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紫电》 第一章 劫镖银一波九折,忆旧缘知恩必报 平安镖局是金陵七家同业中的佼佼者,原因是五、六年来还未出过岔子,真正是名符其实的“平安”镖局。 干这行固然要资本雄厚,使客户有安全感,但要使镖行的声誉鹊起,最重要的还是不能出纰漏(失镖)。 一旦失镖,就算最后能找回来,也必有耗损,而且劳神伤财,甚至焦头烂额,至于商誉的损失,就更不在话下了。 平安镖局五、六年来一帆风顺,未出半点差错的原因是什么?是由于主持人唐耕心的武功高强,为人方正,道上的人有的敬仰,也有些邪魔歪道要卖他的帐?庙堂中有靠山?或者有几位身手了得,经验奉富的班底一—镖师和趟子手? 怪的是,这三个原因几乎都沾不上边儿。朝中无人,镖师也无出色当行人物。至于唐耕心的身手,虽然下面的人未亲眼见过,猜想也不会是什么顶尖高手。 一般来说,一流高手很少有干镖行这门营生的。所以在这次唐耕心接下这档子生意的前夕,他和好友“一瓢书生”颜学古小酌,再次商研一切事宜。“平安”镖局所以能如此顺当,颜学古的相助也不无功劳,而他们也都不过是三十左右的年轻人。 “唐子……”颜学古常以“唐子”称呼他道:“我一直在想,金陵七家镖局,其余六家却死了两名镖师及一名帮手。咱们能一直稳坐泰山,除了你唐子的武功和威望之外,是否另有原因?” 唐耕心苦笑着摊摊手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武功谈不上,威望更是溢美之词,只能说运气不错吧!” 颜学古微微摇头道:“一定有特殊原因的,要不一定做过善事。” “善事是做过,也都是小善。或许是有高人暗中相助?” “当今武林几个大门派,如少林、武当、崆峒和华山等派,管束门下甚严,再说,要管这种闲事,又能不撂行迹,非掌门人的身分办不到。”颜学古道:“除非是传说中的武林新秀‘雪里红’或神龙见尾不见首的‘一段香’。” 唐耕心点点头道:“也只有这两个神秘人物插手之下,才会畅行无阻,但咱们和这两个人物没有什么关联,他们为什么会不停的帮咱们?” “要不然……”颜学古道:“那就是祖上有德。” 唐耕心道:“但愿这一次也能一帆风顺,这次你出的点子也很不错……” 颜学古笑着摇头:“我以为咱们能迄今平安无事,和我的点子没有多大的关联,不是你深藏不露,就是另有遇合,你再想想看。” “实在是想不出来,如果一定要勉强往这方面去想的话,七年前,我那时才二十二岁,还没做镖行生意,那年秋天到黄山行猎迷了路,在绝峡中救了一个昏迷的少女。”唐耕心道: “小妞醒后,自称在峡谷中练功,不慎失足摔昏的,且十分感佩我的‘暗室不欺’。当然,我不以为那位颇具姿色的女郎会是什么高手而暗中协助……” “的确!”颜学古道:“如果是高手,也不会练功失足摔昏在峡谷中了……”“啪”地一声,竟然无意中因挥手时衣袖把酒杯,拂落地上,一裂为二,不免予人以不祥的朕兆。 室内有一阵短暂的沉寂,唐耕心拍拍他的肩胛道:“咱们不忌讳这一套,明晨准时起镖。” “唐子……”颜学古道:“这是机锋而非迷信,如我是你,就改日起镖……” “学古,你不是我,而我也不可能是你,我希望你能像我一样地信任自己的点子。不早了,睡吧!” “唐子,你就接纳我这次建议如何?” “风来疏竹,风过而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不留影。所以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明早起镖,睡吧!” 平安镖局的九辆镖车,迤逦出了金陵,一路往南。 唐耕心亲自领队,有镖师五名,趟子手七名和九名骡夫,每辆都是双马拉着。 每辆车上都装满大箱子,看地上的轮痕,必然是黄白之物,深陷泥中两三寸。 平安镖局的镖,又是黄道吉日,不但镖师和趟子手笃定一路严稳,畅行无阻,就连百姓也这么想。但唐、颜二人却不这么想,因为风闻黑道高手要劫镖。 车速极慢,午时初出发,到了酉、戌之交,才走了四十七、八里,到了石臼湖以北地段,这一带偏僻荒凉,人烟稀少。 在一个河套上,终于出现敌踪,十三个人带来九匹健马,马背上有鞍架和驮篓,十三人全部蒙面。 趟子手赵喇叭(嗓门大)在前面接上话一问,由于对方不答话,只有嘟嚷着到后面来报告:“总镖头,我看不妙,九匹马上全有鞍架,八成是劫镖的。他xx的,都不吭声……” 唐耕心颇能沉得住气,在马上望去,对方十三人一字排开,除了偶尔传来“唏聿聿”一声马鸣外,河套上肃静无哗。 唐耕心肃然道:“各位,要来的总是要来,无法避免,为了平安镖局光荣的历史,咱们要全力护镖!” “是!总镖头。”一阵轰喏声中,纷纷亮出了兵刃,护住了镖车。 夕阳已在向西山下沉落,景色瑰丽,只不过此时此刻谁会去欣赏领略这一抹残红? 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镖,关系主持人和镖局的生死存亡。 唐耕心一马当先,驰到镖车之前,抱拳朗声道:“朋友们在此阻路,不知有何见教?” 对方最左边一人冷冷地道:“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何必多此一问?” 唐耕心道:“朋友们是冲着唐某而来的,还是冲着镖银而来的?” 那人又道:“你唐耕心的骨头有几两重你该知道,不是为银票而来,难道是为你而来的不成?” 这工夫另一个人道:“就算冲着你姓唐的而来,又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唐耕心道:“唐某自信自出道以来,未与人结冤结仇!” 这人道:“也许正因为你未与人结冤结仇,像你这样一个无德无能,身手有限的人,凭什么五、六年来未出过半点纰漏?” 劫镖的理由和动机居然就是这么简单。 唐耕心道:“五、六年来未出差错,是道上朋友抬爱,也是小号幸运,希望朋友们仍能一奉初衷,高抬贵手!” 先说话的那人音色一冷道:“别罗唆!姓唐的,如你识相,就马上下令卸下镖银,弄到我们的马上,那就好商量了!” 唐耕心气极而笑,道:“镖银和平安镖局是我的一切,没了镖银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这工夫山左籍的牛镖头忍无可忍,挥拳厉声道:“你说啥?叫俺们自动卸下来放在你们的马背上?他xxxx的!你们有没有撒泡尿照—照?” 牛镖头的话虽然粗鲁不文,却代表了这边大多数人的心声。 这时对方为首之人(十三人中央那一个),忽然举起斧来,其余十二人都撤出了兵刃。 唐耕心大声道:“朋友们且慢!” 对方另一人道:“有话快说!”显然为首的人必是熟人,所以迄未说一句话。 黄昏的河套上,已开始暗了下来。 唐耕心道;“朋友们,以各位所选择的地点、时机,以及所做的各项准备看来,都显示是谋定而后动。事到如今,有几句话唐某必须要交代一下,这是一批官银,也是军机处拨给‘抚夷局’的经费,而且该局需款孔急……” 对方为首的人不耐,也不愿拖延时间,抡臂一挥,双方立刻展开了嘶杀。 平安镖局太平了五、六年,顺境过久了,不免“师老”。在这儿并不把“师老”解释为厌战,而是缺乏应变的经验和耐力。 唐耕心接下对方为首的人,五镖师也各自接下对方五人,七个趟子手也正好一人接下一人。 久未遇上这场面,有几名趟子手一发如雷,打得很起劲,但不久就一败如灰。 九个骡夫也都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抄起棍棒也扑了上去。 天全黑了下来,在有星无月的河套上厮杀了一个多时辰。先倒下的自是骡夫和趟子手,渐渐地,五名镖师也因平安镖局太平久了,饱食终日,不出镖就是下棋喝茶,功夫在不知不觉之下荒废,也只有此时此刻才体会到“业精于勤”的道理。 没多久,五位镖师也力尽受伤,被人家制住了穴道。 最后剩下唐耕心一人,他招呼了三个,对方其余的人正在忙着卸下镖车上的大箱子,捆在马背上。 这儿距河岔子约半里之遥,本来不必多费这一道手续,把车驱到河边就成了。但因箱子太重,车轮深深陷入沙内,三匹马也拉不动。 现在他们以马驮到河边,河中有艘船正在等候,立刻七手八脚墙卸下马背弄到船上。河流湍急,若顺流而下,一个时辰可行数十里,天亮前就在百里以外了。 唐耕心算是一流高手,绝招尽出,全力搏杀,怎奈对方头子也非等闲之辈,再加上另外三个,七、八十招后也渐渐不支。尽管如此,他仍如虎扑豹窜,往往在瞬间变换的不同角度上作令人窒息的攻击,而且撤出了长剑。 对方这头子真不含糊,尤其还有三个帮手辅助攻击,软占硬上,有如骤雨狂风,不给他喘口气的机会。一百五十招左右,唐耕心终是力有未逮,中了两拳一脚,这头子的剑术也很诡异。 唐耕心已是强弩之末,但正是所谓:断了的针,仍是一根尖锐的东西。在颓势中奋起余勇,把两个副手砸了出去,但一剑递空,穴道被制。 厮杀就此停止,其中一人喘着道,“把他做掉算了!” “不!”为首之人道:“咱们可以劫满狗的镖,但不能滥杀无辜的汉人同胞,这是原则!” 劫匪居然也讲原则,这大概就是所谓“盗亦有道”吧? 镖银全装上船,派出一人驱马游过对岸,船立刻顺流而下。 大约在船失去踪影后的盏茶工夫,唐耕心先自解了穴道,一跃而起,还踉跄了一下。 他受伤数处,但都是轻伤,镖银已失,自己的部下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长长地吁了口气,他的稳沉真到了炉火纯青的火候。 几乎任何人在这情况下也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五位镖头、趟子手和骡夫们的伤也都不重,都被唐耕心解了穴道。牛镖头大声道:“总镖头,这些杂碎到底是什么来路?” 唐耕心摇头苦笑道:“牛兄,但愿我知道。” 牛镖头道:“总镖头,他们都被人家撂倒之后,您是最后躺下的,您也听不出口音?” 唐耕心叹口气,道:“凡是出声的,都听不出是何处方言。况且常在外闯荡的人,往往能说几种方言。” “他xxxx的!”牛镖头自行按摩着腰眼边道:“俺也看得出那头子的剑术挺高,而且身段有点熟,只是不知道总镖头在多少招上被他撂倒的?” 孙镖头正在为李镖头上刀创药,瞪了他一眼道:“老牛,你可真会讲话。” “最后又增加了几个,一共勉强支持了百十招左右!惭愧!”唐耕心摊手苦笑。 “他奶奶!俺就不信单打独斗他会是总镖头的敌手!”牛镖头激动得脖子都粗了,道: “不知那些王八蛋去了何处?现在去追是不是还来得及?” 唐耕心道:“只怕来不及了!但我们自然还是要去追的,各位看看这些蹄印。” 众人循他指示的方向,迤逦去了河边。孙镖头愕然道:“他们顺流而下了。” “他们绝非笨贼,用牲口驮不如用船运,顺流而下,不须一夜即可行百里以上,用牲口连五十里也办不到!” “我x!”牛镖头道:“那不是追不上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唐耕心道:“虽说船一夜可走百里以上,他们却不会傻到使船白天行驶河上,暴露行迹的程度,须知河宽不过数十丈,两岸上看得清船上的景物。况且退潮一过,顺流立刻就会变为逆流!所以在下猜想,在五更以前,他们会选一隐秘地点弃舟上岸。 由此推断,天亮前他们只能走出五、六十里左右。” 孙镖头道:“总镖头,不知我们是继续追下去,还是回去向顾主报案?” “报告顾主,旷日废时,况且寻镖还要靠自己,依赖别人不可靠,而我也不想提早报告托运的衙门,以免缚手缚脚。各位立刻上路吧!” 唐耕心等人刚走,自山道小径中驰出一乘便轿,两名健婢随轿而行,在河套上落了轿。 一小婢撩起轿帘,轿内探出一个螓首打量一下,然后出轿。 这是一个很动人的姑娘,动人的姑娘非但容貌好,身材窈窕,走路的姿态也是婷婷袅袅。 她顺着一行蹄印及足印到达河边,然后回轿,道:“起轿!” 小婢说道:“姑娘请指示方向!” “就跟着流年不利的唐耕心走,但不要太接近。” 此刻,四更过半,五更未到。那艘船果然停在北岸河边的芦草中,一些手脚俐落的汉子很快地卸着大箱子。 他们尽量争取时间,却仍然晚了一步。一拨画了脸的神秘人物忽然出现,为首的年纪不大,约在三十五以内,虽然画了脸,隐约可以看出仪表不俗。 劫匪这边的人立刻停止工作。“是不是剪径的遇上打扛的了?”他们不能不这么想。 “朋友们……”为首的画面人作了个罗圈揖,道:“谢谢各位偏劳,把我们预订而应得的镖银弄到手运来此处,谢谢各位的合作和辛劳!” 劫镖者之一大声道,“什么?这是你们应得而预订的镖银?这么说你们是‘抚夷局’的人罗?” “正是!” “妈的!我看你是穿皮袄戴草帽——不知春秋!” 那画脸头子淡然道:“给我扇!”嗓音软塌塌地,好象刚刚睡醒。 这画脸头子身手闪出一人,几乎未见他作势,已到了刚才骂人者面前。骂人者一惊,正要疾退,对方的动作比他的意念还快了一步,“啪啪”两声,清脆声显示掴个正着。 被打的人身手并不弱,也许是大意轻敌,羞怒一楞之下,要去扣打人者的肘关节,但是还没扣上,头发又被对方揪住了一束。 这一束大约有他的全部头发十分之一,就那么一抖,“刈”地一声,这一束头发和头皮竟被拔离头顶,人也被甩出三步以外。 这一手俐落而又奇特的反击,既狠又快,他们自己人低声叫“好”,劫镖者这边的人自然惊怒交集。 由于被扯去头发的汉子发出惨嗥,画脸头子道:“杀人杀死,救人救活!” 刚才扯头发的人上前去补一脚时,劫镖者这边扑上一人救援,但仍稍迟一步,这拔头发的和支援的人动上手,也未出二十招,竟被点了死穴。 劫镖者这边的人仍然蒙面,这头子一闪而至,未出一招半,就揪住拔头发的人的左腕,甩起来在顶上挽了三个花,立刻传来了骨碎筋裂的“格巴”声。他的手一松,这人的身子飞向画脸头子,且冷峻地道:“太狠也太过分了吧?” 画脸头子轻轻托住部下的身子,交给侧面的人,一字字地道:“你不狠为什么会劫镖?” “朋友虽然画了脸,在下也能猜出你是谁。” “认不认识都差不多!尽管我也能猜出你是什么人。” “你能?” 这画脸头子笃定而放肆地笑笑道:“当然!要不,我怎么会说你也够狠了?连你都会劫他的镖,爷们黑吃黑也就算不了什么哩!” 劫镖的头子道:“朋友,只怕你是空欢喜一场!” “怎么?你以为我应付不了这个场面?你对自己的信心也未免大得邪气了些吧?” “在下指的不是这一点!” “朋友,遇上我,你合该天寿,你们就集体自绝了吧!” 劫镖头子大笑两声,挥手之下,搏杀的幕就展开了。 两个头子自然是捉对方厮杀,乍看二人的功力差不多,搏击最为惨烈,下面的人也像两群饿狼,你想吃我,我想吞你。 有芦苇的河边或海边,大多为烂泥,一脚踩下会陷到膝盖处,但功力高的人自然不会陷得那么深。 在这种情况下就要看功力及经验了,甚至经验更重要些。 一旦不小心或力道用老而失去重心倒下,爬起来应敌,在时间上是绝对来不及的,一个个都变成了泥人儿。 在八、九十招之后,蒙面劫镖头子显然已落了下风,画脸头子善于机变,出招迅疾诡奇,才九十几招,劫镖头子就中了一掌一拳。 蒙面头子眼看自己的人一个个倒在烂泥中爬不起来,不论他如何稳沉,又怎会不受影响呢? 这工夫此人的左腿下陷约半尺余。他们二人的功力高,利用烂泥表面上的枯枝和败叶,藉力之下,很少下陷三四寸以上。这次画面头子适时一脚跺来,蒙面人全力一闪,右手中的长剑戳入烂泥中。 这是一个败亡的关键,画脸头子一撅点来,居然是死穴——“膻中穴”。 东方已见曙色,天也亮了。他以镢挑开蒙面头子的面罩看了一下,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喃喃地道:“我就知道是你,还说我狠呢!哼……” 这次杀搏行动由于两个头子的结束,不久就接近尾声了。 画脸头子走近大箱子,用镢撬开箱盖,先是一阵震动,接着发出一声嘶吼。 胜利在望,目的已达,他的部下个个都惊异地注视他,无论如何,这不像是胜利者的欢呼声。 二头子走近一看,箱内全是石头。 “只怕你是空欢喜一场!”这句话终于有了注脚。 他们本来都以为自己是聪明人,骤然间由聪明人变成蠢货,实在缺乏心理准备,这工夫所有的人都围拢来。 有人谩骂,有的甚至蹋打那些死人。 此刻有个泪流满面的觊觎者隐约在附近的芦苇中,他并非贪生怕死,而是他一出面必死无疑,这一场黑吃黑的搏杀,也就无人能把消息带回去了,所以他必须苟活回去报信。 此人当然就是劫镖头子派他游到对岸,一路上监视这艘船的人。 唐耕心带着一干受了伤的镖师和趟子手,赶着空车躜行,一个个灰头土脸,唉声叹气。 稍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丢了镖,就连平安镖局,出过无数次锋头的镖旗也卷了起来。 又是一个夜晚来临,人车急行,希望在三五里外大镇上过夜,没想到这才是一个恶夜。 一乘便轿加上两名健婢,迎面拦住去路。 唐耕心对轿中的女人很重视,抱拳道:“请问轿中这一位是……” 轿中女子道:“唐大侠,真恭喜您了!” 唐耕心喟然道:“走镖失事,是干这行的最大不幸,姑娘却谑称‘恭喜’,这幽默是否太残酷了些?” 轿中的年轻女人忽然“格格”笑了起来,就听这笑声,年纪就不会超过二十五、六岁。 唐耕心有点愠怒,道:“姑娘笑什么?” “真想不到,唐大镖头也会失镖。”轿内姑娘道:“啧噎!不知道劫镖者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唉!一言难尽!”唐耕心道:“由于对方十余人都蒙了面,迄不知是什么来路。” “当今武林中能自唐大侠手中劫走镖银的人,也必是黑道上的知名煞星。” “应该如此,但未查出真凭实据之前,又不便瞎猜!” “难道事前一点风声也未听到?” “有是有,但在下以前未见过此人,仅闻其凶名,再说风闻总是很不可靠的。” “可否说出来听听?” “这个……”交浅不可言深,唐耕心连这姑娘是什么样子都未见过,怎可推心置腹? 轿中姑娘道:“你不便说,我可不忌讳这个,因为此人素行不良,就算说错了也没有关系。是不是一代煞垦,黑道年轻高手龙三?” “这……”唐耕心道:“姑娘也听到他要劫镖的消息?” “是啊!绝对未想到,他却白忙了一场!” “白忙了一场?难道唐某所失的镖不是他劫的?” “当然不是!” “那……那会是谁?” “本姑娘我……”接着又娇笑起来。 牛镖头自失镖后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又遇上这神秘女人,总以为对方在拿他们开胃,镖明明已在来路河套上被一些蒙面人劫去,这女人却说是她劫的,他粗声道:“小娘们!可别他xxxx的见了大婶叫舅妈,没话找话说。总镖头人长得俊,不要说女人,就是男人见了也……” 孙镖头冷冷地道:“老牛,又在口没遮拦,这话未必能伤到对方,对总镖头可就太不敬了!” 轿旁两婢立道:“姑娘,这人很贱,让小婢教训他一顿!” “算了!打狗看主面,何况丢了镖心情都不好。” 唐耕心道:“姑娘刚才说你劫了在下的镖,这是什么意思?” 轿中的女人道:“我的意思是,最后真正劫镖的是我!唐大侠,把镖留下来吧!” “镖?”唐耕心内心一惊,却苦笑道:“哪还有什么镖?” 轿中的女人一字字地道:“就把这九辆空车留下来吧!” “他xxxx的!”牛镖头又忍不住,大声道:“真是阎王不赚鬼瘦,空车也有人要!” 唐耕心道:“姑娘的玩笑也未免开得太大了吧?” “唐总镖头!”轿中女人冷冷地道:“你真以为这点子够绝,可以掩尽所有人的耳目? 既是空车,车痕为什么还那么深?” 唐耕心一震,其余诸人也不由同时一楞,是啊!明明是空车,轮痕是不该这么深的。唐耕心这才知道,对方绕了个大圈子,原来是个谋定而后动的有心人。 “唐耕心,你是聪明人,把车留下走吧!” “看来姑娘才是一位有心人!”唐耕心冷峻地道:“只不过在下也不是不重原则的人!” 轿中的女郎道:“动手……”轿帘掀处,已飞出一个身段窃窕,绛包紧身衣着的蒙面女郎,直扑唐耕心。 唐耕心被人揭开秘密藏镖之处后,已知血战不可避免。他本就不敢轻估这个神秘女人,看她出轿的身法,已初步印证了他的看法。 镖头和趟子手们这才知道,他们都被蒙在鼓里,不免愠怒,但由于唐耕心素日待人厚道,为人又随和,也就消怒了,总镖头所以如此,不过是风闻路上有人劫镖,不得不变通一下而已。 尽管这点子不错,但一个个倒霉兮兮,垂头丧气的样子,却仍不能瞒过这个女人。 “呛呛”声中,唐耕心和这蒙面女人的长剑接了两下,立刻缠斗在一起,双方的部下自然也闲不着。 唐耕心这边的人虽多些,但两个健婢十分了得,一色短剑,打法精怪刁钻,两人接下四个镖师,堪堪平手。 两个轿夫也不含糊,两个人合击一名镖师和一些趟子手,也可以支持。 为了保持平安镖局的信誉和自己的侠名,他唐耕心才和颜学古研究出这李代桃僵的点子,却仍被识破,但他必须尽一切努力把镖送到目的地。 他的剑术精良,出招凌厉而又细密,这女郎虽然咄咄逼人,却始终没占到上风。 她的特长是身轻如燕,往往能在双方长剑交击的反震中藉力腾升,或调整自己的高低和角度,好象身子比那柄剑还轻。 他们二人实在不能在两百招内分出高下,而他们的部下也都不具备立刻致胜的实力。 大约在百招左右,唐耕心忽然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哈哈”一笑道:“姑娘的身手虽高,却未必能得手,在下奉劝姑娘,算了,还是请便吧!” 女郎“格格”笑道:“唐总镖头,我是势在必得,要不,那可能更麻烦了!”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久便知!” “姑娘,此为官银,绝对动不得的。人生在世,不能走错一步……” 女郎忽然撮口一吹,且往上风头一滑,回袖一甩,一股淡淡的白烟在唐耕心面前散开。 她的部下也在一声口哨下如法炮制,唐耕心到此,知道一番心血白费,而且是功败垂成,既恨又窝囊,怒道:“姑娘居然以这……”他摇摇倒下,镖师们也倒下了。 女郎有点微喘道:“这小子的剑法了得,再打下去,一定不会讨好了!” 女婢之一道:“姑娘,这九辆车如何弄走?” 女郎引吭清啸,道:“尽快把九辆车弄入芦草之中,这办法也是跟‘一飘书生’颜学古学的。” 当车子全部拖入芦苇中时,上游来了一瓢不大也不小的船,进入芦苇中。 此刻在芦苇另一边,也就是三十步之外芦苇中,十来个画面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女郎指挥部下,把笨重的车底盘弄上船。 车子其他部分已全拆了弃置于芦苇中,因为底盘那块生锈颜色的金属,正是五百万两白银折合的五千斤黄金所铸造,只是涂上生铁似的漆料而已。 这画脸的黑道高手有此发现,为之气结,他们费了力劫到镖,还杀了不少的人,却什么也未得到,正是所谓,鱼未吃到却弄了一身腥。 像他这么狂妄、跋扈的黑道煞星,如何咽下这口气? 但是,他却迄无动手抢夺之意,他既能一举歼灭劫镖的十余个蒙面人,为何不敢动这五个人?是怕女郎的迷烟,还是另有原因? “老大……”一个汉子低声道:“咱们既然已经插上手了,可不能退缩!” 头子摇摇头,道:“不行!” “不行?”汉子道:“龙爷,这两个字可从未从你的口中吐出来!” “这不是已经吐出来了?” 汉于睨他一会,神秘地一笑,道:“龙爷,我明白了!八成你看上了她,不忍捡她的便宜,这还不是简单吗?连她带镖一起弄回去,你爱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呸!”一口唾沫吐在这部下的身旁地上,这家伙想不通,到底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龙三道:“娘的,你知道什么?” “属下当然不知道什么。”他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道:“却以为那十来条人命的事这女人八成知道。” “怎见得!” “龙爷,这不是很明显吗?”汉子道:“如她不知道那些箱子中是石头,也就不会对这九辆空车有兴趣了!如她早知车底盘是黄金铸成的,早已下手又何必等到现在?可见她必是在我们黑吃黑上当时,也在芦苇中看到,不如把她做了,龙爷可没有怕过谁!” “她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不会管这档子闲事,因为她和颜学古不会有交情的。” “龙爷,这女人如果和唐耕心一点交情也没有,劫了他的镖却只迷倒他,这似乎说不过去。因为这是官银,没有一个傻瓜会留下一个尾巴!”汉子道,“以此推想,这女人不杀唐耕心,和颜学古就不是对头!万一唐耕心知道是我们杀了颜学古等人的,绝不会罢休。” “如果她和唐、颜二人认识,会劫他们的镖?” “这……”这汉子呐呐道:“龙爷,我虽然一时说不出道理来,却总觉得他们之间……” “他们是指谁?” “唐耕心和这个女人。” “你的疑心太大了!”他有点激动。 “不然!听这女人和唐耕心交谈的语气,就没有劫镖者和被劫者的敌对气氛!且分明她早知底盘是黄金,而一路跟下来的,对不?” “大概是的!” “那么她为什么不在‘一瓢书生’颜学古劫镖前下手?” “也许她要在暗中看看颜学古到底坏到何种程度,居然劫好友的镖?” “龙爷到现在还以为颜学古是真的味着良心劫好友的镖。” “这……”龙三一楞:“莫非……” “我却以为,他们二人极可能一个是周瑜,一个是黄盖,不过是演双簧为唐耕心制造脱身机会,而使镖车安抵目的地而已。箱中装了石头,随时都会露出马脚来,但是劫镖者为了赶时间,可能不及启视,如此一来,真镖很快就能运到地头了!” 龙三没有出声。 “龙爷一定知道这女人是谁了吧?” “当然知道!” “她到底是谁呀?” “‘一段香’连莲。” “是……是她?” 这汉子正是西南道上的有名人物“一阵风”冯雷,他惊愕地道:“原来就是龙爷的师妹‘一段香’连莲。” 龙三不出声,冯雷道:“如此看来,唐耕心这小子也不单纯,居然能和‘一段香’在百招内打成平手!” “老二,这也正是我不便向她下手的原因。” “老大,这我就不懂,这次你既然还邀请了帮手‘花心如来’,而且已经陷下去了,就不能这么龙头蛇尾。” 龙三似已决定,道:“放心吧!做了颜学古那件事,无人知道是咱们干的,况且有件事咱们却是非做不可。” “什么事?” “把唐耕心等人立刻送上西天,你所顾虑的事也就再也没有必要了!” “老大是说,干掉他们之后,就放手走人,打退堂鼓了?” “我龙三没有怕过谁,只是这件事还可以见机行事!”他的目光一直粘在连莲身上。 “镖已被人弄走,还见啥机行啥事?” “你以为她会弄到何处去?” “这……”冯雷的心眼多,所以和龙三总是“老大”“老二”地称呼,他忽然一拍前额,道:“老大,我猜到了,莫非你也……” 龙三道:“动脑筋也许我不如你,只是这一次可能我比你快了些……”他在冯霄耳边说了几句话,冯雷连连点头,似很佩服,他们都以为自己很聪明。 而此刻船早已顺流而下,不见踪影了。 “抚夷局”顾名思义就是和外国人打交道的衙门,清代中叶以前,清廷轻视洋人,所以称之为“夷”。它归吏、礼、兵、刑、户、工等六部之外的“理藩院”所辖。本不是什么大衙门,但自发现洋人的坚甲利炮厉害之后,就逐渐吃香而举足轻重了。 “扶夷局’的官银失镖,非同小可,总镖头初步侦察追踪未能找回失镖,立向该局报告请罪,并请宽限三月,以便缉贼破案。 由于平安镖局的商誉一向良好,唐耕心的个人风评更不必说,下面的镖师被关起来作人质,他被软禁了。 发生了这种事,把主事人关起来,那是舍本逐末,如何釜底抽薪,把镖找回来才是正理! “扶夷局”似乎颇知此理,所以每天派出要员和唐耕心研究,如何寻镖。 唐耕心虽然焦急却未绝望,就在这时有个人狼狈地逃了回来,他就是劫镖者颜学古的部下。 此人奉派过河,沿岸监视那船,后来目睹画面人杀死他们的人,他含泪离开芦苇回来报告总镖头。 唐耕心之所以未告诉五名镖师有关和颜学古演双簧掩人耳目,期能以哀兵姿态骗过暗中虎视眈眈的劫镖者之事,原因是平安镖局接下此镖,订了合同,收了部分费用之后才风闻有人要劫镖的,而且至少有两个高手。 镖银五百万两,不是一件珍宝或一件古玩,可以放入袖内或纳于袋内,你有过人的技艺,也要经过漫长路途,登山涉水,驱运九辆笨重的车子前进。 劫镖的人一击不成,还会再邀帮手在来路上作第二或第三次阻击。事情如果演变到这地步,押镖者又能如何?所以防患于未然才是当务之急。 尽管唐、颜二人定计,唐耕心不得不暂瞒部下,以期产生真实感,不至被人看出破绽。 但颇学古客串劫镖者却对部下说了,那都是他的友人与属下,事实上不说穿也不成。因为唐耕心这边的人既不画面也不蒙面,谁不认识平安镖局总镖头唐耕心唐大侠? 正因为如此,劫镖与被劫镖的两拨自己人,至少有一拨是手下留情的,要不,怎会大多数的人只受轻伤或根本末伤? 其实唐耕心的身手比颜学古高出很多,但镖师与趟子手和颜的属下相比,就未见高明了。 “一瓢书生”颜学古是武林颇负盛名的“一瓢山庄”少庄主,名气仅逊于少林、武当、崆峒及华山四大门派,武功自成一家,却丧于那煞星之手,而老庄主“一瓢浪客”颜君山,却只有这一个儿子。 这个回来报信的人正是“一瓢山庄”的外总管“鹞子”筱飞,他流着泪说了一切。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唐耕心含泪道:“请再详告画脸人头子的一切。” “都画了脸,看不出是谁,双方也没有说多少话,对方的头子年纪也不大,和总镖头及本庄庄主差不多。他只说过一句话:你劫他的镖,比我更狠毒。” 唐耕心道:“那头子用的是什么兵刃?” “点穴镢!” “果然是他,那就不会错了!”他冷竣地道:“学古,你放心,虽然我一向不喜欢高利借贷,但这笔债的利息我却要加倍讨还!” “总镖头,劫匪得手的是九箱石头,谅真镖已经交了出去!”筱飞道:“代价虽高,总镖头毕竟没有损失!” 话中带刺,十分明显,意指他的主人作了唐耕心和平安镖局垫背的人了。 “不!”唐耕心道:“还是丢了镖。” “什么?还是失了镖?是不是画脸的那拨人?” 唐耕心摇头叹道:“是以一个年轻女人为首的五个人,蒙了面,不知来历!” “女人?”筱飞似乎不信,道:“一个女人带了四个人,竟能自总镖头手中抢去镖银?” “可悲的也正是这一点,筱总管,请马上办理学古兄及弟兄们的后事。” “这事不须总镖头叮嘱,只是我总以为你能猜出,武林中用镢的年轻高手是什么人?” “武林中用镢的不下四五人之多,这是说有名气的,这种事是不可武断的!” “总镖头,以您和我们庄主的身手,如果联袂走这趟镖,试问谁能得手?” 唐耕心道:“筱兄见过画脸头子的武功,且风传还有‘花心如来’大空和尚援手,虽然‘花心如来’未露面,也不能证明未在现场附近,只是当时的情况尚不须他出手而已,所以有鉴于此,颜兄乃定计。” 筱飞冷冷地道,“事先既然风闻有这等高手想劫镖,总镖头怎么放心让本庄庄主作饵诱敌走上岔路,以利真镖顺利运到目的地?” “唉!……”唐耕心长叹一声,道:“筱兄问得是,当初订计,一旦把敌人诱上错误方向,即及时回避,不作正面硬碰,我想颜兄当时可能已不及走避。” 筱飞抹抹泪,道:“总镖头请原谅我的情绪太坏,而出言不逊。” “我不但能原谅你,甚而十分敬佩你。” “总镖头,虽说我目睹画脸人屠杀自己的主人和同伙而未出手,是为了回来传达消息,以便报仇,选择应不会错,但总镖头的‘敬佩’二字却使在下汗颜!” “筱兄当然当得‘敬佩’二字,因为当时以飞蛾扑火的勇气出面送上一命较易,忍悲含恨回来报告则难。”唐耕心道:“而筱兄此刻越是对唐某不敬,越表示筱兄对学古兄的忠心不二,我为什么不敬佩你?” 筱飞掩面悲泣,哽咽道:“惭愧!” 筱飞走后,唐耕心仰天长叹,道:“学古兄,你为我赔上性命,结果还是丢了镖,要把镖找回来谈何容易?算了……我们一道走吧!” 他找了根绳子往梁上—搭,结了个死扣。 然后踏着凳子,把头伸入绳扣中,再把凳子蹋翻,接着他的嗓中发生“咯咯”声。 一位年轻有为的侠士走上这条路,是武林的不幸,也可以说是他的错误抉择吧! 品德再好,人格再伟大的人,有时也会做出极为庸俗的事吧? 此刻人影一闪,“刈”地一声,绳子断了,唐耕心掉落地上。 屋中站着一位身段窈窕的蒙面女郎。 “你……你劫了我的镖,又来戏弄我,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呢?” “没有仇!”女郎道:“只是不忍见你英年早逝而已!” “好意心领!你有没有想到这是对我十分残酷的行为?除非你吞下的镖银能再吐出来!” “你好天真!” “你何不让一个天真幼稚的人了此残生?”唐耕心道:“你来此目的为何?” “只是想来看看,武林中哪些人配称英雄好汉?哪些入浪得虚名?” “一个稍受挫折就上吊抹脖子的人,绝非英雄,你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不错,我已充分证明。” “如你是我又该如何?” “我会不顾任何艰难把镖找回来。” 唐耕心道:“我当然要找回。而且就现在……”两人同时出了手,两个一流高手展示出超一流的杀搏技巧。 他们最大的不同是,有时候只要眨一次眼,可能会死好几次。 他们的出招机变是超人一等的,在二分之一瞬的时间内,就必须弄清对方的招式和意图,再精准地筹谋攻或守?进或退?或实进佯退及实退佯进? 双方都在一连串的瞬间和命运赌博。 他们是足拚了一百五十招左右,在一个诡奇的转折中,唐耕心一贴即退出五步以外。 他的手中捏着一枚玲珑璀璨的珠花,两人都有点喘,女郎冷冷地道:“你取巧!” 通常女人在这方面的风度与涵养比较差些的。 “当然!不取巧如何能办到呢?” “再来一次!” “何必!”唐耕心道:“你不也以‘翠袖添香’把我迷倒一次?双方扯平,谁也没有占便宜,也没吃亏!” “如果再拚百招而输招,我就承认技不如人。” “你何不放我一马,把镖还给我?” “除非再比一百招,尚可考虑!” 唐耕心笑笑,他的笃定和稳沉,都不像个丢了官镖,可能有牢狱之灾的人,道:“连姑娘,你又何必继续蒙面,让我瞻仰一下你的丰采如何?” “要死的人,竟还有这种心情?” “怎么?连姑娘真以为我会寻短?” “头已伸入绳扣内,凳子都踢开了!不是自绝是在干什么?” “如果我明知镖银未失,甚至已到了‘抚夷局’的银库之中了,我怎会上吊?” “那你刚才在玩什么游戏?” “试试人心善恶和自己的思考能力,如此而已!” “你把自己说得活神活现,凭什么镖银会在‘抚夷局’库中了?” “这不过是‘他心通’的皮毛而已,只是在下自信料事很少出错,只有一件事设想不周而出了岔子,而遗憾终生。”眼眶立刻就红了。 “什么事?” “好友‘一瓢书生’颜学古及其部下,为了助我顺利把镖送到地头,我们玩了个花样,他扮劫镖匪徒,把装满石块的一些大箱子劫走,把真正的劫匪引开,却全死在那个煞星、血贼手中!” 女郎一震,呐呐道:“什么人有此身手?” 唐主喟然道:“在下此番接下镖不久,就风闻有高手劫镖,声势极大。因而颜兄设计,根本不和匪徒硬碰,而和他们捉一次迷藏。” “到底是谁?” “此贼用镢,而有此身手,年纪不大的武林用镢者极少。”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血猴’龙三,大致错不了!” 女郎又震颤了一下,道:“的确,除了龙三之外,武林中再也找不到一个用镢的武林高手了。” “你也以为此人该死?” 她有点虚脱地道:“是……是的……你刚才为什么说镖没有丢?又表示你不是真想自绝? 难道已经发现我来了,吊我的胃口?” “大概如此!”唐耕心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姑娘身上应有一张‘抚夷局’收到镖银的收据!” “你这人也太有自信了!”女郎“咭咭”笑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因为我已知道姑娘的身分了!” “你……真的知道?” “当然!” “既知我的身分,又怎会以为镖银会在‘抚夷局’库中,而我手中会有一张收据?” “根据一些事实及记忆。” “你是何时知道的?” “第一次应溯自五六年前,在黄山绝峡中,姑娘练轻功失足而昏迷。在下适逢其会救醒了姑娘。第二次却是姑娘在途中蒙面劫镖。” “是那时认出的?” “是的!”唐耕心道:“在下与姑娘动手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姑娘虽然蒙了脸,但颈部却时而露出,因而在下看到你的结喉左侧有一颗痣。” 姑娘一震,说道:“你可真是心细,请问此处有痣,是吉是凶?” 唐耕心道:“女人此处有痣上上大吉,但正中央即结喉处有痣则凶。由于六年前在下在黄山救姑娘时已看到那颗痣,所以在下认出是你,也不以为姑娘不认识唐某,既然认识,应不会恩将仇报?” “即使不会恩将仇报,又怎知我会送往‘抚夷局’?” “记得你在劫镖时曾说过这几句话‘唐总镖头’我是势在必得,要不,可就更麻烦了。” 唐耕心道:“我当时问你这话何意?你说‘不久便知’,事后把这些话及其它情况加起来印证,也就……” “你就那么肯定?万一猜错呢?” “以姑娘的学养和素行,此番劫镖应该是报恩行动!反之,姑娘不出手,也许仍有失镖的可能。” 连莲却不这么想,只有她知道,为什么龙三明知她得了镖,而不抢夺。此刻,她终于扯下了面罩。 六、七年不见,她出落得更美更成熟,她不是美得无可挑剔的女人,却绝对是个女人中的女人,后者也许比前者重要得多。 她道:“不错,我是来报恩,把收据送给你的。” “大德不言谢!” “一报还一报,你不必谢我!”她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连莲?” “这要作两点说明。”唐耕心道:“第一,武林中如此年轻而身手高绝的姑娘,很难找出第二个。其次,你上次用迷烟迷倒我,不已证明你正是善用‘翠袖添香’的‘一段香’连莲吗?” “一段香”连莲虽是名噪武林的侠女,在这情况下仍不免局促不安。 其实“一段香”连莲昔年在黄山练轻功失足昏迷,当唐耕心救她时她已醒来,且看清了他的人。他的人品好,却不知他的心术如何,故而佯作未醒而试他。 结果唐耕心没有让她失望,确实做到了“不欺暗室”的境界,正是一见倾心,但那时她才十八岁,一个少女对一个男人倾心,不便主动,一直在找机会。 如果不是因为她对他一见倾心,和他搭讪,十分简单,由于自己先已筑起一道矜持和礼教的藩篱,即使交臂而过也都不敢和他说话。这就是男女之间相对的大势,找机会竟然找了六年之久,淑女和非淑女的差别,大概也就在此吧! “喏!这就是‘抚夷局’的收据。”她把收据递给他,道:“万一你估计错误,我来不及救你,你岂不已经吊死了?” “你该相信,这根绳子还吊不死我,而且我也信任自己的预测。” “那个劫镖的匪徒,发现是数十箱石头,他为什么不继续追踪?”“—段香”连莲道: “他为什么不拦截我?”她的眉宇间有重重隐忧,甚至这几句话也是言不由衷的。 “这我就弄不清了!”唐耕心道:“可能是慑于你的威名,也可能是祟拜你而不愿与你作对吧!” 连莲未说明他猜的对不对,但在神色上似乎已作了答复,道:“贵局五、六年来一直未出差错,在出事的频率来说,仍然优于另外几家!” “连姑娘……”唐耕心陡然一震,呐呐道:“关于这一点,我终于找到答案了。” “你……找到什么答案了?” “这六年来,莫非是姑娘暗中保护本局的镖车?” 她踱到窗前,喃喃地道:“保护谈不上,记得有三次匪徒正要下手,我在前镖车上插上我的信物。” 她的信物乃是洋金打造的干枝梅。 “另有一次,劫匪在林中守候,那是你们镖车必经之途,我以信物射在他们身边树干上,把他们吓走了。” “血猴”龙三在独酌,神色十分萧索。 他的外表看来很不错,可以说和唐耕心及颜学古都差不多,为什么混了个“血猴”之名呢? 并非他的样子像猴子,而是他的拳掌及镢法都加上一个“猴”宇,如“猴拳”“猴掌” 及“猴镢”等等。猴子不论攻或守,都以灵捷见长,动作快逾闪电,他的武功也正是如此。 至于“猴”字之上加一“血”字,自有手段毒辣的意思。 他出自名师门下,文事武功都有所成,只可惜最重要的一项——品德,他却欠缺。 他此刻干了—杯酒,喃喃地道:“颜学古,你也别怪我!古人说:饥寒并至,虽尧舜不能使野无盗寇;贫富并兼,虽皋陶也不能使强不凌弱……” 人影一闪,门外已站定一人,冷冷地道:“你杀人劫镖的理由是‘饥寒并至’,还是‘贫富并兼’?” “姓唐的,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理由的!” “这么说,你坦承杀死我友颜学古和他的部下了?” “当然!他骗得我好苦!” “所以你必须付出几倍的利息。” “姓唐的,你就是不送上门,我也会去找你的!” “为什么?” “在你咽下最后—口气之前,我会告诉你的!”他站起来,抓起桌上的点穴镢。 “龙三,听说你来自武林高人门下,为何如此残酷?” 龙三的答案是—招凌厉的攻击,他的人虽然不正,武功来自方家门下,却是堂堂正正,八面威风。 唐耕心刚刚破解此招,又是一招“鱼龙衍变”,顾名思义,更是变化万端,不可臆测。 唐耕心抡剑一挑一搅,“呛”地一声,此人的臂力也毫不逊色。 这样一个练武奇才,而沦落到这地步,唐耕心既惋惜又痛恨。 龙三招招杀着,如此出招,必有深仇大恨。不错,他自有势不两立的理由,只是唐耕心目前还得不到答案。 七十招内,唐耕心居然没有得到半点便宜。 “你是什么人?”龙三狠声道:“竟能够接我七十余招而不败!” “我也要在你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再告诉你,你必能死而瞑目!” 再拚七十招,几乎还是没有较显著的起落。龙三一向自负,就连他的老子(也是他的授艺师父),也不能否认他是个练武天才,尽管他的老子对他的行为不以为然。 龙三惊怒而又惶惑,一个镖头有此身手,他不信也无法接受,因此终于不得不用老父再三告诫,不到生死关头不可滥用的三绝招一“阳关三叠”。 唐耕心知道对方要下杀手,全神贯注,接下狂猛无俦的第一招,他的悸震不言可喻,此刻第二招又挟风雷之势而下。 “嗤”地一声,唐耕心后腰上衣衫被镢挑破半尺长的裂口,而且伤及皮肉。 唐耕心不能否认这是一门奇学,可想而知“一瓢书生”颜学古只怕一招也接不下来。 其实“血猴”龙三并未用这“阳关三叠”来对付颜学古,唐、颜二人的差距就有这么多。 忽然眼前光圈流泻,有如绝崖上坠落而炸开的冰屑,在强光下所造成的眩目景象。 因为这正是“阳关三叠”最后一招,“刷刷刷”唐耕心的胸衣、裤腰及肩衣之处衣衫裂破,血水溢出,而且小腹上还被跺了一脚。 这一脚使他的腹内像是起了火,口角溢出血丝,不禁稍一怔忡,人在遭受重创时都会如此,就算高手也不例外。 仅是这一瞬之间,他的左肋下及胯骨上又各挨了一拳及一脚。人类所能负荷的打击力几近饱和,唐耕心的身子飞出。 龙三嗓中发出恨极、怒极或胜券在握的怪叫,人也如箭射到,在唐耕心的身子似落未落,即将着地时,一镢戳到。 龙三与唐耕心有势不两立的理由,绝不留情,这一镢精准地指向唐耕心的“灵台”要穴。 就在这时,屋上传来一声掩住口的女子惊呼声,但这是生死关头,二人都未受这惊呼的影响。 就在这血搏将近尾声时,唐耕心落地的速度忽然加倍,背部—着地就一翻滚,镢在地上戳起一蓬泥尘,捅了个洞。 但在这一瞬间,局面立刻改观,唐耕心的剑光乍闪,带着满腔仇恨扫过了龙三的右腕,一只手和手中的镢随剑飞出。 龙三被这景象震慑而发出厉啸。一个高手失去了右手,这漫长的岁月如何熬下去! 唐耕心也楞住了,事实上他这一剑只是入在危急中的一种本能反应,绝未想到会有此效果。所以见手与镢飞出,他也惊叫了一声。 虽然为友报仇,杀人也在所不惜,却不会零碎磔死敌人。唐耕心道:“现在我也可以告诉你,这就是‘雪里红’——” 就在这时,龙三捡起断手和镢已上了屋面,身子虽有些不稳,速度仍快。唐耕心不想放过他,必须为老友复仇。 他追到屋面上已不见了龙三,只好循着血渍追下去。但是一边观察血渍一边追人,耽搁时间,处于被动,追出镇外,却见一乘小轿缓缓而来,龙三已不见人影子。 唐耕心道:“轿中可是连姑娘吗?” “是的!” “连姑娘可曾看到一个断手负伤的人经过此处?” 连莲道:“好象是有个人往那边奔去,是在相距三、五十步的小径上看到的,所以看不清楚是谁。” “他就是劫我镖,杀我好友的‘血猴’龙三!” “啊……原来是他!唐大侠还不快追。” “我是要追,连姑娘,事了之后,可否约个地点见一面谈谈?” 连莲冷淡地道:“聊什么?有什么好聊的呢?” 唐耕心道:“承姑娘援手,大德不忘,总要向姑娘表达一番心意。” 犹豫了一会,连莲道:“好吧!老时间,老地方。”说毕,小轿如飞而去。 老地方是指黄山那个绝峡,老时间是九月初八,弦月之夜,以前想起那地方及昔年的情况,并没有特殊感受,但自知道那女郎即为武林奇女子“一段香”连莲时,这感受可就完全不同了。何况连莲暗助报恩,也不能说没有情意在内。 他回头望了一会,立刻又向相反方向追去。 如果他稍稍留意一下,刚才站在小轿之前,应该可以看到轿底“嗒嗒”地滴着鲜血—— xmwjw扫描一兆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章 唐耕心应战受创 颜凤妮古道热肠 黄山虽不在五岳之内,但登过五岳的人都说,论气魄、瑰丽以及峰峦之奇,五岳也有所不及。 这次到黄山,心情又自不同,老友为他而死,虽残敌一手,这仇报得还不够彻底,将继续追踪。而这次未见连莲,心情十分微妙,报恩或报仇都不偏废。 事实上到黄山来也是踪仇的顺路。 这峡谷对他太熟了,尽管残月在天,秋意瑟索,他的内心却是热的。 到达绝峡中,景物依旧,却不见人。当然,姑娘不会来得太早,他有耐心等待。 这儿的一草一水,一山一石,都有说不出的亲切之感。但他等了很久,一直不见人影,来时残月中天,此刻快要落了。 “她会耍我?应该不会这样对待一个报恩的人吧!” 有一点困惑,和龙三决战时,她似乎在一边窥伺,且发出惊呼,到底是为他还是为龙三惊呼? 他越等越不耐,除非她发生了什么意外,没有理由失约,直到他在一块岩石上发现一块小石压着一封信时,才忧喜参半地念着:“……家师待我如己出,他老人家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龙三……” 唐耕心陡然一震,天下居然有这等巧合的事,她居然是龙三的同门师妹。 “龙三劫镖杀了唐大侠的好友,我不能阻止你报仇,正如很久以前,家师要求我将来嫁给龙三,我也答应了同样无可奈何的事。但遇上你之后,我知道那太轻诺,也太草率,如果你未残他一手,你我或有可能。而现在,即使我能说服你向家师道歉,只怕家师也不会接受,因为一个练武者失去右手,比死亡还要残酷……” 残月快落了,此刻四周的景物,满目苍凉,与来时迥然不同,他兀立在抖峭的夜风中,要不是衣袂飘飘,可能被人当作一个石像呢? 正是:子期不在伯牙往,高山流水空断肠。 □□□ 曾几何时?他们还在小酌中研究走镖定计的细节!如今老友颜学古及一干心腹部下墓木已拱,坟上野草盈尺。 唐耕心上香跪拜已毕,夕阳余晕下来了一人,正是“鹞子”筱飞。只点点头,十分冷淡,他提来一个大食盒,一一摆在石桌上,然后跪拜,伏地悲恸。 唐耕心也流了一阵眼泪,好一会他才劝筱飞道:“筱兄,人死不能复生,好在我已断了龙三一只右手!” 筱飞漠然道:“颜庄主和部下十二条人命,只换了龙三一只右手,筱某有个感想,他的一只手太贵,我们庄主和属下的命太贱!” 唐耕心好像呛了一口冷风,道:“筱兄,并非为颜兄及其弟兄报仇就到此为止,而是断手的龙三跑了我未追上。” “但愿如此!”筱飞收拾了奠品回头就走,但又停下道:“十二具遗体中的十一具全找到安葬,只有我们庄主的没有。” “什么?颜兄的遗体尚未找到?” “不错!” “这不是学古兄的坟墓吗?” “石碑上不是明明有“衣冠冢”字样。”说完就走了。 “筱兄……”唐耕心也不怪他,颜学古为他出力还送上一命,“一瓢山庄”中的精英全失,他不能辞其咎。他追上道:“筱兄,当时你是否看到字古失招被杀,他中镢的部位在何处?” “好象在‘膻中穴’。” “这……”一个人双足陷入烂泥中,又因剑也刺入泥中而为一高手所逞,攻击的又是死穴,哪会有存活的机会? 唐耕心怔立在黄昏残照中,筱飞已经去远了。 颜学古的遗体不见。绝不会是龙三带走,这是没有必要的。如被野兽拖走,也不合正好拖走颜学古的遗体,况且也会留下野兽的足迹。 唯一的可能是他没有死,带伤忍痛离去,或被人救走。当然,由于龙三恨透学古兄设计骗他,使他徒劳奔波,而把他的尸体丢入河中泻忿,也并无可能。 为了这想法,他特地到出事地点查勘地形,以及烂泥中留下的足印,只可惜由于涨潮、退潮,多数足印及血渍已几乎淹没。 他计算当时的潮汐和水流,而往下游去找以及询问住在河边的人家,却没有一点头绪。 唐耕心虽然心情恶劣,却下定决心要先找到颜学古的遗体,然后再继续报仇。 他在—个小镇上投宿,由于太累,才一更稍过二更不到就上床入睡,但是却被不很大的声音惊醒。 一柄匕首上戳着一张纸条钉在桌上,他虽惊奇,但不意外,因为龙三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纸上很简单地写了两句话:三更有个绝世高手来找你,请于二更前离此。 具名落款和称呼都没有,但自笔迹上可以看出是女人写的,潦草中不失娟秀。 谁要来?龙三的亲人,十之八九如此。为了颜学古的死,他负疚颇深,所以决定不走。 在三更前,他养精蓄锐,使体能保持最佳状态。 告警的是谁?连莲?因为他一直未见过她的笔迹,这是十分可能的。 三更稍过,院中有人低声道:“唐耕心,跟我走吧!” “尊驾何人?” “‘镇八荒、踏雪无痕、大罗散人、龙潜门下大弟子辛南星!” 心头一凛,他不能不承认,“神行太保”辛南星确是一大劲敌,就以几个大门派掌门来说,也非敌手。 这等人物找上门,如果不谈凶险,却也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不够份量的对手,辛南星不会亲自出手。 “原来是辛大侠!” “闲话少说,你可敢跟我到阴阳壁上与辛某一决高下?” “唐某没有不敢的事,想必大侠为龙三之事而来,试问若辛大侠是在下,有人劫镖不成而杀你的好友,辛大侠又该如何?” “满狗的镖银,人人劫得,为满狗作走狗者,人人杀得!” 唐耕心道:“辛大侠,朝代更替,与气数有关,明末宫廷腐败,妄臣当道。所以‘推背图’第三十二卦象有识云:马迹北阙,犬嗷西方,八九数尽,日月无光。” “图中有一阙门,门内有一马。”唐耕心道:“阙内一马,即‘马迹北阙’是个‘闯’字?昭示李自成陷燕京,‘八九数尽’,是指八加九得十七,指明之十七世。‘日月无光’表示‘明’之熄灭。”唐耕心又道:“辛大侠乃是高人门下,不会不读这千古奇书。在劫难逃,人岂能胜天?” 辛南星冷笑道:“唐耕心,你既然研究过‘推背图’,凤巢鸠占、星象卜卦之类,自然也不在话下,你不妨为你自己卜一下,今夜可能逃出生天?” 唐耕心道:“个人的未来休咎,唐某从不放在心上。” “那么我们走吧!如果唐大侠认为那阴阳壁处本人已预作埋伏,许可以另行指定地点。” “就是阴阳壁吧!” □□□ 阴阳壁是距此十里外山中一处峭壁,壁下是河岔。石笋岩遍布,虽只三十丈左右高度。 由于大部分壁面都是刀削般的大麻石。寸草不生,所以此处当作为寻短及对决之地。 敢到此处来对决的人,对自己的技艺自然有充分的信心,而此处险峻的主要原因是外高内低,也就是越靠近绝壁边缘处越低,形成斜玻。即使是高手来此,也不禁怵目惊心。 辛南星约四十左右,成名己十五年以上,素行自不会像龙三那么荒腔走板。 “唐耕心,你断龙三师弟之手用了多少招?” “约一百五十招左右。” “好!”辛南星冷漠而自负地道:“如果我不能在一百二十招以内胜了你,就算一百二十一招胜了也不算,咱们改日再战!” “辛大侠的豪气令人敬佩,只怕仅是知己而非知彼的评估!” “亮剑吧!” 开始之后不久,唐耕心就相信辛南星不是一个狂妄吹嘘的人,几乎一出手,三五招内就发现,这是一个罕见的高手。 辛南星的想法和他略似,他一直以为武林中的年轻高手,都在他的师父“镇八荒”门下,现在他不但惊奇,也自悔肤浅。 因为唐耕心还比他小了十岁左右。 他们在这种绝地对决,事先又未通知别人,居然有人觊觎,这是个少女。 他们在百招之内就精粹尽出,一个想在一百二十招之前达到目的,甚至更前些;另一个不但想拖过一百二十招,甚至在一百五,七十招内小胜此人。 不过唐耕心不能不承认,平心而论,他胜对方的机会较少,除非对方临时疏忽出错了招,而一流高手会发生这种事的机会也不多。 越是接近一百二十招,双方越紧张,现在已近一百一十招,唐耕心体会到有生第一次的无俦压力。和龙三力博时,他还有充分的信心,但现在他几乎只求能搪过一百二十招就知足了。 只要拖过一百二十招,辛南星就会停手而再订期约战。 有此念头,已经落了下风,他当然不是贪生怕死或输不起的人,而是为好友复仇,重责在身。 还差两招就是一百二十招,而辛南星也卯上了十成的内力,施出师门所传的续命绝招“招蜂引蝶”时,瞬间,唐耕心移转五个方位,衣上仍又添四个裂口.肩头处还挨了一掌。 此刻他只知道宁死不输,哪怕在一百二十一招上被击毙也在所不惜,一定要搪过一百二十招这个大限。 这绝招造成唐耕心的危机和创伤,却仍然不是绝对的,因为唐耕心也扫了他一腿,正中腰腹之间。 只不过唐耕心负伤加上全力扫出一腿,由于壁边坡度大,又是碎石遍地,重心一个不稳,打了个踉跄。此刻距离绝壁边不过一步半左右,而—百二十招只差一招。 由于双方目前相距三步以上,唐耕心踉跄—下,辛南星中脚后退,要攻击必须重整旗鼓,作最后一招的决定性一击。 要不是辛南星在这紧要关头上挨了一腿,他已经达到一百二十招内战胜唐耕心的目的了。 这么一来,辛南星已失去了一鼓作气乘胜追击的优越条件,这最后一招实无把握一击成功。 绝对的胜利——不失招的美梦已碎,当他再次扑上时,唐耕心抡起长剑的右臂突然失去了速度,本应及时档住对方一掌,由于这一滞凝而被击中左胸腹之间。 坡度大,碎石多,站立不稳,唐耕心连退两步,翻身坠下阴阳绝壁。 有此结果,连辛南星都大感意外,他楞了一下,突然有所憬悟,扫视一匝,漠然道: “是哪一位多事?” 坡上岩石后突然站起一个三十来岁,一脸油光的和尚,缓步走近笑笑道:“是我大空……” “大空师傅也未免太爱管闲事了!” “怎么?贫僧为辛兄除去杀伤今师弟的仇人,没个‘谢’字,反而落了一身的不是?” “本来如此,一百二十招眨眼就到……” 大空和尚大声道:“辛兄真以为一百二十招内能击败他?” “辛某在接近成功边缘时挨了一脚,就已经无法达成目的,但必须尽一切可能,试试看能不能在一百二十招内使他失招。” “辛兄这又何必!何况他又是残龙三的……” “这是本门的私事,大师多余操心了!” 大空冷冷一笑,道:“好心变成了驴肝肺,辛兄,算我表错了情!不过,照刚才的情形看来,辛兄要彻底击败他,只怕……” “那是辛某个人的事,辛某虽是为师弟寻仇而来,却无意以暗算的方式取胜。” “这么说是我大空上不了大台面了?” “辛某找他,如能击败他,至多也不过残他一肢,因师弟原本理屈在先。大师以你的成名喑器‘轮回刺’伤他的右臂关节在先,我才得手的,传扬出去,我辛南星算什么人?” “贫僧也希望知道辛兄是什么人?” “至少辛某不是小人!” 大空绰号“花心如来”,顾名思义,其素行可知。但他虽然不守清规,屡破色戒,却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不主动采花,所以还不算是采花淫贼。 太空狂笑一阵,道:“辛南星,龙三劫镖在先,又杀死唐耕心的好友在后,唐耕心为友复仇,谁敢说不对?依我看你为龙三报仇就师出无名,你是什么人也就不问可知了。” 辛南星反唇相讥,道:“不知你们宝刹弘法寺又是个什么去处?” 这工夫二人言来语去,各不相让,另一边岩石后却还有一个女郎,她含泪悄悄退走。 她来此投奔她的兄长,但却迟了一步,适逢其会,在暗中看到了唐、辛二人对决,一个是为友复仇,一个是为师弟找场。 这女郎在暗中从头至尾看到,她此刻最恨的不是辛南星,因力他尚能有所不为,可恨的却是大空和尚。 她绕出很远,来到阴阳壁下,找了好一会,忽然发现一个奇特而绝对出乎意料的景象,那就是唐耕心在一辆篷车中,车篷碎裂,车篷内的底座都被砸裂,但是,一试心脉,一息尚存。 这怎么可能!任何人都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壁上落下石笋、岩石密布的河滩上而不粉身碎骨。 人不死是奇迹,又怎会在一辆篷车之中?女郎是绝对想不通的,现在当然还是救人要紧。 □□□ “生死有命”这句话固然是老生常谈,但有些事如不归咎于命运,就无法解释了。 从阴阳壁上落下,且身上中了数掌,以及“花心如来”大空细如牛毛的“轮回刺”而能不死,不是异数是什么? 更绝的是,他落在一辆因山洪暴发,冲入河中的大篷车上,此车到了阴阳壁下因水退而搁浅在石笋岩石之中。他的身子就正好落在大篷顶之上,把竹制车顶砸散,落入车内,又把车底座砸碎。 当然,这是女郎把他救醒后听他说的,而且坠落时还勉强施展提纵术,使落速减到最低才能有此结果。 女郎二十岁,却没有一般黄毛丫头的稚气,身边还有位乳娘照料。很美,唐耕心以为,应比连莲还高一筹,似乎比连莲更老练些。 只是连莲在他心中所占的份量是无与伦比的。 女郎自称姓燕名妮,她的身手不弱,若非她和乳娘轮流运功为他疗冶,护住了心脉,他是活不成的。 “唐大哥,你的真正仇人是‘花心如来’大空和尚,如不是他那细如牛毛的‘轮回刺’暗器,你的右肘就不会因突然失力而滞凝,而被对方得逞,所以你没有输!” “大空的确卑鄙可恨……”唐耕心道:“但我输了!” “可是一百二十招以前互有输赢呀!” “不,我失招比他多些。” “唐大哥,你可知弘法寺是怎么个寺庙?在什么地方?” “噢!不远,距此不到百里。”唐耕心道:“燕姑娘问这个干什么?” “我只是听人说这弘法寺好像不是个正派寺庙。” 唐耕心道:“庙不大,但很有名,那是由于住持了尘在武林中甚有地位之故。而弘法寺名声不佳。似是由‘花心如来’而起。” 燕妮道:“如果住持了尘是个正派出家人,怎能容得大空这种人?” “这话也对!”唐耕心道:“姑娘救我,大德不言谢,唐某会铭记在心。但姑娘千万不可招惹这两个人,尤其是‘花心如来’大空和尚。” “不会的,唐大哥,我一定听你的话,请好好安心养病。” “我会的,由于伤得太重,只怕短时间内无法复原!” “大哥的脾与肾可能部受了伤,所以我要去采几种罕见的药。” “燕姑娘入山采药找怎会放心?” “黄山我很熟,因为过去常去,大哥放心,只是在这半个月之内,大哥要听乳娘的话进饮食,有事支使她也不必见外。” 临去时主仆二人在大门外私语,乳娘道:“小姐,你这是何苦?太冒险了呀!” “我等不及!再说我……” “我知道你早就崇拜他,那也要慢慢来呀!” “不能慢慢来。”燕妮冷峻地道:“你知道我的脾气!” “万一落入那贼子之手?” “不会。咱们的计划还不错,应该能顺利进行,达到目的。””小姐,我总是不放心,再说,我们应该找的是龙三才对。” “一步一步地来,乳娘,我去了!别忘了时间。” “不会的,小姐……” 弘法寺距镇町不远,甚至前面山坡上还有五七户农家,散居于一里的方圆之内。 弘法寺的规模不大,也无庙产,五、六个僧人不知道以何维持生计? 这六家农户的最后一户,也就是距弘距寺前门最近一家,不知何时迁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寡妇。 也有人说还是一位黄花大闺女哪。 此刻,夕阳西下,黄昏残照十分绚丽。景色美加上心情好,“花心如来”在山道上踽踽独行,还轻哼着出家前所常哼的风流曲牌呢。他有自知之明,除了一身袈裟和一颗秃头,他的心比俗家百姓还要俗上千百倍。 他边走边想:师兄弟们真傻,想鱼肉却不敢吃,想粉头又不敢碰,那种既想又怕的尴尬相真是既可笑又可怜。 当他来到这最后一家农户屋后时,又听到那清脆而又俏皮的驱使牲口的声音。 他在街上见过这小寡妇三次,只是他穿的是文生公子装,他自信打扮起来挺萧洒哩。他的心情好,主要是为了这件事。 为了听这“吁吁…号号”的驱牲口声,而佯作出寺办事,还未到镇上就折回来,有时来回去几趟也听不到,因为农家不可能每天都磨粉。 “号——号”声是要牛走动或是快走,“吁吁”声是要牲口停止。 有所谓“懒牛上场屎尿多”(上场是指拉磨或拉车),所以女主人的“号号”声也最多。 其实大空喜欢听这小寡妇的任何声音,不仅是“号号”和“吁吁”声,就像她穿任何衣裳都一样的好看,尽管她穿的都是土布衣衫。 大空有一套“行头”,包括一顶乌溜溜的假发,一袭丝质宝蓝长衫裤和粉底缎靴,他穿戴起来自信相当英俊,也曾穿这套华服在小寡妇面前晃来晃去过。现在,他的脚步慢下来,缓缓走近小寡妇的后窗外,有所渭“寡妇门的是非多”,而他目前又是出家人打扮。 “号……号……”磨坊中又传出她的声音,多么悦耳!一个男人如果迷上一个女人,甚至以为她走过的脚印都是香的。 磨房内一边“号……号”地吆呼,一边传来用罗罗粉的“哗哗”声。 大空轻轻一窜就抓住后窗窗棂,向内望去。磨坊很小,磨道内传来牛粪味。牛在缓缓拉动石磨,磨道上已有几滩牛粪。 目前这气味对他一点也不会有影响,因为他的目光粘在小寡妇的身上,乌黑细柔的青丝在脑后留了个髻,海青蓝细布裤褂滚着月白色的边。衣衫虽不合身,仍可隐隐看出玲珑的身材。 大空每月到徐州去找小粉一次,她是个颇具姿色的“半掩门”。能十足表现青春的野性,他就喜欢小粉这一点。 只不过小粉却不能和小露比拟,有人叫这小寡妇是露姑娘,也有人叫她露嫂,她似乎不在乎别人叫她什么。 大空以为,她有小粉所没有的高贵气质。 “号……号……”这声音能使大空心尖上麻酥酥地,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低声道: “娘子,小生心仪已久……” 会有什么反应呢,这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的?她居然哼起了风流曲牌,牙床斜坐裹金莲,半露酥胸半露肩,故向情郎说痴话,奴家今夜哪头眠? 大空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和一对“招子”,但这曲牌却是小寡妇哼出来的,心头一荡,手一松落在后窗外地上。 好在现在天已黄昏,没有行人,大空惊喜之下,猛抓头皮心花都爆炸开来。 “寡妇就是寡妇!”他的结论只有这么一句活。现在他的勇气好得更邪气,再次窜上抓住窗棂,正要再毛遂自荐一番,哪知她低着头道:“今晚三更,带着十斤猪肉,十斤牛肉和十斤鱼来。” “是……”他的声音是抖动的,真正是如奉纶音,不知此地何地,此时何时? 就在他懵懂,忖怔时,“咔嗒”一声,窗内放下挡风板,切断了他的视线。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用双足走回去的,甚至以为是飞回去的。 小露的如此露骨,他以为是他换了那套文生装,在它身边晃了几次让地留下良好印象,才敲开她的心扉所致。 此刻他对自己的欣赏和肯定,绝对超过任何其它时候,“和尚是释伽的罪人”虽不免以偏慨全,对大空而言,却是名至实归的。 三更还不到一点,他提了十斤猪肉、十斤牛肉和十斤鲜鱼来到小寡妇门外,鱼还是活蹦乱跳的,他以为这条鱼像小露一样地新鲜。 轻轻敲门三下,没有动静,轻轻一推门,居然是虚掩的,本来他还不太踏实,因为女人是很难捉摸的,如今他心头终于落下一块大石。 进入插上门,穿过小前院,在厢房门外看到她正在烧开水,她低声道:“把东西放在这儿,到内间炕上先去歇着!” 他不能违背她的任何一句活,放下鱼肉,进入内间上了火炕。炕头上热烘烘地,心头也热烘烘的。 过了好一会,大空猴急地道:“露姑娘,春宵苦短,何不先进来聊聊?” 小露道:“这鱼肉如不尽快处理一下,恐怕就不新鲜了!再说如不弄几色小菜下酒,多没有情调!” 他不能使她看出太急色,而此时此刻哪个会不急?但情调的确也很重要,她毕竟不是小粉。 也就在这档口,外面有人敲门,小露出去应门之前道:“有人来了!” “谁?”他恨透了这个不该来而来了的人。 这工夫门外有中年女人的声音道:“小露……小露……开门哪……” “是我阿姨……”小露道:“她这么晚万来必有急事,你最好藏一下。” “藏在什么地方?” “阿姨这人很爱管闲事,这事要是被她知道了,不出三天,我所有的亲友和邻居,恐怕没有人不知道的。”小露道:“这样吧!外间有一口空的米缸,你先委曲一下。” 大空自然不会反对,此刻他已脱了上衣,赤着上身跳入缸内,道:“宝贝,你可要尽快把地支走!只不过这么晚了,怎么能逐客?” “当然能!因为阿姨就住在附近……”他盖上缸盖,大空在缸中隐隐听到小露接进她的阿姨及谈话声! “小露,这么晚了你在煮什么?烧了一大锅的开水,……还买了这么多的鱼肉?” “明天是我爹的七十大寿,人生七十古来稀,总要为他老人家贺一下。我娘去世这多年,没有人照料我爹,我这作女儿的怎么能……” “应该,应该!”阿姨道:“请了几桌呀?” “年头不好,不便铺张,只有两桌,阿姨你当然也是贵宾之一,我就不再去请了。” “我是一定来!” “阿姨今夜来此,是不是有什么事?” “你看我,正事都差点忘了!”阿姨道:“小孙子大宝发烧,来讨点药。” “有有,我这就去拿,阿姨,偏劳你把锅中的开水掏出来。” 她说要去拿药却未去拿,这工夫阿姨已掏满了一大盆开水。 小露揭开缸盖,阿姨“哗”地一声,把一大盆滚开的水泼入缸内。 这是个十分惨烈的景象,大空赤裸上身,在缸中又无法闪避。尽管他的反应够快,在泼水的同时,已把阿姨震出七步以外的院中,但他的上身至少已有四分之三烫伤,有的皮肉甚至半熟。 他嘶吼着向小露踢出一脚,却因全身肌肤被烫重伤,痛得发抖而被有备的小露闪过。 大空此刻也无暇杀敌,逃去疗伤要紧,道:“贱人,你是什么来历?” “你不必管我是什么来历,但可以告诉你,我是为‘一瓢书生’颜学古和‘雪里红’唐大侠报仇的。” “臭娘们……你好狠!好会卖弄风情……” “比你用‘轮回刺’暗中伤人的狠毒又如何?” 大空浑身颤抖,上身后遍布龙眼大小的水泡,有的地方肌肉已经半熟,人已射出门外,消失于夜色中。 小寡妇露姑娘就是燕妮,阿姨也正是她的奶娘菊嫂。当然,燕妮又是谁?她为什么会为颜学古及唐耕心来报仇? 燕妮就是“一瓢书生”颜学古的胞妹颜凤妮,她自然能为这两人报仇,即使是为了久慕其名,第一次谋面的“唐子”报仇,她以为也义不容辞。 她对“唐子”心仪已久,也可以说倾慕已久。 奶娘道:“他会死吗?” 颜凤妮道:“包死不活!” “快走吧!如果大空的师门中人一齐来……” “应该不会!第一,这是丢人的臭事,他不会轻易告诉别人,因他十分自负,其次,他弄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绝对不会直接回寺的。” “他不回寺要去何处?” “弘法寺后面有个放置上几代住持骨灰的小屋,我发现他的便衣藏在该处,常常进出,八成去了那儿!” “不管他去了何处,我们已报了二仇之一,犯不着在此涉险,再说,唐大侠问过你很多次!”她们已自侧墙掠了出去。 心头一跳,她道:“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会安慰他,说你快回来了。” “他的伤快复原了吧?” 奶娘摇摇头,道:“他的伤太重,不是短期内能治愈的,还有,他说运气时有的经脉滞窒不畅。” “这才是一件麻烦的事,菊嫂,回去后暂时不要揭开找们的身分!” “小姐,这又何必?你冒了失身丧命之险为他复仇,应该让他知道的。” □□□ 此刻大空开了骨灰屋的门锁,推开门隐隐看到一个人坐在迎门椅上,大空大为震惊,道: “什么人?” “师弟别紧张,我是大寂……” 这景况他谁都忌讳,只有大师兄大寂不忌讳,因为此人较老实,平常对他也较为关心。 大寂一边亮灯一边道:“师弟我是真不放心你……” “师兄,别点灯!”他的话就是命令,和住持一样地权威,他说不点灯大寂就不敢点。 原来大空是带艺出家,而他的师父又是弘法寺的住持的师兄。更重要的是,弘法寺的僧人不事生产,却能衣食不缺的原因,大空全知道。 就这样住持对大空另眼相看,还有个原因是大空的“轮回刺”天下一绝,弘法寺住持了尘的技艺不逊他,但对他的暗器却也慑怕三分。 其实还有一点,了尘不能不买大空的帐,大空有个哥哥叫李天佐,身手比弟弟李天佑(大空)只高不低,了尘如开罪一个,也等于开罪两个。 大空道:“大师兄怎知我今夜会来此?” “大空,你的师兄十之八九都知道,我想劝你,又怕你不高兴。今天晚上决定在此等你,你就是骂我打我,我也要劝你……” 大空颤抖着道:“师兄……可惜晚了一步。” “晚了一步?”大寂呐呐道:“师弟……你怎么哩?”走近仔细一看,由于脸上及上身都布满了大水泡,简直不像个人,不由惊叫着退了一步,道:“大空……这是怎么回事?” 大空大致说了一下,道:“大寂,我只求你一件事,立刻把家兄找来。” “来得及吗?” “怎么?你巴望我死?” “不……不,我是说不如就地请大夫来冶,时间宝贵,不宜拖延。”大寂也不是个好和尚,但他是个好人。 “这个我也知道,只不过一般的大夫根本不成,我对家兄有信心,他就在四十里外镇上大来客栈内。” “是,我这就兼程赶去。但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也该先行治疗一下。” “这个我会张罗,记住!越快越好。” 李天佐绰号“圣手郎中”,医木高明,身手也能跻身一流,所以名噪一时,因而小弟“花心如来”虽为空门中人所不喜,却也无人敢冒此大不韪招惹他们。 唐耕心好得多了,可以内外院走动。但有的经脉还是不能畅通,他感到懊恼,情绪很坏。 燕妮道:“唐大侠,想开点嘛!这次我带回来的药,你服了之后一定会改善的,何必想不开,身在武林,受伤是难免的。” “燕姑娘不知道,好友为我而牺牲,我虽把龙三残了一手,仍感愧对学古兄,如果我的经脉永远没有起色……” 燕妮美目中蓄满了泪水,主仆互视一眼,燕妮道:“唐大哥,天无绝人之路,我总以为还是有法可想的。” 唐耕心只深深叹口气,没说什么,背后主仆二人又在争议。乳娘菊嫂道:“小姐,上次去赚‘花心如来’,我就以为太危险,也犯不看!” “你说什么?犯不着?” “我就知道小姐不爱听这句话,唐耕心开镖行预知大敌要劫镖,就派大少爷做一个香饵的差事,结果大少爷为他送了命,我以为他在利用大少爷。” “菊嫂,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颜凤妮道:“我素知大哥的为人,他工于心计,最长于设谋,所以我相信那次走镖的花样必是大哥献计而实行的。而且过去说过多次,唐大哥够义气。” “就算是太少爷献的计,唐耕心就不该负责?” “人家也没有表示不负责呀!” “他欠大少爷的太多,所以小姐也不必因他是为大少爷报仇受伤,而屡次涉险,还是那句话,犯不着!” “如果我以为犯得着呢?” “你认为犯得着你就去吧!” 颜凤妮回头就走,道:“唐大哥要小心照料点。” “不不!小姐,你不能去。” □□□ “圣手郎中”李天佐到处行医,没有固定悬壶之所,好在武林中人不认识他的人很少,只是他的诊费极高,一般人看不起。 现在李天佐就在这市集上一家天源客栈中驻诊。 “老爷!”小厮是李天佐之徒,在门外抱拳道:“有个年轻女子来求医。” “叫它进来。” 不一会小厮引进一位二十左右,十分美艳的少女来,李天佐四十七、八,还不到五十,迄今未娶。宾主寒喧过后,少女说了来意,是他的叔叔为友人助拳重伤,经脉滞凝不畅而来求药的。 李天佐道:“姑娘只是说说,见不到病人很难处方下药。” “这也是实情,只不过由于太远,且路也不好走,不愿让大夫奔波劳累。其次,小女子以为,一位医术高明,经验丰富的名医,小女子只要说出一些症候来,必然能了如指掌的。” 李天佐道:“这话有点道理,却又不全对,人身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的奇难杂症本就不胜枚举,且往往有些症候又十分类似。如再加上练武者的一些体质变化,或受伤者所遭受之掌力不同,治疗起来也往往大不相同了。” “是的大夫,所以我要说得再详细些。”她把一切症候的细节都说了。李天佐目光一凝即敛,立刻处方,说是先服三剂试试看,如有起色就继续服用,不必来了,末了只收了三十两银子,大约是其他武林中人诊费的十分之一。 少女在镇上抓了三剂药,尽快赶回,已经起更了。来不及叫门,越墙而入落在院中,她听到正屋中两个男人交谈,唐耕心的口音她听得出来,另一个男声有点熟,却不知是谁。 “回来了!”这陌生男子道:“姑娘回来了!也就知道我是谁了。” 颜凤妮十分惊异,这会是谁呢?怎么说她一回来就知道他是谁了呢? 菊嫂在外间茫然地望着她,自然也不知道这位客人的身份。毫无疑问,就连唐大哥也不知此人的来历。 此人迄不说出未历,似在等她,不是太神秘了?但是,它一脚迈入内间,与这客人四目相接时,却大声道:“原来是李大……” 她本来要说“李大国手”,但她的反应太快,立刻看出李天佐的眼神中有一种极不友善的色彩,立刻改口道:“原来是李大夫!” “正是区区。” “李大夫怎么会先来一步?” “只是一步而已!姑娘到了门口附近,在下才进屋,就提早这么一点点时间。” “李大夫此来……” “当然是治病的” “这么说这三剂药是没有什么用了?” “当然,因为在那客栈中,我已猜到你可能就是害死舍弟的红粉凶手。因为照舍弟死前的描述,已把你的外貌、身材、年纪以及神韵等等清晰地勾勒出来,而且附近也没有如此年轻,美艳而又会武的人。” “你很聪明,你却忘了令弟死有余辜。” 李天佐并未反驳,道:“另外,我猜到这个受了重伤的病人,必是一位一流高手。” “未见人怎知是高手?”颜凤妮缓缓走近唐耕心,以身子挡着他。 辛天佐傲然一笑,道:“一个有经验的武林名医,一听你说的几个经脉滞凝不畅,这就知道,他的任、督二脉本已畅通,却因受伤而不畅通了。” “可是我又没有说他的任、督二脉已通呀?” “不错,可是你说过他的‘太阴脾经’不畅,以及少阳三进经’滞凝。” “我也没有提这两个经啊!” “你不提这两经,算你聪明,只可惜你的聪明还不够,你说过他的‘天骱穴’和‘天牖穴’不畅,‘天骱’在颈下‘肩井穴’附近,‘天牖穴’在‘脑户穴’下侧,这两穴都属‘少阳三进经’。至于你说他的‘冲门户’‘腹舍穴’,及再上去的‘腹结穴’不畅,这三穴又属‘太阴脾经’。”李天佐道:“你在别人面前使点小心眼,转弯抹角,自然能打过马虎眼,在本人面前却不成。因为其它经脉畅通,唯独这两经滞凝,显示他的功力深湛,却受过严重内伤,必是一个罕见高手。结果居然找到了残龙三的凶手,及害我兄弟的女凶手,说来算是天意。” 颜凤妮厌声道:“好个奸滑的贼!你只看到自己的兄弟死去,却忘了他在别人对决的紧要关头施放‘轮回刺’,使唐大侠受伤而被对方打下绝壁的不幸,要不是命大,早就完了!” 李天佐冷冷地道:“如果是向舍弟挑明叫阵报仇,而因技不如人残废,在下没有话说,你用的太阴狠毒辣!” “他是活该!”颜凤妮厌声道:“如果世上还有比那方式更好的,我一定也会采用它!” 唐耕心听了半天,还是不大明白,双臂一张,道:“两位别吵,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下能否与闻?” 李天佐冷峻地一指颜凤妮,道:“问她!” 颜凤妮低着头说了计诱大空李天佑,予以重创以及去找李天佐求药的事。唐耕心十分意外,因为她对他好过了火,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她必须这么做,道:“燕姑娘,冒失身之险,九死一生之危,为在下去做这件事,除了由衷感激之外,我实在想不通……” 奶娘道:“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我们小姐只是久已心仪你的侠名……” “不!仅是心仪?尚不至于如此。” 奶娘大声道:“说了也无妨,我们小姐一半是为你,另一半也是为了她的哥哥报仇!尽管那一次劫镖,大空并未如约在现场出现……” 唐耕心一震,道:“原来姑娘是学古兄的亲人!” “不错!”奶娘道:“她就是‘一瓢山庄’少庄王颜少爷的嫡亲妹子颜凤妮!” 颜凤妮埋怨道:“我叮嘱过你,暂时不要揭穿的!” “我本来也不想说!”奶娘道:“可是再不说人家唐大侠可就把小姐看低了,小姐是我一手带大的,小姐被人家蔑视,我受不了!” 唐耕心深深一揖,道:“我与学古兄是莫逆之交,学古兄的妹妹也就等于我的妹妹,凤妮,你瞒得我好苦!” 颜凤妮道:“唐大侠,你是不是很不欣赏我的方式?” 唐耕心道:“凤妹,老实说,如你事先告诉我,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以这种方式去复仇的。” 李天佐道:“颜凤妮,你大哥的仇人是‘血猴’龙三,你应该去找他,舍弟向唐耕心施袭,如唐耕心亲自对付舍弟,我也没有话说,你多事强自出头,就必须自己了断这件事。” 颜凤妮道:“我当然要自己了断!” “不,”唐耕心道:“此事由唐某引起,理应由唐某承当,如李大侠愿另订日期,自然很好,如果……” 李天佐道:“李某找颜凤妮为弟报仇理所当然,你正在病中,如允许以你取代她,那就是投机取巧,以强凌弱了……” 颜凤妮道:“你指出一个对决的地点吧!” 李天佐道:“如你有好的地点,自管说出来,如果没有隐秘而不受干扰之处,就在舍弟的墓地中如何?” 颜凤妮点了头,时间是明夜三更正。李天佐往外走,道:“姑娘不怕我有诈?” 颜凤妮道:“你是不是君子,尚言之过早,但至少你不是小人。因为你今夜早到一步,如要乘人之危,唐大哥就危险了!” 李天佐道:“到目前为止,我相信自己的对手算是个入流的人物。” 李天佐走后,乳娘埋怨道:“小姐,怎么可以到大空的墓地去?” 颜凤妮道:“他要弄鬼,到别处也是一样。正如我刚才所说的,他如果是小人,刚才早到一步,以目前唐大哥的状况,自然难以应付李天佐的攻击,况且他还可以施袭,就更防不胜防了。唐大哥,你说是不是?” 唐耕心点点头,却又喟然道:“刚才我本想要求对方改期,待我复原后由我出头应付他,想不到凤妹竟包揽下来。” “唐大哥,我不包揽也不成,他说的也对,我哥的仇人是龙三,害他弟弟等于师出无名,所以他非找我不可。就算是唐大哥应付,以后我还会遇上他的,只能回避于一时,而不能水久不见他。” 乳娘道:”小姐,据说李天佐的技艺比李天佑要高些!” 颜凤妮道:“我敢应约前往,就有七八成把握。” 乳娘道:“人所共知,李氏兄弟非出自同一师门,但李天佑会‘轮回刺’暗器,谁敢担保没有传给他的哥哥?” 唐耕心道:“菊嫂的顾虑也并非没有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尽管李天佐的风评要比其弟好些!” 颜凤妮道:“唐大哥,就算我面对‘轮回刺’,也不会出岔子,你大可放心!” 唐耕心和菊嫂互视一眼,都认为她的信心太离谱了。虽说她的武功比颜学古还要高,但凡是能被称为武林中一门绝技,都有其霸道而不可轻侮之处。 况且弘法寺住持了尘,绰号“三斤镖”,力大劲猛,百发百中。如果他出现在墓地中又该如何? 唐耕心要去观战,乳娘道:“唐大侠,你最好别去,免得小姐分心!” 颜凤妮连忙向乳娘使个眼色,道:“唐大哥当然可以去观战,也许临场可以指点我几招的技巧。” 残月在天,可以看清李天佑墓上的草茅,以此处作对决的场地。对二人都有激动作用。 一个必杀对方为弟弟复仇,另一个也必须杀他,要不,她的唐大哥立刻就全陷入危亡境地中。 “呛”地一声,颜凤妮撤剑在手,唐耕心未来,因为他喝了一碗“麻沸散”昏睡过去,颜凤妮骗他,说是冶内伤的药。 只有菊嫂伏在墓地外岩丛中。 此刻李天佐木立着并未撤剑,乳娘在岩后低声道:“小姐,你可要小心了,他八成要使用暗器!” 颜凤妮全神贯注,但却一点也不紧张。以她的身手来说,似不该如此笃定的,道:“李天佐,你为何不撤剑?” 李天佐冷冷地道:“我本以为舍弟太傻,可是现在我的想法也变了。” 颜凤妮说道:“我不懂你的话!” “舍弟被你烫伤,形同魔鬼,回去后立刻派人把我找来,本是要我代他复仇的。但是……”李天佐忽然长叹一声,道:“在他临终时,忽然改变了主意!” 颜凤妮一楞,道:“我还是不懂!” “舍弟突然要求我不必报仇了?” “什……什么?他被我弄成那样子……会要求你放弃报仇?”颜凤妮立刻提高警觉,对万要施袭,一击成功,自然要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方式使她的注意力分散。 李天佐木然道:“是的,他说他本来恨你入骨,但最后想通了,他既然喜欢你,而且在他一生中所见过的女人之中,你是最能使他荡气回肠的一位,你害了他,是由于你不爱他甚至你已有了意中人。所以他对你的诱惑,对你以及对你的意中人也都是一种侮蔑!你害他,他毫无怨尤。” 颜凤妮几乎不信目己的听觉,“花心如来”会有此突变?不过屠儿在涅磐会上尚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个坏人陡然彻悟向善,也很可能,何况是行将撒手人寰的当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善心才有善言,死亡来临,实在已无再虚伪、隐瞒、嫉妒、贪婪之必要,因为死亡是一个生命的绝对休止,没有人愿把虚伪、隐瞒、嫉妒和贪婪等,带到另一不可知的世界去。 当然,也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做到这一点。所以有所谓:孔子只勉人生才用功,释氏只教人死时作主,各有其深意在。 “小姐,你千万别大意!” 颜凤妮自然一点也不敢大意,她以为这是不可能的。 “天佑太喜欢你,以致他被你弄得那么惨,临终突然改变报仇意念,也许你会以为他喜欢你也是一种侮辱,你这么想,我也不怪你,因为天佑的确不配!但是天佑一死,我还是决定为他报仇。” “小姐,千万别大意,他快要施放暗器了!” “的确,我也有暗器,而且是舍弟所用的‘轮回刺’,人人都知道他会我不会,却不知此是我传给他的。因为不是十恶不赦之徒我绝对不用,用了不留活口。” “可是你的名誉也不太好。”乳娘道:“收费奇高。” 李天佐道:“富有的人我当然要多收些,尤其是为富不仁之辈。”说着身子一挫。 菊嫂大叫“小心”,颜凤妮剑势如电,已自李天佐的腰部穿过,似乎李天佐也惊震于她的速度和反应之快。 撤剑退后三步,李天佐“咯”地一声,双手捂着创口倒退着。这结局就连奶娘都未想到,难怪小姐事先那么笃定了。这人号称“圣手郎中”,而且“轮回刺”又是他传给弟弟的,岂不是虚名浪得? 颜凤妮拿着长剑正在怔忡,太容易得手,连她自己都想不通,也微感失望。 李天佐双手捂着腰部,鲜血自指缝中淌出来,已坐在地上,吃力地道:“虽然……你误解了我……我也不怨你……” “误解?”颜凤妮道:“误解什么?” “在下这次见了小姐之后……终于了解舍弟临终……放弃报仇的原因了……” “你还以为找会信?” “舍弟被烫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痛苦万分,而临终居然改变主意不报仇,还叫在下……随时协助你……” “真会有这种事?”颜凤妮道:“其实你就算施袭用‘轮回针’,也未必能得手。” “在下都快死了……没有必要说谎……但是……在当时我不能不答应他不报仇……他断气之后,我立刻变卦……决心报仇……” 奶娘道:“所以你死得不屈,这一剑的滋味如何?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现在的滋味,以便让我们分享你的痛苦为我们带来的快乐?” “你们误会了……刚才在下根本无意施袭。” “你说谎!如果不是施袭,你挫身干什么?” “天哪!这真是天亡我也……”李天佐道:“我本以为你们信了我已放弃报仇的话,正要跪在舍弟碑前……告诉他我已经勉强照他的意思做了……没想到……反而招来了杀机……” 菊嫂冷笑道:“怎能证明你当时只想跪在你弟弟碑前祷告……而不是要施放暗器?” “二位可以看看在下右袖内的‘轮回刺’筒,如要施放,必须事先打开筒盖及保险制才能射出……不信看看,有未打开……”, 菊嫂要去看,但颜凤妮道:“让我来!” 检视之后,主仆二人相顾愕然,世上的事真是难说,有些事常常会判错误,而以为是意外,其实往往是主观造成的错觉,世上可能根本就没有所谓“意外”的事吧! 简盖未打开,上面的保险也未打开,这是无法施放伤人的。 菊嫂呐呐道:“李天佐,以你的为人,你真能听你亡弟的话放弃报仇?” “如果二位是在下……又怎能忍心做一件完全和弟弟临终前的要求背道而弛的事?”李天佐道:“二位可知在下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作此决定的?还有一点……假如我是舍弟…… 再倒退十来年……找可能也会倾慕姑娘的绝世丰采……” 主仆二人又楞了一会,颜凤妮道:“李大侠,你是否还有救呢?” “是不是有救要看伤势,另一半也要看姑娘要不要在下苟活了!” “小姐,他要是好了,会放过咱们?” 颜凤妮道:“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你能在紧要关头照令弟的遗言去做,这一点常人无法办到。所以只要能救活你,我会尽力而为。” “侠义之后,果然名不虚传……姑娘,偏劳休把我衣袋内一个红瓶中的药为我服一半,倒些在创口上包好,再点穴止血,一切回去再说。” 颜凤妮如言做了!正要请菊嫂把他背回去,忽然发现月色下奔来一人,她道:“菊嫂,有人来了!” 李天佐道:“颜姑娘,可能来人是弘法寺的任持‘三斤镖’了尘,此人的技艺未必超过在下兄弟二人,但他的重三斤的巨镖,却是百发百中,十分霸道……可千万别大意。” 颜凤妮道:“我知道!” 来人果然是弘尘寺住持高大魁梧的了尘和尚,看看一边地上躺着的李天佐,不由心头暗惊,道:“‘一瓢山庄’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 “过誉!”颜凤妮道:“大师此来是为了李天佐找场的?” “不是,因为李天佐是外人,但他的弟弟李天佑却是本寺中人。” “你为李天佑报仇,理所当然!” “其实也不尽然!”了尘道:“李天佑为家师兄金罗汉的得意门下,素日宠而骄,在弘法寺与贫僧同桌用斋饭,睡同样的单人神房,寺务不分巨细,他都要管。” “这么说,你非但不喜欢他,反而厌悲他,似又不是为他来报仇的?” “当然不是!” 菊嫂大声道:“废话说了半天等于没说,那你到底是来干啥的?” “来杀颜凤妮的!” 菊嫂大声道:“你口口声声说不是为报仇来的,却又要杀我们小姐,出家人不打诳语,却可以放屁!” 了尘冷冷地道:“大空身为空门弟子,屡破色戒,罪有应得,但贫僧来杀颜凤妮,却是为了维持家师兄‘金罗汉’的门风和尊严!” “屁!”菊嫂道:“教出这种败坏门风的弟子,也有资格谈门风与尊严?真是放你娘的八宝五香屁!” 了尘须发皆张,道:“孽障,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尤其我守寡七、八年。真正是‘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不过我可要郑重声明,老娘守寡就不会搞七捻三地偷偷打野食,所以下面那句‘小楼昨夜又东风’是用不上的。”菊嫂跟小姐及“一瓢山庄”的女主人读了不少的诗书,别看她满口脏字,肚子里还真有点墨水,又道:“可不像某些出家人,身在佛门,想以袈裟遮掩罪恶,正是所谓:淫奔之妇,矫而为尼,热中之人,激而入道,清净之门,常为淫邪之渊薮。” 了尘本想立刻动手,但他老练油滑,他必须弄清李天佐是如何躺下的。 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他有自知之明,论招术,他未必高过李氏兄弟,道:“李天佐也精通‘轮回刺’,你居然也能避过。” 他希望知道是否施放“轮回刺”而被避过,或者根本未用,而是技逊一筹被人重创倒地的。 “了尘……你走吧……”李天佐吃力地道:“颜姑娘的技艺超过乃兄多多,非但剑术了得,还把我的‘轮回刺’闪过。” 了尘心头微惊,但他是一头老狐狸,李天佐到此地步,还称她为颜姑娘,态度虔敬,他就不免怀疑,相信必有蹊跷。 他撤下大戒刀,还未出鞘,李天佐突然大叫:“姑娘小心……”镖随声至,寒芒一闪即至,巨镖已到了颜凤妮的左肋下。 太快了,而且绝对出乎意料他会在撤刀时施暗器,不但有违惯例,居心也十分阴毒,身分和地位自然也都不顾了。 “夺”地一声,正中左胁下,颜凤妮退了两步倒下,菊嫂悲嗥着撤剑扑上,了尘的大戒刀轻轻一摆,菊嫂的兵刃脱手,人也摔出三四步。 “哈……”了尘仰天汪笑。他近来一直记挂一件事,那就是到底他的“三斤镖”厉害,还是李氏兄弟的“轮回刺”厉害?这是很重要的。 如果“三斤镖”不如“轮回刺”,而招术他也没有把握胜过李氏兄弟,他身为李天佑的师叔,就非常尴尬,而且以后在李天佑面前就更端不起师叔的架子和威严了。况且,他虽然每年出一趟远门,做一次无本生意,却就是不好女色,尽管李天佑好色而不采花,他们也无法忍受。 因此,他决心除去李天佑,由于对自己的巨镖没有太多的信心,就弄来下一件天孙锦马甲,一旦和李氏兄弟动手就穿上这件马甲。 今夜匆匆出门忘了带马甲来,如今证明“轮回镖”奈何不了颜凤妮,他的巨镖却把她制服,充分地得到肯定,他怎会不娱心? 哪知笑声未止,情势瞬间改变,寒芒一闪,“卜嗤”一声,颜凤妮的长剑电射而至,穿透了了尘的肩肺之间部位。 了尘连退三步,他刚刚肯定了自己的巨镖,马上就被人家的出手一剑所否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颜凤妮一跃而起,道:“了尘,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明明中镖,却未失去反击力量?” “不……不错……” “告诉你,天孙甲在我身上!” 了尘惊呼道:“是哪个孽徒偷了我的天孙甲送给你的?” “你想想看,哪一个看不惯你的作风,早已对你失去敬仰之心,而且不与你们同流合污?” “是大寂这个孽障……”说着,一个倒纵,便带着长剑逃走了。 “小姐,快追!他受了重伤。” 地上的李天佐道:“不要追了!在下相信,颜姑娘的肋骨至少也折了两根,这虽不是大毛病,也要半月才能愈合。因为巨镖太重,虽因姑娘穿了天孙甲,却因事出陡然,未能及时准备,镖虽不能透甲而入,镖尖的力量却足以震断肋骨。这也是天孙甲只适于防御轻灵暗器,而不太适用于沉重暗器之故。” 颜凤妮点点头道:“李大侠说的一点不错,了尘恶僧猝然施袭,未及提防,也未及提气,被击中之处虽有天孙甲护身,未能刺透,但重击在一处上的巨大力量,人身肋骨是承受不住的。” 菊嫂扶住她道:“我们走吧!” “菊嫂,我不需要搀扶,偏劳你背回李大侠。”颜凤妮又道:“要不是大寂和尚偷偷送我天孙甲,今夜是无法活着离开此处的!大寂这个和尚真不错。” 三人离开墓地,附近草中探出一个秃头来望着三人所去的方向,喃喃地道:“我要还俗!” 仅仅由于“大寂这和尚真不错”这句话,这和尚居然要还俗,这和尚是谁?也就不问可知了—— xmwjw扫描一兆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章 连莲姑娘心如磐 龙潜师徒恐有隙 颜凤妮受伤,使唐耕心吃惊,因为其兄为平安镖局而死,也可以说是为他而死,他曾发誓要尽一切力量保护她的。 但听到李天佐伤得更重,更是吃惊。颜凤妮居然能和李天佐两败俱伤,而且伤得比李轻得多。 当然,事实上并非如此。经菊嫂陈述一切,唐耕心道:“凤妹,虽然有天孙甲在身,须知凡是马甲,都只能遮掩上身一小部分,万一袭击你的其它部位就不堪设想了。” 李天佐道:“唐大侠说的不错,另外还有个危机,尚幸没有发生,我以为以了尘的人格和品行,如他知道在下与颜姑娘决战的确实时间,他不会放过施袭的机会。” 这说法大家都信,所以唐耕心不能不抱怨她的鲁莽。而且还责备她把他迷昏,睡了半夜。 但他立刻对李天佐道:“李大侠,令弟大空临终彻悟,再加上你成全他的遗志,在下十分钦佩。古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对于你们二人的顿悟,决定不究既往。” 李天佐道:“谢谢唐大侠的容人之量,在下这就为唐大侠治脾经及三焦经的滞凝不畅。” 众人一怔,颜凤妮道:“原来唐大哥的经脉不畅,是由于令弟李天佑的‘轮回刺’之故。” “是的,刺上有毒,只是这种毒与一般的使毒家不同,只能使内功真气有某种程度的不畅,而不会死人,现在找就先为唐大侠……” “不!”唐耕心道:“李兄伤势重且流血甚多,不宜拖延,还是先行冶疗要紧。李兄指挥,我们代劳。” “‘指挥’二字岂敢!”李天佐道:“既然如此,在下口述治疗方法,就偏劳唐大侠。” □□□ 辛南星回报师门,“镇八荒、踏雪无痕”、“大罗散人”龙潜只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恩师,‘花心如来’大空和尚在徒儿与唐耕心对决时施袭,使唐耕心落下阴阳壁,这人也太卑鄙了!” “唐耕心死了?” “师父,吉人天相,真是一点不错,他也许没有死!因为徒儿下去看过了,没有找到他的遗体。” “没有找到遗体就表示他没有死?” “师父,唐耕心侠义可风,且出身名门!” “他是何人门下?” “‘白衣紫电’严如霜的得意弟子。” 龙潜忽然耸肩轻笑了一下,却冷冷地道:“希望你别忘了你师弟那只断手!” “师父,这件事如果追根究底,师弟龙三理屈在先。”辛南星道:“他不该伙同‘花心如来’大空劫人家的镖银在先,更不该杀唐耕心的好友颜学古在后,恩师,这件事依徒儿愚见,实不直再扩大,以免同道物议!” 龙潜这等身分,们不免犯有一般凡夫俗子的通病——护犊。他回头望着辛南星,道: “你是在开导师父,还是在教训为师的?” “徒儿不敢!” “为师的却以为你的翅膀硬了!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自己是谁了!” “恩师……弟子只是为师父的盛名着想。” 龙潜狂笑而去,在这“潜龙堡”中住了近三十年,他辛南星从未有此刻的孤独无依的感受,当然,也从未发现师父为了护犊,连英名也置诸脑后了。 “大概是我离开潜龙堡的时候了……”这时忽然有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他的右肩上,在“潜龙堡”,除了他的师父和龙不忘二人,还找不出一个人能在不知不觉之中接近他,而把手放在他的肩上。 龙不忘昔年是东海的水贼,专门打劫来往船只,后被水师击溃重伤落海,而被龙潜所救。 龙不忘本名徐飞,因感念龙潜的救命之恩而改名龙不忘,如今已五十出头了。 “龙大叔……”辛南星没有动。 “南星,你身为首徒,老爷子的心情你还不懂!” “大叔,找只知道该做的就去做,不该做的就不做!” “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你以为你真懂?” “大叔,我已经是三十八岁的人了。如果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算了吧!有很多事你还不懂。就以目前的武林来说,分为两大势力,也可以说是两大派,其中一派以‘白衣紫电,严如霜为首,包括少林、武当等几个名门正派在内。另一派却以龙老爷子为首,唐耕心等于老爷子的对头门下,你居然会替他说好话,你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大叔,公道自在人心!以师弟的行为来说,我们能昧着良心说他是对的吗?” 龙不忘一生未娶,样子比实际年龄苍老,已是一头灰发了。他喟然道:“你老了以后,如果也只有一个儿子的话……快别冲动了,有些事看不惯,不以为然,可以不管,为人处世,聪明最重要!比喻说,武林中有些大人物,他们就很聪明。” “是谁?大叔?” “金罗汉算一个,另外还有个‘八步追魂’石擎天。”龙不忘道:“此人有个徒弟李天佐,颇有医名。” “大叔说他们二人很聪明是什么意思?” 龙不忘道:“以金罗汉和石擎天来说,他们都是顶尖高手,且独霸一方,论技艺,即使略逊于老爷子,估计相差也极微,但他们也都站在老爷子这边,以老爷子的马首是瞻!” 辛南星暗暗叹口气,无话可说,龙不忘拍拍他的肩胛,道:“老爷子派你下山去印证这件事情。” “什么事?” “唐耕心死了没有?”龙不忘道:“如果死了,这笔债一笔勾销,如果没有死,连本带利收回来,去吧!” 辛南星怔怔地望着龙不忘,直到他的身影在回廊角落处消失。他不知道,何去何从?尊师重道是对的,但一味盲从对不对?尊敬和遵从是要分清楚的。 于是他离开了伏牛山潜龙堡。 他过去也隐隐知道一些有关师门和“白衣紫电”严如霜之间的恩怨,但详情不知。由龙三的手被唐耕心切去一事看来,两家的仇恨很深。 数日后辛南星又来到阴阳壁下的石笋、峙岩之中,真奇怪,师父越是希望唐耕心已死,他就越希望奇迹出现,他还活着。 可是这种念头很快就被现实景况所击溃,仰头上望,以大麻石为主的石壁,平整如削,寸草不生。任何高手,已经负伤,又中了“轮回刺”而坠落下来,是绝对活不成的。 想到这儿又不禁心头一凉,希望是一回事,事实又是一回事。他在壁下石笋中徘徊着,又看到了这辆破碎的篷车。 “如果唐耕心正好落在这篷车顶上,把车篷砸破,车底板也震裂,他就有可能逃得一命……”但立刻又觉得这太天真了。 这时正是黄昏,在残照耀眼的西方来了一个人。 这人看来不疾不徐,十分悠闲,但每迈一步就一两丈之远,不久已站在辛南星身后,原来走过了头才停下来的。 似乎此人本来不想停下,却仍然停了下来,道:“你是什么人?” 辛南星目前是站在西方向东看,而这个五旬左右,极有气派的人,站在东方迎着黄昏残照。此人仪表不俗,衣着却十分潦倒。 辛南星道:“我叫辛南星。” “你是何人门下?” “家师‘镇八荒’……” “不必问,龙三就是你的师弟了?” “正是,请问前辈是……” “一瓢浪客’颜君山!” 颜君山就是“一瓢山庄”前庄主,但是成年累月在外浪游,几乎过着苦行僧的生活,所以有人说他放着偌大家财不受用,是天生穷命。 辛南星暗惊,道:“原来是颜前辈!” “我子丧于龙三之手,本要去找龙潜理论,居然在此遇上你。”颜君山道:“你既是龙潜首徒,估计能接老夫多少招?” 辛南星长揖道:“晚辈不敢……” 颜君山道:“不必客气,龙三能杀死找那没出息的儿子,你身为首徒,身手自更不凡。” 辛卒南星仍然抱拳道:“前辈过誉!”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出手吧!” 辛南星所知道的颜君山,为人正直刚烈,且风评极佳,他怎么会逼一个晚辈出手?事已至此,也只好接着,道:“颜前辈,晚辈是勉为其难,若能接下前辈十招,务请前辈高抬贵手!” “好,就以十招为限!” 两人同时亮剑,辛南星攻出“仙人指路”,立被化解,接着都是龙潜的剑法精粹,他施展开来,和龙三及“一段香”连莲犹自不同,真能保其神髓发挥威力。但是三四招过去,颜君山虽不抢攻,却守得十分轻松。 辛南星不信二人有如此大的差距。如果十招都接不下来,此人的身手应和师父龙潜差不多,但他估计,颜君山比他师父要弱一筹有余才对。 辛南星较上了劲,还有三四招,无论如何,他必须搪过十招。十招!听起来是多么令人伤心的数字! 就在第十招的上半招,辛南星全力以赴攻过云,自是他认为精英中的精英,然而对方似乎仍是守势,辛南星暗暗吁口气,只要败在十招以外,也就不会太丢人了。 哪知上半招才完,对方突然变守为攻,似乎只是一滑,已贴了上来,这表示辛南星那凌厉的一剑已经刺空。就在二人交臂而过时,“啪啪”两声,辛南星的背上连中两掌,栽出三四步。 血自他的口角处渗出来,却冷漠地道:“在下果然未能接下尊驾十招,似乎尊驾预知全有此结果的。” 颜君山还剑入鞘,道:“潜龙山庄的武学名震武林,却比颜某预估的要低得多!回去告诉你师父,颜某在‘一瓢山庄’随时候教!”说完就走,有如行云流水,不久消失于暮色中。 颜君山都有此身手,武林两大集团,也可以说两大股势力,他师父这边,实力并不雄厚。 闻名不如见面,颜君山的技艺不凡,侠名却有溢美之嫌,辛南星一试之下,内伤极重,立刻雇车兼程回山,他本可自疗,只是这件事他必须上禀师父。 □□□ 龙潜听了辛南星的陈述,一声不响就走了。此刻龙不忘还在,辛南星道:“大叔,师父是不是不信我的话?” 龙不忘摇摇头道:“不会,但老爷子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 这工夫龙潜又折了回来,说道:“南星,你再把此人的身材、外貌、招术以及方言等等说一遍!” 辛南星说了,龙潜想了一会,又摇着头,板着一张橘皮大马脸走了,龙不忘道:“南星,老爷子似乎怀疑那人的身份。” “大叔是说师父以为那人不是颜君山?” “也许。先不要想这些,我来为你运功疗伤。” 大约三个时辰之后,已是晚炊时到,龙不忘离去不久,辛南星再次自行调息,却听到师妹连莲的声音,似在与人争吵。 辛南星也很喜欢小师妹,但他的年纪不许可,况且他也知道师弟喜欢她,而且师父也有意撮合。 就因为这件婚姻,师父常常传些秘学给连莲,也算是讨好她。但小师妹的表现却十分冷淡,尽管很久以前连莲亲口答应过这门亲事。 也许龙潜也知道,连莲答应时才十四岁,不能算数,才再次紧迫盯人,也正因为如此,连莲常常离堡下山,旨在回避。 这工夫脚步声传来,他一听就知道是师妹连莲,而连莲插进一脚见他正在调息,正要退出,他睁开眼,道:“师妹……” “大师兄,听说你受了伤?” “还好,已经快复元了。” “谁有这么大的本领能击伤师兄?” “‘一瓢浪客’颜君山!” “他?他为什么找大师兄?又不是大师兄杀了他的儿子。” “先不谈这个。”辛南星道:“师妹似乎哭过,刚才在和谁争吵?” “龙不忘大叔。” “为什么?”他是明知故问。 “还不是作说客,要我在半年内和龙三成亲。” 辛南星不能说什么,不论帮哪一边都不妥。连莲道:“大师兄,如果你是我,你能嫁他吗?” “那你当初为什么口头上答应下他?”他当然不能这么问,连莲却知道他正在想着这句话,道:“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的话何必认真?何况那时师兄龙三还不太坏。” 这话都对,只是辛南星找不到适当的话来安慰她,当然,他也不忍心怂恿她马马虎虎嫁给龙三算了。 停了一会,连莲道:“大师兄,谈谈你近来的遭遇好吗?” 辛南星叹口气道:“我可能做了一件使我遗恨终生的事。” “有那么严重吗?大师兄。” “有!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奉师命出堡收一笔债,你可知道‘白衣紫电’严如霜的爱徒唐耕心断了龙三一只手的事?” “知道,正因为如此,龙大叔刚才还脱我是嫌他残废,而想毁约。” 辛南星道:“我奉命下山,找到了唐耕心,就在阴阳壁上对决……” “怎么样?大师兄,结果如何?”她内心的焦灼不是辛南星所能体会的。 辛南星忽然悔恨地叹了口气,连莲心头一沉,呐呐道:“莫非大……大师兄杀了他?” “不,奉师命下山,也并非要他的命而是卸他一臂或一条腿,但是绝对没有想到,在我们拚到最紧要的关头,‘花心如来’大空突然出现……” “他……他是哪一边的人?” “由于他的师父金罗汉是师父的旧识,我和他有数面之识,他居然以‘轮回刺’施袭,事出突然,唐耕心中刺,右臂突然不灵,又中了我一掌而……” “怎么哩?”连莲已近似虚脱。但辛南星陷入悔恨中,仍未注意连莲的震慑。 “他退后两三步,翻落阴阳壁下……”其实这句话还没说完,连莲已经摇摇欲倒,此刻正要倒地,辛南星一跃下地,接住了她的身子。 辛南星木然站了一会,他已恍然大悟,虽然没有唐耕心,师妹也许仍不愿嫁给龙三,但毫无疑问,师妹这次下山,必然结识了唐耕心而一见钟情。除了唐耕心,辛南星实在想不出另外一个年轻人能配上他的师妹。 连莲醒来时立刻泪流满面,道:“大师兄……他真的已经……已经……” “师妹,我曾下绝壁两次,都没有看到自上面掉下的血肉狼藉的遗体,甚至任何迹象。 虽然师兄不以为任何人掉下去会不死,但是,吉人天相,也不是说绝对不可能幸存。” 连莲不出声,一直在流泪。辛南星搓着手道:“师妹……是我惹下的涡……” “大师兄,这不能怪你。” “师妹,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她大致说了,又道:“六、七年前在黄山他救过我一命,所以这次我协助他把镖银安全送到地头,师兄……我该怎么办?” 辛南星轻轻地挥挥手道:“下山散散心,顺便打听一下,师兄总以为他也许还活着。” 他不断地轻挥着手,示意叫她立刻就走。 所谓“下山散散心”,是暗示地暂时不必回来,甚至如能找到唐耕心,就和他结合。 颜凤妮手提了很多东西,有一块板油、五斤牛肉、三条大鱼、一罐酱油、三斤海参、三斤鱼翅、三斤燕窝等等。 “耕心哥爱吃的我都买了,到底还有没有遗漏什么?”坐在小桥边柳荫下抹抹汗,然后一样一样地查点着。 在小溪对岸树荫下也坐着一位女郎,眉黛深锁,美眸无神,她没精打采地捡着小石向溪中丢着,喃喃地道:“要是我能连续三次,每次都能打十七个水漂,就证明耕心还活在世上。” 她捡的都是扁平的石头,第一块打了十七个水漂,第二次打了十六个,第三次又是十七个。 这算不算?其中有一次是十六个。 但是,第三个水漂正好打在颜凤妮的小腿上,她大声道:“什么人丢石头打人?” 原来颜凤妮这边垂柳如丝,大多触到水面,加之满脑子都在想耕心哥最爱吃什么东西? 参要如何泡?鱼翅要如何蒸等等,她根本没有看到小溪对岸有个人。 她这么一骂,对岸的姑娘自惆怅中振作醒悟过来,道:“是我丢石头不小心打着这位姊姊了?”说着顺着一座用毛竹编成的便桥走了过来。 两人相距七八步,四目相接,都被对方吸引住。 颜凤妮不以为对方比她美,她以为这不是对自己的高估。 但至少她以为对方有一种高贵气质,大家闺秀的风范?这一点她无法否定。 这位姑娘当然就是连莲,大师兄辛南星的暗示,叫她离开潜龙堡,甚至若能遇上唐耕心,嫁他算了。 尽管她根本不敢那么天真,以为唐耕心自阴阳壁上落下,万分之一的活命机会也没有,却仍然十分感激大师兄。 连莲打量颜凤妮,她很坦诚,以为自己没有这位姑娘美,只是有点稚气。 少女的稚气,也许正是男人所喜欢的特质。 连莲道:“很抱歉!打得重吗?” “不重,不重!姊姊,你好美!” “就算我大胆承认自己美的话,也没有妹妹你美。” “姊姊,你好会奉承人!” “妹子,这不是奉承,如我不说你美,就是昧着良心说假话了!” “姊姊,你好高贵,我以为你不属于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 “妹子,你也不像是自幼在此长大的人。” 连莲道:“妹子,刚才我隐隐听到你喃喃自语,这些美味是买给你的什么哥吃的?” 颜凤妮玉颊微红,但心头一动,她刚才也好像听到这位姊姊在对岸自语着,好像这位姊姊自语说打多少水漂,她的什么人会仍然活着。 这二人年纪不大,却都很聪明。颜凤妮道:“噢!我是说我表哥勤信,他有病刚有起色。” 连莲道:“不知贵表哥是什么病?” “伤……伤寒……。” 连莲又是一阵失望,自离开潜龙堡,不知失望过多少次,夜晚梦见唐耕心,醒来也会失望。 颜凤妮道:“姊姊打水漂打多少就证明一个人还活在世上,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和姊姊是什么关系?” 连莲的江湖经验比颜凤妮更深,自唐耕心的事发生后,江湖上有些纠纷和回响。 例如:李天佑及李天佐兄弟风传也卷入其中,传言颜学古的妹妹正为其兄寻仇;至于辛南呈大师兄被颜君山打伤的事,就更不在话下了。 连莲苦笑道:“堂兄五年前就患了失心疯走失,我外出找他已有好几年了。” “原来如此!”颜凤妮道:“姊姊贵姓?” “我叫李艳!妹子的芳名是……” “我叫燕妮,燕子的燕,女字旁加个尼字的妮。” 二人都不知道对方说了谎,颜凤妮很喜欢连莲,但她的耕心哥不容其他年轻女人接近,所以不想邀她前去。 连莲也很喜欢颜凤妮,由于她不想把自己的伤心事告诉别人,也不想深谈。 二人依依道别。人类的际会就是这样,像这遇合,几乎等于失之交臂,令人扼腕。 颜凤妮返乡间小屋,这儿五间正屋,三间厢房,唐耕心一人住三间厢房,燕妮主仆住有大灶的五间正屋。 颜凤妮一边和菊嫂处理刚买回来的鱼肉等,一边兴致勃勃地讲叙在小溪边遇上的李艳。 “小姐,你买菜也累了!快去歇息一下,要不,和唐少侠聊聊去!” 颜凤妮走出门外又折回来,低声道:“菊嫂……” “啥事?小姐?” “刚才我在路上遇见李艳姑娘的事,可不要告诉唐大哥。” “为什么?小姐?” “不必多问,反正不要说就是了!” “是的,小姐,你说啥就是啥。” 颜凤妮还没跨进厢房的大门就道:“哥,你猜猜看,我今天都买了些什么菜……”颜凤妮陡然一楞,唐拼心居然不在屋中。 她现在可没有想到其他,只以为唐耕心去了后院茅厕。但在后院没有找到,她以为唐耕心又去了屋后的池塘去看鹅鸭在水中浮沉。 天色已暮,农家的鹅鸭都己赶回家去。 颜凤妮站在塘边,望着微风吹着水面上的鹅毛打转,她忽然品尝到失落感。这可以说是她有生笫一次有这种感觉。 “他去了何处?不告而别?”当然,她绝对没有想到唐耕心内心想的是什么。 □□□ 此刻,唐耕心站在小溪的对岸,脑中映现着颜凤妮对菊嫂述说的情况,他相信那个小凤妮所说的有气质,但双眉愁锁的女郎八成是连莲,她打水漂卜卦的动机和对象是为了他。 唐耕心大叫着:“连姑娘……连莲……莲姑娘……”只有他的喊声的重复,没有回应。 唐耕心深深地叹口气,也许和她无缘吧! 闭目回想以前的事,那次他斩去了龙三的手,在追逐的途中正好遇上连莲的轿子。龙三就在她的轿中,因为那时他还不知龙三和连莲是同门。现在他已知道,他们非但是同门,龙三还是连莲授艺之师的独子。 唐耕心知道自己纰漏有多大,龙三毕竟是“镇八荒、踏雪无痕”龙潜的独子,断了其子的右手,就和断了他的一切希望一样。 这些,想开了以后,他都不在乎。他想连莲,他也能体会到连莲的处境,这就是为什么连莲失约未去华山会晤的原因了吧? “连姑娘……连莲……连姑娘……”暮色四合,垂柳飞舞着,山野中起了风。但是,“连姑娘,连莲”每一个字都刺戳着另一个人的心。她本要出现,但她顾及到耕心的自尊,倔强的她含泪悄悄返回。 唐耕心尽可能使自己和平常一样,却发现颜凤妮脸上似有泪痕,道:“凤妮,你怎么哩?” “我没有什么!” “骗人,你脸上有泪。” “是有泪。” “凤妮,你刚刚出去过?” “是啊!我们小姐刚刚出去找过你……” 颜凤妮半侧身子急忙向菊嫂连使眼色,又道:“我是出去过,本以为你在池塘看鹅,没找到你就回来了!” 唐耕心显然不信,道:“没找到我就回来了?” “是啊!因为平常你不会走远。我以为八成我们走到岔路上了,走池塘不是有两条路吗?” “原来你就是为这个哭呀!” “是啊!要出去也不说一声,我回来仍未看到你的人,正要再出去找,你就回来了。” “我只不过是由池塘往西南走,信步兜了个大圈子而已,真抱歉!” 凤妮为她的谎言而发烧,也心生警惕,既然他和连莲的事怕人知道,必有文章。 唐耕心却不知对方已知他的秘密,但也心生警惕,天长地久,这份情感无法处理。 伤害小凤妮既对不起她,更对不起她死去的哥哥。而此刻更不解的却是茫然的菊嫂,她自后院明明看到小姐去了池塘,然后又以小溪寻个方向去找,小姐却说在池塘处未找到他就回来了。小姐为啥要说谎? 阴阳壁依旧,只是山涧中因下雨水略涨了些,一辆破车还在,有人在张望。 无独有偶,旧地重游的还大有人在,这二人居然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龙潜和辛南星。二人一边往这边走,一边谈着,因壁下石笋、峙岩林立,所以二人还没有看到先来的另一个人。 “南星,你以为人自上面受伤坠落,会有活命的机会?” 辛南星道:“师父,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那时豪雨,涧水泛滥,他下落时再提气而落在水中的话……。” 辛南星道:“师父,机会也只有万分之一。” “你是说还有机会?” “是的,师父,只有万分之一。” 龙潜目光一凝,低声道:“那不是‘一瓢浪客’颜君山吗?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是……是的,师父,真是太巧了!” 颜君山所以被称为“一瓢浪客”,是因他成年累月浪迹天涯,很少回“一瓤山庄”,家道富有,却总是一副落拓潦倒的样子,谁也不知原因。他的头发似乎从来不梳,一年四季总是那一袭古铜色衣衫,两肘都已磨破,但仪表不俗。 颜君山并未注意有人来此,仍然负手仰望绝壁,再看看壁下,及那辆车。 龙潜也打量绝壁很久,道:“南星,可不可能落在这辆车上呢?” “师父,这机会也是万分之一!” “万分之一,总是有机会……。” 辛南星总以为师父对唐耕心的死与未死十分关心,如果唐耕心果真未死,对师父真是一件不可想像的事。 也许是颜君山精神专注壁上壁下,尚未发现龙潜,他似乎有点不悦,道:“是颜君山颜大侠吗?” 既然武林中不可能有两个颜君山,龙潜前面那句“颜君山”就属多余,也可以说是不敬。 颜君山这才侧头望过来,立刻抱拳道;“原来是龙堡主,怎么?龙堡主也来了?” 龙潜道:“怎么?龙某不能来?” 颜君山道:“能来,当然能来!” 龙潜道:“颜大侠上次在此把劣徒辛南星打伤,可有此事?” 颜君山茫然道:“什么?在下把辛南星打伤?这……这位就是令高足辛南星吗?” 龙潜冷笑道:“怎么?伤了人又不敢承认?” 颜君山淡然一笑,道:“颜某可有好几年没有伤人了!不是十恶不赦之徒,颜某绝不伤人。” “哈……”龙潜狂笑一阵,道:“耳闻真是不如眼见,伤了人居然不敢承认!” 颜君山道:“龙堡主,会不会是令高足记错了人,颜某伤了人绝不会矢口否认!” 龙潜自然以为颜君山瞪着眼说谎,道:“你既敢说谎,就敢接找一掌……”才不过七成内力,挟着呼啸之声拍向颜君山。 颜君山当然知道厉害,出掌迎上。“卜嗤”一声,罡劲四溢,地上砂石卷射而起。 龙潜一摇而止,颜君山退了一步。 猜想颜君山所用的内力不会在七成以下。 颜君山道:“龙堡主果然非比等闲!” 龙潜的本意,希望这一掌把他震退三步,龙潜道:“颜君山,你还不承认伤过劣徒辛南星的事?” 颜君山仍是淡然一笑,道:“颜某以前未见过令高足辛南星,这是第一次!” 龙潜道:“南星,他居然说此前未见过你,真是可笑。” 站在他身后的辛南星居然未出声,龙潜回头一看,辛南星正在目不转睛地望着颜君山。 龙潜大声道:“南星!” 辛南星这才憬悟,道:“师父,您说什么?恕徒儿未能听清。” 龙潜道:“他居然说此前未见过你,这是第一次谋面。” 辛南星呐呐道:“师父,徒儿也以为此人不太像上次伤我的颜君山。” “混帐!难道有两个颜君山不成?” 辛南星道:“过去听您说过,颜大侠的头发从未梳过,不分四季总是那一袭古铜色大衫是不是?” 龙潜道:“师父是说过,他本是如此的。” “师父,不对呀!徒儿的记忆力不差,况且时间也不久,徒儿记得上次伤徒儿的那个颜大侠颇倨傲,没有这位谦虚,重要的是,上次那位的头发有点乱,可绝不是从未梳过的样子,最多三两天未梳过。更重要的是,他那袭古铜色长衫,至少有八成新,而这位的肘部已经破了。” 龙潜呐呐道:“这……这怎么可能!” 辛南星道:“师父,最最重要的是,上次那一个固然有点像这一位。但上次那个的身材略高些,仪表也差些。” 龙潜微微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辛南星道:“师父,徒儿不敢说十成十如此,却以为前后不像一个人。” 龙潜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辛南星道:“徒儿不敢说……” 龙潜道:“说!师父不会怪你!” 辛南星低声道:“师弟杀了颜学古,双方已有仇恨,可能有人唯恐天下不乱,要挑起双方更大的仇恨!” 龙潜微微一怔,这当然极有可能,道:“会是谁?” “这个徒儿就不知道了!”辛南星道:“只不过徒儿有个看法……” “说……” “徒儿以为,如果确实有人冒充颜大侠伤徒儿,想桃起两家之仇恨,这个人虽然易了容,但此人仍然必须有点像颜大侠才行。” 龙潜还是微微摇头,以为不可能。但龙三杀了颜学古,已经理屈,颜君山未找他算帐已经不错了,他还能怎样? 不过他最最不信的是,这一个若是真的,为何不为独子报仇? 龙潜道:“如果此人是真的,独子死亡,他会像没事一样?” 颜君山漠然道:“我子已死,不能复生,你子断手,和死了也差不多,如今最重要的却是未死的人。” 龙潜道:“未死之人你是指谁?” “我希望唐耕心未死!” 龙潜冷冷地道:“你的希望正好和我相反!” 辛南星忽然觉得师父很可怕,一意孤行。正是:反己者,触事皆成药石,尤人者,动念即是干戈。 龙潜又道:“你的儿子已死了,却希望唐耕心未死,原因何在?” 颜君山道:“在下喜欢他,就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 “只怕你的希望要落空!”龙潜道:“南星,我们走!” 颜君山道:“杀子之仇,由你承提如何?” 龙潜道:“当然!” 颜君山道:“有一天我去找你!” 龙潜“哈哈”狂笑而去,辛南星知道师父为何发笑,八成以为颜君山的“有一天我会找你”这句话只是下台阶而已。 辛南星回头望去,这个人的确很怪,在丧子之痛下,怎会如此平和?也难怪师父怀疑他了,因为他又在负手打量绝壁上下及那辆破车—— xmwjw扫描一兆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四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纵是分离情也重 “老先生,您知不知道,大约两个月左右,阴阳壁上摔下一个人?”连莲这些日子一直未离阴阳壁周围二、三十里的范围。 这老人摇摇头,道:“不知道有没有,自古以来,从阴阳壁上掉下来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的。” 这老人明明说的是实话,但连莲不喜欢听。 这工夫一行垂柳之后走出一个年轻人,道:“这话可也不能这么说,人类的命运和机遇不同,遭遇自然也不同。这位老先生,凡是自阴阳壁上掉下来的人,你都见过吗?” 老头道:“不敢说!当然不敢说……”说完就走了。 刚才说话这个人,二十七、八,三十左右,颇为英挺,抱拳道:“请问这位姑娘,是不是自壁上掉下的人是你的亲人?” 连莲不答反问道:“这位贵姓?” 年轻人道:“在下楚胜,是华山派的人。” 连莲心头一动,听说过华山派这一代弟子中有个叫楚胜的人,在年轻一辈中很有点名气。 连莲道:“久仰大名。” “不敢,姑娘的芳名……” “我叫李艳。” 楚胜微哂,由他的表情看来,似已知道连莲的身分,这本来也是不足为奇的事。 “雪里红”唐耕心与人对决在阴阳壁上坠下,生死不明,可以说九死一生,对手尤其是龙潜首徒辛南星,立成武林的大事。尤其近来又风闻唐耕心失招掉下绝壁,是因大空和尚暗中以“轮回刺”施袭之故。武林中人连这些事都知道了,又怎不知龙潜之徒“一段香”连莲是唐耕心的知心之友? 楚胜道:“不知李姑娘和壁上落下之人是什么关系?” 连莲道:“没有什么关系,只是随便问问。” 要是别人问,她会很讨厌,这个人刚才反驳老人的一番话,颇能投连莲之所好,所以对他稍有好感。 连莲道:“楚大侠,我还有事待办,后会有期!”说毕欲去。 楚胜抱拳道:“请问李姑娘要去何处?” 她本可不回答这话,又觉得太无礼,道:“要到关洛一带。” 楚胜道:“真巧!在下也正要去关洛一带,李姑娘可愿在下搭个伴儿?” 连莲又不能说不能搭伴,道:“当然可以,只不过小女子有很多事,可能还会转向!” 事实上连莲还不愿离开这里,她估计,如果唐耕心未死被救走,必然重伤,绝不会走了太远。 二人走出十余里,天色已暮,就在小镇上投宿,二人各要了一个客房。楚胜问连莲要不要到前面去吃点什么,连莲说不饿,楚胜打算带些包子什么回来给她吃,就出了小客栈。因为这儿卖的饮食都很粗劣。他在最大的一家餐馆楼下刚要坐下,有个三十来岁,有络腮胡子的汉子大声道:“这个座位爷们订了!走开!” 楚胜道:“你订下了?” “不错!” 楚胜一问小二,小二呐呐说不出什么来,证明此人说谎,楚胜道:“我说这座位我已订下,你能如何?” “x你姊!我要揍人!”说揍就揍,一掌扫来,楚胜冷冷一笑,一记“小天星”蓬”地一声,砸中此人一掌。这汉子连退了三大步,虽知厉害还要再上。这工夫他身后忽然有人冷冷地道:“退下去!” 汉子回身前就听出是谁了,躬身退下。原来这个毛毛躁躁的汉子正是“血猴”龙三身边的人“一阵风”冯雷。 楚胜发现喝止汉子的人打扮很朴实,一套蓝布裤褂,二踢脚千层底沙鞋,一条长辫在脖子上缠了三匝,看来四十出头。 楚胜道:“怎么?这位大叔也要上?” 中年人道:“不上是最好。” 楚胜一听这口气,敢情是色厉内荏,唬人哪,看这汉子这两手,中年人也高不到哪里去,道,“大叔都已经拉开了上的架势,不上怎么好意思?” 中年人道:“没有什么好不好意思,年轻人,能忍则忍,刚才是冯雷先对你无礼,不过我仍劝你不要……” 楚胜已经出了手,而且是他刚才对付冯雷那手,绝对想不到眼前一花,“啪”地一声,左肩上中了一掌。一招!楚胜很难过,武林中很多人都以为他已成了气候,只不过在此人手下未搪过一招。 “别难过,年轻人,你如果不轻敌,是不会这么快的,事前我劝你是不是?” 他的确劝过楚胜,不过那种劝是很难收到效果的。 楚胜和冯雷不同,他不会再试第二次,抱拳道:“大叔贵姓大名……” “在下龙不忘!” 楚胜心头一震,这就难怪,龙不忘几乎是潜龙堡主之下的第二号人物,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抱拳道:“原来是龙大侠,这就难怪!” 楚胜走出门外时,龙不忘道:“少侠的大名是……?” “在下楚胜。” “久仰!”龙不忘道:“楚少侠,这个镇不大,却也有好几家客栈,换一家客栈好不好?” 楚胜先是一楞,立刻会意,连莲是龙潜门下,老爷子早就有意把这女徒嫁给独子龙三。 肥水不落外人田,人家的要求也无可厚非,只不过在楚胜来说,却是他出道以来最大的挫节。 楚胜回到客栈,正好连莲出屋倒水,连莲道:“楚大侠一顿饭吃了那么久?” 楚胜走近低声道:“我要走了!” “为什么?” “有人打了招呼!” “打什么招呼?” “龙不忘和冯雷。连姑娘,我不能不走……”回屋拿了他的小包袱就走了。 连莲这才知道此人早知她就是连莲,八成吃了龙不忘的亏,甚至把他逐出这家客栈。她相信若换了唐耕心或龙三,就不会如此,别人住别人的客栈,我住我的,又不是不付钱,为什么要迁出去? 连莲知道龙不忘是出来找她,也顺便出来查证唐耕心有没有死的,她不愿受人监视。她要设法脱出他们的监视范围。 就在这时,门口站一人,大约二十左右,瘦巴巴地,衣衫褴褛,头上还长了白皑皑的秃疮。道:“连姑娘,要走,你要拜托我!” 连莲道:“我为什么要走?” 这小叫化子道:“你想不想知道刚才龙不忘几招挫败楚胜的?” “不知道。” “一招,虽然楚胜低估了对方,就算不低估,也不过三、四招。最后,龙不忘请他迁出这家客栈。” “你都看到了?” “对,最初楚胜一招挫败了冯雷。” “你是谁?我怎能信任你?”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和小唐是朋友才重要,很不幸!我去了一趟东北,就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不幸!” “你贵姓?” “我叫夏乾,夏天的夏,乾坤的乾,朋友叫我‘虾乾’就叫出名了。我以为这些也不重要,你是走不走?” “走。”连莲道:“但我对你一点也不了解。” “我和颜学古比小唐更熟,我曾发誓要为他们二人复仇。” “你猜小唐叫颜学古是什么?学古叫小唐是什么?我是说谑称。” “夫子!唐子!” “好!你如何能把我弄出他们的监视圈之外?” “这要听我的了。”“虾乾”外出弄了个布包回来,往床上一摊,竟是一套比“虾乾” 身上那一套破衫更破更腌赞,连莲不由掩鼻。 “姑奶奶!我知道,对你来说,这简直是酷刑,可是总比你被带回去和龙三那个残废成亲好得多。” 这套衣衫上还发出阵阵臭味,她实在鼓不起这个勇气,“虾乾”低声道:“姑奶奶,这可是因为你对小唐一往情深,我才甘冒得罪龙家的人之险救你,要是别人,他xxxx的……” “嘴又不干净了?” “对不起!姑奶奶,这样吧!你含点黄连,就没有臭味了!” “黄连不是苦死人了?” “正因为世上没有比黄连更苦的东西,所以你含上一点点,什么臭味也被黄连淹灭了!” “这也是个笨办法,可是……” “姑奶奶!时间宝贵,我相信他们是在等人,等的人可能就是龙潜那糟老头子。因为龙不忘他也没有把握说服你回潜龙堡,如你硬是不回去,他又不便向你下手。” 连莲以为这推测颇有道理,实在应该争取时间,只不过她用两根指头捏起这套脏衣服,又丢了下来。 “虾乾”道:“姑奶奶,到了安全地带,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是关于小唐的……” 只要是关于小唐的好消息,连莲当然愿意听,道:“骗鬼!你要是有关于唐耕心的好消息,早就说出来了!”“虾乾”道:“错,这好消息不到十二万分不会说出来,因为,说出来有害无益。” “说呀!” “脱困后才能说!” “你不说我就不走!” “不走算了!咱们就在这儿耗吧!” 停了一会,连莲气呼呼地抓一套脏衣服,进入内间关上门。 “虾乾”笑道:“看看谁能沉得住气?” 不一会,连莲开了内房门,人却一直没有出来。 “虾乾”知道她的心情,走到内间门口一看,她已换上那套脏衣服,眼泪汪汪地站在门内。 “别哭!这光景要忍着点!来,我给你易容一下。” 易容后,“虾乾”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他一笑准完,她立刻就会把脏衣脱掉,脸上的化妆洗去。 “‘虾乾’,你有没有镜子?” “我又不是女人,带镜子干啥?” “我是什么样子,很丑是不是?” “丑是稍微丑一点,最重要的是和原来的样子不一样而已。走吧!你不要出声。” “虾乾”往外走,连莲跟在后面,来到前厅,连莲不由心头狂跳,只闻冯雷的口音道: “大叔,就是这一家。” 连莲正要缩回身子,却来不及了,龙不忘已经跨进了大门,她的一颗心已跳到了喉头。 “虾乾”此刻当然知道连莲的心情,道:“是不是这儿掌柜的施舍‘八大八小’,或‘满汉全席’他xxxx的!还不快走!” 龙不忘和冯雷绝不会想到这两个要饭的之中,有一个正是他们要找的人,但他们以为,多看一眼都会脏了他们的视线。 二人出了门,这工夫龙不忘站在柜台处和帐房说话。 连莲道:“‘虾乾’,可以说了吧?” “虾乾”道:“先别忙!姑奶奶!他们找不到人,一会想到那两个叫化子的,咱们要换一套衣衫才行。”原来“虾乾”都已准备好了。 一人一套文生衣装,而且长短大小都很合身,换衣处是在小河边,岩石甚多,换衣甚为方便。 每人一把摺扇,“虾乾”除了太瘦以及有外八字脚之外,也算是一表人才,秃疮是化妆出来的。 “‘虾乾’,现在可以说了吧?” “来了!你不要出声……”果然龙不忘急驰而来,冯雷未跟来,因为他的脚程差得太远了。 两人坐在石上,“虾乾”低声道:“表演要自然一点,不要低着头,让他看到你的脸比不让他看到你的脸要好得多。” 龙不忘顺着小径驰来,这小径距二人所坐的岩石大约有十步左右,二人所坐的方向正是阳光的背面,时已薄暮。 龙不忘看了二人一眼,继续前行,不久失去身影。连莲道:“他再往前追一段路追不上,必然回头。快走!” “不要动!表现自然点,他已经站在高地上向这边望过来了。” 连莲不免惭愧,江湖经验居然不如一个小叫化子,不一会,龙不忘又失去踪影。 “现在可以走了!”“虾乾”道:“由于龙不忘自信他的轻功高出我们多多,在前面不远外一定会由北转向西或东,前进三五里然后折回。” 连莲道:“怎见得他不循原路折回来?” “虾乾”道:“估计冯雷在后面,他的脚程慢得多。” 连莲不能不佩服他的心思细密,道:“我们怎么走?” “虾乾”道:“由此往西南或者过了小河往东南,免得过河,就往西南吧!” 二人施展开轻功,一路西南,“虾乾”这小子的轻功不比连莲输多少,她以为以前“天下去得”的想法是很可笑的。 天色已完全黑下来,估计奔行了约四十里,进入一个小村庄,大约三十来户人家,来到西北角上一个小屋。这小屋只有三间,和一般所见的农舍差不多,前后院子很大,竹篱上遍种四季豆,“虾乾”开了锁。 “这是我的蜗居。”“虾乾”道:“我还住我那间,你住对面那一间,那一间不臭。” 连莲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虾乾”实在设有什么好说的,因为那是谎言。但根据“吉人天相”这句话,他以为他的谎言可能弄假成真。 “说呀!还要卖关子?” “我当然要说!”虾乾”道:“我一边为你打扫这间屋子,一边讲。” “虾乾”道:“大约是五、六天以前的月夜,我就在这小屋的东方约十余里处看到一个侧影,很像小唐。” “就根据这一点,你以为他仍活在世上?” “姑奶奶!是我看到他的侧影,而不是别人哪!” “是的,你和他交非泛泛,你看到和别人看到不同。但是,自阴阳壁上伤重落下,有活命的机会?” “这机会的确很少,但是,我发现这活命的机会,可能是那辆破车,看到过没有?” “当然看到。” “如果一个高手虽受了伤,下坠时仍能提气而对准一辆有篷的车顶……” “这机会全是你个人假设出来的。” “如果小心求证,大胆假设就不为过。”“虾乾”道:“你仔细注意那破车的顶篷,被砸得只剩少许,而且车底也被砸破,可以看出是由上面掉下的沉重物体砸破的!” 人在绝望中,任何一种稍具可能性的假设都会被采信,况且“虾乾”的分析合情合理。 连莲道:“人呢?” “当时是被人救走,至于现在何处就不知道了!” “走,我们到你说的地方去找人!” “姑奶奶!这光景去找人?” “对,我以为这光景去找人才有希望。” “虾乾”编了这谎言,又不能不去,内心却又不忍,仅仅根据“吉人天相”四个字是不够的,“虾乾”只好陪她去,又走了十来里路。 “连莲……连莲……”夜风中似有似无的呼喊声传来。连莲道:“‘虾乾’,你听到没有?”她立刻呼叫“耕心,耕心”十来声。 “虾乾”道:“听到什么?” “有人呼叫我的名字,而且是小唐的声音。” “虾乾”道:“姑奶奶,我的耳朵不重听,如果真有人呼叫你的名字,我一定也能听到!” “虾乾”心道:“不会是小唐的幽灵在呼叫她吧?”脊梁上升起一股凉意。 前行约二、三里,这儿有条小溪,还有座毛竹编织的小桥,连莲坐在溪边石上道:“刚才逆风,所以我呼喊的声音耕心听不到,他呼喊是顺风,我能听到。“虾乾”道:“可是我没有听到,但愿这是真的。” 连莲道:“‘虾乾’,坐下来谈谈你吧!” “虾乾”道:“我是华山派的门下……” “你居然不是丐帮门下?” “不是,但丐帮帮主特许我持五节竹杖。” “五节竹杖又如何?” “丐帮帮主以下是护法,再以下是长老,再下面是堂主,堂主各有所司,例如刑堂、香堂、粮秣堂等等。只有我这个逍遥堂堂主啥事不管!” “逍遥堂?” “是的,堂主持五节竹杖,在丐帮中身份已经很高了。”“虾乾”道:“由于帮主欣赏我,才有此殊荣。” “要饭也是殊荣?” “堂主才不会要饭,而且可以指挥化子们,威风可大哩!有空闲时,我教你一些切口行话。” “那有什么用?” “用处可大着呢!只要会切口,可以随时获得支援。”“虾乾”道:“在那镇上,我只是几句切口,要两套脏衣服以及两套文生衣衫及摺扇等,马上到手。” 连莲道:“你是华山派的人,却穿丐帮的衣衫,而且是逍遥堂主,这等于叛逆呀!” “嗨……”“虾乾”忽然深深地叹口气,道:“不谈也罢!” “承认是叛派吧?” “你不知道,说出这件事,是华山派的耻辱,若非姑娘是小唐的至友我是不会说的!” “谢谢你瞧得起我。” “虾乾”道:“华山掌门人吕介人,讨了个二十三岁酒家女巧云,当然,巧云长得很妖艳。有一次吕介人入山采药,通常采药都要三、五天回来,某夜我半夜入厕,看到掌门人的表弟,张克诚自他的续弦巧云房中溜了出来,衣衫不整。” “‘虾乾’,这也不能证明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 “虾乾”道:“当然,第二天大约是子时末,我又看到张衣衫不整自巧云房中走出来,但是很不幸地被他看到。” “这很糟是不是?” “当然,掌门人一回来,他先告状,说是我的手脚不乾净,他失窃过四千多两银子,昨夜又偷了一次约五百两。掌门人不信,他就带着掌门人到我房中去搜,在床下找出。” “栽脏?” “是的,掌门人当场踢我两脚,甩我两个耳光,我被打得晕头转向,以为打过就算了,哪知张克诚建议掌门人把我逐出门墙。” “掌门人吕介人似乎耳根子很软。” “也并非如此,而是张克诚的身手不次于吕介人,素日依靠他之处甚多,差不多的事务张都能作主。” “就这样,你被逐出门墙,而且未对吕说出那件事?” “没有,因为掌门人素日待我不薄,我一说出来,必然害好几个人,况且如果我当时揭穿那件事,他们男女两都矢口否认,必然说我含恨造谣。姑奶奶,如你是我,如何处理这件事?” 连莲微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虾乾”道:“可能也会和我一样。” “那你怎么会和丐帮搭上关系的?” “丐帮帮主司徒勤被三个蒙面人所困,我在一边以暗器干扰对方,使之不能得逞,终于离去。司徒勤感恩图报,因为那人之中有两个十分了得,我如不干扰,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问我为何一脸菜色?” “看来你命中注定要进丐帮。” “最初我不说,他以为我做了坏事被赶了出来,不得已,说出一切。司徒勤早看出张克诚不是个东西,但他和吕介人也无私交,这种事又不便轻易出口,于是我就作了丐帮的逍遥堂主。” “逍遥堂堂主就那么些好处?” “当然,丐帮的服装可穿可不穿,只要能出示信物,交换切口,走到哪里都有自己的人!” “是不是司徒勤教了两手给你?” “是的,据说司徒勤在七大门派中武功能派第三位以上。” “你说的是哪七大门派?” “少林、武当、丐帮、华山、潜龙堡和‘一瓢山庄’。” “第三位以上的另两位是谁?” “我也不知道。” 一直坐到午夜,“虾乾”道:“姑奶奶,我们回去吧!” “‘虾乾’,你先回去如何?我还再坐一会。” “虾乾”只好陪她,又坐了两个时辰才走。如果他们在回去的路上,夜深人静中大喊三、五声,唐耕心一定能听到。 □□□ 这儿是深山中的一个寨子,四周全用合抱原木砌成,高约两丈五、六,由于内外两层,中央修筑道路,和城墙一样。 这城堡之修建,可以说只为了一个人,那就是——“血猴”龙三。 龙潜为了使独子再成为一个高手,把他藏在这儿,专找用左手的武林高人来教他。武林中以左手出名的有两、三位,如“左手刀”江雨楼、“左半边”金天声,以及“左十八”刘挺等。所谓“左半边”就是左边掌腿凌厉无比,“左十八”是指此人左手能使十八种暗器。 这三个人轮流在此教导龙三学艺。 为了使他专心一志练功,所以这儿没有女人,只有龙三一个缺了右臂、跛了左足还眇了一目,经常用眼罩捂起一眼的仆人。 本来“一阵风”冯雷要来侍候他,龙三说,除非你也少只右臂,或者再加上点别的残废才行。冯雷要斩去一只右手,正好被龙不忘看到喝止,他说老爷子绝不会赞成这件事的。 正好那时龙家雇用了一个残右臂跛左足的人,年纪也和龙三差不多,龙三看上他,把他带来,他说和这个人朝夕相处他不会自卑。 又是落日残照时刻,龙三跟“左半边”金天声练完了功,全身湿透,因为本是一个用右手的高手乍用左手练功,非常不方便,自是容易累,就像有手用筷子陡然用左手是一样的。 “傅志……傅志……”龙三一吆呼,残废的仆人傅志就来了,道,“公子要洗澡?” “对,洗冷水。” “是!公子。” “顺便把这幅画像挂在比较容易看到的地方!” “是,公子。”傅志把池水弄满,然后把这张画放开,不由心头一动,竟是一位美女。 她就是龙潜的爱徒“一段香”连莲。 傅志的手有点抖,犹豫了一会,还是把这张画像挂在容易看到之处。龙三入池洗澡时,傅志在窗外窥伺,他发现龙三并没渎亵的行为甚至目光。洗完澡后,龙三又小心地收起来。 但第二天又拿出来看时,不由大怒,原来画像的面部被老鼠啃噬,破了十来个小孔。画像人脸上有十来个小孔,当然就不能看了,但因画是龙三自己收藏的,也不能怪傅志。 傅志每天深夜练功,他练的正是龙三白天所练的“左手刀”、“左半边”及“左十八” 的绝活。 今夜傅志练到四更将尽,正要收工,忽然门口有人道:“这么用功,真难得啊……” 傅志大吃一惊,因为他一听就知道是“左半边”金天声的口音,而刚才他正是练他的武功。 傅志躬身道:“小的该死!” “该死?” “是的,未经大侠许可,私练大侠的武功!” “本来是不太好的!可是你的身体残得比龙三还严重,但你练得比龙三更勤,看你的造诣,似乎以前有底子……” “奴才没有什么底子,只不过九岁到十六岁这段时间父母双亡,在一座道观中当火宅道人,每月赚六、七两银子养我祖母。观中有个中风半残的老道,他说我的孝顺和观中二,三代道人的不孝与不敬,成为强烈的对比,因为观主是他的徒弟,对他漠不关心,由于他的不关心,第三代弟子往往会忘记为他送斋饭。老道人偷偷教我武功。” “是哪一个道观?” “在东北黑龙江西北元宝山麓。” “那不是快到俄国国境了?” 傅志心头一跳,元宝山不是个著名大山,金天声居然知道该山,八成到过该处,因为无宝山麓有没有个道观他根本不知道。他只是在幼时听人谈起在东北挖参的故事,似乎是中俄边境附近最高的山,由于这个山名好记,才信口胡讲这座山。 “我到过小北沟。”金天声道:“小北沟距元宝山只有三十五、六里左右……” 傅志暗暗吁了口气,表示不知。金天声道:“傅志,你有此志气,我不怪你,你是如何致残的?” 傅志深深地叹口气,道:“一个人致残,有的是天作孽,有的是自作孽。而奴才正是自作孽,十七岁那年清虚道长去世,老毛子俄国兵纵火抢劫,观中道士幸免的不多,那天深夜奴才帮一炊事道人发面,首先发现,所以幸免一死。但在二十岁那年为人助拳,被一个北漠高手打成残废……” 金天声似乎无兴趣再听下去,正要离去,傅志躬身道:“关于这事,希望金前辈不要告诉公子及另外两位前辈!” “好!”金天声匆匆离去,傅志捏了一把冷汗。 □□□ 唐耕心的情况还差不多,他有几次想留字离去,但狠不下心肠。自他偷听到凤妮和菊嫂交谈,猜出在小溪边遇上的李艳就是连莲后,他有几次想走。他知道,越下不了狠心肠就越是走不了。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是下不了狠心肠。 近来唐耕心有好几次发现凤妮脸上有泪痕,问她又不说。 今天早晨唐耕心没有夹一筷子咸肉,稍后他听到凤妮在抱怨菊嫂:“我稍一不注意你就出纰漏……” “怎么哩?小姐。” “早餐连续吃过两次咸肉,今天早餐又端上一盘咸肉。对你说过,一样小菜不要超过两次,看到没有?咸肉没有夹一筷子……” 菊嫂道:“小姐,为了唐少侠的饮食,我可是挖空了心思。我就是个满汉全能的大师傅,也有脑子空空的一天。再说,小姐你自己的身子更重要,为什么老是为别人想也不照顾自己一下?” “菊嫂,你回‘一瓢山庄’去吧!” “我……我为什么要回去?除非小姐回去!” “你是祖奶奶,我用不起你!” “小姐,你这话可是折我的寿!好好!从此以后,我就设法把我这猪脑变得灵活点。” “菊嫂……”凤妮压低声音,道:“你还看不出来,他似乎待不住了!要是饮食方面再不能让他满意,他随时都会……”下文没说出来,菊嫂当然知道,心道:“他爱走就走,小姐为他真是仁至义尽,还要怎么样?难道说天下只有他这么一个宝贝男人?” “是,小姐,我会随时记住,您也提示我一点……。” 这些话唐耕心大多听到了,他以为真的不能再逗留下去了。 二十岁的凤妮已经成熟,近来又大量缝制衣衫,人小心思却十分细密,缝制的衣衫,都能把她的玲珑胴体清晰地勾勒出来。昨夜她在微醺之下,翩翩起舞,摆臀摇胸,如临凡芍药,巧笑媚顾,像殒星之余晖,歌声乍起,疑是群莺出谷,裙带乱飘,不辨肉色花香……。 唐耕心以为小凤妮不比连莲差,甚至在外型上,比连莲更美。但是,连莲就是连莲,别人无法取代。 他下定决心,就在这几天,他要离去,既然他的心全在连莲身上,何必再去撩拨另一个人的心弦? □□□ 村中炊烟四起时,“虾乾”和连莲也在手忙脚乱地做饭。乾饭冒了烟、红烧鱼烧焦、红烧狮子头散开,变成一锅酱。 端上桌面时,天已全黑,“虾乾”点上灯时忽然欢呼了一声,两人都看到一个人面朝外坐在门口石阶上。 “老哥哥,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点请进来吃一顿黑色大餐!” 伸手一拉,这人闻风未动,此人头发百结,穿了一袭五颜六色补绽的百家衫,斜背一布袋,膝上放了一根七节紫竹杖。 连莲不必问她也能猜出,这必是丐帮帮主司徒勤,只是不知道这一手是为了啥? “老哥,小弟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告诉小弟才行,不理人算哪一门子?” “小子。”司徒勤道:“没吃三天饱饭,就弄个女人在这儿逍遥自在啦!” “老哥,你老是老糊涂,你扯到哪里去了?这位是……” “怎么?老哥说错哩?老哥给你个逍遥堂主头衔,可不是要你弄个粉头在这儿纳福,你可真是落水狗上岸——抖起来哩!” “老要饭的!你出门是不是设有把眼珠子带出来!”连莲可不是好惹的。 “是哪个丫头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老要饭的,你再口出不逊,我还要在你脸上吐一口痰哩!” “这是哪一家的丫头?这么横?” “老哥哥,她是‘一段香’连莲!” “怎么?‘一段香’就这么横,要是‘两段香’、‘三段香’,那岂不是……” “老哥哥,不是这么回事,你把事弄拧哩!龙潜想把她弄回去嫁给他儿子龙三,可是她只是对‘雪里红’唐耕心有胃口……”立刻说了近几月的一切。 司徒勤楞了一阵,道:“小子,这么说是老哥哥我错了?” “八九不离十儿!” “小子,凭我这把年纪和身分,难道还要向一个她磕头赔罪不成?” “老哥,磕头陪罪那当然不必要,说几句好听话,也贬不了你的身分。“虾乾”道: “干脆,小弟代你陪礼算了……”竟单膝跪了下去。 连莲道:“要饭的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请你把你的老弟拉起来可以吧?” 老叫化子一拍手,一股暗劲把“虾乾”提了起来。老叫化子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赶上了黑色大餐,不知道有没有酒?” 连莲道:“乡村野地,可没有什么佳酿,还有七、八斤老黄酒。” “行行,只要是酒我老化子都能凑合。”饭间谈起辛南星和唐耕心在阴阳壁上对决的事,“虾乾”道:“老哥,你以为小唐子死了没有?”说着眨眨眼。 司徒勤道:“死一半,活一半……” “虾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连莲道:“司徒前辈说得有理,他真的是死活各有一半的机会。” “虾乾”道:“这不是废话?不是死就是活嘛!” 司徒勤道:“我以为小唐是包活不死。只不过活了以后是个有用的人抑是个废人?就不知道了。” 连莲喜形于色道:“前辈是不是武断了些?” “不然,不久前颜君山在阴阳壁下遇上龙潜的经过,我也在暗中看到,‘虾乾’也看到了对不对?” ‘对,老哥,颜君山的漠不关心儿子是有点怪。” “不怪!父亲没有不关心儿子的。他不关心,暗示颜学古末死。”司徒勤道:“颜学古的尸体也未找到是不是?” “虾乾”道:“是的,老哥!” 司徒勤道:“那天颜君山不停地打量阴阳壁上下以及那辆破车,语气也有暗示唐耕心未死之可能……” 连莲微感失望,道:“仅仅是‘可能’而已!” 司徒勤道:“龙潜那个老浑蛋护犊太深,他希望唐耕心死,所以颜君山说话必须含蓄点,不能太明显表示小唐未死!” “对对对!”连莲道:“司徒前辈的分析合情合理,他一定还活着。” “活着八成是活着!”司徒勤道:“要是得了失心疯,或者断腿缺胳膊地怎么办?” 连莲不假思索道:“只要他活着,不论他是什么样子,我不计较。” 司徒勤道:“说话容易,嘴唇动一动容易。两人在一起是一辈子的事,和一个残废者在一起,那要有过人的耐心才行!” 连莲道:“我已经蓄足了那种耐心!” 司徒勤喟然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有情月常圆。丫头,自古多情空余恨,别忘了这句话。” 连莲默然。“虾乾”道:“老哥,在武林中的高人来说,何人与颜君山面貌相似?” 司徒勤道:“小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虾乾”道:“随便聊聊!” 司徒勤道:“似乎‘八步追魂’石擎天有点像他。” 饭后,老叫化子传了“虾乾”两手离去。 由于连莲还不想离开这一带,她以为唐耕心八成就在这一带,这一带距阴阳壁不过四十里左右。 这天二人去买办零用品及鱼肉蔬菜,正好三里外这小镇上初一赶集,百货杂陈,很热闹。 二人买了菜,就在集上逛,这工夫“虾乾’突然发现了一个人,他相信正是颜凤妮。 因为“虾乾”和颜学古的私交更近,他发现颜凤妮右手提了很多的鱼肉蔬菜,这本是菊嫂的工作,她不放心,自己来买。 本来她可以把菊嫂带来,但把菊嫂留在家中,也有监视小唐离去之意。 “虾乾”忽见颜凤妮在买鞋子和袜子,而且鞋子一买就是两双、布袜四双,还有男人衣衫。 “虾乾”在这一刻天人交战,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连莲。他相信凤妮买的鞋子可能是给小唐穿的,因为其兄颜学古已死,其父不知在何处,这个穿鞋子的男人十之八九是小唐。当然,也可能是失踪的颜学古已经找到了。 “虾乾”和颜学古的私交和小唐近些,如果此刻告诉连莲,她会立刻跟踪小凤妮。假如这个穿此鞋的男子正是小唐,只怕小凤妮不是连莲的敌手,怎么办? 告诉连莲吧,感觉对不起故友,不告诉吧,又以为对连莲太残酷了,这等于失之交臂呀! 而连莲此刻却已经走到另一边去了。 如果他不告诉她,她必然会错过这机会的。 就在他难以决定时,连莲在另一边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是最好,但内心总不免有一份愧疚。 二人走向归路,“虾乾”有如失魂落魄,连莲道:“‘虾乾’,你怎么哩?好象心神不定似的?” “虾乾”道;“没有什么,只是有点精神恍惚!” “怎么会那样?做了亏心事吗?” “我?你看我像是做亏心事的样子吗?” “我也不知道做亏心事是什么样子。”连莲拍拍前额道:“看我,在家里一直想着要买两条手帕,居然又忘了,你先回去,我去去就来。” “虾乾”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 “虾乾”心道:“如果你走运的话,凤妮还在那儿,就会被你遇上,而你也认识她。如果不走运的话,你只有认了!即使颜学古和唐耕心和我同样地近,我还是要帮凤妮。为什么? 这说不出来……” 回去买汗巾手帕的连莲,等得出了“虾乾”的视线之后,就施展上乘轻功奔掠而去。 原来她比“虾乾”发现得更早。虽然她是第一次见到颜凤妮,但她却见过不少次颜学古,他们兄妹又很像。引起连莲注意的最初原因,在这村野小市集上,不应该有这么动人而不土气的女郎。 她很快到达集上,凤妮却已不见了。 连莲相信,凤妮能来此赶集,必然住在附近,要不是为了一个重伤之人在此疗养,她绝不会在阴阳壁附近居住。 显然,凤妮是走了,去了东酉南北哪一边?如果找错了方向,一时之间就找不到了。 连莲可顾不了惊世骇俗,小集旁就有一棵高四丈余的槐树,她提一口气就上了树梢。 四下一看,心中直念“阿弥陀佛”。这是因为凤妮双手提了不少的东西,虽不太重,却怕奔跑弄散了,所以走出不远。还有个原因,由小集回到小屋,如走捷径,的确近一半多,但阡陌纵横,却十分难走。 连莲追上时,正好凤妮进入小院。 但不久屋中就传出凤妮怒斥菊嫂之声。 连莲听不清,就进了院子。这工夫凤妮正好冲出厢房,陡然间,两人互视,在瞬间二人已知道对方是谁了。 凤妮漠然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一段香’连莲?”语气已经不客气了。 “不敢当!我正是连莲。” “是不是在集上遇上的?” “不错,唐耕心没有死?” “他不能死,他死了会有很多人活不下去!” “都有哪些人?” “你不是算上一个?” “你呢?是不是也算上一个?” “是的,还有呢?” “不是龙家的人?” “龙家的人希望他活着?” “对,龙三失去一只手,他在练左手,龙潜失子,他希望唐耕心能活着亲自让他的儿子卸下唐耕心一件或两件肢体。” “是不是还有些人也希望他不死?” “对,是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是哪些人?” “恕难奉告!”事实上她自己也不知道。凤妮说龙三在练左手,以及还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都是颜君山告诉她的。 颜君山对杀子的仇人动向,自然要设法掌握,另外有人冒充他伤了辛南星,自然也要注意,他知道,那人冒充他打伤辛南星的动机。 凤妮道:“你扑了个空,他趁我赶集时走了!” “他要走,一定会留字,要不然怎么能对得起你这位救命恩人?” “如你这话心口如一,就不要凄热闹,他没有留字。” “我不信,能不能把字条拿出来看看?” “少烦人!”凤妮此刻必须尽一切可能控制泪水溢出来,由于连莲的出现,她可以估出他们之间的情感深度。只不过,她绝不服输,自幼她要定的东西,哥哥非给她不可。她以为这件事也不例外。 那字条上写的虽然是一万个“对不起”,十万个“抱歉”!那都没有用,至少,她咽不下这口气。 “现在,我要去找人,”,凤妮道:“如果你往东,我就往西,你往南我就往北,绝不同路。” 连莲道:“这样找人当然也好,至少多一个方向就多一个找到的机会。” “你找哪个方向?” “先别急,请问,他是什么样子?”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连莲相信唐耕心能出走,至少四肢不缺,大概经脉受伤,无法运气。道:“最后我还要再问一个问题,是不是颜姑娘自出事现场那辆破车上把他救走的?” “你怎么知道他落在车上?” “因为出事时我伏在左右,立刻绕下壁底,人却不见了,猜想是落在车上,因而车被砸破。如果是落在其他石笋上,必然血肉模糊。” “好了!现在也该由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了。” “当然可以!” “你们之间有婚约吗?” 连莲道:“还没有!” 凤妮笑得很有信心,道:“现在我要往南了!” 连莲道:“我往东。” 这工夫凤妮带着菊嫂出门往南而去,连莲并未立刻往东,进屋看了一下,女人心细,看出凤妮主仆住在正屋,唐耕心住在三间厢房中。她甚至可以仔细看出,小唐的床上绝对没有女人躺过睡过。然后她出门往东南,因为她猜想她们主仆会去那小溪边,所以在东南方看到她们扑了空。 其实唐耕心的确去过那地方,不久就离开了。 连莲那一夜和“虾乾”到这小溪边来,她隐隐听到呼叫她的名字的声音,由于声音太小,所以“虾乾”未听到。 因此,连莲相信唐耕心必然还在附近。因为她相信那夜的呼叫声是唐耕心,要是内腑未严重受伤,呼吸声必然很大。 于是连莲技巧地由南往东,由东转北,又由北往西,在西方,她又看到了颜凤妮主仆,但她们主仆却未看到她。 由此可见,颜凤妮和她的看法一样——唐耕心一定还在附近,绝未出阴阳壁周围三、四十里。 阴阳壁在山中,但入山并不深,阴阳壁的正面即是深山,另外三面三、四十里内都有人烟。 以阴阳壁为中心,四面各三、四十里,这个面积是很广大的,要找一个人也是很难的。 “虾乾”回到小屋之后,等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突然觉得不妙,猜到连莲也许比他更早就发现了颜凤妮,内心既焦急、内疚,也很惭愧,立刻外出找寻,他相信双方必会碰面。他也知道,两拔人都不会远离此处附近,除非有一方面已经找到了唐耕心。 “虾乾”也去过小溪边,但那正是二女都去过而离去之时。 “虾乾”一边找寻一边想,如果他能找到小唐,他要帮谁? 帮连莲就对不起颜学古,帮颜凤妮就对不起小唐。他也是距阴阳壁约二十里,绕它一周。 整整一天,累得好像要虚脱似的。 此刻唐耕心未找到连莲,心情恶劣,思考之下,决定先回师门,治好经脉重伤,儿女私情应先暂放一边,于是一路南下。 初夏,唐耕心走了大半天,一身的泥尘污垢,须祭祭五脏庙洗个澡了。大约申时末光景,入镇住入一家兼营餐饮的客栈。 浴罢,刚坐在前厅一角,还没叫饭菜,这工夫门外进来一位颇为面熟的中年人。 这人在迎门桌边坐下不久,门外进来一个三十左右,猿臂蜂腰,虬筋栗肉的青年人,由他插的剑看来,必是崆峒派的人。 崆峒派的人有个特征,由于他们所用的剑较一般的三尺三寸的剑短,只有二尺七寸,所以是斜插在腰上,不是背着的,这青年人进门略一打量,自这中年人桌边经过,差点被中年人的脚绊倒。 本来中年人的桌子迎门,而且距门很近,进门的人不论往前或左右,几乎都要自他桌边经过。 唐耕心此刻几乎等于武功失去十之八九,所以对身边四周的人物十分注意,他不由一怔,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这工夫,中年人冷冷地道:“年轻人,以后走路要长眼睛,你要是踩到别人,嘿嘿……” 青年人面色一变,道:“明明是你先绊我的,是不是故意的,我不敢说,至少是我走近时你才伸出那只脚的,你居然不知自责,反而咬我一口!” 唐耕心刚才一怔,就是为此,他以为,中年人似有故意绊人之嫌,如不是有意找岔,就太巧合了。 中年人冷峻地道:“你是哪一派的人?” 这简直是多此一问,唐耕心也有同感。 青年人道:“在下崆峒派大弟子金子超,尊驾是……?” “连区区是谁你都不知道,难怪你横冲自闯,目无尊长了!” “不认识尊驾,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缺失,武林中人没见过七大门派掌门人的,还大有人在。” “区区正是‘一瓢山庄’庄主颜君山……” 唐耕心见过颜君山一次,但颜君山却未见过唐耕心,要是这个颜君山见过唐耕心,今天可就更热闹了。 金子超微微一楞,没想到此人竟是七大门派之一“一瓢山庄”庄主颜君山。只不过刚才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硬要把过错按在他的头上,年轻人气冲,不吃这一套,道:“掌门人更要讲理!” 颜君山站了起来,道:“年轻人,我今天教训你,你的长辈一定会感激我的……”居然先出了手。 金子超是崆峒派第一大弟子,也是第二代中武功最高的一个,自也是掌门人空空道长最喜欢的一个。 这样的年轻高手,自不免有些自负。 哪知未出五招,金子超被戳了一指,立刻浑身发抖,乱蹦乱跳。唐耕心知道,这是“一瓢山庄”的独家点穴法,被点者解穴之后,三天才能完全恢复。 唐耕心发现颜君山进门后,正打算见礼,但不久金子超就进了门,发生了冲突。他以为颜君山也许变了,掌门之尊怎可恃势凌人? 这工夫颜君山又戳了金子超一指,道:“以后要谦虚一点。” 金子超一言不发出门而去。 唐耕心奉想告诉对方凤妮的行踪,看到刚才的一切,大为惊疑,颜君山居然是这样一个人。但在七大门派中,过去风评最好的一位虽不是颜君山,却能排名三名以内。看来闻名真的不如眼见。 因而唐耕心低头吃饭,再也不想多看此人一眼。使他奇怪的是,好友颜学古居然有这样一位父亲—— xmwjw扫描一兆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五章 英雄去留两为难 暂作假死为权宜 三天才走了一百七、八十里,这几乎是未受伤前一天的脚程,这天未时,来到一个渡头,天下大雨,这儿已先来了两位中年道人。 其中一位高瘦的要立刻过河,说是有急事,渡头船主道:“雨太大,道长就稍等一会吧!” “不行,这件事十万火急,非马上过河不可。” 另一较矮赤面道人道:“依贫道看,再有急事,也不差这一刻,况且雨这么大。” 高瘦道人冷冷地道:“这位道兄最好别管闲事。” 赤面道人道:“贫道已经管了!” 高瘦的道:“只怕你管不了!” 赤面道人道,“不知道兄台是哪一派的?真想不出,七大门派哪一派的人如此不可一世?” 高瘦的道:“贫道乃是武当派的护法无极。” 赤面道人一楞,道:“想不到,太想不到了!武当的一位护法,居然如此蛮横无理!” “两位道长不要争执,小的这就摆渡过河就是了!” “慢着!”武当护法无极道人道:“不知这位道兄是那一派的?” 赤面的道:“贫道忝为崆峒派长老太乙真人……” “如此甚好,你我的身份动手颇为相称——”无极先出了手,用的是铁拂尘,毛为铜丝。 崆峒派的长老太乙用的是他们传统略短的剑。这渡头以原木搭了个棚子,兼营简单饮食,地方不算太小,只有一父一子经营。通常是老人负责饮食,年轻人摆渡过河。 两个人真杀实砍,就像有深仇大恨似的。唐耕心不由暗叹,近日看到两次,都是正大门派所表现的戾气。 这位武当派的护法,就和前几天看到的颜君山一样,真叫人不敢领教。 就这样剑来拂去,足足拚了一百来招,由棚中拚到棚外雨中。这是因为崆蛔派的太乙真人步步后退,退到棚外。 这工夫无极的拂尘扫中了太乙的左颊,大概铜丝扫及左眼,稍一滞凝,腰上又实实他中了一下,连退五、七步。 好在无极没有再追击,太乙道:“今日所赐,他日必当奉还……” “哈……”无极发出一阵狂笑,似乎不屑回答。这工夫太乙真人已出棚而去。 摆渡的年轻人道:“好哩!现在可以过河哩!” 年轻人扛起橹和篙,先出了棚子,无极道人随后,唐耕心在最后,就在这时,无极袖内忽然掉出一物。 那是一本小册子,唐耕心本想叫住无极道人,可是这道人太过分,出家人怎可如此,捡起来就纳入袋内。 过了河就分道各走各的。这天晚上唐耕心在客栈中翻阅小册子,皮子上有“易容妙要” 四字。看字迹,不论是封面或内文及事后增批的,都是一人的笔迹。此人仿宋徽宗的瘦金体很有点火候。 唐耕心想不通,一位名门正派的护法,身上怎么会有一本易容的秘笈?想想无极道人,好象在那里见过,但他以前未见过无极。 五天后,到了师门隐居的峭山附近,最多还有两天的脚程就可以见到恩师“白衣紫电” 严如霜了。 这天正午在镇上包子铺吃包子,因为身上的银两已不多,这包子铺对面就是一家酒楼,客人川流不息。 此刻酒楼门前有个中年和尚站在那儿,似乎等了很久。这工夫来了两个人,一个中年人打份朴素,身背长剑,足踏二踢脚千层底沙鞋。 另一汉子跟在这中年人的身手,对这和尚低声道:“师父,你不好意思进去没关系,你要吃什么?我为你带出来就是了!” 和尚道:“罪过!罪过!” 那汉子低声道:“出家人吃荤也有一套切口,你们不是叫鸡为‘穿篱菜’,叫鱼为‘水梭花’吗?” 和尚有点懊恼,道:“走开!” “怎么?说对了吧?”扬手去拍和尚的肩胛。 那和尚一丢肩,汉子拍空,“啪”的一声,反被和尚一掌砸中胸腹之间,尖叫了一声,退了三步。 这工夫穿蓝布裤褂的中年人已进入大门,不由回头观看,见自己的人吃了亏,立刻又折回来,道:“冯雷,怎么回事?” 汉子道:“属下和这位师父开个小玩笑,他就动真的了!在我这儿砸了一掌。”指指胸腹之间,似乎很痛苦。 中年人道:“这位师父可是少林派的?” “正是少林长老慧空。” “少林寺的长老随便出手伤人?” 慧空道:“贵属下欺人太甚……。” “出家人连开开玩笑也不行吗?” “施主贵姓大名?” “潜龙堡龙不忘。” 慧空微微一窒,龙不忘的确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道:“施主大名鼎鼎,希望以后约束部下……” 龙不忘竟出了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潜龙堡”的“龙爪十三式”。和尚不敢怠慢,全力应付。不一会就围了一圈人,且议论纷纷。 慧空是少林新补缺的长老,资格还嫩,但能补为长老,自非泛泛。 两人在门外折腾了八、九十招,龙不忘“嘿”地一声,抓了慧空一爪。这一爪并非抓实,但慧空的右肩袈娑总是破了。 慧空合十道:“贫僧学艺不精,愧对少林,这就回去闭关。虽然贫僧是新补的长老,也是少林的耻辱……”立刻离去。 此刻唐耕心也在人丛中,因为他发现了一件怪事,这个龙不忘他当然见过一两次,却以为龙不忘有点变了。还有,他以为这个龙不忘的口音有点像五天前在渡头上的武当护法无极。 道人,甚至也有点像在那酒楼中恃技凌人击伤崆峒山大弟子金子超的“一瓢山庄”庄主颜君山。 小唐一时还弄不清,这个龙不忘怎么会像这些人? 就在这时,人已散了大半,小唐忽然发现龙不忘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十分冷峻、凌厉,心头一凛:龙不忘认出我了? 龙不忘认出他是十分可能,他的死活龙家的人本就十分关切,死能见尸,活能见人。 唐耕心此刻自然不希望和龙家的人碰面,立刻走开,他发现龙不忘只看了他一眼,似乎未再注意他。他先回到客栈,带了随身衣物,离开小镇。他总以为,刚才龙不忘那一眼绝非无意的。 边走边想,上了一个小丘,往丘后一看,不由心头一紧,龙不忘和冯雷就坐在丘下路边石上。 此刻回头,是绝对走不了的,也违背了他的作风,只好往后丘走。通过二人身旁小路时,龙不忘道:“小子,把东西交出来。” 唐耕心又是心头一动,他是要什么?交出什么东西?道:“龙大侠,你要在下交出什么东西?” 龙不忘冷笑道:“小子,你不老实,在那小河摆渡口,你没有捡到一个小册子?” 唐耕心不由惊惧,他是捡到武当派护法无极道人的小册子,龙不忘怎会知道?他是个心机灵巧,反应敏捷的人,立刻恍然大悟。 不久之前,他不是以为这个龙不忘的口音有点像五天前在渡头上武当派的无极道人?甚至也像在那酒楼上恃技凌人,击伤崆蛔振大弟子金子超的“一瓢山庄”庄主颜君山? 如今看来,此人既非颜君山,也不是无极道人,极可能也不是龙不忘。因为龙不忘和龙潜的作风类似,他们不会玩易容这一套。 “此人是谁?会不会根本还不知道我是唐耕心?”唐耕心道:“是啊!那一天在下是在一渡头等候过河,可是并未看到龙大侠在那儿!” 龙不忘道:“这件事你大可不必操心!把小册子交出来就成了!” 唐耕心道:“这小册子是武当派无极道长遗落的,自不能交给龙大侠。” “你既知是无极遗失的,你为什么当时不交给他?” “因为无极道长那天的风度很差……” “无极的风度比你拾人遗物据为己有的风度又如何?” “下次遇见无极道人,我会还给他。” “当时还和下次还就完全不一样了吧?” “有何不同?” “当时还你没有时间看那小册子,以后还就看过了,还怎么会一样?” 现在唐耕心更能证明这人不是龙不忘。 明哲保身,此时此刻应该尽一切可能保护自己,他道:“其实在下发现是易容的书,根本未看它。” 龙不忘道:“冯雷,先把小册子搜出来。” “是。”冯雷上前,小唐自动拿出来,道:“龙大侠要在下把这小册子交给你,这等于陷我于不义。” 冯雷上前没费多久,就夺下小册子。龙不忘看看小册子没错,道:“小子,看你仪表不俗,谈吐也颇高雅,身手居然如此不挤,我真想不通……。” 唐耕心道,“未投名师,蹉跎了大好光阴。” 冯雷道:“老爷子,送他上西天算哩!反正和我们打过这种交道的人,不能留他的活口!” 龙不忘道,“这废物还可以利用一下。”点了唐耕心的穴道,由冯雷挟起来离去。 □□□ 华山派的大弟子楚胜,提着刀在这镇上大街上大步行走,双目赤红,还不停地骂着丐帮。 行人纷纷散开避到一边,此刻自大街另一边也走来一人,神态失常,步伐蹒跚,大骂华山派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个人被化装成一个叫化子,尽管易容术高明,由于此人器宇轩昂,仍然掩不住他的气度。 这两个人分明都已失常,两个失常的人相遇,尤其二人所骂的都是对方,怎会不起冲突哩? 楚胜大喝一声,抡刀就砍。这叫化子立刻闪开,虽然闪得并不俐落,可以看出底子极厚。 楚胜连续砍了十七、八刀,一刀也未中,更加暴怒。站在一边人丛中看热闹的龙不忘和冯雷大皱眉头。 冯雷道:“老爷子,这个人不单纯哪!他居然能闪过楚胜十七、八刀。” 龙不忘道:“是不单纯。他的步法出自名家,想不到他很会装蒜。” 冯雷道:“如果楚胜杀不了这个叫化子呢?” 龙不忘道:“我本就不让他杀死,只让他杀伤,然后要路人看到华山派的人杀伤丐帮的人,目的已达。” 这工夫楚胜似乎理智全失,刀光森森,像伐木一样,不像砍一个人。 在人丛另一边,也有两个人,竟然是换了便装的丐帮帮主司徒勤和长老崔昆。崔昆低声道:“帮主,分明这二人是人为的失心疯。” “当然。” “那个丐帮子弟步法甚妙,身手却有限……” “此子必然是内腑受了伤。” “可是本帮似乎没有这么一个子弟。” “本来就没有嘛……” 崔昆长老一惊道:“帮主是说,有人冒充本帮子弟在外招摇?” “可能并非如此,这二人有如傀儡,被人操纵。” “帮主,被谁操纵?” “还不敢确定。”司徒勤道:“看看左边二位,其中一人是不是龙不忘?” “对对,正是‘潜龙堡’的龙不忘。” “错了!他可能不是龙不忘。” “不……不是?”崔昆茫然道:“帮主有没有看清?” “你以为我老到连龙不忘也认不出来了?” “那个人分明就是龙不忘啊!” “另一个是谁?” “龙三的腿子,‘一阵风’冯雷!” “你再仔细看看,冯雷本是络腮胡子,这个呢?” “不也是络腮胡子?” “络腮是络腮,但不是胡子,是画上去的。” “怎么?不是真胡子?是假的?果然!帮主,你的招子可真亮。” “是不是我的眼还没有老花?” “帮主,你是说这个冯雷是假的?” “你以为这个龙不忘就是真的?” 崔昆看了一会才道:“帮主,这两个冒充龙、冯二人的动机何在?” “这就要问问‘虾乾’了!” “就在这儿!”原来“虾乾”就在司徒勤的另一边身后,他来了不久。 崔昆把“虾乾”拉过来低声道,“‘虾乾’,你似乎知道的比我们多一点!” “客气点成不成?不是一点!” 崔昆道:“你知道的有多少?” “不多也不少,也足以使你老哥吃惊!” “虾乾”道:“好,现在闲话少说,我们分头救人办事,老哥,这次您听我的成不成?” “成!只要你小子有理。” “小弟当然有理!待会我把那年轻叫化子劫走,龙不忘和冯雷二人必然拦截,偏劳二位截住龙、冯二人。” “就是这样?” “最好是在郊外,如果二位能擒住这二人那是更好!” “怎么?你小子以为我连个龙不忘也拾夺不了?” “老哥,你明知他不是龙不忘!” “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但也不是泛泛之辈!” “好吧!就这么办。这一次你小子可神气哩!” “有您老哥在此我才能神气呀!” “你救的个假叫化子又是谁?” “老哥,您知道以后一定会吃惊的。” “我老哥东吃一惊,西吃一惊,我不是胆小如鼠的人了?” “好了,老哥!咱们开始动手吧!” “虾乾”射出人群,一脚把楚胜的刀踢飞,然后,在年轻叫化子一怔之下,点了他的穴道,挟起就腾身而起,超越人群。此刻人群大乱,一片哗然。龙不忘和冯雷果然腾身而起,去追“虾乾”。 “虾乾”很刁钻,明知龙,冯二人必追,所以一出人群就闪于一辆大车后掩藏。 龙、冯二人立刻追出,四下一打量,人不见了,知道“虾乾”不会那么快,必然躲在哪一家店铺内,或钻入小巷中。 龙、冯二人身形一分,一奔左边小巷,一奔右边小巷。“虾乾”却往西边奔去,不久转了弯。 “虾乾”出了镇,全力奔掠,本以为转弯抹角地,已经摆脱了龙、冯二人的追踪,回头望去,心头一凉,竟追了来,而且只差二、三十丈。就在这时,林中闪出二人,拦住了龙、冯二人。龙不忘和冯雷二人一急,迎面劈出一掌。拦路的人也不客气,双双还了一掌。 “蓬蓬”两声,长老崔昆把冯雷震退了一大步,只不过司徒勤和龙不忘这一掌,却差不多,司徒勤闻风不动,龙不忘摇了一会儿。 即使如此,此人也十分了得,所以双方都大为震惊。 龙不忘道:“难怪!原来你是老叫化子司徒勤!” 司徒勤道:“只不过你却不是龙不忘!” “怎见得?” “因为龙不忘接下老夫这一掌,不会这么轻松。” “你说我是谁?” “要弄清才行。” “咱们改日再战!” “改天老夫就找不到你了!显然你是一个会易容术的人。” “老叫化子,你以为我会怕你?” “如果你是怕我那种角色,打起来还有啥意思?” 龙不忘欺上劈出一掌,司徒勤更不客气,这一次用于九成掌力。“蓬”地一声,劲气四溢,狂飚乍起,老叫化子退了半步,龙不忘退了一步半。 上次和这次的差别大了些,原因可能是上次司徒勤用了六成内力,龙不忘用了八成,这一次两人都用了九成。 这当然就分出了高下,另一边崔昆和冯雷动上手,才不过十一、二招,冯雷就攻少守多,这二人的差距似乎更大些。 龙不忘道:“冯雷,放那小子一马算了!我们走……” “走?”司徒勤喝道:“不把真正的身分亮出来,想走?门儿也没有。” 龙不忘“嘿嘿”笑道:“爷要走,谁也留不住爷……”和冯雷打个招呼,突然抢上风头。 “崔昆小心毒……”司徒勤和崔昆也抢上风。这工夫龙、冯二人反抢下风疾掠而去。 “帮主,他们会不会去追‘虾乾’?” “不可能,方向正好相反。” “武林一流高手会使毒的,我还想不出来。” “也许他是咋唬,根本不会使毒。” “如他不会使毒,不会使华山的楚胜和这个本派弟子眼珠子都红了,沿街狂嗥。” 此刻“虾乾”奔出十来里路,他的人瘦小,挟着一个高大的人奔行丁十余里,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儿当然不是上次进过的农村小屋。 “虾乾”和丐帮拉上了关系,不但城镇有立脚点,连穷乡僻壤也能随时找到住处。又是在村头上,进入三间茅屋,而且立刻遣派小叫化子和帮主及长老联络。 “虾乾”解了唐耕心的穴道,道:“小唐,今天差点把我累死!” 唐耕心道:“‘虾乾’,你总是能在紧要关头出现!” 小唐又道:“我是怎么啦!” “大概是被人给你服了什么药,双目尽赤,在街上叫嗥,另外一个华山大弟子楚胜也是如此,你们二人遇上会怎么样?” “在街上干起来了?真丑!” “你一定知道谁在玩这坑人的把戏?” “我知道一点……”他说了先是看到颜君山向崆峒大弟子金子超找碴,及武当无极道人伤了崆蛔长老太乙真人,以及今天的华山弟子和丐帮弟子火并…… “虾乾”道:“小唐,你的一切经过,我知道一小部分,再说一遍如何?”小唐说了,这工夫化子们送茶的送茶,送菜饭的送菜饭,还有老酒哩。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 “虾乾”道:“小唐,凤妮救了你一命对不?” “这件事你也知道?” “我知道的事可多哩!你怎么报答她?” 唐耕心道:“大恩不言谢!” “我以为这句话太空泛了。” “‘虾乾’,怎么才不算空泛?” “我问你,‘大恩不言谢’到底是谢不谢?” “当然要谢,只是不轻言谢而已。” “要谢就是大谢、猛谢是不是?” “就是这意思!” “那么,她不要你猛谢或狂谢,她只要小谢就够了呢?” “如何小谢?” “娶她!” 唐耕心一怔,似乎还没考虑这件事,至少没想到“虾乾”会提了这件事。 “怎么?意外?” 唐耕心道:“‘虾乾’,我欠人家的救命之恩,以前就有两件,加上你这一件就是三件了。” “虾乾”道:“另一件是谁的?” “不提也罢!你能猜到的。” “莫非是‘一段香’连莲?” 唐耕心默然点头,道:“这次走镖,她不但救我一命,还救了我的信誉……” “虾乾”道:“小唐,以二女救你的轻重缓急来说,是不是凤妮更可贵些?况且,她为你去扮一个小寡妇弄死了大空和尚。” 唐耕心道:“‘虾乾’,你如果是我,怎么办?” “假如你把我这份救命之恩加在某一边,是不是某一边胜算大增?” “当然,只不过不能那样。” “你知道我会加在哪一边?” “不管加在哪一边都成?” “如果是加在连莲那边呢?” “你把这份救命之恩加在连莲这边也不公平。” “小唐,你太狡猾,你这么说,无非是加在凤妮那边?” 唐耕心道:“‘虾乾’,现在先不谈她们二位好不好?” “不谈她们谈什么?” “我必须先回师门把我的内创和经脉治好。” “虾乾”道:“治你的经脉,我的老哥哥司徒勤也成。” “也许能成,但找家师比较有把握些!” “那当然!当今之世,谁能比‘白衣紫电’严如霜更有信心些?何况你是她教出来的。” 门外有人道:“这话也对也不对,严如霜的内功自然比我深厚,但以救你来说,我比她的效果更好些……”老叫化司徒勤走了过来。 小唐要见礼,老叫化子止住了,道:“你和‘虾乾’平辈,整天称兄道弟,咱们也平辈论交,当然,别人就不成了!” “多谢前辈……” “怎么?老叫化子腌赞是不是?” “好,恭敬不如从命,老哥刚才说,老哥救我治内创的效果会比家师好些,这个……” 司徒勤道:“你们虽是师徒,但你已不是小孩子了!男女总是有别,因为助你打通经脉,有时双方穿衣服越少越好,甚至都不穿衣服更好。” “有这种方法?” “当然,就是‘三窍通’,所谓‘三窍通’是指口、鼻和脐部。” 司徒勤道:“使真气在这三窍中循环,使断绝的经脉重行连贯畅通。” “老哥高明!”这工夫早已为司徒勤添了杯筷,唐耕心敬上一杯酒,道:“老哥,小弟这也算是借花献佛!” “这话怎么说?” “这菜都是贵帮的呀!” “虾乾”道:“老哥,你有没有猜出这龙不忘是什么人?” “此人和帮主比起来自然不及,但相差的并不太多。”崔昆道:“打不了就跑了,冒充龙不忘的人,必是武林一流高手,他的身分应该和七大门派掌门人不相上下。” 老叫化子干了一杯酒道:“崔昆说得不错,此人的身手和我相差不太多,要分出显著之胜败,大约要六、七十招以后。” “虾乾”道:“老哥,这个人居心叵测,据小唐说,他冒充过……” 还是由唐耕心自己说了此人冒充过颜君山、武当派的无极道人及龙不忘的一切。 老叫化子道:“颜君山这人一向随和,涵养过人,他这一辈子也做不出伸腿绊人却又出手打人的事。” 唐耕心道:“老哥也该认识无极真人吧?” “老哥和武当掌门长春子常有往来,这些矮一辈的小牛鼻子,我反而不熟。但至少我敢拍胸膛,一位护法不会仗势凌人,更不会使毒及擅长易容。” “‘龙不忘’呢?”虾乾”道:“你对他熟不熟?” 老叫子道:“龙不忘这个人有一份愚忠,他为人方正,当然,一个人只要有愚忠,就会有偏差,比喻说,他明知龙三理屈,断手之仇他还是要报。但他绝不会找碴当街羞辱太乙道人。” “虾乾”道:“老哥,你要见见武当、崆峒、少林各派掌门说明此事,说不定他们能猜出此人是谁?” 小唐道:“当然,还要去找颜君山那老小子说明一切。” “虾乾”道:“颜大侠似乎对儿子的死,和女儿在外流浪不怎么关心!” 司徒勤道:“错了,小子,他对儿子的死和女儿在外都很关切,要不,为什么常和颜凤妮联络?” “他们联络呀!凤妮这丫头真厉害!一字不露。” 饭后,老叫化子传令调来五个护法,在附近监视,因为他要为唐耕心疗伤。 “老弟,”司徒勤道:“老哥哥虽然大包大揽地要为你疗伤,但老哥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唐耕心道:“老哥肯为我自动疗伤,小弟已经十分感激了。即使华、扁重生,也不会包医的。” “老弟,你很懂事,反正老哥尽力而为就是了。”司徒勤道:“‘虾乾’,烧一锅开水备用。” “虾乾”道:“烧开水干啥?” 司徒勤道:“老夫一生不记得洗过几次澡,自我记事以来,娶媳妇洗过一次,老婆死后就不洗了。除了这次以外,只怕临死还有一次了。” 唐、夏二人大笑。司徒勤道:“我为小唐疗伤,要全身赤裸,要是不洗澡,可能把他薰个半死!” “虾乾”道:“小唐,可不是我‘虾乾’故意为老哥卖弄人情,要不是为了你,要他洗个澡那可就难了!” “我知道。” 老叫化子在洗澡,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虾乾”以为,也许不是巧合吧,竟是“一瓢山庄”庄主颜君山。 唐、夏二人见了礼,唐耕心道:“老伯对学古兄的生死是否已有眉目?” 颜君山道:“没有。” “虾乾”道:“至少颜前辈应知学古兄是不是还活着吧?” “不知道。” “虾乾”道:“颜前辈和凤妮常有联络吧?” “不错……”颜君山显得十分冷漠。唐、夏二人都以为颜君山可能是为了女儿受了委曲之故。 “虾乾”道:“有人冒充颜前辈在阴阳壁下击伤辛南星,前辈可知此事?” “知道。” 唐耕心道:“数日前有人冒充前辈之名,在酒楼中打伤崆峒派大弟子金子超,可有此事?” “我听说过。” “另外……”唐耕心又说了这同一个人又冒充了武当派无极道人,在渡头打伤崆峒长者太乙真人,以及再冒充龙不忘,使华山派大弟子楚胜和他自己在街上狂呼乱打之事。 颜君山道:“这的确是一个人,居心叵测,但不知是谁?” 这工夫“虾乾”吩咐再添杯筷。唐耕心道:“学古兄为晚辈而遭不幸,晚辈迄今哀痛不已。” 颜君山道:“往者已矣!况仍可补偿……” 唐耕心隐隐猜出“仍可补偿”的深意。却不便说出来,也以为不论如何报答皆可,只有此事例外。 “虾乾”当然也知此意,更知小唐不搭腔的原因,但“虾乾”却不能不搭腔,因为他考虑再三,还是偏袒颜凤妮这边,道:“老伯刚才说‘仍可补偿’是什么意思?” 颜君山居然没有出声。 “虾乾”知道,以颜君山的身分,儿子为小唐丧了命,女儿为他神魂颠倒,他只能点到为止,难道还能公开求他不成?” 这工夫很尴尬,幸亏老叫化子洗澡完毕,乍见颜君山道:“老小子,真难得!” “彼此!彼此!” “老小子,这是啥意思?” “你老叫化子会洗澡,能说不是难得吗?” 司徒勤大笑道:“这话说对了!还不是为了小唐。” “虾乾”解释道:“老哥要为小唐疗伤,自知身上太臭,居然自动洗了个澡,所以我说小唐的面子很大。” 司徒勤道:“老小子你来得正好,加上你就万无一失了。你怎么样?” 颜君山道:“这种事我当然算一份……。” 屋内门窗全闭,没有一点光亮。然后司徒勤和小唐完全赤裸,相对肢体紧贴密合,使口、鼻和肚脐紧贴。 最后,颜君山坐在司徒勤背后,双掌紧贴他的背上。 开始不久,小唐就像在蒸笼中蒸着,大汗淋漓,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燠热渐退,然后变凉,由凉变冷,由冷变寒,由寒而酷寒。 唐耕心咬紧牙关忍住酷寒,像陷入冰窟之中。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寒退热来,如此冷热循环三次,真气已能通畅了。然后再持续一个半时辰,才告完满,颜君山先行出屋。二人分开,司徒勤长长地吁了口气,道:“小子,要是颜君山不来,只怕没有这么顺利,你的运气真不错!” 唐耕心道:“小弟的运气是不错,但若无老哥还是不成。” “小子,你又欠颜老小子一笔人情债。” 小唐叹口气没说什么,二人走出来已不见颜君山了,司徒勤道:“老小子呢?” “虾乾”道:“已经走了,他说有急事待办!” 司徒勤道:“是不是去找她的女儿?” “虾乾”道:“我问过,他说一个月内无暇去见他的女儿,而且从现在起,也不管女儿的私情了!” 唐耕心不免内疚,不管颜君山此来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他欠他们父女的越来越多了。 司徒勤道:“我有事也要走了!” 唐耕心道:“老哥再生之恩,容图后报!” 司徒勤道:“别酸,小唐,咱们后会有期吧!”肩不晃,腿不弯,人已穿窗而出,同样的“龙形一式”,功候却大不相同。 “虾乾”道:“小唐,你试试看伤愈之后,功力比以前如何了?” “怎么试?” “我们二人交换几掌试试看。” “你伤了我,我伤了你都不大好。” “我们用折射的掌力试两掌,约定都以八成内力击出。也就是说我站在这墙的左侧,你站在右侧,各距三步向墙上击出两掌,掌力由墙上滑出,再与对方的折射掌力相接,必然向墙上震回后座力,再由墙上折向我们便知。” 唐耕心道:“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于是二人站好,“虾乾”喊出了一、二、三,各自推出两掌,掌力由四十五度向墙上击去,“蓬”然滑出。掌力滑出,正好和对方滑出的掌力相接,“啪”地一声,各自震回。震回的掌力就大有分别,“虾乾”被震回的掌力再触及墙上发出“刷”地一声,小唐的掌力却发出“蓬”然之声,且溅出砖屑。 这虽是茅屋,顶上是茅草,四周墙壁却是砖砌的。折回墙上的内力再击回各人,基于打出的力大反震力也大的原理,小唐的身子微晃一下,“虾乾”未晃动。这证明他的掌力由墙上折回到了他的身上,十分轻微。 “虾乾”道:“小唐,他们两位不但治好了你的内伤和经脉,似乎也送你很大的礼物!” “是的,他们把数十年的修为,各送我约三分之一。”唐耕心道:“我的债越欠越多了……” “虾乾”道:“现在你可没有藉口了吧?以前你会说,重伤未愈,不谈儿女私情……” 小唐摊摊手苦笑不已。 “虾乾”道:“我知道,你很为难。只不过你总要作个决定是不是?” 不要说男子汉大丈夫,就是大英雄大豪杰,在情丝牵缠之下,也难以抉择。 “虾乾”大声道:“你倒说句话呀!” 小唐长叹一声,道:“连莲和我认识在先,且于我有恩,虽未明言婚嫁,心灯意蕊,灵犀已通。凤妮虽然稍晚,但她救我于绝壁之下,奄奄一息,稍缓即死。而且又冒失身及生命之险,去找大空为我复仇,此恩此德绝不逊于连莲,所以我无法抉择……” “‘虾乾’道:“你总算说了句良心话!” “虾乾”,你以为我会忘记她们任何一个人?你错了!她们对我都有如恩同再造……” “废话少说,你要哪一个?” “我无法抉择!” “我来给你想个办法。” “什么办法?” “虾乾”说了,唐耕心道:“这太残酷了!” “虾乾”道,“你以为不上不下把她们吊着不残酷?” 很久之后小唐才点了点头,因为“虾乾”说得也不错,这事拖得越久越糟。 □□□ 山坡上有座坟墓,占地不大,只有石碑石桌,石碑上雕的是:一代大侠唐耕心之墓。左下方是“友夏乾泣立”字样。碑的背面还有墓志铭,也许是“虾乾”请人写的,文情并茂,十分感人。 此刻小径上来了三个人,为首之人正是提了个大食盒的“虾乾”,后面二人分别是连莲和颜凤妮。 还没到达墓边,二女已先奔掠而至。两女含着泪水摸摸石碑,抓一把坟上的土。凤妮悲声道:“‘虾乾’,是怎么发生的?我还要再听一遍。” “虾乾”一边把奠品摆在石桌上,一边烧冥纸悲声道:“小唐本来要找连莲,舍不得凤妮,后来决定先回师门,待他师父治好他的内创再谈儿女私情……于是南下,哪知走出不到百里,不幸遇上龙不忘……” 二女想了一下,连莲道:“不可能,以龙不忘的为人,他绝不会杀死一个受了严重内创的敌人。” “对!可是你们忘了?最近发生一连串冒充几个大门派伤人嫁祸的事了?呜……“虾乾” 又哭了起来。 两女不出声了。 停了一会,凤妮道:“‘虾乾’……” “什么事?” “耕心哥当时就死了?” “当然不是,如果他当时就死了,没有回来找我,我怎么会为他营造死墓?” 连莲道:“请问‘虾乾’,有棺木吗?” “当然,他生前和我是朋友,他死了我连一口棺材都舍不得吗?” “棺材的质料好吗?在哪一家买的?” “怎么?连莲姑娘是不是以为在下未买棺材,就把老友这么一埋了事?”他忽然大声哭道:“小唐,真想不到,你的女友居然以为我‘虾乾’会如此轻友,天哪!做人可真难哪!” 把一大把鼻涕甩在墓上。 二女默默地流泪,“虾乾”烧完了冥纸,跪下磕了三个头,站起来把祭品又收回食盒中。 二女跟他离开了墓地,“虾乾”道:“二位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吧!……” 二女不停地抹泪不出声,“虾乾”道:“今后二位姑娘要去何处?” 二女身形一分,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走了。 “虾乾”返回住处,洗了一把脸,自己弄了点菜,自斟自饮起来,而且边饮还边唱着小曲—— xmwjw扫描一兆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六章 烟雨楼梦断天涯 金罗汉偶遇强手 酒喝完了,菜也吃光,门口站定一人,竟是连莲。 “姑娘既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不必!” “那你来此作啥?”连莲的眼睛都哭肿了。 “我想教训你一顿。”上次听到小唐掉下绝壁,虽悲伤还没有绝望。但这一次由小唐的好友亲自说出来,都已经葬了。这怎么会假? “姑娘要教训我,这是为了什么?我为小唐料理后事,没得到好处,反而要挨揍!这年头,好人真是不能做了!” “你是好人,世上就没有坏人了!” “连姑娘,你说话可要思考一下。” “我思考过了!”连莲冷峻地道:“第一,他死了,你为何不在事先通知我们一声,却在埋了以后才通知我们?” “人反正是死了!早通知晚通知还不都是一样?啧啧!我早说过,这件事最后可能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你本来就不是人,我们幽肠百结,你还耍我们,吊我们的胃口。我相信,唐耕心不会想出这种点子,八成是你。” “我……我怎么哩?” “第一,在墓上你的哭声最大,但哭声不哀!” “我天天哭,他又不是我的老子,哪会天天悲哀?” “其次,唐耕心刚刚下葬,一回来你就喝酒,还一边哼着‘小放牛’曲子。” “这……我哼哼曲子也不行哩!” 连莲道:“‘虾乾’,自上次在集上看到颜凤妮在买男人鞋,你却不告诉我,我当时是试验你,自那时起,我就看出你是个吃红肉拉白屎(狼)的家伙!” 这句话伤了“虾乾”的自尊,他虽是华山派逐出门墙的人,却和司徒勤平辈论交,如果连莲刚才不骂他而问他把小唐藏在何处,虽然“虾乾”未必会立刻把小唐交给她,却绝不会翻脸。 现在双方也不算翻脸,只是“虾乾”内心不快而已,道:“人死了就是死人!岂不是多此一问?” 连莲大声道:“我说他没有死!” “虾乾”道:“没有死?人呢?” 连莲道:“你把他藏起来了!” “虾乾”这时就翻了脸,道:“既然你说我把他藏起来了,你就找找看吧!” 连莲进屋搜了一遍,没有找到,却相信小唐绝对未死,道:“把人交出来!” “我说他死了!你说他没有死,只有请姑娘自己去找了!” “‘虾乾’,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你?” “‘一段香’连莲怕过谁来?” “不错!你欺人太甚……”“呛”地一声,长剑出鞘,本来“潜龙堡”的人都用镢,由于一位姑娘用镢不方便,特准她用剑,传她剑法。 连莲刺出一剑,“虾乾”闪过,知道对方是来真的,急忙把床头上的刀取下迎敌。 二人只要动上手,连莲想教训他,他也想反教训连莲,双方绝不留情。 屋内地方小施展不开,二人打到院中。 “虾乾”先受华山派的刀法训练,以后老叫化子又经常成全他,也非同小可。 只不过他越是非同小可,连莲就非让他吃点苦头不可,绝招尽了,已打了六、七十招。 大约在八十招左右,“虾乾”一招用老,回招不及,“嗤”地一声,左腰上衣衫被挑破一孔,也伤及皮肉。 “虾乾”疾退五步,道:“连莲,这一剑我会找回来,后会有期!” “虾乾”越墙而出,连莲疾追道:“把人交出来!” “虾乾”对这小屋四周的地形熟,往玉米田中一钻就找不到了。 连莲既气又急,找不到“虾乾”,几乎就等于找不到唐耕心,此刻也有点自悔孟浪。 “虾乾”来到数里外一个小屋中,唐耕心迎上来,道:“‘虾乾’,怎么样了?” “不好也不坏,两人都悲伤已极……” “‘虾乾’,这办法很不妥,当初我就反对。” “虾乾”道:“我现在也改变了主意,当初本想以这方法试她们的忠贞,看来这办法不怎么灵,我还是带你去吧!” 唐耕心道:“去见哪一个?” “虾乾”道:“到了地头你就会知道的。” 唐耕心道:“‘虾乾’,去见哪一个?” “虾乾”就不出声了,他奔行很快,准备把两人放到一起就走得远远地,再也不管他们的事了。 小唐在后面很纳闷,道:“‘虾乾’,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我那办法的确不灵……” “不灵又怎么样?” “小唐,你别问了,反正不久你就会明白的。” 唐耕心弄不清“虾乾”为何十分冷淡,走了一会,才发现“虾乾”左腰上有血渍,衣衫也破了一孔。 “‘虾乾’,你是不是受了伤?” “小唐,到了!就是这儿!”“虾乾”一指一家小民房道:“你进去吧!我还有点事。”。 唐耕心更加不解,但近来麻烦人家也不少,不愿再增加人家的烦恼,就走进大门。这大门是关掩着。 当他来到厢房门外时,忽听菊嫂激动地呼叫着:“唐少侠……小姐,唐少侠回来了……” 凤妮出现在正屋门口,一时惊喜交集,呐呐道:“耕心哥……你是人还是鬼?” “我当然是人……”唐耕心很难形容此刻的感受,他不知道“虾乾”为何把他送到这儿来,也不明白“虾乾”为何落落寡欢? 当然,他不该也不能在此刻对凤妮冷落,可是。万一连莲知道他在此,会怎么样? “哥……”凤妮终于忍不住飞奔出来,投入他的怀中,她紧抱着他,他也搂紧了她。 无论如何,他没有理由冷落凤妮。 只不过,如果是连莲该有多好? 为什么“虾乾”不把他送到连莲处?是找不到连莲?或者他较为偏袒凤妮? 凤妮喜极而泣,菊嫂躲在厢房中大哭,只不过她也是大高兴而哭泣的。 尽管唐耕心以为“虾乾”把他送来是对凤妮有点偏心,但平心而论,凤妮对他的恩情比连莲多出多多。 这样一个对他无微不至的姑娘,而且也很美,他却不能全心全意,这是为了什么? “哥,你回来就好,我也不想找‘虾乾’算帐了!” 菊嫂在屋中道:“让少侠诈死,一定是‘虾乾’那个小子想出的馊主意!” 唐耕心道:“他的本意也是为我解困。” 菊嫂道:“可是那臭小子却没有想到,我们小姐差点上了吊……” “菊嫂,你就会多舌!” “本来就是这样嘛!那臭小子本意想试验我们小姐和连姑娘的心,可不知这办法太残忍,万一真的……” “好哩,好哩!菊嫂,你还不快去弄几个菜,今天这日子可不同哩!……” 凤妮是哽咽着说的。 “是,小姐,今天我会把看家的本领都搬出来,做几道最拿手的菜,庆祝少侠归来……!” “哥,看你的动作和气色,你似乎已经痊愈,甚至功力也完全复原了!” “是的!凤妮。”他说了司徒勤和颜君山协助之事。凤妮道:“我爹真好!” “他事先没有说这件事?” “没有啊!如果我爹说出你的住处,我怎么会走头无路,又怎么会上了‘虾乾’的当,以为你真的……” 唐耕心不禁暗忖:“颜君山不告诉女儿有关他的落脚处,却自动去助他恢复武功,正是给予她和连莲同等的机会。 只不过,颜君山助他,却也等于为他女儿做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现在的连莲该是什么样子?”他不能不想。 如果不是这样,只有一个凤妮,该多美满? 当然,如果只有一个连莲,会不会更美满些? 既然事情已演变到这地步,至少和凤妮相处这段时间,不能苦愁悲脸,精神恍惚。 “哥,你怎么找到我这儿来?” 唐耕心不便说谎,道:“是‘虾乾’的指引!” “他?”凤妮道:“我倒是不该责备他的。” 唐耕心想不通,“虾乾”送他来此时的冷漠,以及左腰上的创伤因何而来? 此刻的连莲的确有如无头苍蝇,她虽感自己有点孟浪,却不能不怪“虾乾”出馊主意。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话的确不无道理。 如果她不到镇上棺材店去问,店家答称这七、八天内未卖出一口棺材,“虾乾”当然也不可能到十五里外另一个镇上去买。 如果她不揭穿“虾乾”的哭声不哀,以及埋后才通知和回家就饮酒且哼“小放牛”曲子,“虾乾”是不是会偏袒她? 她的答案仍是“未必”。 像上次在集上,“虾乾”看到凤妮竟不告诉她。 由此看来,他和颜家的人比较接近。事已如此,后悔无用,她相信“虾乾” 会把小唐交给凤妮。她不以为“虾乾”有那种涵养,撒手不管,两方面都不帮,所以她下定决心要找到唐耕心。 她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尽管目前的情势对凤妮有利,她却相信唐耕心对她的情感更深些。 她不停地找,而且相信就在这附近不远处。 乡村的房子比较简陋,没有深宅大院的房子。 所以屋中讲话稍大声些,在外面就可以听到。 而现在,她就听到了熟悉的口音,而且嗓门很大。 “快出来吃嘛!”至少,现在连莲知道颜凤妮在此,唐耕心是否在此还不知道。 她此刻心情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他在此,在此的话,马上可以找到他。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他在此,那总是一件没面子的事。 她先不出现,伏在暗处窥伺。她看到了凤妮偎在唐耕心的怀中,唐揽着她进入厢房。 这儿有一张迎门的八仙桌子,桌上摆好了杯筷、三个菜和一壶酒。唐耕心坐下,凤妮居然坐在他的身边。 这张八仙桌子三面都空着。 连孩美眸中喷出了火星,她相信唐耕心是被动的,但这想法固然合理,此刻却十分脆弱。 她看到的都是使她肝肠寸断的情景,例如,凤妮挟菜直接送入唐耕心的口中。 虽然唐耕心并未挟菜放入凤妮口,看她的表情,似乎是十分愉快的。 此刻唐耕心每笑一声,就等于用小刀在连莲的心坎上划一刀。 只不过她不服这口气,她仍然相信唐对她比凤妮的情感更深,所以她要验证一下,她相信只要她现身向唐耕心招招手,他就会到她身边来。 她相信这一点,所以她决定现身。她不但要击败风妮,也要给“虾乾”一点颜色看看。 但是,这时她忽然改变了主意,因为唐耕心也挟了一块糖田排骨放在凤妮的碟中。 只是放在她的碟中,连莲的五脏就像是扭缠在一起,她现在确是十分脆弱。 当然。连莲此刻绝不承认这一点、她告诉自己;算了!这少女很美,又会勾引男人,还有人帮忙。此刻看不出他是身在凤妮身边,心却在我的身边。 人在悲观时,四周景物似乎都能配合这种心态,在乐观时亦然。 连莲悄悄地走了,由于她的心情太恶劣,连奔行的步伐都不稳定。在暗中窥伺的“虾乾”。先是一阵快意,稍后却不免若有所失,他以为帮凤妮也没什么不对,因为凤妮对小唐本就够好,只是他把一个公平竟争的机会破坏了。 连莲走了,“虾乾”并未去追,他本来已经走了,却又返回偷看一下自己所制造的一个事实。 现在,他真的也要走了,再也不管他们的事了。 对连莲来说,一切都变了。本来她会告诉自己,不要为一个男人失魂落魄,失去唐耕心太阳还是自东边出来,从西边落下。 这世上一切的一切,都没有由于失去他而改变。甚至她要证明,失去他,她还能每餐吃两碗饭。 只不过,她勉强吃了一碗多,一口也吃不下去。当然,她一定要自已相信,有没有他都是一样,她要远远地离开他。 现在,她来到宇内五大名楼之一的嘉兴南湖的烟雨楼。其实她只是信步所之,走到哪里算哪里。 所谓五大名楼,其实应该是七大名楼。如黄鹤楼与岳阳楼,自然是雄视江湖,若除去此二大名楼,应属滇池的大观楼、羊城的镇海楼、嘉兴的烟雨楼、采石矶的谪仙楼和成都锦江的望江楼。 这烟雨楼原名风雨楼,五代时建,建炎中,其楼毁圯,嘉定年间重修,清高宗六次南巡,曾于丁丑驻跸于此,在名烟雨楼。 南宋诗人吴潜水调歌头一阕云:有客抱独幽,高立万人头,东湖千顷烟雨,占断几春秋,自有茂林修竹,不用买花沽酒,此乐若为酬,秋到天空阔,浩气与云浮。 连莲喃喃念着此词,上了石阶,心情略畅。这时身后忽然有人道:“这是姑娘遗落的吧?” 连莲回头望去,一个三十以下,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人拎着一块罗帕站在阶下。 此人颇为英挺,而且衣着考究,面带笑容,予人好感。她下来接过罗帕,果然是她的,道声“谢谢!” “姑娘是特意来此游历的?” “不是,只是路经此处……。” “姑娘刚才念的可是南宋吴潜的作品?” “正是。” “原来姑娘雅好此道。” “偶尔为之罢了!” “宇内七大名楼在下去过五楼,姑娘……” “我只去过黄鹤楼、岳阳楼和此楼……” “在下莫传芳,不知姑娘的芳名可否见告?” “小女子连莲!” “噢!原来是名噪一时的‘一段香’连姑娘。失敬失敬!” “过誉!”连莲道:“莫大侠是中原哪一派?想必是七大门派之一吧?” 莫传芳道:“小可不是七大门派中人,家师隐居南荒数十年。” 二人登楼远眺,果然不愧为七大名楼之一。这工夫梯下有人道:“龙爷,你是说乾隆皇上来过?” “当然,据说还在这楼上住过一夜哩!” 连莲一听口音,心头一震,前面说话的是冯雷,后者是龙不忘,这口音太熟了。 但要回避是来不及的,只有面向楼外,故作不见。 最初,龙、冯二人还没有发现连莲,正好这时莫传芳道:“据在下所知,清高宗皇帝在此驻跸三夜……” 这自然是纠正龙不忘的一夜之说。连莲心想:管他一夜三夜,你管这份闲事干什么?真是多事。 果然,龙、冯二人注意莫传芳,自然也就注意连莲了。只是冯雷为人粗鲁,还没注意到连莲,大声道:“我说是一夜。” 莫传芳道:“据记载是三夜!” “一夜!” “三夜!” “他娘的!三夜和一夜有什么分别。” “分别可大了!差了两天。” 龙不忘可不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立刻走到连莲身边道:“这不是连姑娘吗?” 连莲不能失礼,道:“原来是龙大叔,想不到在此遇上。” “是啊!太想不到了!这位是……” 连莲道:“这位莫大侠是刚才在楼下才认识的……。” 龙不忘显然不信。这工夫冯雷大声道:“你看我这个鸟人! 连姑娘在这儿,我竟没有看到!“龙不忘道:”老爷子派出很多人找姑娘,我还以为连姑娘去找唐耕心了呢!“”不要提他了!“龙不忘道:”是啊!已经死了的人,还提他干什么?我看连姑娘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是啊!“冯雷道:”能找回连姑娘,我这个鸟人也沾了光哩!“连莲道:”大叔我还不想回去! “”连姑娘,一位姑娘在外流浪,实在叫人放心不下。“连莲道:“大叔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会照顾自己的!” 龙不忘道:“这不是强人所难,而是我不把你带回去,我没法交代!” “大叔为了自己有所交代,就不管别人的自由?” 龙不忘大声道:“老爷子把你调教成人,他有权利兼顾你的安全,他也有权随时叫你回去!” 连莲的心情本就不好,道:“是的,他有这权利,大叔却没有!” 冯雷道:“连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大叔讲话?” 连莲道:“不这么讲怎么讲?” 龙不忘“嘿嘿”冷笑道:“既然如此,姑娘可就不能怪我用强了!” 龙不忘往上一扑,莫传芳一拦,道:“你要干什么?” 龙不忘厉声道:“我倒要问你,你要干什么?” 莫传芳道:“打抱不平而已!” “要打抱下平还轮不到你这小子。” “我不是已经打抱不平了?” “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准?你自己又是谁?” “我是莫传芳,你嘛!叫龙不忘,不过是‘潜龙堡’主龙潜的奴才!他放个屁你也会说是香的!” 这话在龙不忘面前说那还得了!他大喝一声,向莫传芳砸出一掌。连莲和莫传芳虽是初遇,见他轻易出手,也十分为他耽心。 因为当今武林中三十以内年轻人,能接下龙不忘三十招的人不多,哪知莫传芳已接了十、一二掌,居然看不出败象来。 连莲看出,这人外表颇英挺,也有点书卷气,但性子很爆。 这工夫不但龙不忘心惊,连莲也大为惊奇。 冯雷本以为不出十招,这小子八成会四平八稳地躺在地上,可是这会儿看得傻了眼,因为这小子居然反守为攻。 这小子外表斯文,却有点楞头楞脑,而武功又这么高,连莲在一边连连摇头,表示不解。 可以说,七大门派任何一派三十几以内的人,找不出一个能接下龙不忘六、七十招的人,更不要说攻守自如了。 八十招以后,龙不忘居然攻少守多了。不但冯雷傻了眼,连莲也傻了眼,甚至她以为龙不忘熬不过一百招。 似乎莫传芳也不想让他拖过一百招。 冯雷一看不妙正要上,龙不忘一字字地道:“你一出手我就要你好看,如我败了,是我学艺不精。” 的确,这正是货真价实的龙不忘。 九十三招时,莫传芳一招看来颇松懈,其实却是诱敌之作,龙不忘这样的经验也未看穿。 莫传芳退了半步,龙不忘的一掌带着罡风攻到,但莫传芳肘底一翻,另一掌闪电劈到。 “啪”地一声,这一掌未拍实,只是在龙不忘的左腋下扫了一下,衣衫却也被划破。 莫传芳一得手就停止不攻。 龙不忘真是欲哭无泪,这一次真是走了眼,人不可貌相,这小子倒像是一个纨绔子弟。 连莲知道,莫传芳可能有麻烦了,道:“大叔,绝未想到,这位莫大侠他… …“龙不忘道:”连姑娘还是不回去?“ “是的!” “好!冯雷,我们走!”二人匆匆下楼而去。 连莲望着这个认识不到两个时辰的人,真是身藏绝技,道:“你似乎不以为击败龙不忘是件大事。” “应该这么说!”莫传芳道:“未动手以前,我以为能击败他,也许不太容易……” “怎么?事后你以为击败他很容易了?” “不,击败他不很容易,却也不大难!” 连莲撇撇嘴,道:“如果容易,要九十多招?” 莫传芳道:“在下说过不很容易,却也绝非想像中那么难! 使一位高手失招,九十招不能算多。“连莲道:”你有此身手,为何藉藉无名?“莫传芳道:“第一,我到中原才一年多一点,而且我也很少出手,即使出手也未遇上高手,反正遇上的都是五流角色。”连莲默然下楼,莫传芳道:“连姑娘是不是不愿与在下同行?” 连莲道:“你我初识,要慎防流言!” 莫传芳道:“想不到连姑娘如此拘谨!” “人言可畏!” “难道说连姑娘闯荡江湖就不交朋友了?” “一回生,两回熟,下次遇上就不妨了!” 连莲离去,莫传芳并未跟上,却吟着吴潜那阕水调歌头:有客抱独幽,高立万人头,东湖千顷烟雨,占断几春秋,自有茂林修竹,不用买花沽酒,此乐若为酬,秋到天空阔,浩气与云浮……。 连莲已走出很远,在柳丝掩映处,回头望去,莫传芳还站在那里。 这个人倒也落槛,并没别的男人那种死乞白赖的作风,只不过连莲心灰意冷,绝不接近其他男人。 她立刻展开轻功,技巧地迅速离开了烟雨楼,也离开了嘉兴。_她愿意孤独,而莫传芳的一鸣惊人,也使她心生警惕。易使人误会她要找个有力的靠山或者找个比小唐更有用的情侣。 五天后的一个黄昏,她坐在距一镇甸不远的小河边濯足,河水清澈,沁凉舒适,这时忽然发现水中多出一个影子。 这是一个中年人负手站在河岸上,显然在看她濯足。连莲也不声张,匆匆穿上鞋袜,双手叉腰道:“老不修,刚才你在干什么?” 中年人高大、方脸、微须,似曾相识,冷冷一笑道:“在下在此眺望,一位同伴为何还没有到来,我们是约在此见面的。” 这当然是遁词,但在此等人谁也不能干预。 只不过如是正人君子,怎会窥女子濯足? 连莲一扭身,道:“老没正经……” 中年人道:“站住!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老色狼!” 中年人脸上挂不住,道:“丫头,你出口伤人,我要教训你……”扑上来就抓。一看这招就不是正派人,连莲咬咬牙,成心想给他点颜色看。 她一出手就是极少用的绝招。这老小子颇有经验,一看就知道是龙家绝学,道:“你是龙潜的什么人?” 连莲一声不吭,她想给他点苦头再说。 大约五十招左右时,此人已显不支。连莲心道:就这么点德行,竟也敢出来作恶?手下一紧,未出七、八招,在此人后腰上踹了一脚。 中年人栽出五、六步,在后腰上按摩了几下狞笑道:“贱丫头,我可不管你是何入的门下。” 连莲道:“你这两手已领教过,还敢吹大气!” “贱丫头!你真以为我就只有这么两下子?” “本姑娘想看看你坯有什么拿手的……” 中年人伸手一掏,手上有枚巨镖——三斤镖。 三斤镖武林中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原来此人是弘法寺主持了尘,是还了俗还是化装而出?不得而知。 在空门中人来说,这是犯戒的。 连莲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弘法寺的了尘老秃!” 其实了尘这一套俗装是跟门下大空学的。大空生前经常把一套俗装藏在骨灰斋中,他当然看到,大空死后,他也经常便衣外出。 一个出家人便衣外出,头上戴有假发,无非是使人看不出他是个和尚,会做出什么好事来? 连莲口中这么说着,却一点也不敢大意。武林中地下八般兵刃样样皆通的人,多不会专精,要想专用一门也是很不容易的。 了尘的三斤镖是赫赫有名的,显然,他亮出了巨镖,就等于亮出了身分,也就不想留她的活口。 双方约距一丈三、四左右,连莲全神戒备。 了尘手中扣着一支巨镖,嘴角含着势在必得的阴笑,二人缓缓地绕圈游走。 这河岸上有些树木,但极为稀疏,连莲就是想利用这些约半抱粗的树干挡镖。 弘法寺是个不起眼的小庙,所以能在武林中博得一点名气,就是靠这三斤镖思。 镖重,速度快,手法奇,镖无虚发。_就在这时,了尘大喝一声“看镖”! 但手扬起,镖却未出手,在此情况下,对手多会有闪避的准备,或者已有闪避的动作。 这闪避的准备或动作都是发镖人取胜的条件,只有极少数不为所动的高手有可能闪过。 当然,了尘也不敢对七大门派掌门人使用此镖,而次流人物又多难幸免。 连莲微微一愣时,巨镖的射程已过了五分之三有余。这虽然有点取巧,其速度当真是无与伦比。 连莲心头大骇,虽立刻尽量闪避,却也有自知之明,幸免的可能性不大。 就在这一瞬间,人影一闪,连莲被人影撞出一步,巨锻已在这人手中,只是他也被巨镖震退了半步。 了尘大为惊骇,武林中的一个年轻人,居然能接下他的三斤镖。 连莲呐呐道:“怎么又是你……” 来人竟是在烟雨楼上见过的莫传芳。 “连姑娘,你说过,下次遇上就不妨,你是知道,我们这一次可算是巧合奇遇了吧!” 连莲当然不信这是巧合,不过四、五百里路,而且当时她明明看到他未追来,那时相距一里路,而她又换了好几个方向,这怎么可能? 连续除了佩服他,也不能没有感激,因为刚才若非莫传芳,她可能左肩中镖。 “你……你是何人门下?”了尘色厉内荏,能接下他的镖的人,暗器手法绝不次于他。 莫传芳道:“你就是知道了我是何人门下又能如何?” 了尘道:“也许在下和你师门是故交……” “呸!就凭你这个空门败类,也配和家师论交?你接我一膘试试看!” 哪知了尘突然疾退两丈有余,道:“一定是故人门下,在下不能一错再错,算了……” 掉头疾窜而去。 莫传芳道:“了尘的三斤镖也颇有名气,却想不到此人居然是狼心兔胆!如此不堪……” 连莲道:“因为他知道,能接下他的三斤镖的人所射出的镖,他可能接不住,所以干脆仓惶而逃。” “连姑娘,这次我们可以同行了吧?我知道,你可能怕我来历不明,心怀叵测。” 连莲不出声。莫传芳道:“如果我是坏人,我已经有过一次不能再好的机会了……。” “什么机会?” “姑娘忘了在烟雨楼下,在下拾得姑娘一块罗帕?” “不错!” “那块罗帕还在吗?”“当然在!” “请姑娘拿出那块罗帕仟细看看,是不是姑娘原有的罗帕?” 连莲一怔,掏出仔细一看呐呐道:“这一块分明不是我的,但几乎完全一样。” “对,只是绣的花不一样是不是?通常一个人是很少去注意这些事的。试想,在下如有恶意。姑娘岂不是危险了?在下不过是想藉机结识姑娘而已!” 事实的确如此,能有几人去注意这些细微的动作,这人很会运用智慧,却不能说他狡猾。 为了喜欢人而肯去思考,这应该说是一个很重视感情的人吧? 连莲道:“你这人可真会利用机会,甚至在那次以前已经有所准备了!” “是的。我知道很难,只不过我也知道,世上任何事物要好的就必然难。当初我入师门才九岁,师父就这么说过,冬天在雪上打坐,用雪擦身,苦不堪言。 自那时起,我牢记了师父的话。“”令师一定是位绝世奇人吧?““我想是的。只不过我行走江湖,听人谈起武林几位高人,却没有家师大名在内。” “令师的大名是……” “朴觉晓!” 连莲心中一笑,便又暗哼了一声,这哪像是一位大人物的名字,分明是信口说出一个名字敷衍她。 莫传芳倒也善解人意,道:“连姑娘,你怎么哩?是不是我说话不检点得罪了你?” 连莲道:“是不是‘春眠不觉晓’后面三字,只是‘不’字易为卜卦的‘卜’字或木旁‘朴’字?” “是木旁‘朴’字。” “一位大人物会有这么一个怪名字吗?况且从未听说过,你这人不老实……” 连莲掉头就走。 莫传芳立刻迎面拦住,道:“连姑娘,你以为我说谎?” “你少装糊涂!” “我……我装糊涂?”莫传芳搔着头皮,茫然地思索,道:“我刚才没有说错什么,莫非姑娘以为我说家师的名字也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会藉藉无名?” “连姑娘,原来是为了此事,其实我也想不通,是不是家师用了个假名?作徒儿的怎好去猜忌师父?” “你师父是什么来历,他从未说过?” “从未说过,就是爱睡。” “爱睡?勿怪叫‘不觉晓’了。” “而且他老人家往往一睡三月不醒。” 连莲一愣,道:“一睡三月不醒?” “是的。只是被我发现他一睡数月之后,他不再让我看到,但我知道他是找地方睡觉去了!” 连莲道:“据说昔年华山老祖陈博(希夷),就是以修睡禅得道的,梁太祖和他在华山上对弈,把华山输给了他。” 莫传芳道:“也许家师也在修睡禅吧?” 连经道:“了尘秃贼真不是东西,莫传芳,你是什么时候到达这里的?” 莫传芳道:“就是你在溪中濯足,了尘在岸上了望之时,最初我还以为他是你的长辈什么的,想不到他在偷看你洗脚,你的脚真美……” 连莲脸一沉,道:“原来你和了尘一样!” “不……不!我和他绝对不一样,我是适逢其会看到一双天下至美的玉足。” 莫传芳无限激赏地道:“天哪!我以前从未想到世上会有这么奇妙的脚……” 连莲掉头就走。莫传芳又拦住,道:“连姑娘,我知道我不该看你的玉足,可是我敢断言世上任何一位道学先生看到你的玉足,他就忍不住要看第二眼、第三眼!连姑娘,我是个凡人……” 的确,她也是凡人,要不,怎么会为了一个对她不纯的男人付出这么多? 莫传芳这个凡人一点也不讳言他的平凡,有此身手,却并未自命不凡,也许这正是他的不凡之处吧? “算了!这次饶了你,以后在我身边要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 “一定,一定!连姑娘,这世上除了我师父。那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哎唉!莫传芳,我可没有答应你跟在我身边,只准你半个月。” “半个月?半个月以后呢?” “我要去办一件事,不能有人在我身边。” “这样成不成?半个月后我不在你身边,大约相距三、五十步远远保护你!” “我不叫你在我身边,你听不懂?” “我懂啊!我总是距你三、五十步,怎能算是在你身边?” 连莲哭笑不得,道:“莫传芳,你这人乍看很精明,有时却很糊涂!” “家师常说‘难得糊涂’这句话……。” “小姐,再吃半碗吧……”中年人关切地要叫小二添饭,坐在他对面的俊美少年人厌烦地挥挥手,道:“吃不下,少烦人!” “小姐,这可怎么得了!一天吃不了两碗饭,长此下去,你会支持不住的呀!” “放心!我支持得住!在找到唐大哥之前,我不会倒下的!” “这又何苦?老实说,唐耕心脚踏着两条船,你犯不着。” “你回‘一瓢山庄’去吧!” “小姐你就会这手杀手锏,动不动就叫我回庄。” “你再饶舌,你就回庄纳福去吧!” “是,小姐……”菊嫂深深地叹口气,道:“八成你前世欠他的……”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自右后侧桌边站起,原来此人一直在偷听二人交谈,尽管菊嫂和颜凤妮都是男装,明眼人一眼即可看出来。 这中年人马长脸,一双世故的眼睛一直不停地在凤妮身上扫来扫去。现在,他站在凤妮桌边,道:“这位可是‘一瓢山庄’的颜姑娘?” 二人一怔,这人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菊嫂道:“你认错人哩!” “没有认错吧!” 颜凤妮道:“是又怎么样?” 中年人道:“是这样的,在下不过是受人之托,代人传言,李天佑之师金罗汉今夜在此镇西南七里的孝子亭等颜姑娘,说是想了解一下李天佑的死亡经过。” 颜凤妮道:“你告诉他,就说李天佑死有余辜,知徒莫若师,他是多此一问!” 中年人道:“依在下之见,姑娘还是去一趟较好!” “我看你不像个传信的人,而是他的同伙!” “姑娘误解了在下一份善意,以在下的看法,金罗汉身分超然,且和令尊同辈,他绝不会以大欺小的!” 颜凤妮冷冷地道:“你以为我怕他?” “这……这当然不会……。” “告诉他,今夜二更本姑娘就在孝子亭中召见他!” “召见”二字当然说得很狂。中年人微愣一下,道:“好!就这么决定,不见不散!” 此人付帐出了酒楼,菊嫂拍着前额道:“小姐,我敢保证,不多久之前,咱们见过此人!” “有吗?” “没错!可是我总是想不出他是何人?” 凤妮道:“算了!不要想了!也许今夜此人也在现场。” “小姐,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因为金罗汉还有他起码的格调,就不会一味护犊,为劣徒找场!” 菊嫂道:“小姐,你这样粗心大意,早晚会出事的!” “闲着太无聊,出点事总比不出事好。” 菊嫂以为,毛病就出在这种想法上,心中暗骂唐耕心是个害人精。以前的小姐,天真活泼又不失温柔,哪是这个样子。 饭后回客栈,已是初更。凤妮想养精蓄锐静一静,这工夫隔壁客房却有人弹铗作歌。 此人大概不是唱“长铗归来兮食无鱼”,但却听不懂在唱什么。 也许天生五音不全,就像超载的独轮车轨发出的“吱吱嘎嘎”之声一样。 菊嫂大怒,在此人门上擂了两下道:“没有人欣赏你的鬼歌!快收起来吧!” 屋内的人歌声一停道:“在下是唱歌自娱,不是唱给别人听的!” “可是你影响别人睡眠!” “将就点吧!我说这位大妈,在下失恋,心情凄苦,也只有哼哼歌曲聊以自遣,怎么? 就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吗?” 菊嫂道:“你也失恋了?” “是啊!怎么大妈也失恋了?” “你烂嚼什么舌头?” “不是嚼舌头!大妈,你不知道一个失恋者的心情,一天到晚,闲极无聊,就想找个人打打架发泄一下,可是又找不到够看的对手……。” 菊嫂听出,这人的口音很年轻,这等年纪会找不到一个够看的打架对手,吹起牛来可真是睑不红气不喘哪。 这人停止唱歌,菊嫂也就回房,道:“小姐,好好休息一下吧!” 凤妮道:“这么一折腾,到了那里时间也差不多了!” “小姐,其实我们可以不去!谁知道他们有什么诡计,尤其那个马脸中年人……”菊嫂突然失声道:“小姐,我想起来了!” “菊嫂,你别大惊小怪成不成?” “小姐,你猜那个马脸中年人是谁?” “管他是谁?” “他就是弘法寺主持,‘三斤镖’了尘贼秃。” 凤妮点点头,道:“果然是他!他怎么穿俗装?” “放心!他绝不是还了俗,和他的徒弟大空一样,常戴假发穿便衣外出鬼混吧!” “对!这么说今夜咱们要面对两个。” “小姐,我们根本就不必赴约。” 凤妮收拾停当,道:“我们走吧!” 金罗汉并不是出家人,只是绰号叫“金罗汉”而已。四十五、七岁,中等身材,就像随时在路上看到的一个中年人一样地平凡。 “三斤镖”了尘也许比此人还有点威仪。 金罗汉坐在亭中石凳上,这时凤妮主仆已来到亭外,金罗汉道:“姑娘要召见我?” “也可以这么说!” “好大的口气,连颜君山都没有姑娘这份豪气!” “废话少说!你是不是要为令徒找场?” “不是!他身在空门,行为失检,罪有应得。” “看来师父比徒弟懂事些!” “只不过本人想了解一件事……。” “什么事?” “你到底是以什么方式杀死李天佑的?” 凤妮道:“了尘没有告诉你?” “他语焉不详。” “李天佐总该告诉你吧?” “他也未详说,他说反正人已死了。怎么死的也都是一样!” 菊嫂道:“是啊!反正怎么死也是死一次。没有死两次! “这话只怕不对!死的方式不同,就和死两次或三、五次一样,刑法中的‘磔死’就是一例!” 凤妮道:“你非知道不可?” “当然!” “是用开水把他烫成重伤不治的!” “怎么会用开水?” “他好色,诱他上钩—一” 金罗汉道:“天佑自幼聪明,他虽不走正路,但我很喜欢他!” “就因为你喜欢他,就不管他的作为是伤天害理?” “你的手法太残酷!我相信,在你诱他上钩之后,他身上的衣物不多,那才会烫得严重!” “当然如果不把他骗到大缸内,要用一大盆滚开的水灌中他也不容易。” “怎么又在大缸中?” “说是外面有人叫门,让他先回避一下呀!” “我这就明白了……”金罗汉淡然道:“姑娘太酷了!只不过大空暗袭唐耕心,使之落下绝壁,生死不明,也太残酷了!” 本来凤妮要反驳,继而听他责其徒也太残酷,似乎颇有是非之心,就未出声。 “既然事情已经明白了,我也要走了!”金罗汉站起来,道:“颜姑娘,后会有期。” 他走出亭外,这一手大出颜凤妮主仆的意外,金罗汉走出十余丈外又回头道:“如果当时姑娘不采那方式和李天佑动手,姑娘估计能接下他多少招?” 颜凤妮道:“六十招内击倒他。” “六十招?” “不错!” “姑娘是说就连他的‘轮回刺也不在乎?” “在有备之下,可以应付!” 金罗汉道:“姑娘夸大了些吧?” 颜凤妮道:“没有夸大!” 金罗汉道:“如果姑娘能接下本人十招,那就未夸大,反之,就是夸大了!” 颜凤妮心道:“好厉害的老贼,表面上俨然君子且无意出手,却出言套我、激我,以我颜凤妮的个性来说,当然会上当。” 颜凤妮道:“反正你转弯抹角是要诱我动手,为你那狗徒找场就是了!” 金罗汉正色道:“不是,不是!只要姑娘以为能接下本人十招以内,本人就不以为夸大!” 菊嫂道:“差不多要十招以下……” “不!”颜凤妮此刻心情恶劣,意气消沉,明知金罗汉想为徒复仇,又不愿落个以大欺小之恶名,但她就是不愿采低调。 这当然是由于瞧不起他之故。此人能有这样的徒弟,居然还说很喜欢他,又有了尘那种荒腔走板的空门败类师弟,她怎会尊敬这种人? 颜凤妮道:“你凭什么以为十招内能击败我?” 金罗汉道:“这的确也不敢武断,非比过之后才知道……” 菊嫂道:“你不必自说自话,你不过是想激我们小姐出手罢了!其实对付你这种人,有我也足够了!” “放肆!”金罗汉道:“姑娘没有把握,本人这就告辞,在下也说过,大空之死,也是罪有应得的。” 凤妮冷笑道:“事到如今,我就是采低调自承接不下你的十招,你仍然不会放过我。告诉你,在来此之前,我已作了最坏的打算!” 金罗汉走了回来,道:“姑娘多心了!本人实无意为难你,只是以为姑娘在本人手下拖不过十招,如此而已。” 颜凤妮一声不响,拔剑攻上。她并不天真地以为她能击败金罗汉,但至少以为能支持二十招。 金罗汉似乎未带兵刃,以一双肉掌应付,显然仍绰绰有余,菊嫂在一边直搓手,要不是她一手奶大了小姐,她早回“一瓢山庄”去了。 颜凤妮必须拖过十招,甚至十五招以上才行。 金罗汉绝对不能让她拖过十招,一过十招,几乎就是栽在此女手中了。 菊嫂知道,除非金罗汉忽然打上两个喷嚏,或者肚子痛得了“绞肠痧”,十招就是个鬼门关。 的确金罗汉在第九招上稍一加劲,凤妮的剑就像搅在一桶浓稠的胶中一样。 她这才知道金罗汉绝非浪得虚名之辈。甚至她相信,第九招半或第十招上她会严重失招,乃至于失去生命。 这工夫,忽然有人大声道“停!” 金罗汉即将得手怎会停手?颜凤妮即使想停也不敢停,就在即将胜负立见时,突然传来一片破空声。 “一片”就是很多件暗器射到的意思,金罗汉不能不闪,因为暗器自他脑后射到。 金罗汉十分震怒,因为他相信这不是正规暗器,必是树叶之类的东西。 果然,他闪过之后,大袖一甩,又把几片树叶震了回去。这时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站在十步左右处。 菊嫂内心直念阿弥忙佛。 凤妮知道,这小子可能就是在客栈内弹铗作歌的人。 这小子接住两片树叶,道:“金罗汉,以前多少还有人以为你和令师弟了尘那秃贼不同,和令徒大空更不同,今夜一见……” 金罗汉目光中闪烁着磷火似的厉芒道:“小子,是你找上门对不对?” “对!” “可不能怪我……” “我要是那种人还会来吗?” 金罗汉心想:知道他就是金罗汉而仍敢招惹他,这小子不是疯了就是活腻了,道:“你是何人门下?” 年轻人道:“此刻问我的师承,只怕会影响彼此的情绪,尤其是你这方面,所以还是打完了再问为佳!” 金罗汉道:“好!就照你的意思!” 年轻人向凤妮眨眨眼道:“失恋的滋味,非当事人无法描述,于是总想找点事做做,例如玩玩狗、斗斗牛等等,以消永寿……” 金罗汉何等身分,怎能忍受这小子的辱骂?但他表面上还是不动火气,心内却有一把刀。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也不敢说吗?” “不说出门派的动机和不说出姓名的动机一样!”“嘿”地一声,居然是“龙爪十三式”。 金罗汉心头一动,这是“镇八荒踏雪无痕大罗散人”龙潜的绝学,这小子是他的什么人呢? 由于他和龙潜的交情不同,也可以说以龙潜的马首是瞻,他们都是站在唐耕心之师严如霜的敌对立场上,龙潜的门下最好也别招惹。 金罗汉疾退五步外,肩不晃衣不飘,不愧为武林一大家,道:“小子你是龙潜兄的门下!” 年轻人道:“我可没有抬出家师叔的大名唬人吧?” 金罗汉微微一怔,此子称龙潜为师叔,八成是“逍遥叟”萧笠门下—— xmwjw扫描xxlwsj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七章 纵是连逢知遇恩 难动芳心情独钟 传说萧笠的身手和龙潜伯仲,但其门下却比龙潜门下管用些,这原因是什么? 有些人授艺是及半即止,使自己和门人保持很大一段距离,这样就会更受门下敬重,但也有少数人不授则已,授则倾囊而出。 金罗汉以为,自这小子身上可以测试一下龙潜师兄弟的底子。 就算是好朋友,也希望知道彼此的斤两。何况,世上的朋友也能分门别类分出好多种来。 金罗汉笑笑道:“小子,你以为你可以蒙住老夫?” “我蒙你什么?” “‘逍遥叟’的门下会如此招摇?” 年轻人笑笑道:“你不信我是‘逍遥叟’的门下就可以和我动手对不?” “是与不是试几招便知。” 年轻人道:“好吧!也以四招为限如何?” “就这么办——”年轻人又出了手,这次用的不是“龙爪十三式”,而是“轩辕斩”。 “轩辕十三斩”又名“盘古十三斩”,与“龙爪十三式”各有千秋,有人说“盘古斩” 未遇过敌手,“龙爪十三式”却早已遇上敌手了。 “龙爪十三式”的克星就是“白衣紫电”严如霜的“乾坤指”。 也有人说严如霜的克星,可能也是龙潜师兄弟二人的“龙爪十三式”或“盘古十三斩”。 金罗汉接了两招,十分惊凛,二十五、七岁的人居然能练到这等境界,不由顿生警惕。 人生在世,在所有的美德之中,不高估自已,可能是十分重要的一项了。 但是金罗汉还是有把握击败他,只不过他难以判断能在多少招上击败他? “好!已经过了——”年轻人疾退五步。 金罗汉愕然道:“才五招半哪!” 年轻人道:“事前不是说定以四招为限吗?” “四招?不是八九十的‘十’招?” “我说的是四招,不信问问这位姑娘!” 颜凤妮想这小子很会诓人,却也不伤大雅,r不过金罗汉十招内却也赢不了他。 金罗汉本不想和这两门中的人正面冲突,反正他也试出了一点,这小子的身手只伯不在龙潜的首徒辛南星之下。 他旨在试探,目的已达,自应见好即收道:“好好!四招就四招,就算十招,老夫也未必能使少侠失招。” “客气!” “少侠可以告知大名了吧?”“我叫冷雪舫……。” “是不是人称的‘雪鹤’?”“正是。” “老夫走了,今夜约颜姑娘来此,也不过是了解一下劣徒的劣行罢了。” 颜凤妮掉头就走,菊嫂道:“小姐,不该谢谢人家吗?” “谢他干什么?我不喜欢别人搅局!” 菊嫂低声道:“要不是这个姓冷的,只怕小姐……。” “怎么?金罗汉能吃了我不成?” 菊嫂道:“总不能连一个招呼也不打吧?” 颜凤妮道:“我看他没安好心!” “姑娘可就冤枉在下了。” “你是龙潜的师侄对不?” “是的!” “你知不知道颜、龙两家的深仇大恨?” “知道一点点,但不太清楚,是不是龙三杀了令兄?” “对!” “你发誓也要杀龙三或其他龙家的人?” “不错。”“你和龙家的仇恨和在下有什么关系?” “你是龙潜师兄之徒,你和他们不会一鼻孔出气?” “不会!第一,家师和龙师叔并不十分和睦,而我,也最瞧不起师兄龙三。” 颜凤妮缓缓向镇上走去,走出一两里,见冷雪舫仍在跟着,她道:“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冷雪肪道:“交个朋友总可以吧!姑娘何必拒人于于里之外呢?” 颜凤妮道:“我现在没有心情交朋友。”回镇落店,似未发现冷雪舫跟来。 稍后,凤妮在洗澡,菊嫂把风。 在菊嫂心目中,小姐的身子是宝,世上任何男人的眼睛都有毒,任何野男人瞄一眼,她都无法忍受。 只不过她一个人也不免顾前失后,她注意前后窗,那一双贼眼就在天窗上窥伺,菊嫂上了天窗时那双贼眼又移向后窗。 凤妮之美,连唐耕心都不能否定,他对连莲本有先人为主的成见,以为连莲比凤妮好。 那应该是指内在与外在加起来的总分比凤妮略高些而已。 二十岁的少女,正是青春热浪的巅峰,此刻,挺拔丰隆的双乳,随着她洗澡的动作颤巍巍地抖着。 那纤细的腰,圆而翘的臀以及修长匀称、溜光水滑的玉腿……。有时菊嫂看到,都不免要想:将来不知要便宜哪个臭小子。 这个窥浴的人年纪很轻,可能未超过二十岁,通常人在这种情况下,精神是不会集中的。 当凤妮出了浴盆站了起来时,自侧面看更能收视胴体的曲线和整体之美。 这小子在这一刹那有如引火自焚,差点大声叫绝,但也就在这档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低微的冷笑。 几乎在此同时,双方都发出一声惊噫。也在此同时,一枚“相思豆”无声无息地射到这年轻人面前。 这“相思豆”当然是一种暗器,不淬毒,不杀人,最多只能轻伤或制住穴道。 这就是“逍遥叟”萧笠和龙潜稍有不同之处。 年轻人本来可以闪过这颗“相思豆”,却因惊鸿一瞥之下发现是自己人,就这么分神,正中左颧,陷入肉中。 这年轻人捂着脸疾退两步,道:“冷师兄,你连自己人也不认了?” “正因为是自已人,在紧要关头才使此豆稍偏,本想射瞎你一目的。” “她……她是冷师兄的什么人?” “在目前什么也不是。” “那你为什么多管闲事?” “这闲事我是管定了!我不容许你或任何人的脏眼、毒眼在她身上瞄视一下,半下也不成!” “冷师兄,你知道你犯下了不可原谅的大错?” “噢?说说看!” “姑丈会轻饶你这吃里扒外的叛徒?” 冷雪舫一字字地道:“章瑛,回去告状去吧!” 这功夫章瑛脸上已流着血,掉头欲去。凤妮已穿上衣衫出屋,菊嫂要拦住章瑛,被章瑛一掌*退。 “贼子!你有胆就别夹着尾巴跑!”凤妮去追,哪知章瑛手底下不怎么样,轻功之高据估计不在辛南星之下。 凤妮还未追出镇外就把人追丢了。 冷雪舫如果去追能不能追上?回来后凤妮就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去追也来必能追上,因他距我五、七步,又先起步。况章瑛是师叔门下武功最差,但轻功可能是最高的一个。” “他是龙潜门下?” “不错,师叔共有门下三人,首徒辛南星、二徒连莲、三徒郑昭,章瑛是师叔的内侄,武功却也是师叔教的,把他加上是四个门下……。” “你为什么要放走他?” “他正要窥浴,相信还没有看到什么。我以为对他的惩罚已足,一颗‘相思豆’已嵌入他的左颧之中。”尚未看到什么,自是谎言。 “我以为你还是袒护了他,不然的话,你可以擒住!” 冷雪肪摊着手道:“天晓得!章瑛的轻功,你是见识过了。” “你怕开罪你的师叔龙潜!” “这你就更错了!我要是怕得罪家师叔,连金罗汉也不能得罪,因为他贴家师叔贴得很紧,他们的私交不错。” 凤妮道:“冷雪舫,说不定你刚才也在窥浴。” “我的天!这可就冤枉死人了!”冷雪舫道:“我把姑娘奉为天上的仙子,不容任何人亵渎,不要说不三不四的下三滥,就是我自己也不成!”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冷雪舫的涵养已够好,此刻也不由面孔铁青,回到自己屋中,“砰”然闭上房门。 凤妮和菊嫂也回到屋中,菊嫂埋怨道:“你对冷少侠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什么叫过分?” “老实说,如果刚才那个姓章的是个淫贼,我这两下可保护不了你呀……” “你以为淫贼能轻易得手?” “小姐,万一使用下五门的迷香什么的怎么办?所以有位忠心不二的高手在身边,应该是一件好事。” 凤妮默然不语,似在收拾东西。 菊嫂对这位小姐真有“天威莫测”的感受,道:“小姐,你要干什么?” “收拾一下,我们走了!小声点!别惊动别人……”所渭“别人”,当然是指那冷雪舫了。 “小姐,这样是不是太……” “太怎样?你是不是想家了?明天我亲自送你回庄,免得在我这个不知好歹的身边担惊受怕地!” “小姐,你就饶了我吧!反正一切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小姐好!以后我就随时检点,闭上我这张臭嘴。” “快点收拾一下……” 二人连夜出镇,奔出十里外,雇船连夜过江,上岸后天也快亮了。凤妮道:“菊嫂,我知道你对冷雪舫很过意不去!” “小姐,我不敢再多嘴多舌了!” “现在已摆脱了他,说说无妨!” “小姐,我以为冷雪舫不是个坏人!” “人心隔肚皮!” “小姐,如他包藏祸心,金罗汉之约的那夜,如他要得渔人之利,那夜他就有机会。” “什么机会?” “他可以在金罗汉制住小姐的档口出现,公开向金罗汉要人!” “金罗汉会怕他,把人交给他?” “可能会。”菊嫂道:“冷为龙潜的师侄,口要冷雪舫随便编造一套词儿,说是奉师叔之命搜捕残害龙三的唐耕心或唐的死党颜家的人,金罗汉就可能把人交给他广!” 凤妮叹口气道:“其实我也能看出,冷雪舫不像个坏人,怎奈我心中容不下第二个人。” 应该是“第二个男人”,既然如此,菊嫂也就不便说什么了。 连莲昨夜又梦见了小唐,本来应该高兴才对。尽管那只是一个梦,却正好相反,一早心情恶劣。 梦中的唐耕心身边有个龄妙女郎,不是凤妮。甚至比凤妮还美。在梦中,连莲故意在小唐面前走过,小唐似乎不识她。 梦有时是十分荒谬的。但有些梦却好象实实在在地反映着现实生活中的事,使人以为那不是梦,或者这梦在启示些什么。 在早餐桌上,莫传芳挟了一块醺鱼要送人她的口中,他哪知她的心情?她一巴掌把他的筷子打飞。 莫传芳一惊,而且很下不了台,因为这饭馆就是这家客栈兼营的,有五、六个客人在用早点,此刻一齐望过来,尤其是其中一个年轻人。 真传芳虽然处处哄着她、护着她,但他也是年轻人,实在按捺不住,冷冷地道:“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讨厌你!要你滚远点!” “滚远点”更使莫传芳伤心。这些月来,他忘了自己的存在,一切都为了连莲。 过去他还没有夹菜送入她口中的前例,他以为双方的距离应该拉近,要一步一步地试探前进。 就算由于人多,不便接受这种太亲呢的夹菜方式,推开即可,怎可抡臂一挥? 莫传芳冷冷地道:“未免太过分了吧!” “我就是这样子,你要怎么样?” “你好象世上万物的主宰,我又能如何?” “呛”地一声,连莲撤出了长剑,食客纷纷走避,莫传芳虽恼火却不愿和她动手。 只要一动手,这件事就不可收拾了。所以他掉头出门而去,连莲握着剑愣了一会,丢下饭资回房,抬掇一下也出了客栈。 她记得莫传芳是出门后往左边走的,她绝不和他同路,也不能使他误会以为她是跟着他去追他的,所以她出门就往右走。 她自然知道这举措太鲁莽,有失淑女的风范,但她忍不住。 这数月来为了小唐,心力交瘁,也有好多次,她以“自古多情空余恨”的理由试图忘了小唐,但她办不到。 既然办不到,趁此机会远离莫传芳不是正好?免得欠他的越积越多。 第五天过了江,天晚后夜色好,在镇上打了尖就继续赶路,她要回到阴阳壁去看着。 每次站在阴阳壁下上望就很绝望,因为欺骗自己也不容易,不去看看却又不能释怀。 近来她常常恨自己,那次和小唐的黄山绝谷之约她没有去。如果那次她去了,以后的一切不幸发生的机率就不大吧? 附近有瀑布吧?水声盈耳,对长途跋涉的人自有其吸引力。果然,一道匹练自百丈绝崖上倒泻而下,沛然成潭,潭水清澈隐隐见底。 她饮足也洗了个脸,觉得不洗个澡,真是辜负这一池清水。 夜深人静,又地处荒山,哪会有人来此,而且此处背壁面河,地势颇高,在潭边洗澡可监视三面,如有人来老远可以看到,况左边是个绝崖。 于是她脱衣下了水。 时值盛夏,潭水却是沁凉之极,一时兴起,向小潭彼岸游去。 哪知游到上潭彼岸,忽闻有人叫了声“好”!这声“好”差点把连莲魂儿叫飞。 因为她是完全赤裸的。 她大惊之下,立刻钻入水底,向刚发声处潜去。潭的直径不过十丈左右,当她轻轻探头出水时,却未看到人。 她相信,刚才出声叫“好”的人是在她放衣服的大石附近,向那大石望去,又飞了一魂! 她的衣衫已不在那大石上了。 “为什么我这么大胆?为什么过去从不敢在没有友辈的戒备下赤裸下水,而今却敢?” “是什么人拿了我的衣衫?” “不是拿!”这人道:“是代姑娘保管!” 连莲满腔怒火,却知道此刻要小心应付,道:“谢了!就请阁下把本姑娘衣衫放在原先的石上,退出十丈以外。” “好好!一切都依姑娘,据说这一带野猴甚多,曾发生过猴偷走衣衫的事,所以在下不能不为姑娘耽心。” “好意心领,就请把衣衫放在大石上吧……” 语音未毕,果见衣衫被丢在大石上。 此刻连莲可顾不得被此人看到身体的危险,她以为此人的企图应不仅此,立刻游到大石拿起衣衫。 果不出所料,这套衣衫不是她的,而是男衫。 这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本就不该天真,此人会轻易地把衣衫还给她? “君子一言,言白染皂!这位同道把衣弄错了吧!” “噢噢!果然是一时大意弄错了!只不过在下心仪姑娘已久,早已有意攀交……” 连莲道:“要交朋友是不是应该先把我的衣衫拿出来?” “当然……当然……。不过连姑娘真有意建交,就请先换上在下的衣衫,在下也换上姑娘的衣衫……” “为什么要这样?” “这样才能表示姑娘的诚意!” 连莲的肺部都快气炸了,厉声道:“大胆的狗贼,你知道戏耍姑娘的后果吗?” “知道!”这人分明在客栈中吃早餐和小二说过话,本有很重的江北口音,此刻似想改变使对方听不出来,但乡音全改掉很难,他道:“实在下本意尚不仅此……。” 如果此刻连莲不顾一切出水对付此人,说不定更易得手,有几个色鬼能在面对赤裸的美女之下,还能中规中矩地出招? 但是,无论如何,她是做不到的。 假如她就暂且穿上此人的衣衫,再去捕杀此贼,应该也是一条可行之路,但是,她忽然想可能是一个陷井。 第一个可能是衣有迷药,她一穿上就着了道儿。另一可能是,她一换上这贼子就逃离此处。 贼一逃她一定会追,然后把她引到很多同道之处,宣布他们昨夜是在一张床上……。 反之,为何二人的长衫都在对方身上? 连莲以为井非没有这种可能。而此人来这一手,隐隐地,似乎背后有人支持的可能性更大些。 这个幕后支持者可能是龙家人。 如果说龙老爷子恨连莲忘恩负义,找人斩了独子一只手,也找人重创忠仆龙不忘,就认为是他唆使这人来对付连莲的,至少连莲还不敢如此侮蔑龙潜。 到目前为止,龙潜除了在护犊方面表现得过分激烈之外,他仍然不是个坏人。 以龙不忘的为人,似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有一个可能的人,那就是“血猴”龙三,龙三上面本有一兄一姊,在他七、八岁时,兄姊生怪病死亡,这就是“三”宇的由来。 由那时起,龙三受宠,就趋于骄横了。 况且连莲以为,她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这色鬼的衣衫只要穿上,就会被它污染。 她不愿这么做,虽说人在危急中应该机变,但也要看机变的成功率有多大而定。 这贼说过,他的本意尚不仅此,这已经挑明了。 两人耗时间。而这人始终未露面。 他似也知道,一旦事败,连莲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他。 “你说你对我心仪已久是不是?” “是……是的连姑娘!” “那么你的大名和师承可以说吧?” “当然,当然!在下名叫管得宽。华山门下。” 连莲知他在胡扯,道:“管大侠到底有何企图?何不直说?”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吧!在下对姑娘绝无非分之想,只想请姑娘去见一个人。” “谁?” “姑娘,恕我不便提早告诉你,但在半途上,在下就可以相告。” 连莲猜想必是龙三,但她也不说破,道:“由此看来,管大侠也不是坏人,只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本姑娘对这种重义尚礼之人十分敬重,只要管大侠把衣衫还给本姑娘我一定成全你去见托你之人……。” 哪知管得宽道:“姑娘请原谅,在下办不到……。”这人真是软硬不吃。 连莲气得发抖,一筹莫展。 管得宽道:“连姑娘,天一亮,这儿就会热闹起来了!你要尽快决定。” 连莲几乎想哭,但她绝不让此贼看到她的泪水,怎么办呢?天亮后能见度更好,在此路过的人一定不少,会不会像看戏一样围观? “如果姑娘不接受这交换衣衫的方式,我连这套衣衫也要收回了……” 连莲在水中颤抖,这工夫忽见一个长长的人影倒映于潭中,淡淡地不甚清楚。 “你真不是个东西!王八蛋!杂碎!狗娘养的!”这年轻口音的来人,似乎对这贼子的行为深恶痛绝。 连莲一听这口音,激动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用“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来形容莫传芳,似也有所不及。 岩石后的小贼大惊,因为他只要一眼就认出莫传芳来,虽然这小贼也是师出名门,却知道和莫传芳比还差一大截。 那是在一次偶然的场合下,见识了莫传芳和“虾乾‘动手,在三十五、七招上把”虾乾“砸了一个踉跄。 这小贼却又在“虾乾”手卞吃过亏,而他居然也完全无遮。 以友人之托来赚连莲,当然不能染指,但可以变个方式满足他的意淫,那就是,连莲赤裸他也一样。 两个人完全无遮,心中想什么就有什么,当然,这只是意淫的皮毛而已。 “把连姑娘的衣服迎风抖几下,然后放在大石上……。” “这……当然可以,”小贼道:“虽说在下是受人之托,但基于同情,并未打算对连姑娘不利,只是促狭想试试连姑娘的应变能力而已!” “血贼!这话能骗得了谁?”连莲咬牙切齿。 这小贼把连莲的衣衫迎风抖了几下,放在大石上,连莲发现他的上身是赤裸的。 当然,莫传芳早已发现他是全裸的,但却蒙了面,可见他的胆子不大。但连莲只能看到他的上身。 莫传芳道:“把你的衣服丢在地上,再接我十招。” 把衣服丢下接招,正是不久前他希望连莲的动手方式。真是现世报,立刻就有人加诸他的身上了。 小贼当然不愿裸身动手,但最好是不动手而能脱身。他四下打量,忽然又把连莲的衣衫抄在手中,向下疾窜。 莫传芳大怒,一个起落就迎面拦住。 这也是由于他赤着双足,地上碎石不平之故。 小贼道:“你若是君子,就该让我穿上衣衫和你动手!” 莫传芳道:“在你这狗东西面前,我为什么要玷污‘君子’二字?你把连姑娘的衣衫放下!” “你让我走出一百步外,我就把她的衣衫放下。” “你以为我逮不到你……”莫传芳往上一贴,小贼也够滑突然把连莲的衣服往左边大力一扔。 这边是个山崖。不知有多深,万一是万丈深崖,衣衫落下,也许会被人捡去,绕道下崖,也需时间甚久,把赤裸的连莲留在潭中自是放心不下。 莫传芳恨得牙根痒痒地,只好先去抢衣衫,身子斜拔而起,在绝崖边缘抄住了衣衫。 但因衣衫不止一两件,而且也未扎在一起,况且还有鞋袜,大力一扔自会散开。 即使是重要衣衫如上衣及裤子,由于它分为内外衣及内外裤,至少也有四件,其中一件已到了绝崖之外。 连莲掩口忍住惊呼,而小贼已经向山下狂窜而去。 如果小贼的贼胆大些而未跑,莫传芳就很危险了。 原来莫传芳捞到了第三件衣物,去捞第四件时,身子已悬在崖外,而且力已用尽。 这是最危险的一刻,他虽惊出一身冷汗,却仍然吐气开声“嘿”地一声猛一提气。 这一提纵,仅仅斜斜地向崖约一文之处的崖壁上移了约一步光景。 就凭这一步的移近,他伸手揪住了崖壁上的一根藤蔓,藤蔓根处的碎石立刻纷纷下落。 这情景被任何其他人看到,都忍不住尖嘶。 莫传芳死里逃生,汗出如浆,小心调息,足尖找到了借力之处,手拉藤蔓,足蹬崖壁,上了崖顶。 他抱着连莲的衣衫狂嗅不已。 这举措似嫌轻薄,但连莲正在淌泪,乍见他又冒了出来,一时激动也就忘了责备他。 衣衫上肉香扑鼻只不过他这举措却又不是轻薄,而是把衣衫当作连莲,有一种差点永诀的兴奋和余悸。 “你……你不是掉下去了?” “是的……”莫传芳道:“提残余内力向壁内移动一步,揪住了壁上的藤蔓……” “天哪!你这条命是捡回来的!” “也可以这么说,是自死神指缝中溜出来的。” “你还不把我的衣衫放在大石上回避一下?” “当然……” 连莲即使再无情,也不能不心存感激,莫传芳如果不来会变成怎样?可是她很恐惧,把他留在身边,像把火种留在身边一样。 连莲穿上了衣服,却没有鞋袜,因为鞋袜掉到绝崖下面去了。 “这样吧!你穿我的鞋袜,我赤着脚。” “你的脚也是肉长的。” “男人的脚掌皮肉总是粗厚些。” “这样吧!我穿你的袜子,你赤脚穿鞋子,因为你的脚大,你的鞋子我不能穿。” “试试看吧!”先让她试过他的鞋袜,果然太大。但由于袜子也太大,把多余的部分塞在脚尖处,勉强可以穿。 只是女人穿这么一只大鞋子十分刺眼,连莲苦笑不已。 莫传芳道:“反正深山中也没有人看到,我们到崖下看看,也许能找到你的鞋袜。” 二人绕路下了绝崖,崖下是山洞,水流湍急,鞋袜早已不见了。 连莲道:“你也没有见过那小贼的面目?” 真传芳摇摇头。 “你如果不想放过他,他是逃不掉的。” “小贼很滑,他明知我会去抢衣衫。想想看,如果我不冒险抢衣衫,必然早被涧水淌走了,那你怎么办……” 连莲不能不否认这一点,欠人情越来越多,只不过她坚信,不管欠他多少,绝不会让他取代心目中的偶像。 连莲道:“你也猜不出那小血贼的门派和师承?” “猜不出,至少,他不是龙潜的部下!” “废话!‘潜龙堡’门下我会不认识?” 连莲又道:“他说受人之托的话,有几分可信。” “你是说龙三唆使他暗算你?” “我对龙三颇为了解,他虽恃宠而骄,却也有他最低的格调,他绝不会叫这小血贼裸体赚我!” “龙三断了右手,这辈子几乎等于完了!” 连莲微微摇头。 “怎么?断了右手的人还有什么出息?” “我师父不是轻易认输的人,龙三也不是!” “不是又如何?” 连莲道:“我也说不出来,却以为他们都不会罢手,也许正在作不肯罢手的准备呢……” 凤妮主仆由冷雪舫陪伴着,这小子颇能解愁,但凤妮始终不乐,而且日渐憔悴。 菊嫂自然难以体会小姐和小唐,那种刻骨相思的至情。像她这种女人,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张三李四,猴头马脸之辈都可以将就。 她似乎以为男人都是一样,非认定一个男人不可,简直是傻瓜。 这家客栈很大,也很有名气,所以有很多人即使不是顺路经过此处,也会稍稍绕路住入这家如归客栈。 它的规模大,客房分上中下三等,上等客房不但宽敞,设备也很豪华。更重要的是服务亲切,真能使客人有宾至如归之感。 现在三人在这家客栈的东偏院中用晚膳。 冷雪舫道:“凤妮,如果你能吃下这一碗饭,我就学狗叫。” 菊嫂接道:“小姐,你就吃下这碗饭,听他学狗叫,好象会好几种狗叫哪!像哈巴狗、北京狗、洋狗和土狗等等,还真像!” 凤妮道:“他就是学蛤蟆叫,我还是吃不下这碗饭!” “这样好不好?”冷雪舫道:“如果我学狗叫把你逗笑了,你就吃下这碗饭!” 凤妮道:“好吧!” 于是冷雪舫“汪汪汪……”地叫了起来,有大洋狗的粗声吼吠,也有哈巴狗细声细气,连珠炮似的狂吠,甚至还有狗辈们争风吃醋,势不两立的厉吠。 凤妮最初不笑,菊嫂的大笑有诱导作用,笑有时也和打呵欠差不多,有感染作用。 凤妮似乎有了笑意,却忽然把那一丝笑意僵在嘴角上。 因为门外伫立着一个人,这个人的身分足以使他们的笑变质或变调,来人竟是龙潜。 无论如何,冷雪舫要见过师叔。 无论如何,凤妮也不忘杀兄害友的血仇,她坐着不动,冷漠地道:“听说你要为你的儿子复仇?” 龙潜淡然道:“你是我也会!” “我如是你,至少也该弄清劫镖贼的手是为何被斩的?” 龙潜道:“颜丫头,久仰你的胆大之名。却不欣赏那种诡计赚人的复仇方式!” “我的看法不同,一些侠名久著的人物被暗算而亡,若不用同样方式对付他们,就对不起死者!”这当然是偏激的说法。 “老夫劝你收敛点……” “老头儿,我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那是你的事,我子杀了令兄,我子已断了右手,也算完了!所以我们之间的仇恨已了!” “没了!还差得远!龙老头,你说话可真轻快,你的脏臭儿子无端地杀人劫镖,一只手就能了债?是不是你们龙家的龙爪值钱些?” 龙潜发现,他的气势居然一点也未把这丫头的气焰压下去,甚而他自己的气势反而有被压抑的趋势。 在整个武林中,能有几人敢对龙潜说这些话? 又有谁敢以这态度和他说话? 冷雪舫站在一边,心想:凤妮,你已经够威风,面子十足,武林大豪“镇八荒、踏雪无痕、大罗散人”龙潜被训来训去,可不要得寸进尺。 “丫头,你要怎么样?” “我要继续报复,直到我认为够本为止。” “嘿……”龙潜低笑一阵,忽然奇景出现,墙上的石灰一大片一大片地剥落下来。 “龙老头,你也不必在此吓唬人!我颜凤妮见过大风大浪,不会被你镇八荒镇倒!告诉你,一有适当的机会就宰一两个龙家的人。除非你现在就宰了我!” 龙潜已逐渐稳定下来,他毕竟不是泛泛之辈。 以他的超然身分,又怎能和一个小丫头大吵大叫?他道:“我不会杀你,甚至也不想和你动手。” “龙老头,你不杀我,不不过是不明着杀我,谁知道会不会暗地派人下手……” “丫头……”龙潜语音一冷,一字字地道:“老夫何许人,要杀的,谁也阻挡不了,不想杀的,人前人后、明处暗处都不杀。 你说话可要检点些!“”你就是真的不杀我,我也不会感激你!“龙潜道:“老夫不杀你的理由有二,第一你是女流之辈,第二是年纪轻轻,胆识过人,太多的男人都不如你,甚至就连令尊都不如你!所以你不感激我,我也不会怪你!” 颜风妮道:“龙老头,从现在开始,你要把那断了一手的宝贝儿子藏好,他是我的第一个目标!” 龙潜哑然道:“丫头,只要你有这份本领!冷雪舫跟我走!” 冷雪舫躬身道:“师叔有何差遣?” “不必多问,跟我走就是了!” 冷雪舫道:“启禀师叔,家师派晚辈去办一件大事,在时间上只怕小侄不能耽搁……。” “胡说!你师父叫你办一件什么事?” “事关机密,恕小侄不便奉告……” “走!你再推三阻四地,老夫就毙了你!” 凤妮道:“龙老头,是不是因为他和我同行,你就非把他带走不可?” “丫头,这是本门中的事,你少插嘴!” 凤妮道:“他与我同行也有重大的原因和理由。” 龙潜道:“什么理由?” 凤妮还未开口,冷雪舫躬身道:“启禀师叔,颜姑娘曾救晚辈一命,我也曾发誓,要保护她一年!” 颜凤妮是龙家的大敌,冷雪舫居然要保护她,陪她一年。 龙潜不愿对颜凤妮吹胡子瞪眼睛,却无法忍受和他作对的同门晚辈。 龙潜要上前教训冷雪舫,凤妮大声道:“龙老头,你敢动他我就和你拼命!” 龙潜忍无可忍,道:“丫头,你*人太甚!这样吧!你只要能接下老夫一招,老夫掉头就走。” 颜凤妮道:“一言为定。龙老头,万—一招内本姑娘打你一拳,或踢你一脚,你怎么说?” 龙潜几乎想大笑,但他没有,却道:“只要你能接下而不失招就算,而且你该相信,如果老夫以雄浑的内力为主,只怕你接不下半招或三分之一招。” “龙老头,我发现你的名气大,或许与你会吹牛有关!” 冷雪舫真服了凤妮的胆量,事实上小风妮越狂,龙潜就越不会难为她,没有人知道这秘密。也许龙潜本人都不甚明了。 可能只有隐在暗处的“一瓢浪客”颜君山能猜出一点,因为他们年纪相若,心境大致相同。龙潜只有一个儿子,也一直想有个女儿,一个像他自己,或者说就是像凤妮这样的女儿。 是不是这样,当然,颜君山也不敢武断。 龙潜道:“丫头,你出手吧!” “怎么?一招击败我,还要我先出手?” “不错。甚至老夫只用一只右手……” 颜凤妮当然不以为龙潜在吹嘘,他敢这样,就有十成十的把握,甚至她也相信,龙潜如以八成浑厚的内力作后盾,她真可能接不下他三分之一招。 通常一招大约有三式或四式几乎就等于接不下他一掌或一拳,但龙潜却又声明,不以内力取胜。 不以内力取胜,而想在一招内挫败她,小妮子还真有点不信邪,她道:“龙老头,我可要动手了……” 这工夫耳边忽然传来了细微的声音道:“这一招的第一式用‘湖江截头’的头,第二式用‘欲拒还送’的中,第三式再用‘巧数寒萼’的尾。” 这在说话者很容易,在凤妮却不容易。 她听出,这是冷雪舫在指点她。冷雪舫是龙的师侄,他当然不会高过龙潜,但正因为他们是同门,而“逍遥叟”授徒又不遗余力,门下能吸收多少,那就是门下的资质问题了。 龙潜不免有点托大,所以当凤妮如法炮制攻出上中下不同招式,或拼凑而成的一招时,开始是哂然一笑,继而微愕,接着是一惊。因为这三式拼成的一招,正好可以在龙家的武功各种招式中蒙混一下。当然,并非这么拼凑就能取胜,却能争取时间,拖过一招。 在龙潜发现一招已到,凤妮斜斜退出三步半时,他忽然大笑一声道:“丫头,虽然你用了点心眼,却算是未失招,老夫言出必践,今日放过冷雪舫。” 龙潜往外走,凤妮道:“龙老头,我还要再重复一句,咱们没有完。因为我哥哥的命比你儿子的更贵重些。” 龙潜道:“我知道……。” 凤妮皱皱眉头道:“龙老头子居然如此……”一个人自西厢屋顶以“鹰滚隼翻”身法射落,目标显然是冷雪舫。 冷雪舫一看此人的轻功,就知道是龙家的高手,因为这“鹰滚隼翻”哪一派都会,但每一派都有每一派的独到之处。 “潜龙堡”的“鹰滚隼翻”在进行中有较多进攻或防守的机会。 外人自然无法第一眼就看出来。冷雪舫非但能看出来,还能猜出此人是第几流人物。 冷雪舫在这瞬间身子闪电车转,就在对方一足刚刚沾地尚未拿稳桩步时,他的同一式“鹰滚隼翻”也凌空施出。 快而准,时间上一定也要拿捏得准。 凤妮不由暗叫一声“好”!这丫头很自负,却不能不承认这一手干净俐落,机变无穷的“鹰滚隼翻”她做不到。 来人知道厉害,猛一提气横移半步,冷雪舫在空中倒悬的身子居然也横移了半步。对方似未想到这小子居然有此造诣可能多少也有点轻敌。两人都有那么快逾闪电的动作,然后各退三步。 冷雪舫失声道:“怎么会是匡总管。” 匡天声冷冷地道:“我是来教训你这个数典忘祖的叛徒的,你明知龙、颜两家势不两立,而且这丫头对老爷子如此不敬,你居然公开站在她这边!“冷雪舫不出声,匡天声又道:”我实在看不过去,非教训你一顿不可!“冷雪舫道:” 匡总管看到刚才的一切了?“ “当然看到了!” “既然看到也听到,居然没有一点是非之心,你也配教训我?” “什么是非之心?你该反躬自问,为何背叛本门,我不教训你谁教训你?” 冷雪舫道:“你可知老爷子为何容忍而放弃对颜姑娘的问罪吗?“ “还不是顾及身分,好男不与女人。” “告诉你,师叔也自知理亏才放过颜姑娘的。”冷雪舫道:“一个劫镖杀人者被斩去一只手,而未丢掉性命,应该庆幸才是,有什么理由恨别人!匡总管一直没有想到这一点?” “冷雪舫,你虽是老爷子师兄门下由于你有通敌之嫌,本总管纠正你!” 冷雪舫道:“匡总管准备纠正我还是已经纠正我了?” “已经给予你小小的教训了!” “在哪里?” “看看你的左衣袖……” 冷雪舫的左袖口有一裂痕,哪知凤妮冷笑道:“姓匡的,看看你的发髻和左边衣领……。” 匡天声一摸发辔,已经半开,衣领左边也破了,如果人家存心要他命,左颈上的血管早就断了。 匡天声面色骤变,他的自负和矜持被冷雪舫彻底粉碎了。 匡天声是潜龙堡的三大总管之一:内总管、外总管及总管。他是外总管,一般人称呼总是叫总管,事实上只有总总管才当得这种称呼。只不过能在潜龙堡作外总管,武功及办事能力都要有过人之处,而匡天声之办事能力,似乎要比武功稍好一些。 匡天声证明了一件事,“逍遥叟”的门下似比老爷子门下管用些,至少他以为,除了辛南星之外,包括连莲在内的几个门徒,只怕都非此子的敌手。 “冷雪舫,走着瞧吧!”掉头就往外走。 凤妮扬声道:“匡总管,目前在你来说,除了‘走着瞧’之外,是不是还有更好的办法?” 匡天声冷峻地道:“别咋唬!等着瞧吧!” 凤妮道:“龙老头子怎么会派他来……” “不是师叔派他来的,他高估了自己,自动来的。” “潜龙堡的总管也不过如此!” “他只是个外总管,也是内总管、外总管及总总管中最差的一个。此人是个对外跑脚办事的好料子。” “我以前以为龙不忘是潜龙堡的总总管。” “不,龙不忘的身分超然,比总总管还高。” “武功也是仅次于龙潜?” “不是,仅次于师叔母龙韦寒香。” 这儿是个驿亭,斜斜的弦月可以映现亭中仁立的人影,在驿站外长逾数丈。 很久很久,他长长地吁了口气,道:“恩仇何时了……”这时一条黑影很快由小变大。 不久,此人站在驿站的石阶之上,这当然是个废弃的驿站。此人约三十七八、四十左右,长脸、肌肤白嫩、背剑。他打量着驿站中的年轻人,年轻人也打量他。 “你是什么人……?”问话的方式除了显示此人狂傲之外,也予人厌恶之感。 年轻人本是负手站着,此刻也未动一下,却道:“尊驾何人?” “我是华山派的张克诚!” 年轻人道:“久仰!在下藉藉无名,说出贱名尊驾也未听说过。” “说出来听听也无妨!” 年轻人道:“唐再生……” 这人的确未听说过,道:“果然是……”毕竟未把“藉藉无名”说出来。 唐再生转身出了驿站,张克诚目光一凝,道:“这位慢走!” 语气又客气了些,因为一看走路的步伐就知道不是庸手。 张克诚当然更不是庸手,但除了七大门派掌门人,其余人物都不放在他的眼中。 “你可能不叫唐再生!” “何以见得?” “唐再生这名字的确陌生,但相信你手底下却不会太差!” 唐再生笑笑,道:“只怕尊驾看走眼了!” “有未看走眼,一试便知……”这位华山派第二号人物据说比华山掌门人吕介人的身手还略高些,所以十分自负。 他不能容忍比他年轻的身手比他高。 嫉妒别人的理由往往就这么单纯。 张克诚要动手,唐再生连连摇手,道:“张大侠不必试了! 在下不成!“”你当然不成,不过我希望知道你到底差到什么程度!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 唐再生喟然道:“人生在世傲骨不可无,傲心不可有。无傲骨则近于鄙夫,有傲心则不得为君子……”唐再生回头就走。 “看掌!……”脑后掌劲已至,唐再生移步转身,第二掌、三掌又到,而且估计用了七成以上的内力。 唐再生暂时不想招摇,他以为复仇行动以不露身分为宜。 在拜见恩师之前,仍希望别人以为他已死在阴阳壁下。 张克诚连攻七掌,全部落空。立刻撤剑在手,道:“唐再生,就算你藏了拙,张某还是有把握打倒你……。” 唐再生道:“尊驾为什么要打倒我?” 张克诚攻出一剑,唐再生就知道徒手接不卞五、七招,只好撤剑。但是,他却只守不攻了。 张的身手等于华山掌门,剑术高超,攻势凌厉,这哪是印证武功?简直是玩命。七、八招内,唐再生被*退了三、四步。 张克诚如若要测试双方实力,此刻应该收手,但他似乎非把唐再生击倒不可,反而更加凌厉。 唐再生道:“有所谓:律己宜带秋气,处世宜带春气。尊驾这是干什么?” 张克诚一声不吭,狠攻不已,而他的剑也非凡品。 唐再生就是唐耕心,自颜君山和老叫化子联手治愈他的严重内伤之后,又各成全他三分之一的内功修为,他此刻自然非同小可。当然,张克诚也的确不是等闲,要不,华山掌门怎会那么倚重他?此刻唐再生堪堪招架不住,忽然驿站后射出一条苗条身影,娇叱道:“姓张的,你欺人太甚……” 人剑合一,向张克诚搂头劈下。这显然是个妙龄少女,头上两侧梳了两个髻,后面秀发仍有一尺多长。轻功不弱,剑术也不含糊。 张克诚自知不能以一敌二,立刻收招疾退五步,打量少女,却不知其来历,道:“姑娘是……” “你不配问!”少女很动人,尤其活泼而刁蛮,道:“镜不幸而遇嫫母,砚不幸而遇俗子,剑不幸而遇唐将。你不配用这柄名剑!” 张克诚冷笑不语。少女道:“还有一件事,我不告诉你,你可能还洋洋自得呢!” _“什么事?” “这位唐少侠深藏不露,绝非技不如人!” “不不……”唐再生道:“技薄艺浅,唐某汗颜……。” 少女道:“张克诚,你滚吧!你的行为真给华山派丢人!” 张克诚悻悻离去,少女道:“唐大哥,我说的对不对?你深藏不露!” “姑娘不过是捧我。其实张克诚是华山派二号人物,身手却不在掌门人吕介人之下,在下……” “得了!唐大哥何必客气?倒是你有实无名,真叫人想不通。” “姑娘的芳名……” “我叫石绵绵。” 唐耕心道:“姑娘援手之恩,就此谢过。在下还有俗务待办,就此分手吧!” 石绵绵道:“唐大哥你往哪边走?” “东南方。” “正好,我也是去东南方,顺路搭个伴嘛!” “往东南五、七里还要转往西南。” “巧极了!我也是……” 唐耕心道:“这可真是巧合了。”他对颜、连二女的情感都已经无法安排,实在无心情再招惹其他女人。 天亮后入镇,早餐后住入客栈就上床大睡,但在午前却留字悄悄离去。石绵绵快到正午醒来,发现唐耕心留字离去大为恼火,道:“小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哼……” 石绵绵拾缀一下,问过小二唐耕心往哪边走了,立刻追出。 西湖,虽说是雨晴雪月各具幽姿,但西湖之最妙处,在雨而不在晴,在秋而不在春。所以春湖不如秋湖,晴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雪湖又不如雨湖。雨天游湖,别有一番情趣,如果再有新鲜的活鲤佐酒,就更有情调了。 妙的是湖上有位钓叟,客人要几斤重的活鲤,他能在半个时辰内钓到,当然价钱加倍。 寻幽客可不在乎多花点银子,要的是新鲜应时。这工夫细雨绵绵中一艘画舫驶近,一个年轻人道:“大叔,我们要一条一斤半左右的锦鲤!” 哪知这工夫,另一艘靠过来的画航也有个年轻人道:“我们也要一条斤半重的锦鲤!” 先前那个年轻人道:“是我们先叫的!” 后者道:“我们的画肪先叫的!” 哪知就在这时钓叟钓竿一弯,竟钓上一条大锦鲤,估计足有一斤半左右。 “我们要了!大叔,多少银子?”这是后来的年轻人。 “大叔,我们是先来的,凡事总有先来后到是不是?喏!这是二十两,不用找零哩!” 那年头二十两可以吃最贵的翅席。一条锦鲤二十两纹银,可算是骚包摆阔了。 后来的小伙子不甘后人,掏出一个五十两的银元宝,道:“大叔,不用找了……”伸手就去接鱼。 钓叟当然是喜欢多给银子的人,但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势利眼,两个年轻人同时向自己的舱中望去。 就在这时先来的画舫舱中有位姑娘,道:“莫传芳,本来咱们不一定非吃这一条鱼不可,可是这分明是欺人!” “是啊!”第一艘画肪上买鱼的年轻人正是莫传芳,自潭中解了连莲之危,她很是感激,但她总是不乐。莫传芳就带她来此游湖,希望她能快乐起来,想不到遇上这种事。 天下的的确确有些巧合的事,也许后面还有更巧的呢。 连莲的话不啻玉旨纶音,莫传芳道:“天下哪有这种事?这样鱼我们买了,别人出多少我们也出得起!” 钓叟提着一条大鱼,此刻真像是提着一条金鱼似的,如果不断地加价,不是一下子就发了财吗?“ 莫传芳也取出一个银元宝,想一手交银一手接过大鱼。这工夫后来的画舫舱中有个少女的清脆声音道:“雪肪,吃鱼事小,咱们可输不起!”当然输不起,只不过冷雪肪必须征得凤妮的同意。她要他如何、绝对遵办。 这正是所谓巧合,冷雪舫也想带凤妮来此散散心,期望能看到她的娇嫣上逐渐出现笑容。 莫传芳眼明手快,一手把元宝塞入钓叟手中,一只手去接大鱼,而且鱼已到手。冷雪舫岂能服输,立刻动手抢鱼。如此一来,二人就在这钓叟的小船上动起手来。 每人背后都有一位女郎在舱中观战,也可以说是督战,只能赢不能输,玩命可以,绝不能失招。 钓叟蹲在一边不敢动,也许一动小船就翻了。 莫、冷二人身轻如燕,在小船打了二十招左右,还看不出显著之优劣,湖上的画的逐渐转拢来看热闹,形成一个很大的圈圈。 五十招后,冷雪舫渐落下风。当然,就连龙不忘尚且在莫传芳手下失招,冷雪舫虽是“逍遥叟”门下得意弟子,还是不成。 凤妮一看小冷要败,她好胜心强,立刻自舱中窜过来,双战莫传芳。莫传芳的身手和能力也许应付不了他们二人联手,但绝对能支持到百招以上。 为什么仅仅支持了二十来招,就攻少守多了呢? 其实这种微妙心理并不难猜,对方的冷雪舫稍呈不支,女的立刻就不管有多少人围观,而抛头露面出手相助。莫传芳想藉此机会测试一下,连莲对他是不是关心。 要测试这个,似乎这正是不能再好的机会了。 又过了十来招,莫传芳甚至不接招而只能闪避,这工夫连莲果然掠出舱,上了小舱也动上了手。 凤妮突然惊噫一声,道:“怎么会是你?” 连莲道:“我也未想到是你!” 这话当然有问题,至少莫传芳独接冷、颜二人之后,连莲在舱中可以看出这妞儿是颜凤妮了。 但颜凤妮事前却不知对方舱内有连莲在。 这么一出手,莫传芳信心大增,证明连莲对他也很关心干是不再保留,攻势逐渐加紧了。 这么一来,等于给了连莲很大的面子,因为是她出手不久就反守为攻的。 才不过二、三十招,闪闪避避,守多于攻的却是凤妮和冷雪舫了。 冷雪舫道:“你是什么人?中原的年轻高手,我没见过的不多。” 真传芳道:“我叫莫传芳……”他虽然打了半天,那条大锦鲤还在手中,甚至有时作为兵刃使用,若是被鱼击中也不好受。 连莲道:“传芳,算了!咱们争的不是鱼,而是一个‘理’字,回船去。”莫传芳立刻也停手不攻,虽说不是为了一条鱼,大鱼却在他们手中,面子十足。 以凤妮的性子,这怎么能输得起,她冷冷地道:“连莲,也该是我们二人一见高下的时候了吧?” “也可以这么说,但这地方不宜。” “你就说个地方如何?” 连莲的嘴唇动了几下,大概是以“蚁语蝶音”说了个坟,也不希望有第三者在场。说完立刻回船,当她回自己的画肪上回头望去,正好凤妮和冷雪舫也回到自己的船上,四周围拢的画舫已经纷纷散开。就在这时,连莲的目光忽然扫视在一个人的侧影之上,这人的画舫已出了圈圈离去。 哪知在这一刹那,由于凤妮的目光也随着连莲移动,正好也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一身影对她们有多大的震撼?尤其是她们身边各有一个长得不赖,武功各有专长的青年侠少。 如果这个人确是大难不死的唐耕心,他看了刚才的事会有什么反应?至少,他曾亲眼看到,她们二人似乎并不寂寞。他一直在耽心,她们会思念他、关心他而被无边的寂寞所统御。 刚才那人正是唐耕心,他要去见恩师,本不该来到西湖,却因发现了凤妮而悄悄跟来。 凤妮对他有恩,那阴阳壁下九死一生,若非她早已曝骨荒山了。 养伤的一段时间内,小凤妮真是无微不至,似水柔情永世准忘。 这就是他必须暗暗跟着看看的原因。 他绝对没有想到,居然连莲也在,甚至二女身边都有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唐耕心欠二女之情,他不便抱怨,却总不免失落之感。 继而看到两女出而帮助两年轻人,他以为双方都已经有了不算太浅的交情,所以他不想出头。 刻骨铭心的情,也能在理智之下受到克制,因为他至少认识冷雪舫。当然,井非和他有交情而是知道有这么一位风评颇佳的年轻人。 至于莫传芳,唐耕心也不认识,冷眼旁观,这个和他的年龄相若的青年人,武功底子极厚,人品也不错。 以连莲的精明、老练和谨慎,能允许此人在她身边,必知其底细,也有点交情,他现在实在不宜现身。 是不是唐耕心全是为了二女着想,就没有一点妒意呢? 连莲突然进发出一声嘶叫:“唐大哥……耕心哥……”_她这么一叫,也等于告诉颜凤妮,那个画舫上入舱的侧影正是唐耕心。于是凤她也大叫着:“唐大哥……你不能走…… 唐大哥……“最后一句”唐大哥“在绵绵细雨中凄厉地颤抖着。 “快点!”连莲叫船家加快去追那艘很小的画肪,莫传芳的心情不问可知。但他一言不发,接过桨自己来划,去势如箭。 凤妮的画航较慢,因为她不会*桨,冷雪舫也不行。 然而,唐耕心那艘小画肪也许正因为太小之故,行驶如飞,加之湖上不久前许多画舫围成一圈,散开后很乱,自会阻挡连、颜二女画舫的去路。 但唐耕心那小画舫却不受此影响,因为它是最早离开的。 所以连、颜二女的画舫不久就追丢了唐耕心的画舫。 两艘画舫追到岸边,二女先掠上岸,莫、冷二年轻人交换了一个十分无奈的眼神。不必说一句话,他们都可以自对方的眼神中读出对方想说的话:似乎不论对她们多么好,也无法取代她们的唐大哥……。 冷雪舫自然知道唐耕心这个人,莫传芳却未见过,加之她们呼叫“耕心哥”而未呼全名,他不能不想,她的“耕心哥”到底帅到什么程度? 二女当然并未追上,这是因为唐讲心不让她们追上,而且狂奔崤山而去—— xmwjw扫描xxlwsj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八章 唐耕心秘谷会师 石绵绵难中相救 ‘白衣紫电’严加霜隐在崤山秘谷中,只不过木屋数椽,门徒和佣仆十数人而已,她本也可以有“一瓢山庄”和“潜龙堡” 一样的场面,过着门庭若市的生活,但她不此之图。 此谷自然形成天险易守难攻,加上住后人为的布置,生人来此经常迷路。唐耕心才入谷就有个麻面妇人大声嚷嚷着奔上来,道:“小主人,你可回来了。” “风姨,我师父呢?” “在闭关!” “我回来的时机真不巧!” “不不主人就是今天出关。”这位风姨本名马大风,不知为何取此怪名,却是严如霜最得力的助手、武功高强,内力过人。 严如霜的几个徒弟除二徒阮小芬之外(首徒是唐耕心),三徒黎兰和四徒梅凝春的武功都由风姨代教。 另外这儿有忠仆十三人有男有女,也都是内外兼修之辈。 风姨边走边大声说话,她很高兴,因此,他可以体会到菊嫂对颜凤妮的呵护与关切。 因为风姨曾作过他的奶娘,据说也曾背着他五天五夜,逃避敌人的追杀所以他和风姨有一份特殊情感。 “小主人,你知道我为你留了些什么好吃的和好玩的?”显然,她还把他当孩子看待。 “好吃的?是空中飞的,路上跑的,树上结的还是地上长的?” “都有。” “都有?你知道我最喜欢刚出生的小虎和小豹……” “风姨为你抓来了两只小金钱豹。” “噢!风姨……”他抱住了风姨,还亲了她一下。唐耕心有时以为风姨的麻子也与众不同.每次抱住风姨和抱住娘差不多。 “小主人,阴阳壁下的事,主人可急坏了!” “怎么?这件事我师父也知道?” “什么事能瞒得住主人?”风姨道:“主人那时正在吃饭听到消息放下碗筷就走……。” 唐耕心道:“风姨,让师父和您耽心了!” “我耽心没有什么只怕你娘……不,不!你师父焦灼难安。 她现在修得极勤,早已可以辟谷了!” “风姨刚才不是说我师父在吃饭吗?” “你师父吃饭是不愿招摇,传出去她已能辟谷,会有树大招风,名高惹妒的危险、越是地位崇高的人,越会居安思危。” “莫非我师父已知我得救而未死?” “当然.不然她会回来?” “这么说,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师父和风姨都知道了?” “不能说都知道,也有十之八九。比喻说,少主人和连莲以及颜君山的女儿在一起的山等等……” 唐耕心一凛,幸亏和她们都是规规矩矩地,道:“师父还知道什么?” “还知道颜君山和老叫化子司徒勤为你疗伤,且成全体三分之一的内功修为。然后她悄悄离去,以后的事.都交由一些眼线去办了!” “什么眼线?” “武林中大大小小波折事,我们几乎都知。难道我们有顺风耳和于里眼不成?当然是放出眼线,有的是我们自己派出的,有的是其他门派的友人自动前来传递的消息,要不。住在这深山野谷之中,岂不变成了聋子或瞎子?” “风姨,先去拜见恩师,然后去看看小豹如何?” “还是先去看小豹吧!其实还有一头小狗熊,正在由土狗阿黄喂奶呢!你师父出关后还有几个时辰的功课要做。” 闭关是人类进入生理及心理活动的半停顿状态,却又是进入另一种静冥的活动状态中。所以出关之后,要逐渐恢复正常人的生理及心理状态、那是缓慢而渐讲的 唐耕心自幼喜爱小动物,尤其是风姨当年背地逃命在山乡中栖息了数月之久,见过刚出生不久的小虎、乳狮及小豹。 他每次回谷凤姨总会弄些小动物回来。但他走后又送了回去。 唐耕心童心未混,正在抱着小豹和小熊乐不可支时,风姨道:“主人来了……” 唐耕心放下小动物,回身拜下。 严加霜将近五十,看来三十许人,玄灵内蕴,宝光不泻和一位普通美妇差不多.道: “起来吧!” 三人入屋,风姨亲自弄来茶点,严如霜道:“你这一劫,连累了太多的人,影响深远,牵连至广……。” 唐耕心道:“正是如此,而且惹下了仇恨,将会无休止地相互报复下去。” 严如霜道:“真正的仇恨,自应报复,但却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混水摸鱼,制造事端,冒张三名去打李四,或冒王五之名去害张三,使原已充满仇杀不安的武林更加动荡不安,各派之间的关系也更加诡谲莫测了。” 唐耕心道:“师父知道有人以易容术冒充龙不忘等入……” 他说了少林长老慧空败在假龙不忘手下,武当护法无极以铁佛尘击败崆峒派长老太乙道人;以及在酒楼上找碴击伤崆峒派大弟子的假颜君山等等……。” 严加霜道:“这些为师早已知道了。” “还有这个……”唐耕心取出一本‘易容妙要’小册子抄写的笔迹分明是仿宋徽宗的瘦金体,双手递上。 严加霜翻了一下,道:“在哪里弄来的?” “是自武当派护法无极道人身上掉落。”唐耕心道:“这个无极道人,分明也不是真的,因为无极道人的拂尘上的丝不是马尾……也不是铁丝,应是铜丝才对。但这个是铁丝。” 严如霜道:“我来查查看,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仿瘦金体仿得如此传神。” “师父,本门似乎和龙潜早已有仇,不知是什么仇恨?” “不久的将来,你风姨会告诉你”严如霜道:“你要特别小心,因为可能有人想在你身上打主意,而加深本门与‘潜龙堡’之间的仇恨!” 严如霜又道:“还有一点,把你打下绝壁的虽是辛南星,但此人生性耿介正直,且极看不惯龙潜的护犊作风,此人没有错,而是大空和尚的‘轮回刺’惹的祸、大空已被颜姑娘弄死.此仇已报,余下的是颜学古为你而死,至少是生死不明,而颜凤妮又不顾生命及失节之险去檬大空,又要继续对付龙家的人,这份至情却十分难得……。” “是……徒儿知道……。” “连姑娘固然也很不错,且助你保住镖银,恩高义重,但比之颜凤妮,似乎略逊了些……” 唐耕心本想说几徒话,严加霜又道:“龙三杀了颜学古,罪不可恕,但你也斩他一手,练武之人断了右手己经算是废了。 虽然传言龙三在练左手,且教他的左手名家有三人之多,成就毕竟有限,龙潜只此一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师父,学古兄为徒丧命不杀龙三。又岂能安学古兄的亡灵于九泉?” “那你当初为何又断地一手?” “因他断手后逃走、事后才知道,他藏在连莲的轿中逃得一命……” “所以你也不欠连莲什么了……。’ 唐耕心不以为然但不能表达出来。 “你只要与凤妮结璃,也算报答了颜君山的疗疾以及凤妮的救命之恩!” 不知道为什么,连莲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总是比凤妮稍重些。 “司徒勤和颜君山备成全你的三成内功修为你尚未充分利用,大风来护法,我为他行功导入正轨,收为己用……” 大约四个时辰才算圆满,严如霜语重心长道:“你目前的功力,应该比龙不忘、华山的张克诚、辛南星,以及少林、武当、崆峒及丐帮等的长老及护法都可能高些,我再教你一些近来创悟的散手更会大有进境,但是你要记住一件事……” “是……” “收敛是为人处世的一门大学问,满腹经纶及身怀绝学的人而能深藏不露,那才难得。” “徒儿谨记恩师教诲。” “能深藏才能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因为深藏就是为自己留了余地,这样在危机一发时可进可退。” “徒儿一定道命……”稍后,传了唐耕心一些新创的散手,珍重道别,当风姨送他出谷时道:“小主人,下次回来,我要你们母子相见!” 唐耕心不由激动地道:“我娘在哪?” “不必多问,卞次回来便知。” “风姨,我不能马上见到我娘?” “不能,因为她目前不在这儿!” “要多久我娘才会来此?” “不知道,也许要三五个月,这要问问主人才行!” “我师父一定知道我娘在何处吧?” 风姨道:“当然,当然知道.” “我这就回去间我师父。” “你回去一问就糟了!你想想看,要是你师父要告诉你,不是早就说了?时机不到,你问也没有用的。” 唐耕心道:“我娘还好吗?” “很好。” “我娘想我吗?” “连我都想你,你娘会不想你?” “既然想我,为什么不及早团圆?” “还是那句话,时机不到,有害无益、’ 唐耕心道:“我娘到底在哪里?” “小主人,你已经问过一次了!” “是不是很远很远?” “当然不算近,却也不能算远。小主人,就在这儿分手吧! 要不要再抱抱小狗和小熊?”风姨自大袖内取出一头小花药和小狗熊,小唐爱不释手。 唐耕心的脸贴在小豹及小熊身上磨蹲着,道:“娘会不会像我喜欢小狗和小熊一样地喜欢我?” 喜欢小动物之心,又怎能和母子之情相比? “小主人,在你的心目中,你娘近还是你师父近?” “都近,只不过……也许师父更近些,因为我还没见过我娘……。” 唐耕心在西湖小画舫上惊鸿一瞥二女未追上.二人不约而同地不告而别。 她们不能不想,唐耕心看到争鱼的一幕,会怎么想?如果她们是唐耕心又会怎么想?她们都很窝囊,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却又无法解释。 莫传芳和冷雪舫二人固然不舒服,但这场面让她们心目中的情人看到也好。冷雪肪此刻和莫传芳在一起。 他们正是不打不相识、目前利害关系,目标一致,他们每天四下寻找,晚上回到这家客栈中。 晚膳时刻莫、冷二人回来不久,在前厅用膳,这工夫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看来很粗的汉子。 冷雪舫道:“莫兄知不知道此人是谁?” 莫传芳摇摇头.这工夫这汉子已到后面去了。分明也在此客栈中落脚。 “他叫冯雷,绰号‘一阵风’是‘潜龙堡’的人,以前是龙三身边的人……。” 莫传芳道:“龙三这人我倒是常常听人提及。” “当然,先不说他老子是‘潜龙堡’堡主,他本身也赫赫有名,‘血猴’龙三哪个不知?” 莫传芳道;“龙三不是被‘雪里红’唐耕心斩去了一只右手?” “不错,他们之间的仇恨越来越深了。” “为什么?” “凤妮心目中的唐耕心和他的亡见一样地重要,为兄仇或情人仇,她都不会放过龙家的人。只不过以‘一瓢山庄’的实力来对付‘潜龙堡’,自然是差了些!” 莫传芳道:“连莲和唐耕心的关系又是如何建立的?” “听凤妮说,是由于连莲为他保住厂镖银之故。” “就这么一点交情?” “详情不知,但至少在下以为连莲对唐耕心的恩情要比凤妮对他的浅得多,所以莫兄只要肯下功夫,希望无穷!” 莫传芳摊摊手道:“冷兄,你还看不出来,这个唐耕心在她的心目中大近了!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冷雪舫道:“依我看,人品嘛!和莫兄差不多,身手嘛!应该也差不多,甚至他虽以‘雪里红’之绰号成了名,以身手而言,未必是莫兄的敌手……” “冷兄过誉!” “真的!在下以为,莫兄的情况尚有可为,如果说唐耕心有什么长处,可能是风度方面。” “他的风度很不惜?” “师出名门,饱读诗书、有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也许有点道理。” 莫传芳不由暗哼了一声,心想,这是不是暗示姓莫的腹中缺少墨水? “不过我仍要说明,就是在风度方面,莫兄也不稍逊,何况莫兄为连姑娘解过几次围.对她有恩。再说一个‘缠’字,对女人颇有效验”.冷雪舫当然希望莫传芳大有收获,因为莫能获得连莲的心,唐耕心必然大失所望.冷雪舫对小唐的一切知道的较多,知道小唐和连莲的情感较深。连莲的情感都靠不住,颜凤妮就更不可靠了,况且他一直在凤妮身边贴得甚紧。 以小唐的孤傲个性,极可能一个也不要。 就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了叱咤及打斗声,也传来了“嚷嚷’声,接着有人大叫‘杀了人哩……且传来一声惨嗥。 很多人都往后跑,也有不少的武林中人。莫、冷二人也来到后院,隐隐看到一个苗条身影越墙而去。 冷雪舫差点惊呼。因为他以为这个少女很像颜凤妮,就连衣衫的质料和颜色也和颜凤妮一样。至少,在冷雪舫和颜凤妮分手时,她穿的正是同一款式同一颜色的衣衫。 有两个早来的人指着越墙而出的少女道:“就是这位姑娘杀了这位仁兄的……” 另外有人失声道:“死者不是‘潜龙壁’的‘一阵风’冯雷吗?” 立刻有人附和,的确是那个粗鲁不文的冯雷。 冷雪舫追出时,隐隐听到围观的人当中有人大声道:“那个姑娘很像‘一瓢山庄’的女公子颜凤妮……。” 别人都能认出是颜凤妮.冷雪舫更相信是她 但他追出老远却没有追上。 此刻围观的人当中有人道:“尚不能确定的事,请不要随便出口……” 哪知另外有人道;“这位仁兄没有看错,在下也看出极像颜凤妮,事实上目前武林中如此年轻而又与龙家有深仇的女人,不是她还有谁?” 此人分开众人,挟起冯雷的遗体匆匆离去。 正好冷雪舫返回,莫传芳低声道:“追上没有?” 冷雪舫摇摇头道:“没有!” 莫传芳道:“带走冯雷遗体的是谁?” “潜龙堡的总管房玉书。” 冷雪舫道:“莫兄,可愿助弟一臂之力去找颜姑娘?” “当然,反正在下也没有事……” 二人立刻出而去。 目击这次杀人的有心人还有一个,那就是唐耕心、他也立刻追出,只是没有人注意而已,他追出二十余里,在一座半坦的小庙前追上。 “唐大哥……唐大哥……”凤妮要扑怀送抱,但小唐退了三步。颜凤妮道:“大哥数月不见,你变得生疏了……。”她很痛心。 “没有生疏。有所谓:多情者不以生死易心,好饮者不以寒暑改量……。” “大哥是不是以为小妹不专一?” “凤妮,我追上你只想问你一句话……” “大哥请问。” “冯雷是你杀的?” “冯雷?‘一阵风’冯雷?”“当然!” “怎么?冯雷被人杀了?” “凤妮,我希望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我……我为什么要顾左右而言他?” “是啊!只不过杀了一个‘潜龙堡’的狗腿子,你居然不敢承认!” 颜凤妮十分惊怒,道:“哥,我杀了大空,在金罗汉面前丝毫未曾隐瞒,不久前小妹也曾见过龙潜,我也曾郑重声明,不杀龙三绝不罢休,叫他把龙三藏好,不信你问菊嫂。” 菊嫂道:“小姐,看样子唐少侠似乎不信,人家既然不信,又何必一定要人家相信?” 凤妮道:“你别多嘴多舌地!” 唐耕心的确不相信,第一,凤妮恨龙家的人入骨,当初龙三劫镖,冯雷就在龙三身边。 其次,刚才她杀冯雷有好几个人看到。 这么多的人看到,而衣衫又完全一样。更无法抵赖的是,.他追出二十里左右就追上了她。 唐耕心道:“凤妮,你杀冯雪,也算是他罪有应得,为何死不承认?我真想不通。” “哥,我没有杀他,我真的没有,没有杀人却要承认杀人?” “可是有很多人亲眼看到你杀人。” “谁?” “大概是武林中人,因为若非同道.也就叫不出你的名字。 但其中至少有一人你是很熟的。” “很熟?他是什么人?” “逍遥叟”的得意门生冷雪舫!” 凤妮心头一震,在西湖上争鱼之事,只不过是年少气盛,谈不上呵护冷雪舫帮他打架。 当然,连莲也是如此,莫、冷二人有礼貌且屡次救过他们而往上贴,她们实在也不便拒人于干里之外。 凤妮见小唐说出冷雪舫的名字,相信小唐不无醋意,有此发明,既喜且忧。忧的是被他看到和冷雪舫同行,喜的是大哥颇有妒爱。 有爱才有妒,凤妮自然知道这一点。 凤妮道:“哥,我认识龙潜师兄二徒是一件偶然的事……” 唐耕心道:“凤妮,闯荡江湖,交交朋友,本就是很自然的事,何必解释……” 凤妮听了这话该高兴才对,至少他不以为是负情行为.但正因为他不在乎,又以为他对她的感情不够深。 她这几月来常常思索,唐大哥是不是拿她当小妹妹看待? 或者由于她的兄长之丧而寄以同情或怜悯。 同情和怜悯本是善意的情感抒发,但却不宜加入男女的情感之中。她甚至以为唐耕心是看在她哥哥的交情来关照她。 如果真的如此,她以为这是一种侮辱。 凤妮道:“哥,莫非冷雪舫也以为是我杀了冯雷?我说没有杀,你们一致认定是我杀的,我就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菊嫂大声道:“唐少侠,冯雷在何处被杀的?” “南方二十里镇上的客栈中……” “哈!这可就太离谱了!我们主仆二人是由北面来的,刚刚到此正要歇歇脚就遇上了唐少侠。” “这就怪了……”唐耕心也以为颜凤妮不是杀了人不敢承认那种人,何况冯雷也算罪有应得,果真是她杀的,她绝不会否认。 回想她设计赚“花花如来”大空和尚李天佑,烫得他体无完肤而亡,她对李天佐就坦承不讳,甚至她曾说过如有更残酷的手法她也会使用。 菊嫂道:“只因为有人看到一个人像我们小姐就认定是我们小姐杀的?” 唐耕心道:“连衣衫的款式和颜色也都完全一样,菊嫂,你以为如何?” 颜凤妮道:“唐大哥,这件事很怪,连你和冷雪舫都认为是我.这个冒充我的人就太可怕了!” 唐耕心道:“既然如此,我还要去追那个假的,此人居心叵测,十分阴毒……。”唐耕心急欲离此,全力一掠就是十丈以上只闻颜凤妮大喊道;“哥……等等我……哥……。”_唐耕心的想法和师父稍有不同,他仍然把连莲放在第一顺位上。尽管她曾以同门之情以小轿救过龙三。 如今又发现凤妮与冷雪舫的接近.正好趁机抽身,这实在不能算是嫉妒。因为即使把她当小妹看待,也希望她有个好的归宿。 冷雪舫师出名门,人品、操行都是上上之选,唐耕心此时不退,那就有藕断丝连之嫌了。 颜凤妮的轻功本就远不如他,起步又晚,不久就不见他的影子了。菊嫂道,“住口!” 颜凤妮大吼着,此刻即使菊嫂说的都是句句实话,她也无法容忍这种唠叨。 菊娘当然知道凤妮的心情,并非讨厌她,也未必是恨唐耕心,也许是讨厌她自己吧! “小姐……”菊嫂小心翼翼地道:“现在该去追唐少侠了吧?” 凤妮心中大喊着:也许应该去找冷雪舫……。 莫、冷二人分头去追凤妮。冷雪舫未追上假凤妮.却遇上了一位中年妇人。冷雪舫心头一凛,立刻拜下:“晚辈冷雪舫拜见师叔母……” 中年妇人漠然道:“少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没有……”“谁是你的师叔母?” “晚辈不会认错人的。晚辈以为——前辈可能是由于晚辈以相思豆射伤二师兄章瑛之事吧!” 中年妇人正是‘潜龙堡’堡主人之妻龙韦寒香,她出来的目的是找唐耕心为子报仇。 在武林中她看到也听到一些怪事,比喻说,辛南星对龙三劫镖杀人事极不以为然。也听到连莲和唐耕心的交往之事,最使她恼火的是冷雪舫胳膊肘往外弯,处处帮着仇家。甚至当面拒绝龙潜离开颜凤妮。 “谁是你的二师兄?” “章瑛,他在颜姑娘浴室后窗外窥浴,而被晚辈以‘相思豆’射伤左颧,情非得己!” “什么叫情非得已?” “章瑛乃是名震武林的‘潜龙堡’门下,不知检点自爱而做出这种事来,晚辈伤之情非得已!” “从此以后,你不必再以本门自居!更不必叫我为师叔母叫章瑛为二师兄,本门没有你这种叛徒!” 冷雪舫道:“师叔母是说章师兄的行为并不离谱?也并未为‘潜龙堡’丢人现眼?” “就算有之,那也是潜龙堡’的事。” 冷雪舫漠然道:“既然师叔母把家师和‘潜龙堡’划分得如此清楚,以后晚辈的行止,别人似乎也不必劳神干预……” “大胆!你在对谁讲话?” “晚辈知道,在对师叔母讲话,但师叔母一直并不承认这个师侄,却又处处使出长辈的威风!”冷雪舫道:“这岂不矛盾?” 龙韦寒香厉声道:“拿下!” “刷刷刷”自附近林中窜出三个二十出头而健美的女郎.各执一支点镢,扑向冷雪舫。 冷雪舫知道,这是龙妻手下的“三凤”。单挑井不见得怎么样,三人联手凌厉无匹。 冷雪舫立刻拔剑迎上,她们是姊妹三人、苗金凤、苗银凤和苗玉凤、夫人倾襄相授。三凤也知恩图报,变成夫人的死士。 龙丰寒香另有师承.当然也会龙潜的‘龙爪十三式’,乃是‘潜龙堡’的第二号人物。 冷雪舫早知三凤非比等闲,今日一试,果然了得。一拨拨的攻击有如排山倒海,骤雨狂风。 三柄点穴镢轮番递补攻击的空档,一击不中第二镢必到,然后是第三柄……。冷雪舫所受到的压力是空前的,镢上寒芒不断地在他的要害附近交织成光网,任何一瞬他都可能被制倒地、即使在狂猛力道方面,三凤也像是三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六十招后,他稍落下风。 是不是真的无法以一敌三,或者在师叔母面前故作低姿态?。 七十招后,看来又不像是故意藏拙。但三凤一点情面也不留,镢镢到肉,似乎不仅是把他拿下,简直想要他趴下水远也爬不起来。“嗤……”银凤的镢挑破了冷雪舫的裤管,金凤几乎同时把他的发辔挑散。 冷雪舫疾退时,玉凤几乎是如影随形,因为知道他必向这个方向急退。这镢竟是他的“章门穴”。 有所谓:打人没好拳。要打就必须产生决定性的力量。三凤正是这种想法。 她们既为夫人的忠仆、死士,作风就必须如此。 但就在这一瞬间,一边深草中射出一道人箭,人剑合一“呛” 地一声,溅出一溜火星,玉凤的镢差点握不住而脱手,虎口奇痛如裂。 玉凤踉跄退出三大步,接着是金凤和银凤双双攻到,但来人后发先至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她们的镢才攻出一半,也可以说一个招中的式子尚未形成,已被这一剑挡回,此人蒙了面。 “呛呛”声中.两镢猛弹回来,差点伤了自己。 三凤本来以灵巧见长,只不过用镢而内力深厚的女人却不多见。 金凤和银凤也连退三大步,虎口都麻了。 三凤自然十分惊凛,不管如何狂傲,人家的雄浑内力以及闪电般的动作和那灵活的机变,都不是她们所能想像的,就算她们根本没有轻敌,还是不成。 但是,她们明知不成还是要上。即使她们一个个惨死对方剑下也绝不会有人退缩,因为她们随时都有此准备。 她们的责任和义务就是在紧要关头付出生命。 三女再整旗鼓,鼎足而三各自提足了九成以上的内力,攻出了雷霆万钧的一招,她们显然想以擅长的雄浑内力压制对方的气焰。然后全力猛攻,绝招尽出。 哪知这等于送入虎口,对方正希望她们以自负的内力作孤注一掷,对方以“横扫干军” 挥出一剑。 奇的是,剑,镢相接不是发出“当当”声,而是“哗哗”声,先是镢、剑相接被大力吸住,然后又猛然一吐劲时,也正是她们三人全力收剑的档口。 这股藉力拒敌的力道太大了吧,三女一口气退出六八步,银凤和玉凤还被路边的石头绊倒。 非但一边的冷雪舫大为惊服,就连龙韦寒香也微微皱眉,看这蒙面人的身材,年纪不会超过三十,这么年轻的高手会是谁? 三女即使如此,仍要再上。 龙夫人手一扬:“退下!” “是!”三女绝对服从。 龙夫人冷峻地道:“看你的动作与体型、大概不超过二十六、七,你认识冷雪舫?” 蒙面人道:“不认识!” 龙夫人十分恼火道:“不认识也要插手?” 蒙面人道:“如果一定要认识才能主持公道,那不是太不公平了?” 龙夫人道:“这件事纯是本门的私事,公不公道也该山本门主持人来处理,你不是多管闲事?” 蒙面人淡然道:“夫人说话前后矛盾,一会是自家人,一会又否定冷大侠是同门中人。 且派出三女必欲置于死地。在一个王持公道的人来说,这能算是闲事吗?” “好!你是管定了是不是?” “在下当然不愿管别人的闲事!” “既然已经管了,你就必须过我这一关。” 蒙面人道:“我不想和夫人动手,只想陪这位不畏权势、威武不屈的冷大侠一起离去。” “行!只要你能胜我一招半式!”在衣内撤出一柄小巧的镢,全长不过两尺左右,斓银打造。这是独一无二的银镢,武林中只此一柄。 蒙面人道:“夫人乃前辈耆宿,在下不敢……。” “快别客气了!只要你能接下我五十招,人就由你带走。” 蒙面人道:“既然前辈已决定,晚辈勉为其难……。”撤剑在手时,龙夫人已经发动。 ‘潜龙堡’的第二号人物果然不凡。蒙面人以内力故技重施、效果却没有刚才对付‘三凤’显著。 冷雪舫在一边很焦急,刚才是这蒙面人为他解困,如今人家危急.自己岂能袖手?只不过帮助外人双战师和母,被按上个叛徒之名,以少犯上,是很难脱罪的。 这工夫,三十五招已过,龙夫人以斓银镢施展‘龙爪十三式’及她本门的功夫,交互穿插.作巧妙的揉合编排,威力倍增。 蒙面人显然已无力反击.只想拖到五十招,而龙夫人的攻势则显然不会让他拖过五十招。 四十七招时,蒙面人差点失招。龙夫人再次暗加一成内力施出“龙爪十三式”的第九式,已使蒙面人退了一匝。 冷雪舫不能不出手了。但蒙面人道:“冷大侠切勿动手。” 就这会工大,龙夫人已攻出第四十九招,这一招当然也是选择拿手的绝活,且想提早一招把他击败或挫伤。 哪知蒙面人全力闪避,惊险万分地移了五个方位,换了七个不同角度才闪过此招。立刻反击。一般来说,在狼狈闪避敌招之余,是无力反攻的。所以冷雪舫大感意外。 龙夫人自不例外、这才看出,此人多少有点藏拙,或者只是一种千万敌方轻敌的手段。 其实都不是,蒙面人所传恃的就是这种突如其来的‘散手’。 ‘散手’的优点是能产生爆发性攻击能力,缺点是没有连续加压的作用。只不过蒙面人这一式“散手”非常奇特。刚出手时有如和风细雨。就像是招已用绝,力也用尽的样子、但是瞬间进发出惊人的力道和闪电的速度。 “散手”的潜力就是在敌人的意外中取胜的。 而‘散手’的“散”字。在这里并不作“散漫”解释,实在应作“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来解释。 蒙面人奔出十五、六里已是二更将尽时刻,他相信龙韦寒香出动,主要是想把连莲弄回去,当然也想找那残龙三的仇人。 她可能未想到,出师不利、一下山就遭此挫折。 他本想坐下来稍作休息.忽闻东北方不远处传来了少女呼救声:“救命啊……色狼……” 蒙面人立刻循声疾驰,大约半 里外山坡上有个草寮.这是守山者的避风雨处、当庄稼成熟时,乡人合资雇人看守,以防盗割、看守人也就是守山者。 蒙面人相信呼救声必然来自草寮中。 当他探头向草寮中一看时。不由大为震动。 在无门无窗的草寮干草下,横陈着一个白玉似的少女胴体,弦月清辉泻入单寮内,玲珑凸浮的胴体.立刻就在视线上溅出火星。 少女的胴体处处都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蒙面人立刻缩回身子,呐呐道:“姑娘何人.怎么会……。” “是唐再生唐大哥吗?我一听口音就知道了,请把我的穴道解开吧!” “姑娘是……?” “我是石绵绵哪!唐大哥把我忘哩?” “当然不会,只是惊鸿一瞥未看清楚而已!但石姑娘既然能说话了……?” “我已自解一穴,所以能说话了!还有一穴未解。” 这蒙面人正是唐耕心,暂时不宜招摇,所以他蒙面救冷雪舫。 这当然也是为了颜凤妮。 唐耕心以为这真是太巧了,要是她遇上别人,会有什么后果?” 不见可欲这句话说明了人类的欲念大多由于目击可欲之物而生。像石绵绵此刻的一丝不挂.以及她的卧姿又有几个年轻的目击者还能保持君子风度? “石姑娘,是什么人……?” “我也没看清,大约是方脸,有点络腮胡子,我一吆呼他就跑了。” “石姑娘,这淫贼的胆子太小了吧?你一吆呼他就跑了?” “那是因为当时附近传来马嘶声,他可能心虚逃走了!” “以石姑娘的身手怎么会受制于他?” “有所谓:不怕虎生三只口,就怕人怀两样心。他籍故问路,施袭成功,唐大哥快点为我解了穴道嘛!” 唐耕心道:“石姑娘,能自解一穴,即可再解一穴了。”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解穴很不好受。” 唐耕心只好入内解了她的穴道,哪知她悲呼着投入他的怀中,这可以说是他有生第一次抱一个肉香四溢的赤裸少女。 “唐大哥……我等于是死里逃生!” 唐耕心道:“石姑娘,快把衣衫穿上吧!” “唐大哥……抱紧点……想起不久前的事我余悸犹存……。” “单身女子在外要特别小心!快点穿上衣衫吧!”他挥开走出草寮以外。 穿好了衣衫,她走了出来。以前唐新心没有仔细地打量过她.如今细心看来,比之连、颜二女并不逊色。 此女不同之处是眸子活,显示她聪明、伶俐和心眼多。 “唐大哥知不知道武林中有这么一个三十多岁、中等身材、方脸而有络腮胡子的用刀高手?” 唐耕心想了一会摇头,道:“想不出来。” “此贼下次被我遇上定不饶他。” 唐耕心道:“石姑娘,在下有急事待办,恕我不能奉陪了,就此别过,请多保重……” 抱拳疾驰奔下山坡。 “唐大哥……唐大哥……等等我嘛……” 唐耕心全力奔掠她自是跟不上,却神秘地笑笑道:“唐大哥,我会找到你的……”—— xmwjw扫描denghanliang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九章 幸逢春眠不觉晓 终有落花流水去 颜凤妮在酒楼上用膳,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在门外张望一下就快步进入.在颜凤妮桌边见礼,叫了声:“小姐”! 此人正是“一瓢山庄”的外总管“鹞子”筱飞。 筱飞道:“属下一直在找小姐……” “找我干什么?” “听说小姐杀了‘潜龙堡’的‘一阵风’冯雷?’“我没有杀,不知是何人嫁祸的!” “可是嫁祸之人很毒,不管是不是小姐,龙家的人一定相信是小姐杀的,据说有好几个目击者。” “就算是我杀的好哩!” “小姐,这是划不来的,听说‘潜龙堡’的女主人也带著‘三凤’出动了]” “对付我?” “当然,可能还有唐耕心以及连莲,听说唐耕心没有死!” “小姐还看不清这个人?”筱飞一直不谅解唐耕心,自颜学古被杀失踪,他就以为唐耕心不够朋友。 颜凤妮道:“我是没有看清,是不是你看清了?” 筱飞道:“小姐,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你少管我的闲事。” “小姐属下以为此人未必专一!” “他现在不可能专一,因为还有个‘一段香’连莲,他们相识比我早些.” “小姐,据说他还有个女友……” “据说?据何人所说的呀?” “虾乾!” “他只说看到唐耕心和一个妙龄女郎在一起,很年轻,当然也很美。” “虾乾?在什么地万?” “属下在开封遇见过他,他说有个心怀叵测的人以不同的面貌制造纠纷挑起各派间的仇恨,庄主说要小姐时时小心]” “这个我知道。” “逍遥叟’萧立门下‘雪鹤’冷雪舫的风评很不错……” “是谁要你对我为他宣传的?” “没有谁叫我说的,是我听到同道都这么说的。” “怎么?冷雪舫就那么红?道上的人都在谈论他.” “小姐,这可能有点原因,听说冷少侠曾在小姐身边,当时拒绝了龙潜带他回去,以及他教训过龙潜的弟子……。” 颜凤妮道:“确有这么回事,但龙潜未把他带走,却是因我之故。” “怎么?龙潜会看小姐的面子放过他的师侄?” “吃饭了没有?没吃就坐下吃吧!” “属下吃过了!庄主要我听小姐差遣!” “不必了!你那点底子保护不了我,反而累赘。” “好歹也可以作小姐的耳报神或眼线。” “不必,我会小心的!”颜凤妮道:“都说唐大哥未死,你可有什么消息?” 筱飞摇摇头。颜凤妮丢下饭资出了酒楼,筱飞要跟上,她道:“我说过不需要你保护,别跟着我……。” 颜凤妮和菊嫂一出镇就遇上了“潜龙堡”的内总管房玉书。 他认识颜凤妮,她却不认识他。上次“一阵风”冯雷在客栈中被杀就是房玉书把他的尸体弄回去的。 “真的运气不错……”房玉书道:“让我找到了你!” 颜凤妮道:“你是何人?” “‘潜龙堡’的内总管房玉书!” 颜凤妮道:“你遇上我合该你倒霉!” “臭丫头,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被龙三那血贼杀死兄长的复仇者,我对龙潜说过这仇恨永远没有完!” 房玉书拔刀欺上,“刷刷刷”就是三刀。 颜凤妮知道,遇上“潜龙堡”的人,越是上面的越好应付,他们讲究身分,越是下面的越危险。 房玉书只想建功,可不管什么身分,他的身手比外总管区天声可要高明一些了,六十招左右,颜凤妮有点滞碍不畅了。 “跟我走吧!丫头,房某不忍伤你!” “姓房的,有本事你就仿伤看……”房玉书刀招一紧,形成一片刀网,把颜凤妮困住。 大约八十招左右房玉书本想再加点劲一鼓而下,哪知道颜凤妮忽然由慢而快,由弱转强、机会一失,房玉书就显得很辛苦了。 颜凤妮很精,她估计双方的实力差不多,就必须使诈先装出滞碍不畅的样子,诱使对方全力亢进攻击,待对方一现疲态,她立刻反击。房玉书心头暗惊,这丫头还真可怕,居然不犯年轻人毛躁的习性。 百招一过,房玉书的左肩背上被扫了一剑。颜凤妮道:“遇上我是你的流年不利……” 但这时忽自镇上方向驰来三个汉子,为首的道:“房总管请退下疗伤,让我们对付她。 房玉书道:“三位小心!这丫头很诈!” 三人正要上,颜凤妮道:“你们也是‘潜力堡’的人?” “废话” “是什么货色?” “潜力堡七十二地煞中人物……” “果然是些小人物……”陡然间崩紧的一束弹簧张开,“刷刷刷”攻出凌厉的三剑,也许是由于人长得美。年纪轻气血壮的汉子哪会不眼花撩乱,所以这三剑居然有二剑未落空。 一剑扫中其中一个的腰腿之间,另一个则在腋下划了一条半尺多长的口子。 打铁趁势,长剑又向另一个的胸前点去。 他们都以为这么嫩的小姑娘,就算有两套,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就是这种想法害了他们。 只不过这第三个有备,这一剑未刺中。 这么一来激怒了其余的人,包括房玉书在内,他的伤在肩背上虽是皮肉之伤,但上药包扎很不方使,已是血流浃背了。 但是四人齐上,颜凤妮就不成了。 “潜龙堡”当然不只是内外总管及护院等人,最基层的是七十二地煞,如地魁星、地煞星、地勇星、地杰星、地雄星及地戚星等等。这三人是地威星、地雄星和地杰星。 还有三十六天罡,比六十二地煞略高明些。 不论是三十六天罡或七十二地煞,都不是以武功高低排列,而是先来者在前,后来者殿后。 如三十六天罡的前四名天魁星、天罡星、天巧星等。身手反比最后四名如天慧星、天暴星、天败星及天牢星差些。 颜凤妮接了他们四人合击,二十招不到,已是灰头土脸。 看来这四人已无惜玉怜香之心。 菊嫂上了也差不多。她厉声道:“四个大男人对付两个女人,你们简直给‘潜力堡’丢人!” 四人不出声,这时菊嫂腿上已被划了一刀,立刻尖叫起来、她立刻大叫着:“来人哪!潜龙堡的一些土匪欺负女人……” 这一手还真灵。一条人影自坡下驰来,此人一言不发,‘刷刷刷’向房玉书攻出七八刀。 房玉书就算未负伤也未肖耗体力,只怕也不是此人的敌手,因为此人经过名人指点过。 颜凤妮早已看出他是“虾乾”。却不出声。 菊嫂受了伤,自顾不暇.尚未看出来人就是“虾乾”。 七十二地煞之一那个姓李的厉声道:“朋友何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别干予‘潜龙堡’的事?” 房玉书道:“此人是华山派的叛徒、已投身丐帮……” “虾乾”‘刷刷’两刀把房玉书逼得团团转。颜凤妮压力减低,把三个七十二地煞中人逼得满地打滚。 房玉书又中了“虾乾”一刀时,呼啸一声四人狂窜而去。 菊嫂喘着道:“原来是虾乾’,我就知道,吉人天相一定会有救垦的。” 凤妮冷冷地道:“夏大侠,援手之恩.他日必报。菊嫂,我们走吧……” “虾乾”道:“颜姑娘我知道一定是猪八戒照镜子—一两面不是人。” 菊嫂道:“小姐,你又怎么哩?” 凤妮道:“我看还是你回庄去吧!别人首鼠两端两面讨好咱们还要对他感激一辈子!笑话!” “凤妮!虽然不久前我曾和连姑娘一起过,也是看在故友小唐份上。但是,在那集上我先发现了你。但我没有告诉连莲回程时她说忘了买手帕,又独自回去,那时她早已发现了你,所以她也恨我。她恨我,我无话可说,当时我的确比较偏袒你这边,哪知你也不谅解我。” 颜凤妮大声道:“菊嫂,我们走!” 菊嫂不敢违抗,腿上的皮肉之伤也未包扎,还在流血,只好跟着凤妮离去。却有点同情“虾乾”频频回头望去,道:“小姐,是不是冤枉了他?” “一点也不冤枉,要不是他说出我们的地址,连莲怎会找上门?”颜凤妮越想越火,又道:“要不是他把连莲引到那一带,唐大哥怎么会听到连莲呼叫,而连莲又怎能听到唐大哥呼叫她的名字?总之,都是这个害人精把我害得这么惨……” “虾乾”本来还要解释,事实上是连莲自己找到颜凤妮的住处,并非“虾乾”说的。他受了很大的委曲,内心一窝囊就不想解释。也未追赶,却悻悻地道:“我‘虾乾’倒了血霉才会遇上这种女人,看来连莲还是比她懂事些……” 此刻颜凤妮在林中停下来,等着一跛一跛的菊嫂走近道:“来,我为你上药包扎一下。” “小姐,我自己会包扎的。” “菊嫂,你回庄去吧!跟着我你会吃苦的。” “小姐,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这世上谁能了解我对小姐这份关切之情?” “菊嫂,这次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不忍心你跟着我受苦,甚至弄不好可能送了命!” “我就是为了小姐死了,也是心甘情愿,只不过希望小姐能体谅我这份苦心!凡事都是为了小姐好,绝不是为了我自 己!!” “这一点我自然知道,不过有些事由于年纪不同,见解自有差别,我们很容易发生争执!” “小姐,就算发生争执,我们仍是为小姐好,就拿唐少侠和冷少侠二人来说,要是由我挑就不挑唐小侠。” “对,菊嫂,你说的对!” “小姐是说我的看法很对?” “是的” “那小姐为什么不这么做?” 凤妮道:“你的见解对你自己也许是对的,对我却未必对。” 菊嫂一扭头,就不再出声了。 此刻的连莲,影只形单,她和莫传书近几月来相处。也不能说没有一点感情.但又觉仗得和他一起而使唐耕心越来蔬远。 此刻,她在这镇的后街上踽踽独行,抬头望去,“平康里” 的大招牌就在前面这大宅的门楼上。 这当然是勾栏。若非神不守舍,信步走来她才不会到这条街上来的。当她走近“平康里” 门外附近时,忽然听到很熟的口音自大门内外院中传来:“小铃了我每月铁定送来一千五百两,你可不能再接别的客人!” 这口音之所以熟,并非和这人熟,或听过太多次而是只听到他一次说话,这辈子就再也忘不了。那是带点江北口音的北京官话。 一个年轻女人嗲声道:“爷,你每月送来一千五百两,我都为你心痛,何不凑成整数为我赎身?” 这年轻人道:“小铃子,赎身费我并非拿不出来,而是把你放在这儿不累赘,很方便,等到有一天离开武林,再为你赎身……。” 连莲立刻闪身隔壁的杂货铺内,故作购物,背向门外。隐隐听到这年轻男子和那小妓女殷殷道别。 连莲探探头看了一下,顺便买了一些花生米。她绝不能不买点东西,然后跟着此人出了此镇。 此刻已是初夏未到时刻,离镇已有七八里之遥。 连莲一个云里翻,落在此人前面一丈左右小径上。 这小子一看脸色骤变、这显示他认识连莲,而连莲也绝对没有认错人。 “你这个狗东西以为,当时蒙了面,我永远也找不到你。你似乎以为你的北京官话说得很标准.其实江北口音太重,听一次我一辈子也忘卞了!” “姑娘的芳名是……?”这小子的反应不慢。 他既然招惹不起,唯一的办法就是故作不识。 “狗杂碎!你休想打马虎眼!说,是你自己还是受了别人唆使那么做的?” “姑娘…….”管得宽苦笑摊着手,道:“您可否告诉在下,是什么事以及姑娘的芳名? 因为在下确信以前没有见过姑娘” “好]你没见过.待会你就见过了……”连兵刃也不用,就徒手狂攻。每次想起在那潭中夜泳被偷了衣衫的窘状就会咬牙切齿。 若非莫传芳及时赶到不知会有什么结果? 近来和莫传芳一起,也学了不少。像她这种有深厚底子的人,学什么就会像什么。 未出三十招,这小子攻守已经失据,五十招就挨了一掌一脚。 以此人的出身和阅历,本不该如此不济,而是一个人做了亏心事,就会自馁。气馁之下如何能发挥全部的潜力? 管得宽自然不是他的本名,目前他唯一的希望是有机会逃走。所以他狠攻三招,为自已制造了一个机会。 只不过他逃出三丈不到,衣领一紧,腰上一麻,已被掼在地上。 连莲道:“你猜猜看,我会如何整你?” 管得宽道:“姑娘要杀我,总要告诉我理由吧?” “到现在你还如此油滑,你这种人留你不得!” “姑娘,且慢!我有话说。” “先说说你是何人门下?真名字叫什么?” “我是南海门下,本石孙祖光。” “你们孙家有你这个子孙,必然是光闪耀祖哩!不过你这狗杂碎的话还是不能信……。” 就在这时忽然衣袂声传来,由附近的一株巨树上飘下一个蒙面少女已落在连莲身后一丈之处。 孙祖光正要说活,这蒙面少女忽然扬手阻止。 这显示这二人很熟,或者有什么亲属关系。 连莲以为,这少女的身段颇似颜凤妮,甚至衣衫的款式和色泽也极似,道:“姑娘是来救人的?” 蒙面少女点点头。 “姑娘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知道一点!”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整他?” 蒙面少女又摇摇头。连莲说了经过。 蒙面少女道:“他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不会有别的企图,把他放了吧!总之,这种行为都是由于一种倾慕心理引起的。” “姑娘似乎轻描淡写地把这事淡化了!” 蒙面少女道:“姑娘已经把他摆倒,使他丢了人也显了眼,这惩罚难道还不够?” “如果你是我,你以为够了吗?” “当然够了!” “我看你们必是一丘之貉,老实告诉你,我要卸他一个零件,……” 蒙面少女快逾风、趁连莲不备,掠过孙祖光,解了他的穴道、看她的身法以及解穴手法,比这小子高明多多。 连莲冷笑道:“本姑娘本以为你比这个杂碎正派些,原来是一样的货色!” 这工夫孙祖光一跃而起,拍拍身上的泥土,向蒙面少女抱拳道:“多谢这位姑娘见义勇为!” “见‘义’勇为?”连莲冷笑道:“你们不必一唱一和,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就联手吧!”‘呛”地一声长剑出鞘. 孙祖光和蒙面少女都输出了长剑,这剑又有点像刀,这更证明两人是一伙,甚至同门。 连莲展开了攻击。但她试过十二、三招,心头不由暗惊,这少女比孙祖光高出太多、虽然连莲仍有把握击败她,五六十招内却办不到,况且加上孙祖光那就很难预估了。 连莲更吃惊的是他们学得很杂尤其是这少女,偶尔有武当的招式,也有少林、崆峒,华山及至于丐帮的。 居然还有“潜龙堡”的‘龙爪十三式’的影子那是根据‘龙爪十三式’改头换面过的招式。 连莲疾退三步大声道:“且慢!姑娘是何人门下?” 少女道:“你是不是怯战了?” 连莲晒然道:“笑话!我只是发现你的招式中有‘潜龙堡’武学的影子,也有其他各大名派的,甚是不解,问问而巳!” 少女道:“待会如果你是胜的一方,我也许会告诉你的!” 二人联手猛攻,虽然功力一强一弱,由于武功们出一源.且极为博杂,六十招后连莲颇感穷于应付。 八十招后,连莲渐感不支、少女道:“一段香’也不过如此!” 孙祖光道:“这是什么活?‘一段香’这个‘香’字可是一点也不假呀!”二人言来语去,极尽讽刺。” 这对连莲的情绪自会造成干扰。百招稍过,连续被这少女扫了一腿,孙祖光补上一剑,虽未得手,但少女这一指却无法幸免。 因为她学的太杂,防不胜防。连莲摇摇倒下.对连莲来说,这样倒地,直比残废要痛苦千万倍。最使她悸动的是,孙祖光那双有毒的目光,立刻就粘在她的胴体上。 孙祖光还剑入鞘,搓着手道:“送给我好不好?” 少女的目光在连莲胴体上扫瞄了一下道:“真正是闻名不如见面,她不怎么样嘛!” 孙祖光道:“只不过在我眼目中她很来劲!” 少女啐了一口,道:“你看着办吧……”居然离开了现场连莲的震骇是可以想象的,这杂碎不是东西,自不待言,但这少女临去时一句“你看着办吧”,却显示了她的狠毒。 因为她也是女人,应知贞操之重要。 “连姑娘,看来我们很有缘……”抱起她走出树林,不要说被此人玷污,就算被他碰一下都会被污染。 如果不离开莫传芳不就没有这危机了? 孙祖光抱着人急驰,可以体会到他的喘息因非太累,而是色欲亢奋下的呼吸迫促。 大约在二三里外山坡上有个用茅草搭成的草寮,这儿有数十亩瓜田,看守瓜田的人就在草寮中。 只不过西瓜刚刚收成完毕,已经下市,草寮中无人居住。 孙祖光冲入草寮内,寮内虽暗,却可以看到有个人躺在一块竹编成的床上呼呼大睡。 孙祖光放下连莲,抓住此人的衣领和束腰带向山坡下一扔,足足把人丢出三四十丈之远,‘卜通’一声,落入山坡下小河之中。 然后,孙祖光追不及待地把连莲弄上床,甚至长长地吸了口气,道:‘终于有这么一天,让我得到你……。” 他伸出手正要去解除连莲的衣衫,忽然听到草寮外有鼾声。 就像刚才被他扔出那人在床上打鼾的声音一样。 此时此刻他真的不暇顾及其他事物,但背后为何会有鼾声? 就算被他扔入河中的人未死,他要回到此处,也不会这么快呀! 何况,一个普通人被丢出三四十丈,由高空落在水面上。 八成是活不成的,但是,孙祖光回身望去,悚然震住。 被他丢入河中的人向草寮走来。双目微闭,张着嘴,边走边打鼾、一个人打鼾表示已经睡熟了吧? 孙祖光不信这个邪,扑出草寮,一拳砸向这个中年人的面门,这人脚底也许未踏稳,往前微微一栽,这一拳本是捣往此人的双目与鼻梁之间,却正好旁耳而过。 此人仍然鼾声如雷,走向草寮,孙祖光在后面全力跺出一脚。 这一脚要是跺中,后腰脊椎必断,但这一次此人突然回头向孙祖光的脚上吹了口气,真是怪事,骇人听闻,孙祖光的鞋帮和鞋底竟分开了,鞋帮子还在脚上,鞋底落地。 到此地步孙祖光该知难而退才对,他居然又全力砸来一掌,这一次他才知道自己蠢到了家,他的手掌被对方两个指头捏住。 孙祖光使出全部气力就是抽不回手来。 这时此人才睁开眼来,像刚睡醒似的道:“你这只右手去掉哪两个指头不会太影响你握兵刃?” 孙祖光大吃一惊,道:“老……老前辈……去掉任何两指都会影响握兵刃的。您老请高抬贵手。” “你是何人门下?” “晚辈跟好几位师傅学过,只是杂而不精。” “狗东西!连师门都不肯说出来……只闻“格崩格崩”声中,孙祖光惨嗥着,抱着右手狂窜而去。 他的拇、食二指已经断了。这二指一断,只剩下中指,无名指及小指是无法握牢兵刃的。 如果他说出门派的和师承来,这中年人也许回断他一指,或者断他的食和无名指,下拇指,中指和小指握兵刃那就不一样了。 连莲的穴道被解开,立刻拜下。 这人也未阻止她道“所谓盛名之累,的确害人不浅!” “前辈,这次危机却不是受盛名之累,况且晚辈初出茅芦.又怎能当得‘盛名’二字?” 中年人道:“姑娘也不必客气‘一段香’之名却也不是自已叫出来的,只是不免树大招风。” “是的,前辈。” “你我在此相遇,也算有缘,说不得要送你一件礼物……” “初次见面,又承前辈救命,怎好再接受前辈的礼物?” “总是有缘吧!我传你两手散手,说它有什么大用吧,自是未必,说它没有用吧!当然也太小看了它……” “多谢前辈成全,敢问前辈大名……” “先学了散手再说吧!”于是就在草寮外教连莲两式散手。 道”“姑娘会了没有?” “勉强会了……” “那就后会有期……”说着,转身向山坡下走去,十步以后就发出了鼾声。 连莲不由心中一动,武林中,能走路睡觉的,大概除了莫传芳之师朴觉晓,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朴觉晓也就是“春眠不觉晓”的意用吧? “朴前辈……朴前辈请慢走……”连莲急起疾追,但朴觉晚不疾不徐地走着连莲总是无法拉近三四十步的距离,追出十来里就不见了。 连莲深信,这中年人就是莫传芳的师父朴觉晓、当然,这可能不是他的真名,这种人游戏风尘,姓名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他为什么要在传了两式散手之后再告诉她名字?是不是怕她猜出他是莫传芳之师而拒受两式散手? 或者怕她知道他的身分之后问长短? 或者。此人正在技巧地为他的门人制造有利的情势,经营这门亲事的基础……。 山寨大门外来了辆双马篷车。守门人通报龙三,是否放行? 因为这是龙三秘密练武之处,门禁特严。通报的人还未回来,龙三的贴身仆人傅志来到大门外对车把式道:“车中何物?” 车把式知道傅志是龙少堡主的心腹低声道:“是两个活宝。” “什么活宝?” “傅管事,你别装蒜成不成?” 傅志独眼一瞪道:“什么叫装蒜?”傅志断了右臂、跛左足、只捂了左眼。 车把式还真不敢得罪他,在他耳边道:“弄了两个年轻女人。 样子颇像连莲、这件事一定要保密!” 傅志面色一变,大声道:“弄走,把这两个女人拉回去!快点!” 车把式道;“傅管事是少堡主要的!” “不对!少堡主没有主动要人,是别人送的对不对?” “这……”车把式不大敢承认。 傅志厉声道:“是不是?” “是是的,傅管事,你何必管这种闲事了” “我管定了!你是走不走?” “我……我不能走,我走了少堡主会怪我!” “是谁送的?” “一个是金罗汉送的。另一个是……” “什么事?”龙三匆匆奔来,车把式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龙三手一挥,叫车把式把马车驶入。 但傅志双臂一张挡住了大门。 车把式道:“少堡主,您看这简直是恶奴欺主!” 龙三道:“傅志,你这是干啥?” 傅志道:“老爷子叫少堡主在此苦练武功,且叮嘱不可接触女人,言犹在耳,少堡主难道忘了?” 龙三道:“傅志,这件事上瞒,不瞒下,你是知道,在这荒山之中什么娱乐都没有,偶尔玩玩,有什么关系?” 傅志道:“少堡主,堡中传来消息,你的仇人绝不放过你。 少堡主总不能永远窝在此处,此时不求精进,下山后如何面临大敌?” 龙三不悦地道:“傅志,你少管我的事,我连这点娱乐都没有,不是变成囚犯了?” “少堡主必须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傅志道:“况且,‘左手刀’江雨楼、左半边’金天声和‘左十八’刘涎三位都只答应留此一年、一年后就下山而去,少堡主不把握机会苦学 “你给我滚开!滚……” 傅志长叹一声,扭头一跋一跋地向寨中走去、马车也就驶了进来。 龙三倾慕师妹连莲,但他却又不能保持那种高尚而纯净的情操,经常弄些外型,略似连莲的女人来此玩乐.以前尚能欣赏画像聊慰相思,现在不成了。 当然,他对练功也未荒废,他以为他尽了全力。 他以为地玩女人是因为有多余的精力,与练功不相干,只不过三位师父知道了此事,都劝过他,玩女人对练功有妨碍的. 此刻,他叫下人把预先做好的衣衫让她们换上。也要她们梳同一发型,这些,当然都是仿连莲的. 他当然也知道,仿连莲并非真的连莲、但总算是聊胜于无的。 一切就绪,下人请他到密室去,两个女人在那儿,大概也摆上了一桌酒席、龙三浑身轻飘飘地走向密室.由于心中一直在想那兴奋之事,到了这秘室门外才不由陡然一震。 这门楣之上一根血红的绳子吊了一只风干的断手,迎风回荡不已。此刻说什么利害都没有用,对龙三来说,只有这只断手能把他散漫的心境或麻木的意志唤醒。 这是谁?是傅志?如果是他。龙三几乎想杀了这个得寸进尺的奴才。他太宠他了,只是因为他残得比他还厉害些而同病相怜。 龙三冲了进去,先是楞了一下。接着跪下.道:“爹……三儿知错了……。” 龙潜坐在椅上,背向着他,冷冷地道:“你错了吗?你没弄错吧?” “爹,三儿知罪!” “你并不是真心认错!”龙潜厉声道:“因为左手还在你的身上,要是有一天连左手也被人家断去,那时候你才会知道自己错了!” “爹,三儿该死!” “你本来就该死。唐耕心没有杀了你,也算是上天好生之德。 给你一次自新的机会。你知道,三位左手师父半年后就要离去,再请人家来此,只怕就不容易了,你知道你有多少仇人吗?” “三儿知道!””自掴二十个耳光!以示自我警惕!” 龙三立刻掴了二十下,龙潜道:“敷衍了事,就证明你毫无悔意,重掴二十下!” 这次龙三不敢马虎,用力真掴.双颊火红。 “现在我还要看看你学了半年多的左手拳掌和兵刃,都学了些什么?” “爹,半年后您再看好了!” “来!”龙潜来到院中,把右手插在背后腰带上道:“爹也用左手,接你的左手镢!” “爹,三儿怎成……” “不成也要成!半年后你会下山,面对无数仇人,现在不成,就显示将来你会死在仇人手中!” 龙三不攻,龙潜先攻上,只用一只左手把龙三逼得团团转,龙三的三位左手师傅在一边观战。他们希望龙三不要太差劲。 龙三的表现却正好相反,他学了三位左手名师的绝招,在龙潜的攻击下,只能勉强招架。 二十五招以后,开始挨打。 绝的是,龙潜不打则已,每打中一下必是耳光。 有所谓,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龙潜打儿子耳光,此刻在”左手刀”江雨楼‘左半边’金天声和“左十八”刘挺三位师父的感受上,和打他们的耳光一样、龙潜是不是故意打自己儿子的耳光来羞辱三位师父,至少三位师父脸上也热烘烘地。 父子二人才打了五六十招,龙三挨了二十来个耳光。加上自掴的、大约在四十个以上。 双颊红肿,有如吹了起来。 龙潜收手,龙三跪在地上,三位师父局促不安。 “就凭这点本事,也敢在此胡作非为?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唐耕心把你宰掉算了!” 这工夫‘左十八’刘挺上前抱拳道:“龙堡主,少堡主未学到东西、是我等教导无方,刘某自知不学无术,就此请辞!” 这工夫“左半边”金天声也抱拳道:“刘兄所言也正代表了我们三人的心意,金某不敢误人子弟,明日即下山……。” 三个人异口同声,都不干了,原因是不愿再滥竿充数。 龙潜抱拳道:“三位半途而废,是龙家的损失,也是三位的损失,龙某欠三位的情未报,怎可辞去?” “左手刀”江雨楼道:“龙堡主,主、刘二兄的情况我不太清楚。小弟自己却已经是倾囊相授,所以再流连下去,也掏不出什么东西了!” 三人意思相同,坚辞此职。 龙潜很为难,左手高手,只听说过这三人够格,如三人藏技未露,实是一大损失,他知道刚才训于伤了他们的自尊。 这工夫傅志在一边道:“三位师父看样子是不会再留下来了! 三位说是已倾其所有,我看未必,何不趁此机会,请三位和老爷子玩几手,聊作纪念!” 龙潜逍:“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但他却跃跃欲试道:“有幸与三位印证一下左手绝技,也算一件武林盛事……。” 三人刚才曾看到龙潜用一只左手把龙三掴得晕头转向,但是,他们以为那只左手功夫不纯净,和他们一开始专练左手的技巧不一样。他们只能说一个人的武功太高底子太厚之下.哪一方面都可以触类旁通,龙潜正是如此。因此,三人内心浮动,论技艺,龙潜几乎是武林顶尖,若以左手而论,他却不是。 “左手刀”江雨楼抱拳道江某斗胆接堡主几招,还希望堡主手下留情。” ‘江大侠误会了!咱们只是闲来无事玩玩,也不能算是印证,还是咱们四人一起玩吧。” 四人一起玩,就是他要以一只手独接三位左手大师。这似乎有点玄。不但三人惊楞不已,就连龙三也十分惊异。 须知龙潜虽然护犊。有些刚愎自用,毕竟身分超然言行不能变谱、这一手似乎就有点离谱了。 他的动机有三:一是想试探一下,三人有未藏技,二是看看藏了多少?三是看看还有无再跟他们学习的必要? 武林已有传言,龙三在苦练左手绝技,由于这三位左手名家经常下山,八成是他们传出的消息。 关于这件事,龙潜十分不悦,他希望龙三在一两年以后再入江湖即以左手造成轰动,但在这二两年之内必须默默无闻。 三位左手名家出了手,三对一,且是反五行的动作,一般高引很可能在三五招内就会失招、因为这是三位左手名家。 左手攻击就是反五行,高手当然也会研究这种攻击下的拆招破式之法,但三个左手齐上,这势道是空前绝后的。 的确,这三大家这辈子还没有联广对什一个人。 尽管龙潜表示不过是玩玩,试想这三人如何能输? 三人试了十一、二把这才知道‘镇八荒、踏雪无痕、大罗散人’果然名不虚传二三人施展左手精粹招术、全是偏锋,他们估计,百招之后能不败就不错了。 六十招后“左十八”先收手退下,道“我看不必印证了! 龙堡主为我们留了面子!” 另外两人也道:“吾等汗颜……。” 龙潜道:“三位太客气了!百招一过,龙某就可能失招。来人哪!” 傅志一跛一跛地走过来,道:“堡主有何吩咐?” 龙潜道:“明天三位离寨时备送薄仪五千两。” 傅志躬身道:“小的知道……” 江雨楼道:“我等承堡主厚待,每月束修本已丰厚,不敢再额外取赏赐、而且准备即刻下山……。” 龙潜道:“龙某总要为三位饯行!” “谢谢堡主的美意,以后有暇,还会到贵堡拜访求教!” 于是三人各带走了五千两银票,下山而去。 龙潜传了龙三几招左手的攻防招术,似比三位左手大家还高明.不久也下山而去。临去交代,那只断手要永远挂在门上。 龙三送走了父亲,闷闷不乐,一个人在喝酒、这工夫傅志走了进采。龙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要不是你在门外挡住马车,不准驶入,耽搁了时间,怎会被我爹憧见?想起这些臭事,我真想宰了你!” 傅志道:“奴才还不是为少堡主好?” “放屁!我的脸都吹起来了!还说为我好呢!” “事买上堡主早已看到了,他早已到达,所以我才要车把式把车拉走,可是你未弄清我的意思!” “事已如此,你来放什么马后炮?滚出去!” “少堡主在此练功,心情苦闷,奴才当然知道,所以会设法为你分忧!” “去你的吧!你不抽我的后腿已经不错了!” “那怎么?两个活宝在秘室内等着少堡主呢!” “傅志,你……你说什么?”“两个活宝。” “什……什么活宝?” “少堡主心中的活宝是什么?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龙三突然自座上蹦了起来,道:“你是说那两个妞儿未送走?” “当然,我叫车把式驱车下山,在山洞中避到晚上上山。当然。要我通知他才行。” “傅志,你……你真是我的好朋友,今后你不必再操贱役了!” 傅志道:“少堡主,这只是奴才的一点同情心,可不是帮助少堡主蒙蔽老爷子,少堡主应以练功为重。” “这个我当然知道。” “我以为少堡主并不知道。” “傅志,你把我看得一文不值了!” “少堡主,奴才完全是为您好,因而少堡主会以为奴才太罗嗦,比喻说,刚才老爷子传你的几招武功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少堡主,奴才有几句话不吐不快,别人欺骗我们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自己欺骗自己。” “傅志,难为你能说出这种话来。你为我好,我自然知情,不信我就演练一次给你看看……” 傅志道:“奴才懂什么?只希望少堡主能时时激励自己,莫忘仇人在山下等你。” 龙三立刻演练龙潜刚传他的三招绝学、在目前,龙潜传给儿子的当然都是精华,而且经过一番调整和研究,使他的三招绝学像翻过一个袋子一样,由右手变为左手。 如此改变,威力十足。这也可能是龙潜对三位左手师父并未坚留的原因吧! 傅志全神贯注地看龙三一而再地演练这三招。 然后,龙三迫不及待地奔向秘室,那儿有两个连莲的影子、衣着、发型都仿连莲,甚至还让这两个女人背剑、因为这样才更酷肖,也更传神。 事实上这两个女人根本不会武功,更妙的是,还在这两个年轻女人右乳峰下端点了颗朱砂痣。 连莲的这个部位有颗朱砂痣。 这倒不是由于龙三窥浴看到,而是某次连莲更衣被龙三无意中看到。在这两个女人这部位点上痣,可能更有真实感。 这两个女人是金罗汉和另一个人送的。自古以来除了好友把自己的使女或歌妓送给知己之外,似乎送美女给别人都不是出自善意的。 试想,金罗汉和龙潜是同辈且颇有私交,他暗暗送女人给龙三,居心何在?—— xmwjw扫描denghanliang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一章 为子报仇护犊心 千里寻药恩人情 颜凤妮又在这乡间小屋中,这儿曾经是唐耕心被她所救的疗养之所,这儿的粗陋小屋,阡陌田垅,甚至到处的驴屎牛渤气味,都是美好憧憬的导体。 那时虽然唐耕心经脉不畅,但她有信心,希望无穷、而现在,她只能陶醉在回忆中,当意识把她拉回现实中时,她会更落寞而凄苦。 “只有两年吗?天佐大哥会尽力去找的,万一找不到呢?” 凤妮站在小溪的桥上。 以前,她曾在此小溪的对岸与情敌连莲见过面,且彼此心仪,当时彼此不知对方正是自己最忌惮的人。 现在想起连莲,却不能否认,如果她自己活不了两年。而有资格取代她的人,除了连莲还会有谁? 这意念使她无奈而痛苦,不管连莲这个敌人如何可爱,毕竟是被她恨过的人,这个女人极可能和唐大哥白首偕老。 她扶着桥栏仁立,不由自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尽管她不大可能和唐大哥白首偕老,在另一件大事上却是捷足先登者。 “颜姑娘……”有入呼唤她,凤妮回头望去,居然就是这个情敌,站在小桥一端.“是……你?” “是的!” “连姑娘似乎不是在此巧遇的……” “的确不是!” “是专程来找我的?” “对!我考虑再三,有你没我,有我就没有你。” “你是杀我的?” “何必把话说得那么白?”连莲道:“只不过是希望你尽快自我的视野中消失罢了!” “懊?就那么有把握吗?” “八九不离十儿!” 凤妮笑了一阵,然后撤出长剑.两人几乎撤剑的同时.已经攻出一招、桥太小,施展不开,凤妮退到小桥另一边。这边是一片竹林,竹林中还生有杂树,时已黄昏,这竹林中自然极暗。 二人剑来剑去,草木断折飞泻,似乎打得十分激烈,最理想的结局是,二人死一个留下一个。 林木掩映。人影时隐时现,寒芒流泻,大约已过了五、六十招,突然两声惨嗥划破夜空。 林中静下来,传出微弱的呻吟声. 这时一个鬼魁似的人影灵巧地入林中,而且小心翼翼地向林内窥伺,这显然是个女人。 林内虽暗且夜风中竹影摇曳,视觉不清,但仍可看到,两女的长剑都贯入对方体内。 连莲的长剑戳入凤妮的右胸腹之间处,凤妮的长剑贯入连莲左腰处,显然二女都奄奄一息了。 这年轻女子缓缓地走近,站在二女身侧。 她乐于看到这种结局、她的目的已达,任务也完成了。 所以她放浪地笑着,因为她既能完成长辈交付的任务,又达到了她自己所期望的目的,她为什么不乐。 但是,就在她仰天而笑,乐不可支时,人影倏闪,两柄凉森森的剑身已贴在她的左右颈上。 这是怎么回事,真有所谓“诈尸”吗? 要不,这二人已同归于尽,怎么会……,这答案立刻就有了,她们是诈死。显然连莲早知她在一边觊觎,而以“蚁语蝶音”暗商对策、于是二人拚起命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加之是夜晚又在林内,两柄剑自二人身旁穿过,由于二人都侧卧地上,自会使人产生错觉。 事实上是连莲引她来的,因为连莲听“三凤”之一说,有人告密说她住在兴隆客栈内,师母才找到她的,甚至可以看出笔迹,出自少女之手。 连莲不久前在另一家客栈中曾看到一个少女的侧影,杀死了“一阵风”冯雷。当时目击者大多把那少女当作凤妮,连莲却不以为是她。因此,连续对这少女怀有戒心,而且十分留意。 连莲逃走之后不久,就发现有人暗暗跟踪。她几乎猜到就是那个告密的少女,甚至也可能就是杀“一阵风”,而嫁祸颜凤妮的人。 于是她把她引到这儿来,连莲知道,凤妮又住在这儿,她们对这小民房及这小溪和小桥都有一份说不出出的亲切感。 “暖……暧……两位这是干什么?” 凤妮道:“是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两柄剑会放在你的脖子上?” 连莲道:“说点正经的吧!” 这少女就是石绵绵,她大声道“这简直是女强盗作风嘛]我途经于此,听到林中有搏杀声,一时好奇,进来看看,你们居 然……。” 连莲的剑尖在她颈上轻轻一划,就出现一条血痕,渗出血来,道“你杀了‘一阵风’冯雷,却嫁祸凤妮,因为你的易容术很高明,当时穿的衣衫又和凤妮完全一样……。” “这位姑娘,您怎么可以血口喷人?” “来来来!”连莲把她拉到溪边,道;“把脸洗干净,就会露出真面目了,我相信你是奉命制造事端,使‘游龙堡’与‘一瓢山庄’之间的仇恨加深的!” 石绵绵道;“天哪!这真是太冤枉了……”突然身子射出丈六、七,“嗤”地一声钻入浪底。 这条小溪中央最深,大约到胸部左右,最浅处也有膝部以上的深度、这丫头很诡,她钻八溪中央水底,立刻以掌力把泥沙掀起,使三五丈方圆之地一片混浊石绵绵在溪底不出这三五丈的混沌范围,二女也就看不清了,这毕竟是夜晚。 连莲道“凤妮你往东我往西追追看。”二人左右追出。绝未想到,石绵绵仍停在原地浪底未动,因为那一片混水不会马上清净. 她猜出二女必然一东一西去追,所以她不慌不忙地溜了.连、颜二女返回原地后。猜出石绵绵必是伏在原地待她们追出后逃走的。 颜凤妮道;“莲姐,谢谢你!” 连莲道“我们早该这样的,凤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连莲是偷听到唐、李交谈而溜了的。 颜凤妮道“没……没有啊……” “不对吧!我能看出你眉宇间有隐忧,也没有以前那么爽朗,而且脸色有点苍白。” 颜凤妮道“莲姐,我只是有点贫血而已,这毛病早就有了,只是以前粉擦得厚些不易看出而已。” “贫血?多吃排)血的药物补一补!’ “我是在补……。” “没有唐大哥的消息吗?” “没……没有……。莲姐也一直没有看到他?” “凤妮,我们在某一方面来说,是敌对的,但另一方面也算有缘对不对?”’“也可以这么说。” “那么你有什么秘密应该告诉我!” ’我有什么秘密?” ·个念头是什么?” “凤妮,你似乎不必问我,已经有了答案 “是的。” ’你以为我会很高兴?” 心哥,也不会快乐……” “为什么?莲姐,那是上天的安排,你 “对!但是,我以为造物者不公于i 风妮忽然扑入连莲怀中,悲声道:“莲姐,如果你真的不恨我,而且把我当小妹看待,我希望你答应我两件事!” “好,请说尸 “第一,找那两件奇异的药材,两年之期根本办不到.我死之后,你要嫁唐大哥!” 连莲勉强点点头。 “其次,如果我真的夭寿,活不到两年话,你能不能抚养他?”.连莲一楞,道:“莫非你们已经……” “莲姐,这是我要求李大国手设法的,以他来说,略动手脚,就使饮了酒的耕心哥处于一种似梦非梦,似幻非幻的情况下,一连三夜,耕心哥居然仍以为是个怪梦。而且不敢确定在绮梦中和他缠绵的是你还是我,足见他对你印象之深刻.莲姐,我不承认自己是个坏女人,只是不愿白走人世一趟,要为耕心哥留下点什么……。” 连莲搂着她木然不动,她的确有容人之量,她十分佩服凤妮对唐耕心的真挚之爱。 她没有话说,但是,凤妮先奉献一切,也就是抢先占有了唐耕心,不论是对凤妮或对唐耕心的看法,都有点变了. 凤妮似乎还不能体会连莲的心情,道:“莲蛆.这第二个要求你答不答应?” 连莲浑如未闻,风妮问了三次,她才点点头道:“我当然答应……” 连莲并未随风妮返回那小屋而告别,她也答应会再来看凤妮。 事实上她现在很消极,也许比身患绝症的风妮更甚.正因为连莲来去凤妮的小屋,唐耕心和李天佐赶到扑了个空.27l 龙潜在独酌,这儿是龙家散布于中原的别业之一,占地并不很大.却十分幽静。 总管宇文博在门外一站,尚未出声,龙潜就点头道“进来!” 宇文博进屋,龙潜叫小厮添了杯筷。二人喝了几杯酒,龙潜道“你这趟中原之行,可有什么见闻?” “可以说有,不过堡主也知道,就是关于三个左手名家之被残的事。” “我当然知道,而且只差一步,没有看到是那两个人干的! 如果要你来清的话……” “堡主,这是很难猜的。”宇文博道,“三人联手被二人所残,这身手至少是七大门派掌门人的身分才够,不过属下并不是说一定是七大门派中的掌门人干的!” 龙潜点点头。道,“自龙三劫镖被断了一手,就有人制造事端。目的似是想火上加油。” 宇文博道,“少堡主何时下山?” “他最好永远不下山!” “堡主是说……” “没有出息的东西,只知玩乐不知苦练,只怕一下山,连那只左手也保不住!” “在那山上寨中有什么可以玩乐的?” “女人!” 字文博不出声了,练武就怕沉迷酒色,就算把天下第一流的师父都请来,也教不出个好徒弟来。 龙潜道;“你还有什么见闻吗?” “房玉书房兄和匡天声匡兄,不是都到了中原一带?他们必然有些收获。” 龙潜摇摇头,道;“他们二人办不了什么大事。” 字文博道“有个人又履中原,颇不平凡。””谁?” “江豪,却改名朴觉晓,走路打鼾,似有影射‘春眠不觉晓’,好睡家风之意……。” 龙潜微微一震,道;“在何处见到的?” 字文博说了夫人要带回冷雪舫.有个姓莫的年轻人出头被夫人击败,江豪适时出现,夫人去追江豪之事。 龙潜忽然笑笑道“你以为‘春眠不觉晓’只是暗示江豪在修禅,随时都能睡着?” 宇文博道“属下浅薄……。” 龙潜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这五言绝句是暗讽当时朝政不够清明,佞臣当道,‘处处闻啼鸟’暗示遍地哀鸿‘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这两句前面一句形容夜里有行动,最后一句是指不知又有多少在野的清流之士不屈蒙难……。” 宇文博道“这首诗有这么深的意境,属下茅塞顿开!” 龙潜道:“如果只是字面所表达的意思,那怎么能算是干古名诗?只不过这首诗若要江豪来解释,就不是我刚刚所说的意思了。” 手文博“噢”了一声。 龙潜却未说出江豪如何解释这首诗,只是干了一大杯,宇文博立刻为他满上。龙潜立刻又干了,宇文博再满上了,当然,龙潜又灌了下去。这次字文博未再斟酒,道“堡主您……” 龙潜道“再满上!” 宇文博隐隐看出有点不对,他还是满上了酒。 在龙潜堡中你和龙不忘同样受我器重……。” “属下总以为不配与不忘死共同享此殊荣!” 你也不必大谦虚.你们二人帮我至忠,只能说不忘是愚忠而已,但在办事能力方面,潜龙堡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你更俐落的。” “属下没有那么好……。” .宇文博,你知道为什么寒香当时不去追姓莫的冷雪舫而去追没有把握追上的人?” “也许夫人知道莫即江豪之徒。” “那是必然的,姓莫的几乎得到江豪十之六八的技艺,你知道为什么寒香能在三十招内击败莫传芳吗?” 宇文博微微摇头,龙潜道“若非寒香也会江豪技艺中的精粹数招,非但三十招办不到,五十招也办不到。” “夫人会江豪的武学?” ‘是的!因为昔年江豪是寒香的崇拜者之一,为了讨她的欢心.连最精奇的招式都传了她三招。” “堡主早知此事,却一直未提?” “提它做什,她学是学了,练功也顺便练练那三招,只不过寒香欣赏的男人却不是江豪。” “不是他?” 龙潜摇摇头又干了一杯,表示不是江豪,但未说出是谁.字文博当然也不便问。 停了一会龙潜道。“宇文队作是不是希望知道那个人是谁对 “如果那个人不是堡主夫人怎么会嫁—一” 龙潜摇手打断他的话,道;“这种事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你猜她真正喜欢的是准广 这字文博不敢情,也借不到。 龙膺自己满了一杯干了,道:我身为她丈夫几乎并不怪她曾经喜欢过那个人—一、” 是谁?能使堡主明知自己的妻子喜欢村他而见怪不怪?这是什么人呢?字文博内心不停地自问,但他未出声。 他以为堡主一定会说出那个人来因为他明白表示,不介意夫人曾经喜欢过那个人。 但是龙潜忽然离座走了出去宇文研以为坚主的心胸已够开阔宏大的了但以他的身分来说,他的心情是可以想象的。 口囗 后讲心和李天佐已经去过两个火山口,紫参当然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它产于陕、淮、蜀等地。只不过他们所找的两味珍药却不在同一地点,如五灵脂却产自北方。 因此,为了争取时间,他们决定分头去找、李天性到北方去找‘五灵脂’,小唐到陕、淮、蜀一带火山口去找紫参(又名丹参)。 今天晚膳时刻本该入镇打尖,为了乡赶路。竟错过了村甸,天黑后又下起雨夹。 唐耕心奔入一个小山洞中,衣衫几乎全湿。这工夫雨中忽然传来了粗扩的暴笑,和少女的怒骂声。 唐耕心此刻心情极乱,为了凤妮的绝症,他发誓要使她活下去、当然,对连莲也有一份歉疚。 他希望将来再见到连莲时.解释此事能得到她的谅解。 他很不想管别人的闲事,但是,万一这是歹徒强暴妇女,他怎能不管。他正要出洞察看究竟,忽见雨中有两个汉子哭着一个少女向洞口走来,小唐缩回身子。 两个汉子很陌生,少女被放在地上,由于面孔向洞外,唐耕心看不到她的面孔。其中一汉较为斯文。 两个汉子望着小唐,甲道“你是干啥的?” 唐耕心道;“在下是作小本生意,贩卖绸缎的。” 乙道,‘好好,你马上滚出去!”这是那个粗汉。 唐耕心道“为什么要滚出去?” 那少女道:“这是两个淫贼,这位千万别走、请教我一命!” 唐耕心道“怎么?他们要非礼这位姑娘?” 少女道;“他们说要我脱光,为我画一张裸画,绝不侵犯我。 这位大哥你信吗?” 唐耕心道;“我也不信!” 粗犷的汉子道.“你信不信有啥关系?” 斯文那个道;“我们的确只想为这位姑娘画张裸像,如此而已。如果姑娘中选,也是一份殊荣。” 唐耕心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斯文的汉子道:“一位武林奇人,悬赏选择一位美女,他要求的绝非面孔美好,胴体也要标准,甚至内在也要具备,一旦中选,就是‘人间天上’的女主人,享尽人间荣华富贵、尊宠和荣耀。” 斯文汉子道“‘人间天上’是个武林胜地,也是武林绝地,‘天上人间’和‘人间天上’都差不多,表示那是‘人间天堂’。” 唐耕心道“在下从未听说武林中有这么一个秘密的去处。” 斯文的汉子道;“是近两年才成立的,而且已经有美女画像七十余幅呈献‘人间天上’主人挑选。” 唐讲心道;“你们的主人以画像选美,必然要求极高,那七十余幅画像的美女,自是武林中的出名艳妹了?” “当然,试举一二例子,便知分晓,如‘一段香’连莲、‘一瓢山庄’女公子颜凤妮,以及武林名宿‘八步追魂’石擎天的女公子石绵绵等……” 唐耕心大为惊怒,他的两位女友居然都上了榜,而石绵绵几乎也算是他的女友,也在名单之内。 地上的少女大声道“你们根本就是胡扯既然石绵绵早已是七十余幅画像中之一,你们为什么又制住我,我就是石绵绵哪!” “噢?”斯文的汉子道:“原来姑娘就是石绵绵,八成是重复了吧?因为派出选择美女画像的有五六投之多,而对美女的选择。又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重复极为可能的事。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且漫!”唐耕心道;“你刚才说,已为七十余美女画了像可是裸像?” “正是,也唯有全裸,才能一丝不苟地证明她的内外在之美的完整性。” 唐耕心目光中的凌芒闪烁,道“画这种像当事人必然不知情,你们的画匠是如何画的?” “别用’画匠’这名词,这是一种最新最奇也最快的艺术。 画一幅美人图,根本不须半盏茶工夫,所以都选在她们出浴的当口。” 年轻女子出浴,尤其是武林少女,戒备都很严。被人画了裸像居然还不知道,这画像之人也绝非泛泛之辈了。 唐耕心冷笑道“有那么快的丹青名家,在半盏茶的工夫之内,就能完成一幅栩栩如生的美人图吗?” 这斯文的汉子忽然自他的背后的长三尺、粗通可口的竹筒中,取出一张白纸和一支炭笔,然后,又自另一汉子背上取下一块长三尺宽仅半尺的木板.放开来竟是三尺宽,原来是五六块由木板,以荷页连接起来,作画时使用,用完可以折叠起来背在身上。 斯文汉子把纸铺在木板上,眼睛望着侧卧地上的石绵绵.手却不停地画描勾勒,只闻“刷刷”声不绝于耳。 唐耕心从未见过这样作画的,不由好奇。走近两步探头一看,不由大为惊奇,甚至十分佩服、仅仅这点时间,可以说非但不到半盏茶工夫,连五分之一工夫都不到,已经快完成了.那是一个侧卧的裸体少女,胸体肌理细致,肥瘦适中,全身不见一丝骨痕,双峰挺拔,细腰隆臀,玉腿修长匀称……。 不过一二十笔就把石绵绵的卧姿勾勒出来。甚至还能表现一种青春洋溢的活力,而这种青春活力,却又自静态中表现出来. 唐耕心十分惊奇,道;“这不是中国的丹青流派和画法?” “不错,这是从西洋传来的,名为‘速写’。” “请问你们‘人间天上’的主人是准?” 粗犷汉子道“你也配知道?” 唐耕心一滑而至,已攻向这个斯文的画匠。 此人似乎已知唐耕心不是个绸缎小贩,所以他闪避虽有点狼狈,却使唐耕心这一招落空.这显示这画匠除了画艺不凡,身手也极为不凡,另一个粗汉大喝一声,砸出狂烈三掌。 当然,斯文的也没闲着。 唐耕心看出不但这画匠了得,这粗汉也非等闲,人像头山猪,出招却很细腻。 石绵绵大声道“唐大哥,快把我的穴道解了,我来帮你嘛!” 唐耕心接了五七招,不禁暗暗点头,这二人的身手,任何一个都不低于冷雪肪和‘虾乾”、武林中有这么一个秘密组织,他现在才知道,就算老一辈的,知道的也不多吧! 唐耕心在第十一、二招上突然奇招突出,这正是师父教他的散手之一。绝对来想到,这一式散手有这么大的威力,事实上他才用了七成内力施出。画匠被他震退三大步,粗汉的腰上被他蹭了一脚,退到洞外去了。 这二人大为震惊,立刻掉头消失于大雨之中。 那张裸体画却还留在地卜,唐耕心心折的不仅是此人二、三个笔就勾勒出一个活色生香的胭体,而是他相信,这裸体上的一些尺寸必和石绵绵的棵体一样。 唐耕心解了石绵绵的穴道,她活动了几下,拿起地上那幅裸体画,道:“唐大哥,你说这画上的人像不像我?” “最好你自己回答这个问题。” “我以为颇像,只不过我的胴体比画上的更好些。” 唐耕心道;“石姑娘怎会落入他们之手?” 石绵绵道;“你刚才没听他们说?只要被他们看上,必然千方百计设法画像带回,我在山道上奔行,怎能提防迎面来的人一面一个包夹?” 唐耕心以为.石绵绵的确应付不了这二人的五十招。 唐耕心道“石姑娘,咱们就此分手吧!” “唐大哥何必行色匆匆?雨停了再走不迟!” “雨已经很小了,这种小雨不知要继续多久?” “唐大哥一定有什么急事吧?” “急事是有,石姑娘,一切小心!我走了……”立刻掠出洞外,怕她死缠,全力奔掠,石绵绵当然追不上。 石绵绵跺跺脚道:“你逃过今天逃不过明天!” 这时洞外有个年轻人道,“而且在不久的将来,你可以牵着他的鼻子走……” 这年轻人很俊,衣着也很讲究,只是笑起来有那么一点轻浮,目光在石绵绵的胴体上重要部位不停地抚摸,却又有点娘娘腔。 石绵绵显然认识此人,却对他那双有毒的眼睛十分厌恶.哼了一声,掠出相外。 年轻人道;“石姑娘,你想控制这小于,我倒有现成的妙计!” 石绵绵很想听,但未停下,脚步却慢了下来。 “你一定不知道小唐行色匆匆地要去干什么?” “你知道?” “当然!所以我可以作石姑娘的军师!” “狗头军师!” “你可知道他的二女友之一颜凤妮得了绝症?” “绝症?”她停了下来. “对,绝症,而且如果两年内找不到两味珍药,他们就会人天永诀了!” 这一点石绵绵相信,她可以看出唐耕心紧三火四地,必有重大之事。 石绵绵很不愿意对此人假以词色,却也知道,论身手,此人比她高出多多,论势力,自然也比她大得多多。 甚至就连她的长辈见了此人都要笑脸相迎。 每次想起这件事,她就很不是滋味,只不过连她的长辈都认了,她又能如何。何况,泻漏‘人间天上”的秘密,那还得了? 石绵绵道,“要找两味什么珍药呀?” “一味是紫参,也就是丹参,要生在火山口内,超过百年以上的才行.另一味是‘五灵脂’,也就是产自北方的一种身上有 部分赤红色羽毛的最大蝙蝠.身长尺半,翼长三尺半以卜。 所 渭‘五灵脂’是指它的釉稠漆的便溺……。” 石绵绵道,“世上真有这种蝙蝠和丹参?” “有是有,可是他永远也找不到!” “既然有。又怎知人家找不到?” “因为那种蝙蝠被滥捕之后,余下极少数大约不超过二十只,已飞入俄罗斯境内贝湖附近,已出我国国疆百余里之遥,无人敢深入外国之境如此之深。至于丹参,虽说产地有陕、淮。 蜀等地,由于必须生于火山口内的才有药效,所以据我所知,只有四川青城附近的‘火谷老人’在谷中植有丹参。” “莫非火谷就是火山口?” “对!他种植了半亩,就像种植小白菜一样。” “光是有紫参还是没有用对不?” “火谷老人’还养了一对那种巨大的蝙蝠” “这……”石绵绵道“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 “不是巧合,而是‘火谷老人’是一位隐遁的名医也是一位高手,他的谷中还有很多罕见的珍药。” “不知你对我说这活是什么意思?” “你是聪明人,我喜欢你,你应该能看得出来.” “很抱歉!我不想谈这种事!” “但你跟踪唐耕心,却也不全是为了公事。” “我的私事也不希望别人干预。” “石姑娘,固然谁都会有个人的私事,但公私分明,不能以私害公!” “什么叫以私害公?” 年轻人笑笑,没有再说下去。石绵绵道;“如果你告诉我这件事是条件的,我只有敬谢不敢!” “如果你把这消息告诉唐耕心,他会终生不忘你的恩德!” “我并不希望他感激我一辈子!” “我知道你希望要什么,你希望取代颜凤妮和连莲的地位对不?我可以轻而易举地使你达到目的。” “这不是矛盾了?我要是达到此一目的,你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年轻人笑笑道,“我要的和你要给唐耕心的不一样。” “不……不一样?” “是的,绝对不一样。’ “你要什么?” “应该这么说,你要给小唐的是你的身体和贞操,甚至和他斯守一生、我要的不是这些。 是属于精神方面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 “这么说吧!你嫁给小唐是整个的人,却只是嫁给我的一只眼睛,或者说嫁给我的一颗心”。 “我还是不懂!” “我只希望每七天能欣赏你的胴体一次就知足了!而每一次欣赏会留下一幅裸画,作为你的今肥昔瘦或者昔瘦今肥的参考!” “呸!你作梦!” “我很少作梦,所以我要做的事都会在真实的环境中实现,永不会去空想。要想得到唐耕心,当然要使他感激你,另外.也要使颜、连二女消失。” “我才不会那么傻,一旦他知道何人杀了这两个女人,他会不顾一切地为她们报仇。” “这个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会杀了二女?” “那你如何使她们在这世界上消失无踪?” “方式很多比喻说让她们死在仇人手中,以及中了某使毒名家的剧毒之下等等……。” 石绵绵道,“这你就弄错了!我并非想嫁给他,而是奉长辈之命监视他而已。” “你是说不愿让小唐感激你?” “也可以说我无法接受你的条件!”石绵绵走了,年轻人并未去追她,也许他要找到她并不难。 石绵绵自然很希望小唐感激她,然后连、颜二女能相继消失。 当然,她们的消失绝对不会猜忌到她。 但是,若要她每七天让他画一幅裸像,总觉得不妥。 她希望立刻找到小唐告诉他‘火谷老人’的事她也知道,要避过此人的监视也很难,好在她的易容术高明,一会是男人,一会是女人,一会是老一会是小、甚至她会五六省的方言、两天后居然摆脱了那年轻人的监视,追上了小唐。 此刻小唐半卧在客栈床上,闭目瞑思、就在这时.他虽未睡眼,却隐隐觉得有人站在房门之外。这是一流高手所具备的“第六识”(也就是第六感觉。}他睁眼一看,果然房门外站定一人居然是龙夫人龙韦寒香、唐耕心坐了起来,道,“是龙夫人吗?” “正是!” “夫人找晚辈有事吗?” “废话!” “是为你的儿子复仇来的?” “果然很像严如瓶那残人—一” “往口!”任何人侮辱他的恩师他都受不了他沉声道“你为何侮辱家师?” “你以为她只是你的师父吗?哼!你是她下的唯一的蛋!” 唐耕心一楞,早就隐隐看出,师父对他的关切极深,面貌也很像,而且上次回去,马大风曾说溜了嘴,把“你师父”说成‘你娘”。果然,师父就是他的慈母、由此推想,他掉下阴阳壁,慈母闻此噩耗之下会急成什么样子?正因为猜出师徒的真正关系,更不容别人不敬,道:“龙夫人,你口出不逊,可别怪我不敬!” 龙韦寒香道,“你是残我儿子的仇人,又怎能期望你敬重我? ‘三凤’,为我拿下!” “夫人真的不知道你儿子是块什么料子?” ‘三凤’已经扑进屋中,唐耕心自枕下抽剑迎上。虽然‘三凤’了得,联手之下也十分凌厉,在目前的小唐看来,是不大入流的。 未出五十招,每人都挂了点彩。 “退出去!”龙韦寒香沉声道;“没有用!” 龙韦寒香撅上的功夫精纯,本身的武学再加上龙潜的细心指点,她学的“龙爪十三式” 就和龙不忘、辛南星以至于连莲不同了。 但是,唐耕心的重伤痊愈后,知道他面对的是武林七大门派中最最强大的一派,随时都会遇上高手,所以他痛下决心,淬砺奋发。 非但充分吸收了颜君山和司徒勤所成全的三分之一真力,还把过去所学的加以精研、尤其是这次回谷所学的三招散手,下的工夫也很多,因为他对这散手的信心十足。 不用散手,可以和她打成平手,能和龙潜堡女主人打成平手,也算一件大事,可是他必须胜,只有胜了才能脱身. 总之,他必须尽量利用两人时间的任何一刻甚至一瞬,于是他施出了一式散手。散手的威力具有很大的爆发性,因为它和其他招式不连贯而突如其来,且都具有速战速决的功能。 龙韦寒香一惊急退,因为她相信无法破解。 这一式散手闪是闪过了,但唐耕心又攻出两招普通招式之后,又是一式散手,而且一式比一式凌厉、龙韦寒香再急退已来不及了,唐耕心这一剑已到了她的左后腰的半尺以内。 如果她未骂他的母亲是贱女人,唐耕心会手下留情,现在他非要她带点伤不可! 哪知后窗微启,人随寒芒一闪,来人竟接上唐耕心这一剑,也就是格开了他这一剑。 此人一现身,龙韦寒香就不便再出手了,以这两人的身分,不要说传出去双战小唐不好听,就是被“三凤”看到脸上也挂不住。 龙韦寒香能全身而退,不由暗自庆幸,也不免感激来人,保全了她半生的命名。 小唐可不管来人是谁。第三式散手以九成内力施出。 严如霜被誉为“白衣紫电”,是因她曾年爱穿素白衣裳,佩一柄紫电名剑。当然,紫电也有“闪电”的寓意在内. 严如霜被视为七大门派中(严如霜并不标榜为天门派)名气与身手和龙潜难分高下的人物,所以她最近研出的散手非同小可。 况且,她不多教在教三式,也可见这三式所下的工夫之多了.“呛呛”声中,两人疾合倏分,各退了两步。 似乎谁也没有占到谁的便宜,唐耕心道;“尊驾为龙夫人接手,想必是‘潜龙堡’的人。” 来人是个平平凡凡的中年人,四十多五十不到,道;“不是。” “大名是……” “朴觉晓……”接着主动又攻出一剑。 第三式散手由他施出(由严如霜自己施出,其威力自然不同),能和朴觉晓平手,这已经使对方吃惊了。 因为此人(江豪)昔年也算是和楼天云、龙潜、严如霜,以及其他几个大门派掌门人齐名之人。 只不过最新学的三式散手用完,就不便再用,别的招式自信未必管用,就用以前学的散手、以前母亲教的散手,他能体会出,威力比新教的差些,但他还是施展出来。 果然,连施四式,已被逼退了五六步,无论如何,朴觉晓是久已成名的人物。反之,昔年他也没有资格和龙潜来争韦寒香这个锋头女人。 但小唐稳下来之后,朴觉晓要想能在五、七十招内胜他却很难办到。哪知朴觉晓在韦寒香面前非露两手不可,正要孤注一掷,忽然目光被门口的东西吸住了。 这景象一再粘住了他的视线,就再也脱不掉了,这些年来,他不忘此情,而发奋修习睡禅。只是一个六根不净的人,修习的成果也不会太大他有几次梦见过韦寒香出浴。 并非江豪好色下流,而是昔年他和龙潜二人,于偶然的机会之下同时看到她出浴,这景象终生难忘。 而现在,门口有个人蹲在那儿,双手拿着一幅很大的裸女画,正好遮住了拿画者的面孔和上身。 可以看出拿画者是个年轻女人、这裸画栩栩如生,活色生香,旁边还写了几个宇:龙夫人的裸像。 耸胸隆臀,高腰长腿,但她却是侧卧的。 一个三围条件好的女人。侧卧的姿态更能强调腰臀的曲线。 这是数十年来江豪所梦寐以求的眼福,人家已有丈夫也有了儿子,他还能想什么?能偿此夙愿,再饱一次眼福已经是造化齐天了。 江豪以为,这个拿裸像的人必是“三凤”之一。 “三凤”已退到院中戒备,提防小唐逃走她们深信有江豪在小唐是绝对跑不了的。因而,‘三凤’对屋中的情况不必关心,也不愿太关心。因为她们知道一点韦寒香和江豪昔年的关系。 江豪以为这裸画的确像韦寒香,把昔年看到她出浴时的胸体和这棵画连贯起来,他深信这就是龙韦寒香、甚至于他想左下、以为龙韦寒香色衰爱驰,龙潜对她的热度减褪,因而不甘埋没她的优越条件画此裸画,期望得到他的赞美与欣赏。 目光在裸画上凝视,几乎洞穿画纸,甚至他恍惚看到双峰颤巍巍地,出浴景象重现眼前。 试问,任何顶尖高手在此情况之下,能不送掉老命已算幸运,受伤又怎能免? 唐耕心本以为能拖过六、八十把已属不易,哪知对方忽然出招迟滞,甚至招不像招,式不像式起来。 这怎么会呢?此人的身手比他高,绝对不应该有此现象,所以其中三剑有两剑扫中了江豪的肩头和大腿。 韦寒香大为惊疑,还以为他故意放小唐一马呢、而小唐此刻已看到门口拿裸画的人向他打了个手势,他这才知道江豪失招的原因。 小唐也不禁暗叹,石绵绵这丫头的花稍也大多了、但是,若非她来这一手,那今夜如何脱身? 门外撒进一蓬烟尘,小唐发现石绵绵向他打个手势,二人都自后窗中溜了,那是石绵绵撒了一把土。 龙韦寒香和江豪追出,却不知两少去了哪个方向,但仍然追到镇外、龙韦某香道:“你是怎么回事,大使我失望了!” 江豪当然很尴尬道:“寒香,原谅我!如果你是我,在当时也会魂不守舍的,因为这些年来我对你的思念太……” “少胡扯!你和唐云楼或严如霜有点交情,故意放他一马是不是?啧啧!在你江豪来说,可真够交情,居然扮演苦肉计而负伤!” “寒香,这误会太大了!这怎么会?” “你知不知道?为了放唐耕心一马而使自己受伤,传出去会多么难听?” “寒香,恕我无状!事情是这样的……”他忽然自袖中取出一个纸卷展开来竟是一幅裸画.江豪含羞带惭地说出一切之后,龙韦寒香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江豪居然未闪避。江豪在武林中算是一大家,挨一耳光之后,一言不发掉头离去。 “江豪……”龙韦寒香叫了一声,江豪假作未闻,她又大声叫了一次,江豪停下,道: “龙夫人还有什么事?是不是还没有打够?” 龙韦寒香道:“你恨我?” “不敢,但这个耳光打醒了我的梦,我早就应该知道,你的心底只有一个唐云楼,可能连龙潜都知道这个秘密。”说完,疾驰而去。 在此同时,唐耕心和石绵绵在相反方向边走边谈边笑着,唐耕心道“在那幅画上写上‘龙夫入的裸像’,未免大荒唐了!” 石绵绵道:“那幅画居然能收到这么大的效果,实在出乎意料,可见韦寒香在江豪心中仍然是个尤物!” 唐耕心道:“亏你能想出这个馊主意来!你怎能追上我?” “我非追上你不可.” “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看出,你必有十万火急的事。” “有是有,只怕你也帮不上忙!” “这可不一定,也许我能出点主意。” 唐耕心摇叹气道:“石姑娘,我现在心焦如焚,只希望你别缠我,让我去办这件事!” “如你不告诉我,我心难安!唐大哥,你必须相信,我只是和你合得来,对你却没有任何企图。” “好吧!我告诉你。……他说了凤妮对他的救命、疗伤以及为他复仇之恩,必须在两年内找到那两味珍药的事! 石绵绵道:“就是为了这件事?” “怎么?你是不是以为这件事还不够紧要?” “当然紧要,唐大哥,你以为在两年之内能找到吗?” “事在人为,尽我一切所能。” “假如有人能为你找到这两昧药,你会以什么方式答谢他?” “谁能找到这两味珍药?” “我是假定嘛!” “不管是谁,能为我找到这两味珍药,我会对他有求必应。” “如果我能帮你找到呢?” “你?” “怎么?你以为我办不到?” 唐耕心道:“我当然希望有人能找到……”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也一样,有求必应。” “唐大哥,我相信你是一言九鼎。” “一言九鼎当之有愧,至少是言出必践!” “如果我把你带到有那两种东西的地方,这算不算?” “当然也算,可是这两种东西,一是动物一是植物.而且一是产自北方,一是产自西南,怎么会在一个地方找到那两昧珍药? 石姑娘,我们还是分道扬镳吧!” “不要分道,你跟我走吧!” “跟你到什么地方去?” “到一个同时有这两味珍药的地方去!” “石姑娘,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 “如果我带你去的地方没有这两味珍药,你可以永不理我,甚至杀了我、如果有但人家不给也不卖,那就不能怪我了!” “这是当然。”小唐听她的口气,似乎还真有这么个地方有那两种东西,不由大为兴奋。 石绵绵掉头就走,小唐跟着,道:“石姑娘,恕我唠叨,什么地方有这两样东西?能告诉我吗?” “我要是不告诉你,你一定疑心重重,甚至以为我骗你对不对?” “这倒不会。不过事关一个人的大好生命,岂可不焦急?” “四川青城附近有位火谷老人,他的谷中就有这两种东西,其实他是一位隐遁的名医,他的火谷中的珍药不下数百种之多。” “所谓‘火谷’就是火山口对不?” “对!不过是个死火山而已。” “石姑娘是听谁说的?” “唐大哥不必追根究底,反正此去青城不过半月时间,我的话就算不确,也不过耽误半月时间而已。” “石姑娘,半个月在一般人算不了什么,可在一个数着日子等候救星的人来说。那是很宝贵的一段时间。” “在镇上打个尖,我们就兼程急赶如何?” 在镇上饭馆中用膳时,石绵绵道“唐大哥,吃什么东西能使身段丰满?” “怎么?石姑娘要丰满些?’ “是啊!杨贵妃不就是以丰满名闻干古吗?” 唐耕心道:“你的身材不是很好了吗?不知那裸画是不是照你的胴体画的?” “当然。” “再丰满些是不是就不大标准?” “不妨,也许丰满些会更具特色,到底吃些什么食物会使人丰满?” “水晶叶子、红烧蹄膀、九转回肠、狮子头以及八宝饭等等。 当然饭量增加,多吃多睡也是发胖的方法之一。” “照唐大哥的意思,发胖似乎比瘦容易些。” “一般来说,的确如此,但有怎么吃也胖不起来的人。” 于是石绵绵立刻叫了一道水晶肘子和一道九转回肠,另外还吃了三碗干饭、唐耕心的饭量都没有她的好,不由暗暗咋舌。 饭后起程,连夜赶路—— xmwjw扫描denghanliang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二章 石绵绵居心叵测 燕子飞火谷受辱 华山、少林和武当派,在十五天内遭到奇袭,伤亡惨重,据目击者描述,来袭者的人物中有龙不忘和总管宇文博。 依这三派的中下层门人的忿怒和激动,恨不得杀往潜龙堡大干一番。但掌门人和老一辈的长老之辈毕竟稳健,以为潜龙堡突然攻击三大门派的可能性不大。 就算龙潜刚愎自用,恨几大门派对潜龙堡不大友善(每三年七大门派掌门人聚首一次,唯独不邀请龙潜参加),似也不至于冒此大不韪,同时招惹三大门派。 所以三大门派推派代表会见龙潜,龙潜大为忿怒,且声明三大门派被攻击的那几天,龙不忘和宇文博都在他的身边。 龙潜答应,立刻全力调查嫁祸的人,只不过,事过境迁,现场又未留下任何证物、想要查个头绪出来又谈何容易。 龙潜的心情很坏,这天又悄悄来到山上寨中,他想偷偷看一下,龙三有没有在此藏娇? 他当然并未找到,就在这时。残仆傅志出现在门外,这是龙潜来此的专用住宿之处。 “堡主……。” “傅志,你有什么事?” “小的以为堡主也许有什么话要问小的。” “嗯!你这人心思乖巧,可惜残得太厉害了!我是想问你一些事,好,进来把门关上。” “是……。”傅志进入闭上门。 “坐下来谈.” “小的站着就好!” “不必客气,凡是对我忠心或对龙家的人忠心的人,我都把他当朋友看待。” “谢谢堡主关照。” “傅志,你对龙三很关心,但你若知道他藏有女人,应该报告我,这才是真正的关心他。” “小的正是为此事而来。” “真的还藏有女人?” “刚刚送走,但不久还会换一批来!” “一批,你是说不止一两个?” “是的,每次最少是两个,大约十天送走,再换新的来,但每一个女人都要具有同一特色!” “什么特色?” “外型要像连姑娘!” 龙潜面色铁青,有子不肖,真是没有办法的事。一下山他就会遇上接踵而来的复仇者,为什么他不想想这些? “少堡主之所以如此,可能是自暴自弃,而自暴自弃,又是基于一种自卑,少堡主失去一手,正是他自卑的原因。” 龙潜点点头,道:“是什么人下山为他物色女人?这个人真是神通广大。” “堡主,小的不敢说……。” “你放心,我绝不告诉任何人说是你说的。” “如果堡主能原谅少堡主,下不为例,小的就说出来。” “你能使他就此收心吗?” 傅志道:“堡主,断绝女人的来源,他不就收心了吗?” “好!我答应你,说吧!为他物色女人的人是谁?” 傅志道“正是老爷子的两位知交……” “知交?”龙潜微微一震,道:“我的知交不止两个!” “这两个应是老爷子的知交中更密切的。” “莫非是‘八步追魂’石擎天和金罗汉二人?” 傅志肯定地点点头,低声道:“老爷子万一泻此告密的机密,小的可能被杀。” “谁会杀你?龙三?” “少堡主自然会恨我入骨,只不过含忿杀我,也许还不可能……” “你是说石擎天和金罗汉二人,他们会杀你灭口?” “是的。堡主。”傅志道:“是不是堡主到现在为止还不太相信,是那两位前辈为少堡主找的女人?” “至少有七八分相信了。” “堡主有没有想到石、金二人为少堡主物色女人的动机是什么?” 龙潜目蕴凌芒,一闪即失,道:“使龙三沉迷酒色,荒废艺业,下山后不久被杀,使我龙潜绝后?” 傅志不出声。龙潜道:“何以见得石、金二人包藏祸心,而不是可怜龙三在山上寂寞……。” 傅志微微摇头,道:“堡主,如果这两人接近堡主是真心真意而未包藏祸心,小的项上人头……” 龙潜扬手打住,道:“好,我会从此留意这两人的,可是我真不明白,你对石、金二人怎么会如此了解?” “小的自幼命运乖地又不幸致残,对世上的事物就会观察入微,任何一个口是心非,巧言令色的人,在见过他三次以上,就逃不过小的眼睛。” 龙潜点点头,道:“傅志,我以为在此保护龙三的人,虽不乏能手,但可靠性多不如你,你会武功吗?” “会,但不精,派不上大用场。” “是哪一门派的?” “关于这件事,小的对‘左半边’金天声金大侠说过……。” 他又重复一遍在北方边陲元宝山一道观中的遭遇,以及以后为人助拳,而致残的原因。 龙潜道:“你对龙三亲同手足,我要教你几手,紧要关头也好派上用场。” “只怕小的有负堡主厚望。” “来你先接我两招试试看你有多深的底子?” 说完就出了手,开始当然不敢出高招,但傅志居然接下了三招。当然,这三招接得十分狼狈,连翻带滚接下,到第四招挨了一掌,但不太重。 龙潜皱皱眉头,道:“傅志,你是说,你的武功是昔年在北方边陲元宝山一道观中跟老道学的?” “是的,堡主!” 龙潜道:“那老道分明是一位世外高手,他的道号必是假名。 傅志,你可知道能接下我三招的人不多少?” “但是狼狈不堪!” “我总觉得你的底子很厚,若非残得很重。你应该是武林中年轻人中的佼佼者。” “堡主谬奖,小的汗颜!” “不必客气,以你的底子,足可接受我的指点,如果太差,我反而无法成全你了。”于是龙潜就在这屋中传了他五招,这五招当然是十分管用的。 口口d 才半个月时光,石绵绵由一位肥瘦适中的女郎变成一个肥姑娘了。小唐告诉她:“石姑娘,你有没有照过镜子?” “当然有。” “你不以为作变了很多?可能连你的亲人都不认识你了!” “那倒不至于,但至少别人看起来倒胃口,唐大哥你呢?” “倒胃口是不至于的,只是没有以前那么顺眼!” “唐大哥,当你看我不顺眼时。你就取出这幅画着一下.我曾经是这个样子对不对?” 唐耕心看看裸画,的确是判若两人,多了七八斤肉,形象就完全变了,道;“石姑娘,你为什么要破坏自己的形象?” “原因有二,我可以告诉你第一个原因,我要使你知道,美与丑的差距是很大的。” “第二个原因呢?” “不久自0知。” “我以为一位姑娘故意破坏自己的形象,必有重大的原因。” “当然!” 三天后到达青城时,石绵绵又肥了三斤多。 时已黄昏,二人进入一家酒楼.石绵绵道:“唐大哥,我来点菜好不好?” “可以,还要点油腻的菜式吗?” “唐大哥,我可以为你点些不油腻的菜。” “你到底要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 这时正好送上一道肉丸子,她指指这道菜道:“就像这肉丸一样。” 唐耕心大笑,这工夫有个年轻人上了楼,石绵绵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不久前要她作他精神上的妻子,也就是眼睛的妻子的人。 她想故作不识,哪知此人一屁股就坐在二人桌边,道:“石姑娘才半月不见,你就发福了!” “好吃懒做,又爱睡觉,当然会胖!” “少吃油腻,还可以瘦下来.” “我以为胖也不错,不是有‘十个胖子九个富’的说法吗?” 年轻人道:“人过四十自然会胖,姑娘家这么胖只怕嫁不出去。” “那可不一定,有人欣赏醋溜排骨,不是也有人喜欢红烧蹄膀吗?” 年轻人笑笑,道:“这位就是‘雪里红’唐大侠吗?” 都已经提名道姓说出来了,不承认也不成,石绵绵道:“正是!” 唐耕心对此人的印象不佳,也没有搭腔.这工夫小二以为他们是一起的,立刻添了杯筷,这人也叫了三个菜。 吃了一会,此人一直也未自行介绍,石绵绵也未介绍,唐耕心道:“这位贵姓大名?” 年轻人道:“在下燕子飞。” 不知是不是真名?看看石绵绵,她也没有表情。 燕子飞道:“唐大侠如果是要去火谷,在下愿作向导,再说没有向导,二位也进不了谷。” 石绵绵道:“我不信.” 燕子飞笑笑,还有两个酒窝,道:“唐大哥信不信?” 唐耕心道:“也信也不信!” “这妙极了!”燕子飞道:“这句话才有意思,也有学问。” 石绵绵道:“拍马屁!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妙在何处?” “其中自有禅意在……。” 石绵绵冷冷一晒,道“病可忍,而痒不可忍,苦可耐,而酸不可耐!” 燕子飞抚掌笑道:“能和二位这种饱读诗书之人同行,真是人生快事……”夹了一些菜放在小唐碗中,小唐看看他,他笑笑,那表情几乎可以比美女人的风情万种.小唐不由皱皱眉头,匆匆食毕,道:“石姑娘,在下在搂下等你……”说毕下楼而去。 石绵绵知道唐耕心不喜欢此人,也匆匆吃完下楼,发现燕子飞并未下楼,二人匆匆离开青城。 火谷这地方一问便知,而且才不过二十余里。 二人到达火谷才不过是太阳下山光景,由谷口望去,果然是个火山口,谷中植物稀少。 向谷中望去,有些山石和稀疏的树木挡住,看不出房舍,甚至也看不出入谷的途径。 唐耕心道:“他为什么说,没有他作向导,咱们就入不了谷? 是什么意思?” 石绵绵道:“听他瞎说胡盖!” 唐耕心道:“我们先绕谷口看看再说。” 二人走出不到一里路,见一石碑止有“入谷者死”四个大字,石绵绵道:“什么人这么霸道?” “当然是火谷老人!” “我不信入谷就要死!” 唐耕心道:“既有此碑,就一定有所禁忌,咱们应该先礼后兵!” 石绵绵道:“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如何先礼后兵?” 唐耕心双手作喇叭状放在嘴上,以玄奥的内力、不甚高的嗓音道:“在下唐耕心,因有急事拜见谷主前辈,请准许入谷觐 见……。” 声音在谷中回荡却没有反应,于是小唐再重说一遍,仍然没有回音。 石绵绵道:“唐大哥,我们入谷,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谁也不能据为己有,走……”她已领先掠入谷中。 小唐只好跟入,由石碑往下,隐隐可见一条似有似无的羊肠小径,婉蜒而下。 小唐道:“晚辈有位友人,得了绝症,非五灵脂及丹参不能治愈,请前辈慈悲,赐药救人、或索价卖药皆可,晚辈终生不忘。” 苍老的声音道:“自老夫住入此在迄今,已有五十余年,除了一人,尚无第二人入谷而活着出谷的……” “请问入谷而活着出谷的是什么人?” “老夫的义子燕子飞!” 两人一震,果然燕子飞并未吹嘘,似乎没有他带路,难进此谷,两个年轻人当然不服。 最重要是,他们都不喜欢燕子飞这个人。 石绵绵道:“唐大哥,咱们是长大的,而不是被人唬大的,闯……” 石绵绵往下一冲,才出动二、三十步,突然飞来三五块小石,内行一看就知道是一次射出的。 一次射出三五块小石,而每一块小石又取人不同的穴道。 这手法自然十分高绝。更绝的有一两块小石走的是空间,也就是不射人身,待被射者一闪,正好够上部位。 石绵绵此刻正处于此种情况之下,唐耕心大声道:“小心……”这警告是来不及的,石绵绵膝弯处的“委中穴”中一石,单膝跪地,“气冲穴”上又中一百,倒在地上。 小唐掠近时,又是六七块小石射到,不是圆的物体高速进行必有声音,这些小石却没有声音、这是一种上乘暗器手法,小唐一凛,全力闪避,虽然闪过,却十分狼狈。 老人道:“你们还要硬闯此谷,自讨没趣吗?” 唐耕心道:“晚辈刚才已经说过,此来是为了救人求药的!” 老人道:“老夫只为人治病处方才卖药,并不单独卖药。” 唐耕心道:“前辈乃是大行家,病人身体虚弱,不能亲自前来,反正腐血症之处方前辈比谁都清楚。” 老人道:“老夫再说一遍,老夫的药只用于自己处方,绝对不卖。” 唐耕心道:“医者父母心!前辈能见死不救吗?” “再不走老夫可要不客气了!” 唐耕心厉声道:“晚辈不远千里而来,没有药绝不出谷!” “好小子!你和老夫卯上了,难道老夫怕你不成?” 唐耕心道:“前辈大使人失望了……” 这工夫忽然传来“嗡嗡”声又见天上有千百只飞虫,隐天蔽日而来。这种蛀虫咬人极厉害,连牛马都受不了。 唐耕心双掌交拍罡风交泻而出,蛀虫怎能挡得这等内家功夫? 但第二批被击落大半,身上也被咬了几处,由于太多,无孔不入,防不胜防,这工夫第三批又到。 既然这蛀虫也是名贵药材,为什么任人杀死,狼藉一地? 其实这正是一举两得,反正这虹虫必须弄死焙于研末入药,既能利用其伤人,伤不了人也可利用别人代为杀死,何乐不为? 唐耕心一边杀蛀虫,还要保护躺在地上的石绵绵,如果没有这份顾虑,他不会这么累.就在这时,“刷刷”声传来,唐耕心心头一凉,四面八方竟出现了无数的怪蛇。 大小不一,颜色各异,有的甚至会飞,却并没有翅膀。其实并非会飞,而是身子弓起可以弹跳.这些蛇无一不毒,蛇胆、蛇血以及蛇蜕等,无一不可入药。 女人最怕蛇,地上的石绵绵发出惊吓。 本来她的穴道解得差不多了,在四面八方五颜六色的怪蛇婉蜒而来时,哪还能收摄心冲穴?如此一来,唐耕心既要对付蛀虫.又要斩蛇,他已感接应不暇。 他绝对不能让石绵绵被毒蛇咬到,这么多又自四面八方而来,有的弹射而来,一柄剑实在穷于应付。 就在这时,一声沉喝。有人凌空落下道:“唐兄,小弟来助你……”剑已出鞘,寒焰乍起,至少已有十七、八条任蛇带着血雨飞出。 来人居然是燕子飞,他说得不错,没有他要进谷还真不易.他道:“唐兄,你对付蛀虫,我来应付毒蛇……。” 这么一来火谷老人若不收手,这些毒物就全被杀光、他暂时用不完这么多的蛀虫和蛇胆。 这时传来了一阵哨音,真灵。 在尖锐而曲折的哨音之下,未死的蛀与蛇立刻撤退,不一会就无影无踪了.火谷老人出现了,居然骑在一头巨豹背上,此豹后面还有一头狮子和两只老虎。火谷者人秃顶、缺一臂和一耳,面色苍白、身为名医,显然也末能使他自己变成一个健康的人。 唐耕心已解了石绵绵的穴道,这时燕子飞抱拳道:“老头,今天我帮助外人是不得已,你可别怪我]” “你他娘的吃里扒外,你给我滚远点!” “老头,你对我太不客气了吧?” “你要我怎么客气?我是你的义父,你却帮外人来残杀我的宠物,八成又是看上了这两个年轻人,你说你是什么玩艺儿?” 燕子飞道:“老头,你可别怪我……” “他娘的!你那两下子老夫根本未放在心上!” 燕子飞往上一扑,老人飞下豹背,以独臂招呼,有攻有守,毫不含糊。唐耕心不由一凛,这二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本就把燕子飞估低了。 二十招后,胜败不分,燕子飞道:“唐大侠,我来帮你,你这回也该帮我对付老小子才对?” 唐耕心道:“老前辈乃是你的义父,怎可如此不敬?” 燕子飞道:“这不能怪我,你刚才没有听到?三字经都搬出来了,他出口不逊你叫我如何尊重他?” “即使如此,那也不过是口头语,你作晚辈的也不可没大没小的叫他老头儿!” “嗨!唐兄,你不知道,这个老家伙没正经,有一次我发觉他偷窥我洗澡!” “这……哪会有这种事!” “不信你问问这老没正经!” 石绵绵道:“老前辈,有这回事吗?” “干爹和干儿子都是大男人,看看何妨!” “正因为你们都是男人,你为什么要看?” “这理由很简单,爱看才看,不爱看请我看也不着。” “老没正经!”石绵绵道:“你这种人,他怎么会尊敬你? 唐大哥,这是个为老不尊的妖怪!我们何必和他套什么交情?先制服他再说。” 唐耕心道:“不可如此,他的为人如何,那是他的事,我们此来是求人,礼数不可失。” 老人道:“这小子真不错,你要是愿意作我的徒弟,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唐耕心发现这老家伙的眼神不正,而且由他的服饰看来,这可能是个行为怪异的老不修。 燕子飞说他窥浴,也就不足为 怪了。 唐讲心道:“前辈,未经师门许可,晚辈不便在外拜师,务请原谅!” 老人道:“如你能说服燕子飞,不要离开老夫,我也能答应你的要求。” 唐耕心道:“前辈知道晚辈有何要求吗?” “是不是五灵脂和丹参” “正是,前辈有这两件珍药吗?” “当然,普天之下能同时拥有这两种珍药的人,大概舍者夫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唐耕心证实了这一点,心头大畅.万万没有想到,如此顺利,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两样东西、他以为越是提早找到,及早为风妮服下越好,道:“前辈,晚辈可以说眼燕兄……” 燕子飞面有难色,唐耕心就无法启口,他为了救人,这理由冠冕堂皇,但让别人留在一个者不修身边,被当作一个小“相公”,这不是太自私了? “怎么?小子你不答应?” 唐耕心道:“不知燕兄是否甘愿留下?在下不能只顾自己,不管别人!” 燕子飞道:“咱们三人联手,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不必和他磨牙!” 唐耕心道:“最好不要这样!” 哪知燕子飞和石绵绵已有默契,立刻向老人攻去。而亘在攻人之前,燕子飞先射出几枚子午钉,正中豹、狮和虎。这些猛兽正要发威扑上噬人,才扑到一半处已瘫在地上。 可见他的子午钉上摔了麻药或毒物。 猛兽一倒,二人立刻左右包夹攻向老人,老人自腰上撤下一条能软能硬的怪鞭,好象是某种动物的筋编制而成的.一抖之下,差点抽中石绵绵的腿唐耕心看出,这老家伙非比等闲,武功怪异,鞭法诡橘,石、燕二人联手似乎仍是不敌。 这老家伙极不正派,一旦石绵绵落入此人之手,难保贞操,所以唐耕心也只好出手了。 加上唐耕心,自然就不同了。老人接了五六招,突然向谷底疾窜,三人疾追。 谷底有一座石楼,看来既无门也无窗,不知老人是如何进入的,他站在石楼顶上,高五六丈,像唐耕心也无法一跃而上。 老人道:“你小子是唐云楼的什么人?” 小唐道:“我是他的后代……。” “老夫很不喜欢唐云楼,所以你不必套交情,现在你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石绵绵道:“什么路?” “叫燕子飞留在老夫的身边。” “如果燕少侠不愿意呢?” “他是聪明人就会愿意,人生所追求的名利在我这儿都可以找到,这儿有花不完的银子,也有足以自傲的名誉。只要自称是火谷老人之徒,到任何地方都会被奉为上宾!” 石绵绵道:“燕子飞,这是一件很便宜的事。” 燕子飞道:“你认为是便宜事,你何不留下?” 石绵绵道:“你胡说什么?你是不是很想交我们两个朋友?” “对!我很欣赏唐大侠!” 石绵绵道:“这正是你为唐大哥立功建交之时。” 燕子飞不出声,这工夫老人在楼上道:“我只给你们半盏茶时间来决定,过时我就会让你们后悔莫及!” 石绵绵道:“你能把我们怎么样?” “我不能直接把你们怎么样,却能使那有绝症的姑娘断绝唯一的生机!” 石绵绵道:“你要怎么样?” 老人不出声,大约半盏茶工夫之后,老人提起一个大鸟笼,里面横梁上倒挂着两只硕大无朋,身上部分羽毛里血红色的蝙蝠。 老人拉开箱门,抓出一只蝎蝠道:“这是目前中国境内最后两只,此种蝙蝠中的一只……”说着,双手一撕,“吱”地一声,蝙蝠叫了半声,已经撕为两片。 唐耕心发出一声惊呼,老人撕蝙蝠就像撕凤妮一样,真正是惊心动魄,他颤声道:“前辈,有所谓医者父母心!您撕裂这唯一的两只蝙蝠,使一位姑娘绝望地死去,你的良心何在?” 老人道:“老夫的要求并不过分,你们不答应,咱们就试试看……”这工夫又抓出了另一只。 唐耕心大声道:“前辈请三思……” “老夫已经五思、六思了!你们二人只要有一人答应,老夫就不撕这只唯一的蝙蝠。” 小唐和燕子飞互视了一眼,而老人又作势欲撕,一旦撕了,一切都完。果真如此,还不如根本未找到这东西好些! “老头子!我答应你,但你必须马上把这只蝙蝠装入笼中丢下来。”燕子飞道:“我马上就上去。” “不,我丢下以后,你要是不上夹,老夫也奈何不了你们三个人,还是你先卜来吧!” 唐耕心以央求的眼神望着燕子飞,燕子飞道;“唐兄,我可是为了你!” 唐耕心道:“在下领情,此恩永记在心,容当后报!” 燕子飞道:“老头,我答应你了!你可要守信把这只蝙蝠交给唐大侠,还要送他一些丹参!” “老夫不但要送他丹参还有其他名药,甚至为他处方带回,是谁为那有绝症的姑娘看的病处的方子呀?” “‘圣手郎中’李天佐!” “噢!李天佐,不错此人是有两套,不过‘圣手’嘛!未免过分夸大。好!唐、石二位少侠站在原地别动,子飞,你绕到后面来!” 燕子飞立刻绕到后面,不久他就在楼上出现了,于是燕子飞接过鸟笼丢了下来,还有其他药材。 唐耕心小心翼翼地接住鸟笼,道:“燕少侠,此恩必将厚报,就此别过!” 燕子飞抱拳为礼未说什么。 老人又告诉他如何处理“五灵脂”的方法,唐石二人才出谷而去。 在谷外,唐耕心慨然道:“燕子飞虽然并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但这件事他却表现了伟大的牺牲精神。” 石绵绵道:“唐大哥,这一点当然我也不能否认,但这老家伙可能使了诈.” “使了什么诈?” “你以为两只蝙蝠是不是一公一母?” “当然十分可能。” “应该说必然如此,要不,两只就不必在一个笼中。” “即使如此。又怎能证明老人使诈?” “他绝对不只两只蝙蝠。” “怎见得?” “一公一母,必然会生小蝙蝠,假如他只有这么两只,他绝对不敢撕裂其中一只,甚至还要斯第二只。” 小唐想了一下,道:“石姑娘,你的见解很有道理,的确他至少还有两三对以上才敢撕裂!” 石绵绵道:“这样提着鸟笼大招摇,万一有人认出这是最最珍贵的蝙蝠,可能会抢夺,那就麻烦了。” “对,石姑娘,你的看法都对!到了附近镇上,我们去做个布套套上。” 不久来到一个大镇上,先去买布找裁缝师傅做了个布套套上,然后再去用膳、这一次石绵绵叫的菜都不是油腻的,十分清淡。 “石姑娘你似乎又要减肥了吧?” 她点点头。小唐道:“为什么?” “因为燕子飞已不在我身边了。” “这又是为什么?” “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人我得罪不起,所以只有使自己变得痴肥、臃肿,使他一看就倒了胃口!” “原来如此!他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使你不敢招惹他?” “我说过他也提过有关‘人闯天上’这个秘密组织的事对不?” “是的,你说过,是不是燕子飞正是‘人间天上’这秘密组织中的人?” “而目还是举足轻重的角色、” 小唐道;“既然他是‘人间天上’的重要角色,火谷老人为何敢对他轻慢,甚至有亵渎的行为,难道火谷老人不知他的身分?” 石绵绵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石姑娘,原来令尊就是‘八步追魂’石擎天石大侠。” “嗨……是的……唐大哥,你似乎吃得很少!” “不少,我的饭量不是很大。” “不,你绝不会连一碗饭都吃不下去,一定是心中焦急,希望立刻见到凤姑娘,把她的病治好对不对?” 唐耕心实在不能否认,只有苦笑。 石绵绵又取出那幅裸画展开来道:“唐大哥,目前我只能以这办法安慰你,你就把此裸女当作凤姑娘吧。喏!我把脸部抹去,你寂寞了可以欣赏胴体……”。 “你……”小唐不能不佩服她的涵养. “美好的女人胴体,有一种无形的标准,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够不够尺寸?我相信,我的胴体不会比凤姑娘好多少,也不会差多少的!” “应该不差。” “如果真的不差,你可以把我当作她了!” “那对石姑娘就太不敬了!” “如果唐大哥真能把我当作风姑娘或连姑娘,那是我的荣幸!” 唐耕心此刻很感激石绵绵,而他们也有口头上的约定,只要她能帮他找到那两味珍药,有求必应。正因为这句话,小唐目前特别小心,希望她所提出的不是他所无法承担的事。 归心似箭,每天都走百余里路,由四川青城到河南开封附近,不下千里。这样赶了五六天,石绵绵虽疲累也不出声。 小唐不忍,反正再慢也不会超过七天就可以见到凤妮了,他道:“石姑娘,这么赶,你一定受不了,这几天根本不入镇,太累了就找个山洞小作休息就上路,只怕你受不了!” 石绵绵道:“唐大哥能支持得住,我也成!” “不,你不过是迁就我而已,自今日起,每天只走七、八十里,现在就入镇落店吧!” “谢谢你!唐大哥,这样拼命赶路饮食也不正常,却也有它的好处。” “什么好处?” “减肥呀,大哥有未看出,我现在和以前差不多了?” “的确,不过如此暴起暴落,对身体却必然有害处的。” 入镇落店,最重要的大事是洗个澡. 唐耕心洗完了澡,也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发现石绵绵还没洗完,又等了一会她才洗毕—— xmwjw扫描denghanliang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三章 救命药得而复失 失招数误落贼手 石绵绵道:“大哥,我们可以去吃饭了!” “当然,今天要好好吃一顿,对哩!差点忘了这只蝙蝠……”他忽然发现笼子不见了。 这只蝙蝠也许真的是国内唯一的了,得而复失,这是多么令人绝望沮丧的事。唐耕心本是个很镇定的人,可是现在,他失去了那份稳沉,他几乎要疯狂。 如果不入镇,还是那样昼夜不分的赶路,极有可能安全无事。 是谁?客栈伙计?这儿的客人?立刻去问客栈伙计和其他的人,以及现有的客人,都一直摇头,都说不会做那种事。 小二说看到他提一笼子入店,却不知里面是什么鸟.二人搜过这客栈每一客房。此刻大约是二更不到一点,石绵绵道: “大哥,我们要争取时间,分头去找,先找本镇另外的客栈。” “咱们总不能搜每一家客栈的客房吧?” “大哥,那的确不便,但你别忘,那蝙蝠每隔一会必然会叫几声,‘吱吱’声很大,除非被人弄死了!不然的话,相距几十步都能听到叫声!” “好,我们先去找本镇的客栈。” 三更左右二人空手而返,二人再约定,小唐到此镇东北的大镇上去找,石绵绵往西北的镇上去找,如无头绪,天亮前都要返回原处.本是希望无穷,一团高兴,如今似乎一切都完了。唐耕心来到这个东北方的大镇上,自南往北逐个客栈找寻。 偷蝙蝠的人必是有心人,如果是一般偷鸟的小贼,他偷的必是画眉、百灵和蓝靛之类名鸟。由于这蝙蝠会在有人走近笼边时鸣叫,如是一般小贼,听到“吱吱”声,必不会偷。 他非但倾听叫声,每家客栈每个住有客人的房间,也都设法潜入搜寻,只是未被发现而已。 就在这最后一家客栈的后院中,唐耕心听到了“吱吱”声。 蝙蝠的叫声可能是鸟类中叫得最难听的一种,由于一路上听得多了,立刻相信这就是那一只.现在却觉得是世上最悦耳的叫声。这一只硕大怪异的蝙蝠的叫声也特别刺耳,刹那间,小唐好象一下子自黑暗的深渊中看到了睦光.他听出,这“吱吱”声就来自后院这个客房内,这个房居然还有灯光。 小唐在窗外弄破窗纸一看,他忽然心头大震,继而一股凉意自心底升起。 要真正了解一个人有多难?连莲自始自终,给予他的印象都是那么美好,而现在,她却站在鸟笼前以好奇或欣赏的神态,在打量这只不停呜叫的巨大蝙蝠,蝙蝠的样子很不好看,女人都怕接近它,连莲退了一步,怯怯地,又想看又怕。 就在这时,窗子徽响,屋中已站定了一个人。 “唐大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耕心以无比冷漠的口吻道:“本来我不会在这里,但正因为在这里,却使我当场抓到一个狠心的贼!” “贼?大哥你指我是贼?” 唐耕心失望极了,在过去,他为二人的素行打分数,一定会为连莲多打几分。因为她稳重,娴淑,涵养也好,现在小唐却以为,人类的伪装有多么可怕? 他把布罩放下,提起鸟笼道:“凤妮是个好女核,她本就不该夭寿的……” 他提笼往外走,连莲呐呐道:“耕心哥.我做错了什么事?” 小唐道:“这鸟笼是哪里来的.” “我……我也不知道……深夜回屋,就发现屋中有这么一个鸟笼,我正在纳闷,你就到了……” “哈……,’唐耕心大笑着越墙而去,他现在只觉得她卑鄙、幼稚,而且心地狠毒,真正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连莲在懵懂迷糊中醒来再去追小唐,早巳不见踪影了。 到目前为止,她还弄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谁把一个鸟笼放在她的房间内,她外出刚回来不久,发现此鸟本来十分惊异,未想到她昼思梦想的人出现,内心的喜悦还未表达出来,立刻就被泼了一盆冷水.“耕心哥说我是个贼,我是个贼吗?”突然,她凛然憬悟,凤妮得了绝症,好象需要一种最大最罕见的蝙蝠…… 如果这只蝙蝠正是耕心哥为凤妮找来入药治病的,而被她偷来,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多余的了。 她本不想再去找凤妮,因为有唐耕心的体贴,加上菊嫂甚至她的父亲暗中的关顾,凤妮实在并不需要她的关切,甚至她去还不大方便。但是,她总要弄清,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她来到乡间小屋中,凤妮在寂寞绝望中能看到她,当然高兴,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莲姐,这些日子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看我?” “凤妮,我近来像一个游魂……” “莲姐,我早已想通,我们两个都不可能独占耕心哥,也只有我们两个可以共有他。” 连莲苦笑道:“只怕我已经失去了资格。” “不,莲姐,我知道你在耕心哥心目中份量比我重!” 连莲长叹一声道:“过去也许如此,现在就大不同了!” “莲姐,有什么不同?目前耕心哥对我较好,是因为我得了绝症之故,你得了风寒,他不也背着你跑了数十里路吗?’, “凤妮,你已经得救了是不是?”, “我……我得救了?” “是啊!耕心哥不是已经找到一只巨大的蝙蝠吗?估计时间他也应该已经回来了!” “莲姐,你见过他?” “昨天,不,前天夜里见过,却在那种仇人似的场面下见面的……”她说了一切。 凤妮大为惊异,却也万分兴奋,道:“莲姐,他应该比你早到才对呀!” “不错,只怕又发生了什么事故。” “会发生什么事故?莲姐。” “我也不知道.就以那只巨大蝙蝠忽然在我房间中出现来说.你不以为这一手十分歹毒吗?” “是的,莲姐,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凤妮,你知道此人的动机如何?毒在什么地方?” 颜凤妮道:“第一,他似乎想使我得不到这只蝙蝠,也就等于得不到这味珍药,缺此珍药,两年后必然不治……” “是的,这是他的最大目标之一。” “其次,”凤妮道:“这显然是嫁祸,这个人是谁?应该是我们认识的人才对!” 连莲道:“凤妮,我现在的心情很乱,我想不出来。” “莲姐,你说过,你曾见过一个少女冒充我杀死‘一阵风’冯雷对不?” “是的。” “会不会是这个女人?”,凤妮道:“莲姐,任何人做好事或做坏事,都必须有重要的动机,我以为,这个女人一定认识耕心哥.” “你是说她要一刀两痕,除去我们二人,而独占耕心哥?” ‘莲姐,这是最最直觉的想法,”凤妮道:“她冒我之名杀冯雷,只不过是挑起颜、龙两派的仇恨,使龙家的人宰了我,把那蝙蝠偷走放在你的屋中,这一手很毒,而且使你无法还手。” 连莲不出声,凤妮道:“耕心哥万一因为焦急过度,必然想不到是别人嫁祸的可能性,以为莲姐偷走蝙蝠,目的在使小妹不治,杀人而不见血,然后垂手可得……” 连莲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发出一声厉呼,这显示她自信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儿,也表示她恨到极点! “莲姐,你怎么哩?”。 “我想起来了十之八九是这个狠毒的女人!”她说了孙祖光和一个蒙面少女联手合击,而使她受制孙祖光要求那蒙面少女把连莲赏给他.少女竟然叫他“看着办”,而离开现场的事. “好毒的人!”凤妮道:“八成是她,要知这女人是谁?似乎很难!” “不难,当时我隐隐听出,他们二人必是一伙的,但蒙面少女示意孙祖光不要拆穿,甚至孙祖光也是假名。”连莲道:“只要找到孙祖光,就不难找到那个女人!” “对!莲姐,她这一手太阴毒,很容易使人上当。” “凤妮,我还是能逮到她的,虽然她当时蒙了面,但因我见过她两次,上次是冒你之名杀冯雷,我只要看她的身段,听她的口音就能认出她。” “莲姐,如果逮到她,偏劳你把她弄来见我,我也不会轻饶她的!” “一定!凤妮,我要走了!”· “莲姐,也许耕心哥马上就回来了!” 连莲道:“在目前,他不愿见我,我也不愿见他!” “莲姐,我相信耕心哥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凤妮,保重!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你能活八十岁的……”连莲走了,凤妮觉得莲姐也很可怜,和她自己同样的可怜。 菊嫂端了一碗莲子燕窝羹走进来,道:“小姐,你也不能太相信别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菊嫂怯怯地道:“说是别人把鸟笼放在她的屋中,鬼才相信,请问小姐目前的最大情敌是谁?” “住口!” “小姐,你做人太厚道,才会吃亏,唐少侠未回,为什么要听她的一面之词?” 凤妮道:“我信任她,莲姐绝对不是做那种事的料子!菊嫂,你再唠叨一句,你就必须马上回‘一瓢山庄’。” “反正我每次说些为小姐好的话,都像放屁一样.” “试问,你哪一次说的话,事后证明不是废话?” 菊嫂嘟嚷着出屋而去,凤妮仍然忿忿,虽然任何人听了这件事,都会怀疑连莲。但她绝对不信,相信别人也要有很大的勇气。 就在这工夫,唐耕心出现于门口,而且还提了个带布罩的大鸟笼,凤妮欢呼着扑上,唐耕心紧紧地箍住她。 “哥,你找到了?” “凤妮,你真是洪福齐天,这是我们国境之内唯一的巨大蝙蝠了!” “我们国境之中只有这一只了?” “是的。”他说了火谷老人的一切,道,“你看看这怪物,这么大又有红色羽毛的蝙蝠,我还是平生仅见!” 唐耕心放下凤妮,提起鸟笼,忽然心头一沉,这只鸟是凤妮的命根子,几乎也是他的命根子,一路回来,由于内心兴奋,就不会注意鸟笼的重量。笼内有鸟或无鸟,重量是差得很多的. 揭开布罩一看,笼中无鸟,小唐好象陡然沉落,凤妮也发出惊呼,因为这只鸟攸关她的寿限。 “耕心哥,你先别急,你大约是什么时候看到笼中还有那只蝙蝠?” “四个时辰之前,在半途野店中打尖时,” “鸟笼曾离过手吗?” “只有在那野铺子吃饭时,由于饭桌太小,只好放在地上,离手的时间也只有那一顿饭的时间。” “耕心哥,那野铺子中有几人?” “只有一个老头和一个乡下哑女。” “没有其他的食客?” “没有,因为那时正是早餐已过,午膳未到之时.” “耕心哥,近来你可曾交过新的朋友?”。 “新……新朋友?没有呀!” “想想看,男女都算。” “这……’,庸耕心并不想骗她,只是他还没有把石绵绵当作朋友.尽管她曾帮过他的忙,带他去火谷找到了珍药,他不想告诉她的原因,只是怕她误会。 “耕心哥,你对我还要隐瞒什么?”她是个极端聪明的女郎,观颇察色,就能洞悉一切。 “凤妮,我是认识了一个姑娘,但是,我还不曾把她当作朋友,因为……” “她叫什么名字呀?”。 “她叫石绵绵,是‘八步追魂’石擎天的女儿。” “是怎么认识的呀?”凤妮的态度很平和。 唐耕心以为他们交往没有一点需要隐瞒之处,就全都说了。当然,在洞中画裸像的事就省略了。 颜凤妮此刻已经有九成以上的把握,石绵绵这个小女人大有蹊跷,道:“耕心哥,那位石姑娘长的是不是很像我?” “这……”唐耕心不能说不像,因为石绵绵也问过他,她的胴体和风妮不分上下,他道: “的确颇像……,” 语音未毕,凤妮已穿窗而出,上了屋面。这一手把小唐吓了一跳,凤妮今天是怎么回事?但他也是反应敏捷的人,立刻隐隐猜到凤妮盘问石绵绵的—切,就像她看到他和石绵绵在一起似的。 这工夫屋上已传来叱咤声,小唐以最快的速度上了屋面,他发现凤妮在追一个少女,二人已在十丈以外了。 小唐急起直追,他不必仔细看,已相信被追的少女必是石绵绵,而凤妮以为必是石绵绵弄鬼。 小唐以为,自己有弄清此事,化解误会的必要。 石绵绵自动助他不远千里去火谷,这份情谊不容抹煞,她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只不过小凤妮真厉害,居然能猜出石绵绵暗暗跟来在外偷听。 凤妮全力施为,总是追不上石绵绵,越是追不上就越冒火,道:“你要是未做亏心事,就不必跑!” 也许石绵绵知道,小唐若是认真地追,她是逃不了的,她立刻停下,缓缓转过身来。 凤妮有点喘,当然,—个人内心有恨也会喘,凤妮上下打量一阵,由于石绵绵此刻并未易容,是本来面目,也不能不—承认她的娇娆,道:“你就是石绵绵对不?” “正是……。” .“你很会易容对不?” “姑娘怎知……” “废话少说!是与不是?” “这一点我不承认,” “你狡赖也不成,团为你曾在一家客栈后院中,冒充我杀死了‘一阵风’冯雷,当时耕心哥追上我,他以为世上没有那种巧合,—直认为杀死冯雷的就是我,因为就连衣服的颜色及款式都完全一样。” 石绵绵向小唐摊摊手,道:“唐大哥,你说,这可怎么得了?” 你不必来这一套,你以为我并不在现场上,不是目击者,但有一位目击者刚刚还来过,她就是莲姐。她深夜外出返回客栈,发现屋中有一鸟笼,她正在惊异时,耕心哥就到了。这一手安排得天衣无缝,相信那鸟笼失落,你们二人外出找寻所负责的方位,一定是石绵绵分配的,对不?” 小唐不能否认,的确是石绵绵指定的。 风妮道:“因为她知道莲姐住在哪家客栈,而且我猜想石绵绵必有一些可供驱使的喽罗,时刻在她附近等候差遣。甚至……” 凤妮面色骤冷,一字字地道:“我以为近数月来,有人冒充我爹击伤辛南垦,以及冒充龙不忘击伤少林长老慧空、武当无极,故意找碴击败崆峒长老太乙真人及大弟子等人。甚至近来有人冒充潜龙堡的龙不忘和总总管宇文博,带领部下向少林及武当等大门派施袭,伤亡颇重。老实说,这些人居心叵测,旨在挑起这些大门派与潜龙堡的火拚。” 小唐不由心中一动,因为他曾捡到一个小册子,名为“易容妙要”,如果真有一个人靠易容冒充颜君山、龙不忘、无极道人等人,这个人的身材应和无极道人略似,因为当时“易容妙要”是自此人身上掉落的。 石绵绵笑了起来,道:“唐大哥,颜姐真会胡思乱想……” 凤妮厉声道:“你若无私心,为何鬼鬼祟祟地在此窥伺?你偷鸟栽赃,放在莲姐屋中,不过是一石两鸟,我得不到珍药会死,莲姐被栽赃后,耕心哥会恨她入骨,这在你的心目中莲姐也像死了一样。然后,你想要的,垂手可得!” 石绵绵道:“颜姐姐,我却觉得你这种扑风捉影的臆测之辞十分狠毒,如我想要你不治死亡,又何必带唐大哥去火谷要五灵脂和丹参?”’风妮道:“正因为如此,耕心哥才永不会怀疑你!” 石绵绵气极含泪道:“唐大哥,我万万没有料到,我的一份好意居然……” 凤妮厉声道:“如果那蝙蝠不是你偷走的,你到此听到蝙蝠失落的事就该现身才对,为何藏头露尾?耕心哥,请你把她拿下!” 唐耕心道:“凤妮,正如石姑娘所言,她如果真的希望你不治,她不说出火谷老人之事就成了!”· “不,火谷老人虽远居四川青城火谷之中,却也是武林名医,不可能只有这女人一个人知道,她说出来是示恩讨好,为将来害人的铺路!” 石绵绵道:“唐大哥,我唯一的错误之处,就是不该来此,我不愿现身的原因也是怕造成误会,想不到误会仍然不免!”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我敢断定,你正是那个冒我之名,杀死‘一阵风’冯雷的女人!”凤妮道:“耕心哥,我要你先把她拿下再说!” “这……”唐耕心似乎十分为难,能指出一条明路,使他找到那两味珍药,就等于救凤妮一命,此恩非比等闲。 在唐耕心忡怔时,凤妮已经出了手。 唐耕心不便帮石绵绵,也不便助凤妮对付石绵绵,在一边直搓手。但凤妮是个病人,万一不支,他立刻就会出手。 石绵绵的轻功比风妮高明,但技艺却未必高明。因为颜君山近来常常看她,每次来也不多教,最多三招。 石绵绵边打边向唐耕心望去,唐耕心示意要她逃走,因为他不便帮她。石绵绵找个破绽,快攻一招,两个起落即钻入高梁田中不见。 凤妮要追,唐耕心道:“我来迫.” 凤妮哂然道:“如果你不让她走,她走得了吗?” 唐耕心道:“你不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弄清楚她到底有没有弄鬼。凤妮,你快回去等我……” 唐耕心的轻功比石绵绵又高明多多,而他追人又有技巧,且对这一带的地形太热,以前在此养病,经常走来走去。况且石绵绵也以为唐耕心不会追,颜凤妮也追不上她。 唐耕心追过了头,在她的前左侧暗暗盯住她。 凤妮说的一切他几平全信,尤其那一次追赶杀死“一阵风”冯雷的少女,却是遇上凤妮,如今想来的确很像石绵绵。 风妮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她不会赖皮不承认。 还有,连莲也必然嫉妒凤妮,但无论如何,她不会去偷蝙蝠,以这种方式来对付情敌。 这样推想下去,自然会想到他和石绵绵分头去找偷蝙蝠的贼,分派方位果然是石绵绵的意思,而今天却又在凤妮屋上窥伺。 这证明,她一直跟在唐耕心后面监视,也可以说她是眼看连莲被视为偷鸟贼。因为疑她为偷鸟贼是最不容置疑的人选了。 然后她跟踪小唐,大概是在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铺中下手,偷走或放走了蝙蝠的。 想到这里,他懊丧至极,不能不恨自己大意,在未回到凤妮身边以前,连眼皮也不能眨一下才对。一时气极,自掴了两个耳光。 当然,回想连莲被冤枉的神情,不由心如刀绞。 一更稍过,月明星稀,唐耕心一点也不敢马虎,紧紧地盯着石绵绵,眼见她进入一座道现内。这座道观很小,还没有—幢四合房大,但后有菜圊,前有庭院,四周还有稀疏的松柏。 看看门上的石匾,“上清观”三字已不很清楚了。 此刻,在客房中有一男—·女一老一少,正在低声交谈,这老人竟是一个五旬不到的全真道人,女的正是石绵绵。 这道人居然是崆峒派掌门人空空道长。 唐耕心不由心头一震.空空道长乃是七大门派掌门人之一,而且风评极佳,由二人的称呼看来,显然是父女关系。 石绵绵大约不超过二十一岁,由此推断,空空道长出家之后才生了石绵绵,他已经破了戒。 但是,另一个念头立刻推翻了这个想法:这道人是不是真的崆峒派掌门人空空道长?因为小唐过去见过空空一次。 只见过一次,印象自不太深刻,但是至少他以为空空道长没有这么高的身材。他还记得空空左肩高右肩低,此人则无。 “爹,您和金罗汉的计谋只怕未必能得逞。” “怎见得?” “少林、武当和华山三派被袭,并未向潜龙堡报复,只是派出老成持重的人物去潜龙堡理论,结果显然这三派相信了龙潜的话。” 空空道长道:“不错,龙潜说出那几天,龙不忘和宇文博二人都在他的身边。” 石绵绵道:“爹,你们的计划似乎一样也未成功,如你冒充颜君山逼辛南星出手,又冒充武当无极道人击伤崆峒派的太乙真人等等,都未能造成预定乱局……” “谁在外面?” 小唐心头一凛,此人真正厉害,他已经很小心了,居然仍被发现,此人显然不是空空道长,八成就是“八步追魂”石擎天,要不怎会和石绵绵父女称呼? 小唐知道不可力敌,立刻开溜,但石擎天非比等闲,他和金罗汉都和龙潜及其他几个大门派掌门人齐名。 这一带的地形小唐不熟,在二三里外就被迫上了。 小唐道:“石大侠打何见教?” 此人的形象仍是空空道长,道:“唐耕心,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虎口!” “你真聪明,只可惜你的聪明还不够!” “石擎天,我想你和金罗汉在暗中制造各派的纠纷和对立,必有幕后的操纵者,仅凭你们二人想在武林中兴风作浪,显然还不够份量!” “嘿……”石擎天冷笑不答。唐耕心道:“依我猜想,你们必是‘人间天上’那秘密组织的走狗。” 石擎天要出手,石绵绵出现了,道:“我来试试看!” “你不行!” “我不行爹再上……”石绵绵已经攻上,却以“传音入密” 道:“由此往西南约一里左右有一条河岔子,水深一丈三四,我爹是旱鸭子……” 小唐大喜,力砸几掌,把石绵绵震得东倒酉歪,他不知道石绵绵说的是不是可靠,但值得一试. 震退石绵绵,长身而起,施展轻功全力奔掠,他必须奔出一里左右不被石擎天追上。但石擎天的轻功比他还高,追到半里处,已相差二、三十步了,石擎天道:“小子,你不必枉想!” 唐耕心突然一回身扬手射出一蓬小形物体,那只是一些拇指大小的蛇蚊鹅卵石。 石擎天不能不急停,因为在疾行中无法闪避迎面射来的暗器。 这些鹅卵石当然击不中他,但他正要继续追赶,后面又传来了劲风。原来是未射中他的鹅卵石,击中他身后的树干又反弹回来。 他当然仍要闪避,这一耽搁唐耕心又掠出五、七十步。石擎天立刻猜到小唐的心意了,不由冷冷一晒,却不再全力追赶。 小唐到了河边,回头扬扬手,“嗤”地一声,钻入河中不见了。 他并未顺流而下,因为他发现下游渐渐变浅,所以他逆流而上,潜出二里左右,探头出水看看,两岸怪石磷峋,没有人影。 他相信石擎天必往下游追,因为顺流加上潜水术,其快如奔马,在两岩怪石中追赶,可能还没有潜水快些。 他上了岸,正要脱下衣拧干晾一下,忽见一石笋背后走出—人,正是石擎天,道:“我说过,你有点聪明,但不是很聪明。” 唐耕心道:“你如果是真正聪明的人,就不会以易容术制造各大门派之间的纠纷,因为各大门派最初上当,引起一些冲突,但不久大家发现有人弄鬼,都十分小心了!” 石擎天撤出了像剑一样的窄长怪刀,道:“小子,知道的事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你可知道我擒住你会如何处置你?” 唐耕心自然知道今夜的情况是如何险恶,但他不惧,撤剑攻上。 两人都不由暗自惊凛,对方剑术之高,都出乎意,五十招左右,小唐就知道,他面对的是顶尖的剑术名家,他接不下人家百招。 不论他用什么招式,就算用最近母亲教的三式散手,也不过是每一式把对方逼退两步而已。 到此,已是技穷,也正是九十余招接近百招。石擎天道: “小子,你也别难过,能在老夫剑上走百招的年轻后生,绝对不超过三个人。” “是哪三个人?” “你一个,江豪的徒弟莫传芳也算一个,另一个是……“他似乎不想说出来了。 唐耕心以为,他指的八成是燕子飞,由于燕子飞是“人间天上”中人,而小唐猜想石、金二人也可能是“人间天上”那秘密组织中的中坚分子.但他还没有揭穿。 在一百零七招上,终于不免,被制住穴道倒下。 唐耕心输得并不冤,他以为对方并未取巧,是他自己技不如人。 龙三的另一位师父是一位西域喇嘛,左手左腿攻守,宇内第一。即使他的右手技艺,也不比龙潜差多少. 班达喇嘛是龙潜的好友,勉为其难,到中原来教龙三一个月。他对龙潜说过,龙三尽得龙潜所学,又学过“左十八”、“左半边”及“左手刀”三人的精粹,再学他的精华一月即足。 一个月能学多少?大概是一套拳掌和剑法,这一套拳掌剑法只有十三招,现在已经学完,昨天才由龙浴陪着下山而去, 今天傍晚,有人通报龙三,石大侠来访,而且带来一个“活宝”。这些日子由于班达大喇嘛在寨中,龙三是绝对“戒荤”,没有碰过女的。 班达一走,石擎天就送来活宝,不有不感激石擎天的雪中送炭,篷车驾入,直达秘室门外。 龙三道:“老伯,真有劳您了!” 石擎天道:“龙贤侄.这次的‘活宝’不一样。” “不一样?”龙三以为这次的“活宝”八成更好些。他打开车篷一看,不由惊呼了一声: “是他?” “对!龙贤侄,你以为这个‘活宝’比以前如何?” “当然,这才是真正的‘活宝’!”他把这“活宝”提出来,进入秘室中,把门闭上。 小唐躺在地上,望着龙三,龙三睚在狂笑,因为提早报仇。 正是他所期待渴望的。. “看到没有?”龙三提着一只风干皱缩的手,道;“你断我一只有手,等于断了我一切希望,我父因而说我没用,连莲瞧不起我,我对自己几乎完全失去了信心。我本来以为,我亲手报此血仇,几乎也不可能了……” 唐耕心不能出声,只好闭上眼睛。 “你使我绝望痛苦了一年多,加上利息,我应该卸你一腿一臂,这是很公平的!” 石擎天道:“龙三,卸他一腿一,不如把他做了好些;因为老夫把他弄来,神不知鬼不觉。” 龙三当然也知道,杀人杀死,教人救活的道理。但若宰了唐耕心,只怕他的老爹就不会饶他。” 龙潜对他说过几次,他之断手乃是咎由自取,劫镖杀人,断一手算是幸运,但将来仍然准他复仇,却必须以公正的方式对决。 所谓公正的方式,那就要小唐把右手缚于背后,以左手以决高下,当然,这也不是绝对公正.因为一个是跟左手名家苦练过左手左腿的攻守之术,一个是没有专门练过。这差距自然很大,不过以龙潜之护犊来说,已算是很够场面了。 “好,贤侄,你看着办,这只是我的看法,那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石擎天当然不愿小唐活着说出他的秘密——参加“人间天上”的事。 事实上他和金罗汉都和龙潜有私交,在别人看来,他们都贴龙潜很紧,也就是抱粗的大腿,但骨于里却又不是这么回事。 他们要利用这种错觉,制造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仇恨,目前虽然各大门派的有识之士相信龙潜不会那么胡来。但目光如豆的人还是占多数。所以各大门派中下层的人和“潜龙堡” 的人遇上,火拚还是免不了的。 石擎天以为,龙三卸去小唐一腿一臂,只要稍加延迟,使他失血过多就无救了,何必赚个怂恿杀人的罪名。 龙三看看他那只风干的断手,立刻自床上枕下取出一柄锋利的匕首,道:“石老,在哪个部位下刀?” 石擎天的一只鹰眼在小唐身上扫视一下,道:“不论是腿和手,都要在膝和肘以上下刀才有用,就贤侄来说,你的右手虽断能说你的右臂全废了吗?” “对对!还是石老经验老到。石老,既然不想杀死他,就要把急救的药物准备妥当。” “这是当然……。” 一切准备就绪,龙三双目中跳跃着复仇的火焰,噙着残忍的狞笑,缓缓地扬起了匕首。 想起连莲的背叛,他的眼球上立现血丝。 小唐一直没有睁眼,他此刻唯一的憾事是对不起茹苦含辛把他抚养长大的母亲,也辜负了凤妮和连莲对他的关爱救助。一切一切,都会在一刀斩下的瞬间而消失,因为他可看出,石擎天不希望他活着,一旦被斩去一腿一臂随便耽搁一点时间就无救。 就在这时,秘室门外有人大力敲门,道:“小堡主快请开门.快点!” 一听就知道是忠仆傅志的口音,龙三不耐地道:“这当口,你来罗噱什幺?” “少堡主,抓到一个‘活宝’!” ‘活宝”这词儿就像鸦片或吗啡一样,能使他精神为之一振,他提起的匕首放了下来,道:“什么‘活宝’?” “哎呀!少堡主,还会有什么。‘活宝’,反正是来劲的(活宝’就是了!不信您开门看看,比任何一次的‘活宝’都来劲儿!” 龙三很喜欢用“来劲”这怪词儿,尤其是用在女人这方面,此刻听了这词儿,浑身真的来了劲。 他立刻开了门,而躺在地上的唐耕心,本来心中很乱,未听清楚门外傅志的口音,后来听清了,不由心头大震。 他此刻真像是在沙漠中绝处逢生找到甘泉一样,因为这口音太熟了。门开处,走进一个断了右臂,跛了左足,瞎子左眼的残废之人,看来年纪不大,他腋下挟了一个少女。 傅志能夸耀这个‘活宝’,一定不会差的,龙三迎上一看,乖乖,果然是娇娆美艳,比连莲还好。立刻在这少女的桃腮上捏了一下,道:“果然来劲,傅志啊!你真是善解人意……” 傅志继续往里走,此刻石擎天一脸惊疑之色地迎上来,似要看看这少女的面貌,因为看身材有点眼熟。 当石擎天看清少女的面貌,惊呼声中,去夺这少女时,傅志正好顺势一丢。 石擎天当然要接,因为这是他的女儿石绵绵。·这是瞬间的事,龙三见石擎天抢他的“活宝”,不由大怒,因为他未见过石绵绵。这老家伙枪他的来劲的“活宝”,这还得了—— xmwjw扫描denghanliang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四章 拔开浓雾真相白 甘为奴役终有因 就在石擎天刚接住他的女儿,龙三叫“石老,你为什么抢这来劲儿的‘活宝’时,石绵绵出指逾电,制住了石擎天的“府舍穴”。 此穴在大腿根梢上小腹以下部位,并不是重要穴道,石绵绵当然不会使他的老爹受伤,只想救人。此穴一点即会半边身子麻痹,但功力深的人不一会就可以复原。 石擎天心头一凛,万没想到女儿向外,居然会向她老爹下手,他向后一退,正好坐在太师椅上。 而在此同时,傅志也向龙三攻出凌厉的一招左手绝学,他这一年多来非但偷学了三位左手师父的左手绝学,也偷学了龙潜的精粹。就连班达大喇嘛近来所教的十三招左手腿攻守奇学,一招也未漏掉,甚至他比龙三学得更真实,练得更勤。 况且,龙三绝对想不到忠仆傅志会向他下手,绝的是,傅志所攻击的也是龙三的“府舍穴”。 龙三退了三步,倚在墙上往下滑去,眼见石绵绵制住石擎天,就解了唐耕心的穴道,三人立刻冲下出去。 唐耕心能不杀他,龙三想不通这道理,事实上他仍要给他自卫的机会。他不忘母亲的话,得饶人处且饶人,况龙潜只此独子,断其一手,今生已无什么作为了。 一连串的意外,造成石擎天的阴沟里翻船,和龙三的大栽特栽。一个栽在自己的女儿手中,另一个栽在自己的忠仆手中。 直到三人都走了一会,二人几乎还不敢相信。 此刻三人疾掠出十余里,且为了安全,还转了两个方向,此刻稍缓下来,唐耕心突然抱住了傅志。 两个至友知交,历经生死存亡,真正是劫后余生,看得石绵绵愣在一边,两个紧楼着,谁都不讲一句话。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两人默默地流泪,很久,石绵绵实在忍不住了,道: “你们两个大男人比女人还会流泪,真差劲!如果我要流泪,是不是应该比你们流得更多? 我为了唐大哥及他的至友,向自己的父亲施袭,试问我该不该流泪?”。 两人分了开来,唐耕心指着石绵绵道:“学古,这是石绵绵石姑娘,也就是刚才那个‘八步追魂’石擎天的干金。石姑娘,这就是好友颜学古.” “不必再介绍了,来此之前,我在寨中遇上了这位傅志忠仆,动手之下,乖乖,左尹绝活真像刀片一样,未出二十招就被打倒。但经我说明是来救唐大哥的,于是我和傅志兄定计。” 唐耕心道:“这一手很灵,只要提起‘活宝’,龙三似乎什么都忘了,二位处理这件事很好!” 石绵绵要求不要伤了她的老父,而颜学古也要求不要杀死龙三。石绵绵要求不伤老父,其情可原,但颜学古要求不杀龙三这个仇人,又是为了什么?若非为了血诲深仇,他为何化名傅志在此作一个低三下四的忠仆? 石绵绵道:“颜大哥,既然龙三就是那个劫镖杀人,心狠手辣的凶手,今夜为何不趁机报仇?” 颜学古取下眼罩,原来那只眼根本没有什么毛病,他所以要蒙起一只眼,是怕龙家的人认出他来。须知一个人蒙起一眼,加之又失去一手,而又跛了一足,就算热人也不容易认出来的。 颜学古道:“不错,我在此卧底,确是为了报仇,为自己也为唐子复仇,但是我在此一年多,常常见到龙潜,我知道他是一个有提当的人,尽管有点护犊,却不失为正人君子。他常常说:唐耕心只斩你一手,是天大的幸运,所以我下定决心,要报仇必须堂堂正正,不能用龙三的方式。” “学古,尽管我也曾被打下阴阳壁,九死一生……。”他详述一切经过,包括凤妮的救助及照料他疗伤。 颜学古道:“唐子,希望你对小妹能……” “当然,不过上天不公,凤妮她……她……” “她怎么了?”颜学古抓住小唐的双臂。 “她患了腐血绝症,本来巳找到了两味珍药,没想到……” 他又说了去火谷找火谷老人的事,道:“偷去那蝙蝠的人,如果还有一点良心,希望他能把那蝙蝠还给我!” 石绵绵道:“唐大哥,我以为我们可以在失去蝙蝠之处再找一找。它如果是破笼而出,必然栖息在那一带的幽洞中。” 颜学古道:“万一找不到,或是那蝙蝠是被人偷走的又如何?” 唐耕心道:“只有再去一道火谷。” 颜学古道:“你不是说那是宇内唯一的一只最大的蝙蝠吗?” 唐耕心道:“我事后猜想,火谷老人绝对不只那两只蝙蝠,如果仅有那两只,他不会轻易撕裂,相信那一公一母必然生了几只小蝙蝠。” “对!”颜学古道:“我看咱们先去失落蝙蝠之处找,找不到再去青城。” 石绵绵道:“颜大哥主意甚好,我们这就起程。” 小唐不敢断定是在野店中失落蝙蝠的,找到野店,居然人去屋空,这可以看出,这野店是临时搬来的。可以说这儿的一 切,包括炊具,和几张桌椅,都是道具而已,戏演完之后,即弃之不顾。 所以小唐以为,那一老一少必是有心人。 唐耕心说了当时这野店中的一老一少,道:“不用找了,我深信那一老一少设法弄走了那蝙蝠,那一老一少不是和我有仇,就是和凤妮有仇,偷走那鸟就想置凤妮于死地!” 颜学古道:“当然如此。” 石绵绵道:“既然来了,我们何不顺便在附近看看?” 唐、颜二人也不反对,正好这儿有好几个山洞,当他们找到第四个山洞时,三人都听到“吱吱”声。 在颜学古来说,他还不敢确定这“吱吱”声就是失落的蝙蝠,小唐却敢确定,这正是那巨大蝙蝠的叫声。 小唐在这一刹,真是无法形容内心的激动.失去的大蝙蝠,他就是再天真,也不以为会找回来。 这声音入耳,小唐几乎要大声欢呼。这工夫石绵绵打个手势,叫他们噤声,似乎听出这洞中有人。 小唐领先,石绵绵居次,颜学古殿后,进入洞中。转了一道弯,突然发现有两个二十来岁的叫化子,正在大啃鸡腿,一只大蝙蝠用绳子栓在石柱上。洞内很暗,却不太影响小唐的视力,这正是他失落的蝙蝠,大喝一声就扑了过去。 两个叫化干拔腿就往洞中跑,这显示洞中有出路,或者慌不择路,小唐此刻当然是先得到蝙蝠为第一要务。 他捉住了蝙蝠,发出欢呼。颇学古道:“这两个叫化子实在太可恶,我一定要逮住他们。” 石绵绵道:“对!别让他们跑了,逮住交给司徒勤,看他怎么说?” 颜学古跛了一足之后,轻功自然受到妨碍,且洞径不热,原来这些山洞大部分相连,由这洞转入另一洞,转弯抹角,迂回曲折,当然是追不上的。 三人带着蝙蝠出洞,颜学古道:“幸亏石姑娘提醒先在附近看看,要不就错过机会了。” 小唐道:“这两个小叫化子要是丐帮的人,我是要找司徒帮主问一下,为何如此恶作剧?” “是啊!”石绵绵大声道:“这些臭要饭的穷极无聊,简直害人不浅,一定要找老要饭的评理!” 小唐道:“现在既然找回了蝙蝠,就该立刻回去为凤妮治病。” 一路上小唐听了颜学古的不幸经过,原来龙三劫镖,重刨颜学古于芦苇的烂泥中,本以为颜学古已死,但颜学古不甘就此死去,临危自行闭脉止血,昏死过去,却被武当派掌门人长春于所救。 长春子尽了最大的努力把他救活,要交给颜君山。颜学古则求长春子告诉颜君山,他哲不想回“一瓢山庄”。 他要设法报仇。但长春子告诫他,报仇要从长计议慎重将事,千万不可莽撞。拜别长春子,他蒙起了一眼,缺手跛足,到龙家去应征花匠,那是因为颜学古在“一瓢山庄”中,一切园艺全包办了,所以他十分在行。后来龙三要到山寨中练左手功夫,就选上了傅志随行。 龙三把仇人留在身边,却懵然不知。颜学古在仇人身边,不能说没有下手的机会,应该说,有很多次一击成功,万无一失的机会,但他没有下手。因为他和小唐的想法一样,即使是仇人,也要公平决战,不论输赢,都可以无憾。 当颜学古听了凤妮以小寡妇的身分整李天佑,而严重烫伤致死时,颜学古喟然道:“唐子,小妹对你太痴了!” 小唐道:“我知道。” 石绵绵看了小唐一眼,那眼神很难传译。 三人兼程赶回,发现凤妮躺在床上,菊嫂在床边劝她,似乎未看到唐,颜、石三人已进入屋中。 菊嫂看了好一会,忽然尖呼一声,“小庄主……这不是小庄主吗?您……您难道没有……” 颜学古道:“菊嫂,我没有死,但也和死了一次差不多。” 在床上痴呆怔忡的颜风妮这才注意这三个人,当然这三个最近的还是手足兄长,她突然悲呼着投入颜学古怀中。 “凤妮,真苦了你,可是耕心毕竟把那蝙蝠捉回来了……” 本以为颜凤妮会欢呼,哪知她木然地道:“命中注定无救,大哥,不必为我操心了。” “这是什么话?抓回蝙蝠,就可以根治你的病;怎么对耕心连个‘谢’字都没有?” “耕心哥……”凤妮又伏在小唐胸前流泪。 小唐道:“凤妮,你不是这种悲观的人,你怎么啦?” “耕心哥,命中注定要死,谁也救不了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 “耕心哥,我对不起你,你千辛万苦,跋涉千里弄回来的丹参,和其他珍药都不见了……” 唐、颜二人大惊,小唐道:“凤妮,会不会是心绪不宁忘记所放的地方了?” “不会的,我一天最少也看它两三次。” “你放在什么地方?” “枕头之中。” “这地方应该不会失落,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失落的?” “就是不久之前,也就是一个半时辰前我还看过,仍在枕中,大约半个时辰之前,我到正屋去和菊嫂谈了不到盏茶工夫回来,就不见了。” “这又是个有心人!”小唐道:“走,我们非逮到这个血贼不可!” 颜学古道:“石姑娘留下来陪凤妮,我们两人去找如何?” “要留下一人,最好你留下,兄妹二人叙叙离衷,我和石绵绵去找!” “不,耕心,你留下陪凤妮,我和石姑娘一起去找。” “还是我们三人一起去吧!我以为此贼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快返回,所以他得手之后,不会急逃狂窜。” 颜学古道:“是不是以叫化子为特定对象?” “当然要注意叫化子,但请注意,也许叫化子只是外在形象,谁敢保证不久前山洞中的两个小叫化确是丐帮中人?” “对,也许不是!” “谁又敢保证他们根本不是叫化子,而只是穿了一套化子装而已?你未注意,那两个小叫化于细皮嫩肉,根本不像成年累月在外乞讨,一胞风尘的样子?” 颜学古听说过近来武林中发生的事,也就是有人冒其父之名,遣龙不忘及崆峒派大弟子金子超出手等事,就以以小唐的看法很有道理。于是三人追出。本来颜学古希望三人分三路追赶,但小唐要和石绵绵一道,颜学古内心有点不悦。 他以为妹妹对他那么好,况且还有个连莲,已不可开交,怎么还贴上了这个妞儿?心中不悦,却不多说,立刻向西追去。 小唐向东,他们约定。颜学古由西转北,小唐由东往南,每人兼顾两个方向,小唐知道颜学古内心的想法。 石绵绵道:“唐大哥,你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身边?多一个人占一个方向不是正好些?” “对!只不过把你留在身边好些。” “为什么?” “这只是我的一种看法,或者说是我的一种灵感。” “你不放心我?” 小唐道:“是有那么一点点!” “唐大哥,你侮辱我!” “我绝不会侮辱一个曾救过我的人,但是根据我各方面的观察。我敢断定,你就是杀‘一阵风’,却嫁祸凤妮的少女………” “唐大哥,你不能……” 唐耕心挥手阻止她说话,道:“此番制住我的,正是你爹石擎天,因为颜学古兄私下对我说过,你爹和金罗汉二人虽是龙潜的朋友,却经常送女人给龙三。” 石绵绵似乎还想巧辩,又被唐耕心止住,道:“这次蝙蝠失落八成也是你,只因你发现我太重视这只蝙蝠,才又改变主意,把它交出来,而把我们引到那山洞内,反正我又会感激你的。” 石绵绵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疾驰而去。小唐叫了了几声,她故作不闻,小唐并没有追她。 他有充分的把握是她从中弄鬼,甚至那野店中的少女就是她易容巧扮的,事后到野店找时才突然想起来的。 不过石绵绵毕竟引他去过火谷,也和颜学古救过他,仅是这两件事,似乎已抵销了她所做的任何坏事。 一路奔来,大约六七里外,忽见两个叫化子自山洞中走了出来,这两个分明不是山洞中那两个偷蝙蝠的。 只不过他追叫化子,就在此遇上叫化子,他认为太巧合了。立刻拦住抱拳道:“二位可是丐帮中人?” 这二人大约都在三十以上,道:“正是,这位是……” “在下唐耕心!” 二人同声道:“原来是唐大侠,不知唐大侠有何见教?” 唐耕心道:“大约五六个时辰之前,贵帮两位年轻兄弟,偷了在下的一只蝙蝠,蝙蝠是追回来了,但二人已经逃走。当然,由于双方未交谈一言,所以看外表衣着是贵帮中人,不知会不会是他人冒充?” 年纪略大的冷冷地道:“好端端的一个人,冒充要饭的,那可真是太没有出息了!” 唐耕心道:“如今武林中云诡波谲,尔虞我诈这种事在所常有。” “唐大侠以为我们二人也是偷蝙蝠之人?”年纪稍轻的道:“幸亏是一只普通的蝙蝠,要是一只金蝙蝠,我们兄弟二人一辈子也赔偿不了。” “这只蝙蝠其大如雁,是宇内仅存的极少数之一,也是自四川青城附近的火谷老人处要来的,价值连城。” 年长的冷笑道:“如此贵重的东西,只怕连我们的帮主也赔不起!” “在下只是问一问,二位兄弟切莫介意!” “有人诬我们为贼,我们会不介意,怎么样才会介意?” 唐耕心抱拳道:“在下和贵帮主也是熟人,二人切莫误会!” 年长的大声道:“你认识本帮帮主,就拿大帽子压我们是不是!” 唐耕心皱皱眉头,这人“咄咄”,逗人,语锋犀利,不知丐帮中是什么身分?唐耕心道: “不知二位的大名如何称呼?” “说出我们的臭名,只怕薰坏了你唐大爷的耳朵!” 唐耕心以为和这种人谈话是很痛苦的事,抱拳转身离去。 “姓唐的,你侮辱了我们兄弟二人,就这么走了?” 唐耕心道:“不这么走怎么走?二位是不是能走出个花样来?” 年纪较轻的道:“要你留下点什么!” 唐耕心止步回转身子,二丐已挥杖扑上,小唐对丐帮的武学不陌生,试了五七招,就知道这二人大约是堂主身分。 “虾乾”也是堂主(道遥堂),但因帮主另眼相看,教他不少绝活,自比这二人管用些。 要是“虾乾”那种货色,小唐赤手接下二人,似乎稍托大了些。 所谓托大,并非就不能致胜,只是不够谦虚而已。 小唐实在不便伤了他们二人,因为二人回去必然加油添酱,歪曲事实,极易发生误会,所以小唐接了他们五、六十招,故意被他们逼退了三步,抱拳道:“在下不是二位的敌手……” 他要走,又被二人拦住,小唐以为未免太张狂了,冷冷地道:“是二位逼在下出手的,可别抱怨。” “少卖狂!”二人疯狂地挥杖攻上,结果未出六十招,二人各挨了一掌,哪知二人硬是不退,带伤抢攻。 小唐见他们出招至狠至毒,很怀疑二人是不是丐帮中人,但看招术,却又是丐帮的路子。 既然不让他吃点苦头不肯罢休,只好施出一式散手。 这三式散手对付石擎天虽未产生决定性的作用,对付这工人却不同了。“啪啪”两声,正中二人的背部及腹部,二人退了三大步,都吐了口鲜血。 年长的道:“姓唐的,这笔帐已经挂上了!” 唐耕心道:“这能怪在下吗?” 二人一言不发,回头就走。小唐道:“二位慢走,在下这儿,有药……” “你留着自己吃吧!” 小唐知道多说无益,况且已经耽搁了很多时间,立刻疾掠而去。 此刻颜学古由西转北,不久发现一个人在穷追三个人,这三人看来颇为眼熟,其中一人还缺了右臂。 他本不想多事,况小妹的药若是抢不回来,又要跋涉千里去青城,人家要是不给,仍然很麻烦。 只不过侠义中人就是不同,他不能视若无睹,当他追上时,不由十分为难,这三个人就是“左手刀”江雨楼、“左半边” 金天声和“左十八”刘挺,他们被两个提灯人毁了左臂和左手指尖。 另外一个老人,须发皆白,面孔陌生。 这一人要是未受伤,也只有提灯人那种特级高手才对付得了。 如今看来随便一个普通高手,就能击败这三个人。 这三人被毁了左臂及左手指尖,左臂就不能用了。除了“左十八”只有左臂之外,另外江、金二人还有右手. 怎奈专攻左手技艺的人,就算右手也能折腾两下,一定会碍手碍脚,施展不开。 这个老人要动手,“左十八”道:“我们三人自信与老兄素无过节,为何不放过我们三人?” 老人冷冷地道:“只因为你们三人不够聪明,一定要猜出那两个提灯人的身分来!” “左半边”大声道:“你就是两个提人型灯笼的人之一!” “怎么样?你又自作聪明了,居然不知道‘下雨先烂出头椽’这句古训!” “左手刀”江雨楼道:“你们残了我们还不够,非杀我们不可?” “本来是不悄杀你们的,但是,第一是你们不知好歹,不断地研究那二人的身分,另外龙潜已知你们被残,正在调查此事,所以……” “非杀我们灭口不可?” “正是。其实你们活着也很辛苦,死了倒也干净。” “左十八”道:“只怕也未必像你想得那么容易。” “嘿……”白发人道:“容不容易这就给你答案……”此人一上,居然未出七、八招,就把三人砸得满地翻滚。“左十八”勉强射出暗器,由于指尖都被捏碎尚未痊愈,根本没有准头。 三人绝对无法拖过三招时,颜学古蒙面而出,白发人立刻警觉,回过身来道:“你是什么人?” “你也有资格知道我是谁?” 颜学古又以另一省的口音道:“你还有什么身分可言?听你的口音和看你的动作,你并未老到这种程度,显然又是易容的……” “左十八”道:“他就是残我们三人的两个提灯人之一!” 白发人道:“小子,你这条命已经不由你自己作主了!” 颜学古道:“我以为你也未必能自己作主!” 白发人一晃就扑了上来,三个左手名家被残了才半个月不到,剑口尚未好,刚才又被砸得满地滚,自然又伤了创口,已无法助战. 当然,他们还要勉强上,即使作为肉靶子为这跛足年轻人制造机会,也是甘心的,但学古道:“三位千万别上!” 颜学古突然施出了龙家的绝学,而且都是龙潜最近教给龙三的精华。白发人一凛道: “年轻人,你是潜龙堡的人。” 颜学古不出声,突然变招,施出一招左手绝学,而且不是这三个人的,而是班达大喇嘛的左手绝活。 一来是由右手绝招变为左手绝招,二来此人也在思考,要不要做了这个年轻人,自然不免分神,一旦发现太凌厉而无法招架时,为时已晚。“啪啪”两声,白发人的左后肩背及腰上各中了一掌。这两掌虽未砸实,也使他受了内伤。 这人惊骇地退了五步,吐出一口血,道:“你到底是谁?” “你若说出你是准,我可能会告诉你!” 白发人掉头而去,颜学古当然不会追赶。这工夫“左半边”金天声突然激动地道:“你是不是傅志老弟?” 颜学古点点头,这是因为金天声以前在寨中,某次发现傅志在练他们的左手功夫,但并未起疑。 “左手刀”道:“傅志老弟,要不是你,我们今夜包死不活!” “左十八”道:“傅志,我总以为你不像个低三下四的人,况且你刚用的左手招式不是我们三人所有的。” “的确不是!” “左十八”道:“老弟能不能告诉我们有关你的身分!” 颜学古一沉吟,三人立刻发了重誓,绝不会告诉别人,颜学古以为龙家的人可能已猜出了他的身分,道:“在下颜学古。” 三人不由同时惊呼,左十八道:“你这份忍的功夫,可真是到了家。老弟,我们都白混了!” 颜学古道:“三位不必灰心,事在人为!” “左半边”金天声道:“颜老弟,你刚才用的左手绝招并不是我们教的,凌厉机变,玄妙无方,那是跟谁学的?” 颜学占道:“西域第一高手班达喇嘛!” 三入怔忡良久,“左手刀”江雨楼道:“班达还在寨中?” “走了!他只教了一个月。” “你又全学会了?” 颜学古点点头。“左半边”金天声道:“我们三人的烂命,等于是颜老弟所救,我们暂时无以为报,第一要务是为颜老弟保密,尤其是偷学班达喇嘛的左手武功,绝对不可传出去。” 三人都发誓坚守此原则,然后珍重分手—— xmwjw扫描denghanliang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五章 火谷老剖尸解道 连莲女路遇知音 山寨中很静,可以听到寨外的兽吼和猿啼声。这儿从未如此静过,现在龙潜父子在孤灯下相对,有太多的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爹,我本来想到死,我这种人活看简直多余,但我自裁即为不孝,如果爹亲手杀了我,孩儿可以瞑目,且不会落个不孝之名!” 龙潜道:“你死有余辜,但你的命很大。” “是的,爹,这一次又侥幸不死……。” “不是侥幸,而是遇上了君子。”龙潜道:“傅志是谁?你该想到了吧!” “爹……孩儿愚鲁……” “想想着他是不是‘一瓢山庄’少庄主颜学古。” “是……是他?”龙三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淡。 龙潜站起踱着,道:“这小子才是命大,他不但学去‘左手刀’等人的功夫,也学会了爹的,甚至还学会了班达喇嘛的……” “是他……”龙三道:“他居然甘为贱役,供我驱使。” “他虽甘*贱役,却一点也不贱,想想看,他如果要杀你,你有几条命……”龙潜喟然道:“他不杀你,无非是念在我独此一子,要找个机会公平解决。唉!朋友十之八九是小人,而仇人又十之八九是君子。这个仗怎么个打法?”真正是语重心长。 龙三不愿承认唐、颜二人是君子,却找不出理由来否定,是不是以为当时被颜、唐二人杀死比苟活好些? “石擎天父女来干什么?” 龙三一窒,龙潜厉声道:“你这畜生死不足惜,难道你真要眼看着‘潜龙堡’败亡,在武林中除名?” “爹,孩儿万死不足赎其罪……”他说了石擎天和金罗汉二人常常为他物色女人,送到寨中来的事。 龙潜居然没有吭一声,似也未感到惊奇。 “爹……”龙三跪在地上,道:“孩儿知道,您老人家内心有多么惊异和痛心,那么好的朋友,居然会引诱孩儿走邪路!” 龙潜踱了一会,道:“爹现在一点也不惊奇了!” “为什么?爹……。” “因为我一直怀疑的事,终于找到了答案。” “是什么事?爹!” 龙潜猛一回身,一字字地道:“你还有什么没有说出来的?” 龙三终于又说了石擎天把唐耕心弄来,正要残他,傅志及石绵绵出现施袭的事。龙潜忽然大声道:“好!太好了……。” 龙三茫然不知父亲的所谓“好”是指什么,但又不敢问。龙潜踱了一会,道:“吉人自有天相。石擎天的女儿居然会……居然会……”他忽然大笑起来。 龙三心道:由于我的混帐事做得太多,会不会把爹气疯了? 龙潜大笑一阵,道:“不信怎么成?天地间真有一股平衡的力量,使好人不会太绝望,也使坏人不会太得意。” 龙三跪在一边不敢插嘴。龙潜又道:“幸亏没有残了唐耕心,幸亏没有!” “是的,爹……” “如果要残的话,你要残他多少?石擎天的意思又如何?他有未表示意见?一定要句句实话!” 龙三道:“依孩儿之意,要残他一腿-臂,石大叔似乎不想留他活口,便也并未坚持,不过孩儿如今想来,他很可能在残了唐耕心之后会拖延止血,任他死亡。” “你可知他为何如此恨唐耕心?” “莫非唐的上一代和他有仇?” “有仇不假,但这却不是真正的目的。” “爹,您似乎近几月来在注意石、金两位大叔。” “当然!因为名高惹妒,树大招风。” “哦!听您的意思,好象石、金两位大叔包藏祸心,孩儿却以为他们只不过是巴结孩儿,在父亲面前为他们美言而已!” “愚蠢!”龙潜道:“你以为他们那么自馁?” “爹,他们二人又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近来武林中出了一连串的怪事,如武当、少林被袭,据传说是龙不忘带人干的,好在当今掌门人都是老成持重之辈,经我解释之下,也都相信本堡不会做那种事,答应派人侦查。 至于有人冒充龙不忘击伤少林长老慧空,冒充武当护法无极道人挫伤崆峒派长老太乙真人等等,看来是些微不足道的小过节,却隐藏极大的阴谋。只不过,当初你要是不劫唐耕心的镖,这一连串不幸或能避免!” “爹,劫镖之事,孩儿迄未报告爹有关一切真象。” “莫非也有人怂恿?” “石、金两位大叔说,唐耕心的镖未出过漏子,因而夸下海口,无人敢劫。孩儿被他们一激,就做下了蠢事!” “如果我还有个儿子,甚至只有一个女儿……”龙潜一字字地道:“我早就让你在列祖列宗之前自裁了!” “爹,孩儿知罪,终有一天孩儿愿以自己的血来洗刷‘潜龙堡’的污点。” 龙潜又踱着;龙三道:“爹,石、金二人背后是谁在为他们撑腰?” “‘人间天上’……”说了这句话,就不再吐一个字,道:“颜学古在此所学的绝对比你多,你如果还想保住你仅有的左手,继续糟蹋粮食,就给我苦练,包括江雨楼等三人的左手技艺,爹近日教你的,以及班达大师教的。半年后,准你下山,但要经过我的考验。” 门外轻轻叩了三下,龙潜道:“什么人?” “属下宇文博。” “进来!”龙潜负手站在前道:“龙三出去!” “是的,爹……”龙三跪了半天,腿都有点麻了,出屋而去。宇文博把门掩上,道: “夫人下山,属下予以适当掩护。” “你明知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是的,夫人曾败在一个年轻蒙面人手下……。” “你猜想那年轻人会是谁?” “属下猜想,可能是唐耕心!” 龙潜点头,道:“我想知道的仍不是这些!” “堡主,属下知道的也只有这些,本来夫人找到了连姑娘,她卧病逆旅之中,甚为可怜,哪知一不小心就被她溜了。事后夫人研判,为她看病的是李天佐,背药箱的是唐耕心化装易容的……。” “我希望知道的还不是这些!” “那……”宇文博呐呐道:“属下没有什么可以察报的了!” “哪你就请便吧!” 宇文博拉开门正要外出,又停下来,道:“堡主,还有一件事,属下之所以刚才未说,是因为以前说过,没有什么了!” “既然没有什么,说出来也不会使你为难是不是?” “属下当然并不为难。”宇文博道:“朴觉晓和夫人相识,似乎昔年他们就认识了,朴曾引夫人进入林中,交谈了约盏茶的工夫,好象上次报告过堡主。” 龙潜当然喜欢听到这类的话,并非说他喜欢自己的老婆和别人叙旧,而是希望知道这些秘密,也希望知道部下对他的忠心到了什么程度。龙潜不出声,面向窗外,似乎很平静。 “他们谈话的内容很单纯,但谈及了唐云楼。” “唐云楼?”龙潜似乎对唐云楼十分注意。 “是的,堡主,夫人问及昔年朴及唐二人较技谁胜谁负?” 龙潜哂然道:“多此一问!” 宇文博道:“朴说唐胜。” “还有什么?” “没有什么了!” “是不是二人佯作动手,打斗甚为激烈,甚至朴觉晓还受了一点小挫折?” “是的,堡主就像看到一样,不过属下仍要强调,他们没有什么……” “我知道没有什么。”龙潜道:“他们有未谈到唐云楼在何处?” “有,朴说唐云楼在另-女人身边,严如霜居然视若未见,真是怪事!” 龙潜笑笑道:“他们怎知这其中之奥秘?” 宇文博也不知其中奥秘,却可以看出龙带根本不在乎朴觉晓和夫人接近,似知接近也没有什么,却绝对重视唐云楼和夫人的事。 朴说的“唐和另一女人在一起”的另一个女人,当然不是龙夫人,这个女人是谁?居然能据有了严如霜的丈夫,而获得她的谅解。 石绵绵一怒离开了唐耕心。本来恨小唐,但仔细一想,恨他实在没有道理,自己的行为太过分了。 她冒风妮之名杀“一阵风”冯雷,又偷了大蝙蝠嫁祸连莲,真正是一石两鸟,既能使风妮绝症不治,又能使连莲开罪唐耕心。 尽管她也为唐做了些好事,还是无法抹煞自己的丑行。尽管她和颜学古在山寨中救唐耕心,这功劳足以抵销一切罪行。 现在她不想见小唐和颜学古,更不愿见她的父亲和金罗汉。她无处可去,还要提防某些人计算她。 走累了在一半圯的小庙前石阶上歇歇脚,远处来了一个人,仔细打量此人的走路姿态,石绵绵忽然有所警觉。 这是个熟人,他是燕子飞,这是由于此人的走路姿态十分特别,有点八字脚,身子还两面晃。除此而外,此人算是相当英俊了。石绵绵立刻闪身小破庙内,但燕子飞到了庙前也坐在石阶歇脚。 停了一会,燕子飞道:“里面那位姑娘,请出来一见如何?” 石绵绵道:“小女子丑比‘无盐’‘蟆母’,不见也罢!” “丑美标准,见仁见智,姑娘不必自馁!” “荒山野外,男女独处不便,公子请吧!” “在下是非见不可!”“公子要看什么?” “看看姑娘的容貌、身段和仪态。” “看了以后呢?” “如姑娘的造化好,一旦被选上,那可就快乐似神仙了。” 石绵绵走了出来,燕子飞不由-怔,本来石绵绵拚命吃大鱼大肉,尤其是肘子蹄膀什么的,在短时间内胖了很多。 但是,现在她却比她最标准的体型时轻了十来斤。似已超过了“燕瘦”的标准。这是因为石绵绵这几天心情恶劣,往往一天不吃饭。一天不吃饭不会体重锐减,心情恶劣却能使人憔悴消瘦。燕子飞望着她,道:“石姑娘,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不,你正常的时候很美很美!” “其实你看到的只是外型,而我的缺点你却一点也未看到。” “姑娘有什么缺点?” “比喻说,我的睡相不雅哩!胃肠不好喜欢放屁哩!吃相不好,‘唏里呼噜’发出很大的声音哩等等。” 燕子飞道:“姑娘有这些毛病吗?我以前怎么一直没?” “你今后稍稍注意些就会发现了。” 石绵绵道:“你们选择十全十美的年轻女人作什么?” “承先启后,传播优良的种子,使下-代成为人中之龙或人中之凤。当然,如果仅仅具备了外型而无内在,比喻说聪明不足,智慧偏低等等,还是不行!” 石绵绵道:“这种人选,我倒可以为你推荐两个。” “两个?噢!我知道了,是不是颜风妮和连莲?” “你以为武林中的女人,还有比她们二人更好的?” 燕子飞点点头,他生相俊美清秀,很多女孩子都没有他好看。正因为如此,不免有点娘娘腔。燕子飞点点头道:“的确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比她们两人更美的年轻女人。” 石绵绵暗暗哼了-声,女人是很难捉摸的,她道:“要不要我告诉你颜凤妮的住处?” “多谢!还有连莲呢?” “她也在这百里之内,自己去找,应该不难找到。” 石绵绵说了颜风妮的地址,道:“你们组织叫什么名称?” 燕子飞道:“你最好口风紧一点,要不是看在你爹和金罗汉份上,你早就受惩罚了!” 石绵绵也知道对方不是怪她,她道:“我以后特别注意就是了,燕子飞可别对别人说是我告诉你地址的!” 燕子飞道:“我知道,怎么?你不与我同行?” 石绵绵道:“我还有事,就此分手如何?”一转身,“补乌”一声,顺风而来,燕子飞连忙掩鼻,道:“你的毛病果然不少……”这时石绵绵又打了两个饱嗝。 石绵绵道:“刚刚是不好意思,尽量忍耐,可是有人说忍屁不好……”说毕转身奔掠,一步一个,足足有五七个之多,要不是走远了听不到,可能有数十个之多。 石绵绵必须在燕子飞面前破坏自己的形象,使人以为她没有教养,甚至厌恶。而刚才这一手,可能是破坏形象的手法中最有效的一种了。 目前唐耕心和颜学古并没有找到那几种药物,也就是说,不知是何人偷去的,所以风妮的情绪十分低落。 背后唐、颜二人谈起凤妮,唐耕心道:“我以为八成还是石绵绵或她的手下偷去的。” 颜学古道:“可能,连姑娘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唐耕心道:“我对不起连莲,蝙蝠失踪在她的屋中找到,显然是石绵绵嫁祸,我当时不察,伤了她的心!” 颜学古道:“唐子,在那山寨中,如果仅是我一个,只怕是救不了你。所以石绵绵对你,可以功过两抵!” 唐耕心道:“学古,你照料凤妮,我再去一趟青城。” 颜学古道:“唐子,你留守比我留守好些。” 唐耕心道:“我以为,必要时只好再去一趟青城,只不过目前我以为暗暗跟上石绵绵也许有用。” “跟上她再把药物偷回来?” “是的,药物一定在她身上或藏在某处。” 唐耕心去找石绵绵,颜学古陪伴小妹。但是绝未想到,颜学古外出买食物,不过半个时辰,凤妮和菊嫂都不见了,而且几乎看不出打斗过的迹象。 颜学古几乎昏倒,先在附近找,接着绕着那小屋放大范围找。 结果没有找到凤妮和菊嫂,却遇上唐耕心。唐耕心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抓住他的双肩,道:“学古,风妮怎么了?” “她……她失踪了……是我该死……外出买食物,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她们主仆都失踪了……。” 唐耕心不能责怪他,两人都不免五内如焚,风妮已够可怜的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唐耕心双手紧握,发出一阵暴响,狠声道:“八成又是石绵绵!” “可能!我们两人分头去找……”二人分配了方向,立刻出动。唐耕心很恼火,如果证明是石绵绵干的,他不会再姑息。 意外的,风妮此刻很惬意地坐在一个乡间别墅的精舍中,那座位是名匠雕刻的太师椅,椅垫是湘绣,椅旁几上有茗茶和名点。当然,看来惬意,她内心并不惬意。 燕子飞坐在她的侧前方,态度十分虔恭。 “你是什么人?把我劫来干什么?” “我只想帮助颜姑娘。” “如果你真的要帮助我,马上送我回去。” 燕子飞道:“颜姑娘,正因为我要帮助你,才冒此大不韪,把你接来此处,也只有此处才适合疗养。” “你知不知道我有绝症?” “知道,但一旦我肯帮忙,那就不是绝症了!” “你能治,真是大言不惭!” “姑娘怎可小看在下?” “连武林名医李天佐都没有把握,你是何人?” 燕子飞道:“李天佐并非没有把握,而是必须有几味灵药。” “这就是了!连名医都找不到那几种名药,你……” “上次找到灵药的最大功臣就是我。” “你?”风妮一怔道:“莫非你就是燕子飞?” “是的,没有我留下作‘火谷老人’的人质,姑娘以为唐、李二人就能得到蝙蝠及紫参等灵药?” 关于这件事,唐、李二人自然对凤妮说过,在当时,的确是此人援手。可是这人俊俏中有点娘娘腔,风妮对他的印象不佳,道:“你要是有救我之心,也该设法通知唐大哥、家兄及李大夫。” “姑娘写一封亲笔信,我代为转达,请他们三位放心,我能负责治愈姑娘的病……”是不是你能找灵药?“”是的,‘火谷老人’是在下的义父!“”既然你旨在救人,何不把我及灵药全交给唐大哥及李大国手?李大夫为我治病,是不是比你更妥当些?“”有些事姑娘不了解,而在下又不便深谈。“”有什么不能谈的,我看这只是藉口!“”姑娘有所不知,在目前想计算唐大侠的人很多,而要对付唐大侠,最佳的方式就是控制姑娘。“”这么说,你也是计算唐大哥者之一了?“”在下例外,因为我是救姑娘的!“ 风妮大声道:”好意心领,如果固疾难治,我宁愿死在唐大哥身边。“”姑娘,你完全不知道情势之险恶,你在唐大侠身边,备倍增他的危机,使局面更糟! “”那是我们的事!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善心非救我不可?“”你不明白……“燕子飞站起踱着,道:”你永远不明白,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和唐大侠的至情至性,深深地感动了在下,所以决定……“”很动听的动机,但我不信。“”姑娘,信人示己之诚,疑人显己之诈。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你如果不把我送回去,我就认为你是个大坏蛋!“”这样吧!我带姑娘去个地方看看,如果姑娘仍以为我是信口胡说,就任姑娘自去。“”去看什么?“”姑娘最想看什么?“”我……我最希望马上看到家兄、唐大哥和李大国手三人。“燕子飞考虑了一下,道:”姑娘,我希望你到时候能听在下的指示,不要冲动,以免误了大事!“”合理的,我当然听你指示,不合理的我为什么要听?“”好!合理的,有益的,你一定会听?“”当然,要不,那不是是非不分了?“ 燕子飞伸手一让,道:”走吧……。“ 颜风妮和他出了别墅,顺着山中小路走去,此刻大约是一更稍过。燕子飞道:”姑娘的体力能奔行多远?“”三十里以内,但不能太快!“”够了!不超过三十里,就以姑娘的不疾不徐奔行方式前往,在下在前领路。“”燕子飞,你要带我去看什么?“”姑娘最想看的人。“”是家兄和唐大哥等人?“”差不多吧!只不过也许还有别人……“ 风妮再问,燕子飞就不回答了。大约奔行十里左右,燕子飞自动坐下休息,他当然不会奔行十里就累了,而是为了凤妮。 凤妮的确也需要休息,道:”燕子飞,你是属于哪一类的人?“”我自己也不知道,但至少不是很坏的人,“”这等于承认,你也不是好人。“”不是,只不过世上的人有几个敢说自己是好人?“凤妮道:”这话也对,至少你敢承认自己是坏人!燕子飞,你到目前为止,做过多少坏事?“ 燕子飞道:”不少,但目前不便告诉姑娘,只是可以说明一下,那些坏事大多奉命行事。 姑娘走吧!“ 再奔行十余里,燕子飞又停下来休息。”燕子飞,你到底要带我去何处?“”不远了!马上就到。但姑娘看到任何事,千万不要出声。“”看看再说吧!“”如不严格遵守,咱们二人会有杀身之祸。“二人再奔行六七里,进入山中,山坳中有一片梅林,林中有个”静花庵“,规模不算大,庵内似乎已无灯光。”姑娘千万别出声,姑娘只要看就成了!“ 燕子飞打个手势,便跳上了后墙,凤妮心头一震,此人如此年轻,居然有此上乘轻功。 这工夫燕子飞在墙上打个手势,已飘落墙内。凤妮上了墙,见燕子飞在一株不太大的树上向她招手,凤妮真不懂,他到底要带她来看什么? 风妮也掠到树上,看来此处的戒备并不太严。事实上,这儿却应该是个戒备森严的地方。 燕子飞以”蚁语蝶音“道:”要小心了!并非此处是等闲之地,而是他们绝对以为外人不知此处是什么所在,所以不免大意,这也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正是最安全的地方的道理。” 燕子飞显然对此处甚熟,领先在前,穿过一层神殿,在偏殿后窗外夹道中停了下来,立打手势-噤声。 这偏殿中显然有人,甚至不少于五七人,但却无人说话,只听到砍肉劈骨或者把肉自骨上剔除的声音。 燕子飞小心翼翼地以指头蘸唾沫弄破窗纸,向内望去。一个大木台上卧一尸体,已经解剖开。解剖者有二人,一人持解剖刀,一人在一边指导。指导者是“火谷老人”,持解剖刀者是他的徒弟。 这围观的七八人之中,风妮一个也不认识。燕子飞在窗纸上又为她弄了个孔,屋内有六七支巨烛,一半遮起,也就是只让烛光照亮手术台,使屋外所看到的光亮极为微弱。 有时手术刀在骨上会发出“吱吱”声,风妮寒意陡生,身子微微颤抖。她只能看出,这个被解剖的人有个秃头。既然秃头不是由于生疮之故,这人该是佛门中人。 只闻“火谷老人”道:“人类身后有三穴,‘尾闾’、‘夹脊’及‘玉枕’,尾闾在夹脊尽头之处,其关通内肾之窍。上行乃是一条髓路,名曰‘漕溪’,又曰‘黄河’,此乃阳气上升之路。这些各位当然知道,甚至比本人更熟,本人要说的是这些关窍与各门绝学的关系……” 解削尸体,不是为了研究医理,而是研究武功。 火谷老人道:“现在先说严如霜之‘乾坤指’,此学被视为龙潜的‘龙爪十三式’,和其师兄箫笠‘轩辕十三式’的最大克星,所以首先要研究这三门绝学之内功心法流程原理……。” 颜风妮看了燕子飞一眼,此刻燕子飞正在向内窥伺。她大为惊凛,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居然以解剖方式研究严前辈的绝学。 这也可以说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事了。 “此人乃是崆峒派长老太乙真人,内家功夫已有深厚基础,由于严如霜及龙潜师兄弟三人的内功皆属道家,解剖太乙真人是再适合不过了……。” 这四周围观的人之中,有一个有点面热,却又未见过,后来忽然想起此人颇似燕子飞。 “火谷老人”道:“人身有前三田:‘泥丸’、‘土釜’、‘华池’,‘泥丸’为上田,方圆一寸二分,虚闲一穴,乃藏神之所,其穴在眉心。入内一寸为明堂宫,再入一寸为房宫,再入一寸为泥丸宫,即为上田。各位看,上田在此处……。”眉心之下,面口上有二窍,即口内上颚,谓之鼻梁金桥,又曰上淮桥,舌下只有两窍,下通气管喉咙,颔下硬骨为喉,颔下软骨为咽,乃进饮食之处,有十二节,名曰重楼,直下肺窍。喏!各位请看……。 “至于心下一窍,名曰绛宫,乃龙虎交会之处,直下三寸六分,名曰土釜黄庭,是为中田……。脐门内曰生门,中有七窍,下道外肾,乃精气走泻之处。脐之后,肾之前,中间一穴,名曰偃月辘,又曰气海。稍下一寸二分,名曰华池,乃下丹田,即藏精之所,采药之处。” 老人谈道:“佛,道两家行功之分野即在于此,虽是大同小异,但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不可认识不清,各位是否知道?” “当然知道!”回答的正是面貌和燕子飞相似之人。 “好!”火谷老人指着翻过来的尸体道:“这是什么骨?共几节?”回答之人正是像燕子飞之人道:“颈椎共七节,再往下是胸椎,十二节,腰椎五节,最下为荐尾椎。”火谷老人道:“道家内功通过玄关,炼精炼到精气充足,产生真一之气,玄关自开。依老夫观察,严如霜之‘乾坤指’须炼此关,其余如龙潜及箫笠的功夫,固也要炼到此窍。只不过(乾坤指‘因下凝命宫,到了火侯,能超生了死,这就是不同之处。” “火谷老人”道:“人身有前三田:’泥丸‘、’土釜‘、’华池‘,’泥丸‘为上田,方圆一寸二分,虚闲一穴,乃藏神之所,其穴在眉心。入内一寸为明堂宫,再入一寸为房宫,再入一寸为泥丸宫,即为上田。各位看,上田在此处……。 这涉及修习真意元神之说,众人都屏息倾听。”各位看,道家修习有素,也许舍利自生,但多认为佛门弟子身上有舍利,道门弟子则无。为什么?“像燕子飞那个年轻人道:”佛重涅磐,道家讲究肉身成佛。一重精神,一重物质。而舍利于即精气神之结晶……。“火谷老人道:”说法稍嫌笼统空泛,但也言之成理。’乾坤指‘炼成火候即达虚无之库,乃人身正中。在心下脐上,黄庭之处,中丹田之关窍,力发于此,无坚不摧……“有人问道:”这么说’乾坤指‘是天下无双了?“”天下没有无双之事物,“火谷老人道:”老夫只讲医理,不涉及太深,以免炫耀之讥。 武林中有一门绝学,可以克制。“”那是什么?是什么人的?“”’咆哮剑客‘唐云楼的’混元功‘。请各位注意,只有’混元功‘能真正了生死。原因在医家的所谓’命门穴‘,命门旺,二十经皆旺,命门衰,二十经皆衰,命门生则人生,命门绝则人必绝。各位看太乙真人的命门……“有人惊道:”太乙的命门为何是黑色的?“ 火谷老人道:”这是因为太乙之丧正是伤在命门上。“火谷又指点围观的人,武林中那些内功能练到什么火候,练到哪个部位即无法前进,都作了解说,而且指出经脉,以作证明。 凤妮大为惊凛,这些人固然残酷而恐怖,但研究医理和内功,却是最最彻底有用之法。 二人一直看到解剖完毕,火谷老人交代把尸体弄出埋掉,又道:”现在是活人解剖,各位一定要把握机会,不要放过瞬间的变化,因为这是活人,下刀前和下刀后是不同的。“风妮和燕子飞交换了一个眼色,燕子飞示意她,千万不可出声。不一会,有人提来一人,放在台上。 火谷老人之徒正在解此人的衣衫。火谷老人道:”解剖此人,意义重大,因为李天佐本身即为医者,且为武林高手……“ 风妮差点失声惊呼,怎么会是李天佐李大哥。她和李天佐已有深厚兄妹之情,李天佐如果真被活活解剖了,她会痛苦一生,因为李是为她追寻失药,而被这些神秘人物擒住的。 那么唐大哥和兄长颜学古呢?是否也在这里? 风妮以”蚁语蝶音“道:”燕子飞,如果你要证明自己是好人,而且证明你确有救我之心的话,请马上救出李大哥!“”怎么?李天佐也是你的大哥?“”他为了我的病,不辞跋涉远去青城,而他的弟弟李天佑却又是我杀死的,虽说他作恶多端,但毕竟是手足,他居然不记此仇,处处帮我!“燕子飞道:”姑娘对我这人信了多少?“”已经比未来前有点信心了。“”如果我设法救了李天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颜风妮此刻大意,一听是个小忙,自然答应。燕子飞道:”我们是君子协定,不能反悔! “”当然,快点!“ 燕子飞又以”蚁语蝶音“说了几句话,立刻离去。 不一会前院忽然有人大叫道,”不好了!水坝快要决堤了!快点去补漏呀!“屋中的人同时一震,全部出屋。因为李天佐是被制住穴道的,反正他也跑不了。这儿有水坝,可见此处有很多人。 众人一走,风妮立刻自后窗入屋,李天佐见是风妮,不由大惊道:”风妮,你怎么会到这个绝地来,快走,稍迟就来不及,可能也会被活活解剖的。“”李大哥,这是什么地方?“”我只知道这是一个十分秘密的组织,个个武功高强而怪异。风妮,快点,从哪儿进来的,立刻从哪儿退出……“ 风妮解了他的穴道,道:”李大哥,快跟我来。“李天佐真是死里逃生,要是水坝不决堤,此刻只怕他已经被活生生地解剖了。他跟着风妮自后窗外夹道往右窜,出了这夹道不远处有个花架。在浓密的花蔓中,有个不易看出的石门,推开石门,里面居然有很多道光箭射进来,自可视物。 这洞经迂回而上坡,有时要蹲着才能通过。李天佐道:”风妮,你不是在家中等我们失踪的?怎么会来到此处?“”李大哥,有个人带我来的。“”那个人是不是劫持你的人?“”可以说是的,但他要救我。“”到底是谁?“”燕子飞。“”他?“李天佐一惊道:”那不是个好人!“”他自己也承认不是好人,但我观察,他也不能算坏。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没有侵犯我的企图。“”这可真是奇迹,他为什么带你来此?“”如今想来,显然他早知李大哥被俘,而有生命危险,引我来此,他说来一看就会相信他子!“”他劫持你的动机是什么?“”他说只有他能救我。“”这话似乎不算离谱,他是火谷老人的义子,如果他要去弄大蝙蝠和紫参等妙药,自比我们去弄要容易干百倍,问题是他为何要救你?“”他说我和耕心哥的至情感动了他,他又说,很多人都想计算耕心哥,他说我在耕心哥身边太不安全。“”在他身边就安全?“”他是这意思,李大哥,至少我发现他对小妹没有不良企图。“李天佐道:”小妹,要说此人对你没有恶意,完全是被你们二人的至情所感动,完全是悲天悯人,我真不敢相信。“ 这工夫二人已经向上走了约十余丈,忽闻上面有人道:”李大国手,你至少应该相信,如果我们二人不及时来此,此刻你已被开了膛,但一定还没有死,因为解剖活人,要想尽办法使人多苟活些时间……。“ 说话的人竟是燕子飞,这年轻人要是不带娘娘腔,十分俊美,尤其是他笑的时候,两个酒窝,女孩子也自叹不如。 李天佐道:”这一点在下相信,燕少侠救命之恩,在下自当谨记在心。“”我倒不必,在下此来不是专程来救你的,而是证明一件事,使颜姑娘信任我!“”为什么要她信任你?“”因为在下想根治姑娘的病,可是她又不信任我。而要治她的病,又非把她留在我的身边不可。“”那又是为什么?“”因为唐大侠目前是多方面猎取的目标,颜姑娘在他的身边太不安全。“李天佐道:”什么人最希望逮住他?“ 燕子飞道:”最直接的看法是潜龙堡的人,但自唐大侠被俘送往山寨,被颜学古及石绵绵所救,却未立刻向龙三报复,潜龙堡的上上下下,对唐、颜二位已改变了看法。尤其是龙潜,很佩服他们二位,所以将来就算遇上他们二位,也会给他们公平较技的机会。至于我所说的想赚他们的人,那是另外一些人。“ 风妮道:”是哪些人哪?“ 燕子飞道:”快走吧!他们把水坝补好之后就会追来了……“他领先出了石壁出口,原来已达石顶端,顺着石壁后坡疏林奔掠下山。水坝是他弄坏的。 李天佐也说不出这个人的坏处来,只感觉此人有点神秘,凤妮道:”燕子飞,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试试看,姑娘,在目前有些问题我不便回答你,你一定要原谅我!“风妮道:”刚才在解剖台前有个年轻人,看来比你大二、三岁,却十分像你,请问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燕子飞道:”他是我的哥哥,颜姑娘,下面的问题你如果再问,你可以想象,我是如何为难了!“ 风妮道:”这么说,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是的,姑娘,你不要再问了!“”你等于是背叛了你的组织,你们是什么组织?“”姑娘,恕我暂时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在三十里外,燕子飞把他们引到一个乡间的民宅中,这儿也是一个只有三、五十户的村落。 李天佐道:”这地方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是的,我和他们走不到一起,就要为自己找个栖身之所,这地方当然要秘密。“李天佐道:”燕子飞,风妮妹子的药被人偷去,你以为会不会是石绵绵?“燕子飞道:”很可能,我知道她对唐大侠很着迷。据我所知,她经常搂着唐大侠的画像睡觉!“”不要脸!“凤妮道:”你能不能找到她?“”能是能,但不能马上找到。“ 李天佐道:”你一定也知道石绵绵之父’八步追魂‘石擎天,和金罗汉行踪诡秘,他们在干什么勾当了。“”知道一点,李大侠,我能说的都说了……“”好,燕少侠,只要你能回答这最后一个问题,我就绝不再问……“这工夫门外站定二人,居然是唐耕心和颜学古,燕子飞和颜风妮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欢呼。 风妮不论是为了兄长或为了情人,都应该发出欢呼。可是燕子飞欢呼又是为什么? 这工夫颜学古道:”燕少侠,这最后一个问题由在下来问如何?“燕子飞摊摊手道:”李大国手可真会挤兑人。“凤妮道:”家兄是第一次问你一个问题吧?“燕子飞道:”好,看在风妮姑娘及唐大侠的份上,我破例回答这最后一个问题。“李天佐道:”唐老弟的面子真大。“ 唐耕心道:”在下上次去青城火谷,曾在火谷老人处见过燕兄一面,所以也算旧识了! “燕子飞站在唐耕心身旁,笑得十分开心,也笑得十分动人,道:”石擎天和金罗汉二人是武林中两包火药,唯恐天下不乱!“ 唐耕心道:”冒充潜龙堡的人向少林和武当两派施袭,以及冒充颜君山前辈向辛南星下手,以及冒充武当护法无极道人挫伤崆峒派长老太乙真人,还有残了三位教龙三左手技艺的师父,也是他们二人下的手是不是?“ 燕子飞说过,只能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刚刚唐耕心已问过。燕子道:”本来在下已回答了唐大侠的问题,但我仍愿为唐大侠再破例一次,下不为例……“李天佐和颜学古互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特殊的眼神。 燕子飞道:”那些事都是他们二人易容之下干的。“唐耕心道:”他们二人有一人精于易容,且有一本’易容妙要‘小册子对不对?“燕子飞道:”唐大哥,你不能再问了!“ 唐耕心道;”燕少侠,如果你是诚心地要交我们这些朋友,就不要顾虑太多,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燕子飞搔搔头皮道:”反正为了唐大哥,我的原则都牺牲了!石擎天精于易容。“唐耕心没有再问,颜、李二人以为,只要小唐继续问下去,燕子飞一定会回答的,他对小唐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情感。 唐耕心把有布罩的大鸟笼放在桌上。李天佐道:”唐老弟、颜老弟,燕少侠说,丢失的珍药他来张罗。“ 颜学古道:”那太好了!燕少侠要去找火谷老人要药?“燕子飞道:”不是要,必须偷!“ 风妮道:”你不是说他是你的义父吗?“”是的,那不过是上面在利用他,使我们的关系接起,因为火谷老人不但医术精湛,武功也高。“ 颜学古道:”燕少侠何时弄来珍药?“ 燕子飞道:”如果顺利,十天内可以到手。“颜学古道:”怎么样才算不顺利?“燕子飞道:”火谷老人是只老狐狸,如他猜出这次救李大国手的内应是我,我一回去,他必会提高警觉。“颜学古道:”的确如此。“ 燕子飞道:”如果他身边有几个高手就更麻烦!“风妮道:”这么说,你毫无把握了?“”也不能说毫无把握!“ 李天佐道:”事不宜迟,燕少侠既有救人之心,那就立刻起程吧!“”当然,只不过为了安全,最好派一位高手协助小弟。“ 燕子飞道:”请问,三位的身手哪一位最高?“李天佐道:”以前当然是唐少侠最高,在目前……“唐耕心道,”学古的身手最高。“ 燕子飞道:”只不过依我看,还是唐大哥最高,我希望和身手最高的同行,心里踏实些! “ 颜学古道:”唐子,你就偏劳一下吧!“ 唐耕心自然不能推辞,立刻和燕子飞离去。风妮道:”哥,我有点不大放心!“颜学古道:”你不放心什么?“”我总觉得这个人未必可靠,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可靠。“李天佐道,”有什么依据以为他会对小唐不利?“风妮道:”假如他对我有什么野心,耕心可是他的情敌了。“李天佐道:妹妹子,这一点你放心!他对你没有野心。” “李大哥那么肯定?” 颜学古道:“小妹,天佐兄说的没错。” 风妮道:“二位怎知他对小妹没有私心?如无私心,他劫走我,说是要为我治病,又说只有在他身边才安全,这是为了什么?” 李、颜二人互视一眼都不出声。 “哥,你并没有把握,你放心耕心哥在燕子飞身边?” “小妹,我放心!”“为什么?” “因为一旦唐子有危险,燕子飞会尽一切努力保护他的!” “这我就不明白了!” 李天佐道:“凤妮妹子,你不明白就暂憋几天吧!反正事实可以证明。” 风妮还要辨,忽然恶心而吐起来,颜学古道:“小妹,你的肠胃不好,有名医在身边为什么不……” 李天佐道:“也不必开什么方子,过些日子就好了!” 颜学古道:“小妹的身子弱,还是治一下比较好。” “好吧!待会我为她弄点整肠健胃药……”二人来到屋外,李天佐道:“学古,有件事我必须马上告诉你。” “是不是凤妮的病又有什么变化?” “不是,而是她和唐老弟的事……”他说了风妮求他安排,万一不治,也好为小唐留下个孩子的事。 颜学古木然不语,他显然并不十分赞成这件事。 “学古,当时我并不十分同意,可是我不能拒绝。” “李兄,耕心迄不知道这件事,你不以为很不妥当?万一耕心的情感另有发展,置小妹于何地?” 李天佐道:“小唐的为人我很清楚,他不是到处留情的人。至于和连莲那一段,你是知道,那绝不能怪他。” 颜学古道:“当然,因为舍妹结识唐较晚。” 李天佐道:“虽然较晚,风妮付出爱心的方式却十分深切,甚至可以说十分激烈。就以她乔装一个小女人赚舍弟李天佑来说,即为一例。” 颜学古道:“李兄,这次耕心回来,你看是否应该把此事揭穿?” 李天佐道:“当然可以!” 颜学古道:“李兄以为耕心会有什么反应?” 李天佐没有出声。颜学古道:“他会不会有被愚弄的愤慨?” “这一点不无可能,只不过和他已有夫妻之实的人是风妮,他又能如何?” 颜学古道:“李兄打算如何说明?” 李天佐道;“在下自然要把撮合他们的责任,和最初的构想都揽到我自己的头上来……” “李兄……”颜学古抱住了李天佐,激动地道:“谢谢李兄,设想周到,也给小妹不小的面子。”李天佐道:“也只有这样,小唐既不能深责在下,他更不能怪风妮,使风妮变成一个在我自作主张,撮合他们的计划中的被害者。” 颜学古喟然道:“这对痴情的连莲是不是不太公平?”李天佐点点头,停了一会,道: “要是风妮接受连莲,而连莲对这事也不介意的话,也可能有个颇为差强人意的收场。” 颜学古微微摇头,道:“连莲外柔内刚,被小妹捷足,她是否会耿耿于怀?”颜学古的想法颇有见地,连莲的确有一种失落感,尽管她同情凤妮。此刻她一个人落寞地远远离开风妮的住处,希望走得远远地。 这能怪风妮吗?也许她拖不过下半年。 能怪唐耕心吗?在某一方面来说,他是个被愚弄者。尽管谁都不能怪,连莲却又以为这有点不公平。 在逆旅中遇上故交,尽管她的心情不好,总算-件喜事,她在一家饭馆用膳,莫、冷二人走了进来。 他们又是好友,同病相怜。他们已有默契,直到找到连莲或颜凤妮,他们才分手。 现在找到了连莲,冷雪舫很识趣,道:“传芳兄,我要和你分手了!”“慢着!”莫传芳虽高兴终于找到了连莲,而且她的身边也没有唐耕心在,却也为好友难过,他道:“雪舫,也许连姑娘知道凤妮在何处。” “对!问问看……”二人走近连莲桌边,她才发现了二人。 莫传芳道:“连莲,我发誓要找到你!” 连莲道:“找到我又如何?” 莫传芳道:“找不到你,我什么事都不想做。” 连莲暗暗一叹,这口气和以前的唐耕心差不多,自他有了风妮,就没有这么热情了吧? 其实也不尽然,只不过在大蝙蝠失落而被讹栽之后,唐耕心对她的态度很不好,这使她十分难过。 别人可以不了解她,唐大哥居然也会以为她是偷鸟贼。然后,她知道唐大哥和风妮已有了夫妻之实,心情又有改变了。 连莲向二人招呼,因为她和冷雪舫也算是师兄妹的关系,她对师伯“逍遥叟”箫笠颇为敬重。连莲叫伙计添了杯筷,又叫了酒来,冷雪舫举杯道:“莫兄,我敬二位一杯,为二位的重逢致贺。” 莫、连二人喝了酒,莫传芳道:“连莲,我相信你一定知道颜姑娘在什么地方?” 连莲忽然叹了口气,道:“算了!何必呢?” 莫、冷二人一怔,莫传芳道:“连莲,冷兄和我一样,非常认真,甚至执着,你怎么……” 连莲无法启口,她如何说出风妮有绝症,又如何说出凤妮和唐耕心已有夫妻之实?可是不说,而让冷雪舫痴恋下去,明知必然落空,又于心不忍。 她的师门之人除了大师兄辛南星之外,再也没有她喜欢的人了,但对冷雪舫的印象还不错。她道:“有些事,只能点到为止,冷师弟,你会原谅我的。” 莫传芳却以为让冷雪舫和风妮接近,对连莲是有益无害的,他道:“连莲,你要把话说清楚。” 连莲喟然道:“好吧!我告诉你,风妮目前身体不好,而且有唐大哥在她的左右……” 冷雪舫道:“即使如此,我也要见她一面,她在何处?”连莲道:“她住在一个村庄民房内……”她说了那乡间小屋,她离开时,风妮还在那里,她当然不知道风妮又在燕子飞身边了。 冷雪舫真绝,立刻告别二人离去。 “连莲,我看得出,你对凤妮的近况似乎知道的更多,但你没有说出来,似乎风妮有什么不对劲……。” 连莲道:“如果是以前,也许我会高兴,但现在我想起来就不免为她流泪。当然,也为我自己流泪!” “也为你自己流泪?” “是的,这件事你最好不要问。” “好,我不问,但至少你该告诉我,凤妮发生了什么不幸?” 连莲沉默了一会,道:“她有绝症!”莫传芳陡然一震,呐呐道;“这怎么会?她不像有绝症的样子。会不会她要你说谎,让冷兄知难而退?” “不是,她的确得了‘腐血症’,据名医估计,找不到灵药,至多再活一年半……” “一年半……一年半……”莫传芳失神地道:“这对颜姑娘太不公平,对冷兄也太不公平了!” 连莲道:“世上有太多不公平的事,造物者是个独裁的神祗,不能反抗,必须逆来顺受。” “你是说无药可治?”“有药也等于没有药。”她说了五灵脂、紫参,以及上好的藏红花等珍药,以及找药的经过。 莫传芳心想,凤妮有绝症,正是连莲的大好机会,她为何远远离开子唐耕心,连莲不说出原因,他是不会猜到的。 “莫非你要去找那种大蝙蝠?” “那是可遇而不可求,如果遇上了,当然要捉一只。” “连莲,如未遇上我们二人,你要去何处?” “我也不知道……” 莫传芳相信,她必然在唐耕心处受了委曲,或冷落才会如此,以前她不是这样消极的,他当然暗暗高兴。 尔后二人落了店,包下了一个跨院。一住东厢,一住西厢。然后连莲在洗澡。此刻莫传芳在为自己及连莲洗袜子,洗好两只要晾起来,在浴室后面,他发现有人窥浴。 非但窥浴,此人还在边窥边画。莫传芳不由既怒又惊,他决心要生擒此贼,就不出声,悄悄掩进。 此人能在此窥浴而不被连莲察觉,身手自不会差,只是聚精会神地绘画,分散了精神而未发现莫传芳。莫传芳到了此人的左后侧,甚至看到了他画的是连莲的裸体像,只用一支炭笔,而画得如此快速,勾勒出女人线条的凸浮有致,这真是少见的事。 莫传芳出手逾电,把画夺了过来。 这人大吃一惊,看年纪约三十左右,面孔陌生,立刻向莫传芳攻出凌厉的一招,莫传芳拿着一张画,自然吃亏,被*退三两步。 此人再攻出一招,莫传芳道:“贼子,你是哪一派的?你的路子似乎相当陌生。” 浴室内的连莲本已洗好丁,听到斥呵及打斗声,匆匆穿上衣衫赶到,道,“传芳怎么回事?” 莫传芳掷出那幅画道:“此贼在后窗外窥浴,且一边绘你的出浴图……” 连莲一看,不由脸红,不过她也十分惊异,这人居然能在窗上小孔窥伺之下,不过一、二十笔勾勒出如此*真的胴体,她以为很像她,也极为传神。 连莲正要攻上,此人和莫传芳打得激烈,似乎不在莫传芳之下,也许是无心恋战,并非怕连莲加入,一个侧纵就越墙而出。看此人的轻功,就知道不是等闲之辈。莫传芳追出,此人去远了。 “连莲,那幅画可不可以送给我?” “不可以!因为这是一张裸像,虽然尚未完成,大体上的轮廊都已具备。” 莫传芳有点失望,连莲道,“你已经看过了!” “是的,但也只是惊鸿一瞥而已!” “惊鸿一瞥也是看过了!” 莫传芳道:“那裸像在我的心目中是圣洁的。” 连莲道:“在一个男人欣赏这种画的时候,他的目光和思维绝对不是圣洁的。” “连莲,我也没有说我是圣人,不是凡人。” 连莲道:“我还是把它撕了吧……”她真的撕了,她知道莫传芳有多么心疼。 连莲道:“你能不能猜出,此人是什么来路?偷绘我的人体目的何在?” 莫传芳道:“此人是什么路子,我当然猜不出来,但猜想他绘你的人体像,必是奉命行事的。” 连莲道;“如果是以前,我会怀疑此人是不是龙三派的,现在我不会如此想了!” “为什么现在不会?” “情势已有了很大变化。”连莲道:“第一,龙三已不敢再弄些女人到山寨中胡来了,因为石擎天和金罗汉二人为他弄女人已被家师知道了!” ’石、金二人不是龙潜的好友?“”人心难测,石、金二人已被发现是制造武林敌对纠纷之人,心怀叵测。据说到少林、武当等大门派冒潜龙堡之人去施袭的,就是这两个人和他们的部下。“莫传芳道:”这太可怕了!令师已经知道了?“”是的,是大师兄辛南星告诉我的。“——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六章 颜风妮魂断悠悠 唐耕心悲从中来 唐耕心和燕子飞去找火谷老人,一路上燕子飞对唐耕心十分殷勤。吃饭时唐耕心不动筷他绝不会先动。唐耕心没有先放下筷子,他绝不先放下。饭后一定会送上牙签,也会端上茶水。唐耕心道:“燕少侠,这太不敢当,你我平辈,以后不可如此!” 燕子飞道:“唐大哥,您是我心目中的偶像,我尊敬你,佩服你。如不要我这样,我会很失望的。” 唐耕心道:“我这人平平凡凡,有什么值得佩服的地方?” 燕子飞虔恭地道;“唐大哥不畏强敌,居然敢和潜龙堡的人正面对抗.换了别人,避之犹恐不及。此其一。如果唐大哥不是一位正人君子,武林豪侠,风姑娘又怎会冒险诱杀李天佑为大哥报仇?连姑娘又怎会背叛师门不顾一切地和大哥在一起?” “不要说了!”唐耕心挥挥手道:“不提此事还好,提起这些事,使我无地自容……” “唐大哥何出此言?” “嗨!你不知道,我对不起连莲。” “为什么?唐大哥绝不是薄情之人。” “虽是误会,却也是我的错。”他说了大蝙蝠丢失,在连莲屋中发现,当时不知有人栽赃而对她态度十分恶劣的事。 燕子飞道:“唐大哥,我相信连姑娘一定能原谅你的。” “有所谓:伤人不伤心,伤树不伤根。嗨……” “唐大哥,洗澡水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子飞,不要这样,我担当不起。” “唐大哥一定要斤斤计较这些,那就是瞧不起我。” 唐耕心去洗澡,他觉得燕子飞这人很热情,这个人应该是个心地很不错的少年侠士。但他的来路却是个谜。仅知他和“人间天上”秘密组织有关还不够。快洗好时,他隐隐觉得后窗外有只眼睛在窥伺,他的警觉性很高,沉声道:“什么人?” 后窗那只眼不见了,他匆匆穿衣,又喝了一声,道:“什么人在后窗外窥浴?” 这工夫燕子飞在前门外道:“唐大哥,什么事?” “后窗外有人窥浴……” “有这回事--”不一会后院中传来燕子飞的斥呵声:“站住!别跑;你跑不了的-一” 似乎燕子飞去追这人了。 唐耕心穿好衣服来到后院,不久燕子飞越墙而入,道:“唐大哥,真奇怪!好象是个女人。” “女人?这怎么可能?” “不但是个女人,还可能很年轻,绝不超过二十二、三岁!” 唐耕心道:“这就怪了!女人窥浴?” 燕子飞道:“看后影有点像一一” “像谁?你自管说!” “算了!唐大哥,过去就算了!” “子飞,你最好说出来,但如未看清,最好也不要捕风捉影。” “不会的,唐大哥,我对她是相当熟的。” “那就说出来吧!我不喜欢吞吞吐吐地。” “唐大哥,我看她的侧影和后影很像石绵绵。” “是她?石绵绵是这种女人?” “唐大哥,石绵绵的花梢很多,这可能和她的家教有关,正是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就以石擎天之徒裘培元来说吧!据说有一次连姑娘落入绵绵之手;石绵绵应裘之要求,要送给裘糟蹋,后被朴觉晓所救。唐大哥,这种人做不出这种窥浴的事来?” 唐耕心也知道这些事,那是连莲与风妮建交后对凤妮说的,凤妮又告诉了他。因此,石绵绵虽也救过小唐,他对她总有戒心。 唐耕心道:“她怎么会是这种人?” 燕子飞:“她和颜姑娘比,自然就不成了!” 唐耕心道:“她和连莲比也不成,相差太远了。” “至于连姑娘,我就不敢太恭维了!” “什么?你瞧不起连莲?” “不不!我怎么会瞧不起她,只不过--只不过--” “怎么哩?有话为什么不干脆说出来?” “好好!大哥,你永远是对的,只不过小弟怕你生气。我发现连姑娘也住在这镇上,而且和莫传芳在一起。” “这有什么关系?武林儿女,可没有那些忌讳!” “唐大哥,如果是规规矩矩地来往,那当然没有什么,可是他们并不能算是规矩。” 唐耕心道:“我不信连莲会有什么不规矩的举措,我对她有信心?” 燕子飞低头不语。唐耕心皱皱眉头道:“子飞,你不是说她不规矩吗?怎么又不说了呢?” “唐大哥,我很后悔说了这件事。” “你这个人怎么如此婆婆妈妈地?”站起来要出屋,燕子飞呐呐道:“唐大哥,我说就是了!请您先看看这个!” 唐耕心回头望去,只见他自袖内取出一个纸卷展了开来,递向唐耕心道:“这是什么?” “大哥你看嘛!” 唐耕心接过一看,面色骤变,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正里八经的人,这是不是连莲的裸像?” “是……是的,唐大哥!” “你是什么时候偷绘的?” “唐大哥,你以为我是这种人吗?我能绘出这么传神的裸体吗?” “不是你画的?那会是谁?” “是莫传芳-一” “是他?”唐耕心面色微变,道:“这是莫传芳画的?” “是啊!怎么?大哥你以为是我绘的?第一,我没有这份本事,再说,连姑娘怎么可能赤裸不动让我为她画像呢?” 唐耕心道:“既然不是你绘的,此画又怎会到了你的手中?” “大哥,我知道凤姑娘和连姑娘在你的心目中几乎不分轩辕,因为她们的条件也的确不差,也正因为如此,我希望知道到底哪一位更好些。因为大哥将来不可能兼容并取,一箭双雕。当时暗中发现他们在画这种像,我很气忿,本要回来请大哥去看看,又以为不妥,所以干脆把此画偷来给大哥看看。” 唐耕心目注裸画不出声,无论如何,画艺是很高明的,这种有别于传统的丹青的画技,令人视野一新。 “大哥,撇开其他不谈,这人的绘画技艺非凡,而连姑娘的身段,也是万中选一的了!” “未必有那么好吧?” “大哥以为连姑娘的胴体哪个部位尚未臻理想?” “子飞,以你看,有没有缺点,缺点在哪里?” “大哥,几乎没有缺点!再说小弟怎可批评未来的大嫂的胴体?这……这怎么可以?” “子飞,你以为在莫传芳为她绘了裸像的情况之下,她还可能是你未来的大嫂?” “这……这的确不大可能了!大哥,小弟斗胆说一句,如果腿稍长些,而腰再少许高些会不会更完美?” “啪”地一声,唐耕心拍了他的肩胛一下,道:“你说的一点不错,还不是十全十美,高腰长腿才是女人的典型身材……”“刷”地一声,他把画像撕了。 “大哥,撕了多可惜?” 又撕了几下丢在地上,燕子飞不敢再说什么,洗澡去了。 唐耕心忡怔了好一会,仔细想想,自己有什么资格怪连莲?人家好端端地被诬为偷鸟贼,为了他背叛了师门,他给了她什么安慰? “大哥……大哥……”燕子飞在浴室内呼叫。 “什么事?” “偏劳一下,把小弟的内衣裤递进来……” 唐耕心推门递进衣裤时,目光由散而聚,凝定在一个胴体上,燕子飞在池外擦身,这是个侧后影,削肩、细腰、臀部丰隆而上翘,双腿修长而无骨感。 通常男人的腿不会没有骨感的,但也有极少的例外。 唐耕心几乎以为这就是刚刚看过画上连莲的胴体,但这胴体却是高腰长腿,且肌理细腻,肤白如脂。 唐耕心递过衣衫就退了出来,似乎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看到的不是女人的胴体,而是个男人。 燕子飞当然不是女人,他怎么会有个比女人更女人的胴体?至少他曾看到过燕子飞站着小解,绝对是个男人。 “呸呸呸……”他自责地挥挥手就上了街。他不再去想燕子飞,却不能不想连莲和莫传芳。可惜未问燕子飞,莫、连二人住在哪一家客栈? 他在街上徜徉着,说不出这种心情和感受。毕竟他和连莲是最早定情的人。 裸体让一个男人画像太大胆,简直能吓坏道学先生。但是,如果男女间的情感到了某种程度,似乎又不能大惊小怪。 其实他逐家客栈去问,一定能找到连,莫二人。但又以为,那样等于破坏人家。 “大哥……大哥……”燕子飞追了出来,道:“洗完了澡不见了你,知道你上了街,小弟就陪大哥逛逛。”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逛的,明天要赶路,我们回去吧j” 唐耕心装作坦然,内心却极不平静,掉头返回客栈。夜里他发现燕子飞为他盖被子,而且那表情很难形容。 小唐突然心中一动,而有所悟解了。因为男人与男人建交,不是那样的,燕子飞对他的温顺及体贴颇像异性的风格。 想到这一点,他就睡不着了,他不能和这个人在一起。但是在目前,只怕惟有他才能弄到治病的灵药。 不管唐耕心内心有多不痛快,还是要忍,不能拂袖而去,他要设法尽快使燕子飞弄到灵药。 由此推断,那张裸画是不是连莲的,就大有疑问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床,燕子飞早为他端上了洗脸水。他洗了脸,早点也送了来,二人用早膳时,小唐道:“子飞,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能弄到灵药?” “大哥的事就是小弟的事,小弟已有周详计划,自会尽力而为。” “你要到‘火谷老人’处去偷?” “是的,但愿他不知救走李天佐的人就是我。” “大约几天可以办到?” “三天以内即可,如超过三天,那就不妙了!” 唐耕心道:“在四月青城的火谷老巢中,是否还有这些灵药?” 燕子飞道:“据小弟所知,他都带到中原来了。留下的固然不少,也都是一些不太珍贵的药。” 唐耕心道:“大量的珍贵药材.一定有人专门代为负责保管吧?” “是的,由一个高手负责,那高手比小弟高明多多。” “子飞,你们的组织头子是什么人?宗旨为何?”唐耕心道:“任何剑会之崛起,都有他们的目的。” “大哥,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相信比我高的人物,也未必知道主子是谁。” “你在这组织中是什么角色?” “小弟不学无术,而且好逸恶劳,所以一直也升不起来。” 唐耕心却并不以为如此,该组织为了利用火谷老人的高超医术和成功,就让燕子飞认他作义父,由此可见,燕子飞的身价不低。而且此人成年累月地四处晃荡,不务正事,如果是个小喽罗,哪有这么自由。这也是唐耕心不能不暂时睁一眼闭一眼利用他的原因。小唐道: “我在何处等你?”燕子飞道:“就在这个镇上吧!大哥要少出门,我随时都可能回来。” 他怕小唐去找风妮或连莲。 “当然,我一定是不出户等你。” “如果小弟三天不回来,八成是失败而且被软禁了!大哥,那就非常抱歉了!” “但愿不会如此,子飞,你速去速回……” 燕子飞依依不舍地走了,小唐很讨厌这一手,而且长了这么大,从未想到自己会是这种情感漩涡中的对象。 此刻连莲在这家客栈的后院屋中缝袜子,她很消瘦,尽管有莫传芳在身边,但他毕竟不是唐耕心。 这工夫人影一闪,一个人已站在门口,连莲叫了一声:“大师兄!”立刻迎出,来人竟是辛南星。 连莲张罗倒茶让座,辛南星道:“师妹和唐少侠在一起?” “不是的……”她的表情使辛南星想不通,他知道师妹为了小唐,和师门弄得很僵,他道:“师妹还要瞒我?” “我怎么会瞒大师兄?” “可是我刚刚还在街上看到唐少侠的背影。” 连莲并没有什么反应,凄然一笑,道,“师兄,一切都过去了,请不要再提他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不是的,师兄,不谈这个,还是谈谈‘潜龙堡’吧!‘”我也好久未回去了!只不过我对堡中一切也很清楚,龙三在寨中发生的事,谅师妹已经知道了吧?“”什么事?“”就是颜学古冒充一个仆人,以傅志之名,在龙三身边一年多,他居然未认出,还学了左手绝技,直到小唐被石擎天所俘,送给龙三正要卸下他一腿一臂的当口,傅志出现,和石绵绵救了他。“ 辛南星十分不解,在过去,她听了这件事,八成会惊叫起来。辛南星这才知道,他们之间的误会有多深了,道:”师妹,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师兄,我不想说。“”不,师妹,你们一定发生了误会,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连莲犹豫了一会,才说了一切,辛南星道:”这是什么人从中挑拨陷害?“连莲说了石绵绵的事。辛南星道:”八成这个女人唯恐天下不乱。“连莲道:”师兄,不要再谈这些无聊的事了!“”师妹,师父很想你,你是知道,目前在师父心目中,龙三没有你对他重要,尤其近年来师父迭遭逆运,心情也不好,你该回去看看他老人家。“”是的,我是该回去看看了!这一年多以来,和师门弄得如此不愉快,如今想来,也的确太不值得了。“”师妹,也不能这么说,唐耕心这个人不错,也可以说,当今武林中很难找到另外一个比他好的年轻人了。至于他和颜风妮,这其中有一段隐情,情有可原……。“”大师兄,不要说了!我决定回堡看看师父和师母。“”我正要回堡,就搭个伴儿好哩!“辛南星道;”咱们说走就走。“连莲伤透了心,明知小唐在此镇上她也不见,甚而急欲离去。她留下一张字条,连夜离去。 她有感于莫传芳的呵护和关照,但却知道和他不可能有结果。和小唐的一段情结束了,一切也都完了。 第二天一早,莫传芳来找她,就看见她留下的字条,自然是十分懊丧了,他以为女人真是难以捉摸。 唐耕心在客栈中等候,真正是渡日如年。一天一夜过去,燕子飞还没有回来,两天也过去了,也没有消息。 在第三天晚上,小唐坐立不安,一人独酌,直等到天明,他知道完了,可能燕子飞已经被软禁了起来。 燕子飞回不来,几乎就等于风妮绝望,但他冷静下来之后.忽然有了主意。他以为,燕子飞叫他在此镇上等候,至少显示”火谷老人“距此不远。 是不是”人间天上“就在不远处?这可能性不大,但至少”火谷老人“就住在附近。如果能遇上这老家伙,而且逮住他,风妮就有救了。 于是他天天上街甚至到附近的镇上去走动,这种想法不切实际,就算”火谷老人“上街,也未必碰巧遇上。 小唐的信心越来越减少,心情之苦难以形容。一连等了七天,知道是白等,只好回去。 唐耕心对三人说了一切,众人默然。李天佐道:”风妮,你还是不要绝望。只要世上有这种药,天不绝人之路,我们就能找到。“ 风妮道:”李大哥,你也不必安慰我,我已经看开了!只是我希望我走之前这一段时间内,能过得写意些……。“ 如何才能使她在这短暂的生命中过得写意些,当然要她和小唐独处,这首先要把那件事告诉小唐。 这天晚膳后,李天佐邀小唐外出散步,他们在郊外谈上了正题。李天佐道:”唐老弟,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你要原谅我!“ 小唐道:”我相信这-定是-件能使我原谅你的事。“”不,你一定要保证不怪我,能原谅我才行!“”是什么事,有这么严肃?“”是的.这的确是一件严肃的大事!“”好!我保证能原谅你。“ 李天佐道:”老弟,由于凤妮心情凄苦,且偶尔会暗示她未能对你有所奉献,更不能为你留下点什么,所以我自作主张,撮合了你们……。“”撮合了我们?“小唐还未弄清他的意思。”老弟,数月前,在我使用药物之下,你们二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事后风妮责备过我,但她终于原谅我的一番苦心,她已有了约六个月的身孕了……。“小唐大为震骇,愣了一会,冷冷地道:”我想起来了,数月前有两三夜,我曾有似梦非梦,似幻非幻的怪事,但绝没有想到是和风妮……“”老弟,我真是为了成全你们……“ 小唐的脸色不太好看,道:”李兄,你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吗?“李天佐呐呐道:”老弟,我是一份善意,你怎么处罚我都成。还有,我也是可怜凤妮。 “”可怜凤妮,就用这办法?“”我敢说,此事之发生虽出她之意料,却相信她私心窃慰。因为她终能为你留下一个孩子,没有白白到这世界上来一道。“ 唐耕心道:”学古知道了没有?“”知道了,就是他上次脱险归来时我对他说的。“”李兄对他说了,就该同时对我说。这样会使我汗颜无状!“”你老弟可不要这么想,不论是风妮或学古老弟,都表示过,怕你知道此事后会大为不悦的,你没有大发雷霆,我们都很安慰哩!“”嗨!我唐耕心何德何能?其实我哪有资格发牢骚,应该感激涕零才对!“”为什么这么说?我知道老弟你把贞操看得比女人还重!“”李兄,你想想看,风妮为我不惜冒失节及生命之险,而学古兄落到今日这地步可算是九死一生,不全是为了小弟?我欠他们的太多,今生报答不完,而在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况下和她……“”不不!老弟,你这么想就错了。“李天佐正色道:”凤妮以为你和连姑娘相识在先,甚至定情,她却横刀夺爱。所以为你做了一切都微不足道,她只有感恩。至于学古兄,你们以前是莫逆之交,学古兄的恶耗传出,你和辛南星决战于阴阳壁上,被舍弟暗算,落下绝壁,当然,朋友之间是不能以付出多少来计较的……。“唐耕心道:”李兄,假如找不到灵药,凤妮还有多久?“”这个……“”李兄,我希望听真话,也就是精准的估计,也好安排一段精准的时间来陪她度过。“李天佐呐呐道:”她的情况还比我以前诊断的要差,最……最多……“唐耕心默默地等他回答,只不过李天佐迟迟不回答。 唐耕心道:”只有一年了?“ 李天佐没有点头也未摇头,这显然估多了,唐耕心陡然一震,道:”只有半年?“李天佐颓然道:”我要补充一句,最多半年!“多么冷酷的字眼,一位美好的姑娘,看来只是一点点的苍白,她的生命居然不能超过半年。”老弟,我总以为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会找到灵药的。“唐耕心背他而立,没有出声。李天佐扳过他的肩头,发现他满面泪痕,泪如泉涌。 使他伤心欲绝的是,凤妮处处为他设想,为他献出一切,还怕他不悦,她也知道,数十年的生命将浓缩到半年以内,但她还在他面前强作笑颜。”老弟,我知道你的心情。“李天佐喟然道:”万一不幸,始终找不到那几味药,在这半年中,你可以使她充满了快乐和幸福,人生数十寒暑,苦多乐少,扣去苦难,真正的快乐也未必有一百八十天吧?“”李兄,风妮她喜欢什么?“”在饮食方面,她爱吃甜食,在穿戴方面,她偏爱皮毛和貂皮及狐皮。颜色是紫色.另外……“李天佐背过身去道:”这种病当然也不宜房事过频,但我为她做了滋补准备。你们不妨三两天一度……。“ 回去的时候,李天佐对颜学古说了一切,颜学古为妹妹高兴,在她有限的生命中,能以欢乐填满每一寸的时光,也不能不知足了。毕竟这种病不是因任何人而起的,也许是遗传的,与生俱来。小唐能如此重视这份情感,颜学古也感动得流泪。”学古,“李天佐道:”是不是应该禀报令尊颜庄主了?这估计的是大约的天数,除了造物者,谁也不敢断定凤妮的寿限准确日数。“颜学古道:”家父疼爱舍妹至深,不知他老人家能不能承受这个打击?“李天佐哽咽道:”总是要让他老人家知道的。“”当然!我马上设法禀报家父……。“”我已经知道了……“七八丈外疏林中走出一人,正是”-瓢山庄“庄主颜君山。颜学古立刻拜倒,李天佐以上前见礼。 颜学古道:”爹已经知道小妹的绝症了?“”当然!我是暗中听她和菊嫂交谈的。“”爹也没有办法?“”爹也正在设法。“颜君山道:”你们知道,’人间天上‘是个秘密组织,里面的成员个个武功怪异而高强!要把’火谷老人‘弄出来谈何容易?“颜学古道:”爹也知道,小妹如无灵药,只有半年寿限?“”你们刚刚不是谈过?“颜君山道:”而且不管小风妮有没有救,都照你们刚说的办法让唐耕心和她度过这半年。“ 李天佐道:”前辈开明,晚辈佩服!“”李大国手过谦了!若论辈份咱们可能同辈,这么称呼怎么敢当?“颜君山长叹一声,道:”李大国手恩怨分明,颜某感佩万分,连爱女都不能救,我算什么?“”前辈这就过谦了!“李天佐道:”颜某以为大家一齐努力,在半年内必能找到灵药的。 “ 稍后颜君山和女儿见了面,也不提她有病的事。父女有些话都放在心中,谈到半夜,颜君山又把小唐带到后院长谈。小唐道:”如果晚辈能代她先走,或者能借她寿限几年几十年,晚辈一定不会皱皱眉头的。“”不要说这些了!你的命在唐云楼和严如霜的心目中,比什么都重要……“”颜老伯请勿再提家父的名字。“”为什么?“颜君山道:”你错怪你的父亲了。“”应该不会,他在另一女人身边,不管家母!“”错!知道这秘密的人,大概也只有颜某和龙潜两三个人。“”不知是什么秘密?“”也就是你爹在另一女人身边,而不在令堂身边的原因。“颜君山道:”你爹唐云楼并不愿意在那女人身边,也可以这么说,他在那女人身边只是为了报恩,而不是为了情。“”报什么恩?“”报那女人为了救令堂及你,而跛了-足之恩……。“”有这等事,不知那位阿姨是什么人?“”龙天香……“”和龙潜是不是有点关系?“”不是一点,她就是龙潜的妹妹!“ 唐耕心惊愕了好久,才呐呐道:”怎么会有这种事?唐、龙两家有此渊源,为什么却又势不两立?“ 颜君山道:”原因很多,第一,昔年武林有几位出名的女侠,最出名的是令堂,其次是龙天香,以及龙潜之妻韦寒香,而这三位女侠似乎都对令尊唐云楼有好感。而武林中当时的年轻侠士,包括令尊、龙潜、朴觉晓,甚至还有华山派掌门人吕介人等,都是这情场中的追逐者,结果可以想象……。“ 颜君山可以想象,小唐却难以想象,他当然更未想到,颜君山昔年也是唐母严如霜的衷心爱慕者,只不过颜君山为人含蓄,并不很明显。 唐耕心道;”晚辈难以想象……。“”别人先不说,就以龙潜来说,就和令尊因其妹而成仇,加上他对令堂最热衷,最后败在令尊手下,有所谓情仇大似亲仇。他的反应十分激烈,巧的是他的胞妹龙天香也迷恋令尊。 某次,令尊和令堂在舟山群岛附近,和扶桑的’三岛七把刀‘遭遇。那时令堂正在怀孕,而且已有五个多月了,情势十分险恶,因为令尊必须一边搏杀,-边回护令堂。“小唐道:”三岛七把刀’很厉害?“”当然,他们是东瀛三岛七个顶尖高手,曾在御前比武,得到‘三岛七把刀’之名。七人都是扶桑著名流派如;柳生流、神阴流及北辰一刀流的传人。“颜君山道:”令尊的‘混元功’和‘混元剑法’,和令堂的‘乾坤指’齐名,在当时,似乎只有龙潜的‘龙爪十三式’差堪与之颉颃。“”家父母和七人的战果如何?“”如果令堂当时未怀孕,二人联手之下,‘三岛七把刀’再厉害,大概也能取胜。但令堂非但不堪自保,反而拖累了令尊,两百招后,令尊伤了他们二人,令尊也受了伤。但在危急之时,龙天香适逢其会出了手,才解了围。但是,龙天香以后又被‘三岛七把刀’其中五人遇上,使她重伤而跛了一足。“ 唐耕心道:”原来如此!“ 颜君山道:”假如龙天香不援手,后果难测,至少你不会到这世上来。也就是说,令堂会流产。所以龙天香残废,不能再嫁别人,令堂感恩图报,示意令尊收龙天香为妾。龙天香自然愿意,却恼火了龙潜,当众掴她一掌,骂她为贱人,兄妹从此不相往来。“唐耕心道:”即使如此,家父也不必总在龙阿姨身边呀!“”当然,唐云楼也常和令堂见面,而且二人还在研究一种旷世绝技呢!“”家父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要了?为什么父子不能相见?“”他常常见到你,只是你没有见到他而已。“颜君山道:”唐云楼之不见你,我想绝不是不喜欢你,相反地,正因为太喜欢你,才会疏远,以免不久的将来传你绝技时,使你因亲情而懈怠。他要你百分之百吸收他的成就和令堂的成就,以便对付‘人间天上’。“”颜伯伯,‘人间天上’的主儿到底是什么人?“颜君山道;”反正再难猜,也不外乎是昔年武林名宿,不过目前尚言之过早。唐耕心,风妮交给你我很放心,希望在这半年内你能尽你之所能……“”晚辈一定遵办……。“”有几招武功,和令尊及令堂的比起来自然不成,但总是聊胜于无的!我这就传给你,你可以再传给学古。“”谢谢颜伯伯。“ 口口口 燕子飞和燕子翔在一酒楼上对酌,此刻正是末、申之交,楼上只有他们兄弟二人。燕子翔道:”子飞,这三个月的禁足,可千万不要再胡来了!“”哥,你能不能帮小弟个忙?“”帮什么忙?“”自‘火谷老人’处偷……“ 燕子翔手-挥,不悦地道:”你怎么还是不知悔改?“”救人的事,我为什么要悔改,我看你们这种见死不救的冷血作风才应该悔改反省。“”会主要为你物色最美的一个少女。你该庆幸才对!“燕子飞道:”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我会甘愿为她死。“”这世界上的美女都在本会的监视或控制之下,还有什么美女能使你如此迷恋的?“”哥,你不懂!我只想再问哥一次,你帮不帮忙?“燕子飞道:”‘火谷老人’的灵药由本会‘十二天使’之一看管,我不是他的敌手。“”但他也不敢对大哥怎么样!“”你也不要把我们的特殊身分和会规扯在一起!“”大哥绝对不帮是不是?我走了……。“燕子飞离座要下楼,燕子翔拉住了他,道:” 子飞,我试试看,万一不成,你可不能怪我!“”当然,但大哥不能敷衍了事。“”不会的!你要知道,偷一只鸟比搬一百斤重的东西还要难!你就在此镇西郊大柳树下等我……。“ 燕子翔走后,燕子飞又饮了一会酒才结帐下楼而去,但一直等到天黑,燕子翔才来到,无奈地摊摊手道:”小子,似乎守护更加严密,除了那位‘十二天使’,还有‘十二地使’之一及 ‘十二使者’之一。根本没有办法,可能‘火谷老人’知道有人要偷他的灵药。“燕子飞摊摊手道:”算了!我也懒得管这件事了!“”是啊!何必管别人的事?“”大哥,我走了!“”你要去何处?“”到各处玩玩!反正我除了玩,什么也不想做……。“‘人间天上’是个神秘帮会,全国有八个分会。这是因为成立不久,经费及人手仍嫌不足,才只有这规模。预定目标是南七北六十三省,至少有二十六个分会。”火谷老人‘在附近一个分会之中,这是一座庙,座落于山中,由于百姓根本不知这庙中供的是什么神,这庙也就变成莫名其“庙”了,香火自然是谈不上的。 这儿就是’人间天上‘的分会,两重大殿及偏殿,至少住了三四十人之多,但人员进出,多在深夜,白天庙门紧闭,鸦雀无声。 附近的百姓,有很多人见过此庙附近有鬼魅出现,有人说见到的女鬼脸上没有五官,像一张白板。也有人说,两个男鬼在踢毽子,踢的是人头。总之,太阳落山,附近就无人行走了。 这种事只要有心人,略一思索就心照不宣了。燕子飞返回分会,故意回避“火谷老人”,不使他看到,却到后殿的左偏殿来窥伺。 这儿有一间就是放存灵药之处,守护者的“十二天使’之一编号为三号。为了方便,或者不使外人摸清会员的出身和来历,通通以号代替姓名。”十二天使“最高,除了会主就是他们。其次是”十二地使“及”十二使者“,”十二使者“也就是”人使“,即”天地人“三才之意。另外还有七十二守护者‘相当于’护院之类的人物。 正巧这位”十二天使“三号入厕,另一个”十二地使“和”十二使者“之一在屋外交谈。 燕子飞自后窗进入,找到了灵药,提了一个大蝙蝠笼子就溜出后窗。 燕子飞真是乐坏了,他一直想为小唐做一件大事,但这半年被软禁,出门要监视,由不准出远门,就和小唐失去了联络。 他知道不久就会发现丢失了一只大蝙蝠,也必然派出大量的高手追缉,所以他全力奔行五、六里就藏起来。 口口口 小唐和风妮住在乡下,这儿风景十分优美。远离尘嚣,面溪背山,真是隐遁或疗养的好去处。他们过着神仙似的生活,凡是风妮愿做的,他都依她,他尽一切可能不使她提及病的问题。 他以最大的爱心,添充了每时刻的光阴,她常常说她十分幸福,把这浓缩的四个月拉长,足有八十岁以上。 另外有颜学古和李天佐陪伴,但是到了五个月左右时,李天佐私下告诉颜学古,风妮的大限快到了。 颜氏父子背后流了不少的眼泪,但他们从不在凤妮面前落泪,而风妮却相信,他们背后会流泪。 此刻凤妮就要临盆了,这当然是一个关口,如果凤妮能逃过这一关,她可能再活一年或更久些,但李天佐并不如此乐观。 颜学古发过誓,小妹一旦走了,他就要立刻着手猝杀”火谷老人“的行动,在他看来,” 火谷老人“见死不救,就等于杀人。 风妮临盆这一夜,风雨交加。李天佐为了小心,还请了一位有五百次以上接生经验的稳婆,作他的助手。 生离死别,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可以看出这种色彩。小唐守在凤妮身边,她在阵痛,却一边断断续续地道:”耕心哥……我要走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善待我们的……孩子……。 “”风妮,不要老是想这些,你还要活很久,直到我们的孩子比我们还大的时候。“”哥,你也不必骗我,我知道……我也该走了……这几个月来,我享尽了人间至福…… 我已知足……。只不过有件事……我一定要交代清楚……我一定要……。“”风妮,你说吧!我都依你!“”这孩子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交给莲姐照料抚养……我就放心了!耕心哥,我希望莲姐是……是你的续弦……。你一定要肯定地答应我,马上和她成亲……。“”风妮,这件事我当然也能答应,但连莲对我的误会很大,人家是否还愿意呢?我只能说,在她愿意的情况下,完全照你的话去做……。“李天佐又为风妮服下几种药,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是使她不太痛苦,失血不多,稳定其心脉,如此而已。”耕心哥……我要你肯定地回答我……“ 李天佐向他点头,因为此刻只有李天佐和一位资深的稳婆在房内。唐耕心道:”凤妮我答应你!“”哥,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如果还有遗憾,那就是可能孩子降生,而我已先走了一步……“”凤妮,不会的,你忍耐点,第一胎总是比较痛些的。“”不,耕心哥,我感觉身子是飘浮在空中的……我知道这就是我们永诀的时候了……。 “ 孩子出世,风妮昏了过去,还是个男孩。也就在这时,燕子飞提着鸟笼冲进院中,而且大叫着:”唐大哥……唐大哥……我终于找到了你……我终于没有使你失望,为你做了一件最最重要的事……。“ 先出来察看的是颜君山,听说是灵药,虽迟了些,总还有一线希望,当颜君山在门外告诉李天佐,有人送来了大蝙蝠及其他灵药时,李天佐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可怖了。 为什么会如此,大概只有唐耕心知道原因,因为风妮昏迷过去,迄未醒过来,以她的情况来说,极可能一去不返,永远也醒不过来。看到灵药,岂不更令人伤心。 李天佐当然会尽人事,立刻以最快速度准备药,且要小唐在凤妮耳边呼叫,又要稳婆在她的心脏处按摩。总之,要做的都做了,但风妮再也没有醒过来。 小唐和颜君山都昏厥过-次,一个是为了爱女,一个是为了爱妻。在颜君山来说,知道此事,不过四个月光景,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儿就这样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此情何堪?一片悲泣声中,燕子飞跳着怒骂”火谷老贼“,他说上次偷此药未成,被软禁了四个月,这次侥幸得手,却迟了半步,燕子飞猛敲自己的脑袋。 的确,说他只迟了半步,是不错的,这大概就是命运吧?燕子飞大吼着:”唐大哥,我若不杀那老贼,我就不叫燕子飞……“说着就冲了出去。 唐耕心跪在床前,抱着风妮,把脸贴在那逐渐冰冷的面颊上,泪水在二人脸上互相流溅着。”爹……爹……“颜学古对颜君山道:”小妹已经去了,您要保重身体!“”学古,爹很痛苦,而且会继续很久,但是爹能想得开的。你要设法安慰耕心,他受的打击比我们重……。“”是的爹,我会开导他的。“ 稳婆把孩子交给颜君山,他终于含泪笑了,且为孩子取名唐迟,意思是迟一步未见到母亲。 经李天佐和颜学古的苦劝,小唐才放开风妮的遗体,让稳婆为她净身穿上寿衣,小唐还是坐在她的床边。 颜君山和李天佐在外间中,颜君山道:”李大夫认识这位燕少侠?“”是的,此子是个浪子,但对耕心老弟很好。“”燕少侠是那一派的人?“”这……“李天佐呐呐道:”可能唐老弟也不太清楚,只隐隐知道,他是‘人间天上’帮会中人。“”噢?“颜君山道:”他们怎么会认识的?“李天佐说了上次去青城讨灵药,燕子飞毛遂自荐,自动帮忙的事。 颜君山道:”世上居然有这么好的人?“ 李天佐没吭声,有些话他又不便说出来。燕子飞对小唐的友好自然是不正常的心态,他相信小唐已有些察觉所以处处疏远他。”莫非颜前辈知道‘人间天上’的主子是谁?“”不知道,但对姓燕的上一代略知一二。“”他的父亲是不是昔年武林中的名人?“”他可能是燕雨丝的后人!“ 李天佐怔道:”‘千手观音’燕雨丝是个女的?“”当然,而且武功高强……“. 李天佐陡然一震,道:”这么说,燕雨丝可能是‘人间天上’的主持人?“”这一点我还不敢确定,因为昔年燕雨丝嫁了谁,一定要弄清楚,这个人也许比燕雨丝还厉害。“”燕雨丝嫁人这件事会不轰动武林?“”所以这件事很怪,她嫁人的事,谁也不知道。“颜君山道:”也许知道的人我们不认识,唐云楼可能知道。“ 李天佐道:”长辈是指唐老弟的令尊?“”正是,燕雨丝昔年也是武林数大美女之一,但因她的性子太烈,很少有人和她合得来,好象她和唐云楼也有往来。“ 李天佐道:”唐前辈的绰号‘咆哮剑客’是什么意思?“颜君山道:”他也以性情刚烈闻名武林,但人品出众,倜傥不凡,不知有多少武林少女为他神魂颠倒。“ 颜学古道:”爹,这孩子怎么办?“ 颜君山道:”有两个办法,一是送交严如霜扶养,一是送回我们‘一瓢山庄’去,由菊嫂负责。“ 颜学古道:”菊嫂昏厥了三次,此刻好象重病似的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说话。“颜君山道:”风妮是她一手拉拔大的,风妮比她亲生的还近还亲。“”可是小妹临终之前,一定要耕心和连莲成亲,她说把孩子交给连姑娘她最放心。“颜君山道:”听说连丫头很不错。“”小妹和她是情敌,都会推崇她,自然是个好姑娘,只不过……“”怎么?有什么困难?“ 李天佐说了一连串的误会,颜君山喟然道:”这件事的确麻烦,但也不妨派人找到连姑娘,探探她的口风。“”其实解铃还须系铃人!“李天佐道:”要是唐老弟能亲自去求连姑娘,可能性就大了,他们毕竟有过一段至深至纯的情感。“ 口口口 凤妮的墓地是唐耕心选择的,那就是在阴阳壁不远的溪上小桥附近,这儿留下不少的履痕,和美妙的回忆,尤其是在他重创疗养期间,他常来这小桥踯踽。 把凤妮葬于此处是再适合也不过了,现在墓前伫立着一个女郎。衣袂飘飘,在夕阳下拉长了削瘦的身影。 她站了很久,足有一个时辰吧?但她不是连莲。此刻,暮色四合,山野中起了雾。 在夜雾中又出现了-个人影,也许是这女郎分了神,居然未察觉来人已在她的身后一丈之地处,或者是由于来人的轻功高绝之故。”你来干什么?“语音是那么冷峻。 女郎微微震动了一下,并没有转身,道:”我来干什么,你应该知道。“”是大笑、是冷笑还是微笑?反正你不是来此哭泣的。“”我是应该哭泣,还是应该笑,只有我自己可以体会。也没有告诉别人的必要,即使说了人家也不信。“”当然!自我认识你,我就从未信任过你。尽管你曾到龙三的山寨中和学古兄联手救过我。“”我救你不是为了示恩讨好。我也知道,改变不了你,所以此刻我真该大笑。“”这句话充分显示你的卑劣本性。“”你听着,我的所谓‘该笑’,是指我过去的行为之幼稚可笑,换来的是不可弥补的失落和悲裒……。“”所以你要笑你自己?“”正是,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偷蝙蝠及灵药的人不是我。“”现在谈这件事,自有死无对证的效果。“”我不能苛求你相信。“石绵绵道:”但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追根究底了!“唐耕心道:”你也没有什么好追究的了!人已死,你的目的已达,你真的快乐吗?“石绵绵默然流泪。这时一个人影缓缓向这墓地移动,唐耕心头也未回,道:”是什么人? “ 来人道:”我就是可以回答你刚才所问的问题之人。“唐耕心缓缓转身,发现两丈外站定一个二十出头,不超过二十五岁的青年人,石绵绵有点惊异,道:”你来干什么?“”师妹,我不能不来,不然你就会背黑锅的……。“”你走吧!黑锅已经背了,你快走吧!你来此于事无补!“”不,我要告诉唐耕心,偷鸟的是我,偷药的也是我,在山洞中冒充叫化子,身边有蝙蝠笼子的也是我,我所以这么做,是想帮助师妹石绵绵击败情敌连莲,但是我错得太离谱了……“ 唐、石二人望着此人都没有出声。青年人道:”没想到这是一柄有双刃的刀,伤了别人也伤到了我师妹。“ 唐、石二人还是没有出声。青年人道:”我一直默默地爱着我师妹,却知道我师妹的眼光高,她绝对不会喜欢我这种人,我却决心要帮她,成全她,结果由于我的愚蠢,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唐耕心道:”是你主动偷鸟和灵药的?没有人唆使你?“”没有,以我的个性来说,我不愿做的,别人唆使也没有用。“这话未必全对,至少他曾偷过连莲的衣衫。 唐耕心道:”你以为出来顶罪,就会使我相信偷鸟的人不是石绵绵?“”不是她,根本不是她!“”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孙祖光。“”你也是石擎天的门人?“”是的。“”有一次连莲陷在石绵绵和你的手中,你要求石绵绵把连莲送给你,石曾说过一句令人永远也忘不了的话:你看着办吧!可有此事?“孙祖光看看石绵绵,石绵绵冷冷地道:”我说过这句话!“唐耕心道:”孙祖光,你可知颜姑娘的死和你偷鸟及偷药有关?“孙祖光道:”也许,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说也不信,我偷的大蝙蝠,事后经‘火谷老人’透露,井非你们需要的那一种,就算未失去也没有用,所以颜姑娘的死和我无关。“”真有此事?“唐耕心目蕴厉芒,道:”你知不知道‘火谷老人’近来失落了一只蝙蝠和一些灵药?“”知道,但他并不耽心。“”为什么?“”根据‘火谷老人’估计,那只蝙蝠送到地头,病人已经完了,一定派不上用场的!“唐耕心心中有一把刀,他曾发誓要宰”火谷老人“,和颜学古一样,绝不放过那老贼。 此气难平,但这小子偷去的虽是假的蝙蝠,其心可诛,和”火谷老人“送他们假的蝙蝠的动机差不多,尽管有没有都是一样的。 唐耕心道:”孙祖光,你师父石擎天和金罗汉已投靠了‘人间天上’是不是?“”前辈的事,晚辈不便置喙。“”你们师兄妹二人自卫吧!“”这和我师妹无关,我接着就是了!“”呛“然撤剑在手,但石绵绵没有动。 唐耕心道:”石姑娘,你对我有恩,我不能忘恩负义,你可助你师兄联手对付我,我不会伤你!“ 石绵绵道:”我不会和你动手。“”好!我的心意传到了……“赤手扑向孙祖光,这就点明了双方的差距,他不屑用兵刃,甚至不用兵刃也不会让他拖得太久。 孙祖光是”八步追魂“石擎天的门下,功夫应该深厚才对,至少他是师兄,应比师妹高明,但事实并非如此,石绵绵是石擎天的独生女,孙是门徒,石用功,孙马马虎虎。何况,老子传授女儿以及传给门徒的就可能不大一样,这就形成了差距,结果不出二十五招,孙祖光的长剑被砸落,脉门被扣牢。 唐耕心的目光落在墓碑上,风妮的死,无论如何和这二人扯上了点关系,尽管主要关键在”火谷老人“。他一字字地道:”你要个痛快,还是苟且偷生作个残废之人?“他永远不忘失去灵药的风妮的绝望无助。 孙祖光当然不愿意死,也就不出声。石绵绵也不出声,唐耕心道:”听说你和龙三的私交不错,我残了你的右臂你还可找找龙三。要他传你左手绝技,仍可在武林中厮混……“” 格崩“声中,孙祖光发出一声嘶嗥。右臂已自肩下全部碎折,只有皮肉相连。 石绵绵走近扶住了孙祖光,-言不发,背着他离开草地墓地。稍后,小唐扶着石碑坐下,凉凉硬硬地,像凤妮殓前他抱住她的尸体的感受。 四五个月的相聚,尽情歌娱,为所欲为,他们透支了一辈子的快乐和幸福。但是,他们真的只有快乐就没有痛苦吗? 当然有,人类控制思维是最最困难的事,古人诗句”安禅制毒龙“之诗句,就是指思想之难制,在那欢乐的日子里,他们虽然提醒自己,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大限“的问题,却又挡不住它经常进入思维之中。”风妮……凤妮“……。这是复仇的开端。凤妮,你为什么不入我的梦中。凤妮……风妮……”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衣袂破空声,但并不是很快,已到了墓地之内,他看到又是一个年轻人,而且抱拳为礼,道:“这位就是唐耕心唐大侠吗?” 唐耕心一跃而起,抱拳道;“在下正是。兄台是……。” “小弟郑昭,辛南星是在下的大师兄。” 原来是龙潜的末徒,此人倒是彬彬有礼,甚有教养,“潜龙堡”门下有很多不肖之徒,如龙三,死去的“一阵风”冯雷,及龙潜的内侄章瑛等等。 “郑少侠找在下有什么事?” 郑昭道:“在下奉师兄龙三之命来此送信,如果唐大侠不反对,明夜三更就在九阴洞中见面……。”——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七章 断左臂张冠李戴 报情仇阴差阳错 九阴洞距此约四十里,位处深山,洞内曲折甚多,因在峡谷内,洞内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这一天终于来了,由于颜学古学过的左手绝技不比龙三少,自然都传了唐耕心。所以他是有恃无恐道:“为什么选九阴洞那地方?” 郑昭道:“唐大侠如果不同意在该洞中进行,您也可以提出一个地方,但一定要稳秘安全,不受干扰才行。” 唐耕心道:“就在九阴洞中举行。” 郑昭道:“唐大侠果然一言九鼎,堡主说过,大侠不会改换地点,而且请大侠放心,这次印证,绝对不会有阴谋,堡主特派大师兄辛南星监视!” 这时另一人也进入墓地,正是“神行太保”辛南星,抱拳道:“唐大侠别来无恙!” “也许正是好人不长命,祸害……” 辛南星喟然道:“阴阳壁上的事,辛某迄今仍有疚在心,但那是……” 唐耕心也打断了他的话道:“辛大侠不必解释,在下已知前因后果,而且罪魁祸首的李天佑已经死了!” “是的,唐大侠涵养过人,辛某心仪已久。这次龙三下山,堡主特别嘱咐要在下小心监督,务必做到‘公正无私’四字。所以在下出面,是想使唐大侠放心。” “武林名宿风范,果然不同。”唐耕心道:“请辛大侠转达在下的敬意,往者已矣!面临武林大敌‘人间天上’实不宜仇上加仇……” “对对!唐大侠说的正和本堡堡主及小弟之见解雷同,冤家宜解不宜结。双方都有伤害,龙三师弟重残,也算得到了应得的报应,实不宜没完没了!这次印证,堡主估计仍是四六之数。也就是龙师弟只占四成胜算,唐大侠有六成之谱。” 唐耕心道:“这就把在下估高了,龙三学过左手绝技,已经不是一年半以前的龙三了,胜负实难逆料!” “唐大侠也许会以为,既为四六之数,本堡堡主为何会派出独子打这没有把握的烂仗?” “这……”唐耕心自然也会这么想的。 辛南星道:“家师以为,让二人印证一下也好,反正龙师弟绝对赢不了,在那情况之下,唐大侠也必能适可而止。” “辛大侠,怎见得如此?” 辛南星道:“如果唐大侠或颜学古大侠二位要杀龙三,机会太多,先不说颜学古冒充下人傅志,随时都能得手,就是唐大侠那次陷入石擎天之手,送到山寨中,后被学古兄及石绵绵所救,那一次唐兄如要杀师弟龙三,在变生肘腋之下,真是易如反掌折枝,是不是?唐大侠。” 小唐点点头,看来龙潜这人虽然护犊,却是一位讲理的人,道:“辛大侠,既然如此,在下准时到达该洞。” 辛南星道:“也希望不要带太多的人前去,而且只有当事人可以入洞。” 唐耕心道:“在下只有一人前去。” 辛南星道:“唐大侠也可以和李天佐以及颜学古颜大侠一起去,他们可以留在洞外。” 唐耕心道:“在下不想让学古知道,反之,他会代我前去,不会让我去的。在下信任龙堡主和辛大侠……” 辛南星道,“如果唐大侠知道连师妹和在下的情感,也就会信任在下了,连师妹刚刚返堡不过五天!” 唐耕心道:“在下过去听连莲谈起辛大侠,她很敬重辛大侠!不知这次她是主动还是被迫?” “主动,而且是在下陪她回去的,她说也很怀念风妮姑娘!只不知凤妮的病有起色否?” 唐耕心忽然别过头去,而且掏出手帕擦眼睛.辛南星愕然道:“唐大侠怎么哩?” 唐耕心一指墓碑道,“她所怀念的人,墓木已拱……” “什么?颜姑娘她已经……”一掠上前,看了碑文“亡妻颜风妮之墓”,辛南星站起来拜过,道:“年纪轻轻的,不知是什么病,居然一病不起。” “‘腐血症’……。” “没有找大夫诊治吗?” 唐耕心长叹一声,说了这半年多以来,各方去找“五灵脂’及其它灵药所遭遇的一切。 辛南星恨声道:“医者有割股之心,‘火谷老人’太没有人性了!” 稍后分手,唐耕心返回住处,他居然没有告诉李天佐和颜学古。 此刻,孩子已由颜君山父子和菊嫂送回“一瓢山庄”。 小唐躺在床上,—切都已准备就绪,一更左右,穿窗而出,四十里路,而且路很好走,三更稍过已到九阴洞附近。 唐耕心正在四下张望,觉得九阴洞地处偏僻,不知洞内如何?辛南星示意,友人同来甚好,是否会有什么凶险或设计? 辛南星既然保证过,应该不会,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射来一件暗器,小唐一闪,就发现是一块小石,他正要前行,又是一块飞来。 小唐沉声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地?” 他以为是“潜龙堡”的人阻止他进洞,却又认为不可能。龙潜对此次对决十分重视,果如辛南星所说的,必然告诫部下,绝对要光明磊落。还没进洞就施袭,这未免太幼稚了。 要是未见过辛南星,唐耕心就会操心对方弄诡使诈,因为龙三的形象太差了。 此刻他再次前行,又自左前方射来一蓬砂石,小唐隐隐觉得,射人的企图不大,阻挠的成分居多,是什么人阻挠他赴约?居心何在?是不是“潜龙堡”的人怕龙三不敌,却又不敢违背龙潜的意思入洞相助,而出此下策,他以为这也阻止不了他。 或者是他的亲友,以为入洞太凶险了,而在此相阻? 他再次前掠,居然来了真的暗器,有袖箭、铁莲子、和菩提子等等,虽伤不到他,却又不能不防,他沉声道:“什么人搅局?这是什么意思?” 稍后,九阴洞中有了动静,洞径九曲,在第六曲处,伸手即不见五指。此刻却听到了似有似无的步履声。 龙三紧握着铜镢,谛听着足音,他睁大了双目,连一点影子都看不到。他相信,对方也是如此,道:“是唐耕心吗?” “哼……”对方只哼了一声,的确以他们之间的仇恨来说,小唐说话都以为是多余的了。 两人一出声,也就摸清了方位,兵刃上带动的啸声,在洞内震荡放大。 以龙三的实战经验,应能听出对方兵刃上发出的声音,而证明对方为何兵刃。因为兵刃的形态、长短或轻重等等,都会影响战绩。 龙三听出对方用的是刀,但可能是十分狭窄的一种刀,而且刀路很诡。当然,唐耕心用剑,这人又可能是用剑。 这半年来,龙三下了苦功,他不但把“左半边”等人的左手技击重复熟习,且把班达教的练得滚瓜烂熟。另外,龙潜也教了他最新也最精纯的招式。 更绝的是,龙潜观察这些左手绝学,他自己又研创了些左手散手。和班达喇嘛教的同样犀利精微,比“左十八”等人教的高明多了。 龙三知道,这次下山非但关系他的生死成败,更重要的是“潜龙堡”的令誉,这是输不得的。 因此,他一出手就是班达喇嘛和他老父近日新创的绝学,看不见敌人,只要估计方位没错,就可以发挥至大的威力。 龙三真的脱胎换骨了,已经能发挥这些绝学的神髓。他能体会出对手也是一流高手,武功路子怪异,但经验差些。 龙三想不通,唐耕心的经验是不应该差的,为什么该有的速度却没有,是不是黑暗予人恐惧感,而影响了速度? 这当然是十分可能的,龙三决定在此对决,五天前就前来实地练习。他要使自己变成盲人,以盲人的立场和对手厮杀。 大约在五十七八招上,一式龙潜的左手散手,一把揪住了对方的手腕,当然,这不会是右腕。即使不是右腕,他也知是了,他右手中的镢往上一挑,“咔嚓”一声,一只左臂在肘部处断裂,而且已在他的手中了。 龙潜曾再三告诫,对决也只是找回面子,即使占了便宜也不可得寸进尺,当初是自己这边理屈,一定要记住这一点,见好即收。 能带回一条左臂,能使老父刮目相看。夫复何求?唐耕心和他一样,也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于是他奔出洞外,奔行如风,而且归心似箭,他恨不得立刻飞回“潜龙堡”,呈现丰硕的战绩于老父之前。他一定能看到者父脸上从未展现过的期许之色。 “启禀堡主,少堡主回来了……”一个三十六天罡中的人物入厅报告,龙潜正在独酌,他很孤独,在堡中能和他谈得来的太少了。 “噢?回来了?怎么样?”在龙潜的想象中,儿子能囫囵着回来,那就是侥天之幸了。 “少堡主大胜,卸下了对方一只胳膊……。” 龙潜十分意外,似乎这件事并未为他带来激动和兴奋,在他意外的表情中,反而有些怅惘,道:“他的人呢?” “在和夫人谈话,马上就来见堡主。” 龙潜默然,部下退出,龙三变成这样一个人,都是夫人宠坏的。步履声到了厅外,还以为是意气风发的龙三呢,竟是辛南星。 本来辛南星对师父的护犊大为不满,下山一年多,近来听到一些讯息,似乎师父并不如以前他想象中的那么蛮横无理,尤其是一直以为龙三被卸去一手是罪有应得这一点,辛南星极为佩服。因为事实本就如此,所以他回来了。 “师父……”辛南星入厅见礼,站在一侧。 “坐下来先喝一杯。” 辛南星常和龙潜对酌,他算是龙潜勉强谈得来的人,他坐下来,下人立刻添了杯筷。龙潜道:“三儿真的能……” 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敢置信。他有点矛盾,胜固好,不胜也好,这是两个极端,都好? 令人不解。 辛南星举杯道:“恩师,我只知道三弟确实卸下一条左臂,当时徒儿在洞外戒备,只闻三师弟狂呼出洞,手中擎着一条残臂大叫:我终于做到了……。他似乎想立刻赶回堡中,徒儿叫他,他也不停,只有跟着他回堡了!” 龙潜道:“南星,我总以为没有那么容易。” 辛南星道:“徒儿本也有此同感,可是三师弟毕竟经过几位名师调理过,身怀绝技,尤其对决前几天就入洞适应洞中的黑暗及空洞的回音,以便配合其听风辨位。而对方则无此准备,如果此事属实,必是轻敌所致……” 就在这时,龙三兴高采烈地奔入花厅,手中扬着那只残臂道:“爹,三儿毕竟没有使您失望吧?” 龙潜没有离座,却接过那只断臂打量着,这工夫下人又添了杯箸和酒菜。龙三自斟自饮,连干三杯。 长了这么大,没有做一件光宗耀祖的事,自幼胡搞乱整,要父母操心,七八岁时,经常打破了幼伴的头,人家上门告状,十五岁以后就开始恃技凌人了。 龙潜常对龙韦寒香说,龙三不会享到天年,遇上棘手人物,必被杀死,上次在寨中未被唐、颜及石绵绵杀死,龙潜既感激小唐和颜学古,也相信儿子的命大。 龙潜看了一会,苦笑着把断手交给辛南星,道:“南星,你以为是不是唐耕心的手?” 辛南星看了一会道:“恩师,由于徒儿和唐耕心无深交,当然也未看过他的手,也就难以判断这只残手是不是他的了!” “爹,您为什么如此不信任孩儿?”龙三道:“我真怀疑,爹似乎并不希望孩儿伤了姓唐的?我真想不通!” “有什么想不通的……”龙韦寒香已到了花厅门外,道:“你爹到现在还忘不了那狐狸精严如霜,爱屋及乌嘛!这该想通了吧?” 龙潜哂然道:“龙某昔年虽也是严如霜的追逐者之一,但事过境迁之后,就死了这条心,不像别人,半百年纪了还藕断丝连地……” “龙潜,你可别指鸡骂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不过是比喻而巳,你刚才的‘狐狸精’及‘爱屋及乌’又是什么意思?一个有教养、有深度的人,必须慎言,为自己的言论负责。除了你之外,整个武林之中,可还有一个人把严如霜当作狐狸精吗?” 龙韦寒香这些年来很跋扈,龙潜也让着她点,但自这次宇文博回来报告夫人和朴觉晓(即江豪)在武林中交谈之事,虽相信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却很不舒服。 并非他嫉妒妻子和江豪叙旧,而是由于他们谈及了唐云楼,由言谈中可以体会出,韦寒香心目中的“咆哮剑客”唐云楼拥有份量。 “娘,您别疑心!爹怎么会?再说小唐他娘严如霜,她哪能和娘比?” 由于龙潜迄未让夫人入席共饮,辛南星站起来让座,龙韦寒香一扭身,哼了一声出厅而去。 龙潜道:“南星,你坐下。” 辛南星重行入座,龙三边吃边大声道:“爹,这次对决,在未去之前,孩儿本来也有点耽心.因为颜学古学了左手技击之瞧,也学了班达大师的绝活,必然全部传了小唐。但是动手之下,孩儿发现他欠缺经验,还嫩得很,有些招数明明十分精奥细微,他却也不能发挥其威力……。” 龙潜好象未听见,却对辛南星道:“南星,你以为唐耕心会那么嫩?” 辛南星也不便当师父的面使龙三没面子,道:“恩师,有个人也许可以证明这只断臂是不是唐耕心的?” 龙潜道:“你是指……” 辛南星道:“师妹连莲。” “她?对对!她和唐耕心有交情,应该能分辨此手是不是他的。” “是的,恩师,以他们的交情来说,连师妹非但看过唐耕心的手,甚至也可能握过,自然也曾仔细看过。人类的手,相同的也很少,所以请师妹鉴定一下,应能判定……” 这工夫龙三已经离席奔出花厅,由于连莲还在堡中,龙三一回来,部下就告诉了他,立刻主动去找连莲。 至于九箕一斗呢?当然是不好的。所以连莲印象深刻,但是,世上有九斗指纹的太多了,仅凭这一点来判断这手的主人是不够的。 她再仔细看手腕上突出那块骨头,有人高有人低,甚至着不出来,小唐的正是如此,据说此骨高的人是劳碌命。 摸骨相的人第一个步骤(多为盲人)就是自被相者的左右臂由上至下摸一下,主要是摸这块突出的骨头,另外才进一步摸头骨及面骨等等。再进一步,她才仔细看掌纹。她记得唐耕心的掌上直线,由腕部直通中指指根处,中间未断,十分特别,其实那就是手相的事业线。 男人有此事业线,当然最佳,女人有此线在事业上也好,但在婚姻上必不美满。 连莲凝重的表情忽然逐渐消失,放下断手,道:“师父,师兄,据我看,这不是唐耕心的左手……。” 龙潜不意外,辛南星也是如此,只有龙三跳了起来,大声道;“师妹,你这是啥意思? 是不是存心触我的霉头?” 连莲苦笑道:“师兄,是他的,我为什么要说不是?不是他的,又为什么要说是?好在这种事不能永久瞒人,唐耕心有没有失去一只左手,不是很容易弄清楚?” “是的。”辛南星道:“师弟,这倒不必计较,不久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龙潜道:“这就怪了!这只手是在哪里弄来的?” “爹也以为是儿子弄来一只断手在爹面前蒙混。” 龙潜不答,辛南星道:“师弟,你且说说当时在洞中动手的情形。” 龙三一团高兴,被泼了一头冷水,离席抓起那只断手就往外冲。龙潜大喝一声:“站住!” 龙三还真不敢不站住,龙潜冷峻地道:“回来坐下!” 龙三道,“我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护着外人,我不服气!” 龙潜道:“你师妹固然和唐耕心有交情,但近来却十分不睦,如果这是他的手,不会说谎,因为说谎无利于事。” 龙三道:“请师妹说出这只手不是唐耕心的手的理由好码?” 龙潜和辛南星都望着连莲,连莲道:“师兄把断手拿来,我来说明一下。” 龙三又折回来,把断手交给连莲,连莲道:“第一,唐耕心的十指中有九个斗,只有一箕,此手上却只有三箕二斗。其次,唐耕心的腕上突骨几乎看不出来,这只手上的却突出很高。第三,唐耕心掌心的一条直线,由腕部到中指指根,中间未断,而且比任何一条纹都清楚,仅次于虎口下方的生命线。而此断手上的事业线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几乎看不清楚;根据这三点,我才敢肯定,这不是他的手。” 花厅内死寂一片,连莲又道:“我还要再补充一点,唐耕心的手很大,尤其指头很长,他的中指长度,比掌的长度(由腕部到中指根处)长出一个指节,而这只手的中指却比掌的长度短了半个指节。” 龙三似乎无法反驳,尽管他仍是不服,于是他闭目思索。 龙潜道:“对,你仔细想想,当时是你先进九阴洞?还是唐耕心先进入?” “好象他比我先进入的。” “当时动手过招的情形如何?你过去和他动过手,知道他的路子,应能体会到对手是否是他?” 龙三想了很久,呐呐道:“爹,不是他又会是谁?” “你先回答我,回想过招的情形,他会是唐耕心吗?” “爹,回想起来,的确有点不像。”龙三大声道:“难道唐耕心会爽约不去?” 龙潜道:“唐耕心不会是那种人,但如爽约,必有他所不能抗拒的原因,果然不是他对不?” “爹,我只是觉得有点可疑,并未肯定这只手不是他的。” 辛南星道:“你们自开始到结束,一直没有交谈一句话吗?” “不,说了一句话!”龙三道:“开始时我问他是不是唐耕心,他只哼了一声。” 辛南星道:“以唐耕心的为人,既然接受了你的挑战,而你已被他残了一手,虽说他也曾因李天佑的暗算而掉下阴阳壁,差点死掉,毕竟他已康复,而你却未能,仅此一点,他不可能只哼一声而不答话。” 龙三道:“大师兄以为,他为何只哼一声,是不是不屑和我说话?” “不是,我想对手怕说话暴露身分!” “你是说有人代他去决战,他作弊?” “师弟,并非师兄帮别人说话,唐耕心是个一言九鼎的人,他绝不会作出那种事来。” “还说不袒护他,你根本不知洞中的真实情况,却敢断言这个人不是他,也不是他找人代死……。” 就在这工夫,龙不忘回来了,原来他也离堡办事,而且遇见过辛南星,知道龙三和唐比武之事。因此,他也到过九阴洞附近,因为主子只此独子。 龙不忘所知道的比辛南星还多,而他刚才也在花厅外听了一会,此刻先向龙潜行了礼,也和辛南星等见过礼,道:“主于是不是在研究比武结果之手?’’“对对。”龙潜道:“莫非你也知道这件事?” “是的,主子。”龙不忘道:“那几天奴才在镇上遇见了南星,他说了龙三和唐耕心比武之事,奴才以为这是一件大事,决定在附近监视,以免为奸人所逞,老实说,龙三不能出岔,小唐出岔也不是一件好事!” “对,不忘,你毕竟知道我的心意!” 龙不忘道:“龙三入洞不久,我就听到小唐到了九阴洞附近;而且发出斥呵声。” “斥呵?是不是和人动上手?是本堡中人吗?’龙潜一字字蛀道:“如查明是本堡中人,立刻按堡规处死!” “不是的,主子。” “那是谁?为什么要和他动手?” “最初我也未看到那个阻他前进,也就是阻他进洞的人。稍后我绕到那人身后隐隐看出,是个很年轻的女人。” “不会是莲儿吧?” “不是。”龙不忘道:“是不是莲姑娘,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奴才一时不敢确定是谁。” 龙潜道:“唐耕心总能认出来吧!” “他似乎也未看到人,因为这少女最初是以石头施袭,一看便知,并非真有杀人之心.不过是绊住他,使他不能如期赴约。所以以后又使用暗器,如铁莲子、菩提子等等。” “你是说唐耕心始终未进洞?” “不,他被缠住,耽误了很久,至少有半个时辰,后来他施展上乘身法,闪开暗器疾扑那少女,少女大概是怕他认出来,只好隐藏起来,唐耕心这才入洞,但是他进洞不久,又出了洞,在洞外大叫五六声‘龙三’,却无人回应。那时奴才在他的附近,不足二十步之地,虽是夜晚,仍可看出他的两臂完好无恙……。” 连莲道:“十之八九是颜风妮颜姑娘,当今之世,能前去阻止他进洞的,大概也只有她了!” 辛南星道:“师妹,你这可就猜错了,颜风妮姑娘已经去世了……。” 连莲手中的筷子忽然掉在桌上,失声道:“真的?大师兄!” 辛南星道:“师兄怎么会说谎,师弟郑昭去下战书,也正是唐耕心在颜姑娘墓前拜祭之时,当时我也去了,我所以要去,是怕他不信任师弟郑昭,我还问他,如不喜欢九阴洞,他可以指出地点。他立刻就答应了,我当时说师妹连莲思念颜姑娘,不知她的病况可有好转? 唐耕心指着墓碑说她已经去了!” 龙不忘道:“你看过碑文?” 辛南星道:“是的,碑文是‘亡妻颜风妮之墓’,还有‘唐耕心立’字样。” 连莲泪下如雨,道:“他们终于没有找到灵药,师父,我想到风妮墓前去拜祭一番,” “好,莲儿。”龙潜肃然道:“从此以后,你喜欢谁就嫁给谁,师父绝不阻挠,相信你也不可能嫁给坏人,如你嫁给唐耕心,为师也不反对!” “谢谢师父,那只怕是不太可能了!”连莲要走,辛南星道:“师妹,你这么匆匆忙忙地,能找到颜姑娘之墓吗?” “是的,请师兄告诉我。但我也几乎可以猜到那地方,如果我是唐耕心,也会把她葬在那一带。” 辛南星道:“师妹是指什么地方?” “阴阳壁附近。”连莲道:“唐耕心在那附近乡间小屋内疗养,那一带的风景绝佳,有小溪和木桥,他们常常徜徉于溪边或小桥之上。那一带是他们终生难忘之地……” 辛南星道:“师妹,你猜对了!也可见你对唐耕心了解之深。这样就不须我带路了吧?” “不要了!谢谢大师兄。” 龙潜道:“临行前,为师还要传你几招,一个年轻姑娘独来独往,我实在不放心!” “谢谢恩师……” 曾几何时?风妮墓上已长出了一尺多高的青草。 夕阳一片殷红,山野中风砂扑面。墓前站着一位女郎,她频频抹泪,正是所谓:百年身世成何事?回首西山又落晖。 若在一年以前,听说情敌作古,怕不会乐坏了连莲?但是现在,她和风妮有一份特殊情感。 这时一条人影疾驰而来,进入墓地,竟是冷雪舫,他已知风妮去世,近来天天来此,一待就是半天。因而,他知道风妮死前的一些遭遇。他旁若无人,居然无视连莲的存在。 连莲道:“原来是冷大侠,你怎么知道风妮死了?” 冷雪舫抚摸着石碑,冷冷地道:“很可能任何人也没有你知道她必死这件事更早些!” 这口吻使连莲十分意外。过去由于冷、莫二人惺惺相惜,连莲对冷雪舫也不错,况且他们又算是师兄妹,因为冷是龙潜师兄“逍遥叟”箫笠的得意门人。她道:“冷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冷雪舫道:“颜姑娘早逝,你不是正中下怀?” “冷师兄不以为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君子会偷人家千辛万苦找到的治疗绝症之药?” “冷师兄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够不够冷血?那只大蝙蝠是不是在你的房中找到的?” “是,但是……” “不必说了,要不是看在莫传芳份上,我不会放过你!” “噢?依我看,你大可不必看他的面子。因为我和他仍是泛泛之交。” “怎么?你要掂掂我的斤两?” “我只是为风妮抱屈,交了一个心怀叵测的朋友。” 连莲拜罢在烧冥纸,冷雪舫道;“其实人死了,你的目的已达,大可不必作这表面文章!” 连莲烧毕转身走出墓地,冷雪舫道,“连莲,我想领教你三招两式的……。” 连莲忍无可忍,道:“可不是我发狂,只怕你不成!” “哈……”冷雪舫大笑数声,道:“我本来只想和你印证五招,这么一来,分不出胜败利钝的结果出来,还是一大憾事哩!” 连莲道:“冷雪舫,在动手之前,我不能不先提醒你,由于我一向敬佩大师伯,才对你另眼相看,希望你可别高估自己!” “这也正是我所要说的话!”冷雪舫撤剑在手,连莲则未撤剑。冷雪舫又还剑入鞘,攻了上去。 连莲只守不攻,似乎和她刚才的态度大相迳庭,以刚才的态度,她应该放手抢攻才对。 冷雪舫只知道一年前的连莲,那时候他全力施为,的确胜算较大,所以他才敢挑战。如今见她守多于攻,甚而根本无暇进攻,不由暗暗冷笑。 对师叔或师叔门下的人,他一直抱着不友善的态度,原因固是由于龙潜门下有些人的行为往往荒腔走板。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龙爪十三式”比大师兄箫笠的“轩辕十三斩” 出名。 正因为他内心总以为师门之名未跻身“四大”之内,不免为师父抱屈,这口气正好出在连莲头上。 哪知五十招前攻多守少,五十招一过,连莲突然奇招乍出,连续两式“散手”,所谓“散手”。这正是龙潜近来研创的新招,非同小可。冷雪舫不由一惊,在多少有点轻敌的情况之下,第三式“散手”施出时,冷雪舫不由失措,神来的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他退出五步外,忽然拔剑在手,道:“刚才是我轻敌,咱们在剑下见高低!” “刚才你的确轻敌,现在你又犯了同—毛病。”连莲道:“算了吧!我们并无深仇大恨!” “虽无深仇,我却不能不为风妮出口气!” “像你这等胡搅蛮缠,老实说,你不配为凤妮之友,她是一位深明大义的女子,当然她也怀疑过我,但不久就与我误会冰释……” “我不信,她已逝去,死无对证!” “你真幼稚,风妮虽死,一直在她身边的菊嫂,名医李天佐以及唐耕心等却没有死。我与风妮有未误会冰释,他们最清楚,不是一问便知?” 连莲要走,冷雪舫一拦,其实冷雪舫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而是年轻人血气方刚,输了招下不了台的举措。 就在这时,有人在冷雪舫十步外扬声道:“连莲,冷兄既非表演几招绝学不可,在下不才,就接受他几招绝活……。” 来人当然是莫传芳,他知道连莲和辛南星返回“潜龙堡”,就在“潜龙堡”外等候。他对连莲,可以说是“坐在炕头上数芝麻—下了功夫”,连莲离堡时他未看到,但一问之下,就跟了下来。 连莲并不希望遇上莫传芳,所以这次离堡是走后门,以致使莫传芳未能看到,差点未能追上。 连莲一退,莫传芳向冷雪舫抱拳道:“冷兄,别来无恙!” 冷雪舫微微抱拳道:“久违了!” 莫传芳道:“希望我们之间不会有误会。” 冷雪舫道:“只怕是已经有了误会。” 莫传芳道:“既知是误会,又何必弄僵?” 冷雪舫道:“已经僵了!” 莫传芳道:“如果连莲对冷兄有什么无礼之处,莫某向冷兄赔礼!” “不必,莫兄既愿为她代打,就出手吧!” 莫传芳也是年轻人,况且自己爱悦的人在一边观战,也就不再退让,也撤出了长剑,却道:“冷兄,相信这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咱们以三十招为限,不论输赢,三十招一到,立即停手如何?” “好,就这么办……” 二人的身手相差极微,甚至不分高下。江豪的武功未入“四大”,箫笠的也在“四大” 之外。他们各尽所能,不遗余力,谁也不愿在三十招内失招,甚至落了下风。但是,三十招一到,二人未分胜败,莫传芳首先退出五步,因为他发现连莲已不在现场了。 由于天已经黑了,而且二人认真搏斗,不暇他顾,所以连莲是何时走的,二人都没有看到。 “冷兄有末看到连莲去了哪个方向?” “没有看到!” 莫传芳道:“这的确是一次误会,连莲和风妮早就成为好朋友了!” 哪知冷雪舫转身离去,居然没有答话,但就涵养来说,已经分出高下。莫传芳哂然摊摊手,也没有再出声,向来路的小径奔去。 连莲迅速离开现场,怕莫传芳追上,先循小径奔出一里,立刻转向。现在一更稍过,她已在二十里以外了。 大约二更左右,又奔出约二十余里,正要进入一小镇,忽闻附近林中有打斗声,连莲在林外望去,林中甚暗,但仍可看出其中一人为名医李天佐,另一人还看不出是谁。 显然另一人不是李天佐的敌手。就在这时,此人突然出手了一件巨大的暗器。连莲见识过“三斤镖”,那是某次她在河边洗脚,了尘在岸边偷看,两人动手,了尘射出“三斤镖”。 在当时,连莲不敢说有把握闪过,幸莫传芳及时出手接住,把了尘惊走。因而连莲此刻十分耽心,只怕李天佐接不下这一镖,而她又不敢喊叫,怕李天佐分了神。 哪知李天佐惊险万分地闪过,连莲深深地吁了口气。 这一年来,李天佐和小唐一起,学了不少的绝学,已非以前的李天佐了。以前他的医学是一把手,武功就未见高明。 了尘很意外,想不到李天佐能闪过他的“三斤镖”。当然,李天佐内心也不由暗叫“侥幸”。立刻攻上,希望贴紧他不使他再有射镖的机会。当了尘再次有了发镖机会时,哪知李天佐早已有备,“轮回刺”先已出手。 了尘当然知道李天佐会“轮回刺”,却未想到他先出了手,了尘不敢大意,急闪之下,居然也被他闪开。 现在二人都庆幸未被射中,也都不敢大意,就在这时,忽然林中多了一人。连莲一看此人的身型,就知道他八成是金罗汉。 金罗汉道:“李天佐,本来咱们也不算外人,你的胞弟是金某的门人,但是你却不顾弟弟的惨死,居然和颜凤妮及唐耕心等仇人在一起。” “亏你还有脸说这些话!”李天佐道:“他是我的胞弟,也是你的徒弟,他的行为如何,你心里最清楚,要不是你教导无方,天佑会死得这么早吗?试问,你和石擎天二人,近数月来在做些什么事,你们真以为能掩盖天下人的耳目?” 金罗汉轻笑了一声,道:“好胆识,李天佐,老夫不能不佩服你,这些话是颜君山告诉你的吧?” 李天佐道:“知道你们二人心怀叵测的人,又何止颜大侠一人。” 金罗汉道:“李天佐,如果你能接下金某十五招,我虽非善士,决定放生!” 多狂妄的语气,只有十五招,岂不是门缝看人。但是李天佐心里清楚,十五招绝不是金罗汉吹嘘,他道:“金罗汉,我死不足惜,却要奉劝你及时勒马悬崖。” “你出手吧!” 李天佐攻上时,手中已扣有“轮回刺”,他不甘死于此人手中,凡是可用的他都要试。 当然,他知道希望不大。 这时了尘道:“金前辈小心他的‘轮回刺’!” 金罗汉好象没有听到他的话,直着身子撞了上来。李天佐一掌砸向他的胸腹之间,哪知掌砸之处软如棉絮而不易着力。 李天佐大惊,猜想必是“棉里藏针”绝技.急撤之下,“轮回刺”又出了手,他以为这一手应能得手,而且是取他的面门。 不论你练得多勤多纯,总不能练到眼睛之上吧?但是,金罗汉张口咬住一枚“轮回刺”,其余皆落空。而且“格崩”一声咬碎,“扑”地一声吐出。李天佐大惊,急闪之下,铁屑是闪过了,却在这一瞬间,被金罗汉扣住了肘关节。 他几乎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制住他的。了尘在一边纵声大笑,道:“前辈绝技令人眼界大开,居然并未超过七招呀!” 金罗汉道:“李天佐,你也不必难过,我刚才若不用点巧,以铁屑喷你,使你分神,大约也要十招以上!” 李天佐道:“你不必得意,你和石擎天的下场会比我更惨!” 金罗汉傲然道:“李天佐,至少你说这句话,份量还差了些!我看在你学有专精,不忍杀你,何不做一番事业?” “什么事业?”李天佐道:“是不是投靠‘人间天上’那个诡秘帮会?” “正是,‘人间天上’为未来武林之领导者,因为他们的实力无与伦比,良禽择木而栖……”——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八章 恶帮会兴风作浪 龙小子背信弃义 李天佐道:“这话对你很有用,你该选择一下了!” 金罗汉道:“生死两条路,你难道耍选这条死路?” 李天佐道:“这样死了!却也不差……” 人影似有似无,一泻而下,金罗汉心头微惊,只好松手,疾退三步,道:“你不是潜龙堡的连丫头?” “正是!” “你想插手?” “你以强凌弱,帮助了尘这空门败类,就失去了立场。” “了尘也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把柄谈不上,这种人身披袈裟,口念弥陀,却在暗地做见不得人的事。你问问他,是不是经常换上便衣,戴上假发外出?” “这……”金罗汉一窒,连莲道:“一个寺庙住持,经常戴上假发,换上便服俗装外出,试问,他会做什么好事?正应了那两句话:和尚是释伽的罪人,秀才是孔子的罪人。” 了尘道:“金前辈别听她胡扯。” 金罗汉道:“丫头,你不该出头插手的。” 连莲道:“你不必操心,一切后果自负!” 李天佐道:“金罗汉,你不是和龙堡主是至友吗?你若和连姑娘动手就不是东西!” 金罗汉道:“丫头,你是就此一走,还是要掂掂我这把子老骨头?” 李天佐急忙使眼色,无论如何,她不是金罗汉的敌手,但连莲装作不见,道:“我想试试看!” 李天佐暗暗一叹,今夜太凶险了,还有个了尘在一边虎视耽耽。他要设法撂倒了尘,必要时才能对付金罗汉。本来他过去是使毒的,但和唐耕心及凤妮等人建交后,就决心弃而不用了。 “丫头,你说吧!用剑或徒手,由你选择。” 连莲抽出长剑,剑鞘往了尘站立处一丢,李天佐反应奇快,“轮回刺”立刻就出了手。 了尘以为连莲要以剑鞘施袭,轻轻往左一闪,正好李天佐就站在他的左前方,“轮回刺” 闪电袭到,而连莲怕金罗汉助了尘,已经攻出了两剑。 了尘中了两刺,一中左胁下,一中左腹处。立感一麻,他大吃一惊,以为淬了毒,其实是射中穴道附近的反应。 李天佐往上一扑,了尘不能落入他手,立刻急退。而且一手接下“轮回刺”,一手掏出了“三斤镖”。李天佐不敢冒然扑上,了尘趁机溜了;这一手金罗汉是很瞧不起的。 此刻金、莲二人已经交换了七八招,金罗汉用的是龙虎双环,以他的身分,是很少用兵刃的,可见他也不敢太轻估连莲。 李天佐看出,论内力,连莲自然逊色,论招式,“龙爪十三式”固然不凡,怎奈要凭火候,所以任何一方面似乎都落了下风。 这局面能维持多久?李天佐估计,绝对拖不过七十招。可是在这兔起鹘落,闪挪转折之中,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射中金罗汉,而伤不到连莲。以前,由于很多原因,他较为同情风妮,尽管凤妮杀了他的胞弟。今夜连莲救了他,反之,后果不堪设想。 不一会已是三十多招,连莲的桩步不稳,一看就知道她负荷了极重的压力。 就在金罗汉一招即将得手,连莲的长剑被他的龙环荡开,虎环砸向她的右后肩时,连莲的速度忽然陡变。 如果原先的动作是风,现在就是电,她的剑势原先像网那么密,现在比布还绵密。这样的变化,就连金罗汉也难以适应。 这就是龙潜最新的“散手”,有单独一招的,有二联的,也有三联的。这是二联,也就是两招相连。 金罗汉这才知道连莲为什么那么笃定大胆了!退着接架中,连莲又施出三联式。就在这三联式的第二招上,“刷”地一声,金的发髻被挑开,虽未受伤,却十分狼狈。 金罗汉疾退五步道:“这是龙潜最新的创作?” “可以这么说!” “的确大有进境,老夫并非怕你,却不愿再打下去,因为我的目的已达……。” “在我的剑法中测出家师的进境?” 金罗汉没出声,掠出林外不见了。李天佐还在怔忡.连莲道:“李大国手……。” “哎……哎……”李天佐抱拳道:“这怎么敢当?李某谢过连姑娘救命之恩!” “李大侠言重了!”连莲道:“凤妮去世的情况,李大侠都知道?” “是的,因为我一直在她身边,而且临危产子,还是在下接的生,但她生产昏厥,就没有再酲过来,李某虚名浪得,汗颜无地!” “这怎么能怪李大侠,一直没有找到灵药?” “说来叫人心酸,就在凤妮生下孩子昏厥时,燕子飞自他的义父‘火谷老人’处偷来了大蝙蝠及一些灵药,但是却没有派上用场……” “生了个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取名唐迟,有件事在下要顺便报告连姑娘。” “李大侠请说。” “风妮临去前曾有遗言,她说把孩子交给任何人都不放心,只有连姑娘抚养她可以瞑目,当然,她希望姑娘和唐大侠结合!” “李大侠,要我照料孩子,我可以做到,至于别的,只怕已经迟了!” “莫非姑娘已经和别人有了婚约?” “那倒没有。” “连姑娘,我也听说过唐大侠误会姑娘的事,这都怪石擎天的徒弟孙祖光,是他偷去了蝙蝠的。但根据燕子飞透露,就算他不偷去,也没有用,因为那种大蝙蝠不是风妮所需要的,只是有点类似而已!” “怎么?‘火谷老人’骗人?” “是的,所以唐老弟、颜老弟和在下都发誓要杀‘火谷老人’报仇。” “燕子飞又是谁?” “他是‘人间天上’帮会中人,很年轻,人品也不错,似乎很祟拜唐者弟,他偷蝙蝠全是为了唐老弟。”李天佐道:“老贼可恨之处实不仅此。燕子飞偷了他的真蝙蝠之后,他放出空气,虽然这次是真的,但他估计时间,蝙蝠送到,病人的大限也该到了!” 连莲冷峻地道:“简直是个冷血!不杀此老贼,此气难平!” “连姑娘,你愿意重新考虑一下吗?” 连莲转过身去,道:“不可能了!” “连姑娘恨唐老弟吗?” “不是恨,而是厌……。” “可是唐老弟对连姑娘永远也用不上一个‘厌’字!” “孩子在何处?” 李天佐道:“由于凤妮去世当时,不知连姑娘在何处,决议之下,先送回‘一瓢山庄’。 既然连姑娘来了,而且慨允照料小唐迟,就派人去追颜君山前辈和菊嫂。” “不必了!”连莲道:“既然已在送回‘一瓢山庄’途中,也就不必去追了,如果今后确需我照料,我还会遵守诺言,但切勿和另一件事混为一谈……。”所谓“另一件事”,当然是指和唐耕心的婚事。 李天佐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他不怪连莲,因为他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而此刻她也要避嫌,以免闲言闲语,说是风妮死了她来补缺。 连莲道:“我不杀火谷老贼,此气也难平。李大侠,就此分手吧!” 李天佐道:“连姑娘,唐老弟此刻心情极坏,不知姑娘愿不愿意见见他?” 连莲道:“我的心情也不佳。”说毕,掠出林外,李天佐也不想再追。他以为连莲所表现的一点也不过分,她是一个好姑娘。 稍后,李天佐正要出林,他的身后又多了一人,回头望去,乃是唐耕心。李天佐道: “老弟,老实说,我非但不怪连莲格格不入,反而觉得她很可怜!” 唐耕心肯定地点点头。李天佐道:“老弟,我以为你应该去追上她,说几句软话也是应该的,你毕竟在—家客栈房中发现失鸟时,对她有过语言上的轻侮!” “是的,但是在目前追也没有用!” “不,老弟,她现在需要慰藉,也正是适当化解误会的时机,快点,现在还追得上。” 唐耕心道:“李兄,这不是适当时机。” “为什么?” “正如你刚才所说的,她怕闲言闲语,不能不暂时回避,而我也要避嫌……。” “你避什么嫌?” “寂寞难耐!” “老弟,打铁要趁热,拖得越久,就越是生疏而不宜调适。况且还有个莫传芳,会乘虚而入!” 唐耕心道:“也许考验一下也好,万一她对我失去了信心,莫传芳也不失为一个相当不错的终身伴侣。” “老弟,听你的口气,似乎对她不太感兴趣了!莫非你以为她和姓莫的有什么……” 唐耕心摇摇手,道;“李兄,我信得过连莲。” “莫非你发现连姑娘有什么缺点?” “不要说没有发现她的缺点,就算有,她也能配得上我!” “那你为什么不趁机迫上去?须知目前是她情感的空档,如果遇上莫传芳……” “李兄,我以为任其自然发展好些!”唐耕心道:“我以为咱们目前距离崆峒不远,应该顺道一访。” “这是当务之急吗?” “当然,第一、目前大敌环伺,尤其是‘人间天上’,颇有雄霸武林之势,白道武林,尤其是几个大门派之间,应该互相呼应。携手合作;其次,该派的护法太乙真人已被‘人间天上’的人解剖,咱们该不该前去通报一声,要不,该派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太乙真人是如何失踪的。” 李天佐道:“的确应该去一趟,只不过我以为追上连姑娘以后,再去崆峒派也不迟i” “李兄,这种事欲速则不达,听其自然吧……。” 口口口 平凉是唐时的渭洲,是古时兵家重地。 崆峒山以修道者趋之苦鹜而出名,于是修高建宫,练武养性,崆峒居然成为武林的一个宗派了。 唐耕心和李天佐二人到达崆峒山山麓时,已是夕阳衔山,鸦阵阵时刻。李天佐道:“终于到了!不知为什么这么静?” 唐耕心道:“连钟声也没有……”这时忽然有人自山径上奔下,速度极快。唐、李二人停下观看,发现来人身着道装,却浑身是血,显然伤处虽多,却没有太重之伤。 二人凛然互视一眼,这是怎么回事?正要上前讯问,忽闻后面又有骤急的衣袂及步履声,且有人厉声道:“武当山的败类,你们逃不出天地之外……” 果然又是一个浑身是血的道人,提着带血长剑,追了下去。 李天佐道:“要不要追下去看看?” 唐耕心道:“李兄,我看赶快上山看看更为重要。” 李天佐道:“无怪静得出奇了!上次来此大约是六年前,老远就能听到钟声及磬声。” 二人向山上急驰,唐耕心道:“这两派不久前有点过节,那就是武当派的无极道人、当众击伤了崆峒的太乙真人,稍后崆峒派的人也伤过武当的人,虽然两派掌门深明大义,且不久就猜出是有人从中挑拨,唯恐天下不乱,但怨嫌仍是不免的。” “八成是‘人间天上’的人。” “事后证明是善易容化装的‘八步追魂’石擎天和金罗汉二人,他们二人本身玩不出什么花稍来,自是受人驱使,现已证明他们已依附‘人间天上’秘密帮会。”唐耕心道:“由于‘潜龙堡’也被栽赃,说是派龙不忘等去武当等派杀过人,但事后龙潜见了各派掌门一番沟通,彼此谅解,也都相信是另有人从中挑拨嫁祸,想使各大门派自相残杀,这在阴谋者来说,可算是‘不战而屈全兵’了!” 李天佐道:“想想也很可怕!如果各派之间不能谅解……”隐隐发现暮色中的林木间,另有三五人奔下山去,似乎每个人身上都有血渍。 崆峒派的地头已到,并不是在山顶上,占地甚大,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式道观。但到了门前,仍是静悄悄地,而且巨大的宫门紧闭着。 李天佐上前推门,又拍了十来下门环,毫无反应,于是二人自侧门越墙而入,到了中院,赫然发现遍地尸体,血渍斑斑。 二人大惊,再往内走,死人更多,好不容易看到一个重伤不死的中年道人,二人发现情况奇惨,肚上中了一刀或一剑,肠子突出一段。 “道长……道长……”小唐道:“请告诉在下,是什么人干的?” 这道人已近弥留状态,但显然能听到他的话,可能因伤重,失血过多,说话吃力之故,睁眼都很困难。 “道长……快告诉我……我会为你们报仇!” “报仇”二字,自会为将死的人激起一股愤怒,他十分吃力地道:“是……是武当派……”突然断气。 唐、李二人凛然互视,居然真是武当派干的。唐耕心道:“两派积仇如此之深,实出意料!快点再到各处看看,是不是还有未死者……。” 两人再也未找到一个活的。李天佐道:“老弟,这怎么办?看来掌门人空空道长不在山上,死者当中也没有他的尸体,似乎护法无极道人也不在内。” 唐耕心道:“李兄,虽然刚才这人说是武当所为,但片面之词不足采信,武当乃正大门派,会如此灭绝人性,一口不留吗?” “的确不大可能!” “所以我们当务之急是兼程赶往武当,印证这件事。” “这些尸体暂时不理?” “也许掌门人及一干护法会闻讯赶回,让他们看看现场实况,有助于侦破此案。”唐耕心道:“我担心武当派也有麻烦。” “有什么麻烦?” “如果崆峒之被毁,是另外帮派借刀杀人,把罪名栽在武当头上,武当自然也会遭相同之命运。” 李天佐完全同意,于是二人连夜起程,而且以最快速度,日夜不停。李天佐的脚程有限,吃了苦头。 但救人如救火,像武当这等大门派,万一也遭此巨变,没有人敢说少林就会例外。少林一旦未例外,华山有什么理由幸免。 基于这一点,他们非及时赶到武当不可。四天后,他们上了武当山,也见了武当掌门人长春子。他们至少已松了一口气,长春子五十出头,双目神光湛然,面如渥丹,看来是位得道全真。 两人拜见已毕,小道士献茶点退出。长春子道:“两位施主一脸倦容,满身风尘,一定赶了很远的路。” “是的,前辈,我们来自甘肃平凉崆峒山……” “崆峒?”长春子愕然道;“据贫道所知,唐施主是武林名人‘咆哮剑客’唐大侠及严女侠的哲嗣,不是出自崆峒派的。” “是的,前辈……”二人说了去崆峒所见到的一切。 长春子一惊,道:“是多久的事?” 唐耕心道:“四天以前。” 长春子道:“两位施主也曾看到有人追赶本派中人,而且都是浑身血渍?” “是的,前辈,虽然追的人说前面的道装人物是贵派中人,却因晚辈二人根本不认识追与赶的人,难以确定,只有兼程赶来报告。” 长春子道:“这件事很玄!什么人能把崆峒派的人杀光,仅掌门及数大护法得以幸免?” 李天佐道:“‘人间天上’就有此实力!” 长春子道:“的确,如有人嫁祸,本派近日必有大敌压境。” 李天佐道:“晚辈正是耽心有此可能,虽然贵派并无任何动静,也请小心提防,晚辈二人还要再去华山告警。”二人还说了“人间天上”解剖太乙真人之事。 长春子道:“真辛苦二位了,不如请二位施主在山上休息数日,由本派派出一人前去华山告警!” 唐耕心道:“我二人前去无妨,但希望贵派派人到少林去通知一下。也希望贵派与少林都能派人去崆峒了解一下,以免造成重大误会。” 长春子道:“唐施主之言甚是,贫道立刻派人……” 他派出一个大弟子往少林,唐、李二人也告辞下山,长春子还亲自送出大门以外,道: “华山情况如何,还望两位施主设法告知,并请问候令尊令堂近好!” “不敢当!晚辈会转达前辈的关顾之意……。” 二人下了山腰,过了“解剑岩”,李天佐道:“老弟,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 小唐道:“小弟也有同感,会不会来此的阴谋份子落在我们后面?” “这当然也有可能!”李天佐道:“如果所料不差,在崆峒山下所看到满身血渍的追与赶之人,极可能都是前去行凶之人,那不过是蒙混我们二人罢了!” “对,李兄,八成如此!所以我以为武当难逃此劫!” “你是说阴谋者已在途中?” 唐耕心点点头,李天佐道:“果真如此,武当招架不住,只怕加上我们二人也是白费力气,看他们的作风,不来则已,一旦来了,绝不会留一活口。” 唐耕心点点头道:“不错,先不说别人,就以投靠该帮的石擎天和金罗汉来说,任何一个都够长春子掌门人折腾的。至少他一人接不下这两个人,另外以燕子飞兄弟二人的身手来说,武当的护法只怕也未必是敌手,这都是‘人间天上’的中下层人物,如上面的也出动……” 二人默默互视一眼,的确,“人间天上”上面的人物如果出动了,那就太凶险了。如果上面的人不出现,似乎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杀死百十人之众,崆蛔派死去的道人,至少有百人之谱。 这可能是武林中有史以来,门派之间最大的屠杀事件。 李天佐道,“老弟,我们的猜测十之八九,要不要在山下观望一下?” 唐耕心道:“我以为既然来了,而且猜想阴谋者会来此屠山,咱们就不差这半天工夫,过四更未到,那就表示猜错了,立刻起程赶往华山!” 李天佐道:“就这么办!咱们就在那边大树枝桠上守株待兔吧!” 二人上了树,选个适当位置,可以远眺也可以下瞰。李天佐拿出干粮和水,总要先吃饭才能应付即将来临的大敌。 三更快到时,两人都有点倦了,因为这四五天来几乎没有睡觉,刚才二人只轮流调息一会,这工夫,他们发现山下出现了好几批人影。两人大致数了一下,竟有六十人以上,不由咋舌,而且一色道装。李天佐低声道:“老弟,咱们终于猜对了!他们似乎要以崆峒之名夷平武当派。” 唐耕心道:“武当派数百年的基业,非比等闲,六十余人也未必能毁之于一旦!” 李天佐道:“来者不善,他们一定早已估计双方的实力才敢下手的。咱们先打他们个埋伏,抽个后腿如何?” 唐耕心道:“小弟也正有此意,请记住!出手要重,不一定要命,但一定要他们爬不起来。” “当然……”这工夫一行六十余人中的一拨约十余人,就在大树附近经过。远远望去,认不出是谁。 唐耕心道:“猝击为首的一二人,必须一击而中,打了要跑,有机可逞时再回头出手,总之,以消耗他们的实力为目的。” “就这么办,这样也好使山上的人有所准备。” 二人悄悄下树,技巧地跟在这十余人身后,山路曲折狭窄,加之弦月初出,极为黝暗,这些人默默伏行。 为首之人就在后面,所以唐、李二人在后面伺机下手,比较容易。二人各选定目标,李先射出“轮回刺”,小唐则持剑攻向为首之人。 此时此刻对付这种阴谋份子,当然不必讲什么江湖规矩,就在这时,对方立刻警觉。这一行的第二号人物闪过三枚“轮回刺”,只中了一枚,且是不重要部位。为首之人在小唐的凌厉进袭之下,仓卒应战自是手忙脚乱,胁下被扫了一剑。 这工夫李天佐被他伤了的人缠住,立刻险象环生,唐耕心趁机欺近,向这人攻出两剑.这人也非泛泛之辈,居然闪过了这两剑。 唐、李打个手势,立刻撤退,因为这一行人前面的人已觉察,纷纷折回来。但二人撤退,对方并不追,反而向山上疾驰,且和另外几拨人联络。 唐、李二人得手后,直绕到附近另一拨人之后,如法泡制,向为首之人施袭,这一次他们有备,李天佐先用“轮回刺”,小唐主攻,这个为首之人虽然易了容,也穿了道装,小唐仍可看出颇似金罗汉。 金罗汉实在并不具备以一对二的实力,所以另外二人左右扑上助攻,这二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只不过小唐和李天佐二人是施袭,已经抢占了先机。像小唐这等高手,目前已足以与金、石二人相颉颃,何况李天佐也不能算是唐手。 二人陡然爆发的攻击非同小可,对方三人之中立有一人被小唐刺中一剑,另一人又中了一枚“轮回刺”。二人得手之下立刻撤剑,天暗,对方也无法追赶。 这对对方来说,打击并不算大,因为他们有六十余人之众,伤了两三个,灾难不大。 于是在山腰处,他们又突击另一拨,这次对方有备,而且为首之人比刚才那两拨的更高,一接手就不顺利。 李天佐的“轮回刺”完全失灵,五招不到被人家扫了一棍,小唐应付了两个,他相信任何一个比石、金二人高些,五招后不敌败退。 李天佐大惊,如果小唐失手被俘,他是绝对不能幸免的。在他故意被石头击倒时,射出了三枚“轮回刺”,二枚奔向小唐那边的对手,一枚攻向他自己的敌人。 他的敌人一闪,李天佐向坡下疾滚,而唐耕心也突然杀出一式班达喇嘛的怪招,竟然砸了二人之一一掌。 其实这正是班达喇嘛传给龙三的左手招式精华。 以小唐两个对手的技艺来说,若是按部就班,一招一式地对拆,对方任何一个都不会失招,怎奈这是左手奇招。 这一掌砸得颇实,腰上中掌,接近几个要穴,此人“吭”地一声急退,小唐作势欲遁,另一个滑近攻击。 哪知小唐志在伤人,哪会就此一走?突然回身施出一式“散手”,这是他母亲近年精研的“散手”。这人又上了当,因为“散手”都是爆发力强的招式,事先无脉络可循,此人又被划了一剑。 此刻这边有五七人已围拢来,小唐得手必须及时突围,往右边一冲,又施出颜君山新教的一招“攀龙附风”。 在想象中,颜的招式稍逊严如霜和班达。然而,由这一招的威力看来,小唐突然警觉颜老伯有点藏拙。 这些年来,武林中人把老一辈的高手排名,颜老伯被排在四五名之后。那是严、龙、班达及唐云楼之后。 事实上当然还有一些高手未被列入,如昔年的燕雨丝以及丑剑客归乡等等。至于朴觉晓以及丐帮帮主司徒勤,少林掌门法一,武当掌门长春子及崆峒掌门空空道人等,也都是和颜君山列为—级的白道人物。 现在小唐却以为,颜伯伯至少可以进上一二级。这一招“攀龙附凤”,竟把围拢来的五六人砸退二人,自缺口中突出。 三次猝击,己伤对方五六个.但此刻已到了山腰以上,山上显然已经发现。而这些人留下十人对付小唐和李天佐二人,其余的攻入了武当的大门以内了。 武当和崆峒不同,第一,武当根深蒂固,自祖师张三丰在此开山立派,日趋壮大,人文荟萃,高手如云,不下数百之众。其次,武当有备,已有安排。 这数百人对付五十余人,在数字上看来悬殊。只不过来的这六十人个个武功高强,武当的数百人是把小门徒及火工道人全算上了。 长春子大声疾呼,道:“请你们为首之人出来答话!” 看来没有为首之人,个个面孔陌生而死板,他是经验丰富之人,知道是冒崆峒之名而来,而且都易了容。 长春子纵目四望,发现了一个身手奇高之人,立刻掠了过去。此刻所有的人都没有闲着,捉对儿搏杀。 在人数上武当占优势,但受伤和倒下的速度,却又是对方的数倍,但却没有一个人怯战后退。 长春子来到这个身手最高的人物后侧,此人本来接下了两名护法,仍然有攻有守,此刻转过身来。 长春子道:“你虽然穿了道装,却绝非空门中人,你虽也易了容,也不可能被认为是崆峒派的人!” 陌生人道:“崆峒派的太乙真人被武当派的无极当众羞辱,且又屡次挑逗,你的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可以化解两家的仇恨?” 长春子道:“那是有人冒充无极嫁祸本派,就算真有那么回事,也不至于倾巢而出,你是何人?” 这人道:“贫道空空,长春子,你故作不识,居心何在?” 长春子厉声道:“崆峒派的掌门人空空道长,贫道见过多次,哪有不识之理?你这冒牌货休想蒙混,况且崆峒派已被人屠山,生还者寥寥可数,哪会有这么多人前来。” “果然不打自招,若非武当派前去屠山你怎知崆峒派发生惨剧?” 长春子厉声道:“这是因为友辈前来报信,才知道此事,你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吗?” 这人道:“长春子,你假冒伪善,欺世盗名,本派护法失踪,谅已死于你们武当派手中,他就是太乙真人!” 长春子冷笑道:“太乙真人已被人解剖了!如今想来,解剖太乙真人的必是你们,而你们也必是‘人间天上’。” 对方见他知道的很多,似也不想浪费时间,立刻就出了手,此人五短身材,出招扎实而快捷,势如闪电。 长春子的长剑对付赤手之人,居然有无法下手的现象。这是什么人?“人间天上”的主持人?应该不会,虽然武当是大帮派,也不须主持人亲身出马吧? 长春子心头骇然道:“尊驾可是‘人间天上’的领导人?” 冷哼了一声,对手道:“你也配和他动手!”这已挑明,他们是“人间天上”的人。 长春子越打越惊心,此人貌不惊人,衣不出众,居然有此身手。看看一干部下,人虽多,却远不如对方精选的人手,一个能当三四个。才三十招左右,长春子就知道,人家派出五、六十人已经够了,人家对武当的实力已作了仔细的评估。 长春子终于开了眼界,他身为一大门派之主,素日备受尊敬,自然而然地以为自己已跻身宇内数大高手之林。现在却发现,不是武功高低的问题,而可能是练习方法的问题了。 武功和做学问一样,学习方法不正确,必然是事倍功半,这人最多不过四十五岁光景,有此造诣,聪明过人是原因之一,另外必是师承教授法门卓绝吧! 在四十七、八招上,长春子的长剑被击落,这声音比武当派的丧钟还惊心。上一代掌门坐化后的丧钟,和这长剑落地之声雷同。 长春子目蕴泪光,他的无能,导致武当派的羞辱甚至败亡,死不足惜,但是这关系武林的存亡绝续,他个人的荣辱又算什么? 他正要抡起长剑再战,对方把剑踢出一丈以外了。长春子道;“施主何人?必是昔年武林赫赫有名人物!” “不敢,在下是……”这工夫已撤下了两截棍,紫铜打造,连接的环是百炼精钢打造。 此人所以撤出兵刃,是因为四个护法已围拢来。这四位护法本是保护藏经阁的,但长春子惨败,非同小可,所以四人立刻由阁上飞下,还有一名留守。 长春子一看这紫铜双节棍,就知道他是谁了。昔在山海关内外叱咤一时的“两节断魂” 霍金就是他。 昔年他固然出名,却绝对没有这么厉害。事实上被“人间天上”收服,变成了“人间天上”幕后主人的忠仆。 只不过他这忠仆的身分却是二人之下,千百人之上。身手也是这秘密帮会中排名第三的人物。 四名护法加上长春子,仅长春子一人徒手,四名护法却有剑在手,应付手持两节棍的霍金,火爆而狂热,因为这不是争名,而是争生存。 五对一居然只保持了平手,长春子曾想到一个“死”字!真想不通,过去为什么没有想到自己如此之差? 霍金的双节棍无法捉摸,而且力道奇大,四个护法的长剑在五十多招上被击落两柄,震断了两柄。几乎在一招半之下,长春子等人都被点了穴道倒下。 打斗的人很多都停了下来,因为掌门人倒下,护法也倒下四人,精英全失,还有什么希望呢? 霍金道:“我们无意消灭贵派,自然也无意改变贵派,而只是需要贵派的顺从与合作,共襄盛举。共治武林……” 武当门人还不甚明了所谓“共襄盛举,共治武林”是啥事?只震慑于此人以奇妙的两节棍在五十招左右制住了他们的掌门人。 一个个泪眼相望,羞忿而绝望,既不愿降,也不能战。霍金大喝一声,所有的搏杀都停了下来。 弦月在天,夜风料峭,武当的宫关殿宇,投下巨大的阴影,暗示这数百年的辉煌历史,将毁于一旦。 霍金站在大殿石阶顶上道:“贵派掌门和护法不久即可回山,在回山之前,希望贵派留守的人,仍然像平常一样,按时作息,保持冷静。本派将留下数人予以协助…… 说是协助,毋宁是监视,于是霍金下令离开,留下十人,全部下山,自然带走了长春子和四名护法。留下的一名护法,算是武当派临时的掌门人,自然受留下的“人间天上”高手节制约束。 唐耕心和李天佐并未在山上出手,第一是二人曾在山下苦战那十个高手,虽然溜上山,偷偷看到双方火拚,却发现霍金太厉害了。另外一些高手也都身怀绝技,他们自知出手是白搭,不如下山传递这个消息,而且他们相信就是到少林及华山等处去通风报信也来不及了。 就算来得及,也无补于事。 二人默默地跟在这数十人后面,李天佐低声道:“这个霍金就这么厉害,主持人可想而知。咱们现在应该去通知的对象不是少林柑华山,应该是令尊令堂、潜龙堡和‘逍遥叟’萧笠等人。” 唐耨心正在沉思,他对父母极有信心,但是,不久前亲眼所见,霍金一人击败武当五大高手,竞未出六十招,不免对一些长辈产生怀疑,当然那只是一点点的怀疑。 他们来到了“一瓢山庄”,不巧的是颜君山又不在庄内,此人喜欢流浪,很少在庄内,只有颜学古留守,二人说了所见的一切。 颜学古大惊,叫菊嫂抱出小唐迟,让他父子相呢了一会,颜学古道:“此时此刻,八成少林、华山及丐帮等都已经被征服了!” “可能如此。” “我们要尽快报告几位高手,甚至包括仇人‘潜龙堡’在内。” 李天佐道:“我们也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此事并不乐观!” 颜学古遭:“李兄是说像唐老伯、唐伯母、箫笠及龙潜等绝世高手,也非‘人间天上’主持人的敌手?” 李天佐道:“这一点我不敢武断,但这几位长辈碍于身分,不愿联手之下,仍可能被各个击破。” “照李兄这言下之意,”颜学古道;“如果一个对一个单挑,这几位领导群伦的顶尖长辈,如不联手,一对一不是对方的敌手了。” 李天佐道:“学古,我不能长敌人的威风,但也不便抹煞人家的实力,亲眼所见的事,就使人乐观不起来。” 颜学古道:“唐子,你以为呢?” 唐耕心道:“学古,李兄的看法一点也没有夸大!” 颜学古道:“既然如此,咱们应该立刻派人报告几位长辈!” 唐耕心道:“这要同时齐头并进才行,学古,贵庄也要戒备,事实上戒备也不成,武当和崆峒就是血淋淋的例子,除非投降,下场必惨,不如立刻疏散回避一下。” 李天佐道:“学古老弟不会为了声名,而作无谓的牺牲吧?” “不会的,我要是那种人,就绝不会在那山寨中冒充傅志,作龙三的仆人了!” 李天佐道,“对,老弟果然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 唐耕心道:“能尽快和颜老伯联络上吗?” 颜学古道:“我马上派外总管筱飞去追家父,我以为短期内可以联络上,但追上之后呢?” 李天佐道;“可否请筱大侠告知一切之后,请颜前辈直接去找严前辈或唐前辈?” 唐耕心想了一下,他略有所知,颜君山昔年也是追逐严如霜的侠士之一,他之所以成年在外流浪,就是那次失望之后变得放浪的,所以他知道颜君山不会主动去找,如果他的父母主动去找他,那就很自然了。 唐耕心道:“就请颜前辈主动去找‘逍遥叟’萧笠前辈,由于萧前辈为人随和,由他去通知龙潜、江豪乃至于班达大喇嘛,就比较合适了,至于家父母这边,由我们几人立刻兼程前去!” 众人都以为这主意很好,事实上颜学古也略知昔年几位长辈之间的事,知道他的父亲直接去见唐氏夫妇甚是不便,道:“唐子,这办法很好,我马上去找筱飞……。” 李天佐道:“唐老弟,以‘人间天上’的跋扈和野心,折服几个大门派之后,箭头必会指向这几位前辈高人。” 唐耕心点点头,道:“李兄,如以霍金的身手来推想,他的主子的武功,真正是高深莫测了!” 李天佐道:“老弟,这些年来,这几位前辈也必有进境的吧!” 唐耕心道:“李兄,我总以为这门武功十分特别,几乎每一招,甚至每一式都能发挥爆炸似的威力。不是我没有信心,而是觉得对方是有备而来的,如果霍金和他的主子的身手相差很多的话……”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在这时,一个护院模样的汉子在厅外道;“小庄主在吗?” 唐耕心道:“他到内院去了,有什么事?” 汉子道:“‘潜龙堡’捎来一封火漆密封的快信。要少庄主亲启!” “‘潜龙堡’捎来的。捎信的人呢?” “已经走了!” “你该请他进来的,你把信留下去追追看。” “是!”这时正好颜学古来到,接过信拆开看了一下,道;“龙三邀我见面……。” 李天佐:“这是什么时候?他居然还有这份心情。” 唐耕心道:“这封信写好时,八成他们还没有得到崆峒及武当派的不幸消息。” 颜学古道:“你是说他们目前已经知道了?” 唐耕心道:“以‘潜龙堡’人手之多,眼线之广,耳报神之众,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李天佐道:“要不要去?” 颜学古道:“上次他和唐子约在‘九阴洞’中对决。唐子虽然迟到约半个时辰。他却未到,这次会不会有什么诡计?” 唐耕心道:“上次他约我到‘九阴洞’去对决,是辛南星安排的,谅不至有花梢,由于有人阻挠我进洞,依我猜想,龙三应该是去过‘九阴洞’的。” 李天佐道:“在目前实在不宜玩这一套,至少也该延后数月,大敌平定之后再举行不迟!” 唐耕心道,“我也这么想,如果那位护院能追上送信的人,可要他传达此一讯息,私人恩怨毕竟次要,共御大敌才更重要。” 颜学古道:“话是不错,只怕龙三误会,以为我们怯战。” 不久那护院回来,表示未追上那捎信的人。于是计议决定,派出筱飞追上颜君山及到“逍遥叟”处通报,小唐建议“一瓢山庄”立刻疏散,然后再一起去见他的父母。 李天佐道:“颜老弟和龙三的约会呢?” 唐耕心道:“我以为对方基于非常时期,可能会自动取消,除非龙三已经快到了!” 酒席摆上,三人加上内总管郎英,边吃边谈。吃到一半时,司阍人来报,“潜龙堡”的龙不忘和龙三来访。 四人不由一怔,这么快就到了。唐耕心道:“请进来吧!” 不久,司阍人引进了龙不忘和独臂龙三,龙三见了颜学古,道:“傅志,你好深沉!” 唐耕心道:“我倒不以为然,如果他深沉,那次和石绵绵去嚎你杀我,虽有石擎天在,要杀你也不难吧!” 龙三道:“唐耕心,你也不要神气,上次在‘九阴洞’中对决,你为何不敢去?” 唐耕心晒然道:“姓唐的不会那么差劲,那是因为我到了那洞附近,有人向我施袭,缠我半个多时辰,待我击退他进洞时,洞内就没有人了!” “这就怪了!我却在洞中和人动手,而卸下了对方一条胳膊!” “这……”唐耕心道:“只怕又是谎言!” 龙不忘冷冷地道:“此事不假,不信可问辛南星,当时他曾看到龙三拿了一条血淋淋的手臂自洞中走出,由于龙三太兴奋,辛南星叫他,他也不停,只想立刻回堡向堡主邀功,结果连丫头正在堡中,经她证明那不是你的左臂……。” 唐耕心大为震动,道:“不知是一只女手还是男人手?” “应该是男人的!” “这真是—件怪事!那会是谁的呢?” 龙三道:“是谁已不太重要,既然你们二人都在这儿,谁接下我都不成问题。你们谁先上?” 唐耕心道:“由于你是来找我的,自应由我接下来,但我想问二位一件事。” 龙不忘道:“什么事?” “崆峒及武当派发生的事,二位知不知道?” 龙不忘茫然道:“什么事?” 唐耕心说了去崆峒通知太乙真人已被解剖,而且李天佐差点活生生被解剖,以及崆峒及武当两派被屠杀,长春子及四护法被俘之事。 龙不忘大为震惊,道:“会有这种事?” 唐耕心道:“千真万确,而且目前我相信,至少华山、少林和丐帮三派已有一至二派遭了殃,尽管我们曾派人前去告警,由于那‘人间天上’的人太厉害,只怕……” 龙不忘道:“武林居然有这种野蛮的帮派。龙三,我看这件事还是延后吧……”]龙三道:“除非天塌下来,反之,既然来了,就要照既定计划进行!” 唐耕心道:“你有此意,我们也不能峻拒;因为你会以为我们怯战。” 李天佐语重心长地道:“此刻的确不是了断私仇之时,甚至我们还派人和‘逍遥叟’箫笠前辈联络,再由箫前辈和别人联络,因为这不是普通的敌人。” 龙不忘道:“二位见过那个使两截紫铜棍的霍金独战长春子和四大护法?” 李天佐道:“不错!” 龙不忘道:“未超过六十招?” 李天佐道:“大约是五十多招,先是长春子的长剑被震落地上,也不过三、四十招,接着四护法齐上,都用兵刃,只有长春子赤手,结果五十招内,有的弃剑,有的断剑,长春子等被制住穴道。” 龙三道:“我看有点玄,可能不免加油添酱!” 唐耕心哂然道:“为什么要加油添酱?” “危盲耸听,以便取消这次对决!” “哈……”唐耕心一字字地道:“你该知道,把自己估得太高有多么危险?” “你不过是自颜学古处学了本派及班达喇嘛的绝学,才敢如此嚣张!” 唐耕心道:“在下绝对不用那些武功,有这么多的人在场作证,你该放心!” 龙不忘道:“依我之见,应该改期,如一定要在今日,也希望大敌当前,点到为止,冤家宜解不宜结!龙三,你要记住堡主之言,这只是一次印证武功的机会,恩怨已了!” “没有!”龙三大呼:“他是囫囵的,我却缺了一只手!” 颜学古一字字地道:“你忘了你是在什么行为之下失去右手的?你也忘了我残得比你还重!” 龙三厉声道:“你们两个可以齐上!” 龙不忘道:“龙三,千万记住,你只有一只左手了!” 龙三已扑向唐耕心,两人都未用兵刃,有如两束崩紧的弹簧,弹、射、滚、翻,势如疾雷奔电。 龙三在这半年内下了苦功,不但复习了“左十八”刘挺、“左半边”金天声以及“左手刀”江雨楼的武功,更是不遗余力地精研龙潜及喇嘛的绝技。经过龙潜认可而离堡,龙三信心十足。 他出手就是这两人的精粹,连“左手刀”江雨楼等人的左手技艺都不用,因为这些人都栽在石擎天和金罗汉手下,足见他们本身也未成气候。 唐耕心感到极为沉重的压力,龙三果然已经不是以前的龙三了。十七、八招之后,他施出了班达喇嘛的左手绝技。 唐耕心虽自颜学古处学过,此刻压力仍然无俦。但幸亏学过,反之,他必然会栽在这左手绝技之下。 即使如此,他也在狂猛的攻势下退了五七步,接着是龙潜的绝技。龙潜不愧为中原众多顶尖高手中的佼佼者,他的“龙爪十三式”威力又自不同。也许班达教的只是左手的技艺,如果以右手施展,应不输龙潜。但唐耕心可以体会到,龙潜的功夫还是稍高一筹。 一连七招龙潜的绝活,把小唐逼得团团转,但是二十五、六招过后,小唐忽然很奇妙地抢回了先机,连续三式“散手”。绝的是,这些散手都是二连或三连中的一招或半招,被他拆开重加拼凑组合。小唐是天才,严如霜对他最清楚,所以并不一下子教他太多,而是想使他一步一步地深入。 “啪”地一声,龙三的腰臀之间中了一掌,小唐此刻在对方一怔之间,绝对可能扣住他的脉门。但他不此之捌。疾退五步,站在颜、李二人身旁。 龙三一腔热血,立刻被冷却下来。他似乎知道人家未投机,也未取巧,胜得没有话说。 可是他不是那么容易服输的人,道:“姓唐的,你赢得不怎么光明。” “这话怎么说?” “你如果不学班达喇嘛以及左手师父武功,甚至还有家父的精粹,你接不下我的前二十招,抢不回先机,自然也就不会侥幸得手!” 唐耕心笑笑,龙不忘道:“龙三,我们走吧!老实告诉你,刚才若是你是他,在你被砸一掌一怔之间,他有时间扣住你的脉门或肘关节,但人家没有。这就是印证武功,输了要认,这才是君子之争。” 龙三道:“颜学古,你也敢不用本派及班达的左手武功和我动手吗?” “你要知道,我冒名傅志到山寨中卧底,最初只想杀你,后来我是受令尊光明磊落态度感动,才决定不以那方式复仇的。”颜学古道:“我听到好几次,令尊说你是罪有应得,唐耕心还为你留下了一只左手,算是宽宏大量了!” “不错,堡主一直不以为龙三断手而记恨在心,只是夫人不同。”龙不忘道:“龙三,我们尽快赶回去!” “要回去你回去,我一定要和颜学古见过真章才走。” 颜学古道:“既然如此,我成全你!” 龙不忘道:“龙三,这次分出高下,你可不能再找理由不走!” 龙三道:“应该不会的……。”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之战,龙三固非小唐敌手,但颜学古已残,虽也学了左手武功及龙潜的精粹,甚至颜君山也教过绝技,打起来却是十分辛苦。 所以五十招内,他还是稍落下风,左手对左手,激战之下,十分特别。也许龙三以为败给小唐也认了,但在心理上颜学古是傅志,也是他的奴仆,这是不能败的。 也许正因为这观念太强,不遗余力,龙三在七十招左右时略占上风,在八十招左右时,他砸了颜学古一爪,颜也把他的肩衣撕裂。 “平手!”龙不忘道:“可以收手了。龙三,我们必须马上回去!”应该说颜学古失招较重些。 出了“一瓢山庄”,二人奔行的很快,龙三道:“不忘叔,也许是在我心情上和傅志是主仆关系,要不,我可以胜他一招半式的! “龙三,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熟?” “大叔,你这是啥意思?” “你真以为打成平手很委曲。” “当然,他怎能和我比?” “龙三,你错了!我不敢说他若认真一定能胜你,但至少在四十余招,你施出‘凤凰点头’时,他有足够的力量使你失招。因为你不该用‘凤凰点头’!” 龙三暧昧地一笑道:“也许吧!大叔,你以为他们二人的功力如何?” 龙不忘道:“可以说是顶尖的,就是老一辈的也找不出几个来,龙三,不怕你笑话,就是大叔我,在目前也不是唐耕心的敌手了!” 龙三道:“大叔不也输在莫传芳手下?” “那一次我敢说是非战之罪,而是被两个陌生人砸了两掌,受了内伤,还没有好就遇上了莫传芳,事后推想,那两个陌生中年人必是金罗汉和石擎天!” “大叔,你以为当今高手,谁能独自接下他们二人,而且击败他们?” 龙不忘愕然道:“这恐怕除了几位名宿如令尊、萧前辈、班达大师或唐云楼夫妇之外,再也找不出—个了!” 龙三哂然道:“还有人能做到。” “是谁呀?” “一个年轻人,大叔,你就猜猜吧?” 龙不忘猜了很久,直到二十里外入镇住了客栈,他还没有猜出来。饭后,龙三对龙不忘说要到澡堂子去泡个澡,午夜前一定回来。 “洗个澡要那么久?” “大叔你不知道,进入堂子,一旦遇上好的搓背,捏脚和捶背的,可能睡上一觉。” “我说过,咱们要赶回去报告这不幸的消息。” “大叔,我看也不必急赶,只怕家父已经知道了!” 龙不忘道:“就算堡主已经知道了,咱们还要回去应变!” “大叔,也不差咱们一两个人哪!” “什么话!咱们二人在‘潜龙堡’中,也算是一人之下干百人之上了,怎可妄自菲薄?” “好吧!我提早回来就是了……” 此刻“一瓢山庄”已在疏散,颜君山已被追回,因为他也听到了崆峒和武当的不幸消息,立刻和唐耕心等人商量。 庄子里当然还要留些人,内外总管愿意留守,因为“人间天上”的人绝对不会向属下动武,他们要征服的是各大门派的主持人。 颜君山和菊嫂先离去,那是因为趁黑夜带着小唐迟离庄较为安全。唐耕心、颜学古和李天佐三人要第二天一早上路。 现在,二更左右,来了一位绝对意外的不速之客,他居然是去而复返的龙三。他为什么要去而复还,骗龙不忘说要去澡堂子,不久就可以找到答案的。 三人正在小酌,同时一惊,唐耕心道:“龙三,我相信你输得不服,偷偷地溜回来企图再试一次。” “全对!” “除非在龙不忘面前你藏了拙,要不,那时不敌,现在回来还不是一样?” “你又猜对了!” “怎么?当时你藏了拙?” “正是!” 三人互视一眼,李天佐道:“我不信,但你回来必有什么阴谋!” “这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也能算是君子?” “至少目前是君子而非小人!” 颜学古道:“刚才你我未分胜负,这次由我来对付你!” 龙三道:“你一个不成,和小唐齐上还差不多,至于李天佐,我已经不把他列为可以动手的人物了:” “好狂!”李天佐道:“八成输了招,你想藉他们一位之手自杀吧,因为你无颜回去见你老爹了!” 龙三道:“不必浪费唇舌,一试便知。” 颜学古出厅亮剑,龙三也亮出了镢,道:“唐耕心,如果你上得太迟,使我伤了你的好友,可别说我没打招呼……” 龙三接了颜学古一招,小唐知道这是颜君山的精研绝学,但龙三并未退,居然反而抢到了先机,反攻三招,一口气把颜学古逼退七八步。小唐大惊,古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龙三才一别几个时辰,就算遇上高人,学得够快,也不会一蹴而及,立刻变成绝顶高手吧!不幸的是,目前的龙三,当真是绝顶高手。才七八招,逼得颜学古绕着院子跑,狼狈至极。 唐耕心简直傻了眼,不是龙潜的“龙爪十三式”,更不是班达喇嘛的功夫,可以说不识,也可以说似曾相识。 小唐以为龙三现在施展的略似霍金的武功,此刻不暇多想,立刻扑上,而且出手就是不能再好的招术。 然而,龙三似乎并没有吹嘘,以一对二,仍然未落下风。小唐对这门功夫很纳闷,要说它玄妙深奥吧,却也未必,但总能在看来力已用老时,再次爆发出原有的冲力。 这种奇特的武功,也可以说是奇特的打法,就很容易使人上当,隐隐看出,招术怪是够怪,奇却未必够奇,只是善于控制瞬间的爆发力而已。仅是这点特殊例外,就发挥了出人意料的功能。要不,龙三凭什么以一对二,还能平手呢? 李天佐技庠,也扑了上去,但未出五招竟被一脚跺了出去,他的腰像断了似的,心头大骇。 “啪”地一声,颜学古的左大腿上挨了一镢。小唐往上一扑,未出一招半,臀部也差点挨了一镢。这是多么绝望的局面,两人只攻不守,才略有起色,但龙三一个倒纵就上了墙头。 三人又是一怔,以龙三来说,他会见好即收吗?这样打下去,唐、颜二人绝对讨不了好? 这不是他报仇的大好时机? 他站在墙头道:“我要宰你们并不难,但原则上只希望你们伏首贴耳……”人已消失在墙外。 李天佐道:“潜龙堡’投靠了‘人间天上’秘密帮会’了?听他的口气和看他的怪招八成……” “不会的!”唐耕心道:“龙潜绝不会低头,只怕是龙三个人投靠了该会。” 颜学古道:“为什么?那等于终止了他们父子的关系!” 唐耕心道:“很难说!但以最浅显的道理来推断,他明知仍非我们的敌手,但又复仇心切。终是接受了该帮会的好处——武功!自内部弄垮‘潜龙堡’。” “可是,以他的度量,在可以伤人的情况之下,只是小有收获即见好就收手,这怎么说?” 关于这一点小唐也说不出理由,除非是“人间天上”的命令,不准杀死他们而有所利用。 三人心情沉重,他们栽了事小,想想那几位长辈,未来的处境是难以逆料的。 李天佐道:“二位老弟,这真是一件不幸中之大幸的事。” 颜学古道:“这话怎么说?” 李天佐道:“我们虽然栽了!但个人的荣辱事小,却让我们适时深入了了解对方的武功特征,以及双方的差距,不至于再把对方估低,岂不是焉知非福?” 小唐道:“李兄的话也对,至少我们在未吃大亏之下,弄清了双方的差距。牺牲我们的令誉,换得未来几位长辈对敌时之参考,这是很划得来的事。” 颜、李二人默默点头,他们再也吃不下去,立刻准备明晨离去的事宜。而此刻龙三意气昂扬地奔行,快到镇上,龙不忘由林中掠出,道:“你去了何处?”’龙三道:“家母送我的一块玉佩不见了!所以我没有洗澡,就到这一带找寻,结果还好。” “找到了?” “是的。”龙三道:“大叔曾说,我用的那一招不当,才败在唐耕心手下,是不是大叔?” 龙不忘为人憨直,花梢绝不会比龙三多,也没想到龙三会去“一瓢山庄”,道;“正是,那一招用错了!要不是唐耕心宅心仁厚,你会吃大亏的!” “应该用什么招式?”龙三冷冷一哂。 “‘危巢取卵’!” 龙三想了一下,冷冷地道:“大叔,在一边动嘴皮子总是比较容易。怎么?你是说我输了?” “我没有说你输了!但你必须先有自知之明,也就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才不会低估敌人。由刚才的两次搏杀中可以看出,姑不论颜学古,他是亲眼看到班达大师及堡主授技之人,学得自然真切,但唐耕心学的是间接的,由颜学古再传的,他施展的左手技艺也比你高明。” 龙三忿然道:“看来我再练十年也是白搭了?” 龙不忘喟然道:“世上的事,有些必须认真,有的则不必认真。龙三,以后不要把这两个人当作仇人了广 “如果大叔也缺一条右臂呢?” “如果其错在我,我就是失去一腿一臂也会认了……”——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九章 燕雨丝连挫高手 严如霜牛刀小试 江豪和莫传芳师徒在这家酒楼上对酌,他们师徒好久未见面了。江豪道:“传芳,我知道你对连丫头有意思,可是男女间的事,一点也勉强不得!” 莫传芳道:“徒儿知道,我并不怪唐耕心,反而很敬慕他。” 江豪道:“武林近来有极大的灾祸,华山、崆峒和武当,已被‘人间天上’所折服,三派掌门相信已被俘作了人质。” 莫传芳道:“师父,‘人间天上’的主儿是什么人?居然敢动这几个大门派?” 江豪道:“大门派人多势众,固能产生吓阻作用,然而那些大门派除了人多之外,不知推陈出新,创研新武功,甚而你留一招他留一式,变成了一些空架子,一旦遇上有心人,一击即垮。当然,这种有心人是身怀绝技,有备而来的!他们的主儿大概是昔年以艳名名闻武林的燕雨丝。” “师父,这女人有那么厉害?” “昔年她的身价和龙韦寒香、龙天香(龙潜胞妹)及严如霜等齐名。当然,比严如霜逊色些;据说她也属意唐云楼,却未被重视,一怒而嫁了别人。” “她嫁的那男人一定也是武林名宿了?” “那是当然,但还不敢确定是谁。只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这二人必然另有奇遇,武功精进,连他们的忠仆霍金都成为绝世高手,一举击败武当掌门长春子及四大护法。” 莫传芳道:“师父,就以龙潜或严如霜这等高手来说,任何一人能不能接下长春子及四大护法,且在六十招内制住他们的穴道?” 江豪想了一下,道:“有可能,也不是绝对的。” 莫传芳道:“这么—比,这几位高人不是和‘人间天上’的二流人物差不多了?” 江豪道:“师父不过是大约比喻一下,但也不会有太大的出入,所以武林前途非常令人担忧。” 莫传芳道:“如果武林名宿们团结的话……” “那当然好!但门户之见太深,只怕这正是‘人间天上’统御武林,各个击破的致命伤……” 这工夫梯口走上三人,为首的四十五、六,五短身材。后面二汉三十左右,其中一人手中提一个一尺多长的布袋,一看便知内装兵刃。三人叫了饭菜,很快就吃完,那两个三十左右汉子之一道:“哪一个是朴觉晓?也就是江豪?” 江豪师徒不由一楞,莫传芳忿然道:“你是何人,如此不敬?” 那汉子道:“凡是浪得虚名,沽名钓誉之辈,就不值得尊敬!” “武林之中,谁才是名实相符之人?”江豪道:“在下承认是浪得虚名之人。” 这汉子道:“唐云楼、严如霜和龙潜,勉强算是实至名归的人,其余一概不是。” 江豪冷笑道:“不是又如何?” 那个五短身材的人漠然道:“不是的人,应速到本会报到,接受教导和任命,不然的话……”” 江豪道:“阁下是……” 五短身材的人道:“霍金!” 江豪面色微变,正是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霍金昔年的名气早巳被人淡忘,但近来击败武当掌门及四大护法,却名噪一时,遐迩知名。 江豪笑笑道:“莫非阁下专程为江某而来?” “专程则大可不必!”霍金傲然道:“霍某是去‘潜龙堡’途中,逢巧相遇,顺便解决……” “放肆!大胆!口出狂言!”莫传芳不甘师父受辱,离座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施袭成功就不可一世!” 霍金抬抬下颚道:“年轻无知,咋咋唬唬地,给我掌嘴……。”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上前扬手就掴,莫传芳是年轻一辈中的高手,以前很多人都以为除了唐耕心就是他了。 莫传芳想扣对方的脉门,绝未想到差点被人家扣住脉门,心头一凛,出招稍慢,被逼退两步,正要重整旗鼓反击,对方已经大刺刺地欺上,双臂一绞,怪、绝、玄、妙,他竟无法破解。 不能破解,只好急退。这是来不及的,“啪”地一声,挨了一耳光。这一巴掌把他打得左颊火红,却把他的自尊打成重伤。一时难过,目蕴泪光,因为楼上还有五六个食客。 “不必难过!”霍金道:“我的部下掴你一个耳光,是因为你出言不敬,但对你的胆识却很佩服!霍某也要赏你师父一巴掌,使你们师徒二人谁也不会笑谁!” 莫传芳捂着面颊,身子有点颤抖,他相信这楼上六个其他食客都是武林中人,他们师徒这个脸可丢大了。 江豪道:“姓霍的,你太神气吧?” 霍金道:“你终于不再畏缩了!” 江豪离席道:“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间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也!” “好!”霍金挥手要部下退下,道:“楼上有同道六人,可以作个见证……。” 江豪道:“作什么见证?” 霍金道:“如果霍某能在六十招内击你,你就归属本会。” 江豪冷峻地道:“江某不敢包胜不败,道不同不相为谋,就算不敌,也不会附逆投降!” “有志气!你就出手吧……” 江豪出了手,他不会和徒弟莫传芳一样不信邪,他知道这是他平生仅见的大敌,所以一出手就是他的最拿手绝学。 但是不论他用多大的功力,使用多精的绝活,却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他体会到一个能以一柄两节棍力败武当掌门及四大护法的人的威力。一旦有此意念,他已输了一半哩。 江豪不以为此人会是龙潜的敌手,当然有点吹嘘,因为他越是吹嘘自己,越能抬高他们会主的身价。 就在五十七、八招上,霍金用一个极普通的招式“左右逢源”,这种招式自然会使人大意轻敌,哪知在这招最后一式上,突然内力倍增。在无备之下,江豪的左臂被荡开丁半尺,对方另一掌探了进来。虽然只是轻轻一按,江豪立刻气血翻涌,嘴角噙着血渍,踉跄退了三大步,胸部中掌,同时还挨了一记耳光。 食客中有人叫“好!”楼口处也有五六人观看,武林人物居多。江豪心里清楚,此人固然身怀绝技,但不取巧,要百招才能击败他。 他是如何取巧的呢?说来似乎又十分简单。当霍金施出一招平凡的“左右逢源”时,的确很稀松,使对方以为这是垫招。也就是在预定的六十招之前,必须加入普通招式凑数。 江豪如此老练仍然上当,就在那最后一式,威力陡增,也就在这陡增的威力下,他的一臂被格开半尺,只有半尺而已。 虽然这算是取巧,却也是江豪大意,对敌当然是要用智慧的。这不就是“善文者无直笔,善武者无直招”之所谓吗? 霍金也不罗嗦,挥挥手就往楼下走,道:“江大侠,希望立刻前去报到……”到何处报到不问可知。 师徒二人塑在当地,真正是生不如死。这工夫有个三十来岁的武林酸丁摇头晃脑地道: “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夜来巴掌声,耳光知多少……。”这当然会引起一阵爆笑,这场面是十分残酷的,师徒二人付了帐下楼而去。 这时有人道:“看到没有?这个姓霍的还不是‘人间天上’的主儿,已经能在六十招内击败大名鼎鼎的‘朴觉晓’江豪了,咱们也干脆去报到吧!” 另一人道:“老兄,像咱们这等货色,人家欢不欢迎?还真难说哩!” 哪知楼下有人道:“有所谓‘江河不择细流’,愿归靠本会的,一概欢迎欢迎……。” 有人奔下楼观看,却未见到人。 丐帮是不会例外的,如今也大难临头。在此之前,他们也听到武当、崆峒及华山的不幸消息。 来人又是霍金.只带了两个三十左右的汉子,指名叫司徒勤出迎。一个长老怪他无礼而出手,竟未超过十五招而被踢了一脚。 另一长老问明,对方自称是“天上”来的,这位长老终于会意,报告了司徒勤。 由于霍金的傲慢,完全是以主宰者的态度说话,而司徒勤性情又十分刚烈,立刻就动上了手。 丐帮在数大门派中,排名在华山及崆峒之上,并不是因为他们的人手多,而是帮主的身手较高。但是非常令人绝望,才十五招,司徒勤就守多攻少,三十招后就被扫了一腿。 大约在四十招上,被一掌砸出三四步,部下要齐上,司徒勤双臂一张,道:“不许冲动!” 霍金道:“司徒大侠毕竟是老成持重的人,冲动是于事无补的。希望司徒大侠率同几位长老.携带贵帮重要成员名册前去报到……”已经带着二汉走出了大门。 众人又要去追,司徒勤劝止了,道:“不是本座怕事,而是差距太大,徒增伤亡。况武当、崆峒和华山相继被慑服,且掌门人被制作为人质,就是殷鉴,何必以卵击石?” “虾乾”道:“帮主,我以为他不是真的技艺超越你,好象会利用一种邪恶的怪力道取巧!” 司徒勤道:“高手过招,无所谓取不取巧。如果被人取了巧而失招,毕竟还是经验不足,技艺不精!” “虾乾”道:“这是个什么‘鸟帮会’?” 司徒勤道;“听说令主是昔年武林中艳名甚著的燕雨丝和另一个人物。这燕雨丝能统御霍金这号人物,本身武功一定要高过他,相信另一高手也许更高。” “虾乾”道:“那个人物不知是谁?” “是燕雨丝的丈夫,但不知是谁!” “难道连严、唐、龙、萧等武林名宿,也非燕雨丝夫妇的敌手?” “这句话我不敢说,但是……”司徒勤微微摇头,暗示极不乐观,“虾乾”内心凛骇不已。 此刻,唐耕心、颜学古和李天佐等人都在严如霜处。严如霜已知武林中近日发生的几件大事,所以立刻把“乾坤指”传了唐耕心。 此刻他们已在晚餐,包括马大风在内,李天佐道:“严前辈,依您看燕雨丝和她的丈夫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 严如霜道:“真难说,根据推断,应不会高过我们几人,但是……”她忽然打住没有说下去。 “娘,到底为什么?明知他们的招术并不怎么精奇玄妙,但能在五、六十招内连败数大门派掌门人!为什么?” “我也说不出来,但根据和对方动过手的人事后的描述,可能是一种奇特新颖的劲力运用方法。”严如霜道:“通常我们出招运劲,都有开始和结束,一般而言,开始时力道充沛,收招结束时力道减弱。以这方式和他们动手,必然吃亏,他们是不分头尾的,内力连绵不断。” 颜学古道:“耕心也看出对方的武功有这种特征。” 严如霜道:“这只是一种表面看法与揣测,也许不能排除使用亢奋体能药物的构想。总之,武功可以高,但不能太玄。” 唐耕心道:“娘,什么药物能使人内力提升,招术变奇起来?” 严如霜道:“这都是揣测之词,但根据武功原理去推研,这揣测就不会太离谱。他们的武功,在运劲上有些不同处,也就是无始无终,正如佛家常以‘无史以来’为口头禅。他们以为宇宙和世事是没有什么开始和结束的。只不过人类硬把它划分为年月日时间开始或结束等等。时间与空间不分(正如问时间时,我们指着表说是一点半,这是以空间来表示时间,问地球到火星多远,答称若干光年,这又是以时间表示空间。)总之,这‘人间天上’的主持人很有头脑。” 李天佐道:“前辈提到了药物,不知是什么药物,有此奇特的效果?” 唐耕心道:“李兄是一位名医……” 李天佐道:“别在严前辈面前称这‘名医’二宇……” 严如霜道:“李大夫过谦,都是自己人,千万别客气。至于会是什么药物,李大夫能猜得出最近夷邦传入中国的一些灵药。” 李天佐道:“莫非是‘鸦片’?” 严如霜道:“应该是鸦片的再制品—一吗啡!” 李天佐拍了前额一下,道:“晚辈迟钝,不错,这两种新传入中国的药物,药效奇速而宏大,对止痛、止血、止痒以及亢奋体力,都有惊人的药效。前辈的猜测只怕不幸而言中!” 唐耕心道:“也许不仅仅是服了吗啡,亢奋体力。” “对!”严如霜道:“他们以生生不息的方法来诠释内功或真气,自会有不同之效果,这效果突然之间展示出来,自会惊世骇俗,令人失色。但很少有人去研究它!” 唐耕心喜形于色道:“娘,您是说可以破解他们的内功心法了?” 严如霜微微摇头道:“娘怎敢说这句话,如果那么容易破解,‘人间天上’会如此嚣张?” 就在这时,护院来报,自称“天上”的人求见。众人不由一震,这未免太快了吧!也可以说是欺人太甚了吧? 严如霜道:“叫他进来。” 不一会,引进一人,正是霜金,真正是艺高胆大,单枪匹马,了无惧色。严如霜仍然以礼待之,叫下人献了茶,只是小唐等人并未离席,以示重视。 霍金道:“本会的武林一统计划,推行颇为顺利,当然,仍然希望武林名宿主动共襄盛举,不知严女侠有什么意见?” 严如霜道:“武林一统是个伟大而有远见的目标?但不是服在少数人的恶势力之下。” 霍金冷冷地道:“严女侠固然高明,又比江豪高明多少?本会会主特别礼遇严女侠,才派在下前来邀约入会,除了严女侠,还有龙潜、唐云楼、班达喇嘛及萧笠,其余的可没有这份殊荣了!” 严如霜冷冷地道:“天道忌盈,卦终未济。霍大侠,古人的名言,你一定懂!” 霍金道:“霍某肚中墨水不多,不会弄文,只知道实力最重要,本会的奇绝武功,冠绝天下,不知严女侠肯不肯施招……” “放肆!”马大风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的主子动手!” 霍金傲然道:“武林中已出现新的局面,姓马的,你会大开眼界!” 马大风道:“老娘就不信这份邪,来,我接你几招!” 马大风离席,严如霜要阻止已是不及。马大风是这儿的第二号人物,李天佐和颜学古二人以为,也许可以敌挡霍金,挫挫他的凶焰。但唐耕心知道霍金的厉害,道:“风姨,这还用您出手吗?您快回座饮酒,让我来吧!” 小唐不忍让风姨当场出丑,才取代她,但马大风也知道他的心意,心有不服,当然,她未亲眼见过,自然无法想象霍金的厉害了。 马大风没有退回就出了手,除了“乾坤指”,严如霜都不留任何精粹之学,全传了她。 也许是由于严如霜的名气,颜、李二人以为,马大风必能支持六、七十招以上。但绝对未超过四十五招,马大风茫然地被砸了一掌。所谓“茫然地”是指挨了这一掌,还不清楚挨打的原因,所以马大风虽然一直咧嘴,却又要再上。 “大风退下!”严如霜站起道:“我也没有把握,试试看吧……” 这是武林顶尖人物,居然自称没有把握,虽是谦虚,唐耕心听来也很不是滋味。不论霍金的身手有多高,身分总是差了一大截子。 霍金道:“如果在下六十招内胜不了严女侠,就算我输了!”这口气狂得令人无法忍受。 唐耕心一下子就掠近,道:“如果四十招内我胜不了你,就算我输了……” 不待严如霜喝阻,他已出了手,他的功力突飞猛进,马大风也不由连连点头,她相信接不下唐耕心六十招。只不过似乎仍然无济于事,在四十五招左右,小唐正要施出“乾坤指” 时,突然感到奇大的压力,而且立刻中了一掌。 只是这一掌仅仅轻蹭了一下,几乎同时,小唐施出了“乾坤指”,这是当今武林至高的奇学,迄今还未见过比此学更高的武功。 虽然小唐是初学乍练,火候谈不上,甚至不够熟练,仍然展示了此功的玄奥威力。要不,“人间无上”为何会以解剖人体方式来研究这门武功? 霍金似乎微微一惊,他全力卯上,两人的力道一接,反震力之大之猛,无与伦比,但绝对意外,这一击之下,对方的余力未断,稍退又闪电贴上。小唐则蓄势以待,两人的掌力一接,竟粘在一起。 不是双方的手掌粘在一起,而是双方的巧劲粘在一起,约有一呼一吸的时间,然后各自分开,踉跄了五步。 霍金却只退了三步,这并非是他的内力雄浑,而是运用那种巧劲,他更内行。此刻吃惊的是霍金,而不是小唐,他震惊于小唐的悟性,小唐居然领悟到对方生生不息那股巧劲的奥妙而学样,也居然发挥了威力。 这威力自然不能和霍金比,但霍金却觉得小唐很可怕,其实不全是因为小唐悟出他们用劲的诀窍,“乾坤指”的威力也非同小可。 霍金道:“严女侠,会主交代,如在下能胜你,则不必邀约,设若落败,即行邀请女侠于本月十五月明之夜在伏牛山断魂峡上见面。刚才在下和令郎动手,虽稍占上风但令郎并未失招,所以在下仍要邀请女侠准时赴约!” 严如霜道:“只有我一个人吗?” “当然还有唐大侠、龙潜、班达喇嘛及萧笠。由本会会主接待,务请准时光临……”抱拳离去。 马大风道;“让我宰了这个狂徒!” 严如霜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算了!十五那天,咱们要准时到场!” 颜学古道;“唐老伯也会一道去吗?” 严如霜道:“立刻派人通知他,他是否届时准到,就不敢说了!” 唐耕心道:“娘,这场合爹能不去吗?” “如果他不是和你龙阿姨在练一种绝技,是不会不去的。” 李天佐道:“如果以严前辈为主,另外加上唐前辈、龙前辈和萧前辈等,然后号召各大门派全部出动,是否可以一举歼灭‘人间天上’这个邪会?” “的确!”严如霜道:“只不过我们这些人不会联手,所以对方颇为笃定。” 李天佑道:“前辈似乎知道‘人间天上’的幕后另有一主持人是谁?” 严如霜道:“可能是丑剑客归乡!” 年轻一辈的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这是因为归乡奇丑,几乎永远不在人前出现,更不会在美好的女人面前出现。其次,一个艳名四播的女郎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就是燕雨丝……。 李天佐道:“他们会结合?” “是的,这是任何人所无法想象的事,但他们的确是结缡了,还生了二男一女。” 颜学古呐呐道:“燕雨丝是不是在情场上受了太大的挫折,才会嫁给一个奇丑无比的人?” 严如霜点点头,道:“他们二人是在恨的心情下结合的,当然,他们恨的不是对方,而是武林中人……。” 断魂峡的风景十分优美,如果不到绝崖上去,非但不会断魂,还会赏心悦目,心情愉快。 但在绝崖上,却有一片约七、八丈方圆之地,非常适合对决搏斗。 于是此处成为决战的地方,也是自绝跳崖之处。 现在武林中的精英已经到达,如严如霜、龙潜、班达喇嘛和萧笠,唐云楼没有来。其他如几个大门派中的人一个也未到,当然,他们也不具备被邀请的资格,几位名宿相互寒暄。 此处以帆布搭了个帐蓬,有霍金等人守护篷外。 龙潜道:“燕雨丝,我们已经来了,你们还端的什么架子?” 这工夫霍金一撩帐篷的门帘,走出一位中年美妇,她正是燕雨丝吧?衣着十分华丽,戴金挂玉,全身饰物霍霍生光,岁月似乎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记号。 燕雨丝游目四骋,在严如霜身上停留稍久的目光,寒意也较深些。 因为她们才是最大的情敌,燕雨丝走了几步就停下来,道:“请各位来,不会有别的事,自然是各尽所能,有的要命,有的要保命,但绝不以多为胜!” 最后这句话似也扣住了对方四大高手,使他们不屑联手。 龙潜道:“就你一个人吗?你的汉子呢?” 燕雨丝淡然道:“如我不成,他会出头的!” “归乡开通了!这么大的场面,他居然也敢露面!”龙潜道;“在这四人之中,我是打旗儿的,就让我先来,但请回答在下几个问题!” 燕雨丝道:“问问看,不敢保证能使你满意。” 龙法道:“请问,‘人间天上’是什么意思?” 蒸雨丝道:“本会成立之后,必然形成武林大治之局面,只有天上可比,说起来也很单纯。” 龙潜道:“据说你们的武功诡异,和解剖活人有无关联?” 燕雨丝道:“如果没有关系,何必多此一问?” 龙潜道;“好!可以动手了!” “笨鸟先飞,打旗儿的先上!”班达大喇嘛道:“龙大侠,以我们四人来说,理应由我先上……”班达不再多谈,立刻出了手。燕雨丝一身宫装,环佩叮当,真不适合杀搏拚斗,但是,这似乎对她一点妨碍也没有。 班达虽然自谦是四人中最弱的一个,对方邀他来此而不邀别人,即可见他份量了,但先上的人却吃点亏。 第一,先上的人不知对方深浅,别人却可以在一边观察研究一番。其次,先上的人也要面对对方体力最旺盛之时。 面对四大名家,燕雨丝绝对不会拖得太久,每人打五十招就要两百招,她不会那么笨,所以在二十招左右势道就变了。 班达是当事者,这才体会到对方技艺的特点,他全力施为,专检精纯的招式使用,仍未超过二十五招,左胸被按了一掌。 看来轻轻一按,却比被莽牛撞一下更重,班达向后飞退,在两丈外勉强拿稳了桩步,口角渗出血渍。 三大高手面色木然,他们冷眼旁观,确是占点便宜,但内力如何运作?自外表上却看不出来。 现在当然轮到了龙潜,因为后面两个是严如霜,另一个是他的师兄。昔年龙潜也是严的追逐爱慕者,至今不衰,而他的妻子却又倾慕唐云楼。这样地配对,是不是造物者恶作剧? “龙爪十三式”啸声盈耳,忽隐忽现,正是以龙的见首不见尾研成的绝学。其威力自比班达大得多.但是燕雨丝想变个花稍折辱他们,越往后的身手越高,地位尊贵,她猜想必是严如霜压轴,所以她决定把招数减少。在二十一招上,左肘差点被扣住,但肘处衣袖被燕雨丝抓裂,肘上也被抓破。 龙潜简直想死,班达栽在二十五招上,他只有二十一招,在过去,对手能接他二十一招的也不多。 天上乌云飞驰,圆月时隐时现,隐隐可以听到断魂峡下湍急的涧水自鳞峋的石笋上泻过之声。 萧笠知道,自己也不会比龙潜好些,糟的是,明知对方的招式并不是很深奥,就是弄不清她致胜的原因。 如果已败的二人能在一起交换心得,提供意见,那后果就可能改观,但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这种心理的运用,才是对方能击败这些名宿的真正本钱。 人类的体能和智慧或有差别,也不会差得太多,所以身手相关如此悬殊,必有特殊的原因。 严如霜缓缓走近,四目相接,可以看出燕雨丝目光中喷溅的火焰,要不是过分绝望冲动,她会嫁给一个武林中最丑的高手?所以燕雨丝希望在十五招内挫败她。 得不到最英俊的,就嫁给最丑的,这是不是和自己过不去?事实上,世上抱着这种激烈心情的男女也大有人在,很多情场失意的人,随便找一个成亲,显示自己并非找不到,而立刻后悔,痛苦一生。 “别人输招,他们只要回去解散帮会,每三个月到本会报到一次,就可以混下去。”燕雨丝道:“你如果输招……” 严如霜道:“跳下此崖对不对?” “还好,你总算有自知之明!” “不是我对自己有自知之明,而是对你的为人太清楚……。” “格……”燕雨丝笑了一阵,道:“你出手吧!十五招内你要显原形!” 先出手的是燕雨丝,她要把严如霜贬得一文不值,一定十五招内击败她,造成她一生中在最少的招式中落败,然后要她跳下去。 绝崖一百三十余丈,平如刀削,连一根草都不生,下面是些犬牙交错的石笋。虽然有涧水,一旦落下,活命机会不及十分之一。 看严如霜的情况十五招内非失招不可。但是到了第十四招上,燕雨丝的招术一变,严如霜也一变,以她的“乾坤指”加上悟出的巧劲,接下十五招。 他们母子都悟出了对方所以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诀窍,所以燕雨丝有把握在十五招内击败她的狂言,到了第三十七招还没有兑现。 龙潜等人不由大为折服,老实说,以前他们总以为严如霜就算高明些,也是些微之差,今夜证明这差距大得令人脸红。 就在这时,帐中人道:“请住手!两位平手,不用再打了!能和燕会主打成平手之人,可作本会上宾,不受任何约束,只要不自立帮派与本会作对,个人的行动绝对不受限制……。” 这一手大出龙潜等人的意料,因为燕雨丝已经退下,但帐中人却道:“凡是被本会列单邀约之人爽约不到,即被视为懦夫,从此自武林除名!”他说的当然是唐云楼了! 哪知就在这时,一条人影凌空飞落,竟是唐耕心,众人无不失色,尤其是严如霜,她可以全身而退,却不以为儿子能办得到。 只不过龙潜等人却不能不佩服唐耕心的胆识。小唐抱拳道:“在下唐耕心,因家父正好闭关,特地代父来此应约……。” 燕雨丝道:“你以为你也能像你娘一样,成为今夜之会中唯一能保住全身而退的人?” 唐耕心道:“在下不敢如此托大,代父赴约,一切不计!” “好!”燕雨丝道:“我成全你一份孝心!” 帐中之人道:“年轻人,如你愿为本会之友,当能和令堂一样,全身而退。” 唐耕心道:“多谢会主的关顾,除非收回家父为懦夫,且从此自武林中除名的前言!” 帐中之人不出声了。燕雨丝道:“据霍金说,你是年轻一辈中唯一能接下他四、五十招不败的人!” “也许是侥幸!” “不然,在某一方面来说,也许你比这三位武林名宿还高明些,他们才是真正浪得虚名之辈。不过你要考虑本会另一位会主给你的优待条件。” “在下考虑过了!父亲为懦夫,为人子者苟活何益?”他终于出了手,他悟出了霍金运劲之奥秘,以为就凭这一点即可立于不败之地,自然太低估了“人间天上”的绝学,他所悟解的,不及对方绝学奥秘的三分之一。 他不能和他的母亲比,严如霜的“乾坤指”独步武林,而她的悟性也特别高,她悟出的比小唐多而深,所以能和燕雨丝打成平手。 当然,她要是不藏拙,可以五十招内击败燕雨丝,但是此时此地藏拙的益处太大了。她大声道:“会主不必和年轻人认真,一切由本人承担!” 帐中人不出声,燕雨丝非撂倒一个不可,不能制服其母,能击垮或击毙其子也成,在第二十二招上,一掌砸中小唐的肩背,由于距绝崖太近,收势不住,仆下绝崖。 四位名宿一齐惊呼,尤其是严如霜奔到崖边悲嘶着:“耕心……心儿……”哀声震野,摧人肝肠。除了涧水冲击石笋声,只有山野中呜咽的天籁声。 帐篷中的人道:“今夜之约,暂告一段落,唐少侠代父出手,胆识过人,视死如归,令人钦佩,吾人应为他默衰片刻……” 一片死寂之后,帐中人道:“走吧……” 一乘大轿停在帐后,自帐后上轿,疾驰而去,显然是归乡和燕雨丝同轿离去,帐中人是否归乡还很难说。严如霜立刻绕道奔向崖下。 唐耕心翻下绝崖时,本以为这一次是死定了。 绝对不会再有上一次的侥幸,只闻风声盈耳,涧水奔腾声迅速大而接近。他可以想象,血肉这躯与石笋接触时的声音。 但这念头未完,身子却落在有弹性的网上,身子弹起两丈多高,落下再弹起,三次后才躺在网中。 他睁眼一看,这是藤网,编得十分坚固。为了能承受极大的下坠力量,四面有八根海碗粗的木柱撑着。 小唐恍如隔世,而且他首先看到的人居然是燕子飞。 另外还有三个人,这四人又抓住一根较小的藤网的一端,现在他们刚刚放下了这张小网。 小唐立刻就明白了一切,大网是固定的,万一落下崖的人末落入网内,就以小网机动的方式去接掉下的人。 在这瞬间,小唐说不出内心的感激。 燕子飞帮他太多的忙,始终对他不太欣赏。人总会有缺点的,要燕子飞例外是不是有失公平? “子飞……子飞……”小唐跃出网外,握紧了燕子飞的手,道,“子飞,你又救了我一次!你是知道,你救了我也等于救了家父母。” “我没有救唐伯父母呀!” “救了我像救了家父母一样,我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燕子飞道:“我们要快走,要是被本帮中人发现我救你,那还得了……” 他的部下立刻拆了藤网,丢入山涧中流去。他们也离开了原地,小唐道:“现在走,我还是不放心!” 燕子飞道:“我已接到暗号,上面的打斗已结束,本帮帮主已离去了……” 他们离开现场时留下一人藏在石缝中,任务是偷偷地把小唐未死的秘密告诉严如霜。 当然,这一定要十分秘密。留下这个叫胡大舌头,是燕子飞的忠仆,手底下也有两套。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发现严如霜和马大风下崖找寻。 班达喇嘛先离去,萧笠也走了,龙潜很想陪严如霜等人下崖找小唐,又怕别人闲话,稍后也走了。 胡大舌头隐了一会,果然没有别人,才自石缝中躬身道“这位可是严前辈吗?” 严如霜道:“正是,这位可曾看到崖上落下一人?” “看到了!前辈。”“他……他的人呢?” “启禀前辈唐少侠没有事,他很好。” “很好?这……这太好了。”严如霜道:“人呢?” “和我家公子离开了这儿,怕帮主发现。” “你家公子是……”“燕子飞呀!” “燕子飞?”严如霜道:“是不是贵帮帮主燕雨丝之子?” “是的,他是二公子。“他会救小犬吗?” “前辈有所不知,我们二公子十分欣赏唐少侠……”他似乎以为语气不对,措词失当,改口道:“小的是说我家二公子很敬佩唐少侠的为人正直,胆识过人,所以早就和他建交了!” “好好!真谢谢你们二公子了!这位朋友能带我去见小犬吗?” “当然能,不过公子叮嘱,暂时千万别宣扬出去,说是唐少侠未死,就是对友辈也别说,只说失踪了!” “好,我可以答应,但不知燕公子如何救了小犬的?” “用山藤编成两张网,一大一小,大的固定起来,小的由四人各抓一角,可以机动移位,以便接住掉下来而未落入大网中的人。” “你们公子真是一位太好人,现在可以去见见小犬了吗?” “当然,当然。”胡大舌头道:“不过为了不使本帮中人看到,二位请在小的后面数十步外……” 马大风道:“他奶奶的!你的毛病可真不少!” 胡大舌头道:“老太太,还是小心点好些。” “什么?你叫我老太太!” “是……是啊!敬老尊贤嘛!你老人家没有七十,总该有六十了吧!” “老娘今年才四十郎当岁,你叫我老太太,好!待会我再收拾你……。” 此刻小唐和燕子飞等人在十里外小镇上一幢民宅中。这儿是燕子飞的房子,他在外面晃来晃去,总要有个落脚之处。 正在谈论“人间天上”之事,外院门口忽然探进一个头来,向燕子飞勾勾指头,但小唐未看到。 “唐大哥,你小坐一下,我去去就来。” 燕子飞来到外院,是个比他更年轻、很美,但脸上有些雀斑的年轻人,低声道:“三哥,你帮个忙成不成?” “干啥?…”“我很欣赏唐耕心!” “哼!欣赏他的女人只怕有一箩筐!” “我不管别人!反正是你救了他,而我又未曾向帮主告密,所以严格说起来,我对他也算有恩!” “少来烦人,你不是交际很广吗?” “那都是一些四六不成材的家伙。” 燕子飞道:“你自问比连莲如何?” “不会比她差吧!” “比石绵绵又如何?” “嗳嗳!我不管别人,也不想和别人比,再说连莲对小唐已心灰意冷,石绵绵嘛!小唐对她不感兴趣。” “你既然消息这么灵通,何不自己下手!” “二哥,我可是警告你,有一次听‘火谷老人’说,你有什么‘分桃断袖’之癖。至少是有那种倾向,你可别来那一套。” “你再胡说我就揍你!” “你和小唐接近,就不能不使人怀疑!” “去去去!你少烦人。” “你不怕我向帮主告密?” 燕子飞道,“你去告密好了!”燕子飞返回内院。 少女跺跺脚,道:“哼!你少神气,你老妹也不是省油的灯,走着聃吧……”。” 这少女叫燕雁,是燕子飞的小妹,只有十七岁,刁钻而油滑。 燕子飞返屋,小唐道,“燕老弟,你一直未说为何失去了—只手?” 燕子飞呐呐道:“说来倒霉,小弟在崤山遇伏,不知对方是谁,一对三,被切去一手……” 小唐似乎有点不信,以燕子飞在此帮中的身分,被人斩去一只手,该帮必会派出大批杀手缉凶的,燕子飞不会轻描谈写地谈论此事。 这工夫一个部下道:“公子,你也不必继续隐瞒下去呀!” “你少插嘴……”这工夫只见胡大舌头进入内院大声道:“唐少侠,二少爷,严前辈来了……” 唐耕心见母亲和马大风阿姨连袂而来,知道这事对母亲及风姨所造成的震撼,立刻迎出。 母子相拥,唏嘘不已。 “娘,孩儿不孝,老是让您操心……” “孩子,你太冲动了!尽管你的进步很快,但燕雨丝又岂是等闲之辈,你怎么成?” “娘,我悟出点道理来。” “娘也能看出,只不过你还差得远。”严如霜道:“咱们母子别尽管谈话,却冷落了你的救命恩人!” 燕子飞道,“晚辈不敢当!” 严如霜道:“燕少侠的大恩,我们母子永世不忘!” “伯母言重了!” 严如霜道:“依我猜想,燕公子必是贵帮的少帮主了?” 燕子飞不能再瞒,要不,那就是不敬了,道;“正是。” 严如霜道:“少侠不怕受父母处分而协助小犬,更是伟大。” 唐耕心道:“子飞,你是少帮主,一定知道霍金和令堂武功中的一股奇妙力道是怎么回事吧?” “唐大哥,恕我暂时不便说出来。” 唐耕心道:“子飞,你不说我一点也不会怪你!” “唐大哥,我并末说永远不能说,而是现在不便说出来。” “不要紧!”唐耕心道:“令尊是归乡归大侠吗?” “是……是的。” “令尊的武功比令堂高出很多吗?” “高是高,但高出多少,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唐耕心道:“石擎天和金罗汉在贵帮中是什么身分?” “不高,也不算低。” “娘,我知道我飞落绝崖之下和刹那间,您是什么心情,娘,您请回吧!近日我会去见我爹。” “你是应该去见见他,也许他能使你的功力更上一层楼,燕少侠学过令尊和令堂的武功吗?” “学过,只不过都是皮毛。” “少侠客气,我要告辞了……”小唐送母亲和马大风出镇,燕子飞只送到门口而止,知道人家母子要谈些体己话儿。 此刻母子在镇外,山径上边走边谈,严如霜道:“燕子飞这个人有点脂粉气,似乎不像个……” “娘,此人有点娘娘腔,但对朋友很够义气。”谈了带他去找“火谷老人”等相助的事。 “在外交友,千万要小心。” “孩儿知道,娘,爹为何不来?” “也许事故在闭关,抽身不便。你要对你爹有信心,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好了!你不必再送。喏!这是一千两银票……” “娘要保重,风姨也要保重!” 严如霜道:“心儿,现在我们和潜龙堡等门派已经化解了仇恨,以后能保持这份和谐,才能面对大敌。” “孩儿知道……” 唐耕心送走了母亲和风姨,返回燕子飞住处,却不见了人。 当然,也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他以为燕子飞不会如此,八成发生了什么事?会发生什么事呢? 除非是“人间天上”把燕子飞逮了回去。因为他常常在外胡来,小唐离开了此镇,在三十里外镇上打尖。 他刚刚走进一家酒楼大门,伸手一摸,囊中空空。 大概是由绝崖掉下,在藤网上弹动时,身上的银子失落了的吧? 于是他掉头往外走,但被一个少年人迎面挡住道:“这位仁兄为何进了门又要走?” 唐耕心道:“忽然发现手头不大方便……” 小伙子衣着很随便,但人品很不错,要不是有少许雀斑,还真是个美男子哩!他道: “兄台自管往里走,小弟请客。” 唐耕心道:“素昧平生,怎好叨扰……” “仁兄见外了!这算得了什么?仁兄快请……”连推带拉,把小唐推上了楼,立刻就点了六个大菜,还叫了花雕名酒。 饭间这小子殷勤劝酒,还不时为小唐挟菜。 “小弟高姓大名?” “小弟苏青,这位大哥您……” “我叫唐耕心。” “小弟久仰大名。” “惭愧。” “唐大哥可别见外,一餐饭算得了什么。再说,这家酒楼是我的表侄开设的,都不是外人。”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小二一算,近十五两银子。 苏青对小二道:“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小二道,“贵客有什么事?” “你们掌柜的是我的表侄……” 小二道:“可是我们掌柜的是女的。” “是女的?是阿!她是我的表侄女。” “贵客,这恐怕不对吧!你是什么年纪,我们掌柜的是什么岁数?这怎么可能?” “快去叫来!” 小二看出这二人大概想嘴上抹石灰—一白吃,道:“客倌,小号本小利薄,概不赊欠……” 苏青一挥道:“小二,不会为难你,你去把掌柜的叫来就知道了……” 小二忽然哼一声,好象脸上被砸了一下,但没有声音,奇怪。没有人接近他,只是这小子刚才挥了挥手。 小二还在犹豫不动,苏青又一挥手,道:“快去呀!” 小二踉跄退了一步,捂着红红的面颊,一脸惊色下楼去。不一会,楼下传来了环佩叮当和细碎的步履声。 一个三十郎当岁,大约不超过四十的妇人上了楼。 这女人颇有几分姿色,打量小苏,再看看小唐,两个年轻人都很养眼,道:“这位……” 小苏道:“表侄女,怎么,你连表叔都不认识哩……” 小苏摊着双手,向小唐苦笑,道:“唐大哥,看到没有?人情是越来越薄,到表侄女这儿来吃顿饭,居然装着互不相识,这……这……” 女掌柜的左乳峰上被戳了—下,十分疼痛,但身边却又没有人,不由大奇,她道:“我说这位客官……” 小苏手一挥又道:“你的意思是不认这位几百竿子搭不上的亲戚是不是?” 女掌柜的乳峰上又被抓了一下。 小苏道:“就这么区区十来两银子。连表叔都不认了……”他的双手十指连续捏动,表示区区之数。 但他的十指每抓捏一下,女掌柜的乳头就被抓捏一下,她只好双手捂胸。 小苏道:“兰香,你难道还没想起我这个表叔?”说着,右手中食二指又捻了几下,表示为了这盏盏之数,而六亲不认。 女掌柜的突然尖叫了一声,道:“表……表叔……原来是您……三年多没见了,您又长高了些……恕晚辈眼拙……一时竟未认出……” 小苏向小唐苦笑道:“据我所知,我这位表侄女有点毛病,有时会发出怪声,做出怪动作来,听她娘说,小时候从床上掉落地上,就有了这毛病……” “表叔,您来光顾小号,又代为宣传,我请都请不到呢!怎会收您的饭资。” 小苏道:“这还像话。” “小二!”女掌柜的吆呼着:“为表叔和这位泡壶龙井。” “是……”不久小二不但端上名茶,还有一道点心。 小苏道:“唐大哥,我的亲戚很多,朋友也不少。” 这工夫楼上只有他们二人,此楼隔壁传来了少女尖叫哭泣之声。小唐道:“苏小弟,隔壁是干什么的?” “噢!是一家勾栏院!” “怎么会有少女的尖叫及悲泣声?” “唐大哥,你虽然比我大几岁,这方面却没有我灵光。” “怎么,小弟这年纪也会去逛窑子?” “唐大哥,小弟再差,也不会去玩女人,我是觉得那些女人很可怜,我到那地方去,主要是看看有没有抢来、拐来或买来的雏妓,我是说还没下海的。” “你是说少女哭泣,可能是不能适应此处的生活?’“当然不能适应,有的是想要逼她们下海,她们不干,有的是不堪皮肉之苦,终日哭泣。” 小唐忿然道:“地方父母官也不管?” “大哥,地方上的土豪劣绅,哪个不走后门。官场中又有几个不受财的,有所谓:眼珠是黑的,银子是白的。” “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进了勾栏院,果然发现新来的三个小雏妓哭泣不已,一问之下,说是每一个都是花了三干多两买来的,要为她们赎身,每个要五千两。 小唐忿然要整这鸨母,小苏道:“你是说一万五千两就能为她们赎身?” “对!银子一到马上把卖身契还给你,把人带走。” 小苏道:“没有逼她们接客?” “就这样哭哭啼啼的,怎么接客,客人的胃口都被她们哭倒了!” “好!这三个雏妓,千万别让他们接客,一天内我们来赎人。” “赎……赎人?”鸨母打量二人一阵,道:“兄弟,这是一万五千两啊!” “这个你不要管,反正一天内来赎人。要是一天内你逼她们接客,我就把你这个老梆子劈了!” “兄弟就凭你吗?” 小苏道:“怎么?不信邪?” 鸨母向打手们抬抬—下颚,三个扑上,一个动手,他们似乎还怕打死人惹麻烦。哪知这个保镖的一出手就被揪住了衣领,掼向另外二人。 另外二人绝对想不到这个小家伙能一招却敌,闪避不及,被砸倒三人跌在一起,鸨母色变,想不到这小家伙看来挺养眼,却是个小煞星。 两人出了勾栏院,小唐道:“苏小弟,原来你有两套。” “唐大哥,和你比应该是:嫫母遇西施而掩袖,拙匠见班氏而藏刀。我太不自量力了!” 以苏青的身手来说,应和石绵绵差不多,甚至还高些,那个保镖的太差了些,才会—招受制。 “小弟,你打算如何赎?” “去弄一万五千两。” “小弟,咱们身上连一两银子都没有,怎能赎人?” “穷则变,变则通。” “怎么个变法?” “大哥,脑子灵活点就成了!” “小弟,我必须事先言明,我可不做无本生意。” “大哥是说偷呀?那怎么会?” “不偷怎么能弄一万五千两?” “赌!” “赌钱?” “是啊!进了赌场,全凭运气。” “赌本呢?” “喏!”小苏自袋内掏出两根十两的条子——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章 恍惚迷离云雨梦 斗牛坪里有隐情 小唐愕然道:“兄弟,这金条是哪里来的?” “勾栏院中摸来的。” “你没有离开过,在勾栏院中你只去了一趟厕所。” “对,那点时间就够了!” “兄弟,我说过不做无本生意!” “对,我也同意大哥的看法,但是勾栏院的钱不用,岂不是天下第一号傻瓜!” “不管他们钱来得如何不正,我们的行为却是偷。” “好!就算偷好了!”小苏道:“古人说: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大哥对这种偷有何看法?” “这大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偷,偷成了就是大人物,失败了就是囚犯。你知道我们要去哪个赌场?” “这镇上就有?” “对!而且是刚才那勾栏鸨母开的。” “这……”小唐不由一怔,这种人专经营嫖赌的生意,害人不浅,弄他们的钱如用在正途上,的确也无可厚非。 “大哥,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赌完了之后,我会使你更加意外,而以为小弟的馊主意还不错……。” 小唐道:“兄弟,你必须先说明我才考虑干不干。” 小苏道:“唐大哥,你真是老实人。” 小唐不出声,小苏嘴唇翕动了一会,小唐大为惊奇,道:“真的?” “错不了的!” “你怎么知道是他们开的?” “这个以后再说成不成?” “好吧!”是二人来到赌场中,二人边看边交谈,当然是以“蚁语蝶音”交谈,然后他们站在一桌牌九桌旁。 俗语说:钱到赌场,人到杀场,意思是钱在赌场中就不是钱了,好像那些钱都不是血汗赚来的。 正好“末门”让出位子,小苏让小唐坐下,把两根十两的金条放在台面上,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庄上是个四十左右的汉子,一看就知道,不是“花惑”必是“郎中”,“花惑”比“郎中”低一级。十赌九诈,不遇上“郎中”也会遇上“花惑”。“郎中”也好,“花惑”也好,都是以玩假骗人的。 不管有多少人在赌场中栽得多惨,总会有人前仆后继,因为赌欲和食欲,爱欲及性欲被并列在一起,是人类自我满足的表现。 赌的种类太多了,如:麻雀(又称马吊,明万历年间就有了)十三张、十五胡、天九牌、番摊、红黑宝、骰子、牌九、状元筹、坠官图、打鸡及鱼虾蟹等。 两小看了几把牌,推出了一根条子。 由于二人都很年轻,押“末门”的人不多。但“末门”即是前七后九点,赢了,庄家立刻折银票赔了。 下一次再押两根大条子,旁观者有人大叫过瘾。除了庄家和小唐,“出门”和’天门” 的台面都不超过五千两。 骰子打出本是“五在手”,绝的是,其中一枚在牌九边沿上斜地没有落实。 庄家正要另掷,刚伸手要抓,那一枚骰子又落实了,变成了“七对门”,这种情况很少发生。 庄家道:“这次不算,重掷!” “不!“小苏道:“没有人动那枚骰,它自己又落实,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必重掷骰子。” 庄家以为,还是重打骰子为妙,一伸手,被小苏挡了回去,不由心头一惊。只不过他还是不信,这两个小子会是什么棘手人物。 分了牌,小唐把牌配好放在桌上,其余“出门”及“天门”的后面牌都未超过六点。小唐翻了牌,居然是一二开步走,也就是前面一点,后面两点,只有在庄家“闭十”的情况下才不会输。观者连连叹息,且有人大叫:“完了!” 那知庄家把四张牌全翻过来,“啪”地一声砸在桌上,立刻引起一阵骚动。 原来他的四张牌中有两张是白板,也就是一点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在众人大哗之下,“出门”无人,“天门”都嚷嚷要通赔。 “为什么要通赔?”庄家脸红脖子粗了。 “因为你弄鬼!” “我要是弄鬼会把自己的牌变成白板?” “那是因为你本想把这副牌分给别人的,一枚骰子斜搁在牌九边上未落实,所以你坚持要重掷。” 小苏道:“通赔!没有话说!” 庄家冷冷一笑道:“我却以为是你们弄鬼!” 小苏道:“就请旁观的朋友说句公道话吧!” 大多数人都说应该通赔。 庄家要收起台面上所有的银票,小苏去抓他的脉门。这人又是一惊,不收手就会被扣住,他一缩手,大部份银票被小苏抓了过去。 这人当然不是等闲之辈,扬手就是三枚骰子,呼啸而至。小唐闪过,小苏也闪过,小唐应付敌人,小苏就点银票。 居然有一万八干多两,小苏道:“唐大哥,何必和这种输不起的人一般见识,走吧!” 小唐一把抓住了此人右手的四指,也就是食指、中指、无名指及小指。往上一扳,这人就想转身反击。 这是“擒拿”中的招式,但玩这个他还差得多,小唐左右一扭一送,此人痛得尖叫,摔在赌桌上。这工夫又来了五七个,正好小苏点完了银票,几招就把他们摆平了。 稍后他们来到了勾拦院,鸨母不信他们能弄到一万五千两,小苏出示银票,鸨母惊奇之余,拿出了卖身契,带走了三女。 二人把他们送到黄河边,每人再送她们三干两银票,眼看她们过了河,小唐和小苏才离去。 “这些银票又是何处来的?” “还是在鸨母房中摸的。” 小唐道:“你说过,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当然!”小苏道:“你知道这家勾栏院和那家赌场是谁开的?” “不是那个鸨母?” “她算什么?” “到底是谁开的?” “人间天上。” 小唐一震,道:“他们包娼包赌?” 小苏道:“在中原,接受他们保护的勾栏和赌场,不少于五百家,也是他们经费的来源。” 小唐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小苏道:“这个以后告诉你如何?” 在回程路上,他们遇上了包括那位倒楣的庄家一干人,至少也有二十来个。小唐道: “牌九变成白板,你是什么时候以指力抹去的?” “洗牌时。” “你怎知准会分给他?” “骰子控制好就可以办到。” “原来你是个赌徒。” 这工夫双方已相距七八步光景,为首是个陌生老人,这二十多人,一个熟面孔也没有,显然易了容。 这老人手一挥,二十余人四面八方扑上。 这二人联手,非同小可,本来老人还不想上,一看部下未出七八招就有人受了伤,正要扑上,忽然大声喊声:“住手!” 老人抱拳道:“小姐何必和我们过不去?” “谁是你的小姐?” 老人道:“老奴看着小姐长大的,就算小姐易了容,老奴还是能认出来,何况小姐的武功路子……。” 小苏十分恼火,本来可以瞒小唐一段时间,如今被这老奴拆穿。她厉声道:“滚!都给我滚!” “小姐……”老奴还想劝她,小苏撤出了长剑。 老奴叹了口气,带着人走了。 唐耕心道:“原来你是‘人间天上’的人。” “不错!唐大哥歧视我?” “一个包娼包赌的帮会,自然让人瞧不起。但我不会轻视你!” “唐大哥这话可是奉承?” “绝对不是,你的花稍的确很多.但用在正当处就有其正面的意义。” “唐大哥,我知道我娘为什么恨你娘?” “为什么?” “因为我娘昔年对令尊也很……” 唐耕心道:“情之一字所以维持世界,才之一字所以粉饰乾坤,这两句话并不全对!” “这话怎么说?” “自古多情空余恨嘛!” “这就矛盾了吧!” “怎么说?” “古人不是有:情必近乎痴而始真,才必兼乎趣而始化吗?” 小唐道:“姑娘的文笔底子不错。” “比大哥可就差得远了!” “我应该叫你燕姑娘还是归姑娘?” “归姑娘?为什么我会姓归?” “令尊,也就是‘人间天上’的真正主人,不是昔年名噪一时的归乡吗?” “不是,我爹不姓归。” “不姓归?”小唐道:“姑娘不便说就不必勉强。” “我的确不便说出家父之名。”她肃容道:“但家父绝不是昔年那丑剑客归乡!” 小唐怔了一会,想想也有可能,如果燕氏兄妹都是归乡和燕雨丝所生,由于归乡极丑,他们兄妹就不会那么美好英俊了。 “唐大哥,是不是武林中人都以为家父是归乡?” 唐耕心点点头,道:“令尊不是归乡,这就很不好猜了!” “唐大哥,你就暂时忍耐一下,反正不久就知道了。” “一位年轻姑娘,怎么会精于赌博呢?” “既然本帮包娟包赌,中原有五百余家,就一定有些宇内出名的‘郎中’及‘花惑’来照料赌场。也有些资深能干的鸨母来管理妓院,刚才这一家赌场中那个四十左右的只是个‘花惑’,身手也不高,而且是刚来的,所以认不出是我。我在这种环境中,精于赌又有什么稀奇?” 二人正要入镇,忽见一匹毛驴上的老人有点眼熟。 “燕姑娘,你认不认识毛驴上的老人?” “好……好像有点眼熟……” “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火谷老人’?” “他?”燕雁凝目望去,道:“对!是他。唐大哥,你对‘火谷老人’怎么如此熟呢?” 小唐一字字地道:“我对他太熟了,熟得剥了他的皮也能认识他的骨头!” “唐大哥,你怎么哩?” “是不是我太激动了?” “是啊!杀气腾腾,好可怕!” “因为我正要准备杀人!” “杀谁?‘火谷老人’?” “对,就是这个老贼。”唐耕心冷峻地道:“我要抽其筋,剥其皮,食其肉!” “唐大哥,你那么恨他。为什么?” 唐耕心大致说了一切,燕雁道:“医者父母心,医者见死不救,形同杀人。唐大哥,杀了这个老血贼!” “老贼”中央又加上一个“血”字,小唐听来十分痛快,若论反应快,石绵绵似也有所不如。 由岔路上缓缓跟入林荫小径中,唐耕心道:“老贼,你的死期到了!” 老头勒住毛驴下了驴,道:“原来是你!” “老血贼,想不到吧?” “火谷老人”晒然道:“想不想得到都是一样。” “颜姑娘等于死在你的手中,所以我要宰你!” “你能不能宰我,那是另一问题,但有件事我要弄明白。” “什么事?” “颜风妮是何时死的?” “老血贼,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当然十分重要!” “就在燕子飞老弟弄到了‘五灵脂’大蝙蝠赶到时,颜姑娘刚生下一子,昏迷过去。” “这一昏迷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老血贼,事到如今你还要消遣别人?” “不是消遣,绝对不是!”“火谷老人”正色道:“老夫之所以能执医界之牛耳,主要是念兹在兹,肯下苦功研究,精益求精,老夫预估,燕子飞偷了我的大蝙蝠,就算他以最上乘的轻功赶路,到了地头,就算颜风妮不生产,也已经太迟了!” “老血贼!你……你简直是人性全泯了!” “这太重要,作医生的判断力太重要了,哈……” 他笑,自然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对自己判断正确而满意,他不承认自己是残酷的。其实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他专心苦研医道,所为何事? “呛”地一声,唐耕心的长剑出鞘,“火谷老人”道:“小子,你要干啥?” “我要宰你!”“小子,你行吗?” “让你这老血贼活着糟蹋粮食,太无天理了!” “火谷老人”道:“算了吧!小子,唐云楼和严如霜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蛋!我怎能忍心下手?” 小唐厉声道:“亮兵刃!” “怎么?真要打呀?”说着打开了驴鞍上的两个药箱之一,瞬间,四件碧绿的东西,一尺左右,细如小指,向小唐中上盘射到。 就像四根压紧,而突然放松弹出的弹簧一样,其疾如电。 小唐一惊,燕雁道:“快闪!”小唐闪得够快,其中一条自脖子旁掠过,绝对不超过半寸,这是一种毒蚊。 但小唐已攻出一剑,这是严如霜近来研出的“散手”新招之一。“火谷老人”一惊,似未想到小唐的进步如此之快。 堪堪闪过,袖中“刷”地一声,伸出一柄软剑,立刻破解了小唐的“散手”。 唐耕心恨这老贼入骨,绝活尽出,二十招后,也仅仅能保得不败。这正是老贼能在此帮中极受重视的原因,医术一流,武功也一流。 这时燕雁道:“唐大哥,我来帮你!” 小唐道:“谢了!我要单独手刃这个血贼!” 力拚五十招左右,林中突然又出现一个人,在小唐的心目中,此人也十分重要。更想不到的是,此人扬声道:“前辈退下,我们要算老帐……” 此人竟是“血猴”龙三,听口气,似乎和“火谷老人”很熟。 “火谷老人”立刻退下,道;“老夫应该让给你!” “龙三,你似乎和这老贼一伙!” “说话尊敬些,崔永泰崔前辈是何等人物,岂容你随意侮辱。” “龙三,本来我们的过节已经化解大半,既然你投降了‘人间天上’,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爹刚强一生,你居然如此不争气……” “别提老头子了!”龙三道:“在断魂峡上,连二十五招都未超过,在武林中咋咋唬唬地鬼混了数十年,连我这做儿子的也会脸红!” 唐耕心和龙三有仇,但对龙潜还是相当尊敬的。乍闻此言,厉声道:“早知你是这种忤逆不孝的人,当初我该断你两只手!” “姓唐的!你已经没有机会了……”龙三出左手剑,和近来龙潜所教的绝招。 左手搏杀功夫,已经难不倒小唐了,除了破解左手绝技,还施展父母的绝学,以及悟出来对付“人间天上”奇异武功的巧劲。 这么一来,龙三有点招架不住,唐耕心道:“立刻脱离邪帮,我会手下留情。” “如果不呢?” “你应该想到仅有的左手也离开你的身体时的滋味……”这工夫“火谷老人”又上了。 当然,燕雁也出了手,这么搭配,双方实力差不多,七十余招后,林中又出现了五六个人,为首的又是那个老人,很丑的老人。 “住手!快住手!”老人道:“崔大国手难道连小姐也不认识了?” “火谷老人”道:“老夫不认识她,难道她也不认识我吗?” 老人道:“小姐,老奴求求你,不要打了,都是自己人!” “火谷老人”道:“难道姓唐的也是自己人?” 老人正穷于应付,燕雁道:“我的好朋友就是自己人!” “火谷老人”道:“这像什么话?你就是小姐也不能通敌!” “崔老头!”燕雁道:“你少来!我可不甩你!” “火谷老人”道:“反了!反了!连你的父母都要对我客客气气地,你居然敢……” 燕雁双手叉腰,道;“我不但敢,而且还要骂你一声老贼!你老没正经,接近我二哥,你以为我二哥是傻子?他认你作义父,只是为了学你的医术,以及偷你的名贵药材,光是牛黄、狗宝他就偷了二十多斤!” “火谷老人”气得脸都紫了,道:“原来那小子是利用老夫,好好!咱们走着瞧!” 燕雁道:“我现在有个建议,就让小唐和你这老没正经对决,反正小唐发过誓,不杀你誓不为人!” “火谷老人”道:“你以为老夫会怕他?” 唐耕心刺出一剑,势如电闪,老贼也不含糊,由于医术高,内功修习有素,加之补品又用得适量,虽近七十还是十分硬朗。 两人七、八十招仍未分胜败,唐耕心虽恨得牙根痒痒,却也一筹莫展,这工夫燕雁突然挥刀扑上。 “火谷老人”道:“尚老头,你可以作证,这丫头吃里扒外,想要造反!” 尚老头道:“小姐,这会使亲痛仇快的……”这表示尚老头也不愿出手相助,他不能和小姐动手。龙三也居然君子起来了,在一旁观战。 “火谷老人”以一对二自然不是敌手,大声道:“尚老头,你他妈的浑球!” 尚老头道:“你怎骂人?” “这种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事你也不管?” 尚老头道:“大国手要我怎样管,和少主人动手?你不在乎,我在乎!” “火谷老人”厉声道:“现在我不能不提醒你,咱们主子有怪毛病,虽不影响他的功力,却会影响他的寿命。老夫死了不要紧,当今武林,可没有会治那种怪病的!” 尚者头微微色变,道:“你是说你能治该症?” “当然,只不过疗效很慢!” 尚老头道:“小姐听到了没有?” 燕雁道:“你听他胡扯,我爹健康得很,才没有毛病哩!” “火谷老人”快支持不住了,唐耕心专攻要害,可是老贼经验丰富,几次危机都被他避过。 龙三道:“崔老,我助你如何?” “火谷老人”道:“要助我就动手,何必罗嗦!” 燕雁厉声道:“龙三,你是新投靠本帮的人,最好少出锋头,站在一边凉快没错。” 龙三道:“尚老,你以为我不该出手吗?” 尚老头道:“你自己看着办……” 唐耕心一掌砸中火谷老人的左胸,连退两步,咳了几声,内部似受轻伤。这工夫唐耕心耳边忽然听到燕雁细微的声音,道:“四周有二十多人,你快走,我给你绊着……” 小唐一看,果然人影幢幢,甚至有三十余人之多。于是他快攻三剑,向东北疾掠,这方向也有五六个,但他们不是集中在一起,拦截的二人被小唐一招震退。 另外二人迎上,小唐此刻有如猛虎狂狮,当者披靡。两人又被震退,其中一人还受了伤,另外二人要拦截已经不及。 唐耕心脱困后改道往南,今天若非燕雁(即苏青),他是绝对不能脱困的。还有龙三,竟也叛了潜龙堡,这真是令人扼腕的事。 往南奔出十来里,突然又发现了“敌踪”。还是那些人,有尚老头及三五个汉子,也有“火谷老人”崔永泰。只是不见了龙三和燕雁。 小唐就地伏在一块巨石之后,这儿草深过膝。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微声,他回头望去,龙三距他不过十步了,龙三身后约十余步处就是“火谷老人”崔永泰。 小唐接不下这两个人,况且尚老头功力非凡,说不定比“火谷老人”更高,也都在附近。小唐这一两年来,迭遭危机,好几次九死一生,就不会再做冲动的事了。 他蹲在那儿没有动,但是他几乎不信,站在龙三的位置处会看不到他。如果他是躺在草中,草深二尺余,站在十步外的人可能看不到,只不过他是蹲在草中。 这工夫“火谷老人”崔永泰道:“龙三,有没有?” 龙三道:“这小子大概会遁,连影子也没有。” “火谷老人”往西边去了,小唐心头一松,此刻如果龙三发现了他,他可以脱困。却突然听到耳边细微的声音道:“由此继续往东,便可脱困。” 小唐一惊,这是何人示警,附近除了龙三,其余诸人都在数百步之外。以“蚁语蝶音” 示警,功力最深的只怕也不会超过百步。 尚老头不会向他示警,火谷老贼更不会,而这声音又不是女人,自不会是燕雁,会是龙三? 龙三恨他入骨,原因很多,但重要的有两点。第一,他断了他一手,从此致残。第二,自断手之后,加上他的自暴自弃,在山寨中玩女人,老父对他信心全失。仅这两点他也非杀小唐不可,有什么理由故作不见,反而暗暗指示安全方向? 龙三也去远了,对方向西南追去,小唐往东疾奔。 由于母亲的告诫,得饶人处且饶人,况龙三已失手,小唐谨遵母训,牢记在心,以龙三的为人,他会淡化他们双方的深仇大恨? 况且他叛了潜龙堡,连老父也当众批评。这样一个数典忘祖之人,会有这等胸襟? 三十里外是个大镇,小唐越镇不入。再走十二、三里,是个小镇,他这才入镇住入客栈中。洗个澡,用膳后不久,不到二更就上了床。稍后,他进入了奇妙的幻境之中,他恍惚搂着一个清凉无污,绵软柔腻的胴体,甚至隐隐看出是连莲。 这是多么奇妙的意外,而连莲似也不像过去那么拘谨,在羞人答答,半推半就中,几度销魂。这是风妮遗言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当然,他也该对连莲负有责任。只不过这最最重要的还是那份深深的、稠稠的情感,使他们不能或忘。 尽管连莲下过决心,远远地离开他。她能原谅小唐和风妮,但内心那份失落感却是与日俱增。所以要说她完全谅解了风妮,那也未必,凤妮总是个横刀夺爱,后来居上者。 况且有所谓:才子遇才子,每有怜才之心;美人遇美人,必无惜美之意。的确如此,情之一宇,是人世间最不易处理的最单纯也最复杂的事。 一夜缠绵,二人都由狂热、激动中清醒下来。连莲道:“是你的预谋?” “这?不……不是……” “都已经做了,你还要说谎?” “真的!连莲,我真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太让人失望了!我什么都给了你,你却不说实话!你是不是只想来一次‘蜻蜓点水’,浅尝即止?” “连莲,我是那种人吗?” “我很希望知道你是哪一种人。依我看,你只不过是喜新厌旧,经常换女人,品尝不同异趣的男人。” “连莲,希望你不要侮辱我,也不要侮蔑我们这份真挚的情感。 “我的确很希望相信,只不过你还有很多机会,如石绵绵等,货色都不错,只要你勾勾指头……” “连莲,你对我太不了解!” “我是对你不了解,你叫我怎么了解,唐云楼大侠和严如霜女侠的独子,居然使用迷药玷污女人……” “姑娘,这太冤枉唐大哥了!这是小弟一时冲动,想成全二位,二位两地相思,却又都不主动,真急坏了我这个旁观者。由于我是‘火谷老人”的义子,学了他一些,也偷了他不少的药方手,让你们二位服下的叫着‘春饵’。二位如果以为这件事不值得原谅,揍我个半死不活也好,宰了我也好,我绝无怨言。”这人似乎在房门外。 连莲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我叫燕子飞,唐大哥知道,连姑娘也该听说过我这个人。只要唐大哥痛快,我就高兴!” “你只管你的唐大哥,不管别人?” “连姑娘,你能说今天你不快乐?” “你等着,我去撕你的嘴!” “连姑娘,我是诚心诚意的希望你们幸福,才豁出去为你们制造这次机会。从此以后,石绵绵那个浪蹄子费尽心机,必然是白忙一场!” 屋内不出声,因为她要下床揍人,小唐抱住了她。 燕子飞道:“连姑娘如果不杀我了,我可要走哩!这当口是不欢迎第三者在一边讨人嫌的……” 燕子飞似乎走了。连莲道:“燕子飞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小唐道:“我几乎也无法回答你……”他说了和燕子飞交往的经过。 连莲道:“这个人有点怪!甚至有点畸恋的倾向……” “不要再往下说了!至少他没有这种表示,如果有,我早就和他断绝往来了。” “饮食男女”的顺序似要颠倒一下,因为他们一天没有下床也未吃饭……。 小唐对燕子飞的感激,大概也仅次于颜学古了。 燕子飞在帮中晃荡,“人间天上”总舵设于伏牛山中,占地七百余亩。至于属于该帮的山林和可耕之地,足有万亩以上,他们的计划本来是不错的,以农耕和渔、猎为主,但农耕和渔、猎是些渐进的事业,不可能一下子致富。而该帮食指浩繁,不能不畸形发展。包娼包赌,却是最容易大量敛聚的方式,这工夫内院有人招呼,道:“子飞,进来一下。” “娘,我很忙!” “进来,我有话问你。”说话的人是燕雨丝,虽然不出门,打扮朴素,但风韵不减当年。 燕子飞进入内院屋中,丫头送上茶点,道:“娘有事就快说吧!我还有事。” “你有什么正经事?一天到晚晃来晃去地,也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今天你一定要告诉娘,是谁断了你一手的?” “娘,过去的就算了!” “这件事不能算!不论是为了本帮的名誉,或者为了你一生的幸福,都不能算了!” “不算又如何?” “不要利息,也要卸他一条胳膊!” “娘,他只有一条胳膊了……” “什么?他已经失去一臂?那是什么人?” “娘,我失去一手,并不抱怨,因为我是代好友去迎敌的。” “代好友去践约失去一手?这好友是什么人?” “唐耕心唐大哥。” “什……什么?”燕雨丝呐呐道:“他没有死?” “娘,唐大哥要是死了!那还有天理吗?” “对手是谁?” “娘,你又何必多余操心?爹就不管这闲事。” “他在闭关,一旦出关。他不会轻饶断你手的人。” “娘,我看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娘关心你,你是什么意思?” “娘,这人已是本帮中—员大将了!而且还要利用他钓更大更多的鱼,何不把眼光放远些?” “莫……莫非是龙三?”燕雨丝道:“只有他是缺一手的,而且刚投靠了本帮!” “就是他,娘,这事不能怪他,他和唐大哥约定在九阴洞中对决,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我代唐大哥前去,石绵绵在外阻止唐大哥进洞。我本以为可以胜他,哪知他的左手刀法诡异……。” “不是唐耕心要你去的?” “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代他入洞对决的是我。” “傻子!你为什么要这样?” “娘,你不懂!你永远不懂……”掉头要走,又折回来,道:“娘,这半个月的零用钱……” “半年后的你都已经透支哩……”燕子飞的手已伸入他娘的衣袋中,抓了一把银票就跑。 燕雨丝大声道:“死东西,那是七干多两啊!” “娘,七干两在你又算什么?五百多家娼馆、赌场,都由娘—手综理,月入至少有五、六十万两!” 燕雨丝最疼的是燕子飞和燕雁,她现在不能不想儿子刚才说的话。关于唐耕心的事,听儿子说唐大哥没有死,不知为什么,感到一阵舒畅。 龙三和唐耕心对决,是她自己的儿子多事,代人前去,被代理的人不知是谁,对决的人也不知道。燕雨丝十分不服气,她的儿子不如龙潜的儿子? 这工夫燕子飞又在院门外探进头来道:“娘,你也别烦心,我一定要找机会和龙三再斗一次。” “对,用娘最近教你的绝招。” 这“人间天上”占地太大,有一个地方除了燕雨丝母子和那个姓霍的老友及归乡,任何人不准前去。这地方叫“斗牛坪”,两块巨石像两头狂斗的牛而得名。 这儿有峭壁、瀑布、秘洞和虬松古柏。大约有二十亩方圆之地的范围,划为禁地。这正是太上帮主的闭关之处,这儿幽静,景色瑰奇,尤其是月夜。今夜就是十四日,近乎满月。 石绵绵误打误闯,来到此处,她不知此处为禁地。 正好在入口处提任警戒的走开了一会,被她闯了进来。她大感惊奇,居然有这么一个好去处却不知道。 由于石擎天和金罗汉二人在此帮中的地位相当高,石绵绵在此也很受敬重,况且人又很美。 她惊奇地东看看西瞧瞧,瀑布并不在附近,所以声音并不太大,加上轻微的松涛,和绝壑中的天籁,真是世外桃源。 就在这时,她隐隐听到吟哦声,似乎就在不远处。循声顺着陡峭的石阶往下走,在绝壑边沿处有一石洞,洞口站着一个绅士,身手面向绝壑。 石绵绵正要退回,中年绅士原势未动,头也未回,道:“既然来了!何不入洞小坐……” 石绵绵道:“我只是信步走来,误到此地的。” “这是你的运气好,也是守卫者疏忽!”中年人缓缓地转过身来,石绵绵心头震颤,眼睛一亮。这个中年人太英俊了,也可以说太美了。 她没见过这么英俊潇洒的男人,甚至也没有想到世上居然会有如此英俊的男人。他的英俊有一种震慑力量,能使任何女人感到惊异,乃至自卑。 中年人何等经验,微微一笑道:“姑娘是……” “家父石擎天!” “噢!不是外人,论辈份,石大侠还长我半辈。” “你是不是本帮的太上帮主?” “帮主是燕雨丝,我不过是从旁协助。” “帮主的大名能不能赐告?” “到目前为止,知道我名的人只有我的家人,要知道我的名字,除非……”虽未说下去,用意可以猜出。 洞内很宽敞,也很洁净,中年人亲自泡茶敬客。 “帮主,我有个问题,也许很冒昧……” “不妨,姑娘自管问。” “帮主是不是当今武林中武功最高的人?” “这么说未免太托大了些!” “帮主客气,还有另一问题,不知帮主能否回答?” “试试看!” “夫人燕雨丝的武功是帮主教的?” “一小部分是的。” “是不是最精粹的一小部分?” 中年人笑笑,不置可否。石绵绵以为这中年人笑起来更动人。她道:“有件事我真不明白,但问出来却很冒昧!” “不妨再问问看!” 石绵绵道:“为什么令郎和令嫒从母姓?” 中年人道:“石姑娘是位很聪呀的人,你猜猜看!” 石绵绵想了一会,道:“这正是武林中不知此帮帮主是谁的原因。” “对了一半!”中年人道:“真正的原因还没有说出来。” “也许我已经猜到了!” “很有可能,说出来吧!” “是不是……”石绵绵道:“猜错了就不敬了!” “不要紧,反正是闲聊!” 石绵绵聪明伶俐,别人就未必能立刻猜到,道:“是不是帮主很久以前重伤,武林中人以为帮主已不在人世了,而事实上你并未去世,也就顺水推舟,继续使武林中人以为你早已不在人世了!” 中年人目蕴奇芒,道:“好聪明,但是这对你似乎有点不利……。” “有什么不利?” “知道此一秘密的人,除非是我的亲人,我刚才已对你说过……”炽烈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及胴体上扫视了一遍。 尽管石绵绵年轻,行走江湖也不过三五年的时间,但聪明人就是不一样,她知道男女之间许多奥秘,甚至知道男人的眼神所代表的意义。即使是这男人很世故,已经技巧地予以隐藏那份微妙的情感和企图,也瞒不了她。 武功高,身分高的男人,他们也是男人。石绵绵深深知道这一点,她见过石擎天玩小使女,也知道金罗汉玩女乐,当然也听说了尘那个出家人包了个女人。 石绵绵的家教当然谈不上,像她这样已经不算太差了。过去她想尽了办法接近小唐,自信条件不差,却始终搭不上,以致有一种偏激的想法,如果武功比他高出多多,机会就多了。 至少,小唐四面受敌,只要她为他解几次围,救他几次命,还怕不能打动他的心? 今夜这念头又突然抬头,道:“如你能告诉我你是谁,武功到底有多高,也许你的愿望能达到……” 她很重视女人眼波的力量,对某些男人来说,利用眼波也许比展示胴体要管用多多。 其实她懂得的还是不够多,她美好、高挑及解语等,都是优越的条件,但最最吸引中年以上男人的却是青春。 这种小艾的活力所显示的魅力,往往对青年人不会造成震撼,反而是中老年人无法抗拒的。 石绵绵感到可怖,会不会有杀身之祸,但是至少如果她作某种顺应,就不会有杀身之祸了。 “如果我是你的亲人呢?”她也以炽烈的目光迎上。 他当然可以读出她的眼波中的无声语言。那是迷人的,甚至无法抗拒的,道:“我可以使你变成武林中,不!应该说是世上最高明?女人!” “高明?” “自然是指武功方面。” “比夫人还高明。” 他笑笑,道:“她不能算是高明的女人,姿色不如你,武功也距我的理想很远……” “很远?”石绵绵心头惊骇不已,燕雨丝能使班达喇嘛及龙潜等人在三十招内落败,和严如霜打成平手,居然还说她相差很远,这人的武功真是高深莫测了。 “你真的会那么做?” “当然!在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有了这构想了。” 石绵绵忽然缓缓地,摇曳生姿地走近,而且美目睇睐,欲语还休地走向他。 在他三步以内时,他张开了双臂……。 石绵绵是为了他的绝世武功,还是被他的绝世英姿,以及中年人成熟的风度所吸引?或者是情场中失意的一种补偿心理所驱使? 总之,她也很热情,这人本以为她早巳xx瓜,才会如此热络,事后的落红才知道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清倌。 世上不喜欢黄花大闺女的男人不多,此人大为赞赏,呵护备至,卿怜蜜爱不已,绵绵也陶醉在狂热的爱潮之中。 “绵绵,我会遵守诺言,使你变成世上最厉害的女人,你只要在此三十天就成了!” “三十天?” “对,我本在闭关,提早出关,我只要告诉部下和我妻,说是要继续闭关一个月就成了!” “我离开这儿,万一被你的部下看到……” “不会的,还有一条栈道可以下此绝壑,别人不知道……”他暗示她已属于他了,不能再和别人……。续道:“我叫谭起风,二十年前在武林中十分活跃,与唐云楼、严如霜、龙潜、萧笠及班达喇嘛等齐名。某年冬天和‘云梦双霸天’单氏兄弟在泰山双日峰上火拚,以一对二。在五百多招时,三人齐落深壑,由于当时有我的老仆和对方的友人在场,都绕道到深壑中找寻,他们找到了三具尸体。” “三具,那不是你也……” “妙就妙在这儿,他们把那具尸体当作了我。从此以后武林中都以为我和‘云梦双霸天’都已经死了。” “但至少你的仆人能认出是不是你来。” “对!老仆聪明,当时放声大哭,就地埋了那具不知名的尸体,却在对方的人走后四下寻找,终于找到了我。” “你没有受伤?” “那怎么会,只不过我是落在雪窟中。—个高手如果尽量提气,可以使伤害减到最低程度。” “以后又猎得异人的秘笈而武功大进。” “那是老套,我却不是。就是三具尸体中一具无名尸的师祖‘十不全老人’教了我三天,要我自己再去研究。” “‘十不全老人’?” “对,此人如果还活着,应在一百一十岁以上,因为二十年前他已经九十岁了。” “为什么要传你武功?” “因为我的伤稍好之后,到那无名尸的墓上去拜,如果不是那个陌生的尸体,‘云梦双霸天’的友人不会放过我,所以我很感激那人。哪知事有凑巧,‘十不全老人’也去了那墓上。” “他很感激你葬了他的徒孙?” “对,他的徒孙就是当时武林名人‘飞豹’漆不群,是被何人所杀仍然不知。” “为什么有人传说‘人间天上’的主人是‘丑剑客’归乡?” “那是我们自己传出去的。” “归乡呢?” “那个帮中管事姓尚的老人就是归乡,他的武功和内人不相上下,忠心耿耿,因此大概没有任何—个外人知道我的真正身分,当然也很少有人知道归乡就是尚老头。” 中年人重欲,石绵绵的表现使他十分满意。不必服用“美鸣丸”和“颤声娇”,在房事进行中都会有动人心魄的如泣如诉声。 有此意外收获,谭起风教得十分认真,而石绵绵的底子也够,学起来自是得心应手。 这儿春色无边,帮内却找翻了天,石擎天发现女儿不见了。见人就问,很多人都说某日还看到她在帮中晃来晃去。 如今已失踪了五天,都说八成是出帮玩乐去了。石擎天却说,不管她去何处,总会对他说一声。 金罗汉也以为,这丫头好象陡然间自空气中消失了。失踪那天,他还看见她在水榭边喂鱼,问大门及要卡守卫者,都说未看到她外出。 石、金二人分头外出找寻,且托各分舵代为留意。 龙三装了一只假右手,看来和真手相似,但拿东西不成,动武却成。那是五根铜指,现在他并不再专攻左手招术,由于他失去的只是一手,不是一条臂,装上假手,仍可发挥威力。 两只手总是比一只手管用些,他相信,左手练得再精,还是偏锋。 龙三外出办事,在潜龙堡三十里内遇上一个人。那就是颜学古,也就是以前山寨中的傅志. 两人都没有出声,因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颜学古会的,龙三未必会,龙三会的,颜学古也未必会。 他们所共同会的当然是左手技击。但是仍有点例外,因为颜也学了龙潜的一些精粹招式,龙三却未学颜君山的。 两人对峙盏茶工夫,几乎同时出了手,他们都未亮兵刃。一开始双方都各自用本门的武功。 本门的武功精粹,应以潜龙堡为高,一般人也有此看法,但颜学古学了些,知其特性。 这就是龙三吃亏的地方,只不过颜学古只学了一部分,颜学古离开山寨以后,龙潜倾囊相授。 当然,颜君山传给儿子的也没有留一手。 五十招内,胜败未分。五十招后,二人几乎同时施出左手绝技。 这是偏锋打法的精彩景观,很犀利也很好看,当然,杀机四伏。在这方面,二人也没有分出胜败。 要不是龙潜发现了龙三有女人,对其深恶痛绝,龙三痛改前非,下苦功学习,今天不会有此成绩。 以残的程度来说,颜学古比龙三厉害,而龙三的残臂处又装了钩子,自也占了便宜。 一百招左右时,颜学古被撞了一肘,龙三被扫了一掌,都非要害。 他们都相信,两家的武功都差不多,“潜龙堡”虽未自吹自擂,武林同道却把他们夸大了些。这也正是冷雪舫为其恩师萧笠抱屈之主因。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应该说,颜学古学了其父十分之九的技艺,龙三却只吸收了龙潜十分之八或之七的武功。大概差距就在这里吧! 近两百招时,两人又各自挨打,却打不到对方的要害。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喝一声: “住手!” 两人立刻收招各退三步,喝止的人竟是燕子飞。 颜学古道:“你是何人?” 燕子飞道:“你又是何人?” 龙三道:“他就是‘一瓢山庄’庄主颜君山的独子颜学古!” 燕子飞道:“恕我健忘,龙三,我以为咱们这笔帐应该算一算。” 龙三道:“你我有什么过节?” 燕子飞一伸断手之臂道:“你欠我一只手。” “你……”龙三大惊,道:“那天进入九阴洞的是你?唐耕心要你代战?” “唐大哥是铁铮铮的汉子,他会要别人代他去?是我自动去的,且要石绵绵在洞外阻挠唐大哥入洞。” 龙三道:“原来如此,所以我事后也以为小唐没有那么好缠,一时却又想不出是谁,只不过我带着那只断手回堡,家父和师兄辛南星都以为不可能,结果师妹连莲正好在堡中,她一看就证明不是唐耕心的手。” “对,不应该是他的!” 颜学古道:“你为什么要代他对决?” “理由很简单,我怕他对左手杀法不够内行。” “总之一句话,你愿为小唐效死?” “也可以这么说。”燕子飞道:“所以请颜兄把这机会让给我!” 颜学古道:“这机会我是不该让的,但看在唐兄份上,可以商量,但是我和他已拚了两百招,此刻你再动手,岂不是占人家的便宜?” 燕子飞道:“原来你们已打了两百招。” “不错!”颜学古道:“燕老弟,我们还要继续拚。” 燕子飞道:“既然如此,由你们二位决定! 颜学古道:“龙三,你以为是继续拚,还是改日再战?” 龙三道:“改日再战如何?” 颜学古道:“龙三,你知道我现在要杀你的最大原因不是残我之仇,而另有原因吗?” “当然,由于我投靠了‘人间天上’?” “你知道就好,你叛了‘潜龙堡’,即使‘潜龙堡’的仇人也替令尊不平,对你不齿!” “算了!少提这些事,‘潜龙堡’徒具虚名,在‘人间天上’帮主手下,我爹居然只接了二、三十招,浪得虚名,令人感到窝囊!” “就因为这一点而叛父投敌,‘血浓于水’的道理也不懂?” “不是投不投靠的问题,良禽择木而栖……” “呸!皮厚!”颜学古道:“终有一天我会取你的性命,或者卸下你的另一只手!” 龙三道:“不必改期也成,从此继续下去,打个结果出来。” 颜学古道:“正中下怀。”于是二人又干上了。 燕子飞并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青年人,可以说率性而为,要不,他不会处处帮助敌人,而小唐正是“人间天上”敌对中的中坚份子。 燕子飞自然偏袒颜学古,因为他听说过颜与唐的知交,所以他想施袭而助颜学古一臂。 燕子飞手中扣了几枚菩提子,并因二人移位太快,他怕伤了颜学古,而迟迟不敢出手。 两人又拚了百招,还是不见胜负。 龙三道:“改日再战如何?” 颜学古道:“也行……”于是龙三离开了现场。 燕子飞道:“早知颜兄是唐大哥的好友,我早就向他下手了!” 颜学古道:“感情心领,幸亏你没有施袭!” “怎么?颜兄有把握胜他?” “那倒不见得,只不过燕兄一旦施袭,我就等于输了。” “这怎么会?” 颜学古笑笑不答,他以为燕子飞这人有点浑,也就在问了些“人间天上”的内部情况之后离开了现场。 他知道小唐和连莲在去“一瓢山庄”途中,他要追上他们,他奔出二十余里,在林中休息,隐隐传来了二人边走边交谈之声,甚至口音有点熟。 甲道:“这丫头真混帐,简直急死人了!” 乙道:“石兄,我总以为那丫头并未离帮。” “你是说她仍在‘人间天上’之中?” “是的,不过这只是猜测而已。” “可是我们每个角落都找过了。” “石兄,‘人间天上’占地数百亩,如被人藏起,能轻易找到吗?” “你是说被人藏了起来?” “石兄,我说过这是臆测之词,但令媛长得好,垂涎者大不乏人,万一被人施袭,然后……” “你是说被施袭后玷污,然后把尸体藏起,或者丢弃了?’“石兄,也许这想法太悲观了些!” “金罗汉,你的猜想也不无可能!但愿你猜错了……” 颜学古听出是石擎天和金罗汉二人,立刻伏在林中小径旁的草中。 金罗汉道:“谁有这个胆子?” 石擎天不出声,却也在想着:“谁有这个胆子?” 二人很快穿林而过,颜学古知道石绵绵失踪了,到底是在帮内失踪或帮外,连石、金二人还未弄清。 颜学古返回一瓢山庄时,是个美好的夜晚,连莲抱着孩子,唐耕心坐在她的身边,一边摇孩子,一边情话绵绵。 颇学古暗暗一叹,妹妹福薄,要不,这亭子中抱孩子的女人该是风妮才对,心中难过,弄出声音,唐耕心道;“什么人?” 颜学古走出花丛,道:“好一幅美妙、温馨的图画。” 唐、连两人出亭招呼,唐耕心道:“学古,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颜学古说了路上和龙三对决,燕子飞插手之事。 唐耕心道:“龙三投靠了‘人间天上’,这件事我也听说过。” 连莲道:“家师的心情可知!” 颜学古道:“这件事我却另有一种看法!” 唐耕心道:“诈降?” “你以为绝无可能?” “以龙三的为人,真降的可能性较大。” 连莲道:“如果是真降,和这次在九阴洞内对决有关。那次我在堡内,他拿着一只断手回去,以为家师必会大力兴奋、赞赏。哪知家师和家师兄都怀疑那只手不是耕心哥的,龙三就极为忿怒.后来辛师兄说要我来鉴定,我一看就相信那不是耕心哥的手,龙三当时的脸色难看极了。” 颜学古道;“莲妹,不.也许应该称耕心嫂了吧!” 连莲玉颊一红,抬不起头来。唐耕心道:“学古,我们的结合,可以说是燕子飞的一次恶作剧,当然也是一次成全……” “燕子飞成全你们?” 连莲不敢听,抱着孩子到内宅去了,小唐说了一切。 “这太好了。”颜学古道:“天作之合!” 唐耕心道:“最重要的是孩子有人照料了!” 颜学古道:“有情人终成眷属,这要贺一贺,不能草草了事。” 唐耕心道:“不必了,只要此心不渝,仪式倒不重要。龙三能和你打成平手,这倒出我预料。” 颜学古道:“你低估了龙三,半年内精进不少,而且右手上装了钢钩。” “燕子飞和他也未分胜负?” “是的,你猜龙、燕两人的过节是什么?” “不知道。” “燕子飞代你牺牲了一只手……” 屋内一片死寂,颜学古道:“燕子飞这人真难捉摸。” “无论如何,这是一只手,我欠燕子飞的太多!” “另外还有—件事。”颜学古说了偷听到石擎天及金罗汉的交谈,石绵绵已经失踪了。 唐耕心道:“以‘人间天上’的人物之多,耳目之广来说,石绵绵应能找到,除非……” “你是不是以为石绵绵可能还在帮内?” “正是,如果陷入他们自己人手中,就比较难找了。”——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一章 投怀送抱错上错 娇妻又失恨中恨 石绵绵的媚术真有一套,谭起风这等中年人居然迷上她,寸步不离,至少一个月内如此。 在这一个月内,她学会了他的所有绝技。谭起凤说,目前的石绵绵,至少和燕雨丝是平手的功力了。 尽管谭起风非常迷恋她,却也知道万一此事揭穿,燕雨丝处他无法交代。于是一个月后,只好把石绵绵自秘密栈道上放走。 脱胎换骨的石绵绵离开伏牛山,她的心情很复杂,一个月后的今日,她摇身一变而为绝顶女高手,这自是喜事。 她已是妇人之身,今后见到了小唐,如果仍有机会,她还要不要捕捉那种机会? 离开伏牛山的第三天就遇上两个熟人,也可以说是亲人,那是石擎天和金罗汉。 他们二人下山找寻石绵绵,且拜托各分舵找寻,事毕回山,石擎天心情极坏,但二人并未看到石绵绵。 很快地,她为自己易了容,而且把衣衫翻过来穿上,易容术算是她的家传奇艺,当石、金穿林而过时,一条黑影自树上一泻而下。 金、石二人身形左右一分即合,左右夹击。不出五十招,一定可以摆平这个施袭者,他们二人都这么想。 十招过去了,他们知道击败对方不可能,能接过百招,也许是侥天之幸呢!其实仍然高估了自己,在第三十七、八招上,金罗汉被蹴了一脚,石擎天的长衫被撕下一大块。 两人大惊,稍退又进,但这个女人却无意再战,一弹就上了树,由于林中太暗,不知道她走了没有。 金、石二人惊骇不已,石擎天道:“姑娘何人?” 林中很静,没有反应。金罗汉道:“姑娘有此身手,为何藏头露尾?”四周静悄悄地,杳无人声。 金罗汉道:“石兄,我有个奇特的念头……” “什么奇特的念头?” “我隐隐觉得这女人有点像绵绵。” 石擎天怔了一会儿道:“我也有此同感,因为身材太像了,只不过细想一下,却又是绝对不可能的。” “对,是武功方面,对不?” “当然,绵绵怎么可能在三十余招不到,四十招内使我们失招?” “是的,绝对不可能,可是这女人很年轻。” “会是谁?当今世上的女人,能在四十招内击败我们两人的,只怕除了严如霜,那只有本帮帮主燕雨丝了!” “不错,真是一件怪事。石兄不以为这女人虽似偷袭,却又不含杀机?” “对!这也正是叫人想不通之处。” 金、石两人走后,石绵绵飘落林中,不禁得意地笑笑,以金、石两人为试金石,应该不能算是弱手。三十几招击败,武林中已经找不到几个了。 她得意地笑了起来,但笑到最后,那笑声就变了质。 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一声冷笑。石绵绵大吃一惊,旋转身形,道:“什么人?” 这女人眼下部分以黑纱扎起,石绵绵认不出来。 石绵绵道:“虽然刚才我在笑,心神微分,但能在我身后十步之地,而我竟未发觉,足以证明你非比等闲!” 这女人不出声,突然出了手。石绵绵心头一凛,怎么会?就算世上有这等女高手,怎会这么多?一下山就遇上—个? 这的确是巧合,并不是世上真有这么多的女高手。 接过这女人的招式,石绵绵以为过去所接过的连莲和颜风妮等,简直都不值一提了。 甚至这女人,还边打边打量,似想自石绵绵身上发掘些什么? 石绵绵今生第一次受此奇绝的压力,接此玄奥的招式,其中当然是她所学过的。 石绵绵大为惊骇,这女人比她的年纪大,武功奇高,比她只高不低。 她本以为这世界上不可能还有比她高的女人了。 口口口 斗牛坪上仍然是清幽宁静,月明星稀,除了松涛只有秋虫声。谭起风负手面向绝壑,很久没有动一下。 这时他忽然听到了微声,又和上次一样,在这月明之夜,意外的艳遇。只不过今夜并非十五,不过是十三而已。 “莫非是她提早回来了!”他转身中,道:“如此良夜,真欢迎你提早回来……”他的语气突然剪断。 站在十余步外的,却是他的妻子燕雨丝。她的脸上有一种难以辨识的表情,道:“怎么? 提早出关哩?” “不,还没有入关(闭关)。” 她默默地想自他的脸上捕捉一些证据,但谭起风很镇定,他不信她会知道些什么。 燕雨丝道:“以前我不甚明了你喜欢‘斗牛坪’的理由,只以为是风景绝佳,吸引了你,想不到在这儿还有对你更具有吸引力的东西,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谭起凤心头一惊,淡然道:“什么东西对我更具有吸引力?” 燕雨丝冷冷地道:“你刚刚自言自语地说过‘真欢迎你提早回来了’,是谁呀?” 谭起风微愕,却微微一笑道:“雁!天上的雁!” “雁?你可真会胡扯!” “北雁南飞,又是去年它们南归的时候,怎么会是胡扯呢?” 燕雨丝不能不佩服他的反应,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雨丝,你今夜是怎么哩?” “今夜的我和昨夜的我还是一样,不一样的是你。” “我有什么不一样?” 燕雨丝道:“问你自己!” 谭起凤道:“那就请你告诉我吧!” “你过去说过,会这门功夫的人只有你我二人,充其量,再加上归乡和霍生。年轻辈的只会些皮毛!” “我是说过。” “现在会这门功夫的有几个?” “有几个?” “好象又多了一个人!” 谭起风心头暗惊,他总希望另抓住一个“春天”,而保持和妻子的关系,他本以为可以办到,只要石绵绵别炫露就成了,事实上要永远保留这个秘密太难了。 谭起风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燕雨丝道:“这是因为在目前你仍然以为这是——件绝对的秘密,不可能有第三者知道。” 他们夫妻二人过去感情不错,“八臂潘安”谭起风人品—流,武功一流,*行虽非一流却也不能算是黑道人物。只不过人老了会变奸,至少人是会变的。 “人间天上”成立,就是他由好变坏的证明,他以为他是天下第一,而天下第二者就是他的妻子燕雨丝。他们本来很恩爱,一直不衰。至于什么是真爱?什么不是真爱?连当事人都无法界定。 她曾协助他策划,如何声东击西,利用石、金二人在武林中制造纠纷和仇恨,像冒充武当派到崆峒派去屠山,都是他们夫妇二人所同意的。 在事业上,他们的野心一致,但在情感方面,他的责任感就不怎么坚定了。 “你刚才说什么有两人亲眼见过,还和她动过手。是谁?” “你是不是想杀人灭口?” “我还没有那么毒!” “在目前,我还不想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不说就请吧!我要打坐调息!” “我要看看,那个狐狸走了没有?”走向洞内。 谭起风似想发作,但终于忍下,做过亏心事的人,又怎能理直气壮?燕雨丝在洞内走了一匝似想找到什么证据,这当然不大可能。 尤其是对于他的床榻,十分注意。但她真是目光如炬,居然在枕边捡到了—根细柔的而略黄的长头发。 她捻着这根头发在谭起风面前晃了几下,道:“这是你的头发?你的头发会这么细柔?” 谭起风的头发粗而略黑,但不细柔。 “你别无事生非成不成?” “什么无事生非?数十年夫妻,今天才知道你是个淫徒……” “淫徒”二字刺伤了谭直风,他扭身负手出洞道:“你居然能和一个淫徒同床数十年,你是个什么女人……” 燕雨丝忍无可忍出了手,最初谭起风不能不忍让,只守不攻,但她越来越狠,专攻要害,惹怒了谭起凤。何况在色衰爱驰。这下,正好利用这现成的机会除去这个讨人厌的角色。谭起凤一旦认真,燕雨丝就差得太远了,使她惊怒的是,二人的差距仍然很大。过去他说过,他所会的全传了她,这谎言又被拆穿。 燕雨丝悲恨交集,因为她已开始失招,也看出他不再留情,她退出洞外时又挨了一掌。 她知道,若她不设法逃走,就可能死在这里。就在这时,燕子翔突然出现,大声道: “爹,娘,你们二位是怎么哩?” 谭起风知道时机已失。原来是看守此处的守卫发现二人在动手,立刻飞报燕子翔,这种事自然是告诉他们的子女为佳。 谭起风一停手,燕雨丝不由悲从中来。燕子翔道:“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雨丝厉声道:“你问问这个老不修!” 燕子翔隐隐猜出是为了女人的事,他真想不通,他的父亲这把子年纪,而且近来又一直在“斗牛坪”闭关,怎会有外遇? “爹,是怎么回事?” “吃了八顿饭没事做,就会无事生非,又会有什么事?” 燕雨丝正要取出那根女人的头发,再说出在外面亲眼看到石绵绵和她动手,却用了谭起凤的武功之事。甚至和他动手的居然是石擎天和金罗汉二人,她一听谭起风之言,更是悲不可遏。 哪知燕子翔道:“娘,孩儿也不信爹会作出越轨的事来……” 这句话才伤了她的心,一怒之下反而不想说什么,扭身疾掠,奔出“斗牛坪”,别人当然不敢拦阻。 燕子翔叫了几声,立刻追出,他当然是追不上的,回来问起谭起风,自也问不出结果来。 口口口 这家酒楼早就要打烊了,却有一位客人仍在独酌,一直不走,直到近三更时,店主连连催促,他才踉跄下楼。 被夜风一吹,本有八成的醉意,立刻又增加了一成。 这是一位清秀俊逸的中年文士,一袭华衫上已弄了不少的油腻和酒渍。步履蹒跚,看来摇摇欲倒。 才出镇不远,就倒在路边。此刻三更已稍过,路上行人绝迹,因为天又下着细雨,不一会,她的衣衫就快要湿透了。 这工夫远处驰来一条黑影,很快就到了这倒地的中年文士旁边。天黑了也看不太清楚,只嗅到这人身上有浓烈的酒气。此人的衣衫也差不多湿透了,托起这醉倒之人,往镇上急驰而去。 这是一幢民房,房子不大,前后院却不小。此刻雨又大了些,颇有凉意,但屋内却是春意盎然。 这位助人的侠士,正是潜龙堡大弟子辛南星,此人老成练达,为人也方正。至少在潜龙堡的众名徒辈中,是—位风评极佳的人。 他为人热诚,以为此人既然酒醉,衣衫又湿透了,就干脆一起入澡池,放半池水洗个澡,然后顺便把衣衫洗一洗晒起来。 哪知水是放了半池,他自己的衣衫也脱光了,当他为此人脱去外衣,再脱内衣时,不由大为震惊,这居然是个女人。 因为他已解开丁她的内衣,甚至看到及触碰到她的乳峰上。他突然松了手,退到澡池一边发楞。 这民房是潜龙堡的私产,平时无人照料,偶尔自己人在此住上一两夜,所以有浴池设备。 这浴池内的半池冷水,使这酒醉之人立刻就清醒了许多,她醉眼惺松地道:“谢谢兄…… 台救我……” “不必客气!”辛南星局促在池边一角,蹲在水中道:“真未想到你是女扮男装的,真的如此!” “你,你又何……何必解释……。” “我只怕造成误会……。” “不会……不会……我看出你是一位大好人!” “女士贵姓芳名?” “我们都不要问这个好不好?” “为什么不问?” “我以为,你不认识我,我也不知道你,这样交往,由远而近,由浅而深,一定很有意思。” “女士莫非还是独身?” “对对!我是独身,我当然是独身。” “我现在是无牵无挂,无亲无故,我不是什么人的老婆,也没有谁是我的丈夫!相信你也是光杆一条……” “女士怎么知道?” “一看你这个鲁男子,不就知道了!你非但未婚,甚至迄未碰过女人,对不对?” “女士你真厉害!” “估计你已经三十出头了吧?” “在下三十五岁。” “很年轻!” “三十五不年轻了!至少比姑娘大五六岁以上吧?” “差不多……。其实也没有大那么多……。” “姑娘怎么会醉成这样子?” “说来惭愧!兄台莫笑。” “不会的!想必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吧?” “一言难尽,既然兄台不拿我当外人看待,我就时兄首说了。小妹父母已逝;正因为如此而家道衰败,父母生前为我订的亲事,对方竟然片面取消,而且已经另娶,所以……。”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以妹子的姿容,还愁找不到好的归宿?” “兄台不过是安慰我罢了!一个女人到了三十以上,就……” “不不!”辛南星道:“姑娘姿容过人,在下心仪不已。” “真的吗?”? “在下很少开玩笑!” “你我初见,何敢当‘姿容过人’之词?” “看花半开,酒饮微醉。” “兄台真乃雅人也!” “在下并非雅人,而是遇上了雅人!” “兄台是说不讨厌我了?” “讨厌从何说起,心仪还来不及呢!” “兄未婚,妹未嫁,我们都是武林中人,何必拘束?” 辛南星道,“只怕唐突西施……” “大可不必,兄台能说我们无缘吗?” “的确。” “既然都已入池,何不就此洗个澡……”她背转身子,脱了亵衣洗起来。辛南星是个鲁男子,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裸体。 尽管是背部,目击这肌肤如雪,削肩、细腰和隆臀,自不免心旌摇摇,但是他是君子,于是他也背过身子洗起来。 他的确是个好人,但也是个凡人,他以为他们的遇合十分自然,他把她弄到这儿来,本要为他洗身、洗衣,也使他醒醒酒,想不到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未过门就被遗弃的女人。 再加上她的年纪和他的岁数,简直就不能再好了。 他们边洗边谈,越谈就越投契,最后洗好了澡及已湿的衣衫,他抱着她走出浴池,也走进了卧室。 因为他们已默许,他们都具备了默许对方及接受对方的条件和资格,至少辛南星是以为如此的。 于是发生了一件不平凡的事,当然,男女间发生了这种事,都不平凡,只是他们二人发生了这种事,更不平凡。 如果辛南星不是个鲁男子,他应该立刻感觉到,她不是个未成过亲的女子,甚至也不是一个未生过一两个孩子以上的女人。 他居然仍把她当做一个老处女,黄花大闺女。是不是很可笑?一点也不,这种事情可以发生在任何男人的身上,辛南星是三十多未娶,有此艳遇,如获至宝。 他希望这奇妙的事继续几天,然后回堡禀明师父,为他主持终身大事,尽快成家。但是一夜销魂,她就要离去。 “你要走?你应该能看出,我是多么认真……” “我能感受出来。” “那你……。” “我们的缘份只有一夜。” 辛南星面色一黯道:“为什么只有一夜?” “一夜最好,可以永久保持双方的绮思及热度,每多一次就会减少一分,次数太多以后,就会感到面目可憎了!” “不会的!我敢发重誓!” “不必那么严重!”她整好衣衫下了床,道:“我要走了,你千万不要太认真,我们真的只有一夜的缘分。” “不,你不能这样,如你不喜欢我,也不会有今夜的事,如果你喜欢我,就应该告诉我为什么要如此,何时再见?” 她缓缓地往女走,道:“如果还能再见,那表示我们还有缘分,朋友,多加珍重!” “你不能走,你不告诉我你的芳名,至少我应该告诉你,我叫辛南星,是龙潜的大弟子!”他匆匆穿衣,但追出去早已不见人影了。 这美妇当然就是燕雨丝,她发现了丈夫和石绵绵的奸情内心嫉恨、悲忿,几十年的夫妻,有此下场,居然倾囊相授于石绵绵。 更使她自甘堕落的原因是她的儿子坚决否定她的丈夫会做出出轨的事来。 在这些激烈,绝望和悲痛的心情之下狂饮,以致发生以后的事,一种报复心理油然而生,当然也算是自暴自弃。 其实,她早知对方是辛南星,过去见过一次,只是未谈过话而已。也正因为辛南星是个鲁男子,才会发生这件事。 也许这都是针锋相对,谭起风近五十,找了个二十出头的少女,她四十九岁,和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 只不过谭还在热恋石绵绵,燕却只是蜻蜓点水。她以为不可能和辛南星再见,因为她要觅地削发遁入空门。辛南星到处去找,他感到极度失望,也莫名其妙。 口口口 武当、崆峒、少林、华山和丐帮五派掌门人,在丐帮的一个秘密分舵密议对付“人间天上”之策。他们都吃过“人间天上”的大亏。 他们知道,由于他们几个门派的人物多,分布广,“人间天上”必须先把他们击垮。固然这几个大门派的武功,不是“人间天上”所忌惮的,但加起来人手上千。 人多会造成一种声势,“人间天上”讨厌这种声势。 由于颜君山、严如霜和丐帮帮主司徒勤交厚,也经秘密通知,前来与会。但因通知者途中稍有耽搁,所以到得较晚。 五大门派掌门人为了等候严如霜和颜君山二人,会期延长了一天,也就在这一天,危机四伏。 “人间天上”三十余高手由一老人率领,突然光临,由此可见,“人间天上”不是乌合之众,他们的消息特别灵。 当然也可以想象,五大门派中可能有奸细卧底。 这领头的老人就是归乡,少林掌门法一大师和崆峒掌门空空道长立刻认出。归乡出现过多次,可惜长一辈的人物都不在场,所以无人认识归乡。 空空道长道:“‘人间天上’的头子是你归乡。” 归乡纵声大笑,部下也笑了起来。 “怎么?”空空道长一怔道:“难道‘人间天上’的主子不是你归乡?” 归乡道:“当然不是,只不过是与不是都无关宏旨了!兄弟们,上!要认真地干了……” 三十余对五,每人要招呼六七个之多。尽管五大掌门人各有专长,但这几位和严、龙、唐、萧比起来,毕竟还差些。 “人间天上”知此秘密而派人来此,没有把握的仗当然不会打的。 这五人之中,以少林掌门人法一大师略高—筹。所以由归乡独接法一,其余三十余人早巳分配妥当,由二三较高人物带着三四个略差些的各接下一位掌门人。 法一虽是五人中较高的一位,和归乡比,还是差了些,五十招后法一左支右绌,感觉禅仗施展不开,对方刀上的暗劲汹涌而至 另外四位掌门人也差不多,各接五六个对手,其中都有二三个身手了得。此刻都是守多攻少,大约都不过百招就会失招。 法一大师年已五旬,和归乡年纪相约,根基深厚,一招一式,扎扎实实,毫不含糊,所以归乡想速战速决也不可能。 百招之后,法一被扫了一刀,虽是背上皮肉之伤,也不由血透袈裟。此刻司徒勤腿上中了两剑,一步一个血足印,堪堪不支。 崆峒掌门空空道长肩上及左臂也各受伤,出招已很吃力,武当的长春子和华山的吕介人内伤极重,口鼻淌血。 这是十分绝望的场面,五大掌门人也知道,被人打了埋伏,也只怪自己大意。事实上他们并未绝望,至少还有两大高手在暗中监视,这二人也刚刚到,其中之一正是唐耕心。 原来传达秘密消息的是华山派大弟子,在“一瓢山庄”未找到颜君山,小唐只好带他去找。小唐也未找到,却去了五大掌人集会之处。 至于另一高手,他根本不知道,而是到了打斗现场附近,才发现有人觊觎却未出手。也就是说,这位旁观者既不帮“人间天上”,也未帮五大门派这边。小唐发现这人竟是石绵绵,在她身后低声道:“你居然能袖手旁观,真服了你!” 石绵绵道:“你的身手高,归乡交给你,我去协助另外几位掌门人。”说完,竟用汗巾把眼部以下遮住。 这工夫小唐已扑向归乡,二人刀剑一接,都感觉对方内力过人,虎口发热。本来小唐对付归乡,还不是对手,可是自上次在崖下被燕子飞所救,和严如霜在一起,又学了不少的绝学,包括“乾坤指”在内,又进步多多。 法一大师略事包扎上药,又加入战斗。小唐本无暇去观察石绵绵和其他“人间天上”的人打斗,这工夫石绵绵采取游击打法,一会帮司徒勤,一会又帮空空道人及长春子。 小唐忽然一怔,不由大为震骇,没有看走眼吧?这是石绵绵吗? 心神微分,差点被归乡扫中。如此一来,这几位掌门人可以缓一口气,对方的人却也大为吃惊。这个蒙面少女是什么来路? 小唐奇的是,石绵绵为何要蒙面,只是因为她的父亲已经投靠了“人间天上”?怕为她的父亲惹来麻烦? 小唐以为,似乎并不如此单纯,看她的技艺和身法,几乎不以为她就是石绵绵了。加之她的胴体稍稍丰腴了些,小唐纳闷不已。 尽管石绵绵东帮一脚,西帮一刀,怎奈这几个掌门人都受伤数处,加上她这一个人,不能产生绝对的作用。 小唐这一边,和法一联手,占了点上风,却知道,其余几位掌门再拖下去,可能流血过多倒地不起。 这工夫“虾乾”也来了,加上他还是差不多。直到颜君山到达,这才有了显著的改变,接着严如霜也赶到。 归乡知道大势已去,不过今夜也未白来,有两三位掌门人伤势极重,即使不残,三月内也不能下床活动: 归乡发出暗号撤退,严如霜叫年轻人留守救治五大掌门人,却和颜君山穷追。 对方也有十余人受伤,但无重伤者。归乡等回头再战严如霜和颜君山,严接下归乡,另外二高手助之。 其余重伤及受伤的向颜君山一涌而上。 这局面一点也不乐观,虽然严如霜曾和燕雨丝战成平手。但归乡是谭的忠仆,和燕雨丝相差极微。另外加上二大高手对付严如霜,要胜他们就不会太轻松。另一边的颜君山以蚕食政策对付,先撂倒十几个受伤的,再逐个由弱而强,一个个地击伤。 只不过胜下十个左右的高手,仍使他无法取胜。 这工夫小唐和石绵绵又赶到,因为他们猜到,对方必会如此打法。二人一上,情势又改观了。 因为石绵绵此刻比小唐厉害多多,对方见了她就怕。颜君山道:“姑娘何人?” 石绵绵心想,看在小唐面上才帮忙,罗嗦什么?自然不会出声。 这时另有一位高手在暗中窥伺,她矛盾极了。出不出手呢?助“人间天上”她不甘心,但她恨的毕竟只是“人间天上”中的一个人。那么她如果助严这边,理由安在? 只是为了辛南星?而潜龙堡和唐家之仇,虽已化解大半,毕竟还不能算是朋友。 由于唐、石两个年轻人的参加,归乡知道,久战又要亏损,立刻再次突围撤退,但这次倒下的他们无法弄走。弄不走的伤者而又不自绝,别人可以代劳,所以留下来的都是死人。 严、颜等人再追,忽然有人暗中出手。居然是一个蒙面女人,这个蒙面女人不招呼别人,专门对付石绵绵。所以可以说这蒙面女人未必是“人间天上”的救星,却是石绵绵的对头。 唐耕心边打边观察石绵绵和这女人的格斗,十分惊异的是,二人的功力深,招术奇,但路子雷同。 既是出自同门同源,为何又打得如此激烈,毫不留情? 终于,归乡率众突围而去,石绵绵也离开现场。 严如霜道:“耕心,那位是石姑娘吧?” “是的,娘。” “怎么会和另一女人路子相同,而另一蒙面女人,依娘观察极可能是‘人间天上’的帮主燕雨丝。” “娘,这一点我也弄不清。 颜君山道:“原来归乡还不是“人间天上’的帮主。谁是帮主?真难猜!” 唐耕心道:“岳父,谁是帮主?应该已经不会太难猜了……。” 石绵绵奔掠十里之外,心头震骇,她和谭起凤的事莫非已被其妻知道了?她怎么会知道? 是不是由于她使用谭的武功,而被燕雨丝看到了?果真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事?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使人毛骨悚然。 石绵绵疾转身形,那蒙面女就在七八步外。 只要打量身材,石绵绵就能确定这女人是燕雨丝。 在“人间天上”帮中,她并不能常见燕雨丝,但只要见过她三次以上,就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护食”的女人。 石绵绵知道,占有了她的面首,分了一杯羹会有什么后果,但她必须试试能不能装糊涂装到底? “你是石绵绵,一个胆大包天,不知廉耻的小骚货!” “你是何人?为何出口伤人?” “你这种人又岂是出口所能伤之而解恨的?” “你要怎么样?” “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间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也!” “我不认识你,咱们可能有仇吗?” “石绵绵,如果你并不是真的喜欢他,我可以以最大的容忍咽下这口气,给你一个机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石绵绵,你要是和我耍骨头,我会使你的下场很惨,很惨!” “问题是,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一直在自说自话!” “难道你在一月之内武功突飞猛进这一点,也能否认吗?” “每个人都有其自己的造化和遇合,你何必管这么多?” “呸!恬不知耻的贱货,谭起风作你的祖父也有资格了!你作了他的玩物,居然不以为忤,毫无悔意!” “你是谁?你是老几啊?” 蒙面女人出了手,石绵绵知道,这很凶险,她学的也许不比她学的少,但火候太嫩。 的确,这女人动了真火,可以说一个美好而完整的家被石绵绵破坏了。而导致谭起风的喜新厌旧,一错再错。 绝招中再注入了仇恨,更使这门奇学绝上加绝,奇中有奇。这么一来,年纪大得想宰了年轻的,年轻的也不例外。 如不除去对方,她们都不大可能成为天下第一个女高手,她们以为,稍加深研,又能超越严如霜。 三十招后,似乎没有太大的差距。由此可见,谭起风传了些近来创研的招术给石绵绵,而燕雨丝却投有,火候却补了她的不足。 “我不要和你胡搅蛮缠了,你不可理喻……”石绵绵疾掠,燕雨丝怎会放过她,随后疾追,比脚程,她也自信能胜过石绵绵。 果然,石绵绵奔出一里左右,在林中又被追上。石绵绵知道脱不了身,道:“别以为我怕你!” “你当然怕我,因为你做了亏心事!” “你可知他为什么对你倒了胃口?” “什么?他对我……”燕雨丝心如刀戮,这句话用不到她的身上,至少她一直以为如此。 “他说和你在一起,味同嚼腊……” 燕雨丝在微微颤抖,这话固是出自石绵绵之口,但她却以为有其可能。她可以感受到,随岁月的递增,闺房中已没有以前那种热烈和迫不及待的需索了。由此推断,谭说那些话是十分可能的。事实上,却完全是石绵绵胡扯的。以谭起风的身分,得到新的,他不可能把妻子说得如此不堪,但燕雨丝相信。 这是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年华老去,揽镜之下,时有迟暮之悲,与眼前这个二十出头,青春年少,娇嫩欲滴、肌肤如雪的妞儿相比,不论如何优过自己,为自己多打分数,还是无法欺骗自己。 她可以想象,在谭起风长久面对她这个半老徐娘,乍得一嫩货之下的热情场面。 所以燕雨丝美目中血丝隐隐,绝对想不到,曾自诩为武林女流高手第一的她,会在另一战场上败在此女手中。 “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石绵绵是个十分聪明,说得不好听些,是个相当狡猾的女人,她知道,要摆脱她必须利用机智,而不是动武。 “什么事?”但她立刻掩耳道:“你这个女人的话我不要听!” 石绵绵摊摊手道:“不听也好,免得你又要大发脾气,甚至咬牙切齿,或者以为是我胡编的!” “好!你说!” 石绵绵道:“他说一看到你就烦,一听到你的声音就厌,和你上床,只不过是为了应付公事,因为他知道你对那件事很重视,‘食’量大,而常嫌不足……。” 这些话自然又说到燕雨丝心里去了。有所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赛金钱豹,燕雨丝才四十岁,在这方面的需求较殷切却是真的,这也是石绵绵的聪明之处,说出的假话,都能造成比真话还真的悸动, “食”量大而常嫌不足这句话,伤了她的自尊。 在谭、燕结合之初,“食”量大的应是谭而非她,这话使她深信,谭会如此讨好石绵绵的。这种年纪的男人,对少女的迷恋,往往会显示“回光返照”的热情。 石绵绵道:“还有一些话,老实说,你虽然对我不礼貌,甚至恨我,但我仍然不忍说出来……”说完掉头而去。 燕雨丝楞了一会,又追了上去,她以为夫妻间的情爱退化,任何美满的也不能免,双方只要能忍让就可以白头偕老,却绝对不能有个介入的第三者。她恨这个第三者,这个第三者和她二十年前一样,以此优越条件,自然可以把她击倒。 不久,石绵绵又快被追上,就在这时,疾风自两边射到,这分明是两个人,一个人有此暗器手法是很了不起的。 燕雨丝当然要闪避,刚闪过,又射来两块泥巴。这两块泥巴撞在—起,溅了开来,伤不到人,却会弄得一头—脸。 若是一个人用鸳鸯镖法射土块,颇有功力,要是两个人自左右后方射出,在适当的位置击中也不容易。 这么一来,石绵绵轻易地脱身而去。她并不想知道这助她的人是谁。 燕雨丝怒极,却因施袭之人助石绵绵逃走之后,也尽快离开了现场,所以没有找到。 在三十里外一处高地林中,由此可以俯瞰四面十里内的景物,两个人坐在—株大树树叉上,高的叹了口气。 矮的道:“石兄,我知道你的心情……” “如果金兄是我,又将如何?” “我的看法略有不同。” 高的一直在摇头,道:“真是丢尽了我们石家的脸,怎么会?她怎么会……” “石兄,我以为事已发生,却是焉知非福!” “金兄,你……” “石兄,你听我说,刚才看到没有,绵绵和燕雨丝相差的仅是火候,假以时日,绵绵必能超越燕雨丝……” “金兄的意思是……” “此事利用得当,咱们也有当家作主的时候……” 石擎天示意小心,他们都知道这话一旦传入帮会中会有什么后果?但这种诱惑对他们却能产生极大的力量。 也许背叛也是一种有痒的嗜好,上了瘾很难戒掉。 两人沉默了很久,石擎天道:“金兄刚才曾说,我们也可以当家作主?” “当然,只怕说出办法来,石兄未必同意。” 石擎天道:“是不是利用绵绵继续套取主子的绝学?” 金罗汉道:“正是!” 石擎天晒然道:“金兄,你这话就近乎幼稚了!主子的武功,比燕雨丝高出多多,足见他们夫妻的结合,谁也不敢说他们之间没有真情吧?” 金罗汉道:“石兄已知此事,有何打算?” 石擎天喟然道:“子女长大了,翅膀也就硬了,那份孺慕之情,也随着淡了!金兄难道忘了被一个蒙面女人击败的事了?” “没忘!那就是绵绵吧?”金罗汉道:“在当时,咱们绝对想不到是她!” 石擎天道;“那次虽然她只是拿我们二人作靶子试她的身手,这份亲情已显著地淡了!” 金罗汉道:“你是说不能利用?” “如果金兄是绵绵之父,此话你如何启口?” 金罗汉道:“石兄今后装作不知,任其发展吧!” “当然还要观察一下,她和主子之间的事是如何发生的?可能的进展如何?” 口口口 唐耕心和“虾乾”的误会,也因时日已久而冰释,“虾乾”和风妮也有一份兄妹似的情感,由小唐赔着到风妮墓上去大哭了一场。 他听了凤妮的遭遇,也握拳狠声道:“火谷老人’,我要零碎收拾你!” “夏兄,‘人间天上’野心极大,不但要作武林霸主,还要消灭各大门派,手段至毒。” 小唐道:“崆峒、武当即为实例,贵派也要小心!” 夏乾道:“帮主老哥似乎不信,‘人间天上’会赶尽杀绝!” “难道崆峒和武当的遭遇是假的?五大门派集会秘密协商又被袭也是假的?” “我说的是以前的事,现在的帮主老哥已经看清了!帮内戒备森严,近日弟要亲自护送帮主老哥返帮,后会有期,也祝福你和连大妹子百年好合。” “连莲也很思念夏兄,如有暇,请到‘一瓢山庄’去盘些时。” “一定!一定!也希望见见劫后余生的学古兄……。” 此刻严、颜两人已返,他们都还有事,做对抗“人间天上”之准备及联络工作,五大门派掌门人未受伤也都归去。受伤严重的,又联络各大门派高手来此迎接护送回去。 唐耕心也归心似箭,他和连莲等于是燕尔新婚,正是如胶似漆,但在途中,他遇上了燕子飞。唐耕心对燕子飞并不欣赏,却不能不感激他屡次援手,尤其是断一只手。 “子飞,真是幸会,在此遇上了你。” 燕子飞有点颓废,乍见小唐,自是十分高兴,道:“唐大哥,好高兴在此遇上你。” “子飞,看你的神情似乎有什么心事。” “没有,唐大哥。” “你瞒不了我的。” “唐大哥,这件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的!”唐耕心道:“子飞,谈谈你这只手吧!” “唐大哥,已经发生的事,何必再谈它?” “子飞,你为什么要代我去战龙三?他学过左手刀法及其它技艺,非比等闲!” “唐大哥,没有救活风妮,我总感觉对你有所亏欠。” “子飞,这太不敢当,我欠你的太多太多了!告诉我,你要我如何报答你?” “大哥,我为你做任何事,都不是为了你的报答。” “子飞,我的好友也不算少,像你这样的朋友,还是绝无仅有的了!告诉我,你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大哥,我……我不要什么……” “说吧!我不以为有什么事我不能为你做的……” “大哥,只怕这要求一旦说出来你会不悦,甚至恼火……” “不会的!以你对我说不尽的恩德来说,我以为不可能有那种事。” 燕子飞默然,也有点不安。唐耕心道:“你自管说,我敢保证会点头而不会摇头。” 燕子飞又犹豫了好一会才嘴唇翕动几下,唐耕心好象突然楞住,似乎也有点不悦。 这要求是他绝对未想到的,是猥亵、邪恶的吗? 连小唐自己都不能回答这问题,因为他长了这么大,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也未听说过这种事,自也不知以这方式报答大恩是否适当? 至少,他以为是不正当的,只不过在报大恩的立场来说,是不是又不便苛责? 很久,他终于点了头,燕子飞道:“大哥,如你以为很别扭,不愿意这么做,现在摇头还来得及。” 这是个浴室,这房子是“人间天上”的,这儿只有小唐和燕子飞二人,小唐在浴室内洗澡。 他知道自门缝中、窗孔中以及天窗都可以看到他洗澡的全景。但他并未加以提防,因为燕子飞不久前曾以“蚁语蝶音”对他说:小弟只希望欣赏一下大哥的胴体,仅止于欣赏。 这句话曾使小唐震动与不悦,一个男人要欣赏另一个男人的胴体,这算什么? 如果深入一层去想,欣赏胴体能算邪恶吗?尤其是对一位有此嗜好的大恩人。 报恩固有很多方式,如果这位恩人所能接受的报答方式只有这一种,也没有其他进一步的要求,有什么理由以道学的眼光来轻视这种欣赏?唐耕心的胴体是一流的,具有男性阳刚之美,女人固然看了心醉,男人往往也赞叹不已,审美观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 燕子飞生下后,他的父母把他打扮成女孩;由于他生得柔弱俊美,穿上衣衫比真的女孩还美。直到十几岁左右,才改换了男装。 换了男装之后,固然改变了不少,偶尔仍不免有女儿态,也可以说是娘娘腔。 他看小唐的胴体到底是什么心态?也许连他自己都弄不清。但至少,不是太邪恶的,但在欣赏之余却又不能不深遐思。 如此而已,也许他所追求的只是欣赏或欣赏后的遐思而已。虽仅如此,燕子飞显然是万分感激的。 第二天,他们就分了手。小唐返回“—瓢山庄”,第—个遇上的就是李天佐,道:“老弟,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这么快呢!” “怎么?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坏事,但有好事。”李天佐道:“连姑娘已经有喜了……” 这的确是—件好事。小唐大喜道:“由李兄这位名大夫诊断,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时颜学古也来了,生死之交,相见之—下自然另有一番快以和唏嘘。颜学占道:“唐子,你很快又要作另—个孩子的父亲了!” “多谢二位的照料,岳父回来了没有?” 颜学古道:“还没有,武林中发生了一些不平凡之事是不?” “对!”小唐大致说了一切,李天佐道:“你先去看看连莲,稍后咱们再喝上几杯,好好聊聊。” 小夫妻小别胜新婚,见面就抱在一起。连莲道:“耕心哥,真巧!昨夜梦你回来了,果然就回来了!” “足见你是多么想我……”他摸摸她的肚皮,她拨开他的手,道:“别毛手毛脚地好不好?大白天的!” “我在摸我们的小子或丫头!” “怎么?你已经知道了?” “是的!天佐兄对我说了!” “耕心哥,至少—年内我是不能到武林中闯荡了!” “现在武林中很乱,不去也罢!”说了近月来发生的事。小夫妻尽情温存,“洞房之私,有甚于画眉者”,这是可以想象的,自然还有儿子唐迟的天伦之情。 两人分开,连莲道:“小唐迟睡了!你先出去,我换件衣衫。” 唐耕心入厅坐下,菜已上了一道,就先喝上了,他们都不需要客套的。但吃到第二道菜时,连莲还没有出来。 李天佐道:“是怎么回事?” 颜学古道:“也许要把小唐迟弄睡了再出来吧?” “小唐迟已经睡了!”小唐不放心,来到他们住的院门口,道:“阿莲,你还在磨蹭,快来呀!” 连叫了三次都没有反应,小唐心头一惊,她到哪里去了?入屋一看,小唐迟还在睡,连莲却不见了。 小唐找了一会不见影子,知道不好,立刻通知了颜、李二人,三人找遍了“一瓢山庄”,接着是分三路出庄去找。直到入夜,三人各追出二十里左右,都失望而归。 颜学古道:“会是谁?小唐迟在睡觉,现场上无打斗现象,足证来人是施袭,即使是施袭,武功也必商。” 李天佐道:“我同意这看法。” 唐耕心道:“八成和‘人间天上’有关。” 颜学古道:“要弄清这件事,可以找一个人,那就是燕子飞。” 唐耕心道:“找到自然有用,能找到燕雁也成。” 李天佐道:“燕雁又是谁?” 唐耕心道:“她是燕子飞的妹妹。” 颜学古道:“看来你和燕雁也有点交情。” 正好颜君山返回山庄,三人说了连莲失踪的事,颜君山道:“我在五十里外看到一辆篷车,御车的是个年轻的女人。由于不认识,也未注意,车内有无人也未看到。” 唐耕心道:“这辆车必有蹊跷,岳父在何处看到的?我们快追还不太迟。” 颜君山道:“庄中留下一人照料,另外二人跟我去追……”——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二章 没提防丑行败露 有来由为母羞惭 连莲被点了穴道,放入篷车中。颜君山猜是猜得出对方,但迟了—步,人家已弃车改道而行。 颜君山、唐耕心和李天佐等三人,分东北南三个方向去追,西方从缺,巧的是就在西方。 连莲的眼睛被蒙起,坐在—个小村中民房的床上。 一路上,这个劫持她的人一直未说一句话,但连莲为人机警,她猜出这是个年轻女人,这由对方的步履声及身上的脂粉,甚至体香即可以分辨出来。甚至她几乎可以猜到这个小女人是谁。 “这位姑娘,我们有仇吗?是什么仇?” 她们在啃火烧(即硬面饼)吃花生米,为了不使人发现她们,昼伏夜行,一旦住下就很少出门,这小女人自是不出声。 “这位姐姐你要如何处置我?如果有非杀我不可的理由,请即动手,但请告知一下。” 这女人似乎不会出声,正因为她不出声,连莲猜想必是熟人。 “如果姐姐不杀我,就请放了我如何?还有个小孩子‘嗷嗷’待哺!” —点用也没有,这女人一直不吭声。吃完了火烧之后,连莲去洗澡,仍然被蒙住眼睛,她相信这女人就在门外或池边看她洗澡。 三更正,她们又出了村子,这女人为她解了一个穴道,这样就可以奔行了,但无法动武。 四更左右,一骑迎面而来,由于马行不快,在十步外就可以听到这人在马上打鼾之声。 能在马上或走路时入睡的人,武林中只有一人,那就是莫传芳之师朴觉晓。 连莲暂时不能出声,耳朵却叮用,—旦遇上熟人,而且是高人,自不会放过这机会,因为朴觉晓过去曾救过她,也传她两式散手。 那女人在前,连莲在后,连莲不能动武,却会打手势,她指指自己的喉咙,表示不能发声,又表示浑身无力,也暗示自己被这女人劫持了。 双方本已交臂而过,这马上的人忽然跃下马,打了个呵欠,道:“你这丫头是何人?为什么……”往前—滑,要扯下连莲蒙眼的布。 这工夫连莲自己扯了下来。朴觉晓一看,果然正是连莲,但这少女立刻就去扣朴觉晓的脉门,双方都快。 这工夫连莲自然看到了这年轻女人,正是石绵绵。 她早已猜到是她,而石绵绵也一直不放过她和风妮。 朴觉晓本未把石绵绵放在心上,仅这一手就心头一凛,差点被扣住脉门,道:“丫头何人门下?” 石绵绵也就不须再沉默了,道:“你又是何人?” “老朽朴觉晓!” “原来是你这个老睡虫。”连续三招,朴觉晓居然被凌厉的势道*退了两步,道:“你有点像石擎天!” 石绵绵道:“以前你这睡虫还能在武林中占一席之地,现在是‘拖油瓶上祠堂——轮不着’哩!” 朴觉晓越打越吃惊,就连石擎天那两手,也未必是他的敌手,这丫头青出于蓝哩。朴觉晓绝招尽出,可以维持不败,只不过时间久了,他却没有把握。 “丫头,你比你爹还灵光。另投名师哩!” “不是,只是你这老睡虫落伍了!” “嘿……”朴觉晓干笑着,的确落伍了,过去,他虽比严、龙、唐以及班达喇嘛等人稍逊,却也比五大门派掌门人响些。如今被这小辈困住,弄不好还要输掉。 朴觉晓也知道,自己的徒儿对连莲十分倾心,却不知连莲已经是小唐的人了,就是他知道,也会出手相助吧? 五十招后,石绵绵偶尔会出现险招,朴觉晓往往会手足无措。 此刻连莲生在一边冲穴,她觉得石绵绵点的穴比任何一门的点穴法都难解。她必须自救,如果朴觉晓也不成,她的命运很悲惨的。 朴觉晓偶出奇招,也能使石绵绵闪退一两步,但石能在较多的时间中保持优势。 百招之后,还是差不多,这工夫连莲自解了穴道。她一上,石绵绵再厉害,还是不成,只有放弃退走。 朴觉晓喘着,道:“连姑娘,石擎天的女儿怎会有此功力?” 连莲道:“晚辈也不知道,好象是最近有什么奇遇。” 朴觉晓道:“连姑娘,她说得不错,老夫落伍了!” “前辈何必自馁,晚辈两三个也非她的敌手。” “连姑娘多久未看到劣徒莫传芳了?” “至少有三个月了吧!” “怎么?闹翻了?” “不,前辈,晚辈已是唐大哥的人了……” “怎么?你们已经成亲了?” “是的,前辈。武林多事之秋,一切从简!” “噢!噢!原来如此,看来我那徒儿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哩!” “前辈,晚辈和唐大哥订交较早,不过莫大哥对晚辈也十分关顾,这种事实难两全。” 朴觉晓是个很护犊的人,涵养也差,只知道徒儿对连莲很认真,大有非卿莫娶的决心。 似乎他的徒儿如此热衷,人家就非嫁他的徒儿不可。 一怒之下,居然拂袖而去。连莲不由得摇头苦笑,看来还不如他徒儿的涵养,但仍然感激,要不是朴觉晓相助,难逃毒手。 哪知她正要离开这片乱石中的小径,石绵绵忽然又自大石后走了出来,连莲心头一凛。 朴觉晓一个人都未必成,她当然不成,但又不能不动手。 她专用所有的精粹,包括“潜龙堡”的,小唐教的及朴觉晓和严如霜教的。 这些奇招,遇上任何其他人物,都会大出锋头,但因都学得不多也不够深,三十招后就守多攻少,随时都可能失招,因为这对手不同。 不管她如何卖力,正是所谓:技高一筹压死人。在四十七、八招上,又被制住穴道倒了下去。 石绵绵的嫉妒心特强,她一直仇视风妮和连莲,不管她们相小唐认识较早,只知道自己喜欢他,就不管一切。 刚才还听到连莲对朴觉晓说的话,已嫁了小唐,“唐大哥”叫得十分刺耳。此刻石绵绵坐在大石上支颐苦思,如今该如何处置她? 杀了她,那很简单,只是举手之劳,她还不想这么做。不杀她,又能如何?是不是能利用她而得到小唐? 在目前似已不大可能了,小唐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杀了她,小唐也未必接受她,况朴觉晓已知这件事。 她如果杀了连莲,不可能成为绝对的秘密。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了“嗤”地一声,那是少女低笑之声,石绵绵身如飞絮,飘出五步以外。 居然是燕雁,也就是“人间天上”帮主之女。 石绵绵倒不怕她,目前石绵绵的身手,比帮主的三个子女都高出多多,却也不愿得罪他们,道:“小帮主你要……” “别紧张,我不管你的事。” “谢谢小帮主。” “但我要问你—件事。” “什么事?” “你真的和我爹有—手?” 石绵绵像被呛了—口冷风,绝对想不到她会问这问题。不由一窒,因为她怕连莲听到,其实连莲又在聚精会神地冲穴,未听到这句话。 石绵绵道:“小帮主,你不以为这么问等于侮辱令尊,也在侮辱我?” “对我爹,也许有点侮辱,但对你,也许不能算是侮辱!”这丫头说话,一向是胡同赶差别一—直来直往。 “为什么?” “你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石绵绵挑挑细眉,对方要不是小帮主,她—定会杀了她。 燕雁说得没有错,石绵绵的确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杀小帮主,还没有那胆量。 石绵绵道:“小帮主,请你自重。” 燕雁道:“试问,如果没有那回事,你怎么会本派,也可以说是我爹的武功?我该叫你一声‘小妈’还是……” 石绵绵道:“天下武功,本是同出一源,有的大同小异,有的大异小同,全在于各门各派承传者的贤愚和勤惰而定。怎能说某某人的武功别人就不能近似?” “巧辨!石绵绵,试问,你爹石擎天目前是你的敌手吗?” 石绵绵道:“没有比较过。” 燕雁道:“我说你爹也不是你的敌手。” 石绵绵道:“小帮主似乎是无所不知!” “那倒不敢,不过我却知道,你爹在附近!” 石绵绵一怔,燕雁道:“石大叔、金大叔,二位出来吧!藏头露尾地,不以为有失身分吗?” 四周没有动静,石绵绵晒然道:“小帮主,你真会虚张声势!” 燕雁冷冷地道:“石、金两位大叔,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二位藏身之地是不是?哼!你们敢继续不出头吗?……” 此言未毕,忽然自左后方约三丈外大石后射来一物,大石后窜出两人,十分狼狈,窜出大石之后,立刻就地来了个“懒驴打滚”,只闻“蓬”地—声,巨石后发出爆炸声,土石横飞激溅。 显然大石的左后方有人射出火器,当然,并不想伤到他们,却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石擎天和金罗汉十分狼狈,灰头土脸地向燕雁抱拳道:“燕姑娘,你把大叔整得好惨!” 燕雁道:“谁叫你们二位不出来。” “燕姑娘,‘火神’也在附近吗?” “大概是吧!不过他来得也真巧……” “火神”鲁钝是武林中火器名家也是“人间天上”的重要人物,由于此人才三十出头一点,对燕雁颇有兴趣,所以燕雁就予以利用。 燕雁道:“石大叔,请你帮个忙好吗?” “大叔能做到的,一定帮忙。” “请石大叔和石姐姐动手过招,以五十招为限!” 石擎天笑笑道:“燕姑娘,你太顽皮了,父女动手干什么?” 燕雁面色一冷,道:“石大叔,我刚才和你女儿的交谈,你大概全听到了吧?相信你也该知道这件事了吧?” 石擎天道:“大叔和金兄刚到,燕姑娘谈的是什么事?” 老奸巨滑,他知道燕雁也不便当着这么多的人说出谭起风和石绵绵的事来。此事发生之后,谭的子女都站在母亲这边,因为石绵绵会谭的武功是铁的事实。 更使三个子女不平的是,石绵绵居然能和他们的母亲打成平手(几乎平手),而三个子女却比石绵绵相差甚远。 他们咽不下这口气,全力支持母亲。所以基于忿怒,仍然张扬开来。 燕雁道:“两位大叔欺我年幼是不是!” “燕姑娘这是什么话?自你发现了我们二人,不都是在听你的吗?” “既然听我的,就请动手!” “好吧!”石擎天向女儿使眼色,意思是用自家的武功招术,虚应故事一番,哪知石绵绵有点不耐了,她以为父亲太迁就这丫头,一抽身疾驰而去。 当然,她离去之后,就不会再提及那件事了。 燕雁大怒,道:“石绵绵,你躲得了今天,躲不过明天,咱们走着瞧!” 石擎天道:“这丫头大概是受了委屈,含怒而去,大叔追上去问问看……。”立刻向金罗汉使一眼色,联袂而去。 “火神”鲁钝走了出来,道:“雁妹……” “你叫我什么?” “雁……雁妹呀!” “你有没有照照镜子?” “照过,美男子当然谈不上,普普通通还凑合!” “你知不知道猪八戒他娘是怎么死的?” “不是俊死的吗?” 两人大笑一阵,燕雁道:“鲁钝,你发誓不把这件事告诉第三者!” “哪件事?” “你敢装糊涂?混蛋!” “我怎么敢讲?我要是讲了,就是下一辈子也不能和雁妹成亲!” 燕雁要利用他,总要让他在嘴皮子上占点便宜,道:“鲁钝,你猜猜看,我现在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鲁钝搔搔头皮,道:“猜到了,就是小唐的所在地!雁妹,你不以为和他来往很危险吗?” “有什么危险?” “本帮要一统武林,他们一干人似想阻止我们!” “鲁钝……”燕雁认真地道:“你以前有未想过?‘人间天上’的作风问题?凭什么一统武林?尤其是想消灭武林各大门派!” 鲁钝一怔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这么想,算不算没有是非感?” “雁妹,世上真正有是非感的人不太多。” “咱们就做个有是非感的人如何?” 鲁钝道:“以我目前的身分和处境,要谈是非感,等于把脑袋瓜子掖在腰带上。只不过为了你,我不在乎!” “鲁钝,我去找小唐,你不吃醋?” “你刚才说过,要我照照镜子,老实说,人不嫌自丑,马不嫌脸长,这话固然不错,我却有自知之明。你只让我永远跟着你,每天能看到你,就已知足了!你真以为我会傻到相信今生能娶你?” 燕雁道:“鲁钝,你真是我的知己,以后我就叫你大哥吧……。” 寻找连莲,也惊动了“潜龙堡”的人,他们也下令留意连莲的行踪。 石绵绵遇上小帮主燕雁,连莲就趁机走了,她知道小唐等人有多么焦急,立刻兼程赶回“一瓢山庄”。 第二天午后,她又遇上了“人间天上”的人,足有十七、八个之多,为首的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颇似燕子飞。 有人认识连莲,大声道:“她就是‘一段香’连莲,是龙三龙大侠的师妹,弄回去送给龙大侠,算是一份厚礼吧!” 燕子翔道:“原来她就是连莲,果然不错。” 刚才说话的人道:“让属下把她制住……”此人身手了得,但连莲相信不须五十招可撂倒他,但撂倒又如何?还有那么多的人在一边虎视眈眈地。 于是她就和对手磨蹭,打了六十多招,还差不多,只略占上风。 这工夫有人道:“‘一段香’也不过如此!” 燕子翔道:“你知道什么?她在拖时间,住手!” 两人停手,燕子翔出了手。连莲—试,知道前后二人完全不同,这一个的招式诡奇而凌厉,估计她不可能拖过八十招。 她证实了师兄龙三叛了,投靠“人间天上”的事,内心悲痛,一边还有十余人观战,表现就不可能正常。 四十招之后,就不稳了,就在这时,四周出现了七八个人,居然有龙潜在内,还有颜君山、萧笠、唐耕心、李天佐、冷雪舫和“潜龙堡”几个七十二地煞中人物。 燕子翔和连莲的打斗立刻停止。小唐上前,夫妻只要交换一个眼神,彼此的关切也就灵犀相通了。 连莲一一拜见长者,尤其是龙潜及颜君山,龙潜道:“莲丫头,是什么人劫走了你?” “是石擎天之女儿石绵绵!” “这些人围住你目的何在?” 连莲道:“有人说要擒住晚辈献给龙三师兄!” 龙潜大声道:“各位,以后遇上劣子龙三,格杀勿论,不必留情。” 唐耕心、冷雪舫及李天佐等人不由暗暗佩服龙潜,都说他护犊,敢说这几句话的人还是不多。 颜君山道:“你们是‘人间天上’的人?” 燕子翔道:“正是!” 颜君山道:“谁是头儿?” 燕子翔道:“没有什么头儿,都差不多!” 龙潜道:“你以为能接下我们哪一个老一辈的?” 燕子翔道:“任何一位也没有把握。” 龙潜手一挥,道:“滚!” 燕子翔带人离去,原来颜君山和小唐及李天佐出来找连莲,遇上了萧笠和龙潜等人。这些老—辈的人,都知道再不合作,必然被各个击破,所以颜君山和龙潜都能走在一起。 这当然是很不容易的事,即使退回半年以前,说出去只怕没有几个人会信。 为什么他们能化解双方的仇恨?难道龙三把颜学古弄成重残,龙三只被小唐切去一手,双方就这么扯平了? 是不是双方有了什么默契? 辛南星真正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发誓非找到燕雨丝不可,当然,他并不知道她就是当今“人间天上”帮主夫人,也是当今武林女性顶尖高手。如果辛南星知道她的身分,又会如何?是更加迷恋抑是急流勇退? 他下了决心,几乎是逢人便问,真正是上天不负苦心人,居然被他问出些眉目来。他急赶一昼夜,在一山麓下找到一座小道观。 有人告诉辛南星,一位美妇和一位中年道姑同行,一路西北,也就是太行山东麓的方向。 此刻约二更左右,道观中一片死寂,也没有灯光,辛南星有点失望,他以为八成是白追了百余里路。他落在这小道观偏殿窗外,漆黑的殿内传来的冷冷的女声道:“什么人?” 辛南星一听就敢断定,这女人八九成是他要找的人。辛南星喜极而激动地道:“妹子,是我,我是南星呀!” 殿内忽然静下来,辛南星道:“妹子,你不知道我找你多苦,这些日来,夜不安枕,食不其味,见人就打听……” 室内—直不出声,不由起疑绕到殿后,忽见一身影越墙而出。辛南星看出是她,颤声道: “妹子,你后悔和我认识,发现我配不上你吗?” 他现在也来到墙外,这儿是一片稀疏的梅林。她听了这话,也许是一时感动,就停了下来。辛南星缓缓地走近,像失去的瑰宝而复得,握住她的手,贪婪地欣赏她,继而粗犷地抱住了她。 这举措使她有点吃惊,多少年没有承受过这种充满了原始作风的温存,而她需要的似乎也正是这种野性的需索或奉献。 激情中有点悸惧,因为她有如灯光四周的飞蛾,明知一扑即不克抽身,却不能左右自己。 他疯狂地琢吮着她的面颊、前额、唇和粉颈。太可怕了!她以为辛南星就是一团火,她还没有飞扑,火已烧了过来,但是她无法抗拒。辛南星把她抱了起来,似要回到道观中,她像沉醉在醇醪中,因为辛南星曾经和她有一个奇妙的夜晚。那一夜不是对青春的憧憬,更不是绮梦,而是实实在在的抒发和承受。 她不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易于满是,的确以为,在她年轻时,谭起风并没有给她同样的刺激与快乐。 她确信这一点,所以她愿意永远沉醉在他的怀抱之中。而且相信,这一夜会比那一夜更加奇妙,而不可思议。 她刚刚要逃走,是因为她后悔和辛南星的事,她毕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是谭起风对不起她,而不是孩子。 她要进入空门,也是为了这件事。她那么做,本想报复谭起风,送他一顶帽子,事实上,这么做却等于为了驱除老鼠而烧毁了自己的房子。 在目前,她又忘了这些,因为以辛南星的狂热和真情,与谭起凤这些年来的淡漠和虚应故事相比,何止霄壤? 谭起风的力气绝对比辛南星大,但他从未搂得如此之紧,谭起凤的双手也绝对比辛南星细嫩,他的爱抚却没有辛南星细柔。 总之,她真正需要的,就是这种火辣辣、赤裸裸的爱。他们又返回小道观中,只不过一次不过这不是在偏殿中,而是在后院三间小斋中。这小斋是专供客人居住的,在此做那事不算是猥亵。 胴体虽不能和少女比,缺乏那种细柔和弹性,练武之人却不会老化得太快。尤其在辛南星来说,他以为这就是最美的,最青春的了。他吻遍了她的身体,爱抚着每一寸之地,失而复 得,使他几乎疯狂,他要把握每一寸每一分的时光。 此小道观的观主是她的旧识,昔年也是武林中人。因失去武功而遁入空门,她们在此相遇,十分投契,她表示要出家,观主反对。 观主说的也对,如果是真的顿悟人生,看破红尘,出家是正途,设若是由于受了打击而出家,那是逃避。 如果不是真悟,遁不了也逃不了,烦恼更增。 这话并未说服她,观主并不知道她目前的身分,还以为她在武林中混了几十年,依然单身,也就答应了,师徒二人到十里外购物去了。 她来了,小道观的生活费用就宽裕起来了,师徒二人从未如此兴高采烈地一起去购办物品。可见“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之句,仍是很高的境界。 就在这时,大殿内隐隐传来了声音。—听就知道是武林高手的步履声,正要进行的事只好暂停。 这工夫还传来了低声交谈,年轻男声道:“没有人!” “好象有人但不在。”这少女的口音。 “小妹,你对那件事有什么看法?” “不管娘有什么缺失,爹都不该和石绵绵……” “我也是这么想。” “你以为娘会寻短吗?” “不会的,娘不是那种容易被击倒的人……” 在黑暗中,她匆匆穿上衣衫,这些交谈每一句每一字都击中了她的心坎,尤其是“不管娘有什么缺失,爹都不该和石绵绵……”这句话。 所谓“不论是什么缺失”,是否也包括目前要做而尚未做的事,以及上次已和辛南星所做的第一次? 这答案是十分容易的,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她的子女能原谅她所做的这件事,也可以原谅谭起风和石绵绵的事了。 就在这一会工夫,沸腾的热血降到冰点。她问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如何对得起子女? 此刻的辛南星却不知道燕雨丝在想什么,只隐隐看到她已穿好了衣衫,不免诅咒这两个年轻人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这两少正是燕子飞和燕雁,他们不期而遇,联袂去找他们的母亲。巧的是,燕子飞本是暗暗跟踪小唐,惊鸿一瞥,见到了一位妇人的背影。他以为那是他的母亲燕雨丝,但却追丢了。不久遇上了燕雁,其实燕雁也是追踪小唐的。 兄妹二人各怀心思,却都不说穿,都说是来找母亲的,事实上找母亲当然也很重要。 辛南星贴在窗上向外望去,发现这两个年轻人来到后院中,向这小斋走来。不由回头望去,她已不见。 原来燕雨丝已自后窗走了,这情景要是被这兄妹二人看到,那会是如何可怕的场面?所以她仓惶自后窗走了。 “屋中有人吗?”燕子飞问了三声,辛南星未应答。 他希望这二人及早离去,也许她就藏在本观其他地方,这两少走后她还会回到此小斋中来。 这时燕雁道:“屋内也许有人。” 燕子飞道:“怎见得?” “有人住的屋子有人味。” 燕子飞道:“那就进去看看……”二人推开门,燕子飞领先,燃上火摺子,进入内间,发现一个人端坐在床上,神色十分不快。 他怎么会不恼火?这两个小家伙不来搅局,此刻正在销魂中吧? 燕雁道:“你是什么人?不是道土呀!” 辛南星道:“在道观中的人就一定是道士?” “对对!”燕雁道:“刚才我们问话,你为何不回答?” “扰人清梦,讨人嫌!当然不回答。” 燕雁打量屋内,突然发现枕边有一件东西,闪电扑上抢在手中。这是一支纯金打造的金步摇,武林中的女人很少戴这个,因为动武很不方便,走路都会摇来摇去的,不过是增加女性走路的美姿而已,只不过有身分的武林女性,少数的会戴此饰物。 “哥,这不是……”燕子飞毕竟老练些,反应也快,他也看出这是她母亲常戴的金步摇。 这事虽然尚不能确定什么,他们兄妹却在附近发现过母亲的踪影。 燕子飞急忙扯了燕雁一下,道:“道观中固然可以有俗人,只不过男女俗人同居一室……。” 燕雁懂了哥哥的意思,如今尚未证实这东西是母亲的,不是更好,如果是的话那不是太尴尬了? 由这人的表情和应对看来,显然并不认识他们兄妹,自然更不知他们兄妹和这金步摇主人的关系了。 燕雁道:“这位贵姓呀?” “二位不该先报出大名吗?” 两兄妹未出声,燕子飞道:“这位金步摇的主人呢?” “有必要告诉二位吗?” 燕雁道:“这金步摇的主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辛南星道:“夫妻!” 两少一楞,人家是夫妻,到此作客自然可以同居一室。再说,这金步摇的大小、款式和新旧程度,虽然都酷似他们母亲之物,戴此饰物的女人毕竟不止他们的母亲一个人。 燕雁道:“你妻子的芳名可以见告吗?” 辛南星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二位?”事实上他也感到滑稽,他自己也不知道她是谁。 燕雁道:“你的妻子有多少岁?很美吗?” 辛南星一时忘形,抚掌赞叹,道:“在我的心目中,她是天女下凡,世上最美的女人,虽已三十出头了,还是那么娇娆动人……。” 燕氏兄妹互视一眼,三十郎当岁,和四十几相去不远,他们以为有此可能。 如果为了保护自己的尊严,他们宁可不信这金步摇的主人是他们的娘,他们的确不信娘会做出这种事来。 燕雁道:“你的妻子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衫?” “浅紫的……” 两兄妹又互视了一眼,燕雁道:“她为什么不在这儿?” “她到镇上去了!”辛南星道:“姑娘把那金步摇还给在下。” 燕雁道:“你说出她的姓名,我就还给你!” “连我都……”他忽然打住,道:“非亲非故,没有必要告诉二位……。” 燕子飞出了手,辛南星一接就吃了一惊,这么年轻,招式却是如此犀利。接了五七招,没占到半点便宜。 十五招后,辛南星偶尔会遭遇险招,燕雁再出手,辛南星自信接不下二人二十招,道: “二位这是干什么?” 燕雁道:“这位朋友合不合作?” 辛南星道:“合作什么?” “说出你妻子的名字。” “莫非二位和她有什么关系?” “没……没有!”燕子飞道:“只是问问!” “既然如此,在下认为没有必要……”说话分神,被燕子飞蹴了一脚,不久又被燕雁抓破了背衣。辛南星出道以来,还很少如此狼狈过。但尽力而为,仍不免失招,他随时都会被击倒甚至重伤。 这时忽见前窗上起了火,显然有人在窗纸上点了火,通常窗纸上都涂有桐油而易燃。火舌立刻迅速蔓延。 不一会,后窗上也起了火,辛南星震开后窗窜了出去。燕氏兄妹也要窜出,被辛南星震出的窗子,带着火焰又飞了回来。燕氏兄妹只好退回屋中,待他们脱出小斋,辛南星已不知去向。 此刻辛南星跟着一个人向东南疾奔,在十里外停了下来,此人居然是龙三。 辛南星道:“多谢师弟援手,不过师弟投靠‘人间天上’,未免太离谱了吧!” “师兄,人各有志!” “你知道师父有多么伤心吗?” “我知道,师兄刚才和燕氏兄妹交谈……” “燕氏兄妹?” “是啊!师兄居然不知他们二人就是‘人间天上’的小帮主?” “原来他们……这就难怪武功怪异了!” “师兄有位相好的?” “师弟,你怎么知道?” “刚才燕氏兄妹捡到一支金步摇,你说是你妻子的,大师兄成家了?” “没……没有,只有一位红粉知己!” “大师兄,这也是一件好事,对师弟你总不会保密吧!” “不会的,所以我承认有这么—位……。” “她的芳名呢?” “说也不信,连师兄也不知道。” 龙三面色一变,道:“师兄不愿说,我也不会怪你的。只不过,小弟却以为没有必要保密!” “真的,师弟,她说暂不想告诉我姓名,以后自知,刚才被他们兄妹冲散,真是倒霉!” “师兄,你的女友芳龄几许?” “三十多一点吧!说她二十八九也有人信。” “是不是肌肤白皙,面部极美,只是嘴巴稍嫌大了些?” “对对!师弟,你好象认识她似的!” 龙三突然默然走出五七步,良久,他忽然轻笑了两声,接着忍不住大笑了一阵。 辛南星莫名其妙地道:“师弟,你没有什么不对吧?” “我没有什么毛病,只怕师兄—家伙捅出漏子来了!这漏子之大,简直是……简直是无与伦比!” “漏子?什么漏子?—个女人和—个男人认识了,两情相悦而已!” “师兄,看来你也是个天真的人!”龙三道:“我已经认出那两小的身分,而他们又对那金步摇十分惊异而珍视,你还不明白吗?” “这……”辛南星为人本份,也就是忠厚些,在这方面的反应自然差些。他陡然一凛,呐呐道;“难道她会是燕氏兄妹之姊或者……” “如我没有猜错,她该是燕雨丝,‘人间天上’的帮主,也就是燕氏兄妹的母亲……。” 辛南星猛然一震,道;“师弟,你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师兄,只怕不是我语不惊人死不休,而是你这一家伙,能把江湖捅出滔天巨浪来!” “师弟,怎么可能?” “如果我不知道另一件事,也不敢如此猜疑。” “另一件什么事?” “‘八步追魂’石擎天的女儿石绵绵你见过吧?” “见过一次,颇为动人。” “‘人间天上’的帮主燕雨丝正派出心腹在追杀她。” “石擎天投靠了‘人间天上’,成为该帮的中坚份子,莫非石绵绵犯了该帮帮规?” “对,只不过帮规上没有这一条,她分了燕帮主一杯羹。” “师弟,你别转弯抹角,能不能说明白些?” “好,燕雨丝是‘人间天上’的帮主,但她上面还有位总负责人,只是不公开而已,他就是燕雨丝的丈夫,但除了他们的子女,却无人知道他是谁。” “她的丈夫不是‘丑剑客’归乡?” “他只是太上帮主的忠仆而已!” “师弟,你是说,燕雨丝丈夫和石绵绵……” “据说石缔绵目前的身手和燕雨丝相差不多,甚至平手,她曾蒙面独接她的父亲石擎天和金罗汉二人,两人竟非敌手。” “是该帮的太上帮主成全石绵绵?” “师兄,你终于弄清了!” 辛南星一直不出声,他信了师弟的话,现在想想她的一切,的确应该是三十以上接近四十的妇人了。 她美艳、成熟而热情,即使他现在已知她有四十岁了,甚至她再大些,他仍然不变初衷。 “师弟,如果真的是她怎么办?” “你问我,我也不能为你拿主意,我以为你应该立刻返堡和我爹商量!” “师弟,如你是我,敢把此事禀明师父?” “你非禀明不可,这件事的后果难测,也说不定焉知非福!” 辛南星知道,一旦把此事禀明师尊,他和燕雨丝这一段孽缘就吹了。如果不禀明师尊又如何? 无怪那小道观中后院小屋内,她听到燕氏兄妹交谈,就悄悄溜了。连招呼也不敢打,怕他纠缠而脱不了身吧? 辛南星考虑再三,还是返回“潜龙堡”,尽管他一千一万个不愿。这件事如何启口?真的不好启口,可是他找到了龙不忘,而且拉他到他自己的院落屋中。 龙不忘道:“辛南星,我看你变了,神秘兮兮地,你这是干啥?” “大叔,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也可以说向你求教!” “那就干脆说出来!” “大叔,这件事真不好启口!” “不妨,大叔给你提着,不管你惹了多大的纰漏。” “大叔,这件事我又不想说了……” 龙不忘站起就要出屋,他的性子就是这样。辛南星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大叔,我又决定了!” 龙不忘站着不动,道:“我在听哪!” “大叔,你先坐下!” “不必,我站着听比坐着听得更清楚些!” 辛南星搓着手,道,“大叔,我邂逅了一个女人!” “好哇!你小子早就该成家哩i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哩。你可真有出息,是哪一家的闺女呀!” “大叔,她……她是个妇人……” “妇人?怎么?你才三十出头一点,就迁就二手货哩?” “大叔,您别开玩笑,这件事并不可笑,而是个大麻烦!” “怎么?中了人家的‘仙人跳’哩!” “不是的,大叔,她可能是……可能是……” “哎呀!我的天哪!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大叔,如果这个女人是一个大人物的妻子呢……” “大人物?”龙不忘面色一肃,道;“你小子八成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是什么名人的老婆?” “大叔……”他放低嗓音,道:“据龙三师弟说,那美妇可能是‘人间天上’的帮主燕雨丝……” 龙不忘木然坐了一会,大步走近辛南星,他本以为龙大叔要赏他两个“锅贴”(耳光)。 没想到他的手放在他的前额上摸了一下道:“你没有发烧呀!” “大叔以为我胡说八道?” “不但是胡说八道,简直是痴心妄想!” 哪知这时院中有人道:“不然,这件事有可能是真的。” “堡主……”龙不忘站在门口哈腰,辛南星上前行礼。 三人进屋里,龙不忘去弄茶点,龙潜道:“不必张罗了,坐下来谈谈这件事。” 龙不忘道:“辛南星,说吧!你这一家伙,戳出名堂来了……” 龙潜面色一板,龙不忘连忙收起戏谑之态。 屋中静了一会,龙潜道:“我知道你的为人,南星,发生的事一字也不要瞒我,为师为你作主。” 辛南星说了一切,这种遇合的确很奇妙,而且发乎情止乎礼,不能苛责辛南星。 当然,也包括在那小道观中的一切,以及被师弟龙三暗暗援手脱身的事,只是男女温存的事,只好让他们推理一番。 龙潜忽然摊摊手,道:“八成是燕雨丝!” 龙不忘道:“堡主,燕雨丝大约四十了吧,而且有儿有女了,这怎么会?” 龙潜道:“不正常的事一旦发生了,继续发生的事也一定不会正常,可靠消息,石绵绵被‘人间天上’的人追缉,燕雨丝和她的丈夫闹翻,而石绵绵在一月间武功增加了数倍……” 龙不忘呐呐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潜道:“石绵绵居然会勾搭上那主儿?真是人小鬼大,胆大妄为!” 屋中只有龙潜语音的回响,辛南星不敢出声。龙不忘眯着眼盯住辛南星,是在羡慕他,抑是佩服他,居然能一跃而为那个—帮之主的女人的“身”上人。 龙不忘一生未娶,心想:这小子真行! “恩师,弟子不肖,为恩师丢人!”辛南星跪了下去。龙潜道:“也不能怪你,在那情况之下,差不多的人都会那么做的。” 龙不忘道:“堡主,‘人间天上’那主子会咽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要咽!”龙潜道:“难道他会到此兴师问罪,说是我的乖和他老婆如何如何?” 龙不忘哈哈大笑道:“的确不会……”笑声又被龙潜的目光切断,那目光像一柄利剪。 “如果他已知道了此事,”龙潜道:“他虽不会公开来此找我算帐,却会暗中下手,不过在目前,双方早已摊了牌,有没有这件事似乎都差不多,起来吧!” 辛南星这才站了起来,自他进入潜龙堡门下,一向本本份份,规规矩矩,今日这份难堪,真是终生难忘。 “你暂时不要离堡,记住,你错了第一步,但值得原谅,却不能再错第二步!” “是的,恩师……”这工夫龙潜已经负手踱出。 当龙潜听了这件事未发怒时,辛南星以为师父也许会像大叔一样,放声大笑,敌人出了这种事,他应该娱心的吧? 龙潜没有大笑,甚至压根儿没有一丝笑意,辛南星内心十分惭愧,也体会到师父的伟大,师父是一位君子。 过去他不谅解师父护犊,十分不满,以后发现师父对于龙三失去一手之事,态度非常严正,他甚至还常常夸赞小唐和颜学古——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三章 强中更遇强中手 天外有天人外人 “斗牛坪”上月色凄迷,松涛阵阵之外,万籁俱寂。 谭起风负手站在绝壑边缘,足足立了一个更衣。此刻在绝壁栈道上有一人飞掠而来。谭起风立刻精神为之一振,来人显然是石绵绵。 石绵绵真的要和他长久继续下去吗?这问题也只有她自己可以回答。每月的十五月圆之夜,她必然回来,所以他期盼月亮几乎比期盼一统武林还要殷切。 自燕雨丝和他翻脸之后,守卫这“斗牛坪”的主脑人物改为“两截追魂”霍金了。此人上次率众到武当去屠山,数十招内挫败掌门人长春子及数名护法,功力不在归乡之下。 霍金虽然也称是谭的忠仆。那是客气,朋友的情分居多,有他看守“斗牛坪”比归乡还可靠。原因是归乡对夫人也十分敬重。 归乡对这件事,比较同情夫人。 此刻,石绵绵又在他的怀抱中了。这个小女人不单纯,她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占了多大地位,就尽量施展媚术。 在男人和女人的战场来说,胜方往往是女人,石绵绵自武功大成之后,到武林中兜了一匝,的确已为有数女高手之一了,但是,要拔尖还是不够。她要的是第一,第二也不成。 “起风……”在缠绵的紧要关头,她颤声道:“我要为你生个孩于……不论男女……只要是你的……。” 这句话产生了重大的作用,由不太信任而变为全信。 本来,他一直以为她之所以肯和他这中年人,甚至如此热络,不过是为了他的武功。现在似乎他已可否定这种看法了。至少,他的成功和人品可以补年龄太大之缺点。 “绵绵,我要把我最拿手的绝技传给你……” “好好!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要不要我为你生个孩子嘛!” 孩子,他已有三个了。他并不希望要有孩子,只不过他希望听这句话。这种话比几百句“我爱你”都真切。 “要要,不论男女,只要是你生的就成。”事后,他又传了她几手。 “起凤,你说这是你最厉害的绝活?” “正是,而且是近来刨研的,连燕雨丝都不会。” “起风,你对我真好!” “绵绵,由于你对我好,我还要告诉你另一秘密!” “什么秘密,比你为我种下—粒种子更重要?” “绵绵,你听我说,这秘密太重要。” “重要到什么程度?” “知此秘密,即可统御天下。” “这果然重要。可是我一个女人统御天下干嘛?只要你能统御天下就成了。” 谭起风已完全信任了她,他发现她没有野心,她的最大野心不过是为他生个孩子。 “我要告诉你—个秘密,还要送你—样妙药仙丹!” “起风,你会炼丹?” “对,我会炼丹……”事后又送她少许仙丹。他告诉她服用少许就能产生不可思议的力量。 天亮前,石绵绵又自栈道上离去。谭起凤打坐调息。每一夜的缠绵,他都必须调息五七个时辰才能恢复。他很愉快,尤其是这一次,以他的年龄,能得到—位红粉知己,夫复何求? 刚用过送来的午膳不久,燕雁来到“斗牛坪”。 “丫头,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怎么?这儿我不能来?” “丫头,说话不可以那么冲!” 燕雁道:“爹,石绵绵是为何成为—流高手的?” 谭起风一窒,燕雁道;“算了,爹也不必为难,作女儿的也不便揭你的疮疤,爹喜欢她,而她又愿意……” 谭起风道:“丫头,你来此就是要说这几句话的?” “不是,我现在又不太恨你了……” “为什么要恨我?” “试问爹的武功传了我们兄妹多少?传了石绵绵多少?”燕雁道:“爹真以为她喜欢你?” “你的看法呢?” “她喜欢的仍是唐耕心!” “哪个唐耕心?” “就是‘咆哮剑客’唐云楼和严如霜的儿子。” 谭起风道:“据爹所知,唐耕心和连莲已经成了亲。” “石绵绵可不管他和什么人成亲!”燕雁道:“爹,至少,我相信石绵绵是为了你的武功!” 谭起风笑笑,他不能和女儿谈这种事。他以为女儿幼稚,不懂男女间的事。一心一意要为男人生个孩子的女人会靠不住?真是笑话。 “丫头,你如果要来学武功,爹就教你几手。” “当然,爹肯教,女儿怎会不学,学了之后。女儿要告诉爹一件大秘密。” “什么大秘密,你丫头不会有正经的事。” “爹,这一次你以为女儿不正经,那就大错特错了。” 潭起凤传了她几手近来研成的,道;“请吧!” “怎么?爹不想听这大秘密?” “你会有什么正经八百的事?” “喏!”燕雁手中捏着一支金步摇,道:“请爹鉴定一下,这是谁的头饰?” 谭起风面色一肃,看了一会才接过细看、道:“这是你娘的。” “爹确定了!” “当然,这是爹在金陵为她订制的,样子都是我设计的。这金步摇怎么会在你手中?” “爹,我真不忍说出来,可是考虑再三,我以为这是耻辱,不能不说。” “什么耻辱?”谭起凤面色微变。 “我以为这耻辱比爹和石绵绵的事严重得多!” “到底是什么事?” 燕雁把小道观中的事说了一遍,谭起风道:“你们都不认识那个人?” “不认识,但必是几个大门派中的人,有点像‘潜龙堡’的‘龙爪十三式’功夫,人品嘛!普普通通,不丑也不俊。” 谭起凤负手踱着,状似平静,内心却是翻腾不已。 谁的胆子上长了毛,敢动他的老婆?他自己的出轨带给别人多大的冲击?他似乎很能原谅自己的过错。 “妇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是宋儒戴东原的名言,道学先生奉之为金科玉律。谭起凤略一思索,就猜出那个情敌的身分了。 在“潜龙堡”,三十多岁,武功甚高,不丑也不俊的男人,八成是“神行太保”辛南星。 如果要勉强论辈分,辛南星是晚了一辈,当然,这种辈份,无戚族可寻,只因为上一代虚名而已。 “丫头,你们兄妹相信对方不知你娘的身分?” “可能!也可能我娘也不知对方的身分。” “你娘知道他是谁,他是否知道你娘是谁,尚待查证,据我所知,辛南星是‘潜龙堡’下一代中较为正派,而稳沉的人,他虽非被动,至少不会主动勾引……” “爹是说我娘主动找他的?” 谭起凤背转身子,道:“人在情绪激动之下,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她只是要报复我,未必是真正动了心!” “爹,你要如何对待我娘?” “一切都还谈不上,还不能证明这件事千真万确对不?” “是的,爹,不过有许多巧合凄在一起,就使人不能不这么猜疑了!第一是这金步摇,爹又证明是娘的,其次,那人谈他的妻子是天仙下凡,三十出头—点,虽然他不肯说出姓名,已可猜出一半,这都符合我娘的条件。” 燕雁偏头想了一会,又道:“似乎是我娘听到我们兄妹二人在前殿或后院中讲话时才溜走的,可能辛南星当时未注意我娘自后窗走了,所以我们兄妹进入屋中,才能发现枕边的金步摇。如果辛南星有备,一定会发现收藏起来的。” “对,就是这样。” “爹会追杀我娘吗?” 谭起风摇摇头,道:“不会。” “爹会杀辛南星对不?” “也不一定。” “爹有那么大的度量?” 谭起风道:“当然,首先爹要找到辛南星,了解一下他的心态和事情发生的经过。” “所谓‘心态’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他是喜欢你娘还是玩玩……” “如果是真正的爱慕呢?” “……”谭起风没有出声。 丐帮自司徒勤这次负伤回采,戒备森严。夏乾也时时不离左右,儿位长老日夜监督部下,小心防守。 今夜,风大雨小,长老何士魁轮班值夜,一更稍过,进入司徒勤屋中。此刻司徒勤已睡着,夏乾连夜看守,十分疲倦,也伏在床边桌上睡了。何士魁低呼了两声:“帮主……帮主……”都没有反应。何士魁目光中有磷火似的厉芒在闪烁。他缓步来到床前,噙着一丝诡笑,突然伸出利爪。 何士魁学的是鹰爪功,不在首席长老崔昆之下,哪知就在这时,司徒勤睁开眼,道: “何士魁你……” —爪抓下,司徒勤伤势稍好,却根本未愈,自非敌手,但不能不全力自救。这一爪闪过心窝要害,抓中了“乳根穴”附近。 何士魁用了八成以上的内力,即使未中穴道,伤得也十分严重。司徒勤口鼻中立刻喷出鲜血。这工夫夏乾醒来,朦胧中发现此一可怖的情景,他也中了一爪。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必是内奸,他们怕的也正是这一种情况。 夏乾掏出一个竹哨猛吹,这是告警的暗号,何士魁再向司徒勤攻出一爪,却因夏乾在后冒死进攻,他不敢大意,立刻穿窗而出。 不久就来了人,包括长老崔昆在内,道:“是谁?怎么回事?” 夏乾道:“何士魁是内奸,施袭……”立刻倒地昏迷。 何士魁被“人间天上”所收买,不过是三百两黄金而已。真正的节操无价,某些人的节操却是有价的。 崔昆追出,但未追上。回来时,司徒勤已经气绝。 在此同时,华山上却是既无风也无雨,内院无灯,但帮主的院内屋中却有人在低语。 张克诚是掌门人的表弟,掌门人吕介人和各大门派集会研商对付“人间天上”之法还未回来。吕的续弦巧云就和张同床而眠。 张克诚攻于心计,他收买了不少部下,内外总管都听他的,因为他出手大方。 此刻二人正在缠绵之际,突然发现床前站着—个人。 屋内无灯,也隐隐可见这人颇似吕介人。吕早已风闯二人的奸情,只是没有证据。这次他出远门,已早在三天前就回来了,却在附近藏着。今夜终于亲眼看到这二人在—张床上。 立刻自窗中进屋。 当张克诚经巧云告诉他床前有人时,往下—翻,床头的—柄短剑已操在手中。但吕介人是主动,—剑刺到,十分凌厉,仇恨的力量,往往远超过内力。张克诚的身手比吕还略高些,但无法闪过这一剑,左肩被刺中。另—剑,已贯入巧云的胸中。 但在这一面倒的情况下,黑暗的屋中突然又多了—个人。 吕介人一怔,这人赤手空拳就贴上来,吕介人—剑刺到,这人闪过,继续往上贴,吕介人大惊道:“你是什么人?” “救人的人……” “尊驾要救谁?” “张克诚或你……”双掌翻飞,全力施为,只拖延了五十多招,剑被击落。 这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此人视张克诚为友,就是他的敌人,设若此人是他的友人,自不容于张克诚的。 就在这时,张克诚道:“朋友,你来的正是时候!” 这人道,“一点不错,正是时候……” 一滑而至,一指戳向张克诚的“结喉穴”,张克诚扭头闪避,仍被戮中,立刻死亡。 吕介人惊得一呆,居然有如此俐落犀利的武功。 这人道:“吕大侠,为你除去此人呢,只想交你这个朋友。” 吕介人抱拳道;“小介至感盛情,不知阁下的大名如何称呼?是哪一派的人?” 这人道:“在下姓霍名金……” 吕介人心头一凛,原来是这个人,到崆峒及武当去屠山的头儿,正是此人。欠此人的情等于被鬼附体。 “原来是霍大侠。家门不幸,出此淫妇,让你笑话了!” 霜金道:“为人处世,谁也不敢说自己永远处于父慈子孝,母德妻贤之中!” 此人满口仁义,行为却大为走样,听他和张克诚对白,分明早有勾结,应该是张克诚早和“人间天上”互通声气。但紧要关头,此人又助他杀了张克诚向他示恩讨好。 这种首鼠两端的人如何能交?吕介人也知道,自己在此人手下,只怕搪不过三十招,明哲保身,不必充好汉。 他提起张克诚的尸体,来到庄外,霍金也跟了出来。道:“吕大侠,把此人的尸体交给在下顺便带到数十里外丢了吧!就不会和贵派扯了关系了!” 吕介人道:“多谢霍大侠,在下可以处理的。” 霍金抱拳道:“吕大侠,在下这就告辞了!希望由在下援手开始,今后贵派和本帮常来常往……” 吕介人抱拳道:“霍大侠,后会有期!” 霍金走后,吕介人在山沟中埋了张克诚。回去把巧云也装了棺。然后,他对后窗外道: “两位进来吧!” 后窗外没有声音。吕介人道:“内外总管,我知道两位在窗外,请进来,吕某有大事交代!” 果然内总管陈瑛和外总管姚建中完了进来。陈瑛躬身道:“庄主我们二人对张克诚的恶行,实在是敢怒而不敢言。” 姚建中道:“是的,恶奴欺主,天理不容。只不过我们实在不敢招惹他。不免愧对庄主……。” “嗨!这也是我用人不当,平常太马虎所致。”吕介人道;“至于巧云这女人,近来才知道她不安于室,你们大概也在暗中看清了,杀她的是张克诚,大概想灭口,至于张克诚之死,却又是‘人间天上’的人干的。” “嗳……嗳……。是的。庄主,这二人可以说死有余辜,庄主,夫人的后事如何料理? 请吩咐!” 吕介人道;“我懒得看这贱女人,你们二人把她的头饰为她插到发上,然后盖上棺落了钉,连夜埋掉算了!”他指指桌上的金簪、耳坠,和戒指、手镯等等。 “是,庄主……”二人互视一眼,各自桌上扫了两三件金饰,来到棺边,探身为巧云弄饰物,在此同时,“吼”地一声,内总管陈瑛后腰上中了一脚。 这一脚当然用了力,陈瑛尖叫一声腰像断裂了一样。 姚建中猛一回头,见吕介人一掌劈来,急切中一闪,未正中、仍然挨了一下,踉跄退了三四步,正要撤出匕首,由于他在后窗口处,此刻后窗外突然刺进一剑,剑尖自姚建中的胸腹之间探出两寸多长。吕介人此刻已杀了陈瑛。 原来此人是吕介人的门徒楚胜。良久,吕介人才道:“楚胜,你早就知这一对狗男女之事?” “是的,师父,弟子早想报告师父,又怕师父受不了这打击,而且也早知陈瑛和姚建中二人被张克诚收买了,徒儿所能做的只是暗中保护师父。” 吕介人喟然道:“楚胜,你保护不了师父,但你这份心意是可嘉的。处理了这些人之后,咱们师徒要收拾细软,暂时离开山庄。” “到哪里去?师父。” “到潜龙堡去避一避。‘人间天上’不会放过我们,犯不着和他们硬碰。这不是怕事,是为武林保留一份力量。” “是的,师父。” “吕介人……”二人背后门外,突然传来了极不客气的口音,道:“给你路你都不走! 真是自寻死路!” 吕、楚二人凛然回头,是霍金,去而复返站在门外。 吕介人知不可免,冷冷地道:“吕某好歹也是一派之主,岂能任人摆布?” “这么说,你是阳奉阴违了?” “吕某曾答应你照你的意思去做了吗?” “很好,是你挑明了不与本帮合作,这可不能怪我了!” “在下谁也不怪,只怪自己学艺不精!” “我看你们师徒自绝了吧!” “我们师徒可以战死,绝不自绝……。”首先撤出长剑,楚胜却是长刀。师徒二人同心协力,绝招尽出,二十招内就招架乏力了。 霍金道:“吕介人,现在改变主意还不算晚!” 吕介人不出声,他不能不难过,对手不是用兵刃,师徒二人刀剑在手,看来不大可能拖过四十招,至少二人之一会倒下。 吕介人道:“吕某不学无术,死不足惜,希望不要累及无辜。让楚胜走吧!” “师父,此刻您老人家叫徒儿去逃命,欲置徒儿于何地?徒儿决定与恩师共存亡!” “噢!楚胜,你还年轻,不必跟师父一道走。” 霍金冷笑道:“吕介人,你真是个老天真,他走得了吗?” 吕介人道;“霍金,以你的身分杀死这等年轻后辈,你不以为有失身分吗?” 霍金道;“吕介人,你少来这份片儿汤,霍某在你们这些自诩为白道侠士的心口中,还有身分可言吗……”一掌就把楚胜的刀砸飞。 楚胜徒手狠攻,未出两招半,又中了—脚。 吕介人全力掩护。怎奈华山派的技艺是几个大门派中最弱的—派,吕介人也开始失招。 他实在并不怕死,只是不甘心而已。 霍金阴声道;“几个大门派之中,先垮的丐帮和华山派,崆峒也差不多了,至于少林和武当,相信他们也拖不久。这局面—目了然。你们居然看不清……”一掌劈中楚胜,竟被劈出七八步外,倒地不起。 吕介人又苦撑了十八、九招,连续中了两掌—腿,倚在门上,口鼻中淌下大量鲜血。霍金一步步地走近,道:“霍某送你与巧云淫妇一起上路…” 哪知这时“卜”地一声,巨烛—摇而熄。 今夜星月无光,室内立刻漆黑一片。而且有人道:“未必吧……。”语音冷峭,字字铿锵有力。 “什么人?”霍金识货,因为这人话中有金铁声。而且又进入屋中,他居然事先并未觉察。 “你还不配知道本人的身分。” “少卖狂!霍某不配,这世上配的人就不多了!” “你的主人还差不多。”来人道:“你这奴才太嚣张,自卸一臂,滚出华山,如要本人代劳。你狗命难保!” “老子不信……”霍俗称“两截追魂”是因为他用赤铜两截棍,威力惊人,此刻已撤棍在手。当今武林之中,能使他自动撤出兵刃的少之又少。带着锐啸金声砸了过去。 吕介人避在屋子一角。这是—个敞厅,甚为开阔。两人打斗可以施展,他隐隐看出,来人身法诡异,霍金等于在打空气。 似乎棍影布满了敞厅,来人应该无处掩藏才对,但二十招内,霍金没有看清来人如何趋避的。 二十五,六招时,第一截铜棍被人家揪住,二人一挣,中间的铜练拉断,两截棍真的变成了两截。 “自断右臂,可以保命!” “你做梦……”霍金再上,只一招半就被抓住了这残棍的尖端。霍金正要全力往上一送,利用敌人之力伤敌。哪知铜棍奇热,尖嘶中松手时,掌心冒起一股淡淡的青烟。 这是什么武功?这人还拿着一截铜棍,道:“本人再重复一遍:自断一臂,可以保命……” 霍金够狠也够绝,也可说一发如雷,一败如灰。右手往左肘上一抓一扭,“克嚓”一声,左肘已折。道;“尊驾可以赐告大名吗?” “还是那句话,你不配!回去禀报你主人,他会猜出我是谁的!” 霍金掉头出屋而去。吕介人深深一揖,道:“如果吕某未猜错,尊驾可能是唐云楼唐大侠……” 哪知室内已空空荡荡,没有回应,人家已经走了。 口口口 石绵绵在饭馆中刚吃过饭,正要离去,忽见小二持一纸条上楼,道:“姑娘,一个小孩子交给小的这纸条,他说交给姑娘就成了!” “见字到镇西柳林中一见,有急事相告。金罗汉。” 石绵绵对金罗汉和她的父亲一点好印象也没有。她真不想去。但看在“有急事相告”份上,只好勉为其难去一趟了。 时近黄昏,镇外柳林景色甚美,只是林中三个人的面孔并不好看,他们正是燕子翔、燕子飞和燕雁。 他们兄妹三人已知母亲可能不贞了。在父母都不贞的情况下,似乎对母亲之不贞更难以理解,也就是更难以原谅。 这种心态,大概是受了宋儒戴“妇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影响了吧? 石绵绵面对这兄妹三人,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燕子翔道:“石绵绵,真的有这回事吗?” 石绵绵道:“我如果说没有,你们可能不信。你们要了解真象,何不回去问令尊?” 燕子飞道:“好一个刁滑的女人,咱们上!” 石绵绵哂然道:“奉劝三位,以不上为妙!” 燕子飞道:“怎么?你威胁我们?” 石绵绵道:“不是威胁,而是奉劝。我目前是无事躲事,有事不怕事,抓破了脸大家都不好!” 燕子翔道:“你似乎吃定了我们!” 石绵绵道:“当今之世,没有几人敢对令兄妹三人说这句话!” “你说了这句话,正显示你的不平凡!” 石绵绵回头要走,衣袂声破空而至,三人把她包围起来。 石绵绵叹口气道:“你们太不聪明了!” 燕雁道:“怎么样才算聪明?” “凡事留点余地……。” 燕子翔厉声道:“你为别人留了余地还是为自己留了余地。” 石绵绵道:“我现在正在为自己及别人留余地,只怕别人不领这份情。” 燕于翔冷峻地道:“你把我们一家人整得四分五裂,你难道不知道?” 石绵绵不出声,三兄妹已出了手。兄弟二人用剑。燕雁用刀。这兄妹三人虽然单挑任何一个都非敌手,三人联手,非同小可。 近来谭起风又传了些绝学给燕雁,都是新研的。所以石绵绵也撤出了剑刀,也就是很象剑的刀。 兄妹三人一条心,想把这个小女人剐了,但是全力施为之下,他们发现不容易,甚至于三人在百招之内是否保持不败,也在未定之天。他们当然是越打越火,越火就越不济事了。 因为石绵绵以前的底子,他们兄妹都很清楚,如今三人打不了她,自然是父亲偏心。可是武功高低,一点也勉强不得,三人在七、八十招上还落了下风。这也是因为,最近石绵绵去斗牛坪,又学了些更新更绝的。这些新的,才是他们兄妹三人招架不住的原因。 就在这时,附近传来了声狼嗥。怪的是,这狼嗥一起,尾声未落,三兄妹已经收招向后疾退三丈。 甚至于他们都仆在地上,几乎同时,狼嗥的方向飞来一个比石榴略小的物体。石绵绵反应够快,要全身而退却已不及。 就在石绵绵回避不及,只好就地倒下一滚,尚未滚出时,人影一闪,有人居然接住了那件东西,却向狼嗥那边掷去。 “轰”地一声,烟硝土石激溅,一个人狼狈地滚了爆炸点以外两丈余,真正是灰头土脸。 道:“你是何人?能接住本人的‘雷公石榴’?” 来人身材修长,五十左右,长眉朗目,俊逸中眼神慑人。道:“事已发生,你们三兄妹的心情自是值得同情,但你们不责老的,为何厚责少的?” 石绵绵道:“你是何人?敢管本帮中的事?” 中年人道:“就凭你问话的态度,本人就不屑回答。” 燕雁道:“这位伯伯,以前我以为,这世上除了我……再也没有更俊逸英挺的男子了! 今日见了伯伯,这想法只怕要稍稍修正一下了。” 她本要说出“除了我爹”又临时打住。当然,这是瞒不了这位高人的。甚至她即使不穿帮,这位绅士也知道她爹是谁。 中年绅士道;“姑娘的身手,似乎是令兄妹三人中稍高一筹的。看来令尊必然有点偏爱。” 燕雁道:“伯伯不肯告知您的大名吗?” 燕子飞忽然深施一礼,道:“晚辈可以猜出来,前辈必是传说中的绝世高人‘咆哮剑客’唐云楼唐大侠!” 燕子飞对小唐有—份特殊情感,印象深刻,他注意之下,看出唐耕心很像此人。所以对这位绅士十分敬重。 事实上燕雁也是如此,只是她没有揭穿而已。 中年绅士道;“正是在下。” 原来学狼嗥的正是“火神”鲁钝。他一直和燕雁在一起,他们事先商量好了,引来石绵绵,三人明上,如不成,就以一声狼嗥为暗号,三人疾退,他就以“雷公石榴”招呼。这玩艺的爆炸力十分强大,如果趋避稍慢,轻者遍体鳞伤,重者丧命或严重残废。 乍看是够狠,如果设身处地为他们三人想想,却又无可厚非。唐云楼道:“石绵绵,你走吧!至少你该知道,今后应如何自处?” 石绵绵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却道:“晚辈知道……”行礼后退走。 燕子翔道:“前辈放走石绵绵,不是表示和我们‘人间天上’对上了?” “哪一派没有和你们‘人间天上’对上?你们‘人间天上’没有和哪一派对上?你说!” 燕子翔道:“上次我娘召见各大名派主儿,龙、萧、严以及喇嘛等人,你为什么不去?” “不是不去,而是有事不克分身。你至少应该相信,天下没有第一高手!你母亲不是,你父亲也不是……。” “你为什么不去印证一下这件事?” “这—天为时已不远,但那不是印证什么,而是‘人间天上’该如何面对他们所做所为而带给武林的灾祸!” 唐云楼已飞掠而起,其实那不是掠,简直是飞。一闪就消失于林中。 燕子翔道:“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对一个偏袒我们仇人之人如此尊敬?” 燕子飞道:“因为他是唐大哥的父亲!” 燕雁的回答就更干脆了,道:“我喜欢!” 燕子翔看看鲁钝,道:“你呢?” “我?”鲁钝当然不敢和燕雁唱反调,道:“我算老几?哪敢有意见!” 燕子翔跺跺脚,掉头就走,道:“你们真有出息!” 口口口 严如霜和马大风住在这家客栈中,她们要回山。 这次各大门派开会,严如霜把她所知的秘密告诉了各大掌门人,当然,龙潜、萧笠等人也对她说了些“人间天上”的秘密。此刻主仆二人刚在外面用过晚膳,在这跨院的水池边饮茶聊天,马大风道:“那消息会是真的?石绵绵那小浪也会和那主儿有一腿?” 严如霜道:“十之八九,反之,石绵绵为何能在一两个月之内,武力骤增;金、石二人居然接不下她三十招!” “那不是和燕雨丝的功力差不多了?” “燕雨丝怎能忍下这口气?” “正因为忍不下,所以她才会走错—步路。”严如霜叹口气道:“晚节不保,真是令人扼腕!” 马大风还不知道那件事,燕、辛二人的事是龙潜告诉严如霜的。马大风道:“主人,燕雨丝怎么哩?” 严如霜道:“不知道就暂时憋一段时间吧!” 马大风正要腻着主人告诉她这件秘密,院中突然落下二人,前面的妇人正是燕雨丝,后面的是归乡。 归乡很丑,所以极少到江湖中去,但他对夫人很忠心,这件事发生后,霍金站在谭起凤一边,归乡同情夫人。 当然,归、霍二人虽然各自同情男女主人,却并不排斥另一位主人,比喻说,归乡同情夫人、却并不代表要叛男主人。霍金亦同。 严如霜起身接待,道:“稀客!大风,看座!” 马大风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可真巧咽!” “大风不可无礼!” 马大风立刻去张罗座位,燕雨丝道:“不必假惺惺了!今夜,咱们要好好算算这笔帐!” “什么帐?”严如霜道:“至少,我并不欠你的。” “你的汉子唐云楼欠我的!” “他?”严如霜微愕,道:“他更不可能!” 燕雨丝道;“我的子女行将生擒石绵绵,是唐云楼插手,放走那浪蹄子,我找不到姓唐的,找你也成!” 马大风扯破锣嗓子道:“怎么?传说中,你的汉子和石绵绵有一腿,这件事是真的呀!” 严如霜沉声道:“大风,说话文雅点!” 马大风是粗线条作风,但并非胸无点墨,粗声道:“光是说话文雅,行为不文雅有个鸟用!”非但不文雅,连粗话也出口了。 严如霜知道她为人,道:“果真是外子云楼放走了石绵绵的,我也可以负责。” 归乡道:“那就好!亮家伙吧!” “不必!”严如霜道:“燕女士,你就是为此事而来的?” “不错,严如霜,上次没有结局。这次我们应该拼出个结果来!” 严如霜道;“我看没有必要!” “严如霜,你如果交不出唐云楼来,你非接着不可!” 归乡道:“属下进屋看看,唐云楼有未窝在这儿!” 马大风道:“丑老小子!老娘不好看,你比老娘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给我站着……” 归乡那两手不在燕雨丝之下,哪会把马大风看在眼里,撩出—掌,成心想给她点颜色看看,哪知严如霜鉴于武林风云紧急,她也是惹人注目的人,可以说被“人间天上”列为第— 号大敌,不能不心生警惕。于是她把“乾坤指”传了马大风,当然也传了唐耕心。马大风外型粗俗,却有内秀,颇能吸收其精髓。 归乡以为,至少可以把她震退两三步甚至更多些。哪知马大风只退了半步。归乡不由— 愣,自然不服,再次出手,二人打在一起。此刻燕雨丝也出了手。 马大风虽已学了“乾坤指”却是初学乍练,火候谈不上。比之归乡,还是差些。所以五六十招之后,马大风就左支右绌。 这当然在严如霜的意料之中。因而她缓缓移向马大风。希望助她一臂。燕雨丝自然知道她的用心,就死缠她使她无法援助马大风。只不过她虽全力死缠,似乎仍无法挡住严如霜。 马大风在七十招左右挨了—掌,好在她皮厚肉粗,能挨两下。只不过归乡的掌力浑厚,挨一下真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院中又飘落一人,竟是“火谷老人”崔永泰。这老小子一到就出手,和燕雨丝双双攻击严如霜。 这局面十分清楚,表面上是为唐云楼放走石绵绵的事找场,骨子经却是先除去白道的领袖人物。 如能除去这位白道的偶像,造成的声势就不同了。 严如霜上次藏了拙,和燕雨丝打了个平手,但今夜她一人独接燕、崔二人合击,却也不能藏拙了。 在不能藏拙的情况之下,绝学尽出,燕、崔二人居然未占到便宜,燕雨丝心头骇然,这些年来她—直不服严如霜,不仅是武功,在姿色上也不服。自石绵绵事件之后,她才渐渐地体会到,自己老了,而且年轻时,自己也不如人,只是弄清这—点为时太晚而已。 现在看起来样样都不如人,心情之恶劣,无以复加。 马大风越来越不济,对付归乡,她当然还不够。连连挨打之下,堪堪不支。此刻严如霜要去支援她,就力不从心了。 “火谷老人”崔永泰的身手几乎不逊燕雨丝,等于是在两个燕雨丝合击之下,虽无败象,已无余力助人。 “篷”然大震之下、马大风被重击倒地。归乡一脚踏在马大风的肚皮上道;“你想怎么死?” 马大风骂道:“x你娘!我怎么死都成……” 归乡脚上稍一加劲,马大风面孔泛紫,眼珠子都突了出来,道:“归老贼……我x你娘……。” 就在这时,归乡突闻身后有衣袂破空声,似乎自院墙外刚刚泻进一人。他收脚回身,不由微怔,竟是一瓢山庄庄主颜君山。 “颜君山,你何必搅这浑水?” “归乡,你不以为‘人间天上’的想法过于天真,也过于残忍了?” “我倒不觉得!” “那你就自卫吧!” “颜君山,你比武当、崆峒及丐帮主事人又高明多少?” “夏虫不可语冰!对你说也是多余……”颜君山出了手。在一般人的印象中,此人终年在外流浪,消极颓废,武功荒废,身手有限,至少和龙潜、萧笠、班达喇嘛及严如霜等人差不多。甚至有人以为,他不如朴觉晓。 归乡接了二十招之后,大为意外,他几乎以为颜君山非但不逊龙、萧等人,甚至还可以稍高些。最重要的是,颜君山似乎知道“人间天上”武学上的秘密。总能在紧要关头上避重就轻。 马大风道:“归乡老贼,滋味如何?”马大风带伤上了。道;“我看你这次八成要归乡回老家了!” 那边严如霜力战燕、崔二人,还是未分胜负。尽管招术上胜负未分,在信心上却已见了高下。燕雨丝打得心灰意冷。 以前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高,因为少有敌手,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低,和崔永泰联手,百招未见起色。 归乡目前至少不能不承认,他自己不比颜君山高明,颜君山稳沉的招式中,蕴藏着杀机。 可是他仍然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正如燕、崔二人差不多,尽管已领教了严如霜的厉害,却又昧于事实全力反扑。 此刻燕雨丝一掌攻向严的左后腰,崔永泰凌空下击,真正是泰山压顶。这种密切配合,他们不相信严如霜能接下来。 严如霜的确心头微凛。但她的反应是一流的,不接燕雨丝这一招,身子上升四五尺,凌空施展大擒拿手。 表面看来,这是大擒拿手,事实上是“乾坤指”。 寓“乾坤指”于大擒拿手之中很少能有人识破,崔永泰又岂能例外。当他以大擒拿手来破解时,“夺”地一声,“肩井穴”附近中了一指。他这才知道,“人间天上”高估了自己多少,又低估了别人多少,身于落地,吐了一口血,道:“夫人,撤吧……”他自己却已经越墙而出。 此刻严如霜突然收手,道,“燕女士,你请便!” 看看人家气定神闲的样子,燕雨丝真是无地自容。 那边的归乡目前独战颜君山—人,因为马大风伤得颇重,在—边观战。颜君山收手—让道:“归乡,希望你能冷静思考,是否仍要蛮干下去?”归乡一言不发,他隐隐体会到,可能颜君山也未出全力。立刻和燕雨丝离去。 严如霜道:“颜大侠,若非你来相助,今夜只怕十分凶险了!” “严女侠客气,燕、崔二人联军,都不是你的对手,再多一个归乡,应能接得下来的!” 严如霜摇摇头道:“颜大侠太夸大了!老实说,我接下燕、崔二人,已是尽力而为了。 绝对不能再加上一个归乡。大风,你的伤不轻吧?” “不碍事!小灾难!” 颜君山道:“目前‘人间天上’的家务事不可开交。” 严如霜道:“颜大侠也知道?” 颜君山道:“是云楼兄和龙潜对我说的。” 马大风道:“我来烧茶,颜大侠坐下来聊聊吧!” 颜君山道;“在下要回庄一趟,不能久留……。” “火谷老人”崔永泰受了内伤,奔出不远就缓下来。他是名医,知道中了“乾坤指”非同小可,必须立刻治疗。最重要的是以内功自疗,药物还在其次。他四下打量,终于找到了一个岩洞,颇为隐秘。进入后先服了药,立刻打坐调息。一坐就是三个多时辰。 接近五更时,他停止调息,伤势已接近痊愈。又服了几粒药,决定兼程返回帮中。 他在“人间天上”算是御医,不论是帮主及夫人,凡有病情,都找他治疗。所以他很少出帮。 他—出洞口,不由心头一震,发现一位中年人负手站在洞外,悠闲地在翘首赏月。崔永泰一看就认出,此人正是颜君山。 “姓颜的,你早就来了?” “不错。” “为什么不下手?” “你受伤在自疗,颜某岂能趁人之危?” “嘿嘿!果然不失为君子!你要怎么样?” 颜君山淡然道,“医者父母心,这话你懂吧?” 崔水泰心头—阵,他懂了,颜家的人都发过誓,要零碎收拾他。颜凤妮的死,带给颜家及唐家太大的冲击。 “原来是为了颜风妮的事!” “老贼,为小女的事,我只是恨你枉为名医,最重要的是你空有一身医术,却不能济世救人,留你何用?” “怎么?你以为老夫会怕你?” “你老贼这句话使我安心不少,可见你已经痊愈了!” “颜君山,你真不聪明!” “怎见得?” “你可知崔某在‘人间天上’的地位?” “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杀你!” 崔永泰撤出了软剑。颜君山也撤出了长剑。崔永泰可以说是医剑双绝,身手高超。但是,他终于开了眼界,发现颜君山是个藏拙的高手。不出五十招,崔永泰就被挑伤了左臂。六十招不到,他的软剑施展不开,好象四面八方,都是对方的剑影,这样打下去是很吃力的。崔永泰突然扬手掷出—物。其实那是个荷包。颜君山不便用剑去扫击,相信必是迷香或毒物。 颜君山经验丰富,立占上风头,荷包落地。 崔永泰道,“颜君山,你已经完了!” “什么完了!” “你已经中了老夫的‘贵妃香’!” “怎见得?” “因为你虽立刻占了上风头,但那‘贵妃香’荷包却落在更上风头处。它虽然落地,还在继续散发迷魂香气,只不过很淡很淡罢了!”颜君山暗暗一试真气,不由心头—惊,果然真元滞窒不畅。此刻是不能战的,即使想抽身都办不到,因为中了毒,驰行不快。 “你老贼恶性永远不改。” “颜君山,目前,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投降‘人间天上’?” “对对!绝不会辱没你的!” “崔永泰,我却觉得正是你改邪归正的最佳时机!” “颜君山,自古艰难唯一死呀!” 颜君山攻出一剑,果然威力大减,崔永泰似知他是强弩之末,并不还手只是闪避。 颜君山不趁人之危,在洞外等他行功圆满动手。他却以毒物赚人,真叫人寒心。颜君山连攻七剑,一剑不如一剑,最后一剑用力过猛,长剑竟然握不住掉落地上,全身力道尽失。 崔永泰得意地大笑,四山回应。带回“一瓢山庄”庄主颜君山,帮主必然大加赞赏。所以他很开心。 颜君山摇摇晃晃,行将倒她。崔永泰走近,伸手要去托颜君山的下颚,自然是想消遣地。 就在他得意忘行这刹那,人影电闪,已到了他的身后。 崔永泰大骇。闪身的同时,手已入怀,想再施毒。 他知道机会不多,只希望能两败俱伤,也就是伤在对方掌下的同时,也使对方中毒。这就可以谈条件了。 他的如意算盘太好了些,在这电光石火之下,他的手还未入袋,已被来人揪住一握,“喀刺刺”声中,手骨及腕骨全碎。 崔永泰惊得呆了。颜君山也被这大快人心的举措惊得呆了。 崔水泰龇牙咧嘴地撞出一膝。小唐一抓而下,有两根指头插入他的膝骨之中。 崔永泰发出一声怪嗥,他忽然发现,仇恨使人变得残酷,小唐带着残酷的笑意,一拳砸向他的嘴,五六颗牙齿和血吐出。 仇太深了。小唐带着笑,却含着泪,喃喃地:“风妮……你看到了没有?我说过要为你复仇……就是这样收拾他……。” 崔永泰瘫在地上道:“小唐……你够狠……” 小唐含泪道:“比起你来,还差得多……老贼……你得将就着……”用中指一弹,老贼的左眼珠变成了浆糊溢了出来。身子蜷在一起。 “耕心……”颜君山道:“此贼固然可恨,但往者已矣!你把他整得已经够惨了!算了! 算了!” 唐耕心泪下道:“岳父,凤妮之死,能说不是此贼的阴毒所使然的吗?我本想扒出他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 颜君山泫然道;“凤妮地下有知,也必会心头太快,此贼虽然卑鄙、阴毒,吾人却不必和他一般见识,况且,这次惩罚,已经够他受的了!” 颜君山又道:“崔永泰,今后你是改过向善还是继续沉沦下去,全由你自己决定……” 二人离开了树林,原来这儿距“一瓢山庄”十分近了。 口口口 潜龙堡戒备森严。由于龙潜不在堡内,由龙韦寒香及龙不忘负责,戒备更加周密。 今夜风大,星月无光。辛南星在堡中,自然也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这几年在江湖中来来往往,要他窝在堡中,还真不太习惯。 事实上,人在堡中,心却在燕雨丝身边。 到了中年才接近女人,而且两情缱绻。尽管只有一夜缠绵,却是无时或忘,魂牵梦绕。 在目前,只有龙不忘知道他的心情。今夜练了一会功,也习了一会画。都无法专注。正要闭门安寝,有位中年文士踱了进来。 在灯下,这中年人仪表不俗,衣着却颇朴素。负手踱进,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投有睡吗?” 辛南星抱拳道:“正要就寝,不知这位前辈如何称呼,恕我眼拙,恩师的至友故交,居然不识……” 他以为心情不好,连师父的好友都忘怀了,只不过这位长辈仪容过人,风度儒雅,却的确是从未见过。 中年绅士淡然—笑道:“你刚入门时,本人来过一次,太久了!你八成不记得了吧!” 辛南星努力搜索记忆,实在不记得这位长辈。如见过,像此人不俗的仪表,是永生难忘的。 “晚辈愚昧,真的记不起来了……” “在下‘竹林渔隐’纪葆如……”——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四章 谭起风刀下留命 唐云楼前嫌冰释 辛南星微愕,他当然听说过此人,却不知师父和此人的交情如何。但话又说回来了,交情不好,在这武林多事之秋,怎会来此声援? “听龙潜兄说,你和‘人间天上’女主人有一段情……” 此事居然又多了一个人知道,由此可见这人和师父之交情了。泛泛之交,绝不会谈及此事的,辛南星无从说起。 “昔年我和燕雨丝也有—面之识。那时她年轻、貌美而又热情,如今三十多了吧?”纪葆如道,“你也难为情,谈谈无妨!” 的确,谈谈无妨,辛南星正在想她,能有一位不介意此事的长辈,谈谈有关她的事,当然很好。 “纪前辈,晚辈无状……” “不不!你千万别这么想。就是换了我,甚至换了你师父龙潜,也无法抗拒的。” 这话辛南星听起来十分舒服。因为他师父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似也说过类似的话。 “想想看,一个三十多的女人,她成熟、热情而又经验丰富,一个鲁男子在她的诱导之下,谁能抗拒?” 辛南星内心嘶呼着:谁能?谁能啊? “其实这就是一段桃花运。老夫二十七岁那年,也有一段,对方是一家药铺子东家的千金……” 这种事谁也希望有个伴儿。是嘛!这就是桃花运。 好象纪老每一句话他都想听。而且有惺惺相惜的感觉,多慈祥的长者! “南星,从头至尾,一字不漏地说说你们相识的经过。俗语说:老要张狂少要稳。人生在世,只要风流而不要下流就无妨,你说了,我也说说我那一段……” 他坐下来,面孔瞧窗外。手指还轻轻敲着桌面。 深夜有位老知己,谈谈往事,交换心得,也算是一乐也,甚至他说完了以后,纪老还要谈谈他当年过五关斩六将的得意事儿。 于是他说了一切。本来嘛,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尤其是刚刚邂逅的情况,她醉倒路边,他把她救回住处,然后为她洗澡,而发现她是女人。 “事先并未发现她是女人?” “当然没有。是夜晚,而且她一身酒气,直到在池中为她脱了外衣,再脱亵衣时才发现……。” 纪葆如道:“她那时的反应如何?” “她似乎酒未全醒,人在仍有七、八分酒意之下,看来就好象不怎么惊悸慌张的样子……。” “噢!是的。酒意未醒就会无所谓的,无可厚非。然后呢?” 纪葆如道,“是你诱她还是她诱导你?” “这件事的一拍即合,应该是由于她编的故事开始。” “故事?她编了个故事?” “是的,她说自幼订亲,但近来男方已和别家女子成亲后才通知她退婚,简直不把她当人看待!” “于是你十分同情她,甚至拥抱她?” “还没有,于是她说,可以同她洗澡,她先洗了,背向着我洗起来,我也就不再拘束了,我们谈了不少的话。” “是哪一类的?” “包罗很广,也涉及男女交往之事,我们都能彼此吸引,彼此信任,也都有意,纪老您是知道,三十多未娶,井非无人说媒,而是一直未找个投缘的,我和她却是越谈越投缘,于是我抱她出了浴池……” 纪葆如站起来,负手踱近,一手搭在他的肩上,道:“是她要你抱的,还是你自动抱她,而她并未拒绝的?” “我想不该说是我主动而她未加抗拒的,也不能说是她诱导我如此做的,可以说是我们灵犀一点,彼此一个眼神就决定这么做的……” “只有那—夜吗?” “是的,另有一次差一点,因为自那夜之后,她就时时回避我,以后我才知道,她认识一道贯住持,她想遁入空门,但我不瞒纪老,我已着迷,我不能没有她,那时我以为,死不可惜,没有她才是一件可怕的事……” 纪老目光中飞舞着磷火道:“以后呢?” “我终于在小道观中找到了她……”说了当时一切情况,包括燕氏兄妹在院中交谈,以及进屋动手等等。 屋内静了很久很久,纪老那只手还搭在他的肩上。 纪老道:“现在你已知道她的身分了是不?” “是的,纪老!” “知道或不知道她的身分,你的心情有什么不同?’辛南星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不知道她的身分时,我希望和她时刻不分,即使三餐不继都无妨。知道以后,尽管我仍然怀念,但是,我深深地以为对不起她的子女。” “你并不以为愧对她的丈夫?” “本来有这想法,可是听说她的丈夫和石绵绵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就不这么想了。总之,我想她,同情她,也很矛盾。” “为什么矛盾?” “我有罪恶感。纪老,不瞒你说,我仍然忍不住思念她,她的子女排斥她,纪老,我想我会付出我所有的,甚至透支下辈子的爱…… 纪老以十分奇特的眼神望着他,辛南星并未注意。如他注意,他会发觉纪老的目光中极有内容。 辛南星肩上那只手收了回去。辛南星道:“纪老,关于这件事,希望你有可教我!” 纪葆如往外走着,淡然道:“如果你以为非她不可,你就该去追寻。也许她也在想你……。” 纪老走了,他说过,也要说说他年轻时那一段。人老了记性就差了吧!他居然忘了。 不过纪老临去时说过:如果你以为非她不可,就该去追寻,也许她也在想你……。这话给了他不少的勇气。 只不过另一念头又在脑中升起:你暂时不要离堡,你只能走错一步,不能再错第二步……。 到底谁说的对?纪老还是恩师?良知告诉他,也许是师父对。但纪老的话就不对吗? 由于和纪葆如的交谈,勾起不少的回忆,想了一会才上了床。这时隐隐听到噪杂声及奔掠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辛南星为潜龙堡的大弟子,尤其堡主不在堡中,他该多付点心意,立刻又下床整衣,要出去看看。 就在这时龙不忘冲了进来,道:“南星,大敌来临,你有没有发现?” “什么人?” “我看到此人一个侧影,仪表不俗,轻功超然,一掠十丈以上,形同凌虚蹈空。” “大叔也不队识他?” “由于未看得太清楚,我不知道他是谁。只不过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仪表出众。俊逸非凡的,好象只有两个人。” “是哪两个人?” “第一位是‘咆哮剑客’唐云楼,另一位据说是谭起凤。” 辛南星陡然一震,道:“谭起风……” “谭起凤你会不知道吗?在目前,这已经不是秘密了!你的相好的,不就是他的老婆吗! “ “不忘……”龙潜已站在门外,似乎觉得龙不忘在晚辈面前说这种话有失身分。 “师父……”辛南星见了礼,龙潜已进入屋中,但立刻又踱了出去,道:“南星,到我屋中来一趟!” “是的,师父……” 在龙潜的卧室中,龙潜倚在床上,辛南星站在床前,龙潜道:“刚才那位不速之客应该是谭起风。” 辛南垦一脸惊色,道:“师父,他来此于什么?” “按理说,他是咱们的大敌,他来此应该杀人的,但是,我以为他是来找一个人的。” “找……找人?”瞬间出了—身冷汗。 “当然,他来找一个人印证—件事。” “找谁?师父。” “应该是找你。这—点你没有想到?” 辛南星呐呐道:“找……找我?” 龙潜道:“你没有见到一个陌生人?” “陌……陌生人?有,有—位!”辛南星道:“是师父的老友,自称是‘竹林渔隐’,姓纪名葆如……,” “你……你说什么?纪葆如?” “是的,师父,不久前徒儿在卧室内见过纪前辈,还谈了好一会。”龙潜坐起来,目注辛南星,自他忠厚的脸上,看不出说谎的样子,道,“多久的事?” “就是大约半个时辰之前那一段时间。” “什么样子?” “五十左右,身材高挑,英挺俊逸,一袭蓝色长衫……。” “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辛南星一字不漏地说了。龙潜长长地吁了口气,道,“你能自死神的指缝中溜了出来,真是异数!” “怎么?那位前辈不是师父的老友纪前辈?” “当然不是,‘竹林渔隐’为师虽然认识,却谈不上交情。” “他不是‘竹林渔隐’,难道真的是……” “谭起凤!” 无限的寒意流布全身,辛南星呐呐道:“是……是他?”被那只手搭过的肩胛,现在有点凉飕飕地。 “他的手搭在你的肩上时,只要一根指头就能要你的命,算你命大!” “他有一百个理由杀死徒儿的!” 辛南星信了师父的话,的确是这些话救了他一命。 即使他曾自死神的指缝溜了出来,他仍不畏惧,他绝不否认,仍然深深地喜欢她。 如果要他再冒—次生命之险去接近她他也在所不惜。尤潜道:“尽管谭起风原谅了你,或者颇为欣赏你对一个中年人妇人的深爱和执着。但为师以为,事已过去,一切都已结束,把这件事忘了吧!” “是的,师父……。” 龙三在自己的院落厢房中独酌。他投靠“人间天上”,宣传的本义高过一切,辛南星的住处,就是他告诉谭起凤的。 他在“人间天上”似乎已取得了上面的信任。 时已二更左右,这工夫归乡进院,站在厢房门外。龙三站起招呼,道:“归大侠,请进来喝一杯!” 归乡进入,龙三为他满了一杯洒,举杯道:“归老,我敬你!” 归乡道:“先别急,老弟,我想问你—件事。” “归老你自管问!” 归乡想了—下,道:“辛南星这个人如何?” 龙三道:“家师兄为人老实忠厚……” 归乡内心重重地哼了一声,“老实、忠厚”之词,他不愿闻。道:“龙老弟。偏旁你一件事!” “归老和我客气起来了?” “好!那我就实话实说吧!希望你能把辛南星诱出来。” “诱出来?干啥?” “我想逮住他!” “噢!这当然不成问题。”龙三这下出来,历经劫难,增长了知识和经验,绝不像过去那么浑了。由于他已知谭与石绵绵之事,也偷听到燕氏兄妹私下谈母亲和辛南星之事,不由大为惊异,老实的大师兄,居然会做出这等离谱的事来。 谭起风问他有关辛南星在潜龙堡的住处,他就想到,谭要收拾大师兄。可是谭昨天应该去过潜龙堡,要杀辛南星也易如反掌,难道没有杀成?是潜龙堡中戒备森严?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如果辛师兄被杀,归乡就不会要他把辛南星引出来。莫非谭起风昨夜未去潜龙堡? 龙三道:“归老打算何时干掉他?” “越快越好!” “那就今夜动身如何?” “好!龙老弟,此事若成功,老哥要好好谢你!” “这怎么敢当,为归老效劳,是我的荣幸,看样子归老特别恨辛南星。” “对对!老夫恨他,恨透了他!” 龙三暗笑,让谭起风戴上一顶绿帽子的,居然是他的大师兄,他真不能不佩服那个老实人,真正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归老,咱们马上就走?” “马上就走,明天到达,晚上你把他诱出来。” “就这么办。说走就走!归老,别人知不知道?” “不知道,我宰辛南星,不想让别人知道。” 第二天,二人来到潜龙堡,由龙三潜入堡中,骗出了辛南星。辛南星乍见归乡,失声道;“师弟,你引我出来……” “把你当作一件礼物,送给归老!” 辛南星长剑出鞘,冷峻地道:“龙三,你真是个孽种……”已向归乡攻出一剑,在归乡来说,对付辛南星一只肉掌也绰绰有余。 龙三在一边观战,不时向林外望去,当他发现林外人影一闪入林时,立刻撤剑攻向辛南星,道:“归老,还是由我宰了他建一次功吧……” 他本是攻向辛南星,却突然转向归乡,凌厉无匹,其疾如雷,不如此也休想能对付归乡这等高手构成威胁。 归乡全力吸腹一闪,这一剑贴腰而过,惊险至极。道;“龙三,你身上有几根筋我清楚得很!” “你是说知道我是诈降?” “当然不敢说十成十,却有七八成,所以我为你制造一次现原形的机会!” 林外的一条人影已到,却是龙不忘,道:“老贼,今夜你是有来无去!” 归乡哈哈大笑道:“放心!我来得也去得!只怕你们三人一个也逃不出此劫……” 现在是龙不忘、辛南星和龙三合击归乡,这老贼虽厉害,久战却非三人的敌手,龙不忘固非泛泛,目前的龙三不比辛南星低,甚至比他高了。 五、六十招之后,林中又多了一人。原来是霍金。 龙三大吃一惊,这二人联手,只怕他的老父出手都是白搭,霍金道:“归乡,龙潜来了才有意思。” 龙不忘道:“你配吗?” 霍金道:“霍某当然配,龙潜浪得虚名,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他一出手,未出十招,辛南星中了归乡一掌。稍后,龙三也中了一掌。七十招稍过,龙不忘也挨了一掌,三人连连失招,辛南星首先重伤倒地,不久龙三和龙不忘也堪堪不支。 归、霍二人同时得意地大笑,笑声未毕,发现龙潜站在身后只有一丈之地处,道:“笑得太早了些吧?” “不早!”归乡道:“龙潜,你成不了大气候!” “的确如此,龙某不学无术……”这工夫的归,霍二人已出了手,以归乡的跋扈,他一人就想接下尤潜。只不过这是在潜龙堡的附近,怕大批人手赶到,他们要速战速决。 归、霍二人联手,固然非同小可,“大罗散人”龙潜毕竟不是虚有其名之辈,二人发现,那次严、龙、萧及班达喇嘛等人和燕雨丝动手,都藏了拙。藏拙很难,那是一门学问,尤其当时那帐篷内还有太上帮主在暗中监视,龙潜独接这“人间天上”的第二号人物,三十招内无败象。 这二人合击的实力到底有多高呢?应该这么比较,也许相差不多。以朴觉晓来对付归乡一人,只怕占不到便宜还要吃亏。 五十招后,归、霍二人才略有起色。 可惜龙不忘、辛南星和龙三都受了重伤,只不过龙不忘摇晃着站起来,又出了手。 这是无济于事的。未过两招,就被霍金砸倒,昏死过去。七十招后,龙潜施出了“龙爪十三式”的精华。这几手固然厉害,但也只是把归、霍二人逼退了三四步,用完之后,情况就不妙了。 龙三很难过,本以为诱出归乡可以除去他,除去此人,几乎等于除去了“人间天上”五分之一的实力。 龙三摇晃着也站了起来,攻向归乡,归乡不屑全力对付他,只是偶尔踢他一脚或扫他一掌。但是,绝对未想到,龙三的钢手能脱腕而出。这是当初设计时就具备的特殊功能。归乡一时大意,且相距太近,这钢手的五指戳在他的胸腹之间。 归乡也够狠,虽然痛彻心脾,仍然一掌把龙三砸出。 龙三大口喷血,道:“爹,三儿一直……抱着一个心愿……要以三儿的残生为潜龙堡和武林做点事。……前往诈降,本想行刺谭氏夫妇……,却因不易见到他们而找不到机会,现在总算尽了一点力……。就是死了!我也瞑目了……。” 归乡并未拔下那戳胸腹间的钢手,还是和霍金突击龙潜,只要他不倒下,他们估计大约再有五十招就能挫伤龙潜。 归乡对谭氏夫妇之忠心,和龙不忘对龙潜差不多。他以为只要能重创龙潜,他就是溅血于此,也对得起主人了。 只要他不停手,忍痛配合抢攻,重创龙潜应该不是太难的事。 的确如此,以龙潜的底子,也只有一人独接归、霍二人的能力。只是他有个想法,他越支持的久,就是越有利。 这当然是基于一个秘密的原因。至少,今夜可以证明一下,“人间天上”的武学秘密。 到目前为止,还不能证明这一点,而龙潜却已是招架乏力了。这是一场非同小可的对决。 不论哪一方败绩,对武林都有极大的震撼和影响。 龙潜的负荷越来越重,归乡胸腹间的钢手处,流下大量的鲜血,看来他能拖多久,就能决定局面的胜负。 地下躺着的三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令人悲绝的局面。他们都有同一念头,只要堡主一倒下,他们就断舌而死。 似乎这一刻的来临已经不远了,就在这时,一条红影有如巨大的彩蝶飞临打斗的上空,衣袂声如裂帛,—片腿浪向归乡罩下。 “大哥,小妹来迟—步……” “吭”地—声,归乡已受伤,毕竟动作稍缓,已被一腿扫了出去。 来人是龙潜的小妹小娟,这是她的乳名,他以前一直如此称呼她,兄妹情深。但自小娟和唐云楼在一起,兄妹立刻断绝了往来。她的学名本叫龙天香的。 这其间自然是有重大原因的。昔年龙天香在唐氏夫妇力战群魔,行将不支时,不顾自身危险,解了他们的围。 那时候,严如霜还怀孕在身,不要说龙天香不出现,即使出现稍迟一步,一旦小产,唐氏夫妇绝难幸免。 所以严如霜很开明,就容纳了龙天香,由于她要练“乾坤指”,就叫他们二人多相处,由龙天香为唐护法练一门绝技。 这只是唐、龙两家的仇恨,当初龙潜也是严如霜的崇拜者,结果落空,妹妹又变成了唐云楼的女人,这口气他咽不下。 龙潜最初只以为唐云楼是吃锅望盆,贪得无厌。甚至弄他的妹妹,也有故意使他难堪之意。龙潜不知道,龙天香是唐云楼迷,当初她私下对严如霜表达了这强烈的意愿。她甘愿为唐的小星。 严如霜因她冒死援手,答应她不分大小共事一夫。龙天香真是乐透了。对这位大姊百依百顺。事实上龙天香为了冒死救他们夫妻,还伤了一足,如今还有点微跛。 霍金一看这女人的身手,和龙潜的关系,知道完了,立刻掠到归乡身边挟起来,又提起龙不忘,长身而起。 龙潜厉声道:“霍贼,放下人我饶你一命!” 霍金道:“口说无凭,在下在五里外把龙不忘放下,失陪了!” 龙潜要追,龙天香示意不要追了。眼看霍金带走了两人。 龙潜道:“小妹,你离家数十年,对你龙不忘太哥的感情也淡了!” “没淡,大哥,永远不会淡的!” “那你为何不追?” “大哥,他逃不掉的……。” “莫非……”龙潜呐呐道:“唐云楼也在附近。” “是的,大哥,他怕大哥发现太僵,就叫我出面,他隐在暗中。这数月来,我们常常轮流到潜龙堡附近来巡逻。” “巡逻,潜龙堡也没有付他酬劳!” “大哥,你这脾气迄今不改。其实当初小妹迷上他,而且如霜姊特别许可,我才能和他在一起的。” “龙家真是祖上有德。” “大哥,事情完全不是您想的那样……”她详细说了当年的事,还示出她跛了的一足。 龙潜不能怪唐云楼,他甚至知道,唐云楼当初未必愿收小娟,不过是碍于严如霜的面子,也有报恩之心。 虽然这种报恩之心不足为训,但小妹对唐云楼狂热地崇拜,当年如无这个下场,小娟只怕早已削发出家了。 所以这么一想,龙潜也就消了气,二人立刻救治受伤的人。 在五里外,霍金把龙不忘丢在地上,道:“老贼,我答应过龙潜,不能失言,只不过为了使你变成一个废物,你得留下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以免再对本帮的人亮爪子。” 龙不忘道:“那就高抬贵手,把我宰了吧!” “好死不如歹活,老贼,你放聪明点。” “你只要卸我一肢,我就自绝!” “怎么!你想威胁我?” “不是威胁,而是当然如此……” 霍金不想耽搁,一脚跺向龙不忘的—腿。这一下跺中,这只腿是废定了,但这时有人冷冷地道:“霍金……” 霍金一听这口音,就知是高手,但这一脚已跺出,绝不收回。哪知突然脚背上像被巨石砸中,尖呼一声收回。 回头望去,这人相距一丈左右,分明是以“虚空卸物”或“隔山打牛”的玄功,伸手虚空一指所造成的。 这一手,大概也只有他们的帮主能办得到,呐呐道:“你是……” “唐云楼……” 霍金自叹流年不利,遇上谁都好,只有此人他是打心里害怕,道;“原来是唐大侠……” “霍金,你刚才明明答应龙潜,在五里外留下龙不忘,并未说要废他一肢对不对?” “是……是的。” “大丈夫言出必践,你未做到这一点,十足的小人,我一生中最恨的就是这种小人,自掴耳光十个快滚!” “唐大侠,士可杀不可辱!” “这么说你要作士,不作小人是不是?” “作士如何?小人又如何?” “作小人就自掴十个耳光滚蛋!作士就要自绝当场。” 霍金道:“你为什么不给我第三条路?” “你没有第三条路。” “有,和你决一死战。” “对你来说。那不能算一条生路。” “尊驾也未免太狂了!霍某好歹也是‘人间天上’的第二、三号人物!” “你估计能接我几招?” “二十招内不会败绩!” “只怕你施不过这数字的十分之一!” “狂妄……”霍金放下归乡,以最凌厉的绝招攻向唐云楼。他也知道,唐云楼不会在他面前吹嘘。 他只是不信,施不过这令人听来窝囊的两招。 这时他才施出半招,就知道为什么对方订出了两招的极限了,原来他的右腿已受了重伤。 也就是他要去跺龙不忘时,人家以“隔山打牛”的手法,伤了他的脚骨。如今一用力着地,这只右脚就奇痛如裂。 显然地,这只右脚脚骨已经碎了。碎了也就是废了。 霍金往左前一仆,及时收招,道:“在下连半招也接不下……”说完。力掴十个耳光,一点也不马虎。 掴完一言不发,挟起归乡就走,他已不能快速奔行,只能缓慢的奔掠,而且,痛得—头大汗。 归乡道,“霍兄,丢下我,你—个人回去吧!” 霍金道:“归兄何出此言?” 归乡叹道:“我的左脚……” “你的左脚如何?” “相信和霍兄的差不多。” “可是我的脚是在跺龙不忘时被他以‘隔山打牛’玄功所伤,你……” “我也在稍后突然感觉左脚有如巨石砸中,相信脚骨已碎,而人家似乎只是伸出中、食二指遥遥一指而已。” “完了……。”霍金道:“咱哥们栽了,毁了一足,虽比废除武功好些,要医好这只脚,根本不可能。因为‘火谷老人’崔永泰自己也残了,当今名医只有一个李天佐。” 归乡道:“治好而不必去一脚,也许可以办到,严重跛足是不免的了!霍兄,那一手不是‘隔山打牛’,那叫‘一指禅’。” “对对!必是‘一指禅’。”霍金道:“归兄,依你看,咱们的帮主比唐云楼高还是低?” 归乡道:“这很难说,至少是不相上下的!” 这工夫霍金已是满头大汗,停了下来,道:“这只脚是完了!” 此刻唐云楼挟着龙不忘返回五里外林中,龙潜、龙天香、龙三及辛南星等人仍在,唐云楼放下龙不忘,正要和龙潜招呼,龙不忘已向唐拜下。 “龙兄,这不敢当!” 龙不忘道:“在五里外,霍金把我掷在地上,要废我一肢,我对他说,他残我一肢我就自绝,他正要动手,唐大侠就到了!堡主,唐大侠是老奴的救命恩人!” 龙潜刚才和小妹谈了很久,知道当年的误会,实在是他自己多心,嫉妒或偏激,如今想来,十分不安。甚至可以说,唐氏夫妇破格收留他的小妹,悉心呵护,这些年来,严如霜和唐云楼一起时少,龙天香和唐一起时多。如换了任何人,不会如此宽厚的。 龙潜抱拳道:“睽违这多年,才知光阴虚掷,只因一时之冲动。正是所谓:眉与目不相识,只为太近。” 唐云楼抱拳道:“听君数语,清如梵室之钟,令人猛省,响如尼山之铎,别有深思!” 龙潜唏嘘地道:“小弟心胸狭窄,乃至于数十年不相往来,想来汗颜无地,唐兄,谢谢你对舍妹的照料!” “理应如此!龙兄不必客气!” 龙不忘道:“主人和唐大侠数十年的误会冰释,而且小姐也回来了,怎可不请他们夫妻到堡中一叙?” “对对!看我!”龙潜道:“太失礼了!唐兄,小妹,到敝堡中去叙叙。” 于是,由龙天香挟起龙不忘,唐云楼挟起辛南星,龙潜提起龙三,返回潜龙堡。此堡占地之大,仅次于“人间天上”。想不到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再次进入此堡的。 不久就是一桌上席摆在花厅之内了,而且夫人龙韦寒香也出来相见,昔年,这都是情场上的逐鹿者或被追逐者。 龙天香和嫂嫂昔年是情敌,如今历尽沧桑,人也老了,自然不再较劲,甚而更加珍惜这份亲情。 席间,他们交换了“人间天上”的一些秘密。“唐兄,有个秘密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秘密?” “当然是关于‘人间天上’的。” “他们的秘密太多,在下知道的自然不多!” 由于龙不忘、龙三及辛南星等皆重伤,所以不在席上,这儿只有唐云楼夫妇和龙潜夫妻四人。 龙潜摇摇头道:“世间的事,的确是千奇百怪,有人做了的事,也许我们根本想不到,甚至有人做了我们还不相信呢!” 龙天香道:“大哥别卖关子好不好?” 龙潜道;“就是谭起凤的老婆和劣徒辛南星的事……” 龙天香道:“大哥,这件事我们也听说过。” 龙韦寒香道;“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龙天香在韦寒香耳边说了一阵,韦寒香道:“你大哥可真是口风紧哪,居然一字不漏。” 龙潜道:“门下做出这种事,并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 龙天香道:“云楼是进入‘人间天上’侦察他们的实力,听到燕雨丝对她的女儿燕雁谈这件事,当时是咬牙切齿,这已经不算秘密了!” 龙潜道:“当然!我说的秘密不是指这事。” 龙天香道:“大哥,你就别再卖关子了!” 龙潜说了谭起风进入潜龙堡,和辛南星谈了好一会,甚至还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的一切。 道:“小妹,唐大侠,这算不算是一件秘密?是不是他的命大?” “算算,这当然是秘密。”龙天香道:“居然有这回事,当时辛南星和死神打交道都懵然不知!” “的确。”唐云楼道:“这非但是秘密,而且是大秘密。那时龙兄在何处?” “在下正好不在堡中,而谭起凤一出堡,我正好刚回来,在堡外看到一个轻功奇高,身材高挑的身影,只是当时是深夜,未看清他的面孔。” 龙天香道:“至少大哥当时知道他不是本堡中人,你有没有猜想他会是云楼或者其他高手?” “有,我当时曾猜想到唐兄或谭起风,因为当今武林中具有那种轻功的人太少了。但绝未想到谭起风能空手而归!” 唐云楼道:“辛南星能度过那一劫,真是命大。而谭起风有此容人之雅量,也太出人意料了!” 龙天香道:“依我看。也没有什么,他的心全在石绵绵身上,对老婆的外遇,当然也不会恼火,事已至此,杀了辛南星又如何?他此来主要是了解事情发生的真相。” “对了!小妹,他果然是要来弄清一件事的,到底辛南星抱着一种什么心态和他老婆接近的?是一往情深,—见钟情还是—时冲动,抱着玩玩的心情……” 唐云楼点点头道:“龙兄的臆测全对!他最在乎的大概就在这儿。他自己迷恋石绵绵,也要容忍妻子的外遇,但是,绝不容许一个男人抱着玩票的心态玩弄他的老婆。结果他发现辛南星是个老实人,居然放过了他。” 龙潜道:“唐兄和‘竹林渔隐’的私交如何?” “你是说老纪呀!昔年很熟,却有十来年未见了,这位仁兄如还健在’的话,大约七十出头了吧!”——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五章 假作真耕心存疑 设骗局南星中计 这是个相当荒凉的小渡船,一位文士雇舟过河,船家说,够五人才摆渡。文士道:“在下给五人的渡资如何?” 船家道:“小的摆渡是为了赚钱,也要兼顾来往交通,要是来一个客人就过河,小的还没有发财,八成先被累死了!” 文士笑笑,道:“说的也是,在下等一会就是了!”坐在船上浏览对岸的风景,但他却有郁郁之色。 船家坐在后艄上吸着烟,不久,岸上来了三个人。嘻嘻哈哈地上了船,船家还是不开船。 三个年轻人和船家争吵起来,说他太死板,只差一人就不渡,船家也倔强,不渡就是不渡。 三个年轻人自己动了手,有的用橹,有的用篙。但是船入河心,因水流很急,船就打起转来,原来操橹不容易。 三人手忙脚乱,船家索性不理,让他们胡整。原来这三少正是“人间天上”的小帮主;燕子翔、燕子飞及燕雁。 燕子翔再次去划橹,结果橹公一滑就离开了橹母;差点就栽入河中,而河中央水深,篙子入水底,只剩下三尺在水面上,根本无法撑。 所以船还是往下流去,船家这才接过橹划船,向对岸驶去。 燕子翔道:“这位仁兄可真沉得住气。咱们弄得人仰马翻,他老兄坐在前面头也没回一下。” 燕子飞道;“是啊!好象他是大爷!” 燕雁道:“我来教训他一顿,看到没有?他好象根本不卖这份帐哩!” 燕雁往船头一窜,揪住文士的肩衣一拉,突然一楞,失声道:“你……你不是娘吗?” 燕雨丝眼眶润湿,她一直在外流浪。她听到风声,她的子女也不谅解她。本来子女是站在她这边的,现在却同情他们的父亲了。 世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会在此遇上他们。 他们三兄妹正是出来找她的,找到了又如何?原谅她?要她回帮?抑是怕她继续在外和辛南星胡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两件没有办法的事。 燕子翔是老大,他感到的羞耻比弟弟及妹妹深重。道:“早知如此,我宁愿不到这个世界上来……。” 这是多么尖厉的嘲刺?燕子飞道:“辛南星那贼是不是也在附近?被咱们抓到,不剥他的皮才怪。” 女孩子毕竟和娘较近,燕雁道:“娘,你怎么会荒腔走板到如此程度?娘,你为什么不回帮?只要你回帮,什么事都没有了!” 当然,事情并不像燕雁说的那么轻快。燕雨丝道:“雁儿,你们都长大了,好好照料自己,把我忘了吧!” 燕子翔冷冷地道:“我们真想把你忘了,可惜总是忘不了!” 燕子飞比哥哥温和些,但母亲做出这种事,他总是以为丢脸。仅仅是“丢脸”二字就够了。 他们并不能去想此事的起因,是由于他们的父亲和石绵绵胡来,首先破坏了数十年来的婚姻。只是以为这件事很丢人! “娘,跟我们回去吧!” 燕子翔道:“燕雁,你不以为没有面子?你没有想想看,归乡归大叔和霍大叔他们怎么想?还有很多的人用什么眼光来看我们?” 燕雁道:“大哥,别那么绝好不好?她毕竟是咱们的母亲……” “不,她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和敌人的门下胡搞,这样的母亲……。” 只有燕子飞不出声。他以为大哥说的不无道理,却又以为小妹也有她的道理。到底值不值得原谅呢?他无法确定。 船到了对岸,燕雨丝丢下一块银子。跳上岸就走。燕雁呼叫着追上去,道:“娘,你不要我们了?” “是你们不要娘了!只不过娘并不怪你们,雁儿,忘了娘吧!见不到娘,也许你只会思念,见到以后,烦心和痛苦是远超过思念的!” “不,娘,雁儿并不怪娘!” “雁儿,我知道你不会怪娘,只不过娘自己不能不怪自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速度加快,把燕雁逐渐抛在后头了。 “小妹,不必追了!”燕子翔道:“她说的对,她不会放过她自己的!” 燕雁道:“大哥,我发现你很残忍!” 燕子翔道:“小妹,是我残忍吗?一个作长辈的做出这种事来,使作晚辈的见了人抬不起头来,到底谁残忍?” 燕雁道:“人生在世,谁都会走错一步路的。” 燕子翔要反驳,燕子飞道:“大哥,不要争执了,娘已经去远了!她固然不对,你也太狠心了些。” 燕子翔道:“咱们回帮去吧!以后你会知道我到底狠不狠。” 燕子飞道:“大哥,你的品行就完美吗?” “我,我有什么重大缺点吗?” “娘身边一共只有五个使女,你玩了几个?” “什么?”燕雁大声道:“娘身边的丫头你也可以随便玩弄?大哥,你这副德性,有什么资格责备别人?” “子飞,你少在这儿捕风捉影。” 燕子飞道:“你和小凤在你的屋中胡来,我亲眼看到听到,小凤当时还揭了你的疮疤,说你和小兰及小华也有一手。你当时不承认,小凤说是小华和小兰亲口说的。因为小华已怀了孕……。” 燕子翔冷冷地道;“子飞,真相未明的事,不要随便传播,我们回去吧。” 口口口 唐耕心和“一瓢山庄”的外总管到附近镇上购物时,二人都骑马,筱飞还牵了一匹马,马上驮了不少的东西。 在中途林中小径上,十二骑一字排开,挡住去路。 唐耕心道;“我待会和他们动上手,你速回庄内报信,叫他们小心!” “姑爷,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人间天上’有所谓‘十二天使’及‘十二地使’这二十四个的身手,每—个都十分了得,每一个都仅逊于归乡和霍金,这其中有‘十二天使’六人,‘十二地使’六人,非同小可。” “鹞子”筱飞道:“姑爷,既然这些人如此厉害,我怎能留下你一个人来对付他们?” 唐耕心道:“筱兄,你留在此处帮不了我多大的忙,必要时我会抽身,你快走吧!” “姑爷,十二对一,这局面如何应付?” “记住,我一动上手你就走人……。”唐耕心道:“你们是‘人间天上”十三天使’和‘十二地使’中人?” 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子,和“天使”真扯不上半点关系,道:“你小子知道的事还真不少哩!” 唐耕心道:“目前你们帮中内忧未除,何必到外面来惹事?奉劝各位,还是回去吧!” 那汉子道:“当然要回去,只不过是把你一起带回去。” 唐耕心道:“掂掂你们的份量成吗?” 那汉子一声“上”,十二个人先上了六个,三个“天使”中人,三个“地使”中人。这正合小唐的心意,一出手就是“乾坤指”。才出五招就伤了一个。 十招内又伤了一个,对方也很灵,十二个立刻全上了。 筱飞奔出百余步,回头望去,隐隐看出小唐左冲右突,凌厉而勇猛,但对方也知避重就轻的打法,—味游斗。 筱飞立刻飞奔而去,这儿距“一瓢山庄”约六里光景。 “十二天使”比“十二地使”略高些,所以刚才受伤的都是“十二地使”中人。现在这十个人中,六个“十二天使”非同小可。仅是这六个,就已经够小唐调理的了。 “十二天使”—色用刀,“十二地使”一色用剑。这用刀的比用剑的难应付。 攻击时默契太好,六把刀好象串连在一起。 “十二地使”差些,他们助攻,专找孔隙。小唐剑芒连续地炸开,有时像一堵光焰之墙,滴水不透。 十个人在六七招时又伤了一个,凡是伤的,都不能再战。但百招左右又伤一个“十二地使”之后,对方就不再受伤了。 八个人中五个“十二天使”,三个“十二地使”,攻守有据,狠辣无比。这个人几乎和归乡和霍金联手差不多。以唐耕心的实力,目前固然功力大有进境,仍然接不下八个高手有进无退的合击。 一百二十招之后,他开始守多攻少,不久就开始失招了。先是左后肩被割了一刀,接着小腿上也被刺了一刀。 虽然都是皮肉之伤,只要一流血,总会影响斗志。 能伤他的都是“十二天使”,他能伤到的,都是“十二地使”。所以仅是这五个“十二天使”他就应付不了。 右大腿又被划了—剑时,他就很不稳了。几乎同时三把刀两柄剑,自五个不同的角度上闪电攻到。此刻,小唐心知无法全身而退,至少,他全力应付,还要挨上一两刀。 就在这瞬间,人影一闪,接着传来了一阵金铁交击及惊呼声,一柄刀,两柄长剑脱手,这三个人伤滚带爬,带伤滚出圈外。 另外几人也一起暴退七八步外。现场上只有喘气声和阵阵松涛声。一个年轻蒙面小女子倚剑而立,一双含情美眸注在小唐身上。 为首的络腮胡子大嚷道:“姑娘可否见告芳名?” 这少女也绝,一言不发,抡剑向那汉子攻去,那汉子深知厉害,立刻再次暴退,带人离开了现场。 小唐一看身材就知道她是谁了,道:“多谢石姑娘援手。” “唐大哥,你还和我客气!” “今日之赐,他日回报,就此告辞……” “唐大哥请留步,何必如此匆匆忙忙地?” 唐耕心道:“外总管筱飞已回去通报,只怕家中的人不放心。” “唐大哥只怕不是怕家人不放心,而是怕接近我。” 唐耕心道:“石姑娘你是聪明人,有时瓜李之嫌的确不能不避。” “唐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石姑娘何必明知故问?” “何谓明知故问?” “试问,石姑娘若无特殊遇合,今日如何解在下之围?” “是的,我是有一次遇合,唐大哥瞧不起我?” “没有,只怕最瞧不起你的是你自己。” “我自己?” “是的,你先露出口风,怕别人不愿接近你,这类话都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是不是这样的?” 的确,心中有病的人,由于保卫过当,往往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穿帮行为。再聪明的人也不免。 石绵绵道:“唐大哥都知道了?” “道听途说,不知确否?” 石绵绵沉默良久,道:“唐大哥,如果此事果真,你会看不起我吗?” 唐耕心道:“那仍要看看事情是如何发生的而定。” “唐大哥还知道些什么?” “还知道由于你的事而使燕雨丝行为失检,以致和辛南星有一段……。” “以这两件事来说,唐大哥以为哪一件比较值得原谅与同情?” 唐耕心未想到她会这么问。他想了一下,道:“我个人的看法是,燕与辛的事比较值得同情。” “为什么?” “因为燕雨丝先受打击,最初她是被害者,一种自然的反击心理使然,无可厚非。”唐耕心道:“何况燕、辛之邂逅,是在燕失意而酒醉之下,发生与进展都十分自然。” “自然?你是说一个有夫之妇及有子女的妇人,发生这种事也能算是‘十分自然’?” “辛南星是个老实人,三十出头仍是鲁男子,我敢相信他们的事值得同情。” “辛南星既为鲁男子,而且他并未饮酒,此事的发生,是不是暗示主动者是燕雨丝?” 唐耕心道:“以辛南星的为人,假如燕雨丝太主动,他可能会起戒心而及时疏远,既未如此,足证事情的发生是在合情合理,水到渠成之下完成的。” 石绵绵冷冷一笑,道:“唐大哥真是辩才无碍,这种红杏红出墙的事,居然能用上‘合情合理’四字,那么小妹的事就大逆不道了?” 唐耕心漠然道:“石姑娘,那件事是由强xx施暴所引起,而最后他以传你绝技为赔偿使你妥协的吗?” 石绵绵突然转身离去,她不能回答这问题,虽然谭起凤当初乍见石绵绵时曾暗示,陌生人进入他的斗牛坪的严重性。然后又以绝世武功诱之。但是她仍然不忍以“施暴”二字推卸责任。除非小唐对她有明显而热情的举措。 可见她虽然未对谭起凤产生爱意,却也感激他的成全。她对小唐百般迁就,就以为小唐必须应该作相对的反应。 她似乎忘了以前阻挠风妮治病,在唐耕心的心坎上所造成的创伤,尽管她为小唐做过不少的事,那都微不是道了。 小唐并未招呼地,掉头奔向“一瓢山庄”。石绵绵居然默默跟随。她对小唐的心不逊连、颜二女,可惜的是,不如连、颜二女那么执着而又专—。 小唐选择一条偏僻小径,这小径近得多。此刻距“一瓢山庄”已不超过五里路了。 小径曲折,林木茂密。石绵绵相距百十步暗暗跟着,这工夫人影自天而降,一位中年绅士负手而立在她的面前。 石绵绵心头一凛,居然是谭起凤。这使她相信,不久前发生的一切,可能都落在谭的眼中。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石绵绵很聪明,自然要先看看对方的反应再说。 两人四目相接,她可以看出他眼神中有怒色、妒色和杀机,但瞬间即失。 “绵绵……” “起凤……” 他张开双臂,她投入他的怀抱中道:“起风,你会不会以为我朝秦暮楚,拿不定主意呢?” “你说呢?” “起风,我过去对你说过和小唐的交情吧?” “露过—点,只不过目前看来,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情感,就很难说了。” “起风,大概也受了传言的影响。” “什么传言?” “别装糊涂成不成?我的耳朵都满?!” “怕那个干什么?人生在世,畏首畏尾,怕东怕西,那活得多辛苦。” “起风,我知道你会怪我和小唐接近,人类的情感毕竟不能说忘就忘了吧!” “也许!” “就以你和你妻子来说,虽然现在不可开交,但相信你对她仍不无怜惜之情。” “也不过是怜惜而已……”谭起凤“咯咯”声中,两个穴道被制,一脸惊凛之色瞅着她。 石绵绵把他放在地上,道:“谭起凤,如果我把你交给白道手中,结局会如何?”这真是一个残酷的事实。 谭起凤的穴道被制,而且都是要穴,自是不能出声。 石绵绵道:“我相信武林中的纷争和杀机,立刻消失无踪。” 谭起凤怎么想?的确,只要把他交给唐云楼夫妇、龙潜、萧笠和班达喇嘛等人手中,武林大势立刻改观。 石绵绵道:“眼前就有—位,是可代表白道来接收你……” 唐耕心自林中走了出来,道:“如果你真能把他交给我,我自然很高兴,也为整个武林高兴,但是,我也会很难过。” “难过,为谁难过?为何事难过?” “为谭起风难过。他临老入花丛固然不对,但‘感情’二字往往也不受年龄所限,他才五十不到一点,应不算老,以他传你的绝技来说,谭起凤爱你至深至纯……” 石绵绵道:“莫非你能因同情他而不接受?” 唐耕心道:“我不接受这个武林公敌,可能会被万人唾骂,但是,我不在这种忘恩负义之下捡现成的。” “你真的不要?” 唐耕心微微摇头。石绵绵笑一笑道:“唐大哥,你比我想象中的更伟大。” “这却不敢当!” “如果我要杀他呢?” “你只要有理由杀他,我就不插手。” “他想统御武林,奴役武林,这罪名还不够?” “够!但你没有资格杀他。” “也就是说,我一旦杀他,你就会动手?” “不错!” “你真是个死板的君子。像这种为武林立大功的机会你都不要,到底你是聪明人还是愚笨的人?” “你就视我为愚蠢的人也无妨。” 石绵绵“格格”笑道:“其实这是试你的。” “考验我?” “对!他是使我扬眉吐气的恩人,他改变了我的人生。” “你是不是暗示,你并未制住他的穴道?” “不,制是制住了!但相信他自己解了穴道。” 果然,谭起凤一跃而起,拂去衣上的泥尘,向小唐一揖,转身就走了。如果小唐不是君子,今天他能脱出谭起风的掌握吗? 这局面很诡秘,到底是不是石绵绵说的那样?也只有谭起凤知道了。石绵绵微楞一下,立刻向谭起凤追去,道:“起风……起凤……等等我……。”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唐耕心不能不想,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情感?刚才是不是石绵绵说的那样? 果真是石绵绵说的那样,谭起凤一跃而起,向他抱抱拳,却未向石绵绵打招呼,这是为何? 唐耕心总以为,以谭起风的身分,不可能和她演戏,故作被制穴道倒地,弄了一身的泥尘。 极可能是真的点了他的穴道,本以为他不可能立刻解穴,没想到他会藏穴,等于根本未被制住,大概旨在试探石绵绵对他是否有情感? 石绵绵大概由谭起风的眼神中看出,他根本未被制住,才诡称是试验小唐。生擒谭起凤这个饵是很香的。也只有如此,谭起风才会拂袖而去吧! 石绵绵追上了谭起风,道:“起凤,你不会误解我的意思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会以为我真要出卖你吧?” “那你的动机如何?” “看看人性中到底有多少尊严?又有多少劣根性?” 谭起风笑笑,没有说什么。 “起凤,你不信?” “绵绵,由于我太喜欢你,即使你犯了错,我也能原谅你。刚才的试验,对我来说是很不妥的。” “对不起!起风……”又投入他的怀抱之中。 他抱起她,疾驰而去。连夜入镇,进入一幢民宅,这是谭起凤的私产,别人不知道。在中原一带,这种私产他有二十余处之多。 石绵绵服待他洗澡。她也有娇柔的一面。柔起来,蚀骨飞魂。其实她即使不刻意去迷他,他也会死心塌地。 好象未发生任何事一样,他们尽情的缱绻。 只要他还和她做这件事,她就有把握使他忘记一切不愉快的事。 口口口 辛南星在屋中踱着,这一个月的生活真是闷极了。 尽管恩师之言时时在耳,他自己也知道,过去的那一段已经过去了。但他无法不想那奇妙的—夜。 他相信她也不会轻易忘了他。 这工夫小师弟郑昭在门外道;“大师兄在吗?” “在在!是郑师弟?” “是的,师父请你去一下,在水榭中。” 二人进入水榭,还有龙不忘也在这里,龙潜道:“有一件很重要的任务,要你带着郑昭和章瑛,到西域去一次。” “西域?”辛南星不由十分意外。 龙潜道:“不仅仅是你们三人,还有唐耕心、李天佐、丐帮的夏乾、华山的楚胜、莫传芳,以及冷雪舫等人。” 辛南星道;“师父,到西域去干什么?” “去接收—批药物,那是由天竺运来的。在那儿交接……。” 辛南星仍然不解,龙不忘道:“是一种洋药,叫‘海洛英’。” “这……”辛南星呐呐道:“听说这东西很毒……。” 龙潜道:“不是这东西毒、而是人们把这东西用错了地方,此物用之入药,神效无比,但人们却用之提神!也神效无比……” 龙不忘补充—句道:“但却会上瘾,后患无穷,可以说—生难得戒掉,必然倾家荡产。” 辛南星道:“有那么厉害?” 龙潜道;“‘人间天上’的武功奇绝;据说就是此药的神奇力量。” “什么?他们服下怪药?” 龙潜道:“不错,所以我们往往会在和他们动手时觉得他们的运劲力道十分奇特。比喻讲:明明力己用老,忽然又来了体力,明明速度已达极点,却又会更快些……” 辛南星道;“是的,恩师,果然有此现象。” 龙潜道:“那正是‘海洛英’作祟,它能使服用者体能异常过人。” 龙不忘道:“所以我们只要断绝他们此药之来源,就容易制服他们。” 辛南星道:“大叔是说,他们不服该药了服和该药有很大的差别?” 龙不忘道:“当然,精神和体力上都不一样。” “是怎么不一样的?” 龙不忘道:“稍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谈了一会,忽然听到水榭门后有打呵欠声,不久水榭的左边那扇门震动起来,龙不忘道: “你过去看看。” 辛南星走近拉开门一看,一个陌生汉子,坐在门后地上,涕泪交集,呵欠连连,浑身痉挛颤抖不已。 这人之狼狈就不用提了,他颤声道:“大爷……您行行好……赏给小的一点点……小的实在受不了啦!” 辛南星心头一凉,一个人变成这样,那就太可怕了,他道:“当初是如何上瘾的?” “就是一点点地服用……觉得服了几乎能随心所欲……武功比原先高出了三成以上,有的人高了一倍。慢慢地就上了瘾,不能没有它了。” “我懂了,没有它是不成的,于是你们永远无法脱离他们,甚至他们赶你们走你们也不会走。” “是……是的……我们有的瘾深、瘾浅,深的一天一夜最少要三,四次,浅的也要两次。” 辛南星道:“要是咬牙不服,就此断绝呢?” “不……不成,那会死人的……求求您!大爷,只给我一点点,一点点。……” 辛南星道:“恩师,这人是‘人间天上’的成员?” 龙潜道:“是‘十二天使’中人,被你龙大叔擒来,作一次试验。本来他身上有一包‘海洛英’被搜出。这是出近门的,出远门的可能带数十包。” 辛南星道:“断绝此药,他们会立刻陷入混乱?” 龙潜道:“相信高级成员可以大量自行保留,下面的小喽罗,必然是每天领出当天的份量。所以也可以这么说,由于该帮的高级人物服用方便,不大受限制,他们的瘾头必然更大,每天的需要量必然几倍于小喽罗。” 龙不忘道:“所以一旦断绝了他们的药路,要消灭他们一点也不难。” “但是千万记住一件事,”龙潜道:“口风千万要紧,一旦泄密,使他们有了防备,那就很不好了!” “是的,恩师,我们会很小心。”辛南星道:“只是人选方面……” “如有不得当的人选,你可以提出来。” “如章瑛,他就很不适当……” “好!把他刷下来,还有没有其他不妥的人选?” 辛南星道:“恩师,唐少侠为人机警,且武功大进,弟子以为,此行由他负责较妥。” 龙潜道:“本来为师也对唐云楼唐大侠说过,他说你处事稳沉,身手也较其他人为高……” 辛南星道:“恩师,唐少侠的身手比弟子高,姑且不论,就连莫少侠和冷师弟,只怕也不低于弟子。” “这倒不必介意,此行总要有个领头的人,他们愿意由你支使。” 龙不忘道:“听说莫传芳对连丫头有意思,如今连丫头嫁了小唐,他们见了面会不会很尴尬?” 龙潜道:“照你这么说,人与人之间就无法合作相处了!” 辛南星道:“恩师是说,‘人间天上’的人要去接货,我们只是去抢回来是不是?” “对,因为我们也知道接货的暗语,但怕对方识破,反而不妙,所以必须待他们双方交接之后下手,记住,不论是‘人间天上’接货的或天竺方面送货的毒枭,都不能留活口……。” “是的,恩师……。”稍后,龙潜说了交接双方的人手、暗语、交接地点等等,叫他带着郑昭去和小唐等人会合。 口口口 半月后,由辛南星率领的众少,已到达西域戈壁沙漠东南方,名叫“洛瓦子”的镇上。 这大镇正好在萨布诺湖与自龙堆沙漠之间。 入境问俗,他们都换了当地的衣着,以免惹人注意。 他们住入客栈,因为要明天夜晚才交接,为免招摇,连一日三餐也是叫到屋中吃的。 辛南星为人谨慎,—旦安顿下来,就和唐耕心等人密商,以及分配人手。 这要把人手予以适当分配,一旦对方交接完毕,一拨人对付天竺毒枭,一拨人要收拾“人间天上”的人。 辛南星建议由唐耕心率领另—拨人,负责抢毒品,由他自己一拨人猝杀天竺毒枭,使这次毒品交接人手陡然间在地平线上消失。 这建议自然无人反对,小唐这边有夏乾、李天佐和冷雪舫等人。 辛南星那边有莫传芳、郑昭和楚胜等人,这样分配十分得当。莫传芳和小唐算是情敌,和冷雪肪也—度反目,所以把他们分开。 莫传芳之所以能和这些人—起,主要是江豪也参与了唐云楼夫妇及龙潜这边。事实上要不是他们师徒二人行踪不定,早被“人间天上”拾掇了。 辛南星道:“唐少侠对这次任务有何看法?” 唐耕心道:“辛兄,依小弟推测,咱们虽然来得秘密,特别小心,对方却未必不知。” “当然!”辛南星道;“唐少侠可否说明理由?” “‘人间天上’接货的人,据说过去都是霍金率领‘十二天使’中五七人前来,如今霍金和归乡的脚都被家父弄残,自不会前来,此番来的主脑人物很特殊。” 辛南星道:“霍、归二人残足,除了帮主和夫人,似乎已没有很出色的人物了吧!” “有,而且很出色。两位都很了得,一位是班达喇嘛的师弟昆达喇嘛,另一位是‘十二天使’之首。”小唐道:“此人是谭起风之徒,也是他的忠仆、死士,听说只有二十五岁,身手不在归、霍二人之下。” 夏乾道:“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两个人?” “就连家父和龙老伯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们联袂进入‘人间天上’侦察,像毒品交接等秘密,都是在三次侦察中知道的。”小唐道:“也知道谭之爱徒在此次活动中负责交接,昆达喇嘛等人负责警戒。” 冷雪肪道:“谭的爱徒在帮中,似乎从未招摇,甚至很少有人知道他有个徒弟。” 唐耕心道:“是的,冷兄,这可能也是—张暗牌,所以明夜的行动,不但要成功,凡是对方来的任何人,一个也不能漏网。” 莫传芳漠然道:“这样是不是太狠了些?” “也许,但莫兄别忘了,‘人间天上’冒武当之名,一夜之间屠杀崆峒派七十余人,不久又到武当,也有三、四十人伤亡,至于零星的屠杀多得不胜枚举。”小唐道:“姑息足以养奸,莫兄三思。” 莫传芳不再出声,但显然不服。 辛南星有点后悔,当初应该剔除莫传芳,如此重大的任务,应以一条心为重。好在把二人分开,不会有磨擦。 这天一更左右,伙计来敲他们的院门,开门的是辛南星,伙计交给他一封信道:“贵客,这是一位女士让我转交的。” “女士?”辛南星一怔,在西域哪来的熟人?何来的女士?道:“叫什么名字?什么样子?” “她没说,她很美,大约三十左右,她只说这信一定要亲手交给辛大侠。” 辛南星看看信封,有“辛大侠亲启”字样,字体娟秀,果然出自女子手笔。立刻拆开,信文十分简单:“南星,我已来西域,也许是巧合,也许是缘份,躲都躲不掉。你如果还想见我,今夜三更到‘四方’客栈后院来,我来此已有五天,正好看到你和唐耕心等年轻人进入那家客栈,但你如不愿来,我不勉强你。”左下方具名是个“丝”字。 辛南星一阵激动,这才发现那伙计已经走了,立刻把这信纳入袖中,掩上门往里走,心情大乱。 此来的任务非同小可,是不容许去和燕雨丝幽会的。 但是他无法抗拒,找都找不到,自动送上门的能让她失之交臂,世上有几人能勘破情关的? “大师兄,是谁呀?”郑昭迎出来,其余的人都在下棋、沏茶,只有郑昭没有事,却发现大师兄双目发直,似未听到他说话。 “大师兄,大师兄……”他一拉辛南星的衣袖道:“师兄你怎么哩?” “叭哒”一声,一封落在地上,正好正面向上,郑昭看清了字迹,且看出是女人的笔迹。 “大师兄,是谁的信哪?” “嗨……嗨……是一位朋友的……。”立刻又感到不妥,道:“师弟,师兄的事别对别人说……” “不会的,大师兄。可是在这边陲之地,你怎么会有朋友在这儿呢?” 辛南星可从未对师弟发过脾气,过去代师传艺,有时师弟贪玩,他也不会疾言厉色。此刻却眼一瞪,道:“哪里该有朋友?哪里就不该有朋友?” “是的,大师兄,只不过……” “没有什么只不过,郑昭,待会我出去一趟,你别胡说八道,这事只有你知我知!” “是的,大师兄,会不会是那位……” 辛南星立刻以目示意,叫他不要出口,因为夏乾迎面走来,道:“辛大侠,是谁叫门?” “客栈伙计,问问我们要不要什么东西?” “噢!”夏乾是个玻璃心肝的人,看出师兄弟二人有点态度嗳昧,却不点破。 辛南星不断地思考,师父托以重任,以为他办事稳沉牢靠自不应有负恩师的重任,此时此刻绝对不宜去会见情人的。因不论是否会这么巧,即使确是巧遇,也不宜此时此刻私下幽会。 只不过,机会却是干载难逢,不去太可惜,也可能今生就永无再见之日了。他以为反正去见见并不宿在那儿,然后另定幽会之期。总之,他的性欲战胜了责任心,稳沉的人也不例外。 三更稍过,众人都上了床,他就自后窗穿出,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客栈的后院。屋中灯光甚明,辛南星在窗外低声道;“雨丝……雨丝……” 屋中没有反应,弄破窗纸望进去,心头—惊,一位女士面向内坐在床沿上,螓首低和垂。 辛南星暗暗一叹,心道:“这件事目前几乎无人不知,她的心情压力太大了,怎能怪她负气不出声……。” 辛南星椎门而入,低声道:“雨丝,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愿我能为你分担大半的痛苦……” 他走近床边,轻轻一扳她的肩头,陡然一震,发现竟是陌生的,而且显然生了一张男人脸,当然是男扮女装。 辛南星急退,这人疾指他的脉门。 辛南星立刻感觉自己可能不是人家的敌手,也几乎猜到,此人可能就是谭起风的爱徒谈天仪。 两人交换了两三招,辛南星就感到压力沉重,守多攻少。 就在这时,另一个窜入屋中就出了手,原来是郑昭。 郑昭看出师兄可能要和燕雨丝幽会。因为大师兄的女友除了“人间天上”的压寨夫人燕雨丝之外。没有别人。 他不放心大师兄,也可以说担心师父的重托会出岔子,悄悄跟了来,而且立刻看出大师兄上了当,更非对方敌手。 只不过这郑昭出手之后,几乎还是差不多;二人仍然是攻少守多,哪知这时又窜进一人。 这人在外面即被人截住,原来此人是夏乾,他是个精明之人,看出师兄弟的态度有点嗳殊,此行任务重大,不能不注意,结果发现他们师兄弟先后出了客栈,他也小心翼翼地跟了来。 夏乾本是年轻—辈中的佼佼者,但这一两年来,武林多事之秋,新人辈出,如小唐的突飞猛进,脱胎换骨,石绵绵的突然蜕变,一跃而为绝世高手。 颜学古虽残,武功却进入另一境界。龙三也差不多,已非吴下阿蒙。所以夏乾知道,自己是不入流了。 接下这个是“十二天使”中的一员,夏乾绝招尽出,也只能维持不败,在内间力拚的辛、郑二人,却不知外间拚斗的自己方面之人是谁。 他开始后悔,万一办砸了这件大事,如何向恩师及唐前辈交代?长辈们一直视他为老成持重之人,其实不稳沉,不老成又会如何。 二十五、六招之后,郑昭开始挨打,辛南星偶尔也开始失招了。外间的夏乾,后悔没有通知小唐等人,如今想抽身,却已经迟了,因为他已经抽不出身了。 谈天仪的功力几乎和归、霍差不多,差的只是火候。自谭和夫人弄翻了之后,加上归,霍二人伤了脚,谭起风知道元气大伤,他立刻改变了过去的做法。 他不再保留太多的绝技,首先把较多的绝学传给了子女和爱徒。尤其是这位死士,心腹兼爱徒谈天仪。 另外,“十二天使”十二地使”等,都获得比过去更多更深的技艺。他知道,单打独斗是不成了。必须投入大量的人力,这大量的人手之中,不能有庸手才行。他要求“十二天使” 及“十二地使”中人每一个都能接下数大门派掌门人那等人物,如少林掌门法一大师,武当掌门长春子,崆峒的空空道长以及华山的吕介人等。 即使是“人间天上”中的“七十二守护神”(比十二天使及地下二地使低),也要高于各大门中的长老人物,至少也该相差不多。 当然,这也要借助“海洛英”的药力才行。 郑昭毕竟还嫩,在十五招左右时躺下了。 大约七十招不到;辛南星连中两掌,马步不稳,旋即被制住了穴道。不久,外间的夏乾也躺下去了。 辛南星简直想死,其实这后果比死可怕多多。 大约四更过半左右,冷雪舫轮值,觉得辛南星屋中静得出奇。他和郑昭一室而不同床,自窗外望进去,床上空空地,一个也不在了,原因是冷雪舫知道郑昭会打鼾。 冷雪舫不由一惊,辛是领袖人物,他要是出了漏子,那就很不妙了。立刻到茅厕及各处去找,然后叫醒了小唐及其他各人。 众人大为吃惊的是,连夏乾也不见了。 如果是被人施了迷香或毒而被摸走,这不大可能,要那么做,为什么会放过其余的人? 老实说,对方一定知道,在这一行人中,小唐的身手最高,辛南星也瞠乎其后,没有理由放过他的,可见不是以摸的方式把人摸走了的。那么这三个去了何处?他们有什么理由不通知唐耕心一声?当然,他们会分几拨人去找寻。 唐耕心以为,以辛南星之稳沉作风,不会不告而外出,必然出了岔子。所以分头找寻时,仍然叮嘱各人小心。 此次任务和整个武林的存亡绝续都有关连,不能出纰漏,也就是不能失败。 假如是自己这边放弃这次任务,任何人都未亮相,那还不要紧,由于对方根本不知,下次还可以再来。设若对方已洞察这边的行动,知道已派了人来,想放弃也来不及了。 他们没有找到人,甚至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仍无消息,而今夜对方就要交接,辛南星等三人不回来,该不该行动? 当然,这行动是不能取消的,但是辛南星等人的失踪,是否代表对方已经知道这边的— 切了? 这些人都吃不下饭,因为这些年轻人都有荣誉感,派他们来此,自然是重视他们。但尚未接触,人已经失踪了三个,其中一个居然是带头的人。 唐耕心道:“现在我们可以肯定,辛大侠等人是陷在对方手中。但为何不见打斗迹象? 像是他们三位自动走了似的。” 李天佐道:“唐老弟,依我猜想,也许真是他们三人自动离开的!” 莫传芳道:“以辛大侠的牢靠,他会自动出走而不打个招呼?” 楚胜道:“所谓‘稳沉、牢靠’等等,实在难说,辛大侠果真是那么一板一眼的人,他会和‘人间天上’的……” 唐阻止他说下去,话是不错,两件事却不可混为一谈。唐耕心道:“此时此刻,请不要抱怨。” 李天佐道:“辛大侠等一定是中了对方的诡计。” 莫传芳道:“不知中了什么诡计?” 李天佐道:“如果我知道,咱们还坐在这儿磨牙干啥?” 唐耕心虽不愿抱怨,楚胜的话却给了他一点灵感。 的确,在此时此地要想赚辛南星,除了利用燕雨丝之外,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小唐道: “昨天傍晚,有人叫门是辛大侠去应的门,后来郑昭也走了出去……” 冷雪舫道:“我发现稍后夏乾也出去了!” 小唐道:“叫门的到底是什么人?” 莫传芳道:“那时候我在内院中,隐隐听到郑昭问辛南星是什么人叫门?辛回答说是伙计,问问看有没有什么需要。” “这很重要。”唐耕心道:“马上去问问伙计,昨天傍晚有未到这儿来问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或者那伙计来此另有别的事。” 李天佐出去—问,那伙计支支吾吾地说是来过,问问要不要茶?李天佐是个心思细密的人,道:“朋友,你最好说实话,不然的话你有麻烦!” “什么麻烦?” “送官法办。” 伙计是个二十出头年轻人,长了这么大还没听别人说把他送官法办这句话,立刻变色,呐呐道:“我……我犯了什么法?” “你自己心里清楚!反正你昨夜不是去问要不要茶的。”——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六章 武林豪杰战西域 一瓢山主说奇遇 伙计也不是个说谎的料子,道:“不是为这事,客倌,您说是为了什么?” 由于二人不是在有人的地方说话,李天佐道:“我想咱们还是到本地衙门去谈这件事比较好些……”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伙计一想,我的妈呀!可真不好缠,到衙门去,他没有这胆子,这辈子没进去过衙门,要是被这人拎走,后果也许更糟,道:“这位爷,请你松手,小的这就说实话。” 李天佐并未松手,道:“先说了再松手,有一字不实,就要你停止呼吸!” 伙计道:“爷,是这样的,昨天入夜,门外有人向小的招招手,小的来到门外,他交给我一封信,要我亲手交给辛大侠,不可被别人看到,这人教我,如辛大侠问我是谁交给我这封信的,就说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美妇,他给了我二十两银子……。” 李天佐心道:果然和女人有关,楚胜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对,和燕雨丝发生了那件事,似乎谈不上“老成持重”“稳沉牢靠”了。 李天佐交代伙计,此事不可告诉任何人,如果再见到那匪徒,一定要来报告,当然,伙计也不知道那匪徒来自何处?去了何处? 李天佐回来对众少说了,唐耕心暗暗点头,果然和燕雨丝有关,八成人家是以燕雨丝作为饵的。 “辛南星牢靠是吗?”楚胜得理不让人,这句话主要是对着莫传芳的,又道:“人家只用一封假信,说不定涂上少许古龙水,就把这种‘稳沉可靠’的大鱼钓上了!” 莫传芳冷冷地道:“真相未明之前,你少发高论!” 楚胜道:“事实大概如此,郑昭昨晚闻声外出,大概是师兄弟有志一同……” 冷雪舫道:“楚兄,不可捕风捉影。” 楚胜还要饶舌,唐耕心道:“楚兄,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话?” 楚胜这才沉默下来。李天佐道:“由此看来,可能夏乾听到了辛大侠和伙计或其师弟交谈,晚上辛郑外出,也跟了去。人家设饵钓龟,这三人的实力大概不须折腾太久的。” 唐耕心道:“李兄的推测,小弟完全相信。” 冷雪舫道;“小弟也以为十之八九如此。” 唐耕心道:“发生了这件事,今夜的交接即使不改期,必然会换个地方。”李天佐道: “我也以为会如此的。” 唐耕心道:“咱们扑个空还在其次,可能还会落入对方的陷井。” 莫传芳道:“我们唯一可以反击的办法是,在今夜三更之前找到那些天竺毒枭,先一步抢得毒品,且予以消灭。” 唐耕心道:“莫兄的看法完全正确,我们应该立刻去找,先找客栈中肤色深的客人。当然,也许他们不住客栈,那就难找了!” 事后小唐又和众人研究一番,分成两拨,莫、冷、李三人一拨,唐、楚二人一拨。 他们一个下午找遍了所有的客栈,没有天竺旅客。 在一家兼营饮食的客栈前厅坐下来,小唐叫了两盘包子,边吃边和帐房先生聊了起来。 这一聊,居然聊出一点头绪来,这儿有两条通往夷邦的路,—是“丝路”,一是通往天竺的路。 天竺人来此做生意的不算太多,有一小部分是贩卖毒品的,他们不住客栈,多有固定药铺子,因为“海洛英”也是药物,他们在药铺中落脚,不论药铺本身是否全部买他们的毒品,都会抽点利润。 因为药铺子可以为他们拉拢顾客较易脱手。 小唐表示要买“海洛英”,而且是一笔大生意,不知帐房先生知不知道那一家药铺子最大?住有大盘天竺药商? 这客栈在此地最大,帐房是地方上很熟的人。他以为这是从中盘剥的大好机会,就说了地点及字号。当然,小唐答应他,交易如成,给他抽成。 这已经是日落时刻,小唐先和楚胜找到了那家药铺子,小唐只身入内一探,有了点眉目,他发现有三个天竺人在小酌。 由他们半生不熟的中国话交谈听来,似乎找对了地方。立即小心翼翼地退出,叫楚胜去通知其他诸人回客栈。 众人返回之后,小唐暗示各人,立刻仔细搜索叫周,看看有无对方的人潜伏偷听他们的交谈。 这一手还真灵,果然在后院瓜架下逮住—人。此人却不是天竺人,逼问之下,是“人间天上”的“十二地使”中人。 莫传芳在第五十招才制住此人,这还是此人了上瘾,体力不继之故,要是过足了瘾,只怕莫传芳要在七、八十招以上才能得手。 唐耕心道:“辛南星等人是谁制住的?” “谈天仪,他是帮土的门人。” “是以帮主夫人燕雨丝的名义,写了一封信给辛南星,把他引去的?” “好象是这样的……” 莫传芳赏了他两个耳光道;“什么叫‘好象是这样的’?” “少侠请你相信,因为帮内的大事,我们这种人是不大可能知道的,有些事我们只是偷听到的。” “辛南星被押在何处?你们藏身之处在哪里?” 这人一犹豫,莫传芳立刻把一只手放在他的头顶上,道:“记住!有一字不实,我就送你上路。” “我说,少侠请高抬贵手!”这汉子道:“辛大侠在天山药铺内,‘人间天上’派来的人也在那里!” 莫传芳道:“天山药铺子在何处?” “在此镇东头上,门头不太大,但后院奇大……。” 唐耕心道:“天竺毒枭住在何处?” “他们也住在一家药铺内。但不是同一家……。”他说的也正是唐耕心去探过的那一家。 唐耕心道:“他说的天竺毒枭藏身处没错,大概‘人间天上’的人藏身处也不会错。” 冷雪肪道:‘人间天上”—共有多少人?带头的是不是谈天仪?” “是谈天仪,另外有六个‘十二天使”中人。” 唐耕心道:“天竺毒枭的人呢?有多少?有无高手?” “天竺送货的通常是五六人或七八人,其中会有一二高手。这一次是什么人,小的真的不知道,但高手也绝不超过一、二人的。” 唐耕心道:“所谓高手,大约有多高?和谈天仪比起来孰高孰低?” “那是不能比的,他们的所谓高手,大约和‘十二天使’中人差不多。” 莫传芳正要下杀手;唐耕心道:“老兄,是否实话,我们立刻可以证明,如果证明全是实话,当然不会杀你,设若说谎,那可不能怪我们……”立刻连点此人五个穴道。 唐耕心功力大进,点穴手法也是跟唐云楼学了新的制穴手法,—般高手无法解,自行解穴更谈不上。 “现在我们要尽快行动。”唐耕心道:“他们派出此人观察我们的行动,如未被俘,会立刻回报,逾时不归,对方立刻警觉。” 冷雪肪道:“的确,咱们越快越好。” 唐耕心道:“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双管齐下,似嫌单薄了些,似应先抢毒品,后救人质。” 李天佐道:“这方式在下赞成。” 唐耕心道:“莫大侠和冷兄意下如何?我们当然也可以先救人质,但我们此来的目的是抢毒品,除去天竺毒枭,使天竺寺方面弄不清发生了何事。” 李天佐道:“甚至他们会以为,人间大上’黑吃黑!” 莫传芳道:“理应先抢毒品,但必须一举歼灭他们所有的人,如有一人漏网,就可能前功尽弃。” 楚胜道:“只要毒品到手,就算前功尽弃。” 唐耕心道:“毒品重要,人质更重要。” 楚胜道:“既然人质更重要,何不先救人歼灭‘人间天上’的人,然后再去抢毒品?” 唐耕心道:“这只是个原则问题,来时长辈们是如此交代的,以抢毒品为优先,却未想到有此变化,在我们的立场,救人质当然也重要。” 莫传芳道:“就这么决定,大家全力以赴,尽快解决。毒品呢?抢到手藏在何处?总不能扛在肩上去收拾‘人间天上’的人,也不能放在这儿吧?” 唐耕心道:“就寄放在那家兼营饮食的客栈中,帐房先生想抽成,他愿意代为存放,那是因为他不知此物是抢来的,当然要留下一人监视他。” 留下的人就是李天佐,本应是楚胜,因他和小唐一起在那客栈前厅吃过包子,也认识那位帐房。 唐耕心以为楚胜这人言过其实,委以重任,他不放心。 于是大家计议好,立刻出发,不论成败,都要以大兴客栈为落脚之地,这儿是不能住了。 去那药铺子,经过大兴客栈,小唐指点给众人看,交代一定要控制帐房。 天竺毒枭的藏身处是戈壁药铺,此刻当然早巳关了门,也不过是初更时刻。他们必须控制时间,如超过了二更半,“人间天上”的人可能离开了天山药铺。 因为交接地点即是天竺毒枭藏身的药铺子,两拨人一旦汇合在一起,就不好调理了! 五人到达地头时,天竺毒枭有六人在家,是否只有这六个人?尚未弄清。以唐,莫、冷三人主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势道,造成对方的斗志瓦解。天竺毒枭个个准备就绪,似也不敢大意。 当他们发现,一个蒙面人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入大厅中时,撤兵刃都来不及,立刻仓卒出手。 这三人联手,真是非同小可,尤其是唐耕心,过去和莫、冷二人伯仲,目前大为超前,他一出手,未出两招就击倒一人。 这人还是天竺毒枭中的佼佼者,其时五人拚命搏杀,也挡不住莫、冷二人。 但是,只有二人,偷偷地自后面小屋中提了一大包东西越墙而出。他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未想到李天佐很精明,就在后院一株高大的树上,可以鸟瞰后院。 这二毒枭一出墙即被李天佐拦住。二人一惊,立刻亮出兵刃,这工夫楚胜已得李天佐示意他不要上,“轮回刺”立刻出了手。 “夺夺夺”数声,两个毒枭闪得不谓不快,二人至少也各中了两枚以上,然后二人扑上。 “轮回刺”中了之后,即陷入肉中,只要肢体活动,就会越陷越深。所以这二人挥动刀剑还未攻出,就龇牙咧嘴地马步不稳了。 就连楚胜这两套,也能在三招之内撂倒其小之—。 李天佐捅死了另一个,大包已到了二人手中,每人一包,每包重约百十斤,这两包东西价值不菲,因为这东西零售都是论钱、论分卖的,论两卖,就算是大户头了。 二人吹了口哨,这是联络暗号,表示得手之意,立刻去了大兴客栈。 此刻在动手的人,本已干掉了六人中的四人,其中二人甚难调理,只不过小唐有把握在三十招内撂倒其中之—。 这二人的身手,比那“人间天上”的俘虏所说的高明多多,任何一个都比莫、冷二人高明些。 这正是未能全部解决的原因,但小唐毕竟是顶尖高手,大约过了十二、三招,一剑刺中其中之一的肩窝。这人退到墙中,口喷血箭,道:“你们失信想黑吃黑……走着瞧吧……” 冷雪舫一掌解决了他。 小唐协助莫传芳,攻向另一个,要不是小唐,莫传芳可能接不下此人这一刀,结果二人在八九招内撂倒了这一个。 “走!”小唐道:“刚才李天佐先以暗号联络,东西已得手,和楚胜一起走了。大概东西太多之故,本来只要李兄一人把货带回去的。” 冷雪舫道:“唐兄,这药铺中人,是否……” 唐耕心道:“我们看看,如他们根本未发觉,咱们就不必赶尽杀绝了,因为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三人到大厅外看了一下,并没有人窥伺,可见这药铺子中人已经就寝了。 当三人赶到天山药铺中时,“人间天上”的人已经束装待发了,只不过对于他们三人的光临并不意外。 小唐立刻接下了谈天仪。这二人都很年轻,也都心仪对方,或不服对方,今夜他们终于有机会一决高下了。 此刻莫、冷二人接下了其余五人,这五人也都是“十二天使”中人。五人联手,莫、冷二人立刻陷入苦战。 唐、谈二人的实力差不多,谈是谭的心腹、门徒及死士,教他的几乎和石绵绵一样地多,连燕雨丝也可能稍逊于他。 唐耕心一人兼数家之长,严如霜的“乾坤指”、龙潜的“龙爪十三式”,另外还有颜君山的少许。 最重要的是唐云楼的“混元功”及“混元剑掌三十二式”,也在最近教了小唐,所以他学得最多最杂也最博。 谈天仪接了二十来招,不由心头一凛,这小子进境之快,只要再有一两年,如今的顶尖人物如他们的帮主,另外如龙、萧、班达,及至于严如霜和唐云楼等人,只怕非他的敌手了。 小唐必须支援莫、冷二人,因此他和谈天仪就分不了高下来,即使如此,莫、冷二人仍然是险象环生。 莫、冷二人已受了轻伤,他们过去都不免对小唐有嫉妒之心,以为传闻对他有点过分夸张,现在二人心服口服。 要不是小唐,他们二人早巳溅血五步了吧? 这工夫莫传芳去支援冷雪肪,万一他们二人之一倒下,情况就更不妙了。但两剑先后攻向他的中下盘,莫传芳已不克自保。 小唐快攻半招,过来支援,危机是过去了,莫传芳的背上仍然添了一道血口子。 局面越来越不乐观,要不是要支援二人,且不免分神,七十招内小唐可以重创谈天仪,不论是资质或所学之博,谈都不如唐。 莫、冷二人身上的伤在继续增加,这真是相当绝望的局面,一旦二人倒下一人,小唐也支持不住的。 对方看准了这局面想速战速决,有时只攻不守。 莫传芳腿上中了—刀时,身子一仆,差点倒下。冷雪舫去救他,腋下也中了一剑。此刻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冷雪舫腰中一剑,已经快支持不住了,谈天仪道:“姓唐的,猜想你已抢到了货品!” 唐耕心道:“谈天仪,如你还有良知,就该回头猛省,这种毒品之歹毒,谅你知之甚稔,如任其在国内流传蔓延,后果有多可怕……” 谈天仪回敬他狠狠的三剑,到此已显示十分绝望了。因为冷雪舫腰上这一剑极重,只是在苦撑而已。至于莫传芳,此刻的压力自然更加重了一倍,行将严重半招倒下。 此刻突然门外射进一人,而且立刻射出“轮回刺”。对方立有二人中刺,算是解了莫、冷二人之围。 另外三人不知厉害,向李天佐猛扑,其中二人又中了两枚“轮回刺”。中刺之后他们还想动手,但刚挥动兵刃,立刻尖叫起来,其中一人甚至痛得手一松,兵刃落地。 剩下一个想逃,被莫传芳一剑透胸而过,因此小唐可以全力对付谈天仪了。两人全力施为,绝招奇式尽出,莫、李二人都看呆了。 唐耕心道:“二位还不快点为冷兄止血……” 几乎就在他说话之时,谈天仪见有机可乘,一剑势如闪电,刺向小唐的小腹。 莫、李二人差点惊呼,他们都以为小唐再快,也闪不过这一剑。的确,不论你有多快,总有个极限。 这一剑堪堪刺中小唐的小腹时,小唐居然未闪未避。 非但李、莫二人惊疑不定,就是谈天仪也弄不清他是何居心?是不是明知不免,听天由命算了? 哪知谈天仪的剑尖刺中小唐的小腹时,突然感觉用不上力而使剑尖一滑,只见小唐左手一拨对方的剑身,“咔嚓”一声,谈天仪的长剑竟一断为—二。 所有的旁观者都楞了,但隐隐猜到,这可能是唐云楼的“混元功”。 谈天仪微微一怔,知道大势已去,倒射而出。 当他的身子射出窗口的瞬间,两枚“轮回刺”中了一枚,射中了他的左臂,但他已上了屋顶。 小唐追出,只见他在十丈外一闪就不见了。因为今夜星月无光,而本镇又人烟稠密,有太多藏匿之处。 “快回去!”唐耕心道:“只有楚胜一人在天山药铺内是不是?” 李天佐道:“是的。” “你们带着冷兄快回去,我要找辛兄等人……” 这使李、莫、冷三人走后,小唐只找到了郑昭和夏乾,却未找到辛南星。小唐十分懊丧,固然抢毒是此来的主要任务,但辛南星的安危并非不重要,如果早知如此,长辈们也很难决定,到底是人质重要?还是毒品重要? 辛南星到底被押在何处呢?是那被俘的人说谎,他不是押在这药铺子内吗?不,其实辛南星也在这儿,只是不和夏、郑二人押在同一屋中而已。 当双方恶斗、狠战时,有人击倒了看守在屋门外的守护者,这个是“十二地使”中的一人。这次也来了“十二地使”数人,另一人在看守押夏、郑二人之处。 救走辛南星的人,头脸和身子都遮盖得十分紧密。 辛南星被点了七处穴道,当然是怕今夜这紧要时候会有人来扰乱,或他自解穴道逃走。 至少,谈天仪知道,把辛南星和郑昭交给帮主,等于是杠上开花,大功一件。但是,看守人质总没有对敌重要,所以是两个“十二地使”中的人物。 这个救人之人也算是—位有心人,绝对不在附近停留,即使一夜也不。辛南星的穴道被解,二人疾行五昼夜,穿过青海与甘肃的交界处,直达宁夏的银川市。这是个大地方,距新疆远,距中原也远,他们不希望再接近中原了。 他们都以为这是缘份,没有缘份,不可能有此巧遇。 原来这位救星真的是燕雨丝,她决心要远离中原,到天山去投奔她的师姊,在西康的北部昌都大镇上,居然看到了小唐,辛南星、莫传芳、冷雪舫等人的行踪。 当时燕雨丝在饭馆中用膳,她是男装,眼见小唐等一行人由饭馆门前经过,她内心起了波澜。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离谱,就算谭起凤和石绵绵之事在先,也不该以此为藉口。也正因为如此,她决心离开中原,而且永远也不再踏上那块土地,她永不忘在摆渡上长子燕子翔说的话。 她不怪子女,她的确不配为人之母。这种心态,才能使她毅然地远离,发誓不再回来,连燕子飞和燕雁也只好割舍了。 辛南星是个老成的人,的确,比较起来,他是很保守的,但人是会变的。人类变的原因,大多是受环境的影响,再和燕雨丝邂逅,且被她所救,他也无颜再回去了。 重逢后的热情,是难以形容的,他们在此,一点也不必顾虑,因为这不是唐耕心等人返回中原的必经之途。 他们返回中原的路线,应该偏南百里以上,燕、辛二人之所以以偏北在银川市落脚,一是为了去天山近,二是不会和小唐等人遇上。也可以说是绝对不受干扰地来享受这属于他们的生活,这当然是自暴自弃,得过且过的心情。 辛南星自知有违恩师所托,把事办砸了,无颜回去,事实上若在被燕雨丝救了之后去找小唐,这才是一条应走的正途。 犯罪的心像水的动态一样……水往低处流。一泻千里。不可收拾。 他们现在什么也不想,尽情享受属于中年男女的激情,也算是黄连树下弹琵琶……苦中作乐。他们希望不想师门、丈夫、孩子的事,只想眼前的快乐,肉欲的争逐,不断地缠绵。 辛南星是享受从未有过的经验,他以为她是世上最好也最令人销魂的女人。而她,却以为辛南星是世上最可靠的人。 在潜龙堡中,小唐等人拜见唐云楼夫妇、龙潜夫妇、萧笠、班达喇嘛、颜君山和江豪等长辈。 当众交出两大包“海洛英”,倍受长辈们的赞许,龙不忘道:“郑昭,你大师兄呢?” 郑昭看看唐耕心,唐耕心道:“郑小弟!说吧!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郑昭把一切详说了一遍,龙潜面孔发青,一言不发。 唐云楼道:“龙兄,古往今来,能勘破情关的能有几人?有所谓:事穷势蹙之人,当原其初心;功成行满之士,要观其末路。” 萧笠道:“如果是燕雨丝求援,我们想他也会去的。” 龙潜道:“他忘了临去时我再三的叮嘱,一切以任务为重。我知道,过去对门下管得严了些,近一、二年来才谨记古人名言:攻人之恶毋太严,当思其堪受;教人之善毋过高,当使其可从。试问龙某对辛南星来说,是太严还是过高了?” 严如霜道:“先不要冒火,郑昭,你是不是还有补充的?” 郑昭又看看小唐,小唐这一次没有出声,意思是:你能说就说,不说我也不怪你。郑昭还在犹豫,龙潜大喝—声:“混帐!” 郑昭立刻跪下,道:“恩师,还有—件事真怪……” 龙潜板着脸不出声,说不定火起来真会捧人。龙不忘示意,叫他老老实实地一字不留地说出来。 郑昭道:“本来那封信不是燕雨丝写的,把大师兄骗去,只是谈天仪玩了个花梢。但是,当弟子和夏少侠被押在另一屋中,弟子当时焦灼不安,在小屋中走来走去,却正好看到了一幕怪事,那个救走大师兄之人,虽然头脸遮起,衣衫也很宽大,旨在乱人视觉,但弟子却以为那是个女人……。” 龙潜陡然抬头道:“燕雨丝?” “弟子当然不敢确定,但是由于那女人一招制住那看守的“十二地使”中的成员,干净俐落,用招老到,而且不一会抱着大师兄窜出那小屋。我们的小屋距大师兄的小屋只不过三十步左右,弟子没见过燕雨丝,不敢胡说,却隐隐觉得那不像个年轻少女。” 龙潜冷冷地道:“那当然不会是个少女,年轻少女会看上他那个伪君子?那就是燕雨丝。” 萧笠道:“师弟怎能如此确定?” 龙潜道:“燕雨丝有个师姊隐在天山,是个空门中人,名了因师太,我相信这次遇合确是巧合,可能燕雨丝要去投奔她的师姊,而在途中遇上了你们一行人,乃暗暗跟踪……。” 江豪道:“由此看来,倒不是辛南星对她藕断丝连,而是燕雨丝不忍割舍吧?” “不管是谁舍不得谁,辛南星不回来,就等于叛了师门,总有一天我会把他逮回来。” 班达喇嘛道:“估计谈天仪那小子也该回到‘人间天上’邪帮,谭起风已知此事了!” 唐耕心道:“各位前辈,这也是此行的失败之处。” 唐云楼道:“我估计谈天仪未必已返回‘人间天上’,若他尚未返回,我们还可以再整他们一下。” 龙潜道:“愿闻高见!” 唐云楼道:“我们已确知,他们利用‘海洛英’亢奋体力和精神,至少使实力增加了五成以上,如果彻底断绝他们的毒品,想想看,来一次犁庭扫穴,应该不会太困难的。” 龙潜道:“莫非唐兄想在谈天仪未回之前,到‘人间天上’帮中把他们所有的‘海洛英’全盗出来?” 唐云楼道:“正是,他们此刻戒备较松,假如谈天仪返回说了一切,他们会立刻全体戒备。” 班达道:“我同意唐大侠的见解。” 龙潜道:“要去立刻就要动身,唐耕心,你是说谈天仪当时受了伤?” “是的,龙老伯,小侄与他动手,最初由于小侄要兼顾莫、冷二兄,占不到他的便宜,后来李天佐兄赶到,以‘轮回刺’伤了对方对付莫、冷二人的敌人,小侄的压力已失,谈天仪的助力也了,小侄砸了他二掌,虽不太重,总要调理一番。况且他穿窗而出时,中了李兄一枚‘轮回刺’,由于这暗器进入肉中不取会继续深入。所以他只怕要耽搁二三天,即使立刻忍痛上路,速度当然会大受影响的!” “对,你说的全对,”龙潜道:“偏劳班达大师和江兄留守戒备,咱们四人立刻去一趟!” 江豪道:“你可真会调配,在下和班达只配为你看大门。” 众人笑了起来,班达道:“江豪,你错了,能把潜龙堡交给咱们二人领导晚辈及部下防守,实在是瞧得起咱们!” 江豪连连作揖道:“龙大堡主,真要谢谢你,如此地瞧得起我们,所以我们二人要‘隆重’地表示对你的谢意……。” 众人又笑了起来。四人是唐氏夫妇、龙潜和萧笠,立刻起程。 唐、严、萧、龙四大顶尖高手兼程赶到“人间天上”,也不过是一天半光景。当夜进入“人间天上”时,正好谭起风不在家。 他们搜过斗牛坪,和帮主的内院,却一直找不到“海洛英”。他们相信是绝对有的,而且必然尚有大量存储。 一个几乎完全倚靠毒品亢奋数目人的精神和体力的帮会,怎能等到完全用尽之后再去张罗? “人间天上”必须把这东西藏好,他们自然也会想到白道这边已经知道他们使用毒品的秘密,反之,派往西域去接货的人,就不会那么机警。 找了一个多更次,一无所获,依萧笠之见,不如在附近监视,待谈天仪回来,师徒见面,谈及西域货失人亡之事,可能谈及帮中存货问题,到那时候再下手不迟。 严如霜引众人找到了一个关键性人物,他就是火谷老人崔永泰。 这是一个现世的世界,以前火谷老人精医道,武功高强,有利用价值,燕子飞竟拜他为义父。自崔永泰被小唐毁一目、残一手及毁一膝之后,他是名医,也无法使碎了的手和膝复原。 崔永泰变成重伤残,在“人间天上”显然已经吃不开了,他住的小院落,靠近公共茅坑,臭味甚大。 当然,这也是“人间天上”院落中最小的一个了。 崔永泰在挑灯看书,孤苦伶仃,晚景凄凉,他猛一抬头,床前站立三个人,还以为自己老迈,花了眼呢。 因为这三个人一起来,绝对是不可能的。 那是唐云楼,严如霜和龙潜,萧笠在外把风。 崔永泰搓搓眼,呐呐道:“唐……唐大侠……严女士……龙堡主?” 三人微微点头,严如霜道:“崔大国手,你的景况,你不说我们也可以看出来,在此已不受重视了……。” 崔永泰摇摇手,道:“严女士,你也不必挑拨,帮主待我一如往昔,一点也没有改变。” “末必吧!”龙潜道:“你这住处靠近厕所,臭气四溢,地方又小,这也是待国手之道吗?” 崔永泰道:“是我自己要求住在这儿的。” 龙潜道:“闲话少说,有件事你一定知道。” 崔永泰道:“什么事?” “‘海洛英’的存放处。” 崔永泰道:“以前由我保管,自我残了以手,保管权已经交出去了!” “交给谁了?” “帮主。” “你一定知道藏在何处?” “三位想想看,保管那东西责任重大,非同小可,既然交了出去,帮主就不会藏在我知道的地方!” 龙潜道:“我们以为你知道,如不说,我们要把你带走!” 崔永泰道:“要带走吗?那就听天由命了!” 唐云楼道:“龙兄,我们走吧!” 三人出屋,招呼萧笠出了“人间天上”,四人在“人间天上”耽搁了近二个更次,并非一直未被人发现,而是发现之后,一晃又不见了。 有人甚至以为遇上了狐狸精什么的。 龙潜道:“唐兄为何在紧要关头叫大家走了?” 唐云楼道;“龙兄有无看出,崔永泰非但不怕我们把他带走,甚至还隐隐显示向往之色,所以根本不足造成威胁。” “也许他能透露点秘密什么的!” “他重残之后,立刻把毒品收藏权交出,他的话可信,既然不再由他保管收藏,就没有理由再让他知道地点!” 龙、萧二人不能不相信这说法,于是四人在附近守候。果然,这天下午谈天仪回来了,看来伤势未愈,长途跋涉,一脸病容。 这四大高手任何一个,此刻要生擒谈天仪,大约不会超过十五招,甚至更少而不超过十招,但他们未动手。 四人又潜入“人间天上”之内,他们发现,谭起风又在帮中斗牛坪上了。相信他是由那秘密栈道上回来的,所以四大高手在外边看不到。 “弟子该死,请恩师立刻把弟子处死,以正帮规!” 奇的是谭起凤居然并未震惊及发怒,淡然道:“丢了?” “是的,师父,被抢了,我方其余的人物和天竺方面交货的人,都已经死了……。” “都是哪些人物?” “相信是唐云楼及龙潜那边派来的人,虽然蒙了面,仍知道他们年纪不大,其中一人身手奇高。” “是唐耕心吗?” “大概是的。” “其余的呢?” “弟子知道的还有辛南星、莫传芳、冷雪舫、夏乾、郑昭等……。” “最初说不大清楚,怎么又能叫出他们的名字呢?” “因为弟子以出人意料之计,把他们的领头人辛南星赚到手,还有郑昭及夏乾!” “是什么妙计呀?” “这个……这个……” “怎么?妙计不好说出口?” “恩师,弟子这么做,实在是以为,也许只有这计策才能把辛南星赚到手!” “快说!”谭起凤有点不耐了! 于是谈天仪就跪在地上说了—切,本以为利用师母作饵,大为不敬,师父一定会恼怒的,哪知谭起凤道:“很好,你很有头脑!” 谈天仪大出意料,看看师父,的确没有怒色,由此可知,师父和师母之间的夫妻之情已经十分淡薄了。 谭起风道:“你并没有犯错,已经尽了全力,能回来就好……。” “可是‘海洛英’丢了,且对方的送货者被杀,今后货源会不会断绝?” “不会,但会造成一些误会。只不过我们有秘密管道与天竺方面沟通,只是丢了这批货,损失要双方负担。” “师父,对方死了七八人之多,他们能罢休吗?” “不罢休又如何?”谭起风道:“他们的‘海洛英’销往中国,是一笔大生意,为了财源,他们死几个人是不会在乎的。当然,他们一定会弄清,是不是我们黑吃黑!” 谈天仪道:“师父,我们的存量还能用多久?” 谭起凤道:“应该可以维持到下次接货的时候。” “恩师,藏货地点可千万要小心哪!” “东西藏在那贱妇的院落中,任何人也想不到的。” 唐、严、萧、龙等人立刻就离开了斗牛坪,来到了燕雨丝的院落附近。 严如霜道:“龙大侠,萧大侠,我以为咱们要小心谨慎才行。” 萧笠道:“对,别凭他几句话就来此涉险。” 龙潜道:“燕雨丝院中有机关吗?” 唐云楼道:“但愿没有,以谭起风之精明,就那么随便说出藏毒地点,实在有点故意诱敌入陷的味道。” 龙潜道:“总不能因为有危险而不进去一探吧?我先进去探一下……”说着,人已越墙而入。 三人互视一眼,萧笠道:“师弟就是这样……” 唐云楼道:“我们也进去吧!千万小心!” 三人进院,已不见了龙潜,唐云楼在内院低声道:“龙兄……龙兄,你在何处?” 龙潜已进入正屋,看过了左边内间及暗间,此刻又进入右边明间。由于无人居住,屋内无灯。龙潜听到唐云楼低唤,他却未回答,那是因为他必须聚精会神地察看,以及注意有无机关。 他的确已够小心的了,但要赚人,自然要特别经过设计,使人无法觉察,就在这时,他感到右脚被一条极细的黑线一绊。 龙潜暗叫一声:“不妙!”他的反应奇快,侧射而出时,已是“轰”然大震,连屋顶也被炸了个大洞。 唐云楼道:“龙兄……龙兄……” 这工夫在烟硝中,摇晃走出一人,正是龙潜,衣上破洞累累,脸上漆黑,显然受伤不轻。 就在这时,忽然屋上传来了敞笑声,一听就知道是谭起风。他当然会笑,像他的小计,龙潜都会上当,他怎会不笑。 唐云楼低声道:“萧兄保护龙兄速离此帮,如霜和我断后……。” 谭起风又发出—串敞笑,道:“要走吗?既然来了,何不到花厅中待茶……?” 这工夫屋顶上又出现了一个蒙面之人,另外四面八方,足有百十人团团围住了此院。 严如霜道:“小心他们的火器,快走!” 萧笠背起龙潜,越墙而出,果然有人掷来—物。 唐云楼对火器极有研究心得,抓住又丢了回去。大震声中,传来一片惨呼声,但却炸不到谭起凤和那蒙面人。 在唐云楼抓住那火器的同时,谭起凤和那蒙面人已不见,此刻萧笠背着龙潜,已越过三个院落。 蒙面人突然自另一院中冒出,攻向萧笠。 严如霜立刻接下,不出三招,就把对方逼退,而唐云楼已保护萧笠出去老远,人潮也跟着移动。 严如霜不敢脱队太远,把此人击退,就追上萧、唐等人,龙潜在萧笠背上道:“放下我! 我可以自己奔行的……。” 事实上只怕他办不到,因为他的腿上被炸去杯口大的一块肉,身上也多处创伤。 谭起风出现时,严如霜立刻接下。但接了三四招,她心头凛骇,是不是“海洛英”的力量?此人的攻力比燕雨丝高得太多了。 唐云楼此刻既不能不管爱妻,又不能不管萧笠。他背着一个人出手,根本不是那个蒙面人的敌手。 蒙面人以为,若不能留下背了一个人的萧笠,脸上就挂不住了。况且,只要揍倒萧笠,就能白捡一条龙潜。 此人用大刀,沉重而又诡异,萧笠接了三五招,就知道是和他们这几位高人齐名的人物。 此人身手之高,就算萧笠不背一个人,只怕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沉猛的刀势,把萧笠逼得十分狼狈。直到唐云楼赶到,才把这蒙面人逼退,道:“尊驾就是蒙面,也遮不住你的丑行!” 蒙面人自然不会出声,唐云楼护着萧、龙二人前行,蒙面人再次拦住。唐云楼道:“唐某为你留了台阶,居然不知下台,令师兄在我们这边……”连攻七剑,把蒙面人逼得手足无措,退了一匝。 唐云楼的话,无异揭开了蒙面人的面纱,很容易就猜出了他的身分。 当燕子翔率“十二天使”到达时,严如霜也追了上来。 这一对夫妇联手,不要说“十二天使”,即使再加上“十二地使”也是白搭,只是唐氏夫妇剑下留情,仅让他们挂彩为止。 燕子翔很卖力,也可猛攻狠打,唐氏夫妇手下留情,他一点也不领情,似乎主要目标是被炸伤的龙潜。 他恨辛南星,辛南星不在这儿,恨龙潜也是一样。 甚至燕子翔以为,这只是龙潜的左道旁门的战略。 只不过燕子翔虽然攻势凶狠,其部下却意与阑珊,有气无力。甚至有的呵欠连连,涕泪交流,这分明是吸毒者,上了瘾的现象。 由此可见,“人间天上”的毒品来路暂断绝,对部下配给份量减少,才会有此现象的。 谭起风未再露面,蒙面人也在“人间天上”的围墙内止步,反正谭起凤以为今夜有赚没赔。 武林精英全集中在潜龙堡,这儿有唐云楼夫妇、父子、萧笠、班达喇嘛、朴觉晓、龙天香、吕介人师徒及一干年轻好手,颜君山还没有到。如说半个武林精英都在潜龙堡,也不为过。 此刻这些人分成两桌,正在饮酒畅谈,龙潜的伤还未好,精神仍然有点沮丧。这工夫唐云楼道:“班达大师,你可知令师弟昆达喇嘛在‘人间天上’?” 班达喇嘛惊道:“会吗?” 萧笠道:“那人虽蒙面,看他的衣着和武功路子,八成是昆达喇嘛!” 班达道:“他可真有出息,各位猜猜看看,他为何投靠‘人间天上’?” 龙潜道:“莫非他有烟瘾(即毒瘾)?” “不错,昆达在五年前就染上毒瘾,为此事我曾强迫他戒掉,他戒了—半就悄悄离去了! 我相信他迄未戒掉,甚至变本加厉。 朴觉晓道:“昆达既然吸毒,他的功力却也没有暴增,对不对?” 萧笠道:“的确,他们的部下很多人呵欠连连,涕泪交流,想必是上了毒瘾,也可见他们的毒品存量不多,配给减少或已断绝。但以昆达喇嘛的身分,他的配给量应不会减少吧?” 班达道:“他的毒瘾很大,需要量必多。” 朴觉晓道:“‘火神’鲁钝这家伙很讨厌,能不能把这小子给逮住?” 另一桌的夏乾道:“耕心兄也许有办法。” 颜学古道:“对,耕心兄只要和燕子飞—打招呼,大概可以把姓鲁的赚到手。” 李天佐道:“其实如果小唐肯在燕雁身上下点功夫,她也能把鲁钝送给小唐!” 连莲低声道:“李大哥,你别丈母娘当家……出馊主意好不好?” 李天佐道:“连大妹子,耕心老弟对你的忠贞,你难道还信不过他?”众人笑了起来。 朴觉晓道:“这件事就交唐贤侄去办,越快越好!用什么方式?你自己看着办。” 严如霜道:“不择手段也不大好,可以找到燕子飞研究一下。”这显示严如霜也不赞成小唐利用一个少女。 班达道:“毒品还要设法,一方面断绝来源,一方面也要把他们现有的弄到手!” 唐云楼道:“的确应该如此。” 朴觉晓道:“应该派一至二位老一辈的暗助小唐。” 龙天香道:“我看朴大侠挺适合此项任务。” 朴觉晓道:“我说龙大妹子,你这么瞧得起我,我要向你表示隆重的谢意!” 众人大笑,这工夫颜君山也到了,龙潜急忙吩咐下人添杯箸,唐云楼道:“有什么事耽搁了行程?” 颜君山道:“我遇上了一个怪老人。” 唐云楼道:“什么样子?” “跛足、少一目、缺一耳、少一手……”颜君山道:“大致如此,残得十分严重,此老人躺在小径中央,阻我的去路。” 萧笠道:“你的遭遇有点像张良。” 朴觉晓道:“你别打岔成不成?颜大庄主快说呀!” 颜君山道:“我先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适,不能走路了?他说不是。他说他要试试看,有没有一个人能自他身上越过?” 龙潜道:“他存心找碴?” “有那么点味道,”颜君山道:“我说不敢冒犯老人家,你们猜他说什么?” 朴觉晓道;“骂你迂腐。” “不是,他说我既不敢过,就等他先睡一觉再说,说完不久就传出了鼾声。” 朴觉晓道:“嘿!和我差不多呀!真是吃的饱睡得着,他老娘在家里倒也放心!” 颜君山肃然道:“江兄,这可不是展示你的幽默感的时候。老人的鼾声使我很不舒服,甚至冒汗!” 萧笠道:“这是哪位高人?” 众人全是茫然之色,龙天香道:“云楼,你以前曾对我提到一个奇特人物,如霜姊可能也知道。” 严如霜道;“我是听到过别人谈及此人,是不是‘十不全老人’?” 唐云楼道:“我过去提起过这位特立独行,怪异不群的老人,但若以为君山兄遇上的是这位异人,似乎也不太可能。” 班达道:“还是请颜大侠继续说下去吧!” 颜君山道:“老人睡了两个时辰才醒,他说我可以自他的身上越过,但距他的身子越高越好。” 朴觉晓道:“这是啥意思?” 颜君山道:“也就是跃得越高越好!” 龙天香道:“他要考验颜大哥的轻功。” 朴觉晓道:“你可真是笨到家了!你就不会自他身边绕过去,难道他躺在小径上,小径两旁就不能通行吗?” 萧笠道:“你江大侠是不是以为大侠像那位横拿竹竿进城门的人一样笨?” “虽不同也相差不远。”严如霜道:“亲家!请说下去!” 颜君山道;“我屡辞不得,只好从命,他既说距他身子要远些,我就跃得高些;大约在三丈左右……。” 朴觉晓道:“你真能蹦,以后叫你颜蚱蜢了!” 颜君山道:“哪知他挥手两下,我居然没有跃过他的身子,仍落在原先站立之处。” 众人不由一楞,唐云楼道:“真了得!” 班达道:“咱们这些人当中谁能来这一手?” 龙潜道:“小妹,唐云楼兄是不是可以做到?” 龙天香道:“也许能,也许不能!” 朴觉晓道:“我说龙大妹子,你这句话到底是啥意思可真会为你老公脸上擦粉哪!” 龙天香道:“云楼,你说!” 唐云楼笑笑,道:“把天香的第一句‘也许能’删去,不就是答案了吗?” 朴觉晓道:“那句‘也许不能’的‘也许’是啥意思?简直是废话!” 颜君山道:“老江,我看你才是见了大婶叫舅妈……没话找话说!你别打岔成不成。” 龙潜道:“以后呢?” 颜君山道:“我称他为前辈,赞他为武林第一人,他问我一生中有做过亏心事?我说做过。” 朴觉晓又要插嘴,莫传芳道:“师父,您老人家休息一下好不好?”众人鼓掌,包括扑觉晓在内。 朴觉晓很开朗,师徒之间没有那么严肃,江一招也不留,全传了莫传芳,莫也把江当做父执之辈,也可以说,亦父、亦师、亦友。 颜君山道:“我告诉他,我—生中做过一件亏心事,那就是十五年前错杀了一人,我并未公之于世,只偷偷地到此人家中送了八干两银子……。” 没有人问他错杀的人是谁,颜君山道:“那老人叫我自他身上跨过去,长叹一声,说我是世上最好的人了!” 江豪道:“做过亏心事的人能是世上最好的人吗?” 颜君山道:“我当时的确也说过这句话,老人说,一个人在一生中只做过一件亏心事,那极可能是最好的人了!好象没有人毕生一件亏心事也未做过。” 萧笠道:“由此看来,那老人一生中必然做过很多次亏心事了。” “不,他说,他只比我多一次,但他却以为他罪有应得。他的重伤残,正是两次亏心事的代价,也可以说是报应!” 江豪道:“是什么亏心事呀?” “他没说!”颜君山道:“但可以猜到,两件亏心事和他身上严重伤残的原因。他说我很老实,所以放我一马。” 江豪道,“要是不太老实,那不是暗示就不会放过你了。” “好象有这意思。” 江豪道:“各位,有没有猜出此人是谁?” 大家都摇头,萧笠道:“你们年轻人知不知道?” 李天佐道:“晚辈以前听长辈说过,‘十不全老人’大致就是这个样子,像唐前辈说的一样,身上有十种残废。” 班达道:“各位有未听出这老人的口气,似乎非友是敌。” 颜君山道:“在下也这么想过,似乎不是我们‘一瓢山庄’独家的仇人。” 江豪道:“小颜,你真会说话,这么一来,大家都要为你扛着。” 吕介人道:“要是老人和颜庄主有仇,又怎会放他一马?” 江豪大声道:“各位愿不愿意坦白—下,一生中有未做亏心事或者做了多少件。” 众人都未出声,江豪道:“我提出这问题,自应由我先说出来,我一生做了两件亏心事,第一件是某次在徐州酒楼上吃饭,结帐时发现身上分文皆无,银票全失落了,而那酒楼上却有四五个武林同道。一时无计,抓了—只苍蝇和七、八臭虫(吸人血的虫子)放在饭茶中……” 一阵哄堂之下,莫传芳好没有面子。 龙天香道:“还有一件呢?” 江豪道:“另外一次是一位地方的首富的独子生病,贴出告示,能治愈者,愿出家产一半,于是我就去了!” 龙潜道:“江豪,你好大的胆子。” 江豪道:“我是走一步算一步,能治则治,不能治当然也不能草菅人命是不是?必要时可以溜呀!” 莫传芳道:“家师虽非名医,却也深通岐黄!” 江豪道:“小子,你先别为师父吹牛。那天晚上,我为那年轻人把过脉,觉得他的脉象很怪异,却又说不出是什么病,深夜睡不着,十分焦急,就潜入那年轻人的寝室,发现了一件事……。” 江豪连喝了两杯酒,而且又挟了几筷子的菜,颜君山道:“小江,你在吊大家的胃口吧?” 江豪这才慢条斯理地道:“你们猜猜看,那小子在干啥?” 龙天香道:“小江,你真坏!” 江豪道:“谁都可以叫小江,只有你不成!” “为什么?” “我是什么年纪?你是啥岁数?我已年逾知命了,你也不过四十朗当岁,也郎当不了多少!” “好好!”萧笠道:“快说吧!” 江豪道:“原来那小子和他爹的丫环有一腿,因而我灵机一动,以‘夹淫伤寒’下药,居然大有起色!” 萧笠道:“你是说地方上的名医连‘夹淫伤寒’也诊断不出来?” 江豪道:“处方后必须敢下药才行,能治好那小子的病,固然是名利双收,但万一诊断错误而治死了人,这纰漏可就大了!” 龙天香道:“那大户家产的一半大约有多少?” 江豪道:“估计一百万两之谱。” 班达道:“你应该是一位财主了,为什么一年四季老是穿这袭灰不灰,蓝不蓝又白不白的大衫?” 江豪叹口气道:“你们以为我真有资格接受人家一半的家产?老实说,我下了药之后,已有逃走的打算……”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颜君山道:“你可真有出息!” 江豪道:“正因为如此,我只拿了他们五千两银子,说是财货乃是身外之物。对方千恩万谢之下,问我的大名。” 龙天香道:“你应该起个响亮的名字……江半仙!” “对对!我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江豪道:“我相信‘江半仙’之名在当地已是无人不知,变成万家生佛了吧!只不过在下再也没有在那地方露过面!” 众人一阵大笑之后,唐云楼道:“尽管江兄当时有点蒙混的念头,大概是阮囊羞涩了吧! 但仍不失为一个大好人,没有接受那一半家产,很了不起!” 的确,顺理成章的一半家产可拿,他只拿了五千两,也能算是有所不为了吧! 江豪道:“第二位是谁愿意说他自己的亏心事?” 就在这时,忽见章瑛跌跌撞撞地来到大厅门外,喘着道:“姑姑,姑丈,不好了!有人闯了进来,杀了人哩!” 众人一惊而起,在这群英毕集的潜龙堡中,什么人胆大包天居然敢闯进来杀人?龙潜大声道,“什么人?” “姑父,此人蒙面,用长而窄的刀,未及三招,已杀了姑姑身边的‘三风’,现在由龙不忘大叔率内总管房玉书、外总管匡天声等人,及三十六天罡在和他们搏杀!” 龙韦寒香道;“来了几个?” 章瑛道,“似乎只有两个……” 唐云楼道:“留下两位照料龙兄,我们去看看!”和严如霜、萧笠、颜君山、吕介人等加上年轻好手,往后面奔掠。 潜龙堡占地太大了,仅次于“人间天上”,虽然人手不下数百,却仍有鞭长莫及的缺点。 现场上数十人在厮杀,那两个入侵者是扶桑人,他们用的刀、特殊的鞋子(脚趾分成两部分),以及握刀的方式等等,都与众不同。 这工夫内、外总管已是身中数伤,三十六天罡也死了五人之多,伤的在十人以上。 唐、严二人交一眼色,唐云楼大喝一声“住手”!这一声“轮回三界喝”震得功力浅的人掩耳不迭。 打斗立刻停止,唐云楼道:“你们是扶桑人?” “不错!” “你们是‘三岛七把刀”中人?” “正是!” “既是来找我们夫妇的,何必伤这些无辜?” 二人之一道:“没有什么无辜不无辜,龙天香昔年出手助你们,潜龙堡也不能置身事外。 况且,我们兄弟看过你们中原几个大门派的地盘,潜龙堡有王气,最适合开山立柜,叫龙潜让出此堡,一切好商量!” 龙天香冷峻地道:“就凭你们这两个倭寇,也敢口出狂言吗?无知狂妄的海贼,看剑……”人已射了。 唐、严二人一惊,要拦已是来不及,而对方只有二人,唐氏夫妇又不能全上,严如霜上了唐云楼就不能再上。 龙天香人未上剑已在手,她在唐、严二人的成全下,目前的功力已不在龙潜之下了。 龙天香只以为“三岛七把刀”昔年已残其二,即使余下五人齐来,也不会造成多大的气候。重要的是,她已非昔日的龙天香了。 哪知以她最凌厉的一剑攻向其中一人,这人长刀一挽一翻,也不知正反翻了几次,龙天香只感觉四面八方都是刀影,立刻就改变了想法,这已不是昔年的“三岛七把刀”了。 “呛”地一声,刀剑接实,龙天香的虎口奇痛,差点脱手,而对方的长刀已到了她的左颈处不到半尺处。 要不是严如霜的一式“乾坤指”,把对方的长刀遥遥一指震偏,龙天香也许已经倒下了吧! 另一个人出手,严如霜只好接下,此刻唐云楼往前一滑道:“天香,快退……” 龙天香再也不敢逞能,急退之下,唐云楼已撤剑迎上。 扶桑人的刀法,在于一个“快”字,刀窄产生的阻力也小,刀路诡异。而且每在紧要关头会发出吆喝,颇有先声夺人之势。 “呛呛呛”溅起一溜火星,这扶桑人的攻势全被瓦解。他们这些年艺业突飞猛进,以为此来必能一举而雪前仇——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七章 潜龙堡里抗倭敌 洞天危地表心意 他们至少以为,唐、严等人的进境不会有他们快,原因是他们兼并了扶桑三大流派如‘柳生流”“神阴流”及“北辰一刀流”的刀法和“空手道”。 他们的空手道是由“琉球手”而来的,而“琉球手”又是由中国传去的。所以“空手道” 不是他们的国粹。 严如霜接下另一个,并未亮兵刃,“乾坤指”的霸道劲儿,充分发挥出来。这是一门遇强更强的绝技,对方不由心惊,至少以为他们进步神速,对方也非停滞不前。 当然,唐、严二人也暗暗心惊,这些倭人的技艺又进入另一境界,非问小可。 就在这时,扶桑人同时大吼—声,狠攻三刀,在腾跃出墙时,“啾啾啾”各射出五、七八枚星镖,再—晃就不见了。 这当然就是他们所谓“忍术”了。 若非此术,他们也不可能潜入潜龙堡杀人行凶。 萧笠和颜君山刚才亲眼见过这“三岛七把刀”中人的刀法,十分心惊,也见识过唐、严二人的绝技,也只有他们二人能压制二倭人的气焰。 龙天香固然大意轻敌,莽撞了些,三两招内狼狈不堪,也可见她的技艺进步不多。她以为昔年能解唐氏夫妇之困,是她的大功劳,她忽略了严已怀孕在身,而且以二对七已拚了千招以上。 在那情况下,就像天秤一样,随便在哪一边加上一点份量,都会有决定性的作用。 今天她终于知道自己的底子了,也印证了唐、严二人的盛名不虚。 返回大厅,萧笠对龙潜说了刚才的一切,龙潜道:“这左道旁门的‘忍术’十分讨厌,今后他们不是可以来去自如了吗?” 唐云楼道:“‘忍术’的确根霸道,但也不是不能预防,可以养一些训练有索的名犬。” “人都不成,养狗有用吗?”江豪道:“狗眼也未必比人眼管用。” “对,狗眼的确不比人眼更灵些,但它们的嗅觉比人类高明干百倍。”唐云楼道:“倭人的体味特殊,狗一嗅便知,倭人‘忍术’固可稳住身形,但也会发出衣袂声。而且隐形是暂时的,持久则会消耗体力。” 吕介人道:“唐大侠一定知道‘忍术’的奥秘了。” “惭愧!在下也是一知半解。”唐云楼道:“‘忍术’和中国之遁术相若,却又不完全相同。隐形则雷同,我国之灵术,种类繁多。常见的有:扶乩、练笔、打筒、繁术、关肚仙、柳人预报术、送尸术、圆光术、水仙术、遁术、役鬼术、放口术及纸人祟术等等。” 江豪道:“‘关肚仙’是啥名堂?” 唐云楼道:“‘关肚仙’又名‘讨亡’或‘关亡’。妇女能之,俗称灵姑,据说鬼在生前欠人钱财,死后即入人腹,这人就能藉鬼之力量,为别人诊查疾病。灾厄之事,自然会收到酬谢,待还清宿债,鬼即离开人腹自去。但鬼初八入腹时,其人必患大病,每食物必岖吐,俟鬼居妥之后,由口出入,游行不再碍滞,病不药呵愈。” 萧笠道:“还是请唐大侠谈谈遁术吧!” 唐云楼道:“各位为何舍近求远?班达大师在此,这异术请教他不是更好?” 班达摇手道:“异术和宗教扯不上关系的,还是请唐大侠说下去吧!” 唐云楼道:“异术固和宗教不大有关连,但有少数的却不无关连,如道家所谓,仙人能藉金、木、水、火、士而遁身隐形。” 这工夫严如霜道:“龙堡主,死伤者料理了没有?” 龙潜道:“不必耽心,龙不忘自会处理的!唐兄请说下去,这对本堡今后之防护有很大的益处。” 唐云楼道:“五杂俎云:汉时,解奴辜、张貂皆能隐沦,出入不由门户。这就是后世遁形之始祖。如左慈、于吉、孟钦、罗公远及张果之流,都擅此术。后人称之为神仙,其实单就遁术而言,不能誉之为神仙。五遁中以土遁最便捷,因无处无土也。据说此术须居无人空山之中,独坐结念,加以符咒,役使鬼神,须练遁神四十九日。清初人冷谦,字启敬,引人入太仓府库盗钱,事发被逮,求饮,即跳入杯中不见,此即水遁。” 江豪道:“唐大侠,说了半天;如何遁法?还是不懂。” 唐云楼微笑道:“江兄要学?” “当然,当然!” “法不传六耳,我现在就告诉你……”他的嘴唇合动了会,江豪惊愕地道:“真有用!” 唐云楼道:“不妨试试看……。” 燕雨丝带着辛南星到天山去见她的师姐了因师太,了因听说她发生的事,二话不说,就把她逐出门外。 了因很坚决,要她回去,设法和丈夫和好。反正二人都犯过错较易和解。不论燕雨丝如何求她,总是不为所动。 燕雨丝出见辛南星,大致说了一切。辛甫星道:“雨丝,我们要隐遁起来,也不一定要跑这么远,中原有很多可以隐居之处。” “你是不是想念你师父及师兄弟了?” “不能说没有。” “南星,以我和他们比,孰轻孰重?” “雨丝,一样重!” “南星,如你想离开我,就对我明说。” “雨丝,我很矛盾。” “是不是又想回潜龙堡,又舍不得我?” 辛南星点点头,道:“我一直没法抉择。” “南星,你回去吧!” “我回去?你呢?” “你就不必管了!” “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你叫我返回‘人间天上’?” ‘雨丝,我总以为,你也会思念你的子女!” “是的,人是情感动物,自己的骨肉又怎能不想?但是,我也不忘长子燕子翔某次在摆渡上说的话。” “很难听吗?” “再难听我也不责怪他,因为我这个母亲的确……。” 辛南星捂住她的嘴,道:“雨丝,是我害了你,使你有家归不得!” “不是,是石绵绵。” “雨丝,你后悔了吗?” “不,南星,我没有后悔,倒是你这位老好人,受我之累,身败名裂!” “雨丝,这话使我汗颜……” “哪句话使你汗颜?” “老好人。” “你本就是个老好人嘛!” “雨丝,当本堡中人知道此事之后,没有一个不说我胆大包天。‘老好人’三字我如何当得?” 燕雨丝道:“你师父没有处罚你?” “没有。雨丝,有件事我一直放在心底汉有告诉你!” “现在还不能说吗?” “当然,现在可以说了!谭起风去过潜龙堡。” “这不是什么大秘密呀!” “是的,但他是专程去找我的……。” “找你?”燕雨丝一惊,道:“怎么样?” “当时我当然不知道是他,因他冒充‘竹林渔隐”纪葆如……。”他说了那次自死神指缝中溜出的往事。 燕雨丝许久没有说一句话。辛南星道:“雨丝,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有想。” “那是不可能的,人类的脑子,任何一瞬都在想念头,使你在抑制自己不想,岂不也有‘不想’二字吗?” “南星,你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杀你?” “事后家师说,是我应对方的话救了我自己。” “对,正因为你不认识对方,说话也就不会保留,你说出了内心的话,是真心爱我而非一时冲动……。” “大概是的。看来谭起风这人还不失为有格调的人!” “南星,你要回中原去,你走吧!” “雨丝,我希望你和我一道回去。” “我永远也不会再返回‘人间天上’了!” “你可以不返回‘人间天上’,中原地方很大,随便找个山明水秀之处,都可以过神仙般的生活,要见我们的亲人也不难!” 燕雨丝最后还是答应他,二人双双返回中原,他们在邙山中隐下来。 口口口 又是个月圆之夜,石绵绵自栈道处来到斗牛坪。立刻就被谭起凤抱了起来。 “绵绵,这样我们都很苦……” “不这样又能如何?”石绵绵对谭起风已渐渐有了情感。一直到不久前,她对唐耕心还不死心,而以制住谭起凤送他作礼物为条件,小唐居然不接受。谭起凤感激他,石绵绵佩服他。 自那次以后,石绵绵已死了心,因而对谭起风的向心力逐渐坚定。过去她总以为是谭起风占了她的便宜。 谭起凤道:“如果你愿意跟我过隐居生活,我愿意放弃‘人间天上’!” “真的?” “你不相信?” “我真的有点不信,大丈夫不能—日无权,‘人间天上’为武林最大帮会,你会放弃吗?” “只要你点头,与我隐居长相厮守,我就马上放弃,绝不恋栈,因为拥有了你,我已心满意足了!” 石绵绵想了一会,道:“起风,我好好考虑一下……。” “你要考虑好,这是我的终生幸福,也是你终生的幸福。” “我一定会仔细想好。” “绵绵,你爹和金罗汉似乎并不同意我们的事。” “我爹不同意,那是可以的,金罗汉他算什么?” “如果暂时你不点头,我要去见五个人。” “什么人?” “五个扶桑高手!” “要收为己用?” “三岛七把刀’是唐云楼夫妇昔年的仇人,七去其二,剩下五人又来到中国,艺业大进,非同小可!” “你要利用他们除去对头?” “这不是个废物利用的好机会吗?” “三岛七把刀’也未必容易利用吧?” “扶桑人很势利,以财货诱之,肯为你卖命!” “万一控制不了呢?” “有我在,还不至于失去控制的!” “也好,利用扶桑人能建多大的功劳?” “以他们五人之力,要是二、三人联手,像班达喇嘛、萧笠、江豪乃至于龙潜等人,都可以在百招之内败之。” “我也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 谭、石二人找上“三岛七把刀”,他们非但技艺练得更精更纯,连中国话也很流利了。 五人之首就是他们的老大,原来“三岛七把刀”是兄弟手足。也正因为手足连心,昔年被唐氏夫妇杀了二人,才会誓复此仇。 老大中村良弓道:“你是什么人?” 谭起凤道:“在下可以说是中国人之中最有资格重酬礼聘五位的帮会负责人!” 中村良弓道:“莫非是‘人间天上’的负责人?” 谭起风笑笑,他人品出众,风度儒雅,看来不像个练武之人,中村等不免心存轻视。扶桑人很自负,尤其瞧不起中国人,但一旦折服了他们,则很少叛变的。 “你是‘人间天上’的帮主,我兄弟很仰慕,不知尊驾来此有何贵干?” 谭起凤道:“请贤昆仲入伙,共襄盛举。” 中村良弓道:“帮主贵姓?” “谭起风!” “可否请谭帮主亮一手?” “入伙后要看本座的技艺,有的是时间!” “我兄弟要先看过之后才能考虑!” 石绵绵道:“本姑娘愿意献丑……。” 石绵绵走出来,中村兄弟迷着眼看她,不是色迷迷,而是不信她能接下中村兄弟任何人。”? 谭起风道:“放心!本座不会派出一个庸手为五位祭刀!” 中村良弓手一挥,伸出四个手指头,石绵绵还以为是四个齐上?原来是要老四出手。 这五位兄弟之中,以老四稍弱,以老大中村良弓最强。 谭起凤在途中对石绵绵谈过扶桑刀法之事,以快见长,如对方施展“忍术”,以多利用听风辨位反击为妙。 石绵绵撤剑在手,老四抱刀游走。 中村良弓一看石绵绵的移步动作及稳沉之态,就知道不是弱手。 老四吼声中连攻九刀,最初石绵绵连连退了三大步,但九刀一完,她的剑势如长扛大河,又把对方逼退了五大步。 老四这时突然人影全无,石绵绵有点心慌,谭起风又不便出手,但她毕竟是顶尖高手,艺成后见过大场面,她立刻聚精会神,听对方的衣袂声。“忍术”只能隐形,并非没有了。 所以只要有动作就有衣袂声,较近的还可以听到呼吸声。 石绵绵以听觉来引导攻击的方向,不见人影,却传来了“锵锵”刀剑交击之声,而且又是攻多守少。 “好!请姑娘停手吧!”中村良弓终于服了。这么年轻的人,居然有此身手,能在二十招左右使老四守多攻少,这头儿的压力就不问可知了。 有所谓:能给光棍打大伞,不为饭桶当军师。他们只为能者交效命。庸手高薪礼聘,他们都不侍候。 唐氏夫妇和江豪,加上颜君山,到了“人间天上”去找毒品。必须找到这东西,才能一鼓而下之,造成事半功倍的效果。 四人在早上出发,第二天一更天到达“人间天上”附近。 只不过十分巧合,“三岛七把刀”五兄弟却来了潜龙堡。 武林精英多半在潜龙堡,夷平此堡武林即可一统于“人间天上”之下。 燕子飞对小唐有深厚的友谊,暗暗跟来,先入堡通风报信,今夜值勤负责督导三十六天罡巡逻的是冷雪舫和夏乾,督促领导七十二地煞的是莫传芳和郑昭。 此刻唐耕心和颜学古在下棋。 颜学古道:“中年人的情欲一旦发动,是十分可怕的!” “他又和燕雨丝在一起?” “十之八九。认真地说,罪魁祸首是石绵绵。” “是不是也可以说罪魁祸首是谭起风?他不勾引她,或者不威胁她,她会那么贱?” “不然!”唐耕心道:“以谭起风的身分以及他的自负,绝不会威胁她,甚至用强!” “石绵绵在你这边失意,才会忽而走上偏锋的!” 唐耕心道:“也不尽然,贪图他的绝世武功,才是她的真正意图吧!” 就在这时,忽然纷杂的步履声传来,且听到很熟的口音道:“你们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要见唐大哥……。” 唐耕心站起道:“这是燕子飞的口音哪!是怎么回事?”迎向门口,莫传芳扶着燕子飞,郑昭跟在后面走来。 唐耕心道:“莫兄,郑小弟,是怎么回事?” 莫传芳道:“这小子混进来,贼头贼脑地到处乱窜,八成是敌方的先头奸细。” 唐耕心道:“莫兄,燕子飞这人小弟对他知之甚稔,只怕不会,我来问他!”他解了燕子飞的穴道。 “唐大哥,我这是好心赚了个驴肝肺。‘三岛七把刀’来此复仇,我偷偷来此报信,可是我怎么说,这位莫少侠就是不信。” 莫传芳冷笑道:“被擒之下,你当然要为自己编一套脱罪的词儿了!” 燕子飞道:“唐大哥,冤枉呀!我偷听到我爹和中村良弓兄弟密谈,要来此奇袭,我就暗暗跟来,却先进入贵堡报信。想不到是大闺女生孩子……费力不讨好!” 莫传芳道:“‘三岛七把刀’的人呢?” “他们也快进来了!” “怎知你不是打前锋,先来探路,一旦被拎就说是前来报信的!” “我要是那样,就叫我下辈子生个大王八!” 唐耕心道:“子飞,你是说‘三岛七把刀’已在堡外了?” “是的,他们预定三更正入侵。” 唐耕心道:“莫兄,快报告几位长辈!” 莫传芳漠然道:“这就怪了!自己人的话不听,却信外人的话……。” 这工夫远处忽然传来杀喊声及惨呼声。燕子飞道:“八成已经进来了!快去应付吧!” 莫、郑二人掉头而去,唐、颜及燕子飞匆匆赶到现场,惨烈的场面怵目惊心。内总管房玉书的人头飞出,外总管匡天声的腰被一斩两截。 几乎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幕。此刻中村良弓接下龙不忘,其余四兄弟由一干年轻人接下。 这些年轻人有唐耕心、莫传芳、冷雪舫、龙三、颜学古、郑昭、夏乾及章瑛等,而这八人之中,章瑛最差。几乎没有接下中村兄弟老五三招,章瑛连头带左肩已被卸了下来。 唐耕心正要接下老二中村毅,忽见龙不忘的发髻被中村良弓扫了出去,头发只剩下短短的一片,而且凌厉的另一刀又斜劈而下。 唐耕心知道,龙不忘在潜龙堡的地位,对龙潜是多么重要。内外总管死了不会造成太大的震撼,如果龙不忘被重创,潜龙堡形象就会有严重的伤害。 唐耕心以“龙形一式”一泻而至,适时化解了中村良弓这一刀,只不过龙不忘的腋下衣衫仍被挑破。 中村良弓似乎吃惊,上次见识石绵绵的身手,大为惊异,他们“三岛七把刀”在唐、石这年纪,自无这等身手,而且差一大截子。 此刻龙不忘惊魂甫定,颜学古已接下了老二中村毅。 颜学古用的是左手刀法,凌厉的偏锋,压抑了中村毅快逾闪电的刀浪,但十招后,中村毅大致稳定下来,颜学古已落下风,这工夫郑昭扑上,和颜学古双战老二中村毅。 龙三独接老三中村坚,也是以锐利无比的偏锋应付。中村兄弟的骄狂之心,已经收敛不少。 此刻龙不忘接下了老四中村静。虽说此人是“三岛七把刀”中较弱的一个,却也相差无几。 莫传芳和冷雪舫双战老五中村义。 这会班达喇嘛和萧笠已赶到现场,二人环视一匝,场中各组的实力已了然于怀,小唐力占中村良弓,最凶险也最激烈。 当然,非但班达喇嘛和萧笠深深折服,连中村良弓也深责自己兄弟小看中国武林,甚至他们此番到中国来,本指望报了仇之后在中国武林称霸的。现在,他已和这个年轻人力战了六十多招,居然看不出显著的高下。 再看看颜学古和郑昭双战老二中村毅,龙三接下老三中村坚,龙不忘接下老四中村静,莫、冷两年轻人接下老五中村义。虽然每一级中村兄弟都略占上风却不会有太大的差距。 尤其是小唐独接老大中村良弓,任何一刀一剑都潜伏了无限的杀机,刀刀剑剑都不离要害?另外是龙三,也是独战老三中村坚,但却落了下风。这工夫夏乾加入合击。 最难过的是龙不忘,号称是潜龙堡第二号人物,此刻眼见小唐接下老大中村良弓已近百招,胜败未分,他自己独接老四中村静已退了五步。 他只感觉对方的刀芒寒焰老是在他的脖子上,刀口处来来去去,刀路太快太诡,使他变招不够灵活,这时楚胜上来助阵。 要楚胜援手,龙不忘不由暗暗一叹,但楚胜虽不弱,以他的底子来对付“三岛七把刀” 中人物,差距太大了些,未出十五招,腰臀上被划了—刀。 这工夫班达道:“不忘,你下来。我来接他几招。” 也许是“三岛七把刀”知道今夜不可能有更大的斩获,老大大喝两声,立刻全部护退,这是暗号。 五人在墙上射出一蓬星镖,然后身影消失了。 这边的人并没有追,却不能不检讨防务,对方两次来此,都有伤亡,长此下去自然不成。 所以一干老一辈的把巡逻及卡哨的人物分派妥当后,齐集大厅研讨得失。 萧笠道:“‘三岛七把刀’的确不容忽视,只不过,唐贤侄却接了他百招左右无败象,看来……” 龙潜道,“不能因为唐贤侄能接他百招不败,就认定他没有什么了不起。事实上不是龙某说句泻气的话,咱们老辈的,又有几人比耕心高明?” 唐耕心连忙站起躬身道:“龙老前辈,您这话真使晚辈汗颜,晚辈之所以能接他近百招不败,主要是玩命……” 班达喇嘛道:“你这话就不对了!没有深厚的底子,和多次大场面的经验,以及敏捷、灵巧的机变能成吗?” 萧笠道;“听说有人前来通风报信,才使伤亡减到最轻程度?” 唐耕心站起道:“是的前辈,就是这位燕子飞燕小弟……。” 诸老打量燕子飞,不由暗暗称奇,男人长得如此俊美的真是少见。甚至女孩这么美的也不多见。 萧笠道:“燕小哥是‘人间天上’的人?” “是的,前辈。” “你是谭起风的什么人?” “他是家父。” “你为什么要来报信?” “原因有二,第一:本帮邪魔歪道,为害武林。第二:晚辈和唐大哥已建交,且为结拜兄弟……。”结拜是谎言。 莫传芳道:“师父,弟子却以为世上大义灭亲的人太少了!弟子相信,这小贼不过是潜入堡中刺探而被发现擒住,只好编一套理由骗人!” 唐耕心道:“莫兄,这种情况当然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以在下和燕小弟的交情,则不大可能!” 莫传芳冷冷地道:“在目前,似乎很难证明他是不是真的来通风报信,或者来刺探虚实?” 燕子飞道:“也许还有办法。” 莫传芳道:“什么办法?” 燕子飞道:“刚才在下被莫少侠擒住了是不是?” “难道这也是假的?” “那不过是在下怕‘三岛七把刀’等不及已进入此堡,而二位又狠打不休,在下说的一切二位不信。所以只好故意被擒,期能见到唐大哥……” “呸!无耻的谎言!”莫传芳道:“这么说,若非你故意放水,我们二人也奈何不了你?” 燕子飞摊手笑笑,未作正面答复。唐耕心以为这小子应付这局面也算是面面俱到,十分得体了。 在这些长辈面前,切忌浮躁狂妄,以谦虚为上。 “好好!”龙天香道:“这很简单,燕少侠说是故意被擒,莫少侠以为他是临时胡编的理由,现在就让你们再打六、七十招,点到为止,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萧笠道:“这办法可行!”萧笠为人颇正,但袒护门下,也不免有点私心。他也以为燕子飞即使和小唐有交情,也不至于出卖自己的父母。 班达和龙潜兄妹则另有想法,固然唐、燕可能建交,但另有原因使这小子胳膊肘向外弯,那就是谭起凤夫妇的操守都有了瑕疵,使下一代脸上无光而表现激烈。 众叛亲离,往往都是主事者伤德败行所致。 燕子飞看看小唐,小唐向他微微点头,道:“希望双方点到为止。” 郑昭是龙潜的末徒,技艺平平,为人却很谦虚平实,和莫传芳不大一样,莫少年气盛,自负自大。很久以前,他为了阻止龙不忘把连莲带回堡中,和龙不忘动手,小胜龙不忘半招。 自那时起,他就以为自己是一流高手了,甚至连唐耕心也不放在眼里。 其实那一次龙不忘是让他,原因有三:第一,莫传芳是朴觉晓之徒,都不是外人。其次,龙不忘固然对龙潜忠心耿耿,但对龙三却不太欣赏。龙不忘很喜欢连莲,连莲也以父执之辈待之,龙不忘为了连莲的终生幸福,也希望她不要嫁给龙三,此其三。 这份苦心莫传芳又怎么会知道? 现在燕子飞已开了门户,郑昭先攻上,莫传芳后攻,却十分凌厉,不像点到为止的架势。 一干长辈微微皱眉,因为燕子飞只守不攻,却显得游刃有余。 正因为有些长辈在一边观战,莫传芳就希望二、三十招内就击倒对方。这想法太一厢情愿了。 莫传芳越是有些患得患失的心情,就越是没有正常的表现。郑昭也希望不要为师门丢人,全力施为,但是,二十招过去了,燕子飞还差不多。三十招过去,仍然一样,过了七十五招,几乎还是一样,只不过燕子飞仍是只守不攻。 “住手!”龙潜道,“人家乃是客气,并非没有攻击的能力,试问,百招之内,你们能赢人家吗?” 莫、郑二人十分尴尬,的确,他们低估了燕子飞。 这也不能怪他们,若以半年前的燕子飞应付这场面,只怕五十招就会失招,最近谭起风鉴于依靠毒品的亢奋作用不可靠,而且不少的左右手重伤致残,如霍金、归乡以及火谷老人等,他就不保留地把绝招传给子女。 加上妻子的外遇,更使他不再保留太多的绝学,连“十二天使”、“十二地使”及“十二使者”这类人物也都获得了较多的武功。 龙潜道:“师兄以为如何?” 萧笠道:“看来燕少侠是来通风报信的!” 龙潜遭:“燕少侠,你该知道,‘人间天上’大多服用‘海洛英’,以使亢奋体能。” “是的,前辈!” “上次交接毒品,被我们截获,‘人间天上’还有存货吗?” “还有,听说不多了!” “毒品由何人保管?” “以前是火谷老人,现在好象是家父保管。” “你知不知道藏在何处?” “不瞒前辈,如我知道,早就告诉唐大哥了!” 诸老不由互视一眼,龙潜道:“令尊和令堂有未服食‘海洛英’?” 燕子飞道:“没有。” 诸老不由微愕,本来他们以为谭起风服毒品,才会有那么高的身手,这倒出乎意料的事。 班达道:“我们希望消灭‘人间天上’邪帮,你燕少侠有何看法?” “只要不伤及家父母兄弟手足,晚辈并不反对,因为他们的行为太不像话!” 萧笠道:“少侠举一例如何?” 燕子飞道:“例如,崆峒派长老太乙真人,落入‘人间天上’之后,被火谷老人活活解剖了,这就太不人道了!” 萧笠连连点头,道:“说的也是……。” 燕子飞续道:”人间天上’冒充武当派前往崆峒派屠山,又冒充崆峒派到武当去大开杀戒。又如收买丐帮长老何士魁行刺重伤司徒勤等等,不胜枚举。” 诸老连连点头,龙潜道:“难得你年纪轻轻地,居然能把是非、黑白分得如此清楚。” 龙天香道:“小友知不知道本堡大弟子辛南星,他目前在何……”龙潜大力挥手阻止她说下去。 哪知燕子飞泫然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况且某件事已经发生了,不说人家也知道。看在唐大哥份上,晚辈愿意回答这问题。家兄说,辛南星和家母在一起……。” 众人默然,龙天香想再问,他们在何处?一看这场面上的气氛,也不好再问了。 这么坦白的人,而且坦白的是这种事,这个人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所以诸老叫一干年轻人和燕子飞见礼。 莫、郑二人也向燕子飞道歉。 燕子飞被留作客,背后众少问他有关“三岛七把刀”的事,知不知道他们的“忍术”秘密。 燕子飞摇摇头,他说火谷老人有个计划,如果谭起凤点点头,他愿意解剖中村兄弟一、二人,研究他们的“忍术”。 夏乾道:“燕小弟,令尊会点头吗?” 燕子飞道:“家父目前在利用他们,一旦他们失去了利用价值,也不无可能的!” 唐耕心道:“小弟,如果目前派人到‘人间天上’去刺探,有无危险?” “有!” “什么危险?” “‘火神’鲁钝近来又研究出更霸道的火器,专门对付高手的,唐大哥,有人要去‘人间天上’吗?” “小弟,你这话可当真?” “大哥,小弟骗过你吗?” “小弟,你要陪我回去一趟,有人已去了‘人间天上’。” “谁?” “家父母和颜、江二位长辈……” “大哥,快走!他们是何时去的?” “昨天!” “只怕晚了一步。” “你是说‘火神’鲁钝的火器很霸道?” “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另外还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大哥,来不及说了,我们快走!” “只有我们二人去够了吗?” “多去一两位前辈也差不了多少!” “小弟,我真不懂!” “大哥,你不必懂,反正小弟在你身边,拚了这条烂命也不会让你吃亏的。” 龙潜道:“燕小弟,你不说清楚,我能让唐耕心跟你走吗?” 燕子飞道:“龙前辈,那儿还有个厉害的人物!” “谁?” “晚辈也摸不清!” “是不是身体有很多残障?” “好像是的。不但厉害,还有后计。” “有个厉害人物在,只要唐耕心能行吗?” 燕子飞道:“龙前辈,我所以不希望几位前辈也去,主要也是怕这边唱空城计。万一贵堡被趁虚而入,这白道武林最后一个据点也失去了!那就糟了。” 龙、萧等也以为言之成理,道:“耕心,你以为可以独自去吗?我以为派两三个年轻人陪你去……。” “不,龙老伯,我信得过燕子飞,各位前辈,晚辈这就走了!” 夏乾道;“也不对连莲说一声吗?” 唐耕心道:“来不及向她道别,夏兄,就偏劳你转达一声吧……。”拜别长辈出堡而去。 龙天香在钟楼上遥遥望去,眼见二人出堡疾驰而去。 唐、严、颜、江四人遭遇什么危险了呢?他们进入“人间天上”之后,两人一拨,分两路去侦察毒品的下落。 由此可见,他们这等高人也十分慎重。 是这样分配的,唐、江二人一道。严、颜二人一拨。江豪在四人中较弱,所以把他放在唐云楼身边。颜君山比江高些,和严如霜一起。两拨人自二更进入“人间天上”,直到三更遇事,并没有任何发现。 唐、江二人进入斗牛坪,正好谭起风不在,二人搜过山洞,并未发现毒品。正好这工夫严、颜二人也来了,大家再在洞中仔细寻找。唐云楼道:“哪一位在洞口戒备。” 江豪道:“我来吧……” 这山洞很大,经过人工的整理,真正是洞天福地。 就在此时,洞口壁顶上突然落下一块巨大的石门,“轰”地一声,等于闭上了洞口。 这一手真是吓着了四大高手,这洞门的大石板,原在四尺以上,乃是极硬的大麻石制成。 就算这些高人都有一身绝世武功,要击碎此门却难办到。 颜君山道:“这是个陷井!” 严如霜道:“由于洞口无门,上面壁上也看不出有石板嵌在缝中的痕迹……。” 颜君山道:“唐兄,目前就算你的‘混元功’了!” 唐云楼道:“只怕不成!” 严如霜道:“颜兄先试试如何?” 颜君山道:“颜某更是蜉蝣撼树了!”但他还是要试,在这三人之中,以他最弱。笨鸟先飞,打旗儿的先走。 他运足了九成功力,施出了“天昊掌”。“蓬”地一声,厚重的石门重达万千,仅仅石壁上落了不少的石屑。 颜君山长叹一声道:“真正是蜉蝣撼树了……。” 严如霜道:“我也是白费力气;只不过事到如今,也只好献丑了!” 她也是以九成功力施出了她的看家本领“乾坤指”! “蓬”然大震,巨大石门震荡不已,石屑石粉下落如雨,当然,还是无济于事,而且反震力极大,严如霜双臂奇痛。 唐云楼一言不发,蓄足了九成半内力,吐气开声,施出了“混元掌”。 这是当今顶尖的内功,加之他有三十年以上的火候,真正是非同小可。只见巨大石门“轰隆、轰隆”一阵震抖,好象整个山洞都在震动。石粉石块下落如雨。甚至有些小山泉也因山洞壁震动太剧烈而喷出大量大股的泉水。 震动大,反震也大,唐云楼连退三大步。 几乎在此同时,洞中突然伸手不见五指了,原来壁上有些松油火把及油灯,似乎在震动中一齐熄灭。 当然,他们不信会全部被震灭,必有人为因素在内。 在此同时,江豪在石门外大为焦急,他知道,不管是被关在洞内或被隔在洞外,都很不妙了。 就在这时,来了个蒙面人,江豪一看他的大刀以及衣着,就心里有数了,道:“相信你就是班达大师的师弟昆达喇嘛。” “嘿……”来人低声阴笑了几下,道:“江豪,你是束手就擒?还是折腾两下?” 江豪道;“江某没有什么出息,却也不能那么差劲!” “那好!”昆达亮刀,江豪撤出剑,就在洞外干上了。十招之后,江豪才知道,昆达不在班达之下,要不,在“人间天上”也不会如此吃香。 昆达越打越猛,大刀沉重,使起来却十分灵活而他的长剑又不便硬砸,因为昆达的刀不是凡铁,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江豪自然吃亏很大,就算对方不是一柄宝刀,他也占不了便宜。所以约七十招左右,长剑一断,用招已老,被一脚蹴中“跳环穴”(此穴在大腿上方),身子一偏,又被制住“儒臂穴”倒下。 这工夫洞内还是漆黑—片。 高手目力过人,总要有一点光源才行。例如一点点烛光由附近泻入,或—点点的星光由洞隙中射下等等,但这洞既无缝隙,也无门窗。 颜君山道:“唐兄,大嫂,刚才唐兄那一掌,威力惊人,石门震动,落石如雨,如果再来几掌……” “不,”严如霜道:“如果我们三人合力一击、二击乃至于三击,我以为可能破此巨大石门。” 这工夫忽然传来了谭起凤的声音道:“不错,以三人全力合击,极可能破门而出,但是……” 颜君山道:“但是如何?” 谭起凤道:“此洞洞壁结构不坚,石质松裂,只怕会塌下来,一旦倒塌,就是大罗神仙也逃不出此洞。” 三人不能不信这说法,三人全力一击,其力道之大,难以估计。 严如霜以“蚁语蝶音”对唐云楼道:“云楼,我们和他交谈,你循声扑上试试看,只有擒住他才有脱困之望。” 唐云楼道:“就这么办!”他对颜君山说了。 严如霜道:“谭起风,论聪明,没有人能比得上你,你真以为倒行逆施能成大事吗?” 谭起凤道:“古人成大事之初,手段狠些,为事实所必需……”唐云楼循声扑去,却扑了个空。 唐云楼不论是内功、招术或轻功,都是这三人之冠,由此可见,谭起凤不在洞内。 这洞壁上一定有孔,在外说话听来像在洞内一样。 “嘿……”谭起凤道:“扑空了是不是?都说你唐云楼是武林第一高手,看轻功嘛,也不过如此。” 颜君山道:“你不在洞中!” 谭起风笑道:“这是很好证明的……”颜君山忽感衣袂声,极轻微却极快。已到了身边,颜君山大惊。 高手即使双目不能视,也能适当出招,他以“夜战八方”之式以攻代守。因为他很忌惮对方的速度。 颜君山一退,突然发觉并没有摆脱此人,还在他的身边。颜君山也不便太低估自己,立刻攻出一招,自是他认为最精粹的一招。哪知这一招完全是打空气,第二招施出还是一样,却知道谭起风还在他的身边未去。 颜君山不免怀疑,谭起凤固然了得,被视为唯一足以和唐云楼抗衡之人,即使如此,他也未必有这么高吧? 这不过是心念电转,第三招又攻了出来。但是,这一招未攻到对方,差点被扣住脉门,心头大凛,他以为对方能看到他,他却未能看到对方。 什么人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中看到他,谭起凤有这么高? 这念头未毕,身边又传来似有似无的衣袂声。颜君山凭他的经验往石边闪出一步半,本以为已脱险境,哪知突感被人控制。 颜君山一惊,道:“谭起凤,你藏了拙……”穴道被制而倒下。 在颜君山来说,在五、七招内被人制住穴道,这还是有生第一次。 这句话使唐氏夫妇一惊,虽看不见,却猜出颜君山已经倒下了,唐云楼道:“颜兄……” 你如何了?” 颜君山很难过,他能听却不能说。 没有反应,当然证明了颜君山已被对方所制。立刻全神戒备,而且以“蚁语蝶音”交换反击之法。 主要是看看能否救援颜君山?对于儿女之事,唐氏夫妇总以为欠颜家的情,早思图报,此刻是最适当的机会。 唐、严二人联手,这可是武林中破天荒的一次壮举,加之夫妇灵犀一点,默契良好。 他们利用深厚内力的内视之法,谛听四周的微小声音。几次听风辨位,左右夹击,总是落空。二人大为惊凛,难怪刚才颜君山说对方藏了拙。对方果真是谭起凤,那的确是藏了拙哩。 谭起风具备这等功力吗?唐氏夫妇都不能不怀疑。 不是谭起风会是谁呢?二人一边以“蚁语蝶音”联络,一边攻击。他们的攻击是高超的,但仍然扑空。 唐云楼道:“你真是谭起风吗?” “当然……”明明是谭的声音,而且在三、四步之外,二人一前一后攻上,这次没有扑空,“啪啪”接了两掌,唐云楼退了一大步,严如霜退了两步,这会是谭起风? 唐氏夫妇却不信谭有此功力,甚至他们想到了一个人,这人出现过,只是他们想不通此人和谭起凤的关系。非但他们两人想不通,能想通的只怕不超过三、五人。也就是谭起风一家人。 这人可能是“十不全老人”,唐云楼提议新的攻击之法,严如霜自不反对。他们并不点破,已开始了攻击。这要技巧、智慧,再加上深厚的功力和经验,一个佯攻其右,一个实攻其左。 他们的攻击战果然成功,唐云楼一抓,仅抓住对方的下衣,“嘶”地一声,手中有一块布片。 虽然只抓碎了对方的裤子,却也是严重失招。 唐云楼捏着布片,心中一动,据他所知,谭起风一向注重穿着,一生中很少穿布衣,更何况是粗布衣裤。 现在更证明此人不是谭,极可能即为“十不全老人”,若非是他,刚才夫妇二人的攻击就未必会得手。 他们听说过,“十不全老人”有十残,其中较显著的是少一目、缺一耳、缺左手、跛右足……。跛右是之人走路,向右倾斜的幅度必大。二人就是利用这一点而得手的。 当然,这是极不容易的。因为他们此刻不能视物,攻守全凭经验来估计对方的距离,凭听觉来猜测对方所用的招式,也就猜出对方攻击的方位了。 唐云楼晒然道:“谭起凤,你只是一个傀儡……” 夫妇两人立感有人欺近,而且可以感觉,这次的攻击和不久前的不一样,至少这次的衣袂声大了些。 夫妇两人都有同感,而且几乎同时,交换了攻守的招式,又是严佯守、唐佯攻,然后再使佯守的严变成攻者。 对方不具备这等应变能力,也可以说他根本接不下这二人的有计划攻守,况且他也看不见对方。 “啪啪”两声,谭起凤被砸出五步以外,这是因为他的估计错误。他以为对方仍以为他是另一个人,可能会闪避而不进攻。 哪知唐氏夫妇听衣袂声即可判定,此次对象和上次不同。谭起凤这才体会到唐氏夫妇的厉害处。 唐云楼道:“谭起风,你固然了得,想独接我们夫妇二人,还差得远。如你是个真正讲身分的人,你就和我单挑,你输了就开洞门,唐某输了,悉听尊便。” “罢了!罢了!老夫一生栽过两次,一次是重残,一次是此刻,虽说老夫是以一对二,而且你们二人又是武林顶尖人物。但老夫能在黑暗中视物,你们则不能……。” “前辈为何能在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视物?” “说来活长,昔年被残,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中,最初也看不见,久而久之,逐渐可以隐隐看到洞中飞掠的蝙蝠……” 就在这时,洞门巨石突然传来“隆隆”上升之声。 不一去,洞内已泻入微光,可以视物了。果然,谭起凤倚在五步外壁上,似乎受了伤,“十不全老人”站在三步外,唐云楼立刻解了颜君山的穴道。 一个人有十种重残,那是十分惨烈的景象。而这样一个人居然能成为最最厉害的人物,真是太了不起哩。 唐、严、颜三人自不会放过这机会,立刻射出洞外。 很意外地,石绵绵站在洞外,唐氏夫妇一看石绵绵的惊愕之色,就知道她不是有意来救他们的。 说不定这是一次误会,但这误会却解了他们夫妇一次危困。唐氏夫妇抱拳道:“谢了! 不知石姑娘有未看到江豪江大侠?” 石绵绵道:“没有看到。” 唐氏夫妇和颜君山正要去找江豪,“十不全老人”道:“慢着!你们二人联手,如果仍能十招内赢老夫一招半式,老夫就放你们一马。” 唐云楼道:“不知前辈和谭起凤是什么关系?” “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十不全老人”道:“昔年起凤和‘云梦双霸天’在泰山火拚,五百招后,三人同时落下绝崖,但起风命大,落入雪窟中未死,这是由于用另一具尸体瞒过了在场中人,都以为谭起凤已经死了。谭埋了死者,隆重拜祭,老夫就到了……” 严如霜道:“死者是谁?前辈又是死者的什么人?” “十不全老人”道:“死者‘飞豹’漆不群,乃是老夫的徒孙,与何人动手坠崖,迄今没有找到那个人!” “因此,前辈很感激谭起凤葬了令徒孙?” “不错,虽说是我徒孙的尸体使他逃得一命,现场上还有‘云梦双霸天’的人,一旦发现谭未死,必不会留他的活口。他能厚葬我徒孙,可见他颇有良心,加上人品出众,我一看就喜欢,于是我传了他几招,我们的关系就是这样。” 唐云楼道:“前辈知道‘人间天上’是个什么帮会吧?” “十不全老人”道:“帮会嘛!总不能像公门一样,倚靠老百姓纳粮缴税,要生存,当然要另想办法了!” 唐云楼道:“前辈是说,可以不择手段,设法敛财?” “只要不太过火就值得原谅。” “何谓不过火?‘人间天上’包娼包赌,解剖活人,收买丐帮长老暗杀司徒勤,冒充武当派的人,到崆峒去屠山,又冒充崆峒派的人到武当去杀人,以大量的毒品‘海洛英’麻醉部下,亢奋他们的体力,使他们上瘾而永久依附沉沦。这些都不算过火,值得原谅?” “十不全老人”道:“你一生中有未做过亏心事?” “有。” “多少次?” “一次。” “是什么亏心事?” “有必要对别人说吗?” “怎么?不好意思说出来?” “如果不好意思,我大可不必说是做过一次亏心事。““那就说吧!” “当年我不该因龙天香为我夫妻援手而收她为妄。” “不是她愿意的吗?” “是的,但这些年来,我的情感一直没有转移过,还在我妻身上,所以深感对不起龙天香。” (中册完)——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八章 展胴体燕雁多情 临夜半连莲遇鬼 严如霜有些激动,眼眶湿润。这些年来,虽然唐在龙的身边时间不长,但她可以感觉唐的心在她身上,只不过亲口说出这事,还是第一次。 “你呢?”十不全老人”道:“你一生中做过几次亏心事?’严如霜道:“一次!” “什么事?” “有个女人曾有过一段时间总是不离云楼附近,我某次想杀了她,当然我并没有杀她。” 她说的是龙韦寒香。 “谁?” “不便说出她是谁,因为她目前也是一位名女人。但非龙天香。” “十不全老人”道;“好吧!还是那句话,十招内你们联手能赢我一招半式,我绝不食言!” 唐云楼以“蚁语蝶音”道:“如霜,必须赢他,但这老家伙是非不分,若是重挫他,可能会老羞成怒。记住!我们用‘三号攻势’。” 他们近年来研出联手攻防的式子,经过严密套招,希望以五个攻防方式立于不败之地,也就是说,不论遇上什么神奇人物,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三号攻势”是五个方式中最奇妙也最具威力的一种。 唐、严二人抱拳道:“有僭了……”立刻就要展开了攻击,只不过一开始,有如和风细雨,打得十分平缓。 这当然会予人“不过如此”的印象。 但五、六招后,突然改为骤雨狂风式的攻击,第八招后又缓了下来,甚至守多攻少。 在第九招上,又改为狂烈的攻势,“十不全老人”全力施为。他似想找回面子,要造成一种前所未有的轰动——独挫唐氏夫妇二人。 在第十招第一式上,严如霜似将失招,“十不全老人”不能不捡这个便宜,但是,他上了当。严如霜故作失招在即的样子,当唐云楼的“混元掌”闪电递进时,“十不全老人”要解此危机已经不及。“刷”地一声,又把他的衣领撕了下来,唐云楼刚才可以实实地砸他—掌,但不此之图,仅撕其衣领即收手。 “十不全老人”自是低估了唐云楼,悻悻地道:“老夫—时大意失手,下次遇上再说!” 挥挥手要三人离去。 唐云楼道:“前辈可否一个好人作到底,把江大侠也放了!”他们估计江豪不会逃走,必已被俘。 “十不全老人”问谭起凤,谭起风一问部下,果然被俘。 唐云楼道:“前辈就让他和我们一起离开吧!” 谭起凤道:“前辈……” “十不全老人”手一挥道:“有他不多,无他不少。放人!” 不久江豪被人提了来丢在地上,唐云楼立刻解了他的穴道。 “十不全老人”道:“小唐,你们要记住,老夫帮小谭是帮定了!你们以后最好小心点!” 谭起凤道:“一掌之赐,下次找回!” 唐氏夫妇和江豪抱拳离去,出了“人间天上”三人才吁了口气。江豪道:“你们不是在洞中吗?怎么会又在洞外呢?” 严如霜说了一切,但未提颜君山被制的事。江豪道:“我真倒霉!被人家在一百三十招后制住……”他总要吹吹牛。 唐云楼道:“对手是谁?” “昆达喇嘛!” “那不箅倒霉,据说昆达的技艺不在班达之下,一百招之后栽在此人手中,你老兄虽败犹荣。” 江豪道:“虽说是在—百三十招左右才失招的,被人制住,总是—件很臭的事!你们合击“十不全老人”和谭起风二人……” 严如霜道:“江大侠别弄错了!是我们二人合击‘十不全老人’,而不加上谭起风!” “他不也在洞中?” “对,但‘十不全老人’动手时他哪敢动手!” “就算是‘十不全老人’吧!你们也很不错了!” “那是冒险,加上‘十不全老人’的过分自负。”其实是他们夫妇的“三号攻势”太凌厉之故。 “这就怪了!石绵绵会放你们?” “只怕不是这样的!”严如霜道:“石绵绵打开石门,发现我们三人冲出洞外的眼神,很明显表示她不知我们二人在洞中,也许以为只有谭一人在洞内。” “谭起凤必会严责她!” “大致不会,当时谭起凤一点责备她的意思也没有!” 江豪道:“咱们白来了—趟。” 唐云楼道:“也不能说白来,主少咱们弄清了‘十不全老人’在‘人间天上’,以及他和谭起风的关系。” 真可惜,他们和唐耕心及燕子飞走在岔路上。燕子飞对这条路很熟,带他走了捷径。这—走捷径,双方等于失之交臂。 到了地头,燕子飞道:“大哥,我先进去看看,再出来报告你。” 大约—个时辰,燕子飞就出来了,说了不久前几位长辈脱险归去的事。 小唐道:“有这回事?咱们不走捷径,就会遇上几位长辈。” 燕子飞道:“大哥,既然来了,你舍得空手而回?” 小唐道:“凭我一个人,就是进去又能发挥什么作用?” “话不能这么说,大哥,不是还有一个我吗?” “我们此来,也不知毒品放在何处,进去也是白进去。” “这样成不成?我去求石绵绵!” “什……什么?求她?” “是啊!求她告诉我藏毒之所!” 小唐自语道:“的确,石绵绵不大可能不知‘海洛英’的藏处。但是……” “大哥,她会说的,我相信她不是真的喜欢我爹!” 这一点小唐也相信,但他却猜出燕子飞恨石绵绵的心情,他们兄弟手足三人,都恨石绵绵入骨。让石绵绵犯下重大错误,到时候他爹想袒护石绵绵,只怕也无能为力了。 小唐道:“子飞,如果石绵绵不肯帮,只怕我会变成笼中鸟,有翅难飞了吧!” “不会的,大哥。我知道石绵绵对你的情感!” “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害她。” “大哥,你的心太软了吧!她是我爹的手心肉,她犯任何错误,我爹也不会对她翻脸的!” 在燕子飞的协助下,小唐进入“人间天上”之中。 凡是帮主的家属,都住在核心地带,燕子飞带他到自己的院中。 他们兄弟及妹妹每人都有一院落,地方太大,即使“十二天使”及“十二地使”中人,每人也能住一两间屋子。 “大哥,你先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我顺便去弄些吃的来,然后我去找石绵绵试试看!” “子飞,千万要小心,也就是谈话要技巧,行则继续谈,不行就尽快打住!” “我知道,大哥,我为你弄洗澡水。” 由于“人间天上”在深山中,水源极为丰沛,每一院落都能用竹管引进山泉,有的还有温泉。像帮主眷属院中引进的就是温泉。 不久,燕子飞弄来一只烤鸡,还有几张烙饼及一壶好茶,唐耕心吃饱了肚子再洗温泉。 当他快洗完时,忽然听到门外有微声。 此刻已是入夜掌灯过后时刻,浴室没有点灯,这当然是为了安全。“谁?”小唐低问,且一边把衣衫拿到手。 “唐耕心,我能让你继续在此逍遥,当然也能使你变为阶下囚。” “你是燕雁姑娘!” “不必叫得这么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们就可以谈谈!” “听听看!” “绝对不会妨害你!只要你看看我的身体!” “这……”唐耕心道;“燕雁,我已经是一个有妇之夫了!这是占你的便宜呀!” “我不以为这是占便宜。” “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以为我具有世上最美好的女人胴体,却从无一个男人欣赏过。” “将来你的丈夫就可以尽量欣赏。” “唐耕心,你答不答应?” “这不大好吧!我是你哥哥的朋友呀!” “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这—点,我以为你大可不必作出神圣不可侵犯之状!”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哥哥和你是什么朋友?” “朋友就是朋友,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只怕不是什么干净朋友吧!” 唐耕心忿然道:“不要污蔑我们的友情。” “我知道,你对我哥是纯洁的,可是我哥,自幼被打扮成女孩子,到十二、三岁才换上男装,所以不免娘娘腔,心态也……” 唐耕心道:“即使如此,一点也末污染我们之间的友情。” “唐大哥,你所想要的东西,我知道藏在何处。” “你真的知道?” “当然是真的。” “我不信,你爹绝不会把这秘密告诉你们年轻人!” “我是偷听到我爹对石绵绵说的。” “即使你知道,我也不以此种方法取得!” “唐大哥,你真是个君子,我以为,有世上最美的胴体不让你这位君子,或者最有资格作评审者看看,等于锦衣夜行……”说着,人已走了进来,而且“嚓”地一声,燃起火摺子,点上了一根巨大的蜡烛。 她说她拥有世上最美好的胴体,他不能不信。 至少,连莲和颜风妮是有所不如的。美好的胴体加上青春,会产生吸引力,不能不看,也不能不仔细看。 唯美的事物要去尽量欣赏,才不辜负天地之化育。是此姝生长地之钟灵毓秀,还是由于谭起风是美男子,加上燕雨丝那个美女的积体创造,形成了这了一代的美好结晶? 唐耕心赞叹道:“燕姑娘,太美了!千万要以至美的内在来配合它。不可自暴自弃!” 燕雁一时激动,扑上去抱住了他,唐耕心道:“燕雁,请尊重你自己,也让我尊重你……。”他推开了她。 正因为赞美之词出自小唐之门,燕雁十分娱心。 别人夸她一千句—万句都没有小唐一句那么重要。 燕雁似乎很懂得展示自己的胴体,她半侧着身子。这样可以避过隐私处的目光,却能强调胴体上凸浮部分,而手中还拿着那支巨大的红烛。 “唐大哥我真的美吗?” “真的!所以你要珍惜!”他匆匆穿上衣衫。 “唐大哥,如果我不计较名份的话……” “燕雁姑娘,请你自重!” “我是说,我们的来往根本不会伤害到连莲!” “燕姑娘,你现在的行为,已经伤害到她了!” 此刻“火神”鲁钝来到昆达喇嘛的院落中。 由于鲁钝是武林中唯—善使火器的名手,自是受到青睐。帮主另眼相看,别人自也不敢怠慢,何况此人又和少帮主燕雁常在一起,更提升了他的身价。 “鲁少侠有什么见教?” “大师要不要建一项功劳?” “什么功劳?” “唐云楼之子,唐耕心在本帮之内。” 昆达微微一怔道:“这功劳鲁少侠为何自己不要?” 鲁钝低声道:“不方便!”他说了理由,原来鲁钝发现小唐在燕雁处,甚至发现燕雁在小唐面前裸体“显宝”,不由妒恨。 尽管小唐不为所动,总以为有小唐在,总是碍手碍脚,才来找昆达喇嘛。 本来去找帮主或“十不全老人”都比昆达管用。但他考虑再三,还是找昆达较好。因为昆达已不容于他的大师兄班达喇嘛,势不两立,请他出头,份量够,也不会连累上他。 昆达道:“好,我去逮人!” “大师,可千万别说是在下告诉大师的。不然的话,燕雁姑娘就不理我了!”? 昆达道,“我就说是自己发现唐耕心的……” 昆达到达燕子飞院中时,燕雁已穿上了衣衫,燕雁一惊,道:“昆达喇嘛,你来干啥?” “燕姑娘来此干啥?” ‘来找我二哥呀!” “我也是来找燕子飞的。” “二哥不在。” 昆达道:“屋中有人!燕子飞在此,你为何说他不在?” “你胡说!” “难道屋中没有一个人?” “有,但不是我二哥……”脱口而出,已不及改口了。 “不是燕子飞是谁?噢!是了!必是本帮中有头有脸的年轻人了!” “你胡扯什么?他们也配?” “那么这人会是谁?莫非是敌方的人?” “这与你何干?” “话可不能这么说,本人在此,帮主任命我为副帮主,与归乡及霍金并肩,但因他们伤残,所以我是帮主以下实际执行帮务的人!” 燕雁道:“副帮主管个屁用!” “如果有奸细在此,姑娘,恕我不能顾全你的面子了!” “什么奸细?” “也就是潜龙堡派来的奸细!” “不可能……” 昆达趁她说话分神,一闪而入,也就看到了内间的唐耕心了。他冷冷一笑,道;“姑娘,通敌之罪,非同小可!” “你放屁!你再不走,我就大喊你想侵犯我!” 昆达可不会被她唬住,表面上故作末闻,目光向内望去,却在瞬间出手,“飕飕”声中,燕雁现为兄弟三人之冠,学得最多,但却未加提防。 当然,就算提防了也未必能闪过昆达的拿手暗器“小手印”(大手印的对称)。其实“大手印”只是密宗的一种经文名称。至于说什么“大手印掌法”及内功云云,都是穿凿附会而已。两枚“小手印”一中臀部,,一中大腿根处。 这暗器的样子像小手,只有寸半长,纯钢打造,乃是打穴之用,两枚都中了穴道。 小唐未想到昆达会来这—手,要救已是不及,道:“昆达,是你回头的时候了!” “你死到临头,也敢口出狂言!” “你以蒙面人姿态出现,就显示你心中有贼。古人云:为恶而畏人知,恶中犹有善路;为善而急欲人知,善处即是恶根。希望这话对你能产生警惕作用!” “唐耕心,听说你很有两套,这是你炫技的时候了……”徒手攻上,这正合小唐之意,用兵刃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唐耕心的技艺精而又老练,七、八招之后,昆达忽然以为百招后才会有高下之分,不由暗暗惊凛。 只不过昆达自负功力深厚,连他的大师兄都不放在眼中,年轻人又能如何? 三、四十招之后,昆达以为,最后是否能操胜算,仍然没有把握,拖下去对他不利。因为年轻人有的是体力。 六十招左右,昆达喇嘛的“小手印”又出了手,而且是三枚。尽管相距不过三步,几乎是出手就到,却固小唐已有准备,全部避开。 小唐估计,昆达的功力的确不在班达之下,他要以招式胜昆达也非易事。 就在此时,又来了一人,竟是燕子翔。他和燕子飞及燕雁不同,十分仇视白道中人,尤其在燕雨丝传出丑闻之后。 原来也是鲁钝找来的,因为鲁钝在暗中监视,发现昆达也未必能得手,才去找燕子翔的。 加上燕子翔,小唐很快就进退失据了。 即使如此,三、五十招仍然弄不倒小唐。 燕子飞去找石绵绵,发觉她已不在帮中了。回来时,发现燕雁躺在地上,小唐力战昆达及他的哥哥燕子翔。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相信妹妹会站在他这边。立刻先解了燕雁的穴道,兄妹二人协助小唐。 “小弟,妹妹,你们这是叛帮呀!”燕子翔厉声道:“爹知道此事,不会轻饶你们的!” 燕子飞和燕雁不出声,手下却不留情,户外的鲁钝直跺脚,真想丢进一颗“雷公荷包”,如果燕雁不在屋内的话。 鲁钝立刻敲了警钟,整个“人间天上”都能听到。甚至哪个院落有事,都能自钟声中听出来。 燕子飞以“蚁语蝶音”道:“大哥,你走吧!我们兄妹二人为你拦一下。” 唐耕心再不走就会连累燕氏兄妹二人,立刻狠攻五招,穿窗而出。 在屋外守株待兔的鲁钝这下子可就逮着机会了。伸手入怀,掏出一样东西来,哪知唐耕心回头冷冷地道:“鲁钝,我劝你别丢!“ “他娘的!你想唬我?” “希望不要以你的生命来换取这个答案。” 鲁钝如何能信?扬手—丢,在这瞬间,唐耕心伸出右于中、食及无名指向那火器一指,这东西刚刚离开鲁钝的手。不到三尺。 “轰”然大震声中,鲁钝尖嗥着,被炸出五、七步外,他的上半身一片血污。 唐耕心本不愿出此,但又不能不自保,转身疾驰而去。 这工大来了很多人,包括谭起风在内,经目击者述说刚才的情况,谭起凤道:“他警告过鲁钝,因为他的‘乾坤指’有效威力可及十步,事实上他仍然留了情,如果他使这火器在鲁钝手中爆炸,他……。” 谭起风下令,立刻把鲁钝抬到火谷老人处急救,然后把三子女带回审问。 燕子翔说,是弟弟把敌人带进帮中,图谋不轨的。 燕子飞则说,是唐耕心自动进入他才发现的,至于收容他是因为小唐对他有救命之恩。 燕雁支持他的说法,由于昆达作证,是燕子飞兄妹通敌,谭起风不能不处罚,下令关起来。 唐耕心归心似箭,但才奔出十余里,就被“三岛七把刀”中村兄弟拦住去路。唐耕心不由一惊,来一两个还可以支持,五个齐来,今夜凶多吉少。 唐耕心道:“贤昆仲很团结!” 中村良弓道:“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你们要如何上?” 中村良弓道:“上次地点不同,这一次咱们再比百招。” 唐耕心暗暗盘算,就是胜了中村老大,又怎知其余兄弟不上?就是要施袭,也只能弄倒一、二人,还是不成。 中村良弓道:“用不用兵刃?由你决定!” 唐耕心道:“这样好不好?一般的打法缺乏创意,咱们把右手捆起来,只用一只手,以三十招决胜负,三十招后绝不再打!” 中村良弓自负,脱口而出道:“你划出道儿,我们一定照办!” 当下立刻叫老二把他的右手捆在后束腰带上。 小唐则自行把手伸入腰带之内,而且亮出了剑。 他知道,成败生死在此一举,道:“各位看看,我这只右手这样插入束腰之内,而且是在背后,不会弄鬼吧?” 他背向老三和老四,这二人可不讲什么信用,突然出了手。 小唐就是诱他们出手,才师出有名,他的左手中有剑,以凌厉的偏锋,闪电挥出三剑,太快,所以没有真实感。这当然是颜学占传他的左手刀法。 对方只想向人施袭,却未想到人家设下了陷井。 老三和老四一人胸前出现约七、八寸长的血槽,另一个左臂几乎全断了下来。 惨烈的场面把中村老大惊得一呆,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三岛七把刀”身上?中村良弓振臂疾呼一声“杀”! 即使他不振臂疾呼,余下的也会上,三对一,这后果会如何?小唐横剑当胸,了无惧色。 唐耕心像挣扎于有如乱麻的刀芒中,他的右手抡剑,变换着几种绝世武学,左手偶而施出一式“乾坤指”。这样可以使他在紧急时暂时转危为安。 但是,五十招后,小唐挨了中村良弓一脚。 从此就每况愈下,危机四伏。 在目前来说,几乎不可能有救兵来到。刀焰如雪,“啾啾”声有如九幽鬼哭。 “刷”!小唐左肩背上被划了一刀,虽仅是皮肉之伤,在心理上所造成的震撼却极大。 此刻,老大一刀自右后侧砍下,老二在左前方刺来一刀,老五则在左后方猛扫他的下盘。 他们不信小唐还有什么机会。 这时山沟中突然射出一条人影,到达现场,—声不吭就向老二攻出七剑,剑剑要命,只攻不守。 唐耕心一看,不由微愣,怎会是龙天香阿姨? 以前他很不谅解龙天香,以为是母亲的大对头,事实上并非如此。 原来蒸子飞带小唐去“人间天上”接应四位长辈,龙天香在钟楼上看到,立刻暗暗跟下去。 她一路上听出二人交谈,这才知道,二人来此的目的,只不过她未进入“人间天上”。 因为“人间天上”的女人太少,她随时会被发现。 但不久小唐终于又脱身出了“人间天上”,龙天香吁了口气。就在这时,发现“三岛七把刀”兄弟五人追来。 龙天香这一狂攻,而老大又被小唐贴上,分不开身,老五在四步外,想必解这一剑之危,只怕已经不及了。 但是,老二中村毅和老大几乎一样厉害。他全力闪过六剑,这七剑实在已经力尽,后头及后脑上被划了一剑。 这一剑自然不重,仅是剑光微微扫中,即使如此,后颈及后脑上也是皮绽血流。 中村毅负伤不退,神色更加狰狞,刀速加快,力量加猛,好象浑身都在喷火。 龙天香见过大场面,但对付扶桑高手这种势道,却还是第二次。这第二次却比昔年的第—次猛烈太多了。 中村兄弟也恨龙天香入骨,昔年若非她出手,唐氏夫妇也就不会活到现在。只不过龙天香也不是昔日的她了。 这五人混战,一时还分不出结果来, 小唐为报天香姨援手之恩,绝不让她身上受半点伤,可是这局面很难说。中村兄弟很耐折腾。 两百招后,双方仍分不出胜负,在此火拚,自是对唐、龙二人不利,因为这儿距“人间天上”太近了。 就在这时:衣袂破空,又有一人凌空飞落,竟是班达大师,而且立刻出了手。 班达又是如何来此的呢?原来龙天香一走,有人报告了龙潜,龙潜正要亲自去追,班达说他正要到“人间天上”去找师弟昆达,顺便照料龙天香,与唐氏夫妇及小唐会合。 龙潜当然放心,因为班达和龙的交情板厚,可以说比萧笠还近。 加上班达大师,自然胜负立见,班达大师一声“停手!”,道:“五位看不出‘人间天上’行将瓦解冰消?” 中村老大道:“未必!” 班达道:“只要三个月内天竺方面还未交货,此帮中的‘海洛英’存货就已告罄,到那时候,除了谭起凤夫妇二人全都会流涕淌泪,浑身发抖,变成废人!” 中村良弓手—挥道:“咱们走……。”老二和老五抱起受伤的老三和老四,离开现场,班达道:“还有一位且慢离开!” 中村兄弟以为不许他们离开,回头观望,这才发现大石后走出一人,正是昆达喇嘛。 昆达喇嘛是初来“人间天上”,未立小功所以打算立功邀宠,当他发现“三岛七把刀” 来了。他就隐在暗处,想捡便宜。万万没想到,他的师兄班达适时赶到,因而,他根本不打算亮相。 哪知班达非同小可,他也不是刚到,在暗中一观望,也就发现了昆达喇嘛,他也知道,昆达不敢出头。 昆达知道不现身也不成了,只好大大方方地出来,班达道:“这是本门的家务事,别人请勿插手!”中村兄弟正好借机下台离去。 师兄弟二人相距五步对峙,小唐道:“龙阿姨,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要不是你的牵制,只怕我会挂彩的!” 这时班达冷冷地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却是越走越下流!” 昆达道:“人各有志,谈不上下不下流!” “谭起风给你什么好处了?” “没有什么好处,只挂了个副帮主的名义!” “了不起!名利双收,一个月至少还有几千两银子吧?” “差不多!” “昆达,我希望你立刻改变方向!” “大师兄何必强人所难?趋炎附势,人之常情,” “这是吾辈中人应该有的处世态度吗?” 昆达不出声,班达道:“如不跟我走,我就要清理门户!” 昆达冷冷地道:“只要别人不插手助师兄,师弟奉陪!” 班达道:“我虽为你的师兄,技艺却未必比你高,如我不敌或伤亡,自无怨言!” “师兄客气!小弟如有不测,也不会怨天尤人,自是艺业不精,命该如此!” 班达双手合什,向西方拜了三拜道:“恩师在上,弟子按照门规,要为本门清理门户了……。” 两人又对峙了一会,昆达先出了手,西域绝学的确有别于中原绝学,一边观战的都是方家,看了二,三十招之后,相信二人在伯仲之间。这二人要分出胜负只怕要百招以上了。 可以看出,昆达手下毫不留情,因为他是保命。 唐耕心道:“阿姨,要不要助大师一臂?” 龙天香道,“助他很不妥,因为这是清理门户。但在此久留,仍有危险。” “是的,阿姨,‘三岛七把刀’回去,必然报告帮主有关遇上我们,以及班达大师师兄弟二人决战之事。”说着,二人已看出来,昆达在游斗,保存实力拖延时间。 唐耕心道:“大师,昆达的暗器‘小手印’了得,不久前曾把燕姑娘制住,大师请小心!” 班达道;“多谢!” 昆达不能败,败可能就是死,至少也是重残或被废了武功。他也知道,小唐和龙天香不会插手。 双方都在全力施为,百招之后,看不出谁是胜者。 就在这时,昆达突然收手后退三步,居然跪在地上,道:“师兄,如果小弟罪无可逭,你就把我杀了吧!” 班达不由一怔,原来昆达还念旧情,师兄弟嘛,往往比兄弟手足还亲近些。 此刻他仰天长叹一声道:“师兄希望你及时回头,并不一定要……” 绝对的意外,三枚“小手印”呼啸而至,双方只距三步,而班达也绝对未加提防。在大惊急闪之下,三中其二,而且都是重要部位。 昆达也绝,暗器出手,即倒纵而起,如果唐耕心立刻去追,他是跑不了的,但也不能不先看看班达大师。 一枚在“中极穴”附近,一枚在乳根穴附近。 更令人吃惊的是,昆达居心至狠,暗器上似乎淬了毒。唐耕心先喂他服了药道:“阿姨,暗器上好象有毒!” 龙天香道:“八成,伤处四周微黑,我们要尽快把他弄回潜龙堡。”唐耕心背起班达,由龙天香断后。 才奔出不到十五、六里,后面竟有二十余人追了上来。 原来是“人间天上”“十二天使”和“十二地使”中人。毫无疑问,是昆达回去说了班达中毒之事,这些人才被派来追杀的。 “阿姨,我们要保护大师,但也要痛宰这些趁人之危的人!” “当然,我先上,累了由你上,我来照料大师。” “阿姨,对付这些人不必客气,因为他们已经不讲道义在先了,抽冷也可施袭!” “就这么办……” 对方一共二十四人,一半扑上小唐,另一半把龙天香和班达大师围困,立刻出了手。 唐耕心知道,龙阿姨保护班达已感吃力,只能守而不能攻。更谈不上宰对方的人,这全靠他了。 现在他大开杀戒,剑剑不离对方的要害,因为昆达以此阴毒手法对付他的师兄,已灭绝人性。 十二对一,尤其是“十二天使”,真正是非同小可,但以寡敌众有一种最有利的打法,那就是永远保持与对方对峙的局面,而不是被团团围住。 使对方的人永远挤成一团,这样就等于把敌人的实力减去了一半或三分之二,这当然要相当的技巧。唐耕心以此战术, 对付这十二个高手,十分有用。不到盏茶工夫就伤到了对方三人。 龙天香就不同了,她被围住,八面受敌,不免顾此失彼,手忙脚乱,因为对方会去攻击班达大师。 “阿姨,请如此对敌……”他边打边以“蚁语蝶音”说了那种战术。龙天香自然一学就会,情况立刻改观。 即使如此,龙天香也只是保持不败,即不使班达受到伤害而已。 唐耕心却能不断地以高超的功力和机变的战术杀伤对方。“十二天使”已伤了七个,其中重伤失去作战能力的也有四人之多。 “十二地使”却只有二人轻伤。 这工夫又来了二人,虽然蒙面,唐耕心隐隐看出,这二人正是石擎天和金罗汉,一看兵刃就知道了。石是用长刀,金是用龙虎双环。 二人左右一分,石助“十二天使”对付小唐,金助“十二地使”对付龙天香。 刚刚好转的情况,立刻又变为劣势了。 “八步追魂”石擎天和金罗汉,都非泛泛之辈,三位左手名家,就是栽在他们二人手中。 唐耕心道:“石擎天,把面罩取下来吧!天这么热,何必受罪!” 石擎天—言不发,长刀“刷刷”声盈耳,一人足抵三五个“十二天使”中人。 龙天香更惨,她比金罗汉高些,差距却并不甚大,更重要的是她的机变不够灵活,也缺乏瞬间发力那股子狠劲。有几次,班达差点被对方的人兵刃加身。 唐耕心大汗淋漓,不能不为龙天香焦急,又不能施援,而石擎天又不和他硬拚。 这上夫龙天香被金罗汉砸了一环,—个“十二地使”弟兄一泻而至,向地上的班达大师捅出—剑。 龙天香疾呼,要阻止却已不及,小唐也看到了这一幕,心弦欲裂。但是,只闻“嗖嗖” 击声中,这个向班达施袭的“十二地使”前胸中了两支没羽箭。 手劲足,一枚已透骨而入,“吭”地一声,倒退三步。接着,各种暗器有如漫天飞蝗,向这边射来。 这些不同的暗器有镖、钉、箭、菩提子、铁莲子及梅花针等等,不下十多种之多。 以暗器招呼“十二天使”及“十二地使”中人,自是容易得手,但对付石擎天和金罗汉,就不太灵光了。 “十二天使”有二人中了三件暗器,“十二地使”中者达六人以上,而且他们立感伤处微麻。 “不妙!”一个“十二天使”弟兄道:“暗器上淬了毒!” 此言一出,连石、金二人也不由心惊,毒谁都怕,他们二人也不敢说就能绝对身免,立刻下令撤退。 不久,石后出现了三个人,居然是被石、金二人残了左肘及左手指第一节的“左手刀” 江雨楼、“左半边”金天良和“左十八”刘挺,刘挺会十八种暗器,所以被称为“左十八”。 这三人只有刘挺只有左臂,江雨楼和金天声都有双臂,只是天生左撇子,就苦练左手拳掌和刀法,他们二人左肘皆被挫伤,就再练右手。 刘挺只有一条左臂,手指第一节断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肘部却已治愈。手指失去第一节,仍把暗器练成,恢复了原有的功力。 只要痛下苦功,没有不成之事。三人在一起切磋苦研,虽仅年余,已经是大有进境了。 他们发誓,今世三人永不分离,而且一定要同样废了石、金二人的左右肘及手指。 唐耕心道:“多谢三位大侠援手,不知可否赐告大名……。” “左手刀”江雨楼抱拳道:“在下江雨楼这两位是刘挺兄及金天声兄!” 唐耕心一揖,道:“原来是三位左手名宿……。” 刘挺道:“‘名宿’二字真叫人汗颜,和唐少侠比起来,真有如萤火烛光与皓月之比。” “听说三位曾被石、金二人狙击!” “不是狙击,而是动手过招,技不如人,当时江、金二位双肘被废,刘某左手肘被废,我三人的第一指节被切去。他们要彻底毁了我们,可是我们还是找名医治好了肘部,第一节指头断去,对拳掌不太受影响,对暗器影响很大,只不过在下仍然克服了困难!” 唐耕心道:“三位艰苦卓绝,自绝地中再站起来,没有超人的毅力是不成的,想必练成了左手全击之术。” “是的,以后遇上石、金二人,当可决一死战,事实上我们练的是左手混合战法,也就是阴阳颠倒、循环之法,‘正反五行’之谓也!” 唐耕心道:“三位既与石、金二人势不两立,也就等于和‘人间天上’对敌,何不请到潜龙堡去?” 金天声道:“只怕技薄势浅,不受欢迎!” 龙天香道:“这是哪儿的话,同为白道中人,为了武林正义而与邪恶对抗,潜龙堡欢迎还来不及呢!” 三人一商量,决定去潜龙堡,唐耕心道:“这就上路吧!班达大师中了毒要尽快赶回去。” 口口口 班达大师中毒本不太深,但因回潜龙堡须两天路程,耽搁之下,十分危急,尚幸李天佐治毒十分在行,才转危为安。 谈起昆达喇嘛,大家都不禁切齿,竟然心狠如此,但班达却不愿多谈。 唐耕心自不会谈及燕雁的事,他以为燕雁胴体之美,确在连、颜二女之上,要是她的内涵也像那胴体,就是人间至美了。 这和她的家教有关,反之,她的父母怎会发生这种事? 此刻唐耕心和爱妻在一起,连莲即将临盆。连莲道:“夏乾告诉我,你和燕子飞去了‘人间天上’,你也不打个招呼。” “原谅我!阿莲!由于燕子飞说几位长辈此去太危险,我不能不去接应!” “是什么危险?” “一是指‘火神”鲁钝的火器,其次是该帮有一个更厉害的人物,也就是‘十不全老人’。” “四位长辈遇上了,还是你遇上了?” “四位长辈。”唐耕心道:“岳父颜君山说……”说了颜在黑暗的洞中被制之事,也是颜君山对他及颜学古私下说了。 尽管唐氏夫妇二人回来不提此事,颜君山还是对儿子及女婿说了。 小唐也说了父母联手对付“十不全老人”,撕下其下衣一块布而小胜的事,虽是二人联手,只不过由于“十不全老人”能在黑暗中视物,所以他算是栽了个小筋斗。 连莲道:“哥,爹娘联手,当今武林无人能敌!” 小唐把她抱起来,小唐迟一岁多了,已会吃醋,扬起小手打他的爹爹,可能是以为爹欺负娘,或者以为爹喜欢娘而不喜欢他吧! 小唐抱起小唐迟,眼睛有点润湿,因为每次和小唐迟接近就会想起凤妮。 连莲同情他,甚至每逢这种情况,也会陪他流泪。 “阿莲,风妮的心愿在小唐迟身上,只要你待小唐迟如己出,凤妮在地下就瞑目了!” 连莲道:“为何不杀火谷老人崔永泰那老贼,仍让他活在世上?” “阿莲,他活在世上。生不如死。他已经是断一手、毁一目及碎了一膝,锯去了一腿……。” 此刻,在“人间天上”帮中的斗牛坪上,谭起凤把石擎天叫来。 “帮主有何指示?”几乎是明知故问。 “请坐!坐下来谈吧!” 石擎天坐下来,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女儿和谭的事,谭只比他小二、三岁,总觉得十分别扭。 “近来有未见过令嫒?” “没有。” “也没有任何联络?” “也没有。”石擎天道:“属下近日心神不宁,昨夜还做了个怪梦……。” “是关于绵绵的吗?”神色十分凝重。 “是的!”石擎天闭目想了一下,道:“很可怖,在下又不想说了!” 谭起风道:“我昨夜也做了个怪梦……。” “也是有关绵绵的?” “对!” “就请帮主先说吧!” 谭起风道:“我梦见一个女人蒙了面,把一把一把的虫子掷在绵绵的脸上,那些怪虫……” 石擎天惊呼而起道:“帮主,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怪事?” “怎么?石兄也做个同样的梦?” “正是……。”石擎天一脸惊悸之色,道:“那蒙面妇人显然比绵绵年长,那些怪虫丢在绵绵脸上,都附在她的脸上,像蚕食桑叶一样,不一会……” 谭起风惊呼道:“是不是露出了皑皑白骨?” “对对!帮主,我们的梦完全一样!” “正因为完全一样,只怕凶多吉少!” 石擎天道:“会发生什么事?” 谭起风摇摇头,本来石擎天对谭不无猜忌,以为他玩了石绵绵之后,已引起轩然大波,尤其不容于小女,可能会生毒念而灭口。 如今看来,又不像是那样子,他哪能体会谭起风对石绵绵的情感?道:“帮主多久未见到她了?” “平常每月十五月圆之夜必自斗牛坪栈道上回来。已经两个十五月圆之夜未回来了。” 石擎天道,“夫人有没有消息?” 谭起凤摇摇头,两人陷入极度不安的情绪中。 “帮主,在下马上下山找寻,只是没有个方向就不好找,帮主可知她在哪一带?” 谭起风喟然道:“我也不知道!” 石擎天道,“在下以为,绵绵可能出了事!” 谭起风道:“但愿并非如此……。” 非但石擎天下了山,谭起凤也离开了“人间天上”。 不久之前,他还是雄心万丈,要征服武林,自和石绵绵有染,一切都看淡了,只希望和她长久相聚。 他对石绵绵说过,只要她肯和他到隐秘之处过悠闲的生活,他可以放弃“人间天上”,这话一点也不含糊。 最初石绵绵不信,久而久之,她相信了,她能体会到谭起凤是多么在乎她!渐渐地,她对谭起风有了情感,若非谭对她有极深的情感,那次她点了他的穴道,要把他作礼物送给小唐,任何一个男人都是无法容忍的,尽管石绵绵说是试探他。 她近来曾想过谭对她表达的愿望—一出世过神仙般的生活,她也心动了。 口口口 “人间天上”发生的事,潜龙堡中的人自然还不知道。 谭起风下山,大权就交给“十不全老人”,这老家伙不善管理这些俗事,就交给归乡和霍金去管。二人的脚踝被弄残,各跛了一足。 毕竟他们是谭的心腹,比之“三岛七把刀”要可靠多多。 深夜,小唐负责巡堡,连莲在床上哄小唐迟睡觉,小唐迟吵着要喝水,连莲只好到床下几上去倒水。 当她倒好了水,走回床边时,突然发现卧室窗帘外站着一个人。 内间有灯,外间无灯,她隐隐看出,这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几乎看不到她的面孔,只有一只眼睛炯炯发光。 深夜见此景象,本能地会以为见了鬼,连莲尖呼:“有鬼!来人哪……。” 丫头闻声赶来,不久龙天香也来了,看在小唐份上,龙天香对连莲很关照,和她住在毗邻的院落中。 “连莲,怎么啦?是不是要生哩?” “不是,阿姨我……我看到一个女鬼……” “阿莲……”龙天香道:“第一胎生产的女人,据说都会有心神不宁的表现。” “不,阿姨,我真的看到,不是错觉,就站在帘外,披头散发的……” 龙天香没有生育过,她无法体会,第一胎是否真的会因害怕而产生幻觉。而是想不通,这儿怎么会有个披头散发的鬼。 “不管有没有,反正我们不怕。阿莲,阿姨陪你!” “阿姨,你一生中有未见过鬼?” 龙天香道:“没有见过!” 此刻小唐在堡墙上向外了望,堡墙和城墙一样,宽约一丈,在上面可以跑马。小唐的武功已深,他忽然感觉身后侧有个淡淡的影子,一闪停住。 天上有星无月,这影子很少有人能看到。 小唐陡然移位转身,突见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似乎夜风吹过来,身上还有淡淡臭味的女人。 小唐一惊,这到底是人还是鬼?他正要喝问,这女人突然掉头跃下堡外。显然,她的轻功是一流的。 这当然不是鬼,一个女人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小唐很想探个究竟,也跃落堡外。 这工夫女披发人回头看了一下,似乎发出一声似哭非哭,似嗥非嗥的声音,钻入林中不见。 小唐守堡有责,不敢轻率入林,只怕有诈,却低声道:“姑娘何人?到潜龙堡有何贵干? 有无须本人效劳之处?”松涛阵阵,没有回应,再问几遍也是一样。 小唐以为,这女人的年纪很轻,这由她露出的手,以及她的身段和动作就能看得出来。 换了班返回自己的住院,龙天香道:“耕心,安慰安慰她,她说见过一个女鬼,我说她是第一胎害怕所致,她老是说真的看到了!” 小唐心头一震,道:“什么女鬼?” “耕心哥,我知道你更不信,会说我疑神疑鬼,心神不宁所使然,对不对?” “也不一定,说说看,那女鬼是什么样子?” “她站在帘外,我当时下床为小唐迟倒水,隐隐看到,只看清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衣衫看不清。耕心,请相信我,我当时很清醒,也很正常,我真的看到……” 唐耕心道:“我信,阿莲。” “你也信?” “是的!因为我也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龙天香一凛,道;“你也看到?在什么地方?” “就在堡上,刚才在上面巡堡眺望,隐隐看到身后有个淡淡的影子,回头一看,是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人。” 连莲道:“年轻女人?那是谁?” “我也不知道是谁,因为长发遮掩她的脸。但自她的手、衣着、身段和动作上判断,她的年纪应不超过三十岁!” 龙、连二人都大为惊凛,道:“真的不是女鬼?” “当然不是。”小唐道:“我甚至还追出堡外,眼见她钻入林中不见,喊问了几遍,却没有回应!” 连莲道:“耕心哥,我本以为是凤妮妹子回来看她的孩子。” “你这是多疑,凤妮把孩子交给你,她放心得很!” 龙天香道:“耕心,你猜不出年轻女人是谁?” 唐耕心摇摇头,道:“阿姨,实在想不出来。”——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九章 如花容貌付东流 坐怀不乱大丈夫 石擎天和金罗汉下山去找石绵绵,石对金说了帮主和他作了个同样的恶梦之事。 金罗汉想了下,道;“石兄,这个梦只怕不大妙!” “我也这么想,绝不是个吉利的梦。” “石兄以为绵绵会出什么纰漏?” 石擎天摊摊手,道:“金兄,我也不知道,按她目前的身手,可谓少有敌手,当然武林中高人辈出,就以你我二人来说,应该是有其身份地位的,实际又如何?” “是的,石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这梦可怖,也未必就是坏梦!” “只不过她两个月未回帮!” “原来如此。”金罗汉道:“未回‘人间天上’就能说她遭遇不幸了吗?她应该多久回斗牛坪一次?” 石擎天道:“每月的月圆之夜……。” 金罗汉默然良久,低声道:“石兄,有句话我不便说出来,似乎你也应该想到才对,这只是猜测!” 石擎天呐呐道:“莫非金兄以为是……” 金罗汉道:“只是猜测而已。” “你是说这主儿始乱终弃,又无法甩开,就杀之灭口?” 金罗汉道:”石兄,假如真的失踪,也不无可能吧?” 石擎天微微摇头,道:“金兄,据我所知,帮主对绵绵用情至深,绵绵两次月圆之夜未回,他十分不安。 金罗汉道:“这就很不好猜了!” “以前我以为,绵绵对耕心太痴心,这辈子也不会再嫁别人了,哪知……。” “石兄,怎知不是这主儿用强得手的?’ “金兄,主儿虽不是一板一眼,方方正正的人,却也不是胡整乱搞,不顾身份的人。” “石兄,我只是说说,供你参考而已!” “我知道。”石擎天道:“金兄,近来我还和她谈过,言下之意,颇有和主儿白首偕老之意,足见那主儿待她不错。” 二人是在这小镇上一家客栈中的屋中小酌,时巳深夜,一灯如豆。 石擎天叹口气道:“真叫人操心,人海茫茫,这叫咱们到那里去找人?” 金罗汉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少操点心吧!老实说,绵绵对你这个老子和我这个大叔,也不怎么尊敬!” 这工夫“噗”地一声,油灯一摇而灭。 二人是行家,今夜无风,绝非被风吹熄,而是“百步灯术”。这盏灯距前后窗都相距一丈六七左右,这在功力深的人来说,轻而易举。 “什么人?”金罗汉吆呼一声,二人正要出屋看看,突然隐隐发现人已进屋。 屋中极暗,只能隐隐看出,这人披头散发,几乎同时,桌上的杯盘飞了过来。二人闪过,桌子又飞了过来,在墙上散开。 这二人自然不服,立刻主动攻上,但二人加起来,却仍然抢不到机先,且脸上都被泼了酒渍。 金罗汉在石擎天的助攻下,突然贴上,想扣住这披发人的腕脉,够快也够准,只不过一抓落空。 “啪”地一声,挨了一个大耳光,眼前金星进射。 石擎天不能不驰援,腰上也被跺了一脚,再找那人,似已不在屋内了。 待二人追出,人影已杳。 “石兄,这好像是个女人。”面颊上还火辣辣地。 “不错,而且年纪还不会太大……” “石兄,你有没有发觉,这女人身上有一股怪味。” 石擎天在深思,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石兄,你有未发觉这女人身上有一股臭味?” “臭味?是……是有一股怪味……。” “石兄,武林中居然有如此高明的女疯子。” “金兄,衣衫不整,未必就是疯子。” “石兄,咱们与人无尤,这是干啥?” 石擎天心事重重,没有回答,此刻金罗汉是无法揣摩他的心情的。 这家大酒楼是这大镇上最有名的,也是百里内最具规模的一家。此刻高朋满座,因为外面下着雨。 楼上及楼下大多为武林中人,而淡论的话题,几乎只有—件事,那就是近来武林中出现了一个怪女人。 这怪女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武功奇高。 到底高到什么程度?就没有人知道了。这其中有一中年文士和谈论的人搭讪,问那女人在何处出现? 有人说在金陵出现过,也有人说在杭州出现过,甚至在扬州出现过。最近出现的地方是在洛阳,似乎她活动的范围很大。 这中年人去了洛阳,他就是谭起凤。 要找一个行无定址的人,真是太难了。洛阳,他来过不止十次,可以说很熟了,以他的身份,当然要住入最大最豪华的客栈中才对。只不过他却进入一家小客栈,虽不是最小的,已经很寒伧了。 谭起风在旅客薄上登记了自己的名字,顺便翻阅了下近来住入旅客的姓名,他发现有个名字叫刑丝的女人,三十岁,豫西人。 这本来并不惹人注目,在这等通都大邑,女人住客栈本是不算什么,只是这名字有点怪。 是不是因为这个“丝”字他不喜欢?看看几号房,他合上了薄子,他就住入那女人的对面房中。 他发现这女人的房中窗户紧闭,大概是怕人偷窥,里面还挡了一层布。门也是终日紧闭的,这更引起谭起风的疑心。 大约是二更稍过,对面窗子开启,掠出一条人影。 不论这人影有多快,以谭起风的目力,仍然看出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立刻小心翼翼地跟出。 他十分兴奋,由于猜测的正确,才能见到这个特立独行、惊世骇俗的女人,那就是住入这家小客栈中。 仅仅比这女人起步晚了少许,就不见了踪影。 谭起凤为人聪明经验丰富,他还在暗处观察,他以为这女人未必有这么快可能也避在暗处观看,有无人跟踪她? 果然,大约盏茶工夫之后,一条人影自一大树枝叶中冒出,往东方疾掠。 谭起风的心越来越往下沉,看这身段和奔掠的姿态,这—形象太熟了。 怎么会呢?谁能使她变成这样子? 一旦想起那个可怖的怪梦,却又以为八成没有猜错。 —路跟下来,相距三五丈,眼见这女人进入一座小破庙中,殿内漆黑,毫无动静。谭起风等了一会,心知上当,八成这女人早已发现有人跟踪,藉此小庙溜了。 谭起凤进入小殿,亮起火摺子看了—下,果然无人,后窗连窗框也没有了,溜出自很方便。 谭起凤立刻返回住处,进入那女人的屋内。 人去屋空,床上还遗有淡淡的怪味,他十分仔细地在床上及枕上找寻,不一会捡到了两根头发。 这两根头发并不能代表什么,却也可以作为初步的佐证。因而由“刑丝”这名字联想到“行尸走肉”这四个字! 当初燕雨丝就是在斗牛坪的石洞牛床上找到一根头发,坐实了他和石绵绵的事。他对石绵绵的头发和颜色、粗细及其柔软度都十分清楚,收起来追出,早巳不见了。 他找遍了这个镇,天快亮了,竟然遇上了金罗汉。 原来石、金二人,也是有心人,听到传言,怪女人在洛阳,他们也赶了来。这一夜他们也在找那怪女人,他们二人分头找寻,金罗汉看到怪女人的背影。 “帮主也来了。” “是的,金大侠有何发现?” “属下找了一夜,不久前看到一个怪女人的背影。” “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就在这附近。” “她往哪个方向而去?” “往东南,不过属下又发现了另—个可疑的人,不敢确定是不是他?” “什么人?” “辛南星。” 谭起风一震,道:“在什么地方看到的?” “也就是这一带,好象怪女人在追逐那个人。” 这就是了,谭起风以为辛南星在此,燕雨丝那婆娘一定也在此,这怪女人追逐的可能是燕雨丝。 如果怪女人确是石绵绵,她和燕雨丝确有不共戴天之仇,可能是燕雨丝把她弄成这样子的。 “是不是石兄也来了?” “是的,我们分两路找人,机会多些。” “好!我们再继续找,不论能否找到,今天午时在本镇高升客栈见……。”谭起风已经长身而起。 金罗汉暗暗—叹;今生今世,要和人家—比是太难太难了! 本来他曾怀疑谭会始乱终弃,如今他又推翻了这想法。 二人分手时,东方已略见曙光了。镇太大,如何去找三个不愿见人的人? 到天亮还是—无所获,到了午时,去高升客栈见到了石擎天和金罗汉,两人也只有摇头。 石擎天道:“帮主是不是以为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就是绵绵。” 谭起风道:“这么想有末离谱?” 石擎天道:“属下也这么想,只不过我一直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她居然把自己弄成这样子?” “石大侠见过绵绵了?” “只见过一个侧影,我们父女相依二十年,虽然只是个侧影,却绝不会走眼,确定是她。” “石大侠有未看到其他相关之人?” “什么相关之人?” “例如燕雨丝……。” “没有,帮主见过了?” “没有,金大侠见过辛南星。” “噢!这……这就是了……。” 稍后谭起凤离去,他带出“十二天使”六人,供他支使,在林中,“十二天使”这六人一齐拜见他。 “怎么样,有无发现?” “十二天使”其中之—道:“启察帮主,属下看到一个背影,好象是……好象是……” “说吧!现在是百无禁忌的了!” “好象是夫人。” 谭起风道;“她去了哪个方向?” “到了河边,芦苇中驶出一叶扁舟,那女人一跃而上,渡河而去。驶舟者三十多岁,由于夜晚看不清是什么人!” 谭起风道:“是不是潜龙堡的大弟子‘神行太保’辛南星?” “这……”这人想了一下道:“帮主,属下实在不敢确定,因为属下对辛南星也不熟!” 谭起风道:“你是说他们过河而去了?” “是的,稍后另一人以深厚的内力摧舟而进,似是追赶前舟的人……。” “后面舟上的人是个女人吧?” “是的,头发很长,其他就看不清了!由于附近已无舟楫可用,属下无法追踪。” “很好!我们就过河吧……”他拆了一根枯枝,再折成十来枝,每段三尺多长不到四尺,往河中丢去,然后在一段枯枝上借力,第九段枯枝已到彼岸。 这和登萍渡水已是九十与百步之比了。“十二天使”六人不由咋舌,其中之一道:“相传达摩一芦渡江,帮主这一手相差无几了……。” 口口口 雨不很大,但因下了很久,林中也差不多。外面大下,林中小下,这工夫林中有人在搏杀。 这是两个女人,她们的衣衫都已湿透。一个是燕雨丝,另—个是石绵绵吧?她的长发披散下来。仍然遮住了大半个脸,尽管如此,仍可看到她那惨不忍睹的面孔。 看不出谁占上风?恨像烈火在焚烧着她们,真正是势不两立。 若论这二人的功力,自以燕雨丝深些,只不过石学了近年来新研的绝招,可补功力之不足。 百招之后,仍然差不多,就在这时,树上突然落下一人,立刻就出了手,居然是辛南星。 这似乎一点也不足以惊奇,辛南星不能眼看着燕雨丝处于危险中。他知道这一手很不光明,但不光明的事已做得不少,又何差这一次。 辛南星一上,石绵绵立感不支。 这数月来,辛南星跟燕雨丝学了不少的绝技,她当然会尽心尽力地教他。 石绵绵想走,但二人困住了她。 辛南星这个人,以前深得师门信赖,就连外人也都以为他是潜龙堡所有的人当中最稳沉而理性的人,看来这评判稍嫌早了些。 正是所谓:海枯终见底,人死不知心。这是说,盖棺也不足以论定。 石绵绵被燕雨丝扫了一掌,踉跄退了三步,辛南星又跟上来,石绵绵恨这个伪君子,闪电似的一脚,蹴在他的大腿上。 辛南星连退五六步,燕雨丝又扑上,她的“身”上人挨揍,她要找回来,这一掌凌厉而狠毒。 石绵绵蹴了辛南星一脚,尚来收招变式,自然来不及化解,这一掌如果击中,必是她的前身要害。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吆喝中,人已电射而至,由于此人不先救人,而攻燕雨丝之所必救的部位,燕雨丝必须收招自救。 燕雨丝一看是唐耕心,有点恼火,以她来和衡量一年前的唐耕心,自以为敌不过辛南星,即使辛南星不比他高,也能支持百招以上。 有一百招的时间,她就可以拾掇石绵绵了。 她不喜欢看到石绵绵,即使她已到此地步了,她仍以为她活着是多余的,只不过唐才攻出七八招,燕雨丝已感“咄咄”逼人,守多攻少。 辛南星以“蚁语蝶音”道:“雨丝,我们走吧!他目前已得到唐云楼夫妇全部的技艺,只差火候而已,有人估计,像江豪、萧笠乃至于班达喇嘛等,都非他的敌手了……。” 燕雨丝大为震惊,真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二人暗暗一招呼,收手急撤。 小唐并没有追,他已把二人看轻了。本来最初他颇同情辛南星,人生谁也不敢说没有一度浪漫,何况他当初认识燕雨丝时并不知她的身份。 小唐道:“姑娘可是……”哪知这披头散发的女人居然向燕、辛二人转去的方向追去。 小唐对石绵绵也很熟,略一打量,他就能认出是石绵绵,只是想不通她怎么会有这么一张脸? 小唐怔了一下,追下去,道:“石姑娘,石姑娘,我知道是你……能否告知你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 她非但不答,反而加快奔掠。 唐耕心怎么会在此出现呢?原来他是奉命来少林寺探视一下,有未被“人间天上”光顾过?因为几个大门派如丐帮、崆峒及武当各派,都未幸免。 他去过少林,并未遭“人间天上”骚扰。回程时到洛阳去买些药材,因为他知道洛阳有家药铺,字号老,药材地道。连莲即将生产,需要—些药材。 这当然也是李天佐交代他买那些药材的。 可能是石绵绵对洛阳城外不太热之故,出了城在关林附近就追丢了人。 当然,此刻石绵绵也没有追上燕、辛二人,二人在关林中(即关公的衣冠冢)坐地交谈。 辛南星揽着她的腰,道:“雨丝,我们返回中原,不要再制造恩怨,石绵绵已够惨的了,何必?” “我看她还不够惨,她只尝到了甜头,却没有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怎么样才箅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了?” “南星,你可怜她了?” “雨丝,我以为我们目前不宜招摇了。” “你怕了?”自被她的师姐逐出,离开天山,她就变得更激烈了,当然也变得更放浪了。 她不再去想子女,她以为子女已经唾弃了她,她也忘了丈夫,她必须把他驱出脑海,所以她目前不能没有辛南星,肉欲的争逐,可以使她暂时忘了一切。毕竟要她忘记子女及丈夫是办不到的。 两人谈了一会,燕雨丝到林深处去方便。起身时,发现石绵绵又站在她身后一丈左右处,道:“燕雨丝,你敢不出声,跟我离开此处决一死战吗?” “我会怕你? 那就走吧!你的相好的会找你的……。”两人往西五六里,在一山沟中动上手。这儿也有疏林,但不是在沟边上看不到她们。 五十招后,一人亮刀,一人亮剑,力搏了五十招,还是未分胜负。 此刻辛南星在找燕雨丝,十分焦急,他不以为燕会被人施袭弄走,石绵绵未必有此功力。 那么她。为何不见了呢?想念子女,她决定回到“人间天上”去和子女团圆了?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辛南星却又以为她不会那么做,思念子女是不免的,思念丈夫则不可能,回去就会面对丈夫。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叹了口气,悚然一惊,转身望去,不由骇然,居然是谭起凤。 上次在潜龙堡他见过谭,当时谭冒充“竹林渔隐”,虽易了容,也只不过是看来老些而已。 “你是谭大侠?” “怎么?你也视我为大侠?” “理应如此!” “既称我为大侠,却又和人家的老婆搞七捻三地!你不以为太过分了?” 辛南星躬身道:“在下只是不忍离开她,因为她经常思念孩子……” “也思念我吗?” “这一点在下不敢置评,因为她就是思念谭大侠,也不会告诉在下!” “你可知道不忍离开她,会使她愈陷愈深?” “在下也这么想过。” “石绵绵是你们毁容的?” “不是!绝对不是!” “是燕雨丝吧?”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按理说有可能,要不,石绵绵不会老是跟踪不放,但雨丝并未对在下说过。” “如我奉劝你放弃她,你应该如何?” “在下……在下只好从命,但也不能不担心她……。” “担心她什么?” “我知道她的心情恶劣,她可能会轻生!” “你对她很仁慈,但你有未想到,作她子女的人情何以堪?” “知道,大侠要我离开她,我只好从命!” “听口气,你心不甘情不愿对不对?” “还是那句话,在下只是担心雨丝受不了打击!” “你以为你是世上她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 “谭大侠,在目前在下的确以为如此!” “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断然离开她,永不再见她!” 谭起风又道:“记住!自你们发生了此事之后,能像这样饶你—次,以观后效的人只怕太少了!” “是的,大侠!我决定离开她!” “不必兴那‘妇人之仁’,她思念子女之情应比思念你更深更切,这一点你信不信?” “在下相信,就此告辞,但希望大侠能妥为处理这件事,不知大侠如何处置她?” “这就不是你所应该知道的事了!辛南星,我不能不再告诉你一次,如果下次再看到你们在—起……。” “谭大侠,不会的……”抱拳转身离去。 他要去哪里?他自己也不知道;以前他是如此,但那时身边有燕雨丝,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现在他必须自己决定了。 回潜龙堡,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而且回去可能被龙潜废了武功。出家遁入空门?他目前对红尘依旧贪恋。天下固大,却没有他立锥之地。 他奔出里许,忽然背后有人道:“辛大侠……。” 一听就不是谭起凤的口音,原来是唐耕心。 他相信,唐耕心已在暗中看到他和谭起风的交谈了。 “唐少侠,久违了!”见到这等光明磊落,铁铮铮的汉子,辛南星自惭形秽是不免的。 “辛大侠,何不回堡一趟?大家都关心你!” 辛南是长叹一声道:“唐少侠,今生今世我是无颜回堡了!” “辛大侠,人生总有走错一步的时候,况且这事并不是你的错,回堡之后,几位长辈都会为你美言,绝不会使你受罚的!” “多谢唐少侠,让我考虑一下再说!” “辛大侠,事做要果断,机会一错过就更不可收拾了!” 辛南星道:“这个我也知道,我的现况非你所能想象。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辛大侠,这两句名言,前一句自是不错,但后面一句却过分消极,就不如‘回头是岸’那句话妥贴了。” 辛南星道:“唐少侠,老实说,我无颜回去。” 唐耕心道:“你也不能否认,不舍得离开燕女士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辛南星似有愠色,但没有出声,至少他有“闻过则怒”的倾向,到此地步,他还是不会真正悔改。甚至谭起凤刚还警告过他,他不应该把谭的话视为耳边风,而事实上只怕他正是如此。 “辛兄,有件事想问一下。” 辛南星道:“知道的我会回答,不知道的请原谅!” “那怪女人是不是石绵绵?” “唐少侠不以为你问得太离谱了吗?” “这话怎么说?” “她是不是石绵绵在下怎么知道?” “听辛大侠的口气,分明知道那个怪女人的一切。” “知道的人很多,唐少侠不也知道?” 唐耕心道:“只不过在下知道的一定没有辛大侠多!” “怎见得?” “至少,不久之前你还和燕雨丝联手对付过那女人。” 辛南星突然一言不发,扭身离去,这—次小唐亦步亦趋跟去。 口口口 辛南星像孤魂野鬼,到处游荡,就是不考虑回潜龙堡。现在,他坐在这家酒楼临窗座位上,可以眺望街景。他希望燕雨丝突然在人丛中出现,但一会又打消了此念,他以为不能再沉迷下去。 谭起凤的话言犹在耳,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他往往整夜不眠,稍有声音,就以为是燕雨丝来找他了。这工夫忽见冷雪舫自梯口出现,辛南星立刻就看出,这不是巧遇。 “辛师兄,师叔叫你回去!” 辛南星道:“冷师弟先坐下来喝一杯如何?” “使命在身,不便耽搁。” “冷师弟,我将来会回去,现在不成。” “为什么?” “俗务未了!” “先回堡,有事慢慢地办也成,什么事比回去探望师父更重要?” “师弟不知!” “辛师兄,小弟是师命在身,你要原谅我。” “怎么?师弟要把我架回去?” “这么说不大好听,事实却也差不多!” “冷师弟,你有把握吗?” “受命而来,不能没有把握就畏缩不前吧!” 辛南里道:“奉劝师弟,得饶人处且饶人!” “辛师兄,你—直未想到,你荒腔走板到了什么程度?事实上,师门并未派我专程抓你,以前是交代过,遇上你一定要劝你返堡,如不听劝可以硬架。这次是出堡办事,在此巧遇。” 辛南星丢下一块银子,二人出了酒楼,也出了小镇,在一片柏林中停下来。辛南星道: “冷师弟,不再多加考虑一下吗?” “大师兄要我违抗师命,阵前纵敌?” “你把我看成敌人?” “以大师兄的作为,不是先与师门为敌吗?” “动手吧!” 冷雪舫小心翼翼地出招,他自然不敢小看辛南星,他毕竟是师叔的大弟子。辛南星也有这种自负,在潜龙堡中,除了师父、龙不忘和师母,就数他了。可是他绝未想到,近半年来武林精英和名宿,几乎全集中于潜龙堡。 这些长辈都不吝啬,有空就指点他们。只要年轻人旨学,长辈就尽量地教,所以半年来,非但唐耕心已是顶尖高手,冷雪舫、莫传芳、夏乾、颜学古乃至于郑昭等,都大有进境。 二十招后。辛南星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不是自己能不能击败对手,而是对手在多少招上击败他。他当然可以猜到为什么会有此差距。燕雨丝偶尔传他一招半式,可惜的是他不怎么热中学武功,两人在一起,大多是重复那永远不腻的“游戏”。 冷雪舫等年轻人就不同,由干小唐窜升太快,年轻人较上劲,大家都埋头苦学,所以进步神速。 只不过同样用功,由于资质有别,其成就仍可分出高下。 五十余招时,辛南星已是守多于攻,估计不出六、七十招必会失招,事实上冷雪舫并未全力以赴。 就在这时,林外掠进一个二十七、八岁,颇有姿色的女人,道:“你们为什么在此恶斗?” 冷雪舫道:“这是家各事,姑娘请别管!” “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师兄弟。” “这不是师弟欺负师兄了吗?” 冷雪舫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工夫这姑娘已经攻了上来,招式十分凌厉。 冷雪舫招呼两人是绝对不成的,只好收手撤退,疾掠出林。辛南星道:“多谢姑娘援手!” “不必客气,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辛南星喟然道:“一言难尽,姑娘贵姓?” “我叫李月桂!” “姑娘的路子似曾相识,不知是哪一派的?” “惭愧!谈不上门派,我们是塞外来的。”李月桂道:“辛大侠要去何处?” “我……”他实在不如要去何处,道:“想到郑州去办点事,但也并不急于一时!” “真巧!小妹也要去郑州,大侠贵姓?” “我叫辛南星。” “辛大哥,有个伴可以解除寂寞,你不反对吧?” “不反对!只怕蜚短流长,惹人闲话!” “哟!小妹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二人走出三十里左右,夜宿小镇客栈中,二人的房间隔壁,而且李月桂叫了五个菜,一坛酒,二人就对酌起来,这是她的客房。 李月桂很大方,姿色也不逊燕雨丝,至少李月桂年轻多多。二入边吃边谈,十分投契,不知不觉,一坛酒只剩下了半罐。 李月桂笑容可掬,美态撩人地道:“辛大哥,你成家了没有?” “没……没有……。”辛南星已有七八分酒意。 “辛大哥,小妹也未许……许人……。” 辛南星估计,李月桂至少也有八分酒意。在灯光之下,醉眼惺忪,她的美在夸大,她的胴体也在夸大而逼近。 这几个月来,他和燕雨丝在一起几乎是夜夜春宵。燕雨丝突然自他的身边消失了,而来了一个比她更年轻的女人。情感的转移并不困难,尤其是在七八分酒意之下。 “辛大哥……你寂寞吗?” 这叫他怎么说?他能说不寂寞吗?寂寞又如何? “辛大哥……你喜欢我吗?” “喜欢!”脱口而出,有几分酒意的人是比较率性的。他又怎能说不喜欢呢?只是此刻他并未和燕雨丝作比较。 如果两者比较,到底是此女好?还是半老徐娘的燕雨丝好?相信这答案并不容易。 “辛大哥……既然你……你喜欢我……小妹也喜欢你……,咱们不要辜负这良宵……。” 扶桌而走,倒在辛南星怀中。 辛南星此刻是难以抗拒这种诱惑的,怕她倒下,只好搂住她。她却紧紧地贴住他,道: “辛大哥……抱我到内间去……” 辛南星犹豫了一下,终于缓缓地抱她往内间移动。她身上除了酒气,还有脂粉和女人身上独有的体香。 辛南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已尽了最大努力,却无法抗拒这阵仗,这几乎和邂逅燕雨丝时如出—辙。 这就是所谓桃花运吧?他进入内间,把她放在床上,她喃喃地道:“辛…辛大哥……如果你……你想……你要……就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做吧!小妹可以看出来……你是个好人……。” “我是好人吗?”辛南星自问着,却也从未把自己当作坏人,如果做了这件事,他算好人还是坏人? 她在自动宽衣。由于酒意极浓,手指头很不灵活,一个衣扣要解上半天。 “帮我解……解衣扣嘛……。” 辛南星好像在引火自焚,这女人十分成熟,正因为她是闺女而又成熟,比中年妇人的成熟就更具吸引力了。 退回半年以前,他还没有和燕雨丝邂逅,自不具备这种分别和鉴赏能力。 酒后重浊的呼吸,使她的丰隆酥胸的起伏更加剧烈。 辛南星食髓知味,缓缓地伸出了颤抖的手。 他知道,只要他为她解了衣扣,就再也无法抗拒她的魅力。 一旦和她做了那事,以后见了燕雨丝怎么办?她真的比燕丝好吗?就算好,可以这么做吗? “不……不……”他大声嘶呼着,道:“你并不比她好……对不起她……”跟跄奔出,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工夫帘外传来一声长叹,床上的女人道:“启禀帮主,我失败了……。” “但你差点成功!” “帮主,他是个君子。” “他并不能算是君子,但也不是小人,他只是一个凡夫俗子而已!” “帮主要杀他何不早些下手?” “由于他心目中仍不忘燕雨丝,我还不忍杀他!” “不忍?他诱惑夫人……” “不是他诱惑她,而是她引诱他。” “帮主,那披头散发的女人是谁?” “现在还不太清楚,可能是石绵绵。” “帮主,奴婢的身子还是干净的……” 外间没有声音,她以为帮主碍于身分,也不便吃窝边草,因为她就是侍候帮主的丫头,已有七八年了。 这件事是帮主要她做的,说是要她设一桃色陷井,试试辛南星是一只狗还是一匹狼? 俗语说:狼到天边吃肉,狗到天边吃屎。如果他是一匹狼,他会总是吃肉,不会见屎就吃。 刚才已证明,他是一匹狼,但也差点变成一只狗。 口口口 辛南星深夜出走,酒已醒了不少,他庆幸没有接受那女人的奉献。尽管他不能不承认,那女人的青春很迷人。 穿林面行,弦月清辉飘落—地荫影。 这工夫隐隐听到金铁交呜声,来自上风头西南方。 深夜,同样的声音,比白天能传出更远,他无意过去看看,只不过他去的方向是往南,虽非西南,却也是越虐越近。 渐渐地,偶尔他会听到—声娇叱分明是—个女人在和人搏杀。这娇叱声颇熟,立刻循声奔去,那是在一里半以外,在月光下,草地上有两个女人正在动手。 一个是燕雨丝,另一个是石绵绵,太巧了!辛南星不能不这么想,他不知道这巧会对他是好还是不好? 这两个女人真正是势不两立,而她们的身手也的确不太容易分出高下来。 “我要不要帮她?帮她。可使她提早胜过对方,不帮,她似乎也能赢得这场战争,但必很艰苦。” 他想起谭志凤警告,立刻就打消了这念头,不论谭、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燕雨丝还是谭的老婆。 辛南星掉头走了,但走出半里光景,他又停下了。他不能丢下她一个人在此,他不忍。 他以为,也许石绵绵能击败燕雨丝,那就太凶险了。—旦燕败在石的手下,燕的样子可能比石更可怖。 他立刻又奔了回来,伏在石后监视,只要燕雨丝一露败象,他就出手。 不知她们已拚了多少招?至少自辛南星来此之后,二人就打了一百三、四十招之多,估计二人约打了两百招以上,燕雨丝落了下风。 中年人又纵欲,在体力上自不如年轻人。于是辛南星出手,燕雨丝见是辛南星,发出一声激动的欢呼。 当然,加上辛南星,石绵绵又不成了,一旦不成,她绝不恋战,因为拖久了体力强耗殆尽,逃走都办不到。 她快攻三刀,掉头狂奔疾掠。燕雨丝道:“别让她跑了!” “雨丝,放她一马算了,她已落到这般地步了!” “什么话?刚才是她向我施袭的!” “还不是因为你毁了她的容?” “你不追我去追……”燕雨丝追下,石绵绵已奔出很远,消失于夜色之中了,在十里外她回头看看无人,立刻躺在草地上喘气。 弦月很苍白,照在她那苍白而丑恶的脸上,她用手去抚摸自己的脸,疤痕凹凹不平,她忽然发出一声悲啸。 以前她以为武功最重要,现在她却以为,一个女人一旦失去容貌武功高又如何? 她放下双手时,突然大吃一惊,竟有一个人站在她的身旁约三步以外,她居然未能预先觉察。她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谭起凤,她忽然用长发掩住了脸部,跃起狂窜。 “绵绵,你难道还怕我吗?绵绵,告诉我有关是谁害你的经过情形,我会为你报仇……。” 石绵绵一味疾掠,不遗余力,她不愿见他。她不许任何人看到她的脸,但是她的轻功怎能和谭起凤比,谭已迎面拦住。 “绵绵,你还不能相信我对你的情感?” “你别走近,一走近我就自绝!” “不要这样,绵绵,你死了,你的敌人会大笑的,你甘心让她笑吗?” “这是我的事,不要你管!” “绵绵,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你,绵绵,这一点你应该相信的!” “你要我活着苟延残喘,你就退后两百步,不然我就立刻自绝!” “绵绵,你……” “你不在乎我的死活是不是?” “好好,我退后两百步。一……二……三……四……” 在两百步时,石绵绵向西疾奔,才四五个起落,前面有道河岔子,“卟通”一声,钻入河底不见。 她的水性并不很高明,但谭起风却更不济。他现在只能猜测她是去了上游还是下游,一旦猜错,暂时又会脱出他的视线之外了。 他向上游追去,追出五里左有,知道猜错下,再掉头向下游追去,当然还要猜中她在哪一边上了岸才行。 谭起风选择了对岸,以几根枝飞渡河岔子之后,向下游追去,他看到了沙滩上的足印。 不久,他追上了她,而且以后袭方式,制住了她的穴。 “绵绵,原谅我,这是不得已……。” “谭起风,你很残酷……。” “绵绵,这话对我不是太残酷了?” “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妖怪,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绵绵,我会笑你,我会嫌你吗?” “你也会,当你第一眼看到我的面孔时,你那表情就瞒不了人的。” “绵绵,看到你的面孔,我会吃惊及悲痛,那不是轻视,也不是厌恶,你能信得过我的!” “就算没有,你能和一个妖女在一起吗?” “能!而且只要你愿意,我仍和你厮守,白首偕老,但我可以找火谷老人为你的面孔复原!” “复原?你别欺骗我了!” “绵绵,这是由外国传来的医术,毁容如末严重伤及面骨,有希望恢复原状的,就算不能完全恢复,也比未治疗好得多了。” “不行,我不愿见任何人!” “至少,你要见火谷老人!必要时我也会把李天佐请到斗牛坪去,要他们为你会诊。” “我不要怜悯!你只不过是看在过去的交情上同情我而已,谭起凤,在目前我最不需要这种情感!” “不,绵绵,这是爱,至成至圣的爱,如果我是为了你的脸而爱你,老实说我早就打退堂鼓了,用不着各方打听,跟踪你这多天。” 石绵绵道:“我比鬼还丑,你为什么……” “绵绵,理由非常简单,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是对你说过多少次,只要你在我的身边,什么都不重要,连‘人间天上’我也可以不要了!” “我是个鬼,鬼怎能见人?” “你不必见很多人,只见一二人就成了……。” 口口口 夏乾和郑昭负责出堡办货(日用品),在回程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熟人,他低声道: “小郑……。” “啥事?” “前面那个人你一定不认识!” 郑昭向前望去,有个中年人骑马,衣衫颇为光鲜,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道:“我当然不认识。” “他就是‘人间天上’派在丐帮中卧底,趁帮主重伤未愈我而重创帮主不治的长老何士魁!” “是这个杂碎。” “正是他,先不急,跟跟看,确定他身边没有同伙再动手。” “夏乾,你和司徒帮主有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只是司徒帮主待我如子弟。以前我是华山派逐出门墙之徒,走投无路,只有司徒老哥信任我收留了我!” 郑昭道:“你虽是千里马,没有司徒勤这个伯乐,只怕你还在拉破车啦!” “这话也没有什么不对。”二人跟出了镇外三五里,没有发现何士魁有什么同伙,二人停车拦住了何士魁。 “何长老,久违了……。” 何士魁见是夏乾,先是一惊,继而轻蔑地一笑,道:“夏乾,要为司徒找场吗?” “有这么点意思!” “你成吗?小夏,天老爷要刮什么风或下雨,可以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你该知道吧?” “知道一点,只怕你也不知道自己有几根骨头?” 何士魁下了马道:“试试看吧!小夏,你大概要追随司徒勤而去吧!我成全你!” 郑昭道:“何老贼,像你这种料子,在‘人间天上’能派上什么用场?有丐帮长老那么神气吗?” 何士魁自马上取下一根尺半长的铜棒一拉,就有三尺多长了。原来他是用竹杖的,为了不太显眼,就改用短棒。 郑昭先攻,何士魁棒上的劲道太猛,小郑的剑不敢硬接。夏乾也是,只不过两少在潜龙堡中,近几月来精进不少。 若是论招术,何士魁就不如两少了。 他们学过龙家的绝学,萧笠的、班达喇嘛的、江豪的,甚至还有唐云楼夫妇的。洋洋大观。只要肯学,不出半年就突飞猛进了。 何士魁身为丐帮长老,自非浪得虚名之辈。试了十来招,不由暗惊,夏乾这小子出息多了。 这样打下去不要说胜,百招之后可能要栽在他们手中,况六十岁的人也不能和这些年轻人比体力,等到体力消耗完了再跑就来不及了。 何士魁力攻三招,跃上马背,回手射出两枚枣核镖,夹马狂奔。 夏乾道:“老贼,我要是让你跑了就跟你姓!” 两少疾追,郑昭射出一支瓦楞镖,正中马屁,马痛得一掀屁股,何士魁冷不防被掀了下来,但没有摔着。 “老贼,你只会挟着尾巴跑,真是狼心兔胆!”夏乾抡剑猛攻,小郑也没闲着,左右夹攻,来出三十招,何盘魁就不稳了。 一个人一旦失去了斗志,表现就会走样,他自会想到,一旦陷入了夏乾手中会有什么遭遇?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女声喝道;“住手!” 三入立刻停手不攻,夏乾一看,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以前没有见过。这女子有几分姿色,握了一柄剑,道:“你们两个小贼敢在此行凶?” “行凶?你是谁呀?” 何士魁道:“夏荷姑娘是本帮帮主之夫人身边的得力助手……” 夏乾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货色呢!” 何士魁道:“你敢把姑娘看扁了。” 夏乾道:“她本来就是扁的嘛!” 何士魁厉声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乾道:“据燕子飞说,他的宝贝哥哥燕子翔和夏荷及冬梅都有一手,也可以说燕子翔是她们二人的‘身上人’,既是‘身上人’,压来压去不是压扁了吗?” 郑昭大笑,何士魁大喝—声,和夏荷攻了上来。 燕雨丝身边有不少的使女,只有夏荷和冬梅二女深得夫人喜欢,也就传了些较好的武功给她们。 事实上夫人身边的侍女没有被燕子翔玩过的太少了。 现在夏、郑二人就不轻松了,多了一个夏荷就完全不一样了。其实夏荷这两手也许还比何士魁高明些。 七、八招之后,夏,郑二人显著下风,堪堪不支。 不久郑昭被砸了—掌,十来招后,夏乾也被夏荷挑破了背衣,二人越来越不稳了。 夏乾也知道,一旦落入何士魁之手会有什么结局? 当郑昭被何士魁制住穴道倒下,小夏被逼得团团转时,忽自山坳中驰出一骑,到了近处,夏乾大喜。 他认出是“一瓢山庄”的外总管“鹞子”筱飞。他大叫道:“筱总管,请帮个忙,把这杀主犯上的阴贼逮住!” 筱飞立刻出了手,此人身手本不太高,但忠心耿耿,自颜风妮死后,颜君山不再保留,全传了颜学古,颜学古也没保留多少而传了筱飞。 何士魁必知他和夏荷打不出什么名堂,如果招呼她一起逃,八成脱不了身,也就不讲什么道义了,虚晃一招,狂窜而去。反正夏、郑二人也不会对一个女子怎么样。 夏乾道:“这老贼真是一点人格也没有了。夏荷,你以后还要帮这种人吗?” 夏荷见三人无意为难她,冷冷地道;“这人没有良心,刚才我不支援他,他早就完了!” 夏乾道:“夏姑娘,你以为何士魁会去何处?” 夏荷道;“郑州……。” 三人立刻抄捷径,追出二十余里,迎头拦住,何士魁心头大惊。夏乾道:“司徒帮主对你不错,你怎么能下得了手?” 何士魁道:“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筱飞道:“老何,我不过是‘一瓢山庄’的外总管,和你这位长老比自是差得多,只不过你现在并不是长老的身分,我想和你单挑!” 何士魁道:“如果你承让一招半式,我可以不受干扰,离开这里?” 筱飞不敢这么托大,就向夏乾望去。夏乾道:“一言为定,如果筱兄让你一招半式,你的人头就由你暂时保管!” 两人动上手,如果退回半年以前,用招至睦,这正是他的保命绝活,筱飞一破解,略显吃力,但这三绝招一过,筱飞出现了怪招。 其实也不算怪招,那是颜学古教他的左手剑法。 左手剑应左手持剑,以右手持剑施展左手剑法,本来威力大减,但猛古丁地施出,像何士魁这等角色,自是手忙脚乱。 尽管如此,他还是接下来了。但是筱飞非但会“左手刀”江雨楼的刀法,“左半边”金天声的掌腿攻击法,还学了“左十八”刘挺的左手暗器,只不过没有十八种,仅五种。 这一手何士魁绝对未提防,急闪之下,中了一镖——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一章 遭施袭连莲绝命 心如麻妙手复容 大门派来的都是长老或护法级人物,无一幸存。 众人无不落泪,白道的损失太大了。 龙三有两次想在亡父身边自绝,唐云楼语重心长地道:“龙贤侄这件不幸谁也不必抱怨,潜龙堡的仇恨,就是整个白道武林的仇恨,你非但不能死,还要振作起来,发誓不报此仇,枉为人子,你如自绝,何颜见你地下的亡父亡母?”龙三这才憬然道:“晚辈又险些走错一步……。” 火已熄,但处处冒烟。正是,戒疏于虑,警伤于察。人生之祸福,真是难以逆料。 本来四大门派有人来探听消息,知此大变故之后,惊恐之余,都邀众到少林、武当、崆峒及华山去。唐、颜等人以为,少林、武当及崆峒是佛、道两教派,这些人前往极不方便。 华山地处偏僻,极为不便,至于丐帮,自司徒勤死后,几近解散了。将来尚有夏乾去重建,而夏乾……。 颜君山道:“依我看,就以‘一瓢山庄’为据点吧!与其他大门派呼应联防也比较方便些。” 这建议一出,无人反对。 只有龙三不愿意离开潜龙堡,经几位长辈苦劝才答应了,灭了“人间天上”之后,再重建潜龙堡。 这时众人才想到连莲和孩子,发现小唐不见了。 原来他在到处找寻,就算殉难,也要找到尸体。 找遍了里面,又到外面去找,竟找到了菊嫂和孩子,唐耕心大喜道:“菊嫂,连莲呢?” 菊嫂含泪道:“昨夜起火,乱成一片时,小姐说是‘人间天上’的人来了,叫我抱孩子溜出堡外,我要她同行,她说会连累我们,因为她快要生产了,一定跑不快。我拗不过她,只好先抱着孩子出堡,不知她如何了。”唐耕心道:“你是说你抱孩子出堡时,她还在堡内?” “是的,会不会也出来了呢?”菊嫂道:“我抱孩子溜出门时,还无人把守,那是双方接战景激烈之时,任何一方面都腾不出人手来看守门户。以后我们这边伤亡惨重,对方会不会腾出人手堵住所有的出口,不使潜龙堡的人逃走呢?”小唐以为,菊嫂的话不无道理,如果连莲不能在菊嫂和小唐迟之后尽快逃出潜龙堡,存活的机会就太低了。 唐耕心抱紧了小唐迟,不能不想:小唐迟,你的命就是这么苦吗?你的生母去了,二娘也去了吗…… 把菊嫂和小唐迟送回潜龙堡,唐耕心再次外出找寻,还有李天佐及三位左手名家。 他们分四路去找,堡中其余的人,也尽快派人去购置棺木,死者以入土为安。 小唐边找边淌泪,近来由于任务多,经常不在家,连莲是第一胎,未能经常守在她身边,内心十分抱愧。 此刻三位左手名家出去五六里,此处是潜龙堡四周最荒凉的一面,三人正要回去,忽见林中高高挂起一盏灯。 三人不由一怔,不旋踵这盏灯突然熄灭了。 江雨楼道:“二位,这是什么来头?” 金天声道:“你们看,像不像上次咱们被人弄残那一次……” 刘挺道:“听说石擎天已断了一臂,咱们还怕他们吗?”“对!”金天声道:“何况咱们是出来找连姑娘的,不管是什么来路,总要进去看看,但被废一臂的是石擎天之徒裘培元,而不是石擎天。” 金天声低声道:“二位,千万要小心,一旦遇上大敌,就立刻和唐少侠取得联络。” 三人来到林边,发现树枝上果然挂了一盏灯笼,林内有人道:“三位进来吧!”三人一听,这不就是金罗汉的口音吗?此人带有极浓的江北口音,一听便知。 三人不由一凛,当初栽在这二人手中。此刻林中如果只有金罗汉一人,三人自是绰绰有余,要是二人都在,必有一番苦战。 刘挺道:“林内只有金罗汉和石擎天吗?” 金罗汉道:“怎么?就这两个还不够你们折腾的?” 三人互视一眼,都认为三人有的把握胜这二人。 讧雨楼道:“两位出来吧!” “三位不敢进来吗?” 三人进入林中边沿,林内太暗,因有弦月,且林木不密。隐隐可见在石、金二人,未见有其他人。 金天声道:“你们两个老贼在此鬼鬼祟祟地,是不是以为潜龙堡毁了,剩下的人也可以像捏软柿子一样,爱怎么捏就怎么捏?” 石擎天冷冷地道:“差不多!” “你们在此刺探?” 金罗汉道:“你们三人要是不来潜龙堡也许可以安度天年……” 刘挺道:“现在我们还以为能回家养老……”突然暗器出手。金、石二人急闪之下,一件暗器也未射中。 于是三人联手上了。 他们这二年多以来,不断研究三人合击二人之术,主要的目标即对付这两人。报了此仇,三人便决定归隐。 刘挺的重点是十八种暗器,所以兵刃是巨匕。 “左半边”金天声用剑,讧雨楼绰号“左手刀”,自然是用刀了。三人折腾了二十来招发现,七、八十招之后,能保持不败就不错了,想击败或宰了对方,等于做梦。三人有点后悔,万一落入这两贼之手,酷刑逼供,刺探这边的情况或今后的动向,会不会有人受刑不住。 八十招未到,刘挺的暗器已用完,仅使金罗汉的左肩伤了点皮肉,可以说根本不受影响。 不一会金天声被金罗汉砸了一环,金是用龙虎双环的。稍后,刘挺腿上也被石擎天划了一剑。 这是非常绝望的局面,江雨楼立刻边打边长啸,而且是两长一短。 对方知道他们在和自己人联络,攻击更加凌厉。不一会,三人全被制住穴道躺下了。 金、石二人相视而笑,石擎天道:“宰掉两个,带走一个逼供,他们可能会有人来的!” 石擎天道:“留下金天声,其余两人干掉!” 石、金二人各提起一脚跺下,背后忽然有人一字字地道:“滚开!” 石、金二人听出是小唐的口音,他们知道小唐已非同小可,急忙疾退回身,果然,只有小唐一人。 再厉害不过一人,二人心头略定,金罗汉道:“小唐,放了,单你也未必成吧?” 唐耕心未找到爱妻,心情恶劣已极,道:“有没有俘虏?” 金罗汉道:“带走俘虏很累赘!” “这么说,活口一个也未留。” “当然,你们到‘人间天上’去,会留活口吗?” 唐耕心以为,堡内未找到连莲的遗体,而他们又未留活口,逃出堡外的可能性很大,因而又升起了一线希望。 唐耕心道:“你们是一个一个地上,还是齐上?” 二人互视一眼,金罗汉道:“小子,你挺会吹!” “是不是吹一试便知!” 金罗汉很希望联手,但石擎天比他重视身分,尤其他的女儿以前和小唐有过往来。 石擎天道:“金兄,我先试试看!” 金罗汉道:“石兄,此时此刻,大可不必顾及虚名,任务要紧哪……。” 石擎天亮刀道:“唐耕心,出手吧!” 小唐知道,这局面很险,首先应该解了左手三名家的穴道。如对方还有高手出现,就不好调理了。 一开始,小唐以六成功力和较普通的招式招呼,一边的金罗汉迷着眼,看了五七招心道: 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原来不过如此。 石擎天不轻敌,因为已知道有些大任务都是小唐带头干的,如到西域去劫毒品等等,没有两套,他的长辈们也不会让他负责。 只不过石擎天试了七、八招,的确无啥稀奇。他加紧攻出五七刀,小唐仍无高招出现,石擎天心道:传言的确不可尽信……。 轻敌之意一起,出招就不怎么用心了,这时小唐的剑势陡变,奇招突出。石擎天一惊,他居然无法破解此招。 这一招是小唐父母各一招,由他揉合在一起而成的。 唐云楼和严如霜任何一人的招式都够精纯的了,这两人的招式合并,再去粕存精,自是非同小可了。 石擎天只有急退,金罗汉心想:怎么样?这就是充好汉的结局…… 金罗汉往上急冲,而且是小唐的左后侧。 小唐先伤了石擎天再对付金罗汉,是来得及的。但他却不此之图,突然回身攻向金罗汉。 这实在出乎金罗汉的意料,现在小唐仅用这一招五式中的两成,就在金罗汉的大腿上捅了一剑。 这是因为金罗汉前冲之势太猛,又发现无法破解,收势不住之故。以金罗汉来说,再差也不会一招被制的。 金罗汉腿上虽未被捅穿,却不能再战。小唐道:“三位偏劳一下,把他制住带回去!” “是……”三人一动手,金罗汉重伤之下,折腾不久,就被制住了。 小唐道:“据龙老伯说,屠堡者之中,最狠毒的就是石、金和归、霍诸人,石擎天,你是跟我们回去,还是再见真章?” “战无实力,和也缺乏本钱。”石擎天惨然一笑,道:“小唐,姓石的栽了!却绝不贪恋红尘……”横刀就要自绝。 这时忽然有人道:“石大侠,大可不必……。” 石擎天似乎听出此人的口音,扭头望去,谭起凤负手踱了过来,道:“输给一个年轻人也不算丢人,把刀收起来!” 石擎天道:“有负帮主重托,顿觉人生乏味!” “荒唐!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回去吧!” 小唐道:“谭大侠,金罗汉已是在下的俘虏,我要带回去。” “我来了,人就该由我处理!” 小唐道:“只怕你说了不能算数。” 谭起风道:“我知道,你现在已经非同小可了,但谭某不会让你搪过六十招!” “搪过六十招甚至七十招呢?” “石、金二人都由你带走!” “一言为定!”小唐道:“这次潜龙堡被毁,你是领队的?” “不是,是‘十不全老人’。”谭起凤道:“听说龙潜、萧笠及一干部下全死了!” “你很娱心是不是?” 谭起凤吁了口气,道:“娱心谈不上,其实我的心情太坏了……。” 小唐知道他的心情坏的原因,道:“就以六十招为限吗?” 谭起风点点头,二人不用兵刃,表示一种只求胜败,而无意伤人的意图。 谭对小唐有某种程度的敬佩,他们差一点共有过一个女人。小唐的不二色,使谭起风很欣赏他。他以为小唐是个很可爱的敌人。 三十招后,小唐绝招尽出,两人看来高下难分。 五十招后,小唐使出刚才对付石、金二人的招术,这一种合并精研的招式,一共不超过十招。 在五十招以后用这些怪招,他有信心拖过六十招。 刚开始时,谭起风的确也有点手忙脚乱,但他毕竟和石、金二人不同。五招过去就好得多,五十八招时已能轻松接下来。 在六十招上,小唐用的是他最得意而有信心的一招,一掌砸向对方的左肋,似无不中之理。 石、金二人十分紧张,他们似乎对帮主也失去了信心,因为小唐太厉害了。哪知谭起风非比等闲,翻腕捉他的脉门。 小唐非收手不可,因为这—扣可能还有变化。 小唐急退,谭起凤比他还快,因他是谋定而后动,小唐疾退五步,还未站稳,谭如影随形而至,一脚跺在他的胯骨上,小唐踉跄退了七八步。 小唐道:“技不如人,石、金二人可以由你带走了!” “很好!”谭起凤道:“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请说!” “李天佐李大国手已在我的手中了!“小唐和李天佐已有深厚交情,不由色变道: “你……” 谭起风挥手道:“别紧张,等我把话说完。” “就是不久前的事。” “对!李天佐是武林名医之一,和火谷老人齐名,但他们二人各有所长,火谷老人工于内科,李天佐长于外科。” “你莫非要藉重他的医术救人?” “正是。” “救谁?” 谭起凤看看石擎天,喟然道:“石绵绵……” 小唐忽然之间十分敬佩这个邪帮帮主了,且因敬佩而同情,听说石绵绵已被燕雨丝毁了容,且相当严重。上次他和连莲于某夜看到披头散发的女鬼,就是石绵绵。 小唐道:“果真是为了救人,在下不反对,即使你不用强,我也可能劝李兄前去救人的!” 谭起风道:“小唐,我在很久之前就交代过本帮高级人手,见到你或你的妻、子时,放你们一马……。” 小唐道:“在下非常感谢你的!” 谭起风正色道:“连莲即将生产,在狂奔六七里之下,还用别人害她吗?你是聪明人,想想就知道,雁儿虽任性,心地却善良……。” 连莲僵卧在床上,床前供桌上燃着香烛,一对老夫妇述说当时的情况。 他们说,由于这儿距潜龙堡仅七里左右,而且潜龙堡的地势较高,他们看到火光冲天,就到屋外来观看。 不久,他们看到由潜龙堡那方向奔来一人。 到了近前,又自侧面奔来一人,都是年轻女人,他们夫妇本来以为是仇杀,不宜在外看热闹,正要回屋,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竟尖嘶倒地,昏了过去。 另一少女抱起奔向老人小屋,要求收留,这才知道这女郎要生产,尚幸老妇懂些接生的技术,而孩子的头已探了出来,结果孩子是生了下来,大人流血过多而不治了。 看看这一对老夫妇,不像巧言令色之辈,小唐信了。 “连莲……”小唐悲呼着昏在床边。 谭起风道:“雁儿,小心处理,也许你还有机会,只不过小唐是个性情中人,你待他要至诚,当然也不可操之过急,你好自为之,爹要走了!记住,如你离开唐耕心,就要远离潜龙堡,一旦被其他的人遇上,那可就危险了。”“是的,爹……”这时小唐已悠悠醒来。 “唐耕心,善待我的女儿!” 小唐正是最悲伤,最沮丧之时,他挥挥手道:“把你的女儿带走吧!” 谭起风一怔,没有人敢如此对待他,而燕雁也不由委屈至极,她一心为别人,在此照料孩子,还为连莲净身,换上寿衣,结果如此,她突然在小唐背后立掌如刀。 谭起风眼一瞪,道:“刚对你说的话就忘了?” 燕雁收掌,委曲地跺跺脚,跟着谭起风走了。 “爹,我好不甘……。” “雁儿,你是他也会作此怀疑的。” “我是好心赚了个驴肝肺!” “雁儿,你既然非他不可,就必须有耐心!你知道,连莲和颜风妮以前在他身上下了多大的工夫?” “爹,万一他永远怀疑我会伤害过连莲呢?” “不会的,稍后他会详细询问那一对老夫妇……。” 稍后,小唐背着孩子,抱着连莲的尸体返回潜龙堡。 众人见是连莲的遗体都愣住,而且立刻传来一片泣声,唐氏夫妇最疼此独子,儿子刚刚有个美满的姻缘,居然有此下场。 “耕心……不要太悲伤……”严如霜道:“是什么地方找到的?” 唐耕心放下连莲的遗体,说了一切。江豪道:“燕雁这个丫头可靠吗?” “前辈,燕雁不会,晚辈也曾遇见谭起风……。” “他?”唐云楼道:“结果呢?” 刘挺说了一切,江豪大声道:“小子,你居然和那魔头拉上关系了!”金天声道: “李天佐李大国手被他请了去,说是为石绵绵恢复容貌。” 班达喇嘛道:“谭起凤这年纪,居然动了真情!” 江豪道:“以前都以为是中年人重情欲的结果,想不到这老小子……”此时此刻,他不便开玩笑。 既然决定去“一瓢山庄”,立刻成行,有些遗体就地的埋在潜龙堡附近,有极少数的要带走。 连莲的遗体就不带到“一瓢山庄”去了。 谭起凤找到了石绵绵,她想跑却又逃不了。谭起凤道:“绵绵,我为你虽已心力交瘁,但我永不会变!” “起凤,你又何必?我的样子连钟馗也怕!” “但我不怕!” “起风,我的躯壳是活的,我的人已经死了!” “你的人永远活在我的心中,走吧!” “到哪里去?” “我已请到李天佐,由他和火谷老人会诊,你的复容是不太难的!” “起风,那怎么可能?” “你要有信心,他们二人一个工于内科,一个精于外科,联手之下,真能起死回生,功参造化!” “起风,我不信!” “信心很重要!走吧!首先你要信任我……。” 他们没有到“人间天上”去,而是去了一个陌生的小镇,进入镇上小街上一幢民房中,这儿只有三个人,那是火谷老人、李天佐和一个丫头。 石绵绵很不愿别人看她的脸,经谭起风劝说之下,勉强让李天佐及火谷老人二人看过,而且看得很仔细。 事后,李天佐和火谷老人研究治疗的可能性。 火谷老人道:“李老弟,你有几成把握?” 李天佐道:“大国手你有几成?”火谷老人道:“只有三成。” 李天佐道:“我有四成,也就是仅仅活得使人敢看的样子,而不是完全和未毁容之前一样。” 火谷老人道:“当然如此,请教李老弟如何治疗?” “采用洋法,老兄你呢?” “我知道老弟的所谓‘洋法’,也就是开刀,所以我只能协助你,以内服之药使伤口提早愈合。” 李天佐道:“三四成的成功机率,不知谭大侠满不满意?” “不满意也要满意,因为除了咱们二人,没有人能做到恢复三四成的成绩!” 李天佐道:“如果石绵绵知道只有三四成的复容机率,她可能不接受!” 这工夫谭起风走了进来,道:“如何?” 火谷老人说了只有三四成的效果,谭起风大感失望,道:“只有三四成?” 李天佐道:“这只是最保守的估计,况且看情形,还可以再动第二次手术。” “还要第二次?” “如可能还有第三次,甚至第四次!” 谭起风皱起眉头,一直展不开来,李天佐道:“你必须说服她,有耐心地接受—次、二次、三次的手术,这种西洋手术在国内还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谭起风道:“还是不要预先告诉她,要动好几次手术。” “还有一件事,我要事先说明!” “请说。”“动手术之下,需要换皮……” “换皮?能不能取自她自己身上其他部位……。” “不行,脸皮最嫩,必须脸上的皮才行。” “我的脸皮如何?” “谭大侠的脸皮较粗糙,男人的不成。” “那就让这儿的丫头……” “那要看看她的血型,合则可用,不合则必须另找。” 李天佐一试那丫头的血,立刻摇头。谭起风大为失望,道;“火谷老人的见解如何?” 崔永泰道:“不瞒帮主说,这类手术以西洋方法较为有效,必须开刀,所以我只能协助他使创口及早愈合。” 谭起风道:“能不能以绵绵自己身上其他部分的皮肤移用?”李天佐道:“本来也可以,但最好是脸上的皮肤,况且脸上动手术,再切割身上其他部分之皮,只怕她痛苦,不易愈合,而且身体上也会失去了美感。” 的确如此,绵绵的胴体是完美无缺的。 谭起风道:“以她自己身上其他部分之皮移植到她的脸上,然后再以我的皮肤植到她的身上成不成?” “谭大侠的血型也不成。” 谭起风摊手道:“这可就难了!” 李天佐道:“说难也不太难,要是不顾石姑娘的危险和痛苦,取她自己身上的皮,当然也成。” “取下皮之后很难愈合吗?” 李天佐道:“是的,而且面积越大,愈合则越慢,太大了还有生命危险,所以被火或被热水烫伤之面积越大,危险也越大!” 谭起凤看看崔永泰,崔向他点点头,表示李天佐说的全对。 就在这时,谭起风道:“好象有人来了……。” 向院中望去,两个人站在内院门口,这民宅分内外院,这二人分明是自外院越墙而入的。 他们居然是燕雨丝和辛南星。 不但谭起风愣住,李天佐和那个使女也愣住了。崔永泰残得太厉害,坐在轮椅上,所以没有看到。 谭起凤冷峻地道:“来领罪死的?” 燕雨丝道:“也可以这么说!” 谭起风道:“辛南星欺人太甚,迭次撩拨,我才忍无可忍毁了他的容。至于你,只要永远不在我的视野之内出现,我已经把你忘了!”他把毁辛之容的事揽到自己身上。 燕雨丝道:“多谢!” 谭起凤道:“那就滚吧!”燕雨丝道:“滚是迟早要滚的!只不过今天来此,要顺便办一件事!” “不要罗嗦,你们没有资格!” 燕雨丝道:“这和你无关,我是来求两位名医的……。” 谭起凤一震,呐呐道;“莫非你要找李、崔二位为辛南星治脸复容?” 燕雨丝道:“医者有割股之心,我想两位国手不能见死不救!” “死?辛南星会死吗?” “他很消极!” “这种人有勇气自裁吗?” “有,差一点就……” “可是两位大国手只怕不会帮助—个色狼!” “如果他是色狼,你谭起凤又是什么?” 谭起凤大声道:“你们一定要我……” 李天佐道:“谭大侠。这二位来了,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变通的办法。” “什么变通办法?” 李天佐道:“燕女士,我可以为你检查一下皮肤及血型吗?”“为什么要检查,什么叫血型?” “这不是马上可以解释清楚的。”李天佐道:“你以为找到大夫,吃上几剂药,脸上的疤痕就可以消失了吗?” “当然不会!” “要为辛大侠复容,自然要植皮,你愿意给他皮吗?” 这话很不好听,燕雨丝又不能不答,道:“当然愿意。”“你就是愿意给他皮,也要检查一下,你们是否适合?”“有这么麻烦?”“如果麻烦之后果能治愈,那还是好的哩!”“怎么?没有把握?”“女士以为找人复容就可以完全和未毁前一样?”燕雨丝不出声了。李天佐道;“请二位进屋来一下。” 在客厅中,谭起凤坐在主位上,李天佐及崔水泰在客位上,燕雨丝和辛南星坐在下位上。 辛南星一直低着头,要不是燕雨丝强拉他来,他是绝对不会来的。 客厅内很静,每个人的心事不同,希望却大致相同。 李天佐此刻真是举足轻重,道:“有什事我必须着重声明,事实如此,不能不迁就……。” 谭起风道:“李大国手快点说出来好吗?” “快不快都差不多,因为必会引起—些争议。” 谭起凤道:“是怎么回事?” 李天佐道:“这事真难说,好象冥冥中这么安排似的……” 燕雨丝道:“李大夫请快说吧!是不是我的皮肤不适合他?或者……” 李天佐道:“正是。你和辛大侠的血型不合,而偏偏你的血型和石姑娘相合……,” 众人一听,不由一怔,燕雨丝大声道:“要我为她植皮?做梦!” 李天佐摊摊手道:“这一点在下早就想到,但巧的足,偏偏谭大侠的血型正好与辛大侠的相合……。” 众人又是一怔,谭、辛二人面色骤变。 这真是一件最头痛的安排,要燕雨丝为情敌植皮,简直是门儿也没有。如果要谭起风为辛南星植皮,有这种可能吗?屋内陷入可怕的沉寂,很久之后,谭起凤道:“除此之外,再就找不到合适的皮肤了吗?” “当然有,只不过到哪里去找?找谁?” 谭起风道:“身上任何部位的皮肤都成吗?” 李天佐道:“除了臀部皮肤较粗之外,其他各部分的都成。但女性植皮却必须是较为娇嫩的皮肤。” 谭起风道:“我愿以自己的皮肤换取别人的皮肤为绵绵复容。” “好!”李天佐道:“僵局终于打开了一边,燕女士如何?” 李天佐又道:“燕女土,这是互惠的。如你不答应植皮给石姑娘,当然辛大侠也就不可能得到谭大侠的皮肤,你要三思!” “不可能!”燕雨丝大叫着。 谭起风走了出去。崔水泰道:“夫人,如你不太重视辛大侠的复容,你也不会来此。既然已经抛头露面了,何不成全到底?” 燕雨丝很坚决,绝不会成全她的敌人。 又僵持了一会,辛南星站起来,道:“雨丝,我们走吧!我本就不愿意来的。” 燕雨丝却又不想走,辛南星却已走出客厅,燕雨丝上前拉住了他,道:“南星……” “这是打不开的僵局,走吧!我能体会你的心情,如果我是你,大概也会和你一样!” “南星,我……” “你放心!你不能成全你的大敌,我十分同情你,我宁愿永远是丑八怪,也不会让你痛苦的!” 辛南星硬是拉走了燕雨丝。 崔水泰道:“这后果在我意料之中。” 李天佐道:“现在还言之过早!” 崔永泰道:“怎么?你以为他们还会回来?” 李天佐道:“可能。但这可以作为他们之间情感的试金石。如果他们之间的情感和谭大侠与石姑娘二人一样地深厚坚定,他们必然还会回来,—个人为了爱,必要时连生命都可以牺牲的!”崔永泰低声道:“你以为他们二人之间的情重于欲,还是欲重于情?” 李天佐道:“他们二人是情、欲并重,可能欲比情稍多一些!” “对了,老弟,你不但医术高明,看事也深入一层。我以为他们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了!” 李天佐道:“我的看法稍有不同,如果他们不回来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多了……” 这工夫,辛、燕二人又回到院中,站在门口,燕雨丝道:“李大夫,我勉为其难!” 李天佐道:“那太好了!我就知道,夫人乃是重情感的人!” 崔永泰不由折服,不但这类医术不如李天佐,料事也不如他。 李天佐道:“这件事就好办了!我再来仔细检查、研究一下……。” 口口口在这二人的手术中,崔永泰作了李天佐的助手,这也是因为李天佐的医术足以服人。 燕雨丝心不甘情不愿地以大腿内部的细嫩皮肤成全了石绵绵,谭起风也以同一位置的皮肤成全下辛南星。 一个成全的是自己妻子的情人,另一个则是成全了自己丈夫的情妇。这是一件打鸭子上架的事,没有选择的余地。 当然,也在考验这四个人(两对情人)之间的情感纯度。 二十天后,石绵绵和辛南星的脸自然都有显著的改变,而移植皮肤的谭、燕二人的腿也愈合了。 现在开始第二次植皮,因为石绵绵和辛南星都对李天佐有了信心。第二次手术后,效果必然更好。 好在除了两位大夫,不是病人就是病人最关心的人,他们都有耐心等待。又过了十九天,创口愈合,本来以没有那么快,自然是崔永泰内服外用的药极具愈合效果。 揭开药布—看,自然是又大有进步了。两人都是严重毁容,山不可能一蹴而成,所以谭起风和燕雨丝二人都大赞手术之神奇。 两个当事人自然要揽镜自照,—看之下,他们也知道,不能像变魔术—样,一下子就变成以前的样子,他们都以为再有一次,那就和—个不太美也不太丑之人相似了。两人都表示满意,且感激两位名医。李天佐道:“再有一次,我以为也差不多了。不知二位愿不愿意接受第三次手术?” 两人都愿意,于是第三次手术也做过了。这天晚上,李天佐和谭起风在后院中品茗,李天佐道:“谭大侠,我要回去了!” “李大国手,我知道不该再留你了!可是万一还需要第四次手术呢?” 李天佐道:“谭大侠,即使再动三次手术,仍不能使他们恢复旧观!” “话是不错,但多一次是否更好一些?” “不一定,谭大侠,我以为二次以后,就没有什么必要了!再说我很思念—些老友,不知小唐等人如何了?” “他们很好,已迁到‘—瓢山庄’去了!” “谭大侠,这些日来,在下发现你并不是一位……” “以前以为我是个没有人性的禽兽?” “当然不敢那么想,但我发现大侠用情至专,有所谓‘只畏伪君子,不怕真小人’,因为伪君子有一层假善的外衣,真小人却是赤裸裸地,使人有所提防……” 谭起风道:“谢谢李大国手夸奖!” “谭大侠今后有何打算?”“只希望和绵绵永远厮守!” “大侠就把‘人间天上’交给‘十不全老人’了吗?” “是的,他可以继承我的事业。” “大侠不想为后代子孙积点阴德?” “‘十不全老人’有什么不好?” “和气致福,杀气寒薄!老贼是个不折不扣的屠手!” 谭起风道:“如今却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李天佐道;“大侠从未考虑过收摊子?” “你是说解散此帮?” “那不是大功德一件吗?” “这……我还没有考虑过……。” 李天佐道:“大侠不以为这什事很值得考虑吗?” 谭起风道:“李大侠,我只想改善帮中不合理之作风,却还不想解散!” 李天佐叹了口气道:“大侠有末想到,这事和为他们复容差不多?” “你是说……” “只能改善,不能彻底解决……” 谭起风一惊,道:“李大国手是说,你也能为他们的毁容,整到十之八九的程度而没有去做?” 李天佐道:“不是不去做,而是心情不好,潜龙堡死了一百余人,大侠以为这对我的技术没有影响?” 谭起凤暗暗哼了一声,原来他留了一手,算是敲诈。 “李大国手是说”只要我解散‘人间天上’,你就可以把绵绵完全恢复旧观?” “不是完全恢复旧观,而是和过去差不多了。也可以这么说,如果遇上一个不知她曾被毁过容的熟人,可能看不出她曾经被毁过容!” “噢……”谭起凤大为惊喜,也很恼火,道;“我不解散‘人间天上’,你就不尽全功而留一手?” “事实上,我也尽了全力!”“好,让我考虑三天!”“不,大侠只有考虑一夜的时间。”李天佐道:“若大侠答应了,我就留下来做最后一次手术。反之,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好!明天我回你的话!”谭起风从前面去了,在前面甬道上,他和燕雨丝不期而遇。 燕雨丝和辛南星来此之后,尽量避免和他单独见面。 谭起凤道;“你不想孩子们吗?” “那是我的事。” “辛南星的脸好了之后,你们要远走吗?” “那也是我们的事!” “你们之间真有所谓至情吗?” 燕雨丝冷笑道:“如果没有,我两条大腿内侧的皮肤都是疤痕累累,那是为了什么?” “我是说辛南星除了欲之外,还剩下多少情?” “不会比石绵绵给你的少!”她要走,他拦住了她,道:“我还要问你一句,当初到底是谁先勾引谁?” “用不上‘勾引’二字,他是君子。” “如果他是君子,而第一次见面就发生了那种事,就显示你不是淑女了!” “即使是以前,我也没有把自己当作淑女,就像你也没有资格为君子是一样的!” 谭起风道:“你恨我,我也不怪你,我只是为你抱屈!” “抱什么屈?” “和辛南星在一起,委曲了你!” “你想拆散我们?” “绝不,我总以为辛南星不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不是又如何?” “如果不是,你的未来很不乐观!” “危言耸听,告诉你,你破坏不了我们!” 谭起凤摊摊手,欲言又止,燕雨丝已经走下。 第二天晚上,谭起凤和李天佐又在后院中品茗。他对李天佐很敬佩,但他也很恼火,能做得很好,却又留了—手。 李天佐道:“谭大侠先不必回答那个问题我想另外请教一个问题。” 谭起凤道:“那就问吧!” “大侠一直未考虑过与夫人重修旧好?” 谭起凤有点意外,似乎想不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他摇摇头,道:“你不以为问这个问题是多余的?” “怎见得是多余的?” “他们二人要不是深深相爱,燕雨丝会带他来此求医?” 李天佐道:“那是表相上的看法!” “什么?表相上的?” “对,他们如果真到了无阻无碍的境界,就不必来抛头露面了。你想想看,我们二人是谭大侠请来的,他们二人稍有自尊,也不会来求你的。” “他们不是来求我,而是求你们二位!” “其实那是虚假的,大夫是大侠请来的,他们来此求医,自是等于向大侠低头……。” “不对,他们不会向我低头,也可以说,他们双双来此求医,也等于是向我炫耀或示威的!” 李天佐微微摇头,道:“谭大侠,只怕并非如此,等着瞧吧!关于昨天所谈之事……” 谭起风道:“在下决定答应这个条件。” “大侠空口无凭……”“怎么?还要谭某写个字据给你吗?” “好!大侠一言九鼎,在下信得过,请问要多久的时间?”“三个月以内!” 李天佐抱拳道:“谭大侠才真正是千古情圣,只怕换了任何其他的人,都不会轻易放弃的……。”——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二章 谭起风一言九鼎 十不全老谋深算 潜龙堡被袭之前,派往四大门派去联络的四个年轻人如莫传芳、夏乾、冷雪舫利郑昭,其中一人未死。 这未死之人即冷雪舫,原因是他回程时遇上“人间天上”的人,动手之下不敌,被追逐截杀,耽搁下行程。 妙的是,他正好发现了谭起风为石绵绵复原的民房。 他看到谭起凤进入该民房中,立刻回去报告,这才发现潜龙堡变成一片焦土,且在附近看到一些麻烦。 未死的人他可以猜出,可能是去了“一瓢山庄”,就立刻赶到“一瓢山庄”。 几个前辈很重视这件事,认为可以捉活的,也都相信谭起风可能和石绵绵隐在那里。甚至他们也相信,李天佐和崔永泰也在那里。 表现最激烈的是龙三,—时也不能等,要立刻前去复仇,—干长辈们也都能体会他的心情。 于是由唐云楼和班达加上小唐和龙三共四人前去,他们以为这实力足够了,其余如严如霜、颜君山和江豪等人留守。 在目前,留守大重要了,他们估计,“十不全老人”可能再次发动奇袭,一举歼灭白道中人。 由“—瓢山庄”去谭起凤处不过—天的脚程,第二天傍晚就到了。四人略事休息,用过晚膳,就在那民房四周看了—下,然后等到二更过半。 谭起风和脸上包了药布的石绵绵在谈话,他们都充满了希望,石绵绵道:“起风,此恩堪称‘恩同再造’了!”谭起凤道:“咱们还客套什么!” “起凤,这已经证明了一件事,你对我是至真至纯的了……” “怎么?在此之前你以为我对你是假的?” “至少我以为你对我的欲多于情感!” “你想想看,若非我非你不可,我会轻易把‘人间天上’交给别人管理?甚至我还答应了李天佐,只要他能使你的容貌恢复十之八九,我就解散‘人间天上’!” “起风……”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 在此同时,燕雨丝在辛南星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很久之后,辛南星道:“雨丝,你在想什么?”燕雨丝道:“我偷听李、谭交谈,李说能使复容的效果达到十之八九!” “那不是和原来差不多了?” “正是,但是那是石绵绵。” “怎么?两个复容的人待遇不同?” “他们之间有约法,李为石复容十之八九,谭就在三个月内解散‘人间天上’。” 辛南星默然,停了一会,道:“雨丝,即使我只能复容六、七成,也很知足了!” “不,如果待遇不公,我会报复!” “不要,雨丝,我们斗不过他!” “你不懂,现在他可能斗不过我们!” “怎么会呢?不论是武功或人手众多,都不是我们所能比拟的。”辛南星一直活在燕、谭二人情感的夹缝中,他道:“雨丝,你有什么办法对付他?”辛南星握住她的手,道: “雨丝,谭大侠对我们,已经算是很宽大了!”“南星,你这话就没有出息了……” 这工夫谭起风忽然发现班达喇嘛站在房门外,不由大惊,本来班达和他比仍是差一截子的,怎奈他为石绵绵植皮,两大腿内侧创口尚未愈合。 “班达,你们来了多少人?” “只有四个。” “是哪四个人?”“唐云楼、我、唐耕心和龙三……” 这四个人中的一个—一唐云楼就未必调理得了,况且他必须带走石绵绵。 他知道,龙三是来复仇的,冷雪舫也要为萧笠报仇。 谭起风道:“绵绵伤势来愈,能不能稍缓数月……” 班达道:“我能缓别人不能缓!” “好吧!”谭起凤道:“我马上出去!” 班达退回院中,谭起凤为了石绵绵,可就不顾身分了,抱起她拿起兵刃就自后窗穿出。 但是,龙三发誓不会让他逃掉,抡镢攻上,只攻不守,仇恨使他随时准备牺牲。 谭起凤抱着一人,一手迎敌,龙三还是占不到便宜,此刻唐云楼呢?原来这四周也有“人间天上”的心腹监视保护。 那是霍、归和谈天仪十来个人。这些人自然不是唐云楼的敌手,但正因为他的身分太高,也不忍下手太狠,一旦留情,就会拖久些。 唐云楼以为,屠杀潜龙堡之人,主要罪魁为“十不全老人”,其余都是从犯。就在谈天仪中了—掌,归、霍两个跛足高手不久也被击退时,“鱼莺”关林又出现了。这就是耽搁时间的原因。 要是唐云楼—出手就不留情,这些人没—人能接下他二十招。即使是“鱼莺”关林,只怕也接不下他的七十招。 至于小唐,被八、九个“十二天使”中人缠住,虽伤了几个,—时也不易脱身。 所以龙三十分不利,以他的造诣和谭起风比,自然相差太远,不出二十招就开始挨打,不久被击倒。 谭起风不忍重挫他,更不忍杀他,抱着石绵绵越墙而出。 此刻的燕雨丝和辛南星也不能不逃,因为她目前的身分,不怕白道中人,但辛南星等于叛帮。被逮回去八成没命。 二人在墙外就被龙三遇上,道:“辛南星,也可以说一切不幸皆由你而起!” “帅弟,我没有参加他们去屠堡。事实上,我和雨丝在—起,从未进过‘人间天上’。” 这当然是真的,但龙三道:“你不和燕雨丝胡来,谭起风不会终日不返帮,也就不会由‘十不全老人’负责率众到潜龙堡去!” 辛南星道:“师父之不幸,我万分难过!” “如你真的难过,就自绝在此!” 燕雨丝道;“龙三,去屠堡的是‘十不全老人’,和南星根本扯不上关系,你要怎么样,冲着我来好了!” “你以为能唬住我?” “试试看……”抽刀攻上,刀镢一接,刀被镢荡开,论臂力,燕雨丝不如龙三,但论招术,龙三却占不到便宜。 辛南星在—边踌手,帮助哪—个都不好。 谭起风抱着石绵绵奔出两里左右。林中闪出—人,竟是小唐。谭起风对小唐有—份特殊的看法,而小唐对此人也差不多,但自潜龙堡被毁。几乎无—活口之后,这份惺惺相惜就淡了。“谭起凤,也许我仍非你的敌手。但我必尽全力绊住你!” 谭起凤道:“你没有错!” “我若是不留下你,无法交代。” “对!”两人都撤剑在手。 石绵绵道:“耕心哥,我求你也不成吗?” “石姑娘,潜龙堡—百七八十口……。” “那和起风—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十不全老人’的主张。” “他毕竟是一帮之主。他要负责!” 两个人立刻动手,谭起风有时用刀,有时用剑,他的刀窄长。和剑极相似。 谭起风觉得,每次和小唐交手,他都有进步。这年轻人太可怕了。七、八十招之后,谭虽占了上风,却没有较大的突破。 这是因为小唐把父母的绝学合并精研,自成—格,更加凌厉,加之谭起凤的心在石绵绵之身上,又怕有人追来,如此打法,自然不会有多大的威力。 石绵绵道:“唐大哥,起凤已答应李天佐大哥,只要李大哥使我复容效果达到八成,起风决定解散‘人间天上’!” 小唐心—软,此人对石绵绵真是情深似海,他说得出就必能做到。只不过要他放他一马,又觉得不妥。 就在这时忽见远处有人向这边追来,好象是龙三。 小唐此刻心念疾转,放不放呢?放了,谭可能会解散“人间天上”,要找“十不全老人” 较易,如不放,此刻加上龙三,谭不易脱身。 临时决定,唐道:“请吧……”力击一剑,谭、石狂奔而去,小唐追了一阵。 这工夫龙三追了上来,道:“小唐,是谁?” “谭起风……” “你和他打了多少招?” “七,八十招左右。” “你真行,换了我,接不下他三十招。” “你别高估我,他为石绵绵植皮,大腿上的伤末愈。要不,我也接不下这么多招!” “可惜我迟来一步!不然的话,这血贼跑不了的!” “怎么样?其余的人呢?” “‘鱼莺’关林已被唐前辈重挫而生擒,谈天仪负伤而逃,其余七、八个‘十二天使’中人全被击毙!” “辛南星和燕雨丝呢?” “也跑了!刚才我就是来追他们的!” 此刻谭、石二人奔出十七、八里以外,已经慢下来,因为震动会使伤口恶化。 “绵绵,伤口要小心,李天佐和崔永泰又都不在我们身边!”“是啊!再找李天佐只怕很不容易了!” “那可不见得!”声中走出—人,竟是李天佐,二人不由大喜,谭起风道:“李兄真信人也!” 李天佐道:“咱们都要守诺言,我把石姑娘的脸治好,要解散‘人间天上’!” “那是当然!” “所以我就跟来了!” “不会是引人来拦截我们的吧?” 李天佐道:“李某不会做那种事,我是以整个武林的安危为重!” “佩服!”谭起风道:“我们走吧!” 李天佐道:“李某还有个要求,要先讲在前面。” “请说!” “‘人间天上’的解散,要把‘十不全老人’、归乡、霍金、石擎天和金罗汉交给我们。” 谭起风有点为难,“十不全老人”传了他部分武功,而石擎天也算是他的岳父,这真为难。 “谭大侠做不到吗?”“李兄,上次只约定解散‘人间天上’,如今又增加了—项,等于额外的要求!” 李天佐道:“解散‘人间天上’,进而交出这几个人,不过是一件事!” 谭起风道:“李兄,这不是—件事,解散之后,你们要对付谁就对付谁,我管不着,但是我把他们亲手交给你们,这—点……” 李天佐道:“这样吧!只把‘十不全老人’交给我们就成了!” “李兄,有所谓‘盗亦有道’,我虽为—个邪恶帮会之主,也有我起码做人的准则,不能出卖朋友!” 李天佐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勉强你!但至少,你可以告诉我们,确切解散之期吧?” “当然,这—点我可以做到……” 李天佐道:“我们走吧!再找个地方,一定要十分隐秘。” “不久前双方火并,李大侠在何处?” “我立刻藏了起来,我不能帮你,当然也不便帮对方,假如我是—个雕塑家,我能把细心经营而即将完成的杰作再把它毁了吗?” “好高明的比喻,的确不能。” 石绵绵在巧夺天工的的技术中,复容几乎已有十之八、九的成绩,她兴奋,谭起凤更高兴。 对李天佐这份感激自是不必说了,这是揭开药布之日,石绵绵揽镜之下,发出了无法自制的欢呼。 谭起风取出十万两银票,道:“李兄,盏盏之数,不成敬意,这份友谊是不能和金钱比拟的!” 李天佐没有去接银票,道:“谭大侠,既然金钱不能和友谊比,这件事就不必介入金钱!” “无论如何,我不能不意思意思!” “谭大侠能铁定解散‘人间天上’,这已经是天大的礼物了!” “李兄总要收下,会不会是嫌少?” “好好!谭大侠,既然你过意不去,我就拿点,你把所有的银票都掏出来如何?” 谭起风全掏出来放在桌上,李天佐选了一张一千两的收下,道;“既然要意思意思,已经够了!” “李兄,你真是位廉洁的君子!” “这实在不敢当,但望大侠告知确实之日期。” 谭起凤想了一下,道:“今天是十二日,下月十二日为解散之期!” “谭大侠,君子一言。” “如白染皂!” “我要走了!” “十不全老人”坐镇“人间天上”,所受到的尊敬不比谭起凤差,第一,他下令分批戒毒,其次薪水提高。 这次把潜龙堡的人赶尽杀绝,部下更对他增加了向心力。 这工夫“十二天使”中的一个年轻人来报,说是夫人回来了。 “十不全老人”道:“和帮主一起回来的吗?” “不是,仅夫人一人,有要事要见我帮主!” “好!快请!” 燕雨丝和“十不全老人”见了礼,“十不全老人”道:“夫人是不是改变了心意,此后不再在外面游荡了?” “不是,我是来传达一个重要消息的!” “是什么重要消息呀?” “老前辈想不想听?” “你目前是胳膊肘向外弯,还有什么好消息呢?” 燕雨丝起身就要出厅,“十不全老人”道:“雨丝,老夫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专程回来,自然是有大事相告了!” “当然!” “那就请坐,说出来吧!” “石绵绵已经恢复容貌了!谭起风不可能回帮了!” “噢!是崔永泰的回春妙手吗?” “不是,是李天佐,崔只是助手。”“这早在老夫的意料之中。” “只不过有件事却不在你的意料之中。”“啥事?” “他答应李天佐的要求,—旦手术成功,要解散‘人间天上’。” “十不全老人”一震,道:“真的?” “不但是真的,而且还订下了日期!” “何时?” “下月十二日。” “十不全老人”冷冷一笑,道:“他不先打个商量,就独断独行自作主张吗?” “他以为‘人间天上’是他手创的,他有权作任何处理!” “不见得,如今老夫和部下相处,水乳交融,不能因他一句话就这么解散了!” “我也有此同感!” “老夫欢迎你返帮,也欢迎辛南星加盟,我会给他一个较高的职位。” “多谢前辈,另外还有一点……” “请说出来。” “对方要求在解散之日,要把几个重要人物交给对方……。” “十不全老人”忽然狂笑—阵,道:“一定有老夫了?” “是的,前辈是第一位,另有归、霍、石、金四位,再下面的就没有兴趣了!” “好好!老夫很感激你回来报信,只要下月十二日他返帮来,你的消息就十成十可靠了!” “老前辈如不信,我就留下作人质。” “不是不信,老夫要请你们作副帮主或护法,也请你们在此看看老夫如何来处理这件事。” “谢谢前辈!” “由于你事先告诉老夫这件事,一来使老夫免于危险,二来也使本帮也免于死亡,老夫心存感激,决定把一身所学传给三个人!” “不知是哪三个人?” “你和辛南星,再加上一个谈天仪!” “老前辈,谈天仪乃是谭的爱徒,他靠得住吗?” “当然,老夫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燕雨丝是如何知道谭、李二人之间的约定呢?原来谭起凤和石绵绵被小唐放了一马之后,奔出十来里,二人在休息交谈,巧的是燕、辛二人也逃出,就在附近,听到了他们二人的交谈中最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解散“人间天上”。至于把“十不全老人”交出,谭反对的话,燕雨丝并未说明,等于加油添醋,说是打算交出。 燕雨丝过去虽知二人在一起,而且谭对石很认真,却未亲眼见过,前几天辛南星和石绵绵动手术复容,同住在一幢大宅之中。 在那一段不短的时间内,她有很多次听到谭、石情话,也偷看到谭喂石吃药及吃饭,甚至为她洗脚或洗澡。 自那时起,她就恨到了顶点。 燕、辛二人隐在一边听到谭、李交谈,正要出面再要李天佐为辛南星做最后之治疗,谭等却迅速离开了现场,他们二人竟未追上。原因是,谭抱石而奔,速度不减,燕背辛而行,那就很慢也很吃力,不久就追丢了。“鱼莺”关林被带回“一瓢山庄”中,班达说了此行的经过。 江豪道:“原来他们在治疗毁容。为什么不把辛南星那叛徒带回来?” 龙三道;“算他命大,被他溜了。” 唐云楼却知道不论是谭起风或辛南星,小唐都有纵敌之嫌,甚至班达喇嘛也略知小唐对辛南星放了—马,只是唐云楼和班达二人都不能说。 好在此行许未空手而回,立刻开始审问关林,江豪踢了关林一脚道:”老小子,说说‘人间天上’的事!” 关林栽大了,也就把生死置之度外而不出声。 龙三道:“到潜龙堡去杀人,有你—份对不?” 关林还是不出声,龙三一脚踹向他的肋骨未梢上,关林也真能忍,面孔扭曲,但末吭一声。 严如霜道:“关林,事已至此,说了可以少受些痛苦!” 关林道:“在下被俘,唯求速死!” “没有那么容易,除非你能说出‘人间天上’的近况和未来的动向!” 关林道;“你如果是我,你也不会说,好歹我是‘人间天上’的副帮主……” 龙三一脚又踢在他的小腿迎面骨上,这儿最痛。关林一头大汗,还是没吭—声,龙三满门血债,只要有机会,就绝不放过。 这工夫又在他的腰上力蹴三脚,不要说是血肉之躯;就是—块铁山会蹴扁的。哪知关林这—次非但没有吭,动也未动—下。班达道:“关林已自断舌根自绝了……” 果然如此,此人还不愧为—条汉子。 颜君山道:“目前谭起风不问帮中之事,全由‘十不全老人’一手包办,而这老贼又十分了得,咱们总要想个法子干掉这个老贼。” 江豪道:“有个最好的人选,可以去办此事……”他睨着小唐。小唐道:“江前辈别找我的麻烦了!” 江豪道:“这怎么能算是你的麻烦,你只要和燕子飞联络—下,那边的情况就—目了然了!” “也不是那么简单,燕子飞通敌的罪被坐实之后,他再也不会被信任,也就得不到帮中的秘密了!““话是不错,但身在‘人间天上’之中,总会听到—些消息的。” 班达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唐小哥不妨试试看,我总觉得‘十不全老人’比谭起风更很更毒!” 颜君山道:“正是!” 班达道:“似乎谭起风目前想收回‘人间天上’的统治权也未必能办得到。” 众人都同意他的看法,江豪的建议,都不反对,唐氏夫妇也不能反对,只好让他去找燕子飞。事实上大家都知道,最好的一条路是燕雁,她对唐耕心更好,却都不说出来。 原因是死了—百多人,大家都还带孝,也就不分是为谁带孝了,连莲刚死,谁也不愿谈这类的事。 “十不全老人”说了就做,—有空就在后面暗道口外传授燕雨丝、辛南星及谈天仪的武功。 此刻谈天仪还不知道师父和“十不全老人”卯上了,十二日师父要回来接收统治权,且制住“十不全老人”。 当然,制住他交给李天佐,这不过是燕雨丝添油加醋,故意挑拨,唯恐天下不乱而已。 “十不全老人”对燕雨丝及辛南星并不太了解,他所以敢把绝学教他们,主要是他们和谭起风势不两立。理由只有这么简单。 至于谈天仪,老贼是爱才,因为谈天仪颇堪造就,他以为以绝技诱之,绝对可以使他叛离谭起凤。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控制他的法宝即将亮出来。 那就是“十不全老人”的孙女江荪,她身手高绝,而又美艳,昨夜才到,谈天仪惊为天人。 “十不全老人”教完了今天的课程,特别叫谈天仪到他的院落去,他这院落大小仅次于谭氏夫妇的。 “十不全老人”道:“你可知老夫传你绝技的深意?” “老前辈有意栽培……” “以前我传谭起风,也不过才一、二十招,而对你,却要倾囊相授!” “多谢老前辈成全!” “不必谢,只要忠于老夫即可,你现在先和江荪见见……” 不一会,一个十七、八岁,细眉大眼,皮白如脂,衣着却极朴素的少女进入屋中,道: “爷爷,有什么事?” “十不全老人”道:“和天仪见见,以后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谈天仪道:“我叫谈天仪。” “我叫江荪……。” 原来“十不全老人”叫江欢,五十年前即成名了。 江欢道:“以后如我抽不出时间,你们二人可以自己切磋……”意思是要江荪教谈天仪。 谈天仪有点不服,因为在年轻一辈之中,大概也只有—个唐耕心比他高明了。似乎江荪能猜到他的心思,第二天二人切磋之下,谈天仪大惊,他估计,他已得到江欢十之七、八的技艺了。谈天仪是个颇为深沉的青年人,他以为有此学绝技的机会,没有理由拒绝。至于其他的事,他另有主张,他是个聪明人,能看出江欢这个代帮主似已完全取代了帮主,而且没有交出之意。此刻小唐就在附近监视,随来的还有冷雪舫。 本来愿意来的还有颜学古和龙三,但因他们二人都有些残障,易被认出,行动自是不方便。 来了三天,才发现了燕子飞,冷雪舫正要招呼,小唐立刻拉了他一下,道:“冷兄,不急……” “怎么回事?” “燕子飞对‘人间天上’的忠贞已被怀疑,况且目前是‘十不全老人’掌权,他可能会被监视!” “会吗?” 此刻唐、冷二人是在这家酒楼上的窗口处座位上,正好俯视街心,眼见燕子飞进入对面一家饺子楼。 正好,燕子飞也坐在楼上临窗处,只是尚未发现对面楼上的唐、冷二人,他叫了水饺,伙计下楼而去。 这工夫小唐把窗帘放下,如此一来,他们可以隔帘看到对面楼中的燕子飞,燕子飞却看不到他们。 “冷兄,看到没有?燕子飞左后刚刚来了—个客人,似乎对燕子飞十分注意!” “看到了,莫非是监视他的人?” “大有可能。” 不久上了水饺,燕子飞食毕下楼,那人果然也跟着下楼,小唐拿着一根筷子,轻撩竹帘,射向对面楼上那个跟踪燕子飞的汉子。 这汉子能被派来跟踪燕子飞,身手自是不会差,可惜楼上人多,乱烘烘地,因而听不到筷子高速飞射的声音。 “卜”地射中了他的左大腿,竟深入三寸有余。 虽然是射在肉厚之处,只不过深入近四寸,就不能再追踪了,他还以为是这楼上的人暗算他呢。 燕子飞并未看到这一幕,自也不知有人跟踪他。可见这跟踪之人不是“人间天上”的人,必然是“十不全老人”的心腹。 燕子飞上了街,唐、冷二人下了楼,在门内四下打量,以为没有人跟踪燕子飞了,这才上前打招呼,住入一家客栈。 “唐大哥,二位在此有何贵干?”“就是找你!” “找我?”燕于飞十分高兴道:“唐大哥有何差遣,你自管吩咐!” “子飞,今后你要机警了,你知道有人跟踪你?” “在哪里?” 冷雪舫说了在对面酒楼上所见,以及以筷子射伤那人的事,燕子飞道,“我太马虎了!” 小唐道:“不是你马虎,而是对方很会踩线(追踪之意),你想不到,小帮主会被人追踪!” “唐大哥找我……” “近来‘人间天上’的情况如何?” 燕子飞想了一下道:“家父好久没有回帮了,家兄说:‘十不全老人’似乎已无意让出帮主宝座了!” 唐耕心道:“李天佐和石绵绵也没有去‘人间天上’?” “没有!据说石绵绵被我娘毁了容!” “这已经不是新的消息了!”小唐道:“令尊对石绵绵情深义重,特别把李天佐和火谷老人崔永泰请去为石绵绵复容!” 燕子飞道:“据家妹说,我娘也陪辛南星去找李、崔二人为辛复容,这件事真丢人!” “你妹妹怎知此事?”“谈天仪—直在家父左右保护,还有关林等人,后来被你们的人发现,据说唐伯父和班达喇嘛带着大哥你和冷少侠前去,逮住了关林,死了几个‘十二地使’中人,家父和石绵绵脱身,谈天仪也侥幸逃回,八成是他说的。”小唐道:“可能如此,你还知道些什么?” “‘十不全老人’名叫江欢,他有个孙女叫江荪,已去了帮中,似要以他的孙女控制谈天仪。” 冷雪舫道:“令妹呢?” “我也在找地,这些日子,她有时出现,有时就不见了,我却知道她并未出帮!” 冷雪舫道:“见了令妹,就说唐少侠要和她谈谈!” 小唐道:“其实也不必,只要和子飞谈谈也可以了。” “噢!另外还有一件事。”燕子飞道:“我娘和辛南星已回到了帮中了,听说‘十不全老人’聘我娘为副帮主,辛南星为护法。” 唐、冷二人不由愕然,小唐道:“由此看来,令尊可能永远也不回去了!” “怎见得?” “你娘和辛南星回去了!且受到江欢的礼遇,想想看,令尊还会回去吗?” 燕子飞道:“这么说,江欢想霸占本帮,永不交回了?” “十之八、九是如此的,所以你们今后的动向,江欢必然很注意了!” 冷雪舫道:“人间天上’的门禁严不严?” 燕子飞道:“很严,最好别进去。” 冷雪舫道:“按理说,目前‘人间天上’没有多少高手了?” “也不算少,‘三岛七把刀’兄弟、归、霍、石、金、谈天仪、我娘、辛南星、江欢爷孙二人、昆达喇嘛,还有我们兄妹等等,当然,还有‘火神’鲁钝。” 冷雪舫道:“这些人当中,只有‘十不全老人’祖孙,昆达喇嘛和令堂这几人不好缠……。” 燕子飞道:“另外,‘十不全老人’江欢似乎也带了一些心腹,所以不可轻估,唐大哥,你如果没有急事,我奉劝你,以不进去为妙!” 唐耕心道:“我目前还不想进去,但希望你能经常把最重要的消息传出来。” “一定,一定,大哥住在何处?” “就是这家小客栈的后院。” 冷雪肪道:“子飞,如见到令妹,对她说—声,我们住在这儿,可千万要保密哟!” “冷大哥请放心!我也很奇怪,这些日子,偶尔也会见到舍妹,有时要找她却又找不到她!” 燕子飞道:“由于家母把辛南星带回‘人间天上’,也许家兄妹迟早也会离开该帮!” 小唐道:“如果你们离开,可到‘—瓢山庄’来,我们十分欢迎,他们最近没有攻击我们的计划吧?” “似乎没有,似乎要使有毒瘾的人,—个个地戒掉后再采取行动,两位大哥,我要回去了……。” 燕子飞走后,小唐道:“冷兄,这儿距‘人间天上’太近了,我们要特别小心!” “是的,唐兄,辛南星也太没有骨气了!” “也可以说燕雨丝也越来越真偏锋了!” “唐兄以为‘十不全老人’会不会和谭起风来一次窝里反?” “非常有可能。” “谭起凤不是根本不重视这个邪帮了吗?” “的确,但燕雨丝带辛南星来此,一个是副帮主,一个是护法,这不是等于给谭起风难堪吗?” “的确如此。” 第二天下午,忽然来了—位不速之客,竟是燕雁,乍见小唐,掩不住喜悦。 “燕姑娘,快请进来……” “唐大哥,你们在此千万要小心!” “是不是子飞受监视了?” “不但受监视了!甚至暂不准他出门,不知为了什么。” “我知道原因……”小唐说了有人监视燕子飞,被他以筷子所伤的事,此人自然会怀疑是燕子飞的同路人干的。 所谓同路人,自然是指外人,不可能是“人间天上”的人。“原来如此。”燕雁道: “唐大哥,‘人间天上’变了,江老贼似想吞下本帮。不过也怪我爹为了—个女人而不顾帮务,等于是引狼入室!” 小唐道:“这也许是令尊的平凡中不平凡之处吧!” “唐大哥会说家父的好话?” “至少令尊是—位至情至圣的人。” “可是石绵绵害得我们家庭破碎支离!” “一件事的发生,有远因也有近因。也许不能深责石绵绵,也可以说令尊和令堂之间的危机早已潜伏了!” “是的,也可能。唐大哥,我要告诉你一件十分重大的消息,你来的真是太好了!” “是什么事?” “我爹和李天佐大夫约法三章,李若使石绵绵的毁容恢复十之八九,我爹就解散‘人间天上’……” 唐、冷二人不由—怔,道:“结果呢?” “李大夫似乎已经做到了,本月十二日家父要返帮,甚至还要把‘十不全老人’交给你们。” 冷雪舫大为兴奋,道:“这太好了……” 小唐道:“冷兄,先不要兴奋过早,江欢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对!”燕雁道:“这消息竟是家母对江欢说的,由此可见家母是如何恨家父子!” 小唐道:“是不是令尊还不知道今堂和争南星去了‘人间天上’,而且泄露了令尊十二日要解散该帮的秘密?” “大概是吧!” “现在如何通知令尊,十二日不要回去才是要务!” “唐大哥,你对我爹似乎颇为关心。” “要是这次到潜龙堡去杀人的带头人是他,那就完全不—样了!” “可惜找不到我爹!” 冷雪舫道:“他们上次隐居复容的民房我知道,但我相信他们不会回到那儿。” 小唐道:“当然不会,距这儿有多远?” 冷雪舫道:“大约五、六十里,不超过七十里。” 小唐道:“我们仍然可以去看看,燕姑娘,真感激你前来传递这消息,你还是尽快回去好些!” 燕雁有点依依,冷雪舫很识趣,立刻走了出去,燕雁忽然扑入他的怀中,小唐不便峻拒,除了拥抱,实在也没有人过火之处。只不过午轻男女,如此紧密拥抱会产生什么后果呢? —个是久有委身之意,一个是丧妻不久,何况燕雁帮过他多次忙,这次救连莲虽未成功,心意还是到了。燕雁之美,不输颜风妮、连莲和石绵绵。她的特长还不在此,主要是胴体动人,很少有女人具备她这种容貌和躯体的完整之美。 她的起码愿望是要小唐吻她,但小唐没有,而且礼貌地推开她,道:“燕雁,你该回去了!” “大哥,我会每天送消息来。” “不,那会引人注意,并非仅是子飞会被监视,你也会。江欢老贼心狠手辣,千万别大意了!”小唐道:“隔一天来一次,要注意四周的人。” “是的,大哥……”——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三章 多情未必大丈夫 直捣黑帮有内应 “十不全老人”江欢既然野心很大,且知谭起风十二日要回帮。他虽不怕他,毕竟下面的人都是他的旧属,万一他登高—呼,声势浩大惊人,不可轻估。 于是他派出人手,四下号召,找来了他的心腹、好友及晚辈,这几天陆续到达的有十七、八人之多。其中除了他的孙女江荪之外,最近也最获得他信任的就是“恨天手”洪峰了。此人三十年前即在百粤成名,很少到中原来,但他的原籍却非百粤人。此人和他的女儿洪天娇联袂来到,其余的大多是江欢的晚辈或部下仆役。辛南星的面孔已因动手术恢复了十之六七,这已经差强人意了。现在,他和燕雨丝形影不离。 当然,谭之老部下如归乡和霍金,以及“十二天使”等人,都十分轻视这位压寨夫人,二人也不在乎。 这天上午,江欢召集高级人手在厅中聚会,除了江欢祖孙,还有昆达喇嘛、归乡,霍金、谈天仪、“三岛七把刀”兄弟、石擎天和金罗汉等。“大漠双狐”未到,另外就是今天才到的贵宾“恨天手”洪峰了。当然,还有洪峰的女儿洪天娇。众人落座之后,才发现丁两个陌生人。接着,江欢为众人介绍“恨天手”洪峰父女。 这些人只有极少数认识洪峰,有的只是闻名。 只有一个人一听洪峰及洪天娇的名字,不由面色一变,这个人居然是辛南星。 辛南星怎么会有这种态度呢?这当然有其原因。 辛南星一直回避洪天娇的目光纠缠,燕雨丝当然未发现。散了之后,辛南星内心不安。 如燕雨丝发现只怕解释不清了。 这天晚上,辛南星刚自燕雨丝处回来,正要入寝,忽见燕子翔站在卧室门口,道:“辛南星,你想死还是苟活?” “燕子翔,这是两个人的事,不是我个人的事!” “但你明知别人为有夫之妇,子女成群,为何还要勾引?” “不要用‘勾引’这种字眼!” “不是勾引是什么?” “我不便对你说那初次见面的事!” “你不说,我们怎么会明了?” “好!我说。你娘离帮出走,女扮男装,醉倒乡间路边,我以为她是男人,把她带到客栈中……” “还有下文吧!” “下面的话,做子女的能听吗?” “能!” “你能听,我却不能说!” “呸!”燕子翔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潜龙堡的人都死光了,只留下了你这个人渣子!你小心点!” 燕子翔走了。辛南星很苦恼,只要在此,随时都会看到白眼。他劝过燕雨丝,不要在此寄人篱下。燕雨丝似乎很热衷权势,她以为有一天江欢太老了而倦动时,会把大权交到她的手中。到那时候,她是帮主,辛南星就是副帮主了。辛南星以为,那一天很遥远。 他刚躺下,听见外间有微声,他低声道:“哪一位?” 外间的女声道:“我是洪天娇……” 辛南星心头一震,道:“是……是你?”“怎么?今天在大厅中你没有看清楚?” 辛南星以为,既已在此邂逅,不如谈谈。他下床亮灯,把衣衫整好,道:“请进!” 洪天娇进入内间,显然,她来此之前经过一番拾掇打扮。有所谓三分人才,七分打捞,洪天娇的外形,严格地说不如燕雨丝,但她只有二十九岁,比辛由星仅少三岁。 辛南星倒了怀茶,道:“茶已凉了!深夜来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招待的!”“不必客气! 我来此只是想问问看,我们过去的诺言还算不算数?” 辛南星道:“什么诺言?” “我九岁,你十二岁那一年,我们在沙滩上扮家家酒,你做新郎我做新娘,许下的誓愿,今生非你不嫁,你也非我不娶……。” “这……”辛南星道:“孩提时代的话……” “我以为一个九岁的女孩和—个十二岁的男孩说的话,也不能算是无稽之谈吧!” “当然……”辛南星十分为难,他以为幼时对洪天娇的确很好,但无论如何想不到能在此相会。如果提早一年相遇那该有多好?辛南星犹豫不决。如果换了一个有决断的人,坚决拒绝,未始不可。毕竟,洪天娇也以为那是孩子间的事。事隔二十年,自然不会太认真的。 辛南星此刻之所以犹豫,主要是他和燕雨丝的事十分不正常,非但谭家的人恨他,连潜龙堡的人也都瞧不起他。 “南星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江欢和家父是故交,江老伯暗示,将来他退休时,会把大权交给家父,而且为时已不会太久了……” 辛南星对这个并没有什么兴趣,就是给他副帮主干,他也不起劲。 “南星哥,你不重视我们的青梅竹马了?” “当然重视!” “那么,我爹接任之后,我给你弄个副……” 辛南星道:“天娇,我对那个没兴趣,我只想远离此帮。” “为什么?” “不……不为什么……” “离开此帮,你要去哪里?” “到处为家……。” “南星哥,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总要有个交代吧!”人已贴了上来。辛南星是个食髓知味的人,居然并没有太坚拒。 这是有多种原因的,第一,青梅竹马,印象深远,深植心底。其次,她还是一个大姑娘,不会有什么纠纷。第三,黄花闺女的诱惑,也只有过来人才能体会到。 辛南星没有拒绝,也许还有些被动之后的主动。居然在这邂逅中的第一夜做了那件事。 有—次绝对不能没有第二次,大概和吸毒上瘾差不多,要戒掉很难。一连数日,夜夜春宵。 事情终于发生了,这天凌晨,大约四更天左右,燕雨丝送上门,要和辛热乎一番,但她听到了屋中辛洪二人正在销魂的声音及交谈。燕雨丝几乎气昏,怎么会一拍即合呢?她当然想不到辛洪之间的—段童年往事。以前,她也曾对辛说过,她老了配不上辛南星,他说从末想到这些,言犹在耳,他已投入别人的怀抱了。 她的牺牲是夫妻反目,子女离散,又得到了什么?悲怒之下,拔剑闯入,向床上猛砍。 这二人都不是弱者,尤其是洪天娇,尽得“恨天手”洪峰之所学,燕雨丝并非她的敌手。 洪天娇道:“什么人?” 辛南星匆匆穿上衣衫,溜了出去。他知道,一旦江欢或洪峰赶来,他都无法处理这个场面。 他居然一个人逃离了“人间天上”。 洪天娇赤身裸体,和燕雨丝动手,自然要尽快击退她,甚至击倒她,才能穿上衣衫,万一来了人,这丑就出大了。 洪天娇也用剑,立刻就是最最精粹的招术。加之燕雨丝情绪激烈,形同疯狂,出招就不会理性了。 洪天娇相信,若在对方吸住气之下动手,她要胜对方,至少要在八十招以上;此刻她忽然抖手射出“天蚕绳”,这是以天蚕丝编成的带子,还加了些银丝,坚韧无比。此带一出,由于屋中无灯,燕雨丝不知深浅,只有急退。但是,此带可及一丈之地,不退也许还好,“刷”地一声缠住了她的左肩臂。燕雨丝—倒下,洪天娇道:“你是何人?” “本帮副帮主燕雨丝……。” 洪天娇—惊,八成辛南星见她闯了祸,逃出了“人间天上”,她立刻也追了出去。一问守堡的人员,知道辛南星出了北门而去。 洪天娇向北追出十来里,大声呼叫,四山回应,历久不绝。 辛南星真想故作未闻,远走高飞。 事后冷静下来想想,他当然对不起燕雨丝,她为他而家庭破碎,为他复容,甘向谭起风低头,他已由一个丑鬼变成一个人了。 原来辛南星是个拿不定主意的人。 他过去的好好先生作风,正是凡事马马虎虎,缺乏决断,这种人是很难成大事的。如果他不现身,洪天娇就会继续呼叫,可能被“人间天上”追出的人听到,于是他出现了。 “南星,你跑什么嘛!” “这种事总是不好,她是副帮主……” “副帮主也管这种事阿!” “当然,‘人间天上’规定,帮主主外,副帮主管理内部事务!” “大不了禀告我爹,咱们立刻成亲!”似乎比燕雨丝更开放。她道:“我爹和江欢是老友,在此是一字并肩王。” “天娇,我是不回‘人间天上’了。” “为什么?”“你想想看,我本是潜龙堡的人,在此混日子,到处看白眼,这日子我受不了!” “你要去何处?我陪你去,反正我是你的人了!” 辛南星道:“去东北如何?” “南星哥,我自幼在百粤长大,只怕受不了冰天雪地的酷寒!” “我们到东海去找个小岛,作个渔农自给的世外闲人?” “南星哥,你未免太消极了吧!” “这不是消极,我总以为武林纷争,真令人腻透、厌透了!” 洪天娇道:“南星哥,人生在世,辛辛苦苦,还不是为了创一份事业,你才三十出头— 点,就想隐遁起来,我以为这有点失常啊!”“天娇,人各有志……” “好好,我依你。东海岸的小岛很多,要找个不受干扰的小岛,只怕也不容易吧!” 口口口燕氏姊妹和燕雨丝同在“人间天上”之中,却是不相往来,这真是人间的大悲剧。昨夜发生的事别人还不知道,只有辛南星、洪天娇和燕雨丝知道,燕雨丝被制住穴道,直到洪峰和江荪赶到,才解了她的穴道。江荪道:“燕副帮主,这是怎么回事?” 燕雨丝是栽到家了,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 这话叫她怎么说,说是她的面首又和洪峰的女儿,有一手了?洪峰道:“燕女士,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雨丝不能不说,道:“洪大侠,令嫒和辛南星过去就熟悉?” “好象在二十余年前,我们做过邻居。” “那就对了!他们在此想见,一拍即合,我知道他们过去认识,巡逻时发现有人进入辛护法院中,不能不管,哪知居然是……。”“燕女士自管明说,我不在乎。” 燕雨丝道:“这还用说吗?” “怎么不用说?你不说明白,我怎知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床上……” “在床上做什么?须知在床上也不一定在干那件事。” “就是在干那件事!” 洪峰道:“他们人呢?” “跑了!” “跑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哪个女人不和男人上床,辛南星是你的什么人?谭起风又是你的什么人?” 燕雨丝无言以对,但十分恼火,他的女儿抢走了她的男人,居然还反讥她一顿。燕雨丝扭身奔了出去,而看热闹的人中,居然有她的女儿燕雁在内。燕雁本来偏袒母亲。但这次燕雨丝竟把辛南星带回“人间天上”,她再也不会同情母亲了。他们子女都以为,燕雨丝给他们的伤害太大了。燕雨丝出堡而去,洪峰来见江欢,江荪也在,洪峰说了一切,道:“女大不中留,我也懒得管了!” 江欢道:“洪老弟,你不管我可不能不管!” “你管这鸡毛蒜皮的事干啥?”“你以为这是鸡毛蒜皮的事?”江欢道;“辛南星这个杂碎,见一个爱一个,他早和燕雨丝有—手,而使谭起风痛心疾首,家庭破碎,如今又看上了你的女儿!” “辛南星是这样一个人?”“你以为他是准?柳下惠……” “那好!我要逮回这小子!”“我已经派人下山了……” 派下山的是谈天仪,而燕、辛二人已逃下山去,江欢目前就不需每天传他们绝学了。因此燕雁也就偷学不到什么了。 原来江欢传他们武功,都是在后面的绝壁之下,这儿一边是平滑如削的绝壁,一面是绝崖,另外两边是三道关卡,因为这是到斗牛坪必经之途。在这儿传授武功,谁也偷学不到。 这当然有个漏洞,那就是绝壁之下有个暗道,只有谭氏夫妇及子女知道,燕雁这些日子在地道石门内偷学。石门有缝隙,既可听外面的人说话,也可以看到江欢演练绝学,她学了十七招,要不是发生了这件事,她会在下个月内变成绝世高手。现在她溜出帮外,来找小唐。她现在对小唐希望无穷,真是一个不能再好的空档。小唐道:“燕雁,有什么新的消息?” “有,燕雨丝和辛南星只离开了本帮!” 冷雪舫道:“他们早该离开的了!” “事情不是这样的……。”燕雁说了一切,称自己的母亲的全名,唐、冷二人不由暗暗摇头,这又能怪谁呢?小唐道:“辛南星居然是这种人,这下子可完了!” 冷雪舫道:“洪天娇的身手如何?” 燕雁道:“要不是身手了得,会二十招内制住我娘?” 冷雪肪道:“乖乖,一、二十招内制住燕雨丝,这功力几乎和谭起风相差不多了!” 燕雁道:“话不能这么说,洪天娇可能用了什么暗器之类,才会在一、二十招内得手,或者我娘一时大意,且屋中黑暗。” 小唐道:“如今辛南星、洪天娇和燕雨丝都不见了!” “是的,江欢已派人追缉辛南星,听说辛南星和洪天娇是青梅竹马,总角之交……” 小唐道:“冷兄,我们必须马上回去了!”“十二日不是还有三天?”“对!但由于燕、辛二人曾经返回‘人间天上’,他们可能知道谭起风解散此帮的事,而告诉了江欢,届时谭、石二人绝非江欢及其同路人的敌手……” “对!我们要尽快把这事报告长辈们。” “唐大哥,我能不能跟你们回去?” “燕雁,你暂时留在帮中,还大有用途。” 燕雁道:“唐大哥,由于家父已不理帮务,加之家母和辛南星的事无人不知,我们兄妹在帮中很受歧视!” 小唐道:“的确,这很不好相处……。” 冷雪舫道:“这固然很尴尬,但由于令尊十二日要回帮,届时十分凶险,你们兄妹三人留在帮中,不也是他们的帮手?” 燕雁道:“的确!我是否可以事先把家父返帮的事,偷偷告诉一些旧部属,如归乡、霍金、石擎天、金罗汉以及‘火神’鲁钝等人?” 唐耕心想了一下,道:“如果这些人的忠贞无问题,那当然有好处,可以事先部署。但是,万一有一、二人是墙头草,泄漏了这秘密,那可就很不妙了!” 冷雪舫道:“唐兄的话很对,这要特别斟酌才行!” 唐耕心道:“依我之见,归、霍及谈天仪等人,较为可靠,石擎天和金罗汉诸人,我就不敢说了!” 燕雁道:“假如我回去找归、霍二人谈这件事,二位同不同意?” 小唐道:“燕雁,你们父子、母女和他们二人的关系很近,你来衡量他们的忠贞,应该此我准确些。” 燕雁道:“唐大哥,我希望十二日那—天你们能来。” 小唐道:“这样吧!我们先做个联络暗号,如果令尊和石绵绵回帮,而且对方翻脸被困,相信以令尊、石绵绵加上你们兄妹三人和以前令尊老部下中尚末变节者,这些人加起来,也许仍不如江欢的实力雄厚,却也不是一两个时辰可以分出胜负的。只要内部放出三次烟火,即表示双方已经干上了,我们的人即开始攻入。”燕雁道:“鲁钝有的是烟火,我向他要多少就有多少。” 小唐道:“记住!如果你能控制鲁钝,是很能派上用场的。我所以要你放烟火,是怕万一令尊十二日都天并末返帮,我们贸然攻入,就没有多大胜算了!” “是的,唐大哥,那么我这就回去。”冷雪舫识趣,又躲了出去。让他们亲热一下,燕雁很感激冷雪舫,又投怀送抱了。 “大哥,现在你没有什么推拒的理由了吧?” “燕雁,连莲刚去世,尸骨末寒,如果你是我,能如此寒薄吗?” “大哥,这个我也知道,我有耐心等啊!” “燕雁,我的情感已经不完整了!以你纯洁的情感来接近破碎的,你太吃亏了!” “大哥,我一点也不吃亏,只要你不拒绝我……”“燕雁,目前我不敢承带这件事,因为我们和令尊仍处于敌对状态之下,将来如何,未可逆料。”“大哥,我看得出来,你对我爹,或我爹对你,都有—份惺惺相惜的情感。”“尽管如此,如今还言之过早。”他推开她,道:“燕雁,小心,别忘了要连放三次烟火,即表示双方已经冲突了!” 燕雁走后,小唐道:“冷兄,今天是十日,只有两天多的时间,咱们要尽快赶回去……。”i燕雁匆匆返回“人间天上”,有人盯上了她,她却不知道。 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确实,而谭、石二人如期返回“人间天上”,江欢老贼必不会交回大权,就有—场火并。如果这边的人能及时参与,必能一举而消灭邪帮。 颜君山道:“如能在十二日之前找到谭起风,那就更好了!” 班达道:“从反面看了未必如此,谭起凤是一个十分自负的人,在目前他还不屑接受我们的支援!所以可能把事弄糟。” 唐云楼道:“的确,此事两种意见,利弊互见。只不过谭起风即使不领我们的情,也不至于和对方联手来对付我们吧?” 讨论的结果,又要派人去找谭、石二人,这人选自然非小唐莫属,另一随行的是冷雪舫。 这时距十二日只有—天多一点了,时间一到,他们二人不必回“一瓢山庄”,就在这附近与长辈们汇合。 二人不停地找,整整一天,既饿又累,在一家饭馆吃饭,快用毕时,一女郎奔了进来,东张西望似在找人。 这少女约十七,八岁,极为娇娆动人。就在这时,两个汉子冲了进来,少女大惊,只好躲在小唐身后。 两汉一追,少女绕桌逃奔,两汉左右夹击,少女就无路可走了。小唐伸手一拦,挡住了两汉,道:“二位追一个少女,这不太好看吧!” 高的汉子牛眼一翻,道:“小子,你想找死?” 小唐道:“好说,好说!” “不想找死就把爪子收回去,少管闲事。” 冷雪舫道:“爷们管定了这份闲事……”在美女面前,个个都是勇士或英雄,冷雪舫离座就向这高个子出了手。 冷雪舫已今非昔比,学得精而博,如龙潜的“龙瓜十三式”,颜君山、班达、萧笠、江豪、以及唐氏夫妇的武学等等,他都学了些。 只不过同样学过这些人的武学的小唐,造诣就大不相同了。 冷雪舫随便攻出一招,本以为这等货色不会有什么了不起,哪知立被化解,似乎十分轻松。冷雪舫不由一惊,差点犯了轻敌的大错,认真出招,居然不过是平手之局。 另一个和小唐动上手,自然不是小唐的敌手,但底子也很不赖,十招左右,并未太出丑。 那少女却双手叉胸在看热闹,如果唐、冷二人看到这一幕,他们必会警惕而小心吧!两汉毕竟不成,撂下几句狠话就溜了。 冷雪舫道:“姑娘贵姓?” “我叫李芳菲。” “怎么会和这种人结下梁子?” “别提了!我在镇外小径上走路,听到路边树上两个人在争执,甲说‘宝贝是他的’,乙说‘宝贝是他的’,后来又豁拳,好象羸的人说‘宝贝是他的’,就跃下树追赶我!” 小唐道:“原来是两匹狼,早知是这种败类,不该故他们走的。”李芳菲道:“是啊! 这些色狼不知毁了多少女人。” 冷雪舫道:“李姑娘想必也是武林中人。” “说来惭愧!只挂一点点边儿,家父‘云手’李天霸,在河南西部小有名气……。” 一听这绰号和名字就十分土气,冷雪舫道:“久仰大名,姑娘要去何处?” “我是出来寻找家兄的,一年前家父骂了他几句,就—怒而出,迄无音讯,手足之情嘛! 我决定出来找他。” “令兄的大名是……” “‘镇关西’李大吉……。” 冷、唐二人互视一眼,李芳菲道:“不知二位大哥有未听到有关家兄的事?” 唐、冷二人一齐摇头。 李芳菲叹口气道:“一个单身女子出远门,可真不方便,当时家父曾力劝我,我根本不听!” 冷雪舫道:“的确,姑娘一个人在外,江湖经验又差,是十分危险的。” “两位大哥贵姓?” “在下唐耕心,这位是冷雪舫冷少侠!” “噢!原来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少年侠士……。” 冷雪舫道:“好说,好说!” 李芳菲道:“如果小妹能在两位大哥身边,就没有人敢动我的念头了!” 冷雪舫道:“那是自然!姑娘如果信任我们二人,不妨就留在……” 小唐使个眼色,已经迟了些。 “谢谢两位大哥!这就万无一失了!” 小唐道:“姑娘在我们身边,也没有什么不方便,但姑娘是出来找令兄的,自然要各处走走,而我们二人却要回去了!” “两位大哥要回家?府上是……”冷雪舫道:“‘一瓢山庄’……”小唐要以目示意禁止,又迟了—步。“久仰‘—瓢山庄’的盛名,如能前去瞻仰一下,哪怕只有—天或半天,足偿半生之愿了……” 冷雪舫知道自己多言,引来了麻烦,此女说的一切,还都无法印证,怎可带回“—瓢山庄”?小唐道:“李姑娘,你的遭遇我们非常同情,只不过我们也是在该庄作客,而且该庄近来有丧事,很多人热孝在身,对生人也不吉利,所以不大方便!” 哪知李芳菲道:“唐大哥,我倒是不大在乎这个。” 小唐道:“姑娘不在乎,只怕颜庄主会忌讳,所以姑娘不去为妙,李姑娘多加小心!后会有期……”小唐的经验比冷雪舫丰富,为人也聪明。他隐隐觉得,此女言谈十分老练,并没有刚刚离家遇上两头色狼的余悸,这自然反常。 李芳菲道:“希望不久的将来还能再见到两位大哥!” 冷雪舫道:“但愿如此!” 二人和她分手之后,冷雪舫道:“如果此女没有问题,真是可惜!”小唐道:“冷兄,我总以为这女人来得突兀!” “怎见得?” “她奔入饭馆不找别人,单单绕我们的桌子奔行,那时楼下足有五、六桌上有客人,而且多为武林人。” “唐兄,这也不足以证明她的来历不明!” 小唐道;“冷兄,目前我们负有重太责任,丝毫大意不得。如冷兄对该女有兴趣,我相信还有见面的机会。” “唐兄,并非小弟被她迷住……” “不是最好,现在总要小心!” 唐、冷二人在附近找寻,并未发现谭起风。 口口口一干高手三三两两来到这小镇上,住入三家客栈中。 这次行动十分小心,因为此镇距“人间天上”只有十九里路,以“人间天上”的眼线之多之广,此镇上必然遍布眼线,所以不能住入一家客栈。 这是进攻“人间天上”的前夕,也可以说是不能再好的机会了,小唐和冷雪舫向长辈们报告了—切。 班达道:“你们有未看到可疑人物注意你们?” “没有。”他们不便说出李芳菲之事。 江豪道:“你们未找到谭起凤,并不代表谭起风未发现你们!” 小唐道:“晚辈也以为不无可能!” 颜君山道:“十二日虽是自凌晨开始,但今天午夜以后,我们要派专人在屋顶上监视,注意‘人间天上’的烟火讯号!” 众人都同意这主意,而且要派绝对不会偷睡懒觉的人担任这项任务。 “还是由我们三人来守吧!”金天声道:“吾等三人自到‘潜龙堡’及‘一瓢山庄’,可以说寸功未立,尸位素餐,心有不安……。” 颜君山道:“这是哪儿的话?三位肯来敝庄,颜某十分欢迎,既然三位愿意偏劳,倒是十分稳妥牢靠的人选。” 刘挺道:“如有人认为我等三人不能胜任此项任务,也请说明,我们三人也绝不会见怪! 因为这关系整个武林的存亡绝续!” 班达道:“三位肯偏劳,那是再适当不过了!总比年轻人可靠些!” 于是由三位左手高手负责监看“人间天上”的烟火。 大约在四更左右,小唐思念爱妻,不能成寐,就起来走走,当他来到回廊上时,突然身子闪于廊柱之后,一条窃窕身影飞掠,伏在大厅屋脊一角的飞檐之下。 小唐心知这女人来意不善,而且轻功极高。不但屋上的刘挺等人瞠乎其后,连小唐自己,也自信不比来人高明。 这是什么人?武林中的女高手中人有严如霜、燕雨丝和石绵绵等,连马大风都数不上。 是不是“人间天上”初来新补充的新血?不一会,这窈窕身影突然向屋脊上扑去,那儿最高,可以远眺“人间天上”,刘挺等三人就伏在那儿。 这女人的扑势太快,三人之中只有一人发现,那是金天声,一边告警“小心一—”一边迎敌。绝对未想到,一招半还不到,竟被来人砸下屋面,这当然是轻敌所致,而刘挺的暗器才射出两种,一种也未中,也被一脚蹴了个跟斗。“左手刀”江雨楼比二人的功力稍深些,三人同心,生死与共,连人带刀扑上,这女人轻哼了一声,似乎也不想多浪费时间,打算三、五招内打发他。江雨楼只能看出这女人身段极美,大慨不超过二十五岁,用的是金光闪闪的钺。女子用这兵刃的少之又少,她的头脸上有青布套,只露一双大眼,神光逼人。此刻江雨楼已感到这少女的凌厉攻势,自信也拖不过五、七招。也许五、七招仍然估高了些,此女不论是来刺探或来行刺的,都是速战速决。四招不到就被扫了一钺,几乎深达腿骨。在另一钺飞泻而下,眼看就会开膛破肚时,这女子突然半途而废,回钺自保,因为唐耕心为了救人,人到剑到。 “呛呛呛”接实三下,也许这女子自知短时间内不可能得手,立刻撤退,斜斜地飞掠而下,已出了此院。这轻功太厉害了,一掠七、八丈,老一辈的也很少有人能做到。江豪这工夫自一民房后院中冒出,迎面拦住。 这女子是个大内行,一看江豪的身法,就知道和左手三高手不同,所以—出手就是凌厉无比的怪招。 江豪未敢大意轻敌,反之,那可能会丢人现眼。 “呛”地一声,这女子比臂力稍逊江豪,机变却高明多多,剑身一滑一沉,削向江豪的手腕。这—手既诡又狠,江豪暴退两步。 这女子疾掠而去,江豪还在发楞,似乎想不出武林中怎会钻出这么一个年轻女子来?小唐很快赶到,那女子已经不见了。他道:“江前辈,知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江豪摊摊手,道:“真惭愧!” “这女子年纪不大。” “甚至未超过二十五。” “江前辈,他们似乎只来了这一个人。” “足证他们已经知道咱们来了,可惜未能截回这女子。” 返回客栈,几位长辈也都出动了,有人在为三位左手专家疗伤,颜君山道:“是什么人?” 小唐说了一切,大家都猜不出此女的身份。 这工夫冷雪舫在小唐身边低声道:“耕心兄,这女子的身段有点熟!” “见过?”“我忘了在什么地方见过。” 唐耕心道:“我没有这感觉。” 颜君山道:“咱们此来,本是一张极有利的暗牌,现在身分已经败露了!” 口口口“燕姑娘……”鲁钝被自己的火器炸得面目皆非之后,幸“火谷老人”为他治疗得法,还勉强可以看。 只不过他十分自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见燕雁。 今天和燕雁不期而遇在斗牛坪上,燕雁居然向他露齿—笑,不像把他当作鬼一样看待的样子。鲁钝内心开了花,却终是敌不过自卑,他正要回避离去,燕雁道:“鲁钝,帮我找件东西。”“姑娘丢了什么东西?” “一枚珠花,上面有一块金刚钻——” “这是要找的,我来帮姑娘找……” 二人找来找去,由栈道上来到深谷中。 “姑娘会把珠花失落在深谷中?”“近来我来过两次,甚有可能!” “姑娘来此于什么?” “等我爹,过去我爹经常在此等石绵绵。” “对对!帮主的确常来。”“鲁钝,近来很少看到你!” “是……是的。”“怎么?生疏哩?”“不……不……只不过我怕姑娘看到我这样子会倒胃口!” “朋友嘛!这是什么话?再说,人的好坏不能以外形去衡量!” “姑娘是天仙,我要和姑娘接近,至少也要像个人样子才行!可是我,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鲁钝,不准你这么说,我对你还是一样。” “姑娘,过去你要说这话,我会三天三夜睡不着,可是现在,我知道没有资格了!” “鲁钝,看着我!” 鲁钝不敢看她,燕雁扳过他的脸,道:“我是凡人,你也是,我以为最重要的是情感,你有情感吗?” “姑娘,我有的是情感,尤其是对姑娘。” “好,我们此后会更密切地来往,你真能和我一条心吗?” “能,能!姑娘,我可以发誓!” “不必,在紧要关头,只要你和我一条心,—致行动就成了!你能做得到吗?” “当然能。在紧要关头,姑娘就是要我去死,我也不会皱皱眉头的!” “好!”她拍拍他的肩胛,道:“我已经开始相信咱们之间确实有友谊存在了!” “当然有!为姑娘我可以去做任何事!” “太好了!鲁钝,以前为什么我就没有发现你的优点呢?是你没有显露出来抑是太粗心大意没有注意?” “姑娘,我相信是你粗心!” “也许,我们上去吧!”“怎么,姑娘不找那枚贵重的珠花了?” “—枚珠花哪有友谊重要……” 鲁钝激动地摸摸后脑,桃花运来了,城墙也是挡不住的。 “鲁钝……” “姑娘有何吩咐?” “近来可能有变,自己多带些火器。” “有……有变?” “对!千万别告诉任何人。” “这怎么会!不知是什么变故?” 鲁钝贴过耳朵,她在他身边说了几句话。鲁钝一惊,而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因为她身上幽香阵阵。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燕雁。冰清玉洁的少女,身上的幽香也不一样。 在此同时,江欢父女在密谈,江欢道:“荪儿,你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爷爷,他们来了……” “他们?你是指唐云楼等人?” 江荪点点头,江欢冷笑了两声,道:“来得好!” “爷爷,我却以为他们来得并不好!” “难道爷爷还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十九里外的镇上。” “都有哪些人?” “唐氏夫妇、颜君山,江豪和三大高手,另有几个年轻人!” “小唐也来了?” “爷爷是指唐耕心?” “当然,目前他的功力只怕犹在江豪甚至颜君山之上。” “的确,这小子不好缠,他比谈天仪如何?” “略高些!” 江荪低头沉思,江欢道:“荪儿,由此看来,他们似乎已经知道今天谭起凤和石绵绵要回来。” “八成。但按理说,他们双方仇深似海,是绝对对立的,不可能合作,就不可能知道。” 江欢道:“荪儿,世上没有永久的敌人,也没有永久的朋友,马上把一些头目集合起来。” 江荪正要离去,江欢又道:“立刻把谭氏三兄妹监视起来。” “是的,爷爷。”口口口大约是晚膳时刻,谭起风和石绵绵突然出现在江欢的特别院落中,这正是谭起凤的住处。 江欢是个老不修,他十分欣赏少女,甚至未成年的少女。 一个十四、五(或者更小些)的美好少女,坐在江欢的腿上,把一杯酒送到他的唇边。 当然,如果以为江欢这年纪还在啃嫩芽,那是错误的,他固然喜欢少女,但主要是要她们的真阴,却又不是“房中术”的采补。事实上只是一种体温去保健,基督教圣经上“列王记”说:以色列王大卫,年老体衰,重裘不暖,就抱少女于怀中,以维体温。 这是一种“处女体温法”,以后竟流传到希腊及罗马。 江欢推开少女,道:“这么快就到了?” 谭起凤道:“我希望顺利地交接,就像当初我把此帮暂交你代管一样。”“当然!难道你以为有什么纠葛?” 石绵绵道:“有此风声。”江欢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二人笑笑,江欢道:“八成有秘道。” 谭起风道:“江大侠,我一向把你当长辈看待,所以不希望你横生枝节。” “不会的,我这就传令下去……”江欢要去拉墙角的绳子,谭起风急起阻止,两人都到了这绳子处。这是通知—干高手的警铃。 谭起风知道,一旦拉动此铃,半盏工夫不到,至少有十来个高手赶来。 一个要拉,一个阻止。石绵绵当然知道江欢的身手,此刻绝不敢大意让谭起凤一人涉险接下江欢,立刻自另一边包抄。 这两人联手合击,又都是用的煞招,其威力非同小可。但是,五、七招过去,并未占到上风,当然,也没有落败的迹象。可以这么说,这二人绝对不是一个半谭起凤,几乎是两个谭起凤了。谭起凤为了她的安全,早就一招不留全传了她。 “江欢,古人说;宁可不识字,不可不识人。想不到你想一口吞下。” “不是吞,而是不忍就此解散!” “本帮在武林中被视为异端,解散它也算是为武林尽一份力。” “说得可好听!其实你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的恢复容貌作此草草决定而讨好她罢了!” “绝对不是那样的,江欢,你这么大的年纪,不要作孽了……”就在这时,江荪来了。 江欢道:“荪儿,先去拉墙角的警铃,不知他们还有没有人,为了提防唐云楼等人的夹击,以速战速决,尽快生擒他们为妙,也好面对唐云楼等人。” 江荪去拉绳子,谭起风持剑拦阻,石绵绵也亮出剑,刚才不用剑是怕弄出声音来。 江荪被阻了两次,有点不服气,接了七、八招,不服气也不成,她没有把握胜她,却也有把握不会输给她。 只不过谭起风可就不成了,江欢把巨烛吹灭,不由心头骇然。 上次他和江欢把唐云楼夫妇及颜君山困在石洞中,江欢亮了一手黑暗中迎敌的绝活,撂倒了颜君山。 现在谭起风更不成了,往往不知一掌一脚自何处而来。或者第一脚收回,第二第三腿又来,而措手不及。才三十招左右,他已挨了五、六下。 石绵绵要助他,只可惜江荪缠得紧。但是刚才那个少女却自侧门溜出,通知了“恨天手” 洪峰。 洪峰一到,谭、石二人更加危急,江欢道:“快拉警铃,全面戒备……。”洪峰拉了绳子之后,他也上了。 目前的谭起风绝对接不下江、洪二人。 就在谭、石二人连连中掌这档口,院中一下子来了七、八个,江欢道:“各位,谭起风果然偷偷潜了进来。现在此处不需这么多的人,快去部署,唐云楼一干人在附近,也许已经进来了……”此刻燕雁和鲁钝伏在映壁之上,已看到了一切。 他们知道下去等于白搭,燕雁道:“鲁钝,先轰掉这七、八个!” “燕姑娘,这么做我……” “你不是说过我叫你去死,你也不会皱皱眉吗?” “是……是的,只不过这件事……” “这件事如何?江欢食言自肥,不交出‘人间天上’的统治权,还要消灭家父,你以前是家父的部下,怎可见死不救?” “雁姑娘,这个我也知道,只不过……只不过……” “既然如此,你就把我交给江欢邀功吧!” “雁姑娘,我不会那么做的!” “你要见死不救,让他们的反叛行动成功?” “雁姑娘,我……我……” “我真是把你看错了!好吧!我去另想办法。” “雁姑娘,你能不能答应嫁给我?” 燕雁心头一沉,虽然动动嘴皮子就成了,但她仍不愿亲口说出这句话来,因她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嫁给他。 想不到这个傻兮兮的小子也会利用机会。 此时此刻如不一时权宜,老父必然无救。“人间天上”易手,令人咽不下这口气。 “好!你解了此围,我嫁给你!” 鲁钝立刻掏出三个“雷公石榴”丢向院中。二人伏在映壁上,接着是三声巨震,惨嗥之声此起彼落。 这一手所造成的伤害并不大,因为刚来的七、八人奉令各自去戒备已经散开,只是尚未出院。 这院子很大,散开后这“雷公石榴”的威力就减弱了。受伤较重的是江欢的部下,洪峰仅是轻伤。 江欢只知道是鲁钝干的,还以为他心存故主,临危援手,还没有想到是燕雁蛊惑他这么做的。 就在三声大震之中,谭,石二人溜了,他们在屋中动手,未被波及。伤的和未伤的都逃出了此院,燕、鲁二人还伏在映壁上,在此同时,鲁钝又施放了三次烟火。 江欢发现了他们在映壁之上,立刻绕到他们身后。 燕雁的反应快,看到星光下淡淡的影子自下冒上来,她大小“鲁钝身后……”一边叫着,她已向左边疾射。 这映壁就是内外院的一道墙,上面有些雕饰。 鲁钝知道必是江欢,在自求保命的情况下,也知道闪避不及,突然向后一甩手。别人在此刻一甩手,大不了是暗器如镖、箭、钉、针等,但鲁钝一甩手,连江欢也不能不小心。 江欢向右急挪三步,一手抓住了映壁上的飞檐。 鲁钝一点也不傻,头也不回也向左边狂掠。在射掠中,这一次来真的,抖手掷出两个小鸽蛋大小的东西。 本来江欢正要疾追,看到他边掠边有所动作,就立刻打住,如果他追的话,这下子可真惨了。姜是老的辣,一点也不错。 鲁钝怕他追上,边跑边丢,“轰轰”声不绝于耳。 江欢再厉害,却也怕火器,正是百密一疏,竟忘了鲁钝这小子。 其他部下,江欢昨天也都试探过,江欢告诉他们,谭起风要出卖本帮,不顾部下的出路,居然只为了讨好一个女人而要解散。 他的言词极尽煽动、蛊惑之能事,一干部下如霍金、归乡、“三岛七把刀”等都声言和江欢共进退。 当然,石擎天和金天声也不例外,这二人本就靠不住,在这种情况之下,自不会众浊独清的了。 只不过石擎天却另有想法,父女连心,不可能无动于衷,况且过去对女儿的关注不够,如今女儿在谭起风身边,难道他也能和女儿作对?怎奈以前的部下多已叛了,他们以为要他们吸毒,使他们尝到了戒毒的痛苦,自然恨谭起风。此刻燕雁去追谭起凤,因为她看到父亲和石绵绵所去的方向,正是那个秘密暗道。 哪知谭、石二人快了一步进入地道,进入即封闭,要一个时辰之后才能开放暗门上的石栓,是自动的。这设计很妙,是怕有人发现此暗道追进来。 燕雁一时走不了就必须藏起来,哪知她刚藏好,忽然听到两个“十二地使”中人交谈,匆匆走过,好象在说唐云楼等人已攻了进来。 “糟了……”燕雁大为惊凛,唐氏夫妇八成是想配合父亲和石绵绵返帮,加上父亲的地第老部下的实力,双方夹击,一举歼灭江欢这一干人。可是不巧的是,父亲和石绵绵走了,唐氏夫妇等人却进来了,早知如此,她就不会放三次烟火。唐伯父母万一有个闪失,她怎能对得起唐大哥?燕雁一急就急出了主意,匆匆换了男装,还易了容。她到鲁钝的住处去拿了些火器,这些东西藏得很好,主要是怕不会用的人乱丢而伤人,但燕雁却知道他藏的地方。 几乎所有的火器,鲁钝都告诉过她使用之法。 事实正是如此,以唐云楼为首,还有严如霜、颜君山、江豪、龙天香加上唐、冷两少,已进入“人间天上”。 这工夫也正是谭、石二人自秘道中脱身之时。 现在,江欢面对唐云楼等人,人多却也未必稳操胜券,因为这些部下大半是谭起凤的人。 目前谭起风失踪,也不一定就是逃出帮外,也许这里仍有别人不知的秘密,一旦谭、唐两拨人夹击,这实力就不可轻估了。 “唐大侠为何擅闯本帮?” “这句话你够资格说吗?” “为什么不能说?” “你是‘人间天上’的创始人吗?”“创始人和统治者不是一样吗?” “到潜龙堡去屠堡的命令是你下的?” “当然!” “我们来此做什么,那你不是多此一问了?” “嘿……”江欢道:“唐云楼,你若不多事,稳坐上武林第—高手的宝座,错走一步你就要认!” “在决定来此时我就认了!” “各位!本座要掂掂这位武林第—高手的份量,你们不必插手!” 众人—阵轰动,这个院子很大,是练外功的场子,不下百十人团团围住唐云楼等人。唐云楼缓缓地撤出了长剑。 江欢有时用刀,如今撤下一柄怪钺,和他孙女用的不—样,也比较沉重。唐云楼看了严如霜一眼,夫妻心意相通,严向颜、江等人点点头,心照不宣。 他们是看到烟火进来的,却不见谭、石二人。是燕雁欺骗小唐,诱他们深入?唐氏夫妇不以为儿子会那么单纯。江豪和颜学古二人却不这么想,以为小唐上了当。 这工夫唐云楼和江欢已经接上手,这是顶尖对顶尖,不看这两人之搏杀,简直等于白活了。 江欢倚老卖老,奇丑的外形却具有至俊的功夫。 他眇一目、缺一耳、跛一足、缺左手,这样一个人,居然能成为武林罕见的高手。 唐云楼全神贯注,毕竟他面对的是一个大人物,曾教过谭起风武功的人。江欢也知道,唐云楼不是等闲之辈,这位“咆哮剑客”年轻时叱咤一时的档口,江欢的风头没有他健。 十招后,看不出谁更顶尖些。 这工夫江豪以“蚁语蝶音”对龙天香道:“龙大妹子,咱们似乎在等着挨揍!” “这话怎么说?” “不论唐云楼是胜是败,是赢是输,他们最后必然一齐上。” “我也有此看法!” “咱们何不先下手?” “我绝不反对!只不过云楼绝不会同意!”——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四章 争风吃醋两败伤 武林新锐豪气壮 “这个人太古板,咱们这样做绝对错不了,不信问问颜君山和小唐。” 颜君山也是老成持重之辈,但人必须权宜、达变。江欢能霸占徒弟(谭学过他的武功,可以称徒)的基业,啥事都能做出来。 于是他们商量好了,由颜君山对付洪峰,龙天香和冷雪舫对付“三岛七把刀”之三,另四人死的死,残的残,残的已回扶桑去下。 江豪对付霍金,小唐对付江荪。当然,现场上还有对方很多高手,只是不能不这么选择而已,因为这是施袭。 如果不施袭,而谭、石二人也不现身的话,今夜十分凶险。 江豪忽然大叫一声:“谭起风,你终于来了……” 对方的人当然会向屋上观望,因为可靠消息谭会回来,而且已经返帮却又不见了,此刻谭、石二人出现,对他们就不利了。 就在这时,江豪等人猝然出手,这等高手施袭,雷霆万钧。龙天香挟被屠堡之恨而来,只攻不守的施袭,“三岛七把月”之三竟伤了二人。和她联手的是冷雪舫,师仇不共戴天,他当然和龙天香有同样的心情。 颜君山袭向洪峰,只伤了他的左腰一下,创伤不重,洪峰大吼一声反攻过来。 江豪袭向霍金,由于他跛了一足,总是有点不便,腿上中了一剑,只有小唐未得手,那是因为他以为向女人施袭胜之不武。所以故意缓慢了一下,江荪似乎觉察他慢了一下。小唐现在才知道,她就是在十九里外被几个汉子追入饭馆中,藏在他身后的李芳非。 对方的人见江欢未阻止他们群殴,于是陆陆续续有人上了。 此刻江豪招呼了五个。伤了他们一人,立刻又补上两个。 龙天香对付三人,已变成五人,冷雪舫本来和龙天香联手,此刻他—个人也招呼了三个。 只有江欢对付唐云楼和小唐对江荪这两对是一对一,没有人敢上。 这工夫江欢大声道:“熄火……” 接着,十来支松油火把在“卜、卜、”声中熄灭。 江欢在黑暗中动手是他的特长,他以为凭他的超然身分,不能在五、七十招击败唐云楼,很没有面子。如今火炬—熄,天上本来还有星星,但由于阴天,十分黑暗,唐云楼是比较吃亏的。 至于其他诸人,机会均等,因为对方也怕黑暗。 小唐对付江荪,他深深体会到,这女人已得了江欢八成以上的技艺,除了臂力稍逊之外,似乎样样都不比小唐差。 后来对方的人几乎全上了,所谓全上,是指来此的数十人。 还有两百余人,要在其他各处戒备。 这场面是十分悲观的,颜、龙、江立刻陷于困境。 至于严如霜,她接下了石擎天、金罗汉、归乡和另外八、九个高手。 这是她的极限,虽然她伤了五人,但下一个就补上两个,加之她心善,下手总是不够报,也失去了不少的机会。 在黑暗中力拚的唐云楼渐渐走了下风, 现在他们已拚了九十几招了,好象江欢就是闭上眼也能中规中矩地出招。 事实上并非如此,他只是练成黑暗中视物的特长而已。 现在江豪、龙天香、颜君山和冷雪肪四人都受了伤。 严如霜和唐云楼差不多,受的压力最大,连严如霜衣上也出现了两个剑孔,因为她接下十五个高手。 石擎天和金罗汉二人最可恨,所以严如霜手下不留情,两人都负了伤,看在石绵绵份上,石擎天受伤较轻。 总之,目前除了小唐之外,都岌岌可危了。 小唐想去助他的母亲,但脱不了身,已经到了危机一发的关头,有些人已支持不了二、三十招了。 这工夫燕雁蹲在屋上,对小唐以“蚁语蝶音”道:“唐大哥,很多人已无法支持三十招,你叫他们急撤,或伏地一下,我要生火器了。” “慢着!我要逐个通知他们……”他也以“蚁语蝶音”传达了此一讯息。 当燕雁大叫—声时,这边的人都在对手—愣之下疾退出圈外,接着“轰轰”声惊天动地,土石暴射。 这一次对方的伤亡可大了,因为他们绝对未想到有人会施火器。 “三岛七把刀”之三,本已受伤在一边疗伤,已受波及,霍金及归乡合击严如霜,也已受伤,又被炸伤。 石擎天和金罗汉当然以不会幸免,伤得也不轻。 他们未能及时趋避或伏下的主要原因是,听到一少女大叫一声,都分散了精神。 只不过江欢却没有受伤,他能暗中视物,乍闻呼喊,即看到一少女在屋上往下丢东西。 他听出是燕雁的口音,也知道燕雁和鲁钝走得很近,找不到鲁钝,自然会想到他和燕雁在一起了。 因此,燕雁大喊声中一扬手,江欢就猜了个八、九,一边疾窜,一边以“蚁语蝶音”向他的孙女江荪告警。 他们二人都够快,闪入屋中。 在泥尘飞扬,烟硝纷落中,唐云楼等人撤退了。 这当然是一件十分巧合,而且是不幸的巧合。 如果唐云楼等人稍早些进入“人间天上”,或者谭、石二人稍迟些进入秘道,这局面必然改观。 如果谭起凤登高一呼,部属可能有人附从。 现在谭、石二人出了“人间天上”,并未远离,忽然听到七、八声巨大的爆炸,且有火光冒起。 石绵绵道:“起风,这是怎么回事?” “是鲁钝的火器,他会反叛?” “燕雁不是和他走得颇近?” “据我所知,这丫头根本不喜欢鲁钝,她中意的是唐耕心!” “会不会是燕雁利用他?” 谭起风道:“这使人想不通,如果雁儿利用他造反,应在咱们尚未脱出‘人间天上’之前来这一手才有用!” “对,也许他们有了困难,不得不用火器了!” “我们再进去看看。” “起风,我看不必,除非是去救燕雁兄妹。” “如果他们尚未被俘,可以利用秘道逃出。” “你以为他们被俘了?” “可能!不过刚才这七、八个火器必然伤了不少的人,此刻进去较为有利。” “如果伤的是小人物呢?” “鲁钝不会那么傻,用火器去伤一些小喽罗的!” 石绵绵道:“起风,如果为了进去救人,我绝不反对,但再进去就不容易出来了!” “这个我知道,绵绵,子女们八成还在内,甚至被关于起来。” “当然,要不他们早就逃出来了!” “走吧!我们再回去……” 就在这时,忽见山上有数人飞驰而来,一时大意,二人连回避都来不及,居然是唐云楼一行人。 谭起风大为惊异,道:“唐大侠来自‘人间天上’?” 唐云楼道:“正是。” 谭起凤道:“为何有爆炸声?” “大概是令嫒自鲁钝处弄来的火器,在紧要关头丢了七、八个,要不,我们只怕难以脱身!” “几位此去是不是有点巧合?” 江豪冷笑道:“我们是好心赚了个驴肝肺,听说你们要回来收回‘人间天上’,我们想和你们来一次夹杀,想不到你们夹着尾巴想逃,” 谭起凤道:“我们也进去过,刚刚出来,想不到江欢霸占了本帮,且发动全体人手对付我们……。” 江豪道:“真倒霉!咱们走到岔路上去了!” 龙天香和冷雪舫双双走出人群,龙天香一字字地道:“谭起风,屠堡之恨,杀兄之仇,你要负责!” 石绵绵道:“龙阿姨,此事与起凤无关!” “谁说与他无关?” “是江欢下令发动的奇袭。” “试问,去屠堡的哪一个不是你的旧下?江欢有没有去?” 谭起风道:“没有去,所以这件事谭某仍要负些责任!” 龙天香厉声道:“我要你负全责!” 谭起风道:“要我负全责我也得认!” 龙天香悲声道:“潜龙堡一百七十余口,这笔血债你都要偿还……”“呛”地一声,拨剑扑上。 当然,为报师仇,冷雪舫也扑了上去。 这二人联手,显然也绝非谭起风的敌手,如果别人要出手,也只有唐耕心可以,他是晚辈。可是唐耕心也很为难,石绵绵过去对他援手过,谭起风过去惺惺相惜,也放过他好几次。 如果不是谭对他特别放纵,只怕有几个唐耕心也早完了。 谭起凤徒手接下二人,仍占上风,甚至可以看出,他仍未全力以赴。 唐云楼以“蚁语蝶音”对严如霜道:“你看这场面……” 严如霜道:“真不便出手,可是不出手,对不起死去的龙潜和活着的龙天香。” “正是如此。” 这工夫江豪道;“我看我也该出手!” 石绵绵道:“你最好别出手!” “为什么?” “自然是为江大侠的身份着想!”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你是说让他们二人被你的大情人杀死?” “起风虽是被迫出手,还是不会那么做的!” “如我非上不可呢?” “那么小女子也只好按下江大侠了!” 江豪道:“杀徒之仇,也不能不报吧!” “我说过,江欢霸占‘人间天上’,我们也是受害人!” 江豪往上—扑,石绵绵拦住就动上手了。 这么—来,龙天香和冷雪舫二人还是没有人援手。 颜君山知道,唐氏夫妇和小唐都不宜出手,不然的话,小唐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他道: “为我的子女复仇,我也不该闲着……” 颜君山—上,谭起凤以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可是谭起凤还是不亮兵刀。这就暗示他有妥协之心,为了石绵绵,他不能不妥协。 江豪并不是石绵绵的敌手,只不过石绵绵山不赶尽杀绝,总是使局面维持平手。 只有龙天香相冷雪舫二人只攻不守。 这工夫龙天香道:“你要在—边看阿姨的笑话吗?” 小唐为难极了,他一上,怎么敷衍也不成。 小唐看看父母,他们也不便有什么表示,似要他自己看着办。 小唐此刻不能不出手了,世上有些错综复杂的事,真是难办,就在他正要扑向谭起凤时,山上突然涌下不下于二十余人。 其中竟有江欢祖孙,以及洪峰、昆达喇嘛及石擎天和金罗汉等人,刚才这些人大半被炸伤,但极轻微。 他们派人追燕雁,却未找到她,反而抓到了鲁钝。 鲁钝也不傻,隐隐看出,燕雁在利用他,他解释了半天才被相信,他说的是燕雁偷取他的火器擅自使用的。 鲁钝仍被暂时押起来,江欢以为,两拨人已临,他们双方都不会统一妥协,只要追上— 拨,都可以在短时间内歼灭。 江欢祖孙绝对没有想到,这两拨来犯的大敌居然都在这儿,他们本来在动手,此刻却停止下来。 龙天香和冷雪肪等人,似也知道,主要的敌人还是江欢。 江欢一看,这两拨人“逢二进一”之下,根本占不到便宜,道:“唐云楼,你们不会帮助一个曾经与你们为敌的过气帮主吧?” “的确不会放过!”唐云楼道:“只不过对于—个屠杀潜龙堡一百七十余口的血贼,谁是大敌也就分出来了!” 江欢“嘿嘿”冷笑道:“唐云楼你们会和谭起风化敌为友吗?” “那就是我们的事了!”唐云楼道:“各位,他们送上门,咱们也就不必客气,把江老贼交给我们夫妇二人……” 老实说,江欢想独接唐氏夫妇,根本不成,他所依恃的只是黑暗中视物而已,他如果和唐云楼单挑,这胜算就多些了。 谭起风道:“洪峰和江荪交给我们。”他是指和石绵绵二人。 这四位高手接下这四个“人间天上”的顶尖人物,剩下的由颜、江、龙、冷等人调理,那就轻松多了。 江欢是何等人物?一看这局面,由于他们的出现,反而促成唐、谭双方的暂时合作;这是目划不来的事。 他说了几句场面话,带着人回山去了。 严如霜道:“谭起风,下次遇上,那就无法预估了……”这很明显,暗示要他们速去。 石绵绵含泪道:“多谢唐伯母成全……” 谭起凤抱拳,道:“各位,后会有期……” “谭起风,”龙天香厉声道:“这件事没有完。” 谭起风道:“在下知道……。” 谭、石二人离去,唐云楼等人也返回“一瓢山庄”。 他们和谭起风都感觉可惜,如果两拨人没有错开,今夜即使不能敉平“人间天上”,也必会使之损失惨重。 口口口 燕雨丝颓丧、愤恨,几近疯狂。 像辛南星那种人也能背叛她这世上还有可靠的男人吗? 为了他,她连子女也失去了,一般不幸的女子,大多是失去了一个男人,而她却多了一个。她不再擦胭脂抹粉,衣衫也很随便,这样下去她可能真会疯狂。 她所以到现在还没有疯狂,大概是内心的恨支撑着她,她发誓,一定要把辛南星的心掏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的。 此刻燕雨丝在一饭馆中独酌,而且是男装。 正因为如此,两个人进入饭馆并未注意她,燕雨丝不知道是喜是悲?是苦是乐? 她一直在低头吃喝,那两人在边吃边交谈,声音很低,燕雨丝能听到十之八、九,她开始有点反胃。 天地有时变得极窄,这种巧合太少了。 吃了一会那个女的道:“你慢慢吃,我去买双鞋子。” 男的道:“急什么?吃饱了再去!” “我已经饱了……。” 女的一走,燕雨丝走近,一只手往这男人右肩上—搭,这是因为她站在这男人的右后侧。 这男人抬头一看,陡然间僵在那里。 “想不到是不是?” “雨丝,这件事你要听我解释……” “我没有那么多的穷时间所你解释,走吧!” “到哪里去?” “跟我走吧!” 辛南星坐着未动,燕雨丝手上一加劲,辛南星的肩骨如裂,只好站起来。燕雨丝丢下一块银子,二人就像勾肩搭背的老朋友似的走出了饭馆。 他们住入了一家客栈。 燕雨丝似乎对这家客栈颇熟,特别要了一个偏院。 “噗通”一声,辛南星被制住穴道倒地,燕雨丝把一杯残茶倒在他的脸上。 辛南星可以体会到,她恨他到了什么程度。 “雨丝,你把我杀了吧!我真的无颜见你。” “当然要杀,可不能让你死得那么痛快!” “雨丝,虽然这不能算是我的错,然而,我还是不能辞其咎!” “不是你的错?”燕雨丝瑟索颤抖。 “那夜我刚入睡,不久被一种特别的感觉所弄醒。” “什么感觉?” “和女人胴体触碰的感觉,我那时神志不清,但欲念却在,于是就和她……。” “和洪天娇?” “是的,很自然地,我以为是你,我把她当作了你。” “你骗鬼!” “雨丝,我和洪家曾在洛阳是近邻,我和洪天娇是总角之交。” “她是广东人,会和你是近邻。” “他们虽是广东人,却一直在中原走动,他们在洛阳住了五、六年,我十二,她十岁时,我们还扮家家酒,她作我的新娘,约定今生她非我不嫁,我非她不娶。” “我以为你仍然在说谎。” “雨丝,我说的句句是实话!” “你难道连我也试不出来?” “当时的确如此。” “她和人成过亲?” “没有。” “生育过?” “当然也没有。” “说谎,一个没有生育过的女人和一个生过三个孩子的女人差得太多了,你会感觉不出来?” “我说过,当时已睡着,她用了点药物,所以神志不太清楚,才把她当做了你……。” 燕雨丝狠声道:“我不会相信的。” “雨丝,杀了我!” “你事后知道弄错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雨丝,你想想看,我做了那件错事还敢见你吗?如何启口?” 燕雨丝信了六、七分,洪氏父女到“人间天上”,身分超然,洪女绝对敢抢她的情人。如果她是辛南星,只怕也不敢面对现实告诉她。 “这么说是洪天娇那浪蹄子的错了?” “原因是数十年前一起的孩提时种下的祸根。” “你是说你不喜欢她?” “雨丝,我喜欢你,你应该知道。” “我饶你这一次,你能发誓永远不再和她来往?” “雨丝,如你不信,还是把我杀了吧!” 燕雨丝反而解了他的穴道,辛南星一跃而起,紧紧地抱住了她。这年纪对欲的追逐,几乎是漫无止境的。 长久的离散,一旦复合,第一件事就是重复人类最原始的历史。辛南星颇知她在这方面的偏好,就投其所好,那就是颠倒阴阳的“倒贯”。辛南星能不死,可能和他的体贴有关。 一个时辰之后,燕雨丝已尽释前嫌,她似乎在失去丈夫和孩子之后,什么也没有了,只有在这方面得到满足。 口口口 燕雁逃出“人间天上”,在三十里外遇上了燕子翔和燕子飞,还有一个年轻女人,那是过去燕雨丝的贴身侍女。 燕雁并未现身,他只是听到他们交谈而藏在林中。 燕子翔道:“子飞,你要去何处?” 燕子飞道:“大哥要去何处?” “我们要四海为家,和你走不到一起。” “是的,我要去找爹!” “找他们干什么?他们早就不要我们了!” “大哥,人的一生谁都会走错路的,我们能原谅人,也该原谅自己的亲人!” “你是乖宝,去找他们吧!” 带着那少女走了,看来手足之情也荡然无存了。 燕子飞摊摊手,道;“—点人昧也没有。”他正要向相反方向离去,燕雁出现了。 “小妹,你也出来了,太好了” “二哥,你要上哪里?” “希望能找到爹。” “不想找娘?” 燕子飞叹了口气道:“当然也找。” 燕雁道:“似乎爹的过错值得原谅,娘就不值得原谅。” 燕子飞未出声,他过去的确有此想法,道;“小妹,你有何打算?” “我想先到‘—瓢山庄’去投奔唐大哥。” 燕子飞道:“很好!我们—起走吧!” 这天晚上兄妹二人宿在这镇上—家客栈中,他们都睡得很早。大约二更不到,燕雁突然自梦中惊醒。发现巳被人制住了穴道。 这人站在她的床前,在黑暗中也可以看出是个女人。 “你是谁?为什么暗算我?” “不久便知,因为你挡了我的路。” “我挡了你的路?” “不错,‘芳兰生门’,不得不锄,就是这个意思!” “你是江荪?” “正是!” “久闻你是武林少女中第—把手,我早想和你见个高下。” “只可惜你已失去这个机会!” “你敢不敢和我见个高下?” “当然敢……”提起就出了客栈,可惜的是,燕子飞睡在另—个屋中没有听到。 在另—家客栈的后院中,她叫开门,开门者居然是被自己的火器所伤尚未完全复原的鲁钝,鲁钝看看江荪手中提的是燕雁,不由大喜,兜头—揖。道:“少帮主,这等于恩同再造!” “不必客气!她说要和我玩两手,我不能不给她机会!” “那又何必!她不会是少帮主的敌手。” “你也不必猴急,迟早都是你的……”她解了燕雁的穴道,道:“我不能不给你这次机会!” 燕雁也知道,江荪和小唐七、八十招内打成平手,难分高下,她自然不成,她只是想跑而已。 鲁钝恨她耍他,而江荪又说她挡了她的路,可以猜到,她会把她送给鲁钝作为利用他的厚礼。 燕雁撤出长剑,攻向江荪。 江荪居然没有撤兵刃,燕雁心头打鼓,那表示她们差了一大截。 燕雁在江荪闪避时突然剑势一变,闪电攻向鲁钝。 鲁钝—惊急闪,燕雁自他身旁急射而过。 这一手鲁钝未想到,江荪也未想到。 如果此刻鲁钝的火器出手,燕雁绝难幸免,但他想要一个完整、囫囵的燕雁,所以不愿伤她,另外,鲁钝对江荪也有信心,仍能追上她。 燕雁不谓不快,但在半里地内被追上,未出二十招被制住,她们的差距也没有那么大,主要是燕雁慌张,自乱阵脚。 回到原先的客栈中,江荪把燕雁交给了鲁钝,道:“鲁钝,怎么谢我?” 鲁钝一躬到地道:“永为姑娘拾鞭随蹬!” “记住!别把她的穴道全解开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 江荪退出把门拉上。鲁钝乐坏了。以前他虽经常在燕雁身边,却从不敢奢望会和她上床。 江荪本已回到她自己的屋中,忽然又悄悄折回来,站在鲁钝后窗外窥伺。这正是紧要关头,江荪还是黄花大闺女,第一次开此眼界,不由浑身滚热,甚至颤抖。 燕雁只想死,今夜心已碎,梦已破灭。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去“一瓢山庄”了。 事毕,鲁钝还在温存!燕雁本不想活了,现在她又改变了主意,这么死了有多冤?岂不是乐透了江荪,她要报复,甚至以相同的法子报复。 鲁钝见她表现得并不太激烈,以为她认了,愿意和他厮守一辈子。第二天燕雁还吃了早餐,看来没有什么动静,他道:“雁妹,我太喜欢你,所以江少帮主把你送给我,我只好受用,反正今生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燕雁不出声。 “雁妹,嫁给我你会终生幸福,以我‘火神’独此一家的招牌,不论到哪里去,都会很吃香的!” 他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对,燕雁仍不出声。 鲁钝的确以为她认了,女人嘛,只要被人睡过一次,又能怎样? 燕雁的个性何等跋扈?若是以前,即使已经生米变成了熟饭,也不会罢休的。 “雁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燕雁始终未说一句话,这天下午她就不见了。 她不会再去“一瓢山庄”,天涯海角,萍踪无定。 要不是江荪和鲁钝二人去找燕雁,燕子飞可能也会变成他们的俘虏。 燕雁离开此镇数十里之后,才泪下如雨。 她本来满怀希望,事实也是如此,唐大哥丧偶,即使他想不娶,唐伯父及伯母也不会准许。 燕雁以为,父亲虽失去了“人间天上”,似乎和唐伯父一些长辈们解了冻,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一切都成幻泡,从此失去了这个资格。 奔行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只想喝水。 现在她在山泉处饮水,忽然听到一声冷笑,而且还是个女人。 急回身一看,竟是“恨天手”洪峰之女洪天娇。 她知道,这女人是母亲的情敌,恐怕也不会放过她。 “你老娘呢?” “不知道……” “你能逃出‘人间天上’,可逃不出我的手掌。” “也许!” “你能说出燕雨丝的行踪,我破例放你—马!” 燕雁道:“你不必破例,不要说我根本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好个死硬的丫头!” “我从小就是这样子。” “你难道不怕死?” “非但不怕,死亡对我还有吸引力!” “噢!死丫头,你受了打击是不是?” “少管我的事!” “呛”地一声,洪天娇撤出长剑,燕雁怕江荪,可不怕她,撤剑攻上。十招以后,洪天娇心头—动,这丫头的剑术非凡,这是由于谭起凤在离帮前不久,又传了些精粹之学给子女们。 谭起凤对这个唯一的女孩十分疼爱,也就多传了些。 洪天娇不论怎么加劲,看来要胜也不容易。 最后施出了她拿手的“天蚕绳”,燕雁当然不免,因为连她的母亲也吃过“天蚕绳”的亏。 那一次如果燕雨丝不轻敌大意,绝不会受制。 “丫头,你真的不知道你娘在何处?” “当然!我不是说过,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吗?” “你似乎真想死!” “难道是假的?” “是不是吃了男人的亏?” “那是我的事,你少管闲事!” “死丫头,你不怕死也不怕我在你脸上划双剑吗?” “你划也死,不划也死!我为什么要怕?” “你以为我不敢?你娘害得我好惨,听说辛南星又和她在一起了!” “你为什么不责备辛南星?” “是你娘勾引他的!” “那你和辛南星又是谁勾引谁?” “小浪货!你真是找死!你想死我就成全你……”走近五指箕张,就要向燕雁的脸上抓下。 这一爪抓下,和刀剑造成的后果几乎完全一样。 一声大喝“住手’!洪天娇知道来人不凡,疾退两步,她竟然不识这个年轻人。 此人眉宇间有解不开的杀机,其实他就是龙三,到潜龙堡去吊祭亡父和师叔萧笠,由此经过。 洪天桥道:“你是什么人?” 龙三道:“你又是什么人?” 拱天娇以为,只要对方不是唐云楼那边的人,提起“人间天上”或“恨天手”洪峰的大名,总要卖帐。 “我是‘恨天手’洪峰之女洪天娇,来自‘人间天上’。” “很好!太好了!” “什么意思?” “你很实在。相信你是地地道道的不知道我是谁?” “知不知道你是谁有什么了不起?” 一边的燕雁道:“她有‘天蚕绳’,像软兵刃。但当暗器用,我就是被……”洪天娇想再点她一个穴道,龙三及时挡住。 “不错,你想动我,也要酌量点!” “到潜龙堡去屠堡的人有无你们父女?” “莫非你是潜龙堡的余孽?” 龙三很不喜欢听这句话,—镢点了过去,洪天娇一试便知,左手镢,凌厉无匹,防不胜防。 一切招式,皆以反五行进行,没见过这种世面的人,一定会手忙脚乱。 洪天矫所倚恃的就是“天蚕绳”,看来是一条丝带,其实上面有很多活扣,套上敌人的手或脚,越拉越紧。 洪天娇才二十招就连连败退,她挡不住龙三那一股复仇的火焰和锐气。于是又施出了“天蚕绳”,由于燕雁先提醒了龙三,加之他和“左十八”刘挺在一起研究过暗器,而刘挺暗器中就有软索这一种,袭敌的原理相似。 这一次不灵了,甚至“天蚕绳”被龙三右手上的钩子勾住,收不回去,动力气她更不成,只有放弃“天蚕绳”走了。 龙三并没有追,把“天蚕绳”丢在地上,道;“你是谁?” 燕雁道:“不必问,我只能告诉你,我是你仇人的女儿!” “你是谭起风的女儿燕雁?” “没错!” 龙三道:“我发过誓,谭家的人和‘人间天上’的高层人物,任何一个落在我的手中,都不会留活口!” 燕雁道:“我如果是你,也会如此!” 龙三一撅点去。自是指向死穴,只见燕雁闭目等死,一点惊凛和紧张之色都没有,他忽然收回点穴镢,道:“真正视死如归?” “当然!” “少见!你刚才提醒过我,要不,我可能会吃她‘天蚕绳’的亏,基于这一点,我也放你一马!”随手解了燕雁的穴道。 燕雁跃起,回头就走了。 龙三道;“怎么?连个‘谢’字也没有?” 燕雁道:“不必!你救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刚才我不提示你,你闪不过她的‘天蚕绳’。” 燕雁走了,龙三摇摇头,捡起地上的“天蚕绳”。 龙三也住在“一瓢山庄”。他迭次要求几位长辈,要在潜龙堡废墟中建一小屋为亡父守灵,但长辈们不准。 他当然也能知道原因,长辈们以为他是龙家一脉单传,不能让他发生危险。 在“一瓢山庄”外,遇上巡逻的小唐和冷雪舫,龙三说了一切,小唐为之动容。 冷雪舫道:“燕雁会不会到这儿来?” “应该不会!” “她现在是有家归不得。” “好象很冲,似乎是受了打击,视死如归!” 小唐道:“她有兄弟三人,怎么只有她一个?” 龙三道:“我只看到她—个人,喏!这是洪天娇的‘天蚕绳’,听燕雁说十分霸道。” 小唐和冷雪舫看了一阵子又交还给龙三,龙三进入“一瓢山庄”,冷雪舫道:“谭家兄妹的遭遇很可怜。” 唐耕心道:“可怜的只是燕子飞和燕雁,据我所知,燕子翔毫无手足之情。” 冷雪舫道:“尤其是燕雁,可能落了单,最是危险!” 唐耕心喟然道:“冷兄,的确,燕雁的家庭破碎,真是可怜,只不过我们目前自顾不暇,不能去找她。” 冷雪舫没有说什么,上次为了李芳菲(即江荪)的事,若非小唐机警老练,八成危险,所以和小唐在一起,他不敢自作主张。 口口口 深夜,小唐和小唐迟亲热了好一阵子,把孩子交还菊嫂,回到他的院落中。就在他似睡非睡时,忽然听到“捉拿奸细”之声。 这呼喊声有龙三、冷雪舫甚至还有江豪的声音。 唐耕心下床把衣衫整了一下,正要去抓剑,突然愣住,一件兵刃抵在他的背上。 以唐耕心的身手怎么会敌人进入室内而未觉察? 这是因为外面人声吵杂,其中还有小唐迟的哭闹声。 骨肉连心,自会分神。 “是哪一位?” “是我!江荪。” “你?奸细就是你?” “大概是的,只不过我绝非来此刺探虚实的……” “你来此的目的是……” “只是好奇,想来看看。” “这只怕不是肺腑之言吧?” “真的,也可以说想看看你……” “你扯得远了……” “不远,我一直以为,年轻—辈中我能拔尖,可是那夜在‘人间天上’和你动手,居然平手!” 唐耕心道:“你不服?” “当时有那点意思,可是不久我服了!” “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你掩护我,也就是救我。” “我为什么要救你?” “因为在‘人间天上’我也救过你!” “胡说!” “老实说,当时我没有全力以赴。” “别吹了!” “真的!只不过我当时就是全力以赴,百招内也击不败你!” 外面有人声,江荪道,“救不救?” “你杀了我不是可以逃走?” “我是说别人不会放过我!” “你怎知我会放过你?” “因为我此刻能杀你而不杀,你一定也能放我一马。” 唐耕心道:“潜龙堡屠堡事件你参加过吗?” “我刚到‘人间天上’,那时我在别处。” “你知道潜龙堡一百七十余口的血仇势在必报?” “我知道。” “你知道江欢是罪魁祸首?” “当然!” “既然知道,你怎知我会放过你?” “因为我未参加屠堡,再说,我能放过你,你必能相信我的话。”她果然收回了兵刃,那是一柄窄长的刀。 这工夫显然有人落入院中。 江荪往床上一倒,顺手一拉小唐,小唐也倒在床上,甚至于江荪拉上棉被箍紧了他的身子。 这工夫江豪已探进头来,道:“小子,你睡了没有?” “正要睡,江大叔,外面发生什么事?” “有个奸细混了进来,迄未找到。” “这奸细可真不简单,莫非已经逃出庄外了?” “据估计还在庄内,好象是个女人。” “江叔,我也帮忙去找!” “算了!我只是进来看看,我们可以找到那奸细的,你还是继续梦见周公吧……”江豪走后,唐耕心道:“走了!” 江荪并没有马上坐起来,甚至还紧紧地搂着他。 “你这是干什么?” “唐耕心,男女授受不亲,你不以为咱们的接近已经必须彼此负责了?” 唐耕心下了床冷冷地道;“请吧!我自信已经十分宽大了!” “如果我不走呢?” “我只有把你交出,你知不知道把你交给龙三会有什么结局?” “他会剐了我。” “你知道就好!” “我会走的唐耕心,今夜我们不能不说是有缘吧?” “我目前不谈这个。” “你是说未来可以谈?” “我没有那么说。” 江荪毕竟有她的身份和自尊,道:“唐耕心,我今夜总算证明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是个君子。” “谬奖!我只是做了应做的事!” “我要走了!唐耕心,我会记住你这个君子!” 唐耕心道:“别被人发现你是自我院中出去的,你等于帮了我的忙,走吧!” 江荪道:“唐耕心,你能不能再抱我—下?” “我根本未抱过你怎可用一个‘再’字?” “刚才在床上……” “刚才是你主动抱我,我抱过你吗?” 江荪跺跺脚穿窗而出,唐耕心倾听了—会,远处传来了“捉奸细”之声,但不久就沉寂下来。 他相信江荪已经逃山“一瓢山庄’了,想想刚才在床上江荪紧紧搂着他的情形,他几乎能感到她剧烈的心跳。 她也许是故意地以胸部紧压他的腰部,没有几个男人能抗拒这种诱惑。只不过小唐绝不想入非非,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 江荪出了“一瓢山庄”十余里,见到谈天仪。 谈天仪是谭起风的高足,也可以说是唯一的门下,特别受钟爱,也就倾囊相授。 加之谈天仪人品也不错,江欢也喜欢他。 财多无子和艺高无徒的情况差不多,也算是人生一大不幸,江欢希望谈天仪能变成他的孙女婿。 江荪的意下如何呢? 她并不排斥谈天仪,只不过就缺乏那种非他不可的强烈意识。 “江姑娘怎么一个人在‘—瓢山庄’附近?” “我想进去看看。” “千万别莽撞!去不得的。” “谈天仪,我说我刚才进去过,你信不信?” “这……。”谈天仪道;“我不大相信!” “不信就算了!你追上下辛南星和洪天娇没有?” “没有,一个也未追上。” “有没有遇上谭起凤和石绵绵?” “也没有。” “如果你遇上燕氏兄妹,能不能大义灭亲把他们生擒回帮?” “能!帮主至上,个人的事要摆在—边。” “我们回去吧……。” 一路上谈天仪越是献殷勤,江荪就越是别扭,结果她偷偷地和他分了手。谈天仪第二天一早醒来,就想为她端洗脸水,侍候早餐,结果叫了半天门没有动静,由窗中进入,才发现她已经走了。 她随身携带的包袱也不见了,自是不辞而别。 谈天仪有一份自负,像他这条件的武林年轻人太少了,江荪要找个对象,到哪里去找? 所以他不信江荪会不告而别。 他搜索这房间和床上枕下,就在枕下捡到—颗男人的琵琶扣子,女人的似乎没有这么大,而且女人的必是颜色鲜艳的,甚至可以看出,这是内衣上的扣子。 “这到底是别的客人留下来的,抑是江荪失落的,如果是江荪的,哪来的男人扣子?” 就在这时,背后衣袂声传来,谈天仪急转身,发现竟是江荪,道:“姑娘去而复返?” “不错。” “姑娘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使我十分焦急!” “多谢!拿来!” “什……什么拿来?” “琵琶扣子。” “这扣子是你的?” “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不成?” “姑娘怎会有男人的扣子的?” “少罗嗦!拿来。” 谈天仪不免怀疑,一气之下,把扣子丢在床上,回到他自己的屋中去了。江荪捡起扣子,看了一下,收藏起来,哼了一声找谈天仪,而他已经走了,立刻追出镇外。 原来这个扣子是唐耕心的,不久前二人在床上密接,她扯下他内衣上一个扣子,算是纪念。这扣子既是这样得来的,自然地十分珍贵了。 在郊外她追上了谈天仪,她道:“谈天仪,你对我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 “你没有礼貌!” “你是谁呀?” “不要管我是谁,你对我要客气点!” 谈天仪冷笑不答,扭身就走。 江荪道:“你冷笑什么?” 谈天仪不出声,江荪厉声道:“说!你冷笑什么?” “你真想知道?” “当然!” “古人说过‘窃国者侯,窃钩者诛’的话对不?” “不错!” “不知窃帮者应该何罪?” 江荪一字字地道;“谈天仪,原来你有叛意!” “这不是叛,这是明辨是非。你爷爷代人托管‘人间天上’,那也算是一份知遇之情,结果竟然食言而肥,霸占而不让出,你说,是谁叛逆?谁是叛逆?” 江荪撤刀攻了上去。 谈天仪只好接着,虽然江欢的武功了得,甚至连谭起风也学过他几招武功,这并不代表谭的武功就远不如他。 谭起风的武学如无特殊之处,哪会在武林造成这等气候? 江荪以为绝对可以在五十招内击败他,自是轻估。 结果六十招也仅是走了点下风,直到第八十招,谈天仪才显示明显的不支。 “谈天仪,你说,你是不是叛了本帮?” “帮主是家师,我为什么要叛?” “帮主是谭起风?” “这是人所共知的事,难道是江欢?此话出口,你也不脸红?” 江荪刀下加紧,谈天仪即使有点左支右绌,仍然不会在十招八招内被挫败或击伤,只不过已经不会太久了。 谈天仪的内力比江荪厚些,他此刻就是赖此维持。 只不过以内力补招式之不足,时间久了还是不行。 谈天仪一剑用老,长刀趁虚而入,“刷”地一声,胸衣裂开三、四寸的口子,且伤及皮肉。 于是两三招就失招一次,虽非重伤,多了也支持不住。 江荪道:“现在跪下来忏悔还来得及!” 谈天仪当然不会,他表面上服从江欢,内心却极为反感,也看出江欢似有不让出的架势。 只可惜谈天仪不在帮中,还不知道他的师父和石绵绵回去过一次,而且差点被留下,事后才听别人谈过此事。” 此刻谈天仪已到了性命交关的时刻。 也许谈天仪是五行有救,这时一条巨大人影迅速接近,到了近前,此人念了一声“无量寿佛”,道:“两位小施主请住手!” 谈天仪疾退三步,江荪也未追击,道:“老道,你是何人?” 这位老道长道:“贫道乃是武当派掌门人长春子……。” 江荪道:“原来是长春子道长,请别管我们的闲事。” 长春子道:“小施主何谓闲事?” “我们都是‘人间天上’的人,是不是闲事?” “噢噢!原来如此!” “老前辈,此事和她说的略有出人,晚辈谈天仪,乃是该帮帮主谭起凤之徒,家师委托她的祖父‘十不全老人’江欢暂综理帮务,结果他们祖孙霸占而不交出,家师返帮收回帮权,差点被留下,前辈请评评理;家师这次回帮,本是想解散‘人间天上’的。” 长春子为之动容,道:“小施主此言可真?” 谈天仪躬身道:“晚辈的话句句是实,家师自和石姑娘交好之后,就有洗手之意。反之,也绝不会把全部帮务委由江欢代理,这次返帮确为解散,但江欢的野心太大,他怎肯解散? 因而家师差点陷入他们手中……。” 长春子道:“贫道奉劝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江荪道,“长春子,出家人以不管闲事为妙。” “错了!”长春子肃容道:“出家是人入世而非出世,天下人管天下事,谁曰不宜?” “老道,你不怕屠山?” “本派已有一次被屠山的经验,有些事怕也没有用,有所谓:耻之一字所以治君子;痛之一字所以治小人。对待小人之法,唯有迎头痛击!” 江荪抡刀攻了上去。 长春子绝对不轻敌,因为他刚才看到二人恶斗,都非等闲之辈。 江荪是顶尖人物之后,乃是武林新锐,长春子是一代掌门人,造诣和经验都非等闲。两人激战了七、八十招,江荪已落下风,她被捧抬奉承惯了,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直以为数大门派不过是虚有其名,外强中干。 现在她知道这想法错了,长春子心地善良,他还留了点情,若以臂力攻其短,只怕已经失招了吧? 要不是江荪轻敌,大慨也不会这么快就显原形。 江荪格开一剑,疾退三步,道:“长春子,这梁子结下了!” “其实早就结下了!并非始自今日。” “那次屠山的指挥者是谭起凤非祖父。” “都差不多。” 江荪狠声道:“长春子,你等着瞧吧……”悻悻离去。 谈天仪深深—礼,道:“多谢前辈援手之恩!” “不必多礼,贫道只是阻止了一次屠杀,却不是专程救你的,上次冒充崆峒派到本派去杀人,小施主也是其中之一了?” “谈天仪不敢相瞒,那一次正好晚辈下山办事,并未参与。” 长春子道:“念在你未参与屠山而且尊师重道,宁折不弯的份上,贫道破例饶你一次,去吧!” “晚辈告别……” 口口口 燕雨丝和辛南星决定远走归隐,永不出世。只不过冥冥中真有所谓定数,有人暗中盯上了他们,那就是洪天娇。 暗中看到辛、燕二人卿卿我我那股子劲儿,恨得猛咬银牙。 洪是在酒楼下发现辛、燕二人的,但二人并未注意到洪天娇。 正好燕、辛二人坐在靠窗附近,洪天娇在窗外偷听他们的交谈,有些话,似也曾对她说过。 她十分震怒,辛南星居然是个首鼠两端的坏胚子。 最后,她看到他们住入福来客栈。 洪天娇想了一下,找来小二,道:“伙计,麻烦你一件事。” “姑娘有事自管吩咐!” “刚才进去的一男一女是我的朋友,你把男的请出来一下……。”把五两银子塞入小二手中。 “这……这可不好意思……”小二纳银入怀,道:“小的这就去请那位贵客。” “慢着,那位客人姓辛,辛苦的‘辛’,你就说有位男士找他,是老朋友!” “成,客倌,小的记住下!” 不一会辛南星走了出来,道:“是哪一位朋友找我……”一脚踏出大门外,“刷”地一声,“天蚕绳”这玩艺用之施袭威力更大,辛南星根本未防。 辛南星的颈部被套牢,自己已发现是洪天娇,他知道这下子八成完了。“天娇,你听我说……”穴道被制,洪天娇挟起疾奔而去,待小二追出,连个影子也不见了。 在七里外另一小镇上一家客栈中,洪天娇把他丢在地上,“哗”地一声,把一杯冷茶泼在他的脸上。 和燕雨丝一样,似要先摧毁他的自尊。 洪天娇绕着他走了三匝,又把他的下衣扯下,使那话儿露出来,把一口浓痰吐在上面,表示她的厌恶与不屑。 “原末你是一匹狼!” “天娇,你听我说……” “我再也不会听你说了!辛南星,刚才我在那镇上酒楼下窗外听到你们交谈,你说过,要她为你生个孩子!” “这不过是说说而已,孓然—身惯了,要孩子干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是仍生的,男的女的都好……” “蓬”地—脚,跺住他那东西上,辛南星龇牙咧嘴地道:“天娇,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做。” “你是我会怎么做?” “听我解释!” “呸!卑鄙,你是一个没有骨头的男人!” “天娇,你要是毁了我的‘本钱’,你会后悔莫及的!” “还耍嘴皮子?”——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五章 深仇大恨何时消 冤冤相报何时了 “天娇,我这种男人世上少见,我不证明—下,你当然不信……”陡然间,洪天娇的目光被吸住了。 “辛南星,你有此特长,却从未施展过。” “天娇,我以为我们是总角之交,有真实的情感,所以不以这种特殊体能和方式讨好你……。” “你和燕雨丝在—起呢?” “也没有用上这一手。” “还不是—视同仁?” “不,我对她只是因为不愿投其所好,对你却是为了过正常夫妻的生活。因为在经常用那—手的情况之下,对方的身体会受到伤害,除非擅长‘房中术’。” “这么说,你会‘房中术’了?” “皮毛而已,正因为我只会一点,所以不忍对你施展。” “你是说还喜欢我?” “嗨!总角之交,根深蒂固,这份情感绝对与众不同啊!” “你为什么又和燕雨丝在一起,而且那么热络!” “你明知我不是她的敌手,被俘之后,为了保住一命才能见到你,就不能不暂时低头,—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洪天娇的心软了下来,解了他的穴道,而且迫不及待地,要试试辛南星的特殊体能。 一试之后,从此乖乖地听他摆布,小姐脾气已消失无踪了。 口口口 燕雨丝的痛苦是可以想象的,她现在终于看穿了辛南星,她以为辛南星不过是玩了个花样把她甩了。 过去的海誓山盟,到此一无所有,全是虚假。 辛南星虽然不是以那方式甩了她,这墙头草作风却也相差无几。 她已心灰意冷,而且自以为是咎由自取,她决定找个清静地方出家遁世。她身心疲惫地在山道上缓行,没有目标,也不知道要去何处?此刻暗中有人跟着她,她根本不知。如果她知道是这两个人跟踪她,不知她有何感想? 这工夫后面传来了奔马声,燕雨丝头也不回,只是走到路边去让开路来。 这一骑本已过去,但又“噫”了一声,紧急勒马。 这匹蒙古马人立而起拉住,马上之人道;“你不是前帮主夫人燕雨丝吗?” 燕雨丝不由一惊,原来此人是“恨天手”洪峰。 他不放心他的女儿,亲自出来找寻。这可是巧合,洪峰丧偶五、七年,未再续弦,自见了燕雨丝,不免心动。 只不过那时燕雨丝在“人间天上”是副帮主,且和辛南星一起,他不便硬着抢。后来听说辛南星和自己的女儿很近,详情不知。 他以为女儿和辛南星的事是一回事,他和燕雨丝接近则另当别论。 燕雨丝凄然笑道:“过去的事一概不谈!” 洪峰道:“对对!过去的事,不必再去谈它,人总要往前看。” 燕雨丝一看,八成洪峰对她有胃口,她道:“洪大侠,我还有事,后会有期……” 洪峰一拦,道:“燕女士,你目前孓然一身,十分危险,有我保护,你就万无一失了。” 燕雨丝道:“多谢!我不怕……”扭头要走。 洪峰硬是阻拦,燕雨丝道:“洪大侠,请尊重我也尊重你自己的身份!” 洪峰道:“你的丈夫已和石绵绵双宿双飞,你的情人辛南星也和别人在一起,你倚靠洪某是再好也没有了!” 燕雨丝冷冷地道:“洪峰,不要欺人太甚!” “这……这是什么话?我完全是一份好意!” “心领,闪开……”往前一冲,洪峰再次挡住,燕雨丝拔剑挥去,自然不会得手,但洪峰也不敢太大意,也亮剑动手。 暗处有二人在观战,正是燕子翔和以前燕雨丝的侍女黄珠,也会武功但不高明。这小子十分寒薄,他自己胡来,却十分轻视父母的行为。到此地步,他仍无意出手帮他的母亲。 黄珠道:“子翔,你不该出手相助吗?毕竟她是你的母亲哪!” “我的母亲已经死了!” “子翔,这是不对的,只可惜我不行……。” 这工夫二人已打了六十招左右,燕雨丝这一年来私生活失常,饮食不调,心神不宁,武功大打折扣。 即使不打折扣,也只能接下洪峰百招。 她越来越不支,眼看一、二十招内就会受伤了。洪峰道:“燕女士,怎么样?我保证正式娶你,算是续弦!” “你做梦……” “呛”地一声,燕雨丝的长剑被击落,洪峰并未进逼,还剑入鞘道:“相信我。不会和谭起风以及辛南星一样。上马吧!我为你拾鞭随蹬!” 燕雨丝捡起长剑,向前驰去。 洪峰再次一挡没有挡住,再次一撩,这工夫一声怒叱,一条身影自路边巨岩后射来,攻向洪峰的左后腰。 洪峰必须自救,“呛”地—声格开来人的长剑,竟是燕雁,母女在此相见,真是恍如隔世。 母女联手,全力抢攻,洪峰还不具备这等功力。 六十招后,洪峰在敞笑声中长身而起,道:“燕大妹子,迟早你总是我的人……。” 仍在暗处窥伺的燕子翔和黄珠都感到意外,想不到燕雁也在附近,黄珠冷冷地道:“燕子翔,你太冷酷!” “我冷酷?” “以前我只以为你好耍少爷脾气,没想到你会六亲不认。刚才你如果出手,可能会生擒洪峰老贼!” “我不甘心帮她!” “你自己正派吗?” 燕子翔不由一愣,黄珠忽然离开他向北而去,这方向正是洪峰所去的相反方向。 燕子翔本想阻止她,后来又摊摊手作罢。他和黄珠又腻了,他想换个新的。 “娘……”燕雁看了她的母亲半天才悲呼一声扑上,母女紧紧相拥,泣不成声。 本来燕雁以前曾发下重誓,不再理她的母亲了。 她的母亲使他们子女受到太大的伤害,使他们见不得人。看看别人,似乎没有听说发生过这种事。 母女连心,无论如何这是把她养大的母亲。 两人相拥默默地流泪,很久燕雨丝才道:“雁儿,真苦了你们,我不配为人之母!” “娘,事已过去,我只希望我们一家能在一起,不要再各自流浪了!” “有人并不想原谅娘,我也不会怪他……。” “娘,你是说大哥?” “算了,娘不会怪他,事实上他就在现场附近。” “大哥也在附近?在哪里?”燕雁四下张望,却找不到人,道:“娘,大哥和黄珠在一起,他不会……” 就在这时,燕子翔自沟中走了出来,冷漠地道:“我就是不现身,我又有什么错?” 燕雁大声道;“那你又何必现身?” 燕子翔道:“我本来不想现身,又改变主意,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燕雁挥手道:“你不会有什么好话,闭上你的嘴!” 燕子翔道:“我一定要说。” “我们不要听,再说,你也没有资格责备谁,问问你自己,爹娘身边的丫头,哪一个你没有……” 燕雨丝忽然挥手打断了燕雁的话,道:“雁儿,不管别人有无错误,娘的过错是无法抹煞的。但是有些话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可以从此不再叫我娘,把我一切驱出你的脑海,我一点都不会怪你,我也不想解释,当然是别人先破坏了我们这个家……” 燕子翔厉声道:“这话也不能为你洗刷罪名,就算别人先做错了什么事,你也不能那么做。” “对对!其实我已经表示过,我没有竹辩的余地。” “你本来就没有!” 燕雁厉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责备娘,娘还有充分的理由。没有人敢否认,是石绵绵造成的—切不幸,连爹也承认,你胡来又有什么藉口?” 燕子翔道:“上粱不正下梁歪……” 燕雁道:“你滚吧!你没有骨肉之情,你身为大哥,从未照料过我和二哥。你的心目中只有女人!” “跟他们学的……” 燕雁忍无可忍扑了上去,因为“他们”二字极尽轻视,对父母太过分了。 燕子翔身为大哥,本来身手比弟、妹高些,但由于酒色过度,加上后来谭起风教给燕子飞兄妹二人的多些,尤其是燕雁,七八招下来,燕子翔居然被逼退了三步。这更使燕子翔恨,以为父母偏心,偷传了他们—些高招,只不过他全力施为也抢不回优势。 燕雨丝道:“雁儿,我们走吧!” 燕雁收招退到燕雨丝身边,道:“原来你只有这点玩艺,真寒伧!” 燕子翔道:“臭丫头,在她身边可要小心点,别被她带坏了!” 燕雁又要攻上前去,燕雨丝拉住了她,道:“雁儿,听娘几句话:忘功不忘过,忘怨不忘仇。我们走……”拉着燕雁疾掠而去。 燕子翔冷笑了一阵;但最后笑意僵在脸上。 这毕竟不值得笑,再说,他有什么资格笑别人?所以眼见母亲和妹妹消失在视野外,不免—阵怅惘。 在十里外母女缓下来,燕雨丝道:“雁儿,你可以嫁人了,有没有中意的人?” “娘,不要谈这件事!”态度颇激烈。 燕雨丝不由一怔,道:“雁儿,你怎么哩?” “没有什么,娘,不谈这个!” “雁儿为什么不能谈?任何女人到了这年纪都要谈的。” “不谈就不谈,何必罗嗦?”更激烈甚至失礼了。 燕雨丝惊得—呆,呐呐道:“雁儿,我知道,我这个母亲不……” “不……不。娘,您别多心!女儿只是恨……。” “恨?恨什么?恨造物者赐给你这样的父母?” “不,不,娘……”她再也无法矜持。投入燕雨丝+中,泣不成声。难得有个可以发泄胸中悲恨的对象。她要哭个够。 燕雨丝是个过来人,自然能猜个八、九成,八成是住无法抗拒下失去了童贞。 燕雨丝内心绞痛,这是不是父母的关切不够所造成的?母女两人又流了一会泪,燕雨丝轻轻拍着女儿的背部,道:“雁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告诉娘,除非你已经否认我是你娘了!” 燕雁一直在抽泣而不出声。 “雁儿,如果是失身于一个你所不喜欢的人,娘会为你复仇,我不会轻饶他!” “娘,一切都完了……。” “雁儿,也不能这么说,娘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你却不是。这样失去童贞值得原谅,真正喜欢你的男人,应该谅解你!” “娘,不管怎么说,反正什么都完了!” “没完!说,是谁?” 在燕雨丝再三逼问之下,燕雁终于说了一切。 燕雨丝道:“雁儿,娘一定会为你复仇。” “娘,罪魁祸首应该是江荪,她说女儿挡了她的路!” “娘相信她也喜欢唐耕心了!” “娘,她说我挡了她的路,是指这件事吗?” “八成。” “他们怎么可能呢?” “在过去,我们和唐、龙、萧、颜等大豪们敌对。势不两立,你们兄妹私底下不是早已和唐耕心有往来了?” “是的,娘,只不过女儿总以为唐大哥不会和她有什么瓜葛。” “对,唐耕心绝对不是见一个爱—个的人,但由于他太优越,见过他的少女,不被他吸引的太少了!所以娘以为她对唐耕心也有野心,这种事是不分敌我的。” “娘,我们去什么地方?” “雁儿,本来娘要遁入空门,但要为你复仇,这事只好稍缓了!” “娘,我也想做尼姑去!””丫头,你胡说什么?你还年轻,不要稍受挫折就灰心!” “娘,本来我下定决心,今生非唐大哥不可。如今自惭形垢,哪还有资格?所以迟早总要出家,不如和娘一起!” “不要这样,一切都要待报了仇再说,” “仇是要报的,娘,江欢的人霸占了爹手创的‘人间天上’,娘会不会有同仇敌忾之心?” 燕雨线只叹了口气,没有出声。 “娘,爹固然先对不起娘,但做子女的以为,你们双方也都有错。这件事就不能妥协吗?””丫头,你不懂。” “娘,你和辛南星有了情感,这也是事实所迫……” “不要提那贼子了!” 燕雁一惊,道:“娘和辛南星也闹翻了?”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娘,辛南星应该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吧?” 燕雁对洪天娇的介入还不大清楚,当然对人性的弱点也看不透彻。她以为某些人都是— 成不变的,好人永远是好人,坏人永远也好不了。 至于谁是真正的好人,谁又是真正的坏人,她是弄不清楚的。 “记住!不要提这个世上最会作伪的色狼!” “辛南星是色狼?” 燕雨丝又不出声了,燕雁道:“娘,你也有一肚子委屈,对女儿说了不是可以一舒胸中闷气?女儿绝不会笑娘的!” 燕雨丝连连叹气,而且恨得咬牙,最后终于说了她为他复容,两条大腿内侧的皮都献给他了,也不知救过他多少次,但一遇上洪天娇,马上就变了的事。 燕雁狠声道:“原来是个色情骗子,血贼!” “雁儿,本来娘咽下了这口气,准备出家,如今改变主意,绝对不让他们逍遥自在,走,我们去找辛南星、江荪和鲁钝这三个人……。” 口口口 燕氏母女的估计没有错,她们相信江、鲁二人还没有返回‘人间天上”,只不过江荪和鲁钝虽都是“人间天上”的主要人物,也不会在外耽得太久。 “人间天上”要提防两拨人,一拨是谭、石二人,另外自然是“一瓢山庄”的人了。 谭、石二人他们倒也不太忌讳,毕竟人力单薄,还是“一瓢山庄”实力强大,不敢轻敌。 她们在距“人间天上”二、三十里的小镇上发现了江、鲁二人,二人在饭馆中饮酒。 母女二人女扮男装,也易了容。 这工夫小二来到江、鲁二人桌边,道:“请问哪一位客倌姓江?” 江荪不悦道:“没有教养的家伙!” 小二躬身道:“后门有一位少侠,说是找姓江的……” “少侠?他叫什么名字?” “他只说姓唐,人长得挺帅……” 江荪突然站了起来,道:“没有听错,他姓唐?” “小的耳朵还没有毛病!” 江荪往后走,鲁钝也站了起来,小二道:“唐少侠表示,他只见江少侠一位……” 江荪乐透了,她以为凭她的姿色和武功,年轻一辈的还有不迷上她的?尤其小唐目前丧妻,哪堪老睡凉被窝? 她回头道:“鲁钝,你别去!” “我陪你去是保护你呀!” “你保护我?谁保护你?乖乖地坐在这儿,可别自讨没趣!” “好吧!姑奶奶的命令,我敢不服从吗?” 小二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奥秘,接受了找人者十两银子,比他的两个月薪水还多些,乐得见牙不见眼。 江荪来到后门外,不由微愣,两个人,一个中年,一个少年,她一个也不认识,道: “唐少侠呢?” “在这儿!”燕雁指指自己的鼻尖。 江荪何等聪明,一听是女音,又颇为耳熟,仔细一看,也就猜出了她的身份,冷笑道: “你是燕雁?” “你把我当做小唐也成,只不过少那么一截!” 江荪冷冷地道:“找了个帮手来就成吗?” “试试看!”显然江荪还未认出燕雨丝来。 出手的不是燕雁,而是燕雨丝,燕雁把后门掩上,在门外把风,如果鲁钝出来,她会发出暗号。 江荪没想到这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手臂十分白嫩,等猛然发现这也是个女人,且可能是燕雨丝时,她已开始失招了。 江荪太轻敌了,而燕雨丝也故意造成对方瞧不起她的形势,出招很庄稼,拖泥带水的。 这种身手敢找她江荪,她以为对她是一种侮辱。 燕雨丝不愿多拖时间,才会如此。 如果燕雨丝一开始就全力施为,反而不可能在七、八十招内有结果了。况且以江荪的底子,也未必会输给燕雨丝,这么干只要二十招就成了。 这就叫做智取,在武林中混,不会机变是混不出名堂的,即使你具备顶尖的技艺也不成陡然变招,而且是燕雨丝最拿手而凌厉的,江荪再高明也措手不及,“啪”地中了一掌。 这一掌击中她的左乳,自是痛彻心脾,身子一偏斜,燕雨丝又补上一脚,踹在她的小腹上。 江荪眼前一黑,小腹内有如火烧,接着穴道被制。 燕雁道:“娘,还是您行!” “雁儿,不智取,只怕娘也未必能胜她,对付这种人,不必什么道义。” “是的,娘照原计划把她弄到那里去。” “对,小心点,别被别人看到。” 原来母女二人已经住入了一家客栈的跨院,门锁着,她们是自后墙上出来的,她们叮嘱小二不可打扰。 燕雁挟起江荪已先回客栈去了。 燕雨丝等了一会,她就施袭,以鲁钝的身手,他是无法幸免突袭厄运的。 “蓬”地一声,颈颊上挨了一掌,还没站稳,又中了一拳。随后被点穴道,尔后也被弄回客栈跨院中。 两人躺在地上,可以看清对方。 此刻江荪并不比鲁钝尊贵些,而且她的命运也不会比他好多少,她自己心里清楚。 “燕儿,你要如何处置他们?” “娘,您不要管成不成?” “当然,只不过要防江荪一手,别让她自解了穴道。” “不会的,娘,不一会就重点她新的穴道,解了她旧的穴道,没有人解穴会那么快。” “对!但间隔的时间不要超过半个时辰。” 一般来说,被点了两个穴道,半个时辰是解不开的。 燕雨丝看看二人被点的穴道,到厢房中去了。 燕雁童心未泯,报仇的方式也不脱孩子气,她扯下江荪的下衣,使她的下体完全暴露在鲁钝的视野之下。 鲁钝的目光在那地方溅出了火星吧? “叭”地一声,燕雁在她的下体上吐了一口痰,道:“鲁钝你想不想要?”鲁钝不出声,他当然想要,只不过目前他是阶下囚,想要又如何? “想不想?你自管说!” 鲁钝望着燕雁,在猜测她的用意,仍不敢出声。 “如果你要,我就赏给你!虽然她已非处女……” “不,我还是黄花大闺女……” 燕雁提起脚道:“你再说一句‘黄花大闺女’试试看!” 江荪还真不敢说,这一脚下来,可能把她牙床踢裂,甚至于鼻骨蹋塌。 “说,你是不是处女?” “不……不是了……” “何时破身的?” “十四岁那年,和我的表哥……” 燕雁道:“鲁钝,听到了没有?她已非处女,大概也不会太滥,你要迁就点!” 鲁钝呐呐道:“姑娘,上次的事是江荪强迫我……我天胆,也不敢欺负你的!” “当然,当然!” “姑娘是说,已经破格原谅我了?” “当然会原谅你,要不怎么会把她交给你玩?” “姑娘,这……这件事……” “怎么?不想?” “不是不想,只怕江欢不会放过我!” “凭你的火器,江欢也奈可不得,反正随便你哩!—切由你自行抉择。” “姑娘是不是说我不玩她就不放我?” “我可没有那么说,只不过你听话就好办些!” 鲁钝道:“一切听姑娘安排就是了!” “就这么办,我为你解开一个穴道,可以做那件事。” “姑娘何不全解了?” “你万一偷偷地解了她的穴道,联手来对付我们怎么办?” “姑娘,不会的!” “别磨蹭时间,我已为你解了一穴,开始吧!你鲁钝也算是这世界上最有艳福的人了!” 燕雁走了出去。 鲁钝知道,如不服从,不会轻饶他,照她的命令做了之后,会不会真的放过他呢?也很难说! 鲁钝以为,既然他身不由己,非做不可,不玩白不玩,以后可以委称不得不尔。 江荪在这情况下被玷污了一次,她相信燕雁在窗外欣赏。 她未想到这是报应,只以为燕雁太过分,太狠毒了。 她一定要报复,她也绝对不会因失身而寻短的。 鲁钝兽欲宣泄,心想:真是前世修来的福,这两个妞儿可算是武林至美了。 鲁钝把下衣穿上时,燕雁走了进来,道;“鲁钝,恭喜你了!” “姑娘何出此言?” “不亚于小登科呀!” “姑娘,在下是不得已……” 燕雁走近蹴出一脚,又制住了他另—穴道,鲁钝又躺下了,道;“姑娘,你说过会原谅我!” “对!我是说过。” “那就请姑娘放了我吧!以后姑娘有任何差遣,只要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多麻烦!” “姑娘的意思是……” “你有两次前科,总要为你留点记号吧!以示与君子有别!” 鲁钝一凛道:“姑娘,我甘愿自断一指。” “差不多,我也不过是断你一根指头那么一点点而已!” 鲁钝大惊,道:“姑娘,千万行行好……在下是鲁家一脉单传的独生子。姑娘千万别下此毒手!” 燕雁冷峻地道:“这够毒吗?你以为比之夺人童贞,毁人名节的行为如何?” 鲁钝可真是先甜后苦了。他刚才还以为前世修来的福呢! 他曾天真地以为燕雁会放过他。 说他笨是一点也不假,他应该想到燕雁被他玷污了,如今又要他占有江荪,哪会这么好心让他快活。 让他快活了之后,而不处罚他。燕雁置自己于何地? 操刀一割,“嗖”地一声,那话儿去了五分之四。 燕雁还为他留了一点,说没有吧,还有那么一点。说有吧,那一点既不够看也不管用。 燕氏母女留下了药离去,不久,江荪先行自解穴道。 鲁钝忍痛自行止血上药包扎,快要弄好时,江荪站在他的面前,等于是死神又到他的面前了。 “江姑娘……我是被迫听命行事……你要原谅我,只不过我也会负责到底的!” “呸!你能负什么责?”江荪道:“你说你是迫不得已?” “是啊!姑娘刚才看到一切了吧?” “如果是被迫,而你对我也有一点尊敬之心,在做那事时就不会那么狂热、激动!” “姑娘这就不对了!像姑娘这等人间仙女,哪个男人在那档口会敷衍了事?”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会说出那种话来。” “姑娘,我说的都是实话,实话都不好听,却很有用!” “你知道我也不会放过你?” “是的,只不过我已经认了!燕雁阉了我,已经断绝了我所有的希望,鲁家三代都是一脉单传,想不到到我这一代就断了!姑娘,请你给我个痛快!” 江荪以为,他既被阉了,比杀了他更解恨,再进一步报复,只有杀了他,可是他是“火神”。 “火神”鲁钝在武林中使火器的高手中首屈一指。 “人间天上”自然还要依赖他,火器固然要高度的技巧,制造火器的学问更大,尤其火药研磨具有高度的危险性。这是一门外行人绝对不敢冒充内行的学问。 “好吧!我饶了你,但你今后必须绝对保密。” “这不需姑娘叮嘱,我绝不会泄秘。” “走吧!我去雇辆篷车回帮去……。” 口口口 龙三独酎,冷雪舫站在门外,道:“龙师兄,近来你的情绪似乎很坏。” “雪舫,如果你是我又会如何?” “师兄,报仇之事不能操之过急。” “我已经等不及了!” “师兄,这事莽撞不得,要从长计议。” 龙三道:“雪舫,总要先宰他们几个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师兄是指石、金,归、霍诸人。” “正是,这些人都参加潜龙堡屠堡之举而且下手狠毒。另外,放火也未必能把潜龙堡一炬成灰,主要是鲁钝的火器。” “是的师兄,鲁钝也是血仇正点子之一……” 这工夫门外又有一人道:“要宰几个,正好来了个机会……”竟是龙天香走了进来。 在“一瓢山庄”之中,像他们每人都占个独院,只是大小不同而已,比喻说,龙天香所占的就比较大些。 此刻冷雪舫也进屋入座,龙三添了杯筷,龙天香道:“我不要喝酒,我只是想谈谈报仇之事。” 龙三道:“姑姑说来了机会?” “‘人间天上’每月下山采办食物及用品一到两次,都由高手率领掩护。这一次由石、金和霍三人率领。” “姑姑是说,咱们去打他们一个埋伏?” “对!我估计我们三人若是狙击的话,八九不离十儿!”龙天香道:“你们的看法如何?” 龙三道:“我赞成姑姑的看法!” 冷雪舫道:“师姑的看法大致没错,只不过这等大事不可草率,最好再多一个人,那就是万无一失了!” 龙三道:“师弟说的是不是小唐?” “是的,加上他就牢靠得多了!” 龙三道:“怎么?不加上唐耕心咱们就办不到?” 冷雪舫道:“师兄别误会,我只是说这件事慎重为妙!” 龙三冷冷道:“冷师弟如果不敢去,就由师兄和姑姑前去!” 冷雪舫道:“师姑意下如何?” “咱们三人已足够,不要把每一件事都扯上耕心。” 由于唐耕心不把她当外人看待,也很尊敬她,所以她也很尊敬小唐,对他关切倍至。 三人计议一番,悄悄离开了“一瓢山庄”。 “人间天上”下山办货,并不固定在一个镇上,这当然也是为了安全,这个河口镇距“人间天上”约二十五、六里。 时在午后未时尾光景,小喽罗们在装车,金罗汉和石擎天二人在茶馆中喝茶。霍金是个老光棍,每次外出,必然嫖一下。 这时金罗汉道:“石兄,你知道霍金去了何处?” “找女人?” “没错,这老小子还来这一手!” 石擎天低声道:“金兄,咱们目前十分尴尬,而且在‘人间天上’也不太受重视!” 金罗汉又道:“离开‘人间天上’咱们何去何从?谭起风只要女人不要事业,他不争气,咱们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回过头向‘一瓢山庄’投降吧?” 石擎天没有出声,他们三人此刻真的是穷途末路,在帮中地位不高,且被江派的人视为叛了主子的人,如果他们离开‘人间天上”,则可能被江的人追杀。 这些人都不是重义的货色,那么霍和归乡呢?他们不也是谭的心腹吗? 就在这工夫,进来三个茶客,小二上前招呼。—个是五十左右的妇人,样子很土气,另外二人也是三十多岁的庄稼汉。其中一个还操着山左口音道:“小二,有没有长生果?” 小二道:“客倌,什么是长生果?” “他奶奶个熊,连长生果你都不知道!” 石擎天道:“伙计,长生果就是落花生。” “谢谢这位爷!落花生嘛!当然有……。” 石、金二人自不会注意这三个乡下人,但这三个人却在暗暗交换意见,不久,老妇和一个汉子站起,似要入厕。 他们二人都经过石、金二人座位的前后,就在这时,二人突然出了手,不要说石、金二人根本未防这三个土包子,就算防了,这势道也未必能及时趋避。 “蓬啪”声中,金罗汉中了龙三一掌,正中背部,石擎天中了龙天香一掌,也在背上。 由于都是正中,二人身子一栽,立刻跃起,但各自吐了一口血。这种狙击,自然都用了九成以上的力道。 石擎天道:“你们是什么人?” 二人一言不发,打铁趁热,狠攻猛打,二人受了内伤,自然招架不住,就算二人不受伤,只怕也接不下二人。至少,石擎天单挑龙天香百招内会败,金罗汉对龙三也差不多。 龙三复仇心切,就勤练武功,过去他练功最不用功,早能如此用功,大概也不会被小唐断其一手了。 三五个茶客吓得溜了,小二嚷嚷道:“要打架到街上去,妈妈的……。” 冷雪舫在门口把风,偶尔也折腾两下子。 石、金二人知道了这三人的身份,因为也只有潜龙堡的人才会恨他入骨。龙堡的“龙爪十三式”是个大招髀。一看便知! 二人作了个手势,一左一右,穿窗而出。 冷雪舫在西边窗外等候,一剑刺中金罗汉的右胯骨处,哼了一声,踉跄后退。冷雪舫正要再补上一剑,背后衣袂声响,可知其速度很快,急忙回身,竟是霍金。 霍金迄未看出化装易容的冷雪舫是谁,道:“你是何人?” 金罗汉道:“一瓢山庄’来的,大概是潜龙堡的人!” 霍金跛了一足,还是十分犀利,他的绰号为“两截追魂”,是由于他的两截棍少有敌手。 另一边的石擎天出了东边的窗子,正好那儿有些作小生意的,行人很多,竟被他溜了。 金罗汉已经走了,霍金希望一、二十招内生擒冷雪舫。要不,他有足够时间逃走的。这工夫加上龙天香和龙三,霍金要走也来不及了。 三人联手,霍金只接了二十五、七招就被制住。 把霍金装入麻袋中,放在马上,三人立刻专程返回“一瓢山庄”。 此来并未完成心愿,却也有些收获,大约在距“一瓢山庄”还有七八里路时,有人迎面拦住,居然是昆达喇嘛。 龙天香道:“这位喇嘛为何拦路?” 昆达道:“我知道你就是龙潜的妹子龙天香,不必掩掩藏藏。” 龙天香道:“昆达,你该回头了!你的师兄死得奇惨,你不会那么快就忘了吧?” “咎由自取,那能怪谁?” “昆达,你要干什么?” “我想化个缘……。” “你化什么?” “马上麻包中的东西!” 龙三忍无可忍,道:“你算什么东西?不是我龙三吹牛,八十招内我要你难看!” “也许,只不过本喇嘛不想在此耗时间,你们看……。” 三人望去,林中驰出五六个喇嘛,大约都在三十以下。 “这都是我们的门下和师侄,你们不妨试试看……。” 六个年轻喇嘛齐上,个个都不含糊。 三人被困,昆达喇嘛上前牵马而去,三人要想去追,但六个年轻喇嘛困得很紧,无法脱身。无法脱身还在其次,而是三人联手,居然在五十招后落了下风。 昆达说过,六个年轻喇嘛是他的门下或师侄,他的晚辈应不具备这么大的实力。龙天香姑侄加上冷雪舫,连石、金及霍金都非敌手,要不,他们也不敢去。 七、八十招之后,三人更不稳,冷雪舫还挨了一脚。 龙天香道:“你们是昆达喇嘛的什么人?” “师弟……。” 龙三骂道:“昆达这个混蛋,出家人不打诳语,他说谎居然脸不红气不喘。”一不小心,他也挨了一脚。 龙三右手是一个钢钩,左手凌厉无匹。但对付昆达的师弟(也可以说是班达喇嘛的师弟),就不太灵了。 这六个年轻喇嘛和昆达相差的也不过是火候而已。 百招之后,龙天香也挨了一掌,龙三和冷雪舫二人已挨了不少,看来最多再支持三、五十招。 先倒下的是冷雪舫,然后是龙三,内心的悲忿就甭提了。 龙天香眼看也非躺下不可,局面十分绝望。毫无疑问,她和一些年轻人差不多,做事稍嫌草率甚至莽撞了些。 此刻只有两个喇嘛合击,龙天香也倒下了。 龙天香十分难过,要是使这两个年轻人遇害,她就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大哥和大师兄萧笠了。 六个年轻喇嘛起了一点争执,都不愿意挟着龙天香奔行,看来这六个年轻喇嘛还相当纯洁。 于是六人抽签,抽到短签的一人必须挟龙天香赶路不得推拒。 抽签还没有抽出结果,忽见二人驰近。 这二人一男一女,女的身材婀娜多姿。男的高挑,年纪大些,二人都蒙了面。 六喇嘛之一,也就是年纪较大的道:“两位是……。” 二人根本不出声,分别去解龙天香和龙三的穴道。 六喇嘛大喝声中扑上。 这工夫龙氏姑侄二人的穴已解而跃起,龙三去解冷雪舫的穴道,两个蒙面人已接了六个喇嘛五、七招。 龙天香大为震惊,这是什么人有此身手? 结果未出十五招,六个喇嘛至少已有四人挨打。而且不挨则已,挨打就是重的。 这局面对他们很不利,因为龙天香三人还在一边观战。 他们迄未出手,实在是人家的技艺高超,他们出手反而多余了。最后这两个蒙面人一人砸倒一个,其余四人逃走了。 当然,如果这两位蒙面人不让他们跑掉,他们的机会就少了。 龙天香抱拳道:“多谢二位援手,可否赐告大名?” 两个蒙面人已经双双奔出,回身抱拳一揖,却不出声,不久失去踪影。 冷雪舫道:“师姑能不能猜出这二位的身份?” “武林中有此身手的人太少了。” 龙天香道;“也可能是夫妇。” 冷雪舫道;“我有个想法,会不会是谭起风和石绵绵?” 龙氏姑侄同时一愣,呐呐道:“会是他们二人?” 冷雪舫道:“试问,除了他们,武林中哪还有同样的搭配?” 龙三憬然道:“果然有此可能!” 龙天香道:“他们会帮助咱们?” 龙三道:“也许因屠堡之事对咱们有一份深厚的愧疚之心,我能认出那年轻女子的身段。” “对。”冷雪舫道:“那就是石缚绵!” 龙天香道:“的确可能是他们,为什么要蒙面?” 冷雪舫道:“他们主要是不愿使我们领他们的情,也可以说,也怕我们以为他们在卖人情。” 龙天香叹口气,道:“无论如何,这件事我们太冲动了些,长辈问起由我来说。” 龙、冷二人各挟起一个喇嘛离去——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六章 辩善恶天仪倒戈 山顶洞仇人相见 谈天仪已经正式叛了“人间天上”,他希望能找到师父谭起凤。 他之所以没有在江欢有了叛意之后立刻表示态度,乃是希望多刺探一些该帮的动向和秘密。况且,江欢和他的师父关系密切,应不会变成敌人的。现在他已看清了江欢,那老贼六亲不认。 谈天仪遇上了辛南星和洪天娇。 这二人还不知道他已叛帮,且由于江欢很喜欢小谈,立刻亲热地打招呼。 谈天仪很瞧不起辛南星,至于洪天娇如何,他近来不在帮中,自然不太清楚。辛南星勾引他的师娘,使师父夫妻间的裂痕更加严重而不可弥补,使师父的子女及门下抬不起头来,而如今他又和“恨天手”洪峰的女儿在一起。 关于洪峰父女的事,他只是听别人说起,还不甚了解。辛南星向他打招呼,他虚与委蛇。 辛、洪二人在牛肉铺吃火烧和牛肉汤。小谈坐在他的身边,为洪天娇介绍过,道:“谈少侠出帮……。” 辛南星也心怀鬼胎,怕是“人间天上”派来追缉他的。 谈天仪道:“公干!” “不知是什么公干?” “既为公干,恕在下不便明言……。” 洪天娇道:“什么公干对本姑娘说了都不妨!” 谈天仪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是探探‘一瓢山庄’的虚实而已!” 洪天娇道:“结果如何?” 谈天仪道:“他们也在提防我们,还没有攻击我们的计划!” “来!谈老弟,我敬你一杯!” 谈天仪不屑和他饮酒,道:“辛大侠,我的肚子这两天不舒服,恕我不能奉陪!” 洪天娇到大灶上去找师傅叫菜,这是清真馆,不是酱牛肉就是牛杂或牛肉汤什么的。炒的也不外乎牛、羊肉及杂碎等。 谈天仪低声道:“有件事想偏劳辛大哥……。” “什么事?老弟你尽管说!” “我弄了个妞儿,想请辛大哥看看货色如何?” “怎么?想成家?” “是啊!都已经弄了,非要不可!” “老弟,女人嘛!玩玩也玩不坏,可犯不着那么负责认真,不好就甩……。” 谈天仪心想,师娘怎么会遇上你这种人?他道:“辛兄之言甚是,只不过小弟以为她还不错!” “好,待会返回客栈后再出来和谈兄弟见面,你住在哪一家客栈?” “大来客栈,就在这后街上。” 洪天娇叫了些菜,也添了酒。她被辛南星迷住了,她以为辛南星才是个真正的男人,对他服贴。这也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服从一个男人,连他的老子都不成。 匆匆吃完,辛南星说他要上街买点东西,叫她慢慢吃,洪天娇也没有多心。 辛南星来到大来客栈,谈天仪迎门而坐,居然没有起身迎客。 辛南星忽感气氛不对,掉头要走,谈天仪道:“辛南星,既然来了就别走!” 辛南星道:“是不是为谭起风报仇?” 谈天仪道:“不是,我只是厌恶你这个伪君子!” “你如果忠诚,为何也在‘人间天上’做了顺民?” “这些话对你说等于对牛弹琴!” “你要怎么样?” “你这种人继续活跃于武林中,是武林的不幸,我不想杀你,但要教训你!” “好大的口气!” 谈天仪道:“辛南星,看来你迄无悔意。” 辛南星撤出镢来主动攻上,他也知道目前武林中的年轻人,除了小唐就是谈天仪了,他和小唐的差距太大了。 记得两年前在阴阳壁上搏杀时,那时的小唐,大概还比他稍差些。两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人事变迁可就太大了。 那时的潜龙堡如日中天,该堡的人在武林中跺跺脚,半个武林都会震动。现在呢?风流云散,竟然一炬成灰。 谈天仪速战速决,十招内就把辛南星逼得只能招架,二十招内连招架也吃力了。绝对未超过三十五招,谈天仪闪电一招,击中辛南星一掌,紧接着又戳了他两指,人未倒下,挟起就走。 口口口 一大清早,“一瓢山庄”的司阍人开了大门,吓了一跳,门外躺着一个人,看来好像死了。 这人飞报华山派掌门人吕介人,他是下半夜值夜的主要人物。 吕介人自杀了恶徒张克诚和他的出墙红杏妻子巧云之后,“人间天上”已明显要他的一切,只派了一个霍金前去,就无人能敌。 那一次“两截追魂”霍金是以助他清除内奸的身份出现的,吕介人心里清楚,财产是身外之物,一切都待消灭了“人间天上”再说。 于是他毅然和爱徒楚胜去了潜龙堡。 虽然同道间讥他长庇于别人的卵翼之下,吕介人却也不太在意,明哲保身嘛。华山派人才凋敝,实在不能和武当、少林甚至和崆峒相比。 吕介人出门一看,他还没有看出是谁。因为辛南星被石绵绵毁过容,虽也经李天佐复过容,却因少了最后一道手续,脸上还有些未复原之处。 “这是什么人?被人点了穴道,却放在这儿……。” 这时忽然有人大声道:“吕前辈,这是家师兄辛南星……。”说话的是冷雪舫。 这件事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一瓢山庄”,所以早膳时刻,这个特别豪华的餐厅中所有的大人物全到齐了。 这是过去任何时候所没有的现象。例如,像江豪和龙天香二人好睡懒觉,是从不吃早餐的。 这儿有唐氏夫妇、颜君山、江豪、吕介人、三位左手名家及马大风等。像唐耕心、颜学古、龙三以及冷雪舫等,在另一较小的餐厅中,其他人物另有个大餐厅。只不过今天例外,特许晚一辈的精英如小唐、颜学古、龙三、冷雪舫、夏乾及楚胜等也在此加了一桌。 上次潜龙堡被屠堡,吕介人师徒正好回华山探看,因为偌大的庄院只交给三五个下人照料,竟逃过一劫。 至于夏乾,当时正好修忘年之交的帮主司徒勤之墓,也逃过了此劫。 现在辛南星躺在餐厅中央地上,四周都是此庄内的老一辈下一代的精英。 江豪道:“辛南星,听说你和‘人间天上’的压寨夫人打得火热,姓辛的,看你这副德性,可以说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你到底有哪一门子特长,竟使她……。” 颜君山道:“嗳嗳!江豪,这档口还轮到你问话了?” 江豪道:“老颜,你真‘老’不更事,像这种狗皮倒灶的事,让唐大嫂来问,或者请龙天香龙大妹子来问?” 这话引起了一阵大笑,这的确也是实情。 颜君山道:“小江,你就问吧!反正这种没正经的黄话,你问起来也最过瘾。” 江豪道:“老颜,你来问好不好?我想看看你如何能不涉及隐私,而能把他和燕雨丝的桃色事件弄清楚?” 颜君山道:“对!江大青天老爷,你就快问吧!” 江豪这才回过头来道:“辛南星,我问你一句,你要回答一句,你要知道,虽说屠堡的带头人是江欢,但追根究底,这不幸也和你有关!” 辛南星道:“江前辈,晚辈一步走错,死有余辜,但这和潜龙堡被屠堡又有什么关连?” “关连太大了!”江豪道:“由于你勾引燕雨丝,谭起风一怒之下干脆不理帮务,把大权交给江欢,所以江欢才会前去屠堡,试问这和你拿着那‘东西’到处乱甩有什么关连?” 又是一阵大笑,辛南星真是无地自容。 “辛南星。”江豪吃了一口稀饭道:“你还没有回答我那句话。” “哪一句?” “你他娘的姥姥不亲,舅舅不爱,为什么会使那娘们难分难舍地?你必有特长!” “什么特长?” “你心里清楚!” “前辈请自重,问这些话有失您的身份!” “你们听到没有,他还倒打一耙哩!夏乾!” “有!” “你把他弄到餐厅之外,没有人之处,把这个答案找出来,然后偷偷告诉我,以作为审案的依据!” 颜君山道:“你有个完没有?” 马大风道:“姓江的,你他奶奶的要出锋头是不是?” “马大妹子,我自有道理!” 马大风可不管那一套,扯着破锣嗓子道:“这种事你翻来覆去地问个不停,其实这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算不了什么?” “你爹和你娘要是不来这一手,你江豪是怎么出来的?” “这……。”江豪哭笑不得,又是一阵哄堂。 这工夫夏乾已把辛南星弄出餐厅,真正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停了一会,又挟了进来。 然后在江豪身边说了几句话,江豪神秘地一笑,道:“辛南星,我知道,你目前又贴上了‘恨天手’洪峰的女儿洪天娇。这也难怪!你有‘本钱’,但‘本钱’虽足,情感却相对地薄了!” 辛南星不出声。 “说,你和洪天娇上床,还有什么说词?”“叭”地一声,以筷子作惊堂木,还真唬人。 辛南星说了以前和洪是总角之交,且有承诺之事。江豪道:“你这种人也重言诺吗?” 辛南星又不出声了。 江豪道:“辛南星,再一次不答,我就不能保护你了。龙三的眼珠子都红了,你该知道,他不是行善放生那类的人!” 辛南星的目光扫向龙三,立刻折了回来。 那目光像两根烧红了的通条(指火灶用的铁条)。 江豪道:“辛南星,你比较一下,那两个女人哪一个最热情……” 马大风大声道:“江豪,你他奶奶的能不能说句人话?” 江豪摊摊手道;“看到没有?有人咆哮公堂,干涉司法,看来我只好掼纱帽了!” 又是一阵大笑,扛豪离座出厅而去。 颜君山道:“哪一位来问?” 唐云楼道:“就偏劳颜兄吧!” 颜君山道:“在屠堡之前,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因为那时晚辈还没有去‘人间天上’。” “你是何时去的?” “江欢带人屠堡回来,但晚辈还不知此事之后去的。” 龙三厉声道:“你说谎!” 辛南星流泪道:“恩师不幸,我也万分痛心,但因一步走错,无颜回堡拜祭恩师……。” 这话可信,至少在他荒唐之初,是十分愧疚的,那时非但不敢回堡,也尽量避免遇上师门的人。 颜君山道:“是谁把你点了穴道,放在本庄大门外的?” 辛南星道:“是谭起风之徒谈天仪。” 颜君山道:“看来谈天仪还是个血性汉子,你是在什么情况之下被生擒的?记住,我们要证实你的供词并不难,有一句不实,对你很不利!” “是的,颜前辈,我一定说实话……”他说了和洪一起,及被谈天仪骗到大来客栈之事。 龙三要宰人,一些长辈说要商量一下。 于是先把辛南星押了起来,哪知就在这天晚上,辛南星不见了。事后又发现龙三也不见了,甚至冷雪舫也不见了。 这是在早餐桌上,今天江豪又破例起了个大早,他说要是由他审到底,然后立刻执行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颜君山道:“不知龙三和冷雪舫二人,和他的失踪有无关连?” 江豪道:“你简直是开了半天船还没有解绳哪!这当然是有关系的,你如不信,可以问问晚辈们。” 马大风道:“颜学古,你怎么说?” “以晚辈猜测,龙、冷二位失踪,和辛南星之失踪必有关连。” “怎见得?” “因为看守的曾被迷倒,大约昏迷了约盏茶工夫。” “嗯!有道理!还有呢?你还知道什么?” “风姨问问耕心兄,他可能知道的比我多些。” 马大风道:“小子,你知道却在一边闷声不响。” 唐耕心道:“风姨,依晚辈猜想,他们必然是一起走的!” “一起走是不是表示辛南星是龙、冷二人弄走的?’“正是!” “他们去了何处?” “大风……。”严如霜道:“在这场面上,还轮到你问话吗?” “大嫂,马大妹子问得很好。”颜君山道:“比我问得技巧多了,就请她继续问下去吧!” 马大风道:“小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唐耕心道:“晚辈以为,他们可能去了潜龙堡!” “潜龙堡不在了呀!” “正因为不在了才去,也可以说去了龙前辈的墓地!” 众人一震。的确,十成十是去了那儿。 马大风道:“要在龙大侠墓前手刃辛南星?” “可能如此,当然也有其他处置方法。” “什么方法?” “阿姨,我又不是诸葛亮!” 颜君山道:“这推测八九不离十!” 江豪道:“我也相信,所以你虽非小诸葛,却也不是张飞……。” “死江豪!你敢骂我?” “你姓马,张飞姓张,充其量你不过是马飞而已!” 江豪和谁都开玩笑,他私下说过,爱徒莫传芳死后,他几乎受不了那次打击,因为他终生不娶,就把莫传芳当作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哪有不悲绝之理,所以他只好以这种方式冲淡内心的痛苦。 一干长辈都认为他们是去了潜龙堡废墟。 尤其是龙天香,她以为小唐必然猜了个十成十。立刻商量,派人前去。 江豪道,“怎么?要派人去救那个叛徒?” 唐云楼道;“只是去接应龙三和冷雪舫二人,为了报仇,他们已经近似疯狂了!” 于是又派小唐前去,似乎只有他去才令人放心,也能把事办好,而小唐也愿意前去。 口口口 潜龙堡废墟有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那是在龙潜及萧笠等人墓上燃烧冥纸。 夕阳如血之下,显得这儿更加凄凉。 辛南星被困在石柱上,已经三天两夜没有进饮食了。龙,冷二人要把他活活地饿死。 冷雪舫道:“师兄,要饿死一个人需要几天?” “据说最多能不饮不食七天七夜。”龙三道:“不过要是一晒太阳出汗水的话,那就不会太久了。” “冷师弟……龙师弟……请给我个痛快!” 二人都不出声,他们都恨之入骨,主要是他丢尽了潜龙堡的人。至于这不幸是不是他造成的,似乎也扯不上多少关连了。 龙、冷二人在小木屋中对饮,他们带来了不少的食物。 他们在路上就计议好,要以这方式对付辛南星。 口口口 三天两夜又过去了,二人商量之下,决定由冥冥中的定数来决定辛南星的命运。 本来辛南星已奄奄一息,饿得头晕眼花,只要夜晚来了一两头野狼,他就要认命。 这几天他们二人深夜会出来赶走了野狼,要不,辛南星早就被野狼撕了。他们亲手杀人还是不忍下手,以为这样凭他的命运比较仁慈些。庶不知这方式更残酷,因为被野狼撕了,还不如一刀穿膛而死更好些。 就在这天傍晚,龙三冷冷地道:“辛南星,这也等于给你一线生机,但要靠你的造化了。 运气好会有人经过救你,运气不好,只有野狼了,我们没有时间陪你耗!” 辛南星冷冷地道:“我以为你们更狠更毒!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杀了我!杀了我!” 龙、冷二人已经离开了,辛南星连喊叫的力气也没有了。 天渐渐黑了,四周黑暗下来。 晚上,这儿是鬼的世界,至少辛南星以为如此,他虚弱的身子,和模糊的目光,深夜好像看到亡师的身影。 今夜绝对逃不过狼吻,夜更深了,十分料峭。 辛南星浑身发抖,他还在发高烧。 就在这时,发现了狼踪,一匹……两匹。辛南星的眼皮子也几乎睁不开了,但他必须尽力睁大,盯住这两匹狼。 一匹在右侧,一匹在左后侧,他努力扭转脖子,勉强可以看到背后的景物,这工夫前方又出现了三匹。 辛南星绝望了,盯住这些狼又有什么用?只要有一匹扑上,他就只有任其噬啃了。 他听到了嗥声自背后传来,尽力扭头向各处望去,竟又发现了五匹之多,目前整整有十匹之多。 也许是前夜和昨夜龙、冷二人驱散它们,以石块击中过,它们并未立刻扑上,而是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接近。 越是接近越能嗅到人肉的香味,最近一头已经只有五六步了。 辛南星冒着冷汗,终于放弃了一切闭上眼睛等待撕裂。 有三头距辛南星只有三步左右了,可是辛南星没有睁开眼,此时此刻他是非认不可了。 就在其中两头分别由左后侧和正前方跃起扑上时,空中传来一声长啸,一条巨大身影飞扑而来,双手齐扬,近在一尺不到的五六匹狼,已经头破骨碎,掉落下来。 第二拨野狼扑上时:这位高手已经到达辛南星身边,而此刻至少已有三十余匹狼逼近了。 只不过在一个高手来说,而且撤出长剑之下,三十匹狼来势固然凶猛,却是血肉碎裂喷溅,狼尸不全。 辛南星睁开眼看着这景象,他已近乎麻痹。 能逃过狼吻,已是异数,而此人居然会救他,更是异数。 这个挥剑屠狼,八面威风的人竟是洪峰。 三十来匹狼足足死了二十六、七匹,其余的空着肚子逃离现场。 “前……前辈会救我,做梦也想不到……。” “为什么?” “我以为前辈一定不赞成晚辈和天娇在一起i” 洪峰冷冷地道:“本来如此,但我在路上遇见了天娇,由于她对你很痴,所以我才救你。” “前辈怎会到这废墟?” “说来也是巧合。”洪峰道:“今天傍晚,我在十里外经过,听到有人大叫‘杀了我,杀了我’之声,就循声赶来,但因路不热,找了好久才找到,因而迟到深夜!” 辛南星被放了下来,洪峰道:“是怎么回事?你怎会被围在这石柱上?” “洪前辈,一言难尽……”辛南星只好实说一切。 “既然不是背叛天娇,我救你总算是救对了!” “前辈只要迟来一步,晚辈就被撕成片片了!” “这两个家伙也真够狠毒的,这仇恨不能忘!”洪峰连做五七声长啸,不到半夜时辰,洪天娇就出现了。 当小唐到达时,辛、洪二人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 他只看到一根大石柱边有些切断的绳索,还有几十头死狼,显然是被高手重创致死的。 小唐无法想像这儿到底发生了何事?他四下找寻,只看到龙潜和萧笠等人墓前有冥纸灰。 至少他相信,龙、冷二人来过,会不会是二人曾发生危险,然后不知因何断绳而去?或者是他二人把辛南星捆在柱上,然而这些狼尸又是怎么回事?小唐虽聪明,还是想不通。 在墓前拜过一回身,陡然一惊,黑暗中有干百只绿森森的小灯眨动着,原来是百十头灰狼,已把他围住。 狼是很聪明的野兽,它们噬人是有些技巧的。 如果走夜路忽感肩上搭了一手(一爪),千万别马上回头,那必是狼,一回头就会被咬断喉管,先被吮干血液。 在那情况下应在旁树而过时疾转到树后,小唐当然不会怕这个,只是有生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狼,不免生悸。 他撤出了长剑,他知道他的遭遇比前此不久屠狼者要困难多多,大约估计,不在百头以下。 他冷静地观察,发现狼群步步进逼,是听一匹狼的命令,那就是狼王。只要宰了这一匹,其余的就会溃散。只不过小唐也知道,要杀这匹狼王只怕也不容易,这狼王必受其狼群的呵护。 包围圈越来越小了,他被包围了三层,最近的不超过两丈了。 一片狼海之下,如何屠狼?总不能足不沾地吧?这些狼把这十丈方圆之地布满。 狼王嗥声乍起,惊心动魄的景象出现了。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狼全扑了上来。 即使你双手用剑,甚至多生两只手,只怕也应付不了这阵仗。腾起身子时,跃起追噬的狼首先遭殃,狼血喷溅,五头包了帐, 小唐一腾身,原先的立足处即被狼群占据。 他只好落在六七丈外狼只稀少之处,当然,他一落下,几乎眨眼工夫,狼群又形成了包围。 此刻,大约又有七八只倒在血泊中,但包围又形成了,狼海如狂涛巨浪似地压上来。这真是人兽大战奇观,这些凶猛野兽可不管什么生命可贵,前仆后继,近似疯狂。 小唐有时以剑拄地腾升,有时以狼身为借力换气之处,剑成血剑,人也变成了血人,浑身都是狼血。 半个时辰他估计至少也杀了五、六十头之多,但看来似乎还和原来的密度差不多,可见还在陆续增加。 潜龙堡在深山之中,本是野狼出没之地,潜龙堡一炬成灰之后,此处就变成了狼群栖息之处。 屠狼血战一直继续了一个时辰以上,杀狼百余头,大约现场还有百余头之多。由于太多太乱,他一直未找到那头狼王,所以无法瓦解狼的伏击。 不要以为武林高手就一定能应付这种场面,如果今夜换了冷雪舫或夏乾等人,很难说有何后果? 小唐有点疲累,也不知道是否还有野狼增援?浴血搏杀中,他只看到千百盏绿森森的小灯,像流星般地在四面八方流泻。 它们似乎不知复仇为何事,只凭本能需要,它们要吃人肉。 有所谓,狼是钢头铁身轻秸腿,它们最脆弱的一部分就是腿部,所以小唐的长剑不知扫断了多少狼腿。 失去腿的狼并没有死,仍然吃力地跃跳着往上扑。 不管身手有多高,体力消耗太多,动作就不灵活了。 就在这时,“轰”地一声,东边有爆炸物爆开,狼尸血肉横飞。接着,北边又炸开一个。 是鲁钝?当今武林善使火器的当然不止鲁钝一人,只不过最活跃的却是鲁钝。 狼怕大声和火焰,所以很多人走夜路会带一面铜锣,见到野兽就猛敲,或者点火把。 能跑的狼很快地惊惶逃窜,现场上狼尸成堆。还有近百头失去腿部的,还在做垂死挣扎的。 小唐拄剑喘息,且四下打量,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鲁钝会帮助他而不居功吗?似乎鲁钝做不到这一点。 小唐离开了现场时,他发现了一个人影在前方奔行,并不太快,立刻追去。 他此来是接应龙、冷二人的,一定要弄清二人有无麻烦。追了一会,发现这是个女人。 小唐本不想追,但因这女人是在潜龙堡废墟附近发现的,身分有点神秘。 他希望自这女人身上知道龙、冷二人的行踪和现况。 小唐眼见这女人进入一座尼庵,小唐也追了进去。 这尼庵很小,只有三间正殿和两间厢房,却没有人,但由屋中的情况看来,有人曾住过且是女人,只是刚才追的女人却并非尼装。 小唐未找到人,怅然出了尼庵,正自考虑是回去还是继续在附近找寻,忽见林中缓缓走出一人。 小唐发现这女人正是不久前他所追踪的人,而且竟然是燕雨丝。对于这位声名狼藉的“人间天上”压寨夫人,小唐并不像别人一样,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小唐总以为“厚德载物,雅量容人”这古训极有道理,谁能终生不犯错?做人应有容人的大量。 “原来是谭夫人……” 燕雨丝轻喟着,小唐还对她这么尊重,没有一丝轻视之色,不免感佩。 近几月来。不论是黑白两道的人,对她没有轻蔑之色的简直少见,就连她的儿子都不例外。 “唐少侠在潜龙堡废墟中干什么?” “夫人去过?” “是的。” “夫人去干什么?” “听到狼群叫声,以为有人在和狼群搏斗……” “原来是夫人丢了两件火器助晚辈脱困的。” “不是我,那是小女雁儿!” “雁姑娘?她的人呢?” “丢了两件火器之后就跑了!” “跑了,为什么要跑?” “唉……”燕雨丝深深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夫人不便启齿吗?” “不是,只怕唐少侠不喜欢听这些!”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雨丝道:“雁儿以前曾有个心愿,今生不嫁少侠就不嫁人……” “这……这又何必?” “少侠难道还不知雁儿的脾气?“ 小唐吁口气道:“夫人应该知道,雁姑娘厚爱,只怕得不到完整的情感。晚辈两度丧妻,已经变成空谷子了!” “雁儿并不计较这些,可是现在她自动打了退堂鼓……。” “那是对的,在我身边不会幸福,晚辈也许命中注定克妻!” “她不是为了这个。” “雁姑娘是……” “唐少侠,如果你喜欢雁儿也同情雁儿,我就说出来,但你放心,我们不是非要你怎样不可。” “是的,夫人,我懂您的意思。” “那就进来谈吧……。”二人进入尼庵,燕雨丝泡了茶,她说出了燕雁的遭遇。小唐为之色变,道:“好恶毒的手段!” 燕雨丝道:“当然,我们已报了仇,我们把鲁钝阉了!” “无怪近几月燕雁好像总是回避我了!” “她十分自卑,她说无颜见你,今生不再嫁人了!她要和我一道出家!” “夫人,您要开导她,她的不幸是值得同情的!” “少侠,除非你能当面劝解开导,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雁姑娘呢?” “八成躲起来了,她绝对不愿见你!” “夫人,您该帮助晚辈找到雁姑娘。” “好吧!我们分头去找,一个时辰之后仍在此相见。” 他们一个时辰之后并未找到燕雁,燕雨丝道:“她八成躲起来了!” 小唐道:“这样吧!晚辈就在附近的白河镇上等三天,如夫人找到了雁姑娘,请通知一声。” “好吧!我会尽一切可能把她带去……” 口,口口 燕雁的确在回避小唐,她曾发誓,今生不见小唐。 她太自卑了,却又把小唐视为神圣一般的人物。 当燕雨丝和小唐返回尼庵交谈时,她就在三里外的山洞中。燕雨丝自废墟中把小唐引来,就想为他们撮合。 她真希望自己从此变成山顶洞人,不再履尘世。 这山洞在江边附近,她近来常来此沉思。此刻她躺在冰凉的大石上流泪,就在这时忽见洞中暗了些。 这情况不是浮云掩月,必是有人站在洞口。 果然,洞口站定一人,虽然面向洞内看不清面孔,却能看出是个女人,她坐了起来: “谁?” “找你算帐的人!” “江荪?”燕雁立刻站起,撤出刀来,她知道江荪不会善罢甘休,却想不到这么快,更想不到她会找到这里。 “对,你有什么感觉?” “我的仇已报,且由于童贞已失,我对生命已不再留恋了!” “有那么豁达吗?” “我不像你那么不在乎!” “我知道,小唐在那尼庵中。” “那已经与我无关了,我知道自己不配,而且你更不配!” “为什么我要加个‘更’字?” “因为那天鲁钝弄你时,你说过已非处女!你早巳不贞,还有资格与人争夺。” “鲁钝那贼独占了我们两人,去了势也该认了!” 燕雁道:“你可以研究嫁给谈天仪,现在武林中的年轻人条件比他好的太少了!” 江荪道:“我就是要那个比他条件更好的人。” 燕雁道:“你说这话也不会脸红?” “我为什么要脸红?我只不过比你多和男人接近过一次而已!” “就听你这种口吻,你的贞节观念就不深。嫁张三,嫁李四,在你都无所谓,何必再去污染唐耕心!” “污染?” “怎么?你以为措词有欠妥当?” 这工夫江荪已经抽刀攻了进来,这山洞很矮,有些地方不低头就会碰头,而且越往里越低。 燕雁自知不是敌手,才不过十来招就步步后退。 这山洞她近来虽然常来,却没有深入过。 退到最深处已无路可退,只有靠近洞顶边缘处有个黑洞,她从未到这洞口看过,只是有时隐隐听到那黑洞内风声“呼呼”,不知道往何处?——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七章 落悬崔燕雁奇遇 尼庵中耕心受创 如今燕雁被逼到了壁下,巳无路可退,而江荪又狠狠地攻击不已,她一挫身跃到那黑洞口处。此处还比较高些,也不过距地面一丈二三而已。 江荪道:“你能钻进那个洞永远不出来吗?” 燕雁不出声,反正是死,也许掉到黑洞去也比落入江荪手中好些。 她让鲁钝玩了江荪,江荪虽不重贞操,却必然恨之入骨。 她蹲在黑洞洞口,在这儿非但有“呼呼”风声,还隐隐可闻潮水声,奇怪!这儿可通大江吗? 这黑洞一定是与外界相通的,要不,就不会有风声和潮声。 向后望去,什么也看不到。她心中嘶呼着:“娘……唐大哥,永别了……。”这时江荪跃起一刀刺来。 这黑洞口不过三尺方圆,躲无可躲,身子往后一仰,脚下有酥石,立刻仰了下去。 人在这档口,不仅是惊惶,主要是绝望,其他任何问题都来不及去想了。 她只知道身子在往下落,风很冷,好久还没有到底。 “蓬”地一声,终于落到底,由于太高,她也未提气,虽然落在不太硬的东西上,仍然昏死过去。 醒来之后,她忽然眼前一亮,发现是躺在一个帐篷之中,一个老人坐在床前椅上,眯着眼睨着她。 其实这老人也并非眯着眼,而是他的眼本就很小,乍看像魃眼,但嘴却很大,所以样子很滑稽。 他的头发和胡子相信从未梳理或清洗过,很乱也很脏。 燕雁觉得浑身都很痛,道:“老头,是你救了我?” ‘不是……。” “那是谁使我不死?” “一头江猪。” “江猪?这我就不懂了!” “你的身子落在江边睡觉的江猪身上,江猪被你压死,你却活了!” “世上居然有这种巧事,我真要好好谢谢这头江猪!” “你要赔我的江猪!” “江猪是你养的?” “我们三四天见面一次,我叫他儿子,它叫我爹。” 燕雁不由暗笑,这老头八成有点不大正常。 江猪能说话叫“爹”吗?她道:“老头,江猪会叫爹?” “它叫的声音我以为就是‘爹’,它知道老夫爱吃鲤鱼和大蟹,就经常弄些来送给我……””老头竟然落下泪来。 燕雁大吃一惊,她发现老头并非不正常,而是真情流露。 “我们相处了十来年,一直保持良好的关系……。” 燕雁一直不出声,把脸偏到一边。 很久之后,老头大声道:“你好狠心,杀死了我的儿子居然没有一句道歉的话!” 燕雁还是不出声,小老头站起来挥头望去,燕雁满面泪痕,他呐呐道:“丫头,你哭了。” 燕雁点点头,小老头道:“你哭什么?” “既然江猪是你的儿子,我压死了你的儿子,使我十分难过……” “还好!老夫还以为你一点也不难过呢!至少,你并不以为一头江猪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江猪也有它的生命,况且又是你的儿子。” “有一个办法,我就不生气了!” “什么办法?” “你做我的女儿,失去了一个儿子,有子个女儿‘收支平衡’,倒也凑合!” “好啊!我现在真希望有个爹!” “怎么?你爹不在了?” “一言难尽……” “不说我不怪你,即使你想说出身份来,老夫还不怎么喜欢听呢……。” “怎么?你连自己女儿的身份都不想知道?” “对!目前我的仇人太多,方—你的父母是我的仇人,那多么遗憾。” “万—事后发现我的父母是你的仇人呢?” “我相信你—定不会帮你父母杀我的。” “老头,你似乎颇有自信。” “当然,因为我要传你武功。” “我不想学武功,因为我不想到人间去了。” “为什么?” “我恨那个地方!” “我以前也恨那个地方,但日久之后又想那个地方。我们都是凡人,不可能永不想那个地方,对不?” “我就不想。” “老夫不信,你就没有喜欢的人?你不想你所喜欢的人吗?” 燕雁不出声了,因为她想起了母亲及小唐。 的确,凡人果然不能不想那地方,她道:“老头,你连我的身分都不知道,怎可传我武功?” “我虽不知你的身分,却知道你的心地善良!”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提起我和儿子相处了十来年,一直相处很好,你就泪水滂沱,你这丫头是个心善的人!” “如果我不想学呢?” “你敢不学?你师兄不能学,你再不学老夫的绝世武功,不是要带到地下去了?” “师兄?我的师兄是谁?” “不就是江猪阿冬吗?” 燕雁一愣,忽然忍不住大笑一阵,笑得浑身都痛。 “丫头,你笑什么?” “江猪是我的师兄,真逗!” “丫头,这一点也不可笑,你如果在此独居二、三十年,你也会和一些动物发生感情的,动物的情感更纯正而无邪!” “你为什么为它取名阿冬?” “因为它肥肥胖胖地,像个大冬瓜一样。” “你真要我做你的女儿?” “难道是假的?你压死了阿冬,不做我的女儿也不成!” “阿冬的尸体呢?” “我已经埋了,因为老夫不忍多看它一眼。”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在山洞中的黑洞处看不到什么?落下来却很明亮,却又没有别人在此居住?” “这是一个秘密的所在,也许和古人所写的桃花源差不多,自成一个封闭的天地,外面的人看不到。” “莫非这儿永远出不去?” “如果出不去,那还能算是桃花源吗?” 于是第三天她的身子复原之后,老头就开始教她武功,最初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因为她以为失去了贞操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学武功有啥用? 也许是老人亮了—手,引起了燕雁的好奇,就开始学了。 口口口 唐耕心在客栈中等了三天,末见燕雨丝的影子,到尼庵去找,也未找到人,相信燕雨丝必是去找燕雁了。他虽极为关切, 但此来是照料龙、冷二人的,他要回“一瓢出庄”看看二人有未返庄? 第二天天快黑了,进入一个大镇正在找家客栈,忽然传来了两声巨震。 唐耕心相信这是火器爆炸之声,来到后街,只见一家勾栏院门外很多人围观。 据说有个疯子在勾栏内以火器炸人,尤其是想炸死这勾栏中的红姑娘。 勾栏院很容易和嫖客之间结下梁子,比如说争风吃醋之下,勾栏方面偏袒有钱的嫖客,或者嫖客床头金尽,妓女所表现的无情等等。 八成是这类事件,有些嫖客就会在乎而报复。 “轰轰”两声,里面又传来爆炸声及悔呼声,还有斥呵的打斗声。 小唐不想管这种事,正要离去,忽见里面大摇大摆走出一人,竟是“火神”鲁钝,后面追出五个汉子。 在门外,鲁钝以一对五,还是能支持,他的身手有限,主要是火器霸道,只不过对付这些打手是好应付的。 这工夫有人劝架,道:“先不要动粗,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汉子忿然道:“这个王八蛋太欺人,他来过两次,每次来此专找红姑娘,即使红姑娘有客人他也往房中钻,使客人大为不满,可是红姑娘要接他这个客,他又不来真的,而且也不付费用……。” 观众议论纷纷,小唐以为,鲁钝的过错比勾栏中人多,八成是倚仗一身火器欺负人。 那汉子又道;“红姑娘气极,骂他不像个男子汉,就这么一句话激怒了他,立刻丢火器伤人,如今已有五个姑娘。被炸伤……” 这工夫鸨母嚎啕着奔了出来,也许是鲁钝怕女人纠缠,跃过人群,向镇外奔去。那些保镖汉子自然追不上他,小唐却知道鲁钝为何如此。他被燕氏母女阉了,一个陡然间失去了“本钱”的人,这种行为不足为怪的。 鲁钝在郊外缓下来,他随时都会做这种发泄,他总觉得这些女人对他是一大威胁。尤其是她骂他不像男子汉,一句无心的话他当了真,在目前他真不是个男子汉。 在小径上转了个弯,在弦月下发现—个人半卧在大石上。 鲁钝变得十分暴虐、狂妄,他目空—切。 到了大石附近才发现是唐耕心,不由一凛。 他固然狂,见了小唐就狂不起来了,道:“唐耕心,你在此干啥?” “恭候大驾!” “找我?啥事?” “勾栏院的妓女也碍着你哩!你用火器去对付那些可怜虫,你还算个人吗?” “老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少管闲事!” “我当然要管,而且想拔掉你的‘火牙’!” “少卖狂……。”鲁钝伸手一掏,手还没有抽回,人已自大石上射至。闪电的一脚正中鲁钝的脖子,人已飞出。干净俐落,一气呵成。 小唐正在搜出他身上所有的火器,小径前端出现了一个人,竟是“恨天手”洪峰。 “姓唐的,你要干什么?” “把他身上的火器搜出来,免得他去害人!” “你最好别动他!” “你知不知道他今天做了些什么事?” “不知道。” 小唐大致说了一遍,道:“你的看法如何?”-“没有什么,小事一段。” “原来你和鲁钝一样,不是个东西……。”小唐主动拔剑攻上,洪峰未拔剑,但才接了三招,就知道不亮兵刃根本不成。 小唐是武林新锐,爆发力大得惊人,而且所学杂而博。 洪峰的剑术有三十年的火候;威力可知。 他们由二更打到三更过半,还未分出胜败。 这工夫鲁钝已经自解了穴道,道:“洪前辈,让我轰他几下!” 洪峰不出声,他虽已无把握取胜,败则未必。 鲁钝当然不敢出手,手中却捏着火器等候机会。 两百五十招之后,虽然仍无高下之分,洪峰年纪大了,体力不继,而显出疲态了。小唐却越打越有精神,好像内力取之不尽。 这工夫鲁钝也上了,他虽差得远,但抽空出手,也不可轻估,只可惜他出手远了些。三百招后,鲁钝又被制住穴道倒下,在三百五、六十招上,洪峰中了一掌,踉跄后退。 小唐站在原地未动,洪峰虽然输得一头火,却也不能不佩服小唐的风度,道:“小子,洪某输得没有话说,但以后还要找你!” 小唐抱拳道:“晚辈不过是侥幸而已!” 洪峰解了鲁钝的穴道,这小子又要用火器,洪峰沉声道:“下次遇上再用,有我在此不许用!” 鲁钝道:“洪前辈不以为这小子欺人太甚?” 洪峰道:“我却以为你在胡搞乱整。” 鲁钝道:“真想不到姓唐的居然有此身手。” 弦外之音似乎在说:“你不也败在他的手下。” 洪峰冷冷地道:“武林中没有不败的高手。” 口口口 在另一个镇上,小唐在酒肆中吃海鲜。 此处靠湖近,海鲜便宜而且新鲜,内心记挂着龙、冷二人,也不忘燕雁,不知她去了何处?燕雨丝能不能找到她? 这工夫小二送上一个方胜儿,打开一看,不由心头一畅,因为一看前面的称呼和后面的具名,就知道是谁了。 耕心哥:小妹回避你自有苦衷,今夜请到本镇兴隆客栈七号房相见……。左下方具名的是燕雁。 “这就好了!这表示她不会执意出家了吧!” 此刻不过是一更,他吃完饭在街上逛了一会。将近三更,来到兴隆客栈。 找到了七号房,这是个边间,轻轻一推门,竟是虚掩的。 屋内无灯,但隐隐可以嗅到脂粉和肉香。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小唐对这种事非常谨慎。固然燕雁绝不会设下桃色陷井来赚他,他还是留有分寸,道:“燕雁……” “嗯……”完全是鼻音。 “我把灯点起来好不好?” “不要……。”声音很低,磁性也很大。 小唐仍然站在门内,时间稍久些,隐隐看出她好像全裸,只有下体那一小段搭了点东西。 “燕雁……我们要以正常方式进展……?” 燕雁不出声,却传来了轻微的抽泣声。 小唐很不忍,她救过人很多次,如果要感恩图报,做了这件事也报不了。 可是,报恩有很多方式,这些方式要严格选择才行。他缓缓地走到床边,影影绰绰地,可以看到她的玉体横陈,和那坚挺的双峰。 她轻轻扯了一下要他坐在床边上,然后似是有意无意地摸了他一下。小唐心头大跳,真是女大不中留,居然敢这么饿,然后她的手又在为他解衣扣。 小唐考虑过燕雁,马大风也转述过母亲的意思,叫他考虑燕雁,以为燕雁不错。 事实上合适的女孩的确不多,严如霜身边的女徒他看不上,民间女子也不适当,要找个条件比燕雁更好的就太难了。 衣衫大半都脱了,小唐躺下来,道:“燕雁,这样不好吧!” 她不出声,拉起他的手放在她的胸部。软、韧而又腻滑,他收回手,她忽然又把他的手放在另一部位。 小唐有点吃惊,尽管他是过来人,也知道燕雁也有过一次经验,仍以为这举措太大胆了。 只不过他没有峻拒,他觉得燕雁也很可怜。 她很久以前就喜欢他,仅次于连莲和颜凤妮。 她有什么错?只不过是想以这方式安慰他而已,绝对不可能是基于她的强烈需要吧! 他可以感觉到她的身子痉挛得十分剧烈,甚至贴了上来,以两腿紧紧地夹住了他那双手。是不是有点过火了? 她的身体火热,蒸发着肉香,唐耕心不是圣人,仍能原谅她的狂热举动,她用力一翻压在他的身上,然后想再一翻使她在上面。 这么老练,倒是使小唐颇为意外,这不大像一个只有一次经验的少女。 这当然是个关口,就在这时,窗外忽然有人咳嗽了一声。这声音颇似燕雨丝。 如果真是她,此时此刻咳一声是什么意思? 是在阻止他们发生这件事吧!按理说,燕雨丝应该求之不得,似不该阻止。这一声咳嗽不会有别的意思,及时唤醒了他的理智,他立刻翻了下来,匆匆穿上衣服,开门走出。 燕雨丝就在院中,他道:“夫人,晚辈……” “不是你的错。” “夫人,也不能怪燕雁!” “少侠,你进去亮起火摺子看看,那是雁儿吗?我要是不来,会发生什么事?” 小唐大为惊骇,立刻进入屋中,哪知就在这时,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穿后窗而出。不是燕雁会是谁,这并不难猜。 小唐追出,虽未追上,却看出不是燕雁。 “夫人,惭愧……” “不必自责,这个丫头很不单纯!” “夫人一直未找到燕雁?” “是的,所以我很担忧,本来我以为她不想见你,所以避开了,没想到她一直没露面……。” “她会去了何处?” 燕雨丝摇摇头,道:“由于她太在乎你,所以遭遇不幸之后,曾数度自杀,她对自己的期许太高了!” 小唐喟然道:“夫人,我不值得她那么……” “她以为值得就成了!”燕雨丝道:“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说来也是自己马虎,内心只想着燕雁的不幸,没有多去思考,更未想到燕雁怎么会如此放浪……” 燕雨丝至少有一点是暗自庆幸的,由这事件,她测出了唐耕心对她女儿的情感。如果这是她的女儿,某件事已经发生了。 “这一点也不能怪你,唐少侠要回‘一瓢山庄’?” “是的,夫人怎会跟到此处来?” “我找不到小女燕雁,就有一个侥幸的想法,以为她可能在你的附近暗暗地跟踪……” “她会那样吗?” “原来以为她会,结果她始终末出现,证明我的看法错了!我只是看到你接到小二一个方胜儿,去了兴隆客栈,所以我跟去看看。” “夫人,燕雁的行踪很使人担心,尤其江荪这女人在此,只是我必须回去了,我此来是有任务的!” “少侠请便,我想雁儿不会发生什么事的,八成犯了牛脾气,故意避不见面。” “但愿如此,夫人,如果一直找不到燕雁,务请派人捎个信给晚辈,可以利用‘一瓢山庄’的人力各方找寻。” “谢谢少侠关切!” “也谢谢夫人及时阻止了一件不幸的发生。”小唐道:“夫人,有一件事也许我不该说,但说了也无妨。” “请说!” “前些日子,谭起凤和石绵绵曾蒙面救过龙天香阿姨、龙三及冷雪舫兄,虽是蒙面,相信是他们二人。” 燕雨丝不出声。 小唐欲言又止,然后告别,临去把那个方胜儿交给她。他返回“一瓢山庄”,发现龙、冷二人已经回来了,二人也向他道歉。 昆达喇嘛的师弟二人被龙天香等带回山庄,一个叫山达,一个叫云达,都还纯洁,不像昆达那么坏。 询问之下,二人十分合作,说出了“人间天上”的情况。 江欢看出有些人不稳,来了一次清帮杀戮,一场混战,元气大伤,以前谭起风的旧部下伤亡不轻。 只不过主要的人物如霍金、归乡、石擎天,金罗汉、火谷老人崔水泰以及“三岛七把刀” 等人,都逃离了“人间天上”。 如此一来,“人间天上”固然实力大减,却由于清—色是江欢的心腹,反而更加坚强巩固了。江欢也必会招揽他的狐朋狗友前来助阵。 云达和山达喇嘛决定不回“人间天上”而返回西域,他们说昆达很受江欢器重。 长辈们正在研究,现在的“人间天上”又来了哪些黑道高手? 等了五六天,燕雨丝并未传来燕雁的消息,八成是没有找到,小唐立刻禀明父母去协助找寻。 唐氏夫妇并不把谭起风的事和他的女儿扯在一起,他们颇为欣赏燕雁。 口口口 小唐又去了那个尼庵,却不见燕氏母女。 对燕氏母女的遭遇,小唐十分同情,所以对她们并没有轻视,尤其对燕雁,更没有那种想法。 在附近找寻、打听,一直没有音讯。这天深夜,他忽然心血来潮,又悄悄地来到尼庵附近守候。 他以为燕氏母女也许遇上了大对头,白天不敢返回尼庵,深夜必然回来。 这想法合理,只不过仍未找到她们;小唐不能不为燕雁担心了。此刻小唐站在庵顶上了望,四野茫茫,不见人影。 “是不是和我接近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他近来常常这么想。不知想了多久,突然被似有似无的高手奔掠声惊起。 厢房顶上已站定二人,凝目望去,竟是霍金和归乡。 这二人和石擎天、金罗汉、崔水泰以及“三岛七把刀”等人在江欢排除异已,大肆杀戮,清帮时逃出“人间天上”。 小唐心头一凛,如果这些人仍在一起,今夜就太凶险了。霍金和归乡二人的左、右一脚都被唐云楼砸伤致残,所以恨唐家的人入骨,庶不知以他们的罪孽,唐云楼不杀也不废他们的武功,已够仁慈的了。 “小子,你终于落了单!”归乡道:“我们知道你来此为何?” 小唐正希望知道燕氏母女的事,正好套问一下,道:“你知道什么?” “你小子是来找燕雨丝那婆娘的。” “她的人呢?” “看到我们,落荒而逃。” “只有她一个人?” “怎么?你以为辛南星还和她在一起?” 小唐道:“难道不是?” “哼!辛南星是个大色狼,又靠上洪天娇哩!” 这半天未见别人到来,小唐以为也许石擎天、金罗汉以及崔永泰等人,和他们二人分了手,道:“怎么?真的只有燕雨丝一个人?” 霍、归二人不再答话,一左一右包抄而上。 他们都知道小唐的厉害,也都不敢托大而撤下兵刃,霍金号称“两截追魂”,熟铜两截棍刚猛而机诈。 归乡的刀法更不必说,功力比霍金还深厚。 小唐一剑在手,攻守进退有序,居然游刃有余。 这两人成名时,小唐还没有出生,但这种事不服也不成,全力合击,可以勉强平手。 五十招左右时,又有一条人影射向屋面,竟是“三岛七把刀”之一。 七个东洋刀客已有数人致残,也有的已死,残的回东洋去了,如今只留下二人。 小唐以—对三就不成了,没想到不一会又来了一个东洋刀客,四对一,小唐立刻就岌岌可危了。 这些人都吃过小唐的亏,可以说同仇敌忾,势在必得。 小唐凭着博杂的技艺和敏捷的反应拖时间,无论如何总是拖不久了。 又拖过了三十招左右,小唐开始失招,首先被归乡踢了一脚,不久又中了霍金一棍,好在并未砸实。 这种熟铜棍砸在肩背上,就算未砸实也够受的了。 小唐马步不稳,“三岛七把刀”中村兄弟也想占点便宜,两把刀如电扫到。小唐几乎是无法逃过这两刀的,这时突然自后院冒出一人,大喝一声“看刀!” 中村兄弟刚刚扫出长刀,硬生生地收回来,因为来人正是抡刀攻击他们。霍、归二人则未攻击,因为他们刚才想让给中村兄弟,不想争功。 这一礼让,也等于为小唐带来了生机。要不,即使这人援手,只怕也会挂点彩的。 来人竟是燕子飞,他在附近晃荡,也是寻找母、妹。 加上一个燕子飞,处境好得多,但因小唐受了伤,时间一久,只怕还是不成。燕子飞也知道不可久战,示意要小唐逃离此处,小唐又故作未见,他道:“霍金、归乡你们也都是家父的旧部属,且待你们不薄,怎可过桥抽板,翻脸不认人?” 霍金道,“谭起风重色轻友,咎由自取……。” 燕子飞道:“如今江欢赶尽杀绝,排除异已,你们如不和白道合作,必被各个击破,— 一除去的!” 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这道理,就是不甘向“一瓢山庄”这边靠拢。 燕子飞还是很嫩,和小唐比起来差了很多。六、七十招下来,被中村兄弟之一踹了一脚,这一脚很重。 燕子飞一个踉跄,差点仆倒,中村另一兄弟一刀斩下。燕子飞只有一手,本就不灵活,这一刀似已不可幸免。 小唐被霍、归二人缠住,无法施援,大叫“子飞小心……,”这当然是来不及的,“刷” 地一刀,腹上衣衫裂开。 血水立刻透衣而出,小唐猛攻一剑,掠过挟起燕子飞飘下屋面,向林木深外奔去。 这些人当然要追,他们希望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杀了两少,如被他们逃走,麻烦就大了。 因为这会得罪两方面的大人物,一是谭起风,一是唐云楼。只不过深夜一旦入林,要找一个人是很难的。 此刻小唐把燕子飞放在草中,把一瓶刀创药粉全倒在他腹上的创口上,匆匆包扎了一下。 这一刀划出半尺多长的血槽,血水弄了小唐一身,燕子飞似乎昏了过去。 追的人逼近了,但由于夜风很大,他们无法亮起火摺子。 小唐听出接近的是两个人,是中村兄弟。 对于这两个东洋人到中国来助纣为虐,小唐恨极。 反正不出头也会被搜出,不如先发制人,近了,一前一后,拔草而行。大约双方还有五七步的距离,中村兄弟的方向稍有改变,小唐此刻攻击,等于是攻其侧面。 快逾闪电的一击,中村兄弟自然招架不住,惨嗥声中,中村兄弟二人各中一剑。小唐绝不恋战,掠回来挟起燕子飞狂奔而去。 霍、归二人不能不管中村兄弟,这一耽搁,小唐已奔出了很远。 由于中村兄弟二人剑伤很重,霍,归二人只为他们上了些金创药就去追小唐,中村兄弟二人伤重流血而亡。 小唐逃走,霍、归二人以为他挟着一人不会太快,二人分头去追,追了半夜也未追上。 小唐对这一带太熟,四周五十里内就有镇甸。 为了救人,他不能奔那么远,再说,在途中也可能被霍、归二人追上。他居然又折回来,再次进入尼庵。 首先,他到处找治伤的药,他以为以前燕氏母女在此住过,可能会留下药物,但找了很久没有找到。 看来归、霍等人不久前也是刚来,这尼庵中没有男人住过的踪象,没有药也没有大夫,燕子飞是死路一条。燕子飞对他有恩,即使是为了颜风妮的病,也操过不少的心,他不能让燕子飞死去。 此去任何一个方向,都要奔行数十里,只怕燕子飞拖不过那么长的时间,在颠簸之下,流血会更加速。 正自焦灼,忽然隐隐听到交谈声。 小唐顿时升起了希望,但仔细听口音,又不免心头一沉,可能是石擎天和金罗汉。 这更是两个死对头,遇上他们也许和遇上霍、归二人差不多,至少霍、归二人曾是谭的部下,也许还念点旧情。 正自想着如何应付,忽见二人由墙外掠入。 金罗汉还背子一个人,小唐心头一沉,只以为背的可能是中村兄弟之一,如果没猜错,霍、归二人必然也在后面快到了。 哪知二人在院中停下来,石擎天道:“有人吗?” 连叫三声,自然无人应声,石擎天道:“这尼庵无人!” 金罗汉道:“咱们要在此歇一夜。” 这光景金罗汉背上之人道:“金大侠快快放下在下,我累坏你了……。” 小唐陡然之间听到这口音,差点乐得跳起来,这不是“火谷老人”崔水泰吗?有此人在燕子飞就有救了。 只不过崔水泰这老贼和小唐的仇更深,为了救凤妮,他发誓要杀此老贼。也可以说,如果老贼早点给药,凤妮还有希望。 现在要是求他,必然不成,非出奇兵不可。 石擎天先入屋正在亮起火摺子,一只手忽然搭在他的右肩上。 “谁?” “唐耕心……。” 石擎天自知不敌,但他为人深沉,知道唐耕心是个君子,绝不会施袭,加上和他女儿有一段,所以他冒险甩肩急闪三步。 他是估对了,小唐不会在他未亮兵刃时杀他、伤他,但他闪出之后,小唐又闪电扑上。 这一次他使用了最最好的招式,甚至只攻不守。 这是因为他必须速战速决,时间是燕子飞生死的关健。 以小唐目前的造诣,用最精粹的招式,加上只攻不守,石擎天在心理上又有怯意,居然未过三招半就被制住了穴道。 院中的金罗汉听到打斗声,刚刚放下了崔永泰,也刚刚撒下了龙虎双环,小唐已出现,道:“金罗汉,你不行,……。” 金罗汉当然知道自己不行,但他不能妥协,双环一错,猛攻而上。 小唐居然未亮兵刃,却又出了绝招,且又是只攻不守,这时间太宝贵了。在第三招上,也被制住穴道。 金罗汉比石擎天差些,他用了兵刃,还是未超过三招半,小唐点了他三个穴道。 然后面对崔水泰道:“崔永泰,我要你救一个人!” “救人?谁?” “你的小主人,燕子飞!” “他怎么哩?” “一刀伤在腹部,很重,要快点!” 崔水泰道:“手头没有好药,只怕无能为力!” “崔老贼,你要是不救,或者未尽全力,我会把你撕了!” 崔永泰可以看出小唐视野中的仇芒,他知道,颜凤妮即使不是他杀的,也有“我不杀伯仁”的余恨。 “老夫身边的药不全,没有把握。” “只要你尽心就成!” “好吧!把人弄到床上,快点去烧些开水来。” 小唐又为石、金等人点了两穴,去烧开水。然后听崔指挥,为他的医疗器皿消毒。 大约半天时间,崔永泰的手术完毕,一头大汗。 “崔永泰,怎么样?” “老夫可以做的都做了,其余的就交给老天爷哩!” “你要记住!他活着,你就可以多糟蹋几年大米饭,他要是死了,你要陪他一起走。” “小子,你太不讲理了吧?” “这是给你老贼一次补偿的机会!” 崔永泰知道所谓“补偿”是什么意思,自会全力以赴。 这是第二天傍晚,燕子飞还在高烧,昏迷不醒。 “老贼,是不是很危险?” “小唐,老夫不否认他很危急。” “你不能设法?” “所有的法子都用了,现在只有等二十个时辰,如果他能熬过二十个时辰,那就有希望了!” 二十个时辰真不好熬,快到二十个时辰时,燕子飞还没有醒过来。 但是,死亡的危机却在步步逼近小唐。 小唐在打坐调息,此刻一条人影鬼魅似地落在崔永泰床前,来人竟是霍金。 他们追出数十里,不甘心让两少逃出手掌心,这是杀小唐的最佳时机。 于是他们研究之下,猜出小唐和燕子飞的藏匿之所一一尼庵,立刻又折了回来。 霍金先入庵探路,这工夫崔永泰躺在床上,乍见霍金,自是大喜。 霍金道:“崔大国手,石擎天和金罗汉不是和你一起?” “是的……。”崔永泰低声道:“他们已被小唐制住,强迫我救燕子飞!” 霍金打个手势,叫他别动,他要通知归乡。 崔永泰残得十分厉害,更恨唐家的人。 此刻他躺在床上不能动,那是因为小唐提防他弄鬼,制住了他两个穴道。 归、霍二人十分忌惮小唐,两人联手也无把握。 只不过在他们施袭之下,小唐却无法幸免。打坐调息的小唐,多少也大意了些,他以为霍、归已远去,不会回来。石、金二人被制住三个穴道,连崔永泰那老残废也被制住二穴。 在这荒野小庵中,谁会来? 霍在后,归在前。 归乡在小唐前面,故意弄出一点声音,小唐睁眼发现,正在一跃而起,实实地两掌已劈在他的头上及背上,这自然是小唐身后的霍金击中的。 不遗余力的两下重击,小唐不是铁打铜浇的,自然受不了,身子向前一仆。 归乡见霍金得了手,激动得发出一声大喝,立刻欺上,想再补上两掌。只要再补两下,小唐非死不可。 小唐内功深湛,在他中掌时,等于在似醒未醒之间,所以他虽重伤,还能鼓起余勇,拚命一窜。这是潜意识爆发了他的雄心和责任感,他告诉自己,他不能死,他死了燕子飞也完了。 要是他根本还没有听到声音而睁眼,更未看到归乡,那是在意识混沌时刻,那时如被重击,就会更严重些。 尽管如此,他的意识已经不清了,归乡欺上还未出手,小唐已随便地撩出一掌。这一掌是他的潜力的极致,爆发力的顶点。 归乡绝对未想到,人在重击之下还有如此惊人的潜力,“吭”地一声,身子倒飞出去,破窗而出。 霍金惊得一楞,他也以为小唐是强弩之末。所以他砸中两掌,留个机会让归乡快意思仇,过过瘾。 待霍金要再去补上一击时,小唐有如一阵旋风,低吼着冲出门外,霍金追到院中,发现归乡重伤,昏了过去。 就这一会工夫,小唐已在庵外,低吼声渐去渐远,终于不可复闻。经验老到的霍金,也像做了个短暂的噩梦。 他把归乡拖到崔永泰屋中,道:“崔大国手,请偏劳一下!” “怎么哩?弄砸哩?” “真想不到,这小子了得……”大致说了一遍。 “的确,这小子能逃出你们二人的夹击,真是他的造化,只不过……” “怎么样?大国手?” “那小子只怕已经走了火哩!” “走了火还能在挨了重击之f砸伤归乡兄?” “那可能是深湛内力的一种反震,也可以说他很幸运。” “幸运?” “是的,他是在睁眼后被你重伤的,如果是在睁眼之前,他已经倒卧在那屋中,根本就跑不了哩!” “大国手是说他完了?” “不完也差不多,除非他能很快遇上李天佐,还有点希望。” 霍金道:“大国手,请救救归乡兄!” “那就先请霍兄把我的穴道解开吧!小唐点了我两个穴道。” 解了崔的穴道,弄醒了归乡,伤势颇重,崔为他服了药,自行疗伤。 霍金道:“大国手,这么说,咱们应该及早离开此地才对!” “你是怕小唐回来?” “是唧!此刻归兄重伤,大国手行动又不方便,只有霍某一人,只怕……。” “不妨,他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如此武断?” “这不是武断,依据霍兄的陈述,小唐临去时连连低吼,显然已走火入魔,这种人的记忆力已经消失了!” “你是说,他就是回来也不认识我们了?” “即使认识,也不记得发生的一些事了。” “大国手,如何处置燕子飞?” 崔水泰想了—下,道:“依老夫的看法,既然已经救了他,不如留他的活口。” “为什么?” “如今咱们逃离‘人间天上’,两面受敌,如再得罪谭起风,等于三面受敌,这是十分不利的!” “你是说谭起风还会信任咱们?” 崔永泰笑笑道:“老弟,事在人为呀!” “对对!事在人为……。”稍后去解了石、金二人的穴道——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八章 身错献江荪羞惭 子不孝雨丝心伤 小唐狂奔二、三十里,躺在路边喘气。 他脑中—片空白,偶尔会记起霍金和归乡,还有崔永泰,当然也有燕子飞。至于这些人和他发生了何事?他已记不清了。迷迷糊糊地小睡了片刻,忽然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 这人分明是个美貌少女。 “唐大哥,你怎么躺在这儿?” “这儿凉快……。” “凉快?”少女仔细打量他,道:“唐大哥,只有你一个人?” “是啊!只有我一个人,你……你是谁?” 江荪忽然发现唐耕心失去了记忆,她崇拜的人已成废人,应该已不具有吸引力了。但“情”之一宇,如果那么单纯,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痴情男女血染桃花了。 她以前未得到的,还希望达到此一愿望。 “唐大哥,我是燕雁呀!” “燕雁?燕雁……”他搔搔头皮,道:“好像听说过。”其实他正在到处找燕雁。 “我们已经有很深的感情了呀!” “有吗?我们的感情有多深?” “哥,你怎么如此健忘呢?我们不是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吗?” “怎么,我们已经有了……” “哎呀!你不是说我身上很软,像海棉一样吗?” “我说过这话吗?” “喏!这样你就会记起来了……”抓起他的手,放入衣内,使他的手紧紧地捂在她的乳峰上。 她自知已不具备接近小唐的资格了,但不甘心,就只和鲁钝有一次经验,那太委曲了她。 她要以小唐的优越条件来否定鲁钝在她身上留下的不幸和阴影。 只要小唐和她有一次肌肤之亲,她的身价就不同了。 当然,江荪除了这种想法之外,也有一种“品尝”的欲望。 人人都向往“满汉全席”,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种口福的吧! “唐大哥,走吧!” “到……到那里去?” “跟我走就是了,又不会让你吃亏……。” 在—家客栈中,江荪要了个僻静的跨院,叫了很多的菜。 两个人“两人好”“三星照”地豁拳畅饮起来。 小唐似乎有那么点印象,和燕雁有交情,到底有多深的交情是记不清的。 只不过在他的空洞脑海中还能记起这点交情,是很不容易,被击中那两掌太重了。 小唐变成一个极单纯而没有历史的人,所以江荪放浪地半裸着坐在他的怀中,还有竟无意地扭腰摆臀,颇有“钻木取火”的架势,小唐并未介意。 小唐只知道和这女人有交情,也无法评估和一个有交情的女人如此接近是否过火? 江荪以前和她表哥,是第一次破身,但并不是只有一次,也许是她的表哥善解人意,第一次体贴腽柔。 这和一个女人以后对房事的看法和体验有很大的影响。 大多数男人予取予求,初夜狂热地需索,使女人对房事怯惧,而变成性冷感。当然,也有些女人天生性欲强烈。 武则天七十七岁时还迫切需索,她七十六岁时还“重生眉”(长出新的眉毛来),成八字(八字型),百官皆贺。 七十七岁时,据通鉴上说:太后又多选美少年为奉宸内供奉。 当时有位长吏叫侯祥的人,也设法接近武后,闹得朝野皆知,所以右祥补阙朱敬则入谏: 陛下内宠有易之、昌宗,足矣!近闻右监门卫长史侯祥等,明白媒术,丑慢不耻,求为奉宸内供奉,无礼无仪,溢于朝听,臣职在谏诤,不敢不奏。 七十七岁的老妇,还有人追求,虽可能是为了名利,总还有诱人之魅力吧! 那时武则天已有张易之和张昌宗二兄弟内宠,还要选俊美少年人为奉宸内供奉,精力之强,令人咋舌。 江荪还年轻,已经有这种趋向了。 六七分醉时,在小唐耳边道:“哥,待会去找你……”不等他回答,就去洗澡了。 小唐对于“去找你”这句话还不甚明了,人到这种境界,颇似一张白纸。 就在这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小唐打量来人,似曾相识。 “唐少侠,你不认识我了?” “你……你……” “我是燕姑娘身边的人,也是燕子飞少爷的忠仆。” “是吗?我记不大清楚了。” “唐少侠,这女人不是燕姑娘,她在骗你,她是‘人间天上’新帮主江欢老贼的孙女江荪!” “江欢的孙女江荪?” “对对,就是她,她不是个好女人,唐少侠你走吧!在镇西大槐树下等我,我会去找你!” “为什么要这样?” “我会帮助你找到燕姑娘!” “燕雁呢?” “她失踪了,夫人迄未找到她。” “好好!我到镇外等你……” 唐耕心离去,胡大舌头作了点手脚,然后脱了下衣,却连鞋袜都未脱,熄了灯等待。这小子是个点子极多的人,他离开“人间天上”很早,早在江荪祖孙未去代理帮务之前,他就不在帮中了。因此,江荪见了他也不认识。 江荪此刻有男人小登科的喜悦心情,自被鲁钝玷污,她以为对小唐的希望已经破灭了。 只不过她还不死心,所以才会留下小唐一枚扣子。 床上的小唐不出声,她也不想浪费时间。 她感觉这小子很称职,似乎床上床下不一样,在床上比在床下活跃多了。大约半个时辰,尽兴而罢,小唐立刻下床穿上了下衣,江荪道:“哥,干啥紧三火四地……” 胡大舌头不出声,出了屋而去。 江荪一想不对劲,唐耕心已失去记忆,他要去何处?至少她还十分需要他。 这要分两方面来说,第一是小唐能使她称心如意,不必服什么“美鸣丸’就会号叫,又称“叫床”。 另外,她也需要以小唐来提升她的身价。的确,能有小唐这么一个入幕之宾,武林中的少女还挑不出几人。 “唐大哥……唐大哥……”她边叫边匆匆穿衣,出来找了好一会不见人,追到街上不见影子。 “走了?这个人可真是完蛋了,怎可玩完了一走了之?”她以为小唐既然失去了记忆,找他不难。 她返回客栈点了灯,赫然发现桌上有一封信,一看内容,差点气炸了肺,把信撕得粉碎。 信上说,刚刚和他上床的人不是唐少侠,而是另一个人,为了安全,不便直说,以后有适当机会再“认亲”。为恐唐少侠没吃鱼弄了一身腥,所以必须留书说明。 江荪虽不是三贞九烈之女,却也不是人尽可夫之辈,吃这哑巴亏,她会咽下这口气? 她相信,小唐绝不会做了这事而推卸责任,他不是那种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应该不难找到。 至少,此人和小唐有关连,是此人先把小唐打发走了才来这一手的。想起来不禁脸红的是,在那事进行中,她的两腿经常放在他的腰际,摆动、颠荡,全力以赴。 大概在心理上也有讨好他的意思,希望他吃上甜头,以后遇上会主动找她。 于是她连夜退房追出,当然,她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个地方。 口口口 燕子翔一摇三摆地进入“瑶台”勾栏院大门。 嫖对他来说,可算是家常便饭,只不过他是个很挑剔的嫖客,必是勾栏中的红倌人才有兴趣。 这一家他初来,龟奴迎上,见他衣着华丽,不像末见过世面的人,道:“公子有熟姑娘?” “没有。? “小的给公子介绍一位,刚破身不满一月……。” “这是你们这儿最红的姑娘吗?” “这……当然不是……。” “最好最红的是哪一个?” “她叫银丁,只不过今天她已经有了恩客哩!” “爷们今夜就要睡她,叫她把那客人退了!” “退……退了?”龟奴笑笑,道:“公子,您可能不知这儿的规矩,红姑娘可没有第一次接生客的……” “爷们就要改一改这臭规矩……”站起就往后走。 “公子,你要干什么?” “找银丁姑娘。” “公子,我劝你别在这儿惹事……” “怎么?那些八流打手想唬我?” “公子,就算是八流的好哩!有那么三五个……” “好好!你告诉我,银丁在楼上哪…间?” 龟奴随便一指,燕子翔就上了楼。龟奴却派小厮自另一边绕道上楼传递了消息。 燕子翔一上楼遇上两个,歪戴帽子斜瞪眼,一副吃生米的架式,道:“小子,你给我爬下去!” “爬……爬下去?”燕于翔装出一副窝囊相,道:“哥们,我这就走下去成不成?” “不成,你一定要爬下去。” “怎么爬?能不能示范一下?” “就这样……”这两汉之一边做爬状,且边“汪汪”做狗叫。 燕子翔道:“你老兄真有点狗里狗气的!” 这汉子牛跟一翻道:“x你妈!你敢骂人?” 燕子翔道:“不是已经骂了……” 这汉子狂叫一声扑了上来。—般的嫖客,敢到这儿生事的太少了。真正有身份的武林高手却又不会炫露,至少他们不会在这种场合炫技。 燕子翔很忌讳那句“x他妈”!在别人听来,不过是一句粗俗的口头浯,在他却有切身之痛。 只是那么双手一托一送,这汉子竟飞下楼去。 这可以想像,像这种货色,自然不会有什么轻功,更拿不稳桩,竖着下去,横着放平在地上。 八成不会再糟蹋粮食了,楼下之人大哗,大叫:“死了人哩!” 另一汉子往楼下一看,嘶号着再扑上来。 这汉子敢上,却不能不佩服他的勇气。 燕子翔未出三招,就把他砸昏在地。 接着就有七八个抡刀舞棒,盖房架屋似地罩下。 燕子翔对这些角色,自然不屑撤兵刃,也不过十来个照面,全部倒下。 燕子翔要点火烧楼,鸨母可急了,跪下求饶:“公子,您是大人不见小人过……这些混蛋有眼无珠,得罪了少爷您……您就高抬贵手,我马上叫银了姑娘陪您一夜……” 燕子翔道,“人肉摊子欺负客人,妈的!惹我火起,真的给你烧光!走,带我去见银丁!” “是,公子,请随奴才来。” 下了楼来到后院,正好遇上了刚才那个龟奴,道:“王八蛋,你刚才不是说银丁住在那楼上?” “公子,我……我……”燕子翔一巴掌把他打出三四步倒在地上。 这后院没有楼房,环境清幽,花木扶疏,鸨母呼叫着:“银丁,快来接待这位公子……” 银丁倒没有应声,却有个三十左右的青年人出现在一间屋门外,此人的衣衫比燕子翔的还要华丽,项上居然还有一具金锁,道:“今夜在下已经叫了银丁……。” 鸨母自然知道,已有人叫了银丁,只不过遇上这等客人,也只好孩子哭抱给他娘,让他们自己来解决。 燕子翔“叭”地一声吐了唾味,道:“你包了?” 这青年人点点头,道:“谈不上包了!只不过今夜嘛!她是属于在下的了……。” “你他妈的有没有尿泡尿照一照?” 这青年人冷峻地道:“燕子翔,你他妈的把眼皮子掳开看清楚,本爷不是勾栏中那些废物!” “你是谁?看你这副鸟架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往上一扑,对方身子滴溜溜一转闪过。 燕子翔一凛,这果然不是勾栏中的打手之类人物,甚至这身法比他还高明。怎么会呢? 背运才会遇上这种人物。燕子翔自然不会服气,再次扑上。 这一次不一样,没有一丝轻敌之意,不论是速度及出招的准确度都改进了,结果还是一样。对方又是那么一转闪了开去。 燕子翔忽然心生怯意。 他是名家之后,见过世面,知道遇上了硬手。 这青年人一字字地道:“把你刚刚吐在地上的唾沫舔起来,滚出‘瑶台’勾栏院,如果要我动手,你会更难堪!” 燕子翔拔剑攻上,这人也抽刀接招。 不到五招,燕子翔就知道今天这个脸可丢大了。 他在此处摔死了人,也打伤了很多人,万一被制住,可能被毒打一顿,如果是仇人,也可能丢掉生命。 最后就算能保住小命,只怕也要包赔损失。 十招后就落了下风,他估计接不下此人三、四十招。 这是什么人?为什么从未见过?燕子翔道:“你是什么人?” “你还不配与闻!” 燕子翔力攻三剑,一个“鲤鱼倒穿波”就上了墙头。 再一跳,就在墙外了,逃出镇外,正在喘一口气,忽见林中走出—人,竟是刚才那个青年人。 燕子翔道:“你真以为我怕你?” “希望不是!” “你不敢报上名来?” “南宫政!没听说过是不是?” “的确,我劝你还是为自己留点余地!” “你如果知道做事要留余地,也就不会在勾栏中杀人了!” “你可知我的身份?” “呸!不过是一个过气的帮主之子而已!” “过气帮主之子,比你这无名小卒又如何?” “我这无名小卒能在三十招之内把你摆平!” “少吹……”燕子翔明知不是吹嘘,只是因为没听说这号人物,仍以为是自己没有全力以赴之故。 这一次他尽了全力,也用了最得意的招式,只不过在三十招内,仍被击落了兵刃,继而被制住了穴道。 燕子翔躺在干硬的地上,仍似未产生真实感。 “这小子真具有击倒我燕子翔的实力吗?”他闭上眼,内心仍恨父母,没有教他好的武功。 “说!你为什么要迫害勾栏中的—些可怜虫?” “你说她们可怜?” “怎么?你以为她们不可怜?” “裤子一脱,大把的银子就来了,天下哪有这么轻松的行业!” 南宫政一愣,道:“听你的口气,颇为羡慕这一行对不?” “倒也不是羡慕,总以为她们赚钱太容易!” “错!她们赚钱太难了,至少在下海时曾经过人格和自尊的鞭策。好!你以为这一行赚钱容易,我就成全你。” “你要如何处置我?” “不会让你失望的,但你干这一行,则不需要武功……”闪电出手,连拍十余下,燕子翔满地翻滚,哀号不已。 他的武功已经失去,刚才还抱怨道,那点武功太不管用,现在他多么重视那“一点点” 的武功。 口口口 “后庭花”相公堂子门庭若市,难然大多数人对这一行及势中这一行的人万分蔑视,似也不妨碍他们的存在。 有些人硬是喜欢这个调调儿。 其实藐视这一行的人,主要是勾栏的窑姐,她们最瞧不起这些和女人抢生意的“大丈夫”。她们如果知道某一嫖客光顾过相公堂子,她们拒绝接待。理由很简单,他们是逐臭之夫,钻过粪坑。 燕子翔人品俊逸,个子又不甚高大,打扮成女的,还真抢去了“后庭花”原有相公的光采,不久就被誉为“花魁”了。 这种侮辱男性的行业,最初由“狎优”而起,“优”就是当时的“娼、隶、优、辛”四大贱民之一的戏子。“狎优”就是玩戏子,那时唱花旦的多是面目姣好的男童,极像女人,故称之为“像x”,以后叫白了称之为“相公”,也许另有原因,但迄无较合理解释。 现在“后庭花’也正在选“花榜”,龟奴到处张贴“花榜”,更绝的是,为了宣传以广招徕,还叫榜首的状元、榜眼、探花及传x四名乘轿游街。燕子翔就坐在最前面的一乘彩轿中。 推动这“花榜”盛举最有力的,正是进他来此的南宫政,他出钱出力,终于办成了这件事。 南宫政为什么如此热心作这件无聊的事呢?这当然是有原因的,表面上却仅是惩罚燕子翔残害勾栏中的妓女。 四乘彩轿由一些无聊的人拥护着来到通衢大道上,人太多,轿子无法通行,只好暂时停下来。于是有人大叫,请四位“新贵”出轿一瞻丰采。 真正是一呼百诺,大家齐声赞成,盛情难却。 相公堂子方面的负责人自然愿意,难得有这机会让相公翻公开亮相。 于是在千呼万唤之下,四位相公出轿了。 最后出轿的自然是燕子翔了,一身的绫罗绸缎,浓装艳丽,花容月貌,立刻造成了轰动。 甚至有些登徒子想近前去摸他一把。 燕子翔羞怯地游目四方,突然他的目光与一位观众的两道目光一接,立刻低下头去。燕子翔一直轻视他的母亲,而现在他居然不敢正视自己的母亲,因为他现在的打扮不堪入目。 只不过母子关系毕竟非同小可,况且他落到这地步,一直孤立无援,如今看到了亲人倍增亲切。 甚至他在那一瞥之间,发现母亲目蕴泪光。 于是他再次抬头望去,母亲已不在原先那位置了。 他四下打量,不见了母亲。是了,他以前对他的母亲太绝了,他的母亲寒了心,况且在这场面上,也无法援手。 燕子翔正自失望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了细微之声,道:“子翔,我在你身后,今夜我去救你……” 燕于翔似乎想流泪,但他忍住了。 口口口 晚上,他没有接客,大约三更稍过,燕雨丝就出现了。 他目前是挂头牌的红相公,—人独住一院。 燕雨丝出现时,燕子翔的心情是很难形容,他恨母亲的走调,也恨自己的不争气。 他没有说半句话,就被燕雨丝救出,来到镇外七八里外在林中放下他,燕雨丝喘着,道: “子翔,怎公会这样?” “天生下贱……。”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你如果是来糗我的,你自管请便!” “怎么会?” “那就不必问!” “我是希望知道,会不会有人强迫你?况且你的武功已废,总不会自己废了自己的武功吧!” “是一个名叫南宫政的青年人……。” “他为什么要废你的武功?” “因为我在一家勾栏中闹事,杀了一个人。” “这就是了!要不,那个南宫政绝对不会如此狠毒。” “你是来讽刺我的?” “子翔,人总要检讨自己的过去。” “你的过去就光彩吗?” 燕雨丝本想拂袖而去,可是她也不能不认自己过去的走调,虽然儿子不该如此对待她。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子翔,娘并没有否认自己做错了事,但作子女的,最好先了解事情发生的经过,再责备父母,尽管娘并不迷信‘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那句话。” “你救了我,我会记住这笔帐,我走了……。” 燕雨丝对这个长子真看穿了,只不过检讨自己,确有不是之处,子女为她的行为抬不起头来。 “子翔,我想试试看,还能不能为你恢复武功?” “已经三个多月了!还行吗?” “事在人为,试试看吧!” 燕子翔虽然仍对母亲存有芥蒂,但武功太重要了,如他未失去武功,又怎会在“后庭花” 受这种罪? 在燕雨丝的居处,她为他恢复功力。 她知道,以她目前的功力,为儿子复功有点不自量力,但冒这份险是值得的。如果为了儿子而中途死亡,她以为也死得其所。 一天一夜,几乎是死去活来,她终于达到了目的。 她这么做,主要是在儿子面前赎罪。 绝对末想到,燕子翔功力恢复,打坐调息三个时辰之后,一跃而起,的确和以前一样了。 大喜过望,是绝对意外的事。但是,望着一边打坐行功,—头虚汗,面无血色的母亲,却没有感激涕零的感受。他以为这是她该付出的,他对她的冷漠却仍是她罪有应得的,他居然未等母亲行功完毕就自行离去了。 燕雨丝睁眼看着儿子不辞而别,刹那间她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一股急气打心底升起,她的心神—松,忽然倒了下去,口鼻中大量流血。哀莫大于心死,她不想活了,就运功使“血不归府”,如果不遏止而大量失血,不须半个时辰,必然不治。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无声无息地飘在帘内。 二人向床上看了一会,女的立刻把燕雨丝扶起。 二人都蒙了面,如果燕雨丝不昏迷,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是谁了。两人打个手势,女的在前,双手按在燕甬丝的胸前,男的在后,双手贴在她的背上。 不一会,燕雨丝浑身冒着腾腾蒸气,气色已经好转。 不一会,燕雨丝隐隐感觉四只手由她的前胸与背后收了回去,浑身有无比的舒畅之感。 睁眼一看,一男一女两个蒙面人站在床前。 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该不该感激他们?或者是否还要继续恨他们?至少他们的表现比儿子燕子翔有人情味多了。 她又闭上眼,颊上淌下两行清泪。 稍后,她再睁眼,两个蒙面人已经走了,不由掩面而泣。儿子如此绝情,女儿失踪,迄无下落,丈夫救了她,却在别的女人身边。 家庭破碎,前途茫茫,人生乏味。 只不过想起燕雁和燕子飞,她又不想死了,她还有责任未了。 口口口 胡大舌头和小唐都化装易容。胡大舌头嘴角上有一撮毛,小唐留了短的胡子,眉毛甚浓,不是至亲的人,绝对认不出他们。 这大镇上突然来了百十个乞丐,其实是“逃荒”的人,附近三个县大旱,七个月没有下雨。 人们填不饱肚子,只有离乡背井了。 “唐少侠,百万人‘嗷嗷’待哺,咱们也该尽点力。” “尽点力?有什么办法?” “弄钱赈灾。” “咱们不偷不抢,如何弄钱?” 胡大舌头道:“你的赌技如何?” “牌九和骰子还凑合。” “跟谁学的?” “好像是马大风阿姨!” “咱们只要合作,保证大有收获。” “诈赌?” 胡大舌头道:“唐大少,何必说得那么难听!玩点花稍而已,再说,我选的这家赌场和‘人间天上’的江欢有点关连。” “人间天上’?” “怎么?连‘人间天上’也不记得了?他们以前的帮主就是谭起风,现在是江欢哪!江荪是江欢的孙女,而江荪上次要占你的便宜,不是我代你解围的?” “是有这么回事!” 胡大舌头道:“江欢主持‘人间天上’,食指浩繁,他们要开销,当然要广开财源,就在吃喝嫖赌这些方面敛财。” “他们开赌场?” “当然,这镇上就有一家,他们还开了多家勾栏,那家‘后庭花’相公堂子,就是江荪的表哥南宫政开的。” “南宫政?怎么没听过这名字?” “以前在西北,刚来中原不久,也是江欢招兵买马,广召志同道合的心腹人才,南宫政自是适当人选了。” “武功很高?” “当然,听说不在谈天仪之下。” “我们要到江欢的赌场去。” “对,弄他们的钱,去救灾民。当然,咱们自己也需要开销……”教了些手法及花稍给小唐。 这家大发赌场已有七、八年的历史,经常门庭若市,即使在最淡的季节,也是川流不息,自有其原因在。 他们会发动部下,拉拢赌客,如不捧场,可能会有些麻烦,赌客们惹不起,反正到哪里都是赌,何不作个顺水人情。 这儿是个四合院,牌九,骰子、红黑实、麻将、十三张等样样都有。 胡大舌头事前试过,小唐的骰子和牌九这方面的技巧,比一般赌徒精练多多。就凭这份精练,以胡大舌头自己的“技术”,大概可以玩点名堂出来。他们不是一起进入赌场,也不是一起来到这一桌抬面最大的豪华赌局前的。 定桌上的赌注,毛估一下,大约有三四万两之谱。 当然,这还不能算是最大的赌局。 正好这时庄家通赌了两次,赌资不足,把位子让出,胡大舌头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天门”的中年赌徒看看这个三十左右,嘴边长了一撮毛的家伙,衣著是够光鲜,要说作庄嘛,似乎不大够份量,道:“老弟,作庄嘛!总在有三五万两的赌资吧!” “这是当然!” “请亮一下好吗?” 胡大舌头掏出一张银票,上面是“凭票祈付肆万九干七百两整”字样。大德通的票子全国通用,铁票。 这票子很唬人,“出门”和“末门”也看到了。 这工夫“出门”也出了局,小唐坐下来。 他的记忆失去,并不是任何事都忘了。 如果任何事都忘了,武功也会忘记的,但他的武功未忘,赌也未忘。他只是忘了一小部份,也就是被重击之前那一段短时间内的事物。 胡大舌头洗了牌,砌好,把两枚骰子字到面前,道:“下注,下注!鸡零狗碎地免上……。” “出门”背后有个瘦子三十五、六,一看就是个内外兼修的人物,“天门”四十出头,大概练过“黑砂手”。 “末门”却是个颇斯文的青年人,三十出头。他押了一万,“天门”两万,“出门”小唐押了五千。 胡大舌头瞪了小唐一眼,道;“哥儿这么精打细算,到赌场来干啥?”小唐身后的汉子“叭”地一声,丢下一叠银票,道:“可别狗眼看人低,爷们不是没有!” 胡大舌头翻了一下,整整是三万五,这人道:“通赔够吗?” 胡大舌头道:“要是不够,人头留下!” 那汉子不出声了,胡大舌头打出了骰子—一“七对门”。 胡大舌头分了牌,轻轻一掳,这才把落在公牌上的两枚骰子收回来放在面前,把配好的牌推出。 “出门”是前七后八点,“天门”是前六后九点。“天门”一、二开步走,最小。胡大舌头一翻,观者哗然,前面是地九,后面是天杠(又称天罡),这当然是通吃的牌。 一把就有五六万的进帐,三门检查骰子。 毛病出在那里?不是假骰,也未见做其他手脚。 随后又查点牌数,一张不多也一张不少。 毛病出在胡大舌头收白骰子时,手中预先扣了一张牌,极为熟练地在公牌上调换了一张,收骰子应在未发牌之前才对。 当然,他砌牌时知道那是一张什么牌。 这固要相当的技巧,也要找机会。要是众目睽睽,大家几只眼睛都盯着他去捡骰子,技术再高也换不了牌。 当时另一屋中在吵架,满口脏话,最后大打出手。在赌场中这种事司空见惯,众人回头张望,在分神之际,胡大舌头趁机下手。 有所谓“十赌九诈”还有“久赌无赢家”,之说。钱进进出出,转来转去,最后都进了赌场的荷包之中。 第二把牌未用,洗了重来。 这一次小唐又押了五千,“天门”三万五,“末门”三万,小唐背后那汉子不押了,胡大舌头打出骰子,分了牌。 大家都配好了牌,而且“天门”和“末门。也都翻了开来。 “天门”是七八点,“末门”二六点。 只有“出门”小唐的还扣在桌上来翻,胡大舌头为他翻了过来,道:“为什么不亮牌? 见不得人吗……” 这一翻,当然又换了牌。 牌九也有所谓药水牌,不让扑克专美于前,在中药铺可以买到,三十二张牌各有其做暗号的记号与位置。 推牌、开门及送牌都可以做手脚。 刚才小唐故意不翻牌,胡大舌头代他翻开,就是预定的玩假手法,他手中又扣了一张牌。 哪知这一次不灵了,原先站在小唐身后下注的精瘦汉子,突然自胡大舌头身后窜上来,一把扣向他的脉门。 这人的动作真快,胡大舌头一惊。 即使不被此人扣住脉门,手中扣的那张原属小唐的牌如何处理?手法再高超,也无法掩人耳目。 这工夫小唐的动作更快,道:“你的手脚不大干净吧……”一把抓住了两只手,他指的是胡大舌头。 小唐的手比常人大得多,而且时间又拿捏得好,正好是精瘦之人堪堪扣住胡大舌头脉门的瞬间,抓住了二人的手。他手上一加劲,两人的手都受不了,“叭哒”一声,一张牌九掉落在桌上。 “看到没有?”小唐现在是倒打一耙,大声道:“他们是同伙,本要换牌,被我抓住了……。” 这人气得脸都绿了,明明是他们二人作假,居然把他扯上了,他厉声道:“这张牌是自他手中掉出来的。”这点子是胡大舌头以“蚁语蝶音”指点他的。 “对!”小唐道:“的确如此,你想把这张牌交给他,他没有接好!你还想狡赖?” 小唐一松手,胡大舌头双臂一圈,台面上所有的银票都到了他的手中,往袋内一塞,大声嚷嚷:“诈赌!” 这是贼喊捉贼的把戏,由于观看的人无人看到刚才的一些小动作,也无人敢说谁在诈赌? 有的观众却以为是这精瘦汉子输了钱找碴。 这工夫赌场管事的走过来道:“朋友们,是怎么回事?” 胡大舌头指着精瘦的汉子和小唐,道:“他们诈赌!” 在七嘴八舌之下,自然弄不清楚,这工夫另一边有人嚷嚷:“我的一张四万九干多两票子被人摸去了……。” 精瘦汉子出了手,胡大舌头一接被震退了两步。 二人的差距很大,小唐立刻攻向精瘦之人,两掌一接,精瘦汉子臂痛如裂,踉跄退了两大步。 “你……你们是一伙的?”精瘦汉子这才体会到,他们都上了当。 小唐道:“他们才是一伙的,看!那小子溜了!” 众人张望之下,果然胡大舌头已不见了,再找小唐,好快,也失去了踪影。 这么一来,共赌的人固然吃了大亏,赌场的头钱一文也没捞到。这一场赌在十万两以上,按规矩,赌场可抽头一万之谱。 这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的货色,被别人吃了那还得了,立刻分头去追。出了镇,小唐以绝顶轻功带着胡大舌头疾掠了半个时辰,已在十五、六里之外了。 胡大舌头喘着道,“唐少侠,我跑不动了!” 小唐停下来,胡大舌头坐在地上查点银票。 “唐少侠,一共是十三万三干两,咱们捐出五万两赈灾。”其中四万多两是胡大舌头摸来的。 小唐道:“不,捐出十四万两,零头留着花用。” 他们以“无名氏”捐出十四万两。 两天后,他们在酒楼上小酌,有个人竟坐在小唐的右手边座上。这人三十左右,衣着考究,人品也很不错。 胡大舌头道:“老兄,空座位多得很,你凑什么热闹?” 这青年人道:“两位大发利市,就是不给我吃红,请请客总是应该的吧!” “你是准呀?” “我是有心人,我倒希望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胡大舌头指指小唐道:“他是张得功张大哥,我叫李得胜。” 青年人世故地笑笑,道:“我看你叫欠揍!” 胡大舌头道:“哥们,你行吗?黑吃黑也得有两套才行……”两人伸腿一勾,“呛啷” 一声,胡大舌头倒在桌下。 小唐道:“你要找碴?” “你们两个小子,竟敢到大发赌场去诈赌!” “大发是你开的?” “你算说对了!” 胡大舌头道:“这么说你是江荪的表哥南宫政了?” “能知道我的身份,你绝对不叫李得胜,他也绝不会是张得功!” 胡大舌头道:“造孽钱弄几文花花有何不可?” 南宫政一字字地道:“听着,现在马上吐出那十余万两,既往不究,其中四万多两是你这小子妙手空空摸了来的!” 当时是有人大声嚷嚷被摸走了四万多两银票。 胡大舌头道:“你可别血口喷人!” 南宫政立刻出了手,胡大舌头这两套很有限,不出三招就挨了一下,大声道:“唐少侠,快点!” 唐耕心道:“你退下来!” 胡大舌头想退可没有那么容易,小唐往前一滑,贴得很近,大擒拿出了手—一“藕断丝连”。 唐云楼和严如霜的武功虽然各有专精,却也博杂,他们都兼及其他技艺,擒拿是其中主要的一种。 一下子就敢贴得这么近,南宫政知道厉害,不敢硬接,也以小巧工夫闪过,胡大舌头这才抽身退下。 南宫政少年得志,不免心高气傲,江欢对他说过,谈天仪只怕也不如他,唯一的对手可能是唐耕心。 本来南宫政还未注意胡大舌头刚才对“唐少侠”这句话的称呼,接了七八招,心头大震,果然了得。 “他刚才叫你唐少侠?” 小唐道:“不错。” “莫非你就是唐云搂的独子唐耕心?” “正是!” “哈……”南宫政大笑一阵道:“武功嘛!的确算是一流,可是格调嘛!可能是三流!” 胡大舌头道:“唐少侠乃是武林青年奇侠,正人君子……” 南宫政又大笑一阵,道;“青年奇侠,正人君子也会诈赌?” 胡大舌头大声道:“‘人间天上’开赌场、勾栏、酒家,甚至还开设‘福寿膏店’(鸦片店),只愿敛财,不管别人的死活。对付这种人,这是不是除恶务尽?算不算替天行道?” 胡大舌头没读多少书,却可以应对几句。 南宫政道:“君子就是君子,不是君子应做的事,君子永不会做!”——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九章 谁教英雄泪满襟 父子相见不相认 胡大舌头大声道:“唐少侠已经失去了……”他不能说下去,唐耕心失去记忆的事,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才四十招左右,南宫政就稍落了下风。 这是不能作假的事,技高一着压死人。小唐的基础太深,人又聪明,天生练武的胚子,造诣自是非凡。 胡大舌头道:“江欢老贼霸占谭起风的‘人间天上’,你是他的晚辈,你怎么说?” “别提谭起凤了!为了一个女人,置一干部下于不顾,就连他的儿子还在本帮推磨碾粉哩!” 胡大舌头道:“你说什么?” “他的次子燕子飞在‘人间天上’磨房中磨粉,过的是牛马般的生活!” 胡大舌头心头大震,他的点子虽多,也很滑头,却是个忠仆,道:“你胡说什么?” “不信就算了!你猜负责驱策他推磨的人是谁?” “是谁?” “洪天娇,也可以说是辛南星……。” 胡大舌头心中有一千把刀,他信了南宫政的话,洪天娇恨燕雨丝,因为她们是情敌。 辛南星自被洪氏父女自狼吻中救出之后,死心塌地地依附了他们。不想死,就必须有个硬靠山。 燕子飞被“火谷老人”救活,还没有完全痊愈,崔永泰就和石、金等人走了。不久,燕子飞被洪天娇和辛南星二人发现。 依辛南星,放他算了,他已不念燕雨丝的温柔和恩德,却也没有什么仇但洪天娇却恨之入骨。 燕子飞是燕雨丝之子,她不能放过。 找不到燕雨丝,有她的儿子也成,如能利用燕子飞把燕雨丝引入“人间天上”,那当然更好。 就这样,燕子飞被带回“人间天上”,怕他跑了,腿上拴着铁链。 六十招后,南宫政知道不是小唐的敌手,力攻一招,疾驰而去,小唐和胡大舌头并没有追。 “唐少侠,你听到他的话了吧?” “什么话?” “关于燕子飞小帮主的事。” “好像听过……。” “他似已被俘,在‘人间天上’推磨作苦役!” “推什么磨?” “就是磨粉哪!例如把小麦磨成面粉,把黄豆磨成豆粉等等。” “推磨很苦吗?” 胡大舌头叹口气,心道:“唐少侠真的是前事尽忘了,小帮主过去帮过他不少的忙,看来唐少侠对小帮主却是漠不关心……。” “唐少侠,可惜我的身手太差,不能去救小帮主。” “我帮你!” “为什么说是帮我,唐少侠不该帮我,唐少侠不该主动去救小帮主吗?” “主动?为什么要主动?” 胡大舌头搔搔头皮没有出声,他知道,唐少侠绝非忘恩负义之辈,主要是失去了记忆。 在目前,要设法使他恢复记忆,最好是让他见见亲人,如他的父母和一些至交的朋友,像颜学古和冷雪舫等。要见这些人必须回到“一瓢山庄”去。 这天来到阴阳壁附近,这儿正是小唐落崖重伤,被颜凤妮所救的疗伤之处,也是颜风妮的葬身之处。 后来连莲亡故,也葬在此处,小唐说过,他将来也要葬于此处。 胡大舌头灵机一动,道:“唐少侠,途经于此,我们去拜祭两位姑娘!” 小唐道:“好啊!是你的亲人吗?” 胡大舌头道;“应该说是你的亲人……” 到了墓地中,胡大舌头特别把他引到二女的碑前,蹲下来让他看到碑文,小唐读到“亡妻颜风妮之墓”及“亡妻连莲之墓”后突然惊噫了一声。 胡大舌头一喜,道:“唐少侠,你再看这儿……” 他指着左下方的“唐耕心泣立”字样。 唐耕心突然大叫一声坐在地上,只不过叫过之后,又忡怔起来,好像记忆之门乍开又忽然闭上了。他跪在碑前打量,重复地念着,似乎仍然记不起这两人和他的关系,却知道很密切。 胡大舌头道:“唐少侠,她们是你的妻子呀!颜凤妮不是还为你生了个儿子吗?” “儿子?是啊……好像我有个儿子……是谁生的?是你姐姐生的?” 胡大舌头哭笑不得,道:“我有那么一位姐姐就好了!唐少侠,我们走吧……。” “胡大舌头,你的名字也叫胡大舌头吗?” “我叫胡冲,我们到‘人间天上’去救小帮主如何?” “好啊!哪个小帮主?” “看你颠三倒四!不就是燕子飞吗?” “燕子飞……嗯!好像听说过,走哇!” 胡大舌头不能不考虑,唐氏夫妇只此一子,万一陷在“人间天上”,甚至死在那儿,他的十条命也抵不住唐少侠一条命, 怎么对得起这两位武林耆宿?只不过胡大舌头有个想法,由于他也知道那条暗道,他以为必要时可以自暗道中逃出去。 自他听南宫政说燕子飞在“人间天上”推磨之后,心焦如焚,那苦役会很快地把小帮主折磨死的。他们去了“人间天上”。 胡冲特别叮嘱,他们要在一起,不能分手,必要时可以进入秘道,不可逞能,因为他们太孤单了。小唐自然都答应了。 胡冲知道“人间天上”哪一处是死角,较易进入而不会被发现。 今夜小雨,时近一更。他们不在三更进入,因为那时固然人少,大多人已就寝,但正因人少夜静,最易被人发现。 此刻正是晚膳刚过,一些喽罗们三五聚在一起聊天,是夜间值班还没有开始之时。胡冲和小唐都易了容,换上了“人间天上”在帮内的黄色衣衫,这是中高级人员的服色,下级是蓝色的。 磨房在后院中,本来磨粉是利用牲口的,这么多的人,用人磨粉哪还来得及。要燕子飞磨粉不过是折磨他,洪天娇只是自个要燕子飞的痛苦,折磨中获得快乐而已。 燕子飞正在推磨,如不是预先知道是他,就连胡冲也不认识了。发如飞蓬乱草,大概从未洗过、梳理过。一脸油污,赤着双足,脚躁处有铁箍,拴着铁链,那部位血肉模糊。 胡冲扑上去抱住了燕子飞,泣不成声。 燕子飞也抱住了胡冲,亲近的人突然出现是激动或悲哀?一时也分不清楚,只是不想放手分开。 小唐还站在门口,他愣愣地望着二人。 好久,燕子飞抬头看到了小唐,这才悲呼着;“唐大哥……唐大哥……。”小唐抬抬手,又搔搔头皮,记忆中是认识此人的,只不过双方的关系却不大清楚。 “唐大哥……你……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燕子飞呀……” 受苦受难似乎都不要紧,唐大哥对他冷淡才会使他心痛如绞。燕子飞眼泪模糊了。 “小帮主,唐少侠被袭,已失去了记忆,可别误会,他不是那种容易忘情的人,我们是来救你的。” 燕子飞道;“唐大哥,真感激你……。只不过就只你们二人是不可能把我救出去的。” 唐耕心道:“我们可以救你出去!” 燕子飞泫然道:“唐大哥,只要你有这份心意,我就是出不去,死在这里也瞑目了……。” 他抱住了唐耕心,他很久之前就希望能抱住唐大哥,或被唐大哥所拥抱,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拥抱的。 “快走吧!”胡冲道:“唐少侠,请把小帮主脚上的铁箍弄断!” 这在小唐来说,是十分容易的事。 由于燕子飞十分虚弱,脚躁上又受了伤,他是跑不快的,就由唐耕心背着他。 他们走出不远就被人发现了,当然,这种小喽罗不难打发。 胡冲很快就把他们撂倒了,只不过又被另外几人看到,嚷嚷起来。 胡冲道:“唐少侠,别理他们,我们快走,你知道岩壁上那秘道吗?” 小唐道:“来时你不是详细说过那地方及路线?” “对,万一有人拦截,我来应付,你一定要进入秘道,因为我们来此的目的就是救人的。” 小唐道:“万一你被抓住了呢?” “不会的!这儿我很熟,就算我被抓,也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这工夫来了三个人,本以为这三人陌生,不是高手,胡冲接了其中一人两招,差点被扣住脉门。 小唐背了个人逼上,不过一招半,就把他们逼退。 这三人都是江欢过去的部下,功力不高,却是忠心耿耿,他们大声呼叫,胡冲示意小唐快走。 小唐施展绝顶轻功,越墙跨屋,已脱出了他们的追逐,边奔边找那去石壁外秘道之路。 那是在斗牛坪上,小唐来过几次。 胡冲四面都被包夹,好在路熟,专找没有人的院落窜掠,只不过如今此处已有很大的改变了。至少过去空出的院落已住了人,过去的帮主院落由江欢祖孙住,次大的院落是洪峰父女住。 由于洪天娇已和辛南星二人一起,就另外占了个独院。 追捕的人越来越多,胡冲也只能乱走胡闯了。 他进入一个大院,闪入一个小屋之中。 这本是个浴室,而且有人在出浴,却未关门也未亮灯。 池中的中年人看了小胡一眼,道:“你是谁?” 小胡道:“请问你是……” “我是‘限天手’洪峰……” “噢,原来是洪大侠……”小胡大惊。 这工夫洪峰站了起来,小胡知道,要跑也不成。 这小子点子多,反应也快,他打量洪峰的下体一下,道:“洪大侠,你好像不大怎么灵光了吧?” “什么不灵光?” “我是说你的‘本钱’……” “什么‘本钱’?” “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嘛!” 洪峰看看自己的下体,道:“你怎么知道?”这无形中等于承认不灵光了。 胡冲摊摊手,道:“要是在下都不知道这一点,当今世上还有谁知道?” “噢……”洪峰打量胡冲,虽不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却也是平淡无奇,道:“你是……” “你可听说过李天佐其人?” “他不是和崔永泰齐名的国手名医吗?” “如此万赞家师兄,实不敢当!” “怎么?你是李天佐的师弟?” “惭愧!比起家师兄,可就要差—截子了……。” “你怎么会到本帮来?” “洪大侠如果能保证我的安全,我会告诉你,而且为你根治‘举而不坚’或‘坚而不久’之症!” “真的能治?” “一个好的大夫治这毛病,算是雕虫小技!” “你是混进来的?” “不错,我和另外一人进来救一个人,那就是燕子飞。” “你和谭起风有来往?” “不是,我师兄李天佐是唐耕心的朋友,而唐耕心和燕子飞也是好友,唐耕心和我同来,已把燕子飞救走了!” “噢!”洪峰并没有太吃惊,似乎这件事和他没有太大的利害关系,他道:“你进入此院,正在被人追杀,到此避难?” “正是!” “你要治我的‘不坚’,而换取我的协助脱出本帮?” “就是这样。” “你如何为我治病?” “我的治疗与众不同,术、药兼施,内外并进。” “什么叫内、外并进?” “内是指使你能举、能坚有如铁杵而且持久,更有甚者,还会增长一寸光景。” 洪峰点点头,道:“你可算是治我这类毛病的专家了!但你怎能使我信服?” 胡冲道:“要洪大侠绝对信服,那要一个月之后,当然在下可以先亮一手……” 二人来到另一屋中,看来是洪峰的书房。胡冲道:“请大侠研墨……。” 洪峰还真听他摆布,研了墨,胡冲自大竹筒中取出两张宣纸,快速运笔,一阵勾勒,居然书成一个无遮的美女。 洪峰十分折服,胡冲道:“洪大侠可有什么感觉?” “稍有反应……” “请让在下看看……” “这……这不大好吧!” “刚才在浴室内在下不是看到了?” 洪峰道:“真的能治?” “非但能治,还能使大侠充满男性魅力!” 洪峰眯着眼望着他。这工夫衣袂声到了院外,洪峰示意噤声,有人道:“洪大侠,有奸细混入,请注意!” 洪峰道:“知道了!” 那人走后洪峰道:“大夫也能使老女人恢复生机?” “当然,除了与生俱来性欲特强之女性,如武则天以及历史上其他几个特殊的女人外,一般都差不多。经我纠正,至少六十以后还可享受闺房之乐。” “有这种事?” “是的!” 洪峰服了他,道:“你要看看?” “当然,请拿出来!” 洪峰拿了出来,不大不小,不壮硕也不太寒伧。 “还行,经我纠正,还能再展雄风i” “果然愈我此疾,我也会付你费用!” “洪大侠,本来我也不想收费的,只不过其中有几种稀有药物,非常昂贵。” “费用多少你尽管说。” “就算五千两吧!打了个六折,一文不赚!” 洪峰的表情肌痉挛了一下,照付了五千两,胡冲立刻开方子;其中一方是这样的:紫河车、白附子、白芷、杜若,赤石脂、白石脂、杏仁(去皮尖)、桃花、皿子、牛膝、鸡矢白,远志(去心)等等。 胡冲道:“这是使大侠皮肤光润,防止老化的。” “紫河车不就是胎衣?贵重吗?” “由于国人迷信,胎衣不埋起来,婴儿会夭折。所以得来不易,它的名称很多:人胞、胞衣、紫河车、混元球及仙人衣等等。由于婴儿在体内所有的营养皆由胎盘供应,所以它本身的营养价值很高,尤其第一胎之男婴胞衣更是难得。” 洪峰服气地道:“名医门下,果然不同凡响!” 另开了一个“葛氏方”如下:肉苁蓉、蛇床子、远志、续断兔系子等各要一两,另加老山参一两。 “小大夫,你的大名是……” “胡冲。” “以后还要不要再拿药处方?” “洛阳有一家万年堂药房,我在那里挂牌行医,你可以哪里去,即使我不在,掌柜的也会有个交代。” 就在这天晚上,胡冲被送了出去。 只不过胡大舌头并不知道小唐是否自秘道中脱身了?事实上小唐和燕子飞也在“人间天上”之外了。 燕子飞知道那秘密通道,自然不费力气,此刻他们已在二十里外。怕对方追杀,连夜赶了近五十里。 天刚亮就住入客栈,二人叫了酒饭。 “唐大哥,救命之恩,不敢言报,请先受小弟一拜!” 小唐道:“不必拜,好像你过去也帮过我很大的忙!” 燕子飞道:“唐大哥,你是如何失去记忆的?” “胡冲说,是被人击中头部两掌。” “谁?” “不大清楚,好像是崔永泰,或者是霍金……。” “唐大哥,您的记忆失去,在外面走动十分危险,还是尽快回‘一瓢山庄’去吧!”唐耕心道:“回‘一瓢山庄’干什么?” “令尊和令堂不是在那儿吗?” “我爹娘在那儿?” 燕子飞叹口气,道:“唐大哥,你的记忆失去的太多,你想想,还记不记得舍妹燕雁?” “燕雁?好像认识。” “唐大哥,我敬你一杯……”忽见院中人影条闪,站定一人,竟是“恨天手”洪峰。 接着又飘落二人,竟是洪天娇和辛南星。 燕子飞不由暗惊,唐大哥虽厉害,只怕也接不下洪氏父子二人,他只怕也接不下辛南星。 燕子飞道:“辛南星,你们要干啥?” 辛南星有自知之明,不便置词,洪天娇道:“把你们逮回去,你小子的罪还没有受完!” 燕子飞道:“少卖狂!你是谁呀?一个烂女人而已!” 洪天娇怒叱声中,一滑而至,想掴他个耳光。 洪天娇不如燕子飞,而且差距颇大,要想一掴就中,还没有那么容易。 洪天娇未掴中,再扇一巴掌,似乎不掴他一下就失了身份似的。但小唐一搪,把她震出两步。 洪天娇不服,狠攻两招,第三招显然已由攻变成守了。洪峰道:“天娇退下!” 洪天娇一退,洪峰就补了上来, 两人都是名家,甚至是方家,打起来就不一样。 他们往往一招出了一半即收回变招,一式递出一点即转变,他们可以猜出对方的招式。 像弈棋一样,谁看得远一步谁就是赢家。 两人打了四十多招,胜负难分。 洪天娇道:“南星,偏劳你先把这小子拿下。” 辛南星壮志消磨殆尽,只求苟生,不想再结仇惹麻烦,但也不能不敷衍她。 燕子飞是他的面首之子,看到燕子飞就和看到燕雨丝差不多,他生得俊秀,极像母亲。 他出手之下,自然不会全力以赴。 最初洪天娇在注意小唐和她爹的力搏,后来发现辛、燕二人还没有结果,似不应该有这现象,道:“南星,爱屋及乌是不是?” “怎么会……” “那么你退下来,把他交给我!” 辛南星道:“我可以的,不必劳你的驾!” 又打了十来招,燕子飞仅稍落下风,洪天娇看出辛南星在虚应故事,道:“南星,你退下来!”辛南星还不想退,洪天娇已经上了。如此一来他是非退不可,要不,燕子飞要两面受敌。 尽管辛南星有相让之意,燕子飞却一点也不领情,他出招狠辣,专攻要害。他不能忘记这个人毁了他们的家。 洪天娇一上,三招就逼得燕子飞退了三步。 她有把握在二十招内撂倒他。 这想法似也不算太托大,只不过事实却有点出入。二十招过去了,燕子飞反而攻中有序,也比刚接手时稳沉多了。怎么会呢?这小子没有这么灵光啊!就连一边的辛南星也在纳闷。 那边的唐耕心已和洪峰交换了近八十招,洪峰体力不如年轻人,稍有疲色,只不过小唐要制服他还要七、八十招以上。 “南星,你去协助我爹,速战速决,及早把他弄回去!” 辛南星对小唐也有点虚心,这是因为邪正有别,在小唐面前抬不起头来。想当年,在阴阳壁上和小唐动手,由于李天佑暗中用暗器使小唐掉下绝壁,那时他还不邪,十分不安。 环境能使一个人渐渐走上邪路,也能使人走上正途,而色更是使人坠落的最大导因之一。 辛南星不能不上,他希望洪峰顾及身份及形象,而拒绝他插手,但洪峰没有拒绝。 小唐的功力只比洪峰高出半筹,绝对不能再加上一个高手,辛南星自学了燕雨丝的精粹之后,已算高手了。 如今他又学了洪峰的绝招,更是了得。 原来燕子飞忽然由弱变强,接下洪天娇而能支持到现在,是小唐以“蚁语蝶音”指点他。 燕子飞所学的并不比洪天娇少,也不比她差,问题在于经验和配招上,小唐一边指点他一边对付洪峰,是吃亏很大的。本来早该有了结果,就因分神,百余招的胜负仍不显著。 辛南星一上,即使不用绝招,以他的功力,至少也等于一个半洪峰的实力,七八招后,小唐守多攻少了。 正因为自身难保,指点燕子飞的招式就不能及时了。 现在小唐和燕子飞二人都很危急了。一旦没有人指点,五七招后燕子飞就挨了一掌。 不久,小唐也挨了洪峰一脚。 燕子飞大声道:“唐大哥,你快走吧!我这条烂命交给他们,也算不了什么……” “蓬”地一声,燕子飞也中了一脚,在五步外倒在墙边,洪天娇上前点了他的穴道就扑向小唐。现在小唐力接三人,只好拔剑。 他以为手中有兵刃,比较容易发挥。的确,一剑在手,一会是母亲的“乾坤指”,一会又是父亲“咆哮剑客”唐云楼的“混元功”及“混元剑法”。甚至偶尔还有他把父母的精粹绝招揉合在一起的改良招式。他发现这种半自创的奇招更管用。 出招应敌是一种本能,即使记忆力减退,本能求生却不会忘,那就是不会忘记武功的原因。 本来是洪峰和辛南星二人联手,小唐守多攻少,如今三人联手,反而好转了些。 他们想不通这道理,其实很简单,那时燕子飞在和洪天娇动手,小唐要指点燕子飞,现在则不必指点,可以专心一志地迎敌了。 当然,无论如何,小唐接不下这三人联手合击。 小唐一个踉跄,又中了洪峰一拳,眼前一阵昏花,洪天娇跃起一脚跺向他的后脑。 这—脚跺中“脑户穴”,又岂仅是失去记忆而已?只怕会倒地而亡。就在这时,一道人箭自屋上射下,一拨洪天娇跺出的那只脚,一脚把辛南星踢了个斤斗。 只有洪峰经验老到,加之刚才他还想要女儿跺小唐一脚,所以在两步以外,未吃来人的亏。 小唐死里逃生,发现来人蒙面,是个年轻女人。 他要是未失去记忆,仔细看她的身段,也许会认出她是谁了。 洪天娇落地差点栽倒,洪氏父女一条心,知道这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联手齐上,而且不遗余力。 这年轻女子闪过洪峰一掌,闪电扣住洪天娇的脉门大力一带,洪天娇收势不住,向洪峰怀中撞去。洪峰大惊,知道就是三人联手也非敌手,立刻上了屋顶,道:“陕走……” 洪峰是“人间天上”第二号人物,居然如此窝囊,已经消失在屋后了。 洪天娇和辛南星二人往屋上一窜,只见这少女舒指向二人腰上遥遥一指,“蓬蓬”两声,二人的裤带几乎同时绷断,“刷”地一声,裤子落到脚面上。裤子落到脚面,无法迈步,二人在屋面上差点栽倒,光着屁股,丑态百出,一边提裤一边狂窜而去。 小唐看得一呆,这两手比他高明多了。 这少女为昏迷的燕子飞口中塞了两粒药,向小唐扬扬手,算是打个招呼,再上屋。少女又扬扬手而未出声,身影已消失了。 轻功有两个阶段,初转要快,越快越好,进入另一境界之后要慢。升高时能冉冉上升,功力就不同了,小唐识货。 他上屋看了一阵,这少女早已不见。不由摇摇头,似乎有点似曾相识。 这工夫洪峰等人也早就不见了。 口口口 燕子翔自一家酒楼上刚出来,门外三个汉子之一大叫道:“这不就是‘后庭花’相公堂子的‘状元’吗?” “噫!好像是啊……”这么一嚷嚷,很多人围拢来看热闹,就连这酒楼中的食客也跑出来观看。甚至还有一个猥琐的汉子低声问道:“‘状元’宝贝,关一次门要多少银子?” 燕子翔无地自容,分开众人疾去,但不久又被包围,有人还在他的屁股上摸了一把。他恨不得杀了此人,伸手一抄,想抄住此人的手,哪知差点被他抓住脉门。 近来他遇到好几次这种场面,今生今世再也洗不去这种耻辱。固然是南宫政废了他的武功,送他去“后庭花”才有此奇耻大辱,他无缘无故去残害一些妓女,似乎并未检讨一下。 这场面当然不可久留,因为越久认识他的人就越多。 他拔起身子,落在民房院内溜了。老远还听到人群中有人尖着嗓门大声嚷嚷道;“哪一位弄过他?” 似乎应声中有好几个,当然是假的多真的少了。 燕子翔逃出镇外,上了个山丘,忽见坡上大树荫下石上有个中年人坐在那里。燕子翔走过了大石,只闻中年人道:“回来!” 燕子翔回头道:“尊驾是对我说话吗?” “这儿有第三个人吗?” “这态度是不是太不礼貌?” “你的身份有那么高尚吗?” 燕子翔道;“我有多低?” “‘后庭花’的‘状元’又有多高?” 蒸子翔心头一跳,真正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了,传得未免太快了吧!燕子翔回头就走。 “回来!”这人的口气很不客气。 燕子翔根本不理。衣袂声破空,这人竟然自大石上掠十丈以上,凌空飞落,迎面拦住。 燕子翔道,“欺人太甚了吧!” “不错,你如果不找个硬靠山,今后欺人太甚的手还会层出不穷!” 燕子翔怒道:“别挡我的路!” 中年人道:“我非但不会挡你的路,还会为你开路,只要你跟着我……” 燕子翔猛扑而上。绝对未超过一招半,被扣住脉门。 燕子翔大惊,根本没有挣扎,道:“尊驾何人?” 中年人道:“‘逍遥居士’西门乐。” 燕子翔没听说过,道:“你要干什么?” “要你跟着我……。” “为什么?” “跟着我永不会受人欺负。” “你为什么那么好心?” “当然,我喜欢你也是主要原因……” 燕子翔大力一挣,却是纹风未动,道:“跟着你算什么?” “就算我的人好了!你还不懂吗?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辈份,谭起风和唐云楼诸人的师门都和我同辈。” 燕子翔大惊之下道:“吹得过火了吧!” “绝未过火,好吧!我就亮一手让你开开眼界……”撮口一吹,五十步外的小树上,部份叶子卷了起来, 又停了一会,那些叶子飘落地面。 他又吹了两口气,落地一些叶子冒了烟,而起火燃烧,这一手镇住了燕子翔,呐呐道: “这是邪术,不……不是武功……。” 中年人笑笑,道:“这当然是武功只是你不懂罢了!” 燕子翔目前走到哪里都倍受欺凌,他在考虑有这么一个靠山之后会如何?中年人松了手,道:“如果你愿意跟着我,我能使你在三个月之内变成绝世高手!” 燕子翔道:“高到什么程度?” “至少刚才那些人当中的佼佼者,在你手下拖不过五招……。” 燕子翔面色大变,呐呐道:“你在侮辱我?” “不,这不是侮辱,人生在世,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能知其所长或知其昕短。都还有救,只怕长短不能自知而无法补救。你虽为须眉,却貌似妇人。且生了—身媚骨,如不善用此长,可谓暴殄天物,殊为可惜……。” 这套歪理自然并未使燕子翔心服,却知道,失之交臂,再找这么一个靠山就难了。 燕子翔不出声,中年人“逍遥居士”西门乐居然为他解衣扣了。 燕子翔拨开他的手,他的另一手又去解,不但西门乐以为他相当女性化,连他自己也以为一些动作像女人。 他要活下去,就必须不受干扰,能独当一面,也就必须认了,不是已在“后庭花”耽了数月吗? 不能做的事都已经做过多少次了,何况现在只雌伏一个人而不是很多人,不正是差强人意的结局?于是他不再反抗,任他解了衣扣,脱下男衫,换上了宫装,甚至还换上了绣花女鞋。 西门乐真是见牙不见眼,乐得连连扶掌赞叹,道:“太好了!宝贝,我怎会以前没有遇上你……。” 伸手一抄,抱起他展开绝顶轻功,绝尘而去。 口口口 洪峰等人虽然不敢和那年轻女蒙面人硬碰,事后还是有点不服,洪天娇道;“爹,您要是全力施为,应不会比她差吧!” 洪峰道:“下次遇上我会全力施为,你们回帮去吧!江帮主视我们为心腹,我们也要为本帮略尽绵薄,不可经常全部外出!” “是的,爹,我们这就回帮去了!你呢?” “我办点事略为耽搁也要回帮……。” 洪、辛二人走后,洪峰进入一家客栈,忽见一个人的侧影十分面熟,进入一个跨院之中。 洪峰突然得意地一笑,立刻前去叫门,开门的正是胡大舌头胡冲。 他和小唐分了手,正在四处找小唐和燕子飞。 胡冲心头一凛,立刻甜着脸道:“嘿!是洪大侠,我正在找你……” 洪峰进了门,一下子就扣住了胡冲的脉门,把门闭上,冷笑道:“找我?” “是啊!我以为受人钱财,自应与人消灾,我相信大侠可能并没有注意一些事项,包括忌口及暂时戒绝房事等。” “你少来,根本就是骗我!” “大侠,是不是效果不彰?” “正是!你诈财诈到我的头上来了!” “大侠,我不必细问,就知道你破了色戒!” “你……你怎么知道?” “我是干啥的?而且和你上床的必定是较大的……” 洪峰为之动容,道:“你莫非擅长阴阳八卦,凤角鸟点之术不成?” “那倒不是,一看你的气色便知。”甜大舌头道:“大侠,这就是失灵的原因了,像你的情况是不可和气血已衰的老女人做那事的,反之,男方必然吃亏很大,女方则占便宜。” “你不是说可以长大一寸左右?” “是啊!但没有这么快呀!最快也要半年,不能在半年内交媾,甚至也不可手淫。” “是不是还有更好的药?” “山椒、细辛和肉苁蓉碎之筛出,放入狗的胆汁中,然后挂在自己房中天花板上三十天,然后取下摩擦xxxx,必有奇效!”这的确是个秘方,却没有那么灵。 洪峰又被他蒙住了,人有毛病,往往就会乱求医,最后付了五千两带走了两个处方。他这种老油子也会上当,真正是一物克一物。 口口口 南宫政进入江荪的院中,道:“荪妹在吗?” 屋中有人答道:“不在!” 南宫政道:“荪妹开玩笑了……”说着入屋,见江荪正在妆台前梳头。自铜镜中望进去,江荪表情木然,似乎对他这位表哥没有什么兴趣了。 南宫政接过她手中的梳子为她梳头,她站起不要他梳,道:“表哥,我们都大了,请保持分寸!” “你总不能否定我们过去那一段吧?” “少不更事,提它则什!” “我却不以为如此,那是至亲至情的流露!” “你主持勾栏及一些赌场业务,听说你很花!” “这就冤枉我哩!我负责管那些事业,也是帮主的命令,不是我愿意干的差事!” “我爷爷也算是知人善任,慧眼识人!” “荪妹,你对我有成见。” “成见谈不上,只不过我另有朋友了!” “是什么人哪?” “也没有必要告诉你,但可以透露一点,他是青年侠士一辈中的佼佼者……” 南宫政想了一下,道:“谈天仪?” 她摇摇头,南宫政道:“难道会是唐耕心?” 江荪一言不发到另一屋中去了。 南宫政楞在当场好一会才悻悻地走了出来,他很在乎这件事,要是和别人,他不大在乎。 因为即使有往来,也未必能成,唐耕心则例外。唐耕心是个女人喜欢他,男人妒嫉他的人,如果他们二人真有了交情,这是十分可怕的。 当天南宫政就下山,去找小唐,像救火一样,必须及时扑灭这火苗。 口口口 小唐和燕子飞来到“—瓢山庄”,通常总是先去看看父母,再见岳父,这一次谁也没见。 他和颜学古、夏乾、楚胜及龙三等人在聊天。 这些人不久就发现他的记忆力部分消失了,十分吃惊,颜学古和他的交情特别深,道: “唐子,你是不是受过什么打击?” “什么打击?” “你是不是忘了一些事?” “没有忘了什么事啊!” “你可知凤妮和连莲的忌辰是哪一天?” “忌辰?” “对,这是你应该知道的事!” 唐耕心搔着头皮道:“忘……忘了……” 燕子飞道:“他好像被人砸了两掌,而且是后脑部分,所以在他受伤前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几乎全忘了!” 颜学古道:“什么人能砸他两掌?” 燕子飞道:“好像是霍金、归乡或‘火谷老人’崔永泰三人中的一个人。” 颜学古道:“唐子,你该先去看看唐老伯和唐伯母。”他带小唐到庄后一个十分隐秘的山洞中。 可惜唐云楼夫妇刚闭关,为期半年。 “家父母为什么要闭关?” 颜学古道:“这话是家父告诉我的,可别告诉别人,两位长辈在苦研一门失传的绝学……” “什么绝学?” “我也不知道。” 马大风在护法,这儿很隐秘,本庄的人要是不故意泄漏口风,外人一定不知道,小唐见到了马大风。 “阿姨,爹娘在练一种内功?” “对,而且说了你我也不信。” “什么内功?” 马大风呐呐又止,因为唐氏夫妇叮嘱过,在出关之前,任何人不能说,包括小唐在内。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一旦练成,举世无匹,也就是古人曾经有过的境界,现在已经失传的玄学……” 小唐当然猜不到,这工夫师妹阮小芬抱着小唐迟走来。小唐望着小唐迟,表情很奇特。 “小子,你不想你的儿子吗?”马大风指指小唐迟。 “儿……儿子?”小唐忡怔着,并非连儿子也不认了,只是没有末失去记忆前那么亲密了。 “爹……爹……”小唐迟已经两岁了,聪明伶俐,差下多的亲人都会叫了,而且双手张了开来。父子连心,那是—点也不错,灵智一显,小唐立刻抱住他,父子的脸贴在—起。 看到小唐迟,就会想起他的妈妈和连莲,不禁眼眶湿润,终年因公在外,父子很少接近,对小唐迟是不大公平的。 “马阿姨,我爹娘何时出关?” 马大风“蚁语蝶音”道:“还有两个月光景。”—— xmwjw扫描niho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四十一章 一剑斩断恶与非 凛然正气天地间 唐耕心和胡大舌头在饭馆中小酌,洪峰又走了进来。 胡大舌头暗叫“不妙”,却立刻迎上,道:“洪大哥,你的气色好多哩!效果八成不错吧!” “小贼,你说你叫胡冲对不?” “是啊!” “你不是‘人间天上’谭起风子女的仆人吗?” “仆人?我是李天佐的师弟呀!” “小崽子,你居然敢愚弄我!” “洪大哥,又怎么哩?小弟的方子人人试了都有用,你怎么就没有用呢?”他甜着脸迎上,—副熟人的样子,又道:“洪大哥,你八成又忍不住玩过……。” “偶尔一两次,有什么要紧!” “大哥,在前半月千万别接近女人,看来这一次要下猛药了!” “你真的不是燕氏兄妹的仆人?” “怎么,还有别人也叫胡冲吗?” “哼!胡冲,你要是不能证明你真有这方面的特长,我要宰了你!” 胡冲道:“房中术与药有密切关连,老子之师元君云:‘长生之道,升仙之要,在于神丹。’依照九鼎神丹经之经文择要:上药中之上药一一丹药,亦分高低上下……。” “怎么,为了治这暗毛病,还要炼丹?” “大哥你多心了,小弟不过是略述梗概,以便使大哥明了一些起码的医理。内丹不谈,那太深奥,外丹即:金丹、神丹、饵丹、炼丹、柔丹、伏丹及寒丹等,要治……” 洪峰又被他说服,有这毛病的人,是比较容易信服的。 洪峰道:“上次的药效果不彰也是事实。” “这是必然的,那是打基础的药,如果我第一次就告诉大哥,那只是为你打基础,不可能立刻立‘竿’见影,你一定不愿治疗的。” “原来如此!”洪峰灌了一杯酒,道:“我是说这一次保证能……。” “不不,还要循序而进,这等于是‘老干接新枝’,你的基础已老,要接上新枝,这过程很复杂,也就是下药很费脑筋。不过你放心,再有两次也差不多了!” “好吧!我姑且信你。开方子吧!” “不急,不急,大哥近来很忙?” “当然,本帮到‘一瓢山庄’去过一次,可惜……。” 他所以不怕胡冲,是因为胡是谭起风的人,谭已垮了,胡冲也像游魂似的到处晃荡。另外洪峰也不认识易了容的小唐。 胡大舌头心头猛跳,却淡然道:“到‘一瓢山庄’去,一定杀了那些王八蛋个落花流水吧!” 洪峰自嘲地笑笑,道:“本来不成问题,谁知道鲁钝那小子本性反叛,又出了岔子,八成降了对方,用火器炸自己的人,多人受伤……。” 胡大舌头心头略放,道:“这小子真不是东西,但以双方的实力,又怎能说是稳赢对方呢?” “你知道什么?‘人间天上’帮主让位给另—高人,听说过‘逍遥居士’西门乐吗?” “西门乐?没听说过。” “当然,他要是人人耳熟能详,也就不稀奇了,他就是谭起凤的师叔!” “噢!这身份就很唬人哪!有他前去,只怕无人是他的敌手。” “本来如此,只要鲁钝那个血贼不倒戈,‘一瓢山庄’早就步‘潜龙堡’的后尘了!谁会想到……。”洪峰干了一杯酒,胡冲又为他满上。 “那一夜被炸伤的人很多,连西门乐也末幸免。” “怎么?这位高人也怕火器?” “武功再高,却挡不住火器爆炸的威力,除非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胡冲道:“相信‘人间天上’还有第二反扑。” “当然,这—次他们难逃此劫!” “何时动手?” “你问这个干什么?” “洪大哥,你多心了,小弟是识时务的人,目前我谁也不帮,我只是冷眼旁观,因为我对‘一瓢山庄’那些人,和江欢都没有好感。” 洪峰道:“第二次攻击大约在两个月以内。” “万一鲁钝真的倒戈,到时候再以火器招呼怎么办?” “鲁钝已经死了!” “被谁弄死的?” “还不大清楚,也许被‘一瓢山庄’中人利用完毕后杀了,也有可能是一开始就被‘一瓢山庄’中人制住,利用他的火器占了上风。” “鲁钝死了,是不是稳操胜算,” “当然。这次屠庄,一口不留,因为他们用火器伤了我们不少的人。尤其是太上帮主,恨之入骨。” 胡大舌头心惊不己,鲁钝已死,不知道这次火拼的胜负如何? 当然,胡大舌头还不知道唐氏夫妇正在闭关,他以为唐氏夫妇加上谭起风、石绵绵、颜君山、江豪以及龙天香等人,实力也非等闲。 胡大舌头偷看小唐,似乎无动于衷。 口口口 谭起凤和石绵绵乘摆渡过河,到了对岸,只见一个头戴大斗笠之人伫立河岸,背河负手而立。谭、石二人本未注意,但经过此人身边时,突然心头一凛,这身材太熟了。 二人故作不见,自此人身边走过,并未回头。此刻舢舨已经回到对岸去了,而这里只有他们三人。 “谭起风……”声音低沉而冷厉。 谭起风头也未回,道:“我知道是你!” “知道是我而想打马虎眼开溜?” “为什么要开溜,只不过是面对—个被逐出门墙的长辈,觉得尴尬而己!” “你大可不必尴尬,我没有犯滔天大罪,老头子小题大作而己!” “笑话!和师祖身边的药童搞七捻三,这也是小题大作?” 西门乐目光一厉,道:“造此谣言,你死有余辜!” “师祖亲口对师父说的,你怕对质,杀了师祖的药童,这也是造谣?” 西门乐摘下大斗笠顺手一丢,挂在六七步外小树枝上,道:“你们自卫保命吧……。” 谭、石二人这一年来的默契是十分精密的,二人联手,威力无穷,西门乐也不能不承认二人的不凡成就。只不过现在的西门乐也和数十年前不同了。 二十招之后,谭、石二人就知道,能接下百招就不错了。 这使谭起凤相信,昔年师父奉师祖之命清理门户,两人当时战况之激烈了。只不过谭起凤也相信,如果西门乐不暗算师父,他仍非师父的敌手。 三人力搏了八十招左右,胜负已见。而且不论二人如何卖力,还是抵挡不住,西门乐内力浑厚,招术精奇。 谭起风为了掩护石绵绵,先挨了一掌。 接着石绵绵又连续挨了一脚、一掌。 不到百招,二人已经支持不住了。就在这时,来了一个蒙面女人,一言不发就向西门乐出了手。 谭、石二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八成是燕雨丝。 她能临危相助,使二人心生感动,激荡不已。但是加上一个燕雨丝,居然还是不成,也只是又拖了四十多招而已。 当今武林中,能接下这三人联手,几乎是找不到第二人了。 燕雨丝不久被砸了一掌,这一掌正中要害,倒地不起。 石绵绵悲呼道:“雨丝姊……雨丝姊……我对不起你……” 此刻燕雨丝仆地,口鼻中大量出血,这一掌就有这么重吗?当然不,主要是燕雨丝不想活了。 一个人向往死亡,什么名医仙药也救不了他。而此刻西门乐又扑向谭起风。 石绵绵急起迎战,稍迟一步,谭起凤又被砸退三大步,口角血丝隐现。石绵绵嘶声道: “老贼,我和你拼了……” 西门乐哂然道:“和我拼了?你也没有资格!” 就在这时,附近忽然传来一阵笑声。这笑声太怪了,它有一股使人五脏翻腾的力道,甚至能使人晕倒。 果然奇事出现,树上的鸟儿惊飞,但才一展翅,忽然失力,纷纷掉落地上,欲飞而不起。 但笑声一止,鸟儿立刻展翅飞去。 西门乐识货,立刻离开了现场。 谭起凤不知是谁?若无此人,今夜八成必死。西门乐杀了南宫政,是怕他传播燕子翔在相公堂子中的丑闻,他当然也不希望谭起风传播昔年他把师父“大悲散人”身边的药童玩了的事。 “雨丝姊……”石绵绵要为她服药,燕雨丝拒绝了,道:“绵绵,不必了,我已无救了。 而你也不必抱歉!一切不幸,我自己也……也要负大半责……责任。” 谭起凤立在一边,他能说什么呢? “雨丝姊……有话你就说吧!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照办……” “善待子飞和雁儿……。雁儿另有奇遇……教她武功的老人,似乎是起风的恩师‘大悲散人’……”” 谭起凤一震,道:“真的?果真如此,恩师八成还活在世上……。而刚才的笑声可能就是恩师……。” 石绵绵挥手示意一下,谭起风犹豫着。 石绵绵再次示意,谭起风才走近抱起燕雨丝,道:“都是我的错……” “不……也许谁都没错……”燕雨丝道:“是造物者错误的安排……。起风……就让我这样死在你的臂弯中吧……。” 几十年的夫妻,历经劫难,下场如此,谭起风也不由热泪盈眶。 “如果能沾……沾光……将来你们也能和我葬……葬在一起吗?” “当然……。” 燕雨丝喃喃地道:“孩子们无辜……请善待他……他们……。”僵存的笑容上有泪痕,纵横满面。 口口口 西门乐离开现场,向发笑的相反方向遁去,他几乎可以猜到是他的师兄“大悲散人”姚心皇。 西门乐这次重现江湖,信心十足,他并不怕任何人,包括他的师兄在内,只是不愿见面,怕旧话重提而已。 奔出十余里,坐下喷了两次鼻烟,刚刚收起鼻烟壶,一个小老头子走了过来,一头白发,眼睛奇小,样子很滑稽。 西门乐道:“师兄……。” “不要这么称呼了,是不是想不通我为什么没有死?” “大师兄吉人天相。” “西门乐,昔年你如不以‘天狼环’施袭,我大概能在百招内制服你。老头命大,落江未死,可以说是一头江猪救了我。” “大师兄有何贵干?” “不要再作孽了,江欢不是个好东西,现在利用你,把你捧得高高在上,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你会很惨。谭起凤就是一个血的教训!” “小弟不是谭起风,自不会有他那种下场。” “你要助纣为虐,一意孤行?” “姚心皇,我一生随心所欲,很少有人能左右我!” “那就只有再清理一次门户了!” “姚心皇,只怕情势和昔年不一样哩……”师兄弟同室操戈,而且不留余力,他们都必须达到除去对方的目的。姚如被杀,西门乐可以编造故事脱罪,如果西门乐死了,武林就能避免一次浩劫。 姚心皇这些年来在那桃源洞中然没有中止练功,但绝未想到西门乐似乎下的苦功比他还多。甚至有些奇招异式极有创意和匠心,西门乐是个练武的胚子,数十年的成就非同小可。 一百二十招之后,姚心皇硬是占不到上风。 一百五、两百、两百五。由午夜打到天明,太阳都出来了,已拼上了两百七十多招。 姚心皇本来比西门乐高些的,但这数十年他下的工夫太多太大,为人又聪明过人,在三百招之后,他渐趋上风。 虽占上风,要使姚心皇失招,不知还要多少招?西门乐忽然收手,退了五步道:“姚心皇,你老了,已经不成了!” 姚心皇不能否认这一点,道:“的确,但我活着一天,就绝不放弃除去你这个祸害!” 西门乐狂笑而去,似乎已经不在乎他了。 姚心皇木然站了很久,败了也无所谓,难过的是,未能完成清理门户的师命,甚至可预见的未来也办不到。 口口口 西门乐和江欢祖孙加上洪峰密议,他们都以为唐氏夫妇未露面有点蹊跷。 江欢道:“我以为他们二人必在闭关!” 西门乐点点头,道:“十分可能,果真如此,此刻下手正是时候。” 江欢道:“洪老弟以为如何?” 洪峰道:“十成十在闭关,若非闭关,上次我们到‘一瓢山庄’去,他们会一直未露面? 须知他们是那面的主力,没有他们二人,简直不堪一击。” 江欢道:“太上帮主请定夺!” 西门乐:“五天内大举发动进扑……。” 胡大舌头得到“人间天上”要二次前去屠庄的消息,立刻和小唐返回“一瓢山庄”,对颜君山及江豪等人说了一切。 这当然是可信的,只不过当时洪峰说是两个月内,才过了一个月光景。如今对方猜到唐氏夫妇在闭关,把时间缩短了近一个月。 所以这就造成了时间上的估计错误,颜、江等人只好立刻派人向几个大门派求援,且希望能提早到来。 小唐浑浑噩噩地让一些长辈担心,也觉得对不起唐氏夫妇。 马大风对小唐更亲,就经常把小唐迟抱给小唐看,不唐迟不停地叫“爹”,小唐的表情很怪异。 谭、石二人到达时,也带来了燕雁,小唐见了燕雁,仍似不太认识,却又似曾相识。 胡大舌头非撮合他们不可,他是燕雁的忠仆。正因为胡大舌头照料过唐耕心,颜君山和龙天香以及颜学古等人都对胡大舌头另眼相看,分配住处,给他选择的都很不错。 今夜,燕雁在小唐院中聊天小酌,两人喝的都不多,也都有了七八分醉意。 “唐大哥……。” “燕雁……。” “小妹还配吗?” “配……配什么?” 燕雁有点愠怒,以为他装聋作哑。 “哥,你喜欢我吗?” 搔搔头皮,道:“让我想想看……” 燕雁站起要走,小唐道:“燕雁,还没喝完,你为什么要走?” 燕雁又坐下来,看样子不像是装疯扮傻,她坐在小唐的怀中。 燕雁有这么开放吗?才坐了一会,她忽然蹦了起来,道:“哥,你……你好可怕……” 这是本能的反应,小唐岂能例外,也就难怪燕雁像坐在一根巨大蜡烛之上了。 似乎在目前的情况下,即使一块不干的木材也会燃起来。燕雁心跳飞扬,又怯怯地回到他的怀中,为他解了衣扣。 当然,这是水到渠成的事,况且在小唐的潜意识中,他和燕雁是有很深的情感。燕雁有过一次被强暴的事,她已算过来人。 胡大舌头基于对小姐的尊敬,以及对唐少侠的忠心,他不便偷看进一步高xdx潮戏。他只听到小唐一会呼唤“风妮”,一会又叫“连莲”,似乎他又把燕雁当作了这两个人。 燕雁固然不大是滋味,但她志在犹得。只要有了这关系,还愁不能做唐家的媳妇? 绝对没有想到,“人间天上”来得这么快,今夜值夜的长辈是两位,一位是龙天香,另一位是颜君山。 另有两个年轻人,那是龙三和夏乾。 他们各带干练护院三五人以便支使。 首先是颜君山发现了敌踪,他以为那人很像洪峰,立刻传布迎敌的消息。不一会,全庄灯火通明,两拨人在中院中对峙。 对方以西门乐为首,以下是江欢祖孙,然后是洪峰父女,蒙了面的辛南星和燕子翔等。 当然还有江欢的一些班底,他们不是顶尖高手,却认为可靠。 这边有谭起凤、石绵绵、颜君山、龙天香、吕介人和三位左手师傅,当然还有江豪和马大风。晚辈有小唐、龙三、燕雁、冷雪舫、楚胜和筱飞。谈天仪刚到,也算一把好手。 在这大对决的场面上又不见唐氏夫妇。西门乐和江欢交换了一个眼色,心照不宣。已可断定,唐氏夫妇正在闭关之中。 因此双方动上手,西门乐一人接下三个,那是江豪和谭、石二人。去了这三人,其余的由江欢祖孙及洪峰父女等人接下,已是绰绰有余。 这次“人间天上”来了近两百人。有人专门到处点火,扰乱这边的人心。哪知点火的人一个个被弄死,连人都未看到。 这人清除了点火之人,这才来到现场上。 谭起风叫了一声:“恩师!”这边的人一齐见礼。可是西门乐已知姚心皇的实力,根本不交谈,放弃了谭、石等人,和姚动上手。 谭、石和江豪才不过接了西门乐四十多招,三人都受了点伤,原来西门乐以前藏了点拙。 近百招时,姚心皇已落下风,原来昔年他被酉门乐的“天狼环”所袭,身负重伤,好多年后才治愈。也正因为如此,在治病这些岁月中,他不能练功,他就吃亏在这方面。 双方目前势均力敌,就看西门乐和姚心皇的了。 百招之后,姚心皇身知不敌,故意挨了一下,西门乐也挨了一下,本来他想挨一下轻的,换对方一下重的。 哪知他挨的很重,击中对方那一下却很轻。 谭起风想去帮助恩师,却被江欢缠住。 由于燕子翔已学了西门乐不少的绝活,在蒙面之下,连伤了冷雪舫、夏乾和楚胜。连谈天仪也挨他一掌,只有小唐和他打成平手。燕雁是他的妹妹,立刻认出,大声道:“大哥,你认贼作父,西门乐杀了我们的母亲哪……。” 燕子翔不出声,五十招后有点不支。他是速成的,尽管经过名家指点,毕竟基础不好,中了小唐一掌。 此刻姚心皇和西门乐已打了近一百五十招,又中了两掌,不支倒地,西门乐并未上前去行凶,却扑向小唐。那是因为小唐砸了燕子翔一掌,当场内伤吐血,他的爱徒受伤那还得了。 西门乐才五七招就把小唐逼退了五步,只不过小唐的基础太好,还不至于马上失招挨打。 燕雁只攻不守扑上,两人都是年轻一辈中的顶尖,但在西门乐心目中仍是不足论的。 姚心皇躺在地上道:“西门乐,你有人性就别伤年轻人……。” “他们不自量力,不能怪我!” 在七十招上,燕雁先挨了两掌,小唐才挨了一脚。 就在这时,左边屋脊有人道:“还是再让你们尝尝我的火器吧!” 众人一听“火器”二字,都向那屋上跑去, 燕雁拉着小唐向一边掠去。西门乐很精,他只有向颜君山那些人接近,使鲁钝投鼠忌器。 事实上,鲁钝早就被阮小芬点了死穴死去。剩下几件火器,一直备而未用,由一个崔姓护院领班保管。因为此人的身手颇高,对火器也内行些,最重要的是口音像鲁钝。 就在这时,一件火器已落在西门乐身边二尺左右处,西门乐的身子已贴地平射而出。 西门乐未受伤,他们的小喽罗不懂趋避之道,伤了七八个。 只不过西门乐还没站稳,左边侧又落下一个。“东转”然声中,西门乐又失去踪影,都能在火器落地的前一刹贴地射出,所以只炸破了衣衫,而造成皮肉之伤。 龙三对上了辛南星,即使辛蒙了面他也认得出来。辛南星跟燕雨丝学过不少高招,洪天娇也教过他,所以他目前非比等闲。只不过这边的老一辈,念在龙潜一家惨死,大家也都对龙三另眼相看,而他自己也收敛不少,像唐云楼、颜君山、江豪及龙天香等,都传了他些绝招。此刻师兄弟二人旗鼓相当,只是在气势及心理上,辛南星自然振作不起来。 双方开始都有了伤亡,楚胜被江荪连中两掌,重伤而亡。吕介人老泪纵横,也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夏乾在几个对方次流人物合击下,倒地不起。 筱飞断了一臂,还在奋战。就连谈天仪也受了重伤。 西门乐见战况绝对有利,就离开了现场。他要找到唐氏夫妇,找了很久,来到庄后。这一次他当然并未看到严如霜之徒,只是打量地形,对这一带的环境有点怀疑。 姜是老的辣,一点也不错;他看出此处似乎有个山洞。更重要的是,他更注意附近地面上的草地。 虽然为了怕人看出这儿有山洞,就不开出—条路,而是在草上随便走,仍可看出,隐隐然有一条小路。 由这条极不明显的小路即可看出洞口的位置。走近打量,立刻看出猜得不错,这洞口还有些藤蔓遮掩。 西门乐弄开几块大石,洞口豁然而开。 阮小芬和黎兰迎门而立,阮小芬道:“你是什么人?” 西门乐道:“我是谭起风的授业之师,有极重要的事要见见唐氏贤伉俪。” 二女不认识此人,西门乐来过一次,可惜二女未到前面去,乍闻是谭的师门,有要事欲见主人,该不该说实话? 谭起凤与这边和好,二女自然知道,但他的师门和这边有未言和则无从知之。 阮小芬比较精明,衽裣为礼,道:“有缘瞻仰老前辈的丰采,真是三生有幸,不知老前辈怎知家师在此?” 西门乐道:“是起风说的。” “如果是谭前辈说的,谭前辈该自己来才对,而且谭前辈正在本庄之中……。” 西门乐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和上次一样,‘人间天上’前来屠庄。” 西门乐笑笑道;“女娃,你不单纯,就算你猜对了,把唐云楼夫妇叫出来?” “家师已于昨夜离此了……” “你以为我会信?” “前辈不信也要信,由于上次鲁钝来过,虽被我们制住,也表示此处不够隐秘,立刻迁往他处。” “唐氏夫妇本是在此闭关吗?” “恕难奉告!” “娃儿,你说谎也不贴谱,告诉你,闭关中是不能迁移的,更谈不上长途跋涉了。有一种内功也许能中途出来活动一下,但长途迁和徙是绝对不成的。” 阮小芬知道要糟,连忙向黎兰使个眼色。 黎兰连续打了三个喷嚏,原来这是暗语,另一徒梅凝春在内洞门处守护,听到暗号,连忙在石门上连敲了三十二下。 这声音要不大不小,不疾不徐,而且必须三十余下才行,人在物我两忘时别人要弄醒他,必须渐进不可突进。 西门乐向内洞掠进,两女全力拦截,甚至亮了兵刃。但几乎连两招都未到,二女各挨了一掌。 梅凝香见西门乐冲进来,仗剑而立道:“什么人?” 西门乐根本不理,他相信唐氏夫妇在这里面。 这洞门是左右滑动式的,看来十分厚重,西门乐正要往上扑去,背后传来飞掠声。 西门乐是个大行家,一听就知道来人身手不弱。 原来是小唐赶来,道:“西门乐,你虽不是君子,却绝不会乘人之危吧?” “对,我绝对不会,我只是想见见唐氏夫妇。” 唐耕心道:“如我告诉你,家父母在闭关呢?” “别开玩笑了,他们二人武功已自成一家,还闭什么关?我要进去看看……” 小唐亮剑攻上。此刻阮小芬、黎兰和梅凝春三人也抡剑夹击,他们知道差距太大,所以只攻不守。 这四人只攻不守,威力至大,只不过西门乐能击败“大悲散人”姚心皇,这夜长梦多的确太大了。尤其是小唐的造诣非凡,有几次西门乐出险招想在十五招内先制服小唐,都没有成功。 现在西门乐怕夜长萝多,要速战速决,他用了“天狼环”。 这是五个金环连在一起,可连可开的连环,正因为如此,昔年姚心皇都吃过“天狼环” 的亏。 现在这四个小辈又怎能逃过此劫?在天狼环甩出看来似想当作七节攻敌时,突然脱节散开。一攻阮小芬,一攻梅凝春, 一攻黎兰,别外两环全攻小唐,看来他一点也未低估小唐。 三女以剑格环,后果可以想像,环是圆的,格不胜格,每人中了一环。 唐耕心闪过一环,另一手接另一环,看来力道不大,虎口竟被震出血来,还是未接住而击中左腰。 正因为接了下来,卸掉一半以上的力道,小唐轻伤,但三女已不支倒地。 在此同时,西门乐趁机拉开了石门。洞太深,门拉开仍未看到唐氏夫妇,而且洞内太暗,西门乐往内冲,小唐在后面紧追。 转过洞壁,隐隐看到此洞的尽头处有二人并列坐在大石上,似乎不知有人侵入。 西门乐根本不答话,相距五步左右,连续劈出四记劈空掌,只见唐氏夫妇怪叫声中身子后翻,滚出很远,寂然不动了。 唐耕心悲呼中狂攻三剑,都被西门乐避过。现在西门乐真是乐透了,弄死这二人,再弄死江欢,可预见的将来,已经没有人足以构成他的威协了。尤其是姚心皇也他非的敌手,且已重伤,活不了多久。 为了绝对除去唐氏夫妇,西门乐掠近,又是五记劈空掌,两人的身体骨胳寸断,已变成血人了。 小唐掠近二具尸体边,忽然仰天狂笑,声如巫峡猿啼,凄厉已极。本来西门乐已在他身后扬起手就要拍下,但他毕竟格于身分,况且他听说小唐失去了记忆,何不留他的活口,任其自生自灭? 西门乐狂笑出洞而去,无俦的内力震得洞壁“籁籁”落尘。 不久,“一瓢山庄”陷入火海之中。 原来前面的混战,由于姚心皇、谭,石及颜君山等人重伤,西门乐走后每况愈下,死伤迅速增加。 大火已起,这边的人更是人心惶惶。龙天香、吕介人、江豪皆重伤不治,且被丢人火海中。 “大悲散人”重伤,本来燕雁背着他想脱出“一瓢山庄”,却被“人间天上”的人截住。 燕雁放下姚心皇力战,她杀了七八个人,但姚心皇又被砸了两掌。 等燕雁把老人背出庄外,找了个隐秘的山洞安置老人时,发现姚心皇已死。老人是她的义父,不由悲痛欲绝,急忙再赶回“一瓢山庄”,却只有满地尸体及一片火海了。和上次“潜龙堡”一样,几乎一口不留。当然,上天也不可能如此安排吧? 燕雁到处找人,她没有找到父亲谭起凤和小唐,也未找到燕子飞,却看到了谈天仪、马大风及三位左手高手的尸体。 燕雁呼天抢地悲啸,四山回应。这时尸堆中颤巍巍地站起一人,燕雁看了半天才认出,竟是二哥燕子飞。 兄妹二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说不出半句话,劫后余生,亲人死尽,苟活又有何益? “二哥……爹呢?” “小妹,你要沉住气…”” “怎么?他……” “我眼见江欢连续重击爹和石阿姨,因为他们已在西门乐手下受了重伤,他们倒下时,眼见洪天娇把他们的遗体丢入火窟中……” 兄妹二人泪下如雨,稍后去找人,他们几乎都想先找一个人——唐耕心。 稍后他们发现了几个还活着的人,一是颜学古,一是龙三,他们也都是重伤,倒在大量尸体之中,才以为他们已死,而忙着抢掠财物去了。 兄妹二人失神落魄地到后洞去,他们的最后希望灭绝,因为两道洞门大开,留下了三女徒的尸体。 唐氏夫妇已不见了,兄妹二人悲极,绝望之下,双双晕倒在地。 当他们醒来时,才发现洞外有五个道土探头探脑地在向内张望,一问之下,竟是崆峒派的人。 他们前来支援,派来五人却都是三流脚色。 乍看是寒薄了些,但他们也要为自己设想,要是派出精英,“人间天上”大举进犯怎么办?为首的道士问过一切精况,大概也吓坏了,也没有问是否有需要帮助之处,匆匆离去。 “哥……耕心哥处处为人,从不为自己打算,像他这种人也没有好下场吗?” “小妹,唐伯母不也是白道大善人,他们呢?最使小兄心如刀绞的是,唐大哥的独子小唐迟……” 二人相对泪眼模湖,一夜之间,可敬的长辈,亲如手足的友辈,以及像小唐迟那样人见人爱的稚子幼童;也都烟飞灰灭了。 “天道真的存在吗?直的是‘不是不报,时间未到’吗?”燕雁近似虚脱。 “哥,唐伯父伯母在此洞中闭关,如已不幸,应该见尸,如果幸存则该出面……” “对,况且三个女徒都已经死了!” “会不会重伤后被对方带走了?” “应该不会,他们目的在屠庄和劫掠,把人杀死即可,不必带回去!”燕子飞道:“小妹,耕心哥当时往院子走,我看到他一个背影。” “小妹,你是说耕心哥也到这洞中来了?” “可是,他是临危逃避那种人吗?” “当然不是。” “人呢?也被带走了吗?” 这工夫重伤的颜学古及龙三都来了,他们不必说句话,就知道这儿也未幸免。 西门乐伤了谭、石及颜君山三人之后就退出到后面来了。 任何人即使高估唐氏夫妇,也不会以为他们能在一两百招内击败西门乐。因为谭、石及颜君山三人联手,也就等于唐氏夫妇的总和。 如此残酷的屠庄竟然发生了两次,谁还敢说邪不胜正?“人间天上”不能号令武林? 口口口 废墟中还有几间屋子没有全毁,颜学古、龙三和燕氏兄妹等暂作栖身之处。他们现在真正是身无立锥之地了,这已经是事后十多天之后,死者都已安葬了。 少林派了七位大弟子来慰问过,不久离去。 武当派了一位护法和四个大徒弟来过,还算够意思,力请四个劫后余生的年轻人到武当去,在此仍不安全。他们都不愿走,因为他们都还不死心,以为可能还有存活的人当时逃离了现场。 口口口 快一个月了,没有生还者回来,却有“人间天上”的人来下达命令,叫这四个生还者去报到。而这两个人之一,竟然是燕子翔。 燕氏兄妹发现是他,不由自主地开始砸心。而且真的是作三日之呕,连隔夜的饭也吐出来了。 另一位是江欢的心腹,三十多岁,道:“是怎么回事,装病不去是不是?” 燕雁道:“不是,而是我们兄妹见了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妖,就忍不住要砸心……” 龙三和颜学古要动手,燕子翔和另一年轻人知道不敌,立刻迅速离去。 颜学古切齿道:“刚才该立刻包围了他们,不该让他们跑了!” 龙三道:“杀了这两位解不了心头之恨,但我们却不能再住在此处了!” 燕雁道:“他们绝不会放过我们,的确要立刻离开这片废墟。” “你们走吧!我要留下。”颜学古此刻和上次“潜龙堡”被屠庄时,不愿离开废墟的龙三心情一样,但被三人架走。 这是深夜,天空漆黑。当燕子飞扛着颜学古四人离开“一瓢山庄”的废墟时,他们突然看到山后射出一道紫芒,直上汉霄。 龙三大声道:“快看,那是什么?” 另外三人都看到,连被制住穴道的颜学古也看到了,在夜空那紫色光箭划了个半弧,正要收敛,突然又升起一道浅紫色芒箭,但很快就淡下去而不见了。 三人翘首仰望,好久好久没有再看到那耀眼的紫芒。三个人彼此相问,没有人的答案正确。燕雁说,是狐狸精炼丹,深夜吐纳炼丹的光芒。龙三说是修炼的人元神出窍,但出窍是变成元婴,怎会是一道紫虹? 他们连夜来到“—瓢山庄”东北方约二十七、八里外的桑树林,这是—个较大的村庄,原来是颜风妮的奶娘菊嫂的住处。 菊嫂不在,这儿没有人,只有五间房子四个人是够住的了。 口口口 他们在此隐居,却常常化装易容到废墟附近去探看,尤其是燕氏兄妹。他们对小唐都有极深的情感。这又是一个夜晚,他们兄妹又来到废墟中,而且又看到了山后划过一道紫芒。 “二哥,是闪电吗?” “不是,至少今夜晴空万里,不下雨哪来的闪电?再说闪电也不是那样子,闪电一闪而没,这紫芒到了天空还会缭绕回环转折,像一条紫色光带……” “二哥,咱们到山后去看看好不?” 燕子飞未反对,那座山虽不远,也奔行了近两个时辰才到达。但是举目全是莽林和蔓草,紫芒也不见了。 二人徘徊了好一会,必须回去,要不龙、颜二人也不放心。 但就是这时,忽然山风中传来几声婴啼。 “小妹,这儿有人!” “是啊!没有人烟哪会有婴啼?” “找找看好不好?” “找什么,不是农家,就是猎户,再说天快亮了,咱们要特别小心……。” 二人返回桑树林,对颜、龙二人说了一切,颜学占想了一下,道:“二位在未被屠庄之前有末抱过小唐迟?” “有!”二人都抱过数十次,甚至数不清了。 “二位想想看,会不会是小唐迟的啼哭声?” 二人一想,几乎同时力拍前额,道:“—语惊醒梦中人,这—提起,果然很像小唐迟的啼声。” 龙三道:“婴儿的啼声都差不多,这太武断了。” “不!”颜学古道:“现场上未找到小唐迟的遗体,而人所共知,照料小唐迟的人主要是菊嫂,她的遗体也未发现。” 龙三道:“很多人的尸体都被丢入火中……” “但任何一位被丢入火中的尸体,事后都能辨认出来。”颜学占道:“所有的尸体中,一直未找到菊嫂、小唐迟、小唐以及唐伯父伯母的遗体……” 燕雁呐呐道:“颜大哥是说不见遗体的人还活着?” 颜学古道:“有此可能!” 四个劫后余生的年轻人必须弄清一件事,那就是不见遗体的唐氏夫妇,及小唐是否仍活在世上?或者是否被俘带回人间天上了?燕氏兄妹急欲印证这件事,愿意潜入“人间天上”,在大敌已除的胜利狂欢之下,戒备绝不会森严。 事实上也该如此,因为如今余下的崆峒、武当及少林三派,他们只求守成,也就是闭门自守,绝不会主动去攻击“人间天上”。“人间天上”的敌人已经近乎完全清除了。 四少化装易容来到“人间天上”附近,燕氏兄妹潜入“人间天上”之中,因为他们太熟了。第一件事是看看那秘道,发现已经打开,也就是已被发现而公开,此路已不能再作为险急逃生之用了。 他们十分小心,巧的是,他们误走误闯,进入了燕子翔的院落。其实屋中无人,只是他们兄妹认识燕子翔的兵刃及衣服。 “二哥,这必是大哥的住处!” “小妹,自这次‘一瓢山庄’被屠庄之后,我已放弃了这个哥哥,我把他当作禽兽!” “是的,二哥,其实他对母亲的亡故漠不关心,就已经是个畜生了!” “小妹,你看看这个屋子……”二人探头到这暗间一看,几乎又开始恶心呕吐了。衣架上挂满了年轻女子的宫装和亵衣,鞋架上放了不少花色的绣花鞋,床上还有肚兜,妆台上当然还有胭脂宫粉及古龙水什么的。 事实上探头这屋中,就有刺鼻的占龙水气味。 “咱们祖上三辈一定做尽了坏事,才会有这么一个后代子孙……” “是吗……”燕子翔已站在这暗房门口,由此可见,他已非泛泛之辈了。 燕子飞道:“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燕子翔道:“这不能怪我不念手足之情,是你们自己选择的结局!” 燕雁道:“你只不过是—匹野兽而已,我们未必怕你!” 燕子翔笑笑,那是十分笃定的态度。 “‘—瓢山庄’被屠庄,你也去过?” “当然。” “并没有完全达到目的吧?” “如果把你们二人留下,岂不是一口也未留?” “没有别的俘虏吗?” “连唐氏夫妇都死了!谭、石二人也陪上两条命,更妙的是,谭的老鬼师父也烧成了焦炭,这不是已经杀光了吗?” 燕氏兄妹终于弄清了—件事,唐伯父、伯母也已被杀,可是遗体呢?只不过又不便问。 万一他们未死,—问遗体之事,反而使对方起疑。 燕子翔道:“我必须把你们交给太上帮主,要不,以为我是营私袒护自己的弟妹。我现在的身份和江欢一样高。” 燕子飞冷笑道:“我看你是牛棚里放风筝一—怎么放也高不起来……。” 燕子翔出手,燕子飞差点被抓住胸衣,兄妹二人联手,同心协力,且攻不守,居然没有超过五十招。 他们被制住穴道,躺在地上。 这工夫西门乐走了进来,一看之下,大为激赏,道:“能大义灭亲,真正是大英雄,大豪侠。宝贝!你真好……。”居然在燕子翔颊、颈上亲了一下。 燕子飞道:“假如你们真的能统御武林,我们兄妹宁愿立刻死掉,那表示正义已经泯灭。” 西门乐道:“有志气,只要你们还不想死,我就不杀你们,就像我放过了唐耕心—样!” 两小心头一动,燕雁道:“你是说唐大哥未死?” “至少我杀了唐云楼夫妇之后改变了主意,并未杀唐耕心,任他自生自灭,因为他已失去了记忆!” 两小大为兴奋,唐伯父、伯母证实已死,但唐大哥却仍然活着,可是怎么不见人呢? 八成是唐大哥把唐伯父母的遗体弄走安葬了。 口口口 燕氏兄妹被俘,他们总是“一瓢山庄”中除了唐耕心唯一还存活的人,江欢恨谭家的人,要当众处决他们。尤其是受过谭家的人们打击的部下,要求每人捅他们一刀或一剑。 江欢自然不反对。西门乐问过燕子翔,如果燕子翔念手足之情而摇头,西门乐就会阻上这件事。 现在,夕阳如血,已近黄昏。中院大广场上围满了百余人众,燕氏兄妹被制住穴道倒仆在地上。 先是西门乐讲话,夸耀燕子翔大义灭亲。继而是江欢,讲的也差不多,赞扬了燕子翔一番。只不过燕子翔可以看出那些轻视的眼光,对于这一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个人的势力再大,却不能阻止别人心中想什么? 第一剑由江荪来捅,她恨燕雁,是因为她一直对小唐有兴趣,却和鲁钝做了那事,而得到小唐的却是燕雁。 江荪持剑走近,本来她有时是用金钺的。 “燕雁,你有什么感想?” “视死如归。但我敢断言,你们这些牛鬼蛇神不会有好下场的。” “至少,我们可以欣赏明朝的太阳,你们却不能!” 燕雁正要反唇相讥,突然被一个十分突然的现象震住了。 是兴奋抑是绝望,是救星还是多了一个陪葬的人? 在这刹那,他们兄妹都看到,在南面的屋顶上站定一人,正是失踪的唐耕心,穿了一身白衣,似是带孝。 他依然是容光焕发,甚至比屠庄时还要有精神,他站在那儿有如一尊天神,无视于“人间天上”数百人的存在,也无视于天下无敌的西门乐存在。 他的健忘症未愈吧?也只有健忘症未愈,才会如此大胆,自投罗网吧?只不过看他的神采奕奕,不像是记忆未复的样子。此刻江荪抡剑要刺燕雁的面孔,这是必然的。 陡然间一声“天龙禅呗”来自空中,道:“且慢!” 声音宏大,入耳如雷,一些喽罗和功力浅的人掩耳不迭,有的甚至昏了过去。 现在,所有的人都发现了屋上的唐耕心。 只有他一个人,勇气可嘉,西门乐道:“唐耕心,你大概是来归顺本帮的,刚才的‘天龙禅呗’是你发出的吗?” “正是!” “是什么人成全你的?” “家父母……” 西门乐一愣,“哈哈”狂笑道:“小子你说谎也很拙劣,本座在那洞中亲手杀了正在闭关的唐云楼夫妇,而你当场看到,居然……” 唐耕心一字字地道:“被你杀的是吾妻颜凤妮的奶娘菊嫂,和她的丈夫‘—瓢山庄’的内总管蓝九如。他们临危冒充了家父母,因为那洞中还有个内洞,当时家父母正在紧要关头,不能惊动,所以菊嫂夫妇为家父母牺牲了!” 西门乐冷笑道:“就算你父母还在,他们联手,本座也能在百招内击败他们!” 江欢冷峻地道:“我以为‘一瓢山庄’全部死亡,只有你们父母及你幸存,显然有贪生怕死之嫌!” “错了!像你这种小人,哪知君子之心?家父母有感于—干老友全部伤亡,悲痛欲绝。 他们暗作决定,全部成全了我,双双油尽灯干而逝世了……。” 即使是“人间天上”的人,也有大部分对唐氏夫妇的凛然大义感到肃然起敬。这也正是他一身白衣带孝的原因吧? 江欢道:“就算你父母把全部修为都绵了你,又能如何?只怕也接不了太上帮主—百招! 唐耕心道:“不必那么麻烦了,我今天来此,目标只有十余人。其余的都是盲目附从的可怜虫,给他们—次自新的机会……。” 江欢厉声道:“你少吹……”人已向屋上飞掠。但是,人才跃起—丈五六,突见屋上的唐耕心手一扬,紫芒有如一道匹练自袖内射出,在江欢身边绕了一匝。 奇特而惨烈的景象乍显,江欢的身子下坠,他的头颅却向上飞去。落地时一干人发出惊嘶,纷纷回避。 江荪悲呼着接住了江欢的头颅。 只有西门乐识货,这就是失传已久的飞剑。 当然,这是飞剑的初段,再进一步,即为“剑丸”,可以称为剑仙子。 不管他有多自负,也知道无法对付飞剑,他绝不轻估唐氏夫妇闭关而修成此学,这在“养灵”及“导灵”方面须有极深的基础才行。不论佛家或道家,都有出家与在家之别,修法不同,进境各异如佛家的博大士与妻子合籍双修,而成正果即为一例。 西门乐一个侧纵,其疾逾电,他本想射回身后屋中,但屋上那道紫色匹练一闪而至。 只闻“刈”一声,西门乐的头颅飞上了天空。 接着匹练缭绕回旋,惊吓声中,人头纷纷飞泻,污血喷溅。 洪峰父女、辛雨星以及燕子翔等人都是身首异处。江荪也未例外。下级喽罗们惊嘶溃散。 凡是知道这是飞剑的人,在那瞬间人头都离开了他们的身子。 燕子飞和燕雁兄妹二人还躺在地上。但小唐已站在他们身边,一身白衣,袖内紫电,白衣紫电,英风飒爽,两小激动得热泪盈眶。 当小唐解了二人的穴道站起时,燕雁颤声说:“耕心哥……这是真的?不……不是作梦?” “不是,燕雁……” “耕心哥,真的是你?” “当然……”他缓缓地张开了双臂,燕子飞在妹妹背后一推,燕雁扑入小唐的怀中。 现场偌大的院子,除了一些无头的尸体,仅这一会工夫,对方一个人也不见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