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江湖之天下盟》 第九十七章:尸解(上) 天香楼大厅之内,曹昊天邀叶麟入座上位,随后依次为少林、武当以及其余各派掌门,各派弟子依次站在掌门身后。一袭红袍的清风则双目微闭站在叶麟一侧,大厅正中的柳天江眼角余光扫过两个棺椁,无剑山庄的四名白衣弟子轻轻将棺椁打开,在秦岭古道被刺身亡的两名弟子静静的躺在冰棺之内。 “你们若是不信,可以亲自上前来查验一番。”柳天江站在两幅棺椁右侧,眼中似有一丝伤感,毕竟这两名弟子跟随他也有十余年,平日里自己对他们管教虽然有些严苛,但毕竟是他看着他们长大的,没想到会命丧他人之手。此刻的柳天江目光紧紧锁住少林、峨眉两派掌门,若不是清风刚才喊住他,自己早已动起手来,为自己的两名徒弟报仇。 天香楼高台上的比试在各派掌门返回大厅之时,也草草了事,各派参赛弟子纷纷来到大厅,圆空、宋凌兵、夏青衣等八名弟子从正门快步入内,疾步回到各派掌门身后。门外则是被天香楼侍者挡住的其他各派人士以及江湖侠士,他们都将目睹这一盛况,可谓是比武林中八派比试更为精彩的奇事。 “阿弥陀佛”少林住持方严朗声道,“柳施主,我少林惨遭灭寺之祸,怎会派出弟子前往关内行此歹毒之事。” 众人听闻方严大师此语,无不震惊。在座的各派掌门将目光投向紫金真人左侧的少林派“此事当真?”站在大厅正中的柳天江眼中露出一丝疑惑,有些不愿相信道。 方严大师将昨夜为苦禅神僧疗伤之事以及少林寺的惨案为众人讲述一遍。紫金真人右手紧紧握住手中听火禅杖,虽然自己继任峨眉掌门以来听闻不到江湖门阀争斗之事,期间也有不少帮派势力被人铲除,但可以将少林一夜之间夷为平地的江湖势力,确实让众人心中一惊。 方严大师从席间起身,缓缓来到柳天江身前,朗声道,“出家人不打妄语,柳施主若是不信,可移步厢房,我寺苦禅神僧此刻正在天香楼疗伤。此时在场的各派掌门、天香楼的曹二当家都可以作证。” 众人听闻少林寺惨遭此横祸,都纷纷落泪,昨夜确实看到深受重伤的苦禅神僧。曹昊天亦然坚定道,“确实如此,柳大侠若还是不信,可以前往查验苦禅神僧的伤势。” “看来你们八派是打算一起与我无剑山庄为敌。”柳天江双目怒光微露,袖袍间劲风骤起。 王承德见到此刻场景,心下道,若在这里打起来,整个江湖恐怕要陷入一片血海之中,这柳天江虽然功夫极高,但对厅上的无剑山庄庄主还是十分恭敬。他快步来到叶麟身侧笑语道“这话从何说起,叶庄主您觉得呢。” 叶麟看到大厅中的情形,已然是剑拔弩张。他冷笑道,“我不管你们江湖的规矩是何种,在我无剑山庄看来,杀人定要偿命。我们山庄甚少卷入江湖之事,今日前来就是为讨要一个公道。” “公道自然是要给公道,”王承德干咳了一声道,“我们华山派算是与贵庄相临,同在秦岭古脉之中,以往虽无有什么来往,当我华山派是十分敬重贵庄,王某人相信,武林各派也是非常敬重无剑山庄。” “敬重,就是这样敬重?”柳天江一脸怒火,右手指着一旁的两副棺椁,冷冷道。 “这事,其中定有误会。”王承德望着一脸怒火的柳天江,脸上刚才那一丝笑意慢慢褪去,“柳兄您想呀,少林刚遭横祸,峨眉派又远在蜀中,他们两派怎么可能同时派出门内顶尖高手前往秦岭古道呢?您说是不是。”他看着一旁的叶麟,轻声询问道。 “这个,王掌门说得也并无道理”叶麟起身劝道,“柳叔,您先消消气,我们这次前来就是要将此时调查清楚。” “好吧”柳天江稍稍放下心中怒火,袖袍中的劲风徐徐退散。眼神凝重的望着棺椁里的两名弟子,语气依旧十分强横,“他们两确实死在炙炎掌、锁喉功之下,这是你们两派不能狡辩的事实。” 方严大师来到棺椁前,仔细观察了下两幅棺椁里的尸身,一具喉骨尽断,面部气血膨胀而死,另一个则是全身炙炎倾入全身经脉,阻塞血液而亡。与少林派锁喉功,峨嵋派炙炎掌的特征十分吻合。看到两具尸体,此刻的方严住持也不知该如何辩解。他只得回头向身后的紫金真人看了一眼,示意她也前来棺椁面前勘验一番。 一袭紫袍的紫金真人看到方严大师那惊愕的神情,便知事有蹊跷,疾步来到棺椁前,双目精光仔细扫过两具尸体,她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心下道,怎么可能,将炙炎掌炼到此中境界的,门口恐怕没有几人。此刻的紫金真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具尸身的死状与中了炙炎掌的状态无二般。 柳天江看到面前这两人的神情便已知晓,他冷冷道,“你们两人还有何说辞?”听到柳天江此语一出,众人刚刚放下的神经又再次紧绷起来。此刻,作为东道主的曹昊天竟然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各派如何应对此事。 武林八派虽然结盟,但数十年间却依内斗不断,每一届的武林盛事——八派会武更是各派实力之间的一次角逐。此时又逢无剑山庄强势发难,各派表面维修的关系更有分崩离析之态。这届会武更是少了慕容当家人,只有一小女子慕容兔出席,所有的事情都是曹昊天这位天香楼二当家操持。 无剑山庄第一次出现在八派会武,只一个柳天江就搅得整个武林天翻地覆,虽然最后被慕容珏向天下盟求援而制止,但今日不同往日,无剑山庄庄主亲临洛阳,少林寺与峨嵋派又有把柄落于无剑山庄之手,其他各派若是此时出手更是有意与之无敌。 “这样如何?”灵虚真人甩了下手中拂尘,轻声道,“本座听闻炙炎掌是由峨眉独家内功驱动,不知是否?” 众人将目光纷纷移向灵虚真人,大战爆发在即,武当派居然第一时间站出来,希望化解这场危机。紫金真人轻轻点了下头,低声道,“不错,炙炎掌乃本门绝学,只有峨眉秘传之术方可驱动。” 第九十八章:尸解(下) “不错,炙炎掌只能本门秘法才能驱动,不过我看这尸体上的重伤迹象与炙炎掌没有区别”紫金真人又仔细看了一遍棺椁中的尸身。眼中仍是不敢相信的神色,她心下道,“究竟是何人出此杀手,委实无法想通。” “你终于承认是你峨眉门中弟子所为?”柳天江目露凶光,缓缓走向紫金真人。站在不远处的夏青衣急看着他走向师父,忙喊道“师父小心!” 一道阴风袭来,柳天江身法如鬼魅般疾速飘移到紫金真人身侧,右手紧紧抓住听火禅杖,一道极寒之气涌入禅杖,惊得紫金真人手中一阵发抖,禅杖“叮”得一声掉落在地。方严住持见此状急忙将手中鹅黄僧袍一挥,一道佛光挡住听火禅杖喷出得丝丝寒气。 “柳大侠,稍安勿躁,本座话还未说完。”灵虚真人纵身飞起,银丝拂尘将地上的禅杖卷起,他左手将听火禅杖递给紫金真人,安慰道“此人未必就是死于炙炎掌下。” 听到此语,柳天江怒火中烧“难不成,你要为他们少林、峨眉两派强出头?” “若是这两派之人所为,我武当定不多加干涉,若是他人嫁祸呢?” “嫁祸?”柳天江,“难道我两名弟子身上的伤痕还可以伪造不成!” 灵虚真人来到棺椁之前,轻声道,“方严大师、紫金师太,两位移步前来。”两人跟着灵虚真人的指引,站在棺椁之前。 “从表面的情况下,此人死于炙炎掌之下无疑,另外一位死于锁喉功之下也是没有疑惑的。”灵虚真人徐徐道来。 “唉...”王承德坐回到席间,轻叹一语道,“灵虚道人,你可否说一些大家不知道的,这两具尸身,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死于炙炎掌、锁喉功之下,还用得着你说。” “不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灵虚真人接着王承德的话,说道,“而且这两样绝技是峨嵋派、少林寺从不外传的秘法,因此无剑山庄的柳大侠定是认为是峨眉与少林两派联手所为。” “难道不是吗?”柳天江没有好气的质问道。 灵虚真人右手拿着拂尘轻轻点了一下尸体的各处要穴,眼中露出一丝疑惑,随后慢慢转为一种欣喜。他缓缓正身看着棺椁旁的柳天江,“锁喉功我不管保证,但此人绝非死于炙炎掌下。” 听到灵虚真人此语一出,众人都长吁了一口气。紫金真人不解得看着他问道,“灵虚道兄是如何知晓?” “你是如何知到的?方才峨眉掌门都亲自承认了,我徒弟就是死于他们峨眉的秘术炙炎掌之下。你这是想为峨眉派开脱吧。”柳天江看着面前这个须发皆白的武当掌门。 灵虚真人轻轻移动脚步,来到柳天江身前,用手中拂尘从棺椁上闪过,尸体上的衣袍顷刻间解开。“你!”柳天江看着灵虚真人如此举动,十分不解,怒目吼道。 “大家都可以上前来。”灵虚真人喊道,各派掌门也纷纷来到大厅正中的棺椁前,叶麟见中人围在棺椁旁边,便没有凑上前去,只是让身旁的红袍清风前去看看明白。 “诸位看这里”灵虚真人用手中拂尘指着尸身的膻中穴,炙红血脉无比清晰,“此处的血脉相较他处十分红炙,若是炙炎掌所伤,应该是全身上下的血脉没有半点异样,” “这是为何?”青城派余清云问道。同为蜀中门阀,他对峨嵋派的还是十分了解,不过关于炙炎掌的秘法还是十分有兴趣,这些年中虽然曾派人夜探峨眉,却没有半点收获,就连潜伏在峨眉山中的密探也没有半点消息。此刻的他对炙炎掌显得格外关注,虽然在席间时不时关注下棺椁内的情况,但毕竟挨着门派的颜面不敢仔细观摩。此时,正好借着灵虚真人的见证,仔细探究一番。 “炙炎掌是一己之力注他人体内,用炙热罡劲之力瞬间爆发人体周身血脉,因为极其刚烈诡异,早被我门中列为禁术。”紫金真人解释道。 “不错,贫道当年有幸在千蛇窟看到过峨眉派的前辈使用过此术,”灵虚真人收回拂尘,转身回到席间,轻声道,“当时那位峨眉前辈,使得炙炎掌可谓是炉火纯青,双手所触之处,烈火焚烧,人物尽皆化为灰烬。功法极强之人可使用内劲护住心脉,但若伤及血脉,就是大罗神仙也难自救。” “就算如此,也不能说明我徒弟不是死于炙炎掌之下。”柳天江,看着尸身上的檀中穴,确实与他处略有不同。各派掌门也纷纷退回到席间,只有余清云站在棺椁前,许久没有离去,他仔细看着尸身上被炙热之气所灼伤的经脉。 “柳大侠是否介意将令徒的尸身解剖?”灵虚真人声音压的极低,他心下道,或许柳天江不会答应,但只有解剖尸身才可以知晓为何檀中穴处的异样。 “不可,决不可。”柳天江右手一挥,将两幅棺椁全部冰封起来,怒目道,“灵虚,我敬重你是武林泰斗,竟没想到你会提出此等要求。想要尸解我徒弟,那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灵虚真人将手中拂尘放于案头,右手掌心微微鼓动,一道太极劲气护住心脉,纵身飞跃来到柳天江身侧,然后双手合十,一道道太极剑气将棺椁四周的人全部护住。叶麟看到此处情形也纵身飞跃而起,各派掌门急忙护住心脉,只见棺椁内绿光骤起。 冰封的棺椁也无法阻挡住尸身内的毒雾散发,太极剑气直逼棺椁内。“小心”叶麟飞身在半空,看到棺椁内散发出的毒雾绿气,厉声喊道。此时的柳天江本要与灵虚真人大大动手,没想到身旁的棺椁突发异样,赶忙用手中真气护住心脉。 两副棺椁骤然毒气四溢,众人纷纷退开。叶麟双手四道劲风鼓动,从半空之中将掌力覆盖在棺椁之上,寒风瑟瑟即刻将两副棺椁冰封住。 站在众人身后的曹昊天脸上一丝怒色瞬间消失。“这是怎么回事?”众人纷纷开始议论不断。 “应该是南疆异动了,这是南境专有的毒雾。”简玉紧紧闭住气脉,他深知此毒之厉害。 第九十九章:突审鬼舞(上) “我们衡山派世代镇守南疆重地,近年来经常受到一股神秘势力的侵扰,她们都是女子,擅使各种毒物与当年千蛇窟的招数无异。”简玉负手而立,双目紧紧注视着被叶麟冰封的两副棺椁。 “事情已经十分明朗了,是南疆蛮王的残余势力作恶,他们想挑起我们八派与无剑山庄之间的争斗,因而才痛下杀手。”作为嵩山派的当家人云陌深知,少林几乎惨遭屠戮,若此时各派还是钩心斗角,与无剑山庄结下梁子的话,恐怕真得要被蛮王所屠戮殆尽了。 “曹二当家,我看八派会武还是暂缓吧,我们应当团结一起应对南疆蛮王的突袭。”余清云看了看周围其他门派,目光回落到曹昊天身上,他希望天香楼此时可以担负起八派团结的重任。 “对呀,我们恒山派虽远离南境,但也愿我们中原武林免受南疆的再次袭扰。”清虚子右手食指捋了捋胸前的长发,看着前面的各派掌门,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天香楼二当家曹昊天身上。 曹昊天一脸无奈的看着众人,苦笑道,“诸位都知道,我只是帮衬着慕容楼主,此时他老人家仍在闭关,我也不方便去....” “是闭关,还是失踪?....”此刻大批精武卫从正门外的人群中涌入,门口的天香楼侍者根本无法挡住。一身甲胄的精武卫簇拥着一位黑袍老者,两鬓白发随着门口的冷风凌乱了面容。“我们天香楼与福王府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今日前来究竟是...”费鸣纵身飞跃上前挡住精武卫。不了被黑袍老者轻轻一掌击飞倒地。 费鸣口吐一丝血迹,再一旁侍者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正欲再次上前,被身后的曹昊天拦住,“敢问阁下是...”曹昊天看着精武卫簇拥着的黑袍老者。 “听闻无剑山庄有人到此,作为洛阳之主,福王殿下特派老朽前来相邀。”黑袍老者眼中亮光扫过大厅内众人,将目光落在冰封棺椁正前方的叶麟身上,“想必这位少年便是无剑山庄新人庄主,我家福王还望庄主可以赏个薄面。” “福王?”叶麟出入江湖,更是对朝廷之事毫无探究,并不知道福王乃是明朝镇守北境三王之一,长安有秦王抵御西海荒沙、洛阳、北平分别有福王、燕王镇守,拱卫北境。清风在其身旁低语一番,稍作解释。“你是何人?”叶麟看着门口的黑袍老人冷冷道。 “老朽粗名不值一提,叶庄主只需晓得是我们福王殿下相邀即可。”黑袍老者面露一丝微笑,看了看大厅中的各派众人,冷笑道,“想必诸位都比较诧异,为何老朽会提到失踪。” “我爹爹明明在闭关,你怎么能在此乱说?”慕容兔又见是福王府的人,便没有了好气,厉声质问道。 黑袍老者缓缓走向大厅左侧的木廊,来到前往二楼的木梯处,抬头向楼上望了望,冷笑道,“这还得问你们的曹二当家了。” “这从何说起?”曹昊天一脸不悦,看着楼梯口的黑袍老者,但还是压住内心的怒火静静道。 “据我们福王府密探得知,慕容楼主早已在半年前不知所踪。”黑袍老者看着大厅内的众人,淡淡道。 “什么!”众人一脸惊愕,慕容兔冷哼一声道,“胡说!我父亲早在半年前就闭关了。” “少楼主,不。兔爷,”黑袍老者冷笑道,“恐怕你口中所说的闭关只是一种说辞,据老朽所知,半年前曹二当家假借游历之名不知曹二当家愿意说出当日远游的原因不?” 天香楼自得药王衣钵,每年都会有楼主医者游历山川河水,为各地百姓救治施药,因而每一次的出游都会十分正常,但半年前的那一次居然是曹昊天亲自远游。黑袍老者深知他是前往阴山草原,但却带了不该带的东西。 “我奉楼主之命,前往漠北,有何不妥?”曹昊天厉声道。 “漠北?说具体点应该是阴山草原吧。”黑袍老者大笑道,“不过,曹二当家去漠北之前,貌似带了一样东西,具体来说是个人。” 听到此处,曹昊天眼角微微抽搐,额头渗出一丝冷汗。但他依旧故作镇定,“唐渊!你休要胡说。” “不错,我和二当家一同游历漠北,怎会凭空多出一人?”费鸣站在一旁,用右手擦拭掉嘴角的血渍。 “少年人,还是太肤浅。”黑袍老者笑道,“不错,老朽正是唐渊,不过。曹二当家是怎么知道老朽名讳?” 曹昊天一时心急,所露了嘴。作为天香楼的二当家果真是不应该认识众人眼前这位老者。即使八派内辈分极高的方严、灵虚、紫金等武学泰斗都很少听过此人名字。“我...我...”曹昊天被黑袍老者问得竟然一时间无法答话。 “老朽身为唐家上一代人,自唐家堡被蛮王所破之后,便隐匿遁世。”唐渊目露厉色,看着大厅中间的曹昊天,冷冷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蛮王的残余势力竟然如此强大。戾舞,别来无恙吧。” “戾舞?”众人纷纷注视着面前这个天香楼二当家,一个中年男子。“你开什么玩笑,我是天香楼二当家,怎么可能是你口中的戾舞!”曹昊天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双目紧紧顶住唐渊,冷笑道。 “各派掌门被你戏弄这么就,难道慕容楼主也会被你糊弄?”唐渊淡淡道,“众人皆知,天香楼的曹昊天是慕容楼主收养的孩子,武功一直平平,但一年前武功却突飞猛进,更有胜过慕容珏之势。” “这又如何?我的武功是慕容楼主亲自施教,难道也有什么问题?” “有没有问题,我们不妨一同移步天香楼地宫中,审过鬼舞便知。”唐渊目中寒光带着一丝笑意,弥散在整个大厅中。 “鬼舞?”叶麟从席间起身,“此人与你口中的戾舞有和关系?” “世人皆知,南疆蛮王座下三大弟子,殊不知,其仍有一关门弟子,名曰戾舞,此人与其余三人不同,但他们练功之术却大相径庭,都是出自南疆秘术。” 第一百章:突审鬼舞(中) 唐渊看着大厅内众人一脸得意,他心下道,这些年来福王府一直派密探监视着天香楼的一举一动,多亏数月前曹昊天的外出才使他有机会深入天香楼探究一番。 不料,此刻的曹昊天依旧十分镇定,“没想到福王府对我们天香楼竟然如此关注,这得多谢福王殿下。不过你口中所指的戾舞,曹某还真不敢应承。昊天自幼便被慕容楼主收留,怎么会做出对天香楼做不利的事情,更不用说是做威胁慕容楼主之事。” “不错,贫道也认为曹二当家是不会做出有违天香楼之事。”此时的天香楼,江湖各方势力云集,而慕容家对江湖各派都有过救命的交情。若有人今日有人想对天香楼动手,身后武林八派之一的武当断然是不会答应的。灵虚真人轻轻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拂尘,生如洪钟般。 各派掌门见武当派的灵虚真人率先声援曹昊天,其余各派掌门也纷纷点头表示支持。但福王府毕竟是代表朝廷镇守北境,江湖各派并不会直接与朝廷发生冲突,王承德干咳了两声打破了大厅中尴尬的局面,笑道,“唐渊兄说笑了,曹二当家怎么可能做出危害天香楼之事。” “对呀,我曹叔怎么可能做出对父亲不利的事情。”慕容兔终于忍不住喊道,虽然被看做天香楼下一代楼主,但她很少介入天香楼内部的事务,就是慕容珏平日让他练习制药之术,都被她百般取巧。 唐渊冷笑道,“诸位若不肯信我,要不我们一同移步苍龙阁如何?看看慕容楼主是否真如他们所言正在闭关。”听到此语,慕容兔、曹昊天以及他们身旁亲近的几名侍者脸色顷刻间煞白如雪。曹昊天内心有些不安,楼主苍龙阁闭关之事在天香楼内只要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晓,他是如何知道。 唐渊嘴角微微咧起,笑看着曹昊天身后的慕容兔,“慕容家的小姑娘,你们不是一直对外说慕容楼主在闭关吗?若慕容楼主真在苍龙阁,我们福王府自当赔礼道歉。若慕容楼主不在苍龙阁,我们也好帮着一起找找。” “哼”慕容兔脸上一惊,父亲失踪一事他是如何知晓,为了不影响此次八派会武,天香楼特意对外声称慕容楼主因事闭关。竟然没想到,还是被外人知晓。“父亲闭关,岂是你这外人可以打扰的,真当我们天香楼无人?” “慕容楼主闭关,岂能容外人打扰!”余清云第一个提起手中尤龙剑,冷冷道,“今日若是有人想在天香楼,八派会武期间在这里捣乱,先问问我手中的尤龙剑。” 唐渊没想到,一向养尊处优的天香楼大小姐竟然可以临危不乱,反倒质问起自己。他眼角余光扫过厅内众人,本来想借慕容珏失踪一事挑起八派与天香楼之间的内斗,也可趁此机会让曹昊天原形毕露。没想到,慕容兔竟然第一个跳出来坏了自己的好事,八派掌门似乎也不太相信自己,青城派更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自己。站在一旁的无剑山庄更是一副作壁上观。 见各派掌门都站在自己这一边,方才一脸惊色的曹昊天轻叹一口气,看着正门口的唐渊淡淡道,“唐兄,你若想仗着福王府,就想在我们天香楼放肆,那就别怪曹某手下不留颜面。”他纵身飞跃,飘落在大厅正中两个棺椁之前,正对着面前的唐渊。 站在一旁的叶麟衣袖轻轻一挥,示意大厅中的柳天江先退到一旁。曹昊天目露凶光,手中劲风骤起,冷冷的看着前面的唐渊,道,“你们若是识趣,便自行离去,若想在天香楼撒野,别怪我手下不留半分情面。” “情面?”唐渊大笑道,“对收养自己的恩师都可以痛下杀手,还和我一个萍水之人说什么情面。” “你是找死!”曹昊天右手化作利爪,一道劲风直逼唐渊胸口。曹昊天使尽全力,趁着各派掌门依旧支持自己之时,此人还未说出详情,解决掉这个麻烦。竟然没想到,一道黑影在面前闪过,唐渊竟然轻松躲过自己的“墨阴爪”。 “想杀人灭口?”一阵黑影从曹昊天身旁闪过,飘落在慕容兔身旁。好快的轻功,众人看到曹昊天全身力道集于掌心,化作劲风力爪。没想到轻易被唐渊躲过,福王府是网罗了不少江湖中的奇人异士,丹穆在站众人之中,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下道,自己若要有所作为,定要将江湖中更多的能人收入麾下。 曹昊天转过身,望着各派掌门与慕容兔之间的唐渊,厉声道,“唐兄这脚下的功夫确实了得。” “哈哈,难道等你锁住我的喉咙,那岂不是像死在少林绝技锁喉功之下?”唐渊只是淡淡一语,竟将他与曹昊天之间的冲突,瞬间转移到少林、无剑山庄与曹昊天身上。 柳天江、方严听到唐渊此语,同时将目光注视到曹昊天的右手之上,劲风阵阵久久不散,若真是锁住喉咙还真有几分与锁喉功相似之处。 “我怎么可能出现在秦岭古道”曹昊天见方严和柳天江同时注视这自己,大声喊道,“休要中了这歹人的挑拨离间之计。” “歹人?”唐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转身看着一旁的慕容兔,“小姑娘,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父亲去哪里?” “这...”慕容兔迟疑了片刻,眼中有些迷惑。 “听闻有人夜闯了天香楼,被各派掌门联手擒拿。”唐渊环伺众人。 “不错,”方严点了点头,盯着一旁的唐渊。 “我们若前往苍龙阁查探一番,诸位是担心惊扰了里面的慕容楼主。”唐渊冷冷看了一眼大厅正中的曹昊天,笑道“若我们一同前往审问,被诸位擒拿住的那人,或许会知道慕容楼主的下落。” “休要胡言”曹昊天见势不对,正欲疾步上前,却被唐渊身边的慕容兔抢先道,“审那人便可以....”父亲失踪之事,她也有怀疑过是天香楼内部之人所为,但并未想到会是曹叔。此时,福王府的人口口声声说是曹叔,自己难免有些怀疑。 慕容兔此语一出,使得在场的众人一惊。她这一句审问地牢中的人,便是从侧面印证了慕容楼主确实不在苍龙阁,各派掌门甚是震惊,就连站在大厅正中的曹昊天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第一百零一章:突审鬼舞(下) “诸位意下如何?曹当加。”唐渊再次追问道,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曹昊天,深知他不会拒绝。当着众多门派掌门之面。 “这...”曹昊天迟疑片刻,看着各派掌门都将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就连无剑山庄的人也用着略带怀疑的目光。他心下道,就算各派众人一起审问鬼舞,也未必能问答什么。他点了点头,“既然大家这么关注昨晚被抓的那个贼人,我们就不妨移步。” 众人相视一眼,曹昊天看了一眼费鸣,示意他带路。“各派掌门,请随弟子前往地牢。”费鸣在前面带路,各派掌门、曹昊天、慕容兔、唐渊和叶麟等人跟着后面,随后是各派弟子。 “堂堂的天香楼,怎么会修建这样阴暗的地牢呢”其中一名弟子,看着四周阴暗潮湿的地下甬洞惊诧道。 费鸣在前面举着火把,赶忙解释道,“此处乃建造天香楼遗留下来的地下建筑,据说当年是为了抵御蒙古骑兵所准备的防御建筑。” “原来如此”众人跟着费鸣来到甬道的尽头,一块巨大的石碑挡住了所有的人去路。只见费鸣轻轻在石碑右侧的图纹中轻轻按动几块刻板,巨大的石碑便缓缓向一侧移动。石碑后面巨大的亮光照得所有人脸上发红。 “穿过前面的水桥,我们就到关押鬼舞的地方了”费鸣将火把放到石碑后面的石灯中,点亮水桥木栈两次的石灯,众人在水桥上缓缓向前移动。 唐渊看着水桥四周阴暗的岩壁,依稀看到一些荧光,手中即可提起一道劲气护住全身。他身后的叶麟看到此情笑道,“唐前辈虑了,各派掌门都在这里,相信天香楼不会在这里触发机关。” “哈哈,小心使得万年船。”唐渊看到身后这位后生,笑道,“老夫一生都是在谨小慎微中渡过,今日来到此处冒险亦属冒失。” “是吗?”曹昊天在前面冷笑道,“怪不得,唐家堡消失江湖多年,原来都像你这般畏首畏尾?” “你!”唐渊听到到如此嘲讽,定是十分恼怒。满木怒色厉声道。 “好了,诸位不要在此争吵,我们当务之急应该是提审鬼舞。”走在两人之间的紫金真人劝解道。 “我们为何不将那个贼人提出来审问,非要来这阴暗的地牢之中。”简玉看了看脚下涌动的阴暗河水,一脸晦气道。 “鬼舞是蛮王坐下弟子,只有关在此处,方才不用担心他使用什么阴毒之物。”费鸣透着火光看着众人脸色已些许不悦,急忙解释道,“此处虽名为地牢,其实放置了许多奇珍药物,一般的毒物是很难发挥其本身危害。特别是众位脚下的河水,那可是提炼彩玥丸使用过的北极露水流下来的残渣药水。这条河水贯通整个天香楼,可以驱散各种毒物的侵扰。” “原来如此”众人加紧脚本跟在费鸣身后。 “咯吱”费鸣推开水桥前面的木栏,来到一处木屋,各派掌门和曹昊天、慕容兔、叶麟等一众人来到木屋前面。 “这小小一座木屋能关的住那贼人?”云陌看着面前这个简陋的木屋。 曹昊天轻轻推开木屋,回头看着屋檐下的众人,轻笑道,“简单的木屋当然关不住像鬼舞这样的使毒高手。大家随我进来。”方严、灵虚真人、紫金真人各派掌门和其余众人纷纷走进木屋,各派其余弟子在守护在水桥木栈两侧和木屋四周。 叶麟看着木屋里纯金乌钢锻造的牢笼里静静坐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披头散发,雪白的头发挡住了整个面部,完全看不到他的容貌。 “你要问什么?随便问。”曹昊天冷冷看了一眼唐渊,心中偷笑道。鬼舞乃蛮王座下用毒高手,他的身体早已是百毒不侵,没有半点知觉。纵使你有万种法子使在他身上也是惘然。 各派掌门看着牢笼里的人,完全没有昨夜和他们打斗时那样意气风发,哪有身怀绝世神功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唐渊上前一步,站在纯金乌钢打造的牢笼之前,看着牢笼里面的人,轻叹道,“何必呢?” 在众人眼里,唐渊似乎认识面前这样人,牢笼中的鬼舞并没有理会前面这个人,他之事呆坐在牢笼之中,神情呆滞。 “你们都来了?”坐在牢笼里的鬼舞静静一语,打破了屋子里的平静。 方严大师看着额头白发覆盖下的双目,灵光凌厉,“唐施主,说天香楼的慕容施主失踪了,你知道其中缘由。” “呵”鬼舞冷笑道,“武林至尊的慕容楼主失踪?” “难道你不知道?”王承德追问道 “当年,慕容先祖与你们这些各派灭我们南疆蛮王一脉,没想到也有今日”说着,鬼舞双手紧紧抓住牢笼的乌金铁柱发狂般的大笑道。 “看来此人是疯了。”恒山派掌门清虚子看着这个一点功夫都没有的白发废人。,轻叹道,“我们来这里是得到不到答案了,还不如直接去苍龙阁一探究竟。” 曹昊天看着面无表情的唐渊,冷哼一声道,“还以为你有什么能耐,你这般欺我天香楼无人?”说着,他又欲将动手。被一旁的方严大师出手拦住。 “不要急嘛”唐渊侧目看了一眼曹昊天,又回头看着牢笼中的鬼舞,轻笑道,“只要你说出慕容珏的下落,我就让想办法让你摆脱蛮王的控制,让你重获自由。” “摆脱...”众人只知道鬼舞乃是蛮王座下最得力的弟子,并不知道他竟也受蛮王控制。 “我也过甲子之年,何谈什么摆脱。”鬼舞看着面前的雪白长须的唐渊,眼神中闪过一丝激动,“你...你是....” 唐渊眼中泪光闪动,快步上前,双手抓住鬼舞那干瘪粗糙的手,泣声道,“我是穆白呀”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曹昊天嘴角闪过一丝邪笑,大声道,“大家小心。” 第一百零二章:激辩(上) “小心?”唐渊冷静下来,回头侧目看着身后的曹昊天,突然发笑道,“应该提防的人应该是你吧。” “你与这贼人相识,莫非是想来救他出去?” “救他?”唐渊目光如电,冷冷盯着曹昊天,“八派掌门和无剑山庄的高人都在这里,就算想要救人,也非此时吧。” “说的也对,若想挡着我们八派掌门之面带走此人,是万难的。”清虚子捋了捋青须笑道。 “慕容楼主好好的在闭关,我看你能问出什么来”曹昊天冷冷道。 “穆...穆白...真的是...你”牢笼里的老汉看着一袭黑袍的唐渊,凌乱头发下面的双目泪光闪动,“你...怎么会...” “不错,我还活着”唐渊右手紧紧抓着鬼舞的左手,整个人都激动得有些发抖。 曹昊天看到此种情景,脸色一沉,心中暗自后悔道,难道这两人早已熟识,若真将慕容珏失踪一事当众说出,那自己恐难从这里逃脱。他抢先道,“鬼舞,你勾结福王府的人,对我天香楼意欲何为?” 曹昊天身为天香楼的二当家,唐渊与牢笼中的鬼舞此时的情形又似乎印证了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余清云看着唐家故人,眯起眼睛轻声道,“若真是唐家堡之人,说清来由。我们八派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初登掌门之位之时曾多次拜访唐家堡。那时的唐家堡曾在武林也是威震一方,在巴蜀之地更是与峨嵋派齐名,堡内收藏了江湖中众多奇珍异宝,每年举办的“品宝大会”更是引来不少江湖侠士追捧。谁曾想,二十年前,唐家堡惨遭灭门,堡内珍宝被洗劫一空,唐氏一脉从此便在江湖中消失觅迹。 “余兄此话何意?”曹昊天没想到,一向谨小慎微的青城派掌门,会在此时突然站出来为唐渊说话。 “曹昊天,嘉州之事,你可还记得?”唐渊回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各派掌门。“诸位还记的,洛阳之行是为何?” “嘉州...你怎么会知道天下盟之事?”简玉心下道,天下盟堂主在天香楼养伤之事除了各派掌门和天香楼的几个人知晓,外人是如何知道的。他脸色一惊,竟然说出口来。 八派掌门的其余众人也脸色微变,曹昊天故作镇定,冷冷看了一眼简玉,淡淡道,“嘉州?嘉州什么事?曹某不知。”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唐渊看着曹昊天那故作镇定的神态便冷笑一声,“天下盟堂主在嘉州遭你们伏击,身负重伤。” “你胡说!”费鸣气愤道,“分明是被牢笼中的鬼舞和他的同伙追杀,是我和曹二当家出手相救。” “相救?”唐渊将目光从曹昊天身上移到木屋门口的费鸣身上,语带不屑的问道。 “天下盟的堂主,武功何其了得,需要你们家二当家去救?”唐渊面色微沉,来到曹昊天身旁淡淡道,“换句话说,就连天下盟堂主都难以抵挡,曹二当家是用了什么功夫击退蛮王座下的弟子?” “这...”费鸣有些哑口无言,但他维护天香楼,维护自己敬重的二当家,他一脸铁青吼道,“嘉州大佛之战,那位堂主和那三个虹影人都身负重伤,所以才被我们家二当家救下来的。这难道有问题?” “休要多言”曹昊天右手一挥示意他不要在言语,自己用身体挡住唐渊直视费鸣的目光,发笑道,“我曹某人武功不才,但救人之心还是不会舍弃。” “救人?”唐渊冷哼一声 “若不是曹二当家施以援手,恐怕...”简玉看着唐渊一直逼问的情形甚是不爽,但又碍于唐渊是唐家故人的身份不便多言。 “对...我们几个都是查验过那位堂主伤势的,若非天香楼的疗伤药丸,恐怕....”灵虚真人看了看身旁的各派掌门,解释道。 “看来你们都是被曹昊天一手制造的假象所蒙骗了。”唐渊淡眉皱起,轻声道,“那一战为何发生在嘉州?天下盟的堂主、天香楼的二当家和蛮王座下的三弟子同时出现,难道你们就没有生疑过吗?” “这、...”木屋内众人纷纷摇了摇头,如此巧合之事,他们确实没有多做他想。只是听闻曹昊天一面之语。 曹昊天冷冷道,“我看你就是和鬼舞是一伙的,想挑拨天香楼和八派之间的关系。”话语未至,他手中劲风骤起,一道阴冷丹青之气扑向牢笼正前方的唐渊。 “小...”叶麟口中的心字还未说出口,唐渊早已化作一道黑影,闪过那一道丹青劲风。 “哇!”只听得一声惨叫,唐渊躲开的那道劲风生生打在了牢笼中鬼舞的胸口,整个上衣被一口喷出的鲜血染满衣角。 “大哥!”唐渊看到此种情景,急忙扑上前去,跪在牢笼之前,泣声喊道。 曹昊天得意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唐渊,嘴角微微弯起,“看吧,我早就说了,他们一定是暗中勾结。” “我要杀了你!”唐渊目露凶光,黑袍之下疾风骤起,转瞬间来到曹昊天身前,右手紧紧抓住他的喉咙。 曹昊天被唐渊锁住喉咙,面色煞白如雪。他料定各派掌门一定会出手相救,他双手垂着,丝毫没有反抗的迹象。 “阿弥陀佛”方严大师一道佛光,将唐渊震开,慕容兔赶忙上前扶着曹昊天关切道,“曹叔,你没事吧?” 曹昊天摇了摇头,看着面前满眼怒火的唐渊,淡淡道,“没事,曹叔没事。大小姐放心。” 唐渊见少林方丈出手相救曹昊天,自己奈何不得他,赶忙来到牢笼前,右手搭在鬼舞的脉搏上,眼中尽是血色,泣声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不料此时,牢笼中的鬼舞突然缩了回去,整个人在笼内缩成一团,完全不理会外面的唐渊。全身经脉开始逆流,雪白的长发下的面容慢慢扭曲,不时发出低吟的惨叫。 第一百零三章:激辩(中) “大哥?”余清云惊诧得看着牢笼中之人,“难道,他就是....” 唐渊席地而坐,双手将体内功力不断向鬼舞输送而去,一道道强劲的黑风从双手之间的穴脉之间涌向牢笼中那个骨瘦如柴般的老者。他身后的曹昊天正欲再次出手,被身旁的余清云用尤龙剑的剑鞘挡住,“曹大侠,即使这人是蛮王座下的鬼舞,但唐渊并未与天香楼结下深仇大恨,何必在此时痛下杀手。” 曹昊天冷笑一声,“此人自称唐家之人,却和南疆蛮族有染,难不成等他救下那贼人,然后对武林正道痛下毒手不成?” “这...这”余清云缓缓将手中的尤龙剑放下,他暗自道,若不是看着慕容楼主的面子上,老夫定要你这小子知道尊卑。 “曹大侠,余掌门言之有理。武林八派自居正派人士,怎可乘人之危对深受重伤之人下手呢?”灵虚真人朗声道。 站在他身后的叶麟也偷笑道,“你们江湖八派,难不成怕一个受伤的老者?” “我们八派定不会做出恃强凌弱之事,还是且看唐施主救下鬼舞之后再做定夺,如何?方严大师。”紫金真人提起手中的听火禅杖在地板上敲了数下,示意大家一同表个态,她特别喊了一声少林方丈。 “嗯,曹大侠身为天香楼二当家,又是我们武林正道的表率。此时,还是...”各派掌门纷纷站了出来,对曹昊天此时对唐渊动手表示反对。 “大家看。那老头周身护体之气,墨绿幽深,很像...”云陌看着牢笼中正在接受唐渊救治的老汉,周身毒雾忽隐忽现,委实和刚才在大厅中有几分相似。“说不定,你两个徒弟之死和那鬼舞脱不了干系。” “对..我们刚才在大厅中棺椁中...”简玉口气多了几分疑虑,“难道那就是...”。 “管你们怎么处理,我今日前来就是为徒弟报仇。”柳天江见此鬼舞周身毒雾缓缓流出他衣袖间的长袍高高鼓起,劲风骤起。 柳天江疾步飞冲向前,方才站在众人前面的曹昊天刻意将身体移开几步,暗自道,此时正好借无剑山庄之手铲除掉这个祸患。方才你们想尽办法拦我,看你们如何拦得住柳天江。 一道极冷阴风直逼唐渊头顶,各派掌门见此状脸色各异。余清云拼尽全力挡住柳天江右掌劲风,忍不住叫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丝血渍。他整个身躯挡住唐渊身后,硬生生将柳天江逼退数步,退至曹昊天身旁。 “师父!”木宁赶忙上前扶住余清云。 “柳前辈为报杀徒之仇,余某深有体会。可否等救治之后,我们再另行处置?” “柳大侠,手下留情。”紫金真人右手紧抓余清云衣袖,一股炙阳气流缓缓从衣袖涌入余清云体内,方才面色如土又恢复如常。 “你峨眉派也想插手?”柳天江见紫金真人上前阻拦自己,又想到自己徒弟深受炙阳之苦,顿时怒火中烧。 袖中劲风再次鼓动,正欲再次出手。“天江,稍等片刻也无妨”站在叶麟身后的红袍人低低念了一句。 “好吧”柳天江,退后数步。看着唐渊那墨绿之气渐渐淡了下来。牢笼之中的鬼舞依旧全身抽搐,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唐渊缓缓站起身来,向一旁的余清云、紫金真人感谢道,“多谢二位出手相处,我唐穆白定会铭记于心。” “休再多言,你们今日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绝不善罢甘休。”柳天江冷冷道,心中刚才的怒火还未散去。 “武林八派,不愧为江湖正道人士,在我唐某人落难之际竟可挺身而出。”唐渊稍稍欠了下身躯,感谢众人。 “阿弥陀佛”方严右手竖起朗了一声佛号,“出家人自不会与歹人同流合污,还望唐施主早日与南疆蛮族划清界限。” “界限?”唐渊侧目望着紫金真人身后的方严大师,冷笑道,“哪里是界?哪里是限?”他回头又看了看牢笼中依旧抽搐的鬼舞,眼中落下一丝泪水,反问道。 “南疆蛮王早已是武林败类,当年我们八派先贤前辈共赴千蛇窟,正是为武林除害。”王承德负手而立,看着神情凄凉的唐渊,低低咳了一声道,“,唐兄今日与那贼人同流合污,岂不是越界,过限?” “不错,当年诸位的先师长辈同赴南疆,费劲心力绞杀南疆蛮王和他下属。”唐渊眼中眼中冷光闪动,长叹一语“可叹我唐氏一脉,竟轮为蛮王残部报复的首个对象。你们以武林正道自居,共伐南境,与我们何干?” “这...怎会有此事?”清虚子惊讶道。 “怎么?”唐渊看着面前众人,凛然道“我唐家堡素来不与你们来往,可竟成了你们的替罪羊。堡内数百口人尽数被屠,幸得我那日与...” “这些,我也略有耳闻。”紫金真人微叹一声,“那时,我奉师门之命,与几位师妹下山历练,途径唐家堡,那是...”她摇了摇头,不愿再回忆当时的惨状。 各派掌门纷纷低下了头,余清云看着各派掌门那稍许伤感的神色,声音恢复平静,缓缓道,“我们青城派与唐家堡素有交往,听到峨嵋派传来的消息之后,我和几位师兄一同赶赴唐家堡,那里早已是尸骸遍地。是我们几人将堡内唐氏众人的尸身安葬在碧落花海。” “你们知道,他是何人吗?”唐渊眼中闪着泪光,侧目看着牢笼中,苦笑道,“他就是那日与我们一同外出的...唐...岚...枫” “唐岚枫?唐家堡惨案中失踪的少堡主?”余清云愣愣地看着牢笼中的老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众人看到牢笼中的人,完全没有唐氏一脉的功夫,浑身上下周身都是毒雾环绕。“大哥为了可以给唐家堡报仇,他散尽全身功法,深入南疆瘴毒之地。终于在极南之地加入五毒门。” “五毒门?传说中与蛮王同时消失的神秘势力?”简玉眉宇紧皱,衡山派地处岭南之北,对南疆的还是略有了解。他们每年都要派出大量弟子深入南疆各地,探查那些与毒物相关的奇异之象。 第一百零四章:激辩(下) “五毒门?”紫金真人略有所思,她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手中禅杖,“我也有所耳闻,南疆近十年突然出现的一股神秘力量,门中多女子,善使毒物。” “不错,正是南疆蛮王被你们八派铲除之后的十余年间在南境兴起的一股势力。自唐家堡惨遭灭门之后,岚枫大哥遍寻极南之地,探查到当年之事正是蛮王残部所为。他不顾我们几兄弟的反对,秘密潜伏在五毒门中。”唐渊回过头望着牢笼中的鬼舞,哽咽道。 “你说他是唐家堡之人,我们便信你?”曹昊天冷哼一声,与我们交战之时并没有半点唐门功法的迹象。他双目中闪过一丝厉色,慢慢走向唐渊。“我们来到地牢之中,是听他之言,此时却为救牢中之人编下此等谎言来诓骗我们。” “你说他是唐岚枫可以有什么证明?”王承德看了一眼牢笼中的鬼舞,想到交手时那鬼魅般的功法和令人胆寒的毒物。此时,看着牢牢中的鬼舞虽然被困,但依旧周身散发着令他不寒而栗的毒物。 “证明?”唐渊望着王承德那疑惑的眼神。“此刻,大哥已被他弄得疯癫,如何自证身份?”他双目怒光盯着曹昊天,内心无比自责,后悔自己刚才为何要躲避他的那一道掌力。若是自己接下那道掌力,唐岚枫也不止于此。 “证明,还不容易?”站在众人身后的柳天江笑道,他疾步来到唐渊身后,隔着牢笼望着里面的鬼舞。“你是鬼舞?唐岚枫?”柳天江早已不想待在这个阴暗的地方,为了早点弄清楚弟子被害之事,他决定果断出手,而牢笼中的鬼舞便是最好的突破口。不论是八派中人还是天香楼,亦或者唐氏一脉。 “柳大侠!”曹昊天见柳天江忽然插手此事,正欲上前阻拦,只见一道气力生生将牢笼撕裂,柳天江右手鼓起一道劲风将鬼舞拎起,疾步飞奔而出。 “柳大侠,手下留人!!”灵虚真人疾步紧随其后,唐渊见状化作一道黑影紧紧跟着柳天江身后。木屋外的众派弟子正欲上前阻挡,却被夺门而出的柳天江摔在身后。 “柳师叔!”叶麟看到此种情形,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跟着众人追赶出去。 曹昊天自知自己无法凭一己之力阻挡柳天江,又看到鬼舞方才的样子已成疯癫废人,又中了自己一掌,恐怕撑不了多久。他便右手轻轻拉住正欲追赶出去的慕容兔低语道,“大小姐,小心。” 三道劲风,一前一后,疾速穿过木桥甬道,径直来到天香楼大厅。那些围在大厅外的武林人士早被天香楼的侍者驱散,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一些江湖游侠还逗留在正门外的街肆上,希望探查到天香楼内的动静。福王府的精武卫也被逼得退出到天香楼外。 “柳大侠,暂且留步。”灵虚真人在大厅处赶上柳天江,手中拂尘一道劲力拦住柳天江身前,挡住他的去路。 “难道你们无剑山庄与这蛮族毒人有瓜葛?”各派掌门纷纷赶到大厅,曹昊天在众人之中朗声吼道。 “你是想将此事牵扯到我们无剑山庄?”柳天江将鬼舞放在地板之上,一道强烈的劲风护住他周身要穴,墨绿色的毒雾渐渐被压制回到他体内。 “大哥,”唐渊疾步上前,正欲查看鬼舞的伤势,竟被柳天江护在鬼舞身上的劲风逼退。 “阿弥陀佛”方严大师朗了一声佛号,洪音如钟,“无剑山庄一向与江湖之事无往来。”鹅黄的僧袍下一道佛光径直逼向盘坐在地上的鬼舞,佛光与穿过鬼舞身上的劲风,竟没有半点动静。唐渊站在一旁愣愣得看着。阴极寒风与少林的无上佛光撞击在一起,而盘坐着的鬼舞却纹丝不动。 “哇!”鬼舞口吐一丝乌黑血渍,刚刚瑟瑟发抖的身躯已然有些好转。 “大哥,”唐渊急忙上前盘坐在鬼舞身前,双掌朝着鬼舞再次输入功法,“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掉。”泪珠从他那老皱纵横的双颊上划过,掉落在天香楼丹红色的木板上。 “他...”柳天江看着唐渊不顾一切的施救,试图用自己全身的功力去救面前这个毒人。 从甬道出来之后的叶麟,回到席间,拿起木案上一盏清茶,细细吃了一口。看着唐渊舍命相救的样子,淡淡问了一句“他还能救活吗?” 站在鬼舞身后的柳天江,回望了一眼叶麟,摇了摇头,轻声道,“除非,天香楼的彩玥丸” “那就是说,这个人是生是死,全凭天香楼的一句话了。”叶麟放下手中的茶杯,回头看了大厅左侧木廊中的各派掌门,曹昊天一脸得意的样子,静静看着大厅中,唐渊拼力为鬼舞疗伤。 “听闻,彩玥丸是你们天香楼的疗伤圣药,恐怕是不会用来救治你们眼中的敌人吧。”柳天江笑叹一声,看了看木廊上各派人士。回想当年求药的情形,又看到看着唐渊吃力的样子,心中不仅有些神伤。 他倏然席地而坐,双掌劲风疾速涌出,一道阴寒疾风与唐渊手中的墨绿劲风同时涌入鬼舞体内。柳天江额头微微骤起,他本以为前面这人只是中了曹昊天的一掌,没想到他体内还有隐藏的毒伤。他心下道,难道这些毒物就是蛮族为了控制下属而残留在体内的,自己输入的功力竟然不断被此毒物所吸收,他急忙收起掌力,脸色略显惨白。 “柳师叔,你没事吧!”叶麟见柳天江脸色忽变,便知其中有诈,他纵身飞跃而起,飘落在柳天江身旁,轻轻扶起坐在地上的柳天江。 “没事,没想到,蛮族竟然用如此毒物来控制人心,我本来打算输一些功力...没想到竟然被反噬。”柳天江缓缓起身,看着身旁的叶麟轻声道。 曹昊天看到柳天江已无功而返,而坐在鬼舞身前的唐渊也快油尽灯枯,暗自庆幸道,幸亏蛮王早在鬼舞体力养下反噬蛊,今日就算他们如何强大的功法也不可能救下他。 “轰!”叶麟见唐渊脸色惨白如雪,整个身躯都在晃动,而且方才柳天江的施救也没有半点法子,便知晓鬼舞体定有什么众人所不知的毒物。他右手一挥,一道劲风猛烈地将唐渊震开。 第一百零五章:死战(上) “这么邪恶之毒,居然可以吸食人体的的内力。”柳天江额眉微皱,静静打量着大厅正中间瘫坐在地上的鬼舞。 站在众人之中的曹昊天嘴角微微上扬,暗自庆幸道,幸亏蛮王对鬼舞早有提防,在他拜入五毒门的那一刻便安排好了这一切。 “大哥,”唐渊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抓着鬼舞的双肩猛烈地摇晃着,“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们,唐氏一脉百年基业还等着你来复兴。”鬼舞此时已然是蛊毒深入骨髓,又没有蛮王的独门解药,连番恶战之后又深受重伤,对外在的环境没有多少感觉,只是被眼前之人摇晃得愈发难受。 看到如此情形,余清云快步上前安慰道,“穆白兄千万不可过度悲伤,唐家堡重建之事还得...”还未待余清云说完,简玉赶忙上前制止住唐渊,他急切道,“不可再摇动,这样只会加快毒蛊的渗透速度。” 听到此语,唐渊双手疾止,如两根冰窟窿中伸出的雪手般静止在半空中,没有半点晃动的迹象。余清云和简玉两人扶着鬼舞慢慢躺在地上,“我看他是深中南疆蛮族之毒,若...”他抬头向众人中,曹昊天和慕容兔方向望去,“天香楼肯赐疗伤圣药” “彩玥丸?”柳天江稍适吐纳一番,脸色已恢复如常。他冷笑一声问道。 “不错,正是当年,慕容老楼主为身经千蛇窟之战后,众人疗伤的彩玥丸。” “此人是蛮王余孽,天香楼怎可为他施药?”曹昊天眉宇间一丝冷箭,目光如炬很是坚决。 “砰!”唐渊猛然跪倒在地,在门口的精武卫们见黑袍唐渊竟然跪倒在地,也不敢再在门外造次,纷纷安静下来。 “只要你愿意赐药,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让我去死。”唐渊望着木廊左侧的各派掌门,目光恳切,希望他们可以在天香楼面前为唐家堡求情。 “曹大侠,你看这...”简玉的衡山一派与唐家堡素无往来,只是听到此人为了当年唐家被灭门之事可以如此决绝的深入南境瘴毒之地,又潜伏五毒门多年,心底甚是钦佩,便开口充当说客。 “此人是敌非友,我们前夜也曾与之交手,更是阴险毒辣之人。”曹昊天刻意将那夜众人围捕鬼舞之事重新提了出来,他正是欲拿此事堵住众派掌门之口。“岂能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谎称是唐家堡后人的三言两语就轻信呢?” “这...”简玉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退了回去,离开躺在地上的鬼舞,来到各派掌门身旁。蓝靖急忙上前,恭敬地递上一杯热茶,恭请简玉入座到木廊靠近窗户的席间。 “曹大侠,听你此言,若是我能证明自己是唐家后人,你便愿意赐药。”唐渊猛得站起身来,疾步如飞,来到曹昊天身前,双目死死看着眼前一袭青黛长袍的男子。 唐渊如此反常之举,竟惊到曹昊天,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唐渊的气势所压倒。“此法也是不错,若真能证明他是唐家堡的人,你们也...”站在柳天江身旁的叶麟淡淡道。但他话音还未落下,便被柳天江揪了下衣角。 柳天江压低嗓音道,“庄主,天香楼的彩玥丸不是那么好赠的,除非是八派中的翘楚弟子,其他外人若是分得半粒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缘。” 叶麟嘴角微微长起,惊诧道,“果真如此?” ...... “当然如此!”天香楼门外一袭清香飘来,一股浓烈的牡丹花香气从门外飘入。花香沁入整个天香楼大厅之中,牡丹花瓣环绕在鬼舞身体四周,久久不散。花瓣从他身体肌肤划过,花落皮裂,与肌肤中的血脉融合。众人见那花瓣群中的鬼舞身躯抽搐,白发未遮盖的脖颈上的经脉骤起,周身的花瓣不断从花香中冲入他们的身躯,涌入他的血脉。 唐渊见此状,赶忙退后到鬼舞身前,墨色长袍下劲风鼓起,正欲驱散鬼舞身旁的牡丹花瓣。只听得门外传来千音波,“若想救你大哥,就好好守在一旁,不要让外人打扰。” 唐渊先是愣了一下,听到天香楼外那人强劲的功力之后,恍然醒悟,衣袍中的劲风化作一团强劲之力游走在双掌之间。他静静站在鬼舞四周的牡丹花瓣气流一旁,为唐岚枫护法。 站在木廊楼梯口的曹昊天看到此种情景,心中一惊,门外之人功法奇特竟会千里传音之功,若被他救活鬼舞,便会坏了他的好事。“鬼舞乃是南疆蛮族之人,我天香楼绝不会让他再为祸武林正道,天下苍生。”话音刚落,曹昊天便纵身飞跃,直逼大厅正中的鬼舞,一道墨绿劲风直逼那团牡丹花瓣。 王承德、清虚子、云陌三位掌门见天香楼已然出手,便紧随其后飞身而起,来到大厅之中,。他们身后的方严住持、灵虚真人、紫金真人本是出家人,又听闻唐氏一脉灭门惨案与他们当年南疆恶战蛮王有关,便不愿直接插手。 与唐家堡稍有来往的青城派余清云见众人纷纷加入战阵,自己身为八派联盟的成员,但又不能对此事置身事外,赶忙上前相劝,“曹大侠,王掌门、云掌门、清虚子,四位都是武林名袖,这件事情还未调查清楚,切不可....” 曹昊天衣袖一甩,冷冷地将余清云甩到一旁,掌中劲风直逼唐渊而去,王承德稍稍放缓脚步。华山地处秦岭古脉与蜀中青城山毗邻,他出手援助曹昊天是看着天香楼的面子,但又不愿与青城派交恶,只是做做样子。更何况少林、武当、峨眉三派还未出手,八派若不能团结在一起,光凭天香楼一己之力是无法与福王府抗衡的。 而刚刚被曹昊天回绝的衡山派简玉则是静静坐在席间慢慢品茶,他此刻也是落得清闲,且看天香楼与福王府之间的争斗。“师父,你看他们这样打下去,福王府会为难天香楼吗?”蓝靖再次将木案上的茶盏斟满,低声询问道。 简玉回头望了一眼蓝靖,右手拿起木案上的茶盏慢慢放到嘴边,淡淡笑了一声,并未言语。 第一百零六章:死战(中) 天香楼大厅之中,一阵一阵牡丹花瓣围绕在鬼舞身体四周,花瓣随着疾风旋转与他的身体相融。唐渊面对曹昊天、云陌、清虚子三人不敢有一丝分神,他已经可以感受到一丝来自鬼舞身体内的生气。 曹昊天眼眸中一丝冷光掠过鬼舞身躯,只见鬼舞全身血脉与牡丹花瓣相融,嘴角不断溢出深绿色的毒液。他暗自惊讶道,蛮王在鬼舞身体中下的蛊毒竟然被这牡丹花所驱解。若真是如此,一定不能让鬼舞活着醒来,不然自己此刻的处境很危险。 三人三道劲风直逼唐渊,原本已经消耗大量气力救治鬼舞的他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处于下风。曹昊天正中一掌,一道黛墨劲风绕过唐渊直逼牡丹花瓣形成的固体培元的阵法之中。 唐渊被云陌、清虚子两人死死捆住,无法驰援躺在地上的鬼舞,只得大声喊道,“精武卫何在?”天香楼门外的精武卫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将整个天香楼大厅围的水泄不通。唐渊更是在深受云陌、清虚子重掌之下,用身躯死死挡住了曹昊天的那道劲风。他一口鲜血吐在鬼舞身上,自己半个身子倒在鬼舞身体旁。 云陌看着面前的众多甲士,与清虚子相互对视一眼,将目光移到曹昊天身上,问道,“曹大侠既是天香楼二当家,我嵩山派定与你共进退。” “我恒山派也是。”清虚子捋了捋青须,微微点了下头道。 精武卫围在鬼舞、唐渊四周,使得曹昊天三人无法再近身半分。唐渊右手撑在地板上,试图用力站起身来,却再次倒在人群之中。靠近他周围的精武卫甲士正欲去扶他起身,被渐渐消散的牡丹花劲风震开。 “不好!”曹昊天看着牡丹花瓣中的鬼舞似乎有醒来的迹象,他心下暗自惊道。再次纵身飞起,一道黛墨劲风从精武卫众人头顶划过,径直向大厅正中的鬼舞扑去。 半躺在地上的唐渊,看到此种紧急情况,正欲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曹昊天,不料右手被人抓住。他回头看着抓着他的人,又惊又喜,“大哥,你终于清醒了?” 牡丹花瓣与鬼舞身体的血脉相融,之前癫狂抽搐的样子全然消散。此时,坐在唐渊面前的雪发老者十分精神。他用左手移开眼眸前凌乱的头发,坚定道,“穆白,辛苦你了。剩下的就交给大哥。” 唐渊含着泪,喜道,“大哥,您终于....” 鬼舞扶起唐渊,将他交予一旁的精武卫,衣袍轻轻一挥,将大厅中的众人震退到数丈之外。就连靠近天香楼门口木廊上的柳天江、叶麟等人也感受到一阵极强的劲风。 “你还是醒了” “没想到吧,今日我们就好好清算下。” “好,”曹昊天脸上的血脉膨胀,全身之力云集于掌中。右掌甩出一道极强的劲风直逼,黛墨色的劲风从天香楼大厅半空铺天盖地而下,直逼鬼舞而来。大厅地上的木板已然被曹昊天手中的劲风挤压成木块、碎屑,整个劲风没有半分减退,就连曹昊天身后的云陌、清虚子也被他震得退后数步。 “没想到,曹昊天竟然有如此功力。”紫金真人右手将拂尘在胸前轻轻挥动,一道劲力渐退掉曹昊天掌中散发出来的劲风之力,但木廊上的众人还是被震得左右摇晃,八派中功法不强、定力不足的弟子此刻也只得抱住木廊中粗壮的石柱来站稳身躯。 “没想到这曹二当家竟然有如此功力,看来天香楼果真是卧虎藏龙。”柳天江额眉微皱,讶道。 慕容兔看到平日里一副文弱样子的曹叔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完全不输父亲半分。她整个人就惊呆了,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平日与大家谈笑风生的曹昊天。 此时的曹昊天已抱着必死之念,发出最后一击。他深知,若不能将鬼舞一招击杀,一旦让其说出其中原由,自己定会成为天香楼和八派的眼中钉,同时也会成为整个武林的敌人。他必须使出全力,武林荣耀,江湖地位在此一举。 大厅内木廊四周的精武卫也被曹昊天扑天而来的一掌劲风震得四处摇晃,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力。就连坐在最远处木窗旁的简玉也被这一道掌力震得发抖,他双目瞪圆望着半空中飞冲而下的曹昊天,惊道,“这绝不是天香楼的功夫。” 听到简玉如此惊呼道,众人纷纷注视着曹昊天周身聚集的黛墨劲风,正从他右手掌中不断涌出,铺天盖地而来,向大厅正中去。鬼舞整个身躯被劲风死死压住,半只脚都陷入到地板之中。身体四周的木板早已被震得粉碎。 “疾风诀?”柳天江双眉紧缩,望着大厅正中,疑惑道,“他使得是江湖失传已久的疾风诀?” 八派掌门同时将目光锁向曹昊天右手掌心,只见其中劲风源源不断涌出,一道道劲力浑厚无比,且没有半点减弱的迹象。众人都惊讶万分,以他的年纪怎么会学到如此高深的功法。 “不错,”半空中的曹昊天得意道,“虚空幻化皆无常,疾风似电灭天地。在下不才,使的正是你们口中的疾风诀。” “哈哈哈!”鬼舞突发大笑,他的身体虽然被这道劲风死死压住,但脸色却没有半点变化,就连身上的破旧衣袍也是完好无损。“疾风诀,在你手中也不过如此。” “你竟然识得疾风诀,今日便让你死在这如光似电般的疾风之下。”曹昊天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得意道。 “就你现在这样的功力,恐怕连疾风诀的一层都没领悟到吧。”鬼舞站在劲风之中纹丝不动,他淡淡道,“天地山川,瞬息万千。岂是你能够真正领悟的到?”话音刚落,袖袍轻轻一挥,便化掉曹昊天掌中的劲风。 曹昊天双目瞳孔瞪圆,整个人从半空中掉落下来,满眼血丝盯着鬼舞道,“你...你怎么...可能...”,“哇”得一口鲜血喷出,溅的满地都是。 第一百零七章:死战(下) “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刚才一阵牡丹花香竟然可以与我们的血脉相融,还解除了体内的蛊毒。”鬼舞疾步来到曹昊天身前,干瘪的右手紧紧抓住曹昊天的右肩,将他提了起来。 “放开我曹叔”慕容兔看到此种情形,纵身飞跃下来,直逼天香楼大厅正中的鬼舞。不料,鬼舞左袖轻轻一挥便将她弹开。塔楼上的丹红长衫侍者见二楼主、慕容大小姐竟然被这个老头压制住了,众人纷纷加入战阵,长剑疾风从楼上纷纷涌了下来。 各派掌门及身后的弟子们见天香楼几乎倾巢出动,为了维护八派的一贯立场,也跃跃欲试。“没想到这个老者刚才还如死人一般,在牡丹花海医治之后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叶麟看着鬼舞应付天香楼的众多剑客居然游刃有余,感叹一声道。 “是呀,自当年之战后,就听闻天香楼不断招募江湖中的成名剑客。”柳天江看着从二楼飞冲下来的一道剑光惊道,“逆水剑寒?” “柳师叔,什么是逆水剑寒?”叶麟顺着柳天江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道剑光如疾水穿石般从天际插了下来,但大厅众人却感受不到半点剑锋的寒意。 “你们是何人?”鬼舞见六名衣着不凡的红衫剑客从慕容兔身后疾闪而过,中间一男一女扶起将要落在地上的慕容兔。他感受到极强的剑锋之力,生生将他和曹昊天笼罩住。此时,鬼舞的右手开始慢慢失去知觉。 王承德、清虚子、云陌率先出手,他们不仅要救慕容兔,更重要的是曹昊天此刻还在鬼舞手中,其余众多派弟子也正欲出手支援。但忽然从天香楼高处翩然飞冲下六名神秘剑客,众人都始料不及,停下手中攻势,就连唐渊身后的精武卫也被这六名丹红长衫剑客的剑锋之力压制的没有还手之力。 “大小姐,您没事吧。”正中间的两名长发剑客扶住慕容兔,关切地问道。 慕容兔在香迩和恋心的搀扶下回到木廊旁的席间,她看着两名紧跟过来的长发剑客,疑惑问道,“两位是...” 两人摇了摇头苦笑道,“大小姐忘了我们?我是云中客,她是云君兮”那名女剑客纤细的右手五指在慕容兔眼前轻轻掠过。“兔儿小姐不记得我们了?” “你们就不要为难大小姐了”正面撞击鬼舞的丹红长袍男子,身材魁梧,手中长剑如水似冰,剑锋之下更是没有半点寒光。整把剑从他右手衣袍中闪过,与整个大厅融为一体。“快来救曹二当家。” “你们究竟是何人?”鬼舞见眼前四人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心中怒火再次燃起。他右手将曹昊天猛烈甩在地上,双手十指相交,一股疾风劲气从手指间慢慢散出,冲向眼前四名剑客。 “我们在紫灵阁上可是听说你是他口中的唐家堡的唐氏一脉,没想到竟会使得南疆毒王之术?”四名最左边的胖剑客看着鬼舞手中缓缓散出的内劲之气,冷笑道,“你以为用自己的内功去除毒雾本身的颜色,使它变成无色无味无形之物就会使我们中招?” “紫灵阁?负责护卫历任楼主在苍龙阁炼制秘药与修炼的天香楼第七层?”唐渊见鬼舞被这四名突然出现的剑客压制住,便抽身上前帮忙,但自己却完全使不出半点力气,周身被一道又一道剑气完全锁死,自己的双脚也不听使唤。 “他们竟然是慕容珏留下的后手!”躺在地上的曹昊天用右手硬撑着地板,暗自惊道,幸亏自己没有暴露,不然一定逃抵不过面前这六人。他回过头向慕容兔旁边的一男一女望去,此时的他一脸不悦,以为将慕容珏拐走就可以掌控天香楼,从而掌握整个武林,没想到竟然会... 鬼舞还未将巫毒释放出指缝之间,便被对手察觉,这使得他不得不慎重考虑。此时此刻的自己若要强攻已然没有胜算,若将事情合盘托出说不定还有一丝胜算。“刚才是我失礼,我给天香楼的诸位道歉”,话音未落,他便使尽周身之力深深地鞠了个躬。 胖剑客看着鬼舞竟然可以在他们四人的剑锋之力下还可以支配他自己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惊色,他看了一眼周围各派众人、福王府的精武卫以及木廊上无剑山庄的人,粗声大笑道,“如果,鹿某没有记错,今日应该是八派会武的大日子。不知...” “对呀,本应该是我们天香楼与八派会武的日子,怎么会和我们大小姐动起手来。”云君兮见眼前的慕容兔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心中还是忿忿不平,她一袭红衫疾风闪过,飘立在鬼舞面前。 惊得鬼舞双目发愣,凭着自己的大半生的功力,只能在这四道剑锋之力下稍稍弯动身躯,眼前这个红衣少妇年纪也就三十出头,竟然有如此功力,轻易间穿过剑锋之力。鬼舞看着眼中满是怒光的云君兮,轻声道,“刚才是误会。” “误会?”躺在地上的曹昊天冷笑道,“你一个南疆蛮王的武林败类,夜盗天下令,大闹我们天香楼,还敢说是误会?” “天下令?”六名红衣剑客同时将目光投向曹昊天,就连木廊上的叶麟、柳天江和他身后的清风也吃惊不小。 曹昊天本意是想将鬼舞与天香楼的仇恨进一步增大,以便激怒这六名剑客猛下杀手,替自己解决掉这个心头之患,没曾想到竟然说漏了嘴,将天下令之事顺口提了出来。 “天下令怎么会在你们天香楼?”柳天江看着剑锋之力下的曹昊天,发难道。 “你说的可是武林中人口口相传的天下令?”胖剑客蹲下身子,脸色一沉,双目盯着曹昊天。 “天下令?”鬼舞干咳一声,看着面前的红衫少妇,相貌极佳,“老夫要那东西有何用?它真能号令武林不成?笑话!” “那你夜闯天香楼做什么?” “这个都被你发现了?”鬼舞干笑道,“那夜只是想去拜会慕容楼主,听天香楼和八派弟子说,他正在苍龙阁闭关。” “胡说!我们楼主根本就没在苍龙阁。”蹲在地上的胖剑客听到鬼舞说夜闯苍龙阁是想拜访慕容楼主,侧头厉声回了他一句。听到胖剑客如此说道,众人脸色一惊,各派掌门纷纷望向曹昊天和胖剑客。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此话当真?”方严住持朗了一声佛号,率先问道。 “在下,拨云剑,鹿泰极。”胖剑客见是少林住持问道,便站起身来回到,“那是当然,我们六人一直守护苍龙阁,只有月前一个夜晚见到这贼人。”他右手指着鬼舞。 第一百零八章:绿竹林(中) 此时,曹昊天脸色骤变,他深知楼主失踪之事已经瞒不住。这半年来,楼内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他这个副楼主打理。而这一切源于天香楼对外声称慕容楼主闭关研制秘药,本来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谁也不曾想到紫灵阁内竟然隐藏着六名隐世剑客。 四名丹红长衫的剑客收起手中长剑,笼罩在天香楼大厅之内的剑锋之力渐渐淡去,楼内各派掌门稍稍长吁一口气,他们身后的弟子方才脸色惨白的神情也有所缓解。曹昊天见四名剑客中的鹿泰极向自己抬步走来,他赶忙抽身疾步从简玉旁的木窗中夺步而逃。在云氏兄妹护卫中的慕容兔眼里,不敢相信父亲信任、自己敬爱的曹叔竟然是...她压住发抖的双手,声线有些颤抖道,“费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追。” “是”被精武卫堵在木廊外侧的费鸣和天香楼其他侍者应声道,一众弟子疾步飞冲出天香楼,向东追去。 “你们也去追,一定要将曹昊天带回来。或许只有他知道楼主的下落”鹿泰极对身旁三名丹红长衫剑客低声道。 “好,我们一定不会让他逃出洛阳。”三名丹红长衫剑客一闪而过,消失在天香楼中。 一向被众人视为武林正派天香楼的代表,曹昊天竟然是潜伏在洛阳之人,更有可能是慕容珏失踪的当事人。各派掌门都十分震惊,纷纷派出座下弟子紧随费鸣一行人,圆空、宋凌兵、夏青衣以及其他各派参与本届八派会武的弟子纷纷向天香楼东侧的街肆楼坊追寻而去。 鹿泰极向左侧看了一眼,目光如炬,脸色柔和,“天香楼遭逢如此大难,各派依旧不弃。鹿某在此谢谢大家。诸位请先入座。”他双手握拳,躬身行礼道。 “鹿大侠言重了,天香楼乃我武林正派领袖,慕容楼主虽然下落不明,我武当派定全力搜寻慕容楼主的下落。”灵虚真人缓缓走到石板尽头的木廊前,站在木席间朗声道。八派会武前夕,少林寺惨遭灭门,现如今天香楼楼主又失踪半年有余,武林正道的领袖势力一时间双双坍塌。灵虚子作为武当派现任掌门试图通过此次机会重振武当派的江湖威望。 承德见少林住持还未出声,灵虚真人却已高声呼应,自己执掌的华山派定不能落于他人之后,自己附声道,“我们八派向来同气连枝,现如今,天香楼遭逢大难,我华山派也绝不袖手旁观。” “对,对!我们一定不能…”清虚子、云陌看着身旁的情形尴尬道。方才正是清虚子、云陌、王承德三人率先相助曹昊天力擒鬼舞,却不料曹昊天竟然是隐藏在天香楼内部的奸细,为了赶紧撇清与曹昊天的关系,武当派灵虚真人振臂一呼,他们三人首先响应,生怕被在场的各派误会。 刚刚被曹昊天等人逼坐在木榻上的简玉狠狠将手中茶杯甩在地上,冷哼一声道,“方才还与曹昊天共同进退,此刻便转身...” “哈哈,简玉老弟”和简玉同一木席的余清云坐在他对面干笑道,“事情都过去了,再者,清虚子、王掌门、云掌门也并不知曹昊天的真实身份。前些日少林惨遭灭寺,想必与慕容楼主失踪一事有着密切的关系。” “你们这真是后知后觉”,鬼舞忽然发笑道,“曹昊天在天香楼一手遮天,就没人想到慕容楼主去哪里了?再者据我所知,你们所谓的八派会武一直是各派弟子参与,何时惊动各派掌门亲临洛阳?” “这...不是因为...”紫金真人淡淡道。 “你们也不用藏着掖着,不就是所谓的天下盟坛主吗?”鬼舞冷笑道,“你们是如何断定他是天下盟坛主?就凭曹昊天的一纸书信?”他看着各派掌门凝重的神情,缓缓走向天香楼大厅右侧木廊上的叶麟等人,淡淡道,“少林寺为何在八派会武期间会突遭变故,还有,为何无剑山庄的人会突然出现在洛阳?” “偷袭我少林之人,难道…也是...”方严大师起身追问道。 “不错,这一切不过是蛮王布的一步棋局。在场的众人不过是棋中人。”鬼舞来到唐渊身旁,示意他将大厅内的精武卫悉数撤回去。 “大哥,这恐怕不好”唐渊低声道,“若精武卫全部退出天香楼,恐怕他们会对...” “没事,天香楼、无剑山庄和武林八派若想对我动手,恐怕谁也无力挽回。”鬼舞挥了挥右手,“没事的,你让他们退下。” “好”唐渊墨黑长袖一挥,众多精武卫全部退到天香楼之外。 ...... 洛阳城西,雪花绿竹。曹昊天纵步疾奔,他冲破众人的围堵,一路向洛阳城东而去,天香楼的费鸣和八派弟子以为他是打算东出洛阳,不曾想竟然半道折返向西。四下寂静如死,冷风穿过竹林刺入筋骨,曹昊天捂住自己的心脉在绿竹林中疾速狂奔,自从担任天香楼副楼主以来,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样子,但这样的结果他不后悔。 在被慕容珏收养的第三个年头,他随楼内弟子剑阁花海采药,那一次让他真正感受到成为一个武功高强之人的感觉。花海深处,一双幽绿的双眼,手中冥火闪烁不明,照亮整个剑阁海,最深处的“夺命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平日里,楼内又苦又累的活总是自己去做,这次外出采买也是一样,其余几名弟子仗着早入天香楼几年,便对自己又打又骂。 “你还想逃?”三名丹红长衫的剑客忽然从天空飘落在曹昊天头顶的竹林之上。 雪花随风而动,一片片雪花落在曹昊天眼角,使他已经分不清这是泪水还是雪水。“你们还是追了过来,”曹昊天从回忆中被那名丹红长衫的剑客喊醒。 “楼主待你一向不薄,为何还要…”站在竹林之巅左侧的丹红长衫剑客质问道。 “你又凭什么问我?”曹昊天昂头望着挡住去路的三人,厉声道。 第一百零九章:绿竹林(下) “曹昊天,你若说出慕容楼主的下落,我们可以...”左侧的那名丹红长衫剑客口气稍微变轻。 “哈哈,他...”曹昊天嘴角吐出一丝血水,染得身前的雪地点点血花,他冷笑道,“慕容珏早就被蛮王给...”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左侧的那名丹红长衫剑客纵身飞跃疾速从竹林之巅飞冲下来,身法如电,曹昊天正欲退后躲避,竟被他生生锁住喉骨,整个人都无法呼吸。 “王师弟,手下留情”站在竹林之巅的另外两名丹红长衫中的一名老者急忙喊道。 “秋知师弟,听道衍师兄的,他是不可能从我们三人手中逃走。”另一名丹红长衫剑客从半空飘落下来,站在曹昊天身后,轻轻抖掉衣袍上的雪瓣。 “穆师兄、方师兄,不给他点颜色,恐怕是不会说实话”王知秋左手又加重了力道,曹昊天几乎被断绝了呼吸,整个脸部显得十分通红。“你说不说!” “厉行,你点了他穴道,让他动弹不得即可。”穆道衍负手而立,看着竹林中不断挣扎的曹昊天,劝道。 “是”方厉行疾步上前,在曹昊天背后几处要穴轻轻点了一下,对前面的王秋知轻声道,“王师弟,你若再使把劲,恐怕他就真要命丧这乱葬林了。”绿竹林,洛阳城西的一片竹海,这里埋葬了不知道多少江湖人士,不知有多少成名剑客命丧福王府的机关之下。而一直处于洛阳第一楼的方厉行更是看到清楚明白。 王知秋缓缓放开左手,退后数步,双目依旧没有离开曹昊天身上。右手衣袍一挥,数道劲风穿过曹昊天的身体,只听得曹昊天“哇”得一口鲜血喷出,“多谢,你帮我打散胸口前的淤血。” “哼”王知秋站在原地看着曹昊天。 “楼主究竟去了哪里?”方厉行上前数步,右手轻轻拍了一下曹昊天肩膀,轻声道,“你若如实相告,我们一定会帮你求情。” “求情?”曹昊天站在血渍侵染的雪地中冷笑道。 “是的,你若从实招来。我们可以担保天香楼一定不会对...”王知秋看着脸色煞白的曹昊天,冷冷道。 “他已经死了!”曹昊天吐了一口血渍,大笑道。 “看来你真的是不怕死,罔顾楼主当初那么信任你。”方厉行右手聚起一股劲风,衣袍鼓动大作。“看在你曾是天香楼的人,即使你背叛了慕容楼主,我也会给你留具全尸。”他掌心所指直逼曹昊天后背,竹林雪瓣防佛瞬间静止,一道又一道的劲风直逼整个身体和经脉深入骨髓。 被方厉行一记掌风侵入整个身体,曹昊天惨白的面部开始变得狰狞,全身如百虫蚀体般难受,他站在雪地之中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王知秋吃力道,“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王知秋疾步上前,左手再次拎起周身疼痛难忍的曹昊天。 “天香楼对你有养育之恩情,你竟为了蛮族出卖楼主。着实让人感到可惜。”站在竹林之巅的穆道衍俯视着曹昊天,不解道,“南蛮异族究竟许下你什么东西,竟然可以让你背叛天香楼。” “背叛?”曹昊天抬头冷笑道,“你们谁还记得西湖别院的那桩血案?”他目露恨意,眼中寒光死死盯着竹林之巅的穆道衍。 “西湖别院?”穆道衍、王知秋、方厉行三人脸上同时一惊,天香楼百余年前的一段秘事,这小子是如何得知的。穆道衍追问道,“你口中所说的西湖别院是...” “你们跟了慕容珏这么久,对于此事还想装糊涂?”曹昊天仰天长笑,忍住嘴角一口鲜血,嗤笑道,“你们所谓的天香楼,还是那个天香楼吗?” “你...”穆道衍已过甲子之年,是三名丹红长衫剑客中年岁最长的,他年少时也曾经历过当年那一次血洗,他心下道,为了天香楼的稳定,绝不容许任何人通过任何手段来破坏这近百年的稳定。此人决不能再留。 “你究竟是什么来历”穆道衍飞冲而下,对着身前的王知秋、方厉行低声道,“你们两个先退下。” “穆师兄”王知秋生性多疑,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穆道衍追问道,“这个,恐怕这小子逃跑。” “你当我的点穴手法是徒有其表?”方厉行干笑道,疾步消失在四野的雪地中。听到此语,王知秋也不好再多言,也悻悻然的跟在方厉行身后消失在竹林深处。 “你支开他们,是想亲自动手?”曹昊天看着数丈外的穆道衍,冷笑道。 “你还没问答我的问题” “来历?” “天香楼的那段秘闻,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晓...” “知道的人恐怕都被你们灭口了吧。” “你究竟是什么人?” “岭南不止有蛮族,更有收留当年慕容遗骨的独孤一氏。”曹昊天看着穆道衍一脸疑惑,发笑道,“你们都不会相信,慕容另一脉还有遗骨存留在这个世上吧。” “不可能!”穆道衍,衣袍一挥,将曹昊天震倒在地。“你最好从实招来,不然方师弟的蚀骨掌会让你生不如死。想必你此刻已经感受到了。” “不就是一死吗?”曹昊天单膝跪倒在雪地之上,血珠从嘴角不断滴落在地上。 “哼!”穆道衍疾步飘落在曹昊天身前,低头看着脚下跪倒在地上的曹昊天,突然发笑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老夫只有送你下黄泉。” 他掌风骤起,奋力一甩,直逼曹昊天脖颈。“手下留人!”竹林东面忽然传来一声喝止,四名黑影从远处疾奔而来。“手下留人,”一袭飞鱼袍的苏钺疾步上前,手中绣春刀飞速冲出,逼得穆道衍将掌力移开。 “你们是何人?”穆道衍十分生气,怒目盯着不远处的四人,一袭锦衣华服。 “晚辈苏钺,锦衣卫千户,旁边的三位是我的师弟师妹”苏钺上前数步,双手握拳致歉道,“方才出手实属无奈,还望穆前辈千万不要怪罪。” “怪罪?”穆道衍手中掌力控住苏钺飞出的绣春刀冷笑道。 第一百一拾章:南下(上) “穆前辈早已隐居多年,这次因天香楼而重现江湖确实让晚辈十分不解。不过曹师兄既然是庆王殿下所请之人,当然还请您不要怪罪。”苏钺看着一脸肃杀之气的穆道衍强压住内心的不安,屏住呼吸强笑道。 “庆王?”穆道衍右手紧紧控住飞冲而来的绣春刀,眼角余光扫过十余丈外的四名锦衣卫,心下思量道,宁无极手下的锦衣卫何时开始听命于庆王朱梓桢,他大声喊道,“你们这次前来洛阳,只为此人?”右手一挥将绣春刀掷于地上,指着跪倒在地上,早已气息奄奄的曹昊天。 “当然,我们四人奉命西行洛阳,正是邀曹师兄赴金陵。”柴无名收起手中折扇,行了个礼,恭敬道,“穆前辈是世外高人,久居天香楼不理会这世俗之事,还望给我们锦衣卫行个方便,也算是给我们四兄弟一个薄面。” “给你们面子?”穆道衍放声大笑道。 “你们这些朝廷鹰爪也配谈这个?”方厉行忽然现身在锦衣卫柴无名右侧的纪枫身后,看着身前的一袭飞鱼服的四人,冷笑道,“瞧这一身官服,宁无极也太看得起你们,就想染指江湖之事?” 玉流苏、童烨一同转身警惕地看着站在他们身后一袭丹红长衫的中年男子,“前辈既然认识我们宁指挥使,还望看着....” “我们并不认识什么宁无极,”还未待柴无名将话说完,方厉行便疾步飞冲上前,飘立在曹昊天与苏钺两人之间的雪地上,疾风拂地,雪瓣快速在他脚下飞舞。“此人是我们天香楼二当家,又...”他正欲说出曹昊天知晓慕容珏去向之事,又恐锦衣卫从中插手,便欲言又止。 “是慕容楼主的去向吧。”苏钺看着面前一脸肃穆之气的方厉行,低声道,“我们锦衣卫身负皇命,穆前辈、方大侠若能通融,我们定当铭记于心。当然,关于慕容楼主的下落,我们也会尽心查访。” “我们天香楼的家事还不劳你们锦衣卫插手,曹昊天我们是绝不会交于你们手中。”方厉行冷哼一声,厉声道,“你们最好识趣点,这里是洛阳,可不是你们锦衣卫可以逞强的地方。” 柴无名上前数步,来到苏钺右侧,将折扇收回到掌中,双手握拳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抬头看着方厉行身后的老者,又侧目看了一眼玉流苏身后十多丈外的竹林深处,忽然发笑道,“穆前辈、方大侠、王大侠,据我们锦衣卫所知,慕容楼主已失踪半年有余,即便曹昊天和盘托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他手中折扇指着瘫坐在雪地中的曹昊天,目光凌厉,“但若三位将此人交于我等,我们一定亲自向宁指挥使、庆王殿下禀明实情。天香楼日后不论遇到何事,我们定会全力相助。” “我们天香楼之事,还用不到你们锦衣卫来插手。”方厉行疾步来到曹昊天身前,右手抓住他的左肩将其提了起来,双目紧紧盯着他冷笑道,“你是和我们回天香楼还是和他们走?”方厉行右手中一阵疾风劲力从掌中缓缓涌入曹昊天身体,原就深受重伤的他整个人都快要昏死过去。 曹昊天低头看着不远处的苏钺,已经开始慢慢失去知觉。“他已深受重伤,方大侠何必要...”童烨眼中亮光扫过方厉行右手中的劲风,急忙追问道。 “厉行师弟,”王知秋忽然现身,他右手紧紧控住方厉行的手,将曹昊天再次放到雪地。“穆师兄,我们将曹昊天带回天香楼也未必能从他口中得知楼主的下落,还不如...”待曹昊天再次瘫坐在地上,他慢步来到穆道衍身前低声道。 “鹿师兄他们还在楼内等我们,若空手而归恐有不妥。”穆道衍深知王知秋的用意,天香楼已非往日的天香楼,慕容珏的失踪更使各派将丧失对彩玥丸的依赖,本届八派会武已使天香楼与洛阳的福王府结仇,若此刻又与朝廷结仇恐有后患。 “即使是庆王相邀,我们也不能将他交予你们。”王知秋衣袍一挥,断然道,“曹昊天是我们天香楼的叛徒,理应被带回受审。” “王大侠,您这样说,是不将我们锦衣卫放在眼里?”纪枫双手紧握,四下寂静如死,他手中发出阵阵劲声,众人听得份外清楚。 “纪枫,休得无理,穆前辈、王大侠、方大侠都是天香楼德高望重之辈,岂容你在此放肆!”苏钺稍微侧了侧头,冷眼瞪了一眼不知分寸的纪枫。他赶忙上前半躬身子致歉,语气十分诚恳道,“穆前辈,我们锦衣卫绝不愿与天香楼为敌,更不愿和武林八派有什么嫌隙,还望您不要误会。” “对对对...”柴无名分辨道,“我们家纪兄弟一向粗鄙,还望三位不要见怪。” “那你们还不退下?”方厉行冷冷看着面前的四名身穿飞鱼服的三男一女,将目光停留在玉流苏身旁低空盘旋的幼雕身上,“咦,这个莫非是南境独孤家专有的鹰雕?” 站在一旁的王知秋也注意到柴无名手中忽隐忽现的折扇和玉流苏身边的鹰雕,他心下道,东边的逍遥海,南边的独孤家,没想到锦衣卫竟然开始暗自招募江湖各方神秘势力,若真与锦衣卫公开为敌,此刻的天香楼恐怕真要...... “知秋,”穆道衍忽然喊了一声。 王知秋望着穆道衍的眼神,似乎领悟到一些,他回头侧面看了一眼方厉行,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快步来到穆道衍身边,低声道,“穆师兄,要不就...” 穆道衍干咳一声,看着十余丈外的四名锦衣卫,又看了看地上的曹昊天,对王知秋轻声道,“为了天香楼着想,如果慕容楼主知道我们这样做...” “慕容大哥会理解我们的,这样做是为了可以长久的保住天香楼,相信兔儿小姐也不会怪我们的。”王知秋低声回道。 “厉行师弟,你过来。”王知秋见穆道衍并未再言语,就向曹昊天身边的方厉行喊道,示意他退回来,将曹昊天交予锦衣卫的手中。 “王师兄,这...”方厉行愣了一下,又向穆道衍望去,得到默许之后,他一脸不悦的退回到王知秋身边,看着正向曹昊天走去的苏钺冷冷道,“人交给你们了!” 第一百一拾一章:南下(中) “多谢穆前辈、王大侠、方大侠,我们四位一定会谨记天香楼的这份情谊。”苏钺躬身行礼道。站在他身边的柴无名快步上前扶起气息奄奄的曹昊天,回头瞪了一眼站在苏钺身后的童烨和纪枫,两人也快步上前搀扶着。 望着只剩一丝气息的曹昊天,王知秋淡淡道,“还是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锦衣卫较为妥当。” 方厉行一脸不悦,看着四名锦衣卫带着曹昊天消失的方向,没好气地冷冷道,“真是搞不懂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想的,本来已经到手的人竟然被锦衣卫这些鹰爪带走了。”他看着面无表情的穆道衍,发了几句牢骚之后再不敢言语。 “回去吧。”穆道衍淡淡一语,随后便纵身而起,消失在一片海雪的绿竹林中,王知秋看了一眼身边的方厉行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方厉行干咳了一声之后,快步赶上飞奔在绿竹之巅的王知秋,口中似有一些得意,粗声道,“不懂就不懂,回去看你们怎么给鹿老头交代。” ......... 费鸣与宋凌兵、夏青衣、岳梦菡等八派弟子一路追向洛阳城东,几乎将半个洛阳城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曹昊天的半点影子。他们一行十余人神色匆匆,洛阳城内的江湖侠士看到本应参加八派会武的弟子,却纷纷出现在洛阳街头,大雪覆盖的酒肆茶楼、东西纵横交错的石灯牌坊之上只留下众人飞跃而过的脚印。 此刻,天香楼内一片争执之声,各派纷纷争吵不断。鬼舞唐岚枫因知晓慕容楼主失踪一事被强留在楼内,一心担忧他身体的唐渊也选择在天香楼内静观其变,而福王府的精武卫则被支开。慕容珏失踪,少林惨遭灭寺,又有人冒充峨眉、少林两派突袭无剑山庄。这一切竟在八派会武这一天集中爆发了,而一直深得众人信任的曹昊天,天香楼二当家居然是南疆蛮族派来的奸细,着实让江湖各派大为震惊,就连观摩本届会武的泰山金刀门、海沙帮、洞庭水寨、滕王阁等众多江湖门阀帮派都惊诧不已。 在云中客、云君兮两兄妹照看下的慕容兔从席间起身,她站在云氏兄妹身前,看着大厅之内一片吵闹之声,冷声喊道,“大家都静一静。”众人回头,向慕容兔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再次议论不断。经过这么多变故,慕容兔已然成为天香楼的代表,各派掌门见天香楼终于有人发号施令,也渐渐的重回各自的位置。 “慕容姑娘,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抓回曹昊天,尽快寻回慕容楼主。”武当派的灵虚真人朗声道,作为继少林之后的江湖第一大门派,在少林寺惨遭灭门之后,武当派势头极盛,而身为武当派的掌门,一向内敛沉稳的灵虚真人俨然成为八派中的领袖。但突如其来的变故,各派之间也产生了不小的嫌隙。 “这是当然,我们华山绝不会袖手旁观,只是......”王承德放下手中的茶盏,向武当派的灵虚真人望去,似乎有意向其靠拢之意。 “只是怎么,但说无妨。”灵虚真人将手中拂尘交予一旁的弟子,并未正面看王承德,他稍稍侧着身子向方严住持望去,目光中透着一丝关切。自少林寺的神僧与一众弟子来到洛阳之后,方严住持便不惜消耗自身的功力为众人疗伤,此时的他已然如劲风中的残烛。 “灵虚道兄,若擒住曹昊天还好,说不定会从他口中得知慕容楼主的下落,若是让他跑了...”王承德看了一眼窗口夕阳余光,接着说道,“洛阳对曹昊天而言,十分熟悉,而我们派出的各派弟子虽然是门内精英,但对洛阳的地形却是不甚了解。” “这点,王师伯多虑了。费鸣对洛阳的地形十分了解,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将曹...曹昊天带回来的。”慕容兔目光一直盯着天香楼正门,期盼着派出的弟子们能尽快将他,自己往日最为敬重的人,快点带回来。 “听闻,费鸣与曹昊天关系一向不浅,若是...”余清云右手弹了一下衣袍上的茶渍,顺着慕容兔的目光望去,空当当的正门,只有两边的侍卫静静的守护着。“而且现在天色不早了,一旦入夜,恐怕要想抓回曹昊天就更加困难了。” ...... 夜色初上,洛阳城东门紧闭,守城兵士挡住了费鸣、宋凌兵等人的去路。城门下零星的篝火照亮了一旁的雪地。“入夜,关城门”城楼之上传来一阵铜罄的敲击之声。 “你们是何人?已经入夜了,任何人禁止出城。”守城的甲士询问道。 “在下天香楼费鸣”一袭丹红长衫的费鸣用衣袖擦拭掉额头的汗水,喘着气道。 “原来是天香楼的人,你们这是要出城?” “不...不...不,你们有没有见到天香楼的曹昊天出城?”紧随费鸣身后的宋凌兵赶忙解释道。 “曹昊天?不是你们天香楼的二爷嘛!”城楼上一名将军向城下喊道,“他没有来东门,搞不懂你们这些江湖人,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赶快散了。若还聚众闹事,别怪我手下弟兄不念及与天香楼的情分。” 夜星看着城楼上的那将军趾高气扬,十分生气,他疾步上前正欲飞冲上城墙被身旁的圆空急忙拦住,“夜星师弟,千万不可节外生枝。” 夜星看着身前,挡住自己去路的圆空,冷冷道,“我们追了半天,若真给曹昊天逃出洛阳城,我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圆空愣了一下,夜星快步上前,纵身飞起跳上城墙,径直来到城楼的箭塔,手中短刀直逼那名将领。城上的众多甲士纷纷上前,将夜星围住,众人之中被夜星制住的将军连忙求饶。 费鸣见情况不妙,与其余各派弟子也纵身飞跃上城墙,只见城东官道上,两驾马车在驰道上快速奔跑,马车上的灯火忽明忽暗在夜色中闪动。 第一百一拾二章:南下(下) “不是关闭城门了吗?那他们是怎么回事?”宋凌兵手中重剑指着官道上忽隐忽现的马车,质问道。 “这个...这个...”被夜星制住的守城将领,歪着脑袋顺着宋凌兵指着的方向辩解道,“那个呀,那是锦衣卫的马车,我们怎敢阻拦。” “锦衣卫?”费鸣额眉紧锁,看着消失在东面官道上的灯火心下道,难道是锦衣卫插手此事,若真是如此还真不好办。还是不要盲目去追,最好先回到楼内向大小姐禀明。他右手拉住夜星,轻声道,“夜星师弟,先将此人放开。我们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人都跑了,还不追?”青城派木宁冷哼一声,瞪着周身围过来的守城兵士。 “各位师兄师姐,现在还无法确认曹昊天是不是被锦衣卫带走,我们不如兵分两路?”峨眉派夏青衣见众人相持不下,劝解道。 “兵分两路?”衡山派蓝靖点了下头,赞同道,“此法不错,这样既能继续追踪曹昊天的下落,还能及时向师门禀明这里的情形。” “大家以为如何?”费鸣收回拦住夜星的右手,负手而立,语气柔和。他目光扫过身边的八派弟子,此刻的费鸣深知天香楼在八派的地位远不如当初,自己也不可能用往昔的口吻和语气对待面前的这些八派精英。而他自己被视为与曹昊天走得最近的人,此次被大小姐委以重任来负责追捕,更是希望他可以在八派面前做一个表率。 “夏师姐言之有理,我也赞同分头行动,那谁去追曹昊天呢?”嵩山派璎珞双手插在胸前,眼角余光看着其余众人的反应。 “这样吧,夜星师弟你先放开这位将军,我相信洛阳守城的将士们不会为难我们”宋凌兵看着夜星,目露厉色,自灵虚真人在天香楼率先发声之后,俨然有力压各派之势。此时的他依然不能落于人后,随后朗声道,“我看还是费鸣师兄来安排吧,大家觉得呢?” 宋凌兵一声厉色,语气中似有责难,夜星又见其余各派弟子并未吱声,他也不好与天香楼、武当派发生摩擦,只得松手,“既然宋师兄、费师兄都发话了,小弟定当遵从。不过,若追不回曹昊天,这个责任由谁来负?” 夜星的一句追不回曹昊天,使得在场众人各个面色尴尬。曹昊天在天香楼内先后被鬼舞、天香六剑重伤,各派弟子奉命来追,本以为是手到擒来之事,没想到半路杀出锦衣卫。 “既然大家让我来安排,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费鸣躬了下身子,十分客气道,“武当派宋师弟、少林圆空师弟、恒山派夜星师弟、峨眉派夏师妹和我,我们五人出城继续追拿曹昊天,华山派岳师妹、青城派木师弟、衡山派蓝靖师弟、嵩山派璎珞师弟,你们四位即刻返回天香楼,向各派掌门禀明情况,听从掌门的师命。” “好”众人点头应允,随后费鸣与八派弟子分为两批,他与宋凌兵、圆空、夜星、夏青衣等人纵身飞跃洛阳城东门城楼,夺了守城兵马的坐骑,沿着官道向东飞驰而去。岳梦菡、木宁、蓝靖与璎珞则疾步向城南的天香楼方向飞奔而去。 “杜将军,您没事吧?”待费鸣与八派弟子离开后,两名甲士赶忙上前扶住守城的杜将军。 “我...我们要追...追吗?”城头的将士怯声问道。 “追...追...追!”杜将军右手狠狠敲了下那名兵士的头部,厉声道,“追你个头,赶快去禀报福王殿下,说锦衣卫已离开洛阳,从官道直向东去了。还有,天香楼和八派弟子已经出城去追了也一并告知福王殿下。” “是,我们这就过去。”两名甲士握拳道。 ...... 天香楼内,众人依旧争执不断,即使有武林各派掌门亲自坐镇,也难以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云中客见众人丝毫没有顾及天香楼的颜面,就连武当掌门亲自喝止众人依然无法阻止众人的议论。他盛怒之下,丹红衣袍袖间甩出一柄长剑,剑身殷红如血,从云中客袖中飞冲而出划过天香楼大厅,噬魂血光瞬间笼罩整个大厅。 众人之中,有人识得飞转在天香楼大厅之中的此剑惊呼道,“云中剑!”剑光发出殷红血色,照耀着众人脸色异常红润。“当真,欺我天香楼无人?”云中客厉声吼道,震得众人身体微动,就连坐在席间的各派掌门也为之一动。大厅之内的江湖侠士被半空中疾速飞转的云中剑纷纷惊住,加之云中客吼声振聋发聩,江湖中的各方势力、门阀都纷纷不敢再言语。 站在众人身后的叶麟低头询问道,“柳叔,此剑看来如此诡异,究竟有何来历,大家竟这般怕它。” 柳天江压住叶麟的右肩,低声道,“此剑名曰云中,是河东云家祖传之剑,相传是宇外陨铁所铸,剑身通体殷红如血,可吸食生物精血。想必此二人正是云家兄妹。” “这剑竟然这么厉害,为何没有被...”叶麟轻声问道。 “嘘!”柳天江脸色微变,右手食指竖于嘴前,声音压得极低,“麟儿,这里毕竟是天香楼的地盘,小心说话。” “哦,麟儿谨记柳叔教诲。”叶麟看着柳天江,眼中透着听从的神色。 云中客衣袍一挥,冷哼一声,“收!”半空中的血色之光如听指令般疾速飞到他衣袖中,众人紧张地望着他的衣袖不敢再出声,就连呼吸也屏住了。衡山派掌门简玉眼神死死盯着云中客的衣袖,心下道,听闻云中剑每一次出鞘必要饮血,没想到这个中年男子竟然操作自如。 “大哥,你没事吧?”云君兮紧张地看着云中客,关切地问道。 云中客稍稍摇了下头,低声道“没事,小妹放心,大哥自有分寸。”衣袍之中,云中客右手指尖跌落一滴血珠,顺着剑身上的纹脉渗入剑内,融入云中剑。他侧目看着右边的鹿泰极温声道,“鹿师兄,大小姐年纪尚幼,这里还是交与您代为处理。我和君兮护送大小姐先行回避。等您与众位掌门商议出决定,再来告知我们,如何?” 站在云中客与八派掌门之间的鹿泰极点了下头,朗声道,“好,这里就交与鹿某人,要是有人胆敢再次放肆,定要他试试我手中的拨云剑。” “兮姨,云大叔...”慕容兔关切地看着面前这两人。 “大小姐,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回你爹的。”云君兮看着慕容兔被惊吓的神情和无助的神色,宽慰道。 第一百一拾三章:伐谋交错(上) “你们回来了?抓到曹昊天?”鹿泰极看到门口出现的三人,穆道衍、方厉行和王知秋三人疾步闯过人群,来到天香楼大厅最里面的木案旁,王知秋向他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这怎么可能...你们三人同时出马,怎么会让他跑掉呢?况且他还深受重伤。”鹿泰极盯着面前的穆道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将目光移到三人背后,天香楼的正门方向,确认没有曹昊天的人影,甚为吃惊。 穆道衍来到鹿泰极身边,看了一眼王知秋,然后入席而坐拿起一杯清茶,慢慢品尝起来。王知秋心领神会俯首低声道,将他们三人在绿竹林的经过详细告知鹿泰极。“难道让曹昊天跑了?”衡山派掌门简玉望着王知秋和方厉行的方向追问道。 随后各派掌门纷纷发难,余清云又回头望了一眼正门的方向,并没有任何踪迹。“天香六剑出动了三位高手,竟然无功而返。难道是对方有人接应?” “余师兄言之有理,我们八派齐聚洛阳,就连无剑山庄的朋友也莅临这次会武,”王承德脸上堆着一丝笑意,看了看叶麟、柳天江的方式,似有攀附之意。他转过身体,附声道,“我们所有人差点都命丧于此,这事一定和曹昊天脱不了干系。若天香楼内还有人暗中与他勾结,我们八派与天香楼之间的盟约恐怕...”王承德虽然没有明说,但八派众人都心知肚明。曹昊天身为天香楼二当家,又负责此次八派会武,但他竟是南境蛮族潜伏在中原的奸细,谁也不敢保证天香楼内还有没有其他奸细潜伏其中。 “对呀,你们天香楼一定要揪出幕后之人,给我们八派一个交待。”嵩山派掌门云陌率先发难,“我们嵩山派相信天香楼不会为南境蛮族所钳制,就算慕容楼主被蛮王所擒。天香楼一定会以天下武林正道为公,不会沦为蛮族爪牙。” 嵩山派云陌直言天香楼会因慕容珏被蛮族所掳会对八派采取一些过激的举动,众人听得更是胆战心惊,八派门下弟子有的还未从刚才大厅中那场棺椁爆炸中回过神来。“云师兄严重了,峨嵋派相信天香楼,慕容家不会做出有悖武林正道之举。”紫金真人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来喝止住云陌之语,她心下道当务之急应该稳定八派与天香楼的关系,若八派联盟因此事分崩离析,定会在江湖中引起更多的血雨腥风。 “阿弥陀佛”沉默许久的少林住持方严大师终于发声,方严住持朗了一声佛号,声音异常洪亮,“相信今日之事不会是诸位所愿看到的,在八派会武期间,我少林惨遭歹人入侵,寺内弟子更是死伤过半。老衲与诸位一样,相信此事定与蛮族脱不了干系,但若以一派之力恐难与之抗衡。眼下最为要紧之事应该是八派团结一心想尽办法救出慕容楼主。”而站在他身旁的武当派掌门灵虚真人则静静看着众人,欲言又止。 “方严大师说的对,我们江湖中任何一派都无法凭一己之力抗衡蛮族,现在就应该团结所有门派的力量一起再次讨伐蛮族。”衡山派掌门简玉起身,挥手高呼道,“眼下,强敌环伺,我们八派与天香楼断不可因小失大。” “因小失大?何为小,何为大?简掌门说得轻巧?讨伐蛮族,此地距南境何止千里。百余年前,我们各派先辈同赴南境,几乎损失殆尽。简掌门又言南下?难道是...”恒山派掌门清虚子怒声道,他一脸担忧的看着众人,恒山派虽然地处北境,但百余年前的那一次决斗使得恒山一脉顶尖高手几乎全军覆灭,这也使得恒山派在近百年来武林地位如江河日下。 “南下?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南境瘴毒之地,纵使我们有彩玥丸护身也难久待,何况我们目前还不知道慕容楼主身在何处,还是调查清楚再说不迟,大家认为如何?”王承德见衡山派、恒山派两位掌门争执不下,起身劝解道,他望着方严大师身旁脸色肃穆的灵虚真人赶忙喊道“灵虚道兄,你倒是说句话呀。” “我?”灵虚真人先是一愣,干笑的看了一眼王承德,“大家还是先讨论...讨论” “讨论?这哪是讨论?”王承德冷哼一声,“现在已经到了八派生死存亡之际,前有少林惨遭屠戮,说不定下一个就...”他没敢明说,作为华山一派的尊师,一派掌门,一向老奸巨猾的王承德在此刻选择适可而止,希望各派掌门能够心领神会。 “王师兄没有明说,那就我来点破吧。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们在座的其中一派、几派、或者...全部....”衡山派掌门简玉脸色通红,他缓了一口气,忽然发笑道,“难道大家就坐在这里束手待毙,任凭蛮族肆意杀戮?” “好了,大家都不要争了。”鹿泰极一声高喊,将方才争执不下的局面镇住。他看了看众人,向左侧木廊下的唐渊轻声道,“福王府与天香楼共处洛阳,而福王殿下又居于庙堂,相信唐兄一定不会眼看蛮族再犯。” 八派掌门争执期间,唐渊与唐岚枫一直静静坐在天香楼右侧木廊下的席间,一言不语,静待局势变化。此刻,见天香楼六剑之首的拨云剑鹿泰极首先问及自己,他便肯定道,“这是自然,蛮族是朝廷的大患,又是我唐家堡的死敌,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好,老夫谨代表天香楼,感谢唐兄的支持,你可以与令兄先行回府,我们天香楼与八派掌门定夺之后定会派人登门拜访。”鹿泰极双手抱拳,躬身行礼道。 “那我们唐氏兄弟就先离开了。”唐渊起身回礼道。接着他与唐岚枫两人向天香楼正面方向走去。 “且慢,”武当掌门灵虚真人右手衣袖置于胸前,手中拂尘垂在衣袍之下,“唐岚枫与慕容楼主失踪之事还有一些事情还未查明...” “这个无妨,我们已经有了安排。”鹿泰极向右数步,来到灵虚真人身前,低声道,“曹昊天已被锦衣卫带走,此时若还与福王府僵持不下,于我们天香楼不利,于八派也是不利。” 第一百一拾四章:伐谋交错(中) “此话当真?”灵虚真人脸色忽变,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鹿泰极,心中惊道,若曹昊天当真被锦衣卫带走,此时留下唐氏兄弟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做个顺手人情。他转过神看着大厅门口处的唐渊、唐岚枫两人,语气柔和道,“两位可以先行离去,但慕容楼主失踪一事与唐岚枫有所关联。日后...” 唐渊回头冷笑一声,“我们也无意去为难你们八派,日后若有事,可随时告知我们。”随后,两人便疾步如风消失在天香楼正门前,街肆上的福王府精武卫在传令兵的令旗下快速集结,并快步消失在灯火初上的雪夜街肆中。 自唐氏兄弟离开天香楼大厅,其余各派江湖人士也纷纷离去,整个大厅忽然寂静下来,八派掌门之间,只有眼神之间的交流,竟无一人发言。忽地,岳梦菡、木宁、蓝靖和璎珞四人出现在正门口,天香楼的侍者见是八派弟子并未阻拦,他们四人疾步来到大厅之中。 “师父”岳梦菡向左手边的华山掌门王承德行礼道,“我们一行人追至洛阳东城门下,听闻....” “听闻?”还未待岳梦菡将话说完,王承德将手中茶盏猛猛地拍在木桌之上,冷声道,“为师令你跟随众派的师兄们去追捕蛮族奸细曹昊天,就是为了你口中的听闻?” “这....”岳梦菡一脸委屈,静静站在大厅之中,不敢再言语。她身旁的木宁、蓝靖和璎珞三人也被惊得愣了许久。 “木宁,你们此行有何收获?”青城派掌门余清云看了眼王承德,干咳一声,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 “启禀师父,我们八人和费鸣师兄一同追至洛阳城东,被守城军士阻拦。但我们发现城外有一队锦衣卫的车马向东而去,费鸣师兄带武当派的宋师兄、少林寺的圆空师兄、恒山派的夜星师兄和峨眉派的夏师姐出城去追了。”木宁恭敬地向众人回禀道。低着头稍稍看了一眼右侧的岳梦菡,嘴角微微扬起,一脸委屈。他低声关切道,“岳师妹,你没事吧?” 岳梦菡低着头,瞪了他一眼,低声冷哼一语,“不用你管!” 木宁无奈的转过头,静静等待师尊的吩咐。他左侧的蓝靖双手握拳,躬身行礼道,“师父,各位师伯师叔,费鸣师兄他们已经追随锦衣卫的车队而去,让我们回来请示。” “这...”衡山派掌门简玉深深看了一眼自己心爱的弟子,他回头向鹿泰极方向望去。此时的天香楼,云氏兄妹护卫慕容兔离开大厅,此刻的天香楼已然是天香六剑为代表,而鹿泰极又是六剑中资历最深的。简玉看着鹿泰极,温声道,“曹昊天果真逃走了?” 鹿泰极点了点头,看着各派众人,眉宇凝住,沉住气息道,“不错,锦衣卫插手将曹昊天带走了,我们现在应该商议下一步该当如何。” “锦衣卫!”云陌脸色一惊,他心下道,难道宁无极与蛮族有所勾结,才让手下人千里迢迢来洛阳救走曹昊天。不对呀,宁无极老谋深算,怎么会当众与武林众人发生冲突,莫非其中另有他情?听到鹿泰极口中的“锦衣卫”三个字,在场的众派掌门脸色突变,他们不曾想到武林八派与朝廷一向相安无事,天香楼更是武林八派的代表,没想到此时此刻锦衣卫竟然会插手曹昊天之事。“确定是锦衣卫所为?”云陌望着鹿泰极身后的穆道衍、王知秋和方厉行三人。 “不错,正是锦衣卫。”穆道衍浑厚的声音,充满整个大厅,众人听得十分真切。 “本来是可以拦住的,只是....”方厉行看着云陌质疑的神情,他本来就不愿将曹昊天交予锦衣卫,此时各派掌门都对此事怀着质疑之态,他一脸怒色。 “方师弟,你乱说什么!”王知秋,回过头冷冷瞪了身旁的方厉行,尴尬的咳一声道,“眼下当务之急,应该是尽早寻回楼主,其他事都可暂缓。诸位掌门以为如何?” 王知秋的一声喝止,使方厉行退缩回去。穆道衍站在鹿泰极身边又低声数语。除了在右边木廊席间的无剑山庄以外,八派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天香六剑的鹿泰极。 待穆道衍言语之后,鹿泰极右手一挥,衣袍随风鼓动,他向众派掌门道“诸位与天香楼相处不是一日两日,现如今慕容楼主下落不明。鹿某希望八派可以精诚团结一同寻找慕容楼主。” “这是当然,我们华山派绝不会袖手旁观。”王承德率先响应,他从席间起身,负手而立,注视着鹿泰极、穆道衍、王知秋与方厉行四人,神情十分坚定。此刻的王承德深知,若八派不能团结一起,说不定下一个惨遭蛮族屠戮的门派便是他华山派,此时只有紧紧将八派绑在一起才能应对任何突如其来的变故。 “灵虚道兄和方严住持,两位意下如何?”鹿泰极转身,稍稍移动身躯向前数步,来到灵虚真人与方严住持席间,脸色凝重的看着武当与少林两位至尊,他深知若没有这两派的支持,就算其余六派倾力南下,也是无法与蛮族抗衡。 “鹿师兄...”灵虚真人起身微微躬身还礼,他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方严住持,低声询问道,“方严师兄,你们....” “我们少林已惨遭屠寺之祸,今日定当与八派共进退,绝不....”方严住持坚定回应道。 “诸位掌门意下如何?”鹿泰极向紫金真人、余清云、简玉等各派掌门询问道。 “既然少林武当两派已表态,我嵩山派也绝不会置之不理,不就是南下吗!算我嵩山派一个。”云陌高声呼应道。 坐在左侧木廊席间的叶麟看着众人群情激奋,低头向一旁的柳天江询问道,“柳叔,他们方才还乱作一团,怎么现在就...” 柳天江望了一眼,他一脸笑意回应道,“百年前那场大战或许又将上演,武林八派的这些门人只不过是想再次树立起他们在江湖中的地位。他们在场的每一位都很清楚,单凭任何一派各自的力量是无法与蛮族抗衡的。”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们的生死之劫。”叶麟静坐在席间,右手拿起木案上茶盏,轻轻闻了一下盏中清香,“不过,天香楼的这茶还真不错,非常清香怡人。” 坐在柳天江身旁的清风静观各派掌门的言语与神情。双手紧紧握拳,“看来他们这是要一同南下,我们也要跟着他们一起?” 第一百一拾五章:伐谋交错(下) 一边是武林八派从争执不休到达成一致,一边是无剑山庄静观其变。此时的天香楼异常诡异,各派虽各怀心思,但他们的目标一致,而身处漩涡之中的无剑山庄是否加入也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洛阳城北,灯火通明的黑夜湖畔,寒潭冷风乍起。大殿之中,一个瘦小的身影看着面前这个老人,皮肤干瘪已不成人形。“他...他是唐渊师父的哥哥?”小福王仔细观察着唐渊身旁的老者,沉默许久。 “还在这里愣着干嘛?”江袏急忙令殿内的侍女赶快上前扶着唐岚枫入座,奉上热茶暖身,大殿远处的铜鼎内火光喷射,鼎内火蛇散发出大量热气笼罩在大殿之中。厨者与侍者络绎不绝向殿内奉上食物酒菜与各色点心。 “不错,正是家兄。”一袭黑袍的唐渊静静站在唐岚枫身边,看着他狼吞虎咽般吃着桌案上的食物,并关心道,“大哥,您慢点,来到福王府就当回到家中一般,不要着急。” “对对对...唐前辈放心,在福王府内绝不会让外人放肆。”小福王身后与唐氏兄弟一同回来的还有之前夜闯天香楼的曹晟、常褀、沐海天和绵菁凤四人。 “殿下,老夫听闻曹昊天已被锦衣卫救走?”唐渊望着小福王江影雪身后的萧乾,目光中透着一股阴冷的戾气。 “这个,我们还是刚刚听闻。没想到他们竟然连洛水码头的官船都丢弃了,径直出东门而去。”坐在萧乾身后软塌之上的江袏,他右手指着大殿屏风前的一名甲士回应道。 “你是何人?”唐渊望着屏风山河图前的一名守城军士打扮的甲士冷冷问道。 “小的...小的是洛阳卫,杜统领手下....”那名甲士颤颤巍巍答道,连头都不敢抬起半分。他内心十分清楚,这是在洛阳最有权势的地方,福王殿下更是统领十万精武卫镇守北疆,若稍有言语上的不慎,便可以粉身碎骨,这也是为何他们统领不亲自前来的原因,生怕得罪福王府中的人。 “你们洛阳卫所的人为何不拦住他们,难道.....”唐渊脸色骤变,慢步走向那名甲士。 “唐叔是说笑了吧。”江袏放下手中的酒杯,望着被唐渊吓坏了的甲士淡淡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回去禀报你们杜统领,就说我江袏不日便会去府上拜访。” “这...是...是,小的一定将诸位大人的话原封不动,一字一句回禀给我们杜统领。”那名甲士右手抹去额头的冷汗,快步退出大殿,回头看了一眼大殿正门上的牌匾“永镇北疆”四个鎏金大字,向地上狠呸一口,心中暗自骂道,“什么东西,就会狗仗人势。” 大殿之内,侍女撤下桌案上的酒菜,奉上一盏热茶。“萧乾,你安排好房间,就在寒潭湖西侧的别院吧。那里人少,也方便唐前辈静养,不知前辈意下如何?”小福王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萧乾,示意他去安排。 “多谢殿下美意。大哥重伤初愈,与我住一个别院。”唐渊拦住正欲走向偏殿的萧乾,他暗自道,唐岚枫身上的蛊毒是否祛除还不得而知,得将大哥留在自己身边,以防有什么不测。若有突发情况,自己也好随时照应。他望着小福王,面带歉意道,“老夫有愧,这次没有夺回天下令。” “无妨...无妨。”小福王背对着唐渊,慢步走向石阶,来到软塌前,转身坐下,一脸微笑。“属下失职,还望殿下责罚。”曹晟、常褀、沐海天和绵菁凤赶忙跪地请求降罪。 “你们都尽力了。”坐在大殿右侧软塌上的江袏,冷言道,“你们的师父亲自出马都没...” “大哥”小福王急忙喝止住江袏,他冷冷瞪了他一眼。“那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安排?”小福王一脸尊敬看着唐渊,八派已经全部聚集洛阳,而且八派的掌门也同时出现在洛阳,此刻与天香楼决裂实为下策。但重得天下令对自己乃至整个福王府都至关重要。这将关乎他们在朝廷的地位,也关系到江家在大明的荣衰。 “天下令其实并不重要。”唐岚枫喝下杯中清茶,润了润喉咙,干哑的声音拼命挤出口中。 “老头,你说笑了吧。”刚刚被小福王喝止住的江袏见被唐渊带回来的这个衣衫褴褛的老者竟然说天下令不重要,忍不住发笑道。“天下令乃太祖赐予叔父之物,更是我们福王府身份的象征。岂能说不重要呢?” 听到有人竟敢藐视他大哥,唐渊震怒衣袍一挥,一道劲风直逼江袏,惊得他不敢妄动。强劲的力道之下,整个木案被碾压成粉末散落一地。 “你!你!”江袏一脸惊色,一屁股坐在地上。 “以后若再对我大哥不敬,休怪我手下无情。”唐渊冷哼一声,他转过身体来到唐岚枫身边解释道,“大哥有所不知,天下令...” “渊弟,你无需多言。”唐岚枫右手轻轻一挥,示意他无须详解。他起身向小福王躬身行了个礼。 “唐前辈不必多礼,快快请坐。”小福王赶忙赔礼笑道,低头冷瞪江袏,并向一旁的萧乾喊道,“还不带江袏下去!” “是”萧乾快步上前扶起摔倒在地上的江袏。 唐岚枫再次回到软塌之上,声音有些干涩,他缓缓道,“天下令其实是一部古书的钥匙。” “钥匙?”曹晟疑惑不解,当初跟随老福王,他们亲眼看到过天下令,怎么看也不像钥匙。 “不错,此书内记载着江湖中失传的秘术,一直被武林中一个神秘的组织所收藏。” “是天下盟吧。”沐海天一脸得意,“这个组织,我们曾经潜伏过一段时间,并没有您口中所说的什么古书呀。” “海天!”唐渊冷冷道。沐海天被惊得不敢再言语半分,他退到曹晟等人身边,静静地看着唐渊身旁木案软塌上的老者。 “其中的秘术异常古怪,甚至有操控亡灵的邪术和使人起死回生的法诀。”唐岚枫拿起木案上的一盏清茶,一口喝尽茶水。缓了缓气接着说道,“这才是为何当年福王丢失天下令京师震怒的真实原因,也是皇帝为何不愿放弃的真实用意目的。” 第一百一拾六章:密令劫杀(上) 苏钺四人放弃水路,沿着官道冒夜前行,一行众人带着伤重的曹昊天一路南下。他们并不知道庆王殿下为何要犯着与整个武林结仇的风险,只为救这么一个被天香楼抛弃的棋子。但既然是皇命,他们不得不听,四人沿途十分小心,甚至是化整为零。 驶入开封府地界之后,柴无名更是让随行的锦衣卫顺着向东与南两个方向的官道前行,他们四人带着曹昊天沿着小路折返之后南下南阳府。 “大哥,指挥使究竟是何目的,我们锦衣卫的官车害怕什么?”童烨望着四野寂静的山林,咧嘴喊道,“即使八派弟子追上来,我们也不怕他们,何须这么谨小慎微呢。” “嘘,小点声!”柴无名右手紧握折扇,双眼放光的望着密林深处,双耳更是警觉十足,生怕办砸了这次差事。 “二哥,至于这么紧张吗?”童烨坐在马车末尾,侧着头看着一脸紧张的柴无名,干笑两声道,“他们要是敢来,定让来人有去无回。” “别说大话,这里还是开封府境内。还是小心为上。”在马车内照看曹昊天的纪枫掀起车帘,望着黑夜中小道的尽头。面容十分凝重,总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他稍稍挪动了下身体,向坐在马车前面的苏钺低声道,“大哥,我们这一路南下是不是太安静了,这林中竟然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或许是鸟儿们都去过冬了吧。”童烨看着柴无名那十分镇定的神情忍不住发笑道,“无名老哥,你还是歇会吧。你要是一直这样紧绷着神经,要是真有敌人来,恐怕自己先把自己精力消耗过度了。” “少开玩笑!”柴无名冷冷瞪了他一眼,用手中扇子掀开马车后面的布幔,向前面的苏钺低声道,“大哥,你是否察觉到什么?” 苏钺紧紧拽着马车的缰绳,然后狠狠地甩了一鞭子。三匹骏马拉着锦衣卫精钢所制的马车在山林间的雪地上疾速飞奔。他抬头向天空中望了一眼,目光如刀扫视过周围的雪地。马车虽然疾速奔跑,但他内心还是感觉到不安,“这趟差事绝不能办砸了,这是庆王殿下特别叮嘱过的,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只要到了南阳地界,我们才算安全。” “小心!”马车内的玉流苏忽然大声喊道,她身边的幼雕也惊恐的拍打着翅膀。 “大哥,你先走,我留下来拖住他们!”柴无名纵身飞跃,冲向夜空手中折扇径直飞冲而出,在山林小道之间形成一股强劲的冰雪屏障。 此时,苏钺紧急勒住马车,回头望着柴无名身下的三道冰雪之墙直逼半空,他断然道,“枫弟,你驾着马车,我去帮无名。”话音刚落他便纵身而起,快步来到三道冰墙之下,衣袍下劲风鼓动,警惕来犯之敌。 “想走?”冰墙的另一端,黑夜中传来一阵令人全身发怵的阴风厉吼。忽然间,十多名黑衣人出现在马车之前,阻挡住纪枫等人的去路,带头的黑衣人看着精钢所铸的马车,冷笑道“看来你们锦衣卫吃饭的家伙还是不错呀。留下车内的人,放你们一条活路。” “休想!”童烨飞步上前,脚下步伐疾风如电,手中拳力更是如闪电般直逼那名黑衣头领,一拳直击他檀中数个要穴。童烨见那人竟没有半点反抗,在一击之后得意地晃了晃自己的拳头,笑道,“就这点道行,还想劫我们锦衣卫的道?真是鸟人一个。” “烨弟快闪开!”柴无名俯视着马车前方的十多名黑衣人,心下惊道,他们竟然可以躲过自己的寒冰魄,径直绕道而行,实力不可小觑。童烨竟然贸然出手,恐怕要吃大亏。他便急忙喊道,并抽身前去相助。站在柴无名下方的苏钺也急忙转身回援童烨。 “你就这点力气?”黑衣人轻轻拍了下胸口的衣袍,冷冷看了一眼童烨,随后右手轻轻一挥将他震飞到地上,就连童烨身后的精钢马车也被震的摇晃不止。而黑衣人却纹丝不动静静站在原地,他身后的众人正欲上前抢夺马车,只见他右手食指竖起,示意众人退后。 童烨飞落到地上,“哇”的一口鲜血喷满胸前,苏钺眼见此种情形,快速甩出衣袍间的绣春刀,寒光骤起逼得那黑衣人后退数步,“你们究竟是何人?竟在此处设伏?”他紧皱眉头,快步来到马车前方,柴无名疾速飘落在马车顶部,谨防他们众人上前。 “你以为,锦衣卫是铁板一块?”黑衣人头领目光扫过地上的两人,眼角余光掠过车顶的柴无名,冷笑一语,“逍遥海的人何时也听命宁无极了?” “知道是逍遥海的人,你们也敢劫杀?”童烨擦拭掉嘴角的血渍,在纪枫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大喝道。 “看着逍遥子的面子上,只要你们交出车内之人,我可以放你们一条活路。”黑衣人统领,目光依旧停留在马车上方的柴无名,一身锦衣飞鱼袍,折扇在他手中不断旋转。 “看来阁下是认识家师,既然同为江湖中人,何不与我们行个方便,日后...”柴无名收起手中折扇,跳下车顶来到三匹骏马前头,看着面前这一身夜行衣的杀手,他紧紧盯着面前这杀手身体上的每一个地方,试图找出一丝破绽,但那人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周身被体内真气护住,根本无法下手。即使是苏钺的绣春刀也只是将此人逼退数步。 四下寂静如死,松林枝头的雪片也仿佛被静止住,只能听到小道上众人的呼吸声。“看来只有一战,要想带走马车上的人,就从我们尸体上跨过去。”纪枫将童烨扶上马车,回头望着前面的十多名黑衣人,忍不住喊道。这是他们奉命外出以来受到最大的挑战,竟然被这些黑衣人逼得无法反抗。 “既然你们想死,我就送你们一程。”黑衣人头领,右手一挥,他身后的众人纷纷涌上来,苏钺急忙甩出身上的绣春刀,利刀寒光划过夜空,穿透黑夜中的气息,直逼涌上来的黑衣人。 冲在最前面的四名黑衣人双手相互交叉,形成一道气盾,抵挡住飞冲而来的绣春刀。刀锋所指深入其中,四名黑衣人紧皱额头,汗珠顺着面纱不断落下,而十多把绣春刀气盛更加锋利,逼得那四人连退数步。 “没用的东西!”黑衣人头领疾步上前,右手轻轻拿开四名黑衣人气盾前方的那几把绣春刀,顺手丢在地上。 第一百一拾七章:密令劫杀(中) “区区几把绣春刀就想阻挡我们,你们也太自负了吧。”黑衣人头领冷笑道,他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绣春刀。右脚踩在飞刀之上,望着马车前的苏钺,“在这南阳地界,还没有人敢这么嚣张。” 柴无名看着这盛气凌人的黑衣人,他们一路谨小慎微就是生怕有人打马车上曹昊天的主意,甚至兵分多路,没想到还是在这里着了道。他心下暗自道,没想到南阳府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他们以锦衣卫的身份震住了天香楼这样极具江湖威望的角色,但不知其余八派会不会追来,可没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一个这么厉害的角色。他紧紧握着手中折扇,紧绷着神经,但语气有所缓和,“这位兄台既然是江湖中人,想必不会因小失大,因为车内之人而得罪锦衣卫和逍遥海两方。” “锦衣卫?少拿官府来吓唬我们!”黑衣人头领缓步走向马车,他身后众人也纷纷围了上来,将苏钺等人团团围住。“识相的话就把车内的人交出来,不然这里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柴无名见这群黑衣人紧盯着车内的人,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只得提起周身之力,折扇在掌中疾速飞转,右手轻轻甩出,折扇如闪电般在夜空中疾速飞转,一道白光掠过围在马车四周的黑衣人,直穿咽喉,鲜血从靠近马车的四人口中如血泉奔涌,顷刻间染满雪地,侵入马车的木轮。 四名黑衣人右手紧紧捂住喉咙,猛烈倒地,片刻间便不得动弹,惊得他们身后的数人纷纷后退。就连站在数丈外的黑衣人头领也脸色骤变,眼角微皱。 “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就在数名黑衣人被惊得六神无主之际,黑衣人头领连连惊叹,他疾步飞冲上前。 “住手!”苏钺见此人来势凶猛,他们众人根本无法阻挡,他急声呼喊道,“兄台既然执意与我们锦衣卫为敌,今日就算败于此地,我们势必不枉此仇。” “不错,你们若敢动手,我们锦衣卫定会倾力追寻,就算是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们。”童烨拼尽全力,双臂互插在胸前,生生阻挡住黑衣人头领的攻势,只见他嘴角一丝丝血迹从舌唇间涌出。身后的纪枫右手一道劲风徐徐输入童烨体内,此时两人合二为一,拼尽两人之力全力抵挡住黑衣人头领的攻势。 “就凭你们两个也想阻拦我?”黑衣人头领看着面前两个年轻人,嗤笑道,“怪不得锦衣卫近日来办事不合上意,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就出来闯荡江湖?”他左手一挥,一道劲风将童烨与纪枫纷纷震倒在地。 苏钺与柴无名快步上前,他们分别扶起倒在地上的童烨、纪枫,“怎么样?”苏钺赶忙查看两人的伤势,并快速止住他们手臂上几处要穴,以防他们经脉逆流。“没事,大哥不用担心。”童烨呸了一口嘴中的淤血。 站在他一旁的纪枫则左手紧紧抓住右臂,掐住手臂上的经脉,他心下暗自道,没想到,此人功法竟然如此凌厉,才数招便使得他与童烨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大哥,二哥,你们两个小心,此人功力高深,绝不能掉以轻心。” “江湖事江湖了”黑衣人头领,看着四名锦衣卫,苏钺和柴无名分别扶着童烨、纪枫,他一脸得意,上前数步来到马车前,望着一旁的四人,淡淡道,“逍遥海的追雪无极果然非同凡响,竟然可以同时击毙我手下四人,不过你们的这两名兄弟功夫也太一般了。” “哼!有本事,我们再比过!”童烨一脸怒视,正欲再次上前比试,被他一旁的苏钺紧紧抓住。苏钺明知对方是挑衅,但他心里十分清楚,若不是刚才纪枫将自己的内力不断输入到童烨体内,恐怕此刻早已如地上四人一般。 “阁下究竟是何人?竟然识得我们逍遥海的镇派武学?”柴无名脸色一惊,双目紧紧盯着面前这个黑衣人,手中劲风再起,折扇化作一道劲风挡在黑衣人头领和马车之间,他与苏钺两人疾步上前护住马车,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劲敌,不敢有丝毫怠慢。 “区区一道水月镜花风,就想挡住我?”黑衣人头领衣袍鼓动,衣袍疾风大作,右手一挥,将苏钺等人震飞到一旁,就连三匹骏马也被惊得胡乱嘶鸣。黑纱下的他一脸肃然,缓缓走向马车前,左手伸向马车上的布幔,正欲掀开,不料一只幼鹰从车内疾速飞冲而出,一团劲风从车内猛烈涌出,生生将他逼退数步。 忽的一道剑光从马车后面的天际飞冲而来,原本一脸镇定的黑衣人头领忽然脸色一惊,“太极剑!”他心下暗自惊讶道,此处不应该出现武当的人,怎么会。他顺着剑光飞冲而来的方向,只见一袭月白道袍的男子飞身冲来,太极剑光与黑夜融为一体。他快步后退数步,身后的黑衣人赶忙上前扶住,“三庄主,您没事吧?” “滚开!”黑衣人头领,一脸怒气,看着面前这个武当派弟子,“我们之间应该素无恩怨,兄弟为何今日坏我好事?” 宋凌兵右手一挥,掌中一道劲风吸起插在马车与黑衣人头领之间的重剑。他双手提着重剑,半躬着身子,笑道,“你办你的事,我们办我们的事。”站在马车另一边的苏钺、柴无名和童烨、纪枫之前就领教过宋凌兵的剑法,虽未入剑锋之境,但离化境不远。只是他们不曾想到的是,武林八派竟然会这么快追上来,这下想要带曹昊天返回金陵便是难上加难了。 黑衣人头领望着面前这名青年男子,眼前明明只有他一人,为何他口中却是我们。他陷入沉思之中,黑衣人头领并不知道,武林八派兵分两路,一路以费鸣、宋凌兵为首南下追寻苏钺等人,另一路则返回天香楼,也不日南下。 第一百一拾八章:密令劫杀(下) “马车内的人,你们谁都不能带走”一袭月白道袍的宋凌兵提起手中重剑,飞跃到马车布幔之前,阻挡住黑衣人头领,就连一旁的苏钺、柴无名等人也被逼退。 站在一旁的苏钺见到宋凌兵,暗自讶道,没想到他们以锦衣卫的身份诳过了天香六剑中的三人,随后更是分道行动,他们甚至中途变道南下,而非直接东进,竟然还是被武林八派的人找到。此时的他们前有黑衣人阻截,后有八派追击,他只得叹声道,“罢了,无名我们先暂且退后。” “大哥,小妹还在里面!”柴无名回头看了一眼苏钺,疾呼道,作为宁无极一直收留的养女,玉流苏在他们几人心中的分量自然不可小视。在一路南下的过程中,苏钺一直嘱咐她,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出来。 方才,若不是黑衣人头领强行逾越,上前争夺马车内之人,玉流苏收养的幼雕也不会强行飞冲而出,只为保护它的主人。宋凌兵右手紧紧握住重剑,眼角余光扫视四周,不敢懈怠半分。他凭借武当的至刚至阳的功法,疾速运功一路舍弃马匹,轻功疾速追击。刚才使出的“太极剑”更使得自身功力消耗过度。此刻的他,要面对锦衣卫的四人,和面前一群黑衣人,委实不敢松懈。 “原来是武当派的少侠,敢问阁下怎么称呼?”黑衣人语气忽然变的十分客气,他双手握拳,稍稍躬了下身躯,礼貌的问道。 “我们武当向来不与你们鼠辈打交道,我更不会和你们这些不敢以真面目视人的胆怯之辈有...”宋凌兵故作镇定,他一脸趾高气扬,手中劲力死死控住重剑。宋凌兵内心十分明白,锦衣卫此时不敢上前,是以为其余各派弟子即刻便至,如果此刻动手,恐怕无法脱身反被武林八派所制。而他面前的黑衣人,则是被刚才一招“太极剑”所惊住,不敢轻举妄动。 黑衣人头领见面前这个武当派少侠完全不给自己面子,但却站在原地不再上前一步,此时的他又气又怒,一方面是忌惮武当功法,刚才一招“太极剑”剑锋之力已开,若真的动起手来一旁的锦衣卫加入战阵,自己就十分被动。其次,若此人习得武当派至高功法,自己贸然上前恐有失颜面。“少侠若给我们这个薄面,将车内之人交于我们,兄弟们日后定当亲赴武当山拜谢。” “车内之人,是我们志在必得,其他任何人休想抢夺。”宋凌兵眼光十分凌厉,他将手中重剑插入脚下的马车上,剑刃穿过马车直插雪地之内,惊得三匹骏马乱作一团,空中的幼雕则疾速飞转在马车半空之上,无法靠近半点。 “若无法将车内之人带回连云峰无量宫,大庄主一定轻饶不了自己,本来是一场精心布置的截取,竟然被武当派的人生生打乱。”黑衣人头领,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宋凌兵,忽然一道劲风从车内涌出,玉流苏纵身飞冲而出,逼得宋凌兵躲避不及,从马车上坠了下来。 玉流苏右手轻轻抬起,半空中的幼雕见到主人欢快的飞冲下来,挥动着翅膀,两翅之间的疾风将插在马车的重剑缓缓提起,她见幼雕如此吃力,左手化作劲爪,掌心一团疾风将重剑吸出,甩向雪地上的宋凌兵,她一脸傲气,在雪夜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靓丽,玉流苏柔声道,“流苏自小就听义父说过,连云峰的无量宫自视甚高,很少涉足江湖之事,今日怎会假冒劫匪半路偷袭?” 玉流苏一语道破拦路之人的身份,黑衣人头领黑纱下的脸色骤变,他们精心伪装身份,选在武当山脚的南阳地界下手,本来是想将这件事甩给武当派,可不曾想半路杀出一个武当弟子,而且功法极高。此时,车内的女子竟然识破他们的身份。“你又是何人?”他抬头看着月光下的这柔弱少女,一袭飞鱼袍,年纪虽小,但功力却丝毫不逊于苏钺等人。 “当然是锦衣卫,你们不就是劫我们锦衣卫的车嘛?”玉流苏娇哼一声,她右手上的幼雕收起双翅,静静待着,完全没有了刚才慌张的样子。“无量宫若真与我们锦衣卫为敌?义父也绝不吝啬再多你们一家仇敌。” “这...这...”黑衣人头领先是一愣,他心下道,若将这几个人全部除掉,就不会有人知道是他们无量宫在此劫杀了锦衣卫,宁无极那老家伙也自是拿不出什么借口向连云峰发难,自己怕她一个小女子作甚。他右手双指放在口前吹了一记响指,内劲之风从指间传遍夜空,他身后的几名黑衣人也一脸得意,这是无量宫专属的传声口技,他们相信不消片刻,会有大批宫内高手前来支援。 “呦,这是想喊人支援了?”从雪地上起身的宋凌兵,右手扶住重剑,喘着粗气,嗤道。方才故作镇定的他,此时也采取了拖延策略,他相信费鸣等人很快也会赶到,届时便可以抢回车内的曹昊天,众人便可以返回洛阳复命。 “无妨,你们人再多,还能多过锦衣卫?”站在一旁的童烨缓过神来,他方才与那黑衣人头领过招,始终无法察觉对方的功法路数,原来是刻意隐藏,竟然被他们的小妹一眼识破。他定了定神,在苏钺和柴无名的搀扶下靠在马车的一边,粗声嘲讽道。 “锦衣卫人再多,此刻的你们只有五人,而且两人已身负重伤。”黑衣人头领眼角一丝狡黠的笑意,他冷笑道,“既然被你们识破,但说无妨,反正你们今夜都是死人。” “是吗?”玉流苏追问道,她将右手一甩,幼雕疾速飞冲到夜空之中消失在天际,飞向冷月,消失在雪夜暮色之下。 众人一直在山道的雪地上相持不下,冷月阴风刺入身体,就连高大骏肥的三匹马也不断发出嘶鸣,冷得直打哆嗦。三方便在这里相持着,谁也不敢率先出手,高手之间的对决在这里嘎然而止,谁若先发出手,若被第三方偷袭定会无暇顾及。 第一百一拾九章:冷雪寒月(上) 在这无名山头,冷风吹过山林,雪地月光使得众人全部现身在山林小道之上,大批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马车团团围住,就连后来的宋凌兵也被围在马车附近不得动弹。黑衣人头领深知,今夜绝不能让这里的任何人活着离开,不然无量宫将无法在江湖中立足,大庄主更是不会放过自己,他只得放手一搏。 “二庄主,虽然我们人多势众,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千万不得莽撞呀。”站在黑衣人头领身后的一名黑衣蒙面人急声道。虽然蒙着面,但黑衣人头领一眼便认出他是大庄主的座下的十三弟子洛千羽,这次跟随自己来南阳历练一番。 洛千羽的一句话惊醒了这个身为无量宫的二庄主,他深知失态的严重性,若能和气的解决此事不失是一种办法,但他还是咽不下刚才那口气。他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年轻女子,不过才豆蔻年华,自己精心掩盖无量宫的功法,竟还是被她识破。“千羽,你以为此事该当如何?”他低声询问道。 马车一边的苏钺等人警惕的注视着四周的黑衣人,柴无名更是紧握折扇,对准最前面的数人,而远处的黑衣人衣袍内隐约可见的银笛,他便对玉流苏口中所说的连云峰无量宫又多三分坚定。“飞鹤传声破云霞,峻峰呼啸仞壁峭。”他刚拜入逍遥海之时便听师兄曾言,太华之南山峦叠嶂,连云峰无量宫是同逍遥海一般虽在江湖中,但鲜与武林八派为伍。无量宫的人从不参与江湖纷争,但这次忽然劫杀他们委实猜不透。 “大哥,这样与他们耗下去不是办法呀,他们人多势众,为了车里的人,却是没....”童烨靠在马车旁,双臂撑着身体,喘着粗气向苏钺低声喊道。他的声音虽小,但雪夜寂静被众人听得十分真切。就连另一边的宋凌兵也投来鄙夷的眼神。 被众人围住的三匹骏马早已被惊得乱动,洛千羽右手轻轻一挥,一道劲风插入那三匹骏马的咽喉,鲜血溅了一地。他轻声对身前的黑衣人头领道,“金师叔,您是这里位分最高的,我们都听您的安排。”他口中虽说让黑衣人头领谨慎行事,自己却一击将那三匹骏马击毙,不给锦衣卫逃走的机会,除非他们放弃马车内的人。 黑衣人头领看着眼前这情形先是一愣,眼中神情由喜转怒,他心中暗自道,没想到洛千羽这小子竟然给自己使坏,明着告诉他要谨慎处理此事,明知道锦衣卫的人不会轻易放弃车内的人,击毙马匹是最好的办法,但也使得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上!”一声厉吼之下,众多黑衣人纷纷涌向马车,苏钺从童烨、纪枫旁抽身离开,双手在身前化作一道掌风,使得最先涌过来的黑衣人被震飞,但数丈外的其他人则甩出衣袖间的银笛,十余道银针从笛孔中飞出。 “大哥小心!”柴无名急忙向苏钺喊道,同时甩出手中折扇,从苏钺右肩滑过,飞冲向迎面而来的十余道银针。 银针疾速插过,被折扇紧紧吸住,苏钺望着眼眸前飞冲而过的折扇上沾满细如牛毛的银针,心中一惊。额头冷汗渗了出来,他回头对柴无名感谢道,“多谢二弟提醒。”没想到无量宫的杀手竟然使出如此歹毒的暗器,简直比唐家堡还.... 就连站在马车上的玉流苏也为苏钺捏了一把冷汗,她疾速飞冲下马车,一把夺过折扇仔细看着扇面上的银针,冷声道,“没想到,你们也使得一手暗器?”她随后将折扇轻轻一甩,银针被她反手甩出,十多名黑衣人应声倒地,口吐鲜血。惊得四周的黑衣人不敢再妄动。黑衣人头领一脸盛怒,他飞速冲上马车,径直将车内的曹昊天提领出来。 宋凌兵看着被黑衣人一手抓住的曹昊天,面容惨白,毫无血色。他赶忙上前道,“他...估计活不过今晚。你们还要为他...” “就算是死人,我们也要带走!”黑衣人头领冷哼一语,扬长而去。而他身后的洛千羽则紧随其后,警惕的注视身后的一举一动,马车四周的其余黑衣人则慢慢退向洛千羽方向。 “就这么放他们走?”纪枫甩开柴无名的搀扶,正欲上前紧追,被站在他前面的玉流苏用右手拦住。 “不可莽撞,你没听宋大侠刚才所说嘛?”苏钺冷冷瞪了纪枫一眼,“指挥使让我们将曹昊天带回金陵,可没说要一具尸体?” “尸体?”童烨扶住马车不解地问道。 “既然他们想要一具尸体,何不成全他们?”柴无名望着黑衣人远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接过玉流苏递过来的折扇,叹声道,“可惜了,我这一副好扇面。不过,用一具尸体换回我们众人的平安也不失一良策。” “无量宫就真的那么厉害?”宋凌兵将重剑掷于背后,看了一眼马车另一边的苏钺、柴无名、童烨、纪枫和玉流苏。 “自是比不过你们武当派,但他们为人阴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想要车内之人,我们只有拼力阻挡,才会使得他们认为车里之人正是他们想要的人。”柴无名将折扇掷向半空,右手一挥,折扇在夜空中化作一团冰焰,变成灰烬。随后转身向对面的宋凌兵双手握拳恭声道,“宋大侠,我们后会有期。” 苏钺拍了拍纪枫的肩膀,笑道,“知道,为兄为何阻拦你了吧。” “我们走吧,在这里待久了,恐生变。”锦衣卫五人向宋凌兵道别之后,从小道折返向东面的官道而去。 ...... 看了一眼南面,宋凌兵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黑衣人,长叹一口气。然后转头望着远去的锦衣卫五人,喊道,“相信不久,我们会再见。”他们并未回头回应他,只是径直走向官道,消失在月光之下,只留下宋凌兵一人,望着地上三匹死去的骏马和空无一人的马车。 第一百二拾章:冷雪寒月(中) 他右手向重剑伸去,掌心化作爪形,将插入雪地上的重剑吸入掌中,手起刀落将马车上的木塌、木窗以及马车四周的木板劈成粉碎。宋凌兵低头看了一眼被手中重剑劈成碎片的木板,又看着回到手中的重剑,剑柄上古朴的太极图案隐约发出一丝呻吟,他用左手轻轻抚摸了下剑柄上的太极,暗自发笑道,“没想到师尊传给自己的太邪剑今日竟然沦为一件劈柴的什具,要是被师尊知道恐怕...罢了...罢了...”他摇了摇头,再次将重剑插到雪地之中。 “嘶...”宋凌兵将马车上布幔撕了下来,从怀中拿出火石在地上点起一堆篝火。月白的道袍在赤炎的火舌照耀下显得格外明亮,火光映红了他半张脸,剑眉冷竖,一脸肃然,静静地望着地上的篝火,时不时干咳一声。 雪地上的太邪重剑散发出一丝微弱的太极真气缓缓缠绕着宋凌兵的身体,自出天香楼正门之时,灵虚真人便使用武当独门秘术给他发出千里传音,令他绝不能落于人,及时带回曹昊天。与费鸣等人追寻曹昊天这一路,都十分谨慎,直到洛阳东门,得知曹昊天被锦衣卫带走,他便不得不大量消耗自身功力,想尽快追赶上苏钺一行人,当费鸣与其他门派的人马纵马追寻之时,他则选择以轻功代步疾速飞冲,最终没想到还是落空,曹昊天竟不在这里。 宋凌兵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只剩下空空铁架的马车,苦笑道,“没想到自己竟然中了锦衣卫的金蝉脱壳之计。方才看着苏钺等人消失的方向,便知曹昊天已被他们早早转移,即使自己拼尽全力去追寻,恐怕还没与曹昊天照面,便又中了锦衣卫的诡计,只得在此恢复一些体力,并等候费鸣等人的到来。” ...... “驾...驾...”一行四人在夜色下纵马疾驰,一路向南狂奔而去。自宋凌兵率先追寻锦衣卫一行众人,费鸣带着少林寺的圆空、恒山派夜星和峨嵋派的夏青衣便纵马紧追。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的路程,四人望着山林小道上一团篝火忽明忽暗,“大家小心,”费鸣回头叮嘱了一声身后的圆空、夜星和夏青衣三人,然后下意识地勒了一下马,放缓马匹奔跑的速度,他心下道,这么晚怎么会在荒郊野外有篝火,会不会是锦衣卫再次设伏。 圆空抬头望了望天空,冷月下的一团篝火,十分抢眼,他粗眉微皱,谨慎道,“费鸣师兄言之有理,在这荒郊野外,怎会有人无缘无故在雪中点起一团篝火。其中或许...” “怕什么?我们都是师门中顶尖的高手,害怕他锦衣卫的小手段?若真是他们,那就太好,省得我们再去寻找。”夜星双目紧紧盯着那一团篝火,目光中透着一股杀气,嘴角微微上扬,冷哼道,“绝不能让曹昊天在我们手中再溜了!” “夜星师兄言之有理,我们这次绝不能放走曹昊天,师尊们还在洛阳等我们复命。”夏青衣猛烈地拍了一下坐骑,加快了脚程,疾速向那团篝火追去。 “夏师妹...”费鸣在后面紧追着,圆空与夜星也加快脚程。费鸣自入天香楼以来便深受曹昊天知遇之恩,一路南下,内心十分复杂,他不知如何面对往日那亦师亦友的曹昊天。但作为天香楼的代表,又与各派弟子奉命追拿曹昊天,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抉择。 ...... 襄阳府北,山脉此起彼伏,河水团流不息,月光将水面照得极为清澈,一群黑衣人脱掉黑衣,换上锦绒青袍。千峰连云,冷月华灯,群山内一隐处,一座山庄被灯火照耀如白昼。门口两名青袍弟子执着灯火恭敬地站在白石山道之上,恭候着那一群人,“二庄主,我们带回这个人,真的没问题吧?”一名弟子低声向方才那个黑衣人头领询问道。 “没事,就算他们知道我们是无量宫的人,在这连云峰中藏个人还不是易事?”方才的黑衣人头领,眉宇间一股十分得意的神情,一袭长发在他身后随风疾飘。他身后紧跟着洛千羽,后面几名弟子抬着从锦衣卫手中劫出的那名男子。 一行众人,在山门弟子的迎接下径直步入山庄,穿过数道庭院,消失在一处隐蔽的大殿内。大殿四周数十名青袍弟子如临大敌,静静守护在大殿周围,远处广场石灯在月夜下显得十分清晰。 “废物!”大殿之中传来一个老者急促的怒声,惊得殿外众人一身冷颤,两名青袍弟子站在殿门外的走廊上轻声低语道,“何事竟惊得大庄主如此盛怒,就连二庄主也被痛骂一顿?” 那名青袍弟子旁的男子转头瞪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低声道,“小心说话!” 青色巨石铸成的大殿,四周是苍天巨木支撑着殿中四角。大殿之中,洛千羽跪在石板之上不敢言语半句,一直低着头。站在他身旁的那名中年男子,正是无量宫的二庄主,此时他额头冷汗直冒,“大哥...大哥...我...我们这是按照独孤老前辈的吩咐,去抓锦衣卫马车内的人...” “废物!你们这一群废物!”坐在他们正前方,一位白发老者一脸盛怒,将手中的茶杯捏得粉碎,碎粉顺着他掌心掉落在木案旁。 “师父,您别生气。二师父也不是....”站在白发老者左边的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脸上堆着笑意,双手插在胸前,轻声道,“二师父和十三师弟也是第一次办这样的大事,难免出错,要不弟子带些人在金陵的必经之路上劫住他们?” 白发老者脸上的怒色缓缓退去,他冷冷瞪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洛千羽,右手稍稍活动了下筋骨,将掌中的碎粉彻底抛在地上,向左侧转头,向屏风背后柔声询问道,“独孤兄,是老弟平日疏于管教,才丢了这次良好...” 屏风后面一名男子干咳一声,“洛庄主已经尽力了,我们确实不能为难无量宫。”语气中竟没有半点生气和责怪的意思。 殿内众人隔着屏风,完全看不到那名男子的面部神情,白发老者稍稍移了一下身子,对屏风背后的男子,低声道,“别这么见外,洛某人一定会给独孤兄一个满意的答复。”他看了下身边书生模样的男子,示意他尽快解决此事,将那名女子抓到无量宫来。 “是,弟子一定不会令师父失望。”书生模样的男子双手握拳,快速退出大殿。 第一百二拾一章:冷雪寒月(下) 一场雪夜,宋凌兵以马车为篝火,与赶来的费鸣等人将山道旁的枯树残叶聚拢在一块,众人围着篝火度过了一个并不是很愉快的夜晚。 “宋师兄,既然知道锦衣卫使了金蝉脱壳之计,为何...”恒山派夜星厉声责难道。 正在欣赏山雪连接初阳的夏青衣劝解道,“夜星师兄,”她回头望了一眼夜星,快步回到篝火旁边,“宋师兄早已消耗了多半功力,经过一夜的调息依旧没有恢复,你又何必...” “怎得?锦衣卫的鹰爪从他手底下溜走了,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就在这里浪费了一宿,我还不能说他几句了?”夜星冷冷瞪了一眼宋凌兵,似乎有些尴尬。宋凌兵干裂的唇角,和瑟瑟发颤的身躯,就算在重剑的支撑下,也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阿弥陀佛”圆空朗了一声佛号,他右手抚在宋凌兵的脉搏之上,昨夜虽然同在篝火之旁,但有着火舌照射,众人并未发现宋凌兵脸上的异样。“昨夜,宋师兄定是与对方大战一场,竟然消耗了如此之巨的功力。” “怎样?”费鸣看着圆空双眉紧锁,急忙关切的追问道。众人与他一同南下寻找锦衣卫与曹昊天的行踪,此时还未寻得他们的踪影,若武当派在此折损门内精英,灵虚真人那里定不能轻易交待,何况宋凌兵还是武当派大弟子。费鸣快速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低声道,“此物是炼制彩玥丸余留下的药物所炼制成的大补丹,疗效虽不及彩玥丸,但也有不错的疗效,宋师兄请先服下。”他将手中药丸递向圆空。 “多谢费鸣师兄。”宋凌兵双腿盘坐在雪地之上,圆空将费鸣递过的药丸送入他口中。宋凌兵一口咽下那颗黑色的药丸,在场的夜星方才一脸怒色也渐渐褪去,眼中投来一丝嫉妒之色,彩玥丸是众派弟子比武争夺之物,竟然被这小子轻易获得。 宋凌兵双手合十,在大补丹的助力下周身内力缓缓游走。与无量宫二庄主的交手使得他经脉被震得错乱,即使自己想去追一路东去的锦衣卫恐也难有体力支撑,只得看着苏钺一行人消失在东面雪地的尽头,若不是费鸣等人在丑时左右赶到,他恐怕难以支撑到天亮。 圆空坐于他身后,掌中一道金刚佛光缓缓涌入宋凌兵后背,费鸣、夜星、夏青衣三人也盘坐下来,将掌中之力通过圆空不断输入到宋凌兵体内。 ...... “竟然被锦衣卫的那群臭小子给耍了一通,要是再让我遇到他们,定饶不了他们。”无量宫山庄一处别院,一袭青袍的中年男子推开房门,他一脸怒色。 庭院两侧的青衫弟子恭敬的相迎道,“二庄主,”其中一名弟子快步上前,拦住正欲迈出房门的青袍男子,他一脸紧张,手中冷汗直冒,颤巍巍的应道,“庄主有命,二庄主不得迈出房门一步,得在房中闭门思过。” “闭门思过?”中年男子将门猛烈甩了一下,发出猛烈的撞击声,吓得庭院中两侧的青衫弟子赶忙跪倒在地上。 “这...这...”跪在地上的青衫弟子不敢出半点声响,他们都知道,身前这位二庄主为人粗狂,又极为记仇,若被他盯上的人,很难有什么好下场。庭院内的弟子们都纷纷跪在地上,不再言语。 “是谁惹我们家老二生如此大的气?”庭院右侧的走廊上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在木廊尽头忽现一男子的身影,年纪大约三十左右,面容俊俏。一缕青发从头顶掠过,在脑后如绿墨倾注。 “哈哈,原来是老四,你竟然来看哥哥笑话”门内的中年男子望着一缕一缕阳光穿过的木廊尽头,那名男子快步走来。他心下道,自己第一次外出办事,竟栽了这么大个跟头,被洛洵这小子嘲讽一番甚是不甘。他正欲关闭房门,不料被疾风挡住,当他回头之际,洛洵已然站在门口。 洛洵站在门前,对身后的青衫弟子笑道,“二哥方才起身,还未用过早饭,你们还愣在这里干嘛?” “是,弟子这就去为二庄主准备早膳。”跪在最前面的青衫弟子,快速起身,疾步退出庭院。 “对了,我也还没吃早饭,多备一份端上来。”洛洵,双手推着门口的中年男子,口中笑声不止,他快步将二庄主推坐在房中的木塌前,一本正经的调侃道,“大哥也真是的,二哥第一次出庄,难免...”说着他又笑了出声。 “你这是在看二哥笑话?”中年男子将木案上的酒杯紧紧攥在手心中,一脸不悦。 “在无量宫中,哪有谁敢与我们谦庄主开玩笑,我这不是听说你被大哥...”洛洵双手插在胸前,强忍住笑意,“二哥放心,我已经交待洛千冥,定要拿下锦衣卫为二哥出这口恶气。” 洛谦缓缓松开手,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木案上,忍住一脸怒色,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幸灾乐祸的四弟,他按住内心的怒火,轻声道,“只有千冥一人前去,恐...” “这个,二哥就放心吧。为了不再出二哥这种状况,大哥已经派出了千凍、千雪和千凝三姐妹一同前往相助千冥一臂之力。”洛洵望着坐在木塌上的洛谦,右手放在嘴前干咳了一声,发出一种怪笑,“相信,她们一同出马定不会失手。” “你!”洛谦冷冷瞪了面前这个男子,猛烈地拍了下身旁的木案,一声巨响将整个木案震得晃动不已,四角深陷入地板之内,惊得刚刚端着早膳正欲敲门的青衫弟子,将整份饭菜掉落一地。那名青衫弟子赶忙跪在门口求饶。 “嗨!”洛洵并未理会洛谦那一脸冷色,他径直来到那名青衫弟子,怒声道,“连一份饭菜都端不稳,无量宫留你有何用,”他来到那名弟子面前一脸正色,对着庭院中的众多弟子厉声道,“无量宫绝不养无用之人,若有下次,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跪在洛洵脚下的青衫弟子被吓得连忙猛烈得将头磕在石板之上,求饶。 第一百二拾二章:余杭初雨(上) 锦衣卫众人连夜赶路,沿着山间小道向东狂奔而行。自开封府地界,柴无名命当地的锦衣卫奉命偷龙转凤,使得一出金蝉脱壳之计,命小股锦衣卫快马加鞭向东南方向驶去,而他与苏钺、纪枫、童烨与玉流苏四人则快马向南。 此计本是想躲避武林八派的追击,没想到在南阳境内遭遇无量宫的伏击。玉流苏用幼雕传书,将事情的缘由飞书至金陵镇抚司。 另一方面,洛阳,武林众派掌门商议决定,派各派精英弟子南下金陵,各派掌门师尊随后便至。与此同时,天香楼将由慕容兔为代表,在天香六剑的护送之下共同南下。各派倾巢南下的目的便是寻找失踪的天香楼楼主慕容珏,同时还要弄清楚少林惨遭屠寺一事。 余杭郊外,枯黄的枝叶散落在冰雪覆盖的河水之上,细雨如毛滴落在城外四名华服的侍者身上,渡头上的百姓看着一身官家服饰的差爷便加快了脚步。四名锦衣卫静静地站在渡头最西面,八目注视着西面缓缓驶过的官船。 站在西面的锦衣卫挥着右手向冰水上面行驶的船只高声喊道,“苏千户!这里!!这里!!”那名锦衣卫异常兴奋,一向照顾他们的苏千户终于回来了。另外三人脸上也挂着异常喜悦的神情,四人踮着脚向缓缓驶过的官船挥手示意。 “是方文杰他们。”童烨掀开船只上的布幔,搓了搓手,伸到嘴边“哈”了一口热气,低声牢骚道,“没想到余杭也是这般寒冷。”他拽了拽身上的绒袍,向渡头上的四人挥了挥手,然后回过头向船舱里的苏钺低声道,“大哥,前面就是余杭码头了,方文杰他们在渡头等候我们了。” “好的,你和纪枫两人跟他们在余杭先休息数日,我与你二哥还有流苏先行回金陵复命。”苏钺看着坐在舱内一角还未彻底恢复精力的纪枫,叹声道,“童烨,要是纪枫出了什么事,我定饶不了你。” “大哥,我...”纪枫干咳数声,正欲起身向一旁的苏钺解释,不料又跌倒在木板之上,他右侧的柴无名赶忙扶住,缓缓将他扶到软塌之上。 童烨赶忙也来到纪枫身边,一脸自责的神情,担心道,“大家放心,我一定给大家带回一个活蹦乱跳的纪枫。”他坐在软塌一旁,回忆着那黑衣人头领的猛烈一击,要不是纪枫率先出手,自己恐怕已经命丧南阳了。童烨面色凝重,厉声道,“大哥,等你们回到镇抚司,一定要向指挥使大人禀明情况,让无量宫付出代价。纪枫这一掌不能白挨。” “放心,你在余杭好好照顾纪枫,我和大哥一定会向宁指挥使说明情况,让他老人家做主。”柴无名在一旁劝解道。他心下暗自道,这一路不停在反问自己,他们如此缜密的计划,怎么会被外人得知,就算是武林八派一直尾随,得到一些蛛丝马迹,但连云峰的无量宫是如何得知,难道锦衣卫里混入了奸细?但得知他们分兵行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柴无名陷入沉思之中,坐在他对面的苏钺看着眼中,他脸上亦是阴云密布,望着柴无名,听到船只靠岸和渡头上方文杰等人的喊话,苏钺喊了一声,“无名,想什么呢?” 回过神来的柴无名,一脸苦笑,他摇了摇头,尴尬地笑了一声,“没有,大哥多虑了。”柴无名透过船舱的布幔看到船只靠岸,顺手掀开布幔,向四周望了一眼,确认没有什么异常,才走出船舱,站在甲板上向渡头上的方文杰问道,“方总旗,你们可将千户大人委托之事办妥?” “是,我们已将那人安全护送到庆王府,然后便快马加鞭,一路不敢有半点耽搁,便在这余杭码头等候千户大人。”方文杰半躬着身子,双手握拳行礼道,整个人十分恭敬,站在他身边的其余三名锦衣卫见状,也赶忙行礼问安。 船舱内,苏钺示意正欲起身的童烨好生照顾软塌之上的纪枫,他掀开布幔,来到柴无名身边,咳了一声问道,“庆王殿下,没有其他什么交待?” “没”方文杰恭敬地回道,头也不敢抬起半分,他静静等着苏钺进一步问话。数日前,指挥使忽然召集金陵总旗以上的锦衣卫,一通训诫,使得他不敢有半点懈怠,此次与苏钺等人巡视洛阳,结果自己被苏钺留在了开封府。 “去准备一辆马车”苏钺站在甲板之上,负手而立。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甲士,探头探脑地向这边窥伺着。 “属下早早就准备好了。”方文杰指着身后十多丈外,人流稀少的街道上,两辆马车正静静等候在那里。 柴无名疾步飘落在渡头上,将折扇在左手中来回拍了数下,他也早早就察觉到远处隐藏着一些暗桩,凭借他的功力感受不到半点威胁,所以便没有过多言语。此刻看着苏钺的神情,似乎有一些担忧,他指着方文杰身边的三名锦衣卫,“你们去船上帮着童烨大人将纪枫大人搀扶到马车上。” “啊,”方文杰讶道,“纪百户受伤了?”他低头瞪了身边三人,那三名锦衣卫赶忙快步奔向船舱,在童烨的帮助下,三人背着纪枫走向最前面的一辆马车。 “不该问的...”苏钺冷哼一声,双目注视着远方,细雨下纵横交错的酒肆茶楼,淡淡问道,“从这里到余杭城大概需要多久?” 方文杰被苏钺刚才的语气惊得还未缓过神来,又被追问,他用右手衣袖擦拭掉额头积下的雨水,恭敬地回道,“大约需要一个半时辰,如果...” “如果什么...”苏钺冷语问道,他是希望纪枫可以早点到余杭城东的风月苑,那里是锦衣卫在余杭的一个据点,其他人若要半路动手,也不会那么容易得手,他也可以放心回金陵复命。 “大哥,您忘了?”柴无名赶忙打圆场道,“余杭可是由定国公的破军府镇守,是拱卫京城要冲之地,但凡进城的车马都要接受检查。” “对对对...”方文杰赶忙附声道。 “这个,我知道,据我们可靠的消息,这个定国公素来与燕王交好,此次我们巡视北境便得到了一些他与燕王私下勾结之事。”苏钺声音故意放大,正是要说给不远处躲在暗处的破军府甲士。 “这...”方文杰听到苏钺此语,被吓得汗水交融,他深知定国公位高权重又深得太祖信任,即便是指挥使也不敢...没想到,此刻作为千户的苏钺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道出定国公与燕王之事。 第一百二拾三章:余杭初雨(中) 柴无名将手中折扇抛向空中,右手打开折扇放在苏钺头顶,挡着渐渐变大的雨水,回神一笑,“大哥,我们先回船舱吧,这里我相信童烨和方文杰他们定会照顾好纪枫。” 苏钺回头看着石板街道上的马车,对着渡头上恭敬站着的方文杰粗声道,“抬起头来。” 方文杰缓缓抬起头,望着柴无名折扇下的苏钺,低声询问道,“千户大人,还有什么指示?” 苏钺看着一脸冷雨的方文杰,一脸冷淡,双目剑眉冷锁,眼中寒光死死盯着方文杰,他心下暗自坚信,他们与方文杰等人在开封府分头行动之后,方文杰等人竟然可以安然无恙返回金陵,而他们却在南阳遭遇伏击,说不定就是此人泄露他们的行踪。“等纪枫他们养好伤,你们就回金陵复命。”柴无名替他挡着风雨,两人缓缓步入船舱。 方文杰站在渡头,看着缓缓驶离的官船,松了一口气,赶忙跑向街道上的马车,对车夫高声道,“快!不!马车要稳,我们进城。”他恭送童烨、纪枫的那辆马车之后,对身后的一名锦衣卫低声道,“你赶快去将城里最好的医者都请到风月苑。” “啊!”那名锦衣卫尴尬地应了一声。 方文杰猛得在那名锦衣卫屁股上踹了一脚,吼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全城的名医必须在前一辆马车到之前全部在风月苑内等候。” “是...是,方总旗。”那名锦衣卫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车内的另一名锦衣卫拿出一把雨伞,挡在方文杰头顶,低声询问道,“大人,我们奉命将庆王殿下要的人安全送达,他们不感谢就罢了,竟然对总旗大人这般无礼。” “好了,好了,我们和人家争这些有何用,人家可都是指挥使的...唉!算了,赶快进城。” ...... 一日的细雨飘荡在整个余杭城,雨季与寒风肆虐着整个城池,但与北方相比,这里已经是暖和许多。作为拱卫京城的重要屏障,余杭由定国公一手调教的破掳军镇守,被视为反元主力,跟随太祖征战四方的破掳军将士勇猛无敌,自平定中原之后,太祖分封诸王,令最为信任的外臣定国公统辖破军府一切要务。 自锦衣卫一行人停靠在余杭码头的一举一动,便在破军的监视之下。一队破军甲士纵马飞奔向城北而去,余杭城北,绿荫别院之中,旷阔的演武场中,大批身穿甲胄的破军将士手握长枪,在暴雨中四人为一个方阵进行厮杀演练。 演武场正北的大殿之下,石阶上两名衣容华贵的将领站在殿门外的木廊上,望着场上的众多甲士拼命厮杀演练,十分欣慰。忽而,一名甲士十分紧张,手捧竹筒书锦从两名将领身后奔跑而过,向大殿正门方向狂奔。 “影风何事,如此匆忙。”站在右边的将领,好奇地追问道。 那名甲士停下脚步,双手捧着竹筒,转身正对着两名将领,恭敬地回道,“金陵,太子府的锦书。”那名影风卫士望着右侧喊住自己的那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将领,他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与定国公征战四方,戎马一生的破掳将军顾正,为人刚正不阿,只要是破军府的事务,最喜欢多问一句,因此也得罪了不少府内其他将领。 平日里与掌管操练新入伍的破军将领娄德武交好,时不时便会和身边这位身材高瘦的娄德武将军讨论训练新兵的法子。他同一时间遇到这两人,即使是太子府的影风卫士,也不敢多言,只是恭敬的言道太子府,想必两位将军也深知太子府与破军府的关系,不敢过多言语。 “原来是太子府的令书,赶快给定国公呈上去,切不可耽误了军国大事。”顾正,右手一挥,示意影风赶快去大殿。 “遵命,顾将军。”影风卫士快步疾风,奔向正殿大门。 两名将领在木廊中慢步而行,缓缓走向东面的尽头。“娄老弟,怎么看?” “看何事?”娄德武隔着顾正肚子前的锦衣,摸了一下他的大肚皮,笑道,“顾老哥这肚子,是该好好练练了,你看我们破军府,谁还有你这般富态?”说着,娄德武便放声大笑道。 顾正右手一挥,将娄德武的手掌从自己肚子上挥开,一脸不悦,瞪了他一眼道,“国公都不嫌我多吃他的饭食,你竟...” 娄德武收回自己的手,双手负在背后,仰天望着木廊上的各种雕饰,各种传神的饰物从他头顶划过,他低声笑道,“顾老哥,打战你在行,但你是见不得各种阴谋、阳谋之人,此事还是少过问为妥。” “怎得,我关心我们定国公还有错了?”顾正一脸不悦的瞪了身旁这个瘦子一眼。 “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娄德武向顾正走进几步,低头至他耳畔,“哪朝哪代,不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现在的定国公就是夹在皇上、太子与诸王之间,稍有不慎整个定国公府和我们破军府都会粉身碎骨。” 顾正望着娄德武一脸严肃的神色,愣了一下,喊道“不会吧?” “小点声!”娄德武冷冷道,他赶忙向四下望了一眼,回过头瞪着顾正,“我今早可听说,你命破军甲士去余杭码头监视锦衣卫的一举一动!” “没有,绝对没有”顾正故作镇定,摇了摇头。 “我可劝你,看看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和锦衣卫发生冲突。”娄德武眼中一丝担忧,望着面前这个一同征战过无数场战斗的老家伙,他们一同从无数个死人堆爬出来。他拍着顾正的肩膀,低声道,“以后,听到什么,就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不要给定国公添乱,那就是对他老人家最大的帮助。” “怎么了?”顾正停下脚步,望着身前这个人,昔日与自己无话不聊,现在竟然变得十分谨慎。使自己感到有些疏远。 第一百二拾四章:余杭初雨(下) “何人?”大殿正门内的四名破军将士阻拦住影风卫的去路,只见那名影风卫右手稍稍拨开衣襟锦袍细缝处露出影字的令牌,挡在最前面的一名破军将士右手在衣袍锦袖间鼓动,一阵疾风袭过影风卫,劲风之疾竟使得他没有半点察觉。 不到片刻,那名破军将士急忙恭敬地后退,身后的其余破军将士也纷纷让道。影风卫左手捧着竹筒步入内殿,数名破军将士目光一直盯着那名影风卫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内殿屏风身后,在场的四名将士心里十分清楚,他们身负定国公的安危,每一个人要想进入殿内都必须接受贴身检查,以免有刺客混入,但影风卫身负太子之令,众人不敢轻易得罪,只得以内功劲风袭身,察身观形了解来人是否藏有利刃暗器。 “皇帝诏令,命定国公火速进京面圣。”影风卫双手捧着竹筒,低着头,恭敬地站在大殿之中,不敢多言半句。他十分明白殿上的是何人,在他来余杭之前影风卫指挥使便交待清楚,只需传达皇帝陛下诏令,不得妄言半字。 “是太子令?还是皇帝诏令?”站在大殿内右侧木案后的一名文弱将领放下手中的书册,从案边缓缓走向影风卫,看着面前这一袭墨色锦衣的金陵特使,双目从头到脚扫过眼前之人,仔细端详一番,犀利的眼神停留在影风卫双手上的竹筒。 影风卫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恭敬地捧着竹筒,低头不语。 “好了,不要为难他,毕竟是沐逸的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大殿另一侧的一位素衣老夫子憨笑了一声,对文弱的年轻将领喊道,“将诏令递予你父亲。” “是,夫子”文弱的年轻将领从影风卫手中拿过竹筒,快步来到定国公的木案前,将竹筒轻轻放在一堆书册之上。站在大殿上的影风卫恭敬地站在原地,低着头,等待定国公的回复,不敢有半点不恭,但他不知殿内只有这两人,一个文弱的将领,一位是行将就木的老夫子。 文弱的年轻将领转身一本正经地看着影风卫,干咳一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影风卫稍稍抬起头,又赶快低下去,低声回道,“大人是在问我?” “哈哈哈,若锦衣卫也有你们影风卫这般懂礼数就好了。”文弱的年轻将领忽然发笑道,他慢步走下木阶,坐在最下面的木阶之上,望着数丈外的影风卫,“你可以回去了。” “回...回去?”影风卫看着坐在木阶上的将领,恭敬地询问道,“那定国公何时....” “我爹,你就这样回太子殿下,我爹已经收到皇帝陛下诏令,即刻便会动身。”文弱的年轻将领从地上起身,右手拍了拍身上的衣襟。 “原来是徐大少,下官这就回禀太子殿下。”影风卫徐步向后退去,在大殿屏风处转身疾步退出大殿。 徐大少回头看了一眼木案上的书册文案,然后右手拇指与食指托在脖颈处略有所思的看着右手边的老夫子,叹了一口气。 “你个小孩子,还装什么大人。”老夫子一袭残破的素衣旧袍,他将手中的书册轻轻放在身后的木案上,慢步走回木榻,拿起炉火旁的热酒,缓缓倒入酒杯。老夫子躬着身子在酒杯上深深闻了许久,叹道,“好酒,好酒。太子赐的酒果然不是凡品。” “夫子,您这酒瘾什么时候可以戒掉呀,小心喝酒误事。”徐大少看着老夫子品酒的样子,偷乐的笑出声来,他上前数步,望着太子赐给定国公府的美酒,眼中掠过一丝邪笑,语气轻缓道,“几坛酒就想收买父亲,太子府也真能想得出来。” “哼,这酒可不简单哦。”老夫子用右手在酒杯上来回扇了数下,轻轻闻着酒香,眼中尽是欢喜之色,咳嗽一声轻语道,“这可是云海西国特意进贡来的域外美酒,中原之地甚少可遇。你这竖子怎会知晓。” “好...好...好,我不知道,夫子您博识最为广见”徐大少将右手在鼻上掠过,嘴角微微上扬,看了看案头的书册,又望了望老夫子手中的夜光杯,他清了清嗓子,笑道,“既然喝了父亲的美酒,自当要为破军府谋划一番,夫子如何看待太子召父亲进京之事?” “太子诏?”老夫子细细品了一口,舌头从嘴角滑过,添了口嘴边的酒渍,失笑道,“公子焉知不是皇帝陛下之意?” “这还用想?太子一直想拉拢父亲,夫子,您又不是不知晓。”徐大少上前数步,来到木案前,从老夫子眼前拿走那一壶美酒,放在嘴前细细闻了一遍,眉头微微皱起,淡淡道,“没什么呀,不就是一般的酒气。就这破酒竟然让夫子这般痴迷!”他随手将酒壶丢向木案,看得一旁的老夫子眼珠直转,盯着半空中飞转而来的酒壶,疾步上前接住。 老夫子紧紧抱住半空中的酒壶,双眉倒竖,一脸紧张,双目紧紧盯着壶中美酒生怕滴落出半点。整个眼珠子都塞进壶中,他急声道,“你不知道酒是老夫的命根子吗?你竟然这般....”话音未落,老夫子身法如风快速躲到木案另一侧的软塌前,将酒壶紧紧护在双臂之间。一脸生气的瞪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后生,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道,“如果老夫没记错,皇帝陛下年前便命太子殿下处理朝务,而且不少重要政令也出自太子府。” “是又如何,但他始终不是陛下,父亲可是....”徐大少正欲说出口,却被木案另一侧的老夫子瞪了回去。 老夫子放开双臂衣袍间的美酒,坐在木榻前,轻语道,“须防隔墙之耳。有些话,你、我,定国公知道便可,不必多言。” “怕什么,夫子,这里可是破军府”徐大少故作镇定,眼角余光掠过殿内,并未发现有何异样。他将自己的声音压低,将身子向前半躬,伏在木案前道,“那夫子,以为如何应对?” “当然要奉命,此乃皇帝诏令。”老夫子拿起木案上的美酒,生怕又被徐大少夺取,双目依旧不离开那壶口。 “放心,我才不要您的酒。”徐大少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老夫子,冷哼一声,“看来,夫子已经被这酒给收买了。” “收买?”老夫子用拇指滑过雪白的胡子,一脸铁青地看着徐大少的背影,咳嗽一声淡淡道,“难道我要劝你父亲拒收皇命,成为像胡相一般,被太子府视为眼中钉?” “那我们就任由太子府....”徐大少转过头望着脸色凝重的老夫子,“皇帝陛下应该会念及父亲的功绩,不....” “不什么?你个竖子懂什么权柄之事。虽说现在定国公执掌破军府,但若触及逆鳞,便会被顷刻间罢官去职。”老夫子又喝了一杯美酒,将夜光杯掷于掌中,手中寒冰之气将夜光杯顷刻间化作冰晶。 “可是,燕王那边....” “朝中,谁人不知你父亲与燕王交好?但凉国公、郑国公岂是善类?”老夫子将壶中美酒缓缓倒入结成冰晶的夜光杯,放在嘴边又细细品了许久。他一脸醉意地看着徐大少,笑道,“顺其自然,遇事多向皇帝陛下、太子殿下请旨,这样就不会被....” “那,夫子以为陛下此次召见父亲所谓何事?”徐大少恭敬地将另一壶酒放在老夫子面前,态度极为诚恳。 老夫子指着徐大少手中的美酒,嘴边淡淡笑意,微带惊讶地看着他笑道,“孺子可教也。老夫最近听闻娄德武他们说,皇帝陛下要为皇太孙....” “娶亲?这个呀....金陵早就传遍了。但,这和父亲进京有什么关系呢?” 第一百二拾五章:金陵镖局(中) 一场骤雨之后,整座金陵城焕然一新,四门比往日更加热闹,街肆上陡增了不少江湖人士,城北的金陵镖局比往日更加热闹。即使是镖局街尽头的镇抚司衙门也不敢多问,众多锦衣卫虽从镖局正门经过,但也只是侧目向镖局内院瞥一眼,不敢过多逗留。 特意穿上一袭月白道袍的南宫羽快步从内院向前厅奔跑而去,满心欢喜。他数日前便得到师门传书,得知宋凌兵师兄与武林八派弟子将前来金陵,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自宋凌兵前往洛阳参加八派会武,他省亲回家探望父亲,已有数月,南宫羽十分想念这位一直在武当山照顾他的大师兄。 “金陵镖局”四个鎏金大字刻在牌匾之中,殿外走廊中众多镖师早已将殿门围的水泄不通,众人走镖闯荡江湖南北,便已听闻武林八派的威名。今日有缘得见各派门中最为顶尖的精英弟子,都十分激动。 南宫羽双手用力从众镖师中间豁开一个口子,他一脸高兴的看着殿内人影耸动,高声向镖局正殿内喊去“宋师兄....宋师兄,数月未见,小羽十分想念....”南宫羽步入大殿,口中的“你”字还未说出口,望着坐在殿内左侧的宋凌兵,脸色如雪,他疾步来到宋凌兵身侧,激动道,“怎么...怎么回事?...是谁将您伤得这么重?” 宋凌兵坐在木榻之上,弯着右手向南宫羽打招呼,声音干涩,他嘴角间挤出数字,低声道,“没事,师弟无须为师兄担心,南宫前辈已经请了金陵最好的医者。”宋凌兵将目光转向殿内主位上总镖头南宫柏,眼中尽是感激之情。 南宫羽起身,转头看向父亲,紧张地问道,“父亲,我大师兄伤势如何?” “无妨,为父已请过城里最有名的名医为宋大侠诊治过了,没有什么大碍。”南宫柏脸色如常,他虽不知八派弟子为何忽然同时出现在金陵城,但从街肆对面锦衣卫内紧外松的盯防中可以窥探出一些端倪。他也是老江湖,金陵镖局南宫家不可轻易得罪锦衣卫,但自己的儿子身为武当弟子,自己已无法置身之外,只能尽量控制住局面。 “当然不会有大碍了,你师兄在来的路上早就服用过了一种疗伤圣药,它的功效绝不逊色于彩玥丸”夜星看了一眼宋凌兵左边木榻上的费鸣,眼中似有些许挑衅之意。他眼角余光掠过重伤初愈的宋凌兵,心中暗自道,区区一个无量宫都无法摆平,武当派竟然好意思立足于武林。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南宫羽站在宋凌兵身边,关切的注视着他,轻声道,“宋师兄,既然来到我这里,就和回到武当一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羽。” “好好好...”宋凌兵右手向南宫羽轻轻挥了下,示意他站到一旁去。 “众位少侠此次前来金陵,老夫已略知一二。”南宫柏正襟危坐,双手捋了捋衣袍,眼神凝重地看着殿内的众派精英,天香楼费鸣、武当派宋凌兵、少林寺圆空、华山派岳梦菡、峨嵋派夏青衣和另一侧的青城派木宁、衡山派蓝靖、恒山派夜星和嵩山派璎珞。天香楼与八派弟子齐聚金陵,又寄居在他这个皇城之北的金陵镖局。他干咳一声,看了一眼宋凌兵身侧,自己的儿子南宫羽,又望了望殿内众人,当初自己送南宫羽上武当山学艺,只是想躲避金陵城内的皇权斗争,不曾想....南宫柏摇了摇头,低声道,“若真是被锦衣卫带走,老夫可下拜帖,相信宁指挥使还是会给我们金陵镖局些许薄面。” “当然是真的,我们在南阳境内还追到了锦衣卫的千户苏钺一行人,是吧?”夜星看着宋凌兵,问道。 宋凌兵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南宫柏,低声道,“南宫前辈无须担忧,我们奉师门前来,定不能辱了师门。人既然是被锦衣卫带走的,这镇抚司我们是一定要闯一闯。” “对”各派弟子随声附和道。就连站在一旁的南宫羽也附和道,他以为宋凌兵身上的伤是锦衣卫所为,半月前游历莫愁湖时又见锦衣卫在皇城中肆意妄为,完全是目无法纪。 此种情形竟逼得南宫柏不得不赶快制止,他起身双手在身前向下挥动数下,示意大家都静一静。南宫柏看着众人激动的神情,劝解道,“锦衣卫可不是一般的府衙,他们受命于皇帝,直接听从太子府。若硬闯锦衣卫,无疑是叛乱,会激怒皇帝陛下,这无益于诸位此次前来金陵的目的。” .... 金陵城东郊外,密林幽谷,三四名农夫在田间地头耕作,不远处的水榭庭院内锦衣卫骆驿不绝的穿行于内。庭院水桥交错于湖水之上,十多名文书先生正在仔细的翻阅着锦衣卫不断递进来各类书卷账册。阁楼内一位衣带宽松的男子左手拿着书册,右手提着酒壶冷笑道,“没想到,昊天老弟竟会如此狼狈的来到金陵城。” “惭愧,惭愧。”一袭墨色长袍的男子倚靠在阁楼木窗旁,双目注视着湖面上亮丽的风景,远处两三个渔船泛在湖水中。“本以为可以轻易掌控天香楼,没想到最后竟然功败垂成。不过...” “不过什么?”那名男子放下手中的书册,提着酒壶站起身来,顺着曹昊天的目光追问道。 “殿下难道没想到?” “你是指八大派?”庆王饮了一口壶中酒,将酒壶掷于地上,整了整身上的衣袍,光着脚板缓缓走向木窗,将头伸出窗外,忽然发笑道,“既然不能为我所用,留着有何用?” 曹昊天抬头望着庆王左手扶在木窗上,他忽然感到面前之人早已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他心下暗自道,难道权力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为了可以得到权力,竟然不惜毁掉八大派,毁掉整个武林。他抽身起来,走向阁楼正门方向,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你不担心太子殿下,他会....” “放心,朱标那废物,我岂会惧他?要不是凉国公他们力保他,估计早被燕王那家伙杀了不知多少次。”庆王顺着阁楼外的木廊尽头忽然看到一个人影疾速而来。他厉声责问道,“何人?” “殿下,锦衣卫千户苏钺求见。”阁楼外那道黑影戛然而止,静静地跪拜在木梯下面的湖水旁。 “他来做什么?”曹昊天低头自言自语道,缓缓走出阁楼望向百余丈外水榭庭院木门外一袭飞鱼袍的中年男子,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他身后正是柴无名、玉流苏,却不见童烨和纪枫两人。 第一百二拾六章:硬闯镇抚司(上) “传他们进来吧。” “遵命。”跪在木阶下的侍者起身之后恭敬地向后退了数步,然后转身向水榭庭院的正门走去。 庆王望着曹昊天的背影,嘴角微扬,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淡淡道,“若曹兄不愿意见到他们,可以暂且...” 曹昊天转身迎着庆王,半躬着身子,双手握拳行礼道,“昊天暂且退下,殿下若有差遣,可以命人唤我。” “好,”庆王将手中酒壶放到身旁的木案上,席地而坐,顺势从木案上拿起一本书册,静静的翻阅着。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一名侍者站在阁楼木阶之下,十分恭敬地喊道,“殿下,苏千户和柴无名、玉流苏带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 ...... “卑职锦衣卫千户苏钺,拜见庆王殿下。”苏钺带领着柴无名和玉流苏跪在阁楼门口处。 木案旁的庆王用手中书册挡着面容,右眼一丝余光掠过众人身上,三人从南之北,又从西返东,虽然有些疲惫,但一袭飞鱼服却是十分整洁。“你们见过宁无极了?”庆王只是随口一问,惊地跪在地上的苏钺脸色骤变,方才镇定的神色有些紧张,幸亏是跪在地上低着头,并未被外人所察觉。 就连跪在苏钺身后的柴无名这个平日里不混迹官场的江湖浪荡之人,此刻也感受到了数丈外那名手握大明权柄的年轻男子。只见苏钺跪地伏身,不敢言语,他便低头干咳一声,语气十分轻缓,“回禀庆王殿下,我们回到金陵便即刻前往庆王府,府上管家告诉我们等,您在城郊水榭,我们不敢停留便即刻前来复命。” 庆王将手中书册指向苏钺等人的服饰,脸色微变,双目打量着苏钺、柴无名和玉流苏,手中书册滑落到地板上,惊得三人将头压得更低。庆王对着跪在柴无名身旁的玉流苏道,“流苏,在你们这一批锦衣卫当中,本王一直对你青睐有加。”随即话锋一转,方才那平和的语气瞬间消散,他厉声责问道,“苏千户,本王交代你们办的事情就是这样办的?” “卑职不明白殿下何意,还望庆王明示。”苏钺双手伏地,将头紧贴着地板,颤声道。他内心十分清楚,自己作为指挥使的弟子,一直不被庆王待见,这次前来复命本来是想让柴无名和童烨、纪枫他们前来,不料童烨与纪枫有伤在身,还在余杭养病。若此次复命只让柴无名、玉流苏前来,又恐庆王发飙。 “难道你们真不知道,八大派的弟子已经都到金陵了?”庆王眉宇紧皱,右手从地上拿起书册,掷于一旁的木案上。 苏钺本以为八大派和天香楼会顾及锦衣卫和太子府的权势,不会追到金陵,可没想到,他们竟然来的这么快。他屏住呼吸,使自己的语气平稳之后,朗声道,“金陵乃京畿重地,锦衣卫一定会肩负使命,绝不使八大派在皇城脚下造次。” 庆王紧锁的眉宇缓缓舒展,他起身走到苏钺面前,双手扶起跪在地上的苏钺,朗声道,“你们都起来吧。”原本紧张的苏钺、柴无名和一旁的玉流苏都缓和许多,苏钺双手握拳,躬着身子再次向庆王行礼。 三人原以为会被重罚,没想到会这么轻松就结束了复命。庆王转过身去,走向阁楼最里面的木榻,轻语道,“曹昊天的下落,你们对外人不可提及半个字。” “是,卑职谨记殿下训令。”苏钺、柴无名与玉流苏恭敬地行礼道。 庆王坐在木榻之上,看着阁楼内的三人,点了点头,一脸微笑,“本王代兄长执掌锦衣卫,近日江湖中的一些人竟有不臣之心,你们身负缉盗之责,不要令本王失望。退下吧。”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三人退下。 ......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镇抚司!”两名锦衣卫被一道劲风震飞,抚司门内的众人见状急忙扶起被打伤的两人,只见三男两女从镇抚司门外直接冲了进来。南宫柏始终无法劝住八大派的弟子,宋凌兵因身负重伤,南宫羽在一旁照顾,而少林寺圆空为人持重坚持要等八派师尊到来之后再做行动。而费鸣急于查找慕容楼主下落便与夜星、木宁、岳梦菡、夏青衣决定硬闯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当面与宁无极对质。 自太祖立国,设立锦衣卫亲军以来,锦衣卫掌驾侍卫、缉捕、刑狱之事,从未有人敢闯镇抚司。不曾想今日,在天子脚下,竟被不知死活之人冲了进来,此事传了出去,锦衣卫的颜面定会扫地。十多名锦衣卫手持绣春刀疾步冲了上去,竟被站在最前面的夜星一掌震飞,跌倒在地,结连叫苦。 一道蓝光从前院殿内飞冲而出,一袭飞鱼袍的男子以指尖劲力化作剑气直冲夜星,只见夜星站在原地,双手在胸前化作一道剑锋之力,阻挡住那道蓝光的冲击。身穿飞鱼袍男子右手使尽全力奋力向前推进,指尖蓝光大作,体内劲风源源不断涌出,剑气十分强劲。 “冷千户,”前院内的众多锦衣卫见指挥使座下三弟子冷修月赶来助阵,各个都异常鼓舞,双手紧紧握住绣春刀,随时向费鸣、夜星等人冲杀上去。 却不料,夜星身前的那道剑锋之力十分浑厚,将他指尖的剑气完全阻挡在外,“阁下功夫不错,只是可惜。”夜星嘴角一丝邪笑,双手缓缓伸开,云集在身前的剑锋之力顷刻间涌向那道蓝光汇聚的剑气。 “夜星师弟,手下留情,我们不是...”费鸣见状赶忙疾呼,他生怕夜星此招击毙锦衣卫这名千户,定会使得朝廷与武林八派结下深仇。 夜星衣袍无风骤起,猎猎作响,他回头看了一眼费鸣,笑道,“费鸣师兄放心,此次前来的目的,夜某还是清楚的。” “啊”那名锦衣卫口吐鲜血,连退数步,被身后的数名锦衣卫急忙扶住。他双脚艰难的站在石板之上,双手在衣袍中颤抖不已。 “冷千户,您没事吧?”前院的众多锦衣卫关切的询问道。 “没事”冷千户将口中的血渍吐到地上,看着门口的五人,知道他们绝不是普通的江湖侠客,其中一人便使自己败下阵来,何况他身后还有四人未曾出手。强笑道,“敢问,五人擅闯我们镇抚司衙门,究竟有何事?” “冷千户,我们一起上,不信杀不了他们五人。”广场上的众人见冷千户竟被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紫袍男子在数招内击退,大家都十分震惊,纷纷表示要一起上,使用人海战术。 冷修月双臂伸开,阻挡住众人,声音急促,“不可莽撞行事,都给我退下。”他深知此五人来历不凡,敢上门挑衅,必有所图,还是请指挥使前来。他转头向右侧的锦衣卫看了一眼,示意他赶快去后院向指挥使大人禀报。 第一百二拾七章:硬闯镇抚司(中) “嗖!”一柄绣春刀从镇抚司门外飞冲过来,从费鸣、夏青衣两人之间掠过直冲两人正前方的夜星。一向机敏的夜星感受到身后一股寒气,快速移动身躯,向右边躲闪,那柄绣春刀从他腰际滑过,将腰际间的衣襟豁开一个巨口。 夜星左手中指与食指紧紧夹住疾速飞冲的绣春刀,右手摸了一下腰际左边破碎的衣襟,回头冷冷看了一眼,冷声道,“苏千户吧,没想到你们竟敢露面。”费鸣、木宁、夏青衣、岳梦菡四人将苏钺、柴无名、玉流苏三人阻挡在门外。 “冷师弟,你没事吧?”苏钺隔着夜星的身影向前院中众人搀扶的冷修月看去,只见他脸色如土,嘴角还有一丝血渍。 冷修月见苏钺三人被费鸣等人围住,一脸吃惊,赶忙向身边的锦衣卫喊道,“快去助苏千户他们一臂之力。” “是”冷修月身后的十多名锦衣卫手持绣春刀快速涌向正门,却不料被夜星凭一己之力将十多名锦衣卫全部阻挡在身前,他从腰间拔出两柄短仞,如灵蛇出洞,冷风骤起将十多人全数击退,看得不远处的冷修月心下大寒,望着夜星极其诡异的剑法,众人根本没有任何近其身的办法。 镇抚司正门处,费鸣使掌化爪,脚下生风,疾速涌向苏钺等人,将他们三人直接逼到街肆对面的墙角下,苏钺接连后退,他本以为八大派还需一些时日才会抵达京师,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冲到镇抚司来。他正欲把出腰间的绣春刀进行阻挡,却被费鸣身后的木宁以一记掌风将他的手臂震得酥麻,完全没有拔刀的力气。 “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擅闯我们镇抚司衙门,就不怕....”冷修月站直身体,眼前的情况绝不能使他有半点后退,本以为苏钺、柴无名和玉流苏三人赶回来可以改变此时的劣势,没想到被另外两人缠住。 “曹昊天身在何处?”夜星转头,望着被费鸣等人逼到墙角的苏钺,他双目眼中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心中暗自道,没想到锦衣卫镇抚司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他与费鸣等人轻轻松松便制住了这些人。若是在镇抚司衙门中找到曹昊天,师尊们定会十分满意。 苏钺十分吃惊,就连一旁的柴无名也被惊住了。本以为可以在镇抚司衙门内好好休息些时日,不曾想八大派的弟子竟然这么快便找上门了。天香六剑中还忌惮锦衣卫镇抚司,没想到八大派这些弟子完全没有半点顾忌,直接打上门来。他见费鸣、木宁两人疾速围攻苏钺,自己快速抽身甩出身后的折扇,雪随风动,折扇散发出极强的寒意,护住苏钺几处要穴。 “曹...曹昊天在何处?”费鸣看着距自己不过一丈距离的苏钺,他在洛阳天香楼时亲眼见到他们仗着锦衣卫的身份在楼内十分跋扈,今日正好出口恶气。费鸣右手掌中一道丹红劲风忽起,将柴无名甩出的折扇死死控住,那把普通的折扇拼命挣扎,但无法摆脱费鸣的利爪。 “不知道!”苏钺瞪大着眼睛,看着双目前方折扇飞速旋转,但颓势已慢慢显露出来。 “我们亲眼所见,你们还想抵赖?”木宁右手衣袍一挥,直接将柴无名的折扇震飞掉落在地上,随即冲了上去,封住了苏钺身上几处大穴使他动弹不得。木宁身后的夏青衣、岳梦菡同时出手,将柴无名、玉流苏与苏钺隔开。他们身后镇抚司衙门正门内,夜星则凭借手中两柄短仞阻挡住前院内数十名锦衣卫。 冷修月从腰间拔出绣春刀,刀锋之下的蓝光骤起,疾速飞冲而出的绣春刀与夜星手中的两柄短仞缠斗不休,此时的情景被百丈外金陵镖局的众位镖师看在眼中,各个镖师额头冷汗直冒,自开国以来,还未曾有人敢硬闯镇抚司衙门。而街肆另一头的大都督府外的甲士也看得一头雾水,他们以为是平常的比武切磋,不曾想两名千户和一名百户竟然被打上门的四人压制得没有半点还手之力,而镇抚司内的锦衣卫竟然无法冲杀出来。 夜星看着冷修月飞冲出的绣春刀,脸色一肃,直接甩出手中双仞,淡淡道,“没想到堂堂的锦衣卫镇抚司,竟然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有。”他快速上前,直接冲到冷修月面前,双掌直接拍在冷修月双臂之上,将众人一同震飞。 “区区恒山派的小辈,竟敢在我镇抚司如此放肆。”忽然,一位老者身穿一袭素衣从前殿内飞冲而出,穿过众人将冷修月扶起。 众人见来人纷纷跪倒在地上,恭声道,“卑职参加指挥使大人。” “师父。”冷修月回头看见来人,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修月,你没事吧?”一身素衣的宁无极右手中一道暖流涌入冷修月体内,脸色也开始好转。宁无极左手衣袍轻轻一挥,半空中在剑锋之力操控下的两柄短仞与绣春刀顷刻间跌落在地上。 “你是何人?”夜星见来人竟然一眼便视出自己的门派招数,又是众多锦衣卫口中的指挥使,他自是不敢怠慢。 “老朽不才,锦衣卫指挥使宁无极。”宁无极朗声道,震得整个前院众人双耳发馈,就连街肆对面被压制苏钺等人的费鸣、木宁、夏青衣和岳梦菡也感受到他浑厚的内功,众人纷纷收起手中的刀柄,向后退却数步。 站在镇抚司衙门口的夜星双手握拳,恭敬的行礼道,“原来是宁指挥使,晚辈恒山派夜星。”随即,他稍稍转头,向身后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回到宁无极身上,恭声道,“晚辈身后这几位是天香楼费鸣、峨嵋派夏青衣、嵩山派木宁、华山派岳梦菡。” 费鸣四人快步上前,来到夜星身旁一同向宁无极行礼,“晚辈见过宁指挥使。”他们的初步目的已经达到,便都收手,众人希望可以与宁无极直接对话,并得知曹昊天的下落,从而进一步找到慕容楼主的下落。 宁无极负手而立,看着正门处的五人,浓眉微骤,点了下头,沉声道,“原来是八大派的高徒。不知驾临我镇抚司有何要事?” “这...”夜星正欲说明来意,却听到一旁的费鸣干咳一声,便止住,笑道,“此次我们八大派前来之事,费鸣师兄最为了解,还是请他向您老说明。” 第一百二拾八章:硬闯镇抚司(下) “天香楼费鸣,见过宁指挥使。”费鸣来到夜星身侧,看着面前这个一袭素衣,身体有些清瘦但十分精神,双眼中明亮的目光端详着他们几人。 “洛阳天香楼乃是武林名宿,又是江湖八大门派的领袖。想必费少侠也是明达事理之人。不知此次为何强闯我锦衣卫镇抚司?”宁无极仔细看了两眼费鸣,语气中略带一丝不悦。此刻,苏钺、柴无名与玉流苏三人从一旁绕道来到宁无极身侧,苏钺在他耳畔轻声言语数句,只见宁无极脸色突变,方才那责难之色缓缓退却。 费鸣看着苏钺等三人,正欲将此行之事向宁无极言明,“宁...”却不曾想被宁无极挥手打断,“费少侠与嵩山、峨眉、华山、恒山派的诸位高徒初到金陵,老朽定当进地主之谊。” “宁指挥使身为朝廷重臣,又是皇帝陛下最为倚重的肱骨之人。”木宁听闻宁无极之意,是打算将他们众人先安置在镇抚司衙门之内,他们几人岂不成锦衣卫牢笼中之人,任由摆布。他急忙抢道,“我等前来,并不是惹是生非,更不会因末梢之事贸然与锦衣卫的各位官差动手。” 宁无极脸色肃然,点了点头,望着费鸣身后的木宁,微笑道,“诸位的来意,老朽已经知晓。今夜,宁某在府内设宴为诸位少侠赔罪,那时我们再商讨也不迟,诸位意下如何?” 夜星虽是初次闯荡江湖,但在北岳境内也是饱受江湖风波,他方才将苏钺与宁无极低声窃语也看在眼中,他们四人虽可硬闯锦衣卫镇抚司,但若真与整个锦衣卫动手恐难有胜算。宁无极能久居指挥使之尊位,又深受太祖重用,他见身旁的费鸣与木宁似有不愿赴宴,便打圆场道,“既然宁指挥使有此意,我们几人若是推迟,那岂不是太不近乎人情。若被即将驾临金陵的师尊们知晓,会怪我们不会处事之道。你们说呢?” 费鸣、木宁、夏青衣、岳梦涵见夜星回头向他们望来,不好退却,便都恭声回应道,“我等定会赴宴。” 八大派竟敢硬闯锦衣卫镇抚司,这是自开国以来的奇耻大辱。宁无极虽然表面上没有表态,但内心自是十分不快。本来打算好好教训他们一番,一是小惩大诫,苏钺快步来道他身侧将他们在洛阳所行之事简名告知宁无极,方使他压住心中怒火。 宁无极眯着双眸,微笑道,“那今晚,老朽便在莫愁湖畔的小鳳阁恭候各位。” 费鸣点了点头,“我们定会准时赴约。”夜星、木宁等人也点了点头,双手握拳行礼之后,便退出镇抚司衙门。 “师父,就这么放过他们?”冷修月强忍着伤势,移步道宁无极身旁,他不知苏钺在指挥使身旁说了些什么,狠狠问道。 “放肆!告诉过你多少次?在镇抚司内没有师父、徒弟。”宁无极冷眼瞪了一下冷修月,然后挥手示意一旁的锦衣卫扶他休息。 “是,指挥使。”冷修月在两名锦衣卫地搀扶下向西院的厢房走去。 宁无极看着冷修月远去的身影,皱着眉宇,回头看向一旁的苏钺、柴无名、玉流苏三人,淡淡道,“你们与来言事堂。” “遵命。”三人跟着宁无极身后,向内殿方向走去,其余锦衣卫将刚才前院广场中重新修整一翻,便各自归位。 ...... 言事堂是锦衣卫镇抚司正殿内的一处偏殿,宁无极平日会在此处处理一些机密要务。苏钺方才在他耳畔将此次洛阳之事言明一二,其中还有庆王之命,他不好当着众人之面过问,只得将他们三人安排道言事堂内。 言事堂内,两名侍者从内堂中拿出一件崭新的衣袍替他换上,宁无极双手向左右伸开,背对着苏钺、柴无名、玉流苏三人。沉着声道,“你们退下吧,”两名侍者替宁无极换完衣袍,他整了整衣襟拿起木案上的书册,轻声喊道,“流苏” “弟子在”玉流苏应声而出,稍稍向前站出半步,苏钺与柴无名则恭敬地站在原地。 宁无极依旧背对着他们,手握一册书卷,语气凝重道,“为师听闻你们在南阳境内遭遇伏击,你怎么看?” 玉流苏将肩上的幼雕放在地上,站直身子柔声道,“是,师父。我与师哥们行至南阳的落马坡,被早早就埋伏在那里的无量宫弟子偷袭,他们应该也是冲着车上的人。幸亏我们在开封府便将那人偷偷换掉,不过....” “不过什么?”苏钺看着面色如常的玉流苏,急声询问道。 玉流苏转过头看了一眼苏钺,眼中有着一丝疑惑之色,她继续道,“埋伏在落马坡的人是怎么回知道我的行踪,又那么巧?若不是武当派的宋凌兵,恐怕此时我们还不知道身在何处。” “童烨和纪枫的伤势如何?”宁无极放下手中的书册,右手伏在木案之上,语气中透着一些关切。 苏钺回到金陵便与柴无名、玉流苏三人前往水榭庭院复命,他心里十分清楚,若不及时向师父禀明情况,以宁无极多疑的性格定不会轻饶了他。在从城郊回镇抚司的路上,他想了多个说辞,不料师父竟然直接问起童烨与纪枫的伤势,对洛阳之事并未又半点提及。 站在一旁的柴无名恭敬地回道,“世伯,他两人伤势没有大碍,苏千户已领方海他们在余杭好生照料,若又突发的事情,定会及时前来回禀。” 宁无极将手中的书卷放在木案上,右手缓缓将书卷打开,言事堂内寂静一片,只能听到右手食指滑动书册的响声,堂内的苏钺、柴无名与玉流苏静静站在那里。忽地,宁无极收起那本书卷,转身目光寒冽地看着三人,问道,“你们是不是也怀疑锦衣卫内又奸细?若落马坡之事不是冲着曹昊天,又会是谁呢?”他将目光落在玉流苏身侧的柴无名身上。 “世伯,当时,只有我、苏千户、流苏师妹和童烨、纪枫,若无量宫的人不是冲着曹昊天,那便是冲着我们锦衣卫而来。”柴无名忽然脸色骤变,声音变的低沉道,“若真是冲着我们锦衣卫,那童烨、纪枫此时岂不十分危险。” 第一百二拾九章:莫愁湖(上) 苏钺即刻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握拳道,“师父,弟子立刻前往余杭,将纪枫和童烨保护起来。” 宁无极将手中书卷放在木案上,沉吟了一下,看下柴无名询问道,“无名,此事你怎么看?” 柴无名双眉紧锁,右手托着脖颈,看着跪在地上的苏钺,脸上略有难色。他心中暗自道,无量宫隐匿在连云峰中的一股神秘力量,但若是要与锦衣卫正面较量恐怕他们还没有这个勇气,除非是受到他人的指使。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扶起跪在地上的苏钺,低声道,“世伯,小侄以为若他们真是针对我们几人,不妨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苏钺转过头望着身旁的柴无名,一脸迷惑。他随即转过头,双手握拳向宁无极行礼道,“若无量宫是针对我们其中任何一人,那还是需要即刻将童烨、纪枫召回。但若他们的目标是曹昊天,那就与我们无关了。我们的目的只是将曹昊天顺利带回到庆王府,随后的事就与我们无关了。” 宁无极想了下,脸色一肃,看着面前三人,道,“不管是八大派还是无量宫,只要敢在金陵闹事,就即刻请调铁浮屠。” “是”三人同时应道。 “引蛇出洞之计不错,你们可以单独行事,为师已经向大都督府请调五千铁浮屠,他们随时会支援你们行事。”宁无极从木案上拿起三个木札丢向他们三人,苏钺、柴无名和玉流苏用右手接住,“你们可以退下了。” 金陵年关刚过,朝中已盛传皇帝陛下正在为皇太孙物色正妃,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庆王虽然依附太子府,但已私下培植自己的羽翼,与此同时,各地藩王借机在朝中笼络人心,培植心腹。 ...... 费鸣等人回到金陵镖局之后便收拾了行装,虽然南宫柏多次挽留还是被他们拒绝。八大派弟子齐聚金陵又硬闯了锦衣卫镇抚司,与皇城只有一墙之隔,瞬间成为整个金陵城街头巷尾必谈之事。往日里飞扬跋扈的锦衣卫再也没有了那份煊赫的骄纵。 宋凌兵因伤势较重,加之又是南宫羽的大师兄,最后被强留在镖局内继续养伤。在南宫羽的推荐下,费鸣带着七派弟子入住了莫愁湖西岸的红尘客栈,这里虽然多江湖草莽之辈,但他们都畏惧武林八大派的江湖地位不敢造次。 水波粼粼的湖水一波接着一**向岸边的红尘客栈,在金陵镖局传话之后,客栈内早已腾挪出了八间上好的客房供费鸣一行人休息。此刻客栈的店小二满脸笑容站在街肆口的牌坊下恭迎八大派的弟子,两侧的酒楼茶肆中更是涌出众人将街肆围得水泄不通,俨然有一种洛阳时八派会武的盛况。费鸣、圆空、夜星、夏青衣、岳梦菡、木宁、蓝靖和璎珞分成两列依次步入。 “小的是红尘客栈店小二,在这里恭迎几位大侠。”一袭粗布绒衣的男子站在街肆牌坊下恭迎着,挥着手向八派弟子打招呼。 夜星看到他,一脸冷俊之色,淡淡道,“前面带路。”手持双仞,凭一人之力击败锦衣卫中八大护法之首的冷修月,街肆两边的路人纷纷议论不已,夜星初战金陵,便击败锦衣卫中令城中百姓闻风而逃的冷修月,众人都称手叫好。 此时的夜星虽然有些志得意满,但还是拿捏住分寸,他深知八大派此次南下金陵的真实目的是缉拿曹昊天,并寻找慕容楼主的下落。而且,各派师尊也将于近几日驾临金陵城。自己的功力才到初窥剑锋的境界,若此时过于招摇,必会给师门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急忙在店小二之后,半躬着身躯为其他众人在前引路。 八大派南下金陵之事瞬间在江湖中传得人尽皆知,武林各派人马纷纷涌向金陵,就连隐藏在暗处的杀手也纷纷浮出水面,一时间使得金陵守军荒凉不堪,太子府急调定国公回朝商议。平日里难得见到江湖中人,此刻的金陵街肆随处可见,八大派硬闯镇抚司,重伤大批锦衣卫之事即刻传遍整个金陵。 莫愁湖虽是金陵风景胜地,但早已被皇家重臣据为己有,在湖水东岸的一处别院内,十多名锦衣人守护在木门竹庭外,将外来的游人全部阻挡在数丈之外。 “废物!这帮废物,真是丢本宫的颜面,这事要是传到父皇耳中,岂不被他人耻笑?”一袭素衣的太子静坐在竹楼一处窗旁,将手中的茶杯猛烈的甩在地上,惊得一旁的侍卫全部愣住。 太子殿下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一位锦衣男子忽然发笑道,“殿下多虑了,几个江湖宵小闯入镇抚司衙门,那理应是宁无极无能,何不借此机会上书皇帝陛下将其撤换?” “撤换?锦衣卫指挥使之职何等重要,父皇岂会....子恺,你也跟随我们不是一两日了。”太子殿下脸色一沉,忽然陷入一阵沉思之中,他静静看着莫愁湖上的几艘游船。 “臣王子恺自是不敢忘怀,锦衣卫自交予庆王掌管以来,臣下便命影风卫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王子恺微微一笑,恭敬地站在太子殿下右侧。 “不是本宫不信庆王,只是他近些年的所作所为却是....算了,不说他了。”太子殿下摆了摆手,示意王子恺上前来。 “殿下,何事?”王子恺俯首低头站在太子殿下身侧。 太子殿下干咳一声,脸色不变的看着窗外的莫愁湖,道“自老凉国公去世之后,本宫在军中的势力便不如老四,若定国公果真站到燕王那一边,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这...”王子恺咬了下嘴唇,面色有些尴尬,他低着头看着太子殿下,右手在脖颈处轻轻划过,低声道,“若定国公真是如此,便不可留。” 太子殿下转过头来看着俯身过来的王子恺,脸色骤变,忽然厉声道“大胆!”惊得王子恺赶忙跪倒在地上,不敢再言语半个字。 门外的锦衣侍者快步冲了进来,被太子殿下凌厉的目光瞪了回去,侍者低着头缓缓退至竹楼外的木廊下。 第一百三拾章:莫愁湖(中) 太子殿下望着莫愁湖对面人头攒动,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喜悦,他双目注视着莫愁湖,轻声道,“今日真是好事不断,先是有人大闹镇抚司。现在连整个莫愁湖都热闹起来了,看来金陵城真是不一样了。你们去查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是,殿下。”王子恺快步退出竹楼,站在阁楼门口向左右低声数语之后,只见四个人影疾速闪过,消失在别院竹栏门缝之间。他转身回望太子殿下低声询问道,“殿下,莫愁湖西面多江湖草莽,子恺以为或有可能是近日聚集在京城的一些江湖人士的聚会。” “若是江湖中人,更要严密监视,若在天子脚下犯事决不可姑息。”太子殿下俯身倚靠在软塌之上,右手拿起一杯清茶,青瓷小杯掌玩于手中,“这莫愁湖虽是民间之地,但这里可大大小小隐藏着不少朝中世家,以后来这里定要轻装简行,我们来此处是打探消息,绝不能招摇过市。”他喝了一口杯中清茶,细细咽到喉咙中,点了点头。 王子恺快步来到木案旁,拿起炉火上的一壶热水斟满桌上的茶壶,一脸微笑的看着那香气袅袅,道,“殿下,据子恺得到的准确情报,此次西国公主突现金陵一事与锦衣卫脱不了干系。” 太子殿下将正欲喝下的清茶停在眼前,愣了一下,甚是吃惊,一脸疑惑地问道,“为何?” “这个臣下也不是很清楚,半月前锦衣卫的人在城中大肆搜捕,属下找人临摹了他们手中的画像。”话音还未落下,王子恺便从腰际间拿出一副锦帛,上面描画着一个妙龄女子的画像。他双手捧着画像递到太子殿下眼前。 太子殿下望着王子恺手中的锦帛,双目瞪圆,十分吃惊,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板之上,急忙夺过锦帛,放于自己眼前仔细查看,口中低声念叨,“这不可能....宁无极他...他不敢....”太子殿下右手紧紧抓着锦帛,额头青筋骤起,脸上露出少见的怒色,在皇帝陛下身前他是一个极为孝顺的儿子,在众臣眼中则是一个文静的太子,极少忤逆皇帝陛下的旨意。 此时的太子流露出内心真实的情感,他方才还为镇抚司被人擅闯之事为宁无极等人担忧,但转眼间自己掌管的锦衣卫竟然敢对自己未来的儿媳动手。太子殿下右手用力抓着锦帛,眼中露出一丝可怕的怒光,冷冷道,“此事还有其他人知晓?” 王子恺摇了摇头,轻声回道,“属下得到画像之后,便一直留着自己身边,直到今日才呈给殿下。” “看来这个宁无极不能再用了。”太子殿下转过身,将手中锦帛放在身前的炉火上,双目紧紧盯着炉火窜起的火舌。“来人,命宁无极前往太子府,本宫要亲自问他究竟想做什么!” “殿下,切莫鲁莽。”王子恺赶忙劝阻道,“宁指挥使是皇帝陛下的人,即使他有何过失也得由陛下来裁决,殿下切不可越俎代庖呀。”他赶忙跪在地板上,双臂挡住正欲回府的太子殿下,门口的两名锦衣侍者恭敬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去传本宫旨意?”太子殿下冷冷地瞪了一眼那两名侍者。 “是,遵命。”两人躬身退出竹楼,疾步离开湖边别院。 ...... 莫愁湖西岸,红尘客栈早已人山人海,众人都想一睹江湖八大派的风采,甚至已有人站在大堂之中开始叫嚣。他们深知此刻正是扬名的好时机,八大派本是武林名宿,而此刻出现在金陵城中的八派弟子更是师门中顶尖的高手。 “听闻,八大派刚刚闯入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镇抚司,据说他们那里的诏狱可是会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知你们谁可领教过?”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一袭墨绿长袍,右手紧握一柄长剑,剑鞘上龙跃盘云,那龙眼甚是夺人心魄。 “你是何人?还未报上姓名就想挑战人家八大派的高手,岂不是太不将人家放在眼中了?”坐在大堂一角,正在狼吞虎咽吃着桌上的酒饭,两只琉璃球在左手之中来回旋转,一身破烂衣服,正是洛阳悦来客栈中出现过的丐帮帮主解风。 “你又是何人?敢管大爷的闲事?”那名一袭墨绿长袍的男子心生不悦,冷冷瞪了一眼那乞丐打扮的男子。 “小伙子,别生气,我也是好心提醒你,切莫吃了亏。扬名不成却丢了性命。”解风大口喝着桌上的美酒,右手抓起一直肥鸡正要往口中塞,只见一道剑光横扫过来。 那名墨绿长袍的男子飞步上前,用手中长剑将整个桌子挑了起来。他怒声道,“你这是咒我了?大爷行走江湖也不是一日两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解风看到剑光疾速起身,左右手同时开工,琉璃球吸进桌上坛中美酒,右手则如幻影般将桌上几个肥鸡腿全部卷入怀中,气得那名墨绿长袍男子一脸怒声,大堂中围观的人也纷纷笑出声来。 二楼右侧的几桌酒席间,费鸣喝了一口清酒,望着一楼大堂上的闹剧,干笑一声。正坐在他对面的木宁眼角掠过堂下的情形,望着忽然发笑的费鸣轻声问道,“费师兄,认识堂下之人?” “认得,认得。那小子想必是想挑战夜星师弟吧,此次金陵之行,你可谓是出尽风头,一人之力独挡整个镇抚司。”费鸣放下手中酒杯,转过头看向木宁旁边的夜星,一脸微笑,从他脸上看不到半点的不悦或者责怪之色。 他这样一说,倒使得夜星难为情,八大派一同南下金陵,本来是大家一同闯入镇抚司,而当下被人记住的却是恒山一派,众人都在称赞恒山派武功如何如何,夜星虽然心中有些得意,但毕竟八派一体,他自不敢在其他七派面前多言,生怕其他师兄师姐误会。加之各派掌门即将驾临金陵,他只得尴尬地笑了一下,拿起酒杯向众人敬酒,“诸位师兄、师姐,在下初入江湖,还望大家多多关照。” “不敢当....”众人纷纷还礼,少林圆空大师则是拿起桌面的一杯清茶,以茶代酒回敬夜星。 而堂下此时早已打开了花,那墨绿长袍男子紧追在解风身后,不依不饶。“有种你别跑,”他喘着粗气拼命追赶,手中长剑寒光凌厉,虽然划碎数张桌椅,但始终无法近得解风之身,只得在其身后追赶。 第一百三拾一章:莫愁湖(下) 解风一边喝着酒,一边小跑,身后那名剑客则紧追在身后喘着粗气,“你给我站住,信不信小爷一剑劈了你。”他额头、脖子上的汗水已经渗到衣领,大堂内众人看得嬉笑不已。忽的,解风停下脚步,右手向后一甩,掌中琉璃球内的美酒从细小的窄缝中射出一股,直接扑向身后追着的剑客。 “残月楼就派你这样的角色来金陵,也真是不将中原武林当回事呀。”解风双手将琉璃球插入怀中,然后双手插在腰间看着面前这个一袭墨绿长袍的男子,得意地笑道。残月楼?大堂内稍微年长的江湖侠客听到这三个名字都脸色大变,众人看着相貌不扬的男子,他一口地道的北方口音,十分纯正,但眼尖的江湖老手却在眉宇间仍有一丝异样。 “什么残月楼?你少胡说!”那名墨绿长袍的剑客提起长剑疾速飞冲而来,剑随身移,寒光骤起,数道剑光径直逼向解风胸口与眉心。正当大堂内众人为解风捏了一把冷汗之时,他只是稍稍弯曲了身体,疾速躲过了那数道剑气。 “可惜”解风躲过剑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被那数道剑气击成两半的酒桌,他右手护住腹部,长吁一声,叹息道,“想杀人灭口?你这小子的功力还不到火候。”解风话音刚落,便身法如风,飘落在墨绿长袍男子身前,轻轻点了他胸口数个大穴,那人瞬间动弹不得。 二楼上,除了八大派弟子们在享受饭桌上的美食,其余众人早早就趴在走廊的护栏上观赏这下面的热闹。木宁侧面往下瞥了一眼,然后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微笑道,“看来这位解大帮主是跟了一路,才会如此肯定此人是漠北混入中原的细作吧。” “木师弟是从何得知?”费鸣放下手中的木筷,将身子坐正,也向下望了一眼,讶道,“还真是丐帮的解风大帮主,看来这个人要吃些苦头了。” “你们认识?”夜星从桌上的餐盘中夹起一小块肥肉放入口中,一边嚼着一边顺着木宁的视线看去。 “解风?”费鸣问道。 “是的,”夜星点了点头,仔细看着费鸣问道,“天香楼与丐帮也有来往?” “天香楼是疗伤圣地,与江湖各大帮派都有来往,有何见怪的呢?”华山派的岳梦菡偷笑道,“难道与丐帮来往有什么不妥吗?” “这倒不是,”夜星急忙放下手中的木筷,摆了摆手,解释道,“岳大师姐多虑了,天香楼悬壶济世,又是我们八大派的代表,我怎么会有所怀疑呢!” “不过,还是得多加小心。”璎珞额头紧锁,凝重地注视着桌面,低声道,“丐帮吧,不是....虽然号称天下第一帮,只是他们龙蛇混杂,我们身为八大派的弟子还是与他们保持距离为上。再者师尊们即将驾临金陵,我们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找到曹昊天。” “对...”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只有靠近护栏处的费鸣脸色略有异样。 ...... 经历数日的细雨,莫愁湖显得格外清澈,湖上不少游船荡漾波澜。一艘巨型大船正缓缓驶向湖中心的小岛,船头两侧十多名白衣男子双手将长剑夹于胸前,注视着巨船四周的湖水。自天香楼无剑山庄的那两副棺椁爆炸之后,众人都已然明白,柳天江两个徒弟遇害十有八九与南境蛮族脱不了干系。少林寺与峨嵋两大门派虽然无法彻底摆脱嫌疑,但无剑山庄已认定此事与南境有关。叶麟、柳天江与清风和一众无剑弟子一路南下至金陵。 “麟儿,此地与山上不同,我们行事一定要万分小心。”柳天江端坐在船舱阁楼的窗前,一缕阳光从他的脸颊划过,久经江湖沉浮的武林名宿,此刻竟然显得有些苍老。 叶麟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皱痕堆满眼角的柳天江,他心中一股莫名的酸意涌上心头。叶麟用自己纤细的手抓住柳天江那干瘪而粗糙的手臂,眼角有些湿润,他轻声道,“柳叔,您这一生都是在为无剑山庄操持,我们绝不会让两位师兄死得不明不白。” 柳天江右手端起酒杯,缓缓递至嘴边,他低头看着杯中酒水晃动泛起的点点涟漪,心中即刻警觉起来,眼角余光迅速扫过窗外湖水的每一处,这是他常年游走江湖所积累的经验,即使在休息时也会警惕四周的动静,特别是十余年前,明军差点攻入太白峰的那次惨战。而时至今日,大明虽然一统中原,但从不敢再跨越秦岭古道半步。此时此刻,他们一行十余人却自己涉险金陵,而叶麟已是无剑山庄唯一的继承人,他不敢有半点懈怠。 “麟儿,”柳天江看着叶麟那稚嫩的眼神,虽然已经是无剑山庄庄主,但毕竟才刚过弱冠之年,江湖险恶岂是他能担得起的。他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坐在舱门口的清风,身负众人隐匿在云海之西十多年,最后还是功亏一篑。柳天江深深吸了一口气,双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叶麟,粗声道,“金陵与洛阳不同,这里是天朝帝都,皇家之地。这里更是暗藏各种江湖高手,一点都不会逊色于洛阳乃至江湖八大派。你第一次来到这里,切忌不可对外人言明身份,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紧跟在八大派身后,对古道上那起刺杀事件进行调查,决不可轻举妄动。” “哦,柳叔放心,我一定会谨记您的教诲”叶麟将目光收回,目光穿过柳天江,望着坐在柳天江背后船舱口的清风,静静地呆坐在那里,就连一旁的白衣弟子也不敢靠近一步。 “他!”叶麟压低音调,右手食指指着清风,向柳天江问道,“清风师伯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天江干咳一声,右手将停在眼前的酒水递入嘴中,再次吸了一口气,“到了湖中心的明月菀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那里有他朝思暮想之人。” “真的?”叶麟眼睛发出亮光,将头探出阁楼的窗户,向远处阴影可见的小岛望去。“那岛上就是明月菀?” 柳天江依旧端坐着,方才紧张的神情稍稍平复了些许,他放下酒杯,拿起竹筷吃了一口桌上的一些菜肴,手中竹筷指着湖中荡漾的涟漪,“这里的水是静止的,除非是一缕微风滑过,不像我们山中那般激荡。明月苑是山庄在江南的一处秘密驻所,那里一直由你师叔陌如玉代为掌管,这就是我们今晨到金陵之后,我为何让他们不必寻客栈,直接来到莫愁湖的原因。” 船帆随风而动,船夫们用力划动桨板,在离湖心岛百余丈的水域,湖水忽然变的湍急,水草在湖底随着湍急的水流摆动,岸上芳草如茵,完全没有一点北方隆冬的样子,叶麟、柳天江和清风一行人站在船头,看着岛上的庭院如纤波隐于岛中,湖心岛四周暗哨几乎与无剑山庄无异错落其间。若是不懂行外人擅入恐怕早已命丧湖底,成为鱼虾的腹中餐。 “何人?竟敢擅闯明月苑?”两名深藏于小道两侧密林中暗哨的男子倏地冲了出来,将叶麟一行人阻挡住,那两人身后的密林狂风大作,似有百十余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清风快步来到叶麟与柳天江身前,右手衣袍一挥将两人震倒在地,他一脸怒色,厉声道,“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啪、啪,那两名男子左、右脸各一个掌印,通红的掌印深深压在他们两人脸上,“让你们明月苑的陌如玉出来迎接。”他双目一瞪,吓得那两人赶忙连跌带爬地向里面退去。 “唉,师兄,你想见她也不该用这样的手段,惊到下面的那些人该如何是好?”柳天江一脸坏笑,他与叶麟从清风身边走过,沿着脚下的小道向岛中心走去。 第一百三拾二章:藏剑(上) “说吧,你们这次来金陵究竟有什么目的?”解风从一旁的桌子旁抽过一个板凳横放在墨绿长袍男子身前,他一屁股坐在上面,身子一侧右手紧握着琉璃球,酒水从琉璃球中徐徐落下,刚好滴入他的嘴中。 “我来金陵与你何干?难不成这里在座的每一位都要向你禀报他们在金陵的所作所为不成?”墨绿长袍男子一脸冷色,他虽然有些紧张但依旧强作镇定,此刻若说出自己是残月楼的身份定会陷入众人的发难。 解风将手中琉璃球收入袖袍之中,侧目正色看了一眼面前之人,发笑道,“你伪装的再深也没用,你的一言一行虽然与中原人不异,即使是江湖中顶尖的易容高手也会忽略一个地方。” “可笑!”墨绿长袍男子神色镇定,他仔细观察面前这个衣衫破烂的男子,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哪里有破绽让他看出来了。他虽然故作镇定,但语气中已略有一丝胆怯,眼神恍惚地看着解风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竟敢与我作对!” “在下不才,丐帮新任帮主解风。与残月楼作对不敢当,只是略尽大明子民一点本份而已。”解风左手丢掉手中的鸡骨头,双手握拳,点了点头回道。 “咦!原来是丐帮新任帮主,怪不得武功如此出奇。”酒楼内众人纷纷议论,其中不少江湖侠士看着面前这个衣衫破烂的男子都显一些敬意。江湖众人皆知丐帮乃武林第一大帮派,不是他们武功有多高深,只是丐帮内藏龙卧虎隐藏着不少隐世高手,此外还人数众多,就连武林正道自居的八大派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即使在八派会武期间,丐帮的长老若亲临洛阳也会被视若上宾,不敢有一丝怠慢。 “君某与丐帮素无仇怨,今日有劳解大帮主亲自动手真是三生有幸。”墨绿长袍男子忽然发笑道,他脸上闪过一丝邪笑,心中暗自道,对方既然是丐帮之主,想必是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此时只有沉着冷静方为上策,若激怒解风对自己没有半分好处,还会走漏君九爷的计划。 解风看着对方丝毫没有就范的样子,还故作镇定,只得使出杀手锏,他语气十分强硬,还带有一丝恐吓。“你我不必客气,我们丐帮素来与你们这些外族之人没有什么好说的,解某向来不愿杀戮,你若自己说明来意,并发誓此生不再踏足中原,我可以放你走。” 墨绿长袍男子双目紧闭,长叹一声,冷笑道,“既然解大帮主已经认定我是漠北异族之人,不需再费唇舌,直接了结了在下,也让我们江湖之人看看你们丐帮的处事手段。” 两人僵持在大堂之中,你来我往没有半分退让。丐帮虽不比出家人,帮内之人都乐于行侠仗义,但却不伤人性命,因而江湖中人若遇到丐帮的人都会礼让有加。“看来此时,他深知解风不会取他性命,有恃无恐些了,恐怕要吃亏了。”坐在二楼护栏旁边的费鸣放下手中的木筷,看着那一袭墨绿长袍的男子,回头向饭桌上众人询问道,“诸位师兄师姐,可曾听说过江湖中有姓君的?” 夏青衣、岳梦菡、木宁等人纷纷摇头,坐在蓝靖一旁的圆空右手竖于胸前朗了一声佛号。只有夜星一人继续吃着桌上的美食。“夜星师兄,”璎珞探着头,低声向正夹起一口鸡翅的夜星询问道,“你可知道?” “姓君!世上还有这怪姓?”夜星将鸡翅塞入嘴中,忽然又吐了出来。大声道,“姓君?”他一声大吼,听的酒楼内众人纷纷将目光注视到二楼方向,望向八大派弟子入席的地方。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蓝靖起身来到夜星身旁,轻轻拍了数下他的后背,“天下姓君的多了去,未必就是藏剑谷的君家,你也不用那么吃惊。” “藏剑谷!”饭桌前的其余众人脸色有些紧张,他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注视到夜星和蓝靖身上。璎珞急忙站起身来,看着大堂中被周身点了穴位的墨绿长袍男子,他右手指着那男子,回头耸了耸肩,向蓝靖问道,“你确定?他是藏剑谷君家的人?” 蓝靖摇了摇头,手托脸腮笑道,“这,诸位师兄、师姐就得请教我们夜星大侠了。”他拍了拍夜星的肩膀,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藏剑谷在北岳深山之中,与恒山一派同处一山,谷中人鲜有行走江湖之人。各派弟子只是从门中前辈口中得知藏剑谷之一二,江湖中对他们的传闻更是甚少,藏剑谷的人最后一次在江湖中露面正是第一届八派会武之际,藏剑谷大弟子君柏飞以一人之力横扫八派参战弟子,当时天香楼代理楼主慕容霸不得不请出老楼主,而君柏飞便自请遁世,不再涉足江湖。据说从那之后,藏剑谷便下令封谷,谷中之人不得再涉足江湖。 “他是不是藏剑谷的人,我不知道”夜星放下手中木筷,侧着身子向堂下望去,淡淡道,“我只知道,恐怕解大帮主是遇到大麻烦了。” “这话如何说起?”木宁站起身,双手扶在护栏上,低头看着堂下众人,“大堂之中,那名墨绿长袍的男子分明已被解风止住,怎会说是他遇到麻烦呢?” “确实是解帮主要遇到麻烦了。”费鸣目光如电掠过窗外,几道黑影疾速闪过,飘立在酒楼大堂之中。 “咦!”木宁吃惊道,“看来金陵真是高手如云,”四名黑影从酒楼门外一闪而过,疾速来袭,飘立在大堂中,以他这般的功力都无法到达这样的身法,确实让自己有些佩服。 一袭黑色锦袍的四名男子闯过大堂内的众人,径直来到解风身前,其中一名黑衣男子看了一眼身旁被点穴的墨绿长袍男子,冷冷看了一眼,尴尬地笑了一声,粗声道,“是我们招呼不周,让君傲兄在这里受苦了。”他疾步闪过,手指在墨绿长袍男子身上轻轻点了数下,解风的点穴便轻易被解除。 另一名身形稍胖的黑衣人,上前一步坐在解风身旁,右手按住正欲起身的解风,低低笑了一声,“你就是丐帮新任帮主?不错,不错。”在场的众人看的十分清楚,解风被那名黑衣人锁住肩膀,无法动弹。 “难道是解某人搞错了?他不是残月楼的人?”解风左手揉揉了被那名黑衣人锁住肩膀的四周,面有难色道。 第一百三拾三章:藏剑(中) “你是不是搞错了,在下不得而知,但这位公子是我们府上的贵客。还望解大帮主高抬贵手,给我们一些薄面。”一袭黑色锦衣华服的男子轻轻松开,缓缓退到君傲身侧,面带微笑十分恭敬,半躬着身子右手指向门外,而另外三人则纷纷向两侧退去,将走向酒楼正门的地方全部空开,大堂内的众人也被这几名黑衣人的气势震住,不敢多言。 解风赶忙用左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眼角余光瞥过刚才止住自己的那名黑衣人衣袍腰间系着的一块腰牌,隐约可见“影风”二字。他额头紧皱,心中暗自道,难道是太子府的影风卫,此人若不是漠北残月楼的人又该是何人,竟然惊动影风卫前来迎接。不过,北方分舵的弟子应当不会有误,自己此时还是不易阻挠,不如暗中跟踪,或许有其他发现。解风嘴角上扬,方才的难色消失无余,他一脸微笑道,“既然是影风卫的人,这么重的薄面,我丐帮自当受领。”他双手握拳,目送着五人走出酒楼。 “就这么走了?我还没领教八大派的高招呢。”君傲抬头向二楼望去,只见八大派的弟子只顾着桌上的饭菜,完全不把刚才发生的事当回事。他心中不免怒火中烧,正欲冲上二楼去,给八大派的弟子一点颜色,不料被他身旁的影风卫一把拉住。 “君傲兄,初到金陵还是先拜见太子殿下吧。”一名黑衣人右手拽了一下君傲的衣角,低声警告道。 君傲脸色忽变,虽然有一丝不悦,但很快便消失,他一脸恭敬,面带微笑地回道,“说的对,说的对,我们先回府。” “请。”四名黑衣人恭送着君傲一同出了酒楼。 “原来是太子府的贵客,你们丐帮这下可麻烦了。”酒楼内的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解风全然不放在心上,饮了一口琉璃球中的美酒长叹一声,“我帮了你们八大派这么大一个忙,你们都不请我上去喝一杯?”他故作镇定的坐在长凳之上,看着大堂中带着讥笑神情的那些人,只是呵呵一笑,不做任何解释。 “此话怎讲?”夜星转过身,左手扶着二楼的护栏,端坐在桌前,右手拿起酒杯细细品了一口。 “若不是解某将那厮拦住,恐怕此刻你们几位也不可能安坐二楼继续吃喝吧。”解风放下手中的琉璃球,起身整了整衣衫,转身从腰间拿出几文钱放在柜台上,对店小二笑道,“叫花子就这么点盘缠了,若是不够只能下回补上了。” 躲在柜台后面的店小二赶忙起身从柜台上将那几文钱退回解风,脸上一丝恐慌,声音颤抖道,“解帮主能来小店赏光,我们怎敢收钱,您请收回。” “绝不能,叫花子从不吃霸王餐。”解风一把将那几文钱丢进店小二的衣袍中,疾步走向酒楼正门。 “且慢!”费鸣站起身来,喊住正欲走出酒楼的解风,他笑道,“既然解大帮主从不吃霸王餐,为何走的这么匆忙,难道是怕店家?小二,帮我们准备九间上好的房间,一定要僻静。” “这....”店小二挠了挠头,面有难色。 “怎得?怕我不给钱?”费鸣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一锭银子丢下楼去,店小二则双手紧紧抱在怀中,一脸欢喜赶快向后堂跑去嘴里还念叨,“大侠放心,我一定为诸位准备最好的房间,保你们满意。” “说笑,说笑。”解风并未回头,摆了摆手,便消失在酒楼门外街肆的人潮之中。 “费兄为何留他?”夜星略有不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双目注视着饭桌对面的费鸣。 “夜星师弟多虑了。倘若不是他拦住君傲,我们岂会在此安稳就餐?”费鸣放下手中的木筷,笑道,“诸位一路劳顿,想必都乏了,我让店小二为大家准备好上房,大家都好好休息,今晚才好赴宁无极的宴会。” “好吧,多谢费兄。”夜星站起身来,双手交叉置于背后活动了下筋骨。 “多谢费师兄,又让您破费了。”其余各派弟子也纷纷感谢道。 “诸位客气了,大家为了天香楼的事不辞辛劳,这点小事是费某分内的。”费鸣起身领着众人走下二楼,来到柜台前,等候着店小二。酒楼大堂内不少江湖侠士,见到八大派弟子纷纷敬而远之,只有少数侠客上前寒暄数语便急匆匆告辞。 “这是怎么回事?平日里他们送上拜帖,有事相求之时也不见得他们这般畏惧我们。”璎珞冷哼一声,看着大堂内的众人,各个谨小慎微,生怕被他们几个人给生吞活剥了。 “不要理睬他们。”夜星右手臂附在柜台,探着头向后堂望去,低声咕噜道,“难道这店小二拿了费兄的银两跑路了?” “怎么会呢,这里可是南宫总镖头推荐的地方。”费鸣看了一眼夜星,大笑一声。 ...... 莫愁湖中的小岛之上,叶麟一行众人站在明月苑的竹楼前,望着里面错落交相的亭台楼榭。清风忽然止住了脚步,不敢再向前一步,他双目中泛着一丝泪花看着眼前这一竹一楼、一草一花。“师兄,师兄。”柳天江连喊了他两声,清风回过神看着这一切似曾相识的景象,黯然神伤,他用尽力气将眼角的泪珠生生逼了回去。 细竹编制的“明月苑”三个大字横躺在竹楼与小道之间,众人从那三个字下方走过,小道蜿蜒深入到密林深处。 “柳叔,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到了”密林深处传来一名女子,清脆的声音。只见远处一袭白色长袍的妙龄女子在林间隐现,正向叶麟等人方向快步而来。 “柳叔,她是?”叶麟转过头向柳天江询问道,他心中暗自疑惑道,怎么在金陵还有人称柳叔为柳叔,难道,他侧面看了一眼清风那激动的神情,又回想到清风师伯方才古怪的举止。 “她呀,”柳天江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清风,低声向叶麟道,“她是明月苑的女主人,陌如玉,你喊她陌师姐。” “哦,陌师姐。”叶麟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名女子,一袭雪白长袍,双眉貌似柳,生得极其好看,不过却似曾相识。 第一百三拾四章:明月苑(上) “柳叔”陌如玉十分欢喜的拍了下柳天江的肩膀,娇声道,“柳叔,您有多久没来看过如玉了。” 柳天江干咳一声,眼角余光扫向叶麟。陌如玉将目光转向柳天江身旁俊俏少年,她用自己的纤纤玉手轻轻点了一下叶麟的额头,柔声道,“想必这位就是我们无剑山庄的新庄主,属下明月苑陌如玉参加庄主。”她双手握拳,十分恭敬地行了个礼。 “陌师姐”叶麟应了一声,“无须多礼,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好好好...”陌如玉领着众人向林中的明月苑主楼走去,跟着众人身后的清风目光始终未从她身上移开,他只是静静跟在众人身后,甚至放缓脚步,与身旁的无剑弟子同行,生怕陌如玉发现什么。 大约在林中行走了半个时辰,众人终于来到一片竹楼里,竹楼虽高,但并未高过一旁的密林巨树。无剑弟子在明月苑侍者的带领下进入侧楼休息,叶麟、柳天江与清风则与陌如玉进入明月苑的主楼。 叶麟看着面前这两层高的竹楼,站在竹廊下看着竹楼正前方的一片小荷花池,低声问道,“陌师姐一直都在这里?从未回过太白峰?” “这....”陌如玉看了一眼叶麟,又侧目看着柳天江,尴尬地笑了一声道,“庄主有所不知,如玉自出生....” “麟儿”柳天江打断了陌如玉的话,快步来到叶麟身边,低声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打听你陌师姐哦,先让你清风师伯好好休息。” “嗯,好的。”叶麟点了点头,向楼内走去。 柳天江转身望向数丈外的清风,笑道,“师兄,您这是见外了?还不赶快过来?” 陌如玉顺着柳天江的目光,才发现竹楼小荷花池旁的护栏旁竟站了一个糟老头,起初在迎接柳天江和叶麟时便觉得这个老头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以为是无剑山庄中一个打造的老头,不曾想竟然是柳叔的师兄。她赶忙上前,一脸微笑地走向清风,不料清风见她走向自己,竟然向后退却。 “玉儿,你先进去照顾庄主。”柳天江见到如此情形,急忙叫住陌如玉,他快步走向荷花池旁的清风。 “是,柳叔。”陌如玉缓缓走向竹楼,雪白的身影消失在竹楼的门中,清风痴痴地望着她消失的样子,竟不知如何自处。 柳天江来荷花池旁,望了一眼远去的陌如玉,又看着身旁的清风,低声道,“师兄,您这又是何苦呢?” “柳天江,我们来金陵可没说要来明月苑,你这不是....”清风面露怒色,厉声责问道。 “这...”柳天江赶忙劝解道,“你这样是无济于事的,师姐她已经过世了,你就不想看一眼玉儿?” “八大派追查慕容珏之事,与我们何干?你为何要插手?”清风双目瞪圆看着柳天江,一脸怒色。 “师兄消消火,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没和您商量就带大家来明月苑,我在这里向您道歉。”柳天江放缓语气,看着清风那即将爆炸的怒火急忙致歉,“不过,您真的不愿意看到玉儿?她可是...”柳天江右手紧紧抓住清风那颤抖不已的拳头,生怕他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 “可是....我....”清风吱吱唔唔,气得通红的双颊忽然消散。他低声道,“你放手,我没事。” 二楼竹廊上,陌如玉正看着他们两人,陌如玉柔声道,“柳叔,清风师伯,你们还不上来?庄主都饿坏了。” “柳叔和你清风师伯马上就来。”柳天江一脸微笑,看着二楼的陌如玉,缓缓走向竹阶,回头看着清风,低声道,“还不过来,难道要玉儿下来迎您不成?” 清风冷哼一声,快步来道柳天江身侧,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竹楼。 ......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阁楼外传来,一名黑衣男子跪倒在石阶之下,慌张道,“殿下...殿下....” “何事?竟这般慌张。”太子殿下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一眼站在身前的王子恺,示意他令门外的侍者进来答话。 王子恺点了下头,快步来到屏风旁,站在门口,低声道,“你上前来答话。” “遵命。”那名黑衣侍者疾步走上石阶,再次恭敬地跪在屏风前,急匆匆道,“定国公已经回到金陵。” “徐国公回到金陵有何大惊小怪?”太子殿下用手中竹筷在茶杯中缓缓搅动,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淡淡道,“这种小事,还把你们惊成这样了?” “不是...不是....”那名侍者紧张得舌头都打结,话语说不直溜。 “不是什么?”王子恺冷声责问道。 “给他一杯茶,别吓到他了。”太子将桌上的一杯茶水递给王子恺,“喝了这杯茶,慢慢说,究竟是何事,让你这么惊慌。” 王子恺从太子殿下手中接过茶水送到那名侍者身前,黑衣侍者一口饮尽那杯凉茶,缓缓了气,朗声道,“启禀殿下,定国公回到金陵之后并未回府,而是直接进宫了。” 王子恺站在一旁听到进宫两字,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命那名黑衣侍者再说一遍。 “定国公回到金陵之后进宫了。”那名侍者十分坚定地回应道。 “看来这老头还是不愿为殿下所用,留不得。要不我今夜就派人...”王子恺屏退那名黑衣侍者之后,来到太子殿下身前,低声道。 “不可,徐国公即使不为我所用,也不能让他成为对付我们的工具。”太子殿下放下手中的竹筷,瞪了一眼王子恺,惊得他赶忙跪在地上不敢言语,“你呀,就知道打打杀杀,以后要收敛心性。” “是,属下谨记殿下教诲。”王子恺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太子殿下,笑道。 “进了宫又如何,父皇就是那么容易见的?”太子殿下右手中指将桌上的竹筷弹到地上,他站起身来,冷声道,“回宫,我们去会会徐国公。” “是”王子恺恭敬地退出阁楼,急忙命令楼外的侍者赶快准备车马,众人护卫着太子殿下,沿着莫愁湖岸边向皇宫方向而去。 第一百三拾五章:进宫(上) 自影风卫传太子之命令定国公不日返回金陵,在余杭破军府内逗留数日的定国公终于抵达金陵。他没有破军甲士前呼后拥而是选择一身便服,以一介布衣直抵宫门。夕阳西沉,金陵久违的繁华闹市映入眼睑,各处依旧张灯结彩,年的味道还未远去。 硕大的宫殿屹立在金陵的正中心,自太祖平定乱世定都金陵之日起,宏伟的大殿,雄厚的城墙便拔地而起,高耸的宫墙在金陵城中又塑了一座新城。定国公的车马驶过宽阔的直道来到皇城之下,守城的将领见来人的车架便不敢阻拦,直接放行入宫。 车架闯过五道宫墙直接来到金水桥畔,一位年过甲子的老者躬着身子从马车中下来,在几名侍者的搀扶下来到金水桥上。定国公将衣袖一甩,屏退左右两侧搀扶着自己的侍者,左手衣袍挡住夕阳直射过来的余辉,仰望着天际那一丝残阳红云,慢慢将目光停留在眼前这个宽广的白玉广场尽头那座巍峨的宫殿。 定国公心中十分明白,自己虽然手握破军甲士,这一切不过是替太祖暂时掌管而已。近年来,太祖皇帝年事已高,诸王心中便各自盘算。他吃力的走过金水桥,停在桥的另一头,用右手衣袍擦拭掉额头的汗水,数丈外的侍者本没有一人敢上前,众人心里十分清楚,他们面前这个老人是手握十万破军的定国公,除了皇帝陛下,没有任何人敢忤逆他的意思。 忽然,大殿石阶上出来了匆忙的内宫侍者,他们急匆匆地跑过白玉广场,来到金水桥头,恭敬的站在定国公身前,站在最前面的一名老翁躬身行礼道,“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老翁赶忙令左右扶住定国公,他急切道,“这么冷的天,你千里迢迢进宫要是伤了身子,这可如何是好。” “有劳陈公公了,老夫这把老骨头还能折腾几年。”定国公见来人是皇帝身旁最为亲近的内宫侍者陈景,而那两名迎上自己的内宫侍者已扶住了他,也不好再驳了陈景的面子。定国公在两名内宫侍者的搀扶下慢慢走过白玉广场,站在数十层石阶下面,仰望着眼前的殿宇,忽然之间有一种莫名的悲戚。他的双脚像是被石化一般,停留在原地,心中回想起昔日一同征战的将士,又望了望面前着高耸的殿宇。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弄顶轿子,难不成让定国公亲自走上去?”陈景冷冷地瞪了石阶上面那一排侍者,众人赶忙从偏殿抬出一顶轿子快步从御阶左侧下来,将轿子放在定国公身旁。 陈景一脸笑容,他半躬着身子,右臂伸开,示意定国公上轿,一旁的侍者赶忙将轿头压低。定国公摇了摇头,一脸坚决,他虽然没有拒绝但还是不肯移步,“不可,此乃宫宇禁地,岂能坐轿面圣。” 陈景偷笑道,“徐国公您就放心吧,若不是得到陛下圣谕,老奴怎敢呢。你就放心吧。”他缓缓移动脚步来到轿帘前,掀开布帘恭敬道,“徐国公请上轿吧,你若执意步行走过着三十六层石阶,陛下定会拿老奴问罪的。” 定国公见陈景一脸虔诚,不像撒谎的样子,便迈步上了轿子,四名内宫侍者抬着轿子从御阶右侧缓缓走上石阶,向大殿方向走去。 ...... 莫愁湖西岸一处僻静的别院,紧邻湖水,出门不远处便是红尘客栈的街肆。费鸣站在别院木门前看着四周寂静的景致与方才那热闹的街肆形成了显明的对比。他侧着头向门口的店小二询问道,“这也是你们客栈的产业?” “那可不是,要不是南宫总镖头推荐,我可不敢把这么好的地方让给你们住。”店小二挠了下头,一脸憨笑,带着八大派的弟子挨个欣赏了一番这别院的景致。他带着众人来到右侧的厢房,推开房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这房间不错吧,这可是莫愁湖边最好的房子了。”店小二打开房内的的木窗,一股清凉的冷风从湖面扑来。 夜星见房内迎面便是余辉斜影,站在窗前可以一览莫愁湖的美景,远处还有几艘小船飘荡在湖心。他进入房内又看了看屋内的摆设,十分古朴。不过,床头的一副字画深深的吸引住了他的眼球,还未等所有人进入房内,夜星便急声喊道,“我就要这间了,诸位师兄师姐可选别处。” 费鸣、木宁、蓝靖等人相互看了一眼,也不好意思与夜星进争执,大家相视一笑,便退出房门,“小二,快带我们去看看其他房间。”木宁站在门口对正在摆弄木窗的店小二喊道。 “别急,我把这窗口稍微放小点,夜间风大,小心着凉。”店小二回头看了一眼夜星,嘴角一丝邪笑。 夜星并未在意,只是静静站在床前,双臂抱在胸前,仔细看着面前那副山水图,其中似乎隐现出一些令他十分不解的东西,但他一时间却无法解释其中隐藏的真意。 在店小二的安排下,八大派的弟子纷纷选了各自喜好的房间。众人初到金陵,为了谨慎起见,峨嵋派的夏青衣和华山派的岳梦菡选了中间的两个客房,而其余各派弟子则在她们两侧,费鸣则选了一间靠近别院出口的房间,他的隔壁则是少林寺的圆空师傅。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夏青衣慌里慌张的从自己的房内跑了出来,神情十分紧张,她大喊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有没有发现。”听到夏青衣的呐喊,其余众人也纷纷推开房门,众人相互对视,每个人脸上都有着一丝惊慌。 “不会是真的,这不可能。”夜星从房内慌张地倒着走出来,脚下被门绊了一跤,整个人跌落在木廊上,他抬头望着右手边的其中各派弟子,眼中尽是惊恐之色,他沙哑的声音道,“你们...你们也看到了?” 费鸣在房内听到众人在院内大声喊着,十分惊慌,他赶忙推开房门见各派弟子脸上神色异常,似乎看到什么可怕的事务,他疾步来到夜星身前,右手将他扶起,追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难道没有发现?”夜星双目紧紧看着费鸣,眼中尽是惊恐的神色。他双手紧紧抓着费鸣的右手,手心的冷汗渗满了费鸣那丹红的衣袖。 “究竟发生何事?”费鸣将夜星扶起来,转过头向其余众人问道。 第一百三拾六章:野人谷(上) “方长老,前面就是枫华坡了。”一名天香楼弟子纵马从东南方向而来,右手马鞭指着车队正前方的枫树林。八大派的师尊与天香楼众人出洛阳一路南下,经过十多日的路程来到野人峡谷西面的枫华坡,方厉行掀开车窗上的布幔,将头探出窗来,望着不远处的深林枫叶随风滚动。 “穿过枫华坡就是野人谷吧?那里可有不少亡命之徒,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特别是大小姐的安全,你们要多加留意山路两侧的枫林。”方厉行向四周望了一眼,将目光缓缓移向枫林背后的群山上,注视良久。 “是,弟子们一定保护好大小姐。”那名丹红长衫的天香楼弟子勒马站在原地,静待方厉行的马车从身边驶过,然后纵马向车队后面慕容大小姐的马车方向而去。 十多辆马车浩浩荡荡从枫华坡上驶过,枫林深处十多道墨绿身影闪过,带头的首领望着山坡下的车辆,嘴角闪过狡黠的邪笑,他右手一挥示意身后的众人低头缓缓前行,不可惊动林中的任何一物,决不可使山下的车队有察觉。 “大小姐,过来这枫华坡,前面便是野人峡谷。”方才那名丹红长衫弟子纵马来到车队中间的马车旁,恭敬道。他右手簕住缰绳,转头环视了一番枫华坡两侧的陡峭的石仞峻壁。 香迩轻轻掀开车窗上的布幔,露出一个细缝,她向外看了一眼,车队正缓缓前行,她轻声对马车旁的天香楼弟子道,“小姐已经知道了。离寂,你可以退下了。” 离寂双手握拳,眼角余光依旧停留在枫华坡两侧的陡壁上,他谨慎道,“香迩姐姐,方长老令我前来保护大小姐,离寂必须寸步不离跟在大小姐的马车旁。再者,这里山势陡峭,我也不放心呀。” 香迩看着离寂那坚决的神情和谨慎的眼神,她不好推辞便只好转过头向马车内低声数语,随后一脸笑容的看着马车旁这位方厉行最为得意的弟子,柔声道,“好吧,那你可要好好保护小姐安危。” “是。”离寂点了下头,将马转过头,和身旁的这辆马车并排而行。 忽然,后面的马车中传来一阵笑声。衡山派掌门简玉在车内听到方才的对话不忍而发笑,同车的青城派掌门余清云则望了他一眼,低声道,“也不知道木宁他们在金陵的近况怎么样,追查曹昊天一事也不知他们有何进展?若锦衣卫痛下狠手...” “余掌门多虑了,这次八大派的弟子齐聚金陵,即使锦衣卫下面的人想对他们下手,宁无极也会掂量掂量分寸。”简玉正襟危坐,一脸正色,方才的笑意随即消散。 余清云透过车窗的缝隙向外瞥了一眼,夕阳西沉,余光将山壁的倒影将整个马车覆盖。他低声叹道,“若他们能够团结在一起,或许不会有什么大碍。老夫担心的是锦衣卫擅用计谋,要是对他们各个击破的话,恐怕这些后背都难以招架....” 听到余清云的担忧,简玉也是脸色一愣,自己心中不免也为门中弟子担心起来。衡山一派地处南疆边陲,蓝靖作为他的大弟子虽然经常外出历练,但这次去金陵还是头一回,镇抚司的手段他也略有耳闻。现在只有希望宁无极可以....他干咳一声,脸上挤出一点笑意道。“余掌门毋须多虑,宁无极虽已入官府,我相信他自有分寸,绝不敢....”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若锦衣卫私下使出什么阴损的招数,他们恐怕都要遭殃了。”余清云右手掀起车窗上的布幔,眼角微微上扬,望着窗外的天际,乌黑的天际渐渐覆盖头顶,心中有些压抑,脸色看起来十分凝重。 天空慢慢暗了下来,车队即将驶出枫华坡,方厉行掀开马车前面的布幔,向前方的密林望去,又转过头看了看左右两侧的枫树林,心中暗自道,“山林两侧竟然如此安静,连一点鸟兽的声音都听不到,有些不对劲。”他急忙挥手示意右侧的两名天香楼弟子上前来。 “长老,有何吩咐。”两名丹红长衫的天香楼弟子快步上前,来到方厉行马车前,恭敬的询问道。 方厉行向左右两侧的枫树林望了一眼,低声道,“你们两个分头行动,看看这密林中有什么异样,若发现异常之事即刻来报。” “是。”两名天香楼弟子疾速退散,分头行动,没入两侧的枫树林中。 冷月挂在车队后面的山腰上,枫林中传出一阵又一阵的厉声,枫叶在冷风的搅动下在林中来回滚动,原本寂静的密林多了许多声响。在此处埋伏了一天的墨衣杀手慢慢移动着身体,向枫华坡经野人峡谷的必经之路移动。 忽然,一名丹红长衫的男子出现在他们数丈之前,月光透过密林,红影疾速闪动,穿梭在密林深处,脚步远胜疾风。那名天香楼弟子在密林中来回数次,他双目凌厉,透过微弱的月光向地上、巨树身后扫过,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此时,墨衣杀手首领长吁一声,低语道,“幸亏起了这阵大风,若是坏了教主的大计,我们都将生不如死。” “圣使,我们现在该如何行事?”一名墨衣人低声询问道,但他又快速压低声音,将头低道枫叶之下,只见方才那丹红长衫男子又出现在不远处。 ...... 金陵夜色初上,街上除了巡城的兵士,已很少看到百姓的身影。两名锦衣卫纵马飞驰,快速奔向莫愁湖西岸红尘客栈的方向而去。 惊魂过后的八大派弟子都聚集在费鸣的房间中,圆空大师双手捧着一副字画,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群山与人物,眉头紧锁。“恕贫僧愚钝,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他将手中的字画放在桌上,看了一眼费鸣,示意他上前来,一解大家的心中疑惑。 费鸣来到木桌前,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桌上的字画,并未正眼直视。他背靠着木桌,望着正前方的夜星,轻声询问道,“夜星兄发现了可疑之处?” 夜星静静坐在木椅之上,双手紧握在一起,一直低着头,嘴中默默有词,并未搭理费鸣,好像变了一个人。 “夜星!夜星师兄!”圆空朗声喊道,才将他从惊慌中回过神来。 夜星抬起头望着面前的费鸣,和他身旁的圆空大师,眼中的惊慌之色虽然淡了许多,但整个人还是有些慌张,他急促道,“不行,我得赶回恒山,师门一定发生了大事。”话音还未完,他便赶忙起身奔向门口, 费鸣见此种情况,急忙上前双臂拦住夜星,他与赶上来的圆空一同将夜星又按回到木椅上,费鸣低声劝解道,“夜星兄不要多虑,各派的师尊不日便可抵达金陵,”他回过头望了一旁的其余众人,将嗓门提高,希望通过自己的厉声可以暂时减弱众人心中的担忧和不安。“再急的事,等各位师尊们到了以后再做定夺也不迟呀。” 第一百三拾七章:字画(上) 偌大的宫殿内,定国公静静坐在右侧的木椅上,他稍稍侧了下头,望着左手边的三张木椅,回想起昔日与太祖征战的另外三人,有的战死,有的已经离世,禁不住眼眶有些湿润。陈景见到徐国公如此情形,赶忙从衣袖间拿出一块布帛递到徐国公身前,“国公,每次来到这大殿都会想起往日的一些伤心事,都是老奴的错,早应该命人将这...” 徐国公接过布帛擦拭掉眼角的泪花,摆了摆手,轻声道,“只是触景生情而已,无妨。老夫今日来求见陛下,有劳陈公公代为通传。” 陈景从身旁的内宫侍者手中接过一盏热茶,轻轻放在徐国公木椅旁,低声道,“国公,您这不是为难老奴嘛。现今这朝中之事,哪有越过太子殿下之理。就是我们这些内宫中人,若有事禀告也要知会太子府。” “唉”徐国公长叹一声,将手中茶盏放在一旁的案上,道“此事,老夫岂能不知,只是今日来禀之事理应由陛下先知晓。” “难道是对太子....”陈景看着徐国公复杂的脸色,似乎是执意要求见陛下。他看了一眼左右的侍者,示意他们退下。待殿内的内宫侍者全部退了出去,陈景上前一步,站在徐国公身旁弯着身子低语道,“不瞒国公,自太子监国以来,皇帝陛下就很少再过问朝内之事。若国公真有什么急事,可去北郊面见国师,或许有机会可以面呈陛下。” “国师?”徐国公抬头看了一眼陈景,那毫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他心中暗自道,太祖创业之初,仰赖明教助力方才平定这乱世中的各方群雄和他们背后的江湖势力。太祖登基之后便册立明教为国教,明教教主为国师,并将金陵北郊的紫金山赐于明教,成为国师养生之地。 “对,现在只有国师才可以直接面见陛下。”陈景点了点头。 “可...紫金山乃国之禁地。不是一般人可以闯入的。”徐国公眉头微皱,右手握住案上的茶盏,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国公又不是一般人,您可是....要不,老奴先派个人帮你进山打听打听?”陈景躬着身子,看着徐国公迟疑的神情,将木案上另一盏茶端到他身前,低声道,“紫金山虽为禁地,但并不是密不透风。若国公真想见陛下,不妨一试。” “好吧,只有这个办法了。” 徐国公缓缓起身,不料被陈景一手抓住右腕,他眯着眼睛笑道,“老奴为徐国公指了一条明路,难道国公还视我为外人?” “这...”徐国公低着头,对着弯着身躯俯首贴面的陈景轻声道,“南北均有异动,只能言尽于此了。” 陈景双目瞪圆,盯着徐国公那肃然的神情,眼中露出许久不曾有过的惊讶,他惊声追问道,“此事当真?国公可有真凭实据?” 徐国公回头望着陈景,双目凝视着他,轻声道,“此事,老夫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还望陈公公不可外传,恐动摇国本。” 陈景连忙点头,他双手扶着徐国公走向殿宇正门。“国公此事可要小心调查,南陲之地素来是陛下的心头之患,但北境却是...” 徐国公点了点头,心领神会,他左手拍了拍陈景扶着自己的双手,细声道,“老夫领着破军众将士,定不会使任何人威胁到皇帝陛下的江山。不过....” 两人一前一后迈出宫殿正门,殿门两侧的内宫侍者从木廊另一头快步奔来,宫宇下的白玉广场笼罩在月色之下,折射出点点冷光。陈景搀扶着徐国公走向御道右侧的石阶,他忽然放慢脚步停在徐国公身侧低声道,“北境有燕云、秦川和洛北三地,不知您口中的有异是指哪处?” “陈公公,这三处哪一处不是由陛下钦点的亲王镇守,恕老夫不能相告了。”徐国公摆了摆手,示意陈景留步,他单独走向殿外木廊前的轿子,四名内宫侍者抬起轿子缓缓走下御阶。 夜色笼罩整个皇城,偌大的宫宇顷刻间消失在黑夜之中,远处宫门外的湖畔和街肆却灯火辉煌,皇宫之内只有点滴火光。陈景长叹一口气,目送徐国公消失在宫门处,转身走向大殿左侧的木廊。十余丈外,四名素衣侍者正掌着灯笼慢慢走来。 陈景见来人,赶忙跪倒在地,俯首贴地,惊慌的叩拜道,“奴才陈景拜见太子殿下。” ...... 莫愁湖西岸,红尘客栈的别院,圆空在房内看护着其余众人,费鸣则从街肆另一头一顿痛打,将客栈的店小二提拎到别院中,他一掌将店小二推倒在地上,厉声道,“这些字画究竟是怎么回事?” 圆空将所有房间内的字画全部扒了下来,丢在木桌上,他双目瞪圆显得格外凶神恶煞,手中紧紧握住禅杖,手中关节发出清脆的声音,吓得店小二跪在地上连忙磕头求饶。“各位大侠,各位大爷,就放过小的吧。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字画。” 费鸣右手一指,腰间长剑疾速飞出直接掠过店小二脖颈直接插入地板之上,长剑发出瘆人的寒光,烛火在剑身的折射下映在店小二脸上。“你若不说,这柄剑下次就不只是这样轻易....”费鸣起身来到店小二身前,从地上拔起长剑,半蹲在店小二面前轻声道,“你若不想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就老实交待。” “哼!”圆空一声怒吼,猛烈地将禅杖一甩,禅杖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他双眼目光紧紧盯着店小二,粗声道,“如若不从实说来,贫僧定让你尝尝这禅杖的厉害。”话语刚落,他右手猛地提起禅杖,用禅杖另一头直接顶住店小二的脑门。 费鸣一脸正色,右手缓缓将圆空手中的禅杖拨开,看着被吓得半死的店小二,轻声道,“圆空师兄先收起您的禅杖,吓到这位小兄弟就不好了。” “说!这画究竟是怎么回事!”夜星忽然从席间起身,从后背拔出短刃疾速插入店小二的大腿,鲜血从裂缝中迸出。 店小二发出惨烈的叫喊声,痛苦道,“我说,我说....各位大侠手下留情....留情....” 第一百三拾八章:赴宴(上) 夜星用手中短刃在店小二腿上来回转动,他双目中透着渗人的神情,厉声道,“你若如实说来,或许会留你一条性命,如若有半句谎言,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店小二惨烈的叫喊声打破别院的寂静,费鸣见状快速点住他腿部的几处要穴。店小二双手死死捂住伤口,脸色惨白,他声音沙哑道,“是...是....在诸位少侠入住之前,庆王府的管事曾将这里包下来,并重新整理一番,其他的事情小的就不知道了。” “庆王府?难道是....”木宁靠在窗前,手托着脖颈低头看着地上惨痛不已的店小二,轻声道,“看样子,他并不像说谎,若真是庆王府或许和曹昊天之事脱不了干系。” “哼,你要是敢有半点不实之言,我定会将你大卸八块。”夜星飞速从店小二腿上拔出短刃,转身回到木椅上,抬头看着其余众人,询问道,“看样子,庆王府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以为这样的把戏可以吓唬到我们。” 夏青衣来到桌案前,又仔细观察了一番案上的字画,唯独没有找到天香楼与少林寺的画像,她双眉紧锁,柔声道,“庆王府若想凭借这几幅画就像恫吓我们,也太小瞧我们了。但若真是一种示警,我们一定要通知师门,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蓝靖拿起其中一幅字画,虽然比第一次看到时镇定许多,但心中还是不免有一种担忧,他眼中仍是挥之不去的忧伤,轻声道,“就是这几日的事情,我们要不先向师门示警,若真是有人敢向我们八大派挑战,也尽早做好防备。” 木宁走到蓝靖身旁,看着桌案上青城山的那幅字画,点了点头,附和道,“这次师尊们都来金陵了,山门中虽有长老们镇守,但还是应多加小心。我赞同蓝靖师兄的建议,先向师门示警,等师尊们驾临金陵之后听从掌教的吩咐。” “嗯。”岳梦菡、圆空、璎珞点头同意。费鸣扶起店小二,从怀中拿出一颗大补丹,递给他道,“小兄弟,此乃我天香楼疗伤圣药,你服下之后,腿上的伤痛过几日便会消减许多。” 店小二赶忙从费鸣手中接过大补丹,放入嘴中,连声谢道,“多谢大侠,多谢大侠。小的一定铭记诸位大侠的不杀之恩。” “你走吧。此事本来就与你无关”夜星看着店小二,目光柔和了许多,他淡然道,“既然是庆王府的人所为,我们今夜....” 待店小二退出别院,费鸣闭上木门,站在门后的花盆旁,细细品了一口清香,低声道,“房中多了一些血腥之气,幸亏有这盆紫罗。” 木宁将桌案上的字画收起来,叠放在一起交于一旁的夏青衣,轻声道,“夏师姐为人心细,暂可保管这些字画。至于今晚的宁府之宴,我看还是不去为好。” “为何?难道我们怕了锦衣卫的那些人不成?”夜星从木椅上站起身来,盯着木宁问道,言语中尽是一股质问的语气。 “你就算不将锦衣卫放入眼中,但也要考虑实际情况”木宁瞪了一眼夜星,一脸不悦,厉声道,“镇抚司府衙可不比宁府,宁无极可不是一名普通的朝廷官员。” “哼!不就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我才不放在眼里。”夜星走到桌案前,双目紧紧盯着另一边的木宁,丝毫没有示弱的样子。 “他可不是普通的指挥使。”蓝靖赶忙上前劝阻,他将夜星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轻声道,“大家有事好好商议。” “你常年久居北疆,难道真不知宁无极入朝之前的身份?”木宁冷哼一声,走到窗前,一屁股坐在木窗上,侧着身子望着窗外湖水,和远处岛中的点点火光。 “阿弥陀佛”圆空朗了一声佛号,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争执。他硕大的身躯挡住夜星和木宁两人的视线,低声道,“字画之事还没弄明白,我们不应因此事就伤了八派之间的和气。” 众人僵持不下,费鸣只是静静站在紫罗花旁,静看众人为去不去宁府赴宴之事讨论不休。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别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四名锦衣卫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急匆匆闯入红尘客栈的别院。 “请问,八大派的大侠们是在这里吗?”其中一名锦衣卫高声喊道,身后三名锦衣卫则掌中灯,他们四下打量着别院的房间。宁无极虽然咽不下白天的那一口恶气,自己虽在朝堂之上,但还是不愿与八大派发生正面冲突,关于曹昊天一事,他还是在府中摆下宴席,并命锦衣卫前来相邀。 “咯吱....”费鸣推开房门,双臂抱在胸前,看着院中的四人问道,“你们四人所谓何事?” “请问阁下是?”那名带头的锦衣卫双手握拳,十分恭敬地问道。他们都非常清楚,八大派的弟子白日硬闯镇抚司府衙,击败锦衣卫内众多高手,就连宁指挥使也奈何他们不得。再者出门前,百户大人千叮万嘱决不可再与八大派的人士发出摩擦。 ...... 皇城宫宇下的木廊上,陈景见来人徐徐向自己走来,双手颤巍巍的俯在地面,只听到来人轻轻的脚步声。“阿翁,你也是这宫里的老人了。”太子殿下站在陈景右手旁,停下脚步,轻声道,“徐国公方才进宫所谓何事?” 陈景被惊得不轻,他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连夜进宫,还目睹了这一切。他的额头冷汗直冒,浑身打着哆嗦,结巴道,“国公....国公...他进宫是想面见陛下。殿下...殿下....” “原来你还知道本宫是殿下,本宫奉命监国,你....”太子殿下语气十分轻柔,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稍稍弯下身子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埃。 陈景连忙用头猛烈的磕在地板之上,求饶道,“殿下,老奴知错了....老奴知错了....” “好了,好了,本宫最是心软,见不得别人在面前这般。”太子殿下负手而立,看了一眼身边的侍者,示意他们将陈景扶起来,他一脸微笑道,“本宫再问你最后一遍,徐国公进宫究竟说了些什么?” “这...这...”陈景一脸难色,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太子殿下回道,“老奴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直接引徐国公面见陛下。” “那是说,徐国公还未见到父皇?”太子殿下眼中寒光扫过陈景双眸,惊得他双腿发颤。 “是的,这点事,老奴还是....”陈景在两名侍者的搀扶下站直身子。 太子殿下从衣袍中拿出一块布帛擦拭掉陈景额头的血渍,轻声道,“陈公公,你也是父皇身边的老人了,这宫里的规矩你应该比其他人更清楚。” 第一百三拾九章:进宫(中) “这个...老奴定不会忘记,殿下有何事尽管吩咐,我一定竭尽全力。”陈景恭敬地站在太子身侧,低着头。 “本宫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如实相告。”太子殿下将目光停留在陈景身上,他语气十分柔和,使得一旁的陈景吃了一惊。 陈景躬着身子,一直低着头,他低声道,“国公没有对老奴详说,只是提了一句南北有异样。” “异样?南疆一直是父皇的心腹之患,北境的燕云、洛北和秦川三地有四弟他们三位亲王镇守,徐国公怎么会突然言及于此?”太子殿下放缓脚步,顺着木廊慢慢向前走着。 “这个...这个,老奴也曾询问过国公,他并未言明。”陈景紧跟在太子殿下身侧,满脸惊愕,他心中暗自道,没想到太子殿下直接点名燕王殿下,秦王和福王竟然只字不提,难道他心中已经认定燕云之地有异样。陈景干咳一声,小心翼翼询问道,“殿下不是命锦衣卫巡视北境,想必他们已经回到金陵复命。” “巡视北境?这个...可有此事?子恺”太子殿下转过头,向跟着左侧的王子恺询问道。 “是的,殿下。此事是庆王殿下请示过,他提议镇抚司派出锦衣卫巡视各地藩王。”王子恺稍稍停下脚步,他脸色一沉,瞪了一眼身旁的陈景。他心中暗自道,没想到这个陈景真是老谋深算,徐国公与燕王交好,他竟在重要关头,将此事牵扯到庆王殿下。 “哦,本宫有些印象,庆王似乎奏请过此事。”太子殿下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向右侧望去,宏大的殿宇在自己眼前,殿宇内灯火通明,他将目光停留在太祖的龙椅上,瞥了一眼殿上那四把木椅。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强笑道,“父皇还是很念旧的,那...” “皇帝陛下特别交代过老奴,那四把木椅是特意留给...”陈景后半句还未说完,他便注意到太子殿下脸上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赶忙停了下来,不再言语。 “对了,既然庆王想摸一摸各地藩王的底细,就不防再助他一臂之力。”太子殿下径直绕过大殿正门,继续往前走去,王子恺和陈景则跟着他们身后,身旁两侧的侍者便掌灯前行,将殿宇外的木廊照得非常明亮。 “殿下可有何吩咐?”王子恺听到要给庆王殿下助一臂之力,看着太子殿下的背影愣愣出神,他不知道此时的太子有何谋划,特别是徐国公竟然传出南北有异的言论,使得面前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朝继承人更加捉摸不透。 “你不是说锦衣卫最近有些不那么听话吗?”太子殿下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王子恺,眼中透着一股杀气,惊得王子恺和陈景登时跪倒在地上。“哈哈,此事与你们有何关系,看你们两个...”太子殿下左手扶起陈景,轻声道,“陈公公年事已高,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多谢殿下。”陈景赶忙起身,向太子殿下行礼之后,顺着御阶消失在黑夜中。 “你也起来吧。”太子殿下转身继续向前走,走向殿宇另一侧的木廊。 王子恺紧跟在身后,额头冷汗渗出,他依旧无法猜透太子殿下的用意。“殿下,您的意思是...” 太子殿下站在木廊尽头,看着身下点点星火的深宫高墙,一旁侍者手中的灯火照亮了半张脸,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子恺,本宫知道你与庆王自小一起长大,他虽是本宫的亲弟,但他始终只是本宫的弟弟,若不是母后的请求,镇抚司本宫....” “殿下,微臣知错。”王子恺急忙跪在地上。 太子殿下勉强露出笑容,他转过身将王子恺扶起来,“既然庆王想调查各地藩王,那就一查到底吧。” “一查到底?” “不错,徐国公不是说南北有异吗?他想见父皇,估计陈景这个老家伙也为他指了一条路。庆王那边既然不方便安排,那就不要阻拦徐国公见父皇了。” 王子恺恭敬地站在一边,神情惊惧,他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连庆王也不放心,自己不出手竟然假手皇帝陛下和徐国公之手。王子恺轻声道,“殿下的意思是徐国公若去北郊的紫金山,我们可以听之任之?” “听之?任之?”太子殿下摇了摇头,轻笑道,“若那么容易见到父皇,徐国公或许会多想,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个都应该听谁的。”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王子恺双手握拳,喜道。随即转身,正欲离去。 “等一下,你今天不是说锦衣卫最近在城中查人吗?”太子殿下叫住王子恺,右手紧握着那个画像。 王子恺停下脚步,单膝跪地道,“是的,只是...” “这个女子既然已经进京了,就不能有失。”太子殿下将手中的画像揉成一团,他冷冷道,“看来锦衣卫已经不知自己的主子是谁了。” “殿下...”王子恺抬头看着太子殿下,只见他脸色一肃。 “那就让萧逸去镇抚司,好好查查他们。”太子殿下转过身,走下石阶,身边四名侍者掌灯,众人朝着东宫方向走去。 ...... 锦衣卫头领望着一脸不悦的费鸣,双手握拳恭敬道,“在下锦衣卫百户楚枫,奉命请诸位前往指挥使府中一聚。” “是鸿门宴吧”夜星从房内走出,冷冷瞪了一眼楚枫,他右手紧握住背后的短刃。 楚枫发笑道,“这个大侠说笑了,我们锦衣卫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八大派的高手摆什么鸿门宴。在下出门前,宁大人千万嘱咐,一定要奉诸位大侠为上宾,决不可怠慢。” 木宁从房内出走,站在夜星身旁低声道,“为了调查字画之事,即使是鸿门宴我们也应赴它一次。若锦衣卫真想对我们动手,在金陵城中哪里都不会安全的。” “费师兄,你怎么看?”夜星听到木宁的建议,点了点头,他低低笑了一声向站在院中的费鸣询问道。 费鸣回头看着门口的夜星和木宁,嘴角一动,笑道,“其他诸位师兄师姐怎么看?” “走吧,就算是鸿门宴,我们也要调查清楚。查到曹昊天究竟藏在何处。”房内传出夏青衣淡淡的声音,岳梦菡、蓝靖等人也纷纷走出房门。 楚枫一脸微笑地点了点头,右手指向别院门口,恭敬道,“请!” 第一百四拾章:赴宴(中) 金陵南,这里是朝中大臣、皇亲国戚府邸云集之地,宁无极虽然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直接受命于皇帝陛下,在其初任指挥使之职,太祖皇帝便赐其府邸。楚枫纵马前行,身后四辆马车缓缓驶入街肆之中,一袭丹红长袍的费鸣掀开车窗上的布幔,看了街肆两旁的府邸,均是气势恢宏的官家宅邸。“没想到,宁府竟然在这里,我还以为他会在镇抚司衙门附近呢。” 楚枫回头看着马车上的费鸣,轻笑道,“费大侠说笑了,镇抚司衙门是京畿重地,和大都督府相依,都是背依皇城,随时恭候皇命。宁大人虽然是指挥使,但和其他官员无异,有着自己的府邸。” 自莫愁湖西安出发,大约行驶了半个多时辰,众人终于到了宁府前。除了宋凌兵还在疗伤之外,八大派弟子和费鸣在楚枫的带引从宁府正门进入。门口的侍者赶忙迎了出来,一脸笑容恭敬道,“诸位贵客终于到了,快里面请。我这就去禀告老爷,八大派的大侠们都到了。” “苏千户,卑职见过千户大人。”楚枫见不远处走来一名男子,眼睛极亮的他一眼便看出对方正是宁无极的爱徒苏钺,赶忙恭敬地行礼道。 苏钺迎了上来,一脸尴尬的笑意,他微笑道,“诸位,我们又见面了,里面请。” 楚枫快步上前来到苏钺身侧低声询问道,“指挥使在书房?” “咦,怎么不见武当派的宋大侠。”苏钺回想到他们与宋凌兵在南阳境遇到袭击的情形,心中暗自吃惊,他赶忙关切地问道,“宋大侠的伤势还没好嘛?” 费鸣和身后的夜星等人,礼节性地还了个礼,并未搭理苏钺,而是跟在楚枫身后向府内走去。众人穿过前院,径直来到一处荷花塘前,楚枫恭敬地站在荷花塘前的木桥旁,笑道,“走过这个荷花塘,便到了。”他指着荷花塘对面一座宁府大厅。 费鸣、圆空、夜星、木宁等人缓缓走过荷花塘,来到正厅前面,两名侍女从大厅内迎了出来,引众人入内。大厅内宁无极一脸笑容,大笑道,“老夫还以为诸位不会赴宴呢。正打算带着几位劣徒前往红尘客栈为诸位接风。” “宁指挥使客气了,我们今夜来的用意,想必你也十分清楚。”费鸣站在宁无极正对面,并未理会饭桌上的各式菜肴,他身后依次站着其余各派弟子,众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柴无名看到如此尴尬的局面,宁无极脸色也异常凝重,他便快速上前打圆场道,“诸位先入座吧,这要是传出去了,还怪我们对八大派的大侠们怠慢了。” 宁无极率先入座,他看着面前站着的八人,忽然发笑道“难道,八大派的弟子还怕我在这饭菜中下毒不成?”话音刚落,他便从桌上拿起一杯清酒,一饮而尽,将酒杯口正对费鸣等人。 “宁指挥盛情难却,我们岂能有负这么丰盛的晚宴。”夜星一脸不屑,他端坐在饭桌右侧,其余众人也纷纷入席。柴无名拿起桌上的酒壶依次将桌上的酒杯满上。 “不用,”夏青衣用手挡住柴无名的酒壶道,“出家人只喝一些清茶即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柴某把这个给忘了,多谢夏女侠提醒。”柴无名从身后的侍者端的木盘中拿起另一个茶壶,徐徐倒入夏青衣的茶杯,他轻声道,“夏女侠放心,来到这里就像回到峨眉山一般,我们一定会照顾好诸位。” 柴无名刚刚给众人满上酒,还未来得及回到宁无极身后,费鸣便率先问道,“柴兄和方才在正门口遇到的苏兄可是奉您的命令前往洛阳?” 柴无名听到此语,脸色一惊,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宁无极,只见他面色和善,拿起桌上的竹筷从桌上的菜肴中夹起一块雪白的鱼肉,轻声道,“老夫自小便喜吃鱼,今日特意命人为诸位准备了一些东海的鲜鳕鱼,大家不妨先尝尝。” “这鱼就不必了,我们此次赴宴就一个目的,宁指挥使可否交出曹昊天?此人乃我天香楼叛徒,还希望宁指挥使不要包庇此人,以免....”费鸣右手紧紧握住桌上的茶杯,双目紧紧瞪着对面的宁无极,他心中暗自道,自进府以来,虽然没有看到有何埋伏,但宁无极竟然坦然处之,确实使他有些捉摸不透。 “这个,我自是明白,苏钺恢复之后便将洛阳之行的详情告知于我。”宁无极放下竹筷,一脸微笑地看着十分紧张的费鸣,轻笑道,“费鸣,是吧?放轻松,来到宁府做客,老夫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但曹昊天当下并不在府中。” “那他去哪里了?”费鸣紧张的神经骤起,他起身质问道,他此刻心里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紧张,他心中非常清楚,若曹昊天失踪或者遇害,慕容楼主的下落就无人知晓。在此期间,若有人挑拨八大派,江湖定会再掀血雨,而且这一切似乎正一点点来临,他忽然想起别院中那几幅字画。脸上神色更加凝重,费鸣呆坐下落,望着对面的宁无极,“曹昊天是令徒带走的,难道他们没有告知您下落吗?” “看来宁指挥使邀我们前来并不是想解决此事,那此宴还有待下去的必要吗?”蓝靖率先起身,正欲走出大厅,被门口的两名锦衣卫上前拦住。蓝靖回过头冷笑道,“难不成,锦衣卫想在这里动手?” “退下!”宁无极冷哼一声,瞪了一眼门口的两名锦衣卫,那两人赶忙退到两侧。 “宁指挥使是想凭锦衣卫来试试我们八大派是不是好欺负?”夜星将手中酒杯捏得粉碎,他愤然离席,来到蓝靖身边冷声道,“既然锦衣卫不愿意交出曹昊天,那就只能改日再来拜访。” “有话好好说,诸位都是八大派的高徒。我们就算再怎么....怎么可能与八大派为敌。”柴无名赶忙上前打圆场,他瞪了一眼宁无极身边的玉流苏,示意她快点劝下宁无极,稳住当下这种情形。他心中十分明白,八大派弟子若真在这里动手,就算宁无极将他们全部击败,但八大派定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倾巢出动,再者各地锦衣卫探子来报,八大派的师尊们正从洛阳赶往金陵,若在此时和八大派大动干戈,锦衣卫恐成为众矢之的。 玉流苏来到宁无极身侧低语道,“义父,据各地锦衣卫密探来报,八大派和天香楼的师尊们正在来金陵的路上,此时若和八大派撕破脸....” 宁无极右手一挥,示意玉流苏暂且退后,他起身双手握拳向八大派弟子行礼道,“大家初到金陵,关于曹昊天之事,本官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是...” “只是什么?宁指挥使有话但说无妨。”费鸣起身还礼道,一旁的各派弟子也纷纷起身。木宁插了一嘴问道,“不知,庆王是否与此事有关?” “啊!”柴无名听到木宁此语,脸色大变,就连众人正对面的宁无极也眉宇微皱,没想到他们会直接联想到庆王殿下。 第一百四拾一章:赴宴(下) “木兄说笑了,此事怎会与庆王殿下有关呢。”柴无名尴尬地笑了笑,急忙上前拦住正欲出去的八派弟子,他一招移形换位,来到众人身前,赔礼道,“今日,宁指挥使宴请诸位江湖侠士,还望大家莫伤和气。” “柴兄,不是我们不给锦衣卫面子,你们当日在洛阳强行带走曹昊天,现在却说不知他的去向。让我们如何对师门交待?”岳梦菡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夏青衣和璎珞,三人一同从柴无名身旁走过,径直出了大厅。 “诸位,请先留步。”宁无极从席间起身,喊道,“八大派亲临金陵,宁某本应进地主之谊,但此事因锦衣卫而起,还望诸位给我一些时日,我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费鸣一脸正色,看着对面的宁无极,心中暗自道,若曹昊天真不在这里,即使动手也得不偿失,还不如以退为进,等待各派师尊到来再做商议。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既然如此,敢问多少时日?” “多少...”柴无名看了一眼柴无名和他身旁的八派弟子,回头望着宁无极,自己不敢作答。 宁无极干咳一声,面露难色,他瞪了一眼柴无名,默默不语。“七日...七日,诸位以为如何?”柴无名回过头,双手握拳,对着费鸣等人十分恭敬,完全没有在洛阳时的那种盛气凌人。 “这也太久了。若曹昊天在此期间逃出金陵,又当如何?”夜星冷冷地看着柴无名,责问道。宁无极在原地右手紧紧攥成拳头,心中暗自怒道,八派的后生竟然越来越无礼,若不是近日自己琐事缠身,定要好生教训一番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五日,”费鸣负手而立,伸出五根手指,他观察到宁无极有些不悦,心中暗自道,若此刻与宁无极发生正面冲突,可能会反遭锦衣卫包围。不如再等数日,各派师尊齐聚金陵,区区一个锦衣卫就奈何不得他们,在此期间,八派弟子只需暗中查探,尽快找到曹昊天的落脚之处。 “五天?”木宁转过头,看了一眼费鸣,不解的询问道,“是不是太久了,我敢保证,要是我们搜....”木宁自知自己口误,赶忙咽下后半句“一搜锦衣卫,定会找到曹昊天。” “五天,”柴无名如释重负,他面带微笑,回头看了一眼宁无极,希望获得他的同意。 宁无极稍稍点了下头。“就五天,我们定会给八大派一个交待。” ..... “萧大人...萧大人,请留步,我们指挥使正在....”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呐喊声音,苏钺和数名锦衣卫急匆匆从荷花潭另一端跑过来。 “究竟发生何事?外面怎么如此吵闹!”宁无极见苏钺从门外喘着粗气跑进来,厉声呵问道。 苏钺见房内尴尬地气氛,疾步小跑进来,急声道,“师父,萧逸,萧大人来了,我们拦不住。” “萧逸?”宁无极愣了一下,心中暗自道,萧逸身为影风卫统领,深夜前来必有大事,此时八大派弟子仍在府中,若是让他撞见委实不妥。他干咳一声,低语道,“诸位,老夫有事得先离开下。无名,你们先在这里陪下诸位少侠。” 宁无极疾步冲出大厅,徒留下柴无名、苏钺、玉流苏和八大派的弟子,众人此时相见甚为尴尬。柴无名苦笑道,“诸位既来之则安之,我锦衣卫定不会怠慢了诸位。曹昊天的下落,我们一定全力搜寻,给诸位一个交待。” “诸位请入座,快请入座。”苏钺一脸赔笑,他挽留众人入座。费鸣等人不知宁府发生何事,只是觉得柴无名等人忽然转变态度,甚是奇异,完全没有之前的半点傲气。 “既然如此,我们就再等五日。”夜星看了一眼身边的其他人,只见费鸣稍稍点了下头,木宁并未表态。而身后的夏青衣、岳梦菡和璎珞则回头看着疾步飞冲而出宁无极在荷花潭另一头恭敬的向一男子行礼。 费鸣与八大派的弟子再次入席,苏钺、柴无名和玉流苏三人作陪,众人寒暄了一番金陵的美景和佳处。虽不是十分融洽,但也没有发生重大的冲突。 ..... “不知萧统领深夜驾临寒舍,有何要事?”宁无极站在荷花潭桥头,挡住了萧逸的去路,面无表情,一脸淡然。锦衣卫虽归太子府,但实际却由庆王殿下执掌,影风卫是太子殿下贴身卫士,负责传递各种机要之事,但宁无极却是皇帝陛下亲自任命的指挥使,因而地位远远尊于影风卫统领。 萧逸双手握拳稍稍行了下礼,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荷花潭四周的动静,随后右手一挥,示意身后的影风卫停止前行,他一脸微笑地看着宁无极,轻笑道,“难道这就是宁大指挥使的待客之道,拒人于此?” “误会,误会,老拒绝任何人,也不敢拒您于门外呀。”宁无极上前数步,他手臂伸向右边的偏厅,“不知萧大人深夜到府究竟有要事?”萧逸和宁无极并排而行,身后的锦衣卫和影风卫则留在原地,两人行至偏厅走廊下,从怀中拿出一张画像递与宁无极。 “这是何物?” “宁大人当真不知此女子是何人?”萧逸眉头紧锁,仔细盯着面前的锦衣卫指挥使,似乎没有撒谎的样子。 宁无极拿着萧逸递给他的画像,来回看了数遍,摇了摇头,轻声道,“真不认识,这女子是何人?” “你既然不知道此女子是何人,为何派锦衣卫在城中大肆搜寻?”萧逸双目紧紧瞪着宁无极,心中十分不安,他甚至宁无极是皇帝陛下的人,若真与此事有关,太子殿下势必陷入两难的境地。 两人步入偏厅,萧逸和宁无极一前一后坐入木椅,两名侍女端上清茶,恭敬地站在门口。“你们退下!”萧逸厉声呵退两人,一声厉吼,惊的宁无极不知所措,他低头俯身,贴近萧逸,询问道,“萧兄,有事但说无妨,宁某定是知无不言。” 萧逸右手指着那副画像,问道,“你既然不认识这女子,那你怎么解释锦衣卫全城搜寻一事?” “有这事?” “老兄,我都来到你府中了,你还要瞒我不成?难不成非要明日在镇抚司府衙之内宣读太子殿下的旨意?” 宁无极惊得从座位上起身,他站在萧逸身前来回走了数次,仔细看着手中的画像,那女子不过是一个异域女子,自己实在是没有半点印象。“要不,我让苏钺他们仔细去查下,究竟是何事。” “还查什么查?”萧逸抬头看着厅内的宁无极,强笑道,“宁老兄,我的老哥哥,即刻命锦衣卫千户以上的人全部来查问,是谁在查此女子。” 第一百四拾二章:内奸(上) “来人!”宁无极一声厉吼,偏厅木廊外的竹林中闪现两名锦衣卫,他们单膝跪地双手握拳,静静等候宁无极的命令。“传我的令,命千户以上的所有人即刻来这里见我。” 那两名锦衣卫相互之间望了一眼,先是愣了一下,两人都大感赫然,其中一人轻声询问道,“宁大人,您是指锦衣卫所有千户全部?” “是,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宁无极声音提高了许多,震得庭院内的竹林剧烈晃动,竹叶散落一滴。 那名锦衣卫脸色一惊,怯声道,“可...可是,白敬亭、深星楼还有冷平生、颜良辰四位千户目前奉命在巡视藩地,目前城中只有....” “知道了,就先令城中的千户,立刻来这里见我。”宁无极忽然回想起,三月前,庆王传信前来,命锦衣卫各千户即刻巡视各地藩王,查实各地动向。苏钺他们刚刚从北境回来,白敬亭、深星楼才南下半月,至于冷平生和颜良辰估计才到襄阳府。城中此刻只有苏钺和陆承影、封寒、万人醉、西门彦、欧阳正、百里流云等人。他坐回到萧逸身旁,低声询问道,“萧兄,此画像是何....” 萧逸拿起木案上的清茶,看着焦急的宁无极,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宁老兄,你确实该调教下你手下的十三太保。有些人做事太出格了,这画像是允儿未来的正妃”他指着木案上的那幅女子画像,摇了摇头,“这女子岂是锦衣卫的人敢染指的?这不是....” “啊,竟有此事。”宁无极从木椅上惊了起来,他再次拿起木案上的那幅画像,仔细端详了一番,低声道,“我是听闻过,太祖皇帝要为皇太孙指一门婚事,只是没想到会是...” “你今夜务必要彻查清楚,若没有一个明确的答话,明日一早恐怕太子府会送来一份皇帝陛下的诏令,那时就为时已晚。”萧逸抿了一口清茶,徐徐道来。他右手指着宁无极手中的画像,接着说道,“这画像是子恺从你们锦衣卫手中搞到的副本,据说你们锦衣卫的人已经在城中大肆搜捕此人。他已如实向太子殿下禀告。你说说,你手下这些人究竟想干嘛!连主子的家事都敢过问?” 萧逸连续两个责问,惊的宁无极无从答话,他无法辨别此话是萧逸自己的意思还是太子殿下的责问,亦或是太祖皇帝的雷霆之怒。此刻的宁府正厅有八大派弟子发难,偏厅内却即将爆发宁无极真正的命脉。若真是自己手下人在调查太子府之事,还牵连到皇太孙,自己恐要步蓝玉后尘。宁无极赶忙擦拭掉额头的冷汗,一脸微笑地恭声道,“萧兄此时能够前来示警,老兄感激不尽,我一定调查清楚,给您一个明确的答话。” “错了”萧逸放下手中的茶杯,将身子坐正,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低声叹道,“不是给我一个答话。” “难道....”宁无极双目瞪圆,看着一袭素衣便服的萧逸,他本以为此事是萧逸提前给自己的一个示警,因而才着了一身素衣便服,自己实在没想到,此事已是太子殿下授意,令萧逸来彻查。 萧逸起身来到宁无极身旁,从他手中收回那张字画,低着头在宁无极耳畔轻声道,“老兄,你是太祖陛下的人,萧某愿意相信此事与你无关。但事出有因,或许是你手下的人心怀叵测,拿着主子赐给的权杖,想....这个你懂得,无须萧某明说了吧。” “嗯,我定会查明真相,给太子殿下一个明确的答复。”宁无极恭敬的送萧逸回到席间,他站在一旁将茶杯斟满。 宁府正厅之内,茶过三巡。柴无名将八大派弟子的要求能应承的全部应承下来,自萧逸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府内要出大事,只有尽早将八大派的弟子赶快送出府去方为上策。就连坐在一旁的苏钺也十分谦让,完全没有平日里飞扬跋扈的样子。 “五日之后,我们一定会再次拜访。届时若交不出曹昊天,我们绝不会轻易....”夜星假装醉酒,他在木宁的搀扶下跟在众人身后。 “诸位这边请”柴无名急忙在前做引导,将众人引向宁府西偏厅,从侧门出府。 “诸位大侠,一路好走。”苏钺恭敬的目送众人出府,他站在柴无名身旁深深的看了一眼柴无名,冷声道,“你竟然保证交出曹昊天,要是五日后交不出,该如何是好?” “好了,都不要吵了,赶快去看看义父那边究竟发生何事。”玉流苏冷眼瞅了一眼苏钺,三人正转身进入府内,便迎上了疾步赶来的锦衣卫。 那名锦衣卫仔细观察了一番四周的情形,见没有异样便将声音压得极低,轻语道,“苏千户,柴大人,指挥使有令,命你们即刻去东偏厅的南音阁。” “究竟发生何事了?”柴无名见那名锦衣卫神情紧张,方才又见到影风卫阻挡住了众人前往正厅的去路,便知有大事发生,他一时间乱了方寸,追问道。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那名锦衣卫低着头回应道。 “算了,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我们还是赶快过去。”苏钺疾步冲过两三个走廊,穿过荷花潭的木桥来到东偏厅前,不料竟被正前方的影风卫阻拦住。 “原来是苏千户。”其中一名影风卫一眼便认出了他,便呵退了两侧的影风卫,他对苏钺甚为恭敬,一脸微笑,缓缓上前两步,高声道,“苏钺大人是宁指挥使的爱徒,又是锦衣卫的千户,你们怎么能这般无礼。” 苏钺冷哼一声,并未理睬身前的影风卫,他冷语道,“你们既然知道,还不快快将路让开。” 那名影风卫并未退开,伸出右臂阻住苏钺的去路,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笑道,“请苏千户交出绣春刀,方可过去。” “什么!”苏钺冷冷瞪了一眼面前的影风卫,大笑道,“我没听错吧?在指挥使的府邸,还有人敢让我卸下兵器?”他一手将那人推开,双目冷冷盯着桥头的影风卫,厉声道,“我看你们谁敢,不想活的可以上前一试。” 此刻,柴无名和玉流苏从荷花潭桥的另一头快步赶过来,柴无名见到如此阵势,急忙劝阻道,“发生何事?大家都消消气。”他眼角余光瞥过身边的十多名影风卫,只见他们身后竟有陆承影的桃蓁剑、封寒的燕飞扇、万人醉的灵云刃、西门彦的琼华箫、欧阳正的君子剑和百里流云的花间瓷。便一把拽住苏钺,低声在他耳畔轻语道,“快将你的绣春刀交出去。”说着,自己也将腰间的逍遥扇递给一旁的影风卫。 “看来,还是柴兄知进退,过去吧。”那名影风卫向一旁移了身体,苏钺、柴无名两人快步走向东偏厅的南音阁。 第一百四拾三章:内奸(中) 南音阁内,锦衣卫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齐了,宁无极一脸怒色坐在厅中的太师椅上,十三太保在京中的所有人全部挤在这个小小的阁楼内,大家对视一眼,并未言语,众人心里十分清楚,指挥使连夜将大家召集在这里必有大事发生。 苏钺和柴无名推开房门,轻步走了进来,望着众人沉默的神色便悄悄挤在阁内右侧百里流云身边,柴无名低声询问道,“百里兄,究竟发生何事?” 百里流云作为锦衣卫中常年游走于各大亲王和朝臣府中的红人,他也是众人中与太子府走动最为频繁的锦衣卫千户。百里流云转过头,看着一脸紧张的苏钺,右手轻轻拍了一下柴无名的衣袍低声道,“我也是刚到,正喝着花酒,就被传令的锦衣卫急匆匆喊来了。” 柴无名望着百里流云那稍稍泛着红晕的脸颊,嘴角闪过一丝笑意,点了下头,他回头看了一眼苏钺,两人便站在百里流云身后。南音阁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厅内太师椅上的宁无极,众人都屏住呼吸,不敢有半点妄动。 “他们走了?”宁无极淡淡问了一句,众人不知他是何意,一时间无一人敢上前回话。 柴无名见各位千户都私下相互看了一眼,甚是尴尬,他干咳一声,低语道,“您...您是指八大派的弟子?” 宁无极坐在太师椅上,双目紧闭,稍稍点了下头,众人才如梦方醒,想及今日有八大派的弟子大闹镇抚司府衙,众人纷纷跪倒在地,大声道,“属下无能,让锦衣卫蒙羞。” “八大派此次来势汹汹,定事出有因,影风卫得到确切消息,八大派的掌门已过野人峡谷,不日将抵达金陵。”阁楼内左侧屏风背后传来萧逸的声音,众人此时才知前来府中所谓何事。 陆承影单膝跪地,面向坐在太师椅上的宁无极,粗声道,“宁大人,放心,我们绝不会让今日之事再出现,定会让八大派知道我们锦衣卫不是好惹的。” “对....”陆承影身后的西门彦和欧阳正附声道,跪在对面的封寒、万人醉则低着头。 “胡闹!”宁无极缓缓睁开眼睛,一脸肃然看着厅内的众人,厉声道,“让你们前来,不是为了这个事。” “宁大人有何事?尽管吩咐。”众人纷纷抬起头,双手握拳道。 宁无极将木案上的那幅画像甩到地上,冷冷地问道,“这画像中的女子,你们可曾见过?”陆承影拿起地上的画像,仔细看了一番,摇了摇头,又递给身后的西门彦。正当众人传看字画之际,柴无名瞥了一眼那字画上的女子,心中一惊,急忙回过头望向苏钺,只见他冷汗直冒。 “说!究竟是你们谁?”宁无极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负手而立,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冷声责问道,“平日对你们疏于管教,看来你们是当真不将本官放在眼中?” “大人!此话....让属下们....”陆承影以头撞地,西门彦和欧阳正也急忙俯首贴地,封寒、万人醉、百里流云也赶忙紧随其后,柴无名低头看了一眼,见苏钺愣在那里,便伸手拽了他一下,两人也赶忙磕头请罪。“宁大人,恕卑职无状,只是不知此女子是....” “你们锦衣卫近日在城中大肆搜寻之人,岂能不知她是何人?”萧逸淡淡一语,惊得厅内众人脸色骤变,就连站在众人身前的宁无极也眉宇紧锁,他在众人之间来回踱着脚步。 “究竟是你们中间的谁?从实招来,否则别怪老夫不念....”宁无极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发出令人发颤的声音。 ....... 明月苑海棠林尽头,一袭素衣的叶麟静静站在湖水边,不远处有四、五名白衣弟子手持长剑站在海棠树下,他看着月光掠过湖面,照射出点点光晕。远处莫愁湖上的小船停靠在湖岸,渔民们将一晚的收成一筐一筐搬上岸。 “柳叔,你说八大派这次前来金陵真会有收获?我们可以从中得到想要的信息?”叶麟眺望着远处灯火隐现的船只,任冷风吹打着他那单薄的素衣长袍。 柳天江缓缓走出海棠树林,低头看着脚下满地含苞待放的花蕾,沉声道,“你父亲消失那么久,而天下盟的坛主与天香楼慕容珏的失踪或许其中有着某种关系,我们跟随八大派一路南下,应该有所收获。” 叶麟点了点头,望着湖水中自己的倒影,“那我们明日是不是要去城中江湖中人聚集的地方去打探消息。” 柳天江慢步来到叶麟身侧,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颌首微笑道,“麟儿忘了?是锦衣卫将曹昊天从洛阳带走,我们明日只需去镇抚司衙门,相信他们会透露些消息给我们。” 叶麟转过头望着满脸老皱的柳天江,眼中透着一丝迷茫,他不知还能不能见到父亲,自懂事以来,所有人都告诉他父亲在闭关,直到月前,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自己出生之后便失踪了。而这一切,无剑山庄的所有人都若无其事,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母亲大人却充当着父亲的角色。 “刚到明月苑,清风师伯就有些不对劲,柳叔你有没有察觉?”叶麟转过身子,望着眼前月色下无限的海棠树林,满眼尽是柔媚的月光和花瓣飞舞的景致,但他却还是高兴不起来。这里虽然让他想起一丝丝无剑山庄的踪影,但始终还是....叶麟缓缓走向树林,远处的白衣弟子身影如风,移动脚步警戒着四周。 “哈哈哈,这事我早就发现了,只是你需要明白,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你要学会尊重他人的隐私。”柳天江看着叶麟消失在树林中的身影,哑然失笑道。 待叶麟离去,柳天江一个人站在湖边,纵步疾风般掠过湖面,停留在湖上一只小船上,看着对面的蒙面男子,温和道,“庄主已到金陵,你们明日可先行前往镇抚司的诏狱。” “看来,柳长老的心情不错,我们随时等候庄主的命令。”那蒙面男子划着小船,向岸边而去。柳天江站在另一只船上,看着那蒙面男子消失的方向。 第一百四拾四章:审查(上) “大人,此事我们绝不知情。我和万人醉最近一直待在鸣凤苑,”封寒回过头看了一眼万人醉,眼角微微动了一下,示意他赶快回话。 “对,对,对,我和封寒两人一直在鸣凤苑,手下的兄弟都可以作证。”万人醉一脸紧张地回应道。 “你们呢?”宁无极转过身,看着另一边的陆承影、西门彦和欧阳正。 三人低着头,不敢言语半个字,只是一直跪在地上。陆承影双目紧紧盯着那幅字画上的女子,眼中尽是恨意。他心中暗自道,不曾想区区一个女子竟然惊动了指挥使大人,就连影风卫统领也竟然出现在这里。他回过头冷冷瞪了一眼欧阳正,满眼都是凶光。 欧阳正稍微抬起头,看了一眼陆承影的眼神赶忙将头低了下去。他心中暗自惊慌道,完了,完了,他本来只是拜托陆承影找人,可没想到手下那帮人竟然走漏了风声。他额头的冷汗直冒,此刻只希望陆承影可以顶得住指挥使的压力,千万不要.... “怎么,你们三个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话?”宁无极冷哼一声,回到太师椅上,掌中劲风将地上的那幅字画吸到手中,然后双手放回到一旁的木案上,微叹一声道,“这女子是太子殿下钦定给皇太孙的正妃,你们要是从实招来,我可以从轻发落。如若不然,我只能让你们自己去诏狱领罪。” “啊!”跪在厅内的众人脸色煞白,只有众人身后的苏钺和柴无名此时双臂打颤,他们去云海西国之际便知道这女子的来历,此事虽然庆王殿下没有明说,但经过欧阳正暗中传递消息来看,他们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但如果陆承影将他招出来,恐怕就会引起指挥使震怒,也会给整个锦衣卫带来灭顶之灾。 萧逸从屏风背后走了出来,冷冷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眼神犀利,他微带惊讶地冷笑道,“看来此事是和大家没有关系,应该是子恺他们得到的错误的消息,污蔑你们锦衣卫了?” 众人听到萧逸此语,不无吃惊,陆承影等人更是想不到,此事竟会牵扯到太子府,本以为只是欧阳正的一个私人请求。宁无极皱纹横生,他脸上突显怒容,摆了摆手厉声道,“你们既然没人愿意说,看来是不将我这个指挥使放在眼中,来人!”他对南音阁外一声厉吼,“将他们统统押入北镇抚司的诏狱。”宁无极从众人的神情上也察觉到一点,此时自己若不提前下手,这群人若被萧逸带走,恐会震惊整个朝野,镇抚司就算是完了。 “遵命。”十多名锦衣卫推开南音阁的正门,恭敬地站在众人身后,恭请他们走出来。 萧逸右手一挥,示意门外的锦衣卫先退下,宁无极瞪了他们一眼,众人站在门外不敢有丝毫怠慢。“宁老兄,此事事关重大,我今夜前来也是与你商量,若真闹到诏狱去,岂不是让外人笑话太子殿下家风不严,连自家的奴才都不会管束了。”萧逸背靠在阁内的擎木柱上,眼中冷光闪动,他叹声道,“你们这些人呀,真糊涂,此事牵扯到太子府,那便是牵扯到皇家,就是有哪个藩王在背后为你们撑腰,难道影风卫岂会不知?你们若真不愿意说,只能等待圣谕了。” “这...这,”宁无极本以为将众人押入诏狱会躲过此劫,待日后找出他们中间的叛徒。他本以为萧逸会将众人押回太子府,可不曾想竟然是在他这里直接等待诏令。宁无极脸色阴晴不定,他心中怒火中烧,双手以拳化掌,劲风骤起将跪在地上的众人击飞在地,每一个人嘴角鲜血涌出。他脸色一沉,厉声道,“罢了,罢了,等圣意来了结你们,还不如我亲自送你们上路。” “大人....”陆承影、封寒、万人醉等人跪地泣声,柴无名在众人身后瞪了一眼苏钺,低声道,“苏兄,我们招了吧,连累指挥使和大家....”苏钺在他身旁只是摇了下头,双目紧紧盯着柴无名,示意他千万不能说。 “究竟是你们谁?别连累大家,更不能连累指挥使!”封寒擦拭掉嘴角的血渍,站起身来双目扫过厅内众人,将目光停留在柴无名和苏钺两人身前的百里流云身上,他抱怨道,“百里兄,你与太子府关系匪浅,一定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你就帮帮大家。” 百里流云眉宇紧锁,看了一眼封寒,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事,我还真不知情,不过我最近也听闻,有人私下在查这个女子,究竟是何人在查...”他望了一眼陆承影身后的欧阳正,并未言明。 “欧阳正!是不是你?”封寒责问道。 “不!不!这怎么可能,我就一个小小的千户,再者,这里哪一个人官职不比我高?我怎么敢查太子府的人?给我一万颗胆子,我也不敢呀。”欧阳正连忙跪直身子,辩解道。 “那为何,百里兄会有意无意看你一眼,难不成....”封寒话还未说完,跪在他对面的陆承影抢先道,“封寒,话可不能乱说,我们都知道欧阳正为人胆小谨慎,你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他可担不起。”陆承影此时十分清楚,若欧阳正被牵扯进来,自己想攀附庆王殿下这条线就会断掉,自己帮忙调查那名女子的事情也会随之败露。 宁无极猛烈地拍了一下木案,怒声道,“都吼什么!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既然没人愿意承认,那就只有等待圣谕诏令,太祖陛下定有圣裁。若陛下要就此将你们悉数问罪,我到时候也帮不了你们。” 众人沉默片刻,萧逸忽然站起身来,干咳一声,他眯起眼睛望着众人,轻笑道,“都跪了,还没有一个人愿意招?”萧逸来到宁无极身侧低声数语,惊得宁无极脸色一惊,随后点了点头。 “来人!将他们单独关押下去,备好茶水。”宁无极令门外的锦衣卫将陆承影、封寒、万人醉、西门彦、欧阳正、百里流云、苏钺和柴无名等人单独关押到南音阁其他房间。待众人刚刚走到南音阁门口时,宁无极口气多了几分凝重,“给他们备好笔墨,离天亮还有两、三个时辰,你们真想说些什么,就直接写出来。” “对,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若帮指挥使揪出这个叛徒,我会面呈太子殿下,升他为镇抚使。”萧逸看着众人退出房门的背影,特意提了一句,他希望可以通过这种办法最大可能保全锦衣卫,保全宁无极。 第一百四拾五章:审查(下) 清晨第一缕阳光掠过金陵,城内的宁府门外早已云集了大批甲士,为首的四名影风卫站在宁府石狮子旁的石阶上,回头看了一眼街肆外禁闭的大臣府邸,众多朝臣竟无一人出门。南音阁内,萧逸揉了揉了眼角,手缝中看了一眼宁无极那睡眼惺忪的样子。 整个宁府此刻已被五城兵马司的甲兵团团围住,这是太祖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毗邻宁府的几位朝中大臣也令家奴将府门禁闭,往日那些出门采买的侍者也只能倚靠在门缝间观望着街肆上情形。南音阁内众多厢房门外全是锦衣卫把守,每一间房内都是一名千户,府内的侍女将各种茶水捧在手中,都低着头,没有人敢出一点响声,庭院深处只传来鸟儿嬉戏的鸣叫声,此时,萧逸他看着在厅内来回走动的宁无极,只是淡淡一语,“如果,他们要是还不从实上表,恐怕只能....” “萧老弟,看在我们同朝为官的份上,又都是....”宁无极将房门拉开一个口子,透过缝隙向木廊外望去,此刻的他多么希望有侍者可以端着众人的供词过来。一夜过去了,没有一个人交出供词,若真的没有人如实招供,恐怕不是北镇抚司的诏狱能留住他们。 “宁兄,我们虽同属皇命,但此事非同小可。皇太孙的婚事岂是我们可以染指?”萧逸从木案上拿起一块布帛放入身旁的一盆热水中,来回摆弄数下,低声道,“现如今,只要他们其中有人可以招供,这样我都好交差,太子殿下的为人,我们都清楚,但若此事被太祖皇帝知晓,锦衣卫能否...还是不可知之事。” 门外木廊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名侍者疾步而来,恭敬地站在南音阁门外,“宁大人,陆承影、苏钺的供词。” “什么!”宁无极一声惊呼,他急忙将房门推开,惊得两名侍者赶忙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供词。宁无极看着侍者手中的供词,他此时不知如何应对,苏钺是自己钟爱的弟子,而陆承影是最有希望可以继承副指挥使的人选,这两个人任何一个人出事,自己都将难辞其咎。 萧逸缓缓走到宁无极身旁,一把从两名侍者手中拿过供词,转身回到厅内。他并未将陆承影和苏钺的供词打开,而是放在太师椅旁的木案上,凛然道,“就只有这两份,其他人呢?” “没...没有了,就陆大人和苏大人将这个交给小的。”那两名侍者颤巍巍道,被吓得冷汗直冒。 “你们下去吧,若其他人有要招供的,你们即刻呈上来便可。”宁无极语气放缓了许多,他将南音阁的木门关起来,转过身看着萧逸,发现他正看着自己,脸色一惊,诧异道,“怎么了?” “我们等了一夜,就他们两个?” 萧逸伸手正欲打开木案上陆承影和苏钺的供词,被宁无极快步上前拦住,他脸色微沉,叹声道,“这两份供词,萧老弟是打算如何处理?” “处理?自然是直呈太子殿下,难不成....” “不可,老兄有一想法,不知萧老弟以为如何....若他两人的供词中提到一些他人,又牵扯出一些....”宁无极右手上前一挥拦住萧逸,将那两份供词挥落到木案上。 萧逸先是一愣,然后抬头望着宁无极复杂的神情,他心中已猜出宁无极为何此时说出此话,是想先了解陆承影和苏钺供词中究竟说了些什么,好方便自己给太子殿下有个交待。若两人供出什么重要的人,自己可以有个心里准备。 不料,宁无极忽然收回了手,走到木案另一头,双手负手而立,看着窗外的一缕阳光,淡淡道,“萧老弟见笑了,为兄刚才失态了。此事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调查,宁某定当全力配合。不论此事牵扯到谁,我宁无极定会配合影风卫调查清楚。” 萧逸看着宁无极那略显佝偻的背影,他一把将木案上的两份供词拿起,走向南音阁正门。“吱呀!”门被打开的那一刻,萧逸转过头望了一眼宁无极,轻声道,“宁大人,再怎么说,他们都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我也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我会...”萧逸一甩手,走出南音阁。 此刻的宁无极忽然显得十分无助,锦衣卫十三太保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往日叱咤风云的情形在眼前一幕幕闪现。而今时今地,他忽然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偌大的帝都,偌大的府邸,除了那几个被关着的,还有谁会和自己一条心,宁无极无奈的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慢慢走出房门,走向关押众人的偏房。 “宁大人”偏房走廊外两名锦衣卫恭敬地行礼道。 “你们都退下吧,吩咐厨房做些早膳端给他们。”宁无极看了一眼南音阁偏房的各个厢房,难免有一丝落寞,荷花潭外影风卫将众人的兵器交还给府内的侍者,便随着萧逸快步走向宁府正门。 “萧统领!”府门外,四名影风卫恭敬地朗声道。 萧逸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供词稍稍拿起,示意身前的四名影风卫,东西已经拿到。那四人向两侧退去,围住宁府的兵甲也向两侧退开一条路,萧逸纵身上马,向街肆尽头奔驰而去,身后的影风卫也紧随其后。 .... 清晨,金陵皇城一隅,庆王府内一名锦衣侍者急匆匆向后院的一处湖边竹楼狂奔而去,所遇府内的众多侍者也快步向两侧推开。“闪开!闪开!快点闪开!”那名侍者疾步狂奔,庆王府内的侍女见来人是府内的统领金不涣便都纷纷避开。 “殿下呢?殿下呢?”那名侍者全身热汗站在湖边竹院,擦拭掉脸上、额头的汗水,颤巍巍的扶着幽道旁一个巨大的竹子。 “发生何事,竟把你紧张成这样!”竹院门口的侍者见来人,急忙迎上去,并递上一块布巾,侍者看了一眼竹院湖边小楼,低声道,“金统领,这究竟是发生何事了?庆王殿下还未起身,这样进去恐怕...” “顾不了那么多!”金不涣手中拿着那名侍者递过来的布巾,然后将其推开,径直向湖边小楼跑去。 第一百四拾六章:再闯宁府(上) “殿下!....殿下!”金不涣急促地拍打着小楼的竹门,此刻的他已得到消息,太子府的萧逸带五城兵马司围了锦衣卫指挥使宁无极的府邸,并将千户以上的人全部关押在宁府中。而此事并未知会执掌锦衣卫的庆王殿下,他深知事态严重,不得不即刻禀报庆王。 小楼内,庆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听到门外急促的拍门声,一脸不悦,怒声道,“何事?大吵大闹的?” 金不涣听到庆王的一声怒吼,便急忙整了整衣袍。不一会,两名身穿薄纱的美貌侍女从小楼内出来,推开竹门,邪笑地看了一眼金不涣,娇声道,“金统领,究竟发生何事,竟让你一早便来扰庆王的美梦?” “闪开,”金不涣一把推开两名娇媚的女子,快步走入小楼内,跪拜在亭中低声道,“卑职知错,请殿下责罚。还请殿下听完卑职所言。” “究竟发生何事,竟把我们的金大统领慌成这样!”庆王披着一件雪白的长袍,光着脚板从白纱幔帐后缓缓走了出来,他坐在厅内的木阶上,将眼睛睁大看着跪拜在地上的金不涣,干笑道,“这要是换别人,早被推到静园外就地当花肥了。” “殿下,”金不涣稍稍抬起头,向四周看了一眼,望着庆王欲言又止。 庆王看着他那紧张的神情,将右手一挥,背靠在身后的木阶上,淡淡笑道,“不涣但说无妨,此处已无他人。” 金不涣环视一圈,他皱眉道,“昨夜,萧逸去了宁无极府上。” “萧逸去宁无极府上有什么好紧张的,至于一大早便扰了本王的清梦吗?不涣你越来越胆小慎微了。”庆王从右手边的地板上拿起酒壶,送到嘴边。 “若只是简单的会面,卑职怎敢惊扰殿下。据宁府内的细作来报,宁无极连夜密召锦衣卫千户以上的人,并将他们全部扣押在府中。”金不涣急促道,他一脸紧张地望着庆王殿下,“咣!”听到此语,庆王惊得将嘴边的酒壶跌落在地上,壶中酒水顺着壶口流落在他的长袍上。 庆王先是一愣,然后急忙起身,厉声道,“欧阳正就没传来消息吗?锦衣卫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才来上报!” 金不涣急忙解释道,“卑职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宁府昨夜便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围的水泄不通,府内的细作也无法传递消息。欧阳正那边,他自进入宁府也无法传递消息出来。” 庆王看着厅内跪着的金不涣,右手一挥,示意他起身,“萧逸此去宁府必有所图,你多派人去打听,有什么消息即刻来报。”庆王双目紧紧盯着小楼外的清晨阳光,忽然发笑道,“看来,大哥是想收回锦衣卫....来人更衣,本王要即刻进宫。” 小楼外两名侍女快步走了进来,随庆王步入内厅。“立刻启用太子府内的密探,一定要打探清楚,昨夜萧逸究竟去宁府所为何事。” “遵命。”金不涣,起身缓缓退出小楼。 .... 莫愁湖岸边的红尘客栈,八大派的弟子一早便来到这里,费鸣将一锭银子丢在柜台上,“还是昨日的地方,老样子。” “好...好的。”被八大派弟子吓得不轻的店小二结巴道,他看着费鸣、夜星等人若无其事的走上二楼,便赶快向后厨传了菜单。 “听闻这里有金陵最好吃的菜肴,玉兰羹,给我来一份。”红尘客栈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片刻之后,两名白衣剑客步入大厅,径直来到柜台前,用手中长剑敲了敲柜台,其中一名白衣剑客,清了清嗓子轻声道,“给我一个上好的厢房。” “好嘞,这边请。”店小二推开隔板,来到白衣剑客身前,将两名白衣剑客引向二楼,与八大派弟子遥相对望。 “他们是无剑山庄的?”木宁从木桌上拿起一壶热茶,给众人斟满,他眼角瞥了一眼,看着那两名白衣剑客手中的长剑,低声道,“此剑绝非凡品,江湖中能有这种宝剑的地方也只有无剑山庄了。” “他们也来金陵了?”夜星转过头向身旁的费鸣询问道,语气比之前客气了不少,大家经过昨夜之事,都相互关照不少。 费鸣微微一笑,他从木宁手中接过茶杯,递给夜星,手在木宁眼前一摆,轻笑道,“别看了,不就祖上夺来的。” 木宁一愣,将手中茶壶递给较远处的圆空,他回过头向费鸣询问道,“无剑山庄拥有一个剑楼,其中收藏了世间众多宝剑,难道都是....” “咳!”费鸣咳了一声,只是稍稍点了下头,并未多言。 夜星双目瞪圆,盯着费鸣,右手拍了下他,轻声追问道,“费师兄,你还没...!”还未问完,他眼角余光便看到叶麟从红尘客栈正门处走了进来。 “叶麟?无剑山庄庄主!”岳梦菡手拿着茶杯,透过一缕缕茶香气看着楼梯上那素衣少年,低声惊诧道,“方才还以为是木宁眼花看错了,没想到这里竟然还能遇到无剑山庄的人,就连他们新上任的庄主也出现在这里。” 蓝靖站起身来,瞪大眼睛打量了一番岳梦菡,笑道,“怎么了,岳姑娘看上那小子了?要不要我去帮你一把?” 岳梦菡一把将蓝靖推开,冷语道,“蓝师兄休要乱言,只是我华山一脉与太白峰同属秦岭而已,没别的。”她转过头望向费鸣,低声询问道,“对了,费师兄,师尊们大概还要多久会到金陵?” 众人同时将目光投向费鸣,只见他耸了耸肩膀,摇了摇头道,“估计就这两三日吧,昨夜待你们返回这里之后,我又独自潜入宁府,听闻一个叫萧逸的人说,师尊他们已经过了野人峡谷,相信很快便到金陵。” “那我们今日要再探镇抚司,一定要打听到曹昊天的下落,这样师尊们若问及,我们也好答复。”木宁从店小二手中接过菜肴,递到每一位面前,将最后的那份斋饭双手奉给圆空,“圆空师兄,请。” “阿弥陀佛”圆空从木宁手中接过斋饭,朗声道,“多谢,木师弟。” “我们今日还是分头行头,岳师妹、璎珞师妹和夏师姐留守别院,若师尊们驾临金陵,好有个接应。我和夜星两人前往宁府打探消息,木宁、圆空师兄你们去金陵镖局。” “好,”众人点了点头,便开始用餐。 第一百四拾七章:密谈(上) 店小二一瘸一拐地端上一盅玉兰羹,他扶着身旁的护栏,来到无剑山庄弟子们的桌前,大腿伤口处使不上劲,跌落在地上,手中的玉兰羹从空中滑落,叶麟从店小二身后疾步飞过,右手轻轻接过那盅玉兰羹。“烫!烫!小心烫手!”店小二抬起头望着叶麟手中的那盅羹急忙喊道。 叶麟微笑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无妨”他稍稍弯了下身子伸出左手将店小二扶起,问道,“你没事吧?”然后缓缓将玉兰羹放在桌子上。 “庄主!”四名白衣剑客急忙起身,靠近桌边的两人快速接过那盅羹汤,然后用勺子将盅内的羹汤分给大家。 叶麟扶起店小二,注意到他大腿上的伤口渗出一丝血迹,便扶他到一旁的椅子上,低声问道,“你伤势如何?” “没事,真的没事。”店小二快步夺过道,顺着木梯一瘸一拐地走下去,径直来到柜台后,又开始吩咐后厨准备红尘客栈内众多客人的饭食。 叶麟一眼掠过红尘客栈,除了对面的八派弟子,楼下来了不少江湖人士,看来众人都是冲着天香楼的彩玥丸而来。自八派会武之后,天香楼都会为各大派奉上至宝,可不曾想这一届八派会武竟然草草了事,八派精英更是尽数南下,就连八派师尊也随天香六剑一同南下。 莫愁湖本是皇朝达官贵族游玩之地,但不知何时在这红尘客栈中兴起一股江湖豪气,不少江湖中人云集于此,打听消息,易换手中宝物。但这红尘客栈背后的主人却从未露面,只有一个店小二和一帮厨子,他们为江湖侠士准备各色美食,只要出得起价格,什么都能买到。红尘客栈俨然成了江湖中消息集散的第二个去处。 “你们吃完之后,先去镇抚司打听下情况,我亲自去躺宁府。”叶麟用勺子吃掉碗中最后一口玉兰羹,从怀中拿出一块巾帕擦了下嘴角,低声道。 “好的,庄主。”四名白衣剑客一闪而过,消失在饭桌前,只留下叶麟一人,他起身向对面的八大派弟子挥了挥手,径直走向木梯向红尘客栈外走去。 八大派的弟子回过头,向走下木梯的叶麟点头示意,一直注视着他走出客栈。蓝靖放下手中的竹筷,看着叶麟消失的背影,用右手食指扣了数下自己的额头,低声道,“无剑山庄出现在金陵,会有什么目的?他们不是已搞清楚了门内弟子遇害的情况,怎么还跟着我们。” 木宁从桌上夹起一块鸡腿放入自己的碗中,继续吧唧吧唧地吃着,看着转过身的蓝靖喊道,“管他来金陵做什么,只要不与我们为敌,就不用放在心上,你们说是不是?” “好好吃你的,”夜星又从桌上夹起一块鸡腿放在木宁的碗中。 木宁很快吃完手中的那只鸡腿,打了一个嗝,一脸搞笑地看着夜星感谢道,“不用,不用,我吃饱了。” “都吃饱了吧?我们开始分头行动。”费鸣起身看了一眼面前的众人,其余七人点了点头,便疾速涌下楼去,费鸣来到柜台前,将手中的银钱和一个小锦盒递给那名店小二,关切道,“小哥,这是饭钱和大补丹,对你的伤口有好处。” “多谢,大侠。”店小二赶忙从费鸣手中接过银钱和小锦盒,一脸笑容地送众人走出客栈。 叶麟顺着莫愁湖畔的主街来到金陵最繁华的街肆,看着晨光下湍急的人潮,各式各样的摊位和行人早早便将街肆挤得水泄不通。他只得沿着街肆两旁的酒肆茶楼和客栈牌匾下的空地向前行走,望着街上兜售的各式小吃和各种自己从未见过的什物。 ... 宁府外的五城兵马司的甲兵虽然已经撤去,但太子府的影风卫依旧在暗处观察着府中的一举一动。就连府中走出一个采买的侍者或者侍女都会被影风卫派人紧紧盯着。府外虽然与往常一般,但府内外院内厅都加强了防卫,镇抚司的锦衣卫更是十步一岗,府中花园、池塘四周都布满了锦衣卫。南音阁却只有几名侍者,十三太保的武器被摆放在南音阁正厅的木案上,宁无极双目盯着这些武器,面无表情,左手食指在木案上来回弹着,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宁无极双手扶在案边,看着眼前的众多武器,一时间感慨良多,他轻叹一声,从木案上拿起封寒的燕飞扇,仔细观察许久。他将燕飞扇在眼前来回转动多次,端详着扇面那逍遥海的一草一物,使他回想起少时在逍遥海习武的岁月。宁无极干咳一声,低声道,“来人。” “指挥使?”门外的两名侍者轻轻将房门推开,恭敬地站在南音阁的门口。 “传,封寒。”宁无极语气中听不出一点不悦或者高兴,只是淡淡一语,然后便挥手示意那两名侍者退下。 “遵命,我们即刻去传您的命令。”两名侍者恭敬地退出房门,然后疾步向封寒的厢房而去。阁楼外的荷花潭上,飞掠过几只小鸟,它们的鸣叫打破了整个南音阁死一般的宁静。 “指挥使”封寒站在门口,看着宁无极的背影,轻声道。 “用过早膳了?”宁无极右手拿着燕飞扇,双目仔细扫过扇面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封寒上前一步,来到厅中跪在地上,低声道,“还没,指挥使,皇太孙妃之事我绝不知情,我自小就在逍遥海长大,您对我的教养之恩还未报还一二,怎么会做这种陷您于绝境的事情。再者,自从我加入锦衣卫以来,没有您的吩咐,我从不会过问插手事情。” 宁无极将扇子收起,转过身望着满脸泪水的封寒,低声叹道,“寒儿,你的为人,师伯知道。但你涉世不深,担心为他人所利用,关于此事,你就一点风吹草动都没听闻过?” “这....师伯,锦衣卫虽直属太祖皇帝,您更是太祖陛下亲自任命,但自太子殿下令庆王殿下执掌锦衣卫以来,庆王更是将锦衣卫当成自家府兵一般,这些您都是知道的。若说锦衣卫中有人要对太子府动手,谁最有嫌疑呢?”封寒望着脸色一沉的宁无极,语气放缓了许多,他眼角余光时不时扫过南音阁木廊上的倒影,生怕他与宁无极的谈话被第三个人知晓。 “这个,师伯自是知晓,但没有真凭实据,怎能轻易面呈太祖皇帝。”宁无极拿着燕飞扇,慢慢走向封寒,站在他身边轻声道,“你先起身吧。”然后将手中燕飞扇递给封寒。 第一百四拾八章:国教总坛(上) 封寒深知宁无极的用意,他虽然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但镇抚司内确是鱼龙混身,陆承影、西门彦摇摆不定,欧阳正更是众人所知的庆王心腹,而百里流云虽不曾表露心机,但却是太子府常客,更是皇太孙的师父,这层关系不能忽视,苏钺虽是宁无极的弟子,柴无名亦是同门,但近半年来庆王凡有大事,必派他们二人。目前宁无极手中可用之人不多,万人醉虽是镇抚司中敢打敢拼之人,却从不表露自己站靠哪一方。 “师伯放心,我绝不会给我们逍遥海丢脸,既是此事....”封寒抬头看了一眼宁无极,只见那凌厉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他便急忙解释道,“此事,我绝不会让它牵扯到我们逍遥海。” “那是最好。对了,今早萧逸已拿着陆承影和苏钺的供词面呈太子殿下,你务必在太子之前,调查清楚,我好直接面呈太祖皇帝。”宁无极回头望了一眼木案上的众多兵器,冷声道,“务必查出内奸,一次清除锦衣卫内的毒瘤。” “遵命,宁指挥使。”封寒再次跪拜道。 “我已命人准备好早膳,你与他们一同用膳吧。我在镇抚司等你消息。”宁无极在南音阁门口停留了片刻,右手扶住门窗,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板上的封寒,然后径直走向木廊尽头。 ...... 金陵城外的清露从山道两侧的草木上跌落在山石上,折射出晨光的亮辉。一辆马车从金陵城北一路向北郊狂奔。昨夜发生在宁府的事虽然十分机密,但也传遍了朝中重臣的耳目,徐国公双眉紧锁,一脸忧愁地望着身后的金陵城。 “老爷,前面就是紫金山了,山路有些崎岖,您要坐稳了。”执马鞭的兵士朝着车内朗声道。 徐国公放下手中的布幔,坐回到车内,整了整衣冠,他缓缓道,“打了一辈子的仗,还怕这点山路不成?” 马车背后一队徐国公府内的亲兵紧随其后,他们护卫着马车的安全,虽然是皇朝帝都,但还是不得不防,紫金山是国教之地,五城兵马司的甲士很少前往巡查,因而会出现一些山匪流民。徐国公的马车驶过半山,金陵城中的袅烟盘旋升空,山林湖水从三条支流绕成而过,奔向东方。 “何人?竟敢擅闯国教重地!”两名紫衣人忽然现身在山道之上,拦住徐国公的车架。执马鞭的兵士赶忙勒住四匹骏马,将马车停了下来,身后的亲兵立刻警觉,观察着山道两侧的茂林。 亲兵统领来到马车前,见两名紫衣人一袭赤炎服饰,腰间系着一对日月赤红饰品,便知是国教侍卫。“末将徐国公府,凌云。”那名统领从腰间拿出徐国公府中的腰牌置于身前。 那两名紫衣人仔细观察了一番那个腰牌,并仔细打量了一下车架和四周的亲兵。“原来是徐国公的车架,不知来紫金山有何事?” “我家老爷有事要面见国师,还望两位守山小哥帮忙通禀。”凌云双手握拳,行礼道。 “自是徐国公,那理应知道国教敕令,太祖皇帝亲敕,任何人不得逾越紫金山麓半步,今日国公竟带领亲兵直抵半山。”其中一名紫衣人解释道,右手一伸,示意徐国公的车架原路返回,勿要冒犯敕令。 “这个...末将自是知晓,但事关重大,还望小哥代为通禀。”凌云将身躯再躬深了一点,十分恭敬。 “凌统领,这是为难我们两人,若放你们进山,我们定会受罚。”另一面紫衣人负手而立,一脸不悦,他语气十分盛傲。 徐国公掀开车架布幔,一脸怒色瞪着拦住马车的两名紫衣人,厉声道,“老夫今日必须见到国师,我看你究竟想怎么拦我。” “国公!”两名紫衣人见是徐国公,便急忙行礼,不料执马鞭的兵士快速纵马驰骋而去,顺着山道向紫金山而去。那两名紫衣人正欲起身快步上前去拦,被凌云和身后的兵士团团围住,两名紫衣人不得已,只得向山顶发出信号,响彻半个山峦。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徐国公的马车驶到山顶的石牌坊下,徐国公走下马车,望着眼前高耸的楼宇隐现在山林之中,国教正门处矗立着直插天际的石柱,上面刻着“护国柱石”四个大字,门内涌出十多名紫衣人,拦住徐国公的去路。 “徐国公,您这是为难我们...”为首的一名紫衣男子快步上前,恭敬地行礼道。 徐国公见来人甚为恭敬,便稍稍点了下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老夫既然来到山顶,已到神教总坛,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国师,还劳烦你们通传。”徐国公衣袖一摆,负手而立。 “国公,您这是为难我等了。”紫衣人一脸无奈地向身后的侍者低声数语,那名紫衣侍者快步向庭院内跑去。 徐国公府中亲兵从山道上疾步上来,凌云带着众人来到徐国公身侧,低声道,“国公,要不我带人冲进去。” 徐国公摆了摆手,只是双目紧闭,站在国教总坛门外硕大的石星校场上,远处山峦的阳光扫过人群,直射到山下的金陵城。 .... 金陵皇城之内,萧逸拿着两份供词疾步向太子府方向而去,他身后的影风卫则护卫在两侧,城宇四周的高塔之上,皇城禁军正值轮班之际。在去太子府的必经之路上,宫苑两侧闪过十多名人影,他们疾速向萧逸靠近,楼宇最高处,庆王殿下注视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封寒恭敬的从宁无极手中接过燕飞扇,呆了一下,他仔细观察着宁无极的神色,却察觉不出他那苍老脸容下半点神情。“多谢师伯。”他目光炯炯掠过木案上众人的兵器,便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恭声道,“师伯,您若信得过封寒,此事便交给我来办,我定会给您一个圆满的答案。” 宁无极看着一脸自信的封寒,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这样自是最好,若查到无名身上,你可....” 第一百四拾九章:国教总坛(中) 紫金山巅,云雾飘渺,一朵朵赤炎红莲在国教总坛正门内的教场中迎着晨阳散发出丝丝亮点,在笔直的虹桥两侧直接坠入云海,山石小道上数名紫衣道袍的男子正将石灯中的烛火灭去。一名紫衣侍者急匆匆的从山门外跑向虹桥,径直向另一头的山峦疾步而去。 虹桥尽头,一排国教弟子双手捧着刚刚采摘下来的赤炎红莲花蕊向大殿方向而去。“听到没有,山下传来示警信号。竟然有人闯入国教圣山,这是自开国以来未曾有过的事。”国教弟子议论纷纷,有人回头望着虹桥上快步奔来的弟子,唏嘘不断。 众人徐徐经过大光明殿外的演武教场,都恭敬异常,众人纷纷低着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双手捧着的花蕊,露珠泛着一丝红光顺着他们手中的青瓷贡盘滴落到赤石地板上。 “冷长老,冷长老,冷长老….”每一个人从演武教场上经过时都向中心日月交融之地的那个紫袍男子恭敬的尊称一声,国教四大长老之首,冷无涯,无人知其来历,但自太祖立国,神教被尊为国教之后,他便成为这紫金山巅的第二号人物。他每天日出之际便站在光明大殿前演武教场正中心,静心打坐,所有采摘红莲花蕊的弟子都能在远处目睹他的一丝风采,但没有一人敢上前。 从虹桥另一端狂奔而来的弟子跪拜在演武教场石阶之下,喘着粗气道,“冷长老,徐国公硬闯国教山门,我们...我们....” “你们没人敢拦。”冷无涯从嘴中挤出这几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惊得石阶下那名国教弟子瘫坐在石板上,右手颤巍巍的扶住身体。 “他,他是国公,又是....我...我们....不敢....”那名国教弟子低着头,双眼瞳孔骤大,颤声道。 冷无涯双目微闭,缓缓舒了一口气,双手放在盘坐的膝盖上,轻声道,“徐国公是太祖皇帝亲封的,此次前来紫金山定是有大事要面见教主。你们先引他至大光明殿,我去禀报教主。” “遵命。”那名国教弟子赶忙从石板上起身,快步奔向虹桥。 冷无涯静坐在演武场之上,慢慢站起身,在教场之中一闪而过,飘立在大光明殿前的木廊上,来到刚刚走到前殿的采摘赤炎红莲花蕊的弟子身前,从其中一名弟子手中拿起几片花瓣置于掌中,疾步飘过,消失在大殿正门处,众多国教弟子继续捧着花蕊步入大光明殿东面的偏殿,芳华阁。 “今日的红莲花蕊长得真不错,您要不要尝尝?”冷无涯笑嘻嘻地看着大殿正中软塌上的长发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无涯,你平日就知道贪玩,要不是我每天让你去打坐练功,你能有今日的修为?”那名年纪轻轻的长发男子一袭赤金紫袍,端坐在软塌之上,发出苍老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作为皇朝为数不多可以直面太祖皇帝的人,竟是一个孩童模样的老者。 “知道了,师父,我知道您为我好,但师兄们各个都比我强,您为什么非要选我呢?”冷无涯嘟着嘴,一脸不高兴,手中掌风将那几片花瓣搅动成一股清风花香,吸入鼻中,融进血脉之内。然后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环视一周,望了一眼这偌大的光明大殿,只有他们师徒二人。 “为师这也是为你好,若百年之后,神教还得你....” “我才不要,我可不想终身都被困在这山上,等师兄们出关之后,我就要....”冷无涯右手食指从鼻下划过,嗅了嗅手中余香,一脸正色道。 “你要做什么?我们神教虽被太祖皇帝奉为国教,但江湖中自有以天香楼为首的少林、武当等八大派,还有太白山中的无剑山庄,甚至还有为师都无法知晓的天下盟。他们虽与我们没有来往,但近日有大批八派弟子出现在金陵,恐怕与徐国公来拜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师父,您既然都知道徐国公要来,为何还要命人阻拦他呢?”冷无涯看着殿上那如孩童容颜的师父,又将食指从鼻下滑动数下,一脸老气横秋的样子追问道。 “规矩自是规矩,当然不能破。”国教教主从软塌上起身,望着殿外石阶上隐现的人影,从一旁的赤柱浮雕下拿起一副鎏金面罩戴在脸上,缓缓走下石阶。 站在大殿正中的冷无涯感到身后有急促的步伐,便转身快步迎了上去。“徐国公,多年不见,您老还是如当年那般意气风发呀。” 徐国公右手一挥,示意身后的凌云站在殿外,自己只身进入大光明殿,颌首微笑的望着冷无涯和他身后的国教教主,双手握拳寒暄道,“许久未见,许久未见,冷大长老还是如此气定神闲,教主....风采可....自打认识以来便从未见过您真容....神教自入住紫金山以来,更是饱览群山之美景,赏日月之光韵。”徐国公尴尬地笑了一声。 “国公说笑了,老夫这般也是无奈。”国教教主上前数步,站在冷无涯身边负手而立,沉声道,“国公此时到我山中,恐还未用膳,来人....” “不用...不用...”徐国公抢先打断道,“老夫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想拜托国教。” 国教教主愣了一下,他双目透过脸上的面罩仔细观察着徐国公紧张的神情,嘴角一动,轻声道,“徐国公可真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您有事但请直言。”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冷无涯,示意他退下,并命芳华阁的弟子推迟上膳的时间。 冷无涯点了下头,轻声道,“师父,那弟子暂且退下,有事可命殿外弟子传我。”他看了一眼徐国公,便疾步而去,消失在大殿正门东面。 “老哥,请上座。”国教教主右手向前做引导,徐国公顺势来到大殿一侧的木榻旁,他亲手为徐国公斟好茶,笑道,“我这里可是好久没来老朋友了。”说着,他将一盏清茶递给徐国公。 徐国公接过清茶,放在嘴边闻了数下,又放回到木案上,摇了下头,长叹一声。 第一百五拾章:国教总坛(下) “徐兄敢冒忤逆之责前来我这里必有重要的事,但说无妨,我能帮你的一定会尽力而为。”国教教主将木案上的茶杯推到徐国公面前,看着他那一脸肃然的神情,低声询问道。 徐国公右手抓住木案上的茶杯,望着国教教主那涂着水墨人形的面罩,语气急促道,“教主可曾记得,百余年前南疆千蛇窟那一场大战?” “百年前?八派剿灭蛮王那一战?” “正是,那一战八大派扬名天下,从而奠基了以天香楼为首的八大派武林正....”徐国公拿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迟疑了一下,望着国教教主语气放轻道,“武林正统。” “武林正统?”国教教主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他们不过是自居武林正道而已,当年之事我也是从教主前辈口中得知一二。不过,这与徐兄今日找我之事有何关系?” 徐国公一口饮尽茶杯中的清茶,看着对面这个目前唯一一个能助自己见到太祖皇帝的人,也没有往常的顾及,他右手一挥,端坐在软塌上,正视道,“破军府近日得到消息,北境、南疆都有异动,而这一切与一个神秘的教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江湖中又出现新的势力?会不会是徐兄多虑了?”国教教主拿起木案上茶壶向徐国公的杯中缓缓倒了半杯茶,他轻笑道,“就算出现什么神秘组织,也不至于使得徐兄这么劳师动众,亲赴紫金山吧。莫不成是....” “不错,这个神秘教派隐藏于南疆深处,我破军府中精锐密探已有多人牺牲了,他们带回来的一些消息基本都是支离破碎的东西。”徐国公从怀中掏出一块残破的血书残片,小心翼翼放在木案上,他双目紧盯着那片血书一角的神异图腾,低声道,“教主是否认得这图腾?”徐国公右手食指放在残破血书右上角一处,模糊的印迹中隐隐显示出蛇蝎交错的残影。 国教教主仔细盯着徐国公手指所指之处,面罩下的双眉紧锁,他眼中闪过世上各种残存势力的标识,没有半点印象。他眼中一亮,目光全部注视在那个几乎看不清的蛇形残影上,惊道,“这个,应该不是蛮族的图腾印记吧?” “他们或许不是蛮族残余势力,但和蛮王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且,破军府密探传回的消息,这个神秘的势力名曰五仙教,他们不仅活跃在南疆深处,近几年来还频繁出现在北境中的燕云、秦川和洛北三地。” 国教教主倒吸一口气,似乎想到什么,他双目始终没有从那个蛇蝎交错的残影中移开,他不解道,“这三地?奇怪,这三地都有亲王重兵镇守,他们怎么会选择这三个地方?” “这三地虽然有秦王、福王、燕王三位亲王镇守,但毕竟北御蒙古残部,他们或许疏于地方之事,给了这个五仙教渗透的机会。”徐国公双眉紧锁,他一脸担忧之色,望着国教教主急切道,“因而,此次迫不得已是想请教主随我一同进宫,将此事面呈陛下,未雨绸缪,早作准备。” 国教教主迟疑了片刻,他从软塌上起身,站在徐国公身前,俯身轻声道,“此事确实是十分要紧,但徐国公为何不直接先面呈太子殿下,为何....” “这个....老夫本来想先面禀太子,可....我在破军府之际忽接到影风卫的太子令。而这事又牵扯极广,若真....”徐国公抬起头,望着国教教主一脸尴尬。 “你是担心,南疆之事与北境诸位亲王或多或少有些牵连,若直接呈禀太子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国教教主站直身子,缓缓走向大殿门口。徐国公起身跟在他身后,一脸愁容,心中暗自道,自太子掌政以来,诸王虽然没有明着反对,但私下动作频繁,而太祖却一直深处宫苑之中。若真将此事直接告知太子势必会引起一场朝廷震动,甚至会影响太祖打下来的基业。 “这样吧,徐兄且先在我这里暂住片刻,我去换件衣服便随你一同下山。”国教教主站在大光明殿正门口,看着远处殿内徐国公那略显单薄的身影,忽然有种莫名的伤感。 “那自是太好了。”徐国公加快脚步走向殿门口,两名紫衣侍者从门外木廊上恭敬的迎过来。 国教教主看了两名侍者一眼,朗声道,“你们招呼好本尊的贵客,我去去就来。” “遵命。”两名紫衣侍者恭敬地站在大殿正门右侧,徐国公则站在正殿外的木廊上,望着国教教主远去的身影,此时,芳华殿内数名侍者端着紫金盅盛着刚刚被冰封出来的赤火红莲花蕊快步跟在教主身后。 ...... 金陵城中,宁府外的影风卫实时更换岗位,监视着宁府内的一举一动。叶麟来到宁府外街肆的石牌坊下,看着人迹稀少的街道和庭院深深的府邸,便如疾风般消失在街肆之上,从宁府四周府邸的高墙侧面疾步闪过,躲过所有影风卫的暗哨,径直来到靠近宁府后院的一处高墙上注视着府内的一举一动。 只见封寒手中转动着燕飞扇,快步行走在南音阁外的木廊下,一脸紧张。叶麟便纵身飞跃,穿过宁府厅堂木廊,飞跃上南音阁外荷花潭对面竹林右侧的巨树之上,躺在密叶下观察着南音阁的动静。 “咯吱”封寒推开南音阁最东面的一个厢房,门口的一名锦衣卫被他支开。 “封师兄。”柴无名万万没有想到来见他的竟然是同门师兄封寒,他赶忙推开木椅,站直身子,双手握拳恭敬地喊了一声。 封寒将头一转,干咳一声,向远处的刚刚被自己支开的锦衣卫喊道,“给大家都把早膳呈上来,顺道把宁大人赏的青叶茶给我带到这个屋子里来。”他的声音喊的很高,有意让西面厢房中的众人知道。同时也想使柴无名明白,他们分属同门,他封寒不会不管柴无名。 封寒走进房内,右手轻轻一挥,示意柴无名坐下。他将燕飞扇插入腰际,来到木案前,看着桌上那一纸空白的供词,叹了一口气道,“无名,你虽不是和我一个师尊,但我们分属逍遥海。” “师兄,我....” 第一百五十一章:交手(上) 封寒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拿起桌上的空白供纸,看了一眼,又抬起头望着柴无名,笑道,“你还真能挺得住,你此时不写,难不成指挥使就查不出来?你与苏钺、纪枫他们一同巡视北境,而在此之前又一同去过多个地方,难道真以为指挥使毫不知情?”他微笑的表情瞬间变得异常愤怒,封寒放下手中那张空白的供纸,手指敲着桌面,他语气又放缓了许多,“无名呀,指挥使是我们逍遥海门中之人,不会对你所做之事过多干涉,但你也....” 柴无名额头渗出一丝汗珠,他极力克制住自己,面对自己同门师兄的质问,他竟然无法对答,只得默默低着头。柴无名心中暗自苦闷道,宁指挥使虽然是太祖陛下亲封的,但庆王却是他们的直接领导,他对庆王的吩咐只能言听计从,否则会对指挥使乃至逍遥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自己万万没有想到,漠西云海的那次行动,竟然是庆王府针对太子府的一次行动,而他们掳回来的那名异域女子竟然是皇太孙未来册封的妃子。 “无名,你究竟在想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封寒望着发愣的柴无名,猛烈地再次敲了下桌子,甚至惊动了隔壁的欧阳正。 “师兄,此事....”柴无名看着封寒那早就无法镇定的神情。他此时此刻多么希望柴无名没有卷入到这件事中,但从那沉默的神情中已经窥探出一二。 封寒将那张纸平放在木桌之上,亲自从一旁拿起笔递给柴无名,冷冷地望着他,将自己的语气压的很低道,“苏钺已将供状递给萧逸了,我希望你可以写一份令指挥使满意的供词,同样也可以保全逍遥海。” “什么!苏千户已将....”柴无名吃惊地看着封寒,眼中有一种疑惑的神情。 封寒看着柴无名的神色,尴尬地苦笑道,“你以为呢?若不是他亲自书写的供词,你以为指挥使会让我来审你吗?这几年来,苏钺每次出任务,不论是燕云、漠西、秦川乃至这次的洛北,你们都是如影随形。师弟,你好自为之,若苏钺说了一些话,你想太子殿下会怎么想,太祖皇帝会怎么想?”封寒将笔塞到柴无名手中。 “这...这...”柴无名握着封寒塞过来的黑木笔,笔身通体如墨与笔尖的水墨融为一体,墨水从笔尖滴落在雪白的纸上,他依旧无法下笔,此时此刻的柴无名不敢相信,苏钺会亲自向太子府告发,就不担心庆王会.... “你还犹豫什么?”封寒见桌上的那张纸已被墨迹染了一片,而柴无名却迟迟不肯下笔。回头看到正端着早膳前来的锦衣卫,他目中冷光吓得那人不敢靠近,只是双肩发抖的站在房门外。 荷花潭一旁的巨树上,叶麟正仔细观察着南音阁中众人的情形,他虽然不知里面关押的是何人,但从他潜入宁府那一刻起便知道这里有问题。府外是陌如玉昨夜提到的影风卫,而府内确实外松内紧,南音阁虽然只有几名锦衣卫把守,而府内环绕在南音阁的庭院确是众多锦衣卫轮班值守。 “端进来吧。”封寒命门口的锦衣卫将那盅鲜美的兰花羹呈进来,他指着木案上一块空处,对那名锦衣卫说道,“放这里吧。”待锦衣卫退到房门外,封寒从木盘上拿起汤勺从盅内将兰花羹盛出来,并将青瓷小碗递给柴无名。 “你还是先吃完早膳吧,吃完再写。”封寒放下汤勺之后将一碗兰花羹递给柴无名,另一只手则从他手中拿下那只已经被柴无名捏坏了笔杆的黑木笔。 忽然荷花潭的木桥上一个人影闪过,他一袭丹红长袍,身后紧随一名身背两个短刃的葱绿绒袍的男子,这两人正是昨夜赴宴的天香楼费鸣与恒山派弟子夜星,两人一路躲过府外的影风卫和府内外院的锦衣卫,见荷花潭直桥这里空无一人,只有远处木廊下几个无精打采的侍者守着几个小房间。两人便从前院的屋顶飞身前来,打算再次探究宁府,是否可以发现曹昊天的踪迹,不料竟然被南音阁的十三太保发现。 最东面的房间中,百里流云破门而出飞身踏过枯黄的荷花叶,疾步飞冲出来,拦住了费鸣和夜星的去路。百里流云从房内冲出来之后,被关在房中的苏钺、陆承影、万人醉、西门彦、欧阳正却在房内只是静静透过窗纸看着外面的情形。 “你们是何人?竟敢闯入府中,难不成是不知深浅的毛贼!”百里流云瞥了一眼费鸣和他身后的夜星,冷冷道。 “你是何人?口气竟然这么狂,就是你们指挥使在我们面前也不敢这般狂语。”夜星双手叉腰,眉宇上扬,一脸瞧不起百里流云的样子。 “好,你们既然前来送死,就让你们死的明白。”百里流云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缓缓道,“锦衣卫千户百里流云。” “原来是锦衣卫千户百里流云,在下天香楼费鸣,这位是恒山派夜星。”费鸣双手握拳行了个礼之后,右手指了一下身旁的夜星。夜星见来人一脸傲气,自己便稍稍点了下头,并未搭理。 百里流云右臂一伸,掌中劲风骤起,将方才冲出来的房间窗口上的花间瓷吸了过来,紧紧握住掌中。乌金琉彩顺着花间的脉络行走,他疾速转动掌中花间瓷,疾风骤起,不断涌向费鸣和夜星,大风从正面扑向他们两人,衣袍向后飞去,两人的面部表情也瞬间被扭曲。站在最前的费鸣吃力的张开嘴巴道,“不错,这把伞有点意思。” “我怎么没感觉,都快把我吹上天了,你还有时间欣赏对手的武器。”夜星双手拔出身后的短刃插入木桥两侧的护栏上,才稍稍稳住身躯,但他的双脚已经被百里流云手中花间瓷疾速转出的飓风推离了桥面。 此时,叶麟脚下的巨树也被百里流云手中的花间瓷弄得摇摆不定。叶麟仔细看了一眼那把花间瓷,心中喜道,没想到在金陵城中可以遇到这稀罕物,这可比山庄中藏剑楼内那些物件好玩多了,他兴致陡起,看着费鸣与夜星那即将飞离地面的样子,发出笑声。 “树上又是哪位朋友,看来今日府中的不速之客还真不少。”百里流云左手衣袍一甩,花间瓷转动的速度更加迅疾,另一道疾风涌向荷花潭旁的巨树之上,树上枯黄的残叶随风摇摆纷纷掉落在地上。 第一百五十二章:交手(中) 一袭雪白长袍的年轻少年从树上飘落下来,站在夜星身旁,负手而立,身上的衣袍面对百里流云的疾风破竟然纹丝未动。百里流云见来人竟是绝世高手,双目瞪圆看着费鸣与夜星身后的那个美少年,心中不免有了一丝怯场,他将花间瓷掷于身前,双手快速伸出,周身的气力云集掌中,推动花间瓷飞速疾转。风随伞动,费鸣与夜星急忙抓住木桥上的护栏,两人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叶麟。他们虽然不知叶麟的功力如何,但能够在这么强大的飓风下还能岿然不动,已窥得一二。 “伞是好伞,只是这风还是有点小。”叶麟异常冷峻,右手放在身前,手指轻轻一摆,花间瓷涌出的飓风被他化成两半从身边掠过,雪白长袍的衣角只是轻微摆了一下。而在百里流云与叶麟两人中间的费鸣和夜星此刻已是衣不蔽体,木桥的护栏几乎全部散落在荷花潭中,夜星的短刃插着一块木头,硬生生的卡在桥上。 百里流云收回掌力,右手握住花间瓷,一脸谨慎的望着摇晃木桥上的白衣少年,不敢再轻举妄动。他已使出八成的功力,而对方却纹丝未动,还没有出手,若自己再拼下去恐有不测。在叶麟还未出手之际,他赶忙放低身段,低声询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是在问我吗?”叶麟右手指着自己反问道。 “当然是问阁下了,”封寒从南音阁的木廊下疾速飞冲过来,纵身飞跃过荷花潭,飘立在百里流云身后,低声道,“百里兄莫慌,小弟前来助阵。” 百里流云侧着头,瞪了一眼封寒低声道,“你为何才出来,指挥使呢?其他人也不出来助我一臂之力。今日若在指挥使府上战败,传出去岂不被人笑话?” 封寒轻轻拍了一下百里流云的肩膀,苦笑道,“大人去镇抚司衙门了,其他人没你那么敢冲,你有太子府做后盾,我们可没有。” 百里流云双手紧紧握住花间瓷,退后数步来到封寒身侧与他并排而立,应对他们面前的白衣少年。只见那少年站在原地只是右手轻松一挥,就将即将坠入荷花潭的费鸣与夜星两人拽回到木桥上。两人尴尬的向叶麟行了个礼,站到身后去,将叶麟推到战阵中心。与此同时,花间瓷发出的飓风已将荷花潭四周弄得残破不堪,飓风所到之处发出巨大的响声,更是引来大批锦衣卫从宁府外院蜂拥而至,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看来我是低估了宁府,没想到竟然藏了这么多人。”夜星站在费鸣身旁右手紧紧抓住身旁的木桥护栏,生怕百里流云又吹起什么飓风将自己身上本来就尴尬的衣袍彻底弄的更难堪。 “敢问阁下是?”百里流云再次追问道。 叶麟并未搭理那两人,径直来到费鸣身旁,询问道,“两位应该不是第一次来宁府,不知可有打听到曹昊天的消息?” “曹昊天?你也是为曹昊天而来?”费鸣望着一脸严肃的叶麟,吃惊问道。他本以为自洛阳那一次与天香六剑的交谈,无剑山庄应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会直接深入南疆寻找蛮族的踪迹,特别是与鬼舞同时出现的另外两人,没想到叶麟此时竟然还是紧盯着他们天香楼不放。他摇了摇头,毫不思考的回道,“没,昨夜锦衣卫的宁无极指挥使答应我们会五日之内给我们明确答复。” 叶麟稍稍弯了下身子,伸手将脚下的一片枯叶挥开。他纵身飞起,站在木桥护栏上,负手而立。叶麟转身看向百里流云和封寒,望着那两人紧张的神情,乐得自己忽然发笑道,“放心,我不是来找麻烦的,只要你们告诉我们曹昊天在哪里。” “曹昊天?”百里流云和封寒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面前这白袍少年口中所说之人是谁。封寒轻声询问了一声,“您口中的曹昊天,是不是天香楼的二当家?” “对,就是那个曹昊天。”叶麟点了下头,疾步上前,飘立到离百里流云和封寒只要数步之隔的地方,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两人。 “不对!”费鸣抢先插嘴道,他一脸不悦,冷冷道“曹昊天早就不是天香楼的二当家,他现在是天香楼和八大派追捕的叛徒。是你们锦衣卫的人将曹昊天从洛阳带走的。” “我们?”百里流云望了一眼封寒,又向南音阁苏钺、柴无名的房间望去,他心下道,这次巡视北境,只有苏钺、柴无名等人去了洛阳,莫非昨日八大派硬闯镇抚司衙门,此刻又再闯指挥使府上与他们两个有关系。但此时为了锦衣卫的颜面绝不能失了身份。他望着叶麟、费鸣和夜星三人,摇了摇头,讶道,“这事,我和封寒兄还真不知情,要不...” “你是想说苏钺和柴无名、纪枫、童烨不是你们锦衣卫的人?”费鸣整了整身上的衣袍,上前一步责问道。夜星则护住胸口残破的衣服,紧紧跟在他身后,将头探出来,时刻盯着百里流云手中的花间瓷,生怕他又转起来,弄得自己没衣服穿。 “不...不...”封寒解释道,他十分谨慎的看着护栏上的白衣少年,又看了一眼木桥上的费鸣和夜星,恨得咬牙切齿,他心中暗自怨恨道,本就为太子府之事忙得不可开交,这下倒好,八大派的人找上门来,又忽然来了这个不知名的白衣少年,凭他轻易化解百里流云的花间瓷,恐怕就是南音阁内所有人一同上,也无法致胜,还不如大事化小。“费鸣兄方才不是言明,我们指挥使大人有言在先,五日之内定会给个答复,还望诸位...” “五日?人是你们锦衣卫带走的,找人还需要五人?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在你们身上浪费。”叶麟冷哼一声,从木桥护栏纵身飞跃,径直来到荷花潭的另一端,直接进入正厅,端坐在宁无极往日坐的位置上,丝毫没有宾主之分的意思。 封寒看了一眼百里流云,低声道,“快去通知指挥使大人,我先在这里稳住。”他们面前的费鸣、夜星见叶麟径直去了桥另一头的大厅,也疾步跟了过去,夜星则紧紧贴在费鸣身后。 第一百五十三章:暗杀(上) “殿下,真要在太子府外劫杀萧逸吗?”金不涣额头渗出一阵冷汗,他看着庆王那满目怒色,又望了望禁宫高墙上潜伏的杀手正不断向太子府外集结,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萧逸身上。 庆王站在楼宇之巅,眉宇紧皱,神情担忧,他心中暗自道,看来苏钺他们去漠西云海之事已经暴露,若他们将所做之事和盘托出,大哥定不会轻饶于我。庆王双目紧紧盯着萧逸手中的供词,他抬起右手将手指停留在右肩处,迟疑地望着即将进入太子府的萧逸。 “大人,周围似有异动。”萧逸身后的两名影风卫警惕的向四周望了一眼,其中一名影风卫低声提醒道。 萧逸右手将那两份供词紧紧握在手中,加快步伐沿着身前的驰道向太子府方向走去。他眼角余光向左右瞥了一眼也发现有些不对劲,总感觉自己被人盯着,萧逸将供词放入衣袍之内,低声道,“此乃皇城之内,纵是有刺客也不敢在太子府外动手,大家无须多虑,我们赶快去觐见殿下,将这供词呈上去。” “是”影风卫和身后的十余名内廷侍者紧随萧逸身后。 “宁府那边派人去了么?”庆王果断将手一挥,弛道高墙两侧的杀手同时放出手中的冷箭,劲风疾箭矢从高墙之上直接涌向萧逸。 金不涣点了下头,低声道,“殿下放心,曹昊天带着府内最精锐的死士已经潜伏在宁府四周,随时都可以动手,余杭那两个人也不会有差池。此事绝不会让殿下涉险。” 庆王将衣袍一甩,从身后侍者处接过递过来的一杯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丢给身边的金不涣,转身疾步走下楼宇高塔从另一条御道快步走向太子府。 “大人小心!”影风卫见高墙上飞冲而来的冷箭,急忙上前护在萧逸两侧,而他们身后的内廷侍者乱作一团,有的人抱头乱窜,有的人则是直接死在乱箭之下。黑衣人杀手顺着绳索从禁宫高墙两侧飞驰而下,涌向萧逸将他和身边的四名影风卫围作一团。 “萧逸?”其中一名黑衣人冷声问道。 “大人快跑!”两名影风卫快速将萧逸推开,然后拔出腰间的绣春刀疾速冲上正面迎来的黑衣人。黑衣杀手快步上前,将那两名影风卫直接按倒,手中精弩对准地上的影风卫一箭毙命,影风卫的鲜血洒满了石地板。萧逸见到此种情形,在其余两名影风卫的护卫下向太子府方向狂奔,口中大喊道,“有刺客,快来人”。 宫苑深深高墙下,一处厮杀完全掩盖在宫墙之下,远处黑衣杀手冷箭直射,将萧逸逼到死角。 太子府外,两座麒麟石像挡住了府门口的侍者视线,与此同时,歌舞奏乐随着庆王车驾前行,徐徐走向太子府。远处的厮杀之声完全掩盖在歌舞升平之下。萧逸血肉模糊的躺在血泊之中,手中的供词被一名黑衣人拿走,众人将影风卫和几位内廷侍者的尸身扛起来顺着绳索爬向高墙,转身疾速消失在驰道,只留下满地血渍。 “庆王殿下”太子府外的侍卫见是庆王的车驾,赶忙迎了出来,四名甲士恭敬地站在府门外的石阶上。 庆王稍稍掀开马车的布幔,看了一眼车外的甲士,便放下布幔,冷声道,“进宫,本王要见母后。” 车驾从太子府外疾速而过,身后的宫女太监和歌舞班姬快步跟着,从方才激战过的地方驶过,向宫门而去。车驾列队内的庆王府侍者将黑衣杀手埋伏击杀萧逸的地方擦拭清洗干净。庆王车驾直接驶入承天门,沿着金水桥向内廷后宫而去。 ..... 皇城西侧,镇抚司衙门对面的金陵镖局。一早,镖师们便在校场练习武艺。清晨的阳光扫过镖局屋檐下的雕楼画栋,透过走廊倒影到厢房外,庭院中的松树随着微风轻轻摇动。南宫羽换了一件普通的服饰,将在武当派的月白道袍收了起来,他来到宋凌兵住的房门外轻轻敲了下门框。 “师兄,您醒了吗?”南宫羽轻声询问道,他特意整了整身上的衣袍,仔细看了一遍,身上有没有杂物。 “是羽师弟?进来吧。”房内传来宋凌兵沙哑的声音。自南阳与无量宫的那一战,宋凌兵损耗了过多的内力,即使服下了费鸣给他的丹药也无法快速复原,毕竟那不是天香楼正宗的疗伤圣药彩玥丸。 南宫羽听到宋凌兵的声音,感到他的病情并没有好转,便急忙推开房门,看到他端坐在床榻边,脸色依旧惨白。南宫羽快步上前,从桌上斟了一杯热茶递给宋凌兵,关切问道,“师兄,您感觉怎么样?” 宋凌兵苦笑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羽师弟无须担心,师兄身体健朗着呢,还不会那么快死掉。”说着便咳了一声,他接过南宫羽递过的热茶,颤巍巍地递到嘴边,慢慢细品了一口。 “师兄”南宫羽看着此刻病情严重,体弱的宋凌兵,眼角不自主地流出眼泪,湿润了整个眼眶。他回想往日那意气风发的大师兄,在武当山巅,随风起舞,纵剑穿云的宋凌兵,与当下这个无法离开病榻的人简直判若两人。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宋凌兵的手,泣声道,“师兄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将您的伤治好。我这就命人将城里最好的大夫全部找来。” 话音刚落,南宫羽疾步冲出房门,站在厢房外的木廊下厉声道,“来人,快去将金陵城中最好的大夫全部带来。” 庭院外的镖师们听到南宫小少爷的怒喊,两名镖师赶忙跑过来,询问发生何事。南宫羽未做解释,只是将方才的话重复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半个时辰,将城中的大夫全部请到府里来。” “是。”那两名镖师虽不知发生何事,但见南宫羽如此紧张便赶忙快步飞奔出金陵镖局,并带着十多名镖局里的侍者纷纷向城中有名的医馆跑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密谋出城 南宫羽回到房门口望着宋凌兵,他正欲从床榻上起身,结果双腿站立在地上就开始发抖,宋凌兵吃力的扶着床边缓缓向身前的木案旁迈开脚步,结果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南宫羽疾步上前扶住宋凌兵,他左手揉揉了湿润的眼眶,泣声道,“师兄,您不会有事的,听天香楼和其他各派弟子说,师尊他们很快就来金陵了,我相信师尊一定有办法的。” 南宫羽一边说着一边扶宋凌兵来到木案前,将他扶到木案旁的椅子上,然后退到左边将身后的窗户打开,一缕阳光照了进来刚好打在宋凌兵的脸颊上,高高的鼻梁挡住了阳光,使得另一边脸藏在阴影之下,多日没有收拾的胡茬也长满了下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颓废。 “羽师弟,其他人都去红尘客栈了?”宋凌兵稍稍整理下衣袍,看上去不那么凌乱。他是武当派的大弟子,又是师门派去参加八派会武的门中翘楚。此时竟然落到这般田地,要靠门中一个不出名的小师弟来照顾。南宫羽若不是因门内师伯引荐,单凭金陵镖局在江湖中的地位恐怕难入武当山门。 由于身体虚弱,宋凌兵不得不将整个身子靠在木椅的后背上,双手紧紧抓着木椅两侧。 房门外的一身蓝色粗袍的侍者,方块脸上方短短的头发用一根蓝色布条扎着,粗糙的双手捧着一盘早膳,他用平常那种十分恭敬的神色站在那里,脸上堆满笑容,高兴道,“少爷,早膳来了。” 南宫羽看了一眼门口侍者手中的早膳,又从他那破烂的布鞋一直向上打量一番,低声道,“拿进来,放在我师兄那”,南宫羽稍稍移动了下头,示意那名侍者将饭菜放在木案边上,方便宋凌兵自己用膳。 “师兄,您好好用膳,我就先退下了,有事您命门外的下人喊我。”南宫羽右手在背后一挥,示意那名放下饭菜的侍者退到门外,自己快步上前,来到桌子前,稍稍移动了木桌,使宋凌兵可以自如的拿起桌上的饭菜。 宋凌兵看着桌上饭菜,愣了一会,他双眉紧锁,迟迟没动筷子。 南宫羽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走向房门口,轻轻的关上房门,并对门外的侍者说,“屋内的是我大师兄,你们要是怠慢了,我绝不轻饶。” “是。”门外的侍者恭敬的应道。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宋凌兵才用右手拿起木桌上的竹筷,吃了一口金陵镖局的饭菜,但任何可口的美味对此时的他来说都是索然无味。一名仗剑天下的侠士,如今沦落到需要依赖他人才能生存。 武当以道法研习修身,修炼门中心法通天彻地者未有几人,本代山门中以灵虚真人功法最强,已入剑锋之境。以门中纯阳心法为驱动可使万剑齐发之力,拥有极强的威力。但武当立派数百年来,师门中势力纷杂,灵虚真人与座下弟子居于武当山主峰“天人峰”,此外还有龙阳峰、云海峰、落竹峰、松鸣峰四脉,各脉首座都是当世绝顶高手。 宋凌兵作为灵虚真人座下大弟子,是师门中最受众人瞩目的人物,他更是被灵虚真人作为下一任掌门悉心培养,命其代表武当出战洛阳的八派会武。不料洛阳骤变之后,他与八派弟子一路南下在南阳遭袭,身负重伤,强行运功导致经脉错乱。 费鸣虽是好意,拿出天香楼很少外传的大补丹,虽然此药与彩玥丸同源,但毕竟不是真正的疗伤圣药,特别是针对内伤。宋凌兵服下之后,身体感觉好转,但却加重了身体中内伤的膨胀,加之一路东进颠簸,使得伤势加重。 此时的宋凌兵甚至想过轻生,但又不敢,他无法忘记昔日灵虚真人对他的悉心教导。而此刻,南宫羽越是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使他感觉更加颜面扫地。 “不行,我绝不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宋凌兵拼尽全力,右手紧紧握住竹筷,使劲将桌上的饭菜往自己嘴里塞。他不能就这么倒下,天人峰作为武当掌门之地,是师父和前辈不懈努力的结果,不能在他手中易主,也不能容忍师门中其他人觊觎。 “我绝不会让师父失望,我要...一定要好起来...”宋凌兵脸上青筋暴起,他放下手中的竹筷,拼尽力气从木椅上起身,然后缓缓蹲下身子,盘坐在地板上,双手在怀中打了一个太极,整个人慢慢进入修炼的境地之中。 一道黑白相互充斥的太极道光从宋凌兵双手合十的掌心之内淡淡散发出来,慢慢向四周涌开,忽而黯淡,忽而骤白的太极道光将他围住。 ...... 南宫羽自出了宋凌兵所在的小院便沿着碎石小道向镖局后院走去,那里藏着他从锦衣卫手下救回来的一个姑娘。他虽然好抱打不平,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锦衣卫的镇抚司衙门就在镖局对面,他将这名女子藏在这里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南宫羽来到后院,向四周偷瞄了一眼,他还未去拜见大师兄之前,便命谷冥早早带着早膳来到这里。此刻前来便是希望这里如往常一般没有发生突发状况,不过最近那名女子闹得比较凶,一直央求南宫羽带她离开金陵。 “谷冥...谷冥...”南宫羽声音压得极低,生怕镖局里其他人听到。 后院一处不起眼的小屋内,谷冥刚刚看着一袭青衣的瞳心公主用完早膳,便听到房门外南宫羽轻轻的声音,他轻轻将房门推开,向庭院墙角下的南宫羽挥手,道“少爷,这里。轻点,脚步。” 南宫羽垫着脚,来到门口,看着一脸苦笑的谷冥道,“没事,大不了,我们趁着八大派的师尊们来金陵,悄悄把她送出城。” “咦!太好了”瞳心趴在谷冥背上,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南宫羽,一脸高兴的神情道,“多谢南宫大少爷,我回到云海,一定会让父王重重赏赐你们。” “赏赐?”南宫羽歪着脑袋,赶忙摆手道,“赏赐还是算了,求您不要在乱发脾气就好。这里虽然少有人迹,但不是没有下人进来。” “对呀,我的姑奶奶,您可一定要耐得住性子。”谷冥转过头,一脸哀求道,“我们将您带入府中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要是被锦衣卫的人抓住,可是要被杀头的。”为了吓瞳心,他做了一个手掌划过脖子的动作,长长的舌头直接吐了出来。 惊得瞳芯赶忙向后退去,南宫羽快步上前,扶住差点摔倒的她。南宫羽看着怀中的瞳芯甚为尴尬,赶快松手,结果将瞳芯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发出“哎呀”的惨叫。 谷冥赶快上前一步,将房门关住,转头向他们两人“嘘”了一声,将自己声音压得极低,紧张道,“你们两个小点声。” 第一百五十五章:承诺 “你没事吧?”南宫羽将瞳心扶了起来,然后赶快放开手。 谷冥在他们身后则偷偷笑了一声,赶忙将碗筷收了起来,拎着饭盒快速退出房门,透过门缝对里面轻声道,“少爷,你快点出来,一会大夫们都来,还得....” 瞳心听到谷冥口中提到“大夫”两字,紧张地看着南宫羽,上下打量了一番,关心地问道,“你生病了?” 南宫羽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转过头对门外的谷冥嘱咐道,“如果城里的大夫到了,你就赶快引到大师兄房中去。” “是,我知道了。”谷冥蹑手蹑脚地走出镖局后院,若无其事的向厨房方向走去。 “你真的没事?”瞳心抬头,双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南宫羽的眉心,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异样。这是一种漠西云海常常观察病人的一种方式,身体若有疾病或者不适,总会在人的脸上留下一些痕迹,而眉心是人们最难掩饰的地方。 南宫羽看着瞳心那紧张的神情,忽然发笑道,“真的不是我,是我大师兄,他在来金陵的途中遭遇不测,现在还镖局中疗伤。我命人去请城中所有名医来为他诊治,希望可以缓解....” “你没事就好,”瞳心转过身,缓缓走向房中木案旁的椅子旁,轻声道,“那...你是不是不能带我回漠西了?” “漠西?不...不...” “啊!”瞳心转过头,一脸失望的神情望着南宫羽,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之色。 “不是的”南宫羽看着伤心的瞳心不知如何回答她。此时八大派都出现在金陵,定有大事发生,又听闻各派的师尊都在来这里的路上。而此时,作为武当派的大师兄又身负重伤,自己怎么能为了一个女子而抛弃大师兄。南宫羽沉默片刻后,不敢直视瞳心,他缓缓道,“放心,我答应,一定安全把你送回去。” 听到保证,瞳心脸上像花朵绽开一般,看着南宫羽十分开心。他缓缓走向瞳心,站在木案前,望着这个低着头的异域女子,他虽然不知锦衣卫为何追捕她,但就凭锦衣卫在城中飞扬跋扈的样子,他暗自下定决心要护送瞳心返回她的家乡。 ...... “指挥使...指挥使...”宁无极坐下没多久,正在翻阅近日的一些卷宗,就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呼喊声。宁府虽与镇抚司衙门隔着大半个金陵城,但他每日都会来府衙内查阅锦衣卫密探从各地传来的机密卷宗,然后命经历司将重要文书呈报太子府。 玉流苏按照卷宗的重要等级,将木案上的机要文书分为三叠,然后恭敬地站回到宁无极身旁。巡视北境期间,这些琐事都是府内的小吏摆放,但自从回到金陵之后玉流苏担心手下人办事不牢靠,便自己亲自前来。 宁无极望着木案上堆积的卷宗便知道各地发生的大事,他长叹一声,“让他进来。” 百里流云单膝跪地,低着头急促道,“指挥使,八大派的费鸣和夜星两人今早闯入了府中。我和封寒两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会吧,他们两个功夫平平,怎么会....”玉流苏眉头微皱,语气冷冷地问道。 听到八大派的弟子又擅闯他的府邸,宁无极被气得从席间站起身来,他猛烈地拍了一下木案,惊得殿门外的锦衣卫打了一个寒颤。他从木案背后走到百里流云身旁,右手将其扶起,低声道,“应该不止他们两人吧。” “这....”百里流云看着宁无极那犀利的眼神,尴尬地苦笑道,“还有一个白衣少年,年纪轻轻功夫却十分了得,我和封寒两人联手都无法阻拦他。” “年轻少年?”宁无极不解的神情望着百里流云,从他的眼中看不出半点欺骗的神色。宁无极快步走出大殿,不料被身后的玉流苏喊住。 “义父,这少年或许是....” “是何人?你知道?”宁无极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快步跟上来的玉流苏和百里流云两人。 “我们这次前往洛阳,在八大派会武上遇到了无剑山庄的人。听闻无剑山庄新任庄主是一个妙龄少年。”玉流苏沉吟片刻,一脸紧张的低声道。 “无剑山庄?不可能!”宁无极迈开的脚步停了下来,望着玉流苏那完全没有撒谎的神色,他迟疑了片刻,冷声道,“若真是无剑山庄的庄主亲临宁府,我倒是要亲自会会他。” “大人,他也是为曹昊天一事而来。看来他们这次是有共同的目的,但曹昊天是苏钺和柴无名他们带回来金陵。而进入城中曹昊天便失踪了,这也太....”百里流云停下脚步,看着玉流苏那动人的背影,冷静道。 “你们先退下。”宁无极挥了下手,锦衣卫大殿正门外,木廊上的十多名锦衣卫悉数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遵命。”十多名锦衣卫快步向大殿两侧退去。 待众人都退下之后,宁无极又走回到大殿,在他自己的印象中,无剑山庄一直隐世不出,除非是传说中的天下盟又有事交予他们。而此次东天香西无剑两大势力同时出现在金陵,而且又同一刻现身于他的府邸,不得不使他重新考虑曹昊天这件事的严重性。 “流苏,曹昊天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宁无极又走回到木案前,拿起一份刚刚从北境传来的机密卷宗,看着玉流苏,这个自小就被自己收养的孤女,也是这次北巡,又一个被庆王点名的人。 “这...”玉流苏看了一眼百里流云,迟疑了片刻。 “无妨,流云是可以信任的人,你但说无妨。”宁无极心里十分明白,此时若还要与太子府分彼此,无疑对自己是雪上加霜。此刻对自己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尽快搞清楚曹昊天事件的前因后果,将自己面前这场危机化解掉。 “多谢指挥使信任”百里流云双手握拳感谢道。 玉流苏点了下头,站在宁无极、百里流云两人之间,恭敬道,“纪枫和童烨在余杭养伤,自我们回到金陵之后,曹昊天便被庆王府的人接走,我们去庆王别院复命时并未见到曹昊天。” “你的意思,曹昊天之事是庆王授意他们两人?”宁无极翻阅着手中的卷宗,里面正是锦衣卫安插在洛阳的密探的密卷,里面记载着苏钺、柴无名、玉流苏、童烨和纪枫到达洛阳之后的所做之事,还有天香楼内八派会武以及无剑山庄忽然现身洛阳之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暗杀(中) 玉流苏并未明说,只是点了点头。 “流云,你看此事应该如何处置?”宁无极放下手中的卷宗,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事最适合通过百里流云的口中告知太子殿下,即使日后锦衣卫与庆王闹出不愉快,曹昊天这件事和太孙正妃这事撞到一起,太子府定不会袖手旁观。 “指挥使,您说怎么做,我百里流云绝无二话。”百里流云回答的十分圆滑,这种时刻,又牵扯到庆王府,作为太子府的人他绝不能在宁无极面前表露出一点痕迹。虽然太子殿下对庆王近些年的所作所为无法容忍,但毕竟还是没有做出什么逾越之事,况且,庆王又是太子的亲弟,若真要动起手,惊动太祖皇帝和皇后娘娘,便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好吧,”宁无极向殿外望了一眼,远处演武场上的日晷随着阳光徐徐移动,他看着场上众多锦衣卫正在相互切磋武艺,便语气放缓道,“萧逸应该已将陆承影和苏钺两人的供词交于太子殿下手中,你此刻前往皇城,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向殿下言明。如何处置曹昊天这件事,我们锦衣卫听从太子殿下的命令。” 话音刚落,宁无极便看了一眼站在木案另一边的玉流苏,急声道,“我们即刻赶回府中。” “是,义父。”玉流苏紧跟身后,快步向大殿外走去。 空旷的大殿只留下百里流云一人,他望着宁无极他们两人远去的身影,对殿外演武场上的总旗道,“备马,我要即刻进宫。” “是,百里大人。”校场上一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总旗向镇抚司衙门偏院跑去。百里流云则快步穿过众人演武的校场,径直向府衙正门而去。 ...... 宁府正厅之内,叶麟望着费鸣、夜星残破的衣袍乐道,“你们还不去买件像样的衣服,这个样子....”说着又笑出声来。费鸣那一袭丹红长袍被百里流云的骤风撕裂成破布絮,夜星虽然站在费鸣身后,也好不到哪去。两人看了一眼叶麟尴尬地笑了一下。“可是....” “等他们给了曹昊天的下落,我会派人告知你们。”叶麟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没想到初到金陵便将这宁府搅得鸡飞狗跳。 见此情况,封寒生怕正厅内的这个白衣少年又生出什么事端,待费鸣、夜星两人离去之际,他差人赶快告知南音阁的众人,全部向正厅方向集合,应付这突发的情况。 封寒本以为待其余众人前来,定会将这个白衣少年擒拿,交于指挥使发落。不料,费鸣、夜星两人还未走多久,厅外的走廊上传来急促的呼喊声,“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锦衣卫喘着粗气,站在厅门外惊慌失措道,“封大人,不好了....” “究竟发生何事?快点说。”封寒不耐烦的厉声道。本来打算众人一拥而上,将这个白衣少年一举拿下,结果传话的人被吓得惊魂失措。 “苏千户和柴大人....”那名锦衣卫慌了神,这是在宁府,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府中有数十名锦衣卫护卫,结果苏钺和柴无名两人竟神不知鬼不觉的命丧于南音阁中。那名锦衣卫急声道,“待我去传话,推开房门,只见柴大人面如白纸,整个人躺在地上没有一点气息。” “什么!”封寒顾不了那么多,直接甩手冲出正厅,向南音阁方向狂奔而去。口中不时喊着,“柴师弟....柴....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南音阁外已被锦衣卫严密把守,任何可疑的侍者都被严密控制住,柴无名的房门外两名锦衣卫把守着,当封寒急匆匆跑过来之际,欧阳正和西门彦两人正站在柴无名尸体旁,两个人都一脸惊慌,他们见封寒冲了进来,便向后退到墙边。 “柴师弟....柴师弟....”封寒不断摇着柴无名的尸体,没有半点动静。他一把将柴无名搂在怀里,鲜血从后背染满了封寒的衣袖。他右手伸向柴无名,想试图看看还有没有呼吸,忽然感受到左手早已被鲜血沾满。 “封寒...”欧阳正语气哀伤道,“他....柴无名他已经死了。” “你们!是不是....”封寒转过头满眼都是怒色,死死盯着欧阳正和西门彦,怒吼道,“一定是你们两个杀了无名。”封寒被柴无名的死冲晕了头脑,他起身直接冲上去,一把锁住欧阳正的喉骨。 封寒虽然没有把握,但十分坚信,柴无名和苏钺的死一定和庆王脱不了干系,而欧阳正平日里就与庆王府走得频繁,是锦衣卫中众人皆知的事情。 “你搞错了,这次是你搞错了!”西门彦右手一挥,将陷入悲伤中的封寒拉开,坦言道,“封寒兄,我们知道你伤心,柴无名是你的师弟,又是指挥使特意栽培的对象。他的死,我们都很难过,但这事绝对和欧阳兄没有关系。” “你说谎!这里就你们两人,不是他欧阳正,难道是西门兄你?”封寒剑眉冷竖,他快步上前,再次逼上欧阳正,被西门彦疾速上前一把拉开。 “真不是欧阳正,更不可能是我们两个。苏钺也死了,要是我们两,怎么可能同时动手,又出现在柴无名的房间。”西门彦指着门外的锦衣卫,高声喊道,“封寒,你冷静点,门外的锦衣卫都可以作证。我们两个进来的时候,柴无名已经死了!” “这也不能排除,是你们从其他地方进来。我们在调查画像之事,柴无名已经答应我要招供,这么巧就死了?”封寒双手推开西门彦,冲着欧阳正喊道,“不是你欧阳正,又会是什么人可以趁机下手?” “这可未必。”不知何时,叶麟出现在房中,站在柴无名身侧,仔细看着血泊之中的尸体,稍稍弯了下身子,双目停留在柴无名后背那细小的伤口。“行凶之人,定是这遇害者熟悉的人,或者是认识的人。” “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封寒右手翻过西门彦的肩膀,死死抓住欧阳正的胸口。 第一百五十七章:交换(上) “指挥使...指挥使...”门外走廊上传来锦衣卫的声音,宁无极本来是打算处理天香楼费鸣、夜星和一个白衣少年闯入府中之事,不曾想刚到府门口便被正欲出门向他禀报苏钺、柴无名遇害的锦衣卫拦住。他顿时脸色煞白,整个人差点跌倒,幸亏身旁的玉流苏上前一步扶住他。 宁无极缓了缓神,看着院内众人正看着自己,衣袍一甩,快步走向南音阁。玉流苏和身后的大批锦衣卫蜂拥而至,把府内严守的密不透风。“此刻起,府内只得进,不得出。” “是”庭院中的锦衣卫应声疾呼道,望着宁无极那急匆匆的身影,各个都不敢怠慢。在金陵城中,锦衣卫高高在上,平头百姓都是望风而逃。此时的他们不敢相信,在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一名千户、一名百户,两位大人竟然莫名其妙被人杀害。 南音阁内众人听到指挥使驾到,陆承影、万人醉从苏钺的房中赶忙出来,站在走廊一侧迎着,两人双手握拳恭敬的站在房门口。宁无极直接走进房门,看着地上苏钺的尸体,眼中泛出一丝泪花,“钺儿....钺儿...”宁无极站在苏钺尸体旁,看着尸体上直刺心脏的伤口,整个人都愣住了。 玉流苏站在房门口看着痴愣的宁无极,低声喊了一句,“义父,苏大哥他人死不能复生....您要保重身体...” “指挥使,我和万人醉都怀疑作案之人定是苏钺认识之人。不然怎么可能从身前直刺心脏,而且房中没有半点打斗的痕迹。”陆承影来到门口,望了一眼宁无极杵在房内的身影,轻声道。 宁无极将头转过来,双目如鹰眼般凌厉的盯着陆承影,两眼发出令人发颤的寒光。 陆承影不敢直视,直接跪倒在地上,大声道,“指挥使,此事定然与我无关,苏钺遇害的时候,我、万人醉以及其他人都在房中,再者,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杀害苏钺的动机呀。” 听到此语,惊得站在一旁的万人醉也不寒而栗。他赶忙擦拭掉额头的汗珠,将眼前的一缕白发拨开,双目镇定地注视着宁无极那杀人般的眼神,坚定道,“大人,我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担保,此事决和我们没关系。苏钺和柴无名的遇害,我们也十分痛心,我向天起誓,一定抓到凶手为苏钺和无名报仇。” “义父,此事应该与承影、人醉两位大哥没有关系。”玉流苏走到房间内,看着血泊之中的苏钺,忽然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味,她不经意间看到宁无极衣袖下颤抖的右手,便上前用双手抓住宁无极衣袖,低声道,“义父,此事还没有调查清楚,切不可动怒。或许这事根本就与他们无关。我先去柴师兄的房间看看。” 宁无极点了点头,在玉流苏的搀扶下走向门口,他走到木廊上,看着荷花潭木桥和木廊下全是锦衣卫,便已知晓南音阁的侍者早已被锦衣卫全部控制。陆承影、万人醉从地上起身,两人相顾一视,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一同走向柴无名遇害的房间。 “放肆!”站在房门口的宁无极,见封寒死死抓住欧阳正的衣袍,而西门彦则夹在两人中间。听到宁无极厉声呵责,三人才分开。 “大人,一定是欧阳正杀...杀害...”封寒还未说完便又被宁无极喝住。站在一旁的玉流苏也向他使了一个眼神。 宁无极走进房中,看到一袭白衣的叶麟正在仔细勘验柴无名的尸体,犹豫了片刻,问道,“你是...” 叶麟转过头,看了一眼两鬓斑白的宁无极,轻声道,“想必,你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宁无极吧。”然后就转过头继续观察柴无名的尸身,仔细凝视着。 “放肆!”门外的陆承影见房中这个不知名的小子竟然不知好歹,便厉声喊道。站在房内的封寒冷笑一声,向宁无极身后的陆承影瞪了一眼。 “无名之死,你怎么看?”宁无极忽然放下身段,走到叶麟身旁,客气的询问道。他的这个举动着实让门外的陆承影、万人醉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从未见过宁无极对人如此客气,陆承影一脸不悦,心中更是闷气骤起,但没有办法,只得自己咽下去。 “小兄弟?”宁无极又问了一声,作为平时的他此时恐怕早已异常震怒,绝不可能好声好气的对待一个年轻小子。但他面前的这个白衣少年绝不是平常之人,无剑山庄更不是等闲之辈,即使与它齐名的天香楼也不敢小觑。 “你是在问我?”叶麟从柴无名的尸体旁走开,慢步走到房间的木案旁,看了一眼桌上的笔墨和还有一丝书写痕迹隐现的白纸。沉默了片刻,然后一屁股坐在木案上,看着房中的众人,靠近墙壁处的封寒、西门彦、欧阳正,门口则是他在洛阳见过的锦衣卫小美女玉流苏,美女身后是一个白发男子和刚才对自己吼叫的人。 “小美女,你那个小雕不错,送我可好?”叶麟半开玩笑的看着玉流苏。 话音还未落地,吓得玉流苏连退数步,站在陆承影身旁。 陆承影快步站在玉流苏身前,看着白衣男子一副油嘴滑舌的样子,心中的怒火更是再难熄灭。他冷冷地瞪着叶麟,厉声道,“小子,你说话注意点,小心....” “少侠,来到宁府就遇到如此之事,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看法,不妨说出来。要是说的合理,老夫说不定会告知你曹昊天的下落哦。”宁无极径直来到木案对面的软塌旁,坐在木椅上,端正地看着叶麟,双目微闭。 “曹昊天?”叶麟听到这三个字,瞬间兴奋起来,他将目光从玉流苏肩膀上的小雕移到宁无极身上,笑道,“你可别诳我!” “放心,老夫说到做到,怎么会骗你这后辈晚生呢。”宁无极方才的愁容一扫而尽,他心中暗自道,据百里流云、玉流苏以及门口锦衣卫所言,行凶之人定是趁着百里流云、封寒与这白衣少年动身之际下的狠手。 第一百五十八章:交换(中) 叶麟用手托着脑袋,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他微笑道,“在这房间内行凶之人应该有两个” “两人?”封寒回过头望着身旁的欧阳正和西门彦,急声追问道,“说,是不是你们两个合谋杀了无名!” “这...这怎么可能,我刚不是说了,柴无名遇害的时候,我们....” 还未待西门彦将话说完,坐在木椅上的宁无极冷声道,“封寒,休要多言。” “师...”封寒后半字还未说完,便知失言,急忙改口道,“是,指挥使。” 宁无极点了下头,双目微微打开,望着镇定从容的叶麟,干咳一声,接着道,“少侠,请继续。” “好,”叶麟从木案上跳了下来,向封寒的方向走去,惊得封寒向后连退数步。“放心,说的不是你。”叶麟右手指着封寒方才站着的位置,回过头向宁无极道,“这里有一丝淡淡的尘土,看上去是一双脚印。” 众人纷纷看向叶麟所指的地方,确实是有一丝淡淡尘土,脚印正前方正对着柴无名的尸体。“如果我没看错,指挥使座椅右手边也有一双几乎看不见的脚印,但和这个脚印大小完全不同。” “这两个脚印能说明什么问题?”欧阳正靠在墙上,不解的插嘴问道,“进进出出这个房间,难道仅凭这两个脚印就能知道凶手是谁?” “这自是不能,不过这两个脚印至少证明房间里除了柴无名之外,还有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都是柴无名认识的人,他虽然十分警惕,但还是没逃过杀手从后背那致命一击。”叶麟移开脚步,走向房门口。 陆承影见他向门口走来,立刻挺起胸膛将叶麟挡住身前,不料竟被一把推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口中所说的苏钺应该是先死掉的。” “此话何解?”宁无极仔细看了一眼柴无名那致命的伤口,和尸体表面的特征,虽然印证了叶麟的猜测,但还是无法解释柴无名究竟为何是被人从后背致命击杀,而苏钺却是从正面被人一招直穿心脏。 “其中一名杀手以真面目示人,而其中一人则易容成苏钺的样貌。” “不可能,门外有侍卫,还有锦衣卫把守,外人不可能潜入南音阁。”封寒转身正对着叶麟的后背,他绝不相信是这样的,没有人可以在宁府悄无声息的出现并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你有没有闻到?”叶麟左手搭在玉流苏的肩膀上,惊得她赶忙后退到房外的木廊下,万人醉和陆承影不约而同的堵住叶麟上前的步伐。 玉流苏迟疑了片刻,腼腆的轻声道,“叶庄主是说南音阁走廊和这房中散发出的一股淡淡的清香?” “不错,如果我没猜错,苏钺房中应该也有一丝这种淡香。我似乎在哪里闻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叶麟右手食指挠了挠脑袋,又走回到房中,看着端坐着的宁无极,说道,“宁前辈,如果我没猜错,这种香散发出的气味可以使人陷入一种幻觉之中,当事人过后会忘记这一切。” “使人产生幻觉的香气?”宁无极眼中一亮,似乎知道了什么。他立刻从椅子上起身,厉声道,“来人,将苏钺和柴无名的尸身搬至镇抚司后堂的冰库中,命专人好生看管。” “是”门外两名锦衣卫,躬身走进房内,并将柴无名的尸体抬了出去。 “封寒,你跟着去,要确保他们的尸体不被人盗走或者销毁。”宁无极转过头,看着一脸忧伤的封寒,嘱咐道。 “遵命,指挥使”封寒点了下头,跟上刚刚走出房门的两名锦衣卫。 “好了,小兄弟,我们一同先去大厅吧。”宁无极长叹一声,快步迈出房门,向府内正厅走去。叶麟站在他一旁,一同前往。陆承影、万人醉、欧阳正和西门彦等人跟着他们二人身后。木廊两侧的锦衣卫恭敬地向一旁退去,大厅外的侍者一脸紧张的恭迎在门外。 ....... “什么!萧统领还没回来?不可能!”百里流云站在太子府正殿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望着面前十分谨慎的王子恺,再次问道,“子恺兄,你确定?萧逸还没回到府中?” “真的没有,百里老弟,我怎么可能骗你。”王子恺端着一杯清茶递给满头是汗的百里流云. “这不可能!”百里流云正欲往后堂闯,他打算亲自向太子求证。萧逸手握陆承影、苏钺的供词,怎么可能耽搁时间,或是王子恺因为自己是锦衣卫身份,有意拦住他。 “百里老弟,你多虑了。”王子恺将百里流云推开的茶杯递给身后的侍者,接着说道,“萧逸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令去宁府,若有事定会即刻回禀。而且派出去的影风卫也未发出信号,萧逸身为统领不会有事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百里老弟先坐着休息下,我已命人去向殿下通禀了。您就在这里安心等着吧。”王子恺一把将百里流云按到殿内右侧的木椅上,一脸微笑,百里流云是皇太孙的师父,他自是不敢怠慢。但若是每来个人都要面见殿下,他这个太子府的大统领岂不就白当了。 百里流云完全没有心思喝茶,他将身后侍者递过来的清茶,推到一旁,急切道,“子恺兄,要不你再派人进去通禀一下,我这事真的十分重要,一定要见到太子殿下。” “好好好....”王子恺连说了三个好,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内廷侍者,命令道,“还愣着干嘛,百里千户要立刻见太子殿下,还不进去通禀。” 王子恺一声历呵,惊得身后的侍者不知是去,还是不该去,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愣那干嘛?”王子恺右手一挥,示意那名侍者赶快去通禀。 “遵命,我这就去。”侍者急匆匆退出大殿。 朝中众人皆知百里流云是太子为皇太孙请的师父,不论他去何处都不敢有人怠慢。但此刻,他却遇到太子府大总管王子恺,此人生性好妒,加之百里流云功力极高又在锦衣卫内威望颇高,是十三太保中为数不多的一个不那么志高气扬的,深受太子器重,又将皇太孙教得十分开心。 但这一切在王子恺眼中,总感觉不是滋味,他理应是太子府最位高权重之人,不论是影风卫、锦衣卫还是破军府乃至五军都督府都要看他脸色行事,但就面前这相貌平平的锦衣卫千户,竟敢对他.... “流云来了?”殿外传来太子殿下的声音,不一会,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袭常服,半点没有皇城太子的架子,慢慢走进殿来。 百里流云见来人惺忪的样子,急忙恭敬地跪在地上,恭声道,“卑职拜见殿下。” “末将参见殿下”王子恺不曾想太子殿下会来的这么快,也急忙跪在地上。 第一百五十九章:紫龙密奏(上) 太子殿下并没有因为被人打扰了清梦而发怒,径直来到百里流云身旁,坐在了殿内右侧的木椅上。其实自他监国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像昨夜那样睡的如此舒坦和惬意。据潜伏在徐国公府邸的影风卫密探所呈上来的密报,此时徐国公应该已经到了紫金山的大光明顶,并面见了国教教主。相信,过不了多久,宫里定会传来太祖皇帝的诏命。 “都起来吧,流云这么早便来拜访本宫,定有重要的事情。”太子殿下一挥手,示意两人站起身来。 “多谢殿下。”百里流云、王子恺同时跪谢,两人起身之后,恭敬地站在太子殿下的右手边。 “说吧”太子殿下稍稍打了个哈欠,急忙用手捂了下嘴吧,笑道,“最近太忙了,让你们见笑了。” “卑职不敢,”百里流云又躬了下身子,恭敬道,“殿下,卑职是从镇抚司衙门过来的,听闻萧逸统领一早便带着陆承影、苏钺两位千户的供词返回太子府。但方才,子恺将军却说没有见到萧逸统领回府。” “王将军?”太子殿下端坐在木椅上,从一旁的木案上拿起方才被百里流云推掉的那杯清茶,细细品了一口,冷声问道。 王子恺赶忙跪在地上,解释道,“殿下,萧统领真的没有回复。昨夜我传信给萧逸之后,命他得到宁无极的回复之后即刻回来复命。末将敢用项上人头担保,萧统领真的没有回复。”就在太子还未起身之前,他便得到影风卫密报,发现太子府附近有异样,但途中有庆王车架经过,他们不敢上前细探。 “难不成,这么个大活人凭空就消失了?”太子殿下将茶杯放在木案上,侧目冷眼地瞪了王子恺一眼,惊得他脸色煞白。 “殿下,”百里流云接着说道,“今早,我在镇抚司府衙得到急报。洛阳天香楼和八大派的人再次闯入宁指挥使的府邸,还有一个神秘的白衣侠客一同出现。” “这不是很平常吗?”王子恺接着百里流云的话,赶忙将话题岔开,他眼神锐利地望了一眼太子殿下,见殿下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便继续说道,“宁无极本就是江湖草莽,被太祖皇帝相中而委以锦衣卫指挥使一职,他府中往来的江湖之人还少吗?” “再次?闯入?”太子殿下右手一挥,打断王子恺的话,目光转向百里流云,他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询问道,“他们不是宁无极请来的客人吗?” “不是的,殿下。”太子殿下虽然心生疑虑,但作为常年出入太子府的百里流云早已习以为常,他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听闻,苏钺、柴无名等人此次北境巡视,将一名天香楼的叛徒带回了金陵,这才惹怒了八大派的人前来兴师问罪。” “殿下,这八大派可不好惹呀,他们....”王子恺向太子拱了下手,一脸正色的提醒道。 “这个,本宫自是知晓。”太子殿下心中多了几分好奇,但见百里流云那神色,似乎没有继续往下的意思,他右手向外一挥,示意王子恺退下。“你好好去查一下,萧逸究竟去哪里了。” “遵命。”王子恺回过头瞪了一眼百里流云,眼中露出一丝嫉妒的神色,很不情愿的走出大殿。 “好了,这下,你可以说了吧。”太子殿下并没有责怪百里流云的意思,他忽然起身伸了下懒腰。 百里流云见王子恺已经退出殿外,便将自己在镇抚司衙门中听到宁无极和玉流苏的对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看来这事又与庆王有干系。”太子殿下走向殿内太祖殿下亲赐的御案前,拿起一份紫色布袋装着的卷宗,在手中上下掂了许久。 “紫龙密奏”,百里流云看着太子殿下手中那个紫色龙纹雕饰的密封布袋,意识到此事已牵扯到皇室亲王,他瞪大眼睛,仔细看着太子殿下的每一个动作,但始终无法从这个皇城执权者的脸上观察到任何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即使是影风卫统领消失一事,在太子眼中也察觉不到半点异样。 ...... 宁府正厅之内,宁无极竟然将自己平日坐的那太师椅主动让与叶麟,身后的众人虽然忿忿不平,但没有一人敢上前言语半个字。 宁无极坐在厅内右侧的木椅上,见殿内众人情绪都十分低落,而且相互之间更是缺少了平日那份亲近和信任。他将目光转向陆承影和万人醉身后的玉流苏,试探地问了一句,“刚才听小兄弟这么一分析,和流苏走在木廊上那异样的神情,看来你们是找到一个共同的地方。” “是吗?玉姑娘?你也想到洛阳了?”叶麟翘起腿,右手向门外的锦衣卫一挥,笑道,“快给我来杯清茶,都快渴死我了。帮你们分析案情,连杯水都不给喝,锦衣卫真是太抠门了。” “笑话,我们锦衣卫几位千户都在这里,”陆承影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他瞪了一眼喧宾夺主的叶麟,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句,“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们锦衣卫需要你帮忙办案?” “你是指洛阳的天香楼?”玉流苏看着厅内众人,虽然不敢确定此香味的真正来历,但她确实在洛阳天香楼中似曾闻到过。 忽然正厅门外的木廊传来一声大笑,“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栽赃我们天香楼!”一身影风卫服饰打扮的费鸣从门口的两名锦衣卫身旁快步走了进来。他身后的夜星正用双手整理身上各种贴身的饰品,嘴中念叨着,“这破衣服太不合身了,弄得我整个人都不自在。” “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叶麟坐直身子,望着门口费鸣和夜星一身影风卫打扮的样子,张口大笑。 宁无极见到这两人也十分吃惊,他愣了一下,然后讶道,“你们杀了影风卫?” 费鸣赶忙摇了摇手,一脸紧张的解释道,“方才与百里流云大战一场,我们两人衣服不慎....这个封寒兄是知道的。” “我也可以作证,我当时就在外面那颗树上,亲眼看到他们两个的衣服。“哗”的一声就被那阵飓风给撕裂了”叶麟见一旁的封寒没好气的,正双目凶神般的盯着费鸣,便抢先解释道。 方才听闻玉流苏怀疑是洛阳天香楼的人下此毒手,加之费鸣与八大派其他人连续两次闯入宁府,封寒不得不怀疑到门口的这两人身上,他快速上前,双手化掌为拳,周身劲风大作,嘴中挤出五个字,“是不是你们?” 第一百六十章:交换(下) “这怎么可能。”见来势汹汹,一脸凶神恶煞的封寒迎面扑来,费鸣尴尬的摆了摆手,解释道。 夜星看到如此情形赶忙上前数步拦住迎面冲过来的封寒,“住手,休要放肆!还不退下。”宁无极一声冷呵,使得封寒不得不忍住怒火,退了回去。 “二位这身打扮?” “没有办法,我们本是打算去街肆上的布衣店买两件合身的衣服,可又担心叶少....不,是叶庄主,又刚好遇到两个人在宁府后面的小巷中被杀,便顺势换了他们的衣服,急匆匆赶回来。”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影风卫,只是感觉这身装束不错,布料衣服是不错,就是不合身。”夜星发牢骚道。他见封寒已退了回去,便转身来到费鸣身旁,用右臂轻轻撞了一下费鸣低声道,“你倒是问呀。” “知道了,”费鸣看了一眼厅内众人,将目光落在叶麟身上,眼睛余光却瞥向宁无极,轻声喊道,“那事....” “好了,你们不用当着大家的面故作神秘,老夫知道你们所说之事究竟是什么。”宁无极干咳一声,看着一脸小心翼翼的费鸣,干笑道,“方才,我已经答应叶小兄弟,只要他能抓到杀害柴无名与苏钺两人的凶手,我便告诉你们曹昊天的下落。” “不对吧,宁指挥使。我可从没答应帮你抓到凶手。”叶麟听到宁无极话里有话,急忙从太师椅上坐正身子,双目瞪了一下宁无极,急忙辩解道。 “怎么?你们不想知道曹昊天的下落?” 费鸣、叶麟相互对视,又看向宁无极,见他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费鸣上前分辩道,“宁大人,之前我们可不是这么说的,昨夜柴无名可是答应我们,锦衣卫五天之内要交出曹昊天的。” “是嘛?老夫可从未听说过此事。”宁无极端坐一旁,从身旁的木案上拿起一杯清茶细品了一口,一本正经的否认道。 “这...柴无名死了!你们就想....”费鸣向厅内望了一圈,然后猛得拍了一下自己额头,忽然想起身后的玉流苏当时也在现场,便追着她问道,“玉姑娘可以作证,她当时就在现场。” “是吗?流苏,你可曾听到什么?” 玉流苏先是愣了一下,望了一眼费鸣,又把目光转向宁无极,只见义父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她低声道,“这...当时柴师兄声音太小,我...没听清楚....” “你们!”费鸣冷哼一声,一脸不悦地瞪了一眼玉流苏,长叹一声道,“好吧,你们这是摆明吃定我们了。不就是找个人....” “谁稀罕你们找...”站在一旁的陆承影冷眼瞥了下费鸣,嘲讽道。 陆承影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还是被厅内众人听到,脸色微变的宁无极用力拍了下一旁的木案,将茶杯震反倒地。宁无极一脸怒色地瞪着他,冷冷道,“承影休得无礼,退下。” 宁无极心里十分明白,南音阁众人所中的秘药若不是在费鸣等人身上就必是曹昊天所有,而曹昊天已入亲王府,锦衣卫若想调查将十分困难,还不如将这事推到江湖,让武林中人去调查一番,反正他们也正在寻找曹昊天。 站在一旁的费鸣虽不知宁无极的用意,但他也猜到一、二分,有两名锦衣卫竟然在锦衣卫指挥使府邸中遇害,府外还有几名太子府的影风卫也同时遇害。 正当叶麟还在心中嘀咕之时,费鸣躬了下身,双手握拳道,“既然这事,宁大人和锦衣卫的众人都怀疑和我们天香楼有莫大的干系,我们为了一证清白自是不会置身事外。” “太好了,天香楼和八大派的人,老夫还是信得过。”宁无极从木椅上站起身来,对身旁靠近厅门口的欧阳正低声道,“正儿,你去后院差人拿几件便服,他们两人穿着影风卫的装束确实不妥,这要是让太子府的人得知,又得萧统领再跑一趟了。” “是,指挥使。”欧阳正拱了下手,转身退出正厅,向宁府后院而去。 封寒见欧阳正被支开,便上前一步,向宁无极请命道,“指挥使,卑职请求协同办案。” “封寒兄这是信不过我们吗?”夜星双手叉腰,将瘦小的衣服撑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字。 在皇城中,锦衣卫经常巡查皇朝重臣如家常便饭,封寒以为让江湖中人彻查此事简直荒唐,但他并没有意识到敢在皇城中对锦衣卫动手的人绝非平常的朝中权贵,甚至已经牵扯到皇族亲王。 封寒见宁无极并没有直接应他,便单膝跪地,再次请求道,“宁大人,柴....” “正因为如此,你才不可以协助办案。”还未等封寒将话说完,宁无极便堵住了他的话,并顺手从腰间拿出一块锦衣卫腰牌递给叶麟,朗声道,“这是我们锦衣卫的腰牌,方便你们今后在金陵行走。” 叶麟从宁无极手中接过腰牌,看着这块纯金打造的龙纹腰牌,正面刻着“锦衣卫”三个大字,背面刻着“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一排小字。 “宁指挥使大可放心,这块金牌我会替你保管。至于杀手的事,我相信天香楼和八大派一定会有办法。毕竟那香味费鸣应该更加熟悉,哈哈哈...”话音未落,叶麟便从太师椅上飞步离身,移形换位般消失在正厅内,白衣如风一闪即逝。 “叶....”费鸣正欲喊住叶麟,不料他早已不见了踪迹。夜星回头望去,正好看到欧阳正拿着两身平日里穿的便服,便急匆匆上前接住,感谢道,“多谢欧阳兄,谢过宁指挥使了。”他一把抓着费鸣赶忙向偏厅走去。 宁无极看了一眼厅内众人,满脸疑云,他站到正厅内那幅太祖皇帝御赐的牌匾下,低声道,“锦衣卫的职责是拱卫太祖皇帝,而不是任何一个亲王。近些年,你们其中有一些人与各地藩王来往密切,有的甚至都成为某些亲王的座上宾。” “大人....”殿内众人纷纷低下头,神色紧张。自太子监国以来,宁无极不再直接面呈太祖皇帝,锦衣卫内部随之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被宁无极视为心腹的十三太保纷纷各怀异心。谁都不曾想到,苏钺、柴无名会忽然暴毙在宁府。 “今日死的是钺儿、无名,说不定下一次....”宁无极忽然止住声音,眼角落了一滴泪珠。不过,事到如今,使得他更加清楚明白,任何人想使锦衣卫成为他们手中的工具,都是不可能的,他下定决心,准备面见太祖皇帝。 第一百六十一章:紫龙密奏(中) 太子殿下将紫龙密奏顺手丢在御案上,抬头看了一眼殿内的百里流云,右手连续敲打了数下木案,毫无征兆地问道,“宁无极说萧逸一早便带着供词出了宁府,而此时已过半晌。你说他会不会出了意外?” “意外?”百里流云抬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太子殿下,脸上毫无表情,丝毫察觉不出他内心究竟所想的是什么。不过他唯一担心的是,若萧逸在返回太子府途中发生任何意外,恐怕就不只是单纯“皇太孙正妃”一事,而将牵扯到整个皇朝的根基。 “不会吧。”百里流云愣了一下,自我安慰地轻声说道。 太子殿下看着殿内的百里流云,翻起木案上的紫龙密奏,右手食指轻轻解开系着的布袋,然后翻开卷宗,双目紧紧盯着布袋上的每一个字,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慌,不过随即一闪而过。 “殿下,”百里流云见太子殿下神色异样,便上前数步,站在离御案只有数步之遥的地方,小声喊了一下。 太子殿下望着紫龙密奏中所奏报之事,登时脸色骤变,右手直接将整个卷宗紧紧握在掌心。据安插在各地藩王处的影风卫密奏,燕云的四王子竟然于近日离开藩国不知所踪,而镇守秦川的秦王不惜抵御漠北蒙古残余,却私下暗通漠西云海的拓拔一族,更可恨的是自己的亲弟,竟然在金陵,在自己的眼皮低下与朝中大臣暗通款曲。 此刻的太子瞬间感到自己内忧外患,整个皇朝似乎要崩塌一般压住了自己。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亲弟弟,以巡视藩国为幌子,暗中在各地培养自己的心腹,甚至还在锦衣卫中安插了自己的亲信。 “去查,去查!”太子殿下愈发震怒,他直接将紫龙密奏摔在地上,一脸愤怒地吼道。 百里流云连忙跪倒在地上,将头低着,低声询问道,“是否要通知宁指挥使?” “不必了,从此刻起,本宫命你暂代锦衣卫副指挥使一职,给我仔细的查。”被紫龙密奏里所呈报的内容气过头的太子殿下,直接坐在御案后面的椅子上,喘着粗气,喊道,“来人,寒冰,快!本宫快喘不过气了。” 偏殿的内廷侍者赶忙端着一盆又一盆寒冰从殿内左侧的木廊下绕到太子身旁,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内廷老奴将一小块冰片放在太子殿下的手背上,小声询问道,“殿下,可好些?” “嗯,舒服许多了...”太子殿下右手从一旁侍者端着的冰盆中抓了一把,直接攥在手心中,任由寒气侵袭整个身体。 站在殿上的百里流云深深地向御案上望了一眼,只见那雪白透明的寒冰中散发出一丝淡淡的气体,似乎是寒冰蒸发出来的水气,又似乎....一股奇特的清香瞬间从他身前消散。“殿下,查什么?请你明示。”百里流云双手握拳道。 缓过神来的太子殿下,双臂推开御案上的奏本,双手拖着头,眼神迷离地注视着大殿上的百里流云,断断续续道,“最近各地藩王不太...你令锦衣卫好好给我查,是不是有藩王未请旨便擅自回京。” “是,卑职遵命。”百里流云单膝跪地道。然后起身,缓缓退出大殿,他正一头雾水,各地藩王不应该都在藩国,怎么会现身金陵,会不会是紫龙密奏所呈报的内容有误。 百里流云还没退出大殿,又被太子殿下挥手喊住,“你回来,回来!” “来人,准备纸墨。”太子殿下吸完手中寒冰之气,端坐在御案前,一旁的老奴赶忙整理好所需之物。太子殿下双目紧紧注视着笔下的每一个字,圣谕,自立国以来,外敌环伺,凡朕之子孙皆有拱卫社稷之责。今,庆王靖已过而立之年,责令就藩宁甘。 “殿下,还有何事?”百里流云仔细望着正在书写奏本的太子殿下,虽然他不知写的是什么,但能在大肆搜捕金陵之际令太子亲书奏本,定是万分要紧之事。而且自监国以来,凡太子所奏之事,太祖皇帝无不应允。 太子殿下拿起自己书写的奏书,直接放入紫龙书盒之中,然后将书盒推至御案的另一端,他右手指了一下那个紫龙书盒,似笑非笑地说道,“流云,你拿着这份奏书,去镇抚司传完本宫的命令。然后带着宁无极他们到武英殿外候着。” 百里流云小心翼翼的上前,然后恭敬地从御案上接过紫龙书盒,慢步退出大殿。 .... 金陵皇城,庆王的车架刚驶进承天门没多久,一辆赤金紫乌马车疾速驰过洪武门,径直向承天门而去。国教教主与徐国公正坐在马车之上,身后十名一袭紫色长袍的国教弟子疾步紧随其后,洪武门处的老兵头见来人是赤金紫乌车架,直接绕道,不敢做半点迟疑。 历经过与太祖皇帝一同驰骋疆场的兵士,都会记得神教那日月相迎的赤金图纹,但这十年来,国教一直待在紫金山中很少下山,因而新兵甚是吃惊,“这是何许人也,竟敢直接驰道洪武门,亲王们都没这待遇吧。”一名新兵望着飞驰而去的马车和身后的国教弟子,惊讶道。 “你小子不知道了吧,这可是我们皇朝的国教,大光明神教。当年可是随太祖一同东征西伐的。”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兵,扛着一柄长枪从洪武门的另一头走过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风光,”那名新兵望着一脸神采奕奕的老兵,笑问道,“那您也是跟着太祖皇帝一同打过仗?” “那是自然。”那名老兵来到新兵身旁,将手中长枪挥舞了一番,喘着粗气道,“要不是....我现在早是将军了。” “将军...”身边一排新兵都发出嘲讽的笑声。 城楼上一名统领听到城门下传来一阵笑声,便探下头高声呵道,“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好好站岗,今晚是不是都不想换防了?” “不敢...不敢...”洪武门的守城兵士都赶忙站回到自己的位置,只有那个老兵拎着自己的那杆破长枪,缓缓走向承天门。 赤金紫乌马车径直驶到承天门下,忽然停了下来。“发生何事了?”马车内传来国教教主不悦的责问声。 “禁军不让我们进。”车夫一脸紧张地望向马车上的布幔,他很少听闻教主的责骂之声,一般听到此种声音的人恐怕早就沉入紫金云海中当了赤炎红莲的花肥。 第一百六十二章:进宫(下) “原来是禁军。”坐在马车内的国教教主望着身前端坐的徐国公,一脸尴尬地笑道,“看来许久不来这皇城,都没人认识我这破马车了。” “教主老兄说笑了,您的马车岂会没人识得,恐是这些禁军兵士是新来的,不识得泰山之尊。”徐国公转过身,掀开马车的布帘,向承天门下的兵士喊道,“今日是哪位将军职守,速让他们来见我们。” 守城的禁军见来人长发胡须皆白,而且马车竟然直接驶过洪武门驰道,便不敢怠慢,其中一名禁军快步向内通传,靠近马车的一名禁军紧张地回道,“承天门今日职守的是我们金吾前卫千户左大人。” “哦,左千户,这个,让你们叫左的千户前来答话。”徐国公那日连夜进宫并未遇到这一轮金吾前卫,但自己也只是将马车停在一旁,自己徒步走过金水桥宫门,但今日有所不同,他所乘坐的是国教的赤金紫乌车架,若真被禁军给拦了,恐怕整个金吾卫都要换人了,他不得已探出头来询问道。 大约过了片刻,一位身侧肥胖的将领从承天门一旁的厢房中慢吞吞走了过来,摇头晃脑地来到承天门下,对着这群金吾前卫兵士一通呵斥,“老子刚恭送完庆王殿下的车架,你们就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又是什么破事非得弄的老子睡不了午觉。” 金吾前卫千户左孟舒,一个凭借他姐夫混到这个官职的浪荡之人,平日里就喜欢好吃懒做,结交一些朝中的达官显贵。这几日才被金吾卫指挥使江西楼派到承天门守城门。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差事,但碍于他姐姐天天说道他,便不得已才躲到这里躲清闲。 “大人,大人...”左孟舒身旁的一名兵士急拽了一下他的衣袍,谨慎地提醒道,“您瞧那马车,此人来头一定不小....” “你就是金吾前卫左千户?”徐国公望了一眼这个膀大腰圆的粗狂男子。 “你是何人?大爷我正是金吾前卫千户左孟舒。”左孟舒见一个糟老头子,和一辆奇怪的马车,并没有缓过神来,还沉浸在方才的酒香中。 “哈哈...糟老头...”徐国公望着打着哈欠的左孟舒尴尬地笑了一声,好生相劝道,“老夫劝你命这些金吾前卫将路让开,否则恐怕就是你们江西楼指挥使也保不住你。” 左孟舒见来的是一个老头,身后还有一群身穿紫衣长袍的侍卫,又见对方口气极大,赶忙揉了揉眼睛,仔细望着徐国公所乘坐的车架。失口惊呼道,“赤金紫乌!”他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有多严重,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但经常从他姐夫钱府宴请金陵贵客的席间听到一些关于这个马车的描述,什么皇朝第一尊驾、什么大光明教圣物等等。 左孟舒赶忙睁大眼睛盯着承天门下被禁军挡住的车架,被惊吓得跌倒在地上。他急忙令身旁的金吾前卫纷纷让开。 “啊!大人...这就让他们进去?”守卫承天门的金吾前卫兵士迟疑了片刻,低声询问道。 “还愣着做什么?赶快闪开!”左孟舒从地上爬起来一脚将挡住马车的两名兵士踹开,自己半躬着身子,一脸笑容的对着徐国公,紧张道,“小的有眼无珠,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小的这次吧”他那肥胖的壮腰不停的弯下,向驶过承天门的赤金紫乌躬身行礼。 马车驶远之后,左千户身边的兵士赶忙将他扶住,望着马车发愣地问道,“大人,那车里坐的是什么人?竟然让您...” “滚滚滚!...”左孟舒站直身子,身旁的两名金吾前卫兵士赶忙将他身上的尘土拍干净。 “大人,这马车究竟有什么厉害的,就连庆王殿下的车架到了承天门都得下车,何况....”门口一名禁军兵士望着消失在宫门口的紫色马车不解的问道。 “哎呀!幸亏老子在姐夫的宴席听过这么个东西。”左孟舒转过身向身后的众人望了一眼,右手挨个指了一遍,大声吼道,“你...你...你...你们以后都给我放机灵点。承天门可不是那么好守的。” “是,知道了,左千户。”众人纷纷应声道。 “唉,今天算是老子救了你们一命。不过,也差点害得老子丢了自己性命。”左孟舒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用手赶忙挡住刺眼的阳光。随后转身来到城墙角下,他站在阴冷处靠着城墙道,“要不是我姐姐天天念叨着我不务正业,我才不会和你们这些臭小子在这里浪费大好的光阴。” “左千户...看来您是知道刚才那车架里是谁啦?”站在左孟舒身边,一直拿手给他扇风的禁军兵士一脸坏笑地望着他,巴结道。 “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没认出那马车,恐怕此时,我都被扔到秦淮河去喂鱼虾了。”左孟舒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布,在脸上挥了挥,叹声道,“真香!!!”然后慢慢将脸上的汗水擦掉。 “大人,这又是哪位姑娘的....” “什么姑娘?你可少乱说,这要是让我婆娘知道....”左孟舒听到承天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队声,赶忙将锦布塞回怀中。在身旁兵士的搀扶下走到城门口,一队锦衣卫纵马直接飞奔而来,为头的竟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宁无极,他身后则是陆承影、万人醉、欧阳正等一众十三太保。 左孟舒望着远处飞奔过来马队,“咦!”了一声,他又仔细数了一下马队的人数,不太高兴的,轻声道,“怎么不见苏老哥和无名老弟。” “锦衣卫十三太保进宫!必有大事,大家赶快闪开。”承天门下的金吾卫兵士赶忙向两侧闪开。宁无极率锦衣卫一众人勒马停留在承天门外,然后飞身下马,径直向宫门走去。 “唉!百里千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左孟舒正欲拦住跟在宁无极身后的百里流云打听发生何事,不料被对方一甩手直接挥开。 “哎呦!哎呦!”左孟舒不知被百里流云手中的何种硬物撞伤,一阵惨叫。 走在最后面的欧阳正稍稍放缓脚步,在左孟舒身前停留片刻,冷笑道,“什么百里千户,人家现在可是百里指挥使了。” “什么!”左孟舒赶忙拍了下自己脑门,小步慢跑追着欧阳正问道,“怎么?百里流云成你们锦衣卫指挥使了?” 欧阳正俯首,向一旁的左孟舒低声道,“这可不,人家现在可牛气了,你自己小心点,快去守好你的城门去。” 听欧阳正如此一说,左孟舒小腿快跑回到承天门,一脸得意地望着远去的百里流云,嘴角闪过一丝微笑,高兴道,“好你个小子,竟然升官了,还当了锦衣卫指挥使....不对....不对....” “大人,不对什么?”身边的禁军兵士不解地问道。 “我们家百里老弟当了锦衣卫指挥使,那宁无极怎么办?”左孟舒望着面前的禁军兵士,发愣般的出神盯着对方。 只见那兵士无奈的摇了摇头,“左千户,这个我们这些小兵怎么会知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命悬一线(上) 木宁与圆空两人迈入金陵镖局正门,他们前几日在府中做客,又是总镖师的座上宾,今日前来是专程探望宋凌兵,门口的镖局守卫并未阻拦。两人刚刚走进镖局,身后便传来马车的声音,镖局的侍者引着城中医馆的大夫小跑进府。 “快,快,快,大夫这边走。”众人按照南宫羽的吩咐将金陵城中的大夫全部请到府中,为宋凌兵诊治。 木宁上前拦住一名侍者,低声询问道,“府内发生何事了?怎么请来这么多大夫?” 那名侍者见来人是八大派的弟子,又是南宫少爷的贵客自是不敢怠慢,他停下脚步,俯首在木宁耳畔小声道,“大侠有所不知,羽少爷的师兄不知怎么得,旧病复发了,少爷现在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门外急得打转。” “什么!”木宁惊讶道,他一脸吃惊,原本以为宋凌兵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又服下了费鸣给的天香楼疗伤丹药,定不会有事,不曾想一日未见竟然如此严重。他赶忙向那名侍者急声道,“快,快带我们过去。” 身后的圆空也紧随其后,两人疾步跟在那名侍者身后,向金陵镖局偏院而去。此时,南宫羽与谷冥正在房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两位师兄来了!”南宫羽见木宁、圆空两位师兄快步走进庭院,便赶忙迎了上去。 “宋师弟的伤势如何?”圆空见神色紧张的南宫羽,追问道。一旁的木宁则快步来到房门外,刚好遇到正从房中出来的大夫。 木宁侧目向房内看了一眼,宋凌兵整个人盘坐在床上,双目微闭。他正欲进去看望,被门口的谷冥拦住,“大侠,宋大侠伤势很重,还是不....” “大夫,宋师兄伤势如何?”被拦住的木宁只得转身向刚刚从房中走出来的大夫询问道。 那名大夫来到南宫羽身旁,低声数语之后,躬身致歉然后在庭院中侍者的带引下离开。 “南宫师弟,那位大夫怎么说?”木宁脸色凝重,又回头向房内望去,只见宋凌兵额头紧皱,脸色十分狰狞,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还未待南宫羽说出口,木宁便疾步冲入房中,圆空见势也跟了进去,其余众人也纷纷跟了进来。 “宋师兄,”木宁站在房门后,将其余众人都挡在身后,他轻轻向前迈了一步,轻松询问道,“您没事吧?” “宋师弟...”圆空站在门口仔细观察着宋凌兵,脸上毫无血色,惨白如纸。他急忙上前一道佛光护住宋凌兵心脉。随后疾步飞冲上前,双手合十并一阵内息缓缓涌入宋凌兵体内。 木宁看了一眼身后的南宫羽,厉声道,“宋师兄伤得这么重,你们怎么不派人来通知我们。” “这....这....”南宫羽一脸无奈,不敢直视木宁,只是一脸自责。他本来打算一早就去红尘客栈通知,不料整条街肆都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封掉了。万般无奈下的他只得在包围镇抚司衙门的人撤走之后,第一时间去请全城最好的大夫,没想到还是晚了。 “好了,不多说了,你们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木宁一手将南宫羽、谷冥推出房门,自己站在圆空身后为他护法。 圆空额头紧皱,汗水从脸颊两侧不断流下,掌中内息不断向宋凌兵体内输入。急得一旁的木宁紧紧注视着两人的变化,掌中劲风汇聚于手心,若两人有不测,自己将使劲全身之力将他们两个分开。 房门外,南宫羽令谷冥将城中的众多大夫好生招待,并命人带来一些茶点放在庭院**大家使用。而此时唯一的要求便是所有人静下脚步,不得发出半点声响。 南宫羽从房外的木廊下走到庭院中,来到谷冥身侧,轻声道,“今日城中不太平静,你要命人看管好后院,千万不要....” “少爷,您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在后院四周把守,不会有事的。”谷冥嘴里嚼着刚刚喝入嘴中的白粥,神色紧张地向宋凌兵疗伤的房间望了一眼,将声音压低道,“宋大侠不会有事吧?” “不...不会有事....”南宫羽声音越来越轻,自己几乎都听不清楚。卯时刚过,南宫柏便与数名镖师一同外出,据说长风客栈来了一些稀罕的物件,要提前去打点一番,好为江湖各方势力准备一份新年贺礼,以保佑整一年的走镖顺利。 ..... 午时刚过,金陵城中人潮鼎盛,来自皇朝各地的奇珍异宝云集于此,江湖侠士大闹镇抚司,五城兵马司包围宁府的事情很快成为城中众人的谈资。有人传言,此乃五城兵马司的石将军奉皇帝密诏行事,也有人传言,五城兵马司历来与锦衣卫不和,这才向一贯嚣张跋扈的锦衣卫来了一个下马威。 金陵城中,位于南市街肆楼宇中的长风客栈正是皇城权贵聚会的好地方,这里每月都会举办珍宝拍卖,只要价格合适,就连皇宫中皇帝的传国玉玺都敢拿来拍卖。只不过没有人敢出价格罢了,怕被两卫盯上,那就是有命观赏,没命收藏了。正所谓北悦来南长风。 叶麟自出了宁府之后便顺着街肆一路南行,而费鸣、夜星两人则快步向皇城西面的镇抚司府衙方向而去,他们放心不下在金陵镖局养伤的宋凌兵,两人疾步飞掠过高墙巨树,飞驰而过。 “庄主”四名白衣弟子忽然现身在宁府街肆南头的石牌坊下,叶麟正甩手掌玩着宁无极送他的那块锦衣卫腰牌,见四名庄中弟子从小巷中疾步前来,他微微点了下头,径直向人群中走去。 “镇抚司那边也没有发现曹昊天的踪影吧。”叶麟仰着头,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那块腰牌,慢步向南继续行走。 跟着他身后的四名无剑山庄弟子,全都低着头,一脸失落。他们寻遍整个镇抚司府衙,竟然没有半点线索,就只差镇抚司大牢“诏狱”了。“会不会在诏狱?”古月右手紧握着他那柄长剑,低声说道,“不过,看守诏狱的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长风客栈(上) 叶麟走在前面,摇了下,轻笑道,“曹昊天身负重伤,一路被锦衣卫的苏钺和柴无名照顾到金陵,结果刚到金陵,曹昊天消失了,而护送他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了。这事不寻常....” “庄主,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古月和其余三名弟子跟着叶麟来到一处繁华的街肆,望着远处一座五层高楼宇人声鼎沸,二楼的牌匾上写着“长风客栈”四个字。客栈外正有一群人排着长队,都在等候进去,而门口的侍者则挨个检测他们的请柬。 叶麟并未正面回答古月的问题,继续向前走去,看到长风客栈前排着长龙般的队伍,便一时兴趣,回头向身后四人道,“走,我们先去那里看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消息。” “长风客栈?”古月指着远处那座五层楼宇,和客栈外长龙般的队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冷傲的叶麟竟然主动提出去人多的地方。古月见叶麟已消失在人潮中,便与身旁其余三人急忙跟上去,来到客栈外的人潮中。 “你们什么人?怎么还插队?赶快去后面排队去?”长风客栈门口排在前面的一名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脸上那颗富贵痣特别明显,右手一直揣着腰间的钱袋子。他见叶麟等人上来就想插队,便冷声呵道。排在他身后的人群也开始异动起来,长风客栈的拍卖行本来就是一票难求,有的人甚至有票也只能在外围看着。 “你说谁呢?”古月看了一眼身旁的弟子,示意他直接锁住那名男子的手臂关节,疼得那男子嗷嗷连叫数声。 “你们什么人?懂不懂规矩?”门口正在检测其他宾客的侍者们纷纷围了上来,挥起拳头正欲收拾那名紧紧锁住青袍男子的白衣男子。 “这里可是长风客栈,钱老爷的地方,你们这些外乡人真是不知好歹。”排在队伍中的宾客等不急,纷纷在人群中吵闹起来。 长风客栈自举办珍宝拍卖会以来,还未遇到过如此强横的人,没有邀请函,还敢重伤他们。门口的十多名护卫也纷纷围了过来,试图将叶麟等人驱散。 “啊!!!”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十多个彪形大汉的护卫直接应声倒地,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壮汉的手臂直接扭曲,右手握成拳头状再没有伸开,疼得在地上一直打滚。 此时,站在二楼木廊外的南宫柏与几名镖师正与长风客栈的大掌柜在攀谈,“雷大掌柜,这次一定要让我拍到那几样珍贵的宝物呀。我们金陵镖局以后还得多多仰仗您的关照。” “好说,好说。金陵镖局的事就是我雷明武的事,你说是不是?南宫总镖头....”站在南宫柏对面倚靠在木廊护栏上的雷明武整个身体都陷入护栏中。楼下传来长风客栈护卫的惨叫声,而雷明武只是瞥了一眼,并未理会。他依旧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搓在一起,两眼放光地望着南宫柏。 南宫柏立刻心领神会,他赶忙对身旁的镖师低声道,“老吴,快!将我准备的那袋金子拿过来。” 站在南宫柏身后,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个头不大,但看起来十分精明,他瞥了一眼雷明武,一脸微笑地从腰间拿出一个包裹的十分严实的黛青色布袋,里面装着颗粒均匀的金珠子。双手送了过去。 吴老头虽然武功平平,但为人精明可靠,深得南宫柏信任,整个金陵镖局的账本都归他管,南宫柏虽是镖局的大当家,但百余号的花销他根本管不过来,再加上要打点金陵城中官府的各处要道。而镖局里的事,都是吴老头帮衬着做好整个镖局的吃穿用度。 雷明武满脸欢喜的从吴老头手中接过那一袋金珠子,双目发亮地望着袋子里的珠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轻笑道,“南宫老兄放心,你要的那些东西,我一定会帮你提前准备好。” 南宫柏礼貌性的双手握拳行了个礼,感谢道,“多谢雷大掌柜。” “大掌柜...大掌柜...不好了....”楼下跑来一名粗衣侍者,急匆匆道。 雷明武瞪了他一眼,然后尴尬地向南宫柏等人笑道,“南宫总镖头,我们回见?我这里先处理点小事。” “好,好....您先忙。我和几位弟兄先进去找个地方,等拍卖会开始。”南宫柏和身后的几名镖师拱了下手,然后顺着木廊走向客栈里面去。 雷明武一脸厉色,瞪着那名粗衣侍者,不耐烦地喊道,“什么事?耽误老子赚钱。” 那名侍者快步上前,来到木廊护栏处,指着长风客栈门口,喘着粗气道,“雷掌柜,下面有人...” “是不是有人找事?”雷明武背靠着护栏,并未理睬,只是眼角余光瞥了一下,继续低头数着袋子里面的金珠子,淡淡道,“几个不知死活的小毛孩,至于把你慌成这样吗?” “可...可是....”那名粗衣侍者回想到方才在楼下客栈门口,自己完全看不清楚对方招式,一名白衣男子便将十多名客栈护卫全部打倒,此时还是惊魂未定。 “可是什么?门口不是有护卫吗?让他们一起上,我就不信了。几个小毛孩还能翻起多大的浪来。”雷明武将那袋金珠子抱在怀中,走向木廊另一头,一名黑衣人从石柱背后现身,恭敬地站在他身前。 “门外的护卫全都打不过呀,现在整个客栈门口都乱了套。要不是几个人拼死拦着,那些排队的宾客恐怕早都涌进来了。”粗衣侍者好不容易一口气将话说完,深呼了一口气。 “你将这个放到我房间的密室中。”雷明武将那袋金珠子交予身前的黑衣人,那蒙面的黑衣人双目异常犀利,听到面前这个胖子的命令却十分恭敬。 黑衣人点了点头,接过金袋子之后,转瞬即逝,消失在木廊之上。雷明武一挥手,不耐烦地瞪了一眼那名粗衣侍者,“真是一群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了。还得我亲自出手,你还不退下。” “是...是...是”粗衣侍者急匆匆地顺着走廊木梯方向跑去。 雷明武见楼下慌乱的人群,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自己肥大身躯“砰”的一声震得地板为之一晃。还在拦阻宾客的客栈侍者见雷大掌柜亲自来了,便纷纷有恃无恐地围住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去,嘴里喊道,“今天是拍卖会的大日子,所有人都必须排队入场。” 雷明武瞪圆的双眼扫视了在场的众人,将目光停留在叶麟身后的古月身上。叶麟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自然不会被他这个老江湖放在眼中,古月年纪略长,他身后三名白衣男子每个人手中一柄长剑,又靠近倒在地上的几名客栈护卫,雷明武自是认为他是带头挑事之人。 “你们是活太久了吧?想试试雷大爷的双拳?”雷明武一声巨吼,惊得众人纷纷护着耳朵后退。他双臂用力一甩,一道内劲直接涌上双臂,一道赤色火焰在双臂上燃起。雷明武纵身而去,肥大的身躯如飞起的猪一般扑向古月。 古月稍稍移动身子,雷武明一击未中,双臂接着挥向他,火焰随风而动,整个人成了一个火圈不断转向古名。 “没想到这家伙,胖如肥猪,竟然如此敏捷。”叶麟望着古月左右闪躲的样子,雷武明那疾风旋转般的身形却是不易,使得叶麟不由得偷笑起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长风客栈(中) 转完了几圈之后,吓得众人见到火圈就连忙向后退散,雷明武也因为体力不支站在长风客栈门口弯着身子不停喘着粗气。他抬头向眼前望了一眼,结果发现竟然没有打到一个人,就连他一直追赶的古月也丝毫没有烧到半分,倒是将一旁宾客手中的请柬给化成了灰烬。 雷明武喘了好一会才站直身子,脸色刷白地挥手道,“不玩了,不玩了...没想到在金陵城中还有人能躲得过我雷家的风火十三式”他向身前不远处的古月竖起一个大拇指,点了下头,赞扬道,“兄弟,不错!功夫了得。” 古月一脸正色地看了一眼人群中喘着粗气的雷明武,偷笑道,“你这身板在空中转这么久也不容易呀,要是别人恐怕早被我一脚踹飞了。” “别!别!别!”雷明武连说了三个别,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求饶道,“这位大侠功夫了得,但长风客栈自有长风客栈的规矩,不能因为您武功强横就破了这里的规矩。”他心里盘算着,虽然自己功夫不如人,但天下之大,不论去到哪里都得讲个规矩,更何况是衣着华丽之人。 “对对对....”被吓得躲在远处的众多宾客纷纷附和道,他们本来排队早就可以进入长风客栈,不料被这几名白衣男子生生给搅和了。 “你们这些人,懂规矩就去后面排队去。”经雷明武这么一煽动,人群中更是人声鼎沸,已经开始骚动起来。 “哼!你们....”站在古月身旁的两名白衣弟子右手挥起,正欲拔出手中的长剑。结果被站在一旁的叶麟干咳一声给喝止住了。 叶麟缓缓走向长风客栈正门,门内冲出来的护卫和原本在正门口的侍者组成人墙,挡住了进出的入口。他站在众多护卫面前,嘴角微微闪过一丝邪笑,然后转身望着门外众多排队等着进入客栈的宾客,从腰间拿起方才放进去的腰牌,掷于掌心来回掌玩着。 站在前面的宾客非富即贵,有人一眼便认出叶麟掌中的那块金牌。眼亮之人纷纷不敢再言语,纷纷向后缩去,留出一大片空地在长风客栈正门口。 雷明武混迹金陵多年,能坐上长风客栈大掌柜这把交椅也是见过世面之人,自然也识得那块锦衣卫腰牌。他发出“啊”的一声,神色紧张,连忙赔笑道,“原来是锦衣卫的朋友,刚才多有误会,还请多多见谅。”他轻轻地掌掴了数下自己以示道歉,“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雷某人有眼不识泰山呀。” 叶麟虽不知手中这块锦衣卫腰牌有多么厉害,既是宁无极给的,定然十分贵重。他手里捏着那块腰牌,转过身,淡淡道,“不知,这下,我们可否进去了?” “自是可以,拦谁也不能拦锦衣卫的朋友嘛。”雷明武缓了好一会气,终于顺畅些了,赶忙上前迎着,一挥手示意挡在前面的护卫纷纷退开。他亲自引着叶麟等人步入长风客栈,待众人进去之后,外面又恢复如常,大家凭着手中的请柬依次入场。 “听外面的人说,你们这里在举办什么珍宝拍卖会?”古月向四周望了一眼,客栈内并没有接待客人的柜台,里面除了正中心一个宽广的高台,下面有一些坐席之外,四周则是一些紧凑的厢房。不时有迎面走过的宾客主动向雷明武打招呼,其中不乏有像南宫柏那般希望可以为自己单独留下一些珍宝的,有的人甚至直接奉上了怀中的细软之物作为答谢。 “几位朋友说笑了,我们这里的物件怎么能和镇抚司的相比,您几位都是行走在御前,替皇家办事的人,怎么会看上我们这里的东西。”雷明武虽然身体肥胖,但躬身引路一点也不含糊,他带着叶麟等人一路来到前往二楼的入口,所遇的人见是雷大掌柜,纷纷让开一条道。 叶麟环视了一圈大堂中的众人,看到高台最前面的两排坐满了人,他们每一个人身旁都有一块黑布盖着的盒子。第三排则是一群江湖侠客,他们每一个人端坐在席间,内息深厚,一眼看去显然已到剑锋之境,看来是客栈请来保护那些稀世物件。 “敢问几位怎么称呼?”雷明武一脸微笑,向走在最前面的叶麟搭讪道。 叶麟并未理他,只是径直顺着木梯向二楼走去。古月则瞪了一眼雷明武,目光虽然柔和许多,但还是一脸冷俊,他低声呵道,“少打听,给我们准备一间厢房。” 雷明武赶忙点头应允道,“一定,一定,诸位大驾光临,我们长风客栈一定会照顾好大家,这一点您就放心吧。” 叶麟一行人绕二楼走了一圈,停在二楼西面的走廊上,古月向四周望去,除了一些挂着牌子的房间,和门口的侍女之外,整个二楼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人。“要不去三楼再看看?”雷明武眼珠转了转,轻声询问道。 古月望向身旁的叶麟,低声询问道,“庄主,要不?” “就身后这间房间吧,可以看清客栈大堂中的情形。”叶麟转过身,望了一眼二楼西面这个厢房,上面没有挂任何牌子,只是半掩着一块布幔。 “这....”雷明武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望着这个预留给凉国公府上的包厢,无奈的点头道,“好,就这间。诸位朋友喜欢就好。” 两名白衣弟子站在房间门口两侧,另一名白衣弟子跟着古月一同走进厢房之内。长风客栈大堂虽然看起来十分古朴,叶麟一眼看到这厢房却十分舒适,精美的软塌,锦丝雕织的百花屏风,以及月青官窑茶杯中散发出淡淡清香。 叶麟躺在那细软的木榻上,侧着身子,透过厢房地板上镂空的细缝向大堂望去,见整个大堂早已是人山人海,但空荡荡的高台上却没有一个人。随口问道,“你们今日都拍卖些什么东西?” 站在门口的雷明武正打算告退,不料叶麟忽然随口问了一句。长风客栈自有规矩,不到拍卖前是不能透露出所拍卖的物件,当然这些规矩只是针对那些一般人士,而非皇朝中的达官显贵。他以为对方是锦衣卫,自是不敢相瞒,掀开布幔站在房门口轻声道,“诸位大人,我告诉你们之后,可千万不要告诉他人。” “放心,说吧。”古月站在软塌一侧,瞥了他一眼,惊得雷明武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这不是马上就要大朝会了,金陵城的皇亲国戚,文武大臣为了来年的运程,都想购置一些礼品互送好友。” “说重点。”叶麟听得有些不耐烦,他才不管大朝会是什么,皇帝家的事,他只想知道长风客栈拍卖的物件都有什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川海血竹(上) “其实都是一些大补的东西,例如燕云的雪参、竹泪,洛北的黑雕、尨鱼,秦川之地的九霄草以及荆楚的血竹....”雷明武将这些拍卖的物件一言一语从头说起,他心里明白,锦衣卫的人不可能是找这些破东西,但这些东西对朝堂上的大臣们来说,可是个稀罕物件。 “好了,好了”叶麟右手敲了数下软塌,听到雷明武说的这些都是稀松平常之物,便喝止道,“还有没有其他的?” “其他?”雷明武赶忙应声道,他满是肥肉褶子的大脸上露出一丝邪笑,“还有,蜀中的宝贝黄角虫,南疆的...” 还没等雷明武将话说完,叶麟听到南疆两字便立刻从软塌上起身,瞪着房门口的雷明武追问道,“南疆有什么,快说!” “这个...” 古月见雷明武吱吱唔唔,便上前劝道,“庄主,要不我们在这里等等看,一会拍卖开始了,自然就会知道是何物。” “好吧。”叶麟右手一挥示意雷明武退下。 “好的,诸位大人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雷某,我一定悉心准备。”雷明武躬了下身子,双手握拳行礼之后退了下去,赶忙跑向一楼。 叶麟等人占了凉国公府上的厢房,他自然是赶快找人去再做安排,幸好平常参加拍卖的宋仁和自己关系不错,他急忙命门口接待的侍者做好准备,待凉国公府上的人一到,便领着他们去三楼东面的厢房,这样也好岔开两家。 .......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圆空缓缓收回掌力,朗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叹气道,“看来费鸣师兄的那颗药丸药效还是不行,宋师弟的伤势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我虽然以佛门功法大悲咒之力试图给他疗伤,但始终不如易筋经,可惜少林的易筋经孤本已被贼人盗走,不然或许....” 木宁见宋凌兵脸色稍稍好转,扶着他躺下,安慰道,“宋师兄,你放心,师尊们马上就到金陵了,你一定没事的。” 宋凌兵吃力的张开干瘪的双唇,发出沙哑的声音,感谢道,“多谢两位,宋某....”说着便又开始狂咳不止,南宫羽快步上前,拿起一床被子放在他身后,使宋凌兵坐了起来。谷冥也从房内的木案上,拿来一杯清水递给南宫羽。 “大师兄,您先喝点水。”南宫羽将水杯送到宋凌兵嘴边,看着他慢慢喝了下去,眼中不经意间泛起一丝红润。 宋凌兵喝完一杯水,坐直后欠了下身子向木宁、圆空两位感谢道,“多谢两位,日后若有所需,凌兵自当义不容辞。” 木宁拍着宋凌兵的肩膀,脸露难色,他大声道,“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你有事,我们一会就通知费鸣他们过来...” “谁喊我?”木宁话还未说完,只见费鸣和夜星两人忽然从房门外现身,两人穿着一身常服,一路飞奔而来,因为担心宋凌兵的病情,他们并未沿着街肆道路而行,直接脚下生风,纵身飞跃从金陵城中的楼宇高墙一闪而过,甚至连金陵镖局的正门都未过,直接从后院而来。 费鸣和夜星两人喘了一会气,望着宋凌兵气色不错,以为他伤势好转。费鸣来到木案前,顺手拿起两个茶杯,斟满清茶,将其中一杯丢给房中的夜星。随后喝了一口清茶,望着房内众人询问道,“怎么了?宋师弟的伤势应该无碍了吧?” 他话音刚落,只见木宁正对着他摇头,而两旁的圆空和南宫羽都面露难色。“难不成?”他疾步上前,一把推开木宁,自己坐在床边,右手抚在宋凌兵的脉搏上。 “这...怎么可能?服下我给的药丸之后,不应该呀....”费鸣整个人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南宫羽满脸恨意,双目尽是凶光,盯着费鸣责难道,“你究竟给我大师兄吃了什么?他现在重伤成这个样子?” “放肆!羽师弟,你退下”宋凌兵抬头瞪了一眼床边的南宫羽,拼命呵斥道。然后转头望向费鸣,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费师兄,没事,是我自己身体不行还要强行运功,结果被反噬了,和你没关系。” 费鸣右手紧紧握住宋凌兵的脉搏,双眉紧锁,脸色铁青般的沉着,他不敢相信,自己明明喂宋凌兵服下了大补丹,虽然此药不如彩玥丸,但也是同源之物,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刹那间,彻底不知道怎么办的费鸣呆坐在一旁,心中有千万种想不通,他不能相信,世上还有彩玥丸不能治疗的伤痛。但他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正是因为彩玥丸是疗伤圣药,它需要慕容家精心地匹配各种药草的分量,而非单纯是同源之物即可。 站在厅内的众人也不知如何是好,“按照现在的伤势发展,我还能活多久?”宋凌兵一句还能活多久,打破了房间内的沉寂。 南宫羽立刻泣声道,“大师兄,您不会有事的,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再者师尊就到金陵了,我相信他老人家一定有办法救您。” “或许有一样东西可以帮助到宋师兄。”站在房中木案旁的夜星放下手中的水杯,看着一筹莫展的众人宽慰道。 “什么东西?”众人同时问道,就连不报任何希望的宋凌兵也殷切地看着夜星,眼中露出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荆楚之地川海中生长着一种血竹,周身通体发红。据说血竹的汁液可以通络筋脉,说不定对宋师兄的伤势有帮助。”夜星看着众人的发愣的神色,慢慢解释道。 “可这个血竹去哪弄?现在去荆楚的川海恐怕是来不及了”南宫羽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了,他失望的自言自语道。一旁的费鸣、木宁、圆空也一脸忧愁,不知如何是好,按照他们三人的功力,就是不眠不休,恐怕赶到川海也为时已晚。 “对了!我想起来了。”谷冥忽然高兴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你笑什么?大师兄的伤还不知道如何治疗,你却....”南宫羽用力猛踹了一脚谷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不是....是...”谷冥解释道。 “你究竟想说什么?”南宫羽站起身来,一脸肃然地看着他,吓得谷冥连忙后退。 第一百六十七章:川海血竹(中) 谷冥忽然想起,南宫总镖头与几位镖师一同去了长风客栈,自己在庭院中隐约听到交谈中提到“血竹“两字。方才又听闻木宁说道,这东西可能有助于宋大侠的伤势。他见南宫羽如此紧张,便急声道,“是这样的,今天早晨总镖头、吴大钱袋还有几个镖师一同去了长风客栈。他们说是要去那里拍血竹。” “你确定?我爹和吴老爹他们说的是血竹?”南宫羽眼睛一亮,双目紧紧盯着谷冥。他曾听父亲说过,长风客栈每月月初都会举办珍宝拍卖,里面会有来自皇朝各地的奇异之物。 “是真的?”木宁转过身,看着面前这个不起眼的金陵镖局书童,虽说是南宫羽的贴身侍从,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见谷冥说的十分真切,加之又是长风客栈,或许不会有错。 “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过去,无论如何也要拿到血竹,为宋师兄疗伤续命。”夜星率先冲出房门,然后又折了回来,将头探到房门口,一脸憨笑地问道,“长风客栈怎么走?” “你们知道吗?”费鸣转过头看向南宫羽和谷冥,然后拍了拍宋凌兵的肩膀,从床边起身,眼神坚定地看着他,点了下头安慰道,“宋师弟放心,我们一定帮你取回血竹。” “知道,长风客栈在金陵南市,那里是整个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宾客云集。”南宫羽指向城南方向,脸上流露出一丝欣喜,随后一闪即逝。他还是担心“血竹”对大师兄的伤势起不来多大作用,但木宁师兄提到此物,应该还是值得一试。 “小哥,你知道去的路吧?”木宁指着站在房间中的谷冥问道。 作为南宫家的书童,虽然是贴身书童,但自南宫羽去武当山拜师学艺之后,谷冥可没少被镖局中顽劣的镖师欺负。忽然之间被八大派中的弟子喊了一声小哥,喜得谷冥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城中南市,我之前陪总镖头去过几次。” “这样吧,南宫羽留下来照顾宋师兄,谷冥带我们过去。”木宁看了一眼众人,将目光落在宋凌兵身上。这里毕竟是金陵镖局南宫府,让南宫羽留下来照顾宋凌兵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在他们去长风客栈取血竹期间,发生什么意外,南宫羽还能及时命人通知他们。 倚靠在床头的宋凌兵点了点头,一旁照看的南宫羽望着伤势有些好转的大师兄,说道,“诸位放心,我一定会照看好大师兄,等你们将血竹拿回来。” “好,那我们这就出发。”费鸣和身后木宁、圆空以及门口的夜星向宋凌兵和南宫羽拱了下手,在谷冥的带引下,疾步出了庭院,在金陵镖局的马厩选了几匹骏马直奔金陵南市而去。 ...... 皇城之内,庆王刚刚为皇后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戏班,满面春风的走出柔仪殿,一名内廷侍者急匆匆跑了过来,在庆王耳畔低声数语。“什么?”庆王脸色骤变,急匆匆向前朝方向而去,身后的金不涣紧随其后,他从未见过庆王如此慌张,便知定有大事发生。 武英殿外,禁军甲士拱卫在侧,任何都不得进入,就连锦衣卫十三太保也被陈景命人挡在殿外。“陈公公,究竟发生何事?”宁无极站在殿外石阶下,向一旁的陈景低声询问道。他身后百里流云、陆承影等人一字排开,恭敬候在殿外与内廷禁军正视而立。 “哎呀,宁大指挥使,您这消息也太闭塞了。太祖皇帝正在殿内召集徐国公他们。”陈景稍稍弯着身子,向站在身边的宁无极俯首贴耳轻语道。 “什么?徐国公?他们?....”宁无极愣了一下,据他所知,徐国公理应镇守余杭,怎么忽然回到金陵。他笑看着身旁这位内廷大总管,一脸恭敬,低声询问道,“不知,陈公公口中的他们,除了徐国公还有何人呢?” “何人?”陈景冷笑一声,望了一眼宁无极,又放眼看向四周。低声道,“宁大指挥使,您是在老奴身前装傻不成?” “不敢...不敢...陈公公可是太祖皇帝身前的红人,我怎敢....怎敢...”宁无极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躬身致歉。自太子监国以来,金陵城中能直接面见太祖皇帝的没有几个人,除了他宁无极,恐怕徐国公自己一个是无法办到的。宁无极脸色骤变,“难不成是....” 陈景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不错,宁大指挥使总算想到了。” 众人在殿外站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庆王殿下急忙忙从武英殿另一侧快步走了过来,见陈景和宁无极等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又恢复到往昔那种定格式的微笑,“咦,这么巧,竟然在这里遇到陈公公和锦衣卫的十三太保。” “参见庆王殿下。”陈景、宁无极和身后的锦衣卫恭敬地行礼道。 “免了免了,怎么?明日就是大朝会,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父皇?”庆王看了一眼面前众人,眼睛余光瞥了下武英殿外的甲士,望向陈景轻声询问道,“怎得?里面有人?” 陈景一脸微笑地点了点头,并未言语。宁无极见庆王忽然出现在皇宫之中,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他一脸恭敬地站在一旁也未多言。 金不涣警惕地看了一下武英殿外的甲士和殿外演武场旁那驾赤金紫乌,快步来到庆王身边低声言语。“殿下,殿内应该是国教教主,还有您有没有注意到百里流云手中那个紫龙密奏。” “嗯,本王刚到便留意到躲在宁无极身后的百里流云,他有意躲避本王,看来是想隐藏他手中的紫龙密奏。”庆王回过头,对身后的金不涣低声轻语道,“不过,令本王吃惊的是,国教教主竟然来到金陵。” “卑职也是今日出门时得知,徐国公去了紫金山。没想到教主大人这么快就下山了。” 庆王干咳一声,望着面前众人轻笑道,“既然你们这么多人等着见父皇,我就不扫你们兴了,我还是等大朝会上再觐见父皇吧。本王就先走了。” “恭送殿下...”陈景、宁无极等人恭声道。 庆王与金不涣两人缓缓走向御阶,向右望了一眼演武场边的赤金紫乌。“尽快去查,一定要知道,百里流云手中的紫龙密奏中都写了什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长风客栈(下) “是,卑职即刻命人去查”金不涣疾步而去,快速走向承天门方向,而庆王一人单独停留在御阶下,回头冷冷看了一眼武英殿。 自太子监国之后,太祖皇帝便很少过问朝政,除非每年的大朝会,皇朝中的群臣才有机会觐见皇帝。立国十多年,太祖皇帝早已剪除了大多数威胁自己地位的开国老臣,在外分封诸王,在内则是历练太子,命其监国。 朝中大事均奏请东宫,但新春刚过,镇守余杭统御破军府的徐国公收到影风卫的一道旨意之后便火急火燎的飞奔进京,但却直奔皇宫。 如今的太祖皇帝放眼天下,作为整个皇朝的创立者,他决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他的江山,即使是自己的子嗣也不能。为了使皇权永续,他早早就安排太子熟悉朝政,甚至将皇帝的亲军“锦衣卫”直接交予太子统御。 而如今,年逾半百的太祖皇帝望着武英殿上的两个老人,两个人都是与自己一同浴血沙场的老兄弟。他望着面罩下面的国教教主,又看了一眼须发皆白的徐国公。 “许久未见,都老了。” “嗯,”徐国公望着殿上的太祖皇帝,身体虽然有些虚胖,但精神还是十分神清气爽,双目炯炯有神,自己虽然在余杭带兵,但昔日战场上落下的伤痛几乎使自己成了一个老废人。 “陛下,今日前来,是有...” 还未等国教教主说完,太祖皇帝便点了点头,脸色沉重地注视着殿内的两人。“我知道,你们同时而来,必有要事要奏。这里没有外人,就我们老兄弟三人,有事但说无妨。” 徐国公望着空荡荡的大殿,除了他和国教教主,便只剩下端坐在龙椅上的太祖皇帝。“陛下,破军府派往南疆各地的密探来报,当年被八大派铲除的蛮族已经死灰复燃。他们不断派人潜入皇朝的各个角落,试图密谋着什么。” “国公所说的蛮族余孽,正是当初岳武穆在南境所遇到的神秘势力,他们不听从任何人的调遣,直接威胁到当时赵宋南境,岳武穆不得不邀请八大派的弟子南下除恶。”国教教主负手而立,他那灰黑色的面罩严实的护在脸颊之上,龙椅上的太祖皇帝从面罩的眼眶中深深的注视着他,看到一丝担忧。 “你们两人的意思是,这个所谓的蛮族试图颠覆朕的江山?”太祖皇帝粗大的手掌拍了一下自己大腿,吃惊道,“一个已经消失了百余年的蛮族,还能泛起什么大浪来不成?” “陛下,不可掉以轻心。”国教教主躬了下身,提醒道。 听太祖皇帝的语气,似乎对此事并不放在心上,徐国公从衣袖中拿出一份奏章,快步上前递到御案上,然后恭敬地退回去。“陛下,这是破军府近些年来收集到皇朝各地与南疆秘密往来的情报。” 太祖皇帝虽然不信一个消失百余年的蛮族可以翻起多大的浪,但此事既然惊动了国教,甚至使教主亲自下山来与徐国公一同上奏。“川海的临江府、南安府,荆楚的南昌府、岳州府、蜀地的剑州府、嘉州府....”太祖皇帝一个字一个字的望去,心中默默读道。 “什么!燕云、秦川之地竟然也有?”太祖皇帝那火药脾气瞬间爆发,他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满脸怒火盯着手中的那份长长的名单,压着愤怒之气,缓了缓自己的情绪,粗声道,“徐国公,你是说,这些地方都出现了蛮族的踪影?” “正是。”徐国公急声道,“若不尽快采取办法,恐怕会危及....” “朕的江山,岂是区区一个蛮族所能危及。”太祖皇帝将手中奏书按在御案上,双目紧紧盯着徐国公,厉声道,“一个小小的蛮族,就想倾覆朕的江山。徐国公,朕命你率破军即刻南下,一举荡平南疆。” “不可,万万不可....”国教教主劝阻道。 “为何?难不成等着他们坐大?”太祖皇帝侧目冷眼瞪了一下国教教主。皇权之下,绝不容忍他人染指,即使身为国教至尊的教主,若是忤逆皇帝的旨意如同触碰逆鳞一般,是太祖皇帝所不能容忍的。 ...... 长风客栈内,众人纷纷入席,门口一直有人想挤进来,明日便是大朝会,皇帝陛下将亲临朝堂。今日的客栈早已被达官贵族包满了厢房,每一个房间都挂着一块牌子。凉国公府的宋仁趴在三楼东侧的木栏上,望着叶麟所在的厢房,门口两名白衣弟子手持长剑静静地站在那里,时不时向四周警惕望去。 宋仁,凉国公府上的总管,自从老凉王过世之后,他便一直帮着小凉王操持着整个凉国公府。他那粗壮的身躯压得护栏“吱吱”作响,嘴角的酒水顺着胡茬一点点跌落在大堂上。大堂中的普通嘉宾摸了一下头顶湿湿的,抬头见是凉国公府的宋仁,急忙站起身,抬头向上望去,一脸恭敬的笑容,丝毫不敢怠慢。 “老雷呀,你确定占了我房间的是锦衣卫的人?”宋仁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接过一杯清酒,细细品尝着,目光游离地扫过大堂,低声道,“再怎么看,他们也不像是锦衣卫的人呀,你见金陵城中的那些锦衣卫,谁会是这身行头?” 雷明武一边哈腰赔礼,一边给宋仁斟酒,赔笑道,“老哥,我还会骗您不成?那金色的腰牌,我绝不会认错。” “金色?这玩意,锦衣卫的十三太保恐怕都没几个人有。你会不会被人给骗了?”宋仁将身子一侧,继续靠在三楼的护栏上,正对着雷明武一脸不悦道,“老子的地方,竟然被锦衣卫的几个小毛孩给抢了,真是窝囊。” “应该不会吧,我见那人功夫了得,就连我的风火十三式也伤不了他分毫。”雷明武一脸苦笑,看着宋仁那不敢相信的眼神,讪笑道。 “你确定?你那风火甩上前,是个人不被你给烤熟了?你竟然没碰到人家分毫?”宋仁一脸坏笑,右手将酒杯递给身后的侍女,然后用力地捏了下雷明武的手臂,怀疑道,“不应该呀,你手臂没出问题呀。” “咣!咣!咣!”大堂高台之上,一个妙龄女子手里拎着一个小铜锣连敲了三下,她一袭粉色长袍,缓缓在高台上走了一圈,体似燕柳般轻盈,双手如冰肌般,引得台下众人一片呼喊声。 第一百六十九章:麒麟盒(上) “林姑娘!林姑娘!林姑娘!”那名粉色长袍的女子走上高台之后,一脸微笑,她步态轻盈,容颜生得极其诱人,一颦一笑都散发着吸引人的魅力。长风客栈的美女老板林羽儿,整个金陵城都知道的美人胚子,江湖中人经常将北悦来南长风进行对比,一个是江湖豪侠云集之地,另一个则是天下宝物汇聚之所。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林羽儿轻柔而娇滴滴的声音,使得大堂中所有人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都准备好了,就等林姑娘您开始了。”大堂高台下的席间,众多宾客都等不急了,大家都开始在席位上高声呐喊。而另一边,则是长风客栈楼上的包厢,里面静悄悄的。 林羽儿抬头环视了一圈楼上,向高处娇柔地喊了一声,“楼上诸位贵客们,你们也准备好了吗?” 站在三楼正对高台的宋仁嘴角留着一丝口水,眼睛里放光的打量着林羽儿那燕柳般的身形,色咪咪地喊道,“林大老板,就等您发话了。今天的宝物我可是志在必得。” 林羽儿看了一眼三楼上的宋仁,嘴角闪过一丝邪笑,她拍了拍手,向后退了数步,高台屏风背后走出来三名身形威武的大汉,他们每一个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精致的麒麟盒,盒中则放着今日第一轮要拍卖的奇异珍宝。 麒麟盒是长风客栈请与孔雀山庄齐名的剑谷铸造师使用漠西金刚打造而成,里面更是隐藏着各种奇巧的机关。若有人想闯入长风客栈盗取麒麟盒中的珍宝,除非能够打开这麒麟盒中的奇巧机关。 叶麟从软塌上起身,坐正身子望着高台上壮汉手中的锦盒,皱了皱眉,问道,“那就是剑谷打造的东西?” 站在一旁的古月偏了下身子,稍稍将头弯了一下,顺着镂空的木板缝隙中向高台上望去。点头回答道,“外形看起来有些相似,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我们拿一个来试试便知。一会我们也拍一个。”叶麟用手托着头,仔细打量那粉色长袍的美艳女子,甚为动人。 “首先拍卖的是燕云的雪参,这东西可是无比珍贵,只有皇家的人才可以享用。据说北境的燕王为得到此物,不惜动用飞熊卫前卫前往极北之地的深山中挖采....”林羽儿来到最右边的魁梧大汉身旁,轻易的将他手中的麒麟盒打开,里面突显出一支晶莹剔透的雪参,比一般山参大了足足有好几倍。 “哇!”台下众人纷纷发出惊呼,众人眼中流露出惊喜的神情。没有想到,拍卖会刚刚开始,长风客栈便拿出了如此稀罕之物。这燕云雪参只产自燕北极寒之地,而整个燕云之境更是燕王的藩国,普通的皇亲国戚和朝臣要想得到一支都得上表朝廷,这东西在民间的价格更是不菲。 “一千两!”....”一千五百两!”...“两千两!”....“三千两!”....燕云雪参的价格一路飙升。大堂中的宾客喊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众人望着三个壮汉手中的麒麟盒,若是能拍下来,就可以得到这三支燕云雪参。 ....“五万两!”坐在最后一排的一名穿着粗衣长袍的中年男子举起右手,大声喊道。惊得在场众人纷纷转头望了过来,只见那粗衣男子摘下破布斗篷,露出真容,嘴角微动向台上的林羽儿挑逗一笑。 林羽儿站在台上将此人看的清楚,正是丐帮的帮主解风,心知他又是来帮自己抬价,想从中分一杯羹。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暗自骂道,这家伙真能喊,五万两也敢喊,要是卖不出去,岂不砸到本姑娘手里。她此时此刻,恨不得命人将解风拖下去暴打一顿。 “五万两,还有没有人高过这个价?”林羽儿一脸紧张地扫过大堂上众人,狠狠地瞪了一眼解风。 “五万两,第二次。有没有出价高...高过五万两?”林羽儿心脏怦怦地急跳,她此时仔细地望着大堂中的每一个人,多么希望能够有人赶快喊出高于这个价格。 五万两买三支燕云雪参,说出去都没人敢信。虽说这雪参十分珍贵,但五万两要是去北境赌赌运气,说不定能买到十支这样的雪参。大堂中众人纷纷向周围看去,他们虽然不想出手当这个冤大头,但还是愿意看到人群中有人可以...毕竟可以近距离和林姑娘有一次接触,一睹她的芳泽。 “五...五...”林羽儿抬头向楼上众多厢房望去,希望高楼中的贵客能有人出过...结果她环视一周,竟然没有一个人敲响房门外木牌下的铃铛。即使是她正对面的宋仁也缩了回去,毕竟这五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使是老凉国公在世,恐怕也不会答应他拿出五万两去买三支燕云雪参。 林羽儿无奈的回过身,正欲喊出“成...”交的“交”字,不料楼上传来一阵铃铛声。林羽儿如释重负,急忙命人前去查看,究竟是哪个厢房的贵客拍了这三支雪参。三楼的雷明武急忙命身后的侍者挨个楼层去查问,坐在最后一排的解风也低着头长叹一口气。 “庄主,你要是想要雪参,我太白峰有大把的天山雪莲,可比这什么燕云雪参珍贵多了。”古月一头雾水,他不解为何叶麟要命人拍下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论调理气血经脉,它远不如天山雪莲,只是江湖中普通人很少得见之物罢了。 .... 费鸣、木宁、夜星和圆空四人一路纵马飞驰而来,在谷冥的带引下终于在南市找到了长风客栈,不曾想被门口的护卫给拦住。 “拍卖会已经开始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去。”门口的两个壮汉拦住他们一行人。 谷冥见这四人正欲硬闯进去,快步上前,挡住四人身前,低声劝阻道,“四位大侠,我们是来竞拍血竹的,如果在这里打起来搅了这次拍卖会,恐怕人家就不会卖给我们” “那该怎么办,实在不行,我们就抢!”夜星见那两个壮汉不识时务,他冷声道,“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拦得住我们” “这样,四位大侠稍等片刻,我先上去试试,若是不行,你们再硬闯如何?”谷冥伸开双臂拦着冲在最前面的夜星,急忙说道。 第一百七十章:麒麟盒(中) “好,谷冥兄弟。”费鸣上前一把拽住夜星,向身后的三人说道,“我们先等等。” 谷冥快步上前,来到长风客栈的门口,向两名壮汉恭敬的笑了笑,拱了下手,然后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塞到他们两人手中,毕恭毕敬地说道,“两位大哥,我那兄弟是第一次来金陵,刚才有些莽撞,还望您多多包涵。” “好说,好说。”那两名壮汉瞄了一眼谷冥塞到手中的银子,掂了掂分量,一脸高兴。其中一个满脸褶子的壮汉道,“你们既然懂规矩,那就进去吧。记得别给我惹事,不然...”那壮汉挥起拳头,做了一个吓唬谷冥的样子。 谷冥赶忙躬了下身,低头笑道,“两位大哥放心,我们一定不会给您惹麻烦。”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石阶下的费鸣、圆空四人,挥了下手示意他们赶快跟进来。他们五人快步进入长风客栈,来到大堂入口处见里面人山人海,而高台上的粉色长袍女子身躯迷人。二楼正走下来一个白衣男子,缓缓走向那高台。 “敢问大侠怎么称呼?”林羽儿一脸欢喜地望着身前这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看起来俊秀非凡,一袭白色长衣显得更是飘逸十足。 “姓名只不过一个称号而已,既然我们拍了这个盒子,就请将东西给我吧。”古月从怀中掏出五张银票。 林羽儿急忙上前两步,紧紧站在古月身旁从他手中接过银票仔细端详。身上散发出迷人的清香使得古月站在那里有些不自然,他急忙向后退了两步,惹得台下众人一阵大笑。就连坐在三楼正对面的宋仁看到这一幕也是气得受不了,“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被这个不知名的臭小子捡了去。”宋仁一脸不情愿。 站在他身旁的雷明武捂着嘴偷笑道,“你可别小瞧那粉面小子,人长得一般,没我这般英俊厚实,但功夫不错。” “你还英俊?”宋仁望着那一脸肥肉,胖大身躯的雷明武,将嘴里的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身旁的侍女急忙递上布帛,宋仁擦掉嘴边的酒渍,缓过气来问道,“你说的就是那小子?你风火十三式就是给他破了?” 雷明武点了下头,一脸恨意地将手中的一杯酒满口喝了下去,冷冷道,“只怪自己技不如人呗,有机会,可得仰仗凉国府的人帮我出这口恶气。” 宋仁一脸坏笑地摸了摸他那肥大的肚子,眼睛望着大堂中高台上林羽儿的身姿,淫笑道,“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不就一个初来乍到的锦衣卫吗。” “这银票?大明宝钞一万两....”林羽儿仔细地看着崭新的银票,“这是官家的银票!”她双手紧紧攥着银票,抬头望着面前这个一身江湖侠士打扮的年轻男子,一点也不像官府中人。叶麟出明月菀前,陌如玉亲自交给他十多张银票,不曾想在长风客栈中竟然被用到了,明月苑是作为莫愁湖中的一个小岛,自是有不少达官显贵常去饮酒作乐,携武会友。 “怎得?还担心我们这银票有假?”古月手中长剑一挥,直接从三名大汉手中挑起麒麟盒,三个麒麟盒一溜烟的被古月挑了起来,然后纵身飞跃,直接飘落在二楼的木廊上,低下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的林羽儿,淡淡道,“放心,这银票没问题。” “哇!”大堂内的众人望着这白衣男子轻功飞过,如白鹤掠云从长风客栈大堂半空一闪而过。 林羽儿手中握着古月给过来的银票,站在原地失神地望着古月在二楼身影消失的地方。众人见林老板站在原地不动,赶忙又喊了起来“林姑娘!林姑娘!”这才使得她回过神来,右手衣袖一挥,示意身后的三名壮汉退下。 叶麟在厢房中见古月将三个麒麟盒带了进来,摆放在软塌前的木案上,他仔细地看着另外两个没有被打开的麒麟盒,四四方方的没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他将其中一个盒子拿起来,放在手中掂了掂,随口说道,“还挺重的。” “那是自然,这东西可是漠西的金刚石打造而成。”古月看着桌上的麒麟盒,又瞥了下叶麟手中那个盒子,每一个面上都雕铸着一个麒麟,而麒麟所在的方位却各有不同。 “我就不信,我还开不了这东西。”叶麟双手齐上,试图用内劲之力将麒麟盒掰开。双手之上的内劲愈来愈强烈,但麒麟盒却纹丝不动。他只得一脸无奈地将这个盒子丢回到木案上,失落道,“看来五万两银子就买了这破盒子,自己还是打不开。” 古月望着叶麟那失落的神情,将手中长剑顺势直刺下去,剑鞘上的剑气直冲麒麟盒的顶部,震得整个盒子在木桌上来回翻动,金刚石却丝毫没有破裂。“不应该呀,我剑气中的穹顶之力足可以粉碎这金刚石,为何这麒麟盒却没有半点裂痕。” “哈哈,看来蛮力还是不行”叶麟躺回到软塌之上,脚尖挑起木案上的麒麟盒,然后双手接住。他一边摆弄麒麟盒,一边说道,“还有几件拍品吧,此次长风客栈的拍品应该都是疗伤的好东西。” “是的”古月点头道。 “曹昊天在洛阳受伤不轻,他在宁府行凶一定耗损了大量的功力,急需这些东西疗伤。”叶麟双手转动着手中的麒麟盒,双眉紧锁。 “庄主的意思是?我们全部拍下来?等曹昊天上钩?” “聪明!”叶麟转了一圈麒麟盒,将它停在胸前,然后偏了下头望着古月,反问道,“我们哪有那么多银票?” “那我们该怎么办?” “去长风客栈每一个房间查,能在这里竞拍的基本都是楼内厢房中的人。如果没有找到曹昊天,就命人跟踪这些拍到珍宝的人,一定要查清竞拍人得到这些疗伤药之后,都送去了哪里。”叶麟继续转动着手中的麒麟盒,忽然发现那雕铸的麒麟有了一种变化,但又看不清楚,究竟是何种变化,不知是自己的一种感觉,还是幻觉。 “是,我即刻去办。”古月和房内的另一名白衣弟子恭敬地退出房门。 “只需留下一个人即可,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叶麟继续全神贯注的盯着那疾速旋转的麒麟盒,麒麟头忽然若隐若现。厢房门口只留下一名白衣弟子,其余两人与古月疾速去探查长风客栈内所有房间的情形。而与此同时,费鸣等人则偷摸的潜入大堂中那群剑客身后,试图找寻“血竹”的下落。 第一百七十一章:面圣(上)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林羽儿站在高台上向众人喊了数声,原本嘈杂的大堂开始安静了下来。大家知道第二件拍品马上就要上来了。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两名壮汉捧着麒麟盒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站在林羽儿身后。 五万两银子入手,虽说是官家的银票,但她还是十分欣喜的,大不了最后托钱万三将这些银票从官家兑换出来。林羽儿步态轻盈地走到那壮汉身边,轻按了一处麒麟头,盒子便打开,里面突显出一株褐红色的草药。“此草药正是秦川沟壑中的九霄草,秦川蜀道难,想必在座的贵宾们都知道,而这九霄草生长于深沟堑壑之中,平常人是很难寻得。” “九霄草?”.... “传说中可以治疗百病,有着可以与天香楼彩玥丸媲美的疗效?”.... “此物一定要拍到,以后要是有了头疼脑热还是可以试试...只是会不会太浪费了?”....“哈哈哈....”高台下的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整个大堂又开始躁动起来。 “起拍价:一千两!”林羽儿手捧着那株九霄草,在高台上来回走了两圈。 “两千两!”... “三千两!”... “五千两!”.... 长风客栈大堂之内喊价声此起彼伏,没有了解风在一旁抬价,众人的喊价基本都是“一千两,一千两”的往上加,自是没有雪参喊出的价格那么高。 大约过了十多轮,九霄草的价格才喊到了九千两,坐在最后一排的解风打算再次喊价,不料被身后的费鸣给按住了。 “原来解大帮主也在这里。”费鸣一手按住解风的肩膀,低头看着非常适合丐帮身份的这一身破粗衣,嘴角闪过一丝邪笑,轻声道,“没想到,在这里也可以遇到故人呀。” “咦,布衣丐帮也来这里竞拍?全帮乞来的财物,是不是都被你给花光了?”夜星站在费鸣身旁,堵住正欲躲开他们的解风。 “这...这...诸位大侠误会了。我也就是来凑热闹而已。”解风回头望着费鸣、夜星一行五人,尴尬地笑道,“诸位是来?”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认识的人,费鸣紧紧抓住解风肩膀,俯首贴近他耳畔轻声道,“解大帮主,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前来确实是为了长风客栈的拍品血竹,不知你可有办法搞到?” “啊!”解风赶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他见费鸣以及他身旁的夜星、圆空和木宁四人一脸严肃地望着他,解风一本正经的弯着身子抬头盯着费鸣,低声问道,“血竹这东西不好搞,那不是一般人能竞拍到的。” 此时的谷冥向四周看了一圈,并未发现南宫总镖头及吴大钱袋的身影,便拱了下手,急声道,“我先去寻南宫总镖头,诸位大侠稍等片刻。”说着便急匆匆往人群中走去。 “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得到血竹,这样才能救宋师兄。”木宁环视了一圈大堂内的众人,都在不断喊叫竞拍九霄草。他将目光落在高台上那粉色长袍女子身上,低声询问道,“血竹是不是放在那盒子中?” “不错,是在麒麟盒中,不过就算你们拍到,也不可能马上就能带走,必须货讫两清。”解风将身子站直,伸了下懒腰,右手在木宁眼前晃了晃,轻声道,“怎么?是武当派的宋凌兵?” 费鸣点了点头,一把手将解风拽正身子,低声说道,“没错,宋师弟在南下过程中遭人埋伏,身负重伤。” “是谁?竟然这么可恶,连八大派的人都敢下此毒手。”解风一脸怒色,他拍了下胸脯冷声道,“既然是武当派的宋大侠所需,我一定尽力而为。” “多谢,解帮主。”四人拱了下手,感谢道。 “这样吧,你们跟我来。”解风带着费鸣一行人从人群后方向,径直向客栈内东面的楼梯而去。 ...... 武英殿内,已经决定了明日大朝会的核心,任何事相对于皇权的永固都将显得苍白无力。此时,三个老人相互看了一眼,太祖皇帝要倾破军全力铲除潜伏在皇朝内部的蛮族余毒,为了应付这些江湖势力,而动用破军甲士会引发藩国异动,特别是刚刚稳定下来的北境之地。 国教教主与徐国公相对而视,徐国公紧皱双眉望着负手而立的教主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下头。他在暗示国教教主,江湖之事不易动用朝廷军队,若发生大规模叛乱就为时已晚。 “破军乃国之重器,身负拱卫京畿的重任,不可轻易出动。”国教教主躬了下身,向太祖皇帝拱手道。 “老臣赞同教主的看法,希望陛下慎重处理。”徐国公一脸谨慎地望着太祖皇帝,希望他可以重新考虑调兵之事,如破军甲士开赴皇朝各地,势必引起京城空虚。 虽然朝堂上的两人极力反对,但太祖皇帝还是希望可以快刀斩乱麻,毕竟他自己年事已高,决不能再现元末的天下动荡。太祖皇帝双手扶在御案上,双目紧紧盯着面罩下的国教教主,他竟然已经看不透教主眼中露出的神色。 “那...两位爱卿以为...怎么样才可以尽快消除这个隐患?”太祖皇帝脸上虽然没有异样,但心跳却已加快,他愣愣地站在龙椅前,注视着徐国公他们两人。 “我以为,江湖事江湖了,既然当年是八大派一举灭了蛮族,何不再请他们再来一次?” “教主的意思是让八大派的人去消灭潜藏在皇朝中的那些蛮族余毒?”徐国公侧着头,一脸谨慎地望着国教教主。 “若陛下恩准,可以让锦衣卫从中斡旋,毕竟他们这些年行走江湖,也结识了不少江湖人士。再者,宁无极本人就是逍遥海的前辈。”国教教主缓缓说道,听得太祖皇帝稍稍点头,在他们心中,将皇朝的风险降到最低。 “传宁无极!”太祖皇帝一屁股坐回龙椅上,右手一挥,示意他们两人入座。徐国公、国教教主躬了下身子,向大殿内右侧的木椅走去。 武英殿内急匆匆跑出来一名侍者,低声在陈景身旁言语数句。 陈景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转身向石阶下面的锦衣卫朗声道,“宁指挥使,陛下有旨意。” 站在石阶下的宁无极和一众锦衣卫急忙跪倒在石板上,众人俯首贴耳,“臣恭请圣谕。” 陈景清了清嗓子,干咳了一声,说道,“宁大人,陛下传你一人进殿问话。” “臣遵旨。”宁无极快步上前,急匆匆来到大殿前,将身上的绣春刀交予一旁的内廷侍者,然后快步进入武英殿。 第一百七十二章:面圣(中) 朕即天下,但天下未必都是皇家的所有,即使是万人仰望的太祖皇帝也是如此。他本意动用破军府的力量一举歼灭整个蛮族残余势力,但面对沧海一粟般隐藏在皇朝内部的敌人,却没有半点法子。稳坐在武英殿宝座上的太祖皇帝不得不召见锦衣卫指挥使宁无极,一个拥有江湖背景,更重要的是此人用起来十分顺手,而且忠诚。 “微臣锦衣卫指挥使宁无极拜见陛下。”宁无极快步上前,在他还没有步入武英殿那一刻时,便知道大殿之中的另外两人。而此时他所要呈报锦衣卫一个千户、一个百户之死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能够使国教教主从紫金山的大光明殿移步到皇帝陛下的武英殿,其中不仅是徐国公那显赫的身份,更重要的恐怕是所奏之事。宁无极十分知趣,他连叩三下,说道,“陛下,不知召见微臣所谓何事?”声音虽然轻缓,但中气十足,完全不像徐国公那样垂垂老矣的样子。 太祖皇帝看到宁无极那神采奕奕的样子,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将手中那份破军密探呈报上来的密信递给一旁的内廷侍者。“无极,这是徐国公送来的密信,你先看看,说说自己的想法。” 内廷侍者双手拿起那封密信,快步走到宁无极身侧,交给他。 在国教教主身后,宁无极与站在一旁的徐国公对视一眼,然后小心地打开那封密信,眼神一愣,两个眼珠瞪圆地注视着密信上所写的东西,十分吃惊地将整封密信看完,然后双手急忙将密信合起来,抬头望着太祖皇帝。 “怎么样,你怎么看待这件事。”宁无极刚刚抬起头,便发现皇帝陛下一直在注视着他,虽然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一点发怒神情,但眼里射出一丝淡淡怒意。 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锦衣卫号称千人,分布皇朝各个藩国,结果还让蛮族余孽渗入到荆楚、蜀地甚至连藩王镇守的也难以幸免。而且这个消息竟然是破军府上报的,而非他的亲军,锦衣卫。 “这...这...”宁无极侧过头,看了一眼徐国公,只见徐国公摇了摇头。宁无极急忙跪地请罪,“微臣请陛下责罚。” 太祖皇帝冷笑一声,“责罚?”两字从口中说出。 徐国公、国教教主两人先是一愣,赶忙躬身请罪,“请陛下责罚。” “好了...好了...你们都是有功之臣,朕怎么可能处罚,但蛮族余孽之事必须尽快解决,绝不能让他们威胁到皇朝的安稳。”太祖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望着殿上站着的三人,除了自己的儿孙之外,他能依仗的老人也就剩下徐国公、国教教主和宁无极了。 “陛下,臣请旨率锦衣卫即刻动身,将潜藏在各地的蛮族余孽悉数斩杀。”宁无极双手抱拳,抬头看着太祖皇帝,一脸正色地请旨道。 “朕本欲派破军甲士南下,但恐引起百姓恐慌,因而特召你前来。” “破军甲士南下?南方瘴气荒凉之地恐大军前行多有不便,臣愿请命即刻南下。”宁无极看到一脸犹豫的太祖皇帝,坚定道。 “宁指挥使。”国教教主友善地看了他一眼,提醒道,“蛮族虽然是余孽,但不可小觑。我已建议陛下委派八大派再次南下。” “八大派?”宁无极转过头,望着站在右手边的国教教主。他脸色僵硬,语气中夹着一丝不屑道“蛮族已非当年蛮王在世,若朝廷请八大派出手,岂不被满朝大臣说笑,我朝中无人?” “宁大人,”徐国公见宁无极脸色异样,似有不悦,他深知宁无极虽为武林中人,但向来与八大派不和。还有他们所不知道的,八大派的弟子近日连续两次闯入他的府邸,完全将他视若无睹。 “宁老弟,为了皇朝的安危,为了陛下的江山,我们已奏请陛下,希望你可以为朝廷代表与八大派商议,大家共同南下,再次剿灭蛮族余党。”徐国公将头侧向宁无极,急忙解释道。 宁无极瞪了一眼徐国公,心中虽然有万千不满,但既然已经奏请陛下,想来太祖皇帝召他前来就是为了此事。宁无极单膝跪地,忍不住向太祖皇帝问道,“陛下,这事....” “不错,为了皇朝和百姓的稳定,朕决意你为钦差,与八大派商议南下剿灭蛮族余孽之事。”太祖皇帝望着极不情愿的宁无极,凛然道,“无极你是朕的肱骨之臣,定会识得大体。” “陛下....”宁无极长叹一声,再次叩首道,“臣遵旨。” 武英殿内,众人商议完南下剿灭蛮族余孽之事,宁无极将太子殿下任命百里流云为副指挥使一事和要巡查金陵之事一同禀报给太祖皇帝。国教教主未做表态,但一旁的徐国公甚是吃惊,虽说百里流云是皇太孙的师父,但年纪轻轻便担任锦衣卫副指挥使一职却有不妥。 太祖皇帝只是点头表示知晓,并未给其他旨意,看来是默认太子殿下的命令。随后三人向太祖皇帝行礼之后,一同出了武英殿。 ...... 金陵城夕阳掠过楼宇,街肆上的人潮依旧不减,靠近长风客栈的街道上寻常百姓正在探头望去,长风客栈里喊声不断。 “这是今天的第六件拍品,川海血竹。”林羽儿从身后壮汉的麒麟盒中拿出一指长的竹子,通体发红,甚为刺眼,竹身还散发出淡淡的红光。 此物生长在荆楚之地的川海,河水湍流之下,生于深湖“川海”之底,常年不见阳光,因而通体赤红如血。川海血竹有着可以疏通经络的功效,因而是练武之人在受到极重内伤误食大补之物所必备之物,它可以消散进补之物对在经脉中所产生的郁结。 像金陵城中的达官贵族很少听闻此物,当林羽儿喊出“川海血竹”之时,竟无一人出来喊价。此时,解风将费鸣等人带到三楼,寻找到雷明武。“雷大掌柜的,许久不见”解风淡淡一笑,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说吧,什么事?解大帮主。”雷明武从宋仁的厢房中出来,与解风一行人来到三楼护栏处。 “是这么个回事,你看,林老板喊了这么一大会,也没人出价,要不...”解风右手指着大堂高台上的林羽儿,一副贪图便宜的神色看着雷明武,絮叨着。 “呦呵,解大帮主占便宜,都想到我们长风客栈了。”雷明武冷冷瞪了他一眼,双拳在胸腔来回摩擦。 “别...别...千万别动手....”解风急忙向身旁的费鸣等人望了一眼,费鸣与夜星两人见状直接将雷明武架起来,使得他不能动弹。 第一百七十三章:金陵首富(上),求订阅,求收藏 “解大帮主,我错了,我知错了,你让你两个手下赶快放开我。”雷明武以为身边这两个穿着打扮普通的男子是丐帮弟子,本想挥挥拳吓吓他们,不料自己遇到的是天香楼、恒山派的两大高手,自己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只得求饶。 “我的手下?哈哈,你想多了吧?你何时见过我们丐帮有这么英俊帅气的小子?”解风用右手敲了一下雷明武的脑门,嘴里嘟囔着,“让你吓唬我,吓唬我。实不相瞒,架住你的这两位是天香楼的费鸣大侠,另一位则是恒山派的夜星大侠,身旁这两位则是少林寺的高僧圆空大师和青城派的木宁大侠。” “啊!”惊得雷明武双腿打颤,他虽是长风客栈的大掌柜,他的风火十三式在金陵地界小有名气,还是和野人谷的江湖浪客习得,自己竟不曾想会在这里遇到八大派的弟子。“你们真是八大派的?天香楼?恒山派?青城派?”他拧过头向一旁一身鹅黄僧袍的圆空望去,自不必问了,定是出家人。 “正是。”三人同时点了下头。 “哎呦,在下是长风客栈大掌柜,雷明武,人称雷爆火。”雷明武满脸欢喜地应道,“既是八大派的朋友,血竹之事好说,好说。待拍卖会结束之后,我带您去后堂,随便大家拿。”然后晃动了下自己双臂,费鸣、夜星两人识趣的松开了手。 木宁见雷明武答应的十分爽快,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肥胖的中年男子,他双手握拳道,“雷大掌柜可是说话算数?” “那是自然,在金陵城谁人不知道我雷爆火一言九鼎,说一不二?”雷明武洋洋得意地自我赞扬起来,有些飘飘然。 忽然,四楼的一个厢房响起了铃铛声,“两万两!”川海血竹终于有人出了高价,大堂中的那些宾客抬头向四楼望去,一脸吃惊。众人没想到在金陵城中还有人会为此东西出高价。 林羽儿一脸欢喜地向楼上望去,一名长风客栈的侍者站在四楼护栏处低头向下喊道,“是甲字房的客人。” 终于可以卖出高价了,林羽儿敲了一下身后侍者端着的小铜锣,向台下众人喊道,“两万两第一次。” 听到有人竞拍到川海血竹,雷明武一脸惊讶,他呆站在那里,一脸发慌。本以为没人会出到一万两,长风客栈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价格没有高出一万两,客栈可以与卖家协商取消拍品。方才众人一番竞拍,最高出价才到五千两,可不曾想刚过没多久,竟然有人直接出价两万两。 “不好了,这下坏了!”雷明武抬头向四楼的甲字厢房望去。 身旁的解风向费鸣等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耸肩道,“血竹要被别人拍走了,本来还以为.....” “怎么可以这样,你们去高台上看住血竹,我去找那甲字房的客人理论,让他将血竹让给我们。”夜星话音刚落,直接脚踩在护栏上,从大堂半空飞冲上去,径直跳到四楼的木廊上。 “阿弥陀佛,夜星师弟,切勿鲁莽。”圆空朗了一声佛号,使出传音之术向夜星呼喊道,希望他不要将事情弄大,以免影响他们拿到血竹。 “千万别乱来”雷明武、解风等人赶忙从木梯上直接向四楼跑去。费鸣、木宁和圆空三人则站在原地注视着林羽儿手中的血竹。他们三人对视一眼,暗暗点了下头,若不能使那甲字房的客人让出血竹,他们只得强抢。 “咦,八大派的人也来长风客栈了?”叶麟透过门上的布幔隐约看到夜星的身影一闪而过,向四楼而去。然后将手中的麒麟盒丢到软塌之上,迈出房门向外望去,只见费鸣等人正站在对面的三楼。 他便抬头向楼下望了一眼,只见众人纷纷将目光注视到四楼方向,他也凑个热闹纵身飞跃,从二楼的护栏处飘然飞起,负手飘立在四楼的木栏上。 只见夜星直接闯入了甲字厢房,站在房门口厉声道,“老伯,你可不可以将这血竹让给我们?”门口的四个粗衣仆人早已被他制服摔倒在地上,不得动弹。 房间之内,夜星忽然冲了进来,把坐在软塌之上的老头吓得直接钻到软塌下面去,在里面瑟瑟发抖,一身绸布长衫的老伯双手抱着头,正将屁股用力往软塌下面塞。 看到如此情形,本来打算若对方不肯相让,还要出手吓唬的夜星顿时不知如何是好,若是一个精壮男子,他还可以用武力相要挟,见对方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伯,便下不了手。 此时,雷明武急匆匆赶过来,双手搂住夜星的腰,喘着粗气喊道,“夜大侠,您可千万别动手,这可是我们钱老爷,您要是把他吓出点毛病,我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呀。” 解风双手将夜星往旁边一推,眼睛愣住了,他不曾想房内竟是金陵首富钱万三,长风客栈背后的大老板。他急忙上前,扶起钱万三,解释道,“钱老爷,这是误会,误会,刚才我那哥们闯错地方了。” 钱万三坐拥亿万家财,本来是打算来这里凑个热闹,不曾想竞拍到川海血竹的时候,他的厢房里闯进一个蒙面黑衣人,直接将钱多多的贴身玉佩丢在他面前,命他无论如何要拍到血竹,否则将永远见不到他的宝贝儿子。 “抱歉,误会,我们只是....”夜星躬了下身子,向钱万三解释道,然后恭敬地走进房内,轻声道,“钱老爷,我们不是....我们是...”钱万三的大名他还是听师父说过的,大明的首富,当年恒山派主殿年久失修,还是他出巨资帮助恒山派来修葺的。 夜星一脸傻笑,他低着头,不知该如何提及此事。站在一旁的解风急忙解释道,“钱老爷,这都是误会,误会,我们就是想向您要一丁点血竹。” 钱万三抬头望了一眼夜星,吓得他急忙向软塌另一端挪了半寸,手中紧紧捏着那块玉佩。站在四楼护栏上的叶麟看到钱万三脸色异常,又十分紧张,不像是被夜星方才吓到,他从护栏上飞步下来,缓缓走向甲字厢房。 第一百七十五章:金陵首富(下),求订阅,求收藏 “真的?”钱万三一脸心动,他虽是金陵首富但却没有半点武功,家中那些护院武者顶多就是对付寻常的盗匪之类,要是遇到江湖中的剑客恐怕早就跑光了。此时八大派的人就在自己眼前,他仿佛看到了一丝拯救儿子的机会。 “那是当然,”夜星双手插在胸前,神色坚定,凭他们刚来金陵就闯入镇抚司,区区一些绑匪自是不在话下。不过他似乎忘记了钱多多并不是在金陵丢失,而此时木案上的玉佩只是代表绑匪给来的一个信号,钱多多可能在金陵城中,也可能在其他地方。 “不过,若是钱老爷肯将血竹借我一点那自是更好。”夜星望着一脸期盼的钱万三,提出了这个不情之请。 “血竹?这...若你们能救回我儿子,别说一支血竹,就是整个川海的血竹,我都可以帮你买回来。”钱万三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面前这几个人身上,希望他们可以快点出手,这样自己的儿子就会少吃些苦。 “钱老爷,你若先借我们一些血竹,我们救治好武当派的宋凌兵大侠,”木宁故意将武当派三个字声音喊得特别高,他见钱万三还有些犹豫,便提醒道,“若宋大侠伤势好转,我们一同救出钱公子就会多出好几分胜算。” “武当派?宋凌兵?”钱万三向门口望去,见那鹅黄僧袍旁边站着的年轻男子振振有词,自己虽听人说过武当派,但始终无缘得见。他心中暗自道,若一支血竹真能让八大派的弟子救回自己的儿子,不失为一种办法。 “既然你们已经达成合作,我也就不在这里碍你们的事。”叶麟眼角余光见门外闪过古月的身影,便急忙起身向众人告辞,然后脚下生风,一道白影一闪而过,他便消失在厢房之内。 叶麟紧随古月的步伐来到三楼自己的厢房,依稀听得到大堂中林羽儿继续拍卖珍品那娇滴滴的声音,高台之上时不时传出宾客们的喊价与铜锣响声。 叶麟坐回到软塌之上,将木案上的清茶递给稍稍喘着粗气的古月,轻声道,“调查的如何?” 古月说了一声感谢,将清茶一口喝下,然后向房门外看了一眼。长风客栈除了大堂以外,其余四层一共有三十个厢房,三层五个,四层五个,五层则大大小小有二十个,因而长风客栈从外面看起来像个巨大的蘑菇。 “查清楚了,没有发现曹昊天。” “应该也不会在这里。”叶麟其实早就猜到这种地方,人多眼杂,曹昊天又是八大派要找的人,他不会轻易露面。长风客栈这次拍卖这么多对江湖中人有裨益的珍药,曹昊天不会不动心,毕竟他在天香楼待了那么久,又深习药理。 叶麟透过镂空的木板继续望向大堂,此时他将目光锁定到那一排剑客身上,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剑客前一排的那些卖家似乎有些不对劲。从拍卖会刚开始到现在,无论拍品的价格高与低,他们都是镇定的坐在那里。这些看起来都似乎不近常人的情感,叶麟右手指着那一排卖家,低声道,“你下去看看他们,那里会不会有新发现。” “庄主,我们的人已经去过了,他们一直在那里待着,没有去过其他地方,而且里面也没有曹昊天。”古月将茶杯放回到木案上,在他调查长风客栈期间,就怀疑到这些珍药可能去的地方,便命人即刻从明月苑调来山庄弟子,在暗处观察。 “行吧,既然他不在长风客栈,或许就得从这些药的去向下手。待晚上拍卖会结束之后,你命山庄的弟子一个一个紧盯着,”叶麟起身走出房门,淡淡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怀疑的对象即刻到明月苑告知我。” “是,庄主。”古月目送叶麟消失在木廊尽头,自己则坐在软塌一侧的木椅上低头端详着高台上林羽儿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她脸上的一颦一笑都仔细地注视着。 ...... 皇城在夕阳笼罩下,显得格外火红。宁无极率一众锦衣卫恭送徐国公和国教教主的赤金紫乌缓缓驶出承天门,他们一行人则慢慢走向宫门。一路上宁无极都沉着脸,他始终想不通,太祖皇帝为何执意要八大派和锦衣卫一同剿灭蛮族余孽。 自立国以来,八大派一直与朝廷不相往来,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虽然这些年来,各地藩王都试图拉拢过八大派中的势力为己所用,但那都是暗地里的事。可如今倒好,太祖皇帝要朝廷联手八大派,那以后藩王们岂不更加肆无忌惮了。 封寒见宁无极一路上都沉默寡言,一声不吭,身后的众人也不敢多言,只是静静跟在身后。他干咳一声,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低声询问道,“指挥使,陛下召...” 宁无极瞪了他一眼,吓得封寒不敢再提半个字,将身子往后退了数步,走在众人最后面。其余众人也心领神会的相视一眼,纷纷低头不语。平日趾高气扬的十三太保,此时在偌大的皇宫之中如常人静静地走在街肆上一般。 过了一会,承天门的守卫恭敬的向宁无极等人喊了一声,“诸位大人,你们的马。”兵士们将锦衣卫的马匹牵了过来,一脸憨笑的左孟舒上前一步,将宁无极的马缰绳恭敬地递上去。 宁无极跨上马,回头向正在拿马缰绳的众人喊道,“百里副指挥使,你带陆承影、欧阳正先封锁城门,完成太子殿下交办的事情,其余人去城中寻找八大派的人,找到他们之后来镇抚司衙门告诉我。” “是”众人纷纷上马,纵马跟着宁无极身后飞驰而去。 “我呸!”左孟舒整了整身上的衣甲,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望着远去的锦衣卫身影,呵道,“不就仗着自己是锦衣卫,有什么了不起,老子有一天也去当当锦衣卫。” “老大,您要去锦衣卫?”守卫承天门的兵士们哈哈大笑道。 “锦衣卫可是火里来刀里去,您这身功夫能抗得住?”一名兵士双手握着竖着的长枪,昂起头来狂笑不已。 “去去去....你们再笑,信不信老子抽你们”左孟舒冷冷地瞪了一眼众人,然后探着头向承天门右边望去,啐道,“是不是又去偷懒了,还不来换防,老子还等着去喝花酒呢。” “大人,吃酒可别忘了我们呀....”众人在城门下起哄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金陵首富(中)求订阅,求收藏 “不行,半分都不行。这血竹是我的命根子,你们休想拿走。”钱万三双手紧紧捏着那块玉佩,晶莹剔透,淡淡的绿光中透着一丝血色。他双眼中流出的泪珠模糊了整个眼眶,看着玉佩上一丝血迹,认为自己的多多被人给伤害了。都怪自己当初没派人看管好,非得闹着去洛阳看什么比武,结果现在弄得人都不见了。 “老伯,不...钱老爷,我们就只要一丁点血竹,不用多,只要分毫。”夜星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钱万三,原本想用抢的,结果他看到面前这个哭得跟个泪人一样的老人,顿时蔫了半截。 自钱多多和他的书童齐诚在金陵消失之后,只在家里留了一纸书信,就离家出走了。钱老爷是煞费苦心,茶饭不思,结果还是没把人找到。月前从洛阳的悦来客栈那边得到消息,他便托人好好照顾自己那宝贝儿子,结果八派会武草草了事,他的儿子也下落不明,现如今就收到一个贴身玉佩。 看到如此情形,夜星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上前去抢的话有失恒山门楣,不去抢的话,宋凌兵就危在旦夕。他一脸愁眉,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看了身旁解风一眼,将头向房内偏了一下。 “我?”解风用手指了一下自己反问道,现如今已经闹到这种田地了,解风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声硬着头皮上。 但任他百般解释,钱万三就是不答应,而站在房门口的雷明武则时不时地瞪他一眼,提醒他,钱万三是长风客栈背后的老板,你可千万不能用抢的。与此同时,叶麟悄悄来到雷明武身后,用手轻轻将这个肥胖大汉推开,他一眼便盯上了老头手中的那块玉佩。 叶麟站在夜星身后,干咳一声,轻声道,“这身衣服挺适合你的,比那什么影风卫的装束好多了。”他侧目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夜星,捂着嘴偷笑。 夜星被忽然出现的叶麟吓了一跳,整个人向一旁缩了一下,紧紧贴在门框上,他愣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讶道,“叶庄主怎么在这?” “这里不是有拍卖会吗,我是来买盒子的。”叶麟转过身指着从木梯口走过来的长风客栈侍者手上捧着的麒麟盒。 “盒子?那里面是血竹?”夜星转过头向门外的木廊望去,一名侍者正捧着麒麟盒快步走过来。按照长风客栈的规矩,拍到竞品之后,若买家没有下来拿,长风客栈要拿出其中一盒去贵客的房中让人验货。 林羽儿一直站在高台上,她并不知房中的人正是金陵首富钱万三,这才命人将一盒血竹带上。一直在三楼观察的费鸣、木宁和圆空三人急忙跟了过来。 “你们争这血竹做什么?”叶麟不解地问道,眼角余光已看到费鸣三人出现在木廊的尽头。 夜星看了一眼坐在软塌上的钱万三,又回头看向门外正走过来的侍者,低声道,“宋师兄身负重伤,急需这个血竹调理经脉,不然还没等到师尊们就有生命之虞。” “原来如此,”叶麟点了下头,疾步上前,坐到软塌另一头,转头对着神色紧张的钱万三,好奇道,“老伯,究竟是谁威胁你?”他目光落在那块玉佩上,继续说道,“想必这块玉佩对你来说十分重要,你说出来,说不定我会帮你想想办法。” “没...没有...没有人威胁。”钱万三一脸紧张,吞吞吐吐道,“你们...你们快走...我不需要你们帮助。” 看到钱万三神情有异,解风来到他身前弯着身子低声道,“钱大老爷,是不是多多出事了?” “啊!”钱万三抬头望着解风,他连忙摇头,“这事和你们没关系,我家多多没事。你们快走!”他语气越来越强,甚至发出了怒吼的声音,试图掩盖他被人胁迫的事实。 “您拍的血竹到了,要不要...”那名侍者来到甲字号厢房门口,见里面端坐的是钱万三,惊讶道,“钱老板!” “将血竹留下,你可以退下了。” “是,是,是...”那名侍者捧着麒麟盒,然后将血竹放在房间正中的木案上,转身离开房间。 此刻,费鸣一行三人也到了门口,“夜星,商量的如何了?这位老...钱老爷?”木宁一眼便认出坐在软塌一侧钱万三,只是让他奇怪的是,为何叶麟也会插手此事,难道他也对血竹有想法? 叶麟稍稍将身体移动了一下,躺在软塌上,将钱万三彻底挤到一边去,右手撑着脑袋向门口望了一眼,笑道,“真巧,在哪都能遇到八大派的人,你们不会都是为了这血竹吧?” “八大派?”被叶麟一语喊醒,钱万三抬起头仔细看着站在房门口的四人,两个普通百姓打扮,另外两个其中一位确实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僧袍。“你们真是八大派的?”钱万三一脸激动地望着他们四人,心中忽然有了希望。 “我们是呀。”夜星、费鸣等人纷纷点头应道。 此时,解风忽然将身子移到他们中间,挡住钱万三看着门口的视线。“钱老爷,我刚不是就告诉您了吗?” “刚才?”钱万三用手掌将解风拉开,一脸恳求的神情,泣声道,“你们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多多。” “多多?谁?”夜星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钱万三,又望向解风,不解地问道。 “就是钱老爷儿子,你们在天香楼见过的那个。”解风用手指了一下被挤到软塌一边的钱万三,向众人解释道。 “对,钱老爷的独子,我们长风客栈未来的老板。”被费鸣一巴掌掀到身后的雷明武,将头从众人身体旁探到房内来,补充道。 “哦,见过,见过。”费鸣虽然已经忘了那小孩长什么模样,但隐约记得在天香楼中遇到过一个自称钱多多的人,身旁还有个书童,是悦来客栈的洛三娘推荐来的。夜星、木宁和圆空三人虽然没有任何印象,但为了配合费鸣,都纷纷点头表示见过。 见众人一阵寒暄,叶麟将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干咳一声道,“看来钱老爷是真的被人威胁了,不然他拍那血竹做什么?” “是多多,他被...”钱万三将手中的玉佩放在血竹旁,泣声道,“拍卖刚开始前,有人递来多多随身的玉佩,让我拍下血竹,否则....” “是拿钱少爷的性命相威胁了。”费鸣看着哽咽的钱万三,插嘴道,“既然是钱公子被人劫持,我们倒是可以帮你一把,将人救回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封锁九门(上),求订阅,求收藏 封锁九门,正当城内百姓还未从新春喜悦的气氛中醒过来时,锦衣卫总旗携旨意传遍金陵九门,只许进不许出,这是太子殿下为了搜寻那些秘密潜回京城的藩王所做的准备。此次行动由百里流云亲自坐镇,他选择了陆承影、西门彦和欧阳正三人协助自己。 此时的金陵南市依旧繁华一片,而城中的各个街肆已由锦衣卫带领的五城兵马司的官差封街拿人,但凡有些行迹诡异之人纷纷被捉拿问话。 百里流云并不知太祖皇帝给宁无极下的是何等旨意,但此时他所要做的就是确定金陵城中有没有潜入藩王。他特意选了陆承影、西门彦便是希望他们快速通知城中的暗哨,火速巡察。而关于为何请欧阳正前来协助,那则是他不想与庆王闹得不愉快。 此时,长风客栈四楼的甲字厢房中,钱万三得到了八大派弟子的允诺,便让雷明武将桌上的那支血竹交予对方,自己则心中忐忑的从后门坐车向莫愁湖方向而去。费鸣等人拿着得来不易的血竹火速启程返回金陵镖局。 叶麟挥了挥手中的折扇望着马车远去的踪影,点了下头,心中暗自道,“看来费鸣等人与钱老爷已经达成合作,”金陵首富的宅院,坐拥半个莫愁湖,矗立在湖的北面,是东市的风水宝地。叶麟正好顺路便一路跟随而去,除了顺道之外,他更想一探究竟,是何人威胁这位金陵首富,而且点明让他买下血竹。 “咦,”叶麟隐约感觉到街肆的一角有人影闪动,似乎一直注视着钱万三马车的动静。 “停车!”钱万三的马车忽然被街肆路口的官差拦住,锦衣卫总旗沈竹带着四五名官差将街道路口封住,对过往行人进行盘查。他奉欧阳正之命封锁金陵南市、东市之间的各个街道,此时他见一辆马车急匆匆飞驰而来便命人将其拦住。 “发生什么事?”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坐在车内的钱万三厉声问道。 车夫见拦路的不是寻常官差,便急忙回头紧张地回道,“老爷,是锦衣卫的差爷。” 钱万三虽不是官场中人,但也清楚锦衣卫的行事作风,他掀开马车的布幔,一脸微笑地望着街道中间的那名锦衣卫总旗,笑道,“老夫钱万三,敢问这位总旗大人拦老夫车驾有何事?” “原来是钱老爷,在下锦衣卫总旗沈竹,奉命巡察,还望钱老爷多多原谅。”沈竹作为一名普通的锦衣卫总旗,整日在城中巡察缉捕,自是免不了与金陵城中的权贵们有所接触,当然是见过钱万三。 “无妨,沈总旗既然是奉命办差,老夫自是….”钱万三便随口说道。 沈竹右手一挥,两名锦衣卫从两侧向钱万三的马车走去,仔细观察马车的周身,并试图再上前一点,检查马车内是否夹带他人。 他虽是首富但并无官职在身,锦衣卫上前查验并无不妥,只是钱多多失踪一事弄得他十分烦闷暴躁。又遇到锦衣卫盘查,虽然一脸微笑,但始终还是未压住心中的怒火,他瞪了一眼走上前来的两名锦衣卫,神色严厉,开口冷声道,“....你们这是要查老夫的马车吗?” 他将马车上的布幔扯到最大,沈竹一眼看完马车内的地方,急忙喝止道,“放肆,你们两个吃了豹子胆,钱老爷的马车也敢查验。还不退下?”言辞十分严厉,吓得那两名锦衣卫急忙向后退去。 “既然检查完了,老夫是不是可以走了?”钱万三将布幔放下,脸色恢复如常,他见沈竹还懂得分寸,便礼貌性的干咳一声,轻声道,“改日老夫做东宴请宁指挥使,沈总旗可要作陪哦。” “这...这....”沈竹脸色骤变,眉宇紧皱,尴尬地苦笑道,“钱老爷好意,沈某心领了。您一路走好。”不放行自是不行,钱万三已然搬出宁无极来压他,既然在马车上没有发现异样,沈竹便做了一个顺水人情,向一侧走开,右手一挥示意身后的官差放行。 “走。”钱万三将布幔放下,坐回到马车中,淡淡道。车夫驾着马车从街肆正中飞驰而去,站在街肆旁高楼屋顶的叶麟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在房顶疾步飞奔跟上。 ...... 镇抚司府衙之内,侍女端着几盘简单的饭菜沿着大殿的木廊向门口走去,被两名锦衣卫喝止道,“宁指挥使有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粗衣打扮的伙夫,一头蓬松的白发,一身鱼腥味,身上还粘着面粉粒。他从后背拔出铜勺从一盅骨汤中盛出小半勺送入自己口中,吐着舌头向守卫在殿门口的锦衣卫张牙舞爪道,“小李呀,这么香的骨头汤,可是指挥使的最爱,你要是耽误了夏老头的汤,小心指挥使罚你们今晚不许吃饭。” 锦衣卫镇抚司衙门的伙夫是宁无极早年在荆楚之地救回来的重伤之人,烧得一手好汤便被留了下来。整日便待在府衙的厨房为众人弄些吃食,而经常外出办案的锦衣卫每次回到厨房都找他偷拿些吃的,来填饱肚子。 “夏老爹,您就别为难我们了,真是指挥使下的命令,我们不敢违抗。”两名锦衣卫伸出双臂,赶忙拦住正欲硬闯的夏老头。 “浩羽,你是不是不想吃老爹做的翡翠羹了?”夏老头见两人将他死死的拦住,便耍起泼皮来了。但他却真想用自己的汤勺砸向面前这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多日不见,长得越发清秀。夏老头用手中的汤勺轻轻戳了下李浩羽那高高的鼻梁。 “夏老爹,要不您等等,要是指挥使忙完了,我一定进去告诉他,您为他准备了好喝的骨头汤。”李浩羽身子往后一躲,竟还是没有躲过夏老头那烫热的汤勺,鼻梁瞬间起了一个高高的红泡,疼得他咬牙切齿,竟然喊出了声响。 “何人在外喧闹?”宁无极的责问声从殿内传了出来,吓得夏老头赶忙将骨头汤塞给李浩羽,一溜烟的逃掉了。 李浩羽带着几名侍女,捧着骨头汤和一些其他菜肴低头走进大殿,抬头看了一眼宁无极那严肃的神色,又急忙将头低了下去,低声道,“宁指挥使,您今日一天都没用膳,这是....” “唉,又是夏老头搞的鬼吧。”宁无极望着李浩羽鼻梁上高高鼓起的红泡,干笑道,“行了,你们把饭菜放下。记住没有我吩咐,任何人都不得进来打扰。” “是,遵命。”李浩羽赶忙命侍女将手中的饭菜放到殿内右侧的木案上,回头瞪了一眼站在宁无极身旁的封寒,扮死鬼般的吐了下舌头,然后若无其事的大摇大摆走出大殿。 第一百七十七章:暗指庆王(上),求订阅,求收藏 封寒并未理睬,只是恭敬地站在一旁,待众人退出大殿之后,轻叹一声。 在他心中,始终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提拔百里流云为副指挥使,而且全权负责搜查金陵一事,将宁无极闲置在镇抚司府衙内。 宁无极缓缓走到殿内右侧的木案前,望着一桌丰盛饭菜才想起饿了,顺手用竹筷夹起吃了一口,连连称赞,“没想到,老夏的手艺越来越精进了,封寒你也来尝一口。” “大人,”封寒转过身,望着宁无极一脸开心的样子,完全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只顾着桌上的饭菜,一个劲的往嘴里塞。他缓缓走到木案前,右手扶在案边等了许久,只是不见宁无极下令,他百般无奈地急声道,“指挥使,这摆明就是太子殿下要闲置您。” “好了,休要多言。”宁无极停下竹筷,回头望着一脸气愤的封寒,冷笑道,“无名、苏钺两人平白无故的死在府里,这事你怎么看?” 想到柴无名惨死在眼前,他竟然无法救治,封寒面带愧色的将头低了下去。一般人是无法轻易潜入宁府,而府外影风卫的人也被杀害,这就证明不是太子府所为。他心中暗自道,苏钺和柴无名两人近期频繁出入庆王府,此次洛阳之行又深得庆王信任,若说是庆王所为,又说不过去,封寒始终想不到是何人所为。 等了许久,宁无极见封寒答不上话,放下手中的竹筷走向殿门口。 “我已经派流苏去余杭一趟,希望可以....”宁无极话音刚落下,便看到府衙门口玉流苏纵身下马急匆匆跑进来。 玉流苏快步穿过前院,径直来到镇抚司大殿,神色紧张地看了一眼宁无极,急促道,“义父,我刚出西门没多远,便收到余杭传回的消息,纪枫和童烨两人被人杀害了。” 宁无极听到汇报之后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一下玉流苏,将眼睛瞪大,见她没有受伤才放心。 “流苏,你近日就待在为父身旁不要随意走动”宁无极心中已猜到一、二分,此次遇害的人都是参与了洛阳之行,但他又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此事与庆王殿下有关。 他与玉流苏回到殿内,他看着还在木案旁发愣的封寒,喊了一声,“封寒,你近日也要多加小心,不要单独行动。”想到堂堂的锦衣卫,此刻竟然要警惕起这些平日他们丝毫不放在眼中的杀手,宁无极便有一种苦闷,无奈的摇了摇头。 “指挥使?”封寒回过头,见到方才还为他担心的玉流苏,他笑道,“流苏妹妹回来了?这半日你都去哪里了?” “封千户”玉流苏欠身行礼道,“我奉义父之命,前往余杭查探纪枫和童烨的情况。” “如何?” “果不其然,如义父所猜测的一般,童烨和纪枫两人已经被杀。据余杭回来的锦衣卫通禀,他们两个是在午时左右被人杀害在房间之内,房内也是没有半点打斗的痕迹。”玉流苏将传信来报的情况又与封寒陈述了一遍。令她不解的是童烨和纪枫的死状竟与苏钺他们一样,她心里十分矛盾,若是庆王派人所为,岂不是自断双臂。 “他们也是被认识的人杀害?”封寒听完玉流苏的描述之后,手从腰间拔出折扇,将信将疑将折扇在手中来回拍了数下。 殿外月光掠过屋檐,长长的木廊在烛火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阴森,一队巡逻的锦衣卫兵士从大殿右侧缓缓走向前院的演武场。百里流云一脸狼狈的样子快步走了进去,他身后跟着十余个身上挂彩的锦衣卫,巡逻的兵士见状赶忙上前将负伤的人搀扶向右偏院的医房去救治。 “发生何事了?”宁无极见一脸悻悻的百里流云,粗声问道。 “卑职见过指挥使。”百里流云亲自带队搜查南市,查到长风客栈时遇到拍卖会刚刚结束,皇朝的各种达官贵人一涌而出,锦衣卫根本拦不住。他们因是巡察藩王是否潜入京城,不好与那些人强行动手,便撕扯起来。他揉揉了自己脸上的淤血,无奈的叹气道,“遇到了会动手的书生,晦气。” 青一块紫一块,看得封寒一脸坏笑,他指着百里流云那被撕破的飞鱼服,憋着笑声,问道,“怎样?可有收获?” “你!”百里流云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见木案上那一桌丰盛的晚饭,赶忙扑了上去,大口吃了起来。 “嗨...嗨...嗨,指挥使还在这呢。”封寒来到木案前,右手食指轻轻戳了一下那还染着一点血渍的肩膀,疼得百里流云哇哇直叫。 “疼...疼...疼...”百里流云急忙将身子往一旁躲开,双手稍稍握在一起,向殿门内的宁无极行礼道,“多谢指挥使,为我们准备了这么好的晚饭....”他躲到木案另一边,又开始吃了起来。眼角余光向殿内瞥了一眼,塞着馒头的嘴问道,“怎么?陆承影、西门彦他们还没回来?” “还没呢,就你知道饿。”封寒一屁股坐在木案上,瞪了他一眼。 “哦”百里流云将整个馒头塞到嘴里,然后喝了一碗骨头汤,满意地摸摸肚子,打了一个饱嗝,心满意足道,“还是夏老爹做的饭好吃,。” “流云,”宁无极淡淡地喊了一声。 “卑职在,”百里流云赶忙将身子站直,恭敬道。 “我这几日有事要外出,镇抚司的事就交给你和陆承影他们打理。”宁无极缓缓走向大殿内的太师椅,右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低声道。 “指挥使,您要外出?”封寒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岔了,急忙追问道。 “不错,八大派的师尊应该于近日抵达金陵,”宁无极转身看着殿内三人,玉流苏始终沉默不语,他又担心她的安危,将目光转到封寒身上,说道“我不在这几日,你要保护好流苏。不可有半点差池。” “是,卑职遵命。”封寒双手握拳道。 “义父”还未待玉流苏将话说完,宁无极便挥手打断了她。 “流云这几日有太子之命在身,其他之事就先不要管了。不过苏钺和无名之事,我一定要调查清楚,你们没事就早点回去休息。流苏今晚你就回府休息吧,我会命人....” “是,遵命”百里流云和封寒两人恭声道。 “义父,我还是待在府衙内吧,这样也好调查出真凶,若凶手真会对我而来,百里千户、封千户他们也会有个照应。”玉流苏坚持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川海血竹(下),求订阅,求收藏 钱万三回到府中,所有的仆人都被派出找人了,正厅之内只剩下一个老奴还陪着他,就连护院也被他派出去一大半。哪怕就是得到一丁点关于钱多多的消息也是值得,为了不让别人烦他,钱万三甚至连平日服侍的小妾们也全部支开。 回想到那黑衣人一脸凶煞的样子,钱万三就心疼他的儿子,从小就没有受过苦,更何况是被人掳走这种无法想象的事情。 “老爷,你先喝杯茶,压压惊。他们一定会有小少爷的消息。小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那个年纪与钱万三相仿的老奴,颤巍巍的手递上一杯淡淡的清茶,司若尘从钱万三继承祖业打拼便跟随在他左右,帮衬着操持府内的大小事务,他此刻心里十分明白钱万三老来得子的那份焦急。 端茶递水的这种活本不用他来做,但此刻府内但凡能走路的人都被刚一进府门的钱万三全部派了出去,即使知道锦衣卫在全城搜捕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若尘,你说他们会难为多多吗?”钱万三接过那杯清茶,缓缓坐到软塌之上,他十分不解,那人为何要劫持钱多多,若是图财大可直接奔着钱府来,为何只是想着那几支血竹呢。 “老爷,您放心。您回来的时候不是告诉老奴吗,八大派的弟子已经答应帮我们找回小少爷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司若尘半弯着身子慢慢走到靠近软塌的木椅旁,将那盏月青瓷茶壶放到木案旁。他自己其实也没有底,但总不能让老爷更加担心,只得安慰道。 “看来你不守承诺”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阴冷的声音,一个中年男子头戴黑纱斗篷忽然现身在钱府大厅的正门外,双目如血珠般死死地盯着钱万三。 “砰!”钱万三见到那人正是他在长风客栈厢房里见到的那个黑衣人,吓得他将茶杯跌落在地上。 司若尘见那人全身充满杀气,急忙向房外呼救,“来人!来人,有刺客!!!” 只见那黑纱斗篷下的血红眼瞳变得更大,黑衣人冷冷一笑,发出渗人的笑声,冷语道,“你觉得那些三脚猫功夫的护院能拦得住我?” “那便是你要的血竹,你...你...你究竟想怎么样,”钱万三颤巍巍的手指着正厅内右边的木案,上面放着三个麒麟盒。 黑衣人侧目瞥了一眼墨色木案上的三个麒麟盒,右手劲风骤起,右掌化成利爪将麒麟盒内的血竹吸到掌心,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你说话还是算数的。” 黑衣人将血竹放在鼻前慢慢吸了一口,脸色忽然骤变,厉声道,“不对,这不是血竹,真的血竹在哪里?”他瞬间将手中的血竹丢在地上,脚下生风,疾速飞冲向钱万三,双眼充满杀意。 “老爷,快跑!”司若尘快步上前,用自己的身躯试图挡住黑衣人,不料被一掌甩开,跌落在地上,口吐鲜血。 此时,钱万三被吓得瘫坐在软塌之上,脸色惨白地盯着面前这个带斗篷的黑衣人。“噹!”一个细如柳枝的短刃疾速飞出,从黑衣人眼眸上划过,直接插入正厅的柱子上,深深的穿入柱身。 “何人?竟敢坏我好事。”黑衣人双眼红光变暗,在烛火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吓人。 “你又是何人?”一袭葱绿长袍的夜星从屋顶破瓦而入,直接挡住了那黑衣人的杀招。门口木宁和圆空两人则堵住他的去路。 长风客栈分开之际,他们众人商议妥当,夜星、木宁和圆空三人暗中跟随钱万三回府,并埋伏在钱府四周,等待绑架钱多多的人出现,而费鸣则带着血竹回金陵镖局救治宋凌兵。 钱万三则按照事先的计划,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府内众人全部派出去,给绑匪一种假象。 果不其然,竟被他们蒙对了。“钱多多在哪里?”木宁拔出腰间长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双目则紧紧盯着厅内的的黑衣人。 “阿弥陀佛”圆空则朗了一声佛号,双手在胸前化作十字,一道佛光涌入,他随佛光而动,疾速冲了进去将跌落在地上的钱府管家司若尘抱起,纵步飞跃到厅内左侧。三人形成互为犄角之势,将黑衣人困在大厅之内。 黑衣人呆了一下,他没想到钱万三竟然在空城计里给他来了一出十面埋伏。他双目圆睁,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钱万三,冷笑道,“看来,你是真不在乎你儿子的性命了。敢在府里设下埋伏,不过就是八大派的弟子一起上,也未必是我对手,何况就来了你们三个。” 黑衣人竟然知道他们三人的身份,定是江湖中人,夜星左手紧紧握住短刃,右手则护在钱万三身前,低声道,“钱老爷,您先离开这里。”然后右手一推,将钱万三推向圆空方向。 钱万三和司若尘急忙躲在圆空的僧袍之后,又连续向后退了数步,他双目紧紧盯着黑衣人,被那双血红的双眼吓得不敢直视。“我家多多在哪,你若说出来,我可以让八大派的大侠们放你一马。” “放我一马?哈哈哈...”黑衣人仰天长啸,震得夜星三人双耳发聩,门口的木宁有些站立不住,身体不自主的摇晃起来。 “你究竟是何人?绑架钱多多有何目的?速速招来。”夜星强忍着房内巨大的吼声,右手劲风骤起,将柱身中的短刃吸到掌中,双刃在手中幻出数道寒光直刺黑衣人而去。 黑衣人连续躲闪,只见夜星双手中的短刃变化多端,劲风与杀气始终不离黑衣人身侧,但却伤不了他分毫。 数十招过后,夜星始终处在下风。木宁见状直接执剑飞冲上去,短刃剑光交相辉映,逼得黑衣人躲闪不及,手中绿雾骤起,嘴角一丝邪笑闪过。 “小心,有毒!”夜星、木宁两人急忙闭气,圆空则用鹅黄僧袍护住身后的钱万三和司若尘两人。借三人闭气之际,黑衣人直接飞冲出大厅,向钱府庭院中而去,脚下七七八八倒下了十多个闻风而来的钱府护院。 “圆空师兄,你护好钱老爷,我和夜星去追。”木宁提剑冲了出去,夜星则收起短刃,紧随其后。 “你们要小....”心还未说出口,圆空便用左手护住钱万三的嘴巴,瞪了他一眼。 “别说话,这毒雾还未散尽。”圆空用僧袍挥散周围的毒雾,双手提着钱万三和司若尘两人也冲出正厅,来到庭院。只见黑衣人竟然摔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木宁和夜星两人抬头望着前院高墙上的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无剑山庄庄主叶麟。 第一百七十九章:钱府设伏(上),求订阅,求收藏 “看来这金陵城中还真是藏龙卧虎。”一直在钱府外躲清闲的叶麟拍了拍脚上的尘土,向庭院中的众人看了一眼,冷笑道,“我本来不打算出手的,结果你们竟然差点让他跑掉了。”叶麟在跟踪钱万三的路上便发现夜星等人也在暗中跟随,他便饶有兴致的顺着钱府庭院好好欣赏了一番府中的景致。 不料,还没过半刻时辰,众人在大厅的打斗便扰了他的兴致,叶麟便纵身飞跃到前院的高墙之上,仔细观察着屋内众人的动静。他本想暗中观察一番,不曾想那黑衣人的功法让他想起了秦岭古道外那几名山庄弟子之死。 那日,在秦岭古道的密林中,他虽然没有追查到凶手,但隐约看到一个虹影,那人的身形与今日钱府大厅中的这名这黑衣人极为相似。见黑衣人正欲逃走,他便飞冲而出,一脚踹了下去,直接把那黑衣人当场打成重伤。 “多谢叶庄主出手相助。”站在正厅前石阶下的木宁拱了下手,感谢道。 黑衣人此刻躺在青石地板上,动弹不得,右手撑在地上,抬头看着高墙上的月白长衫男子,嘴角不断渗出绿色的血渍,哑然失笑道,“你就是无剑山庄的庄主?” “不错,正是在下。”叶麟从高墙上纵身跳了下,径直来到黑衣人面前,右手双指一挥,将那黑纱斗篷从正中破成两半,愣了一下。眼前这人的上半张脸干瘪的不成人样,黑色的薄纱下还渗着一丝脓包水,他急忙护住嘴,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呵呵,吃惊吧。”黑衣人见到叶麟看到他的反应,一时苦笑起来。 “说,我们家多多在哪里?”钱万三见黑衣人被完全制服,便急忙冲了上前,刚到叶麟身边看到黑衣人的容貌,被惊得直接吐在地上,“你....”方才血红的双目也完全淡了下来,和常人无异。 “这人我要带走,”叶麟见黑衣人的容貌和方才血红的双目,断定他必是蛮族中人,而且与秦岭古道之事脱不了干系,必须带回去交予柳天江。 “不行...不...”吐了许久的钱万三,赶忙走到一旁不想再见到那黑衣人,他站在庭院的石灯旁,低低念道,“不行,我得先找到我儿子。” “对呀,叶庄主,我们在长风客栈中答应过钱老爷,帮他找儿子。”夜星向前走了数步,粗声喊道。但叶麟并未理睬,右手一挥,掌风骤起,将庭院中的粗树枝拧成一股绳索将黑衣人缠绕起来,然后一拽,飞奔而去,消失在钱府高墙之上。 “别走...别走...我得知道我儿子在哪....”钱万三一边向府门口跑去,一边呼喊道。当他跑到门口的时候,叶麟拽着那黑衣人早已不知了去向。钱万三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右手捶着地板哭喊着,“我儿子...我儿子...”司若尘急匆匆跑上去,在背后扶着他,但两人最后都跌倒在地上。 无剑山庄带走的人,不好追。其实夜星、木宁和圆空三人即使追也追不上。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无剑山庄也是在找寻他们八大派想找寻的人,起码可以确认一点是这黑衣人和与曹昊天有着一种关系,而此时,钱多多有可能已经落入曹昊天手中。 木宁和夜星两人快步上前,将钱万三与司若尘两人扶回到正厅内,三人看着失魂落魄的钱万三不知该如何相劝。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钱府的护院和仆人陆陆续续回府,钱府的几位夫人前来探视都被司管家拦在了外面,整个大厅之内就只剩下钱万三和夜星他们三人。 “钱老爷,您放心,我们答应过帮您找回儿子,一定会办到的。”夜星拍着胸脯打保证道。 “没有,没有...我儿子回不来了。”钱万三瘫坐在软塌之上,嘴里一直嘀咕着,根本不将夜星等人的劝解放入耳中。 “老爷,您宽宽心,如果连八大派都找不到小少爷,府里这些护院就更...”司若尘从房门外走进来,他命人将正厅草草打扫一番,并为夜星等人奉上了茶和一些点心。他来到钱万三身边低声道,“既然黑衣人是被那个什么山庄的人带走,三位大侠又认识他们,不如请三位帮我们找找....毕竟...诸位也是答应过我们。” 在司若尘的提醒下,钱万三想清楚了,凭自己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和江湖上那些狠角色抗衡,只能有求于八大派,他脸色一整从司若尘那边接过一块锦帛将脸擦拭一遍。 “三位大侠,老夫刚才失态...失态....太过思念犬子,还望诸位多多包涵。”钱万三起身向厅内三人躬身行礼,连续鞠了三个躬。 “不敢当...不敢当...不敢当...”费鸣三人齐声回应道,靠近钱万三的圆空上前将他扶起。 “钱老施主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待师尊们亲临金陵之后,一定向无剑山庄讨要个说法。”圆空右手竖在胸前,朗声道。他心里清楚,此事绝不能闹大,毕竟无剑山庄不是普通的山庄,他身后可是有着一个深不可测的天下盟。而此次带走黑衣人的不是他人,正是无剑山庄庄主。 若百年来与无剑山庄保持的平衡在他们三人手中打破,恐难以向师门交代。圆空忍不住叫了一声,“夜星师弟、木宁师弟,两位意下如何?” 他们两人看着圆空,纷纷点了下头。“既然圆空师兄如此说来,师尊们这一两日便到金陵,我们当下只需查清楚无剑山庄的落脚之处。” “这个好办,我即刻通知五城兵马司,让他们协助你们找人。”钱万三听闻八大派的师尊将亲临金陵,救自己儿子之事就更加有把握,毕竟八大派的师尊都是武林的名宿,不仅有着极高的威望,而且武功极高。 “既然各位的师尊要亲临金陵,怎能没个落脚的地方,”钱万三向司若尘喊道,“若尘,你将整个西偏院全部腾出来,恭迎大侠们的师尊。” “是,我这就去安排。”司若尘急匆匆向门外而去。 “还有,别忘了通知五城兵马司的石将军。”钱万三声音拉得很高,方才还在失落之中,以为救出钱多多的机会十分渺茫,此刻便有了新的希望。 第一百八十章:蛮王圣使(上),求订阅,求收藏 众人经过一阵商议之后,圆空留在钱府以防有杀手再次潜入府中,夜星与木宁两人则返回金陵镖局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知费鸣他们,同时带上了钱万三为他们准备的其余血竹。 司若尘亲自带着圆空前往西跨院,这里与莫愁湖仅一墙之隔。月色透过庭院中的假山洒满青石地板,院中几樽石灯里的烛火隐隐闪现,使西跨院显得十分幽寂。 “圆空大师,就是这里了。”司若尘穿过四五个院门,走过数个木廊之后来到一处独立的小院,站在院中可以十分清楚的听到墙外湖水拍打岸边石头的声响,阵阵微风从湖面徐徐吹来。 “这里平日都是这般寂静吗?”圆空向四周望了一眼,这里虽然是钱府的西跨院,但很少看到人影,除了来的路上见到几个钱府的护院和仆人之外。 司若尘将房门推开,里面虽不比正厅那边华贵,但摆设还是一应俱全,一道屏风将厅与房隔开,上面绣着一幅海外仙山图,厅内几把椅子和木案,显得十分古朴。司若尘回头对圆空笑道,“老爷特意吩咐过,我方才命下人们将这里收拾一番,也方便八大派的师尊们来到金陵有个休息落脚之处。” “阿弥陀佛”圆空朗了一声佛号,走进房中,双手合十道,“多谢,司管家” “大师今夜暂且在这里休息,有事可以喊院门外的小厮们,老奴就先告退了。”司若尘也学着圆空的样子,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样子告辞道。 圆空来到房中之后,开始了一天的晚课,独自盘坐在厅中的地板上,心中默念佛经教义。 ...... 庆王府中,湖边小楼,庆王异常恼火,本欲蛮族结盟是想更好的掌握江湖势力,不曾想使自己陷得如此被动。苏钺、柴无名等人的死去,使得他在锦衣卫中可用之人剩得不多。而作为蛮王座下弟子,鬼舞竟是唐家堡的奸细唐岚枫。 更无法让他容忍的是曹昊天竟然假传他的命令,此时也不知前往钱府的鬼魅有何消息。“都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令师弟....”庆王极力掩住心中的气愤,面带微笑地看着小楼内那个似人似鬼的虹影。 自剿灭少林之后,鬼舞奉命前往洛阳配合燕王行事,夺去天下令,不料被八大派所擒拿,使得曹昊天身份败露。而今日前往钱府索拿川海血竹一事,鬼魅又下落不明。站在楼内的鬼影虽然不说话,但心里自是一番苦楚,此时若让蛮王知晓,他们定会受到万虫蚀体的惩罚。 站在远处的虹影周身发出淡淡的黑光,双目血光令人胆寒。楼中的庆王不去正视他,但曹昊天擅自行动一事,他始终无法咽下这口气。 “你说该怎么办?若鬼魅要是在钱府被擒,供出我来....”庆王手里紧紧攥着陆承影和苏钺的供词,虽然陆承影是为了摆脱嫌疑胡乱邹的供词,但苏钺确是将这些年来自己对他的授意全部写在这份供词之上。 幸亏今早自己提前下手,不然若是供词落入太子之手,自己岂不深陷诏狱。 “殿下,无须担心,就凭钱府的那些护院,根本拦不住鬼魅圣使。”曹昊天整了整身上的衣袍,一脸邪笑地望了一眼远处的虹影,冷笑道,“对吧,鬼影前辈。” “你可别忘了,八大派的弟子可都在金陵。”始终无法沉下心来的庆王,还是担忧,他神色紧张地从木案上拿起一壶暖酒,右手颤巍巍的送到嘴边,急慌慌地大口喝了起来。试图用壶中暖酒来解除他此时的担心。 “无须担心,就凭八大派弟子那些功夫,根本不是鬼魅的对手。他们那点三脚猫功夫,我在洛阳就领教过了。”曹昊天一脸不屑,缓步走向虹影。他才不屑庆王怎么想,他需要的是鬼影是否带来新的命令,以及自己快点恢复功力。 “八大派的弟子是无须担忧,他们功夫平平,但若遇到其他高手便不可知了。”那道虹影在楼中疾速闪过,显得更加可怕。 鬼影一闪即逝,疾速来到曹昊天身前,右手似黑雾般紧紧锁住他的喉咙,直接将他从木椅上拎了起来。瞬间窒息的曹昊天双腿在空中狂踢,整个脸色涨红,眼中透着一丝哀求,双手试图掰开鬼影那无形的手爪。 “砰!”曹昊天被甩到了地上,他急忙跪在地上求饶,“鬼影圣使,我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只是...” “要不是蛮王看上你,希望你来重掌武林八派。我早就一掌穿透你的胸口。”鬼影双目中的红光慢慢淡去,身体上的黑雾也渐渐散去。他面部僵硬地盯着曹昊天,冷冷道,“以后若再敢擅自行动,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我知道错了,多谢圣使手下留情。”曹昊天赶忙跪下,连磕了十多个响头。 “殿下,无须担忧,老夫相信,鬼魅不会有事,即使八大派的师尊亲临金陵,也不会那么容易抓到他。至于他现在为何还没回来,我会命五毒教的人再仔细打探一番。”脱去虹影之后,鬼影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伛偻老者,他右手一挥,一道黑雾从小楼内疾速飞出,向隐藏在金陵城中的五毒教弟子传讯。 看到面前这个不太可怕的老者,和跪在地上还在不断求饶的曹昊天,庆王冷喊一声,“好了,当务之急就是要弄清楚百里流云手中的紫龙密奏究竟写了些什么,明日可便是大朝会了。” “这个自是好办,今夜我便亲自去来。”鬼影盘坐在地板上,右手食指轻轻向上一挥。跪在面前的曹昊天恭敬地站起身来,连忙感谢。 “八大派此次南下,定是为了寻找慕容珏的下落,”鬼影双目微闭,方才僵硬的面容忽然变得干瘪,他长吁一口黑气,将体内血脉与毒物再次融入血液之中。“金陵已经不安全了,你与从野人峡谷回来的宫溪寒一道返回南疆。” “可...这...”曹昊天一脸惊色。他的伤势还未痊愈,若强行进入南疆瘴毒之地恐使自己的伤势加重,因而他一脸难色,不敢受命。 “放心,待你们途经川海时,我会命人为你准备好你自己疗伤所需的所有药草。”鬼影忽然张开双目,方才暗淡的血光陡然更亮,他那双目紧紧盯着曹昊天,“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是,我这就去。”曹昊天急忙从楼内往外跑去,连翻了数个跟头,匆匆爬起继续冲出湖边小楼。 第一百八十一章:丢失密奏(上),求订阅,求收藏 庆王正襟危坐,右手紧紧握住倒在地上的酒壶,他双目愣愣地注视着不远处盘坐在地上的那个伛偻老人,心中忽然多了一丝莫名的害怕。自他与蛮族达成结盟之后,每到夜间都会在脑海中出现这些鬼影般的影子,在眼前挥之不去。 而此时,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坐在自己面前,他咽下嘴中最后一口酒水,一脸紧张地仔细观察着鬼影那破褛的黑色衣衫,害怕道,“圣...圣使今夜....” 鬼影眼中余光瞥了一眼大明这个胆小的皇子,忽然从地上起身,拱了下手,“殿下,老夫就先告退了,那紫龙密奏定会帮你取来。”阴冷的声音,划过整个小楼,惊得庆王在榻前全身发颤,他背后的两名侍妾更是缩在床头,捂着头不敢言语。 见鬼影终于离开,庆王急忙命人掌灯,方才阴暗的小楼片刻间便灯火辉煌。他回头望了一眼缩在墙角的两名侍妾,一脸怒色,将手中酒壶猛得甩在地上,喊道,“怕什么?本宫不是还在这里?” “殿...殿下...”两名侍妾,稍稍整了整长发,怯怯地走向庆王,将他扶上软塌。 庆王一脸苦笑地搂着两名侍妾,翻滚到软塌之上,一身酒气的打起了呼噜。 ...... “来人!”晨曦的阳光刚刚掠过镇抚司的楼宇、庭院,众人便听到百里流云那惊慌的怒吼声。十多名锦衣卫纷纷向府院左侧的偏院跑去,带头的两名锦衣卫推门而入,只见百里流云穿着一身白色的贴身衣服,右手紧紧握着绣春刀,仔细的翻找着什么东西。 “百里副指挥使。”众人站在门口,不知发生何事,都不敢踏入房门半步。 同在一个别院的封寒听到怒吼声之后,推开窗户伸了个懒腰,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哈欠问道,“发生何事了?” 停在别院内的锦衣卫回头摇了摇头,都表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百里流云的怒喊声之后,大家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百里流云仔细翻找着,将房内每一个角落,甚至亲自爬到床底,也没有找到紫龙密奏。这东西可是要他今日以锦衣卫副指挥使的身份呈奏太祖皇帝御批的重要文书。他仔细回想了一番昨夜自回到房中,紫龙密奏便一直没有离开过身边,但不知为何还是寻找不到。 急得他额头热汗直冒,正当此时,院中传来封寒那急促的喊声,“坏了,今日是大朝会。我得早早进宫。百里老兄,不...不...百里副指挥使,你也早点来。” 封寒稍稍洗漱一番,然后急忙穿上飞鱼服快步冲出庭院,正好遇到玉流苏,远处陆承影、西门彦、欧阳正也正快步跑过来。“发生何事?”众人听到百里流云的怒喊声,玉流苏见一院子的锦衣卫问道。 封寒摇了摇头,侧头瞥了一眼百里流云的房间,“你瞧,任何人都不让进去。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东西。不管了,我得赶紧进宫,大朝会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开始了。”话音刚落,他便轻拍了一下玉流苏的肩膀,快步走向正院方向,回过头提醒道,“你可千万别过去,还有你自己在镇抚司内多加小心。” “知道了,封大哥。”玉流苏本欲喊封千户,但不知为何在嘴边忽然改成了封大哥。 陆承影、西门彦和欧阳正三人来到院门口,见一群锦衣卫恭敬地站在门口,百里流云正在极为严厉的训斥他们,“你们是怎么守卫镇抚司的?本官的东西丢了。” “大人,您丢了什么东西?我们好方便帮您找。”见众人都不敢上前言语,李浩羽站在门口躬身道 “东西?....”百里流云自不敢说明是将太子殿下交予他的紫龙密奏丢失,回头见是指挥使的贴身侍卫李浩羽,便语气缓和了许多道,“没什么....没丢什么....你们退下吧。” “大人?真没丢东西?”李浩羽愣了一下,见百里流云依旧在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他虽然不知道究竟丢了什么东西,但能把平日里谨小慎微的百里流云急成这个样子,定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他正欲踏入房门,“大人,究竟是什么?我们帮您找。” “没什么,浩羽,你带着他们先退下吧。”百里流云一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见院内众人正纷纷退了出来,西门彦正欲上前查问被身旁的陆承影一把抓住,“他现在身份可与往日不同,少多管闲事。大朝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去叫醒万人醉。我们即刻进宫。” 西门彦转过头,看着一脸紧张的陆承影,点了点头。此时身边的欧阳正也收回了脚步,只是向院内高喊一声,“百里副指挥使,大朝会要开始了,我们在正殿等您一起出发?” 百里流云在太子的支持下升任副指挥使,昔日谈兄论弟的众人都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欧阳正平日里虽与庆王走的近了些,但也是想求得升迁。不料百里流云这么快就升任高位,而且是副指挥使这个镇抚司内一人之下的位置,他自是要讨好一番。 “是欧阳老弟呀,你们先行进宫,我得去躺太子府。”始终未找到紫龙密奏的百里流云,穿上飞鱼服,整了整衣袍,走了出来,转身把房门锁上。虽然他心中情绪十分紧迫,但脸上还是露出一种往日的笑容,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看着众人。 “百里副指挥使,您没事吧?”待陆承影三人出了院门,玉流苏轻步走到院中。 转过身来的百里流云,愣了一下,“流苏妹妹,你要不要与我一同去大朝会?”这几日不论是宁府还是镇抚司衙门,总是不太平,他担心留玉流苏一人在镇抚司衙门不安全,便随口提了一句。 “这...不太合适吧,大朝会是太祖皇帝召见群臣的朝会,我跟您去不太好吧。”玉流苏跟着百里流云的步伐,一同走出偏院。 两人一路走到镇抚司衙门口,“既然流苏妹妹不愿与我一同前去大朝会,你在这里可要多加小心。金陵城最近不太平。”百里流云提醒道,他向前院正在演武场练功的李浩羽喊来。 “百里大人,怎么了?”李浩羽拱了下手,恭敬地问道。 “今日是大朝会,镇抚司所有的千户都要去宫里。你要多照顾点你流苏姐姐。”百里流云用拳头轻轻戳了一下李浩羽的胸口,笑道,“不错,你小子又结实了许多。看来夏老头的饭没白吃。” “嘿嘿,是大家教得我。百里大人你就放心去吧。流苏姐姐就放心交给我们吧。”李浩羽和玉流苏站在府衙门口目送远去的百里流云,随后两人一同返回府衙内。 第一百八十二章:丢失密奏(中),求订阅,求收藏 锦衣卫、太子府亲兵经过一天一夜的连续盘查,藩王的影子没找到,就连萧逸这个大活人也没有找到,派去宁府的影风卫还折了好几个人。离大朝会还有一个时辰,太子此时根本无法安抚自己的心情,自他监国以来还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王子恺因没有找到萧逸,而被痛骂了一通,正跪在殿内,将头压得极低,不敢出半点声响。 “启禀殿下,百里副指挥使求见。”殿外一名侍者站在门口,朗声道。 “传!”太子殿下稍稍压住内心的怒火,他背对着王子恺,正挑选着御案上的奏本,这是他这一年来的功业,需要挑出一些在大朝会呈奏给太祖皇帝。 百里流云快步踏入殿内,单膝跪地道,“卑职百里流云见过殿下。” “大朝会即将开始,你怎么跑到本宫这里来?有何事?”太子殿下并未转身,而是一直在翻找御案上的奏本。 王子恺稍稍抬起头,向百里流云拱了下手,低声道,“百里....”他用手指着太子殿下,然后又再向百里流云拱了下手,眼中流露出恳求之色。 “放肆!好好给本宫跪着。”太子殿下听到身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冷声道。 “末将遵旨。”王子恺赶忙将额头紧紧贴在地板上,不敢再言语半个字。 百里流云恭敬地站在那里,脸上一丝失落,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低着头,不出声响。 “怎么了?”太子殿下放下手中的奏本,转过身靠在御案上,望着殿内两人,一个跪在地上,一个站在殿内,两人都将头低下,摆着一副低头认罪的样子。“好了,说吧,究竟发生何事了?” “殿下,卑职有罪。”百里流云再次跪在殿内,请求降罪。 派出了众人惊扰了整个金陵,却没有发现任何藩王的影子,连影风卫统领萧逸竟然也下落不明,此时的太子的心情早已是糟糕透顶,本打算拿着几份不错的奏本进宫参加大朝会,不曾想还没挑选好奏本,百里流云竟然前来请罪。 按照他事先安排的计划,百里流云此时应该率锦衣卫众人在武英殿前,只要大朝会开始,他便以副指挥的身份向太祖皇帝奏请庆王就藩。 此时,他见百里流云神色慌张,却又碍于王子恺在场不敢言语半个字,只是一直喊着他来降罪。太子殿下无奈的挥了下手,叹了一声道,“也罢,王子恺你速調五城兵马司的兵马,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萧逸,本宫要知道究竟发生何事。” “遵命,末将这就去办。”王子恺赶忙起身,拱了下手,飞奔跑出大殿。心中暗自道,幸亏百里流云来的及时,不然自己还不知要跪到什么时候。 他跑到殿门口,回头向里看了一眼,只见百里流云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身。他虽不知道犯了何错,但能让百里流云狼狈至此,王子恺心里却舒服了许多。 “现在可以说了吧,究竟发生了何事?”太子殿下命身后的内廷侍者将自己挑选好的奏本整理到一起,然后搬到偏殿外早已备好的马车上。 待侍者们都退下之后,百里流云抬起头,望向身旁的太子殿下,声音极轻道,“紫龙密奏丢了。” “丢了?”太子殿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愣愣地看着跪在殿内的百里流云,“果真丢了?是镇抚司内的人干的?” 第一时间想到,可能是镇抚司内的锦衣卫对紫龙密奏起了歹意,或是授庆王的命令,盗取了百里流云身上所携带的密奏。 “应该不是。密奏是卑职随身携带,镇抚司内一般的锦衣卫根本靠近不了我的房间,更何况是贴身盗走。”百里流云摇了摇头,在来太子府的路上他也百思不得其解,想了一路始终想不起来紫龙密奏是何时丢失的。 “你确定不是镇抚司衙门的人偷走了紫龙密奏?”太子将百里流云扶起,望着他那陷入深思的神色,提醒道。 “难不成是有人夜间闯入我房中,趁我休息时....”百里流云立刻就否定这种观点,凭自己的功力,寻常之人根本无法近他身,就是近日在金陵现身的八大派弟子也不能。 “你是说,有人夜间闯入你房间?然后趁你熟睡之际将你身旁的紫龙密奏拿走?”太子殿下忽然发笑道。凭百里流云的功夫,要想从他身上带走一样东西而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 “或许...”百里流云回想起苏钺、柴无名遇害那日,出现在宁府的白衣男子,宁无极一直对他礼貌有加。他与那少年交过手,身法奇特,功力十分深厚,是自己从未遇到过的高手。 “怎么?你想起什么了?” 太子回到御案前,正打算重新书写一份密奏。他不管是何人,出于何种目的偷取了那份紫龙密奏。他此时此刻的目的就一个,即刻将庆王调离金陵,就算母后反对,他也要坚持这么做。 百里流云将白衣男子与八大派弟子出现在宁府一事向太子再次提起,不过他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若是那白衣少年,恐与宁指挥使有关联,这样就更不好办。 “好了,既然丢了就丢了,本宫重新书写一封密奏即可。”太子殿下了了几笔,又写了一份密奏,放入于案上的紫龙袋中,亲手交给百里流云,“这一封可不要再丢了。” “卑职遵命。”百里流云双手接过紫龙密奏。 “去吧,大朝会快开始了,你今日一定要将密奏呈报给陛下,这样方便本宫率百官一同启奏。”太子殿下亲自送百里流云出殿门,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切不可再丢失。” 百里流云小心翼翼的将密奏放入怀中,在内廷侍者的带引下径直出府。 太子殿下眼角余光瞥了下庭院中的竹林,见有一人影闪过,并未理会,而是直接转身走回大殿。 “朋友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见?本宫这里可有刚刚进贡来的新茶。”太子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那人影一闪而过,疾步进了大殿。 第一百八十三章:误会,误会(上),求订阅,求收藏 余杭郊外的龙吟泉旁边的亭子,十多名锦衣卫守卫在官道的两侧,吓得进京的百姓各个低头紧握包袱快步前行。这里是进入余杭陆地唯一的通道,宁无极一早便带了一队人在这里等候,远处的锦衣卫总旗每隔半个时辰便前来汇报一次。 龙吟泉是太祖当年进驻金陵时,在余杭所饮的一处甘泉,因而称之为龙吟泉。定都金陵之后,太祖皇帝命人在这里修了官道直通余杭,并在龙吟泉旁修了一处亭子,方便西来的商旅在此处歇脚休息。 “还未发现八大派的行踪。”一名锦衣卫总旗拱了下手,向他汇报道。 今日本是大朝会的日子,文武百官依照惯例要向太祖皇帝呈奏往年的重要事务。往常,此时的宁无极理应站在武英殿外,目视着众多朝廷重臣依序三跪九拜进入殿内,三品以下的官员则是跪在殿外的演武场。 此时的宁无极站在这个破败的亭子前,向面前的锦衣卫总旗一挥手,那名锦衣卫恭敬地退了下去。就这样,他已经在这里见了三、四波人了,但还是没有八大派车队的消息。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来了!来了!”一名锦衣卫总旗快马加鞭,飞奔而来,那名锦衣卫纵身下马,径直来到凉亭外拱了下手,喘着气道,“宁指挥使,有一队车队在前方五里的地方,正在向这里缓缓驶来。” “你确认是八大派的车队?”宁无极向西面官道的尽头眺望而去,隐约听到有车马的嘶鸣声。 “确认,车队前方有队弟子,他们的装束与那日闯入我们镇抚司的八大派弟子一模一样。”那名锦衣卫恭敬地站在凉亭外的土阶下,双手握拳道。 “好,好,你暂且退下。”宁无极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但转瞬间消散无余。 那日八大派的弟子接二连三闯入他的地方,指名道姓索要的曹昊天,现已确认就在庆王府。而如果只是简单的抓一个曹昊天,天香楼自己便可动手,何须劳驾八大派的弟子一同南下。 更是蹊跷的是,八大派的掌门师尊与天香楼的六剑客一同前来。据锦衣卫的探马来报,车队里还有天香楼的大小姐。看来八大派此次前来金陵一定不只是单单为了一个曹昊天,而且无剑山庄也插手了曹昊天的事情。 见八大派的车队缓缓驶了过来,宁无极放下身段,亲自迎了上去。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太祖皇帝已经下令,他务必和八大派的掌门达成一致,否则南下只能是他自己的事,这样便不再是太祖皇帝的谋划。 此时的宁无极已经想清楚了,即使南疆蛮族势力大不如前,太祖皇帝还是想再用一次岳武穆当年的那一招,让八大派南下,与蛮族的实力相互消耗,这样对皇朝的稳固最为妥当。而这件事让他一同参与,就是想看看这些年来,八大派的实力究竟如何。 “大家停下来。”在车队最前面的离寂将手往上一挥,大声喊道。车队前方,一队锦衣卫站在官道两侧,一位衣着华贵的老者站在道路中间,嘴角微微带着一丝笑意。 宁无极一脸微笑,一眼扫过了整个车队,然后将目光落在车队前面这个丹红长衫的离寂身上。“劳烦小哥,通传一声。在下锦衣卫指挥使宁无极,想见各派掌门。”凭他的功力,一眼便识得此人正是天香楼中年轻一辈的弟子。 “你们要做什么!”离寂见宁无极右手一挥,以为他要动手。却不曾想到,对面的锦衣卫手中拿着帷帐快速在官道一侧搭起了一处休息的帐篷,并摆放了食物。 宁无极负手而立,向车队中喊了一声,“都是老朋友了,何须这么见外。宁某人特意在此为诸位准备了一些早膳,还望八派掌门和天香楼的六位长老赏个薄面。” 离寂纵马飞奔来到方长老的车架前,正要说明车队前方的情况,不料方厉行纵身飞出马车,来到宁无极身前,脸上露出大喜之色,朗声道,“原来是锦衣卫的宁大人,在下天香楼方厉行。” “久仰久仰....”宁无极拱了下手,见车队里众派掌门纷纷走下马车,向帷帐这边走来。 他与方厉行寒暄数语,正欲上前与众派掌门打招呼,不料被方厉行拦住,“敢情您一早前来是在这里宴请我们?” “说笑,说笑。”宁无极尴尬的笑了笑。 “那便是,宁指挥使已将曹昊天那叛徒带了过来?”方厉行毫不客气地追问道。他们此行的核心目的便是找到曹昊天,从那叛徒嘴中得知楼主的下落。 香迩搀扶着慕容玥熙走下马车,跟在鹿泰极等人身后,走在最前面的灵虚真人见两人的气氛异常尴尬,打圆场道,“宁老弟,许久不见。我那劣徒在金陵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宁无极见来人正是武当派掌门灵虚真人,急忙上前数步相迎。然后引着众人进入帐内,帐内木案上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早膳。当年灵虚真人下山历练,正巧遇到宁无极,两人一同帮助金刀门铲除了隐患,因而相识,虽然这数十年间鲜有来往,但偶有书信。 入座之后,灵虚真人向宁无极介绍了八派的掌门以及天香楼的慕容大小姐和六圣,人称天香六剑。 “不知,宁大人是否已将曹昊天这个叛徒带来?”刚刚入座的鹿泰极目光犀利的扫过帐内外的锦衣卫,并未发现曹昊天的踪影,他便冷笑一语,责问道。 宁无极来之前便已清楚,遇到八大派之后定会被问及曹昊天之事,只是没想到会这般直接。他不知道,那日在绿竹林的雪海中,苏钺、柴无名等人对穆道衍等人的保证。因而才有了方才遇到方厉行的那一幕。 不过,现在苏钺等人一死,宁无极更是无从得知,他茫然摇头大感憾然,尴尬地苦笑道,“曹昊天之事我也是近日才知晓,一定会尽快告知诸位他的下落。” “下落?曹昊天不是你们锦衣卫的人带走的吗?”余清云听到此话,急忙将递到嘴边的清茶又放了回去,虽然他一路颠簸,口干舌燥,但听闻宁无极此种回答,十分恼火。 当日在天香楼中,穆道衍等人声称是锦衣卫将曹昊天带走,因而八大派才一同商议南下向锦衣卫索要,余清云将目光转上正坐在云中客左手边的穆道衍,甚是疑惑。 见众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神情,穆道衍将手中的竹筷放木案上猛烈一扣,双目死死望着帷帐正中的宁无极,冷冷道,“那日,你们锦衣卫的苏钺、柴无名可不是这般说词,我们是有人证在场。” 他愤然离席,正欲走出帷帐,被身后疾步上来的宁无极急忙拉住,“误会,误会,穆长老请听我解释。” 第一百八十四章:大朝会(上),求订阅,求收藏 “曹昊天确实是我锦衣卫的人带到金陵,但人刚到金陵便不知所踪。而带他们回来的人都遇害了。”宁无极将穆道衍劝回到席间,叹声道,“此事也是老夫近日烦心之事。” “什么!苏钺他们死了?”穆道衍听到此话,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宁无极眼神中并无欺瞒之意。 “诸位初到江南,我一定会尽地主之谊。当然,诸位的爱徒,我可是没敢招惹。”宁无极一脸苦笑,他回想起夜星等人在镇抚司和宁府的所作所为甚是尴尬。 提到八大派的弟子,各派掌门纷纷提起了兴趣,灵虚真人喝了一杯清茶,用手捋了捋青白相间的胡须,淡淡道,“不知我那劣徒可有给宁指挥使添了麻烦。” 其余各派掌门也纷纷问及自己门下弟子在金陵的近况,宁无极长吁一口气,心中暗自道,幸亏那时玉流苏拦住自己,他们和手下人打闹一下,并无大碍。若自己在府中与八派弟子动起手来,今日就不好说了。 “无事,无事。”宁无极干笑一声,向众人说道,“只是...” “只是...什么?”夜星初次下山,清虚子在洛阳时就听闻天香楼的弟子说起,夜星竟与慕容家的大小姐发生冲突,此次南下,他更是担心了一路,听到宁无极吱吱唔唔,他便急忙追问道。 “无事...无事...诸位请先用早膳。”宁无极本想将八大派弟子与无剑山庄来往一事,特别是费鸣、夜星两人和无剑山庄庄主叶麟一同出现在宁府之事告知在座的众人,不过担心影响朝廷与八大派结盟之事,他便搪塞了几句,随后便入席向各派掌门敬茶。 慕容玥熙自进帐之后便端坐在云家兄妹两人身旁,方才听到曹昊天失踪一事便一脸愤怒,想当场追问宁无极,不过被身旁的云君兮拽了一下衣角。 “此事交予鹿长老他们处理,小姐安坐即可”云君兮脸色一正,向慕容玥熙点了下头轻语道。 待众人用完早膳之后,宁无极起身双手握拳向众人拱了下手,“实不相瞒,诸位掌门和天香楼的慕容小姐、六长老亲临余杭,宁某荣幸至极。曹昊天一事说来惭愧,老夫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宁大指挥使能够出城百里相迎我们几个老骨头,恐怕不是单单为了曹昊天一事吧。”鹿泰极冷哼一声,方才碍于八派掌门的颜面,他一直和颜悦色。但曹昊天之事牵扯到天香楼的存亡,慕容楼主的生死,绝不可以马虎半分。 “实不相瞒,今日老夫得到密报,南疆蛮族又有死灰复燃之势,朝廷希望八派可以一同前往南疆剿灭蛮族还百姓一个安定。”宁无极目光扫过帐内众派掌门,停留在鹿泰极身上,又拱了下手,想让天香楼率先表个态。 “南疆?这...”鹿泰极干咳一声,听到宁无极口中南疆蛮族死灰复燃,加之众人在洛阳的遭遇以及少林惨遭屠杀一事,在座众人自是心里明白,但没想到朝廷会派宁无极在这里恭候他们。 只是,众人此次前来的首要目标就是曹昊天,只有抓到曹昊天,才可以从其口中得知慕容楼主的下落。鹿泰极看了一眼各派众人,微微点了下头,向宁无极还礼道,“既然朝廷有事求于我们,那就先请宁指挥使交出我们天香楼的叛徒曹昊天,不然其他事都免谈。” 鹿泰极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各派掌门自是不好多说,众人也非常明白,若无法救出慕容楼主,就算他们联手也难以彻底驱散南疆的瘴毒之气。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到宁无极身上,人是被锦衣卫从洛阳带走,自然得他将人交出来。 宁无极一脸无奈,他心里十分清楚,曹昊天之事显然是庆王所为,但他又没有证据证明。即使是玉流苏去过庆王的别院,依旧无法证实此事与庆王有关。但与八派结盟南下之事刻不容缓,他只得苦笑地看着众人。 “这样吧,诸位与宁某一同先前往金陵,曹昊天之事,我定会倾尽全力,只要他还在金陵,一定找出来。”宁无极此时是下定决心,就算彻底得罪庆王,也要把曹昊天找出来,他在出城的时候已经命人将庆王府严密的监视起来。 “好,这自是太好了。”鹿泰极看了一眼帐内众人,甩袖而出,天香楼的众人也纷纷走出帷帐。八派掌门与宁无极一阵寒暄之后,也走到帐外,宁无极命人快马飞驰,将官道上的百姓向两侧驱赶。自己则率队与八大派的众人一同前往金陵。 ...... 金陵皇城之内,武英殿外,锦衣卫与禁军戍卫在大殿四周,殿前的演武场和金水桥前跪满了在京的各部官员。封寒、陆承影等人手握绣春刀站在大殿正门两侧,俯视着殿外的众多朝臣,按往年的惯例,太祖皇帝都会直接将贪污的官员在殿外直接杖毙。 武英殿上,众人三跪九叩之后。陈景朗声道,“有本启奏。” 陈景声音刚落,大殿之内黑压压的人头,竟无一人敢说话,都跪在地上。前排的各部尚书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三把空落落的木椅,都擦了下额头的冷汗。 忽然的安静使得太祖皇帝有点不适应,他微微张开双眼,眼中目光掠过殿内群臣,将目光留在六部尚书身上,冷冷道,“怎么不见太子” 殿内众人如释重负,刑部尚书唐铎拱了下手,他回过头看下殿内群臣,叹了一声,无奈的起身道,“启禀陛下,今年刑部核实秋后问斩的人员名录,请陛下圣裁。” 陈景上前,从他手中接过奏本,其余各部尚书也顺势将手中的奏本一同交了上来。 “又是杀人?”太祖皇帝从陈景手中接过奏本,低头向众人望去,淡淡道,“就没有人知道太子去了何处?” “这...”众人私下低声议论,但无人敢上前回话。 “太子府詹事何在?”太祖皇帝一眼瞥过了刑部尚书的奏本,然后丢了下去,厉声道,“刑罚之事还是交予太子吧” 太子府詹事吴清良急忙从人群中走上前,跪拜在殿上,从地上捡起那份奏本,“臣遵旨。”太祖皇帝的一声雷霆之怒,吓得他额头冷汗直冒。 “朕在问你呢!” “何事?陛下...臣不知陛下所问何...何事”吴清良被吓得将手中奏本跌落到地上。 第一百八十五章:大朝会(中),求订阅,求收藏 “自然是太子,他此时人在何处?”太祖皇帝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惊得太子府詹事赶忙拾起奏本,恭敬地跪在那里。 “殿下...殿下他...”吴清良低着头,向殿外望了一眼,依旧不见太子殿下的踪影。他本应与太子殿下一同前往来参加大朝会,可不曾想百里流云忽然来访,自己只得提前出府,但太子为何现在还没有出现在武英殿上,他自己着实想不明白。 各部的尚书大人们都是老谋深算之人,他们各个低着头自是不愿强出头,刑部尚书唐铎奏本引来太祖皇帝一脸不悦,各部的尚书、侍郎将头压得更低了,简直是一群老狐狸。 而此时站在殿外的百里流云将殿内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中还在暗自嘀咕,太子殿下为何还不出现在殿上,他手中的密奏是不是要陈奏。 正当他还在犹豫之际,忽然见庆王殿下,快步走上御阶来。 “殿下,今日是大朝会,没有陛下的恩准,任何皇子都不可进殿。”庆王刚到殿外的木廊上,便被面前的禁军拦住。 “这个本王自是知晓,还望这位禁军大哥替本王通禀一声,说本王有要事启奏。”庆王殿下负手而立,他一脸微笑地看着面前的这位禁军。 那名禁军被庆王称呼为大哥,惊得他赶忙单膝跪地,不敢领受,他怯声道,“殿下稍等,卑职这就去禀报陛下。” 待那名禁军步入殿内,庆王殿下向殿门口的封寒等人瞧了一眼,不露声色的向陆承影问道,“怎么不见苏千户他们?” “啊?”陆承影见庆王如此问道,一头雾水,他脸色煞白的回道,“殿下难道不知,苏千户已经遇害了?” “遇害?”庆王殿下故作紧张的样子,茫然摇头道,“此事本王怎会知道,看来今日金陵也不太平了,你们锦衣卫可得与五城兵马司一同维持好京城的治安。” 苏钺等人的遇害,锦衣卫的几名千户都怀疑是庆王所为,而此时众人见庆王竟是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顿时不知该如何,方才眼中还透着一股恨意,结果现在目光登时柔和了些许。 大殿之内,太祖皇帝皱了皱眉,见众臣低着头总不是个办法,一时间又问不出太子去了何处,他只得将双臂撑在大腿上,右手食指弯了数下,示意陈景过来。 陈景见太祖皇帝召他上前,便快步来到御案一旁,躬着身子。 “你去命锦衣卫的亲军进殿来。”太祖皇帝伸着头,向陈景吩咐道。 陈景闻言之后,愣了一下,迟疑道,“陛下,真要如此?” “正是,你照做即可。” 陈景一脸尴尬地点了下头,心中默念道,太子殿下您赶快出来吧,老奴这是要被您害苦了。他缓缓走到御案一侧,干咳了一声,大声道,“锦衣卫亲军何在?” 陈景此语刚一出,惊得殿内朝臣纷纷跪在殿上。他话音刚落地,殿外的锦衣卫亲军急匆匆从殿门两侧冲入大殿,手握绣春刀,站列在殿内两侧。 吓得刚刚走入大殿内正欲为庆王传话的禁军连翻了数个跟头,滚到殿上来。 “嗯?”太祖皇帝语气多了几分凝重。 那名禁军兵士急忙趴在殿上急声道,“陛下,庆王在殿外求见。” “靖儿?他不知今日是大朝会吗?非太子不得上殿,这规矩他都不懂了?”太祖皇帝眉宇紧锁,阴森森道。 “这...庆王....庆王殿下....说有....紧急的事情请奏。”那名禁军被吓得言语失措,结结巴巴道。 “先让他候着。” “是,遵旨。”那名禁军兵士急忙从大殿上爬起来,撒腿就向殿外跑去,行为十分失态,使得殿内众人一阵大笑。只有站在前排的各部尚书、侍郎恭敬地跪在原地,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而已。 “看来,诸位爱卿都不是哑巴”太祖皇帝干咳了一声。 自立国以来,为了巩固皇朝江山,当年与太祖皇帝一同打天下的重臣,要么老死、要么战死、要么非自然死,总之有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使得朝堂上众大臣人人自危。 因而,朝臣面见太祖皇帝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被锦衣卫亲军即刻打入诏狱,然后则是生不如死。这样使得,朝廷权贵闻锦衣卫而丧胆。 大朝会虽是太祖皇帝对太子的年度考核,更是满朝大臣,特别是京官的生死大考。长风客栈的拍卖会则是朝臣们相互礼送的一种方式,他们竞拍到珍品,然后由长风客栈送给自己想孝敬的官员,从中作为打点。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说,那就由朕来问吧。”太祖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望着满朝的大臣,他忽然感到十分寂寞,眼角瞬间有些红润。心中感慨道,若不是太子在,自己仿佛永远都是一个孤家寡人。 朝堂上的众人,纷纷跪倒在殿上,没有一人敢将头稍稍抬起。 “朕最近做了一个梦,北边的蒙古残部又对我皇朝起了贪念。”太祖皇帝忽然停了下来,厉声喊道,“兵部尚书,你是如何当差的?” 听到太祖皇帝雷霆之怒,兵部尚书茹瑺急忙起身,跪在众人之前,请罪道,“臣鲁钝,近日未收到边关的急报。朝会后,臣定当即刻....”他一边擦拭额头的冷汗,一边紧张地陈奏道。北境一直有诸王镇守,近些年来并无边患,因而他也不知如何应答。 茹瑺还未说完,太祖皇帝忽然冷笑道,“茹爱卿,边疆防务事关我皇朝安危,你可不能有半点马虎。” “臣知罪,臣定谨记陛下教诲。”兵部尚书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痛骂,茹瑺跪在殿上连忙磕头请罪,身后的朝臣更是人人自危。 殿外庆王已然等不急了,他令人将太子殿下拖在府内,但并不是长久之计。只得冒死赌一把,直接冲入殿内。 “儿臣有事启奏。”庆王跪在众朝臣后面,高声喊道。 太祖皇帝才刚刚开始训责众朝臣,自己的儿子却忽然冒出来顶撞他,他一脸不悦地盯着跪在殿门口的庆王,本欲命人将他轰走,可不曾想他的喊声越来越大。 “靖儿有何事启奏,上前来回话。”太祖皇帝压住内心的不悦,向庆王挥了下手。 庆王嘴角闪过一丝邪笑,他向殿内众朝臣瞥了一眼,幸亏太子殿下的人还未察觉到紫龙密奏一事,他必须要抢得先机,若是被太子的人抢先一步,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就将化为泡影。 第一百八拾六章:明月苑(中),求订阅,求收藏 明月苑内,四名白衣弟子守卫在关押虹影的铁牢笼四周,古月命人搬来一把竹椅,等候叶麟更衣之后前来审问这名蛮族之人。众人都十分警惕,虽然柳天江已将虹影的几处穴道全部封住,但还是担心他体内发出伤人的暗器。 “坊主,”竹林旁的明月苑侍卫见陌如玉从林中小道走来,众人纷纷拱了下手。 陌如玉陪着一袭白色素袍的叶麟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古月和清风等弟子们向一侧退去。此时,关押在铁笼中的虹影虽然受了叶麟一脚但功力尚在,只不过被柳天江的银针压制住了穴位,他双目闪着血光盯着四周的众人。 “你们是何人?” “我?你杀害墨染和陌塵师兄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日?”古月满眼怒色,他顺手从身后木案上拿起一杯刚刚沏好的热茶,直接泼到虹影脸上。 滚烫的茶水顺着脸颊烫过脖子顺着那破烂的衣服浸满胸口,但鬼魅竟然岿然不动,连眼都不眨一下。 “怪不得见你们有几分面熟,原来是....”鬼魅吐了一口含血的唾沫,双手紧紧抓住那精钢打造的铁牢,冷笑道,“有本事放我出来,我定让你随你师兄们而去。” 叶麟从铁牢旁边走过,瞥了一眼头发凌乱的鬼魅,冷笑一声,然后躺在竹楼前的椅子上,双手撑在腿上,盯着笼中的一脸沧桑的老者,佝偻的身影紧紧抓住铁牢上的精钢柱。 过了这么久,他终于找到这个虹影杀手,本打算在钱府就将他解决掉,不过叶麟更希望可以从他嘴中得到他们为何会出现在秦岭古道,为何要嫁祸给少林和峨眉两派,以及其他更多的消息。但回到明月苑之后,他后悔了,虹影只不是南疆蛮族调教出来的杀人利器,他们自身也深受毒物的侵扰。 但为了得到他想知道的一切,叶麟还是下定决心,把这个人交给柳天江。 “都被锁起来了,你还这般狂妄,说吧,为何杀我庄中弟子。” 鬼魅失笑,他忽然发狂般摇了摇头,一脸狰狞,血色的眼珠变得更加吓人。站在铁笼四周的白衣弟子纷纷后退数步,双手把剑,紧紧盯着精钢铁笼内那个怪物老头的一举一动。 鬼魅双目瞪圆,血水从瞳孔中迸出,整个人彻底癫狂,不断地用手去撕裂那精钢铁笼,甚至将头都撞得血肉模糊。 柳天江从众人身后的小楼内走出来,右手紧紧握成拳头,他本欲直接将这个杀害自己徒弟的人直接解决掉,看到面前这个失心疯般的老人,仿佛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你这样是何苦呢,效忠蛮王就为了得到这样的回报?” 他不知道,作为南疆的三鬼,他们三人虽得蛮王器重,但身心却早已被蛊毒噬体,除非得到蛮王赐给的解药,否则是很难挺过去的。 鬼魅本来只是帮曹昊天取些治疗经脉的药物,结果不曾想会在金陵钱府遇到无剑山庄的庄主叶麟,更使他想不到的是这个少年年纪轻轻功力竟然如此深厚。 万毒噬体的疼痛使他难以忍受,嘴里苦苦喊着,“药...药...”气力皆疲的鬼魅忽然跪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铁笼,苦笑道,“你们以为抓住我就可以威胁到我?” 药?叶麟似乎听到了些什么,他从木椅上起身,一脸镇定,上前数步,打算伸手去触摸那精钢铁笼,结果被一旁的柳天江喝止住,“麟儿,小心有毒。” “啊”叶麟忽然看到那蓬乱头发下的双眼,殷红殷红的,赶忙向后退了两步。 鬼魅忽然冷笑道,“就算是无剑山庄也不可能阻止蛮王的复仇大计,虽然挑起你们与八大派的仇怨失败了,但不要忘了,好戏还在后面。” 望着牢笼中的虹影,叶麟虽然不知他的名字,但看到这样一个老人,竟然甘愿为南疆蛮族舍弃自己的一切,着实让他感到吃惊。 “你是何人不重要,既然已经知道我山庄中弟子是你们几个所杀,我定会找蛮王讨回这笔账。” 无剑山庄在武林中拥有至高的威望,不仅仅是他们身后有着江湖中已被传为神话般的天下盟。更重要的是,无剑山庄中的人武功奇高,不仅奇特而且高深。 即使是近数十年间崛起的以天香楼为代表的八大派,也从不敢挑战他们的地位。此次南疆蛮族忽然搅起如此大的风波,其目的正是希望无剑山庄与八大派相互残杀。蛮王不惜一切代价派出“三鬼”先后劫杀无剑山庄弟子和少林派,其目的已十分明显。 柳天江从一旁走向铁笼,忽然让他想起了天香楼里那个被八大派抓住的人。“你认识唐岚枫?” 听到这三个字,牢笼中的虹影,双目仔细看了一眼身旁这个中年男子,他愣了一下,追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 “儿臣叩见父皇。”庆王快步走上大殿,单膝跪地。 “平身,都平身吧。”太祖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双目注视着殿上这个小儿子。 “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纷纷再次叩拜,起身恭敬地站在殿内两侧。 庆王上前数步,来到茹瑺身侧,恭声道,“父皇,儿臣己过及冠,久居金陵实为不妥,希望可以学习兄长他们,为父皇分忧。”待他说完心中所思之事,心中怦怦作响,静静等候太祖皇帝的旨意。 听闻庆王所奏之事,殿外的百里流云甚是惊讶,太子殿下还未上朝,他手中的紫龙密奏不便上奏,而此时庆王竟然请调就藩。 听闻庆王的奏请,太祖皇帝忽然大笑,他当着满朝大臣之面,满意的点头笑道,“不愧是朕的儿子,长大了,知道替朕分忧,也学会了辅佐你大哥。” “不知儿臣所奏请就藩之事,父皇....”庆王低声询问道,他并未言明藩地是何处。但朝中大臣心中都十分清楚,北境已有诸王镇守,庆王又是太祖皇帝的幼子,定不会再被派往一处富庶之地。 “诸位大臣,认为庆王就藩何地妥当?”太祖皇帝将就藩之事抛给当场的众人,不料这些家伙都是老谋深算,各部尚书相视一眼,默默不语。 庆王见众人没有表态,便趁此机会,抢占先机。他干咳一声,恭敬地行了个礼,低声道,“父皇,几位皇兄都帮着抵御北境之患,儿臣也愿分担。”庆王心里明白,北境已有三位亲王镇守,太祖皇帝定不会派他去北境就藩。 “北境?”太祖皇帝深吸一口气,眉宇紧锁,淡淡道,“北境已经有三位藩王,不如派你前往...” 太祖皇帝还未思虑周全,心中摇摆不定,他不知该如何安置他这个小儿子,放北境无疑是多此一举,但要是放南疆之地,最近蛮族又闹得凶。 第一百八十七章:大朝会(下),求订阅,求收藏 虽然不放心将庆王就藩到南疆之地,但既然庆王自己提出想去藩国之事,太祖总得表示下他的态度。每次遇到皇家之事,这群大臣便畏首畏尾,能躲则躲。 “宁无极!”太祖皇帝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惊得殿内群臣稍稍抬起头,双目在殿内搜索宁无极的身影。 陈景站在御案旁向太祖皇帝干咳一声,他快步来到龙椅旁低首轻语数句。 太祖皇帝恍然大悟,他已派宁无极亲自去谈和八大派南下南疆之事。陈景一挥手,示意殿内两侧的锦衣卫统统退下,大臣们才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 荆楚之地是南疆的入口,太祖皇帝仔细看了一眼殿上的庆王,目光柔和,缓缓道,“靖儿,你觉得就藩临江如何?” 太祖皇帝口气虽是询问,但也是一种试探。从徐国公呈上来的密奏中显示,南疆蛮族近些年来闹得凶,但锦衣卫竟然无人呈报,作为掌管锦衣卫的庆王定是知道其中缘由。 “但凭父皇做主。”庆王回答的干净利落,目光温和地看着大殿上的太祖皇帝,他心里清楚,只要在太子密奏还未呈上之前,父皇一旦将他就藩于南疆,便是他想要的结果。 无论是临江、衡州或者荆州这些南疆之地,总比太子将他安放到秦王、福王两个虎狼之口要强。 太祖皇帝虽然心中有些犹豫,甚至怀疑,毕竟从皇朝的建立一直到如今,他一步一步将威胁江山永固的人全部铲除掉。但此时,他望着殿上的小儿子,心中总是有一种不舍,“这样吧,你去临江吧。待宁无极回来之后,让他与你一同前往。” “儿臣遵命。”庆王急忙跪拜道,他的初始目的已经达到,只要在南边就藩,他就可以充分利用蛮王的势力,不断充实自己。就算身边多一个宁无极这样的人,也妨碍不了他所筹划的事情。 但他并不知道,太祖皇帝已知晓蛮族的祸乱,此次派宁无极与他同行,不单单是为了保护庆王,更重要的是宁无极将与八大派除掉蛮族之事。 太祖皇帝低头轻笑,他环视殿中众人,“靖儿,那你就先回去准备准备,择日出发” “儿臣遵旨。”庆王再次叩拜,转身一脸得意的缓缓走出大殿。 太子为何还不出现,难不成发生什么意外,太祖皇帝忽然心里有种不安,他急忙命陈景带人去太子府中查探。 “殿下,您可算来了?”陈景带着十多名禁军刚到承天门,便遇到太子府的车马,他急匆匆迎上去。目光透过车窗注视着太子殿下,似乎神色不对,看上去十分疲惫。 太子殿下靠在车内,脸色有点苍白,他侧过头瞥了一眼陈景,低声道,“陈公公,本宫今日不知为何,突然感到身体无力,但大朝会....”太子殿下声音有些嘶哑,惊得陈景急忙命身后的禁军去太医院传召太医。 “殿下,您不要急,我已命人去传太医。”陈景在禁军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来到太子身侧,望着依靠在马车上的太子殿下,苍白的脸色,几乎看到不到半点血丝。 “不...我...我要去见父皇...” “殿下,殿下,....”陈景命人驾着马车直接冲向太医院,另一面则命内廷侍者赶快去禀报陛下,太子染病之事。 自百里流云从太子府出来之后,太子殿下本欲即刻出发前往大朝会,不料殿外老奴带着寒冰从林中出来,跟着太子回到殿中。 太子殿下本打算缓缓吸食寒冰之气以后再出发,结果整个人居然瘫坐在殿内。府内众人找来大夫诊治一番,始终找不出病因。 大夫将太子殿内近日来接触过的食物甚至是冰库中的寒冰也用银针一一试过,还是找不出太子殿下的病症所在。但大朝会迫在眉睫,他还得奏请庆王就藩一事,便强忍着病痛命人驾车前往皇城。 “陛下...陛下...”陈景急匆匆跑进大殿,众人见陈景如此慌张,私下纷纷议论不止。 太祖皇帝直接从龙椅上起身,走向御阶,“何事,如此惊慌。” 陈景俯首低语,太祖皇帝脸色骤变,急匆匆走出大殿,向殿内厉声吼了一句,“退朝!” 各部尚书、侍郎以及满朝大臣纷纷跪拜在殿上,不敢妄动,陈景见到如此情景,一脸着急,高声提醒道,“来人,将太子府詹事给绑了。”殿外禁军冲入殿内直接将太子府詹事吴清良按倒在地。 “我犯了何罪?为什么抓我?”吴清良在殿内咆哮道,引得众人跪在殿上更是不敢妄动。 “各位大人还愣在这里做什么?都散了。”陈景赶忙跑出大殿,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奔去,身后十多名内廷侍者不知发生何事,第一次见陈公公如此神色慌张。 ...... 太医院内,侍者将太子殿下背下马车,径直来到偏殿,早已等候在这里的太医们纷纷围在身侧,挨个为太子殿下把脉。 “怎么样,吴太医?” “怎么样?刘太医?” “如何?王太医?”.... 整个太医院有品阶的御医依次为太子殿下把脉,众人在正厅内讨论着太子殿下那古怪的脉像。 “太子如何?”院中传来太祖皇帝急切的喊声,众人纷纷跪拜在地上迎接。年迈的太祖皇帝跨着大步,如流星般着急忙慌地走到殿内,径直来到太子的卧榻旁。 “父皇,儿臣没事。”太子殿下靠在床头,望着苍老的父亲,眼中流出默默泪珠,“儿臣无能,还让父皇如此放心不下。” “没事...没事就好”太祖皇帝看着脸色渐渐恢复的太子,方才紧张的神色,终于恢复如常。他转头冷冷地瞪着殿内御医。 “太子究竟得了何病?” “这...”十多名御医跪在殿内,吱吱唔唔,不知如何作答。 “若有隐瞒,朕决不轻饶。”太祖皇帝一声厉吼,他自己的儿子,皇朝未来的天子,绝不能有失,任何病症在他眼中都是谋害。 “父皇,”太子殿下见父皇如此震怒,急忙辩解道,“没事,儿臣真的没事。” 太子自小便有热疾,太祖皇帝便在府院中建造了冰库,以备不时之需。不料,冰库竟被庆王利用,他命人将曹昊天研制的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气放入冰库之中。此毒虽不能致人死命,但却会使长时间使用的人,肌体日渐虚弱,四肢无力。 第一百八十八章:明月苑(下),求订阅,求收藏 太祖皇帝摸了摸太子的左手,脱下了皇帝的威严,如一位慈父般看着面前躺在病榻上的儿子,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太祖皇帝口中默默念叨着。 他目光由柔和瞬间转变为凌厉之色,双目盯着殿内的御医,脸色一正,“你们要给朕好好照顾太子,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定不轻饶。” “臣等遵旨....”殿内十多名御医纷纷跪拜道。 过了一会,太子殿下忽然想起庆王之事,他双眼注视着太祖皇帝的侧面,咳了一声道,“父皇,靖弟他...” 听到咳嗽之声,太祖皇帝急忙看过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他一挥手,赶忙让御医上前诊治。 “父皇,我没事的,吴太医刚刚为儿臣诊治过了。”太子殿下淡淡一笑,向众人道,“都别跪着了。” 众人不敢起身,抬头看了一眼太子殿下,又望向太祖皇帝,一脸害怕,他们生怕稍有不慎便被拉出去廷杖。 “好了,太子让你们起身,就起身吧。” 太祖皇帝摆了下手,众人纷纷起身退到太医院偏殿外。 “你刚提到靖儿,朕已经做了安排,他即去临江就藩。朕知道你关心他....已经让宁无极一同前往....”太祖皇帝以为是太子关心他的弟弟,便安慰道。 太子殿下听到就藩临江之事,吃惊地咳嗽了数声。一旁的陈景赶忙躬身抚着后背,帮助太子顺气。他本打算将庆王调往北境,不料父皇竟安排到了南疆。他本想向太祖皇帝言明此事,最终想了想,既然诏令已出,还是就此作罢。 但此事,使得太子殿下更加坚信庆王这些年瞒着自己做了诸多事,一定有所图谋。而此次就藩临江之地,父皇已派出宁无极随行,这样也好,可以在南疆之地楔入一个钉子,死死盯着那里的一切。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太祖皇帝见太子的病情没有再复发,便命人护送太子回府。同时还让太医院派了几名御医一同前往太子府。 ...... 艳阳掠过精钢铁笼,直射在虹影的头顶,一股令人作呕的绿雾从铁笼里散了出来。已经有六个时辰没有进食蛮王秘制的解药,此刻的鬼魅如同一个普通老人般瘫坐在地上,完全没有刚开始那强烈的疯狂举动。 等铁笼中的的虹影老人彻底没了反抗的力气,柳天江从弟子手中接过一杯清茶,递了过去,十分耐心地等着那老人来接过他手中的清茶。 “柳叔,小心有毒。”坐在铁笼正面木椅上的叶麟,警惕的提醒道。他在钱府亲眼见到那虹影与夜星等人在交手时,直接放出一股毒雾。 “无妨,这么大的太阳,”柳天江抬头看了一眼竹林头顶那炙热阳光,移动了下身子,将手中的茶杯递到虹影老人眼前,“喝吧,放心,我们从不会使毒,这杯茶没问题的。” 虹影双目呆滞地望着递到铁牢内的这杯茶水,忽然呆呆的冷笑道,“想不到自己如今和猎物没有半点区别,被人关在这牢笼之中。”回想自己在南疆的时候,他们蛮族三鬼何等气吞山河,帮助蛮王扫荡一切敢于反抗的势力,就连武林名宿少林派也不放入眼中,可当下却.... 站在一旁的古月看不下去了,他踹了一脚铁笼,冷哼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们柳长老已经屈尊降贵,你竟然还不领情,是不是找打?” 趴在在铁笼之中的虹影老人,一把抓住柳天江手中的茶杯,猛烈一甩,“砰”!溅了古月一身茶渍,然后低着头,“呵呵”冷笑。 “你...你...你这个糟老头,真是不识抬举。”古月拔出长剑,正欲出手刺向铁笼,被对面的柳天江瞪了一眼,便硬生生地收回了剑锋,冷哼一声走到一旁去。 叶麟眉宇微皱,看到虹影如此举动,他心中明白面前这个老人虽然力气耗竭,但神志还是清醒的。 “柳叔,你还是放弃吧。不论我们怎么样对他,他都会无动于衷。”叶麟转身离开竹林小院,向身后的小楼走去。“忙了一宿,真是累死了,我去好好睡一觉。” “这...这...庄主,这人我们还没审完呢!”古月回头望着早已消失在小楼竹廊尽头的一道白影,无奈的皱眉道。 这下倒好,抓人的去休息了,留了满院的人不知如何是好。柳天江还蹲在铁笼旁,清风则站在陌如玉身旁,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明月苑坊主的身上。 “他就这么走了?”见陌如玉转过头看向自己,清风急忙指着叶麟消失的地方,问道。 柳天江缓缓起身,低着头冷笑道,“师兄是不知道,麟儿一直就是这臭毛病,从不按常理行事,这也急坏了庄里好几位高手。” 虹影老人猛地转过头,双目紧紧盯着柳天江,发出怪异的声音,低声问道,“你还没说唐岚枫呢。”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人了?”古月手托着头,自叶麟休息走了之后,他便时刻盯着铁笼,生怕面前这虹影又突发出什么怪招。 鬼魅、鬼影和鬼舞三人虽同为蛮王座下的三鬼,但却不是自小一起长大,鬼舞忍辱负重自加入五毒教之后便细心研究蛮族功法,与其余两人不同。鬼魅虽是功力平平,但使毒的功夫确实了得,但忍受蛮王赐于他们的蛊毒却十分有限。 他们三人每次外出办事,若延误了时间,总是鬼舞用功力为他们驱毒,虽然收获甚微,但却能减少疼痛,除了鬼魅、鬼影两人很少有人知道鬼舞真实的姓名,即使是蛮王。 听到“唐岚枫”三个字,鬼魅假装镇定,但体内的蛊毒已让他难以忍受。此刻又暴晒在阳光之下,潜藏在体内的蛊虫也愈发噬体。 柳天江见铁笼地板上有数只绿色的蛊虫从虹影老头的破烂衣袍下挣扎而出,在地上翻滚。便猜测到是虹影体内的蛊虫忍受不了高温的直射,试图找其他地方。 “小心,”清风见十多只蛊虫从铁笼下爬了出来,掌中劲风骤起,一道火焰瞬间从掌中划过,一道火海将铁笼围住,蛊虫在火焰中瞬间化为灰烬。 而身在铁笼中的虹影因蛊虫的离身,发出惨烈的喊叫声。“快!快!将这个铁笼搬到竹林下的阴影处。”古月指着小楼旁一处密集的巨型竹林。 几名白衣弟子纷纷用绳索拉着铁笼向古月指的地方而去。 “看来阳光可以逼出他体内的蛊虫。”清风望着全身抽搐的虹影,和那满脸血丝的干瘪面容,吃惊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八派合谋(上),求订阅,求收藏 待白衣弟子将铁笼搬至竹林阴凉处,虹影老人不像之前那么恐怖,体内溢出来的蛊虫也少了许多,但还是有个别幽绿色的虫子爬出笼子来。 “你们,你们几个一定要将这些虫子全部打死。”陌如玉耸了下肩膀,赶忙跳到一边去。白衣弟子急忙拿出长剑将爬出来的虫子悉数斩杀,黑红色的血液溅了一地。 过了许久,那幽绿色的虫子再没有从他体内溢出,虹影老人也感觉好多了,原本狰狞的面容也开始好转,但那干瘪的皮肤下已完全看不到半点血色。 “药...药...我要药....”虹影老人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喊了出来。 声音虽然很轻很细,但众人听得十分清楚。柳天江挪了下脚步,踩死一只刚刚爬出来的蛊虫,站在离牢笼不到一丈的地方,不解道,“你既然这般痛苦,为何还要为蛮王卖命?” 话音未落,一道掌风便从柳天江手中徐徐使出,灌入到牢笼之中,顺着精钢铸造的铁柱缓缓流入到虹影老人的体内。 “师弟,你这是为何?” 柳天江并未回答清风的质问,只是默默的将自身的内力注入到那虹影老人体内。 “清风师伯,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叶麟趴在小楼的阁楼处,双手扶在窗口上,将方才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他探出头,一缕阳光刺得他赶忙用手挡在头顶。 柳天江为了不使这虹影老人就这般死去,不得不将自己的功力输送过去。只是背后的清风和山庄弟子们不懂他为何这么做罢了。 过了片刻,柳天江长叹一口气,指着那虹影老人道,“他可不比洛阳那个鬼舞,此人功夫一般,不然怎会轻易被麟儿擒住。” “切!”叶麟嘟着嘴,冷哼道,“怎得,柳叔是瞧我武功平平啦?” 竹林旁的白衣弟子一阵暗笑,就连为躲避蛊虫的陌如玉也站在小楼下面的竹阶上捂嘴偷笑了起来。 “好...好...你们都笑我,我才懒得管这闲事。不许吵我睡觉。”叶麟一溜烟的消失在窗口旁,又躺回到小楼二层的房间中去。 无剑山庄的两大长老都在现场,虹影老人此刻虽然得到一点内力维持与体内蛊毒的抗衡,但要想逃走恐难实现。鬼魅双目微微打开,看了一眼牢笼外的柳天江,拱了下手。 “多谢,虽被你们掳到这里,但你的救命之情还是得谢的。”鬼魅随即盘坐在地上,双手在胸前合十,一道暗绿色的真气在自己身体四周游走。 “你将他身上的几处要穴也解开了?”清风见这虹影竟然可以自如运功疗伤,惊讶道。 柳天江摆了摆手,坐回到小院中的竹椅上,咕噜咕噜喝了两杯茶之后,嘴角闪过一丝笑意道,“师兄不用担心,我只是将他身上的几处要穴的经络稍稍移动了下,方便他自行调理。我刚才若不给他输入内力,恐怕此时已是一具尸体。” “不会吧?”清风吃惊道,他抬头向小楼二层看了一眼,并未发现叶麟,只好走回到柳天江身侧。竹林阴凉处的几名白衣弟子警惕的守在铁笼四周。 古月双臂插在胸前,抱着长剑,点着头,向院中的两位长老走去,嘴里嘟囔着,“这下倒好,我们抓回来一个大爷,还得好生供养着他。” ...... 八大派与宁无极一行人自龙吟泉后,便在官道上畅通无阻,毕竟有锦衣卫在前面开道,别说寻常百姓,就连京畿附近的官员都得乖乖让开道路。 前些日的山道小路不比官道,众人的车架很快便驶过了余杭之地,不到半天的时间便离金陵不足百里。八大派中,因与武当派的灵虚真人相熟,宁无极在半路便上了灵虚真人和少林住持方严的车架。 在路上,宁无极特意询问了下八大派此次南下所为何事以及曹昊天之事,灵虚真人都做了一一解答,并将少林寺惨遭蛮族虹影袭击一事也一并告知宁无极。 “岂有此理,看来蛮族不止是死灰复燃了,更是有预谋的行凶。他们在天香楼设下如此深的奸细,还企图网罗朝廷中人,一定是有更大的图谋。”宁无极眼中露出一丝怒色,双眉紧锁,心中暗自道,看来太祖皇帝要他联合八大派之事并不得知蛮族潜伏朝廷这一点。能够一举盗走少林寺圣物易筋经,绝不是一般的江湖剑客所能做到的。 “图谋自是有的,只是我们当下不知他们究竟意欲何为。”灵虚真人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微微点了下头,他虽不知朝廷为何突然派宁无极与他们商议南下南疆之事,但从宁无极亲自出马这件事来看,皇朝已经十分重视蛮族异动这件事。 坐在一旁的少林住持方严大师,右手竖于胸前,眉宇微皱道,“蛮族不可能凭一己之力盗走我寺圣物,同时重伤如此之多的人,一定有其他势力暗中相助。” “莫非....住持之意莫非是指朝廷中人,亦或是北境中的藩王?”宁无极脸色一惊,他事先并不知少林惨遭屠寺如此大的巨变,只是认为蛮族只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竟没想到会有如此大的能力,还暗中勾结朝廷中人。 灵虚真人嘴角微动,冷语道,“此事,目前还不清楚。不过若想八派一同南下南疆,只有先抓到曹昊天再商议,毕竟得知慕容楼主的下落是当务之急。” “阿弥陀佛,”少林寺住持方严大师点了下头,表示认可。 宁无极见武林中的两大派都如此表示,心中暗自庆幸已留人暗自监视庆王府的一举一动。他心中暗自道,曹昊天既然是蛮族奸细,他不可能凭借一人之力掳走慕容珏,说不定会和那三个虹影一同下手。而慕容楼主或许就在金陵。 “好,我即刻命人全城搜捕曹昊天的下落,一定给诸位一个交代。”宁无极掀开车窗上的布幔,向马车外的锦衣卫总旗低语道,“剑星,你即刻快马加鞭返回金陵,命封寒和其余千户即刻前往.....”他将声音压得极低。 马车外的锦衣卫总旗,拱了下手,急忙纵马飞驰而去,向金陵方向狂奔而去。 “看来,宁指挥使是知道曹昊天的下落,为何方才不告知天香楼的鹿长老呢?”灵虚真人双目微闭,端坐在马车内,青须华发的神姿完全不受马车颠簸的影响。 “这...说来话长,方才,宁某还不确认,诸位此次南下金陵的真实用意。现在知道了,自是不敢相瞒。”宁无极尴尬的笑道。 第一百九十章:无量杀手(上),求订阅,求收藏 见一名锦衣卫快马飞驰从旁边而过,方厉行回头望了一眼车队中间灵虚真人的车架,嘴角微扬,向一旁的弟子冷冷道,“注意车队前的锦衣卫,如果有异动随时来禀报。” “是,”两名丹红长衫弟子,猛烈甩了一鞭子,整个车队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就连坐在暖阁内的慕容玥熙也感觉到一丝晃动。 整个车队的行进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宏伟壮观的金陵城已经显现在众人眼前,费鸣站在城下的官道旁向车队挥手。飞奔而来的丹红长衫弟子们与费鸣碰头之后,便急匆匆回去禀报方厉行。 金陵城西郊外,八派弟子得知师尊们将于今日抵达金陵城,除了宋凌兵因伤势较重还在病榻之外,其余众人早已恭候在城门外的官道上。 “弟子恭候师尊。”各派弟子纷纷行礼道。 各派掌门师尊纷纷从马车中走了下来,云氏兄妹一直站在慕容大小姐身侧,谨防有什么不测。鹿泰极与王知秋等人则一同迎了上去。灵虚真人扫视了前面的一群弟子,并未发现宋凌兵,只有一个武当派的小弟子,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费鸣见武当派掌门灵虚真人,便与鹿泰极等人寒暄了几句,径直走了过去。只见南宫羽从他身旁飞奔而去。 “弟子南宫羽,是云海真人座下十三弟子。”南宫羽恭敬地躬身行礼道。 “原来是万师弟门下弟子,那个南宫镖师的....”灵虚真人并未理他,目光一直在寻找宋凌兵的身影。此时,费鸣急忙走了过来,拱了下手。 “你们有没有看到宋凌兵?”灵虚真人久寻不见,便向面前这两人问道。 “灵虚掌门,宋师兄他....”费鸣低着头,低声道,“宋师兄在来金陵的路上遭人埋伏,身负重伤,此时还在金陵镖局内养伤,无法动弹...不然....” “什么!”灵虚真人勃然大怒,他不曾想,八大派弟子一同南下,就单单自己的徒弟身负重伤,还是遭人暗算偷袭。灵虚真人的怒吼回荡在金陵城下,众人纷纷转过头来。 “灵虚道兄,贫僧方才听闻我那徒弟提到宋...不要过分担忧,我们现在即刻过去。”方严住持上来劝慰道,其余各派掌门也纷纷点头,劝慰道。 “南宫羽上前带路”灵虚真人飞身上马,从天香楼一名弟子手中躲过一匹马直接冲进金陵城,南宫羽也急忙上马追上灵虚真人。在场的众人见到如此情形,不由分说,也纷纷上马,急匆匆进城。 站在一旁的宁无极听到众人是要去金陵镖局,恰巧与镇抚司同路,便命人在前面开路,众人再次回到马车上,车队疾速驶入金陵城。 ...... 镇抚司后院,潜伏在金陵城中的无量宫弟子趁着宁无极和锦衣卫的众多千户不在,便秘密潜入镇抚司中,伺机寻找玉流苏的下落。 十多名无量宫弟子身着黑衣,黑纱遮面,翻越镇抚司多个庭院,径直来到后院挨个房间寻找。 “何人?竟敢擅闯镇抚司府衙!”正在房中喂食幼雕的玉流苏听到屋檐下有人影闪动的动静,快步冲出房门,见四五名黑衣人,便从袖中向空中放了一声响箭。 附近听到响箭的锦衣卫快速朝玉流苏所在的庭院飞奔而来,不料被从屋檐下飞冲而出的黑衣人全部阻挡在庭院门口。 “是她吗?”靠近玉流苏的两名黑衣人问道。 “是她”一名黑衣人从怀中拿出画像,与玉流苏的容貌相对比,点头应道。三人同时冲向玉流苏。 玉流苏正欲飞冲出房屋的木廊,结果被左侧的黑衣人一道劲风生生拽了下来。她右手拔出腰间的绣春刀,又被另外两名黑衣人以疾风般的速度冲上前来按了回去。 “你们究竟是....”玉流苏还未将“什么人”三个字说出口,便被其中一名黑衣人点住了穴位,不能动弹和说话,只能冷冷地瞪着他们。 三人将玉流苏装入一个黑袋中,径直顺着庭院的高墙冲出人群,向镇抚司南边飞奔而去。李浩羽带着大队锦衣卫刚刚赶到之时,玉流苏已被那三名黑衣人带走。 “将他们团团围住”见玉流苏在自己眼前被人带走,李浩羽一脸愧疚,他发狂般的喊道。众人将庭院中四名黑衣人围住。 锦衣卫此时刀剑齐发,外围的弓弩手也将箭矢射向庭院之内。功夫差的黑衣人应声倒地。“要活的!”李浩羽提醒众人道。 外围的锦衣卫手握精钢盾一步一步逼向那四名黑衣人,其余人则在高墙之上控着弓弩,在半空中形成一阵箭雨,阻挡黑衣人的去路。 李浩羽见受伤的黑衣人正欲咬舌自尽,急忙用锁链将他从人群中控制住,他身旁的锦衣卫围了上来,用力将那名受伤的黑衣人拽了出来。 带着玉流苏的三名黑衣人,径直向南,他们打算趁着宁无极和十三太保不在镇抚司,将玉流苏带离金陵,不曾想,锦衣卫竟然封锁九门。 此时,他们只得将玉流苏带到南市一家民宅中,再做打算。 一脸凶相的黑衣人摘下脸上的黑纱,解开玉流苏的穴道,“呦”了一声道,“不错呀,这个小娘子长得甚是好看,要不是庄主有命,我还真想...” “你疯了?”另外两名黑衣人见洛千冥摘下面罩,两人愣住了,纷纷指着自己脸上的面罩。 玉流苏望着面前这个右眼一个刀疤的男人,又瞥了一眼身旁两个黑衣人语气惊慌,“你们为何绑我到这里?” “小姑娘闭嘴!”其中一名带着面罩的黑衣人又点住了玉流苏的穴位,将她推入到房中。回头瞪了一眼洛千冥。 洛千冥仔细看了一遍庭院,猛得转头又看了一遍,他与洛千凍、洛千雪和洛千凝三姐妹一同前来,但现在却少了一个。他深吸一口气,紧张道,“不好,千凍不见了!” “什么?”另外两名黑衣人仔细向四周望去,确实只有他们三人。 “不行,我得再去趟镇抚司,一定要找到千凍。”其中一名黑衣人一脸紧张,洛千凍、洛千雪和洛千凝三姐妹一同长大,从小一起在无量宫中习武学艺。此时少了一人,她们两个自是十分担心。 “这绝对不行,得先把屋里的人送到无量宫。”洛千冥上前拦住另外两名黑衣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疗伤(上),求订阅,求收藏 玉流苏见门外三人发生了争执,便在房中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残破的墙壁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人根本钻不出去,唯一的出口只有那三名黑衣人守着的正门。 “有没有人!救命呀!”玉流苏用尽全力喊了出来,结果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楚。原来是在被推进房门的那一刻,她的哑穴被那黑衣人点了。 洛千雪望着阻拦他们的千冥双目中露出寒光,她手中一道劲风直接将面前这个男子劈开,自己径直飞冲出庭院。 “千凝!”洛千冥紧紧将手握成拳头,他不是不担心洛千凍的安危,只是庄主有命,必须将屋里的女子尽快带回到无量宫,要是误了庄主吩咐的事情,就是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交待。 洛千雪飞冲出去之后,洛千冥喊住即将跟出去的洛千凝,“庄主的命令是让我们将那人带回庄中,你切不可冲动。”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将目光转向屋内的玉流苏,完全没了动静,洛千冥快步冲了进去,迎头便遭到一块巨板来袭,直接砸到了头顶。玉流苏趁乱急忙冲了出来,不料正好撞到洛千凝的面前。 洛千凝右手直接点住几处大穴,玉流苏站在原地不能动弹,只得狠狠瞪着面前这个蒙面的黑衣女子。 镇抚司后院,李浩羽带着锦衣卫的众人将闯进来的黑衣人全部困住,除了一个黑衣女子被抓,其余的黑衣人纷纷被锦衣卫的箭矢射杀。 “快说!流苏姐姐被你们带哪里去了!”李浩羽一把扯下那名黑衣女子的面纱,愣了一下,面前这杀手面若芙蓉,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一股寒冰般死死的盯着他。 冲上来的几名锦衣卫用铁链将洛千凍锁住,并按倒在地上。“啊”那女子惨叫一声,原来是方才躲避锦衣卫的箭雨不慎后背中了短箭,又被两名锦衣卫按住了伤口,疼痛难忍。 “哼”洛千凍抬头瞪了一眼李浩羽,嘴角闪过一丝邪笑,冷冷道,“想知道那女子的下落,你放了我,我带你们过去。” “放你?”李浩羽见面前这女子生得十分美貌,没想到竟然如此狡诈,“你当真欺我锦衣卫无人?放了你,你若跑了,我去哪里找流苏姐姐。” “反正落在你们手中,有什么本事尽快使出来。”洛千凝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锦衣卫总旗,冷笑道。 “少废话。”两名锦衣卫将她压得更低,整个身子都跪倒在地上。 “好...好...”李浩羽见这黑衣杀手竟然如此冷傲,自己在镇抚司内弄丢了玉流苏,若指挥使回来之后,他将无法交待。他一脸怒色,厉声道,“将她关进诏狱,我就不信那里的东西还治不了你?” “是”一队锦衣卫将洛千凍押到诏狱中,其余人将后院打扫一番,并在镇抚司内加强了守卫和巡查的人。 ...... 灵虚真人纵马飞驰而过,在南宫羽的带引下直奔金陵镖局,身后则是锦衣卫的护卫和八大派的车队一路向金陵南城狂奔。到了金陵镖局之后,南宫羽急忙在前带路,灵虚真人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宋凌兵休息的庭院。 守门的镖师将武当掌门亲临镖局的事赶忙通知给南宫柏,镖局内行走江湖的镖师们听闻武当掌门已至府内,纷纷跟在南宫柏的身后一同而去。 “砰!” 灵虚真人推开房门,看到脸色苍白的宋凌兵正急忙起身恭迎他。“不要起身,”他急忙飞冲上前,一道太极真气罩住正欲起身的宋凌兵,眼角忽然湿润了些许。 一别半月,再次见到自己的徒弟竟然伤成这般,灵虚真人在为宋凌兵过渡真气之时,感到他体内血气奔涌,是在重伤之后又进食了大补之物,使得经脉膨胀,自身内力无法支撑。 “爹”南宫羽站在庭院中,拦住了刚刚走过院门的众人,“掌门师伯正在为宋师兄疗伤。” “嗯”南宫柏点了下头,向房中看了一眼,低声询问道,“那血竹还在用吧?”虽知川海血竹异常珍贵,但用在像宋凌兵这样身份的重伤之人身上却是不为过。 长风客栈的拍卖行上,南宫柏正是央求雷明武将此物留给他们金陵镖局,不料半途竟然被钱万三给拍去了,辗转回到了镖局之中。 “给师兄服用了一些,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南宫羽回头望了一眼厢房,只见一道一道的太极蓝光从屋中涌出,劲风大作,逼得庭院内众人站立不稳。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八大派的掌门一行众人快步来到金陵镖局。一名锦衣卫将镇抚司内发生的事急忙禀告宁无极,他得知玉流苏被人绑走,便向众人寒暄数句,急匆匆回了镇抚司府衙。 “金陵镖局南宫柏见过诸位前辈。”南宫柏见一名府内镖师引着八大派掌门和天香楼的众人正向庭院走来,急忙迎了上去。 “南宫总镖师...”方严住持、紫金真人等一派之尊纷纷颔首微笑的点了点头,众人站在庭院外,感受到极大的太极剑意,便知灵虚真人正为宋凌兵疗伤,都在院门口止步。 过了一会,房中太极剑意更盛。南宫柏身旁的吴老头便提议道,“诸位前辈远道而来,若久站于此,倒是显得我们金陵镖局待客不周。诸位不如先移步至正厅。” 南宫柏看各派掌门以及天香楼的六剑客并未理会吴老头的提议,只是静静观察房间中的一举一动。忽然间,房中传来一声宋凌兵的惨叫,慕容玥熙纵身飞跃,身似飞燕飘落在房门外的木廊前。 “大小姐!”站在方严住持身侧的鹿泰极急忙喊道,他一脸紧张,担心灵虚真人的护体剑光伤到她。 慕容玥熙回头看了一眼庭院中的众人,向鹿泰极挥了一下手,示意无妨,她又转过头向房中望去。 灵虚真人的剑意透过房门窗户向外冲出,慕容玥熙的衣袍无风自动,她透过门窗的细缝向屋内望去。 房中两人正盘坐在地上,灵虚真人掌中太极真气不断涌入宋凌兵体内,强劲的真气从灵虚真人双手之间冲向宋凌兵周身,将他体内的淤血悉数逼出体外。 第一百九十二章:疗伤(中),求订阅,求收藏 “灵虚掌门,不可再强行运功为宋师兄注入内力了,他会撑不住的。”慕容玥熙透过门窗的缝隙望进去,宋凌兵整个面部的血脉不断在膨胀,几乎到了爆裂的程度,她情急之下急忙喝止道。 灵虚真人双眼睁开,眼前一亮,急忙收起掌力,一挥手直接将房门震开,厉声道,“何人在门外,打扰贫道。”他起身疾速将宋凌兵扶到床上之后,一道太极剑风疾闪而过,刚好冲向门口的慕容玥熙。 他本来一脸怒色,双目瞪圆地注视着面前这个粉色长袍女子,拱了下手道,“慕容小姐,贫道正在为徒弟疗伤,你忽然上前来制止是何意?” 慕容玥熙随即将身子一斜,径直走到房中,来到床边,右手从怀中拿出一颗黑色药丸,放入宋凌兵口中。“宋师兄伤势如此严重,即使灵虚掌门消耗再多的内力也是于事无补,我这里有一颗彩玥丸,希望可以帮助到宋师兄。” “彩玥丸?”灵虚真人点了下头,他数年前见过天香楼的彩玥丸,确实是治疗内伤的绝佳珍品。而每届八派会武就是为了争夺天香楼的此物,没想到慕容玥熙竟然可以在此危难关头将彩玥丸给了宋凌兵。 “多谢慕容小姐,老夫替我那不成器的徒弟谢谢你。”灵虚真人拱了下手,他心中甚是清楚,若此物都无法救治宋凌兵,那就算自己输入再多的内力也是枉费了。 慕容玥熙转过头,一脸微笑地望了他一眼,灵虚真人这才反应过来,他赶忙上前,将宋凌兵扶起,盘坐在床边。 慕容玥熙双手指尖一道劲风从宋凌兵两肩涌入,顺着彩玥丸的药效即刻游走在他身体的七经八脉之中。 灵虚真人站在一旁为她护法,不一会的功夫,宋凌兵那惨白的面容中就开始泛出一丝红韵,脖颈间膨胀的血脉也慢慢消失。 慕容玥熙虽然功夫一般,但疗伤的功力还是有的,她借助彩玥丸的药性,加上经脉的疏通,宋凌兵身上的伤疾算是好了一小半。 随着自身功力的消耗,她满头的热汗顺着粉红的脸颊不断流下,众人在门外焦急的等待了大半个时辰,鹿泰极见她那摇晃的瘦弱身躯,正欲上前制止,不料被慕容玥熙身边的灵虚真人伸手制止,“此刻,千万不能打扰慕容小姐,不然两人都会受到重创。”他的声音极低,但房门口的众人却听的十分真切。 正在运功为宋凌兵疗伤的慕容玥熙,见鹿泰极上来正欲打断,便轻轻摇了下头。 鹿泰极万般无奈的回到房门口,冷冷瞪了一眼灵虚真人,心中暗自道,若慕容小姐有什么闪失,我绝不会轻饶了你这个徒弟。区区一个武当派的小徒,怎么能跟天香楼未来的楼主相比。他双目中露出一丝阴邪的恨意,一甩手,从房门前的众人中间径直去了庭院。 穆道衍快步来到庭院中,他左右看了一眼,趁四下无人,在鹿泰极耳畔轻声道,“鹿大哥,我们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寻找到曹昊天的下落,这样才可以早一天找到楼主。” 鹿泰极并未因方才房中之事生气,他点了点头,望着房门口的各派掌门,轻声说道,“他们不过是想看看大小姐手中的彩玥丸是不是真的,这些都无关紧要。寻找楼主下落才是重中之重,穆师弟有什么好的主意” 穆道衍右手朝内,放在鹿泰极眼前,左手在手心中缓缓写道,“宁无极出现必有事,我先去锦衣卫一探究竟。” 鹿泰极点了下头,穆道衍便趁着众人还在房门口等待的时候,快速出了庭院,顺着高墙屋檐,纵身向镇抚司方向而去。 待穆道衍消失之后,鹿泰极则在庭院中寻了一个阴凉处,他盘腿而坐,双目微闭。作为天香六剑之首,常年隐居在楼中,对彩玥丸的疗效十分清楚。不出一个时辰,宋凌兵这小子定会醒来,伤势自然是好了一半,其余的伤疾只需调理十多日即好。 “慕容小姐...慕容小姐...”房内忽然传来灵虚真人急促的喊声。云氏兄妹率先冲了上去,急忙将慕容玥熙扶住。因为损耗大量内力,慕容玥熙在为宋凌兵疗伤的中途便昏倒了下来,幸亏一旁的灵虚真人趁势一道太极剑气护住她。 “无妨,我没事。”慕容玥熙在云君兮怀中,气息虽然有些微弱,她还是极力睁开双眼,嘴角一丝微笑道,“宋师兄过一会就会醒来。” “南宫总镖头,你府中可有僻静的厢房?”站在门口的王知秋向身后的南宫柏问去,一脸焦急。 “有,有,这间庭院左边有一处僻静的庭院。”南宫柏指着厢房的另一边。 此时,鹿泰极急忙冲进房间,慕容玥熙一脸憔悴,云君兮正扶着她往门口而来。他双手挥开,各派掌门纷纷让出一条道。 房内的灵虚真人命南宫羽照顾好宋凌兵,自己便跟着各派掌门一同前往隔壁的庭院。云君兮将慕容玥熙送到房间中,顺道为她把个脉,只是消耗内力过渡,便命贴身侍女香迩在房内好生照顾,她便出房间将门随手带上。 “怎么样!”云中客在房门口焦急的来回走动着,他十分担心,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如何向楼主交代。 云君兮从房中走出,摇了摇头,镇定道,“可能是一路南下,路上有些颠簸,加上又为武当派的弟子疗伤,身体有些吃不消而已。没什么大碍。” “当真?”云中客趴在门口向里望了一眼,还未看清楚屋内的情形便被云君兮拽着耳朵,弄到庭院中来。 “诸位,大小姐真的没事。大家都劳累了这么久,还没好生休息。不如找家客栈....”云君兮见众人都十分疲倦,便提议道。 “老夫在镖局内早已为诸位掌门、前辈准备好了饭菜,还望...”南宫柏一脸恭敬,他自是明白,若今日将各派掌门都照顾周到,以后金陵镖局在江湖行走更是方便许多。各派掌门刚一进门,他便命人在偏厅准备好酒菜,只是方才苦无机会,此时正好借着天香楼之人的口中提出。 “诸位?”王承德率先道,“既然南宫总镖头如此盛情,我们就....”他眨了一下眼角,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虽说宁无极在余杭郊外招待他们一番,但毕竟已是大半天过去,此时他自己却是有些饿了。 “既然王掌门都同意了,大家不妨就在此....嗯?”简玉看着其中众派掌门,虽说不好意思,他便双手推了一把清虚子和云陌两位掌门,大声喊道,“走吧” 八派之中,已经有华山派、衡山派、恒山派和嵩山派的几位掌门默许,加之武当派的弟子又在镖局中养伤,其余各派便不再推辞。灵虚真人朗声道,“慕容小姐因救小徒而受累,我们不如在此用过膳食再商议下一步如何打算。” “南宫总镖头可否为慕容小姐也准备好可口的饭菜?”灵虚真人转过头,向庭院门口的南宫柏问去。 南宫柏急忙点头应道,“自是,自是,我已命人为大家准备好饭菜,慕容小姐房中的饭菜,我即刻命人送去。” “这便最好。”灵虚真人一点都不见外道,毕竟在他眼中,南宫柏的儿子能拜入武当派,这镖局自是与武当派有着更进一步的关系。 “多谢南宫总镖头。”云君兮和身后的云中客拱了下手,一旁的鹿泰极和王知秋、方厉行三人也纷纷点头表示感谢。 第一百九十三章:砍头(上),求订阅,求收藏 南宫柏带引着各派掌门和天香楼的众人向金陵镖局前院而去,镖局内动用了所有可以动用的人来准备这次非比寻常的招待。一次能够会聚到八大派的掌门和天香楼的人,除非八派会武,恐怕也就南宫柏这次宴饮。 虽说只是一次普通的宴饮接待,但这涉及到金陵镖局的运势,能够同时结交到八大派的掌门,那在整个武林可是不多见的事。近数十年来,恐怕也唯独这一次,毕竟之前参加八派会武的都是各派的精英弟子,而非掌门。 入席之后,南宫柏将主位让给了天香楼的鹿泰极,自己则屈居在左侧灵虚真人、紫金真人之后,另一侧则是少林住持方严大师、华山掌门王承德、青城掌门余清云和天香楼的云氏兄妹。 南宫柏自是亲自向各派掌门斟满茶,每一个席间都是自己亲自去上菜,就连坐在席间末尾的天香楼弟子甚至是八派中喊不出名字的弟子,他也一个都不落下。 “南宫总镖师,您太客气。快请入座吧。”王承德吃了一口白切豆腐翡翠汤,一股清淡又不失滋味的鲜汤顺着喉咙流入五脏。他心满意足的连连点头,右手拿着竹筷向南宫柏喊道。 为博得各派掌门的欢心,南宫柏自是没少下功夫,得知八派掌门要来金陵之时,他便托南宫羽向各派弟子打听师尊们的喜好,为今日这十分对口的宴席早早做下准备。 他斟满一圈之后,回到席间,向在场众人敬茶道,“金陵镖局虽是皇城一间小镖局,但承蒙各位掌门的不弃,肯赏脸共赴此宴,我南宫柏代镖局一百一拾口人感谢诸位前辈的赏脸。” “南宫总镖头客气了...”众人纷纷拿起案头的茶杯,还礼道。 ...... 宁无极回到镇抚司之后,在锦衣卫小旗的带引下直奔诏狱而去。门口的守卫见宁无极一脸凶恶之色,急忙打开牢门。 “拜见指挥使!”关押洛千凍的牢门前,李浩羽急忙跪拜道。 “可查问出流苏的下落?”宁无极一把推开钢铁牢门,来到被铁链死死锁住四肢的洛千凍前,凌乱的长发遮住了面容。 “回禀大人,犯人还没有招。”站在一旁拿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的小旗,瞪着一旁被扎得满身是孔的洛千凍。 “竟然这么倔,好...好...”宁无极一甩衣袍,坐在正面的木椅上,一旁的锦衣卫小旗快速上前,擦拭掉木椅四周的血渍,恭敬地站在宁无极身后。 “启禀指挥使,此女子自被关进来,便一言不发。任伤口如何疼痛依旧不吭半个字。”身后的小旗看了一眼被绑在刑具架上洛千凍,无奈的叹了一声。 “呸!有种就杀了我。”洛千凍嘴角吐了一口血沫,冷冷道。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拖出去砍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无量宫的人,就算不是,这笔账我也要算到他头上。”宁无极直接起身,转身而去,一眼都没再多看牢中的犯人。 “指挥使...指挥使...”李浩羽急忙追出去,他紧张地追问道,“真要杀了她?可我们还没查问到流苏姐姐的下落....这样杀了...” 宁无极瞪了他一眼,低声道,“蠢货,封寒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这...这...”李浩羽赶忙拱了下手,一脸苦笑。两人一前一后顺着诏狱阴暗的石道,缓缓走向门口。 大朝会结束之后,百里流云、封寒等人纵马飞驰直接回到镇抚司,他们本欲前往余杭迎接宁无极,刚到府衙门口便得知玉流苏被绑走,宁指挥使已亲自去诏狱审问犯人。 “他们抓走流苏会去何处?”宁无极望着远处门口封寒等人正快步而来,他低声问了李浩羽一句。 “出城?”李浩羽沉思片刻,撇了下嘴说道。 “出城!”远处的封寒冷哼一声,发笑道,“九门已经封闭,他们如何出得了这偌大的金陵城,自是找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他疾步上前,来到宁无极身前躬身行礼道,身后其余几名千户也纷纷拱手行礼。 “躲起来自是不好找,但若让他们自己现身,这便好办了。”陆承影扶起跪在地上请罪的李浩羽,耸了下肩解释道。 “那如何才能让他们主动现身呢?”李浩羽一脸迷茫的追问道。 “这还不好办?宁指挥使刚才不是说了,将那名刺客拖出去砍了。”站在众人身后的百里流云淡淡道,自进了诏狱,他便一直走在众人身后,仔细回想方才门口小旗们提及玉流苏被绑架之事。 众人顺着石道的石阶,快步走向诏狱正门,石道两旁的石灯内烛火忽明忽暗。“当然,在行刑之前,定要弄的满城皆知。”走在李浩羽身旁的百里流云点头轻语道。 “哦,我懂了。杀她是为了调出潜藏在金陵城中的其他杀手刺客。”李浩羽恍然大悟,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知道了,还愣着干嘛?”宁无极侧目瞪了他一眼,冷冷道。 “卑职,遵命。”李浩羽点了点头,拱了下手,快步冲出诏狱大门,带着十多队锦衣卫小旗向金陵各个要道张贴布告。 众人出了诏狱,向镇抚司前院而去。宁无极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对身后的众人道,“绑架流苏之事,可能与苏钺他们遇害有关,但也有可能没关系。你们务必先救出流苏,本官还有要事。” “宁指挥使”封寒忽然喊住正前往正殿的宁无极,他心中一直认为玉流苏是宁无极的义女,解救玉流苏之事应该是十分重要的,但不知为何,指挥使竟然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宁无极回头看了一眼,淡淡道,“怎么,你们还有其他事?”众人纷纷摇头,虽然他们心中不知指挥使有何事要处理,但都十分明白,解救玉流苏之事绝不能耽搁,众人分头行动,前往金陵城中各种查探。 大殿之内,老夏头特意准备了一盅骨头烫,为宁无极解乏。“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宁无极站在殿门口,一把就将老夏头那一盅汤食喝掉了大半。 “真好,每次回来有你一碗汤足矣。”宁无极右手擦掉嘴角的汤渍,左手将剩余的骨头汤递回给老夏头。 “此行还顺利吧?”老夏头接过盅汤,顺手便丢在殿内平日用膳的木案上。 “顺利,你觉得他们抓走玉流苏究竟是为了什么”宁无极望着木案上缓缓转动的那盅汤,淡淡问道 “他们?你是指庆王府还是?”老夏头愣了一下,他缓缓走向木案,收拾着桌上的饭菜。锦衣卫的十三太保没有进来用膳,他只能将这些饭菜拿下去,送给府衙内其他小旗、总旗们品尝。 “那刺客的身形一看便知不是庆王府的人。”宁无极走向正殿的屏风后面,脱掉了这身风尘仆仆的飞鱼服,换了一件平日里穿的寻常便服。 “或许是蛮族呢?”老夏头停下手中的活,望着换了一身行装的宁无极,说道,“你又要出门?” 第一百九十四章:疗伤(下),求订阅,求收藏 “不像,受了诏狱的银针蚀体之刑,若是蛮族之人,会因流血过多而使体内蛊虫异动,但那女子却没有半点异样。”宁无极眼中露出一丝异色,他命百里流云、封寒等人跟进此事就是想试试这些刺客的分量,待他与八大派商定好,便可以一网打尽。 “那你认定是无量宫?”老夏头将桌上的饭菜依次收入到饭盒之中,抬头望了一眼。宁无极换好往日的常服,快步走向正殿大门。 “玉流苏的身世没几个人知道,若非当年与无量宫交过手,我也不会想到是他们。”宁无极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老夏头,神色镇定道。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老夏头忽然停下手中的活,双手紧紧抓住手中的碗筷、餐碟。 “我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况且目前金陵城九门全部封闭,他们暂时是无法出去,我已交给百里流云和封寒他们去处理。”宁无极快步走出镇抚司正殿,径直向前院正门而去。 ...... 宋凌兵服下天香楼的彩玥丸之后,昏睡了半个多时辰,他缓缓睁开眼睛,感到身体康健了大半,眼角余光扫视了一圈房间。 南宫羽撑着脑袋,趴在房中木案上晃着脑袋睡着了。 “羽师弟...羽师弟”宋凌兵声音嘶哑地喊道。 南宫羽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喊他,急忙站起身来,发现宋凌兵已醒来,他急忙从木桌上拿起一杯清茶递了过去,“师兄,您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我怎么了?我以为自己....”宋凌兵轻轻咬了下干裂的嘴唇,吃力的起身靠在床头,接过清茶一饮而尽。 南宫羽赶忙将整个茶壶都拿了过来,又为他斟满一杯。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微笑道,“大师兄醒了就好,您现在感觉如何?” 宋凌兵又喝下一杯清茶,起身端坐在床头,双手缓缓使出淡蓝色的太极剑光,虽没有之前那样轻松自如,但他体内游走的内力已经舒坦了一大半。 “是不是师尊他老人家来了?”他感到自己体**息均匀,而且伤势也好了一大半,心中暗自道,除非是师尊们的功力,在金陵的平常之人不可能这么快治好自己。 南宫羽提着茶壶,躬身站在床头,连忙点头,低低笑了一声,“不错,灵虚师尊刚到金陵,便亲自为您疗伤。” “快...快...扶我起身,我要去拜见师尊。”宋凌兵急忙从床上起身,拿起武当派的月白道袍,伸手穿上,急匆匆的走向房门口。 南宫羽将茶壶放回到木案上,抓了下自己的脑袋,迟疑了片刻,低声道,“师兄,您应该先去隔壁庭院感谢一个人。” “什么?”宋凌兵打开房门,回头望了一眼在木案前愣着的南宫羽,他一皱眉,目光微微闪动,冷声道,“为何?” “方才听师尊说,是那姑娘拿出天香楼的什么彩玥丸喂您服下,并耗损内力...”南宫羽在武当派学艺多年,但始终没有进入精英弟子的席位,自是不知彩玥丸究竟是何物。他将方才灵虚真人与各派掌门之间的谈话向宋凌兵说了一遍。 “什么?彩玥丸”宋凌兵愣在门口,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已服下天香楼的彩玥丸,右手在肚子上来回不断抚摸了好几下,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他大声喜道,“果真如此?” “自是如此,我怎么敢欺骗师兄您呢?”南宫羽快步来到房门口指着右手边的庭院,小声道,“天香楼的慕容小姐就在隔壁院子休息。” “好,我们这就过去。”宋凌兵快步走出房门,疾步向院门口走去。 “师兄,师兄....您等等我。”南宫羽快步跟上,他脸上露出一丝喜悦。虽然不知彩玥丸是何物,但竟然可以在灵虚师尊都无法救治宋凌兵的情况下,竟可以起死回生。他一脸羡慕的望着宋凌兵的背影,心中暗自道,自己也要去向天香楼求得此物,说不定以后还会用到。 “快走啦!你在那傻笑什么?”宋凌兵脚下生风,步伐急快,他回头望了一眼低头暗自偷笑的南宫羽问道。 “没...没...没什么。”南宫羽快步赶了上来,跟在身旁,两人一同前往西边的庭院。 西跨院的庭院中,四名丹红长袍的天香楼弟子守在门口,宋凌兵两人刚到院门口便被拦住。 “两位有何事?”其中一名高瘦的天香楼弟子,伸手挡住了走在前面的南宫羽。 宋凌兵拱了下手,脸上露出一丝感激之色,微笑道,“武当派宋凌兵,特来感谢慕容小姐的赐药和救命之恩。” “原来是武当派的宋少侠,香迩姐姐吩咐了,大小姐在休息,任何人都不见。”高瘦弟子快速拽住即将冲过去的南宫羽,恭声道。 “羽师弟,放肆!赶快回来。”宋凌兵急忙喝止道。 “师兄,我们就过去感谢一下,没想到他们天香楼竟然这般....”南宫羽回头瞪了一眼那拦住他的天香楼弟子,冷哼了一声。 宋凌兵右手一道太极剑气,将南宫羽硬生生的拽回来。他右手按住南宫羽后背,两人一同躬了下身子,“宋凌兵在此感谢慕容小姐救命之恩。”他恭敬地弯了下身子。 “宋少侠慢走。”天香楼弟子右手一伸,送两人出了院门。 金陵镖局正厅之内,各派掌门用过膳之后,南宫柏再次恭敬的向席间众人依次斟满茶。“在诸位前辈还未到金陵,我已命镖局里的上上下下都去寻找曹昊天下落,可惜...” “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找到曹昊天,只要他在金陵,一定要抓到他。”华山掌门王承德放下手中的竹筷,打了一个饱嗝。 “等诸位休息好了,我们一同前往镇抚司,定要宁无极交出人来”衡山掌门简玉剑眉一挑,他脸色始终阴沉,自从到了金陵便感到周围发生的事总是十分突然,特别是宁无极提议进入南疆之事。衡山派是八派中唯一一个深处南疆的一个门派,他对那里发生的事太清楚不过了。 紫金真人拿起听火禅杖,站起身来,眼中露出一丝担忧之色,她与青城派同在蜀中,心中自是明白找到曹昊天只是刚刚开始,只有找到慕容楼主才能商议进入南疆之事。“只是,若曹昊天已经潜逃出金陵,我们又当去往何处” “那就让锦衣卫将人交出来,我就不信此事和锦衣卫没关系。”恒山派清虚子继续喝了一杯清茶,他瞪大眼睛,一脸怒色。 见师尊一脸怒色,夜星急忙从席间起身,来到正厅跪拜道,“各位师尊,弟子有事要禀报。” “何事?”清虚子放下手中的茶杯,右手一挥,“起身回话。” “多谢师尊。”夜星起身,向各派掌门拱了下手,潇洒一笑道,“各位师尊初到金陵,若住寻常客栈,难免有所不便。” “那你们有何建议?”坐在主位上的鹿泰极在众人讨论之际,正在思虑此事,天香楼一向在洛阳行事,虽然誉满武林,但金陵毕竟是皇家之地。 “我们之前与金陵的钱万三,有过交际。他愿意将府上的一处别院为各位师尊静修之地。”夜星再次躬了下身,一脸正色的回应道。 “钱万三?金陵首富?”南宫柏眼前一亮,他起身追问道。 鹿泰极在洛阳听楼主弟子提及过此人,便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勉强的露出笑容道,“诸位,意下如何?” 第一百九十五章:八派合谋(中),求订阅,求收藏 “我们此次前来金陵首要任务便是找到曹昊天,自当是在一处僻静之地下榻较为妥当。”嵩山派掌门云陌端坐在席间,一脸正色地说道。 见夜星并未回他的意思,南宫柏干咳一声,脸上那尴尬之色瞬间转为一丝笑意,这是他在江湖中行走早就练就出的一门特技,他向众人拱了下手,一脸憨笑道,“钱府是金陵首富钱万三的府邸,他府中自是十分僻静,有助于各位前辈静修。” “既然南宫总镖头也赞同去钱府,各派掌门意下如何?”鹿泰极眼角余光扫视一周,注意到大家的神色,坐在身旁的少林住持方严大师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双眼微闭。他便轻声喊道,“方严大师...方严大师,您以为如何?” “阿弥陀佛,但凭天香楼作主便可,老衲只希望早日抓到曹昊天这个八派奸细。”方严住持缓缓睁开双眼,右手竖于胸前朗声道。 “师尊,我、木宁和圆空师兄三人去了躺钱府,在那边遇到了一个和天香楼虹影极为相似之人。”夜星眼中掠过一丝谨慎的神色,他之前一直无法确认那人是不是和曹昊天有关联,毕竟那虹影已被无剑山庄的庄主带走。 “虹影?蛮族人?”鹿泰极一脸吃惊,他双目瞳孔渐渐变大,连忙追问道,“你们当真确认?会不是是钱府与蛮族有所勾结?” “这倒不是,钱府的公子恐是被那虹影劫持,他去钱府是索拿川海血竹。”坐在席间的木宁,起身拱了下手,恭声道。 “宁儿,你们确认?虹影可是牵扯到蛮族之事,此事不可马虎大意。”余清云见徒弟一脸恭敬的回话,仍旧有点放心不下,他右手指着木宁问道。 “徒儿不敢欺瞒师父,此事费鸣师兄和圆空师兄都可以作证。”木宁转过身,向掌门师尊拱手行礼道。 “是的,钱府公子被虹影劫持之事,我们都可以作证。”天香楼的费鸣和少林寺的圆空两人同时起身,向各自的师尊行礼道。 “哦,看来不会有假”鹿泰极点了点头,眼中亮光仔细看着面前这位八派中的新进弟子,满意的点头笑道,“清虚子师兄得一好徒弟呀。” “见笑,见笑。诸位掌门见笑了。”恒山派的清虚子虽然脸上没有神色,但眼中依旧十分得意地瞥了下厅内的夜星,颔首微笑地点了下头。 “好了,我与各位掌门已经知晓,你先退下吧”鹿泰极哈哈一笑,向夜星挥了下手 夜星躬身向各派掌门再次行礼,然后缓缓退到正厅门口一旁,再走向各派弟子们的席间。木宁一脸坏笑的瞪了他一眼,待他走过来之时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低声偷笑道,“还是夜星师兄厉害,虹影被无剑山庄带走之事,我都不敢向各位师尊提及,怕....” “对了,你们在钱府遇到那虹影,最终如何?”坐在席间的灵虚真人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正在低声私语的木宁和夜星两人,随口问道。 “啊!”夜星与木宁两人对视一眼,纷纷低下头,不知如何应对,都将目光转向了一旁正在吃茶的圆空。 “圆空,看来此事你是知道的?”鹿泰极见木宁和夜星两人神色有异,便转头望向一旁的圆空问道。 方严大师微微睁开双目,瞥了一眼弟子席间的圆空,缓缓道,“知道什么便说什么。” 方严大师话音刚落,圆空便急忙起身,从席间离身来到正厅中间,向各派掌门躬身行礼道,“昨夜,我和夜星、木宁两位师弟去钱府,本欲捉拿那虹影,不料那虹影半路被无剑山庄的人带走。” “你是说蛮族人和无剑山庄有勾结?”鹿泰极一怔,一皱眉起身追问道。若无剑山庄与蛮族搅合在一起,他们此次去营救慕容楼主的难度就会加大,毕竟无人知晓无剑山庄到底实力如何,但仅凭柳天江一人力战八大派之事就不得不使鹿泰极脸色一肃。 “不...不...无剑山庄的人也是来抓那虹影。”圆空目光微微闪动,一脸谨慎的应答道。 “弟子拜见师父,各位掌门”门外忽然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原来是宋凌兵与南宫羽两人出现在厅外院中。自慕容玥熙休息的别院出来之后,这两人便一同赶往金陵镖局正厅,他们到了厅门外的石阶下,就听到房中各派正在讨论虹影之事。 灵虚真人听到是宋凌兵的声音,便打断了圆空的回话,朗声道,“进来吧。” 宋凌兵、南宫羽两人来到圆空身侧,向灵虚真人、各派掌门以及天香楼的各位前辈依次行礼。 “凌兵,你重伤初愈,为何不多休息?”灵虚真人一脸关切,眼中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沉声问道。 “多谢师尊关心,徒弟已无大碍。”宋凌兵再次向灵虚真人拱了下手,然后跪在地上,向鹿泰极跪拜道,“凌兵能够大难不死,多谢天香楼的慕容小姐赐彩玥丸相救。” 鹿泰极见状,愣了一下,他急忙起身上前扶起宋凌兵,当着众人的面打量了一番宋凌兵,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 坐在一旁的灵虚真人从席间起身,甩了一下手中拂尘,眼中露出慈爱之色,笑道,“这次,我那劣徒能够康复,还得多谢天香楼的疗伤圣药。” “天香楼的彩玥丸自是为我们八派弟子所享,理应如此,理应如此”。鹿泰极一摆手,向众人拱了下手。他来到圆空身前,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位少林寺高徒,“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圆空便将长风客栈发生之事和在钱府偶遇到虹影之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合盘托出,听的各派掌门都神色紧张。从圆空的描述中来看,无剑山庄目前并未与蛮族人有勾结,他们也多了一份希望,可以联手无剑山庄,一同对付蛮族。 “既然如此,君兮、中客你们两位先留下来照顾小姐,我们去躺钱府一探究竟。”鹿泰极咳嗽两声,瞥了一眼厅上三人,示意他们退下。圆空和宋凌兵等人拱了下手,便退到一旁弟子席间去。 “好,大小姐就让我们两来照顾。”云中客和云君兮两人从席间离身,飞步而去,消失在庭院外。 鹿泰极愣了一下,向云氏兄妹消失的地方注视了许久,他心中暗自道,穆道衍去锦衣卫那边打听消息怎么还不见回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他长叹一口气,转身走到南宫柏身旁拱了下手,十分客气道,“南宫总镖头,慕容小姐暂留您府上,还望....” 南宫柏急忙躬身还礼,连忙点头应道,“慕容小姐能够在我们金陵镖局休息,那是我们镖局上上下下的荣幸。” 鹿泰极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下南宫柏的肩膀,回过头,面色轻松望向众人,“既然钱万三与这虹影有缘分,我们不如就去会会?” 各派掌门纷纷点头,他们心中已是认为,这虹影能够出现在那里,他的帮凶如找不到他或许还会再探一次钱府,他们此行好来一个瓮中捉鳖。 南宫柏急忙命人前去收拾好各派掌门的坐驾,众人前往正门,目送各派掌门上车前往莫愁湖方向。 ...... 穆道衍自出了金陵镖局,便潜藏在镇抚司的楼宇高处,仔细观察着府衙内的一举一动,不曾想在远处发现一个黑衣女子,正神色慌张的在寻找什么东西。 自玉流苏被劫走之后,镇抚司内的巡班增加了一倍,几乎每个角落都增加了暗哨。洛千凍被抓之事,弄得洛氏兄妹无法统一意见,洛千冥和洛千凝留下来看管玉流苏,而洛千雪冒死再次潜入镇抚司,希望可以寻找到关押洛千凍的地方。 第一百九十六章:无量杀手(中),求订阅,求收藏 穆道衍便一路暗中跟随那黑衣女子,顺道了解镇抚司内的情形。以穆道衍的功力,那名黑衣女子自是无法察觉,只是躲避镇抚司内的暗哨费了一些精力。 镇抚司的诏狱深处府衙内的地牢之中,寻常之人自是无从查找,洛千雪遍寻整个府衙仍无头绪,她只得原路返回,不料在镇抚司街边的布告上看到明日在城西斩首刺客的消息,她一把将布告扯了下来。 “哼,若千凍有什么闪失,我绝饶不了那姑娘。”洛千雪脸上露出一丝凶煞之色,将那张布告藏在怀中,一路向西而去。 在城西一处民巷口躲过锦衣卫小旗和五城兵马司的设卡,从高墙屋檐下飞速进入一间民房。穆道衍紧随其后,向四周望了一眼,将目光锁定在另外两名黑衣人守着的房间。 “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千凍的下落?”洛千凝警惕地向四周望了一眼,她在确认没有人跟踪的情况下,快步上前,抓住洛千雪双臂,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之色。 洛千雪摇了摇头,又点了下头,眼中透着失落的神情,眼角露出一丝泪珠。 “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找到千凍?”洛千冥重新带上黑纱面罩,他深知不能在金陵城中久待,方才已有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在巷子口盘问。他看到洛千雪的神色,定知发生了什么大事,便焦急的问道。 “千凍她....千凍要....”洛千雪从怀中拿出那张布告,一手丢了过去,泣声道,“都怪我,要是当时我不急着和你们一同走,就不会发生....千凍也不会那么容易被锦衣卫的人抓住。” “这...这...”洛千冥双目瞳孔顿时瞪圆,愣愣的注视着布告上的画像和处决的文字,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究竟怎么回事?”洛千凝一把夺过那张布告,看到的第一眼就整个人呆住了,她想过洛千凍可能身负重伤藏了起来,也可能会躲避锦衣卫追捕而....“砍头?”她简直不敢相信,她们身为无量宫培训出来的杀手,想到过各种死法,从未想到会被官府当众砍头。 她一脸怒色,直接冲进身后的房间,大喝道,“我要你给千凍陪葬。”右手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刃,直接冲了进去。 “千凝,你住手!”洛千雪纵身飞跃进去,一把拽住洛千凝的左肩,嘴边泛起一丝无奈的神情,冷冷道,“你现在还不能杀她,我们可以用她换回千凍。” 玉流苏虽被点了穴道,但还是可以闪躲。在洛千凝手握短刃冲进来那一刻,她竟然纹丝不动,静静站在门口,那短刃正好刺入她的眉心,一丝红心顺着她芙蓉般美貌的面容上滴落到短刃寒冷的兵锋上。 穆道衍一直趴在高墙的屋顶上,注视着房下木廊上三人的一举一动,虽然他不知房间里关着的是谁,但大概可以猜测到与锦衣卫镇抚司有着关系。虽然查探镇抚司没有收获,但得知黑衣杀手抓了一名锦衣卫,说不定还能得到点什么线索。 他趁着三名黑衣杀手相互争执之际,纵身飞跃,一道闪电般的出现在三人身后,手法极快的点了洛千冥、洛千凝和洛千雪的穴位。 “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人,竟让你们冒死潜入镇抚司。”穆道衍回过头看到一袭飞鱼服的玉流苏,他狐疑的瞥了一眼面前这个普通的女子,没有半点特别之处,除了面容秀美以外,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 玉流苏虽去过洛阳,但并未参与苏钺等人前往绿竹林劫持曹昊天一事,自是没见过面前之人,天香六剑之一的穆道衍。她那纤纤玉手指着自己的穴位,“啊...啊”的拼力喊出声,希望面前这个男子可以解开她的穴道。 “你!”洛千冥完全动弹不得,他一直警惕察觉这四周的一切,竟没有发现身边竟然暗藏了一个人,神情惊惧,若让这名男子将玉流苏带走,他们的努力就将前功尽弃,他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多管闲事!” “闲事?这可未必吧。”穆道衍一愣,他多年未行走江湖,第一次遇到刺客说自己多管闲事,他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淡淡道,“说吧,你们绑架这名锦衣卫的女子究竟想干嘛?” 洛千冥三人瞪了一眼身前的这名中年男子,一袭丹红长袍,面容冷峻,一缕白发顺着右耳盘在头上。洛千雪冷哼一声,“你是锦衣卫的?” “哈哈,想打探我的身份。你们这点江湖经验太浅了。”穆道衍掌中劲风骤起,解除掉三人的穴位,“我也不喜欢锦衣卫,但也不愿意得罪他们,你们走吧。” “走?”三人愣了一下,注视着面前这个一袭丹红长袍的古怪男子。 “怎么?还打算让我把巷子口的锦衣卫唤来恭送你们不成?”穆道衍神色镇定看了一眼这三人,冷冷道。洛氏三兄妹第一次行动就遇到天香楼的高手,自是无功而返,他们眼中露出一丝恨意,冷冷地看了一眼房中的玉流苏,哼了一声,“你不会总这么好运。”三人纵身飞跃出民房,消失在残阳的天际中。 “小女子玉流苏,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怎么称呼”被解开穴位的玉流苏双手握拳感谢道。 穆道衍笑了笑,缓缓走到庭院中,来回活动了下手指,笑道,“走吧,我刚好顺道要去镇抚司。” 玉流苏停在房门口,愣了一下,她柳眉微皱,注视着院中的男子,心中暗自道,他既是天香楼的人,为何会来救我?难道已经找到曹昊天了?她缓缓移动着步伐,跟了上来,两人一同出了这处民宅,向巷子口走去。 ...... 宁无极换了一身平日的常服步出镇抚司正门,正好撞到正欲回府的南宫柏,他快步上前,神情镇定,脸上没有半点担忧之色,宁无极拱了下手,笑道,“各派的掌门还在府中?” 南宫柏转身,一脸笑意迎了上去,在皇城中他最不能得罪的人便是锦衣卫,此刻见到宁无极,更是百般恭维。“不巧,八派掌门和弟子刚刚离开。” “南宫总镖头知道他们去何处吗?”宁无极面带微笑,身为镇抚司指挥使,平日自是瞧不起金陵镖局这种跑江湖的。但今时不比往日,南宫柏攀上了八大派,各派掌门齐聚金陵镖局之事,恐怕不到明日一早便传遍整个金陵城。 “钱府”南宫柏恭敬地拱了下手,他眼中露出一丝喜悦。 “钱府?”宁无极愣了一下,一时间想不出是哪个钱府。 “对,哦,是钱万三,钱大首富的北苑府邸。”南宫柏将目光移到街肆牌坊下,指着八派掌门车驾消失的方向,“马车刚走,宁指挥使若快马加鞭,应该可以赶得上。” 宁无极迟疑了片刻,陷入沉思之中,随后低语道,“这...钱万三?他怎么会....” 南宫柏将夜星等人所说之事又向宁无极叙述一番,宁无极了然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道,没想到蛮族人竟然盯上了钱万三,恐怕金陵城不只钱府一家。他低头向身后的锦衣卫总旗低声数语,那名锦衣卫快速返回镇抚司。 “宁指挥使,还有其他事吗?”南宫柏看了他一眼,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没了,没有了。多谢南宫总镖头。”宁无极拱了下手,快步来到街肆另一头,纵身上马飞奔向街口而去。 待宁无极纵马离去之后,南宫柏急忙命人准备上好的补品,自己带着几名侍女急忙向别院方向快步而去。 此时,天香楼的慕容大小姐还在府中休养,这是金陵镖局结交天香楼的最佳时机,宋凌兵重伤初愈,他已让自己的儿子亲自过去服侍灵虚真人。 第一百九十七章:八派合谋(下),求订阅,求收藏 “南宫总镖师,”两名天香楼弟子拦住南宫柏的去路,庭院中云中客快步上前,拱了下手,笑道,“大小姐还在休息,不知南宫总镖师有何事?” 南宫柏命人急忙递过来一盅补汤,他咧嘴笑道,“这是我特意命人为慕容小姐准备的燕云雪参汤,补身子的。” 云中客看了一眼那名仆人手中捧着的青瓷盅汤,点了下头,命身边的天香楼弟子接了过去。他躬身感谢道,“多谢总镖头,大小姐需要休息。你若有事,云某可以代为转告。” “没事,没事。我就是特意为慕容小姐带来这盅雪参汤。”南宫柏拱了下手,然后便退了下去。 云中客从弟子手中接过那盅补汤,快步来到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小姐,是我,云中客。” 香迩轻轻将门打开,微笑道,“云长老。”她从云中客手中接过那盅雪参补汤,端到床榻旁的木案上。 “小姐,这是南宫柏命人带来的,说是对身体康复有益处。”云中客站在厅中的屏风前,低头轻语道。 “多谢云叔叔,您替我感谢下南宫镖师。”慕容玥熙靠在床头,声音温和道。 “对了,小姐,鹿长老他们与八派掌门一同去了那什么金陵钱万三的府邸。”云中客提了一句,他虽不知鹿泰极的用意,但还是十分警惕。在没有寻找到慕容珏的下落之前,他和云君兮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慕容玥熙的安全,不受他人危害。 慕容玥熙轻轻点了下头,咬了下嘴唇,轻声道,“此事兮姨已经告诉我了。” “那需要待小姐康复之后,我们一同搬过去吗?”云中客犹豫了一下,他低头询问道。 慕容玥熙望了一眼屏风背后的云中客,低声道,“云叔,你认为我爹还活着吗?”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泣声。 云中客忽然听到“云叔”两个字,沉默了一会,他抬起头,淡淡道,“玥熙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楼主的。既然无剑山庄已经抓到另一名虹影,相信很快就有曹昊天这个叛徒的下落。届时....” 云中客话还未说完,慕容玥熙摇头苦笑道,“云叔,您就不用安慰我了,爹爹恐怕是凶多吉少,他失踪已有大半年,我之前还寄希望是曹叔,....”她哽咽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恨意,继续说道,“我还以为曹昊天外出游历是为了遍寻父亲的下落,没想到他....” “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放过曹昊天这个叛徒。”云君兮快步上前,搂住慕容玥熙,低声劝解道,“小姐,你不要放弃,要相信大家。八派的掌门和鹿长老他们一定会找回慕容楼主的。” 坚持了一路,慕容玥熙最终还是哭了出来,雪白的肌肤上忽然多了两道泪痕,她一直强忍着,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信任的曹昊天竟然是蛮族埋在天香楼的细作,父亲却是在她眼皮下被人抓走了,而她却一无所知,甚至还天天亲切的喊他曹叔。 慕容玥熙趴在云君兮肩膀上,哽咽的哭泣道。云中剑拱了下手,静悄悄的走出房间,顺手将门带上,一脸谨慎地注视庭院中的各个角落,生怕有蛮族之人暗中潜入。 在夜星、木宁等人的带引下,八大派的马车很快便驶过莫愁湖,沿着湖边小道,来到钱府北苑的府门外。 护院侍卫见一大队人前来,急匆匆向府中回禀。钱万三在司若尘的陪同下,快步从府中小跑走了出来,望着八大派掌门的车驾,眼中露出一丝欣喜之色。 他心里明白,只要将八大派接待好,很快便可以找回自己的宝贝儿子。他站在府门前躬身行礼道,“老夫钱万三,欢迎各位掌门亲临鄙府。” 鹿泰极率先从车驾上跳了下来,身后各派掌门纷纷走下马车,来到钱府北苑正门前。整个北苑只和莫愁湖隔了一条小道,青瓦白墙,庭院深深,十分幽静。 “钱老爷,”夜星快步上前,向钱万三引荐了各派掌门,和天香楼的几位长老。众人在司若尘的带引下,径直向北苑庭院中走去,走过四、五个庭道院门,众人来到一处十分僻静的院落,参天巨树遮挡着夕阳光辉。 “诸位掌门这边请。”司若尘在前面带路,众人纷纷进入院落西面的一处偏院。他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之色,轻声道,“北苑有大大小小的庭院十多处,特意为大家准备了这处幽静的地方。”司若尘带着众人来到一处假山背后的庭院,一座三层高的小楼出现在巨树林间。 众人跟在司若尘身后,纷纷走进小楼之中,楼内侍女早已备好清茶,众人依次而坐。“听闻,贵府公子是被蛮族人掳走,不知钱府之前是否与蛮族有过来往?”鹿泰极刚一入座,眼中余光扫过楼内的每一个角落,将目光停留在门口正欲与夜星攀谈的钱万三身上。 “这...我一个平头百姓,怎么可能会和蛮族人有染呢?”钱万三一怔,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本以为各派掌门是为自己来找儿子的,不曾想刚一进门便被天香楼的人这般质问。 “钱老爷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想将事情问清楚。”鹿泰极目光炯炯地打量了一番钱万三,见他一脸紧张,整个人呆在那里不知所措,确认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便忽然发笑道,“钱老爷多虑了,贵公子,我们一定会设法相救。” “哎呦,吓死老头了。”钱万三长叹一口气,急忙上前,跪在众人面前,哭泣道,“老头就多多一个儿子,还望诸位大侠、前辈一定要救救我那不知江湖险恶的儿子。” “钱老爷,你这是干嘛,赶快起身。”鹿泰极瞪了一眼钱万三身后的费鸣,示意他上前扶起钱万三。 费鸣点了下头,快步上前,将钱万三搀扶到楼内左侧的木椅上,安慰道,“钱老爷,您就放心吧,我们答应过您,一定会找回钱多多的。” “真的?”钱万三眼中露出一丝祈求,抢先问道。 刚刚迈进小楼的灵虚真人见钱万三这副情形,急忙上前劝慰道,“钱老爷放心,你对凌兵有救命之恩,我们武当派自是不会忘记,令郎我们一定会设法营救。” “那是太好了。”钱万三见面前的武当掌门气宇不凡,仙风道骨,定不是说谎之人,他急忙起身躬身再三感谢。同时命司若尘赶快带各派掌门和门中弟子去别院休息,钱府北苑十多个庭院,每个庭院都有十多间厢房,刚好被安排住下八大派的众人。 鹿泰极是打算再次查明这钱府是否真的与蛮族人无关系,那个出现的虹影是偶然撞见,还是与钱府有着什么牵连,特意引他们前来,好有所图谋。因而天香楼的众人则选了处靠近钱府正宅的别院。 少林寺的住持方严大师只有随身几名弟子,方严大师便辞了司若尘的安排,和鹿泰极知会了一声,与天香楼的众人一同挤在一个别院,方便彼此有个照应。 其余各派掌门和门中弟子分别在北苑的东南西北各个庭院中休息,北苑外围则是钱府请来的一些护院家丁,自是不如各派座下的弟子。 金陵城西,锦衣卫的人带着五城兵马司的官兵正在全面搜捕,满街张帖布告,进入茶楼酒肆进行搜捕。穆道衍和身后的玉流苏慢慢走在西市的街道上,望着夕阳下众人纷纷逃窜的情形。 “前辈,您去镇抚司有何事?”跟了一路,玉流苏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谋杀(上),求订阅,求收藏 穆道衍心中虽不知此女子究竟是何人,但能够被那群人从锦衣卫的镇抚司中绑出来,定是锦衣卫中非常有分量的人。 晚霞下的金陵城虽然没有白日那样热闹繁华,但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却使得大街小巷多了许多噪杂之音。他本来是打算去锦衣卫的镇抚司探查曹昊天的下落,不料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一个锦衣卫的总旗。 穆道衍仔细打量一番身旁的年轻女子,虽然一身锦衣卫的飞鱼服,但却淡雅脱俗,粉色的脸蛋,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十分可人。 “看来在这金陵城中,你们锦衣卫甚是跋扈。”眼前一群锦衣卫小旗正在一个茶摊前索要财物,竟然一脚将茶摊老头踹倒在地。 穆道衍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正欲上前阻拦,不料玉流苏抢先上去,一把拽住那名挥着拳头的锦衣卫小旗,“你们这是做甚?”玉流苏厉声问道。 “多谢姑娘救命,”那茶摊老头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连忙磕头感谢玉流苏出手相救。 “谁呀,敢管大爷的闲事,是不是活腻了!”那名锦衣卫趾高气扬的吼道。 他身边的另一名小旗见来人是玉流苏,急忙戳了一下他的后背,低声提醒道,“快....快跪下求饶。是玉总旗” 方才那名趾高气扬的锦衣卫小旗,听到玉总旗三个字,脸上的神色顿时停止了,急忙转过身,见玉流苏双眉间一股怒气正死死地盯着他。他吓得跪在地上连忙求饶,“总旗大人,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玉流苏虽是一名小小的总旗,但在镇抚司中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指挥使宁无极大人的义女,经常出入于宁府,就连寻常的千户大人也不敢轻视她。 “欺压百姓,抢夺财物,都是谁教你们的。”玉流苏咬牙,一脸怒色地责问道。 “玉总旗饶命,饶命。”几名锦衣卫借着全城搜捕刺客的名头在城中干起了巧取豪夺的勾当,平时干顺手了,不曾想今日竟在西城撞到了,布告上被绑走的玉流苏。 “滚!以后要是让我再看到你们向百姓索要财物,我就让封千户将你们统统关到诏狱去。”玉流苏踹了那两名锦衣卫一脚,从他们手中拿过方才抢夺的财物,交给茶摊老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老伯,这是你的,以后要是遇到锦衣卫这般行事,你可以来镇抚司找我。” 茶摊老头连忙躬身感谢,双手颤巍巍的接过玉流苏递过来的一袋银钱。“多谢总旗大人。” 穆道衍哈哈一笑,径直从茶摊旁走了过去,沿着旁边的街肆向金陵南城方向走去。来到一处高耸的石牌坊前,一群锦衣卫正在那里盘问过往的行人,他停下脚步,一皱眉,轻声道,“小姑娘,你自己过去吧。我忽然想起一些事,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一道丹红身影一闪而逝,穆道衍消失在人群之中,街道上除了远处的行人和几名当街盘问的锦衣卫,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 玉流苏着急的向四周探望,柳眉一挑,双目仔细的扫过周围街肆的每一个角落,竟然没有半点影子。她坏笑了一下,望着眼睛直视的地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激动的向她挥手。 石牌楼下,李浩羽正跳起身子,向街道对面的玉流苏挥手,他激动的流出了泪珠,急忙拦住从身前驶过的马车,径直跑向街对面。 “流苏姐姐,我都不敢相信,竟然在这里找到你了,你没事吧?”李浩羽跑了过来,强忍着眼中的泪花,用手擦了下眼角的泪珠。 “没事”玉流苏掂起脚,摸了摸李浩羽的头,嗤笑一声,道,“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一样。你要再这样,我回去可要告诉你封大哥了。” 李浩羽赶忙放下手,一脸正色,他围着玉流苏,仔细看了一圈,确认她没有受伤,追问道,“那群刺客不是把你绑走了吗,你是怎么逃出来?” “这个....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人?”玉流苏用手将他掰开,继续向街肆四周望去,依然没有穆道衍的身影,她失落的低下了头。 “什么人?”李浩羽跳了过来,站在她正面,点头道,“要不要我让弟兄们一起去找找” “算了,我们还是先回镇抚司。对了,指挥使回来了吗?”玉流苏一甩手,眼角余光继续扫过周围,还是没有发现,便走向石牌楼方向。 “回来了,不过又出去了。”李浩羽跟在后面,挥手示意前面的锦衣卫停止盘查,准备回府。 “哦。”玉流苏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石牌楼,沿着脚下城南的青石街道向镇抚司方向走去。 “我们抓到一名绑架你的刺客,指挥使让百里千户他们明日带到闹市中去斩首。”李浩羽快步跟在一旁,他虽然跟封寒学艺,但功夫一直平平,跟着玉流苏身边走得有些喘气。 “你们抓了一名刺客?”玉流苏忽然想起民宅中绑架她的那三名黑衣人,勉强露出笑容,问道,“是个男的?” “不是,是个女的。现在还关在诏狱之中。”李浩然应道,将诏狱中对洛千凍用刑之事悉数告知给她。 “算了,我们先回镇抚司。”玉流苏加快脚步,刚好撞到从镇抚司方向而来的陆承影、欧阳正等人。 “好,指挥使和封大哥要是知道你平安回来,一定会很开心的。”李浩羽一脸欢笑,方才那泪痕转瞬就消失了,他终于不用再伤心了。心中暗自道,以后一定要勤加练武,做一个可以保护大家的人。 “流苏!”站在镇抚司街肆口的陆承影,愣了一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指着远处的李浩羽与玉流苏,迟疑道,“真是她?” “不错,是玉流苏。”欧阳正快步迎了上去,身后的陆承影也不敢怠慢,急匆匆跟上去。 ...... 太子府内,王子恺急忙屏退左右,呆立在大殿正门口。一脸紧张,心中更是忐忑不安。自去了宁府,影风卫统领萧逸便不知所踪,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各个都是无功而返,此时的他只能焦急在殿门口来回打转。 殿内,百里流云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低着头。本以为大朝会可以使庆王就藩北境,被秦王和福王这两位亲王所钳制,不曾想庆王自己竟趁太子有病在身,自行请旨,去了南疆一个临江之地。 太子殿下听闻此事,气不打一处来,坐在软塌之上,愣愣的注视殿上跪着的百里流云,勃然怒道,“你说,你说,本宫要你有何用?” 百里流云依旧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太子殿下怒喝一句,他自行请罪,已将额头磕出了血渍。 “好了,好了!别磕了,磕坏了地板,本宫还得找人重新修葺这大殿。”太子殿下眼睛瞪圆地瞪了一下他,厉声道,“起来吧。” “多谢殿下。”百里流云躬身站在一旁。 “王子恺,你给本宫进来!”太子殿下那大喝之声,吓得殿门口的王子恺打了一个寒颤,他蹑着脚步,慢慢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在百里流云身后,不敢吭声。 王子恺一脸熊样,引得太子殿下冷笑一声,“怎么样?找到萧逸没?” 过了一会,大殿之内静悄悄的,气得太子殿下,猛烈地拍了一下御案。两人急忙跪拜在地上,低头请罪。 “一件是找人,一件是请旨。哪件事,你们替本宫办好了?”太子殿下气得从软塌上站起来,脸上青筋骤起,一脸怒色,他断然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月夜莫愁(上),求订阅,求收藏 “殿下,萧统领失踪一事定和庆王脱不了干系,”王子恺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坚信之色,他继续说道,“那日在回太子府的路上,只有庆王的车驾经过。” 太子殿下吃惊了一下,他注视着殿上的两人,淡淡问道,“流云,你怎么看此事?” 先有萧逸彻查画像之事,然后则是苏钺等人遇害,同一时间,萧逸在返回太子府途中不知所踪。加上身上紫龙密奏遗失,和庆王自行奏请就藩一事,使得百里流云不得不将整件事联系起来。 “或许真和庆王有关。”百里流云转过头看了一眼王子恺,他双手握拳继续禀报道,“或许是萧逸拿到了苏钺等人的供词,才引来此祸。” 太子殿下坐回到软塌之上,他愈发想到的是庆王。但即使怀疑是庆王,他若没有证据,则不能派出锦衣卫前去搜查。他双目透着异样的神色,紧紧注视着百里流云,冷哼一声,“既然目前没有证据证明是庆王所为,那我就先见见宁无极,他不是要与庆王一同前往临江吗?” “殿下,若庆王有异动,还是早做准备为妥。”王子恺心中虽然有些害怕,毕竟萧逸身为影风卫统领都神奇失踪,若他不做好自保恐步其后尘。他躬身请命道,“殿下,不如先以保护为名,将庆王府...” “不妥!”王子恺话还没说完,便被百里流云打断,他脸色一肃,提醒道,“若此刻将庆王府围起来,定会引起陛下的注意,还会打草惊蛇。” “那百里大人有何高见?”王子恺反问道,两人就此僵持不下,争得面红耳赤。 过了一会,太子殿下干咳了一声,右手放在嘴前,又咳了数声。“你...你们这样打算争吵到何时?”他身后的老奴急忙呈上一盘寒冰,放在御案旁,太子殿下右手伸了过去,放在寒冰中,长吁一口气,面色轻松了许多。 “殿下,末将此法可以给庆王一个惊醒,也让朝臣们知道,庆王不再受殿下庇佑。这样一来,自有人会替我们对付他。”王子恺嘴角露出一丝邪笑,他双手握拳请命道。 太子殿下将手从寒冰中缓缓拿出来,一脸微笑,沉声道,“你是想说,其他藩王见庆王失势之后,就会向他下手?这不失为一种办法,让他安然去就藩。此事,我还需和宁无极商量一番,再做定夺。” “是,末将领命。” 王子恺起身之后,拱了下手,正欲退出大殿。却被殿上的太子喊住。“萧逸既然无从找寻,影风卫统领一职就由你先暂代吧。”太子殿下将手贴在胸前,十分舒适的深呼吸了一下。 “末将遵命。那庆王府之事?”王子恺停下脚步,重提此事。 太子殿下忽然任命王子恺为影风卫统领,心中还是赞成他对庆王府有所行动,毕竟影风卫是太子府的暗卫。若无法动用金陵的兵马,可先用影风卫在暗中观察亦是无妨。 百里流云耸了下肩膀,脸色有些暗淡,他见劝阻无效,只得提醒道,“若王将军派影风卫暗中行事,一定得是些武功高强之人。” “这个自是不用你来提醒。”王子恺一甩手,径直出了殿去。 “殿下,”百里流云一脸担忧,他心里清楚,若这一系列之事都是庆王所为,那他府邸中定是暗藏了不少江湖高手,仅凭暗卫那点本事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还不如赶快将其送到封地,由地方驻军看管起来最为妥当。 “好了,本宫知道了,你先行退下吧。”太子殿下一脸怨恨地挥了下手,他转身走下软塌,从屏风后面走向偏殿。 百里流云无奈的摇了摇头,恭敬的退出大殿。 ...... 月色笼罩下的莫愁湖,甚为寂静,只有些许鱼虾游弋的声音。明月苑的竹林下,虹影老人虽没有服下蛊虫解药,但在柳天江注入的内力下勉强的盘坐在铁笼之中。那张干瘪的方脸满是胡渣,粗厚的眉毛如一片枯萎的白纸粘在眼睛上方。 “你还是不肯说?”虹影老人声音异常嘶哑,铁笼外面,柳天江正端坐在竹椅上,抬头仰望着没有半点星光的夜空。 “你想让我说什么?”柳天江故意装作没有听懂,淡淡地回了一句。 虹影老人连咳数声,追问道,“就是你口中的那人,你真不知道?”他心里清楚,若此时得不到蛊虫解药,自己恐怕很难熬过今天晚上。 柳天江将目光移向铁笼,沉默了片刻,嘴角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冷地注视着虹影老人,厉声道,“你是不是知道我们庄主在哪里?” “你们庄主?”虹影老人盯了他片刻,始终想不起来面前这个男子口中所说的庄主是谁,鬼魅反问道。 “对!”柳天江以为面前的老者懂得他说的是什么,多年前,无剑山庄庄主失踪,引起柳天江在内的多名长老震惊,他们遍寻大江南北而不得,直到听闻南疆有一种秘术可以使人起死回生,但南疆瘴毒过盛,他们又无天香楼的驱毒之药,只能作罢。 “你们是谁,我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你们庄主在哪里?”鬼魅一脸苦笑,他缓缓放下双手,稍稍整理了下自己那凌乱的长发,对面的中年男子正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他。 “少装蒜!”柳天江愤然起身,快步来到铁笼前,用力拍了一下精钢铁柱,一道浑厚的内力涌入铁笼之中,震得鬼魅全身晃动,双耳聩鸣。 “之前那个年轻小伙,就是抓我回来的那人,不是你们的庄主吗?”鬼魅强忍着这一道强大的内劲之力,嘴角吐出一丝血迹,惨笑道。 “少装傻,你知道我问的是谁。”柳天江再次举起右掌,掌中一道强大的内劲气息不断聚集,他双目露出一丝杀意,冷冷地说道。 “你是指他?”鬼魅双目充满恐惧,他虽是蛮王座下三鬼。但功法、胆识却和常人一般,不然也不会被曹昊天三言两语就哄骗到长风客栈中去威胁钱万三。他白日装作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只不过是想等鬼影他们来救自己,不曾想半日过去,毫无踪迹。 “谁?”柳天江仿佛看到一点希望,将手停在半空,欣喜的问道。 “十年前,确实有一个人来过南疆,不过....”鬼魅想起自己初到南疆之时,见到一名男子似乎和昨夜抓他前来的少年有些神似,方才仔细打量了一番身前的柳天江,想起那男子与面前的人服饰甚为相近。他吃力的回想道。 “不过什么?快说!”柳天江将声音压得极低,半蹲在铁笼前,挥手示意牢笼四周的弟子退下。 待白衣弟子纷纷退出竹林,鬼魅干咳一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那人早就离开南疆。” “离开?去哪了?”方才一脸喜悦的柳天江,整张脸瞬间僵硬在那里,一脸怒色紧紧盯着牢笼中的虹影老头,手紧紧握拳发出响声。 “这,我怎么知道?”鬼魅拍了下精钢铁柱,哈哈大笑道。 “你敢耍我”柳天江一掌甩过去,一道劲风直接将精钢铁柱震歪,掌风直接拍在鬼魅脸上,半张脸瞬间鼓了起来,原本干瘪粗糙的脸颊,瞬间多了血色之光。“他会不会被你们留在南疆了?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实话?....哈哈,老夫已是将死之人,害怕....”鬼魅擦拭掉嘴角的血渍,冷哼一声,然后完全不理会柳天江,整个人躺在地上,双目紧闭。 第二百章:月夜莫愁(下),求订阅,求收藏 “你!”柳天江冷冷地瞪了一眼,正打算再次出手,忽然感到身后有人影闪过。“何人?”他急忙转过身来,一个虹影忽然出现在竹林另一端。 “二哥?”铁笼里的虹影老者,又惊又喜,他双目紧紧注视远处的竹林。 鬼影在庆王府的城东别院等了许久,仍然不见鬼魅回来,入夜之后便亲自去了躺钱府,刚靠近莫愁湖北岸便感到钱府内有异样,不得不半路折回,结果在这莫愁湖中感到一丝微弱的南疆独有的雾毒气息。 “你是何人?”柳天江死死地盯着竹林另一端的虹影,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正向自己靠近,他警惕道。 鬼影缓缓走出竹林,一道月光从竹缝隙间洒落在他的头顶,身材魁梧,但脸上与鬼魅无异,干瘪的皮肤满是褶皱。“你不是把我三弟抓到这里,还需要问我是何人?”一道凌厉的红光直接冲了过来,炙热的火光瞬间将整片院子照得通红。 “二哥,救我!”鬼魅急忙拍着精钢铁笼,双目中露出兴奋的神色。 柳天江急忙躲过那道炙热的掌力,站在铁笼一侧,讶道,“没想到,你这蛮族人功力如此深厚。” “呵呵....”鬼影冷笑一声,飞步来到铁笼前,掌中劲风猛烈地拍在精钢铁柱之上,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整座铁笼瞬间被他震碎,散落在地上。鬼影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弹指间拍入鬼魅的口中,急声道,“快走!” 鬼魅吃下蛊虫解药,纵身飞起,疾步躲到一旁的竹林,长吁一口气,提醒道,“二哥,这家伙功夫不弱,你可要当心。” 鬼影看了一眼面前的这男子,满眼怒色,掌中劲风大作,确实不可小觑。他右手一挥,将地上散落的铁块冲向柳天江,,回头对鬼魅急声道,“走!” “好,”鬼魅稍稍恢复了下体力,然后向竹林小道方向而去,忽然几个白影闪过,古月带着无剑山庄的弟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想逃?”古月拔出水吟剑,寒光骤起,如龙跃寒潭般,一道剑气直冲鬼魅眉心,身后数名弟子也纵身飞跃而上,将其团团围住。 “二哥,救命!”鬼魅吃力的阻挡着水吟剑的剑锋之气,但毕竟是空手接白刃,坚持不到片刻,双臂就如寒风刺骨,整个身体都开始打起寒颤。 鬼影见势不妙,一道炙炎掌从空而起,劈向水吟剑。柳天江看着这一招,心中之怒陡然而起,自己的徒儿便是死于此招之下,既然不是峨嵋派中人,定是此人。 “原来是你!”柳天江衣袍无风自动,衣袍中双掌甩出两道劲风,直接将鬼影逼了回去,他双手虽然被震得发抖,但面前的虹影也吃不到半分便宜。 鬼影整个人为之一颤,他虽然猜到八大派会对他们动手,岂不料,竟在这里遇到无剑山庄的人,而且功力如此深厚,以他数十年的功力竟然还击退不了面前这个男子。他擦掉嘴角的血渍,冷冷道,“你是何人?” “你竟然连我们无剑山庄的柳大长老都不识得,还敢来这里救人?”古月猛得劈下水吟剑,直接将鬼魅逼到死角,被四名无剑山庄弟子围住。 “你们今夜,一个都别想走。我要拿你的命祭奠我徒弟。”柳天江将手攥成拳头,一道疾风直冲了过去,正中鬼影胸口,一道血绿色的蛊血喷涌而出。 “柳叔小心!”听到竹林小院有异动,叶麟便急匆匆赶了过来,看到鬼影口中的污血正喷向柳天江,他一甩手,一道劲风直接将柳天江向后拽了数丈。 叶麟从竹林另一侧冲了出来,疾步飞驰而来,一招便点了鬼影后背几处大穴。被围住的鬼魅见自己本来可以逃出去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整个人呆坐在地上,不再反抗。 “柳叔,你确定他就是杀害陌塵他们的凶手?”叶麟来到院中,仔细打量面前这个虹影老头,不细看还真分不清楚他和被古月他们围住的那人有什么区别。 柳天江点了点头,手中云集周身之力,直接冲向鬼影,一击重拳之下,虹影整个人被击飞在地,拳风所到之处,寒冰之气瞬间凝结起来。 倒在地上的鬼影呸了一声,阴森森道,“不亏是叶君天的手下,功夫一点也不弱。” 听到叶君天三个字,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柳天江脸色阴沉,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鬼影,准备将他拎起来问话。 一旁的叶麟早已飞冲上去,直接将那虹影拽在身前,双目中露出一丝喜悦,他兴奋地高声道,“我爹,他人在哪里!他人在哪里!人在哪里!” 叶麟连吼三声,面前的虹影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冷冷地盯着他,轻轻道,“你是他儿子?还真长的有几分神似。” “快说!快说!”叶麟一击重拳再次打在虹影老头刚才的伤口上,血绿色的污血如泉涌,还夹杂着墨绿色的蛊虫。 身后的柳天江,见蛊虫从那虹影伤口中不断爬出,急忙将叶麟拽了回来,沉声道,“麟儿,小心。既然他们知道老庄主的下落,我们就一定想办法找得到。” 一脸激动的叶麟被柳天江死死拽在手中,几度从手中脱了出来。柳天江担心鬼影身上的蛊毒进入叶麟体内,急忙对一旁的白衣弟子吼道,“还不把他锁起来?” “是。”两名白衣弟子将鬼影用精钢链锁起来。 听闻到叶麟的呐喊声,清风和陌如玉也从房中疾步赶了过来,见到两名虹影老头被白衣弟子锁在地上,身旁十多名无剑山庄弟子守在四周。 “麟儿怎么了?他是?”清风指着刚刚被抓到的鬼影,看到叶麟激动的神色,轻声问道。 “师兄,我,我们可能找到君天师兄了。”柳天江死死搂住叶麟,激动的说道。 “什么!”清风以为自己听错了,快步上前,来到两人面前,右手稳住叶麟。 “君天师兄定在南疆无疑,我们即刻启程,过不了几日便可以到川海,然后便可以沿河南下....”柳天江缓缓放开叶麟,自己来到鬼影身前,坐到身后弟子拿过来的竹椅上,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两个虹影老头。 “不可!”清风扶住一时激动的叶麟,警惕道。 “师兄,为何?难道不应该找到君天师兄吗?”柳天江扭过头,向身后的清风责问道。 “南疆多瘴毒,若贸然闯入,恐怕还没找到君天,我们自己....”清风一挥手,即刻封住鬼影的全身大穴,生怕他身体中散发出暗藏的蛊毒之气。 “那怎么办?难道就不找我爹了吗?”叶麟挣脱开清风的双手,快步来到众弟子身前,从古月腰间拔出水吟剑,冷冷道,“你要不说我爹在哪里,我今日就送你上路。” “这几日八大派的人不是到金陵吗?明日派弟子出去寻,只要找到他们,便可以从天香楼手中得到解除南疆瘴毒的解药。”清风想了想,点头道。 “我知道他们在哪,我现在就出去找....”叶麟将水吟剑丢还给古月,正欲疾步穿过竹,向院门方向而去。 “麟儿!夜色已晚,不急于一时,我们明日去找也不迟。”柳天江喊住他,低声道,“你先去休息。今夜我在这里看管他们,待天一亮,你便去找八大派的人。” “柳叔!”叶麟冷哼一声,他现在就迫不及待,想马上找到天香楼的人拿到除去瘴毒的解药。 第二百零一章:暗指庆王(下),求订阅,求收藏 翌日清晨,叶麟急匆匆冲出房门,直奔湖心岸边,结果被清风拦住。“师伯,您这是要做什么?我得出去找八大派的人。” 清风看着一脸焦急的叶麟,点头道,“麟儿,师伯知道你们着急,我们都着急。但这么大的金陵城,你去哪里找他们呢?” “这....他们说不定在湖对岸的红尘客栈呢?”叶麟指着湖对岸的客栈,一脸焦急,他恨不得此刻就能拿到天香楼的药,然后赶快南下。 清风皱了皱眉,沉思片刻道,“那若是不在呢?难道你要一家一家客栈找吗?” “那该怎么办?”叶麟脸上露出一丝焦虑之色,他依旧停留在原地,目光注视着湖对岸红尘客栈的方向。 清风安慰道,“你这几日都没休息好,先回去好好休息,我命弟子们出去打听一番,有了消息就过来通知你。” “这....好吧”叶麟身体顿了一下,感到体力有些不支,昨夜他虽然在床上躺着,但依旧在想叶君天的事情,始终无法入眠。 清风一摆手,身后十多名白衣弟子纷纷踏上岸边的小船,驶向金陵城中。 ...... 宁无极昨夜本打算亲自去钱府,继续与各派掌门商议进入南疆之事。行到北城之时,忽闻身后的锦衣卫小旗来报,玉流苏已被解救回来。 他思虑再三,先折返回宁府,同时命人传令,让玉流苏尽快回到宁府休息。并在宁府内设置了重重守卫,警惕再次来犯的刺客。 一早,宁无极穿上便服准备再次前往钱府,不料刚至府门口便被影风卫拦住,传太子之命请他去太子府。 跟着太子府的车驾径直向皇城方向而去,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宁无极下了马车直奔太子府正殿,王子恺早早就恭候在那里。 “宁指挥使,您可算来了。太子殿下已经久候您多时了。”王子恺耸了下肩,嘴角微微一动,轻声道。 宁无极来到殿门口,拱了下手,询问道,“王将军,不知殿下找我何事?” “这个,本将军就不知道了,您还是赶快进去吧,别让殿下久等了。”王子恺站在殿外,引路道。 宁无极连说了三个“是”,快步走进大殿。太子殿下一夜未眠,翻阅着近年来与庆王相关的所有卷宗,不知不觉的便趴在御案前睡着了,清晨的阳光透过殿内的窗幔照在地板之上。 宁无极恭敬地来到御案右侧,脱下自己的长袍披在太子后背,然后转身轻步退了回去,静静地站在大殿之上。 太子殿下忽然感到身后有异动,便摇了摇头,恍惚中看到殿上有一人,他揉了揉眼睛,尽量使自己清醒。 “臣,宁无极拜见太子殿下。”宁无极站在殿上,拱了下手,轻声道。 太子殿下端坐身子,身后的长袍掉落到一旁,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不是自己平日所穿之物。心中暗自道,那必是宁无极趁他刚才熟睡之时给自己盖上的。 “多谢宁大人。”太子殿下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宁无极的长袍,放在御案上。 宁无极又躬了下身子,嘴角泛起一丝笑容,轻声回道,“不知殿下一早命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苏钺等人之事你查的如何?”太子殿下从御案上拿起一杯热茶,漱了下口,淡淡问道。 “这个...目前还没有眉目,请殿下再宽限些时日,下官一定彻查此事。”宁无极神色紧张,心中暗自道,难道殿下是为锦衣卫私自搜捕皇太孙正妃一事,特意拿他问罪。 太子殿下放下手中的茶杯,双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冷冷问道,“你知道萧逸已经遇害之事吗?” “什么!萧统领他也....”宁无极抬起头,惊慌的望着御案,他以为萧逸早早将陆承影等人的供词呈报太子。陆承影这两日若无其事,毫发无伤,宁无极还以为此事已告一段落,不曾想萧逸竟然遇害。 “是的,就在苏钺他们遇害当日”太子殿下忽然拍了下御案,震得殿外的王子恺都颤抖了下身子。“你们锦衣卫就是这样拱卫皇城,拱卫皇家的吗?” 太子殿下雷霆之怒下,宁无极急忙跪倒在地上,神色镇定,但语气已有些颤抖,“这怎么可能,那日一早,萧统领便拿着苏钺、陆承影的供词回太子府复命。” “就是这个供词,让他一去不复返了。”太子殿下缓缓放下双手,眉宇间露出一丝杀意。 宁无极跪在殿上,不敢抬头,生怕太子有所误会。他轻声试探的问了一句,“这...这,殿下可有怀疑之人?” “苏钺等人一直替谁办事?”太子殿下冷哼一声,他不曾想宁无极竟然会反问自己。 “自然是太子殿下”宁无极恭敬的回道。 太子殿下直接将御案上的茶杯摔在地上,整个人站起身来对着宁无极厉声吼道,“胡说!他们私下一直在替庆王做事,别以为本宫不知” “殿下,”宁无极抬起头,眼神一怔,急忙磕头请罪道,“臣惶恐.....这,他们已经死了,这....” 太子殿下右手一甩,咳嗽不止,急忙弯着身子舒气道,“是死无对证了吗?别忘了本宫让萧逸去查的是何事,本宫府上之事,什么时候都轮到锦衣卫管了?” “臣惶恐,此事锦衣卫怎敢....”宁无极急忙上前,一道劲风徐徐涌上御案,太子殿下方好转一些,长吸一口气。 “那便是了,若没有庆王授意,他们几个人怎么敢!”太子殿下紧紧抓住宁无极的手臂,双目瞪着只有一案之隔的他,低声问道,“宁大人怎么看庆王就藩临江之事?” “就藩?临江?”宁无极愣了一下,他不知如何作答。宁无极在大朝会之日前往余杭迎接八大派的掌门,回到府中又遇到玉流苏被绑之事,还未来得及翻阅大朝会相关的文档。 “看来宁大人还不知晓,父皇在大朝会上已允诺庆王就藩临江之地,此外还命你一同前往。本宫相信此种必有什么内因。”太子殿下缓缓松开手,坐回到软塌之上,将另一杯热茶推到宁无极面前。 “内因....陛下之命,臣下不敢揣测。”宁无极双目注视着推到面前的这杯热茶,不知是接还是不接。 “好了,让八派与你一同进入南疆之事就不要瞒着本宫了。”太子殿下靠在软塌之上,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轻声道,“宁指挥使不要紧张,毕竟锦衣卫是本宫执掌的,本宫怎会丢弃你。” “啊”宁无极急忙拿起眼前的茶水,捧着手中,哑然失笑道,“殿下既已知晓,不知有何事需要本官....” 太子殿下又趴回到御案上,将头探到御案另一侧,低声道,“让你去做一件事,将庆王交于临江驻军,好生看管。” “看管?”宁无极停下刚刚递到嘴边的茶杯,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 “对!”太子殿下稍稍点了下头。 “不知殿下还有其他吩咐?”宁无极将茶杯放回到御案上,双目神色微闪,他虽知庆王有些过激的行为,但不至于到看管的地步。 “八派一同进入南疆之事,你可有把握?”太子殿下话锋一转,将事情提到进入南疆上来,此事是太祖皇帝之命,宁无极自是不敢怠慢。 “三分”宁无极又拿起茶杯,恭敬地喝了一口。 “三分怎么可以?你先去办此事吧,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本宫。”太子殿下又靠回到软塌之上,指着那杯茶,笑道,“本宫的茶可好喝?” “好喝,好喝”宁无极急忙将手中这杯茶一饮而尽,拱了下手,低声道,“殿下若无其他的事情,下官就先行告退。” 第二百零二章:结盟失败(上),求订阅,求收藏 早晨的钱府异常热闹,丫鬟侍女一早便为各房的夫人和小姐们准备好了早膳。不过整个北苑依旧十分安静,钱府大总管司若尘早早就命人传下话去,任何人都不可以去打扰八大派所居住的北苑别院。 虽然有些小姐丫鬟们总是在北苑的石门外探头探脑的向别院里张望,想目睹八大派年轻弟子们的风采,但还算守规矩。毕竟司若尘大总管是钱万三的亲信也是府中的老人,这些小姐丫鬟们自是十分尊敬。 此刻,担心钱府的小姐们惊扰了北苑中贵客们的休息,司若尘一早便拿着一根细若柳条般的拐杖。他穿着一身翠蓝色绒裘长袍坐在北苑石门外的一棵参天古树下。 忽然有一名蓝衣护卫从前院方向疾步上前跑了过来。一头大汗,那名护卫擦拭掉额头的汗珠急声道,“司管家,锦衣卫的宁无极指挥使亲自登门拜访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司若尘一脸吃惊,镇府司与钱府素无来往,八大派的众人刚住到北苑,宁无极就亲自前来。他速命人去禀报钱老爷,自己则亲自去前院相迎。 “你们可给我记住了,绝不能放府上的小姐们进去,要是让我知道了一定重重的责罚。”司若尘拄着拐杖,顺着脚下的青石地板向前院方向走去。 “是。”北苑石门外两旁的走廊上,四名蓝衣护卫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双目瞪圆的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宁无极从太子府出来以后并未返回宁府,而是纵马飞驰来到金陵北城的钱万三府邸。太祖皇帝命他尽早完成与八大派结盟之事,以便尽早进入南疆铲除蛮族余孽。 因此,他不敢有半分耽搁,匆匆带了几名随从来到钱府。宁无极脚步穿过钱府正门,身后两排锦衣卫双手紧握绣春刀,神色高傲。 虽说是太祖皇帝的直卫,锦衣卫闯入寻常亲贵府邸也是常有的事,但这次宁无极虽然已进入钱府正门,但却站在前院,负手而立的注视着清幽古朴的钱府。 前院的院门处,十多名蓝衣护院站在拱门两侧,谁也不敢上前。各个神色紧张,手中虽然握着兵刃,但却不自主的颤抖。 “宁大人亲自到访,怎么也不派个人提前通知一声,我们钱府上下也好大开府门相迎。”远处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司若尘拄着拐杖走出拱门,一脸微笑。 宁无极拱了下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本官今日前来是奉了皇命,还望司大管家代为通传一声。” “这可使不得,宁大人是皇帝陛下亲封的锦衣卫指挥使,又是太子殿下眼前的红人,”司若尘作为钱府的管家自是对金陵之事有所了解,特别是诸王和朝廷上那些错综复杂的纠葛,不然怎担的起金陵首富大管家的差,他一脸微笑,急忙上前相迎,恭声道,“宁指挥使,您里面请。” 宁无极右手一挥,他身后的两排锦衣卫极速冲过前院的石拱门,径直来到钱府正厅前的庭院,恭敬地站在青石道路两侧,右手紧紧握着腰间的绣春刀。 “司管家请”宁无极微微点了下头,轻笑道。 司若尘急忙跟上,躬身带引着宁无极走向正厅,脸上挂着不多见的笑容。 钱万三刚梳洗好,准备去北苑,希望八大派的掌门可以早点派人去寻他的儿子。不曾想刚出房门便撞到了前院来报信的蓝衣护院。 “何事如此慌张?”本来就走的很急的钱万三被蓝衣护院这么一撞,整个人都翻倒在地上。他眉宇紧皱,冷冷道。 那名蓝衣护院神色慌张,赶忙跪在地上喘着粗气解释道,“是...是镇府司的人来了,他们直接冲入府中,司管家正在前院迎接着。”护院并不知来人是宁无极,只见一群锦衣卫纵马飞驰到府门前,吓得急忙来禀报。 钱万三冷哼一声,他身旁的两名侍女急忙将他搀扶起来。 “锦衣卫?他们来我府上作甚!”钱万三跌倒在地上,背后的衣袍脏了大半,只是随手拍了拍,便直奔正厅方向。 钱府正厅之内,司若尘急忙命人奉上最好的清茶。他恭敬地站在宁无极身旁低声询问道,“不知,宁指挥使来府上有何贵干?” “你们老爷呢?”宁无极喝了一口清茶,端正在厅内主位旁的木椅上,一脸冷傲,淡淡的问了一句。 “这大清早的,我们家老爷恐还没起身。”司若尘一脸尴尬,他心中暗自道,难不成锦衣卫也知道小少爷被人掠走,特意来敲一笔竹杠不成?不对,一般锦衣卫来敲竹杠的顶多就是个百户。哪有指挥使亲自动手的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如何伺候好面前这位大佛。只得拿起木案上的茶壶将茶杯斟满,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宁无极那冷毅的面容。 宁无极紧紧握住木案上的茶杯,手指间发出清脆的声响,茶杯被他捏得裂纹横生。“命人去请你们家老爷,快去。” 吓得一旁站着的司若尘冷汗直冒,他双手颤巍巍的拿着茶壶,缓缓向厅门方向过去。 “呦,这谁呀,好大的官威。”门外传来钱万三一声冷哼。 司若尘低声解释道,“误会,误会”便快步迎了出去,在厅门口低声道,“老爷,是锦衣卫的宁无极指挥使,亲自登门拜访。” 钱万三本以为又是哪个想敲竹杠的锦衣卫百户,便在门外随口回了一句,不曾想竟然是宁无极。他脸色骤变,一脸微笑的快步来到厅内。 “我以为是哪个巡城校尉,不曾想竟是宁大人,方才多有失礼,还望多多包涵。”钱万三进入厅门,赶忙躬身赔罪道。 宁无极起身还礼,神色自若,脸上露出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轻笑道,“应该是本官向钱老爷赔礼才是,一大早便来府上叨扰。” 钱万三满脸微笑,又再次躬了下身,眉宇微皱,笑问道,“既然大人说到此处,钱某便斗胆问一句,不知宁大人来府上所谓何事?” 宁无极右手缓缓指向厅内主位,眼角余光瞥了一下司若尘和身后的两名侍女,冷笑道,“不急,不急,钱老爷请入座。” 钱万三留意到那异样的神色,他挥了下手示意身后的司若尘和侍女们统统退下。 “这下可以讲了吧?”钱万三直接坐到宁无极身旁的木椅上。 宁无极放下手中的茶杯,确认房中没有第三人之后,转过头,低声道,“钱老爷,本官有一事相求。” “啊”钱万三愣了一下,他不敢相信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太子殿下的红人,居然有事要求自己。 灵虚真人虽然口头答应帮忙说服八大派中的其余各派,但若没有天香楼从旁协助,根本无法阻挡南疆的瘴毒。八大派初到金陵,没有选择任何一家客栈,而是直接入住了钱府。 此事不得不使宁无极多想,他以为钱府必与天香楼有所关联,不然八大派不会选择住入这莫愁湖北岸的钱府北苑。 “本官奉皇命在身,希望钱老爷可以帮助本官劝说天香楼的人一同前往南疆。”宁无极放下往日那高傲的姿态,一脸恳请的神色。 “这个,我这老头子恐怕无法帮到宁大人”钱万三虽不知宁无极口中所说的是何事,但能够让他这样的人低下头来求人,这事一定十分重要。 “钱老爷,此事关系到皇朝的安危,你一定要帮我。”宁无极双目紧紧盯着钱万三,右手紧紧握住木案上的茶杯。 “好吧,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还是愿意一试。是去南疆?”钱万三咬了一下牙,惊讶道。 第二百零三章:结盟失败(中),求订阅,求收藏 “多谢钱老爷....” 宁无极话音还未落地,庭院中便传来鹿泰极一声冷笑,“我们天香楼可没答应,要随你锦衣卫前往南疆。”屋里两人听到声音,相互对视一眼,急忙出门相迎。 天香楼的众人在北苑靠近钱府正院的庭院小楼中休息,天刚亮,鹿泰极便差遣楼中弟子去金陵镖局,自己则在府中闲逛一番,不料刚出北苑的院门,便隐约听到宁无极与钱万三在商讨八大派前往南疆之事。 曹昊天还未抓到,慕容楼主下落未知,锦衣卫便急着让他们八大派进入瘴毒弥漫的南疆之地,在鹿泰极心中自是居心叵测,不怀好意。还未待他们说明情况,他便从一众锦衣卫守卫的正厅前院冲了过去。 “原来是鹿长老,”钱万三快步迎了上来,急忙解释道,“老夫并不知究竟所谓何事,但宁指挥使亲自登门相求,不得不...” 鹿泰极冷哼一声,径直走进正厅,冷冷瞪了一眼宁无极,淡淡道,“你们究竟所图何谋,不妨直接说出来,不必藏着捏着。” 宁无极朗声大笑,“鹿长老多虑了,此事本就事关整个武林,本官只不过是想出一份力而已。”蛮族暗流涌动,各派自是深受其害,特别是当年一同剿灭蛮王的八大派和天香楼,势必是他们报复的对象。宁无极此刻所面对的是天香六剑之首,自是希望他可以顾全大局。 鹿泰极转过身,眼中露出一丝冷漠的神色,厉声道,“八大派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和你们锦衣卫鹰爪有半点瓜葛。你还是请回吧。” 宁无极尴尬的苦笑了一下,眼睛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钱万三,示意他先退下。 “两位...两位先聊着,我去命人备些早膳上来。”钱万三干咳一声,向厅内两人拱了下手,缓缓退出正厅。 待钱万三出去之后,宁无极神色尴尬,苦笑一声,“鹿长老,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何必分什么朝廷和武林。此次蛮族秘密潜入中原,我们理应同心合力,这样才可护百姓不受荼毒呀。” 鹿泰极神色镇定,他嘴角微微上扬,淡淡道,“宁指挥使,你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江湖人,你可是皇帝的亲军指挥使。再者,蛮族荼毒百姓?这话好像没有半分证据吧。” “鹿长老,就算我现在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但宁某人也是逍遥海的一分子,如今大敌来临,你怎么能这般袖手旁观。”宁无极十分不解,他日前已得到消息,蛮族为挑起江湖纷争,特意命人假扮少林、峨眉两派弟子偷袭无剑山庄的弟子。 鹿泰极甩了下衣袍,径直坐到对面的木椅上,猛得拍了一下一旁的木案,冷冷道,“宁无极,你究竟想说什么,不妨直说。不过,得先交出曹昊天,不然就请回吧。” “这,实不相瞒,曹昊天到了金陵之后便失踪了。”宁无极一脸失望,他根本不知苏钺等人会将曹昊天带到金陵来,而且暗中勾结了庆王。但他当下又不能直接告诉鹿泰极,否则凭八大派的人,冲入庆王府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失踪?”鹿泰极眉宇微皱,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低声说道。 宁无极急忙上前解释道,“不错,而且带他回来的那批人都死了。” “死了?不会吧,宁指挥使这是要杀人灭口?”锦衣卫暗中杀人之事不曾少见,若有意除掉接触过曹昊天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鹿泰极冷哼一声,根本不听解释。 宁无极急忙摇了摇手,他无奈的耸了下肩,叹声道,“不不不....他们是在我府中遇害的,而且手法极其相似,我怀疑是同一个人所为。” “何人?”鹿泰极眉心紧皱,看着对方似乎不像是在撒谎,便好奇问道。 宁无极低声道,“曹昊天。”他自己也不相信,是曹昊天亲自潜入宁府,将苏钺和柴无名杀害,毕竟是他们护送他来的金陵,但现场那特有的清香。随后玉流苏和叶麟都有提及过,和洛阳天香楼有着一些关联。 “曹昊天?....哈哈哈...宁指挥使可是欺我好骗?”听到如此解释,鹿泰极仰头大笑。他根本不可能相信,一个人怎么可能去杀害救过他的人,不过曹昊天可能是个另类。鹿泰极双目紧紧地盯着对方,微微点了下头。 “绝不,因为死亡现场有天香楼一种特有清香残留之物。”宁无极神色坚定,他若默认是锦衣卫内部杀人,无疑是将与八派结盟进入南疆之事推向绝境,再无可能。 “你是怀疑我们天香楼的人潜入你们锦衣卫杀害了....”鹿泰极淡淡问道,他眼角余光向厅门外瞥了一眼,一袭月白道袍的男子正缓缓走了过来,被庭院中的锦衣卫拦住问话。 宁无极坐到一旁,他将头靠到木案边,贴到鹿泰极耳畔轻语道,“不是,我只是怀疑曹昊天杀人灭口。” “宁指挥使言下之意是曹昊天杀了锦衣卫的人是为了灭口?”鹿泰极虽然猜到这一点,但还是愣了一下,他不愿相信此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连救命之人都不肯放过。 宁无极将右手附在嘴边,双目已然注视到一名武当弟子快步来到厅门口,他低声轻语道,“是的,老夫近日一直在暗中调查,可是依旧没有曹昊天的下落。” “你是当我三岁孩童不成?”鹿泰极忽然爆怒起来,在金陵城中岂有锦衣卫找不到之人,除非是不想去找,或已经有了目标只是不敢闯入。 一袭月白道袍的宋凌兵在厅门口干咳一声,恭声道,“弟子,武当派宋凌兵拜见鹿长老。这....这位想必是锦衣卫的宁指挥使吧。”他方才在庭院中遇到锦衣卫的小旗,得知宁无极在正厅之内,宋凌兵是八派中人,小旗们自是不敢阻拦。 宋凌兵伤势虽未痊愈,但灵虚真人依旧让他去感谢天香楼的慕容小姐。他一早便前往北苑东部的庭院,得知鹿泰极长老去了钱府正院,便沿路询问府内的护院、侍者才来到钱府正厅。 第二百零四章:结盟失败(下),求订阅,求收藏 “你来做什么?”鹿泰极瞥了一眼,冷冷问道。在他眼中自是瞧不惯这个宋凌兵,若不是他,慕容玥熙也不会因过度消耗内力,身体虚弱到此时还在金陵镖局休养。 宋凌兵快步来到厅内,躬了下身子,双手握拳道,“弟子宋凌兵见过鹿长老,弟子想拜谢慕容小姐,不知鹿长老可否...” “大小姐还在静养,任何人都不能见,你还是回去吧。”鹿泰极端坐在木椅上,完全无视他,一甩手冷冷道。 “鹿长老!”宋凌兵跪在地上,完全没有起身退下的意思。 鹿泰极眼中露出一丝凌厉的恨意,双目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这是在逼老夫?” “弟子不敢,还望鹿长老可以通融。”宋凌兵猛得磕了下头,那块青石地板瞬间裂开了一个深深口子。天香楼的救命之恩,他自是要报答。鹿泰极作为天香六剑之首,宋凌兵去拜谢慕容玥熙赐药之恩,必是绕不开。 “这...这是怎么回事?”宁无极看着如此情形,惊讶道。他虽从未见过宋凌兵,但这一身武当道服自是不会假,而武当派与天香楼世代为盟。此刻,面前的武当弟子竟然如此恳求,而鹿泰极半点不放在心上。 宋凌兵又连磕了三下,那块青石地板瞬间被鲜血所侵染。刚刚来到厅门口的费鸣愣了一眼,急忙上去扶起他,急声道,“宋师兄,这又是为何?” “没事,没事。我在向鹿长老请罪。”宋凌兵摆了下手,低声道。 “长老,这...”费鸣与宋凌兵一路南下,亲眼看到他对追寻锦衣卫之事可谓是尽心尽力。此时重伤初愈又这般请罪,着实心里难受。 “你回来了?”鹿泰极瞥了费鸣一下,双目向厅门外北苑的方向望了一眼。 “是的,长老。大小姐已接回来了。此刻....”费鸣话还未说完,坐在厅内的鹿泰极便干咳一声,打断他。 “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你就先退下吧。”鹿泰极挥了下手,冷冷瞪了他一眼。 “对对对...你们都先退下吧,拜谢之事也急不得,你们说呢,费少侠、宋少侠?”宁无极急忙打圆场道,他那堆满皱纹的眼角,露出一丝笑意。 “鹿长老....”宋凌兵正欲继续求情,急忙被身后的费鸣拽了一下。 “晚点再来吧,宋师兄。”费鸣在他身后低声轻语道,两人拱了下手便退出了正厅,向北苑而去。 过来片刻,鹿泰极整了整衣袍,从木椅上起身,低声自语道,“这钱老爷,竟然一去不返了。宁大人,恕鹿某人先行告退了。” 宁无极望着走向门口的鹿泰极,急忙上前喊住,两人站在厅门口,庭院中青石道路两旁的池塘中泛起点点涟漪,四名侍女正捧着早膳徐徐走了过来。 “看来,钱老爷并没有一去不复返。”宁无极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低声道,“鹿长老,既然不愿意一同前往南疆。不如...做个交易。”他转过头,望着身旁这个脸色惨白的中年男子,仿佛不久于人世。 “交易?”鹿泰极双目睁大,转过头望了一眼面前这个位高权重的锦衣卫指挥使,他忽然冷冷笑了一下。 宁无极点了点头,苦笑道,“不错,交易。”转身又回到正厅内,庭院中走过来的侍女们快步从他们两个身旁走过,将钱府准备好的早膳摆放在正厅左侧的木案上。 “两位贵客,我们家老爷吩咐了,请两位在这里用早膳。”其中一名带头的丫鬟来到鹿泰极身前,欠身行礼道。待侍女们摆放完早膳,便与那名丫鬟一同退出正厅。 鹿泰极回到厅内,望着一桌丰盛的早膳,淡淡笑道,“不亏是钱府,连早膳都这么丰盛。水里游的,地上跑的,空中飞的一样都不少。” 站在一旁的宁无极干咳一声,淡淡道,“鹿长老,不知宁某人刚刚提到的交易,你以为如何?” “交易?你倒是说来听听。”鹿泰极拿起竹筷,从木桌上夹起一片鳕鱼片,放到身前的青瓷碗内,轻轻闻了一下,笑道,“香是香,不过,我还是喜欢吃一点清淡的食物。”他随手将身前的青瓷碗递给了宁无极。 “这...多谢鹿长老。”宁无极望着碗中的鳕鱼片,双手接了过来。“我帮你们找出曹昊天,你帮我说服八大派,不...是其中六派。少林的方严住持和武当的灵虚真人已经答应宁某人了。” 鹿泰极喝下一碗淡粥,用木案上的布巾擦拭掉嘴角的粥渍,瞥了一眼刚刚吃下那块鳕鱼片的宁无极,轻笑道,“看来,宁指挥使在来金陵的路上已经说服了灵虚道兄和方严大师,那还需要和我做何交易?” 宁无极将鱼片中的几根鱼刺吐到碗中,眼神中闪过一丝亮光,快步来到鹿泰极身旁,背靠在木案上,一脸尴尬,干笑道“虽然苏钺、柴无名等人死了,但毕竟是我锦衣卫的人,既然得罪了天香楼,我身为指挥使必须给鹿长老一个交待。” “那就等你将曹昊天带到我们面前,再商量其他事。”鹿泰极侧过头,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看了他一眼。 “这怎么又绕回来了。”宁无极急忙解释道,“您说服其余六派一同前往南疆,我交出曹昊天。”他心中暗自道,现在九门被封,只要死死盯着庆王府,一定会找出曹昊天。这样一来,手中也有筹码和天香楼做交换。 “人是你们带走的,自然要交出来。”鹿泰极走向对面的木椅,转身坐下,望着一桌早膳,摇了摇头。 宁无极右手手指轻轻弹着身后的木案,嘴角微动,柔声道,“鹿长老,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更没有不透风的墙。八派会武那么多人在场,半点消息不走漏出来是不可能的。” “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鹿泰极双目微闭,没有一点顾忌。他神色冷俊,丝毫不在意宁无极话外之音,正襟危坐在那里养神。 第二百零五章:刺客来袭(上),求订阅,求收藏 费鸣、宋凌兵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前往北苑的碎石小道上。忽然有一白影疾速闪过,两人警惕的向四周仔细看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异样,远处庭院中的巨树上只掉落了几片枝叶。 两人神色紧张,纵身而起,一跃来到北苑中的巨树穹顶,分头行动,仔细搜索着茂林中的每一个角落。 八大派刚刚入住钱府北苑,江湖中定是有人想伺机浑水摸鱼,为了各派师尊的安全,每一门派都派出门中弟子在北苑的这几处庭院巡守。 虽然如此,他们两人依旧感到有人擅闯进入北苑。费鸣从东向北再向西搜寻,宋凌兵则从东向南再向西搜寻。 两人穿过北苑的整片茂林,从每个巨树的穹顶之下检查而过。 “费师兄,你有何发现?”宋凌兵纵身跳下,来到北苑西面一处庭院,刚好遇到费鸣从参天巨树上飞跃下来。 费鸣摇了摇头,眉宇微皱向半空望去,密林枝叶一片接着一片,阳光从巨树枝干之间的缝隙洒落在青石地板上。 “虽然没有找到人,但还是放心不下。速去通知各派的师尊,让院中弟子们都打起精神来。” “好,我去通知西面各派,你去通知东面的各派”宋凌兵点头应了一声,两人分头行动。 一道白影的闪过,打破了北苑的平静。慕容大小姐刚刚进入北苑天香楼的庭院,便闯入了刺客,费鸣自是放心不下,他径直来到青瓦小楼外。 “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他急声问道。然后快步走到木廊上警惕地向四周望了一眼。 守护在小楼前的两名丹红长衫弟子纷纷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都不要放松警惕,这里不比洛阳天香楼,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费鸣朗声道,脚步上前,推门而入。 宋凌兵将有刺客潜入北苑的消息告知各派师尊,各个庭院都加紧了守卫,八派还派出门中弟子前往天香楼所在的庭院多加了几道哨岗。 鬼魅、鬼影两兄弟虽然被扣在了明月苑中,但始终还是不肯开口。柳天江将这两人封住全身大穴,交由古月等一众弟子,自己便去了叶麟休息的房间。 “砰砰砰!”柳天江连敲了几声,屋内都没有反应,他喊了一声“麟儿”,房中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过了片刻,他转过身正欲离开,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他急忙推开房门冲了进去,急声喊道,“麟儿!” 柳天江疾速穿过厅内的屏风,来到房中看到床上的叶麟睡得正香才松了一口气。他轻手轻脚退出房门,擦拭掉额头一丝冷汗。 昨夜急审鬼影,从他口中得知老庄主叶君天的消息,虽然他没有承认,明月苑中众人还是坚信叶君天可能就在南疆。 叶麟更是下令即刻出发前往南疆,只是中途被清风所提及的瘴毒之事而推迟。今日一早,清风则派出明月苑中无剑山庄弟子前往金陵城中打探天香楼和八大派的踪迹。 结果一连去了几波,但始终没有八派和天香楼的踪迹,仿佛这群人从金陵城消失了一般。而在庭院中的叶麟是又急又恼,但也无计可施,只得先回房中休息。 柳天江退出房门之后,站在门口静静长叹一口气,他向四周望去,满眼的竹林在微风的吹拂下响起清脆的声音,有如太白峰上那片雪海竹林,但此刻的他没有半点愉悦的心情。 “他们还是没招?”站在竹楼另一端的清风双手扶在护栏上,低头望着竹林下那两个精钢铁笼,两个虹影老头此刻都安静了许多。 柳天江摇了下头,露出几分难色,缓缓走向自己的房门。“若有天香楼的消息,你直接告诉麟儿吧,他应该知道怎么处理。”他望了一眼清风,然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清风依旧站在原地,他回想自己这一路走来,从漠西云海到长安,再到洛阳,整个中原早已物是人非。不曾想,在这金陵之地还能得到君天师弟的消息。 他欣慰的笑了笑,缓缓走下竹楼,向竹林另一端关押鬼魅、鬼影的庭院走去。 钱府正厅之内,宁无极和鹿泰极端正在厅内右侧的木椅上,两人静静的注视着眼前侍女们正在收拾木案上的饭菜。 “宁指挥使确定要这样做?”鹿泰极右手轻轻放在一旁的木案上,敲着木案上的青瓷茶杯,面无表情的淡淡问道。 宁无极干笑一声,他双目微微眯着,脸上闪过一丝邪笑,“只要鹿长老能够促成八派一同前往南疆之事,其他的事都好商量。” 鹿泰极转过头,双目盯着一旁的宁无极,这个精于谋划的权谋之人,他满意的点了下头,笑道,“那宁指挥使可要说话算数。” “这是自然,我即刻命人捉拿曹昊天,届时鹿长老也可在八大派众位掌门面前有个说辞。”宁无极起身拱了下手,眼角闪过一丝奸笑。 鹿泰极起身相送,两人一同来到正厅门口。他低声道,“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那是自然。”宁无极一摆手,身后的锦衣卫快速随他一同出了钱府。 鹿泰极看着远去的锦衣卫,咬了咬牙,冷哼一语,“想拿慕容珏来威胁我,真是小瞧我鹿某人。”他狠狠的甩了下衣袍,向北苑而去。 北苑最东面的庭院中,各派弟子分散在每一个院门口。天香楼的弟子则紧紧守在青瓦小楼的四周。 小楼内,方厉行、王知秋两人正在讨论,这穆道衍消失了一天一夜,也不知去了何处。费鸣躬身上前行礼,然后径直上楼去。 他毕竟是慕容大小姐的贴身侍卫,方厉行和王知秋自是不敢多问。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刚进门的鹿泰极见这两人坐在厅中喝着闷酒,便好奇地问了一句。 “大哥,你说这曹昊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呀。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吧,你说是不是,知秋?”方厉行拿起酒杯又细细喝了一口,满嘴的酒气。 第二百零六章:街头乞丐(上),求订阅,求收藏 “好了,别喝了,再喝就醉了。”王知秋将他手中的酒杯夺了过去,劝阻道。 被夺了酒杯的方厉行则趴在桌上说起了醉话,都怪那个没大没小的费鸣,老子正睡得香呢,非说闹什么刺客,到现在连一个刺客毛都没见着。 鹿泰极缓缓走过来,脸上神色异样,端坐在方厉行的对面,冷冷道,“厉行,你醉了。喝点茶,解解酒!”伸手递过去一杯清茶,不料竟被甩到一旁。 方厉行一挥手将茶杯甩在地上,嘴中低声念叨着,“我没醉,我没醉。”茶杯“砰”得一声跌落在地上,摔成碎片,响动惊到了二楼的云氏兄妹。云中客急忙推开房门,双目仔细扫过楼内四周,望着楼下厅中三人,沉声道,“鹿长老,发生何事?” 王知秋急忙站起身来解释,尴尬地笑道,“没事,中客老弟,是厉行他喝了点酒,误将杯子摔落在地上。” “那便好,我们初到金陵,难免蛮族之人趁机来犯,我们得做好完全的准备。”云中客瞄了一眼趴在桌上的方厉行,压低声音道,“既然厉行喝醉了,不如将他送入房中好生休息。” 方厉行虽然喝醉,但脑子还算清醒,听到要将他送入房中休息,急忙跳了起来,大声吼道,“我没醉,我今天到要看看,究竟有没有刺客。” 身旁的王知秋急忙上前阻拦他,万般无奈只得将他打晕,扰到慕容玥熙休息便又要生出麻烦。鹿泰极瞥了一眼楼内一侧的弟子,命两人搀扶方厉行去房中休息。 “那这里就有劳鹿长老和王大哥了。”云中客拱了下手,神色微松地向四周又望了一眼,转身退回到房中。 ...... 穆道衍自与玉流苏分开之后,便将金陵城中各大亲贵府邸都偷偷溜了一遍,发现朝中不少大臣家中隐约都能感觉到蛮族潜伏的踪影,甚至在兵马司统领的家中都看到了蛮族人的身影。此刻他站在莫愁湖西岸,看着红尘客栈外嘈杂的江湖侠士,眼中多了几分凄凉。 他不曾想到,这才短短几年,金陵城中便渗入了这么多蛮族人,而城中的江湖侠士竟然毫无察觉。穆道衍喝下一杯清茶,向桌子上丢了几块铜钱,便拂袖而去。 “你这是在吃霸王餐!快给钱,否则你们三个谁也别想走。”街边一个小摊主紧紧抓住三名乞丐打扮的男子,其中两个年纪尚轻,那小摊主死死抓住其中一个老者,死活也不肯放手。 而一旁两个乞丐打扮模样的小子正不停的吃着桌边的残羹剩饭,看样子便是好几日没吃过饱饭的样子。站在路边的穆道衍心中暗自道,金陵街头的乞丐现在都饿成了这般模样吗,他缓缓走向街肆对面,打算丢几个银钱给他们。 “别打,别打!”其中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子护住另一个看似瘦弱的家伙,瘦弱家伙衣着倒是有着几分光鲜,只是嘴中咿咿呀呀,说不出话。那名衣着破烂的小子苦苦哀求道,“我们有钱,我有钱,别打。” 看到衣服乞丐打扮模样的小子口口声声喊着自己有钱,小摊旁边围起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有钱!那敢情好,三碗荤汤,七个大饼,二十钱,你倒是拿出来。”那小摊主拿起面摊上的擀面棍直接就打了上去,嘲笑道,“让你有钱,一个破乞丐还敢装大爷!” “啪!啪!啪!”那擀面杖直接拍在那破衣小子后背,而他始终护着身下那个瘦弱的家伙。一旁的老乞丐完全不顾他们两个,趁着小摊主正在教训那破衣小子,他直接夺了几块大饼,急匆匆逃走了。 “你不是有钱吗,拿出来!”摊主将擀面杖举得高高的正要拍下来的时候,穆道衍手中一道劲风直接冲了过去,将那摊主震飞在地,手中的擀面杖被震成木屑。惊得那摊主急忙躲到摊位下面去。 围在四周的百姓见势也纷纷四散而去,“给,这是一两银子,抵这两个孩子的饭钱。”穆道衍狠狠的将银子甩在那摊主脸上,然后扶起那两个面黄肌瘦的小子。 “谢谢大侠救命之恩。”那衣衫破烂的小子一把拉起身下护着的瘦弱小子,向穆道衍躬身行礼道。忽然他眼前一亮,见身前之人一身丹红长袍,似乎在哪里见过。 而身旁的那名瘦弱的小子,则指着穆道衍咿咿呀呀说个不停,但却说不话。急得那小子一会指着自己,一会又指着破烂小子,又指向穆道衍。 穆道衍实在不知那瘦弱小子究竟要说什么,但又放心不下他们,从自己怀中拿出一袋银钱塞给那个一身破烂衣服的小子,耸了耸肩道,“这里是我所有的家当了,你们拿去,找个地方好好生活。” 见他转身要走,那破烂衣服的小子,急忙拽住穆道衍的衣袍,泣声道,“大侠,帮帮我们吧,我们刚到金陵,人生地不熟,不知怎么办。” “你们不知道自己的家吗?”穆道衍惊讶道。 两名少年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那破衣小子看着穆道衍的衣服甚是熟悉,只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看着这两个可怜的小子,穆道衍牵起他们的手,继续坐到那小摊上,大声道,“再来三碗汤,十个大饼。” 那两名乞丐打扮的小子呆呆的站在一旁,望着那冒着肉气香味的滚汤留着口水。而摊主躲在摊位下面不敢出来,身子蜷在一起发抖。 “听到没有,再不弄过来,信不信我拆了你这摊子。”穆道衍猛得向桌子上一拍,一道劲风顺着桌子缝隙涌了下去,将整个地板都震出一个大坑。吓得那摊主急忙爬起来为摊位上的三人端上肉汤和大饼。 两个可怜小子看到桌上的大饼,急忙扑了上去。坐在木凳上的穆道衍,开心地笑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许久不见的笑容。自得知慕容珏失踪以后,他就一直处在如履薄冰的境地,整个天香楼更是充满危机。 所幸,隐藏在天香楼中的奸细曹昊天已经被揪出来,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尽早找到慕容楼主。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吃相可怕的小子,忽然想起了许久之前的一段往事。 四十年前,洛阳隆冬的一个晚上,行乞到洛阳街头的穆道衍吃力的趴在街边向路人讨饭,但没有一个人愿意施舍他。当时的中原正陷入一片战火之中,元蒙的统治下,各地战火纷纷燎起,寻常百姓的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第二百零七章:街头乞丐(中),求订阅,求收藏 寒风侵袭北境全地,元兵所到之处更是劫掠一切,洛阳城郊村庄更是难逃幸免,除了穆九儿一个躲过兵荒的饥饿,全家都冻死在村里唯一的空粮仓中,他一路逃难到洛阳城,好不容易溜进了城,不得不沦为沿街乞讨的小乞丐。 隆冬雪夜,他一个人趴在北街一处巷子口,向来往的行人乞要可以糊口的残羹剩菜,但兵荒之年,即便是居住在洛阳城的百姓也难以为继,哪有多余的粮食救济满街的乱窜的乞丐。 “爹爹,那个小乞丐好可怜。”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一袭丹红绒袍,坐在马车上从北街的雪地上缓缓而过。他趴在窗口看到街口行乞的穆九儿,忍不住叫了一声,“我们能不能带他回天香楼?” 雪地中的穆九儿急忙跑到马车旁,瑟瑟发抖,嘴唇冻得干裂发青,他急呼道,“老爷,给我口吃的吧,就一口,我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 “走开!小乞丐!”车夫提起马鞭正欲挥打过去,被车内端坐的男子急声喝止住。 穆九儿急忙躲过鞭子,他透过车窗的布幔,看到那男子面目清秀,一脸严肃,怀中正搂着一个和他一般大小的少年。 那丹红长袍男子向他挥了下手,示意穆九儿靠近马车,“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穆九儿抬头看了一眼车夫手中的鞭子,迟疑了片刻,慢慢走到车窗前,一股暖风从马车中缓缓涌了出来,他怯声回道,“启禀老爷,我叫九儿。” “九儿?你姓什么?”那一袭丹红绒袍的少年急忙递出来一块热饼,趴在窗口好奇的问道。 “姓穆。”穆九儿一把接过热饼,塞到嘴中,大口大口地嚼着,一脸开心的低低念道,“好吃,好吃。多谢老爷。”他急忙深深的鞠了个躬。 “穆九儿...九儿,”那丹红绒袍的少年拍了拍头上的积雪,转过头对车内的男子恳求道,“爹爹,带九儿回天香楼呗,还可以给我做个伴。” “珏儿,不得胡闹,说不定人家的亲人还在家里等他呢。”中年男子将那窗幔放了下来,沉声道,“走吧。” 车夫甩了一下鞭子,在半空发出“啪!啪!啪!”的声音,穆九儿急忙跑到马车前跪在雪地中,不停的磕着头,嘴里喊着,“我家里的人都冻死了,求老爷可以给我一口饭吃,我什么苦活都能干。” “这...楼主...这该如何是好?”车夫急忙勒住马车,回头向车内询问道。 “爹爹,不如将他先带回楼内,还可以做个小药童。好不好吗?”丹红绒袍的少年在车中再次恳求道。 “好吧。”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他眼角余光扫过跪在雪地上的穆九儿,淡淡道,“穆九儿,你若能跟上马车,我们就收留你。”他一挥手,示意车夫从另一边驶过。 穆九儿嘴里叼着半块热饼,拼劲全力放腿狂奔,跟在马车后,向洛阳南市而去。他喘着粗气顺着马车在雪地里留着的车辙跑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终于到洛阳南市一处热闹的街肆。 天空虽然飘着雪花,但街肆的街道上竟然没有积雪,他站在街头的石牌坊下,望着两边楼宇林立的酒肆茶楼。穆九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个乱世当道,洛阳城中元兵到处游弋,而在这里却是一片祥和。 他顺着脚下的碎石路向街肆里面走去,两边都是一些江湖装束打扮的人士,街道上偶尔走过一两个行人,但他始终无法找到刚才那辆马车,愣愣的站在雪中,望着街肆尽头那个高耸入雪天云端的高楼。 “爹爹,他能找到我们吗?”丹红绒袍的少年站在凤凌阁内,双手捧着一杯热茶,那冻得发红的小手终于暖和了许多。他双目中露出一丝担忧,目光紧紧盯着街肆中那个衣衫破烂的穆九儿,正寻找着他们。 “如果连这个点能力都没有,也就没有在这乱世中存在下去的必要了。”一袭丹红长袍的中年男子站在少年慕容珏身旁,右手轻轻摸着他的肩膀,双目紧闭。 “爹爹,”慕容珏拽了下身旁这个男子的衣袍,又指着离天香楼不足百丈的地方,急声喊道,“他来了,他来了。” 此时的穆九儿已经无法根据车辙来寻找那辆马车,他只能在街肆上仔细观察每一个人的衣装,希望可以找到与车辆中那名中年男子相近的装束。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穆九儿将整条街肆上每一家酒肆茶楼都仔细观察了一遍,一脸失落的向街道尽头走去,忽然抬头望着眼前那座高耸入雪天中的大楼,眼中露出一丝亮光。 他下定决心,打算赌一把,快步冲了过去。径直来到天香楼正门,两座巨大的石狮子早已被大雪覆盖掉,他小小的手掌在上面划过一道痕迹,站在门口,没有一个守卫。 穆九儿深吸一口,低头走了进去。 ...... “大侠,大侠。”两名小乞丐终于吃完了满桌的汤饼,那名衣衫破烂的小子在穆道衍眼前晃着脏兮兮的手,大声喊道。 穆道衍摇了下头,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这两个小乞丐,寒冷的金陵街头,不知不觉的想起自己当年在洛阳乞讨的情形。他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望着面前这两个小乞丐,轻声道,“吃饱了?” “嗯!”那名衣衫破烂的小子急忙连续点了好几下头,身旁那个哑巴小子也咿咿呀呀指着自己的嘴巴,一脸感激。 穆道衍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两个小乞丐,心中暗自道,若是以前,他还可以将他们收留到天香楼。不过现在正是寻找慕容楼主的关键时刻,身边总是带着两个小乞丐,不太方便。 正当他思量如何安置这两个乞丐,忽然耳畔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玉流苏随封寒等人一同前往法场,奉命监斩黑衣刺客一事。 她来到街口,不敢相信昨日救她的人竟然在街边用膳。玉流苏试探的喊了一声,“恩公?” 虽然她被解救出来,但宁无极还是让众人前往法场监斩黑衣杀手洛千凍,是为了引出刺客的同党,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二百零八章:刺客来袭(中),求订阅,求收藏 穆道衍回头看了一眼,一队锦衣卫正押着一名囚犯向金陵西市而去。他转过头看着身旁的两名小乞丐,又看了看正走过来的玉流苏,嘴角忽然闪过一丝笑容,淡淡道,“你就是昨日那个锦衣卫?叫什么来着。” “前辈,小女子玉流苏。”玉流苏拱了下手,坐到穆道衍和两名小乞丐身边,完全没有一点锦衣卫平日那种飞扬跋扈的样子,就连摊位后的摊主也瞪大眼珠望了许久。 “既然你叫我恩公,我便有一事交待给你。”穆道衍指着她身旁的两名小乞丐,低声道,“这两个小乞丐,无依无靠,你看你们锦衣卫能不能收留他们。” “他们加入锦衣卫?”玉流苏转过头,看了一眼这两个骨瘦如柴的小乞丐,眉宇微皱,一脸尴尬,她苦笑道,“他们加入锦衣卫恐怕有...” 两名小乞丐吃完饭,满眼殷切的注视着玉流苏,眼中流露出恳求的神色。 “不是去你们锦衣卫当什么小旗兵,只要给他们口饭吃”穆道衍拿起饭桌上的茶壶,向空茶杯中斟满粗茶水,淡淡道,“就当你还我这个救命之恩。” “这...恩公。”玉流苏急忙起身,嘴角动了动,她看着身旁两个可怜的小乞丐,点了下头,“好吧,我尽量说服指挥使。” “对了,那名刺客你们当真要在西市进行斩首?”穆道衍指着远处那队锦衣卫押送的囚车,随口问了一句。 “对了,曹昊天被锦衣卫带到金陵之后,你知道他藏在何处不?”穆道衍想起昨日那些锦衣卫对她十分尊敬,而自己去了一趟镇抚司却毫无收获,便试探的问了一句。 “曹昊天?前辈是天香楼的人?”玉流苏愣了一下,她早就应该想到,面前的救命恩人的服饰和天香楼的弟子极为相似。 “不错,我正是天香六剑之一的穆道衍。”穆道衍从木凳上起身,摇晃了下身躯,向那两名小乞丐轻声道,“小伙子,你们两以后要好好做人,跟着这个姐姐,知道吗?” 两名小乞丐,点了点头,跪在地上感谢地连磕了十多个头,眼中含着泪花目送穆道衍远去。 “原来是穆前辈,曹昊天...他在到达金陵之后便失踪了。”面前这人虽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玉流苏还是保持着警惕,穆道衍即使是天香楼的人,也有可能和绑架自己的那群人有着某种关系,她不得不谨慎行事。 玉流苏带着两名小乞丐向街肆口石牌坊下的锦衣卫走去,将两人交于锦衣卫小旗们带回镇抚司先安顿起来,她自己则急忙赶往西市的法场。 ...... 明月苑中,清风将两碗鱼粥递进精钢铁笼之内,放在地板上,缓缓道,“早饭,你们不想饿死在这里,就赶快吃。” 鬼魅急忙拿起面前的一碗鱼粥,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在另一个铁笼中的鬼影瞪了他一眼,嗤声道,“没出息。”右手拿起地上的鱼粥直接甩得满地都是。 “你这老头,好心给你吃的,竟不知珍惜。”牢笼旁的一名无剑弟子眼中掠过一丝怒色,斥责道。忽然一道白影闪过,飘落在清风身后。 “找到了?”清风低声询问道。 那名白衣弟子点了点头,在清风耳畔低声数语。“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麟儿。”清风嘴角微动,眼角露出一丝笑容,轻轻拍了下那名白衣弟子的肩膀。 清风命院内的弟子看管好两个虹影老头,自己独自前往竹林另一端,叶麟和柳天江休息的小楼。刚至庭院门口便看到了陌如玉正带着一群侍女端着饭食前往小楼。 他不敢抬头,神色紧张的从陌如玉身旁快步而去,刚走过没几步便被喊住。“清风长老这是怕了小女子?”陌如玉娇声轻叹道,她右手轻轻一挥,露出雪白纤细的手指,指向小楼,身后的侍女们恭敬地捧着饭食快步走过去。 “没...没...没有的事,”清风将头扭到另一侧,神色尴尬的看着碎石小道旁那清澈的荷塘,几条小鱼正在欢快的嬉戏。 “我怎么总觉得清风长老有意躲着小女子呢?”陌如玉停下脚步,站在碎石小道中间,右手叉在腰间,挡住了去路。 清风急忙停下急匆匆的脚步,愣了一下,低声道,“如玉姑娘,老夫有重要的事情向庄主禀报,还劳烦你....” “这敢情好,我也有重要的事去告知庄主。我们一起去?”陌如玉稍稍让开一条道,与清风一同前往庭院中的小楼。 清风尴尬地走在一旁,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碎石小道走向小楼。 楼内侍女们早早便摆好了早膳,叶麟梳洗之后直接吃了几个馒头,又喝了一碗鱼粥,连连点头,“不错,比庄里的粥好喝。”他那鲸吞的样子,看得一旁侍女都低声偷笑。 两人走过一段尴尬的碎石小道,清风来到小楼正门,干咳一声,低声道,“麟儿,有消息了。” “找到了?”叶麟急忙放下手中的竹筷,疾步跑了过来,急忙迎着清风,将他带入小楼中,眼中露出一丝激动的神色。 “外出打探的弟子回报,天香楼和八大派的人就在莫愁湖北岸的钱府。”清风坐到木椅上,身旁的侍女恭敬地递上一杯清茶。 “那我现在就去。”叶麟急忙奔出小楼正门,正好撞到准备进来的陌如玉。 “哎呦,”叶麟急忙扶住即将摔倒在地的陌如玉,急声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一溜烟的消失在竹林中,疾步向北面而去,来到莫愁湖边,他直接纵步飞跃,从湖面疾步而过,脚踏湖面如履平地。 大约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叶麟来到钱府正门,他一脸兴奋,只要找到天香楼的人,拿到可以解除南疆瘴毒的药丸,便可以去寻找自己的父亲。 叶麟快步来到正门,被守护在门口的四名蓝衣护院拦住,其中一名带头的护院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柔弱的书生模样的少年,吼道,“你是何人?竟敢硬闯!” 第二百零九章:刺客来袭(下),求订阅,求收藏 叶麟双手一挥,两道掌风直接将钱府的蓝衣护院悉数震倒在地,疾步飞冲进去,随手拎住一个护院,急声问道,“八大派的人在哪里?” 那名蓝衣护院一脸惊慌,他向四下望了一眼,周围的护院都被震晕在地,全无招架之力。“快说!”叶麟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双目露出一丝怒色,吓得那名护院急忙跪倒在地上,右手指着北苑的方向。 叶麟沿着脚下的青石庭院小道向西门的别院飞步而去,将拦路冲过来的钱府护院纷纷击倒在地,他此次前来只为从天香楼手中得到祛除瘴毒之物,对那些一般的护院自是下手极轻,使得他们动弹不得即可。 “何人!”北苑的石拱门下,四名华山派的弟子手持长剑,拦住他的去路。 “你们让开,我是来找天香楼的人,与其他人无关。”叶麟冷哼一声,一掌将四名华山弟子击飞到庭院内的地板,他快步走了进去。 听到楼外有打斗的动静,鹿泰极、王知秋两人从大厅之中冲了出去,见白衣少年正站在四名跌倒在地上的华山弟子身旁,目光正四处搜寻着什么东西。 “你们无剑山庄当真欺我八大派无人?”王知秋疾步飞冲而上,手中长剑从衣袖间甩出,刺向对方胸口。 叶麟站在原处,右脚微微移开,一道劲风将地上的四名华山弟子震开,双手在胸前快速旋转,双掌之间须臾间便形成一股强大的激流,将长剑的剑锋死死控制在掌心之间。 “你,你,”王知秋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少年,轻易的破掉了自己的剑锋之刃,他眉宇紧皱,脸上青筋骤起,自是不敢再轻敌。 叶麟忽然放开双手,那股激流顷刻间便消失于无形,剑锋则被他震落在地。“我不是来找你们天香楼的麻烦,我是来找你们慕容小姐。” “找我们大小姐?”王知秋掌风一吸,将落在地上的长剑紧握在手中,他剑眉竖起,警惕着这少年又出什么怪招,双目死死盯着对方。 在洛阳天香楼内,鹿泰极就注意到楼内有一群陌生人,他急于处理曹昊天之事,就没多问。不曾想此人武功极高,轻易让王知秋败下阵来。他干咳一声,朗声道,“小兄弟,找我们大小姐,不是所为何事?” “讨要一物。”叶麟望着小楼木廊下的一个中年男子,约莫五十岁上下的样子,双鬓皆白,留着一缕白须。 鹿泰极捋了捋白须,轻笑道,“问我们天香楼借东西?不知是何物?” 叶麟快步上前,来到小楼前,拱了下手,恭声道,“晚辈无剑山庄叶麟,特来向天香楼借可以祛除南疆瘴毒之物。”此刻有求于天香楼,叶麟自是放下身段,一脸恭敬,面带微笑地向鹿泰极望去。 “休想!”站在身后的王知秋冷哼一声,众人虽然未找到曹昊天,但慕容楼主或许早已被他掳到南疆。若真在南疆,他们也需要祛除瘴毒之药——暖玉丹。 暖玉丹虽无治疗内伤的功效,但确是天香坊创建祖师悉心研制出的一种祛除百毒的贴身之物。百年前慕容俊峰与八大派的精英弟子之所以可以进入南疆之地,全凭此物。叶麟闯了进来,便开门见山索要此物,王知秋自是勃然大怒,上前阻止。 鹿泰极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白衣少年,无剑山庄的名头他自是明白,只是不知眼前这少年为何要暖玉丹。他眉宇微皱,干笑道,“好说,好说。不知小兄弟要我天香楼的暖玉丹所图何事?” “这个,你别管。只需借来即可。”叶麟瞥了眼前这中年男子一眼,心中暗自道,我是来找天香楼慕容家的人,和这家伙说这些做什么,他径直从鹿泰极身旁走进小楼之内。 鹿泰极并未阻拦他,而是一把手拉住从庭院中冲过来的王知秋,眼睛眨了一下,死死抓住他手臂低声道,“若楼主在南疆,这小兄弟去的地方也是南疆。我们何不邀他同行?” “这..这个合适吗?”王知秋沉吟了片刻,望着走进去的白衣少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有刺客!”楼内十多名丹红长袍的天香楼弟子从四周涌了上来,将叶麟团团围住。 “呵!”叶麟无视众人,纵身飞跃而起,冲上二楼的木廊。不料云中客从厢房内破门而出,一道剑光直刺他眉心。 “呦,你的功夫不错,比刚才那人强多了。”叶麟被逼退到厅内,被众弟子围住。 云中客连续两道剑光劈向人群中,逼得叶麟左右躲避。听到楼下有打斗的声响,费鸣从房中急忙冲出,见两人正在楼内激战,他急忙劝阻道,“云师叔、叶庄主,赶快停手!” 费鸣纵身飞跃,飘落到两人中间,双手急忙将他们推开,脸上堆满笑容道,“误会,误会。” 叶麟见来人正是自己前几日在宁府遇到的那个天香楼弟子,便冷哼一声,收手作罢。云中客虽是费鸣长辈,但碍于他是慕容小姐的贴身侍卫,自是不好再动手。 站在门口的鹿泰极听到费鸣称那白衣少年为庄主,他脸色一愣,右手急忙松开,快步上前来到楼内,清了清嗓子,粗声道,“这位叶庄主是来我们借暖玉丹的,此事大家看如何决断。” 费鸣听到暖玉丹三个字,愣住了,他望向一旁叶麟,恭声道,“叶庄主,这暖玉丹是天香楼的珍贵之物,不知你借来有何用?” “去南疆!”叶麟冷冷道。 “南疆?”楼内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将目光投向众人面前的白衣少年,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 “不错,正是南疆!”叶麟看到众人的神色,沉声道。他虽不知天香楼的众人为何如此惊诧,但自己行事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既来之则索之。 “不知,公子去往南疆所为何事?”二楼北面的厢房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云君兮和香迩扶着慕容玥熙从房中走出来,三人注视着被众人围住的白衣少年。 “寻人!这下可以借药给我了吧?”叶麟瞥了一眼楼上的三个女子,一少一妇恭敬地站在慕容玥熙身旁。天香楼的大小姐,他在洛阳时在人群中见过几面,自是认得。 第二百一拾一章:暖玉驱毒(上) 幽深的琴音从密林中徐徐传来,一片竹林尽头的湖面中几片荷叶飘在水中,金不涣坐在船头抚琴,双目微闭,神色轻松。庆王则躺在船上,几缕凉风从湖面掠过,两鬓的长发缓缓飘动。他手中拿着一盏酒杯,看着船边鱼儿在水中游荡。 “昨夜吓死本王了,那虹影老头的血目渗的令人心惊。”庆王坐起身来,左手撑在船头上,喝了一杯青酒,用手袖口擦了下嘴角,心有余悸的低声道。 “殿下,您确定要去临江吗?那里再往南可就进入南疆之境...”金不涣忽然停下来,双手抚在琴弦上,回头瞥了一眼,见他脸上阴晴不定,眉宇皱了下,担心的询问道。 庆王沉下脸,望着手中空空的酒杯,作为太祖皇帝的小儿子,他不甘心只是做一个王爷,他想更进一步,哪怕只是搏一把。叹了一口气道,“没办法呀,那紫龙密奏你也看到了。看来皇兄已经察觉到了,我不得不先下手,否则....” “可临江毗邻南疆,若日后发生何事,岂不断了自己的后路?”金不涣抚了一首听起来很是伤感的悲凉之音,与他往日激荡的作风截然不同。 “这倒无妨,身在皇家,本王不得不赌一把。若让几位哥哥抢先一步,岂不枉费这几年的努力。”庆王右手狠狠砸了下船板,站起身来,弯身向湖水望去,眼中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有时候,本王也挺羡慕这些鱼儿,终日只需等待喂养....” “何人?”金不涣听到周围的竹林中有异动,双手抚在琴弦上,向四周警惕扫视一圈,一袭飞鱼袍的白敬亭快步现身在湖边,他那紧绷的神色慢慢放松下来,轻笑道,“原来是敬亭兄,你不是....难道?” “拜见殿下、金统领,两位真是好雅兴。”白敬亭拱了下手,右手紧握着腰间的绣春刀,他看了看喝的有点醉意的庆王道,“你们可知,庆王府此时已被锦衣卫围得水泄不通。” “那白千户此刻来见本王,是有何事?”庆王将手中酒杯甩到湖中,泛起一片涟漪。他一脸不屑地瞥了一眼岸边的锦衣卫,冷冷道。 白敬亭单膝跪地,双手握拳道,“白某曾受殿下知遇之恩,不能报。但曹昊天之事,宁指挥使已知晓,还望殿下告知他的藏身之处,也算成全下官。” “哈哈哈...你还记得自己能够进入镇抚司,是本王在幕后助力。”庆王右手一摆,站在船头晃着身子,恼火道,“若本王今日告诉你,曹昊天不在府中,你会怎么办?” 亥时初刻,鬼影刚刚离去,庆王就安排人送曹昊天出城,直奔金陵城东的别院。一夜过去,曹昊天早已带着侍从悄悄前往川海。 “不在府中?”白敬亭站起身来,踏过湖水,飞冲到船尾,仔细检查了一下脚下这艘小船,除了庆王和金不涣两人再无旁人。 “本王又不识得此人,他当然不会在本王府中。”庆王双手扶在护栏处,冷冷道。 “殿下,下官实在不愿见到锦衣卫冲入府中搜查,令您成为下一个....”白敬亭想到当年查抄凉国公府邸的情形,那还是庆王掌管锦衣卫的时候,接到紫龙密奏,众人将凉国公府翻了个底朝天,虽然最终没有结果,但蓝玉却因此被下狱。 庆王嘴角抽搐了一下,眉宇微皱,冷笑道,“凉国公吧,你直说无妨。本王乃陛下亲子,蓝玉岂能和本王相比。再者,本王府中并未有你所说的曹昊天,你若不信,随便搜。” “殿下,您当真以为他们不敢?”白敬亭右手指着府外的方向,激动道,“庆王府外至少有上百锦衣卫,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冲进来。下官....” 庆王一摆手,打断他,呵斥道,“不就是锦衣卫,本王就不信他宁无极无旨就敢搜本王的府邸。” “殿下好自为之,下官告退。”白敬亭纵身飞跃,离开湖心小船,消失在湖边的竹林中。 金不涣急忙上前,将庆王扶坐在小船上,拿起木浆划向湖边的小楼。“他已经出城了吧?”躺在小船上的庆王问了一句,他将双手在衣袍上来回擦了几下,擦拭掉渗出的冷汗。 金不涣扶着木浆,看向坐在船板上的庆王,点了点头。 “那就好,看来太子是真的动了杀意,我得尽早离开金陵。”庆王弯着身子,趴在船头,望向湖对岸的小楼,低声道。 “殿下无须担心,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在您身边,保护着您。”金不涣右手打了一个响指,缓缓滑动木浆向岸边而去。十多名侍卫从小院的竹林中疾速飞奔而来,恭候在小楼前。 过了一会,小船靠到岸边,金不涣搀扶着庆王走下船,身旁的侍卫簇拥过来,护送两人进入小楼。“吩咐下去,只要有擅闯王府者一律格杀。”金不涣冷冷地扫过一眼四周的竹林和庭院楼阁,厉声道。 “是,金统领。”十多名侍卫拱了下手,然后四散而去。 ...... 钱府北苑的小楼内,叶麟负手而立,看了一眼大厅内的众人,他长叹一口气,淡淡道,“我今日前来并不是生事,只是希望借用天香楼的暖玉丹。” 慕容玥熙仔细打量了一番楼下的白衣少年,从香迩递过来的木盒中拿出一颗发着暗淡绿光的翡翠玉石,“这便是暖玉丹,不知叶庄主可否告知小女子,借用此物有何用处?” “这...”叶麟看着楼主的女子,心中有千种理由,但去南疆寻找父亲之事总不得告知于人,这样便是告诉全天下,无剑山庄和天香楼一样。他干咳一声,双手收回到衣袖中,紧张得握在一起,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我自小生活在山庄,还未曾去过南疆,想借此物游历一番。” “游历?”小楼内众人纷纷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堂堂一个无剑山庄庄主,哪里不能游历,非得去南疆这瘴毒弥漫之地。站在一旁的费鸣勉强笑了下,低声提醒道,“叶庄主,你也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呀。” 慕容玥熙纤细雪白的手指将暖玉丹放回到木盒中,转过身去,双目滞留在那木盒之上,她不知道叶麟为何借此物,也不想知道。既然对方不愿如实相告,她也懒得过问。右手轻轻一挥,将那木盒抛向楼下去。 第二百一拾一章:暖玉驱毒(上) 幽深的琴音从密林中徐徐传来,一片竹林尽头的湖面中几片荷叶飘在水中,金不涣坐在船头抚琴,双目微闭,神色轻松。庆王则躺在船上,几缕凉风从湖面掠过,两鬓的长发缓缓飘动。他手中拿着一盏酒杯,看着船边鱼儿在水中游荡。 “昨夜吓死本王了,那虹影老头的血目渗的令人心惊。”庆王坐起身来,左手撑在船头上,喝了一杯青酒,用手袖口擦了下嘴角,心有余悸的低声道。 “殿下,您确定要去临江吗?那里再往南可就进入南疆之境...”金不涣忽然停下来,双手抚在琴弦上,回头瞥了一眼,见他脸上阴晴不定,眉宇皱了下,担心的询问道。 庆王沉下脸,望着手中空空的酒杯,作为太祖皇帝的小儿子,他不甘心只是做一个王爷,他想更进一步,哪怕只是搏一把。叹了一口气道,“没办法呀,那紫龙密奏你也看到了。看来皇兄已经察觉到了,我不得不先下手,否则....” “可临江毗邻南疆,若日后发生何事,岂不断了自己的后路?”金不涣抚了一首听起来很是伤感的悲凉之音,与他往日激荡的作风截然不同。 “这倒无妨,身在皇家,本王不得不赌一把。若让几位哥哥抢先一步,岂不枉费这几年的努力。”庆王右手狠狠砸了下船板,站起身来,弯身向湖水望去,眼中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有时候,本王也挺羡慕这些鱼儿,终日只需等待喂养....” “何人?”金不涣听到周围的竹林中有异动,双手抚在琴弦上,向四周警惕扫视一圈,一袭飞鱼袍的白敬亭快步现身在湖边,他那紧绷的神色慢慢放松下来,轻笑道,“原来是敬亭兄,你不是....难道?” “拜见殿下、金统领,两位真是好雅兴。”白敬亭拱了下手,右手紧握着腰间的绣春刀,他看了看喝的有点醉意的庆王道,“你们可知,庆王府此时已被锦衣卫围得水泄不通。” “那白千户此刻来见本王,是有何事?”庆王将手中酒杯甩到湖中,泛起一片涟漪。他一脸不屑地瞥了一眼岸边的锦衣卫,冷冷道。 白敬亭单膝跪地,双手握拳道,“白某曾受殿下知遇之恩,不能报。但曹昊天之事,宁指挥使已知晓,还望殿下告知他的藏身之处,也算成全下官。” “哈哈哈...你还记得自己能够进入镇抚司,是本王在幕后助力。”庆王右手一摆,站在船头晃着身子,恼火道,“若本王今日告诉你,曹昊天不在府中,你会怎么办?” 亥时初刻,鬼影刚刚离去,庆王就安排人送曹昊天出城,直奔金陵城东的别院。一夜过去,曹昊天早已带着侍从悄悄前往川海。 “不在府中?”白敬亭站起身来,踏过湖水,飞冲到船尾,仔细检查了一下脚下这艘小船,除了庆王和金不涣两人再无旁人。 “本王又不识得此人,他当然不会在本王府中。”庆王双手扶在护栏处,冷冷道。 “殿下,下官实在不愿见到锦衣卫冲入府中搜查,令您成为下一个....”白敬亭想到当年查抄凉国公府邸的情形,那还是庆王掌管锦衣卫的时候,接到紫龙密奏,众人将凉国公府翻了个底朝天,虽然最终没有结果,但蓝玉却因此被下狱。 庆王嘴角抽搐了一下,眉宇微皱,冷笑道,“凉国公吧,你直说无妨。本王乃陛下亲子,蓝玉岂能和本王相比。再者,本王府中并未有你所说的曹昊天,你若不信,随便搜。” “殿下,您当真以为他们不敢?”白敬亭右手指着府外的方向,激动道,“庆王府外至少有上百锦衣卫,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冲进来。下官....” 庆王一摆手,打断他,呵斥道,“不就是锦衣卫,本王就不信他宁无极无旨就敢搜本王的府邸。” “殿下好自为之,下官告退。”白敬亭纵身飞跃,离开湖心小船,消失在湖边的竹林中。 金不涣急忙上前,将庆王扶坐在小船上,拿起木浆划向湖边的小楼。“他已经出城了吧?”躺在小船上的庆王问了一句,他将双手在衣袍上来回擦了几下,擦拭掉渗出的冷汗。 金不涣扶着木浆,看向坐在船板上的庆王,点了点头。 “那就好,看来太子是真的动了杀意,我得尽早离开金陵。”庆王弯着身子,趴在船头,望向湖对岸的小楼,低声道。 “殿下无须担心,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在您身边,保护着您。”金不涣右手打了一个响指,缓缓滑动木浆向岸边而去。十多名侍卫从小院的竹林中疾速飞奔而来,恭候在小楼前。 过了一会,小船靠到岸边,金不涣搀扶着庆王走下船,身旁的侍卫簇拥过来,护送两人进入小楼。“吩咐下去,只要有擅闯王府者一律格杀。”金不涣冷冷地扫过一眼四周的竹林和庭院楼阁,厉声道。 “是,金统领。”十多名侍卫拱了下手,然后四散而去。 ...... 钱府北苑的小楼内,叶麟负手而立,看了一眼大厅内的众人,他长叹一口气,淡淡道,“我今日前来并不是生事,只是希望借用天香楼的暖玉丹。” 慕容玥熙仔细打量了一番楼下的白衣少年,从香迩递过来的木盒中拿出一颗发着暗淡绿光的翡翠玉石,“这便是暖玉丹,不知叶庄主可否告知小女子,借用此物有何用处?” “这...”叶麟看着楼主的女子,心中有千种理由,但去南疆寻找父亲之事总不得告知于人,这样便是告诉全天下,无剑山庄和天香楼一样。他干咳一声,双手收回到衣袖中,紧张得握在一起,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我自小生活在山庄,还未曾去过南疆,想借此物游历一番。” “游历?”小楼内众人纷纷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堂堂一个无剑山庄庄主,哪里不能游历,非得去南疆这瘴毒弥漫之地。站在一旁的费鸣勉强笑了下,低声提醒道,“叶庄主,你也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呀。” 慕容玥熙纤细雪白的手指将暖玉丹放回到木盒中,转过身去,双目滞留在那木盒之上,她不知道叶麟为何借此物,也不想知道。既然对方不愿如实相告,她也懒得过问。右手轻轻一挥,将那木盒抛向楼下去。 第二百一拾二章:暖玉驱毒(中) “大小姐!”鹿泰极纵身飞起,在半空夺过木盒,飘落在费鸣身旁,将木盒紧紧抓在手中,他心中暗自道,慕容珏可能已被带到南疆,将暖玉丹借给无剑山庄的人,不如让他与大家一同前往南疆。 “鹿长老!不就一颗暖玉丹,借给他便是,何必徒增不必要的麻烦。”费鸣不解的回头望了一眼,他伸手去夺暖玉丹,作为慕容玥熙的贴身侍卫,在满楼的弟子中也只有他敢这般行事。不料鹿泰极左掌一挥,一道劲风直接将他逼退。 他刚逼退费鸣,摇头笑道,“暖玉丹乃祛除南疆瘴毒之物,若楼主被曹昊天带进南疆,我们该当如何?” 鹿泰极将心中担忧说了出来,众人脸上一愣,就连刚刚转身走到房门口的慕容玥熙也一怔,她急忙转身回到木廊护栏处,急声问道,“鹿长老确定父亲被那叛徒带到南疆去了?” “目前还不得而知,锦衣卫的指挥使宁无极已经答应全城搜拿曹昊天。若他不在金陵,他还会去往何处?”鹿泰极转过头,看着二楼的众人,提醒道。 慕容珏失踪已有大半年,而唯一知道他下落的曹昊天潜藏在金陵城中。如若城中搜索无果,八大派和天香楼的众人便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前往南疆,从蛮族世代居住的地方打听消息。 叶麟见此情形,疾步飞冲上去,一掌将对方击退,从鹿泰极手中夺过暖玉丹,向楼上的慕容玥熙拱了下手,“多谢慕容小姐,以后若用得着...” 夺得暖玉丹之后,叶麟一脸欣喜,他便可以前往南疆寻找从未见过的人,他向慕容玥熙行礼之后,转身走向小楼正门。 “叶公子请留步”慕容玥熙注意到叶麟那激动的事情,似乎在南疆中也有他十分重视的人。她见对方转过身来注视着自己,垂首道,“此暖玉丹最多可以祛除十丈之内的瘴毒,你若和其他人一同前往南疆,切记。” “好的,多谢慕容小姐提醒。”叶麟潇洒一笑,飞冲出小楼,消失在庭院外的高墙外。 此时,听到天香楼所在庭院内有打斗之声,宋凌兵、圆空、夏青衣等各派弟子纷纷急匆匆赶过来,只见一道白影消失在庭院高墙之上,向南而去。 “晚辈拜见鹿长老、王长老,见过慕容小姐。”各派弟子依次进入小楼,向鹿泰极等人行礼。 “不知方才发生何事?我刚才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在院墙上闪过。”木宁回过头瞥了一眼院外的高墙,谨慎地问了一句。庭院中的华山派弟子还揉着胸口,似乎伤得不轻,高墙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 “不错,刚才有位不速之客。”王知秋冷哼一声,他甩了下衣袖坐到楼中的木桌前,喝起闷酒。 “是何人?费师兄可看清来人?”宋凌兵右手紧紧握住剑柄,急声问道。 “是无剑山庄的叶麟,向我们家小姐借用暖玉丹。”王知秋喝了一口酒,还在生气,竟被一个毛头小子几招内制服,他心有不甘。 “暖玉丹?那是何物?”夏青衣上前一步,来到宋凌兵身边,关切的看了他一眼。众人都不敢相信,才短短几天的功夫,宋凌兵竟然可以健步如飞,看来彩玥丸的功效果然不虚。 “可以祛除南疆瘴毒之物,没什么好珍贵的。”慕容玥熙有些乏了,她为宋凌兵疗伤之际过渡耗损了精力,连续休息了几日仍是不见好转,她强提起精神,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向众人问道,“不知几位师兄师姐前来所为何事?” “没...没什么,刚才听到有人闯入庭院,又听到院中有打斗的声响,我们便一同过来看看,慕容小姐没事吧?”宋凌兵见慕容玥熙有些体力不支,他一脸的担忧,急忙关切的询问道。 “没事,多谢宋师兄担心。”慕容玥熙欠了下身,然后转身回到房中去,香迩、云君兮两人紧跟在她后面。 鹿泰极回头望了一眼楼上,待三人都进了房间,他朗声道,“你们来的正好,今夜去趟镇抚司,若宁无极抓到曹昊天,你们务必将他带回来。” “那宁无极不肯交人呢?我们该如何办?还请鹿长老示下。”蓝靖拱了下手,面有难色,他们众人之前就闯入过镇抚司和宁府,最终都无疾而终。此时鹿泰极又命他们再次前往镇抚司,不知是否有新的安排。 “这个自是不会的,方才宁无极特意前来拜访,已答应老夫交出曹昊天。”鹿泰极负手而立,双目微露,挥了下手示意众人退下。 “那太好了,我们总算没白来。”夜星摩拳擦掌,一脸欣喜,他们一路南下终于可以拿住曹昊天,厅内众人纷纷激动的神情望向鹿泰极,一脸仰慕之色。 “真的?这样就可以找到父亲的下落了。”慕容玥熙急忙推开房门,来到木廊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眸紧紧盯着鹿泰极,急声问道。 ...... “斩!”陆承影站在监斩台上,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阳光直射在大地之上,他双目被炙光刺痛。冷冷的一声,法场上的洛千凍心中一颤,她本以为无论如何,千雪和千凝都会来救她,结果台下的众人,都只是一群围观的看客。 刽子手喝下一碗酒,喷在鬼头刀上,用脖间的粗布擦拭了一下,酒水顺着刀柄滴落在她脖子,那粗肥的大手将洛千凝背上的长发挥开,一道寒光在她眼角闪过。 “再不出手,千凍就被要杀了!”洛千雪神色紧张的趴在窗口,向楼下的刑场望去。右手直接拔出长剑,正要飞冲下去,被身旁的洛千冥死死拽住。 “不可,这四周全是锦衣卫的埋伏,你若下去,只会自投罗网。”洛千冥沉着脸,默默的急声喝止道。 “管不了那么多!”话音刚落,洛千雪破窗而出,甩出手中长鞭,将法场上的两名刽子手劈倒在地上,她急忙上前扶起一身囚衣的洛千凍。 陆承影右手一挥,高声道,“有人劫法场,给我统统拿下!”刑场四周的百姓四散而逃,人群中的锦衣卫直接掩杀上来。 “你们怎么才来!”洛千凍被绑住双手,无法动弹,只得在千雪的护卫下向一旁退去。 第二百一拾三章:劫法场(上) 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从四周的楼宇内涌了出来,潜伏在人群中的锦衣卫脱掉伪装的服装,纵身飞跃到刑场的高台之上,将洛千凍和洛千雪团团围住。 “大家注意,要抓活的!”陆承影一脸得意地点了下头,双目扫过四周的街肆牌楼。 “杀!”锦衣卫杀声震天,疾速围了上来,洛千雪转身飞跳而起,将两名刽子手踹向人群,阻挡住正面蜂拥上来的敌人。 她左手拉住捆绑在洛千凍身上的铁链两人从正面飞跃下高台,手中长剑疾速飞转将正面冲杀过来的锦衣卫悉数击退。 两边的锦衣卫拔出腰间的绣春刀从两侧直接劈了过来,两人双手抓在一起,飞身四脚将劈砍过来的锦衣卫全部踹飞。 “放箭!”陆承影见十多名锦衣卫竟然拿不住两名刺客,嘴中冷哼,“真是一群废物!”他右手一挥,楼宇中潜伏的弓弩手冷箭射杀而来,刑场中躲避不及的百姓有不少人都中箭挂彩。 洛千雪用手中长剑挡住一阵箭雨,身旁的洛千凍则用手中的铁链疾速旋转成一道疾风屏障,挡住另一侧的箭雨,两人快步掩杀到法场正门口,遇到大队锦衣卫从门外围堵而来手握钢刀铁盾。 两人面如死灰,洛千雪眼角余光向方才潜藏的楼宇中瞥了一眼,却不见其余两人的身影。她摇了摇头,拼尽全力向外厮杀。面前的锦衣卫战阵忽然大乱,原来是洛千冥和洛千凝趁乱潜到锦衣卫身后,四人两面夹击。 望着台下的锦衣卫陷入一片混战之中,金府尊早早就趴到桌子底下,吓得全身瑟瑟发抖。坐在监斩台上的封寒等人端坐在位置之上,静静看着场中的厮杀。站在一旁的陆承影右脚轻轻踢了下金府尊的屁股,低声道,“金大人,不用这般害怕,场中有锦衣卫,场外有五城兵马司的兵士,再者台上还有众位千户。” 金府尊蹲在桌子下面扶着官帽,慢慢爬了出来,望着法场中那四人早已杀红了眼睛,满身是血,他急忙站起身躲在陆承影身后,怯声道,“陆千户,下官的性命可得仰仗诸位千户大人。” 他站在陆承影身后,一脸惊慌,向坐在席位上的封寒、西门彦、欧阳正等人拱了下手。 “陆大人,既然不能抓活的,就不要让他们跑了。”封寒起身整了整衣袍,纵身飞跃下监斩台,手中折扇疾速甩出,猛得砸向洛千凍后背的铁链。 “啊!”洛千凍如遭千金巨石重击,整个人向前跌倒,嘴中吐出鲜血,喷得面前的锦衣卫满脸都是。 “就凭你们这样的功夫还敢闯镇抚司府衙,”封寒飘落在法场之上,掌中折扇一挥,将插入木板上的箭矢吸到半空,双掌劲力涌出,一道箭雨从身后涌向洛千雪和洛千凝。 “小心!”洛千冥在门口的人群中看到她们两人身后的箭雨,双手举起一名锦衣卫,直接冲破人群,用身体挡住箭雨,不料自己膝盖连中数箭,跌倒在地上。 燕飞扇在众人头顶掠过,封寒从半空中飞跃到三人前面,将洛千凍等逃离法场正门的道路堵死,他右手伸向空中接着折扇,一道劲风涌向他们,逼得三人紧紧靠在法场高台的柱子上。 “全部拿下,一个都不要放过!”陆承影从侧面加入战阵,他手中的桃蓁剑发出一道寒光直挑洛千冥眉心,狂风大作下,使得三人无法躲避。 只听得一声尖叫,桃蓁剑竟将洛千冥双目挑了下来,一丝血迹顺着剑锋滴落在地上。陆承影收起手中长剑,飘落在封寒身旁,笑道,“看来,这些人也不过如此,宁指挥使竟然让我们几人一同前来。” “千冥!千冥!”洛千雪和洛千凍赶快扶住失去双目的他,退向高台另一侧的楼宇,在外面的洛千凝且战且退,从侧翼向三人逃去的楼宇茶肆会合。 封寒一脸警惕,向四周留意了下,谨慎道,“宁大人派我们来定有他所考虑的事,你我都无需置喙。” “好好好,一切都听你的。”陆承影向封寒点了下头,两人分头行动,快速追向洛千冥等人。 三人刚刚将茶楼的房门关上,门外的锦衣卫便涌了上来,十多把绣春刀拼命的劈向门上的木板,洛千冥双手抽过来两个木桌,死死守住正门,厉声怒喊道,“你们快走!快走!” 他双目已失,从怀中扯出一条布巾蒙在眼睛上,激动的呵斥着洛千雪和洛千凍,“你们不要管我,一定要逃出去。” 茶楼二楼的窗口,洛千凝甩进一条锁链,急声道,“快!这边!” “千冥,我们不会抛下你的。”洛千雪快步上前,双手抓住洛千冥的左臂,拼命往回拽。 洛千冥抽回左手,一掌将她推开,厉吼道,“快走!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两人神色紧张,相视一眼,快速跑向楼上,从洛千凝手中夺过铁链,甩向楼下。“想逃?”陆承影手持长剑,破窗而入,直接挥剑刺向洛千冥双手。 铁链飞冲过来击落陆承影手中的长剑,缠住洛千冥。在二楼的三人,拼尽全力猛得一拽,将他拖向二楼。 大批锦衣卫冲破正门,涌了进来,疾步涌上二楼。三人拉着洛千冥向窗外跳去,不料陆承影疾速甩出长剑,卡住铁链,众人直接擒拿住洛千冥。 “快走!”洛千冥用身体堵住窗口,双手紧紧抓住两旁的护栏,转过头向跌落在街肆上的三人急声厉吼道。 陆承影飞冲到窗口,看着从街肆上逃走的三人,咬牙切齿的厉声道,“废物!全都是废物,不是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封街吗,为何这条路上没人?” 他用手将身旁的洛千冥推开,结果对方竟然纹丝不动。满脸怒色的他将手中长剑劈了过去,怒声道“真是不识时务。” “且慢!”陆承影正欲跳下楼去追击,被赶过来的封寒喊住,“如果我没记错,街的另一边应该是凉国公府,贸然过去...” “怕什么,一个过气的国公有何畏惧。”他纵身飞跃下茶楼,紧追三人而去。 封寒站在窗口向外面瞥了一眼,低声道,“将这个刺客押回诏狱,等候指挥使发落。” “是,封千户。”两名锦衣卫小旗用锁链将洛千冥死死锁住,众人押着他走下楼去。 众人押着洛千冥来到门口,欧阳正、西门彦等人站在一旁看着面目全非的刺客,摇了摇头。欧阳正双手插在胸前,向封寒瞥了一眼,嘴角闪过一丝笑容,“跑了?” 第二百一拾四章:恃强凌弱(上) 叶麟将暖玉丹放入怀中,一脸得意,他此时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和柳天江等人快点进入南疆,找到父亲。现在有暖玉丹护身,用不了几日就可以启程去南疆。 此刻,他神色轻松的走在莫愁湖畔的小道上,望着春色娆人,初春时节的金陵,芳草清新,使得他整个人都愉悦了许多。莫愁湖上的微风吹拂过岸边的树林,偶尔有几声鸟鸣使得路边游人驻足停留。 远处一群人围在一起,隐约可以听到有人打斗的声音,旁边的看客时不时发出掌声和喝彩声。几名巡城校尉则挨个收银钱。 叶麟一袭雪白长袍,站在众人外面,向里面望去,原来是两个跑江湖的人士。一个高大魁梧,另一个却瘦弱矮小,两人正在相互之间切磋武艺,围观的百姓则打赏一些铜钱。 一名巡城校尉伸手向身旁的百姓索要财物,身后还跟了两名官差。他嘴里哼着小曲,啐道,“快点!”众人惧怕官府,自是乖乖的交出财物,没有一个人敢拒绝。 “怎么才这几个铜钱?”一名相貌粗鲁的校尉掂了掂手中的铜钱,看着一旁的粗衣老者和他怀中抱着的孩子,嗤笑道。 他轻轻抚摸了下那小孩子嫩嫩的脸颊,“啪”的一巴掌打在那老汉脸上,吓得怀中的小孩哇哇大哭。莫愁湖西岸自定都以来便云集了不少江湖人士,有些跑江湖的人为了温饱便在这里演练武艺,博得一些打赏。 城中的百姓自是前来凑个热闹,图个乐呵。五城兵马司的官差比不得锦衣卫的亲兵,为了可以捞一点财物也只得来这里试试运气。 “没钱,你出来看什么热闹!”那名校尉冷冷瞪了那老汉一眼,吓得他连忙向后跌倒。旁边围观的百姓见是官家的人都缩到一旁,就连人群中耍弄把式的两个江湖人都停了下来,向外面走来。 “这位差爷,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您何必为难这个老人家。”那个矮瘦的男子擦拭掉额头的汗水,来到巡城官兵面前,双手握拳道。 “你个卖艺的,也想管爷的闲事?是不想混了吧?”那名巡城校尉收起手中的钱财,右手一挥,大喊道,“给我打,看他们谁还敢闹事。”身后几名差役涌过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矮瘦的男子一把将其中一名差役提拎起来,丢到一旁,上前问道,“大爷,您没事吧?”那位大爷将自己的孙子护在身下,整个额头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 “哎呦,你这是自己找打不成?”巡城校尉从两名差役身后走出来,拔出腰间的佩刀向那名矮瘦男子挥舞过去,不料被对方反手制住,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就连站在一旁的叶麟嘴角也闪过一丝笑容,偷偷乐了起来。 “好呀,你们这群家伙,敢和官差作对。”那名被摔倒在地的校尉从地上爬起来,对身后的兵士喊道,“还愣什么,给我上,将这个卖艺江湖的绑回去。” 四、五名差役一拥而上,将那名瘦弱的中年男子围在中间,远处那名胖高的同伙见兄弟被围,晃荡着身体狂奔过来。 巡城校尉见状,提起长刀偷摸到那瘦弱男子身后去,正打算从背后偷袭。不料围在一旁的百姓们纷纷提醒道,“小心,官差偷袭。” 那瘦弱男子急忙转过身来,双目瞪圆地盯着那巡城校尉,活动了下双臂,纵身飞跃起来,将对方压在地上。 “快来救我呀,救我!”被压住的校尉急忙呼救道。 差役们快步跑过来,将校尉从矮瘦男子身下拖起来。“你们!你们!”巡城校尉叫嚣道,他带着官差灰溜溜地向南面逃窜而去。 待那官差逃跑以后,两名跑江湖的向众人告别。他们将老汉搀扶起来,稍微检查了下,没有发现什么大碍。 那名胖高的男子从腰间拿出一把小短木剑送给老汉怀中的小男孩,粗声笑道,“不哭,叔叔把这个送给你。” 小男孩一脸欢喜的接过那木剑,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巨大高胖的壮汉,随口谢道,“谢谢胖大叔。”一旁的老汉瞪了一眼小男孩,吓得他急忙将头转向叶麟的方向吐了下舌头。 “没事,小孩子嘛”矮瘦的男子挽起袖子,扶着老汉憨笑道,“大爷,您赶快回家吧,小心官差一会又过来巡视。” “好...好...我们这就走,多谢两位大侠出手相救。”老汉拉着小男孩的小手,一老一少沿着小道,向东面而去,围在四周的人群也开始散去。 五名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哼哧哼哧地沿着莫愁湖岸边向南跑了大概不到半个时辰,终于松了一口气。校尉弯着身子,头往回看了一眼,喘着粗气问道,“没追来吧?” “没有,没有!”两名差役踮起脚,向北面望去,没有发现有人追来的踪迹,便回了一声。 校尉向地上啐了一口,骂道,“等老子回到府衙,一定请兵把他们都给灭了。”话音刚落,就听到“哎呀”一声。 “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撞老子!”巡城校尉跌倒在地上,只见三名女子,一袭黑衣,浑身挂彩,急匆匆夺道向北而去,吓得他急忙滚到路边的树丛中。 站在路中间的四名差役见势不妙,捂着头也急忙向树丛中跑去,洛千凝和洛千雪扶着身负重伤的洛千凍喘着粗气从差役身旁跑去。 “他们是官差!”洛千凝冷冷的瞪了一眼那名差役,警惕道。 “管不了那么多,我们赶快走。”洛千雪回头向南边瞥了一眼,慌张的张望了一下,生怕有锦衣卫的追兵。 三人急匆匆的向北面跑去,消失在小道尽头。“大哥,他们是...”一名差役指着三名女子消失的地方小心喊道。 巡城校尉狠狠拍了他一巴掌,瞥了他一眼,啐道,“大爷我看到了,是钦犯,你们不要命了。”他耳朵忽然警惕的动了两下,扭头向南边望了一眼,急声道,“有动静,快躲起来。” 他们几人紧跟在校尉身后,急匆匆躲入到树丛中,紧紧闭住鼻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一队锦衣卫小旗兵从南边疾速飞奔过来,在小道上驻足四下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