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罪臣之女抱对了大腿》 第一章:月圆但不团圆 凌国一百二十五年,秋,大陆上战火连连,国家更替换代很快。 新帝治国出现了问题,百年大业的凌国从内开始慢慢崩解;朝政里分帮结派,部分地区惨遭饥荒无人管理。 今天是中秋佳节,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叫卖声、敲锣声、嬉笑打闹声,京城里还是安常处顺。 坊间得到的消息只比宫中慢了一个时辰,朝政上的尔虞我诈仅仅是一句话也会引来很大的风波,有时候学会合理的站队就可保住一大家子人。 而有时则会满门抄斩! “听说没有?林太守全家被满门抄斩了!” “啊!就是那个救济难民,尝尝施粥送粮的林太守?” ‘四海酒庄’里好几桌客人坐在一堆听人论事。 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的忠善人士尽然落到一个满门抄斩的结果。 有人拍案愤怒、有人哀叹惋惜,真真是好人不长命呐。 二楼雅阁的木窗边,凌王一袭白袍加身,衣服边缘勾勒用的都是金线,吃穿用度一看就是价值不菲,送菜的小厮都是千小心万小心,生怕弄脏了贵人的衣服,自己一百条命都不够赔的。 “阿帆,把门关上。”说话的人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凌王,矜贵傲气从娘胎就带的气质,高鼻薄唇,眉宇间气度不凡。 “是。”阿帆跟了凌王很多年,做事向来谨慎,今天这低级错误他是故意犯的。 刚才上楼时听见了楼下一群人说‘林家灭门’事件,这事他今个儿才知道,心里久久不平,又不好和殿下直接说起林家,于是就故意打开门让言论自然的落在殿下的耳朵里。 不过现在看来殿下应当是早就知道了。 阿帆站在门口视线不时的偷瞄殿下,林家灭门对于殿下真的不痛不痒吗? 如果当年不是那件事,估计林家嫡女便是凌王妃了;可偏偏老天爷捉弄人,如今五年没听起林家的事,今个儿一听居然....... 哎—— 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京城也不用那么久,一天即可变风云。 今天有林家被灭门,明天就有第二个林家。 思绪飘回来的时候天空落起了雨,砸的窗边的一株桃花枝七零八落。 凌王的眸子渐冷,注视着这株桃花枝干,本就是用来装饰的,摆在这窗边的确好看,可恶的是这雨水落下的不是时候。 这桃花也不该摆在这里。 一桌子佳肴未动筷,壶里的酒水见底,雨停。 他收回视线,对着空气闭眼轻叹:“相思断,人更愁。” 阿帆低下了头,他深知殿下心中的苦。 当年殿下的母妃就是死在林太守的剑下,他不能为母报仇杀了林太守,所以这五年怎么也不肯见林家的人,包括那个他心悦已久的林初姑娘。 少年的相思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断的;所以殿下这些年除了处理了案牍文书便会出来饮酒。 身体也就渐渐的积攒了些旧疾,常常头痛难眠,太医说是酗酒太长时间导致的肝失疏泄。 夜深了阿帆才把殿下带回了凌王府,这还是他强拽回来的,要不然今天可以喝到明天上早朝了。 这要是被皇上看到自己亲弟弟上早朝醉的一塌糊涂可是要大发雷霆的,到时候免不了出事。 孰轻孰重阿帆还是拿捏的清。 让人伺候殿下躺下灌了醒酒汤,阿帆才直起腰板出了殿下寝宫。 累了一晚上他也该休息了,出门望着这一轮圆月清冷光亮,又犯了忧愁:“殿下总是孤身一人,何是才能团圆呢?” 中秋佳节本是团圆但是每每到了殿下身上便是种罪恶。 时时刻刻提醒他是孤独的。 帝王孤独像是诅咒一般落在凌王身上,自从母妃去了之后,他虽然面上无常做着分内的事情,但是只有阿帆知道他心中的悲凉与孤独。 世人都知陵王殿下温润如玉翩翩公子,为母戴孝多年不娶王妃是孝也;但那都是些说辞,因为他心里一直有人才如此。 夜深人静凌王寝宫里橙黄蜡烛左右摇摆,印在金碧辉煌的墙上一道一道黑影,像个黑衣舞女,点了些安神香也不能够让他快速入眠。 凌王睁开眸子,视线慢慢恢复焦点;他根本就没有醉,怎么可能会醉,就这么几瓶酒而已,他是演给躲在暗处的人看的。 不光是今晚,每晚他宿醉在酒庄都是演的,身边的人有几个可以相信的,又有几个是自己人? 他活了十八年了,活得步步小心谨慎。 忽地他眼神一闪,眸子里寒芒乍现盯着角落暗处:“出来!” 是青竹,是从小跟着自己的侍卫,平日里没有危险不会出现。 “殿下!”青竹跪在床前脸色凝重:“林......” 凌王听到‘林’字便用余光警告于他。 青竹收到凌王的警告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忍了一天了再不说自己就要憋不住了,索性开了口就一次性说了吧:“林初姑娘没死,被属下救下来了,就在侧寝。” 说罢青竹一副闭眼受死的表情。 “谁让你救她的?” 凌王的声音很轻,但是震慑力极强;别人不知他拿起刀剑时嗜血模样,青竹可是清楚的很。 他家的凌王哪里是那翩翩公子温润如玉,明明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腹黑王爷。 “臣......”青竹瑟瑟发抖,上下牙齿不停打架:“臣....”该死二字还未说出便听到凌王暴怒的声音。 “滚出去!” “是。” 青竹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还好还好没有给我一刀,看来还没有生气;他庆幸的赶紧溜走,走到侧寝的门口时他顿了一顿脚步,眉目间多了丝怜悯:“林初,我也只能帮你到此了。” 毕竟也算是从小就认识,如何能够见死不救啊。 自青竹走了之后凌王便没了睡意,他本就有不寐的毛病,今天的中秋,不知道窗外的月亮圆不圆?亮不亮? 侧寝的床上躺着一个眉头紧皱的姑娘,她的脸色被月光一照更加的惨白,精致的五官长开了,小时候就是美人胚子,这长大了更甚。 凌王终是没有忍住来到了侧寝床边,他冰冷的手指抚平林初紧皱的眉头:“今天的月亮很圆很亮。” 第二章:心病还需心药医 秋叶本黄今夜却鲜红滴血,爹爹种在后院的花一夜之间凋零,一地残花败叶真是好不雅兴,寒蝉凄凉泣血般声音;鼻尖的血腥之气、耳边的惨叫连连、眸中的血肉横飞像是自己仍深陷其境。 刚刚及笄的林初如何承受着这哀戚之情? 糖罐子里长大的姑娘怎么一个人面对着残忍的世界。 月儿是个聪明的丫鬟,心善又会关心人,她坐在床边伺候了一天了,擦汗的毛巾都换了好几条,这林姑娘还是虚汗淋淋,深陷噩梦怎么唤也不醒。 她有些焦急,再这样下去估计人未醒就已经脱水了。 “林姑娘!你醒醒!林姑娘!你醒醒!” 是谁在唤我?是娘亲吗?这一切都是噩梦,你们都好好的对吗? 林初终于睁开了双眸,血丝遍布红肿不堪。 即便是头一次见,月儿见着林姑娘的模样也是心疼的直捣人心深处,该怎么安慰她呢? “姑娘你睡了那么久要不要吃点东西?”月儿轻声试探生怕声音太大吓到她。 林初是醒了,可光睁开眼睛也不说话,甚至也不眨一下眼睛,这可把月儿吓一跳:“姑娘你别吓我啊,你是不是渴了要喝水?” 月儿忙不迭从桌上倒了杯水递到她在嘴边:“姑娘喝点水吧,你出了好些的汗。” 林初眼眸动了一下,薄唇轻启,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出....去。” 月儿见她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应该是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能理解;于是把茶壶放在床边伸手可触之处起身退了出去。 门轻轻关上之后,身边安静下来,林初鼻尖红红,血红的眼睛里积满血泪,她的指甲插进肉里也不觉得痛,因为这副躯体的痛哪里比得上心尖上的一丝一毫。 月儿虽然关上了门,但是仍然不敢离去,站在门外仔细守着,她也是从小就失去了亲人,那段日子也是好不容易走出来;如今见了林姑娘才如此的感同身受。 凌王殿下下了早朝回府,路过侧寝时见着门口站立不安的月儿,还未走向前询问,便听到侧寝里嘶声力竭的哭声。 那一刻他如同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夜里,他抱着母妃冰冷的尸体,仰天长啸。 跟在身后的阿帆抬眸望着殿下踌躇的背影,心里又是翻江倒海,这林姑娘的到来是好还是不好? 都是未知。 那扇门后面不止是林姑娘还是殿下的心结。 “殿下,不进去看看吗?” 凌王侧目凝视他,眸子里藏着冷箭:“话多。” 阿帆低下头认错。 凌王黑着张脸转身去了书房;他喜作画,画鸟、画花、画山、画水就是不画人,因为从前他画的人都是她的模样,所以后来他不愿意画人,就只画些物件。 阿帆在一旁研磨不敢出声,他能感觉到殿下心情不好,气压很低;从前生气时殿下只画一副心满意足的画便心静下来要出去饮酒赏花,可今日这一地纸屑散落书房各地,一副画都未成。 他知殿下的怒火不曾消,只是在忍,点点星火可以燎原,这次的火烧的殿下情志失控,惹得他无法静下心来。 凌王目光微冽的望着这张空白的纸,手持竹笔半天不落下,笔尖沾饱墨汁悬于白纸上方,待笔尖的墨汁积成水滴状落在纸上渲染成一个黑点;他失去了往日的理智,将手中竹笔往门上一扔。 墨汁在门上划了道黑,金贵的门上出现了突兀的污秽,竹笔掉落在地板上滚落到书架底下。 阿帆放下研磨工具,匐在地上瑟瑟发抖,自从凌王母妃逝去之后就没见过殿下发过这么大的火。 “殿下息怒!” “滚出去。”凌王话语轻,保持着往常温润如玉的模样。 阿帆不敢怠慢,忙不迭爬起来出了书房,走之前还不忘把门带上。 青竹遇见行色匆匆的阿帆便拦下他:“这么急是要去哪里?” “殿下发怒了,估摸着又想起了殿下的母妃,我去看看林姑娘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别去了。”青竹手扶着剑柄叹了口气:“好在我刚在路过多了个心思去看了眼,林姑娘差点割腕自尽了。” “啊!”阿帆眉心愁的拧成了一团,手拍了拍胸口:“哎呀~只能是造化弄人。” “不行不行,我得找几个机灵点的姑娘看着她,要不然真的让林姑娘寻了短见,殿下知道了不得杀了我。”阿帆突然像是被雷击了一样,溜得很快。 青竹撇了撇嘴看着他消失在拐角,阿帆走后青竹才嘀咕:“殿下发怒了?”那我还是别去找他了,省的拿我开刀。 月儿坐在床边抹着眼泪:“林姑娘,青大人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的,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林初的手腕上一道血痕,是刚才她摔了茶壶,拿了瓷碎片割伤的;好在发现的早,伤的并不深,只是流了些血,现在已经止住了。 她比醒来时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刚才郎中给林姑娘探了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就走了。 月儿心肠好,想要劝劝林姑娘,可是她只紧紧闭着眼睛不肯与人讲话。 残阳如血,日归西山,阿帆又是急匆匆的赶来侧寝前,看到眼睛红红的月儿:“林姑娘怎么样了?” “一天了饭也不吃话也不说。”月儿说着说着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不行,这样下去怎么行,我去找殿下。”阿帆又急匆匆的走了。 青竹坐在屋檐,嘴里叼着根草,不屑的笑:“我看你现在去找殿下怕是嫌命长了。”,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从窗子里看到躺在床上的林初,反正闲来无事在屋檐也待了一天了。 看着林初的状态青竹也无能为力,只能盯着她别让她干傻事了。 待晚霞消失在天边,夜晚才算真的到来,凌王府处处点着蜡烛,青竹躺在屋脊上看别处黑咕隆咚,凌王府橙光四溢。 许多人想来着繁华京城,掠一掠这盛世豪景,殊不知这繁城里的人想着怎么归隐山林。 思绪间断,青竹手扶着剑柄,他感受到一丝杀气。 他视线落在侧寝门口,却被一双冷冽清眸盯着了,吓得青竹差点跌下屋檐。 殿下当真来了? 青竹把嘴里的草根吐了出来,收到了殿下的警告眼神,立马拿起配剑从另一边悄然遁去。 阿帆这厮有点东西啊,竟然真的将殿下请来了,没想到啊,平日里挺怂的,关键时候还有点用处。 第三章南风哥哥为何救我? 夜阑人静、月朗星稀,廊檐挂了很多灯笼散发出金黄的光,蜿蜒的照亮曲折的走廊,侧寝内却是漆黑,屋子里没有点上蜡烛,从窗子里渗进来的月光只照的到床榻前。 门从外面推开,他伟岸的身姿抵月而立,侧寝里半明半暗,一袭秋风吹来淡淡龙涎香。 “南风哥哥~”林初声音颤抖试探性地询问:“是你吗?” 一声‘南风哥哥’是时隔五年的春夏秋冬,这五年的强忍相思让他尝尽苦头,多少次听到她的声音仅仅一街之隔他便要转身离去。 心魔,五年的心魔,他忍了五年。 凌南风任凭秋风吹起玄色袖袍,青丝拂过脸颊,但并不言语。 “南风...哥哥为何....”她又哭了起来,声音嘶哑到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但她还是强自出声:“为何要救我?枯草无根怎复生?” 枯草,没错她现在的状况如同枯草;根断叶黄,只差来年春风一吹它便是一具腐烂的尸体,毫无用处。 床榻上的娇弱美人躲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气若游丝,连哭声都是断断续续的,像是随时要断气。 凌南风听了半晌她的哭声,待她哭声渐消时才淡淡开口:“非孤本意。” 他知哀戚之痛不是她个娇小女子可以承受的,也深知这般痛苦不如让她直接死掉;但现在让她直接死掉也‘非孤本意’。 那日酒庄听闻‘林家被灭’之后的消息时心口剧痛,像是有人掐住了那颗蓬勃跳动的心;其实他早知道这个结果,只是强压着内心的不安,不去管这件事,任由其发展下去。 他万万不能想的人就是林家的人。 所以一拖再拖直到最后一刻,他仍是没有跨过心里那道坎。 “林姑娘若真是死了也好,林太守和太守夫人了无牵挂,也没人会为林太守恢复清白之身而操劳。”凌南风言语飘进她耳朵里,轻轻柔柔但却牵起万千痛觉。 清白.....对啊,爹爹一世清白难道就要这样遭奸人暗算带下九泉吗? 痛...浑身上下哪里都痛,这颗心是最痛的,像是有把三角的刀子在里面一直旋转不停。 凌南风是个有分寸的人,不想随意进出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房间,他只站在门口说着这么几句话便要关门离去。 关门前他瞄到桌子上未动筷的饭菜,眸子深处流露出一丝温情,走之前淡淡的留下一句话:“劝告林姑娘,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从侧寝到殿下的寝宫其实不远,就几十米的走廊,可就是这么近的距离凌王硬是花了半个时辰才回到寝宫。 夜深,青竹从侧寝屋檐一路飞檐走壁的来到了阿帆的房间,这黑灯瞎火竟如此熟悉可想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他点上烛台才看到原来阿帆在床上趴着,他还以为没有人呢。 “嚯~你这样子趴着怎么睡觉?”青竹没有眼力价的用力拍了下他的屁股。 阿帆咬着后槽牙:“啊——!你个下手没轻没重的,要死呀!” 他这反应把青竹吓得一愣一愣的,捂住小心脏疑惑的问:“怎么了?你是青花瓷啊?碰都碰不得了?”再一看阿帆满头大汗,不像是开玩笑;于是伸手解开了他的裤子。 “欸!你干什么?”阿帆伸手要去阻止,可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青竹入目触目惊心,殿下真是狠,这伤势他这个不习武的人得躺上个半月才能下地吧。 “挨板子了?”青竹不再开玩笑,轻轻给他把裤子提上:“痛不痛?” “没打到你身上你当然不知道疼了。”阿帆撇了撇嘴,把头扭到一边不想再同他讲话。 青竹识趣的在他房间里找了处软榻将就着睡一晚,他跟着殿下久了习惯了风餐露宿,在哪里都睡得着,哪怕是块破草地。 “喂~你别睡了,你去看看殿下房间里点没点上安神香。”阿帆猛地想起来殿下失眠难入睡的毛病,睡到一半叫醒了青竹。 “哼~你这操的老妈子的心,府上那么多丫鬟、嬷嬷还用得着你管这个了?”青竹俊眉一挑但是并没睁眼,此话一出就是不想去。 “你个糙汉子懂什么劲,殿下何曾让女人进过寝宫?”阿帆咬牙切齿,真是恨铁不成钢,跟着殿下这么久居然不知道。 青竹猛地睁眼,放下撑脑袋的手,借着烛台光亮认真的看着阿帆:“有这事?” “耳根子软就是事多,一天到晚也没个轻闲。”青竹嘀嘀咕咕的从走廊的这边晃到了那边;按照阿帆那个病人的指示从府内的‘珍药库’里拿了专人调好的安神香去往殿下的寝宫。 晃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里面的烛火仍未灭,于是闪身躲在门口,侧头看寝宫内的情况;他张大嘴巴,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殿下大晚上不睡觉站在窗边笑什么?真是诡异,莫不是被林姑娘刺激到神志不清了?那怎么办才好?我还要不要点这安神香了? 顿时脑袋一万个为什么让青竹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凌南风看着树梢未落下的叶子发呆,脑海里是在侧寝门口,透过门缝看到林初大口吃饭的情景;她哭的发红的眼睛像只兔子一样,吃相稍微有失斯文,但是万幸的是她振作起来了。 门口‘铛~’的一声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这夜深时的声音,细微也被放大的巨响;凌王眼神冷冽看向声源处。 青竹不敢与其对视,立马把点火的火星子捡起来,故作镇定的挠了挠头发,视线往别处看:“殿下还没睡啊,我....我....我给你点个安神香就走。” 让他一个糙汉子干着细活确实有些难为他了,在凌王的注视下青竹把火星子弄掉了两次,又把香炉的金属盖子掉在地上砸的‘兵乓’作响。 青竹此时已经毫无睡意,终于把这安神香给点上了,额间也是沁出薄汗;他正要退下却被凌王叫住。 “等等。” 青竹苦着张脸转过身,心想完蛋了,自己的屁股上是不是也要印上红条子了? “殿....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买几身女儿家的衣服,要上乘的。” “现在?” 真是一条到晚没个轻闲,青竹叹了口气但又十分听话的跑到闭了灯的空街上才恍然大悟:“什么时辰了还有人买衣服吗?殿下是不是故意整我的?” 第四章:以后莫要叫我南风哥哥 晨起薄雾、秋高气爽,月儿利索的伺候林姑娘梳妆打开门便看着一对熊猫眼,吓得后退了一步:“青大人,你昨夜放牛去了?怎的气色这么差?” 青竹嘴角抽搐:“我这是肝火攻心,拿着。”他塞给月儿几套衣服,都是上乘的料子:“让林初换上吧,她娇躯玉体的,别怠慢了。” “是。”月儿打心里开心,自己的主子得人重视自然是件好事。 可怜了青竹在街道上等了一晚上才等到‘真丝坊’的铺子开门,挑衣服时眼皮都抬不起来,于是同店家讲:“把这里最上乘的衣服给我包上几件。” 店家起初根本没闲心管他,看着他没睡醒的样子,以为是哪里来的穷郎君为心仪的姑娘买件普通衣裳;谁知这哪里是穷郎君呐,明明是个活财神呐。 直到青竹离开时店家站在门口嘴要咧到耳朵后面,目送活财神远去,还不忘来一句:“下次再来呀这位爷。” 青竹撇嘴冷哼:“下次?我可不来了,这活不适合我这个大老粗,要来让阿帆那厮来。”就刚才店家问衣服要什么尺寸就把他问毛了,怎么衣服还要这么多尺寸的?能穿不就好了。 终于完成了殿下交代的时候之后,他脑袋一团浆糊摸到了阿帆的寝房顺势躺下:“让小爷稍歇片刻,休要吵我。” 阿帆被他动静弄醒:“欸!你要睡回你自己寝房里去,挤在我这干什么?” “你房间舒服。”话毕人便陷入梦乡,任凭阿帆怎么推搡也不醒来。 罢了罢了,这厮老赖惯了,随他吧。 侧寝里月儿满心欢喜的为姑娘换上一套藤青曳罗靡子长裙,裙摆散落在脚边如同仙子一般,再配上云脚珍珠卷须簪,画上红妆,简直美翻了:“要我说苏府的大小姐苏琴染自称什么京城第一绝色,那她定是没见过姑娘。” 林初回神才晓得月儿已经把自己装扮好了。 玉翠银钗、红妆白面,这浅绿轻衣素中显贵的确好看,她从前都是大门不迈自然没人知道她的模样,她也不想争什么京城第一绝色。 月儿瞅见姑娘并不开心,忧心问道:“姑娘可是不喜欢这发饰?” 林初摇头软声无力:“劳烦月儿姐姐帮我把发饰都取了吧。” 月儿反应过来后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姑娘正是戴孝期间,不能穿太过于艳丽的服装和饰品。 “你瞧我这个榆木脑袋,我这就取下来,姑娘别见怪。” “不碍事,劳烦姐姐了。”她太娇弱了,声音像是被风吹走了一样断断续续。 “姑娘你叫我月儿就行了,这声姐姐我委实受不起。”月儿将取下来的钗簪放进木首饰盒里收纳好。 又重新给林姑娘盘了个素雅的发髻,月儿不时感叹:“从没见过像姑娘这般俏娘子的,不戴发饰也一样惊艳动人。” 林初知这几日她一直在逗自己开心,不愿意拂了她的意,于是强扯嘴角又顷刻放下。 月儿喜笑颜开,凑到姑娘眼前:“姑娘想吃些什么?我去厨房拿来。” 凌王殿下下了早朝就进了书房,近来北边发了洪水,死了很多人连带着庄稼收成大打折扣,这情况怕是下半年要闹饥荒了。 阿帆忍着痛也要起来伺候凌王:“殿下还没吃晚膳,可千万不要伤了身体啊。” “无碍。”凌王揽了一看站姿奇怪的阿帆,放下手中持着的毛笔看他可怜兮兮的表情,只好妥协:“传膳吧。” 阿帆向来最关心殿下,也知道殿下平日里为民思虑颇多,担心殿下身体;所以一日三餐怎么招也会想方设法的让殿下吃。 所以这么多年来殿下也习惯了,索性免了他那几步虚招,直截了当的‘传膳吧’更好些。 “额.....殿下”阿帆笑得有些勉强:“今年后院里梨花开的很好,今晚又有清风,劳烦殿下移步后院亭中用膳。” 凌王看着他得寸进尺的模样,不想多说什么,撇了他一眼以示警告便起身出了门。 这些个奴才都是从幼时跟着自己的,对于他们的脾性凌王自是了解;穿过蜿蜒的走廊,再走上一段长廊便时后院里。 这里是地势广,有设立假山和湖泊,花草是不能少的,还有一片梨花树林;绿意盎然,生机勃勃,颇有风雅诗意。 凌王步子大,身后的阿帆被落的很远;往常在殿下身后跟着他便是要加快脚步的,可如今自己身上有伤,疼痛难忍着实走不快。 待穿过一片梨花林在中间的亭子便显现出来了,凌王收了步子,眸子里蓄着冷箭一般扭头看着身后在老远的阿帆;他浑身一激灵避开殿下的视线,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这这这...林姑娘那个娇滴滴的模样求自己办事,有几个男人会拒绝的嘛,他都想好了,实在没辙就在我这血肉模糊的屁股上面再印上几条红印子。 天色还未暗,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凌南风看着亭子里那个浅绿身影,身材纤细如同弱柳扶风,浑身没有其它装饰也胜过这青山绿水的景。 她永远有一种与世无争的美。 “林姑娘要找我何必大费周章?”凌南风挥了挥衣袖坐在了亭中桌前。 林初听到声音便回了头,来了凌王府好几日今日才得以见到南风哥哥的真容略有些神伤:“叨扰了。” 她是大家闺秀仪态优雅,就连给凌南风斟酒也是步步规矩毫无越矩:“林初自知是代罪之身,原本不该有这过分的请求。” 凌南风举起酒杯往嘴边送,细细听着她说话。 “还请南风哥哥替林家报仇。”林初放下了酒壶,跪在凌南风的脚边。 他端酒的手一滞,听完她的话冷笑一声便又把慢慢的酒杯放在桌上:“吃林姑娘的一杯酒可算是不容易啊。” 林初跪地不起。 凌南风墨黑的眸子夹着冷意,思忖半刻又笑了笑:“林初啊林初,孤凭什么要帮林家报仇?难道你忘了孤的母妃就是死在林太守的剑下的吗?” 林初浑身颤栗着,多年未见南风哥哥身上戾气很重,说不害怕是假的。 “南风哥哥~”林初抬起苍白的小脸,拽着他的衣袖乞求:“不是的,是有人陷害爹爹的,你莫要相信——” “呵呵哈哈哈哈~”凌南风轻笑打断了她的话:“林姑娘是想要说孤王亲眼所见的是假的?” 他猛地掐住林初的下巴,脸上没了笑意:“难道是孤王瞎了眼还是蒙了心!” 林初眼底泛红,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凌南风的手上;温热、透明的眼泪。 “南风哥哥——” “好了!”凌南风松开了她,恢复了平日里的理智,他背身而立:“以后莫要再叫孤王南风哥哥,孤听了恶心~” 第五章:什么年少情缘,都是白日梦。 青竹睡到傍晚醒来发现身边躺着的那位屁股开花的人居然不见了,很是奇怪都伤成那样了还能起来了?真是顽强。 他向来在府上来去自如,毕竟是跟在凌王身边的侍卫,没人敢对他说个‘不’字;醒来之后肚子空荡荡的,青竹去了厨房拿了些吃的,想着后院凉爽便悠哉游哉的边走边吃。 在廊弯看到有个姿势奇怪的身影,那人不就是屁股开花的阿帆吗?青竹悄悄地站在他身后,见他躲躲闪闪地藏在拐角行为很是诡异。 “干嘛呢?” 这一出声把阿帆吓了一跳,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带着还未结痂的伤口直击地面的这酸爽:“哎呦~” “哈哈哈哈哈哈。”青竹咬了口手中的糕点,看着他这个窘迫的模样捧腹大笑:“阿帆你怎么青天白日的还做起贼来了。” “嘘.....嘘”阿帆神经兮兮的贴紧墙壁:“殿下又发火了。”他自暗中观察后院亭子很久了,虽然有一定距离听不太清楚,但是看的确实十分清楚。 他看见林姑娘面色凝重的跪在殿下脚边,还看见殿下脸都黑了拂袖而去。 近来林姑娘的出现之后,殿下黑脸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他们这些下人自当是避开的好;像青竹这种没眼力价的如果不是自小跟在殿下身边估计早就去了西天了。 故而阿帆会紧贴墙壁是因为殿下正往这边来,青竹毫不遮掩的豪迈笑声自然落入了殿下的耳内。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笑声很刺激人,特别是正在生气的人。 “殿....殿下”青竹手中糕点落在地上看着一脸乌云的凌王。 “笑什么?” “我....我....没...” “孤王问你...笑什么?” 青竹已经说不出话来,一般殿下眉头皱起来不死人也得有人受伤;青竹眼睛十分憋屈的瞥了眼躲在墙角暗处的人;阿帆双手合十的乞求着青竹不要把他也供出去,不然就是要在他这血肉模糊的屁股上雪上加霜了。 但是青竹这没眼力价的怎么可能知道呢? “你这个鳖孙,真的这么不仗义,明知我有伤还要扯上我。”阿帆被下人们抬到了床上,嘴上却振振有词丝毫没有受伤带来的虚弱,这种程度的伤已经不能行走了。 青竹倒是能走但是就是走不快,他笑嘻嘻跟在后面:“是兄弟有难同当嘛。” “谁和你是兄弟。”阿帆气急败坏的趴床上怒吼,屁股上火辣辣的像是被掀起来一层皮。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摊上这么个智障。 青竹又死皮赖脸的进了阿帆的房间。 “把他赶出去!”阿帆是家里的大管事,所有的仆人以他为首,自然是听他的;青竹也十分顺从的被几个仆人抬了出去。 “别这样嘛,我也要上药,你也要上药,刚好我们可以互相上药嘛。”青竹试图劝说但还是被丢出了门外。 “青大人,近来帆管事正在气头上,您就别跟他眼前晃悠了。” “是啊是啊,这才几天呐进了两次刑房了。” 两个贴心的奴才好生劝告;青竹不耐烦的用小拇指抠了抠耳朵:“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好像谁没领板子一样的,青竹扭头朝着南边长廊走去,身后的两个奴才一直盯着他走远。 青竹心里嘀咕:真是够小气的,让两个奴才看着我,不就是不从门进去嘛,小爷我走窗户不就行了。 侧寝里月儿把姑娘从后院里扶了回来,林初吹了风身上凉丝丝的像块冰,这给月儿愁坏了:“姑娘作甚要这般折磨自己,你这刚痊愈的身子骨又病倒了怎么行?” “不碍事。”林初神色不好,比起这副冰冷的躯体,更让她尤为心寒的是南风哥哥,不,现在应该叫殿下说的话。 这段时间她总是想起在那个红霞印了半边天、白色梨花树成林、一片绿湖的亭子里;这般好景,殿下却说着让人心伤的话。 ——“以后不要再叫南风哥哥,孤听着恶心。” 恶心? 原来年少的情缘就只是一场百日梦,自以为是认为殿下救我是因为那么一点点的不存在的情分,现在看来真如他所言——‘非孤本意。’ 或许真是青竹无意间救下的我,与殿下并无关联。 连着几日林初都没有什么胃口吃饭,人也消瘦了些,起初月儿以为是伤心过度引起的,后来才发现是染上了风寒,于是就着急忙慌的煮了驱寒的药给姑娘端来:“姑娘这是驱寒的药,喝了病就好了。” 林初半卧在软榻上,头重乏力浑身没劲,本就胃口不好还见着这浓黑的苦药,愈发的想要吐。 月儿见她不肯喝又劝道:“姑娘,养好了身子才能去做姑娘要做的事情啊。”她明白姑娘的心思,这些天都是她守在姑娘身边的。 门外吹来一阵风,惹的林初咳嗽了几声,咳的眼睑湿润,她抬眼直愣愣的看着月儿;与她相识并不久,但是她就像老天给她的安慰一样,永远站在她的角度支持她照顾她。 “月儿姐姐,你生病时会不会想起你的娘亲?” 月儿惊愕住,心中泛着丝丝苦涩;姑娘少有和她闲聊,可如今这一聊,怕又勾起姑娘的伤心事,该如何回答? 冥想半天月儿还是放弃,不知所云只好选择诚恳些:“月儿生病的时候也会想起娘亲。” 林初眼底泛红的点了点头:“自然是了。”她看着眼前的这碗药;以前生病时娘亲总是会煮个冰糖顿雪梨哄她吃,幼时顽皮怎么也不肯吃,现在却尤为想念。 可是现在只能睹物思人了。 她如今孤身一人,月儿说的对,养好身子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月儿欣慰的看着姑娘把药一饮而尽,立马递上块甜蜜饯给她解解苦味。 “姑娘一定会好起来的。”月儿收了药碗出了门,用衣袖抹了眼角的泪。 书房里凌王脸色凝重,北边的洪水愈发的猛烈,换下来几位县令也无法得以控制,皇上无心朝政,被这奏折压的喘不过气便给了凌王。 这烫手的山芋让他做,明眼人都知这份苦差事给谁就是一个不能完成的任务。 “殿下准备要北下吗?。”青竹向来都会跟着殿下外出,殿下带兵打仗他也带兵打仗,殿下去边境体察民情他也随时跟着;一路上生死相依,不像主仆更像兄弟。 凌北帝在这个关键时刻让凌王去整治北边的洪灾,明摆着就是想借次机会搓了搓他的势气,此次途中必定危机重重。 第六章:非臣女本意 凌北帝自上位以来处处被凌王压制,原本众所周知凌王的才能是远高于凌北王之上,可不知为何先帝却传位给了这个偏生才能不出彩的凌北王。 凌北王上位以后并未做出什么令人振奋的决策,反倒是凌王殿下屡次平定边境叛乱班师回朝。 相较于新帝凌北,凌王才是民心所向。 先帝还在时凌王年幼,有幸被建国大将军看中收为幼徒,将军大名震慑四方,敌军更是闻风丧胆;而凌王得以将军的亲传,接了将军的衣钵为凌朝开疆拓土保卫家国。 光是舞刀弄枪可说服不了朝堂上那群老家伙,还得需才藻富赡、斐然成文、腾蛟起凤才能让信服;凌王聪慧,年少时便可过目不忘、一目十行;与文人斗文与武人斗武,令人好生艳羡。 也就是因为这般出众的才能惹来诸多的祸事,凌王母妃的死可以说与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明日启程吧。”凌王揉了揉太阳穴,近日殿下在书房里一呆就是一阵天,要不是阿帆催着用膳,估计殿下是油盐不进了。 青竹瞅着殿下的脸色不好:“殿下可是又犯了头痛的毛病?” “退下吧。” “是。” 明日就要出发,要准备的东西还很多,走之前青竹担忧的看了眼书房的门,殿下头痛的毛病越来越频繁了。 阿帆一身白色里衣趴在床板子上咧着嘴笑:“林姑娘你别和我客气,我没事,你可别在我这里掉金豆子,我最怕女儿家哭了。” 林初的风寒好了之后便来立马来看望了阿帆,她这几日也没闲着给阿帆绣了个药包可以驱蚊除菌的。 “都是我惹的祸事,连累了你。” “不碍事,林姑娘你这手艺可真巧,这药包上的荷花绣的跟真的似的。”阿帆第一次收到女儿家的礼物,可宝贝的不得了。 林初虽然是个比较感性的人,但是平日里不喜欢掉眼泪,她愧疚的询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阿帆怎么可能让林初干活,他摆了摆手笑答:“林姑娘你就好生歇着吧。”说罢又想起昨夜青竹说殿下明日就要北下到灾区北明治洪。 “林姑娘。”阿帆眼前一亮:“你怕不怕累?” “自然是不怕,只要是能够帮到你就行。”林初爽快的没问什么事就答应了。 坊间传了好几次凌王出城的消息皆为假的,此时的凌王仍在凌王府里,不过今日确实要动身;为了保证躲过暗中许许人,青竹特地选了个比较普通的轿子,只带了四个侍卫。 青竹手扶剑柄焦急张望,最后实在等不及抽身而去,他快步来到阿帆的房前:“阿帆你不去谁伺候殿下?” “你看我这个样子能去吗?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了个十分妥当的人。” 青竹看着那厮就像是长在床板上一样,事情比较紧急,既然已安排妥当,他便立马回归到队伍中。 街道上出现一辆普通的轿子,身边跟着四个侍卫,驾马的青竹戴着草帽遮挡面容,换了身比较低调的墨绿色的马夫装,坐在他的身旁身穿着灰色的奴仆装的就是阿帆给安排候殿下的奴仆了。 青竹一路上就很纳闷,这个奴仆话少就算了一路上都不曾抬起头来,这瘦小的身板莫不是营养不良? 这能伺候好殿下吗?别还没到灾区他就先病倒了。 带着疑惑青竹继续赶路。 等出城门四个侍卫不知从哪里牵来了几匹马,骑马比起步行可要快的多;凌王的身边虽然看着只有零散几位侍卫,但在暗处处藏着的可不止这些。 毕竟建国大将军死之前教导殿下的是:保护好自己,再消灭敌人。 青竹把草帽边缘抬起,露出一双桃花眼来,他不时地盯着身边的这个小厮,实在是忍不住没人同他闲聊:“喂~小厮,是阿帆让你来伺候殿下的?” 小厮扭扭捏捏地点了点头。 青竹不悦:“说话!” “嗯~”小厮只答了个字。 青竹一手牵着缰绳,一首挠头,这声男不男女不女地更加觉得诡异,再看他单薄地肩颈和露在外的白藕脖子。 这是个男人?还是小白脸? “进来!”轿子里的凌王突然出声。 青竹笑嘻嘻的伸头进去:“殿下叫我啊?” “林初!” 青竹一脸疑四处眺望,殿下莫不是在说梦话吧?这都出城多久了林初姑娘怎么可能在这里? 十分诧异。 忽地身旁的小厮撩起帘子进去轿子里。 青竹:“.........” 阿帆这厮到底办的什么事?能不能靠点谱?连殿下都敢耍不要命了? “林姑娘花样可真多。”凌王闭目靠着,语气清淡不像那日那般怒气冲天。 她也不知明明就出了一声殿下怎么就听出来是她的。 “再三利用孤王身边的人,看来不能小觑了林姑娘,那阿帆跟了本王多年,屡次三番的不要命都要帮你。” “殿下莫要责怪阿帆。” 凌王半磕着眼睛揽了她一眼,坐在离自己最远的地方还在为别人求情:“林姑娘自身都难保还在为他人强自出头?” “臣女只想报了殿下的庇护之恩。”能将她救下来且养在府里好生安顿的在京城里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了。 凌王淡漠的看着她这身衣裳很大,松松垮垮,女子身材都是娇小瘦弱;青竹那个没眼力价的竟然没看出来?如今出了城走了一天了又不能将她丢在这荒郊野外。 真是麻烦。 这一路不知还有多少变故。 思绪刚落,拉轿子的马突然悲鸣,抬起它的前蹄导致轿子向后倒去。 “有埋伏!” 轿子里的林初失了重心,朝着殿下扑了过去;凌王眸中闪过寒芒,他警惕四周伸手抱住了扑来的林初,带着她从轿子中飞了出来。 林初害怕的抱紧他的腰身,她有些恐高,于是便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凌王低头睨了眼,这三米高的树也怕成这样:“阿帆让你来伺候孤王,还是来添麻烦的?” 林初声音颤抖,这个时候哪里还有时间思考这些,这树下的打斗声让她心肝直颤了,脑袋一热便回怼一句:“弄成这个样子,并非臣女本意。” 凌王冷哼一声,还是一样的牙尖嘴利,用他的话来堵他。 林初强忍着恐惧抬头望了眼殿下,殿下长高了很多,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高傲的下颌线和性感的喉结,他还是和五年前一样正义十足,爱才怜弱,五年的时光可以改变很多人,但是万幸殿下并没有改变太多。 可五年后的自己和他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第七章:南柯一梦终会醒 “你还要看多久?”凌王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唤醒了林初短暂的失神。 林初回神过来之后先入耳的是刀剑摩擦的声音混杂着惨叫声,她揽过树下那一具具鲜血淋淋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这一幕刺伤了她敏感的神经,是她最脆弱的一面;她攥紧殿下的衣服攥的手指发紫。 眼底的神伤和害怕落入陵王殿下的眼中。 “看不了就闭上眼睛。” 林初当这句话是在安慰她了,虽然殿下后面还接着一句:“既然跟着出来了便不要哭哭啼啼的,令人头疼。” 青竹收了剑让侍卫们将尸体统一挖了个坑掩埋了。 侍卫甲:“之前不都是丢草丛里就行了吗?今个儿怎么还给这几个山匪挖个坑?” 侍卫乙:“不会还要立个碑吧?咱不会写字啊!” 侍卫丙丁:“我们也不会。” 青竹站在他们身后催促:“别唠了,快点,要下雨了。” 几个侍卫手脚利索很快就将尸体处理好了。 可是这马车经过这趟子事可能没办法再向前走,毕竟就是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青竹犯了愁,这还没到地方了就让殿下没了马车。 出师不利啊。 “殿下,马车不能用了,剩下的路恐怕要劳驾殿下骑马赶路了。” 凌南风抱着林初从树上下来才松开她,并没有多余的等待:“启程吧。” 这种突发事故在以前他带兵打仗的时候时常有,早就已经习以如常了;待众人上马后发现有个人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 青竹才想起来林初不会骑马,可这群老爷们哪个都不是干净的主,还一身血气未干,殿下好像不是很开心不敢叨扰;于是他好心邀请:“林初妹妹,不嫌弃我的马吧?” 林初看着青竹一脸单纯的笑朝着自己摊开的大掌,是准备拉自己上他的马。 这个时候自己却心里在意的是男女有别,可这里除了她全是男人,自己又有什么选择? “不嫌弃。”林初抬起脸笑了笑,伸手正要往上放;忽地身后一阵风,是马蹄踏地刮来的风卷起细沙,林初被凌空抱起,视线旋转便坐上了凌南风的马鞍上。 凌南风一手揽佳人一手牵缰绳,声音不羁又自信撂下一句话给青竹:“骑马术你可要再练几年。” “殿下,我骑马术顶好的,你可千万别乱说。” 青竹着急讨个说法,夹紧马腹朝着殿下追赶而去,可怎么追就是落下一大截,就算是这样他嘴上还一直不停,逗得林初笑出声。 凌王的嘴角以不知觉的勾了起来。 那么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五年前,他们十四五岁带着一个十岁的漂亮姑娘,她总是喜欢粘着她的南风哥哥,连骑马也只坐凌南风的马,青竹每次都想抱一下都被殿下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青竹身上太脏了。 那时青竹调皮什么下河捞鱼、上树摘野果、夜里逮兔子都是他干的比较多。 那年路边的草比人还高、野花遍地又香又艳、高山流水、细水长流。 年少时笑的坦荡、哭的放肆,日日想着快点长大可以做更多的事。 如今南柯一梦犹如初醒,物是亦人非。 凌南风身上有股淡淡的龙涎香,宽厚的臂膀让人很有安全感,他的玄色披风伴着这绯红的晚霞猎猎作响。 林初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从前坐殿下的马从来不会如此,她这是怎么了? 凌南风垂眸探了眼她,浓密的眼睫下面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皮肤胜雪,就是太瘦了;这脖子细的跟他胳膊一样。 “凌王府的人没给你吃饭吗?” 凌南风突然发问让林初不知所措,她结巴半天:“吃...有给我饭吃的。” 话毕便一路再无言,林初看着晚霞消失在天边,心中惆怅: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和南风哥哥骑马? 夜幕降临,天空响起了闷雷,细雨落在人身上被风一吹简直凉到人心坎里;起初一点细雨队伍是不会停下来的,毕竟这点雨算什么,在大一点也是不会停,除非天上下刀子。 但凌南风感受到她颤抖的身躯,皱了皱眉看了眼漫天的乌云,恐怕这雨今晚都不会停了;他扯过随风飘扬的披风裹住了她,朝着身后的侍卫喊道:“立刻寻个落脚处。” “是!” 青竹很久未出声,脸上十分凝重,雨水从他带着青茬的下巴滑过,他对杀气非常敏感,此处地界过于安静。 这一路上除了那波土匪没有其他变故,可能是先前派去的侍卫提前将‘路障’扫平,也有可能是我们派出去的侍卫被人家扫平了。 都是跟了青竹很多年的兄弟,做事仔细,这一路上都会留下标记,可偏偏到了这里就断了。 凌王的感知不会比青竹差,他知道青竹突然不说话就是在认真警惕四周,危险就藏在暗处。 他回头与青竹对视一眼。 侍卫们寻了处破庙,这方圆几里可没有什么人烟,能找到一处破庙已然是不易。 雨越下越大,青竹把头上戴的草帽给了林初,他一个大男人的不怕淋雨,可林初自小就爱生病,身子骨弱她可不能淋。 青竹跳下马,牵着手里的缰绳向前走,他隐隐觉得这间破庙不对劲。 凌南风把林初抱下马,众人都站在檐下避雨并没有急着进屋。 青竹用火星子点了根木棍,才在夜里找到点光,众人神色警惕唯有林初睁着水灵灵的杏眼懵懂天真。 这破庙大门半开着,凌南风轻轻推开另外半边的木门,破庙里面的情况才映入眼帘;往里望去全是蜘蛛网,年久失修,木梁柱都有些开裂,屋顶有几处破瓦还漏雨,里面布满灰尘,就连同供起来的地藏菩萨都裹了层灰。 “弓弩。”凌南风站在庙门处,观察片刻出声。 青竹立马递上弓弩,侍卫们眼力价高立马贴着墙伪装好。 只见凌南风朝地藏菩萨面前的草墩射了一箭,立刻闪身躲在墙后;破庙里顿时万箭齐发从门里、窗户里、破瓦中窜出很多带着金羽毛的黑箭。 吓得林初缩在青竹的身后。 黑夜里凌南风的眸子深邃又闪着寒光,这所破庙果然是暗藏玄机,真是煞费苦心的要置孤王于死地。 终于安静下来之后,众人才松了口气;“是谁这么狠毒,竟然用的是金羽箭!”侍卫吃惊的看着这一地的箭矢。 金羽箭可是箭中之首,能用得上金的都是皇家的东西,所谓金羽便是这箭尾有金色的羽毛而得名;为什么说这是箭中之首呢?因为用的上金羽箭的人定是那人中龙凤,不差钱的主,连只箭都用上等材料,所以这箭身上处处都藏着剧毒,还不止一种,随便拿出来都是要人命的。 林初好奇的看着插在土里的一支金羽箭十分好看,想要拿来看看,手还未触及箭矢,人却被拎了起来。 “殿下...殿下....林初妹妹并不知情,她知道错了,您别拎疼了她。”青竹着急忙慌的按住凌王的手。 林初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人,她不过就是想捡起一支不要的箭矢看看又做错了什么? 殿下就是会欺负我。 凌南风看着火把的光印在她的小脸上,她倒是气的脸鼓鼓的,头顶戴着个大人的草帽把头发都弄乱了,青丝缠在她白藕的脖子上,穿着这灰漆漆的奴仆装,竟然还有丝美感。 他一定是疯了。 “那箭矢有毒,不想死就别乱碰。” 第八章:她就像这暴雨狂风,躲不掉。 青竹忙不迭把林初带到一旁,小心叮嘱:“林初妹妹我同你讲以后殿下要是皱眉头了,你就赶紧离远点。” 林初戴着草帽很乖的点了点头,草帽也晃悠晃悠的有几分可爱,她随后附和一句:“很凶的对吧。” 青竹讪笑的捂住她的嘴巴,我的乖祖宗啊,殿下的耳朵可是好的很,你小点声呐。 阴云滚滚,长夜漫漫、暴雨狂风像是要掀了这破庙的屋顶,侍卫们把破庙里的金羽箭收拾干净后,凌王才进去;青竹点了几个火把照亮了这疮痍满目的破庙。 林初安静的学着青竹在火堆旁烤火,小手纤细如葱白,张开五指吸收火堆的暖意。 凌南风靠着柱子,脸在暗处看不清有什么表情,而他一直注视着林初。 明明躲了她五年如今却又出现在自己面前,难道真的躲不开嘛? 片刻他挪开视线抬头透过腐朽的窗户,窗外的乌云遮的天不见一丝光,震耳的雷声可以碎掉头顶的脆瓦。 她的出现也同这狂风暴雨一般,猝不及防,让人躲也躲不掉。 凌南风闭上双眼,手摸着腰间的白玉,上面的纹路他烂熟于心,凉丝丝的手感很好;每次心烦意乱之时他都会捏着这块玉,就好像这样母妃就在他耳边轻声疏导:“风儿~面对事情要冷静思量,切莫冲动。” 这块白玉是母妃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与他而言这白玉比皇位更重要,他是个重情的人。 是啊~重情的人。 他心里默念着:母妃请您一点原谅风儿。 两个侍卫冒着大雨从外面带来几只肥硕的大白兔子,兔子身上插着箭,鲜血染红了它的绒毛,兔耳朵耷拉下来奄奄一息。 林初目瞪口呆,指尖颤抖着指那几只兔子:“要吃兔子吗?” 她声音很小,被雨声都盖过了,可仍然被凌南风听到,他闭着眼睛都知道她定是不想伤害这弱小生命,冷哼一声“要不抓条小蛇给你吃?” “不要不要.....”林初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手摆了摆很认真的回答:“不....不吃蛇。” 侍卫听成殿下想吃蛇,便自告奋勇:“我去抓!我在老家可是出了名的抓蛇高手。” “哈哈哈哈.....”青竹站在门口长腿一拦:“蛇就不用抓了。” 他揽着侍卫的肩膀轻声:“你把这几只兔子拿到外面处理了,别让林初妹妹看见,她见不得血腥。” 林初搓了搓胳膊,这火越烤越冷,许是这衣裳湿了。 一个身量同青竹差不多的侍卫擦了擦头上的水珠,一脸善意的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林初:“那个...林姑娘刚才抓兔子的时候有只幼兔不肯跑,我见着可爱就给你带回来了。” 林初出神的看着这兔子,心中又泛起丝缕忧愁,它没了父母也如此的萎靡不振了。 “我在老家也有位妹妹同你一般大,我妹妹就喜欢这些小动物,想着姑娘你也喜欢就寻来给你。” 林初听了后便伸手去接,那兔子和她手一样大,许是天气太冷又下雨打雷,它缩成一团颤巍巍的。 猩红的眼睛、三瓣唇、白色绒毛、又软又萌,在手里一直拱来拱去弄得手心里痒痒。 “谢谢。”林初笑了笑。 她抱着白兔子在火堆旁烤火,一边在兔子耳朵边轻声说着什么。 凌南风微抬眼眸视线落在她身上,习武的人听力很好,他自然是听见林初说的什么;火影摇曳在她脸上,脱了那遮头盖脸的草帽她倒是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像个伺候人的,仪态端庄处处得体,任谁看也不是个仆人。 肌肤如雪,细手细脖子细腰,林家倒是把这个女儿养的极好。 林初紧紧抱着兔子入睡,没有吃上晚餐,估计也不想吃那可爱的兔子。 凌南风起身把晾干的衣裳轻轻盖在她的身上,本就是个麻烦,要是‘麻烦’生了病,那就是更麻烦了。 夜深人静以后青竹才淡淡出声:“是皇上派人暗杀我们?” “嗯。” “这金羽箭是皇家的东西,除了皇上无人敢私自擅用,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意欲何为?”青竹愤愤不平,明明殿下是为了帮皇上排忧解难才不辞劳苦的跑到北明这么远的地方治洪。 “怀璧其罪,这次皇兄根本没想让孤再回去。” 黑夜再次陷入沉寂。 次日雨水停了之后再次启程,林初不肯吃兔肉,就将就着吃那几块硬的像石头一样的饼,不得不佩服林初虽然看起来娇滴滴的但是一路上从未见她叫苦叫累,即便是环境此恶劣的地方。 她抱着那只幼兔,紧跟着殿下。 青竹给马儿们喂饱了草,这才正真出发。 马蹄踏破水洼溅起一朵朵水花,队伍快速前行,带起风刮得树叶簌簌作响;路程有小半个月那么久,路上的干粮有限这几天都吃的七七八八了,侍卫们野外生存能力强,随处可打猎,生个火就能吃上鲜美的肉补充体力。 可林初不喜欢,她不吃那些肉光吃那馕饼,看的青竹是焦急万分。 “林初妹妹,你尝尝吧,这个鹿腿可香了。”青竹每次都费心哄她吃饭,但是林初就是不愿意碰,她觉得那些动物都是生灵,她随母亲信佛,不可乱吃这些生灵,况且这些动物这么可爱为什么要被人吃掉。 林初抱着兔子扭过身子继续吃干巴巴的馕饼。 侍卫们也无能为力,看着青大人又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不敢啃声,四处眺望疑惑的问:“殿下呢?” 原本在此处休整是因为靠近水源,方便取水,而凌南风则是看上了这山上的野果;剑从剑鞘出,他踏着树干向上,‘刷刷’几声,野果如雨般落下。 凌南风一身玄衣飘逸落地。 此处土壤肥沃又近水源,自然野果又肥又鲜美;他自黄昏落下的山上走来,修长的身段、淡漠世俗的脸、步履清风,青丝简单高挽却意外矜贵。 凌南风手里拎着一个用绿叶包起来的包裹,他朝着林初走来,顺势放在了她脚边:“真不知你是来伺候孤王的,还是来折磨孤王的。” 林初看着这一堆的野果鲜美可口馋得不行,心中就算有万分感动也全被殿下的话打碎了,她嘟囔着自言自语:我又不是非要吃野果子,明明是他自己要打回来的。 跟着凌王的侍卫都是多看多做少说话的性子,这几日观察了好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林姑娘到底什么来头?让殿下如此照顾! 前日晚上队伍围着火堆而卧,殿下半夜还给林初姑娘盖衣服。 昨日午间林初姑娘的兔子不见了,青大人一顿好找,结果殿下给抓回来了。 今日又费心思给林姑娘摘了这么些野果子。 件件事情在侍卫们眼里都非比寻常。 第九章:你不知自己有多麻烦吗? 夜深林中雾气缭绕,月光也推不开这层层雾障,火堆已经燃尽,只剩下淡淡的黑烟飘升出来。 凌南风墨黑的眸子注视着身边睡的正香的林初,这里除了她都醒了,就连那只白吃白喝的兔子也醒了。 这雾气来的突然,像是有人故意想扰乱人视线一般。 心思歹毒,用心良苦。 今晚恐怕又是要见血了。 凌南风的轻功了的,在凌朝里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他冷笑一声,就算是被抱起来林初也未醒来。 待殿下双脚落地之后,杀戮开始之前,青竹交代侍卫们:“杀人的时候别出声,别把林初妹妹吵醒了。” 从未如此无语过,侍卫们苦不堪言,他们可以保证不出声,可这刺客难保会不出声呐。 于是乎几个侍卫眼神交汇,打着手势激烈讨论,最后以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结束了。 猎杀时刻开始,这场浓雾中不见刀光剑影;这场偷袭让刺客怀疑人生,怎么反倒是他们被偷袭的偷偷摸摸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刺客们一下子被侍卫的隐身战术打乱,从未见过这种战术,正所谓走人家的路,让人家无路可走。 末了,青竹抓了个活的,还未等人问话那人便咬舌自尽了。 “好生无趣。”青竹用刺客的衣服擦干净自己带血的剑;天刚拂晓,雾气遣散了些许,和人玩了一晚上的‘躲猫猫’真是比真正的比武论剑还累:“挖个坑——” 侍卫一听还不等青大人说话:“又埋?” 青竹打了个大哈欠,拍了拍侍卫的肩膀:“没错,兄弟你很有前途。” 初升起来的日头穿过层层树叶落在树干上躺着的人身上:灰色奴仆装穿了几天仍是干净的,想来也没干什么活,两道远山青黛一看就是个女儿家,清清秀秀的脸上没有脂粉的装饰也娇俏可爱。 林初怀里的兔子醒了,在她身上动来动去,她喃喃道:“别闹~小白。”,正准备翻个身继续睡,却腾了空:“啊————!” 这颗常青树十几米高,从树上掉下来,这种叫醒的方式真是够惊吓的,林初认为如果这样下去不死也是半身不遂了。 凌南风把她放在不远处那颗树叶颇多的常青树上了,在青竹还傻愣着看的时候,身旁闪过一道黑影。 “殿下这轻功炉火纯青呐。”青竹不由自主的点着头以表佩服。 林初紧闭着双眼等到的却不是直面大地的疼痛而是一个结实的臂膀和淡淡的血腥之气。 “林姑娘这一路也没少添麻烦。”凌南风稳稳地落地不曾看她一眼,待怀中人回神后他又道:“还准备在孤王身上挂一整天吗?” 林初一个激灵松开禁锢殿下脖子的双手,踩在实地的感觉真好,她拍了拍胸脯,好在小白聪明藏在自己衣袖里,要不然掉下来它也小命玩完了。 青竹忙不迭上前看看林初前面再看看后面:“林初妹妹,没伤到吧?” 林初摇摇头,她见青竹脸上有丝疲倦,身上还有未干的血迹,难不成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疑惑不已:“我怎么在树上?” “额...这个...”青竹正想着怎么解释这事,视线越过林初的头顶盯上了她身后的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是昨晚的刺客;不是都埋了吗?怎么这里还有一具?这要是把林初妹妹吓到了咋办? 林初见他结结巴巴又看着自己身后,好奇的转身,却被青竹扳正:“昨晚....” “林初!”凌南风出奇的第一次不生气的叫她全名。 青竹才松了口气,待林初走远才迅速将那污秽之物拖到侍卫面前,怒火冲天却要小声呵斥:“不是都埋了吗?” “青大人息怒,昨晚雾气太重没看清。”侍卫利索的又挖了个坑,把那污秽埋了。 青竹是个三秒钟的脾气,事情过来他便自己好了,此时抱着胳膊靠着树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现在日悬头顶,按道理是该启程了,殿下在哪里和林初妹妹说什么呢?这么久? 怪哉!怪哉! “你不知自己有多麻烦吗?”凌南风的声音浑厚,一旁的侍卫和青竹都听到了都浑身颤栗;殿下怎么对女孩子这么凶? 林初抬起头,秋水般的眸子里闪着泪光,她脸上有道血痕是刚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树叶刮伤的,怀里的小白都瑟瑟发抖的钻进她的衣袖。 “林初明白了,殿下定是很厌恶才这般的嫌弃。” 凌南风未语,视线始终未看她一眼,直到听到佳人哭泣的声音渐渐飘远,眸子里才淌出一丝柔情。 青竹赶来:“殿下,这——” “你护送她回凌朝。” 看着殿下皱眉,青竹不敢多言,殿下让自己随林初妹妹离开可有想过自己安危? 凌南风见他不为所动,又道:“再派几个侍卫跟你一起。” “殿下!”青竹满脸凝重:“此次出行必是危机重重,臣怎能抽身离去?” “孤王自有定夺。” 青竹不敢再言,殿下做的决定没人可以违抗,只好牵了匹马跟上已经走远的林初。 身后的侍卫不知所措,怎么青大人往回走了,林姑娘也不见了;看着殿下跨上马鞍,侍卫立马跟上,走之前还使劲的踩了踩这刚埋的小土坡。 殿下脸色不好,几名侍卫不敢多言,骑马跟在后面苦苦追随,没了林姑娘殿下骑马的速度可谓是一骑绝尘呐,侍卫们顿时表示很想念林姑娘。 侍卫们不敢放松,生怕一个放松殿下就无影无踪了。 天气热的人汗流浃背,一滴汗从凌南风的下颌滑下,赶了一下午的路,太阳也归了西山,脑海里仍然回荡着林初泣泪所述的话。 厌恶?孤真的是厌恶你吗? 队伍找了处大树下休整一晚,凌南风飞上树干随机一卧,手枕着脑袋望着这夜幕。 月亮被天狗食掉一半,没有了云朵的遮掩,原来天上有这么多的星星,秋叶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树干下是侍卫们以地为床,落叶为被,围着火堆,早已入眠。 不知那个哭包还在掉金豆子吗? 凌南风摸了摸腰间的白玉,轻叹一声:母妃,为何人为了追名逐利可以不顾手足之情呢?皇兄可有一刻把我当兄弟吗? 第十章:纸醉金迷两三载,到头全然一场空 几百里以外的凌朝皇宫:灯火通明、殿宇楼阁犹如画卷、红墙绿瓦、金龙盘柱、精雕细琢到每块砖瓦。 天已昏暗,就算是北明的洪灾传的沸沸扬扬,如此煽动人心的天灾也完全没有扰了凌北帝夜夜笙歌的兴致;此时明桦宫里得宠的明妃身着半缕轻纱坐卧皇上的怀里。 皇上一身金色里衣半敞着露出胸膛,拥着怀中佳人嘴角隐隐带着笑意,他的嘴巴和凌南风有些相似都是薄唇;明妃霸占皇上有两三载,早就成了后宫的公敌,如今任然不见皇上对她有生厌倾向,有的人恐怕恨的牙都要咬碎了。 她纤细的手捻起酒壶给皇上倒酒,又仔细拨了葡萄皮给皇上吃,妖娆身段让凌北帝目不转睛。 “皇上,你喝醉了。”明妃声音嗲,声声嵌入人心。 就算人未醉听了这声嗲音也是半醉了。 待凌北帝喝的有些真的迷糊时发出轻叹:“醉生梦死一壶酒,人生何须醉知愁。” 明妃担忧的拂过皇上的脸:“皇上近来有些消瘦,可是有烦心事。” “爱妃真是仔细,朕有心事。”凌北帝一双丹凤眼紧闭眉头却皱了起来;明妃伸手抚平那高耸的眉头。 “皇上~不可带着忧愁入睡。” 听了她俏皮的声音,哪里还有什么愁?凌北帝抱着佳人,伴着嬉戏声踉踉跄跄入了床幔。 “爱妃觉得凌王如何?”凌北帝撑着片刻的清醒拥着明妃耳鬓厮磨。 虽后宫不得参政,明妃却知道这其中的孰轻孰重;凌王和皇上的事情她们心里可是明明白白,都说皇上荒淫无度,可她一介女流之辈哪里管的了那些,她只知道只要皇上夜夜来‘明桦宫’,自己便高人一等,就可以把后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踩在脚下。 “自然不及皇下万分之一。” 明妃话毕,凌北帝抬起头凝视着她;这张脸真真算的上祸水了,在后宫里不缺长得好看的,就是缺长脑子的。 “哈哈哈哈.......”凌北帝丹凤眼半眯着,伸手抚摸着她脖子;后宫里妃子众多,唯独明妃的皮肤最为白里透红,这羊奶泡出来的皮肤果真是又白又细腻,摸在手上犹如婴儿般的触感。 明妃狐狸眸子里带着勾子,这搁谁都无法不心动痒痒的;凌北帝嘴角勾着笑贴近她的耳边低声轻语:“朕,连着万分之一...也要摧毁掉。” 在这京城里人一出生便分了三六九等,而今他是皇上,凌王只能是臣;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只能是臣。 万分之一?哼,就算是千万分之一都不能有。 “皇...皇上...皇上。”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明妃的瞳孔瞬间缩小,看着眼前这个宠爱她两三年的男人,竟然就是送她下地狱的推手,真是可笑至极;她明白...在这后宫里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她设想过自己可能死在皇后娘娘的手里亦或者是淑妃那个奸诈小人的手里,可这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死在这个日日与她承欢的男人手里。 当她最后一滴泪滑下来的时候,眸子以然失去了光,白脂玉般的胳膊轻轻的垂下床再无生机;这就是她最后的光景。 凌北帝手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的像个阿鼻地狱里的恶鬼。 “哈哈哈哈哈——” 皇上的笑声穿过这黄花梨的门,透过穹顶的绿瓦,回荡在廊下;奇怪的是这笑根本听不出来一丝愉悦。 美人妆未卸,却咽气在床边,纸醉金迷两三载,到头全然一场空。 坤宁宫外站着一位身材单薄的人,是曹公公——太监总管,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虽四十岁的年纪可头发却白了一大半,一身黑色飞鱼服是皇上亲赐,带着他的拂尘从皇后娘娘的坤宁宫退身而出。 今夜一轮红月鲜红又散发红光,不是好预兆,曹公公满是鱼尾纹的眼睛回头望了望这坤宁宫的大门;皇后非贤善良人,这后宫里出来的女人那个没有手段? 他算是悟出来了在这后宫里怎么样才能活的久些,就是永远不要冒出头来,就连平日里碰到厉害的都要绕着走,这样那些容貌不错的妃子虽只是过的清苦些,但至少可以活得久些。 叹了口气,转身想回‘明桦宫’毕竟皇上在哪里歇下了;刚走了两步,从老远就听到一个小太监喊道:“曹公公出事了!” “小驴蹄子,你不要脑袋了,这是什么地方你就敢大声嚷嚷。” “公公赎罪,公公赎罪,明妃....明妃娘娘殁了。”小太监卑躬屈膝惯了,此刻对着曹公公也是行了大礼。 曹公公脸上微振,但很快又恢复往日的从容,这些日子明妃也算是出尽了风头;他抬头又望了眼今晚这血红的月亮;这偌大的皇宫里就像一个镶金戴银的笼子,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却拼了命的想进来。 皇上又要选妃了,曹公公的府邸门槛都要踏破了,这些个皇亲国戚纷纷想要把自己养的女儿送进宫来,就连皇后今夜突然找他也是为了将她那刚及笄的侄女安排进来,再就是明里暗里想让明妃死;说是时那时快,他前脚从坤宁宫出来,转眼人就殁了,还真是省的他动手了。 —— 入夜,青竹跟了一路都没被发现,这林初妹妹的警惕性真是有待提高,自己牵着一匹马大摇大摆地走在她后头,她硬是没发现;不过也不能怪她,毕竟一个女儿家不曾习武,所以五感都比起习武的人来说会差一点。 自己也离的有些远,而且还这么多树;只是这片林子刚才是不是转过一圈了?青竹挠了挠头,这得何时才能回到凌朝啊?殿下干嘛让自己暗自送林初回去? 凌王殿下:说你傻你又不承认。 林初紧紧抱着小白边走边哭,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如今跟着殿下出来还被他百般嫌弃,就这样扔下我一个人走了,她不委屈谁委屈啊。 哭着哭着好像眼睛花了,回头居然看着有人牵着马朝她走过来;月亮被云遮了起来,失去光源,眼前的人与记忆里的人重合,她以为是殿下便一把抱住了他:“殿下为何要如此厌恶我?爹爹明明就不是那种人。” 她哭的旁若无人,青竹手足无措的举起双臂,眼前的娇小人儿抱着自己的腰哭的如此伤心,顿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傻愣愣的牵着手里的缰绳。 第一次和女儿家接触难免有些紧张。 “林...林初妹妹,我..是青竹,不是殿下。” 遮月的云散去,月光穿过树枝照亮眼前的人,他下巴布满青茬,衣服还是出来那套墨绿色的马夫装,两只桃花眼好看却羞涩的不敢看她。 许是怕她哭,又或者是害羞。 “我就知道殿下怎么可能来找我。”看到了熟人,林初的情绪慢慢稳定。 依着月光,靠着感官向前走,待穿过这散着薄雾的树林就到了一条小河,哪里有很多的鲫鱼;一个身材高挑却胡子邋遢的少年牵着一匹健壮的马儿,马儿上坐着个穿着干净奴仆装的委屈姑娘,她眼底泛红怀里抱着个肉乎乎的小白兔子。 第十一章: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家。 “青竹,我想回家。” “好,我带你回去。” 青竹支身未沾水,用剑在水里叉了两条肥美鲜嫩的鱼,再用树枝串起来放在火上烤的焦香四溢、油光滋滋;待他把烤好的鱼递到林初眼前时才发现,小姑娘心情不好。 碧草如茵、银河倒泄、枝条摇曳、盘曲多姿,这一夜墨蓝难免会唤起人的思乡情节,林初妹妹定是想家人了。 ”青竹,可是我好像没有家了。”林初秋水般的双眸失了色,她不像从前那样活泼。 青竹放下烤好的鱼,挠了挠头走过去和林初并排坐;改明回了凌朝一定要向阿帆好好讨教一下怎么样哄女孩子开心,这真得好好学一下。 与她安静的就这样坐着,腹稿了半天才终于说出口。 “林初妹妹,我打小就没有家,是殿下收留了我,才让我有了家的感觉。”青竹慢悠悠的像是在讲故事:“殿下待我好,我便把他当作家人,这些年我也习惯了。” 他是自襁褓中就是一个人了,没人知道他的父母在哪里?长什么样子?或者说还活着吗? 这些年也是从渴望家人到享受孤独就这样过来了。 “所以....我待你好不好?”青竹扭头期待的看着林初。 林初抱着膝盖抽泣着点了点头。 “那以后便把我当作家人吧。”青竹轻松浅笑的看着她:“有我在的地方就是家。”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林初觉得心口暖暖的,或许是天意就在林家灭门的那天青竹出现在她眼前将她救下,五年未见面,再一次见到时竟然是这种场景;青竹从小对自己就很好,现下他这么一说林初只是觉得自己心里好受很多。 从前她一直没有想过以后自己会一个人生活,而现在突如其来的祸事将她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她原本应该随父母离去,但是她没有,她活下来了;林初想的很明白,既然活下来了,那边好好替父母活下来,为他们平反那扣在林家头上的污名。 她要找出陷害爹爹的凶手,靠自己找出来,为林府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报仇。 “那你以后会给我买好看的衣服吗?”林初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知道青竹一直在哄自己开心,也不想一直沉醉在自己的悲伤之中,便想逗一逗他缓一缓这悲伤的气氛。 从小青竹就有个绰号‘铁公鸡’,不知道从哪里学着了这个坏毛病,一毛不拔,说什么要存钱娶娘子,所以平日里休想从他哪里扣出一点油水来。 “衣服?”青竹开始支支吾吾,心里虽然万分不舍,但是刚才还说是一家人才把林初妹妹哄开心了,这转眼就说没钱买衣服会不会不太好;他咬了咬牙:“买!不就是....几件...一件衣服吗?哥哥给你买。” “就买一件啊?”林初撇着嘴作势又要哭。 “两件!两件!”青竹看了看她的表情赶紧改口:“五件!五件!五件行了吧。” 上次奉殿下的命令去买衣裳才知道,姑娘家的衣裳比金子还贵,就那么两件居然要花上他一整年的俸禄。 林初见着他一脸舍不得又不得不应下的样子,心里兜不住的想笑;她拿起他烤好的鱼闻了闻:“青竹哥哥烤的鱼还是不错的。” “那你看,你哥这点手艺还是上的了台面的。”青竹这三秒钟的脾气,换个话题就马上忘了买衣服那档子事了。 月亮挂在头顶、竹林里散着绿色的雾气、马儿拴在石头边、小河静淌着流水、小白睡卧在林初的怀里酣睡,它如今也有了新的家人。 —— 入睡三更,正是人熟睡之时。青竹的耳朵动了几下,他猛地睁开闪着寒光的眼眸。 有马蹄声、人还不少,察觉的情况不妙他赶紧起身。 青竹把火堆一脚踹灭,轻轻叫醒林初,把她顺势夹在腋下拉着马迅速躲在半米高的杂草里。 虽然不知是敌是友,但是半夜骑马带着兵出行的定非等闲之人,如今整个凌朝除了殿下的人其他都是别有居心不能轻信;青竹让林初呆着这里别出声,他去探一探究竟。 林初紧张的捏着手里的缰绳,点了点头看着青竹三两下遁去,心里就开始打鼓。 青竹轻点竹干一跃而起,飞上竹子的顶端找了个最佳的观摩角度,他用竹叶作掩体,暗自观察这一队人马。 他心中一惊这是凌朝的兵马! 这群人举着凌朝的旗帜朝北边去,骑兵身后个个备着‘金羽箭’! 又是‘金羽箭’!!! 难道是志愿兵?但是志愿兵为何要带上这么多的武器?青竹意识到这批人马并非支援兵,皇上好毒的心思,竟然为了权力对自己的亲弟弟屡次下杀手。 听着耳边纷沓而至的马蹄上,林初紧的连握缰绳的手都出了汗,她抱着马儿的脖子低着头藏匿在杂草里,衣服上沾染了些泥土,头发也有些散乱。 待马蹄声渐远了之后,青竹回到了她身边,只见他神色严峻的看着她:“林初妹妹,殿下有危险,我必须去找他。” 林初想也没想:“我也去,哥哥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你在哪里家就在那里。” 青竹不可能把她丢下,这荒郊野岭她一个姑娘家没被野兽吃掉也会饿死,但又不愿意让她跟着自己冒险。心中种种纠结犹豫。 “青竹哥哥,别犹豫了,我们一起去找殿下吧!” 青竹定了定神,看着林初满眼坚定:“好!” —— “殿下,照我们的速度,明日便可抵达北明。”侍卫站在凌王身后汇报。 “嗯。” 凌南风站在山头望去,这里已经是临近北明边部,虽然还见不到洪水的踪影但是却不时有些难民路过,他面色越来越难看;他在京城时就看了上奏的奏折上面写着:洪水如猛兽,只一月时间百姓死伤惨重、民不聊生。 字字句句在敲打他的心。 他看着一位年迈的白发老人,脚步蹒跚的顺着山路往外走,嘴里念叨着‘要离开,要离开’可能是过于饥饿他脸颊往里面凹陷、眼神也虚晃着像是随时会倒下一样;凌南风命人给他送了余粮给予他充饥。 老人拿着那块干巴巴的饼,泪流满面的双膝跪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磕了几个响头,侍卫赶紧搀扶起来。 北明天气奇怪,白天日头很大晒得人发晕,晚上却下了瓢泼大雨看着不是立马会停;凌南风带着侍卫未曾躲雨,他站在山头冥思半晌,侍卫就站在身后等待半晌。 雨水浸湿玄衣和青丝,山顶的秋风狂吹起来,凌南风紧闭双眸,任由这雨水拍打在脸上,衣袖翻飞、披风飘扬。 “召集所有暗卫!” “是!” 第十二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殿下向来没有重要的事不会惊动‘飞龙暗卫’,那是一支被殿下养在境外的精兵,数量庞大;要说上一次召集‘飞龙暗卫’是什么时候? 是有外敌入侵的时候! 如此看到此次遇到的困境不小。 侍卫拉开信号弹,黑夜里迎着雨幕逆流而上的炸开了一朵血红色牡丹,凌南风注视着山下密林,那里有几棵树上轻晃,不似风吹更胜是人为。 “继续赶路。” “是!” 侍卫们只管听从殿下的命令,漆黑的夜里一支五人小队列成纵队快马加鞭行进在山间,马蹄儿踏开大大小小泥泞的水洼,从雨幕中穿梭,不曾停下只为天亮可以赶到心系的重灾区‘北明’。 而此时的暗处早已有人盯上了这五人小队,多亏了这暴雨才让这拉弓的声音隐约黑夜;斗笠下张勇眼神狠厉,声音低哑自语:“凌王殿下,不是耳力很好嘛?那可曾听到我这几百号人拉弓的声音?” “放箭!” 一声令下,数百只的野兽‘嗖嗖~’的从雨幕中窜了出来,直扑五人小队而去;凌南风耳朵一动,立马抽出腰间的剑:“小心!有埋伏!” 那剑身闪着寒光劈开这重重雨幕,黑夜里他们奋力抵抗,不曾懈怠;侍卫们护主,察觉来者不善便将殿下围住;人乃凡夫俗子,怎能有那以一敌百的神勇?都是忠诚的心让人与人不同。 身后的侍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不幸中箭落马而亡,马儿受惊四处乱窜。 凌南风看着躺在雨水中毫无生机的侍卫,视线散发着戾气盯着暗处;他向来敏锐,吃亏也不会有第二次,借着天时地利人和打击他的人就算是此时躲在暗处,来日他必定匠人拉至明处处决! 他躲过了一波箭矢的攻击,但是很快就会有第二波;他拉起缰绳,这次他听到了,那‘呲啦啦’的拉弓声。 看来皇兄是让臣弟必死在此了!!! 藏匿在身边的‘暗卫’闪现而出,如同鬼魅般顿时出现几十余人护着凌南风从雨幕中远去:暗卫们个个面裹黑布,一袭玄色轻衣,高束发,腰间带着剑和弓弩,均是精良的兵刃,素来无影去无踪。 这是‘飞龙暗卫’!!! 相传惹上他们的人都死了。 张勇呆愣了几秒便找回理智,如此让人闻风丧胆,寻常人定是会打退堂鼓,可张勇是个胆大的,能应下暗杀凌王的任务想必多少有些自负,其野心不小。 待他回神后才察觉自己兵被暗杀掉四分之一;他面露凶煞,以他的功力居然不知道周边藏了人?胸口起伏不停,这种耻辱怎么能忍?这口恶气怎么能不出? “给我追!” 凌南风身形矫健,心性沉稳,眼下情况不能逞一时之快而损兵折将,人命在他眼里可不是低贱的草芥,须得等到‘飞龙暗卫’的支援兵到了才能将身后这群老鼠一窝端了。 如今只有耗费体里跟他们兜圈子了。 距离信号弹的发射有了半日,支援兵明日中午就会到。 他看的很清楚,这次来刺杀的人用的全是‘金羽箭’;这点兄弟情倒是被皇兄败得一点渣都不剩下。 如此憎恨孤王这个亲弟弟吗?如此的穷追不舍的要除掉孤? 真是煞费苦心! 与此同时紧跟其后的青竹快马加鞭地赶到了这片刚结束一场恶战的场地;他身后坐着林初。 “怎么了?青竹哥哥!”雨从没停过,林初察觉青竹突然停了下来,她戴着斗笠又被他宽厚的背脊挡住视线,根本不知道前方有什么? “林初妹妹,把眼睛闭上。” “为什么?” 雨声盖住青竹哽咽的声音,但是这冰凉的雨水盖不住他赤红的视线,他看着昔日的兄弟面色苍白的躺在肮胀的泥水里,胸口一紧,情绪一下上了头。 这些金羽箭着实让人生厌。 “前面有条大蟒蛇,非常吓人,你要是想看就睁大眼睛。” 林初吓得缩成一团,紧闭着眼睛。 “驾!”青竹大声一呵,加紧马腹,踏过那一地令人气愤的箭矢,抓紧手中的缰绳。 他要快!必须要快! 殿下现在十分危险!!! 这个世界总是被迫人快些成长;考验为目的,性命为代价;活在这兵荒马乱里的人,多少是为了利益,多少是为了情义。 利益熏心的人,能被钱驱动做些下三滥的勾当。 重情重义的人,情义大过天,却要被这生死离别折磨的痛不堪忍。 天将要亮了,因为乌云还没有散去显得灰蒙蒙的,雨变小了点风却变大了;青竹已经带着林初骑了一天一夜的马,有些担心她的身体,不时的朝身后望去。 林初察觉到便笑了笑:“青竹哥哥,我没事。” 雨水浸湿了衣衫,她虽然浑身颤抖但是并没有抱紧青竹,只是独自受着;青竹不好说什么,只好由着她。 过了一个山岗后又出现了一批尸体,鲜血被雨水冲散的染红了这条小道,又是一地的‘金羽箭’!!! 想必这里经历了一场厮杀。 青竹强忍着不安仔细揽了一眼,没有殿下,幸好;再扭头看着这一地的箭矢和弓,想起殿下常说的一句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妹妹觉得这箭好看吗?” “好看。” 青竹眼神变得锋利。 —— 风刮起细雨不再像昨晚那般入眼模糊,凌南风身姿挺拔的站在中间,玄色衣服以是半干,青丝随风扬起再脑后,就算是被人围困在中间也是一脸傲气从未怕过。 锐利的眼眸、高挺的鼻梁、锋利的下颌线,如此的帝王之相居然落得此下场。 他身边围着一圈暗卫,身死最后一刻也会把殿下护在身后,暗卫兵刃向外对着围成圈的凌朝兵马,兵力上凌南风没有优势。即便他的暗卫可以一打十,但是这种武器的压制也是难翻身的。 凌朝兵马有数百人,人手一把弓,弓箭拉满指着他,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便万箭穿心。 “凌王殿下可有想到今日?”张勇从队伍里走道人前;气焰嚣张,鼻孔朝天,笑声刺耳。 “听闻凌王殿下有勇有谋,身经百战无一败绩,如今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就算张勇语言挑衅、各种唾弃,凌南风也未说只字片语,这让张勇好生挫败,他说这么多只想听到堂堂的凌朝王爷能跪地求饶,可偏偏这人不走寻常路,还不带睁眼看他,这非常让人恼火。 “凌南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凌南风心境平缓,他望了望四周的山峰,不高不矮,绿意盎然,春暖夏凉有山有水,死在这里也算是不错。 他心中庆幸让青竹带着林初走了,要不然此时便又多了两条人命。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现在也快到晌午了。 凌南风终于正眼看着张勇:“你是为了什么帮皇兄来杀我?” 张勇终于得到回应便想让他死个明白;凌南风没有认真听他在说些什么,他的视线轻颤了一下,面色突然凝重,因为看到张勇身后的山;山上有两抹熟悉的身影一个墨绿、一个漆灰。 第十三章:不是要伺候本王? 青竹立在山头满腔的热血,他身形挺拔的拉满弓,弓上装着那令人厌恶的‘金羽箭’,瞄准了山下戴着斗笠的张勇,在张勇抽出剑直指凌王殿下的时候;青竹手上一松,金羽箭如同蛟龙出海般朝着他射去。 人生就是如此,世事无常难预料,谁会知道这上一秒还嚣张跋扈的要砍凌王的脑袋,这下一秒却被人用箭射穿了喉咙。 张勇手上的剑柄滑落,脖子上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他的眼睛睁的老大,像是很诧异又像是不甘心;也对,他这么自大的人怎么会瞧的上躲在暗中伏击他的人。 凌朝兵马一下失了主心骨,左顾右盼地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 “林初妹妹,递箭!”青竹杀红了眼,他定是要替兄弟报仇的,这些人今个儿就当会活靶子吧。 林初手上裹的是从青竹衣服上撕下来的布,他们在捡起这些‘金羽箭’的时候,青竹担心姑娘家皮肤太嫩容易被箭矢所伤,所以撕下几块布给她缠上,还叮嘱她千万小心拿,别划破了手,这箭上有毒。 “给!”林初蹲在地上给青竹递箭。 又见着几名士兵中箭倒地,凌南风余光扫了眼四周那些脚步已乱的凌朝兵马;青竹这箭术可比骑马术好多了。 “杀!” 暗卫们个个神勇,听到殿下的命令后便如同脱缰的野马,身影神速、动作利索;凌朝兵马溃不成军,四处逃散。 雨停,乌云散,太阳才窜了出来,凌南风幽深的眸子盯了盯那座山头;暗卫来到他身边:“殿下跑了两个,其余的都处理了。” “跑?他们跑不掉的。”凌南风轻笑的一声,揽了眼不远处的丛林里,见着一阵风似的摇曳树叶晃动的厉害:“来了。” 是就近调来的‘飞龙暗卫’,现在正是晌午,时间刚好;只见那两个凌朝士兵像是见了鬼似的从林中滚了出来,还摔了个狗吃屎。 林初站在青竹身后张大嘴巴、眼睛瞪着滚圆,顿时从那密林里传出几百余人来,这群山中显得十分热闹,她作为一个不曾习武的女子,定是没有见过这令人惊骇的场面。 “青....青竹哥哥,那些人站在一动不动的是...是敌人吗?” “傻妹妹,那是殿下的暗卫。”青竹宠溺笑道,他将手上的弓扔掉:“走吧,我们也下去了。” 刚才殿下眼神里明显带着温怒,应该是在怪他把林初妹妹带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还让她见着这些肮胀血腥的场面,不过眼下也管不了这些了,都已经被发现了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凌南风心寒至此,他本意调来‘飞龙暗卫’是为了救灾而非为了对抗这些伏击的人,许是老天爷保佑吧,让他逢凶化吉。 “殿下。”青竹走向前来请罪,他低着头。 凌南风只看了他一眼,视线随即落在藏在他身后的那抹灰色身影,她不愿意和他说话,应该还在生气。 “既然来了,那便一同去北明吧。” 青竹应下。 这里距离北明很近了,已经初现灾情;越过这座山后面便是北明的一个小镇,从山上往下望只能见到一些黑瓦屋顶,一些地势高的地方站着被困的人,肆虐的洪流夹杂着折断的树枝和碎石从山谷奔泻而下。 难民们瞅见有人来便歇斯底里的呼救:“救命啊!救命啊!” 凌南风看了这里的地理情况,应该是连着一个月的强降雨导致河流堵塞,这水才越积越高,只是...每年不是都有划下来一笔钱用来修建河坝吗?为何还会有这河流倒灌这一出? 暗卫们通水性,他们立马下去开始解救被困在洪水里的难民,不知被困了多久,看到终于有人来了,有些妇女和孩子都哭出了声。 青竹把剑递给了林初:“帮我拿着,你就别下去了。” “好,青竹哥哥你小心一点。”林初头发松散,她的模样活像个小叫花子,灰头土脸的,要不是声音软糯实在没人注意她。 就这样山头就剩下了凌南风和林初两人,她全然当看不见这里还有其他人,只是担忧的看着山下。 凌南风余光撇到她探头探脑的样子,有些想笑,她这模样哪里像个女儿家? “为何还要回来?” 林初四处盼了下,才知道应该是同她讲话:“青竹哥哥说要回来,我便回来。” 凌南风眉头有些紧,望着山下正奋力救人的青竹,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和青竹这般亲密,从前她可不会一直称青竹为哥哥,除非有求于他。 到了半夜青竹才得了空,他扭着发酸的脖子甩了甩僵硬的手臂来到了殿下的门口,他敲了敲门:“殿下。” “进来。” 关上门后,青竹被屋内的景象惊到嘴角抽搐;林初已经换了身粉色交领襦裙,脱去那身灰漆漆的奴仆装,洗干净脸她还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即便头上青丝没有任何钗饰也是出尘脱俗。 林初妹妹的美貌自然是不用多说,只是她为何在殿下的房间里,这让人匪夷所思。 “青竹哥哥,你回来了。”林初立马拿了块糕点递到他的嘴边:“你快尝尝,这是房子的主人阿嬷拿来的当地糕点,可好吃了。” 青竹盛情难却,只要咬了口她递来的糕点,在她满眼星星的眸子里点了点头:“好吃。” 待青竹抬起头对上凌王殿下那幽深眼眸时,便有些后悔,这林初妹妹的糕点吃一口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 “殿...殿下已经根据您说的,找到了排水口,的确是因为碎石和淤泥堵塞了;现在已经派人在疏通,预计明日天一亮便可以完工。” 凌南风放下手中的竹笔,声音低沉有磁性:“疏通并不是真正的良策,来日要是再下场暴雨,保不齐又会堵塞,必须修建水库和堤坝、整治河道、开挖分洪道。” 青竹听着云里雾里,并不知这些该建在哪里?如何来建?找谁来建? 凌南风把手中画了图纸给了他:“这是初步草图。” 青竹拿着这张宣纸,犹如被点醒一般,崇拜的看着殿下:“这....这....殿下...您可真是神了。” “有了这张图纸,北明...北明就有救了!”青竹小心的收好这宝贵的图纸,立马动身出去张罗。 林初安静的一直在吃东西,她应该是饿了很久了,这一碟一碟的吃了一桌子。 “不是要伺候本王?还不过来研磨。” 林初这才不舍的放下手里的糕点,嘴角还有些糕渣,毕竟她确实是来照顾殿下的,她不能让人看出来她根本不会照顾人。 青竹:傻妹妹,我这个没眼力价的都看出来了。 第十四章:满屋狼藉心更乱 今夜难得没有下雨,暗卫们也抓紧时间疏通堵塞的下水口;有些村子里的汉子们会游泳的也跟着帮忙,不会游泳的站在一旁点着熊熊的火把为这黑夜带来一丝丝光亮,即便是夜晚妇女们也送来了夜宵和点心慰藉辛苦的英雄们。 人民便是最朴素的象征,谁守护了他们的家园,他们便掏心掏肺的对谁好。 这一夜的北明像是得到老天爷的眷顾,只有徐徐凉风并未落下一滴雨水,镇上的老人迷信的说:这是老天爷在帮我们。 房间里凌南风奋笔疾书像是不知累一样,他画了一幅又一幅的草图,根据地理形势设计不同的堤坝和水库;夜已深,身旁研磨的林初困的意识都有些模糊,只知道在自己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手上还研着磨。 凌南风的胳膊上突然一沉,手上的竹笔把刚画好的草图弄脏了;林初如梦初醒的立马坐直,她睡意全无,心中好生懊恼,怎么...怎么能坐着就睡着了呢?还靠到殿下身上去了。 殿下好不容易画的草图就这么被自己毁了,林初怪不好意思的又有些害怕,看着殿下僵硬的悬着竹笔盯着那张被毁掉的图纸面无表情。 林初放下研磨往后缩了缩。 “困了就去睡吧。” “不困!不困!”林初摆着手,瞅着殿下并未生气,立马又拿起研磨开始磨墨;她使劲掐了大腿,迫使自己精神起来。 凌南风换了张新的图纸,重新临摹了一下;窗外的风吹开了窗户,屋内的烛火晃动在墙上,说着不困的人又一次合上了眼眸,这一次她没有靠在殿下身上,而是桌子上。 银辉闯了进来,比烛光还要亮上一些,凌南风终于放下手中的竹笔,知夜深才休罢。 清清凉凉的月洒在案上,青丝遮住了熟睡人的脸庞,她睡颜恬静好似人间美好;凌南风不知注视了多久,直到窗外秋风将案上图纸刮得散落满屋子他才回神。 安静的夜里借着秋风月影赏佳人,惹得满屋狼藉心更乱。 凌朝皇宫 “滚出去!!!”凌北帝随手抄起案上文书砸的来禀报的士兵从金銮殿荒唐而出。 “养你们有什么用?”凌北帝怒气翻滚,脸红目赤的把案台都翻了个底朝天:“派出去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回来的?” 他不敢信。 这次本就是借着凌王北下想把这眼中钉肉中刺铲草除根;所以把手上的兵马全都孤注一掷,直为了把凌王扼杀在外,让他永远回不来,这样凌朝的兵马便归他所有,整个凌朝才完完全全归他所有。 如今凌王的死讯并没有传回来,甚至连一个士兵都未曾回来,这计划落空他如何不气? “酒!叫人拿酒来!”凌北帝瘫坐在龙椅上:“快拿酒!” 手底下的小太监听了忙不迭送来了酒。 凌北帝直接拿起酒壶喝酒,他酒量差,饮多几杯便醉了;脸上染着红晕,眼神迷离的看着门口好久,突然醉醺醺的说:“明妃?你怎么好几日不来看朕?” 曹公公心尖一颤,神色紧张;明妃已经殁了好几日了,这几日皇上日日饮酒后都要找明妃,这让奴才们好生为难;那明妃的尸体早就凉透了。 皇上近来这精神越来越差了,又不肯叫太医来诊断一番,让这些做奴才的干着急。 这些日子坤宁宫那位主子倒是心情好的很,或者说后宫的那几位主子心情都还不错,毕竟除了那常霸皇上的明妃,倒是拔了好多人的眼中钉了。 “姐姐今个儿瞅见你面色红润、喜上眉梢像是有什么喜事呀。”淑妃是个有眼力价的,平日里和皇后走的很近,她能够在后宫中众多妃子里凸显出来也是凭借着这甜的像蜜一般的嘴。 皇后面容富贵、金钗银饰、绯红的唇饮了口这山泉水泡的龙井,她冷笑两声:“哎~近来听闻明妃的死讯甚感悲伤,淑妃那只眼睛瞅见本宫喜上眉梢了?” 淑妃悻悻低下头,话锋一转立马恭维:“臣妾恕罪,近日总是视物模糊,定是看错了。” 这拍马屁也有拍到马腿上的时候,皇后娘娘是这千年狐狸成精,他们这些狐狸崽子的小伎俩她可是拿捏的死死的。 “哦?妹妹近来身体不适?本宫宫中有位神医,技术高超犹如华佗再世,让他给妹妹瞧瞧?” “多谢姐姐好意,臣妾多休息一下即可。”淑妃面露尴尬,皇后娘娘这里果然不是好糊弄的,要不是爹爹哪里出了事,自己今天也不会来淌这趟子浑水;皇后娘娘上一次给别人好心看病的妃子,至今都不孕不育未怀上龙种,她可不能布了别人的后尘。 “妹妹可是嫌弃本宫?” “岂敢!”淑妃惶恐的从座位上下来,跪在皇后娘娘面前请罪。 “妹妹这是干什么,本宫与你玩笑一句也当真?”江皇后手帕捂嘴嗤笑,像看小丑一般看着跪在地上的淑妃。 淑妃面皮薄,自尊心强,此刻犹如有人拿着刀在剐她的皮一般,脸上火辣辣的。 原以为躲过了这一劫,可皇后怎能放过这送上门的小狐狸,只见她靠在凤椅上,手一挥声音慵懒:“翠竹~去,把沈神医请来。” 淑妃脸色瞬间煞白,手指甲沁入手心里,看来...今日是躲不掉了。 “那...那便有劳姐姐了。”淑妃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皇后娘娘余光瞥见了这小狐狸脸上的僵硬,嘴角轻扯又饮了口茶:“本宫这个人平日里就是太善心了,见着妹妹们生病难受本宫心里就不能当作看不见。” 淑妃咽了咽口水,踉跄了一下被身后的婢女扶起来坐回了座位:“皇后娘娘是菩萨心肠。” 翠竹领着沈神医一进门便听了这么一句,心中隐隐作笑,这淑妃刚一进门可是一口一个‘姐姐’的叫,怎么她就是出去了一趟,回来便又换成了‘皇后娘娘’了。 想必得罪了我们娘娘之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 沈神医一身白袍,身上有着草药香,原以为是个六旬的老人,却不曾想居然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他眉目清秀像个文弱书生,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箱子,声音也温柔干净:“微臣参见皇后娘娘、淑妃。” “沈神医来的正好,快替本宫给淑妃妹妹看看到底得了什么病?” 淑妃失了礼数的看了沈神医许久,回神过来之后急忙垂下眸子来;沈神医抬手为她号脉,薄凉的指头轻触她的肌肤。 淑妃竟心口砰砰直跳。 她在这后宫里住了八年之久,早就忘了什么是心跳了,每每面对的都是些蛇蝎心肠,她须得狠下心去算计才活到了今日。 如今在这寡淡无味的后宫里突然闯进来这么一位温柔干净的沈神医让她平静的心重新蓬勃跳动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又活了一次。 第十五章:你夫君待你真体贴。 淑妃的不自然定然逃不脱江皇后的眼睛,她满是不屑的轻哼一声,也不再装什么贤良淑德,已经失了耐心:“沈神医怎么样呢?” “禀告皇后娘娘,淑妃应是急火攻心再加上常年失眠导致的肝阴虚才会视力模糊。” “哦~那便开点调理睡眠的药给妹妹吧。”说罢江皇后摆了摆手:“本宫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立马福了福身退出了坤宁宫。 丹霞似锦,这漫天的落霞洒在坤宁宫的门口,在她眼中原本乌烟瘴气的后宫竟如梦境一般恬静;淑妃端着一副好仪容慢慢抬起眼眸望着不足半米的沈神医,他身姿挺拔、气质干净。 但...他根本不属于这里。 淑妃捂住着胸口,明白这份短暂的恬静或许不是因为落霞刚好落在此处,是因为.....因为他正好在此处。 “淑妃娘娘,跟微臣来吧。” 不知道多少年了,这般小鹿乱撞的跟在人身后走过这一段绿瓦红砖,晚霞都羞红了脸;沈神医的浅笑那几日日日存在于淑妃的梦里,难道这就是话本上说的‘朝思暮想’吗? 算计了八年才得到淑妃的称号,她处心积虑的对付了那些无名小卒,为自己扫清障碍,稳住地位;她狠下心的害死那些一同进宫的姐妹,致死之前也不曾落泪。 如今却对这位置厌恶至极。 今夜她又失了眠,沈神医的药昨日就吃完了。 那药果然灵验,吃了便睡得很是安稳,只是自己日有所思便夜夜有所梦,但她并不厌恶这梦,因为梦中全是她心之所向。 她着一身素衣,三千青丝垂在胸前,脸色憔悴的靠在窗边赏月;在后宫里看月亮总有种凄凉的意味。 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期待皇上的临幸,也不再争什么上位,只想安安分分的当一个小透明;偶尔失眠难受的时候去找找皇后娘娘。 再次来到沈神医的药房时,淑妃特意戴了她最不喜欢的粉色发钗,妆容也如荷花般百里透粉。 从前她不爱这少女的粉色,因为自己心思不再单纯,所以每每戴在头上异常的不适合,而今重新戴上这淡粉的颜色,心中确是雀跃的。 一进院子便是草药香,从前不觉的这些药材这么沁人心脾,如今觉得这些比那些花花草草可要好闻多了。 淑妃看着沈神医在专注的简分药材,不时的多瞄了几眼,那种令人心跳加快的感觉如期而至,她话语软绵轻柔:“还未得知沈神医名讳?” 沈神医停下手中的活对着坐在一旁的淑妃浅笑:“微臣单名一个舟字。” 淑妃盯着他浅笑的脸耳根子发红,自语喃喃道:“沈...舟。” 这个名字真是好听。 皇后娘娘常会来这后花园里喂鱼,这一池子锦鲤这么肥肥嘟嘟的都是皇后的功劳,她朝池塘里撒了一把鱼食,池子里那些金黄色的锦鲤便争相恐后的浮出水面来。 “这世间万物那个不为利益,鱼儿都要为了这食儿跃出水面,更何况是人呢?”江皇后轻轻浅浅一笑。 身后的翠竹从远处走来,在她身边福了福身:“皇后娘娘,鱼儿上钩了。” 江皇后江手中的余食一并都撒进池子,转身离去,脸色好生无趣:“她倒是自己往上赶。” 要论一只老狐狸怎么弄死一只小狐狸,方法那可就太多了。 —— 这个小镇经过凌王殿下的一番整改已经不见了洪水的影子,一些被洪水摧毁的房屋也在暗卫们的修建下恢复了原样,街道上不再是汪洋一片;青石板铺成的路还有些湿润,这几日雨水下的小了很多,檐下滴着雨水。 看来再过段日子就可以竣工了。 清晨的阳光并没有唤醒熟睡的人 林初觉得身上有东西在蠕动,才算是睁眼,看到白色的窗幔惊的她立马起身;她不是在帮殿下研磨嘛?怎么睡在了这里? 左右望了下,这还是殿下的寝房。 真是丢死人了。 手边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拱来拱去,她掀开被子一看,惊喜万分:“小白!” 那日随青竹骑马去救殿下之时,下着暴雨带着它不方便就放它在路途中的树洞里,她还十分不舍,叮嘱小白一定不要乱跑,自己有空了会去找它;谁知今日便出现在眼前了。 “你这肚子这么鼓吃了什么呀?”林初心花怒放的抱着这小家伙在脸上蹭来蹭去。 想来应该是青竹哥哥去取回来的。 门口出现一个臃肿的身影,是阿嬷,她敲了敲门:“姑娘,你还没吃早饭呢。” “哦好~我马上出来。” 阿嬷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她面容慈善看着林初就像看这自己的闺女一般;她知道这些住在家里的人都是京城里的贵人,想来林初应该是那贵人的夫人,便闲聊了几句:“林姑娘,你夫君待你真是体贴。” 林初喝了口粥差点吐了出来:“夫....夫君?”她一下没有反应过来阿嬷说的是谁? “对呀。”阿嬷凑近她耳边:“你日日从他房间里出来不是你夫君那是你什么?” “今早还特意与我说记得叫你吃早饭。” 林初满脸通红,看着阿嬷偷笑不知如何辩解?她只是在殿下房间里给他研磨并没有干什么越矩之事。 “不是的....阿嬷...你误会了。”林初结结巴巴的惹得阿嬷更是大笑。 话还没解释清楚,阿嬷便又道:“看,你夫君回来了。” “啊?”林初不知所措的看着门口,殿下和青竹两人一前一后进门。 闻着小米粥香,青竹又是夸了一顿阿嬷手艺好,再一看我们的林初妹妹怎么脸红的跟那苹果似的:“妹妹~你今天怎么了?” “啊?”林初不敢抬起头:“没...没有啊。” “没有?”青竹狐疑半天:“那你脸怎么这么红?” 阿嬷偷笑着给青竹端来一大碗米粥,还冒着热气:“青竹公子,来喝粥。” 这才堵住了青竹那厮的嘴,随即阿嬷又笑得蜜滋滋的给殿下端了一碗粥:“贵公子这几日辛苦了,多吃点,不够锅里还有。” 林初好生担心阿嬷会口无遮拦的把刚才那一通话与殿下说了,眼神慌张的一直盯着她,待她走远了才放下心来。 凌王殿下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在这镇上他也是如同平民一般生活了几日,没有那圈圈绕绕的束缚,也很是舒坦。 他甚至有些奢望这种田园生活,凌南风望了眼那个把脸埋在碗里的人,她今天是怎么了?找回了那只笨兔子也不见她开心? 昨晚可是她做梦都在念叨要找小白的。 第十六章:你们俩哪个是新上任的县令? “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阿嬷诧异的问:“往常没天黑都见不到你们的影子。” 青竹笑呵呵:“阿嬷,那些水库和堤坝都快建好了;来年要是再下大雨你们这儿也不会像今年这般涨洪水了。” 阿嬷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好啊、好啊,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应该的。”青竹说罢凑到林初身边:“妹妹,下午带你出去玩吧?听说这北明最兴做灯笼,那灯笼各式各样的顶好看。” “好啊。”林初情志高昂,从前爹爹鲜少让她出门,而今她出来见了这些新鲜玩意很感兴趣。 凌南风在一旁沉寂半天未言,睨了眼她那个兴奋的样子,对着青竹淡淡的来了一句:“下午陪我出去一趟。” 青竹一脸苦相:“啊?” —— 苏府 一个奴仆从后门悄咪咪的入了苏府,只见他神色慌张的穿梭在走廊,直到到了苏老爷的房前才停了下来。 ‘叩叩叩.....’ “老爷....是我。”小厮小心轻声唤着。 屋子里窸窸簌簌的穿衣服的声音,随后便出来一位衣衫不整的丫鬟,发髻都散了。 “什么事?”苏老爷温怒的声音透过门窗都能感觉的到。 “老...老爷...您叫我查的事有了着落。”小厮凑到苏老爷的耳边轻语:“那个建水库和堤坝的就是新来的县令。” “哼~”苏老爷满脸讥笑:“真是胆子不小,来之前也不先查查先前几位县令顶了我的位置之后都去了哪里?” 真是不知死活。 还修了水库建堤坝,就那些个住在山里的人死了又如何?活着也不见值得了几两银子。 “那...老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老法子。”话毕,苏老爷哼着曲闭目养神:“去,把阿兰那丫头叫回来。” 小厮应了声便关门出去了。 苏夫人去世的早,苏老爷无人管束;平日里私下与阿兰那丫鬟关系匪浅。 —— 林初举着两件比她人还高的衣裳拿来殿下面前:“殿下....您是想穿这件黛蓝色的还是鸦青色的。” 凌南风回过头便只见着这两件衣裳不见人,轻呲一声:“都行。” “那....那便穿这件黛蓝的吧。”林初本觉得之前月儿帮自己穿衣服的时候很简单,直到到了自己手里才知,这弯弯绕绕的一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凌南风高她一个头还要多出很多,林初踮起脚来伸直了胳膊勉强能给殿下整理衣领;她踮脚累了便晃到殿下身上,知道唐突了于是立马道歉。 “抱歉...抱歉。” “你到底会不会?” “会...我会。”林初额头上沁出薄汗,脖子都红了:“殿下...可不可以低一下头?” 凌南风垂眸睨着她两个秒才附身前倾:“头一次见伺候人的让孤王低头。” 林初眼神闪躲,她此时觉得脸上十分的烫,殿下的话从她耳边擦过痒痒的“那是...因为殿下太高了。” 最后剩下几颗扣子,林初那柔弱无骨的手在凌南风的身上游来游去的,惹得他有些燥。 “孤自己来,你下去吧。” 林初从房间里出来,青竹早就等在门前,他手里捏着小白的两只肥耳朵:“欸!这兔子怎么回来的?” 小白圆滚滚的很好认。 “小白不是青竹哥哥拿回来的吗?”林初还很诧异,这不是他自己拿回来的吗?怎么他还不知道了? 青竹刚想说他这两天忙的跟狗一样,哪里有时间去找这只兔子,今个儿才得了空又得陪殿下出去一趟。 话还没说出口,殿下从里面走出来斜了他一眼,他立马闭嘴。 “妹妹...我先随殿下出去一趟。”说罢便见着青竹跟着殿下出去了。 天底下如果话多也算是种功夫,青竹应该算是登峰造极了。 “殿下,您这身黛蓝色的衣服真是好看,林初妹妹这眼光可真是好。” “要我说您别怪林初妹妹伺候人不周到,她以前那里是个伺候人的主。” “得了这么个如娇似玉的妹妹,我也是满心欢喜。” “.......” 凌南风坐在马车里实在忍无可忍,这厮上辈子是不是个哑巴? “再说话,罚你一个月的俸禄。” 果然还是这招有用,不愧是京城第一大‘铁公鸡’,真真是一毛不拔。 林初等他们走后便抱着小白在院子里晒太阳,来这里有半个月了还是第一回见着这么大的太阳。 ‘咔呲~’树枝被踩碎的声音。 林初对声音并不敏感,但是总觉得身后有人,她回了几次头都不见有人影,正狐疑是不是自己出了什么幻觉? 忽地眼前一黑,被人捂住了口鼻装进了麻袋。 —— “殿下,苏府到了。” 凌南风从马车里走下来,望着这北明第一富豪的苏府,心中腹诽:看来真是私吞了不少。 这苏府一个大门,两个侧门,门口站着两个硕大的石狮子,红漆的柱子上雕着金色的花边。 这两个拦着凌南风的便是这苏府看门的门子:“前来的是何人?竟敢擅闯苏府?” 青竹眉头一簇:“嘿!你们家老爷还不出来迎接,你们两个不怕死的竟敢拦着殿——” “在下是新来的县令,前来向苏前县令请教的。”凌南风倒是一改冷漠的面容。 青竹头一次见着殿下这般的笑意绵绵,心里不由的瘆得慌,这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你就是新来的县令?”门子不屑的冷哼一声:“待我禀报了老爷。” 说罢便见着那门子打开门钻了进去又关上了门,门口还站着一个鼻孔朝天的门子;青竹低头看着他这个样子,剑鞘里的剑差点飞出来插进他的鼻孔里。 什么破县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过了差不多一刻这苏府的门才算是打开,能让凌王等这么久的人没几个,这不怕死的苏老爷算是头一号了,青竹和那鼻孔朝天的门子大眼瞪小眼也看了一刻钟。 胜负难分。 门开后便见着一位身着蓝袍,身形臃肿的男人,他慢悠悠挪步到这门前;他斜着眼睛看了门口站着的两人,声音更是不羁:“你们俩那个是新上任的县令?” 青竹剑已经拔出来半寸,却被殿下一只手给按下去了。 “是在下。”凌南风眉眼含着笑。 第十七章:敢动我们殿下的人? 苏老爷倒是稳稳的坐在主位,明白了殿下别有用心,青竹便不再轻易出面阻止,只抱着手臂站在殿下的身侧。 “听闻苏老爷在北明当县令多年,小可刚上任便前来拜访。”凌南风那如沐春风的笑意叫人看了去,倒真相是虔心来请教的。 “哼~”苏老爷也是个脸朝天的主:“换了那么多个县令,你是头一个送上门来找不痛快的。” 凌南风嘴角的笑意不深。 “北明往年这个季节都是暴雨连绵,为何今年会如此的严重?” 苏老爷闭口不言,可眉头的‘川’字已显露出不快。 “朝廷每年发放抗洪的银子又去了哪里?” “往年是没有发生过洪灾还是苏老爷拒不上报呢?” 简单粗暴的问话,一下子厅中的气氛变得凝固起来;站在苏老爷身旁的小厮瞅见老爷气的鼻孔大张,喘着粗气,不由的护主心切,对着发问人呵斥:“你这刚上任的小县令,竟敢如此无理的质问老爷,你可知我们老爷的女儿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淑妃。” 青竹鄙夷的看着厅中的跳梁小丑,腹诽:淑妃?那你可知你们眼前坐着的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顿时稍微有些可怜他们,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怕是活不久了。 凌南风眸中清冽盯着苏老爷铁青的脸,冷笑一声:“原来是淑妃。” “大胆!淑妃娘娘的名讳岂是你等小辈能唤的?”小厮叫唤的愈发激烈。 苏老爷拍案而起:“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把火也敢烧到我头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青竹翻了个白眼:老狐狸你可少说点吧,一会能少受点罪。 即便是这厅堂要掀翻了,凌南风也是坐如钟,眼神丝毫不畏。 苏老爷有些许疑惑,寻常人听了他这段话早就吓得尿裤子了,这新县令怎么眼皮都不眨一下? 见着没有唬住他,苏老爷咬咬牙:“带上来!” 青竹冷哼一声:花样还挺多。 凌南风脸上阴沉,他最痛恨人威胁。 见着两个奴仆扛着一个麻袋然后往地上一扔。 “想不想知道这麻袋里装的什么?”苏老爷从座位上起身,神色得意的在凌南风面前晃悠:“你又知不知道前几位县令是为什么辞官远去的呢?” 凌南风靠着椅背眼神淡漠。 “官场如战场,当然,像你这种小辈自然不懂其中的奥秘。”苏老爷讥笑几声。 忽的从那麻袋里窜出一个白团,凌南风邹起眉头,青竹的眼神立马变了。 那苏老爷的话仍是不停:“那几个辞官的县令——” 声音戛然而止,苏老爷身形微颤了下,脖子上那股冰凉触感分明是把锋利的剑刃。 那蓄满戾气的兵刃一出鞘便非同寻常。 “你们……你们不想活了?竟敢对老爷下手?”身旁的小厮惊呼。 青竹也没在开玩笑,他瞪了那气焰嚣张的苏老爷:“我看是你们活腻了吧,凌王殿下的人也敢绑?” 此话一出,苏老爷的脚就软了,身旁的小厮见着老爷都跪下,明白惹了硬茬子也立马跪下,他刚才叫唤的有多响,那膝盖砸地上就有多响。 凌南风浑身散发着寒气,看着眼前原本趾高气昂的人,身着精致蓝袍伏在地上求饶。 “你可知私吞官银的下场?” 苏老爷晃着装着两斤面粉的脑袋:“殿下不可轻信谣言,下官从未贪污一分一毫。” 他自然是知道私吞官银的下场,所以定是不能承认的,刚才进门就见着黛蓝少年颇有几分帝王之相,此时此刻很是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哦?孤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有没有私吞你心里有数。” “下官不敢!求殿下从轻发落!” 这就是官场上的老家伙,见风使舵,变脸可谓是比变天还快。 “带走!” 凌南风撂下一句话便抬脚出去,他解开麻袋看到里面昏沉的人,脸上更加阴戾;林初的额头上一块很大的淤青,应该是刚才这两个奴仆扔在地上砸的。 “青竹,将这两个奴仆关起来,禁水禁食一个月。”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两个奴仆吓得一下子就尿了裤子。 身后跪倒一片哀声求饶的人,凌南风冷着脸抱着昏迷不醒的林初从中走出;他上了马车车厢,伸手撩开林初额角的碎发,盯着那辣目的淤青,心口有股闷气久久不散。 待青竹处理完苏府的破事以后已经是午后了,他跳上马车,屁股还没坐热便听到车厢里飘来一句:“去把那笨兔子寻回来。” 青竹起身:“得嘞!” 话说打猎和逮兔子真的不能相提并论,这林初妹妹养的兔子又不能伤着了,搞得青竹在苏府逮了好半天,才寻回来那只笨兔子;太阳已经落山了,青竹抹了把额头的汗,右手拎着兔子耳朵,大老远就听到他嘴里念叨着什么,应该是训那只笨兔子。 北明的夜里街上果真全是灯笼,形色各异、大小不同、有的还会随风滚动,青竹看的都花了眼,想来林初妹妹一定喜欢,可惜她昏睡不醒,明日又要启程回京,下次再看不知是何时了? 车厢里,凌南风撩起半卷车帘,街道上的昏黄灯光探了进来;黛蓝少年怀里一位昏睡的粉佳人,一只肥兔子酣睡在他手边。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回京的路上了,也不知道那混账东西给林初下了多少迷药,记得青竹要找郎中来。 “林初妹妹,你可算是醒了,我差点就拜菩萨了。”青竹俯视着她。 林初头昏昏沉沉的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已经不是在阿嬷的房子里了,这绿莹莹的一片又是那座深山? “这.....这是哪儿?” “回京的路上。” 林初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只觉得这额头有些肿痛:“哎~我的头怎么这么痛?” 青竹干咳几声:“没事儿~你一定是睡得太久了,你...你看看这只兔子是不是又长胖了?” 林初成功的被吸引了注意力,抱着小白鼓捣了半天,见着它肚子又圆又鼓的,自己也突然饿了:“青竹哥哥,我饿了。” 说罢,从天上砸进她怀里一袋糕点。 “这是阿嬷做给你路上吃的。” 林初抬头一看,原来是殿下,殿下真是非常喜欢躺在树上休息。 “这糕点可好吃了,殿下你不吃吗?” “孤不吃甜食。” “那青竹哥哥你吃。”林初把糕点送到他嘴边,青竹笑呵呵的嘴张开,忽然觉得头顶有股凉飕飕的感觉,立马又闭上嘴强自解释:“我吃饱了,你...你吃吧。” 第十八章:与君相伴数半月,胜过苏儿此半生 坤宁宫 “妹妹三天二头往我这跑,真是够勤快的。”江皇后嘴角永远带着一丝轻蔑。 淑妃一改往日的提心吊胆,这次她想做回自己,只见她不言语嘴角轻笑一声。 这笑在江皇后耳中异常刺耳。 “怎么?本宫的话很好笑?”四周的奴婢个个肝颤,这是皇后娘娘发怒的前兆啊。 淑妃神情倒是淡然,她没由头的来了句:“姐姐可有喜欢的人?” 江皇后面露尴尬,斜了眼身旁的翠竹示意奴才们都出去。 不知者淑妃今个儿抽什么疯? 待人走光后,淑妃又笑了笑:“姐姐有没有对一个人朝思暮想过?” 在这后宫里唯一能想的只能是皇上,江皇后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淑妃所说的并不是皇上所以把奴仆都支出去。 “妹妹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淑妃垂眸含着笑:“其实那日从沈先生进门那一刻我便知,这一切都是姐姐的计划之中。” 江皇后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她平静的盘着手里颗粒饱满的佛珠。 “但臣妾愿栽。” 江皇后手上动作一停。 淑妃眼底发红,猛地跪在她的脚边:“求皇后娘娘放过沈先生,他不属于这里!他志在游历四方。” 江皇后一脚踢开这个赖上来的东西。 “淑妃!你是脑袋烧糊涂了吗?你自身都难保,现在还要本宫救一个旁人?” 淑妃伏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她的眸子里少了平日的狠厉奸诈多了丝看淡生死的坦然:“娘娘!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求苟活于世,只求娘娘饶了沈先生。“ 江皇后闭眼充耳不闻,手上盘着佛珠心里默念着静心咒。 “娘娘!皇后娘娘!” “来人!送客!” 淑妃失了平日的仪容,被几个奴仆像丢垃圾一样丢出来门,傍晚突然下起了细雨,淅淅沥沥的沁的人心更凉。 别人自然不明白她为何要陷入皇后设的陷阱,但她自己明白;她这一生追求名利都是为了家人,为了让家人有面子有里子,自己像个棋子一样忙碌半生。 只有这半个月和沈先生相处下来,她才找回自己最却是的东西。 真心。 就是因为沈先生,让自己心甘情愿;明知山有虎也偏向虎山行。 不后悔,她很开心。 那晚借着酒意与他翻云覆雨她不后悔,就算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下油锅炸也不后悔。 所以她才会问皇后娘娘: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因为她有了喜欢的人。 她明白自己时日不多,北明早传来了爹爹引咎辞职的消息,这些天她右眼皮跳的厉害,爹爹贪欲过重,早已酿下大祸。 淑妃仰着头淋雨:“时间不多了。” 远处拱门后有一抹白袍人影,他面容忧伤,手里拎着几副药包,干净的声音被雨声盖住:“苏儿~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 “娘娘,可是又犯了头痛的毛病?”翠竹素手给江皇后按揉太阳穴。 江皇后闭起眼,痛意减缓了些,她失声道:“翠竹,你说真的有人会为了那不值一提的感情去死吗?” —— 回京的路上倒是安常处顺,只是林初染上了风寒,她已咳嗽了两日有余,脸色越来越不好,食欲差,寝难眠。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妹妹,你冷不冷?过来烤烤火吧?” 青竹见着她难受自己也犯了愁。 林初脸色发白,整个人像霜打了的茄子;凌南风在火堆旁有意无意的瞄了她几眼。 半夜秋风萧瑟,火堆熄灭后,青竹就被冻醒了,他朦胧睁眼便看到林初靠在殿下的肩膀酣睡正香,她身上披着的也是殿下的衣服。 难怪今晚殿下怎么不上树干上歇息,原来是整这么一出啊,青竹暗自偷笑的背过身继续睡。 次日阳光甚好,但是林初妹妹却一觉不醒,凌南风起初并没有注意,直到晌午了才觉着奇怪:怎么睡了这么久? 士兵们聊见着殿下脸色不敢出声,老老实实的赶路都不敢停下一刻。 “还要多久?”凌南风拥着她,不停的用内力给她保持温度,但她始终不醒,让他有些不安,这里没有人懂医术,如果再不到京城她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两日!”青竹不敢停歇,一直在驾马疾行,殿下如此询问一定是林初妹妹情况非常不好。 “一日也不能拖了!”凌南风抱着那娇弱的人儿从车厢走出来:“备马!” 青竹明白殿下要弃轿骑马,这无疑是最快到京城的办法。 凌南风用披风裹住她,一个凉丝丝的小脸搁在他的胸膛。 她此时非常的虚弱。 “驾!”队伍驾着马疾风前行。 按照这个速度一日便可以到京城。 傍晚,即便只有月光一行人的速度也不曾减;凌南风滴水未进,从未停歇,这一行人皆是如此。 突然他眸子一动,立马勒住缰绳,马头向上仰着嘶鸣。 “不要命了!”凌南风的语气比寒冰还有冷上一些。 被吓倒在地的白袍公子,窸窸窣窣的起身,一边道歉一边把散落在地上的药罐子捡起来,他十分小心的拾起来地上那封信在他那白袍上擦拭干净。 “抱歉,天色暗沉,小人神色恍惚一时没有注意。” “你是医者?” 白袍公子愣了一下,神色忧伤:“以前是,以后不是了。” 青竹轻踢马腹走向前来:“这位公子此话怎讲?为何现在不是了?” 白袍公子叹了口气,声音沧桑:“奈何我行医治病多年,最终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救不了,我已发誓不再救人,这世上已没有我想救的人。” “既是医者,哪有不救人的道理?”青竹着急:“我若拿刀架着公子,一定要给我妹妹治病,你也不治?” “青竹,罢了,放他走吧。”凌南风见他眼神无光,那里还是个怕死的人。 “殿下!这里离京城还要好些路程,林初妹妹已经昏迷两天了。”青竹失了分寸。 凌南风将披风扯开,里面憔悴的人露了出来,他语气还算温和:“既然公子无意,在下不强求;劳烦公子告知她为何久久不醒?” 白袍公子这才看到,原来这马上还有位姑娘,见她面色无华、唇色苍白;正所谓医者仁心,见了这伤者不救还是于心不忍。 既不救人,诊断一下也并无不妥。 白袍公子放下医箱,上前伸手为姑娘搭脉,片刻后他神色凝重:“这位仁兄如若要救这位姑娘得加快些脚步了。” 后面的话,凌南风不愿再听,他驾马离去。 白袍公子用衣袖遮住扬起的尘沙,听着远去的马蹄声,心中颇为挣扎。 他借着月光又打开了那份信。 至沈先生: 生而有幸识君,不幸无法常伴左右;苏儿虽是将死之人,但心中毫无畏惧;与君相伴数半月,胜过苏儿此半生;林先生是苏儿致死也不会放弃的人。 ——苏蕊绝笔。 沈舟眸中生泪,他如今逃脱了那个牢笼,却爱上了那牢笼里的人。 第十九章:她张口闭口叫他‘爹爹\’。 凌南风把后面的人落下一大截,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到京城! “殿下!殿下!”青竹在后面喊了很久,都不见他停下:“有救了!有救了!” 凌南风勒马停下。 只见队伍的最后面有抹白色的身影窜动着,他像是追了很久,已经没有刚见面时的体面;他气喘着走向前来:“我且.....我且问你,这姑娘.....是你在乎的人吗?” 凌南风未言。 “在下想通了,既然自己的心上人救不回来,如果能够救别人的心上人也算是一种慰藉了。” “如果这姑娘是你在乎的人,那么在下违背誓言也要替你救下,来日就算是天打雷劈在下也受得。” 青竹和一众兄弟在一旁干着急。 凌南风怜惜的看着怀里的人。 从知道她未醒来那刻他就变得不像自己。 这世界上真的还有让他如此慌张的人吗? —— 坤宁宫 这后宫真是越来越无趣了。 “娘娘,淑妃差人送了您最爱吃的栗子糕。”翠竹小心捧着个点心盒,哄小孩般的唤醒正发呆的江皇后;自从那日淑妃一闹后,娘娘就时常盯着窗外发呆,就连着那笨手笨脚的太监打翻了她喜爱的花瓶,她也好似没瞧见,搁在以前这太监早就脑袋搬家了。 “她倒是个细心的,还知道本宫爱这口。”江皇后出乎意料的笑了下,翠竹会意立马掀开盖子,一股子栗子味扑鼻而来。 亮黄色的小块堆成一个小山,这得用了多少栗子才只能有这等栗子香? 江皇后两指掐着一小块咬在口中,那细沙般的口感,入口即化使得她心情大好:“这栗子糕啊,还是属淑妃做的最糯。” “淑妃娘娘做的自然是挺好的。” 待江皇后在准备将这剩下的半边栗子糕放入口中时,她神色一变,长指甲从栗子糕的腹中取出一张小纸条。 翠竹心都提了起来。 娘娘最厌那些暗地的耍心机的人了,这偷递纸条的罪名怕是连翠竹也跑不掉了。 “娘娘,奴婢并不知情。”翠竹瑟缩的跪在她脚边。 江皇后的脸收起了笑意,眼神冷漠的打开了纸条:劳烦姐姐给沈先生送封信。 “切~她是个什么东西,要本宫帮她送信?”江皇后翻了个白眼。 翠竹见着江皇后怒气冲冲,有话想说又不敢言。 “有话便说,哑巴了?”江皇后呵斥。 “淑妃...娘娘怕是自己送不了,她的父亲苏正贪污官银,连累了淑妃娘娘;此时她已经被关押在牢房里,过几日怕是要当众斩首了。” 江皇后回头瞳孔张大的看着她。 —— 沈舟面容清秀是个读书人,他的行李就一件换洗的衣物其余都是些医书,索性都交给了青竹他们。 士兵们手举着火把,背过身围成一圈,形成一面人形肉墙;沈舟是宫里出来的,向来注重礼节,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粉色手帕盖在她的手腕处,再仔细把脉。 今夜林中突然出现很多绿萤火虫,像星星下凡围绕在身边,秋风卷落叶,飞扬起来像有许多的黄蝴蝶。 沈舟从药箱里拿出一颗药丸放入林初嘴。 “病情还要观察三天。” 青竹着急:“公子可愿意随我们一同进京?” 沈舟小心点收起那粉色的手帕,放进袖子里:“既然已答应救姑娘,在下自然是愿意的。” “公子应该刚从出京吧,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凌南风眸子幽深。 这人不像是个浪迹天涯的侠客。 那他到底是谁? 沈舟点了点头:“在下有事未了。” 既然这样说应该就是私事,他也不愿去打听。 队伍就地休整,剩下的路程也不急于一时,大家赶了好久的路也乏了。 青竹靠在块大石头上,不时的打量那个白袍公子,他这一身的规矩礼仪应该是宫里的人,既是宫里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出宫呢? 看着他拿着那手帕细磨揉搓,青竹不由分说“这手帕是个姑娘送你的吧?” 少有的眼力价竟让他看出来了,不过也是,哪个大男人会用个粉色的手帕? 沈舟浅笑的盯着这块帕子,上面还有些花香,是她的味道:“是在下的心上人。” 青竹听他说完便闭上嘴,方才就听他讲‘救不了自己的心上人’,想来也是段苦往事,这做人怎么能干掀人伤疤的事呢? 心上人……青竹也犯了愁,他见着殿下小心抱着林初妹妹,又见着这白袍公子睹物思人,自己唯有一柄冷剑。 唉~还是抬头看看月亮吧。 也不知道阿帆那厮在干什么? 次日 士兵们上马赶路。 沈舟又给林初吃了颗药丸,凌南风明显感觉到她的脸色好了很多,身上也不再冷冰冰的了,路程走了一半了她竟就醒了。 林初惺忪睡眼,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许是头痛只听见她喃喃自语:“爹爹……爹爹。” 她抱紧了他精瘦的腰身,脸贴在他胸膛蹭来蹭去,像只小猫一样:“爹爹……” 凌南风身形一僵。 待太阳高悬于头顶,他们终于回了京。 凌南风面容清冷,平时不苟言笑,让人望而生畏,他一身玄衣入城,接受人民的爱戴。 “凌王威武、治洪北明、凌朝之福。” “凌王威武、治洪北明、凌朝之福。” “……” 他带着士兵们徐徐缓行,城门口人头攒动,马儿走不快。 有很多机灵古怪的小孩窜来窜去,忽的听见有个稚嫩的声音说:“快看,凌王殿下披风下有个姑娘!” “乱指什么,说不定那是未来的凌王妃呢!” “……” 民众讨论的声音已飘远,凌南风身前的人也醒来了,但是还迷迷糊糊的,马儿走动几步,她的小脑袋便晃来晃去的。 “可清醒了?”凌南风嘴脸勾了勾,不知道什么心理,她张口闭口叫他‘爹爹’,竟有些愉悦。 这一段路程总算是结束了,她也不用跟着他舟车劳顿,凌南风把她先带回来凌王府。 而他换了身衣服便立马坐轿子进了宫 毕竟他在宫里的那位兄长怕是已经急得茶饭不思了吧。 第二十章:凌王可是嫌弃朕赏赐的太少? 沈舟不知从哪里寻来个遮面的白纱帽,倒是与他这一身白袍相衬的很。 他的面容不能被人瞧见了,会给救他的人带来无妄之灾。 他跟在青竹的身后骑着一匹马;青竹还很奇怪,这没进城之前还又说又笑的,自打进城过来那道城门,这人嘴巴像是被人缝住了一样。 到了凌王府门口,青竹便见着了多日不见的阿帆,他咧着嘴大喊着:“阿帆!”恨不得立马抱个满怀。 阿帆笑盈盈的向前却是先去扶林初妹妹下马,这厮看着像是一点也不想他。 月儿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来,那日林姑娘说要随殿下北下,她便不是很乐意,但是终究是拗不过;如今见着她回来便安心了。 “姑娘你这脸色不太好,可是不太舒服?”月儿拧着眉。 “不碍事的。” “哪里不碍事?你这一身凉丝丝的,定是风寒拖得久了。”月儿虽嘴上责怪着她,但是眼睛里却有些湿润;她心善,又怜林初是个孤苦伶仃的姑娘。 青竹下了马,凑到阿帆身边,余光有意的瞅着他,有些生气:“你怎么不理我?”他预想中,好久不见的场面至少不是现在这样子的。 阿帆领了凌王殿下的命令带着这位白袍公子入府安顿,他温声细雨的领着路:“公子是哪里人?怎的生的如此俊俏?” 沈舟清浅一笑:“大人谬赞了。” 青竹双手叉着腰,这个小白脸哪里俊俏了,那么单薄的身子骨像颗竹子一样;阿帆为何理他不理我? 他明白了。 这厮........一定是欠揍!!! 揍一顿便好了。 —— 金銮殿 殿内气氛犹如冰窟。 “凌王可是嫌弃朕赏赐的太少?”凌北帝面黄目赤,像是没休息好,真个人显得十分苍老;他怎么可能睡得着?他嫉妒的发狂,想要侮辱他。 而此时他毫无一个帝王的大度。 凌北帝竟然将后宫的妃子作为赏赐给予凌王,还满口关心的说是慰藉他。 凌南风对上他讥笑的眸子,沉默半晌后,笑道:“甚好!” 这一排艳粉佳人,个个搔首弄姿,都不是省油的灯。 “皇兄真是了解孤,这些人孤王都要了。” 凌北帝的脸上僵硬,没有半点开心: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耻辱?甚至还笑得很开心。 他这个亲弟弟宁可毁了自己的清誉,也不可肯放弃兵权。 凌南风嘴里勾起,玩味十足的看着坐上龙椅上的人,想要孤‘杯酒释兵权’? 真的可笑! 凌王府的人听说殿下带着皇上的妃子回府了,个个都不相信,这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他们还能半信半疑,但是放在我们殿下身上,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虽说不信,但是此时的大门口已经是人挤人的场面。 当所有人看着那一排排的轿子时,胸口便像是有口气堵住了。 青竹靠在门口的大石狮子旁,嘴角抽搐:“阿帆,殿...殿下是不是被皇上刺激了?” “殿下有没有被皇上刺激我不知道,我…我是被殿下刺激到了。” 说罢,阿帆翻着白眼向后仰去。 “欸!欸!阿帆,你怎么了?” 月儿伺候林姑娘泡完澡,便让她躺下歇息,自己才从侧寝出来,路过大门口,发现怎么这么多人?好奇的凑过去观望。 她眼睛瞪得滚圆,下巴差点砸在地上,这…这…这一排狐狸精怎么都去了殿下的寝宫???? 顿时胸口有股恶气。 入夜,林初睡了一天才醒来,喝了沈先生的汤药果然浑身轻松了许多,她撩起眼皮便看见月儿姐姐不开心的坐在窗边。 “姐姐。” “姑娘你醒了?”月儿忙不迭扶她起来。 “月儿姐姐,怎的不开心?” 月儿支支吾吾,这种事怎么开口呢?姑娘年纪尚小并不知这些个情爱里的弯弯绕绕;她就是替姑娘生气,明明姑娘才是住在这侧寝的人。 还没等月儿说出口,窗外传来很多女人的嬉戏声。 她杏眼朦胧的盯着那窗外发呆。 月儿急忙关上了窗,愤愤不平:“真是吵死了!” 林初唇色惨白,小脸更是没有什么血色,她并没有多言,隔了几秒才道:“姐姐,夜深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待月儿走后,她鬼使神差的光着脚下地,推开窗,看着殿下的寝宫里烛火光亮、人影交筹、嬉戏打闹的声音不绝于耳。 人又怎么不会变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出了房门来到殿下的寝宫门口。 是秋风不够凉? 还是夜不够深? – “林姑娘今儿个气色不好?”沈舟一早给她送来汤药,瞅见她眼下乌青便明白了,这府里的事,就算他闭门不出,青竹那厮也会找上门来碎碎念。 林初喝下汤药也竟不觉得苦。 “有些时候身在官家不由己。”他深知那官家的水有多深,好心劝她。 “在下今日最后一次给姑娘送药。” “沈公子要走?”林初诧异。 “嗯~” “公子要去何处?” “去找我的心上人。” 林初眸中暗沉:“那…那明日我来送送公子。” – 青竹连着两天翻窗潜入阿帆的房间,一掀被:“奇怪!怎么两天不见他人?难道是躲着我?” 这厮为何躲着我?再怎么也不用成日成日的躲着我吧? 青竹想不通便在府中瞎逛,莫名的就来到了殿下的寝宫门前。 他挠了挠头,这两日每每一入夜殿下寝宫里就是莺歌燕舞的;难道殿下转了性了?从前他可是从不沾腥的。 这主子的心思他怎么知道?猜来猜去猜不明白,转身准备离去时,他耳朵一动,眸中生出丝寒光? 不对!这屋子里有古怪! 他的轻功是殿下教的,也算是上乘,飞上这屋顶不算难,待他掀开青瓦窥探屋内的情况时,手里的剑差点没拿稳。 这…这失踪两日的阿帆居然...居然被捆在殿下的寝宫里,嘴巴被布塞住了。 一群香艳的女人围着他…围着他… 不行…青竹看的这场景血液直充大脑,有些头晕,谁知武林高手也有脚滑的时候;只怪那青瓦太脆了。 青竹直接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这皮糙肉厚的摔下来也不觉得疼。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阿帆两行热泪,一直“唔唔唔”不知道说啥,也不喜欢他是喜是悲。 要说这么多美艳的姑娘围着他应当是开心才对,那他为什么流着泪? 难道是喜极而泣!!! “额…殿…殿殿殿下,我不是有意趴您的屋顶的,是今天您的屋顶高比较…好看月亮!”青竹越解释就越乱。 什么看月亮……他是哪闲情逸致的人吗? 凌南风举着酒杯嘴里勾了勾:“正好,绑了!” 寝宫里嬉闹声有增无减,月亮也没忍住透过那破碎的青瓦往里面看几眼。 侧寝里,月儿刚伺候睡下的人并不在床上,而是在后院梨花林中的亭子里,她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也不知从哪里拿来了酒。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她的糯白素手捻着瓷白酒杯与月亮共饮。 从前她是家里的乖娃娃,没沾过腥没见过血,这酒自然也是见过没喝过。 如今没了人管束她倒是可以放纵一下了。 第二十一章:再不起来,孤赶不上早朝了。 秋夜月圆,林初身着浅绿轻纱侧倚着栏杆,脸上绯红,眼神迷离。 她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肚子里灌,起初觉得这酒又苦又涩难以下咽,到后面居然觉着好喝,越喝越好喝。 忽地一只手夺走了她的酒杯,几滴晶莹剔透的酒浆从唇边滑至下巴。 她一定是醉糊涂了,怎的身边在站了个人也不知? “还给我....还...给我。”林初软着声音讨酒喝。 那人不知是什么脾气,竟连着酒壶一并扔进了亭下的池塘里。 ‘咚~’一声,瓷白的器皿不见了。 “你....你怎么这么讨厌啊。”她气急了,细胳膊捶了他几下。 凌南风冷着脸:“闹够了吗?” 月光下她香肩半露、细嫩脖颈、无骨腰肢倚着栏杆;她就穿了这么一层薄纱在这后院里肆意畅饮? 一股淡淡的梨花香扑面迎来,她就像哪垂入水面的梨花枝:清新中又有种勾人心魂的魅。 凌南风脱下外袍把她裹住,再将这小酒鬼抗在肩上离开后院。 次日 勤快的月儿早早的就给姑娘端来了洗脸水,一推开房门,两秒后红着脸踉跄出门,她着急忙慌的关上门;小心脏‘突突’直跳,看了眼手上端着的水,羞涩一笑:来早了。 凌南风已经醒了,他盯着怀里的瓷娃娃,无奈的闭上眼;昨晚小姑娘紧紧抱着他喊了半宿的‘爹爹’,怎么也不松手。 阳光透过窗户潜进屋子里。 林初听着耳边有个嘶哑低沉的男声:“再不起来,孤赶不上早朝了。” 她犹如触电般猛地坐直了身子,身上的衣裳顺着胳膊滑下,使得她慌张的抱住被子:“殿...殿下,你....” 凌南风收起被她压了一晚上的手臂,冷笑一声:“有个醉鬼硬拉着孤王睡觉,现在反过来怪孤了?” “我....”林初半张脸躲在被子里羞得不行,都说醉酒误事,这可怎么办?的确是她理亏,可是....可是殿下怎么不拒绝呢?这要是传出去...... 凌南风起身,回头见着她这抱着被子,满眼泪光的模样竟觉着有趣。 “别哭了,除了你哪月儿姐姐看见了,没人知道。”好像孤王把她怎么招了似的,明明是她硬拉着孤。 月儿待凌王走后便进来给姑娘洗漱,只见她一脸蜜汁笑意,从头到脚都好似开心的不得了。 林初不敢抬头看她。 “姑娘可是喝酒了?”月儿鼻子很灵,这过了一夜的酒气仍旧被她给闻出来了。 林初轻嗯一声,扭捏的看了她几眼:“姐姐....” “哎呀,姑娘我都懂的,您能住在这侧寝里自然是殿下顶重要的人了。”月儿越说越起劲:“殿下疼爱你,我们这些做小下人的早该知道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能不能帮我保密昨晚的事。” —— 凌南风还算是记性好,上朝之前还记得给寝宫的哪两位客官松绑。 也不知他们享受的如何了? 青竹和阿帆犹如刚从盘丝洞里出来一般,阳气衰落、眼下乌青发紫;两人互相搀扶着出了寝宫。 “阿帆....我...呜呜~我....不干净了。”青竹张着个大嘴,仰天大哭。 阿帆魔怔的念叨:“我要沐浴....我要沐浴。” “我和你一起!” “滚!” 青竹浑身很痒,他一直挠来挠去,皮肤也是整块整块的起了红疹子;也不知道哪些个姑娘用的是香料还是毒药。 “青竹哥哥!”林初叫住了他:“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额~我...一言难尽。”青竹手上不停的挠着,瞅着沈公子也在,便眼睛一亮:“沈...沈公子,你来的正好,我这怎么回事?” 沈舟一靠近他就闻着了女人的香料味:“青大人你是去了女人窟了?怎么一身脂粉香料!” 林初不好意思的用衣袖挡了挡脸,像是再偷笑。 “欸~枉费我这冰清玉洁的好名声,奈何被....被....欸!说来话长,你快给我看看,我都要挠出血来了。”青竹已经难受到了极点,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沈公子大致看了下他身上发痒的位置:“青大人应该是花粉过敏。” “花粉?我没....”青竹正想说自己没有碰过花,怎么就花粉过敏,又突然想起哪几个花香四溢的姑娘,才恍然大悟。 真是....倒了血霉。 “青大人,我今日便要走了,感谢这几日的厚待,这药箱带着不方便想赠与您。” “赠我?这东西公子你走哪带哪,想必对你也是非常重要,怎能就这样给了我?” “青大人还不拿去,你这脖子上都沁出血了。”沈舟轻笑。 青竹立马慌了:“如此....如此便谢过沈公子了。” 林初坚持要送沈舟,毕竟是她救了自己:“沈公子不像是出远门的样子?” 她早就想问了,寻常人要出远门都带个包袱什么的,可是沈公子连自己最宝贵的药箱都赠与他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要出远门的样子。 沈舟清浅一笑,公子温润如玉说的便是他吧;眉目清秀,唇红齿白,只是这眸子里无光:“林姑娘有没有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 “我...年纪尚小并没有喜欢的人?” “是吗?哪你不喜欢凌王殿下?” “他....他待我如亲哥哥一般,林初怎么能有这等心思。” 沈舟笑了几声:“林姑娘是个天仙的美人,你不喜欢殿下,万一...殿下喜欢你呢?” “这....这万万不可能的,殿下...殿下和我不是一路人。” 沈舟才敛起路人笑意,眸子暗沉,他声音变小:“不是一路人......我和苏儿也不是一路人。” 不是路人那就变成一路人。 京城的街上人流窜动,繁华的很,忽地有人大喊着:“快!淑妃娘娘要被斩首了!” 很多人朝着一个方向涌动。 林初以为自己看错了,为何沈公子听了这消息貌似很震惊,他好似浑身在抖。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舟却窜入人群朝着哪斩首台奔去。 “沈公子!”林初觉得他不对劲,立马跟了上去。 斩首台上有两个人,身穿白色囚服,囚服已经污浊不堪,为了不让血溅出来他们头上戴了个黑麻袋,膝盖跪地,头伏在小木桩上,身上捆着麻绳。 “苏儿~”沈舟眸子里载着泪水,他痛彻心扉。 就像有人剐了他的心,当他知道苏儿要赴死的时候,自己便慌了。 待哪侩子手往大刀上吐了口烈酒,众人都提了口气;林初也终于找到了他,立在人群中高人半头的白袍公子便是沈舟了。 侩子手刀举过天顶时,沈舟也取出了袖子里紧握的匕首,他生来虽与苏儿不是一路人,但是死了却可以变成一路人。 如若生不能在一起,那便与苏儿一同赴黄泉同样是件美事。 第二十二章:他,是在意的。 林初见着他的动势,心中一惊,快步朝他奔去;难怪沈公子会将自己珍贵的药箱轻易转赠他人,原来已经是动了自刎的心。 她心急如焚,还未触及到他,眼睛便被人捂住,一股龙涎香扑鼻而来,耳边是熟悉的声音:“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人头落地的场面也敢看了?” 要不是凌王下早朝路经此地,还不知这里这么热闹呢? 殿下来了,她便心安了些,殿下应该不会坐视不管的。 凌南风松开捂住她眼睛的手,他们上了马车,而沈公子被抬进了马车;林初紧张:“沈公子!沈公子!” “没死。” 林初这才放下心,她十分不解:“为何他要在这里自刎?” “哼~”凌南风闭目养神,薄唇微启:“他的心上人就是那被斩首的淑妃。” 林初惊的说不出话,她攥紧手帕;沈公子喜欢的竟是皇上的妃子,这...... 古有‘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虽过度夸大神化,但情真意切不假,沈公子原来也是这贞洁之人。 世间的情到底是什么? —— “姑娘,夜深了,让下人来守着吧,您别熬坏了身子。”月儿劝说了几次无果。 “月儿姐姐,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林初照顾了沈舟好几天,请了大夫来瞧也只是说‘无碍’,但是人却不醒;想来他定是觉着这世上了无牵挂,就算吊着口气也不愿醒来。 她不肯放弃,他不醒那便日日照顾。 —— 月儿给林姑娘送午膳,在走廊里见到了青竹,她拦着青竹细问:“青大人,这几日为何不见那几位搔首弄姿的女人?” 青竹一听‘女人’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现在他再也不嚷嚷着娶媳妇了,甚至对女人有丝丝畏惧。 “额....殿下让我把她们.....”青竹做了个抹脖子的东西。 惊的月儿往后退了一步。 青竹轻笑着离开:殿下心善留了个全尸。 —— 凌南风下了早朝坐着马车回府,驾马的人一直有意无意的假咳嗽,像是吃了无数苍蝇一样。 “有话便说。” 青竹笑呵呵:“今个儿天气可真好。” “说重点。” “沈公子已经躺了好几天了,怎么也不见醒?你说奇怪不奇怪?” “重点!” “好勒!林初妹妹已经照顾沈公子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她累不累?” 凌南风继续闭目养神,骨节分明的手细磨着腰间的白玉。 —— 朗月下,青竹硬拉着阿帆打赌。 “这次我必定赢你。”青竹小声道。 两人趴在沈公子寝房对面的屋顶上,露出四只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 “别得意太早。”阿帆压着声音:“和你对赌我十赌九胜。” 青竹得瑟的翻了个身,他心情好的可以赏月亮,翘着个二郎腿一抖一抖的,真像个二爷。 他肯定赢定了。 阿帆藏在瓦片后面,目不转睛的盯着。 “来了!” 青竹不敢相信的翻过身,一双桃花眼瞪着滚圆滚圆:“怎么可能!”殿下今天下午明明对这事没有一点反应的。 阿帆笑呵呵:“怎么样?把钱拿来吧。” 青竹苦涩:这个月的月钱全输给你了。 凌南风并没有惊动她,只是站在远处。 他,是在意的。 —— 次日 门口来了个满身恶臭的乞丐,她蓬头垢面的拍着大门;门子见她可怜于是好心去厨房拿来了饭给她。 “走吧,这里是凌王府不是慈善堂,快走!快走!一会殿下上早朝了。”乞丐身上奇臭无比,门子很是嫌弃。 凌南风一出府门便被这乞丐拦住了去路,她苦戚戚的趴在地上,把手里握着的金钗给他看,声音像是断了弦的二胡:“凌王...殿下,可有见过一个白袍的医者?” 门子生怕殿下责罚,上前呵斥这得寸进尺的乞丐:“你这没良心的,我都拿来了碗饭给你,你拦着殿下做什么?是不想活了吗?” 凌南风盯着她手里的金钗:这是皇宫里的物件。 她是谁? —— 沈舟陷入梦境已经好几天,他做了个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和苏儿在深山里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膝下有一儿一女,日日欢声笑语,不亦乐乎。 他深陷梦境,不愿意醒来。 人都是有执念的动物,而他的执念已经不再这世上。 ‘沈先生~’‘沈先生~’ 是苏儿在叫我。 “苏儿~苏儿~你在哪里?”沈舟说着梦话,突然睁大无神的双眼,大喊:“苏儿!” 林初惊喜的站了起来,她有些鼻子酸:“沈公子,你醒了?” 一醒来脑子里闪过断头台上的画面,深深刻在沈舟的记忆里,他无神的双眼里涌出泪水,源源不断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至耳朵。 他五脏欲裂哀声大喊:“苏儿~” 林初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不知如何安慰;阿帆大老远的开始喊:“找到了!找到了!” 沈舟深陷悲痛之中,屋子里的气氛实在是融不进阿帆的欣喜若狂,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沈....沈公子,你莫要难过,你的心上人找到了。” 沈舟颤颤巍巍的下床,消瘦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他眼眸通红的看着阿帆,渴望这一切是真的,但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阿帆,你在说什么?”林初生怕会再刺激到沈舟,心里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紧张起来。 门口,几个仆人抬进来一位肮脏无比的女人,头发凌乱满是淤泥,这衣服看不出来原来是白色,上面还散发恶臭,只有双明眸还算是干净;这就是沈公子的心上人? “沈...先生~”她的声音很难听,怎么也不像是个女人。 但是沈舟认出来,那双眸子,是她。 “苏儿~~” 他不嫌弃苏儿身上的污秽肮胀,他紧紧的抱着她,欣喜若狂的眼泪顺着下巴落下。 他这一辈子救了那么多人,也算是积了些德,老天爷才没有把苏儿带走。 他的苏儿~他的苏儿~ 众人退至房外。 “今天天气真好。”阿帆抬头,一滴泪从眼角悄无声息的滑了下来。 林初也抬起了头看着天,眸子里早已蓄满了泪。 第二十三章:殿下,夜深酒凉,易伤身。 没人懂沈公子失而复得的心情,当他将污秽不堪的苏儿紧紧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的眼里重新燃起了光。 失而复得....这世上有几人可以失而复得? 林初一脸愁容的站在后院亭中:如果....如果爹爹、娘亲也可以..... 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亲眼看到刀插进爹爹的胸膛里,即便是口吐鲜血也在拼命护着她,要她躲在暗道不要出来。 如何....如何能忘了这入骨的仇,她是一定要报仇的。 —— 书房 “事情办得如何?”凌南风手里拿着书,侧卧在榻前。 暗卫从窗户闪身入室,恭敬的跪在他脚下:“禀报殿下,凌北帝的确病入膏肓,现在以是强弩之末。” 凌南风撩起眼皮,他冷笑一声放下书:“即是强弩之末,他还不肯罢休?” 暗卫神色慌张的还有话未说。 凌南风盯着他等着后面的话。 “殿...殿下,凌北帝有意再选秀女,时间...时间选在下月十五号。” 凌南风眸子里蓄着戾气,手里的书变形:“真是个孝子!” 暗卫退身离去。 九月十五号是母妃的忌日,他竟....... 神堂里香烛闪烁,排位庄严肃静的立在堂上,凌南风一身墨蓝跪在草垛上,他已经跪了一天姿势一动不动;五年前即便是跪上七天七夜,他的姿势也不变。 “母妃,我答应过您不会兄弟残杀,可....如今儿臣不知还能不能守住对母妃的承诺。” 屋外已经黑夜,今夜无风,月朗星稀。 凌南风屋顶喝酒,他酒量好,不会醉;只是...有时看着她了,心情会起伏不定难以掌控。 “殿下,夜深酒凉,易伤身。” 今夜她穿着橘色衣裳衬得人娇嫩艳丽,及笄之后她出落得也越发水灵,像是住在月宫的嫦娥仙子下了凡。 “这衣裳倒是好看。”凌南风收回视线,猛地仰头灌了口酒。 林初低眸瞧一眼,淡淡一笑:“是青竹哥哥给我买的。” 他手上一顿,冷哼一声:“这只铁公鸡竟然肯拔毛。” —— 林初今日情志不高,回到京城后一切都那么熟悉,但是最熟悉的人却已不再,她还是无法适应。 “这几日瞅着林姑娘心事重重。”沈舟仍旧是一身白袍,只是比平时多了丝笑容;他牵着的那位女娇娥想必就是他的心上人——‘苏儿’。 林初强扯着笑容。 “我和苏儿明日便要走了,今日特地来与你道个别。” 苏儿仔细瞧着眼前的姑娘,竟然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轻声道:“林姑娘可认识林义峰。” 林初眸子闪烁,她攥紧手帕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苏...姐姐认识我父亲?” 苏儿有话想说却再三犹豫:“没想到,林太守还有个女儿。” “爹爹从小就不让我出门,也没有对外宣称过我的存在。” “林太守深谋远虑,朝堂上的腥风血雨都是悄无声息的,他定是知道这是保全你的最好方法。”苏儿握住它薄凉的手:“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林初突然失声的哭了起来。 苏儿将她抱在怀里:“好孩子,一定要好好活着。” “姐姐~您能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了父亲吗?” 苏儿躲避她的眼神,沈舟也垂下来头。 “姐姐!林初怎么能不报这血海深仇!” “林姑娘,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我不想你陷进那个牢笼,那是个铁笼子一旦陷进去要想再出来就.......” 林初用手帕擦干净眼泪,她坚定的看着苏姐姐:“我不怕!如果不能报仇,林初宁愿死去。” —— 临近母妃的忌日,凌南风每日都会去神堂待上一刻钟。 这日他立在门外,眸子清冷的看着神堂里的女人。 “谁让你进来这里的!”凌南风已经抑制着蓬勃的怒气。 林初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神情惶恐的转过身就看见殿下这张戾气横生的脸。 “我...我想要祭拜——” “滚!” 林初眼眶泛红的走至门外,但她不肯就此离去,她一直不相信爹爹会对殿下的母妃下手;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殿下!为什么不相信这件事或许——” 凌南风回眸,浑身戾气很重,他像是变了个人,走到她的身前一把掐住了她细嫩的脖子:“你还要替哪杀人凶手辩解什么?孤亲眼看着那把利剑划破母妃的脖子,你要我怎么能不信!” 他少有的将怒火发出来,吓得林初浑身瑟缩。 林初脸涨得通红,恐惧的看着他。 “你越出现在孤的面前,孤就越愧对于母妃,你懂不懂!” 林初双脚已经快要离开地面,脸色也慢慢由红变紫。 好在凌南风在她晕过去之前松开了她。 ‘咳咳咳.....咳咳咳’她猛烈的吮吸着空气,泪水从下巴滑落。 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他来说居然这么厌恶。 她眸子里泛红留着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咬着牙,攥紧拳头才讲出话来:“林初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出现在殿下面前了。” 凌南风听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闭上眼冷静。 他回眸看着门外,除了无尽的黑夜别无他物。 —— 青竹一大早就被敲门声给吵醒了,他起床气可大着呢! “青大人!青大人!你醒一醒啊!青大人!青大人!” “谁呀?大早上的叫魂呐!”青竹皱着眉头开了门。 只见月儿泪流满面的话都说不清:“姑娘....姑娘.....” “我妹妹怎么了?” “姑娘不见了!” 青竹算是醒了神:“什么!” —— 一时间全府上上下下像热锅上的蚂蚁,手上的活全都放下,在各个角落里喊着:“林姑娘!林姑娘!” 青竹急得横冲进殿下的书房,见着殿下竟然还在安静的画画:“殿下,林初妹妹不见了,你怎么还在画画啊?” 案边正在研磨的阿帆朝着青竹挤眉弄眼了半天,青竹愣是没意识到问题。 凌南风收笔,冷眸一寒:“你们没事干吗?” 青竹敢怒不敢言,他明白殿下生气了,自己怎么敢怼主子? 阿帆是个有眼力价的,想转移殿下的视线,便嬉笑着:“殿下这幅画画的真好看。” 青竹低着头余光见着了阿帆这厮的嘴脸,林初妹妹现在生死未卜,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是孤王平日里对你们才松散,竟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如此冒失?” 青竹额间的青筋暴起,他半跪在地上低着头,阿帆也伏在地上不敢出声。 “属下知错。” “吩咐下去!不准再寻!” 阿帆错愕的抬起头来,像是听错了;青竹也不敢相信的看着殿下,他眼角泛红:“殿下!” “滚出去!” 阿帆急忙起身去拉青竹,青竹这体格他不愿起来谁也别想让他起来:“殿下如何狠下心来,她一介弱女子——。” 一声剑鸣,凌南风的剑直指他的胸膛:“如今孤的话这么难懂吗?” 青竹咬着牙,红着眼仰着脸看着殿下:“殿下会后悔的!” “五百个板子,少一个就再加五百!” 第二十四章:这个世上还有孤可以信任的人吗? “你是不是个木头脑袋?殿下心情不好就会作画你不知道吗?还要往上赶!”阿帆愤愤的扶着刚从刑房里出来的青竹。 要不是他体格好又常习武,不然这五百板子早就要了他的命了;青竹的血从裤脚流出,一路上走过的路都留着一个一个的血脚印。 “你走!”青竹甩开他的手:“我看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我只知道林初妹妹现在下落不明,我没有办法像你这样不管不顾,我要去找她!” 青竹从来没有对阿帆发过火,就算是阿帆做了再过分的事也没有过,今天是第一次。 阿帆愣了一下:“你怎么去找她!麻烦你看看现在自己什么样子!” “不用你管!” “好!我不管!谁要是以后再管你就是孙子!” 阿帆负气离开。 青竹背着剑咬紧牙,一步一步的挪着走出了府。 他从小就没有家人,没人能体会那种无人牵挂、无人惦念、无人关心的感觉;既然已经答应要好好保护林初,怎能失信! 他不信!他会找不到林初。 傍晚,十分清凉,似乎少了些人之后这座府邸就无比寂静,阿帆给殿下送来了晚膳,听见雨声便抬起头望向门外。 这个月的雨水怎的这么多? “阿帆,你也觉的孤会后悔吗?”凌南风又空腹喝起了酒。 阿帆回神过后便伏在地上,他不知道怎么作答,怕惹得殿下生气。 “罢了!罢了!你下去吧。” “殿下,少饮些酒伤身。” 凌南风酒杯沾唇未饮,眸子里闪过一丝黯淡;眼前像是闪过一个橘色身影,长着一张天仙的脸,娇软声音淌在耳边也说过这么一句:“殿下,夜深酒凉易伤身。” 这个秋,真是漫长,树叶都落完了、月亮圆了又却、人来了又走。 漫长!漫长! 又是一桌菜肴未动,酒壶已见底。 —— 凌北帝没过多久就知道了那些送给凌王的妃子已经横尸街头,他并不意外,如若不这样子他或许才会意外。 凌王,他的亲弟弟,多么洁身自爱的人,又怎么会留着那些个妃子? 他也不气,原本送过去的妃子就是些他玩腻了的,死了那边死了吧,只要能够羞辱凌王就行了。 再过半月便是选秀女的时候了,他可不会为了一条小鱼放弃整座鱼塘。 凌北帝苍白的脸突然冷笑:“南风啊南风,就算你深谋远虑,可有发现身边一直养着一条白眼狼?” —— 青竹已三日未归,府上的人没人敢提起此事,阿帆在床上翻来覆去,窗户半敞着。 他猛地坐直身,望着窗外: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夜晚,在凌王府里飞来一个信鸽。 不久便有个穿着夜行衣的人飞檐走壁的穿梭在屋顶。 他背着月亮一路向南,落在书房的屋顶,掀开屋顶的青瓦,直接跳进了书房。 此人熟悉地形,不用点蜡烛都知道如何走;待他刚落地,才走了两步耳边刮来一股冷风,他心里一惊的闪身躲过。 竟有机关! 飞镖‘嗖嗖’的从他身边擦过,四面八方射来,越来越多;他胳膊上受了伤,意识到时机不对,他立马跳上悬梁,飞出屋顶离去。 —— 次日凌南风推开书房的门,幽深的眸子并未惊讶,他命人收拾了这一地的飞镖;案上放着一枚沾着血迹的飞镖,凌南风拿起来放在鼻尖嗅了下。 —— 青竹的伤还是没有好,但是走路比前几日会快了些;他有些心急,不知道林初会去哪里?他在京城里转了很久,都没有消息。 “到底去哪了?”青竹满脸的胡茬,粗糙狼狈的垂头丧气,他真的担心林初会出了什么事。 这几天他逢人便问,从南边找到北边,各个角落、商铺、客栈都找过一遍都查无音讯。 —— 青竹不见了,殿下也不曾问过,要知道青竹从小就没离开过殿下;阿帆不敢多嘴,自然这每天接殿下下早朝的就变成了他。 “殿下,晚上想吃点什么?” 凌南风不语,他盯着阿帆驾马的背影许久才移开视线看向车窗外:“叫花鸡。” “殿下想吃叫花鸡了?”阿帆乐呵呵:“哪晚上我可以露一手了。” 阿帆五岁那年遇见的殿下;殿下在一群逃荒的人里挑了他出来,但是殿下也只是个半米高的幼童,他稚**音问:“你有什么好手艺?” 阿帆一身脏兮兮的低眉顺眼的都不敢抬头看他,支支吾吾才说了一句:“我,我会做叫花鸡。” 殿下笑道:“那你跟我回府吧。” 其实殿下并不是喜欢吃叫花鸡,而是看中了他这个玩伴,幼时谁又不是心地善良的希望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穷苦之人呢? 他在府上一待便是十几年,自从殿下的母妃仙逝之后留在殿下身边的人越来越少;青竹算一个,阿帆算一个。 阿帆在厨房捣鼓了半天,终于把这‘叫花鸡’做出来了,他急忙地端着去了书房。 “殿下,今天地的叫花鸡保证肥嫩鲜美。”阿帆期待的看着他:“快尝尝吧。” 香味扑鼻,闻着都美味。 凌南风却没有食欲,他盯着那只金黄流油的鸡,情志不高:“这手艺倒是没变。” 阿帆见殿下迟迟不动筷,疑惑道:“殿下没胃口吗?为何不吃吃看?” 凌南风起身走到一束花盆前,伸手在花盆的底座扭了一下。 阿帆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恐慌。 “跟孤进来。” 一道墙壁突然往里陷,形成了扇门,这是第一次殿下邀请自己进去,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帆眼神恍惚的跟着殿下进去。 暗门里有条很深的巷子,墙上时常都有烛火,一直照到最里面;里面的物件都是些兵刃。 像是天下什么兵刃这里都有,简直像个白宝库。 “为什么?”凌南风突然出声。 阿帆镇住了脚,他心里在打鼓:“殿下在说什么?” “你不是想要进来吗?如今进来了想要什么?” 阿帆立马跪下:“殿下!是我一时糊涂。” “糊涂?你从小与本王一起长大,本王怎么不知你会武?”凌南风转过身,眸子里忧伤显而易见:“你是谁安排到孤的身边的?” “殿下你杀了我吧。”阿帆伏在地上,没有说出背后的人。 凌南风冷笑:“这个世上还有孤可以信任的人吗?” 第二十五章:南风啊,林太守是个好人。 阿帆突然开始磕头,一下一下的砸在地上响当当,一边嘴里喊着:“求殿下赐我一死!求殿下赐我一死!求殿下赐我一死!” 暗道的巷子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一直回荡。 他的额头血肉模糊,地上也砸出来个血泊。 “你走吧。” 凌南风拂袖离去,人到了失望透顶的情境才会如此冷漠,正因为他的冷漠,阿帆才更加的愧疚,他伏在地上哭。 哭声透过暗道的巷子传了出来。 他做了错事对不起殿下;可是如若不做他又背上了大义灭亲的罪名。 那晚收到信鸽送来的信,信上内容点名要拿到殿下掌管兵权的‘虎符’,如若不拿那他被囚禁多年的兄长就会没了性命。 他该如何!到底该如何! 哭声不绝于耳。 —— 九月份的月头,青竹已经外出寻找林初四五天了,也不知道他寻到了没有,府上的气氛近日来越发的低沉;下人们不知帆管事为何要跪在殿下的书房门口,而且一跪就是四天。 “帆管事,你这不吃不喝的,怎么受得了?” 任凭多少人去劝他都无济于事,他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书房的门,像是在发呆,只有殿下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睛才又有一些期待的目光投射在殿下身上。 但是殿下冷漠的从来不会去看他。 阿帆本就体瘦,这么一折腾仿佛浑身就只有一个空架子,他的眼眶泛青、脸颊往里凹、嘴唇脱水的起皮;整个人就像是个脱水的水鬼。 这天,室外突然下起了模糊人视线的大雨,风把书房的窗户吹的‘呼呼~’直响。 凌南风撩起眼皮盯着窗外的雨。 阿帆倒在雨水里,仅剩最后一丝意识好似看到一个玄衣少年冷着脸站在面前。 他鼓着气力:“殿下,我....我知道错了。” 雨声很大,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听到,但他已经用尽了力气。 “愚笨!” —— 九月十五号的时候,殿下已经出府一整天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月儿天天会去趟侧寝看一下,她盼望着林姑娘会有那么一天突然又回来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青竹出府半个月有余,阿帆躺在床上好几日,大夫说脱水太久了,差点没了命,月儿便留下来照顾他。 她拧干手帕给阿帆擦擦脸,突然叹了口气,眼角泛着泪光:“怎么就都变成了这样?” —— 郊外一座孤山,一颗常青树下有个无名小坟包前站着一位玄衣蟒袍少年,少年身旁有匹骏马。 鲜少有人知道母妃埋在这里。 “母妃,我来看你了。”凌南风跪了下来,精贵的衣料沾上了黄土。 已经五年了,母妃你在那边过的可还好吗? 树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 不远处有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家,她朝着这边走来,手腕上挂了个篮子里面放着新鲜的果子。 “小殿下!” 凌南风抬眸,望着这个白发婆婆,她苍老的脸如此的熟悉:“李妈!” “真的是你啊,小殿下,我还以为我老花眼了。”李妈用袖子抹了把眼泪,还不忘自嘲:“哎呦,这人一老了就眼泪多,小殿下你别嫌弃。” “李妈,我怎么会嫌弃您。”凌南风扶着她坐在树下。 听她讲了些这几年的闲碎琐事:“哎呀~我呀,前些年回了趟家,家里空有四壁无一人,问了别人才知道是被土匪杀了,没地方去了,这不想着伺候娘娘一辈子了,就回来这里给娘娘每天送点果子。” 凌南风看着李妈篮子里的青果:“李妈有心了。” “来,吃个果子。”李妈用衣角擦干净个果子递给殿下,他笑着接过咬了一口。 “南风啊,李妈有件事五年前没来的及告诉你。”李妈起身把果子一个一个排好放在无名碑前:“其实娘娘死之前已经身重剧毒,哪毒性极强,一旦发作人便如发了疯一样到处咬人。” 凌南风跟着起了身,他并不知道母妃中毒一事:“是何人下的毒?” “这...至今都是个迷,当年的凌王府守卫是何等的森严,我找遍了所有府上的奴才都没找到。” 凌南风低着头注视着无名碑,他攥紧拳头。 李妈继续说:“所以娘娘不想再每天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就求着林太守杀了自己。” 凌南风瞳孔放大,不敢相信看着李妈:“是母妃自己......” “没错,林太守心疼娘娘活着受罪,忍着良心的谴责才抬起了刀。” “什么——!”凌南风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他后退了两步,嘴角轻颤。 “南风啊,林太守是个好人。” 凌南风牵跨上骏马,绝尘而去。 —— 青竹站在江边,面如死灰:妹妹,你到底在哪? 在外寻了一天,失望而归时路过一家封门的大户人家,他抬头一看‘林府’。 这是林太守的府邸,他看着大门上的封条掉了一般,猛拍自己的脑门:真是个大笨蛋。 林初妹妹没有出城,就一定在城里,她又怎么会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自然是回家了。 青竹趁着无人飞过院墙,他直接来到了后院,这几天都有些雨水,走廊里明显有些未干的脚印,他心里惊喜的顺着这些脚印寻到了一处闺房。 这里被打扫过,其他的地方都是灰尘漆漆,只有这扇门是干净的。 林初妹妹一定回来过。 青竹一推开门发现里面没有人,但是有生活的痕迹;他悬着的终于放下,终于找打了林初妹妹。 他坐下来看着桌上有茶水轻笑着:“还是女儿家有心思。”就在他正拿起茶壶倒茶时发现下面压着张字条。 他急忙放下茶壶,拿起纸条。 【誓死也要为林府上下报仇。】 青竹站起身意识到事情不对,林初妹妹要去哪里报仇?她怎的知道仇人是谁?她一个弱女子能怎么报仇? 越想越觉着后怕。 他冲出林府,漫无目的的跑,突然接到被人群堵住,像是有一大堆的马车行驶,车上有凌朝的标志。 是皇家的车。 青竹他穿过人群走到了最前面,这一队无止境的马车全都是送进宫的秀女;忽地一阵秋风吹起车帘,里面一位娇俏佳人倒映在青竹的眸子里。 他惊的说不出话,待马车走远才反应过来:“妹妹!妹....妹妹!你不能去啊!” 第二十六章:算是有狼豺虎豹吃人肉的,她也要活下去 青竹在人群中疾跑,撞翻了好几人,他急得扒开人群,想要冲到队伍面前,可是被官兵拦住。 “青大人,得罪了。”几个官兵拔剑直指着的胸膛。 青竹剑眉竖眼的盯着他们几个不怕死的,他真想砍了他们喂狼;但是他不能,如果真这样做了,会给殿下带来很大的麻烦,皇上无时无刻盯着殿下,想要治他于死地。 看着马车渐渐走远,青竹眼角赤红,他无法阻止这一场悲剧;就这样望着林初妹妹往火坑里跳,他的心像是被掐住了一样。 令人窒息! 青竹不知不觉的就走回到凌王府门口,他矗立的站在那里不动,无法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 “青大人!”月儿手上提着几副药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青大人可以有找到林姑娘?” 青竹低垂着头不言,额角的发遮住他的眼睛,嘴角抖动的厉害。 “说话呀,林姑娘呢?”月儿眼巴巴的等着他回话。 远处飞奔而来一匹骏马,马上的玄衣少年面露愁容,焦急的挥着马鞭。 凌南风跳下马立刻走到青竹面前:“找到林初了吗?” 青竹一见到殿下便破了防,双膝砸在地上,痛哭了起来:“林初…林初她进宫了。” 月儿手里的药包掉落在地上,她连退好几步,晃着脑袋不敢相信。谁人不知当今圣上荒废朝政,夜夜笙歌;为何林姑娘要往火坑里跳? 凌南风浑身戾气无人敢靠近,他翻身上马飞尘而去。 林初在一众秀女里无疑是最亮眼的一个,同样是粉色的秀女服饰,怎么偏偏穿在她身上就变了味。 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无形中就成了别人嫉妒的对象。 在队伍里最前头的江婉是个有后台的,领队的曹公公都对她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 这宫里本就势利眼的聚集地。 林初不爱说话又长着一副懵懂小兽模样,所以被排挤在最后面,这个位置向来都是些底层阶级的,也不会被皇上看上;一些没被看上的秀女就会成为妃子们的婢女。 “**姐,你用的什么脂粉呐皮肤怎么粉嫩呢?”李舒一脸的雀斑,就是生了张会讨好人的嘴。 “是啊是啊,我大老远就看到你这白皙亮眼的皮肤,简直羡煞我等了。”张玲也是跟着她进宫的,两人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 拍马屁的人不少,江婉是个嚣张跋扈的人,江国公的掌上明珠,还有个皇后姨母;任谁看了都要套上两句近呼。 “哼~你们是群什么阿郎杂碎的东西,说那么多话吵死我了。”江婉挥了挥手上蚕丝手帕,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这才让那些个想攀龙附凤的人收起来尾巴。 秀女们个个四处张望,这皇宫里连块砖都是金子做的吧? “进了宫就低着头走,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四处望,要是冲撞了贵人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曹公公尖细的嗓音从前面传到后面。 秀女们听到要掉脑袋立马就低下头,生怕自己出了错。 宫里的路很长,她们走了很久才到了住处。 听到曹公公说要分住宿了,秀女们左右看了看,都各自找了自己合眼缘的人,只有张舒和李玲两人争着要和江婉住一个宿舍。 两人吵的不可开交,几乎要打起来了。 林初冷静的待在一旁,等着她们先选。 “玲妹妹,亏我待你那么好,到头来竟然骑在我头上?” “舒姐姐怕是有什么误会,玲儿向来喜欢什么就争什么。” 江婉都没搭理这两个人,转身朝着曹公公说:“我不和他们住一起。” 曹公公讪笑着走到她面前:“小主见谅,皇后娘娘说了让您先将就一下,等过几天她再去向皇上要人。” 江婉眉头立马就皱起来:“姨母要我在这个地方待多久啊?” “小主息怒,娘娘是怕皇上生疑,所以就只能委屈小主了。” 一听着皇上江婉便收了性子,毕竟是天子,这整个凌朝都是他的,又有谁敢造次。 她扭头看着那边掐起来的两人十分生厌,再转身就看着一个眸子干净的女孩站在远处。 江婉慢悠悠的走过去,细细打量了她一番:“你可有人一起住?” 林初摇了摇头。 “那边同我住吧。” 此话一出远处掐架的两人瞬间愣住,他们俩很自然的凑成了一对。 曹公公把这些小主都分配好之后便通知了她们: “想要得到皇上的恩宠,必须得有过人的才能,明日便是第一轮比赛:舞!” 房间里。 “你叫什么名字?” “林初。” “林初你把我的床铺好,我累了,要休息。” 林初嘴角勾了勾,倒真的在铺床。 铺上一层软的被子再盖上一个被褥,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就成了。 见着她弄好了,折腾了一天也累了,江婉自然的走过去准备休息。 谁知! 林初像是没瞧见她一样,自己躺了上去呼呼大睡;她从下定决心进宫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再像之前一般的软弱了,她要为家人报仇。 这个宫里就算是有狼豺虎豹吃人肉的,她也要活下去。 “欸!你这个小蹄子!我要你给我铺床,怎的自己睡了上去?”江婉气的小指姆都翘了起来。 林初闭上眼淡淡吐出一句:“姐姐要是不想睡,那边坐一宿吧。” “你!” 她可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气:“你....你可知道我是谁?你...你给我起来,江皇后可是我的姨母,你得罪了我可没有好果子吃了。” 烛火下林初睁开双眼,闪过一丝寒光:“那就等姐姐熬过这几天吧。” 林初闭上眼不理会她,任凭她怎么作就是不起来。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江婉气的拿起茶壶就要砸她,就不信砸不醒你。 ‘pia~’的一声瓷壶掉在地上,江碗手腕巨痛,她慌张的盯着窗户:“谁!” 一道剑光闪过,她脖子上抵着一把利刃。 “闭上嘴,不然送你见阎王。” 江婉楞住不敢出声,她哪里见过这场面,吓得腿都软了。 林初一直没敢睡着,只是轻轻磕上眼,听到声音后她从眼缝里找准了来人位置。 这个黑衣人什么来头,深夜潜入皇宫还带着剑?这要是被抓住了,后果可是很惨的。 林初猛地往他身上扑,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黑衣人一声闷哼。 江婉算是个有眼力价的,立马冲出门大喊:“有刺客!来人呐!” 火把的光透过窗户纸看到一排排的朝小主们住处用来,官兵们的脚步声又急有碎。 黑衣人垂眸盯着这个咬人的家伙,不解气的在她额头上弹了个爆栗。 第二十七章:怎么半个月不见,你就把在自己作躺下了? 官兵踹开房门的那一刻,黑衣人从窗户跳了出去,他轻松的在屋顶行走,仅仅几秒的时间已经成了一个黑夜里渺小的黑影。 林初一直愣在哪里,这鼻尖的龙涎香是...... 不可能。 “你不要以为救了我就可以不给我铺床了。”江婉骄傲的昂着头,就是不肯谢她。 林初回过神愁了她一眼,闭上眼继续睡。 “喂!你就这么睡了?我怎么办?”江婉有些害怕,屋子里的烛光被窗外的风吹的晃晃悠悠。 “你再不睡等着鬼来找你吧。”林初故意吓她。 “你.....你你瞎说,哪里有鬼!” 忽地烛光都熄灭了。 江婉一下钻进林初的被窝里,不管不顾的就这样抱着她,不管林初怎么推,她就是不松手。 当她傻吗? 这窗户一晚上‘呼呼’直响又来了个刺客,没了烛光,她才不一个人睡;完一真有鬼她也要拖一个垫背的。 —— 凌王府 药汤里泡了一个精瘦的男人,他浑身沾染水汽,宽硕的肩膀肉眼可见的肌肉纹理;凌南风冷笑的看着手臂上哪两排牙印:“兔子急了还真是会咬人。” 身后有脚步声。 “青竹?” “殿下。”青竹一言不合便跪了下来:“阿帆一时糊涂,求殿下不要赶他走。” 凌南风闭上眼,些许青丝黏在脖颈,他叹了口气:“青竹,你会背叛我吗?” “殿下!我这一生绝对不会背板你。” “孤,很失望,你退下吧。” 青竹识趣的起身离开,走之前还看了眼殿下。 阿帆躺在床上目光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青竹坐在床边,他下巴的青茬都没来的及刮:“怎么半个月不见,你就把在自己作躺下了?” “是我..活该。” 青竹余光瞄了他一眼:“本来就没几两肉,现在像个骷髅一样,你想吓死谁?” “有酒吗?” “没有。” “我要桂花酿。” “上哪给你整桂花酿?” 鲜少半夜里,后院的梨花林里有人宿醉畅谈。 青竹捡了个石子投向湖里,‘咚~’的一声轻响,他猛地灌了口酒,用衣袖擦嘴。 这桂花酿埋在树下几年,一打开酒香四溢,桂花味扑鼻。 阿帆无力的躺在树下,看着这一夜的星辰,他觉得自己很失败,弄丢了很多东西,不懂得珍惜,真是愚蠢至极。 他的酒量不好,两三瓶就开始胡言乱语:“我....我真的好难。” “我该怎么办?” “兄....长。” 青竹不同寻常,他安静的听着,清澈的桃花眸子盯着这个脸颊绯红的瘦猴。 待他喃喃自语完了后,青竹放下最后壶酒,靠着梨花树舒了口气:“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吗?其实我早知道你会武了。” 他轻笑:“要不然你这瘦猴一般的身躯挨个板子还能下地?” 其实更早青竹就发现了阿帆会武,小时候他总说自己肢体不协调,不是练武的那块料子,所以总是在一旁端茶倒水,可那眼神无时无刻的盯着他们练武的动作。 青竹小时候就喜欢缠着他,经常爬窗户去找他睡觉,偶尔会找不到他的时候就发现他一个人在后院的梨花林子里拿根枝条当利剑练功。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不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但不是亲人胜是亲人了;在这个战乱的年代,有几年的安定生活?能够一起长大是何等的缘分。 “不会喝还要硬喝,还得我背你这个小骗子回去。”青竹背起这二两肉的人离开后院。 —— “殿下,明日新选的秀女要开始比赛了。”暗卫送完情报便退了出去。 凌南风冷笑一声,他真搞不明白就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也有这么多人往上扑?别人不知,他可知道;他那嫉恶如仇的皇兄当年靠着江皇后的势力才当上这白衣天子。 看似风光,实则就是个被操控的木偶。 这些年凌北帝在暗中多少次想要抢夺他手上的虎符,可以耀武扬威一下证实自己的皇权威力。 凌南风皱着眉头:“初儿,你要亲手报仇我不拦着你,但是为何要跳进那个火坑里?” —— 次日,林初醒来觉着浑身酸痛,这江婉真是个实心的。 想着昨晚上她那个害怕的模样就想笑,明明就是个小姑娘,还装什么大人们那套。 拿腔拿调的。 林初坏笑,轻轻拿起她压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又推开她的腿;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出了门。 昨日听曹公公说,早上睡懒觉要干什么来着? 好像是要去倒泔水。 嗯~这个千金小姐一定没体验过。 “还有谁没来?”曹公公怒火直冲:“今个儿是第一次就有人迟到,真是翻了天了,没来的倒一个礼拜的泔水。” 说罢,江婉游哉的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她自然是听见了曹公公的话,她摸了摸眉头略有些尴尬,余光瞪了那个站在队伍最后面那个眉眼弯弯的人。 曹公公咽了咽口水,心里暗戳戳扇自己嘴巴:姑奶奶,怎么是你迟到了呀。 李舒眸子里藏着狡猾,她抢着举起手来:“公公,都是我不好,没有叫**姐起床,我愿意帮她倒一个礼拜的泔水。” 张玲一听,怎么能示弱呢:“我....我我我也愿意。” 曹公公清了清嗓子:“好,那就你们两个倒一个礼拜的泔水。” “行了,说了那么多废话,今天可是有正事的,今天下午将淘汰掉你们这里的一半人。” 此话一出,众人开始恐慌,这规则未免太残忍了吧,淘汰掉一半的人就直接从娘娘命变成了丫鬟命。 这落差给谁都不愿意,所以他们有实力的都会拿出实力来,那些个没有实力的自然就会用些下三滥的伎俩了。 张玲和李舒自从闹掰了之后,就谁也看不上谁,他们两个人一起吃个饭也要翻个白眼,真是不嫌烦。 江婉凑到林初身旁:“你竟敢不叫我,信不信我一会让你淘汰掉。” 林初假装惊恐的睁大眼睛:“你要是把我淘汰掉,我就把你睡觉打呼噜的事说出来。” 江婉瞬间脸通红,她捂住林初的嘴:“你别胡说。” 林初看着这个红着脸的姑娘一下自溜了个没影,暗暗发笑。 第二十八章:殿下掳来的人定是天仙 林初穿着一身孔雀绿衣服,在舞台上旋转,衣摆像花瓣一样散开,她的发丝都像是为舞而生,眼角她故意涂了胭脂,只需要轻轻一瞥便能让人记忆犹新。 舞毕。 全场轰然的掌声目送着林初下台,无疑她是目前为止最惊艳的。 舞台下的李舒恨得牙痒痒,张玲瞅着她的脸色像菜瓜一样绿就故意说话气她:“姐姐,你说同样是绿裙子,怎么就差那么多?” 李舒瞪了她一眼,她笑得就更欢了。 远处的一处阁楼上站着位青衣少年,他紧绷嘴角不是很开心:“谁举行的这劳什子比赛?俗。” 林初一下台便迎面走来个绿衣姑娘,她充满恶意的眼神,一看就没安好心。 李舒伸出腿拌她一脚,随后自然的走开。 林初踉跄的摔在地上,身边的姑娘们笑得不停,她仓皇地起身,理了理衣服,红着脸站起身。 “哎呦!林小主,莫不是得意忘形了?”李舒扯着嗓子说话。 张玲就是个见风使舵的人,见到谁都要埋汰一下,她站在李舒身边也符合着:“我看呐,林小主是弱柳扶风吧,平地也能摔跤?” 周边的姑娘笑得更欢快了。 江婉根本不用参加这什么比赛,她坐在曹公公身边吃着新鲜的吐鲁番送来的大葡萄,可是美滋滋的。 她坐直身子,瞅见了林初被刁难:“嘿!这丫头,对我大呼小叫的,怎的在这两个菜鸟面前哑了声?” “欸!欸!欸!说话的那两个!看比赛还是看你们俩?”江婉站在高台上呵斥着。 张玲和李舒立马闭了嘴,他们可不想得罪了这位金主子,往后还得靠她上位呢。 林初抬起眼眸与正在吃葡萄的江婉一对视。 江婉十分骄傲的翻了个白眼。 凌南风冷着脸从阁楼上下来;青竹来接殿下,本以为殿下看见了林初妹妹会开心,谁知道看完脸更臭了。 回到府上后也是一句话不说,阿帆这些日子好了很多,最近每天都会在门口迎接殿下,只是殿下毫不领情,每次都当作没看见的进了府。 青竹在一旁使眼色:心情不好。 黑夜里皇宫加强了守卫,要是再出现刺客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他们的脑袋可是按不住。 侍卫们睁大眼睛,左手扶着剑柄,右手举着火把;黑夜里,这些小主们住的地方简直像个铁桶。 到了歇息的时间,林初躺下,那不知廉耻的江婉竟又挤着她睡觉。 “有床有被褥,你干嘛挨着我睡?” “我不会铺床。” 林初被噎住,出于今天她帮自己的份上,这次她起身主动给她铺了个床。 江婉像个小孩一样钻了进去。 在人最困的三更,守卫们难免会打瞌睡,即便是围成了铁桶,仍是有人想进就进;红瓦上一袭夜行衣轻功了的。 熟门熟路的打开了窗户。 见了这熟睡的人,他嘴角一勾。 —— 青竹又被阿帆拉着喝酒,他们这次坐在屋顶上一边赏月一边畅饮。 “阿帆,你到底有什么心事为何不和我说?”青竹不解的看着闷声喝酒的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不能说的?” 阿帆有些微醺,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其实我还有个兄长。” “啊?” “那年五岁我和他走散了,我命好,碰上了殿下,而兄长被人囚禁了起来。” “那你后来怎么知道你的兄长是被囚禁的?” 阿帆叹了口气,声音嘶哑:“是皇上,皇上知道他是我兄长,借此威胁我当他的眼线。” “阿帆你——。”青竹顿时有些生气:“皇上和殿下的恩怨本就深,你怎么还能做出这种事?” “我没有办法青竹。”阿帆红着眼:“上次我故意提供了虚假的信息给皇上........兄长,兄长便被生生剁掉了一根手指。 我能怎么办?我没有办法看着兄长死去,我又没有办法背叛殿下。” 青竹低下头:“世事无常,这个世上除了死别就是生离最痛苦。”他明白阿帆心里的纠结。 “殿下心软,你只要不要再做此类事情,我相信他总有一日会原谅你的。” 阿帆摇着头。 “殿下已经对我失望透顶了。” 青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帮你。” 阿帆红着眼看着他,浅笑了一下:“谢谢。” “谢什么....”青竹眼珠子一转:“你...要是真的谢我就把之前赢我的金豆子还给我。” 阿帆用手肘顶他一下。 两人笑得正欢,青竹仰头就是一大口酒,眼睛灵敏的注意到有个黑影从远处来,阿帆眸子里也闪过寒光。 待那夜行使者靠近了些,青竹一口酒喷了出来:“殿....殿下?”这三更半夜的殿下从哪里抱回来个美人? 阿帆赶紧拉着青竹溜走。 “你拉我干什么,我还没看清楚那姑娘长什么样呢?这殿下掳来的人定是天仙。”青竹像个二货一样要往回走。 阿帆看到殿下酒就行了一般,他无奈的拽着他走:“你眼睛瞎了,能让殿下抱在怀里的还有谁?” 青竹歪着脑袋,天真的问:“谁?” 阿帆一个白眼:“小白。” “小白是谁?” “那只养在月儿房间里的笨兔子,天天只知道拉屎和吃草。” 青竹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兔子?阿帆你又逗我!” 寝宫里。 凌南风小心翼翼的人放在床上,他满意的勾起嘴角:“我不会再让你跑了的。” 而此时的皇宫以乱成一锅粥,这么多官兵围着的住处,竟然死了两个人都没有发现。 曹公公连夜赶来,他怒气蓬勃:“你们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看不好?” 小主们都吓得瑟瑟发抖,纷纷不敢入睡,大理寺卿的人都来了调查,每位小主都逐个盘问无果,最后只能将尸体带回大理寺卿。 两具女尸同住一间房,难道是互相残杀? 众人的猜测无休止,只有零散几个说出了真理:“就属她俩平日里最有心机,算计这个算计哪个的,现在我看就是报应。” “对对对,就是报应,比赛那天我的裙子就是被那个李舒给弄坏的。” “这种人死了活该。” 江婉从屋子里慌张走了出来:“不见了!和我住在一起的林初不见了!” 第二十九章:初儿为何不敢看我? 林初醒来。 一声尖叫从殿下的寝宫里传了出来,门口扫地的仆人吓得一激灵。 “殿....殿下,你——” “吵死了。”凌南风睁开眼:“孤怎么了?” 林初红着脸爬下床,她四处望:“我怎么在这里?” “不知道。” 林初皱着眉头看着他,他怎么会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惹来祸事?”林初像是在训斥他。 凌南风起身,嘴角勾了勾,不紧不慢的靠近她。 “你别过来,你干什么?”林初光着脚往后退。 “孤不知道,要不你来告诉孤?” “殿下!麻烦您自重。”林初后背抵着墙,伸手推着他的胸膛;她偏开脸不敢看他。 “初儿为何不敢看我?” “殿下....你离我太近了。” 月儿听说林姑娘回来了,高兴的抱着小白就等在殿下寝宫门口,这殿下久久不早朝是为何? 难道是还没有起来吗? 月儿想想就心里偷着乐,果然殿下就是心里有林姑娘的,要不然也不会让林姑娘在侧寝住那么久。 等到了正午这门才算是正的打开了,月儿都以为是青竹说的瞎话哐她的,正心里暗戳戳的骂他呢。 谁知这一开门,真的见着了林姑娘。 “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月儿跑过去:“你看,小白我给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林初脸上绯红不散,嘴角有些殷红,她自然是开心的,只是....身旁站了匹野狼刚才尽然... 凌南风笑着出了院子。 “姑娘你这脸怎么这么红?”月儿打趣着问:“是不是.....” “姐姐你别乱说。”林初抱着小白衬得脸好像更红了。 “哎呦,你可别再叫我姐姐了,我可受不起了。” “姐姐!” “好好好,我不说了。” —— 青竹从池塘里捞了很多鱼上来,看着殿下竟然这个时辰在后院瞎晃悠,他不应该在上早朝吗? “殿下!”青竹朝他招了招手。 “您今日不去上早朝吗?” “告了病假。” 青竹放下鱼竿围着殿下转了两圈:“殿下病了?” “没。” 那干嘛要告了病假啊? 凌南风这满面春风得意的样子,哪里像是病人,他现在可以脱了衣服下池塘亲手抓鱼,是那样兴奋的地步了,要不是这旁边站着个青竹。 “小子,我这鱼有多金贵你知道吗?”凌南风看着这地上的木桶里装着几条鳞片靓丽的鱼,心中一痛。 青竹又从鱼竿上取下来一条鱼,看了眼殿下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木桶里,随即一溜烟地跑了。 “殿下,我是抓来给林初妹妹吃的,她喜欢吃鱼。” 凌南风盯着那个仓皇逃走地身影:“那些够吗?” 青竹在侧寝门口架起来火堆,殿下口里金贵的鱼果然就是不一样,鱼肉香飘的老远了。 林初刚换了身亮白色的衣裳,月儿还没来得及给她戴上头饰,她闻着这鱼肉香便走出了门。 “青竹哥哥!” “快来!快来!新鲜的鱼肉烤好咯。”青竹把鱼串起来放在火上烤的‘滋滋~’冒油,再撒上点辣椒面,这味道简直让人垂涎欲滴。 “妹妹,诺,这些都是给你烤的。”青竹拍了拍胸膛说:“快尝尝你哥的手艺。” 林初这才露出笑容,接过烤鱼咬了一口;鲜美的鱼肉十分弹牙,还有这鱼香让人不停的吞着唾液。 “月儿姐姐你也吃。” “好家伙,友好吃的不叫我?”阿帆闻着味就来了。 青竹嗤笑:“你不是不吃鱼?” “我吃,这可是殿下几百两一条买来的鱼,我怎么不吃,快让我看看这鱼肉是不是金子做的?”阿帆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大口。 听到这鱼肉几百两一条,其他人都不敢再咬;青竹瞪着双牛眼睛看着大快朵颐的阿帆:“这鱼真的几百两一条?” 阿帆没空说话,点了点头。 青竹震惊,这条鱼竟然是他十年的俸禄都买不起! 月儿吓得双手捧着这金子鱼肉:“这....叫人还怎么吃的下?” “没事月儿。”阿帆安抚着:“殿下的银子堆起来是座山了,你吃吧。” 青竹看着手里的鱼:“难怪这鱼鳞都金灿灿的。” —— 此时的金銮殿已经是修罗场了,凌北帝大发雷霆把那些个坚守不利的官兵纷纷都打了板子。 “到底是何人?如此的胆大妄为,三番两次的闯皇宫?” 凌北帝气的激烈的咳嗽,曹公公见状急忙的拿出手帕给皇上。 近日皇上的病情像是又加重了一样,咳嗽的时候偶尔会咳出血来,太医们都不该说真话,这脑袋还能待多久?就看皇上还能活多久了。 “宣太医!” 江皇后听闻皇上病倒了,也赶过来看望,她戴着红色的玛瑙头饰,整个人看起来光鲜亮丽;皇后轻瞟一眼床上的人:“皇上,得了什么病?” 曹公公垂着头回答:“回娘娘,是肺痨。” “什么?怎么之前未曾发现?” “先前,皇上不让太医诊治,如今病倒了才宣了太医,是小的的错。” 江皇后挥了挥手上的帕子,连皇上看都不看一眼,经直走了出去:“下次早点告诉本宫,别叫那病过给了本宫,本宫还想多活几年呢!” “是!” 江皇后一回坤宁宫便叫人打了水要沐浴,她从头到脚都很是嫌弃;躺在浴桶里,翠竹仔细的给娘娘往身上浇水。 “翠竹,华儿怎么样了?”江皇后鲜少露出忧伤的面容,她有个皇子,但是一直不在自己身边。 华儿是她和皇上唯一的子嗣,十月怀胎的时候受奸人所害,导致生下来便是个脑瘫,至今躺在床上要人伺候;皇后娘娘强势一世,自然是见不得自己有这等的污点,便一生下来就把华儿送到徐贵人哪里寄养,还谎称自己的孩子一生下来便死了。 虎毒不食子啊,皇后又怎么不想念华儿呢,她为了华儿可以好起来,找了多少的偏方去治疗,但是终究是没有用;知道遇到了道士说:只要选一个刚及笄的姑娘成婚,便可治。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及笄的姑娘京城有的是,她抓了很多但是都没有用,直到有一天京城没有了及笄的姑娘了,可是华儿还是没有好。 她着急的发狂,她恨那个道士,那就是哥江湖骗子。 第三十章:初儿,你现在怎么这么调皮了? 连凌北帝都会在凌南风身边安眼线,他又怎么会相安无事? 自从得知了母妃的死因之后,他便日日回想,当时的凌王府还有谁? 刘妈说府上所有的仆人她都亲自查过,并没有下毒,可当时的凌王府里除了仆人还住着一个人——凌北镇。 虽然不想怀疑到这个亲哥哥身上,但是基于他的种种行为劣迹显现;当初他力争要当上这皇帝,不顾用尽所有手段,甚至还设计娶了当初势力强盛的江家嫡女——江玉枝。 那是母妃并不同意镇儿踏此浑水,多次劝说无果,只能去找先帝。 由此看来,当初母妃和皇兄就是在那个时候频频吵架,甚至还放言不再会这个家。 凌南风都看在眼里,他不想看着母妃为了皇兄哭哭啼啼,上前安抚:“母妃,你别哭了。” “南风,你答应母妃,以后就算是情况再怎么恶劣,你们兄弟二人也不能互相残杀。” 南风点了点头,为了让母妃开心他答应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信守着母妃的诺言,不对皇兄下手,可皇兄呢? 他像是巴不得自己死了八百回! “殿下,今日里边境有些暴动。”曹公公换了身墨蓝便服,一头白发被高帽盖住了大半,容貌清俊只是眼角的鱼尾纹暴露了年纪,他如今也是个四十岁的人咯。 “皇兄作何打算?”凌南风手持玉杯浅尝了一下刚泡的红茶。 “皇上得了肺痨,这几日都未处理奏折,先前宫中丢了位小主......”曹公公故意没把话说完,聪明人都知道什么意思,他撩起眼皮看着眼前淡定喝茶的人。 “殿下深夜进宫,过于冒险。” “呵~曹公公果然是人精呐。” 曹公公谄媚的笑着:“殿下谬赞,毕竟跟了殿下这么久了;话说回来,边境之事,殿下可要早早做个定夺,如今情形动荡,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孤自有定夺,你回去吧。” 曹公公恭敬地作揖退出了茶楼。 就在茶楼的对面坐着两位长相不像是凌朝的人:深邃的眼窝,高鼻梁,身形比普通人还要壮上一倍。 “二哥,那个人看着不像只是个富家子弟。” “别看他,他盯上我们了。” 凌南风用余光注意到了两人,他嘴角绷紧:岚国的人竟然已经混进了京城。 看到这太平盛世维持不久了。 —— “咦!殿下今日去了哪里?”青竹挠着头。 “应当是去喝酒了。”阿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府里没有酒吗?” 阿帆给他一个大白眼。 “昨晚和你商量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阿帆轻声在他耳边。 青竹装傻:“啊!我肚子饿了,我去厨房找点吃的。” “喂!”阿帆气愤的想要给他一拳,真是怂包一个。 这几日青竹有史以来觉着躲着一个人真是太累了,他见了阿帆犹如老鼠见了猫,拔腿就是跑。 他跟着殿下这么多年,见过多少尔虞我诈,对于阿帆的要做的事,他是不同意的;但是总是躲着不是办法,总得解决啊。 这天青竹又跑来后院里钓鱼,不知道今天能钓个几百两的鱼上来,他乐滋滋的哼着歌,上次那鲜美的鱼肉还氤氲在他的鼻腔里,想着就是口水直流。 他是个得寸进尺的,上次殿下见着他掉了这宝贝鱼什么也没有说,甚至提都没提,这不就是代表着殿下默许了嘛。 嗐~这钓鱼的活,他熟啊。 他刚把鱼竿扔下去,就见着池塘里有不明源头的水泡一直往外冒,这....这事个什么东西。 靠近一看,一张人脸越放越大,直接把青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阿帆,你在水里做什么!”青竹拍了拍胸脯:“我还以为是哪劳什子水鬼。” 阿帆浑身湿透,把双手举起来:“你看这里有应该有五百两银子。”他手上拎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鱼。 青竹刚觉着这鱼的来不费功夫,立马就觉着不对,他后退几步:“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我哪里会有什么阴谋。”他一脚轻功,连带着水跳上案,把几条活鱼放进青竹的木桶里:“我就是想......”吃鱼。 话还没说完,青竹连着人带着桶一溜烟的没了影子。 阿帆嘴角抽搐。 “有必要吗?我抓的鱼,也不给我吃?” —— 府上的青竹一直在躲着阿帆,林初也是一直在躲着凌南风,她无时无刻的想要溜出府,好不容易才进了宫,谁知道居然被人偷了出来,主要是自己竟然浑然不知,简直是无奈。 她可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她可是发了誓要报仇的。 后院的围墙很高,她好不容易把月儿姐姐支开,才得到了这宝贵的时间,必须争分夺秒;林初抬头望着这颗比人还粗的桂花树:今个儿我定要出府,就靠你了。 她拍了拍桂花树的树干,好似它听的懂一样。 林初细皮嫩肉的,这树干粗糙又拉手,几次三番都上去又掉下来,她拿起衣摆的衣服裹在手上,减少一点摩擦。 成效很明显,这一次她快要爬了很高,忽地她一低头,浑身战栗,她有点恐高,这....这要是摔下去怎么办? 眼看着只要一个跨步就可以爬上院墙,这怎么也不能放弃啊。 她自我打起了很久,紧紧抱着树干,一点一点的伸腿靠近墙壁。 “加油,我可以的。”她一个努劲还真就上去了。 顿时心里无比的雀跃。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月儿听着姑娘想吃桂花糕,就去厨房拿了回来,一回来就见着侧寝里空无一人,生怕姑娘又跑了,便四处寻找,没想到竟然在院墙上找到了。 “你快下来,姑娘!这院墙三米多高,摔下来多危险呐。” “月儿姐姐,你帮我照顾好小白。” 林初不顾月儿的阻挠,回头正准备往墙外跳时,她愣住了:这可是有三米多高的,直接这样跳下去会不会断腿。 “怎么不跳了?” 林初闻声抬头,凌南风正挥着墨扇怡然自得的朝这边走过来,他满脸笑意的看着她:“初儿,你现在怎么这么调皮了?” 第三十一章:怎么像个娘们似的,还哭上了 “你放开我!”林初两条腿很用力的荡着,手上尝试推开眼前这个面容冷清的男人。 “凌王殿下当街抱着黄花大闺女如此无礼,让人看了不怕成了笑话吗?” 凌南王冷笑一声,从正门进了府才把她放下来,他低着头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姑且告诉你,活着的人没人敢看我笑话。” 林初避开他火辣辣的眼神,向后退了两步:“殿下日理万机,没想到还喜欢金屋藏娇!” “哈哈哈哈哈......这个比喻很好,孤就是喜欢...藏...着...你。” “你.....无耻。” 凌南风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走了,心情大好,待她走后,他脸色一沉,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出来!” 一个暗卫立马现身跪在地上。 “以后不许初儿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是!” —— 坤宁宫里今晚实属的热闹,因为新进宫的江婉来了,她可是江皇后最疼的一个侄女。 “婉婉,快让本宫看看,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江皇后鲜少有这真心的笑容。 “姨母,我可记着呢,我们都三年未见了。”江婉也是奇怪,偏生和姨母特别的亲,或许是因为她母亲去世的早吧。 江皇后眸子里泛着点红,伸手抚摸她的脸:像,真是和舒郎一模一样。 “你...父亲近来如何?” “父亲还是一样,日日在江边作画。”江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晃着两条腿,她好奇的四处望;姨母这里果然气派,皇后娘娘过真就是不一样。 “作画。”江皇后小声念叨,她假意垂着眸,喝了口茶压压惊。 她顿时陷入回忆不可自拔。 那年春天,百花齐放,江边风大的吹起她的裙摆像是在跳舞一般,舒郎认真作画的模样永远刻在她的脑海里;那样的温柔、俊朗。 “舒郎,你的画越来越出彩了。”江玉儿站在他身边,两人如同景色一般融入这山水里。 “玉儿,待我出名了,一定八抬大轿的去娶你。” “讨厌,谁说要嫁给你了。” 江玉儿娇嗔地轻捶了他一下,就跑远了。 舒郎爽朗的笑声不绝于耳。 那时候的日子真是像神仙一样。 “姨母!姨母你怎么了?”江婉叫了她半天,忽地撇着嘴:“您脸色不好,是不是婉婉来你不开心?” 江皇后缓了缓神,轻笑一声:“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罢就宠溺的敲了下她的脑袋。 夜深人静的时候,江皇后失了眠,她一个人倚在窗边望着月亮出神:“舒郎,是我对不起你。” 当初要不是凌北镇使了奸计,害的自己失了身子,自己又怎么会嫁给他个没用的人,心头的恨这一辈子都难以消除;这也就是她为什么想方设法的救华儿的原因,他要自己的儿子坐上这皇位,这样她就可以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更不用见不到相见的人。 那日淑妃哭着跪地乞求放过她的心上人的时候,江皇后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跪在江府的门口三天三夜,最后直到体力不支晕倒也没能让父亲大人改变主意。 她亲生的女儿就这样成了拉拢人心的工具。 可悲!可悲! 想的多了,自然头痛睡不着了。 这深宫里,孤寂不就是常态吗?她应该早该习惯才对。 这辈子还长着呢。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舒郎一面。 —— 林初被抓包了几次之后,院子里的守卫越来越多,多的月儿伺候姑娘歇息后,一出门被这一排站着直溜的侍卫差点吓破了胆。 她拍着胸脯出了院子。 “小白,你现在都已经不能再圆了。”林初躺在床上看着它;毛茸茸的、又肥又可爱。 真像个毛皮枕头。 她摸着摸着眼睛就磕了起来。 凌南风熟门熟路的来到侧寝的门前,打了个响指,瞬间门口的侍卫消失不见。 自从那晚抱着软玉入眠后,无时无刻都想着这感觉;林初哼唧哼唧的说着梦话,殊不知她已经被一双深邃的眸子盯住了。 凌南风拎起那只肥兔子一扔就扔出了窗户。 小白:凭什么!!! —— 青竹坐在屋顶喝着酒,今天他一个人看起来有些寂寞。 他总是那么潇洒倜傥、无拘无束,向来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然就没有什么烦恼;可今夜的他皱起的眉头像是小孩有了心事。 阿帆站在远处看着他,最近他一直躲着自己,所以不愿意太过于靠近,只是现在看着他闷闷不乐的在屋顶喝酒又忍不住的想要去喝一杯。 “其实你不帮我,我也不会怪你。”阿帆不知何时坐在了青竹的身边,他毫不客气地拎起一壶酒扬头灌了满的。 青竹手顿了顿,诧异的看着他,停了两秒后喝了口酒:“我不是不想帮你,我是不想你进宫。”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要进去,你就不怕被那些个豺狼虎豹撕碎了?嚼烂了?”青竹更是不解。 阿帆安静的喝酒,半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青竹也同样气愤的喝着酒。 等酒都喝完了,阿帆也算是有些醉了,他放松的躺在青瓦上,望着天上的繁星:“青竹,如果我不进宫,我这辈子都活不安稳。” 青竹低头看着他脸色绯红,就讲了这句话算是清醒的,后面又是一大堆胡言乱语,讲着讲着居然还哭起来了。 青竹嫌弃的训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像个娘们似的,还哭上了。” “我答应帮你不就行了。” “至于哭成这样嘛。” “欸!欸!欸!阿帆,我这酒是去外面酒坊打的,可贵了,你喝了两壶记得明天给我银子。” “听见没有!” 阿帆醉成这样也不忘和他斗嘴:“铁—公—鸡!” “你才铁公鸡,竟敢骂我?那你自己下去吧。”青竹气冲冲的正要飞下屋顶,脚却被人抱住。 “你带我下去,好青竹。”阿帆露着八颗亮白牙齿,笑着可乖了。 “切!”青竹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人带了下里,嘴里还念念叨叨:“竟然骂我是铁公鸡,没良心的。” —— 侧寝里的凌南风脸色怪异,他浑身僵硬的看着这个她的手一直在自己的胸口抚摸,嘴里还念念有词:“小白,你的毛呢?” 凌南风耳根子红了:别再摸了。 第三十二章:南....南风哥哥。 凌南风爱意明显,他日日想着她,念着她,想弥补之前五年的过错。 “初儿,你到底明不明白?” 那日在寝宫里不自禁的吻了她,但是她只有害羞并没有更多对他的爱意显现,他很害怕完一初儿并不喜欢他怎么办? 怀里的人将要苏醒,长睫扑哧扑哧的煽动了几下后缓缓的睁开了眼。 林初这次并没有尖叫,她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人:“殿下哪里学的泼皮无赖的伎俩,女儿家的闺房你也进?” 凌南风浅笑了一声,这次没叫出声,看来是习惯了。 “初儿,你能住在我的侧寝里哪里还是个女儿家?” 林初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要推开他,可是她越推他就抱的越紧。 “殿....殿下,你请自重!” 凌南风听着她总是生疏的叫殿下,有些委屈:“怎得之前那么听话,让你叫殿下就叫殿下?” 林初眸子里暗沉,她扭开脸:“殿下不是恶心吗?” 她忆起那天在后院的亭中,殿下说的话心中尤为心酸。 “初儿~”凌南风靠近她耳边轻声的叫了她一声。 月儿起来了,她想起姑娘昨日说想去寺庙,所以早早的起来给姑娘梳洗一番;她伸了个懒腰,半路遇上青竹和阿帆两人狼狈的从书房出来。 ‘咦~他俩身上的衣服怎得破成这副鬼模样?’ 真是不解! 月儿没多想就朝着侧寝去了,推开门的一幕吓得她整个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她不敢瞎看的原路返回。 关上门,她脸红心跳的拍了拍胸脯,随后又笑道:“以后,我得先敲敲门。” 月儿捧着羞红的脸,撒开腿的跑回自己的房间,想来今天姑娘是去不成寺庙了;不过话说回来,殿下真是好霸道哦。 脑子里总是浮现出侧寝的粉红一幕,不由的又红了脸。 —— 青竹头一回做贼,心里尤为的不安,他问了好几遍:“殿下会不会弄死我?” 阿帆无奈的撇了他一眼:“今晚我们在原路送回去不就行了?你怎么像个娘们似的,絮絮叨叨的。” 这一下给他噎住了:“你.....好你个阿帆,过河拆桥啊,刚帮了你,现在没用了,就这样说我!” “哎呀!快点走,老大爷吃饭你散步呢?”阿帆着急的加快脚步。 “你看你看,你就是过河拆桥,这会子骂了我两次了。” —— 凌北帝病情好转了些,便开始着手朝政;他一边咳嗽,一边翻看奏折,积压在这里堆成山一样的奏折。 十本里有八本是上述‘边境暴动异常’的,看来情势已经十分的被动了,他情绪激动的将奏折全部推到了地上:“这些个大臣,没有一个有用的,咳咳咳.......一天天就只会给我找麻烦!” 曹公公立马将奏折全部捡起来:“皇上~这些奏折都堆了好几天了,底下的人都急疯了。” 凌北帝苍白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眸子,他醒来之后人就变得越发的暴躁了,容不得人说一点的不好。 “你是说朕怠慢了!” 曹公公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皇上息怒!” “滚出去!” 他可不想再让凌王出兵去治理边境暴动,自从凌王把北明的洪灾治理好了之后,民心早已向着他了,如今完一又将这等立功的事推给了他,那不就是助长他的火焰吗? —— 林初像个煮熟的虾子一样低着头,她浑身无力“无耻!” 凌南风大笑,摸了摸唇上的触感,心里乐开了花:“以后知道叫孤什么了吗?” 林初不敢抬头看他,也不回应他。 “又不说话?” “南....南风哥哥。” 凌南风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他轻啄了一下她绯红的唇,宠溺道:“不对,叫我南风。” 他有磁性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很久,直到他起身离去都未散去;林初闷着被子不想出来。 这叫什么事啊,自己好像惹上了个麻烦。 囚禁自己不说,还天天夜里偷偷进自己的房间,可偏偏没人管的了他。 “姑娘,寺庙还去吗?”月儿敲了敲门,没进来,她可能是怕姑娘害羞。 林初这才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去!” —— 凌南风站在金銮殿里,他鹤立鸡群的站在最前面,见着哪病殃殃的皇兄,面黄肌瘦,虚咳不止;他闭着眼打量凌北帝:下毒的人到底会不会是你? 众多朝廷重臣交头接耳的商讨着‘边境暴动’之事,为何皇上迟迟不下命令让凌王带兵出征? 声音过于嘈杂,凌北帝也听了七七八八,他一拍龙椅,下面的人不敢再言。 “此次,咳咳咳......朕亲自出征。”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个个面面相觑,大眼瞪着小眼。 “皇上!您龙体抱恙,不可过于操劳啊。” “是啊,皇上龙体重要。” “......” 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让皇上去,毕竟他可是从来没有带兵出征的经验,这路途遥远会吃不消的,何况皇上还带着病。 “朕已心意已决。” “有事再奏,咳咳咳.....无事退朝。” 众官员们的脸色个个铁青,这....这可怎么办?不少人一下朝便拦住了凌王。 “殿下,此次出征凶险万分,臣.....” “皇兄,既然已做了定夺,当臣子的就不必多言。” 大臣们不敢再多说什么,凌王殿下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 他们看着凌王殿下的身影远去,不时的叹息,有些话他们不该说出口,但是心里总是明白的:凌朝要完了。 —— “姑娘怎得想着来寺庙?是想来求姻缘吗?”月儿好奇的问她。 林初眼珠子一转:“额....是...是啊。” “要我说啊,姑娘这姻缘不用求也罢了。”月儿笑嘻嘻的打趣着她。 可林初左顾右盼的,根本没有听月儿在讲什么:“月儿姐姐,你帮我去买个糖葫芦吧,我想吃了。” “我差点忘了姑娘你还是个小孩呢。”月儿刚走两步,回头看着她:“姑娘你站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回来。” “好。”林初乖乖的看着她走远了之后,拔腿就冲进了人群,她已经观察很久了,这条道就是进宫的那一条道。 她一定要进去。 凌王刚坐上轿子,暗卫便闪身出来有事禀报。 “林姑娘正往皇宫的方向来了。” 凌南风睁开眼睛,笑道:“初儿是想念我了?” 暗卫:“貌似....是想偷偷入宫,她拿了您的令牌。” 青竹坐在马车前面差点要用眼神杀死这个暗卫了:你把殿下惹恼了,一会气全撒我身上了。 第三十三章:南风哥哥~我好难受。 林初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似后面有鬼再追一样,等到她终于到了宫门口,才停下来喘口气,一想到立马可以进宫了她就火急火燎,丝毫没有注意自己早已落入凌南风深渊般的眸子里。 “这宫里有什么值得她如此执着?” 青竹盯着林初妹妹进宫的小模样,真是替她捏了把汗,他心里默念:别进来,别进来......完了完了完了...... 林初毫不知情的勾了勾嘴角,终于进来了,煞费心思。 正当她大步朝着里面走时,身后的一个声音让她浑身一震。 “初儿~这是要去哪?” 她不敢回头,害怕的咽了咽口水,不会那么衰吧?次次都被抓就算了,今天都到了大门口了还要被抓回去,可是太丢脸了。 “殿....殿下!” “嗯?叫我什么?” “南....”她咽了口水:“南风。” 凌南风浅笑的时候有多可怕,她现在是知道了,就像那种盯着猎物的狼,已经是囊中之物,却要咧着嘴慢悠悠的折磨被困的猎物。 林初不敢与他对视,他的眼神过于强势,像是能吃人。 “天要黑了,我们回家吧。” 他用的是‘我’,不是‘孤’,林初察觉到了这思维的差别,她楞楞神看着他;只有殿下小时候才会自称‘我’,长大之后一直以‘孤’自居。 他自然的牵起林初糯白的素手,朝着宫外走,好像根本不为她私自逃出府溜进宫生气;倒是青竹憋成了个苦瓜。 凌南风一直在想,这块令牌从来都是不离身的,是什么时候给这小白兔顺走的? 林初心虚不已,从来没有偷过东西的人,又怎么会脸不红心不跳呢! 她现在握在手里的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无时无刻都想要赶紧丢掉;林初余光见着殿下闭目养神,今早在床上顺过来的令牌,她现在就要物归原主了。 凌南风嘴角的弧度有了小小的变化,眼尾也轻轻上翘,可算是逮住了这只手黑的小白兔。 林初自以为小心翼翼地将令牌塞进了殿下的衣袖里,然后便装着浑然不知的赏着车外的景。 青竹在驾着马车,耳朵竖的老长,一直在听里面的动静,可惜啥也没有。 待到了凌王府,殿下下了马车后袖子里滑下来一块玄铁的令牌。 三个人六只眼睛全部注意到了掉落在地上的这块令牌。 林初眼球转了转:“呀,这不是殿下你的令牌吗?” 青竹扶了扶额:妹妹,你这敷衍的演技,让人无法直视。 不过殿下这个演技真是炉火纯青了,明知道林初妹妹撒谎,他却云淡风轻的摸了摸她的头:“谢谢初儿~” 待凌南风走远后,青竹才走上前来,他挠了挠头:“林初妹妹,其实殿下的令牌从来不放袖袋里的。” “是吗?” “嗯。” 晚膳时间。 桌上的人都齐了,唯独缺了阿帆,虽然林初知道好像是他们只见有了什么误会,但是谁家兄弟不吵架呢! 青竹几次三番的瞅了瞅自己身旁的空位置,今天他的食物像是不那么好。 是不是这一桌子鱼呢! “殿下,你是把后院的鱼全部钓出来了吗?”青竹下巴差点掉了下来,这一条鱼可是他十年的俸禄都买不起,这一桌子鱼可是他一辈子的俸禄都买不起的;真是涨了见时,鱼原来还有这么多种的做法。 月儿眼睛红红的上着菜,平时总是围着林姑娘转,今天却很是疏远,她像是不开心。 林初心虚不已,月儿姐姐肯定是生自己气了,气自己把她一个人丢在寺庙。 上一秒她还在为怎么去哄月儿而焦虑,下一秒就被这一盘一盘的鱼吓得嘴角抽搐。 “初儿,你不是喜欢吃鱼吗?我请了京城里做鱼最好的厨子,今天烧了十八道不同口味的鱼,你尝尝。” 凌南风这一番举动可把身旁的奴仆们羡慕坏了;何曾见过殿下对谁这么上过心,更别说这鱼可是之家不菲呢。 林初不知从哪里下筷子,她觉着这鱼肉的确香味扑鼻,一顿饭吃下来她的肚子都能撑船了。 回到侧寝后,月儿继续按着原本的流程给林姑娘梳洗,不同的是她一句话都不肯说,脸上也没有笑容。 林初自知做了错事,便试探性的叫了声:“月儿姐姐。”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故意骗你。” 月儿突然站在开始流眼泪,止不住的那种;林初一下子就慌了,立马起身抱住她:“对不起,都是我害得月儿姐姐哭了。” “姑娘,你怎样待我都无所谓,我只是....只是不想你进宫,那个地方不是人待得。” 林初有些措手不及,有些诧异为何月儿会这么伤心。 待她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才肯和林初说了愿意:“我有个姐姐,她就在宫里,进宫前她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一定会过的很好的,可等到我们再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已经疯了。” “我看到你脸上的皮肤已经溃烂,我....我都没有认出来是她。” “她的眼睛生的好看,也被人生挖了去。” 月儿抱住林初,紧紧抱住她:“林姑娘,你不要去宫里。” 林初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怎么会不知道宫里的那些事,只是她现在多活一天就多痛苦一天。 只是在宫里她不会,她只要想着怎么去接近害得她林家满门抄斩的人,她就会萌生出一种缓冲剂,来缓冲自己心中的伤痛。 总有一天会杀了她的,就算是同归于尽。 深夜入眠时,侧寝里蜡烛已灭,可她还睁着眼丝毫无睡意;她听到脚步声知道殿下又深夜来访,还未等他走进,她却先开了口:“南风哥哥~我好难受。” 凌南风停住了脚步,她为何还未入睡? 月光渗进来照在床前,透过窗幔他可以看到听到她在里面,十分痛苦的留着眼泪。 他明白是什么让她痛苦,所以想让她快乐,不想让她为了这仇恨失去了自我,像他之前一样。 可是谁又能过来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没人可以,他也不可以,怎么能要求初儿可以? 听着她哭,自己心里也像压了块石头,不知道怎么哄她开心,于是就去院子里小白抓了过来,塞进她的怀里。 小白:你大可不必这么粗略!!! 第三十四章:终于见你笑了。 秋末,天有些凉。 人总是很乏困,凌北帝出征的消息一出,坊间的议论是此起彼伏,不过大多都是不看好的,还总是提起凌王殿下的种种战绩。 凌北帝最忌讳这些个闲言碎语,宫里那些个嚼舌根的,他是见一个斩一个;他要为自己证明。 金銮殿上他虚咳了好几声后才平复。 “东西拿到了吗?”凌北帝仅仅几个月的时间瘦的不人不鬼的模样,看了着实叫人心颤。 阿帆跪在下面,双手奉上:“这就是虎符。” 曹公公眼神闪过一丝凌厉,他没有想到凌王身边居然藏了这么一个大白眼狼,竟然拿到了‘虎符’。 “拿过来瞧瞧!”凌北帝冷笑的用手帕擦了擦嘴。 曹公公急忙接过哪虎符,递给了皇上。 皇上从上位起就想要凌王殿下手上的虎符,使了多少奸计都未得逞,如今就这样得到了这掌控几十万大军的‘虎符’? 他心急如焚。 凌北帝接过‘虎符放在眼前端详。 阿帆面上楚若不加,但是心里总是虚的,他不敢抬头看皇上,他进宫的目是想见一见兄长。 端详了片刻后,凌北帝脸色大变,他浑浊的双眼死盯着下面的人:“看来你兄长的命,在你心里一文不值。” 阿帆惊恐的抬起头:“皇上此话何意?” “何意?”凌北帝脸容凶狠:“哼,竟敢几次三番地戏弄朕。” “把他关起来,刑法伺候。” “皇上!”阿帆跪地求饶:“皇上饶命啊。” “皇上!皇上!” “千万别弄死了。”凌北帝一身龙袍大笑的离去。 他像个恶魔消失在深渊里。 —— 早晨醒来的时候,林初被月儿的尖叫声吓的赶紧出门看了下发生了什么。 “姑娘,你快看这院子里怎么多了这么多的兔子?”月儿兴奋的数了数:“一共十只。” 林初额前稀疏的碎发散落在脸颊旁,干净的眸子里全是活蹦乱跳的白绒兔子,看的人心情都变好了。 这会是谁弄的? 殿下还是青竹哥哥? 她冰凉的胸口涌进来一丝暖意,至少这个世上还有人逗她开心。 “喜欢吗?” 林初回过神就看见朝她走来的凌南风,这次他不再严肃冰冷,他的脸上挂着沐浴春风的笑容,他像年少那般对着她笑。 “初儿,今晚陪我游湖散散心好吗?”凌南风向来不会拐弯抹角,他的心和他的剑一样直。 “南风哥哥,谢谢你。”林初不知道知怎么表达现在的心情,只是非常感谢他。 凌南风宠溺的敲了敲她的额头。 —— 府上恐怕只有青竹一个人满心惶恐的坐立不安;他站在门口出去又进来,看门的门子都看了纳闷。 “青大人,您在这里进进出出的在等谁吗?” “我....我等阿帆。” “帆管事出去两天了,还未归呢。” “我知道,我就在这里等。” 青竹脸容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越来越难堪,他心里越想越后怕,就不该帮他这个忙,害得自己提心吊胆的;也不知道皇上认不认得出哪‘虎符’是个假货? 要是认的出,阿帆岂不是有危险? —— 地牢里。 黝黑潮湿的地上铺了层发霉的被子,哪辈子乌漆嘛黑的不像张床,可这里并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睡觉的;角落里还有只老鼠时常窜动。 阿帆靠墙坐下,他闭上眼睛咬着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湿,每喘一下气都会觉着身上的伤口都会痛。 兄长就是这样每日每夜的承受着这种折磨吗? 事已至此他觉着自己真的好傻,竟然还会以为兄长能在凌北帝的手上活着。 原来....原来他早就已经被折磨死了。 那个杀人的恶魔,那个毫无人性的畜生,他不得好死。 阿帆已经没有泪水,他只有在月亮升的很高的时候看着那束从外面射进来的微光。 借着细微的光,他拿出藏在里衣的一个药包,这是林姑娘送他的,突然有些想他们了。 ‘我该怎么办?’ —— “南风哥哥为何要傍晚来这里游湖?”林初很是疑惑,晚上什么也见不到,乌漆嘛黑的行船也不方便。 她见着船家点着蜡烛在划着船。 “一会你就知道了。” 凌南风望着月光下的侧影,好久没见你笑了。 行了有一阵船后,终于停了下来;林初四处往了下:“为何要听在水中间?” 凌南风朝她伸手:“靠过来一点,一会别吓着你了。” 林初犹豫着要不要靠近他时,天空一声巨响,吓得她下意识的抱住他。 凌南风长臂拥着她,抬头望着天:“抬头看看吧,初儿~” 林初慢慢睁开眸子,借连几声巨响,她颤了颤但没第一次那么害怕了。 夜空里炸出许多像星星,停在空中慢慢向下坠去,一下接着一下;她满眼都是星星,移不开眼。 凌南风见着她目不转睛的样子笑。 “喜欢吗?” 林初抬起头看着他,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她点了点头:“喜欢。” 凌南风深情的看着她:“终于见你笑了。” 晚风吹起湖面波光粼粼,倒映出圆月和五颜六色的烟花还有一支木船上一对相拥的壁人。 凌南风为她遮住了风,他越来越想要保护她,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 如果可以他想弥补之前五年的时光。 —— 几家欢喜几家愁,青竹胡子邋遢的像个大汉一样坐在屋顶喝酒,身旁没有阿帆他显得十分的寂寞。 他尊重阿帆的选择,因为阿帆说:不进宫,他这辈子都或不安稳了。 青竹不想他活的痛苦,所以打算陪着他度过这次的难关。 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兄弟。 明天,明天一过,他便要去探一探哪狼探虎穴。 阿帆已经去了好几天没有回音了,青竹等的心力交瘁,他是万万不能失去阿帆这个兄弟的。 所以如果阿帆真的有去无回,他也要进去把阿帆的尸体拖回来。 然后再杀了哪些个豺狼虎豹为他报仇。 ‘阿帆,等着我,我一定救你出来。’青竹喝掉最后一罐子酒,用袖子擦了擦嘴,眼神坚定的飞下屋顶,消失在黑夜里。 秋天快要过去了,等过了冬天,一家人还要一起过春节。 第三十五章:殿下!出事了! 又是一场秋风萧瑟的夜,青竹迎风而行,腰间别着剑,换上了夜行衣,戴上罗刹面具。 皇宫里守卫森严,那里是人人都能闯的。 兵卒的脚步声细密又繁多,围住了牢狱的门口。 “是谁拍你来的?竟敢深夜私自入宫?”来人是刑部尚书——魏劲! 当年他还在青竹手下当过差,为人算是正直义气。 “阿帆!”青竹手臂上流着血,一手拿着刀在偌大的牢狱里喊着:“阿帆!阿帆你在哪里?” 他一进宫就被曹公公拦住了,他隐晦的告诉了阿帆的所在地,万万没想到凌北帝是个这么残暴的君主,竟然.......... 阿帆意识不清的睁开双眼,他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竟然会听到那个‘铁公鸡’的声音。 监狱里见着这人的形象,一下就明白来意,所有的狱友纷纷都伸出手去够,希望青竹可以救他们出来。 整个监狱全是‘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害得青竹的声音被盖过,他焦急的每一件牢狱看了看,终于在一个单独的潮湿不见光的角落躺着一个瘦的更猴一样的背影。 “阿帆!”青竹一刀砍掉锁链:“阿帆你怎么样了?” 阿帆看着眼前的熟悉面容,才醒悟过来;这根本不是梦,这个二货竟然来劫狱! 阿帆毫无气力,却任然在训斥他:“你是不是....没带脑子啊?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青竹气冲冲:“我不来,你就死在这里了!” 眼下不是叙旧的好时机,青竹将他搀扶起来:“走!我带你出去!” 阿帆不肯走:“出不去的,你带着我这个废人怎么出去?” “我不会让你再这个鬼地方呆下去的。” “你走!” 阿帆使出全身力气大喊着,这些天他憔悴的连脸上的肉都往下凹。 青竹听到有人朝这边过来了,眼神狠厉的一扫。 既然来了这杂乱的地方,不带阿帆走,他也不会回去的。 青竹看着这一排排伸出来的脏手,每一个都想要出来,那就让他帮帮他们吧。 他嘴角勾了勾,杀红了眼。 监狱的锁链全部断了,涌出地狱里最恶的鬼,他们都疯了似的往外跑,青竹站在最后面,取下脸上的面具,他一双红眼像极了罗刹。 —— 书房里。 凌南风睨到墙角的脚印,他一看便知道是谁?在府里有这种鞋底花纹的只有两个人。 他眸子里蓄着寒意。 窗户外闪进来一名暗卫,他不顾礼节就急着赶来:“殿下!出事了!” 凌南风接过他手里的信,这...曹公公送来的加急信。 他眯着双眼,拆开信。 暗卫站在窗边,感觉殿下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有些害怕的往后挪了挪。 “召集暗卫。” “是!” —— 凌南风敲了敲侧寝的门,床上的人便坐了起来:“南风?” 林初见他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进来。 他撩起窗幔一把抱住了林初:“乖乖....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 凌南风没有告诉她,怕她担心。 林初感觉的到,他一定是要去的地方十分危险,要不然也不会连个吻都如此留恋。 不过这次她没有拒绝,反而回应了他。 凌南风紧紧抱着她:“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是给她的承诺,他对自己也有信心。 林初看着他带着很久没出现的暗卫消失在夜空中时,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他要去哪? —— 牢狱里的囚犯都死的差不多了,魏劲拿着滴血的刀站在牢狱的门口,他大喊:“还不出来吗?” 青竹从黑暗里出来,身边倚着个浑身脏兮兮的囚犯。 魏劲向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口中喃喃:“青大哥~” 怎么是他? 兵卒们见着有人从牢狱里出来,便将他围住;人手一把带血的刀,今夜的皇宫好生热闹。 “魏劲,来吧,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青竹面容冷峻,丝毫不畏惧。 他这辈子当过杀敌英勇的将军,有过生死之交的兄弟,还有个可爱的妹妹,死亦无憾! “青大哥!你.....怎会!”魏劲眸子里猩红并不是因为杀红了眼,而是...为什么劫狱的是青大哥,他可是在战场上救过自己一命的人! 他又怎么会对救命恩人下手呢! “好久不见,你小子还是一样的怂!”青竹冷笑:“以后可别再这样对你的敌人。” 魏劲攥紧拳头,眼眸湿润,他摇着头不肯动手。 直到青竹一个飞身杀了两个兵卒,所有的兵都蜂拥而上;魏劲大喊:“不要....不要啊!” 青竹咬着牙,红着眼;就算是这样他也是可以大杀四方,如果不是人数太多,他身负重伤,或许真的能带着阿帆逃出去。 “阿帆,今晚我们俩交代在这里你怪不该我?” “切~没想到....你那么小气的人,会这么大方的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青竹被溅了一脸的血“你又过河拆桥,明明是我帮你的。” 阿帆虚弱的笑。 青竹腹部中了一刀,血流不止,很快他脸色便苍白起来,看人也有了重影。 “早知道,我把我藏在床板子下面的钱交给林初妹妹了,让她去买裙子穿。”青竹没了气力,连带着阿帆二人一起仰面倒下。 他听着脚步声朝他们靠近,这就是这辈子最后的一刻吗? “你倒是对林姑娘大方。” “那是...自然,她是我妹妹。” 对青竹最痛苦的可能不是腹部的伤痛,是人死了钱还没有花完。 两人齐齐失去了意识。 魏劲傻愣着站在远处,刀掉在地上,他跪在地上轻声喃喃:“不要~” 数以百只的暗器从黑夜里涌了出来,仿若几百只凶猛的野兽,直接清理了,兵卒们纷纷中了暗器倒下。 魏劲立马回了神:“谁!” 几十名黑衣暗卫出现,他一眼便认出:“飞龙暗卫!” 飞龙暗卫稳稳落地之时,忽的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士兵将他们围了起来。 凌北帝怎么可能不来,这个热闹的场面! “咳咳咳……今夜可真是热闹极了!”凌北帝从暗处走了出来,身边有几名举着盾牌的士兵护着他。 “来者何人?”他猝然声厉,浑浊不堪的眸子凝视这群无名暗卫。 第三十六章:初儿~我们私奔吧!你愿意吗? 母妃如果在世,如果瞧见了这般场景,会如何? 是会让孤手下留情,还是让凌北镇别再任性妄为? 凌南风眼神冷漠,手握一柄冷剑,立在最前面,风吹起他的衣袍和青丝;暗卫们是有血性的,每一个都是从战场上死里逃生出来的,个个蓄势待发,就眼前这些膀大腰圆的虾兵蟹将也能将他们拦住? 真是笑话! 剎时间,场面一触即发。 凌北帝见无人应答,便恼羞成怒:“给我…杀!” 簇拥着皇上的盾牌向后撤到安全的地带,他像个统治者一样眯着眼睛看着这群人厮杀,嘴角是阴险的笑容。 战场原本就是弱肉强食,什么情感在这里都无一例外是多余的。 凌南风手起刀落,身影飞快。 眼见兵卒们不堪一击,皇上马上又下了命令:“放箭! 凌南风眸子里蓄着冷意,青丝拂过菱角分明的脸,即便是光线不好,他单凭耳力也能战,周围的拉弓声‘锃锃’作响。 就像是在人心中敲着激烈的战鼓。 一行人脚步轻盈的消失在黑夜里,他们从青瓦上飞过,踏过树梢,路过的地方都残留着点点血迹。 直到翻过高墙才终于落了地。 “殿下,阿帆的脉象虚浮,恐怕–––” “救!” 暗卫里有几个深受毒箭的,嘴唇已经发紫,由于他们内力深厚,所以还能够行走,只是要及时医治。 林初原本就一夜未眠,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于是就披了件白色的披风就出来散散步;天刚微亮,她在书房门前停下。 这书房怎么半敞着门? 里面有人的话怎么不点灯? 难道是小贼? 她拉起裙摆,踮起脚尖,轻轻推开门;屋子里光线很暗,她隐约可以看到案上随意丢了件衣裳。 果然是进了小贼,竟敢明目张胆的进殿下的书房,真是猖狂。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就这样朝里面走去。 待她靠近几步后,忽的有只大手伸了出来扯住她的胳膊往里一拉。 林初落入他怀中,这可给她气坏了,竟敢如此的轻薄。 “啊!你个小贼,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小心男风哥哥把你抓起来!” 林初奶凶奶凶的说了一通狠话,本以为可以吓到他,可谁知道却听见那小贼一声冷笑。 “胆子不小啊,知道是小贼也敢进来?” 这声音……怎么…… “南风哥哥?” 凌南风把头轻轻搁在她的肩上:“初儿~我们私奔吧!你愿意吗?” “啊?” 林初觉着他话语中有些无力,很是奇怪:“南风哥哥,你怎么了?” “不…不准叫我哥哥。” 凌南风轻皱眉的抬起头,轻轻浅浅的感觉到他脸色不好;他轻轻捏着初儿的脸,看来花钱请的厨子还是有点用处的,初儿的脸上都有肉了。 从没有见过他这般小孩子气的说话:“你亲亲我好不好?” 暗处,林初觉着耳根子如同火烧一般,她磕磕巴巴的:“殿…殿下,你……唔––––” 案上的文房四宝都是上好的物件:不论是那狼毛所制的湖笔、还是光泽如漆,其里如玉的徽墨、洁白如玉的宣纸和凝重端方的端砚,件件都是传世之物;可再好的物件此时都变成了一地的狼藉。 书房本是个清净之地。 林初在凌南风手里从来都是被动的一方。 她也慢慢明白自己对殿下的心思不再只是哥哥。 上一秒还激情满满的凌南风,下一秒突然倒地不起。 吓得案上的人一惊,她捂着嘴:“殿下!” “殿下你怎么了?” 林初着急的查看他的情况,她的手上黏黏糊糊的,借着月光才看清楚自己手上沾着的是鲜血。 她颤抖着声音:“南风..!” 整个凌王府陷入沉寂,主心骨都倒下了,一下就都乱了;待到天明,才从暗卫哪里听到事情的来源,暗卫只跟林初讲了昨晚发生的事,府上没人知道为何青竹和殿下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而阿帆已危在旦夕。 林初终于明白昨晚南风哥哥为何会突然说要私奔了,他定是觉得皇上已经洞悉了。 此次受伤皇上一定会赶尽杀绝,所以才想带着她走。 原来南风哥哥连要走也会带着她。 之前都是你们保护我,这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林初看着身旁焦急等待的暗卫:“给我备匹马!” “姑娘,你.....” “我会骑,南风哥哥教过我。” 小时候她调皮,总想蹭南风哥哥的马坐,因为她不想自己骑,所以不好好学,但是她会骑,只是马术比较烂。 铅灰色的云遮盖在头顶,密密麻麻的开始下起了小雨,林初一身白色轻衣戴着斗笠,小脸绷紧,素手紧紧的握着缰绳。 她要快!一定要快!现在只有一个人可以帮她。 雨越下越大,她也越来越着急,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林初拉紧缰绳,在林中转,她微微颤抖的声音:“在哪里?沈公子.....你们在哪里?” 记得沈舟和她告别的时候同她讲过,会在郊外的青云山上和苏儿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但是并没有细说会住在哪里。 林初在这山里转了两圈了,心灰意冷的看着远处的凌朝。 南风哥哥,我该怎么办? “林姑娘!”沈公子依旧是一袭白袍,举着把竹伞从林中出来,他诧异的走向前:“林姑娘怎么在这里?” 他刚从远处采了些草药准备归家,路上见这个瘦小身影骑着马戴着个斗笠有些眼熟便走近些看。 “沈公子!林初翻身下马,一下没稳住摔在了泥水里,一身衣裳泥泞不堪,她焦急的起身,抓住沈舟的衣服:“帮帮我....帮帮我。” —— 凌北帝坐在龙椅上,他浑浊的双眸打量着手上的那块白玉。 他就这么坐了一上午。 “母妃为何将这块玉给了南风?”凌北帝从小就嫉妒他:“明明是我最先说喜欢的,为什么凌南风说什么都妹说,母妃就要把这块玉给他?” 他双目涨红,恐怖如斯。 “哈哈哈哈......凌南风.....这次我看你还怎么躲!” 曹公公一直垂着头,可皇上所有的举动他亦揽入眼中。 第三十七章:母妃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沈舟与林初冒着倾盆大雨从后门进入凌王府。 房间里,所有人都等着沈舟的诊断,纷纷提心吊胆起来。 “沈公子,怎么样了?”林初焦急的询问。 沈舟紧皱着眉:“林姑娘,殿下和青竹的外伤无碍,只是这伤口的毒确是麻烦之处。” “毒!”林初瞳孔藏着慌张:“他们中了什么毒!” “金羽毒。” “这种毒要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一味药材至今都只是传说而已,从来都没有人见过。” 沈舟的话一出,林初一下就失力,身旁的月儿心疼的揽着她湿透的身子。 屋子里的沉寂比屋外的雨还要凄凉。 难道就真的没救了吗? —— 街上一顶金黄的轿子正慢慢朝凌王府来,轿子后面跟着看不到头的两排官兵。 凌北帝等这个时候已经等了多久,没人知道他有多期待看着凌王那张高傲的脸下跪乞求;他苍白的脸上的笑容显得特别诡异。 凌王府大门紧闭,他一身龙袍立在人前,瞅着这多年未归的凌王府仍是老样子:“哼~,母妃,你有没有想过,你最得意的儿子最后会死在我手里呢!” “哈哈哈哈哈哈.......”凌北帝大笑着阔步进了凌王府。 整个凌王府空无一人,十分寂静;等进了客厅他才终于见着熟悉的身影。 “南风?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凌北帝见着他的第一眼,先是诧异,再就是一脸诡笑。 凌南风紧闭双眼,坐如松,不说话也给人一种压迫。 只是脸色一看就异如往常。 良久,无人应答。 “南风,母妃要是看到你这副摸样可得多心疼啊。” “她可是最疼爱你的。” 还是无人应答。 凌北帝眸子狠厉的注视着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抬起步子走过去,无时无刻都在打量着。 “凌北镇,我且问你...母妃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凌南风如同鬼魅一般,在沉寂中突然睁开了双眼,血红的双眼夹杂怒意,让人不容忽视。 凌北帝愣了一下,他居然...没死,真是命大,中了我的金羽毒也可以活到现在。 “想来,凌王的毒不发也是吊着一口气吧。”凌北帝从来没有如此猖狂的睨着他。 “母妃?哈哈哈哈.....你说的是哪个愚蠢无知的贱女人吗?” 凌南风拍案而起,一下掐住了正笑得放肆的人:“所以....你是承认了?” “朕....是一国之主,杀个人又算的了什么!就算朕...现在杀了你,也没人敢说什么!” 果然!真的就是你。 凌南风怒火中烧,他可怕的气场让官兵止步,无人敢在这个凌朝大将军面前撒野,即便他现在深重剧毒。 凌北镇的脸色涨红,眼球像是要凸出来一样,他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给朕...杀了他!” 官兵们面面相觑,犹犹豫豫半天才拔刀冲了过来。 藏在暗处的暗卫们涌现而出,与官兵厮杀在一起,可官兵的人数太多,根本无法阻挠官兵的侵入。 凌南风的胳膊被人砍伤,才迫使松开了凌北镇。 正当有人拿着刀直指凌南风时,一抹剑光闪过,将那拿刀之人割破了喉咙。 青竹一身墨绿侠袍,脸色苍白的出现在殿下身前:“殿下,快走!” 凌南风怎么可能走,他要手刃这些禽兽! 一时间凌王府里如同炼狱一般,全是妖魔鬼怪的吼叫声。 与此同时有辆轿子正往城外赶去。 “青竹和殿下怎么办!”林初忐忑不安的撩开车帘问驾马的暗卫。 暗卫神色凝重:“殿下说了,一旦发生什么事先带姑娘走,我只是差办事。” “他们身受剧毒,怎么能不管不顾?” 沈公子怀里扶着气若游丝的阿帆,他腾出手安抚着她:“林姑娘,凌王殿下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想必这也是他们兄弟二人的心结,你就放心吧!” 听了这话,林初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两个时辰之前,宫中的曹公公传来开了消息说:皇上急着召集兵马想围剿了凌王府。 沈公子想破了头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有种方法可以让剧毒之人清醒过来,但是维持时间比较短,有的人内力好可以坚持一个月,而普通人只有几天时间。 可这法子最后都会被反噬也极其凶猛。 当下也没有其他法子,他也只能冒险一试! 没出意外,凌南风的确是醒了;自凌南风醒来第一件事便问了时辰,他立马安排了人护送林初和沈舟他们出城,府上就只留了他和青竹,还有一些暗卫。 他最了解他的这位没人性的兄长。 凌北镇从前的伎俩无非就是喜欢抓人软肋来要威胁人。 这就是他最厌烦他的地方。 此次前来,凌北镇定是为了虎符,还有就是治凌王于死地。 万万没想到的是,凌王中了毒不但没有死,反而活的好好的,依旧杀敌如流水。 “再动一下,你们的皇上可就人头落地了。”凌南风一柄冷剑横在他脖子上。 场面瞬间跌落冰窟,无人敢动手。 众人目视着凌王殿下,他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戾气:“退出凌王府!” 凌北帝看着那些退出去的官兵并没有让他害怕,只是冷笑一下:“没想到……咳咳咳…凌王殿下也会用上这下三滥的招数。” “你应该庆幸我没有立刻杀了你。” “你不会杀了我的,因为你答应了那个蠢女人不会兄弟残杀,哈哈哈哈哈……” “闭嘴!”凌南风将他摁倒在地上,剑指着他的胸膛。 青竹安静的走近,他蓄着冷意的眸子盯着躺在地上的帝王:“殿下不会杀你,我会!” 凌北帝笑声截止,神色慌张往后缩:“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凌朝皇帝!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拿剑指着我!” 青竹一步一步靠近:“是你!下命令挑断阿帆的手筋,让他以后无法再拿剑。“ ”是你,明明早就杀了他的兄长,还以此来诓骗他为你办事!” “你把他骗得好惨呐。” “南风!南风!他要杀我!他要杀我!”凌北帝害怕的扯着凌南风的衣摆,好似想让他救自己。 “从此以后,我们再无任何关系!”凌南风挥剑砍断他扯住的衣摆,扔下一块玄铁虎印。 凌北镇眼睛里放着光,好像忘记了青竹要对他下手这件事,他在地上爬,捡起凌南风扔下的东西,咧嘴大笑:“虎符!” 凌南风厌恶的转身离去,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青竹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性子刚烈有仇必报,阿帆又是他最好的兄弟,此仇就算是现在不报,来日他也定会报。 他明白,青竹有分寸,不会把凌北镇真的杀了,因为折磨一个人从来都不会让他那么痛快的死掉。 城郊外。 凌南风一身玄衣坐在马上,立在一颗大榕树下,他等了半个时辰才见着一抹墨绿身影飞檐而来,落在他跟前。 “不知道你的马术是不是和之前一样烂?” “殿下不妨试试!” 两匹千里马,一玄一墨的少年,挥着长鞭,策马离去惹得黄沙漫天。 第三十八章:趁着我活着再见一面 犹如再活了一世,忘却了前尘往事,重新再来的那一刻,凌南风只觉着心情舒畅,那块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凌北镇的身体已经是灯枯油尽,青竹再这么一折腾他已经是个废人了,再得到了虎符又有什么用? 凌朝是他父皇和师傅打下来的江山,如今怕是要毁在凌北镇手上了。 凌南风望了眼手腕上的黑色毒素,这金羽毒还没听说过有谁中了毒还会活着的。 剩下的日子里他想和初儿好好生活。 —— 月儿给林姑娘端来了米汤:“姑娘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的。” “月儿姐姐,我吃不下。” 已经过了那么久,为何南风哥哥还没有追上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月儿也是满面愁容的叹了口气,她抬起眸子见着东边有两个黑影窜动。 忽地她声音拔高,惊的马儿都抖了三抖:“姑娘!姑娘!快看!” “是殿下啊!” 林初忙不迭起身,朝月儿指的地方望去。 飞扬的黄沙里慢慢的显现出两个熟悉的身影,一玄一墨两位少年,青丝飘在脑后,朝着她们飞奔而来。 “初儿~” 凌南风飞身下马迎上扑上来的林初:“让你担心了。” “吓死我了。”林初紧紧抱住他的腰身,最重礼节的她,那一瞬间竟也忘了分寸。 青竹随后才下了马,他酸溜溜的说了句话:“殿下难怪骑的那么快,原来林初妹妹在这里等着呢。” “你的马术还是一样的差。” “呵呵~那是自然,我要是也有林初妹妹这样的美人在重点等着我,我就算是马腿跑断了也要追上您。” 月儿偷笑,青大人向来不忌讳殿下,所以尝尝会闹出笑话来。 林初才反应过来,知羞的推开他:“对了,院子里还有十只兔子,你怎么处理了?” 凌南风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瓜:“我放生了,难不成给它们炖了吃了?” 终于人集齐了。 凌南风觉定带着他们一起去境外的一个神秘领域,哪里是他飞龙暗卫的基地;从前是前护国大将军私养的一支保护皇上的暗卫,但是那时天下太平了很多年,所以飞龙暗卫一直在壮大,并没有衰落的迹象。 这飞龙暗卫是师傅交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 那时师傅便预知了如今的局势,语重心长的对着年幼的凌南风说:“倘若有一天,你无处可去,师傅给你留了条后路。” 深夜,凌南风望着倚窗的佳人看风景,她看风景,他看她;如果可以,他这辈子还有一个愿望:娶了她。 “初儿~”凌南风将她揽入怀中:“我会帮你报仇的,你别不开心了。” 林初恹恹的爬在他怀里,半响才抽泣出声:“我想再看看这里的样子,我怕我会想家。” “想家了,我便陪你回家。”凌南风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他像哄小孩一样的拍着她的背,又亲了亲她的脸颊,抱着她哄了半天才哄睡着。 待她睡了后,凌南风才由衷感叹:“你真是个水做的骨肉。” 他的胸口都湿了一大片。 —— 沈舟带着苏儿也一同与凌王殿下同行,毕竟还有伤员他们也放不下心。 青竹躺在马车顶上,仰着看天上的星星,他刚给马车里的阿帆喂了沈公子熬好的药,平时毫无烦恼的人,如今却成了个忧愁的小老头,胡子邋遢的也不刮,头发凌乱的也不束。 “阿帆,也不知道你个过河拆桥的还能不能醒来,趁着我活着再见一面呢?” “你不是最喜欢过河拆桥吗?如今我们已经过了河,也不见你醒来拆桥呢?” “你知道吗?殿下要带我们去一个新的地方,建立一个新的家。” 他絮絮叨叨好久才消停下来,他知道在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如何过下剩下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可惜了还有两坛埋在后院里的桂花酿。 青竹闭上双眼,在星辰下睡去。 —— 此时的皇宫里已是大乱,皇上被砍断双脚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坤宁宫里的哪一位正与江婉听着戏曲,突然听了这骇人听闻的事。 “谁干的?”江皇后冷淡的询问着,丝毫不担心,反倒像是在问什么阿猫阿狗一样。 “是凌王殿下。” 江皇后冷笑一声:“看来凌北镇终究还是把狮子给惹急了。” 江婉好奇的问:“谁是狮子?” 江皇后脸上的阴险转瞬即逝,换上一张宠溺无限的笑脸:“婉儿,困不困?” “困了。” “来人,扶婉儿下去歇息。” 江皇后起身,她今夜可是不困;她要去看看那个断了腿的废人还能活多久? 他凌北镇不知道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得了肺痨又断了腿都不见他死,真是祸害遗千年。 江皇后看着这进进出出的人,人手端着一盆血水着急忙慌的样子,还挺瘆人。 “皇上可真是好心态,断了腿都能笑出来。”江皇后嘲讽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仗着自家的势力欺压在皇上头上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凌北镇苍白的脸像恶鬼的笑声,他见着江玉儿来了,瞳孔睁得老大:“快看,朕有虎符了,朕有虎符了,你们等着瞧吧,朕一定打个胜仗给你们看。” “哼~皇上怕是已经神志不清了,如今你连腿都断了,还想上阵杀敌?” “你胡说!胡说!朕的腿明明好好的。”凌北帝对着她吼着。 江皇后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她的眼神永远高高在上;就算他是帝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条流浪狗一样可怜着。 “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苏家有点势力吗?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是苏家的嫡女,你以为我会——” “啪!”江皇后扇了他一巴掌后,浑身颤栗着,她眸子里泛着泪光蓄着悲伤:“你知道吗?我现在恨不得掐死你!” “哈哈哈哈哈——”凌北帝嘴角有些猩红,他不顾虚咳的大笑,使得嘴里的腥味愈浓,愈浓就愈咳。 “想杀我的人很多,你江玉儿排的上号吗?”凌北帝在床上挣扎着:“你就是个....荡妇!” 江皇后瞳孔放大,不受控制的掐住了他的脖子,死死的掐着。 直到有人将她与皇上分开,再到有人竟然将她拖下牢狱。 第三十九章:城主,你终于来了! 江皇后一身艳红色的华服,被丢进了肮胀的牢狱里,她起身怒斥着那两个下贱的狱卒:“本宫可是皇后!信不信本宫把你们五马分尸、诛九族!” 要是放在以前说不定狱卒们早就吓破了胆,可现在他们却嗤笑着:“还皇后娘娘呢,你不知道吗?江家要已经倒台了,你也马上要进冷宫了,皇上没杀了你就算不错了。” “什....什么?” 江皇后不敢相信的摇着头,起身作势要冲出去,谁知被那嗤笑的狱卒一脚踢了回去。 “啊——!”江皇后看着地面上的合着黑泥的湿润稻草,她捏紧衣袖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 “凭什么!凌北镇你简直就是个恶魔!恶魔!” “我的人生,我好好的人生全都是被你给毁了。” 一个肥肥油腻的狱卒把门一关,锁上链条,他冷哼着“真是恶人自有天报。” 他身后的瘦子冷笑:“怎么?皇后娘娘还和你有渊源?” “可不嘛,上次我不小心搬坏了坤宁宫的一盆花,还挨了一百个板子,一个月没下来床。” “还有这事?”瘦子惊讶的看着他,随即眼神落在躺在地上的尊贵女人,他突然猥琐的笑了起来。 “胖子,你有多久没开荤了?” “说这个干嘛!” 瘦子呵呵的笑着:“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嘛。” 皇宫最肮胀的牢狱中传出了尖叫声:“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滚开!滚开!” 是非因果,总是无常。 曾经的江玉儿早在嫁给凌北镇的时候已经死了,她被关在这后宫中只是个躯壳,日日以捉弄嫔妃们为乐,仗着自己的势力为所欲为。 她的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就算她拼了命的想要华儿的病好起来,扶他坐上皇位,她自己也永远找不回那最珍贵的东西。 她多么渴望能够回到那个时候,那年春暖花开的江边,和俊郎赛神仙的生活。 深夜的牢狱里,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满嘴胡言乱语的对着墙壁说:“我不是荡妇!我不是荡妇!我不是荡妇!” 她艳红色的华服沾满了乌黑的淤泥,头发上的钗饰散落一地,目光散漫无神,她叫江玉儿,是尊贵的凌朝皇后,是江家人捧在手掌心里的嫡女,是俊郎放在心里的爱人。 突然她对着墙壁大声笑着:“哈哈哈哈哈.......俊郎你又把墨水弄到脸上了。” 牢狱外两个一胖一瘦的身影,整理这裤腰带。 “养尊处优的女人果然不一样啊。” “那是自然。” —— 凌南风一行人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到了飞龙暗卫的基地——飞龙城。 虽说是一座城,但这些年来也是独树一帆在这乱世中屹立不倒。 这都是源自于护国大将军的指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飞龙城门口 守卫森严,官兵们都站的笔直,城门上的每个官兵都恪尽职守。 虽占地不及凌朝的四分之一,但兵器算得上最先进的,这也就是其他国家不敢轻易攻打的理由,而且易守难攻。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城门前站着一位壮士,身披黑甲、头戴刚盔、腰间别了把泛着寒光的刀;他一人向前,气势足足的拦住了这一行人。 此时的飞龙城墙上已经架起了炮台,拉起了弓箭,给人一种一触即发的状态。 凌南风撩开马车的门帘,走了下去,他将初儿扶了下来,才走向前来与那壮士四目相对。 “凌朝护国将军首徒,凌南风!” 壮士一听,便瞪大双眼,隔了两秒才反问:“可有什么信物!” 凌南风浅笑偏头,示意青竹将剑拿给他。 青竹从马背上取下殿下的配剑,双手递给了那壮士。 壮士接过宝剑,小心的捧着像是什么宝贝一样,片刻他半膝跪地,双手举着剑过头顶:“城主,你终于来了!” 城主? 凌南风身后的人面面相觑。 自从师傅把这飞龙暗卫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这是第一次真正来到基地。 他只记得师傅给他安排了一条后路。 没想到这后路竟然是座城。 这位壮士叫做‘胡野’,是飞龙城的大将军,这座城能有今天的这份面貌,他功不可没。 “城主,我们飞龙城都是以养兵为住,家家户户生了男孩子都会送进‘练兵场’。” 凌南风诧异的问:“那要是生了女娃呢?” 胡野憨憨的笑道:“生了女娃的也可以进‘练兵场’,只是女娃们觉得太辛苦所以好多女娃都是会去城里的‘制衣坊’。” 凌南风点了点头。 “我初入此地,不熟悉,这城主之位属不敢当。”凌南风笑道:“我看了下这飞龙城被胡将军治理的很好,这城主之位——。” 胡野连忙后退,惊慌的摆着手:“万万使不得,城主有所不知,老城主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胡野能有今日的成就多亏了老城主对我的栽培,这些年我恪尽职守的守住这座城都是奉了老城主的命令。” “城主,您就不要推辞了,这里没有人比您更合适,想必路上车马劳顿累了吧,我带你们去歇息吧。”胡野领着路。 凌南风牵着林初踏过这一道道青石板的路,这里虽不及京城的繁华,但是好似更加的让人舒服。 胡野带着他们一路走来,不少人和他搭腔说笑,个个都是善良淳朴的人,见着外来人也不会有什么歧视,反倒被路边的阿嬷调侃:“我们飞龙城里许多的好男儿,姑娘来了可就别想走了。” 凌南风一听急忙把初儿牵的紧了些。 月儿被说的脸都红了,她抬了抬眼看了眼胡野的身影,竟然耳根子都红了。 青竹抱着手臂,坐在马车旁看着月儿这般模样:“月儿~今天太阳也不大,你怎么脸红成这样?是不是....穿多了。” 月儿瞟了他一眼:“青大人,你一脸的胡茬真难看。” “我这叫男人味,你看到带路的那个叫胡野的吗?他那脸上没有胡茬才叫难看。” “你....你凭什么那么说人家,他比你好看多了。” 月儿话一出口便扭头假意看别处。 青竹这个没眼力价的硬是没看出端倪,只是一味的觉着月儿竟然说他不好看:“他好看?那你可真是不懂得欣赏男人的魅力。” 第四十章: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青竹忙了一天终于坐下来,他忍不住又去寻了酒来喝,一人一盅的卧在榻上潇洒舒服。 “阿帆啊,明明顿顿酒都没少了你,怎么你这酒量就那么差?喝个两口就醉了,真是没劲。” “现在我一个人喝倒是没人和我抢了。”青竹猛灌了一口,又叹了下气:“一个人喝,也没劲。” “沈公子医术那么高明,为什么你就是不醒?你是不是想偷懒?你肯定不想醒来和殿下解释,所以你就假装睡着,你要知道你假装的太久了,我可是要生气了。”青竹鼻子哼哼的真的像是在生气一样,他放下酒壶,侧卧一边;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眸子里泪光闪烁。 良久他迷迷糊糊的睡觉前又喃喃一句:“你再不醒,就见不到我了。” 凌南风沐浴过后,见着林初倚在窗边发呆,便挤过去抱着她:“初儿~怎么还不睡?” 林初背后感受到一个滚热的胸膛,腰上也多了双手,她只觉着脸上炽热。 “南风~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对吗?” “嗯~”凌南风把她扳正过来,温柔的看着她:“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林初推开他:“什么我们的家?” 凌南风轻笑,将她抱起来:“就是我们的家,你都和我睡一起了,还想跑到哪里去?”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不正经吗?” “你别这样,好痒啊。” 夜深的床幔里,凌南风汗流浃背,他紧绷着下颌,满眼的欲色看着她:“不行,要等到你嫁给我的那一天。” 林初脸已经红成了熟虾子,都不敢看他:“你.....你离我远一点,太热了。” 凌南风嗤笑一声,无奈的只能听从,随后来了一句:“初儿,你是第一个让我离远一点的女人。” 林初生气的锤了他一拳:“你还有其他的女人!” 凌南风惊讶的看着她这生气的小模样,突然大笑起来。 “你快说,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女人!” “哈哈哈哈....”他含笑的看着她:“以前没有....以后.....” “以后怎么样!”林初凶巴巴的瞪着眼睛。 “以后也不敢有。” “哼~”林初傲娇的转过身。 凌南风无奈的笑:“初儿,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把蜡烛吹了。” “初儿~” “蜡烛!” 谁会知道威风赫赫的凌南风竟然成了个怕媳妇的。 —— “将军,已经都部署好了。” “再等一刻,准备攻城。”他身为蒙国首大将,得了大王命令,前来拿下这块肥肉——飞龙城。 早就听说了这城里不但有精兵还有先进的武器,只要攻下这座城,就可以成为称霸一方的大国了。 多么诱人的机会。 呼尔赫多少有些轻敌,他是攻打过多个国家的大将,就这飞龙城仅仅一座城而已,哪里还需要什么部署,有个上千兵马直接开战便可;用不着多久,城里的人就会被他的神勇给吓得屁滚尿流的。 ‘叩叩叩叩叩叩......’ “城主!不好了!有外敌来犯!”胡野也不想大晚上的打搅城主,只是这一次来人的是蒙国的大将,虽然暂时无法攻进城来,但那大奖呼尔赫生称要和城主比试。 林初惊醒,凌南风确实淡定的很,他下意识的拢了拢身旁受惊的人:“没事儿~别怕,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南风。” 凌南风换上衣服正要出门时,见着她叫,又折回来吻了她一下:“是不是一个人不敢睡?” “你正经一点,注意安全。” “嗯,你的夫君可不是吃素的。” 他带着浅笑出了门,迎上焦急等待的胡野便换了严肃的脸:“你说,来的是蒙国的大将?” “是啊,前城主在世的时候与蒙国打过交道,是个难对付的。” “呼尔赫确实不好对付,但是也不是太难对付。” “城主知道他?” 凌南风翻身上马,自信的笑着:“他是我的手下败将,我自然是知道他。” 胡野呆愣愣的看着城主骑马远去,心中不由自主的感叹:“城主真厉害。” 呼尔赫膀大腰圆的立在城门口,他嘴角带着蔑视的笑容,好似在嘲笑飞龙城竟无人与他来比试一番。 “你们的城主还有心思睡觉呢?这火烧眉毛了都睡得着?看来是这几年太过于让你们过的太安稳了。” 就在城门前的兵,浑身冒着虚汗的时候,一个低沉有具有压迫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一个手下败将怎么还敢如此叫嚣。” 呼尔赫见到远处的一个骑马的黑影,瞬间脸色变了:“你....你是谁?” “凌~南~风!” 呼尔赫突然觉着自己带兵带少了,他堂堂凌朝将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飞龙城? “你休要嚣张!上次输你是个意外,这次你还敢不敢和我比试一番?”呼尔赫声音洪亮,气势很足。 凌南风嗤笑一声:“我有何不敢?只是我赢了你拿什么和我赌呢?” “话不要说的太满,你怎知你会赢!” “要是我赢了,你就得发誓以后不会再攻打飞龙城。” 呼尔赫赫鼻孔出气,算是答应了。 “要是我赢了,你就拱手把这飞龙城让予我。” 凌南风自信的点了点头:“没问题!” 城外,狂风席卷着黄沙漫天飞,模糊人的视线还把气氛弄得十分紧张。 两人身量差不多,只是凌南风更加挺拔一些,而呼尔赫会壮一点。 待两人在黄沙中刀光剑影的时候,周边的人都悬起了颗心。 呼尔赫胜负欲过盛,刀刀致命,但是均被凌南风巧妙的躲过去了,他挥刀砍去就落空,横刀扫去又无影。 气的呼尔赫怒吼:“凌南风你只会躲吗?” “我只是先让你三招。” “不需要。” 凌南风嘴角勾了勾:“现在才正式开始了。” 胡野简直是瞪大了双眼,城主竟然将蒙国的第一猛将打了毫无还手之地,最后连刀都掉落在地。 黄沙渐渐消散,两人的身影才显现出来。 “你为何不下手杀我?”呼尔赫很不解,之前和人比武,都是招招致命,毫不留情,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这蒙国第一猛将自然就是这么来的。 而今,遇上了他这么个手下留情的。 凌南风脚背一翻,掉落在地上的刀便跳起来,他一把抓住递给了呼尔赫:“比武都是点都为之,为何要对你下毒手?” 呼尔赫羞愧至极,他才明白自己该死的胜负欲到后来确是最伤人自尊的东西。 “既然,你已获胜,我便承诺以后不再攻打飞龙城。”他说完话,便准备带兵撤离。 “呼尔赫~”凌南风突然叫住了他:“不打不相识,改日一同饮酒。” 呼尔赫看到他爽朗的面容,突然笑了声:“凌南风,你可真是心大~请我去喝酒,不怕我给你这城给端了?” “你不会的。” 两人对视一笑后,呼尔赫消失在黄沙中。 第四十一章:城主可有婚配? 凌南风一战成名,飞龙城里的姑娘见了这气宇轩昂的俊俏郎君都是喜欢的不得了。 “城主可有婚配?”说话的是一位城中最靓丽的女儿家‘俏碧’,她的年龄正好与凌南风相仿;这飞龙城的姑娘与别处不同,都是见了喜欢的会立马说出来,而且是不得到回应不罢休的那种。 凌南风冷清的看了下她一眼:“已有爱慕之人。” 俏碧满脸失落,没过几秒她一改失落的情绪,坚定的看着他:“城主既还未娶,我就还有机会!” 说完她含笑离去,还不时的回头看他一眼。 凌南风没当回事,回家的路上见着了有卖糖葫芦的,掏了几钱买了一串。 __ “姑娘,你看我绣的这个行不行?”月儿手上被针扎了几下,蹩脚了半天才绣出一朵奇形怪状的花来,从小没人教过她刺绣,如今突然学起这细活才知道有多难。 林初接过手一看,笑了半天。 月儿立马抢过来,生气的攥在手里,她气呼呼的背过身。 “哎呀,我的好姐姐,这针线活哪里是一天就能学会的。” “我想快点学会,城里的庙会都快要开始了,我现在还不会绣荷包,到时候……”月儿说了一半藏了一半。 林初眼睛贼兮兮的看着她:“月儿姐姐有了心上人?” “嘘,你瞎说什么呀!” “我可没瞎说,你自己脸都红了。” 凌南风从院子里进来就听见了屋子里的打闹声,他探身进去,小心问:“我能进来吗?” 月儿红着脸,得了这机会,她可要好好调侃姑娘:“城主这可是你的屋,你当然可以进来啦。” 林初娇羞的扭过身,月儿识趣的出了门。 “听说你赢了。”林初笑盈盈的望着他。 “我那次输过?”凌南风走近,他一只手背在身后:“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林初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她的小心思全然逃不出凌南风的视线。 知道她要偷看,凌南风警告:“不许偷看。” 林初哪里是那么听话的,直接抱住他的腰,往他身后看。 “糖葫芦!” 凌南风摸着她头,像看女儿似的看着她,片刻他疑惑的问:“初儿,你是不是不长个了?”怎么还没他肩膀高? 林初腮帮子鼓鼓的看着他摸着自己的头量了半天的身高。 凌南风硬是没瞧见拿糖葫芦的人已经停下了咀嚼。 等他瞧见了之后又有些晚了。 “还给你糖葫芦。” 林初拔腿就要往外走,凌南风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拦腰给她拎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吃完再出去。”凌南风这是延缓战术,他把她放在腿上,手里拿着糖葫芦喂她。 可林初紧闭着嘴就是不吃。 片刻后凌南风嘴角勾了勾,手在她腰上挠了挠。 “哈哈哈…你别挠我…我怕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我们的城主大人,这小心喂糖葫芦的模样可真像个好爹爹;林初当啷着两条腿,乖乖的坐在他怀里吃完糖葫芦,他才肯放她下来。 出门前,她还是不解气,于是在他腰间狠狠的掐了一下。 凌南风闷哼一声看着她仓惶逃走。 “调皮。” –– 月儿回到房间里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绣的荷包:“真的这么难看吗?” 她像个蔫了的茄子,一想到这都还没有到庙会,胡野身边就围了那么多的姑娘,心里就有些堵得慌,难怪这刺绣怎么学也学不好。 ––– 飞龙城的庙会,说白了就是少年郎和女娇娥的一次相亲大会,只要在庙会上看对了眼就会送对方自己的信物,自然是极其热闹不凡的。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城街上灯火辉煌,少男少女来来往往,这种热闹的场景,月儿早早的就拉着林姑娘到了河边。 “怎么办?怎么办?万一他要是不喜欢我绣的荷包怎么办?”月儿手里攥着连夜赶制的荷包,紧张不安的在河边晃了半天。 林初安抚着她:“要不我先帮你试探一下他?” 月儿连忙点点头。 青竹也是个喜欢热闹的,城主本来一直在书房里处理文案,硬是被青竹拽了出来。 自然拽了出来的原因就是:“听说林初妹妹也去庙会了。” 凌南风一听,放下桌上的文案便和青竹去了庙会。 庙会上男男女女,青春洋溢;的确是好男儿很多,这狼多肉少的地方,可得看紧自家的媳妇。 凌南风一直在人群里探望,直到走到河边他才被一位女娇娥拦住。 “城主,又见面了。” “……” “城主不是说有心上人吗?那又为何要参加这庙会?”俏碧身段好,无意是这群女娇娥里最亮眼的一位。 自她拦下城主的那一刻便吸引了周边人的注意力;他们都在猜:城主到底会不会拜倒在俏碧的石榴裙下呢? 她说了那么多话都不见城主回一句,一时间有些失了脸面,她不好意思的回头望了眼四周,全是看戏的人。 再一看城主,他一脸严肃的盯着对岸干什么? 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对岸站着的是胡野胡将军和一位女娇娥,那女娇娥远看让她都移不开眼,她不敢相信这城中竞有如此天仙般的人? “将军可有婚配?” “没……没没没”胡野摆着手,惶恐的看着林初:“林姑娘此话何意?” 林初嘴角浅笑的瞄了眼躲在树后的月儿,她又问他:“那将军可以心上人?” 胡野开始慌张:“没……没没没,林姑娘,你有什么事快快说出来吧,你再这样问下去,我怕是跳河都洗不清了。”他作为飞龙城大将军早早的就发现了对岸有双炽热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林初一听这话,立马把月儿拉出来,她还没开始说话,就听到对岸一阵的欢呼声。 这才看到立在对岸的挺拔身影正被一个娇俏姑娘给抱住了,四周围都是起哄的少年郎,那姑娘红着脸被起哄的跑掉了。 胡野和月儿都不敢出声,只见林初瞪了一眼对岸的凌南风,便转身离去了。 凌南风立马追了上去。 –––– “额…林姑娘是不是生气了?”胡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开口。 他也是第一次来庙会,从前忙于护城练兵没有时间,也是第一次见着凌朝娇娇姑娘,他满脸的小心翼翼。 “胡将军可有收到荷包?”月儿微微低着头,时不时用余光瞄他脸上的表情。 胡野摆手,慌张的说:“没……没有。” 月儿偷笑,随即塞了一个荷包在他手里,便羞涩离去。 胡野猛汉害羞的笑了笑,抬头找了找那个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 第四十二章:初儿还要赖床到几时? 青竹一身墨绿的晃悠回了城主府,他把城主拽出去之后,自己在庙会转了一圈觉着无趣又回了房间。 自从被沈舟救回来之后,青竹的脸上很少挂着笑容了,日日宿醉在阿帆的房间里。 “阿帆,他们好像都有人陪着,就我没有。” 他从床板子下面拿出来一坛子酒,这些天看来没少喝;正当他喝的起劲的时候,沈舟从屋外端了碗汤药进来。 “青大人,你不是和城主出去了吗?” “是啊,出去了又回来了。”青竹半卧在榻上,看着沈舟给阿帆喂药。 阿帆如今已经瘦的只剩骨头了,那副模样他都快认不出来了,心中隐隐的心酸。 也不知道阿帆你还要睡多久? 沈舟出门前,青竹又问了一句:“阿帆还能醒过来吗?” 沈舟愣了一下,站在门看着他没说话。 “我还能活多久?” 沈舟还是没说话。 “算了算了,你回去陪你的苏儿吧。”青竹独自一人在榻上喝酒,他望着床榻上的人叹了口气。 原本我和城主就是已经死了的人,是沈舟让他们又多活了这么久。 感激吧。 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能够长命百岁,只希望他在死之前可以再见阿帆一面。 ––––– “初儿,你等等我!” “你不要跟着我。”林初气势汹汹的推开他:“你要是喜欢别的女人,我不管你,就麻烦你离我远一点。” “林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凌南风眸子里也染起了怒意。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是我接受不了,所以我不要。” “林初!” 凌南风心里绞痛,她说她不要他:“为什么要说这么伤人的话?” “伤人?我说的是事实。”林初说罢便要离开。 凌南风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直接将她扛在肩上带离这个喧闹的街。 “你放我下来!凌南风,听到没有?” “我不会放开你的。” 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是于事无补,凌南风铁臂捁住她不安分的腿,冷哼一声:“这么有精神,一会可要好好表现。” “凌南风,放开我!” 她叫的太大声,一路上吸引很多人的目光,凌南风倒是不在乎,他昂首阔步的走进城主府。 他推开房门,一把将她扔在床上,嘴角坏笑着:“好好表现。” 林初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你…唔……” 这感觉就像是溺水一般,她简直无法呼吸,那种牢牢被禁锢的感觉,她无法动弹,那种心贴心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他解放了最原始的野性。 城主的房间里旖旎的风光藏在床幔里,‘吱吱’作响的床,和娇娇欲滴女娇娥。 到了半夜这屋子里才算是平静下来。 凌南风闭着眼忍耐着,刚才一下没忍住竟......他低头有些愧疚的看着那个昏睡的人;脸上的潮红还未褪,红唇似火,香肩外露,简直就是勾人心魄的妖精。 “初儿~我不能失去你,我现在只有你了。”凌南风把她抱在怀里。 —— “沈郎,城主和青将军的毒是不是快压不住了?”苏儿深夜在厨房里帮沈舟碾药,见着他一脸的愁容,不禁的关心一下。 “欸~那时城主收留你我二人是多大的情意啊,如今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沈舟白袍上沾着药渍,他日日呆在这厨房里熬药。 “那药引真的就没办法找到吗?” “彼岸花,当今世上恐怕听说过的都难找到。” 这种花据说是长在人生的尽头,虽说花粉所到之处都可开花,但是对于生长环境极为苛刻,一般生长在悬崖峭壁上,无人能采摘的地方,有的人还说它的花粉有毒,可以迷惑人的心智。 这花他还是在一本古书籍里看的,至于在哪里生长不从得知。 所以他说难,就是因为这个。 —— 月儿在练兵场门口站了很久,她避开别人的视线,时不时的望里面望去,今早上时间充裕做了些糕点。 “胡大哥!”月儿对着练兵场上的一个壮士身影招了招手。 胡野像是吓傻了,愣着不动,直到身旁的兄弟推搡着他才鼓起勇气走了出来。 “月....月儿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不得吗?” 胡野一下就结巴了:“不....不不不是,来得,你来得。” 月儿这才露出了笑脸,又见着他的腰间挂着了那日送给他的荷包;月儿心中欢喜,她把手里得心盒子递到他手里:“糕点是我做多了的,就拿了点给你吃。” “谢谢月儿姑娘。”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胡野看着她走远得身影,才大喊着:“月儿姑娘,明日还会不会有糕点吃,有得话我就少吃点饭。” 月儿红着脸回头看了他一眼,咬着嘴唇跑掉了。 胡野拿着那精致得点心盒一回到练兵场就被几个兄弟抢光了。 “欸~你给我留着点,这是月儿给我得。” “呦呦呦,这都叫的这么亲密了,下次我们见着了可得叫声嫂子了。” “去去去,一边凉快去,八字还没一撇呢。”胡野大掌里有着一块小小得桂花糕,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得糕点,软软糯糯得还有这么浓郁得桂花香,这简直太诱人了,吃了还想吃。 月儿姑娘的手真巧,就连糕点都做的这么好吃。 —— 林初醒来的时候浑身哪哪都疼,她捂住脸害羞的躲在被子里。 昨晚上他竟然逼她叫他夫君,简直太羞耻了。 门突然从外面打开,空气中夹杂着葱油面的香味,蒙在被子里的人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初儿还要赖床到几时?”凌南风一身青衣丝毫不见昨夜的疯狂,他怎么还能笑盈盈的呢? 林初故意不说话,可她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也越来越紧张,手里的被子一下被扯开:“啊——” 凌南风浅笑着给她穿衣服:“都看过了,现在挡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流氓!” “呵~看来初儿昨晚想必是领教过了。” 林初就像是个工具人,被他摁在怀里一口一口的喂着吃面,就像是爹爹照顾未成年的女儿一般,还用帕子给她擦嘴。 “好不好吃?” “不好吃。” “不好吃你还全都吃完了?” 第四十三章:把门关上。 全城根据城主的指令废除了旧制创建了新的制度,城中也越发的繁荣昌盛,家家户户都乐开了花,都说得了城主,我们飞龙城真是太幸运了。 飞龙城在这乱世里,居然人人安居乐业,乐不思蜀。 这天城主府里来了位稀客,俏碧换了粉色的裙子,头上的钗饰是新买的;她一脸笑盈盈的走到城主府前:“我来找城主。” 门子见了俏碧的模样,两眼放光就放她进去了。 林初在后院里教月儿姐姐刺绣,她已经学了有好几天,功夫自然是比之前好了许多;“怎么样?我这次绣的可是比上次的好了吧。” “是是是....月儿姐姐手就是巧,学的真快。”林初笑脸附和,见着月儿开心,她也就开心;直到视野里多了个粉色身影,她的笑容也随即消失。 俏碧是个自来熟的,她见着凉亭下有两个人,便上前询问:“你们知道城主在哪里吗?” 月儿可是一眼就看穿着这人的来意,她可不是个好惹的,没好脸色的问她:“你找城主做什么?城主大人可是很忙的。” “自然有事才找他,你告诉我城主在哪就行了。” 林初撩起眼皮看着俏碧,算的上小家碧玉吧,只是这没个规矩的总是不太妥当,说话也没有个分寸;林初心中虽然不是个滋味,但是这次她决定好好教训一下:“城主应该在书房。” 俏碧得意的笑,见着这位坐着的美人不就是那天庙会上的天仙美人嘛,她怎得在这? “谢谢啦,天仙美人。” 见她走后,月儿气呼呼的问:“姑娘,你明知她没安好心,怎么还告诉她城主在哪里啊!” “月儿姐姐,我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月儿一脸懵,什么孩子....什么狼?姑娘你在说些什么? 林初嘴角勾了勾。 —— 书房里凌南风正在看文案,他初来飞龙城,需要多了解城中的部署,老城主留下来很多东西需要他整理一下,这几日都是忙着这些;他一手拿着茶杯饮茶提神,一手举文案。 忽的门口有敲门声,他揽了眼又把视线移到文案上。 “城主可还记得我?”俏碧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有何事?” “无事不可找城主嘛?”俏碧声音清脆犹如哪喜鹊一般动听,她以为所有男人都会喜欢这说话声音清脆的嗓音,所以故作的纤细又绵软。 凌南风轻皱眉,无奈的放下书,一双冷眸盯着她又问了一遍:“何事?” 俏碧委屈巴巴的低着头,继续使着伎俩:“城主为何这么凶巴巴的,寻常男人见着姑娘家不都是眉开眼笑的嘛?” 说完这话,俏碧偷偷抬起头看了看他的脸:我就说,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声音甜美又好看的女人,城主自然也是。 凌南风一改严肃的脸色,果真是眉开眼笑的对着她,额....事实上是对着她的身后。 她向来是不着粉黛也宛若天仙,如今却红唇似火、柳叶弯弯,竟然还戴上了珍珠步摇,换上一身云白衣衫,走起路来是步步生莲,摇曳多姿。 “初儿~”凌南风的眼睛里只有她。 林初从俏碧的身边擦过,还有股淡淡的花香醉人心脾,她有意的撇了俏碧一眼,那一眼就像是在嘲讽她。 林初以一种女主人的姿态一步一步的走向城主。 俏碧握紧拳头,她....尽然是她。 “南风~你怎的日日夜夜都待在这书房,都不陪陪人家。”林初主动坐到他怀里娇嗔的说话。 凌南风有些受宠若惊,他搂着她的细腰,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初儿,你要是天天这般粘着我,我倒是乐意的很。” 俏碧在下面磨着牙,城主竟然对着她笑得那么开心,明明刚才还对着自己一脸冷漠。 她觉着自己丢脸丢到家了,转身便要离去。 “等一下。”凌南风突然叫住了她。 俏碧还有些惊喜回头,莫不是城主...... “把门关上。” 简直就是晴天一道雷,虽然非常气愤,但是他毕竟是城主,俏碧还是老老实实的关上了门。 她一脸怒气冲冲的出了城主府;站在暗处的月儿偷笑的捂住嘴,果然还是姑娘聪明,她可是看到那个叫俏碧的气的脸都绿了,心里暗暗叫好。 不过姑娘这一打扮,别说城主了,就是她看了也得多看两眼。 “初儿~何时学会了争风吃醋?” “哼~城主你是个香饽饽,多少女人想往上扑呢。”林初准备起身,可腰上的手丝毫不松。 凌南风坏笑:“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林初摁住那双捣乱的坏手,她娇嗔说道:“这里是书房,你消停会~” “见着你了还怎么消停。”说罢将她拦腰抱起,去了书房的侧卧。 一 月儿有空就去练兵场找了胡将军,这天她等了半天也没见着他的身影。 她一边踢着小石子,一边继续等着。 直到里面出来一个壮士见着她喊道:“大嫂!” 月儿四处看了下,并无他人,难不成是叫自己? “大嫂,你又给胡将军送甜点啊。” “那个...你别瞎叫,我不是你大嫂。” “哎呀,胡大哥都承认了,你还害羞个什么劲啊。”壮士毫不客气地接过点心盒:“大嫂,不是我说,你这点心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少了,都不够我们兄弟塞牙缝的。” 月儿红着脸小声道:“胡...将军承认了?” 壮士没听清:“啊?” 月儿急忙改口:“那我改日多做些带来。” “得勒。”壮士正准备走,又被月儿叫住:“你知道胡将军他去了哪里了吗?” 壮士疑惑的反问:“嫂子你不知道吗?胡大哥好像是去找什么东西了吧。具体的我不清楚,得问他自己。” 月儿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小失落,为何胡将军不同她讲呢? —— “这是我新的衣裳,全给你撕坏了我还怎么穿?”林初埋冤的看着他。 凌南风委屈的说:“我再给你买一件成吗?别生气了。” “哼~” “买十件。” “好。” 凌南风笑盈盈的把她抱在怀里:“初儿~你要是像今天这般粘着我就好了。” “你那么忙,我粘着你作甚。” “我不忙,你来了我就不忙了。” 第四十四章:时日真的不多了吗? 凌南风日日熬在书房,他在设计新的城防部署,从里到外他都看过了图纸,每一张都有细节注明,该怎么部署?怎么设计都写的清清楚楚。 青竹来了飞龙城就一直待在阿帆的房间里喝酒,没人管得了他,林初去找过他也没有用,他就是要喝。 时间过的很快,林初这些天一直在查找阅古书,想要找到‘彼岸花’的踪迹,她每次一坐就是一天,月儿只好给她把食物端进来。 “姑娘,吃点东西吧。” “你放哪吧,我一会吃。” 月儿忧心忡忡的看她一眼:”姑娘不吃,城主也不吃。” 林初这才放下手中的古书籍:“南风还未用膳?” “是啊,城主忙着画草图,已经一天未进食了。” 书房里,凌南风在案前提笔画图,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了,他竟然没有身旁站着个人。 “城主大人,公事固然重要也要记得用膳啊。” 凌南风这才抬起头,他放下竹笔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着:“初儿,一天了你怎么才来看我?” “你为何不用膳?” “我原本不饿的,但是看到你我就饿了。” 林初轻笑一声:“南风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凌南风把头轻磕在她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像是在休息:“我才不是小孩。” “吃点东西吧” “你喂我。” 林初嗤笑:“还说不是小孩子。” 书房的案前,凌南风一口一口吃着佳人喂的佳肴,满眼都是她的感觉真是太好了,真想以后的每一天都有她在身边。 想和她一日三餐、一年四季、一辈子。 可...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这般不分昼夜的整理这些,就是怕自己突然不在了,这座城也可以好好保护着她。 林初给他擦嘴,见着了他眸子里的忧,心中自然比谁都明白他们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她突然抱着南风没说话,只是那么抱着他,感受到他是真实存在。 她开始害怕了,害怕有一天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该怎么办? —— 青竹睡在榻上,突然觉着胸闷头胀,他立马坐起来运功,额间的汗水如水流至下颌,他紧闭着一双桃花眼,皱起眉头,好似十分难忍。 他隐隐的感觉身体里有东西在窜动,让人浑身难受。 恰巧碰着了沈舟来送汤药,他心里一惊立马放下汤药,上前给青竹号脉。 急忙拿出颗药丸给他服下,片刻后: “青将军觉着怎么样了?” 青竹衣服都被汗湿,浑身紧绷着,他好不容易才睁开眼:“头痛....欲裂!” 沈舟见了他的眼睛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有缓过劲来:“你....你的眼睛。” 这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犹如地狱里的罗刹,恐怖如斯。 好在青竹理智尚存,他继续运功调息了一刻钟后,身上的戾气才消散。 待他平静下来之后,沈舟立马询问:“这是第几次了?” 很明显,青竹不止一次出现了这种情况了,不然他也不会将自己的双手捆住。 青竹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第二次了吧,不记得了。”随即拿起榻上的酒壶饮酒。 沈舟后退一步,比想象中还要快了,这该怎么办? “沈公子不必担心,我还能撑得住,你快把阿帆救醒过来就行了。” 沈舟一路走来都心神不宁。 苏儿见着沈郎忧心忡忡的进了院子:“怎么了?” “坏了....坏了....青将军的毒提前发作了。” “啊?”苏儿攥紧手中的帕子,心里开始打鼓:“那可怎么办?药引还没有找到!” “得叫胡将军快些了,时间不多了。”沈舟摇着头进了药房,他近日都失眠难寐,越是到了后头他这个神经就绷得更紧,如今又得知青将军有提前毒发的迹象,就更加的头痛了。 苏儿看着他点着灯在药房里,夜夜如此既心疼又没办法,她望着夜里的大圆月,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祈祷:“希望上天有好生之德。” —— 入了冬之后的天,夜晚总是带着冷风,林初睁开眼睛看着身旁熟睡的人,他的眉眼一直都深深的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她伸手想要触碰他,突然又止住...... 还是不要吵醒他。 林初睡不着,她起身出门的时候,床榻上的男人也睁开了眼,他的眸子里藏着无尽的悲伤,死亡对他来说并不是可怕的东西,最令他觉着悲伤的是他不想看着初儿难受。 他知道最近总是胸口闷很是不对劲。 时日真的不多了吗? —— “沈公子,你能明确告诉我南风还能活多久吗?”林初眼睛红红明显是刚才哭过的。她深夜来到此处,定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她第一次鼓起勇气问,是因为她看到南风的毒素已经蔓延到了脖子,这种现象很不好,让人心不安稳。 沈舟叹了口气:“之前我以为还有半个月,可是今天青将军有了毒发的征兆,这....我也说不准了。” 也就是说,随时...可能会...... 林初脚有些发软,她扶着桌子坐在凳子上,手里的帕子已经汗湿了。 “那药引有消息了吗?” “已经让胡将军去找了,但是至今还没下落。” 还没有下落,那还要等多久?南风和青竹可等不起了。 话音刚落,月儿突然从远处跑来,她气喘吁吁,眸子里全是恐慌:“不好了,青将军毒发了。”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倒吸一口气,一下全都冲出门外,朝着青竹所住的地方赶去。 还未推开门,便听着里面有野兽般的嘶吼声,这声音....是青竹哥哥。 林初不敢相信,但是眼圈却不自觉地泛红;沈舟轻轻推开门,所有人都倒退一步。 他们都被吓到了。 青竹身上的铁链明显不是别人捆住的,是他自己,哪铁链缠着他的脖子和手,让他无法动弹,榻下有无数的空酒瓶,是他喝的;同时在这个房间里还躺着阿帆,他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根本不知道他昔日的好兄弟,如今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啊——”青竹满眼通红,张着嘴叫唤着,犹如野兽;他已经没有了人性。 林初摇着头,泪水流了下来:“青竹哥哥。”她刚想走进去,却被人抱在怀里。 “别看。”凌南风眸子忧伤的看着屋子里被铁链捆住的人。 第四十五章:青竹…是你吗?你怎么了? 深夜的风凉的刺骨,林初在凌南风的怀里止不住的留眼泪,她最后的理智都崩塌了,是不是南风最后也会变成这样? 凌南风仅仅把她抱在怀里,他也无法说什么安慰她;所有人都呆愣的在门口看着屋子里嘶吼的青竹。 他额头暴涨的筋是黑褐色的,一双桃花血红的眼睛,没有了往日的潇洒和自由。 屋子里的床榻上,阿帆的手轻轻的动了一下,他慢慢的睁开眼睛,视线开始清晰。 他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久到身体都麻木沉重,心肝脾肺肾都像是有种撕裂的痛,他没死吗?为什么还能有这么清晰的疼痛感? 入耳是一阵野兽般的嘶吼,他瞬间清醒,心中一惊便定睛去看,当他看到这画面的时候,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青……青竹!” 血红的双眼,凌乱的青丝,身上的铁链勒的脖子血肉模糊,他每动一下就会牵动身上的铁链。 “啊~~~”青竹张了张嘴朝着阿帆嘶吼着。 阿帆强自下床,因为刚醒气力不足,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他朝着青竹一点一点的爬过去。 “阿帆,别过去!”沈舟现在门口大喊。 “青竹…是你吗?你怎么了?”阿帆挣扎的爬着,眸子里泛着红。 青竹先是歪着脑袋安静的看他,待他爬的近了便突然张大嘴想要咬他。 沈舟急忙把阿帆拖了出去。 —— 客厅里,所有人都面容严峻,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的心里,死寂的空气让人心里发紧;阿帆突然跪在凌南风的面前,哭的伤心:“殿下!都是我一意孤行才酿成了这等祸事,您!您一刀杀了我吧!” 他如今是一副枯骨身架,皮肤缺水的起了皱褶,远不及之前的半分俊俏。 林初不忍他们兄弟之间有误会,伸手扶起来他:“阿帆,你肯定是有苦衷的对吗?” 阿帆皮包骨的手心酸的抹了把眼泪,他眼眶深深凹了进去,缓了半天才道:“我其实有个兄长,一直被凌北镇那个暴君关押着,兄长与我多年未见,但他终究是我的兄长啊。” “那日我进宫,想借着假虎符可以见一见我的兄长,可是……谁知道。” 后面的事,大伙也都清楚了。 凌南风脸色并没有生气,只是平静的听着阿帆的叙述。 阿帆看着自己这双皮皱起来的手:“我这一身武功尽失,我还有什么资本帮兄长报仇啊。” “如今青竹和殿下都因我的愚蠢举动中了剧毒,我这本该死去的人却活得好好的,我真的没有颜面活在这世上。” 凌南风坐在主位,安静的听完他的话,客厅又陷入平静,林初走过去握着他的手。 他何时会毒发,成了下一个隐患,众人心中也焦虑不安,这药引还没个头绪,可该如何是好? “我不会杀了你,青竹为了救你不顾性命夜闯皇宫,你们俩的命都是我救回来的,再怎么样,我没让你们死,你们就得活着!”也只有他能这么平静的讲出这番镇人心魄的话。 阿帆掩面而泣。 —— 沈舟连夜赶制压制毒素的药丸,之前的药丸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现下情况特殊,他需要更多的药丸子;他眼下的乌青浓重,嘴唇干的气皮,一直在火炉旁不曾离开。 “沈郎,喝点水吧。”苏儿心疼的端来一杯水。 沈舟把水一饮而尽,脸上仍是乌云密布:“苏儿,胡将军有消息了吗?” 苏儿垂眸摇了摇头。 沈舟叹了口气继续制药。 他们的心中都有个鼓,一直敲一直敲: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 —— 傍晚,沈舟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苏儿给他披了件衣裳,望着他疲倦的脸,心里止不住心疼。 ‘轰隆隆~轰隆隆~’漆黑的夜里响起来闷雷,苏儿望着无星无月的夜,满眼的忧伤:今晚貌似不太平。 自昨天青竹毒发兽变以后,凌南风就没有回房睡觉他一个人一直待在书房,雷声轰轰作响的时候他胸口像是有团火;拿着竹笔的手颤抖不止,他急忙放下笔强行运功调息,浑身汗渍染湿衣衫,烛光下的眸子慢慢的变的猩红。 雨水密密麻麻的打在屋顶,林初翻来覆去的一个人睡不着,听见了雷声便起了身,想给南风送件衣裳,入冬了本来就天本就有些凉;其实就是想他了,想见见他,在这种时候,只有见到他才心里安稳。 她举着竹伞穿过走廊再转一个拐角就到了书房门口。 书房里烛光闪闪,大门紧闭着,想来他又熬夜在赶制城防部署图。 她推开门,一道黑影‘嗖~’的朝她扑过来。 “南…南风!”林初惊呼,她看着趴在身上的人,他血红双眼,野兽般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凌南风貌似不想伤害她,一直在自我纠结着,他自己掐着自己脖子,起身朝墙撞去。 林初立马拦住,惊呼:“不要!南风!” “啊~~”他嘶吼的叫着,很难受的捂住脑袋,一把推开了她。 林初倒在地上,眸子里的泪止不住往下掉。 黑夜里,屋子里的蜡烛被风吹灭,凌南风血红的眸子盯着她,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过去;她并没有害怕的后退,而是不管不顾的一把抱住了野兽般的他。 他先是一愣,随即兽性的大吼,张嘴咬在她单薄的肩上。 “唔~”林初闷哼着两行热泪留下,强忍肩上的痛,双手紧紧拥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别怕,别怕,我没事~我没事~” 他像是听懂了一样,紧紧抱着她,想要把她揉进身体的力道,可嘴上的还是控制不住的咬者她的肩膀不松口。 —— 林初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一下子坐直身,肩膀上的痛感让她意识到昨晚的真实,她四周看去:“南风呢!” 沈舟沉着脸的脸上无神无主:“在隔壁。” 林初没穿鞋就跑了出去,还未推开隔壁的门就听到里面有两个声音,不断的嘶吼,她心肝颤了颤,手上止不住的抖;最后她还是红着眼推开了门。 凌南风和青竹被铁链捆住在木板床上,床板子‘咚咚咚~’的响,他们拼命挣扎着。 林初不敢进去,站在门口捂住嘴哭。 远处跑来一个健壮的身影,待他走进才看清是出去好几天的胡将军,他胳膊上带着点伤,焦急的跑着:“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第四十六章:彼岸花有消息了? 沈舟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冲出门外,惊喜的看着跑来的胡将军:“彼岸花有消息了?” 身后的人都期待的看着胡野,毕竟他是最后的希望。 “对。”胡野喘着粗息:“我一路向北打听了彼岸花的消息,直到到了蒙国才打听到,彼岸花就生长在蒙国境内的雪山上。” “我本想偷偷入关去采了来,可是被发现后差点被俘,于是就回来搬救兵。” 沈舟心里盘算着:蒙国的雪山,哪里的确没有在医术上记载过。 “三天,最多还能撑住三天时间。”沈舟的话很清楚。 三天内必须拿到彼岸花要不然青竹和南风....... “我去。”林初站在最后面,突然发声。 月儿焦急的按住她的手:“姑娘,蒙国是什么地方,你去了还能回来?” “我是一介女子,入关不会让人起疑,我去最合适。” 众人都拿不定主意,面面相觑。 “我也去。”从远处的拐角一直站着个瘦弱的身影,他一直认真的听着他们的话,也明白了‘彼岸花’尤为的重要。 这也是他弥补过错的最后的机会,他一定要去。 “这....”胡将军觉着不妥,他们二人一个大病初愈又武功尽失,一个柔软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林初回头坚定的看着阿帆。 “胡将军,飞龙城需要你,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林初坚定的看着他。 胡将军也不知如何是好,月儿满是泪光的走过来对他点了点头。 所有人心里清楚,里面的人对林初和阿帆的重要性。 —— 当下他们两人立马就出发去了蒙国,听了胡将军的话,他们一路从北边的山翻过去再骑马行个半日就到了蒙国边境。 哪里像是被寒风包裹着,处处是刮脸的寒风;路上有两匹马,快速的穿梭在林子里,他们一路无言,只有眼中的目的地。 “林初,前面有哨兵,我们走水路过去。”阿帆虽然武功尽失,但是敏锐度还是很好,他们把马儿拴在林中的树干上,顺着一条河一路逆流而上;河水冰寒刺骨,没多久就冻红了两人的脚,他们咬着牙的往前走,心里下了死命令,不拿到彼岸花,他们绝对不会罢休。 终于过了蒙国的城门,他们混了进来,可服装怪异的他们很快就被很多视线盯着,这里不像飞龙城对外人那么友好。 阿帆感觉到了危险,立马把林初拉进巷子里,避开人的视线:“我们得找两套衣服,这里的人对外人有很深的警惕。” 他瘦弱的身影在前面探着路,一只手一直护着身后的林初。 突然身后一声冷呵:“瘦猴子,回头看一看!” 阿帆猛地回头,发现林初的脖子上架着把刀,已经割出了丝血。 “这位兄台!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阿帆焦急万分。 林初手因为挡着那把锋利的刀已经血流不止,她此时的脸色煞白。 “哼!你们是哪里的人?尽然偷渡入我蒙国?”那人一脸的连面胡子,凶神恶煞的脸一看就像是好人,这蒙国的将领竟然都是些滥杀无辜之辈。 阿帆心惊肉跳:“你别伤害她,换我?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不会反抗的。” “来人,给我往死里揍!” 身后的几个壮汉个个摩拳擦掌的朝着阿帆走去,林初急着要阻止:“不要!不要打他!” 阿帆没几下就被打倒在地,他嘴里吐着鲜血,双手抱着头,他不能死,不能死,他还要找到彼岸花救殿下和青竹。 “不要!不要打他!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林初歇斯底里的叫着,林初红着眼抬腿往后一踢。 身后的人闷哼一声,退了几步。 他凶狠的瞪了林初一眼:“找死!” 林初伸手捡起旁边的木棍,想要抵挡住他要砍来的刀。 可惜不敌。 木棍不堪一击。 阿帆透过无数双脚看到这一幕,心里一紧:“不!” 林初紧闭着双眼,哪把锋利的刀带来的风在鼻尖停了下来,她意外的睁开了眼,见着眼前的连面胡子的人胸口穿过一把刀。 他死了。 林初吓得脚软一下子坐在了地下。 那些个人也停下揍阿帆的手脚,看着来人,立马跪地:“呼尔将军!” “谁让你们欺负弱女子?”呼尔赫怒气勃发的看着他们一张张惶恐的脸。 “他...他们是偷渡过来的,可能是间谍。” 呼尔赫眯着眼打量着说话的人:“可能是间谍?那你就是不确定,既然不确定!为何要动手?” “这.....” “将军我们知错了!将军我们知错了!将军我们知错了!” “一人领一百个军棍。” “是!” 林初上前查看阿帆的情况,他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里:“阿帆!阿帆你怎么样了?” 本就是夹缝中生存,如今阿帆又惨遭残害,她胸口闷痛,沉沉的发声:“我该怎么办?南风,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样才能救你?” 呼尔赫本想转身离去,当他听到那个女人嘴里喊着‘南风’的时候,楞住了脚。 “你刚说的是谁的名字?是凌朝大将凌南风吗?” 林初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壮汉:“你认识南风?” —— 呼尔赫将二人接到了军营里,暂且住下,他听闻了林初此次前来的目的,是想要去雪山摘彼岸花,他眸子一沉,思忖片刻才道:“哪雪山里毒蛇猛兽多,你可惧怕?” “只要能救南风,我不怕。” 呼尔赫手握着刀犹豫,他是蒙国大将,按道理不能帮着外人雪山,哪里是蒙国的禁地。 “呼尔将军,你只要告诉我雪山的方向即可,我自行去。”林初坚定的目光看着他。 这让他这个大男人自愧不如,她一个女人都毫无畏惧的说去就去,他一个大男人在这里犹犹豫豫;呼尔赫一拍大腿:“去!我带你去,不就是雪山嘛。” 阿帆身受重伤没有苏醒的迹象,林初留了字条给他,就跟着呼尔赫出去了。 此去雪山危险重重,哪里被封为禁地是有原因的,这么多年来,没有人能活着从雪山下来。 这就是呼尔赫犹豫的原因。 第四十七章:凌南风是你男人吧。 呼尔赫让人拿了件厚点的袄子给林初:“雪山上四季积雪又有猛兽,多穿点就算是被咬了,也不会很疼。”他话语中带着些调笑,或许是笑她一个弱女子不自量力的要去雪山吧。 林初听得出话中的意思,她整理好袄子,坚定的看着他:“走吧。” 到了山脚,往上望去一顶白雪皑皑的山屹立在前,山顶没入云端。 “走吧!小美人。”呼尔赫才看清楚她的面容,这声‘小美人’她担得起。 “跟紧点,这山上的野兽可就是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 “嗯。” 听到身后的声音,呼尔赫哼笑一声。 林初穿的厚厚的袄子,身量不高所以显得有些臃肿,手里拿着一把短刀是从呼尔赫哪里借的,这上了山之后的气温很低,她双手冻得红肿,浑身瑟瑟发抖,虽说有呼尔赫大将军在,但她还是紧张不已,时时刻刻注视四周的动静。 忽地,呼尔赫让他别动,他只是做了个手势,并未出声。 林初知道有情况! 山脊上有几颗枯树和突出来的石头,上面都堆着厚厚的白雪,淹没到大腿的厚雪,全然看不清其他的生物,只有因为移动所带来的轻微阴影。 呼尔赫是习武之人,他比普通人更加的敏锐,在十几米意外的雪坡上有生物移动的迹象;他拔下背后的大刀,刀上亮出了寒光,他的连面胡子上沾染了雪渣,原来天空中已经开始飘了些细绒毛般的雪。 他眼神狠厉的盯着那移动的物体,直到在靠近三米处突然从厚雪里窜出来一个比人还大的白斑老虎。 它厚厚的皮毛上覆盖着雪,张着倾盆大口朝他们扑来;林初吓得摔倒在雪里。 呼尔赫处变不惊,一把大刀横切而出,可那老虎皮毛太厚,被刀砍了之后只是‘嗷嗷~’两声,又迈着王者的步伐朝这边走来。 “我乃蒙国第一猛将,岂能打不过你个畜生!”呼尔赫双手紧握大刀,站稳马步。 “呀啊!”说罢他便朝着老虎扑去。 林初好不容易从雪里站起身,她焦急的在雪里摸索短刀,刚才摔倒的时候不慎掉进雪里。 站起身后林初发现,雪坡上只有老虎的‘嗷嗷~’声和呼尔赫的怒吼。 她只能听从声音来判断他们的位置,只有杀了这只老虎才能前进,才能找到彼岸花,才能救南风。 她一定可以的。 林初通红的双手紧紧握着短刀一步一步向前仓促走着,她的脸颊冻伤了,头发上飘满了雪花。 声音越来越近,她心跳就越来越快;忽地那只老虎被踹出了雪地,重重摔在了靠近林初三米的位置。 她先是一惊,而后迅速拿起短刀朝它扑去。 呼尔赫站起身看到她双手颤抖的不行,还要向老虎扑过去,用尽吃奶的紧给老虎沉痛一击。 “啊——!”林初忍不住的叫了起来。 地上的雪染成了红色,那耸动的雪地里的老虎抽搐了两下没了动静。 她瘫坐在雪里,双手还是忍不住的抖动。 呼尔赫扭了扭肩膀,见着那小美人煞白的小脸,一把短刀插在雪里,那滩血渍是很好的证明。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杀了只能吃人的猛虎。 说出去必然是好多人不信的。 “凌南风是你男人吧。”呼尔赫耸耸鼻子,雪山上太冷了。 林初咽了咽口水,恢复了理智,她用力拔出短刀:“继续爬山吧。” “呵~我要是他,一定娶了你。” 她很吸引人。 呼尔赫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认真的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了勾:世上真有这种女人存在吗? 林初此时此刻浑身热血,许是杀了那只猛虎的原由,她声音因为太冷了而颤抖:“呼尔将军,我们得快些了,我的时间不多了。” “你是第一个催我的女人。” “如有冒犯,林初过后定重金赔罪。” 呼尔赫冷哼一声,不再逗她,他从来不是个守财奴,钱对他来说只是身外之物。 在蒙国这么多年他只把兄弟放在第一,利益放在第二。 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已经是天昏暗了,这种时候的山上已经进退两难,大雪纷飞的让人迷失方向;呼尔赫拉住了那个死命向前冲的女人。 “你疯了!现在风雪太大了,必须先避一避。” “不行!不能停下来,不可以。”林初挣脱不开他的桎梏,她的脸已经冻红了,泪水流下来也刺痛。 “现在雪太大了,完一踩空了,就交代在这里了。” 呼尔赫是个简单粗暴的人,他直接把人扛在肩上,带到了一个小山洞里,暂且避避风雪。 林初一身袄子湿透,她坐在地上捂着脸哭,她真的很着急,时间.....时间真的不多了。 呼尔赫傻愣着不知安慰:“美...小美人,你别哭呀,我答应你找到那什么彼岸花不就行了。” 林初的哭声不止。 呼尔赫站在一旁挠头,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我幼时来过这雪山,我知道哪里有彼岸花,不用找,等风雪一过我们就可以去摘。” 林初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千真万确。” 她这才止住了眼泪,用湿了的袄子擦了擦眼泪,忘了手上还有伤了,她倒吸一口凉气。 呼尔赫瞅见了她那吃痛的模样,冷不丁:“你这细皮嫩肉的,还用手挡刀,真是勇气可嘉。”他说的是林初和阿帆被抓的时候,为了保命用手握住刀子的事。 林初忍不下心再看着这双血肉模糊的手,她把视线移向洞外,看着白雪皑皑的一片,来时的路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比原来更厚的雪。 “你不是说这雪山上猛兽多嘛,那为什么你幼时会来?”林初安静了一会突然问起他。 呼尔赫叉着手靠着洞壁,脸上的连面胡子显得他年纪很大,眼眸却很清澈:“我上来.....玩。”他的眼神有些闪躲,其实他是上来找死的。 没错,就在他幼时的时候,父亲为了训练他的勇气,让他杀了自己养了多年的猎狗。 小孩的世界多单纯呐,在他心里阿财从来不只是一条狗,所以才他夜不能寐的时候,才深夜来了这禁地。 为的就是寻一丝心理安慰。 第四十八章:阿帆,我不能丢下你。 林初见了他神情伤感,便不再问。 “你呢,还没有回答我,凌南风是不是你男人。”呼尔赫浅笑着问,他并没有调笑的意思。 他很认真。 林初看着洞外的雪,沉默片刻:“是。” 呼尔赫眸子一瞬就暗淡了下来,他在期待什么呢? 等风雪寂静下里的时候,已经是天微亮的时候了,林初跟着他一路向山顶上去,路程虽然艰辛但是并没有再碰到猛兽,可能是太高了,不适合猛兽生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面的悬崖边就有几株彼岸花。”呼尔赫的声音自信,他嘴里哈着热气,回头看了下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小美人。 到了悬崖边,他们都看到了那几朵彼岸花。 花瓣呈血红色,根茎不怕寒的扎在雪里,如此的恶劣环境它竟然生的如此茂盛。 林初心情无比的激动,南风有救了。 “别高兴的太早,彼岸花的花粉有致幻性,想摘到它还得花些心思。”呼尔赫提刀割了衣角,蒙住自己口鼻。 他收起大刀,慢慢走过去,花在悬崖边缘,这里地势陡峭又有积雪覆盖,一脚轻一脚重的,不知道雪下面是不是实物;呼尔赫还未触及彼岸花便脚下一滑的滚下了悬崖;林初管不了那么多,三两步上前拉住他的手,死命的拽着。 “你抓紧我。”林初脸都涨红了。 “放开我,不然你也会没命的。”呼尔赫想要松开手,但是林初死死的拽着他。 林初觉着有股香味沁入鼻中,她眨了下眼后,心中一惊;她死命拽着的人竟然是江皇后,她邪恶的笑着:“林初啊林初!我都杀了你全家了,你竟还要这么拼命的救我?” “看来你真是个傻子!哈哈哈哈哈。” “你...你不许笑!是你,就是你杀了爹爹,杀了阿娘!”林初双眸通红,怒视着悬崖边挂着的人。 呼尔赫知道她产生了幻觉才会如此,他大吼:“林初!醒醒,我是呼尔赫!” 林初嘴里不断地说着:“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她猩红的眸子,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她的重量很轻,此时开始一点一点被呼尔赫拖着往悬崖边去了。 “林初!你醒一醒!”呼尔赫大喊着。 林初尖叫着,她刺耳的尖叫着。 就在他们俩将要一同坠入悬崖的时候,身后出现了个枯瘦如柴的身影,他死命的拽住了林初的腿,这才停住了下坠的危险。 林初手臂上擦出了血,疼痛唤醒了她的理智,她如梦初醒的看着眼前的情况:“呼尔将军!” 身后的力量无疑是他们的最后救命稻草。 “别松手,林初。”阿帆紧咬着牙,额头的青筋暴涨。 呼尔赫见着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在这里,他毅然的抽出背上的大刀,卯足了劲插在悬崖边的石壁上:“林初!松手!” “可是——!” “松手!要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林初纠结了几秒,她盯着呼尔赫插在悬崖石壁上的大刀,明白他的用意,但是这刀能承受的住他吗? 最终几经犹豫她松开了手。 阿帆趁着机会立马将她拉了上来,随即再他要去拉呼尔将军的时候,悬崖下传来的是一阵惊呼:“啊——!” 林初胸口发紧的趴在悬崖边缘,她瞪大眼睛不敢信,呼尔赫已经消失在悬崖边缘,悬崖石壁上只有一把大刀留下的痕迹。 “呼尔赫!”林初大喊着,她腿软的摊在哪里,这悬崖这么高,掉下去有几成机会能活? 阿帆也同样的悲痛,他跪在悬崖边拜了三拜:“呼尔将军,来生我做牛做马都无以为报。” 林初还没有从惊吓中走出来,就被阿帆拉着站起身:“林初,我们没时间了,还要用着药引去救殿下和青竹呢。” 一听到南风,她便强自冷静下来,擦干眼泪:“救南风!救青竹!” 阿帆扶着她往山下走,林初眼眶红红,边走边回头的看向山顶。 她的内心里终究过意不去,呼尔赫是因为他们才丧命的。 下山时,又遇上了暴雪狂风,两人无法前行,林初死命的护着怀里的彼岸花,她甚至脱下袄子包裹住。 一路艰辛的下来,突然在狂风声中听到了野兽撕咬的声音,声音刺耳。 数量不少。 “有野兽。”阿帆下意识的将林初护着身后。 林初紧紧的抱紧怀里的袄子,天色已大亮,今天的夜晚之前如果还没将这药引送到飞龙城,南风和青竹恐怕........ 他们的心里都知道眼下这彼岸花的重要性。 是原先杀死的那只老虎,它的尸体正被其他的野兽瓜分着,要的呲牙作响、虎虎有声。 阿帆和林初纷纷咽了咽口水。 “林初,一会我去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你拼命往山下跑,今晚之前能不能把这药引送回飞龙城就看你的了。” “阿帆,我不能丢下你。” “没时间了!快跑!林初!”说罢,阿帆大叫一声,手里拿着林初的短刀,冲向了野兽群。 他骨瘦如柴,身形不稳,却丝毫布犹豫的冲进那吃人的窟窿,是信念在支撑着他,是负罪感折磨着他。 林初不敢回头,她哭着跑,摔倒了又赶紧爬起来接着跑;她紧抱着怀里的袄子,像是她的珍中宝,满眼的泪水模糊了视线,身后是野兽的叫声,扰人心魂;她不敢听,她不敢回头。 心里自有一个念头:飞龙城。 她下山了之后,已经是灰头土脸的,满身的积雪和冻红的脸,狼狈不堪;从小娇生惯养的人,这一刻她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只有心里想救的人。 她飞奔出了城,踏上了归程。 风吹干了她的泪,青丝洒落在肩上,一手抱着怀里的袄子,一手紧牵着缰绳,驾马奔赴飞龙城。 此时的飞龙城城门口,胡将军一直左右转悠,他不时的打量着远方;月儿双手紧紧握着,心里像是敲着鼓,一直‘咚咚咚’直响。 所有人都安静的等着,天越来越黑,他们的心就越提到嗓子眼,这都是第三天了,只要今夜子时一过,城主和青竹就........ 就在所有人心灰意冷的时候,远处传来马蹄声。 ‘踏~踏~踏~踏~’一声一声的踏在人心上。 “回....回来了!”胡将军夜视好,他看见了,那是林初姑娘,他大喊着:“快!开城门!” 月儿激动的哭了出来。 第四十九章:城外来了个俊面小哥 林初的意识从下了马以后就记不清了,她只知道最后的耳边只有月儿姐姐的哭声。 时间就停止了,她失了气力的倒在地上,闭上了双眼。 过了两个时辰,城主府里的人都屏气凝神的站屋外;今晚无疑是最关键的一晚。 城主和青将军能不能渡过这一劫就看今晚了。 屋内烟雾缭绕,隐约看的到两张木床上躺着两个裸上身的男人,他们身上插满了银针,身上的血管全都是黑褐色;沈舟在两张床之间来回穿梭,他的汗水从下巴滑落,衣衫已湿透。 – 月儿守在林初的床边,一边抹着泪水一边帮她清理伤口,她洗着洗着毛巾就哭出了声。 姑娘是去了什么鬼窟窿,这一身的伤都鲜血淋漓的,让人看了心肝直颤。 两只芊芊素手皮开肉绽,胳膊也磨破了皮,脖子上还有道刀伤。 林初眼睫动了一下,醒来时觉着手上刺痛,她皱了皱眉想要起身。 月儿见了立马过去搀扶:“姑娘你醒了。” “月儿姐姐,南风……南风怎么样了?”她整颗心悬起来,还没穿上鞋就着急要出门。 月儿只好扶着她出门:“沈公子还在房间里为城主和青将军诊治,已经好几个时辰了还没有动静呢。” 此时的房门口站着胡将军和苏儿还有一些府上的下人,他们都替城主和青将军提心吊胆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言,视线都落在烛光满室的屋子里,屋子的窗户和门不时飘出带着中药味的浓烟。 忽的里面传来嘶吼声,连绵不绝、声声不息,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听在人耳里也是极其残酷的。 “啊~~~~啊~~~~” “啊~~~~啊~~~~” 林初捂着嘴,眼角的泪水无声的留了下来,她颤抖着:“南风~” 月儿搀扶着她,也跟着哭。 胡将军站在门口徘徊,听了这声音也是不停往里面望,除了烟雾缭绕什么也看不清。 这嘶吼声持续了半个时辰,终于…在月亮升在半空时,沈舟浑身湿透,一脸疲倦的从里面推门而出。 “命....命算是救回来了。” 所有人的心都搁在了肚子里,正当他们要庆祝的时候,沈舟又道:“但是....什么时候醒来,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胡将军不明意思,上前问道:“沈公子,此话何意?” “那金羽毒毒性很深,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诊治时间,毒性侵入五脏六腑能就回来一条命,已经算是命大了。” 林初脚下一软晕了过去。 “姑娘!姑娘!” —— “苏儿~你说当初我是不是不该做那么冒险的事情,现在.....”沈舟疲惫不堪的躺在床上,有些后悔那时的冲动,才让他们受了那么多苦。 人都不希望死,但是让他们活着就像是死了,倒不如那时候一了百了了。 苏儿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胸脯,像哄小孩一样:“沈郎,有些事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是上天已经注定了的。” 入冬了,下点雪也很正常,城主府上寂静如斯;胡将军暂且代理城主的位置管理飞龙城,他自己提出的只是‘代理’只要城主一醒来,他便立马退位,绝不留恋。 —— 林初睁开了眸子,她又醒了。 自回来以后,林初夜夜失眠难寐,她披了件披风推门出去;站在门口的檐下静静的看着雪花落下,这院子里渐渐的裹上一层白。 她怀里揣着个小火炉,是月儿怕她晚上睡觉凉特意去街上买来的,特别暖和,小巧又精致。 今夜的月光很亮,院子里不用烛光也亮堂的很,她走到院子中间停下;闭上双眼,感受着雪花落在身上,有微风轻轻吹过撩起她屡屡青丝。 “南风,你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已经一个月了,凌南风和青竹躺在床上安安静静,毫无生机,唯有虚浮的脉搏能够证明他们还活着。 林初在雪地里留下一个一个的脚印,她来到凌南风的床边坐下,脸上的浅笑是强扯出来的:“南风~今天下雪了,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看雪了,你还记得吗?” 幼时,林初和凌南风还有青竹和阿帆经常一同堆雪人、打雪仗,几乎年年如此。 “我还记得有一次青竹哥哥不小心把我推到雪堆里,你直接把他摁在雪里面暴揍了一顿。”她说着说着就笑了:“阿帆在一旁偷笑,时不时的还上去补两脚。” “你给我堆了好多个雪人,堆的手都冻红了也不管。”林初眼角滑落一滴泪水掉在凌南风的手上,她撒着娇:“南风...哥哥~你醒一醒给我堆雪人好不好。” “对不起,我把阿帆丢在了雪山里。” 喃喃嘤语一夜,晚风吹开窗,灌进冷风;林初睡在了床边,瑟缩的往凌南风的怀里钻,她抱着他的手臂。 —— “姑娘!姑娘!城外来了个俊面小哥,带着一队人马喊着要见你。”月儿着急忙慌的冲了进来。 林初疑惑半天,什么俊面小哥? “他可有说名号?” “没,他不肯说,但是指明要见你。” 林初满头雾水的赶向城门口,这里的气氛已经开始剑拔弩张了,她从后面穿过人群慢慢往外走;胡野盔甲铁帽都已经装备好了,站在那骑马的俊面小哥面前:“你是谁?” “呵呵~我找林初又不找你,你在这里瞎凑什么热闹。” 林初听着声音有些熟悉,便加快了脚步。 “林初!”俊面小哥挥着手热情的和她打着招呼。 林初想走近些,却被胡野拦住:“林姑娘这人来历不明,别被他那张皮囊骗了。” “呼尔赫?” “蒙国大将呼尔赫!”胡野不敢相信的反问:“你的胡子呢?” “本将军刮个胡子还要向你汇报不成?”呼尔赫呵斥着他。 这人的胡子一刮,从个四十岁的大叔竟然变成了个二十岁的少年郎。 胡野吃了哑巴亏,心里不是滋味,但是又不能对他无礼,不能失了飞龙城的面子,自己还是得多几分礼貌。 林初先前走了几步,她才确定了,呼尔赫真的还活着。 第五十章:我真希望你不要醒来了。 应该有一个月没见,说真的还真有些想她。 呼尔赫满眼带着笑,他挥着手:“林初!” 林初有些微征,他…真的是呼尔赫? 这个头发束在脑后、没有连面胡子的年轻小哥竟是呼尔赫! “他们说我没有胡子更俊俏了些,你觉得呢?” 林初嘴角牵扯着一丝弧度:“是更俊俏了。” 呼尔赫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忽的胡野从后来走向前来,他很是警惕:“呼尔将军前来有何指示?” “本将军来看看林初,你个铁脑壳凑什么热闹!” “你……” 林初见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连忙拦住胡野:“胡将军,那日我去蒙国取到彼岸花还是呼尔将军带的路。” 听了这话,胡野才少了几分气焰,反倒是呼尔赫抬起下巴,朝着他:“本将军答应了凌南风不再攻打飞龙城,就一定说话算话。” 意思就是: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胡野憋着气不出声。 “呼尔将军此次前来,应该另有他意吧。”林初来到他的马前。 呼尔赫立刻翻身下马,他目光炽炽的看着她:“林初,我还活着,你可开心?” “自然开心。” 他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狼牙项链,双手递给她:“我知你有意中人,但我呼尔赫向来直来直往,我不强取豪夺,只是了表心意。” 这话是何意? 表白?可是才认识几天?算一下时间,前后有没有一天。 林初眸子里有些惶恐的看着她,这城中百姓可全都看在眼里,这……… 呼尔赫见她迟迟不肯收,有些着急:“林初可是嫌弃我这狼牙项链?” “不是不是。”林初看了眼城中百姓都是一脸菜色,这呼尔赫真是个直肠子:“呼尔将军————” “你能不能叫我呼尔赫,不要叫我呼尔将军?” “呼尔…赫,这狼牙对你一定很重要,不然你也不会随身带着,过于贵重我不能收,你将来还会遇到更好的人,这狼牙你得留着。”林初态度诚恳,语气温柔。 呼尔赫收回狼牙,但他不难过,只是有些失落有些懊恼:为什么他没有早早遇见她。 “没关系,这事我放心里好久了,今天终于说出来反倒舒畅。”他故作轻松点的憨笑两声;随后他眸子里显现低落,一改憨笑的脸,突然郑重其事的看着林初。 “有件事,我久久不知如何对你说,今日下了决心才来飞龙城找你。” “我想了很久不知道如何开口,我怕一开口你就会哭。” 林初眸子里有些预料到的看着他身后。 “那日我从悬崖下爬上来以后,去找了你们。”呼尔赫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眼林初的表情:“但是我还是晚了一步。” 林初有些呼吸不畅,她明白呼尔赫说的是什么。 他说的是.....阿帆。 “他…”呼尔赫犹豫半天,委实说不出口;他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兵卒抬了上来。 是一个檀木盒子。 身后的百姓不知这是什么,百般讨论,杂乱声响不绝于耳。 胡野和月儿隐约明白那是什么,他们都捏了把汗。 林初盯着这个檀木盒子,泪水不自觉的涌了出来,她颤抖的手抚摸着盒子。 “阿帆……”她腿软的跪下,淡紫色的衣衫沾染上了黄沙,青丝垂在脸庞;呼尔赫扶着她,看着她哭,心就像有块石头堵住了一样难受。 他不愿说,就是担心她会难受。 那日他得救以后,立马就回雪山上去找她们,林初没有找到,只发现了被野兽群撕咬的认不出的阿帆。 他把野兽赶跑后才拾起来地上的骨头。 呼尔赫心慌了很久很久,担心林初也遭遇不测,直到后来看守城门的将领说见着她出了城,他才放下心来。 纠结了一个月才鼓起勇气来找她,将这阿帆的骨头送还给她。 —— 月儿将姑娘搀扶进了城,呼尔赫也进去了,他怕引起百姓恐慌便让身后的兵卒回去。 他只身一人进飞龙城无疑是最方便的。 他呼尔赫也不怕这飞龙城会将他怎么样,对自己的功夫还是很自信的。 女儿家的心思细腻又感性,呼尔赫不知道如何安慰,他见着走在前面的胡野:“铁脑壳,你们城主救活了吗?” 胡野警惕着不肯回答,说不定这呼尔赫趁着城主没醒,万一攻打飞龙城岂不是坏了。 呼尔赫‘啧~’了一声,嫌弃的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模样:“没想到你这脑袋是铁的,脑袋里面竟然是绣的。” “你……” 这个呼尔赫嚣张跋扈,这会儿功夫已经羞辱他两回了,简直欺人太甚。 “你才脑袋绣了。”胡野待他走远了,才出声反驳;他取下头上的铁盔:“懂什么?这个防御很高的。” —— “月儿姐姐,叫…厨房做着好菜好好招待一下呼尔将军。”林初情绪低落,仍然要操心府里的事;呼尔赫是他们的恩人,不能怠慢了。 “是。” —— 呼尔赫也不认生的在府里转悠,走到一个特别的院子他停下脚步。 “凌南风,我此生最恶毒的念想就在刚才。”呼尔赫抱着双臂低眸看着床上安静的人:“我真希望你不要醒来了。” 他冷嘲自己的想法,作为蒙国的大将竟然会有这种害人的想法,真是下流。 呼尔赫啊呼尔赫,你也有今天这局面,在之前你一直以为女人都是见势而来的物种,如今遇上个林初,真是伤了心咯。 “呼尔将军最好不要乱逛,不然恐怕会引起骚动!”门口传来个严肃的声音。 呼尔赫回头一看:“呦,铁脑袋取下来了?” “我那是防御的铁盔。”胡野气不过的解释,明明是防御的精良武器,到了他这个叫的如此难听。 “防御?哼,戴着个几十斤的脑袋,还怎么打仗!”说罢呼尔赫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胡野轻轻关上门,跟上他,生怕他又乱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人来的时间太过于敏感,如今又独自进城,说不定就是想探一探飞龙城的城防部署,然后好做打算攻城。 越想越害怕,城主还未醒,他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守护飞龙城。 想罢,他快走了两步紧跟着呼尔赫。 第五十一章: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凌王的消失,使得凌朝上下都揣揣不安,皇后更是被关押在牢房之中,也是唏嘘不已,整个凌朝都笼罩着乌云。 国破山河的预兆,百姓们苦不堪言,内忧外患何其多,他们都不知道明日是否能安然处顺的过下去。 皇宫里。 凌北帝一身龙袍坐在龙椅上,手里握着虎符发号施令:“去!把全天下的女人都抓来!哈哈哈哈哈————” 这些日子,曹公公伴君如伴虎,眼瞅着皇上的神志越来越不清,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这几日总是觉着眼皮跳,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皇上,该歇息了。” “混账!拖出去打一百大板,狗奴才,竟敢多嘴多舌。”凌北帝失了双腿后,性情变化多端,比起他往日更加的变本加厉;身边的人换了一轮又一轮,死的死,残的残;如今就连跟了他多年的曹公公都免不了挨板子。 朝堂上的人,只要他看不顺眼的纷纷都处死了。 这凌朝要变天了。 牢房里。 “姨母,你看看我呀,我是婉儿啊。”江婉自从得知姨母入里牢之后,日日来这看望她;只是不知道姨母怎么了?每次来的不与她说话,就独自卧在墙角喃喃自语。 她的华服已经污浊不堪,发丝也凌乱散发着恶臭。 江婉满眼泪光,她送了饭菜来,每次进来都会有一些被关押很久的囚犯伸出脏手,想要抓她,那一副副邪恶的面容越看越吓人,犹如地狱的恶鬼。 “姨母,婉儿给你送了你最喜欢的栗子糕,你要记得吃。”江婉在门口回头,忧愁的眸子望了眼角落的女人。 ‘栗子糕、栗子糕、’江皇后眸子没有焦点,嘴边一直念着:“我最喜欢吃的栗子糕。” 她回头看着门口那里有个精致的盒子,她猛地一下子扑过去,狼吞虎咽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来她曾经是凌朝的皇后。 江婉披着一个白色的披风从牢房里出来,她望了望此刻的乌黑的天,不知何去何从。 这凌朝的皇宫总感觉随时会塌了一样。 —— 林初日日陪着凌南风,给他擦擦手、擦擦脸:“南风,再过几日,就是冬至了。到时候就不会再下雪了。” “可惜啦,你没看见院子里的树上堆得厚厚的积雪,那呼尔赫一脚踹在树干上,被掉下来的雪砸的四处乱窜的样子有多好笑。”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上年夜饭?” 这些天呼尔赫在城主府小住了一段日子,他整天围着林初转来转去,逗她开心,陪她玩乐;都是胡野看在眼里的,他把这些都暗暗的记在了小册子上。 “哼~等城主醒了,让他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泼皮无赖。” —— “林初!快出来看!”呼尔赫又在门口大喊:“再不出来就看不着咯。” 林初推开门:“大晚上的,你——” 院子里摆满了孔明灯,呼尔赫手里拿着火星子咧嘴笑着看她:“我们一起放孔明灯吧。” 林初走了出来,惊讶道:“你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的孔明灯?”她记得飞龙城不兴做灯笼,一个城里看不见一个灯笼,全是用的竹子编成的。 呼尔赫把手上的火星子给她,下巴仰的老高:“山人自有妙计。” 林初浅笑。 月光下她的笑印在了呼尔赫的眸子里,那么干净、那么美。 林初突然进了屋子拿了只竹笔出来,她在每个孔明灯上都写了写字,呼尔赫见她写的勤快,伸长脖子去看,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那孔明灯上都写着: ‘希望南风和青竹快快醒来。’ 呼尔赫赫楞楞的站在檐下,望着她放孔明灯时虔诚的模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这几个月来她都没有忘记,应该说她一直没有忘记。 直到只剩下最后一个孔明灯时,呼尔赫叫住了她:“林初!” “今天....今天是我的生辰,你可不可以...也给我写一个。”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咧着嘴笑。 林初诧异:“今天是你的生辰?”她望了眼最后一个孔明灯,随即立马提笔写上几句话。 待她放至空中,呼尔赫才看清楚上面写的字。 ‘望呼尔将军早日觅得佳人。’ 她又叫他‘呼尔将军’,总是改不了的毛病。 月光下的她笑得像个小孩,干净的脸上透白;呼尔赫现在才明白,这世上有一种人,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她可以为他付出生命,付出无尽的时间。 呼尔赫脸上的笑掺杂着一丝苦。 胡野在不远处的走廊拐角处,奋笔疾书,随即还附上一张简图。 这天,飞龙城的夜空中,飞出来很多亮着橙黄蜡烛的孔明灯,像星星降临在人世间一样美。 林初也永远不会直到,为了这些孔明灯,呼尔赫足足做了半个月那么久,因为飞龙城没人会,他就只能自己做;他一个大将军哪里是做过这种活的人,前前后后做了一千来个才有这一院子的孔明灯。 深夜时,呼尔赫回到房间里,他见着这一房间的纸屑竹签,突然无声冷笑:“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一院子的孔明灯里只有一个是为他放的,其他的全都给了凌南风。 “罢了罢了,凌南风你还是快点醒来吧,不然林初都不会笑了。” 这几个月,他费尽心思逗美人一笑,可谓是煞费苦心呐。 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好用的、好看的,他都搬进了这城主府,可每次林初都只是浅浅一笑,再道一句:“呼尔将军有心了。” 他叫了人拿了酒来喝,独自一个在窗边的榻上,对月饮酒,再他喝的烂醉如泥地时候,喃喃地说了句:“好在....有一个孔明灯是我的” 呼尔赫傻笑着睡着了。 —— 林初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睡在床榻上开始算南风已经昏睡了多久,之前两只手够数的,可现在她只能写在册子上面;这本册子上,一页一页的画着‘正’字。 一共一百零八天。 她再添上了一笔,然后合上册子去睡觉了。 她做了个梦,梦见南风一身素衣的躺在她身边捏着她的脸,凶巴巴的说:你有没有趁我昏迷的时候喜欢上其他的男儿郎!!! 第五十二章:南风哥哥,你这是在耍流氓。 白雪开始融化,没有下雨,但是屋檐开始滴水;屋外过于寒冷,林初并没有立马起床,她缩在被子里,脸色红润,眼睫浓密。 冬天不就是赖床的季节吗? “姑娘,该起床了。”月儿端着水盆推门进去,没个两秒立马又出来了。 她眼睛频频眨着,怕着胸脯: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姑娘的床榻上可不只是一个人。 林初只觉着今天的被窝格外暖和,往常她的手脚就算有了小暖炉了是冰凉。 所以今日就多赖下床。 睡意朦胧的时候,她觉着耳边痒痒的。 “初儿~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要睡到几时?” 林初缩在被子里哼哼唧唧半天就是不愿意醒。 被子外面突然传来两声清笑。 忽的,林初睁大清澈的双眼,忽地一把掀开被子;眼前…眼前的人不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凌南风吗? 她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他,一下子把凌南风扑到了。 “你终于醒了。”林初鼻音很重的说着。 她真的等了好久…好久……还以为要等到她老了,等到白发苍苍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等到他醒来。 这几个月她等的心都发慌。 如今好了,南风醒了。 “再不醒,我怕你跟别人跑了。”凌南风拍着她单薄的背。 他用被子把她裹住,怕她着凉。 “你不醒,我…我能跟谁跑了呀。”林初抽泣不止。 凌南风有些消瘦了,好在原本他体格好,不然这几个月的时间估计都熬不过来。 “几个月不见,见长了。”凌南风嘴脸勾了勾,望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哭包。 林初抽泣着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看着他一脸坏笑;再一看,原来自己的里衣大敞,露出里面紫色的肚兜,他竟然……这么直勾勾的看。 “南风!” 凌南风坐起身,见着她急急忙忙整理衣服就觉着可爱,他摸了摸她软绵的头发:“你怎么还这么害羞啊。” “南风哥哥,你这是在耍流氓。”林初脸上红晕显现,嫩白的脖子都有些粉红。 凌南风把她拉到怀里,把她桎梏住,伸手往她的额头弹了个爆栗:“我才昏迷了多久?你现在就开始叫我南风哥哥了!” “啊!”林初捂住额头。 屋子里传出嬉闹的声音。 “南风…你别这样,好痒……哈哈哈……好痒。” “还不知道叫什么是吗?” “哈哈哈哈……知道知道。” “叫什么。” “夫君” 立在院子门口的呼尔赫,一身青衣,头束着发,背挺得很直;他手上拿着一个小糖人,笑容消失在脸上。 他消失在院子门口,留下个凄凉孤独的背影,那个小糖人丢弃在树下。 —— 胡野扶着腰间的大刀,连着盔甲都没脱,他从月儿那听了城主醒了,立马从练兵场赶了过来。 “城主!你终于醒了。”胡野半跪在厅前,眼神像是已经期盼了很久。 “胡将军不必多礼,一起用膳吧。”凌南风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看得出来已经大好了。 这样甚好,飞龙城也不愁无主了。 沈舟和苏儿今日脸上也一改往日的愁云,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今日畅饮!今日畅饮!”沈舟平时是不喝酒的,如今他都说了这话,今日谁还能走了。 呼尔赫不在,他也不知去了哪里,一下午都不见着人。 月儿帮着胡将军脱去盔甲,也落了坐。 林初扯着月儿姐姐的衣袖,在她耳边轻声“姐姐,你怎么这么熟练的就给胡将军卸甲。” 月儿知道她故意调笑,脸一下就红了,轻推了一下她。 林初浅笑的看着她红透的脸,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 青竹还没有醒,但是南风醒了至少证明离青竹醒来也不会太远了。 真希望到时候青竹醒了可以一起吃饭,只是好像总觉着缺了点什么。 林初心中犯了忧愁,她耳朵里听着他们欢声笑语,自己突然开心不起来。 如果阿帆也回来了,就好了。 —— 城主府里像是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府上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深夜,凌南风没有回房,而是在书房呆了一晚上;林初不忍他刚醒来就为了公事辛劳,从床上起身准备去书房叫他回来。 她举着个灯笼沿着走廊一路来到了书房。 见着书房里烛火亮堂,便要推门进去。 ‘啪!’ 从书房里传出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 林初愣住了脚。 “喝!我告诉你凌南风,是兄弟就把这酒都喝光!” 林初更加诧异:呼尔赫怎么在书房里,还和南风在一起喝酒? 她举着灯笼推开书房的门,门一推开这一屋子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张大嘴看着这一地的酒壶,还有案上那两个醉醺醺的无耻男人。 “你们喝了多少!” “林初~”呼尔赫把酒壶举的高高的和她打招呼,还想邀请她一同来饮酒。 凌南风脸上也染了些红,他眼神躲闪,赶紧把这个傻不愣登的呼尔赫举的老高的酒壶摁了下去:“嘘~” 呼尔赫脸颊两边有两朵红晕,嘟着嘴低着头,像个被训了的小孩子。 凌南风把酒壶藏在案下,一嘴的酒气的说:“我没喝。” 林初皱着眉头,很生气他刚醒就喝那么多酒,一点也没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喝了酒就别回房了。”她撂下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初儿~初儿~”凌南风起身不小心踢翻了几个酒壶,正要追出去。 呼尔赫铁手一把抓住了他:“去哪?南风兄,可是你那日说的叫我来喝酒,怎么能先走,坐下!” 凌南风见着佳人消失在夜里,嘟囔着:“完了,不让我进屋了。” 呼尔赫笑他:“没想到,咱们威名四方的凌大将军,居然是个怕媳妇的。” 又立马安慰他:“哎呀,既然回不去了,就老老实实的陪我喝。” 两人从沙场上到酒桌上也算是一种缘分;从古至今都是不打不相识,如果不是国家战乱为了护国护民,这个世上会多出好多良师益友。 凌南风知道了阿帆的死讯,他的眸子里显现悲伤,胸口发紧;他和呼尔赫喝了一宿;书房的地上全是空酒壶。 临近拂晓,书房的窗口坐着个玄衣的虚弱男人,他眼下乌青应是一夜未眠,身形消瘦了很多,但是那双眸子没变,仍旧干净透亮。 凌南风看着出生的太阳,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丝丝暖意:“其实我一直没有怪过你。”他眼角滑落过一滴泪。 阿帆对不起,是我没有了解过你的过去。 第五十三章:初儿~你就这么馋我的身子嘛? 城主府上的下人们,天才拂晓的时候就起来干活了;扫院子的小厮拿住竹扫帚傻愣愣的站在院子门口,他左顾右盼了下,这画面见他如何是好? 城主大人怎么躺在房门口,以地为席天为被啊?这叫人看到了多..... 林初一出门便被门口的东西绊倒,好在凌南风的身手敏捷,一下就接住了她。 他搂着她的细腰:“初儿~我知道错了,都是那呼尔赫硬拉着我喝酒的。” 瞅着她一脸怒气未消,凌南风竟然耍着无赖,紧抱着她不撒手。 “松开,怎的越来越无赖了。”林初推搡着他,但收着劲,他大病初愈身体尚未恢复。 “你都不心疼一下我,我在门口睡了一夜。”凌南风假意咳嗽两声:“现在,头有点发烫,咳嗽难忍。” 林初脸上的表情才露出些担忧,她摸了他的额头,又摸了下自己的:“南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我去叫沈公子来。” “欸!”凌南风被她扶了起来,他故意的揽着她的肩膀,靠在她娇小的身上:“不用麻烦沈舟了,你抱抱我就好了。” 林初将他扶到床榻边坐下,有些担心他之前中的金羽毒会不会还有余毒未清? 于是乎她熟练的给他解扣子。 凌南风心里一喜:初儿,何时这般主动过? 他嘴角憋着坏笑的看着眼前一脸正经却在给自己脱衣服的小美人。 “初儿~你就这么馋我的身子嘛?” 林初手上一停,突如其来的火烧感从耳根子蔓延到手指尖,之前南风昏迷不醒的时候,都是她照料的,这一下子习惯了。 “初儿~你怎么停下了,我等不及了。” 林初面红耳赤的松开他的衣领;见他春光满面的,浑身酒气,想来就生气,什么余毒发作,我看是酒气未散吧。 她转身便出了门。 院子里扫地的小厮正想着和林姑娘打声招呼,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别她身后的城主大人吓得失了神。 城主大人这青天白日的怎么不穿上衣?还直接把林姑娘强行抱回了房间? 小厮收到城主大人的眼神警告后,扛着竹扫帚就逃出了院子,走之前还老老实实的把院门给关上了。 一出门便碰见端着水盆的月儿,她疑惑的问:“你就扫干净了?”平日里这院子可没有扫的那么快。 小厮偷笑:“月儿,别进去了,忙着呢。” “啊?”月儿只诧异了一秒便反应过来“哦~看来明年可以抱娃了。” “那是自然。” ––– 房间里热火朝天。 凌南风浑身似火,简直要灼伤了她的肌肤“初儿……我要娶你!”他喘着粗息看着身下人。 她无法回答,因为凌南风没有给她拒绝的时间;直接吻住了她。 一室春风过后。 林初累趴在他的怀里,嘴里喃喃道:“谁要嫁你?” “呵呵~那难不成你现在还能叫我一声哥哥?” 林初轻咬了他一口,便酣睡过去了。 ––– 青竹在沈舟和苏儿的照料下,脉象也越发的有了苏醒的趋势。 沈舟简直日日给青竹喂药剂。 这天,苏儿送来了一碗米汤,一进门手上的米汤连着碗,一同掉落在地上;她又惊又喜。 “沈郎!沈郎!醒了!醒了!青大人醒了!” 城主府上又是一阵喧闹,林初最先赶来,她一进门便见着窗边一身墨绿衣衫的少年郎,他身形消瘦了很多,脸上也有未刮干净的青茬。 “青竹哥哥!”林初激动的一下抱住了他:“你终于舍得醒了!” 凌南风轻咳了几声,浅笑的看着青竹:“我还以为你不会醒了。” “那能啊,城主都醒了,我怎么能不醒!” 府上摆了很多的酒席:一是为了庆祝城主和青将军大病初愈,二就是宣布城主和林初的婚事。 夜晚,整个城主府上下笑语满堂。 角落里的呼尔赫闷声喝着酒,胡野像是故意过来炫耀的一样,一直在他耳边说:“真般配啊!真般配。” 而呼尔赫就一直在喝酒,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表情,只是觉着他应该是有些心事。 他的目光时不时都会落在主桌上那个橙黄锦衣的小美人脸上。 看来他该离开了。 满院笑声,却不见青竹身影。 后院凉亭里,他一袭墨绿青衣,协酒盼月独自言语:“明知道武功尽失,还要闯什么野兽窝。” “真是够倔的。” 他全知道了,在他醒来的那一刻身边没阿帆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小时候每一次生病阿帆都是他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 他头靠着凉柱,倚着栏杆哼笑:“没想到,这辈子和阿帆的最后一面竟是在凌朝的牢狱之中。” 早知最后一面是他们一起笑着倒在乱刀之下,就应该一次性把一辈子的酒都喝完咯。 “阿帆,我就不该帮你。” 青竹闭上眼睛,脑海里仿佛又出现了凌朝的夜空。 在凌王府的某个屋顶,上面有两个喝酒的少年郎,一个仰头喝酒,一个已经醉的只能躺下看星星。 “阿帆,你喝了几口就醉了?别以为喝醉了就可以不用给我酒钱。” “知道了,你个铁公鸡。” 其实阿帆并不爱喝酒,他只是想陪一陪青竹。 岁月至此,人生何处逢知己,这辈子能遇上个好兄弟多不容易;青竹又爬窗户钻进了阿帆的房间里,喧闹被搁在远处,他听不太清。 青竹脱了鞋上了床,把枕头扯过来趴了上去;他睡意轻浅,朦朦胧胧的睡着,似醒似梦。 月光从窗户射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缝里貌似看到枕头下有封信。 他猛的坐起身,点了烛火,撕开了信封。 青竹: 我知道此次出行凶险,但我不后悔,原本就是因我而起的祸事,就由我结束吧;如果你和殿下能够醒来了,也不辜负我这罪人的丝丝付出。 知你爱酒,如有空闲,凌王府后院的梨花林下,我埋了很多的桂花酿,都是用赢你的钱买的。 但是说好,酒伤身不易多饮,你每年只能开一坛可行?不知道你会不会信守承诺。 我也不会看着你了。 这辈子有你们这些兄弟,足矣! 下辈子,我们还是兄弟。 阿帆遗笔。 窗外的风吹灭了屋里的蜡烛,青竹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哭泣。 他的兄弟不在了,真的不在了。 第五十四章:我和呼尔赫只是朋友而已。 呼尔赫走了,他让月儿带了句话给林初:“有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林初笑着打趣:“南风在我身边,我能有什么困难?” ––– 凌南风在书房处理公务,他把这几个月城中发生的事都揽了一遍。 胡野一脸愁容的在院门口徘徊了很久,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扶着腰间的刀,大步进了院子。 他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 “城主,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凌南风放下手中的文案,撩起眼皮看着他:“那便讲。” 胡野犹豫两秒后,还是把藏在袖子里的小册子拿了出来:“那个呼尔赫来的突然,属下觉着他意图不明,便日日暗中观察––––”后面的话他没说了,直接把小册子递给了他。 凌南风接过册子,一翻开。 “冬天不是已经过去了,怎的这书房还是这么冷?”胡野搓了搓手臂,诧异的很,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没觉着那么冷。 随后,胡野把视线移到了案上的人身上;咦!城主怎么脸黑了? 凌南风黑着脸一页一页的翻着小册子,这上面记录的很清楚: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和什么人?干了什么? 真是巧了,呼尔赫就这么喜欢围着我的初儿转? “你过来。”凌南风用力的合上册子,一双利眸注释着他。 胡野还以为城主是有什么私密的任务交给他,于是老老实实的侧耳倾听。 “啊!城主大人!哎呀!”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呼尔赫都走了,我还怎么揍他!” 林初来给南风送午膳,一进院子便见着胡将军鼻青脸肿的跑出去。 她很诧异:胡将军这是怎么了? 推开门一进书房,林初就见着案上的人黑着脸。 “用膳吧。” “我不饿!” 林初不听他话,还是把饭菜放在了他的面前。 “吃点吧,今天做的都是你爱的菜。” 凌南风突然背对着她:“我都不曾与你放风筝、也不曾与你放孔明灯。” 林初有些愕然:他怎么知道的? 随后凌南风又气呼呼的转过身来,把手上快要捏成纸糊的册子拿了出来。 林初翻开一看,下巴差点要掉了下来:“我和呼尔赫只是朋友而已。” “你为什么要解释?我知道你们只是朋友。” 凌南风苦着张脸看着她。 “呲~” “你还笑。” “先用膳。” “我不饿!” 青竹闲来无事,想来找林初妹妹去钓鱼,听月儿说她在书房,便晃悠晃悠的来到书房。 谁知一进院子,便看到敞着个大门的书房里,我们的城主大人苦着张脸一口一口的吃着林初妹妹喂的饭。 林初妹妹倒是开心,眉开眼笑的。 “现在城主吃饭都不用手了?” 羡慕说不上,就是有些嫉妒。 ––––– 凌朝 “什么?边境已经破防了?”曹公公大惊失色,一下子有些站不稳了:“完了…完了…凌朝百年基业,要完了。” “快!备纸笔!” 曹公公奋笔疾书的在案上写着什么,他颤抖着手把信放入信封里:“小四子,今夜我会安排你出宫,你一定要把这封信带出去。” 小四子是曹公公从小养在身边的孩子,他聪明伶俐又会武功,这个时候凌朝的存亡只能交在他身上了。 ––– 屋外传来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脚步:“公公!公公!皇上…皇上又把新进来的贵人杀了!” 曹公公的白发这几日更多了,从前他都是白发里掺着黑发,如今早已苍白无力了。 他精疲力竭的双眼看着这乌云密布的天。 “先皇,是杂家没用,没能好好辅佐皇上。” 曹公公是从小跟着先帝身边的,因为先帝英年早逝,这才跟着凌北帝;先帝死前就交代过他,要好好辅佐凌北帝,别让他误入歧途。 唉!可惜啊可惜啊!如今的局势恐怕再难扭转乾坤咯。 早在几个月以前,京城里就有一些岚国的人来来往往,当时有人发现了向凌北帝上奏,谁知凌北帝大怒,直指着几个文官:“三天之内不抓来那几个岚国的奸细,就让你们人头落地。” 此话一出,朝堂上再无人敢言,即便是错误的决定,朝堂上的人都选择了沉默;他们的心里都明白,凌朝要完了。 那几个文官被斩了首,家里的人也都纷纷被逼着离开了京城,好在没有满门抄斩,不然就多了更多的冤魂。 如今岚国已攻破凌朝边界,离入京怕是不远了。 曹公公来到了金銮殿,还没到门口便听见里面的嬉闹声。 皇上如今早就不上早朝了,他日日在这等着新进宫女伺候,没伺候好的都成了他刀下亡魂。 这不,此时的金銮殿里躺着五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皇上!边界破防了!”曹公公站在金銮殿门口大喊,他想唤醒这个沉迷于花花世界的皇上。 “皇上!边界破防了!” “皇上!边界破防了!” 曹公公一声一声的喊着,凌北帝像是听不到一样,继续喝着宫女喂的酒,酒醉心脾,真是醉生梦死。 “皇上!”曹公公歇斯底里,他心痛啊,这可是先帝和护国大将军用多少战士们的鲜血拼出来的凌朝啊。 凌北帝猩红的眸子暴怒,他举起手中早已鲜血淋漓的剑,一把刺穿了跪在身边假意献媚的宫女。 怒火冲冲的看着门口跪着的白发人。 “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皇上,凌朝真的要亡了。” “闭嘴!你们都在骗我!凌朝明明好好的。” 曹公公起身,一步一步的走进去,他迈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来到了龙椅旁。 “皇上,凌朝真的要亡了。” 凌北帝一剑封喉,看着眼前的白发人无力倒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管得了我,没人可以!” 他指着这一地的鲜血淋漓尸体“你们……都是不听我话的下场,看到了吗?” “死!都得死!” 整个凌朝皇宫里宫女和小太监们四处疯抢着东西,毫无章法;这皇宫成了一座豪华的炼狱! 第五十五章:初儿~从今天开始我可以叫你娘子了。 飞龙城里,今日是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都张贴着喜字,人人都津津乐道;这街上看不到头的迎亲队伍,队伍都穿着火红色的衣服,走在前头的是春光满面的城主大人。 凌南风喜笑颜开,按了这边的习俗,结婚前三天新郎新娘不能见面;他已经三天没见初儿了,真是……好想她。 不过想着要娶她,心里也就忍耐一下了。 他骑在马上和城里的百姓打招呼,不时的往后面的轿子望去;初儿就坐在轿子里,现在是他未过门的娘子。 “哇~城主…城主也太俊俏了吧!” “那是自然。” “如果长成这样,我给他当丫鬟都愿意。” “别想了,城主身边除了城主夫人,没有丫鬟的。” 路过的百姓纷纷赞道;青竹开心,他的妹妹要嫁人了;他左右打招呼,比城主更像个新郎官。 有些个姑娘见了他也是害羞的说着悄悄话。 青竹一向大大咧咧,有人给他丢荷包,他也就那么接着。 人群里站着一个穿紫色锦衣的姑娘,她脸上染着红晕,即便害羞也大方的对着他笑。 特别的是这个姑娘的眼角有颗泪痣很漂亮。 青竹盯着她目不转睛,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荷包,嘴角不知不觉的就勾了起来。 城主府大摆了三天酒席,让全城的人都喝上了他们的喜酒。 夜晚,凌南风被人灌酒灌得去方便了几次,最后还是胡将军出面阻止:“大伙儿,这酒今日喝的差不多了,城主接下来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喝酒的来和我喝!” 胡野是海量,他经常和军营里的军官们喝酒,那都是些酒鬼,日子长了,这酒量也就练出来了。 ––– 婚房内,凌南风撩开窗幔坐在佳人身旁,他整理了一下衣摆:“初儿~从今天开始我可以叫你娘子了。” 林初在盖头下的呲笑一声:“那你要给我掀了盖头呀。” 凌南风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过去,撩开那块红色的盖头。 他的眸子一下就亮了。 盖头下的脸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想过美,可没想过这么美;红唇似火,丰满如蜜,眼波婉转处处勾人,肤白如凝脂。 这是他的娘子。 “娘子。” 林初慢慢的撩起眼波看他,羞涩低头一笑。 “夫君。” 凌南风一把将她归入自己的怀中,嘴角的笑意早就藏不住了,他故意逗趣:“娘子,让你久等了。” ––– 此时的飞龙城门外立着两个身影:一个身形健壮、一个身形瘦弱。 胡野被迫从酒桌上拉了下来,月儿给他换上盔甲;只见他面红脖子也红,一身的酒气未散,从城门里走了出来。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一看就不是一伙的。 “你们是谁的部下?” 留着连面胡子,身影壮实的人,不屑的说:“我乃蒙国第一猛将呼尔赫的部下。” 胡野翻了个白眼:呼尔赫那个滚蛋,上次害得我被城主教训了一番。 “奉将军的命令给你们城主送几本书。” “书?我们飞龙城要什么没有?缺你这几本书?” 那人拿着几本书,满脸猥琐的笑着:“你们肯定没有,这是我蒙国的特产。” 说罢便把书扔给了胡野,他扭头翻身上马远去;待阵阵黄沙沉寂后,胡野把视线移到那个瘦弱的男人身上,见着他一脸哭相,又狼狈的很。 “你又是谁的部下?” ‘扑通~’那瘦弱的人冷不丁就跪下大哭。 “喂,你这干什么?你…你不会是要饭的吧?” 胡野有些慌张,这人穿的衣服料子倒不像寻常的料子,但是衣服上沾染着淤泥和黄土,又破了好多洞,着实让人怀疑他的身份。 ––––– 婚房内,林初的红唇印在凌南风的脸上、脖子上、胸前,屋里正火热进行中。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城主!城主!” 凌南风差点跌下床,他一脸的不高兴。 推开门,一双利眸注视着胡野,他咽了口水,瑟缩着把手里的书递给城主:“这…这是呼尔赫送来的书。” 凌南风一把接过翻了翻。 “他说这是蒙国的特产,飞龙城没有。”胡野见着城主脸上的唇印就知道自己扰了人好事了。 凌南风黑着脸把书全扔到他胸口:“这书你自己拿回去看吧。”说罢正要关门。 “欸––––!”胡野急忙叫停。 “还有何事?”凌南风的耐心即将要磨没了。 “还有…还有这封信,是城门口一个叫花子…啊不,是一个叫‘小四子’的宦官说一定要给你的。” 凌南风这才转过身,走到他面前,冷冷的问了句:“信呢?” “在这,在这。”胡野急忙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城主。 凌南风征了征,他接过信封看着上面的署名,心里一惊。 是曹公公的信。 胡野小眼神揽了揽城主的表情,然后立马“无事,属下告退。” 他消失在黑夜里。 凌南风站在门口很久,他看着信一脸愁容。 林初撩开床幔,看着他:“南风,何事?” “没事~” 凌南风云淡风轻的把信放在桌上,他关上了门。 ––– 胡野好不容易从酒桌上下来,才不会那么傻的再回去呢,他这一肚子的酒水早就喝不下了,突然看了眼手里的书。 这是蒙国的特产?他没去过蒙国,蒙国不是相传是世上勇士最多的地方吗?特产难道是……武功秘籍! 一想到这里,他便有些感谢城主大人。 毕竟是城主大人赏赐给他的。 说罢,他便借着檐下的烛火打开了这‘武功秘籍’。 “这……这……”胡野脸红耳赤的厉害,这哪里是什么武功秘籍,这……明明是……是香艳的一本有色小传。 他只觉着此时心跳声震耳欲聋,心里谩骂了那无耻的呼尔赫很久:竟敢千里迢迢的送来几本这样的书。 真是不把我们城主当回事。 月儿瞧着胡野离开酒桌很久不回,去了城门口,守城门的说他早回来了,正诧异着他去了哪里?于是在城主府里转了几圈。 碰巧经过走廊时,见着他站在檐下看书,心里欣慰:原本以为胡将军是个只攻武术的武将,谁知他是个文武双全的奇才。 月儿悄悄的走过去,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她压低声音:“猜猜我是谁?” 胡野被吓了一跳,手上的书全掉落在地上,他脸红耳赤的看着月儿结巴了半天:“月……月月月儿。” 月儿低头给他捡起那几本书。 月儿一下子脖子都红了:“你…你竟然看这种书!”她羞得直接把书扔到胡野身上,然后转身就跑了。 “欸!月儿,你听我解释,我……”胡野挠了挠头,还怎么解释,都被抓现场了。 第五十六章:南风,如果凌朝需要你,我们就回去吧。 清晨,林初先睁开了眼,她悄声的下了床,拿起了桌面上的信浏览了一边后又放回去。 她回头望了眼床榻上熟睡的男人。 凌朝是他的伤心地,也是我的伤心地;他或许是不愿意再踏足。 但是终究还是要面对的,事情总是要处理的。 早膳时,南风心不在焉。 午膳时,南风在书房吃了两口饭。 晚膳时,南风在后院的凉亭里发呆。 他静静的立在凉亭中,连身边多了个人都未察觉。 “你不是说会给我报仇吗?”林初拉着个脸:“也没见你有什么动静,我想家了,你何时陪我回家?” 凌南风回过神来,见着身旁这个要落泪的小美人,赶紧揽入怀中,手指曲起来刮了刮她的鼻尖:“娘子,你是不是偷看了什么信件?” “什么信件?”林初瞪着大大的眼睛,好似人畜无害一样,但是她的小动作不逃凌南风的眼睛。 “媳妇,你真是非常不会撒谎,你的手快要把我的衣摆揉皱了。” 林初轻捶了一下他,气他拆穿自己。 “我知道的,有些事情总该要处理的,你别生气;你不是已经知道仇家是谁了吗?等我们回凌朝了,我给你报仇好不好?” “好。” 凌南风抱着她一起看落日:“说好了,这次回去我只给你报仇。” 林初看着他的侧颜发呆,半响她才说道:“南风,如果凌朝需要你,我们就回去吧。” 凉亭中安静了几秒,凌南风盯着她:“叫夫君。” “哎呀你又敲我脑袋!” “不敲你,你记不住,要记住以后要叫我夫君。” “哦。” —— 青竹在街上瞎逛,他知道了城主又回凌朝的冲动,自己也不知道要带什么回凌朝;阿帆不在,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突然自己的肩膀从后面被人拍了两下,他迅速的回头,惊喜的看到了那天迎亲时见着的紫衣姑娘。 “是你啊。” “是我呀,我给你的荷包你怎么不用。”紫衣姑娘指了指他腰间的荷包,她叉着手有些生气:“是不是瞧不起我的荷包?” “不是不是!我...我怕弄脏了,所以放....”说着青竹就从袖子里拿出了荷包,上面有股丁香花的香味,还有一对鸳鸯在上面。 绣工很是精致。 青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脸红。 “那还差不多。”紫衣姑娘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叫紫云,你叫什么?” “青.....青竹....” “你是结巴?” “不....不是。” “那你干嘛这样说话?” “我.....”青竹挠了挠头,脸上红晕不散,向来直来直去的性子,他一咬牙直接说了出来:“我见着你害羞。” 紫云没成想他几天不来找自己,竟然一见到自己就这么说话,这人要不是坏男人那就是个绝世好男人。 “我们才第二次见面,你干嘛要害羞?” “我.....我可能是...喜欢你。” “啊?”紫云从小不缺人表白,但是在这次的表白听着耳目一新,她也有些红了脸。 “你.....” 青竹见着她也红了脸,这才一统话说了个明白:“我明天要回凌朝,可能不回来了。” “啊?” “所以,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凌朝?” 紫云犹豫,又抬眼看了看他,她真是羞红了脸:“我....那我以什么身份和你去凌朝?” 青竹爽朗的笑道“自然是我媳妇。” —— 终于在第二天,一行人踏上了归程。 全城欢送他们至城门口。 胡野站在城门口满眼不舍不知道是看着城主还是月儿。 “城主,你真的不回来了吗?” “如若有机会我会再回来的,飞龙城你打理的很好,我信任你。”凌南风骑在马上冲着他点点头。 月儿扶着林初往马车那边走,她一步三回头的去看城门口的人,满眼充盈的是泪。 林初嘴角浅笑着:“姐姐,你就留在非龙城吧。” “啊?可是......” “别可是了。”说罢,林初拉着月儿走向胡将军,她气势汹汹的对着他说:“胡将军,我把月儿姐姐托付给你,你能否立誓会对她好?” 胡野惊喜万分的呆楞住。 他半天不说话,身边人都等不及了。 “你既然不说话,那就算了。”林初假意生气的要拉着月儿回去。 胡野立马着急的,举起四根手指:“我胡野发誓:今生今世只对月儿一人好,永远爱她呵护她,一直到老!”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全城的老百姓都听到了。 月儿以是泪流满面,她跑过去抱住了他。 林初含笑上了凌南风的马。 “娘子,怎么哭了。”凌南风看着怀里的人,他轻轻的拢着她。 “月儿姐姐能有好的归宿,我开心。”林初看着越来越小的身影在身后。 他们开始了赶路,凌南风带着林初,青竹带着紫云,身后跟着一众飞龙暗卫。 全程骑马无轿子,因为要赶紧回凌朝,不知道结果就是最差的结果。 快马加鞭的要去拯救他们地家园。 “青竹,你骑马的时候可真俊!” “我还有更俊的时候呢。” “是吗?” “到了凌朝我给你一一展示一下。” 凌南风和林初两人相视一笑。 —— 凌北帝怏怏的坐在龙椅上,他目赤脸黄,身影瘦的不成样;他静静的看着金銮殿外宫女和公公四处奔走。 “凌朝,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乌烟瘴气的皇宫哪里还是人待的,人人奔东离西的,毫无章法。 宫中处处躺着尸体,平日里烛火通明的皇宫,如今竟然黑的像座地狱了,都是孤魂野鬼呆地地方。 地牢里的人都蠢蠢欲动的乱叫着:“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这里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国破了,因为这样就意味着他们获得了自由。 没有国就没有法,他们就可以再活一次。 角落里的女人仍然在喃喃自语。 忽地一身白衣锦衣的江婉冲进来牢狱,她身上还带着血,她好不容易从后宫一路跑过来的,如今这情形,她可以带着姨母离开。 “姨母!姨母!我是江婉啊,我带你走。”江婉看着牢狱门口的铁链犯了愁。 随即她从拿来一柄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砍了铁链。 出去的时候,牢狱里的恶鬼们百般阻挠着她们,好不容易才出来。 她终于将姨母带出了这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