后向叶林枫说道:“好了,既然如此,看在你母亲面上饶过你,唉!孩子你可知道,你与玉妍的婚事,是早年就定了的,我回花谷等你,事完快来。” 令狐老婆子回头又向飞龙老人,说道:“媒是你老作的,这孩子交给你了,假若他不能守信,那时我老婆子拼着命,也要跟你算帐!”说罢,左手一挥,人已退入轿中。 梅兰竹菊四个彩姑,也各自飞身上马,转眼功夫,从来路退去。 一行人离去后,叶林枫才回头疑惑地看着飞龙老人,说道:“老人家,你真的要给我定这门亲事吗?” “当然!” 叶林枫心中着急,说道:“她们不是诚意啊!” “我知道!” 叶林枫又说道:“那翠玉灵芝中,可能藏有某种秘密,她们的目的,可能就是为这只翠玉灵芝。” 老人哈哈笑道:“我又没给她,你急什么?” “没给她?” “不信么?” 烨儿一跳到了叶林枫面前,小手一扬道:“在这儿不是,我才没那么傻呢!” 叶林枫一看,果然见烨儿手中,握着自己的那只翠玉灵芝。不由一怔说道:“适才不是亲眼看见给了她么?” 飞龙老人笑着说道:“是的,但给她那个是假的。” “假的?您老人家是说……” “嗯!那种翠玉灵芝数日前烨儿拾得一只,今日正好派上用场,年青人,你可知道老朽,有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吗?因为另一乘小轿中坐着一个人。” 叶林枫心忖:“是啊!另一乘小轿中人一直没现身,这老人连令狐老婆子都不怕,却怕那轿中人,那个比花谷还厉害的人又是谁?” 老人微笑着说道:“年青人,你猜猜看!” 叶林枫说道:“是比百花公主还难缠的人物?” 飞龙老人却摇头说道:“不是难缠,老朽若不这样做,又将造成你们这一代的不幸。” “是谁?” “一个抱必死决心的人!” “是百花公主?” “嗯!只要你再坚持下去,那姑娘必然在你面前血溅五步,到那时候,令狐老婆子岂肯干休,真若动起手来,不错,年青人,你不一定输在这些人手下,可是你也赢不了令狐老婆子,可能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叶林枫松了口气,又问道:“老人家,难道她不知道那翠玉灵芝是假的?”飞龙老人说道:“当然不知,因为外形完全相同。” “可是那上面有我娘的金针刻字。” “我也照样刻上了!” “就在您老人家,接过去那一瞬间?” “你认为老朽不能吗?” “晚辈不是这意思,晚辈是说那时间太不可能了。” 老人笑看右手平伸。说道:“年青人你看!” 叶林枫仔细一看,老人右手肌肉上,清晰地隆起“不弃不离”四个字,正如自己翠玉灵芝上的金针刻出一样。显然是老人从自己手中接过时,己将翠玉灵芝上字痕印在手掌上,然后再借手掌上字痕,印在另一只翠玉灵芝上。 这方法虽一看即明白,但这种别出心裁的工夫,却使叶林枫为之咋舌。 叶林枫愕然说不出话来,肌肤能在凹形物体上印出痕迹,那是谁都能办得到的事,但是绝不可能,印得如此清晰而持久不散。 这还在其次,最使叶林枫吃惊的,肌肤乃是柔软之体,玉为坚硬之物,以肌肤上的凸痕,能在翠玉灵芝上印出字迹,无疑这老人必有超凡入圣的内力,使他作掌上凸痕坚逾精钢才成,由此可见,这老人的武功修为,已至化境。 老人又微微一笑道:“年青人,现在你相信了吧?” 叶林枫恭敬应道:“老人家修为出神入化,晚辈早就料到您老是位隐居异人!” 烨儿在旁边嘻嘻笑道:“你知道就好,适才那老婆子真要欺负你,别说有我爷爷在,单是我一个人,那老婆子也别想占半点便宜。” 老人说道:“小孩子家别胡说!” 烨儿不服,鼻头儿一耸说道:“我才不吹牛呢!听奶奶说,爷爷的武功天下第一,那么奶奶一定是天下第二、我就是天下第三,其他的人都是三等以下,我说的不对吗?” 老人听得又气又笑,喝道:“你再胡说,看我撕你的嘴!” 烨儿虽是天真无邪,但说这老人武功天下第一,是出自烨儿奶奶之口,叶林枫心中又是一动,知道自己所料不差,突然在老人面前跪下,说道:“原来是您老人家,枫儿给老人家叩头了!” 老人一怔,说道:“年青人,你说我是谁?” “当年飞龙大侠,当今武圣皇甫师祖!” 老人说道:“武圣早己亡故,再说老朽虽然懂得一点武学,哪能与飞龙大侠皇甫玉相比!” 叶林枫说道:“武圣当年亡故之说,仅是出自神烟和翠眉两位前辈之口,并无人亲见,而且凭您老人家功参造化,岂能轻易死去,原来老人家离开东海,隐居在这九华山中。” 老人正要说话,烨儿却拍着手嚷道:“对啊,对啊!听奶奶说,我爷爷去过东海……” 老人听烨儿述说也不阻止,仅哼了一声。 烨儿又嚷道:“奶奶还说,爷爷在东海岛上收了一个徒弟,从此,再不问武林中事了。” 老人叹口气说道:“唉!你这孩子真多话,数十年隐居,从无人知道我是谁!你这一嚷,我这梅花坪从此要多事了。” 老人回头又向叶林枫说道:“孩子,你起来,不错,我正是你师祖皇甫玉。” 叶林枫哪肯起来,双目含泪,呜咽道:“师祖父,枫儿自幼被父母遗弃,最近才略知身世,还从未见过父亲之面。” 飞龙老人闻言,也面现隐痛之色。叶林枫又说道:“枫儿就是为寻访父母到处奔波。魔妖和凤芝卿等人,正为了您老人家一本手录武学宝曲,闹得武林中天翻地覆呢!” 武圣一怔说道:“可是当年我赐给你父亲的那卷手抄笔录?” 叶林枫点头说道:“大约是的,据说家父隐居不出,仅留下一只金盒,暗藏您老人家的秘录,遗命三谷中人,谁能访得枫儿下落者,才给解说那金盒之秘。” 老人也感叹地点点头。 叶林枫又说道:“所以魔妖和凤芝卿以及三谷中人,全在勾心斗角,想控制枫儿,作为交换那金盒之秘的条件。” 老人抚髯沉思,正想说什么,蓦见几条人影如飞而至。 接着,那几条人影之后,响起一声怪笑,一个庞大的人影电闪般扑来。 老人白眉微皱,双目神光外射,面色凝重地叹息一声。 叶林枫尚未看清来的是什么人,耳中忽听到一声痛哼,那跑在最前面的人,忽然扑地不起。 烨儿猛然嚷道:“爷爷,是一个女人受伤!”说着纵身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