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之森》 楔子 (一) 地穴黑暗阴森,几乎呈坠落的姿势笔直而下,直达山脉心脏地带。 穿过一个又一个的伪洞,在最深处的地穴中,宝石的光亮幽如夜星。 地穴之中,一双赤金色的瞳孔敏锐的扫动着眼前的熟悉的阴影之处,盘踞的细长身体不安的向后退去。 一片静谧神秘中,黑暗中的脚步的声响越来越清晰。 ——踏。 地元毒蜥敏锐的察觉到了威胁,粗重的呼吸声下,颌下的毒囊开始分泌腥臭的危险液体,锃亮如刀的鳞片如波浪般扣紧,发出“叮叮叮”的颤音。 地上不知何时冒起一根竹笋般的东西,细细观看,似乎呈现着冰晶般的颜色,毒蜥狭长的身体擦着穴壁,不安的退后。 嚓的一声,竹笋猛然间拉长,在地元毒蜥身前拔地耸起。 “嘶!” 地元毒蜥受惊,身体慌乱的后缩而去,但它很快便发现冰刺并未击中它,就在它迟疑的片刻,身后刺响传来,也有冰刺向前耸起,两条数米长的冰刺怪异的一前一后在头顶交叉,它本能的感受到巨大的威胁,便想极速逃离。 嚓。 又一根冰刺立起,地元毒蜥猛地抽回了身体,痛咽一声,左爪鲜血淋漓。 嚓嚓嚓。 接着是右边、东南、西南,一根又一根冰刺彼此穿插,不过半息的时间,身体已经动弹不得,它从朦蓝的冰晶中往上望去,惊恐的发现,冰刺们已经如同囚牢一般将它牢牢地禁锢。 滴答。 水滴从地穴的上方安静滴落,一丝战斗中摩擦带来的蒸汽游向了黑漆漆的壁顶,林重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他单薄的裹着皮甲,黑发落满了雪屑,五官则稍显僵硬,一副落魄佣兵的模样。 洁白如雪雾的境界波动斥开洞穴中的阴冷,如飘带一般环绕在林重的身周,他缓缓走上前去,伸手触碰一根冰刺,冰凉的触感传来。 毒蜥滚圆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冰晶外的手掌,颌下的毒囊疯狂分泌不明液体,滚烫的滴落在地上,朦胧了冰晶外的人影。 林重目光掠过杀意,身旁雪雾的温度降低,阴冷的地穴温度骤然刺骨,隐隐有冰结的声音。 咔。 脚下的冰霜极速向前凝结而去,冰霜攀上冰刺,冰牢中滴落的毒液被迅速凝结,地穴滴落的水声也渐渐停止,毒蜥身上的鳞片紧紧的扣在一起,它暴戾的吼叫了起来,右爪用力的抓在冰刺之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吱吱。 锋锐的爪子抓在冰刺之上,足以穿山裂石的力量却不能破坏冰刺分毫,温度越来越低,它的肌肉在冰点之下沸腾了起来,浑身的鳞片从紧扣中张开,将热量释放,冰牢中顿时雾气腾腾。 砰。 毒蜥猛然拍击在冰刺之上,巨大的力量促使地穴隐隐摇晃了起来,但冰牢依旧纹丝不动,毒蜥不信邪,在冰牢中野蛮折腾,力量愈发狂乱。 ——砰砰砰! 热雾渐渐被寒冷吞噬,当它颤抖的将爪拿开时,眼前的冰刺竟是一片光滑如镜。 “呼呼。” 毒蜥气喘吁吁,瓮动的鼻孔呼吸着寒冷的空气,眼底涌起了一丝恐惧。 它颌下的毒囊收缩,将鳞片合拢为一个放松而友好的弧度,赤金色的目光隔着冰刺紧紧的盯着林重,发出嘶哑而尖细的声音:“人类,本王与你素不相识,你出现在本王的沉眠之地,冒犯本王,究竟想干什么?” “放过本王,本王可为你所用!” “咔咔”的凝结声回答了毒蜥,只见冰霜的覆盖已经接近了尾声,整片地穴铺满了淡蓝之色,地穴的温度已经到了炼狱般的寂静,地元毒蜥骇然的发现自己的鳞片都被冻结,源源不断的刺冷正涌入体内,将本就冰冷的冷血凝固。 吼! 它尖啸一声,震开体表的冰晶,全身的鳞片瞬间扣紧,理智被最后的野性占领,脆弱的脑袋直直的向冰刺撞去。 ——轰。 地穴地动山摇,身后数不清的冰棱从穴顶坠落下来,发出声响。 轰轰。 毒蜥一次又一次以并不坚硬的头部向前撞击,冰牢之中一片血红,野性的挣扎已从开始的地动山摇变为了现在的血肉模糊。 呼。 空气中响起灵气怪异的呼啸,伴着呼啸的开始,地元毒蜥撞击的力量已经小的微不可查,终于,在碾压性的实力下,这头躲藏在幽深地穴中的毒蜥已经走完了自己悠长的生命,直到死亡。 楔子(二) 大夏,国境边陲。 离罗群山,永川塞。 拂开散落的兽骨,耳朵贴在冰凉的地上,细细聆听,一声隐约的震动传来,打破了山脉的寂静。 一道接近两米身着铁铠发色花白的魁梧老将从地上站起身来,粗糙的大手擦了擦耳鬓沾染的细砂。 深秋的太阳毒辣无比,他朝着接近地平线的太阳眯了一眼,微微计算了下时间,浑浊的目光向前方阴暗的洞穴注视而去,身前的洞穴中,回荡而来的跳动声越来越清晰。 咔嚓。 皮靴踩碎了风化的兽骨,林重走出洞穴,沉默的弯下腰去,将染着兽血的双掌在土中摸了摸,使泥腥味掩盖一部分血腥味。 无声的凝视中,边陨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边陨开口道:“相比他的父母,你真的为他做了很多,可以你在那里的身份,将他千里迢迢带到这里,这么做,不论是对他还是对你现在的殿主…他们会理解你吗?” 林重昂起头,吐出半口冰棱般的浊气道:“殿主并不会在意,正如此,他会理解我的,于他而言,族中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他是聪明的,懂得怎样才能活下去……” 谈论到这个话题上,边陨严肃的五官就不可遏制的变形,轻笑道:“他的确很聪明,毕竟,这孩子是我的外孙。” 林重僵硬的嘴角微微笑了笑,一枚翠金色的储物戒指出现在他的手上,林重道:“这头妖兽的精血,是你最后的要求,只是以你这点实力,能够消化的了吗?” 边陨的目光顿时向它聚焦而去,混浊的眼底涌起一丝狂热,他缓缓昂首,不掩骄傲道:“方圆几十公里内的地穴之中,还有很多很多的毒蜥,你杀死的这一头,是最强大的,而像这样的兽圈,这片山脉还有很多很多,如同天上的繁星。” 林重微微皱眉:“你想说明什么?” 边陨道:“这片土地没有你们五大殿的庇护,也没有强大势力的存在,这里非常落后,在你手里奄奄一息的妖兽对我们来说却难以战胜,我们的力量在面对这些妖兽非常困难。” 林重微微挑眉,冷峻的脸庞若有所思的盯着边陨,他自然知道这片土地的荒僻,这里的地缘恰好触碰到荒蛮的大山,在这里生存的人族时刻受到弱肉强食的挑战,但没有谁会怜悯这一点……这个世界多的是因元素变动而陷落的国度,也多的是在群妖环伺中崛起的王朝,无数的兴衰正随漫天星汉更迭,即便强如五大殿也无法免俗。 边陨道:“老夫剿了一辈子的兽,在这永川塞,每年春季兽圈都会暴动,是我的力量,镇压着整个兽圈,使大夏十六个府域免受这荒蛮的离罗群山的侵扰,嘿嘿,林统领,你怕是忘了,像我这种将生死都置之度外的人,对于力量的追求,早已超越生死。” 其实于边陨而言,已经停滞了十几年的实力能有机会提升,别说是这半个域藏,即便只是一级,那也值得以死相博。 林重盯着边陨,沉默了片刻,不置可否的将储物戒指扔了出去。 叮~ 戒指翻旋而来,发出轻吟之声,边陨一把的接住了储物戒指。 林重默默的看着心满意足的边陨,轻叹一声,接过一旁兵甲递来的鳞马,跨步而上。 在他们身后,是一杆鲜红的鬼爪大纛,大纛巍巍飘扬,旗帜之下是铺满大地的鲜红地毯——那是数不清的身着淡红色衣甲的雇佣兵,戈矛尖锐的反光波浪般入眼而来,涟漪直到远处的尽头。 向远处望去,隐隐可见一座灰褐色长城般的雄关矗立,关塞恰好位于钳型山脚处,将这片兽圈锁死,只是随着这头令主宰着这片兽圈的地元毒蜥的死去,这处兽圈的威胁便已大大降低,这里的关塞或许将被撤销,这些雇佣兵也会被填补到离罗群山其它的兽圈去。 “恭送林统领!” 数万虎贲朝着林重奋力叫喊送别,彻亮的声音透上天际,回音蔓延到山脉的四周,惊起几群落鹰,浩浩汤汤。 林重驭着鳞马,从方阵分开的道路中缓缓而过。 山脉的风凶猛的扑来,拨弄着边陨鬓白的短发,他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储物戒指,目送着林重。 走出山脉,渐行渐远。 大纛之下,两名副将对视一眼,从方阵中脱离而出,在边陨身前恭敬一拜,沉声疑道:“团长,这姓林的统领究竟是哪里来的,他真的猎杀了地元毒蜥吗?” 边陨面无表情的道:“是否猎杀成功,你们察觉不到灵气的变化吗?” 两名副将的呼吸顿时杂乱了起来,对视一眼,眼中颇为的复杂。 边陨轻叹一声,道:“既然猎杀行动已经成功,地元毒蜥已死,鬼索团想必就要离开这里了…你等当于今日拔营,去王陵塞等候老板指示,我将暂且脱离队伍,回到西府去。” 右处一名满脸刀疤的副将一惊,震愕道:“时局暗流汹涌,最近几年,那几个府的宗室将我们盯得死死的,团长,您回到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只怕难保不被察觉吧?老板得知此事,也会不高兴的。” 边陨无动于衷的道:“我已与你说过,回去告诉老板,我将暂时回到西府去,计划,必须搁置下来一段时间。” 左处副将狭长的目光一闪,偷偷扫了一眼边陨,小心猜测道:“……是因为您与那名林统领谈论的孩子吗?” 边陨混浊的目光闪过一丝冷意,盯着左处将领低沉道:“哪里来的孩子,你等勿要乱言。” 两名副将齐齐一颤,赶忙将头垂了下去,退步离去。 边陨冷冷的看着两名将领回到了大纛之下,昏黄的眼底酝酿着权衡,然而权衡总是不够完美,最后为一丝淡淡的杀意代替。 最后一抹毒辣的夕阳落下山脉,山脉忽然袭上一阵阴冷,幽幽夜色间伸手不见五指,只剩下鲜红色的大纛巍巍飘扬。 第一章 本章无主角 大夏 西府北境。 夏历823年。 木灵城。 初秋晨雾飘过,一束笔直的阳光穿刺下来,熙熙攘攘间,早已车水马龙的街市如同灌注了第二条生命似的活跃了起来。 寒冷的猎猎晨风中,在那街市西央,有着诸多驱着兽车的家长聚成黑压压的人群,人群皆屏息以待的朝前方的建筑望去,那是一座造型敦重的藏书阁,众多药仆呼吸着清冷的空气,正站在楼阁之前,左右巡视。 在药仆封闭式巡视的身后,从藏书阁的高墙大院后透来了如集市般的阵阵热议,引人注目。 似乎今天,是个极为特殊的日子。 殿落中出奇的聚拢着好些少年少女的身影,一眼望去,有着约莫几百来个,你推我搡,竟挤得满满当当,他们皆是十二三岁的年纪,面色带着一丝严肃紧张,虽稚气未脱,但常年风雨无阻的修炼下来,已极有英气。 “十三岁未满,实力达到四级,皆可入地级,两年役制结束便可参与虎考,进而考取二等番号,四十岁前成为双域不成问题。” 人群中,来自城外山林部的少年汤岭拍拍胸脯道,黝黑的小脸自豪不已。 汤岭身旁,模样黑瘦,身着猎装的苗佑神色苦闷,道:“今年木灵城达到二级的最少也有一百五十人,地级于我是无望了,我只希望今日能挤进凡级。” “那若是强如唐钟,又该如何分配?” 几名少年又是一阵热议,有人神色肯定的道:“唐钟虽然与我们同岁,但他的实力远远超越我等,要我说啊,他都不需要参加虎考,随随便便便能进入府级番号。” 人群艳羡的点了点头,汤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将目光仰慕的投向了梁柱之下的那处角落。 只有一旁的苗佑并未附和,他面露不自然有些踌躇的拉了拉汤岭衣角,对着汤岭道:“岭哥,他并非与我等同入预备役,唐钟…是灵级。” 咳咳。 汤岭干瘦的胸膛剧烈的咳嗽,目光震动的望着田佑,惊声道:“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田佑左顾右盼一番,低声解释道:“我叔父在唐家做烧药手,偶然听唐家大人说过,唐家那两个少爷根本没有去军团的打算,因为有一个灵级的机会将要到来,他们都很重视。” 汤岭闻言,轻叹一声,目光寡淡了起来,没想到,今年预备役中竟然有灵级出现。 灵级是什么? 对于他们这种大众级别的地级或是凡级来说,灵级的诱人并非是因为资源的优渥,而是因为灵级不需要艰苦的靠着残酷的淘汰上位,在那些大都城的宗门修院中,便可完成高效率的修炼,但觊觎这块香饽饽的,只是城内有限的几个大族,即便是城外那些看似地位顶高的酋节,还是城内稍有不显的大族,他们虽然眼神火热,但也只能无奈熄灭。 汤岭与田佑对视一眼,面色都是有些灰暗…像他们这种毫无背景的孩子,一身灰色的灵脉,十二三岁能抬弓的年纪,连单域五级都触碰不到,人生轨迹注定不会与灵级有交接。 思索及半,汤岭的目光,隐晦而幽幽的向唐钟身旁那簇大族少年看去。 梁柱之下,那蔟大族少年中,一名蓝衫少年慵懒的打了个哈切。 “哈~” 他百无聊赖的斜靠在殿柱上,瞥紧着眉目,出神的望着人群道:“这次灵级的生源似乎并不止我们北境,东原也有些消息传来,哥,你说有这等胃口的势力,会是谁呢?” 唐钟站在一旁,听到旁边弟弟传来疑声,只是摇了摇头。 所谓灵级,乃是由某个至少四域级别的大势力发起,他们通过宗室的管辖网络层层筛选优秀种子,能入名额者堪称百里挑一,当然,不同四域势力胃口也不一样,灵级生源地的大小一般都取决于势力规模大小。 所谓地级、凡级,则是军队预备役的常规名额选拔,不似灵级这般骇俗,倒是年年皆有,被选入后便在竞争压力极大的军队预备役中拼搏,资源好坏,全凭成绩。 唐钟穿着黑袍,负手而立,稚嫩的的小脸冷漠极了,他散发一股殷实的自信,清亮的眼睛里干净的只折射着锋芒,让人生悸。 唐鸣似乎也习惯了亲哥的漠然,无趣的摊了摊手,目光有些玩世不恭起来,倚靠的姿势,也越发的慵懒。 第二章 选拔 “安静!” 一道苍老而严肃的声音贯穿全场,碾过所有熙熙攘攘的碎声,在那高台之处,身穿灰袍的干瘦老者起身,他散发某种“德高望重”的气场,令的所有稚嫩的心脏猛地一紧,这场预备役名额的选拔,终于是要进入正轨了。 干瘦老者漠然道:“商会已经核准了你们提交上来的等级,现在便宣布今年木灵城地级、凡级、以及灵级的名额。” 灵级? 仿佛湖中投下了一颗巨石,少年们的议论掀翻了天花板。 “四年未曾出现过的灵级?” “会是外府的势力吗?” 灵级的消息被高度保密,除了有限的几个大族因渠道通天隐隐得知,大部分人对此毫不知情,殿中的议论嘈杂无比,一眼望去,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满是异常惊奋的表情。 唤作孔师的干瘦老者老脸耸拉,并没有揭示此次灵级来源于何等势力,而是直言宣告道: “唐钟,掌控域九级,灵级。” 老者话音一落,殿中琐碎之声万马齐喑。 九级是什么概念? 四大域藏皆是十级,常人平生单域能达到十级已经十分不易,至于在初步接触修炼没两年的时间便横跨到单域九级,则完全称得恐怖至极,万里挑一毫不为过,要知道,哪怕是身为这座木灵城领主的猎人商会会长舒勒也不过堪堪达到双域七级,那些各姓大族的家主们则平均不会超过双域四级,实在难以令人信服,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已经有了如此的高度,其前途,不可限量。 藏书阁中的空气已凝滞,绝大多数的人面有震惊,一道名为九级的无形线,将大族与普通阶层之间的差距无情的揭露,这个时代,注定属于强者,哪怕是这些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女们,对此也早熟的很。 唐钟带来的阴影还未消散,一道同样称得上惊艳的声音响起:“白溪,背甲域八级,灵级” 孔师面色忽然掠过满意,不苟一笑的脸庞微不可察的对着那一蔟角落的阴影处点了点头。 梁柱之下,那簇大族孩子都撇了撇嘴角,窸窣议论心中很不是滋味,这白家崛起的太快了,短短几年时间,已经稳居木灵城大族第二,和唐家一样不可撼动了。 “罗戎,背甲域七级,灵级。” “张百越,背甲域七级,灵级。” “白淼,灵觉域六级,灵级”孔师缓缓放下纸张,漠然的目光扫过全场,只见一名短发少女对着他腼腆点头,他笑了笑,很快又板起脸,将下一个众人翘首以盼的名字读出:“青岩,灵觉域六级,灵级。” 哗! 梁柱之下,那簇大族孩子猛然间炸开了锅,两道气息颇为厚实的身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吸引了诸多目光…唐鸣,以及另一名同为六级的大族少年安波,安波将愕然的目光收回,无视身边一道道审视的目光,向唐鸣望去,只见唐鸣脸庞上一阵变幻,咬牙切齿间,一丝稚嫩的阴狠缓缓浮现。 他,唐家二子,落选了! “谁敢拿这个名额?!” 一道带着怒气的清喝传向高台,意外的是,发出这道质疑的不是激动的唐鸣,而是一直旁观的唐钟。 唐钟凛然的目光掠过人群,让他微微疑惑的是,通过掌控域的精神力感知滤过众人的目光,他知道,这个狗胆包天的人,绝对不在人群之中。 唐鸣快步走到自己亲哥的身旁,冷汗从脸上滑下来,这次的灵级太重要了,重要到他根本想不到如果没有了他要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也许他的一生便将因此滑落低谷…他不愿意相信,木灵城里还有实力夺去他名额的存在。 是谁呢? 众人震惊思索的上方,一道小小的身影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从阁楼之上出现,柔软的黑发之下,脸庞清秀白皙,罩着一件毫不起眼的黑袍,安静的出现在一处书阁之中。 “是我。” 平静的声音不是很响的从上方回荡而来,唐钟一愣,旋即和所有人一样迅速抬起头来。 三层阁楼之上,青岩看着殿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唇红齿白的清秀小脸一阵平静。 人群之中,大部分人都面带迷茫,唯有安波高高的仰头,目光一凝,看清了那阁楼上的身影,他再次打量了一遍阁楼之上的身影,触电般惊疑的怪叫一声道:“边家?竟然是边家!” 边家? 随着安波的怪叫,众人也是开始陆陆续续的惊声而起。 “竟然是边家来凑热闹了?” “原来如此……” 伴着声声如破梦醒的轻响,大族孩子们将关于边家的信息回忆了起来,边家是木灵城曾经也算辉煌过的大族,但时过境迁,族第早已隐没,如今他们的生意都已经易主,偌大的族中,听说只剩下一个老者与一名少年。 那名少年,想来便是眼前的青岩吧……有人暧昧的瞥了一眼唐氏兄弟,旋即嘴角微带淡笑。 咳。 高台之上,孔师瞥到了唐家兄弟的神情,轻咳一声,漠然的表情目光冷冽,一句话抛下,顿时令得场中显露出死一般的寂静:“不用露出这种表情,商会自然有商会做事的准则,这是老朽排下的名额,不容辩驳。” 大族孩子们皆是缩了缩头,老家伙的威严,那可是能追溯到他们的父辈的,他们敏锐的朝着唐氏望去,商会的反应很明确,显然是要借颓败的边家制衡这声望如日中天的唐家,而这也意味着,本已剑拔弩张的唐氏,必须得偃旗息鼓的咽下这口气,唐氏再盛,也只是大族中的一员,万不敢直撄领主的锋芒。 藏书阁三层阁楼之上,青岩放下手中书籍,循着书架物归原位,他得此大幸,面色虽还是无喜无悲,心中却难免有些慌乱。 他对着殿下的孔师礼貌点头,随即缓步穿过走廊,似是不愿久留转身开始离去,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 唐钟目光扫过青岩离去的方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微微一叹,转身离去…唐鸣见得兄长离去,心不在焉的目光飘过人群,当着孔师的面低笑一声,砰的一拳砸到了梁柱之上。 嗡。 拳震之声微不可查,已如泥牛入海般融入人群的喧嚣中,孔师漠然的目光缓缓收回,耸拉的眼皮下垂,垂暮的声音又开始道: “唐鸣,灵觉域六级,地级。” “安波,灵觉域六级,地级。” 大殿中的议论,随着地级的宣判,又渐渐高涨起来。 军队虽然艰苦,但木灵城包括北境的这些大族却都是如此走过来的,如今南方的大山中战事放缓,军队以修炼为主,若自己能在预备役能一直保持被重视而免于淘汰,或许能进入府级番号,走的也许比灵级更远,灵级毕竟是少数,对于很多平民来说概念还很模糊,地级的路虽然泥泞,却是望得到头的正统大路,虽有许多艳羡,但那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一道身着蓝袍的身影快步离开殿落,唐鸣面有阴翳,将众多喧嚣之声甩在了身后,当然,不是所有人这么想。 第三章 边家故人 境界之前,分四大域藏。 背甲域:激发肉身潜能,域力即为血气,属性为力量、防御,满域后域藏异化部分骨质。 灵觉域:激发意志的潜能,域力较为特殊,乃是一种增幅力,属性为力量、爆发力,满域后域藏提升各感官反应极限。 掌控域:激发精神力潜能,掌控域域力即为精神力,无形无物,属性为力量、控制,满域后域藏异化为一只精神力竖瞳,精神力大幅提升,开始实化。 第四域:完全开启三域后身体自动适应进化出的一域,此域极大强化身体最适应的域藏,但会炼化其他两域。 四域皆十级,每一域的叠加都使修炼难度几何倍数上涨。 …… 木灵城西郊。 这片区域算是比较偏僻了,原野的枯风飘过,一整排纤长的蒿草便柔软的倒在了地平线上,一辆两米长的地龙兽车慢悠悠的爬在道路之上,地龙昂着脑袋,正向一处药田进发。 不远处的药田闪烁着晶莹的光点,只是秋日的阳光过于热烈,惹得那些光点不时便沉寂下去,在这片冰晶草药田旁,矗立着一座不大的庭院,庭院有些简陋,炊烟升起,大概便是打理药田之人所住了。 兽车中,有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男人驾驭着地龙兽车,对着青岩露出宽阔的脊背,不时有着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石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木灵城也有过一年灵级,是大梁府的风拳院,只可惜你石叔那时才四级。” 青岩忍俊不禁,笑道:“那石叔一定是落榜了。” 石侨闻言,止不住的哈哈大笑,他点头承认道:“那年的灵级只挑了木灵城两个八级,现如今,那两人之中,一人身死,另一人,便是如今唐家家主唐震…岩儿,你可知你此次的名额不仅是唐家,那安家对这个名额的兴趣也极大,为此可是跑动了极多的关系,但没想到,最终因你夭折了下来。” 青岩点头,饶是他也未曾想到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刚好砸到他青岩的脸上,要知道,他这六级前几天才突破,不论是自身底蕴还是家族底蕴,按理说他都没有如今的资格。 石侨轻叹一声,有些感慨道:“不论如何,你没能让安家得逞,不单单为了你自己,你为我石侨,为你外祖,为你所处的身份,皆是出了一口恶气。” 青岩闻言,微微默然,十数年以前,石家与安家本同为边家支脉,但时过境迁,因为边家没落的一些缘由,安家乘机夺去了边家极多的家产,黑化的很是彻底,因而石侨作为石家家主,自是极喜欢看到安家吃瘪。 吱。 地龙兽车停滞了下来,石侨转头,露出自己那张“可怕”的脸庞,左脸被整片烧伤,伤口蔓延至脖颈,焦黑的脸颊覆着死皮,像是长着黑色的碎裂的壳片…石侨年轻之时在西府军团赴职,因为一次任务,被一只妖兽用伴生血火重创,所幸最后命还是捡回了,只是这烧伤,也跟随着石侨退役了。 石侨轻笑一声,向前指去道:“有意思,岩儿,你家来客人了。” 青岩一怔,顺着石侨的目光向前望去,只见一辆黑色马车停在了院子前,一道罩着黄色丝绸长袍的年轻瘦长身影站在庭院前,搀着与青岩年纪相仿的少年,发出公鸭嗓般的嗓音: “陨叔,侄儿安延前来拜见。” 青岩与石侨对视,目光都是有着一丝疑惑。 这名出现的有些突兀的青年,乃是安家二子安延,至于那孩子,青岩也是有些面生。 石侨似乎与这两人相识,遥遥道:“安延,你我有许久未见了吧?你今日来这里做甚?” 安延见状,神情微微一愕,嘴角有着不屑爬起,散漫道:“石侨,本少与你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怎么,如今本少需要去哪里,还需到跟你汇报吗?” 石侨啐笑一声,斜坐在了自己的兽车之上,丝毫不吃安延的一套。 安延眼皮一跳,他安家与石家同为边家昔日的支脉,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石家与安家皆已崛起,没想到双方竟然以这种方式碰面。 咳咳。 轻咳声传来,边陨从院落中踏出,虽是满头银霜,脸庞之上沟壑纵深,但身体依旧高大健壮,显得耄耋未定,他放下一柄黑色的锄头,对着安延直言问道:“你所来何事?” 安延脸皮极厚,似乎丝毫未曾察觉出这话后有刺,他拉着那名少年上前,套着近乎道:“这是小侄长子安波,算起来陨叔也是第一次见吧?” 安延道:“来,唤爷爷。” 安波看起来有些倨傲,瞥了一眼青岩,又收回目光,耸拉着眼皮道:“陨爷爷。” 边陨拄着锄头,老脸上不知所谓的表情也稍稍收敛,淡淡的点了点头。 安延退后一步,仔细的审视着边陨身后简陋的院落,赤裸裸的嫌弃道:“陨叔,莫不是城中老宅太过老旧?怎的想来住在这地方?这地方太过偏僻,且荒郊野外的,呆着可不舒服。” 兽车之上,石侨目色微微一变,这安延后生,心思好歹毒,这药田,可是他安排给边家祖孙的僻静之所,安家的人,恶心人的本事果然一脉相承。 边陨摇了摇头,皱眉道:“你今天所为何事,便讲清楚吧。” 那安延见如此,便也不再多言,朝着青岩道:“这位便是岩儿吧?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你来木灵城之时呢,嘿,陨叔恐怕还不知道吧,此次木灵城有灵级名额出现,名额不多,只有六位,岩儿有出息啊,碰巧位列最后一名。” “岩儿,灵级?”边陨微微一愕,目光向的石侨投去,后者点了点头,随即老人浑浊的目光有些震动。 安延道:“岩儿虽然获得了名额,但那六个名额可以说是百里挑一,考验的不仅是级别,更有家境,虽说岩儿勉强获得了最后一个名额,但那是本属于唐家唐鸣的名额,唐家可不是善茬,岩儿如此莽撞的抢了人家板上钉钉的名额,他们势必不肯罢休。” 边陨皱眉,沉声道:“那又如何,我孙的灵级名额与你又有何干?” 安延拍着胸脯道:”莫不如将那名额过继给我儿,我儿安波入六级已久,修炼勤奋刻苦,在这木灵城的六级中,也就他有实力对抗唐鸣,此事非我妄言,在这木灵城中,那可是人尽皆知的事,再说了,我安家可也有实力抗衡唐家。” 安波昂起骄傲的脸庞,作揖道:“陨爷爷,请相信安波。” “……”青岩面色一变。 砰! 石侨重重的在兽车上拍了一掌,起身道:“安家小儿,我星星你个大星星,你脸皮可真是够厚,竟跑到我侄儿门前讨要名额,还恬不知耻的说出这等话来,你当你是谁,你有何脸面讨要?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安家何人能与唐震抗衡,是你吗?!” 石侨言罢,撸起袖子走上了前来,虽可怖的脸庞之上,却有令人动容的可爱。 安延面色微变,他安延在家中虽然有些地位,但毕竟年轻,实力只有背甲域十级,而石侨作为一家之主,实力双域,其实动真手的话对他有着极大的威慑。 “石叔,冷静点吧。”青岩上前阻拦,黑瞳深邃的扫过在场,实在不知为何外祖家中没落成了如今的模样,若家中还有余丁,或者外祖的实力没有消失,这跳梁小丑,如何见得? 青岩朝着安延道:“安延叔,过继名额之事便算了吧,至于与唐鸣相争之事,毕竟同为六级,请相信侄儿。” 安延身后,安波却是哑然失笑道:“青岩,就算你天赋不错,勉强与我同是六级,但唐鸣与我对战过,他虽未修背甲域,但依然强悍,以我对他的了解,嘿嘿,我们木灵城人的拳头,就凭你这小身板可是吃不消的啊。” “……”青岩眉宇一皱,倒是没想到这个同龄表侄的刻薄。 “够了!” 边陨一喝,脸庞有些阴沉,随之缓缓抬手指向外面,”滚吧。” 安延闻言,脸上顿时有些不好过,他万般没想到,边陨的态度会如此的决绝,以现在的局势来看,想要过继名额是不可能了,一时之间,站在原地也不是就此离去也不是,颇有些尴尬。 那安波眉头一皱,道:“真是搞笑,我们安全家今日好心来帮你,不识好歹的东西,还与唐家相争?也不怕风大了闪了舌头。” 青岩哪能咽下这口气,顿时反唇相讥道:“不知好歹,你们今日此举又何尝不如此?早知今日,今日又何必自讨苦吃?” 安延神色大变,目光洞洞的盯在青岩身上,见得青岩面无表情,安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狭长的马脸表情啧啧称奇:“真是牙尖嘴利的小子。” 青岩皱眉,微啐一口:“还不滚吗?” 呸! 安延顿时震怒的吐了一口唾沫,撸起袖子匆匆走向青岩,“好小子,真是好胆气。” “安家小辈,你耐如何?”石侨暴喝一声,他虎虎生风的走上前来,一把推向安延的肩口,安延被猛地推后,脸上一阵红白交替。 他紧咬牙关,一股屈辱感憋在心中,血红色的域力开始在身上如炙热的蒸汽一般浮溢,虚浮的气息变得如针蛰般令人不安,即便实力可能不济,也不能就这么忍气吞声,这不是,也不会是他们安家的作风。 这血红域力乃是背甲域域力,极大强化力量与防御,安延这模样,是打算动手了。 呼。 携着劲风,安延猛然沉腰,黄袍烈烈,一只拳头闪电般击向了石侨,这一拳带着安延十二成的力量,迅疾如电,足以穿山裂石,他自信,石侨只要反应慢上一秒,他就能让这石家家主吃尽苦头,石侨冷哼一声,虎躯一震,一股更为光亮的背甲域域力浮溢而出,而为背甲域满域,他的右手出现了层层骨质,最后凝成了嶙峋手甲,他抬起手,似乎轻而易举就能接下安延的偷袭。 “双域三级?!” 一声惊呼响起,拳头如触电般猛地缩回,安延再度后退两步,神色凝固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石侨如今达到了双域三级的地步,要知道,即便是他家的老爷子现如今也只有双域三级。 凭什么,凭什么如今石侨也能达到双域三级? 他满头大汗,拼命的掩饰着平静,但奈何他的演技实在拙劣,因而看起来有些笨拙的慌张。 安延显然自己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他怒拂袖摆,道:“今日拒绝我安家的好意,好,很好,走着瞧,看唐家如何针对你们,到时候,有你们求我安家的时候。” 青岩面无表情,安延则向自己的马车匆匆而去。 扶着马车的栏杆,安波突然回头盯向青岩,暗声道:“你别让我在修院看到你。” 石侨见状,顿时捡起一颗石头向前砸去,怒骂道:“混账东西,竟在我面前如此嚣张!” 砰的一声,圆溜溜的石头呈抛物线砸到了地上,安波却是头也不回的钻进了马车,不知什么品种的赤马受了惊吓,没有安延的驾驭,它便撒蹄狂奔而去,安波在马车后探头,遥遥威胁道:“抢了劳资的灵级,青岩,你就等死吧你!” 青岩冷笑一声,漠然向后离去,边陨老目收回,神色古井无波,爷孙两大概是心境太过成熟,在这种几近羞辱的来访之下,也都没有对此生成太大的触动。 石侨身上的域力缓缓消散,他认为青岩受了惊吓,咽了咽口水,皱起了眉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第四章 修院冲突 石侨的兽车渐行渐远,在那西方的天际,有着点点黄昏升起。 炊烟升起,青岩简单的吃了肉羹,便径直向那药田走去,在其中一块空地中端坐了下来,药田中闪烁的冰晶草花蕊吐露点点灵气,化作微风游荡,随着青岩缓缓的吐息,令得衣袂微微飘动。 他坐在空地之上,手掌一翻,那里有着一枚洁白的石头出现。 念石。 念石属于灵觉域修炼方式的一种,这是一种低阶药材,它并不用炼制成丹药,哪怕只是原始的药材状态,食用后便能以药力研磨灵觉域域力,从而进行修炼,但因为某种原因,它传播的并不是很广泛,这并不是它带来的修炼速度不够快,相反,它不仅价格低廉而且效率不俗。 青岩抬起头,望着药田中莹莹的光芒,这片药田,乃是低阶药材冰晶草药田,聚集着一定程度的灵气,对于修炼有一定的提速,青岩如今傲人的六级,有一小部分也是倚仗着这片药田修炼而出的,但即便他如此勤奋,其实以他的眼界,这还是太慢了。 不过自己体质落后,能做到如此,他已然十分满足。 细细的摩挲着念石琢磨,他对着明日将开放的修院好奇起来:“六级的瓶颈刚刚突破,也不知明日商会开放的修院,是否能有奇效。” 他即将步入灵级的大圈子,六级的实力仅仅只能垫底,明日那修院也许便是个契机,可帮助他将这修炼速度提升起来,那修院是一个比之这处药田强上数倍的修炼场所,灵气由兽晶填充,几分钟的消耗便是上百铜饼,很是奢侈。 青岩微微闭眸,灵觉域域力从前胸的灵脉中吐起,在身周如黑色闪电般骤然跳起,充实的力量从经脉中源源不断涌出,青岩深深呼吸了一声…… 咔吧。 掰下念石的一角,如糖豆般扔进嘴中,咀嚼了两下,发出两下脆声,清凉的糖味在味蕾中蔓延开来。 “来了。” 青岩低喃一声,注意力丝毫不敢在腻人的清甜上停留,他皱眉,旋即一股巨大的晕眩如约而至砸下,伴着耳鸣心脏顿时停止了数秒的跳动,青岩向后昏去,恍惚之间,一只手如闪电般探出稳住身形,青岩支撑住了盘坐的身形。 晕眩过后,阵阵温热伴着血液重新恢复脉动,念石在青岩的胃中化为纯粹的药力,药力的作用缓缓出现,伴随而来的,是脑海中的撕裂意志般的剧痛…… 呼! 青岩脸色涨红,熟练的憋住了刚刚呼吸的气息,以此来对抗念石修炼时常常令人崩溃的不适,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只见身周灵觉域域力如黑电萦绕,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五分钟后。 不知何时,青岩的模样已经恢复了平静,剧痛已如潮水般消退,他轻呼一声,吐出一口浊气,只见域力与念石药力各逞其力,直至微妙的平衡。 灵觉域六级的上限,正缓缓向前推进。 灵觉域修炼的各种方法之中,吃念石是较为冷门的选择,原因无他,就是副作用来的太过强烈,然而撑过它带来的副作用后,选择念石的修炼速度往往比那些使用功法的人速度更快,这并不是秘密,但这依旧拯救不了念石的冷门,因为念石粗暴的药力便是这致命的缺陷,几乎没有人愿意为了追求那点修炼速度从而被药力折磨的令人癫狂。 除了青岩,灰色灵脉的青岩。 冰晶草田闪烁的星光若隐若现,灵气在空气中如蝴蝶般扭动,待得扭动疲倦便坠落下来,被青岩淡淡的呼吸携走。 天际黝黑,别院火光微浓,边陨不知何时从居所之中走出,老目涣散的望着青岩,心事重重。 …… 翌日清晨。 猎人商会,百兽纹修院。 “开了开了。” “终于开了,在修院的增幅下,我此次要准备冲刺五级…” 尘封的修院,伴着轰的一声闸门打开,阵阵高亢的议论响起,这座修院本是为了步入预备役的孩子们入役冲刺准备的,消耗巨大,仅能开启一小段时间,待得这些木灵城的孩子远去,又将惫懒的闭上自己的眼睛。 修院的地基很高,整块地基像是一座超宽的高台,在地基之侧,攀附着华丽的雕纹,雕纹连接着地基四周,几名商会执事模样的人取出一箱兽晶,正低下身将兽晶嵌入雕纹上的槽中。 人流鱼贯而入,青岩姗姗来迟。 挤过数只肩膀,扭开数只差点踩到他的鞋子,青岩找到了一处看起来不错的地方。 地上分布着不少蒲团,青岩踢了一只过来,并盘坐了下去。 这是最角落的地方,几乎没人能注意到自己,灵觉域的修炼,最好还是安静一些,在这片角落看去,露天的内台中,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人影,嘈杂之外,又隐约能看见其他角落也是安静的盘着一些身影。 地板之上有热量传来,那是百兽纹运作时出现的灵气,然而灵气还未来得及从内台天际溜走,便已被人分食干净。 灵脉打开,身边同样有着灵气传来,青岩对此略略有些讶异,那些四处涌来的灵气精纯无比,辅助效果比之那片冰晶草药田,好上不止一个层次,若长期在此地修炼,青岩自信,他应该已经突破七级了。 青岩心中一阵赞叹。 他赶忙拿出念石,掰下一小块,塞进了嘴中。 青岩草草嚼碎,咯的一声吞咽而下,片刻之后,脑中的剧痛如约而至,青岩熟练的摒住了呼吸,静静消化头颅中的撕裂感。 体表黑电萦绕,域力与药力不断抵冲而尽,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向后推移而去,修院中时而安静时而嘈杂,不过好在此处位置稍显偏僻,那些叫喊与嬉笑倒是显得遥远。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身影忽得出现在青岩前方,若青岩此时睁开眼睛,便能发现一娥秀眉远黛,一双大眼泛着一涟清水看着自己。 捅。 一只纤手俏皮的拨弄了两下青岩的头发,继而发出一声银铃般的轻笑,青岩刷的抬起目光,他心中烦躁,这灵觉域修炼显然需要安静的环境,经不起一点打扰,但他目光停留在那道身影后,便识趣的将脸庞上的不满咽了下去。 一头齐肩的短发,肤色白皙如雪,双手撑着群裳下纤秾近脂的腿儿,身影半鞠巧笑,她岁龄大概与青岩一般无二,再细看那张秀眉笑蹙的娇媚脸庞,青岩触电般的弹了弹—— 白淼。 因为一些长辈的关系,她是青岩来到边家后少有的几个好友。 “我问你。”白淼青葱般的嫩指点着青岩的额头,此时的她,面色颇有些责罚的冷霜,娇嗔气愤道:“你这呆子,拿了个灵级名额就算了,但你的灵脉只是灰色,灵气感应极弱,为何达的到六级?” 白淼清雅的小脸十分严肃,惹得青岩也是无奈的挠了挠后脑勺。 她是仅有的几个知道青岩资质的人,青岩的灵脉是最差劲的灰色,是最普通常见的灵脉,而自己的灵脉则是相对稀少的白色,灵气感应比之青岩的灰色灵脉强了一倍有余,不论修炼哪个域藏,修炼速度自然是遥遥领先青岩,但现在的情况却是,青岩竟然达到了六级,与白淼持平,以他灰色灵脉的资质,这简直难以置信。 “灵脉不能完全代表一个人的资质,灰色灵脉的确拖累了我的修炼速度,但我并非完全不能修炼。” 白淼轻哼一声,犹有见解的道:“木灵城六级以上……不对,五级以上的人,哪个不是白色灵脉,也只有你竟然靠灰色灵脉就达到了六级!这件事说出去,哪个大笨蛋会相信?” 青岩无奈的轻叹一声,是啊,谁又能信呢? 在付出数倍于他人的努力后,在不断使用反人l的念石修炼后,他灰色灵脉的成绩,不比大多数人差。 白淼美眸深邃,紧紧盯着青岩,柔声道:“祖爷爷与我讲过……”白淼语气微顿,美目有些顾忌,在发现青岩还是那任人宰割的模样后,又压低嗓音细声道:“你曾经在的那个地方,距离大夏很远的,力量层次好像也比这里高了很多的。” 青岩摇头,啼笑皆非的道:“那你可知,我离开那里时方才几岁?莫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也有某些强大的能力?” “我不管,上一次去我去你家药田见到你时你才五级,如今便已是六级,你必须告诉我那么快到六级的原因!”一阵chuz幽香透来,白淼干脆的半蹲了下来,俏脸平视青岩,极为的理直气壮。 青岩头疼,他的的确确没有修炼的秘密,六级的成绩也的确是靠他的锲而不舍所得,不过白淼似乎并不买账,虽然白淼与他的关系并无那般特别,但她对青岩的态度,总是霸道的很,不给青岩留有丝毫余地。 刷! 青岩还在想着如何打发女孩,一道破音声却忽然响起,一根半米木棍疾速飞向青岩。 白淼俏脸一惊,一双素白的小手便欲闪电般迅疾探出,但木棍还是距离青岩近一点,好在失之毫厘,那棍棒飞越了半个修院,早已是失去了精度,它重重的砸落在墙壁上,在青岩一旁,滑落到了地上。 咣当。 “冯择,你怎么搞得?” 露天内台上,一名脸色有些倨傲的少年颇有微词道,他缓缓走出,摇头叹气的就欲走过来捡回,一边指责另一个少年,而被指责的那少年挠了挠头,一脸的疑惑与不解。 青岩目光中有着疑惑升起,抬头看去,那有些骄横刻薄的眉目,有些哗众取宠的作态,正是不久前正见过面的安波。 安波似乎极为抱歉,他跑到青岩身前,这一对视,仿佛这才发现这是青岩,顿时惊疑道:“表兄?”,他嘿嘿一笑,嘴角若隐若现那道嘲弄,就欲抬手捡起那木棍。 青岩目光微微闪烁,刷的出腿,那木棍便被他牢牢踩在脚下,动弹不得,他平静的对着安波道:“你讨打吗?” 声音不大,却很是清晰,白淼变得有些严肃的注视,以及周围开始注意这里的窃窃私语,都让安波笑不出来了,身形顿住,在他的身上,赤红色的背甲域域力淤溢,一股背甲域独有的蛮横气息迸发而出,他鞠下身,一把扯回被青岩踩住的木棍,他并不恼火,只是把玩着木棍,发笑起来,“讨打?” 他厉笑一声,随之“嗡”的一声破风之声响起,一棍砸向青岩的头顶。 青岩面色古井无波,他猛的出拳,一刹之间又刷的收回。 啪! 在众多惊骇的目光中,那木棍在那安波手上,竟是爆碎开来。 “这,这是?” “好快的速度!” 修院之中,吸引来的众人一阵惊呼,他们目光直直的望去,只见青岩安静的盘坐在蒲团之上,只是他袖口外那只醒目的手垂落,灵觉域的域力如黑色闪电般萦绕腾跳,犹自舔舐空气。 安波神色一变,随意的甩掉手上的碎木,面无表情的道:“有点意思。” 刷。 安波一个箭步向着青岩极冲而上,但却撞了个空,那蒲团之上,空无一人。 “消失了?” 安波十分不解的晃了晃脑袋,周围哗闹声传来,他下意识的察觉到了什么,心中骇然间双手交叉,架出格挡…但已是迟了,青岩不知何时滑到了安波身下,他弯腰挺起,域力如电般跳动,轰的一声,撑着爆炸般的呼啸声击向安波的面门。 咔的一声,安波只听胳膊处发出一声脆响,随即一阵剧痛猛烈侵蚀而来,他面色发紫,手骨仿佛下一刻就要如被蹦的一声折断的树枝一般,踏踏两声响起,安波后撤两步,唯恐加重手臂的伤情,然而他虽然保住了手臂的伤势,但贸然后撤却是有很大的代价的。 青岩眼底闪过一丝不屑,砸在安波手臂的拳头化拳为掌,面无表情的向前推去。 倒退中的安波哪还能向前发力,只见青岩如推棉絮一般将安波仰头推到,他脚下不支,“砰”的一声,身体重重倒在了坚硬的地板之上。 白淼润唇微张,那美眸中,满是一片惊骇,场中的众人表情也都差不多,他们的目光齐齐望去,只见青岩面无表情,又坐在那蒲团上,那黑袍之下,域力缓缓消散。 六级与六级的差距,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第五章 石蒜 “这等对战,简直可以用压制来形容。” “嘶,如今看来,这个边家小子即便分得灵级,也该是够资格的。” “够是够,但唐鸣,可也不是泛泛之辈,安家小子落到他手中,结局只怕是一样的。” 这一拳的震撼,已经直接的打断了修院的修炼,尤其是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大族少年,大族孩子震惊之余,纷纷给出自己的见解,不过皆是少了一些偏见,他们对青岩的偏见,大多是由于对边家颓败的不屑,并不觉得边家是大族一员,而是属于平民,因此笼统中对着这个打破垄断的家伙很是恼恨。 在他们的身后的阴影之处,唐钟则不以为然,清亮的目光很快便恢复了傲慢,而唐鸣坐在一旁,脸色变幻,已是咬着牙第三遍道:“真是个废物。”,那安波,虽然与他存在差距,但毕竟在本届排名中比他低一名,且同为六级,眼下那舆论,倒是要让他坐实名额了。 “你花那么大力气去激那个废物,如今倒是好看。”唐钟漫不经心的说道,心中却也是知道,自己的弟弟如今有些进退两难了。 “果然是个支脉的废物。”唐鸣咬牙,连续第四遍恨恨说道,他将目光掠过青岩附近的那几人,忽而停住了,“白淼?她白家又和这青岩有什么关系?” 唐钟摇了摇头,并无兴趣,接着便闭上眼睛,开始了修炼,“这百兽纹灵气,尽量凝练些,实在别浪费的好。” 唐鸣不理不睬,兀自盯着青岩那角落,咬紧牙关,他十分清楚,换做是他,绝无可能在安波手下如此轻松。 灵觉域的域力吗?唐鸣伸出左手,一样有着黑色闪电舔z而出,他握紧双拳,缓缓闭上双眼,感受血脉中力量的奔腾。 片刻后,他颓然的抬起了眼皮,无论如何他都得是捏着鼻子承认,现在的他,可不是青岩的对手。 …… “你…你…” 倒在地上安波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刚想指着青岩的鼻子低骂,脸色却变换了几波,他恨恨的盯了青岩一眼,捂着自己曲折的右手,脸色铁青的撞开人群,向修院之外离去了。 青岩撇了撇嘴唇,目光有些无聊,这安波,也就只会吓唬吓唬人,论起实力,只有级别,没有战力,他碾压安波的战力,其实并非是任何级别压制,而是一种狠劲,建立在这股意志之上,青岩无疑更灵活,更坚韧,安波这种温室花朵可无法比较。 嘈杂终于变淡了,那些充满讶异的目光也减少了过去,人群之中,一个脸庞有着一排雀斑的少年跑了出来,眉开眼笑的径直到了青岩跟前道:“青岩哥,我都看见了,安波这小子真是自讨苦吃,笑死我了,嘿嘿。” 少年又见白淼坐在一旁,后者轻轻瞥了她一眼,他倒是瞬间变得有些拘谨,眼神有些挣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白淼温婉一笑,看出了少年的拘谨,轻笑一声:“石蒜,你不认识我了吗。” “白淼姐。”石蒜傻笑着道。 白淼眉目也是有些好笑的看向青岩,这石蒜,算起来与那躲在人群后的安波一个辈分,青岩的这两个表兄弟,差别是有些大的。 “石蒜,我刚刚见你,可是在认真修炼?”青岩肃然的看着石蒜,这个表弟,虽然和家族久居城中,不常见面,但两者关系,对比那刚刚那吃了他一拳头的那安波,显然天差地别。 后者神色一紧,接着又拍拍胸脯,仿佛是证明自己般道:“那当然,青岩哥,你看我,我现在可已经四级了。” 青岩摇了摇头,并不满意,皱眉道:“你只比我小几个月,却还只是四级,你瞧瞧与你同岁的安波,你现在对阵他,可有半分胜算?” 石蒜顿时面色发苦,让他对阵六级,也许那安波一拳便足够了,且后者对他们石家,可是蔑视挖苦得紧呢,只怕能把他打废了。 白淼嘴角有笑,青岩在这木灵城没什么朋友,眼前这一幕,真是难得一见,她的美眸悄悄离开这两兄弟,注视向更远的那角落处,那里有着几道身影如死水般平静。 隐约可见,右边有着一道欣长的白色身影盘坐。 她那胞兄,白溪。 忽得,她看见她那大哥站了起来,被得一年轻执事唤起,只见后者略略低语两声,她那大哥便是点了点头,准备离去,而后那执事向左边走去,同样跟着唐钟低语,唐钟也是闻言站起,两人相继从修院离去。 那执事从修院绕了一圈,还有两道身影静悄悄的被唤起离去。 白淼歪着脑袋,美眸转望向青岩,见青岩毫无察觉,仍然与他那表弟寒暄着,俏脸上不由地十分无奈,继而又将目光投向了那执事,那执事绕了一圈,却依然没走,疑惑的目光又转了一圈,接着便盯住了白淼,后者美眸一怔,只见得那执事低头轻叹,便是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年轻执事面色颇有些无语道:“怎的找了这样偏僻的地方,白淼,青岩,去藏书阁集合,孔师有话要说。”言罢,这执事便掉头离去,也不留什么解释。 石蒜一怔,疑惑的对着青岩道:“是灵级的事么?” 青岩不解的摇了摇头,便缓缓站了起来,嘱咐道:“好好修炼,十日内突破五级!” 后者神色顿时发苦,“岩哥,你真比我父亲还要严厉?这如何做到?” 青岩发笑,拍了拍石蒜的肩膀,“如果我没记错,你是白色灵脉吧?” 石蒜呆呆的点头,不明所以,在他的意识中,白色灵脉在大族中还算比较常见,比他还混的白色灵脉,堪堪达到三级的人都有。 “那你肯定能做到。” “为何?” 青岩静静的盯着石蒜的眼睛,注视着那双乌黑发亮眼睛中的天真,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罢了。 青岩走出门去,白淼起身追去。 石蒜挠了挠头,心中有些莫名的失落。 第六章 武技 猎人商会,藏书阁。 殿中显然人已到齐,一道道目光投射过来,都有些淡漠。 唐钟,白溪,罗戎,张百越,加上青岩与白淼,恰好是本次木灵城的六位灵级。 白溪欣长的身影径直走了过来,便是站在了白淼的身旁,他淡淡的看了青岩一眼,迟迟未曾移开。 青岩被看的有些发毛。 白溪轻笑一声,道:“进步很快,没想到你也有如此实力。” 他没有说错,不论是青岩还是边家,在他的父亲与家族的眼中,都是老去将死不足为虑的,可这青岩,显然还远远未曾迟暮,不仅如此,竟然还凭着如此贫瘠的资源攀升到了灵觉域六级,在唐家与安家的虎口之下博得灵级,这一切,谁都得承认有些亮眼了。 青岩微微一笑,黑瞳之中无喜无悲。 白淼在一旁不停的戳着白溪的背,不解道:“哥,叫我们过来,商会有什么事啊,竟然这么神秘。” 白溪溺爱而又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轻指高台,颇为的神秘道:“别急,快来了。” 白淼好奇的向高台之处投去目光,只见高台之上,一如既往的站着孔师,他倒是有些精神抖擞,老目偶有精光。 孔师站在高台,神色肃然中带有一丝少有的和蔼,他开始道:“既然名额已定,现在也是时候告诉你们这届灵级了,发布这届灵级的宗门,不是大梁府的龟田宗,也不是天水府的夜宗,而是…隐龙寺。” 寂静。 三言两语顿时响起,就连家境最优渥的唐钟都有些难以压抑的狂乱目光。 “竟然是隐龙寺?!” “传闻说,此次灵级极有可能来自天水府的夜宗,我本庆幸不已,如今看来,这根本不值一提。” “在大夏,没有宗门比隐龙寺更高贵了,那些所谓的四域势力,无一例外的屈服于隐龙寺之下。” “真是没想到,那样的宗门竟然会向我们北境敞开大门,这简直难以置信。” 白溪眼底也有些激动与慌乱,他对着白淼与青岩道:“隐龙寺的强大很难言明,也很容易解释,这个宗门并不属于大夏某个门阀,而是大夏宗室所属,每个府的宗室都有自己的寺区,它是大夏最大的修炼府邸,资源无数,精英云集,哪怕是大夏各地的势力巨擘,其高层也将子嗣放养于隐龙寺。” 青岩嘴唇微张,有些难以消化。 孔师满意的望着一阵惊奇的孩子们,道:“你们几个都是我木灵城的翘楚,老夫知道,这次机会之难得可谓前所未有,纵观老夫经营这商会六十多年,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等幸事。” 台下众人一个个感觉到体内血液正在沸腾,同时也不可避免的感觉到阵阵窒息。 “但,在我们西府之中,即便是那同属北境的悲云城,本届前往的灵级中,也有三位八级,更别提更广阔的东原以及南关,乃至于府城开阳城中资源雄厚的那些家族……这次灵级,是机会,也是巨大的挑战。” 台下,一些灵级也是惊奇,悲云城三位八级? 其他的地域木灵城十分陌生,但悲云城与木灵城毕竟坐落在同一条商路之上,两者实力相差不大,在各个方面,也是存在着比较。 青岩盯着孔师,直觉的感受到了某些东西,他目光投向高台,此次商会唤他们而来,应该是有些干货的。 不出所料,孔师听着一些窃窃私语,看着台下这六个孩子的危机感,他满意的道:“不过,我们木灵城也不是没有让人意外的资本,唐钟与白溪,皆是如此,而商会今日,便将开放一册武卷,强化你们这届灵级,已作激励。”孔师言罢,从身后拿出一黑色石盒,补充道:“武卷之中,共有十种武技,你们能得到哪种,皆看造化吧。” 台下众人,皆是脸色大喜,即便是那家底最为殷实的唐钟,也是没有想到商会这样大方,有些发懵。 青岩在一阵讶异后,倒是缓缓将激动的嘴巴合拢,柔软的黑发之下,清秀的脸颊甚至有些叹息,商会的这武卷,想必十分珍贵,其中有十技,那就必然得留下四技,而这四技,才会是大头,他是灵级最末,想必也不会有太大收货。 青岩身侧,白淼与那白溪轻轻道:“莫不是那卷石崩术?” 白溪目光炯炯,一时并未回答。 像唐家白家这些大族,其实只崛起了两三代人,并没有多少的底蕴积累,武卷并不是修炼功法这类烂大街的东西,武卷中的任何一种武技都极大程度提升一个人的战力,哪怕是从中随意掉落下来的一张残页,很可能也倾尽了某位前辈一生的心血,在宗室的照顾之下,领主才有机会接触到武卷,武卷对领主们来说已经是很珍贵的东西了,大族们更没有机会接触这种层次的东西,因而这玩意对于他们来说也仅仅是有耳闻罢了。 总之,这玩意颇为的神秘。 白溪轻吐浊气,目光有些辽远起来。 天大的便宜顺风而来,不知他的人生,是否在这十分钟即将改写,从此有了机会走出这偏僻的木灵城,让家族向更广阔的世界扎根而去。 第七章 蹄潮渐近 西府北境,雪眠山脉东方。 这一带是西府的最北方,达到属于北境的木灵城路途上千里,这里地形复杂,很难在地图上标示出来,四周连接着雪山崎岖的地形,山腰的雪松林稀稀拉拉,站在山坡望去很容易观察到,植被在山脊某处高度,便由于海拔再长不上去了。 在那山崖处,有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端坐,他穿着破烂的狼衣,身上还有许多衣不蔽体的地方,那些脏兮兮的地方,都是冻得有些通红,但他神色平静,并无丝毫不适,他的注意力,凝聚在那些群山之中,从头到尾一直在观察注意,显然并不在简单的生存之上。 浓眉轻皱,少年有些侵略性的脸庞忽而露出一丝疑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自言自语的疑声道:“怎的这么慢?”,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疑问一般,远处的山脉深处忽而有着一丝尖锐的声音传出,那种声音显然是某种兽吼,而且情绪,应该是极为不稳定。 “终于来啦!” 狼衣少年欢呼的大叫,脏兮兮的脸庞眉飞色舞,露出两颗锋利的虎牙,像个孩子般笑了起来。 少年的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戴着半边金色面甲的男子,男子穿着黑袍,站在严寒料峭的山崖一侧,浑身并无丝毫气息,但怪异的是,一眼望去,他如那漆黑如墨的深渊一般,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 “老板。”少年俯首,如那见得严师般的孩子一般恭敬起来,只是目光中的精神丝毫未褪,显然极为努力的压抑着兴奋。 “蹄兽群,到了?”面甲男子疑声道,声音有些清朗,应是有些年轻,但看那沉着的气质,似乎又给人一种将之前认知推翻的成熟之感。 狼衣少年点点头,今日的能见度不错,朝远处的群山望去,已是能清晰的看到,不远处的群山中,有着大股的烟土如云般腾飞而起,四周是寂寥的雪山,在这样的生态中,没什么东西能在这种严峻的环境生存,但醒目的土烟滚滚,像是大漠中的群牛奔腾,让人很是怀疑,那土烟是否真实。 轰。 震动越来越近,感受的那种震动,那男子金色面甲下冷峻的嘴角微微一动,似是有些笑意,极力压抑的狼衣少年咧嘴一笑,狞着声缓缓说道:“嘿,这下了,要让那些该死的大夏人,尝尝蹄子的味道了。” 面甲男子闻言,目光淡淡一扫,少年脸庞之上的兴奋如云烟般消散而去,如那受了些委屈的孩子般的低下头。 “阿餮,告诉你的族人们,让兽群驻扎下来,先不要着急。”面甲男子冷峻的嘴角带着神秘的笑意,深渊般的气息散发,让得那狼性少年后背一凉,如受惊了的小鹿一般不停点头,将头低的更下去了。 待得少年终于抬头,男子已经不见了,只有那一如冰冷的气息依旧存在,他慌忙的转头,但四周依然空荡荡的,寒冬料峭的山崖唯有冷风作伴,他心中有些失落,老板是真的走了。 轰隆。 震动越来越近,站在山崖之上,他越发清晰的感受到,仿佛是整片大地正在颤栗,山脉中浮动的云雾也随之消散,只有大股的土烟随之而来,能看到,随之而来的土烟远远不止眼前的那些,甚至那最先看到土烟的遥远雪山,到得现在,依然有着土烟翻滚。 一直有一大群东西在不断在雪山中前进,绵绵不绝,群山震动。 少年在山崖处站了起来,已是能看到,山崖下有着一头巨兽飞奔而来,巨兽毛色灰黄,目光泛着诡异的猩红,四蹄如山羊一般,灵活的跃动在山涧之中,只是身体却如牛一般,那跃动的冲击力,碎石裂土,低沉厚重。 蹄兽! 狼衣少年咧了咧嘴,淡淡的扫了它一眼,下一秒从山崖之上如一头灵猿一般翻越而下,脚尖在悬崖下左冲右突,最后长驱一跳,砰的一声,竟是稳稳的落在那巨兽的背上。 呼。 耳边烈风呼啸,高速奔腾中的蹄兽猛的挣扎,就要将狼衣少年甩出去,而狼衣少年死死的拽着它的背,叫喊出难以言明的古怪语言,片刻后,蹄兽狂暴的眼瞳便是安静下来,蹄子在陡峭的山中停了下来。 狼衣少年骑在蹄兽背上,在那后方的山脉中,蹄声轰隆,有着三只体型更为巨大的蹄兽飞奔而来,其中一头肩高已是超过了三米,而瞧得那之上,竟然是三名同样身穿狼衣的人,只不过这三人裹着极厚实的狼毯,浑身的皮肤只露出冻的通红的糙脸,手掌也被紧紧包裹着,如同机器猫的手般,显然是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 这三人,显然是这蹄兽群的牧兽人。 “停下,就在此地休整。”狼衣少年气质微变,目光冷厉,侵略性十足,如同领主呼喝仆人一般。 三人微微一滞,抬手鞠腰点了点头,转身放声对着更后方的兽群喊去,语言与狼衣少年如出一辙,艰涩而古怪。 轰隆隆—轰隆。 最近的震动声渐渐停下了,停下的种群命令如光速一般波动而去,蹄声神奇的由近及远开始停下。 尘土飞扬,在雪山之涧中飘散而出,如同一条金色的丝带。 狼衣少年指着后方的骑着最大蹄兽的骑士,喝道:“你们可以回去了,去更北的地方放牧,万万别让视日发现你们,更不能暴露族旗,若是有了差池被单于发现了,小心左贤王煮了你们全家!” 那几名身着狼衣的蹄兽骑士闻言,面面相觑,恭谨的听话点头。 第八章 血域引 “石崩术,中阶武卷,衍生自石犼灵藏,石崩术的武技,便是灵藏几种传承的简化版本。”,孔师站在高台,枯槁的右手上有着一个黑色石盒,左手正指着石盒得意介绍。 他满意的看着这些陷入震惊的孩子们,这石崩术,是商会的顶尖藏物,经营这木灵城许多年来,宗室也就赏赐了这么一本武卷,为了这场灵级,他与舒勒可是已将老底都统统的搬了出来了。 台下,张百越方脸之上满是惊喜,作揖道:“一卷下阶武卷已是极为珍贵之物,孔师此次竟拿出一卷中阶武卷,谢过孔师,我等此番定不忘孔师与商会苦心。” 唐钟清亮的双眸掠上高台,微微迟疑道:“不知孔师如何分配这十种武技?” 青岩不紧不慢的抬头,他并没多少激动,他如今所处的位置,全然没有优先权,也不知能否得到心仪的武技,不过还好尚未说出口,如果白淼知道了,定会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武技有多珍贵,她还能不知道?即便是最差的一种也是能让大族们趋之若鹜了,要知道在此之前,她白家即便是有那位小姨的关系,也未曾摸到过这玩意。 唐钟话音一落,殿中也是有些窸窣之声想起,孔师见状,笑着抚了抚白须道:“既然商会决定将武卷分予出来,就不再卖关子了,武技各有良莠,且灵级只有六位,老夫将抽取一种,以排名为次序,你们便各自挑选合适的吧。” 唐钟清亮的眼底涌起好奇,只见孔师垂手拿出黑色石盒,其中整齐码放着十块竹片,孔师随手取出一片,只见那竹片略呈黑褐色,又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竹片不知是用何种材料制成,台下六人目光触及到那竹片时,微微一滞后,一道信息便是极为神奇的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中。 “搬石步:五级武技,脱胎于石犼灵藏的身法传承,武技修成后,最为契合掌控域域力。” “孔师,这道武技,我有兴趣。”唐钟毫不犹豫的道,周围的人见状,也都识趣的未与他争夺。 孔师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缓缓道:“你的眼光,不错。” 唐钟闻言,清亮的目光也是有些感激浮起,他上前来,接过那竹片。 青岩暗暗点头,唐钟所选的武技确实不错,在他的理解之中,契合掌控域的武技很少,达到五级层次的,更是少之又少。 孔师又从石盒中随手抽了一根泛着土黄之色的竹片,“厚土拳:四级武技,脱胎于石犼灵藏的战技传承,修成后,最为契合背甲域。” 只见场中青岩面无表情,那圆脸少年罗戎与方脸少年张百越蠢蠢欲动,有些摩擦。 “戎哥,咱俩的交情全在这了!” “百越,这不符合规矩啊,你我排名,可是我先一名啊。”那圆脸少年罗戎见状,急忙摊手道,言语之间,十分急切。 那张百越暗暗咬牙,但暗叹一声后,也只能作罢,孔师见状,淡漠的神色如故,又见场中几个灵级均无意见,佝偻的身影略微近身,让得这圆脸小子接住竹片。 接着,孔师手中又有一道竹片呈现:“奔浊流:五级武技,脱胎于石犼灵藏的战技传承,修成后,配合背甲域可发挥最大实力。” 信息一出,那修炼背甲域的白溪、罗戎与张百越目光皆是有些燥热。 “小妹,你觉得如何?”白溪低头,目光认真的询问着白淼。 白淼细细把玩着指甲,随口道:“随你咯。” 白溪闻言,略略迟疑,白溪此举,倒是落得张百越眼中,后者目光闪烁过感激之色,他对着身旁罗戎说道:“哈哈哈,戎哥,你这下可有些吃力不讨好了。” 圆脸少年脸色变了变,脸色如同吃了苍蝇般发绿,未曾说话。 不过白溪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张百越身周的空气有些凝固:“孔师,请将奔浊流武技交给我吧,我相信它会适合我的。” 张百越目光一瞪,有些咬牙,孔师见状,对着张百越淡淡道:“白溪灵级排名较高,拥有选择权,或者,你可以选择挑战。” 场中众人见得此景,目光向着张百越注视而去,青岩闻言,却是稍稍挑眉,黑瞳有些亮起…… 张百越哪敢和白溪挑战,顿时摆手道:“我不比,我不比,我放弃。” 孔师漠然的收回目光,接着摸索着黑色石盒,再度抽取一枚竹片,只是有些奇怪,这次竹片的颜色有些微微泛红,“血域引:四级武技,锻体武技,适合任何域藏。” 信息一出,场中便引起了比五级武技更高的话题。 “锻体武技?孔师,这是什么,是修炼功法吗?” “锻体武技有何用,比之武技应该没有攻击力吧?” 孔师笑了笑,缓缓道:“锻体武技自然是属于修炼功法,不过,这武技其实并不属于石崩术武卷之中,它也并非域藏的修炼功法,而是属于体术健身的修炼功法,孩子们,这血域引你们要慎重选择,老夫当年也尝试过,不过可惜,最终失败了。” 孔师言罢,几个灵级便在那张泛红竹片上挪开了眼珠子。 修炼功法并不值钱,不过这血域引既然是四级武技,那应该与普通功法有本质区别,不过相比而言,比起这些功法,攻击性武技的诱惑力对灵级们而言无疑更大,更何况,这古怪武技连孔师也拿不定,若是将兑换的宝贵机会浪费,换了个垃圾武技回去,那足够后悔一辈子的了。 当然,也有人的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那泛红竹片。 不同于其他人目光中的淡漠,青岩黑瞳中的激动,达到了快爆炸的程度。 锻体武技,竟然真的能让我碰到锻体武技? 青岩眼底十分复杂,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体内的灰色灵脉。 要想解释这些,需要从血气说起。 背甲域域力并不神秘,说白了,其实就是身体之中的血气,血气强大,背甲域者才会以勇猛著称,而血气凋零,人别说日常的劳作,即便只是简单的活着,也异常困难,血气衰败,意味着躯体器官的枯萎,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当然,青岩自然不可能有这么严重,不过在他的灰色灵脉之下,骨髓滋生的血气的品质会太过普通,触碰到背甲域的难度会大大增加,以灰色灵脉的资质去触碰双域时的背甲域,可以说有登天之难。 也就是说,以青岩如今的灰色灵脉资质,突破双域时万万不能选择背甲域,只能选对灵脉资质要求稍弱的掌控域,但是,锻体武技,就是那份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泛红竹片,却是真正能强化血气的东西对灰色灵脉来说,因为血气较为弱小,完全能够通过锻体武技进行强化,随着血气不断强化,脉口会自然突破,足够幸运与坚韧的话,或许能够后天成就白色灵脉。 灰色灵脉,人体三百脉口的堵塞率超过九成。 白色灵脉,人体三百脉口的堵塞率为八成。 灵脉在胎儿之时便已因为药材温养、先天灵气等等因素敲定,便如同命运一般,锁死了绝大多数的底层阶级妄图冲破枷锁的叛逆,一份最普通的锻体武技,对大族来说其作用难以体现,因为就算是终其一生,锻体武技也只能作为一种强化血气的养生手段,而不可能对白色灵脉有任何帮助,但区别于那些对先天不公认命的人,青岩自接触修炼开始,便不想以任何理由停下,哪怕是看似不可动摇的资质……现在,机会来了。 他此刻的目光,渐渐有些坚定。 必须得到它! 忽而,在青岩的眼前,一只咸猪手却伸向竹片,青岩微微一愣,神色化为一片阴沉。 “孔师,这武技,我有兴趣。”张百越颇为热切的伸出手,而孔师缓缓将竹片递了出去。 场中一阵默然,倒也并无不妥,纵然这武技再奇特,但一份四级的武技,错过了也不算什么,但忽而,让得气氛变化的一幕出现了,场中众人,包括那孔师,脸庞也是有些愕然。 “孔师,稍等一下。” 青岩柔软的黑发之下,清秀的脸庞有些笑意,他对着目色茫然的张百越,拱手道:“张兄,请稍等,我选择挑战。” 第九章 张百越 张百越一脸恼怒。 “青岩,你在干什么?!”白溪沉声道,神色有些不耐,六级战七级,这不是找死吗,张家是木灵城核心大族之一,与安家这种暴发户有本质区别,为了一本用处有限的锻体武技便与之争斗,鲁莽啊。 白溪身旁,白淼有些无聊的绞着两条纤白长腿,却是莲心通透隐约猜到了什么,她抬起美眸望着身旁的青岩,停留在青岩的身上,唇角挂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你确定么?” 张百越的一张方脸缓缓认真起来,身体各处动脉之上,有热气蒸腾,背甲域域力缓缓复苏,一股迫人的七级威势,惊蛰而出…若非灰色灵脉,锻体武技能能够强化灵脉之事自然没有多少人刻意打听,因而他也不知道青岩为什么看中血域引,但他知道这本血域引竟然连孔师都无法参透,其背后奥秘,定然不同寻常。 “张兄指教。”青岩拱手,目光随之凝重起来,六级的灵觉域域力殷实而出,一道狭长的灵觉域域力在身周如闪电般一闪而逝。 灵级们目光各异,退后几步,缓缓为他们腾出空间。 张百越冷哼一声,酷酷的点了点头,悠悠的摆开架势,长眉冷蹙,此刻在他的心中,有着难解涌起,什么时候,自己在这平民眼中,变得触手可及了?既如此,不如将这小厮废了,立立他张家的威风。 “既如此,那你便先动手吧。”张百越傲然道,随即勾了勾手指,示意青岩先动手。 青岩暗暗翻了个白眼,也不客气,脚掌大踏步向前,毫无花哨的近身而去。 张百越见得青岩一头扎来,嘴角一咧,双臂猛然弓开,域力淤积于肘臂之处,血手携着数百斤的力量,带着破风之声,狠狠砸下。 踏。 青岩左脚向前跺步,脚下一错,身体如蛇般扭动了一个幅度,竟硬生生的将张百越这一拳躲开了! 一拳落空,张百越心中气急,但也意识到了棘手,随即猛然抬头,寻找青岩的位置,他目光一凝,发现了青岩的踪迹,再度低喝一声,猛然提起域力聚向右拳,骤拳袭上,因为身位的关系,青岩已经没有地方能躲了,面前劲风吹拂而来,一只沙包大的拳头恶狠狠的倒映在眼球之中,青岩面色不变,黑电般的域力跳起,迎拳而上。 咚! 一声沉闷的拳撞声猛地响起,旋即两道身影又闪电般快速分开,青岩拉开身位面色一痛,甩了甩拳头,只见他的拳骨之上,已经出现了点点鲜血,反观张百越的状态,则风轻云淡,但即便如此,张百越也轻咦了一声。 要知道,哪怕是七级对战七级,同级来讲,背甲域的正面冲击力也高于灵觉域,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但青岩却懂得在必要时刻壮士断腕,张百越漠然道:“不错,有点血性,不过接下来,我看你怎么躲!” “重拳!”张百越狞笑一声,全身的域力汇向右拳,笔直的冲刺而来,这一拳的力量直直有着上千斤,足以摧枯拉朽的将青岩击飞出去,青岩说什么也抵挡不了,青岩目光一闪,自然也发现了危机,他轻笑一声,现在有了躲闪的空间,傻子才接那一拳呢! 哗! 拳头的厉啸只划破了空气,青岩后跳过去,张百越自信的一击顿时落了空,反倒像是他自己向着青岩一头扎来…张百越这等大族纨绔何曾有过什么战斗经验,他一拳落空,脚下却并未留力,有些慌张的止住身形,心中一阵不妙,但他不知道,在他出手那一秒钟,已经将自己的弱点赤裸裸的献了出去。 格斗之中,哪怕是每分钟交战上百次的战斗,对于交战双方而言,每一次出手也都有些硬直,只是区别于超人的反应力与弹性,这些存在往往能将自己的硬直压缩到几毫秒,因而看起来毫无破绽,即使暗中他们用了数倍的力气,但在结果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青岩深谙此道,只是张百越,似乎没有这个意识。 在张百越向前趔趄的一瞬间,青岩便已经作出了反应,脚步一顿,靠近张百越最近的一左手旁,数道域力如闪电般点亮,一只拳头如响雷般炸响。 哄。 面门有着劲风吹拂不止,张百越脸色苍白,心中狂跳。 待得他有些颤抖的定睛一看,只见一只跳烁着灵觉域域力的拳头停在自己的鼻梁之前…额头冷汗浮现,一股敬畏,出现在张百越的心中,他知道,这一拳若是落在他脸上,被击飞的,恐怕就是他张百越了。 他颤抖着退开身位,面色一阵发紫,心中的屈辱感瞬间爆炸,但纵然有再多不满,张百越是大族,有着大族的骄傲,既然已经赤裸裸的败了,面对青岩也撑不起骄傲的心气了,他对着神色平静的青岩喉咙滚动,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神色下,缓缓的对着孔师转身,挤出几个字:“孔师,我,我放弃。” 孔师老目闪烁,微微点头。 白溪倒吸一口凉气,唐钟清亮的目光收紧,两人开始用那正眼瞧着青岩,他们十分清楚,这样的战斗技巧,是从千锤百炼中拿捏而出来的一种战斗意识,需要无数汗水的苦练,即便是自己上场,也未必能如鱼得水,这个青岩,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白溪身旁,白淼美目有些欣慰的瞧着青岩,旋即向着罗戎一望,秀眉微微一蹙。 罗戎面色极为不耐,指着青岩道:“百越,你竟然向一个六级认输?给我拿出实力来!” 罗戎上前,揪着张百越,还欲对着青岩多嘴,却见孔师道:“一旦认输,便没有选择了。” 罗戎这才呐呐无言,他并未真正细心打量这场几乎瞬息之间便结束的战斗,因而对青岩毫无改观,他神色愤愤不平,转头盯着青岩,又剐了一眼低垂脑袋的张百越,这小子,真丢他们七级的脸。 青岩目光无波,并未与罗戎动嘴,他上前接过血域引的灵级玉牌。 随之台上孔师再度开口:“碧水移:四级武技,脱胎于石犼灵藏的身法传承,修成后,适用于任何域藏。” 白淼俏脸笑嘻嘻的上前,回头看了一眼见状缩了缩头的张百越,上前接过孔师手中的竹片脆生道:“谢谢孔叔。” 孔师闻言,笑眯眯的点头,苍老的声音慈祥的又道:“不再选选?” 白淼却是摇头,俏脸有些神秘之色,俏皮道:“孔师给的都可以,再选就挑走最好的那份了。” 老孔哈哈大笑。 石台下,唐钟目光依然并无波动,倒是那罗戎与张百越,目光中涌动着一份羡慕。 这还能选啊? 这白家,不知为何,与商会的关系就是亲密。 随着这门武技分配的结束,张百越抬起头来,希冀的望着孔师,又是一枚竹片出现:“石猿牵,三级武技,不俗的控制技能。”,孔师懒懒的将竹片伸手向那张百越递去,道:“张家小子,你要不要。” 张百越面色一苦,方脸之上尽是无奈,只得心灰意冷的接过。 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孔师却是破口骂道:“不知足,即便是三级武技,一样有它不可取代的价值。” 张百越如霜打的茄子般,稍稍打起精神,点了点头。 孔师又道:“灵级小娃子们,此番你们能够去往隐龙寺,乃是前所未有的机会,定要刻苦修习武技,长长底蕴!” 台下众人闻言,皆是重重点头。 灵级们皆是口干舌燥的盯着手中的竹片,青岩也一样,这么多年来,他终于找到了一丁点突破背甲域的希望,青岩稍稍移开了目光,竟是瞧得罗戎与张百越身后,唐钟那清亮的瞳子正凝视着自己,后者目光有些洞洞,一股压迫便穿插而来,仿佛要将自己赤裸裸的切开。 然而片刻后,唐钟却是笑了,嘴唇虚张,不知吐出了什么字眼,但看那口型,似乎是“很好。” 第十章 唐钟 修院之中,不少人紧紧的看着灵级们,目光好奇而炙热,气氛热切而嘈杂。 “此次商会真的分予武技?” 疑问传来,汤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点了点头,道:“听闻是一卷中阶武卷。” 不少地级孩子们闻言,都是喉咙滚动,武技虽然对他们来说难以企及,但相应的概念耳熟能详,一份完完整整的武卷,那是商会作为领主才有的底蕴,如今在这木灵城中,大族越来越强,那鸿沟般的差距,让得他们更为的难以企及。 忽然,一道道搏击之声发出,不少人注视而去,只见在灵级所在的内台之处,两道身影缠斗在了一起。 张百越,以及唐钟。 轻轻一退,唐钟的身体向后躲闪而去,张百越猛地咬牙,打算赌一回,向后重重的踏了一步,借着力量向前弹攻,不依不饶的追击而去。 唐钟清亮的目光一帧一帧的将张百越的动作收入眼中,嘴角扬起不屑的弧度。 破绽,全是破绽。 一只带着厚茧的手伸出,没有域力,也没有附带任何其他的力量,就那么毫无花哨的平推而去,张百越低头一看,只见一只手毫无花哨的触碰而来,他一惊,但为时已晚,一声轻响,那只手掌落在他的腹部,带着缓慢而沉重的力量,如排山倒海之力,又如草长莺飞之势,支撑自己向前的域力顷刻间完败…自己竟仰躺而去。 咚。 后脑触地,张百越发出凄厉的一声叫喊,同时也宣告这场比试的完结。 唐钟漠然收手,无喜无悲的扫了一眼地上因为疼痛嘶喊的张百越,冷冷转身,对着一旁的罗戎道:“该你了。” 罗戎轻轻的咽了一口口水,冷汗直流,一张圆脸很方。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 他大着胆子问道:“钟,钟哥,规矩没变吧?” 唐钟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不使用域力攻击,你碰到我,我就算输。” 罗戎轻呼一声,转头扫了一圈修院的人声鼎沸,望着那些与自己触碰的仰慕眼睛,目光有些复杂。 这木灵城,大族一个接一个,身后有数不清的资源和人脉,但,这些人中,这些同龄人中,达到单域四级的有多少,达到单域五级的又有多少,达到单域六级的有多少,达到单域七级的又有多少? 不多,就两个人,他,以及张百越,不要说什么资源或者灵脉资质的好坏,那些东西都是借口,他罗戎今天能站在这个位置,靠的是什么,是傲气,是汗水,是坚持! 一张圆脸上,目光一狠,罗戎甩了甩手,并不打算退缩,罗戎身板笔直,衣袂无风微动,修院露天的阳光照射而下,一张圆脸轮廓分明,带着肃然与认真,域力从灵脉深处缓缓苏醒,一种令得场中凡级与地级崇拜的七级气息,缓缓而出。 “既如此,钟哥可要小心了,我可不是百越!” 一旁头顶着冰袋的张百越闻言大气,反击道:“罗戎,你小子别太狂。” 罗戎目光紧紧的望着唐钟,低喝一声,一道道背甲域域力从肘臂处向前游移,淤积向拳端之处,血红域力凝聚着巨大的力量。 “很好。”淡淡点了点头,唐钟双手抱胸,比较满意罗戎的斗志。 罗戎暗中撇嘴,这还用你说? 爆炸般的力量淤向小腿,罗戎如一颗炮弹般飞向唐钟,凄厉的破风声如阵阵胜歌,看着近在咫尺的唐钟,罗戎冷哼一声,即便你的实力是九级,但是太过自大或是太不把别人当回事,你也终将没有好下场。 唐钟似是被冲击而来的罗戎吓傻了,脸庞古井无波。 变掌为爪,罗戎嘴角有着诡异的弧度,这可是你自找的,即便是我将你废了,你的家族也说不出理来! 刷! 带着蓬勃的域力,爪击猛烈向唐钟抓去,发出令人牙关紧咬的凄风…这一爪若是落在任何肉体之上,必将落得鲜血淋漓,罗戎此举,着实有些阴险,不过显然,在唐钟面前,罗戎陡生的恶念几乎不可能实现。 与唐钟不过一米距离,唐钟面门仅在眼前,但罗戎的鹰爪还是落空了,清亮的目光落在那只鹰爪之上,唐钟目光变了变,掌控域域力升起,带着无形的精神力控制,罗戎的爪击诡异的缓慢了下来。 刷。 一只带着厚茧的手向鹰爪抓去,唐钟一把擒住了罗戎的手,罗戎脸色变了变:“钟哥,不是说好域力不用……” “我输了。”唐钟冷冷打断道,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厚茧手掌抓住鹰爪,如捏废纸一般紧攥收紧,鹰爪一般的铁爪在唐钟的大手中硬是变成了一只扭曲的鸡爪。 “啊!” 接张百越之后,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发出,唐钟清亮的目光带着些许暴虐,手中愈发收紧,他冷冷道:“在我面前耍阴的,罗戎,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 罗戎面色扭曲,疯狂扯回自己的手,但唐钟的手却像是紧紧焊住他一般,“钟哥,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放过我!” 唐钟嗤笑一声,道:“我们两刚刚谁赢了?” 罗戎面色紫红,忙不迭的道:“你,你赢了。” 一脚踹开罗戎,伴随场中一声声沸腾的尖吟,唐钟放过了罗戎。 “钟哥好强。” “掌控域九级恐怖如斯,钟哥动起手来,罗戎这小子竟一回合就如此狼狈。” “77777” 张百越头顶着冰袋,带着崇敬到绝望的目光注视着那个男人,他和罗戎与唐钟一样,大家都是灵级,平起平坐,谁都没有缺斤少两,但事实上,在唐钟面前,他们两个便如摆设,不值一提,他实在不知道,在这木灵城中,还有谁有资格做他的对手。 目光向角落而去,那里盘坐着一道欣长的身影,张百越忽有所感,目光再移开一点,果不其然,唐钟正缓缓向那里走去。 向白溪走去。 内台中热闹之极,灵级们的几番争锋,到现在还没有结束,整个修院都被笼罩在沸腾之中,角落之处,青岩静静的盘坐而下,目光从手中的泛红竹片移开目光,抬起眼皮颇为烦躁的瞧着前方。 那烦躁不是因为修院中的吵闹,而是来自于手中的东西,暗叹一声,他收回竹片,这血域引,青岩大概有了些眉目,在仔细打量完武技后,青岩总算明白想要强化血气的不易,也终于明白,为何商会的孔老会说让大家谨慎选择。 锻体武技确实可以强化血气,也确实有可能通过量变,最终令人进化出白色灵脉,只是改变这造化所予的天赋,又哪里是那么简单。 青岩深深呼吸了一口带着温热灵气的空气,挤出狂热的修院,向修院之外行去。 第十一章 初体验 走出车水马龙的城池,再向前走,甩下身后一片片的北境荒野,入眼的,是一片片规划整齐的药田,五彩斑斓的药田有清凉的风温润而来,或蓝或灰或紫的矩阵严丝密缝的拼接在一起,遥遥望去,已是能发现那片熟悉的药田,冰晶草药田摇曳,灰褐色的院落就在眼前,青岩略略平复心绪,再度拿出了竹片,边走边观想了起来。 脑海之中,一些信息自然而然的涌了上来: 血域引,以异血灌体为基,通血海之识,铸血室,汲妖灵,涤以精源,接下来是拗口难懂的功法口诀,青岩一字一句的看完。 青岩悠悠的解读着这血域引的修炼结构,道:“这血域引,竟然得先在灵脉中建立一个血室,再依靠汲取妖血的力量,从而达到强化血气。”他轻轻点头,虽然和曾经了解过的锻体武技不太一样,但功法千奇百怪很正常,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心理准备已经完成,青岩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冰晶草花香的空气,向自己那别院走去,打开门,一股轻微的书卷气扑鼻而来,他进入了自己的房间,整齐的房间中,摆放着一张写字台,旁边是一整墙的书柜,书柜中挤满了书籍,大多是修炼中的一些疑难杂症,房间角落处,则有着一张石床。 青岩拉开写字台下的柜子,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片刻后,从角落中找到了一小瓶不明液体。 一阶银狼妖血。 坐在石床之上,青岩晃动着瓶中的液体,自言自语道:“好在上次随石侨叔狩猎时偶然弄了点,不过也不知这点够不够,在此之前,得完成那血室的建立,呼,先试着完成吧。” 第一步,建立血室。 青岩索性解下了衣物,赤膊着上身,低下头去,手指触着肌肤细细的搜索着。 血室的建立是这血域引的第一步,汲取妖血不能将妖血喝到胃里去消化,也不能直接将妖血注入到血管里,这个古怪的锻体武技指示,必须先在灵脉脉口下端处建立一个血室,这才能够通过功法熔炼妖血强化血气。 微微闭上眼睛,青岩感受着血管中流淌的血液,以及隐藏在深处的血气。 他体内的灵脉中,三百个脉口仅有二十四个是打通的,闭塞率超过九成,正正宗宗的灰色灵脉,同比而言,白淼是六十二个,比青岩足足多了一倍有余,她理论上的修炼速度也比青岩快一倍,至于那些天赋惊人的,例如唐钟、白溪,青岩暗自猜测,恐怕开启了九十个脉口以上,在这种对灵气感应极佳的灵脉下,他们的修炼速度才能一日千里,达到八级以上。 不过青岩一点都不羡慕,不知从何而来的底气,青岩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也能达到那一步的,青岩心中,某种意志,已经在他的心中长成,并急剧放大。 手指停滞在胸腔上的一点,那是灵脉尾端的三处脉口,三处脉口位于心脏上方,各自相连,构成了一个潜藏的金三角,微微疑惑,青岩又取出竹片,信息涌上,文字点点中,关于血室的解释连绵成片。 片刻后,他放下竹片,眼皮紧闭,轻声道:“是这里了。”伸出手指,黑色的灵觉域域力如闪电般在食指尖端一闪而逝,而后渐渐凝形,化为一根棉针。 嗤。 棉针如若无物的穿过皮肤,深入肌体,渐渐触碰到了敏感之极的灵脉,动作极小,但青岩还是狠狠打了个激灵。 灵脉是修炼者的命g子,四大域藏的源头都是这里,想要动这里的念头,都需要有面对后果和过程的双重心理准备,难度之大,不言而喻,或许孔师尝试修炼血域引的失败,就是因为这血室。 灵脉之中,一根细微如电的域力棉针触入,找到了尾端的一处那三角脉口,域力微动,在错综复杂的血丝中,主动的将那脆弱的脉口外撑。 青岩集中精神,灵觉域带来的专注力一同涌上。 他用着手术般的谨慎,细腻缓慢。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 西府,开阳城。 开阳城是西府的首府,也是西府宗室的扎根之地。 八条开阔壮观的主街在同一个地方汇聚,在那中心处耸立着一座颇为雄伟的宫殿,城中今日黑云压城,宫殿之上也同样阴云密布,一样有些压抑烦闷。 宫殿灯火通明,一名身着蟒袍的中年男子烦躁踱步,养尊处优的白脸冷汗涔涔,眉目深锁,显然压抑着一股极为巨大的不安与恐惧,而在这蟒袍男子踱步的下处,有着一名军将模样的人与一名药师模样的人曲折着左腿跪拜。 那名军将道:“郡王,这蹄兽群,大多奔袭于北方的大林部族,但大林与大夏之间隔着广袤的雪眠山脉,唯一的通道便是玉罗道,实在难解,究竟是谁驱赶着这些兽群,千里迢迢翻越了雪山。” 那军将又道:“不若就此立即让得北府祖安阁发出檄文,责罚大林,揪出兽群背后的家伙。” 一旁的药师却嗤之以鼻:“大林部族各自为战,且皆有驯养蹄兽群,眼下况且千里迢迢,恐怕是难以问责了。” 军将怒目而视,斥责道:“慕容博,那你的意思,要让得大林贼子笑看我等火烧眉毛?哨所上报,那可是有着十多股蹄兽,土烟滚动半晌不散,如今潜入北境,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药师还欲反驳,那蟒袍男子却怒喝出声:“够了!”他怒气腾腾的急促走来,伸出白瘦的手腕指着跪拜的两人,喝骂道:“就会窝里横,当务之急是将这兽潮驱逐,一旦它们越过北境,我西府疆土,如何抵挡得住?!” “你们指望谁来抵挡?那些北境的领主们吗?还是那北线役?更何况,黑蛇城还有本王的一千亩火袍树林场!那里地处北境,这些畜生跑出几座城池就可碰到,那是我季焘的立足之物,没有它,我们的炼药术就成了摆设,在西府宗室我拿什么立足!” 蟒袍男子一股脑对着手下咆哮完,焦躁的白脸仿佛流完了冷汗,眼中也是冷静了一些。 “西郡王,我等并非此意。”药师与军将敬声,低下头颅顿时如那仆人般卑微起来。 蟒袍男子丝毫没有看这两人的卑躬屈膝,他抬手召来一名兵卫,沉声道:“立即勒令北线役,还有那些领主,死也要挡住这些兽潮。” 他双眼微眯,权衡着道:“最少,也得撑到夔门关的踵军开拔而来之时,如若不行…”蟒袍男子眼中有着病态的疯狂,白脸之上,咬牙切齿的又挤出道:“全部处死!” “是!”兵卫跪拜领命,神色匆匆的就此离去。 跪拜在地的军将与药师对视一眼,皆是苦笑着微微摇头,有着不太良好的预感。 第十二章 名额之变 木灵城猎人商会主阁之上 “这兽潮,无视北境诸多药田林场,直奔黑蛇城方向,显然是有人想动那火袍树林场,敌方来势汹汹,我木灵城可不敢捋其虎须。”主阁之上,一名身材矮胖的老者道,其下有着不少大族之人,皆是脸色凝重,窸窣交流,如临大敌。 这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猎人商会的会长,舒勒。 孔师脚步匆匆的走进主阁,浑浊的双目此刻有些凝重,手中捏着信书,走进主阁后,便开始大声宣报: “悲云城刚与一股兽潮分流相遇,悲云城追击,却是阻拦不及,那股兽潮如今已是向我木灵城方向而来,据悲云城的情报所说,这股兽潮保持着狂暴的状态,约莫四百头,行速极快,借着冲势,即便是五级背甲者也是难敌一头。” 大族们闻言面面相觑,四百头堪比五级背甲域的蹄兽?众人目露骇然间,一种渺小感涌上心头,今日站在这里有十六名家主,无一例外是这木灵城最核心精锐的力量,他们的实力强大,无一例外都是双域,但没人能相信拦得住这些妖兽,何况那些蹄兽只想跑,目的在黑蛇城,谁拦得住? 张家家主张贺迟疑道:“会长,不是我等怯战,而实在是我们蚍蜉撼树啊,即便我等出动人手,只怕结果和悲云城也一样。” 张贺言罢,便有不少人附和。 “是啊,会长,还不如保存实力,暂时先将那股蹄兽放过去。” 舒勒皱眉,喝道:“难道尔等还想不战而降吗?”说着,他便是冷哼一声,手中捏着一份信书,抛向其下众人。 罗家家主罗雄拾起,手抚着那纸上的宗室印章,读了下去,只看了一眼,他便惊叫了起来:“什么?抵挡住兽潮?!” “未完成全部处死?” 大族众人闻言皆是缩了缩头,如听天方夜谭般难以置信。 舒勒目光淡漠的道:“这季焘,向来只会空口白话,处死那么多领主与大族吗?尔等不必惊慌,他若是真敢这么做,整个西府就乱了,损失可比黑蛇城的那些火袍树多多了,此等乃是威胁罢了。” 他接着道:“但我等也不敢毫无作为。” “唐震何在?”舒勒喝道,他从刚刚便是发现,主阁之中虽然摩肩擦踵,但唯独缺了那最该出现的一位。 “会长,唐家主似有病在身,今日未至。”有大族之人小心禀告。 舒勒闻言,目光之中升起一丝怒气,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唐家,平日里给那么资源,现如今倒好,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目光微眯,他自然知道,这唐震是在和自己赌气。 轻叹一声,老会长面露无奈,罢了罢了,一个灵级名额而已,还能让他唐家一步登天么? 舒勒道:“让他带上族中之人,整备后一同出城猎杀蹄兽!至于那边家小子的灵级名额与那武技,则再作分配。” 那些大族彼此相视,倒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那可是关乎一门武技,唐震所为,这些大族们倒是很能理解。 唯有两人目色变换。 孔师轻叹,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倒是那道立于角落处的人影,有些愤懑。 石家,石侨。 石侨硬着头皮,朝着舒勒道:“会长,这名额已然木已成舟,如此反复,只怕不妥吧?” 主阁顿时便寂静了下来,不少大族之人目光玩味的投向舒勒与石侨。 舒勒坐于主坐之上,目光一凛:“大敌当前,没有唐家,我木灵城如何完成宗室嘱托?”老人反问道:“还是说,你石家有如此信心?” 众多审视的目光盯来,石侨无奈的将头垂了下去。 …… 嗤嗤。 丝丝缕缕的域力如游针般涌进脉口一角,不一会儿,青岩的额头便是涌出了冷汗。 “呃啊啊!” 他发出痛苦的嘶吼,心头的专注力瞬间被生命本能收回…哪怕是吃念石,也没让他遭过如此巨大的痛苦,触碰灵脉,手动建立一个血室,这种事情,对毫无准备的青岩来说,难度太大了。 手中一滞,那角脉口正悄悄复原。 不,不行,不能前功尽弃! 青岩目泛血光,将挣扎而变形的动作硬生生的拉回,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再度将专注建立起来,脸色时而苍白时而通红。 而可瞧见,青岩冷汗淋漓的身上,那胸腔之下的灵脉尾端之处,一根域力棉针在皮肤下呈透亮之色,光芒所聚集之处,便是三个脉口的最上一处,那处脉口已与旁边两处脉口连接,正呈现一处血室的雏形。 成功,就在眼前。 时间,十分钟十分钟的流逝,青岩压抑颤抖的躯体上,冷汗干了又起,起了又干,石床湿了大片。 咔嚓! 青岩眼中涌起狂喜之色,灵脉尾端处,一枚光点发出细微的粉碎声,他感觉到,周围涌动的灵气汹涌着从血室疯狂涌进了他的身体。 血室,建立完成。 成了!这第一步,他竟然真的成了! 砰。 身体无力的坠在石床上,胸膛如风箱般鼓动,床单已经被打湿了大半,他宛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他疲惫的仰躺着,连握掌的力气也没了,目光十分涣散,却有着一份欣慰与满足。 这次的冒险,他的坚持,是正确的,这锻体武技的第一步,已经跨了过去。 夜,才银盘初上,野狼初嚎,而青岩,已经因为生命力的透支而沉沉睡去了,另一间房间之中,感受着灵气的躁动,边陨微微疑惑,目光从那书籍之上移开,飘向了青岩的那个方向。 “是在突破么?”边陨有些疑惑道,旋即起身,走向青岩的房间。 吱呀。 轻轻打开门,目光掠向石床之上,老人瞧见了青岩蜷缩的身体,只一扫,老目便颤抖了起来,某种东西堵住了他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后,边陨缓缓的从青岩房门之中走出,老目一片森寒,眼底点点寒星亮起,除了对孙子的心痛,也像是做出了某种坚定的决定。 …… 待得青岩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了,北境的原野上呼啸着阴沉的疾风,从窗外看去,天空乌云密布,这是要下雨了。 青岩默默下床,昏沉的意志微微清醒,手掌挠着杂乱的头发,片刻后,便是感觉到了不对。 灵觉域,七级了! 经过昨天那场洗礼,这灵觉域,竟是不知不觉间的突破了。 青岩目光一愣,这是? 他一个星期之前才突破的六级啊,怎么可能这么快? 虽然极为惊喜,但青岩心头的疑惑没有消除,给灵脉动个外科手术并不会促使升级,真正让自己升级的恐怕是那间血室带来的异变,当时成功建立自己的血室时,青岩能察觉到,灵气涌进体的速度,当真是堪称疯狂。 那么异变的原因在哪呢。 建立血室的步骤青岩完全是按照竹片上的进行,也许是这功法到一定程度后便会吸引灵气吧,想起昨日灵气涌进身体中的疯狂,那是自己二十四个脉口远远没有的效率,是了,也只有这个解释了…但是如此说来,这四级武技,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仔细打量着手中微微泛红的竹片,青岩总觉得这血域引远没有那么简单,正思索着,院落外窸窣之声响起,将青岩得思绪打断,只见一名中年人走进了院落,径直来到了青岩的卧室。 中年人身材中等,走路间却略显劲风,而吸引人目光的是他的左脸,那里如黑炭一般,满是烧伤后的死皮,对称着右脸的平平无奇,他显然经历过一场大难,也因此脸庞变得十分丑陋,不过看那样子,仍是极为豪爽,“小子,总算醒了。”石侨爽朗一笑,粗糙的大手砰的一声便是用力拍在了青岩肩膀,“睡了这么久,出来活动活动。” 青岩嘴角痛苦的咧了咧嘴,露出了怯色,“石叔,我刚刚醒来,身上修炼武技的伤还没好呢。” 石侨闻言,目光一闪,旋即脸色有些暗沉,“还武技呢。”石侨冷哼一声,刚欲出口,石侨一愕,目露骇然,道:“等等等等…你小子,七级了?” 石侨目光满是不可思议,这小子怎么回事,坐飞行妖兽也没那么快啊,七级,木灵城同龄人里,又有多少七级?石侨深深呼吸一口空气,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晓的,以青岩灰色的灵脉,无疑他现在拥有的实力,实在是太难得了。 青岩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惊喜过后,石侨目光复杂,也不调笑这个小侄子,他盯着青岩,那漆黑的左脸无法看清什么表情,但那平平无奇的右脸,却是少有的认真道:“你可知就在刚刚,北境发生了什么事?” 青岩目光一滞,摸不着头脑,微微摇头。 石侨叹息,便是一五一十的将所知的蹄兽之事与那唐家对灵级的虎视眈眈说了一遍。 青岩默默听完,表情如天空中的乌云一般,极为的阴沉,他不关心什么兽潮,那不是他该关心的事,这种天塌下来的事自然会有那群个子高的人顶着。 但是灵级?武技? 眼底精光闪烁而过,本来无所谓的灵级,如今成了他未来突破背甲域的救命稻草,这武技分量的沉重已经发生了质变,如今这些人贼心竟不死,要夺走他这么多年来唯一出现过的希望吗? 第十三章 北境危机 蹄兽,是一种奔袭在大林荒漠的低阶妖兽,在大夏之北,那片灰黄色荒原上主要兽种之一。 它性格温和,模样似牛又似羊,有羚羊在悬崖峭壁间的灵动,又有牛的蛮力,数以千万年的时间中,它们就这样奔腾在大林甚至更为北方的大地上,源源不息,遥遥听去,那震动,似是大地的心跳一般。 但蹄兽同大多数低级妖兽一样,由于过于泛滥的原因,它们的血脉有着限制,很难出现灵智,而等级,也基本被固定在一阶,也就是相当于双域之下的人族。 相对于离罗群山中无数诡诈的妖兽,这种只知道冲击的物种,对于西府的认知来说是有一些陌生的,也就是说,即便是西府军团职业的兵甲,面对这种生物也缺乏起码的了解,不知哪里是它的弱点,只知用蛮力应对它的蛮力,似乎有些愚蠢,但事实上,这也是无法改观的事,也许随着时间,北境必然有着驾驭这些兽群的方法,但那蹄兽群,仅入北境不过两天时间,以至于北境很多偏僻地方甚至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切发生的,真的太快了: 十数股蹄兽群绕过玉罗道后,便是全部隐匿了起来,昨日有一股来到悲云城,悲云城追击不成后,虽然有些不甘,但好在本身林场田地并无损耗,仿佛是这些畜生刻意避了开来,这也就似乎释放了一个信号…蹄兽群,是人畜无害的,甚至有领主抱着侥幸的心理揣测,也许蹄兽群对着黑蛇城也会如此,目不斜视的跑过那些火袍树,就这么消失在北境的版图中。 他们祈求,涌入北境的十数股蹄兽,就这么人畜无害的离去,但可惜,接下来现实便是出现分叉—— 不知从哪里涌出的一小股蹄兽出现在大后方,也就是黑蛇城附近,这些蹄兽撅着蹄子对着那些火袍树猛烈冲击,火袍树本就脆弱,毫无悬念的,那些树便在犄角下成片成片的倒下了,看的是黑蛇大族心惊肉跳的,好在工事极为的严密,那些蹄兽没深入多久,便是陷落在深坑之中,四蹄在土中划动,兀自散发着狂暴的力量,最终被某只长矛穿心而死。 很显然,黑蛇城将这次的突袭很快消弭了但站在工事上的城主府和大族们依旧咂舌,因为造成的火袍树损失有四十三颗,这不是普通的中阶药材,它是西府宗室的灵药阶炼药术的唯一原料,在宗室格外严格的管控下,私自种植它们便等于违法,罪及灭门,因而在市场上极为金贵,价格比之一些高阶药材都不遑多让!而这些火袍树恰好处于生长期,一旦缺胳膊少腿,好不容易养成的药力就会日渐流失,平日里这些树都是被当得禁脔一般照顾,黑蛇主城哪敢给一株树磕磕碰碰,宗室有钦差的检官,隔三差五便做日志检查,如今这反差,在那检官气的快绿的脸上,却有些大了。 更让人凛然的是,这股蹄兽仅仅是很小的一部分,甚至不超过三十只,要知道就算是悲云城遇上的那一股,也是有着约莫四百只,这三十只,显然是被有心人释放出来,用来探测黑蛇城的虚实。 现如今,沿途道路城池的懈怠在西府宗室眼里已经罪不可赦了,好在西府宗室无可奈何,只得加大压力,逼迫那些领主人人自危,压力一层一层下递,现在就算是道路有着几只麻雀,也将记载在路官的日志中,整个北境,路岗四起,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 …… 黑蛇主城,近郊。 这是北境的主城,此地由宗室建立的城主府自治,管辖周围十数个领主,黑蛇城的城池虽比之木灵城而言并无宽敞太多,但城墙厚重高耸,颇有雄城之风,加上城郊星罗棋布的火袍树林场,令得这座主城有着独一无二的风光魅力。 这里连通着周围十七座北境城池,身为枢纽之城,它的位置却有些差强人意:这里过于靠后,过于靠近雪眠山脉,平日里,这个无关痛痒的缺点此刻将成为这座主城的致命弱点,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城外一千亩火袍树。 在林场旁,有着一处戒备森严的军营,这里驻扎着西府军团北线役,人数约莫六百,是北境的地方卫戍部队。 中央大营,持矛戴甲的兵甲正左右巡视,灯火彻夜通明。 “主军团正从夔门关开拔而来,距离黑蛇城数千公里。” “算算时间,即便是骑兵,到北境尚还需要五天,这五天里,我等的职责便是保住黑蛇一方。” “我等皆是双域,与三四头蹄兽争斗还好,但那是十数股,一股便约莫有着四百头,如何阻拦的了?” 百将们唉声叹气,拍着桌子,显然很是无奈,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百将们感觉自己真的很倒霉,异国的兽潮,凭什么出现在大夏的土地上?凭什么首当其冲的,就得是自己这支不在一个量级的队伍?但没有办法,他们是北境的原驻军,这是他们的天职。 他们可不是那些报团取暖的北境领主,他们直属西府军团,隶属宗室,郡王季焘一声令下,他们真的可能被压上刑场“全部处死。” 又有一位百将目光灰暗的将那实情道出:“且蹄兽不知为何狂暴难当,今日若不是依靠着工事凑巧,恐怕这三四十只蹄兽,也是很难处理了,因而在我看来,死守一方实在是个笨方法,要我言明,西郡王莫不如派遣三域强者而来,剿光那些蹄兽。” 而在那最末处,有着一位较为年轻的百将,他当即掷地有声解释道。“三域者,在蹄兽大潮中顶多也就阻拦几十头蹄兽,还不如军士们掷矛之厉,何堪大用?”他是今日新调来的,背景有些特殊,因此他发言,即便是因为年轻,众百将也是呐呐无言,未曾反驳。 “再者,你以为,整个西府有多少三域?” 他又抛出了一个史诗级问题,是啊,若是西府三域遍地走,那西府早就称霸大夏,吞并大林与那周遭国度了,还要军队干什么?场中议论稍顿,诸多目光向着上首聚集而去,只见上首坐着一道正襟危坐的身影,众百将抬头望去时,目光皆有着一丝希冀。 那年轻的百将也是好奇的抬头,瞧向了上首,那是这个北线役的站长,聂隐。 聂隐手指敲着桌子,缓缓开口道:“今日督工之事完结,剩下的就交给黑蛇城主吧。” 有百将闻言,目光十分不解,急忙道:“我等离去,万一黑蛇城再遭遇兽潮突袭,真的是入地无门了啊。”也有百将较为机敏,对着周身同僚将那猜测说出:“不不不,如今的形势已是恶劣,你们想想,若这大后方再遭莫名其妙的袭击,那触碰的便是宗室的底线了…堵击那些必经之路,将那纵深扩大,既然连三四十只蹄兽都处理的这么难,索性便转守为攻,将那安全区一步一步扩大。” 周围百将暗暗点头,其实就算是今日的督工,也极为不顺利,他们干的好好的,便是被一声可怕的嘶喊吸引,近来一看竟是一群蹄兽冲击着火袍树。 年轻百将饶有兴趣的看着那身影,不知他接下来如何动作,他饶有兴趣的问道:“站长,既然决定出城剿兽,那我等该前往哪个领主辖地?”。 聂隐站长微微沉默,他站起身开,他的年纪大约中年,目光与大多数将领相似,那是一种在思考之时,有着似鹰般锋利,又潜藏着狐的狡黠的东西,他摊开地图,上面事无巨细的标注着北境的地形,有城池,有兽圈,有道路和山脉,还有新标注的一些不知什么东西的圆圈,而在黑蛇城那些圆圈格外巨大,大约这圆圈,就是林场与药田了。 他指着地图,锋利的目光如刀一般,“十数股兽潮,定然不在北境各领主辖区之内,而是徘徊在北境领主的视线之外。” 聂隐言罢,众人微微点头,北境就这么大的地,那十数股蹄兽跑出玉罗道后,很快便是隐匿开来,显然是要伺机而动,一股脑上是不现实的,纵然蹄兽数量有数千,威胁也会被稀释,在领主的辖地中被逐个击破,若是那十数股兽潮皆出现在各领主辖地,那除非是路官瞎了,不然横冲直撞的兽潮肯定不会如现在一般令人头疼,而是在广袤的北境之上在被分散稀释数倍,被极为简单的聚歼。 年轻百将又有些不解,继而道:“若是碰上数量难以匹敌的兽潮群,不敌又如何?” 站长背负双手,默默摇头,对得那年轻百将道:“我虽不知如今北境还潜伏多少蹄兽,但我等也只能逐个击破了,这是最好的选择,因此我等第一个目标,便是那悲云城落下的那股兽潮,都动起来吧,不要等到明天了,星夜出兵。”站长目光细密的扫过地图,手指指着一处,道: “去木灵城。” 第十四章 武技的怪异 青岩盘坐在石床之上,一夜未睡,待得东方微亮之时,他抬起眼皮,眼底是一片疲惫与无奈,身周闪烁的域力,也渐渐熄灭。 “已经运行了十几次了,但还是没有一个周天成功,这锻体武技,是否存在着缺陷?” 青岩眉头紧皱,疲惫的目光中显着强烈的不甘,如果要让他修成血域引,再归还灵级给唐家,或许,这并不是那么难接受,可惜的是,这血域引真是古怪之极,其功法是否靠谱暂且不论,但其难度却绝对远远不止四级武技的程度。 一切都是按照着竹片上的步骤进行,可是令人费解的是,哪怕青岩尝试了十八次,域力在灵脉中长跑了数千米,可那间为此而生的血室依旧——毫!无!反!应! 究竟是哪里错了? 拿起竹片,红色的光芒幽幽而来,四级武技傲人的解释再度涌了上来:血域引,以异血灌体为基,通血海之识,铸血室,汲妖灵,涤以精源…可直到铸血室那一步,青岩都接近满分的完成了,只是后来,仿佛脱节了一般,那些功法口诀,成了毫无作用的东西。 青岩摇了摇头,暂时否定了自己的猜想,现在下定血域引的残缺,无疑为时过早,也许只是灵脉血室中的银狼精血品质太低了,不过青岩虽然不甘,却并无沮丧——只是一个铸血室,青岩就跃升到了七级,回想昨天铸血室那种痛苦,虽然骇人,但他还是挺过来了,一份武技换一个等级,青岩这波不亏。 “不知商会之中,孔师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说着,青岩便是忍着疲惫,干练的下床整装,乘着天色蒙蒙,赶往城中。 …… 来到商会门口,青岩便是吓了一跳,他住所偏僻,竟不知道,这在石叔口中所谓的兽潮,动静有如此大。 商会的周围横起了尖锐的木栏,前方显然成了管制区,往日摩肩擦踵的商旅不见了,一只只硕大的地龙驮着物资从商会中爬出,被一些穿着银色铠甲的陌生士兵驱赶着向城外而去,飞跃的马匹和兽车将那以往的驼队取而代之,空气之中,隐隐有些肃然及紧张。 管制区之中,一队队人马调集,这些身影青岩有些熟悉,分明是城中的各个大族,看那实力,青岩凛然,竟都是家主级别,平均达到了双域。 “立即整备,支援北线役!” “兽潮从北郊而来,一定要阻拦住。” 有喊声震动,只见人马调集,各个大族的精英从四面八方赶来,在一队队陌生士兵的指引下,一批一批的离去。 这些人神色凝重,如赴战场,青岩目光一凝,忽得见如游鱼般的队伍中,掠过一道熟悉的身影,那身影离青岩并不算远,他也是很快注意到了青岩,石侨顿时驭着坐骑过来了,疑惑道:“岩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见得石侨脱离,身后的石漫无奈一叹,也是跟了过来。 “石叔,我来到城中有些事情,你们这是因为那群蹄兽吗?”青岩疑惑道,有些不解这忽如其来的变化,他有些难以理解,蹄兽的威胁有那么大吗,值得倾城出动? “是的,如今离去的,已是第四批了。”石侨坐在鳞马之上,回头凝视着各家队伍,道:“听闻在那北郊,北线役与那几批人马处理的并不是很好,甚至还有伤亡。” “还好是有唐震带头出力,勉强打歪了些兽潮的冲流,听闻得那冲流,差些便波及北郊的药田了。”石侨身后,身着猎装的石漫将那情形补充道,他是石家两位双域之二。 石侨目光微垂,却有些羞愧道:“说起唐震,石叔便有些无奈,那灵级,我无可奈何…你也知道石叔,不可能竞争的过唐家。” 青岩摇了摇头,“石叔不必为此自责,唐家能得到那灵级,也是实力,况且他们为此付出的,的确很多,石叔,我并不在意,你别忘心里去。” 那石侨身后的石漫闻言,神色也是微动。 石侨沉默,点了点头,旋即大笑道:“这样也不错,我回头在预备役中为你打点一番,放心吧,岩儿,以你的天赋,打磨几年定能如石叔般突破双域,届时,边家定然能以你为主心骨再度崛起,石叔,便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青岩笑着点头,而那石侨道完,发现那队伍即将离去,便神色匆匆的道别,青岩只得道保重,石侨与石漫点了点头,赶忙追了上去,人马策动,那队伍便很快在街道尽头渐行渐远。 兽潮么? 青岩心中忽然微微一动,本是迈入商会的脚步却一滞,转身回望着大族人马离去的地方。 第十五章 青岩的实力 木灵城北郊戈壁。 戈壁之上,数不尽的军旗巍巍飘扬,人马汇聚在一处崖壁之上,颇为的壮观,众人在崖壁之上向下望去,是那开阔的戈壁地形,以及一望无际的北境平原。 “来了。” “前几次蹄兽群的折损并不大,此次我等埋伏,必要一击得手!”有百将狠声道,向左望去,是木灵城大族与军中双域者组成的二十血藤弓阵列,他们匍匐在崖壁之上,杀气凛然。 他也是双域,也是阵列的一员! 轰。 沙地震动,略微干扰着血藤弓阵列的准心,在百将的准心处,忽得极速跳过一头身为前锋的雄壮蹄兽,伴随着震动,一头接着一头蹄兽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但他与阵列皆沉着住了,在他手中,掌控域域力稳定修正,精确的压制着弓弦。 聂隐身居队列首位,目中一凝,嚓的一声,那绷得发亮的弦便一阵剧烈反震,一支约莫两米半的铁箭携着让人心脏极速跳动的破空声跃向了蹄兽群。 咻! 它的身体在空中颤抖摆动,穿过蹄兽扬起的土烟,带着闪烁如电的灵觉域域力,没入土烟中。 嗤的一声,蹄兽群中,整齐的行进声中顿时便发出微的几声异响,土烟滚离,隐约可见三头巨大蹄兽被一箭贯穿,如那肉串一般钉进了地中,远远看去,蹄兽狂野的生命力还兀自让得它们痉挛着,挣扎着。 刷刷刷的尖啸响起,伴随着北线役站长首发的一箭,黑云苍穹也是在队列上空弥漫开来,笼罩在奔腾的蹄兽群之上。 崖壁之上,整个阵列皆是被得那满弓后的反震震退,像是一股烈风排过,有些甚至狼狈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哞! 那自站长首箭时的微弱异动也被放大,听的真切了,那是一声声的惨叫,此刻站在崖壁之上,瞧得下方的景色,倒是有些血腥与壮观了,奔腾的蹄兽群死伤极大,在那钉进地上的铁箭之上,每一根都大有收获,一共穿插着约莫四五十头蹄兽,有些箭羽甚至刚好穿进了蹄兽头部,颅骨破碎,血肉撒地,倒在了地上,实在惨不忍睹。 “此次收效,还算不错。”身着亮银色轻铠的唐震嘴角挂着笑意对着聂隐道,收起血藤弓站了起来。 “这股蹄兽群,还有约莫三百头,别高兴的太早,盾兵方阵的作用还犹未可知。”聂隐摇了摇头,目光凝重,只见蹄兽群仿若未闻,蹄震之声甚至没有丝毫减弱,从后方来的蹄兽仍然赤红着双眼,兀自奔腾而去,而这些蹄兽的前方,是一队一队排列紧密的盾兵方阵。 方阵有十数个之多,彼此分散排布,迎着蹄兽的浪潮,如同溪流中的阻石一般,方阵的四周有十二名雄壮的盾兵,中间则是五人一队的陌刀手。 遥遥望去,方阵的缠斗已是开始,方阵整体实力不高,武力值不似双域者,但胜在整齐有序,杀伐速度丝毫不弱,蹄兽撞击在方阵之上,在盾兵的格挡下,方阵微微摇动,蹄兽还未来得及退开,数柄凌厉的陌刀刺目烁烁,便携着域力从方阵间隙穿插而出,“呲啦”一声划进了蹄兽的胸膛。 一头接着一头。 远处的崖壁之上,聂隐见得这一幕,却是微微皱眉,事实印证了聂隐的担忧,蹄兽群的冲击力大的匪夷所思,它们一头接着一头撞击在不多的方阵之上,很快便有方阵中的盾兵被反震撞伤,方阵宣告破碎。 捏着陌刀的陌刀手,执着巨盾的盾兵,他们没有了同伴的依靠,只能凭着不高的域力孤军奋战,有人迷失在兽潮群之中,不堪抵挡,倒下后,就被残忍的踩死,那惊悚的吼叫声愈加清晰,即便是穿着最沉重铠甲的盾兵倒下了,铁疙瘩一般的躯体也很快也被重蹄踩扁,成为流动的蹄兽潮水下的铁皮与血泥。 崖壁之上,众人悚然,仅仅三分钟后,牺牲的方阵已经有了近三分之一,剩下的方阵也摇摇欲坠,尽管屠杀的蹄兽已经越来越多,声声浪潮也接近了尾声,却没人笑得出来。 “不能这么打,双域者,全部上去,支援方阵。”崖壁之上,聂隐肃声道,谁能相信,全副武装的军团兵甲在这蹄兽面前都如此脆弱,明明只是最低等的一阶妖兽,偏偏如此令人头疼。 “遵命!” “大族们,随我杀!” 大族与百将应声,便从崖壁之上离开支援而上,土烟舞动,二十几位双域直扑而去,将接近一半几欲冲击在前方盾兵方阵的蹄兽纠缠住了,方阵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数不清的蹄兽倒在了域藏的蛮力之下,并随之响起无数低咽的哀吼。 在这场支援中,若论谁杀敌最多恐怕难以统计,但以战斗素质最亮眼来称,却是有一人,与身旁前来支援的高大双域强者不同,那是一道只有成人胸高的稚嫩身影,气息,也显然弱于双域。 借着身材的优势,唐钟已经站在了蹄潮的中心之处,土烟躁动的战场中,一头肩高接近两米的蹄兽飞跃而来,头颅一甩,朝着唐钟撞击而去,掌控域域力升起,也不知是蹄兽变慢了还是唐钟变快了,明明近在咫尺的撞击,还是让唐钟踏踏几步轻巧的扭开了身位,蹄兽如此灵敏,但在他眼前却显得笨拙之极。 唐钟神色并没有太多波动,闪避的瞬间腰间一柄黑色短柄骨刀出鞘,照着身侧滑开的蹄兽左推而去,精确划入了它的咽喉,噗的一声,蹄兽脖颈血流喷涌,暴戾的气息如泄了气的气球般消散,它借着冲势砰砰的摔向前去。 轰轰。 奔腾的蹄兽踏过它的身体,不一会儿,那头蹄兽便血肉模糊,血腥之气萦绕而来,唐钟鼻子嫌恶的皱了皱。 无形的掌控域域力升起,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唐钟做到了真正的无惧无畏,他踏脚向前,冲入了后方土烟最躁动的地方,厚茧手掌握着骨刀刀柄,唐钟感知析出,预判着土烟中撒蹄而来的动感,判断着蹄兽即将出现的位置。 刷! 骨刀直刺土烟之中。 土烟散开,在唐钟不咸不淡的目光中,一份异常傲人的成绩展现而出,仿若是蹄兽自己送入刀口一般,一头大好蹄兽就这么挂在唐钟的骨刀之上,眉心插着那柄黑色骨刀,死的不能再死。 轻踏声响起,一道身形与他相仿的人站在了唐钟刚刚站立的地方,只见他同样的艺高人胆大冲入了战场,但来者的气息显然比他更弱,不过待唐钟目光微微一凝后,却发现那人对蹄兽群制造的威胁反而与他不相上下,高超的战斗艺术令他的身位如同蹄兽身上的虱子一般,他手中白刃翻飞,此人的战绩竟随之飙升到了三头蹄兽…一个不该出现的人,让得唐钟眉头大皱,不敢置信。 青岩目光微微闪烁,只见那有些呆滞的唐钟身后,一头蹄兽疾速冲刺而来,冲势携着凶威,就要撞击在唐钟身上。 嗤拉! 飞旋而来的白刃带着如电般刺亮的灵觉域域力,随即嗤拉一声扎入了蹄兽耳中,蹄兽倒毙,身体因冲势撞击在唐钟身上,不可遏制的将唐钟撞在地上,唐钟一惊,赶忙站起身上,低头默默的看了一眼身上沾染着秽w的衣服,清亮的眸子一怔,接着深深的看了青岩一眼。 这个六级刚刚,救了他一命。 “wowyoucanreallydance”唐钟目光复杂的轻谢道,随之紧抿嘴唇,目光有些复杂,也不管这还未完全消停的蹄兽大潮,淡淡转身,向那崖壁之上掠去。 青岩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 崖壁之上,聂隐目光微眯,蹄兽大潮已经接近了尾声,前方的戈壁滩留下了众多蹄兽尸体,但仍有一半左右的蹄兽带着土烟冲出了那十几处方阵,向西府腹地的方向而去。 身旁的唐震察觉到了威胁,请示道:“聂隐站长,是否需要追击,前面就是平原了,这一百多头蹄兽,若不想扩大威胁,最好别在我木灵城地域放过去。” 有百将拱手道:“站长,骑兵已经准备就绪。” 聂隐微微点头,就在他准备开口追击之时,众人却是被另一番景色震惊了。 哞! 只见遥遥前方,遭到北线役与木灵城双重打击的蹄兽群不再向前奔腾,而是在短暂的诡异寂静后,调动方向,齐齐嘶吼着朝着另一个方向奔腾离去!那里没有伏兵,平原开阔,已是阻拦不及了。 “糟了!”唐震急道,目光中惊现不妙之色。 崖壁之上观战的木灵城的大族们,见状瞬间目光通红。 那个方向,是木灵城。 第十六章 兽潮的麻烦 “聂隐站长,我等怕是留不下来了。” 唐震对着聂隐略作歉意,颇为年轻俊朗的脸庞上,此时带着些许焦急,目光向前触及而去,只见罗家、白家、安家的人都已是惊恐的策马而去,朝着那蹄兽群绝尘而去的方向不告而别的追击而去,显然都已意识到了巨大的麻烦。 聂隐摆了摆手,道:“无妨,你等快快回去吧。”唐震苦笑点头,接着抱拳离去,四位叔伯和唐钟已经集结完毕,各自跨在鳞马之上,等待着他的归来,唐震牵来鳞马,一步跨越而上。 “走。”唐震肃然道,驭着鳞马跃下了崖壁,马蹄重重的踏落在坚硬的戈壁之上,迎着狂风,绝尘而去,随着唐家之人的离去,崖壁之上,萧瑟的枯风吹拂而来,整肃着旗帜与营所,分散在战场的兵甲们也相继赶来,汇聚在各自的百将之下,而在诸位百将之上,则是站长聂隐。 聂隐站在崖壁之上,道:“全军整备,追击蹄兽,留下一位百将,收集兽晶,处理尸体。” 众位百将抱拳应喝,哪怕是一阶的妖兽,其兽晶乃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且比起精血或是皮毛材料,兽晶极易获取,不论是身在离罗群山中的西府军团还是这地方上的北线役,在剿兽完成后都会留下人手收集兽晶,再以各种渠道贩卖而出,充作军费。 只是北线役绝未想到,在与他们遥遥相对的战场中,一道少年模样的身影已经在干他们要做的事了。 青岩从蹄兽尸堆中起身,手中捏着一些晶亮的东西,目光扫动,遥遥发现石叔与大族队伍一同焦急离去,而周围的兵甲则向崖壁之上汇集而去,似乎正在分配一些命令,一丝不妙的预感升起,他知道,自己最好还是快些开溜。 站在颇为血腥的蹄兽尸堆中,他并无唐钟那等不适,值得一提的是,他手中的兽晶几乎可以算作这片区域倒伏下来最强的那部分蹄兽了,纯色极足,显然价值不菲,将这些兽晶尽数揣入兜中,青岩左顾右盼一番,哼着口哨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 与此同时,木灵城北郊药田。 林场中,无数正弯腰低头农作的人们惊恐的注视着北方的地平线,伴着轰隆的踏动声,黄色的土潮从前方席卷而来,蹄兽一头接着一头,震动之声,杀气凛然。 “地震了?” “这里是木灵城的林场,为什么会有地震呢!” “是怪物来了,那是什么怪物,来了,向我们过来了!” 一处碧绿的药田上,两名护林人脸色苍白的站在阡陌之上,目光惊恐,颤抖的扶着同伴的身体。 “啊!”一名较瘦的护林人尖叫出声,抛下了同伴,连滚带爬的跑向了药田深处,而在他因恐惧而回头时,却是惊恐的看到他那迟钝的同伴如一张纸一般被蹄兽群压平,只在滚动的土烟中,留下一点刺眼的腥红。 蹄兽压平的不止是那倒霉的护林人,还有北郊诸多大族的药田、林场,顷刻之间,那些蹄族便踏过数姓大族的林场田地,绿郁了数十年的林场化作碎木废墟,投入了几代人精力的碧绿药田则是化作一池烂泥,浮动着一些搅和着黄泥的残绿。 蹄兽之潮转瞬即至,林中不时响起其他护林人的惨叫,那名护林人脸色惨白,吓得魂飞魄散,轰的震动响起,噩梦般的土烟已经蔓延至身后,一只黑褐色的蹄兽冲击而来,望得这无匹气势,他浑身血液倒流,肝胆欲裂,绊倒在地。 擦! 一抹银光掠过,那黑褐色的巨大蹄兽的头颅不翼而飞,躯体绊倒在了地上,静静的痉挛着,待这名护林人战战兢兢抬起头来,一道天神般的人影出现在身旁,护林人怔怔的抬起头,劫后余生激动道:“领主大人!” 舒勒摆了摆手让他离去,将锋利的长剑抽回,在他身旁,不知何时竟已横死十数头蹄兽。 但他依旧是有些叹息,目光紧紧的盯着东边,那是百年赤枫林,转瞬之间,如今只剩下了一片废墟,虽说那是唐家的私人财产,可也算是他木灵城的老底之一了,如今竟然说没就没了,药田一旦出事,整个木灵城的经济民生会大大下降,虽然这些药田属于各姓大族,但对普通民众来说,却是更依赖。 孔师急急趋步而来,咆哮的对着舒勒道:“凌晨不是已经让得那兽潮远离了吗?如今那些北线役吃翔了吗,怎竟还有蹄兽到来,混账东西,我星星他个大星星,都怎么搞的?!”舒勒枯槁的老手紧紧的箍在剑柄之上,脸色颇为阴沉,自退役以来,蒙郡王之恩接过领主之位已有一个甲子之久,木灵城的兴衰更迭他们看在眼里,比起对木灵城的感情,舒勒与孔师相信,不会弱于任何人。 这是第一次,木灵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蒙此损失,前方仍有蹄兽侵略而来,两个老人浑浊的目光闪过血色,反冲而去,舒勒正怒火中烧,身形虽然稍显矮胖,但飞掠而去时却是带着凛然的杀气,地上的砾石震动,灵觉域闪烁的域力在长剑之上汇聚,锋利的剑芒一闪而过。 “巨灵冲天。” 舒勒苍哮一声,朝着前方数头蹄兽奋力一划,长剑泛出青苍的巨剑之影,朝数头蹄兽横身砍去,嗤的一声,颇为血腥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青苍巨剑一过,顿时三头蹄兽齐齐兽血抛洒,一时之间整片林场的蹄潮声都幻觉般的减弱了不少。 舒勒稳住身形,胸膛气喘吁吁,显然刚刚那一击,花费了不少的力气,他抬起长剑,却见长剑微微有些颤抖,前方的蹄兽,数以十计,数以百计,孔师衣袂飘飘的向前掠去,眉心处出现了一只浅紫色的精神力竖瞳,颇为神秘而飘逸的擦身而过。 “吼!”舒勒再度发出一声苍哮,老脸须发横飞,域力如闪电般在身周萦绕,不甘落后的随孔师杀去。 两人搅入蹄兽群之中,顿时蹄兽群混乱了起来,没有蹄兽能正面冲过舒勒与孔师的防线,但奈何寡不敌众,两人再强也只能影响部分蹄兽,更多的蹄兽如雨点般洒进林场与药田之中,根本阻拦不住,两个老人气喘吁吁,怒发冲冠,而就在此时,在蹄兽冲击的奔腾中,有着一些异响传来。 “这帮混小子,总算回来了,混账东西,再不来,这帮混蛋的家我都给他们拆了!”孔师停下身形,铁不成钢的怒骂道,恨恨的察觉到了轰隆蹄声中的异动,舒勒轻叹一声,悠悠闭上了眼睛,损失已然注定,大族们晚来早来都已无谓。 在两个老人的目光尽头,木灵城的大族队伍飞奔而至,木灵城诸族的速度很快,但与蹄族还是有着差距,而这差距,便是让得蹄族踏入了北郊林场与药田的外围,瞬息之间的损失,难以计量…北郊林场药田的外围,已经基本被毁了。 杀! 不少大族之人目眦欲裂,他们身影跃动,纷纷朝着自家田地奔去。 白家药田远在西郊,与青岩所住的那一片区域相近,白家家主白恕矛微微松了口气,便是带着族人前去近处解围。 唐震与他那身后众人却是要疯了,他家损失的药田最巨,百年赤枫林也遭到了毒手,为何他唐家的气运如此之背,蹄族所踏之地刚好是这一块?唐震已是来不及动怒,血红色的背甲域域力腾然升起,他翻身下马,无形的掌控域域力加持之下,他如离弦之箭般飞向了蹄兽潮,高速冲刺中,一柄铮亮的太刀抽出,顷刻之间,他便已追上了蹄兽潮,太刀甩出如月般的弧度,击杀沿途遇到的一切蹄兽,速度之快,将所有人都抛在了身后。 “该死!”唐钟低骂一声,一双清亮的眸子也是出现了一种叫怒气的东西,麟马驭动,快速冲入了林场之中。 在这些大族之后,石家也是姗姗来迟,他们那几片药田即是青岩所住的那片区域,乃是西郊,但石侨见得那众生相,也是与石漫不由得感慨。 第十七章 神秘蹄兽 青岩身影飞掠,目光四处观察着,在他的近身处,几头蹄兽冲入药田,药田被肆意破坏,但青岩却是并未搭理,那几头蹄兽的个头他不是十分满意,这些肩高还未一米五的蹄兽怕是连一阶低层的妖兽都不算,即便取得兽晶,也并不没有太多价值。 掠过一片又一片废墟,他继续深入,这是罗家的一处药田,乃是一片蓝蝴蝶,这里处于药田的较为深处地段,四周还算完好。 青岩目光向前触及,却是微微顿住了,一头蹄兽踱步而来,那头蹄兽极为幼小,肩高只达到青岩的腰部处,头上的角连锋都未开,如那初生牛犊一般,但极为奇怪的是,它那双目,却是异常的清明,行动十分从容,四蹄放松,一丝暴戾的气息都没有。 “这是什么蹄兽?” 青岩诧异,两者也是呆呆的对峙着,青岩抽出从战场上捡来的制式短刀,打算上前威吓威吓,但受那清明兽瞳感染,他的心中竟升起莫名其妙的迟疑,那份不愿似是一股绳索扯着他的手一般,他一时间陷入了呆滞,对着这头年幼的蹄兽失去了下手的理由。 那蹄兽眼眸如月牙一般弯起,竟是有些得意。 轰! 轰,轰! 忽而,一头极为巨大的蹄兽从外围奔袭而来,青岩條的转头,见到了那对遥遥对着自己冲来的夸张双角,其肩高至少三米,擎天般的身形双角墨黑锋利,青岩扪心自问,他从没见过这么巨大的蹄兽,他一阵悚然,灵觉域域力下意识跳跃而起,随之向前一跃,颇为极限的滚跃出去,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嘭! 在青岩原本所站之处,土壤翻卷,破碎的蓝蝴蝶被抛向了空中,那头巨型蹄兽腥红的瞪着双眼,四蹄肌肉因为那溢出的力量夸张的抽搐着,青岩本能的感知着,这一切的愤怒,皆是来自自己,他目光涌起惊疑,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蹄兽呢?要知道,哪怕是刚刚那场北线役的阻击战中也没出现过这种级别的蹄兽啊,青岩心中一阵凌乱,随之掠向了那头年幼的蹄兽,青岩惊讶的发现,蹄兽如那幼鹿一般无辜的盯着自己,牛鼻微微瓮声瓮气,瞪大双眼。 卖萌吗? 青岩嘴角抽搐,有些无语,这是怎么回事,这两头蹄兽从何而来…不可能,这两头蹄兽不可能出现在刚刚那场阻击战之中,那小型蹄兽也就罢了,回头看向那巨型蹄兽,青岩不由得吓得心惊肉跳,三米肩高,这已经是一阶巅峰的妖兽了,怕已是相当于双域初的实力,若是这种大块头出现在蹄潮中,那北线役的盾兵方阵根本不可能有丝毫抵御之力。 哞! 巨型蹄兽朝着青岩发出愤怒的嘶吼,猛然冲刺而来,砾石震动间,四蹄如战鼓一般敲打大地发出沉重的响声。 “该死。”青岩低骂一声,捏着短刀向前撑地,如一头灵巧的豹兽一般翻滚躲过,轰轰的震声响起,狂风迎面掠过,巨型蹄兽带着令人心跳加速的震动擦身而过,“星星你个大星星”青岩破口大骂,心中一万遍的欲哭无泪,早知道碰巧遇到这种怪物,就算这里的兽晶能白白给他捡他也不敢来了,但事到如今已是没有选择了,青岩目光一凝,身周闪电般的域力跳跃而起,嗤的一声,利刃携带着凶狠的爆发力骤然向前划去。 擦! 一声刺耳的声音响来,火花四溅,蹄兽侧腹无伤,但这柄来自北线役的制式短刀已经卷了。 哞!! 蹄兽仿佛感受到了威胁,伴着轰鸣的震动,野蛮的力量随着愤怒涌动出来,它调转身体,前蹄蓄力,打算直接将青岩的胸膛踏穿,青岩神色间一阵不妙,目光一凝,急急思索着招架之法。 刷! 音啸之声响起,一柄黑色的骨刀不知从何飞来,嗤的一声钉入了蹄兽的前肢处,“哞”的一声,雄壮的哀吼响起,巨型蹄兽肌肉痉挛,前肢已被骨刀狠狠的钉入了大地之中,一名目光清亮的少年,出现在不远处,仔细看那少年,竟是唐钟掠来,青岩乘着这个机会赶忙向后退去,直直退开了十数米之远,遥遥离开了那片蓝蝴蝶药田。 他气喘吁吁,劫后余生之下,朝着那道身影惊喜的笑了起来,这真是逃过一劫,幸好唐钟恰好出现在这里,不然自己真的难以脱身了。 唐钟淡淡的拂了青岩一眼,没有多言,只是瞧那巨型蹄兽之处,巨型蹄兽目光涌起怒意,随之请示般的将目光投向幼年蹄兽,一旁的幼年蹄兽瓮动牛鼻,稚嫩清冽的瞳孔倒映出一抹莫名的深邃。 幼年蹄兽摆了摆尾巴,一抹清脆的声音出现在巨型蹄兽脑中:“阿土克列,走吧,我们的旅程,不要杀戮。” 轰,轰。 巨型蹄兽没有迟疑,更没有拒绝,它不知如何挣脱了骨刀的禁锢,向外围极速奔逃而去,与此同时,青岩与唐钟都没发现,幼年蹄兽轻轻抬蹄,下一瞬,竟如空气一般消失了…若是青岩见到这一幕,只怕一生都难以忘怀了,缩地成寸,神话般的能力。 蹄兽居然知道跑? 唐钟目光横来,疑惑的望着青岩,至今所见的所有蹄兽,那皆是狂暴无常,毫无理智可言,这头巨型蹄兽的体型如此怪异也就算了,怎么理智也显得不太一样…自从见识过刚刚那几幕后,青岩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回头目光四掠,片刻后,眉毛紧紧的皱了起来,竟是发现那头奇怪的幼年蹄兽也是不知何时溜走了。 唐钟颇为疑惑的道:“这蹄兽为何如此古怪,如此之大的体型,我绝未曾见过,它是随蹄潮而来的吗?” 青岩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据我所知,这种蹄兽别说是这股蹄潮了,就算是大林那些成百上千个部族中驯养的蹄群中,这种体格也是罕见,它出现在这里,我无法解释…” 气氛微微沉默了一会,两人都是满头的雾水,好在危机已经结束,唐钟轻轻晃了晃脑袋,不去回忆刚刚的事,目光狐疑的问道:“还有你,为何出现在此?据我所知,这里可并不是你边家的药田。” 青岩心中一跳,他来到这里自然是为了捡取兽晶,这可是颇为摆不上台面的事,他自然不打算将这件事说出去,稍显支吾了一会,青岩微微一笑,反问道:“那你呢,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唐钟皱眉,正打算回答之时,远处北线役的金戈之声传来,绵绵不绝的涌入药田林场中,声音越来越近,北线役的骑兵跃入药田深处,清理了残存的蹄兽,而蹄兽困顿在林场药田中,没了速度的加持,随着一场场小战的结束,结果显而易见。 那如大地心跳般的震动声,渐渐熄灭。 唐钟与青岩默默对视着,都是轻呼一声,这宣告着,这股约莫一五十百只蹄兽的兽潮,在闯入木灵城北郊药田林场后,只在第二炷香内,已被全歼。 第十八章 购买精血 “此次谢过出手,要不然,我恐怕今天便有些危险了。” 在那罗家的蓝蝴蝶药田前,青岩神色涌上感激之色道,若非唐钟刚才的那凌厉的一刀,他若是要在那巨型蹄兽之下逃生,虽然有些倚仗,但也绝对不轻松。 “你有这个实力。”唐钟却是答非所问,默默的踩入一片狼藉的药田,将地上的骨刀一把拔起。 青岩一怔,黑瞳有着疑惑,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唐钟义正言辞的道:“此番过后,以我唐家此次剿灭蹄兽的功绩,我父自会向商会索要你的灵级,你这灵级,只怕是保不住了,而你,却是有着灵级的实力。”他打量着青岩,肃然道:“以你对付蹄兽的战力,加上你已突破了七级,哪怕是罗戎或者那张百越,现在也不是你的对手,也就是说,这木灵城之中,除了我与那白家长子之外,你是灵级中第三个有资格的人,即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也绝非能与你相比。” 唐钟言罢,清亮的目光也是打量起这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少年,模样清秀而文质,也不知是第一次见他是捧着书而留下的印象,唐钟觉得青岩的身上有着一股很是奇怪的书卷气,很柔和,像是团棉花似的,但唐钟也知道,那种柔和,在青岩的性格中仅是一角罢了,他默默的警觉着,这青岩屠杀蹄兽的实力,便是最好证明。 “灵级名额么?” 青岩头疼的道,唐家甚至罗家与张家的剿兽功绩都摆在那里,边家对于商会来说,处于的位置太过尴尬,单论功绩分配名额的话,没他青岩的份天经地义,青岩怀中虽然揣着不少的蹄兽兽晶,但他并可不打算将此当做战绩,这些兽晶中有一些并不是他所猎杀,乃是他刚刚在北郊戈壁顺的,且都是一阶中层以上,肩高两米以上的少见蹄兽。 青岩摸了摸鼻子,他很快又话锋一转道:“那便罢了吧,不过这武技我今天可不交给你,这武技于我而言有一些特别的意义,你放心,我很快会将它原原本本交还给你的。” 唐钟神色不苟言笑,目光一片认真,令的青岩嘴角微微抽搐,眼中不妙越来越浓郁,却是忽而见得唐钟突然摇头,将那骨刀握起,而后转身掠去。 一阵带着重影的身法的之下,唐钟已经瞬移般前进到了十数米之外,青岩愕然,不明所以,这是搬石步,唐钟那日所选的武技,看这模样,唐钟似乎已经将这门武技修习完毕了…这悟性,着实不凡,只是青岩不知道,为何唐钟忽然展露而出。 “武技修的可真慢,你救过我,现在我救了你,你我扯平,但我还是会给你一点时间,让你赶上来。”唐钟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道完,而后仿佛是失去了兴致,缓缓离去。 “……”青岩挠了挠头,这一幕颇有些炫耀的性质,看来在唐钟的眼里,他处于的层次似乎颇有些尴尬,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唐钟也不是小气之人,最后还是将血域引暂时未曾收走,忘记这有些哭笑不得的一幕,嘴角一顿,青岩忽见得罗家的人从远处而来,他目光四掠,有些歉意打量着四周翻卷破坏的药田,于是打算就此溜走,他身影掠动,便是朝着林场极速深入而去。 青岩绕了一圈,接近木灵城时,便是被得一声声浩大的操练之声吸引,只见城外开阔的平原处,凭空升起北线役的一座座大帐,军备森严,青岩驻足下来,站在驻地不远处眺望。 营帐之外,身高接近两米的持戟兵甲傲然的向着青岩瞥来,但他绝没想到,青岩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此时心中想的却是不以为然。 驻地操练之声虽盛,但灵气匮乏,显然一丁点灵气聚集装置也没有,想必修炼也几无可能,他听闻,在地级中的很多人,若在预备役毫无亮点,便无法被军团重视,会随着大流来到像这样的地方驻队,修炼条件很差,驻地并不分配修炼资源,唯一能指盼的便是军功了,也就是金饼了,当然,不仅仅是这些地方驻队,哪怕是府级的军团,绝大多数的人突破单域后期以后,人体开发的潜能达到极限,若没有天赋,谁还会将时间浪费在修炼之上?毕竟随着年龄的增长,每进一步付出的代价都是几何倍数上涨,那些主城之中,又有多少双域? 青岩微微一叹,他所要的,绝对不是如此,自己既然踏入了修炼这条大道,所拼搏所奋斗的,必须是最顶端的目标,这小小的西府连五大殿的边角料都算不上,若是在这里他的能力都算不上优秀的话,也许他真的不适合再踏上修炼这一条路, 但是青岩心中也知道,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现在他已没有了选择,灵级大势已去,若是他再一昧冒着性子拒绝地级,拒绝进入预备役,那真的是毛的进阶之路也没有了,这是更糟的情况,青岩心中一叹,不去想这些,转身离去,他的心中,此时盘算着一笔账。 十颗一阶中层兽晶,两颗一阶上层兽晶。 他隐约知道这笔小财富的价值,从怀中摸索出两颗稍显黯淡的兽晶,其上血腥之气萦绕,甚至还有血垢与神经黏连,但青岩丝毫不介意,目光细扫血丝脉络,如注视着一件工艺品,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古怪适应力…离开北郊林场,来到木灵城,穿插着人流径直向前走去,一座熟悉的建筑印入眼眸。 猎人商会。 商会区,分为了十三个石楼,除却那些或用于修炼或用于其他乱七八糟的石楼,人潮最为拥挤的,便是左边那两个石楼了。 青岩步子缓缓踏过,目光新奇的四扫,说实话,在这座城池生活那么多年,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即便是今日蹄兽袭城,将那北郊处的药田林场搅和的天翻地覆,走出管制区外,这里依旧有着不少商旅,拉着懒洋洋的兽车,出入繁忙。 走进那第一个石楼,偌大的殿中有着奇特木香积淀,让人闻之欲醉不愿离去,这里的商品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的,皆是那些林场与药田有关材料的样品,于是青岩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第二个石楼,青岩本能的察觉到了一股血腥,目光所向,大多是从妖兽身上得到的材料,而且这座石楼,显然更为巨大,有着三楼之巨。 “上等的银狼胆,调配养生之必备,只要三个金饼。” “紫熊毛皮,御寒防冻,只要六十个银饼。” 声声叫喊从石楼的各个角落传出,显然在这个石楼中隐藏着一处颇为繁华的市集,青岩好奇四扫,并循着指示走过摩肩擦踵的二层,来到空旷的顶层,到了一间店铺之下,这是一座略微阴森的店铺,门可罗雀,一名较胖的老执事坐在那柜台前,捧着一本厚重的账本缓缓查阅,抬了抬眼皮,待得瞧见青岩身上的修炼服,扫了一眼青岩的脸庞后,便失去了兴趣,又低下了头。 于是青岩走进店铺之中,那几排柜台中,有着简单的商品介绍: 银狼精血,一阶低层,五千铜饼。 冰熊精血,一阶高层,八千铜饼。 魔鸳鸟精血,一阶高层,九千铜饼。 青岩目光有着震惊,却是没想到,这妖兽精血,竟如此之贵,他忽而觉得,那满地的蹄兽尸体不萃取,真是种浪费! 但他也知道,精血的凝练不似兽晶,兽晶随手一取便完事,精血的凝练等级越低越麻烦,一小罐精血需要萃取数头妖兽,费时费力,他那小瓶银狼精血,可是随着石侨忙前忙后了一个下午的成果…摸摸自己的口袋,委实囊中羞涩,难怪精血商铺躲开那些闹市区域,设置在这偏僻难寻的石楼三层,因为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一颗一阶中层妖兽的兽晶,只能卖可怜的500铜饼,一阶高层还好一些,是1000铜饼,以青岩的身价,十颗中层,两颗高层,也就是七千铜饼,似乎只能买到那银狼精血了,青岩正尴尬时,那执事忽而抬头,浑浊的双目从账本上离去,直视青岩道:“小娃子,想修炼血域引?” 第十九章 得而复失 老者语出惊人。 青岩心头微震,目光蕴含着心思打量了这个胖胖的老迈执事,这老者对武技分配之事了如指掌,在商会的地位,应该不低…正在青岩揣摩对方身份之时,老者指头微抬,轻点了点桌台道:“你若是未带够钱,在老夫这里倒是可以赊,不必担心带的钱都不够。” 青岩闻言大喜,赶忙将怀中那些还沾染着兽血污垢的蹄兽兽晶全部拿出,将那桌上摆的琳琅满目:“那就谢过前辈了,小子这里有蹄兽兽晶中阶十颗,高阶两颗,这些大概能抵得过七千铜饼,小子现在想换魔鸳鸟精血,还请前辈成全。” 老者端坐在柜台下,捻着胖脸下的细须,老目浮起疑惑,讶异道:“这么多蹄兽,都是你杀的?” 青岩则神色不动道:“这似乎并不重要。” 老者点了点头,慈眉善目的笑道:“是啊,确实不重要,不过这些蹄兽估值现在要高很多,你的这一些兽晶,现在价值远远不止七千铜,而是已经有一百金饼。” 百铜等于十银等于一金,也就是说,他手里的竟是一笔一万铜饼的财富。 为什么不捡干净? 为什么?! 青岩脸色有些发黑,心中狠狠的跺脚,他万万没想到现在这蹄兽兽晶竟然涨了这么多,他轻叹一声,目光扫向精血之处,这么说来,他的身价,竟然够的上魔鸳鸟精血了。 老者低头摸索,将一瓶深红色的精血拿出,放置在了桌上,缓缓道:“这是血冥熊的精血,价值两百金饼,二阶,比较适合你修炼那血域引,边家的小子,你要买吗。” 青岩愕然的抬起头,不喜反惊,不论是刚刚的血域引还好还是现在这一句,这老者似乎对自己的背景知无不细,但老者接下来的那番话,却是让得青岩肃然,隐约猜出了老者的身份…青岩并未回答,而是有些迟疑,若要买柜台上的血冥熊精血的话,那剩下的一万铜饼,自己只能再度前往蹄兽战场了,可是战场异常凶险,自己这番私自前去,已是冒了很大的险,一些危急关头,青岩回忆起来到现在也有些后背发寒。 老者显然并未注意青岩神色间的权衡,他低着头,逐个扫视着账本上的数字,很是随意道:“至于你那武技,等等便去修完吧,不过不能在你那里久留,你也知道灵级商会只有六个名额,你要怪,便怪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兽潮吧。” 青岩:“……” 舒勒有些叹息,放下账本的事,抬起头道:“若是还未完成,唐家催的急,那武技,我也是不能再放在你手中了。” …… 时至傍晚,青岩回到修院,往日嘈杂的修院如今颇为的安静,显然预备役入列在前,众多少年少女那等闲情逸致自然也少了些。 一些大族则抱有隐晦的敌意,这些人目光悻悻,躲闪在不远处,如那夜中魑魅一般,青岩面无表情的目光四扫,仿若啥也没看到般,又回到了上次的位置,武技交付在即,这血域引,必须火速修成,目光扫向大族那处角落,那里有着一道怀着敌意的熟悉身影投来目光,不过青岩很放心,有了上次的教训,量这安波也不敢再对他动手动脚。 位置依旧偏僻安静,青岩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让灼热的气息在肺中盘旋,想到舒勒领主刚刚所言,青岩也是极为的无奈,这武技,在二阶精血的保证下,青岩必须如那唐钟一般,极速修成! 只许胜,不许败! 怀着忐忑的心理,青岩拿出了血瓶,一股浓稠的血腥味悄然飘出,他双指并拢,伸入血瓶之中,域力引动,妖血静静的从指甲盖中流入体内。 当啷。 约莫一炷香过后,空瓶落地,一小瓶血冥熊精血便被青岩吸收完毕,手臂涌起一阵奇异的暖流,妖血在域力的带动下从手臂的静脉流向了灵脉,转而储存进了血室。 呼。 轻舒一声,身体之中的异感完全消失,青岩摸了摸胸前的血室,若不是手指上残存着兽血的味道,仿佛血室便如不存在一般,功法调动,域力在灵脉中按特定的点位运行,直到一个周天…青岩眉头一皱,拿出竹片细细观看,再度运行了一周。 血室,毫无反应。 毫无反应? 为什么! 凭什么? 青岩心中一口老血噗的吐出,呆愕的捡起地上的空瓶,仔细的嗅了嗅,带着熊兽独有的奇异气息扑鼻而来,没错,这的确是二阶的血冥熊精血,但是为何,为何这血域引还是无法引动,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就在这时,青岩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他腾的抬起头,发现四周站着几个大族孩子。 一道令得青岩眉宇微微蹙起的声音响起:“青岩,你好像在修炼我的武技?我想你也听说了,商会对你的灵级和武技回收,血域引,现在不属于你,而是我的东西,还请你还给我。”唐鸣盯着席地而坐的青岩,还算客气的道。 “……”青岩闻言,柔软的黑发之下脸庞并未有太大波动,见得青岩毫无反应,几名大族孩子皆有些不满。 “你难道想动手不成么?”一名脸庞娇俏的少女站在唐鸣身侧,有些刻薄道。 “嘿,他还以为我们是安家那种乡巴佬不成,真该让钟哥给他点颜色瞧瞧。”几个大族孩子簇拥在唐鸣的身后,仗着势众,调笑不已。 青岩眼底也是有些翻涌的怒气,血域引没有真正完成,一定是自己尚未将它摸透,一份锻体武技来之不易,现在让他交出武技,便是前功尽弃,他从那蒲团之上站了起来,平静的道:“唐鸣,我会将它给你,在此之前,你必须等等。” 众人面色一变,这边家小子言语之中已将立场说的再清楚不过——就是不给! 唐鸣面色大变,这青岩居然敢来硬的,他与周围大族孩子面面相觑,皆是难以置信,唐颖冷昂着小脸道:“青岩,你可想清楚了,你虽然实力是六级,但我们之中我二哥也是六级,况且我们这么多人,你现在不把武技交出来,到时候你即便主动交出来也会吃到苦头的。” “你别给脸不要脸,快点拿出来!”唐鸣低喝道,神色阴沉无比,在半个时辰之前,他爹说舒勒会长便会让唐家收回这门武技,因而他便马不停蹄的寻找青岩,如今武技已经归他,再如何也没有道理被别人紧握着…那可是一门武技啊,整个木灵城最优秀的几个种子才有的东西,是荣誉的象征,他如何平静的了? 但青岩不答,神色依旧淡漠,就在唐鸣与周围同伴一起准备应对之时,青岩身上,一股七级的灵觉域域力如电般闪烨而逝,一刹之威势令所有大族孩子勃然变色。 七级?! 唐颖檀口微张,娇俏的小脸登时便凝固了,而唐鸣则白眼一翻,差点昏厥过去,因为知道的更多一点,所以他的震惊更甚,在那日分配武技的时候,六级的青岩便能靠着不知从哪学来的野路子身法匹敌七级的张百越,现在七级的他,是否能匹敌白溪?而而而且,按照这个程度,他唐鸣万万没有资格和青岩争夺灵级名额,哪怕是他唐家倚仗着所谓的抗击兽潮的功绩! 青岩摊手,将身周盘绕的域力熄灭,漫不经心道:“你不必着急,也不必让我看清形势,我已经说过了,待我完成后,自然会将武技还你。” 在青岩释放出自己的等级信号之时,这场咄咄逼人的对峙便已经失去了意义,不少大族孩子聪明的从唐鸣身后退散,唐鸣与唐颖对视一眼,不由得有些怯去,唐鸣暗叹一声,苦笑着点了点头,作了妥协之状,在实力面前,所谓真理便有些发虚。 青岩见着那群大族孩子退去,暗自松了一口气,自顾自的盘坐而下,时间紧迫,如此的结果,是最好的。 但忽然,一道森冷的身影从大族孩子们的身后缓缓踱步而来,恰好将青岩的拒绝完完本本的收入眼底,“青岩,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这是想赖着这灵级名额,与我为敌?”人群赶紧分开,一阵摒息般的寂静中,唐钟缓缓走到大族少年们的身前,一双目光充满了清亮锋锐的敌意。 青岩:“……” 唐钟面有怒色道:“我已经给过你时间,你还嫌不够吗?现在,立刻,将武技交出来…否则,我便让你知道何为后悔!”言罢,一股九级掌控域的域力向着青岩蔓延而来,青岩一怔,竟是发现身周的空气在唐钟掌控域之下变得粘稠了起来。 “嘿嘿嘿。”人群中发出阵阵怪笑,唐鸣自信的昂起胸膛,目露戏谑的注视而来。 青岩一叹,目光闪烁的盯着梗着脖子的唐家两兄弟,心中忽然的另有了计较,他摇了摇头,将手中竹片一甩,扔向了唐钟,罢了,这血域引,不要也罢。 青岩转身离去。 他并非是害怕唐钟或是这些大族的威胁,而是他忽然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他将偏执错当为了执念,既然不是自己的东西,他便不会强求,在从前的族中一样,在来到木灵城后的日子里,也是一样…整个修院都将青岩看在眼里,有幸灾乐祸,有嗤之以鼻,也有扼腕叹息。 修院中的一处角落中。 白溪安慰般的捏了捏白淼的纤手,白淼一双秀眉却是皱的更深了,白家是大族,她自然听说了青岩灵级名额的变故,但她无能为力,诸多惋惜只能化为一声轻叹,两人本能成为默契不错的朋友,只是可惜,从今天以后,两人也许便将分道扬镳了…不过也许,这对青岩的资质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毕竟只有她知道,青岩六级的实力是压榨了精力多少才换来的,而隐龙寺的修炼氛围高压无比,青岩以灰色灵脉步入寺区,恐怕不到一个学期便被淘汰了。 白溪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青岩的潜力,有目共睹,若是青岩崛起,边家便能死灰复燃,他白家便能多一个在这木灵城中的盟友,他未来的成为执掌白家的家主后,白家的地位将更为的牢固。 “……”唐钟望着青岩离去的背影,目光不可遏制的有些复杂,随着大族们愈演愈烈的怒舔,他微微皱眉,不知想的什么,他手中细细摩挲着泛红竹片的纹理,接着随手一丢,给了唐鸣。 第二十章 兽圈之外 木灵城深夜。 舒勒站在城楼上,浑浊目光落在那林场之外的营地上,营地之上,此时格外的喧嚣吵闹,火光之下,兵甲们拔营集结,阵阵叫喊之声传来。 “这北线役,不过休整半日又要开拔了,没想到这些蹄兽速度那么快,听闻几乎是同一时间,水锈城也是被袭击了,所有的林场与药田尽毁啊,这损失,可比我木灵城大多了。”孔师在一旁缓缓道,目光飞向天边,有些凝重,舒勒点了点头,心中也是很同情,他木灵城其实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北郊林场药田几乎全部被毁,这场横祸对于他猎人商会来说,便等于老本半败,这场翻身仗,最少也要打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 孔师望着那正拔营的北线役,感慨道:“三股兽潮啊,千余头蹄兽,谁能阻拦得了?而且以水锈城这种偏僻的地理位置,也是难以求援,甚至就连这遭袭的消息,我等也是这会刚刚收到。” 舒勒道:“对那三股蹄兽而言,要想碰到黑蛇主城,最快的道路便是三河沼泽,但三河沼泽之前,可是个危机四伏的兽圈啊,臭蟒兽圈,可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地方,呵,不过对蹄兽来说,连雪山高原间的玉罗道都能穿过,这小小兽圈又算得上什么?” “这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了。”孔师轻叹点头,又道:“只是我们木灵城的这些大族,被一一抽调而去了,但愿,他们能挺过这一劫。” 舒勒闻言,老目向后望去,木灵城之中,此时有着一处大族聚集之地,那里火光通明,人马嘈杂,几乎全城的双域者在其中聚拢,夜风袭来,舒勒缩了缩胖乎乎的身体,转移了话题:“那边家小子的武技,被唐家拿回去了,而且似乎他们没有修习完整。 孔师目光凝望着渐行渐远的北线役:“那血域引,本来便极难完成,他挑了这份武技,没有修完很正常,不过要是我是那小子,就随着大族再度加入北线役。” “为何?” “从哪里跌倒,便从哪里搏得生机嘛,在老夫看来,虽然模样有些狼狈,但总归好过随波逐流。”孔师倚靠着城墙,自觉理所当然,瘦削枯槁的脸庞纵横着固执的皱纹,老目悠悠转动,朝着城内大族聚集之地望去,在那大族聚集之地,除却大族双域人马,所有灵级也整装待发。 舒勒投去好奇的目光,那里是唐家兄弟,白家兄妹,以及张百越与罗戎,但并没有青岩。 灵级的征召已经到来,这些木灵城最精锐的少年们将跟随族人参加北线役,最后随着队伍去往黑蛇主城参加入籍排位战…虽然未曾见到青岩身影,但舒勒目光还是停留了一会,约莫半刻钟后,他目光一凝,果然是见到了石家驭骑而来,三人三骑,一道身着黑袍的少年身骑鳞马,毫不避讳的站在了人群目光的聚焦点。 青岩。 …… 两日后。 三河沼泽,外围边缘。 水锈城与悲云城所在的区域是北境的两个端点,路途遥远,北线役跋了不少山涉了不少水,此时已经过去了近两天,但北线役驻地并非水锈城,这里距离水锈城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抬头望去,前方赫然是一处廖无人烟的原始森林…两天时间,突袭水锈城的蹄兽早已是离开,向得北境腹地奔腾而去,北线役早已放弃前往水锈城的路线,改而直奔蹄兽奔袭方向而去。 在这里向周围穷目望去,一改木灵城的北地荒野景色,这里水系发达,植被茂密,地势四处充满水色与绿意,前方密林之后,是一片广袤的沼泽地,那是三河沼泽,同时它也有稍显惊悚的名字——臭蟒兽圈。 一座军营驻地凭空升起,聂隐站在驻地之外的山地之上,陷入了思索,只见地上有着宽广而密集的蹄兽蹄印,脚印笔直的汇入前方三河沼泽的方向。 三河沼泽是北境数一数二的大兽圈,其中妖兽无数,最为知名的是一种名为臭蟒的二阶妖兽,凶残异常,而这个稍显惊悚的兽圈如分布在西府的无数大大小小兽圈一样,总是隔断一些重要的战略位置,臭蟒兽圈便是恰好隔断了水锈城与黑蛇主城,越过三河沼泽,是一段漫长的荒野,行至三十里便是一片一马平川的平原,也就是黑蛇主城所在。 蹄兽此举,无疑是打算经走此道,转袭三河沼泽,威胁黑蛇主城。 可聂隐一时未曾贸然挺进,他自信,蹄兽奔袭数千公里不可能还能以饱满的姿态冲向黑蛇平原,当然,再他看来,更重要的一点,是这处兽圈的本身,聂隐知道,蹄兽也不想走这一条路,但它们没有选择,这处危机四伏的臭蟒兽圈会像沼泽一般将蹄兽牢牢困住,一时之间难以脱身…只是逻辑虽然清晰,但他从一开始便察觉到此次蹄兽之乱非同寻常,他们这支几百人的小队伍,若是正面抵御蹄潮,真的能有什么抵抗之力吗。 一阵攀爬山地的步伐声传来,聂隐微微侧首,水锈城领主秦楠来到了他的身侧,道:“站长,哨兵回来了,脚印勘测过了,那蹄兽群,看来的确是西南而去,我们已经等了一天了,悲云城的支援还是遥遥无期,再等蹄兽便放过去了,我们最好还是即刻出发吧。” 聂隐摇头,沉声道:“兽圈本就是禁地,危险数不胜数,悲云城的支援会来的,秦家主,稍安勿躁。”秦楠闻言,忽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脸红脖子粗的道:“站长,万不能再拖延时间了,我水锈城便是因墨城救援太晚,这才损失如此之巨,我看那悲云城八成也是学的那墨城一般,故意拖延时间——” 聂隐抬起头,打断道:“你所说若属实,我当为你向宗室呈词。” 山地之下,在那军营驻地,有着一道雄壮的身影踱步前来,遥遥的理直气壮道:“秦楠,你这混账东西,我墨城救援太迟?若非我墨城勇士救援得急,那蹄兽群,只怕要跑进你水锈城的城门之中了,你秦家几十口老小,只怕也被淹没在蹄子之下了!”秦楠闻言,脸上红白交替,啐了一口,别过脸去…他当然知道墨江此言非虚,他只是气,气自己的损失,低头扫动着地下这些密集的蹄兽脚印,他又是一阵咬牙切齿,这些该死的蹄兽,将他们水锈城的林场田地破坏的几近殆尽,他这个领主,是真的回到了解放前。 聂隐抬起眼皮,放下手中的地形图,很是无奈的盯着双方,他可不管这里的这些小领主所谓的天大的损失,他所在乎的,是那一千亩火袍树的安危,那些是西府宗室的命根,一旦西府宗室根基动摇,这西府,甚至大夏整个宗室的势力格局,都要变动。 “真难啊。” 他轻叹一声,从军十几年,他也是第一次承受这样重的责任,在这种钢索之上独步前行,他必须称职,必须扑灭西府军团来到前一切在北境升起的小火星,而就在这时,聂隐站起身来,目光极力四眺,发现一支队伍正从不远处赶来,队伍坐在几辆迅龙兽车之上,带着尾迹滚烟,向着驻地由远而近。 那迅龙兽车“轰隆”一声停顿在驻地前,几头迅龙摇摆着狰狞的脑袋,兵甲们赶忙让道,土烟四卷之间,一名目光肃然的中年人从车中露出身来,聂隐对着秦楠道:“悲云城的支援已经到了。”秦楠见状,竟真是说支援支援到,他脸上有些不好过,又向着那兽车看去。 “聂隐站长,别来无恙!” 悲云城领头的黄镇瞥见了不远土坡之上的聂隐,随即拱手致意,聂隐也是回敬,只见驻地之前,悲云城兽车中来到的大族支援们也是接连现身,清一色的双域,约莫十五位之多,身后还有作为家眷一同到来的几个灵级少年,黄镇将目光从聂隐身上移开,向着驻地注视而去,驻地之中,兵甲方阵整齐待命,一直延续到上百米之外,大族队伍在旁侧,细细打量着那些人影,黄镇心中一动……水锈城、墨城、木灵城。 驻地之前,一名英挺男子驾驭着鳞马缓缓向前,朝着悲云城众人拱手,黄镇目光一凝,木灵城的大族,竟是早已集结到来了。 “唐家主,幸得再会!”黄镇在迅龙兽车旁遥遥拱手,唐震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两城队伍便完成了第一次碰面,秋风苍凉的扑面而来,不知从哪里来的土烟笼罩飘散在天际,向前方注视而去,只见伴随着悲云城援兵到位后,这座驻扎着几百人的小营中,双域者之数,已经暴涨到了五十位之数,不知那躲在三河沼泽中的上千只蹄兽,待得窥视到此处后,是否是瑟瑟发抖。 后方木灵城大族驻扎的营地处,白淼又偷偷看了一眼青岩,只见青岩依旧沉在修炼之中,她心中一叹,美目凄迷,既然知道注定要分离,她已经两天没有去和他说过话了,但气人的是,青岩这个榆木脑袋也是一样,而且他就知道修炼,整整两天,除去行军的时间,就是在修炼,她不明白,既然都已经没有灵级名额了,他还跟随石家来这里做什么呢,就好像一个挂件一样。 她回眸,又偷偷看了一眼青岩,忽然,他睁开了双眼,清澈的黑瞳一眼便扫向了她,白淼脸颊飞上一抹红,赶忙将头转回了去,心跳止不住的乱蹦,身后的白溪轻轻推了推她,道:“淼儿,走吧,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去兽圈了。” “啊,哦哦。”白淼这才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又稍显急促的站起身来,牵着白溪的手拔腿离去。 青岩驻步,只见身前的白家已经跟随众人骑着兽车离去,石侨又停了下来,严肃的道:“岩儿,前面就是兽圈了,你我约法三章了,绝不能——”青岩无奈拂额,打断道:“知道知道了,石叔,我明白。” 第二十一章 兽圈外围 跟随着大地上满目疮痍的蹄兽脚印,北线役浩浩汤汤的开进了一片广袤的原始森林中。 辎重靠后,百将们与各城大族分布在每个点上,确保着阵列中双域者的均匀,两翼有着兵甲开道,补充视野,原始森林巨树遮天蔽日,遮挡的透不出一丝光线,隐隐有雾气腾起,北线役如一队长蛇般,游进了幽暗的丛林之中,不知深入了多久,长蛇却忽然停下了,只见前方区域土沙完整,长蛇阵列所踏的区域却蹄兽脚印密布,两者之间,一条清晰的分界线摆在他们眼前。 “这里是三河沼泽的外围森林,蹄兽群的脚印却已经消失了,这算什么?”阵列领头之处,秦楠低头看着泾渭分明的道路,惊疑道。“莫不是蹄兽群辙道,放弃前往三河沼泽,奔腾去往东边了?”唐震也是蹲下身,目光闪烁猜测道,手中捏着一把土。 聂隐笑着摇了摇头,道:“去往东边可就碰不到黑蛇主城了,那里是天水府地域,我等便无事了。” 墨江则思索道:“蹄兽群不可能一直保持狂暴状态,必然需要歇整,应该还没走远。”众人轻轻点头,而就在这时,几人身后,那跟随秦楠而来的水锈城老猎手却是道:“这蹄兽群,应该还在兽圈,且更为的深入了。” 不少人投来怀疑的目光,那秦楠更是恶狠狠的道:“深入?深入哪里,没看到地上的脚印都消失了吗?难道这些蹄兽还长了翅膀飞进去了不成?再敢丢人现眼,本家主将你一家老小喂银狼。”老猎手闻言,脸庞有些煞白,他赶忙摆手道:“家主息怒,家主息怒。” 聂隐将手轻轻的按在激动的秦楠肩上,示意后者冷静一些:“让他说。” 老猎手急忙指着那些悬着根的灌木,解释道:“这,这片区域脚印忽然消失,那是是因为这里是一片低洼地,兽圈的低洼地很奇怪,有时夜间水流会反复灌注冲刷,因此泥土重组,故而脚印消失会出现,经常会出现。”聂隐眉头稍动,已是了然,他又补充道:“到了白天,气温干燥,加上此时是下午,这土地潮湿褪去,已是难以发现。”说着,他便把手插进了泥土中,果然,下方泥土潮湿无比,前方那片蹄印消失的土地,显然是曾被水灌注过。 老猎手连连点头,道:“大人说的没错。” 墨江闻言,看着在场的几人,摊手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如何行动?”秦楠冷眼暼了老猎手一眼,道:“纵然他所言不虚,那这林子依旧大得很,我们又该如何搜寻?” 唐震与聂隐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道:“分头行动吧。” “来人。”聂隐轻唤一声,两名干练的百将便从身后的阵列中来到他的身前。 “左右翼分离,分头搜寻,发现蹄兽踪迹烈晶石告知。”聂隐对着下首两名百将道,两名百将顿首,退了下去对着身后长蛇下发了命令。 轰。 阵列行进之声再度响起,这支六百余人的长蛇,将从聂隐与唐震各自为首,以左右翼为界,分为了两股,分别向幽暗的密林的深处游去…在场支援的大族中,秦楠、墨江、乃至于黄镇都是领主之身,但唐震却能够以一家之主统率一半的北线役,这其中的原由,自然是实力,唐震与聂隐乃是这支队伍中唯二达到双域六级的存在,他们两人为首,合乎情理。 聂隐与唐震各自带领着队伍,缓缓的深入着。 二十分钟后。 在右翼中抬目望去,已是能发现这里是兽圈外围较为靠后的地段了,周围的灌木高大欣长,如雨林般潮湿闷热,靠左看去,那灌木深处有着许多岩石状的东西,都沾染着青苔,沉淀着大自然经年累月的新陈代谢。 在行军靠后的一处角落,同样分布着一名百将,这是一名极为年轻的百将,与白家、石家并列,百将看起来虽然铠甲肃整,但掩盖不了他有些稚嫩的样子,身高之上,比起那身旁欣长的的白溪,也是矮了一些,只是跟随着大部队枯燥的行动,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氛微微有些变化。 石侨奇怪的注视着白家与那年轻百将,不仅是他,就算是周围的一些兵甲目光也很是奇怪,就在刚才,白家的那个叫白淼的小女娃居然揪了这位百将的耳朵,后者嘶的倒吸一口冷气,言语间竟是赶忙求饶…白淼只是个少女啊,而那百将,虽然看似稚嫩了一些,可也是个双域者,乃是一名身经百战的百将啊,其中缘由,让得兵甲们瞪大了眼睛。 “难道这百将与白家是旧识?可我没听说过白家在北线役中还有人脉啊。”石漫在石侨身旁低声道,石侨那半张脸上虽然也有着好奇,但看着整肃的行军,还是摇了摇头,让石漫勿要多管闲事。 白溪的目光倒对小妹所为并不惊奇,这段稍显有趣的一幕也就这样过去了,枯燥的行军依旧在持续,而就在此时,在白溪身旁,青岩的目光忽然的变了变,仿佛是揭示了青岩目光的变化,此时在前方开道的兵甲之中,顿时响起了凄厉的惨叫之声。 ——啊啊! 只见行军的前方,一只半人高的滚圆蟾蜍从酥软的土层中爬起,粉色的长舌卷过,一口吞下了在旁的兵甲,那扁平的头上,金黄色的竖瞳略显呆滞的看着众人,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有妖兽!” “列阵,杀敌,杀敌!” 第二十二章 巨草蛙 周围的兵甲大声呼喊,随之一只只愤怒的长矛刺向了那蟾蜍,但那蟾蜍肚皮黑白相间,竟是坚硬的很,难以破防,它只是有些擦伤罢了。 呱。 那蟾蜍见状,鼓着滚圆的肚子向那灌木与岩石丛中蹦跳而去,或许是吃了一个人的关系,它行进缓慢,但兵甲们还未来得及追杀,伴着它叫的那几声呱,众人惊骇的发现,异变突生了起来…那些密林中的岩石都睁开了眼睛,露出同样的金色竖瞳,细看过去,竟全是同样的蟾蜍,灌木丛中,一时倒如夏季池塘一般,蛙声如雷。 巨草蛙! ——呱呱。 密林的地上也有前肢翻卷泥土而出的巨草蛙,瞪着金黄色的竖瞳,与种族跳动在一起,冰冷的凝视着入侵者…一整片灌木丛中,数之不尽的巨草蛙,一股惊悚的气氛,束缚在了队列长蛇之中,一时间不安的嘈杂混乱响起,那被吞食兵甲身旁,几名面色极为愤怒的兵甲也一时惧怕,缩回了阵列之中。 “守!” 众多百将异口同声的大呼,两翼的兵甲顿时回过神来,紧紧靠起一队队的阵列,一杆杆长矛整齐的对峙着那蛙群,大族双域者们也在阵列后抽出了武器,神色并不轻松。 一阶妖兽,巨草蛙。 “倒是忘了外围还有这怪物啊。”墨城领主墨江喃喃道,言罢,他已经举起铁弓,开弓射向了蛙群,飞箭加持着灵觉域域力,一箭呼啸,嗤的一声,箭矢重重的插在了那只吃了兵甲的巨草蛙头上,巨草蛙瞬间停止了蹦跳,略微抽搐,“崩”的一声倒毙在了地上,趴伏着粗短的四肢,已是死去,几名兵甲慌忙的涌了出去,蛙群惊动了起来,一只只的从密林中跳跃了出来。 咻咻。 墨江掩护性的连射几箭,那些蛙群方才略略退散,露出了那只死透了巨草蛙,几名兵甲乘势将那肚皮滚大的巨草蛙拖回阵列之中,锋利的刀刃急促的砍在那肚皮之上,好不容易将它那坚实的肚皮刨开,将那名被吞吃的兵甲挖了出来,但那名兵甲浑身湿漉,身体大部分被胃酸腐蚀,早已死透。 “啊啊啊啊!!我要替阿兄报仇!” 只见一名兵甲痛吼,状若疯狂的冲向那蛙群,身边那几名兵甲却还未失去理智,知道现在上去就是送死,目光悲悯间,一起涌上将他拦住。 随着墨江箭羽带来威慑的消失,蛙声暂停了一段时间后,随之却更为急促恐怖的响起。 呱呱呱,嘭嘭。 随着蛙声响起,这群巨草蛙也是此起彼伏的跳动在灌木丛中,半人高的滚圆身体跳动,制造的威势也着实强大…见识过被活吞的一幕,兵甲们无一例外有些心慌,令那蛙群隐隐的竟是压过了阵列整齐的人族军队,有百将喉间咽声响起,前方蛙群来袭,粉红的长舌如钢枪般的示威甩动,数之不尽的蛤蟆从密林深处汇聚而来,他们这群北线役,竟是倒霉的摸到了巨草蛙的老巢? “站长,是否发送烈晶石,让左翼前来支援?”那百将不安道,他额头滴着冷汗,手中的剑捏的很紧,那兵甲被一口吞吃的场景太过震撼,他宁战死,也不愿就这样在冰冷黏ni的胃中死去,聂隐却是摇头,目光缓缓的从那对可怜的兄弟中收回,冷厉道:“对付这群蛤蟆,我等就够了。” 聂隐神色未变,冷声大喊道:“双域者,靠后分配血藤弓!阵列不动,盾兵前站!” 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的下达,各城大族以及那军中百将们从那辎重中拾出血藤弓,纷纷张弓以试,阵列和盾兵紧张的靠在一起,长矛如林,寒芒慑人。 蛙群跳动,蛙群前方,几只巨草蛙长舌卷动,刷的一声,嚣张的拍动在盾兵的大盾之上,隐约要逼得过来,在那密林到黑暗深处,数不尽的蛤蟆的金黄竖瞳汇成一条条折动的金色曲线…墨江一脸严肃的扔下了原来所执的铁弓,换上了巨大的血藤弓,他双手吃力的挽起,弓弦绷紧,脸色涨红,旋即弓弦剧烈涤荡,“崩”的一声,长箭飞离,带着令人胆寒的破空之声,射向那些丛林深处。 嘭。 如同气球被扎破的声音响起,三只跳动的巨草蛙被一道银线串起,箭头毫不吃力的刺穿了它们黑白相间的肚皮,如穿纸片般的一同猛然钉向了后方密林的树干之上,只见那根树干上三只巨草蛙垂下丑陋的四肢,已没了声息…与北郊戈壁相似的一幕,再度上演。 刷刷刷! 数十支支翻滚着不同域力的重箭跃出,迅疾的钻向了密林。 嘭嘭嘭! 气囊扎破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时间,密林中几乎所有的树干上都钉着巨草蛙。 “前进!” 前进前进! 阵列士气大涨,随之发出振奋的战吼,盾兵前压的步声第一次压过蛙声,在矛林的威慑下,密林中聒噪的巨草蛙群一时有些气短,已是有着几只身材矮小的巨草蛙跃动着逃跑,现与阵列对峙的巨草蛙中,除去逃跑与钉在树上的那些,已是只有原来的一半了,这群巨草蛙,显然没有蹄族那么聪明,没了速度的加持,竟和这种箭阵对垒?这就是群靶子啊。 第二十三章 臭蟒 “呱呱!” 那过半的巨草蛙也学乖了,它们不再跃动,而是四肢并用,飞快的翻卷泥土,很快便只露出半个身子,四肢再动,已是有一大半身体潜入了泥土中,站在阵列中一眼望去,如同一座座的小土包。 墨江与聂隐目光虚眯,彼此相视,皆是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到一丝啼笑皆非,畜生,到底只是畜生,这群将身体埋入泥土中躲避箭雨的巨草蛙,竟是学得那鸵鸟一般,遇到风沙便掩耳盗铃,将头往沙子底下钻? 聂隐手指虚指,周围的百将皆是了然。 百将的声音此起彼伏,青岩不远处,那名似乎与白家有些关联的年轻百将同样对一字排开的阵列指示道:“盾兵向前,阵列推进!” “盾兵向前,阵列推进!” 这是一道放大后有些稚嫩的声音,青岩挑了挑眉,细细比较自己的嗓音,发现这位铠甲肃整的年轻百将似乎并没有大自己多少岁,他背靠着大树,对着旁边打量着战场的白溪道:“刚刚那名百将似乎与你妹很熟。”白溪闻言,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有意见?” 青岩轻轻道:“不过是好奇罢了。” “这位百将,他,”白溪欲言又止,目光闪烁着投向了在不远处与其他少女谈话的白淼,对着青岩又点头道:“算是阿淼的朋友吧。”青岩心中微微一动,对于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置可否,他知道,能让白溪这么忌讳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也许那年轻百将意味着白家在北线役中的一些特殊人脉,这类事务倒确实不是自己能八卦的。 言罢,白溪却是手中一抖,掷来一柄青岩有些眼熟的刀刃,刀柄翻飞而来,青岩一把接过,长柄尖刃,刃口开的极为锋利,这是一柄军中制式短刀,他本来也有一把,不过已折损在那只巨大的骇人的蹄兽下了…阵列后方的灵级家眷区域,已是从起初的紧张气氛中摆脱了过来,恢复了聒聒噪噪,众多少年朝着前方而去,或是观战或是参战,显然都是闲不住了,青岩与白溪也是一样。 轰轰。 兵甲们脚步整齐划一,阵列在前靠,一个隆起的土包终于出现在了阵列的脚下,阵列行速凝滞,几名兵甲朝着土包围拢,几柄域力各不相同的长矛如捅蚁穴般的狠厉下刺,“呲”的一声,刺入长矛的兵甲们顿时感觉到长矛之下巨力涌来,但那泥土下的巨草蛙还未挣扎几下,恶心的不明液体便涌泉而上,到得此步,这泥土之下的巨草蛙,挣扎才停,才算死透。 阵列继续向前,一只只埋在泥土之下的巨草蛙永久的困在了泥土中。 “呱。” 一只漏网之鱼从土包中翻卷泥土而起,金黄色的竖瞳闪烁,滚圆的身体就要蹦跳而去。 嗤。 一柄闪烁着灵觉域如电域力的制式短刀飞掷而来,精准的刺在那头蛤蟆扁平的头上,那巨草蛙顿时便倒下了,白溪目光微微一变,神色诧异的对着青岩道:“这么短的时间,你竟然突破七级了?” 青岩轻轻点头,白溪却是嘴角微微抽搐了起来,“你这天赋,很难相信你并非一名大族之人,没有大族的资源竟然还能追上那罗戎张百越,我承认…我小看你了,以你的实力,周围大部分的灵级都显得多余,你,比他们更有资格站在这里。” “不过是运气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青岩微微笑道,白溪言中之意,青岩何尝不知,自己名额已失并不是秘密,免不了同行而来的白溪或是唐家的一些闲言碎语,然而,他的实力却足以正视这里的任何人,青岩也自信,他比这里大多数的人更有资格站在这里,只是他所来的可不是为了参加所谓的入籍赛,而是兽晶,而是金饼…青岩目光有些鸡贼般的四扫,刚欲打扫战场,却是瞧见不远处那年轻百将与白淼皆是将目光投射而来,继而两者嬉笑,不知讨论着什么。 他直觉的感觉到两者正玩笑似的嘲弄,青岩不置可否,目光前移,却是发现阵列之外的密林中,一座座的小土包撕裂开来,随着一声不知从哪发出的低沉响亮的“呱”声,密林中更多的土包有着巨草蛙涌上,它们鸟兽作散,数以百只的蹦跳逃离,狼狈的如同被大水淹没的蛤蟆洞,这群巨草蛙,也终于在北线役的威逼之下逃离了领地,大族之人追射,但收效皆是不大,这群巨草蛙,居然跑了。 阵列之中,兵甲们见着密林中狼狈的各处土坑,也都是因为这场小胜略略平复了一下劳顿的士气,青岩无奈一叹,只得打消猎取兽晶的想法,与白溪相视一笑。 聂隐与墨江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仅仅是兽圈外围啊,便有了如此波折,聂隐目光担忧的飞向了远处,他们已经耽搁了好一会,唐震领导的那支北线役,应该已经离开兽圈的外围,触碰到兽圈的深处了,那三股蹄兽,会藏在那里吗? 队伍中虽有伤亡,令得士气有着一些损伤,但死的人无法复生,活的人只能向前,将那死亡兵甲送往辎重以待焚烧,队列便再度前进,朝着兽圈深处而去。 又前进了十分钟,队列缓缓停滞下来。 “前方,便是兽圈的深处了。” 聂隐盯着地形图,指着前方分不清是湿地还是沼泽的地方道,忽而他猛地抬头,只见东边的半空中,一颗明亮的烈晶石遥遥升起,旋即天边亮成一片,众人望去,瞬间有些紧张起来,目光紧紧的盯着那方向,左翼,已是碰到蹄兽了吗? “北线役,加速进发!”聂隐猛地大声道。 墨江对着诸位百将和大族双域者们点了点头,行速加快,率先脱离了北线役而去。 …… 这是一处松软的湿地,前方连绵着一望无际的沼泽,水雾笼罩,沼泽地的泥腥味散发着原始与粗犷,然而空气中此时却挤满了浓郁的恐惧,左翼兵甲囤积在一起,聚拢着大型圆桶般的巨型阵列。 在他们的前方,有着一处骇人的场景——那是十数具被腐蚀而死的尸体,他们身上的铠甲已被黑色的液体熔穿,尸骨躺在沼泽地中等待腐烂,将附近的沼泽地浸的殷红,一头体型约莫六七米长的臭蟒在尸堆之上盘卷直立,勾勾的盯着所有人。 漆黑的信子张吐,臭蟒鳞甲漆黑如墨的身体动作迟缓,如凝视着猎物一般的盯着这数百人组成的阵列,在这些兵甲瑟瑟发抖的仰视中,它那神秘的蛇目忽的有着一丝冰冷的光芒,庞大的蛇躯游离尸堆,在阵列周围盘绕,阵列顿时缩的更紧了。 “这,这头妖兽又要来了吗?” “唐家主带着百将与大族之人,也不知与那另外一头臭蟒斗得如何了,烈晶石已经发送,站长他们怎么还没到啊!” 一名脸庞青涩的兵甲恐惧的对着同伴崩溃道,而伴随着他俩的对话,大圆桶中的气氛也是彻底的绝望悲观起来,一颗颗人头上的表情慌惧之极,也有性格坚韧的兵甲投来怨恨的目光,示意闭嘴…伴着十几个呼吸前的一次送死冲锋,三百人之多的队伍士气已经彻底丧失,没有人再愿意试图击杀臭蟒,再做那被腐蚀而死的勇士。 阵列缩紧,锃亮的铁盾紧密的抵挡在一起,空气已是凝滞。 臭蟒停止了游动,信子吐露,盘卷直立起来,目光好奇的盯着这个硕大的铁桶,以它的胃口,其实也不太爱吃这些没有什么气息的人族,冰冷的蛇目闪烁,不过将他们通通杀光让这群只配被吞吃的蛤蟆知道,大沼泽永远属于臭蟒,绝不容许人类的踏足,似乎也不错。 刷。 一声异响响起,臭蟒腾的抬起头,一股冰冷的黑色乌云从不远处而来,席卷在它身上,随即无数箭雨碰撞而来,在它身上发出“叮叮叮”的碰撞声。 吼! 数米长的巨型蛇躯蛇冠怒张,臭蟒暴吼一声,惊怒的对着不远处忽然赶到的人群。 第二十四章 突变 众人站在距离臭蟒五百米之外的安全距离,目光远眺,却是惊讶的发现他们的血藤弓竟对这头臭蟒无可奈何,要知道,血藤弓可是三级材料制造的武器,其强度可是能将射的蹄兽如串串一般,但这么多的血藤弓其发,其效果却是对臭蟒无可奈何。 二阶妖兽,果然可怕。 “二阶妖兽,已是堪比三域者,大家小心,其毒液极为致命,万万不可过于沾染分毫,背甲域全开者随我近身,先将它从左翼兵甲旁引开,以免伤及无辜。”墨江凝重的言罢,整条右臂便是渲染起了层层骨甲,他取下背上的精钢铁棍,首当其冲的靠上前去。 “我等勉力结合,只希望能将它驱散,大家上吧。”一声颇为年轻的声音响起,只见墨江身旁,那名年轻百将手覆骨甲,也一同迎上前去。 “大家上,用血藤弓攥射。” “上,围杀臭蟒!” 二十来名或是大族或是百将的双域者极速上前,臭蟒即刻便被吸引,从圆桶阵列前移开身躯,扭动着蛇躯朝双域者扑去迎战。 嘶! 数米高的臭蟒血盆大嘴大张,一阵毒液便从毒腺中如雨般朝着人群中心倾洒而来,人群闪躲不及一名来自墨城的大族手臂不慎被溅射到,顿时整条胳膊便烂的只剩骨头,在一阵惨叫后便痛晕了过去。 “大家小心,万万不可再被沾染毒液!” 见那惨状,墨江面色更为凝重的提醒道,他的攻势也再不敢贸然,他取下背上的血藤弓,顺手取下了地上的一根重箭,躲到了不远处以血藤弓攥射,刷的一声,重箭发出厉啸,擦在臭蟒的身上溅起了一朵绚烂的火星,臭蟒吃痛般后缩了一下。 “将地上射出去的重箭拔起来继续射,近距离的攥射它吃不消!” 墨江大呼一声,于是众人捡起地上插落得重箭,一阵又一密集的重箭噼里啪啦的落在臭蟒身上,一时臭蟒如同熔炉中的赤练,浑身萦绕起一朵朵的火星…众人抱着打不过你还还耗不死你的态度,屡试不爽。 正所谓步步蚕食,哪怕是二阶妖兽堪比刚皮的惊人防御力也抵挡不住潮水般落下来的重箭,它也疼的缩了缩脑袋稍稍躲远…但僵持的时间已经持续了五分钟,地上密密麻麻的箭洞铺满了松软的湿地,但臭蟒仿佛开了锁血挂一般,除了稍稍躲远了一些浑身连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它游离在双域者不远处,显然在吃不下这个闷亏。 果然,臭蟒见得箭雨停歇,骤然扭动身躯袭来,一阵毒液暴雨首当其冲的向墨江袭来,显然,它也发现了,这家伙是这群人类中的领导者,击杀了墨江,等于刺瞎了所有人类的眼睛。 嗤。 墨江后跳而去,原来站立的土地被毒液侵蚀,顿时蒸发了大片水汽,他凝重道:“继续用血藤弓侵袭,哪怕是折断的重箭,一样给我射出去!” “墨江领主,我们的重箭损耗的差不读,还是撤吧,我们不是这头二阶妖兽的对手,兵甲们都撤到林子里去了,安全了!” “是啊领主,二阶妖兽的防御太可怕了!” 人群有大族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情况确实不容乐观,重箭因为反复利用损耗了许多,现在能用的重箭只有原来的一半之多,而臭蟒浑身甚至没少一片鳞片,这其中的差距不言而喻,现在撤退是更明智的选择,然而墨江却是大喝道:“我们撤退它不会跟来吗,这里是兽圈,这里可不止这一条臭蟒,必须将它击退,以免后患无穷!” 人群一阵寂静,百将们与大族面面相觑,准备再度攥箭,但一道来自木灵城的人影却是冒着毒雨闪身而上,石侨冷声道:“我们的血藤弓对它不管用,诸位,打蛇打七寸。” 在墨江变幻的目光中,他抽出了背上的铁棍前靠而去,扭过蛇头躲开了淋漓的毒液,手臂之上一层骨甲将整条右臂包裹了起来,爆炸般的力量随铁棍呼啸而出,“啪”的一声抡在了臭蟒七寸处,吼的一声,臭蟒发出了一声明显的惨叫,只见此时的蛇躯已经痛苦的颤抖了起来,蛇冠怒张,毒液不受控制的从毒腺中喷吐而出,令得地面染着腥臭的黑液,闻之欲眩。 嘶! 臭蟒扭过头惊厉的盯着这个丑陋的半脸人族,但它来不及震怒,众多人类被石侨的士气点燃,嗷嗷叫着冲上前来,更多的攻击扫向那个让它剧烈颤抖的地方。 腾腾腾。 蛇躯快速扭动,将所有人甩在了身后,它扭过冰冷的蛇目,怨恨的看了一眼石侨,扭动着有些痉挛的躯体就欲逃跑,转眼片刻,臭蟒便是扭动出了数十米,众人一阵迟疑便未再上前,噗的一声,臭蟒飞速跃入三河沼泽之中,众人只见沼泽地与泥土分离而开的水面之下,一条巨型阴影渐行渐远,片刻后,已是没影了。 啪啪。 肩膀之上有人轻轻拍了一拍,只见聂隐脸带笑意,站在了石侨身后,聂隐带着右翼的兵甲已是汇合而来,他显然看到了石侨的英勇一击,正是石侨的果决逼退了那头臭蟒,否则,那臭蟒很可能会带来更多的棘手,到时候众人可不仅仅只是被蹄兽甩在身后那么简单了,那意味着更多的兵甲受伤、甚至死亡。 聂隐满意道:“你是木灵城的大族吧,刚刚做的不错,此战过后,我会为你申请军功嘉奖。” “谢站长,只是,只是我想请问站长,那些军功能换成灵级名额吗?”石侨拱手,却是问出了一个让聂隐摸不着头脑的问题,聂隐沉吟了一二,道:“灵级名额不是一件大事,也不是一件小事,也许可以也许不行,不过,我会去试一试的,毕竟,此战你的功劳不小。” 石侨脸庞之上涌起一阵喜色,拜谢道:“谢站长!”石侨心中大喜,若是灵级名额能重归岩儿手中,那一切都值得了,此行,可真没有来错! 聂隐轻笑着点了点头,走向了林中那群劫后余生的另一半北线役,待得走进发现那堆尸体,他才惊觉,左翼居然有着十七名伤亡…这兽圈,果然恐怖,有着这么多各城大族外援,还未碰到蹄兽,便留下了这么多尸体。 他目光一闪,忽然感觉到一阵古怪,唐钟与左翼的大族百将呢? …… 与此同时,在湿地不远处的溪谷中,相似的战斗已经结束。 “成功了,这头畜生终于死了。” “二阶妖兽啊,竟然真的成功了。” 人群发出阵阵欢呼,一众双域合围,竟然真的杀死了一只达到三域实力的二阶妖兽…唐震领导着那些双域,心思倒是极为的缜密,他将这头臭蟒引到溪谷之中,截断它的退路,双域者轮番上场,在臭蟒精疲力尽之时用血藤弓攥射,终于是杀死了那头臭蟒。 一条比墨江他们面对的那条臭蟒稍显稚嫩的臭蟒翻着肚皮,死寂的躺在沼泽之中,它的躯体有着十数处破损,细密的鳞甲尽数碎裂露出下面粉红的肌肉,而在那蛇首左处的蛇目处,恐怖的插进着一根乌黑色的长箭,伤口兀自留着黑色的液体。 唐震执着一柄锋利的太刀,小心翼翼的走到臭蟒一旁靠近了它的尸体,大手在较为柔软的下颚微微用力,撕下一个血洞,他从中翻找出了兽晶,并以刀刃切下了它的蛇冠,接着与其下几位百将和大族之人抱拳,朗声道:“木灵城唐家谢过诸位,蛇冠与精血等值近万金,待得此番结束,唐家便将金饼送至各位府中,至于这兽晶,我唐震斗胆私自收下,日后必然厚报诸位,希望各位理解。”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大族双域们拱手推诿,气氛热闹的很,至于百将的气氛间十分坐立难安,他们也是刚刚得知,竟还有一头臭蟒朝左翼兵甲而去,但奈何脱不了身,于是臭蟒一倒,也没来得及告辞,便纷纷焦急的朝着溪谷之外而去。 悲云城领主黄镇拱手道:“此番唐家主才是首功,我等也不过行了举手之劳之事,何以言勇。” 水锈城领主秦楠点头道:“就是就是,唐家主太过谦虚了。” 唐震满意的笑了笑,忽然,他的目光掠过四城的灵级家眷,来到稍靠后方,那里有不少正乘闲暇时间修炼的少年身影,唐钟盘膝而坐,陷入了修炼,而唐鸣则慵懒的搭着唐钟的胳膊,有些无聊。 唐震微笑起来,臭蟒蛇冠,是绝佳的大补之物,有此物在,鸣儿刚刚突破的六级根基能够更为稳当,但他微微轻咦,在他这对儿子的身后,站着一道陌生的身影…身影穿着黑袍,帽檐压的很低,在他眼眶处,隐约有些金属之光泛来。 唐震的眉宇瞬间就瞥紧了,这人是谁?这个人定然不是百将,大族之人么?悲云城?水锈城?还是我们木灵城的人呢? 都不是,见都没见过。 仿佛看到了他的注视,那身影缓缓举起右手,似是打着古怪的招呼。 唐震俊逸的眼眉浮起疑惑,将记忆筛选了一遍,并未找到任何与之有关的信息,但他的表情很快凝固住了,令得他目眦欲裂的一幕出现了…无声的凝视中,那只友好的右手一把刺入他儿子唐鸣的后背,后者脸庞瞬间苍白,惊愕的看着从他腹中穿过的手。 “噗…”唐鸣脸色扭曲,嘴中喷吐鲜血无力的坠在了地上,周围灵级见得这一幕,哪还耐得住一丝冷静,一阵凄厉的惊叫后,纷纷四散奔逃。 “啊!!” 唐震来到了唐鸣的身前,脸庞如狂狮一般状若疯狂,他要将那个黑袍人撕碎,彻底撕碎!…唐钟也是反应了过来,顿时惊怒万分,但让父子两惊悚的是,那名男子所在的地方早已了无身影,只留下唐鸣和他腹中的血洞…而让得唐震一屁股坐在地上松了一口气的是,唐鸣晕厥,却还留着一口气,他来不及多想,便从怀中匆忙翻出一颗血色的细小丹药,慌乱的塞进唐鸣毫无血色的嘴唇中。 唐钟双目早已没了清亮,唯有惊恐与疯狂,他身上的掌控域域力升起,极目四眺咆哮道:“是谁?!滚出来!” 周围大族瞬间哗然,那些灵级在慌乱中逃离开来,气氛一阵混乱。 第二十五章 车厢中的怪异一幕 天际夕阳渐沉,些许凉意涌上,对于北线役来说,这疲惫漫长的第三天,即将闭上他的眼睛。 随着右翼与左翼在沼泽之畔汇聚,关于蹄兽的去向北线役却还是一筹莫展,聂隐呆呆的看着那焚烧尸体的火光,目光不知思索着什么。 空气中有着几缕黑烟携着恶臭,聂隐鹰眼微眯,他知道,那是臭蟒的毒液…荒唐之极,为猎杀一只臭蟒,竟强令所有双域一同前往,并置兵甲们的安危于不顾,聂隐的目光悲悯,所托非人,是他推不掉的责任。 “那唐震为杀那头臭蟒,携着大族之人与我等百将引诱其于溪谷之中,没想到又有臭蟒从三河沼泽中涌出,但唐震无动于衷,下令让兵甲们以阵列对峙,最终虽然击杀臭蟒,但没想到,”那身旁的百将忽而欲言又止,聂隐目光横来,后者不再犹豫,又将那唐震之子遇害的消息说出。 “唐鸣重伤,而且还没抓到凶手?”聂隐惊疑,谁这么大的胆子,他听闻唐家可是木灵城一霸,即便是木灵城领主也盖不住他的锋芒,而这北境向来是他们这些大族的天下,谁敢谋害这些人? “所幸的是,那唐鸣还留了一口气。” 聂隐闻言,顿时轻呼一声,唐家丧子,只会让局面更乱,鬼谁知道这位胆敢肆意玩权的唐家主会不会做些对局面不利的事情。 说到这里,不远处有着左翼大族之人陆续回归,唐震与一干唐家之人在人群最末处,神色皆是疲惫与阴沉,唐震怀中抱着一个腹中缠绕着绷带的少年,十分虚弱,双方对视,皆是沉默着,聂隐看着在身前经过的唐家一行人,神色巍然道:“唐震,你贸然聚集双域,这十几名兵甲因你而亡,你手中的兽晶,还是留给他们的家人吧,否则,我便将向宗室上呈你的罪责。” “什么?” “你一个小小的地方军站长,有何资格命令我等?震弟,你说句话啊。” 唐家众人神色皆是有着义愤填膺,一些反驳之语顿时兴起。 唐震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他手中一甩,便是将那兽晶甩向了聂隐,只是明朗的五官有些狠厉的道:“既然身为兵甲,就要做好赴死的准备,这是职责,也是本分…不过你这位站长发话了,我给就是,只是希望站长记住今天的事情,我唐家知恩图报,也睚眦必报,你趁火打劫的事,我唐家算是记下来了,你好自为之。” 言罢,唐震便是冷哼一声,带着怒目而视的唐家之人头也不回的走了,黄镇与墨江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有些震动,敢这么跟聂隐讲话的,也就只有他了,他们虽然是领主,但万万没有这个胆子,这里面除了对聂隐实力的敬佩,更多的还有对聂隐背后的人脉的忌惮,而唐震却毫无他们的这种想法,反而表现的颇为的强势。 聂隐望着唐震离去的背影,手中捏着那颗依旧有些温热的兽晶,目光只是升起了无奈,他除了在军事的决断上果敢,其实并非性格强硬者,换句话说,他很吃唐震的这一套。 …… 夜即将降临,缥缈的鸟啼从沼泽传来,北线役沿着不着边际的三河沼泽,向盘营之地进发,这里是兽圈深处了,难保夜晚中还有其他威胁,想到之前面对巨草蛙与臭蟒,行军阵列之间,脚步间皆是小心翼翼。 辎重旁,满载着灵级家眷的铁甲地龙兽车之中。 颇为宽阔的兽车之中,行进之时倒也十分平坦,青岩坐在兽车的角落之处,轻呼一声,身周域力停息,默默的停下了自己的修炼。 经过这两天在路上见缝插针式的修炼,他七级的基础算是彻底稳固了下来,域力的气息已从开始的紊乱变为了平和,以青岩来看,他现在的实力在正面足以抗衡八级的对手,那日面对张百越时正面上的狼狈将一去不复返,而且以这等的进度来看,突破八级也只是时间问题。 停下修炼,眸子微微一瞥,青岩发现这处车厢之中的熟人倒是很少,大多数人见都没见过,显然是来自那些奇奇怪怪的城池,仅有坐在车厢边上的唐钟还算认识,他望着不远之处那道神色极为阴沉的身影,目光也是有些变化,从身旁的窃窃私语中,他大概明白了发生什么事…虽说唐鸣这小子抢了他灵级的名额,但比起莫名其妙被仇家挨了一刀,下手的人还逃之夭夭来说,后者显然倒霉数倍,这段经历,显然会成为这孩子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家族的恩怨,由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承担,确实太过沉重了一些。 青岩的观后感还没有朗诵结束,唐钟仿佛是察觉到了青岩的注视,目光冷冽的朝他盯去,平静道:“你看着我干嘛?” 青岩一愕,唐钟不待他解释,便是缓缓道:“你不用高兴太早,我弟未死,我唐家即便是攥着那灵级浪费,也是不会让出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言罢,唐钟便是冷哼一声,缓缓将头移回了刚刚的视角…并不是很空旷的车厢之中,唐钟那番话很好的绕梁了三遍,一些三言两语顿起,一些奇奇怪怪的目光也朝着愕然的青岩望去,青岩掩饰的很好的里子,也就这样暴露在了外面。 “不是灵级,那这个人来这里做什么?” “嘿,兄弟,你一个七级都不是灵级,你难道得了什么病不成。”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嘿,问你呢兄弟。” 一些颇为放肆的哗笑之声响起,墨城灵级中,一名名为陈坤的少年毫不掩饰脸上的嘲弄,站起身来推了推青岩,青岩蹙眉,显然在这灵级队伍中,仅仅只有青岩一人不是灵级,这个话题很好的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我有没有病我不知道,你要想得病你就直说。” 青岩漠然道,一丝域力闪电般的在身周跳起,骤然的波动令的车厢中气氛微变,陈坤轻轻咽了一口口水,盯着青岩那张漠然的脸,心中一股危险之感涌起,他的实力仅仅只是六级,万没有与青岩抗衡的可能,他无趣的摇了摇头,假装拿起地上的水壶喝起水来,将自己的慌乱掩饰的很好,又坐了回去。 然而话题还没有结束,一名来自悲云城灵级道沈辰道:“兄弟,你并非灵级,与北线役一同来到这里好像是在耽误时间啊,而且你们预备役的选拔之日也不远了。” “是啊小哥哥,这里这么无聊,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车厢之中,在青岩暴露自己的实力与手腕后,那些灵级显然已友好的将青岩视为了客人,青岩无奈一叹,心道蒙多拉想去哪就去哪,我说我来着里是和北线役抢生意,你们信吗?青岩微微垂目,一个不理会。 就在这时,青岩目光一凝,忽然发现唐钟从车厢中一跃而出,而且令人费解的是,他的掌控域是释放的状态,满满的蕴着那种紧绷的、毫无浮散、毫无刻意的悚然感,青岩沿着这股域力望去,有些惊疑…只见车厢之外,静静站着一道高大的男子身影,唐钟恶狠狠的扑了上去,他便如空气一般出现在百米之外,那男子如同蜃楼一般,唐钟越近他越远。 刷。 黑衣男子如同空气一般,足以粉碎岩石的迅疾一掌落了空,唐钟恼怒的发现那黑衣男子又向前位移出去。 “给我站住!” 唐钟猛然怒吼一声,耳鬓烈风呼啸,飞速朝着黑夜掠去。 青岩异常惊愕,目下四扫,竟是无人注意得唐钟离去,仿佛唐钟那一声怒吼根本就是他的幻觉一般,他拼命的揉了揉眼睛,眨了眨眼将目光移到唐钟刚刚所在的位置之上,清晰的发现刚刚的一切并不是幻觉,唐钟的消失也是真真实实发生在他身边的事,但只有他发现了这个异常,周围人影,如同木偶一般丧失了自己的感知。 这究竟是?! 第二十六章 幕后黑手 对幸运晋升为四域的强者来说,体内三种域力已经强至顶峰,每一种域力的潜力已经开发至极致,此时整体的实力想要更进一步,唯一的选择便是舍弃掉那些并没有太适合自己身体的域力,为一种域力腾出生存与质变的空间。 每个四域强者都经历过这种抉择,大部分的人选择了那极具破坏力背甲域,也有不少人选择了那域力极具可塑性而可填充诸多武技的灵觉域,唯只有较少部分的人选择了掌控域,掌控域在四域的进步同比其它两个域藏较为吃力,但一旦成功将掌控域修炼到四域末期,其能力却恐怖的令其它域藏无力提及并论,这其中最关键的便是精神力。 作为三大域力之一,精神力不仅是药师的利器,在等级越发高等后,精神力彻底从控制领域质变,成为了真正的掌控之力…速度、力量、空气、感知、甚至是生灵的第六感、元素、小型时空规则都暴露在了精神力的可控范围之内,炼药术能够分支出灵药阶、阵阶、天阶便是得益于此,这个域藏比想象之中更复杂,更深邃。 青岩意识到了非同寻常,那道兽车外的男子身影,只怕是用精神力屏蔽了唐钟的声音,并影响了周围之人的感官! 这一切都证明着,那道黑袍男子很可能实力已达到了四域末期,兽车依然平稳的前行,周围灵级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寻常,无一人察觉已有一名实力足以碾压这支队伍所有人的强者悄悄降临。 青岩略略低吟,哪怕唐钟对他的态度不太好,但唐钟毕竟在那片蓝蝴蝶药田中救过他的命,无论如何,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唐钟去送死,他上前拉住似乎与唐家有生意往来的沈家长子,禀明事态,让他去告知唐家之人,自己则脸色肃然的跳出车厢,朝唐钟消失的那片阴影飞掠而去。 兽车之中,所有人都呆鄂的注视着青岩的离去,沈星愕然道:“他什么意思,要让哥你通知唐家之人唐钟不见了?有毛病,唐钟刚刚不是在那…额,不见了?” “唐钟他什么时候走的,奇怪,我真的一点都没发现。” 沈辰疑惑的挠了挠头,明明唐钟就在眼前,为何一眨眼就不见了呢,他摇头道:“神神叨叨的两人,管他呢…还让我去告知唐家,我才不去呢,你去。” “你去,人家拜托的是你。”沈星白眼一翻,舒服的依靠着车厢,未曾理会,沈辰见状,原地左右权衡后,只得跳下兽车,硬着头皮向唐家方向走去。 …… 夜风吹起唐钟丝丝凉意。 唐钟不知道自己跑出北线役多久远了,密林已经褪去,化为了荒野山地,天空黑漆漆的压了下来,远处早已不见营盘的火光,唯有蹲伏在黑夜之下山地模棱的影子,他缓缓的停了下来,那名黑袍男子终于再次出现了,就出现在他的不远处。 “既然你找死,那我便成全你。” 唐钟冷冷的道,面对这样一个未知的敌人,他丝毫不害怕,清亮的眸子越发的冷静,域力极大的强化了五感,他能听到周围昆虫振动翅膀的细声,闻到更远处三河沼泽淡淡的腥味,更能辨析脚下嶙峋的地形,他将感知投放而出,看看这个如同老鼠一般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东西,如何与他唐家结的怨。 感知的触角以他为原点蔓延而出,终于,感知触碰到了那具不再虚幻的肉体,只是不一会儿,唐钟的呼吸便急促了起来,胸膛起伏不断,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排斥感出现在他的意识之中。 “这,这是…?!” 唐钟惊愕非常,身形不自主的退后,五官因为那股排斥互相挤动了起来,那张还算俊逸的脸庞也狰狞起来,有生以来,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到了害怕,但即便如此,唐钟依然死死的咬着牙关,将目光向前投射而去。 昏暗的月色下,一道黑袍男子的身影,出现在唐钟不远处。 “你,你是…四域?”唐钟僵硬的问道,牙齿止不住的打颤,他拼命的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脊椎,那种绝望,方才令得唐钟意识到自己的天真,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家族为何与这样一个存在有了仇恨…也无怪乎他一直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这根本不科学,两者并非一个段位啊。 男子看起很是年轻,黑袍之下,脸庞上半戴着金色的面甲,虽然唐钟不知道那面甲之下是一种什么样的神色,但唐钟能感觉到,那是使自己颤抖的冰冷,四域是人族肉体潜力开发的终极,唐钟他知道,只有在第四域才会有这么可怕的气息。 “你胆子很大。” 黑袍男子发出清朗漠然的声音,他盯着唐钟,随之“刷”的靠近,一股烈风便强袭在唐钟的脸庞上,随之抬起素白的手臂,一抹诡异的红光出现在指尖之上…唐钟瞳孔微缩,这是他见所未见的绚红,这红光可并非背甲域的域力,而是掌控域武技,掌控域武技可不是只有身法,只是攻击类武技较为稀少,因为能撑起那种武技的,域藏的等级必须很高,自己的身体也被禁锢了,那死亡的锈味已经令唐钟满头冷汗,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 瞳孔中的红光越来越刺眼,就在唐钟心中绝望的同时,却见黑袍男子微微顿住了,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竟然是青岩跑了过来,唐钟一怔,目光顿时有些变化。 昏暗的月色间,黑袍男子手指上发出朦胧的红光,反射着他那脸庞之上的金甲,借着这微弱的光芒,青岩停下了脚步,他同样是感受到了来自四域者恐怖的气息,他不由的略略退步,走出那今人目眩的影响范围。 黑袍男子见状,那金色面甲之下的冷峻嘴唇微动,微笑道:“你想要救他?”这句话语有些奇怪,语气有些嘲弄,似乎是对蝼蚁的质疑,又似是平静的询问,短暂的沉默间,青岩心中复杂无比,硬着头皮还是点头道: “是。” 四域… 青岩心中一团乱麻,还算清秀的脸庞大汗淋漓,尽管早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灾难临头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他这算什么,陪葬吗?青岩心中懊悔异常,他狠狠的瞪了唐钟一眼,都怪你!你好好的追啥呢追,现在舒服了吧? 就在这时,聒噪之声传来,那不远处的山地之上,有着一队火光袭来,叫喊着发出模糊的回音,黑袍男子见状,却是诡异的安静了下来,金色面甲中的目光看了看不远处的青岩,随之放开了唐钟,向前方走去。 消失了。 随着身影消失的,还有他的气息。 青岩与唐钟随之如蒙大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人大口喘气,后者随之投来感激的目光,青岩摆了摆手,揣摩着后者清亮的目光,还是打消了那想要借此机会观摩武技的想法,瞳孔有些涣散起来,回想到了那副金色面甲,他隐约的感受到,最后后者投来的冰冷眼神中,似乎有些莫名的深邃。 他们运气极佳,唐家人恰好赶来,大概便是这阵火光的赶来将黑袍男子吓跑的。 “钟儿!”唐震急声喝道,他急忙上前,神色颇为责罚的盯着儿子,道:“竖子,谁让你私自脱离队伍的?”此时唐钟垂头丧气,冷汗淋漓,显然是劫后余生。 执着火把的唐家众人赶到,年龄稍大的唐家二叔脸色焦急之余而释然,唐钟还算安然无事,但紧接着,他的面色猛的变化,指着地面颤声道: “震弟,这,这是……” 人群之中,却是有着惊愕的的气氛笼罩了起来,青岩随着那些人的哗然看去,微微挑眉,那被火把照射的透亮的山地上,有着无数深深浅浅的坑,与那兽圈之外的地貌相似,那是蹄兽的脚印。 青岩缓缓抬头,目色有些浓重,他这才意识到,那黑袍男子可并非眼前这毫无牌面的唐家宿敌,而是蹄潮的幕后黑手。 实力强至四域末期的幕后黑手。 第二十七章 机会到来 “蹄兽就在前面,后面的跟上。” “跟紧自己的伍长,加速出发!” 声声急促的喝令传出,山地之上,一支细长的行军阵列紧急涌出。 兵甲们各自执着火把照亮着脚下嶙峋的地形,在百将的催促之下,提起行速向着沼泽旁的一处方向涌去。 聂隐身披黑甲,正襟危坐的骑在一头鳞马之上,与几名领主在一起,巡视在队列中,他眉宇深缩,显然心事重重,凝视着地上向前蔓延而去的蹄兽脚印,目光微微一闪…若不是此次发现蹄兽,他聂隐,便将万劫不复。 聂隐抬起头来,对着身旁的墨江黄镇与秦楠道:“唐家似乎因为有个家中子弟受伤,已经折了回去,打算辙道前往黑蛇主城,不再跟随我等了。” 黄镇闻言,表情有些摸不着北,讶异道:“唐家怎么回事,明明发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却选择放弃?” 悲云城与木灵城打的交道并不少,他很清楚唐震的为人,此人向来就是有便宜就捡,有功劳就占,乃是一个极为精明的家主,要不然唐家也不会发展的比他们木灵城领主还要势大,如今他唐家发现了蹄兽脚印,本是一件可以向宗室大大邀功的功劳,却选择放弃,这,真的是因为一个孩子吗? 黄镇隐隐有些不安。 聂隐并不回答,他低下身,转移了话题道:“唐家是离还是留现在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据我推测,这股蹄兽很有可能还并未进入狂暴。” “什么?” 黄镇、墨江与秦楠脸色一变,墨江神色一动,停下了驭动的鳞马,翻身下马,他将火把举下映照着那土地,目光投射到地下满目疮痍的印坑中,旋即面色变了一变,只见那些印坑中,大多蹄印极为的清晰,且蹄坑很浅,墨江将手指摁下周围的泥土,神色肯定的点了点头,“站长说的没错,这等土质,加上蹄印这么浅,只有一种可能了。” 黄镇与秦楠面面相觑,也赶忙翻身下马,打量了地上的蹄兽印。 “没错,确实没有进入狂暴!”黄镇重重点头,再度肯定了聂隐所说。 秦楠一脸兴奋的站了起来,喝令道:“加速前进,加速前进,蹄兽就在前面!” 绵延队列火把摇曳,以更多急促的节奏向黑暗的兽圈深处而去。 …… 兽车之中。 青岩端坐在角落,少有的停下了见缝插针式的修炼,而是眉目深锁,心中思索着那神秘男子。 那四域强者的举动颇为的奇怪,他似乎在刻意针对唐家,不论是唐鸣的遇袭还是唐钟被引诱,处处透露着这名四域强者对唐家的不满意,可是问题来了,这名四域强者似乎和唐家没有任何关系,而且貌似看起来此人的所作所为倒像是随性为之,更多的似乎是看唐家不顺眼? 青岩喃喃道:“唐钟啊唐钟,竟然会有这么倒霉的事情发生在你头上,你走了,倒也算是个正确的决定。” 唐家惧于神秘男子,已经举族撤退了,当然,这件事也是被聂隐保密,现场除了青岩,可是没人知道了,青岩在聂隐赶到时便早早离去,所以这位站长定然不知道,竟然还有个人对他保密的这令人骇然的瞒情知情。 青岩微微叹息,目光望向远处的三河沼泽,神色之间莫名有着一股烦躁,他的心中,又何尝对着那名黑袍男子没有恐惧,聂隐此时想的应该与他一样吧,希望再找下去,那个身影不会如鬼魂一般出现,若再碰上那尊存在,他北线役,全军覆没算是最正常不过的结果了。 但那聂隐站长,此时却是不得不向前,而自己,则更多的像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见势不妙直接跑呗…青岩思索至此,气氛稍显的热烈,他转头朝灵级们望去,这些人似乎正讨论着什么。 “灵级之中,哪像是那些无知的地级所言是一个象牙塔?这些人不知道灵级的残酷,那预备役的竞争压力在隐龙寺面前,只能怪洒洒水了。” 有水锈城灵级附和道:“是啊,我听闻每个年级都会举办淘汰之赛,一不小心便会被淘汰,且我等灵级所去的隐龙寺只是西府的外院罢了,呆满三年才能去内院,也就是说,我等要保证三年不被淘汰,才能有机会在那内院的寺区崭露头角。” 沈星神色窃窃的道:“那内院听说是在极北之地的大夏王城之中,那里是大夏宗室王脉所在,极为的繁华,除了内院,还有很多强大的门阀驻扎,若是能有幸去见识一番,那真是不枉此生了。”而后沈星又迅速回复那淡漠表情,事不关己的道:“但考核太难了,基本没戏。” 周围人影听闻,也是叽叽喳喳起来,有些向往,车厢靠里,一名墨城灵级胡元摇了摇头,转过身来道:“王城早已没落,三年之后,我等若在西府顺利毕业,所入之地乃是北府的隐龙寺,王城的隐龙寺?只怕已是名存实亡。” 沈星闻言,敦厚的小脸顿时收不住,嚷嚷道:“你胡说,王城怎可能没落,你懂何为宗室?诸府宗室皆是王城王脉所分封,就是所有府第都亡了,王城也不会出事!”有人点头,将口口相传的传说用于反驳:“大夏的夏王已是长生不死,有他在,王城不可能没落的。” 胡元目光有着一丝鄙夷:“夏王?你们可知大夏已经有多少年未曾出现过夏王了?你们可知就算是西府的季姓诸侯这两年也已然自治?自十多年前的一场战乱之后,王城只剩断壁残垣,现在已成了名副其实的灰色地带,人丁赋税不及大梁府十分之一,夏王?” 周围少年少女被得这话语惊的瞠目结舌。 胡元言罢,淡淡的扫了一遍周围变得哑然的目光,嘴角有着得意道:“此事虽非机密,但在隐龙寺之中也算是并不明示之事,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就连我,也是在我那任将官的二叔那偶然知晓。” 其实这种事情连不少领主都略有听闻,但事关这铁一般的传统,惧于祸从口出,从未有人敢明面非议这西府之外的缥缈局势,都是听之过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其实是否有夏王当局对北境来说,并没有任何直接的关系,目光瞥向一旁的沈星,后者胖乎乎的小脸上神色变幻,呐呐无言,却是挤不出反驳了,青岩默默的把头别了过去,他和周围所有准备前去黑蛇主城参与灵级排位的孩子不同,他对这种内院究竟在哪里的疑问,不必太过了解。 兽车平缓,一丝疲倦涌了上来,青岩默默的把头低下去闭目养神,不再理会这些少年有些攀比的争辩。 火把照射着长蛇般整齐行军的北线役,队列一直绵延到沼泽地的另一头,前方暗淡月光下,湿地变为了成片的山脊和丛林,三河沼泽的岸面开始向黑蛇主城所在的平原接触…又过了一个小时,夜愈来愈深,灵级们也渐渐磨灭了新奇,忍不住在兽车之中打起了瞌睡,就在这时,一丝异响响起,车厢中几名实力深厚的灵级顿时抬起了头。。 “什么声音。” “外面出什么事了?” 车厢之外有着异动传来,兽车中顿时嘈杂了起来,不少人外面望去,只见队列长蛇瞬间抬起了脖颈,火把甩动。 “发现蹄兽了!” “全军整备,全军整备!” 厉啸从四面八方传出,整个北线役便是开始火速组建队列。 有军需官对着沿途的兵甲分予武器,经过大族家眷所在的兽车时,他砰的一声,跳上了兽车,大声道:“听好了,老子可不管你们家族的背景,我要在你们中间选几个人上前支援,至于其他人,不得离开!” 言罢,不待灵级们回应,他便拿出了几把足有他们身高般宽的精铁重弓,指着一名来自墨城的灵级,“你,拿着。” 一把沉重的精钢重弓掷来,那名墨城灵级目光一凝,抬手已达九级的背甲域域力涌出,一把接住了重弓,显得干练之极,显然,在唐钟离开后,他的实力在这车厢之中已属于最为拔尖。 砰。 那名墨城灵级利落的跳下了兽车,承受着诸多好奇与艳羡的目光,背负着重弓离去,需官轻轻点了点头,又指了另外三名模样不错的少年,便是离开了车厢。 “青岩,你也被分配了?” 沈星在旁边对着青岩惊叫,眉宇凝结着重重疑惑,他一个八级的灵级都没被分配到重弓,为何在军需官的眼中,这唯一的地级便是可以呢?墨城灵级陈坤领着几个灵级窃窃私语,脚指头都想得到他们说些什么。 青岩随意的点头,便是头也不回的跳下了车厢,对于手中有没有这把重弓,他其实无所谓,反正没有他也不会待在车厢之中。 沿着阵列向前奔跑而去,他很快便看到了前方人马嘶叫的山涧,嘴角扬起神秘的笑容,拳骨缓缓捏紧,浪费了这么多天的时间,承受了这么多异样的眼光,现在,如计划所料。 机会,终于到了。 第二十八章 危险 北线役最前端处。 火把高举,只见山涧绵长的蹄兽涌动,只是颇为奇怪,蹄兽们全然没有从前让人闻风丧胆的气势,“轰隆隆”的踏动声变成了轻微的踏动声,速度缓慢,竟正如边陨与聂隐推断,并未进入狂暴模式,如那耸拉着头的牲群一般,无精打采,一反常态。 “再射!” 百将大呼,一轮轮的铁箭如天顶的铅云一般撒射而去,而极为讶异的是,山涧之下的蹄兽成片成片的倒下,一些弓箭斜搽而过,蹄兽也很快便倒下了。 青岩跟在几个灵级一旁,试探性的放了两轮箭后,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重弓,神色微微一动,如今的蹄兽群萎靡不振,根本和之前龙精虎猛的那群是两个种族,他细细的思索着,终于是想通了一些,显然那狂暴模式乃是外力所为,而这外力所为,在这群蹄兽身上有着诸多副作用。 例如,透支蹄兽的精神力…… 青岩停下了攒射,目光朝周围掠去,山涧之上,攥射无数的箭雨笔直的坠落而下,带起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穿刺声。 呕! 青岩身旁,一个手握重弓的灵级少年急急的呕吐而出,脸色极为苍白,他猛地起身,扔下重弓头也不回的跑了回去。 “……”青岩收回目光,朝着山涧之下凝望而去,山涧之下,经历过十轮的箭雨后,已经有着三百头蹄兽倒地了,场面极为的血腥,反观与青岩一同到来的几人,除了他自己,各个面色苍白,胸腹起伏,青岩这种过于平静的反应,甚至让一旁的老兵也微微侧目。 “这些蹄兽,现在已经死了这么多了,似乎真的没有威胁了。” 青岩喃喃道,目测之下,现在就算这群蹄兽数量有着三股,如今也是死伤三分之一了,看来似乎真的不存在什么风险,心中有了结论,他索性扔下了重弓,向山涧后方快步跑去。 夜风呼啸,月光从云层中探出身来,轻柔的撒向大地,山涧中涌动着数之不尽的疲惫的蹄兽群,不论是肩高两米还是低于两米,垂着头一副待宰羔羊份模样,一齐涌向那更远处,向后望去,北线役已是不见,唯有山脊处蒙蒙的火光以及回荡而来的呼喝之声。 青岩在朦胧月光之下跃向山涧,小心的峙立在山涧之侧,抽出那柄制式短刀,域力如电,萦绕而开,他瞄着山涧下挤动的蹄兽群,很快锁定了一头即将靠近自己的蹄兽。 刷。 青岩疾刺而上按捺出一条漂亮的弧线,一股炙烫的血花便是从那蹄兽脖颈涌出,蹄兽毫无反抗之力,暗淡的目光渐渐失色,倒伏在血泊之中。 轰。 烟尘滚滚,蹄兽倒下了,但周围所有的蹄兽依旧麻木之极。 “这简直太不真实了。” 青岩倒吸一口凉气,一头一阶中层的妖兽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的死了? 尽管知道精神力的透支令这些蹄兽早已呈现极度虚弱的状态,但青岩还是感觉颇为的梦幻,这可是一头肩高两米的略大蹄兽,他平时伸手只能摸到它的鼻子,只是此刻自己却轻而易举取得了它的兽晶…青岩激动的俯下身去,切开蹄兽的身体,一股难言的血腥之气便扑面而来,青岩还是那副面不改色的样子,如同在砧板上度过几十年的老屠夫一般,他取出兽晶,装进袋子里,这一切都轻描淡写。 “可惜了,最值钱的精血我拿不到。” 青岩喃喃道,有些可惜的看着蹄兽肥美的身躯,他不是药师,没有学过提炼精血之术,要不然这头蹄兽的精血,怕是会被他取完了,精血的价值,可比兽晶高得多多了,这对现在物资极为匮乏的青岩来说帮助极大,可惜青岩并不是药师,也并未学习提炼精血之法,他无能为力。 来来往往的蹄兽暗淡着双目,丝毫提不起精力去注意这个异族,而青岩站在崖边,一刀跟着一刀,也是屡试不爽。 二十分钟的时间后,青岩兜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兽晶,他的收获若是按照舒勒那里的比例来计算,此时足足有了上百金饼,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趟兽圈之行终于圆满结束了,这蹄潮虽夺去了自己的灵级名额,却也给了自己很大的补偿,这上百金饼,足以让一户普通人家一辈子不愁吃不愁吃了…这下不仅那瓶没啥作用的血冥熊精血青岩能还得起债了,他还能够拿这份金饼去做更多的事。 抛下崖岸十数头蹄兽尸体,青岩准备收手,回到北线役。 踏。 就在这时,一声急速踏动的异动响起,青岩耳朵微微一动,猛地抬头望去。 蹄潮的深处,一只蹄兽溯流而下,它载着一道身影,模样是凶恶的狂暴状态,青岩心脏“腾”的一下收缩了起来,却见蹄兽背上是一名穿着狼衣的少年,后者冷冷的瞥了青岩一眼,当他看到青岩身周那些蹄兽尸体时,脸色由冷厉化为了阴沉,随之一声低沉的咆哮响起: “大夏恶贼,受死!” 一股三域的实力的气息,便从那不远处的狼衣少年身上散出。 刷。 青岩头也不回,手脚并用朝着山涧之上爬了上去,拔腿就跑,在狼衣少年咬牙切齿的神色中,眨眼之间便跃上了山涧。 狼衣少年暗暗咬牙,身形迅疾的从高速奔腾中的蹄兽之背弹射了出去,脚掌落地,他峙立在青岩刚刚所踏的地方,俯下身双手插入土中,脸色微微涨红,一颗重达数百斤的巨石便被他生生的搬了起来。 呼的一声,空气中发出一声猛啸,身后的山地一颗巨石迎头砸来,青岩汗毛倒竖,弓腰屈膝,柔韧的身体以一个瑜伽似的动作堪堪避过,土黄土黄的巨石极为不真实的从脸庞上方划过,嗤的一声,青岩痛吟一声,只见他的右肩处,留下了一道擦伤,伤口露骨。 砰! 巨石滚落在前方,尘土飞溅,深深的砸进了泥土之中。 青岩心中狂跳,有生之年,这是他第一次距离死神如此之近,顺势越过山地,青岩极为极限的回头瞧了那狼衣少年一眼,他清晰的看到,后者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他不敢托大,紧紧咬牙,爆发出十二成的力量拼命的向前跑去。 耳鬓裂缝呼啸,这里,还不能成为他的埋骨之所。 第二十九章 雪族 跑。 继续跑。 青岩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有些失魂落魄。 那名狼衣少年,究竟是谁? 捂着肩膀的伤口,青岩心中难以的平静,莫非除了那神秘男子之外,这场蹄兽的背后还存在着其他人? 一个组织,一个势力? 这一切,看来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他已经回到了北线役之中,四周嘈杂的人气喧嚣而来,这令青岩稍稍有了些安全感,青岩轻呼一声,摸了摸兜里价值百金的兽晶,心道真是九死一生…青岩已经没了再去接触那些蹄兽的闲心,他径直回到了后方兽车,待到明早天亮,他要立刻向石侨请辞,离开这里回到木灵城去,结束这趟旅行。 忽然,青岩目光一凝,只见一道严肃的身影站在兽车之前,目光责备的盯着自己,大声一喝:“青岩,你给我站住!”青岩神色掠过不妙,挠了挠头站在原地,完了,被石侨叔瞧见他偷溜出去,只怕又要被训斥一番了。 果不其然,石侨声色俱厉的道:“岩儿,你早早便答应过我,此行只是观战,但如今,你乱窜下跳,随那些兵甲前去剿兽不说,竟还在前线受了伤,你要是出了事我如何与你外祖交代?!说说,你当时是怎么和我保证的?” 青岩捂着肩膀之上的伤口,无辜的脸庞神色一痛,显得异常可怜。 石侨面有怒色,还欲训斥一番,但深深一叹后,转而拿来一卷绷带,带着青岩在一旁坐了下来,在青岩的肩膀之上缠绕着了起来,“岩儿,这段时间你务必要乖乖的,石叔在这场剿兽中已小有功绩,你那灵级名额,我或许有办法为你弄到。” 青岩一愕,重得灵级名额? 青岩面色复杂,老实说经过这段时间接触的一些事情,尤其是刚刚自己差点死在这里的阴影之下,他只想立刻回到木灵城去,逃的远远的…但石侨的苦口婆心青岩是无法拒绝的,当然,不可否认再加上灵级的资源确实是诱人的,虽然青岩不知道石侨最终有没有机会将自己留在灵级,但目前看来,这段时间他还是呆在北线役之中为好,那地级入预备役到时间毕竟是充裕的。 于是青岩点头,认真道:“石叔,谢谢你,我答应你。” “哈哈哈。”石侨重重的拍了拍青岩另一只没受伤的肩膀,直拍的青岩龇牙咧嘴,身旁石漫催促,聂隐的召集已是到了,于是他微微一叹,隐去情绪,一双大手便是摸了摸青岩柔软的黑发,道:“臭小子,听你石叔的话,没错。” 石侨转身,与石漫一起,向山涧的方向而去,青岩看着石侨的背影,轻笑一声,摸了摸肩膀上的伤口,顿时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 “再射!” 箭矢的呼啸不绝于耳,周围兵甲以及大族之人正陷入屠杀的狂欢之中。 山涧之下,则是蹄兽的修罗场,蹄兽尸体一堆压着一堆,有兵甲大步跳下山涧,从死去的蹄兽身上拔出那射入骨肉的箭羽,作二次回收,也有双域的强者独自一人涌入蹄兽群深处,域力升起,肆意屠杀。 蹄潮的最深处,出现了秦楠一马当先的身影,那张苍白的脸庞之上此时带着亢奋的涨红,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刚好碰上蹄兽的疲软期,本已准备的恶战变成了现在的屠杀,真是酣畅之极…手中刀刃翻飞,一头蹄兽血管中喷吐而出的滚烫血液泼洒在他的脸上,更显狰狞。 对于秦楠来说,他们水锈城不同于其他,其他领主多多少少是宗室各方面的压力才派出大族来援,而他秦楠完全是抱着泄愤的心理,毕竟他的家产,他的林场药田,就是因为这群蹄兽而毁于一旦,毁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何况是家族经营数代人的家业,他秦家祖坟里的老祖若是得之,只怕也要挺起尸来,问候问候召来这群蹄兽的人的家人了。 屠杀在持续,时间在流逝,到得现在,大族和兵甲人均屠杀一头以上的蹄兽,这三股千余蹄兽,终于死伤了大半。 夜色渐深,周围却并不黑暗,满山的火把灼人眼球。 “大夏人,你们这么忙吗?” 一声平静的询问响起,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抬头,只见一头模样凶恶的蹄兽从不远处蹄兽尸体中踏出,载着一道身着狼衣的少年。 秦楠心脏一紧,他又见到了那种肌肉痉挛双目血红的狂暴蹄兽,盯着那道狼衣少年,他直觉般的嗅到了不妙,就欲撤出兽群。 “想走?” “嘿嘿,只怕没那么容易。” 阴风般的冷笑响起,狼衣少年不知何时已从那头蹄兽的身上离去,一股劲风迎面打在秦楠身上。 “咔,混账,放,放开我!” 秦楠脸色涨红,喉咙发出艰涩的声音,双脚离地激烈的挣扎着,而狼衣少年竟然就这样突兀的抓着秦楠的喉咙,如鬼魅一般。 强至双域的北境一城之主,竟然如鸡仔一般被人抓于掌中,这一幕,太过具有冲击力。 “跑!” “快跑啊,撤啊!” 整支北线役如今因为这一个人的出现,全部惊慌失措的爬上山涧,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蹄兽坟场。 山涧居高临下处,聂隐震惊的盯着狼衣少年,身影年纪很小,约莫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披着破烂的狼衣,脸庞一块黑一块青脏兮兮的,这一切,都让聂隐有些刺眼的熟悉…他瞳孔一缩,一字一顿的道:“雪,族?” 雪族?! 墨江、黄镇勃然变色。 周围百将的反应也差不多,心神巨震之间,似乎终于想通了这次古怪的蹄兽之袭。 雪族并不是一个大族或是部落,乃是一个组织,他们无视秩序与规则,其中有着各府的通缉贼人,也有着一些声名狼藉的堕落强者,更甚至有着北方流浪而来的大林人、月氏人,形形色色…他们可以是罪恶的庇护所,也可以是利益的追逐者,雪族胆子极大,传说中,只要佣金到位,他们敢杀任何势力的人,包括宗室! 如果是这群人召来了蹄兽,一切似乎便有了解释的空间。 可即便知道狼衣少年的背景依旧无济于事…那少年依然高高的抓着秦楠,秦楠胡乱的朝着山涧之上抓着,无言的祈求着,颇为的令人唏嘘,聂隐眉头一皱,当即朝着狼衣少年大声道:“阁下,请放开你手里的人,若是你有条件,请说出来,我北线役一定尽量满足阁下。” 一瞬压制实力高达双域四级的秦楠,甚至于秦楠到现在还难以挣脱,这等实力,至少达到了三域,在这样的实力面前,无论如何,北线役都没人能够正面对抗,聂隐虽然知道此人来自雪族,此时却也不得不放低姿态。 狼衣少年依然如抓小鸡般抓着秦楠,冷声道:“北线役?什么垃圾东西,听都没听说过,你们今天杀了这么多蹄兽,这账可还未算啊,至于我手里的人,就先拿来还债吧。” 话音一落,狼衣少年还未等到山涧上方传来回声,手中便是微微用力,咔的一声,扭断了秦楠的脖子。 寂静。 一片寂静。 狼衣少年目光充满着毫无遮掩的侵略性,他随意甩开秦楠的尸体,嘴角不由得露出不屑的弧度,缓缓道:“哎呀,不好意思,不小心弄死了。” 第三十章 混战 聂隐脸色大变,顿时准备不惜代价全力围杀,低沉道:“所有人,不要留手全力诛杀此僚,此战过后我会向军部请示,捉杀此僚者,赏一千金饼,授领主之位。” “遵命!” 所有的双域者高高应声,山地之上,墨江大声道:“双域者,随我杀!”言罢,墨江已首当其冲的跃了出去,身形直扑模样为狼衣少年的雪族。 那些百将、大族密密麻麻的身影从山涧之上跃下,随墨江如罗网般朝狼衣少年扑去。 “知道我是雪族,还跑来送死?” 望着头顶那些一个又一个气息悍然的身影,狼衣少年反而冷笑道,血红色域力在他双臂极速溢散,朦胧血色中,一层骨甲覆盖双臂。 刷。 他闪身而上,以惊人的的速度靠向最近的一名大族,朴素无华的一拳落在后者胸膛之上,那大族勉强招架,但咳出一口血后,还是砰的一声倒飞了出去。 哼。 墨江重重的哼了一声,这一幕是值得的,在狼衣少年选择正面刚而不是撤退的时候,整整五十六位双域者的阵型已经成型,他们围堵着狼衣少年,里三层外三层,如同铁桶一般,包围圈中,三名百将呈鼎立之势举着巨盾,朝着狼衣少年围堵而去,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以统一的姿态作为了包围圈的阵心,步步向狼衣少年蚕食而去。 这一战显然比之面对那二阶臭蟒时好应对的多,墨江如斗士一般站与狼衣少年对峙在包围圈之中,血红色域力在他双臂极速溢散,朦胧血色中,一层骨甲覆盖双臂,他横起手中的精钢铁棍,开阖猛击。 ——呼! 狼衣少年目光一闪,身影矫健一跳欲避锋芒,但包围圈就这么点大,墨江甚至没移几步,精钢铁棍便再度呼啸而去,狼衣少年显然也是明白一旦墨江与其呈招架之势,哪怕是一个双域也能够让自己受伤,别说是这周围几十个双域…他目光微眯,再度躲闪出去。 墨江停止了攻击,他执着铁棍,嘲讽道:“看不出来,你们雪族当一只老鼠的天赋不错啊,哈哈哈。” “哈哈哈,雪族,沃日你个仙人板板。” 包围圈中响起无数嘲讽声。 狼衣少年不答,丝毫没有被嘲讽到,他步伐一转,向三盾阵型的其中一面掠去,黄镇脸色一变,大吼一声:“大家小心,他要突围!” 人群嘈杂了起来,那面巨盾之上一道又一道域力开始加固,这面盾牌足足有着十几道域力的加持,哪怕是一个三域,也绝无可能突破…三盾狼衣少年冷静之极,狼衣袂动,身形果决的一转,拳头朝着巨盾之旁一名看似正在划水的中年大族击去。 那名大族脸色一变,但反应还算不错,眉心处一闪,一只闪烁着碧蓝之色的精神力竖瞳开启,一股带着实质的气墙将狼衣少年排斥开来,同时周身数人反应了过来,那面逸散着十几道域力的巨盾贴了过来。 “嘿,你以为,你这雕虫小技对我真的有效吗?” 狼衣少年怪笑一声,掠影而上,就在巨盾贴近的上一秒,变拳为刀“嗤”的捅进了大族的心脏之中。 “呃,你,你。” 在众多惊异混乱的目光中,那名大族胸前血流如注,倒了下去,已是不活了。 人群惊惧的尖呼还没有停止,狼衣少年双臂交叉,一团红色的精神力从交叉点聚拢而来,他低喝一声,“狼魂之斥!” 那团精神力猛然爆发,一股劲风将周围所有的人排开。 刷。 他身影急掠从包围圈中溜开了,逃离了数十位双域的包围圈…墨江与黄镇对视一眼,皆是感到了浓浓的棘手。 墨江身上又一层域力溢散,外骨加厚,蹦的一声将他的上衣也一同撑破,他的两条手臂镀了更厚的骨甲,这是造型已如畸形般粗壮的外骨,平常的背甲域根本不可能做得到,但这一幕却在实力仅为双域的墨江身上出现了,这一切,让人不自禁想到了天赋异禀。 这位墨城领主执着精钢铁棍,遥遥大吼一声:“你就只会逃跑吗?敢不敢接下我一招?” 似乎是聂隐的战意点燃了狼衣少年的战意,狼衣少年冷冷的转身,峙立在了原地,现在,他的周围没了那层包围圈,他已经没有躲闪的必要了。 呼呼。 脚下的土地飞快的掠去,墨江迅疾的扑来,铁棍呼啸生风,狼衣少年目光一凝,横起布满了森白骨甲的手臂格挡,手臂与铁棍相击,却是发出钢铁交击般的声音。 ——当! 铁棍完全弯曲了,墨江虎口震的血碎,那层粗壮的骨甲蹦的粉碎,他满是惊讶的抬头,狼衣少年那一成不变的漠然映入眼帘。 他坚毅的心防第一次出现了名叫恐惧的东西。 彭! 一团赤红色的精神力不知何时淤积而起,在胸前爆炸而开,墨江整个人如沙包般飞了出去。 “墨江领主!” 诸多双域大惊失色,如飞蝗般欺近而来守在了墨江身前,在场人物几乎都为家主,自然精明之极,他们明白墨江身为这场围歼战的精神领袖,他的安危关系到所有人的士气,在场五十来位双域者中,他绝不能出事。 墨江摆了摆手,拒绝了百将的搀扶,他执着弯曲的铁棍站了起来,一把抹去嘴角咳出来的鲜血,只见他满手鲜血,双臂的骨甲都已破碎,但是气息,依旧颇为的深厚。 他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狼衣少年,对着周围的人道:“别管我,所有人都给我上,他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黄镇大喝一声:“随我上,击杀此僚!” 双域者们再次围了上去,只是这一次,刚刚的包围圈迟迟未曾形成,众人的站位十分稀松,显然,尽管墨江直言狼衣少年状态的下滑,但看着狼衣少年那冷冷的模样,不少人的士气都已有些动摇。 第三十一章 意外发生 “嘿,乌合之众。” 狼衣少年暗笑,随之目光轻移,锁定了这稀松的包围圈中的一角弱点,石侨那半张脸让狼衣少年很不爽,那烧焦的肉皮让他有些不舒服。 “狼魂弹!” 狼衣少年冷喝一声,眉心之处有着一只血红色的竖瞳睁启,一团赤红色的精神力再度如圆球般聚拢起来,狼衣少年随手一砸,精神力圆球顿时如炮弹一般飞向了石侨。 “石家家主,小心!” 声声惊呼在石侨耳边响起,石侨已没了去震惊的时间,堪堪达到三级的掌控域发动,身形极为勉强的掠影而过,同时鞠下腰,极限的躲过了如炮弹般飞砸而来的精神力圆球。 彭! 精神力圆球砸到了不远处的沼泽之中,爆炸开来,腥臭的泥腥味散发在空气之中,一击落空,狼衣少年有些不爽,他又回想到了刚刚所见的那少年,那少年也是这样极限的躲开了他的攻击。 咚! 冷不丁的挥击从后背涌来,狼衣少年痛吟一声,随之倒飞出去,倒向了三河沼泽的旁的湿地…在狼衣少年出神的黄金时间中,墨江完美的抓住了这个时机,他挥动弯曲的铁棍,结结实实的砸到了狼衣少年的后背。 众人大喜,如数追击而去。 狼衣少年艰难的从湿地中起身,一丝血液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沾染在他愤怒的瞳孔之中。 “混蛋!” 狼衣少年爆吼一声,数十位双域者已如饿虎扑食般而来,狼衣少年压抑着自己的愤怒,痛觉已令感官麻痹了起来,但他的冷静还没有消失,虽然嗅到了浓浓的危急,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他溃败的时候…他一言不发,又是一层背甲域域力涌出,镀向举起的右臂,冷冷道:“天狼魔影!” 一只赤红色的魔狼虚影出现在狼衣少年身上,众人只觉煞气扑面而来,虚影迎头砸来,但没有人撤退,他们深知狼衣少年此时极可能是强弩之末,退,决不能在此刻出现后退,否则将功亏一篑…巨盾高高举起,数十道域力汇合聚集,与魔影重重的撞在一起。 砰的一声,巨盾下的众人只觉腰部一沉,那魔狼虚影便已顷刻破碎,众人暗道十级武技不过如此,将盾移开,这才发现墨江、黄镇两位领主已与狼衣少年混战在一起。 一柄青紫之色的重剑出现在墨江手中,取代那根已严重弯曲的铁棍,这柄巨剑是他墨家的祖器,同时也是家主的信物,本身乃是一件以二级材料‘鬼谷幽铁’铸造的巨剑,名‘紫幽’,于墨江而言,这柄武器的象征意义大过它本身的价值,墨江将它拿了出来,可见对狼衣少年已生了死志。 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墨江高高跳起,域力不知疲倦的涌了上来,暴喝一声:“剑暴斩!” 砰! 青紫重剑发出一声轻吟,砸在狼衣少年手腕之上,狼衣少年手腕上的骨甲第一次被外力砸碎,同时他的双腿也被深深的砸入了沼泽泥地之中,难以动弹,他恨恨的抬起头,一丝诡异的微笑忽然浮现在嘴角。 墨江手中域力稍松,心中有着一股不详的气息涌上,他头一歪,却是悚然见得沼泽中有着一道黑影如海藻一般飘过,他瞳孔猛缩,是不久前逃离的那头臭蟒,这头臭蟒,难道一直徘徊在这附近吗?! “大家小心!!” 一声爆炸般的惊喝在所有人耳边炸起,但已是来不及了,一头臭蟒轰的冲出水面,对着众人喷吐着毒液。 嗤! 一名大族躲闪不及,哀嚎一声,身体被结结实实的浇淋在毒液之下,他皮肤瞬间溃烂,蒸发之间,滚滚热气扩散,令人神眩。 石漫见状,目眦欲裂。 石侨! …… 夜色渐深,黑蛇主城却不安静。 火袍树林场旁,整齐的千人骑兵方阵一纵排开,马种高大优良,马鼻吐露着炙热响亮的吐息。 骑兵们森严待命,一股危险的气息从他们的目光中凛然而出,一眼放过去,虽然大多数兵甲实力仍为单域,却是多了些精锐的杀伐之气,显然久经沙场,慑人之极。 黑蛇主城城主叶梦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笑了起来,从下午时分起,他咧开的嘴就没合拢过,下午蹄声传来时,他还胆战心惊,谁知人生大起大落竟是骑兵捷达,眼下在北线役策划预定的七天里仅仅是第三天,骑兵便已从南关赶到,真可谓兵贵神速。 “叶城主,这里是我林部骑兵的五千人,现在已全数到达你黑蛇主城,这是行军日志,你签一下。”城墙之上,一名眼窝深陷的精干将领将一块乌黑色的令牌交给叶梦,并对着叶梦解说道。 此人乃是林部骑兵统领,伯光。 观得伯光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叶梦登时便收了收咧开的嘴唇,接着嘴角不由自主的浮现讨好之色,又回复了那官僚软滑的嘴脸。 “好好好,林部骑兵不愧为军团精英,各个皆如虎子,威凛慑人,哎,真不知道是哪个统帅教导出如此优良的军种…哦哦,对了,伯光统领舟车劳顿,只怕还未用膳吧?莫不如在寒舍先坐下,微饮一番?”叶梦收下令牌亲切的寒暄,嘴上夸赞不停,心中却是对着眼前的伯光升起了敬畏之心。 三域啊…他腿软的想着,伯光那深陷的眼窝,快将他吃了。 “……”伯光闻言,并未对那叶梦的谄媚作任何反应,而是问道:“叶城主,北线役如今为何不在黑蛇主城卫戍?” 叶梦一怔,讪讪一笑道:“北线役已是深入了水锈城那里的兽圈,哦,他们并非擅离职守,而是深谙局势,沿着蹄兽必经之路绞杀蹄兽,听闻前不久他们在木灵城已是击杀了一股蹄兽,功绩非常。” “嗯?”伯光微微一怔,目光浮现一丝恼怒,他并不理会叶梦的解释,而是自顾自的在城墙上敲打着手指。 军令如山,这聂隐,就是太过聪明,如今才从本部被调拨到了这偏僻的北境。 他要是聂隐,就老老实实的听宗室的调令,你和军部吏长们比聪明?蹄兽杀的多还算没事,要是出了差错,自己未赶到前恰好有蹄兽袭城,而黑蛇主城无人卫戍,季焘可不管你什么理由,这北线役几百个兵甲,都得陪你问罪,死都算轻的了,他摇了摇头,横起地形图,道:“用膳就算了,太耽误事,在哪个兽圈?我要前去交接指挥。” 叶梦连连称是,笑着打着圆场,思索着一会,道:“那兽圈,倒是离这里不远……” 第三十二章 溺水(上) 人马的嘈杂的营地之中,青岩表情渐渐凝固。 只见前方大战还未结束,石漫便已离场,他的身后,几名兵甲用白色的幕布抬着一道裹着破碎黑袍的焦烂身影,将他小心放在辎重旁的医疗区,恭敬的退了后去。 此时的北线役士气低沉,在那医疗区,躺着数位受到重创的双域身影,而石漫带来的这一人,伤势更为严重,他浑身散发着刺鼻的味道,老远青岩闻到了,他知道,那是臭蟒的毒液。 时间过得很慢,他缓缓的走上前去,心中为自己找了数百个想多了的理由。 青岩颤抖的蹲下腰去,握上了那只宽大的手掌,熟悉的感觉令他脸色一阵僵硬…臭蟒的毒液带有剧烈的腐蚀性,常人接触到一丁点便有可能因为血液腐化而危及生命,躺在地上的那人受到的创伤十分惊悚,他竟是被毒液临门泼下,身影的脸庞上早已模糊不清,凑了近,那刺鼻的味道使人精神微微刺痛,那人的脸庞上,本就不多的完好皮肤也跟着溃烂。 石侨! 看到青岩,石侨那无神的目光终于是聚焦起了一丝涣淡的目光。 他嗫嚅着嘴唇,缓缓的发出模糊不清的字语。 “岩儿,石叔走了,再不能陪你了,你的灵级,石叔也要亏欠了。” “你,照顾好自己。” “你,你有本事,石蒜不听话,你要你要……” 青岩压抑着翻滚的情绪,只是大力而肯定点头,片刻后,青岩浑身颤抖起来,已是压抑不住,泪滴大颗大颗滑落下来,滚在石侨焦烂的烧伤之上。 哀绪如此绝望,青岩哑张着嘴,抬起头瞪着深沉的天穹,又是热流淌过脸颊。 毒液腐蚀及肺脏,石侨,已是撒手。 恍惚间看着朦胧的天际,青岩回忆起了遥远的族中,不,是那更遥远的岁月,那段记忆虽然极为的模糊,但他能依稀记起,那是他咿呀学语,是他亦步亦趋,是他唯一的率真时代,这也是青岩心中最坚硬的地方,以及最柔软的地方。 那个地方有一双柔软的素手,一双慈爱的凤眼,可是命运,总是这样的让自己无奈,总是打碎他在乎的人。 青岩瞳孔跳动着极为暴躁的东西,那张本写满柔软与书卷气的脸庞此时涨红无比,他对着石漫嘶声问道:“是谁干的?!” 石漫神游天外,一时并未回答,青岩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大吼道: “谁干的?!” 石漫有些震惊青岩的失礼,胸膛起伏,一时忘了回答,青岩一怔,旋即撒下手来,青岩却顾不上解释,他眸子微眯:“是臭蟒?” 石漫见状,震怒的目光覆上复杂之色,点了点头。 刷。 青岩当即起身,向着沼泽之处飞速赶去。 “青岩,你给我回来!”石漫有些惊恐的喝道,腾的站起身,想要拦住失去理智的青岩。 “随他去吧。”一道娇俏的身影走了过来,美目哀伤的望着青岩,石漫愕然的望了白淼一眼,嘴唇紧抿,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白淼轻叹一声,有些心疼的闪烁着目光,她何尝不知,石侨的死对青岩的打击有多大,此时的青岩,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拦不住的。 …… 沼泽与泥浆分流处的小湖中,一团巨大的黑影涌动,像是细长的黑色水藻,翩翩浮动。 人群都知道,那里有一双冷目伺机而动,但他们无暇以顾,许多人对着那狼衣少年重重的喘气,不得不停下域藏休息片刻,不少大族随着战斗的持续已经萌生了退意,他们从内围撤退到了外围,蒙混性的跑动着。 狼衣少年的实力虽然无法硬抗众人的合围,但他身为三域的速度,却是远远超过在场所有人,他认真起来,根本没几个人能摸得到他,北线役一方人数虽众,但真正与狼衣少年战斗的,也就那么寥寥数人…明明只是个不大的少年,但三十几名双域者觉得,自己才是孩子,他们与狼衣少年的战斗,如同一群孩子和一个高大强壮的武士玩老鹰捉小鸡,那武士不开心间,还会随意扭断一个孩子的胳膊。 这些家主百将们默默一叹,差距,太大了。 战况微变,借着战斗的白热化,那几个打红了眼的双域者已经在把战场往沼泽中逼了,那头水下的臭蟒也越发难耐,甚至有时幽幽的将头探出水面,蛇目凝视着众人,吐着信子。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头臭蟒若发动攻击,很大概率攻击人群中威胁最大的狼衣少年,当然,这里有赌的成分。 砰。 一声巨响在前方响起,合围再度宣告失败,黄镇如流星般朝远处摔去,重重的砸在湿地之上,痛声叫喊。 狼衣少年目光又浮现出那抹不屑,对着聂隐与墨江嗤笑道:“何必再与我相斗,你们这些双域与我的差距,太太了,留下几个人自裁,我便放你们离去。” 聂隐已经加入了战场,随着战斗的愈演愈烈,聂隐站长已经褪去了那番儒雅将领的模样,他神色肃然,执着一柄战戟,横指道:“雪族,你别太过嚣张,今日你伤我北线役如此多的人,休说你是雪族,即便不是,我聂隐誓死也要将你擒拿,接下来,你准备受死吧!” “哦,是吗,我倒要看看,就凭你,如何让我受死啊?” 狼衣少年冷笑道,显然颇为的不屑,数十名双域围攻一名三域,过了已经一个小时的时间,除了墨江开始之时偷袭到的那一棍,还是毫无进展,即便是聂隐加入战场后,北线役也还是落于下风,狼衣少年没有任何理由惧怕这支队伍。 喝! 聂隐暴喝一声,背甲域赤红色的域力满溢飞散,他的脊背之上出现了一层崎岖的骨甲,骨甲厚实无比,直直将他的衣物尽数涨破,同时,聂隐的体型也隐隐变的魁梧了起来,肌肉的线条明朗之极,一股带着血意的气息辐射而出。 “近卫武技,血歌破军,舍弃其他三域部分的潜能,全部强化背甲域潜力。” 墨江在一旁喃喃道,目中有着垂涎之色,他听闻过这一门武技,那是在离罗的猎人市场之上以一定的金饼和一定军功才有资格习得的武技,虽然使用过后会永久性损害其他三域的潜力,但对于他们这种修炼达到极限的双域者来说,这却是一个不痛不痒的后果,同时,这门武技霸道之极,强化后的力量已经不属于一门武技能带来的力量了,其强横,不如说是实力的硬性拔高。 墨江捏了捏拳头,粗如大腿的手臂经脉虬动,羡慕的瞪着圆铃一般的双眼,他自认为自己十分合适这门武技,可惜自己从未踏足过离罗,更并参过军,也注定没有这个机遇了。 腾腾。 聂隐踏步上前,刷的一声,战戟带起刺耳音啸猛然锤落,狼衣少年的目光微微一凝,双手招架而起,一层微红的光盾出现在前,他低喝一声:“狼魄盾!” 砰的一声,光盾瞬间破碎,猛烈碰撞间,狼衣少年肉身隐约有着骨肉移位之声响起,他神色一痛,眉心之处赤红色的精神力引出,身形后移了过去,放弃了与聂隐的对抗…三种域力加身,那等灵活性不是双域能比的,但此时此刻,狼衣少年神色却是陡然冷峻了起来,他不能接受自己被击退的事实,咬牙喃喃道:“这力量,有意思,真有意思。” 在与这群称之为北线役的双域者的颤斗之中,他第一次正面落了下风,这本不可能,也没有可能出现在他身上,那站长的武技之强悍,令他也微微侧目。 “大家上,他不是站长的对手了。” 众人见状,士气大涨,皆是上前攻向那狼衣少年,如此时机,即便是那群避战的大族,此时也是嘶喊着上前,见着蜂拥而来的数十名双域,饶是狼衣少年也面色变了,他目光闪过一丝诡异的色彩,咬了咬牙,猛的后撤,向沼泽而去。 “雪族跑了,一起上,快,缠住他!” 人群的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昂,各个悍不畏死的朝着沼泽地冲去,没有人发现狼衣少年目光中涌起的一丝诡异。 站在沼泽之畔,狼衣少年冷哼一声,大夏人,既然如此,要怪就怪你们太过愚蠢吧,逼我,你们全部都得死! 数十人嗷嗷叫着朝他冲过来,狼衣少年临危不乱,他轻轻结印,瞳孔之中,一丝墨水般的漆黑缓缓放大,片刻之际,眼白便被染黑,如同着了魔一般。 狼衣少年脏兮兮的脸上有着宗教般的虔诚,他默默低语,睁着漆黑色的瞳光,发出古怪的域外字音。 “大家小心,有古怪!” 首当其冲的墨江察觉到了这一幕,身形一滞,猛然惊喝道。 扑通! 黑漆漆的水面之上,一头臭蟒猛的从水中钻出,蛇目赤红,蛇躯之上兀自燃着热气,那等凶状,竟是与着蹄兽有些相像。 人群猛然停滞,随即成片的向后退去,无人敢相信眼前这忽然发生的一幕。 这狼衣少年莫不是使了控制蹄兽的秘法? 聂隐与墨江相视一眼,也是呆滞住了,这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御兽之术,只是御兽之术,除了蹄兽,也能作用到二阶妖兽身上吗? 毫无疑问,事实就是这样,臭蟒如今的狂暴模样与蹄兽如出一辙,只可能是这一个解释…但问题来了,两名三域的战力,这样的敌人,北线役中谁是对手呢? 在一处礁石旁,一双黑色稚嫩的眸子遥遥观察着战场,也被这一幕所震惊。 第三十三章 溺水(下) “嘶吼!” 水中的臭蟒怒吼一声,大嘴中的毒腺充血鼓起,成片的毒液从它嘴中滴落而出,毒液漂浮在微亮的湖水中,一时并未溶解,而是呈现着五颜六色的光泽,混合沼泽腥气发出刺鼻的味道。 臭蟒的筋肉之中蕴着巨大的力量,它颤抖的爬上了岸,一片赤光的蛇瞳一顺不顺的盯着人群,它的意志,现在被狼衣少年所连接,狼衣少年的死敌,就是它的死敌! 狼衣少年得意一笑,身后缓缓出现了那只二阶臭蟒的身影…这御兽术虽然是简易版的阵阶炼药术,但他以同级的力量还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操纵二阶臭蟒,管中窥豹,很难想象完整版阵阶炼药术的强大,这群实力低下的大夏人应该已经理解到了,在自己最强大的底牌面前,谁也无法再击败自己。 呼! 巨尾按耐着巨大的力量,朝着最近的墨江拍来。 墨江冷哼一声,背甲域域力全开,魁梧的身形威严无比,如不动明王般准备接下,可惜,“啪”的一声,他被巨尾扫飞,搽着湿地与远处的黄镇一般滚落过去,随着他一起被击飞的,还有三名大族。 “墨江领主!” 身后的大族们惊呼出声,这头臭蟒的力量似乎更上了一层,一击尾摆便甩飞三人,就连执着战戟的聂隐的表情上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丝恐惧,他们现在,真的还存在什么胜算吗? 吼! 臭蟒低吼出声,收起巨尾盘踞在狼衣少年旁边,厚实黑色蛇皮下的筋肉依然痉挛隆动,它嘶吼着,释放体内暴躁的生命力。 “早早便与你们说了,自裁几人,我便放过你们,而如今,你们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不只是这一点了。”狼衣少年仰着脏兮兮的脸庞,目光是那冷冷的蔑视,但下一秒,他的目光变得不可思议,表情也呆滞住了,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疯狂的东西。 “呜吼!” 臭蟒痛咽起来,蛇皮下的筋肉从暴躁的跳动变为了痛苦的痉挛,在它七寸心脏之处,一杆长矛耸入肉中,伴着臭蟒声声痛吼,本能的肌肉收缩想将它挤出肉中…一个少年,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疯了似的忽然出现,狠狠的向着臭蟒七寸扎下一矛! 青岩低沉着脸庞,如一头黑夜中的猎豹一般迅速靠近,又是一根长矛从背上取下,七寸是蛇类生物的死穴,青岩相信,他再重创一次那头臭蟒的七寸,即便那是一头二阶妖兽,也只剩下死了。 吼吼! 大蛇拼命嘶吼,躯体乱摆,青岩察觉到身前的空气发出阵阵厉啸,粗壮的蛇尾拍动的湿地隐隐震荡起来,显然他若是此刻触碰上去,怕会像是一只麻袋一般被甩飞出去,青岩冷静的退出数步,凝神等待…二级妖兽的生命力极为强大,受此重创,竟还拍的沼泽臭泥漫天翻滚。 “啊啊!” 狼衣少年还未来得及震惊,眉心处的竖瞳便有着血痕滴落,他神色极为痛苦,捶着自己的头发出低吼,极为难耐。 反噬! 聂隐与墨江嘴角勾起莫名的笑意,他们都知道,这是精神力的反噬,狼衣少年的重创才刚刚开始,他的状态,只会愈来愈狂乱,众人见状大喜,不少人蠢蠢欲动的上前而来…战前站长承诺的领主之位、千金赏赐似乎就在眼前! 但聂隐制止了周围蠢蠢欲动的身影:“都先别动,这雪族的状态还会更差,都给我先沉住气了。” 那头臭蟒的意志被生命本能收回,蛇目在痛苦之中已经恢复了清明,它麻溜的离岸,腾腾腾的甩动躯体,脖颈梗着长矛,朝沼泽而去想要逃跑了…青岩已经追了上去,但身前的湿地已经变为了坑坑洼洼的泥浆之地,青岩不断跌倒,又不断从泥浆中挣扎起来,终于,他紧紧抓住了蛇躯。 骨碌碌。 臭蟒“啪”的一声入水,化为水中的黑影,游离向沼泽的湖中心去,同一时刻,青岩身下沼泽的泥浆地也化为了黝黑的水面,他猛地鼓起一口腮帮子,将头垂了下去,冰凉的湖水触电般传遍了青岩的触觉。 咕噜噜。 水中,大蛇拼命的甩动躯体,青岩咬紧牙关,双手如焊上去一般,周围越来越黑暗,水流开始从四面八方加剧起来。 青岩目光隐隐有赤色闪动,那是域力使用过度的症状,若是平时,这种情况他会极为的难受,心跳会很快,呼吸也会很急促,但现在青岩的意识被仇恨占据,这种情绪带来的亢奋感使他丝毫没有察觉任何异样,依旧毫无节制的使用着力量。 他取下背上的长矛,抱着扭动不已的蛇躯一点一点向蛇头攀爬而去,准备对这头三域实力的二阶妖兽再次发动攻击。 五米。 四米。 呼! 大蛇猛然察觉,更为猛烈的挣扎传来,蛇躯疯狂的扭动之下,水流的嗤嗤声与水泡涌动声在水下黑暗浑浊中格外放大,青岩不由得甩出了口中的气,一大股水流便涌进了他的口鼻之中…更糟糕的来了,甩动的力量传来,青岩手中一松,已被甩离出去。 咕噜噜。 冰冷的流水灌进青岩胸腔之中,一股窒息般的感觉传来,青岩只得死命的忍耐住…受到念石的作用,久经沙场的专注力支撑住了窒息带来的痛苦,闪烁的域力在水底跳动了起来,青岩在水中停止了被不断推动的身形,嘴中咬着长矛,双手挥动水流,向前朝着臭蟒追逐而去。 暗流,从四面八方涌来。 水压,一直在增加。 黑暗之中,只有眼前腾动的臭蟒。 腾动的臭蟒令水流无序的摆荡,青岩双臂一挥向前游去,肩膀上的旧伤顿时涌来剧痛,他咬牙无视继续向前…蛇躯已经近在眼前,他目光一凝,找到刚刚被他扎着另一根长矛的蛇颈七寸处。 咕咕咕。 黑暗的水流中,大蛇早已乱了方寸,它兀自狂奔而下,只想回到黑暗的湖底,再不管那些可恶的人族,静静治愈自己的伤…死死目光离开臭蟒,意志压榨着体内所有的域力,增幅而来的力量一股接着一股,他凝视着即将触底的湖底,眼底终于升起了一丝闪烁。 “我不杀你,难祭石叔在天之灵!” 青岩在心中冷然说罢,蓄势待发的身体忽然一阵放松,一股被他遗忘已久的天赋忽然从眉心扩散而出,青岩的气息,便在这时难以理解的飙升而上…这是族中遗留在他身上的天赋,臭蟒大概不知道,面对一个拥有青殿血裔,尤其是王裔血脉的人,都要有面对他们血脉天赋的心理准备,尽管这种天赋暴露在青岩身上的部分,还十分稚嫩。 莫名的威胁传来,臭蟒第一次真正注意起了身上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但它痛苦无比,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细想,脖颈梗着一根长矛,它时刻身不如死,暗流忽然倒涌而上,它这才注意到,竟然已经接近了水底,它身躯一顿,打算直接处理身旁的苍蝇,于是它大嘴一张,毒腺鼓动,一注毒液便是如同墨鱼汁一般迅疾喷来。 ——咕咕。 青岩头一低,早已算计好的一阵暗流如时到来并将他压下,毒液惊险的扩散而过,青岩的脊背一阵发麻。 他感受着水流的冲刷与波动,挥动双臂,仿若送死一般朝着臭蟒一头扎去,此时的臭蟒只要蛇嘴一张,便能一口将他吞入蛇肚,青岩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冷静的取下咬出牙印的长矛,将压榨而来的所有域力全部向矛尖凝聚而去。 矛尖微微振动着,闪烁着如电密集的灵觉域域力以及另一种无形的力量…这等层次的力量,绝不可能,也全然不是一个单域能够调动,臭蟒震惊,没想到这只苍蝇如此难缠,它无法理解,是什么东西令青岩的气息忽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孤注一掷的青岩在水底高吼一声,向着臭蟒受伤的七寸再度狠狠的插进了一根长矛。 ——嗤! …… 三河沼泽湖畔旁,狼衣少年倒伏在地上,此时的他,竟是被精神力反噬痛晕了过去。 而他的身体,则是被巨大的石锁捆住。 聂隐瞧着风平浪静的沼泽湖面,有些惋惜的道:“刚刚接近臭蟒的那是哪个城的人,此次擒获这雪族,全是靠他。” 众大族目光也是惋惜,谁家都没有这样凶悍的少年,胆敢孤身一人去伤臭蟒,别说是那些单域的孩子了,就算是他们这些双域,也是不敢。 “定然不是我们墨城的。” “也肯定不是我们木灵城的。” 在木灵城一方,甚至是对人群后方一直划水的石漫来说,要说那模糊身影是青岩他们是死活都是不信的…就是可惜了,这孩子也太过莽撞一些,如此年轻便葬身蛇口,不过旋即,不少人都想起身边的伤亡并不止刚刚那一个少年,还有着五名大族在此次战斗中死亡,在愈加愤怒的看向地上狼衣少年的同时,悲伤也化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而在人群看不到的遥远湖心,青岩却是如黑色的木桩一般沉浮在漆黑的水面上,域力从手中熄灭,目光褪去赤红,身体回复冰冷,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石叔,你看到了吗…… 第三十四章 怪梦 意识渐渐苏醒过来,青岩猛的挺起身来,“呕”的一声吐出胸腔中的水流,脑袋晕乎乎的,在一阵窒息中,他的眉宇却紧瞥而幽远,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古人说,梦的隐喻能真实的窥探到一丝命运的真相,这句话的可能性还有待查证,因为梦本身就是十分缥缈的东西,于任何有正常智商的人来说,从来没有人会将梦中的东西作为现实。 梦。 梦中的他是一条大蛇,盘天彻地的大蛇…… 他从地底的熔岩世界中醒来,身躯浸泡在炙热无比的炎海之中,它已经在这里沉睡了数个纪元,他感觉到了强烈的厌倦,现在是时候要离开这个地狱了。 轰。 整片熔岩世界巨浪翻滚,直到天边的尽头,一道难以形容的庞大蛇躯立了起来,所有生存在这地狱深处的丑陋生灵紧紧的藏在岩浆之下,战战兢兢的压制着自己的气息,唯恐接收到他的注视。 他探出头,沿着岩壁向深渊之上游离而去,一直游一直游,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风的声音出现了,它来到一片原始的世界。 风、岩浆、黑暗。 这个陌生的世界并非平和,元素的暴动颇为频繁,伴着猛烈的地震,每一秒都有新的火山口如雨后春笋般钻出来,火山口冒着黑色的浓烟,将岩浆覆在大地的每一处,到处都是黑色的火山岩,抬头望去,黑色的火山灰将天空遮蔽的透不出一丝光亮,也不知多少岁月后才能消散,一切并不美好。 尽管如此,他也不想再回到枯燥的深渊中去,他向前游动而去,世界在他的身后留下卷曲的深涧,并将它牢牢的嵌在了地上。 他张开嘴,原始的灵气不加处理的涌入他的躯壳之中,他陶醉的呼吸着,低头向前游动而去,丝毫没有注意因此而变得疯狂的天空。 这个世界稚嫩的元素平衡被打破,伴着一声清脆的咔嚓,金黄色的闪电跳跃在暗色的天空。 他不理不睬,继续巡视在这片土地,继续忘我的呼吸着原始的灵气。 一天的时间过去了。 天空彻底的塌陷了下来,厚重的火山灰被闪电击穿,久违的乌云碰触到了这个世界。 然而雷电却比火山更为狂躁的虐待着新生的世界,天空中的雷舞一刻不停,粗壮的烁电劈碎了一切能够看到的动植物,历经数个纪元、数以万亿年恢复的天地元气,一朝时间泯灭而净…是他,亲手将这个世界化作雷电的牢狱。 恐怖的暴雨伴着雷鸣将世界化为海洋。 巨大的蛇躯如一座蜿蜒的岛般漂浮在海洋之上,怒海滔天,于他却如摇篮一般,他忽然停下了呼吸灵气,一双深邃的目光穿透雨幕,向前直视而去。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鸣响起,金色的劫雷照亮了世界,一座如山般的黑色身影站在海洋之中,赤黄色的瞳孔紧紧的盯着他,发出低沉的声音:“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请赶快离去,回到深渊去。” 唳! 还不待他回答,一声比闪电更刺耳的鸟鸣响起,一只遮天蔽日的鸟影盘旋在雷云之中,赤瞳慑人,与雷狱共舞,刺声道:“离去,请离去!” 他微微沉默,这两只生灵并非愚者,皆活的够久,久到已经睁开了始祖的眼睛,这些生灵都是获得血脉阶梯终极力量的存在,尽管如此,于他而言,它们还是太过稚嫩了,他意念一动,蛇身从海洋中一节节攀高,蛇首像是通天塔般伸出云层,两只生灵便呆住了。 注视着浸入闪电中的头颅,它们识趣的噤声,雷声轰鸣,待得雷光乍作消失,世界恢复刹那间的黑暗时,它们便无礼的消失离去了,一如出现时的鲁莽。 他的蛇目有着有趣和嘲弄,那种神情,就像对他们的祖先一样,这些生灵,总是喜欢窃居属于他的世界,待得看到他的真身之时,便抛弃了自己的真理,然而他是宽容的,繁衍吧,我并不会夺取你们生存的权力,只要你们铭记住属于他的荣耀。 他是世界的母亲,是宇宙的长子,即便是一些更原始古老的外道生灵:牲畜道的钻石巨人、踏着地狱的修罗道马祖、还有那只乳海中的天道婆苏吉,都已在荣耀的胸膛上勾勒着象征他的图腾,祈求给予自己祝福和恩惠。 于是他抬起头,注视着古老的星空,如同注视着新生的湖泊,眼底升起慈祥,他看到了宇宙的启示,他能够继续吸收所有的精华,这是天命,也是规则。 规则? 后面的片段太过模糊了,青岩疼痛的摇了摇头,竟是连那本来的画面也开始碎片化,心中涌起一阵莫名其妙,那本来因为石侨之死而生的难过也被冲刷了一些去。 于是他摇了摇头,将这段荒唐的记忆丢弃。 “咳咳咳……” 随着咳声,青岩又咳出不少水,周围却有回音而来,他抬起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随着水流的冲刷进入了一处巨大的洞穴,身后是三河沼泽茫茫的水面,前方的洞穴黑暗而潮湿,脚下有异动传来,他惊奇的抬起脚,只见一只尾巴细长的火蝾螈“嗤嗤嗤”的跑过。 “这里是?” 自己怎么来到了这样一片古怪的洞穴? 青岩挺起酸痛的脊背,朝后望着黑漆漆的水面,又望着前方巨大的洞穴,身后是三河沼泽的大湖,他根本不可能回得去,现在唯一的路就在前方,也许前方的山洞便是出口,他抬起脚步先前走去。 洞穴幽深,彻骨的凉意钻来,青岩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他抬头发现,穴壁正在缩小,前方黑暗而狭小的空间,昭示着深沉的不详,“这洞穴背后,究竟是什么?” 青岩虽然有些不安,但他已没了回去的路,他只能抬起脚步,小心的随着暗淡的光线,向前走去。 深入洞穴间,温度越来越冷,青岩又浑身湿漉漉的,不由得有些寒噤,他驻步发现,头顶的穴壁已是能碰到他的头了,他鞠下身体,目光看了看前方的黑暗,毅然向前。 窸窣。 青岩就这样鞠下腰,一点一点的深入,约莫行走了十分钟有余,周围已是极为幽暗潮湿,莫名的水流从岩壁流出,阴风不知从何而来。 踏。 青岩没走几步路,便是发现,洞穴前方到此为止了,一颗石头混着土层宣告着深入者的无趣,但青岩反而震惊无比,他敏锐的注意力使他感知到,那块石头的背后,似乎有些奇怪而低沉的精神力波动。 他伸出手指,想要触摸石头,发现石头泛起涟漪,一点一点的将他的手吞噬。 “这似乎,是种炼药术结界!” 青岩无比惊奇,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层简易结界,极有可能是精神力架构而来的幻阵外壳,这至少是阵阶炼药术,灵药阶是不可能做到的…而阵阶的炼药术,向来也只有突破境界解锁了那个层次的精神力才能使用,青岩隐隐知道,那狼衣少年的御兽术虽然称之为‘阵阶’,但却是一个简易版本。 炼药术分为灵药阶,阵阶,天阶。 这些都是精神力的运用,而从阵阶开始,炼药术就不是和丹药打交道了,而是和空间、元素、灵气等。 是大夏的境界者吗? 青岩默默摇了摇头,在传闻之中,大夏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境界者了,加上他本来就消息闭塞,因而他无法判断。 “为何这里会出现这么古怪的东西?它的背后,究竟还有什么东西?” 青岩目光凝重,心中思索一二,既然来都来了,即便前方真的有不详,他也要去看看,他做下了决定,他起身,身体缓缓的随着涟漪进入了巨石中。 呼。 身体随着一阵涟漪,进入了石中。 第三十五章 传承 青岩刚刚抬起眼皮,便被眼前的豁然开朗震惊了。 随着黑暗的戛然而止,无比梦幻的莹蓝光芒从地上那一簇簇的水晶中映射而来,一处美丽的有些不真实的空间呈现在青岩眼前。 “真是没想到,这里如此别有洞天。” “这是,钟乳石?” 青岩惊奇的看着前方,五根模样古怪的钟乳石柱如五条蜿蜒盘旋的巨龙,直耸入高不见顶的穴壁。 青岩心神震撼,亦步亦趋的深入了洞穴,他听到了水流潺潺的声音,原来在这钟乳石后,有着一潭幽深的瀑布,那附近的穴壁上,也同样长着一簇簇水晶,映照着正哗啦着的清冽水流。 青岩向前走去,弯腰朝着水潭伸手一探,极为幽凉,自言自语道:“这个地方,应该还在三河沼泽畔的山体中,真是没想到,里面如此震撼。” 他抬起头想要看清楚这个洞穴的高度,但倒吸一口凉气,实在是太美了,天顶的穴壁长满了花团锦簇般的水晶,这是水晶的天空,这是大地用无数的污浊积蓄起来的纯洁。 且这玩意,大概抵得上同等质量的二阶兽晶了,青岩上前,打算掰下一颗。 咔。 水晶被无情的掰断。 就在青岩得意的刹那,一股让他毛骨悚然的气息出现了,他怔怔的抬起头,发现那幽潭之下探出一颗如礁石般的巨型蛇首,正吐着墨黑的信子,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他。 啪。 手中的水晶掉在了地上。 “三阶臭蟒?!” 青岩失声,那十分不寻常的尺寸以及阴森的气息都在向他说明着,这是一只实力达到三阶的妖兽,这还是正常的兽圈吗,青岩心中惊颤,三阶妖兽?我只是好奇进来看看而已,啥也没干啊,那可是三阶妖兽啊,这是等同黑袍男子的战力,给青岩一百条命,也不够它杀的。 臭蟒却被青岩的举动惹恼了,它腾的挺出脑袋,乌黑色的毒腺鼓动,朝着青岩喷吐毒液。 嘶啦! 让青岩极为不爽的毒液席卷而来,右脚一点,迅疾的撑着身躯后跳躲过,黑色的毒液溅落在地上,熔穿了岩石,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散发而出,青岩一阵神眩,他只得屏息,同时向四周注视而去,准备趁机溜走。 嚓嚓嚓。 臭蟒躯体一节一节幽幽的从池下伸展出来,未知数的蜿蜒躯体竟有着水桶粗的可怕蛇体,身为三阶的生物,它的领地意志尤为强烈,这个该死的人族玷污它的沉眠之地,还敢破坏它的沉眠之地?今日若不杀死他,恐怕自己几百年都白活了。 这个人族,必死。 臭蟒高高的凝视着青岩,头上巨大的蛇冠怒张,威势迫人,在它的身下整个洞穴犹如囚牢,令青岩只得困兽之斗,无地可躲。 完了,要赶快离开这里。 “该死!” 青岩暗骂一声,洞穴就这么大,他只能贴着墙壁向后退去,根本跑不远,臭蟒那颗蛇首慢悠悠的降落,如审判一般就要宣判青岩的死刑…青岩目光一凝,猛的跃向臭蟒尾处,那里有着那颗作为结界的石头,那是入口,一定也是出口! 砰! 青岩不可思议的瞧着眼前的石壁,随即两行鼻血流了下来,他来不及去想为什么这颗石头变成了真正的石头,臭蟒被他的小动作激怒,巨尾猛然甩向青岩,砰的一声,青岩顿感五脏六腑都已移位,身体被猛然甩了出去,击向了那钟乳石的方向。 砰!! 砸在石壁上,青岩顿时感觉身体散了架,他瘫倒在地上,前所未有的剧痛从身体各处传来,久经考验的专注力第一次溃败下来,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吐了出来。 大蛇的尾端窸窣而来,环绕在已经原地待毙的青岩身边,渐渐收紧,青岩心中升起一股窒息的无力,这条臭蟒全然不同刚刚死在他手下到那条臭蟒,这条三阶臭蟒让青岩清晰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这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束。 一声轻响,青岩的身体被臭蟒箍了起来,漆黑的信子幽幽的吐着,头颅悠悠的朝着青岩靠近,同时尾端一点一点的将青岩的身体收紧。 “啊!” 青岩痛吼一声,表情痛苦的扭曲了起来,骨断之声连绵不绝。 束。 蛇尾再度一紧,青岩的表情一阵僵硬,他的神志已是能感觉到朦胧的幻觉,周围软绵绵的一片,令他根本无法思考,然而事实上,他的手骨正一节节的骨折,胸骨在臭蟒的压迫下可能下一秒就分崩离析。 青岩不是没有察觉到死亡的到来,但他确实对眼前的这头三阶臭蟒束手无策,在与那头二阶臭蟒搏杀之时,已经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底牌,此时的他,恰好处于失去那张血脉天赋的底牌,而即便他有那张底牌,面对三阶妖兽,也断然过于勉强。 一切,似乎已是死路。 死吗?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青岩心中一叹,这也算是种解脱吧,母亲的早亡,加上族中的某些遭遇,令得他从小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反感,虽然后来得以离开那个地方,边陨和石侨也出现在他身边,给了他终于是身为孩子能感受到的溺爱,但青岩,更多的是对他们的感激,丝毫影响不了青岩已经形成的三观。 青岩怔怔的瞪着钟乳石盘旋的交虬的天顶,一抹莫名的记忆忽得出现。 那是一双遥远的眼睛,他们两人虽然并无太多交集,但青岩依旧一眼认出了那双眼睛的主人,那是族中的故人,他同父异母到兄弟,这个残暴的兄弟总是向小青岩投去莫名的目光…青岩下意识的升起一阵复杂,谁能想到生命到倒数几秒钟,占据他回忆的是这个人呢?慢慢的,边陨的老目也随之而来,石侨,还有林重的眼睛也一一出现,他们冷厉的盯着青岩,穿越时空,狂声大叫: “青岩,不许死,站起来,站起来! 站起来!!” 青岩眼眶滴血,他的意识,被他强行聚集出来。 ”我还不能死!” “我还不能死!!” “为了外祖,为了石侨叔!” 愤怒的咆哮从心灵最深处传来,向青岩损坏的躯壳注入了无匹的战意,他双肩断裂的创伤不可思议的愈合,在臭蟒难以置信的蛇目下,青岩表情狰狞,缓缓发出几个简单的字音:“我,要,力,量!” 青岩目光猛得化为血红,干涸的域力枯木逢春,胸前的灵脉疯狂的吞吐着灵气,灵觉域域力如闪电般噼里啪啦的闪烁,更令人惊异的是,他胸前的血室忽然发出一声轻响,精血自动涌出,飞耗着灌入了青岩的四肢百骸。 吼,吼! 空间中隐隐响起深沉的咆哮。 青岩脸颊之下长出了三道狭长的兽纹,两条干瘦的胳膊肌肉狂速生长,身形变为了畸形般的粗壮起来! 已经看起来颇为陌生的青岩略一用力,竟缓缓推开了臭蟒的蛇躯,血室中带来的力量青岩根本没有时间去理解或是惊喜,青岩嗅得到,自己得到的力量虽然强横无比,但仅仅能够维持几秒,快,必须快,必须要尽快杀死这头三阶妖兽,他才有生机。 臭蟒惊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隐隐被某种东西压制住了,如同鬼压床般根本动弹不得,以它古老的阅历来理解,自己似乎是在害怕,害怕这个人类少年的战意! 青岩反身抱住了臭蟒僵硬的蛇躯,手臂上的筋肉如虬龙一般,前所未有的野蛮力量从血管中挣扎而出,在手中汇聚,青岩怒目圆瞪道:“触,碰,死,亡!” 轰。 长达二十几米的臭蟒被精血变身的青岩一把抡起,以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力量将臭蟒甩上了空中,蛇头狠狠的撞在了穴顶上的一簇水晶之上。 ——乓! 头顶的水晶破碎并坠落了下来,猛烈的碰撞后,礁石般巨大的头部鳞甲开裂,露出了粉红色的肌肉。 做完了这一切,青岩的躯体触电般猛颤了一下,他的身形如泄气了一般急速缩小,青岩呆呆的看着手心,精血带来的力量,用完了。 砰的一声,臭蟒砸落在地上。 臭蟒一动不动,蜷缩成了一团,一双幽幽的蛇瞳从小山一般的蛇躯中透露出来,目光隐隐带着血色的怨恨,青岩相信,他这一辈子都难以忘记那种怨恨,他也相信,自己就要完了。 “……”青岩不安的退后,心中难以遏制的一片复杂,他最后的挣扎已经结束,尽管域力还算充沛,但没有了精血的加持,以他单域七级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撼动的了这头三阶的怪物,命运的钟声,就要传来了。 但就在这时,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出现了。 咯咯咯。 一声声奇异的摩擦声传来,天顶的水晶处,盘虬的五根钟乳石竟怪异的扭动了起来。 臭蟒保持着张嘴的姿势僵在了地上,一股令它骇然但又无比熟悉的气息出现,他身上的残暴烟消云散,它战战兢兢的抬起蛇头,竟是委屈了起来…青岩不知道,这股气息,才算这个洞穴真正的主人,也是留下幻阵外壳的人,臭蟒将这片土地占据为领地,也只是奉命而已。 “?” 青岩不解,这头三阶的臭蟒,在搞什么?他的目光落在一旁五根钟乳石之上,这钟乳石,怎么还会动? 等等,这似乎并不算钟乳石,这是…树枝?青岩一怔,这里光线太暗,加上那些粗长的树枝皮肤粗糙如石,他一时看错,但树为什么会长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洞穴呢?暗无天日的洞穴,唯一的光亮便是周围的水晶,按理说,这里一根草也长不出。 巨枝交虬的天顶处,一根巨枝在臭蟒颠覆世界观的目光中,枝首慢慢下压触摸在青岩额头之上,青岩脸色僵硬,仿若未闻,隐约中,一道神秘的意志占据了青岩的身体…… 轰。 一股记忆,如墨水一般侵蚀着青岩的瞳孔,而青岩的思绪,则奇异的沉浸在一阵古奥与悲伤之中,一句森然的话语同时响起: “你的天赋,得到了主人的认可。” “接受传承吧,凡人。” 第三十六章 风雨欲来 哗。 沼泽南岸,水泽连成一片,潮水拍打在岸,漆黑的水面碧波荡漾,三河沼泽畔的夜里,极为的不平静。 “去告知大族们,北方有大股蹄兽将袭,在此等待,准备伏击。” “所有人,必须待命!” 营火熊熊燃烧,并不黑暗的夜里,北线役的营盘开始加固起了各种工事,山地之上换防的兵甲行动频繁,从黑蛇主城方向也时常有着疾驰的骑士奔袭而来。 中心大帐中。 伯光背对众人,他正细细研究墙上那幅聂隐的北境地图,他指着几个点,目光接触着那些点时,眼球有些颤抖,就在刚刚,领主们的信鸦纷至沓来,隐藏在玉罗道、北境各地的蹄兽,全部都倾巢而出了,向三河沼泽方向发动最后冲刺。 蹄潮的先锋,很快就要兵临城下。 伯光捏紧了拳头,深陷的眼窝目光激动,接下来的行动,由他指挥,主军团开拔到来在即,在此之前,黑蛇主城绝对不能出事,哪怕是拼光北线役和他林部骑兵最后的一兵一卒,这是他的决心,也是他的底线。 伯光在上首正襟危坐道:“我们不能在西边的高地开战,风险太大了,纵深也不够,若是有蹄潮绕过这里,我们就会像深陷入泥潭一般阻碍不了,在座的各位,你们意下如何?” 大帐之中,左处坐着一众身上隐隐散发血气的银铠骑士,右处,则是一众以聂隐为首的北线役众人。 聂隐自知此战需要面对的可不再是软趴趴的蹄潮,但他轻叹一声,起身抱拳道:“禀统领,西边的高地是防御蹄潮的第一堵墙,此地必须有人据守,北线役自告奋勇,愿全站拼死抵御,另外…蹄潮即将来袭,还是早做决定为好。” 大帐中的众人面面相觑,左处的骑士们抬起目光朝聂隐望去,北线役之前的战果很不错,三股蹄兽,算上之前在木灵城阻击的那一股,便是一千五百余头,很不错了,换上他们林部骑兵,可能一下子也达不到这个战果,也许这地方驻队,在正面上确实有抵御蹄潮的实力。 副骑长袁策起身,肃然抱拳道:“统领,就按聂隐站长说的做吧,我们的兵在侧翼包绞蹄兽,有穿星弩在,应该能够抵御到主军团开拔到黑蛇城下,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右处的北线役齐齐抱拳,一股铮铮之气令人注目,请命道:“请伯统领下令!” 伯光抬起眼皮细细的思虑,食指敲着桌子,并未作答复。 “可行。” 帐下,右处的北线役中,一名年轻百将点了点头,直截了当的答复,在他的对面,几名骑士神色却是有些皱眉,显然,有些不满意年轻百将对自家统领的态度。 当即有骑士在坐下勃然出口:“小小百将,此事还用得上你来表态?” 年轻百将漠然一瞥,冷哼一声,正打算起身之时,伯光的忽得目光一凝,认出了年轻百将的身份。 “北线役在刚刚的歼兽中,俘虏了一个雪族的三域者,确有其事?”伯光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年轻百将动作一停,朝聂隐望去。 聂隐抱拳,点头道:“确有其事。” “三域?雪族?” 骑士们脸色大变,旋即便猛然惊觉了这场蹄兽之潮的因果,只有雪族,才会如此不计得失的针对宗室,西府军团上上下下在此之前一直都有那疑问,火袍树林场被毁,对谁有好处?谁会如此居心叵测的策划这种恐怖袭击?如果是雪族,便能够解释了,雪族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特别是对西府的倒霉宗室,四年前开阳城的黄玉玲珑丹被盗,还有半年前雷龙镇的天寒刚被劫,甚至令得宗室差点丢了一件七缩刚长刀,都是这个组织干的好事。 “统领,那雪族一身三域的实力,还是先将他废了吧,不然出了岔子……”有骑士神色不定,补充道。 伯光略略低吟,却是当即拒绝:“既然他已被精神力反噬了,那便交给军部的人处理吧,他已经翻不起风浪了,不必多此一举,说到底,这只不过是宗室与雪族的博弈,做好分内事,便足够了。” 骑士们闻言,也是暗暗点头,这个逻辑没错,雪族之人睚眦必报,一旦起了报复之心,他们林部骑兵可别想安稳。 “统领,雪族事关重大,我等应该立即将他押往宗室,在此地耽搁上一天,风险也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副骑长袁策建议道,他虽然不知道北线役怎么抓获得了雪族,但他知道这是多大的军功,他们林部骑兵,应该立刻将这口肥肉吃了。 伯光点头道:“袁骑长,你立即带人从西绕过盘山,秘密将雪族押向黑蛇主城,再经道押往开阳城。” 后者立即点头,“遵命!” 骑士们的对面,聂隐与身边的几名百将面面相觑,似乎隐约间,在这些坐在他们头上的骑兵面前,他们错失了什么。 骑士匆匆离去。 随着命令的下达,伯光起身,一股久经沙场的血气散发出来,他冷声道:“就按聂隐站长的提议,北线役,全军开拔,驻军西边高地,但军令在此,所有兵甲必须抵御到明日午后,而林部骑兵,侧翼包夹,务必歼灭每一只漏网之鱼。” “遵命!” 大帐中所有人抱拳领命,一股无匹肃杀的气氛从这小小的账中散发而出,显露着这支代表宗室意志队伍的决心,只是隐隐间,似乎所有人也没有料到整整三股蹄潮的恐怖,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个节点。 年轻百将微微抬头,他自然知道聂隐大方应战的此战要面对的是什么,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当然,他肯定不会再参与这么危险的行动了。 他目光隐晦的朝着伯光注视而去,这是一位在西府军团中声名远扬的军人,传闻他被称之为‘西府之鹰’,此人不光实力强绝,其家门背景,也绝不寻常,他驻守的要塞常年面对离罗群山最凶残的狼人,但伯光从未辜负自己的旗帜,牢牢坚守着关塞每一寸土地。 也许在他的指挥之下,北线役真的能扛过蹄潮。 …… 黑夜还未离去,广袤的三河沼泽水泽的幽波随几缕月光荡漾而起,而东方的地平线,终于露出了点点鱼肚。 在北线役与林部骑兵看不到的三河沼泽东岸一角,一道娇俏的身影颓然的坐在了地上,抱膝蜷缩,白嫩的俏脸发懵间,眼角似乎有几滴清泪落下,“石漫大叔,我好像,好像,真的该把青岩拦住的。” 石漫目光有些空洞,闻言瞳孔再度聚焦,他轻轻摇了摇头,道:“这是青岩自己冲动了,与你无关的,真是没想到,那道人影就是青岩,我也没想到,大哥的死对他打击这么大。”,他轻叹一声,又道:“我们已经找了这么久,青岩却还未出现,只怕已经遭遇了不测,我们还是回去吧。” 女孩微红的目光深深的看了石漫一眼,缄默无言,螓首缓缓的低垂了下去。 回去?她怎么能够回去,她又如何安心的了? 要知道若不是她没有阻拦青岩,青岩也许就不会那么冲动了。 石漫道:“我要回城了,大哥的死耽搁太久了。”,他伸出手,想将女孩扶起,后者依旧抱膝蜷缩着,石漫只得尴尬的缩回手,冰冷微腥的泽风吹来,他醒了醒脑袋,落寞的朝南岸走去,此次三河沼泽之行,彻底的将他石家打入了谷底,他一个双域一级,今后又该怎样担负得起家中产业? 他苦笑一声,且不知现在回到木灵城,又该如何向青岩他外祖解释。 晨风阵阵,对岸似乎有阵列厮杀之声传来,石漫一怔,自知营中起了战事,轻叹一声,便有些焦急的沿着沼泽回去了。 白淼缓缓抬头,揉了揉微红的眼眶,便抬起修长纤细的腿,目光注视着水泽,朝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