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失常》 第1章 束缚 昨天井渺贪口多吃了小半份小龙虾,半夜吐了两回,折腾的席斯言一夜都没怎么睡。 他想着今天早上还是做点清淡的甜粥给他,中午就吃个炖冬瓜汤,要是他赶得上回来就给他煮冬瓜馄饨,搭配个黄瓜炒蛋,要是赶不上就打电话给阿姨从别墅过来照看一下他。 席斯言嘴里叼着一块吐司,熟练地开始煮白粥。 他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才七点,煮到七点半刚好,估摸着井渺昨天夜里太难受,一时半会应该也起不来,就设定了自动保温模式。 他走到客厅用便利贴写上嘱咐的话语贴在卧室门上和冰箱上,然后轻手轻脚地收拾要答辩的文稿。 今天是席斯言博士毕业论文答辩。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他没来得及看来电人就直接接了起来。 “喂。”声音极低。 对面的人要说的话一哽:“斯言,你做贼?今天你要答辩吧,这会不都该到学校了吗?” 席斯言声音还是很轻很小:“渺渺还在睡,我收拾了东西就出门,怎么了?” 王淞无言以对:“小天回来了,你今天弄完答辩咱们聚聚,老地方,金九阳光。” “那你这么早打电话给我?” “她八点半的飞机,非让我们去接,咱们这一圈人今天他妈的竟然只有我有空,你说离谱不?我都多少年没七点钟起床了。”王淞抱怨着,“你一会几点结束?” 几点结束 席斯言背上包,边穿鞋子边想,快的话11点就结束了,回到家陪井渺吃完饭,再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知道,你们先吃,不用管我,我不确定时间。” 可能起的太早,王淞有些怒气:“我可提前打听了,你们院这轮就3个学生答辩,要不了一上午,你要干嘛?” “渺渺昨天胃不舒服,半夜里还吐了,我要带他去看医生” 席斯言话还没说完,王淞□□打断他:“我每回喝完酒都吐怎么不见你带我去医院?这世界就井渺金贵是吧?这都多久了,老子们约你你他妈总出不来,为了个傻子你不要兄弟的是吧?” “王淞。”席斯言声音还是很平淡,“你声音小一点。”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王淞挂了电话。 席斯言面无表情地收了手机,准备出门。 “哥哥。” 他开门的动作一停,转头看到井渺穿着奶白色的睡衣,白着一张脸站在客厅和卧室的走廊处。 他总让自己有种时间不会流逝的错觉。 这个生理年龄二十一岁,却总像孩子一样的人。 纤细瘦弱,身高也停在了十八岁的175,他还记得他那开影视公司的表叔在见到井渺时,连连叹气:“可惜,太可惜了。要是脑子正常,就凭这张脸,我就能让他大红大紫。” 是的,脑子不正常。 他折回去,调高了一点客厅的温度,声音温柔:“渺渺怎么醒了,是我吵醒你了吗?还是胃又不舒服?” “没有吵醒我,没有不舒服。”他乖乖的伸手要席斯言抱,“哥哥要去哪里?” 席斯言重新脱下书包随手丢在走廊,双手就熟练地将人抱起来,一起坐到沙发上:“哥哥要去答辩,中午中午尽量回来陪渺渺吃饭,好吗?” 个头不低的成年男人,席斯言却是像抱小孩一样抱习惯了。 太轻了,仿佛怀里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裹了一点点皮肉的骨架,今年还好一些,脸颊肉还长起来了,看着水灵了很多。头两年瘦的双颊凹陷,身上一摸都硌得慌,那时候席斯言总担心他会因为营养不良而死。 井渺乖乖地抱着席斯言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额头抵着他的下巴蹭,声音软糯:“答辩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嗯,答辩过了,哥哥离毕业就更近一点了。”他想想又补充道,“就能在家多陪陪渺渺了。” 井渺快速地从他身上爬下来,盘腿坐在旁边:“那哥哥快去,渺渺等你回来。” 他笑着揉揉井渺的头:“看到贴在门上的便利贴了吗?” 井渺点头。 “既然醒了就吃些东西,吃完再回去睡会。”席斯言站起身,“那哥哥先走了,渺渺一个人在家要乖哦。” 井渺用力地点了两下头,脸上露出和他年龄不符的稚嫩,但却不违和:“哥哥放心!哥哥答辩加油!” “好。”席斯言左右检查了一下房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出了这个房子,阳光温柔的男人就变得阴郁起来。 他原本就不是非常热情的性子,脸又长得冷,后来越发冷淡阴沉,就看着更不好惹。 席斯言一个人走在通往的研究院的路上,周围是嬉笑打闹赶早课的大学生,每个人从他身边过都对他频频侧目,偶尔还能听见自己的名字。 这本来应该是席斯言正常的生活。 虽然不是很活泼开朗的性格,但是三年前的席斯言也是这样普通又不普通的学生之一。 他长得帅又聪明,虽然不清楚家世但大家都知道他应该是有钱人家的独生子,年年校内网表白墙,抓取关键数据席斯言能有上万条评论,华大的总校区一共也就两三万学生。 他应该这样风风光光上完他的硕博连读,回家继承亿万家产或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结婚生子,一生耀眼幸福。这是席斯言该有的人生。 但是他已经恍惚了,这样的人生一去不复返了。 他明明有无数个扭转的机会,包括这一刻,可是他一条路走到黑就走到出不来。 家门就像一个神奇的分界线,划分出两个不同的次元,他在两个世界里自由熟练的切换人格。走进那道门,他是井渺一个人的席斯言,温柔包容,是他的哥哥和监护人、保姆,是井渺需要的任何一种角色;走出这道门,他是一个才二十七岁就已经心如槁木的行尸走肉。 被无限压缩的社交,对事物失去兴趣,学校、家、医院就是他的全部人生。 三年前光芒四射的青年席斯言,他已经想不起来是什么样子了。 席斯言有时候觉得井渺很惨,他刚成年的人生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往回倒了十几年,他对世界的认知变得模糊,只能待在他的身边,大房子、小房子,总归永远在房子里。 那他自己呢? 有什么区别,大房子、小房子,他都被井渺用一根看不见的锁链拴着。 走不远,走不了,走不掉。 第2章 大雨 答辩结束的时候外面下了雨。 他今天没有带伞。 金教授欣慰地看着自己最优秀的学生,感慨:“再过几个月,你就正式结束自己的学生生涯了。真的不考虑继续留在研究院吗斯言?这个项目我们一起努力了好几年,就这样放弃,太可惜了。” 如果是三年前,他一定会对这个机会感恩戴德,泪洒当场。 但是现在,俊朗的男人只是淡淡地笑笑:“教授,我会申请留校做大学老师。”不为别的,只为能有一个按时上下班,周末双休、没课也能休、还有寒暑假的职业,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陪井渺。 金教授叹气,但是也点头:“挺好。传道授业解惑,也是在做知识的信徒。以你的家庭背景,能有这样的选择,很不错。” 他点头,抬手看了看时间,快12点了。 “家里有事?”老教授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笑,“交女朋友了?” 席斯言无奈:“没有。” 老教授递给他一把伞:“我还以为你在这里等人呢,先拿去用。” 他接过,对老师道谢:“那教授我先回去了。” 席斯言撑开伞,在雨里疾步行走。 他开始胡思乱想。 为了方便上学和照顾井渺,他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公寓,平时走路半个小时就能到研究院,所以很少开车。 今天应该开车的。 因为下雨,学校门口排队打车的人太多,他从研究院出来的路上就在排队,快走到门口了,还显示前面有一百多位在等待,这样漫长的等,一会到家都几点了。 井渺该担心,该想他了。 他打家里专门为井渺装的座机,打了三次,没人接。 高难度的博士论文答辩没有让他紧张,不能很快回家这件事却让他焦躁不安。 他不停地打电话,越打心越乱。 嘟嘟的声响配合着雨点打在伞上的声音,他忽然烦躁地想抽烟。 下意识伸手进外衣的口袋,只摸出一颗奶糖,席斯言恍然想起,他已经成功戒烟一年多了。 井渺会在他每件衣服口袋里放各种东西。 有时候是糖,有时候是铅笔、橡皮擦,有时候是他用书本压出来的干花标本,有时候是他用没有退却的肌肉记忆写出来的漂亮行楷的小纸条,“每天都想哥哥”,“哥哥也要想我”,“渺渺最爱哥哥” 裤子外套或者是有帽子的衣服,只要能装东西,每一件都会有。 他剥开这颗奶糖丢进嘴里,手仍然不停地重复打电话。 第七个电话还是没人接,席斯言彻底慌了,他迅速打电话给自己司机,语气急躁不安:“杨叔,麻烦你现在,快来学校接一下我!我打不通家里电话,渺渺不接电话!”。 手机屏幕上有些雨水,他潦草地在外套上擦掉,然后点开监控,从现在的时间往回倒。 席斯言发现自己手在抖。 11点30分的时候,他看到一直坐在客厅写东西的井渺突然往窗外看,然后起身回屋换了一身衣服,用座机拨打了一个电话,显然,这个电话没有打通。最后,井渺拿着伞出了门。 他打的一定是自己的电话,那时候席斯言在做答辩,手机被迫设置了飞行模式,联系不上他,井渺就打伞出门。 下雨了,他知道自己没带伞,要来接他。 席斯言打开井渺的定位手环,发现还显示在公寓,他快疯了。 他开始跑,顾不得雨水打湿自己,这次回去他一定要在井渺身上植一块定位芯片。疼?疼也憋着! 死小孩! 他心里咒骂,越跑越快。 “哥哥!” 还没跑出大门五十米,席斯言在悬崖的灵魂忽然被叫回来了。 井渺蹲在墙根处,裤子鞋子全湿透了,少年白净漂亮的脸蛋,全是因为看到他而染上的兴奋。 他冲过去一把抱住井渺,开始失控地指责:“你出来做什么!不是让你等我吗!为什么不带定位手环,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急死了!” 暴怒的男人抱着井渺瘦弱的身躯,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他还在骂,心口失重的痛感没有因为人在自己怀里而得到一点缓解。 “你是不是要我死!你是不是巴不得要我死!” 一米八五的大男人抵着井渺单薄的肩膀,他分不清自己脸上是雨水还是眼泪。 席斯言有时候绝望地想,不如我们一起死了吧井渺。 最难熬的第一年,席斯言不止一次想过,为什么井渺没有死。 他对家里的警报置若罔闻,知道他划伤了手先躲起来抽烟,听到阿姨说他跑出去选择装手机信号不好。 他要是死了就好了。 第二年,席斯言开始放弃抵抗,他背着道德的枷锁,面对一个随时随地会自杀的小孩,双重的折磨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这时候席斯言在想,我要是死了就好了。 第三年,直到这一刻,席斯言再次变了。 他被很多次惊惧迷了心智,手在抖,心在痛,大脑细胞在叫嚣着要休息,神经却每一根都在崩坏的边缘舞蹈。 井渺不能独自活着,席斯言也不能一个人去死,要不然一起死了吧。 一了百了。 “哥哥对不起哥哥,我看到下雨了,我怕你被淋湿。” 井渺这么瘦,这么小,仿佛他再用力一些,就能把人折断。这只脆弱的纸风筝没有反抗,反而亲昵地往他怀里钻:“哥哥、哥哥身上湿了!” 他开始哭:“为什么哥哥还是被淋湿了!渺渺好没用!他们不让我进哥哥的学校!我进不去,让哥哥被淋湿了!” 席斯言被他哭回了理智。 刚才想跑着去井渺,教授给的伞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扔了,因为阻力太大。 他抚摸他的脸,给他擦眼泪,试图温柔地哄他,胸腔的起伏没有完全平静,所以声音还在颤抖:“渺渺乖啊,是哥哥忘了带伞,不是渺渺的错。”他接过井渺手里的伞,拉开自己的风衣露出里面干燥的衬衣,“你看,风衣防水,哥哥没湿,你摸,里面的衬衣是干的。” 井渺将信将疑地伸手触碰他的胸膛,真的是干的,还是温热的。 刚才还哭红了眼,这一秒就笑起来:“哥哥没骗我。” “哥哥怎么会骗渺渺,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口袋里手机震动,席斯言猜测大概是司机到了,他将井渺往自己的风衣里揽,搂着他撑着一把伞在路边流动的人群和车流里找自家的宾利。 “少爷!”杨叔打着伞,隔着街朝他们招手。 高调的宾利引人侧目,席斯言顾不得这些,他揽着人小心翼翼往后座塞,被同院的同学叫住。 “席斯言?” 他一只手撑着车顶沿,一只手打着伞,小心翼翼护着人的样子,钟源还是第一回 见。 席斯言转身,看到这个不是很熟的同学。 “哦,钟源。” 钟源笑笑:“还没祝贺你答辩通过。” “谢谢。”他礼貌颔首,想着怎么结束这场突然的寒暄,车里的井渺伸出一只莹白的手腕拉他。 “哥哥,快进来。”可怜巴巴,脸上写着担心,眼里只看得见他一个人。 钟源微微侧头,看到井渺的脸。 席斯言不动声色地挡住:“那我先走了。” “好,再见。” 钟源看着他坐进车里,他家穿着正装的司机很快驾驶汽车扬长而去。 原来传闻都是真的。 他是恒大研究生考华大的博士,和席斯言是同小组不同导师的同学。席斯言这个名字,他还没来华大时就如雷贯耳,无非天才学霸、有钱有势又是校园男神,他以为是怎样恣意的少年郎。 事实是同学三年,他几乎没在课余时间见过席斯言,遑论交朋友。 后来听其他和席斯言同期研究生的同学八卦,八卦这个天之骄子的性取向,八卦他家里养着一个男孩,一会说是亲弟弟,一会说是童养媳,一会说是他的男朋友,更有甚者说那是他年纪小时犯的错误,是私生子 有好奇在,也有一些私欲在,他见席斯言第一面就喜欢。 只是没过多久,钟源就放弃了幻想。这样冷漠的人,很少接受别人的好意,从没帮自己的同学带过一次食堂的饭,研究室轮流请客的日子,只有超出份额几倍的微信转账好像没有什么是重要的,独来独往,考试能提前多早交卷就提前多早交卷,下课前三分钟就在收拾东西,铃声一响人就不见影连收女生情书都像在浪费他回家的时间。这样的男生,就算是弯的他也招架不住。 然后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从席斯言丢伞跑就注意到了,像逃命一样,然后看到他没跑多远就把一个看起来很瘦小的男生抱在怀里训斥,声音大的要盖过喧闹的世界。 那种失控着紧的模样,连他多看一眼那个男孩都不行的肢体语言,钟源觉得陌生又理所当然。 席斯言永远在回家路上的样子,突然就有了原因。 他耸耸肩,撑伞离开,觉得世界奇妙又按照逻辑的在发展。 如果是长着那样一张纯幼漂亮的脸,就算是席斯言,也很难逃出生天吧。 第3章 数学 到了车里,井渺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鞋袜都湿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着自己的鞋面。 席斯言低头,伸手给他拖鞋:“别擦了,都湿了,你怎么走的路?” 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他马上低头认错:“跑了,水就溅上来。对不起哥哥。” “没有怪你。”他从善如流地给他脱掉鞋袜,拿车上的毛巾给他擦脚,“冷吗渺渺?” “不冷的哥哥。” 杨叔从后视镜看着这一幕,心里感慨,他看着长大的、从小没吃过一点苦、席家独生的小少爷,现在伺候人这么自然。 他只能默默摇头:“少爷,送你们回明月湖的别墅,还是您的公寓?” “去医院,渺渺昨晚胃难受,吐了两回。” 席斯言给他擦完脚,又换了一块毛巾给他擦有点湿气的头发。 “不去!”本来还很乖的少年突然尖叫起来,“不要去医院!不要去!”井渺挣扎着去按车门开关。 所幸安全锁是关门自动上锁,他闹得再狠也是徒劳。 席斯言把人箍在臂弯哄:“好好好,不去,乖啊渺渺。” 井渺还是不停挣扎,想爬起来去扒拉司机,他不是席斯言的对手,演变成在他怀里扭动:“哥哥骗我!我不要去!我要下车!停车!” 杨叔无奈:“少爷” 席斯言没办法:“先回公寓吧杨叔。” 他把人抱在腿上,顺着后背哄:“不去不去,渺渺不想去我们就回家,听话好不好?哥哥不骗你。” 闹腾的人才慢慢安静下来:“哥哥真的不骗我?” “那渺渺告诉哥哥,肚子还疼吗?”他伸手抚摸他的腹部,手心传来轻微地温度。 “不疼了哥哥,渺渺以后不吃那么多小龙虾了。”他噘着嘴,乖乖回答。 席斯言笑了笑:“好,要是回去还吐,咱们就得去医院好吗?如果渺渺不听话,我晚上不陪你睡觉。” 井渺瞬间慌了:“不要不要,我听话,哥哥不要不陪我。” “好。”他用额头轻轻碰了一下井渺的额头,捏捏他的脸。 车缓缓停下。 “少爷,到了。” “麻烦杨叔了。”席斯言一只手把包挎上,准备抱着井渺下车。 杨叔喊住他:“少爷,下个月太太生日,少爷回去吗?” 席斯言顿了顿:“我会带渺渺一起去,她同意的话,我就回去。” 杨叔面露喜色:“当然!当然同意的,太太早就早就说过您可以带着小少爷回家的,家里也很多人可以照顾小少爷。” “好。”席斯言点头,“我会回去的,回家住就不用了,渺渺不习惯。” 杨叔凝噎:“好” 井渺像个树袋熊挂在席斯言身上,一双细长的腿盘在席斯言腰上,席斯言左手托着他,右手打开指纹锁。 他太轻,又被抱成习惯,席斯言已经能熟练的单手抱着这个心理年龄七岁的成年男人做各种事了。 去年井渺被席斯言的母亲苏皖接走,他把人找回来时,井渺除了骨折,还有了很长时间的应激症,完全不能离开他。最严重的时候,他隔着一道门洗澡,井渺就能在门外自杀。 他被迫请了两周长假,在家24小时陪他,因为走不了路,只能去哪里都抱在身上。 好像一切开始往极端的地方转折,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把人带回家,盯着他换好了衣服,再把他的脚放在自己肚子上捂热了,席斯言才感觉到饿。 他起来熟练地洗菜做饭,和井渺讲些无关紧要的事。 井渺就趴在沙发上看他的背影,他说什么他都觉得有趣。 “今天翻到了哥哥压在柜子最下面的书,是数学!好有趣,渺渺会做上面的题,哥哥我们晚上一起做好吗?” 席斯言一怔,他把火打开煮着冬瓜,走过来看茶几上的书。 监控里他看见井渺一直在写的东西。 是《考研数学三练习册》,那会他考研时买的教辅书。 他翻开,发现井渺几乎做了一半,这些复杂的定理公式,一个积分要画满一张草稿纸的研究生试题,他只是用书本边角的空白,就全部做出来了。 席斯言随便看了几页,全是对的。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聪明的大脑陷入宕机。 桌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他看到王淞的名字:“哥哥接个电话。” 井渺乖乖点头。 “喂。” “你几点过来,我们已经在金九阳光了。” 席斯言看看表,一点多了:“渺渺午觉睡醒后,我带他一起过来。” 王淞想骂娘:“成年人的聚会,你带个孩子来,好嘛,今天又是不能喝酒不能开黄腔的一天。”他们无形已经习惯并接受了井渺目前只是个七岁孩子的事实,“他不是现在能独自在家了吗?你就给小天接个风,她几个朋友还有她表哥都在,落地就吹你吹到现在,你别让女孩子太难堪。” 席斯言重重叹气,他不想多说自己一个小时前差点被井渺吓到想死的过程,以他现在的心情,没办法让井渺离开自己的视线:“我想带,他不一定想来,他不来,我不会来。” “席斯言你这个斯德哥尔摩”王淞怒其不争,“随便你!反正你得来!” 席斯言挂了电话,井渺还睁着圆圆的眼睛看他。 他看看自己手上的考研数学三,蹲在他身边:“都是渺渺自己做的吗?渺渺认识上面的东西?” 井渺认真回答:“是我自己做的,一开始看都不认识,看着看着忽然就认识了。” 席斯言忽然想起他已经八个月没带井渺去做过脑部检查和找心理医生做测试了。 他摸摸井渺的头:“宝宝真棒!” 炉灶上的汤沸腾起来。 “乖,起来洗手吃饭。”他转身回厨房调味。 洗碗的时候,井渺就站在他身后帮忙,把他洗好的碗一个一个擦干净放进橱柜。 这是他每天最喜欢的时候之一,可以帮席斯言,就觉得很开心。 席斯言说:“渺渺一会午觉睡醒了,跟哥哥出去玩吗?” “去哪里玩?”他问。 “去见几个其他的哥哥姐姐,王淞哥哥记得吗,渺渺见过他很多回了,去吃渺渺喜欢吃的桂花豆腐牡蛎汤。”他温柔地笑着。 井渺开心地说好,却又失落地揉着自己的肚子:“吃牡蛎会肚子疼吗?我不想去医院哥哥。” 席斯言笑笑:“这次哥哥盯好你,牡蛎只吃一点点,多吃豆腐。” “好~”他笑起来眼睛弯成月亮,睫毛也翘起好看的弧度。 席斯言怔怔地看着。 井渺肤色本来就白,因为席斯言养的好,长久不出门,吃的又健康,他的皮肤总有十几岁少年的胶原蛋白感,又滑又嫩,只是脸色不怎么好,总透着病气。 所以漂亮的嘴巴就醒目,水润饱满,浅浅的水红色。 笑起来嘴角有好看的内凹,左边有个小小的梨涡。 席斯言不得不承认,井渺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无论男女。 他带他回屋睡午觉,就躺在井渺身边。 席斯言本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可是七岁的井渺一定要睡午觉,说福利院的老师说乖孩子都睡午觉。 席斯言就陪着他,起初哄睡了就走,后来他走不了了。 他开始觉得困,开始贪恋中午窗帘一拉就昏暗的房间,和身边的人全身心交付的呼吸。 井渺就睡在他臂弯,一只手里抱着他某次从游乐场抓回来的玩偶小熊,一只手小心地握着他的食指,对着他的胸膛缓缓呼吸。 席斯言用手臂压在自己的眼睛上,遮住所有的光,眼角浸出泪来。 他默默侧身抱紧井渺,终于从刚刚那场铺天盖地的空洞里找到了实感。 第4章 聚餐 陈天若看到推门进来的席斯言,忍不住就笑的甜美灿烂起来。 却看到席斯言身后的井渺时,跌落谷底。 她努力维持着愉快的表面招呼:“斯言哥!你可终于来了!” 在座七八人,除了陈天若的两个女性朋友和表哥,都差不多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对席斯言和井渺的事都是知道的,起初还调侃,帮着他出主意怎么甩了这个拖油瓶。 后来就眼睁睁看着席斯言年纪轻轻又当爹又当妈,便不好再说什么,有时候恶意起来了,也傻子疯子的吐槽。但是去年那件事后,无人敢再轻视井渺。 他们看着一向最成熟理智的席斯言,为了井渺,一把刀抵在自己脖子上逼自己的亲妈,刀口太锋利,只是贴着皮肤就开始渗出血液。 吓得苏皖和席玉城差些哭着给自己儿子跪下。 后来,井渺就是席家的小少爷,人人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地喊着,所有人把他当宝贝供着,即便这样,席斯言也没有再回过家。 王淞心情复杂,他是和席斯言关系最好的,别人怕他,王淞一点都不怕。 当着面背着面他都骂井渺傻子,骂席斯言疯子。 但是如果井渺在场,他就说不出一点难听话来。 这种惯性的心软久了,他在见到他们两个的时候,会恍惚觉得好像天生就该这样,席斯言天生就该伺候井渺,井渺天生就该绕着席斯言生长。 “你再来早些,我们都能撑死了。”王淞反话说的好笑,包间内一时凝滞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是啊,斯言,都快饿死了我们。” 席斯言颔首:“抱歉,今天这顿我请。” 陈天若眼神示意王淞,挪到席斯言身边坐:“斯言哥,我听王淞说你今天博士论文答辩。” 他点头:“嗯。” 井渺乖乖地坐着,席斯言打开手机放《卑鄙的我》第二部 给他看,轻轻捏他后颈:“坐直,不要离那么近。” 陈天若看的目瞪口呆。 她出国时席斯言身边还没有这么个人,这也是她回国第一回 见到这个传说中的人,他们以前的朋友圈子,提到席斯言就是个唉声叹气,提到井渺就是个算了不说了。 她十二岁认识他,如今都十多年过去了,她是真没见过这样温柔细致的席斯言。 “斯言哥毕业以后,想做什么呀?”她问。 这个问题倒是让所有人都感兴趣了。 不想回家继承母亲家业,也不想跟父亲进政界,整天醉心学术的公子哥,会做什么? 一个发小说:“斯言嘛,肯定是继续冲击知识高峰咯,他学的那个材料学,研究起来永无止境啊。” “咱们几个还是斯言最成器,27岁博士,国家级人才,各种专利拿到手软!” “是啊,关键还帅,还有钱!” 陈天若听着这些夸赞,也在心里认同。 是啊,没有比席斯言更好的人了。 席斯言只是笑笑,看他们说的热烈,也没有应答。 “哥哥,想吃橙子,像小黄人。”井渺忽然伸手指着不远处果盘里一整个的橙子。 席斯言半站起身拿过来:“要吃一整个吗?” 井渺又犹豫:“吃不下一整个。” “好,那我们一人一半。”席斯言就开始剥橙子。 王淞他们已经见惯不惯,陈天若她们却惊的下巴快掉了。 “他啊,切,做什么人才精英,我看他毕业回家当全职爹还差不多。”王淞冷哼,看到井渺坐着坐着就凑近手机的样子,也是下意识就提醒,“井渺,你再凑近点,眼睛就要进手机里了。” 席斯言回头,小孩已经瞬间坐直了。 王淞忽然为自己这条件反射羞耻,他直想打自己嘴巴,看多了席斯言怎么带孩子,他已经被污染了。 “做大学老师,过段时间就提交申请。”席斯言淡淡道。 陈天若大惊:“啊?为、为什么?” 不是老师不好,只是她觉得,太可惜,太浪费。 王淞没好气地替他解释:“他这能力走走关系做个单科目讲师,钱少但是休息时间多啊,方便他回家带孩子。” “嗯。”席斯言坦然承认,就着沾满橙汁的手一块一块喂给井渺吃。 陈天若脸上笑容僵了一瞬,她又很理解地接话:“当老师也很好呀,斯言哥哥做什么都很厉害。” “唔!酸!”井渺漂亮的五官皱在一起,浑身打颤。 席斯言赶紧摊开手到他嘴边:“吐出来。” 井渺微微张口,把没嚼完的的橙子吐在席斯言掌心,席斯言快速换手掏一颗糖出来:“自己剥开吃,甜的。” 陈天若这回彻底挂不住假笑。 王淞持续没眼看,大家都已经习惯了,陈天若的朋友也不敢多问,一场聚餐几乎是在欣赏席斯言如何带孩子。 吃完饭大家提议换个地方嗨一下,陈天若说她想起看看现在网上很红的顶楼夜店,旁的人自然没有不应的。 她眼尖的看见井渺后缩的动作,先一步站在井渺面前,笑嘻嘻地说:“渺渺?是吗,跟姐姐去玩吗?” 井渺摇头,往席斯言身后站。 她也不恼,笑的还是很甜:“听说那里的小哥哥唱歌很好听呢,也有很好吃的小吃,渺渺不去试试吗?” 他露出半张脸拒绝:“我不能吃宵夜,会不舒服,不舒服,哥哥要带我去医院,我不爱去医院。” 他的表述很寻常,语气也有大人的感觉,只是断句很别扭,像表达困难。 井渺在和席斯言交流的时候很顺畅,能说很多很长的话,但是一对着除他以外的人,就会陷入奇怪的卡顿和叙述。 陈天若一时反驳不了这样正经的理由,好像强行带着他去,就是在逼一个刚吃过头孢的人喝酒。 “你们去,我先带渺渺回去了。” 果然,这个傻子不去,席斯言也不去。 陈天若的脸色有些难看,她买最早的班机回国,落地了不回家,就奔着他来。结果一整天见不到人不说,吃一顿饭也说不上几句话,席斯言眼里根本没有她,他真的像带小孩出来的父亲,要陪他聊动画片,井渺碗里的菜每一片都是他夹,擦嘴、递水现在她主动提出第二场,席斯言也要陪着井渺回去。 “斯言哥,我们好不容易见面,要这么扫兴吗?”她脸色已经很难看,说出来的话有些冷。 王淞眼看不好,出来打圆场:“不然带着渺渺一起去,不吃东西,你就在旁边陪着他。” 没想到席斯言脸色也冷了两分:“他说了他不去。” 陈天若还想说话,王淞一把拉住,脸色笑着:“好,那你开车开慢点,下回再带渺渺出来。” 席斯言这才脸色好了一些:“嗯,玩得开心,记在我账上。” 第5章 往事(1) “小天,你非不死心,要回来触这一着,咱们从小认识,我也劝你句真心实意的,井渺和席斯言这辈子是绑了,人现在是过了明面的,叔叔阿姨都认下来的席家小少爷。你大好年纪,上赶着做一个大男人的后妈,没必要。”王淞开着车送陈天若回家,想尽量把话说的明白又不那么明白。 席斯言走了以后,大家都觉得没意思,就四散了。现在都已经不是二十来岁爱玩爱闹的年纪,大部分都有了家庭事业,每回出来就是赶个新鲜。席斯言和井渺,只要这两个人在,哪怕是习惯如王淞,对他们来说都是新鲜的。 有些东西,看得七七八八,说得破也说不破,总之这是正常的人生里,脱离轨道的部分。 陈天若冷哼:“他傻一辈子,席斯言养他一辈子?” 王淞叹气:“你走了三年,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微信上和你说的都是大概。反正哥就给你一句话,别说养他一辈子,井渺要是没了”王淞侧头,他们的车正路过跨江大桥,“喏,你席哥,分分钟跳江,把自己也送走。” 陈天若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井渺没了,席斯言活不成。”王淞说这话的时候没了吊儿郎当也没了怨气,他严肃又悲伤。 一开始,是井渺一条命拴在席斯言身上,没了席斯言,井渺不知道怎么活。 那个时候,席斯言每天抽一包烟,酒是不知节制的喝,云里雾里,叹气叹的仿佛死了老婆。提起井渺,他能砸了视线范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那时他也才二十四岁,正是大好的年纪,被一个死里逃生的傻子用道德枷锁绊着,甩不开又没办法心平气和的接受。 席家这么有钱,却解决不了一个脑子坏了的人。 他们家里很多人从政,多少双眼睛盯着,一个为了救自家独生子终身完蛋的年轻人,既能做让人褒奖的政绩,也能变成一把扎在心上的刀子。他们不能随便解决他,不能往最贵的疗养院送、往省外送、往国外送辗转了几个中产条件的亲戚收养照顾,都不行,无论怎么做,井渺都能一身狼狈地找回来。 他只认席斯言,别的一概不认。 如此反复几次,被对手拍到了井渺穿着单薄,大雨里抱着膝盖蹲在席家大门口的图片四处发散。 席家没了办法,只好对外说收养了做干儿子。 可是这个干儿子不认养父母,只认哥哥。 那段时间席斯言恨透了井渺,恶语相向,也时常会动手甩开他、推开他,最绝望的一次,他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掐到满脸通红翻白眼,白皙的脖颈上留下骇人的指印。 他那时真想杀了他。 他是欠了井渺一条命,可是他不是故意的,是井渺扑上来推开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席斯言松开井渺,蹲着哭,说要把一条命赔给井渺。 差点被暴怒的席斯言送走的井渺,挣扎着爬到他身边说“哥哥别哭,我以后会乖,不会惹哥哥生气”。 他说哥哥你打我吧,哥哥你骂我吧。 席斯言眼睛都是红血丝,恶狠狠地盯着井渺。 井渺吓得身子发抖,他说哥哥我去外面蹲着,不要生气了。 他的衣服被他扯的七零八落,在零下几度的数九寒天,井渺站起来就往门外走。 没有赌气,没有故意,他七岁的逻辑思维里只是不想让席斯言再生气。 井渺打开席家里宅的门,风雪就吹进来,他就轻轻关了门,蹲在门口一遍遍说哥哥不要生气。 他记得上次蹲在外面的门口,席斯言发了很大的火,说他是故意的,故意要给别人看。 这回他就轻轻地,躲在没人看得见的石柱后,整个人坐在已经落了一拳头深的雪上。 席斯言就与他一门之隔。 井渺在门外说希望雪爷爷保佑哥哥不要生气了,席斯言就在门内靠着门板哭。 席斯言绝望地想,他的人生毁了,他被吊死了。 那次以后,席斯言放弃了挣扎。 井渺在外面坐了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烧的滚烫,席斯言抱着他深夜开车去自家私人医院看病。 医生说他烧到快39度,本来就脑子里一块东西压着人是傻的,这样烧下去 “算了,大不了彻底变成个只知道流口水的傻子。”医生没好气地说,装作没看见井渺脖子上已经变紫的掐痕。 席斯言就坐在他的病床旁边,握着他另一只手说对不起。 就算是病中的井渺,也只会翻来覆去地喊哥哥。 井渺好了以后,席斯言彻底改了以前的态度,开始真的像个哥哥。这是井渺来席家的第二年,席家金尊玉贵的少爷学会了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学会了怎么事无巨细的照顾小孩。 开始席家父母还觉得欣慰。 第一年席斯言的反抗本来还让他们很失望,这个男孩子为了救他变成这副鬼样子,大好的人生倒回了七岁,席斯言和席家给他什么补偿都是应该的。席家的条件,多养十个都不成问题,不过是雇人照顾一个傻子一辈子到死罢了。只是现实和预想有一点偏差,就是这个傻子对自己的儿子有种过分的依赖,从他醒来那一刻就是如此,这样的行为给席斯言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他从小就是有主意的,不怎么受管束,最不喜欢被绑着,这样突如其来的累赘,让他一时无法接受,苏皖和席玉城也是能理解的。 但是也不能对救命恩人太过分。 所以席斯言变了以后,他们还觉得挺开心的,觉得席斯言终于长大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样的欣慰没持续多久,苏皖开始发现一些端倪。 她原来也不是很重视这个名义上的养子,逢场作秀,保井渺吃穿不愁,别被有心人抓了把柄就行。 割裂点就是某天突然转性不发疯的席斯言对井渺很好,好的太过头了。 她脑子价值一个亿的儿子,忽然就成了某种家政服务爱好者,关于井渺的事巴不得连洗澡都亲力亲为。井渺也莫名其妙被他养的娇贵起来。 席斯言不陪着,就不动筷子吃饭;席斯言不回家,就不吃药不睡觉;席斯言去上学,他就一个人偷偷躲房间里一哭一整天,不吃不喝不沟通。 起初苏皖不让人告诉席斯言这种情况,那段时间他有个很重要的研讨会,苏皖不想儿子分心。一个星期后,席斯言忽然质问家里的煮饭阿姨,为什么井渺瘦了,说他腰围掉了至少四公分。 他生气的样子骇人,那个阿姨只能哆嗦着说实话,其实白天席斯言不在家的时候,井渺根本不出房间。 他和苏皖生了很大一通气。 苏皖本是为了自己儿子好,反而被气笑:“他是被饿死了吗?我不是怕分你的心吗?你那个研讨会那么重要!” “妈,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今天没好好吃饭瘦一大圈,再过段时间,饿死也不是没可能。”席斯言冷冷说。 苏皖跟他吵:“那傻子和你告的状?” 席斯言冷笑:“他要告状第一天就告了,是我疏忽了,没有每天问他吃了什么,我以为家里人挺让我放心的。” 他不欲和苏皖多讲道理,没过几天,趁她出去做美容的时候,席斯言就收拾了东西带着井渺住去了学校附近。 他在这几天里,置办了一套公寓,什么生活用具监控安保都准备了个齐全,就这样带着井渺离开席家老宅。 苏皖盛怒之余开始发觉不对,她作为席斯言的母亲,也作为一个敏感的女性,觉得可能会有一些令她毛骨悚然的事发生。 那时席玉城安慰她,孩子大了总要一些个人空间,他不住校,住在学校附近也没什么不好。 苏皖无法反驳,席斯言打小主意大,从来不是他们能轻易左右的。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踏实,席斯言生气的样子,他说井渺腰围掉了四公分的样子。 他为什么知道井渺的腰围?是不是每天都在量? 果不其然,苏皖担心的事成了真。 席斯言搬走的第三个月,她实在忍不住,估摸着席斯言上课的时间,搞了他公寓的钥匙想悄悄摸到他们的住处看看。 结果那天很不凑巧,因为井渺着了凉,有点感冒发烧,生病的井渺黏人的紧,一会见不到席斯言就开始哭。席斯言就请了假在家陪他。苏皖做贼似的开门,看到的就是自家儿子抱着那个傻子在客厅看电视。 边看还边剥煮花生喂他,井渺笑着用额头去蹭席斯言的脸,席斯言捏他耳朵逗他笑,然后把他抱在胸前摸背脊。 形状亲密无间,她差点晕厥过去。 第6章 往事(2) 苏皖回来以后开始计划送走井渺。她打电话的手在抖,却出奇的冷静。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问题在哪里,却没办法把罪恶安到自己儿子头上。 她派人在公寓蹲了半个月,终于逮着一个席斯言不在的时候,直接绑走了井渺。 苏皖后来回想起那时候的事,除了悔恨还有不甘。 她计划绑到人就直接把井渺送意大利,临走前她却想和井渺说几句话。事情过去没几天,她还没完全想通的时候,有时会想不该去和井渺说那几句话,应该直接送走,送走了是不是再没有那么多的事?更多的时候,她后悔她做的每一件事。 过去一年,井渺都叫她姑姑。 她教井渺叫自己干妈,井渺固执地厉害,说她是哥哥的妈妈,就该叫姑姑。 她是生意场上混了几十年的老手,什么场面都见过,明着送走人就还是得光明正大开诚布公,否则会对席玉城的仕途有影响,所以她走了些黑路,找的不是一群好人。那群人对井渺并不温柔,她看到他的时候,他还被粗暴的绑着,手腕脚腕都勒得通红,一脸的眼泪。 苏皖想,她一开始还是挺喜欢井渺的。 救了自己儿子的恩人,虽然只有七岁的智商,可是他很乖巧懂事,长得又好看,怎么狼狈都是好看的,也许别人见了还要夸她怎么这么会生会养,两个儿子都是人间极品。 偏偏造化弄人,都怪她,如果一开始不是逼着席斯言去做个有担当的大人,如果承担这份责任的人是她自己,是不是就不会 她不会失去一个正常的儿子,养出感情以后还能多一个漂亮的儿子。 “我会让人照顾你一辈子的,你放过我儿子。” 井渺哭着喊:“哥哥!哥哥救我!” 她失去理智,狠狠地打了这个男孩一巴掌,井渺嘴角开始流血。 他疼,整张脸仿佛打了麻药,却压不过心里的害怕:“求求姑姑,把哥哥还给我,求求姑姑,渺渺会乖的,我不会再乱吃糖了,求求姑姑了!” “你哥哥不要你了,别再叫他!”她冷漠地说话,井渺还在边哭边喊。 她没有这么恨过,将心里全部的怨气用一个又一个巴掌发泄在井渺身上。 五次?还是六次? 苏皖不记得了,她看到井渺一张脸被她打得面目全非,才稍微冷静下来,那时她恶毒地想,是这张脸,都是这张脸的错,这张脸毁了,席斯言就能醒过来。 那时井渺被关在某个房屋的地下室,只等晚上就送去坐飞机。 这时她接到了席玉城的电话,说儿子闹自杀。 听听,多陌生的几个字,席斯言在闹自杀。 苏皖脑子一团浆糊,回到席家的时候,她就看着自己的儿子拿着一把锋利的瑞士军刀往自己大腿上扎。 她吓得尖叫。 席斯言故意穿着白色的长裤,血渗出来的时候触目惊心。 他下手太快,根本没有给父母和他谈判的时间。 “妈,把井渺还给我。”他脸都白了,说话却冷静。 苏皖求他包扎,求他醒醒。 席斯言不为所动,依然说这句话:“把井渺还给我。” 他不问你把人带去了哪里,也不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让苏皖把人还给他。 席玉城颤着哭腔打给王淞和席斯言另外一个关系很好的发小甘自森,他已经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席斯言冷静下来,只能求助他的同龄人。 “小言!渺渺不在这里啊,爸爸真的不知道,你先来包扎好不好?” 席斯言只是笑:“我知道爸爸不知道,所以我一直在等妈。” 他们的房子里装了很多监控,回到家看见井渺不在,席斯言就查,再想想半个月前苏皖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夺门而出的画面,不难推理出始作俑者是谁。 苏皖心脏骤停,席玉城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妈,你要怎么样才肯把人还我?” 王淞和甘自森家就在席家旁边不远,跑着过来也没花几分钟,他们差点三观碎在这一天。 席斯言左腿流着血,一只手把刀刃抵着自己的脖子,这么疯魔的动作,他的表情却出奇的冷静。 别提有多诡异。 “妈,你不用送走他,很麻烦。一个孤儿,没有一点社会关系,他死了,都没人会在乎。”席斯言淡淡地笑,“妈,我很累,每一天都很累,想到因为你把他送走而我要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去找、去翻,我就累的不想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像在说今天上课累死了一样。 “可是他还活着,我又不能死。你别这么折磨我,你弄死他,尸体摆在我面前,我也好一了百了。” 苏皖养了二十六年的儿子,这个人从她肚子里出来,留着她的血,被她养大。 现在平静地说自己不想活了,想要跟着井渺去死。 “妈,你可怜可怜我吧。” 直到他的脖颈开始渗血,苏皖终于妥协了。 她哭着打电话叫人把井渺送来,这十几分钟之内,她像老了十岁。 甘自深家代代学医,他在看到席斯言腿上的血以后就赶快叫家里的人送来了全套的急救品。苏皖妥协,席斯言也放下刀。 甘自深和王淞吓得说不出话,上去把他按在地上给他处理伤口。 剪开他的裤腿,甘自森小松了一口气,还好,席斯言没对自己下死手,也没伤到大动脉,他嘴上语无伦次地安慰席斯言:“没事没事,不深,就是吓人“ 席斯言轻松地笑笑:“我知道,我没真用力扎自己。” 他还要这么用力?扎穿?甘自森简直想打他一拳让他醒醒。 等他先简单处理包扎完,一张出租车带着井渺来了,他们第二次看见了失控的席斯言。那些人看井渺被雇主打巴掌,以为是什么不要紧的,见他被扇的脸肿变形,还是说不出来的靡艳漂亮,甚至比之前完好无损更有诱惑力。 嘴角渗血,显得肤色更白,锁骨精巧诱人,一双腿又直又长,细腰翘臀,怎么看都是让人想入非非的美人。 这些人,荤素不忌,男女通吃,就动了下流心思。 井渺虽然智力只是七岁孩子,但是有廉耻心,也知道什么是危险。 他拼了命反抗,往地面上跑,被一把从楼梯上扯下来,结果摔断了腿。 他们笑着侮辱他,井渺只在骨折的巨痛里一遍遍喊哥哥。 这时候苏皖电话来了,让把人带来,这些人的龌龊行径才没得以实施。 他们自然不能公开透明的出现在全是高官贵人的别墅群里出现,就打了一张出租车,塞了司机一大笔钱,随便把井渺扔上去,神智不清的井渺被带回席家。 司机本来想把他扶下来,但是井渺尖叫着不让人碰,他是自己爬到席家的,从出租车下来,一步一步爬到人群聚集的里屋门口。 他一条腿骨折,根本无法站立,浑身衣服破碎,哭着喊席斯言。 苏皖被这样破碎不堪的井渺震住,她只是打了他几下,怎么会这样? 席斯言顾不得自己的伤口,冲上去脱了衣服把人裹着抱起来,带着哭腔问他怎么了? “腿腿疼,哥哥,腿疼,别不要渺渺。” 甘自深冲过来,只是捏了一下井渺的膝盖骨,就脸色一变:“好像骨折了。快!叫救护车!” 席斯言一愣,很冷静地看着甘自深和救护车将昏迷不醒的井渺带走,突然就再次拿起来那把瑞士军刀。 席玉城眼皮一跳,把苏皖往自己身后护:“席斯言!你是不是疯了!” 王淞过来拉他,他只是站着不动,用刀指着苏皖,自己的母亲。 “母债子偿,天经地义,我妈的罪过,我来担。”他发了疯抬手要朝着自己大腿再扎一刀。 “斯言!”苏皖和席玉城吓得扑上来不顾一切地阻拦,王淞下意识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那把刀飞了出去,席斯言也晕了过去。 苏皖跪着哭,嘴里一直念叨怎么会这样? 他的儿子,为了一个傻子,为了另一个男人,不要父母,也不要自己了。 而她又做了什么,害一个本来身体就不好的孩子断了腿。 第7章 往事(3) 席斯言好了以后,和苏皖说了一句妈对不起,然后就彻底搬出了席家。 他是领国家科研补贴的人才,又不是个爱挥霍的花花公子,手里攒了很多钱。席斯言换了个地方,用井渺的名字买了一栋三层小别墅,请了一个老实善良的阿姨,平时学校不忙的时候,他就带着井渺住那栋小院里。 只是井渺,病了很久。 他害怕人,总在夜里惊醒,不敢照镜子,害怕地板,害怕楼梯。 席斯言后来把那天发生的事调查了清楚,那些人被他抓起来,以黑制黑,揍到拳头出血,揍到几个大男人尿失禁。 他问:“你们哪只手碰了他哪里?” 那些人被打的不敢答,他就拼命的打,但是不打死,每一个都断了一条腿一只手瞎了一只眼,然后再丢上偷渡的船,不知道送去哪里,可能死在路上,也可能去非洲。 那日井渺爬回家的惨状被很多人看见,席斯言扭了一个人以绑架拐卖席家小儿子的罪名送进了监狱。 席玉城在听到苏皖找的人是何种下场时,既觉得出乎意料,也觉得理所应当,他甚至松了一口气,儿子没有冲动杀人。 他什么都算的明白,要井渺受过的罪十倍百倍还给对方,对自己的母亲,他选择了诛心。 这个快六十岁的男人觉得身心俱疲,他后来了解了整件事,痛斥苏皖才是疯了。 苏皖哭着说后悔,说她去给井渺赔罪,席玉城说你先从心里彻底接受了井渺,再说吧。 他不觉得席斯言爱上井渺是什么不能被接受的事。 他的儿子他最清楚,凡事只有他自己愿意,没有人可以强迫。 其实追根溯源还挺容易想通的,井渺来家里这两年,席斯言从按部就班的报恩到突然疯癫全力抵抗,再到完全接受。 中间发生了什么席玉城不用知道,他只要知道席斯言自己应该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才去面对接受了自己。 这样很好,人活一世嘛。 席玉城想,这事本来有很好的结果,反正席家又不是什么有皇位要继承的家庭,孩子嘛以后可以去领养,没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了,只要席斯言高兴,只要他觉得幸福。 苏皖想明白的太晚,她用尽全力想要弥补,煞有介事的培训家里每一个人如何重视井渺,主动去了解了同性恋这个群体,她把“所有爱都是平等的。”这句话改成微信签名,去认真装修井渺的房间,转头又想他们两个回来应该是住在一起,又把席斯言的房间给扩开了,她只是偶尔还纠结一点,席斯言这样,算不算恋童。 可是席斯言一直不回来,她想去道歉,儿子不让她见井渺,他平静的告诉母亲,井渺的应激症很严重。 席玉城安慰她,我们再等等吧。 井渺一开始连席斯言都不碰,人一靠近就抱头尖叫,看到地板会尖叫,看到楼梯也会尖叫,晚上睡觉如果中途惊醒,可以折腾席斯言哄一整夜。 照镜子的时候会摸着自己的脸跪着哭,看到席斯言抬下手都会惊慌失措地求饶。 长久的阴影和折磨让这个心智只有七岁的男人想到了死亡。 他开始想尽办法的自杀,有时候是刀,有时候去爬窗台,有时候是在泡澡的时候企图把自己溺死。 他哭着求席斯言让他去死:“哥哥让我死吧,求求你了,我不要、不要被摸,不要被脱衣度,求求哥哥了。” 他说哥哥你救救我。 席斯言精疲力尽地抱着井渺,怀里的人用尽全力挣扎:“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渺渺也救救我吧。” 你救过我一次了,就再救我一次吧。 他们抱在一起哭,一个尖声狂啸,一个默默流泪。 席斯言抱着他,紧紧地箍在怀里,任井渺崩溃绝望都不放手,就这样度过一天一夜。 再醒来的时候,井渺不再抗拒他的亲近了,他开始病态的依赖起席斯言来。 害怕地板和楼梯,席斯言只能把他抱起来。起初也想过拆了别墅里的楼梯,但是席斯言下了决心要让他好起来,要能面对所有心里创伤,就一点点引导他,从抱上抱下,到能拉着他慢慢地走,到逐渐好起来。 中途井渺还发过一次病,在席斯言在卫生间洗澡的几分钟里,他叫他,席斯言没有听见。 井渺的认知瞬间再次出现偏差,他以为自己又被带走,没有席斯言的环境都是地狱,他毫不犹豫就要从三楼跳下去。 还好煮饭的蒋阿姨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两个人摔在地上,从卫生间出来的席斯言差点魂飞魄散。 蒋阿姨哭着说:“我在那个房间打扫完卫生出来,就看到他突然去爬窗户,毫不犹豫的” 席斯言送蒋阿姨去医院休息了几天,给了她很多钱,还放两星期假。 蒋阿姨说不用不用,举手之劳。 席斯言却是郑重地说:“要谢的,你救了两条命。” 井渺的,和,我的。 “如果可以,希望您以后和我签长期合同,帮忙照顾我们家孩子。” 蒋阿姨自然高兴地答应。她做饭好吃,为人和蔼善良嘴巴又严实,知道井渺的毛病以后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平时席斯言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她都自觉守着井渺,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和他说话。 她是井渺难得愿意接触的人,会乖乖叫她婆婆。 井渺叫她婆婆那天,她高兴地告诉席斯言小少爷和她说话了,做了一桌子好菜。 这样善良温和的长辈,又救了他们两条命,席斯言心里给她记着恩情。 那两个星期,席斯言寸步不离地守着井渺。 井渺病态地离不开席斯言,席斯言也病态地把他一举一动全拴在自己身上,那时他们在别墅的壁炉前,席斯言抱着他用平板看动画片。 外面在下雪,又是一年年末,寒冷的冬,外面是各种烟花的声音,隐约能听到期待着跨年的人群声。室内恒温20度,他们靠着懒人沙发,小孩就半躺在他的怀里,席斯言低下头就能吻到他的脖颈,他们带着一副降噪耳机,两个人映着温暖的壁炉光,相依相偎。 “哥哥。”井渺轻声喊他,“新年快乐哥哥。”他指着平板右上角跳成00:00的地方,转过头笑着对他说。 席斯言抬起头来看,看他干净的眼睛。 “新年快乐,宝宝。” 井渺笑的甜:“我可以许愿吗哥哥?” “没有蛋糕也要许愿?”席斯言把人抱得更紧些,“那就许愿。” 他放下平板,学动画片里的小女生双手交叉紧握:“我想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零点的大礼花在窗外绽放,井渺兴奋地手舞足蹈:“哥哥!是烟花!”他瘸着一条腿站起来要去看。 席斯言把人拉回来,让他叉开腿坐在自己身上,面对面抱着他:“烟花和哥哥,要哪个?” 井渺想都没想就抱住他的脖子,不停在他脸上蹭:“要哥哥!” 席斯言想,如果人生能永远这样。 房子的产权只有七十年,父母会慢慢变老,如果有了孩子,孩子也会长大离开。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永远都属于他,除了井渺。 第8章 心理 王淞笑的无奈,他想起自从那事后,席斯言对井渺疯魔的保护。 井渺虽然被苏皖狠狠打了几巴掌,但是他年纪不大,席斯言又养得小心,没过多久就恢复如初,精致貌美的像瓷娃娃。 可是席斯言还是常常心惊,听到鼓掌的声音都会突然转过去捧着井渺的脸,再把人抱在怀里哄:“别怕,别怕,渺渺别怕。” 井渺的ptsd好了,席斯言的却刻进了骨。 王淞说:“井渺没了,席斯言也活不成。” 陈天若手脚开始发凉,她听的清楚明白,却还是有些不甘心,想装糊涂:“没有啊,我没要他们两个分开,井渺怎么可能没了?哈哈,你说什么呢,我们可以一起照看这个弟弟啊” 王淞打断他:“你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小天。” “什么啊,我就是在认真说啊,我没有要送走井渺” “你在做小三,你在试图弯掰直,非要我说这么明白?你们女孩子比我们懂一万倍吧,那是弟弟吗?那是他席斯言的骨头是他的五脏六腑是他的命!我们认识十多年了吧,你见过这样的席斯言吗小天?见过他伸着手让人把垃圾吐在他手心里吗?见过他巴不得把米一粒一粒掰碎了喂人吃吗?他一年没回家,没找家里要过一分钱,他妈差点去给井渺跪着认错,然后呢?连井渺面都见不着!你你哪来的自信,他不是不会爱人,他是太会了。” 王淞锤了一下方向盘,眼里有泪光:“他父母差点没了独生子,我差点没了兄弟。我以前恨死井渺了,可是后来想通了。你看,他救了席斯言一条命,席斯言还他一辈子,是不是,还挺合理的?” 他把车停在陈天若家门口。 语重心长:“听哥一句话,好男人多得是,这个就算了。” 陈天若木讷地点头,下了车。 她在进家门前默默流了眼泪:“那我呢,喜欢了他十多年的那个我呢?” 席斯言认真地找了一份考研数学的真题,让井渺做。 他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就做完了,喜滋滋地递给席斯言,像摇着尾巴等夸奖的狗狗。 席斯言摸他的头:“渺渺真厉害,等哥哥一会,哥哥给你改卷。” 他问:“改卷就是要在上面写分数吗?” 席斯言点头:“嗯,看看渺渺有没有乱写?” 井渺赶紧表诚心:“没有没有,我很认真,没有乱写的。” 十分钟后,席斯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满分。 他努力端详了一下井渺,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过于关注他的生活状况,忽略了很多东西。 比如井渺可以看全英文没有字幕的复仇者联盟,还能跟着用标准的美式口音重复台词;比如他在陪自己赶论文的时候,会在自己的文献上做生僻词翻译;再比如上次,他在做材料合成计算,六位数的复合算数,他还没用计算器按出答案,他就告诉他是多少 他想他得尽快带着井渺去做检查。 那个时候他的主治医生说过,井渺脑子里的小肿块压迫着他的神经,是很难再恢复正常了,长在错综复杂的脑内神经梢的小血块,开颅取掉成功率很低很低,目前国内外没有人敢轻易接这个手术。 但是并不代表就没有希望,精神科专家说井渺的智商很高,接受能力很强,随着时间的增长和外界事物的刺激,也许他的智力水平会慢慢成长,从心理学上来说,就像失忆的人得到打开记忆的契机,当他有了渴望成长的自主意思,也许会慢慢趋向一个成年人。 那个时候的井渺,测试结果是七岁的感知,却能做初中数学题的智商。 他现在能听懂英文,做高等数学,那么是几岁的感知? 席斯言有些不敢想,他一直把他当七岁的人照顾,却没想过现在的井渺可能是十几岁,那他是不是要改变和他的相处模式? 十几岁的男孩子,想要什么样的哥哥? “哥哥?”井渺喊他。 席斯言回过神来,他看着井渺期待的眼神,松了严肃的神情:“渺渺,几乎全对了,你太厉害了,想要什么奖励?明天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做。” 井渺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什么奖励都可以吗?” “嗯,当然。” 他爬到席斯言腿上,□□坐在他身上,搂着席斯言的脖子,指着自己的嘴巴撒娇:“能要哥哥,像晚上睡觉那样,亲亲我吗?” 席斯言呼吸一窒。 他从没在井渺清醒的时候吻过他。他们夜夜睡在一起,井渺又黏他黏的紧,他总有难以忍受的时候,就会在他睡着的时候,压抑着呼吸和欲念,亲吻他。 起初是经常亲吻的头顶和眉目,后来就是脖颈和锁骨,或者把他的手牵起来一根根吻,再后来就得寸进尺,捏着他的下巴,亲的难舍难分,亲到他总在卫生间里一待就很久。 井渺从来没醒过,他以为他不知道。 “你知道?”席斯言声音有些发抖,他不确定现在席斯言的心理年龄,如果还是七岁,在经历过险些被人猥亵□□的阴影后,他会怎么想。 席斯言抱着他的腰,眼神晦暗。 井渺点头:“知道的哥哥。” “装睡?那为什么不推开我?” “没有装睡哥哥。”他摇头,“是被哥哥亲醒的。我醒的时候哥哥都只抱我,只亲我的额头,睡着了哥哥才会这样靠近我,我不敢醒。” 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二十一岁的井渺,这和勾引有什么区别? 顶着这样魅惑的脸,用纯洁的眼神,说着撩人的话。 席斯言喉咙发痒:“你你没觉得有问题吗?你还小,我这样对你,你害怕吗?” “我不小!”井渺用力反驳,用手锤他胸口,“我不小!我不害怕!” “你多大?”席斯言抓住井渺乱动的手问。 多大? 他不知道。 井渺陷入迷茫,他对人的年龄没有界限感,他想不起自己以前有多大,也不知道席斯言有多大。 “我不知道哥哥、哥哥有多大?” 席斯言循循善诱:“我27,你知道27是什么概念吗?你不是看《卑鄙的我》吗?格鲁和露西,他们结婚了,他们接吻了,哥哥就是那个年纪的大小,可以结婚可以接吻的大。宝宝呢?你是那三个小孩里的哪一个?” 井渺陷入思考,然后认真说:“那我也有27,我不是小孩,我要和哥哥结婚,是不是就要和哥哥一样大?” 席斯言笑出声来。 气氛不算很好,他们刚刚做完了一张试卷,现在像在和小孩讲道理,总之不是特别暧昧的氛围。 席斯言捏着他的下巴就亲吻他,攻城掠地毫不手软,他抱他用力又急切,手顺着他柔软宽松的睡衣下摆就轻触井渺的皮肤。 他的肾、胃、肋骨到胸肺。 席斯言又骤然松开他,井渺还在突如其来的心跳交换里没醒过神。 席斯言就抱着他酸了眼眶和鼻子,心窝里的痛感袭来的太快,车鸣声、撞击声、尖叫声一下子冲进他的耳朵,像骤然被剥夺了呼吸,他急切地喘息。 那场车祸,井渺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太强的冲撞让他的肋骨断裂,碎骨戳在他的器官上,不停出血。手术做了一个又一个,几百万几百万的花出去,病危通知书下一次又一次,才救回井渺一条命。 他只是碰到,就想到这具孱弱的身体里面替他遭过的罪,就心痛的不能呼吸。 “哥哥不要哭……”井渺好像知道他在难过什么,抱着他安慰,“我不疼的,都好了哥哥。” 那夜他们抱在一起,井渺像一只搁浅上岸的鱼,只会摆动尾巴。 井渺直接精疲力尽地睡了过去。 席斯言无奈又喜爱,没有专业医生的一纸诊断,他不敢确定现在的井渺是几岁,不敢做更多。他想起来去卫生间解决一下自己的欲望,被无意识地井渺拉住:“哥哥不要走。” 有些幸福的烦恼。 席斯言不用去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他做好了养一辈子小孩的准备,一扇门让他在“井渺的哥哥”和“冷漠的席斯言”之间切换,他会永远得不到满足,但是又永远满足。 现在好像一切又有了变化,井渺完全无法离开自己,也在慢慢长大。 可是等他恢复到成年人的感知时,还会这样连睡觉都不放手吗? 第9章 献祭 过了两天席斯言连哄带骗拖着井渺去了医院,因为之前的事,井渺对医院也产生了新的抗拒,还好他这一年来身体没有大问题,席斯言也就尽量避免带他去医院,都是请甘自深或者请之前井渺的主治医师来家里看病。 但是这回没那么兵荒马乱了,开始也是又哭又闹,席斯言把他抱上床诱惑说:“渺渺不乖乖去医院做一回检查,哥哥不信你是大孩子,晚上就不亲你,我会和别的大孩子结婚亲吻。” 井渺果然吓得不行,边哭边穿衣服说不许他和别人结婚,仿佛做了极大的牺牲。 席斯言笑着把他抱着亲了很久才顺利带到医院。 做完全身检查的井渺在心理医生的诊室一待就是两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井渺心情好像好了很多,兴致勃勃地说晚上想吃鸡蛋羹,席斯言捏他鼻子说好,让他乖乖和医生的助理姐姐待一会,他要单独和医生说话。 “所以,他现在的感知已经有十三四岁了吗?”席斯言有点不确定,表达自己的感受,“可是我很多时候还是觉得他不像个青少年。” 林颂笑笑,和他解释:“井渺的情况有点特殊。他对你和对别人,是两种不同的模式。” 席斯言不太懂。 “我们沟通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具备独立交流的能力了,虽然说话表达不太顺畅,但是逻辑和行为完全是合理的。” 林颂打开录音让他听。 “看到外面下雨,哥哥,早上出门,书包是,平的。装了伞的,书包,会鼓起来,所以哥哥,没有带伞,回家的时候,会淋湿,所以,要去接哥哥。” 这是在说毕业答辩那天去接他的原因,席斯言一下子想起很多东西。 他不经常带他出门,井渺也更喜欢在家里,但是也偶尔会跟着席斯言见他的发小。比如和发小在一起时,他们和他说话,他也会应答,但是会奇怪的停顿,且没有太多情绪泄露。 王淞开始还提醒席斯言注意这件事,别发展成结巴。 席斯言从没担心过这个问题,他们交流从来不会这样,井渺能和他说又多又长的话,语句通顺,会有很多语气,会撒娇会委屈会开心会抱怨。 “他的潜意识由于完全信任你,会保留孩子的形态,这是井渺对亲疏的划分方式,当然也有席先生给他营造的生活环境过于伊甸园的原因。面对别人的时候,他会努力的融入,可能因为在他的认知范围里没有同龄人,都是大人,一个小孩被迫和大人同环境,就会学习大人的行为模式来和别人沟通,你可以理解为他奇怪的停顿是在……故作深沉?” 席斯言完全呆住。 “我的诊断是这样的席先生,根据脑科医生客观的病历描述来看,因为那个小血块的原因,井渺完全恢复到出事前的精神状态是不太可能了,但是由于他情感的认知突破了七岁小孩的屏障,目前他已经在完全自主成长的阶段了。 简而言之,他因为有了情感需求,所以自己想要长大。”林颂看了看面前这个英俊的年轻人,“我的建议是,您可以尝试让他担负起一点责任,比如养个小动物,承担照顾的角色,根据他出事前的人生经历来看,他还是不适合去大集体和社会里,可以试试让他先小范围的接触群体环境,这样有助于加快他对世界的感知进步,生活模式和接触的东西都可以替换为初中生能接受的东西。” 席斯言认真记录点头,没有丝毫犹豫,脑海里已经在盘算在家里装游戏机、买手办,他的动画片可以全部换,不用再看名侦探柯南的漫画书,可以换些名著了,国外的甚至可以直接用原文版。 林颂干咳了两声:“咳咳,席先生,还有一件事。” “什么?” “关于我刚才说的,井渺的情感需求导致他有了自主成长意识这件事。” 席斯言带着井渺去了一家很大的猫犬舍。 “哥哥带我来看小猫小狗吗?”井渺兴奋地抓着他的手臂。 “嗯。”他摸他的头,“渺渺想养小猫还是小狗?” 井渺有些没反应过来,很久才愣愣地说:“我可以养吗?” 席斯言笑:“可以啊,我们一起养一只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想要小狗可以吗哥哥!”井渺开心地抱他。 “可以,渺渺为什么喜欢小狗?小猫好像养起来要省事一些,养小狗的话,渺渺要每天遛它哦。” 井渺认真地想了想说:“嗯……因为每次哥哥摸我的头,我会很开心,小狗被摸头也会很开心,会呼噜呼噜摇尾巴,我觉得比较像我。”他笑出梨涡,“如果我有尾巴,我也会对着哥哥摇起来。” ——井渺的情感需求导致他有了自主成长意识这件事。 ——席先生,他喜欢你,沉睡的神经告诉他如果他是一个七岁小孩,是不能和你在一起的,所以要长大。 ——其实我很少见过这样的病例席先生,他有限的人生意识不是对你单纯的索取,他发觉自己有渴求的那一刻想到的不是得到而是付出。把井渺完全围绕你而存活的人生观代入在成年人的爱情里,可以被称之为献祭。 林颂在说这些的时候尽量学术又逻辑性强,他不知道席斯言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孩子爱上自己这种事,所以需要委婉地表达。 他低头看着抽屉里井渺留下的卡片。 他和井渺说:“你有没有想要对哥哥说,又不能直接说出来的话,可以写给医生,我会给你保密。” 井渺想了想,握着笔在白色的卡片上,用漂亮的行楷写下一句话: “哥哥和我睡觉的时候,可以不要放开我的手吗?” 他看看这句话又看看陷入呆滞的席斯言。 林颂有时候觉得,席斯言比井渺更需要看心理医生。就像井渺面对席斯言和旁人会切换行为语言模式一样,席斯言对井渺和别人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不同的是,井渺的两面性是成长中合理的行为,席斯言的阴阳转化是严重的心理疾病。 他不知道这样的原因是什么,一个人展现出极端的两面差异,是很危险的,严重的话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人格分裂。 林颂负责井渺三年,席斯言都在他身边,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他眼睁睁看着席斯言越来越割裂,从职业本能的角度出发,他很想要出手干预,尤其在今天和井渺沟通结束后。 他直觉席斯言的割裂压力来自于井渺对他变质的感情。 “如果你觉得有压力,可以尝试离井渺远一些,他已经逐渐在接近成年人的意识,也许从你身边离开一段时间,很多东西会随着年龄心智的成长淡化“ “不要!“席斯言失声打断他,然后又恢复平静,”不用,我知道了,谢谢林医生。” “席先生。”林颂叫住他,“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抽出时间和我聊一下。” 席斯言起身,礼貌道别:“抱歉,我不需要。” 林颂叹了一口气,还是不放弃地追出来,片刻之后,他回了自己的诊疗室,笑了笑。 他看到蹲在井渺脚边笑着帮他拉外套拉链的席斯言,听着井渺说话就笑意直达太阳穴的模样。 他好像错误地判断了一些东西。 有的人在剖开自己献祭,有的人早就化成了灰烬。 爱是,一起死,又相伴而生。 席斯言再摸他的头:“好,我们养狗狗。” 他拉着井渺的手,和他坦然地走在阳光下的世界,两个俊美的男人手牵手在一起,一个脸上都是新奇和笑意,一个脸上都是温柔。 他们好像不该在一起,又好像天生一对。 “柯基。”井渺停在一个玻璃橱窗面前,里面睡着一只漂亮的小短腿,耳朵一动一动,可爱的井渺要化了。 犬舍老板热情地介绍这只柯基的花色品相血统多么好,把睡着的小家伙拎出来给他们看:“看看,可爱着呢,这只性格很温顺的,平时我把它和别的柯基放在一起,它都不闹的!每个看到它的人都喜欢它,就是嫌贵。”他看看井渺和席斯言的穿衣打扮,心里有了谱,“好的哪能不贵呢,对吧?” 井渺喜欢的紧,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刚睡醒的小家伙看到它似乎还有些迷茫,然后就顺从地蹭蹭井渺的手心。 “好可爱好可爱!哥哥,好可爱!”井渺用自己的额头去抵小柯基的额头,嘴里不停重复可爱。 “就这只了老板。”席斯言揽他肩膀,“来,渺渺,听听老板教你怎么照顾小狗狗。” “嗯嗯!”他抱着这只幼犬,跟着席斯言往里走。 “井渺?” 席斯言和井渺都抬起头来。 一个穿着围裙抱着一只小博美的青年怔怔地看着井渺,他把狗随意往旁边的橱窗里一关,快步跑过来:“井渺!真的是你!天啊,你、你还活着!怎么这么久没消息?” 井渺下意识地往席斯言身后躲,又一派镇静的和这个人打招呼:“你好。” 江弘岳愣了愣:“你你不记得我了?” 他再次上前一步,想要接近井渺,席斯言微微抬了手:“不好意思,他” “我生了病,以前的事,不记得了,不好意思。”席斯言愣了一瞬,回头看正在故作深沉的井渺,犹豫了一秒,收了手。 江弘岳泄了气:“这样啊。”他这才注意到井渺身边高大英俊的男人,一瞬电光火石,“席斯言?材料学院的席斯言?” 席斯言也理解了目前的境况,这个应该是井渺的同学,大家都是华大的。 “嗯,你好。” 江弘岳觉得这一幕很魔幻,有点像在做梦。 “你们一起来买狗吗?” 井渺抢着说:“嗯,哥哥说,我们一起,养一只小狗,要我自己,选一只。” 江弘岳没察觉他奇怪的停顿,然后笑着说:“席斯言是你哥哥吗?唉,那以前怎么你真有眼光,这只是这窝里最好的,又乖长得又俏,跟你似的。”他察觉那大概是不该摊开说的话,就转了话题。 井渺被他怪异的夸奖愣住,又小步后退。 老板就是江弘岳的父亲,他收拾好了所有狗用品和注意事项一起递给席斯言:“疫苗都打完了,不放心可以送去检查抗体,有任何不懂的可以问”注意到自己儿子和客人的热情交流,“是认识的是吗?那更好,不懂得可以问我儿子!” 席斯言接过,付钱道谢,井渺小心地把小狗放进太空舱:“哥哥我们可以坐车回家吗?我怕提着走路把它晃晕了。” “我们来的时候就是开车来的渺渺,你忘了吗?”席斯言牵着他的手拉他离开。 井渺和他十指紧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啊,是哥哥开的车,差点忘记了。”他开心地提起太空舱和里面的小狗说:“我们回家了小宝宝。” 江弘岳如在梦中,身后的博美发出抗议的叫声,才把他叫回魂。 “所以是恋人的称呼吧?”江弘岳感慨,“啧啧啧,井渺谈恋爱原来这么甜啊。” 也好,他以前艰难的日子总算结束了。 第10章 爱情 井渺给柯基取名叫小小,和林颂说的一样,这只小狗让他有了责任感,他们每天早上七点起来遛狗,晚上十点带它出去玩。 小小就睡在他们床边的窝里,井渺就缩在席斯言怀里。 “哥哥,可以亲亲吗?” 席斯言好笑:“宝宝为什么要问可不可以?” 井渺认真说:“我今天乖乖遛小小,还喂了它,处理了它在家里乱尿,还陪它玩了。” “嗯?” 他抱着席斯言的腰仰头:“没有要哥哥操心,所以我可不可以要奖励?” 席斯言捏他下巴抬起他的脸亲吻:“可以的宝宝。” 井渺一被亲吻就神态迷离地看着他。 “渺渺。” “嗯哥哥。” 他把人抱起来,强行面对着面:“渺渺,亲吻不是奖励,不用在睡觉的时候才可以索取。” “嗯?”他迷糊着听席斯言说话。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渺渺也可以主动来亲我,或者要我亲你。只要渺渺想,就可以。” 井渺仿佛思考困难,很久以后才小声问:“可以这样吗?” “可以的。”席斯言轻拍他的背。 井渺在他他怀里,小心翼翼伸出手捧席斯言的脸,然后笨拙地主动凑上去:“我现在就想。” 席斯言脑内理智断线,他被动地承受了井渺生涩的触/碰,就按/着他的后脑勺主动亲吻。 他把人放倒,耐心地教他。 喜欢拥抱,喜欢亲吻,喜欢不太正常的亲近,喜欢哥哥。 苏皖生日前一天,席斯言引导着井渺做了一个蛋糕。 井渺不会做饭,却喜欢做甜品,别墅里很早就摆了一整套烘焙的工具,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会和阿姨一起跟着平板做各种各样的小甜品给席斯言吃。 席斯言不确定井渺现在是不是对苏皖脱敏了:“渺渺还记得姑姑吗?” 井渺点头:“记得的哥哥,是哥哥的妈妈。” “她明天过生日,渺渺要和哥哥一起回家吗?” 井渺不说话,噘着嘴低头。 席斯言赶紧哄:“好,渺渺不喜欢就不去了,我们不回去,我们就在这里。” “我没有生日礼物送给她。”他低着头小声说。 席斯言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没有生日礼物可以送给她。”他再次重复。 席斯言差点喜极而泣,他猛亲了井渺几下:“为什么?渺渺不怪她了吗?” 井渺也害羞地去亲他的嘴角:“他是哥哥的妈妈。”他捞起旁边的平板,打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是一部电影某一幕的截图,那帧画面是花的,下面的台词却清楚。 井渺指着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说:“他说,他结婚对象的妈妈就是他的妈妈,他要对他的妈妈好。” 席斯言怔住。 “渺渺没有妈妈,哥哥的妈妈就是渺渺的妈妈,我要和哥哥结婚。” 席斯言抱着他笑,笑着笑着就湿了眼眶。 ——他有限的人生意识不是对你单纯的索取,他发觉自己有渴求的那一刻想到的不是得到而是付出。把井渺完全围绕你而存活的人生观代入在成年人的爱情里,可以被称之为献祭。 那句台词很接地气: 你妈就是我妈,那不得对咱妈好啊。 他的人生,好像会越来越好。席斯言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没有人比他的人生更好了。 席斯言带井渺回家的那天,苏皖换了十几套衣服。 她努力地想一年前井渺接触过的人都穿了些什么颜色,她要完全避开,如果这个孩子见到她是吓哭,席斯言会毫不犹豫地带着他离开。 她很想儿子,也很想一家人和乐相处的光景。 席玉城安慰她:“我去打听过了,井渺现在不是七岁的小孩子了,斯言也开朗了很多,他们还养了一只狗,你别太担心。” 她收了想哭的紧张情绪:“嗯,我这次,一定做个好母亲。” 席斯言一只手拉着狗,一只手拉着井渺,慢慢走进这个一整年没有回过的家。 苏皖从窗户看着这一幕,就想落泪。 一年前因为她的错误,两个落在血污里的人,现在干干净净、完好无损地朝她走来。 “这就是小小吧,哎哟真可爱啊,来来来,奶奶摸摸!”她和蔼可亲地笑,蹲下去摸小小的头,席斯言看到她另一只手其实在发抖。 席玉城笑:“斯言和渺渺回来了,快进来。” 井渺还是瑟缩地躲在席斯言身后,不说话,席玉城和苏皖也不勉强,热情又手足无措地让两个人进房子。 席斯言递上一个纸袋:“妈,生日快乐。” 苏皖接过,笑里有泪:“谢谢儿子,快快快,带着渺渺进来,我特地让阿姨做了渺渺爱吃的那个豆腐汤,我尝过了绝对不比金九阳光差!” 井渺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两步,小心地递上一个透明盒子包装的蛋糕:“姑、姑姑,生日、快乐。” 苏皖和席玉城愣住,一时都没动作。 “这是渺渺自己亲手做的。”席斯言提醒。 苏皖把自己儿子送的礼物往老公怀里一塞,眼里就掉了眼泪,她边哭边笑,接过那个蛋糕:“谢谢!谢谢渺渺,姑姑太喜欢了!谢谢你,谢谢你”她知道她谢的不止是这个蛋糕。 她谢的太多。 她谢谢井渺两次救回她的儿子,谢谢他原谅她,谢谢他重新给她一个做好母亲的机会。 席斯言心里叹气难忍:“妈” 她边抹眼泪边笑:“妈这是高兴的,是不是吓到渺渺了啊?” 井渺摇头,还是下意识往席斯言身后躲。 和席斯言坐在曾经躺过的客厅沙发,井渺抱着狗找回一丝熟悉感。 “哥哥,刚才是因为我没有叫妈妈,姑姑才哭吗?”他小声问,脸上是做错事的表情,“我、我一脱口” 席斯言亲他脸颊:“没有,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渺渺不用管别人,只要管自己。” 他不认同地摇头:“哥哥的妈妈难过,哥哥也会难过,我不要你难过。” 席斯言摸他头:“她不难过,她是高兴,喜极而泣。哥哥也不难过,只要渺渺开心,我就开心。” 小孩开心地笑,看看苏皖和席玉城都没看这边,偷偷亲他一下。 席斯言心都化了。 餐桌上苏皖给井渺夹菜,学着席斯言的样子帮他剔掉姜丝:“渺渺尝尝这个,很好吃的,你哥哥小时候可喜欢吃这道呛炒牛肉了。” 他乖乖吃下,然后似乎有话要说。 苏皖看他吃了,高兴地不行,忍着没有站起来大笑,期待地看着井渺。 漂亮的小孩看看席斯言又看看苏皖,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说:“谢谢、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不用和姑姑客气!我再给你夹!”苏皖打断他艰难的道谢,要给他剥虾。 “不是”井渺小声反驳,“没说完。” 苏皖忽然紧张起来,连席玉城打算给他倒杯豆奶的手都一顿。 席斯言没什么反应,只在旁边正常吃东西。”谢谢、谢谢妈妈,很好吃。“ 苏皖哭了今天第二回 ,这回她没有喜极而泣,而是丢了筷子直接从饭厅躲到客厅,抽了很多张纸巾,哭着哭着又幸福地笑了。 席玉城还算淡定,笑着倒完了豆奶递给他:“来,渺渺,喝点豆奶。” 席斯言替他接过放在他面前,嘱咐他不许一口气喝完,让他喝慢点。 一回生二回熟,井渺这次就顺畅了很多:“谢谢爸爸。” 于是席玉城和苏皖一起在客厅待了五分钟。 吃完饭,席斯言就和井渺一起在花园里逗狗玩。井渺一直不能做很剧烈的运动,跑了一会就觉得累,他靠着席斯言,两个人在秋千上看落日。 “哥哥,我表现好不好?” 席斯言刮他鼻子:“渺渺太乖了。” “那可以要奖励吗?”他小声地说。 席斯言低头吻了他:“不是说了亲吻不是奖励吗?” “不是!”小孩直起身反驳:“不是这个奖励。” 他有些不好意思,夕阳染的他脸通红:“妈妈的生日,我可以许愿吗?” 席斯言笑:“不可以渺渺,那是别人的生日蛋糕。怎么渺渺对着什么都想许愿,对着烟花也想许愿,对着别人的蛋糕也想许愿。你想要什么,哥哥都会给你,所以你对着哥哥许愿就可以,知道吗?” 小孩笑了笑,好像就在等他这句话,像之前那样,他双手交叉握拳,对着席斯言许愿:“哥哥今天可以在没有天黑的时候说爱我吗?” 漫漫落日,人间黄昏,他们一起从深渊里慢慢走出来,迎着光芒,从酿着苦涩的一千多个日夜里,找到爱情。 席斯言侧过头吻他的手,眼里倒影着漫天彩霞,中心是一个人的模样:“我爱你宝宝。” 井渺短暂地愣住,他感到自己心脏的空拍,被欢喜和幸福感塞满的胸腔快要溢出来,他扑上去抱住席斯言,像一颗糖黏在他身上,往他怀里倒,咯咯咯的笑。 席斯言也跟着他笑起来。 苏皖和席玉城就在他们后面几米远看着,小小绕着他们两个人的裤腿蹦蹦跳跳。 席玉城也抬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他拍拍苏皖的肩膀:“走吧,我们进去。” 第11章 白蛇 晚上苏皖带着井渺在后院放烟花,把井渺兴奋地不行,回了房间还兴致勃勃地回味,说妈妈真好,爸爸真好,说好喜欢哥哥。 席斯言给他脱袜子洗脚,抱着他漱口洗脸。这天晚上他们没有缠绵,席斯言照常吻着他,把他哄睡,躺了一会,确定井渺已经睡着了,他才套着外套从房间出来。 父母坐在客厅,看到他过来,小声问:“渺渺睡了?” 席斯言点头:“嗯,今天太兴奋了,哄了很久。” 苏皖松一口气:“斯言你们搬回来住吧,我听金教授说了你想留校做老师,是因为这样有时间照顾渺渺是吧?你们回来住吧,妈妈保证可以照顾好渺渺,你跟着金教授继续做项目研究吧。” 席斯言没有说话。 “你喜欢这个,读书读了这么多年,付出很多心力,爸妈也为你是这样的人才而感到骄傲,不要浪费不要放弃了,你这次相信爸爸妈妈,可以帮你带好渺渺的。”席玉城也说。 席斯言摇头:“不是的,不是因为他需要照顾,我才想做老师。” 他和井渺都和死神擦肩而过一次,他今年27岁,人生已经过了三分之一。 “不是他需要我,是我离不开他。”人生太短了,他不想花很久的时间去想念,拥有过蚀骨的甜,吃不下燎皮的苦。 席玉城愣了愣,席斯言的话这么短,里面的东西却很重,他不觉得意外,只是没想到他的坦诚:“斯言啊,你想过以前的渺渺为什么喜欢你吗?” 席斯言愣住,他的思绪陷入一场漫长而痛苦的回忆。 24岁,他平常无奇的一天。 下了课,一个人走出华大西门口,在斑马线处等红绿灯,上面显示还有7秒。 就是这7秒,一张失控的红色跑车撞了一张左转弯的白色轿车,白色轿车撞上了一张排队等红绿灯的小面包车,冲击力太大,面包车主在生死关头下踩成了油门,白色轿车再次被顶出去,就朝着席斯言飞过来。 他大脑空了,面对接二连三的毁灭性灾难,几乎挪不动脚。 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将他猛地一推,他翻滚了两下倒在路上,再抬头时,就是被白车撞飞了很远的井渺。 周围是哭声、喊声、报警声,席斯言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往那个白衬衫灰裤子的人身边走。 他身下在渗血,血液顺着人行横道地砖的纹路四散流淌,他不敢碰他,有一缕血液顺着男生的脸滑下。 席斯言第一次见到井渺,就是这样的场景,很久以后,他能理智地回忆这一幕,除了钻心地痛,还有迟来的感叹。 他躺在自己血液上,浑身没有生气,仍漂亮地像一朵盛开的白玫瑰。 席斯言和自己家里人一起,守在井渺的病房外,医院下了很多次病危通知书,要家属来签字。 他们通过他随身背着的学生证去找。 数学系大二,井渺,18岁。 席斯言以为会找到一个崩溃的家庭,结果却找到了一个荒芜的福利院。 因为福利院里有一口井,所以他姓井。 没有父母亲人,没有兄弟姊妹,唯一和他亲近的福利院老院长,两年前过世了,只有一群不亲近的同学和舍友。 他们翻着福利院的领养记录,越翻,心越跌到谷底。 现任福利院的负责人遗憾地说:“这孩子好可惜的,很多人都想要领养他的,长得又好看又聪明,性格还好唉,他好实心眼的,老院长生病了,他就留在福利院照顾她,死活不跟着养父母走,就要留下来照顾刘妈妈,好孩子啊老院长病逝以后,他都是十六岁的大孩子了,哪里还有人愿意领养啊。” 席斯言看着这些领养记录,十四条,井渺十六岁的人生里拒绝了十四个家庭的领养。 他说不出话。 靠着打工和微薄的政府补助,这个孩子一路走到了国内最高等的学府。 他无牵无挂又坚韧的人生,忽然就为一个陌生人献出了所有。 席斯言带着他留在老院长住处的几张照片离开了福利院。 井渺死里逃生以后,脑子坏了,那个十七岁就考上华大数学系的天才少年,醒来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孩子,他再回不到校园和正常的生活。 席家的人去到他的宿舍收拾东西,竟然一个帆布包就装了个干净。 一个书包,几件衣服,一些日用品和身份证明,算上福利院的几张照片,就构成了井渺过去十八年的人生。 刚开始的半年,席斯言心甘情愿地照顾他,这个救了他一条命的陌生人,将他当做哥哥,好像格外喜欢他。 某一天,席斯言突发奇想打开井渺的书包。 手机是很便宜的款式,早就没了电,他找了一根线,在旁边充电。 一个钱包,里面有两千多块钱现金,和一张写着本月工资的便签,应该是救他那会,他做兼职的工资。 内侧是一张图书馆借书证,他认真地看着他借阅的书目,除了专业课的书籍,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书:《三体》、《宇宙大爆炸》、全套的《藏地密码》、还有《中国园林发展史》 席斯言笑起来,通过这本小小的借书证,他看到一个可爱的小男生,他对群体社会有很强的抵触感,却对未知的领域保持着充沛的向往。 翻到后来,他渐渐迷惑起来。 《材料学入门》、《航空材料的进化》 几乎都是席斯言专业课的书籍,这些他在本科时全都看过。 他翻开他其他的东西,数学竞赛的奖状、数学系一等奖学金的证书和一本普通的老式日记本。 这本看起来还簇新的日记本,第一页写了一行字。 漂亮的行楷,每一笔都行云流水。 ——“离席斯言优秀的世界还很远,要努力。” 他颤抖着手往后翻,每一页都是计划表,前面是日期,中间是完成内容,后面的是否完成。 4月3日:看完《材料学入门》-已完成 6月9日:做一张材料学大一专业课试卷,达到及格线 -已完成 7月12日:做一张材料学大一专业课试卷,目标90分 -已完成 12月6日:通过英语六级考试 - 已完成 这条后面他画了个笑脸,说很简单。 2月1日:攒够雅思培训班的钱 -已完成 席斯言翻到最后一个已完成,是车祸的前两天。 “翻译一篇席斯言的论文为英文、西班牙语、德语。 -已完成” 后面还有很多计划,席斯言再也看不下去,他慌乱地在那几本书里找,终于找到一叠订好的a4纸,他颤抖着打开,是井渺帮他翻译的研一论文手写版。 井渺就在他身后的床上熟睡,他坐在地上红了眼眶。 手机提示开机,发出音乐声,席斯言怕把他吵醒,赶忙过去按了静音,坐在椅子上看这个手机。 没有密码,桌面是他和那个老院长的合影。 和蔼慈祥的老人和青涩漂亮的少年,在福利院的那个井边,两个人都笑着。 他先打开井渺没有什么内容的微信和朋友圈,再看了看相册,本来就没几张照片,一半都是对他像素很差、成像很糊的偷拍。 再打开备忘录,除了日常提醒自己要做什么,有一条写着《汇总》的备忘录设置了密码。 席斯言想都没想,就用自己的生日打开了这条隐私。 上面一共只有三条备忘录: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我们学校材料学院研一的学长席斯言。 ——席斯言不在食堂吃饭,打篮球有很多女生送水。 ——他应该不喜欢男生,不要靠太近。 那天夜晚,席斯言拿着这个手机,趴在桌子上哭了很久。 第二天醒来,他就有些难以和井渺相处在同一个空间。席斯言开始了一段对自己的暴力和对井渺的冷暴力。 他不是不接受同性恋,是觉得井渺可怕。 井渺在暗恋他的一年里,从来没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里,可是席斯言还是害怕。 就因为喜欢他,毫不犹豫就救下他,而席斯言甚至不认识他。 他总是不合时宜地想到那个7秒的红绿灯倒计时,是那场事故的预言灯。 他在闪烁的数字里抽不开身体,井渺却在这里面做了选择。 井渺和席斯言,井渺没有经过思考就选择了后者。 那时候家里的电视是央视在重播刘涛潘粤明演的《白蛇传》,许仙说:“你们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吗?” “你太美,又对我太好,人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毫无要求的爱情?” 席斯言如遭雷劈,他跑到卫生间干呕,排山倒海的心理压力袭来,为什么? 为什么他什么都没给予过,只是单向的爱情,他就给他一条命,一个完整的人生。 井渺站在他身后,脸上都是担忧:“哥哥哥哥怎么了?” 他被惊吓到,这一刻,他看着井渺,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像一座五指山,像掉在深海,只剩下窒息。 井渺这个人,太可怕,他有一副迷惑人的皮囊,他用秘而不宣的深情绕着他织网,以井渺的智商和努力,他毫不怀疑未来某一天他能和他一起共事,他再用一条命,一个忘记了一切的空白灵魂,握着道德这条绳索,来对他进行猎杀。 迟早、迟早会被他吃的骨头都不剩。 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能独立的思想,井渺会永远拴在他身上,他的一切都会毁了。 席斯言夺门而逃。 他开始了越发激烈的反抗,动手推搡他,骂他傻子,大声吼他,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让井渺彻底厌恶远离他的人生。 可是像打在一团棉花上。 被骂傻子,就哭着道歉说会好好看书,被骂拖油瓶,就去学家里的佣人做事,然后白嫩的手背被溅起来的滚烫油渍落下几个泡,被推开,就在他房门外蹲一夜,被嫌弃,就去小心翼翼地拉他的手说哥哥不要生气。 他正常的人生里除了老院长就是一个席斯言,为什么傻了以后,只剩下席斯言。 那天晚上,井渺在零下的雪地里反省自己,席斯言就在门内自嘲。 “你被猎杀成功了,席斯言。” 他很难不爱上这个傻子。 井渺过去苦难坚韧的人生是优点,执着努力是优点,知恩图报是优点,善良孤僻也是优点,连爱哭也是优点。 抱上来的瘦弱身躯很柔软,眼睛湿漉漉的很惹人怜,蝴蝶骨和锁骨都性感,皮肤白嫩的总想伸手去摸。 他爱上这个人,就什么都是好的,最好的就是: 井渺只喜欢席斯言,从前、现在、往后。 第12章 交会 是啊,那井渺为什么喜欢他? 他已经没有办法从现在的井渺嘴里问到三年前的答案了。 席玉城知道井渺是因为喜欢自己的儿子才毫不犹豫救了席斯言一条命,他也看过那个日记本,不难想象,在阳光下优异骄傲的少年,是怎样吸引这个苦水里泡大的孩子。 “渺渺没和你说过一句话,不了解你的性格,他仅仅因为你在学校优秀的表现,就这么喜欢你。斯言,你有没有想过,比起和你一起消磨时光,他可能更希望你继续大放异彩呢?”席玉城温和地说,“你是他的光啊斯言。” 席斯言说不出话来,他忽然很想井渺,想回房间去抱他。 苏皖叹气:“我们找林医生了解过大概情况了,不谈你了,关于渺渺,你怎么想的斯言?” 他暂时放弃无用的想念,理智地说:“想让他回去上学,还是上大学,我做老师,就可以在学校里看着他。” 他是真的这么想。 没有人比席斯言更害怕井渺成长,也没有人比席斯言更渴望把本该属于井渺的人生还给他。 他总会慢慢长到十八岁,变成一个独立思想的成年人,三年过去,情况两极反转。 那个没了对方会死的人 ,变成了席斯言。 可是他还是想让他长大,这个世界很大,未来还很远,他才21岁。 苏皖认真思考了他的计划,然后提出意见:“不太好斯言,目前国内的教育环境,师生恋,对你们都不好。” 席斯言一怔,他的母亲说这些话时那么平淡,让他有了恍惚。 “加上渺渺智力的问题,你们会受到很多不好的指责,你不在乎,渺渺未必不会被刺激。”她认真说,“你们可以先结婚,公开关系,你跟着教授继续做研究,渺渺上学,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会照顾好他,你们不想回来住,我和你爸可以搬过去。你觉得怎么样斯言?” 他怔怔地说会考虑一下,和井渺沟通,他现在已经是十三四岁的大孩子,可以自己试着做一些决定了。 第二天井渺醒来,席斯言撑着一只手看他。 他揉揉眼睛说哥哥早,伸手要抱他。 席斯言低头在他耳边说:“早上好,我爱你渺渺。” 井渺瞬间红了脸,然后高兴地往他怀里钻,主动撩起自己的睡衣说哥哥摸摸。 早晨本来就容易激动,被他这样突然地撩拨,哪里还能忍得住。 现在不是好时候,青天白日,二楼是父母的房间,一楼有煮饭的阿姨走来走去,三楼虽然只有他们两个,却总觉得是危险的。 席斯言抱着人,声音低哑:“宝宝喜欢听哥哥说爱你?” “嗯。”他被哄的语调飘忽,软着身子撒娇,“哥哥可以说吗?” 席斯言笑:“我爱你,那你爱我吗?” 井渺在真实的侵略里忍不住流生理性的眼泪:“爱的哥哥……哥哥要相信我,渺渺是真的爱你。” 他真的好爱席斯言啊。 好像刻在心上,刻在脑海里,流淌在他的血液里,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都在叫嚣着井渺爱席斯言。 井渺想,他可能遗失了很多东西,唯独爱席斯言被保留下来了。 在此之前,他一定和自己的大脑打过很多架,七岁打到十四岁。不能被改变的,只有永远爱哥哥。 席斯言眼里是快乐和浓情交织的泪,我怎么会不信你? 他不说话,沉默着表达,仿佛是在交付全部。 他怎么会不信他?他永远记得自己是为什么被救下来。 遇见井渺之前的席斯言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靠井渺生存的席斯言,以后会变成: 是和井渺相爱,才能生存的席斯言。 没想到就胡闹了一上午。 两个人都是年轻的身体,席斯言又忍了太久,久到他自己都麻木了,一开始就有些收不住,井渺又任取任求,长着这么纯的脸,说出来的都是要他发疯的告白。 一场白日贪欢。 已经中午了,担心他早饭午饭都没吃又闹胃疼,席斯言起身下来给他做饭。 看到苏皖坐在客厅,席斯言才一下子想起来这是在自己父母家。 顿时有些难为情。 苏皖不动声色,指着厨房说:“叫你们吃饭没应,都凉了,你去找些清淡的热一热给渺渺吃。” 席斯言点头,进厨房开始忙活。 苏皖来帮忙,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责怪他:“你……你也注意些,他身体不好,哪能、哪能这么个折腾法?一夜不够还来一早上的,你们平时在家都这么不知节制吗?” 席斯言汗颜,不知道怎么和苏皖说这其实是他们的初/夜……或初/日? “我知道了妈,爸去上班了?”席斯言只能硬着头皮挨训。 苏皖点头:“我刚刚想了想,搬去和你们住还是欠考虑了,这样,渺渺还是你来照顾,你有事的时候就打电话回家,让司机给他接过来,或者我们过去。” 言下之意就是不打扰他们两个。 席斯言点头:“都可以,我还没有和渺渺商量这件事,一会和他说。” “好。” 席斯言抬着吃的东西上楼,还听见苏皖在后面嘀咕:“这都同居一年多了,每天巴不得绑在一起,还是这么难舍难分的……” 他装没听见,快速回了自己房间。 “起来渺渺,吃点东西再睡。”他把人小心抱起来,一口一口哄着吃饭,井渺睡熟了被叫醒会有起床气,哼哼唧唧的不听话。 席斯言就威胁他:“宝宝不乖乖吃完,晚上就不亲你。” 这招百试百灵,他马上眯着睡眼任席斯言喂,吃完了还乖乖亲席斯言:“我都吃完了,哥哥晚上不能不亲我。” 席斯言被可爱的不行,捉过他吻了好久才放他继续睡觉。 这个房子里曾经有很多不好的记忆。 如今像黑板上不漂亮的板书,被一把擦了干净,只有因缘交会时,发出的光亮。 第13章 学校 没什么沟通难度,井渺听完就同意了席斯言说的上学。 他只有几个问题:“去上学以后,哥哥还会每天陪我睡觉吗?” 席斯言笑:“你不住校,每天都回家,三餐都是我陪你吃,下课就能和我在一起。” 井渺又问:“那哥哥也是继续上学吗?” “这个哥哥还没决定好,我现在在休假,决定好之前,我还是每天都陪着你,我还会陪你去上课。如果决定好了,渺渺就要自己一个人上课,可以接受吗?” 井渺点头:“可以的,我想要哥哥做自己喜欢的事,书上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事。我是不是一直在拖累哥哥?” 席斯言抬起他的手亲吻:“没有渺渺,你就是我最喜欢的事,高于一切。” 井渺再没有顾虑,席斯言的话他本来就什么都听。 席家出面做这事再简单不过,井渺时隔三年又成为华大数学系大二的学生,之前原本就没有退学,他的休学一办就是三年,情况特殊,校方也同意,只是后来大家都忘了。 虽然井渺回不去学校,可是他的学籍还在。 正式上学前的几天,井渺反常的不行,一有空就勾着席斯言往床上滚。 席斯言在他面前几乎没有抵抗力,往往是井渺点个火,席斯言就把他烧成灰。 “怎么这两天这么饥渴啊宝宝?害怕去上学?”睡觉的时候他问井渺。 井渺又哭起来,抱着他不松手:“电视上说上学很累,要从早上7点就上到晚上12点。我只有7个小时不到和哥哥在一起,我害怕我们没时间做。” 席斯言听完一愣,直笑的腹肌痛,结果是他自己又把人弄的又哭又喊了一回。 “渺渺上的是大学,不是电视里说的高中,没有那么辛苦的,哥哥保证,你有很多时间和我在一起。” 井渺上学第一天是席斯言陪着去的。 他博士答辩完以后还不算完全毕业,只是有了一个较长的假期。没毕业,人就还是华大的,就还是华大男神。 井渺之前的同学毕业的毕业,考研的考研,现在华大校园里,几乎没有几个人认识他。 他们两个一起坐在教室里上课的事,还没过十分钟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华大现役校草陪一个陌生的漂亮小男生上数学系的课,这件事不需要别的情节就已经足够轰动了,一时之间人全往数学系的教学楼涌。 井渺开始有些紧张,席斯言提前和数学系所有老师沟通了井渺的问题,要求他们透明化对待井渺,以前教过他的老师都装从来不认识他。所以除了被频频围观,井渺还是能接受的。 他认真的听讲做笔记,席斯言就在他旁边重新复习整个项目的内容,快一个月没碰,他也担心自己做不好。 “哥哥,有点渴。”趁老师调多媒体,井渺小声地和席斯言说。 席斯言放下笔,从背包里拿出水壶,打开盖子弹出的吸管就递到他嘴边,井渺低头喝水。 “够了吗?”席斯言问。 “够了哥哥。” 席斯言收了水壶,两个人继续听课的听课,看书的看书。 所有同学目瞪口呆,班群里都是各种尖叫文字和表情包,无非就是,一些离谱传闻的落实。 席斯言喜欢男的,席斯言养了个男的。 都是真的! 年轻大学生的兴奋点完全掩盖了所有恶意,她们只要看着两个人坐在一起就觉得幸福的冒泡,虽然互动很少,但是就很甜! 上完早上两节课,席斯言骑着单车带他回之前学校附近的公寓,他们一起吃饭,然后相拥午睡,睡醒了,席斯言再带着他去学校上下午的课。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星期。 这段时间席斯言一直教他怎么独自面对以后的上学生活,比如被同学缠着问不想回答的问题,应该怎么拒绝,比如需要帮助的时候应该怎么开口,比如不要说自己的岁数,不要叫他们哥哥姐姐。 其他的,席斯言都会给他准备好,上课要喝的水,做好的水果和零食,不许吃外面的东西,不准去超市买垃圾食品,只可以买文具和纸巾。下课了就打他电话,乖乖等他或者爸爸妈妈来接,不许自己一个人乱逛。 一点一点,越教席斯言越紧张。 他有时候自暴自弃地想,他就这么跟着井渺上学到他毕业吧,什么都不想做了。 井渺起初也很紧张害怕,对席斯言说的每一句话都巴不得背十几遍,席斯言陪他一起演练了很多次,才慢慢缓和下来。 更多时候席斯言看他努力的样子会心疼,不止一次问他要不要不上学了,还是回家。 每问到这个,井渺就忍不住想哭:“我太想你了哥哥,你就坐在我身边不能抱你亲你,渺渺好辛苦啊。可是我不要拖哥哥后腿,我要像哥哥一样做优秀的大人。” 席斯言心都碎了。他们两个都不正常,是他们彼此用快两年的病态侵入养出来的难舍难分。他知道这不对,他也知道这太可怕,如果井渺没有说后半句话,他会直接不管不顾把人重新带回房子,按照他之前想的,做个大学老师,永远在家里养着他,回到最初的生活,井渺也大概率会困在十四岁很久很久。 他把井渺抱进没人的教室,甚至来不及确认监控死角就把他抵在门背后亲吻。 “宝宝,宝宝乖不哭,哥哥也想你,哥哥也爱你。” 不亲还好,一亲井渺就哭的更厉害,他太想席斯言,想的哪怕他就在自己身边都会心脏疼,听不得席斯言这样哄他爱他,心里就更委屈。 “我爱哥哥,我爱哥哥。”他哭着回应,两个人在这间空教室里亲了很久,井渺嘴巴都红肿了,眼睛也湿润着。 外面还有很多学生,席斯言为自己的失控懊恼,只能让他戴上帽子,低着头快速回了家。 后来在席斯言训练井渺一个人上课的那几天里,井渺走熟了一条路,数学系教学楼到材料学院研究院大楼的路,他甚至数了步数和时间。 没有办法,席斯言没有想到送井渺来上学的困难不是他的脑子,也不是他的身体,或者是不能独立会闹着要回家。 是井渺太乖,太想他。 会想到一个人默默哭,乖的不行,忍到下课,忍到放学,憋泪憋的经常打哭颤,回到家就抱着他撕心裂肺的哭。 哄不好,也亲不好,做到晕之前都在打哭嗝。 席斯言心疼地不行,病急乱投医,打电话问王淞该怎么办。 王淞听得目瞪口呆:“我踏马就无语,这世界上还他妈能有比你们两个更恶心更黏糊的?” 席斯言不管他骂,只差跟着一起哭了:“怎么办?哭多了眼睛该不好了,怎么办啊王淞。” 王淞就想揍他,不管席斯言当爹还是当老公,他反正是被秀到想出去交个女朋友了。 “你这样,手机不是教他用了吗?你们两个就24小时视频通话。” 王淞胡说八道,席斯言却觉得可行。 他想等他开始正式进研究院上班以后,不能像在家里举着手机让井渺看,就一直通电话听个声音,有空的时候,就和他视频,实在是想自己,就来材料学院找他。 大二课程松,席家因为井渺的情况也和学校特殊沟通了不上选修课和大课堂,他比别人还空余很多时间。 所以井渺除了手机,还走熟了那条路。 王淞知道后是真的服了:“你还是决定回去做研究了?” 席斯言说:“嗯。” 王淞感叹:“挺好,他没拖死你……哦不对,你们没把对方相互拖死。” 席斯言听完笑了笑:“下个月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我敢要什么礼物,你老能来就是给面儿!”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个……你和井渺的事,叔叔阿姨都接受了?” “嗯。”席斯言摸摸小小的头,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我妈都张罗着算生辰八字选时间了,我们国内办婚礼,国外领证。” “啧,求婚了吗你?就说结婚。”王淞没好气的提醒。 席斯言才恍然想起这回事,他和井渺之间,好像没有什么仪式感。 放弃抵抗决定要服从内心爱井渺那天,井渺高烧快39度,在一起也在的稀里糊涂,第一次接吻也稀里糊涂,第一次上床也稀里糊涂。 然后就要结婚。 席斯言懊恼:“我完全忘了这件事。” 王淞无语:“你他妈真行啊,得亏井渺是个爱你爱痴了的傻子,换个人不得揍死你。” 席斯言笑:“我会准备。” 王淞叹了口气,发自内心地和他说:“斯言啊,祝福你们,真的。早生贵子是不可能了,就祝你和井渺……额,生生世世吧?行吗?啧,现代社会也不流行生生世世这种古文了呀,我想想啊……” “谢谢,小淞。”他打断他,“我挺喜欢的,生生世世。” 肯定是上辈子没爱够,这辈子才继续,这辈子也不会爱够,那就下辈子继续。 第14章 哭包 席斯言正式回研究院,他从上学变上班,但还是华大校草,每回说到这个,同院的人都笑的前仰后翻。 井渺就乖乖上课,早上他们两个人一起起床吃早饭,一起到学校中心广场后分开,一个去上数学,一个去研究材料。 他还是会想席斯言想到哭,有了视频和语音变好了一点点,起码不会回家了还自己越想越委屈的哭几个小时,也不会每天都哭了,只是隔三差五崩溃一次。 井渺不交朋友,不怎么和同班同学说话,每天老实上课。 同学们对他兴趣都很浓,看他沉默的样子不怎么好接近所以没有太多人打扰他,就是有的女孩子很让人苦恼。 前座的女生是个性格开朗的小美女,叫杭晚,每天和他打招呼,两个月后暗搓搓问他:“井渺,席斯言是你什么人啊?” 井渺低头答:“哥哥。” 长的不像,姓氏也不一样,想也不可能是亲哥哥,想到是种爱称,杭晚差点激动的尖叫。 “你们住在一起吗?” “嗯。” “唔……席学长私下里叫你什么?” 井渺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就老实回答:“渺渺。” “咦~~~~萌死了!”她稍微冷静了一下,“别的没了吗?” 井渺刚要回答,席斯言的视频电话来了。 他眼睛一亮,先点了接听再摸耳机戴,于是杭晚就听到了席斯言一声温柔地要滴水的:“宝宝。” 杭晚掐着自己的人中,她需要救护车,她被甜死了。 井渺压着声音看屏幕里的席斯言:“哥哥。” “课间休息?有乖乖喝水吗?” 井渺把水杯拿到镜头前,笑眯眯地:“喝了的哥哥,你看!” “乖宝宝。”席斯言笑着问他,“等下中午想吃什么,刚好今天我结束早,你没有第四节 课,家里没菜了,我们一起去买点菜再回家。” 井渺想了想,认真回答:“想吃豆腐和大虾。” “好。”刚说完,有人叫席斯言。 “哥哥快去忙吧,我会很乖的,等哥哥来接我。”他体贴的和他摆手再见。 “好,乖宝宝,一会下课了哥哥来接你。” 他每次和席斯言打电话都声音说的很低,看周围没有人才敢说一些想他爱他的话。他自认为这个视频通话说的很正常,杭晚离他很近,应该都听到了,也没什么吧。 但是杭晚还是疯了。 她这辈子没嗑过这么香的cp,宠小孩的攻和奶的像小孩一样的受,两个都长得登峰造极,真他妈绝了! 她脸上是收都收不住的笑,迅速在华大嗑糖群分享一手资讯。 这群是华大嗑糖群1群,目前已经有5群了。 在席斯言和井渺不知道的地方,他们有将近五千“恋爱观察员”,其实就是cp粉。 “号外!席草平时叫小哭包渺渺!但是刚才我偷听到他们打电话,席草叫他宝宝!” md渴死我了。” “绝了卧槽,我已经死了,今天中午我吃糖齁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屏幕飞快刷新的信息,一个教室的小姐妹们都狗狗祟祟偷看过来,又兴奋地在屏幕吱哇乱叫。 “奥特了!!!刚刚我材料学院一线的线人报告!他听到席草对着屏幕说乖宝宝!” “救命,爹血槽空了!” “上辈子积大徳,这辈子嗑寺庙!” “我特么都快毕业了,还能见到席草下凡,真是死而瞑目了!” “我特么都研二了,竟然还能见到会笑的席斯言,我怀疑我见不到他笑我能继续读博。” “有人下注吗?这两个什么时候公开出柜?” “还公开出柜呢,我朋友的朋友的表姐的叔叔是席家亲戚,说他们家突然有一天就说家里俩儿子,什么情况一个儿子变两个儿子你们自己想呗!” “卧槽真的假的啊,这么瑞思拜啊?我们在这押出柜,人家直接结婚???” “保真,我去办公室批假条,听系主任和其他老师八卦,说见到席斯言去某高奢珠宝定钻戒呢!” “晕了,我今天真的会被你们甜死!” “这有什么好甜死的,咱们班一会10点50下第三节 课,4栋教学楼蹲着看席草接走小哭包啊。” “新来的,席草是流水的华大校草铁打的席斯言我懂,为什么井渺叫小哭包啊?” 杭晚看到这条速度打字,打着打着还小心翼翼转头瞥了一眼井渺。 “这位新来的同学,我来告诉你,小哭包这不止是一个名字,这是一颗惊天巨糖!因为一开始是席草陪井渺来上课的,上了两个星期席草研究院开工了就没来了,小哭包就一个人边上课边哭!他以为他哭的很沉默,可是我们都看到了!” “我的老天鹅啊,这他妈是想哭的吗?” “妈的来晚了,这种惊天糖竟然只能吃到过期的?” “别提了,我们知道的时候都惊呆了,戳死我xp了,怎么能这么萌啊!” “再结合今天席草的乖宝宝一起食用更佳……” “救命!sos!” “我已经想到席草抱着哭个不停的小美人说乖宝宝别哭了的场景了……” “help!!!” …… 他们就这样,在日日难捱的想念里,从年头到了年末。因为苏皖合的八字,他们今年犯冲不适合结婚,席斯言拗不过,只能先找时间去国外领了证,等明年春天再办婚礼。 井渺放寒暑假,席斯言还是要继续上班。 每当这个时候,一切仿佛又倒回了很久以前,他每天在家等席斯言的日子,只是现在有了一些不同,他身边有一只可爱的柯基,苏皖也经常过来照看他。 他一开始还不太习惯,只喜欢和阿姨待在一起,后来也渐渐卸下了心防。苏皖看到他开始亲近自己,高兴地拍了一张井渺的照片发朋友圈说自己小儿子真可爱。 陈家太太还在下面评论:小儿子?你们家什么时候有个第二胎了?长得真好看啊,跟小明星似的。 苏皖想到这家的女儿,好像今年刚回国,她记忆里是个漂亮聪明的女孩子,和席斯言从小认识,以前还琢磨着撮合他们两个,这会子她肯定是没了这念想,心态变好以后,她看井渺怎么看怎么喜欢,反倒时时嫌弃自己亲生儿子。 苏皖回复:添了四年了。 陈太太再回复:真好,以后有机会带出来见见。 苏皖回了个ok。 “妈妈。”井渺抬着一碟刚烤好的小饼干出来,“妈妈吃吗?是我自己烤的,抹茶味。” 苏皖受宠若惊,赶紧接过来:“吃,我宝贝儿子真棒。” 井渺开心地说:“哥哥喜欢吃抹茶味的。”过了一会儿,他又有些难过,“可是他好几次回到家都太晚了,我忘了告诉他我给他烤了小饼干。” 蒋阿姨听他这么说,也跟着抱怨两句:“先生最近都很晚才回别墅,渺渺常常边等他边哭。” 被突然拆穿井渺有些不好意思,他弱弱解释:“没有的,没有经常哭。” “哪里啊,我都见好几回了!”蒋阿姨气愤,“先生不是说你可以去上班的地方找他吗渺渺,盯紧一点哦。” 苏皖一听也跟着生气,当即就打电话给席斯言:“你忙什么呢最近?” 那边听起来谈笑风生的,席斯言声音也清朗:“怎么了妈?” “你最近都几点回家?” 席斯言老实说:“到家都快十二点了,院里这几天事多…” “就你一个人忙!就你一个人多!渺渺天天想你想的哭你知不知道!” 席斯言无奈:“妈,他每天都哭。” 苏皖一怔:“你这是什么话!怎么这么渣男?” “渺渺在旁边吗?你把电话给他,我和他说。” 苏皖把手机递给井渺,故意大声说:“渺渺往死里骂他!” 井渺接过电话,小声地说:“哥哥。” 席斯言听他声音,骨头都软了:“宝宝想我了?找妈妈告状?” “没有……”他弱弱地说,心里却是老实承认,好吧有的,“你想我了吗?” 席斯言被他问的心跳停了半拍,周围很多人,他也不好说太肉麻的话:“等下让妈妈送你来研究院好不好?” 井渺咬嘴唇:“你还没回答我。” “你来了我告诉你。”他压低声音。 井渺不知觉地就红了脸,刚想说话,手机又被苏皖一把夺过:“席斯言!渺渺问你想没想他你怎么不回答!你干嘛呢你!” 席斯言:“……妈,我挺怀念你以前根本不接受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样子。” 苏皖气的:“你这叫说的什么话!” “好了妈,你现在送渺渺来研究院找我。” 苏皖暗骂,又发了条朋友圈吐槽:大儿子就是那不省心的坏蛋。 车上苏皖还教井渺:“一会见了你哥别软乎乎的,骂他,查他岗,闻他衣服有没有香水味,翻他手机,指着他额头说以后再这么晚回家别回来了!” 井渺大惊:“这不太好吧?” “你就得这样!渺渺你就是太软了,席斯言都是给你惯出来的!你看看他以前,几步路不见你都不行,现在都能12点才回家了,再然后,他就不回家了!” 井渺被苏皖说的一愣一愣,手心里开始冒冷汗,心里还是难受。 到了研究院,他轻车熟路的去席斯言的科室,实验室门开着,他看到席斯言正和一个气质高雅的女性笑着说话。 苏皖的话回荡在他耳边,几乎就要哭出来。 席斯言转头看到井渺,淡绿色的羽绒服里裹着一个冰雕玉琢的小男孩,脸被衣服衬得越发白,好看的跟动漫里走出来的似的。没顾上先和这个老师道别,几步就走到他面前来。 “宝宝!”他也不在乎别人是不是看着,上来就把人抱在怀里,反正席斯言是个妻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拉他的手,发现都是冷汗,“怎么在冒冷汗?” 井渺没忍住,抽着鼻子就开始哭 席斯言一下子慌了神:“渺渺,渺渺怎么了?” 他扑进席斯言怀里哭,也不说话,就一个劲的哭。 席斯言只能转过去和那位女性告假:“宋老师……” 宋浮雪憋着笑:“行了行了,放你半天假,晚上八点准时回来,赶紧去哄你媳妇儿。” 他不好意思地道谢,拖着井渺的屁股往身上一抱,井渺两条腿自然地盘在他腰上,席斯言就跟抱树袋熊似的把井渺抱走了,边走还边哄:“不哭了不哭了,外面太冷了,一哭冻脸,你把脸埋哥哥肩膀好不好?” 钟源凑上来和宋浮雪说:“宋老师见识没?” “见识了见识了,你们总和我说席斯言家那口子是个哭神转世我还不信,今天是长见识了。”宋浮雪笑的捂着肚子,“我也服席斯言,平时还挺严肃一人,见到他媳妇是脸都不要了,我看他就快跪下了。” 钟源感慨:“我们都习惯了,一开始真的是嘴巴张开能吞拳头的目瞪口呆,带学生的时候板着脸几句话就能把研究生说自闭,搞数据校正偏差0.000001能发火砸盘子,媳妇电话一来宝宝乖乖的哄,腻歪死了,有点时间不睡觉休息也不玩手机打游戏,尽给他宝贝打视频电话了,他刚回来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他,是不是男朋友太黏人了?他和我说小孩一个人上课有点不习惯。好嘛,这都一年了,早上一起来,中午一起吃饭,下午就一起回家的状态,就中间这点时间,还两三个视频电话的打呢。” 宋浮雪大惊:“真的假的?感情这么好?我也算见过很多同志了,照你这么描述的,我还头一回见。” 旁边另外一个不说话的同事翻着白眼补充:“真的。三个月前,席斯言是我偶像,来了这三个月,我简直对他没眼看。对了钟源,你一开始就问的太偏颇了,什么男朋友黏人,你该这么问,是你男朋友太黏人了?还是你太黏人了?” 钟源笑:“是是是,我那会不清楚情况吗?你看井渺虽然就长了一张男人看了流泪,女人看了心碎的脸,但是怎么想都不该是席斯言黏人吧?你说是吧宋老师?” “啥?席斯言也会这么哭?”宋浮雪魔幻了。 同事本着事实说话,替席斯言友好辟谣:“哦那倒不至于,就是有时候,和他媳妇打完电话的时候,会生气砸墙骂骂自己,骂骂咱们单位,骂骂这个世界什么的,我刚来的时候就撞见他发了疯似的,甩了东西说这破材料他不管了,他要回家,他的宝宝哭了。” 宋浮雪:“……骂的什么?有录视频吗,给我看看。” 钟源耸肩:“谁敢录,他真生气。骂的什么……我想想啊。”钟源顿了顿,绘声绘色的学起来,“我真特么是个畜生!我媳妇一个人在家里,我还在这上这破班!非要赶着这会就出结果!有毛病吗!什么破事!我把我媳妇一个人扔在学校,扔在家里,然后在这和这b世界的大气压斗争!我图什么!” “大概就这样吧。” 宋浮雪:“woc…” “您是才来了几天没见着,他隔一段时间就这么发疯一回,就最近他这加班加点要赶假期的量,大概就快发疯了。”同事嘲笑。 钟源笑笑:“媳妇都哭上门了,要哄不好晚上绝对炸,还是宋老师厉害,给他半天假期去哄人,要不就这么打发走了,一会要砸门。” 宋浮雪:“……” 第15章 心疼 席斯言在研究院有个专门的宿舍,井渺也不是第一回 来。 他不住集体宿舍,说井渺来了没地方带他,席家给华大捐了一千万,研究院这才大刀阔斧地给他单独劈出了一个挺不错的单人宿舍。 显然席斯言也不怎么住,里面的床铺都还是簇新的。 席斯言把门反锁,关窗户拉窗帘开小灯一连串做完,忙不迭的哄井渺:“宝宝,和哥哥说话,怎么了?哥哥哪里惹你生气了?还是太想我了?对不起宝宝,这几天太忙了都没好好陪你,宝宝不生气了好不好?” 他打着哭嗝锤席斯言,又舍不得下重手,整个就像在撒娇:“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胡说八道什么?”席斯言堵他嘴,“我爱你爱的快死了,你说我不爱你!” 井渺哭的更凶了:“妈妈说、说你以前几步路不见我都不行,现在都能12点才回家了,再然后,你就不回家了!你刚刚还和别人笑着说话,你从来不和别人笑着说话的!” 席斯言败下阵来,心里是对他妈又服又爱。 井渺从上学以来,几乎是两天一小哭,五天一大哭,换了别人早就受不了了,偏他喜欢,井渺每一回哭的原因都哭在他心坎上,让他爱得不得了。他早发现自己有这变态癖好了,以前没在一起时,井渺黏他,因为他之前的混账行为悄悄哭,他其实就心里受用,现在两个人好了,井渺为他哭,他更喜欢了。 他就喜欢,井渺的世界都是他。 席斯言早就和井渺说了会有一个多星期加班,原因是要攒个长假陪他过寒假,井渺当然是高兴的,说自己绝对不会给他添麻烦。 井渺也确实很乖,几天以来,不打电话也不哭闹,乖的不行。 席斯言心里是不习惯的,如果把他的心智降的和井渺一样,他也要哭着问井渺是不是不爱自己了。 苏皖可真会,几句话就把人刺激的哭上研究院了,哭他心里头了,就是话说的过于离谱。 “我的宝贝渺渺,别哭了,哥哥为什么晚上回家晚你不是都知道吗?而且你别听妈妈瞎说,什么叫我以前几步路不见你都不行,我现在也是,我每天想你想的快要死了宝宝。怪你撑不住,我每天回家的时候你都睡了,你难道没感觉吗,我每天亲遍你全身才睡觉,你都不醒,你知道哥哥多难受吗?还有我笑着和别人说话是因为工作快结束了,想着你要来才笑的,哥哥保证,以后再也不笑了好不好?” 他亲他,解他衣服:“渺渺,亲亲。” 井渺被他哄的终于慢慢停了哭:“哥哥……以后我放假能不能陪你住研究院里?” 席斯言有点犹豫:“这里没有家里舒服。” “我不怕的!我不要一个人在家!求求哥哥了,我不会打扰你工作的,我就在这里乖乖等你。”说着井渺又哭起来。 “哎哟好宝宝,不哭了啊,好好好,你今晚就在这等我下班好不好?明天哥哥带你来上班,再忍两三天,哥哥就天天在家陪你。”席斯言抱着他哄,轻声喟叹。 席斯言放纵,井渺又惯他,一年以来,井渺身体已经很柔软。 五天没碰井渺,席斯言已经憋到极致了。他有时候也奇怪,没上床的时候怎么着都能忍了,上了床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随时随地,看着他的心肝宝贝这么漂亮,就能想入非非。 两个人折腾了三四个小时,清理干净出来就到了晚饭饭点,席斯言只有在怕饿着他的时候才会收起欲望。 席斯言打电话叫金九阳光的外卖,平时如果从金九叫到华大,高峰期没个两小时送不过来,所以席斯言从没点过,不陪井渺的时候,就跟着同事食堂外卖随便吃。 但是井渺不一样,最开始在席家过得不算好的时候,也是吃席家阿姨的饭菜,她烧菜一绝,年轻时是国宴的主厨,所以席斯言跟着她也学的一手好厨艺,后来席斯言请来的阿姨也是很会做饭,井渺嘴挑,她就不停改进,越做越好。 井渺车祸后醒过来的口腹就是这样过来的,三个大厨轮番养,没有吃过一天外卖和食堂,出去吃饭只有金九阳光的菜才愿意吃。 怕他饿得着急,席斯言只能动用一点身份技能,不到四十分钟,他们大堂经理亲自开着金九阳光接贵客的劳斯莱斯,送饭来了。 这排场把新来研究院的几个小年轻和附近拿外卖的研究生博士生惊呆了。 席斯言谢过,拎着饭菜往宿舍赶。 伺候井渺吃了饭,差不多快7点了,席斯言看他被做狠了,也不逼着他起来散步了,强迫他站了十几分钟,就让他在床上睡觉。 井渺舍不得闭眼,他太想席斯言,生怕一闭眼又要等他几天,就这么愣愣地躺在床上看着他,不让他走。席斯言摸他的脸,低声细语地和他说研究所里的事,井渺就睡在他的掌心,拉着他的手昏昏欲睡。 “来勤工俭学守数据的学生,20块钱一个小时,熬一夜6个小时赚120块和一份15元的早餐券,还要接着去上课……”他说了很多,看到井渺睡着,身体呈现平缓的浮动,才很小声地说这件事,“我以前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材料院做耐高温测试就是这样一夜一夜,几百个小时叠出来的,学生教授研究员都熬不住,就开了这个兼职,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可以向学院申请补贴,让勤工俭学的学生来做。前天听钟源说的时候忽然有些心神不宁,我就去翻了四年前的工学名单。” 他看着井渺熟睡的脸,眼睫毛又长又密,眉毛是偏细长的,但是又生的浓,配上一双圆溜溜的漫画眼会显出古典气,这个长相经时间,他都22岁了,同班的学生一直都认为他只有十七八,因他表现出来的幼态和超出同期人的智商,越发觉得他是个十四五岁就上大学的小神童,都拿他当弟弟看。有时候听那些学生议论他们两个,会说他是大十岁的老牛吃嫩草,毕竟自己的岁数永远挂在工牌上。 席斯言有时候也很无奈,也没办法跳出来解释我孩子22了是个大人,他的年纪一直是秘密,没有人知道,席斯言只能顶着些莫名其妙的“老牛吃嫩草,诱拐未成年”标签。 “我在上面看到了你的名字渺渺。”他眼眶红了,几乎要掉眼泪,自从和他在一起,自己不知道哭了多少回,马上奔三的大男人,说出来都羞耻,“你来了很多次渺渺,熬了很多个通宵,夏天到冬天,一共在材料学院赚了四千八百块钱。能做的兼职那么多,为什么要来这里?” 有些痛苦不会因为时间的改变而减轻,席斯言对他的爱里始终杂糅着一份份量很重的愧疚和心疼。 “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他的眼泪掉下来,砸在井渺的领口,融在衣服里。他难以说清,在那堆快要销毁的excel里看到井渺这两个字的心情。 痛的快要死掉了。 他关了电脑抄起外套手机就往外走,走到院门口又被冷风吹的冷静下来。 井渺见不得他受一点苦。 两个人第一次在一起洗澡,他看到他右腿上的疤痕,吓得直问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疤痕? 井渺不知道他受尽折磨的那一天,席斯言遭了什么罪。他只是看到这个疤痕,就连着几天晚上都睡不好,夜里总梦见有人拿刀扎席斯言,屡屡被吓醒,醒来就抱着席斯言哭,伸手摸他的疤痕,哄很久都哄不乖,再睡着嘴里都念叨着太疼了太疼了。 这样一脸官司的回去,指不定又要担心的很长时间睡不好。 他又红着一双眼睛回研究院,烦躁地锤自己的头,井渺心疼席斯言,席斯言的心疼也不会比他少。 小孩现在就乖乖地,安静地睡着,他才敢倾诉一下自己的痛。 “如果重来一回,不要再躲着写日记、不要再傻傻地做计划了,直接来找我好不好井渺。你拿刀威胁我,说我不跟你在一起就捅我行不行?”他边哭边说,一下下摩挲他的脸。 那个实验室,冬天好冷,夏天好热,拿通宵熬,正是该好好睡觉长身体的十七八岁,也许就为了看看他,这样默默的守了40回。 “不要了,如果能重来一回,我会去福利院接你,还有那个老院长,不会再让你受一点苦了。” 又或者,不要来华大,不要遇见他,不要爱上他,不要在那场车祸里推开他。 可是不行啊井渺,如果想到我有可能会和你错过,我就不想活了。 席斯言低头吻他额头,又把他的手抬起来在手背亲吻。 “哥哥去上班了,你乖乖睡觉。” 席斯言整理了一下自己,八点前回到科室。 第16章 光芒 让劳斯莱斯送外卖的行为马上传遍了整个研究院,虽然是寒假,但是材料学院这种实验做起来不分昼夜的华大顶尖学科,留校生还是很多的,各种群里传一传,过几天可能整个华大都知道了。 晚上跟着他出实验结果的两个学生、伙同钟源、宋浮雪一起拿他寻开心。 “席老师,这奢靡之风啊。”学生打趣。 “啧啧啧,小席,你也太浪费了,我瞅你这少爷脾气也不重啊。”宋浮雪阴阳怪气。 “你哄人也真是没技术含量,起码999朵玫瑰啊,劳斯莱斯送外卖亏你想的出来。”钟源跟着阴阳怪气。 他无奈解释:“渺渺被我惯坏了,吃东西最挑,除了我做的就只吃这家,高峰期正常外卖员送餐过来该饿哭了,我只能使用点非常手段。” 宋浮雪:“靠,我这单身老女人被你秀了一脸。” 席斯言耸肩:“宋老师是你们非要说的。” 宋浮雪:“……行,我犯贱,我就爱听这爱情疾苦,你多秀,我不会嫌甜的!” 他学生咯咯笑:“老师,宋老师都见过师母了,我们还没见过师母呢。” 钟源大惊:“什么?!你们竟然没见过我们华大材料研究院编外院花?” 他二话不说抄起席斯言手机按亮屏幕,锁屏界面就是井渺。 是今年春天在席家,井渺抱着已经长大的小小,笑眯眯的被他拍下来的照片。 “看到没?”钟源问。 两个学生看清以后,默了。 一个羡慕:“啊,是原相机拍的?天呐比那些小明星小爱豆还好看!” 一个咬牙切齿:“席老师你太不是人了,这么小就被你拐走了!” 席斯言:“……” 钟源、宋浮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实说这老番吐槽,我真的常听常笑,你们要是见了真人,会更觉得这家伙禽兽不如!”钟源笑的前仰后翻。 宋浮雪也笑的不行:“不不不,小钟这我不认同你啊,我见了真人以后只想感慨,席斯言啊,活该你有老婆。” 说的两个学生更好奇了,席斯言懒得再搭理他们,开始干活。 其中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苏皖的,问他送渺渺回家没,席斯言说他在自己的宿舍睡着,让她不用操心,顺便吐槽她今天乱说话。 苏皖嗤笑:“渺渺没找你哭?没找你撒娇?我的儿子我最知道,纯一个小变态,你高兴着呢。” 席斯言懒得反驳她。 第二个电话是十点多的时候,井渺睡醒了,打电话给他。 “哥哥,我睡醒了。”井渺刚醒的时候声音软糯,全自然地黏糊,听得席斯言下身差点敬礼。 他瞬间就放柔了声音哄:“从床上起来了吗?洗脸了吗?哥哥这还有一会呢,你是自己等我,还是过来找我?” “正在起哥哥,我想过来找你。” “好,乖宝宝快去洗个脸,打着手机的闪光灯来,晚上灯光暗,找得到来吗?” “找得到的哥哥。” “嗯,衣服穿好了来,不许偷懒少穿一件。” 正打算不穿毛衣的井渺一顿:“好……”又乖乖套上毛衣。 “乖宝宝,那哥哥挂了,等你过来。” 挂了电话席斯言脸上全是笑,宋浮雪在旁边听得春心荡漾:“啧啧啧,席斯言,你哄媳妇儿还是哄儿子呢?” 钟源再适时捧哏:“没骗你吧宋老师,是不是可肉麻?” 宋浮雪点头:“以后我在的时候,你们两个打电话能不能公放?” 席斯言刚想说您这是什么窥人隐私的怪癖,他其中一个女学生就忙不迭举手:“附议!!!” 席斯言:“你们有毒吗?” 宋浮雪和那个女生一对眼神就懂了嗑糖人的心:“哎呀,为你着想嘛,你看你一只手敲键盘一只手打电话多累。” 席斯言扯扯嘴角:“并不,谢谢关心。” 十分钟后,井渺乖乖站在了科室门口,那两个没见过井渺的学生惊了个卧槽出来,捂着嘴满眼惊艳。 比照片上还要可爱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没什么表情的脸,眼角眉梢却好像挂着风情,说不出的娇。 师母是真的材料院院花! “哥哥。” 席斯言回头看到他,眼里都是温柔:“进来吧渺渺。” 平时院领导在,他们都不敢往科室带无关人员,现在没有领导,几个人都是自己人,席斯言也不怕被戳脊梁骨,把人安抚着坐在自己旁边。 “你乖乖在这里等一等哥哥,这组数据核对完了我们就回家。” 井渺打开外衣,掏出一瓶热乎的易拉罐咖啡:“哥哥,给你。” 席斯言接过,仿佛上面还有井渺的体温:“你去哪里买的?怎么揣在羽绒服里?” “下面的自动贩售机,我怕它凉了,就放在衣服里。”他听话地坐在席斯言旁边,一双眼睛绕着他转。 席斯言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乖渺渺,下次不要这样了,还好不是很烫,不然我怕烫着你。” “嗯。”他笑笑,双手托着下巴就这样一动不动盯着席斯言工作。 其实井渺不常这样陪席斯言加班,一是席斯言能不加班就不加班,二是他心疼井渺,怕他在这里不舒服。 所以钟源也很难得看见这一幕。 和一年多以前答辩的下雨天惊鸿一瞥差不多,井渺没什么变化,或许长相发型有改变,但一双眼睛只会看席斯言这点没改变。 大多数时候井渺也会和自己打招呼,但是他如果心情不好或者累就会这样不理人。 钟源小声和宋浮雪解释井渺可能有点内向,宋浮雪表示理解。 除了理解井渺的性格,还理解了席斯言的爱情。 如果有一个人总是这样迷恋地看着自己,石头也很难不动心,尤其这个人长得那么乖巧可爱。 十一点半的时候,他们终于录完了第六次实验报告的数据。 井渺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着席斯言。 钟源伸懒腰:“总算完了,明天我终于可以休息了。” 席斯言也收了东西,低头快速吻了一下井渺的唇:“宝宝累不累?” 井渺慢吞吞地坐直:“哥哥累吗?” 席斯言笑:“不累,还好。”他说的是真话,中午才被美色养足,晚上又是井渺陪着,他现在还很精神。 井渺低头撅嘴:“我有点累了,哥哥可不可以抱我?” 他心都化了,二话不说就把人抱起来,还是树袋熊抱的姿势,井渺熟练的夹着他的腰搂着他的脖子,席斯言早就养成习惯的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装了钥匙手机和大家再见。 集体目送两个人走了以后,深夜的科室一片哀嚎,主角是宋浮雪和两个学生。 “啊啊啊我死了!!!” “啊啊啊我也死了!” “单手抱也太苏了吧我席草,救命啊,上辈子积大徳,这辈子学材料跟着席斯言啊!” “渴死我了,院花真的绝了,怎么做到的撒娇不自知啊!” “你们没见过井渺中午来直接抱着人哭,才把我萌死了!” “啊,师母为什么哭啊?” 钟源没好气地打断她们:“暂停一下,我说两件事,第一我要锁门了,你们速度收拾东西下班。第二想席斯言想哭的,因为这几天你们席草加班,回家太晚了。走了!” 席斯言果然带着井渺来上了最后两天班,白天井渺要么在他的宿舍等他,要么就在研究院的荣誉墙面前站着。 长长的荣誉墙有建院二十年来的优秀学生和优秀骨干研究员,他从头开始看,看到了经常和席斯言说话的金教授,几乎每一年都在表彰里,然后就看了六年前拿到硕博连读资格的席斯言。 他伸手隔着玻璃摸他22岁的证件照,英气年轻,眼里都是飞扬的神采。他拿出手机对着照片拍照。 后来和金教授一样,他每一年都在,每一年都换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席斯言逐渐成熟冷漠,一张脸越发英俊,眼神却越发平淡,不太一样,和上面很多多次出现的人都不太一样。比如金教授,因为热爱的事业,他虽然容貌在变老,眼神却永远骄傲自豪。 井渺心脏有些麻,他很害怕这样逐渐死气沉沉的席斯言是因为自己。 直到看到最新的,今年的表彰。 他从博士生变成了助理研究员,眉目不冷了,眼神也不沉闷了,是他熟悉的温柔。 井渺才松了一口气。 “斯言以后会是我们国家最优秀的航空材料研究人才。” 井渺被吓一跳,转头看到金教授,他乖巧礼貌地问好:“爷爷好。” 金教授慈眉善目地看着他笑:“多大啦?” 井渺犹豫着,不知道该说哪个岁数,最后还是选择了撒谎:“19了。” 金教授点头,没有拆穿他:“今天跟着斯言来上班?” 他以为是要怪席斯言擅自带人进科室,慌忙解释:“我没有去打扰他,没有去你们工作的地方,我就在这里等他。” 金教授笑了笑:“傻孩子,紧张什么?都叫爷爷了,就别把我当老师看。” 他是学校里为数不多对席斯言和井渺之间的来龙去脉有所了解的人,而且他早就见过井渺。在井渺出事前,这个数学系的高材生经常来材料学院做勤工俭学,这个学生还会偷偷在材料学院一楼的展厅做笔记。 井渺出事后的一段时间,席斯言给自己研究生时期写过的一篇论文提交了三份外文翻译,署名写的是井渺。 他才恍惚这个名字,稍微和席家人打听一下,也就连出了大概故事,包括这个孩子让人唏嘘心疼的身世,和他不顾一切的勇敢。 “你以前,经常来这里。” 以前?井渺对自己失去的从前一点印象也没有,他不是失忆而是记忆倒退,没有一点恍惚感,因为潜意识都是不存在的事,不需要想起来。 “我不记得了。”他低头说。 金教授递给他一颗糖:“斯言早上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给我的,他说是你喜欢在他的衣服口袋里放小东西,现在又物归原主。” 井渺接过来,看着糖发呆。 “你那个时候,应该很喜欢斯言。”他感慨,“真好啊,双向奔赴,互相改变的美好爱情。” 提到席斯言,他才稍微对自己的以前有了一些兴趣:“我一直都喜欢哥哥,喜欢哥哥是应该的。” 金教授看他雀跃的眼神,放声笑:“傻孩子,没有什么是应该的。只是因为他值得。” 井渺消化了一下他的话:“嗯,哥哥很好。” 他抬手看表:“爷爷先走了。” 井渺抬手和他再见:“爷爷再见。” 金教授笑:“小朋友你也很值得。” 井渺没太明白,他重新走到22岁的席斯言面前看了几分钟,然后傻傻地笑:“哥哥是很值得。” 是他的光芒,是他一生要追逐的方向。 第17章 救赎 席斯言终于可以休一次长假了,他邀请蒋阿姨和他们家一起去过年。 蒋阿姨是个独居女人,她早年和丈夫离婚,女儿女婿在国外,因为机票太贵,今年赶不上除夕了,要大年初五才回来。 她在席斯言这工作两年,说是工作,却也渐渐的把席斯言和井渺当成了自己家人,成为她的生活。她对于照顾井渺有种特别的自豪感,和席斯言妈妈也经常一起交流带娃心得,与雇主一家相处愉快,是她做过幸福感最高的工作。 井渺逐渐长大了,还是叫她婆婆,也很喜欢她。席斯言听说她家里人今年过年回不来,就让她跟着一起去。 “这样真的好吗先生……我一个外人……”阿姨紧张地说。 席斯言笑:“如果渺渺的婆婆没有陪他一起出去过年,他会很失落的。” 阿姨红着眼,点头说好。席斯言让她回家休息几天,三天后一起出发。 晚上回到家没多久,席斯言就因为太累而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井渺心疼的不得了,学着席斯言平常的样子,调空调,给他垫枕头,帮他擦脸擦手擦脚,全都弄完了又小心翼翼地帮他脱衣服,再给他换上睡衣。 这么点事,井渺抖手抖脚地弄了一个小时。他很开心,觉得自己也可以开始照顾席斯言。 他们别墅的沙发很大,一个人睡觉完全没有问题,两个成年人就有些紧张。井渺从屋里抱了被子出来,艰难地挤进席斯言怀里,一个晚上像在睡钢丝一样,紧紧地抱着席斯言。 席斯言就这样睡了一个对时,早上是被小小细碎的哼唧声叫醒的,它憋不住了想要出去尿尿。 席斯言低头看到怀里的人,他第一反应就伸手去捞井渺的背,发现他几乎三分之一个身子吊在沙发外面,忙小心地用被子裹了人抱回房间。 他遛完狗回来,井渺也醒了。 席斯言照常准备一点简单的早餐,哄着小孩吃了一些,让他喝三杯水再继续回去睡。 “婆婆呢?” 席斯言看他不动,就抱着他喂水喝:“婆婆休息几天,然后爸爸妈妈婆婆,我们两个,大家一起出去过年。” 听到出去玩,他有了些兴致,一年以前的井渺是绝对不会感兴趣的,席斯言想着可能最近要再带他去检查一次。 “小小去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席斯言盯着他一杯一杯喝,眼神逐渐有些不对劲,语气却还是温柔:“小小不去,它坐不了飞机。我们大后天出发。” “那这两天哥哥都在家陪我吗?”小孩乖乖喝完了水,想着能一直和他在一起就笑弯了眼睛。 “是啊宝宝。”他亲他,“上去继续睡会吧,等哥哥一个小时,处理完事情来找你。” 井渺乖乖去睡觉。 席斯言忽然就变了脸,他沉着脸,先有条不紊地锁了家里所有的卫生间,再打电话让杨叔接走了小小,葡萄糖和营养液都拿出来准备好,南瓜粥煮上,水果弄好,提前把两个人的行李收拾好。弄的差不多了,才上去找人。 席斯言想,以后不做正人君子了,加班就算到深夜,回家也要把井渺拎起来做,像这样忍一个星期的后果就是,他疯了。 井渺被他弄醒,哼哼唧唧:“哥哥干什么啊?” “宝宝……”他抱着他,声音沙哑,为自己刚才的粗鲁道歉,“我太想你了,刚才有点想做不好的事了。” 井渺揉着眼睛醒过来,捧着他的脸吻他:“我也想哥哥。”半开的窗帘投射进来温柔的冬日阳光,少年美好的的酮体在这种光线下几乎要熠熠生辉起来。 他怎么可以,这么惯着自己? 被纵容的男人就开始展现出劣根性,荒唐、强迫。 卧室客厅、阳台浴室,胡闹两天。井渺被折磨的直哭:“哥哥怎么这样啊!” “乖啊,好宝宝不哭了,就一回,哥哥保证以后不再这样胡闹了,我太想你了。”他抓他的手按在自己大腿的伤疤上,存了心要他心软,“好痛啊渺渺,为什么想你,这块疤会痛啊。” 井渺崩溃大哭:“哥哥太坏了!你要我都会给你的!为什么要这样啊!” 席斯言怕玩脱了,先把人亲的脑子飞走了,再道歉:“对不起宝宝,以后不说了好不好?心肝,别这样尖着嗓子哭,待会叫不动了。” 有时候席斯言恨这块疤,它总让井渺哭,有时候席斯言又爱这块疤,它像一个筹码能要挟他做任何事。 天黑了,他短暂地抱着席斯言睡了一会,说了许多爱他想他的话,可怜兮兮地说:“哥哥能不能轻一点。” 席斯言亲他:“傻瓜。” 第三天席斯言又换了人,极尽温柔。 多媒体投屏上放着一部叫超体的科幻电影,席斯言就这么抱着他看无字幕版,看不了几分钟人就亲他脸颊:“宝宝你怎么、怎么这么好看?” 食色性也,他死透了绝对有这身皮囊三分之一的功劳。 井渺太喜欢今天的席斯言,温柔地像水。他贪恋席斯言对他形成条件反射和自然的温柔,他每次开口哄他,他就忘了所有。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的宝宝。”席斯言不自知的呢喃,这两天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他发了疯的和井渺不知节制地胡闹,拼命加班压缩出一个很长的假期,他有很多事想做,有很多焦虑浮在他心口很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但是随便回忆一下,就到处都有迹可循。 会悄悄拐弯抹角和苏皖告状,会给他买咖啡还用身体暖着,会照顾他,帮他换衣服和洗漱…… 这种恐慌和当时发现他智商的惊人出现雷同。 席斯言越来越焦虑,直到整个人失控。 “我爱你。”井渺突然抱着席斯言动情说。 席斯言一愣。 他平时说这三个字后面都带着称呼,我爱你哥哥,我爱你老公。 好像还是第一次,他静静的说我爱你。 “我爱你。”井渺又重复一遍,“前两天跟哥哥上班的时候,遇到了金教授,他说我以前经常来材料学院,应该是为了哥哥。” 席斯言身上□□退了大半:“那宝宝呢,宝宝怎么想?” 井渺抱着他亲吻,又是一句:“我爱你。” “我以前就应该很爱你,有这样的感觉。”井渺说着说着又开始有些哭音,“所以我现在也很爱你,未来,也会爱你,最爱你。” 席斯言预感成真,现在的井渺不是十四岁了。 林颂以前说过,井渺的行为模式是极强的两面性,面对他是一种,面对别人是一种,从面对席斯言的态度上,几乎感受不到他心智成长的变化。 他自愿做被席斯言养着的小孩,撒娇卖痴,哭闹耍横,不是装的,是情不自禁,是席斯言长年累月养出来的天性使然。 林颂还说过:“他可能长到三十岁的心智,对着你还是十几岁的行为。当然,客观条件受限,他脑子里压迫神经的小血块,不允许他成长到三十岁,成年应该就是顶点了。判断是否成年应该也很简单,会和你提出反抗吧,会有自己的主意,俗称叛逆期。不过……”林颂顿了顿,“井渺情况特殊,他以前的成长环境决定了他大多数时候只能逆来顺受,现在的井渺因为爱你,可能会丧失这个时期。” 井渺的现在的行为也很好推断,他在思考小孩的承诺是不是没有可信度,所以他得用大人的口吻说话。 席斯言忽然卸了力气。 林颂一直想让自己也去看看心理医生,他觉得他也有病,也许病的还比井渺重。 这个病,在最开始,是被爱与不爱拉扯,后来是席斯言在井渺和席斯言之间拉扯,再后来到现在,是在井渺该成长还是该一直属于他之间拉扯。 这一刻他得到了答案,他的患得患失得到了救赎,好像,他们两个都不用去看医生了。 第18章 终生 席斯言的家庭和睦,但是也很少全家一起出去旅行。苏皖做生意挣大钱,席玉城又是政界高官非常忙碌,席斯言很独立也不爱黏糊父母。但是自从两年前那事后,苏皖和席玉城就放手了很多事情,回归家庭来。 除了席斯言的性取向问题,他对井渺病态的需求是很明显的心理问题,这让这对父母开始反思家庭教育里是不是存在缺陷,他们不试图改变席斯言,只想给有些自闭的小儿子一个更美好的家庭环境。 尤其是苏皖,她对井渺的感情同席斯言一样夹杂着很重的愧疚感,只能无底线地去补偿。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井渺越来越好,席斯言才会越来越好。不管是为了哪个儿子,她们都只能用真心营造一个和睦甜美的家庭。 第一次正经出去玩井渺又激动又紧张,他生活的地理范围很小,除了领证那回,一个短暂的周末,迷迷糊糊出了一次国,基本没出过市更别说出过省。 他考上大学的时候,是坐了整整十一个小时的硬座火车来的首都。 井渺对什么都好奇,一会问苏皖,一会问席玉城,一会问婆婆,更多的时候他就在席斯言身边咬耳朵。 苏皖一向花钱大方生活奢靡,大手一挥就包了一整个头等舱,席玉城还说她浪费。 “怎么浪费了?我们全家第一次出来玩,和陌生人坐一起算怎么回事?渺渺都不能放开声音说话。”苏皖不服气。 “你这样,万一他以后以为飞机就是可以单独坐的,怎么办?” 苏皖无所谓:“那怎么啦?那我就买一架私人飞机给渺渺好了,又不是买不起。” 席斯言开始也觉得夸张,看到上了飞机根本坐不住的井渺,又觉得苏皖做挺对。虽然井渺很乖,但是如果有外人在肯定不会这样无所顾忌地好动,他们全乐意惯着他。 蒋阿姨笑:“看起来渺渺不会晕机呢。” 话说早了,飞机飞了十几分钟以后,井渺就开始不舒服,还好头等舱座位够宽够大,席斯言完全可以抱着他睡。 席玉城蹑手蹑脚凑过来:“睡着啦?没吐吧?” “没,就说耳鸣头晕,睡着了就乖了。” 空乘小心地递上一条毛毯给他们,席斯言轻轻地把他裹起来。 空乘笑着说:“您弟弟真可爱。”她看到这家人的态度,理所应当地认为是这样的关系。 席斯言笑笑:“是我爱人。” 空乘一怔,马上用职业的微笑祝福:“您爱人真可爱。”原来这么开明的家庭是真实存在的啊,她心里感慨。 首都飞到地图最南边的海岛用了四五个小时,期间席斯言把井渺叫起来看窗外的云海,井渺惊奇地扒着窗户看了很久。 他回头的时候看到爸爸妈妈和婆婆都戴着眼罩休息,就小声地和席斯言说话:“哥哥我想你了。” 席斯言说:“哥哥不是一直抱着你吗?” 井渺就是爱撒娇,他靠在席斯言胸口,席斯言抱着他:“不管,就是想你了。” 席斯言低头和他亲吻:“乖宝宝。” 蹲在后面的空乘悄悄拍照,嘤,萌哭了。 下了飞机一家人去到定好的海边平层别墅,占地八百平,前后两百平的大院子,打开窗帘就是碧蓝色的海和白色的沙滩,温度也是完全可以单穿一件衣服的舒适。 这条东南向的海岸线度假区只有三个别墅,就算都住了人基本上也是王不见王,仿佛这片海都是他们的领域。 席斯言陪着井渺在海边玩疯了,三个中老年就躺着院子里晒太阳看他们。 “真好啊玉城,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嫁给你以后都没感受这么好的日子。”苏皖看着席斯言拿着一个球逗井渺玩,眼里都是满足。 席玉城翻白眼:“你嫁给我这么多年过的是苦日子?” 阿姨笑:“太太的意思是不是,觉得看着儿女幸福快乐,感觉很不错。” “是啊,你这理解能力。”苏皖无语,“你说我以前怎么就那么……唉,算了。你说席斯言小时候怎么就没这么可爱,我以前都怀疑我生的是哪吒,落地就长大成人了,还是渺渺可爱,特别可爱!” “你要是以前听我的,多上网,多了解些现在社会状况,还能有那出事吗?你看蒋姐比你岁数大,但是接受的可快了。”席玉城说。 蒋阿姨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就是,在想不通的时候忽然换位思考了一下,我发现如果先生坐在地上哄的人是别人,我好像更难接受。那渺渺怎么办?然后就接受了。” 三个人哈哈哈笑。 “斯言?斯言!”他们正玩的开心,远处几个人影用力地冲他们挥手大喊。 席斯言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发现竟然是王淞甘自森陈天若他们。 三个人朝他们跑过来。 王淞惊了:“我天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要……”他话语一顿,“你要在这?!” “你们怎么在这?”席斯言觉得巧了,这片海岸线不会被他们首都政院给包了吧? 甘自森也觉得神奇:“我们三家人约着来这边过年啊,本来我妈还约你们家了,但是你妈说你们家有大事要做所以,你们两个也是来过年?” 席斯言这才反应过来,提醒井渺叫人。 井渺乖乖打招呼:“王淞哥哥,自森哥哥……”他看着这个漂亮的姐姐一时没想起来,就小声喊,“不知道名字的姐姐。” 陈天若笑笑:“叫小天姐姐。” “小天姐姐。”井渺乖乖喊。 “我全家都在呢,就在后面房子里。”席斯言说,“正好赶巧,阴差阳错还是凑一起过年了,让叔叔阿姨他们过来我们院子里玩?几个人凑两桌打牌。” “啧,不愧是苏阿姨的手笔,你们家几个人啊,住最大的。”王淞感慨,“行,我打电话让几个老头老太过来。” 甘自森说带着陈天若先去拜访一下席家父母,王淞眼睛转转:“渺渺带两个哥哥姐姐去可以吗?他们找不到路。” 井渺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说好。 甘自森:“……我们哪找不到……”王淞对着他摆摆手背,他忽然懂了,“嗯,我和姐姐找不到,渺渺能带我们过去吗?” 井渺点头:“嗯。” 席斯言抬腿就要跟着去,被王淞一把拉住:“哎你等等,我有话问你。” “怎么?” “你要在这求婚?” “嗯。”席斯言点头,“早知道你们也来这,我就换个地方了。” 王淞急:“哎哎哎别啊,我们怎么了?兄弟二十多年我们做你见证人怎么了?你看这是老天都给我们的缘分,你这有了媳妇忘了兄弟的白眼狼。不过话说,你们都领证半年多了吧,现在才求婚,你怎么想的?之前我跟你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马上就会求呢。” 席斯言看着井渺越走越远的背影:“他那时候还是十几岁,我怕他长大了后悔,所以就想再等等。” 王淞想了想:“意思现在岁数到了?去做测试了?你这不是耍流氓吗,证都领了说这话?” “没有。我判断的。”席斯言说,“又没办婚礼,国外的证几个人当回事。” 王淞点点头:“哦哦……不过我说你纯属瞎操心,我和你打赌,井渺对你吧,甭管7岁14岁18岁28岁,都是一样的。” 席斯言笑笑:“嗯,也许吧。” “哎,打算怎么求?要我们帮忙不?”王淞笑。 “不用,都准备好了,你们别出现就行,我怕他难为情。” 王淞泄气:“我好兄弟人生大事,我都不能上来闹一闹。” 席斯言笑:“等你跟小天求婚我带渺渺去闹,走了,说了半天,一会渺渺见不到我该着急了。” 王淞翻白眼:“你别乱点鸳鸯谱,这回纯属凑巧三家人就搭一起过年了,那边还有几个小辈呢……这么说你这场地确实有点尴尬,搞不好会有很多人悄悄围观。” 王淞和席斯言一回来,井渺就蹭地从躺椅上起来:“哥哥!” 人啪一下扑怀里:“哥哥怎么走的这么慢?” 席斯言抱他:“跑慢点祖宗。都怪你王淞哥哥,他体力差。” 王淞:“……” 蒋阿姨职业病上身,院子里来人了就热情的拿水果饮料招呼:“渺渺,羞不羞,几分钟见不着你哥哥就这样。” 井渺不好意思地埋席斯言胸口:“婆婆坏。” 苏皖一听,几家人竟然都在这个岛上,顿时来了劲:“我们这儿大,都喊过来大家一起凑今晚年夜饭。”说着就打听了人数,让别墅管家在一号大院办个二十人大桌年夜饭。 人陆陆续续来了席家包的大别墅,一下子热闹的仿佛在赶集,院子里都是欢声笑语,井渺有点不习惯这样红红火火的场面,席斯言就抱着他在咖啡厅看海。 两个人只要在一起说废话都幸福,席斯言给他讲外面的人,井渺就边听边亲他一下。 苏皖打他电话:“斯言,你还是带着渺渺来和几个长辈问个好,不然一会吃饭的时候才出现也太没礼貌了。” 席斯言怔了怔:“你们…你们不介意……” “介意什么!”苏皖粗暴打断,“一群单身狗,就我儿子有对象,我等着炫我们家漂亮宝贝呢,你快点出来!” 席斯言无奈,他妈任督二脉通了以后是开放的不得了。 “好,马上出来。” “渺渺,外面很多长辈,都是爸爸妈妈好朋友,我们出去打个招呼好吗?” 井渺想了想:“他们会不喜欢我吗?” “不会。”席斯言吻他,“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井渺笑笑:“嗯!反正哥哥喜欢我就够了!” 他牵着井渺出来的时候,除了席家人和席斯言三个发小,其他人都是一惊。 反正早就听说了席家有个小儿子,知道的还以为是当年为了政绩不得已而为之,不知道的就真的以为是收养了第二个。 王淞一看这一屋子蜜汁寂静的名场面,就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陈太太率先反应过来这是苏皖朋友圈发的小儿子:“哎哟!这就是你朋友圈发那个小可爱吧!” 苏皖边搓麻将边挑眉:“那是,漂亮吧?” “哎哟,漂亮死了!” “渺渺,叫陈阿姨。”席斯言笑着和陈太太打招呼,“陈阿姨。” 井渺乖乖跟着喊:“陈阿姨好。” 另一个王太太羡慕起来:“天地灵气是不是被你们席家吸光了啊?怎么能两个儿子都这么俊啊!” 苏皖得意:“我们家渺渺还是华大数学系学霸呢!” “王阿姨。”席斯言喊她。 井渺就跟着说:“王阿姨好。” 甘太太也羡慕:“你哪里掘出来的啊,推荐下我呗,省得我每天看我这儿子糟心,我去找个漂亮闺女来养。” 甘自深:“……” “甘阿姨。” “甘阿姨好。” 苏皖打出一张九筒:“哎哟,那你得问我们家斯言,这是他自己找的媳妇,是吧斯言?” 席斯言笑:“嗯。” 其他几个人石化了。 这话一出,旁边另外几个小的惊了:“哇!这是席哥哥的童养媳吗!” 苏皖反驳:“什么童养媳?我们家明媒正娶娶回家的!” “您下聘了吗就明媒正娶?”席斯言戳她。 苏皖挑眉冷哼:“等你事办完了你就知道我有没有下聘了。” 席斯言一愣,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年轻人对这些接受能力不仅强还被打开了好奇开关,围着小嫂子好奇个不停,老的就觉得有些魔幻现实主义,眼看着席家独生子的家长毫不在意还接受的十分快乐的模样,也被迫吞下了这惊天大秘密。 哦,人家根本不觉得是秘密。 苏皖一会夸井渺就是他们家颜值标杆,一会说我小儿子多么乖巧听话,一会连能自己上大学都拎出来讨炫耀。 王太太听不下去了:“停!自己上大学这不很正常吗?” 苏皖说到这个就更自豪了:“你不知道我儿子和我们渺渺感情多好,渺渺能自己上学很厉害的好不?” 王太太、甘太太、陈太太:“我不理解。” 王淞带着高中生玩游戏,忍不住插嘴:“妈,你们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王太太不服气,怎么着苏皖都能这么开明她会不懂?不就是当正常夫妻看吗?这有什么难懂的! 甘太太和陈太太也如是想。 王淞啧了一声:“反正我和苏姨同心情,我也觉得井渺能自己上大学特了不起。” 无关他的脑子,就被席斯言这么娇惯出来的,井渺能自己吃个饭他都觉得都很棒棒。 旁边小的聪明,刚才围着席斯言和井渺转一会就心里门清,这会也跟着打击几个长辈:“嘿嘿,我们也觉得挺厉害的。” “姑,你们别打麻将了,麻将哪有看席哥哥谈恋爱有意思?” “是啊是啊,也别吃冰淇淋了,冰淇淋哪有小嫂子甜?” 王太太皱着眉:“这帮皮猴子在说什么东西?” 苏皖更得意了:“我自从看了我儿子谈恋爱,我都嫌弃席玉城,这死直男。” 女人家八卦,无辜中枪的“死直男”席玉城表示:“你吹你儿子就吹,别扫射啊。” 到了晚上年夜饭的时候,几家长辈算是知道下午讨论的话题是怎么个意思了。 陈天若现在看席斯言伺候井渺吃饭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和这是她暗恋十几年的对象无关,他就是觉得比上回见更浮夸了。 井渺白天被几个小的勾着打游戏,忽然就上了瘾,怎么都不撒手,席斯言抢他平板他就眼泪汪汪。莫名黏井渺的几个小屁孩,一看小嫂子也不好好吃饭打游戏,自己更是不好好吃了,井渺坐在席斯言旁边,另外三个就顺着井渺排排坐。 大人没好气:“管他们的,爱吃不吃,一会饿了自己会来扒拉。” 蒋阿姨担忧道:“渺渺的胃……” 席斯言摆手:“没事阿姨。” 于是三个小的就真没人管,井渺就边和他们打游戏,边张着嘴让席斯言喂。 一口一口,席斯言就在旁边边看着他打,边哄过来吃饭。 “乖宝宝再吃一口……吃螃蟹腿肉吗?……来喝一口椰奶,喝慢点……吃鱼片粥吗宝宝……那边有人渺渺,快开枪……张嘴……” 王太太:“……我瞬间有点嫌弃老王。” 王淞他爸:“你有手有脚有嘴不能自己吃?” “这和你哄着我吃能一样?还有,席斯言就这样伺候他媳妇的?会不会太夸张?你们也不管管?”王太太大惊。 席玉城笑笑:“今天这不是渺渺游戏瘾来了不肯好好吃饭嘛,平时是自己吃的。” 甘自森补充:“嗯,平时差不多也就是斯言弄好放他碗里吧。” 席玉城讪笑:“嗯……差不多。” 所有人:“……” 陈太太看的目瞪口呆:“他怎么就吃面前那几道菜,这些都挺好吃的啊,抬过去给孩子尝尝。” 苏皖拒绝:“那几道是斯言和蒋姐自己做的,渺渺只吃我们家阿姨和席斯言做的菜。” 甘太太:“你们家是养什么?熊猫?” 苏皖佯装叹气:“身体不好,斯言自己惯出来的,没关系,他乐意。” 这局打完,井渺终于瘾退了,他发觉自己也饱了,席斯言还在给他剥蟹腿肉拌饭。 “哥哥,吃不下了。” “宝宝吃饱了?” “嗯。”井渺点头。 席斯言抬抬下巴:“不想坐这里就去旁边玩一会吧。” “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他腾出一只手,用干净的手背点他鼻子:“好。” 吃完了饭,看春晚的看春晚,继续打牌的打牌,小的提议放烟花,被王淞板着脸拒绝:“今晚不许有人放烟花。” “啊?!为什么啊!” “一会你们席哥会放烟花,别抢他风头。” 于是除了井渺,所有人都知道今晚席斯言要干什么了。 这种像脱了裤子裸奔的感觉让席斯言头疼,再三强调一会不许来打扰他们。他拉着井渺在海边散步,夜空都是星星,海风温柔,背后是灯火通明的房子,前面是壮丽辽阔的夜海。 席斯言带他走了两圈,在离海有一段距离的沙滩中间坐下,井渺想离海边近点,席斯言说只能坐这里。 井渺撅嘴:“坏哥哥。” 席斯言就吻他,把他吻乖了,抱在怀里看星星,听浪声。 席斯言和他静静的拥抱:“宝宝,你现在有多大?” “19岁。”井渺平静的回答。 席斯言摇头:“不是问我给你定的这个年龄。” “除了你告诉我的,我不知道我有多大。”井渺认真说。 年龄就像是井渺永远捉摸不透的数学题,有时候他们说自己有22岁,有时候他们说自己只有14岁,席斯言告诉他如果别人问你,你就说自己19岁。 没事,反正不重要,这些都是不重要的事。 他还是孩子的神情,会撅嘴,会睁着眼睛泪汪汪。 “我们已经结婚了宝宝,你知道吗?” 井渺眼睛一亮:“我知道我有多少岁了哥哥!我有22岁!” 席斯言一愣:“什么?” “电视上说,22岁是法定结婚年龄。我和哥哥可以结婚,说明我有22岁!” 席斯言听笑,还真是逻辑闭环,歪打正着。 “你想知道自己以前的事吗渺渺?”席斯言问他。 井渺想了想摇头:“不太想。” “为什么?”席斯言问。 “我们以前是不是不像现在这样每时每刻都在一起?” “嗯。” 井渺眼睛忍不住有点红:“那我就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以后的事。” 席斯言看他想哭,马上亲着哄:“乖啊宝宝,不难过,你看。” 他打开手机翻出几张照片,是拍的井渺那本日记本:“你看,这是以前的渺渺写的,虽然那个时候没有和哥哥在一起,可是你的世界里也全是我。” 井渺犹豫了一会才开始看,平平无奇的计划打卡表,甚至没有几个席斯言的名字,可是他就是莫名的感觉到一些东西。 “这是18岁的渺渺写的。”席斯言说。 井渺不知觉湿了眼眶。 “怎么了宝宝?”席斯言抱着他,亲他眼角。 井渺忽然笑起来:“我就是感觉,以前的我,好像真的很喜欢哥哥。” 席斯言点头:“嗯,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我。”他重复着他备忘录上写的四个“好喜欢”。 “那哥哥喜欢我吗?” 席斯言道歉:“对不起宝宝,哥哥那个时候不认识你。” 井渺眼泪哗地掉下来,他咬着唇,忍着哭出声。 席斯言赶紧哄他:“虽然以前没有喜欢你,但是从我们在一起以后,哥哥每天都很爱你,今天比昨天爱你,明天比今天爱你,会补给你的。” 井渺扑进他怀里伤心地哭,席斯言抱着他的头亲他颅顶:“渺渺知道吗?哥哥其实很担心你长大了就会离开我,不爱我。所以哥哥有时候会发疯,会对你做很多过分的事。” 井渺一听,哭的更凶了,手足无措地表忠心:“我爱你,我真的爱你,这辈子都爱你。”井渺已经哭成习惯,不管他现在多大,面对席斯言,他有说不完的委屈,“不会离开你,会一直爱你,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我也会爱你。” “哥哥。”他抽着鼻子哗啦啦掉眼泪,“哥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爱你这件事,比我活着更重要。 席斯言心里满足,手不停地帮他擦眼泪:“哥哥现在知道了,你不会离开我了。你已经长大了对吗渺渺?” 井渺愣了愣,小声说:“好像是。” “你是大人了,见过世界了,也见了很多人,还是想在我身边,对吗?” 井渺摇头:“不对,不是还是想在哥哥身边。是一直都想,渺渺没有选择过,没有什么比哥哥更重要的。” 席斯言有点感动地想哭:“嗯,是,哥哥说错话了。” 他手开始发抖:“宝宝今年看到烟花,会想许什么愿望?” 井渺打着哭嗝回答:“渺渺说了哥哥不要生气。” 他亲他:“不生气,我永远不会对你生气,我爱你。” 井渺小声说:“想哥哥永远爱我,最爱我,不离开我,每分每秒都像我想你一样想我,不要因为我长大就不对我好了,每天对我说……三遍我爱你,。” 三十遍才好,可是他不敢说。 井渺话音才落,一声咻地响声,整片沙滩和海上炸开无数漂亮的烟花。 然后他们身边一圈也亮起花火,井渺吓了一跳,席斯言摸他后背:“别怕宝宝,看,很漂亮。” 他冷静下来,看到世界火树银花。 “哥哥……哥哥你看!是水母样子的烟花!” 他转过来,席斯言拿着一枚戒指单膝跪在他面前:“你的愿望实现了井渺。我会永远爱你,最爱你,不离开你,每分每秒都比你想我还想你,你永远不会长大了,每天对你说三百遍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声音一声比一声坚定,一声比一声温柔。 “现在是不是轮到你实现哥哥的愿望了?” 井渺呆呆地看着他,眼泪忍不住掉出来。 “已经成年的井渺先生,你愿不愿意嫁给席斯言?” 边境海岛的烟花不停盛放,落下又上升,像永不止息的生命。 井渺在这短暂地绚丽里想到他有限且混乱的记忆中最初见到席斯言的样子。 白色的病房,嘀嘀的器械声,他的脸上还有氧气面罩……他躺着,席斯言站着,背后也是模糊不清的白,他就这样出现在他有意识的第一刻。 井渺很长时间的潜意识里都以为世界就是这样的,漫无止境的白色。他知道颜色,不是色盲,视觉和神经系统都没有出问题,可是一看到席斯言,他的世界就会自觉褪色。 只有白色,才能配得上绚烂的席斯言。 这世界上有很多超出爱情的东西,在他有意识之后。 人类在知道和做到之间有无法跨越的鸿沟,书本、电视、人……都在告诉他不要,要控制、要有分寸,不要去挤占和侵蚀一个人的人生,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病态的索取和没有节制的付出都是错误的,不应该,不正确。 就算是大海,也不能包容所有。席斯言不该这样为他奉献一生,他也不该不顾席斯言的意愿就无条件地打开身体和灵魂,全部呈上给他。 道理他都明白,可是却无能为力。 他是一个在席斯言面前没有自控系统的人类,他的情感有问题,他的人生观也有问题,他是傻子,也是怪物吧。 可是哥哥,一直在接纳包容他啊…… 井渺想,他们都极度失常了。 那就,放弃抵抗吧。 井渺流着眼泪戴那枚比烟花还耀眼的戒指,哭着扑他怀里。 “我愿意。” 完结。 第19章 番外一:求婚以后 看到席斯言跪下然后两个人就抱在一起亲吻的画面,想也知道是求婚成功了。几个小孩打着礼炮跟原始人似的就冲上来庆祝,最前头领队的是和席斯言一样快奔三的王淞。 席斯言无奈,他也很想分享喜悦但不是这样的。 几个长辈在苏皖和席玉城的煽动下也往海滩跑,可能有的人前一秒还在消化席斯言和井渺这事,这一秒就被突然调动起来的气氛给直接消化到底了。 “咱们要不直接在这摆席吧?亲朋友好友都在嘛!”席玉城乐呵呵地说。 苏皖瞪他:“你草不草率!我俩儿子大婚什么都没准备就在这办?咱们家十八代亲戚还没请来呢!” 王太太也附和:“就是!礼服那不得定啊!真要在这办起码把南边整个海岸线包了吧?” 甘自森他爸幽幽插话:“国家可能不让。” 甘太太可惜:“唉,真遗憾,加钱也不行吗?” “婚礼策划也要好好找,我看这种策划该找外国的,洋气!”陈太太说。 陈天若笑:“我在国外参加过俩男同学婚礼了,办的也就那样,咱们国内也有好的婚庆公司啊。” “我就认识一个办婚庆的,价格特贵,但是办了的都说好,贵有贵的道理,我推你微信啊老席。”王淞爸爸说着就打开微信。 席玉城笑的合不上嘴:“好好好,推来给我们家当家的看看,我可做不了主,铺张浪费都是她的事。” “怎么着给儿子办婚礼就铺张浪费,你好好说话!”苏皖白他,“我们俩结婚的时候条件不好,这会又不缺钱,好好办怎么铺张浪费了?” “行行行,不铺张浪费,应该的好吧,你请!”席玉城告饶。 “办婚礼好土啊,席哥应该带着小嫂子去旅行结婚!多酷啊!”高中生的思路显然不同。 另一个大惊:“那咱们不是什么都看不到了?能不能全程直播?” “啧,你们也真是,咱们这可有个国家千万级人才,要我说就该在华大结,到时候底下座位这么安排,研究生站票,博士生坐票,教授中间,前排全是院士,风光吧?”王淞说。 甘自森立马赞同:“嗯嗯嗯,不错!地表最强!” 蒋阿姨默默插嘴:“前排应该坐直系亲属,第二排再坐院士。” …… 席斯言无语地听着这些人叽叽喳喳,仿佛结婚的是他们一样,他把已经羞的想原地去世的井渺按在怀里:“这么害羞吗宝宝?” 井渺呜咽:“为什么他们都知道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哥哥?” 席斯言忍着笑,终于出声打断:“各位……你们有没有问过新郎的意见?” 叽叽喳喳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才注意到主角还原地坐着,好家伙,完全忘了主角。 席斯言抱着抬不起头的井渺站起来:“你们再不让我们躲一下,我老婆就要去跳海了。” 井渺闻言,红着脸抬头:“哪有!”一抬头一圈全是人看着他,他又绝望地啊了一声,又把头埋回去。 王淞笑的直不起来:“你快带这自闭儿童回去吧。” 苏皖也赶紧说:“是是是,快回去,别把渺渺吹病了,我们就不闹你们洞房了。” “妈……什么洞房,你当今天真是婚礼?”席斯言翻白眼,“我们先走了,大家玩的开心……今晚……谢谢。” 听到席斯言说谢谢,井渺从他肩膀处露出两只圆圆的眼睛小声说:“谢谢。” “困了吗宝宝?”给他换了衣服洗好澡以后,席斯言抱着他坐在沙发上,“待会出去和大家一起跨年吗?” 井渺摇头:“只想和哥哥待在一起。” “好,那现在睡吗?还是想守一回岁?”席斯言问他。 井渺转转眼睛:“会放烟花吗?” “这么喜欢烟花?”从今年开始首都城区就不许再放烟花了,席斯言琢磨着以后每个月都带他飞一回这里好了,“哥哥也不太清楚,渺渺喜欢的话,明晚我们再放好不好?” 井渺无措地玩着手指:“哥哥我不想睡,可是又不知道玩什么,也不想出去和他们一起玩。” 席斯言想了想:“打游戏吗?” 井渺摇头。 “看春晚吗?看电影吗?” 井渺摇头。 “泡温泉吗?出去看星星吗?” 持续摇头。 “唔……”他贴近他耳朵小声说:“和哥哥上床吗?” 井渺赶紧拨浪鼓摇头:“不要不要!不想累到睡着!” 席斯言笑着吻他:“那宝宝想做什么?哥哥没法子了。” 井渺犹豫了一下:“上床可以一会再上的……现在不想。” “嗯,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井渺装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难过起来:“我不知道,哥哥想做什么?” “我就抱着你,就可以了。” 他轻轻吸了下鼻子,摸着自己手上漂亮的钻戒。 席斯言觉得他情绪有点不对,条件反射地哄:“怎么了宝宝?怎么又要哭了?是哥哥哪里没做好吗?和哥哥说好吗。” “哥哥送烟花和钻戒给我,可是我好像没有礼物可以送给哥哥。”他抬起脸来,委屈地要死了,“我是不是特别差劲啊?我也没有钱,我什么都没准备。” 席斯言松了一口气,摸他脸:“不哭啊宝宝,你不差劲,没人比你更好了,你已经送给了哥哥最珍贵的东西了。” 送了他一条命,送了他一生幸福。 “我有你就够了,别的你送我也是浪费我的感情。你想啊,你送我的我是不是都得喜欢?那我是不是就会对你的喜欢少一点了?不能这样对不对?哥哥不能喜欢别的,只能喜欢你对不对?” 井渺被他的逻辑说的一愣一愣:“是这样吗?那我……” “你不一样,你精力旺盛,你感情充沛,你可以喜欢很多,不会影响你对我的爱。可是哥哥不行,我的爱就这么多,不能分给别的东西了。”席斯言装委屈,“宝宝真狠心啊,要送东西给我分我对你的爱,你怎么尽往我心窝戳啊,疼死了。” 井渺吓得双手捂着他的胸口:“不送了不送了,不要疼!不要爱别的,只能爱我!” 席斯言满意地吻他:“嗯!这就对了。我想到我们现在要做什么了?” “做什么哥哥?” “我们来认真讨论一下我们的婚礼好不好?” 正说着,苏皖的微信跳了出来,席斯言瞥了一眼。 ——“看一下枕头下面。” 席斯言眼皮一跳,别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吧。苏皖现在跟个大龄腐女一样,非常热衷于嗑自己儿子cp。 席斯言先站起来过去掀开,还好,只是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哥哥?” 信封上面写的“给渺渺”三个字。 他递给井渺:“妈妈给你的,渺渺自己拆。” “哦…”井渺拿着信封,还是习惯性地让席斯言继续抱着他,慢慢拆开。 一张信纸,一张银行卡,两份不知道是什么的文件。 席斯言帮着井渺先打开信纸,上面内容很少。 “给渺渺:这是爸爸妈妈送你的新婚礼物,希望你身体健康,天天开心,和哥哥永远相亲相爱。” 银行卡背面是六位数密码,席斯言打开手机银行查了一下……嗯,他妈真会,帮井渺立个户头,把他没从席家带出来的所有钱弄进去再添到整,就成了礼金。 “是什么哥哥?”井渺凑过来看。 席斯言摸他头:“是妈妈给你的钱。” 井渺撅嘴:“我不要钱,我有哥哥,我要什么哥哥会给我买。” 席斯言俯身亲他,他想想以前为了钱辛苦努力的井渺,又忍不住心疼,还好现在他什么都有了:“嗯,渺渺要一直保持这想法,别人给你多少都不要在意,你有我就行了。” 他打开第一份文件,是一份股权让渡授权书。 席斯言手抖了……是他在苏皖公司的股份,里面还夹了一张纸条和一支口红:儿子签字。 他算是见识了,用他的东西做自己的人情,真不愧是他妈啊。 席斯言唰唰签了自己的名字,指着另一处空白让井渺签字:“宝宝签自己的名字。” 井渺乖乖听话签了,又被席斯言捏着手涂口红按了手印。 从法律角度来说,以后苏皖公司8%的股份和这个股份的分红,就从席斯言的名字变成井渺了。 这种行为纯粹属于放屁脱裤子,以后董事会重大决策井渺还要出席,他是那能做主的人吗? 席斯言不抱希望苏皖准备的第三份聘礼了,他翻着白眼打开,却愣了愣。 一份捐赠协议。 以井渺和席斯言的名字向xx县福利院捐款两千万元整。 席斯言笑了笑,即便井渺再也触及不到他的过去,他们仍然感谢这个艰苦困难却从不放弃任何一个孩子的小福利院。 他们不仅拯救了许多生命,还给了席家父母一个可爱的孩子,一个温暖的家庭。 “渺渺明天去和妈妈说谢谢,好不好?” 井渺不知道这是什么,他看席斯言高兴,他也高兴:“好~” …… 婚礼根本没有讨论的余地,席斯言说什么井渺都说好,一点意见和主张都没有,席斯言无奈:“渺渺,你对自己的婚礼,没有一点想要的吗?” “有的。”井渺认真点头,“是哥哥和我一起结婚就可以。” 席斯言哑口,一颗心扑通跳:“乖宝宝。”他有些失控地吻他,把他往怀里使劲勒,“我爱你。” 井渺被他亲软了,迷糊着说:“哥哥我们还是上床吧。” 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这里只有喘息、放肆的哭吟和无数句我爱你。 第20章 番外二:遇见 井渺大三下学期期末考前夕,席斯言参与负责的那个项目通过了国家测试,航空材料届哗然,他们又为华大捧回了一项荣誉。 这种本来是不怎么受大众关注的科研新闻,一般学校荣誉只有华大学生沸腾。 偏偏这个项目里有个29岁的青年才俊,长得实在是扎眼,又适逢百年校庆日,席斯言的采访和照片一下子传开了。 华大学生乐死了说这是我们学校大校草。 网友调侃:都29了还校草呢? 华大学子反驳:男人至死是少年,席斯言至死是华大校草。 华大有一个只供自己学校办晚会运动会的体育馆,在首都也是排的上前五的大体育馆,百年校庆这种所有校友回校、从华大毕业的各界名人、明星,市级省级领导、国家教育部领导都要来人的大日子,自然要把表彰大会办的是轰轰烈烈又兼具年轻特色,巴不得拿出网络春晚的规格当然是规格不上了。 因为席斯言忽然成了半个网红,学校非要把他拉去大会上露个脸,虽然材料学院是华大招牌,今年又拿了这么亮眼的成绩,但是华大顶尖学科很多,还有很多德高望重的学术泰斗讲话、领导致辞、嘉宾表演什么的,席斯言本来以为自己也就是几分钟就能下来了,结果因为大人物太多,前期的讲话过于冗长,一阵混乱下,他们就候场候了很久。 好不容易上了台,导播给大屏幕切了个席斯言的近景,底下的学生一下子就疯了,过于激动的场面扰乱了整个节奏。 比起明星和毕业很多年的名人,每天在校园里都有概率见到的席草显然更让学生兴奋,这让他们有认同感。 顶着巨大的声浪,材料学院做几乎接近无声的致辞汇报,金教授努力说了一段话,他发现他自己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干脆把话筒往席斯言手里一塞,佯装生气:“你说你说,他们要听你说!” 果然,话筒一过去,场下就慢慢安静了,席斯言感到尴尬。 他根本没有准备任何词。 无声地尴尬持续了快半分钟,尴尬到下面开始笑。 金教授怒其不争:“你干站着干什么!” 席斯言只好印着头皮简单重复了一下刚才金教授的话,就是这个项目的成就,顺便祝福华大百年生日,以后会更好之类。 不到半分钟。 场面更尴尬了,席斯言想,华大应该安排个主持人。 他只好试图结束这个环节:“本人不善言辞,就不说了” “不行!”下面不知道哪个学生大喊一声,“我们要听你说你男朋友!” “哦哦哦哦哦哦!!!” 正经的汇报环节早就结束了,年轻学生导的流程就是各种欢声笑语,氛围非常轻松宽容,各种雅俗共赏,八卦表白伴随着各项荣誉,作为国内第一的高等学府,华大连校园大环境都走在时代的最前面。听到男朋友,下面的学生一下又沸腾了,连坐在前排的领导都笑了。 后台总控无厘头地出声:“咳咳,干什么呢,在我们严肃的表彰大会上?” “你们都把校草请上来了就说点我们想听的呗?”学生不买账。 “秀恩爱!秀恩爱!秀恩爱!”干脆整齐喊了口号。 总控象征意义地阻拦根本没用,打不过只能加入:“那席斯言同学就说两句。” 席斯言:“” 下面黑压压的,他又有一点轻微地近视,也不知道井渺在不在。早上出门时还没他的事,到了研究院正常上着班忽然就被校领导亲自上门拖来体育馆,本来以为就几分钟,手机就搁在科室里,这都快三小时过去了,他都没能联系井渺,不知道这小孩现在在哪里,会不会因为联系不上他又躲着哭。 现场莫名其妙的呼喊,只让他心里心急火燎。 金教授在旁边槽他:“哎哟,平时打个电话肉麻的跟什么似的,完全把我们当空气人,这会说不出一个字!” 席斯言:“教授” “说不出来就表个白嘛,我们材料人不整这小家子气的活!” 下面被老教授的幽默逗的哈哈大笑。 他只好干巴巴地、有点无措地对着话筒喊:“渺渺。” 所有人一下子安静了,只有此起彼伏的嘘声。 “有人在录视频吗?快录视频啊!” “小哭包在不在啊?” “快找找啊,找找井渺在不在。” 他不知道说什么,环顾一周什么都看不到:“副校长把我拉来这里拉得太匆忙了,手机落在科室了,不要害怕,这里马上就结束了。”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底下彻底安静了。 金教授目瞪口呆,他把表白当广播找小孩吗? 这不比表白牛皮一百倍? 大家还没来得及喧哗起来,忽然看到席斯言把话筒往金教授手里一塞,就跳下了台。 “渺渺!” 他往旁边的走道跑过去,在舞台很左边,穿过拥挤的人群把一个男孩子抱在怀里,他惊慌失措地拉起他缠着绷带的左手:“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四周的目光和惊呼声此起彼伏,井渺本来难受地想要躲他怀里,听他问还是小声回答:“早上接热水烫到了,同学送我去包扎的。” 席斯言思绪全乱了,顾及着周围人太多,就小心翼翼地从左边揽着他,保护着他的左手往体育馆外走。 人群自觉让出路来,席斯言不停说谢谢。 主角说没就没了,金教授只好站在台上干笑两声:“额,那个隆重介绍一下,刚才那是我们材料学院研究院编外人员!我院.院花不是,院草哈。” 下面数学系系主任不爽了,扯着嗓子就开始中门对狙:“胡说八道呢金老头!那是我们数学系小天才井渺!刚参加亚洲大学生高等数学竞赛给华大拿了一等奖!怎么就成你们研究院的人了!管他是棵草是棵花,那都是我们数学系的!” 数理化院院长也大声抗议:“材料学院不要脸!” 一声口号,下面数理化院的学生马上跟着喊:“材料学院不要脸!不要脸!” 台下的材料学院院长一听自己被骂也不爽了:“横竖都是嫁到我们材料学院了!不服憋着!” “瞎说!你看看席斯言的样子!明明是他打包上门!不信回去问问,他们家谁说了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出了体育馆,席斯言就用井渺的手机打给自家司机来接他们去医院,井渺一把把手机抢了:“杨叔叔,不要来了,我没事的嗯,真的没事,我们一会就回家了。” 他伸手抱席斯言的腰:“哥哥,没事的,就一小块,医生怕我弄到水才给包的,我回去拆开给你看好不好?” 席斯言叹气:“真的?” 小孩笑的甜兮兮地:“好喜欢哥哥,哥哥好帅。” 他是第一次见在台上被聚光灯围绕的席斯言,陌生又熟悉,光都喜爱他,温柔又耀眼,只是潜意识里好像想到了别的画面,不是高贵的西装革履,只是简单的白色衬衣黑色长裤,脸上有跋扈浅笑的模样,一样是流光溢彩的画面。 “哥哥以前有没有上过台?好像没有穿这么正式,在一个没这么大的礼堂,但是也有很多人,背后好像还有乐队呢,哥哥是在干什么呢?唱歌吗?哥哥会唱歌吗?没有听过。”他自顾自地描述着,“是不是在哥哥的哪个采访里,好像、好像有印象,只是想到,心脏就像被击中一样唔,想不起来,我竟然连哥哥的采访都能忘记。” 席斯言怔住,他的记忆往前倒了很久,努力倒带到井渺可能会见过他的时间刻度上。 没这么大的礼堂,很多人、乐队 是井渺入学的那一年迎新晚会,他研一,和当时的摇滚乐社团上去表演了一个节目,不是唱歌,是弹吉他。 他其实吉他学的不算好,速成班上了几个月,勉强可以上台表演的水平。本来也不是很感兴趣,当时年少还有点爱出风头,吉他简单易学又能耍帅装酷,社团来邀请,他就同意参加表演了一个节目。 弹的是吉他版《遇见》。 原来那个时候,井渺就在下面,想到他们之间错过的时空,席斯言心里酸涩。 人总是贪心的,以前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后来就想全部都掠夺,主宰这个人的喜怒哀乐和所有感情,再然后,连逝去的、不曾交汇的时间都想找回。 小孩还是兴致勃勃地一直说:“哥哥好帅好帅啊,哥哥知道我怎么找到你的吗?渺渺很厉害的,我跟着我们班的那些姐姐来的,就找到哥哥了!” 他跟着所有人一起在下面看着席斯言,背后的电子屏是他们这个项目组所获得的荣誉,听到席斯言叫他的名字,他呼吸都停了。 然后就努力伸起这只裹着纱布的手,他想喊:“哥哥我在这里。”却没敢喊出来。 井渺很快缩回手,他小心地看了一下周围,好像没被发现。 下一刻,他就听见席斯言已经离得很近的声音:“渺渺!” 万千人群,席斯言就像一阵风,没有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是把他拥抱在怀里。 他很小声地说:“哥哥,我想你了。” 席斯言先带井渺回研究院拿手机。 “宝宝在这里乖乖等一下哥哥好不好,嗯”他估算着时间,“等哥哥二十分钟,可以吗?哪里都不要去,好不好?” 井渺眨眨眼:“哥哥要去哪里?会不会又好久联系不到。” 他亲他嘴唇:“乖啊,不会的,就等哥哥二十分钟,马上就回来找你好不好?” “好。” 席斯言又亲他一遍,然后快速往外跑。 井渺乖乖盯着手机,席斯言果然在二十分钟内回来了,他跑的额头上有一层薄汗,早上的黑色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也不见了,里面是一件白衬衣,左肩口勾了一朵白色的百合花。 他怔怔地看着席斯言,有些熟悉感充斥着脑海,和现实混在一起。 “哥哥回来了!” 席斯言拉他的手:“走,宝宝跟我来!” 他拉着他跑,在到处都是人群的校园,夏天的热浪和奔跑起来的风,这是井渺完全新奇的感受,像电影里的画面,席斯言的背影在前,阳光从他的头发间泄下,再洒在井渺身上。 井渺感觉到恍惚的,追逐的快乐。 席斯言把他带来当年办迎新晚会的那个礼堂,六七年过去了,这个礼堂已经不是华大最大的礼堂了,他前面有新的大礼堂和体育馆,这个礼堂已经没办法再承办一个学校的迎新活动了,只能满足以学院为单位的需求。 因为今天是校庆日,学校里很多人,是平时的十倍,往常礼堂没人使用的时候基本是空的或者不开放,今天为了方便校友追忆往昔,所有阶梯教室大小礼堂全部开放了,这个承载着很多人记忆的地方,自然也有很多人来。 他拉着井渺从后台的门进去,舞台上有现在的话剧社团在排练,席斯言拿了刚才拜托人去找摇滚社团借了放在侧面的吉他,带着井渺绕到观众席第一排和舞台之间,一个还算空的地方。 “渺渺坐这里。”他让井渺坐在第一排的某个座位上,搬了一把高脚椅坐在井渺对面,喘顺了几口气,开始有些生疏紧张地试音。 井渺完全傻了,呆呆地坐着等。 不知道是摇滚社团的人传出去,还是太多人看到他们跑到这里来,或者是在嘈杂的礼堂发现是席斯言,连排练的话剧社都关了音乐开始四处召唤的原因。 就席斯言反复调音的这几分钟,这个礼堂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 席斯言感觉自己紧张的浑身是汗。 很热,天气热,这个空间热,人多很热,看着井渺也很热。 井渺抵抗力差,皮肤敏感,太阳一晒会起红疹,所以很热的天他也是穿长袖。苏皖又爱打扮人,每回来他们家,都给井渺置办一大堆年轻男孩子穿起来很漂亮、但是大多数年轻男孩穿不起的衣服,上下里外搭配好叮嘱席斯言给他穿。席斯言本来不觉得这些衣服有什么区别,除了颜色,好像都差不多,他们看起来好看只是因为井渺好看而已。 他现在忽然觉得他妈的眼光很好。 少年里面穿着一件白色t恤,外面是一件异形浅蓝色衬衣,纽扣只扣到一半,像v字领,前面的下摆塞在裤子里,显露出他细薄的腰,袖口还扎系带,有种微妙的性感。 真的,很漂亮。他的脸像男孩,穿着清爽大方,介于成熟和幼态之间,明晃晃地勾人。 席斯言想,年轻的时候不能遇见这么好看的男孩……现在也不行,马上三十而立的人,像一下子回到了青涩的十七八岁。 他吸了一口气,又吐出,轻轻地扫了一下弦,开始弹《遇见》的前奏。 席斯言没怎么唱过歌,学生时代不得不参加的大合唱不算,ktv都不怎么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唱的算不算好听,当时表演的时候,他也只是弹吉他,没开口。 但是就想,唱给井渺听一下。 “听见,冬天的离开,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他想起井渺发高烧的那个雪夜,外面是呼号的风,井渺从昏迷里睁开眼,哑着声音,红着双眼说:“哥哥还生气吗?” “向左向右向前看,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井渺像进了什么异次元时空,他没有听过这首歌,一点都不耳熟。席斯言唱歌的嗓音很温柔,像在徐徐叙述,字字咬的清晰,没有多余的技巧。 却每一个字都像在和他表白。 他不懂风为什么从地铁和人海里来,他没坐过一次地铁,他也不懂,席斯言为什么拿着爱的号码牌,他在他这里从来都是第一个。 想不通寓意的歌词,像没法信达雅翻译的英文文献,井渺就在这样胡思乱想里,听到席斯言揉在这首歌里的爱。 “我往前飞,飞过一片时间海,我们也曾在爱情里受伤害。” “我看着路,梦的入口有点窄。” 席斯言忽然拨错了一个音,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他觉得喉咙有些干,眼里有些热,井渺看他的时候总是这样专注又纯净,是能直达他世界的通道。 他也没这么在意这场表演好坏了,就继续拨下一句旋律。 “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最后一个扫弦结束,井渺大睁的眼睛里忽然滚下一滴泪来。 他惊慌失措地抹掉,然后笑起来:“哥哥、哥哥好帅。我从来不知道你会弹吉他,唱歌还这么好听。” 席斯言站起来摸了一下他的脸,然后跨腿上台把吉他放在原位。 他朝他伸手,井渺下意识伸手过去:“我们回家了渺渺。” 他们两个脑海里都各有情绪翻滚,注意不到礼堂里已经人满为患,就从原路后台直接走了。 井渺愣愣地和他并肩走,坐上了车还在神游天外。 “宝宝?”他愣愣转头,席斯言伸手给他系安全带,他29岁的面容和研究院荣誉墙上22岁的面容交换出现,井渺定定地看着他。 “哥哥以后,可以多弹几次给我听吗?”他提要求。 席斯言笑笑,眼角是他没见过但分外熟悉的飞扬,井渺脑海里连续蹦出了好多个好喜欢。 他再次从驾驶座俯身过来,一手捏他下巴让井渺和他亲吻。 “好,渺渺,我爱你。” 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第21章 番外三:华大的寺庙 校庆结束后就是暑假,再接着就是新生入学,一批学子毕业,一批学子进来。 百年校庆再热闹,大家出了学校,两个月的假期也就慢慢淡了。 但当代互联网给这次校庆留下了不一样的热情。 是bi站一个在短短两个月破了五百万播放量的视频。某个做视频剪辑自带很多粉丝的up主三次元身份竟然是华大的学生,她好巧不巧录到了校庆那天席斯言弹唱《遇见》的全程。 作为一个优秀的剪刀手,拍视频也很有一手,百年校庆那天她又是那天话剧社排练的摄像担当,于是在一个绝佳的角度,她录到了一个绝佳的遇见。 标题也很简单粗暴:《华大百年校庆,寺庙cp遇见现场》 搞得很像什么演唱会现场。 点开视频,开始是有些嘈杂的背景音和人来人往的大礼堂,up主故意保留了这些外界声音和无关画面,然后镜头转了两下,就对着了正在拉高脚凳抱着吉他坐下的席斯言。 [前方注意本校千人大礼堂目前人数目测在七八十] [注意现在礼堂的人数] [全体起立唱一首追光者] 画面右上角是倾泻的阳光,左侧是很多人汇聚过来的模样,黄金三角的画面构图中心是席斯言和井渺。 [补充说明:此刻席草正在调音] [up主绝妙处理音效画面] [这个褪色特效,时空倒回感绝了] [老华大人,席草好多年前有一场迎新晚会好像就是弹了遇见啊,有人记得吗] [草,有点印象] [把我的过去弹给你听?] [他只会这一首吧……] [正好会遇见那也很吊!] [讲真吉他告白好土可是为什么我好喜欢] [因为俩主角洋气…] 背景的所有杂音随着加快处理的调音环节消失,然后就是一段平淡专注的浅吟低唱,他们一个一动不动看着另一个唱,一个就唱歌给另一个听。 弹幕自动给他们上歌词字幕,红黄蓝绿的字体把中屏全部占满,还有各种前方高能提示,一会让看眼神,一会开始“泪目”,一会让看他们手上无名指的戒指。 [泪目了] [席草这种民谣腔太深情了] [好活当赏] [这不比十大车祸现场强?] [戒指是什么意思sos] [已婚的意思蟹蟹] [体育馆大喊让秀恩爱那姐妹竟然说还是男朋友,草率了] [体育馆什么意思] [指路p2] [我直接自信,嗨,席草,我想听你和你老婆的故事] [瓜花过于分明了…] [我直接自信对着井渺说:嗨,我的宝贝儿子] [这是遇见吗?我怎么听出了故事感呜呜呜] [我听哭了救命] [有没有人科普啊为什么感觉唱的这么虐啊] [虐到+1,我泪目了] [听说小哭包因为生病休学了三年,一直是席草在照顾的呜呜呜] [救命,这不比我爱你还我爱你] [学欠席斯言] [小男生表情戳到我了,我每次看他的专注的表情都会心跳] [他两个眼里只有对方] 底部弹幕轮番上简介: ——弹吉他唱歌的人叫席斯言,我校材院博士、现研究院国家高级工程师,流水的华大校草铁打的席斯言! ——漂亮小听众叫井渺,我校数学系在读本科生,刚代表中国高校在亚洲大学生高等数学竞赛拿了一等奖! [我愿称之为神之停顿] [前方最佳停顿] [这个停顿我感觉到席草的紧张] [这个停顿妙啊] [错音了,但绝] 白色弹哗啦啦地挤占了整个画面,结尾“我遇见你是最美的意外”时,满屏开始刷这句歌词。 [前方高能,让你们看什么叫座无虚席] [《我带我同学来听他们两个的演唱会》] [这个镜头转移的绝了,但是好像刚好错过了小美人说话] up主晃了一下镜头,礼堂几乎全部是人,又转回来,席斯言伸手摸了一下井渺的脸。 [他们两个怎么做到视若无睹的] [前方黄字警告注意] [本人材院在读研究生,目中无人是基操不要惊奇] [老歌新情] [华大明星排面走起] [哭了,他们怎么遇见的啊] [不要错过p2!!!] p2是别人友情提供的表彰大会上的视频,平平无奇一段成就介绍,然后被起哄表白,最后是更平常的一句广播喊话。 ——“副校长把我拉来这里拉得太匆忙了,手机落在科室了,不要害怕,这里马上就结束了。” 就这么几个字也被弹幕反复刷。 [靠,人家表白i love you,席草表白跟打电话一样] [我见过最牛掰的“表白”] [可恶,让他装到了] [他是认真在说就很戳人] [从p1过来的,温柔哭了] [别人的学校] [热门第一来的,我见世面了] [华大牛逼] [副校长:还有我的事儿呢] [副校长是不是别名法海啊] [听得出席草是对被副校长突然拽来很不满了哈哈哈] [没有副校长你们能看见这种表白?他还能不是菩萨?] [#蟹蟹华大副校长#] [救命,有超话吗?我今天必须知道这对的前世今生!] [up主:插播一条,我们建了校外磕糖群在置顶评论,目前7群已满,大一新生自觉去加新生群] [超话有啊,寺庙cp,不敢放在cp超话分类,我们建在教育分类了] [秀死,建在教育分类,教你如何在大学谈恋爱?] [提问:如何找到席斯言这样的男朋友] [再提问:如何找到井渺这样的男朋友,我是个1] [席斯言,我觊觎你老婆] [答案来了:首先你必须先在华大读到博士,其次你要考上华大最难考的数理化院,最后你们要遇见] [答案是:成为井渺你就能找到席斯言,成为席斯言你就可以找到井渺] [谢谢,受教育了] [已考上,开学就去看寺庙,略略略] [无故炫耀,举报了] [呜呜呜今年考华大研究生还能见到他们两个吗] [@华南大:来学一下有效招生] [@西大:你也来] [@武大 @京师大 @海大以及@全国所有211985院校] [同样都是大学,我们二本还在崆峒,人家已经霸屏bi站了] [同样是大学,我们还在宣传好好学习,人就已经谈恋爱谈上热门了] [华大官网的学生风采放席草项目的采访宣传照和井渺拿一等奖的图就很上道] [我校校训:格高志远、海纳百川] [所以真的要努力学习,越好的学校越自由先进] [谢谢,又受到教育了] [好的超话回来了,没有前世今生] [版本过多过于离谱,完全是同人文创作] [我当看文了,从日常糖来看,这对的同人故事好ooc啊] [别骂了别骂了,我校学生尽力了] [是真的,他们一个中途复学,一个本科毕业多年,太难了] [席斯言那届同组的博士生就几个人,真的太难了] [小哭包性格过于内向,所以真的很难] [拼不出故事只能脑补创作了,当事人并不现身说法] [高级弹幕:他叫他哥哥,他叫他渺渺或宝宝] [草,这个高弹好秀] [哥哥宝贝属于常规称呼,这个不算甜] [呸!瞎说!你是没福气听,和你想的常规称呼不一样!] [井渺同班同学现身说法:不甜我头给你] [高级弹幕:哥哥宝宝不甜我头给你+1+1+1] 随着这个视频播放量越来越高,华大也大方,官方公众号直接把这个视频拿来做招生专栏的封面,他们知名度也在校友圈传开,那天返校来参加校庆、原来和井渺做过两年同学的毕业生们懵圈了。 他们甚至以为自己记忆错位了。 那场连环车祸受伤的人太多,有三个人当场死亡,学生路人加起来都有几十人受波及,他们只知道井渺是其中之一。后来直到毕业离开校园,都没有再见到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同学。 本来以为是他好了以后重新回到校园,但是在加入磕糖大军,搞来龙去的过程里让这些老校友都恍惚了。 在那些偷拍视频、照片,各种人的现身说糖里,好像根本不是他们记忆里的井渺。 井渺现在的同学认为他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以前的同学看看自己已经普遍23、24的年龄陷入迷茫,即便知道井渺上学年纪小,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 照片和故事里的人,稚嫩青涩,和席斯言在一起永远像小孩子。 差点以为是平行时空。 江弘岳知道以后赶紧出来解释了,说井渺车祸失忆了。虽然和年龄的认知误差没什么关系,但是大家都不再纠结这件事了。 他们都知道,井渺以前过的太苦了。这个不怎么爱说话的漂亮男同学,永远只穿几件朴素的衣服,春夏秋冬都是单薄的模样,总能在很多地方见到他打工的痕迹。 学校外的奶茶店、书店、咖啡馆,超市的收银员、促销员拿学院最高等的奖学金,混迹在图书馆、自习室、食堂 那是现在的华大学生想象不到的井渺,清贫、刻苦、努力、坚强。现在的井渺像被换过一道骨血、流光溢彩的蝴蝶,你无法体会他曾经在茧里的日子。 江弘岳永远记得见到席斯言和他一起来买狗的那天,他想的是,美好的人值得美好。 人间苦难离他远去,剩下的都是花好月圆。 第22章 番外四:毕业与青春(1) 各种因缘际会下,井渺在不知觉的情况下用八年时间上完了大学本科。 毕业典礼的时候,席斯言因为跟着项目组去南边开会,从时间上,他大概率是赶不上参加井渺的毕业礼了。 一个月前计划的好好的,特别威逼利诱了苏皖不许去井渺毕业礼,把这个珍贵的时刻留给他们两个人,结果就这样。 井渺不出意外偷偷哭了很久,边哭边乖乖地帮着他收拾东西,席斯言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地哄。 哭完的井渺认真用手机查南方的天气,是连续半个月的阴雨。 “哥哥多带两件衣服,出门不要忘记带伞。” “好,乖宝宝,哥哥每天都带伞。” “要想我。”眼眶又是一酸,井渺伸手擦眼泪,席斯言抽纸巾小心地给他擦脸。 “不哭了宝宝,哥哥保证,一有空就和你视频,好不好?”席斯言每回不得不出差的时候,都快被井渺把心疼死了,他比起两年前已经尽量学会忍着不哭了,席斯言说你可以哭可以闹,他总是说不给哥哥添麻烦,这个样子席斯言只会更心软,“哥哥会尽量赶回来参加你的毕业礼,你让妈妈多给你拍点照片,好不好?” 井渺就一抽一抽的:“好。” 席斯言抱着他亲:“乖渺渺,我爱你,我一定争取赶回来。” 毕业礼那天,井渺被他的同学拉扯着站到最中间拍毕业照。虽然井渺的大学生活到分离的这一天,都没和大家说过几句话,但是百年校庆那次以后很多人都知道他受过伤、身体不好的事情,或多或少都给过他照顾和关心。 他不知道怎么回馈别人的善意,席斯言就带他去挑了很多条围巾,买了很多零食糖果,今年春天开学的时候送给老师和同学。 收到围巾的同学一看牌子查查价格,当即又成了新闻,各个群里一片哀嚎自己怎么不和井渺做同学。 他有些拘谨害羞地站在最中间,跟着他们一起拍了很多张毕业照。 他们大喊“茄子”,然后把毕业帽往空中抛。 这一年定格的画面里,井渺笑的像一个天使。 宋浮雪去年就正式加入华大研究院,负责一个新的项目,前不久她还帮着引进了两个很出色的留学生,成为研究院的新同事。 她虽然快奔四,但是和年轻人玩的很好,尤其喜欢井渺,她自己说每次看见井渺都会母爱泛滥。 席斯言想了想,好像每一个认识井渺的年长女性,都会下意识地把他当小孩宠。 井渺也很喜欢她,这个活泼的大姐姐总是能把他逗的咯咯笑,宋浮雪巴不得直接认他做弟,所以井渺毕业礼这么大的事,她当然要去见证一下。 她和钟渺很早就订好了花,看着时间准备去数学系。 新的留学生之一方恒看他们抱着花,就好奇问:“两位老师这是要去给谁献花?” 宋浮雪笑:“哦,席斯言媳妇儿,今天毕业了。” 钟源拿出准备好的vlog摄像机:“我必须和井渺多拍几张照片,看我馋不死席斯言,错过老婆毕业礼这种事,我们能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一年。” 宋浮雪拍手:“没错!到时候你把照片给洗出来,贴你办公桌一圈,这样他一转头就看见他错失的重要时刻!” “哈哈哈哈哈,宋姐我们好毒啊!” 方恒脸色沉了一些,附和笑笑:“是吗?宋老师钟老师好像都很喜欢席哥的男朋友,可惜他不是学材料的,应该和席哥很没共同话题吧。” 钟源一个资深gay佬的雷达忽然闪了闪。 他笑笑:“怎么会,席斯言……” “什么男朋友?那是媳妇,结了婚领了证拜了天地得到父母祝福定了终身的!”宋浮雪激动地打算钟源的话,她可听不得这话,“你刚来不久不知道,下次别说错了,拒绝降低我cp的关系!他们话多着呢,你是没见过,可以旁若无人说几个小时不停!” 钟源□□想,应该是旁若无人抱几个小时不停:“……呵呵呵,你们宋老师就是爱情保安。” 方恒温柔笑笑:“知道了宋老师,我还没见过席哥媳妇呢,能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吗?” 钟源雷达又闪了闪。 然后她看宋浮雪跟个傻大姐似的点头:“好啊好啊!我们渺渺可好看了,你字母站刷过他们没?我们金副院长亲口认的材院院花!” 钟源想,宋姐傻是傻,扎心怪会的。 方恒也是漂亮年轻的男生。才来华大没两天,外面排队给他送奶茶送情书的女生男生都能排一串,风头之盛是过气已婚大龄校草席斯言都比不上的。 其实钟源第一次见方恒的时候,也是很惊艳的,惊艳程度和初见井渺不相上下。 但是他们完全不同,一个恣意飞扬,滑着花样滑板进的材院,别提多酷,就是现在年轻人的模样;一个乖的像天使像小白兔像花园里最漂亮的白栀子,馥郁芬芳又温柔。 方恒来了以后也是被叫院花的,毕竟大总攻席斯言在,没人敢自称草了。他长相好又聪明,性格开朗,没来几天就和大家打成一片,和人说话流露出来的自信大方都是闪着光芒的。 但是一见席斯言就像电脑断了网,别人看不出路子,钟源还能看不出来? 这不明摆着的看上席斯言了? 他们不是一个项目组,却总找借口往他们科室跑,送水给钟源是满目活泼地送水,送水给席斯言就含羞带怯,他们是老师,席斯言就是席哥。 要说和席斯言博士三年同学又三年同事,他开始也见过不少动心思的小妖精,没有一个知道席斯言的正宫、每天听大家磕cp磕的昏天暗地以后,还能继续往上努力的。 方恒是第一个。 钟源想,估计也是最后一个了。 就怪席斯言,他那点感情全给了井渺,面对别的是一概感觉不到,但凡这大哥敏感一点,也不用他带着歪打正着的宋浮雪在这帮井渺清情敌啊。 方恒听宋浮雪这么说,表现的更好奇了:“那更想去看看了,收服了我们席哥的,得多厉害啊。” 钟源内心持续飘过弹幕:不厉害,可一点都不厉害。你该反问席斯言是怎么收服的井渺?他那扑克脸怎么着就骗着这样的小白兔了? “那可厉害了,长得又漂亮,智商又高,性格又好,还特有钱!是吧宋姐!”钟源笑着说。 宋浮雪果然配合:“那是!配给席斯言简直糟蹋!可不是我吹,我们金老常说的啊,席斯言祖坟冒青烟了,才给他配这么一小天使!” 钟源十分满意。 方恒佯装震惊:“是吗!我去拿个手机,两位老师楼下等我一会啊。” 方恒一走,宋浮雪当即翻个白眼:“可累死我了,还好钟源你虽然傻,但是说出来的话都歪打正着地配合我。” 钟源内心wtf:“啥?我还嫌你一惊一乍地傻呢!”他反应了一会,“你也看出来了?” 宋浮雪冷哼:“谁看不出来啊!他是仗着自己条件好,我只能把井渺吹上天啊。” 钟源丧气:“可是我觉得井渺打不退这情敌的,他们夫夫两个迟钝的我头疼,老实说这么闭眼吹真的好吗?” “那也得吹,怎么着自己人还能下自己人威风啊?要不咱们一会找一排人去给井渺献花,给他排场撑起来,让小方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宋浮雪抱着花,说着就想叫人。 钟源:“别了姐,回头席斯言知道了,我们起码三个月喝不上他点的贼贵的咖啡。” 三个人往数学系走的路上,宋浮雪还在想着这事。 方恒问钟源:“钟老师,席哥和井渺结婚多久啦?” 钟源想想:“三年,但是三年之前在一起三年。” 他喃喃道:“六年啊……这都快七年之痒了啊。他们怎么认识的啊?” 怎么认识……他们还真不知道,问过席斯言,他就让他们去问井渺,问井渺,井渺就含含糊糊说一句:“没有认识,一直都是哥哥。” 听听这话,浪漫过多少初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席斯言他妈生的二胎。 “额……这好像席斯言还真没说过。”宋浮雪对钟源使眼色,“你知道吗钟源?” 钟源硬着头皮编:“额,我校著名现场音乐会《遇见》你知道不?据说是还原初次见面。” 反正同人设定都是这么写的。 方恒:“……您这说了等于没说。” “害,你、你到时候去问他老婆呗。”钟源笑。 到了数理化院大楼楼前,已经很多人了,很多学士服装扮的毕业生和来参加的家长,应该是刚拍完了毕业照,宋浮雪一眼就看到了井渺。 小男生红着一张脸被很多人拉着合影,像个景点一样。 他们刚想开口打招呼,后面一大声激动地“渺渺!” 三个人看过去,是席斯言爸妈。 苏皖脖子上挂着一台一看就很贵的单反,席玉城抱着一束向日葵。 “哎哟我们渺渺穿学士服太漂亮了!”苏皖跑过来抱着他,开心地一个劲捏他脸,“来让妈妈多给你拍几张。” 席玉城把花给他:“恭喜毕业,渺渺。” 井渺笑着说:“谢谢爸爸妈妈!” “哇,您是井渺的妈妈吗?”井渺的同学凑过来,“您真年轻啊!” 苏皖高兴地花枝乱颤:“渺渺同学真会说话!” 杭晚凑过来,想看看席斯言岳母长什么样,看到后面的席玉城忽然恍惚了:“您、您……您不是那个市政厅的……席……吗?” 席玉城礼貌点头:“你好。” 这张经常在市电视台新闻上出现的脸忽然让井渺的同学都围过来震惊了,这些年轻的大学生跟迎接领导下乡似的,涌上来和他握手:“感谢领导莅临华大!华大数理化院蓬荜生辉!” “原来井渺爸爸是领导啊!虎父无犬子您真是太会生了!” “您也太低调了!儿子从不秀爹,爹也不秀儿子!” 席玉城哭笑不得:“谢谢谢谢,谢谢各位同学对我们家渺渺的照顾。” “领导这不是客气了吗!” “哈哈哈,领导您早点说您是井渺爸爸我们还能更照顾点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学的不是数学,是官场文化吧!” 华大学生真是,不仅出息还很幽默。 席玉城可从来没来过华大。 席斯言本科毕业博士毕业他们都没来。第一是席斯言太酷,毕业从来都是拍了照就走,让他一点为人父母的仪式乐趣都没有,这时候他充分理解并赞同苏皖为什么日渐嫌弃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养席斯言真是太没意思了,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第二就是他也实在是太有名了,席斯言不喜欢别人说他拼爹,而他在席斯言成长的路上也确实没出过什么力。 所以几乎没人把席斯言和席玉城这两个名字连在一起想过。 一群大学生围着井渺的爸爸妈妈嬉笑了一会儿后,杭晚忽然又指着他,捂嘴惊呼:“席!席!您姓席!卧槽席斯言不会是您的……啊不会不会,巧合吧?是巧合吗!井渺的爸爸是席斯言的爸爸!这可能吗?!” “卧槽!” “我的老天爷!” “不会吧不会吧,草,领导您儿子是井渺还是席斯言啊!” “害,怎么可能!领导要是席斯言爸爸还不得传遍学校啊?” “哈哈哈哈哈,是哦,不会的不会的!” “是亲戚吧?比如席斯言是您的大外甥小表弟什么的?” “这么说确实看着有点像……” 席玉城郁闷:“额,其实我也是席斯言的爸爸。” 所有人:“……” 杭晚看着苏皖:“那您是……” 苏皖:“都是我儿子呀!”这自豪的语气。 大家风中石化…… 一直没说话的班长凑上来:“我们能和领导一家合个影吗?以后我也能吹,我们不仅和领导儿子是校友,还和领导另一个儿子是同班同学!” “对呀对呀!可以合影吗可以合影吗!” “雾草好魔幻啊,我和书记儿子…或者儿媳一个班,还和书记合影?” “啊!国欠我这样的爹妈呜呜呜!” 苏皖笑的不行,推推自家老公:“看来我们领导人气很高嘛,那大家站好,哪位同学给咱们拍呀?” “那是哇阿姨!领导去年来我们镇,咱们镇被无良开发商占掉良田的事就解决了!” “还有那年雪灾!领导是第一个到的领导对吧!一直和群众待了半个月,同吃同住!我爸妈那会一直念领导名字呢!” “是啊!还有还有……” 一群人熙熙攘攘,莫名其妙就变成围着他们一家三口拍照。 井渺很不适应这样的热情,但是当相机咔嚓声按下时,他站在苏皖和席斯言中间,他们两个揽着他,身边是可爱的同学,胸前是漂亮的向日葵。 席斯言没能来参加他毕业礼的酸楚就减轻了一些。 这个世界吵吵闹闹,很美好的样子,这些都是席斯言给他的。 “哎哟,可终于拍完了,我们都在旁边等半天了!” 宋浮雪和钟源抱着花上来:“毕业快乐渺渺!”然后对着苏皖和席玉城说:“叔叔阿姨好,我们是席斯言研究院同事。” 井渺一愣,怀里已经抱不下花,苏皖招呼了杨叔过来帮忙:“哎哟谢谢你们啊,还记得我们渺渺毕业。” 钟源笑着说:“得亏记着了,不然今天我们也见不着领导。” 席玉城尬笑:“呵呵、呵呵呵,就大家还是叫叔叔吧。” “谢谢宋姐姐,谢谢钟源哥哥。” 宋浮雪心想,席斯言真行啊,直接把他爹请来,这排场…… 方恒也站在旁边:“你好,我叫方恒,席斯言研究院同事,初次见面井渺,你好。” 井渺害羞地点头:“你好。” 他还没来得及说更多,又有人抱着花过来。 “毕业快乐啊渺渺!”王淞也和甘自森抱了花来,“哎哟,我们也等了半天,叔叔这人气,比斯言还高呢。” “谢谢两个哥哥!”井渺笑眯眯地看着。 苏皖笑着帮他抱花:“怎么你们两个也来了?” 王淞坏笑:“那可不得来啊!这可是绝佳机会,回头我可有素材气气席斯言,全世界都来参加他媳妇毕业礼,除了他自己,可不得气一年?” 钟源和宋浮雪大惊:“我去!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甘自森睁大眼睛:“同志啊!谁让他一天秀瞎我们眼!” 意识到席斯言父母还在场,王淞又不好意思说:“叔叔阿姨,我们开玩笑呢。” 苏皖瞪他一眼佯装生气,然后笑道:“其实……我们也是!你们不知道,这混小子,之前都不准我们来参加渺渺毕业礼,说抢他风头,给我气的!” 一片欢声笑语,方恒也只能跟着笑。 他看到的是席斯言的亲朋好友全部围着这个看上去有些过于内向的孩子,言笑晏晏,给他送花,给他拍照,世界仿佛在围着他转动。 他很不服。 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这样一看就和席斯言的世界格格不入的小男生,像温室里的花朵,真的能和席斯言感情一直很好? 这不是,连毕业礼都没来吗?也不见他的亲生父母,估计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家庭,否则怎么会是席斯言的父母来? 这么想,他心里又好受了一些,他是常春藤博士生,各方面都比他好。 而席斯言…… 他也是各方面都好,家世人品长相能力,简直没有比席斯言更好的人,偏偏这么好的人,竟然早就出柜结婚了。 井渺说不上几句话,他听着他们一直逗弄他,脸红的往苏皖身后躲。方恒眼尖的发现,他好像兴致不高。 方恒故意道:“井渺,你看着不太开心?怎么了呀?” 一句话让所有人开始了激烈的心理活动。 钟源os:来事儿了来事儿了! 宋浮雪os:井渺回答因为席斯言没来,然后下一句一定就是你老公是不是不喜欢你,你们感情是不是不好,你们是不是要离婚!靠,我都拿到剧本了! 王淞os:这谁?席斯言同事?怎么这么破坏气氛? 甘自深os:长得不错啊……但是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井渺当然不开心了,他没哭已经很不错了啊。 苏皖os:完了完了我们该怎么哄渺渺。 席玉城os:席斯言在干什么?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来? 井渺os:呜呜呜好想哥哥。 几个人面上一顿乱七八糟的救场,心理活动全埋了,只有井渺,老老实实的开始哭。 他穿着学士服,抱着席玉城给的向日葵,头埋在花里就开始泪目。 苏皖吓得赶紧搂着他,她早就跟席斯言学熟练了哄人:“渺渺不哭,我们一会给哥哥视频好不好?” 井渺委屈死了:“呜呜呜妈妈,好想哥哥。” 宋浮雪忍不住,转头低斥方恒:“你好好的提这茬干什么?” 其他人一开始还抱着一定要酸死席斯言的心情,现在全都手忙脚乱了:“席斯言回来你揍他!” “我们给你重新办毕业礼啊!” “别哭了别哭了,这么多同学在呢,都笑你呢。” 方恒:“……” 这?就这? 长得漂亮他认,智商高他也认,有钱不知道,性格好这是性格好? 多大的人了竟然说哭就哭,方恒嫌弃死了,这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太子白莲花病?席斯言看到得烦死吧。 他再次故意:“井渺对不起啊,你别哭了,席斯言听到也会说你不懂事,对吧?” 其他几个人:“……” 井渺一听这么说,强忍着止了哭:“我、我……” 苏皖这回有点烦了,刚想开口教训一下这个不太懂事的小辈。 “渺渺!” 井渺哭声一止,就看到了前面的席斯言。 第23章 番外四:毕业与青春(2)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惊叹:“哦哦哦哦哦~~~” 席斯言没有抱花,显然是跑着来的,扶着旁边的树喘气。 无论过多少年,井渺每次看到他都是最初的悸动,世界消音,万物褪色,他念头一动,那个清俊温柔的男人,就是他漫长岁月的尽头。 席斯言从来没让他失望过,他说他会来,他就一定会来。 他把他从无边地狱里带走,迎着白昼日光,也能做一场不切实际的童话梦。 “哥哥……哥哥!” 井渺把手里的花随便往哪个人手里一塞就跑过去,被迫接了向日葵的钟源:“……刚刚好像过了一阵风。” 少年扑进那个高大身影的怀里,喜悦和感动还有没发泄完的委屈一起涌上来。 他忍着哭,脸埋在他肩窝小声啜泣。 席斯言抱紧他,又把他脸抬起来,看到他憋哭憋的小脸通红:“乖宝宝,哥哥来了,不难过了,没来得及给你准备花,渺渺不生哥哥气好不好?” 井渺说不出话,他在憋哭。 “怎么了?怎么忍着不哭?”席斯言发现不对劲。 “我怕……我怕哥哥…怕哥哥嫌我不懂事。”他边打哭嗝边说。 刚说了这话的方恒:“”转头就告状! 席斯言一下子就沉了脸:“谁说的!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懂事?这个世界上还有我们家渺渺更懂事的乖孩子吗?宝宝想哭就哭,哥哥想你了,你想不想哥哥?” 井渺一听就忍不住了,哇的一声抱着席斯言哭起来:“好想哥哥!好想哥哥!我们四天没见了!” 席斯言心里终于舒坦了一点,开心地熊抱着人走过来:“以后不离开这么久了好不好?宝宝不哭了,这么多哥哥姐姐在呢,乖啊,回家哥哥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哥哥亲你三百次好不好?” 苏皖无语:“这非把人弄哭又哄着说不哭的变态行为,是遗传谁啊?” 席玉城捂脸:“反正不是我。” 一群人看着哭的脸都抬不起来的井渺和满面春风的席斯言:“……” 该说不说,是挺变态的。 “爸,妈,渺渺拍完照了?”席斯言边转头亲他边问。 苏皖没好气:“是!拍完了!你错过了你媳妇的毕业照!” 席斯言不以为然:“没事,人还在我怀里呢。” 苏皖:“” “哥哥。”井渺平时有外人在是很少这么肉麻地抱着席斯言撒娇的,可能今天要毕业了,他胆子大了起来:“哥哥,可不可以和你在一起拍一张照片?” 席斯言亲他鼻尖:“好啊。”他把人慢慢放下来,掏纸巾替他擦眼泪,“你们谁给我和我家渺渺拍张照片?” 苏皖抬起相机,还没来得及说个我字。 “我!” “我来我来!” “我们来我们来!” 井渺害臊,所以大家一直都在看着他们吗? 宋浮雪提议:“要不然我们所有人和他们一起拍一次啊!” 王淞拍手:“诶诶诶可以可以!学弟学妹们!我以前也是华大的!” 甘自森不甘示弱:“我虽然是隔壁华医大的,但是我是席斯言铁哥们啊,他结婚我是伴郎呢!” 一个女生激动哭了:“我草,我要和我的cp同框了!!!” 隔壁物理系学生苦大仇深又满脸艳羡,不知道该恨自己学了物理,还是恨井渺学了数学。 “那能不能领导一家子再来一次啊!” 领导本人:“……” 于是席斯言莫名其妙地,错过了井渺的毕业照,好像又没完全错过。 钟源这回无比自然的把相机递给方恒:“小方啊,这里就你一个外人,就来给我们拍一张吧!” 方恒咬着牙根,用尽了修养才笑着说了“好。” 宋浮雪悄悄对他竖个大拇指。 他们是席斯言的父母朋友相处多年的同事,是井渺一起上了几年课的同学,还真是只有他格格不入。 于是诡异的不行,数学系又站了一次大合照站位。 王淞对着后面喊:“这么拍也太干巴巴了,青春没点口号可不行啊?” 一个同学大声说:“那我们喊点什么?” “喊毕业快乐,再见校园怎么样?” “好啊好啊!” “能喊两回吗?一回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一回毕业快乐!” “可以!咱们就当参加过寺庙婚礼了!” “再喊一回:席斯言是数学系的女婿!” “哈哈哈哈哈哈哈!百年校庆的仇数学系记着呢!” 方恒在这一刻彻底放弃了不该有的幻想,什么六年厌倦,什么不懂事的白莲花,什么我比他更好。 从席斯言出现到现在,他都没看过自己一眼。他眼里只有那个小哭包,席斯言散发着作为同事时从来见不到的温柔光芒和灿烂笑意,这些东西像星云一样包裹着井渺。 他想起他也偷偷看过的《遇见》,想到虽千万人吾往矣。 不想追究爱情的原因了,井渺不是因为哪里好席斯言才喜欢,是因为喜欢,所以才哪里都好。 全世界都在做他们的助攻。 席斯言很好,但是他是别人的了,我也不差啊,干嘛非吊在这里。 想通和想不通都在一瞬间,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准备啊,站好了我要拍照了啊。” 井渺在完全无知觉的情况下,在身边的人各种骚操作下,在席斯言无底线的秀恩爱下,就解决了一个情敌。 席斯言本来是赶不上的。 数学系的毕业照下午两点拍,三点开始毕业典礼。他们最后一个会早上十一点才能结束,三个小时只能拿来飞行,还不算来回机场的路。 他直接就拒绝了参加这次交流会议。 如今已经是副院长的金教授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说这次会议是国内泰斗对新发现的新型复合材料的命名、是里程碑式的交流、是值得载入中国材料史上的一次重要会议、是一个席斯言家用钱用权都换不来的引荐机会……强大如华大材料研究院,也只有同时也是国家院士的金教授收到邀请,上面说他可以带一个优秀后生前往,他想都没想就选了席斯言。 结果席斯言听完行程安排,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金教授气的拍桌子:“你给我个合理的理由!这么作践前程的决定,你最好给我个解释!不然我非抽死你!” 席斯言愣愣说:“会议最后一天……是渺渺的毕业礼。”他连他们错过的时光都懊悔,想尽办法的补偿重现,怎么可能舍得错过井渺迟来很多年的毕业礼。 大学毕业礼在席斯言的认知中是最无聊的,这个毕业礼代表着不管你是刻苦努力还是插科打诨,你的学生时代就彻底结束了,代表着你即将进入社会成为一个为世俗奔波的成年人。 代表年少一去不复返。 这没什么纪念意义,甚至是一个警戒线。 他自己的毕业礼都是草草略过,父母要来的时候他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来,否则他隐藏了这么久的家庭背景就全曝光了。 但是井渺的不一样,这不是他年少的结束,是他崭新人生的第一次毕业。 他以一种痛病交织的方式被这个世界留在了少年人的玫瑰时代,他永远年轻的人生里,这是应该具有仪式感的一刻。 也许对井渺来说,这不重要,可是对席斯言而言,这很重要。 他用尽爱和心力养好的花,每一个盛放都应该有他在身边,井渺迈出安全区的开始是他,结束也应该是他。 归根结底,他病态的爱里无法接受自己缺席井渺人生每一个重要的时分,或者,每一个时分。 金教授本来气的不行,席斯言一句话把他堵的哑口无言。 这真是世界上最不合理的合理。 他也算是个阅尽人生百态进入古稀之年的老人,见过了太多爱恨嗔痴,分分合合。唯独席斯言的爱情特殊性,与这个世界环环相悖,又让一切为他交融。 这个得意门生什么都好,非要挑一点毛病,就是他太要紧自己的伴侣。 做全心全意的爱人是值得歌颂的事,可是世界上有很多高于爱情的东西。 理想、自由、人生价值……在席斯言这统统往后了。 金教授被迫语重心长,企图上升价值:“你……如果这是战争年代,国家要你上战场,你是不是也会因为舍不得你媳妇而做缩头乌龟?” 席斯言反驳:“教授,这不能类比吧。我们就生长在红旗下,国家要是不好过,渺渺也不会好过,我当然会毫不犹豫地上战场,为了给他创造好的环境,这是理所当然的。” 金教授:“……”竟然无法反驳,他懊恼死了,和席斯言这种无赖恋爱讨论不负如来不负卿的问题,就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给你一晚上你好好想想,回去和你媳妇商量下,你别老这样搞的井渺特别像撒泼打滚不讲道理的人,他知道自己的毕业礼耽误你前程,他会好过吗?” 以防他瞒而不报,金教授釜底抽薪直接打电话去了他家里。 井渺当然不会好过。 他听不懂这个会议有多重要,但是他听得懂这对席斯言很重要。 “爷爷我知道了,我会帮哥哥收好东西的。” 金教授心想,多乖啊,可比席斯言省心多了。后来金教授常把这话挂在嘴边:“也不知道你小子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月老给你派了这么个乖孩子。” 于是席斯言被自己亲爹亲妈嫌弃,还被自己亲教授嫌弃了。 所以井渺即便难过的要死,还是要让席斯言去。席斯言知道以后又无奈又心疼,一肚子气撒不出去,晚上亲昵的时候,逼的人说无数遍“不想哥哥离开我”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他怎么这么乖,怎么这么讨人心疼。 开会这几天,金教授简直没眼看。除了开会和研讨,席斯言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和他小媳妇打视频电话,吃饭打睡觉打上厕所也打。 挂了电话就是无止境的烦躁和不安,反复重复他肯定赶不上毕业典礼了。 和他做学术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怪分裂的。 金教授觉得自己特别像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倒数第二天晚上,金教授没好气地和他说:“你是上辈子在喜鹊那烧高香了吧,上赶着给你们这对牛郎织女搭桥。刚刚有个老院士的专项研究项目出了点问题,也要赶着回去。明天会议提前了三个小时,早上6点就开,你赶的上你媳妇毕业礼了!你要是去哪偷偷拜神了,记得去还愿!” 席斯言大喜,过了一会才说:“教授,我们是唯物主义者。” 金教授:“你可拉倒吧,我看你媳妇哪天要是想和你离婚,你能一步一步从这里跪到南海观音那去求。” 席斯言笑笑:“我不跪观音,我跪渺渺就行了。” 观音佛祖上帝祖师爷都不是他的神,这个世界上,只有井渺是他的神。 青春,这个对于井渺完全陌生却正在发生着的名词。 他没有一点存在感的前半生没体会过,重生醒来的进行时也是在懵懵懂懂中,他在喧闹的环境里不合时宜地想到席斯言最开始问他要不要上学? 上学很不好,有他最怕的人群,和最远的距离,让他时刻陷在煎熬的思念里,这几年也不知道哭着说了多少次不想上学了。 可是上学也很好,有他喜欢的数学,有欢呼呐喊,有言笑晏晏,有他很难去亲近但是永远可爱的人,有他想要追赶的荣誉,也有席斯言。 “毕业快乐!再见校园!” 第一回 ,席斯言板正的揽着他。 “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第二回 ,席斯言低头亲吻他。 “席斯言是数学系的女婿!” 第三回 ,他仰起头看席斯言,正溺在对方笑意盈满的的眼神里。席斯言在他耳边说:“毕业快乐渺渺,我爱你。” 井渺想,这就是青春的意思吗?好像是的。 第24章 番外五:天使 井渺毕业以后没有再继续上学。 他喜欢数学也喜欢学习,喜欢证明的过程,喜欢看到问题去寻求答案的快乐,喜欢数字喜欢图案。可是唯独不喜欢做研究。 因为席斯言目前的职业,让他对学术研究有天然抵抗,这就像是他们之间的银河,如果两个人都做研究,是不是这条银河就更宽了。 席斯言也同意他不再继续读书。 没有井渺天马行空的想法,他全部基于实际情况做出的判断。 数学是广阔且没有终点的学科,应用在方方面面,材料学院的高级研究员也有数学系的专项人才。 但是井渺对于数学的喜欢显然过于柏拉图,他的认知有限导致他不能将这门学科投入到其他的研究里,他的性格也使他无法在学校里一直待下去:研究生博士生讲师副教授和教授……这个过程他的极限只能到博士生。 开始席斯言还是想鼓励他去做老师的,井渺耐心好,在数学上表达又非常清楚流程,他有自己独特的方式简单易懂的阐述明白一个困难的问题。 可是当讲台下面超过十个大学生,井渺就迈不开腿,逼迫和讲道理都没用,他和成年人相处还是很不安。 全家人都为井渺以后的职业道路发愁,他当然也可以不用工作,不用继续学习,可是席斯言不想他又过回这样的人生。 这件事的本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井渺对职业很陌生,他甚至问席斯言:“哥哥我能不能再上四年学,我去学哥哥的材料学,以后和哥哥在一起,可以吗?” 当然不能这样……客观主观都不可以。 席斯言认真说:“渺渺,你已经毕业了不能再回去读书了,不喜欢的事情,强迫学习只会适得其反。” 井渺低着头,不是很开心:“可是和哥哥有关的事,不是勉强。” 席斯言摸他的头:“乖啊,没关系,我们不着急渺渺。” 关乎井渺以后的人生规划,席斯言还是带他去看了一次心理医生。 虽然已经好长时间没来,可是林颂对于井渺的情况记得很清楚,他知道井渺不仅和席斯言结婚还大学毕业以后,非常震惊。 几个小时的沟通交流以后,林颂显然觉得这是个大麻烦。 他和席斯言说:“井渺目前的认知已经是成年人了,但是很遗憾,他在这个阶段已经保持很久了,从刚才我对他的观察看,要让他的思维模式继续成长,恐怕得离开你们独自生活很长时间。但是这对他和你们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事吧?” 席斯言不解:“为什么要离开我们?” 林颂叹气:“席先生,井渺的智力停止成长,有病理性的因素。但是他的思维和行为,永远不成熟的主要原因,是你们给他营造的生活环境导致的。他对客观世界有成年人的判断和认知,主观却还是孩子的思考办法,是你们造成的。” 席斯言感觉到一言难尽。 席家人对井渺几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可以在全是成年人的大学里顺利学习生活,到毕业都没人发现他是脑子有问题的病患,却不能在家里做一个独立的成年人。 席斯言扶额懊恼。 他自己就不说了,日渐增长的年龄和井渺越来越好的精神状态都没能让席斯言改变,有些习惯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这些年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发过分。 井渺被他惯出很多毛病来。 比如看电影一定要一刻不断地看完,打游戏是,写数学题也是,只要他兴致来了,怎么都叫不停,吃饭睡觉洗澡都不能耽搁他。 最开始是三年前海岛求婚,那大概是第一次席斯言错误的开始,玩游戏不吃饭没有让他改正,而是一口一口喂他吃。 后来就养成了习惯,井渺只要哭一哭,席斯言没有不允的,他就心甘情愿地在旁边伺候,而且伺候的很开心。 对于苏皖来说,因为早些年的错误,她对井渺的母爱也是无底线的包容。 井渺几乎不提什么要求,他的生活需求只有想吃什么菜,想少走十分钟,想要某种做甜点的材料,想要多买一个游戏卡…… 这些都太容易,太小,在苏皖眼里几乎等同于没有,所以大事小事,她全站在井渺这边。 有段时间井渺总喜欢边洗澡边做数独,结合他之前一做什么就停不下来的坏毛病,席斯言一个不注意,他就能泡到水都冷透了才出来。 他身体不好,免疫力太差,就总是频繁感冒。席斯言又气又心疼,就严厉地教育他,制止这样的行为。 “渺渺,你如果以后再这样,洗完澡出来,我不会再抱你。” 井渺对他的话没有不听的,就委屈的答应:“哥哥对不起,渺渺会改的。” 苏皖知道以后,二话不说给家里装了个迷你温泉,还去他们自己的别墅里也装了一个,说井渺想泡多久就泡多久。 席斯言和她吵架:“妈!温泉泡久了也不好,皮肤、心脏,你每天看那么多养生百科,就看不到这个吗?” 苏皖当然不服:“又不是天天泡,平时你多盯着点不要老是泡就可以了啊!” 这个家里唯一对井渺算不上溺爱的人只有席玉城一个,他很忙,几乎在照顾井渺的事上插不上手,但是他惧内,完全没有说话的份。 林颂真的是匪夷所思,他们全家人这样近乎于变态溺养的环境,井渺竟然还是乖巧听话、懂事善良,没有被养出一身奇怪的坏毛病,就很神奇。好像唯一的坏处只是限制住了他独立思考的能力。 他虽然是大人了,可是没人把他当大人,他就继续开心的做个小孩。撇开宏观的心理学来说,这其实没什么不好,这家人乐意也有能力给他造一辈子的乌托邦。 但是后果也很棘手,比如在选择职业这件事上。 林颂基本上判定,井渺如果要自主地去选一份自己喜欢且能做的事业,必须和席家人分开一段时间,直到他的精神完全独立成熟,才能对除了席斯言以外的事拿出偏好判断。 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建议,可以用穷举的办法,判断他适合或喜欢的工作,一个一个去试。 席斯言心情复杂,比上一次还复杂。 他们好像养坏了井渺,又好像没有,而且开弓没有回头箭,无法逆转了。 他没办法狠下心让他独立,井渺的身体状况这一点就让他没办法松开手。这是席斯言极其自私的部分,井渺或许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可是席斯言清楚。 他喜欢这样,永远宠爱他。 回到家以后,席斯言把结果和父母沟通,他们和席斯言一样,陷入复杂的心情。 苏皖先大喊拒绝:“不行!我不接受!渺渺不能离开家!为什么非要工作,人工作是为了赚钱,赚钱是为了生活,他不需要赚钱不需要生活!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标准是给别人定的,不是给我们渺渺定的!我孩子多好啊,我们这么娇惯他,他都没有一点点少爷脾气,每天乖的不得了!什么人生价值!那是你们的人生信念不是渺渺的!我不同意,席斯言你不想照顾他我来!我照顾他一辈子!” 看……根本行不通。 席玉城尽量从理智和局外人的角度出发思考,这是他从政几十年的惯性,但是在井渺这件事上,他也难得有些混乱:“斯言啊,我理解你想要渺渺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每天待在家里,可是你得结合一下他之前的人生考虑啊。他好像只有选专业的时候是选了自己喜欢的数学,其他的他不感兴趣啊,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你。可是我们让他一直做学术也只能让他学到博士而已,这还是死循环啊。” 席斯言头疼,他不是非要逼井渺去成长,他巴不得他不成长。 他想得太多太远,他害怕三十岁四十岁以后的井渺对这个社会和世界还是迷茫。 “我没说要和他分开,我不可能和他分开。你们别激动,我只是在和你们复述医生的话,这条路在我这是死的,你们两个就算逼着我选,我也不会选。” 苏皖这才顺了气,重新冷静下来商量这件事,商量的结果是没有结果。 只能暂时作罢。 晚上席斯言抱着井渺准备睡觉,他趴在他胸口用手机玩数独,屏幕离眼睛离的很近,席斯言就把他抱起来坐直再拉远。 整个过程井渺都任他摆弄。 他发现一些问题的所在。类似这样的小事,他几乎不和井渺沟通。 席斯言不厌其烦地用行动直接帮助他,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井渺身上,拎着他的衣领让他坐直、水杯递过去让他喝水、腿动一动就知道是坐麻了要揉揉,打个哈欠就抱着他回房间睡觉……做这些事和呼吸一样简单,全部出于下意识和条件反射,所以他也懒得去说话。 “渺渺。”席斯言想,至少和他讲讲道理,这点还是能慢慢改的,“你经常哭,眼睛本来就容易痛,如果总是这样趴着玩手机,离手机屏幕很近,眼睛会近视,会看不清楚,包括我。” 井渺看看席斯言,果断关了手机抱他:“我以后不在床上躺着玩手机了哥哥。” 席斯言心又软了:去他妈的讲道理,他愿意一辈子这样手把手照顾他。 林颂觉得他们这样变态的养孩子方式没把井渺养废很不可思议,他却不觉得。 井渺太乖,太懂事听话,这是他失去的人生给他带来的深刻。 艰难的环境里长大,必须听话懂事,他糟糕的社交能力要生存,只能乖巧老实。他从小孩子变成大孩子,照顾老院长,再和老院长一起照顾其他小孩子……井渺天生让人心疼心软心甘情愿,连王淞他们都在长久的相处里,会下意识地用哄小孩的方式和他沟通,他的生活环境早就没办法改变了。 “乖宝宝,可以玩的,但是不能这样趴着玩。”他抚摸他的脸,吻他额头。 井渺想了想,小声说:“不玩了,不想看不清哥哥,手机也不是很好玩。” 席斯言吐了一口气,就这么被他养着吧。苏皖说得对,反正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想着他会一辈子是七岁小孩,都做好了要照顾他一辈子的打算。 不过是“保持初心”而已。 “哥哥。”井渺喊他,“你是不是因为我不能出去工作,心情不好?” 他的宝贝对世界模糊大条,却对人的情绪永远敏感。 席斯言否认:“没有,宝宝别多想。” “想教小孩子。”他忽然说。 席斯言没听清:“什么?” “我可以教小孩子,喜欢和小孩子相处。”井渺认真说,“是教婆婆的孙女时,发现的。” 蒋阿姨的女儿女婿因为工作原因,把孙女托付给她带几天,那是个八岁的女童,上小学二年级。 她日常还要在别墅工作,征得席斯言同意后就带着小姑娘来别墅,白天让小姑娘自己在某处做作业,晚上就带她走。 井渺对人类幼崽似乎有种天然的吸引力和亲和力,以前那些高中生喜欢黏着他打游戏,小姑娘就更不用说。 本来还听话的小女生,看到井渺就扑上去缠着要雇主教写作业和陪玩。 他和同龄人相处困难,却对小孩子有很多耐心,那几天他教小姑娘小学二年级的课程教的得心应手,晚上在床上还高兴的找席斯言要奖励。 席斯言之前没注意这个问题,显然这是井渺认真思考过后的结果。 他想起他在福利院长成大孩子以后,就经常照顾年纪小的孤儿,几乎又是一项刻进dna的行为模式。 “我也可以帮哥哥做论文翻译,帮哥哥的同事做论文翻译。”他又补充,“我也可以做甜品,哥哥说我做的好吃,妈妈也说好吃,阿姨和婆婆都说好吃。哥哥我可以做的事很多,可能一开始做的不是很好,但是渺渺可以学,哥哥不要不开心了。” 席斯言愣愣地听他说。 “宝宝。”他再开口都是浓重的欲念,把人压在臂弯里吻个不停,“我的渺渺,我的乖宝宝,我爱你,我好爱你。” 金教授说的也没错吧,他上辈子真是烧了高香,月老这辈子给他一个这么乖的心肝宝贝。他不是废物,会做的很多,愿意学习,愿意进步。 井渺是世界上,最成熟的小孩,最纯真的大人。 “哥哥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在纠结。”他对他说,“我想把你养在我怀里一辈子,但是我很怕你很多年以后怪我把你养废了。” 他不知道井渺能不能听懂,但还是和他如实说。 “渺渺如果想永远只在哥哥身边,哥哥求之不得。可是这样的生活,你会觉得无聊吗?” 这个假设超出了井渺的思考范围,他知道席斯言不可能一直陪着他,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他上大学的时候最厌恶寒暑假,因为上课有事做,而放假就只能在家里干巴巴地等席斯言,他会比上学的时候更想他。 如果是席斯言24小时地陪着他,他怎么会觉得无聊。 可是席斯言不能,他会在无止境的等待里无聊、烦躁和伤心。 井渺老实和他说了心里话。 席斯言更心疼了,这一刻不想上班工作的人不是井渺,是他自己。 “没关系宝宝,我们慢慢来,好不好?”他安抚井渺睡觉,把他搂的更紧。 正好是暑假,席斯言通过苏皖找了一些亲戚朋友的孩子来家里“上课”。 井渺很厉害,除了语文这样主观性过强的科目,他几乎什么都能教。职业这件事来的棘手,解决的也快,他不仅做的很好,这些7-12岁的学龄儿童因为上他的课,都对学习有了很大的兴趣,井渺还从这里面找到极大的满足感。 放假的一个月里,他每天都兴奋地和席斯言说今天有多开心,自己有多棒,他认真的翻阅教材、准备教案,甚至还精准测到了这群孩子的薄弱和上限,做出一套连首都顶级小学的老师都赞叹不已的试题,里面有些题是他通过其他教辅书变形而来,有些题是他自己出的。 苏皖又得到了一个炫耀的资本。 席家的偏厅和席斯言的书房成了他的工作地,他们被迫和父母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井渺在政院小区里出了名,他们都想把自家的皮猴子塞到席家来。 ——老师又好看又温柔,身上也香香的,讲的课也特别好,听不懂的题目可以不厌其烦地给我讲好多遍。井老师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 这是某个孩子写的作文里,对他的褒奖。 他们担忧的问题就这样轻松容易解决了,苏皖甚至在准备给他注册申请、办一个正规的学校,她让井渺准备一下,去考各个阶段的教师资格证。 只有席斯言很不爽。 他每天看那些孩子,最大的都十二三岁了,一言不合就抱着井渺不撒手,满嘴好喜欢井老师说个不停。 席斯言觉得牙痒痒,现在的家长都怎么教小孩的,一个个甜言蜜语,惯会哄人,长大了都是海王海后,渣男渣女! 一个引爆点是某家小学六年级的小女生,抱着井渺说以后长大了要嫁给他。 一听这个,其他孩子坐不住了,男的要娶,女的要嫁,像在争苹果。 席斯言彻底炸了,他跟个神经病一样冲进井渺的“教室”,严词拒绝:“这是我媳妇,这是我老婆,你不能嫁给他,你也不能娶他!你们找自己老婆自己老公去!今天课提前结束了,回家打游戏上网踢足球!不要对学习有这么高的热情!” 然后就把几个孩子给送走了…… 苏皖和席玉城第一次觉得自己优秀的儿子真的丢尽他们席家人脸。 他们还没得及好好骂席斯言一番,小儿子就软着心肠哭唧唧地把人哭回房间去了,左一句哥哥不要生气了,右一句渺渺最爱哥哥了。 撒娇撒的席斯言一愣一愣地,抱着人又柔情蜜意地哄:“哦哦好了好了,渺渺不哭,哥哥不生气了,我也最爱你了。” 苏皖:“席斯言每天从这去华大上班是不是挺远的,他能不能自己回去住?” 席玉城:“附议。” 苏皖:“这么大人了还这么黏媳妇,真是丢死个人,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玩意,见到他就烦!” 席玉城:“不能更同意了,我们能不能只有渺渺一个孩子?” 试学还真就暂时结束了,学校也没办成。一半原因因为席斯言瞎吃醋发疯,另一半因为井渺有了新的想法。 他想去首都的农民工子弟公益小学教书。 在苏皖以为真的是席斯言发疯病导致的、要找高跟鞋打他的时候,井渺认真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去那个小学教书。” 席玉城眼睛亮起来:“为什么啊渺渺?” 他平静地阐述:“在电视上看到爸爸接受采访的新闻,说首都的外来务工人员很多,他们的子女就很可怜在老家读书,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父母,来到首都又因为生活成本和教育费用太高,不能在这里读书。政府就办了好几个这样的小学,说今年市政厅又给小学拨款了4650万。”他对数字敏感,听一遍就记在脑海里。 “可是为什么拨了这么多钱,还是总说师资匮乏呢?”井渺不解,“感觉那些孩子很可怜,一个学校那么多孩子,只有十几个老师,可是每年首都和周边地级市的师范毕业生有几十万呢……” 如果是以前的井渺,一定能理解,但是现在的井渺不行。 他对于物欲和金钱没有多大的概念,他吃穿住行都是最好的,不理解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去农民工子弟小学教书。 自然是因为条件不好。 在物欲横流的大都市里,这种公益性质的学校条件很差。和公立学校比,五险一金的待遇不好,和昂贵的私立学校比,更是什么都比不上,没有几个年轻人愿意去。 这不是冷漠,而是生活所迫。 要在生活水平很高的首都站稳脚跟,很不容易。 井渺认真说他想去。 他不需要钱,只是心疼那些孩子,而且重点是有一所小学就在华大旁边,规模不大,学生人数也不是很多,但是只有老师有限,要教6个年级,一共三百多个孩子。 家里的几个孩子,好像已经满足不了井渺泛滥的爱心了。 席玉城几乎要老泪纵横:“我们家真是积了徳,才有了渺渺。那渺渺准备一下考教师资格证吧。” 苏皖一愣一愣地,没反应过来前段时间还被心理医生说是被溺爱的孩子,现在就掏出一颗赤子之心来。 所以林颂又判断错了一个地方。 离开席家人彻底独立,被动思考除了席斯言还喜欢什么,这没有错,可是井渺显然换了一条路来选择人生。 因为想要席斯言开心,不为他的事烦恼,就主动去思考,除了席斯言还喜欢什么?还能做什么?做什么能一直在他身边。 这是医生漏掉的条件:爱可以让人改变。 苏皖抖着手发朋友圈:以后我们家渺渺不接私教了,他要去公益小学做老师。 看到爸爸妈妈不是反对的样子,井渺高兴的抱席斯言:“哥哥!爸爸妈妈是不是同意了?哥哥开心吗?” 席斯言笑,拉他的手吻他的掌心:“嗯,宝宝开心吗?” “开心!” “那哥哥也开心。” 从拥有了你,没有一天不开心,因为天使降临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渺渺就是小天使,以前是小天使,醒来后也是小天使。 第25章 番外六:吃醋 “斯言,救个急,我喝进医院了。”王淞有气无力地打电话。 席斯言和蒋阿姨正在给井渺做明天秋游的便当,他的学校组织带学生去踏秋,中午没办法回家吃饭了。 “怎么喝成这样?胃病又犯了?”席斯言问。 “啊,明天有个局很重要,我是公司老总不出席不合适,可是我实在是不行了你好歹也是大股东,明天帮我去凑个脸就成?” 王淞三十以后突然迎来了迟到的叛逆期,不打招呼就从自家公司出来独立做互联网,出来的时候除了技术干股和卡里的三百万一无所有。 席斯言早就知道他的直播平台在搭建,一直当爱好在弄,砸了很多钱,突然要当主业,席斯言当时惊了很久。 他出来找席斯言借钱:“斯言,情况你也差不多知道了,借我点钱。” 席斯言扶额:“你一点爹妈的帮助不要,全来吃我了是吧?” 王淞嘿嘿嘿笑:“可能后面还要借你领导儿子的身份通通门路呢,借不借啊?” “你要多少,一百五十万够吗?” 王淞惊叫:“一百五?!你逗我呢!我买电脑都不够!我这做起来了得打广告、得签主播!一百五,你赏我呢?” 席斯言无奈:“可我就这点钱,我上班的啊,你以为我有多少工资?” 王淞:“我要两千万,一千五你借我,五百你入股,甩手股,不干事。” 席斯言叹气:“你说你闹什么离家出走……行,我帮你找我们家渺渺借。” 王淞暴走,这人是不是秀老婆秀出习惯了:“席斯言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真的没钱,就这一百五还是我攒出来打算给渺渺买礼物的,小孩跟着家里的阿姨看了几部偶像剧,突然有点物质需求了。”官二代富二代席斯言现在只是一个拿工资拿经费的工薪族,他的底早就被他妈撬了个干净给井渺了,就这点工资平时还要养家呢。他真心实意地说:“行了,等着啊,欠条你写给我们家渺渺。不过在借你之前,先说清楚,你干什么突然要另起炉灶?” 王淞犹犹豫豫,然后说:“我跟家里出柜了。” 席斯言:“什么?”他赶紧冷静下来,“你爸妈不同意把你赶出来了?” “没”王淞含糊,“有你这遭,他们接受程度可高了,是不接受我对象。” 席斯言心惊:“谁?” “你、你也认识” 席斯言脑袋里一团浆糊,王淞是个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一时见色起意他信,突然豁出去不可能。他身边要好的男性不过就……然后一道闪电过,席斯言试探问:“自、自森?” “啊是,所以我妈受不了我荼毒她好朋友的好儿子,说她没脸,为了我只能出来,起码让甘叔叔他们看得上我吧。” 席斯言久久没能反应过来,还想问点什么,然后又算了,如人饮水的事…… 然后王淞就真的开始认真创业,他虽然以前算个二世祖,可是认真做起事来也很拼命,两年后他的公司已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平台,目前竞争激烈,他们有个和上层红色平台很重要的节目独播权要谈,现在是很关键的时候。 席斯言犹豫了一下问:“什么时候?白天还是晚上?” “哥,哪家局子办在白天啊,咱们以前都白天聚那不是因为你们家宝贝晚上不出门吗” 可是明天他还要接井渺,小学老师要等所有家长把学生接回家才能走,那会天都黑了。席斯言不说话,隔着听筒王淞就感受到了不愿意。 “呜呜呜,席哥,斯言,哥哥!”王淞学着井渺哭唧唧叫他,“哥哥你也救救我吧,那个郑总真的很重要!他手里有几个主播,我必须签过来!得把筹码抬高!哥哥,你帮帮我,就帮我这一回!” 席斯言啐他:“闭嘴,别恶心我。” 王淞一怔,他很久没听见席斯言骂人了,好像回到了二十来岁的时候,那个鲜活的少年:“你他妈怎么着我就恶心了,井渺就可以!” “你说呢!我叫你宝宝你愿意?”席斯言叹气,“时间地点发我,我先说好,我只是替你去露个脸,差不多了我就会走。” 王淞松了一口气:“愿意!我特别愿意!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宝宝!谢谢哥哥!你就坐一会,最多三小时,哦不俩小时!你就能回家陪你宝贝儿了!” 席斯言怒骂:“滚!”然后挂了电话。 晚上席斯言和井渺说这事,井渺转转眼珠:“哥哥去吧,渺渺可以自己回家。” 他摸他头:“不用,哥哥让妈妈去接你,我会早点回家陪你批作业的。” “哥哥要去哪里吃饭?” 席斯言看看王淞发的消息,抬起来给他看:“景行天地会所。” 井渺眨眨眼,笑了笑:“好,我等哥哥回家,你要开机,我想和你发信息。” 席斯言亲他:“好,乖宝宝。” 早上席斯言送井渺到学校,顺便从车上搬了很多找首都高级甜品店做的甜点,是分给学生的。 那些小孩子看着这一堆东西哇哇哇的惊叹,嘴里都是最爱井老师,井渺被小朋友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哄了这个抱那个,摸了这个的头要牵那个手。 席斯言无奈,他在搬东西,老婆就像那进了盘丝洞的唐僧。 他经常接送井渺上下班,同年级的老师都认识他了,井渺同事帮他搬,笑的不行:“小井太受学生喜欢了,上个月游园活动,投票选年度最喜欢的老师,小井的票一骑绝尘,比第二名的老师多了一百多票,几乎是四分之三的学生都投了他。” 席斯言有时候也奇怪,井渺实在是太招小朋友喜欢了,他大表哥的孩子,一直在国外上高中,春节回国一趟和井渺待了几天,就哭着不走了,十五六岁已经一米七的大男生,抱着井渺不撒手说这辈子就是婶婶的人了。 席斯言气的把自己表哥微信都拉黑了,被苏皖劝了才加回来,没暗杀了那死小孩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席斯言笑笑:“是啊。”他礼貌递上几袋子大人吃的零食咖啡,“麻烦您了,今天帮忙多看着点我们家渺渺。” 井渺同事赶紧接过,笑的暧昧:“小井哥哥客气啦,都是应该的。您对小井真是太好了,我男朋友要是有您一半,我回家都能多对他笑几分钟!” 席斯言含蓄道:“没有,他对我也很好。” 井渺同事:“嘤,别秀了,快磕死了。” “哥哥!”井渺是小学三年级的老师,身边都是一群到他大腿高的小朋友,他一手牵一个,无奈地和席斯言道别,“哥哥再见。” 席斯言凑不上去,只能和他挥手再见。 “井老师井老师!我也要牵手!” “呜呜呜我也要井老师抱抱!” “我要和井老师坐在一起!” “你滚开!井老师和我坐在一起!” “井老师今天好好看!井老师世界上最好看的老师!” “胡说!井老师比明星都好看!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席斯言扶额听这些孩子叽叽喳喳,心里烦躁,这些古灵精长大了还惦记井渺可怎么办? 席斯言晚上左右叮嘱了苏皖,难得换了一身正装去那个局。 进了门,里面没坐几个人,桌上都是十几万一瓶的酒和昂贵的雪茄,香水味和雪茄香混杂,以前的席斯言对这些声色犬马游刃有余,现在就有些难以忍受。 太难闻了,他想井渺身上清甜的香味了,奶乎乎的,洗完澡再混着茉莉香精的味道,他一闻就醉。 王淞提前打了招呼,是合伙人来,看到席斯言大家都惊了一下。 莫名想到根正苗红、霸道总裁 中间的郑总自然早就摸了一下这位合伙人底细,发现不仅是个国家人才,还是某位大领导的独生子,母亲更是他要攀关系的大企业家于是这场局在席斯言没来之前就变了,郑总果断从被捧的主角变成捧人的配角。 王淞千叮咛万嘱咐这是重要的金主,可是席斯言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合同我已经签好了,小席你看看,有什么不够的你直接说,我添。” 席斯言:“”和剧本不太一样吧,他把合同递给王淞的二把手,“客气了郑总。” 郑总上下打量了一下席斯言,心里琢磨,既然是要巴结对方,自然要做点准备。像这样的大少爷身外之物自然是看不上的,他就打听了一下席斯言的取向。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首都官商二代gay圈的大名人。 从不混圈,突然就听说弯了;还没确定是不是真弯,突然就出了柜;还不知道对象是哪的神仙,突然就结了婚,和伴侣的故事被到处传颂 让很多小0一夜失恋。 郑总这回知道怎么投其所好了,听说他伴侣虽然年轻漂亮,但是纯的不行,三十多岁的男人,肯定得不到满足啦。 于是郑总大手一挥! “席哥好,我叫谭昙。” 席斯言看着这个漂亮少年的脸觉得有点眼熟,他报了姓名以后,席斯言恍然大悟。这是最近某个大热选秀出来的男团成员,出道位第三,井渺看了几期节目,和他说这个谭昙最好看,要给他打call,还花了好几千块钱买酸奶给他投票,最后酸奶都被抬去了学校和研究院。 结果谭昙没有c位出道,小孩还生气了很久,难得听他吐槽:“这节目太差劲了!” 他把人气鼓鼓的脸转过来问:“是哥哥好看,还是谭昙好看?” 井渺瞬间泄了气,露出小梨涡,软绵绵抱他脖子:“哥哥!哥哥最好看!” 郑总笑嘻嘻地提醒谭昙:“小谭啊,我听说你以前是华大附中的,这位席先生可是华大的,你们也算是半个校友啦。” 谭昙笑的羞涩:“嗯,席哥很有名的,虽然我脑子不太聪明没有考上华大,但是席哥的名号在艺大也很有名,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席斯言没接话,满脑子都是把分了他家宝贝注意力的小爱豆赶走,还是帮井渺要个签名。 他还在纠结的时候,那小爱豆轻轻地坐到了自己身边。 “席哥喝酒。” 席斯言被他柔柔地声音和突然靠近打了一个激灵,看着讨好笑容的郑总,他瞬间明白了这是在干什么。 他装作起身抽纸巾,不着痕迹地离开原来的座位,回来的时候往二把手另一边坐下,刚忖度着,反正合同到手了,找借口走吧。 “席先生啊,嘿嘿,小谭可喜欢你了,一直说你是他男神呢。”郑总挤眉弄眼,往他身边凑,“你放心,这里的人嘴巴都很严,小谭,很不错的,盘靓条顺。大家都是男人嘛。” 席斯言:“”他忍了一口气没骂出来,“郑总,我结婚了。” 郑总装没听见,眼神过去,小爱豆又凑了上来,他把人往席斯言怀里推:“主动点啊小谭,男神面前还矜持呢。” 人措不及防就坐了席斯言满怀,谭昙含羞带怯:“席哥” 席斯言把人一推,噌地起身,脸色难看,他刚想发作,手机叮叮叮地响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脸色瞬间温和了:“喂,渺渺。” “哥哥你在哪里!”井渺的声音有些兴奋。 “哥哥还在外面,马上就回家了。”他说道。 井渺一个人站在景行天地会所门口给他打电话,他本来想给席斯言一个惊喜,前台却说没有预约不能进去。 “哥哥你能来接我吗?我在这个会所门口,前台的姐姐说我没有预约,不能进来。” 井渺软软的声音传来,席斯言却心一下子到了嗓子眼,二话不说就夺门而出。 这里虽然是正规的高档会所,但是总有些龃龉,喝多了的有钱人常在门口耍酒疯他冲下来,看到门口的井渺。 “渺渺!”席斯言一把把人抱进怀里,“怎么自己来了?妈妈呢?你怎么来的?” 一连串问的急,井渺乖乖回答:“我想哥哥了,想要早点见到你,就和妈妈说不用接我了。”他邀功似的给他看手机打车的页面,“哥哥我是自己打车过来的!” 席斯言脸色还是皱的紧:“以后不许!你要吓我几回?这种地方以后不能自己来,你要是想我你给我打电话,我会来找你,听到了吗?” 井渺撅嘴委屈:“哥哥对不起嘛。” 席斯言叹气,把井渺的头轻轻按在胸口:“乖啊宝宝。”他手机又叮叮响,席斯言先把人松开看了一下手机,是王淞的二把手:“哥……你这边还回来吗?” 自己这样突然跑掉,他应该也不好难做。 “回来,马上。” 席斯言脑子转了一圈,眉毛挑了挑:“渺渺跟哥哥上去待一会,咱们就回家好不好?” “好。”跟席斯言在一起没什么不好。 于是席斯言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就牵了一个 郑总愣愣问谭昙:“你、你队友?” 谭昙张了张嘴:“怎么可能?”这要是我们队的,门面担当得换人吧,谭昙心想。 郑总笑的谄媚:“席先生,这是?” 席斯言让人坐在稍微远一点的位置,他冲郑总笑笑:“不好意思郑总,这是我老婆。” 郑总、谭昙:“” 见过一点点世面的二把手:“小嫂子来啦!” 井渺冲着迷离光线下的谭昙目不转睛地盯了很久。 谭昙心想:完了完了,正宫要来扇我了! 井渺忽然激动地站起来指着谭昙,满脸欲言又止说不出话的模样:“这是!这是” 谭昙刚想抱头求饶说这是误会:“不是,小嫂子你听我说” “哥哥这是谭昙!”小朋友激动地转过来抱席斯言,又蹦又跳,“是谭昙!哥哥!是不是他!我见到明星了哥哥!” 席斯言无奈抱他肩膀:“嗯,是谭昙,小心撞着桌子宝宝。” 其余人:“” 席斯言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老婆是你的粉丝。” “呵呵、呵呵呵,啊,是吗?好荣幸啊”谭昙抖着声音,对这突然的转折措不及防。 井渺想要个签名,却发现什么都没带,委屈的不行:“我没有可以让他签名的东西。” 谭昙赶紧会意:“席哥给我留个地址吧,我回去弄个签名海报和签名照,连同我队友的粉丝周边签名,送给小嫂子。” “不要!”小嫂子撅着嘴,“不要你队友的!只要你的!他们都是坏人!” 哈,还是我的毒唯 席斯言皱着眉头,轻轻点他嘴唇,声音很温柔:“渺渺,不许这样说别人,你不了解你没见过,不能轻易对一个人的好坏下定论。” 比如你的偶像未必好,你讨厌的队友未必坏。 井渺被他一“吼”马上乖乖认错:“哥哥不要生气。”说完对着谭昙道歉,“对不起,不该说你的队友。” 谭昙尬笑:“没…没有的事。” 席斯言把井渺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低声哄:“渺渺还没谢谢谭昙送你签名照。” 小朋友低落的脸又亮起来:“谢谢谭昙!那你就是最棒的!实力最强的!对了,你可以给我……to签吗?我叫井渺,井水的井,烟波浩渺的渺!” 谭昙忽然有些苦涩,我不仅一点都不棒,刚刚还差点勾引你老公,他掏出手机打井渺的名字,然后抬给他确认,点头答应。 席斯言被他可爱到,捏着下巴轻轻亲了他一下:“乖宝宝。” 郑总张着嘴,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他心里尖叫自己到底是干了什么啊,往席斯言身边送男人,还送个不如他媳妇的!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纯也能拴着三十多岁的男人一颗心了。要说谭昙能做明星也是长的拔尖了,也是清纯漂亮那挂的,可是和席斯言家媳妇一比 有点点风尘了。 人家那纯从骨子纯到脸了,叫哥哥叫的他都快原地起立了不!我是直男!郑总心里哀嚎着,嘴上很尴尬:“席先生,小嫂子吃饭没?要不要点些东西?” 再看看席斯言温声细语的痴汉样子,他就知道自己搞砸了。 席斯言笑笑:“不用了,谢谢郑总,我家孩子被我惯坏了,基本不吃外面的东西,这边谈的差不多了,郑总不介意的话我就先带他回家了,还要回家做饭。” 二把手皮笑肉不笑:“席哥慢走!” 郑总:“哈哈哈,好,席先生真是好男人啊” 席斯言点头:“期待这次合作,一定不会让郑总失望。” 他牵着井渺要走,井渺走到门口停了一下,转头看着谭昙,绽放出一个微笑:“谭昙再见!加油哦!” 谭昙愣了愣,和他摆手:“再见。” 人走了,谭昙说道:“郑总,这不怪我吧,我早和您说了席斯言挺专情的……您说的节目的事……” 郑总抬抬下巴:“放心,不关你事,答应你的节目没跑,是我情报错误了。”他咂咂嘴,“啧,你说,要是想找席斯言媳妇儿那款的,得去哪找啊?” 谭昙尴尬笑笑:“郑总,我说句实话啊…这款不是天生这样的,是席斯言惯出来的,您能行吗?我以前就听我同学说,这个小嫂子大学毕业的时候,是席斯言父母亲自去的,人全家把他当宝贝供着,说是不食人间烟火都不过分。” 想想席斯言那样子,郑总打了个冷颤:“算了算了,我伺候人不太行。可惜,席家有个亲戚貌似是你们圈里大资方,你要是能勾搭上一星半点,肯定爽翻天。” “呵呵,算了……其实我实力还行,您给个节目我已经很感谢了。”谭昙赔着笑,心想这种事,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回到家,井渺抱着狗摸,和正在给他洗便当盒的席斯言说今天秋游的趣事。 席斯言笑着听,然后用很醋的语气说:“今天有没有小朋友要嫁给你?” “有的呀!”井渺说,“可是我和她们说,老师不能和你们结婚,老师已经结婚了。然后气哭了一个小女生,我哄了好久啊哥哥。” 席斯言重重叹气,拿出手机在某乎提问: ——老婆是个小学老师,太受孩子喜欢怎么办? 发了又觉得自己神经,删了问题走过来抱他。 席斯言刚想和他卖惨,却看见井渺有点兴致不高。 “怎么了宝宝?今天带小朋友很累吗?” “不是的,带小朋友不累的,我不太高兴哥哥。”他闷闷说。 “乖啊,怎么了?和哥哥说说好吗?” 他埋头在他衣领上闻了闻,嗡着声音说:“不好闻。” 席斯言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哥哥身上的香水味,不好闻。谭昙身上的,也不好闻。”他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很嫌弃的从他怀里起来,“你是不是抱他了?” 席斯言愣了愣,然后笑起来,笑的说不出话。 井渺这回彻底气了,把小小往他怀里一塞,转头要上楼。 席斯言把柯基“丢”下去,忙把人拽回来横抱起来:“宝宝吃醋吗?是不是吃醋了?” 井渺挣扎:“没有!” “我们先回去洗澡乖宝宝!”他笑着把人三下五除二抱回房间,火速换了今天这身衣服,“宝宝看,衣服不要了,洗了澡,就没有不好闻的味道了。” 井渺还是生气:“这是衣服的事吗!你抱他了!” “我没有!”席斯言赶紧否认,“我怎么可能抱别人?” 井渺气红了脸,憋了半天才说:“谭昙比我好看,哥哥是不是喜欢他!” 席斯言一噎:“你在胡说什么渺渺?” 他越想越气,从床上爬起来拿手机,取关谭昙:“我不喜欢他了!不喜欢了!我也不喜欢你了!” 席斯言一把把他按在床上:“你不喜欢谁!” 井渺被他吼的一愣,哗的哭起来:“不喜欢你!不喜欢哥哥!你抱别人!你和别人一起吃饭!你不要我了!” 身下的人扭个不停,席斯言连叹几声气:“好了好了,宝宝不哭了,哥哥亲亲好不好?不哭了,你乖乖听我说。没有抱,他被人推了一下推我身上了,哥哥马上让开了,去的时候不知道他在,以后再也不会去了。我带渺渺上去就是让他们看看,哥哥有你了,不要靠近我哥哥以后再也不一个人出去吃饭了好不好?宝宝乖啊,不哭了。” 井渺这才不反抗了,抵着他肩膀呜呜呜地哭。 席斯言把他抱起来哄:“好了好了,不哭了,哥哥去放水,我们一起洗澡好不好?” “你发誓,以后不出去和比我好看的男孩子吃饭。” 席斯言失笑:“我发誓,以后不会出去吃饭了。然后,他没有渺渺好看,一点点都没有,你最好看。” 看到你,我不想要这世界了。 井渺似乎还不信,还是别别扭扭。 “我给你写保证书?我去跪榴莲?”席斯言捏他脸,“嗯?宝宝说,哥哥做。” “不!不要跪榴莲……”井渺捂他嘴,“很疼的,不要跪,榴莲不好吃,不要买回来。” 席斯言笑着蹭他鼻尖:“好,那哥哥怎么做你才相信?” “你、你发朋友圈。”他红着脸,“说以后再也不出去、不出去”井渺想了很久,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词。 “鬼混。”他用力点头,“对!鬼混!” 席斯言笑出声:“我没有鬼混,你不许冤枉我,哪里学来的词?” “婆婆看的电视剧。” 席斯言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发朋友圈:“老婆说,以后不许我出去鬼混,没事别约我。” 他给井渺看:“可以吗宝宝,这回安心了吗?” 井渺这才不情不愿点了头:“那洗澡吧哥哥。” “哎呀。”他甜蜜地叹气,亲他嘴巴,手伸进衣服里摸他后背,“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宝宝?” 井渺红着脸被他抱进浴室:“我才不可爱。” 席斯言欣慰:“唉,我宝宝终于会吃醋了。以后还追明星吗?” 他的宝贝瓮声瓮气摇头:“不追了。” 席斯言高兴:“嗯,乖!哥哥弹吉他给你听,宝贝不要喜欢那些电视上的人了好不好?” “……好吧。” 晚上陪井渺批完作业,哄了人上床睡觉。 王淞电话打来:“早知道你身份这么好用,我就给你直接挂牌了!” 席斯言冷着声音:“你还好意思说?不是我身份好用,是我爹妈好用。我是服了您的硬气,坚决不用自己爹妈的关系,倒是熟练学会利用我爹妈了?” 王淞坏笑:“嘿嘿,这叫聪明!不过你说我也认识你们两个这么久了,还第一次见渺渺吃醋呢。好霸道哦,开心死了吧你这抖m!没我你能见着你媳妇和你闹这个?” “滚!这郑总玩的真花,明星都能拉来这种小局子上。我劝你可离他远点,免得自森和你生气。”席斯言没好气地说。 “好好好,我你还不知道吗?总之谢了啊斯言,替我多哄哄渺渺,连着我的份一起啊,告诉渺渺宝贝,他王淞哥哥改天把王府井的奢侈品全给他搬家里来!” 席斯言骂着挂了电话:“滚吧你,用不着你对我老婆献殷勤,你趁早把我那五百万的股给收了,别一天烦我。” 床上迷糊的人抱上来,下意识地亲亲他的喉结,往他怀里钻:“哥哥睡觉了,我好困。” 他低头吻他,把人紧紧揽在怀里:“好,渺渺晚安,我爱你。” ——附赠:席斯言的朋友圈 老婆说,以后不许我出去鬼混,没事别约我。 ——苏皖:渺渺会管人了呀。 ——席玉城:嗯,你这态度可以,没事别往外跑,多陪陪渺渺。 ——蒋阿姨:先生真宠渺渺! ——王淞:好的哥哥!有事也尽量不约你!谢谢哥哥! ——甘自森:这是渺渺要你发的?该不是你自己在这自导自演吧。 ——王淞回复甘自森 :据我所知,好像还真是他自己要发的。 ——甘自森回复王淞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恶心? ——王淞回复甘自森 :不不不,我逗他玩的!你别多想! ——甘自森回复王淞 :……共同好友太多,私聊! ——席斯言回复王淞:你他妈再恶心我我就删了你。 ——金教授:你有井渺这么好的媳妇你还出去鬼混?! ——陈天若:你会出去鬼混?!该不是走到小区超市买了包盐,然后超过了十分钟吧? ——陈天若回复甘自森 :你们要私聊什么? ——钟源:我震惊了,我看到副校长的小号在华大师生群里发你朋友圈的截图才注意到。 ——宋浮雪:啊啊啊啊啊啊渴死我了!姐姐的好渺渺好可爱啊! ——宋浮雪回复金教授 :金老,他们家的鬼混可能和我们理解的鬼混不一样。 ——钟源回复金教授 :教授,他们家的话可能席斯言晚回家五分钟都属于鬼混。 ——金教授回复钟源 :哦,那有些时候,还是应该以事业为重的…… ——副校长回复钟源 :你造什么谣?我没有小号,也没有截图,你说话要讲证据,我是一个正直的老师我不磕cp的好不?但是我有你微信! ——钟源回复副校长 :哦哦哦不好意思老师!我瞎说的!都是以讹传讹!我这就去给您澄清! ——同事a:惊了,席斯言发朋友圈了!虽然还是秀恩爱,怒点赞! ——研究生b:席老师以后能发照片吗,给我们看看师母呜呜呜! ——表哥苏黎:哎哟大表弟,干什么坏事啦被公开处刑? ——苏顾今:婶婶是要和你离婚吗!告诉婶婶!让他等我长大! ——席斯言回复苏顾今 :我现在就把你和你爹再一起删了,再把你送非洲。 ——苏顾今回复席斯言 :叔,能不能公平竞争婶婶? ——席斯言回复苏顾今 :你再说一句试试? ——苏皖回复席斯言 :咳咳,儿子别威胁小孩。 ——席玉城回复苏黎 :管好你儿子!别盯我儿子!下次别想我家大门! ——苏皖回复席玉城 :哇,老席 ——苏黎回复席玉城 :叔对不起我错了!我这就打死这小兔崽子! ——席玉城:统一回复,都别打我小儿子主意!烦死了! ——甘太太:席领导微信是他本人在用吗? ——王淞他爸回复席玉城 :? ——陈天若他爸回复席玉城 :??? ——老同学c:超话看到微信截图了,来这里打个卡! ——发小d:惊了,我以为我瞎了,还真是你发的。 ——发小e:渺渺吃醋好狠哦! ——方恒:小嫂子这么彪悍的吗?是不是又哭唧唧了哈哈哈! ——宋浮雪回复方恒 :那可不!好磕不? ——方恒回复宋浮雪 :好磕!宋姐看私聊! ——钟源:我的同事在磕我同事和他老婆然后不带我? ——同事f:垂死病中惊坐起,要嗑就嗑真情侣! ——同事g:春江潮水连海平,耙耳朵竟是你自己! ——金教授回复同事f :别瞎作诗。 ——老同学h:雾草,这条朋友圈的评论堪比广告现场,额,那就,走过路过,高级精装修联系微信137…… 席斯言热热闹闹的朋友圈闹了一晚上。 井渺第二天早上醒来,席斯言已经去上班了,他才悄悄回复那条朋友圈。他和席斯言共同好友有限,只看到少数的几条评论。 ——我的心肝:哥哥,我想你了。 ——席斯言回复我的心肝 :宝贝,睡醒了?哥哥也想你了,中午回来陪你吃饭。 ——我的心肝回复席斯言:哥哥,想听你的声音。 ——席斯言回复我的心肝:好乖宝宝等我五分钟打给你。 ——苏皖:……你们就不能私聊吗? ——席玉城:……你们就不能私聊吗? ——王淞:我踏马一看通知差点被秀瞎,这辈子没这么想把微信朋友圈的红点给抠了。 ——甘自森:+1…… ——宋浮雪:救命!!!席斯言要给他老婆打电话了!看见这条评论的你们还有五分钟到达他们科室门口! ——苏顾今:哇!!!大哭!!!婶婶都不回我!!! ——蒋阿姨:额,渺渺醒了的话下来吃你哥哥给你做好的早餐。 ——钟源:cao…… ——宋浮雪回复方恒 :别看电脑了,一起去? ——方恒回复宋浮雪 :来了姐! ——副校长回复钟源 :钟源你在cao什么!是不是他老婆回复了!!!快截图给我! ——钟源回复副校长 :老师说好的不嗑cp…… ——金教授回复席斯言 :上班摸鱼适度,你一个人摸鱼,导致你所有的同事都看热闹了! 席斯言随便看了一圈朋友圈留言,打井渺电话,小孩还在床上,听得见被子翻动的声音。 “哥哥,早上好。” 他看看外面漂亮的太阳:“早上好,宝宝。” 第26章 番外七:病毒(1) 春节前席斯言最后一天上班,他带了井渺来。 首都下了雪,井渺就在院子里和一个小孩玩雪。 因为马上就放假了,今天不用到点下班,钟源和席斯言走之前一起站在一楼大门前和几个领导聊天。 最近一段时间好像不太平,流感季到了,生病的人很多,新闻势态也不好,领导还善意提醒他们如果春假期间注意保暖,别去人群太多的地方。 席斯言笑着应了。 钟源侧头看到井渺蹲在地上,和别的同事带来的小孩玩的正开心。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蹲下去要和雪差不多颜色,像一个小精灵。 知道井渺毕业后竟然去公益小学教数学和英语,他还是震惊了很久的。很难得,现在浮躁的时代,他能看见这样的人,认真又纯粹,完全当得起一个真善美。 太美好,就太不真实。 只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想到今天中午,席斯言陪着井渺在休息室午睡的模样。 井渺有午睡的习惯,这么多年雷打不动,席斯言也跟着他一起休息。但是为了今天能早点收工回家,他就不睡了,想要尽快把工作处理完。 吃完午饭,席斯言说:“渺渺要不要去宿舍睡?这里不好睡。” 井渺抱着他不松手:“舒服的,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席斯言就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让井渺枕在自己腿上,给他戴降噪耳机,盖着自己的羽绒服外套,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一只手看平板。 钟源抬着咖啡站在门外看,这么习以为常的画面,却总让他觉得哪里不太对。 井渺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是伸出手说:“哥哥。” 席斯言俯下身让他好能抱自己的脖子:“宝宝醒了。” “哥哥抱抱。”声音轻柔,自然而然地撒娇,奶奶的,糯糯的,跟牛奶糖一样。 席斯言就放下东西抱他起来,低下头旁若无人地给他一个吻:“乖宝宝,起来了,外面在下雪,去院子里玩雪吗?再等一会就能回家了。” 井渺就乖乖坐起来说好,他说好的时候会有延长的尾音,慢条斯理。席斯言给他理头发,帮他穿鞋子,穿外套:“玩雪的时候一定要戴手套,不许徒手抓雪,听到了吗宝宝?” “知道了哥哥。” 然后他就很听话的去院子里,凑上了一个同事家的小孩,一大一小就在一起玩,笑声有时都能传上楼来。 啧,是很不对。本来是正常的画面,宋浮雪会磕昏头,他会持续没眼看。 送走了领导,他拐了一下席斯言:“斯言,翻过年,渺渺几岁了?” “28。”席斯言坦诚道。 他和钟源三年同学又六年同事,每天相处的时间比父母都多,不说相处出什么过命的交情,在席斯言的社交范围里已经是很亲近的朋友了。 尤其是不知道帮他值了多少次班、揽了多少工作,就是为了他能顺利请假或者早点下班回家陪井渺。 钟源和宋浮雪都是真心喜欢井渺,对井渺好的人,席斯言单从这点出发就不会一直总把人当外人看。 他相信他们的人品和为人,也觉得有些事既然他们有怀疑就不必再隐瞒了。 这个数字像一把钥匙,钟源忽然明白了自己的疑虑从哪里来。 很多时候他们都自动忽略了井渺的岁数,因为井渺和所有人一样,正常上课读书毕业工作,走的流程完全没有问题。 席斯言和井渺并不是频繁的出现在工作环境里,所有人都把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当成情趣,加上井渺有一张被岁月偏爱的脸,如果不是席斯言铭牌上不停增长的岁数,钟源自己都会恍惚井渺还是十几岁的少年。 宋浮雪以前还吐槽,井渺和席斯言仿佛在两个时空,只有席斯言在变,井渺永远不会变。 他永远天真单纯,眼神干净稚嫩,永远爱撒娇,容易伤心委屈。 钟源那时嗤笑:“你这嗑的视觉是有点不一样啊。” 宋浮雪白眼看他:“你懂个屁,我是想表达,这是席斯言宠出来的。这要置换在男女里,井渺就是公主懂吗?” 可这不该是一个28岁的成年男人应该有的状态。 他的撒娇与爱痴浑然天成,确实像宋浮雪所说,永不会变。 钟源和他们越亲近,自然越接近一些事实:“斯言,我说了你不要生气,渺渺是不是”他指指自己的头,“这里有问题。” 席斯言点头:“嗯。” 钟源无声地张了张嘴巴,脑海里过了很多东西,最后他有些难受地问:“是那场车祸?” “嗯。”席斯言浅浅地笑了一下。 钟源分明看到他春风和熙的笑容里,是化不开的愁云。 他消化着自己推理出来的事实,然后委婉地问:“那他现在是多大?还会好吗?” 小孩被雪滑倒,扑通坐在地上,井渺赶紧过去把他拉起来,温柔地哄人,拍他屁股上的雪。 席斯言看着这一幕,面目温柔:“认知停在了十七八吧,家里人都太宠他,生活习惯很多年都不变,所以很多思维和行为都还像小孩。” 刚刚井渺帮忙拍雪的小孩妈妈也是一个教授,正好来接自家孩子离开,笑着对井渺道谢,小孩很喜欢他,临走了还要和他拥抱,才挥手再见。 井渺转身就看到了席斯言,他脸上露出漂亮的笑容。 “哥哥!”他大喊。 席斯言脸上绽开更张扬的笑容,他回头和钟源说:“我先走了,提前祝你春节快乐。” 钟源也笑着说:“春节快乐。” 井渺跑着过来,一步跳在席斯言身上挂着,席斯言笑着接住他,亲了一下他家宝贝的脸。 “宝宝和钟源哥哥说再见。”席斯言说。 井渺乖乖看钟源:“哥哥再见。”他面目有些轻微的粉红,眼睛湿漉漉的像含着水滴,“钟源哥哥春节快乐。” 钟源也笑的温柔:“渺渺再见,春节快乐,明年见。” 席斯言抱着他回头看他,外面的雪把他的脸衬的像八十年代台湾电影里会出现的那种让人一眼万年的画面。 “谢谢啊钟源,明年见。” 钟源愣了愣然后笑起来:“明年见。”他知道他没说清楚的道谢的是什么,是信任,是友情。 “玩了多久?手冻吗宝宝?” “没玩多久的,我都有好好戴手套,哥哥抱我就不冷了。” “哥哥不是在抱你吗?把手放哥哥帽子下面,那里暖和。” “嗯!” 钟源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脸上是喜悦,心里有辛酸,更多的是感慨。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爱情,最美好的可能还是对承诺的践行,不论富贵贫穷,不论疾病健康。 第27章 番外七:病毒(2) 席斯言先带井渺去了超市,他们要买一些晚上做的菜。 蒋阿姨已经放假回了老家,临走前还说给井渺做了一些奶豆腐在冰箱里,让席斯言记得热给他吃。 他们推着小推车,井渺挽着他的手,跟着他买菜。 甘自森突然打来一个电话。 “喂,自森。” “喂,斯言你在哪里?”他声音听上去严肃而急促,席斯言停下了脚步。 “我和渺渺在超市买菜,怎么了?” “井渺在你身边的是吧?你听我的,现在多囤些菜和速食,快消品,然后买一包口罩,没有专业外科口罩就随便买包医用口罩先戴着,特别是井渺。” 他们正好在有袋装口罩的区域,席斯言马上就拿了两包丢车里:“好,发生什么事了?” “一时说不清楚,之前新闻被压了,我们家也是才知道。就是有个很棘手的传染病,有点像那年的非典,我们这边接到的通知是洪城已经被划为疫区了。你快带渺渺回家,最近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了,天爷,那他妈是千万人口的大城市,春运四方八达通全国!妈的!”他说着说着就开始狂躁,“我爸爸已经被紧急召回进生物所了,席叔应该也很快要回去加班,你们家那边我妈已经去通知和送东西了,你快把渺渺平常要吃的药发给我,如果疫情真的往最坏的方向爆发了,他的有些特效药会很难拿到,我给你们弄好了一会让人连着消毒口罩防护用品送到你家,你们回明月湖的别墅,还是你父母家?” 甘自森话说的极快,隔着听筒,席斯言都感觉到他的烦躁不安。 他脸一沉,心脏跳的极快:“明月湖的别墅,我马上发给你,谢谢自森。“ 甘自森说:“好,你们自己注意,我们要准备去洪城了。” 席斯言一怔:“注意安全。” 那边轻笑了一下:“放心,我可是我国最优秀的白衣天使,之一!挂了啊,你照顾好渺渺。” 席斯言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无知的井渺,心里升起一股撕裂的痛感和威压极重的惧怕。 他飞速低头打字给甘自森发微信,刚发完,苏皖的电话就来了。 “喂,妈,自森和我说了,你们现在怎么样?” 苏皖还算冷静:“你爸已经回市政厅了,阿姨刚戴着口罩出去买菜了。你带渺渺回别墅,别回那个公寓也别回我们这,我们随时要听政府指令,太乱了。渺渺免疫系统差,这病现在确诊病例全是老年人和孩子。” “很严重了吗?”席斯言心一沉。 “再过几个小时,轻则洪城封城,重则整个北省都要封,现在网络上已经很多新闻了。” “妈,你确定你们没问题?” “没问题,你甘姨刚让人送了一大堆东西来,说自森也在给你们弄了是吧?日用物资怎么办?” “我们正好在超市,马上买完回家。” “好好好,不和你说了,你们快弄完回去。” 井渺看着席斯言脸色越来越差,担忧地问:“哥哥,怎么了?” 席斯言看他一眼,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安抚性地低头吻了他一下:“渺渺,我们买快点回家。” 这个点的超市人不算多,但是大家都慢慢悠悠,席斯言心里很不安,他也来不及挑拣,十几分钟就买了一大车东西。 付了钱,席斯言镇静着拆开口罩包装,拿出来给井渺戴上,再把他的帽子也拉上,带着人快速去地下停车场。 一路上他浑身冒冷汗,脸色阴沉的吓人。井渺很少见这样子的席斯言,只能跟着他一路疾走,不敢说话。 他们堵在了下午的首都高架上。 雪下得越来越大,席斯言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喇叭声里,濒临崩溃边缘。 翻过年,就快十年了。这么久了,那份痛还穿越时空对他进行凌虐,没有一个人忘记,没有一个人忽略。 因为那场车祸险些丧命的井渺,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就变成一个身体健康的人。 那些后遗症、药品,会纠缠、伴随着他一生。 席斯言看了一下手机,心彻底跌到谷底。普通民众接收到信息会有延迟,政府一线已经进入紧急状态,这预示着事情比目前暴露出来的要严重的多。 现在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每一口空气都可能浑浊,周围的车流可能就混杂着刚从洪城回首都的人,他们多在外面一秒钟都有风险。 席斯言烦躁的猛敲喇叭。 “哥哥。” 这声轻吟把席斯言从崩溃的边缘唤回来,他回头看他,胸腔还在起伏。 井渺很担心他,一眼看得到底的专注。 席斯言低骂了一句草,解了安全带欺身过去,捧着他的脸,急促、掠夺、粗暴地亲吻他,勾着他的舌头,含着他的唇,像在汲取生命能量。 错不及防,井渺条件反射的躲避了一下,后来就任由他吻。 车里的氛围逐渐变得暧昧火热,井渺喉咙发出细碎的呻吟。 席斯言亲了很久才平静下来,他抵着他的额头呼吸:“宝宝,我爱你。” 像在祷告。 求婚的时候,他说会每天说三百遍我爱你。 这是个表达,不可能真的去硬说三百遍,但席斯言每天都说,每一遍,井渺的心都会狂跳不止,感受到他的温柔和爱, 这个突如其来的告白里,井渺却感到席斯言心里的苦痛。 “哥哥,怎么了?” 席斯言摸摸他的脸,很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回去系好安全带:“我们先快点回家。” 比往常多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才回到别墅。 甘自森送来的东西就放在家门口,他沉默着先把井渺抱进屋里,嘱咐他把衣服全部换了,扔去紫外线洗衣房,然后在房间里待一会,不要出来。 井渺乖乖照做。 席斯言火速把东西安置归类,打开空气过滤器,用消毒液对整个房子外围进行消杀。 他弄完的时候,井渺站在二楼的楼梯上看他,眼里有惊慌失措。 席斯言一愣,还好,他都消完毒了。 他习惯性地露出安抚的微笑:“渺渺饿了吗,哥哥做饭给你吃。” 井渺吸了一下鼻子,从楼梯上跑下来抱着他开始哼唧:“我害怕,哥哥我害怕,哥哥为什么不理我不和我说话,我害怕!” 他紧缩的心脏骤然舒缓了一些,席斯言把人抱到沙发上坐着,轻声细语地道歉:“对不起宝宝,对不起,不怕,没事的,不要害怕。”他也反应过来从超市到家,这段时间里自己的状态很可怕,“哥哥刚才是有些紧张,有些担心,吓着你了,以后不会了好不好?” 井渺嗫嚅:“哥哥以后不要不和我说话。” 小小爬上沙发拱井渺,讨好地放低耳朵,要井渺摸摸它。它的两个主人回家到现在都没有理过它,它也很委屈。 柯基发出嘤嘤嘤的哼唧。 井渺刚要伸手摸它,被席斯言一把抓住:“别摸!” 他大声阻止,吓了井渺和小小一跳。 “哥哥?” 席斯言才发觉自己好像敏感的过分,这只小可爱一整天都待着别墅没出去过,不能更安全了。他缓慢松了井渺的手。 井渺的手落在狗头上。 他低声安抚:“小小先自己去玩好不好?” 柯基又哼了两声,还是乖乖跳下了沙发,去角落玩毛绒玩具。 他捧着席斯言惊惧未退的脸亲吻:“哥哥也不要怕,渺渺陪着你。”他拉他的手从自己毛茸茸睡衣的下摆贴上自己的皮肤,“哥哥摸摸我。” 井渺一贯哄席斯言的方式,又色又纯。 他们在一起很多年,也会吵架,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只是从来闹不了很久,对席斯言来说,天大的事,井渺眼睛一红基本上就宣告了结束,对井渺来说,他见不得席斯言有一点不开心。 井渺的身体像席斯言的某个多功能开关,他触碰到会发狂、会迷醉、会冷静,唯独不会再烦心。 席斯言伸进去,上下抚摸,手背是他柔软的睡衣,手心是井渺滑嫩的躯体。 “好,宝宝一定要陪着我。”无时无刻、一生一世,席斯言抱着他,逐渐理智下来。 当天晚上十点多,洪城骤然封城,首都卫健委紧接着下达了一级响应。 他们看了一部电影,席斯言陪他打了一会游戏,哄他去洗了澡上床睡觉。卧室有纵情过后留下的气息,睡熟了的、一双紧紧依偎的人影。 洪城封城的第三天,席玉城和其他几个领导临危受命暂时调任洪城。 他出现在新闻上,戴着口罩,目光坚定。 井渺怔怔地看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吓得不行,指着屏幕说:“爸爸!爸爸要去洪城!那里已经有3761人生病了!” 席斯言自然早就知道了,不仅如此,苏皖公司旗下的某生物公司向洪城捐赠很多钱和物资,她要亲自带队去。 井渺手足无措地打席玉城电话,无法打通。 席斯言安抚他:“渺渺,爸爸现在很忙,我们不要分他的心。” “我想、我想和爸爸说句话,想让他照顾好自己,那边好危险。”井渺抽噎了一下,“爸爸能保护好没生病的人,对吗?” 席斯言笑笑:“嗯。渺渺,妈妈也要去,你可以和她打电话。” 井渺愣住:“为什么妈妈也要去?” 视频电话接通,苏皖正在家里收拾东西,看到井渺温柔地问:“怎么了渺渺?” “妈妈是不是要去洪城?” 苏皖一愣,扬声就骂席斯言:“席斯言!你这么点事都瞒不住!” 席斯言在旁边无奈:“妈,渺渺是成年人了,他有权知道这些。” “妈妈不要骂哥哥,我担心你和爸爸。” 苏皖对着席斯言白眼翻上天,对着井渺心都化了:“乖孩子,不担心啊,爸爸是去做大英雄了,妈妈是去送温暖的,甘自森哥哥知道吗?他也要去帮助别人,我们都是去做很厉害的事,和渺渺在公益小学上课一样。没事的,爸爸妈妈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乖乖和哥哥在家,爸爸妈妈有空联系你,好吗?” 井渺红着眼点头:“渺渺会乖的,爸爸妈妈要戴好口罩和手套。”他努力回想新闻里说的东西,“要勤洗手,要好好吃饭。” 他低头吸了鼻子,伸手擦眼泪:“我不能没有爸爸妈妈。” 苏皖在手机镜头前一怔。 这个孩子到他们家不知不觉已经第十年了,她是真的把他当亲生孩子看。这个爱哭的大朋友每次哭都是因为席斯言,好像还是第一次,为了父母。 苏皖眼眶一酸,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嗯,渺渺乖,把手机给哥哥,妈妈和哥哥说几句话。” 井渺把手机递给席斯言,席斯言接过,语气沉稳了很多:“妈,你和爸注意安全,你处理完了就在固定点待着,知道你担心爸,但是出去瞎跑只会让他更担心。” 苏皖没好气:“我能不知道?这个不用你操心,你照顾好我儿子就行了,人都哭了你杵旁边干什么?这事你就不能不让他知道吗?” 席斯言轻笑了一声:“妈,渺渺应该知道这些。应该知道他的父母是很了不起的人,这会对他有好的引导,他也应该知道他的父母也很爱他。” 苏皖噎住,再开口语气软了很多:“斯言啊,好好照顾自己和渺渺,等我们回来。” “嗯,健健康康,荣誉回来。” 挂了电话,席斯言哄人:“渺渺不哭了,爸爸妈妈出去做好事,我们要给他们加油,哭不吉利。” 井渺一听顿时止住了哭声,他慌乱地抹眼泪:“我不哭。” 他听着新闻里开始捐款捐物资的各大企业,打着哭颤问席斯言:“哥哥,我们可以捐钱吗?我好像有很多钱。” 席斯言替他擦眼泪,递热水到他嘴边:“可以,晚上我们一起看看捐款通道,和妈妈一样帮助别人好不好?” “好。” 他抬手关了电视,把井渺的头按在胸口。 席斯言本来也想瞒着。瞒井渺很简单,不让他看新闻看手机,他确实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这不对,席斯言想这种自以为为对方好的方式,也许很久以后,井渺知道了,会懊恼、会后悔。 生死、善恶,他都应该有概念。 他应该知道这些,没人有权力剥夺。 席斯言亲他:“我的乖宝宝。” 第28章 番外七:病毒(3) 洪城封城后一个星期,情况没有丝毫好转。 地图上城市一个个标红,首都也不例外,所有人在弥漫着恐惧和悲伤的氛围里度过了一个静谧的春节。 除夕这天晚上,席斯言带着井渺在小院子里,他们戴着口罩,玩烟花棒。 井渺喜欢烟花,每年席家出去过春节首先考虑那个地方能不能放烟花。席斯言也问过他为什么这么喜欢烟花。 男孩背后是炸开的五彩缤纷,他把手伸进席斯言的外套抱他:“这是哥哥。” 席斯言不解:“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哥哥,就像烟花,白色的世界里,只有哥哥很漂亮。” 他眼睛亮晶晶的,比天空的烟花还夺目。 今年他们只能燃起这一小簇花火,在压抑的大环境里,这是井渺难得开心的时候。席斯言转头吻他露在外面的眼睛:“宝宝今年还许愿吗?” 井渺说:“今年的愿望哥哥不能帮我实现了,想要爸爸妈妈快点回家,想要生病的人快点好。” 席斯言叹气:“会好的宝宝。” 说到这个,他看起来是真的难受:“今天收到班里小朋友给我发的除夕快乐,要我注意保护自己。”井渺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可是我不太快乐哥哥,我以前以为,只要有哥哥在,一切都会很好,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悲伤的事,人会因为很多事生离死别” 这是井渺逐渐平静顺遂的人生里唯一不敢想的事。 十年,三千多个日夜,他们分别最长的一次,就是那年毕业,席斯言去南边开会,他们分开了四天。 井渺脑海里盘旋着这些数字,他第一次从冰冷的电子屏幕里直观的面对了死亡这种东西。 他想起自己好像有一段闹着要自杀的岁月。 那是什么感受他已经不太能回忆了,却清晰地记起当时席斯言的脸,疲惫、惊恐、赤红的眼、崩溃的情绪。 他好像给了席斯言一段很不好的时光,这段时光给席斯言的烙印跟着时间,在每一个不经意的时候,就能跑出来折磨席斯言。 席斯言会害怕他到高处,禁止他进厨房使用刀具,泡澡的时间长了会生气,晚上会捧着他那条受过伤的腿流着泪亲吻。 井渺哭着抱住他:“对不起,哥哥,对不起!” 席斯言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忽然哭着道歉,他只能先镇定地安慰他:“宝宝,这个世界不太好,每天都有很多灾难在发生,每天都有人死亡和分别。”他吻他的额头,替他擦眼泪,“但是也每天都有人在出生、在相爱、在四季里生长,我们要珍惜活着的每一天,对不对?” 井渺还是哭,他用力地抱他:“我以前是不是很过分哥哥,让你担心了很久。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席斯言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就只能一直问,可是井渺说不出来,他想不起来那时候发生的事,只记得自己总在想要自杀。 “我好像想要跳楼,拿刀伤害自己哥哥好像,到现在都很害怕。” 席斯言耳里短暂鸣叫了一瞬间,还是在这个房子里,他记得井渺是如何厌生,记得那段无比晦暗的日子。 他现在不是害怕,是贪生。 听到病毒的那一刻,他陷入被害妄想的恐慌。 他的宝贝,脆弱可怜,时刻让他心疼心软。 死亡这件事,谁不会想?他想过很多次,井渺也想过很多次,可是现在回顾拥有井渺的每一天,席斯言都在觉得他们一起活着真好。 他永远期待明天,入睡前是柔软的身躯,睁眼先看身边人的脸。 席斯言想,这是一个很好的、教育的时候。 他让井渺坐在吊椅上,把已经很重的小小放在他的膝盖上,让他感受生命的热度。席斯言跪在他面前:“宝宝。”他拉他戴着婚戒的左手,摊开他的掌心和自己掌心并排。 他们的掌纹连成一条线。 “人的生命是有尽头的,我们有一天都会死。”他看着他的眼睛,“可是在这天到来之前,你要永远记得,我们在一条线上,谁断开了,另一个人就会死。” 他直起身子,和他隔着口罩亲吻:“我们要珍爱生命,珍爱对方,互相陪伴,直到死亡。” 别墅区物业敲响了零点的钟声,有几个业主打开窗户大喊“过年好!” 这是国人还有些浪漫的排解,多么不好的环境里,还是要积极向上。 他希望井渺知道这件事,虽然用了让他很悲伤的方式。席斯言没有你不能活,你一定要好好长大,陪他一辈子。 他们从回屋子脱了口罩就开始缠绵亲吻,巴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躯。 席斯言在失控的索求里抽出空来想一些无关的事,关于他对井渺的需求。 他对他有无可救药的迷恋,在情感热烈时尤其可怖。 席斯言表面正人君子,其实某些事上真不算是个体贴的人。怪癖多,力气重,只有一张嘴能哄能骗,和平时差别很大,井渺常被他折腾地仿佛被打了一顿,身上都是青红相接的痕迹。 有一回夏天时王淞来家里,恰好看到井渺的短袖遮不住的新鲜痕迹,只有一张脸干净,他惊的合不拢嘴:“席斯言,你还是人吗?我都想报警了!” 席斯言想,以后再也不让王淞来家里。 而对于井渺来说,这具身躯早就融化了。 那夜他在上面,光裸轻薄的背脊在黑夜里发柔和的光。席斯言看不见,伸手摸过蝴蝶骨时毫不怀疑那里能长出一对翅膀,井渺的骨美,皮也美,总之是他这辈子都戒不掉的毒。 在白光掠过脑海的那一刻,他想着自己如果到四十岁五十岁还是这样贪色可怎么办? 首都男科医院是不是会有他一张床位,病因是纵/欲过度。 “宝宝我爱你。” 井渺像被钉在这张床上一样,手指都动弹不得,他说哥哥亲亲我。 席斯言就抱着他亲。 “哥哥我也爱你,最爱你。” 嗯,我知道。席斯言说:“睡吧宝宝。” 后果是第二天早上怀里的人身体微烫,在发低烧。 席斯言扇了自己一巴掌,昨天太过孟浪,井渺到后面说话都没了力气,他草草用毛巾和纸巾给他清洗完就睡觉,结果今天就发了热。 他起身下楼煮粥,给他准备药。 回来的时候卧室的门被井渺锁了。 “宝宝!你干什么锁门,快把门打开!”席斯言拍着门板,只能听见里面井渺呜呜的哭。 “你走!你快走哥哥!快叫人来抓我!不要靠近我!” 席斯言一脸疑问,他哭的认真喊得撕心裂肺,席斯言想不了别的,一脚踹了锁进去。 井渺看到门开,第一反应是扯了席斯言脱在床边的睡衣把自己口鼻紧紧堵住,满脸惊恐,嗡着声音拔腿往浴室跑。 席斯言摆了东西,长腿几步上去伸手把他抱住:“你要干什么渺渺!” 他哭着推他:“我发热了,我生病了,不要抱我,不要靠近我!会死的!哥哥快打电话叫人来把我带走!” 席斯言胸腔被一阵爱意填满,他不知觉手上的力气一松,井渺就开始跑,电光火石就把自己锁浴室。 他生了气,七八年来他很少连名带姓叫他:“井渺,我们昨晚说了什么,结婚的时候宣誓了什么?你是不是都忘记了?” 井渺在里面哭着不敢说话。 “你不出来是吧?好,哥哥出去,我这就买机票去洪城。” 门哗地打开,小孩还紧紧地用衣服捂着自己的脸,却还是和他保持距离:“哥哥不要去!” 他赶紧把人抱回床上,不顾他挣扎扯了衣服就和他交换空气。 井渺吓得魂飞魄散。 席斯言却笑:“好了,没办法了,我们只能一起死了。” 小孩彻底崩溃了,失声痛哭,没嚎两嗓子就干呕,显然是气堵到了心。 席斯言才发觉自己玩脱了,赶紧摸着他的脸哄:“我逗你的,不会死,你没生病,听我说啊宝宝。”他拍他后背顺气,“这个病要接触过才会有对不对?我们这几天是不是一直好好在家没出去过?宝宝知道自己为什么发热吗?因为哥哥昨天疏忽了没有带你清理干净后面的东西,每次没弄干净你都会发热对不对?你想一想。” 井渺这才缓缓止了哭:“我真的没有生病吗?” “乖宝宝,你只是普通生病,发低热了,吃了药就好了。”他亲他脸,“小笨蛋,你想啊,我们天天在一起,没有分开过,如果真的生病了,早逃不掉了。” 他佯装生气,逼着小孩坐直看自己:“你重新背一遍,我们结婚宣誓的时候说了什么,昨晚哥哥和你说了什么?” 井渺带着哭腔结结巴巴说:“昨晚哥哥说要互相陪伴,直到直到死亡,婚礼上说不论、不论富贵贫穷不论疾病健康” “我们都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席斯言接过话,“你是不是忘了?是不是不爱哥哥了?渺渺你怎么那么狠心啊,你不守承诺,你要做负心汉是不是?” 井渺被他“控诉”得一愣一愣,只能哭着否认:“没有,我最爱哥哥,最爱哥哥的!” 席斯言满意地笑了:“嗯,所以以后不许再这样伤哥哥心了,知道吗?” 他点头,说哥哥对不起。 井渺犹豫了一下,缓缓伸手抱他,下巴搭在他的肩窝,吻席斯言的侧颈:“哥哥,春节快乐。” 席斯言摸他的头:“春节快乐。”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十年,席斯言心想,未来还很长,还有一辈子。我的宝贝,希望你永远快乐,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