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之谋》 第九十三章试探 石瀑布北面的一座坡势较缓的山冈上,建有几间屋舍,屋舍的周围有不少的官差把守。蒲落尘在那田大仁的带领下,来到了这座山冈,很快便被把守的官差拦了下来。田大仁走上前去,跟把守的官差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些官差便将田大仁带上了山冈。只留下蒲落尘一人在山下等候。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山上有人朝蒲落尘走了过来。蒲落尘凝神望去,只见来者只有两人。一人是那田大仁,而另一人则是个生面孔,蒲落尘并不认得。或许正是由于不认得,蒲落尘才对那人格外留意。 只见那人约莫四十岁年纪,长得一张甲字脸,留着一副稀疏的山羊胡须,头上缠着无脚纀头,身上穿着淡青色圆领袍衫,手上持着一把长长的竹扇。这样的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平民百姓,倒像是个提笔写诗的文人。莫非?此人就是田大仁口中的那位“文先生”? 蒲落尘想到这里,便主动迎上前去,对着那人作了一揖,开口说道:“在下六扇门捕头蒲落尘,奉了总捕大人之命,来此查探娘娘村人口失踪一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阁下海涵!”那人立即还了一揖,随即笑道:“蒲捕头言重了,文某正要向蒲捕头道谢,蒲捕头却率先对文某行礼,教文某好生羞惭啊!”蒲落尘闻言一怔,说道:“道谢?阁下何出此言啊?”那人解释道:“蒲捕头有所不知,文某住在这渺无人烟的荒山之中,难免心生孤寂之感。而你蒲捕头恰好在此时前来陪伴文某,(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洞穴 对方虽然没有把话说透,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蒲落尘的脸色也变得愈发阴冷,甚至比冰还要冷。他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异常刺耳,就像是把钢锥,刺入了别人的心窝一样。只听得蒲落尘一字一顿地说道:“蒲某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文先生怀疑蒲某与这贼人是一路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也!”说到这里,蒲落尘骤然提高声音道:“蒲某乃六扇门捕头,岂会与这贼人为伍?文先生是想侮辱我蒲某人呢,还是想侮辱我六扇门哪?”文道澜呵呵笑道:“文某并没有侮辱六扇门的意思,蒲捕头多虑了。文某不过是想查清楚这贼人的身分而已!”蒲落尘道:“文先生想查清楚这贼人的身分,尽管去查好了,与蒲某有何相干?”文道澜道:“若是蒲捕头与这贼人真的毫无干系,那就请蒲捕头即刻动手,杀了这名贼人,以绝后患!” “什么?”蒲落尘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文道澜会让自己动手去杀那贼人。 那贼人明显就是碧秀宫的弟子,倘若自己真的杀了她,岂不是要和碧秀宫结怨?自己之所以能够摆脱蜀山派的追杀,全赖碧秀宫女弟子灵儿的相助。若是此时动手去杀她手下的姐妹,那自己岂不就成了一个恩将仇报之人?”总而言之,万万不能动手去杀碧秀宫的人。蒲落尘很快拿定了主意,随即说道:“教蒲某动手去杀一名女子,蒲某不会去做,因为我蒲某人,从不杀女子。”(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洞穴 蒲落尘自出道以来,只因为两个人而流过泪。一位是他的师姐卫晴然,另一位则是他的师傅剑眉道人。两个人都是他一生中最亲近的人,也是伤害他最深的人。到了灵宝县之后,蒲落尘还因为翟府丫鬟翟小玉被杀一事而流过泪,之后又因为桃园村小桃父女二人被杀一事也流过泪。常言道,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一个人到了真正伤心的时候,那所谓的眼泪是根本控制不住的。此刻的蒲落尘望着那木杆上挂着的人头,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碧秀宫女弟子为了掩护蒲落尘的身分,不惜装疯卖傻,最后不堪受辱而自尽。蒲落尘对此已经深感歉疚。如今她的人头又被这些恶人拿去悬首示众,也难怪蒲落尘会伤心落泪了。文道澜在旁看得分明,当即问道:“蒲捕头,你怎么哭了?莫非你是为了那个死去的女贼人而哭吗?”蒲落尘闻听此言,猛然醒悟,当下急忙擦干眼泪,答道:“我……我只是觉得,这样对待一个女子,实在有些太残忍了……”文道澜闻言大笑,说道:“蒲捕头,你不会是在说笑吧?蒲捕头身为六扇门的捕头,什么刑罚没见过,如今只是看到一个女贼人被砍了脑袋而已,蒲捕头就觉得残忍,未免有些少见多怪了!”蒲落尘面色一冷,说道:“文先生,此贼人不过是闯入了石瀑布而已,论罪顶多就是一个私闯禁地,盗窃未遂,算不上什么太大的罪,而你文先生却因此将贼人悬首示众,这样做不是残忍,又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内应 蒲落尘走出了地洞,再次来到了文道澜等人的面前。文道澜朝田大仁使了个眼色,田大仁点头示意,随即便上前对着蒲落尘问道:“蒲捕头,之前曾听你说,要去探个明白,我等都很好奇,不知道蒲捕头要去查探什么,如今蒲捕头回来了,不知可否告知我等,都查出了什么啊?”蒲落尘看了一眼文道澜,又看了一眼田大仁,随后避开二人的目光,沉声答道:“蒲某,什么都没有查到!”田大仁听到蒲落尘这么说,不觉有些惊讶,便用疑惑的口吻说道:“不会吧?蒲捕头去了半天,怎会什么都没有查到呢?”蒲落尘道:“田兄弟,蒲某确实什么都没有查到。田兄弟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查啊!”田大仁摇了摇头,说道:“你蒲捕头要去查的事情,别人怎么可以随意干涉呢?田某还是算了吧!”蒲落尘道:“既然如此,蒲某也不勉强。田兄弟若无其他事情的话,就请让开一条道,蒲某要离开这里!”田大仁一愣,随即将目光转向文道澜。文道澜摆了摆手,田大仁当即退到了一边。蒲落尘正欲离开,忽听得文道澜开口说道:“蒲捕头,暂且留步,文某有一事不明,还请蒲捕头实言相告!”蒲落尘听到“实言相告”四个字后,不禁停住了脚步,说道:“文先生有何事不明?但讲无妨!”文道澜道:“蒲捕头,文某只想知道,蒲捕头孤身一人来到这石瀑布,究竟所为何事?”(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荆芥 以蒲落尘的武功,对付田大仁那样的货色,完全不在话下。田大仁也识得蒲落尘的厉害,所以才让那几名官差每人都提了一把长刀,以备不测。他自己更是身佩短刀,手持长刀,另一只手还拿着链子。眼看着离蒲落尘越来越近,他的身子也开始慢慢地发抖。或许是走得太慢的缘故,蒲落尘看出了他内心的胆怯,便主动迎上前去,双手一剪,说道:“把我绑了吧!”田大仁不觉一愣,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会选择束手就擒。意外之余,心中又多了几分欣喜,毕竟还是完成了上司所交代的事情。他一面命人将蒲落尘捆绑起来,一面向上司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文先生,犯人蒲落尘已经擒拿,该如何处置,还请文先生明示!”田大仁对着文道澜毕恭毕敬地说道。 文道澜看了一眼被绑的蒲落尘,说道:“这厮毕竟是六扇门的人,我们不便动手杀他。还是先将他关起来再说吧!”田大仁点头称是,随即便命人将蒲落尘带走。文道澜细想了一会,又向田大仁补充道:“大仁,这厮一定要看严实了,切勿让他跑了!”田大仁点头应道:“属下明白!” 想在山里关押一个人,最好的地方莫过于山洞了。除了那石瀑布之外,周围的山头有不少自然形成的山洞。田大仁等人便将那蒲落尘关进了附近的一个山洞里。洞外留下了数名官差看守。(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爪牙 那汉子见蒲落尘拧眉不语,便道:“蒲捕头,在下已经道明了身分,蒲捕头心中还有何疑虑?不妨道来,在下定当实言相告!”蒲落尘摇了摇头,说道:“兄弟多虑了,蒲某心中并无疑虑,只是,兄弟突然提到了聂总捕头,蒲某有点意外而已!”那汉子恍然道:“原来如此。此事也无需太过在意,聂总捕头的名头,江湖上尽人皆知,更何况,蒲捕头初来石瀑布之时,就已道明自己是六扇门的捕头,那聂总捕头,自然就是你蒲捕头的上司了。”蒲落尘点头道:“不错,蒲某的确是聂总捕头的属下。”那汉子道:“既是如此,那就快跟我走吧,此地多留一刻,便会多一刻危险,速速离开方为上策!”蒲落尘点头称是,随后便跟着那汉子离开了地洞,往山下方向走去。 两人走过了好几个山头,沿途避过了多处岗哨,终于走出了那石瀑布。蒲落尘见前方草木成群,怪石密布,一道清流,贯穿其中,便道:“兄弟,我们已经赶了半天路了,就在前方休息一会,再走吧!”那汉子朝前方看了一眼,说道:“从这里出发,一路往东,应该就能走到娘娘村了。兄弟我就不陪蒲捕头了。”蒲落尘一愣,说道:“怎么?兄弟莫非是要回去?”那汉子道:“石瀑布突然少了一个人,文道澜一定会追查到底,我只有回去,才能减少对方的怀疑。”(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黑掌 “咳咳,咳咳……”蒲落尘本想舒一口气,没成想,一直咳嗽不止。每咳嗽一声,胸口就会剧烈地疼痛一次,此种感觉真是令人好不难受! 蒲落尘怒视着那行痴道人,嘴里暗暗地骂道:“该死的行痴!若不被你以手指之力戳中“中府穴”,我……我又怎会受此折磨!” “行痴!行痴!你就做一辈子瞎子吧!”蒲落尘用类似于诅咒的口吻重重地骂了一句,随后用尽力气,站起身来,朝那块布帛走了过去。 行痴道人被那布帛上的剧毒伤了眼睛之后,第一时间便丢掉了手里的布帛,将心思都放在了那一双眼睛上。蒲落尘便打算趁此良机,夺回那块布帛,然后带着那汉子的尸体离开此地。 那汉子在布帛上面涂了剧毒,蒲落尘担心自己也会像行痴道人那样,被剧毒暗算,于是便从身上撕下了几块布,掩住口鼻,包住双手,然后眯着眼睛,将那地上的布帛捡了起来,重新包裹,并将其藏于怀中。 “如此,应该万无一失了。”蒲落尘微微松了口气,便即转身,朝那汉子的尸首走去。 不想,蒲落尘一步还未踏出,便见那汉子的尸首旁多了一人,那人正是被布帛毒伤了眼睛的行痴道人。蒲落尘看到这里,已然心中雪亮。行痴道人之所以会出现在那汉子的尸首旁,无非就是想在那汉子的尸体上找到解药罢了。只见那行痴道人将那汉子的尸体翻来覆去找了个遍,始终一无所获。行痴道人仍不死心,竟将那汉子腰间的白带,脚上的鞋子都尽数脱掉,细细检查了一遍。 蒲落尘见此情状,不觉一阵恶心。且不论那鞋子干净与否,单单就看那汉子的一双脚黝黑发亮,远远地便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而行痴道人为了活命,竟然将对方的鞋子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若换做是别人,只怕早就被那股味道熏倒了。恶心之余,蒲落尘心里对行痴道人也多了几分敬佩之意,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这样的人,必能成大事。只可惜,行痴道人的这份心智真是用错了地方。 蒲落尘见他找了半天,依然两手空空,便用劝诫的口吻说道:“行痴道长,天道循环,因果报应,你做了那么多坏事,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故而夺去了你一双眼睛。就算你在这里找一辈子,只怕也找不到什么解药!”行痴道人听完蒲落尘的话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阴恻恻地笑道:“蒲捕头,若不是你开口点醒贫道,贫道只怕真的就找不到什么解药了。贫道在此先谢过蒲捕头了。”蒲落尘微微一怔,问道:“此话何意?”行痴道人答道:“这个细作身上或许没有什么解药,不过,你蒲捕头的身上一定会有解药!”蒲落尘浓眉一扬,续问道:“道长何以如此肯定?”行痴道人道:“缘由很简单,你蒲捕头和这个死去的细作都是六扇门的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黑掌 蒲落尘将那汉子的两条臂膀搭在肩上,背负着那汉子的尸首向前方走去。走了没几步,便听得那行痴道人开口问道:“蒲落尘,你不会连那汉子的尸首也要一起带走吧?”蒲落尘停下脚步,问道:“为何不能带走?”行痴道人道:“带着尸首只会拖延前进的脚步,蒲落尘,你不要忘记了,你的后面还有一伙追兵呢!”蒲落尘道:“追兵?你是指文道澜他们吗?就算他们都来了,我也绝不会放弃同伴的尸首,独自逃生!”行痴道人摇摇头,说道:“心生执念者,必将害其一生啊!”蒲落尘听罢,朗声应道:“心无执念者,必将害其一生!”说完,便继续向前行进。行痴道人听了蒲落尘的话后,心中甚是不满,对方有意为难,自己岂能视而不见?本想羞辱对方几句,随即又听到了脚步声,料想蒲落尘已经开始离去,忍不住哼了一声,暗暗地道:“蒲落尘,待贫道双目复明之后,定要看看,你那所谓的执念还能坚持多久!”两人心念不同,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一前一后地,那样在林间奔走着。蒲落尘身上有伤,且又背着尸首,每走几步,都会停下来稍微歇息一会。行痴道人目不能视,便折断了一根树枝,以树枝来辨别周围的事物。两人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行痴道人突然停了下来,朝着前面的蒲落尘问道:“蒲落尘,先不要走了,贫道有话要说!”蒲落尘道:“道长有什么话就说吧,蒲某,听着呢!”行痴道人道:“蒲落尘,若是依照我们这样的行进速度,只怕天亮都走不到那娘娘村,到时,文道澜他们一旦苏醒,便会轻而易举地追上我们。我想,这样的情况,你应该不愿看到吧?”蒲落尘道:“道长此话何意?蒲某听不明白!”行痴道人哼道:“蒲落尘,休要在贫道面前装糊涂,贫道这话什么意思,你会听不明白吗?”蒲落尘昂首道:“蒲某还是那句话,蒲某不会放弃同伴,独自逃生。”行痴道人道:“那个细作已经死了,你一直带着他的尸体又有何用?莫非还幻想着将他救活吗?”蒲落尘道:“人死不能复生,蒲某只是不想让这位兄弟成为一个孤魂野鬼而已!”行痴道人眉头微蹙,说道:“你不会打算将那尸首一路带回灵宝县吧?你也不嫌麻烦?”蒲落尘道:“当然不会,蒲某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将其掩埋。道长勿需担忧!”行痴道人道:“那你打算将其葬于何处?贫道劝你,若要掩埋,还是早早掩埋为好,不要因为一具尸体而耽误了我们的行程!”蒲落尘微微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说道:“道长,现下耽误行程的人是道长才对,道长已经远远地落在蒲某的身后了。” “你……”行痴道人气得说不出话来。而蒲落尘依旧在前方走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争执 蒲落尘走后没多久,便有一队人马快步赶了过来。领头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文道澜的手下田大仁。田大仁陡见行痴道人在此,微觉吃惊,上前说道:“道长,没想到您老人家也在这里,大仁这厢有礼了!”说完,便作了一揖。行痴道人只让田大仁看到了一个侧影,而田大仁仅从一个侧影便能认出,对方是行痴道人,可见两人早已相识。行痴道人“嗯”了一声,也未还礼,只是询问道:“田捕头,你们怎地到了这里?”田大仁道:“道长,我们是奉了文先生之命,前来捉拿蒲捕头等人。”行痴道人道:“哦,原来如此,那文先生也来了吗?”田大仁道:“道长果然一猜便中,文先生他老人家也到了。”行痴道人面色微变,说道:“居然连文先生也亲自来了,看来这个蒲捕头惹的事情还不小哇!”田大仁道:“道长说得没错。那个蒲捕头便是朝廷派来的奸细,不只如此,他还在我们石瀑布安插了数名探子。前些日子,我们处决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便是那蒲捕头派来的探子!”行痴道人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你们见过那个蒲捕头吗?”田大仁面露愤恨之色,说道:“何止见过,还在一块聊了很久。说起这件事,属下满肚子都是火啊!原本我们已将那蒲捕头擒获,可是,谁曾想到,娘娘村的那些村民里头居然有那蒲捕头安插的探子。就是那名探子在我们所食的饭菜里下了迷药,并趁机救走了那个蒲捕头!”行痴道人佯装吃惊的模样,说道:“什么?迷药?那名探子既已扮作村民,想必也经受过你们的查验,身上若有迷药,应该早被你们搜到了才是啊!”田大仁重重地“唉”了一声,说道:“说起来,最教人气愤的便是这件事了。那个探子身上的确没有迷药,可是石瀑布附近却生长着一种可以令人麻醉的野草,那野草名叫荆芥,当地百姓称之为“醉荆芥”,那个探子便是用了这种“荆芥”,将我等全都醉倒了!”行痴道人微微点头,说道:“这个探子果然厉害,真是教人防不胜防啊!”田大仁跟着应道:“道长所言极是啊!” 行痴道人道:“所幸的是,那所谓的荆芥并没有醉倒贫道!”田大仁微微一怔,说道:“什么?道长没有被醉倒?”行痴道人点头道:“没错。”田大仁道:“既是如此,那昨晚,道长可曾见过那个逃跑的蒲捕头?”行痴道人道:“见过。不只见过,贫道还与其中一人交上了手。”田大仁微微一惊,忙问:“那道长有没有擒获那贼人?”行痴道人道:“不只擒获,贫道已将他杀了!”田大仁闻言大喜,说道:“恭喜道长,又为文先生立下一功啊!”行痴道人听罢,冷然道:“贫道不过只是文先生请来的帮手而已,并非是他的手下,何需为他立功?你这小子说话未免太没有分寸了吧?” 第一百零二章停脚 约莫走了一二里地,蒲落尘有些体力不支,只得坐在一棵树旁休息。行痴道人走上前来,说道:“蒲落尘,你为何还未将尸体安葬?莫非贫道方才所说的话,你全当做耳旁风么?”蒲落尘喘了口气,说道:“道长,《韩外诗》有云:人死曰鬼,鬼者归也。精气归于天,肉归于土,血归于水,脉归于泽,声归于雷,动归于风,眠归于明,骨归于木,筋归于山,齿归于石,膏归于露,发归于草,呼吸之气,复归于人。蒲某若要将尸体安葬,总该找一个天,土,水,泽,雷,风,明,木,山,石,露,草齐全的地方吧?不然,死者又怎能安息?”行痴道人不禁怒道:“蒲落尘!你这分明就是拖延时间!”蒲落尘辩解道:“蒲某从一开始便在寻找安葬之地,只是迟迟未能找到而已,何来拖延一说?”行痴道人正欲呵斥,突然脑中一个念头一闪即过,随即改口问道:“蒲落尘,你真的只是为了寻找安葬之地?”蒲落尘答道:“当然!”行痴道人道:“既是如此,贫道粗通风水之学,或许还能帮你一把。”蒲落尘起初有些不屑,不过静下心来,细细一琢磨,对方乃修道之人,修道之人大都精通阴阳五行之术,而风水之学即为阴阳五行术之一,如此说来,对方(即行痴道人)岂会不懂风水之学?蒲落尘想到这里,不禁大喜过望,连声说道:“若是道长真的能帮蒲某找到一个适宜的安葬之地,蒲某必当重谢!”行痴道人道:“重谢就不必了,你只需向聂三江求得解药。帮助贫道治好眼睛,就算是报答贫道了。”蒲落尘“嗯”了一声,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对头,忍不住问道:“不对呀,道长如今目不能视,如何寻得一个安葬之地?”行痴道人呵呵一笑,说道:“寻找一块风水宝地,不一定要用眼睛,有时候,用耳朵听,用鼻子闻,也能够找到。若是蒲捕头不放心的话,也可充当贫道的眼睛,为贫道带路啊!”蒲落尘点头道:“好吧,蒲某就依道长的意思便是。”行痴道人道:“如此最好,贫道先为你输送一些真气,助你恢复体力,然后我们再上路。”蒲落尘听罢,抱拳道:“多谢道长!” 恢复了体力之后,蒲落尘先是找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棍,随后将尸体扛在肩上,一手扶着尸体,另一只手抓着木棍的一端,另一端则由行痴道人所持,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向前行进。行痴道人每走几步路,都会询问一下周围的物事,蒲落尘也都一一作答。走了不到二里地,两人来到一处山涧,山涧依山傍水,草木丛生,不时地还会听到一些知了鸣叫的声音。行痴道人突然开口问道:“蒲落尘,你看此处如何?”蒲落尘观望了一阵,说道:“此处倒是比那荒郊野地好了许多,只是……蒲某对风水之学一窍不通,关于安葬之地,还是听道长的意思吧。” 第一百零三章恩仇 说到“相信”二字,蒲落尘的面色登时变得异常阴冷。 “嘿,嘿嘿嘿嘿……”蒲落尘突然嘿声笑道:“相信?沈姑娘,抿心自问,你真的相信过我蒲某人么?” 沈心怡的脸上不觉显出一丝愧色,不过很快又消失得不见痕迹。只听得沈心怡说道:“蒲捕头,你只需回答本姑娘所问之事即可,至于其他,不要多问!”蒲落尘听罢,忍不住讥诮道:“不要多问?依我看,你是心虚了吧?”沈心怡哼道:“笑话!本姑娘做事光明磊落,怎会心虚?”蒲落尘道:“沈姑娘不承认也罢。若是沈姑娘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蒲某就先告辞了!”说完,便扭头离去。 “站住!”沈心怡立即开口喝道。 蒲落尘却不买账,依然背身离去。 沈心怡见叫喊不得,便拍了拍手,蒲落尘的周围登时出现了十多名手持长剑的蓝衣少女,将蒲落尘围在中央,哪里也去不得。蒲落尘冷冷地道:“沈姑娘,你应该知道,你的手下是拦不住我的!”沈心怡道:“蒲捕头的厉害,本姑娘岂会不知?不过,若是蒲捕头执意要离开,那本姑娘也只能动手了。”蒲落尘道:“沈姑娘,有些话,蒲某不得不劝告于你,除了蒲某之外,还有一个行痴道人,你若是执意与蒲某为难,那行痴道人必然会前来相助,你觉得,就靠你们这些个姑娘,对付得了我和行痴道人么?”沈心怡不觉面露难色,一时无言以对。 正当这时,沈心怡身旁一名女子轻轻地拉了一下沈心怡的衣袖,在沈心怡的耳边低声说道:“沈师姐,依灵儿之见,就放那蒲落尘离去吧!”原来,那名女子便是经常为沈心怡出谋划策的灵儿。沈心怡低声道:“可是,这两人身份可疑,一旦放走,只怕对我等不利啊!”灵儿道:“沈师姐,灵儿倒不这么认为。”沈心怡微觉意外,便问道:“不知灵儿师妹如何看待他二人?”灵儿看了一眼蒲落尘,说道:“沈师姐,灵儿这些年陪你闯荡江湖,可谓阅人无数。依灵儿之见,蒲落尘此人可信,不只可信,而且可用!”沈心怡瞥了灵儿一眼,冷冷地道:“灵儿师妹,你如此看重那蒲落尘,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灵儿闻听此言,不禁面上一红,勉强笑道:“沈师姐,你看上的人,灵儿哪敢和你抢啊?”沈心怡登时面色绯红,急忙问道:“灵儿,你……你怎会说出这样的话?”灵儿微微一笑,说道:“灵儿跟了师姐这么些年,岂会猜不透师姐的心思?师姐既然在意那蒲落尘,又何必执意和人家为难呢?”沈心怡急道:“可是……他独自一人去了那石瀑布,不肯与我们一道,如今又对我们避之而不及,难保他,不是朝廷的奸细!”灵儿听罢,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若非师姐处处怀疑于他,他又怎会负气离去?若他真的是朝廷的奸细,又怎会将蜀山派的入门心法赠送于我等?灵儿已经细细查验过那套心法,并没有什么问题,可见他对我们也是一片赤诚。师姐为何就是不愿相信他呢?” 第一百零四章黑掌 明明只是一道影子,却快如狂飙,周围的人户,树木,山岭都如同那流星一般,在蒲落尘的眼前一闪即逝。约莫奔出了数百里地,那道白影便如同那飘零的雪花,悠然着地。与此同时,抓着蒲落尘衣衫的那条手臂也立即收了回去。由于穴道被制,蒲落尘浑身都动弹不得,只能像一根柱子一样,直挺挺地立在那里。那道白影就落在蒲落尘的身后。不等蒲落尘开口说话,那道白影便伸出一条手臂,解开了蒲落尘的穴道。蒲落尘舒展了一下筋骨,随后转身望去,才道,原来那道白影的主人便是之前离开的行痴道人。蒲落尘面露不满之色,冷声问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行痴道长。行痴道长,你若有要事找蒲某相商,蒲某决然不会置之不理。只是道长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将蒲某带到这般偏远的地方来呢?”行痴道人微哼一声,说道:“偏远?莫非你没有看出来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蒲落尘冷冷地道:“天太黑了,蒲某看不清楚。”行痴道人道:“也罢,等天亮了,你自然就看清楚了。”蒲落尘道:“道长还未回答蒲某的问题,道长为何要带着蒲某跑到如此偏远之地?”行痴道人道:“若不离碧秀宫的那些女子远一些,只怕她们很快就会找到我们。”蒲落尘恍然道:“原来道长是在躲避碧秀宫的人。”行痴道人白了蒲落尘一眼,冷然道:“躲避?贫道岂会惧怕那些武功低微的女子?若是贫道不及早将你带走,只怕你便会将那石瀑布的地图画出来献给那帮女子了!”蒲落尘嘿笑一声,说道:“原来如此。看来道长对那文道澜还是蛮忠心的嘛!”行痴道人听罢,狠狠地白了蒲落尘一眼,接着又朝地上重重地啐了一口,扭过身子,一句话也没有说。蒲落尘见状,却笑而不语。 时间碾转到了第二天早上,蒲落尘从睡梦中醒来。起身之后,伸了个懒腰,睁眼一看,只见前方有一道城门,那道城门虽然离蒲落尘甚远,不过,蒲落尘依稀可以认出那城门上的字迹。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函谷关”。 “函谷关?”蒲落尘微觉吃惊,心道:“真没想到,那个行痴道人竟然一口气将我带到了这函谷关……”蒲落尘自出道以来,还从未见过轻功如此厉害的人物,心下不禁对那行痴道人敬佩不已。 此时,行痴道人也已悠悠醒转。甫一起身,便见那蒲落尘站在一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开口问道:“一大清早的,蒲捕头不多睡一会,站在那里想什么呢?” 蒲落尘微微一怔,随即答道:“蒲某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函谷关。”行痴道人道:“那是自然。这世间之事,瞬息万变,若不早早地赶到函谷关,只会多生事端。”蒲落尘闻听此言,不禁回想起了昨晚之事,便道:“看来道长还是对碧秀宫的人有所顾忌啊!”行痴道人面色一沉,悻然道:“蒲捕头,为何从你口中说出的话,总是那般不中听啊?”蒲落尘道:“你我是对头,对头与对头之间所说的话,自然是不中听。”(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老者 出了巷口,走了没多远,蒲落尘忽觉腹中咕咕作响,想来是饿了。这也难怪,从函谷关出发,一连走了十多里地,到了灵宝县之后,又忙着调解行痴道人与鹿龟鹤二人之间的关系,蒲落尘一直没顾上吃饭。现下那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蒲落尘便打算先填饱肚皮,再回行馆。心念既定,蒲落尘便朝那鹿龟鹤走了过去。话说那鹿龟鹤吃了行痴道人一掌之后,面色灰白,内息紊乱,步履蹒跚,虽说走在前面,却与身后的蒲落尘相隔不到十步。蒲落尘很快便和鹿龟鹤走到了一块。鹿龟鹤扭头看了蒲落尘一眼,又立即回过头去,冷声道:“蒲大捕头,请你老人家离小道远些!”蒲落尘见鹿龟鹤对自己的态度已变得如此冷淡,心里很是难过,却又不愿就此走开,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鹿兄弟,蒲某见你身体有恙,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回行馆如何?”鹿龟鹤冷哼一声,说道:“鹿某身体如何,何需蒲大捕头操心?蒲大捕头还是好好照顾一下自己吧!”蒲落尘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自行朝不远处的一家面馆走去。鹿龟鹤见状,开口叫道:“蒲落尘!你要去哪里?”蒲落尘回道:“蒲某去填饱一下肚子!”鹿龟鹤闻听此言,二话不说,跟着蒲落尘一起去了面馆。一直走在后面的行痴道人也尾随而去。 蒲落尘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点了三碗清汤面,他们三人,一人一碗。蒲落尘早就饿得发慌,坐在那里一口气吃了四碗,行痴道人只吃了一碗。而一旁的鹿龟鹤,因身体不适,吃了两口,便不再吃了。蒲落尘吃完面后,便即起身,去向小二结账。哪知,那小二竟说,已经有人结过账了。蒲落尘一愣,忙问是何人结账,小二回答说是一个手持拂尘,银发童颜的道士。蒲落尘又是一愣,心道:“我几时认得一个银发童颜的道士?若说是洞玄仙长,他老人家也是一头白发,不过面相苍老,与那小二所述不甚相符,况且洞玄仙长也已在数月前毙命于行痴道人之手。除了洞玄仙长之外,这位替我等结账的道长又是何人呢?”正思索间,忽觉身后有人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蒲落尘一怔,随即转身望去,一个白发飘飘,精神矍铄的老者便即出现在眼前。 蒲落尘仔细地端详着老者,许久才收回目光,神色木然地朝鹿龟鹤等人走去。只可惜,他还未踏出一步,便被一根紫青色的拂尘挡在了身前,而手持那拂尘之人正是那位老者。蒲落尘瞥了那老者一眼,说道:“长老,即便你老人家要动手,也不应该选在这个地方吧?”鹿龟鹤和行痴道人所在的饭桌离蒲落尘不远,听到蒲落尘的话后,便立时站起身来,用敌对的目光望着那位老者。那老者看了一眼鹿龟鹤等人,说道:“云阳,你说得没错,的确不该选在这里动手。”蒲落尘道:“长老放心,那两位并非蒲某的帮手,况且,此事也不应该牵连外人。”那老者轻声一笑,说道:“好,很好,云阳既知老朽为何事而来,那就不用老朽再多费口舌了。”蒲落尘道:“长老,城外有片桃林,人烟稀少,甚是清静,在那里动手,绝不会惊动旁人。”那老者花白的眉毛突然扬了起来,说道:“云阳,你居然连动手的地方都想好了,不会是心中有愧,刻意为之吧?”蒲落尘道:“多言数穷,不如守中。长老,请随落尘一道去桃林吧。”那老者又看了一眼鹿龟鹤等人,说道:“云阳,你不愿多言,我不怪你。你与老朽即刻就去那桃林,将事情都解释清楚。”说罢,两人便要离去,一旁的鹿龟鹤立即上前拦住了蒲落尘。 只听得鹿龟鹤说道:“蒲落尘,你怎能这样说走便走?你可知,聂总捕头一直在行馆等你回去啊!”蒲落尘歉然道:“蒲某怕是回不去了,你教聂总捕头莫要再等我了。”鹿龟鹤朝那老者看了一眼,问道:“蒲落尘,你与那位前辈究竟是何关系?为何那位前辈一出现,你便改了心意?”蒲落尘道:“鹿兄弟,此事与你无关,莫要多问!”鹿龟鹤闻听此言,居然变得执拗起来,反问道:“若是鹿某执意要问个明白,那又如何?”蒲落尘面露难色,说道:“这……”那老者见势头不对,便走上前去,朝鹿龟鹤作了一揖,说道:“这位小兄弟,若是老朽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上清派的弟子吧?”鹿龟鹤道:“是又如何?”那老者道:“老朽与贵派掌门洞玄真人曾见过几面,虽无管仲之交,不过倒还有那么几分交情。还望小兄弟看在老朽的薄面上,让开一条道儿,教我等离去,如何?”鹿龟鹤吃了一惊,怔道:“你……你居然认得家师?敢问前辈是何方高人?可否告知?”那老者笑道:“老朽已多年不问世事,即使道出名讳,江湖上也无几人知晓。怕是让小兄弟失望了。”鹿龟鹤道:“前辈此言差矣,方才听前辈所言,前辈与家师薄有交情,或许,小道曾从家师口中听过前辈的威名也未可知啊!前辈又怎能断定,小道无法知晓前辈的名讳呢?”那老者道:“既然小兄弟曾听到过老朽的名讳,又何需老朽多言?老朽还是那句话,请小兄弟行个方便,让开一条道儿吧。”鹿龟鹤面露不满之色,说道:“看来前辈是执意不愿告知名讳了。”那老者道:“小兄弟强加上这“执意”二字,将老朽置于何地?老朽还能说什么呢?” 两人争论了半天,蒲落尘在旁听得无聊,便背对着二人,四处张望,一双眼珠子也开始不停的转动,以此来消磨时间。就在这时,蒲落尘无意间看到,自己原先所在的那张桌子已经没有了客人,桌子上面的碗筷也已收拾干净。蒲落尘愣了一下,心道:“不对呀,除了我和鹿兄弟之外,那张桌子应该还坐着一人哪!”想到这里,蒲落尘立觉不妙,当即叫道:“不好!行痴这狗贼又跑了!”鹿龟鹤闻听此言,登时变了脸色,四处望去,果然不见了那行痴道人的踪影。鹿龟鹤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哎呀!”旋即,不由分说,快步奔出了面馆。鹿龟鹤前脚刚走,那老者便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云阳,事不宜迟,快随我离开这里!”说着,便拉着蒲落尘一起离开了面馆。 城外桃林,蒲落尘与那老者停下脚步。那老者环顾四周,见无人走动,便朝蒲落尘说道:“云阳,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的确是个动手的好地方,不过,在动手之前,老朽想听一听你的解释。”蒲落尘道:“解释?不知长老想让蒲某解释什么?是关于商无影的死?还是新丰县被人救走一事?这两件事,任意一件都足以置蒲某于死地,蒲某还有何话可说?”那老者“嗯”了一声,道:“你所说的这两件事,晴然已经都告诉我了。在外人看来,这一切似乎都是你所为,可是,话又说回来,你为什么要杀商无影?你为什么要害死那么多蜀山派的弟子?你的目的何在?关于这些事情,我是百思不得其解。故此,老朽想听听你的解释。”蒲落尘苦笑一声,说道:“长老,难得您老人家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听蒲某的解释。蒲某在此先谢过长老了。”说罢,便对那老者一揖到地。 “不过……”蒲落尘很快话锋一转,说道,长老,并非蒲某不愿解释,只是眼下,无凭无据,蒲某所说的话怎能令人信服?” 那老者面色一沉,说道:“你若不愿解释,那老朽也只有先将你带回蜀山,等到他日事情查明之后,再行处置。” 蒲落尘面色一冷,说道:“带回蜀山?长老,如今这蜀山之中,除无瑕师弟外,还有几人愿意相信蒲某?您老人家若将我带回蜀山,那我蒲落尘必将性命难保!我是绝不会和你一起回蜀山的!” 那老者道:“云阳,你方才提到了无瑕,那老朽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无瑕是老朽的弟子,他既然选择相信于你,那老朽又怎会不愿相信你呢?无瑕和无影都是老朽的弟子,无影的为人,的确有些令人不齿,就算是你真的杀了他,老朽也会从轻发落,不至于伤害你的性命。你为何不愿与老朽一起回蜀山呢?”原来,那老者便是白无瑕与商无影的授业恩师,蜀山派的执剑长老清泓真人。 蒲落尘深深地看了清泓真人一眼,说道:“长老,以您老人家在蜀山派的声望和地位,我相信,蜀山派之中无人敢违抗您的命令。您若有心保落尘一命,落尘定会安然无恙。”说到这里,蒲落尘摇了摇头,续道,可惜······”蒲落尘沉吟少许,又道:“眼下蒲某身上不只牵连到那商无影的性命,还有数十条蜀山派弟子的性命,商无影死于非命,或许是他罪有应得,可是那些死去的弟子呢?他们都是无辜的。就算长老肯饶恕蒲某的罪过,而那些活着的蜀山派弟子又该做何感想?他们会认为您是有意在包庇蒲某,有失公允,而您老人家也会在他们的心中失去威信。商无影已经死了,如今的蜀山派也只有您老人家才能够主持大局。蜀山派不能再出事了·······” 清泓真人微微点头,道:“云阳,你所言的确有理。难得你还如此为蜀山派着想。老朽甚感欣慰。只是你说了这么多,似乎仍未表明你的态度啊?你究竟愿不愿意和老朽一块回蜀山?”蒲落尘断然道:“蒲某若是回蜀山,只会令蜀山派更加分崩离析。故此,蒲某还是原来的态度,不回蜀山。”清泓真人反问道:“若是老朽执意要带你回蜀山,如何?”蒲落尘道:“那你就只能带回去一具尸首了。”清泓真人面露愠色,说道:“云阳,你是想逼老朽动手吗?”蒲落尘昂首道:“长老是蒲某在蜀山派里最敬重的前辈,能死在您老人家的怀里,蒲某也心甘情愿!”清泓真人冷冷地道:“蒲云阳,老朽不会伤你性命,即使你心中有千百个,一万个不愿意,老朽还是要将你带回蜀山!”蒲落尘听到这里,不由急得有些搔头抓耳,大声道:“千百个?一万个?执剑长老,你老人家为何要这般逼我?”清泓真人道:“蒲云阳,你在新丰县,老君殿曾两次逃脱晴然他们的追捕,故而,老朽才亲自前来捉拿于你。若是连老朽也无法将你带回蜀山,那我蜀山派还有何人能够治得了你?”蒲落尘听罢,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明白了,我明白了,是卫师妹教你来的吧?”清泓真人道:“不错,你从老君殿逃走之后,晴然便飞鸽传书,邀我前来相助。据晴然所言,你是在一名女子的帮助下,才得以逃脱。告诉我,那名女子是谁?和你又是什么关系?”蒲落尘不觉想起了碧秀宫的灵儿,心道:“这碧秀宫向来行踪诡秘,江湖上的人对其褒贬不一,若我实言相告,只怕会加深长老对我的误会。还是不说为好。”于是便道:“一名女子?哦,我知道了。长老所说的那名女子不过是我沦落江湖时所认识的一位普通朋友罢了。她似乎与长老今天所来的目的无关吧?”清泓真人反问道:“怎会无关?此女子既然能救你一次,难保,她不会再出手救你第二次!”蒲落尘淡然一笑,摇头道:“长老请放心,那名女子不会再来救我了。”清泓真人道:“你所言当真?”蒲落尘道:“绝无虚言!” 清泓真人道:“如此甚好,老朽可以放心地带你回蜀山了。”蒲落尘道:“长老,蒲某不愿去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逼迫蒲某。蒲某就算是死,也不会和你一块回蜀山!”说到这里,蒲落尘忽觉体内真气虚有虚无,大有力不从心之感,便用尽力气大声说道:“执剑长老,蒲某就算是死,也不会选择死在蜀山……”那个“山”字刚一说完,蒲落尘身子一软,不由自主地瘫倒在地,随后便不省人事了。 清泓真人见状,大吃一惊,急忙奔将过去,扶起蒲落尘的身躯,连声叫道:“云阳!云阳……”此时的蒲落尘哪里还能听到他的呼唤?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显是凶多吉少。清泓真人急忙抓起蒲落尘的手臂,探其脉搏,气血两虚,几无搏动,乃是将死之象。饶是清泓真人涵养极高,此刻也不禁吓了一跳,当即急运内力,将掌心贴在蒲落尘背心“灵台穴”,以真气输入蒲落尘体内。 第一百零六章不平 冥冥之中,蒲落尘感觉到一股真气游走于自己体内各大经脉,来回往复,周而复始。不只如此,那股真气一次比一次浑厚,简直要将蒲落尘的身体撑爆一般。蒲落尘急得想要叫出声来,可是不论如何张嘴,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蒲落尘在心里不住地问着自己。他想睁开眼睛,看个究竟。可是一双眼睛就像是两扇紧闭的大门,怎么推都推不开。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人的话语:“前辈,你在做什么?”言辞急切,却又带着几分戾气,是为关怀中夹杂着些许责备之意。蒲落尘将那人的声音在脑海里仔细辨认了一下,才道,原来说话那人便是之前离去的上清派弟子鹿龟鹤。蒲落尘不禁有些疑惑,心中想道:“鹿兄弟?他怎会在这里?莫非他去而复返,又回来了?”不等蒲落尘多想,体内那股浑厚的真气突然凝聚于胸腔,将胸腔内的沉重之感一一吸纳,在一股外力的作用下,犹如那决口的江水,喷涌而出。“哇”的一声,蒲落尘猛地吐出了一滩黑血,浑身无力地软倒在地。他满头汗珠,面色血红,双目依然紧闭。 一人走上前去,说道:“前辈,晚辈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前辈恕罪!”说完,便对那位“前辈”一揖到地。那“前辈”道:“无妨无妨,小兄弟也是为了云阳的安危着想,何过之有啊?”那人听罢,朝地上的蒲落尘看了一眼,说道:“前辈,敢问一句,蒲捕头所受的内伤是否已经痊愈?”那位“前辈”听罢,拧眉不语。自称“晚辈”的那人身着道袍,长得眉清目秀,正是上清派弟子鹿龟鹤。被称之为前辈的那人乃是蜀山派执剑长老清泓真人。清泓真人陡见蒲落尘命不保夕,情急之下,忙以自身所修习的道家真气为蒲落尘运功疗伤。如今蒲落尘已吐出体内淤血,显然已无大碍。不过,清泓真人却愁眉深锁,面对鹿龟鹤的发问,摇了摇头,说道:“不,他还没有痊愈,他的体内还滞留着一股含有剧毒的污浊之气,这股污浊之气被人用至刚至阳的功力封印在了他的左臂“曲池穴”以下。这种状况应该已经持续了一段日子了。”鹿龟鹤急道:“怎会发生这种事情?前辈可有法子祛除此剧毒之气?”清泓真人道:“有倒是有,不过,得需看你这位上清派的弟子愿不愿意救他了。”鹿龟鹤一怔,说道:“我?若是我能救蒲捕头一命,我自然会救。可是我又怎知如何救他?”清泓真人道:“如何相救,老朽到时自会告知与你。不过救他之前,还请小兄弟先治疗一下自己所受的内伤吧!”鹿龟鹤闻听此言,微微一愣,随即勉强一笑,说道:“原来,前辈早就知道鹿某身受内伤了……”清泓道人瞥了鹿龟鹤一眼,随即从怀里取出一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了鹿龟鹤,说道:“这是老朽亲自炼制的疗伤灵药“形气归云丸”,你先服下吧。”鹿龟鹤接过药丸,拜谢道:“多谢前辈!”说完,便将那药丸服了下去。服下之后,立觉一股清凉之气始于咽喉,散于全身,五脏六腑都被这股清凉之气所覆盖。清泓真人道:“小兄弟,你内功浑厚,所受之内伤本可自行治愈,只是那样的话,会损耗你体内大量的真气,一时之间也无法复原。此药丸可调节內气,活血化瘀,消肿止痛。你服下药丸后,好好调养几日,内伤便可痊愈了。”鹿龟鹤听罢,朝清泓真人深深一揖,说道:“前辈,今日您老人家相助之恩,龟鹤定当铭记于心。他日若有用得着我鹿龟鹤的地方,龟鹤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清泓真人笑道:“小兄弟言重了。” 两人客套了一番,鹿龟鹤道:“事不宜迟,龟鹤要带着蒲捕头回行馆休养,前辈也随龟鹤一起回行馆吧!”清泓真人微微一怔,说道:“行馆?”鹿龟鹤道:“不错。”说到这里,鹿龟鹤见清泓真人面有疑色,便又补充道:“就是六扇门总捕聂大人在灵宝县的居所。”清泓真人听罢,摇头道:“不妥不妥。云阳此刻需要静养,应该选一个恬静安然的去处才是。”鹿龟鹤怔道:“恬静安然?一时之间,教我去哪里找这样的地方啊?”清泓真人道:“贫道在来灵宝县的路上,曾经路过这片桃林。这桃林里住着好几户人家,可以去那里静养。”鹿龟鹤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在这里找户人家落脚吧。”说罢,鹿龟鹤蹲下身子,将蒲落尘的两只臂膀放在肩上,一口气背了起来。正欲离去时,却见眼前突然多出了一人,那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身着绿衣,体型肥胖,面色和善,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歹人。 不等鹿龟鹤开口,一边的清泓真人便已走上前去,朝那人作了一揖,问道:“不知阁下是哪路好汉?何以会在此出现?”那人抱拳回礼,答道:“在下柳忠,是风柳山庄柳庄主手下的总管。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带蒲捕头去桃园村休养。”清泓真人面露疑色,本想再多问几句,以备不测,哪知却被那鹿龟鹤抢过了话茬。只听得那鹿龟鹤连声叫道:“太好了!能在这里遇到风柳山庄的人,蒲捕头就有人照顾了。”柳忠闻听此言,不禁朝鹿龟鹤多看了两眼,说道:“小道长,听你话中的意思,似乎认得我风柳山庄的人,可是我家庄主的朋友?”鹿龟鹤摇头道:“非也。小道不过只是见过柳庄主几面而已,还算不上是朋友。不过,小道知道,蒲捕头与柳庄主他老人家交情匪浅,将蒲捕头交给贵庄的人来照顾,自是最好不过了。”柳忠微微一笑,说道:“小道长说得没错。蒲捕头是我家庄主的朋友,我等自会好生照顾。”鹿龟鹤“嗯”了一声,随后又道:“柳总管,方才听你所言,似乎要带蒲捕头去什么桃园村休养,那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就动身去那个桃,桃园村吧!”柳忠微微点头,说道:“小道长,你和这位前辈请随我来吧!” 柳忠话一说完,便即离去,鹿龟鹤跟在后面。清泓真人快步走到鹿龟鹤近前,悄声问道:“小兄弟,你之前可曾见过这位柳总管?”鹿龟鹤答道:“没见过。”清泓真人不禁变了脸色,急道:“你既然从未见过此人,何以如此相信此人?”鹿龟鹤道:“这位柳总管看起来不像坏人。”清泓真人眉头紧蹙,反问道:“仅仅看起来不像坏人,你便要和此人一道前行么?”鹿龟鹤脸上略显难堪之色,不过很快又消失得不见痕迹。沉默了一会,鹿龟鹤反问道:“前辈,您老人家看起来也不像坏人,小道不也是和您一道前行么?”清泓真人闻听此言,登时语塞。只见他重重地“嗐”了一声,停留在了后面。 几人行至桃园村,那柳忠停下脚步,站在村口处轻轻地拍了拍手,随即,四名绿衣汉子从那村子里走了出来。柳忠便即吩咐道:“蒲捕头受了重伤,你们几个快将蒲捕头扶到房间里休息!”四名绿衣汉子点头称是,随即走上前去,将蒲落尘慢慢地从鹿龟鹤的背上放了下来,然后又放到了其中一名绿衣汉子的背上。另外三名绿衣汉子在后护送,四人很快消失在了村口。那四名绿衣汉子走后,柳忠回到鹿龟鹤面前,又看了一眼走在后面的清泓真人,说道:“二位一路远来,想必也累坏了。柳某即刻便为二位准备饭菜,安排住处。”鹿龟鹤听罢,作揖道:“那就有劳柳总管了。”柳忠回了一揖,说道:“二位请随柳忠一同进村吧!”鹿龟鹤点头道:“好。” 三人进了桃园村后,柳忠便即命人烧水做饭,接待客人。由于身处乡下,所做出来的饭菜皆为农家小菜,虽不甚华美,不过,味道倒很可口。填饱肚皮后,柳忠便为鹿龟鹤和清泓真人两人安排了住处。鹿龟鹤因伤势未愈,回到房间后,便盘膝而坐,闭上双目,调炼内息,以便早日痊愈。清泓真人却有些心神不宁,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圈,接着又坐在那里,一杯一杯地喝着茶水。两人在桃园村休息了一天,第二日,便匆忙去找柳忠,询问蒲落尘的状况。柳忠见二人甚是着急,便带着他们去了蒲落尘的房间。蒲落尘所在的房间与鹿龟鹤等人相隔不远,都坐落在一个大院子里。柳忠轻轻推开房门,鹿龟鹤与清泓真人两人便走了进去。此时的蒲落尘还处在昏迷当中,对二人的到来浑然不觉。鹿龟鹤担心惊吵对方,便站定不动,只是远远地看着。清泓真人则轻悄悄地走了过去。鹿龟鹤想出言喝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清泓真人走到蒲落尘面前,见他面色红润,呼吸匀称,便扭头朝着鹿龟鹤轻声说道:“小兄弟,这里有老朽守着就好了,你先出去吧。”鹿龟鹤“噢”了一声,便即转过身子,走了不到半步,又回过头来,问道:“前辈,为何是您留在这里,而我反而要出去呢?”清泓真人皱眉道:“小兄弟,这位蒲捕头曾是我蜀山派的弟子,老朽想留在这里和本门弟子说些话而已,小兄弟身为外人,若是就这样待在一旁,怕是有些不妥吧?”鹿龟鹤听罢,神色有些尴尬,只得赔罪道:“前辈教训的是,那晚辈就先行告退了。”说完,便即走出了房间。鹿龟鹤离去后,清泓真人便将目光转向蒲落尘,说道:“云阳,人都已经走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吧?”躺在床上的蒲落尘闻听此言,似是突然停止了呼吸,整个身子都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清泓真人见状,又道:“云阳,你就算瞒过所有人,也绝瞒不过老朽。还是睁开眼睛吧!”蒲落尘听到这里,便没再犹豫,依言睁开了双眼。原来,蒲落尘早已苏醒。 “长老,看来,什么事情都很难瞒得过您老人家……”蒲落尘无可奈何地说道。 清泓真人道:“云阳,你虽是剑眉师弟的弟子,但也是老朽看着长大的。你的为人,老朽是最清楚不过了。” 蒲落尘听罢,忿忿地道:“既然长老清楚落尘的为人,却为何一直逼迫落尘?莫非您一定要将落尘置于死地不成?” 清泓真人听到“落尘”二字后,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意外之色,问道:“落尘?是你新取的名字吗?” 蒲落尘道:“这个名字已经陪伴我一年有余了。” 清泓真人沉思道:“云阳,落尘。云阳,本身在空中,高高在上,可是如今却落入凡尘。你给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了在蜀山派的遭遇吗?”蒲落尘道:“长老,这只不过是您老人家穿凿附会罢了。落尘当日之所以叫做落尘,只是想就此浪荡江湖,了此残生而已!”清泓真人听罢,面色变得有些萧索,语气也变得有些低沉。只听得清泓真人道:“云阳,老朽明白,这一切都是蜀山的错,是蜀山待你不公。你想远离蜀山,远离伤痛,故而才会有那样的念头。可是,你以为选择逃避,便能结束这一切吗?”说到这里,清泓真人骤然抬高声音道:“错!你真的错了!一个人只有勇敢地面对艰险,才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既然蜀山派的麻烦再次找上了你,你就要想办法解决这些麻烦,只有这样,你才能彻底从过去的伤痛中解脱出来!” 蒲落尘紧闭双目,深吸了一口气,旋即,睁开眼睛望着清泓真人,目光甚是清冷,道:“长老,大道理都让您老人家说完了,落尘还能说什么呢。只是落尘真的不明白,您老人家既然口口声声说教我自己来解决那些麻烦,却为何执意要将蒲某带回蜀山呢?”清泓真人道:“只有将你带回蜀山,老朽才能确保你的安全。”蒲落尘听到这里,似有所悟,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长老这般打算也不无道理。不过……”蒲落尘停了一下,面色也为之一冷,又道:“落尘若是依长老所言,留在蜀山,到时,落尘定会失去自由,寸步难行。如此一来,谁来为落尘查清事实的真相?是长老你?还是那卫师妹?都不可能!虽然长老是蒲某在蜀山派最敬重的前辈,但,蒲某不能把自己的清白都托付在长老或者其他人身上。”清泓真人闻听此言,心里有些失落,说道:“云阳,听你这番话的意思,莫非你连老朽也不相信了么?”蒲落尘神色一黯,说道:“蒲某从小到大最敬重的师父,都能为了自己的孩子而出卖蒲某,试问,这蜀山派里,还有几个人值得我去相信?”清泓真人闻听此言,不由想起了过往,随即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云阳,老朽要带你回蜀山,你执意不从,老朽要还你清白,你却又不信任老朽,莫非你要和老朽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吗?”蒲落尘道:“长老,并非蒲某有意和长老作对,只是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第一百零七章龟鹤 清泓真人听完蒲落尘的话后,面色突然为之一变,冷冷地道:“不得已而为之?既是如此,那老朽也来一个“不得已而为之”吧!”蒲落尘微微一愣,问道:“长老,你此话何意?”清泓真人哼道:“蒲云阳,老朽苦心相劝,而你却一意孤行,那老朽就只有动手了!”蒲落尘也不甘示弱,说道:“长老若是执意强人所难,那蒲某只有一死来结束这一切了!”清泓真人不禁怒道:“你……”那个“你”字刚说完,便听得“吱呀”一声,一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就爱上 那人身着道袍,眉清目秀,正是方才离去的上清派弟子鹿龟鹤。清泓真人面色一沉,用类似于责备的口气问道:“小兄弟,你怎地连门都不敲,就闯进来了?”鹿龟鹤上前拱手行礼,说道:“前辈,晚辈本不该来,只是方才在外面,无意间听到了前辈与蒲捕头的谈话,这才不顾礼数,闯了进来。晚辈此来唐突,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前辈海涵!”清泓真人心中一紧,反问道:“你,听到了老朽和云阳的谈话?”鹿龟鹤知道,前辈所说的“云阳”便是指蒲落尘,便回答了一个“是”字。清泓真人道:“小兄弟,老朽与你相识虽不足一日,不过,老朽看得出来,你与云阳交情匪浅。你这样冒失地闯进来,是想帮云阳来对付老朽吗?”在说最后一句话时,清泓真人脸上的神色已经变得愈发难看。鹿龟鹤摇了摇头,答道:“非也。晚辈是来劝和的。”清泓真人浓眉一扬,说道:“劝和?”鹿龟鹤道:“不错,劝和。”清泓真人道:“那你打算如何劝和?”鹿龟鹤道:“究其缘由,对症下药,各退一步,方能劝和。”清泓真人见鹿龟鹤对答如流,眼神中不禁多出了一丝欣赏之色,说道:“看来小兄弟已是胸有定见,既是如此,老朽就准你前来劝和!”鹿龟鹤道:“那晚辈就斗胆出言相劝了!” 顿了一顿,鹿龟鹤道:“前辈,关于你和蒲捕头的谈话,晚辈听了半天,无非就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蒲捕头回蜀山一事。究竟这个蒲捕头该不该回蜀山呢?”说到这里,鹿龟鹤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清泓真人,接着又道:“在晚辈看来,蒲捕头,不应该回蜀山。” 此言一出,清泓真人面色陡变,立即问道:“为何不能回蜀山?” 鹿龟鹤答道:“缘由很简单,蒲捕头早已不是蜀山派的弟子,为何要回蜀山呢?”清泓真人一愣,随即沉声问道:“小兄弟,你不会是在捉弄老朽吧?”鹿龟鹤见清泓真人面色不善,倒也不惧,续着说道:“蒲捕头既然不是蜀山派的弟子,今日却与蜀山派结下了梁子,试问,那些蜀山派的人会放过蒲捕头吗?前辈若是将蒲捕头带去蜀山,就算以前辈之力,保住了蒲捕头的性命,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哪日,前辈离开了蜀山,那蒲捕头能不能保住性命,就很难说了。”清泓真人哼道:“小兄弟,你如此作想,分明是不相信我蜀山派的弟子!”鹿龟鹤道:“不只是小道,就算是唤作他人,也会如小道这般作想。待在一群仇人身边,还能保证平安无事?只怕早就没命了。”清泓真人有些语塞,不过很快又反驳道:“小兄弟似乎忽略了一件事。老朽乃蜀山派堂堂的执剑长老,老朽说一句话,那些弟子无人敢违抗,老朽要保住云阳的性命,相信那些弟子也无人敢伤害云阳。”鹿龟鹤微微点头,道:“前辈所言甚是。不过。前辈似乎也忽略了一件事情……”清泓真人问道:“老朽忽略了何事?”鹿龟鹤道:“前辈乃蜀山派堂堂执剑长老,蜀山派众弟子自然会对您老人家的话奉若神明。您老人家要保住蒲捕头的性命,他们不敢伤害蒲捕头。不过,前辈,一个人活着有很多种模样,可以快乐地活着,可以痛苦地活着。缺了只胳膊,少了条腿,也是活着。只怕,哪日,前辈查出了真相,要还蒲捕头清白之时,蒲捕头已经成了一个残废了……”清泓真人听罢,怒声斥道:“真是信口胡言!你将我蜀山派弟子都看成什么人了?”鹿龟鹤道:“前辈应该知道,仇恨会令人蒙蔽双眼,一只羊若是落入了一群饿狼的手里,那只羊最后只会尸骨无存……”清泓真人面色一冷,说道:“说来说去,你们就是不相信我蜀山派的弟子!不相信我蜀山派弟子也就等同于不相信老朽,你我没必要再继续谈下去了。” 鹿龟鹤心知对方说出这番话语,不过只是暂时无言语对罢了。若是让对方找到了借口,那对方还是会将蒲捕头带走。若想彻底化解眼前这场麻烦,需得让对方心服口服才是。” 第一百零八章传授 蒲落尘在桃园村休息了几日后,伤势已大有好转。这一日,他独自跑出门去,找了一处无人走动的地方,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那本《养气经》,翻开查看。看了一会后,蒲落尘将书一合,捧在手心,望着深蓝色的天空,肃立不语。 “此书虽好,却是留给那些道家弟子的。只有修炼过道家正宗内功心法的人,才能练成这书上所承载的武功。我虽得此机缘,练习书上的武功,却没有道家的心法口诀予以辅助,尽管已参透全书,却无法运行体内的真气。自然也就无法祛除体内所中的尸毒。无法祛除尸毒,那我蒲落尘也只有默默地等死了。”蒲落尘想到这里,苦笑一声,说道:“死又有什么可怕呢?我蒲落尘早就该死了!”说这番话时,言语中尽是凄凉之意。 便在这时,忽听得一人接口道:“那倒未必!”蒲落尘一愣,随即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人迎面走了过来。那人便是上清派弟子鹿龟鹤。蒲落尘有些吃惊,道:“鹿兄弟?是你?”鹿龟鹤道:“不错,正是小道。”蒲落尘疑惑道:“鹿兄弟,你怎会来此?”鹿龟鹤道:“蒲捕头既然能够来此,小道为何不能来此?”蒲落尘瞥了鹿龟鹤一眼,说道:“鹿兄弟,你是跟踪蒲某而来吧?”鹿龟鹤勉强一笑,说道:“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蒲捕头啊!”蒲落尘神色一肃,道:“说吧,鹿兄弟来此所为何事?”鹿龟鹤道:“一件大事,一件只能让你我二人知道的大事。”蒲落尘奇道:“只能你我二人知道?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啊!”鹿龟鹤道:“那是当然!” 蒲落尘道:“究竟何事?”鹿龟鹤凝视着蒲落尘,肃容道:“蒲捕头,你我都是自家人,彼此之间就不要隐藏什么秘密。故此,鹿某想请教蒲捕头一件事,不知蒲捕头何时修炼了一股刚柔并济的道家真气啊?”蒲落尘闻听此言,不禁心里打了个突,过了老半天,才开口说道:“鹿兄弟,此事你既已知晓,蒲某也就无需再隐瞒了。蒲某体内的那股道家真气是出自于蒲某手上的这本书《养气经》。”说到这里,蒲落尘将手里的那本《养气经》摆在了鹿龟鹤面前。鹿龟鹤望着那养气经三个字,不禁一愕,怔道:“怎会是养气经?不是应该叫做修身养气诀么?”蒲落尘微微点头,道:“此书与正一先生的《修身养气诀》一书的确有些关系,不过,《修身养气诀》一书只是一本讲述修身养气之法,教人长命百岁的书籍,而《养气经》一书则是一本极为高深的内功心法。”鹿龟鹤道:“蒲捕头,可否将你得到这本内功心法的经过讲给小道听啊?”蒲落尘道:“鹿兄弟是蒲某的朋友,不是外人,蒲某为何不能讲给鹿兄弟听?只是此事有些说来话长啊!”于是,蒲落尘便将洞玄真人,禅光大师,雒千里三人与那《养气经》一书之间的联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鹿龟鹤。 鹿龟鹤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蒲捕头,你的意思是说,家师洞玄真人委托禅光大师将《养气经》一书赠送于你,助你化解体内的尸毒。而禅光大师又命令雒大侠将书送到了你的手中,对吗?”蒲落尘点头道:“然也。”鹿龟鹤道:“没想到,这本《养气经》其中还有这般周折。”蒲落尘道:“蒲某在《修身养气诀》一书中看到了几行字,这几行字应该是出自洞玄真人的手笔,故而推断,此事与洞玄真人他老人家有关。”说罢,蒲落尘将那本《修身养气诀》一书从怀里取了出来,递给了鹿龟鹤,并道:“鹿兄弟,那几行字就在此书的最后一页。”鹿龟鹤听罢,便将书籍翻到最后一页,果然看到了那几行字。只见鹿龟鹤点头道:“不错,这几行字的确出自家师的手笔。看来,教你习练我道家真气也是家师的意思。”蒲落尘道:“不错,洞玄真人他老人家之所以这么做,便是为了助我化解体内的尸毒。” 第一百零九章养气 行完拜师之礼,蒲落尘见天色尚早,便上前说道:“龟鹤师傅,眼下还未至正午,我们就在此再练上一会吧!”鹿龟鹤道:“也好。”蒲落尘道:“龟鹤师傅,敢问一句,不知您打算如何传授这上乘内功?”鹿龟鹤道:“若想习练上乘内功,就必须先从最基本的内家功夫开始修炼,循序渐进,方有所成。故此,小道打算先教你一些我派的入门内功,待你练会之后,再教你呼吸吐纳之法,修炼上乘内功。如此一来,你便有望练成那《养气经》上的功夫了。”蒲落尘听罢,拜谢道:“那就多谢龟鹤师傅了!”鹿龟鹤见蒲落尘又在行礼,便将其扶起,说道:“小道乃出家之人,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蒲捕头就无需再这般多礼了。”蒲落尘点头称是。鹿龟鹤看了一眼蒲落尘,突然问道:“蒲捕头,你可知我道家内功从何而来?”蒲落尘一怔,沉思片刻,便即答道:“自然是创自于贵派祖师之手了。”鹿龟鹤闻言一笑,说道:“当日家师教授小道武艺之时,也曾这样问过小道。小道的回答同你一样。不过,家师却摇了摇头,说这个回答不对。”蒲落尘又是一怔,忍不住问道:“那怎样回答才算是对呢?”鹿龟鹤道:“家师当时曾言道,我道家一派尊奉玄元皇帝老子为开派祖师。《道德经》一书自问世之后,便奠定了我道家内功的基础。故此,我道家内功乃是从《道德经》一书而来。”蒲落尘大吃一惊,奇道:“什么?《道德经》?据我所知,那应该只是一本阐述道家思想的普通书籍而已啊!”鹿龟鹤道:“在常人眼中,那《道德经》只是一本普通的书籍,而在我道家弟子的眼中,它就不只是一本书那么简单了。”蒲落尘道:“那是自然。毕竟那是玄元皇帝的传世之作嘛!”鹿龟鹤问道:“蒲捕头,你可曾看过《道德经》?”蒲落尘道:“当然看过,不只看过,还能从头至尾地背下来!龟鹤师傅,你要听么?”鹿龟鹤摇头道:“小道不是教蒲捕头把它背下来,既然蒲捕头记得那书上的内容,那小道就讲一讲那书中所蕴含的道家精义吧!” 鹿龟鹤说到这里,干咳了几声,神色开始变得俨肃起来,正容道:“玄元皇帝老子祖师认为,道,乃万物之本源,也是这世间最神秘,最不可感知的精神实体。由道化生出元气,元气再生阴阳二气,阴阳二气和合再生天地万物。万物负阴抱阳,冲气以为和。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道涵阴阳,是阴阳二气的中和,是平衡与统一的。道分而为阴阳,阴阳合而为道,阴阳冲和之气而生成万物…………”鹿龟鹤一口气阐述了道家有关修道,治病,养生等诸多领域的言论及其精义,而这些道家的言论精义,蒲落尘大都已在书籍上看到过,心中早已知晓。起初蒲落尘还认真地听了一段,听到后面,便有些不胜其烦。趁鹿龟鹤说得兴致勃勃之际,蒲落尘偷偷地走开了。过了好一会儿,蒲落尘才赶了回来。此时蒲落尘手里已多了一只茶壶和几只乌黑的茶碗,而鹿龟鹤却还在那里阐述着那些道家思想。 第一百一十章泛白 幽暗的夜空渐渐泛白。一阵高亢而又尖锐的鸣叫声打破了这拂晓的宁静。晨光所覆盖下的桃园村也伴随着鸣叫声而迎来了新的一天。村口处,几名风柳山庄的弟子正在轮换驻防,忽见前方不远处正有两人朝他们走来。那几名弟子认得其中一人便是六扇门的蒲捕头,另外一人则是与他一起来桃园村的一个老道士。由于彼此相识,那几名风柳山庄的弟子便主动迎上前去朝那蒲捕头作揖问好。那蒲捕头还了一揖,也顺便问候了几句。一番对答过后,那几名风柳山庄弟子也知晓了那蒲捕头的来意,便纷纷让开一条道儿,那蒲捕头便和那个老道士一起走出了桃园村。 两人正行走间,那老道士突然朝那位蒲捕头问道:“云阳,老道看你这模样,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哪!”被称作“云阳”的那位蒲捕头自然便是蒲落尘了。蒲落尘的神色明显有些发愣,沉默了一会,才出言答道:“长老,落尘只是奇怪,今日居然没有一人为你我二人送行……”被称作“长老”的那位老道士自然便是上清派执剑长老清泓真人。清泓真人听罢,瞥了蒲落尘一眼,道:“在老道看来,云阳心中所记挂的这位送行之人便是上清派的那位小兄弟吧!”蒲落尘微微皱眉,说道:“长老,落尘的这点心思何时能瞒过您老人家啊?长老所言没错,落尘的确是在想着那位鹿兄弟。”清泓真人微微摇头,说道:“云阳,你那位鹿兄弟今天不会来了。”蒲落尘心念一动,忙问:“长老何出此言?”清泓真人道:“老道昨日去见那位小兄弟时,当面点了他的昏睡穴,此时的他,应该还在房间里沉睡不醒。”蒲落尘不禁变了脸色,愠怒道:“长老,你不相信鹿兄弟也就罢了,为何要这样做?”清泓真人道:“只有这样做,才能确保他不会前来坏事。”蒲落尘微哼一声,说道:“坏事?看来长老为了带我进城,真是煞费苦心哪!”清泓真人见蒲落尘面带怒色,便道:“云阳,老道带你进城是为了追查害死无影的真凶,也是为了助你洗雪冤屈,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呀!”蒲落尘道:“落尘明白,只不过是想发些牢骚罢了。”说完,一声不吭地朝前走去,将清泓真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出了桃林,进了县城。蒲落尘与清泓真人二人找了一家面馆,坐在那里吃了两碗清汤面,结完账后,两人往南城方向走去。经过几处坊隅,两人路过一家客栈,那家客栈后面的巷陌里突然冒出了几个人来,上前拦住了两人的去路。那几个人身着紫衣,手持长剑,应该是蜀山派的弟子。只见他们对着清泓真人俯首行礼,口中说道:“弟子拜见执剑长老!”清泓真人摆了摆手,说道:“免礼免礼!”那几名弟子回道:“多谢执剑长老!”礼毕,其中一名弟子上前一揖到地,说道:“多谢执剑长老为我等擒获这个杀人真凶,我等感激不尽!”那名弟子在说“杀人真凶”这四个字时,狠狠地瞪了蒲落尘几眼。蒲落尘装作没看见,不予理睬。清泓真人微微一笑,说道:“都是自家人,老道出手帮忙也是理所当然,说声谢字未免太见外了。”那名弟子回道:“长老教训的是,弟子知错!”清泓真人微微摇头,道:“无妨,无妨。”那名弟子又道:“长老,如今真凶已经擒获,不知长老打算如何处置?”清泓真人道:“不要伤他性命,先关起来再说。”那名弟子点头领命,随即带着其余的几名弟子押解着蒲落尘一起往一家客栈走去。那家客栈正是蒲落尘与清泓真人所路过的那家客栈。蒲落尘抬头一看,只见客栈的匾额上写着醒目的四个大字:“同福客栈”。 蒲落尘不由苦笑一声,心道:“转了这么一大圈,没想到我又回到这家客栈了。”想起当日同福客栈遇袭一事,蒲落尘心中不觉痛楚不已。那日“淮南四煞”受奸人指使,击杀蒲落尘。蒲落尘虽力毙四人,而照顾蒲落尘的翟府丫鬟翟小玉却因此而丢掉了性命。蒲落尘对此事一直心怀愧疚,也想早日查出奸人,为死去的小玉姑娘报仇,可惜,奸人还未查出,蒲落尘自己便背上了人命案子,一个多月以来,一直被蜀山派的人追杀。 第一百一十一章刺骨 卫晴然朝清泓真人作了一揖,说道:“长老,晴然记得,白天您老人家单独约见晴然,并在晴然面前力保蒲云阳,认为他绝不会是害死无影的凶手。如今却发生了这样的事,相信长老不会再坚持己见了吧?”清泓真人面露难堪之色,只见他重重“咳”了数声,说道:“这……这件事应与云阳无关吧?毕竟是这位柳姑娘自己前来救人的嘛!”卫晴然面色微变,说道:“不错,这位柳姑娘的确是一个人来到了这儿。但是,仅仅就她一人,便将整个同福客栈搅得鸡犬不宁,她这样做分明就是想引开我们的注意力,然后再趁机救走那蒲云阳!”清泓真人看了那柳雯曦一眼,摇头道:“晴然,你多虑了。这位柳姑娘并不会什么武功,即使她使了什么声东击西之计,有我们这么多人在此,岂会让她逃走?”卫晴然微微叹了口气,道:“长老,或许是晴然话没有说清楚,令长老有所误会,晴然向长老赔个不是。”说罢,便朝清泓真人作了一揖。随即又道:“长老,晴然的意思是说,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绝非偶然。晴然记得,第一次来救蒲云阳的人是两个蒙面人。第二次是一位会使迷香的女子,这次又是风柳山庄的柳大小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救蒲云阳呢?如若不是蒲云阳他自己想要逃走的话,又怎会有这么多人前来救他?长老,晴然所言对否?”清泓真人一时无言反驳,只得答道:“晴然,所言有理!”卫晴然道:“长老,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蒲云阳就是害死无影的真凶。他惧怕逃脱罪责,不愿为无影偿命,故此才会接二连三地想从我们手中逃走。所幸的是,天日昭昭,朗朗乾坤,蒲云阳这贼子还是落入了我们手中!”对方的一番推断连清泓真人自己也相信了那么几分,一时之间,别无他法,只得打起了退堂鼓。 只听得清泓真人说道:“既然这蒲云阳并未被人救走,那今天晚上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至于这位柳姑娘,还是先将她放了,以我们蜀山派当前的处境,不宜与风柳山庄为敌。”卫晴然道:“柳姑娘可以放走,不过,这个蒲云阳,不能再继续关着他了。”清泓真人浓眉一扬,忍不住问道:“晴然此话何意?若不关着他,还能放了他不成?”卫晴然用阴冷的目光望着清泓真人,沉声道:“杀了他!”此言一出,清泓真人心里登时凉了半截,有些吃惊地说道:“什么?杀了他?”在说话之时,清泓真人有意无意地看了蒲落尘那么一眼,只见他面色沉定,目光随性,显得很是淡然,只是胸口处有些起伏不定,想来也是在努力压制着内心的不满。只听得卫晴然道:“长老,若是我等一直关着这蒲云阳,便会一直有人前来救他。如此下去,我们根本无法顺利到得蜀山。故此,只有杀了蒲云阳,才能结束这些恩怨,令我蜀山派转危为安。长老,为了我蜀山派百年基业着想,还请长老速下决断!”说罢,便跪倒在地。身旁的一干蜀山派弟子也纷纷下跪,齐声说道:“恳请长老速下决断!”清泓真人本想继续以言语相劝,却没想到卫晴然等人态度这般决绝,只得另想对策。卫晴然见清泓真人有些犹豫不决,立即劝道:“长老,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个蒲云阳已经惹出很多乱子了,这样下去对我蜀山派是百害而无一利,长老莫要因这一时之仁,而放过蒲云阳这样的奸邪小人哪!”清泓真人听罢,扭过身去,背对着卫晴然,说道:“晴然,在真凶未查明之前,蒲云阳做为一个被怀疑之人,只能暂时收押,不得伤他性命。若是仅仅只以“怀疑”二字,便随意伤害他人性命,这样做实在有违侠义道,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二章情殇 柳非池听到“动武”二字后,并未动怒,反而大笑起来。笑声未止,柳非池伸出双手,在耳前轻轻地拍了几下,随即,只见数十名身着绿衣的年轻汉子手持弓弩,身背箭筒,从客栈外面闯了进来。与此同时,又有多名绿衣汉子从高墙外翻身而入,亦是手持弓弩,身背箭筒。情况急转直下,蜀山派众弟子瞬间成了对方的活靶子,一旦真的动起武来,只怕一大半的蜀山弟子都会死在对方的箭弩之下。清泓真人识得厉害,心下也不愿树敌太多,便改口道:“柳庄主,为了一个蒲云阳,你摆出如此阵仗,与我蜀山派大动干戈,这样做值得吗?”柳非池昂首道:“长老,我柳某人向来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值得做的事情,柳某会尽力而为,不值得做的事情,柳某亦会全力以赴!”清泓真人道:“柳庄主,老道佩服你的勇气。但是蒲云阳一事牵连到我蜀山派内部的事情,老道希望柳庄主不要多管闲事,只把自己的女儿带走就是了。”柳非池面色一冷,寒声道:“长老,柳某敬你是蜀山派的前辈,才这般心平气和地和你商谈,但是,长老此番言语实在让我柳某人忍无可忍!”清泓真人一怔,问道:“敢问柳庄主,老道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柳非池道:“何止不对!长老长得慈眉善目,可是却连最后的一丝仁慈都丢掉了!”清泓真人道:“此话怎讲?”柳非池道:“长老,贵派之所以一直为难蒲云阳,无非就是怀疑他害死了贵派的商掌门。可是眼下,那蒲云阳已经身中一剑,奄奄一息,贵派为何还是不肯放过他?况且,当日若非贵派的商掌门一直咄咄相逼,也不会枉自送掉性命。此事本就不该怪在蒲云阳身上,为何要蒲云阳来偿还?莫非你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过错吗?”清泓真人深知商无影的为人,也为那受伤的蒲云阳深感不值,因此选择了沉默,没有出言反驳。柳非池一眼看出对方心思,便继续说道:“长老,柳某相信长老也是深明大义之人,故此,就请长老答应柳某的请求,将那蒲云阳带走吧!”清泓真人心道:“云阳身中一剑,只怕已是命不久矣,也算是给了死去的无影一个交代,何苦还要再为难云阳呢?”想到这里,清泓真人不由朝那柳雯曦看了几眼,见她哭得甚是伤心,心里也很是难受,想道:“这位柳大小姐如此在意云阳,云阳又为了她,甘愿受死,足见二人情谊之深厚。一个人将死之际,最愿意看到的人便是自己所爱之人。就让这位柳大小姐陪云阳过完这最后一些时日吧。” 清泓真人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泪,随即说道:“柳庄主,老道即刻就放你们离开!”说罢,便摆了摆手,示意让蜀山派诸人收回兵器。柳非池也让属下们收回了弓弩。蜀山派众弟子纷纷让道,柳非池等人便朝那倒下的蒲云阳走了过去。这次没有再遇到任何阻拦,柳雯曦,蒲云阳二人在风柳山庄众人层层地保护之下离开了同福客栈。清泓真人目送着他们离去后,有意无意地朝那卫晴然看了一眼,只见她双目泛红,似乎有些湿润,面容憔悴,甚至鬓角的发髻也有些凌乱,让人觉察不到一丝地喜悦气息。清泓真人不禁长叹一声,心道:“这孩子,何苦为难自己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温存 “郁结积遗恨,寒剑断肝肠,君醉何人唤,沉睡万千年!”蒲落尘蹲坐在一个无人经过的暗角里,双手捧着酒坛朗声吟道。那个“年”字一说完,随即便是一阵破声大笑。或许对他来说,此刻再没有比吃酒更痛快的事情了。 蒲落尘吃了几口,发现手里的酒坛已经空了,便将目光转向另一只酒坛。结果很令他失望,因为那只酒坛也已经空了。蒲落尘的心情登时变得烦躁至极,大声叫道:“这……这酒怎地又没了呢!”说罢,便想起身再去找酒。哪知,身子甫一动弹,便觉眼前一阵晕眩,四肢也酥麻无力,一时半会,也无法恢复行走。蒲落尘只得继续停留在原地,身子蜷缩成一团,在美酒的麻醉中沉沉入睡。 迷迷糊糊中,蒲落尘仿佛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蒲落尘朝那人走去,想看清楚那人的模样。那人却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蒲落尘奋力狂追,始终都无法接近那人分毫。很快,蒲落尘追得筋疲力尽,而那人还在一步步远去。蒲落尘大声叫道:“阁下是谁?为何呼唤我的名字,却又不肯见我?”那人不答。蒲落尘继续追问。然而就在这时,一泓清水从天而降,将蒲落尘浇了一个透心凉。蒲落尘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皮上的水珠,睁眼望去,周围仍是一片黑暗,不过,身旁倒是多了一人,那人身着青衣,面色白皙,长发飘散,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蒲落尘又细细一看,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心道:“她……她怎会来这里?”那人见蒲落尘面色有些焦虑,便上前说道:“蒲落尘,你好像很不愿意见到本姑娘啊?”蒲落尘心知瞒不过对方,便如实答道:“不错,蒲某的确不愿见到柳姑娘!”原来,眼前的这位美人儿正是那风柳山庄的大小姐柳雯曦。柳雯曦将手里的木桶丢到一边,双手叉腰,瞪目嗔道:“姓蒲的,你不愿见本姑娘,本姑娘还不愿见到你呢!若不是担心你会出事,本姑娘才不会来这里呢!”蒲落尘道:“柳姑娘,你不是希望蒲某醉死在这巷子里么?为何如今又担心蒲某出事?”柳雯曦有些口吃地道:“我,我是看在你曾救过本姑娘的情分上,才会赶来这里,若是你真的醉死了,本姑娘还如何报答你的恩情啊?本姑娘可不愿一辈子欠别人的情……” 蒲落尘摇摇头,道:“柳姑娘,蒲某之所以救你,只是因为未能完成曾经答应过你的事情而心怀愧疚而已。柳姑娘无需对此介怀。只要不恨蒲某,蒲某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柳雯曦道:“不教本姑娘介怀,那就是教本姑娘看着你醉死在这里而不闻不问么?”蒲落尘又摇了摇头,道:“非也。蒲某只想静静地去死,不希望身旁再有别的人……”柳雯曦道:“别的人?你是说本姑娘么?不愿让本姑娘看到你死,对吗?”蒲落尘道:“对,也不对。”柳雯曦一愣,忍不住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蒲落尘答道:“蒲某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去死,柳姑娘听明白了吗?”柳雯曦皱眉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死,真是不明白,为何这数月以来,你一直都没有改变这“死”的念头呢?”蒲落尘道:“死,对蒲某来说,真的是一种解脱……” 第一百一十五章梦醒 柳雯曦正自发愁,那道被打碎的外墙出现在了柳雯曦的视线里。柳雯曦忽地灵机一动,说道:“蒲落尘,方才听你问道,什么样的事情是你所不能之事,需要苍天怜赐。在本姑娘看来,有一件事情的确是你所不能之事,且苍天也已怜赐于你。”蒲落尘一怔,立即问道:“何事?”柳雯曦道:“我且问你,你一掌便能将那墙壁打碎,之前你有这样的功力吗?”蒲落尘摇头道:“没有。”柳雯曦道:“那你为何突然拥有了这样的功力?”蒲落尘道:“是修炼了《养气经》上的功法之故。”柳雯曦道:“养气经?是为了帮助你化解体内的尸毒么?”蒲落尘点头道:“不错。”柳雯曦大声道:“着啊!蒲落尘,你身中尸毒,本难逃一死,如今你修炼了《养气经》上的功夫,不仅功力大增,就连那尸毒也已不足为虑。若是唤作常人,只怕早就毒发身亡了。莫非这不是苍天怜赐么?”蒲落尘闻听此言,不禁陷入了沉思。 “我一心求死,而苍天却一次又一次让我活了下来,就连那无药可解的尸毒也无法再威胁我的生命。莫非一切真的如柳姑娘所言,是苍天在磨炼于我吗?”蒲落尘心里不断地这样问着自己。 柳雯曦见蒲落尘神色恍惚,若有所思,便道:“蒲落尘,本姑娘所言有无道理,相信你的心中自有决断。本姑娘言尽于此,蒲大捕头好自为之吧!”说罢,走到一旁,不再言语。蒲落尘在脑海里反复咀嚼着柳雯曦对自己所说过的话,每一句话都直戳他的心底,每一句话又让他无法反驳。心恋的小师妹嫁与他人,唯有祝她幸福,师父处事不公,皆因那商无影是师父的孩子,一个父亲将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己的孩子,真的有错吗?”为何自己却痛苦了这么些年?是真的恨师父?还是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若这一切真的都是苍天在磨炼自己,那自己为何不能经受住考验,从过去的伤痛中解脱出来呢? “我懂了。”蒲落尘的嘴里突然冒出了这三个字。尽管声音不大,不过还是瞒不过柳雯曦的双耳。柳雯曦立即上前问道:“蒲落尘,你懂了什么?”蒲落尘将目光转向柳雯曦,答道:“柳姑娘,你说得对。苦心志,劳筋骨,饿体肤,空乏身,行拂乱其所为,这一切与我的那些经历何其相似?若不是苍天在磨炼于我,又是什么?若苍天真的有心害我,我蒲落尘早已被尸毒夺去了性命,又怎会活命至今?”柳雯曦闻言大喜,又忍不住长舒了口气,大声道:“蒲大侠,你终于想明白了!”蒲落尘笑着点了点头。这时,蒲落尘忽觉腹中一阵恶心,未及反应,一股酒水便猛地从腹中吐了出来。柳雯曦大吃一惊,急声问道:“蒲大侠,你怎么了?”蒲落尘顾不上答话,便晕了过去。柳雯曦急忙将他扶起,带着他那笨重的身躯左摇右晃地离开了那个暗角。 此时天色渐明,家家户户的百姓还都处在一片睡梦当中。柳雯曦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药铺,一边喘气,一边重重地拍打着药铺大门。没想到,拍打了半天,居然听不到一丝回应。柳雯曦不禁怒从心来,对着药铺大门狠踢了一脚。一脚没起作用,便又踢了一脚,如此反复,居然踢了十几下。或许是踢得太重的缘故,只听得“咔嘣”一声,门闩断裂,药铺大门被踢开了。柳雯曦二话没说,扶着蒲落尘的身躯立即闯了进去。药铺里的人也被这断裂声惊醒,一个个穿好衣服赶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深浊 “咕嘟咕嘟”的声音连绵不断,一团团白气升腾而出,武火熬制之下,那黑乎乎的药壶震颤不已,里面的药也如同那即将孵化的小鸡一般,正在努力破壳而出。柳雯曦见状,便减弱了火势,改用文火煎煮。这几日以来,都是她自己在动手煎药,药材也是由她亲自配制。所煎出来的药都拿去教那蒲落尘服用,蒲落尘也一碗不落地喝得干干净净。文火煮了一阵后,柳雯曦用布帛将那药壶轻轻取下,然后将里面的药倒进了早已准备好的瓷碗里。倒满之后,柳雯曦轻轻地端起瓷碗,转身正欲离开,忽见一人笔直地朝自己走了过来。那人正是风柳山庄的庄主柳非池。柳雯曦迎上前去,问道:“爹爹?你怎么来了?”柳非池看了看柳雯曦手中的瓷碗,说道:“曦儿,一早上都过去了,你还在为那蒲捕头熬药?”柳雯曦答道:“是啊!”柳非池微微皱眉,说道:“只怕那蒲落尘无福消受了。”柳雯曦面色陡变,立即问道:“爹爹?你此话何意?莫非蒲捕头又出事了?”柳非池摇摇头,道:“倒也不是。只是他已经离开这家客栈了。”柳雯曦微觉吃惊,大声道:“什么?离开了?”柳非池微微点头,然后伸出手来,将手里的书信递给了柳雯曦,说道:“他已经于昨天晚上离开客栈,去找他的总捕大人了。” 灵宝县衙行馆,一个头戴簑笠,身穿披风的人朝着行馆大门渐行渐近。守在门外的官差很快发现了那人,便大声喝道:“走开走开!这里不是你这种市井小民该来的地方!”那人见状,便也识趣地走向了别处。那人还没走多远,便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那人假装不知,继续往前走着。经过一道巷口,那人突然窜进了巷子里。不一会,一人也立即追了过来,也跟着进了巷口。岂知,刚走进巷口,手臂便被刚才窜进巷子里的那人反手一扣,同时跪压其右腿,令其挣扎不得。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被扣住命门的那人急忙求饶道。 “想让我饶了你,倒也不难,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你尾随于我,我便放了你!”头戴斗笠,身穿披风的那人厉声说道。 “是……是一个老道士让我这么做的!” “那老道士长得什么模样?” 那老道士……是……是个瞎子……” 头戴斗笠,身穿披风的那人问到这里,心下已然雪亮,便松开对方的臂膀,说道:“你立即回去,见到那个道士后,就告诉他,一个名叫蒲落尘的人在这里随时恭候他的大驾!”原来,那个头戴斗笠,身穿披风的人便是蒲落尘。尾随蒲落尘的那人连声应道:“大侠请放心,小人一定告诉他,一定告诉他……”蒲落尘道:“好了,你可以走了。”那人闻听此言,拔腿就跑,一会儿便没了踪影。蒲落尘待那人走后,便去附近的包子铺买了一些包子,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等候着那个老道士的到来。 时间没过多久,便见一个身着道袍,双目赤红的老道士靠着手里的木棍一步步走了过来。蒲落尘朝那老道士作了一揖,说道:“行痴道长,我们又见面了。”原来,那老道士便是之前在石瀑布被毒瞎了眼睛的行痴道人。行痴道人嘿声一笑,道:“说的是啊,蒲捕头,贫道与你真是有缘哪,分开没多长时间又见面了!”蒲落尘道:“道长,蒲某不明白,道长那日为何不辞而别啊?”行痴道人道:“蒲捕头,你要知道,处在一群仇人身边,绝非好事!”蒲落尘道:“原来如此。”行痴道人道:“蒲捕头,你差人将贫道引至此处,莫非是为贫道找到解药了?”蒲落尘微微摇头,道:“解药,还没有。”行痴道人闻听此言,面色陡变,当即厉声斥道:“既然没有找到解药,那你将贫道带到此处作甚?”蒲落尘道:“道长当日之所以留在县城里,想必也是为了找总捕大人寻求解药吧?”行痴道人道:“是又怎样?”蒲落尘道:“如此说来,道长还未讨到解药……”行痴道人微哼一声,道:“若是讨得解药,贫道还至于向你讨要解药么?”蒲落尘闻听此言,不觉有些意外。行痴道人武功绝顶,且善于使用暗器暗算对手。这样一个阴险卑鄙的武学高手,想要夺取一样东西,照理而言,并非难事。起初蒲落尘还有些担心聂总捕头的处境,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反倒显得有些多余。只听得蒲落尘问道:“道长,以你老人家的武学修为,莫非还无法讨得解药么?”行痴道人道:“前几日,那位聂总捕头吃完花酒,回行馆的路上,被贫道偷袭,只是没想到,聂三江酒醉之下,武功还是那般高强,几十招下来,贫道没有讨到半分便宜,加之贫道双目已盲,功夫比起以前自是弱了许多,不得已才放弃了偷袭。因此未能拿到解药。” 蒲落尘听到这里,心中已明白了大半。行痴道人为求解药,深夜前去偷袭聂总捕头,未能得手。为防行痴道人再次偷袭,聂总捕头便在行馆周围加派了人手,只要有陌生人前去接近,便将其驱走。正因为如此,自己之前去那行馆之时,才会被守在行馆外面的官差驱走。只是有一点还不明白,听行痴道人所言,聂总捕头是在吃完花酒,回往行馆的路上被其偷袭,聂总捕头乃堂堂六扇门的总捕大人,怎会去吃花酒呢?”蒲落尘迟迟没有说话,行痴道人心中犯疑,问道:“蒲大捕头,怎地突然不说话了?”蒲落尘支吾了一会,答道:“道长,蒲某只是在想,该如何去见总捕大人。毕竟眼下只有我蒲某人能够为道长讨得解药了。”行痴道人“嗯”了一声,道:“说得没错。只是你蒲捕头本就是那聂三江的手下,一个下属去见自己的上司,人之常情,何需为此劳神?”蒲落尘为难地道:“道长有所不知啊,这一个多月以来,蜀山派的人一直在追杀蒲某,蒲某虽有幸数次从他们的手中逃脱,但,眼下蜀山派的人已经追到了灵宝县,若是蒲某轻易露面的话,只怕……会再次落入蜀山派的手里啊!”行痴道人道:“原来如此。此事你勿需担忧。” 第一百一十七章交换 问完蜀山派的事情后,聂三江便将话茬转向了别的事情。 “蒲兄弟,此次你能回来,真是让本座倍感欣慰。眼下正有一件要事需你蒲捕头来帮本座完成啊!”聂三江郑重其事地说道。 蒲落尘道:“总捕大人尽管吩咐!” 聂三江走到房门处,透过门窗,查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确定无人偷听之后,聂三江才回到蒲落尘面前,说道:“蒲捕头,你可知本地首富翟千年是如何成为首富的吗?”蒲落尘摇头道:“蒲某不知。”聂三江道:“那是因为他在本地有一个极其隐秘的产业,这套产业主要以开采矿石为主,每年他都要雇佣很多百姓为他开采这些矿石。这些矿石的来源就在本地一个名叫“石瀑布”的地方。此外,本地知县叶吾绍也参与其中。蒲兄弟,你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前往石瀑布,查清这些矿石究竟是为何物,还有就是这些矿石的去向。”蒲落尘微微摇头,道:“不用查了。”聂三江一怔,忍不住问道:“蒲兄弟,此话何意?”蒲落尘道:“因为总捕大人安排在石瀑布的一名探子已经将这些事情都查清楚了。”聂三江眼光闪动,说道:“莫非蒲兄弟已经见过那名探子了?”蒲落尘道:“何止见过!那名兄弟为了帮助蒲某逃走,已经死在行痴道人的手上了。”聂三江闻听此言,不禁眼圈一红,慨然道:“杜捕头跟随本座多年,没想到落得这般下场,本座定不能亏待了他的家人……”蒲落尘一怔,说道:“杜捕头?那位兄弟也姓杜吗?”聂三江道:“不错,本座安排在石瀑布的那名探子姓杜,名心明,是杜心亮的兄长。至于杜心亮,蒲兄弟曾见过他,不用本座再多加介绍了。”蒲落尘道:“原来那位死去的兄弟是杜捕头的兄长,只希望杜捕头知道此事后,能够节哀顺变。”聂三江道:“这件事,本座会告诉他的。蒲兄弟,杜捕头不会白死,他在临死之前一定向你交待过什么,还请蒲兄弟告知!” 蒲落尘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总捕大人。杜捕头在临死之前曾交于落尘一块布帛。并嘱咐落尘一定要将那布帛交给总捕大人。落尘今日已将那布帛带来,还请总捕大人过目。”说着,便从怀里将那块布帛取了出来,双手呈上。聂三江微微点头,便即伸手去取那块布帛。不想,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崩裂,并直挺挺地朝聂三江撞了过来。聂三江面不改色,当即挥掌迎击。那道房门承受不了聂三江深厚的掌力,登时碎成数片,四散纷飞。就在这一刹那,聂三江被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冲击力震得连连倒退,身形甫定,便见一个人影在蒲落尘面前猛地晃了一下,与此同时,蒲落尘双手一空,那块布帛已然不见了踪影。聂三江心中大急,当即喝道:“何方高人?竟敢在我行馆闹事?”话刚出口,便见房门那道缺口处,已然出现了一人,那人头戴道冠,道袍飘飘,虽是修行人的装束,却仍掩盖不了那一身的杀气。聂三江目露寒光,哼笑道:“本座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江湖人称“青龙剑客”的行痴道人!”行痴道人猛地吐了口鲜血,嘿笑道:“不错,正是贫道!”聂三江微觉吃惊,心道:“这行痴道人怎会突然吐血呢?”微一沉思,便已了然。行痴道人方才攻击自己的那一掌想必是强行运功,拼尽了全力。此刻他体内真气四处逆行,无力压制,故而才会吐血受伤。 “这行痴道人,为了攻击我等,不惜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至于如此吗?”聂三江心中想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金光 蒲落尘终究是位江湖中人,对于“军事驻防图”的含义不甚理解,只得开口问道:“敢问总捕大人,何为军事驻防图?”聂三江道:“通俗地讲,就是石瀑布的防守分布图。”蒲落尘将“防守分布图”五个字细细地念了一遍,登时茅塞顿开,说道:“原来就是讲石瀑布的防守!有了此图,我们就可以顺利拿下石瀑布了!”聂三江道:“说得没错!”蒲落尘道:“总捕大人,不知这布帛上除那防守分布图外,可还有其他什么物事?”聂三江道:“暂且还未发现。”为防万一,聂三江又将那块布帛仔细抚摸了一番,不禁心念一动,说道:“果然有夹层!”随即便将布帛里面的夹层轻轻拆开,一股粉末状的物事从那夹层里洒落了出来。聂三江伸手一接,然后放在鼻前闻了一闻,接着又用手指沾了一些粉末,在指间来回搓动,仔细察看。蒲落尘也在旁看了一会,心道:“此物呈金色,不像是一般坚硬的物体。而且这金色很不寻常,看起来倒像是……”正思索间,忽听得聂三江颤声说道:“这……这是黄金!”蒲落尘闻听此言,大吃一惊,睁大眼睛望着聂三江,涩声道:“总捕大人,没,没说错吧?怎会是黄金?”聂三江收摄心神,面色逐渐镇定下来,说道:“不错,的确是黄金!”蒲落尘不解地道:“黄金怎会被弄成这等粉末状呢?如此,岂不是可惜了?”聂三江道:“只有这样,才能将它放入这布帛之中。本座猜想,杜捕头之所以这样做,是想告诉本座,那石瀑布的秘密与这黄金二字有关!”蒲落尘思索道:“与黄金二字有关?”不知怎地,说到这里,蒲落尘不禁想起了那天自己在石瀑布地洞里所拿走的那块石头。那石头的确很不寻常,可是这和黄金又有什么关系呢?” “莫非……”聂三江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说道,翟千年之所以成为这灵宝县的首富,便是因为这黄金的缘故么?” 蒲落尘怔道:“黄金?首富?翟千年?总捕大人,您老人家说的话越来越教人难以捉摸了。”聂三江沉思了一会,道:“蒲捕头,这次我们算是抓到大家伙了!也不枉来这灵宝县走上一遭!”蒲落尘听罢,朝聂三江抱拳行礼,说道:“总捕大人,落尘听了半天,仍然心有不明,还望总捕大人能够一解落尘心中所惑!”聂三江道:“蒲捕头心有所惑,也在情理之中。就让本座将整件事情细细地告诉你吧!”蒲落尘道:“落尘自当倾耳细听!” 只听得聂三江问道:“蒲兄弟,你可还记得函谷关前的那座望气楼么?”蒲落尘答道:“当然记得!”聂三江道:“翟千年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便建造出了一座望气楼,可见其财力之雄厚。而这灵宝县不过只是一个寻常的边远小县而已,这翟千年是如何获得这巨大的财富呢?这其中必有蹊跷。故此,本座便由此入手,暗中调查这翟家的家业。经过一番查探,方才知晓这翟家巨大的财富都来源于本县一个名叫“石瀑布”的地方。为了摸清石瀑布的情况,本座便派杜心明杜捕头混入那石瀑布,为本座查探消息。 第一百一十九章魔血 月光忽明忽暗,层层叠叠的乌云扑将过来,遮盖了那最后一抹月光。自此,天地间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咚!咚!”这个时辰还在路上走动的人除了那打更的更夫之外,怕是再无旁人。 报完时辰之后,更夫提着灯笼,开始往回走去。夜晚的道路显得格外幽静。更夫经过一条小道,突然刮起了寒风,呼——呼——”刮得人浑身上下都冷飕飕的。 “天这么黑,又刮着这该死的冷风,真是够吓人的……”更夫抱怨道。偏偏就在这时,更夫忽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这么一拍,着实将更夫吓出了一身冷汗。更夫一点一点地转过身去,只见身后仍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更夫微微舒了口气,心道:“真是自己吓自己!或许刚才没人拍我呢,是我自己弄错了。”于是,更夫又回过身去,继续向前行进。不想,一步还未踏出,更夫的后背又被拍了一下,这次比上次拍得还要重。更夫吓得双腿发软,直接转身,跪倒在地,连声叫道:“阎王爷啊,黑白无常,还有众小鬼啊,你们千万不要来找我啊!我王老黑可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啊……” 正叫喊间,忽听得一人叫道:“行了行了,别跪了!起来说话!”那王老黑道:“阎王大老爷,您老人家若是不饶了小人,小人哪敢起身啊?”那人道:“好吧,本老爷饶了你就是了。你快些起身!” “是……”那王老黑依言起身。 那人道:“提起你的灯笼,在前带路,本老爷要去翟府!” “是……”那王老黑点头应道。 那人又道:“今天晚上连一点月光也没有,周围又这么黑,你能认出去翟府的路吗?”那“王老黑”答道:“能!实不相瞒啊,阎王大老爷,小人在这灵宝县打更多年,这县里的每一条小巷,每一户人家,小人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那人道:“如此甚好,那你就快快带路吧!”那“王老黑”点头应了一个“是”字,便即向前走去。 王老黑带着那位“阎王老爷”由小道转入大道,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在一座宅子前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儿了。”王老黑开口说道。 那人道:“拿起你的灯笼,教本老爷看看!”王老黑听罢,便举起灯笼,在宅子大门前照了一照。那人看到大门上的“翟府”二字后,便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朝那王老黑后背掷了过去。王老黑“哎呦”一声,伸手摸了摸后背,说道:“啥东西打我啊?”然后提着灯笼,往地上一照,只见地上多了锭银子。王老黑心中大喜,立即将银子放入了口袋里。 “这是赏你的!”那人话音一落,便纵身一跃,跳到了房顶,然后沿着瓦砾快步向前行去。 “没,没想到,帮阎王老爷做事,还有赏银哪!”王老黑笑呵呵地说道。随后便提着灯笼,哼着小曲,回家去了。 话说那人沿着瓦烁一路走到了那宅子的北面,然后身形一转,十分轻巧地落在那地面上。接着便沿着地面一步步向前走去。那人似乎对翟府很是熟悉,在没有灯光之下,居然也能畅行无阻。走了一阵过后,那人停下脚步,背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心中想道:“真是累死我了,若不是之前来过一次,只怕还走不到这儿呢!看来摸着黑走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先歇会再走吧!” 第一百二十章魔血 表面上是四个魔头,动手的只有三个魔头。首先攻来的魔头是那排名第六的冷枪。一把长枪使得快如闪电,虎虎生风。蒲落尘当即施展“酒胡子身法”,身子向后倾倒,避开那凌空刺来的一枪。就在这时,一把巨斧紧贴着地面,朝蒲落尘的双足砍了过来。蒲落尘当即大叫一声:“平”!双足离地而起,身子瞬间平躺在了半空中,自然也避开了那巨斧的袭击。冷枪,巨斧两大魔头一击未中,急坏了那排名第七的虎鉞。虎鉞趁蒲落尘身形甫定,立足未稳之际,挥动虎头巨鉞朝蒲落尘拦腰斩去。蒲落尘的身形也随之一倒,这一斩扑了个空。斗得数招,三大魔头没有伤到蒲落尘分毫。冷枪似是看出了一点门道,便高声叫道:“老七,老八,这厮的身法虽然精妙,不过一次只能避开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攻击。却无法避开上,下两个方向的攻击。我们三个人同时发动攻击,施展自己平素最厉害的招数,将他的退路完全切断,这样他就无法避开我们的攻击了!”虎鉞,巨斧二人点头称是,三大魔头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势。冷枪双手将长枪掷出,口中叫道:“枪生八面!”那一把长枪忽地生出数十把短枪,组成了一个圆圈,将蒲落尘围在圆心。 “刺!”随着这一声命令般的呼喊,那数十把短枪朝蒲落尘攒刺而去。 八面即八方,八个方向皆有短枪刺来,“酒胡子身法”显然用不上了。蒲落尘双腿一蹬,借力弹出圆心,不想,一把巨斧已朝头顶处急砍而来。蒲落尘双指一弹,一颗珍珠似的物事忽地击中了那巨斧的手腕,巨斧手上吃痛,手中的巨斧也因此失了准头。这时,蒲落尘忽觉劲风袭体,寒气逼人,那虎鉞的虎头巨鉞离自己的身体已不足寸许。此外,那数十把短枪已然变换了方位,朝蒲落尘再次攒刺而来。蒲落尘大喊一声:“虎啸山林!”一声猛虎般的大吼,生出一股无法抗拒的气劲,喷射四方,那些短枪被震得四散纷飞,那虎头巨鉞也被震得连连倒退。蒲落尘趁此嫌隙,身子如螺旋般旋转,一下子绕到了那虎鉞的身后,一招“锁喉手”登时结果了他的性命。在旁观战的铁剑见状,再也按耐不住,拔出那把乌黑的铁剑,朝蒲落尘疾刺而去。蒲落尘夺过虎鉞手中的虎头巨鉞,掌力一推,虎鉞那庞大的身躯便朝铁剑直挺挺地撞了过去。铁剑当即撤剑,避开那虎鉞的身躯,又一剑疾刺而来。只听得“铛”的一声响,那一剑并未刺中蒲落尘,而是刺在了那虎头巨鉞的背面。冷枪,巨斧二人见状,挥动手中的兵器,再次朝蒲落尘攻去。蒲落尘用虎头巨鉞格开铁剑,头颈向后一仰,口中吐出数枚蚕丝银针,将头顶的巨斧逼得连连倒退。此时,冷枪的长枪已然逼近。蒲落尘身子一侧,避开枪头,一把抓住枪杆,内力使处,登时将那枪杆震断。冷枪大吃一惊,未及反应,那颗斗大的人头便被蒲落尘手中的虎头巨鉞“唰”的一下砍落在地。鲜血四溅,在场诸人见状,无不耸然动容。 巨斧气得哇哇大叫,挥动巨斧,朝蒲落尘呼呼斩去。蒲落尘施展“幻身点穴术”的功夫,如同幻影一般在巨斧的周围左穿右绕,将那巨斧绕得头晕眼花,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听得“扑通”一声,那巨斧倒在了地上。铁剑急忙上前查看,只见那巨斧的脖子上已然多出了一道又粗又长的伤口,且鲜血直流。再扭头望去,蒲落尘手中的那把虎头巨鉞此刻也正在嗒嗒滴血。 铁剑见势不妙,便朝悍刀等人大声叫道:“大哥!这厮武功忒得厉害,小弟无法取胜,我们大家得一起上才行啊!”悍刀等四魔早有动手之意,经铁剑这么一喊,二话没说,纷纷加入战团。悍刀连劈数刀,皆被蒲落尘以虎头巨鉞挡开。金钹,胡琴二人所练的武功乃为西域上乘的音波功,以音伤人。故此,他们的手中的钹,琴,既为乐器,也为兵器。一个用双钹相击作声,一个用手指弹动琴弦,两种不同的乐器形成一股密不透风的音网,将蒲落尘死死地围困在内。老四鬼杖,使的是紫金檀杖,檀杖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莫过于那杖头上的骷髅头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安置 “翟姑娘!”蒲落尘沉默了许久,又一次开口说道,外面的天地很好玩的,可以吃冰糖葫芦,可以买上等的胭脂水粉,可以穿最漂亮的衣服……等等,比你呆在这里好玩多了!”翟如玉听罢,开口问道:“外面有我爹爹吗?”蒲落尘闻听此言,登时哑然无语。 “爹爹?”蒲落尘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仅仅只是两个字而已,再次将蒲落尘拒之于千里之外。 这句话看似无心,却是有意。一个痴傻之人应该已经不太认得自己的亲人了,可是她却说出了“爹爹”这两个字,可见这位爹爹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何其重要。蒲落尘继续揣摩着对方的心思。她问我外面有爹爹吗?这句话无非就是透露出了两个意思。一个意思是她知道外面没有她的爹爹,故意这样发问,令我无从回答。另一个意思就是,她不知道自己的爹爹在哪里,渴望尽快找到她的爹爹。蒲落尘很快否定了第二层意思,心道:“虽然翟姑娘已经变得痴痴呆呆,不过,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她知道一些事情,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蒲落尘的目光又回到了翟如玉身上,说道:“翟姑娘,外面有你爹爹,只要你肯跟我离开这里,我就能帮你找到你爹爹!”翟如玉的眼神明显有了变化,随即一阵痴笑,连连摇头,说道:“你说谎,你说谎!爹爹不在外面,爹爹不在外面……”蒲落尘目露寒光,凝视着翟如玉,说道:“一个痴傻之人居然还能听出我在说谎?足见此人并非痴傻之人!”话音一落,蒲落尘便如同那鬼魅一般,一下子绕到了那翟如玉的身后,一只手点了她的穴道,另一只手夹着一根蚕丝银针,针尖正对着那翟如玉的咽喉。 鬼杖见状,大声叫道:“姓蒲的!莫非你要对一个弱女子下手吗?”说着,便想上前阻拦,却被那翟硕所阻止。只听得翟硕开口说道:“蒲捕头,你总是说在下的诸般不是,可是如今呢,你用一根银针挟持着一位弱女子,这样做对得起那“公理”二字吗?”蒲落尘道:“姓翟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翟姑娘身上使了多少手段,令她不得不在此苟活,我蒲落尘今天就算是被千夫所指,也要带她离开这个火坑!”翟硕睁大眼睛望着蒲落尘,说道:“看看,看看,居然还说我使手段?如今是你在使手段才对吧!”蒲落尘道:“蒲某既然来到这里,就绝不会空手而归。你说我使手段也好,说我卑鄙也罢,总之,这位翟大小姐今天必须跟我走!”那翟如玉起初很是害怕,此刻听到蒲落尘这么说,心中一急,连声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跟你走,我不跟你走……”蒲落尘道:“翟姑娘,我已经点了你的穴道,就算放开你,你也走不动!”翟如玉听罢,叫道:“那你快解开我的穴道!”蒲落尘道:“那你得跟我走!”说罢,便即施展轻功,一个箭步,冲上屋顶,踩着上面的瓦烁消失了在了这夜色中。 鬼杖走到翟硕近旁,轻声问道:“翟总管,莫非就这样放他走吗?”翟硕道:“这蒲落尘已不再是之前的蒲落尘了,就算以你我二人之力,也未必能够将他击败。故此,就先放他走吧。”鬼杖道:“可是他带走了翟如玉!”翟硕听罢,微微一笑,反问道:“莫非你没看到,方才那翟如玉并不愿意跟蒲落尘一起走吗?况且翟千年还在我们手上,她迟早都会回来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痴傻 “一定是去吃花酒了,还教我在此等候作甚?难不成也教我一块去吃花酒么?”蒲落尘心中抱怨道。 过了好一阵儿,忽见那聂三江又回到了房间。蒲落尘一愣,随即上前问道:“总捕大人,你没去吃花酒么?”聂三江瞪了蒲落尘一眼,道:“吃花酒?你以为那叶吾绍只会请本座吃花酒吗?”蒲落尘奇道:“既然不是吃花酒,那他找你所为何事?”聂三江深深地看了蒲落尘一眼,道:“为了你的事!” “为了我的事?”蒲落尘有些惊讶。 “不错,你深夜私闯民宅,还杀了那么多人,人家身为地方的父母官,自然要来找你讨个说法了!”聂三江答道。 蒲落尘恍然道:“如此说来,他是来问罪的!”聂三江道:“是,也不是。”蒲落尘道:“此话何意?”聂三江道:“叶吾绍与翟硕本就是一丘之貉,叶吾绍来此的目的,一是为了问罪,二,就是为了试探本座。”蒲落尘微微一愣,道:“试探?”聂三江道:“不错,他想知道,你带走翟如玉这件事是不是出自我的指使。”蒲落尘道:“以总捕大人的心机,自然是不会让那叶吾绍看出破绽了。”聂三江道:“本座自然不会让这种小人抓住什么把柄。倒是你,马上就会成为灵宝县的头号通缉要犯,满城的官兵都会挨家挨户地搜寻你的踪迹。眼下你还是先在这行馆里躲上一躲,哪都不要去了。”蒲落尘嘿声一笑,道:“总捕大人,难道躲起来就没事了吗?他们既然为了一个翟如玉全城缉拿于我,足见翟如玉此人知道他们不少的秘密。如今想要对付他们,就需以翟如玉做为引线,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才是!”聂三江道:“你的主意倒是不错,只是你强行将人家抓来,人家会听你的话吗?”蒲落尘道:“事在人为啊!”聂三江道:“那本座就在这行馆里,等着你的好消息了。”蒲落尘道:“总捕大人,蒲某即刻就去找那个翟大小姐!”说着,便要离去。聂三江急忙将其拦住,说道:“落尘,你还是换一身装束,从后门走吧。免得被叶吾绍的人撞见!”蒲落尘点头称是,道:“一切都听总捕大人的吩咐!” 蒲落尘从后门偷偷溜了出来,然后就去了行馆附近的一处民居。民居中有一房屋,屋院中有一女子,此刻正在晾晒自己所洗的衣物。蒲落尘走到屋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然后说道:“在下是六扇门蒲捕头。劳烦如香姑娘开一下门!”那名女子听到“蒲捕头”三个字后,便立即上前开门。蒲落尘见到那名女子后,便躬身行礼,说道:“如香姑娘,在下又来叨扰了,还望如香姑娘莫要怪罪在下呀!”原来,那名女子名叫如香。如香急忙还礼,说道:“官爷,如香不过只是一名普通百姓罢了,官爷能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如香,已经是对如香莫大的信任了,如香哪敢怪罪官爷啊?”蒲落尘笑道:“不怪罪就好,不怪罪就好啊!”如香道:“官爷,您既然来了,就请进吧!”蒲落尘道:“好,好。”说罢,便走了进去。如香便即关上了那房屋大门。 蒲落尘看到那院中竹架上挂满衣衫,便扭头朝那如香问道:“如香姑娘,这些都是你的衣服吗?”如香摇头道:“是的。不过,官爷,还有一些衣服是如香为屋里的那位姑娘所准备的。”蒲落尘恍然道:“原来是为她准备的。如香姑娘,你所洗的衣服晾干之后,就立即给那位姑娘换上,知道吗?”如香连声应道:“是,是。”蒲落尘朝那屋中看了一眼,问道:“如香姑娘,屋里的那位姑娘可有什么动静?”如香答道:“那位姑娘自被官爷送到这儿之后,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教她吃饭,她也不吃,还总是想让如香放她离开。”蒲落尘道:“那你为什么不放她离开?”如香道:“那姑娘是官爷亲自抓来的人,如香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她放走啊!”蒲落尘微微一笑,道:“如香,你做得很好!”说罢,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如香。如香不禁喜上眉梢,连声道:“多谢官爷,多谢官爷!”蒲落尘道:“如香,你要记住,对待里面的那位女子,绝不能放她离开,不过,一定得好好照顾她,做得好了,本捕另有重赏!”如香连连点头,说道:“如香明白,如香明白!”一番叮嘱过后,蒲落尘道:“好了,没事了。如香,你就继续洗衣服吧,本捕要进屋里审问那位姑娘!”如香听罢,便即依言走开,蒲落尘则扭头进了屋子。 屋里的那位姑娘还能是谁呢?自然是那翟如玉了。只不过被蒲落尘点了穴道,只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蒲落尘见她的旁边还放着一些饭菜,饭菜仍然冒着热气,只是一口未动。蒲落尘便想上前劝解几句,还没走出一步,就被对方那一双清秀靓丽的眸子牢牢地锁定在了那里。女子的眸子都很漂亮,只是,如果一个女子满腹怨气,那她的眸子就不会再是一个漂亮的眸子了。蒲落尘见她目光凌厉,面色沉冷,完全不像是之前所见到的那位痴痴呆呆的大小姐,心下已然明白了什么,便即说道:“好犀利的一双眼神哪!这样的眼神不应该是一个痴傻之人所能拥有啊,莫非,翟大小姐的病情已经痊愈了?”翟如玉闻听此言,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什么错误,便收回目光,将头一侧,不再正视那蒲落尘。蒲落尘微微一笑,道:“翟姑娘,事已至此,你我就把话讲明吧。当日虎头帮被灭口之时,你是唯一活下来的人,也只有扮成一个痴傻之人才能让自己不被灭口。回到翟府后,你遇到了翟硕。那翟硕已不再是原来的翟硕,被你看出破绽后,你害怕被灭口,只能继续扮成痴傻之人。也就是说,我们的翟大小姐,从头至尾,都是一个神志非常清醒之人,从来都没有变成一个傻子,对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顺逆 沈心怡瞟了蒲落尘一眼,道:“不错,正是本姑娘!”蒲落尘面色一冷,说道:“沈女侠,你我早已分道扬镳,今日突然来找蒲某,所为何事?”沈心怡道:“蒲云阳,你不会是忘记了吧?那天晚上在娘娘村,你我之间的事情还未谈妥,你便不见了踪影,本姑娘自然要来找你,继续谈你我之间的事了。”蒲落尘恍然道:“原来是为了那天晚上的事。”沈心怡道:“不错,本姑娘希望,你能尽快画出一张石瀑布的地图,交给我等。这件事对你来说,并不难吧?”蒲落尘道:“自是不难。”沈心怡道:“好,既然如此,那你就画吧。”说罢,便对着身边的一名蓝衣女子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名蓝衣女子点头离去。 没过多久,便见那名蓝衣女子将那笔墨纸砚都带进了屋子,摆在了蒲落尘的面前。随后便退到沈心怡旁边,继续听候吩咐。沈心怡道:“蒲云阳,这墨事先已经磨好了,你自己画吧!”蒲落尘听罢,正要提笔,忽觉身后的衣衫被人拉了一下,蒲落尘一愣,扭身一看,那人正是翟如玉。翟如玉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蒲落尘不要画出那石瀑布的地图。蒲落尘微微叹了口气,当下不予理睬。 地图画好后,蒲落尘便将它递给了那沈心怡。沈心怡接过地图,大致看了一遍,心里还算比较满意,便将地图一收,藏入怀中。蒲落尘以为对方会就此离去,没想到,人家又问起了别的事情。 “蒲落尘,你虽然交出了石瀑布的地图,可是,本姑娘对你仍然有些不太放心。”沈心怡突然开口说道。 蒲落尘道:“你我二人之间本就无信任可言,何来的“放心”二字啊?”沈心怡道:“蒲落尘,你如约交出了地图,本姑娘不想和你争吵,你只需如实回答本姑娘所问之事你够了。”蒲落尘道:“如实回答?只怕蒲某一旦如实回答,你我之间的误会只会越来越深。倒不如不回答罢了。”沈心怡道:“误会若是不解释清楚的话,那将永远都是个误会。”蒲落尘道:“说得好!只不过,一个能从误会中走出来的人,必须要有容人之量,沈女侠的心中,还容不下蒲某,故此,蒲某就无需再解释什么了。”沈心怡面色微变,道:“蒲云阳,若是本姑娘今日一定要你解释明白,又将如何?”蒲落尘道:“解释,只为该解释的人解释。那些听了解释,反倒要与你为敌的人,如若换做是你,你会向那人解释吗?”沈心怡道:“本姑娘听明白了,你在与本姑娘的仇人往来!”蒲落尘反问道:“蒲某不就是你沈女侠的仇人么?”沈心怡登时无言语对。 沉默了一阵,沈心怡将目光直接转向了那翟如玉,说道:“蒲云阳,谁是本姑娘的仇人,本姑娘心中有数。只是这名女子,看起来若不经风,与本姑娘又素不相识,怎会是本姑娘的仇人?”对方一开口就问起了翟如玉,显然是起了疑心。再隐瞒下去,只会产生更多不必要的误会。只听得蒲落尘道:“若是我告诉你,她是翟千年的女儿,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方略 时至晌午,小香从外面买菜回来,正巧碰见官差从自己的家门口走了出来,一行人往别的人家走去。小香吓了一跳,生怕官差发现什么,急忙回家查看。回到家后,小香关上房门,便即朝那里屋走去。进屋一看,只见那位蒲捕头正坐在桌前喝着茶水。而那位姑娘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一切如常,似乎并未发生什么危险之事。那蒲捕头见到小香后,还是像之前一样,十分温和地说道:“小香,你买菜回来了?快坐这儿休息一会吧。”小香愣了一会,随即答道:“不,不用了。小香不累!”那蒲捕头道:“你留下来照顾那位姑娘吧,今天的午饭就交给蒲某来做吧。”小香连连摇头,说道:“不不不,做饭这种粗活本来就是我们下人该做的事情,怎敢劳烦官爷亲自动手呢?”那蒲捕头反问道:“如此说来,你连我这个官爷的话也都不听了么?”小香见蒲捕头面带厉色,不觉心中一慌,急忙回道:“官爷说的是哪里话?小香身为下人,对官爷的话,怎敢不听?”那蒲捕头道:“既是如此,那还愣在这里作甚?还不快去照顾那位姑娘?”小香不敢怠慢,当下便朝躺在床上的那位姑娘走去。那蒲捕头将那一篮子菜从小香手里接了过来,正要去那厨房,却被小香叫住了脚步。蒲捕头回身问道:“小香,你还有什么事么?”小香问道:“官爷,方才,小香看到官府的人从家里走了出来,不会出什么事吧?”蒲捕头笑道:“自然不会了。小香莫非忘记了么?我也是官府的人,这同僚见面,会出什么事啊?”小香道:“可是,外面到处都贴着你的画像,说是要捉拿你啊!”蒲捕头反问道:“你有没有见过官府的人捉拿官府的人?”小香摇头道:“从来都只看到官府的人捉拿我们百姓,确是从未见过官府的人捉拿他们自己人。”蒲捕头道:“这不就是了。官府捉拿我不过只是做戏给你们百姓看罢了,你还当真喽?”小香恍然道:“原来如此!看来是小香多虑了!”蒲捕头道:“倒也无妨,毕竟你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才会出言询问。快去好好照顾那位姑娘吧。”经过蒲捕头一番解释,小香的心里再无疑惑,随即依言走开。那位蒲捕头则继续往厨房走去。 蒲捕头自然是蒲落尘了。在小香回来之前,一队官差进屋搜查。领头之人便是之前随同蒲落尘等人办事的县衙捕头常荣。常荣识得蒲落尘,碍于情面,不愿与蒲落尘为敌,故而带着官差又往别处搜寻去了。蒲落尘也因此没有被官差捉拿。自然,这样的好运并非每次都能遇到。蒲落尘心里明白,不过眼下能有什么法子?过一天,算一天吧。 数日过后,忽有一人来到小香的住处,点名要找蒲捕头。小香不敢违抗,只能将那人请进家中。蒲落尘见到那人后,吃了一惊,当下忙将那人带进正屋,并叮嘱小香,在他们没有走出房间之前,不要随意叨扰。蒲落尘将正屋大门紧闭,在屋中躺着的翟姑娘,也被蒲落尘点了昏睡穴,轻轻睡着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圈套 聂三江从怀里取出一只竹筒,递给了蒲落尘,道:“蒲捕头,此物下面有一引线,你们与驻守石瀑布的官兵交战之后,你便将这引线点燃,竹筒抛向空中,到时空中就会出现一缕缕烟花,久久不绝,本座看到那些烟花后,便就知晓你们的情况了。到时本座便会率领大军前去支援你们。”蒲落尘点头道:“属下明白!”聂三江道:“接下来,本座便要讲一下这行动的时间。本座打算明日行动,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诸人皆都点头应是。待得事情商妥之后,其他人也都相继回房休息,只剩下了蒲落尘。聂三江见状,便问道:“蒲捕头,你为何还不回去休息啊?明日便要行动了!”蒲落尘道:“总捕大人,蒲某忽然想起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聂三江道:“但说无妨。”蒲落尘压低声音道:“总捕大人,这行馆离县衙并不远,且驻守在行馆的人都是灵宝县衙的官差。大人莫非就不怕隔墙有耳吗?”聂三江呵呵一笑,道:“蒲捕头,你有所不知啊,驻守在行馆的主事之人是捕头常荣,此人已经是本座的人了。”蒲落尘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总捕大人敢在这行馆商议如此大事!”聂三江道:“蒲兄弟请放心,我们此次的行动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蒲落尘不禁笑道:“看来,是我蒲某人多虑了。” 第二天一早,聂三江,蒲落尘,杜心亮,柳非池,柳诚,还有那鹿龟鹤等人带着一干风柳山庄的护卫分别离开行馆,出城而去。他们在灵宝县西南十二里外的函谷关落脚,继而分道而行。聂三江带着杜心亮进了函谷关,蒲落尘,柳非池等人则进了附近的崤山。 蒲落尘凭借之前的记忆,带着众人经崤山丘陵,小秦岭山脉,到达那石瀑布。此时,天还未黑,柳非池便命众人停下休息,等天黑了之后,再行动。蒲落尘在附近找了一处水塘,提着水囊打水。打完水后,蒲落尘收起水囊,正欲离开,忽觉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蒲落尘忽地扭身,一名妙龄少女也随之出现在眼前。蒲落尘见到那少女后,不觉吃了一惊,问道:“沈姑娘?是你?”原来,那名妙龄少女便是那碧秀宫女弟子沈心怡。沈心怡略有些失望,道:“蒲捕头,为何你每次见到本姑娘,都是这般惊讶的表情?为何不能笑上一笑啊?”蒲落尘干笑一声,道:“沈姑娘,虽说你我相识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可是有一点始终没有改变,那就是,你是碧秀宫的女弟子,而我蒲某人则是碧秀宫的死对头,六扇门的人。”沈心怡面露遗憾之色,道:“若是蒲捕头不是六扇门的捕头,或许我们还会成为朋友的。”蒲落尘道:“沈姑娘,你突然来找蒲某,不会只是为了这样聊天吧?”沈心怡道:“当然不是。本姑娘来此只是想告诉你,你们来晚了。”蒲落尘微微一愣,问道:“来晚了?什么意思?”沈心怡答道:“蒲捕头,就在你们来到这儿的前两天,石瀑布的主事之人文道澜下令杀死了所有在石瀑布做事的百姓,又用火药炸毁了石瀑布里的一条地道,最后带着一干官差离开了石瀑布。如今的石瀑布已经空无一人了。” 蒲落尘登时变了脸色,大声问道:“什么?你说什么?文道澜下令杀死了石瀑布里的所有百姓?”沈心怡面色一黯,点头道:“的确如此。” 第一百二十六章圈套 话说聂三江与属下杜心亮二人一道去了函谷关,前去拜访函谷关镇将颜少戡。颜少戡听闻六扇门总捕驾临,急忙带着属下亲自前去迎接。两人见面后,说了一堆的官面话,随后才将话茬慢慢引入正题。聂三江明言有要事相商,希望能换个隐秘的地方详谈。颜少戡听罢,便将聂三江二人带去了将军府,并支走了将军府里的下人,只留下他们三人在正厅商谈。 聂三江居首而坐,颜少戡则立在一旁等候吩咐。不一会儿,下人们便送来了茶水。聂三江端起茶盏,茶盖轻叩了几下杯缘,轻轻地吹了口气,正要抿上一口,忽然盖上茶盖,面色一沉,说道:“颜将军,你这茶味道不对呀!”颜少戡一怔,忍不住问道:“总捕大人,不知是哪里不对呀?”聂三江道:“香气全无,色泽沉浊,会是好茶吗?”颜少戡道:“总捕大人,末将马上命人重新泡壶茶,给您送来!”说着,便要招呼下人,却听得聂三江道:“不必了。”颜少戡为难地道:“这……岂不是委屈了总捕大人?”聂三江道:“一杯茶而已,谈不上什么委屈。不过,若是有人背后给本座使坏,那就得另当别论了。”颜少戡眼光一闪,随即笑道:“总捕大人真是说笑了,何人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背后给总捕大人使坏啊?”聂三江道:“说起此人,或许颜将军也认得。此人便是那翟府的总管翟硕!”颜少戡面色微变,说道:“原来是灵宝县首富翟千年府上的总管!”聂三江点头道:“不错,不知颜将军可认得此人?”颜少戡道:“末将只听说过此人,倒是不怎么认得此人。”聂三江道:“是吗?可是,本座却听说,你颜大将军不仅认得此人,而且还与此人来往密切。莫非是本座听错了?”颜少戡道:“道听途说,哪能信以为真?”聂三江道:“如照此说来,倒真是本座的不是了。可是,本座听得,那翟硕曾亲口告诉本座,他为了求颜将军为他做事,送给了颜将军不少的黄金,那可是黄金哪!颜将军,不知你可曾见过那黄金?”颜少戡吃了一惊,忙道:“什么黄金?末将从未见过。况且,灵宝县并非产金之地,怎会有黄金呢?”聂三江道:“可是本座曾在翟府里见过黄金哪。此外,那位翟总管手上还有一个账本,上面清楚地记着黄金流动的情况。翟府每年都有一部分黄金用来孝敬县令大人和颜将军你啊!” 颜少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欲人勿知,莫若勿为。看来,末将是无法再隐瞒下去了。”聂三江故作糊涂的模样,说道:“隐瞒?不知颜将军想要隐瞒什么?”颜少戡勉强一笑,道:“自然是关于那黄金一事了。”聂三江道:“如此说来,那翟府总管果真送过黄金给颜将军?”颜少戡道:“本将军府上有没有翟府所送的黄金,那很难说,不过,有一点倒很清楚,那就是本将军府上将会多出两颗人头,那就是你总捕大人还有你身边的随从!”那个“从”字一说完,颜少戡双臂一扬,数十枚银色的小球脱手而出,朝聂三江等人迎面击去。聂三江等人立即闪身避开。就在小球落地的一刹那,只听得“嘣”的一声,小球爆裂,生出一阵青烟,遮挡住了聂三江等人的视线。 第一百二十七章圈套 那许道戈在关口很快见到了柳非池等人,并将众人带去与聂三江会面。会面之处仍是那颜少戡的府第。此时,府第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是角落处还残留一些血迹。聂三江便不再命人打扫,直接将柳非池等人带到厅堂议事。柳非池命柳诚带人在屋外把守,厅堂里只留下鹿龟鹤,蒲落尘二人。随后,柳非池将目光转向聂三江,正要开口说话,忽见聂三江嘴角微张,似是有话要说,便只好将肚里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聂总捕头,您若有话要说,便先由您来说吧。”聂三江道:“无妨无妨,柳庄主这么早便从那石瀑布赶了回来,想必是发生了什么要事,还是柳庄主先说吧。”柳非池道:“既如此,那柳某也就不再推让了。”说罢,顿了一会,便即续道:“聂总捕头,原本商定,我们在石瀑布与官军交战之后,便点燃竹筒,给聂总捕头报信。岂料,我们赶到那石瀑布之时,驻守石瀑布的官兵早已撤走,在石瀑布做事的那些百姓也都被人灭口,我们来晚了一步!”聂三江骤然变色道:“什么?怎会这样?”停了一会,又接着问道:“那,那个地洞还在吗?”柳非池一愣,说道:“地洞?柳某不知道什么地洞。”一边的蒲落尘见状,立即答道:“回总捕大人,那个地洞已经被文道澜等人用尸体填平了。”聂三江微微一怔,说道:“尸体?什么尸体?”蒲落尘道:“文道澜杀死那些百姓后,便用他们的尸体填平了那个地洞。”聂三江听到这里,面色登时变得异常凝重,沉声道:“看来,我们,中计了!” “中计?”众人闻听此言,皆都愕然不解。 聂三江道:“不错。本座推测,翟硕等人应该已经料到,我们会对石瀑布下手,故而提前填平了那个地洞,杀死了所有的知情人,令我等一无所获。此外,翟硕又暗中命令函谷关守将颜少戡借机对付本座。所幸的是,颜少戡已被本座诛杀,他的阴谋也未能得逞。”柳非池听到聂三江这么说,似是明白了什么,说道:“想必这府第里的血迹便是诛杀那颜少戡所留下的吧?”聂三江答道:“不错。”蒲落尘道:“我们在石瀑布扑了个空,总捕大人在函谷关遭遇危险,看来,这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当中!” 聂三江道:“若是本座所料不差的话,此刻那翟硕与叶吾绍应该已经在灵宝县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一步步地往里钻,直到将我们完全诛灭。”鹿龟鹤道:“怕什么,大不了,和他们拼了!”聂三江道:“廉颇虽老,尚可一战。本座相信,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定能战胜强敌,将翟硕等人绳之以法!”柳非池道:“聂总捕头说得对!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就不信,翟硕此人还能掀起多大风浪!”蒲落尘道:“翟硕此人为达目的,害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早该将他绳之以法了!”鹿龟鹤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翟硕此人既然做了那么多坏事,那他离死不远了!”聂三江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带齐人手,赶赴灵宝县,和那翟硕决一死战!” 众人商妥之后,聂三江便向翊麾副尉许道戈借了一百名卫士作为支援,加上柳非池等一干人共计二百余人朝那灵宝县进发。函谷关在灵宝县西南十二里外。这样的路程并不算远,众人用了不到半天的功夫,便已赶至灵宝县。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聂三江便命诸人在城外安营扎寨,并派了数名斥候兵进城查探。 第一百二十八章圈套 灵宝县外有一桃林,若要进城,就必须先经过这片桃林。此时,正值七八月间,树上都已结满了果子,大小不一,颜色各异,偶尔有几个,还会发出醉人的果香。任谁看到这样的果子,都会忍不住吃上一口。 “咔呲”一声,一个浅红色的果子被人咬了一口。那人一面嚼着果子,一面赞道:“好甜,好甜!想不到北方也有如此香甜的果子!”那人吃完一个果子后,又连着摘了两个,对着身旁的两人说道:“庄主,蒲捕头,你们也吃一个吧!”身旁的那两人正是柳非池和蒲落尘。两人都摇了摇头,说道:“你吃吧。”那人也不推辞,又大口地吃了起来。柳非池呵呵一笑,说道:“这个诚儿,都长这么大了,还是那么贪吃!”原来,吃果子的那人便是柳诚。待得那果子吃完后,三人便继续策马赶路。 桃林虽大,终有尽头。三人即将奔出桃林,柳非池忽地勒住马缰,说道:“前方有动静,大家先躲起来!”话音一落,三人立即拨转马头,没入林中。不一会儿,不远处便传来一股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此外,还有一股马蹄声,踏得整片大地都“嘚嘚”地响个不停。声音进入林中后,脚步声,马蹄声都开始慢慢减弱,紧接着,兵器交接之声,惨叫声,呐喊声,一时齐发,响成一片。柳非池等人透过那茂草密叶间的空隙,查看那林中的状况。 蒲落尘一眼认出,死伤者皆是蜀山派弟子,还在奋力拼杀的蜀山派弟子也已经所剩无几,约莫只有执剑长老清泓真人,商无影之妻卫晴然,执剑长老的爱徒白无瑕以及其他几名蜀山派弟子。 “果然是蜀山派出了事!”蒲落尘暗忖道。只是他们好端端地待在城里,怎会突然被人追杀?”蒲落尘又将目光转向那些追杀他们的人。 那些人刚进入蒲落尘的视线,蒲落尘的心里登时“咯吱”一下,差点叫出声来。 “是……是四十八冥骑!”蒲落尘心中叫道。 四十八冥骑乃关外最大的杀手组织,杀人无数,战斗力极强,江湖传言:“宁遇阎王,莫遇冥骑”。聂三江,柳非池,蒲落尘等人都曾与冥骑交过手,识得厉害,因此不敢轻举妄动。蒲落尘屈指数了一数,追杀蜀山派的冥骑共有三十二骑,想来,是这几次与冥骑交锋,使他们折损了不少,故而只剩下三十二骑。 忽听得数声惨叫,又有几名蜀山派弟子倒地毙命。蒲落尘心中一急,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向了卫晴然。只见她和几名蜀山派女弟子已被冥骑层层包围,每个人身上都有数道刀伤,不论她们如何拼杀,始终都无法逃出战圈。 “不能再等了!”蒲落尘对着自己大声说道。随即,只见蒲落尘施展“八步赶蝉”的轻功,脚尖点地,腾空跃起,飞起一脚,直踢一名冥骑的头部。那名冥骑只觉脑后风生,刚一转身,便被蒲落尘一脚踢落马下。那名冥骑当即昏死过去。蒲落尘取下那名冥骑腿部的短刀,正待上马,忽见刀光闪烁,数把弯刀如螺旋般旋转,朝自己的上三路直攻而来。蒲落尘身形向后一倒,忽地从马下窜过,从另一边纵身上马,一手牵拉马缰,一手提着短刀,朝那些冥骑冲杀而去。 冥骑皆有软甲护身,刀枪不入,蒲落尘持刀专攻他们的上三路,不到片刻工夫,便杀了数名冥骑。其余冥骑见状,纷纷向后退去。蒲落尘从一名死去的冥骑身上夺过弓弩,箭筒,取箭上膛,“嗖”的一声,将围攻卫晴然的一名冥骑射落马下。蒲落尘又连射数箭,逼得那些冥骑不得不四下散去,卫晴然等人得此空隙,立即向其他蜀山弟子靠拢。此时,柳非池,柳诚二人也已加入战团,柳非池手中暗器层出不穷,逼得那些冥骑手忙脚乱,毫无还手之力。柳城施展地堂刀法,专砍马腿,不少冥骑掉落马下,被蜀山弟子斩去首级。战况瞬间逆转,三十二冥骑登时损失过半,剩下的十余名冥骑也在蒲落尘,柳非池,柳诚三人紧密的攻势之下,无处可逃。 忽见柳诚身子一个腾跃,跳出战圈,收刀而立。余下的十多名冥骑也都倒在地上,被蜀山派的弟子用剑指着喉咙,反抗不得。卫晴然见状,便即下令,将那些冥骑全部刺死。蒲落尘这才下马,与柳非池,柳诚二人一起朝蜀山派执剑长老清泓真人走去。清泓真人也迎上前去,躬身行礼,拜谢道:“多谢三位出手相救!我蜀山派上上下下感激不尽!”余下的蜀山派弟子也都躬身行礼,以示感谢。只有卫晴然对此浑然不理。柳非池等人抱拳还礼。只听得柳非池道:“长老太客气了,大家同为正派中人,理应出手相助才是!” 第一百二十九章焚烧 天际微红,旭日始旦。城门楼上的鼓声隆隆作响,这是提醒兵士开启城门的信号。一百下,二百下……鼓声仍在持续,而城门始终没有开启。这样的怪象很少遇到,百姓们都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忽见知县,县丞,县尉三位大人带着一干官差匆匆而来,百姓们急忙散开,为其让道。待得他们走后,百姓们又复在一起,继续议论。三位主事大人一面朝城楼走去,一面询问守城将士,击鼓的缘由。待得登上城楼之后,见到那城外之景,三位主事大人皆都吓得面无人色,一时不知所措。知县叶吾绍将那守城的将军叫到身前,低声道:“快将翟府的翟千年和翟硕全都带到城楼上来!”守城的将军见知县大人言辞急切,便也不敢有所怠慢,带着几名兵士下了城楼,匆忙离去。叶吾绍又将县衙主薄文道澜请到身边,商议对策。 只听得叶吾绍道:“文先生,这聂三江带着这么多卫士围在城下,该如何是好啊?”文道澜道:“大人切莫惊慌,聂三江既然已经围在城下,若真心想要攻打县城,又怎会迟迟按兵不动?应该另有所图。”叶吾绍沉思了一会,道:“石瀑布的地洞已经毁了,我们已经失去了谈判的依靠,难不成,还要将得来的黄金全都送与他不成?”文道澜微微摇头,道:“聂三江并非贪财之人,就算将所有的黄金都给了他,只怕也无济于事。”叶吾绍急道:“那又该如何是好?”文道澜道:“眼下只能见机行事了!”叶吾绍道:“既如此,一切都要仰仗文先生了!” 文道澜走到那城台前,朝城下的聂三江作揖行礼,说道:“鄙人文道澜,是这县衙的主薄,也是知县,县丞,两位大人最信任的人,总捕大人有什么话,只管对鄙人道来,鄙人一定转告两位大人!”那城下之人身材魁梧,面色冷峻,寒气逼人,正是那六扇门总捕聂三江。话说聂三江带领军府卫士于桃林外安营扎寨,第二天天不亮,便启程出发,穿过桃林,来到了灵宝城下。与他同行的人中,除了蒲落尘外,还有风柳山庄庄主柳非池,上清派弟子鹿龟鹤,蜀山派弟子白无瑕等人,共计二百余人。城楼上的兵士发现他们后,知道来者不善,便急忙击鼓示警,县衙主薄文道澜第一个闻声赶来,随后赶来的人便是那县令,县丞等县衙主事官员。二百多人,比县衙里的守城兵士还要多出一部分人,也难怪县令叶吾绍会那般惊恐不定。危难时刻,只有请他最信任的主薄文道澜出谋划策了。 聂三江瞥了文道澜一眼,大声说道:“原来是文先生哪!真是好久不见!不过,此次本座要见的人是知县大人,还有那翟府的翟总管,至于先生,还是退居一边,不要掺和其中。”文道澜笑道:“总捕大人,看来,文某方才所说的话,总捕大人并没有听清楚,文某再说上一遍,文某是知县大人,县丞大人最信任的主薄,有什么话,只管讲给文某听,文某一定将总捕大人的话转告知县大人。”聂三江道:“文先生,一个人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主薄便是主薄,并非一县之父母官,莫要越权行事,不然,本座便将你削职为民,永世不得为官!” “你……”文道澜气愤不已。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笑眯眯地说道:“总捕大人,说到越权行事,谁也比不过你总捕大人哪!” “你身为六扇门总捕头,只负责查案,缉捕之事,而你却私自调动军府卫士,围困县城,意图威胁朝廷命官,此事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那你就不只是削职为民那么简单了!” 聂三江拍掌赞道:“好,说得好,不愧是知县大人身边的智囊啊!” 第一百三十章转机 那把剑刺到胸前,仿佛有所感应,前进的力道顿失,随即平稳地落在了怀中。蒲落尘顺手拿起了那把剑,看到那剑身上所刻的图案,恍然道:“夸父逐日,果然是逐日剑!”聂三江等人见状,也不由松了口气,原来一切都有惊无险。不过,当日好不容易得来的逐日剑此刻被蒲落尘握在手中,聂三江心里满不是滋味。本想将此宝剑藏起来,不教外人发现,岂料,这把宝剑居然自己冒了出来,莫非?是天意不成?想到这“天意”二字,聂三江心中纵有不满,却也只能默然接受。 蒲落尘拿到逐日剑,正思量如何御敌,岂知,那逐日剑似乎已被一种神秘力量所控制,带着蒲落尘朝城头飞去,剑锋直指翟硕等人。蒲落尘想收回宝剑,却已是欲罢不能。柳非池,鹿龟鹤等人见状,纷纷叫喊着,让蒲落尘立即回来,只有聂三江待在那里,沉吟不语。 看到蒲落尘那般不要命地持剑直袭城头,翟硕忍不住哼笑一声,说道:“果然是自寻死路!”随即便命弓箭手放箭。一时,箭如飞蝗,急射而来。蒲落尘被那逐日剑所带的力量所制,不得不高举逐日剑,凌空一挥,霎时,天地变色,红日无光,黑云密布,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黄土飞扬。一道光华自那逐日剑中绽放而出,如人形般奔腾跳跃,如野兽般咆哮怒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所过之处,万物尽毁。如此强大的力量怎能不令人心生敬畏?只见片刻之间,那城头上乱作一片,旌旗扑地,抛戈弃甲,人心涣散,兵士皆降。 拨云见日,雨过风晴。蒲落尘手持逐日剑,指着翟硕等人,大声喝道:“快开城门!迎总捕大人入城!”守城的兵士们哪敢违抗,纷纷下了城楼,开启城门。聂三江等人立即领兵入城。翟硕见状,便朝那翟千年使了个眼色,翟千年随即上前,走到蒲落尘近前,屈膝而跪,求饶道:“蒲捕头啊!翟某所做的一切坏事都是出自那翟硕的指使,翟某也是被逼无奈,还望蒲捕头大人大量,饶了翟某一家老小的性命啊!”蒲落尘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况且你们所做的一切并非出自本心,蒲某会向总捕大人求情,对你们网开一面的!”翟千年连声谢道:“多谢蒲捕头,多谢蒲捕头……”蒲落尘微微摇头,说道:“翟老爷无需多礼!”话音刚落,忽觉小腿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原来已被一把匕首刺中,而手持匕首之人正是那跪地求饶的翟千年! 蒲落尘心知不妙,不及多想,便强忍伤痛,运足功力,将那翟千年一脚踢飞。翟千年那斗大的身躯从城头上掉落下去,“扑腾”一声,倒地惨死。蒲落尘旋即将目光转向那翟如玉,大声喝问道:“你!是不是也是假的!”蒲落尘知道,翟千年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对官差痛下杀手,由此可知,方才暗算自己那个“翟千年”定是他人假扮。既然这个“翟千年”并非真人,想必他身边的那位“翟大小姐”也是他人所假扮。故此,蒲落尘才会有此一问。 那个“翟大小姐”吓得面如土色,当即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蒲落尘又一次大声问道。 那“翟大小姐”答道:“奴婢……奴婢是翟府的丫鬟。” 蒲落尘听到这里,双眼瞪视着翟硕,大声喝道:“姓翟的!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诡计!快说!你将翟家父女都抓去了哪里?” 第一百三十一章馆裂 拿下灵宝县之后,聂三江命百夫长郏杰带领众兵士把守县城。对于犯事的知县叶吾绍,主薄文道澜,翟家总管翟硕三人则关进县衙大牢,由捕头常荣,何松二人及众官差负责看守。聂三江随后又命县丞大人暂代知县一职,与县尉大人共同处理县衙事物。至于县衙行馆,则由风柳山庄的护卫看守。处理完这些善后事宜,聂三江显得有些疲惫,回到行馆后,便一直待在房间里休息,并吩咐众人,不得前去叨扰。 浩瀚夜空,月明星稀。东厢房第一间屋子里,烛火通明,孤影独思。情逐事迁,徒有感慨,不能明也。只叹世间之广阔,万物之神巧,自身之渺小。不明之事,何其多也,皆以神怪以蔽之。夜晚的风显得格外温柔,除了那残叶飘零的摩擦声外,便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屋中的孤影伴随着风势,突然变高了许多,原来是站起了身子。同时伸出手臂,手里拿着一柄宝剑,口中说道:“不滞于物,不殆于心,思而惘顾,行而桀黠。看来,我是做不到了。”语毕,便将那宝剑收回剑鞘。 忽听得“呲”的一声,窗户纸破了一个窟窿。一块石头已朝屋中的那道孤影猛击而去。 “谁?”说出这个字时,屋中那道孤影已然消失,纵身跃出了窗外。 屋中的影子,只能看到影子。而月光之下的影子,除了那道影子之外,影子的主人也都看得清清楚楚。原来,离开小屋的这个人便是那蒲落尘。 “自然是本姑娘我了!”一人朗声答道。 蒲落尘见到那人后,面露惊讶之色,说道:“柳姑娘?怎地是你?”原来,答话的那位姑娘便是柳雯曦。 柳雯曦道:“不是本姑娘,又会是谁?蒲落尘,你深更半夜地不睡觉,待在屋中作甚?”蒲落尘微微扬头,道:“哦!原来柳姑娘是想问蒲某这件事啊。柳姑娘可以敲门进去,为何偏要以这种法子引蒲某出来相见?”柳雯曦道:“蒲落尘!你真是好笨啊!你也不想想,深更半夜地,我一个姑娘家,怎能随便跑进一个男子的屋里去呢?”蒲落尘听罢,只得赔罪道:“柳姑娘,看来是蒲某有欠考虑,没有为柳姑娘的名声着想,还请柳姑娘见谅!”柳雯曦微微一笑,道:“你这个木头脑袋,想不到这些,很正常咯。对了,你究竟在屋里做些什么,竟让你废寝忘食,如此用功?”蒲落尘答道:“柳姑娘,蒲某只是在想这把剑的事情。”说罢,将手中的宝剑向前一送,摆在那柳雯曦的眼前。柳雯曦道:“此剑不就是你和总捕大人从夸父山得来的逐日剑吗?关于此剑的来历,除了总捕大人之外,想必也就你最为清楚了。你还为他劳神作甚?”蒲落尘道:“柳姑娘,你不知道,此剑在白天攻城之时,大显神威,迫使守城兵士请降。我等才不费一兵一卒占领了县城。此剑的威力世所罕见,不是凡间所能拥有啊!”柳雯曦道:“逐日剑的威力,本姑娘已经听说了。至于此剑为何会大显神威,我想,应该很容易想明白。”蒲落尘一愣,说道:“柳姑娘,不妨说来听听!”柳雯曦道:“我爷爷曾经说过,剑如人也,七情六欲,三魂七魄,皆蕴含其中。人有正邪善恶之分,剑亦有正邪善恶之分,一把剑会变成名剑,还是魔剑,取向于持剑者的心性。蒲大侠手中的逐日剑乃是神剑,剑意通灵,它既在最重要的时刻大显神威,可见,神剑已认蒲大侠为主人。若唤作他人,只怕就和一把普通的宝剑没有什么区别了。”蒲落尘大吃一惊,怔道:“神剑已认我为主?可,可是,这把剑是上古神人夸父借给我的神剑哪,我总要归还人家的!”柳雯曦不觉睁大了眼睛,奇道:“上古神人夸父?蒲大侠啊?你糊涂了吧?神人夸父乃是神仙,我等凡人怎能轻易见到?况且,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神仙啊!”蒲落尘正欲解释,突然想到夸父族之事不宜对外人提起,便只好就此作罢。 柳雯曦见蒲落尘面色有些失望,便出言安慰道:“蒲大侠,就算神剑是你向神人夸父所借,那神人夸父总要收回去的。你只管耐心等待便是。不过,本姑娘得问你一句:若是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位神仙,你也打算等一辈子吗?”蒲落尘昂首道:“当然!”柳雯曦心中一急,劝道:“你……你怎地想不明白呢?神仙之物哪有轻易借人的道理?既然给了你,摆明便是送给你了,况且神剑已认你为主,你觉得,那位神人夸父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吗?”蒲落尘为难地道:“可是如此一来,岂不是夺走了神人之物?”柳雯曦神色一肃,道:“蒲大侠,不知你可曾听过“点石化金”之说?”蒲落尘点头道:“听过,此言出自汉朝刘向的《列仙传》。”柳雯曦道:“神仙既然可以点石化金,那本姑娘且问你一句:神仙会不会缺钱哪?”蒲落尘摇头道:“神仙自然不会缺钱。”柳雯曦道:“着啊!在神仙眼中,世间万物,都可成为宝贝,你觉得,那位神仙还会在乎你手中的这把剑不成?”蒲落尘有些结巴地道:“这……这个……应该,会在乎吧!”柳雯曦皱了皱眉,旋即问道:“蒲大侠,你手中的逐日剑可是那神仙用世间万物幻化而来?”蒲落尘不觉想起了当日神人夸父用手中的桃木拐杖幻化成剑一事,随即点头答道:“不错,的确是幻化而来。”柳雯曦大声道:“着啊!既然逐日剑是幻化而来,那也就可以幻化出更多的逐日宝剑。也就是说,人家神仙根本不缺你手上的这把逐日剑,即使你有心归还,人家也未必会收啊!”蒲落尘听到这里,不觉呆愣当场。 一阵沉默过后,只听得蒲落尘道:“柳姑娘举隅反三,的确令蒲某佩服。或许是我蒲某人太过迂腐了。”柳雯曦不觉舒了口气,道:“你蒲大侠能够想明白这其中道理,也就不枉本姑娘这般苦口相劝了。”蒲落尘闻听此言,不觉心中一热,说道:“在蒲某伤心之时,柳姑娘出言安慰,在蒲某心存疑惑之时,柳姑娘为我解惑,柳姑娘真是我蒲某人的知己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买卖 出手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六扇门总捕聂三江。蒲落尘朝聂三江大声喝道:“聂总捕头!没想到你竟然对我下手!”聂三江道:“身为属下,这般忤逆本座,莫非还不能出手教训一下你吗?”蒲落尘哼笑一声,道:“教训?我蒲某人做错了什么事,还需你总捕大人出手教训?”聂三江昂首道:“我六扇门第一条规矩,便是要对上司绝对服从,你连本座的话都不听,不是做错事,又是什么?”蒲落尘正欲争辩,忽听得一人沉声喝道:“不要再吵了!二位是想将这行馆里的人全都吵醒吗?”聂,蒲二人闻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那行痴道人。蒲落尘从对方的话中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黑,冷冷道:“行痴道长来到行馆,如入无人之境,想必,那些值班的守卫早已成了道长的剑下亡魂,对吧?”行痴道人嘿笑一声,道:“不错,那些风柳山庄的护卫怎会是贫道的对手?”蒲落尘咬牙道:“行痴!你和那翟硕一样!都是嗜血的恶魔!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的!”行痴道人听罢,扭头朝聂三江道:“总捕大人,贫道来此是有要事和总捕大人相商,若是总捕大人不尽快将你那不听话的属下赶走,只怕,我们之间的事情就永远也谈不成了!”聂三江道:“道长言之有理。”说罢,便朝那蒲落尘道:“蒲捕头,你在本座面前真是白长了一双眼睛啊!若是我六扇门的捕头人人都如你这般,那我六扇门岂不是后继无人了?”蒲落尘不以为然地道:“包庇凶犯,是非不分,公私不明,这样的六扇门,蒲某不齿与之为伍!”聂三江沉声道:“好,说得很好!蒲落尘,你为了你那所谓的是非公道,便要葬送掉两条人命吗?”蒲落尘闻听此言,陡然变色道:“两条人命?”说到这里,蒲落尘的目光不觉回到了两个人的身上,那两个人便是门外被点了穴道的翟千年和翟如玉。 蒲落尘面露愧色,心道:“不好!我只想着对付翟硕,居然忘记了那翟家父女还在行痴道人的手上!”对方有人质在手,便不能再和对方硬来,蒲落尘只得放软了口气,说道:“总捕大人,原来您老人家还惦记着那两条人命。既是如此,那属下即刻离去,不再叨扰总捕大人!”说罢,便拉着柳雯曦的手朝门外走去。翟硕看到这里,便即叫道:“蒲捕头请留步!”蒲落尘停下脚步,问道:“翟总管还有什么事吗?”翟硕道:“蒲捕头,相信你也知道,聂总捕头和行痴道长都是耳聪目明之人,倘若发现,你躲在房间外面偷听我等的谈话,那你的麻烦可就大了!”蒲落尘听罢,先是一阵大笑,随即面色陡变,冷声道:“窃人之私,小人也!”说罢,便即离去。蒲落尘前脚一走,行痴道人便带着翟家父女二人进了聂三江的房间,并关上了房门。柳雯曦见状,说道:“蒲大侠,你真的,不打算偷听吗?”蒲落尘满面不忿之色,说道:“那翟家父女二人还在行痴道人的手上,若是我们现在前去偷听,只怕会坏事,还是算了吧!”柳雯曦微叹了口气,道:“真是可惜了,听不到他们说什么!”蒲落尘道:“我想,他们的谈话,我们会知道的。” 房间里,行痴道人解开了翟千年和翟如玉的穴道,却仍用剑指着翟如玉,说道:“翟千年,你的女儿还在贫道的手上,若想保住你女儿的性命,就得乖乖听话,明白吗?”翟千年凄然一笑,道:“我翟千年这一辈子因为黄金而富可敌国,如今又因为一个黄金而沦落到处处被人胁迫的地步。这就是命!命啊!”行痴道人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是你早些结束石瀑布的买卖,我等或许也不会知晓你的秘密,而你依然是灵宝县的首富。你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只能怪你自己贪得无厌,怨不得旁人!”翟千年重重地点头,道:“是,说的极是!怪我!怪我自己贪得无厌!才会引来你们这些恶鬼的觊觎,毁了翟家,也毁了我自己!” 第一百三十三章殷红 翟硕见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翟千年的尸体上,便朝行痴道人使了个眼色,行痴道人眨眼示意,随即,一手扣住翟如玉的琵琶骨,一手提剑横在那翟如玉的玉颈前,将她带到翟硕旁侧,与翟硕站在了一起。蒲落尘见状,大声叫道:“翟硕!快放了翟姑娘!”翟硕仿佛充耳不闻,一双狡黠无比的目光望着聂三江,说道:“总捕大人,既然翟千年已经死了,那我们就得从她的女儿身上下手了。”蒲落尘闻听此言,面色陡变,扭头朝聂三江道:“总捕大人,“我们”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要帮着翟硕这狗贼一起害人不成?”聂三江未及作答,那翟硕便已抢先答道:“一起害人?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翟某和总捕大人不过只是各取所需罢了,谁料,这翟千年如此不识好歹,竟然服毒自尽,这也怨不得总捕大人哪!”这番话表面是为聂三江开脱,实则暗指是聂三江逼死了翟千年,将罪责全都推到了聂三江身上。 蒲落尘用不敢相信的目光望着聂三江,质问道:“总捕大人,翟硕所言是真的吗?翟老爷的死与总捕大人有关?”聂三江黑着一张脸,不予作答。蒲落尘心道:“纵使翟千年的死真与总捕大人有关,现下也不宜追究此事,还是先救下翟姑娘最为要紧!”于是将目光再次转向翟硕,冷然道:“翟硕!就算翟老爷的死与总捕大人有关,那你呢?和行痴一起挟持翟老爷的女儿,究竟意欲何为?”翟硕答道:“翟某的目的和总捕大人是一样的,蒲捕头既然是总捕大人的属下,理应帮助总捕大人一起达到目的才是。至于这目的是什么,你问一下总捕大人,就知道了。”蒲落尘道:“翟硕!是我在问你,本捕头只让你来回答!”翟硕故作惊讶的模样,说道:“让翟某来回答?只怕翟某说的话,蒲捕头未必会相信哪!这样吧,翟某选一个可信之人来回答蒲捕头的问题,不知蒲捕头意下如何?”蒲落尘道:“可信之人?不知翟总管指的是谁?”翟硕道:“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翟大小姐皆都身在其中。由她来回答蒲捕头的问题,最合适不过了。”蒲落尘“嗯”了一声,道:“好,就让翟姑娘来回答本捕头所问之事。”随即,蒲落尘便换了一种语气,改用温和地口吻对那翟如玉道:“翟姑娘莫怕,有蒲某为你做主,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翟如玉此刻还在为父亲的死而恸哭流涕,对蒲落尘的话反倒不予理睬。 蒲落尘又道:“翟姑娘,本捕头且问你,翟硕,行痴道人,还有……(说到这里,蒲落尘不由朝那聂三江看了一眼)他们几人如此为难你们父女,究竟目的何在?”翟如玉痴痴地看了蒲落尘一眼,忽地一阵嘿笑,说道:“蒲捕头,你在我面前一直扮演好人的角色,以为本姑娘看不出来吗?你,还有你的那位总捕大人,翟总管,你们没有一个好人,是你们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沦落到如此地步!你们都该死,你们全部都该死!”此刻的翟如玉已不再像之前那般楚楚可怜,她的声音犹如厉鬼索命,凄厉无比,教人听了,一颗心也不由微微发颤。蒲落尘万没料到对方会这般诅咒自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哈哈哈……”翟如玉见蒲落尘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忍不住大声笑道:“没话可说了吧?蒲捕头,你问我目的何在?那我便告诉你,那些所谓的矿脉,你们永远也别想找到!因为它们已经随着我爹爹的死而永远成为了一个秘密,一个无人可以破解的秘密!你们费尽心思,终究只是一场空,一场空!”说罢,便“咯咯”笑个不停。 蒲落尘听到“矿脉”二字后,不由一头雾水。这“矿脉”究竟是为何物,竟会使得翟硕,行痴道人,甚至是聂总捕头,一个个都费尽心思地想要得到它呢? 笑声还在持续。笑者的神态已几近癫狂。 蒲落尘见势头不对,急忙劝道:“翟姑娘,你不要再笑了!你如此这般,很伤身体啊!”翟如玉瞟了蒲落尘一眼,冷冷地道:“姓蒲的,你走开!我不想再看到你这般假心假意的模样!”蒲落尘登时语塞。柳雯曦见状,便将蒲落尘拉到身前,低声道:“蒲大侠,她已经不再相信我们任何人了,你再劝也是无济于事!” “可是……”蒲落尘只说出了“可是”两个字,剩下的话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处境甚是尴尬。 翟硕见此情状,便即说道:“看来蒲捕头已经问不出什么了。既是如此,那翟某就只能带着大小姐离开这儿了。”蒲落尘怒声道:“你休想带她离开!”翟硕道:“蒲捕头,你不教翟某带大小姐离开,莫非要教大小姐留在这儿,留在你们总捕大人身边?” “你……”蒲落尘不觉语塞。停了一会,又道:“总之,翟大小姐绝不可以和你们待在一起!” 翟硕不禁笑道:“大小姐是我们翟府的人,而翟某又是翟府的总管,大小姐和我这个总管待在一起,有何不可?”蒲落尘正欲争辩,忽听得身侧的柳雯曦道:“翟总管既然要带大小姐离开,也总该问问翟大小姐的意思才是!”翟硕不觉变了脸色,说道:“本总管的意思便是大小姐的意思!”柳雯曦冷笑一声,说道:“是吗?那本姑娘就问一问翟大小姐,看她愿不愿意和你们一起走!”翟硕的脸上登时蒙上了一层乌云,因为他知道,翟千年一死,翟如玉已经不会再任他摆布了。翟硕朝行痴道人使了个眼色,示意行痴道人借机离开。便在这时,忽听得那翟如玉大声说道:“不必再问了!”翟硕蓦然一惊,只道自己将要被他人抓住把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我是不会和翟总管走的,更不会留在什么总捕大人身边!”翟如玉续着方才的话语大声说道。 翟硕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么一来,形成了僵局,谁也不能带走这位翟大小姐了。不过,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却令人始料不及。 只听得翟如玉又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想控制我,都想从我身上得到我爹爹的秘密,只怕,要让你们失望了!”说到这里,翟如玉将舌头伸到两齿之间,用力一咬,鲜血顺着她的嘴唇溢流而出,染红了她的整个下巴,模样甚是可怖。 “翟姑娘!”蒲落尘大声叫道。只见那翟如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随即神色一僵,脑袋向颈肩处一偏,气绝身亡。 第一百三十四章破奸 行痴道人击退鹿龟鹤后,便与蜀山派执剑长老清泓真人交上了手。两人都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百招之下,难分胜负。与行痴道人一起离开房间的翟府总管翟硕,此刻境况也好不到哪去。翟硕本想趁行痴道人与对手厮杀之时,借机逃走,却没想到,被那紧跟而来的六扇门总捕聂三江拦住了去路。只听得聂三江大声喝道:“翟硕!拿命来!”手掌一立,一招“五峰掌”朝翟硕面门击去。翟硕侧掌横拦,聂三江手掌画了个圆弧,沿臂穿插,以一招“牛舌掌”直击腋下。翟硕变掌为爪,以一招“鹤爪”猛地拿住聂三江手臂,不想,聂三江的小臂忽生出一股反弹之力,将翟硕震得连退数步。聂三江见长袖上多出了五个小洞,不禁出言赞道:“翟总管的爪力果然厉害!本座真是小觑了你!”翟硕应道:“总捕大人功力深厚,翟某心中佩服得很哪!”话音刚落,忽觉一股劲风当胸扑到,逼得翟硕完全喘不过气来。翟硕横掌一撑,硬生生地接住了对方掌力。聂三江用力向前一推,翟硕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忽见翟硕腿上使力,身子借势拨起,双掌一翻,掌心朝内,掌沿朝下,顺着对方的掌心直削下去。不等对方变招,那双掌手指上挑,沿手腕向内穿插,掌背左右一格,化开了对方掌力。接着又以一招“金铲指”直戳聂三江上身要穴。聂三江肘尖朝外,小臂回伸,掌沿外旋,以掌心接住了翟硕的指力。便在这时,一把长剑如螺旋般旋转,朝翟硕的手臂飞斩而来!翟硕大吃一惊,当即撤去指力,闪身避让,躲开了这一剑之厄。侧头望去,只见那把长剑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大圈,回到了一人手中。那人便是六扇门的捕头蒲落尘。翟硕见状,心道:“使剑之人既然是蒲落尘,那他手中的长剑莫非就是逐日剑?”昨日在城头上,曾亲眼看到那逐日剑已到了蒲落尘手中,此刻见他手持长剑,若不是逐日剑,又是什么呢?逐日剑乃是当世神器,威力巨大,对方有此神剑在手,而自己两手空空,一旦交战,必败无疑。不及多想,那蒲落尘手中的长剑已朝翟硕心窝刺来。翟硕情知不妙,侧身急退,那长剑紧追而至。两人就这样你追我逃,竟将整个行馆都跑了个遍。 “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蒲落尘纵声喝道。 翟硕不答,只是一味地躲闪。未几,忽地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沿着瓦烁跑到别处去了。蒲落尘紧跟其后。 聂三江见状,便要前去追赶,忽觉浑身凉飕飕的,原来是被一股无形剑气所侵袭。这股无形剑气遍布周围,其中夹杂着锵锵铛铛的兵器碰撞之声,仿佛有数不尽的兵器在互相拼杀。这里哪有那么多兵器?只有两个绝顶高手在决战而已。 行痴道人运剑如风,剑招千变万化,每一招都急攻对方要害。清泓真人则采取守势,剑法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每次一出手总能将对方的杀着化解于无形。百余招后,行痴道人剑法陡变,施展上清派的无为剑势,手中长剑若有若无,周围的肃杀之气登时消解,仿佛一切都已归于平静。“无为”二字出自《道德经》中的无为而治。无为即为自然,遵循事物的自然趋势而为。也指放得下,有所不为。只有有所不为,才能聚集精力有所为,这便是道家执一,贞一,守一的思想。行痴道人使出这无为剑势,就是要以道家虚空飘渺的自然之力牵制住对手,对手看不出破绽,时间一久,必然心烦气躁,出招对敌之时,便不会再像之前那般防守严密,而己方便可瞅准机会,寻出破绽,集合之前使出的道家自然之力,将对手一招击杀。此刻的清泓真人面色肃冷,眉宇间透露出一丝忧色,显然境况不容乐观。行痴道人的长剑已然不见,也就是说,完全看不到对方的招数,更别提如何防守了。身旁周围又受到一股无影无形,绵软刚硬的自然之力侵袭,若是贸然出招,必然会被对手有机可乘,若坐以待毙,如此下去必然极耗内力,即使击败对手,也只会两败俱伤。需想个法子破解才是。 只见清泓真人手中长剑扬空一闪,漫天剑影犹如江水之流,倾泻而下,滚滚而来。瞬间便将整个行馆吞没其中。行痴道人在剑流中不断拼杀,而对方的剑流仿佛无穷无尽,不息不止。行痴道人情知不妙,当即大声喝道:“道纳万物,道法自然!”话音一落,只见行痴道人手中的长剑登时化为一道虹光,爚爚外射,将对方的剑流一一纳入其中。虹光又化为长剑,且变得无比硕大,好似一把擎天巨剑朝清泓真人疾刺而去。清泓真人横剑一封,剑气形成一道“气墙”,将敌剑挡在门户之外。行痴道人急催功力,向前紧逼。清泓真人大喝一声:“洪流分身”!那道“气墙”登时化为一道洪流,从中断开,左右绕过行痴道人,又合为一处,将行痴道人笼罩在剑气之下。清泓真人接着又大声喝道:“滴水穿石!”那“洪流”又化作无数个小水滴,朝行痴道人身上滴落。小水滴,洪流皆是清泓真人的剑气所化,劲道柔中带刚,可谓恰到好处。行痴道人当即施展护体神功,将水滴隔在体外。这样一来,行痴道人的剑势便有所减弱,清泓真人借机使出“掌剑”的功夫,运掌于剑,左掌在长剑上运力一拍,行痴道人手中的那把擎天巨剑登时化成粉末,整个身子也退到了一丈开外。 行痴道人微微吁了口气,开口问道:“执剑长老果然剑法高明。只是不知长老方才使的是什么剑法?”清泓真人答道:“是老道自创的“洪流剑术”。”行痴道人道:“洪流,巨海之洪流,怪不得如此厉害!”清泓真人道:“行痴,你品行不端,且害人无数,老道今日便要将你交于上清派的弟子处置,你心中可有何怨言?”行痴道人嘿声一笑,道:“将贫道交到一群仇人的手里,岂会没有怨言?贫道又不是个傻子!”清泓真人道:“看来你依然戾气未改,既如此,你我就再打上一场!”行痴道人道:“求之不得!”那个“得”字刚一说完,便挥动宝剑,一招“辕门射戟”,手中长剑脱手而出,犹如一支离弦之箭,朝清泓真人疾射而去。清泓真人一剑格开,忽见那行痴道人不见了踪影。未及多想,忽听得聂三江大声喊道:“长老小心!”话音刚落,便见那清泓真人像是被什么重物所击,身子连连向后退去。几平同时,一把长剑已朝清泓真人身后袭来。那把长剑依然是行痴道人手中的佩剑,使出的招数依然是那招“辕门射戟”。清泓真人急运内力,将那把长剑荡开,手中佩剑则以剑柄为圆心,垂直旋转,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圈,将对手的攻击牢牢地挡在剑圈之外。聂三江见行痴道人手中的那把长剑又一次朝清泓真人刺去,二话没说,呼的一掌,将那把长剑震得粉碎。清泓真人一面极力防御,一面又四处追寻那行痴道人的踪影。说来也怪,只是那么一瞬的工夫,此人会跑到哪里去呢? 清泓真人只思忖了那么一会,忽觉后背又被什么重物猛击了一下,这一次,对手没有再手下留情,清泓真人挨了这一击后,嘴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向前一趄,显是受伤不轻。 第一百三十五章残屋 “清泓,”行痴道人说话的语气已经比之前缓和了许多。“贫道承认你所言有理。只是贫道想问上一句,你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何企图?” 清泓真人答道:“企图?若真要说一个企图,那老道的企图就是,不希望自己的对手,连死都不得安宁!” 行痴道人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说道:“能够被蜀山派的执剑长老视作对手,我行痴也不枉此生。只可惜,我还是败了!”说起“败”这个字眼,行痴道人的脸色又变得异常萧索落寞。 清泓真人道:“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自己败在哪里都不知道,若是你我再打一场,失败的那个人依然是你。”行痴道人闻听此言,心中的那份不忿再次显露了出来,扬声问道:“执剑长老何以如此自信?此次不过是贫道大意,才败在了长老的手上,若是还有机会,就不会再是这样的结果了!”清泓真人摇头道:“自欺欺人罢了。行痴,你真的不知道自己败在哪里吗?”行痴道人道:“长老三番五次提到了这个“败”字,看来是对此另有一番说辞。既如此,贫道倒要听上一听!”清泓真人道:“行痴,你终于肯放下心中的孤傲,听老道说几句话了。老道在此先问你一句:修炼我道家武功,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行痴道人答道:“自然是天资了。只有天资聪颖之人才能练到道家武功的最高境界,“炼神还虚”!将我道家学派发扬光大!”清泓真人微微摇头,说道:“非也!在老道看来,我道家一派的武功最看重的一点便是一个“德”字。练武之人,若想有所成就,天资固然不可少,但首先要做好一个“德”字。”行痴道人道:“德?长老,你该不会是想以德行高尚这四个字来劝说贫道吧?若真如此,那你我的谈话就到此结束吧!”清泓真人道:“行痴,看来你明白这个“德”字的含义。但是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背离了我道家行事的宗旨,我道家武功皆从《道德经》中演变而来,只有德行高尚者,方可习练我道家武功,行大道,救万民。你连最基本的“德”字都做不到,就算你天资聪颖,练成我道家的最高武学,也终究会输在这个“德”字上!”行痴道人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贫道明白了,长老的意思是,我品行不端,故而输给了长老,对吧?”清泓真人昂首道:“道家武功,以德为主,道次之。你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德”字,焉能不败?”行痴道人听到这里,不觉间,回想起了过去的一些往事,口中说道:“很少听到有人这么教训我了。当年洞玄师兄认为我心术不正,本想将我逐出上清派,幸有掌门师兄正一先生求情,方才教我得以继续留在上清派修习道家武学。洞玄师兄一直都在教训我,所以我杀了他!而今执剑长老又来教训我,而我却已经杀不了长老了。” 清泓真人道:“教训你的人,被你所害,那正一先生呢,你不会连他老人家也不放过吧?”行痴道人道:“休要胡言!没有正一先生,便没有我行痴!我行痴这辈子就算辜负所有人,也绝不会辜负正一先生对我的栽培!”清泓真人道:“想不到正一先生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如此重要。老道终于明白,你为何会变成这番模样了。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正一先生生前或许对你有所偏爱,可是这样,恰恰是害了你!”行痴道人怒道:“住口!不许你侮辱正一先生!”清泓真人道:“老道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绝无侮辱之意。老道且问你,你既然是正一先生所栽培出来的道家弟子,为何正一先生名满天下,人人敬仰,而你却成了一个滥杀无辜的凶恶之徒?莫非?正一先生生前没有教你如何做人吗?”行痴道人连连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你们全都误会了我的师兄。我行痴不过只是希望能有一天像师兄正一先生那样,得到皇帝垂青,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这样有什么错?既然师兄可以投身官场,为什么我就不能?” 第一百三十六章偿命 话说那翟硕的轻功也是不凡,蒲落尘施展全力追赶,始终都落在那翟硕的身后。忽见翟硕一个箭步向前一冲,身子落在了一座宅院的顶端。他扭头看了一眼蒲落尘,随即纵身跳入那宅院之内。蒲落尘见状,便紧跟而上,身子一跃,也落入了那宅院之内。宅院里空无一人,四周长满杂草,显得甚是荒凉。蒲落尘见那翟硕正立于院落中央,便追上前去,大声喝道:“翟硕!看你还往哪里逃!”翟硕微微摇头,道:“翟某从未想过要逃,不过只是想换个地方和蒲捕头一较高下罢了。”蒲落尘道:“换个地方?那蒲某倒想问上一句,翟总管为何偏偏选中这里呢?”翟硕道:“因为这里是翟府啊!”蒲落尘闻听此言,不禁一怔,下意识地四周察看,这才隐隐觉得院落里的花草树木,都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只不过,少了人的气息,显得格外萧索冷清。蒲落尘忽地点了点头,道:“好,很好。你我之间的恩怨全是因这翟府而起,选择在翟府结束这一切,也正合我意!”翟硕道:“蒲捕头只说中了其一,未能说中这其二呀!”蒲落尘问道:“这其二又是什么?”翟硕答道:“这其二就是,翟府里藏了很多的宝贝,其中有一件宝贝,蒲捕头还曾见过。”蒲落尘道:“没想到,还有蒲某见过的宝贝!不知是什么宝贝?翟总管不妨拿出来,教蒲某再见上一见!”翟硕道:“那就请蒲捕头稍候片刻,翟某去去就来!”说罢,便朝院落里的一间屋子走去。没过多久,便见那翟硕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此时,他的手里已多了一件物事,那是一把银色长剑,在这沉沉夜色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耀眼。 “是……是成烈子大师所铸造的那把宝剑?”蒲落尘有些吃惊地说道。 “不错!此剑名曰白虹剑,取自“白虹贯日”之意。”翟硕答道。 蒲落尘突然朗声一笑,说道:“真是天不负我!翟硕!你终于肯承认自己犯下的罪孽了!”翟硕倒也没有狡辩,当即回道:“蒲捕头说得不错!翟某的确做了一些事情,令蒲捕头感到不齿。就说这把白虹剑,当日的确是我翟某人以那柳姑娘作为要挟,逼迫蒲捕头交出了白虹剑。蒲捕头心有怨言,也在情理之中。”蒲落尘道:“你所做的恶事远不止这些!指使虎头帮掳走翟家大小姐,桃园村害死小桃父女,指使淮南四煞偷袭同福客栈,这些事,哪一件事与你无关?你害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今天便是偿还血债之时!”翟硕点头道:“不错,你所说的这些事都是出自翟某的指使。你想教翟某偿还血债,翟某也乐意奉陪。不过,得问问翟某手中的这把白虹剑,答不答应!”蒲落尘大声道:“既然如此,蒲某就用手中的这把逐日剑会一会你的白虹剑!”话音一落,便挥剑朝那翟硕咽喉刺去。这一剑乃是虚招,其意不过是想试探一下翟硕的武功罢了。在此之前,翟硕一直以翟府总管的身份隐藏武功,蒙骗众人。此人武功究竟如何,无人知晓,如今手上又多了一把绝世宝剑,教人不得不防。翟硕见长剑刺来,不闪不避,反倒欺身直上,左手手指在那长剑上运力一弹,右手回伸,将剑柄对向自己,剑鞘朝那蒲落尘左胸戳去。蒲落尘一把抓住了剑鞘,只见银光一闪,那翟硕左手拔出白虹剑,身形一转,已退至一旁。就在这一转之间,白虹剑从他的左手又跑到了右手。 蒲落尘道:“翟总管手指轻轻一弹,便使蒲某的逐日剑刺偏,此等功力,真是世间少有啊!”翟硕道:“蒲捕头这一剑并未用尽全力,翟某能够弹开蒲捕头的宝剑,纯属侥幸!”蒲落尘道:“方才那一剑只是试试翟总管的功力罢了,下面就得动真格了!”说罢,“刷刷刷”连刺数剑,疾攻翟硕上身要害,翟硕挥剑挡格,刹那间,两人已拆了十来招。蒲落尘本是蜀山派弟子,所习剑法出自蜀山派剑眉道人一脉,已尽得剑眉道人真传。如今又习得《养气经》上的道家武学,功力已今非昔比,对付翟硕这样的高手,虽不能速胜,但也不致落败。翟硕的剑法却甚是诡异,时而势沉力猛,时而轻灵迅捷。几十招下来,蒲落尘始终摸不清对方的武功路数,便转攻为守,剑势收敛了许多。 第一百三十七章偿还 聂三江轻轻一笑,说道:“耿将军不愿说,本座或许真的无法猜到。不过,只是暂时而已。耿将军的主公无非就是朝廷所封的一位边关统帅,而且职位不低,不然绝不会有如此谋逆之心。再者,耿将军满口都是北方口音,可见自小生活于北方,你的那位主公也应该是位镇守北域疆土的大将军。我大唐镇守北疆的大将能有几位?细细排除一下,你的主公也就不难猜到是谁了。”耿仲丞听罢,出言赞道:“总捕大人果然厉害!既如此,总捕大人就在那里好好排除吧!耿某不陪你们玩了!”说着,便举起那白虹剑,横在颈旁,意图自刎。这时,好像有什么物事忽地闪了一下,耿仲丞只觉手腕剧痛,手指一松,那白虹剑也不由自主地掉在了地上。耿仲丞低头一看,原来手腕处被数根极其细小的银针所伤,那银针正是蒲落尘惯用的蚕丝银针。耿仲丞不觉将目光转向了蒲落尘,不过蒲落尘的神色已经告诉他,这一切并非是其所为。况且,以蒲落尘所站的位置,也不可能用银针伤到耿仲丞的手腕。那会是谁呢? 耿仲丞兀自不解之时,只见聂,蒲二人将目光都转向了身后,不多时,只见数名紫衣人搀扶着一名少妇从不远处缓缓走了过来。那名少妇面容姣好,不过体态很是虚弱,嘴角处还残留一丝血迹,显是刚吐完血不久。如此羸弱之人,会是那出手之人吗?那名少妇一直走到耿仲丞近前,方才停下脚步,冷冷地道:“狗贼,本夫人不教你死,你就不许死!”耿仲丞不禁一怔,说道:“是你用蚕丝银针打伤了我?真是没想到,你这病榻之躯,居然也敢强行运功,以暗器伤人,莫非?你真的不想活了?”那少妇道:“狗贼,只要能逼你说出实话,就算死了,又有何妨?”耿仲丞不禁笑道:“这世上能逼我说出实话的人,还没出娘胎呢,你就莫要再痴心妄想了!”那少妇一声冷笑,说道:“你若不肯说,倒也无妨,只是你所中的那几根蚕丝银针已经被本夫人撒下了名叫“失心疯”的药粉,就算你现在不说,药力发作,你失去神志,本夫人问你什么,你便会回答什么。你若不想失去神志,还是主动回答为好。免得到时,你忘记了自己是谁,只怕神仙也救不了你了!”耿仲丞吃了一惊,说道:“失心疯?看来,我还真是小觑了你!”那少妇道:“不是小觑,而是你,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耿仲丞摆手道:“罢了罢了,既然迟早都会说出来,这般坚持也毫无意义,你说吧,你究竟想知道些什么!”那少妇道:“你所中的这几根蚕丝银针是本夫人从亡夫的尸体上取下来的。”耿仲丞闻听此言,登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说道:“原来你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商无影,对吗?”原来,那少妇不是别人,正是蜀山派已故掌门商无影之妻卫晴然。卫晴然道:“不错。本夫人就是想知道,凶手究竟是谁!”耿仲丞道:“凶手,正是在下!”此言一出,众人不禁为之变色。卫晴然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你为何要暗算无影?又……为何要陷害蒲,蒲捕头?”她本来想说“蒲师兄”,话到嘴边,忽觉不对,只得改成了“蒲捕头”。 耿仲丞道:“当日聂总捕头和他的属下蒲落尘从夸父山赶了回来。他们二人一旦回来,便会找翟府的麻烦,找我耿某人的麻烦,为了趁早铲除这两个祸患,耿某便与灵宝知县叶吾绍一起商量,由叶吾绍出招对付聂总捕头,蒲落尘则由我耿某人来对付。听行痴道人所言,蒲落尘与你们蜀山派的商掌门素有不和,耿某便定下计策,暗算商无影,将事情全都推给蒲落尘,这样一来,蒲落尘便会陷入你们蜀山派的追杀之中,聂总捕头身边也会因此少了一个帮手。何乐而不为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怆然 话说那第一个扶起卫晴然的人不是蜀山派的弟子,而是那蒲落尘。卫晴然见扶助自己的人居然是那昔日的仇人,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尴尬之色,说道:“蒲,蒲捕头,没想到,第一个扶起我的人,居,居然是你!”她此刻身受重伤,气息微弱,说起话来,自然也断断续续。蒲落尘连看都不看卫晴然一眼,只是说道:“商夫人气脉微弱,切莫多言,待蒲某先为你输送一些真气,保住性命!”说着,右手手掌按住卫晴然背心“灵台穴”,将一股真气输入卫晴然体内。卫晴然得到这一股真气支撑,脸色稍稍恢复了过来,便朝身边的蜀山弟子说道:“你们全都退开,我有一些话想和蒲,蒲师兄单独聊聊。”蒲落尘听到“蒲师兄”三个字后,心中一动,不觉想起了昔日在蜀山派的日子。明明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的同门师兄妹,为何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因为什么?私心?仇怨?还是心中那份煎熬多年,无处宣泄的愤懑?蒲落尘曾无数次幻想着能够忘记那些不愉快,重新回到过去,可是到头来只是自欺欺人罢了。蜀山派一干弟子皆都听从卫晴然的吩咐退到了一旁。只剩下了卫晴然和蒲落尘二人。忽听卫晴然道:“蒲师兄,你可以,抱一下我吗?”蒲落尘一愣,没想到卫晴然会在此时提出这样的要求。眼下对方重伤在身,性命危急,切莫与其争执,一旦发生什么意外,纵使神仙在世,也无法扭转乾坤了。故此,不论对方在此时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都应尽量答应对方。蒲落尘沉默了一会,随即便将卫晴然抱入怀中。卫晴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罕见的暖色,说道:“师兄,很久都没有这样躺在你的怀里了。这种感觉真的好幸福!”蒲落尘心中一颤,有些话想说却又无法说出口,只得继续沉默。 “师兄,你的心颤动得好厉害!是……是我又说错了什么话吗?”卫晴然突然说道。不等蒲落尘回答,卫晴然神色一黯,接着又道:“师兄,我知道,你心中还在怪我,怪我当年没有和你一起离开蜀山派,反而嫁给了无影。”说到这里,卫晴然深叹了口气,续道:“师兄,师父将我们从小养大,教授我们武功,待我们每个人都像是生身父亲一样。师父教我嫁给无影,我也应当谨遵师命,嫁于无影才是。自古父母之命,理当遵从,不能违抗。还望师兄不要再因此事对我心生怨怼。”蒲落尘微微摇头,答道:“商夫人,多虑了!” 卫晴然听到“商夫人”三个字,宛如被人泼了一身的冷水,一双眼神登时黯然失色,面容也变得异常苍白,说道:“师兄,为何你迟迟不肯见我一声师妹?哪怕只叫一声,晴然也心满意足了!”蒲落尘一怔,不由抿心自问:为什么我不能叫她一声师妹呢?”这样的问题在旁人看来,或许没有什么,放在蒲落尘的心中,反倒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自己曾无数次地在心里念叨着“卫师妹”这三个字,到头来,却一个字也无法叫出口。这是为什么?刨根问底,卫师妹当年嫁于商无影,也是碍于师命,不得已而为之,她何尝有什么过错?一个人做下的错事,为什么要让旁人来承担?该放下的事情就应该放下,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卫晴然见蒲落尘迟迟不予答复,眼神又有了一些变化,变得有些怆痛,无奈,而又自责。 “师兄,此次在灵宝县遇到你,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改善我们同门师兄弟间的情谊,可是却没想到,无影被奸人所害,随后你我之间又发生了那么多的误会,直到今日,一切才都解释清楚。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都怪我,怪我没有对你保持信任,怪我做了这个蜀山派的掌门夫人!若我只是一名普通的蜀山弟子,我,我一定会选择相信你的!” 一番话犹如一缕炽热的阳光,融化了所有的矛盾和误解。蒲落尘心下恍然:“原来,她之所以误会我,带着一干昔日的同门师兄妹不惜四处追杀我,都只是碍于“掌门夫人”这样的身份!身为掌门夫人,她不能公开地偏袒任何人!可是,即使如此,为何不能等到事情都查清楚之后,再将我带去蜀山受罚呢?” 卫晴然似乎看出了蒲落尘心思,脸上露出歉疚之色,解释道:“师兄,门人弟子皆知,你与无影不和,当时无影又是死在了你的身旁,加上无影生前又和你有过一番争执,因此,我……我便以为是师兄杀死了无影。”蒲落尘闻听此言,起初还有些气愤,旋即又烟消云散。毕竟眼下一切都已解释清楚,真正的凶手也已伏诛,自己又何必计较呢?卫晴然见蒲落尘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不禁心下一宽,说道:“师兄,你终于肯原谅我了!”蒲落尘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卫晴然知道师兄蒲云阳是一个从不说谎的人,看到他点头,忍不住轻轻地舒了口气。 第一百三十九章云阳 凄风瑟瑟,孤叶飘零。满满秋天的气息。不知秋意秋已至,梦中醒来是何时。蒲落尘回想起自己来到灵宝县之后所经历的种种事端,只觉恍如隔世。身旁一名女子,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温言道:“都过去了,别再想了。”蒲落尘扭头朝那名女子看了一眼,淡然一笑,道:“柳姑娘,你放心,我不会再让自己活在过去了。”身旁那名女子正是柳雯曦。柳雯曦仍然有些不太放心,嗔道:“蒲大侠,你当日可是答应过晴然姐姐,要从过去的伤痛中走出来,不能说话不算数啊!”蒲落尘道:“柳姑娘多虑了。经历了这么多事,云阳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过去的那个蒲落尘,已经死了。”柳雯曦微微一怔,道:“云阳?你要改名字叫云阳了吗?”蒲云阳道:“蒲落尘是一个一直活在过去的人,总是用少年时期所经历的种种不公和坎坷来折磨自己,愤世嫉俗,怨天尤人。殊不知,这世间根本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苦心志,劳筋骨,皆是上天的安排,走得出来,便是另外一个强大的自己,走不出来,只能永远的害了自己!”柳雯曦目光中流露出赞许之色,说道:“蒲大侠!你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蒲云阳道:“既然我已经有了改变,那你我之间的关系也该改一改了。”柳雯曦面上微红,有些腼腆地问道:“你……你想怎么改呀!”蒲云阳道:“第一个要改的就是你我之间的称呼,以后不要再叫我什么蒲大侠了,叫我云阳就好了。”柳雯曦道:“好,以后就叫你云阳!”蒲云阳“嗯”了一声。柳雯曦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以后,你也不许再叫我柳姑娘!”蒲云阳道:“那叫你什么?”柳雯曦道:“叫我雯曦就好了。”蒲云阳道:“好,一切都听你的意思!”两人将称呼改了之后,只觉彼此间的距离更近了一步,感情也比以前更加深厚了。 两人相谈甚欢,忽听得一人连声叫道:“蒲师兄,蒲师兄……”蒲,柳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紫衣剑客朝他们二人匆忙赶来。那人走近之后,蒲云阳方才看清,来者是蜀山派弟子白无瑕。蒲云阳迎上前去,作了一揖,问道:“无瑕师弟,你怎么来了?”白无瑕朝蒲,柳二人分别回了一揖,说道:“蒲师兄,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没想到你和柳姑娘在这里啊!”蒲云阳解释道:“云阳心情郁闷,故而和柳姑娘一起在此散步。”白无瑕一愣,说道:“云阳?蒲师兄,你又换回以前的名字了?”蒲云阳道:“不错。那个痛苦不堪的蒲落尘,已经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一个无忧无虑,开心快乐的蒲云阳。”白无瑕闻言大喜,说道:“如此说来,蒲师兄打算重回蜀山咯?”蒲云阳面色微变,说道:“我想无瑕师弟可能有所误会,云阳改名,只是想远离过去的伤痛,重新做回自己,与蜀山派并无什么干系。”白无瑕不觉有些失望,说道:“看来,无瑕此次注定要失望而归了。”蒲云阳微微一怔,道:“此话怎讲?莫非……”白无瑕不等蒲云阳将话说完,便即点了点头,以示回应。蒲云阳轻轻地“哦”了一声,问道:“是执剑长老他老人家派你来的吗?”白无瑕道:“不错!正是家师派我前来,希望能够劝动蒲师兄重回蜀山。”蒲云阳长叹了口气,道:“我明白长老他老人家的意思。蜀山派此次遭遇劫难,掌门和掌门夫人相继故去,门人弟子又死伤无数。正需要有人出来收拾残局。” 第一百四十章楼台 清泓真人回到客栈后,便将众弟子集结起来,带上商无影,卫晴然二人的骨灰,启程回往蜀山。一个个身影从蒲云阳的身旁穿过,只有白无瑕一人向他执手道别。蒲云阳目送着他们离去后,携手柳雯曦,也准备离开这个已经停留了数月的边远小县。柳雯曦知他心意,陪他走了没几步,便出言问道:“云阳,你是六扇门的捕头,既然要离开,总得听听总捕大人的意思吧?”蒲云阳道:“身为属下,离开一事理应教总捕大人知晓。不过,如今的总捕大人,我已经快不认得了。”柳雯曦微微一愣,问道:“云阳,你怎会不认得总捕大人?”说到这里,柳雯曦似是从中察觉到了什么,面色陡变,急声问道:“云阳,你该不会是因为什么事情和总捕大人闹僵了吧?”蒲云阳摇摇头,道:“小曦,你多虑了。我和总捕大人在一起共事这么久了,怎会轻易因小事而闹僵呢?”柳雯曦道:“那你方才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蒲云阳道:“方才那句话,只是想说,对于总捕大人的为人,云阳还不甚清楚。需得花些时间了解总捕大人的为人而已。”柳雯曦恍然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和总捕大人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呢!”蒲云阳微微一笑,道:“小曦,你真会胡思乱想!”柳雯曦道:“我胡思乱想,不也是因为担心你吗?”蒲云阳闻听此言,笑容一敛,赔罪道:“小曦,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会再让你这般担心我了。”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坊间行走,碰到了很多玩耍的孩子,索性就聊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蒲云阳说自己小时候在师父的督导下,一直勤练武功,极少有时间玩耍。柳雯曦听后,不觉起了同情之意,觉得蒲云阳小时候过得太过辛苦。蒲云阳摇摇头,浑然不引以为意。随后,蒲云阳又问起了柳雯曦小时候的事情。柳雯曦道出自己从小便和爹娘一起生活在风柳山庄。后来娘亲不幸离世,自己天天哭喊着要娘亲。爹爹无奈之下,才将自己送到爷爷那里生活。蒲云阳问道:“那你在成烈子大师那里过得好吗?”柳雯曦答道:“过得还好。爷爷为了我,特意在伏龙山上建了一座庄园,教我居住。此外,还找来了一些丫鬟,每日陪我玩耍,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蒲云阳感叹道:“成烈子大师对你这个外孙女也是用心良苦啊!”柳雯曦神色一黯,道:“娘亲的离世对爷爷的打击很大,因此,爷爷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这个外孙女。”蒲云阳见柳雯曦的神色有些伤感,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低头赔罪道:“小曦,我不该提起那些过去的事情,害得你如此伤心!”柳雯曦急道:“你干嘛打自己啊?况且这也不怪你。是我自己要和你聊那些小时候的事。要怪也应该怪我!”蒲云阳道:“小曦,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我的人,我怎么舍得怪你呢?”柳雯曦面上微红,道:“云阳,你真的舍不得怪我啊?”蒲云阳道:“当然!”柳雯曦道:“若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也不会怪我吗?”蒲云阳道:“我……若是我真的怪你,你负气离去,那这个世上就没有人再像你这般关心我了。”柳雯曦“扑哧”一声,笑了,说道:“你真傻,我怎会舍得离开你呢?”蒲云阳道:“以前在蜀山派,我和卫师妹吵闹,她总是负气离去,因此,我担心,你也会这样。”柳雯曦听罢佯怒道:“云阳,你怎么可以拿我和你的卫师妹相比?莫非在你眼中,你将我认做她的替身吗?”蒲云阳连连摇头,道:“小曦,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卫师妹是卫师妹,你是你,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没人可以替代。至于卫师妹,我和她之间的感情,已经成为了过去。你,小曦,才是真正值得我去守护的人!”柳雯曦听到这里,不禁心花怒放,说道:“好了,看你表现这么乖的份上,我不生气就是了。不过以后,不要将我和你的卫师妹相比,听明白了吗?”蒲云阳连连点头应是。 两人谈得兴起,忽见一队官差朝他们走了过来。蒲云阳一眼认出,领头的那位官差便是之前在灵宝行馆所结识的捕役莫继明。莫继明走到蒲云阳近前,屈身行礼,说道:“蒲捕头,继明奉了总捕大人之命,请蒲捕头去函谷关一趟。”蒲云阳一怔,说道:“函谷关?去那里作甚?”莫继明道:“总捕大人没有明言,只是说蒲捕头你去了之后,就知道了。”蒲云阳道:“为何是函谷关,而不是灵宝县官员的府邸呢?”莫继明推测道:“或许是总捕大人要和蒲捕头谈什么机密之事,不愿让县衙的人知晓,故而才约在函谷关见面吧!”蒲云阳道:“好吧,蒲某即刻便去函谷关见总捕大人,不过,在离开之前,蒲某要和柳姑娘说几句话。”莫继明道:“蒲捕头请便!”说罢,便退到一旁。蒲云阳将柳雯曦拉到不远处,低声说道:“小曦,云阳要奉命去见总捕大人,暂且不能陪你了。你先一个人回北城客栈找你爹爹,我见完了总捕大人,自会去找你!”柳雯曦道:“好,那我就在北城客栈等你,你可要早些回来!”蒲云阳笑道:“放心吧,我会早些回去的!”柳雯曦“嗯”了一声。交待完事情后,蒲云阳便朝莫继明道:“莫兄弟,我们走吧!”莫继明点头领命,随即便和蒲云阳一道出城而去。 函谷关在灵宝县西南十二里外。蒲云阳,莫继明等人花了两个多时辰的工夫,才到得那函谷关。蒲云阳朝那城楼上并无聂三江的身影,便开口问道:“莫兄弟,总捕大人可是约我在那城楼见面?”莫继明答道:“非也,总捕大人他老人家要约蒲捕头在望气楼中见面!”蒲云阳一怔,道:“望气楼?可是数月前,那灵宝县首富翟千年所建造的望气楼?”莫继明答道:“正是!” 第一百四十一章漫谈 蒲云阳道:“总捕大人,云阳心中的疑问怕是还要从你我在长安相遇之时说起。”聂三江道:“你我在长安相遇,纯属巧合,这里会有什么疑问?”蒲云阳微微摇头,道:“总捕大人。你我在长安相遇,真的只是巧合吗?在蒲某看来,倒像是出自总捕大人特意安排。”聂三江道:“蒲兄弟怎会如此作想?本座好不明白啊!”蒲落尘道:“总捕大人不想说,喜欢装糊涂,那就只有我蒲某人将这一切细细道来了。”顿了一顿,蒲云阳用回忆的口吻说道:“记得当日,迎宾酒家的掌柜苏半天贴出一张布告,宴请全长安城的乞丐去往他的酒家里白吃白喝。此举成功地将我引到了苏半天的酒家里,白吃白喝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无钱结账时,和总捕大人相遇。总捕大人替我解了围,经过一番交谈,我便成为了总捕大人的随从,和总捕大人一起来到了灵宝县。这一切看起来似乎很正常,但反过来一想,就让人不得不心生疑惑。迎宾酒家的掌柜苏半天怎会突然想到去请全城的乞丐白吃白喝?如此舍本的买卖,不是一个生意人会做的事情。那日,与总捕大人分别之后,我便向周围的百姓打听了一下苏半天的为人。此人贪财贱义,锱铢必较,人品卑劣,这样一个人,怎会邀请全城的乞丐到他的店里白吃白喝?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收了别人的钱财,按照别人的吩咐,故意如此行事,目的就是将我引到他的店里。引我去他的店里做什么呢,就是和总捕大人相识,交谈,然后约定一起去灵宝县。总捕大人,你真是安排了一出好戏啊!” 聂三江面不改色,道:“无凭无据,一切都只是你的主观臆断而已。”蒲云阳道:“总捕大人可以不承认这件事,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总捕大人就得给云阳一个解释了。”聂三江问道:“什么事情?”蒲云阳道:“总捕大人,当日在夸父山,总捕大人曾使出蜀山派的“幻身点穴术”点住了那些夸父族人的穴道。这“幻身点穴术”是我蜀山派的不传之秘,总捕大人是如何学会的呢?当然,也不只这一件事。前几天在翟府大院,云阳和那耿仲丞交手,苦战不下,若不是总捕大人提醒云阳使用“阖剑道”,只怕云阳也无法击败耿仲丞。“阖剑道”是蜀山派的上乘剑术,会此剑术的门人弟子并不多,云阳倒有幸练习过这套剑术,这件事也只有家师一人知道,总捕大人如何知晓此事?将这两件事放在一块推断,不难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总捕大人和蜀山派有着极大的渊源,即使没有渊源,总捕大人也应该和家师是相熟之人,不然,不会知道那么多有关蜀山派的事情。话已至此,总捕大人就不要再隐瞒什么了,还是尽快将这背后的秘密都解释清楚吧!”聂三江不禁露出了赞许的目光,道:“云阳,你的确很适合做一个捕头,有些事情本想日后再告诉你,既然你已发现了端倪,那本座也就不再隐瞒了。” 蒲云阳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使得总捕大人隐瞒至今?”聂三江答道:“是有关你师父的事情。”蒲云阳一怔,道:“我师父?这件事和家师有什么关系?”聂三江道:“实不相瞒,本座和令师剑眉道人相识已有数年,本座也是受了令师剑眉道人之托,才派人四处搜寻你的下落,后来在这长安城找到了你。当时你已沦为乞丐,穷困潦倒,为了尽快和你见上一面,本座便买通了苏半天,教他假意贴出布告,宴请全城的乞丐白吃白喝,这才将你引到了迎宾酒家。这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蒲云阳道:“原来是受了家师之托!家师何时托付此事?”聂三江答道:“算算日子,已经过去半年多了。当时剑眉道人身患重病,性命垂危,他唯一放心不下之人就是你这位沦落在外的徒弟。因此暗中派人请本座上山,将你托付于本座。”蒲云阳道:“也就是说,云阳离开蜀山派后,家师便找到了总捕大人,请求总捕大人派人找寻云阳的下落,对吗?”聂三江道:“的确如此。” 蒲云阳道:“不过,云阳和总捕大人一起追查神器一事,应该是总捕大人自己的意思吧?”聂三江道:“不错。这是本座的意思。”蒲云阳道:“若只是为了寻找我的下落,当日在长安城找到我时,一切就应该结束了,为何还要教我同你一起追查神器一事?”聂三江道:“因为令师不仅托本座寻找你的下落,同时也请求本座收留你入六扇门。”蒲云阳面色微变,说道:“收留我入六扇门?这是家师的意思,还是总捕大人的意思?”聂三江道:“既是令师的意思,也是本座的意思。”蒲云阳道:“此话怎讲?”聂三江道:“若令师还在世的话,定然不愿看到你沦落街头吧!”蒲云阳微微点头,道:“若是换做之前,总捕大人这样说,云阳或许会嗤之以鼻。不过现在,云阳倒是愿意选择相信总捕大人的话!”聂三江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了别的意思,随即脸上有了一丝喜色,说道:“看来,蒲兄弟已不像之前那样恨自己的师父了。”蒲云阳淡然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也终于明白,恨只会教人变得愈发痛苦,适时地放下,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聂三江道:“说得好,说得好啊!有你这句话,令师剑眉道人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 蒲云阳道:“家师能够安息,可有些人,永远也无法安息……”聂三江眼光闪动,问道:“云阳所说的人,指的是哪些人?”蒲云阳瞥了聂三江一眼,道:“总捕大人,您受家师之托,照顾云阳,云阳很是感激,只是云阳不明白,为什么你变了,变得和翟硕,行痴道人他们一样心狠手辣?”聂三江闻言一愕,问道:“这……云阳,你何出此言?”蒲云阳目光如电,逼视着聂三江,冷冷道:“翟家父女双双自尽,总捕大人,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聂三江的心登时沉了下来,赧然道:“你说得没错,关于翟家父女一事,本座的确脱不了干系……”蒲云阳道:“总捕大人愿意承认就好,还请总捕大人告诉云阳,那天晚上,你为何会与翟硕为伍,刁难翟家父女二人?”聂三江道:“那是因为,本座想知道,灵宝县还有哪些地方能够挖到黄金,只有找到这些黄金矿脉,本座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蒲云阳闻听此言,不禁怒上加怒,大声喝道:“真是没想到啊!堂堂六扇门的总捕大人,居然也是一个贪财忘义的小人!云阳真是看错了你!”聂三江道:“大错已经铸成,云阳,你若想为翟家父女讨回公道,本座绝不拦你。本座这条命,你随时都可以拿去!”蒲云阳道:“总捕大人果然敢作敢当,云阳等的就是这句话!”话音一落,便即拔出背在身后的逐日剑,剑锋直指聂三江。聂三江闭目受死。 蒲云阳见状,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之色,大声问道:“聂三江,你为何不解释?莫非就任由云阳这样一剑刺下去吗?”聂三江道:“解释?即使本座再解释,也换不回翟千年父女二人的性命,解释还有何用?”蒲云阳瞪了聂三江一眼,道:“总捕大人,您老人家愿意做一个明白人,而我蒲云阳可不愿意做一个糊涂鬼!仅仅只是因为一个黄金矿脉,就逼死翟千年父女二人,那是翟硕,行痴道人之流才会去做的事情,而你聂三江,和他们不一样!你一定另有苦衷!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苦衷会令你与那翟硕为伍?”聂三江不答反问,说道:“仅仅一个贪财还不够吗?你还想知道多少事情,有些事情就算你知道了,也是无济于事,徒增烦恼罢了!”蒲云阳听罢,便将逐日剑收回剑鞘,说道:“道理都没有讲清楚,便想教我杀了你,总捕大人,你以为云阳是那两三岁的黄口小儿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有过,就要及时改之。总捕大人,你是云阳的恩人,救过云阳的性命,你做错了事,云阳可以不怪你。但你存心隐瞒,云阳就不能不问个究竟了!”聂三江道:“若不是本座将翟硕从大牢里带了出来,或许翟千年父女二人就不会死。两条人命,就那样没了,如此大的罪过,你也能原谅本座?”蒲云阳面色一沉,道:“总捕大人,请你老人家不要转移话题!”聂三江道:“若是连关乎人命的大事,也能撇开不论,那这世上,还会有什么大事,值得我们在此喋喋不休?”蒲云阳被对方一句话堵住了话茬,不禁怒道:“总捕大人!你……” 蒲云阳沉了口气,道:“总捕大人,今日你我在这望气楼中见面,本应将所有的误会都解释清楚才是,日后大家还是朋友。可是总捕大人你如此避实就虚,欺瞒云阳,云阳也就无法再和总捕大人谈下去了!云阳就此告辞!”说罢,转身离去。刚走到梯口,便碰到了一人,那人是六扇门捕头杜心亮。 杜心亮道:“蒲捕头,你这是要走吗?”蒲云阳道:“当然!”杜心亮急道:“蒲捕头,心亮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饭菜,蒲捕头可否吃完这些饭菜再走啊?”蒲云阳微微摇头,道:“不了。云阳只想即刻离开这里,还请杜捕头见谅!”杜心亮失望地道:“这……蒲捕头,杜某从未请过旁人吃饭,今日也是第一次。就当是给心亮一个面子,留下来吃顿饭,好吧?”蒲云阳道:“杜捕头,不是云阳不给杜捕头面子,只是云阳心情欠佳,只怕会扫了杜捕头的兴致啊!”杜心亮听罢,看了看蒲云阳,又朝聂三江看了一眼,似是明白了什么,呵呵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事呢?想必是蒲捕头和总捕大人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了吧?这算什么?一起共事难免会有意见相左之时,一时的争吵也在情理之中,切莫放在心上啊!”蒲云阳道:“可是我蒲某人已经放在心上了!”杜心亮道:“那又如何?一杯酒下肚,什么都忘记了!”蒲云阳不以为然地道:“酒是好东西,但是只会令人喝醉,不会令人忘却那些不愉快!”杜心亮皱了皱眉,道:“蒲捕头,就算你不给杜某面子,也给总捕大人一个面子吧?此次我们顺利地铲除了叶吾绍那伙人,总捕大人本就想摆一桌酒席,好好庆祝一下,只是一直在和蒲捕头谈事,才搁置了下来。如今酒席已经摆好,蒲捕头一碗酒不喝,一口菜不吃,你教总捕大人如何下台呀?”蒲云阳一怔,不觉扭头看了聂三江一眼,随即问道:“杜捕头,方才还说是你自己请蒲某吃饭,这么一会的工夫,怎地又变成了总捕大人摆下的酒席呢?”杜心亮解释道:“实不相瞒,蒲捕头,在你来望气楼之前,总捕大人就已经命心亮去准备酒席了。总捕大人本意是想和蒲捕头谈完事后,再说摆酒席一事。谁想到,蒲捕头和总捕大人居然谈了那么久,心亮实在坐立不住,就只好跑到这里,亲自来请蒲捕头和总捕大人享用酒席了。”蒲云阳道:“原来如此!”说罢,蒲云阳语气一缓,朝聂三江道:“总捕大人,所谓盛情难却,既然已经摆好了酒席,云阳和总捕大人一起享用就是了!”聂三江看了杜心亮一眼,目光又回到蒲云阳身上,笑道:“云阳没有选择拒绝,本座很是欣慰啊。既如此,我们就一起下楼享用这酒席吧!”杜心亮闻言,面露喜色,上前说道:“总捕大人,蒲捕头,酒席就摆在第三层楼中,我给你们带路吧!”聂三江道:“好!”随后三人一起下楼而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取悦 望气楼第三层。杜心亮,蒲云阳,聂三江三人款步而至。蒲云阳见三楼东首摆着一张长桌,两张高坐椅,长桌的上面摆满了各类的美食菜肴,鲜香四溢,色泽诱人。既有美食,怎会没有美酒?只见那长桌正中的位置摆放着一只银色的偏提和两只银酒杯。蒲云阳心道:“此前,莫兄弟带着我去见总捕大人,经过这里时,还未曾见到有这样一顿酒席,这么短的时间内,酒席就摆在了眼前,只有一个解释,这顿酒席在我来望气楼之前便已准备妥当。总捕大人为此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来!入座!”杜心亮请聂三江和蒲云阳二人入座。两人便走到那长桌前,相视而坐。杜心亮拿起偏提,在旁斟酒。 只听得杜心亮笑咪咪地说道:“蒲捕头啊!总捕大人虽说位高权重,但对我们这些下属啊,就像是对自己兄弟一样。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为何非要怄气啊?”蒲云阳不为所动,说道:“杜捕头,蒲某与总捕大人之间的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杜捕头不必在此劝解,找把椅子,坐下来一起吃吧!”杜心亮道:“蒲捕头,你也不要怪心亮啰嗦。这下属和上司之间若是发生了什么误会,以后就很难在一块做事了。你看到总捕大人,心里不痛快,总捕大人看到你,也难受,这样天天在一起,岂不是互相折磨?为了以后着想,我们应该及早消除那些不愉快才是,蒲捕头,你觉得心亮说得有道理吧?”蒲云阳微微点头,道:“有道理。”杜心亮道:“这就是了。那还不快趁着这顿酒席,将误会都解释清楚?”蒲云阳望着聂三江,道:“那就得看总捕大人愿不愿意解释了。”杜心亮一怔,说道:“什么?总捕大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聂三江。 聂三江道:“蒲捕头,你为什么就那么喜欢寻根问底呢?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对自己没什么好处,这个道理,莫非你不明白吗?”蒲云阳道:“总捕大人此言差矣,有些事情,必须要知道缘由,不然以后,还如何为总捕大人分忧啊?”聂三江道:“好一张利嘴啊!你若真有心为本座分忧,那就和本座一起干了这杯酒吧!”说罢,举起了那银色的酒杯。蒲云阳道:“酒可以喝。只是不知道喝了之后,总捕大人愿不愿意解释那些误会啊?”聂三江道:“这一杯酒是为了消除之前的不愉快。喝完这杯酒,你想知道什么,本座都会告知与你。”蒲云阳道:“总捕大人,这话可是出自你口,不能反悔啊!”聂三江道:“云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以本座的身分,还能骗你不成?”蒲云阳道:“如此说来,倒是云阳的心显得忒小了。云阳就借这杯酒向总捕大人赔个不是!”说完,也举起了酒杯。两只酒杯轻轻一碰,随即一饮而尽。 蒲云阳将酒杯放到一边,说道:“总捕大人,记得那日在城头上,你曾和翟硕在一起喁喁密语,不知都说了些什么呀?”聂三江道:“蒲捕头果然观察入微。若是那日,本座不受那翟硕蛊惑,就不会发生后面的那些事情了。翟千年和他的女儿也都不会死。”说到这里,连连摇头叹息。蒲云阳道:“蛊惑?堂堂六扇门总捕大人,岂会轻易被他人蛊惑?这其中必有缘由!”聂三江道:“这缘由很简单,本座和那翟硕都是为官之人!”蒲云阳道:“为官之人?仅仅只是为……为……”正说到那个“为”字,蒲云阳只觉脑袋越来越重,身子变得摇摇晃晃,神志也开始渐渐模糊。蒲云阳立觉不妙,当即指着聂三江厉声喝道:“聂三江!你……你居然在酒中下药!”聂三江吃了一惊,正要解释什么,却见那蒲云阳已瞬间瘫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聂三江脸色铁青,瞪视着杜心亮,厉声问道:“心亮!可是你在那酒中下药?”杜心亮答道:“不错!不过,心亮是在蒲捕头所用的酒杯上抹了蒙汗药,因此,只迷倒了蒲捕头。”聂三江不禁怒道:“心亮!你未经本座允许,怎么可以这么做?”杜心亮道:“总捕大人,心亮这样做也是为总捕大人着想啊!”聂三江道:“为本座着想?你这样做只会陷本座于不仁不义之地!”杜心亮道:“总捕大人,你且听心亮解释,此次我们灵宝县一行,虽然抓了叶吾绍,文道澜这等贪官,但毕竟这是我们六扇门分内之事,加之石瀑布矿脉被毁,即使向皇上邀功,也得不到多少赏赐。若想重新得到皇上重用,就得另想法子,取悦皇上!”聂三江质问道:“莫非迷倒了蒲捕头,便能取悦皇上吗?”杜心亮答道:“蒲捕头只是个平民百姓,在皇上眼里,自然微不足道。不过,蒲捕头身上背着的那把逐日剑,就非比寻常了。那可是总捕大人在夸父山找来的神器啊!”聂三江微微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教本座将那逐日剑献给当今圣上,以此来取悦圣上,对吧?”杜心亮道:“总捕大人,属下正是此意!”聂三江道:“圣上龙颜大悦,必定会对本座青睐有加,本座也可借此机会再度得到圣上重用,是这样吗?”杜心亮道:“总捕大人既然都明白,就无需属下再多言了。” 聂三江面露痛苦之色,喟然叹道:“我聂三江在朝堂上素以公正无私自称,却没想到,今日竟然要利用这件神器来取悦圣上!这样做与那些谄媚小人有什么区别!”杜心亮见聂三江言语中仍有些动摇,急忙劝道:“总捕大人哪!你要明白当前的局势。只有重新得到圣上重用,才能继续为圣上,为大唐效力啊!”聂三江仍感为难,说道:“可是这样做,怎对得起蒲兄弟?怎对得起那位上古神人?”杜心亮将心一横,劝道:“总捕大人,你不愿做这个恶人,就让心亮来做,为了总捕大人的前途,心亮即使是千夫所指,也在所不惜!”聂三江苦叹道:“想我聂三江一心为圣上效力,忠心耿耿,从不藏污纳垢,今日竟然要用上古神人传下来的神器来换取前程,真是可叹!可悲!”杜心亮也叹了口气,道:“总捕大人,眼下朝局如此,你我又能奈其何?”聂三江抚袖擦拭了一下眼角处的泪水,说道:“罢了罢了!一切就依心亮的意思去做吧!”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快将蒲兄弟身上的逐日剑取下来!”杜心亮点头称是。随即走到那蒲云阳近前,弯下身子,将手伸向了那逐日剑的剑柄。便在这时,突然冒出来一只手,抓住了那杜心亮的手腕,杜心亮吓了一跳,顺着那只手的主人望去,不禁呆愣当场。原来,那只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蒲云阳。 “你…….你没有被迷倒?”杜心亮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聂三江听到问话,扭身一看,也不禁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 蒲云阳将已经喝下去的那杯酒一口吐了出来,随即说道:“怎么?让你失望了吗?杜捕头?” 杜心亮勉强保持着镇定,说道:“原来,那杯酒,蒲捕头并没有喝下去!” 蒲云阳道:“你错了,我的确喝了那杯酒,不过,在我倒地之时,那杯酒已经被我用内力逼到了咽喉处,就差这么一吐了。”杜心亮似是明白了什么,说道:“想必你迟迟不吐出来,就是想听我和总捕大人的谈话,对吧?”蒲云阳道:“然也!”杜心亮道:“那你都听到了什么?”蒲云阳道:“该听到的,都听到了!”杜心亮面色一冷,阴恻恻地道:“既如此,那心亮只有凭本事夺取那逐日剑了!”话音一落,只见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三尺来长的唐刀,正欲出招,忽听得聂三江厉声喝道:“住手!”杜心亮一愣,扭头劝道:“总捕大人,若不动手,如何夺得那逐日剑啊!”那个“啊”字刚一出口,杜心亮只觉一股劲风迎面冲来,未及反应,已被对方的一记重拳打昏在地,不省人事了。 聂三江见状,微觉吃惊,目光转向蒲云阳,问道:“云阳,你为何要打昏杜捕头?”蒲云阳道:“因为他的存在只会妨碍我和总捕大人的谈话!”聂三江听罢,面露愧色,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此次的确是本座的不是,你想如何惩戒本座,本座都毫无怨言!”蒲云阳微微摇头,道:“总捕大人,云阳此刻并非是要惩戒总捕大人,只是想向总捕大人打听几件事而已。还请总捕大人莫要欺瞒云阳!”聂三江微微松了口气,道:“原来你是想打听几件事,说吧,你要打听什么?”蒲云阳道:“总捕大人,虽说官场江湖,两不相干,不过,一旦扯上了关系,就很难撇清楚了。总捕大人,你乃堂堂六扇门总捕头,也是当今皇上身边的近臣,应该说很受皇上信任才对,为何还要用一件江湖神器来取悦皇帝,换取皇帝的重用呢?”聂三江解释道:“蒲捕头之所以有此一问,只因不知晓当今之朝局。当今朝局,奸相当道,那奸相广植党羽,闭塞言路,排挤朝中重臣。贤能的大臣越来越少,剩下的大臣都是一些阿谀奉承,趋炎附势的小人。本座和一些正直的大臣一起屡屡劝谏圣上不可重用那奸相,可惜圣上根本听不进去。时间一久,我等也渐渐为圣上所不喜。因此,不再受圣上重用。若是连本座也被排挤出朝廷,那还有何人能够制衡奸相?朝廷若继续如此腐败下去,苦的还是我大唐百姓啊!”蒲云阳道:“如此说来,总捕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大唐百姓咯?”聂三江不答,反而问道:“蒲捕头。换做你是一名普通百姓,你是喜欢清官,还是贪官?”蒲云阳道:“云阳自然喜欢清官!”聂三江道:“这就对了!只要本座还在,定要这天下无贪,天下无奸!” 蒲云阳听完那最后八个字,不禁热血上涌,说道:“平心而论,云阳很喜欢总捕大人的这一番豪言壮语。只是,云阳不明白,仅仅只是一件江湖神器而已,便能改变总捕大人在皇帝眼中的地位吗?”聂三江道:“想要再次得到圣上重用,就需投其所好。云阳,你还记得灵宝县挖出“灵符”一事吧?”蒲云阳道:“云阳记得!”聂三江道:“陈王府参军田同秀因进献“灵符”得以升官发财。令无数同僚眼红。一时之间,献宝之风盛行,朝廷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以进献各种各样的“宝贝”为由,谋求官职权位。眼下官风如此,本座身在官场,也不得不随波逐流,以献宝为名,取悦圣上,谋求再度得到圣上重用了。”蒲云阳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总捕大人选中了逐日剑,因为普通的宝剑根本无法当做“宝贝”一样,献给皇帝!”聂三江道:“云阳能够明白就好。不知云阳可愿将那逐日剑交于本座?”蒲云阳仍然心存疑虑,说道:“总捕大人,云阳还是不明白,既然奸相当道,祸乱朝政,为何不派人一剑杀了那个奸相?”说到这里,蒲云阳目露凶光,心痒难挠,大有跃跃欲试之意。聂三江断然道:“此事万万不可!你若前去刺杀,只会枉自送了性命!”蒲云阳不以为然地道:“总捕大人此话何意?未免也太小觑蒲某了吧?”聂三江叹了口气,说道:“事到如今,有些事情,本座就不瞒你了。”蒲云阳一怔,说道:“怎么?总捕大人还有事情瞒着蒲某?既如此,就请总捕大人说来听听!”聂三江道:“是关于行痴道人一事。” 第一百四十三章分道 “行痴道人?”蒲云阳听到这四个字后,不由自主地将有关行痴道人的事情从头到尾地回想了一番,说道:“总捕大人该不会是想说,已经知道行痴道人背后的那位主公是谁了吧?” 聂三江道:“蒲兄弟果然聪明,本座正是要讲这件事。” 蒲云阳道:“我猜,总捕大人是想告诉我,行痴道人背后的主公就是朝廷里的那位奸相,对否?” 聂三江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 蒲云阳登时怒火上涌,恨声道:“既是如此,何不让我一剑杀了那个奸相?”聂三江道:“因为在此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刺杀过那位奸相了!只可惜奸相身边高手如云,那些行刺之人最终都白白葬送了性命!”蒲云阳大声问道:“这便是你不教我前去行刺的缘由吗?”聂三江摇头道:“不,这只是缘由之一。”蒲云阳问道:“还有什么缘由?”聂三江答道:“另外一个缘由便是那江湖二字。”聂三江此时仿佛陷入了回忆,续道:“自奸相当政以来,很多重臣被排挤出朝廷。一些忠义之士气愤不过,便联合在一起,组织了一次又一次的刺杀,意图除掉奸相,可惜皆以失败告终。由于刺杀之人皆都出身于江湖,自此,江湖二字便成了奸相的心腹大患。奸相为了达到目的,就派他的属下行痴道人四处散播神器传说,目的就是想利用神器,挑起江湖纷争,令江湖各派自相残杀,从而削弱整个江湖势力。所幸的是,传说已破,他的阴谋也未能得逞。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等闲视之,更不能妄谈行刺一事。行痴道人虽然已经死了,但那奸相身边还有很多不知名的高手在保护他,你一个人冒然前去行刺,焉有不败之理?”蒲云阳恍然道:“原来那个奸相与江湖还有如此深的仇怨,蒲某身为江湖中人,前去行刺于他,不仅凶险万分,胜算也不大。既然行刺不得,蒲某就不做这冒险之事了!”聂三江微微松了口气,道:“蒲兄弟如此明白事理,也不枉本座一番相劝了。” “不过……”蒲云阳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总捕大人为何到现在才告诉蒲某,那奸相一事?在蒲某看来,总捕大人应该早就知道行痴道人的主公是谁了。数月前,总捕大人曾劝蒲某放弃追查神器一事,那时,你便已猜到行痴道人的主公就是朝中的那位奸相了!” 聂三江道:“朝廷里的尔虞我诈,你一个江湖中人,不应该牵连进来,故此,本座当时才会劝你放手。只可惜,没有劝得动你。” 蒲云阳道:“蒲某身为江湖中人,那些官场之争,本就不该牵连进去。但事与愿违,蒲某如今已经和这官场二字扯上了关系,就不得不想办法来撇清这些关系了。” 聂三江问道:“蒲兄弟打算如何撇清?”蒲云阳道:“第一件事就是,这个所谓的银牌捕头,是不会再做下去了。”说罢,从怀里取出那块银色的捕头令牌,握在手中,猛一用力,那块令牌登时碎成了粉末。聂三江之前曾有心将蒲云阳收为己用。但眼下蒲云阳已知道那奸相一事,难保日后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只有教他远离官场,才能确保其平安无事。此刻见蒲云阳毁掉令牌,虽然有些惋惜,不过对蒲云阳的这番做法也表示认同。 “那你要做的第二件事情是什么?”聂三江继续问道。 蒲云阳将那把逐日剑从后背取了下来,说道:“这第二件事情就是关于这神器一事了。蒲某和总捕大人相识,全因这件神器而起,理应由这件神器而结束。”聂三江试探似地问道:“那你是打算将逐日剑交于本座吗?”蒲云阳道:“不错!”聂三江不禁大喜,说道:“云阳如此深明大义,助本座渡过难关,本座在此感激不尽!”说罢,对蒲云阳一揖到地。蒲云阳道:“总捕大人先别急着谢云阳,要谢就谢谢总捕大人自己吧!”聂三江一怔,说道:“谢我自己?”蒲云阳眼中露出一片至诚,说道:“一句天下无奸,天下无贪,不仅仅只是总捕大人的愿望,也是我等心怀侠义之人的愿望。只有肃清天下之奸佞,百姓才能永远过上太平富贵的日子。为了这天下百姓,我愿意献出神器,助总捕大人一臂之力!”聂三江闻听此言,心下一阵感动,慨然道:“难得蒲兄弟有如此侠义心肠!还请蒲兄弟放心,本座就算穷尽毕生之力,也要铲除奸佞,整顿朝纲,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蒲云阳点头应道:“云阳相信总捕大人!”随后只见蒲云阳双手托起逐日剑,往聂三江怀中一送,说道:“总捕大人,云阳就将这把逐日剑交给你了!但愿总捕大人能够记得今天,自己所说过的话!”聂三江躬身接过逐日剑,用不可抗拒的口吻说道:“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本座此生若做出对天下百姓不利之事,必受天谴,不得好死!” 关系似乎已经撇清,蒲云阳将逐日剑交到聂三江手里后,便即向聂三江辞行。聂三江忙问:“蒲兄弟,你这是要去哪里?”蒲云阳朗声一笑,道:“天涯海角,任我漂流!”聂三江长叹一声,说道:“随遇而居,四海为家,看来此次一别,你我再难有相见之日了!”蒲云阳见聂三江眼中露出不舍之色,便出言安慰道:“有缘,自会相见!”聂三江勉强露出笑容,说道:“还是蒲兄弟说得对,有缘,自会相见!”随后,聂三江将蒲云阳送出了望气楼,蒲云阳离开望气楼,便直奔北城客栈而去。 在来望气楼之前,蒲云阳便和柳雯曦商定,教她在北城客栈等候。对她来说,北城客栈是最好的去处,整个客栈在半个多月前,就已被风柳山庄庄主柳非池重金全包了下来,只有风柳山庄的人在那里把守,而柳雯曦又是风柳山庄的大小姐,回北城客栈就是回往她父亲身边。风柳山庄的弟子大都认得蒲云阳,蒲云阳刚出现在客栈附近,那些弟子便急忙将他带进了客栈,经人通报,在客栈二楼一间厢房里见到了柳非池。柳非池见到蒲云阳后,便命人将房门紧闭,不许任何人前来叨扰。蒲云阳只道是有要事相商,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变得异常严肃。柳非池的神色也有些阴沉不定,令人捉摸不透。 只听得柳非池开口问道:“蒲捕头,听曦儿说,蜀山派弟子曾有意请你重回蜀山,却被你拒绝了,是吗?”蒲云阳答道:“不错!”柳非池道:“论资历,你若重回蜀山,这蜀山派掌门一职,非你莫属。你选择拒绝,岂不是白白丢弃了一个执掌蜀山的好机会?”蒲云阳道:“柳庄主此言差矣,蜀山派人才济济,可担任掌门一职的门人弟子数不胜数,不差蒲某一个。再者,蜀山派曾经给了蒲某太多伤心的回忆,蒲某实在不愿再回蜀山派了。”柳非池点头表示认同,说道:“好,你不愿回蜀山派也罢,至少你还是位六扇门的捕头嘛。对了,不知聂总捕头请你去望气楼,都说了些什么呀?”蒲云阳道:“柳庄主,这望气楼一事先放置一边,有件事,蒲某需向你解释清楚。”柳非池问道:“什么事啊?”蒲云阳答道:“蒲某已不再是六扇门的捕头了。”柳非池长眉一扬,连声道:“什么?你不再是六扇门的捕头了?好端端地,你为什么要离开六扇门?”蒲云阳答道:“蒲某当初之所以做捕头,只是为了帮助聂总捕头追查神器一事而已。如今神器已经交给了聂总捕头,一切也已结束,蒲某自然要离开六扇门了。” “神器给了聂总捕头?”柳非池不觉有些吃惊。随即面色又恢复如常,接着说道:“也就是说,你蒲云阳如今什么也不是了,对吧?”蒲云阳一愣,沉默了一会,方才答道:“不错!” 柳非池的神色变得愈发冷淡,扬声道:“蒲云阳,蜀山派掌门一职,被你拒绝,六扇门捕头一职,被你丢弃,就连那件神器,也被你拿去献给了聂总捕头,如今的你,可谓是一无所有,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向本庄主索要财物吗?”蒲云阳闻听此言,顿时变了脸色,辩解道:“柳庄主何出此言?蒲某怎会向您索要财物?”柳非池道:“蒲云阳,你既不是来索要财物,那你一路从望气楼赶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蒲云阳答道:“蒲某来此自是为了见雯曦一面!”柳非池续问道:“然后呢?”蒲云阳答道:“然后……然后就是和雯曦永远地在一起!”柳非池道:“你要和曦儿永远地在一起,该不会是想娶曦儿为妻吧?”蒲云阳闻听此言,一时倒犹豫了起来。 “娶曦儿为妻?之前倒从未想过。如今想想,倒也为时不晚!人生在世,能遇到几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我蒲云阳最痛苦无助之时,也只有雯曦姑娘在我身边,照顾我,为我排忧解难。雯曦为我如此付出,我蒲云阳也定不能辜负了她!”心念一定,只听得蒲云阳用坚决的口吻说道:“雯曦姑娘是值得我蒲云阳用一生去爱的女子,我蒲云阳为何不能娶她为妻?” 听到蒲云阳的回答后,柳非池的脸上没有一丝喜色,似乎仍是很不满意,说道:“蒲云阳,你想娶曦儿为妻,本无不可,只是柳某很想知道,你打算用什么来照顾曦儿?”蒲云阳道:“我会穷尽毕生之力来照顾雯曦!”柳非池闻听此言,嗤笑道:“穷尽毕生之力?蒲云阳,你是在和本庄主说笑吗?据柳某所知,你进六扇门之前,是一个落魄不堪的乞丐,整日以乞讨为生。如今你离开了六扇门,又不愿重回蜀山派,想必只能做回你的乞丐了。若是曦儿跟了你,岂不是要和你一起受苦?”蒲云阳闻听此言,不觉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柳庄主是为此事忧心。” 柳雯曦是柳庄主最疼爱的女儿,做为一个父亲,忧心自己女儿日后的处境,也是一个父亲应尽的本分,蒲云阳似乎无从反驳。舐犊之情,天性使然。试问,天下哪一对父母会愿意将自己的孩子许配给一个曾经做过乞丐的人?当然,也没有人生来就愿意做乞丐。 蒲云阳朝柳非池点了点头,用肯定的口吻说道:“柳庄主说得对!蒲某之前的确是个乞丐,自我放逐,听天由命。虽然在聂总捕头手下做了一名捕头,却还是一副活一天,算一天的样子。若不是遇到了雯曦姑娘,只怕我蒲某人到现在也无法从过去的伤痛中走出来。因此,我不能没有雯曦,不论如何,我也要和她在一起,不会让她吃一丝一毫的苦,也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儿的委屈!”柳非池瞟了蒲云阳一眼,道:“没有了六扇门,没有了蜀山派,你在江湖上还能混出什么名堂?到头来,还不是做一个乞丐?”蒲云阳听罢,反问道:“敢问柳庄主,若是我蒲某人只能依靠蜀山派,六扇门,才能混出名堂,那样岂不是显得蒲某更加一无是处?古语有云: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只有依靠自己,才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有了事业作为根基,还怕照顾不好自己心爱的人吗?”柳非池一时无言反驳,便搪塞道:“那就等你有了自己的事业之后,再来向本庄主提亲吧!”蒲云阳没想到,自己处处表明心迹,到头来还是碰了一鼻子灰,有些沮丧地道:“如此说来,柳庄主还是嫌弃我蒲某人无家无业。既如此,那蒲某就此告辞,他日闯出一番事业之后,定要亲赴江南风柳山庄,迎娶雯曦!”柳非池眉宇间露出了罕见的喜色,说道:“好,有志气!这门亲事,柳某记下了,希望蒲兄弟不要让柳某等得太久啊!”蒲云阳道:“不会让柳庄主等得太久,这一点,柳庄主大可放心!”说完,便作揖离去。柳非池也跟上前去,两人先后走出了房间。 第一百四十四章侠肠 蒲云阳刚走出房间,眼前突然冒出一个人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柳雯曦。蒲云阳目光一缩,身子一侧,从柳雯曦旁边走了过去。柳雯曦一愣,二话没说,立即拉住蒲云阳的衣袖,拦住了蒲云阳。只听得柳雯曦没好气地问道:“蒲云阳!你为何不理我?”蒲云阳迟疑良久,才开口说道:“雯曦,你……你愿意等我吗?”柳雯曦不禁一怔,说道:“等你?莫非你要出远门不成?”蒲云阳“嗯”了一声。柳雯曦问道:“你要去哪里?需要等多久?”蒲云阳道:“去哪里,等多久,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柳雯曦面色更加不善,说道:“蒲云阳,你该不会是想甩掉本姑娘吧?”蒲云阳忙道:“不是的,雯曦,请你相信我,我蒲云阳绝无此意!”柳雯曦道:“既无此意,那就带着雯曦一起离开!”蒲云阳陡然怔住。 “一起离开?不,我不能让你跟着我一起受苦!”蒲云阳心念及此,便一口回绝了柳雯曦。 柳雯曦见蒲云阳摇头否决,心中更是不满,大声道:“蒲云阳!你还是想甩开我,对不对?”蒲云阳想出言解释,刚说了个“我”字,就被柳雯曦截断了话语。 “既然你要走,那就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柳雯曦厉声斥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怼了回来,蒲云阳只好暂时放弃了解释,说道:“雯曦,我还是那句话,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你要等我。”说罢,便即离去。刚走下楼梯,蒲云阳便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呜呜大哭的声音。那正是柳雯曦的声音。蒲云阳心里有些难过,不过还是狠下心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栈。 灵宝县处于豫秦晋三省交界的枢纽地带,来往客商极多,各类集市遍布其中。蒲云阳在附近的胡市上买了一匹快马,当天就骑着快马离开了灵宝县。一路上,蒲云阳马不停蹄,连行数十里,到达邻县湖城县。此时天色渐晚,蒲云阳在城里的一家客栈里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出湖城县向南而去。湖城县南三十五里外,便是夸父山。相传,乃是上古神人夸父死后所埋葬的地方。蒲云阳之前曾和六扇门的聂总捕头来过夸父山一次,因此对周围的路况颇为熟悉。蒲云阳将马拴在山下,提着几坛美酒朝山下的一片桃林走去。 夸父山下,桃林众多,蒲云阳所去的桃林便是其中最繁茂,年岁最久的那一片桃林。桃林里有一座巨型土丘,那土丘的正前方立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字体古怪,常人无法辨认。蒲云阳走到那石碑前,拜了数拜,随即起身,进了土丘。蒲云阳在土丘里东观西望,四处走动,似是在寻找什么物事。来来回回,几乎将整座土丘翻了个遍,依然一无所获。蒲云阳怅然若失地回到那块石碑前,望着石碑上的三个大字,有些支吾地说道:“仙,仙人,我……,不,是凡人蒲云阳又来这里叨扰您老人家了!”说罢,便对那石碑一揖到地。礼毕,蒲云阳便蹲坐在那石碑前,将几坛美酒放在一旁,说道:“仙人,是您将那陵墓的入口藏起来了吗?云阳……云阳一直都没有找到!”话刚说完,蒲云阳似是想起了什么,拍着脑袋说道:“着啊!我怎地将这件事给忘了?那日离别之时,仙人走进了陵墓,然后夸父陵就恢复成了往常的模样,总捕大人当时便说,仙人此举是不希望有人再来此叨扰。因此,我才会找不到那陵墓的入口……”原来,眼前这座巨型土丘便是那上古神人夸父的陵墓,后人称之为夸父陵。蒲云阳点着头说道:“找不到入口也好,我找不到,别人也找不到,自然就不会有人再起贪念了!” 去除了心里的一个疑问,蒲云阳轻轻地松了口气,开始说起了别的事情。 “仙人!云阳今日来此,是有一件事想当面禀明仙人。本想去那陵墓里,见仙人一面,然后细说此事,可如今,却只能对着这石碑说话了。”蒲云阳缓缓说道。 石碑上的三个大字,念作“夸父陵”。蒲云阳将目光定格在那“夸父”两个字上,说道:“在说这件事之前,云阳要在此向仙人赔个罪。”说完,便起身朝那石碑作揖赔罪。随后,蒲云阳接着说道:“想必仙人定会问我,为何要赔罪。仙人且听云阳说明,仙人亲手交给云阳的神器,教云阳拿去给了聂总捕头。这,算不算罪过啊?”那个“啊”字刚一说完,蒲云阳便续道:“算,当然算!当日,仙人将神器交于云阳看守,并未交给聂总捕头,想必便已料到聂总捕头会打那神器的主意。如今,云阳非但没有看守好神器,反将它交给了聂总捕头。此举有负仙人重托,实乃大罪,大罪也!”蒲云阳说到这里,便从地上拿起一坛美酒,大声道:“当罚酒一坛!”话音一落,便将那坛美酒一口气喝得一滴不剩。蒲云阳将空酒坛放到别处,目光又回到那石碑上,说道:“仙人定会问我,既然做错了事,为何要罚酒一坛。那是因为,很多话只有喝了酒之后才能说得出来。这世上,任何犯错之人,都有他犯错的缘由。云阳也不例外。云阳之所以将逐日剑交给了聂总捕头,其中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说到这“苦衷”二字,蒲云阳又拿起了另外一坛美酒,打开酒盖,喝了半坛,然后借着酒劲说道:“仙人,不瞒你说,我蒲云阳至今仍然怨恨着自己的师父,恨他为了一己之私,险些毁了蜀山派,也毁了晴然一生。可是不论如何,他也终究是云阳的师父,是他教导云阳如何做人,如何分辨是非善恶。云阳第一次下山之时,师父他老人家又教导云阳如何做一个侠客。”说到此处,蒲云阳神色一肃,大声道,为侠者,当除暴安良,保一方百姓,惩恶扬善,护卫这人间乐土。此乃小节也。所谓大节,当以江山社稷为重。说到江山社稷,就不得不提聂总捕头。在云阳所认识的人中,只有他是身居庙堂之人,也是与社稷二字最为相关之人!” 蒲云阳将剩下的半坛酒一口喝完,然后把那两只空酒坛放在了一块,说道:“仙人,这两只酒坛,里面已经没有酒了,若是我给里面再添点酒,然后把它和那些未开封的酒放在一块卖了,岂不是骗了那些买酒喝的人?喝酒的人被骗,而卖酒的人却因此贪了便宜。这世上诸如此类的人和事情实是数不胜数。就连云阳也多次这样被人骗过。民间尚且如此,若是换作朝堂,会如何?那些在朝为官之人若人人都喜欢贪此便宜,蒙骗他人,那整个大唐朝廷,从上到下,就会贪腐成风,最终受苦受难的人还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想要禁绝这贪腐之风,就必须依靠朝廷里那些一心为民,正直无私的官员。六扇门聂总捕头便是这类官员之一。而且,聂总捕头还是当今圣上身边的近臣,可当面劝谏皇帝,若是皇帝采纳了聂总捕头的建议,便能从根本上禁绝贪腐之风,实现天下无贪,天下无奸。因此,云阳选择帮助聂总捕头渡过难关,将神器逐日剑送给了聂总捕头。仙人,一件神器或许改变不了天下百姓的命运,但,能够帮助一个正直的官员再度得到皇帝重用,从而继续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如此,莫非不是件好事吗?” 酒,还剩下两坛。蒲云阳拿起了第三坛酒,单手抱在胸间,对着石碑说道:“仙人,该说的话,云阳已经说完了。云阳此时只求一醉。”随即便打开封口,高举酒坛,仰着脖子,纵情畅饮。此时,狂风乍起,宛如猛兽咆哮,桃枝干叶铺天盖地地飘落下来,差点将那蒲云阳埋没其中。蒲云阳喝完了第三坛酒,正要取那第四坛酒时,才发现第四坛酒已被桃叶埋没,只剩下一个封口还露在外面。蒲云阳便将手伸向那酒坛的封口。岂知,那封口宛如长了一双长腿,竟然自己跑走了。蒲云阳以为是自己喝醉了酒,看花了眼,便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第四坛酒的封口确实自己在动,在那堆积起来的桃枝干叶中横来竖往,走动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道空隙。蒲云阳觉得事有蹊跷,便站在那儿观望。终于,那封口自己停了下来,蒲云阳将封口留下的那些空隙连起来一看,不禁乍然一惊,那,那是一个字,这个字念作“善”,善心之善,善举之善,像羊一样说话的善字。 “善?”蒲云阳下意识地念出了这个字。 “据《战国策》所载,善字有对,好,同意的意思。这封口突然写出了一个“善”字,莫非……”蒲云阳想到这里,猛然回头,将目光转向石碑,续道,是仙人的意思?” 话刚说完,蒲云阳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道:“真笨!若不是仙人使了法术,那封口怎会自己写字?这个善字分明就是仙人的意思!”得到了这样的答案,蒲云阳不觉喜出望外,大声道:“仙人终于认同我的做法了!”说罢,便对着那上古仙人的石碑拜了数拜。 蒲云阳起身之后,才恍然发现,一切都已变得风平浪静,就连那个“善”字也消失不见。蒲云阳舒然长叹,结束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心事已了,再无牵挂,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蒲云阳朝那石碑作了一揖,以示作别,随即转身离去。 “离开了夸父山,下一步又该去往哪里呢?”蒲云阳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 刚走出桃林没多久,蒲云阳似是想到了什么,心中疑虑顿消,说道:“有了!我与相州大侠李汉通曾有数面之缘,李大侠为人仗义疏财,又是相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拥有百万家产,在他手下谋个差事,做个买卖,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蒲云阳打定主意后,便即加快脚步,准备近日内就赶去相州。就这样往前赶了一段路,蒲云阳突然停了下来,东观西望,总觉得少了什么。 “不对呀?走了这么久,为何一直没看到我的马儿呢?马儿去哪了?”蒲云阳不觉皱起了眉头,没有马儿,如何去那相州?” 正感为难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人马走动的声音。蒲云阳循声望去,只见一人一马正缓步朝自己走来。蒲云阳认得,那正是自己从灵宝县买来的快马,不过,看到那人时,蒲云阳的脸登时僵在了那儿。 那人见状,便开口问道:“怎么?看到本姑娘,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吗?”蒲云阳避开那人的目光,答道:“我……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那人笑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譬如,你数日前在我爹爹面前作保,待你有了自己的家业之后,就去江南风柳山庄迎娶本姑娘。本姑娘真的很想知道,你何时才会有自己的家业啊?”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风柳山庄庄主柳非池的爱女柳雯曦。 蒲云阳不觉吃了一惊,问道:“此事,你是如何得知?”柳雯曦道:“那日,你和我爹爹从房间出来之后,就变得不对头了。和本姑娘说起话来,支支吾吾,以为本姑娘看不出来你心中有事吗?本姑娘故意将你赶走,就是想逼问我爹爹,看看他到底和你都说了些什么。蒲云阳,本姑娘没想到,你居然那般固执,所谓家业,不仅仅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怎么可以选择就这样一走了之呢?”蒲云阳道:“我蒲云阳绝不能教自己所爱之人,跟着自己受苦。雯曦,如今我无家无业,无法教你过上安定的日子,因此,只能一个人走。”柳雯曦听罢,走到蒲云阳近前,似怒非怒地望着蒲云阳,说道:“敢问蒲大侠,你是喜欢一个和你共患难的女子,还是喜欢一个只会和你享福的女子?”蒲云阳明白话中的意思,一时无法正面作答,只得用委婉的口吻说道:“雯曦,你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大可不必跟着我受苦啊?何必如此强求自己呢?”柳雯曦面色一沉,厉声道:“别说那些没用的话,本姑娘只教你回答方才的问题!”蒲云阳不愿说违心的话,只得如实答道:“一个只会和我享福的女子,我自然不会喜欢。”柳雯曦道:“也就是说,你承认,和你共患难的女子才是你喜欢的人咯?”蒲云阳道:“不错。”柳雯曦接着道:“如此说来,你不愿教本姑娘和你一起共患难,也就是想告诉本姑娘,你喜欢的人不是本姑娘咯?”蒲云阳登时语塞。在回答那个问题之时,蒲云阳便知道自己会被柳雯曦抓住话柄,却没想到,对方会以这样的方式将自己逼得无话可说。一时别无他法,只得解释道:“雯曦,你这番话真是折煞云阳了。云阳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此生此世,心里再也装不下别的女子了。” 柳雯曦道:“既然你喜欢的人是本姑娘,为何不教本姑娘和你一起共患难?莫非本姑娘在你眼中,是一个只会享福的女子么?”蒲云阳不敢争辩,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雯曦怎会是那种只会享福的女子呢?雯曦在云阳眼中,是这天下最美貌,最善解人意的女子了!”柳雯曦听到“善解人意”四个字后,眼光一闪,说道:“蒲云阳,你还知道本姑娘善解人意啊?如今你却要离开本姑娘,一个人去闯荡江湖,他日,你饥寒交迫之时,何人为你做饭取暖?你风雨度日之时,何人为人遮风挡雨?你痛苦不堪之时,何人为你化解苦难?这些,你都想过没有?”一番话不偏不倚地戳中了蒲云阳的心坎,蒲云阳只得承认道:“雯曦,你说得没错,像你这般愿意为我化解苦难的人,我也的确离不开你。”柳雯曦道:“因此,以后我们两个人要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咯?”蒲云阳急道:“可是……看到你跟着我受苦,我的心,会疼的!”柳雯曦立即反驳道:“看到你一个人在外受苦,本姑娘的心,也会疼,比你疼千倍万倍!”蒲云阳登时无言语对。 短暂的沉默过后,蒲云阳终于开口说道:“雯曦,是我不对,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柳雯曦道:“那你今后就应该遵从本姑娘的意思行事,这样才不会犯错,知道吗?”蒲云阳点头道:“云阳明白!”柳雯曦道:“那你如今还愿意和本姑娘一起共患难么?”蒲云阳知道,自己已无法从言语上说服对方,即便将对方甩开,说不定哪天,又会找到自己。与其这样争闹下去,倒不如遂了对方的心愿,对彼此都好。于是,蒲云阳点了点头,微笑着道:“雯曦,我们一起走吧!”柳雯曦反问道:“这是真心话吗?”蒲云阳道:“我都已经被你打败了,哪还敢说假话啊?况且,我蒲云阳也从不说假话!”柳雯曦道:“蒲云阳,本姑娘知道你从不说假话,不过只是想试探你一下罢了。方才,本姑娘已经说过,今后你要遵从本姑娘的意思行事,下面,本姑娘要发号施令了!”蒲云阳一愣,随即回道:“云阳谨遵号令!”柳雯曦莞尔一笑,道:“本姑娘的号令就是,扶本姑娘上马!”蒲云阳听罢,略有迟疑,不过还是照其吩咐,将柳雯曦扶上了马。柳雯曦嫣然一笑,道:“牵马,走!”蒲云阳依言,牵着马缰,带着柳雯曦,向前行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献宝(大结局) 唐.天宝元年十月,一日早朝,玄宗皇帝刚刚坐定,千牛卫中郎将兼六扇门总捕聂三江上前启奏,曰:启禀陛下,微臣于天宝元年年初赶往灵宝县追查灵宝知县叶吾绍贪墨黄金一事,在此行程中,曾路过湖城县南三十五里外的夸父山。所谓夸父山,便是上古神人夸父的埋葬之处。微臣一时心血来潮,想前去拜祭一下这位上古神人,也因此在那夸父山逗留了一段日子。就在微臣离开夸父山的前一天晚上,微臣做了一梦,梦见一个坦胸露臂,须发尽白的老者出现在那上古神人夸父的陵墓前,那老者见到微臣后,便对微臣说,他就是那上古神人夸父。之所以现身相见,只因有一件神兵利器想借微臣之手献于当今圣上。微臣只道那老者是在信口胡言,因此并未放在心上。岂知,微臣一觉醒来之后,便发现身旁多了一件神兵利器,那利器化作一把长剑,剑身上刻有“夸父逐日”的图案。微臣方才知晓,梦中的那位老者的确便是上古神人夸父的化身。微臣得到那把长剑后,便依神人所托,将其献于当今圣上。”玄宗听后,问道:“爱卿所说的神兵利器现在何处?”聂三江答道:“回陛下,微臣已命属下捕头杜心亮将那长剑带来,现下正在殿外等候。”玄宗闻言,便朝传事太监吩咐道:“宣那位杜捕头前来觐见。”传事太监领旨,随即扬声说道:“宣杜捕头前来觐见!”殿外的杜心亮听到传事太监的话后,便依言进入朝堂,觐见玄宗皇帝。玄宗见那杜心亮双手拿着一只狭长的锦盒,便问道:“杜捕头,朕问你,你手中的锦盒里面所载之物便是那件神兵利器所化成的长剑吗?”杜心亮答道:“回陛下,正是。”玄宗说道:“呈上来让朕看看!”杜心亮听罢,遂将锦盒交给了传事太监。传事太监将锦盒带到玄宗皇帝面前,玄宗皇帝使了个眼色,传事太监随即打开锦盒。只见盒中所载之物的确是一把长剑。剑长曰三尺四寸,通体漆黑,与普通宝剑相比,并无什么不同之处。玄宗略感不满,朝聂三江问道:“聂爱卿,这便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件由神兵利器幻化而成的长剑吗?”聂三江见玄宗面色不善,心知玄宗已然起疑,便上前解释道:“回禀陛下,这把黑鞘长剑的确是那神兵利器所化。虽然表面看起来甚为普通,不过,陛下只要将长剑拔出,便能一验真伪。”玄宗听罢,便即拔出长剑,只见光焰四起,一个披散着长发,身形健硕的巨人奔跑于朝堂大殿,而巨人的前方则是一道灼热的光芒,指引着巨人不断向前奔跑。 众臣惊呼不已。一位大臣突然大叫起来:“夸父逐日!夸父逐日!这是上古神人夸父在逐日啊……”其余的大臣也纷纷大叫起来,嘴里喊着“夸父逐日”的口号。就在众臣的一片叫喊声中,巨人随同那道光芒一同扑向玄宗皇帝手中的长剑,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剑身上所刻的那道“夸父逐日”的图案。玄宗皇帝及众臣还未回过神来,千牛卫中郎将兼六扇门总捕聂三江便即上前说道:“陛下,这便是微臣从夸父山带回来的逐日神剑!”玄宗皇帝一怔,随即大喜,出言赞道:“果然是件神兵利器!逐日?想必是取自夸父逐日之意吧?朕之前真是看走眼了!”说罢,将宝剑收入剑鞘。聂三江道:“逐日神剑外表与普通宝剑没有什么区别,陛下起初不识,也在情理之中。”玄宗皇帝点头道:“爱卿所言甚是,所言甚是啊!”聂三江见玄宗正在兴头上,便趁热打铁地说道:“陛下,微臣在回京的路上,一直在想,上古神人夸父为何会突然将逐日神剑献于当今圣上呢?直到回京之后,见到陛下,微臣才明白这其中缘由。”玄宗皇帝闻听此言,不觉兴致大起,问道:“是何缘由?爱卿说来听听!”聂三江道:“微臣斗胆猜测,若有不对之处,还望陛下莫怪。”玄宗道:“爱卿进献神剑有功,但讲无妨!”聂三江道:“陛下,依微臣之愚见,此事或许与陛下所推行的德政有关。陛下继位之初,以法治天下,拨乱反正,任人唯贤,终使我大唐出现盛世局面。之后,陛下又推行以孝治天下的德政,使得四海归一,宇内臣服。上苍有感于陛下之德政,造福万民,故而才派上古神人夸父现身于夸父山,将此神剑托微臣之手献于陛下呀!”聂三江这么一说,众臣皆都深以为然。玄宗皇帝大喜,认为此神剑乃是上苍对自己的恩赐,于是便下旨将发现神剑的夸父山封为“千古名山”,并命人在山上修建庙宇,以祭祀上古神人夸父。此外,对献剑之人聂三江亦是大加封赏。 千牛卫中郎将兼六扇门总捕聂三江因进献逐日神剑有功,得以再度得到玄宗皇帝重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