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不语长生》 108|7.2 “……鬼畜,我叫鬼畜。” 听到这个名字,长生顿时僵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堵墙,那强烈地注视简直就像要穿透它一样。 惊魂未定地回过神来,长生晃动着手中的锁链,毫不犹豫的使用了空间之术,跨进了隔壁的那间密闭室。这里与她所在的那间没什么两样,一样的四四方方,被一片漆黑与寂静笼罩。 除了……地上多了具腐朽的人骨外。 见鬼了吗? 长生盯着这具骸骨,不敢轻易靠近,这应该不是鬼畜的尸骨,毕竟这人身上穿的是长歌弟子的服饰,还是几十年前的款式。为了保险起见,长生拿出一张低级的招魂符,翻手点燃,一缕袅袅青烟飘荡在房间里,符香满室。 她可不敢拿太厉害的符箓,裂刑是一个伴随着长歌而存在了好几万年的监狱,里面藏有什么东西谁也不清楚。在一个监狱里点高级的招魂符,不定会引来什么奇奇怪怪的鬼物。 随着符箓的燃烧,不多时,一些灰白透明的魂体透过墙壁,无视阵法的跑了进来,贪婪的嗅着这满室的符香。 长生打量着这群正在吸烟的野鬼,大都穿着长歌弟子的服饰,但卖相并不好,有的是饿死的,有的是被抹了脖子开了膛,还有的则是老死的。-_- 但是,里面并没有鬼畜的魂魄。那就奇怪了,她方才明明与他在对话,怎么回事? 而且与她说话的那个,似乎还是少年时期的鬼畜。 这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鬼畜真的很悲惨,虽然强者的背后都有不为外人所道的心酸和挫折,但长生想到鬼畜的话,还是感到阵阵抽痛。 这是他曾经的经历,甚至只是其中悲难的小小一环,长生无法想象鬼畜是如何一步一步从地狱往上爬的。同是穿越者,她来到大浩,有长歌庇护,而鬼畜生在大峨,却因生得美好,遭遇了如此多的磨难。 生如野鬼,死沦畜道。 这是鬼畜对自己的批语。 难怪他最后成了杀人无数的魔尊,手持魔刀站在了巅峰,却又如此的温柔,毫不偏激。 他真是位强者,一位令人敬佩的强者。 只是……上天对鬼畜也太过苛刻了。 烟符箓已焚烬,但那些野鬼并不满足,它们已饿了许久,飘荡在这里,无法离去,如今被长生招来,得了好处,自然不肯轻易离去。 这就叫请鬼容易,送鬼难。 长生看着这群昔日的同门,叹了口气,道:“我问你们几个问题,这里被关押着的长歌弟子有多少还活着?” 以走火入魔之名,行囚禁之事,如今已有百年了吧……百年啊,一个凡人的一生。 就像乐生一样,不,衪们还不如乐生,至少乐生还能看到光,还能听到风声,还能闻到花香,而这群弟子,只能在这狭小-逼仄的密闭室里枯坐着等死,见不到丝毫希望,死后就连灵魂也无法脱离此地。 长生想到鬼畜的话,越发感觉到没有了希望的人生,是死寂与黑暗的,绝望太过可怕,它能彻底改变一个人。 她曾经说过要重新回到裂刑,带着她的书,如今……机会来了。 “不太清楚,没有算过。”一个神智还算清醒的鬼魂回答了长生的问题。 “说个大概的数字吧。” 那野鬼拉来了另一只野鬼,对比得出了结果。“嗯……大约还有不到七百个吧。” 不到七百个? 这里的密闭室,一眼扫过去都有好几千个,“其他的……都死了?” “应该是吧。”那野鬼点点头,然后期待的望着长生。 长生知道它想要什么,便拿出一支香,“认识这个吧,想要的话,帮我指出这些还住活人的房子。” 能撑到现在的,都是能人,修为也不会低,长生不忍心就这样见到衪们被毁掉。虽然她的小说不一定能给衪们希望,但至少能给带来些盼头,不是么?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人生之路还很长,也许有一天,因战争带来的心理创伤,突然间好了,可以重见光明,那该多好。 这群野鬼见到长生手中的香,顿时垂涎不已,若不是顾忌长生修为高强,早就扑上去了。 在情绪激昂之下,这群鬼出发,为长生做标记去了。而长生,也重新连通了灵活,让他准备七百册她的书,至于这些书的钱,就从她的稿费中扣吧,反正《飞仙》就要大结局了,稿费多到能堆成山。 灵活的办事效率很快,准备七百册[传说]的书对他来说小意思,直接从库房里每个话本拿上两百来册,完全足够了。 传送阵闪过,一堆的书挤满了整间密闭室,长生满意的点点头,画了好几次传送阵,总算是全部运过来了。 那群鬼也标记得差不多了,长生把书装进储物手镯中,划开密闭室的墙,从这里走了出来。当然,是做了隐匿的,这里是裂刑,万一被发现,可就是越狱了。 出了密闭室,长生看到了对面就有标记,于是在把手按在对面的墙上,划出一个空间通道来,然后拿起一套书,扔了进去。 给人小说自然要一整套,不然只给开头,不给结尾,那是调戏。 边走边扔,一百间密闭室里才有一两个活人,存活率小得可怜。这种空间之术,虽只是短程,却也十分消耗精力,近七百次空间术的使用,长生也有些吃不消。 不过好在这里仙气充足,长生完全不必担心没有能量,于是,两天来,她一直在干着圣诞老人的活,不停的扔书,仙气消耗完了就休息,满了就继续,终于,在她的不眠不休之下,成功投完了所有的人。 更令她欣喜的是——不停的重复着空间之术是有成果的! 她对空间的理解更加的透彻了,竟能做到同时打开两个空间通道,别小看这点,若是用在对战之上,那真是如有神助,想想看,不管敌人距离有多远,只要知道位置,她的鞭子都能通过空间通道打到。而且,前后夹击、背后偷袭也是防不胜防! 重新走回那间她自己的密闭室,明日就是二次审判了,一休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她得好好养精蓄锐才行。 但是,长生在她的密闭室前,意外的见到了一个人——九英。 他来这里做什么? 长生停下步伐,隐匿了气息与身形的她,完全不会担心被他发现,于是就在站在离九英两米外,观察他。 九英一点也没察觉到长生的存在,只见他站在密闭室前,来回跨步,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捏了捏手心,从兜里掏出一个罗盘,转身离开。 长生见到他拿出罗盘,心道不好,罗盘可是隐匿之术的克星,只要被打上了标记,就会出现在这个上面,她是以“罪犯”的身份进来的,自然是有标记的。 九英拿出罗盘一看,竟发现身后有人,顿时一惊,拿出武器防在身前“是谁?出来!” 长生没有回答,只是摧动的烟蒂绫,迅速的把他束了起来了,金丹在化神面前就是这样,如同婴儿一般,毫无抵挡之力。 “别动,也不要出声。”长生威胁着他。 看着他手中的罗盘,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长生的脑海里——去鬼畜落下封印的地方! 好吧,其实也不算突然,这个想法在她进入裂刑时也想过,只是因为裂刑错综复杂的地型,还有那每日都会变换的巨型阵法而放弃了。 谁知罗盘竟九英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天赐良机! “拿上罗盘,领我去最深处的封印处。”长生指挥绫带松动些,方便他行动。 为防止犯人抢夺罗盘越狱,裂刑的罗盘是经过个人绑定的,一旦为他人所用,就会立马遭到焚毁。 “长生……尊者?”九英听出了长生的声音,“您,您怎么会出来?”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带路。”长生并未显现身形,虽然九英认出她来有些意外,但这并不影响接下来的事情。 “尊者……” “带路!” 小命被控制在别人手中,九英无可奈何的催动了罗盘,带着长生前往地底深处行去。这次与上次的路,走得并不一样,裂刑的大阵果然厉害,变换道路毫无规律,若没有罗盘指路,不一小心就会迷失在这里。 只是时间渐渐过去,但路还没有走到头,看着九英的背影,长生忽觉出不对劲,勒令他停下,“你在带我绕圈子。” 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九英不敢。” “你敢。”长生想到上次他还对她撒谎,哪里会信他的话,“别耍花样,不要逼我动用摄魂术,你知道我完全可以做到。” 听到摄魂术,九英的神情十分难看,“尊者……那封印之处是禁区,上次——” “我不想说第四次,带路。”长生打断了他的话。 九英无法,在摄魂术的威胁下,他不敢再动心思,只能尽心的为长生带路。 终于,在穿越了几座传送阵之后,二人来到了当初走过的那座石桥,鬼畜留下的封印就在这桥下。 长生看了九英一眼,抬手向他打过去。 “尊者,饶命!”九英面色如金,却无法反抗,只能吐出一句求饶的话。 长生没有理会,把他给揍晕了,顺便下了个禁制。 他可不能走,要是让人知道她出了密闭室,还来到这个鬼地方,那就麻烦了。 安置好九英之后,长生来到石桥之上,感受着下方浓烈的刀意,看着手腕上的锁链,勾起一个笑,足尖轻轻一跃,跳了下去。 109|7.2 鬼畜在裂刑留下了强大的封印,长生很想知道后面到底是什么,是不是?但是她明白,以自己的实力,若是要对付那比罡风还要强烈的刀意,长生并不觉得自己有胜算。 所以,她不打算硬碰硬,但……这个锁链需要解决。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刀意,长生的皮肤在隐隐作痛,身体反射性地想要拿出可以抵挡的法宝,但她生生控制住了。长生任由自己下落,拉近与刀意的距离,然后——相撞! 手中的锁链与鬼畜的刀意相碰撞,火光四溅,发出巨大刺耳的尖锐之音,长生不受控的被这刀意推到桥的上方,重重地撞击到石岩之上,石岩狠狠地凹陷了一块。 怎么还不断,这链子也太结实了吧! 锁链上方的符纹发着光,在拼命发挥着修复的功能,不过好在回复的速度没有刀意破坏的速度快,长生只咬牙坚持下去,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了! 长生的手直接接触刀意,已被撕裂得鲜血淋漓,但她还未等到锁链断开,刀意就耗尽了能量消失了……看着明明就要断的锁链又开始回复,长生顿时感到功亏一篑,看了眼黝黑的深渊——md,拼了! 再来一次! 长生把自己从岩石之中拨出来,随着粉碎的石块直直的往下掉,下落的速度快得可怕,不多时,她又一次的感觉到了刀意的靠近。于是便把双手放在胸前,做出防御的姿势,刀意的强大威势令她身上所有的衣物与头发,在往后翻飞。 “砰——!” 又是一次剧烈的碰撞,长生努力控制着双手,不要颤抖,但身体实在无力抗衡,又一次的被刀意推着往上退。 锁链很坚固,修复的速度也很快,但还是比不过刀意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性,只听一声悦耳的崩断之声——“铮!” 它断了,它终于断了! 长生还未来得及庆祝,就要直面这把强大的刀意,看着刀意就近在额前,她瞳孔猛缩…… “砰——!”刀意狠狠地斩在了岩石之上,刹那间石岩崩裂,飞溅而出的石块如同一场爆破表演,威力惊人。尘埃落定之后,落刀之处却并未有人,只留有刀意斩出的一道深深的印记。 石桥之上突然出现一个黑洞,长生从这黑洞之中爬了出来,重重的摔在了石桥之上。她喘息着,心有余悸的看着手掌裸-露的白骨,好险,差点就被砍中了,还好她空间之术练得多,手速快。 尽管如此,还是受了点伤,左手断了,还是粉碎性的那种,长生颤抖着右手,从储物手镯之中拿出疗伤的药,覆在手上。手中传来清凉又麻痒的感觉,长生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修仙界的药质量可真好,只要不是被特殊的武器伤中,就算缺心少肺,缺胳膊断腿,也一样能再生! 长生看着宛如初生的手,试着活动了下,很灵活,没有任何的滞碍。 很好,一休弄的破链子总算是断了,她可不喜欢被人锁着。 长生放下手掌,站起身,感受着底下喷薄欲出的刀意,打消了进入封印的想法,鬼畜留下的这个封印遇强则强,刀意比上次来时所见,威力还要更加巨大。 真想知道底下是什么,但是长生也明白,以她此时的实力跑下去,也只有送死的份,虽然她有空间之术,但去一个地方,也要知道准确的位置才行,再说,仙气就是来自这封印之后,想想就觉得十分诡异。 但就这样放弃,长生实在心有不甘,鬼畜不是给了她一个铃铛吗?说是“钥匙”,有可能就是开这封印的!长生把它从兜里掏了出来,提在手上,但这铃铛除了比平时亮一些,再也没有其他的反应了,别说开封印,就连开门也不行。 这到底是哪里的钥匙? 长生晃动着这个十分像灯泡的铃铛,观察一会,还是没反应,便收了起来。 唉,最后的挣扎也失败了……算了,找九英回去吧。 长生来到设禁制的地方,却发现,九英不见了! 九英才金丹期,他如何能从她设置的禁制中跑出来?长生的神识被裂刑压制,竟未曾发现他的逃跑…… 经过一番检查,长生发现禁制完好无损,并没有被破坏,只有九英在禁制中留下的一滩血,这太奇怪了,难不成他是凭空消失的不成,或者他跟她一样,也会空间之术吗? 这两个猜测几率都太小,长生无法想通,但是在撤走禁制时,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味,她对这股味道并不陌生,这是符箓燃烧之后的味道! 九英用过符箓…… 什么符箓能令一个人凭空转移?长生在脑海里搜刮着知识,《长歌符箓大全》中倒是记载有一两种符箓,但绝对不是身为金丹期的九英能够绘制而出的,至少得是化神。 长生看着地上的那滩新鲜的血,混合着陈旧斑驳的黑色,渐渐没入地下。 现在想这个已经没用了,九英跑了,相信裂刑很快就会派人,去她所在的密闭室,若是发现人没在,那她可就成了越狱犯了,这跟嫌疑犯的性质完全不同。 不过,九英一定没有想到,她会空间之术。 牢房的位置长生还是知道的。 空气中出现一个黑色的洞口,长生迈步走了进去。几十秒后她出现在了密闭室当中,还好,搜查的人还未来。 双脚才踏上地面,长生蓦的吐出一口蓝色的鲜血来,从地底传送到这里,路途的距离超过了她的想象!她不得不连续使用了好几次长途的空间之术,伤了肺腑。 正想爬起来打坐调息,长生的手臂处却突然传来阵阵痛楚,她一个痛呼,拨开衣袖,却发现,手臂竟自动被划开了,血流了出来,这一笔一画,像是有人拿刻刀在她的皮肉上写字! 怎么回事?! 不多时,字迹渐渐成形,长生抹去手臂上的血液,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长生,一年未见了,朕很快就来找你,好好保住自己,你是朕的。] 是龙傲天! 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到哪里都无法摆脱他,该死的契印,什么生命相连,他竟然在自己的手上刻字,他还真下得去手,md,疯子! 她的手可真是多灾多难,忍着痛楚,长生拿出的伤药倒在手臂的道道伤口上,看着伤口慢慢愈合……但还未恢复完成,密闭室的阵法却突然被打开,光线照了进来,长生条件反射性的放下衣袖,拢在一起,掩住伤口与手腕。 清波带着大批人员站在密闭室外,架势十足,见到长生在密闭室内,她眼中掠过惊讶,随即恼怒的瞪向一旁的九英,九英没有注意到上司的眼神,他更加的惊讶的看着长生,面色苍白。 “刑事大驾光临,有事?”长生假装惊讶,瞄了眼她身后大群的人。 “哦,无事,只是来看看尊者——”清波的话说到了半突然断了,她这才注意到长生的修为,“尊者,您的修为,怎么……” 长生见她说得吞吞吐吐,不由轻笑一声,“我的修为?我的修为一直是这样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清波笑得勉强,“……没有。” “既然无事,那……各位可以走了吗?我想好好休息,毕竟明天还有审问,你说呢?”长生语气虽然温和,但话语中的意思却不由人反抗。 “打扰了,尊者。我们这就离开。”清波与她身后的人,对长生行了个大礼。 长生不动声色地看着清波暗自恼怒的样子,看来这次不用她出手了,九英已经把自己坑了进去,清波不会放过他的。 密闭室重新被关闭,回到了黑暗中,长生拿出袖中的手,伤口已完全愈合,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朔日,清晨。 长生从裂刑被“押”往紫阳宫中的执判殿,手中还是套着那副锁链,当然,真正的锁链已经断了,这是她伪装的幻术,除了同级的化神修士,无人能看穿。 嗯……看穿了也不怕,反正她的修为已经恢复,长歌还会审判一位化神修士吗? 一休是不会不顾大局的。 长歌这几天应该不好过,毕竟少了一位化神修士,一直被长歌所压制的门派,难保不会有小心思。所以,为了长歌,也为了能摆脱被人算计的境地,长生这次根本没有掩饰身上化神的威压,气势全开,一路行来,无人敢正视于她,远远望见,便恭恭敬敬地行礼。 看到这情形,长生有些感慨,上次去裂刑时还遭围观呢,现在…… 果然还是实力决定一切啊! 来到紫阳宫,宫前汇集着无数长歌弟子,感受到长生身上的气势,人群沸腾了,上次还是金丹,现在竟又回到化神,难道长生仙尊一直在抑制自己的修为,跟大家闹着玩的? 一时间,宫前众弟子神色各异,众说纷纭。 长生被押——嗯,被送到了执判殿。 人还是那群长老们,四散着围满了四周,长老们无不惊讶的看着长生,这是……化神,修为怎么又涨上来了?! 见到长生恢复了实力,原本想要对她出手的人,无不收敛了心思,而那些已经出手了的,则是心中一沉,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一休与纪敖端坐在前方,他们看了眼长生手中的幻术,没有戳破,把注意力放到了她的修为之上。 “长生。”一休无视审判官还未上位,就开口与她说话,“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托他的福,长生在裂刑里过得很不错,要仙气有仙气,完全不必担心浪费。 “是么?”一休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突然发难,“天机子是怎么回事?” 围观群众一脸黑线,怎么还记得这茬。 长生感觉到众多注视的目光投来,道:“一休尊者是以何种身份来问我这个的?” “自然是……”一休说到这里停顿了下,“自然是未婚夫啊。” 一休说着就投下一颗炸弹,就在众人即将哗然之际,他又接着道:“虽然很想以未婚夫的身份,但长生你太过羞怯了,那还是以……查案者的身份吧。” 羞怯…… 羞你妹啊!长生虽然很想反驳他和胡说八道,但理智告诉她,在这件事上纠缠,没有好处,“查案,我并不觉得天机子跟这案子有关。” “哦,我说有关就有关。”一休淡淡地甩出一句话。 众人一脸无语,太任性了,恋爱中的人都是这样没有理智的吗? 长生也被一休的无耻震撼到了,良久,才压下心中的怒意,“那一休尊者想听什么?我与天机子只是偶然相识,而已。” “偶然相识,什么偶然?”一休问。 “……”若不是答应过师傅,长生深吸一口气,“在凡间界算卦认识的,可以了吗?” “算卦,你与他原来这么有缘啊。”一休慢慢地说出这句话,“你们在什么时候遇见的?在一起有多久了?他……喜欢你吗?” “咳!”纪敖见一休有越问越过分的趋势,便打断了他的话,出来做和事佬,“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开审吧。” 一休见纪敖说要开审,也没有反对。他拿起茶杯,掩住嘴角轻微的笑意,没关系,差不多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一直在外等候的审判官,终于等到机会上场,僵坐在了首席的位置上,都不敢有太多动作。 一套流程走了下来,果不出长生所料,这场审判结果已经内定,她被判为无罪,但因未排除嫌疑,在三昆案件结束前,不得出长歌。 若一位化神修士真要走,哪个长歌弟子能发现? 这样明存实亡的审判结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长生也明白,能得到这个结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修为又恢复了。 修仙界果然是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 回到琅琊洞天,见到了好久未见的千琴四人与徒弟长风,长生觉得恍如隔世,这些日子发生太多的事情了,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堆到了一起。 长生看着那随风轻摇的白色翘柯莉花,轻轻扬扬,安安静静,突然感到有些疲惫,想找张床好好的躺下休息,但目前只能先应付千琴与青丝,这两位女子的眼泪。 “尊上当初说要与那奈何前往大峨,我曾看出不妥,但竟未阻止,千琴该死。唔唔……”说着又哭了起来。 “尊上——!”青丝已哭得说不得出来了,只能跟奔丧一样,叫着长生。 长生苦着一张脸,不住安抚,这年头,没受伤的反倒要受伤的人来安慰,什么世道啊! 终于,在一一搞定了所有人之后,长生总算可以享受安静了。 “师傅。” “长风?你……”还未走?长生打起精神,对他笑了笑,“怎么了?” “……没什么,师傅休息吧。”长风想说什么,却又不说了。 “你进步很快。”才两年未见,他已从筑基初期,修到了筑基后期,就差一步到金丹了。 修仙一途,越往上走,越是困难,天赋其实只在初入仙路时,比较重要,若是到了元婴与化神,还是要看领悟,嗯……她自己除外,长生的天赋特别极品,一路飙升不带喘气的到化神,这期间没有丝毫瓶颈,简直可怕。 “我并不是位称职的师傅。”收了长风做徒弟,却没有教过他几次。“没能教你什么。” “师傅别这么说,是我自己选择了刀道。而且师傅的话,对我很有帮助。”长风笑了笑,“师傅,其实……三昆宗者的事,是他自己的选择,不要伤心了。” 长生知道他能感应到她的情绪,“知道了,不用担心,回去吧。” 长风点点头,走了。 长生松了口气,疲惫不堪的倒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没有做什么梦,也没有见到什么人,焦虑的情绪在睡梦之中,完美的得到了释放。 但长生不知道的是,在她睡觉的时候,外界关于她与天机子,还有一休的舆论满天乱飞,如燎原之势,横扫了所有的人! 没有人能睡着,全都兴奋地议论着当天的话题,还有一休与长生在执判殿的表现,你传我,我传你,再加上无数小报急速刊登,经过了两天一夜的时间发酵,终于在长生醒时,达到了顶峰。 这一觉睡了两天,舒服极了,长生伸了个懒腰,走出卧室,发现千琴已在门之外等候。 “千琴,怎么了?”看起来等很久了一样,表情这样忧心忡忡? “尊上,您终于醒了。”千琴急忙忙跑了进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慢慢说。”长生喝了口茶,漱了漱口。“要来杯吗?” “哎哟,尊上,这可不能慢慢说。”千琴看到长生这副悠哉游哉的样子,顿时急得呀,“尊上,外界都在传你与一休仙尊的婚事呢?” “噗——”长生把茶一口给喷了,“什么……婚事啊?怎么回事?” 于是,千琴就一五一十的给她解释,长生在听完之后,反倒一声笑了出来,“这只是谣言,不必在意。” “可是……” “这种事情,是越描越黑的,你越去管它,它就越膨胀。”长生对此有些经验,当初她跟龙傲天也是以这样势头传的绯闻,但她进行了冷处理,没去理会,任由这些人传播。 后来,随着她的化神,人们也渐渐不再谈起,顶多说一句,这两位化神修士,曾经有过一段。 见到千琴还是忧心,长生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道:“好啦,千琴姐姐,不要再皱眉啦,这种事情随它去吧。” “尊上!您怎么能称呼奴为‘姐姐’呢?哎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休仙……尊上,尊上!”千琴虽然心焦,但奈何当事人并不在意,有何办法?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这清晨的小小插曲,长生只是一笑而过,本以为是千琴太过操心,但是见到徒弟长风时,他竟也提到,那就不能当做巧合了。 “师傅……嗯,你要与一休尊者,成婚吗?” 长生放下玉简,“怎么这么问?” “外界都是这样传的。”长风皱起眉头,看起来并不开心,“师傅,你一定要成婚吗?可以不要……算了,其实除了一休尊者,还真的没有人更加合适师傅您了,毕竟您是长歌化神修士,不得外嫁。若师傅您真的与一休尊者……情投意合,那成婚……也是可以的。” “……没有的事,只是谣言罢了。”长生稍微解释了一句。 “真的?”长风笑了起来。 长生点头,“真的。” 看到长风的笑容,长生也不由的跟着笑了,只是心中却起了疑窦,把这事记挂上了。 给长风做完早课后,长生回到了寝室,却意外接到了纪南的通讯,“师傅。” “长生,你……是否应下了一休的提婚?”纪南开口就问。 什么提婚? “没有啊。”长生摇头,蹙着眉。“师傅,你是在哪里听到的?” “所有人都在说。”纪南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在我听到的传言中,你已与一休定下了结为道侣的日子。若你并未答应一休的提婚,这空穴来风,恐怕必有蹊跷。” “你是说有人在背后做推手,比如说……一休?” “有可能,但这只是猜测。毕竟三人成虎,人言之口,实在难以把控。”纪南思索一会,道:“不能再任由此种谣言,传播下去了。” 只怕,传到最后,所有人都会认为长生与一休的婚事是真的,这可不是纪南想太多,今日竟已有拎不清的门派送来了贺礼,再拖下去,要是还不澄清,到时整个大浩都这样认定,长生就骑虎难下了! “长生,向外发个声明吧。”舆论到了这个地步,一休都保持着沉默,就算不是背后推手,恐怕也是乐见其成。 “谣言已大到这个地步了吗?”竟需要特意声明? “不可再拖。”纪南道。 “那好吧。”长生同意了,“明日我就发表声明。” 挂断通讯,这番与纪南的交谈,多少让长生意识到,此件事情的没那么简单,正想唤紫简进来询问,胸口却蓦的一痛,长生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地上,潺潺的血从她的胸口留了下来。 还未从地上爬起来,长生的手臂又传来了痛楚,md,龙傲天这个疯子又在自己身上刻字! 拨开衣袖,长生无法阻挡他行为,只能看着连血带肉的字迹成形——[这是给你的惩罚!] 110|109.7.2 [这是给你的惩罚!] md! 长生咬牙看着手臂上字迹形成,心中恼怒异常,龙傲天又在发什么疯!捂着胸前的伤口,长生扶着凳子在地上坐好,想缓解疼痛,但见到龙傲天写的话,又是一阵气愤,惩罚……惩罚你妹! 这恶心的契印,竟让她俩性命相连! 长生刚想拿出丹药治疗,手臂处又再次传来痛楚,刻字开始了。md,你还来! 欺人太甚! 这种被动的承受,令长生火冒三丈,冲动之下,她拿出一把黑色的匕首,毫不留情的扎往正被划手臂上,来了个对穿!刹那间,鲜血四溅,痛楚难当。 看着流血的伤口,长生快意的笑了笑——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真当她不会反击了? 但她的快意没有持续多久,拿着匕首的手心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手掌中央被开了个洞,正汹涌的流着血,长生肉疼地看着这只手,这伤口很明显是从下往下钉出来的。 龙傲天简直有病,拿着自己的手按在桌上这样扎! 感觉到手中的极致痛楚,长生两眼冒火,看向掉落的匕首,一咬牙,颤抖着拾起,再次朝着手臂扎去——“噗”,又是一个血洞! 几乎在长生落刀的下一秒,她的腹部传来一个剧痛,但还没完,龙傲天在身上连续捅了好几下,肠子都快要被绞出来了,他才停下。 长生倒在地上,匕首早已掉在了地上,她捂着肚子,痛得说不出话来。 操,你tm有种把自己的jj割了啊! 如果要不是她没有那硬件设备,长生真想让他尝尝断子绝孙的滋味! 喘息了好了一会,长生才从地上爬起,一脚踢开那把沾满她鲜血的匕首,md,真是被龙傲天的疯劲感染了,她竟然做了拿刀捅自己,这么愚蠢的事。 跟一个疯子比疯,她能赢才怪! 地毯上全是她的鲜血,闻道浓烈得令长生难以忍受,得亏修了仙,要她是个凡人,这样搞还能有活路? 拿出疗伤的药,长生服了下去,炼化完毕后,身上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这期间龙傲天倒是安静了下来,估计也在疗伤,想必是没有力气再折腾了。 怀着难消怒意,长生把身下的毯子给收了,要是被千琴看到,免不得又要被唠叨。 经过龙傲天这么一打岔,长生也没心思再关注绯闻的事,脱下鞋子,她决定联络一下灵活,了解一下《飞仙》的情况,缓解一下心情。 长生不去关注绯闻的事,灵活倒是听说了,前几天还在传长生修为大降,长歌要没落的事,现在竟又涨回来了,听说还要与一休尊者成婚,这个世界变得太快,灵活表示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你是说,我的绯闻压下了《飞仙》的争议?”长生露出一个笑容,这倒是件好事,她在小说中冒着大不韪质疑神的存在,虽然她写得很开心,但还是想不被天道盯上,这样正好,让读者在一片低调之中消化。 当然,也许没人想太多,看过就忘。 “是的。”灵活虽然很想询问一下有关长生的八卦,但他是个专业的商人,出于职业道德,还是忍不住了。 “那我把新书传给你吧。” “新书?”灵活一愣,随即称赞道:“尊者真是勤奋。” 新书可是师徒恋,长生嘿笑一声,“记得你答应过的事,悦来商行要全力支持啊。” [传说]的新书,那就是一座金山,灵活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尊者放心,此次,您的这本新书,四块大陆将会同时进行发售,保证让您满意。” “四块大陆?大宝不是已封闭了对外的空间大芥子么?”长生感到疑惑。 “这世间没有我们商人到不了的地方。商人自有商人的手段,具体晚辈不好透露,还请尊者莫要询问。” 长歌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商人还真是神通广大。 不过……在大宝发布新书,那可是大宝啊,思想与信仰十分传统,这群尼姑与和尚能够接受师徒恋吗? 看了不会跑来追杀她吧? 长生忽然有些惴惴不安,但更多的还是兴奋,《封月》,也就是新书的名字,男主叫封隐,女主叫月元,取男女主角之姓组成的话本名——《封月》。 嗯……好吧,她承认她不会取名。 但,那又怎样?她取名的风格已经感染了大批作者(误人子弟),已经成为标取名的准范本了,范本!(敲黑板) 在一堆不怎么样的名字当中,她取小说名字看起来也并不那样糟了,再说,其实还是蛮好听的吧,呵呵呵呵。 师徒相恋这个故事,按照以往的惯例,还是虐恋情深,但……绝不是个悲剧! 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爱情就让它圆满吧,师徒相恋本就够虐了,结局还是让两人在一起,至少给那些现实中相爱的师徒一些希望与勇气。 反正长生在《仙魔传》中真心虐够了,这次反其道而行,在人们以为是悲剧的时候,其实《封月》是个大圆满结局,呃……虽然很有可能被骂得更惨,长生已经预料到了《封月》发布后的腥风血雨了。 但想想还真是期待啊。 长生嘴角含笑地把第一部分给灵活传了过去,心情十分复杂,好比是在喂猪猡,喂肥之后就可以开宰的那种。 “尊者。”长生正想挂断通讯,却被灵活叫住了。 “还有何事?” “墨香阁给您发来一张邀请函,说是下个月初十有一场聚会,希望您能过去,露露面。” “墨香阁?”这是什么组织?为何要邀请她? “哦,是晚辈疏忽了,尊者你想必还未听过……”灵活给长生科普,这墨香阁是一群作者专门成立的地方,据说是一位元婴期的作者创立,不是顶级作者根本没有资格进入。 “原来如此……”就是修仙界的作者协会呀,长生倒是很想去,伪装一下还是可以的,但《封月》就要发布了,这本书在世人看来太大胆,她真的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参加什么聚会,就怕被群起而攻之。 于是长生拒绝了墨香阁的邀请。珍惜生命,远离人群啊。 穿好鞋,长生拿出笔墨,开始书写明日的声明,澄清一下谣言,好以长歌的名义发布出去。但墨才刚研好,灵活又找来了,“天王盖地虎,天王盖地虎。” 长生并不意外灵活找来,只是没想到这样快,慢悠悠地脱下鞋履,对道:“宝塔镇河妖。” “尊者,这《封月》……这《封月》……”灵活是[传说]的忠实粉丝,第一时间就看了她的新书,结果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情绪有些混乱,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封月》怎么了?” “这男角叫封隐,女角叫月元……尊上写得是情爱吗?” 长生点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竟然还问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 “可,可他们是师徒啊!”灵活被长生震到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嗯。”长生淡淡的应了声。 “这可是……不伦啊,尊者!” “是啊,所以我才会让你保证‘全力支持’新书的啊。”长生道出了残酷的真相。 灵活整个人都已经懵了。 这陷阱挖得,太深了! 这个化神修士,也太疯狂了! “可,可……可是这会引起——” “灵活,我哪次更新,不是争论不休?我知道,这次有所不同,但你有没有试想一下,师徒二人并无血缘,日日在一起产生情愫也很正常,只要不影响他人,其实在一起没有什么的,不是吗?”长生给灵活洗脑。 这么说,好像还是有点道理啊……等等,不对不对!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此等概念哪能混淆!若是师徒二人在一起,那辈份不是乱了吗?” “这就是《封月》这本书,所要讲述的——束缚思想的礼教与人心中的情感,到底哪个更重要?”长生叹了口气,道:“我知你还是难以接受,但时间会证明,我是对的。” 就像在地球,师生恋虽不算禁忌,人们也会潜意识回避,但这种恋情却还是很常见,修成正果的也挺多,可见人的情感,是不会因身份地位的关系而断绝的,爱,是人生来就具备的东西,它已经刻在了基因里。 而礼教注定只能是礼教。 “尊者可要想清楚,若《封月》发布,那真是要对所有人的观念宣战。”灵活放缓了语气,企图进行最后的劝说。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长生看向窗外,目光悠远,“可是如果我不说,就没人敢说了。” 思想也是需要变革的,修仙界已经沉寂太多年,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会腐朽的,世界需要一些不同的声音,是时候加入一些新的思想了。 她已经化神,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也许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但不破不立,总有人在看过小说之后,改变了自己的固有的看法。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 111|109.7.2 《封月》就这么定在了两个月后发布,不论如何,灵活是个商人,这书虽然大逆不道,他却明白能够引来争议,有争议自然就有销量,这销量一多,灵石自然到手。 还是利字当头啊。 解决完这事,长生自然是思考新书,《封月》早已完稿,目前她已闲赋下来,静待风雨,在此之前写一写新书吧。新书她已经想好,是一个大能者的传奇史。 哪个大能者? 自然……是鬼畜啦,还有比他更加传奇的人士吗?从一个小小的凡人,成为最厉害的魔尊,期间的历程不用多说,定是充满戏剧性的。不可否认,上次与鬼畜的对话,影响了长生,以至于她对此念念不忘。 长生对鬼畜充满了好奇,他的经历,他的过去,他的真实性格,他做的事,他说的话……她都很想去找寻,但奈何史料有关他的记载实在太少,还没有她了解来得多。 鬼畜给爵崛大陆地带来了灾难,世人都想将他遗忘,可是无论如何,他创造了历史,这是不容置疑的。 既然无人为他写书,那就由她来吧! 只是此类书有个问题,她在为一个魔头书写立传,难免会遭到抵制,《封月》是观念问题,但这是立场问题,虽说不出哪个更严重些。还有了解鬼畜的人与物都不在了,长生只能把这本书当做一个长远的计划,慢慢收集魔尊的过去,徐徐图之。 思来想去,这新书目前还是没法下笔。 唉,睡觉睡觉,长生烦恼地扒拉下头发,倒在了床上。 只是将将沾枕,一只传音符就划开云层,从远方的天际来到她的洞府外。 是谁? 感应到这块传音符,长生从床上坐起,通过阵法把它牵引进来。 这么晚了,谁在找她?长生把传音符捏在手中,翻看了一下,这不是长歌所制,这似乎是……名录宗的传音符,上面有衪们的logo。 在名录宗,她只认得一个人——天机子。 糟了,这两天的绯闻! 他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长生略有些心虚的打开传音符,天机子的声音立时传了出来,“长生,我无法推算你的命格,但近日来我为一休算了一卦,他红鸾星动,牵动帝星,结合近日的传言……嗯,换句话说,你大喜之日将近。” 什么?!大喜之日?而且是跟一休,什么喜事啊,她都没答应啊!长生的眉头紧紧的蹙起。 “但这并非福事,在卦象中,隐现凶兆,这喜事将伴随血光之灾降临,似乎是指向你,但不太分明,破灾之法我亦无法推算。不过,这只是一休的卦象,不是于你,仅用作参考,但还请多加注意。” 长生听完之后,愣了许久,这个消息实在太过惊人,但天机子的卦,谁人敢不信? 只是他说……她会跟一休成婚? 这不可能啊,不过是些谣言,澄清也就解决了,哪会发展成不可收拾的地步,弄假成真?若当事人不同意,哪有这场大婚? 对此,长生百思不得其解,天机子算的是一休的卦象,那么是否有可能,与一休成婚的并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或者说……卦象是天机子的失误,毕竟未来充满了变数,否则他也不会发下大誓,差点被天道降罚,不是吗? 猜测了许多,但不论如何,这个消息总令长生感到忧心,她躺在床上思索着,明日就要发布声明,那就看看天机子的卦象准不准吧,会不会发展成他说的那样。 第二天,长生早早起床,把声明给师傅送了过去,然后以长歌的名义发布。一切有关她与一休的绯闻终于平息,过程很顺利,甚至没用到一天时间。 长生高高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天机子的卦,可吓死她了,自从被几度逼婚,她对于结婚这一行为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单身多好,自由自在,反正修仙界那么多人单身,多她一个也不多。 松了一口气的长生,回到洞府之后,开始收集沉渊河的讯息,鬼畜说解决她修为忽上忽下的办法,就在沉渊河。可是沉渊河那么长,贯穿整个大浩,还寻不到首尾,真是不好办。 而且据传它连天界通鬼界,每隔三百六十五年还会有次大泛滥,当然,距离它下次的泛滥,还有两百多年,早得很。长生有足够的时间来寻找它的玄机,虽然信心不是那么足,毕竟这条河被列入了爵崛大陆地十大未解之谜中,还有位化神修士因此而亡。 不过,鬼畜不会信口开河,他既然在深渊河中寻到了解决的办法,给了长生提示,她自然也可以寻到,只是目前还是毫无头绪。 长生偶尔会到穿梭台遥望这条黑色的河流,看着它如同有生命一般的缓缓流过,思绪也跟着它渐渐走远。这是一个适合发呆的地方。有时,她也想直接跳入河里,但想到长歌对她的禁令,还是忍住了,虽然长歌几乎无人会阻,但最近《封月》要发布,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心。 在等待《封月》发布的两个月中,小说界发生了一件大事——好几十位一流作家,终于受够了盗版商的无良行为,联合起来进行抵制! 首先是停更以做决心,当然,文人嘛,自然有文人的手段,这群人共同发了一篇拗口又气势浑弘的声明出来,一时引起轰动,其下摘取一二—— [以代笔耕,不许他人翻梓,已经传札布告诫之于初矣。倘仍有垄断之豪,或照式刊行,或增减一二,或稍变其形,即以他人之功冒为己有,食其利而抹煞其名者,此即中山狼之流亚也。至于倚富恃强,翻刻笔者之书者,六合以内,不知凡几。我耕彼食,情何以堪,誓当决一死战,布告当事!] 长生当即拍手叫好,若论受盗版商毒害最深的,绝对当属[传说],她名声最大,书卖得最火,市面上重新翻刻的版本,多到盗版商自己都数不清,连他们都在叫苦,太多了。 她是小说界的大神,除去盗版,底下的收入还是很可观的,但其他笔者,包括那些扑街的,辛苦绞尽脑汁写出的小说,一天不到(甚至正版还未发布),就被盗版得满大街都是,导致正版无人购买,作者写老多都赚不到几块灵石,这种苦楚跟谁说? 真真是[我耕彼食],全都便宜了那盗版之人了! 这场与盗版商的对决,令长生想到了上次灵活口中的墨香阁,这个修仙界的作家协会,上次聚集大批的作者,这次的动静,应该就是上次聚会的成果。 可惜上次她没有去,不然见识一下这历史性的一幕,也是分外激动人心! 长生虽未参与上次行动,但身处其中,根本无法置身事外,反正她也烦透了盗版商,于是毫无压力的在其上添了把火,《悦来报》上就出现了一句诗——[左思悔作三都赋,枉是便宜卖纸人!] 这句诗是清朝的一个大文人袁枚所作,他生平被盗版无数,此诗可真是道尽了写文之人对盗版的心情。 笔者们全都缀笔不更了,第一个炸的,自然是读者。 读者们对此行为褒贬不一,有的跟着作者一起骂无良的盗版商,砸那盗版商摊位,也有的骂作者拎不清,说这盗版哪能绝,想怎么抵制想怎么表态都行,但为啥要断更呢! 如此激烈的事态之下,出版商不得不深入简出,生怕被人抓到,一顿胖揍,干这也是个有风险的职业呢。但躲归躲,盗归盗,灵石还是要赚得嘛,再说这群人也是有气性的——这不是没灵石嘛,只不过重印了几本书拿去卖,哪算盗啊?你们就这样骂我,打我,太伤人了,至于嘛,我还就非印不可了! 于是,盗版商盗书的脚步反倒没有收敛,反倒在暗地里更加张扬,无数作者中枪,导致更多的文人也加入了罢写的行列,抵制盗版。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反正这场风波闹得沸沸扬扬,身处其中能才领会到其中的风起云涌,长生一直在关注此事的进程,目前已发展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如果不是《飞仙》正好完结,说不定她也会加入到此行列。 这是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作者们开始捍卫自己的权益,版权的意识终于在仙修界有了萌芽。 此事能载入史册,那还真不是夸大。 “尊上,一休尊者派人送来邀请函。”青丝手中拿着一张精致的请柬,正准备递给长生。 但长生看也没看,就道:“推了。” 废话,一休心怀不轨,这明显就是鸿门宴。再加上天机子那卦,长生还真不敢再跟他扯上关系。 “可是……一休尊者派人说,有要事相商,事关重大,若是尊上您不去,只怕会后悔。” “后悔?”长生不由蹙起眉头,看了看那张请柬,“拿来看看。” 接过请柬翻开来,良久,长生才放下它,神情微凝,“去。” 112|109.7.2 一休的请柬之上,只写了五个字——沉渊河有变。 长生身为沉渊河的守护者,曾经对着天道发过誓,它若出现什么问题,她绝对难辞其咎。虽然很不想再跟一休再扯上什么绯闻,但还是去应了邀约,只因他不会拿这种事玩笑,他说沉渊河有变,定然是真,且问题恐怕不小。 乘着灵车,长生来到了一休的委羽洞天。他与纪敖早已坐于席上等待,有一口没有一口的喝着茶,并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默。 长生踏入云海一线石时,一休和纪敖就把目光投了过来,“长生,坐吧。” “到底何事发生?”长生在席位上坐下,便开门见山的问。“沉渊河怎么了?” 一休与纪敖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休开了口,向长生解释道:“沉渊河的汛期要提前了。” “提前?!怎么会提前呢?”沉渊河的大泛滥,从古至今都是三百六十五年一期,从未变更过,怎么这次会提前?“你们如何确认此事的?” “是天山发来的求助。在大河之东,天山之下,出现了只有在大泛滥之前才会有的黄泉水,占域广阔,形成了一个喷井,不少天山修士误碰此水,在此地陨落。并且,这个喷井还有越发扩大的趋势。前几日,已经长歌弟子核实。” 天山,是大浩——也是爵崛大陆地最高的一座山峰,天地钟神秀,是著名的隐士潜修之地。平日并不插手大浩风云之事,自仙魔大战后,元气大伤,更是十分低调,此次沉渊河的黄泉水竟从天山发起,若汛期真的提前,那天山恐怕难在此次劫数中幸存。 遭逢如此大难,天山仙人实在无法,只好向长歌求助。 “如此说来,沉渊河真的要再次泛滥了……”长生喃喃自语,距离上次的大泛滥,不过才百年左右,如今这是怎么了? 地壳变化大陆分离吗? 说到沉渊河,长生就不由想到鬼畜,他应该知道一些有关沉渊河的秘密,否则也不会提示她,解决修为问题的办法就在河中。沉渊河的汛期提前,会跟他有关吗? 还是说这两者之间是巧合? “事关大浩生灵,不可小视。纪敖,你留守门派内,以防外敌。”解释完此事,一休很快就下达了指令。 纪敖抱着他手中的剑,点点头,“晨曲潭那边又闹起来了,留下正好应付这群麻烦。” 晨曲潭是纪敖看守的禁地。 “辛苦了。”一休道了句话,便朝长生看来,“长生,你与我一块上天山。” 跟他一起……这话莫名的令长生心中泛起不安,但沉渊河乃是公事,又事关重大,她不能拒绝。 于是,就这样,长生与一休带着几名侍卫与弟子,便从长歌出发前往天山了。 一路向东。 二人都是化神,行路速度之快,令一干长歌弟子望尘莫及,不多时,已甩开了这群人。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长生见他紧跟不舍,便立于一层云朵上,回身相询。 一休含笑摇头,“只是想看看你。” 长生并不相信他,“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比如她的修为,比如……天机子? 他在执判殿上表现得那么在意,如今却看起来心平气和,倒是有些奇怪。 “没有,我没有任何问题。”听到长生的话,一休嘴角的笑意更加浓烈了。“长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放心,我不会逼迫于你。相信吗,此次回到长歌后,你定然会成为我的道侣。” 怎么可能?长生嗤笑一声,她怎么可能答应他。 “不信么……”一休看穿了她了想法,“不如赌一赌?” “我为何要与你赌?”长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但不妨碍她防备此人。 “怕了?”一休挑眉。 “激将法对我无用。” “当真无用?那我岂不是要孤身一人了。”一休嘴中说着惋惜的话,脸上却依然带笑。 最好孤独终老! 长生不再继续这段无意义的话,便飞身而走。 “长生,你相信命运吗?有些事是注定的。”身后传来了一休的声音。 注定……没有什么是注定的,未来是最不可靠的! ………… 一路疾行,二人率先来到了天山。 天山果不负盛名,这天下第一高山老远便能望见,像一根撑天之柱,被云雾缭绕,略覆薄雪,山脚下环绕着如黑玉般的沉渊河,静动皆宜,美得如同一幅画。 但只有近观,才能知其暗中凶险。长生与一休,来到天下脚下一处,找到了黄泉水喷井,远远望去,竟如同湖泊之上冒出的一股清泉,无害至极。 如果不是漂浮在其上的尸体,给人以警示,还真的看不出杀机来。 尸体很多,有天山的修士,亦有野兽精妖,但无一人敢下去打捞,这黄泉水沾之即丧魂,可怕可畏。 单看这黄泉水扩散的趋势,想必不用不了多久,大泛滥就即将到来,摆阵阻拦倒是能够阻一时,但水这东西堵是无用,终有一日会决堤。 天山老仙人听后,便问,“二位仙尊,这设阵法,最多能够阻拦多久?” 长生与一休对视一眼,道:“五十年,以五人之力作法,布牛星牵河阵,最多阻挡五十年。” “五十年啊……”天仙老仙人不舍得看了这座高山,眼中隐约闪烁着泪光,“五十年,足够天山中人退走了,多谢二位仙尊,还请二位在天山静候几日,枂这就邀请大浩另几位化神仙尊。” “不必道谢,沉渊河事关大浩,我等自是责无旁贷。” 沉渊河大泛滥时期,永远是大浩修士最为团结的时候,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浩化神修士有七人,除去长生和一休,天山此次只需邀请大浩的另外三位,应无人会推脱。 如今,只能在天山静候几日了。 此次布阵应会顺利,但想到一休那信誓旦旦的话,长生就心有不安,还有她身为沉渊河的守护者,若是它泛滥,则需要冲在最前方,直面那勾魂的水,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虽然她来到这个世界时,就是醒在河水中的。 长生漫步在天山之上,因此山之高,这里的建筑与构造都建在了山脚与山腰,山顶则空了出来,专用作收集那天地灵气形成的精魄。 这里风景是十分优美,灵气纯净,只是仙气却寥寥无几,不,应该说连一丝也无,真是奇怪,这样美好的地方,竟无仙气,这就跟在裂刑那可怕之地,布满仙气一样诡异。 当然啦,长生到处蹿的目的并不是为解此谜题——不知为何,在进入天山时,鬼畜留给她的那个铃铛终于有了反应,而且不是一般的强烈。 它不停的在长生脑海中响来响去,折磨着她的隔膜,而且在见她毫无动手之意时,竟想要挣脱开来,自行离去。 这可是唯一线索,长生哪能让它离开,便只握紧着捏在手中,用烟蒂绫在它的里面塞满,堵住它的声响,然后隐匿身形出了屋子,跟随着它冲的方向前行。 一路行了很远,避过许多天山修士,也绕了很多地方,路越来越偏,最后长生来到了天山的禁地。 你问她怎么知道这是禁地? 旁边的碑上有写嘛,禁地两个大字就耸在这儿,哪能看不见。 站在这禁地外,长生犹豫了,她在这天山做客,进别人家的禁地……似乎不太好吧? 那铃铛似乎察觉到了长生踌躇,用更大的劲往外冲,使得她不得不用双手捂住,“行了行了,别冲了,又不是说不进去。” 长生看着禁地后方的山间石头路,不由叹了口气,放开了神识,尝试着破开禁地的禁制。 这禁制用蛮力并不难破,但不引起注意打开一个通道口,着实费了她一番功夫,不过好在她当初学阵法时,基础打得牢,愣是没惊动任何人的把这禁制给破了。 怎么不用空间之术啊? 对啊!长生突然醒悟,然后一脸懵逼,她走着走都给走忘了,不过既然都破开了……就当省仙气吧。 长生轻手轻脚的摸进了天山的禁地,跟做贼似的。 天山的仙人们,抱歉了,原谅她吧,她只是看看就走,看看就走。 踏入禁地,便感觉到一阵寒风刮过,眼前的景象已不是在禁制外看到的那种青山绿水,反而是满是布着窟窿眼山壁,给人以阴暗森冷之感,入眼的整个色调都是黑灰色的。 这场景,明显就是有问题,长生解开腰间的打神鞭,握在手中,小心警惕着往内走去。 跟随着铃铛指引的方向,长生来到了山壁前,而令她感到无比震惊的是——这山壁之上的每个洞窟内都有人在打坐修行。并且……这不仅仅是有人那么简单,这些人全是魔修! 衪们吐露着气息,却无丝毫魔气泄露。 天山怎么会有如此多魔修?这不是隐士潜修之地吗?什么时候变成了魔窟! 细思极怖啊。 长生忽觉后颈一寒,破空之音传来,有人攻击!不好,竟被发现了! 她一个闪身,躲开了身后一支金箭,待看清了站在山壁之顶的来人之时,倒吸了一口气,“三昆!” 他怎么在这里! 113|109.7.2 三昆站在高高的山壁之顶,太阳在他的头顶之上,他带着漠然的神色俯视着长生,手中举着他金色的弓箭,刺眼非常。 搭弓,射箭。 连续好几道金色的箭矢,划破长空朝着长生袭来,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使用了手中的打神鞭,这几支箭在中途就被折断,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见到自己的攻击被轻易化去,三昆皱着眉头,看着下方套着黑色斗篷的人,衡量着她的实力,但显然是高过他的。 难道是……化神? 目前,在天山的只有长歌门的两位——长生与一休。 那么底下的这人是……长生吗? 身高相似,声音也相似,动作也相似,果然是她……三昆放下弓,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底下之人,而长生也正好向他看过来,一时间四目相对,复杂的思绪瞬间流过两人的心头。 也许是很久,也许只是过了几息时间,回过神后,三昆再次抬手,把箭对准长生。 “三昆!”他明明已认出她来,竟还要出手。长生再也忍耐不住,带着怒意与不解,喊出了他的名字。 回应她的是无数支金色如耀阳般的箭雨,组成阵法,带着凛冽的杀意,完全没有丝毫犹豫地向长生射来。透过箭雨,她看到了三昆的眼睛,冰冷又无情,如同换了一个人,就好像往日的情分与记忆已化作了烟雾,消散得一干二净! 真是伤心又愤怒,长生扯下捆绑在铃铛上的烟蒂绫,一把张开在身前,挡住了所有的箭,同时指挥着另一只手上的打神鞭,打了过去,“啪——!”的一声爆炸,洞窟之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深坑,同时,这山壁也发出了剧烈的抖动。 一时间,引得无数魔修从闭关上苏醒,一道道黑影从洞窟之中蹿出,飞到了空中,见到长生后,大惊失色,一个个出手都带着强大的魔气。 长生的这一鞭打空了,被三昆躲了过去,他在闪躲之时同时奔向更远处,似是要走。见到他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开,她心中更是义愤填膺,逃,为什么要逃!是打不过,还是不敢面对! 为什么会在这里,跟一大群魔修在一起,而且还在为衪们守护! 为什么不解释! 长生气得手都在发颤,正要追上去,却被一群魔修挡住了去路,迎着前面花样繁多的攻击,她冷冷的目光扫视了衪们一眼,释放出化神的气势,“滚——!” 浩瀚的威压,毫不留情的进行了全方位的碾压,密密麻麻的元婴期魔修飞速从空中跌落,如同下雨一般,如此多元婴修士,竟抵不过长生一击,毫无还手之力。 这个结果,长生没有看一眼,从这群魔修的上方掠了过去,朝着三昆离开的方向追去。 不多时,就见到了三昆飞速疾行的背影。他察觉到了身后的她,前行的速度越发地快了。 “三昆!”长生见他不停反走,怒气更是上涌,挥动着烟蒂绫向他束去,被他一个飞跃,闪开了,不过却迫使他停了下来。 三昆停在一颗树尖之上,回身看向长生,淡淡的喊了声,“不语。” 长生落到另一棵树上,隐带恨意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她曾经的父亲。 在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他怎么就能……这么平静的叫着她的名字! 难道他毫无半点内疚吗? 无数的想说的话语哽在了心头,最后汇成了一个问题,“你真的……杀了爷爷与奶奶,你的身生父母?” 回到长歌以来,有关三昆的事,一直都是在听他人说。但别人口中的三昆,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残忍,如同一个杀人不眨眼、冷血无情、令人发指的魔头,天生的杀人狂,背弃同门,毫无情感之人。 相处多年的父亲,怎么可能是他人口中那样的人! 长生不愿相信这是事实,有个声音一直在心底为他辩解,也许是误会呢?也许另有隐情呢?她希冀着能从他口中听到不同的答案……只要他说,不是他,她就相信,定然不是他! 可是……三昆却承认了,如同方才那一声的轻描淡写,“是我。” “为什么?”因为他毫无保留的揭开了答案,长生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睛,眼泪无法抑制地流了出来,“为了你的道?道比亲人还要重要吗,啊?你可知,在他人眼中,你的道就是魔道!在他人眼里,你就是魔头!” “他人的看法,我并不在意。”三昆敛下双目,“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难道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长生看着他反驳,“你为何会在这里?天山又为何有如此多魔修?你离开长歌……又为何要魔修混在一起?” “说话啊,回答啊!”长生大力地抹去眼中的泪水,用恶狠狠的语气质问着。 “……回去吧,不要跟他人说起此事,你虽是化神,但天山之下隐藏的暗势力,还是能伤到你的。”三昆依旧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地让长生离开,“只要你装作不知,天山也不会对你这个化神出手。” “可以,但你告诉我答案。” 三昆拧起眉头,不赞同的看着她,“长生,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答案,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呢?” “……把你抓回去。”长生扯出一个悲伤的笑容,“抓回长歌叛徒。你打不过我。” 三昆沉默了会,问:“你知道天山之下的黄泉水是如何来的吗?你知道一休为何要亲自来这里吗?你什么都不知道,长生,你被保护得太好了,也把人心想得太简单了。” “……你想说什么呢?对,我的确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东西,活得……不够久,不像你,可以对至亲之人下杀手。”说到这里,长生嘴中泛起苦涩,“你总是这样,站在时间之上俯视我,可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既然不是小孩,就不要以身犯险,马上回去,赶在所有人之前回去。”三昆久久的注视着她,然后用生硬的口吻对长生道,“等你知道一切之时,我等着你来抓我。现在,我不会跟离开,如果你要出手,那就来吧,是死是活我都接着。” 说完这句话,三昆再也不看长生一眼,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 长生就这样看着三昆离开……终究没有再追下去,因为心软,因为过去,因为那千头万绪的种种,她放弃了出手。就连铃铛突然她腰间逃走,遁入地底,她也没有追寻下去的心思。 摸着身下这枯老干涩的树皮,长生叹了口气,也不知到底为何而叹,她只感到精神上无比的疲惫,疲惫得连一跟手指也无法动弹…… 划开空间,长生踏回了自己在天山的客房,随意扫视一眼,然后来到静室,找一个蒲团,坐在上面发着呆,什么也没去想,只是在发呆。 她想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可是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那是天山的人,“仙尊为天山而来,化解沉渊劫数,天山无以为报,特意送来七彩宝浆,望仙尊笑纳。” 天山老仙人带着几位弟子,站在长生门外,仔细聆听着屋内的声音,良久,都未曾听到动静,眼神在暗处渐渐凌厉起来,正要离开,屋内却传出了长生的懒懒的声音,“进来吧。” 天山老仙人刹那间敛去眼中的精光,推门而入,“打搅了。” 一进屋内,天山老仙人的目光就向长生扫来,在确认不是幻术之后,便透出几分惊讶。 “还有何事?”长生睁开双眼,假装从打坐中醒来。 “哦,无事,晚辈告退。”天山老仙人虽然疑惑,却也不多作停留,放下宝浆,带着弟子离开了。 长生走到桌前,拿起这瓶灵光流转的琉璃宝浆,打量几番,收了起来。知道天山中有猫腻,她实在不敢用,虽然这瓶宝浆定然不会有问题,还能延寿八百年,但心中实在隔应。 拿完宝浆,长生的心情也并未好转,唉,老办法,写小说吧。 《封月》还剩不到几天,就要发布了,得多多存稿才是。 目前,大浩的小说界依然还在被那场作者闹的“革命”席卷,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并且这个趋势还有向其他大陆蔓延的迹象,长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在十多天后发布《封月》? 总觉得不是个好时机,如此众志成城的时刻,她一个人发表小说,总是不太团结,也不合群。 就算她是大神,也得衡量一二。况且,这部小说比《仙魔传》都要惊世骇俗,一枝独秀,可不是好事。 从白日到昼夜,长生都在用小说释放着心情,直到一休拜访,才中断了写作。 “月色如此之好,你我不如出去走走?”一休看着长生,笑得跟朵花似的。 有什么好走的,尤其是跟他。在知道一休来天山目的不纯后,长生有了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由此可见,一休在她心目中,是个什么形象了。 “无心赏月,恐怕不能相陪了。”长生拒绝了他。 “难道事关沉渊河也不去?” “……不去。” “那……若是有关鬼畜呢?”一休说着,从拿出一只紫带铃铛,伴随着着细碎的叮呤之声,被缚在他手中。“这是鬼畜的铃铛,却带着我找到了你。长生,你怎么看?” 114|109.7.2 这个铃铛……怎么到了一休手上? 面对一休的质问,长生张着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反应过来后装傻,“这是鬼畜的铃铛?你是如何得知的?” 这铃铛普普通通,攻击力也不太行,花纹更是寻常,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特殊记号,一休是如何确认这是鬼畜的? 还是说……他只是在试探她? 听完长生的问题,一休笑了笑,“这种紫带铃铛,我太熟悉了,因为,我也有一个。” 说着,一休负在背后的另一只手,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铃铛,同样的紫色丝带,同样的花纹,除了不像鬼畜给的那只那般有灵气,不停地跳动想要挣脱外,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嗯……准确来说,应该是批量生产的。 一休曾经是魔道,有这铃铛根本不足为奇,可以看出来鬼畜很信任他,但他最后还是背叛了鬼畜。 但……鬼畜给她的铃铛,为何会落在一休手中? 总不会是这铃铛自动撞上去的吧。 “外头月色如水,实在美不胜收,不如出去走走。”一休再次发出了邀请。 长生看着他不动声色的收回了那只铃铛,完全没有还给她的意思。 犹疑几分,还是点了点头。 二人漫步在月色下的天山,周围的风景在月光的衬托下,如同一幅水墨月光画,就连两旁的花都染上了月香。 月光,花好,俊男美女,看起来这是一个十分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 但长生并不解风情,心中有事,难以记挂着风月。她今日闯进了天山的禁地,竟然发现那里有大批魔修,长生瞟了一休一眼,他会不会早已得知此事,才会来到天山? 毕竟他是卧底,虽然如今洗白了…… 一休踏上石阶,向着山上行去。“长生,你瞧,这天山之顶,是如此高远,像不像一把黑色的利剑?” 长生不知一休为何要问起这个,但也随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天山十分之高,在夜色下,倒没了白日的高洁,反倒多了些朦胧,若是说像把利剑,倒也说得过去,不过,她觉得天山更像是黑色的……手电筒。(都说了她不解风情) “天山曾是整个大陆地,最高的一座山,现在也是。但是近年来,却渐渐消融。” 消融?天山并不是雪山呐。 “知道原因吗?因为,鬼畜的尸身,就被镇压在此山之下。”一休吐出了令长生震惊的话,“当初仙魔大战结束后,为彻底消除隐患,防止鬼畜复活,存活下来的化神修士,以天山为基,布置了一个阵法,将鬼畜的尸身镇压了七七四十九天,日日颂念佛经,然后与高僧的舍利子一起碾成粉末,搅在一起分成了七份,分别扔进了爵崛大陆地的七个大海之中。” “曾听闻过。”长生点点头,“但这跟天山的消融有何关系?” 一休看了天山之顶一眼,不旦没有回答长生的问题,反而还转开了话题,“天山特产七彩宝浆,是延寿的珍品,据说在天山这山顶最高处,产生了一汪万年宝浆,而这万年宝浆,传说食之可起死回生。长生,你信吗?” 起死回生…… 天山的确流传着万年宝浆可以起死回生的传说,但这种事情太过玄幻,这魂都散了,万年宝浆难道还能救回来?长生觉得这定然是假,万年宝浆能延寿是真,但起死回生,应该不可能,于是道:“不信。” “我也不信,可有人相信。”一休笑了笑,似乎在为与长生产生一样的观点而欣喜,“嗯……知道吗?天山上的这汪万年宝浆,还有十日便可彻底成形。” 十日?! 这么……巧合? 天山竟然这个关头邀请如此多化神,长生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却说不上来。 “长生,你觉得天山会拿这万年宝浆做何事?”一休摸着下巴,一脸的兴致盎然。 万年宝浆若真的现世,它最大的作用应该就是——复活,难不成天山想要复活人,复活谁?总不会是鬼畜吧,但他的尸身不是已被磨得粉碎了吗? 连尸身都无,如何复活? 长生还在沉思,一休却又再次开口,“若是,百年前,天山秘密留下了鬼畜的部分尸身,如今拿了这万年宝浆……长生你觉得这个猜想如何?” 鬼畜的尸身还在?! 真的假的?长生下意识的往一休的眼睛里寻找答案,但他却未曾看她。 若真是如此,那天山所图甚大…… 可是天山为何要这样做?长生心中刚起疑惑,却突然想到了禁地之中的那群元婴期魔修,这些魔修不知从何时在的天山,但看起来,时日已不短。 若是天山早被魔修所控…… 长生为这个想法,感到阵阵发寒,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竟已成魔窟,还无人发现。 复活鬼畜,恐怕就是魔修们的想法了。 但前提是——鬼畜的尸身还在。 这时,一休又重新拿出了那只铃铛,它依然还在蹦跶,不愿停止响动。“我以为跟随着它,就能够找到鬼畜的尸身,但一路走来,最终却寻到了你——长生。” “……我也不知。”她真的不知。如果不是这铃铛没有生命,长生真想骂死它,不是要走吗?为什么不走得远远的,跑回来就算了,还落到一休手中。 真tm坑! 长生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休抢白,“鬼畜不能复活。长生,我知道你跟他有某种联系,你能找到他的尸身……” 接着,他就什么也没说,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 长生当下被一休的话乱扰得心绪大乱,下意识的转开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长生。我也了解鬼畜。”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长生看着一休,挣扎良久,终于决定不再否认,“我都不知道他还有的尸身在世上,又如何能找到……再说,万年宝浆能不能起死回生,还不一定啊。” “但是我们不能冒险,修仙界不能冒险,爵崛大陆地的人们再也经不起一次战争的催残了。”一休柠着眉头,“鬼畜复活,他一定会再次发动侵略的,没有人能胜过他。” “可是……你不一样,也发动了战争吗!”长生忍不住反驳。 “让魔修主宰这个世界,你愿意看到吗?”一休淡淡的道了句,成功让长生哑口无语。 诚然,一休发动了战争,但绝对不像鬼畜那般残暴,任由部下作恶,他似乎并不在乎打下多少江山,只是在不停的侵略,不停的战斗。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呢?”长生扯出一个略微讽刺的笑意。“找到鬼畜的尸身……毁掉?为什么不毁掉万年宝浆的成形?” “只有毁掉鬼畜尸身才能消除根本隐患。”一休说得冷静。 “你恨鬼畜?”所以才如此致力于消灭他? 一休听后,静默良久,然后道:“他活着,我就要死。” 这倒是实话,没有人会放过叛徒。 “万年宝浆我会下手,但天山防备已久,不太可能得手。”一休并不想在此话题上作过多的深入。 长生也如他所愿,顺势转开了话题,“我不明白,天山为何要在此关头,请你我过来?” “因为,黄泉水是真的,沉渊河汛期提前也是真的。天山难以在此劫难中幸存。”一休看着眼前美丽如画的天山,扯出一个寒冷的笑,“这是他们暗藏鬼畜尸身的代价。” 长生听完,心中有疑惑,正要说话,却听见一休手中那只鬼畜的铃铛,突然发了疯的抖动起来,紫色丝带在他手中被绷直成一条线,若不是被一休紧紧攥着,恐怕早已飞走。 顿时,一股危险的气息朝着她传来——这是化神期,长生立马做出了判断,但天山怎么会有其他化神期修士?! 解下打神鞭,长生警惕地用神识扫向周围,一休也察觉到了杀气,拿出金印放在手中。 一时间,除了月色的照耀,寂静无声。 没有?竟然没有人?长生的神识竟没有找到敌人,那这浓烈的杀意是如何来的?还是说敌人的隐匿之术已强大到如此地步——释放杀意之后还能隐藏? 正在思索,一只黑到发紫的巨锤突然出现在空气中,打向长生与一休中间,来势汹汹,不得已,二人分散开来,并同时用出了各自的手段,朝着那攻击之处打去,只听一声脆响,一声闷响,均打空了。 不多时,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男人,带着化神期的威压,慢慢的从阴影之中来到了月色之下。蓦然抬头,熟悉的眉眼出现在长生面前,她惊声喊出:“鬼畜!” 竟然是鬼畜! 话音未落,从二人后方,又出现了一个化神期的黑影,一样的装扮,抬起头时,竟还是一样容貌,又是一个鬼畜! 怎么会有两个鬼畜?长生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天山做的吗?怎么做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长生的脑袋被两个震慑到一头乱麻,但这种状态,在战斗中无疑是自寻死路。冷静,冷静,长生一个劲地摇头,把这杂念甩开,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 哈,二对二,倒是蛮公平。 天山倒是不打算以多欺少啊。 长生冷笑,刚有感叹,却又听见一个脚步声传来——第三个鬼畜。 115|109.7.2 又来一个,现在变成了……三对二。 形势瞬间产生失衡,长生与一休突然就处在了劣势的一方。 怎么会有这样多的鬼畜? 天山可真大胆,竟然对长歌的化神修士出手,难道不怕长歌的报复?但如果真被他们得手,那长歌岂不是危矣。 捏紧手中的打神鞭,再拿出本命法宝烟蒂绫,缓缓放置身旁。长生看了一休一眼,她们的距离相隔得有些远,被方才“1号鬼畜”那一击给分开了,现在又被“3号鬼畜”阻断,形成了包围之势。 长生与一休无法汇合,对视一眼,同时朝着中间的“3号鬼畜”攻去,打神鞭先至,缠上了“3号”,而一休的飞剑扎向他,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嗡鸣之音,一休的飞剑被弹开了,这个“鬼畜”的身体竟结实到了如此地步,连飞剑都无法穿透! 在长生愣神之间,背后的“1号鬼畜”已拿着大锤攻来,她只好放弃捆绑“3号鬼畜”,转过身,拿起打神鞭对抽了回去,同时命令烟蒂绫去干扰“3号”。 一休也受到了“2号鬼畜”的攻击,他同样是拿着毒锤,被一休的金印暂时给制住了,但只是行动受限,那手中的毒锤一个劲的往金印上砸,每砸一次,金印的神光便黯淡一些,在对付“3号”的一休心神也受到几分创伤,可见此毒之厉害。 “啪——!” 毒锤与打神鞭相互碰撞,发出剧烈的爆裂,一股强大的气流横扫而出,罡风狂飞,四周的树木皆数被贯倒,远远望去,天山之上就像是凭空秃了一块。 “1号”的毒锤并不是什么惊天的动地的法宝,与打神鞭这么正面相对,一下就报废了,长生欣喜的看了看手中的红鞭,然后朝着“1号”邪笑一声,用力的挥过去,那“1号”没了武器,又跟长生还有段距离,只能一个翻滚躲开。长生哪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把鞭子挥舞得如同灵蛇,紧追而上。 “长生,莫要追上去。”长生脑海中出现一休的声音,他正用神识提醒她。 “这些‘鬼畜’的复制物虽然已达化神,但定然有问题,否则天山也不会把我们请过来,早就会自行解决黄泉水。既然不是实力问题,那一定是存在的时间问题,由此可推,这些残次品坚持不了多长时间。长生,不要离开此处,坚持到这些‘鬼畜’支撑不住就好。” 一休指挥着几把飞剑,组成阵法,不停的在那“3号”身上穿来穿去,同时小心躲闪毒锤攻击。 时间…… 长生看了“1号”一眼,遂决定放弃攻击他,转过身去打那快冲破金印压制的“2号”,帮助一休缓解压力,不多时,这些‘鬼畜’额前符纹一闪,突然软倒在地,像是没有能量了一般,直接倒地。 一场混战就此结束。 一休收回飞剑,坐在被砸烂的地面上,用剑撑着喘息,道:“天山亵渎了鬼畜的尸身。” “你没事吧?”长生走过去,检查他的身体,一休的后肩处被划了道伤口,正流着黑红色的血,十分狰狞,“你中毒了!” 疗伤是她的长项,长生立马把手搭在他的肩头,给他灌输仙气,驱逐黑毒。 “长生……天山在试探我们,不,他们只是在试探你。你在天山发现了什么?”一休眼神有一瞬间的幽暗。 “……魔修,我在天山发现了大量魔修。”这个一休应该早已知晓,长生没必要隐瞒,“你还是不要说话了,专心疗伤。” “是这样啊……”一休合上双眼,似乎太累了,良久,才道:“这些残次品,都是用鬼畜的尸身做出来的,没有真正的灵魂,亦无灵智。天山利用了鬼畜的尸身,他们并不是想复活鬼畜,只是为了控制复活的他。” 控制……鬼畜…… 长生没有想到这一层,有些发愣,“为什么不直接纠集大浩仙门,对天山进行围攻?这里不仅藏着魔修,更是复制了鬼畜。” “我们没有证据。” “我们有啊!这些复制体——”就是证据……长生的话说到一半就咽下去了,因为在地上,除了三件瘪下去的斗篷,她找不到半点人影。 怎么会这样……这些复制体呢? 一休为她解了惑,“天山不会给我们留下证据的。” 真是谨慎…… “难道我们就咽下这口气,任由天山的人如此作为吗?”长生心中怒意上涌,她被天山的所作所为气到了,一想到还要为天山布牛星牵河阵,她就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此时不能离开天山……长生,你要找到鬼畜的尸身,毁掉。”一休拉住了长生的手臂,“就当是为了鬼畜,他不会愿意死后的尸身为他人利用的,更不愿苏醒后受他人所制。” “可万年宝浆并不——” “长生!”一休打断了她的话,掏出那只紫带铃铛,递给她,“就当我……请求你。毁了鬼畜吧……” 一休作为曾经的魔道,长生不知道他竟能说出样的话,人一旦背叛果然是彻彻底底的。不过他说得对,鬼畜不愿受人所制,她也不愿见到鬼畜在死后,尸身还要被人如此亵渎。 “好……”良久,长生哑着嗓子,接过铃铛。 一休笑了笑,然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一休!” 朔日,天山。 一休的卧房内。 长生正在打坐调息,保持着有韵律的呼吸,经过一夜抢救的她,终于卡在化神境界最后一丝仙气之时,把一休治好了。这毒很奇怪,无法断根,驱逐之后总会复原势态,伤口一直在被腐烂,长生一急之下,干脆拿仙气的纯净跟它慢慢对耗,才终于消灭这毒。 幸好在来天山前,她特意跑到裂刑上方转悠,把仙气给补充完满,只是现在,她休内的仙气也用得差不多了,更惨的是,这天山竟连丝毫仙气都无,以至于长生得不到一点补充。 不过她总算明白原因了,这天山表面光鲜,内里却藏污纳垢,难怪无仙气。 床上躺着的人颤动着长长的睫毛,然后在下一秒就睁开了双眼,里面满是警惕与防备。 “你醒了?”长生神识动了动,从打坐中苏醒了过来,起身走向一休。 “长生……” “觉得怎么样了?”长生询问着,一边检查着他的伤口。 一休看着她眨了眨眼,虚弱道:“我……胸口有点痛。” “啊,胸口痛?”长生不解的看一休的胸膛,伤口在肩膀,怎么会胸口痛,难道还有余毒,跑到了心脏! 长生脸上的神情立马严肃起来,把手放在一休的胸膛处,仔细地检查起来。 用仙气绕了一圈,没有问题啊。 “奇怪……”长生蹙起眉头。 “长生,你一直为我守在这里吗?真是感动。”一休专注的看着她,眉眼含笑。“长生你蹙起眉头的样子也很好看。” “你在耍我!”长生这还品不味来,那就真的白活了,她带着怒意把手从一休胸膛之上拿开,正想发作。 就听到门外传来“扣扣扣——”的敲门声。 “谁啊!”长生两眼冒火,随口答了声。 门外顿时一阵静默,“……长生仙尊?” “有什么事?” 站在门外的天山弟子,倒吸了一口气,长生仙尊竟然在一休仙尊房里,长生仙尊竟然在一休仙尊房里…… 天啦噜,大八卦,大八卦! 天山弟子激动得不能自已,原来前些日子的传言是真的——长生仙尊与一休仙尊果然有jq! 这弟子正想仰天长啸一声,却又被长生拉了回来,“到底什么事!” “哦,名录宗天机子尊人已到天山,掌门正在接见,不知一休仙尊与长生仙尊是否要前去商议?”天山弟子强行抑制激动情绪,平静地道来,心中却是:哇哦哇哦哦~(⊙o⊙)天机子尊者也来了,据说他与长生仙尊也有jq,一休仙尊甚至还为此吃过醋呢,这下可好,三位都凑齐了,嗯,不知龙傲天陛下在哪呢?(狗头.gpj) 这位弟子的话一说完,房间内的温度莫名的降了下来。 “天机子……来得这么快啊。”昨日天山才发的邀请吧,名录宗离天山是有段距离的,长生觉得天机子的速度真是快得可以。“好,马上——” “不许去!”一休冷然出声,打断了长生的话。 “为什么不许去!”长生表示不满,方才耍着她玩的事,还没跟他清算呢,这阻止的话,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一休沉默一两秒,然后利落地坐起身,“……他对你心怀不轨,有所图谋。” 说得好像你没有似的。 长生在心里给他翻了一个白眼,“沉渊河的事不用解决了吗?” 布阵拖延五十年,不仅是为天山化劫,更是给大浩一个准备期,大泛滥可不是说着玩的,每次死伤都数量巨大。 “那等人到齐了再聚。”一休倔强着不肯同意。 “那……鬼畜的事情呢?”长生这句话是用神识传过去的,“天机子来了,正好是个强大助力。” 一休听后没有出声,只是一把拉住长生往床上一坐。 “总之……不准去。” 这么幼稚的人真的是一休吗?长生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别闹了……”长生想不到竟还有对一休说这句话的一天,“既然你已无事,那我先回去了。” 她没打算偷着去见天机子,长生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与一休产生分歧。只可惜,事与愿为,她一打开门,就见到天机子一身蓝色道袍,英姿飒爽,正好迎着她走过来。 “不语!” 要不要这么凑巧啊!(╯°Д°)╯︵┻━┻ 她可不可以把门给关上? 长生勉力扯出一个笑来,“哈哈,天机子道友,你怎么这么快来了?” “不语……叫得可真亲热啊。”脑海中传来一休凉飕飕的传音。 长生:“-_-……” “你不在住处。后来我听说一休道友身体有恙,特意前来看望看望。”天机子走上前来。 “好久不见。”见到天机子来,一休披着华发走下床,对着他打了声招呼。 天机子亦是对着一休笑了笑,“好久不见。” 咦?气氛……还蛮有友好的嘛。 呵呵,如果长生没记错的话,前一个月,不是还在空间大芥子见过吗?哪来的‘好久不见’? 但直觉告诉她,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戳破为好,看着二人暗潮涌动的客套,长生决定走人,不打算夹在中间,这感觉真是莫名其妙的毛骨悚然。 “长生!”一休与天机子异口同声的叫住了出门的她。 “……”长生僵硬了一下,“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没做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连标点符号都没打,长生就一溜烟地逃走了。 走出一休的住处,长生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她生平最不擅长的就是应付这类感情纠纷了,放在别人身上还能幸灾乐祸地看看热闹,但扯到自己,那真是麻烦,且加尴尬透顶。 天机子就交给一休吧。 心有余悸地平静一下心情,长生走回房间,决定待到晚上再行动。 鬼畜的尸身……它应该能带她找到吧? 长生看着这只紫带铃铛,用手指点点晃动,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天山把鬼畜藏了百年,哪那么容易寻到,而且就算寻到了,她也不一定能毁掉。 天山似乎笃定了长歌与之不会翻脸,防备还是与往常一样,没什么变化,甚至连战场都已打扫干净。 长生回到住处,掀开阵法,走进了房间,找了个蒲团坐下,脱下鞋正准备抠脚,啊,不是,是准备联络灵活,手臂传来了阵痛,血渗了开来。她撩开衣袖,果不其然,龙傲天那个疯子又在手上刻字—— [朕知道了你的秘密。]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令长生感到莫名其妙。 虽然对他口中的秘密有些好奇,但她不会像龙傲天那样疯狂,在自己的手上刻字,因为问了他,他回复后手又要伤一遍。想想就觉得疼。 长生在手上涂了药,不想管他,但龙傲天却并满意,于是长生的脖子留下了一道血痕。长生一把扔下手中的鞋履,艹,这是在威胁她么? 有本事下刀啊! 长生坚持的沉默,终于令龙傲天有了妥协,他放开架在脖子上的刀,在手中刻道:[长生,你身上的梨乡墨真是好闻。] 梨乡墨? 这是她用来写小说的墨水,他怎么会闻到!长生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很干净,没有味道啊。因为从前在味道上栽过一回,所以她总是很注意这方面,他是怎么闻到的? 龙傲天提到梨乡墨,难道……他知道她在写小说了? 这个认知令她感到不安,长生想问清楚,拿出匕首就要往手臂上刻,但在最后一秒停下了——她现在回复过去,岂不是变相的承认了吗? 若他只是在试探她呢? 不能这么着急。长生按捺住,放下手中的匕首,等待着另一头龙傲天的反应。 不多时,另一只手臂再次出现痛楚,长生挽起衣袖,抹去手臂上的血,上面写着——[传说] 只有两个字,却是长生的笔名! 她心头大震,龙傲天知道了,他想做什么? 揭穿她吗? 还是以此来威胁她? 长生一时间心乱如麻,拿着匕首的手想刻却不知如何下手,犹豫极了。龙傲天却没有像长生这样想太多,他等待无果,便再次下刀——[吾待尔归来。] 写完后,龙傲天就抹上膏药,清除了字迹。 长生颓然的放下手中的匕首,若是在之前,被揭穿身份,虽对她有影响,但经过了两本书的缓冲,读者们都接受了《仙魔传》的大胆思想,承受的冲击会小很多。 但是……现在正是《封月》即将发布之期,师徒相恋被视为不伦,如此大逆不道的故事,若没有一层身份的保护,被揭穿了身份——化神写的小说,还是天下第一美人长生! 不用想也知道整个修仙界都会被炸掉,而她将会永无宁日,往更坏的方向想,虽无人敢犯她,但她身边的人却会遭受不同程度的谩骂与攻击,世界上极端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在修仙界这个杀人不犯法的地方,这样的事情太有可能发生了。 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跑去与龙傲天周旋,还是……不发布《封月》。长生在这两个决定之间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延迟发布。 她通知灵活,灵活也松了口气,在《悦来报》上发布这样的故事,他压力也很大。 “其实尊者这样做无可厚非,现在修仙界因为盗版之事,闹得不可开交,现在发布并非好事。” 作者与盗版商之间的斗争,终于波及到了整个修仙界,原本早已可以平息的风波,却又因盗版商展开了反攻,而导致越燃越烈。 盗版商做了什么呢? 这群人跑到了作者家里,偷走稿件是小事,人身威胁才是真正可怕,刚开始只是部分盗版商小规模的动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盗版商加入其中,最后发展到大商行直接找到作者进行控制。 这下还得了! 文人之所以叫文人,是因为心中自有一股傲气,威武不能屈啊,所以流了不少血,死了不少作者。 作者因此而亡,第一个炸的还是读者,而读者又是什么人都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低阶的高阶的都有,会的本事也是五花八门,为了给作者报仇,不管有没有做过谋害作者的事,凡是盗版商就杀,见一个杀一个。 盗版商们也是伤亡惨重,这段时间,修仙界一片混乱,人人自危。 大申与大浩还好点,有官方镇压,但大峨那真是一片凄惨。 谁也无法想象事件的导-火-索,只是因为作者们发表的一篇防盗声明,闹到这个地步,真是两败俱伤,小说人才的生力军损失惨重,估计几十年内,不会有太多修士投入这一行了,毕竟风险太大。 现在正处于群情激愤过后的时期,不管是读者还是作者,都需要一定的缓冲时间。除了长生身份保密得太好,没有被波及到外,整个写文界都受到了冲击,正值士气低迷。 所以,灵活也庆幸长生延后时间发表《封月》,不仅是因为题材,更是因为经过了这翻风波,也没多少人有心思看小说,恐怕赚不到太多的钱,最好等一段时间发布也不迟。 利益才能达到最大化。 挂断通讯,长生叹了口气,真是大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比起众多作者的遭遇,长生真觉得自己被暴身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身份的事可以放一放,现在该烦恼的还是要找到鬼畜的尸身,天山正在密谋复活他。长生真的很不想通,这群魔修为什么那么笃定万年宝浆可以起死回生? 又不是因为仰慕鬼畜而蒙蔽了自己,这群魔修的目的是为了控制复活的鬼畜啊,总不会连正常的思维都没了吧,万年宝浆充其量只是一种时间长点的浆液,又不是生死簿。 嗯,这铃铛……怎么这么久都不动?前些时候在进入在天山时,还震个不停的。 长生摇晃着手中这只,它就好像失去了灵性了一般,怎么回事?等等,不会是一休给错了吧? 他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难道当时受伤拿错了…… 但以一休的缜密,真的会出现这样的疏漏么?长生蹙着眉头,决定找他换回来。 116|109.7.2 决定换回铃铛,长生又再次走出了房间,走回到一休的住处,这个时候,天机子与一休应该已经结束谈话了吧?不太可能同时碰到两人。 这样就好,她真的怕遇到这样的场景。 只是来到一休的住处,天机子却还未走,他正与一休在一棵树下谈话,偶尔动用神识传音,又偶尔开口说话,神情并不愉快,似乎正在争吵。 “你不可以这样做,这对她不公平!”天机子情绪激动,这句话几乎是吼了出来的。 长生犹豫着走近,他们便停下了谈话,但她还是听到了只字片语,但两人的神色回复了淡然,好像在掩盖什么。 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吗? “长生,怎么又过来了?”一休神色温和地看着她。 “……”感觉有问题,长生沉默了一两秒,拿出了铃铛,递给他,“这个铃铛不是我的,你拿错了,我是来换回来的。” “这个铃铛……”天机子看到长生手中系紫色丝带的铃铛,莫名觉得眼熟。 一休接过瞧了瞧,微微懊恼,“是我的错,这个铃铛拿错了。” 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果然,这只在不停震动,但这样明显的手感,他是怎么拿错的?接过铃铛,长生把攥在手中,这小东西并不安份,总是想着要走。 搞定铃铛后,长生看着陷入沉默的两人,笑了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们方才在谈什么?” “妖族的一些事情罢了。”一休笑着解释。 妖族? 妖族可是才辅佐大申与大浩赢得胜利,一休这是要过河拆桥吗?长生结合刚刚听到的话语,进行了猜测。 “妖族想要在大浩的自由行走。” 自从仙魔大战后,妖族的身份尴尬,虽在最后关头倒伐,却也无法消除人类对其的仇视,不管是小妖还是大妖,总是莫名被牵连或者死去,不得已,妖族只能退回横断山脉隐居。 在大浩自由行走,而不会被杀害,这就是一休承诺给妖族的报酬吗? 现在他这是……要毁约吗? “长生,我与你一块走。”天机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诶,她还没说要走啊。 但天机子不给她机会,拉着长生就要离开,“正想与你叙叙旧,我还没请你喝过酒呢。” “慢着——!”这不是长生叫的停,而是一休,他冷着眉眼,“天色已晚,长生已经累了。来来回回太麻烦,不如留下歇息一晚?” 前一句是对着天机子说的,而后一句则是对着长生。 但天机子并不同意一休的自作主张,他看着还未落山的太阳,道:“这是我与长生之间的事情,她累不累并非你说了算。长生,你说是吗?” 果然来了…… 二选一,这叫她怎么回答! 长生为难着,挣开天机子的手,干笑几声,“我的确……有些累了,但我的住处并不是太远,自己走回去还是可以的。” “那我送你。”天机子很快就放弃了与长生的叙旧的想法。 “不必了,我自己就回去就行。告辞。”长生快刀斩乱麻,甩开二人,赶紧从夹缝中走了出来。 真是可怕…… 只是行到半路,腰间的铃铛却突然凌厉地响了起来,不是那种习惯性的抖动发出的声音,而是不同以往的尖锐声音。这声音太难听,长生忍不住拿起它,用烟蒂绫在铃铛中间塞满,不让它发出声音。 被长生这样虐待,这铃铛想要挣脱,但被绫带牵着,根本走不了,只能扯得绫带变成一条直线,根本奈何不了。 正好不远处行来了一队天山这人,领头的是位元婴修士,身后跟着两位童子,其中一人手中捧着一只乾坤玉盒,这东西专用作装载娇贵珍稀之物,也因为同是空间物品,无法再次放进储物袋里,只能随身带着。 三人见到路中央的长生后,呆愣了良久,才想起行礼。 长生表示不用在意,手中却一直在跟这铃铛做斗争,它一直在挣扎,且力度越来越大,她都要制不住了,这铃铛到底怎么了,吃波菜了?力气突然就变大了。 三人行礼之后,越过长生离开,而她手中的那只铃铛,也随着这群人移动,一直正对着他们,把烟蒂绫扯得跟个箭头似的,指着那三人。 长生这下也明白过来了,敢情这铃铛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样发了疯的颠。 难道跟着这几人,就能找到……鬼畜的尸身! 看着这群人离开的背影,长生思考了不到一秒,就决定跟上去,一是机会难得,二是艺高胆大,有空间之术傍身,就算发生了什么意外,也能随时撤退。 于是她隐匿了身形,偷偷地跟了上去,这三人左转右转,竟是朝着山脚走去,这是要下山吗? 长生心头浮上疑惑,却也没作声,安静地跟随。不多时,三人已来到了山脚,再往下就出天山山门了,好在,他们没有出山的打算,围着天山转了半圈,来到了天山的背面。 这里竟还有个禁地! 长生看着这三人带着腰牌进入了禁地,她也使用了空间术,跟了上去。 这三人来到了扇石门前,停下了,那元婴修士从童子手中拿过乾坤玉盒,命令二人守住门庭,不许人进入,然后打开了石门,走了进去,长生也趁着门户大开时,飞掠而过,冲进了石门。 那两个童子只觉一阵轻风吹过,无发现丝毫异样。 一路跟随,机关重重,若不是有那元婴修士在前开道,长生还真得受点伤,才能进到地此。 现下已是地下深处,长生不清楚有多深,但这路却是一直往下走,想必已在天山之下了。行行走走,这元婴修士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但那是一个传送阵。 长生暗叫糟糕,她没有天山的腰牌,如何能通过传送,恐怕前脚刚踏上去,就触发了警报。 看来只能动手了,长生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冲到这个元婴修士身后,把他敲晕了过去,解下他的腰牌,然后拖到一个角落,布置了个隐匿的阵法,把人藏了起来。但由于上次出现了九英这个意外,长生这次小心了许多,不仅设了禁制,还在这人身上用捆仙索缠了好几圈,下了好几层咒,才拿上那只玉盒离开。 幻化成这元婴修士的模样,长生带着他的腰牌,进入了传送阵…… 一阵光亮过后,长生到了另一头,但她被彻底的惊到了,这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是一条宽大的地下河,沉渊河的一个分支,但这些水有很大问题,因为它们都是黄泉水…… 不怕死吗,竟把立交桥梁架在这上面!? 而更令人感到可怕的是,在这黄泉水中,长生见到了好多尸体——全民鬼畜的尸体。 它们都没有生命,是死的,如同浮尸一般□□的漂在这黄泉水之上,还是每一张都相同的脸,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都是鬼畜的复制品吗?竟这样多…… 长生扶着手边的围栏,低头忍耐欲要呕吐的冲动,耳边却传来了催促之声,“宗者别看了,掌门等着你送玉盒呢。” 玉盒,长生瞄了眼手中的东西,时间紧迫,她还没有打开看过,里面是什么? 心中虽然疑惑,但表面上还是应到,“知道了,带路。” 那弟子把长生带到了一间开凿在墙壁中的石室外,“宗者,掌门就在里面。” 长生看了一眼石室,传踏上了传送阵,进入了石室……天山掌门已等在里面,见到长生过来,语气不快,“怎么晚了许久!肉拿来了吗?” 肉? 谁的肉,当然是……鬼畜的。 竟然从一位死去的强者身上割肉,长生捏着手中的乾坤玉盒,气愤到发颤,想甩到掌门脸上,却终究是忍住了。 “在这里。”长生摆动着手中的盒子。 虽然手下的回答与语气都不似往日那般尊重,但此时掌门也懒得去计较。“给我。昨日损失了三个化神体,这个缺口得尽快弥补。” 长生在石室内扫了一圈,这里管道特别多,都贴在石室墙上,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设备,但很多都是魔族的产物,什么用途也她也弄不清,反正排得满满当当。 石室中央有一口池,里面也是黄泉水,被管道运输过来的,不停的灌溉着这个小池子。水中有一具鬼畜的尸身躺在里面,但并不完全,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却是空的,还未生成。 “还愣着做什么!”掌门在池中放下无数材料,却看到长生还在发呆,不由怒喝出声。“快拿给我。” 长生强忍着心中杀意,把玉盒递给了掌门。掌门正处忙碌之中,也没空处罚她,拿着玉盒转身便动作了起来。长生见他走开,便凑到池边,就近观察这具残缺的尸身,但是突然之间,这具毫无生命特征的尸体,睁开了双眼! 并一把扯住了凑近池边的长生,拖下了沾之即丧魂的黄泉水中。 “扑通!”一声,长生掉了进去…… 117|109.7.2 喝过黄泉水吗? 沉渊河中的黄泉水,并不浑浊,十分清澈,还带有几分丽色,看起来毫无威胁性,但触碰它到你就会发现,这水冰到了极点,比这世间任何一物都要冰冷,灵魂都要被冻住了一样,且……味道沧桑。 用“沧桑”来形容味道,其实并不合适,但这黄泉水经过了漫漫的时间长河,亘古久远,像一位老人。长生喝到的感觉就是这般,难以形容。 原来黄泉水是这个味道,长生脑海中很不合时宜的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但随即就被冲散了。 要死了吗? 长生转头看向那个只有上半身的鬼畜,他的手还在抓着她,但眼睛却已经闭上了,整个人悬空在水中,头发-漂浮着,没有丝毫生命气息,它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但不知为何,竟突然有了意识,睁开眼睛把她抓了下来。 活动着被冻僵的手,费力地推开这具尸体,失去了支撑点,长生沉沉的往下掉,身体僵硬使得她无法挥动手脚,眼睁睁地看着光明越来越远,感觉着水的压迫越来越重…… 长生忽然有一阵恍惚,这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又把她带到了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画面,深深的水,晃动着黯淡的光线,她在不停地往下掉,发丝却在往上飞扬,悠悠荡荡,四周一片寂静。 脑海中一个片段突然闪过——那是一双手,抚过她的眼睛,脸庞,粗糙却很温暖,长生不由自主的闭上双眼,享受着这极度的安全感,是的,安全感,如同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那么那么的放松。 长生想她一定是疯了,要不然就是已经死了,竟然在黄泉水中感觉到安全感,太好笑了。 零碎的片段在脑海中不停闪过,但并不清晰,似乎是这具身体的一些印象,迟到了百年,才从记忆深处回到长生脑海。过去的“她”一直处在温暖的安全之所,但没有睁开过双眼,因为所有的记忆都是有关触觉,没有任何色彩,一片黑暗。 一直持续到最后,那双手离开了,而她重重地掉进了河里,被冰冷的水淹没,片段就此结束。 这记忆太过久远,就好像远古的东西,拼凑起来没有丝毫真实感,长生不知道这些记忆代表了什么,但有一点可肯定——她要死了,只有死人才会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回忆起过去人生的点点滴滴。 只是……话说回来,这池子也太深了点吧,竟还没到底? 长生觉得奇怪,但却懒得睁开双眼,反正都要死了,谁管这个。 死了整个世界就都与她无关了。 但长生等了许久,久到能够睡上一觉的时长,她依然还活着。不是说这黄泉水沾之既丧魂吗,怎么她除了觉得冷了点,没有其他的感觉,难道她已经死了? 长生没有做过鬼的经验,当初穿越也只在一瞬间,黑暗过后就来到了这个世界,说起来,这穿越还真是潦草。 嗯,死得更潦草。 睁开双眼,长生却突然从四周是水的环境中脱离,呼吸到了空气,后背也轻轻地触到了地面,整个人突然就换了个地方,她有点被吓到。 地府?还是天堂? 上空是一片漆黑。长生眨了眨眼睛,用深呼吸的空档做了个心理准备,一个挺身坐起……然后愣住了。 竟然……又回到了这里——,还有那座名叫[衍生]的石桥。 而桥的另一头还有一个叫鬼畜的人。 她在做梦吗?长生不解地看着这块刻了字的石碑,然后望向江的对岸,叹了口气,算了,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去看看鬼畜吧,她就要死了,没办法再去找他,这恐怕是二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行过了桥,长生看到了鬼畜,他还是那头耀眼的红发,这是她一生都未曾见过的漂亮色彩,嗯,她现在完全有底气这样说了。 “你还没有找到我。”鬼畜注视着她,神情看起来有些脆弱,“我一直在等你,可你总是不来。” “……对不起。”长生感到内疚,因为她已经死在了半路上。 “不,你不必说对不起。”鬼畜轻轻摇头,“其实,该说抱歉的是我。一直让你来找我,其实很烦人的吧。” “不,是我对不起你,我答应过要找到你,恐怕现在没办法做到了。” “……你是要放弃我了吗?”鬼畜静默片刻,流露出一个悲伤的笑来。 长生蹲下身,与鬼畜的视线持平,看着他眼泪突然划落,道:“你知不知道,我就要死了。” “好巧,我也是。”鬼畜再次笑了起来,看着长生的眸子里,一片漆黑。 “我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也是真的。”鬼畜座下突然流出了一大片深黑的血,如决堤之洪,迅速蔓延开来。 长生哑然,与鬼畜对视着,良久才道:“为什么你总是受伤?” “因为……你没有来。” “你不会在自残吧?”长生惊讶道。 鬼畜哑然失笑,点点头,“算是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你没有找到我啊。”鬼畜说得淡然。“所以,你要尽快。” “就因为我没有找到你?”长生为这个理由感到不可思议,“你就这样伤害自己。就算找到了你了,又能怎样?” “……等你找到我的那一天,你就会明白了。”鬼畜语气苍凉,回避着这个问题。 “可我就要死了,你明不明白!” “没关系的,大不了重来一次。”鬼畜看了她一眼,“你怎么那么笃定自己活不了了?” “我掉进了黄泉水中,难道还能活?”长生自嘲。心中却想着鬼畜口中说的“重来一次”,是在她死后,找另外的人吗? “黄泉水……”鬼畜一愣,继而大笑,“长生,黄泉水对他人是□□,但你忘了自己是什么人了吗?你是穿越者啊,这沉渊河中的黄泉水,对你来说,是解药。” “解药,什么解药?”长生感到错愕,峰回路转来得太快。 “你的修为。”鬼畜含笑说出真相。 长生恍然大悟,“原来你说得解决修为的办法,就是黄泉水!可它为什么会有此功能?” “因为沉渊河的法则是——时间。” “时间?” “它每三百六十五年一次大泛滥,不觉得这个数字很巧合吗?地球上一年,也是三百六十五天。”鬼畜道:“这并不是巧合。但我还未找到真正的原因,这件事就全靠你了,也许解开了这个谜团,就能找到回地球的方法。” 回地球……还可以回去吗? 但说真的,如果有机会回到地球,长生是真的会犹豫,因为这个世界有太多她牵挂的东西,她在这个世界比在地球活得要久,感受到的温暖也比地球要多,而地球虽然是故乡,但对于她来说,真是只是一间房子罢了。 “你……很想回地球?”长生试探着问鬼畜。 “怎么,难道你不想?”鬼畜反问她。 长生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落到了鬼畜的眼中,已是默认,一种被背叛的情绪在他胸腔中化开,他看着长生扯出一个疲惫的笑,良久才道:“哈,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鬼畜……”长生觉得自己并没有错,但却莫名的感到了愧疚。 “不要叫我鬼畜,鬼畜已经死了!”鬼畜地打断了长生的话,看着长生的眼神十分复杂,“我还有另一个名字,知道我从前叫什么吗?” 长生被他的复杂的眼神吸引,心口泛起些微不安,手不自觉有些发抖,却还是依言摇了摇头。 鬼畜看着她,咧开嘴笑得不怀好意,注视她的眼神却悲哀万分,他像是用竭尽了全力,才说出了这句话——“不语……我从前叫不语。” 长生愣住了,彻彻底底地愣住了,心中有千万层惊涛骇浪在拍打,他叫不语,他说他叫不语。长生以惊竦的目光地看着鬼畜,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有喑哑的声音泄露了她的惊恐,“你……你,你也叫,不语啊。” “对啊,我也叫不语。穿越前也是个作家,六岁也是父母离异,从小也很多余,在寄宿家庭中长大……”鬼畜不由笑了一声,看着她,落下泪来,“巧吧,因为……我就是你啊。我就是你啊,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