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冷月仇》 楔子 血池!血池!这充满着恐怖意味的古怪名字! 难道它是由鲜血汇积而成的池?不是!它是一个天然的池。 血池-只有一亩地大小。四周是壁立千仞的峭岩,把血池圈在正中,像一口井,水呈殷红之色,红得像鲜血,不停的波动滚沸,使人不敢俯视。据武林故老相传,三百年前搅得武林一片血雨腥风,使上千的黑白高手丧命的一代魔尊“血魔”,就曾是这“血池”之主。 血池!实在的真相究竟如何,迄无人知,无数年代以来,不断的有那些富有冒险犯难精神的武林人物,千方百计,下得千仞绝壁,想揭开“血池”之谜,但他们有去无回,一一丧命在这恐怖而神秘的池中。 在池的东面壁顶,有一块半亩大的小坪,叫做“生死坪”。 三百年前,武林中空前的恐怖人物“血魔”,被当时十三个门派的顶尖高手和数以百计的其他黑白道高手,围攻于“生死坪”,激斗三昼夜,最后“血魔”终于身负重伤而自动跳落“血池”之中,而这一役武林中的精英,几乎损失殆尽,元气大伤。 “血魔”从此不再出现江湖,他的生死,成了一个谜! 时至今日,武林中谈起“血魔”来,仍有不寒而栗之感!但由于年代的湮远,可以断定这魔尊已不在人间,同时也没有传人出现过。 “生死坪”却成了江湖中解决是非恩怨的决斗场所,败的一方不是被活生生的逼下“血池”,就是被抛尸池中,永远灭迹,胜的一方可不虞报复。江湖中是非无了无休,决斗的人也代代不绝。 这其中,当然有不少是不公平的决斗,因之惨绝人寰的悲剧,也层出不穷。 再加上传说中“血魔”的冠盖武林的身手,可能有秘笈一类的东西,存在于“血池”之内,所以一些心存非份之辈,也不断的甘冒生命之险,窥探“血池”,如果能幸运的获得“血魔”的遗留武学,将可称尊武林!但,他们有去无回。 所以,血池之中,到底被埋葬了多少高手,无从估计! 生死坪上的惨剧,也不断的上演!恩恩怨怨,永无休止。 第一章 稚子血泪 序属深秋,草木枯槁,入目一片萧索凄凉,看不到半丝绿意,只剩下些枯枝秃干,在西风里颤抖,摇曳! 但,大别山中,松涛绿浪,仍然一片郁郁苍苍,似乎秋的脚步到不了这里。 这时,正有一大一小两条人影,在这崇山叠嶂之中,缓慢的爬行! 那小的人影,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幼童,生得唇红齿白,丰额广颐,鼻若悬胆,目如点漆,肌理白润,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聪慧绝伦的小可人儿。 傍着他的,却是一个全身黑色衣袂,外罩玄色风氅,脸蒙黑纱的妇人! 她们是谁? 为什么行脚在这崇峰峻岭之间? 黑衣妇人,一手牵着那幼童,另一只手攀藤附葛,艰辛的向上爬,每爬行一段,必停下来呛咳一阵,状极狼狈。 那幼童稚嫩的脸上,一片忧苦惘然之色,忽然仰起小脸道:“妈,你身体不好,一年不来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每年都要来一趟啊?” 黑衣妇人,发出一声幽幽的长叹,语带悲哽的道:“霖儿,妈恐怕……不行……也许这是最后的一次,怎能不……”“妈,你每年到这怕人的血池旁站上一天半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霖儿,现在你还小,不要问,有一天妈会告诉你的!”“妈几年前就说这同样的话,到底我到什么时候才算不小呢?” “霖儿,到应该告诉你的时候,妈会告诉你,走吧!”那叫霖儿的幼童,嘟起一张小嘴,大眼骨碌碌的向他妈妈转了几转,像是非常失望般的在喉里嗯了一声,无可奈何的随着妈妈向上爬。 母子俩喘着气,艰辛万状的爬了一峰又一峰,越过一涧又一涧! 终于,一丛黝黑的山峰在望! “妈,快到了!” “是的,孩子,你累吗?” 幼童本已疲惫不堪,闻言胸脯一挺,头一抬,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不!妈,我不累,倒是妈您看您的手在流着血哩!”“孩子,被荆棘划破了一点点算得了什么,如果在当年,妈没有得病的时候,这山岭又算得了……唉!当年,不堪回首……唉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 幼童惶恐无限的看了黑衣妇人一眼,用手背拭着泪,在他小小的心灵里,似乎有一个不祥的阴影,他怕他妈妈会……他不敢往下想! 渐渐,已接近那丛黑色峰岩之前。 他禁不住又问道:“妈!你不是说爸爸会回来的,但盼望了这么多年,他仍然连影子都不见,您说,爸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去得这么久?”黑衣妇人,娇躯一阵激颤,泪水从面纱之后,悄悄滚落,半晌才答非所问的道:“霖儿,快到了!” 那幼童面上顿时泛起一丝喜色,但瞬即又变为迷惘凝重的道:“妈,您今天一定要告诉我,我到底姓什么?” 黑衣妇人痛苦的呻吟了一声,道:“霖儿,迟早……” 幼童似已横定了心,干脆赖着往岩石上一坐,眼圈一红道:“妈如果不告诉霖儿,霖儿就不走了!” 黑衣妇人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姓陈!” 幼童欢然道:“啊,妈,那我该叫陈霖了是吗?那爸爸的名字呢?”“孩子,你要妈……伤……心……” 幼童忙不迭的站起身来道:“妈,不要难过,霖儿不再问就是!” 母子两人,又默默的向上爬升,半刻之后,居然到达了那黝黑的岩石叠聚而成的峰顶之上,眼前是一个半亩地大小的石坪,从石坪的边缘下望,一方血红的水池,遽呈眼帘,沸沸扬扬,翻滚不休,极像一锅煮沸了的血。池的四周,全是峭壁陡岩,平滑如刀砍斧削,深可千仞。 母子两人,站立在石坪的边缘,那叫陈霖的幼童,紧紧闭上一双大眼,牵着他妈妈的衣角,不敢再往下看。 黑衣妇人,徐徐除下面纱,露出一个花朵儿也为之失色的极美面庞来,她虽是三十出头的妇人,而且眉目之间,带着极重的恨怨交织之气,颜色憔悴,但却掩不住她的国色天姿,绝世芳容,美,美得足以颠倒众生。 黑衣美妇,除去面纱之后,双目凝注下面的血池,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籁籁而落,双腿似乎不能支持她的体重,如风中弱柳般,摇摆不已。幼童这时睁开眼来,仰脸望着他妈妈的面庞,也跟着落起泪来!但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妈妈每年都要来这恐怖的地方一次,而且每次来都要向着那像血水似的池子伤心饮泣,他不敢问,他知道妈妈不会告诉他,问了反而使妈妈更伤心。 地惨天愁,空气也被染上了悲凄的色彩,此情此景,铁石人见了也会动容。 一片乌云,掩住了日光,峰岭林壑,顿现一片昏昧幽暗之色。 似乎天也为这对母子叹息! 黑衣妇人突然转过带雨梨花似的泪脸,注视了幼童半晌,悲声道:“霖儿,如果有一天妈离你而去,你要勇敢的活下去,坚强的活下去,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妈妈期望你将来能学成惊人绝艺……” 幼童面上一片惶急的道:“妈,您要去哪里,不要霖儿去吗?” 黑衣少妇,以手抚着幼童的头顶,朱唇紧眠,不住的吞咽着苦涩的口水,粉面上的肌肉,不停抽动,竭力忍住椎心刺骨的悲伤,好半晌才道:“孩子,妈是说着玩的,妈不会离开你!” 幼童并未因这句话而消去了他小小心灵的疑虑,仍然愁眉苦脸的望着他妈妈。 蓦在此刻……四条人影,如鬼魅般的飘身上坪,不带任何声息! 人影立定之后,可以看出是四个面容诡谲,目如鹰鹫的中年儒士,各着青白灰黑四色儒衫,胁下分别佩着剑、笛、箫、尺,四样东西。 四个中年儒生,看了这母子一眼之后,齐齐发出一声惊“噫!” 黑衣妇人闻声回顾,一面忙不迭的取出面纱……其中白色儒衫佩剑的中年书生脱口道: “武林之花郭漱玉!” 黑衣妇人,花容惨变,娇躯乱抖,显然惊怖至极,行藏已露,戴面纱也无用了。 幼童漆黑的双瞳,看看眼前的人,又看看妈妈,他倒不感到可怕,轻声道:“妈妈,他们说谁是武林之花?” 黑衣妇人,眼中射出骇人至极的怨毒光芒,盯视着四个中年书生,对于幼童的问话,置若罔闻。 另一个青衫佩箫的书生,阴阴一笑之后,向其余三个书生道:“我四兄弟真是艳福无边,想不到在此得遇武林第一美人,十载相思,如愿以偿,哈哈!良缘天赐,可遇而不可求!” 四书生同时纵声而笑。 幼童的双眼,睁得滚圆,不安的一扯黑衣妇人的衣袖道:“妈,他们说您是武林之花?” 黑衣妇人痛苦的“嗯!”了一声,双目仍紧紧注定四人。 白衣佩剑书生皮笑肉不笑的向黑衣妇人一点首道:“郭漱玉,昔年在下苦苦追求,未蒙青睐,还被你讥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哈哈,今天四只癞蛤蟆碰上一只死天鹅,将分而食之,哈哈四双色迷迷的眼睛,齐齐射向“武林之花郭漱玉”。 “武林之花郭漱玉”一双秀目,几乎瞪出血来,浑身冷汗直冒,她万没料到对方竟然起了这种禽兽不如的邪心,而自己被病魔缠绕了近十年,功力已消失了大半,决不是这四个衣冠禽兽之敌,万一……她不敢再往下想。 那灰色儒衫胁下佩一只铁笛的书生,色迷迷的一笑道:“武林之花,到底夫妻情重,巴巴的赶来团聚,嘿嘿,等我们兄弟了却心愿之后,一定会成全你的,你身边的娃儿,想是你的令公子了,哈哈,一并成全!一并成全!”“武林之花郭漱玉”芳心片碎,紧紧的拉着幼童的手,咬牙切齿的向对方道:“畜生,我漱玉恨不能生啖你等之肉,死啮你等之魂……” 白衣中年书生,嘻嘻一笑道:“郭漱玉,我兄弟不耐久候,你是自己就范,还是要我兄弟动手?” “武林之花郭漱玉”眼角竟然渗出血来,娇躯摇摇晃晃的向后退了两步,只要再退三步,就得葬身血池,幼童这时已看出端倪,这四个中年书生,将不利于他母子,小脸之上,竟然透出一种惊怖怨毒交集之色,仰脸一看他妈妈那副惨厉之容,小手戟指那四个中年书生道:“等我长大了,学成很高的本领,我要杀你们!” 四个中年书生不由哈哈一阵狂笑,其中黑衣书生扮了一个鬼脸道:“小兔崽子,你长不大了,你永远只有这么大!” 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幼童当然听不懂对方言中之意,小眼圆睁道:“你们敢欺负我妈妈,你们就等着瞧!” “武林之花郭漱玉”这时心如油煎,眼看受辱在所难免,唯一的办法,只有跳落“血池”之中,一死以求解脱,但她想及身边的爱儿时,却又狠不下这个心肠,如果母子双双投池一死,陈家岂不绝了后,放着十年前的一段血仇,又由谁去报? 不死吧!自己受辱不说,最终母子还是难逃一死,她知道这四个中年书生决不会放过她的爱儿,而留下一条祸根。 十年来,她含辛茹苦,抚养爱子陈霖,目的是要他将来能复血仇,她自己知道本身功力有限,而爱子却是根骨奇佳,秉赋天生,如遇明师造就,不难成为武林奇葩,所以她一直不曾传他一招半式,怕的是糟塌了爱子的前途,因为扎根基的功夫,如果误传的话,会影响以后所学,所以至今陈霖仍是一块浑金朴玉,但文事方面,却教了不少。 “武林之花郭漱玉”想在面临着“死亡”,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不由仰首苍穹,歇斯底里的狂呼道:“苍天无眼,苍天无眼,苍天……” 四个中年书生,互望了一眼之后,呈半月形之势,向这一对母子欺去。 幼童陈霖小脸紫涨,恨恨的望着对方,他已意识到危机迫在眉睫,反而没有害怕惊恐的神色,代之的是恨、怨、怒,这就是他异于常人的地方。“武林之花郭漱玉”又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这时距悬岩边缘,仅一步之差,下面是恐怖神秘的“血池”,她脸容凄厉如鬼,嘶声道:“恶魔,畜牲,我做鬼之后决不放过你们!” 四个中年书生,深恐对方跃入血他,使好梦成空,不能逞其兽欲,也不由自主的停下身形,八只饿狼似的眼睛,怔怔的瞪着猎物,筹思对策。 双方的距离,不及一丈。 青衫书生朝靠得最近的白衫书生使了一个眼色,满脸奸笑的向“武林之花”道:“郭漱玉,如果你肯乖乖答应我弟兄的要求,使我弟兄了却夙愿,放你母子一条生路如何?”说完目不稍瞬紧盯着对方,静待答复。 “武林之花郭漱玉”目眦尽裂,微微渗出血水,怨毒至极的道:“畜牲,禽兽,我死后变厉鬼再来寻你们算帐!” 就在“武林之花郭漱玉”说话稍一分神之际,白衫书生,遽起发难,只见白影一闪,从斜里电疾欺身到母子俩的右后角度,猛挥一掌。 一声闷哼,夹着小孩的尖叫声传处,“武林之花”母子,被震得直向坪中央踉跄跌扑过去,白黑两衫书生,立即占住了靠“血池”的方向。 “武林之花郭漱玉”一时犹豫,致被对方所乘,现在连想死都办不到了!她想起即将来临的惨酷命运,宛若万箭攒心,千剑刺体。 陈霖是一个毫无武功根底的小孩,方才这一震,早已头晕目眩,浑身疼痛如拆,所幸他是立身在他妈妈的左侧,所以没有承受劲锋,否则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白衫书生阴恻恻的一笑道:“美人儿,你认命了吧!” “武林之花郭漱玉”早已存了一死全节的心,玉齿一挫,猝然出掌向白衫书生挥去,虽说她久病缠身,功力已不及昔年的一半,但这拼命的一掌,也未可轻视。 事出仓促,白衫书生被迫的向右闪身回避,“武林之花”一手拉定爱子,就乘这一隙之机,向悬岩边缘纵去。 “美人儿,你可千万别寻死!” 话声中,堵在悬岩边缘另一端的黑衫书生身形半转,双掌齐扬,劈出一道如山劲气,“武林之花”的娇躯连同陈霖,又被卷得倒翻而回。 灰衫书生身形如鬼魅般向立脚未稳的“武林之花”母子飘去,出手如电,尖叫声中,已把陈霖像老鹰攫小鸡般的抓在手中。 “武林之花”悲嘶一声:“恶魔,你敢伤我爱子!”飞身疾扑过去! “慢来!” 青衫书生从侧方挥出一道掌风,势强劲猛,如怒海狂涛,疾卷向“武林之花”。 “武林之花”心切爱子被攫,亡命猛扑,恰与青衫书生劈出的掌风迎个正着,惨嗥声中,张口射出一股血箭,“砰!”的一声,摔落石坪之中,一股母性爱的力量,支持着她仆而又起,正待……后面的白衫书生和侧方的青衫书生,双双闪电般欺近身去一人执了她的一只手臂。 “武林之花”风氅委地,钗落发散,口角襟前,血迹殷然,凄厉如鬼,狠命的挣扎,但却脱不了两书生的手。 幼童陈霖,被灰衫书生倒提在手中,力挣不脱,情急之下,双手就势向灰衫书生的腿上抱去,张口就咬,鲜血随口而冒。 灰衫书生痛得“嗯哼!”了一声,怒喝一声:“小鬼,去你的吧!”手一抡一松,陈霖被凌空抛出去三丈之外,“叭哒!”一声,寂然不动。“武林之花郭漱玉”见爱子惨遭丧命,顿时胆裂魂飞,肝肠寸断,理性全失,张口就向白衫书生抓住自己右臂的手咬去!左足猛踹左面的青衫书生。 两书生手劲加紧,向后反扭,“武林之花”立被制住,分毫不能动弹。 黑衫书生闪着一双被欲火烧红了的野兽般的眼睛,一步一步向“武林之花”身前走去: “武林之花”见爱子已遭横死,而自己又将要被禽兽不如的四个中年书生蹂躏,不由目眦尽裂,眼角鲜血直冒,力竭声嘶的道:“畜生,恶魔……” “嗤!”的一声,衣衫已被黑衫书生从胸前撕开,凝脂白玉也似的酥胸顿告裸露,一对新剥鸡头般的玉峰,巍然耸出。看的其余的三个书生,齐吞了一口唾沫。 白衫书生高声嚷道:“列位,这头筹应该让给我!”其余三个书生互望了一眼,默不作声。 “武林之花郭漱玉”眼看惨绝人寰的事,立即就要临头,如不当机立断,被对方点上穴道的话,将死活都难,芳心一横,嚼断了舌根,鲜血如泉,狂喷而出。 四个书生不虞有此,齐齐惊呼出声。 那边被掷飞的陈霖,并没有死,恰在这时,微微睁开双目,见状不由魂飞魄散,小口连张,但却叫不出声音,身躯宛若被拆散了一般,分毫不能动弹,一双漆黑的大眼睁得滚圆,尽是怨毒之光……。“武林之花郭漱玉”蓬首虚软下垂,显然已断了气,分执着她手臂的青衫和白衫书生,口里“嘿!”了一声,双双一松手,“砰!”的一声,娇躯仰面裁倒,只见她血眼圆睁未合,死不瞑目。四个中年书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衫书生一顿脚道:“早该点了她的穴道,嗳!坐令一朵武林之花凋残,白费了这多力气!” 灰衫书生瞄了白衫书生一眼道:“算我兄弟四人命中注定,不能消受这朵花,算了,总算不虚此行,斩草除根,连那小鬼,一并抛入‘血池’,一了百了,也免得提心吊胆!” 黑衫书生立即接口道:“就这么办吧!”随说随从地上抓起“武林之花郭漱玉”的尸体,双臂一振,尸体直向那五丈外的“血池”落去! 陈霖目眦欲裂,心如刀搅,但他却连动弹的力量都没有,他知道对方不会放过自己,他只有等死的份儿,一个武功全无的十二三岁小孩,还能做得出什么? 白衫书生对于“武林之花”嚼舌自尽,感到有些垂头丧气,自言自语的道:“嘿!到口的羊肉也会飞去!还是把那小鬼也一并料理了,下山去吧!”说着,挪动脚步,缓缓向陈霖走去。陈霖已知道对方的意图, 在心里道:“死吧,死了好陪妈妈一道!” 陈霖的生命,随着白衫书生的脚步缩短,看来,他难逃葬身“血池”的厄运。 蓦在此刻……一声断喝,破空传来:“四毒书生,尔等休要赶尽杀绝!” 四个中年书生,不由齐齐一呆。 喝声余音未落,一条人影,快逾电闪的泻落陈霖身侧,一把抄起陈霖,就待……四个中年书生,一呆之后,蓦然警觉,剑、箫、笛、尺,齐掣手中,同时暴喝一声,疾射而起,把那人围定。 来人竟然以黑巾蒙住真面目,只剩一对精光灼灼的眸子在外。 白衫书生,一扬手中蓝汪汪的长剑,冷笑一声道:“阁下竟然敢出手架我弟兄的梁子,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黑巾蒙面客,冷哼一声道:“武林败类,豺狼成性,你们报应的时间不远了!” 四个中年书生闻言之下,齐齐冷哼了一声,其中白衫书生寒声道:“阁下既知我四毒书生之名,还敢公然架梁,谅非无名之辈,何必藏头藏尾,相好的报个万儿出来!” 黑巾蒙面客冷嗤一声道:“和你等残毒之徒打交道,还谈什么江湖规矩,失陪了。”了字出口,身形暴弹而起! 四书生怪笑一声,各攻一掌,如涛劲气,把黑巾蒙面客的身形,硬生生的逼回原地,黑衫书生手中铁尺一扬,道声:“相好的,你还想走!”欺身进步,疾攻五尺。 黑巾蒙面客一手尚抱着幼童陈霖,忙不迭的闪身避过,觑准侧方的灰衫书生,挟全身修为内力,猛攻五掌,掌掌俱有开碑碎石之威,狠辣快猛兼备,迫得灰衫书生连退了五步,方才险极的避过。 这样一折腾,陈霖又告昏死过去。 黑巾蒙面客五掌迫退灰衫书生,身形再起,从斜刺里往外疾射。 白衫书生手中蓝汪汪的长剑一挽,抖起一片蓝光,向黑巾蒙面客罩去,青衫书生的铁箫,也同时从侧方疾点而来,三方都是凌空急势。 黑巾蒙面客身形再度被迫落地,脚下连环移步,避过白衫书生的长剑,右掌以十二成功劲,猛截青衫书生的铁箫。 “擦!”的一声暴响,掌箫接实,双方各退了两步,白衫书生的长剑,又告诡奇无伦的削到! 黑巾蒙面客沉哼一声,待对方的长剑临身不及五寸之际,单足拄地一旋,反欺白衫书生左侧,右掌快逾电掣的疾劈而出。 “砰!”“嗤!”夹着两声惨哼,白衫书生的左胸,被结结实实的劈中一掌,登时嘴角溢血,踉跄退到五尺之外,而黑巾蒙面客衣衫破裂,胁下已被划开了半尺长的一道口子,鲜红的血,立时染湿了半边身体。 喘息未定,四毒书生的另三个青、灰、黑书生,箫、笛、尺,齐扬,从三个不同方位,疾攻而上。 黑巾蒙面客,凄厉的怒喝一声,强忍伤痛,聚毕生功力于右掌,一阵疾抡猛挥,圈圈劲气,如怒海鲸波,层层翻出,隐挟风雷之声,三个书生的攻势顿时一挫。 黑巾蒙面客把握住这一瞬之机,身形倒射两丈之多,堪堪到达“生死坪”靠里的一面坪缘,翻身就朝坪外的松林之中射去! 灰衫书生大叫一声:“不能放走了他,他是‘风雷掌钟子乾’,追!” 四个中年书生,先后射起身形,泻向那片松海之中,但,可煞作怪,只这眨眼的功夫,竟然失去了黑巾蒙面客的影踪。 四人分头一轮搜索,连半个鬼影都看不到。 黑衫书生气得脸孔铁青,哇哇怪嚷道:“活见鬼,堂堂四毒书生,竟然被敌人走脱,栽到家了,如果那小鬼不死的话,我看后患无穷!” 白衫书生阴阴一笑道:“风雷掌钟子乾,已被我的毒剑所伤,谅他活不到三个时辰,只是,只是……那小鬼被他救走,的是可虑,看来他决走不远,我们搜……” 四毒书生又分头向松林深处搜去。 就在四毒书生刚才离开的地点,两丈之外,一株数人合抱的虬松,距根部约三丈的树桠之间,探出一个头来,向四周一阵扫掠之后,又缩了回去!他就是冒死抢救陈霖的黑巾蒙面客“风雷掌钟子乾”,他自知决非四毒书生的对手,所以一阵力拼之后,拼力图逃,这一株中空的巨松,使他死里逃生。 且说陈霖悠悠醒转之后,但觉眼前黑暗异常,不知置身何地!全身骨痛如折,稍一动弹,有如利剑穿心,不由哼了一声。 他重复闭上眼睛,于是惨绝人寰的一幕,倏然在他小小的心湖里涌现,母亲被四个中年书生,逼得嚼舌自尽,复被抛尸“血池”,而自己……他忽地想起,救自己的黑巾蒙面客来,小眼睁处,眼前景物已依稀可辨,见自己躺身在一个洞穴之中,光线从顶上射入,这洞穴宽广约一丈,旁边,斜倚着一个遍身血污长着黑胡须的中年人,正一瞬不瞬的注定着自己,不由费力的张开口道:“伯伯,是您救了我吗?” 那中年人似乎受伤极重,有气无力的道:“是的,孩子!” “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生死坪外的树穴之中!” “伯怕,那四个坏人呢?” “走了!” 陈霖的面上立时笼罩了一层怨毒至极之色,眼里闪烁着恨的光芒,喃喃的道:“妈妈! 霖儿没有死,霖儿将来长大了学本领,替您报仇,妈……”两滴泪珠,随声滚落,半晌之后,挣扎着坐起身来,向那中年人道:“伯伯,你救了我,可是我现在还不能给你叩头,我跪不下去,身上痛得很!”“孩子,不必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霖!” “你爸爸呢?” “妈说他到很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每次我提到爸爸时,妈就会难过,我听妈说,在我只有两岁的时候,爸就走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连名字都不知道!伯伯……你认识他吗?” 中年人摇摇头,叹息了一声,眼中射出两道骇人煞光,但瞬间即逝,道:“孩子,这样最好!” 陈霖奇诧的望着这中年人,不知他说“这样最好”是什么意思,但他又不敢追问。 中年人沉吟了片刻之后,道:“孩子,我叫‘风雷掌钟子乾’,你必须记住我的名字!” “是的,钟伯伯,我不会忘记的!” “还有,你记住,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人都不能说出你的名字,和你的遭遇,钟伯伯的名字也不能提起,你要紧记在心!” 陈霖双眼睁得滚圆,激奇的道:“钟伯伯,那是为了什么?” “孩子,现在不要问,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但我说的话,你必须紧记,我再说一遍,不能说你的名字家世遭遇和今天的一切!” 陈霖茫然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道:“钟伯伯,您能把我从四个人的手里救出来,本领一定很高,您肯教我吗?”说完满脸希冀之色,定定的望着“风雷掌钟子乾”。 “孩子,钟伯伯能救你,算是侥幸,差一点就没命了,如果不是我事先侦知有这么个树穴可以藏身的话,现在怕不……唉!而且我……” “风雷掌钟子乾”说到此处,一阵气喘力促,脸色变得很可怕,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不由自主的痛哼了一声。 陈霖这才想起钟伯伯遍身血污,一定受了很重的伤,悚惶的道:“钟伯伯,你受了伤,很重,是吗。” “孩子,不要紧,让我先给你疗伤,我还有些话要告诉你,时候不多了。”陈霖可不懂钟伯伯所说“时候不多了”是什么用意……“风雷掌钟子乾”费力的把身体向陈霖靠近,取出两粒药丸命他吞下,然后十指频频点向他的周身穴道,点遍了周身大小穴道之后,疾以右掌贴在陈霖的命门穴上,一股阳和之气,透穴而入,愈来愈强,循经走脉,流转不已。 陈霖先时还感到痛苦不堪,但他忍住了不作声!逐渐意识开始模糊,终至沉沉睡去,待到醒来,只觉痛楚全消,浑身舒畅无比,一骨碌爬起身来,一看,一颗小心,几乎跳出腔子来,胆裂魂只见“风雷掌钟子乾”,手腿脸面等露在外面的部份,已是乌紫之色,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陈霖只道是钟伯伯已经死了,不由泪流满面,双膝跪地,频频唤道:“钟伯伯,钟伯伯,钟……” 一声声如子规啼血,惨不忍听。 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妈妈,已惨遭葬身血池,而现在,为了救他而负重伤的钟伯伯,又告撤手尘寰,怎不令他小小心灵片片破碎。 突然-一声细如蚊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孩子,不要哭,听……我……说……” 陈霖小小心灵顿感一震,擦去了挡住眼帘的泪水,只见“风雷掌钟子乾”手脚微动,眼睁如铃,但目光却是迟滞的,黯然无光。 陈霖见钟伯伯竟然又活了转来,大喜过望,伸手就向对方抚去……“孩子,不要碰我,退开些!” 陈霖惊悸的缩回了手,向后挪了挪身体,不安的道:“钟伯伯,您……” “风雷掌钟子乾”面上肌肉一阵急剧的抽动,喉中咚咚有声,半晌之后,才平静下来,迟滞无神的双眼,紧盯着陈霖,声音低沉黯哑的道:“孩子,听我说,不要……插嘴,用心的……听,牢牢……记住……残害你妈妈和我的那……四个……叫‘四毒书生’,没有…… 姓名……只以所使的,兵刃为号,分别叫做……‘白儒夺命剑’,‘青儒追魂箫’,‘灰儒索魄笛’,‘黑儒超生尺’武器上淬剧毒,中者无救,最多只能……活三个时辰……” “风雷掌钟子乾”一口气说到这里,气喘不止……陈霖不由毛发俱竖,泪水又直挂下来,颤声道:“钟伯怕,您是被……” “孩子,听我说,我被夺命剑划伤,毒已入骨!……”“钟伯怕,霖儿有一天会要他们十倍偿还……” “风雷掌钟子乾”精神似乎又振作了些,接着道:“孩子,你身负血海深仇,这‘四毒书生’可说是仇上加仇!……”“钟伯伯,我身负血仇,究竟……” “不要插嘴;‘四毒书生’在你仇家之中,算不了什么,还有许多更厉害的仇家,身手之高,骇人听闻,将来能否报仇,要看你的造化了,我看你福缘深厚,异秉天生,说不定会有遇合!……”陈霖眼中恨意倏浓,急声道:“钟伯伯。那些仇家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孩子,你现在还是不知道的好……” “但,我……” “孩子,别急,你离此之后,去访一个人,记牢,他叫‘飘萍客李奇’,你必须找到他,告诉他你的一切经过,他会帮助你投名师,习绝艺,将来你艺成之后,他会告诉你一切经过,现在不要问!” “钟伯伯,这位‘飘萍客李奇’伯伯,住在什么地方?”“我已四五年不曾与他谋面,他居无定所,你慢慢的探访吧!” “他能告诉我一切吗?” “会的!” “不知那位李奇伯伯是个什么形象?” “孩子,你问得好,他五绺胡须,飘洒胸前,相貌清癯,唯一的特征是,永远穿着那件补裰过的黄葛布长衫!” “风雷掌钟子乾”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呛咳,眼神逐渐暗淡下去,声音也变得弱如蚊子叫! 陈霖急得双手乱搓,声泪俱下的道:“伯怕,伯伯,你歇一会儿吧!” “不……孩子……没有时……间了……” “但是,钟伯伯,你太痛苦了,霖儿……不要听……” “胡说……你非……听……不可!你……必须……访名……师,习……绝艺……报仇……” 陈霖痛哭失声道:“钟伯伯,您会好的,您……钟伯伯……” “风雷掌钟子乾”面上肌肉不停的抽搐,像是痛苦万状,嘴唇连连嗡动,好一会工夫,又挣扎着出声道:“孩……子,我,是……你爸爸……的拜……弟……你该……叫我……叔叔……” 陈霖急道:“钟叔叔,您知道我爸爸现在……” “风雷掌钟子乾”已快到了油枯灯尽之时,急得眼皮连眨,竟在阻止陈霖说下去,陈霖见状,只好中途止住,只听微弱得几乎不闻的断续声音又起:“我……来此……的目的,是想一……探‘血池’,希望……能得到……昔年……魔尊‘血魔’的……遗留武功……好为……现在……只有寄望……于你……天幸能……及时……救你脱出……魔掌,虽死……也无憾了!” 如果陈霖是一个成年人的话,从“风雷掌钟子乾”这些断续的话中,多少可测出些蛛丝马迹,但他才是个十二岁的幼童,任他资质超人,也无法惴测得出来。 “钟叔叔,您……您……” “风雷掌钟子乾”瞳孔渐大,眼神渐散,陈霖已看出情形不对,急得两手在身上乱抓,不住口哀哀唤着:“钟叔叔!……” 一歇之后“风雷掌”似有心事未了,眼睛又活动起来,良久才吐声道:“孩子…… 我……女儿……叫……小翠……和你……一……般大……愿……你……将来……能照顾…… 她……母女……记……住……钟……小……翠……” 陈霖嘶声道:“钟叔叔,我记得的,钟小翠,钟小翠!” “风雷掌钟子乾”脸上掠过一丝安慰的笑意,喉头咯的一声,缓缓合上双目,他死了,他的死,换回了陈霖的一条命,他似乎死得很安然! 陈霖小小年纪,一天中连遭几番惨绝人寰的打击,心碎泪枯,只是木然的望着“风雷掌钟子乾”的尸体干号! 久久之后,眼中竟然渗出血来,他的精神崩溃了,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醒来时,树穴里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从穴顶的枝缝叶隙中望出去,只见寒星点点,他知道已经入夜了。 山风凄寒,灌入树穴之中,使他冷得牙齿打战,浑身起栗。 小小的心灵,在静静的想着像他这种年龄不该想的每一件事:母亲惨遭毒手,被抛尸血池,父亲生死存亡全然不知! “风雷掌钟子乾”因救自己而被毒剑所伤,奇毒攻心而死,他说他是爸爸的拜弟。 “飘萍客李奇”又是怎么回事呢!他会告诉我一切吗? 投名师,习绝艺,哪里去投呢? 钟小翠,钟叔叔的女儿,又在何处?自己已是人海孤雏,将来的遭遇不可想象? 他妈妈平日教导他的话,又响在耳边:“霖儿……你要坚强的活下去,勇敢的活下去,如果妈妈离开你的话……” 现在,妈妈已真的离开自己了,而且是永远的离开了,妈妈临死的那幕惨象,又似毒蛇似的啃啮着他的心! 他把指头放在口里,用力的咬,想借此减轻一点心灵上的刺时间-永远不会停止在某一点上,黑夜过去了,黎明又已来临!不久之后,阳光通过叶隙,漏了几丝在树穴之中,昏暗的树穴,也跟着明亮起来。陈霖木然的注视着身边“风雷掌钟子乾”的尸体,像一尊泥像,小心灵中一片空白,思想似乎已麻木了,泪也流尽了! 但-一粒“恨”的种子,已在小心里萌了芽……一阵山鸟的噪鸣,隐隐传入树穴之中,把陈霖从迷茫中唤醒,他伸了一个懒腰,眨了眨枯涩的眼睛,喃喃自语道:“是的,我要活下去,坚强的,勇敢的活下去!钟叔叔说,我还身负另外的血仇,仇人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我不能让他们活在世上!” 穴底距离穴口,约莫有三丈高下,若以陈霖的年龄手力来说,要想爬出树穴,可不是件易事,可以说难如登天。 他在见丈的穴底不停的走来走去,苦思出洞之法。 忽然,他发现靠地面的一处角落里,微微透入一丝光亮,不由心中一喜,急用一双小手去掏掘,果然那地方是树壳最薄弱的所在,近土的部份,已经腐朽,一阵乱扒乱挖之后,那窟窿竟然愈掏愈大,他不顾双手皮破血流,咬着牙拼命的掘,不到半个时辰,被他掘成了刚够他的小身躯钻得出去的径尺小孔。 陈霖出洞在即,但对于“风雷掌钟子乾”的遗体,应该作何处置,他茫然了,呆立了半晌之后,双膝下跪,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道:“钟叔叔,霖儿要走了,我会记住您所说的每一句话,请您原谅霖儿无力把您埋葬,您就暂时在这树穴之中吧,以后我会再来的!” 祝毕站起身来,再看了可怜的钟叔叔几眼,然后伏身从小孔中爬出去,一看,这株巨树恰在入林不到十丈之地,林外,那岩石发黑的“生死坪”,隐约可见。 陈霖拣了些碎石,和着土,把那小洞堵塞了,然后凄凄惶惶的走出松林,爬上了那“生死坪”,想起母亲的惨死,又是一阵椎心刺骨的痛楚。 他缓慢的挪动着小身躯,向“生死坪”向外的边缘走去。 走到距岩边三尺的地方,停下身来,只见岩脚下的那方“血池”,在日光照映下,更红得骇人,翻滚沸腾,像一锅煮沸了的鲜血。 他的母亲“武林之花郭漱玉”就被抛尸在这“血池”之中。 陈霖望着那神秘而恐怖的“血池”,心悲母亲的惨死,几乎想涌身跃下。他又一次尝受啃心啮骨的痛楚! 蓦在此刻-身后突然传一阵枭鸣狼嚎般的怪笑之声,似要撕裂人的耳膜,陈霖惊悸至极的回头一看,一个瘦瘪黧黑得像风干了的死尸般的老道,正向自己一跳一跳的移来,一袭宽大的道袍,被风吹得猎猎飘飞。 陈霖不由唬得脚瘫手软,只剩下发抖的份儿! 怪笑戛然而止,代之的是一种野狼夜嗥般的声音道:“噫!怪事,谁家的毛头小儿,竟然来到这‘生死坪’中!” 渐渐,那僵尸般的恐怖道人,已一跳一跳的跳到陈霖身前丈外之地,停下身来。 陈霖突然想到来的可能是鬼,而不是人,如果是人的话,天下那会有这样可怕的怪人呢!想到鬼,不由毛发俱竖,浑身起鸡皮疙瘩,不由脱口道:“你……你……你是人……还是鬼?” “嘿嘿嘿嘿。”又是一阵刺耳的怪笑! “娃儿,本道长是人,不是鬼!嘿嘿嘿嘿!” 那怪道人口里说着,一双闪着碧芒的凶睛,却朝陈霖周身上下打量个不停。 看得陈霖魂儿出了窍,心胆俱碎。 怪道人打量了半晌之后,又是一阵枭鸣狼嗥般的怪笑之后,自语道:“咯咯咯咯!不虚此行,这小鬼根骨秉赋之佳,百世难求,如果收做徒儿,嘿嘿,天赐奇缘,天赐奇缘,可遇而不可求!” 自语了一阵之后,碧眼一翻,向陈霖道:“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陈霖惊骇过甚,如痴如呆,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那怪道人见陈霖不答腔,提高了嗓门喝道:“小鬼,本道爷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霖被这一声怪喝,唤回神志,忽地想起“风雷掌”钟叔叔交代过的话,嗫懦的道: “我没有名字!” “咦,奇了,没有名字,你的父母呢?” 陈霖毫不思索的道,“不知道!” “你的师父是谁?” “我没有师父!” 陈霖这时认出了对方是人,不是鬼,只是长得丑恶而已,惧怕的心理减去了不少。怪道人一听小孩的答话,不禁惊诧莫名,天底下竟然有不知名姓,无父无母的怪小娃,暗自忖道:“莫非他是个白痴儿,但,说什么也不像呀!”想罢又道:“小鬼,你是装浑还是……” 陈霖不由发恨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哈哈,小鬼,你这大年纪,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这个,你不必管!” “嘿嘿小鬼,真有你的,这些本道爷都不问,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愿不愿意做本道爷的徒弟?” 陈霖人虽小,但从小跟随妈妈习文,对于善恶好歹的分辨力仍然是有的,何况打从第一眼起,他就觉得这怪人既可怖又可憎,当下略不思索的道:“不愿意!” 怪道人碧眼一转,干笑一声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反正我不愿意做你的徒弟就是了!”“小鬼,别人要求本道爷收为徒弟,本道爷还不愿意哩!今天咱俩一见投缘,算是你的造化,你可知道我是谁?”陈霖默然不答,怪道人身形前移两步,又道:“本道爷出身崆峒派,当代崆峒掌门天机子算是本道爷的师侄,本道爷就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僵尸道人’,你听说过没有?” 陈霖小孩心性,闻言之下,不由破颜笑出声来,对方确实像一具僵尸,真是名符其实,“僵尸道人”以为陈霖心动了,急声道:“小鬼,本道爷的本领大得很呢!” 陈霖小心一动,脱口道:“比四毒书生如何?” “僵尸道人”枯瘦无肉的脸孔,微微一阵抽动,道:“你怎么知道四毒书生?” 陈霖自知失言,小小心灵一转,故意装成不经意的道:“我是听人家大人们说的,‘四毒书生’本领很大!” “僵尸道人”嘿嘿一笑道:“四毒书生算什么东西,不值本道爷一顾!”突然-数声冷笑起处,一个冰寒的声音道:“好大的口气!” “僵尸道人”眼中碧芒一闪,转过身去! 四条人影,已如鬼魅般的现身坪中,陈霖一见来人,脸容惨变,目眦欲裂,紧紧握住两个小拳头,小小的身躯,激动得籁籁而抖。 来的正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四毒书生”,显见这四个魔头必欲将陈霖斩草除根而后快,所以一日一夜以来,仍在附近徘徊搜索。 “僵尸道人”呵呵一阵怪笑道:“四毒书生,本道爷说了,值不得本道爷一顾,你们又待如何?” 四毒书生齐齐冷哼了一声,其中“白儒夺命剑”似笑非笑的道:“阁下准备要对这小娃儿怎样?” “僵尸道人”又是一阵刺耳的怪笑道:“本道爷看他资禀不错,收他作个传人,怎样?” “白儒夺命剑”冷冷的瞥了在一旁瞪目鼓腮的小陈霖一眼,打一个哈哈道:“阁下,这娃儿与我兄弟有极深的渊源,我兄弟此来正是要寻访他,阁下要收他作传人,恐怕……嘿嘿,请阁下多多考虑!” “僵尸道人”闻言一怔,不由转头再注视了陈霖几眼,真是愈看愈爱,天底下这种奇材,还到哪儿去找,焉肯就此罢手,及至细察陈霖的眼神,竟然全是怨毒至极之色,知道“白儒夺命剑”可能是信口胡诌,何况,他根本就不把“四毒书生”放在眼下,碧眼一翻,嘎声道:“本道爷言出如山,从无更改,收定了,识相的少废话吧!” “青儒追魂箫”立即接口道:“阁下这话未免太过目中无人,我兄弟可……” “僵尸道人”嘿了一声打断对方的话,厉声道:“目中无人又怎么样?”“四毒书生” 齐齐脸上变色,怒哼出声。 小陈霖此刻既恨且急,他既不愿真的做“僵尸道人”的徒弟,但又惊惧落入“四毒书生”的手中,如果落入彼等之手,准死无疑,“风雷掌钟子乾”临死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四毒书生与你是仇上加仇……”如此看来,这四个魔头真正是和自己渊源很深呢。 他愿意他们群魔互噬,他好借机脱身! “白儒夺命剑”似乎心存顾忌,马上换过一副面孔向“僵尸道人”一笑道:“阁下何必一定要使我弟兄为难呢?彼此武林一脉“桀桀桀桀!谁给你来这一套,管什么一脉二脉,本道长收徒是收定了,告诉你们,别图染指这小孩,别人怕你们毒,嘿嘿,本道长可是不在乎,我玩毒的时候,你们还没有出道哩!” 这番话,可直接戳中“四毒书生”的要害,在江湖中他们唯一忌惮三分的,便是这全身是毒的“僵尸道人”,在他面前,百毒无效,因他本身就蕴有奇毒。 “四毒书生”不由顿感焦灼起来,他们不愿和这残毒冠武林的“僵尸道人”破脸相向,因为合他们四人之力,不见得就能对付得了对方,但对于陈霖,又不愿放过,斩草不除根,来春必另发,尤其陈霖的骨格秉赋,是武林百年不一见的奇材,更坚定他们要乘现在把他毁去的心。 “僵尸道人”不屑的扫了“四毒书生”一眼,转头向怔立在悬岩边缘的陈霖道:“娃儿!来,咱们走吧!” 陈霖这时本可借“僵尸道人”之力,摆脱“四毒书生”,但嫉恶如仇的天性,使他不屑如此,他想象中这怪道人可能比“四毒书生”还要坏,他岂肯认一个邪魔作师父,但目前形势的险恶,关乎他的生死,他必须有一个抉择:心念百转,对“僵尸道人”的话,恍若未闻,不理不睬。 “僵尸道人”举步便待向小陈霖欺去……“慢着!”,喝声中,”四毒书生”身形一晃,各占了一个方位,成包围之势,把“僵尸道人”圈在正中,看样子,如果“僵尸道人” 再要向陈霖欺去,他们将不顾一切的出手。 气氛突呈紧张,隐隐泛着杀机。 “僵尸道人”只好把身形停住,双眼碧芒乱闪,冷哼一声道:“你们准备怎样?” “白儒夺命剑”阴阴的一笑道:“阁下一定要收这娃儿作徒弟?” “废话,这还用问!” “阁下主意已经打定了?” “桀桀桀桀!不错,收定了,怎么样?” “白儒夺命剑”环顾了另外三个书生一眼之后,也斜着眼道:“阁下,本人重申前言,这娃儿与我兄弟有极深的渊源,我兄弟必须要把他带走,天下多的是可传之人,阁下何必非收他不可!”“僵尸道人”从鼻孔里嗤了一声道:“本道长今天就是认定他了!” “恐怕桀桀办不到?” “嘿嘿,你们是想见个真章,才肯收蓬?” “阁下既然不给我兄弟留余地,说不得只有一决高下了!” “僵尸道人”身形微退半步,袍袖一抖,露出两只干枯黑瘦如鸟爪般的手,半曲于小腹之前,眼中碧芒陡盛,狞声道:“你们四人齐上吧!” 小陈霖心中可得意之极,忖道:“你们拼吧,最好两败俱伤!” “四毒书生”齐发一声冷笑,剑、箫、笛、尺,四样看家兵刃,各掣手中,每一件兵刃之上,都泛着汪汪蓝光,一看就知道淬有奇毒。 “白儒夺命剑”面上飘过一丝阴鸷之色,朝“黑儒超生尺”一呶嘴,目光向陈霖一转,然后面对“僵尸道人”道:“阁下一定要我兄弟破颜出手?”“僵尸道人”似不耐烦的狞笑道:“岂只破颜出手,说得太轻松了,你们不会不知道现在置身何地吧?” “四毒书生”闻言之下,齐齐面上变色“灰儒索魂笛”沉声道:“阁下的意思是今日之斗,除死方休,可是彼此并无深仇大怨,何必死拼呢!依在下愚见,彼此印证,点到为止,胜的一方就带走这娃儿,这样公道吗?”“僵尸道人”桀桀怪笑一声道:“四毒书生,淫毒双绝,恐怕没有这么好说话吧?今天既然相会在‘生死坪’中,嘿嘿,只有依照惯例,胜者活着下‘生死坪’,败的对不起,只好请入‘血池’了!” 这话使得以淫毒阴残闻江湖的“四毒书生”面泛寒意。 白儒夺命剑沉声道:“阁下难道以为自己必胜?” “例不可废,上得‘生死坪’的人不出手则已,既经出手,不是生就是死,哈哈,难道你们害怕了,现在还来得及,抽身退走,万事皆休!” “四毒书生”撇开四人的名头不谈,单只为了陈霖这祸根,即使不敌,也得一拼,何况在以四对一的情况下,尚不知鹿死谁手,岂肯抖手一走!“青儒追魂箫”眉毛一竖,阴阴的道:“阁下未免太轻视咱们兄弟了,今天谁葬身‘血池’,还在未定之天呢!” “僵尸道人”更不打话,身形只一旋,便已欺到迎面的“青儒追魂箫” 身侧伸手可及之地,如鸟爪般的五指,电闪朝对方抓去。 “青儒追魂箫”身形半塌,毒箫一横,疾向那抓来的五爪劈去,同一时间,“白儒夺命剑”的毒剑,幻起一片蓝光,从“僵尸道人”的身后罩落。“僵尸道人”右掌一抡,朝身后拍出一道夹有腐尸恶臭的阴风,迎向那片蓝光,左手一翻,改抓为拿,攫向那支毒箫,变招之速,反应之快,的确不愧一代枭魔,追得青、白两书生不得不收势后掠。 两书生身形才退,“灰儒索魄笛”笛影霍霍,如千重逆浪,已快逾电掣的卷向“僵尸道人”同一时间,“黑儒超生尺”已闷声不响的扑向小陈霖。 陈霖早在双方刚一出手之际,就已注意到那穿黑色儒衫手持铁尺的书生,不停的向自己扫瞄,心中已然有数,此刻只见黑影一闪,立即脱口发出一声惊叫。 几乎和陈霖的惊呼声同时,“僵尸道人”僵直的身形,如弩箭般射起,冲出笛浪,半空中弓身一弹,撞向那条黑影,势疾力猛,迅捷无匹。 “砰!”的一声,人影一合而分,各倒射一丈之外。 “黑儒超生尺”方才受“白儒夺命剑”的暗示,乘三人出手之机,向陈霖下手,却不知“僵尸道人”反应如此神速,双方这一互撞之下,被“僵尸道人”那坚如铁石的躯体,撞得骨痛如裂,眼冒金星,几乎哼了出来!狼狈至极。 “僵尸道人”身形着地,一沾又起,横拦陈霖身前丈外之地! 这惊险的一幕,看得陈霖骨软筋酥,震骇莫名,他自出生以来,那曾见过这等场面,焉能不惊,焉能不骇! “四毒书生”狼狈的互看了一眼,剑、箫、笛、尺,划起层层光影,夹着撕风锐啸,从四个方位,狠辣快捷无匹的齐向“僵尸道人”卷去,声势骇人至极。 “僵尸道人”鬼嚎般的厉啸一声,双袖疾振,连圈疾划,阵阵阴风,鼓荡而出,夹着中人欲呕的腐尸恶臭。 “四毒书生”手中兵刃招势不变,另以单掌,劈出四道劲流,迎向那激荡阴风,各自闭住呼吸,欺身出招如故。 “波!波!”声中,四件兵刃,眼看就要击中……“僵尸道人”两只鸟爪,极快的一缩一伸,诡异绝伦的攫向四般兵刃,角度方位,大异武林常轨,使人有避无可避之感。 “四毒书生”可也不是寻常之辈,武功也有其独到之处,身形乍闪又进,四件兵刃,以快慢不等的速度攻出,配合得天衣无缝,此攻彼撤,奇绝招势,如波浪般层层叠出,“僵尸道人”掌爪齐施,凌狠厉辣,双方互有千秋。刹那之间,有如雷电交作,钟鼓齐鸣,风雨遽至! 小陈霖看得目眩神夺,几乎忘了自己的生命还掌握在别人手中。 蓦地里-传出两声闷哼,人影乍分,只见“僵尸道人”身形连晃,“灰儒素魄笛”面容凄厉,前襟竟被整幅撕落,胸前现出五道乌紫的血糟,尚在渗出血水,人也摇摇欲倒。 “僵尸道人”略不稍停,两掌十指如钩,电闪抓向右侧的“黑儒超生尺”。“黑儒超生尺”连封带架,竟然无法避开对方如幻鬼爪,不由手足无措,“青衫追魂箫”冷哼了一声,身形猝然弹起,狠快绝伦地劈向“僵尸道人”后心。 “僵尸道人”似已凶性狂发,依然紧紧罩定“黑儒超生尺”,对由后突袭而来的毒箫,犹如未觉。 陈霖小孩心性,下意识的为“僵尸道人”感到焦急,因为“四毒书生” 是他的现实仇人,而怪道人虽然一样的使他憎恶,毕竟没有仇怨可言,不由“嗳!了一声。 陈霖“嗳!”声未已……“砰!”的一声,“僵尸道人”后心,结结实实的被毒箫劈中,身形一个踉跄,闷哼了一声,而他的双爪,也在被击中的同时抓中了“黑儒超生尺”的前胸,惨哼声中,“黑儒超生尺”前胸衣襟尽裂,胸前血肉模糊,退了五步之后,“砰!” 的跌坐地上。 陈霖曾听“风雷掌钟子乾”说过,“四毒书生”所使的兵刃,均淬有剧毒,中则无救,只能活三个时辰,钟叔叔就是这样死的,那敢情好,“僵尸怪人”已被毒箫劈中,三个时辰之后必死,看样子他必能在仅有的三个时辰中击败甚或杀死“四毒书生”,如此一来,自己既可脱离魔手,又可不要做怪道人的徒弟……但他又想到如果“四毒书生”都被“僵尸道人”杀死,那将来自己学成本领之后,岂不是找不到报仇的对象了……利与害相因,使他小小的心灵困惑不已! 他却不知“僵尸道人”练的是“僵尸功”,皮骨坚实,全身是毒,绝对不会因被毒箫击中而死,不然他岂敢硬承一记。 思念未已,只见“白儒夺命剑”与“青儒追魂箫”,双双厉叫一声:“老怪物,你敢伤我兄弟!” 喝声中,剑箫齐举,如狂风疾雨般攻向“僵尸道人”。 “僵尸道人”在先时,已与“灰儒索魄笛”,两爪换一笛,略受轻伤,及后又被“青儒追魂箫”全力劈中后心,这一下受伤不轻,差点吐血,所以此刻对青、白二儒,招势已不如先时的凌厉,又碰上二儒尽是拼命的打法,反被迫得险象环生。 五十招之后,又被“白儒夺命剑”在左肩之上划了一剑,血如泉涌。 而“青儒追魂箫”却又挨了他的一爪,撕脱了半只衫袖! 但双方仍狂攻猛扑不休。 这时,一条灰影,有如一只毒蝎,已悄没声的向陈霖爬近。 一丈-八尺-五尺-陈霖依然未觉,忘神的注视着场中的三人……危机千钧一发,眼看陈霖就要……“僵尸道人”一眼瞥见,但要抽身拦阻已是不及,怪叫一声“娃儿,小心!” 陈霖蓦地惊觉,一看,不由亡魂皆冒,“灰儒索魄笛”已扬笛点来!不禁骇极发出一声尖叫,身形本能的向后疾退,他原来立脚的地方,距悬岩边缘,不及五尺,但觉一脚踏空,身形宛若殒星般向“血池”之中落去。 场中正在死拼活斗的三人,见那娃儿已被迫落“血池”之中,不约而同的住了手,齐齐跃向悬岩边缘,只见“血池”沸腾翻滚如故,那小娃儿已影踪俱无,不消说,已被“血池” 吞灭了。 “僵尸道人”眼中露出骇人凶焰,有如磷磷鬼火,直射向“四毒书生”。“四毒书生” 目的在毁去陈霖,现在陈霖已葬身“血池”,目的已达,自然不愿再与“僵尸道人”生死相拼,“白儒夺命剑”突地和声向“僵尸道人”道:“阁下,娃儿已葬身‘血池’之中,我们似乎不必再拼了吧?”“僵尸道人”见一个将到口的徒儿,被“四毒书生”硬迫下“血池” 恨得牙痒痒的,兀自怒气不息的道:“好哇,你们口口声声说这娃儿与你们有极深渊源,原来这渊源是要把他毁去,废话少说,我们只能有一方离这‘生死坪’!” 坪中空气,又告紧张起来。 “黑儒超生尺”受伤最重,此刻仍坐地不起,所幸双方都是弄毒的,不然的话,“僵尸道人”的中指,只要见血就可制人于死。 青、灰两儒,闻言身形一动,意思是要再拼下去。 “白儒夺命剑”急向两人一使眼色,又向“僵尸道人”说道:“阁下何必如此认真,我们没有一拼生死的必要呀!” “哼!” “在下兄弟已有两人受伤,而且我看阁下大概也多少带了点痕迹,彼此何不就此拉倒,如果阁下执意要拼,我兄弟仍可奉陪,只怕,嘿嘿……” “只怕什么?” “两败俱伤,谁也离不了‘生死坪’!” “僵尸道人”心念疾转道:“自己委实已受了内伤,拼下去很可能是两败俱伤之局,同时彼此都是走邪路的,徒儿收不成也只好算了!” 当下冷哼一声道:“四毒书生,今天暂且算完,这笔帐将来再说!” 说完又恨恨的哼了一声,一跳一跳的离开“生死坪”。 “白儒夺命剑”打了一个哈哈,朝“僵尸道人”身后道:“好说!好说!我弟兄在江湖中随时候教!” 说完,扶起伤者,也相继纵离。 “生死坪”又归于死寂,劲峭的山风,拂着那乌黑的岩石,似要拂去那无尽的血痕,和无休止的恩仇。 且说陈霖被迫坠向“血池”,只觉如腾云架雾般,直向下沉,心想:“完了,想不到仍然逃不了一死,还多送了钟叔叔一条命,也好,和妈妈一处吧……” 猛然一下剧烈的激撞,痛激肺腑,随即失去了知觉,但迷蒙中两只小手急抓乱爬。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意识又告逐渐恢复,第一个意念是:“噫!奇怪,我已经死了,居然还会想事情,我现在是鬼,那毫无疑问,一定可以找到妈妈!” 他费力的睁开眼来,发觉眼前竟然明如白昼,仔细一看,自己躺的地方竟然是一个平滑如镜的石洞,洞顶镶着发光的珠子,往外一看,洞径是斜着向下的,自己的身体,还有一半浸在赤红如血的水中,那血水似乎在转着急漩。 试一挪动身形,只觉奇痛入骨,几乎又晕了过去,激奇的想道:“怪事,死了还知道痛苦?”不由闭目养了一会神,然后挣扎着,向倾斜的洞径爬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算爬完一丈不到的斜坡,而到达平坦的洞径上。 目光及处,不由魂散魄飞,极口发出一声惊叫,紧紧的闭上双眼,半晌之后,又睁开来,沿着洞径,尽是森森白骨骷髅,有的骨架完整,或坐或躺,有的四散而抛,密密层层,仅目力所及,一片骨林。 不由又想道:“这难道就是大人们讲故事时,所说的地狱?人死了之后,必定要入地狱的,而且还有牛头马面带着到阎罗王面前受审。”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地狱之中,应该全是鬼才对,哪里会有白骨骷髅呢?莫非,我没有死?我还是一个活人?” 他把手指头放在嘴里一咬,呀!痛,还会流血,不由狂呼道:“我没有死!我没有死! 我竟然还活着!” 狂呼了几声之后,又想道:“那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啊,对了,是血池之底,刚才不是还浸在血水中吗?但是,这些白骨想到这里,不禁又扫了一眼堆积如林的森森白骨,又是一阵毛骨悚然。 惊骇,疲累,加上饥渴,使陈霖头晕目眩,浑身酸软,几乎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如果这洞中住的是什么恶魔,或是什么凶毒的怪物,后果岂堪设想。 他回想所遭遇的一切,有如一场可怖的噩梦,然而,梦还没有醒,似乎又进入了另一个更可怕的梦境中。 不知又过了多少时候,饥渴使得他几乎发狂,在现实的需求下,他暂时忘记了眼前的一切,他希望能获得一口水,一点能充饥的东西,但眼前除了才才白骨之外,便是那像鲜血一样的水,血水,他不由歇斯底里的狂呼道:“我要水,水,水……” 洞壁回音-水……水……舌敝唇焦,声音也嘶哑了,渐渐,那声音低黯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像是一个病入膏盲的人的梦呓! “难道我就这样死了?”他不断的问着自己。 他坠下“血池”之初,自份必死,然而他没有死,被那“血池”的漩流,带到那堆满白骨的洞中,现在别说洞里可能的遭遇,单只饥渴,就足以使他死亡。 他再一次体验死亡的威胁。 他撕下衣襟,放在嘴里嚼,然而嚼不碎,也吞咽不下! 他喃喃自语着:“我要死了,我要死,我要……” 他理智渐失,饥渴的煎迫,使他掉转身躯,向那丈余高的斜岩滑下,以口就那血水,吸了一口,但觉情凉可口,丝毫也没有腥臭的异味,于是,他疯狂的吸那池水,填满了空虚的肚腹,精神登时一振,掉转头又爬回原来的地方。 望着那些白骨骷髅,他惊骇得快要发疯了,现在,他真愿意死去,而不愿看这恐怖的景象,他想!“也许自己不久之后,同样的会变成一堆白骨,跟这些一样!”想到这里,骇怕的心理,似乎略略减轻了些。 他想:“我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呀,好歹得进洞去看看!” 心念之中,手足并用,向洞内爬行而进,那些白骨,被他抓扒得嚓!嚓!有声。 面对恐怖的事物,时间久了之后,神经会慢慢麻木,此刻,陈霖的恐惧心理,已告徐徐消失,代之的是好奇,和求生的欲念! 爬行了十丈之后,鼻孔里突然嗅到一阵恶心的腥臭腐烂之气,使得他不住的呕着刚才喝下去的血池之水。 臭味愈来愈浓,几乎到了不能忍耐的地步! 突然-他听到一阵啮啮的像是人兽咀嚼食物时的声音,目光扫掠之下,只见距自己三丈之外,白骨堆上,出现一个黑影,像一个人背对洞口而坐,那怪声就是发自这里,一颗心又狂跳起来! 心里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意念:“鬼!妖怪!吃人的恶魔!” 他不由在喉咙里惨哼了一声! 那黑影,竟然缓缓转过身来,呀!他几乎当场晕厥过去,他分辨不出面对的到底是人,还是鬼,只见那东西,披头散发,面目不辨,手里还持着一样黑忽忽的东西在啃,他看清楚了,那是一条人臂,他骇极而叫:“吃人,吃人的鬼!” 那怪物放下手中所持的人臂,用手一抹嘴唇,两只闪光的眼睛,从毛发披拂之中射出,声如破锣般的沙哑道:“我是人,不是鬼,可是……哈哈,离做鬼不远了!” 陈霖一听对方说是人,胆气又回复了些,颤声道:“你……你……你真的是人?” “不错,娃儿,现在我还是人!” “那你在吃……” 他本想说:“你在吃人”但话到口边却说不出来,这太可怕了。 “你说我在吃人尸,是吗?哈哈,娃儿,也许不久之后,我又会被人吃!”陈霖听得头皮发炸,胆战心摇,骇然看着这怪人,说不出话来! 那怪人用手拂开拂散的头发,露出一张枯瘦但并不凶恶的脸,这使陈霖心安了不少,熟视了半晌之后,嗫嚅的道:“伯伯,您怎的会在这里?”怪人突然张口发出一阵使人毛骨悚然的凄厉长笑,洞壁回声,再加上遍洞的森森白骨,恍若幽冥鬼域,阴森可怖至极。 “娃儿,你这小的年纪,怎的会入这‘血池’鬼域?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我没有名字,是被坏人逼落下来的!” “哈哈,娃儿,你哪里没有名字,你不愿意说罢了,不过这不要紧,入得‘血池’的人,就已注定了死亡的命运,说不说也是一样!” 听得陈霖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娃儿,你过来!” 陈霖在三丈之外,已被那腐尸之气,熏得透不过气来,哪里敢再走近去,他真不敢想象这眼前的怪人如何吞咽得下这腐尸臭骨,不禁眉头一皱道:“伯伯,我……我就在这里好了!” 怪人似能看透人的心事一般,用嘲弄般的声音道:“娃儿,你怕臭,是吗?哈哈,不必太久,三天,只要三天,当你被饥火焚烧得快死的时候,你一样要吃,我……哈哈……我忍受了七天,娃儿,七天不食,到了第八天我只有两条路走,一是活活的饿死,尸首让后来的人吃,一是吃新死的尸体,苟延活命,求生是人的本能,也许,娃儿,现在你还听不懂!” 陈霖愈听愈不是味道,难道来此的人,不是吃人就是被人吃:“伯伯,您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难道也是被人……” “娃儿,你过来,我慢慢告诉你!” 陈霖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鼓起勇气,从白骨之上爬行过去!……怪人身前,一副腐枵恶臭的死尸,狼藉支离,惨不忍睹。 这一近身,陈霖才看清这怪人已瘦得一层皮包着骨头,只剩下一双眼睛还透着熠熠之光,盘膝坐在尸堆之上。 怪人凝注了陈霖半晌之后,蓬首连摇道:“唉!可惜!可惜!一块浑金璞玉,却如此的葬送了厂陈霖知道是对自己而发,但好奇心战胜了死亡的恐惧,以手撑持坐直了身形,压得那些枯骨,沙沙作响,那薰人欲死的腐尸气息,似乎也淡了些,这就是俗语说的“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的道理了,当下仰起小脸问道:“伯伯,你要告诉我些什么?”怪人枯干的脸上,已没有丝毫表情了, 木然的叹了口气道:“孩子,告诉你也没用,反正都是死数,迟早而已,不过在临死之前,能和一个没有心机的人谈谈也好,现在,你随便问吧,我尽我所知的答复你!” 陈霖偏头一想之后,手指那些枯骨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埋骨在这怪洞之中?” “孩子,这些白骨生前,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不可一世的高手……” “既然是本领很大的人,为什么会……” “孩子,这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说的了,你听着我简单的告诉你,他们有的为了一个‘名’字,有的为了‘贪’有的则为了‘仇’、‘怨’、‘好奇’,最可悲的是被那些武林宵小所乘,毒计陷害,因而葬身血池石窟!陈霖凝神倾听,但仍有许多未能理解,迷茫的道:“这为了贪的,到底是贪些什么?” 怪人道:“武林相传,三百年前武林中出了一个空前的人物‘血魔’,武功之高,无法揣测,搅得整座武林如临末日,于是当时黑白道精英尽聚,围攻‘血魔’于池边的‘生死坪’,激斗三昼夜,武林顶尖高手丧命的数以百计,‘血魔’本身在近千的高手轮番拼战之下也负了重伤,涌身跳落‘血池’,事后,就未再现江湖!” “据说,这‘血池’本来就是‘血魔’的巢穴,极可能有秘笈一类的东西存在,所以许多年代以来,那些妄想成为武林第一人之辈,在‘贪’念的鼓舞下,进入‘血池’冀有所获,但他们却一一埋骨这里!” “那伯伯你呢?又为了什么?” “我吗!哈哈哈!我……什么也不为,为了一个女人,女人!天下女人是祸水!” 怪人眼中,竟然透出一种怨毒至极之色,停了一会又道:“孩子,这也许你不懂,但也无妨告诉你,十年前江湖中出了两个了不起的女人,姿色倾城,一个是‘江湖一美何艳华’,另一个是‘武林之花郭漱玉’……” 陈霖猛地打了一个冷颤,“武林之花郭漱玉”不正是自己的母亲吗,血淋淋的一幕,又涌现心湖,泪水夺腮而下,但那怪人目注洞顶,没有发现这小孩的异状,继续道:“江湖一美何艳华就是我的妻子,我俩曾生了一个女孩,说起来该有你这么大了,十年前,这不要脸的女子,竟然移情别恋,爱上了当时甫出道的一个小兔崽子‘金童柯榆瑾’,奸夫淫妇,设计诱我上了‘生死坪’把我迫落池中……” 怪人说到这里,枯涩的眼中,竟然含了一粒泪珠。 陈霖小拳一挥,义形于色的道:“伯伯,如果将来我练成武功,替你报仇!” 怪人转目看了陈霖一眼,道:“孩子,从古以来还不曾听说过有人能活着出了‘血池’!” 陈霖如被淋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跟,缓缓垂下头去。 怪人见状似有不忍,又道:“孩子,别难过,你的好意,我仍然感激的!我干脆说吧,我叫‘无虚剑吴佑年’落在这石窟之中,已经十年了,孩子,十年!” “十年?靠什么活……” “孩子,‘生死坪’上,争端无了无休,经常有人被迫落池!” “你就靠吃死人维持生命!” “不错,这‘血池’永远不停的在漩转,如果被抛尸‘血池’的话,十有九漩落池底,永不再起,如果是被活生生迫落的话,只要被迫落的人功力深厚,一种本能的挣扎,在漩经这洞口之时,多被搁浅在洞口边,而进入这石洞,但最后仍然不免一死。饿死!我凭了这个,得以苟延至今!” 怪人说着,一扬手! 陈霖但觉眼前一亮,怪人手中已执了一把青光熠熠的长剑,怪人一抖手,剑尖之上青芒暴涨三尺,怪人手随意一挥,剑芒所及之处,那些白骨骷髅,被搅成片片碎屑。 陈霖咋舌不已! 怪人又道:“孩子,这就是‘无虚神剑’,我凭这剑,脱过了无数次被那些同一命运的高手狙击的厄运,他们先后死了,我凭着他们的遗体,而活下去,虽然这很残忍,但心中的恨,要我活下去,我存着万一之想,有一天能脱困手刃奸夫淫妇!” “伯伯这大的本领,为什么不能出去?” “孩子,池的四周是千仞绝壁,除了会飞,别无他法,而且池水不停的漩转,吸力强猛,这洞口是斜伸池中,一半浸在池内,纵使出得水面,也不能飞升绝壁,我试过,几乎不能再回到这里!” “那么,难道……” “孩子,我不行了,绝望了,由于饮了这血池的水,打从五年前开始,我的下半身已完全瘫痪,想在只是等死而已,孩子,为了你方才一句话,我成全你,看你的面相福缘深厚,并非夭折之相,也许能出得这绝地也未可料,孩子,如果换了你而是别人的话,说不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会杀了你来延续我的生命,但对于你,我不忍心,孩子,万一你能出困的话,请你寻到我的女儿,她的乳名叫‘如瑛’告诉她我死在这里,要她为我报仇,孩子,你不能忘记……” 陈霖茫然的点点道:“吴伯伯,如果我能活着出去的话,我会办到的,可是,不可能啊,我是一个小孩,半点武功都不会,怎么能脱出这绝地呢?不可能的。” “孩子,也许会有奇迹发生,孩子,只有寄望于奇迹!” 陈霖凄然喃喃道:“奇迹!奇迹!会有奇迹发生吗?” 怪人“无虚剑吴佑年”似在深深的思考着一件事,半晌不语! 陈霖的思念,又转到他妈妈“武林之花郭漱玉”的身上,他想:“妈妈是死了之后,才被抛落‘血池’的,既然洞内不曾发现尸体,看来是沉落池底去了!” 由此他联想到“四毒书生”,为了救他而丧生的“风雷掌钟子乾”叔叔,钟叔叔临终交代自己将来要照顾他的女儿钟小翠母女……还有自己尚身负另外的血仇,必须寻到“飘萍客李奇”才能揭开谜底……不由绝望的在心里暗叫道:“钟叔叔,我将辜负你的一片深心了,我身陷绝地,一丝活的希望都没有,死后在九泉下或可相见吧!” 想着,泪水又直挂下来,肝肠寸断,心如油煎。 “孩子,你哭了?” 陈霖摇摇头试去了眼泪。 “无虚剑吴佑年”把剑入鞘,递与陈霖道:“孩子,这柄剑请你保管,如果遇到我的女儿‘吴如瑛’你就交给她,如果遇不上就送给你!” “但是,吴伯伯,我能出得去吗?不可能啊!如果我也死在这洞中……” “孩子,那就什么也别提了!” 陈霖陡然想起自己对父母的生平完全不知,刚才他曾提及妈妈“武林之花郭漱玉”也许他能告诉我一些父母的生平事迹也不一定!心念之中,正想开口动问……蓦在此刻-只觉整个石洞,突然晃荡起来,越来越剧,渐渐,洞底似要翻转过来,身躯也随着滚来滚去,混在成堆的白骨骷髅之中,来回激撞,不禁惶然惊呼道:“吴伯伯!吴……伯……吴……” 一个断续的声音道:“孩……子……是……地……震……看来……我们……都……” 哗啦!声中,血红的水浪,朝洞口涌进,卷盖了一切,渐涨渐高,刹那之间,已淹没了半个洞!陈霖的身体,被红浪直向洞的深处卷进去…… 第二章 神秘血池 陈霖被地震而引起的“血池”红浪,直朝洞的深处卷去,“砰!”的一声,撞在洞底石壁之上,原来这洞并不很深,距离适才他与那怪人“无虚剑吴佑年”谈话之处,不及十丈,红浪回流,又把他的身体向外送出。 第二波逆浪又把他撞向石壁,这两撞几乎使他知觉全失,回浪激撞,把他托得直贴到两丈多高的洞顶之上,急切中,单手向洞顶一阵乱抓,却被他一把扣住那镶嵌明珠的小孔,他左手尚握着那柄怪人托他保管的“无虚剑”,右手五指死命扣住那小孔,加上水的浮力,并不怎样吃力。 地震并未稍戢,红浪在将灌满石洞之后,激荡之势遽减,但水面距洞顶不及五寸,恰够陈霖把面孔露出水外,如果水势再涨的话,他非被闷死不可。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震动才缓了下来,水也跟着退去,不多时,水退尽了,陈霖的手已不能再支持他的体重,“砰!”的一声,摔回洞底。这一摔,实在不轻,痛得他不住口的呻吟。 足足在地上躺了个多时辰,才算恢复过来! 游目顾盼之下,只见洞内被冲涮得洁无点尘,那些骇人的白骨骷髅和“无虚剑吴佑年”,已被卷得无影无踪!” 陈霖频频以手抚胸,心悸不已,连称:“好险!” 他手抚那柄“无虚剑”,想起那怪人适才还活生生的和自己交谈,现在已不知沦沉何处,不禁怅然久之,喃喃的祝祷道:“吴伯伯,假如我不死而能活着出洞的话,我会寻到您的女儿‘吴如瑛’,把剑交给她,如果万一寻不到,我会仗此剑杀掉‘江湖一美何艳华’和‘金童柯榆瑾’这对奸夫淫妇,替您报仇,安息吧!” 祝毕之后,闭目养神,疲乏困顿,使他很快的入了睡乡!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悠然醒转,只觉腹如雷鸣,饥火中烧,愈来愈盛,几乎使他发狂,那滋味可真无法形容,洞中除了平滑的石壁之外,任什么也没有,这时,他才理解到那怪人“无虚剑吴佑年”为什么会啃嚼死尸。 他抬起失神的眼,不住的扫瞄洞内的每一寸地方,希望能发现什么可充饥的东西,当他的眼光触及洞底迎面的石壁时,心中不由巨震。 只是那石壁之上,赫然现出一个人出入的小洞,心里激奇的想道:“莫非这小洞就是出路,可以通到外面,好啊!奇迹终于发生了,这小洞一定是被刚才的地震震开的,不然的话,那许多白骨骷髅,为什么会困死洞中,无法寻到出口……” 心念之中,精神陡振,一骨碌爬起身来,就喜孜孜的向那小洞走去,这时他感到身上的伤痛,已经减轻了十分之六七,不似刚入洞时那么剧烈。他毫不迟疑的就向那小洞内走进去,心中充满了希望。 三步两步踏入之后,只见里面却是一间硕大无朋的石室,珠光耀眼,明如白昼。 他呆了一呆之后,径直向那石室走去,只见石室之内,又有数间小石室,居中入门的大石室,居中是一方石案,旁边两列石墩,石案之上排着些文房四宝一类的东西……蓦在此刻。 只听身后一阵轧轧怪响,陈霖骇极回顾,只见自己方才进来的小洞,已经失去了踪影,平滑的石壁,与四周的石壁宛若一个整体,了无痕迹。 不禁叹了口气道:“离了石洞,又被关进石室,换一个地方而已,我看这石室之中可能也没有什么吃的,迟早还是一死!” 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方才的满腔热望,也如肥皂泡般的破灭了。 出了一回神之后,拖着疾乏的脚步,向那石案移近,只见石案正中,一张素笺,压在一方玉狮镇纸下面,移开镇纸一看,上面有八个大字:“能入室者,即算有缘!” 陈霖虽未习武,但在文事方面,从小就受他母亲的薰陶,根基相当不错,加以聪明绝顶,一看之下不由大喜过望,一颗心又活跃起来,只见那八个大字的素笺之下,还有一张素笺,翻开后,数行小字,立即入目:“入此室者,必已饥渴交加,左侧第二石室,清泉灵菇,可以疗饥解渴!” 陈霖这一喜,岂同小可,无异是俗语说的磕头碰着天了,三步并作一步的向左侧第二道石门进去,只见石室之内,是一方浅浅的小池,占了石室的五分之四,池内满是澄澈的清水,他的四周,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有拳头大小白色菌状的东西,心想:“这些大概就是所谓的灵菇了。” 先用手捧了些水喝下去,但觉芳甘冽冷,清凉无比,随手采了一朵灵菇,放入口中,不须咀嚼,立化津液,顺喉而下,鲜美可口,一阵采摘,吃了个大饱。 离奇的遭遇,太多的欢喜,反而使他不安起来,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奇迹,这就是可怜的吴伯伯所说的奇迹,啊!我小陈霖居然碰上了奇迹……。他象梦呓般的自语。 他想起外面石洞中,那些白骨骷髅,他们就没有碰上奇迹,落得埋骨水底石窟。 眼光扫处,只见池边一张小巧的石几上面,也放了一张素笺,写着:“饥渴已除,可入右边第一石室,参谒吾之法相!” 陈霖几乎惊诧得跳了起来,难道这石室的主人未卜先知,事事都有安排,据吴伯伯所说,这石室的主人难道会是三百年前的魔尊“血魔”?如果是的话……啊!多少武林高手,想探这“血魔”踪迹,而葬身“血池”自己竟然无意中得到了……他照着字笺所示,走向右边的第一间石室,一脚跨入,几乎极口而呼,只见一张石榻之上,端坐着一个衣冠楚楚,灰髯垂胸,垂眉合目,栩栩如生的老人,如果他不是先看到那一张遗笺,知道是坐化的法相,还以为是一个活人哩! 略一迟疑之后,轻轻踱入石室中,在那法相之前,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以头触地,祝祷道:“老公公,我不知道您是谁,但我知道我的命等于是你救的,不然我必会活活饿死,我的名字叫陈霖,老公公,我还有大仇要报,我想重新出洞呢!” 祝毕,头一抬,只听“嚓!”的一声,石榻的横沿上,陡然现出一个小方孔,指出一纸白笺,陈霖奇诧的拣在手中一看,只见上面又是几行小字:“见吾之法体而跪拜,足见心诚,可传吾道,如若汝入室不拜,擅触吾之法体,此刻早已化成劫灰……” 陈霖不由咋舌,唬出一身冷汗,又接下去看:“榻孔之内,尚有一卷绢册,可取出细阅!” 陈霖再拜起立,伸手向那石榻边缘的小孔之内一摸,果然有一小卷东西,遂取了出来,坐在壁角里打开来看,是一本薄薄的仅有数页的绢册,翻开首页,念道:“岁在内寅,余行年已六十有五,自知大限将临,特手书以示有缘能入吾所居‘血池别府”者,概述余之生平如后:五十年前,余以奇缘天赐,得入‘血池别府’,参谒先师遗蜕,遵先师遗言,成为‘血影门’第二代传人,先师名讳‘玄玄神驼邱虹’,成道于五百年前……” 陈霖掩卷想道:“如果这血池别府的主人,就是传说中的‘血魔’的话,他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人物,再加上他的师父‘玄玄神驼’五百多年,那这所谓‘血影门’开派的时间,岂不已将近千年!”接着又翻开看下去:“血影门,为先师手创,盖本门武功,习成之后,有两大特点,其一是万毒不侵,其二为武功之中有‘血影神功’一项,运动之际,全身毛发肌肤,赤红如血,掌风亦带血光,威力之巨,极少人能与颉颃。 余行道之时,自问所诛皆可杀之辈,奈武林中,多是非不明,黑白不分,遂以‘血魔’见称于余……” 陈霖的心,不由一阵狂跳,眼前石榻上的人,果然是传说中三百年前不可一世的人物“血魔”,照遗书所说,他杀的都是可杀的人,而武林中却叫他为“血魔”,这多么不公道啊! “余出江湖十年间,诛杀恶徒近千,遂引起整座武林之公愤,十三门派,暨其他黑白道高手千人以上,联手截击余于血池东首峰顶之小坪,激斗三昼夜,余不忍尽诛彼辈上干天和,遂返此间,从此不再出焉! 余不知若干年代之后,始有福缘深厚者,得莅此间,来者如愿为本门第三代传人,须在余之遗躯之前,行三跪九叩之礼,以示尊师之意,然后须由此室起膝行至左第一石室之前,再行三跪九叩之礼,始可入室参见师祖法蜕!血影门第二代传人唐中巨手书” 陈霖看完之后,心中激动不已,想不到自己因祸得福,成为“血影门” 的第三代传人,这是多少年代以来,无数的高手不惜丧失生命以求的事啊!但作了“血影门”的第三代传人之后,由谁来传自己武功呢!小册之上并未述及,他不禁茫然了,又转念道:“看这些所经过的奇事,可能这三百年前的“血魔唐中巨”老人,还有巧妙的安排,反正要想出洞,是办不到的事,不如照遗书行事吧! 于是-陈霖站起身来,前行数步,到那石榻之前,朝着“血影门”第二代传人唐中巨的遗蜕,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口称:“师父在上,弟子陈霖遵遗命恭行拜师之礼!” 拜完之后,退出石室,面向左侧第一间石室,伏下身去,膝行而前,这段距离约有五丈开外,恰恰是横越居中的这间广大石厅的宽度,陈霖年幼力弱,毫无武功基础,膝在这既冷且硬的石地上,擦得一对小膝头,皮破血流,痛苦不堪。 到了石室门口,又恭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口中一面虔诚的道:“本门第三代新入门弟子陈霖,遵先师遗命,参谒师祖法相!” 祝祷未毕,门顶上面突然飘落一纸白笺,正好落在陈霖身前,心里忖道:“又是一张字笺,不知又写了些什么,定睛望去,只见上面写着:“汝既能悉遵余之遗命,膝行而前,此室中所有机关已无形中解去,今后出入各室已无凶险! 参谒祖师法相之后,可赴右第二室,所有本门武功秘笈,与参修之道,皆存于该室中,该室亦即汝起居之所。 唐中巨留示” 陈霖此刻心里的惊喜奇诧,无可言喻,他想象这死于三百多年前的师父,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算无遗策,如果入得这“血池别府”的人,居心不正,行为稍一不诚,不但无法得到遗留秘笈,毫无疑问的必然会丧生在预先安排的机关之下。 他进了石室,里面布设,和右第一室一模一样,也是一张石榻,旁设一几两椅,石榻上面,盘膝坐着一个须眉俱白的老人,状如入定。 叩拜之后,激奇不已,按说,师祖成道已近千年而遗躯仍然栩栩如生,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他想了一会之后,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他的思念又转到那右边第二石室的那些新奇事物上去,转身出了师祖法相所陈的石室,斜斜穿过石厅,进入右第二石室。 石室之中,一张石榻,一桌一椅,壁间凿了一列石橱,分层分隔,每一隔上都编了号次,一共是十二号,室顶之上,和其余几间一样,嵌了一粒明珠,照得室内光明如白昼,他流览了一遍之后,走近石桌,桌上又呈现一张字笺:“字示吾徒:习武之道,贵在循序渐进,切戒求速,欲速则不达,壁橱之内每一号次之中,均有参修之指示,务须顺次而进,按数字之次序,习毕一号再进一号,不得越号或事先窥视,切嘱!切嘱!” 陈霖坐上石榻,首先平静激动的心性,他知道自己从现在起,将开始一个新奇的命运,这命运将使他变成一个另外的人,他想起本身的仇、恨、恩、怨,也将有了结的一日了! 他冥想了一阵之后,站起身来,伸手向第一号橱中一摸,却是一本不足十页的小册子,他怀着一种既奇且喜的心里,坐回石桌之前,开始翻阅:首页第一行几个大字:“血影门心法初基。” 第三行写的是蝇头小楷:“本门心法,照诀参修,按图索骥,勿燥勿忽!”以后的数页,全是些端坐的人像,各有不同的姿式,图的下方,注有口诀和解说,平实详尽,只要是稍有文字根基的人,都可看得懂,陈霖聪慧超逾常人,而且文字方面,也有很好的根基,当然更是一目了然。 于是-他开始了武学入门的第一课。 “血池别府”之中,除了他,便是那两个木乃伊,除了他自言自语而外,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时间就在这种死寂的景况中溜过。 他饿了,就到左侧第二间石室中,采食灵菇,喝些清泉,其余的时间,都在练功之中打发过去,所以进境的神速,不言而喻。 洞中无日月,在时间上,陈霖无法计算,他只知道,倦了就躺一会,饿了就吃,吃了又练! 渐渐,他似乎觉得身体之内,有一股劲流在运行,周而复始,运转不息,疲倦的现象消失了,饮食的时间也拉得很长,打坐的身躯,有一种飘然欲起的感觉。 他按图练下去,当练到最后一图时,只见小册末页注了一行小字:“心法初基,灵台明净,无我无相,飘然欲举,是为小成!” 陈霖不由心中一喜,自语道:“我练完一号了!” 接着,他取出第二号树格里的东西,同样是一本小册子,封面上写了“血影心法入门” 六个朱红大字,翻开首页,上面写着:“习此法时,必须全身浸于‘血水池’中,须至意动而能全身浮升池面,始竟全功,池在复室之内,手按石桌底面之球状枢钮即可!” 陈霖连称神异不止,伸手所据的石桌桌面之下,果然触及一个小球般的东西,用手一按,一阵轧轧之声过后,石室靠右的壁间,现出了一道小门,他拿起二号秘本,向小门之中走进,果然一方丈许的小池,红得像一池鲜血!他参详一会小册上的口诀解说之后,除去衣物,赤身跃入池中,池水冰寒彻骨,深仅五尺,他照式盘膝坐于池底! 最初一段时间,他坐不了多久,必须升上水面池边,换气歇息,慢慢地,时间加长了,许久之后,感觉得坐在池底,和坐在池外,没有什么两样。就这样,他不懈不怠的苦练…… 最后,只要心念一动,身体就如一块浮木似的浮升水面,只要真气不懈,决不会下沉,他又成功了。 接着他又开始第三号,循序而下,有掌功、指功、轻功、步法、剑式……等等,其中最奇妙的,要算轻功,称为“血影冲霄”,可上下千仞绝壁而无碍,虽然在石室之内,他无法一试,但他依着诀要在石厅之中五丈之内上下飞绕,久久无须着地。 时日的消逝,他无法估计,但他发觉,他原来的衣服已不能穿了,嗓子也变粗了,好在“血池别府”等于是他一个人的世界,即使赤身露体亦不妨事。 现在,他取出了第十一号的册笈!“血影神功”。 首页之上写道:“血影神功,武功之极,意动即可伤人,唯此功之修习,如非另获奇缘,或再渗以一甲子以上之功力修为,无以竟全功,凭心口诀,只能练至七成,虽仅七成,已足可睥睨江湖,为师昔日,亦仅至此限而已,如吾徒在未入‘血池别府’之先,已获奇缘,则不在此限,当可发挥‘血影神功’至极限!” 陈霖不禁感到有些气馁了,他不知何谓奇缘,如果说要再渗以一甲子以上的修为,他可不能在这“血池别府”之中耽上六十年,那他根本不用再报仇了,难道那些仇家会活到百岁之外,等着他去杀不成? 但他又转念想道:“师父他老人家,当年纵横天下,傲视武林,也只不过修习了七成的‘血影神功’而已,三百年后的今日,武林中还提名变色,我何必如此不知足,而且所谓奇缘,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并非寻求就可以得到,师父遗言之意,也不过是阐述这神功的原理而已,不要再作无谓的狂想了吧!” 于是-他又定下心来,全力参修“血影神功”。 他现在人长大了,原来的衣服不能穿,只有些碎片挂在不便之处,等于赤身露体差不多,以此情形看来,他入“血池别府”,应该是几年的时日了。按照册笈所示,这“血影神功”练到七成之时,运起功来,全身赤红如火,而若能练到十成的话,返本还原,只现一重淡淡的血光,而且练这神功的人,死后尸身不朽。 陈霖在苦练的过程中,发觉他的进境很慢,久久仍不能练到周身赤红如火的地步。 原来,他一鼓作气练到了第十一号册笈,只剩下最后一号,便可功圆果满,但他的心湖不再平静了,他不断的揣想将来的种种,往事-惨绝人寰的往事,也不断的侵袭着他,仇和恨使他心神无法凝注在武功之上。 幸而,他能及早警觉,痛下决心,凝神净虑,练,苦练……终于,在他采食灵菇的那个清水池中,他照见了自己的影子,他已长成一个俊美秀逸的少年人了,当他运起“血影神功”之时,他几乎不相信,他竟然变成一个连头发须眉都透出血红光焰的可怖怪物,以此而论,当有五成之谱,比起师父来仅差两成。 他又一次高兴的大叫:“我练成了,‘血影神功’我练成了……” 他怀着激动狂喜的心情,探手到第十二号,也是最末一号橱格之内,他不能想象这最后一项,是一种什么武功! 当他取出看时,仅是一纸素笺,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并不是什么武功诀要,而是一张指示他如何出“血池别府”的字条。 他为他能快要出江湖而欢喜若狂。 他的师父,三百多年前被目为魔尊的一代人物血魔唐中巨,所作的种种安排,使陈霖钦服得五体投地。 他按照最后一张素笺的指示行事-首先,他从一个石匣中,得到了一套称身的衣履等物。 然后,他拜别师父和师祖的法相,拿起那柄入洞时所受托于人的“无虚剑”。 他按动机关消息,那被地震震开后又自动复原的那个石孔,又重新开启了,他兴奋的出了“血池别府”,然后又把那石孔还原。 外洞中,又出现了不少白骨骷髅,他不由慨叹江湖人心的诡谲,武林纷争的频繁。 他可不曾想到自己此番出江湖,要掀起多大的狂澜,造多大的血劫。 通过洞径,他毫不犹豫的涌身投入“血池”漩流之中,轻而易举的浮升池面,猛提一口丹田真气,施展奇绝天下的“血影冲霄”轻功身法,如一缕淡红的轻烟,旋升而起,每旋一周,拔升十余丈高下,旋升五周以上,才沾一次岩壁借力,如此连连飞升,不大的工夫,竟被他飞达“血池”东壁之顶的“生死坪”。 他伫立坪上,仰望悠悠白云,万千心事,纷至沓来! 他是无数年代以来,唯一能生离“血池”的一个人,而且他竟成了“血影门”的第三代传人,这像是一场奇幻的梦境! 他初上“生死坪”时,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现在他已是俊秀飘逸的翩翩美少年了,同时,他身怀盖世武功。 他想起被“四毒书生”迫害惨死的妈妈,为了救他而死的“风雷掌钟子乾”叔叔,还有在“血池”之内的石洞中那以死尸为食的吴伯伯,“无虚剑吴佑年”。 他目前要找“四毒书生”报杀母之仇!他曾说过要十倍讨还。 同时他也亟欲寻到“飘萍客李奇”,好探明自己到底还负了什么血仇! 钟叔叔的女儿钟小翠,他必须寻到她,照顾她,以报钟叔叔的大恩于万一。 吴佑年的女儿吴如瑛-他曾答应“无虚剑吴佑年”替他寻到女儿,把身边这柄剑交给她,要她替父报仇…………事情太多了,他只能逐件的去办。 沉思了许久之后,不由低下头来,望着那千仞之下的“血池”,滴下几点泪来,喃喃祝祷道:“妈妈!您安息吧,霖儿已经长大了,而且也学了本领,我为您报仇,也要寻觅那一去不归的爸爸!” 想到爸爸,他又茫然了,在他的记忆中,没有爸爸的影子,甚至连爸爸的名讳都不知道,这是多么悲凄的事啊! 蓦在此刻-破空之声传处,数条人影,泻落在“生死坪”中。 陈霖仍自顾自的想着心事,对身后来人,恍如未觉,但他知道,凡是来到“生死坪”的人,不是想窥探“血池”之秘,便是有什么仇怨来此解决。身后传来几声人语:“噫,这小子是谁,怎的独个儿呆在这里?” “哼!八成是在等人。” “也许这小子是妄想一探‘血池’之秘!” “管他,叫他离开,免得碍爷们的事!” “喂,小子,转过身来,大爷有话问你!” 陈霖不由心火直冒,徐徐转过身来,只见三个紫棠脸的劲装大汉,和一个鹰鼻鹞眼颔下蓄了一撮山羊胡子的五旬左右老者,正棱棱的望着自己,立时用眼神回敬过去。 三壮汉一老者,乍见陈霖之面,不由齐齐惊“噫!”了一声,他们惊于这少年的绝世风标,震于他眉目之间的骇人煞光。 蓄有山羊胡子的老者,闪着一双精芒四射的鹞眼,用两个指头捻着那一小撮胡子,不住的朝陈霖周身打量,半晌之后,大刺刺的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陈霖对这四人,早已气在心里,只差一点没有发作,这一连几个小子,叫得他满不是意思,闻言之下,寒着脸道:“你管我叫什么名字?” 三壮汉之中的一个“嗤!”的一笑道:“这小子看上去是一表非凡,原来是个浑小子,这……” 陈霖双睛一瞪,两股利电寒芒,直向那壮汉射去,壮汉被这骇人的眼神瞪得打了一个寒噤,把下面要说的话,硬给咽回去了! 那山羊胡子老者,又开口问道:“小子,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陈霖不由怒气勃起,声音更寒更冷的道:“噫,我不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你们到这儿来又是干什么的?” 那老者面上突现狞容,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大概不知道老夫的来路吧?” “管你是什么来路!” 三个紫棠脸的劲装大汉,怒目扫了陈霖一眼,其中一个向老者道:“禀堂主,时辰将届,那老鬼可能快要到了,这不长眼的小子,干脆把他做……”老者一扬手止住那壮汉,悄声道:“别忙,我看这小子来路有些蹊跷,或许是那老狗请来的帮手也不一定,你们先别作声,待我摸清了他的来龙去脉再说!” 声音虽小,但陈霖却听得一字不漏,忖道:“果然是赴生死约会而来,看这四个家伙,必不是什么正道人物,但不知他们口中的老狗是谁,我倒要……。思念未已,只听刚才废话的那壮汉又道:“以老狗的地位声望,当不会请助拳的,即使请,也不会弄这么个雏儿来?” 另一个接口道:“生死坪十里之内本帮明桩暗卡密布,这小子是怎样来的?” 老者微一点头道:“所以我说事有蹊跷,原因就在此,看这小子渊停岳峙,神仪内蕴,说不定是个内家高手,我们不可妄断他人,别弄得不好,坏了大事!” 三个壮汉,这才不语。 那老者阴阴一笑之后,立刻转换过一副面孔,和声道:“阁下既然不肯道出名号,老朽也不敢相强,不过今天‘生死坪’上,本帮有家事须待了断,可否请阁下暂时回避?” 陈霖可不懂得这些江湖上的规矩,他料知今天的事大有文章,非要看个究竟不可,当下冷笑一声道:“小子忽然又变作了阁下,哼!你们有家事了断关我屁事!” 那老者却认定了眼前的怪少年与今天的事有关,面色立变,狞声道:“小子,你敢是那老狗邀来助拳的?嘿嘿,老夫‘八旗帮’绿旗堂堂主‘勾魂客宋齐’便是,小子,你大概是活腻了,既是如此,说不得只好先超渡你了,上得‘生死坪’的人,不是生便是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陈霖可不知,“八旗帮”是什么东西,但根据他们先后的言词判断,似乎是集全力来对付一个老人,不由勾起三百年前遗命收传的师尊“血魔唐中巨”被上千的黑白道高手围攻的恨事,加上对方开口就要超渡他,杀机倏起,冷哼一声道:“凭你开口就超渡人,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那自称八旗帮绿旗堂主“勾魂客宋齐”的老者,桀桀一阵怪笑道:“好小子,口气不小……” 三个紫棠脸的劲装大汉中的一个跨前一步道:“杀鸡焉用牛刀,堂主,属下来打发他吧!” “勾魂客宋齐”正待阻止,那壮汉已欺身上步,举掌便向陈霖劈去。 陈霖初次与人交手,又不知自己在“血池别府”所学的威力究竟如何,见对方扬掌劈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双掌齐推,以八成功劲迎击。 弥天劲气,匝地卷起。 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嗥起处,那壮汉一个身躯,犹如狂风中的一片枯叶,直向十丈之外的坪边飞去,连尸身都看不到了。 劲气激荡如潮,迫得一旁的二壮汉一老者连连后退,一个个胆裂魂飞,面如土色,这种功力,简直是匪夷所思,那被震飞的壮汉,是“绿旗堂”属下的首席香主,论功力在江湖中也可算得上一把好手,却不料竟然半个照面不到就被震飞。 陈霖也为自己的功力唬了一跳,他本意是给对方一个厉害尝尝,岂知对方竟然如此不济,举手之间,就被震飞十丈之外,坠落坪下。 “八旗帮”“绿旗堂”堂主“勾魂客宋齐”,见自己手下的三个香主,已有一个丧命,明知不敌,也不能罢手,何况今日此来负有特殊任务,不敌也得一拼。 但他的心中却是忐忑不已的,他无法猜测得出这美少年的来路,这般年纪而具此罕绝的身手呢,确属匪夷所思,而且江湖中又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位年轻的高手。 当下欺前一步,色厉内荏的向陈霖喝道:“小子,你胆敢出手伤人,明人不做暗事,你是否是‘湘鄂一剑楚文鼎’那老鬼请来助拳的?” 陈霖根本莫明其所以,但气在头上,随口道:“是又怎样?” “勾魂客宋齐”狞笑一声道:“你既然承认,那好极了,报个万儿出来!”陈霖不屑的道:“如果我说出名号,你们就没命了!” “勾魂客宋齐”和另两个壮汉,齐齐脸上变色,口里发出一声怒哼。 陈霖冷冷的道:“你们不相信是吗?鬼哼些什么?” “勾魂客宋齐”身为堂主,在江湖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焉能忍得下被一个毛头小伙子当三岁小孩也似的看待,鹞眼圆睁,脸笼杀气,沉声道:“小子,你别以为你那两手三脚猫有什么了不起,告诉你,今天你决不会活着离开‘生死坪’,时间一到,你就陪着那楚文鼎老儿到阎老五那儿报到去吧!”陈霖不由杀机陡炽,剑眉一竖,眼射奇光,面冷如冰的道: “可是你们三个现在就得先去!”话声中,身不动,足不移,如鬼魅般的飘前数尺,接着低声说道:“我的名号就是……” 三个“八旗帮”的高手,顿时面现死灰之色,身形连连后退,如逢鬼魅,三人口里同时木讷的道:“你……你……你是血……” 下面的话还未说出,陈霖已闪电般旋身而进,身形一掠而回,“勾魂客宋齐”和两个紫棠脸的劲装壮汉,竟然无声无息的仰面栽倒,每人的眉心中间,留了一点血红的指印,这是“血影门”的绝技之一的“飞指留痕”。就在陈霖施展师门绝技“飞指留痕”一下毁去“八旗帮”一堂主二香主之际,破空之声传处,一条人影,如殒星般飞落坪中,距他不及两丈。 陈霖一看,来人是一个貌相威棱的老者,腰悬长剑,满脸凄厉怨毒之色,怒瞪了陈霖一眼之后,“锵!”的一声龙吟,一柄寒芒耀目的长剑,已掣在手中,厉声道:“老夫今天上得‘生死坪’,根本就不打算活着回去,动手吧!” 陈霖一听话音不对,反而惊得一怔,后退了一步。 那老人又接着喝道:“亮兵刃!” 陈霖这才想起自己腰间还插着那一柄在“血池”石窟之中,那以死尸充饥的怪人“无虚剑吴佑年”交托自己的那柄“无虚剑”,不由脱口回答道:“我不用剑!” 那老者顿时气得须发箕张,目赤如火,恨恨的道:“小子,你也未免太过卖狂了,竟想空手对敌老夫,哈哈,对你们这帮武林败类,也无须讲究什么武林规矩,如此看剑吧!” 吧字方落,寒芒顿起,狠辣奇诡的向陈霖连攻一十三剑。 陈霖聪慧绝伦,已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事有蹊跷,正待出声问个清楚,口还未张,剑已临体,奇峭厉辣,显见来人剑术造诣很深,忙不迭的展开“幻影步”,连连飘闪,避过这一轮疾攻。 老者不让对方有喘息之机,猛喝道:“难怪这么卖狂,好步法!”口里说话,手却不停,剑化漫天寒芒,如飘飘瑞雪,又向陈霖当头罩落。 这一来不由勾起了陈霖的怒火,清叱一声:“住手!” 身形怪异已极的一旋一晃,右手两指闪电般一伸,寒芒顿息,那老者的一柄剑,竟被陈霖的两个指头牢牢夹住。 那老者用力一抽不脱,顿时面色惨变,仰天一声长叹道:“想不到我‘湘鄂一剑楚文鼎’死得这么不值,罢了!” 陈霖一听这老者就是“八旗帮”约斗的“湘鄂一剑楚文鼎”,两只手指,自然的松了下来,后退三步,忖道:“看这老人满脸正气,我何不助他一臂……” 思念未已,只见“湘鄂一剑楚文鼎”举剑就向颈子抹去,陈霖不由心中一震,大叫一声:“前辈使不得”,伸指一弹,“锵啷!”一声,长剑坠地,“湘鄂一剑楚文鼎”捧手而退,凄厉的道:“如果要折辱老夫,老夫做鬼也不饶你!” 原来陈霖弹出了一股指风,把“湘楚一剑”的手中剑震落。陈霖不由一皱眉道:“楚前辈,这……” 蓦然-破空之声频传,数十条人影,纷纷纵落坪中,刹那之间,圈成了一个栲栳圈,把陈霖和“湘鄂一剑楚文鼎”两人围在居中。陈霖早就从已死的“勾魂客宋齐”等四人口中,知道端倪,面带冷笑,不经意的扫了这些人一遍,只见来人个个目露精光,注定他两人,显然都是不弱的高手,看样子“八旗帮”是蓄意要把“湘鄂一剑楚文鼎”毁在这“血池”畔的“生死坪”上。“湘鄂一剑楚文鼎”可就惊愕莫明了,身边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来路,武功深不可测,但又不像是“八旗帮”中的人物,一时之间,如坠五里雾中,百思不解。“八旗帮”的数十高手,围定了两人之后,鸦雀无声,似乎在等待什么!“生死坪” 上,空气在冷寂之中,蕴着无比的杀机。 突然,坪下传来一阵胡哨之声,合围的人,齐齐面上一肃,裂开一道门户来,转眼之间,一队五彩缤纷的旗幡,呈现坪中,分八个方位站入那些高手群中,旗色分为红、黄、蓝、白、黑、青、紫、绿等八色。 紧接着,一个满脸虬髯的狞猛老者,后随八个带剑壮汉,缓缓步入人圈之中,八旗突然向空三举,所有在场的人众,齐齐躬身为礼。 虬髯老者一挥手,径率八个带剑的壮汉,向陈霖等两人身前走去,在距两丈之处,停下身来。 陈霖一看就知这狞猛的虬髯老者,定是“八旗帮”帮主无疑。 “湘鄂一剑楚文鼎”这时激动得浑身簌簌而抖,目眦欲裂的瞪着那虬髯老者。 虬髯老者身形立定之后,扫了陈霖和“湘鄂一剑”两人一眼,面上微微变色,忽然一眼瞥见地下的三具死尸,不由惊愣的退了一步,脸上立笼煞气,狞声道:“本帮绿旗堂宋堂主和手下三个香主是谁下的手?” 陈霖嘴角擒着一丝冷笑,毫不为意的道:“是我杀的,怎么样?” 虬髯老者杰杰一阵怪笑,戟指“湘鄂一剑楚文鼎”道:“嘿嘿,姓楚的,想不到你还请了帮手来,使‘血池’又多添一名怨鬼!” “湘鄂一剑楚文鼎”茫然的看了陈霖一眼,直如丈二金钢摸不着头脑,但他已无暇弄清楚其中原因,一怔之后,厉声向那虬髯老者道:“江鲲,亏你还是一帮之主,你约斗老夫一人,却全帮出动,意欲何为?” 八旗帮主江鲲狞笑一声道:“姓楚的,特来给你送终,哈哈……”又转目向陈霖道: “小子,你毁了本帮一个堂主,三个香主,这笔帐怎么个算法?”陈霖剑眉一挑,杀机立现,冰寒至极的道:“像你们这种以多为胜,罔顾江湖道义的卑劣作风,全杀了也不为过!” 这句狂傲绝伦的话,顿时引起一阵怒哼之声,八旗帮主江鲲怒极反笑道:“小子,你口气实在不小,今天本帮主若不把你挫骨扬灰,难消心头之恨!”突然-人圈之中,白旗方位,走出一个年在三十左右的书生模样的人,一身素白儒衫,手持一柄折扇,一摇三摆的走到八旗帮主江鲲之前,躬身道:“白旗堂主请命!” 江鲲略一颔首道:“鲁堂主小心对付,这小子可能很扎手!” “遵命!” 那白衫书生蓦地返身,前欺三步,面对陈霖冷笑一声道:“本人‘八旗帮白旗堂’堂主‘粉脸秀士鲁不仕’,手下从不杀无名之辈,小子,你报个名号出来,本堂主好打发你上路!” 陈霖一见那书生的面,不由勾起他母亲被“四毒书生”迫杀的恨事,在他的潜意识中,似乎书生模样的人都是他的仇人,都是罪无可追之徒,登时起了杀机,俊面一寒,杀机隐现,语冷如冰的道:“告诉你名号,也是多余,反正今天你死定了!” “粉脸秀士鲁不仕”气得面孔发紫,阴恻恻的一笑道:“小子,你胎毛未干,乳牙未退,竟狂妄到这般田地,今天让你见识一下,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转世投胎之时,好使你有个警惕!” 声音未落,左掌劈出一道强猛劲气,右手折扇,幻起千重扇影,同时攻出。 陈霖冷哼了一声,身形如鬼魅般的一晃,右手疾挥……“砰!”的一声,“粉面秀士鲁不仕”已无声无息的仰面栽倒。 四周人群,传出一片惊呼之声,“粉面秀士鲁不仕”身为白旗堂主,在八旗帮中,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竟然走不出一个照面,而且,对方究竟是用的什么武功手法伤了他,数十双眼睛,没有一双看得出来,这种功力简直是近于邪法,一个个从背脊骨里直冒寒气。 身为当事人的“湘鄂一剑楚文鼎”,本来是抱了必死的心来赴八旗帮主江鲲的约会,做梦也估不到平空攒出这么个美少年来替他顶了缸,只有发愣的份儿。 八旗帮主江鲲,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虬髯根根戟立,状如刺猬,口里怒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向“湘鄂一剑楚文鼎”道:“姓楚的,你请得好帮手,告诉你,老匹夫,此间事了,本帮主要血洗楚家庄!” “湘鄂一剑”老脸登时变色,正待……陈霖一听对方竟然要血洗楚家庄,他虽然不知他们双方有何仇怨,但从表面上看来,十有九成是八旗帮不对,当下立即接口道:“江鲲,在下是适逢其会,并非是什么助拳帮手,不过,我警告你,如果你真的敢血洗楚家庄的话,嘿嘿在下,以牙还牙,血洗八旗帮,鸡犬不留!” 八旗帮主江鲲,心头为之一震,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半晌才狞声道:“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陈霖随口答道:“活阎罗!” “活阎罗?” 八旗帮主江鲲又惊怔莫名的退了一步,江湖中根本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但对方神奇莫测的身手,却不由得他不信,他当然想不到对方是随口乱说的,面上立现惊疑之色,看得陈霖暗暗的得意。 “活阎罗,你是替这老狗架梁,还是另有……” “嘿嘿,专管人间不平事!” “请令!” 暴吼声中数条人影,越众射入当场! 陈霖用眼角一扫,是六个高矮不等的老者! 八旗帮主江鲲目注这六个老者,沉声道:“各位堂主且稍安勿燥,本帮主自有定夺!” 六个老者打了一躬,恨恨的退到帮主身后,但六双眼睛却怨毒至极的直瞪着自称“活阎罗”的怪少年,一不稍瞬。 八旗帮主江鲲,半声不响的朝那几具死尸走去,他要想从尸体上致命的伤痕,判断出这“活阎罗”的来路,岂知看来看去,尸身上竟然没有半丝伤痕,只是每个死者,眉心之间,有豆大的一个鲜红血印,看来这血印就是致命之由。 以他的江湖阅历,竟然无法推断出这种杀人的手法,是属于何门何派? 他苦苦的思索,忽地想起传说中的可怖人物“血魔唐中巨”,杀人时多用这种手法“飞指留痕”,但一想,不对呀!“血魔”是三百多年前的人物,决不可能活到现在,看这少年,年纪至多十八九岁,而且传说中的“血魔”,全身赤红如火……不对!但这一手“飞指留痕”又分明是“血影门”的独门手法?这就令人费解了。 陈霖见八旗帮主江鲲,面上忽阴忽晴,不知他在想什么鬼心思,不屑的道:“江鲲,你乘早别打鬼主意,识相的带人走吧!” 各堂主和八名执剑壮汉,同时怒哼出声,一副跃跃欲动之态。 八旗帮主似已思想入迷,恍如未闻,许久之后,突地语音微颤的道:“你……你……是否‘血影门’中人?” 陈霖不由心中剧震,对方竟然道出他的来路,但他本聪明绝顶的人,心念转道:“对方一定是从自己的‘飞指留痕’这一式指法之上认出来的,三百年前师父‘血魔’的名号,震撼了整座武林,他的一切自然深深的烙印在一些后辈武林人物的心上!” 当下不经意的一笑道:“不错!” 八旗帮主江鲲,面色陡变,连退三步,又道:“那令师是……” 陈霖面容一肃道:“姓唐讳中巨!” 八旗帮主江鲲,面呈死灰之色,浑身直抖,脱口惊呼道:“血魔!” 这一声“血魔”,犹如旱地焦雷,震得所有在场的八旗帮高手,一个个胆裂魂飞。 三百多年风靡了整座武林的魔尊,在三百年后的今天,居然有传人出现,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难道这魔尊还在人间? “湘鄂一剑楚文鼎”也惊愕得目瞪口呆,心旌摇摇。 八旗帮主江鲲再度向自称为“活阎罗”的陈霖,瞥了一眼,转身向属下的数十高手一挥手,数十高手纷纷移动身形,正待离开……陈霖忽地想起这“生死坪”无数年代以来,不知有多少高手丧生,简直成了是非之地,而且江湖不肖之徒,也借这“生死坪”施逞阴谋毒计,造成了无数惨剧,同时自己现在已是“血影门”第三代传人,这“血池”岂能再容人窥视……心念之中,清喝一声道:“与我站住!” 声音不大,但却刺耳如割,八旗帮众,纷纷停下欲起的身形,惊悸欲死的看着陈霖八旗帮主江鲲,更是面无人色,转回身来,战战兢兢的道:“活阎……”他本想称对方为活阎罗,但一想不妥,忙改口道:“少侠还有什么吩咐。” 陈霖目射奇光,脸带威棱,沉声道:“听着,借你等之口,传言江湖,此后这‘血池’周遭十里之内,不许人窥视涉足,否则杀无赦!” 八旗帮众以为这“血魔”的传人“活阎罗”,不肯放过彼等,骇得亡魂皆冒,现在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个,又动身纷纷纵离,坪中的四具尸体,也由人畀走。 八旗帮主江鲲诺诺连声的连应了几个“是!”,也自离开,刹那之间,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湘鄂一剑楚文鼎”还呆若木鸡的怔立当场,他本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赴这生死的约会,却不望事情竟转变得这般突兀。 陈霖目送“八旗帮”的人离开后,转向”湘鄂一剑”道:“今天的事,因何而起,可否能向在下一道?” “湘鄂一剑楚文鼎”面上顿现愤恨之色,略一沉吟之后,道:“敬谢少侠解围之德,事缘老夫这柄剑而起!”说着弯腰从地上拣起那柄长剑。 陈霖这才注意到这柄剑,如一泓秋水,可鉴毫发,剑柄之上,镶着八粒色分红、黄、蓝、白、黑、青、紫、绿的龙眼大小的珠子……“湘鄂一剑楚文鼎”又接着道:“八旗帮在数十年前,本是江湖一大帮派,但到现在,已逐渐式微没落,在江湖中已无藉藉之名,在武林人的眼中,实不值一道,这柄剑叫“八宝剑’,是‘八旗帮’传代之信物,江鲲本是老夫的同门师弟,前任帮主临终之时,适值老夫不在帮中,帮主遗命要老夫接掌‘八旗帮’,并派专人把这剑送到我的手中,谁知师弟江鲲竟然自行接任帮主,老夫以同门如手足,也就罢了……” “唔,你们是师兄弟!” “最近江鲲忽地派人要讨回‘八宝剑’,老夫以这剑是师令遗我,不肯交给他,所以才有今天这生死之约!” 陈霖想既然事情是别人师门家事,而且现在事情已是不了而了,还追问它作什么,自己甫离“血池别府”,对江湖上的一切,茫无所知,连自己在“血池别府”之中呆了多少年都不知道,我何不问问这老儿也是好的,当下和声道:“阁下说八旗帮在江湖已不值一道,那目前江湖中又有哪些值得一道的?” “湘鄂一剑楚文鼎”对眼前的这俊美少年,依然莫测高深,这话问得很突兀,难道他不曾在江湖中走动过?或许另有什么用意?他惊悸未除的看了陈霖一眼,嗫懦的道:“目前武林中最具势力的要推二教一会,大有凌驾当今七大门派之势!” “何谓二教一会?” “湘鄂一剑楚文鼎”更奇了,不知对方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知道,堂堂二教一会他竟然不知道,但仍忍不住回答道:“二教一会就是‘赤衣教’、‘白骨教’、‘和合会’……” “二教一会作为如何?” “这个……这个……” “咦,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教一会,耳目遍江湖,妄论二教一会者,立有杀身一祸!” 陈霖眼中奇芒立炽,冷哼了一声道:“如此说来,这二教一会在江湖中作为,必定是凶残霸道,不言可喻了!” “湘鄂一剑”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想道:“如果与三百多年前的‘血魔’相比,二教一会根本算不了什么一回事了,你既是这魔尊的传人,满目疮痍的武林,行将要临到末日了!”心里虽如此想,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陈霖忽然转变话题道:“阁下可知道‘四毒书生’的行踪?” “这个,听说‘四毒书生’三年前被‘白骨教’追杀,从此下落不明!”陈霖暗地一咬牙忖道:“这事只有到白骨教一查了!如果‘四毒书生’真的被‘白骨教’杀了,那自己的大仇岂非没有着落了!”想到这里不由恨哼了一声。 “湘鄂一剑楚文鼎”被他这一哼,哼得心里发毛。 陈霖又道:“白骨教的总坛设在何处?” “这恐怕除了教中人无能够回答!” 陈霖不由心里一窒,微带激动的道:“白骨教中人有什么特征可以辨识?” “白骨教徒衣襟之上绣有一个白骨骷髅头,通常这白骨骷髅头只有酒杯大小,愈大则表示在教中的地位愈高!” 陈霖现在的心思,已全部贯注在如何寻找“四毒书生”的这个问题之上,母亲被迫杀的那一幕血淋淋的惨事,历历如在目前,自己也险些埋恨血池之中,思念及此,目眦欲裂,热血激荡如朝,脸上不期然的现出了煞光,又问道:“白骨教何以要追杀‘四毒书生’?” “这……这……老夫无法奉告!” 陈霖一抬手道:“阁下可以离开了!” “湘鄂一剑楚文鼎”以一支剑誉满湘鄂两省,也非等闲之辈,但当他知道眼前的这少年人是“血魔”的传人之后,早就觳觫不已,一颗心直提到喉头,巴不得早些离开这可怕的地方,闻言之下,赶紧说了一声:“少侠解围之德,老夫谨志不忘!”身形一起,疾朝坪外射去,转眼消失于无边松海之中。 陈霖目送“湘鄂一剑”身影消失之后,也跟着下了“生死坪”,到坪下松林之内的那一棵巨松之前,只见自己亲手堵封的那小树穴宛然在目。 树穴之中,埋藏着“风雷掌钟子乾”的尸骨。 陈霖面对这株巨松,想起当年“风雷掌钟子乾”为了救自己而被“四毒书生”中的“白衫夺命剑”砍了一剑,终至毒发身死,他临死时的哀哀断肠语,又在陈霖的耳边响起: “……孩子,我是你爸爸的拜弟,你该叫我钟叔叔!……” “孩子……你另外还负有血仇,将来你艺成之后,必须寻到‘飘萍客李奇’,他会告诉你一切,现在,你什么也不要问……‘飘萍客李奇’五绺长髯飘洒胸前,相貌清癯,永远穿着那袭补裰过的黄葛布长衫……” “……我希望将来你能寻到我的女儿钟小翠,照顾她母女,她该有你这么大了……” ……言犹在耳,而钟叔叔此刻谅已早化一堆白骨! 两滴清泪,从陈霖的面上滴落,无限凄楚的喃喃祝祷道:“钟叔叔,你安息吧,霖儿照您的话去做!待霖儿寻到婶婶和小翠妹妹之后,再来重葬您的骸骨……” 说到此,已是泣不成声! 陈霖几次要想进入树穴,看看“风雷掌钟子乾”的遗骨,但他提不起这个勇气! 他木然的对着这株巨松出神,让时间悄悄的流走,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一声脆生生的娇唤,起自身后:“喂!” 这一声“喂”,把陈霖从极端的哀伤境地中,唤回了神志,转头一看,只觉眼前骤然一亮,身后两丈之地,站了一个全身素白的少女,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清丽脱俗,几疑是白衣天士临凡,面上不由一热。 那白衣少女,乍见陈霖之面,不由轻轻的“咦!”了一声,吹弹得破的粉脸上,也不由飞上了两抹淡淡的红晕,澄如秋水的双眸,紧紧地盯在陈霖的玉面之上。 可能,她料不到对方竟然是这么一个美少年! 陈霖的脱俗英姿,在这一瞬之间,已激起了她心湖的涟漪,她估不到世上竟然还有这样英俊的男子,而且是在这荒山绝岭之中。 所以她“喂!”了一声之后,竟然没有了下文。 陈霖也不由被这美得像一朵空谷幽兰,素洁得半尘不染的少女,震得一颗心怦怦而跳,但幼逢惨变,再加上长时期的幽居“血池别府”的他,已不知不觉的养成了一种冷傲愤世的僻性,更何况他此刻正是心怀惨痛的时候,见对方只顾注定自己,不发一言,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这少女本来就是个冷若冰霜的性格,想不到眼前的人比她还更冷,她平素很自负自己的容貌,却不道这少年竟然不屑不顾,这深深的伤了她的自尊心,但在潜意识里,却又对这冷漠的少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忽然,她想起了此来的目的,粉面之上立时现出一种凄惶之色,冷冷地瞥了一眼陈霖的背影,心里忖道:“哼,你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我非要问你不可!”就想转身离开,但又转念道:“这冷漠少年独个儿立身在这‘生死坪’附近,决非偶然,同时除了问他而外,实在也无旁人好问! 心念之中,不禁娇声唤道:“喂!……” 陈霖恍如未闻,连头都不会回一下。 白衣少女这下子可有些受不了,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你有什么了不起,哼……” 陈霖缓缓转过身来,语冷如冰的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话要问你!” 陈霖不由在心中忖道:“好一个不讲理的姑娘,既然有话问人,还摆出这副面目,如果你是个男人,现在我就教训教训你!”但这白衣女子,确实生得太美,这种美,是一种不同凡俗的高洁的美,清心悦目的美,在互相望了几眼之后,他的心又不禁怦然而动,但表面上仍然是一副冷漠至极的神色,道:“你问吧!”白衣少女粉面一紧,像是受了委屈般的道: “你来到这血池之畔的生死坪多久了?” 陈霖不禁剑眉一扬,不知对方问这话的用意何在,当即反问道:“姑娘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别管是什么意思,你只据实回答我就是!” “如果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呢?” 白衣少女,粉面一寒,柳眉一竖,杏眼睁得大大的,狠狠的盯了陈霖一眼,樱唇半启,好半晌才语音带嗔的道:“你非回答不可!” 陈霖顿被弄得啼笑皆非,无可奈何的道:“在下的行踪,没有告诉姑娘的必要吧?” “我不管你的行踪去迹,我只问你到这儿多少时间了?”“难道我非要告诉你不可?” 白衣少女面上微微一红,银牙一咬道:“你非回答不可!”“如果不呢?”“这却由不得你!” 陈霖不由仰天一阵哈哈狂笑,笑声高吭入云,如九天鹤唳,清越嘹亮,引得四山回音不绝,白衣少女粉面倏寒,娇斥一声道:“你笑个什么劲?”“姑娘说话未免太自负了!” “哼!你以为我收拾不了你?” “收拾,哈哈哈哈!在下没有闲空奉陪,对不起!”说完掉头就走,方走得四五步,眼前白影一晃,那白衣少女横拦身前,怒目而视。 白衣少女,这一发了娇嗔,似乎别有一番动人风韵,陈霖心里又不由一动,忖道:“像这种蛮横的女子,确实罕见,硬缠住一个男子胡闹,不知安的是什么心?”不由变色相问道:“姑娘这算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答是不答我的问话?” 陈霖正待发作,忽想对方是个女的,忍点气算了,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正待……白衣少女怒斥一声:“少狂!”玉掌扬处,一股强猛劲气,呼呼有声,卷向陈霖。 陈霖可实在估不到对方竟会真的出手,不由怔得一怔,这一怔之间,掌风已告及体,忙一沉丹田真气,硬接来掌,“波!”的一声,被震得身形连晃。 白衣少女这一掌,只用了五成劲道,她并非有心要伤对方,只是气陈霖的冷傲态度而已,现在见对方居然完全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小性儿突发,动了真怒,娇喝道:“再接一掌试试!”玉腕一翻,双掌以十成劲道,猛劈而出! 陈霖一哂道:“就再接你一掌又有什么了不起!”身形不闪不避……“轰!”然一声巨响,陈霖当堂被震退三步,一阵血翻气涌,心内忖道:“这女子好深厚的内力!” 白衣少女见陈霖硬承了自己十成功劲的一掌,竟夷然无损,芳心不由大骇,急忖道: “这少年是什么来路,竟然能承受自己十成功劲的一掌,而告无事,难怪这等狂傲!”芳心深处,微微起了一阵涟漪! 她却不知陈霖是存心不愿使她难堪,否则的话,单只那“血影神功”的反震之力,就足以使她受伤有余,另一方面,“血影神功”运起之时,全身赤红如血,陈霖为了不愿惊世骇俗,同时双方又非深仇大恨,所以他不肯施展。 白衣少女,一掌无功,可真有些下不了台,口里发出一声娇哼,玉掌交错,一抡一圈,欺身进步,奇诡无匹的连攻十掌,威势倒也不可轻视。 陈霖身形连闪连晃,轻而易举的让过凌厉的十掌,并不还手。 白衣少女,不由气上加气,奇招迭出,玉掌翻飞,一味的狠攻,斗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不曾沾上,恼羞之下,娇躯暴退三步,“唰!”的一声,长剑出鞘,一抖腕,剑化千重寒芒,剑花错落,罩向陈霖。陈霖见对方竟然不可理喻至此,也动了真怒,身形如鬼魅般的一转,反欺入剑光芒影之中,右手电闪朝前一探,惊叫声中,白衣女子的长剑,已被陈霖夺在手中。 白衣女子,惊悸的退了两步,眼圈一红,大有泫然欲泣之概。 陈霖到底有些不忍,忙自说道:“姑娘苦苦要追问在下的行踪,到底为了什么?” 白衣少女,狠狠地盯了陈霖一眼,扭头就走! 陈霖急声道:“姑娘你的剑!” 白衣少女恍如未闻,脚步反而加快了,陈霖破题儿第一遭和女孩子打交道,不由摇摇头叹了口气,身形一展,如飞矢般划空而起,泻落白衣女子的前头。 白衣少女只好停步,粉颊之上,已挂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陈霖无可奈何的道:“姑娘有话只管问吧!” 白衣少女一阵犹豫之后,轻轻擦去泪痕,低声道:“我问阁下在这‘血池’之畔多少时间了?” “半日”。 “可曾见生死坪上发生过什么事故?”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忖道:“看这少女一副惶急之态,莫非与不久之前,八旗帮主师兄弟两人的事有关?”脱口道:“半日之前,有人在此决斗!”白衣少女,花容惨变,忧惶无限的道:“是些什么样的人?” “八旗帮帮主江鲲,率手下数十好手,与一个叫做什么‘湘鄂一剑楚文鼎’的老儿决斗……” 白衣少女情急之下,上前一把拉住陈霖的衣袖道:“结果呢?” 忽地发觉自己怎么会去拉一个陌生男子的衣袖,不由口里“唔!”了一声,粉面飞霞直红到耳根,忙不迭的缩回手,退了两步,一副尴尬至极之容。陈霖也不禁心头一跳,但他冷漠愤世成性,依然冷若冰霜的道:“他们都走了!” “没有交手就走了?” “不错!” 白衣少女,面上飘过一层疑云,自语般的道:“不可能呀!八旗帮主江鲲险恶成性,既然带了这多高手,约斗生死坪,证明他是存心要毁去父亲,哪里会一走了之!” 陈霖心中一动道:“原来她是‘湘鄂一剑楚文鼎’的女儿,难怪这等惶急!” 白衣少女自语了一阵之后,面现惊疑之色道:“你不会骗我?” “信不信由你,我没有骗姑娘的必要!”说完把那柄夺来的剑,递了过去,白衣少女粉面绯红的接了过去,又道:“谢谢阁下,我叫楚玲,‘湘鄂一剑’正是家父,请问阁下大名?” 陈霖不由一怔,“风雷掌钟子乾”的话,又飘入耳鼓:“孩子,你不能随便说出你的名字身世,和一切的遭遇……”于是冷漠的道:“楚姑娘,很抱歉,在下没有名字。” “什么,你没有名字?” 陈霖微微点了点头,冷冷的道:“楚姑娘,对不起,在下还有事待办,再见!”说完,不待对方回话,身形电射而起,晃眼之间,消失在无边松海之中。 白衣少女楚玲,樱口一张,正待出声唤住,但一想不妥,又闭上了樱唇,黯然的望着陈霖消失的方向,下意识的自语道:“他走了!但他连名字都不肯留下!” 一阵空虚之感,蓦然袭向她的心灵深处,一颗少女芳心,第一次印上了一个异性的影子,是那样的清晰。 她抬头仰望悠悠白云,山风飘起她雪白的衣袂,她感到有一丝寒意。 另一个意念,又浮心头:“我得先弄清楚父亲的下落!” 白影晃处,她也离开了这恐怖的“生死坪”。 由于“八旗帮”的传言,使本来就已扰攘不休的江湖,罩上了一层愁云惨雾。 整个武林,为之震动了-三百年前,几乎使整座武林步上末日之途的魔尊“血魔唐中巨”竟然有传人出现江湖,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难道这魔尊已修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历三百多年而不死,这太可怕了! 传说中,他的传人是一个年方十八九岁的美少年,号称“活阎罗”,功力深不可测,出手尽是昔年“血魔”的独门绝技。如果“血魔”当真还在人世的话,三百年后的今日,武林中还有什么人敢和他颉颃,假使他复现江湖的话,那无异是武林的末日来临! 而且他的传人“活阎罗”郑重宣布,此后“生死坪”不得作为解决江湖恩怨是非的决斗场所,“血池”周遭十里之内,不许任何人窥视,否则杀无赦。 于是-当今的七大门派震惊了,纷遣弟子入江湖调查传言的真伪。 一些黑白道知名之士,巨擘大憝,也为之觳觫不已! 无数的武林人物,惶然不可终日。 “血魔”-这三百年前的魔尊,到底是什么形象,谁也不知道,仅从武林故老,代代相传,是一个全身赤红如血的怪物,出手酷毒,武功深不可测,从来没有任何一个高手能在他手下走出三个照面。 传说终归是传说,然而现在传说,竟然成为事实,这的确是骇人听闻的事。 “八旗帮”属下的两个堂主,三个香主,在“生死坪”上,死于“血魔”传人“活阎罗”的“飞指留痕”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而且“湘鄂一剑楚文鼎”也是当场目击者之一。 于是-江湖中,许多人下了结论:“难怪无数年代以来,存着非份之想窥探‘血池’的高手,无一人生还,无疑的全都被毁在‘血魔’之手!” ……陈霖出了大别山区,一路之上穿州过府,所听到的全是自己和先师“血魔”的纷纭传说,他觉得十分可笑,由于他在“生死坪”上,无意中随口说了一句“活阎罗”,经“八旗帮”的人一传,江湖中已认定了“血魔”的传人是“活阎罗”……他无暇去理会这些,目前他唯一的目的是寻到“白骨教”总坛所在地,追查“四毒书生”的下落,好先替母亲和钟叔叔索还血仇。 据“湘鄂一剑楚文鼎”所说,“四毒书生”在三年前,被“白骨教”派人追杀之后,即告下落不明,所以要追寻“四毒书生”的行踪或生死,只有向“白骨教”找线索。 至于自己究竟身上还负有什么大仇,只有等寻到了“飘萍客李奇”之后再说了! 他还急于要探查的,是他父亲的下落,可是他连父亲的名号都不知道……他知道他的母亲叫做“武林之花郭漱玉”,如果抬出母亲的头衔,江湖中肯定会有人认识他的父亲,但凛于“风雷掌钟子乾”临死敦嘱的话,他不敢透露身世,至于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也许,这些谜,“飘萍客李奇”将来会告诉他。 多天以来,他一直奔行在通衢大道之上,所幸没有人认识他,而他的主要目的,却是在寻找“白骨教”中人,好追查血海仇人“四毒书生”的下落。这一天,辰已之交,永和镇第一家大酒楼“悦来居”的酒座之上,坐了约莫七成左右的酒客,其中大多数是武林人物,酒酣耳热,全都在大谈其“血魔”以及其传人“活阎罗”出现江湖的消息。 讲的人口沫四溅,有声有色,听的人凝神倾耳,亦惊亦惶。 在靠西壁角的一个单座上,坐了一个丰神俊逸,倜傥不群的少年人,正自独个儿喝着闷酒,只见他面罩寒霜,恨透眉梢,似有什么心事,对附近邻座的酒客们的高谈阔论,一如未闻,也许,他不是武林中人,所以江湖事件不感兴趣。 突然-楼梯“蹬!蹬!”乱响,上来十几个黑色劲装的大汉,一字儿排在梯口之处,酒座之中那些高谈阔论的人,乍见来人,纷纷缄口不语,偌大一间酒楼,顿时静得落针可闻,一个个低头啜酒,面现惊容,有的起身会钞,匆匆离去。 那壁角的美少年,似觉出楼中空气不对,缓缓抬起头来,星目向四下一扫,眼光停留在那十几个黑衣劲装的大汉身上,脸上陡露出一丝喜色。 他是谁? 他就是甫离“血池别府”,出道未久的陈霖。 陈霖一眼瞥见那十几个黑衣劲装大汉的衣襟之上,赫然绣着一个大如拳头的白骨骷髅头,不由在心里暗叫了一声:“白骨教!” 只见那十几个白骨教徒之中,为首的一个,缓步走到酒楼居中之处,环视了座中酒客一周,提高了嗓门道:“各位借光,酒楼已被我们包下了,请各位尽速离开!” 座中酒客闻言之下,一个个面现怒色,但却不敢出声,纷纷离座会钞下楼,刹那之间,走得干干净净! 陈霖仍是大而化之的举杯啜酒,俊眼掠处,只见隔着自己一副座头的位上,一个老头儿伏座而睡,鼻息正浓,桌上杯盘狼藉,壶底儿向了天,但这老儿是以袖蒙头而睡,仅看出他发乱如草,身穿灰土布长袍,面孔却看不出来! 那发话的白骨教徒,望着空空如也的酒座,得意的笑了一声,但当他转头望时,不由笑容立敛,换上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面目,竟然有两个人还不曾离开,一个是十八九岁的美少年,大剌剌的在饮着酒,另一个却是一个土老头儿,鼻息如雷。 原来站在楼梯口的徒众,这时也一涌而前,把陈霖和那土老儿围在中间。那为首的教徒,先走到那土老儿座前,伸手一拍桌子,暴喝道:“老东西,别再挺尸了,赶快滚蛋吧!” 那老者口里“唔!”了一声,把头转过另一边,又复沉睡如故,这时那教徒可有些火了,一掌便向那老儿头上拍去,口里骂道:“找死的,还给大爷……”下面的话,还没有出口,只见老者,抬头舒臂,打了一个呵欠,无巧不巧,手臂正好迎上那教徒的手掌,“拍!”的一声,那教徒眦齿裂嘴,抱手而退。 陈霖一看就知道老者决非常人,否则的话,决不敢碰“白骨教”中人……老者犹似未觉,睁开惺松睡眼,模糊不清的道:“什么人搅我老人家的好梦,呃……花钱买醉,还是不痛快……” 这时旁边的十几个“白骨教”徒,齐齐怒哼了一声,七手八脚的就向老者出手……那老者口里一阵哇哇怪嚷道:“好哇,你们欺负我乡下老是不是……” 口里嚷着,身体东倒西歪,两手乱抓,十几个人竟然连老者的衣角都不曾碰上。 陈霖看得在一旁直乐,忍俊不禁。 那老者连跌带爬的撞到陈霖身边,口里嚷道:“小子,你也是有心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嚷着已躲到了陈霖身后。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忖道:“这老儿说有心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 那十几个白骨教徒,连眼都气直了,纷纷扑向陈霖,其中一个喝道:“小子,你倒沉得住气,大概是不想活了,竟敢老虎头上扪虱!” 陈霖星目一睁,两道利电寒芒,朝那些徒众一扫,右手轻轻一挥,一阵乒乓哎哟之声,十几个白骨教徒,像风中的落叶般的被扫翻到数副座头之外。那老者却在身后拍手道:“好哇,小子,这才像话。” 那些徒众,一个个灰头土脸爬起身来,恶狠狠的盯着这边,有几个立即下楼而去,看样子大概搬救兵去了! 陈霖别过头去,冷漠的看了老者一眼,这时才看清这老者尖脸削腮,眼蕴精芒,颔下稀疏的几根花白胡须,发似一蓬枯草,十足一副猴相,不由冷冷的道:“阁下刚才说有心人是什么意思?”“噫,小子,你还装什么佯,你不是为了‘轩辕经’而来的吗?”陈霖方才还以为这土老头儿已看出了自己的来历,心中为之一震,现在一听,又不是那么回事,可真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讶然道:“什么轩辕经?” “咦,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还用问!” “小子,你冷漠得可以。” “嗯!” “你要想知道,咱们到镇外僻静之处,我老头子讲给你听!”“不,我正要寻白骨教的人!” “你要寻白骨教的人做什么,小子,我看你还是少找这麻烦吧,白骨教高手如云,声势几乎凌驾当今七大门派之上……”陈霖冷哼了一声道:“在下可不管这些!” 那土老头儿,似乎别具深心,眯眼想了一想之后道:“去吧,我包你不会让白骨教的人脱了线!” 陈霖一想自己初出江湖,能多见识些也是好的,遂点头答允,双双下楼,出了“悦来居”,那几个白骨教徒方才已尝过陈霖的滋味,可不敢拦阻,眼睁睁的看着他两人离去。 陈霖跟着那土老头来,出了“悦来居”径朝镇外行去,一路之上,果然发现不少江湖人物,往来不绝,看样子都是为了那什么“轩辕经”而来!两人一阵疾驰,来到一处僻静的处所,相对而坐,土老头儿面色一肃道:“小老儿江湖上人称‘猴叟曹贻’,哥儿你叫什么名字?” 陈霖略一犹豫之后道:“目前未便相告,请原谅!” “猴叟曹贻”小眼连眨,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便算了,言归正传吧!三十年前,江湖中崛起一个新派,叫‘桐柏派’,据传闻开派的首代掌门人‘海天孤鸿吕维瑛’在桐柏山上巧获前古秘笈‘轩辕经’,仅只练到五成,便已为武林大放异彩,遂创立‘桐柏派’,跻身八大门派之列……” “十多年前,由他的首徒‘中原一剑陈其骧’接掌桐柏第二代掌门,谁知‘中原一剑陈其骧’在接掌之后不到三年,突然失踪江湖,‘桐柏派’所在地的桐柏山‘碧云山庄’遭受突袭,该派从此冰消瓦解,如昙花一现,‘轩辕经’也告下落不明。” 陈霖只是心不在焉的听着,因为事不关己。 如果他知道这事与他有莫大关系的话,也许事情的发展又是一番面目。 “最近‘中原一剑陈其骧’的师弟‘桐柏一剑西门俊’有重振‘桐柏派’的风声传出,于是,江湖中一致认为桐柏派传派之宝‘轩辕经’可能在他的身上,而此地正是通往桐柏山的门户,所以一些无耻败类,以至巨擘大憝,纷纷向永和镇一带集中……” 陈霖不由插口道:“他们的目的想夺取‘轩辕经’是吗?” “谁说不是!” “白骨教也是其中之一?” “当然!” “白骨教主会参与吗?” “猴叟曹贻”讶异的望了陈霖一眼,他测想不出这怪少年的来路,更不知道他与“白骨教”之间,竟有什么过节,一顿之后道:“小哥儿,我老头子不愿追问你的一切,不过我告诉你‘白骨教’是目前江湖中二教一会之首,帮中高手如云,气焰不可一世,教主“白骨上人’是否会来倒是不知,不过看情形迭派高手前来,志在必得恐怕是必然的事!” 陈霖心中光是算着如何从“白骨教”中人之口,探查血海仇人“四毒书生”的下落,对于什么“轩辕经”倒是不放在心中,接着又道:“这些人准备在什么地方出手。” “桐柏山入口处的三里坪!” “难道那‘桐柏一剑西门俊’不会闻风改道或是暂息复派之议?” “恐怕不可能了,他现在已被人紧紧盯住,而且今天下午可能就要经此入山。” “桐柏派还有些什么人物存在?” “除了一些弟子外,第二代师兄弟中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风雷掌钟子乾’,另一个是“‘飘萍客李奇’,不过这两人都行踪……” 陈霖不由心中巨震,猛可里站起身来,急道:“前辈可知道‘飘萍客李奇’目前的行踪?” “猴叟曹贻”见陈霖激动的情状,更加摸不透他的来路,摇摇头道:“飘萍客人如断梗飘萍,行踪靡定,不过如果他知道他的二师兄‘桐柏一剑西门俊’重整门户的话,可能会来也不一定!” 陈霖心中急转道:“要寻‘飘萍客李奇’这可是个大好机会,‘风雷掌钟子乾’已经为了救自己而丧生在毒剑之下,埋骨树穴,这事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他临死遗言要我找‘飘萍客李奇’询问自己的另一件血仇,这真令人无法想象,我还有什么仇呢?他又说,他是父亲的拜弟,而他是桐柏派的第二代弟子之一,如此说来,今天这件事我不知则已,既然知道了,非得伸手不可,顺便向‘白骨教’中人探查‘四毒书生’的下落,这倒是一举两得之事!但不知这土老头儿……” 不由调转话题道:“前辈是否也想问鼎……” “猴叟曹贻”见陈霖在提到“飘萍客李奇”之时的那一份激动之情,以他的经验阅历,已多少看出些端倪,他在“悦来居”酒楼之上,已约略看出这少年功深不可测,所以才别有用心的探察陈霖的意向,希望陈霖能够对“桐柏一剑西门俊”义伸援手,虽知事不可为,但人事却不可不尽,陈霖的话才说了一半,立即接口道:“我老头儿与‘桐柏一剑’曾有一段香火情,只希望能及时阻止他陷入罗网,或是聊尽一己之力替老友卖卖老命而已……”陈霖不由暗暗点头! “猴叟曹贻”又道:“小哥儿对这事的观点如何?” 陈霖冷傲孤僻成性,不愿说出心里的意向,淡然一笑道:“在下目前尚有急事待办,对这些江湖纷争……请恕在下失礼,再见了!” 说完不待对方回答,站起身形,电闪逝去! “猴叟曹贻”望着这怪少年的绝世身法,发出一声喟叹! 且说陈霖一路飞驰,沿途但见人影闪晃不绝,都是朝一个方向去的,他也跟着朝那方向疾驰! 半个时辰之后,一脉山峰摇摇在望,他知道那就是桐柏山。 这时已不再见有人影驰行,但以他的锐利神目,可以看出在一些隐蔽的地方,潜伏了不少人,他不由也放慢了身形,缓缓而驰。 突然-数条人影,迎面电射而来,他一眼看出来人前襟之上赫然有着海碗大的一个白骨骷髅头,心里暗叫一声:“来得好!”照着数条人影,劈出一道如山劲气。 惊“噫!”声中,数条人影,疾泻落地,原来是五个老者一个中年,从他们衣襟上的白骨骷髅标志看来,显然在“白骨教”有相当的地位。 六个“白骨教”的高手,见这发掌阻截的竟然是一个十八九岁的俊美少年时,脸上先是一种惊讶之色,瞬即变为狞笑,其中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沉声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霖语冷如冰的道:“你们都是白骨教人?”“不错!” “如此你们回答在下一个问题。” 花白胡须的老者,见陈霖那一副冷傲得不可一世的态度,不由怒极反笑道:“小子,你问吧!” 陈霖星目奇光一现而隐,只这一瞬,看得六个“白骨教”的高手,不禁的感到心里一寒,各自忖道:“这小子好精湛的内力!”面色也为之一变。“三年前‘四毒书生’被贵教追杀,我问他们的生死行踪?”六个“白骨教”的高手惊愕的退了一步,心里道:“这小子是什么来路?他来的突兀,问的突兀。”异口同声的冷笑一声道:“不知道!” 陈霖俊面一变,依然冷冰冰的道:“你们真的不知道?”花白胡须的老者,仰天打了一个哈哈,眼中暴出凶芒,狞声道:“小子,你想是活得不耐烦了,简直是无理取闹!”“你们真的不肯说?”其余五个“白骨教”的高手,怒哼一声,正待……花白胡须的老者,一扬手止住那五人,欺前两步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出身何门何派?‘四毒书生’与你有什么关系?”陈霖面笼寒霜,眉目隐现煞气,沉声道:“废话少说,快回答我的问题!” “你小子算什么东西,竟敢动土动到太岁头……” “你们真的不肯说?” “不说你又能怎样?” “那你们就别想离开此地!” “小鬼,你当真是找死!” 花白胡须的老者死字出口,一道重逾山岳的劲道,已猛然卷向陈霖,陈霖冷哼一声: “你找死!”旋身出掌,快逾电闪,惨嗥声中,那花白胡须的老者尸横就地。 陈霖一举手之间,毁了一个“白骨教”的高手,这种功力确属骇人听闻。其余五个“白骨教”的高手,齐齐怒吼一声,身形动处,各劫出一道强猛劲风,五道骇人劲气,汇集成一股激荡排云的气流,势逾万钧,狂卷暴涌而出。 陈霖不由杀机大炽,左掌右指,以十成功劲发出……“隆!”然巨震声中,又是两声惨嗥,地上又多了两具尸体,而这两具尸体,赔体之上,各被穿了一个血孔,显然是被一种极高的指风洞穿。 剩下的三个“白骨教”高手,亡魂皆冒,转身正待……陈霖身形电似一旋,已转到三人面前致死之地,厉声:“你们不说就别想离开!” 三个“白骨教”的高手,面如死灰,冷汗涔涔而下,骇极的看着陈霖。 “你们到底说是不说,‘四毒书生’究竟生死如何?” 三人身躯一震。向后退了三步,讷讷不能出声。 陈霖志切母仇,急于要知道“四毒书生”的下落,见对方的神态,愈发认定事有蹊跷,说不定“四毒书生”现在已成了白骨教中的一份。 心念之中,杀机更浓,前欺两步道:“你们既然不肯说,可别怨我手辣,打发了你们我再问别人!” 话声中,右掌一扬,就要……“小子,你死定了!” 喝声夹一道骇人至极的劲风袭来,势道之强,无可比拟,陈霖心中不由一紧,身形电疾向右横移一丈,旋身看处,不由寒气顿冒。 第三章 煞星高照 三条人影,先后泻落地面,三人都是须发皆白的狞恶老者,看样子,年纪当在六十开外,衣襟上各绣了一个普通头颅大小的白骨骷髅头,几乎占了胸襟的全幅,一望而知这三个狞恶老者在教中的地位决不会低。 三个白发老者身形立稳之后,齐把锐利如剪的目光,朝陈霖一扫,口里发出了一声冷笑,然后又朝地上的三具死尸瞥了一眼,脸上顿露杀机。 这时,另外三个几乎丧命的高手,齐朝这三个白发老者一躬身,脸上惊怖之色,还没有完全褪去。 居中的一个白发老者,声如夜枭嘶鸣般的向那原先的三个高手道:“你们各回本位!” “遵堂主令谕!” 三条人影电闪驰离,晃眼之间,已没入右侧一片苍林之中。 陈霖嘴角擒着一丝冷笑,注定这三个白发老者,他初次出道,对自己所学,还没有十分把握,同时,因年龄所限,他的功力,较之当年的“血魔唐中巨”差了两三成,这是从他师父的遗言里忖测出来的。 那居中的白发老者,望着陈霖一阵杰杰怪笑道:“小子,报名受死!” 陈霖傲然冷哼一声道:“凭你还不配要我报名!” 三个老者,同时怒哼了一声,那居中的狞声道:“你是何人门下,竟敢公然向本教寻衅?” “这个你也不必问,反正我不会告诉你,现在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不据实答复的话……”说着朝地上的三具尸体瞥了一眼,又道:“这就是你们的榜样!” 三个白发老者闻言之下,不是怒,简直的是奇了,可能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于以这种口吻向他们说话,齐齐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那立身右侧的额上有一疤痕的白发老者,右手大拇指一翘,朝胸前一指道:“小子,你狂妄得天下少有,你知道老夫三人是何等样人吗?” 陈霖剑眉一扬,冷声道:“大不了一个白骨教徒而已?” “哈哈哈哈,小子,你站稳了,你听说过‘雪山三尊者’否?” 那老者满以为这一报出名号,对方起码唬个骨软筋酥,岂知事实大谬不然,对方满不当回事的摇了摇头,几乎气破胸膛,倒吞了一泡口水,接下去道:“小子,老夫‘雪山三尊者’之末‘三眼尊者邓超’!” 朝中间和左边的老者一指道:“这位是‘绝命尊者胡竺生’,排行第一,那位是‘千手尊者赵辟’,排二!老夫三人现掌‘白骨教’外三堂,小子,你现在是自了还是……” 陈霖不屑的立即接口道:“不管自了他了,现在本人提出问题,希望据实答复!” 居中的“绝命尊者胡竺生”鼻息咻咻的道:“小子,你说说看?” “三年之前‘四毒书生’被白骨教追杀,如今生死如何?” “雪山三尊者”同时面现惊容,估不透对方的用意何在?何以会追查“四毒书生”的下落?不由互望了一眼,其中的“千手尊者赵辟”阴恻恻的一笑道:“小子,你先说出来路,本堂主再答复你!” 陈霖不禁心中一紧道:“如此说来你知道‘四毒书生’的下落?” “你先答本堂主的话!” 陈霖脑中电似一转,沉声道:“你别管我的来路,你且说出‘四毒书生’现在何处?” “绝命尊者胡竺生”杰杰一笑道:“小子,你与‘四毒书生’是什么关系?” 陈霖面上立时飘过一丝杀机,恨恨的哼了一声道:“什么关系阁下无须过问,你只答复我的问题就是!” “小子,你今生再也休想得到答复了!” 声落,陡地拍出一掌,掌风之中,夹以丝丝裂肤寒气。 陈霖估不到对方会猝然出掌,掌风未至,已觉寒意逼人,有如蓦地置身冰窖之中,口鼻皆窒,身形一旋,脱出寒飚之外,飘忽迅捷,有若幽灵鬼魅。“绝命尊者胡竺生”惊噫了一声,双掌疾收倏发,一股寒涛,又告卷出,五丈之内全被寒飚充满,使人有如置身冰天雪地之中的感觉。 陈霖心头一凛,劈出一道如山劲气! “波!”的一声巨响,劲气成漩,砂石激射,“绝命尊者”被震得连退两个大步,陈霖微退半步,但那寒飚触体,使他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雪山三尊者”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名不见经传的怪少年,竟然能接得下江湖中闻名丧胆的“玄冰掌”的一击,而且还占了胜着,这简直是透着邪门。 “玄冰掌”威力所及,任你是一等一的高手,莫不当场血液冷凝而死。 极少有人能接得下,所以胡竺生才得了“绝命尊者”的称号。 殊不知陈霖在“血池别府”之中,日以寒泉灵菇充饥,身浸血池,修习奇绝天下的“血影神功”,任何歹毒阴功,对于他差不多都失去了应有的效果。 “绝命尊者胡竺生”冷哼一声,怪叫道:“小子,难怪你这般目中无人,再接一掌试试!” 试字方落,双掌已猛推而出,匝地寒飚,怒卷疾涌,劲势之强,无与伦比。 陈霖面上一紧,身形半侧,挥掌疾迎!这一掌他用了十成功劲。 “波!”的一声震天巨响。接着是一声闷哼!“绝命尊者胡竺生”蹬蹬蹬一连退了五个大步,陈霖身形连晃,被对方的刺骨寒飚,窒得打了两个“噎!” “雪山三尊者”做梦也估不到眼前这少年有这般深厚的功力,看样子单打独斗,决不是他的对手,堂堂“白骨教”外三堂的堂主,竟然对付不了一个后生小子,这事传出江湖,“雪山三尊者”的名号就得砸了,何况此际周遭隐秘之处,伺伏了不少黑白道的人物,这个脸他们无论如何也丢不起。就在“绝命尊者”被震退之后,“千手尊者”错步欺身,狞笑一声道:“小子,待本堂主来超渡你!” 说着,双掌猛抡,幻起千重掌影,怪异至极的连挥带划,无数股锐厉劲风,发出撕风怪啸,齐向陈霖罩去,有如万弩齐发。 这种功力,简直是奇诡透顶,以一人而能在同一时间,发出无数股锐利如箭的劲风,确属使人难以置信。 陈霖双掌也自一阵挥抡,场中立时响起一片劲气击撞的“波!波!”之声,震耳欲聋,就在这连珠般的“波!波!”暴响之中,陈霖身形似魅,直踏中空而进,左掌挥抡如故,右掌变指,电闪点出,指向眉心之处。 “千手尊者”虽有千手之号,但在陈霖飞指疾点之下,只觉封挡无从,避无可避,不禁亡魂皆冒,身形电闪后退,双掌舞成一面密不留缝的掌墙,护住上盘。 陈霖使的是“血影门”中的绝着“飞指留痕”,诡异厉狠冠盖武林,错非是“千手尊者”,掌上有特殊造诣,如换别的高手,准得应指而倒。 陈霖得理不让,指式不变,如影附形跟踪而进,“千手尊者”但觉使尽浑身解数,仍然无法封挡得住,顿时冷汗直流,胆裂心寒,眼看“千手尊者”难逃。 蓦然-一股强猛绝伦的劲气,从斜里电闪劈来! 陈霖不遑伤敌,身形向右侧一飘,让过这凌厉的一击,眼光掠处,这出手袭击的,正是那额上有一块疤痕的“三眼尊者”。 “三眼尊者邓超”在一掌拍出,解了“千手尊者赵辟”之厄以后,身形暴缩三尺,须发戟立,双掌上提平胸,衣袍无风自鼓。 陈霖见对方的怪态,心中微凛,不知对方要展什么绝着,忽见对方额头上的疤痕,渐次隆起,变成一个红色小球,思念未已,只听“波!”的一声轻响,“三眼尊者”额上的小球,竟然爆炸开来,红光现处,射出一蓬细如发丝的血箭,广被五丈方圆。 陈霖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急切里一式“血影冲霄”,直线射向空中,饶他闪让得快双腿已被数股血箭射中,只觉一阵麻痒,心知这血箭必含剧毒,顿时杀机大炽,旋身落地,快逾电掣的欺向“三眼尊者”连攻三掌。 惨嗥声中,“三眼尊者”张口射出一股血箭,身形摇摇欲倒。 “绝命尊者”与“千手尊者”双双怒喝一声,电闪扑上!……陈霖双臂疾振,向两侧圈出层层劲波,势如滔天骇浪,硬生生的把两尊者扑来的身形逼了回去。 周遭隐伏的无数高手,全被这罕闻罕见的功力惊得心旌摇摇,咋舌不已。陈霖逼退对方之后,并未跟踪进击,声音冰寒至极的发话道:“三位到底说是不说‘四毒书生’的下落如何?” “雪山三尊者”这时已并肩而立,但其中的“三眼尊者”似乎受伤不轻,身形兀自颤动不止! 这三个不可一世的人物,在江湖中谁不忌惮三分,想不到今天栽得这么惨,尤其使他们惊异的是对方已被“三眼尊者”的毒功“无眼血针”射中,竟然行所无事,难道这小子已练到了百毒不浸的地步不成? 他们当然想不到眼前的人正是目今江湖盛传的“血魔”传人“活阎罗”,因修习“血影神功”之故,已具备有克毒的本能! 陈霖因另有打算之故,所以未曾施展“血影神功”,否则的话,这“雪山三尊者”怕早已当场伏尸。 且说陈霖见对方只顾狰狞恶毒的瞪视着自己,不答自己的问话,更是火上加油,身形陡地前飘五尺,冷哼一声道:“你们既然不肯说,我也不勉强,先打发了你们之后,我自会找上‘白骨教’总坛,弄个水落石出!” 说着,俊目倏然射出两道骇人煞光,正待……破空之声传处,数条人影,飞泻落地,其中之一匆匆向“雪山三尊者” 道:“禀堂主,点子已在三里外现踪,正向此处而来,‘赤衣帮’‘和合会’都派有高手追蹑在后!” 接着人影又起,径朝前道射去,瞬息无踪! “雪山三尊者”互望一眼,连门面话都顾不及交代,转身飞遁而去。 陈霖心里暗叫一声:“你们还逃得了!”身形将起,转念一想,又松了内劲,定下身形,忖道:“看样子那‘桐柏派’的新任掌门‘桐柏一剑西门俊’即将到来,既然‘风雷掌钟子乾’是他的师弟,而钟叔叔又是父亲的拜弟,说不定自己与‘桐柏派’也有相当渊源,这些魔头们生心要劫夺传派之宝‘轩辕经’,这件事我可不能不管,我何不如此如此……” 心念之中,身形一展,朝一座密林之中射去!……桐柏山下的三里坪,看上去一片死寂,与平时并无二致,但暗中却隐伏了无边的杀机,一场血雨腥风,正在酝酿之中!……一行十余人影,风驰而来,逐渐已进入三里坪中。 就在此刻……四周响起一片嗖嗖的破空声,无数人影,从四外的隐秘处所,纷向坪中射落,把那十几人围在居中。 那十几个人为首的一个,双手一举,全部停下身来,这时可以看清,那为首的一个年在四十开外,修伟威棱,双目开合之间,精光隐隐,腰系一柄长剑,后随的十几人,都是四十以上的年纪,一个个面现悲愤之容,环扫着四围的人。 那为首的修伟剑客,目露威棱,朝四下扫了一眼之后,朗声道:“在下‘桐柏一剑西门俊’不知各位有什么指教!” 四围的人群中,立时响起了一片嗡嗡之声,紧接着东首的人群之中,走出三个身穿火云长衫的老者,到场中央站定,其中一个道:“西门俊,今天的事,不说你也明白,老夫等三人奉敝教主之命,专程而来,别无他意,向阁下借观一下‘轩辕经’,阁下如能赏脸的话,可免伤和气!” “桐柏一剑西门俊”哈哈一笑道:“轩辕经乃本派传派之宝,慢说不在身边,即使在身边,我西门俊拼却肝脑涂地。也要予以保全,三位此言,未免有悖武林道义!” “嘿嘿,掌门人,你保有了‘轩辕经’这么多年,谅来必有惊人造诣,江湖中达者为王,咱们不必徒费神色,手底下见真章吧!” 忽然……嘿嘿冷笑声中,涌出八个玄裳老者,朝来人桀桀一笑道:“东海八魔,难道也想分一杯羹?” 八个玄裳老者之一冷哼了一声道:“阁下刚才曾说过江湖中讲究达者为王,难道只许你们赤衣教伸手,别人就不能问津?” “依阁下之见?” “秘笈只有一本,说不得只好一较高下了!” 三个着火云红衫的“赤衣教”老者,身形侧转,面对“东海八魔”,反而把“桐柏一剑”等十几人冷在一边。 场中空气骤呈紧张,双方都现出剑拔弩张之势,看样子拚斗在所难免。 这时,西面的人群突然裂开一道门,徐徐走出八个年轻男女,一男一女,分成四对,联肩走向场中,每人背上背了一柄长剑。 场中互峙的两方,不禁面色又是一变。 四对男女走到距场中人约三丈之处,停下身来,排成一字式,那先头的年在二十上下的剑客,俊目遍扫场中各人一眼之后,冷冷的道:“和合会八大弟子敬陪末座,彼此!彼此!” “东海八魔”之一道:“贵会也想问鼎‘轩辕经’,怎的派你们几个男女娃儿来!” 八个年轻男女面上顿现怒容,当先的那剑客道:“江湖无老小,功力分高低!” 一言方落,南边的人群中,又走出三个襟绣白骨骷髅的白发老者,众人面上为之一变,火云红衫的老者之一哈哈一阵狂笑道:“妙极,白骨教外三堂堂主‘雪山三尊者’也来凑兴,今天桐柏山下的三里坪,可以称得上是群英大会了!” 三尊之首的“绝命尊者胡竺生”嘿嘿一阵干笑道:“好说!好说!老夫等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不过!嘿嘿!为了避免贵我两教互伤和气起见,我看三位还是抽身为妙!” “赤衣教”三老者面上登时变色,其中之一道:“胡堂主这话甚合老夫的心意,我三人也是奉命行事,贵我两教平素唇齿相依,当然不愿为这区区‘轩辕经’而成火水之势,但……”说到这里,话一顿,以目向“和合会”八大弟子和“东海八魔”看了一眼,语含深意的又道:“即使本教拱手让贤,恐怕三位也未必能够平安得手?” “绝命尊者”傲然一笑道:“只要贵教答应不伸手,至于其他的……我看倒毋劳挂齿,本教自信还应付得了!”说完眼光向在场的各教派的高手一扫,一副我独尊之态。 首先,“和合会”的八大剑手,齐齐在鼻孔内冷嗤了一声。 接着,“东海八魔”仰天一阵哈哈,其中之一愤然道:“阁下未免太过目中无人,我八兄弟不是几句大话就可以唬退的!” “千手尊者”冷冷的接口道:“你东海八魔别太不自量力,凭你们那两手还是识趣一点的好!” “东海八魔”气得须眉俱竖,齐齐怒哼了一声,围向“雪山三尊者”。 “赤衣教”三老者和“和合会”八大剑手,分朝两侧闪开,他们是唯恐天下不乱,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他们正好蓄锐而待,冀收渔人之利。 杀气顿时迷漫全场……一旁的“桐柏派”十几个高手,心里可大不是滋味,虽说“桐柏派”十多年前,遭逢变故,而自八大门派之中除名,但总还是一个门派,现在竟然被一些江湖帮教,当作了俎上之肉,一个个目眦欲裂,悲愤填膺。 场中,除了“东海八魔”势力上比较孤单外,其余“白骨教”“赤衣教”“和合会”都是当今江湖中最大的帮派,势力几乎凌驾七大门派之上,如果互相硬拚的话,鹿死谁手,很难逆料。 至于暗中还潜伏了多少魔头,更在未定之天。 四围,各帮派的高手,都在密切的注视着情势的发展。 “东海八魔”站定方位之后,其中四魔攻向“绝命尊者”另外四魔,分别以二对一攻向“三眼尊者”和“千手尊者”。 刹那之间,人影闪晃,掌风呼轰如雷,劲气四溢,激荡成涡。 “赤衣教”三个着火云红衫的老者,互使一个眼色,同时扑向“桐柏一剑”等人。 “和合会”的四对男女剑手,齐齐吆喝一声,身形电闪前飘,一字式排在“桐柏派” 诸人之前,寒芒动处,八只剑挥舞起一片光墙,把“赤衣教”的三老者硬给挡了回去,一场混战,终于揭开了序幕。 那边“东海八魔”已有三魔分别伤在“雪山三尊者”的手下,其余五魔,忘命狠攻,战况极为惨烈,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雪山三尊者”功高一筹。这边“和合会”的八个男女剑手,对敌“赤衣教”的三个老者,秋色平分,看起来一时之间,很难分得出高下。 “桐柏一剑西门俊”衡量目前态势,如果他率众突围的话,必然会引起群魔联手合击,所以只有待对方分出高下之后,再定行止。 半盏热茶的时间过后,“东海八魔”之中,又有两魔伤在“雪山三尊者”之手,余下的三魔,见大势已去,互相招呼一声,暴退出圈外,“雪山三尊者”目的是在“轩辕经”,对方既退身,也停手不攻,三魔扶起伤者,匆匆的交代了几句场面话,在“雪山三尊者”的冷笑声中,狼狈退出场外而去。“和合会”八剑手和“赤衣教”三老者,兀自狂斗不休!……“雪山三尊者”目送“东海八魔”的身影在场中消失之后,齐齐转身,向“桐柏一剑”等人身前缓缓欺去! “锵啷!”连声,“桐柏派”诸人长剑齐齐出鞘,蓄势而待!……与“桐柏派”掌门“桐柏一剑西门俊”并肩而立的,是一个发如乱草,尖脸削腮的猴相老者。 “雪山三尊者”欺到诸人面前一丈之外,停住身形,“绝命尊者胡竺生”目注那猴相老者,阴恻恻的一阵怪笑道:“猴叟曹贻,你也想来淌这场浑水?” “猴叟曹贻”两只精光灼灼的眸子一眨,嘻嘻一笑道:“我老猢狲命只一条,为了急友之难,只好豁出去了!” “绝命尊者”不屑的道:“姓曹的,你如执意如此,那也是无法的事,不过我提醒你,你这样牺牲了未免不值,阁下最好三思而行!” “猴叟曹贻”面色一整,大义凛然的道:“值与不值不劳三位挂齿!” “桐柏一剑西门俊”沉声喝道:“雪山三尊,不必假惺惺了,出手吧!”蓦然一一一一阵刺耳的冷笑传处,一条人影,鬼魅般的飘落场中:惊叫之声。响成一片,场中各人转目望处,不由亡魂皆冒,骨软筋酥……这飘落的人影,赫然是一个周身赤红如血的怪物,连毛发眼神,都是血红之色。 “血魔!” 有人失魂落魄的狂叫出声! 这传说中的魔尊出现了,不知他何以会在此地现身,难道这如神话一般的人物,也想染指“轩辕经”?如果是的话,场内场外数以百计的高手,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谁敢出手和这传说中不可一世的魔尊一争长短呢? 场中,“雪山三尊者”等十几个各帮派的顶尖高手,一个个如被钉在地上,寸步难移,眼中射出骇极的光芒。 三百多年前的魔尊,竟然会突然出现在桐柏山下,这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传说中,这恐怖怪物,杀人如麻,三百多年前,合十三门派之力,再加上近千的高手,围攻这魔尊在“血池”畔的“生死坪”上,激斗三昼夜,“生死坪”上尸山血海,而他仅只受伤而退,其功力可以想见,三百年后的今日,他的功力更加不可想象! 三百多年前的人物,能活到现在吗? 这是场中每一个高手心中的疑问,但谁敢出手试探,开口相询,宁可信其有,不敢测其无! “桐柏派”众高手,更是心碎胆裂,惊魂出窍,如果“血魔”是为了“轩辕经”而来的话,他们连一拚的机会都没有。 场中顿时静得连每个人的呼吸都可以听得到! 恐怖的气氛,笼罩着整个三里坪,似乎每一个人都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血魔”眼射骇人血芒,向所有的人打量了一眼,这一眼使被看的人不禁的打了一个哆嗦,一个个脸现死灰之色。 传说中,“血魔”武功深如瀚海,心狠手辣,杀人于举手投足之间,任你一等一的高手!无法当其一击,如果今天,他大开杀戒的话,场中的人恐怕无一幸免。 所有的高手,一个个如待决之囚,等候着最后的宣判,是生或是死! 现在,“轩辕经”的诱惑,还不如死亡的恐怖来得厉害。 “血魔”,在环视了现场一周之后,开了口,声音冰寒得像是发自玄冰地狱,使人听了,不期然的浑身战粟:“像你们这等强取豪夺的武林败类,杀了并不为过……” 话说至此一顿,所有的各帮派高手,一个个亡魂出窍,又听他继续说道:“不过,本人仰体上天好生之德,放过这头一遭,通通与我滚!” 此语一出,众高手如逢大赦,一条命大概是保住了!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无边的惊诧,这传说中的魔尊,竟然说出仰体上天好生之德的话,大大出乎众高手想象之外! 他的用意何在? 难道三百多年的潜修,已化尽了他的杀心? 他何以要替“桐柏派”解围? 但,怀疑是怀疑,各人纷纷移动身形,准备退去,万一这魔尊改变了心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桐柏派”众高手,几疑置身梦中,决估不到这魔尊竟然会替他们撑腰解围,可是另一个问题又来了,对方的用意目的何在?如果他待所有的人散尽之后再出手……“桐柏一剑西门俊”战战兢兢的上前几步,恭施一礼道:“晚辈桐柏派后人‘桐柏一剑西门俊’,打算重整门派,不料因传派之宝‘轩辕经’之事而引起武林人物觊觎,意存劫夺,若非老前辈援手,桐柏一派,可能因此而斩,此恩此德,敝派当垂为门训,永传不忘!” “血魔”冷冰冰的道:“轩辕经确实在你身上?” 这话问得桐柏派十几个高手心头巨震,心想:“完了,对方的目的原来在此!” 桐柏一剑西门俊面色一变之后,恭声道:“轩辕经已随晚辈的师兄陈其骧同时失踪!” “陈其骧是……” “他就是本派的第二代掌门,失踪于十五年前!” “血魔”略一沉吟之后,道:“可能的话,我替你们寻回‘轩辕经’!” 这句话更出人意料之外,桐柏派诸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事情发展奇突的简直不像是事实,然而,事实俱在,却不由使人不得不信。 “桐柏一剑西门俊”再次为礼,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道:“晚辈谨谢老前辈成全之德!” “掌门人不必多礼!” “猴叟曹贻”这时忙抢步上前,深施一礼道:“晚辈江湖人称‘猴叟曹贻’敬谒老前辈!” “血魔”两道红似火焰的眼神,朝猴叟一扫,道:“嗯,你能急友之难,诚属可嘉!” 此际,四周的高手已退去了大半,但他们退得非常缓慢,好奇心使他们忘了凶险,要想一看最后的结果。 蓦在此刻-数十丈外的苍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撕风裂云的刺耳怪笑,一个如狼嗥般的声音道:“你是谁,竟然敢冒充血魔!哈哈哈哈,三百多年前的‘血魔’,怕不早化骨灰,还能活到现在?” “血魔”身躯,似乎微微一震! 这突如其来之变,使那些离去的各帮派高手,纷纷驻足以观发展,这句话深深地打入每一个人的心坎!对呀!人终竟是人,哪有能活三百多岁的道理! “桐柏派”诸人,顿感手足无措,面面相觑,骇异不已。 “血魔”缓缓转过身形,面对那怪声所发的苍林,寒嗖嗖的道:“什么人?给我出来!” 随着话声,只见苍林之中,两条人影,冲天而起,盘空三折,两个起落,如流星划空般落场中,停身在距“血魔”三丈之外的地方。 只见现身的两人,竟然是一般无二,一模一样的一双怪人。身长在八尺开外,枯瘦如柴,长发纷披及腰,露出一张青乌色的皮包骨的瘦脸,眼小如豆,闪射着骇人至极的青芒,一式的既宽且大的黑色布袍,单只这副半人半鬼的形象,就足以使人丧胆亡魂、遑论其余。 “芒砀二鬼!” “猴叟曹贻”脱口呼出这两个怪人的名号。 “芒砀二鬼”转着四只青光闪闪的眸子,打量了“血魔”半晌之后,突然狼嗥鬼哭般的一阵怪笑,笑声足足持续了半盏茶的工夫,才告停了下来,其中之一道:“你敢冒充血魔?” “血魔”仰天一笑道:“芒砀二鬼,你俩是来找死的吗?” 另一鬼声如破竹也似的道:“你究竟是谁?” “血魔”仰首望天,不予置答。 那些本已离去的各帮派高手,这时又纷纷像潮水般涌回,但却停在五丈之外!不敢再向前逼近! “桐柏派”诸人,觳觫不己,他们深知这“芒砀二鬼”凶残阴狠成性,在江湖中予取予求,并喜欢生啖人心,活饮人血,功力较之“雪山三尊者”更高,二鬼向例是同进同退,出手必双。 “血魔”是真是假,谁也不能论断,因为他是三百多年前的人物,有关他的一切,仅是武林故老代代相传而来,谁也不曾亲眼见过,但依情理而论,“芒砀二鬼”的揣测,十分有理,人,终竟是人,没有能活到三百多岁的道理。 但眼前的人又是谁呢? 当今武林中从未听说有人练成这种周身赤红如血的怪武功! 而且,这传说的来源是起因于“八旗帮”的二堂主三香主在“生死坪” 上,被“血魔”的传人“活阎罗”以独门手法“飞指留痕”所杀而告传遍江湖。 如果说“血魔”已不在人间,这当前的“血魔”是假的,那无数年代以来,所有身入“血池”的人,无一生还,这又作何解释?而且传言中他的传人未满二十? 于是一一三里坪上的高手们,怀着疑惧参半的心理,在等待事实的发展,反正不论后果如何,已有“芒砀二鬼”出头,与旁人无忧。 “芒砀二鬼”见对方的态度,顿时感到莫测高深起来,对于自己的推断,已有些儿动摇,万一对方是真的“血魔”的话,他俩立时就得做真的鬼了!“血魔”凝注了“芒砀二鬼”半刻之后,冷冰冰的道:“你俩是自了还是要我动手?” 语气的狂傲冷森,使得所有的高手由背脊骨冒出寒气! “芒砀二鬼”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三步,心里忖道:“如果对方真是三百多年前的‘血魔’重临江湖的话,想逃也逃不了,如果自己的推测正确的话,又何惧之有!”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二鬼存心以生命作孤注一掷,真假当可立判。 “芒砀二鬼”之一强捺心神,硬起头皮道:“如果你真的是三百多年前的血……唐中巨老前辈,我兄弟俩决不敢有劳出手,立即自决当场,可惜……” “血魔”依然冷冷的接口道:“可惜怎样?” “芒砀二鬼”天生的一对恶物,心意相通,互望一眼之后,齐声答道:“可惜你不是!” 是字方落,双双以毕生修为内力,电疾攻出一掌,势若骇电奔雷,劲道万钧。 “血魔”怒哼了一声,也是双掌齐扬,猛推而出……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声中,双方各退了一步。 “芒砀二鬼”鬼号般的狂叫道:“你不是血魔,决不是!” 所有在场的高手,心神一震之后,立时起了一阵骚动,这一对掌,证明了当前的“血魔”决不是三百多年前的“血魔”,否则的话,“芒砀二鬼”岂能挡得下他的一击,于是,恐怖的心理大减,不约而同的向场中逼近了一丈。 “桐柏一剑”等人,心中的感受,可非笔墨所能形容,想不到事态的转变,如此诡谲玄奇。这“血魔”竟然是冒牌货。 但他是谁呢? 他何以练有这种传说中的“血影神功”呢? 即使是假的,但他能接得下“芒砀二鬼”全力的一击,这种功力也够相当骇人的了,放眼当今武林,能接得下二鬼搏命般一击的,可说少之又少。“芒砀二鬼”胆气顿豪,先把两只豆大的眼睛,朝“桐柏一剑”等人一扫,然后再转向“血魔”,阴恻恻的一笑之后,身形电闪一分,一左一右,又告全力攻出。 “血魔”左右开弓,“波!波!”两声巨震,双方又互换了一掌,依然旗鼓相当。 各帮派的高手们,贪婪之心又告复活,他们又想到了稀世瑰宝“轩辕经”,他们希望这身份不明的“血魔”和“芒砀二鬼”鹬蚌相争,而伺机收渔人之利。 “芒砀二鬼”乍退又进,鬼爪如幻,分进合击,似有意要在数合之内,击倒对方。 “血魔”身影有如幽灵,在“芒砀二鬼”凌厉的攻招之下,暴退五尺,只见他眼中的血芒,陡然炽盛起来,周身散发蒙蒙血影。 “芒砀二鬼”见状,不由心中巨震,身形一闪,又朝……突然-冷笑声中,“血魔” 双掌一圈一划,一道红光闪闪的掌风,应掌而发。 一声惨绝人寰的厉嗥起处,二鬼之一,首当其冲,被震飞两丈之外,“砰!”的一声,尘沙扬处,声息顿杳,看来已名登鬼录。 看得所有在场的高手,胆颤心寒,有人惊叫出声:“这是血影神功!” 另一鬼,见骨肉惨死,悲啸一声,忘命的猛扑而上。 又是一道红光闪烁,那一鬼被震得身形一连几个翻滚,张口狂喷血箭,一声夺人魂魄的厉啸声中,那一鬼居然翻身再起,右手上扬,五指箕张……枯瘦黛黑如鸟爪的手掌,骤然涨大数倍,五指粗逾酒杯,黑底透亮,一步一步,向“血魔”身前移去,狞恶之态,有如横死冤鬼,令人不寒而栗。众高手群中,又是几声惊叫。 “魔指追魂,他要与对方同归于……” “血魔”身形微微一震,红光闪处,“血影神功”又告出手……同一时间,“芒砀二鬼”之一,狂嗥一声,右手五指,竟告离掌飞出,夹着一蓬血雨,穿过血影劲风,疾射向“血魔”,快比电掣。“血魔”睹状,掌式不变,身形向侧急扭……一声震彻全场的惨号,夹着一声闷哼! 只见“芒砀二鬼”中的一鬼,横尸在另一鬼的身侧,而“血魔”的身形,则呈摇摇倒之势,显而易见,他已在“魔指追魂”之下受了伤。 二鬼已死,“血魔”受伤,时机可谓千载一时! “雪山三尊者”首先纵落场中,径奔“桐柏派”诸人,紧接着“赤衣教”“和合会”……人影如飞蝗,纷纷围了上来!“桐柏派”十几个高手,背背相对,连成一个面向外的剑阵,奋力抵敌。 一声阴森冰寒的笑声起处,只见一条红影,穿入人群之中刹那之间,只见:尸体横飞,红光闪烁,血雨狂喷,惨嗥声,闷哼声,金刃破风声,喝斥声,……交织成一首凄绝人寰的交响乐章,三里坪上,杀气弥天,血腥扑鼻,地狱惨魂般的画面,层层叠出,惨不忍睹。 人,不断的减少! 尸体,不断的增加! 然而,那些未死的,依然猛扑不休,他们在贪欲的支配下,忘了死,忘了一切! 杀劫,如火如荼的展开! 那边“桐柏派”的剑圈,已被击溃,“桐柏一剑西门俊”和义薄云天的“猴叟曹贻”,浴血奋战,各敌住一个“雪山尊者”,其余的桐柏弟子,悲死即伤,情势危殆非凡,如果再持续半盏茶的时间,“桐柏派”诸人,可能无一幸免。 战况愈演愈烈,那些功力较差的,早已横尸当场,剩下来的,都具有不俗的身手,“血魔”每一出手之间,必有至少两人丧命,但,人数太多,此仆彼起。 “血魔”似乎对于“桐柏派”诸人,非常关怀,频频窥视,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施展绝招,“桐柏派”连新任掌门人在内,就得全部横尸当场。心念之中,沉声喝斥道:“要命的都给我退出场去!” 但,没有一个人应声退出! “血魔”自顾自的苦笑一声,左掌“血影神功”,右手“飞指留痕”,两种神功,同时施展,专拣人多的地方出手!有如滚汤泼雪,当者披靡。这一来,情势大变,那些幸得不死的高手,已经觉悟到再斗下去,无异找死,于是纷纷撤身场外!“雪山三尊者”猛攻数招,迫退“和合会”八大弟子之中仅余的五人,疾扑向“桐柏派”的五个尚在力拚“赤衣教”三老者的高手! 眼看“桐柏一剑”等人决无法在“雪山三尊者”的手下走过三招……“血魔”飞掠而前,疾扑功力最高的“雪山三魔”!“绝命尊者”首当其冲,惨嗥半声,仆地不起,紧接着“三眼尊者”被“飞指留痕”点中眉心,闷哼一声,横尸就地,这一来,“桐柏一剑”等人,压力顿减,情势立刻好转。 “千手尊者”见其余两尊者已告毙命,不由惊魂出窍,正待飞身……红影闪处,一股万钧劲道,压体而来,急切里,就势斜飘八尺,身形未稳,眼前红影又现,连意念都来不及转,只感胁下微麻,劲道全消,“噗通!”栽倒。 “赤衣教”三个火云红衫老者与“和合会”的五弟子,偷眼瞥扫场中,入目一片尸山血海,人已走得一个不剩,“血魔”赤红的身影,已告逼进身来,不禁魂散魄飞,闪电般飞身疾遁! 暴风雨终止了,三里坪中,尸山血海,为武林近百年来,罕见的血劫。 “血魔!”是真是假,仍然是一个谜,但有一点可以认定,照武林相传下来的故事推断,这血魔决不是三百年前的“血魔”,因为功力悬殊了二三成,话虽如此,已足够使整座武林为之震动了。 “桐柏一剑西门俊”和“猴叟曹贻”双双向“血魔”重申谢忱! “血魔”似乎也受了点伤,扫了两人一眼之后,沉声道:“愿不久的将来,‘桐柏派’再度跻身八大门派之林,那‘轩辕经’我将尽力为你们寻回!再见!” 说完,疾行两步,一把抄起被制住穴道的白骨教外三堂堂主之一的“千手尊者”,电闪而去,转眼之间,消失在山岚雾影之中。 晚风夕阳之下,“桐柏一剑”等人,埋死救伤之后,径奔桐柏山“碧云山庄”而去。 这一场夺宝之役,生还者寥寥无几! 江湖中又是一阵风风雨雨,传说纷坛:“血魔”真的出现了,但真为莫辨,功力之高,骇人听闻! 连毁“雪山三尊者”“芒砀二鬼”等不可一世的高手……武林,又面临一次血的恐怖! 且说“血魔”夹起被制的“千手尊者”径朝山深林密之处驰去-“千手尊者”穴道被制,苦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眼可看得分明,他奇怪“血魔”何以要挟持自己,难道这魔尊另有什么企图不成! 眨眼工夫,来到一处隐蔽之所,“千手尊者”被解,但只觉浑身劲力全失,试一提气,眼前一黑,几乎晕死,原来“血魔”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废了他的武功。 奇事又发生了,只见“血魔”身上的血芒渐消,转眼之间,回复为一个俊美已极的少年,原来正是向自己师兄弟三人追问“四毒书生”下落的那少年,不禁张口结舌,呐呐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道:“你……你……你为什么要冒充血……” “哈哈,冒充,货真价实,如假包换,何谓冒充,现在你总可以说出‘四毒书生’的下落了吧!” “嘿嘿,小子,大不了一死而已,本尊者就是不说,你待如何?” “这可由不得你!” “千手尊者”目蕴无比怨毒之色,厉声道:“小子,你到底是谁?”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我叫活阎罗,‘血影门’第三代掌门,明白了吧?” “你……你……就是那……活阎罗……” “嘿嘿,不错!活阎罗……血魔……二而一,一而二,就是在下,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不说!” “好极!”陈霖口里说了一声好极,右手中指,虚空向“千手尊者”的身躯一点,“千手尊者”不由杀猪似的惨叫起来,冷汗涔涔而下,只觉全身如虫行蚁咬,五腑皆裂,痛得在地上翻滚不休!“你说是不说?” “不……说……” 陈霖的手指,又是虚空两点,“千手尊者”惨号更烈,频频以头碰地,双手把地上抓成了两个深坑,力竭声嘶的道:“我……说“说!” “四毒……书生……并没有……死,现在……” “现在何处?” “在……在……”忽然他瞥见一尺之外,有一小根突出地面的石笋,一咬牙,翻过身去,把自己的太阳穴对正那石笋撞去,“扑!”的一声,红光迸现,不可一世的“雪山三尊者”之一“千手尊者”,就这样结束了生命。陈霖待到发觉,阻止已是不及,不禁恨得牙痒痒的!自言自语道:“你不说,还有旁人会说,我誓必得到这个答案不可!”“哟!什么答案?”语如黄茑出谷,珠落玉盘,悦耳清脆之极! 陈霖一怔神之后,冷喝一声道:“什么人?” “何必这样凶霸霸的!” 话声中,一阵香风飘处,面前已立定了一个美艳如仙身着玄色劲装的少女,只见她生得琼鼻瑶口,眉黛春山,杏眼桃腮,口角上方,两道浅梨涡,望着陈霖嫣然一笑,这一笑有若百花齐放,春到人间,看得陈霖心头一荡。“这白发老儿是你杀的,嘿!白骨教的堂主!” 陈霖心头又是一震,把眼转向别处,冰冷至极的答道:“是我杀的又怎样?” “你功力还不错嘛,你真的是‘血魔’的传人‘活阎罗’?”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看样子这少女必定隐在一侧很久了,所以自己方才说的话,全给对方听了去,自己被人隐身在侧,还浑然不觉,这跟头栽得不小! “是又怎样?” “咦,你真是狂得天下少有,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那少女口中说话,娇躯又向前移了数步,双方相距不到五尺,扑鼻异香,薰得陈霖心如鹿撞,只好转过头来,后退了两步,他这才又看清,这少女美则美矣,只见眉目之间,隐含荡意! 陈霖孤僻冷傲成性,面上依然一片冷漠之色! 那少女了无羞态笑盈盈的又道:“嗯!活阎罗,这名字太可怕了,当然这不是你的名字,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啊!我忘了告诉你,我叫柯如瑛!”陈霖不由心中一动,这名字好熟,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不由脱口喃喃的念道:“柯如瑛,如瑛!柯……” “对了,柯如瑛,那你的名字呢?” 陈霖冷冷的瞥了那少女一眼,道:“我没有名字!” “嘻嘻!猪有名狗有姓,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名字,你不肯说罢了!” 陈霖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香风飘处,那身着玄色劲装的少女柯如瑛俏生生的横拦身前,樱口微张,露出一排编贝也似的玉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朝陈霖上下打量,满面春风的道:“你既然不愿说出名字,我也不希罕,我问你,你是不是跟你师父来的?” “我师父?” “嗯!三里坪中造成浩劫的‘血魔’你不是他的传人吗?” 陈霖心放宽了一半,原来这少女并没有完全把自己对“千手尊者”说的话全听了去,下意识的点头,算是答复,那少女又道:“你还在追问什么……什么……哦!‘四毒书生’,对吗?” 陈霖俊面倏寒,没好气的道:“这关你什么事?” 柯如玻脸上可有些挂不住了,三番两次的被这“活阎罗”奚落,粉脸一变道:“我高兴问,怎么样?”“可是在下不高兴回答你!” “不高兴也得高兴!” 陈霖不由啼笑皆非,世上竟然有这样刁蛮的女子,他不禁想起那在“生死”外,所遇的白衣少女楚玲,有如幽谷百合,给人的印象是淡雅高洁,而眼前的柯如瑛,却是刁蛮任性,两相比较,恰好成强烈的对照。当下愤然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礼尚往来,我连我的名字都告诉了你,而你却未回答我半句问话!” “在下没有要求你说出名字,是你自己说的,关我什么事?” “不管,你非得回答我!” 陈霖气得鼻孔里直冒热气,怒哼一声道:“无理取闹,我可没工夫和你歪缠,一个大姑娘家……哼……真是不知羞……”说完又待举步……这几句话,可着实伤了她的自尊心,登时粉面罩霜,眉目带煞,娇斥道:“活阎罗,慢走!你在骂谁?” “骂你!” “好哇,别人怕你,姑娘我可不在乎,今天我要教训教训你,免得你以后再如此目中无人!”口虽如此说,可是她并不动手,从她的眼色里,可以看出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第一眼看见陈霖,一颗处女芳心,便已怦然而动,但她却想不到对方一表人材,俊美飘逸,竟然冷硬如铁石,愈是如此,愈使她芳心相向。 她不顾少女的矜持,换来的却是冷眼! 陈霖怒极反笑道:“凭你也想教训人?” “你不相信?”“不是不相信,而是你不配!” 柯如瑛自己何尝不知道她岂是“活阎罗”的对手,她之所以如此做作,只是一个字在作祟而已,这个字便是“情”,她对他已一见生情,现在被对方这么一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玉齿一紧,出手就是三掌。 陈霖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右掌斜斜划出,把对方的掌式硬封了回去。 柯如瑛小性突发,娇躯一扭,玉掌翻飞,凌厉奇诡的一连攻出了九掌之多,名虽九掌,快捷的有如同时攻出,指向周身要害大穴。 陈霖心中不由一凛,别看小女子功力竟然不亚于已死的“千手尊者”,身形连连闪晃,才堪堪避过这一轮快攻,不禁动了真怒,大声道:“姑娘若再相逼,在下可要出手了!” 柯如玻毫不为意的道:“姑娘我不在乎!”说着,又是一轮疾攻。 陈霖一面躲闪一面忖道:“若不给她点厉害尝尝,恐怕不知要缠到什么时候!”心念动处,身形捷若电闪,诡如鬼魅般的欺向对方……柯如瑛只戚眼前一花,对方右手中指距自己的眉心不及一寸,避无可避,闪无可闪,不由芳容惨变,暗道一声:“完了,飞指留痕!” 双眼一闭……但奇怪的是久久并无动静,眼睛眯开一条细缝,偷偷看时,只见对方的手指,仍然没有移开,距自己眉心仅一寸之差,那俊美至极的面庞下,现出一种奇异的色彩。 女孩子心思最细,同时在某一方面,较之同年龄的男子更显得敏感,口里唔了一声道: “你点呀!”整个娇躯向前一送……双方相隔咫尺,陈霖估不到对方会来这一手,一时手足无措,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如兰似麝的处女幽香,冲鼻而入,不由心里一阵荡漾,夹脖子通红起来,急忙里,双手向外一推,无巧不巧的触着两团软绵绵的东西,全身有如触电,倒退不迭。 而她也在他这一推之下,直跌出一丈开外,仆地不起。 陈霖怔怔的望着她的娇躯,不知如何办才好! 久久毫无动静! 陈霖心里暗道:“这可是你自作自受,谅来决无妨碍,你就多躺一会吧!”冷冷的眼神,再度瞥了一眼柯如瑛的娇躯,转身便走! 方走得数步,只听一声娇斥道:“狂徒,你与我站住!” 陈霖不由一愕,止住脚步,微风动处,柯如瑛脸上红晕未消,但眼中却透出骇人煞光,横挡在身前,一副娇躯,激动得如花枝乱颤。 陈霖语冷如冰的道:“姑娘唤住在下,还有什么要说?” 柯如瑛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幽怒之色,瞬间又化为激愤之容,樱唇咬紧道:“我要杀你!”陈霖惊愣的退了一步,继之哈哈一笑,冷漠依旧的道:“为什么?” “你欺负我!” “我欺负你?这话从何说起?” 柯如瑛秀目一红,眼角登时蕴了两滴泪珠,陈霖的冷漠,确实伤了她的芳心,这真是所谓的“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送花落”了! 她恨陈霖太过冷漠无情,在推倒了自己之后,连理都不理,径自走开,这对一个情有独钟的人来说,这刺激够大够深。 世界上凡是渴欲得到而不能得到的东西,往往把它想得更完美,渴望的心也就更切,柯如瑛目前正是这种情形。 陈霖心里对这痴得可以的姑娘,未始不动心,人是感情的动物,决不可能冷漠到这种地步,何况食色性也,即使是圣贤,又有几人能跳出情感的圈子,一来陈霖幼遭惨变,独处“血池别府”直到成年,养成他愤世孤僻的习性,即使心有所感,面上亦不轻易流露出来,二来初见面之际,对方眉目之间的荡意,使陈霖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而且对方的举止,似乎也嫌轻佻,所以他对她可以说是不敢承教! “姑娘要杀在下,就请动手,否则在下要失陪了!” 柯如瑛眼角的两滴泪珠,终于滚了下来!恨恨的道:“活阎罗,目前我可能不是你的对手,但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这话说得陈霖为之心头一寒……好半晌才吐了一口气道:“姑娘既然立意如此,在下在江湖中随时候教!” 柯如瑛粉面之上,一片惨然之色,如果不是她好胜心强,不愿在陈霖面前示弱,她真想大哭一场,以发泄心中的哀怨。 蓦然-不远之处传来一阵女人的呼唤:“小姐!小姐!……”声音由小及大,由远而近。 柯如瑛粉面又是一变,一双秀目,朝陈霖狠狠的瞪了两眼,咬牙切齿的道:“活阎罗,记住,有一天我必杀你!” 说完,娇躯一晃,朝呼唤声传来的相反方向,电闪逝去。 陈霖望着她逝去的背影,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然后瞥了一眼一旁的“千手尊者”的尸体,缓缓步出这隐蔽之所,行了不及十丈,一条娇小人影,迎面射来!陈霖不由止住了身形! “噫”随这一声惊噫,那条人影,已落在身前不到两丈之地!原来是一个青衣小婢,看年纪在十四五岁之间! 那青衣小婢,长得姿容不俗,秀丽非凡,似乎被陈霖的俊美所吸引,只顾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无言! 陈霖也懒的理她,见她不说话,举步又走! “喂……你……你……哦,相公,你可曾见我家小姐?” 陈霖心里知道这青衣小婢必是来寻柯如瑛无疑,故作不解之色道:“你家小姐,谁是你家小姐?” 青衣小婢,不由面上一红,讪讪的道:“对不起,相公,是我说得太急了些,不曾说清楚,我家小姐,叫柯如瑛,美赛天仙,年方十七,身穿玄色劲装……” 陈霖不由莞尔一笑,摇摇头道:“不曾见过!” 青衣小婢,面上现出一抹失望之色,自言自语道:“一会工夫,又去了哪里,害得人好找!”说完之后,又把眼光注到陈霖的脸上,天真的道:“相公,你好英俊呀!如果你见到我家小姐,哼!你们真是一对。” 这几句天真的话,说得陈霖面红过耳,心里说道:“哼!一对,你家小姐口口声声要杀我呢!”心里想,口里可没说出来! 青衣小婢见陈霖那副冷若冰霜的面孔,小嘴一撇,转身驰离。 陈霖独对林空,懊丧已极,满希望能从“千手尊者”的口中,探出杀母仇人的下落,谁知功亏一篑,竟让“千手尊者”自尽而死,他仔细的分析一切经过:“白骨教”头目以下的教众,在听到问及“四毒书生”的下落时,面上均现茫然之色,而堂主以上的人物,却又是一副讳莫如深之态,“千手尊者”在将要说出之际突然自决,看起来这内中大有文章! 由此他也联想到素未见面的父亲,连他的名号都不知道,生死难明! “风雷掌钟子乾”叔叔临死时说,自己还身负另外的血仇,仇家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要自己在艺成之后,找到“飘萍客李奇”就可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血仇呢? 难道父亲他老人家……他不敢再往下想。 目前,除了向“白骨教”追询“四毒书生”的下落外,就是寻到“飘萍客李奇”的踪迹,才能揭穿这个谜底。 他也想到自己的功力限于时间,仅只练到五成,师父遗书指示,除非另获奇缘,可望速成,否则的话,要勤修一甲子……一甲子是六十年,那还谈什么报仇……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嗥,隔山遥遥传来!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忖道:“此地仍属桐柏山范围,莫非“桐柏一剑西门俊”等人,在人山途中又遭遇到什么……既然有‘风雷掌钟子乾’叔叔这段关系在内,我可不能不管,如果坐令桐柏派从此灰飞烟灭的话,将何以对为自己舍命的钟叔叔!” 他想到就做,身形一展,施出“血影冲霄”盖世轻功,如一抹淡红色的雾气,向那惨嗥之声传来的方向冉冉飘去。 越过两座峰头之后,已渐闻喝斥怒骂之声,夹着金铁交鸣,劲风呼轰! 陈霖的身法更紧些! 几个起落之后,只见双峰夹峙中的一小片平阳之上,人影纵横起落,剑光霍霍耀眼,地上已横陈了数具尸体,场中人竟然有二三十之众。 一钩斜月,在群星环拱中,高悬西天,但在陈霖这等高手的眼中看来,视物不殊白昼,数十丈外,已把场中情势,看得一清二楚。 又是几个起落,陈霖已了无声息的飘身在场外七丈之处的一株古松之上。 场中-“桐柏一剑西门俊”和“猴叟曹贻”正分战八个男女剑手,地下躺着三具尸体,另四个“桐柏派”的弟子,分别接战四对男女各一的剑手,险象环生,情势十分危殆。 两丈之外,站立着一对蒙面人,看服饰是一男一女! 蒙面人身后,一字式排着男女剑手约二十人之多! 陈霖一看,那些男女成双的剑手,不禁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和合会”! 登时杀机上脸,忖道:“和合会明里派八名弟子参与三里坪之役,却在桐柏山中暗在埋伏了这多高手,可谓计划周密,可惜……嘿嘿,碰到我陈霖,诡计要成空了!” 只听那蒙面女人格格一阵娇笑之后,道:“西门俊,依本会长看来你还是乖乖交出‘轩辕经’吧!否则……嘿嘿!”听语气那女人就是“和合会”的会长! 那蒙面男子立即接口道:“掌门人,你还打算等待那‘血魔’来替你解围吗?哈哈!事情可一而不可再,何必再作这困兽之斗,如你就范的话,本会长言出如山,你仍然去复兴你的‘桐柏派’,做你的掌门人,‘轩辕经’借阅三月,原物奉赵,在你复帮途中,如有困难,本会尽力帮扶,如何?”又是一个会长!原来这“和合会”是全部成双成对的,所以自会长起,以至会中弟子,都是男女各一! “桐柏一剑西门俊”充耳不闻,手中剑起凤腾蛟,天矫盘旋,狠命苦斗。那蒙面女会长的声音,又告如银铃般响起:“西门俊,你真的执迷不悟,莫怪本会长要下绝情了,到那时恐怕你死活都难!” “桐柏一剑西门俊”边以只剑敌住四个男女剑手,边厉声答道:“女魔,本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另一面,“猴叟曹贻”赤手空拳,接战四个剑手,看来是绰有余裕。 其他四个“桐柏派”弟子,以一敌二,战八个男女剑手,却是岌岌可危,看来再难支持过十招。 陈霖一看自己如再不现身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虽然他知道“轩辕经” 并不在“桐柏一剑”的身上,已随前掌门人陈其骧一起失踪,但如果让这几人牺牲的话,“桐柏派”岂不绝了后吗! 他在考虑,应该以师尊“血魔”的面目出现,还是以本来面目现身?如果以本来面目出现,今后在江湖中行动可能诸多不便,于是,他决定运起“血影神功”,变形现身,首先,他把腰中的那柄受托于血池啃尸怪人“无虚剑吴佑年”的那柄“无虚剑”掖在襟下,然后,陡运“血影神功”……骤然之间,全身赤红如火,口里发出一长串刺耳如割的冷笑……场中正在交手的“和合会”剑手,齐齐撤招跳出圈外!向蒙面人一行人身边靠去。 所有场内外的人,一个个心惊胆颤,眼光全朝冷笑声所发的方向射来! “桐柏一剑”等人,已知来者是谁,顿时喜上眉梢,宽心大放。 红影闪处,一个周身赤红如血的怪人,已停身场中,眼射血红棱芒,向“和合会”所有的人一扫,这一眼看得那些和合会剑手,惊魂出窍。 “血魔”可以一再的对“桐柏派”施援手,使人猜想不透: 就是“桐柏派”众人本身,也觉莫测高深,这魔尊何以垂情本派? 场中,顿呈一片死寂,死寂之中,透着浓厚的死亡气息,在惨淡的星月光照之下,更显得阴森恐怖,令人有如置身地狱之感! “血魔”冷冷哼了一声之后,语音冰寒的向那两个为首的蒙面男女道:“你俩就是‘和合会’会长?” 两个蒙面男女同时发出了一声轻“嗯!”。 “血魔”再次发话道:“如果你们愿意‘和合会’冰消瓦解的话,尽管向‘桐柏派’下手就是!” 这句充满了威胁意味的话,使得“和合会”所有的剑手为之心头巨震,如果以“血魔” 的功力而论,这可不是虚言恫吓! 两个蒙面男女会长,互望了一眼之后,那女的朝“血魔”格格一笑道:“阁下到底是谁?” “血魔”-(即陈霖)-不由心中一震,冷然道:“你以为我是谁?”蒙面女会长在这一问答之下,胆气又壮了几分,沉声道:“反正阁下决不是三百多年前的那‘血魔’,可以断言!” “为什么?” “阁下心里明白,何必要问!” “你们的意思是非要向‘桐柏派’下手夺取到‘轩辕经’不可?” 蒙面女会长向后退了一步,好半晌才反问道:“阁下与该派有何渊源?”“这不是你可问的话!” 蒙面女会长发出一声轻笑道:“阁下的目的不问可知,这种掩耳盗铃之举,瞒不过明眼人!” “血魔”怒哼了一声,身形似电,朝“和合会”众高手之前一掠,又折回原处,惨哼声中,有四个男女剑手,横尸就地。 每一个死者的眉心上,有一点拇指头大的血印! 所有“和合会”的高手,被这神奇的杀人手法,震得骨软筋酥,不自觉的纷纷向后倒退,惊呼道:“飞指留痕”。 两个蒙面男女会长,心头为之巨震。 “血魔”沉声道:“这就是我的答复!” 那男的蒙面会长,前欺一步,厉声道:“不管你是真是假,本会弟子先后已有七个丧生在你的手下,这笔帐不能不讨!” “血魔”阴森森的一笑道:“讨帐的话,凭你们还不配,如果再不识进退的话,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和合会”是当今江湖中有名的大帮派之一,身为会长的,功力造诣当然不能等闲视之,而况在他(她)们的心里,认定眼前的“血魔”决不是三百多年前的“血魔”,因为这“血魔”的功力,固然可怕,但较之传说中的那位却差了许多,同时,既然潜修了三百多年,功力岂非更加不可思议,哪有不进反退之理,所以江湖中绝大多数的人,持有这种看法! 但,他是谁呢? 他的身手招数形貌,与传说中的那位魔尊,毫无二致? 这个疑问,也同样普遍存在武林人物的心中。 男女蒙面会长,虽然心怀惊恐,但又不甘心如此退走,好歹总得要试试,如果以半日前三里坪中“血魔”所表现的功力而论,全身而退,决无问题!当下双双错步旋身,同时劈出一道如山劲气,涌向“血魔”。 “血魔”冷哼了一声,一股淡红色的劲气,应掌发出。 劲气相接,发出一声通天巨响,震得四山回音如雷,双方竟然不分轩轾。蒙面女会长胆气顿壮,道:“所谓血魔,功力也不过如此!”话声中,双双扬掌,两道万钧劲流,有如怒海鲸波,又告涌卷而出,势道之强,骇人听闻。 “血魔”被对方言词一激之下,蓦集全部功力,猛劈而出,劲气红光大炽! “轰隆!”一声巨响,有如山崩地陷,激起周遭气流,激荡排云,波! 波!之声,不绝如缕,闷哼声中,两个蒙面男女会长,踉跄倒退一丈之遥,才勉强止住身形!血影劲流,余劲不衰,撞向两会长身后的剑手群中……惊叫与惨哼,同时响起,又有三个首当其冲的剑手,被震得狂喷血箭。 这一手,使得所有在场的高手,胆裂魂飞! 蒙面女会长,纤手上扬,而会中剑手们接连两挥,那些剑手之中,立即有人出来挟起地上的尸体,纷纷如漏网之鱼般的豕突狼奔而去。 男女两会长,再次瞥了“血魔”一眼,也紧随众弟子身后,电闪逝去。 冷月寒星,照着这凄清的峡谷! “血魔”转目看了“桐柏一剑”诸人一眼,红影闪处,也自翩然而逝! “桐柏一剑西门俊”等人,又一次死里逃生,心里把这神秘而恐怖的人物,感激得无以复加,但对于“血魔”的这种奇突作为,仍然在感激之中,渗入了三分悬疑。 且说“血魔”一路飞驰,不久之后,离开山区,上了官道,卸去了“血魔神功”,又回复他翩翩美少年的面目-陈霖。 第二天的早晨,陈霖已到了枣阳附近的兴隆集,匆匆入集打尖之后,又顺官道而行,他为自己的行止感到苦恼,他要办的事很多,但却无法着手。“白骨教”总坛究竟设在何处,江湖中无人知道,而且当他问及“白骨教”的事体时,被问的人,多变色而退,“四毒书生”的下落,只有“白骨教”这一条线索,如果撇开这条线索,将更无从着手。 “飘萍客李奇”也是急着要寻找的人,但江湖之大,寻一个人何异大海捞针!而且据“风雷掌”钟叔叔说,这“飘萍客李奇”,人如断梗飘萍,行踪靡定,连打听都无从打听起,这不更是难上加难。 母亲惨死的回忆,像毒蛇般无时无刻的啃啮着他的心,可是现在,连仇人的影子都不曾见到!心中的那种急恨之情,无以言宣! 于是-他心里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意念:“杀!遇见‘白骨教’的人就杀,不愁教中有地位的高手不现身,只要堂主以上的人现身,‘四毒书生’的下落就不愁探不出!” 从“白骨教”外三堂堂主之一的“千手尊者”死前的口气中推断,“四毒书生”不但还在人间,而且与该教之间,显然有不寻常的关系,所以陈霖毅然的决定了这个残酷的做法! 心念决定了之后,似乎觉得精神上的负荷,也减轻了许多!脚步也不由轻快起来。 蓦然-一条白色纤细人影,沿官道迎面驰来,在距陈霖两丈之处,“噫!”了声,停下了身形,陈霖也不由止住了脚步- 只见这来的是一个清丽绝俗的白衣女子,细看之下,几乎脱口呼出:“楚玲!” 这女子正是陈霖初离“血池别府”时,在山中所遇的“湘鄂一剑楚文鼎”的女儿楚玲,当日陈霖曾经硬承受了她的两掌。 楚玲熟视了陈霖半晌,柔声道:“阁下就是活阎罗?” 陈霖心里一震,讶然道:“姑娘此话从何说起?” 楚玲歉然的盈盈一笑,用手指一掠被风吹乱的柔发,道:“上次在大别山中,多有得罪,一切经过家父已告诉我了,谨在此向阁下致谢对家父援手之德!”说完,行了一个万福。 弄得陈霖讪讪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忙拱手还了一礼。 楚玲姑娘欲语还休的看了陈霖一眼,粉面之上,不期然的起了两朵红晕,芳心不由自主的砰!砰!而跳,半晌才期期艾艾的道:“我……我……是否可以……请教阁下的大名?” 说完之后,似娇羞不胜,一颗螓首,直垂到胸际。 陈霖心念一转之后,冷漠的道:“对不起,楚姑娘,我没有名字!” 他只记得“风雷掌钟子乾”叔叔在临死之际嘱咐他,除了遇见“飘萍客李奇”之外,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世和遭遇的一切,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楚玲抬起头来,惊诧的看了陈霖一眼,道:“你没有名字?” “不错!” “为什么?” “这个姑娘大可不必追问!” 楚玲面上顿时现出一种失望幽怨的色彩,她不明白对方何以会冷漠到这种地步,人,哪能没有名字,对方不愿意说出来罢了,自从在“生死坪”畔,邂逅个郎,虽然是匆匆一面,但她的心版上已深深的刻上了陈霖英俊的影子,她想忘掉,然而忘不了! 她盼望着能再看到他,现在,又不期然的碰面了,可是,对方的冷漠,使她有若冷水浇头,满腔的情焰,被浇熄了大半,不由幽怨的叹了一口气。陈霖此刻,满心的报仇雪恨,仇恨已填满了他的整个心府,对于这些儿女情悦的事,似乎已不能在他的心中占一席之地,平心而论,他对楚玲未始不动情,对方超乎世俗的幽娴的美,使他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也许,这就是爱的萌芽,然而冷僻成性的他,却不愿流露出这一丝微妙的感受!而楚玲当然更不能蓦然的对一个男子剖心示爱……楚玲暗地咬了咬牙,自我解嘲般的道:“我只是为了阁下有恩于家父,所以才请教大名,阁下既然不愿说也算了!” 陈霖立即接口道:“楚姑娘,对于令尊的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谈不上恩也谈不上德,那只是一种巧合,一种偶然,我出手的目的只是不愤以众凌寡而已!” 楚玲幽幽的回答道:“不管阁下的动机如何,事实是事实,怎么可以抹杀!” 陈霖似乎不惯于和女孩子厮缠,剑眉微蹙道:“楚姑娘如果没有别的事,在下要别过了?” 楚玲芳心一酸,几乎忍不住要说出来:“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粉面之上,一片黯然神伤之色,终于忍不住说道:“我们能再见吗?” 陈霖心中一动,俊面之上,第一次展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含糊的应道:“也许会的!” 说完举步就要……楚玲面上一阵迟疑之后,脱口道:“阁下慢走!”“姑娘还有什么话要说?” “当今七大门派已联合派出二十一个高手,正在查探阁下和令师‘血魔’的行踪,由少林派的‘明净’老和尚率领……”陈霖心中为之一震,他自己知道,所谓的“血魔”其实也就是自己,因为只有在运起“血影神功”之际,身上才会透出血光,看上去如同一个赤红如火的怪物,在普通状况下,自己还是这一副本来面目,当然武林中只知有这么个“血魔”哪里会知道其中究意呢? 闻言之后,激动的道:“姑娘何以知道七大门派联手的事?”“江湖中早已传遍!” “他们为了什么?”陈霖像是自语般的道。 “七大门派声言,为了除……除……” “除什么?” “除魔卫道!” 陈霖不由仰天一阵狂笑,满脸激愤怨毒之色,脑海里倏然浮起师父遗言中的话:“…… 为师昔日虽嫌杀孽过重,但所杀都是可杀之徒……江湖中是非难明,黑白不分,冠我以‘血魔’的称号……” 他也联想起三百多年前,十三门派和无数黑白道高手联合对付师尊的事,面上登时浮现出一种恨极之色,不自禁的冷哼出声。 楚玲娇脆的声音又道:“二教一会也有联手之势,他们的对象是你!” “什么?是我?” “不错,因为你是‘血魔’的传人,他们要从你身上着落出‘血魔’的真伪,并报复三里坪各教徒众惨死之仇,同时,他们的意思是对付你比对付令师来得容易……” 陈霖面上立现骇人至极的煞光,看得楚玲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忖道:“好重的煞气,真不愧‘活阎罗’之名!” 陈霖沉思了半晌之后,向楚玲一点头道:“楚姑娘,谢谢你的指引,再见!” 边说边展开身形,最后一个见字传来,人已到了数十丈之外! 楚玲无限神伤的看着陈霖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娇躯一起,也跟着向陈霖逝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且说陈霖一路疾驰,心中思潮起伏-七大门派竟然要联手对付自己,还美其名“除魔卫道”!哼!不自量力。二教一会,也将联手合作,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内中少不了有“白骨教”的高手,自己不去找,对方也会找了来! 思念之中,眼前现出一片疏林,林中无数人影蠕蠕而动,陈霖随便的瞥了一眼,也未放在意下,径直顺官道驰去! 蓦然-数条人影,从身畔一擦而过,陈霖目光何等犀利,只这照面的瞬间,已看出这几条人影的胸前,各有一个碗大的白骨骷髅头,立即刹住身形,转目望处,那几条人影,已朝那片疏林之中落去。 不由激起他好奇之心,折转身形,驰向那片疏林-林中,数十个白骨教徒,围着三具尸体,正在议论纷纭,接着人群之中走出一个形如恶鬼般的老者,胸襟之前,白骨骷髅头的标识,有头颅大小,一望而知,在教中的地位,与堂主相当。 只见那老者走近尸身之前,怀中掏出一只小瓶,在尸身之上,分别抖了一些粉末似的东西,转眼之间,那三具尸体,竟然渐渐融化成血水,最后,变成三架完整的白骨骷髅,接着,又有三个人出来,每人手里持了一只布袋,把那三具骷髅,分别置入袋中,人影一阵移动,似乎事毕就要离去。 陈霖在暗中看得发指不已……“白骨教”何以派人采集白骨骷髅,是仇杀还是故意杀人以逞残毒? 取这白骨骷髅作何用途? 他不遑深思,另一个意念,立闪心头:“杀!以杀来追出血海仇人‘四毒书生’的下落!” “白骨教”徒众一行数十人,正徒出林之际,只听一声厉喝道:“都与我留下!”随着话声,一条人影,如幽灵般的出现眼前,原来是一个俊美的少年人!满脸杀气,眼射奇光,朝众人一扫,这一扫,使得所有的“白骨教”徒,下意识的心泛寒意! 当先一个狞恶如鬼的老者,正是刚才以药融尸取骨的那个,显然是此行之首,上前两步,眼中凶光闪闪,朝陈霖一阵打量之后,狞声道:“小鬼,你要做什么?” 陈霖沉声答道:“我有几句话要问你们,如果你们能据实回答的话,可免一死!” 这句傲狂绝伦,目中无人的话,听得这些平素桀傲嚣张的白骨教徒,齐齐冷笑出声,他们以为这眼前的少年人是神经不正常哩! 那狞恶的老者杰杰一阵狂笑道:“小子,你再说一遍看!”“我要你们回答我几句问话,生死全在这答话之中!”教徒群中,冷嗤之声四起,那老者嘿嘿一笑道:“小子,你是嫌命长了吗?竟然到老虎口里拔牙!” 陈霖俊面更寒,冷冷的道:“生死由你等自择?” 那狞恶如鬼的老者气得须发箕张,不屑至极的道:“小鬼,你究竟算是什么东西?” 陈霖仰首发出一阵哈哈狂笑,笑声高吭入云,如裂金石,一阵紧似一阵,笑得所有的白骨徒众,耳膜欲裂,纷纷以手掩耳,他们这才意识到来人可不是信口张狂,看来必然不是寻常之辈,一个个面上顿时现出骇凛之色。 笑毕之后,复向诸人环扫一眼,一字一句的道:“如果我说出我是什么东西时,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那狞恶如鬼的老者,再次狞声喝问道:“小鬼,你少张狂,你先报上名来! 陈霖冰寒至极的道:“你一定要知道本人的来路?” 那狞恶老者,被陈霖这么一逼问,不禁迟疑起来,忖道:“这小子名不见经传,究竟是什么来历,竟敢公然向声威震武林的堂堂‘白骨教’寻衅,管他,放着数十个高手在侧,难道还收拾不了他,别让他虚声唬住了!”心念之中,凶睛一瞪,厉声道:“小鬼,报名受死!” 陈霖再次冷漠的问道:“你非要知道不可?” “不错,本教的骷髅还缺得不少,你正好凑一个数!” “如此你看!” 看字方落,身形似电,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向人群之中,顿时,一片惨嗥之声,撕空而起,待到声落,地上已横陈了一十三具尸身! 那少年已站回原处,依然冷嗖嗖的道:“如何,明白了吧?” 第四章 春潮泛滥 每一个死者,死状完全一样,眉心之间,一点大如拇指头的血印。 惊叫之声倏起:“这是飞指留痕!” “他是‘血魔’的传人!” “他是活阎罗!” “活阎罗!” ……现场顿时被恐怖的气氛笼罩,死亡的阴影,袭入每一个人的心头,对方举手投足之间,毁去了十三个教中并不算俗的高手,这种功力,简直是匪夷所思,对方刚才所说的话,并非虚声恫吓,他要取去全部人的生命,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场中所有的白骨教徒众,一个个脸如死灰,目露骇极之色,觳觫不已。 为首的狞恶老者,这时也噤不能声。 陈霖有如寒芒利剪的眼神,朝众人一阵扫掠之后,停在那狞恶老者的面上,道:“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狞恶老者凶焰骤敛,惊悸莫名的退了两步,默不作声。陈霖又沉声说道:“现在听我说,我一共是两个问题,两个问题都圆满作答的话,你们可以活着离开,答复一半的话,你们之中有一半人得死……” 众高手齐齐打了一个寒噤,这死字有如千斤巨锤,敲击在心上。 “如果两个问题,都拒绝作答的话,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所有在场的人,一个个胆裂魄飞,这何异于下达阎王令!“听着!第一个问题,‘四毒书生’现在何处?” 白骨徒众,一个个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那狞恶的老者,面上掠过一丝诡异之色! 陈霖早已成竹在胸,他知道这问题只有教中有地位的人才能答复,所以一双棱棱的眼神直盯在那为首的老者面上,一不稍瞬。 “怎样,不肯说?” 狞恶老者呆了半刻,才讷讷的道:“无……从……奉告!” 陈霖的脸上杀机陡现,逼近三步,厉声道:“我再问一遍,说是不说?”那老者又骇极的退了两步,他想起“活阎罗”方才说过的话,一个问题答不出,要杀死场中一半的人,他可以回答但他不敢说,他宁愿死在对方的手下也不敢吐露半个字,他本凶残成性之人,顿时生出拚命之心,极快的从怀中掏出那用以化尸的小瓶,左掌疾逾电闪的拍出,右手一抖,一蓬白粉,飘洒而出。 陈霖眼光何等犀利,一见那小瓶,就知对方的用意,刚才化尸的一幕,他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戒念顿生,对方掌势才动,他已凌空拔起五丈高下,顺势挥出一道劲风。 老者一掌攻出,对方人影顿杳,立知不妙,但右手的化尸药粉,也已同时洒出,收回已是不及,忙不迭的倒纵一丈……那药粉被陈霖凌空所发的劲风一卷,随风散落,一片凄绝人寰的惨号起处,白骨教徒众,被那化尸药粉触及,立时倒了不下十人之多! 陈霖一掌挥出之后,不问后果,身形倏落,电闪般又朝那老者欺去,连攻三招,迫得老者手足无措,后退不迭,紧跟着中指一屈一伸,凌空射出一道指风,那老者闷哼得半声,便已踣地不起! 转头望处,那方才被化尸毒粉触及皮肉的徒众,已是面目全非,尸身已化去了一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好歹毒的东西!” 那些徒众,一个个如待宰的羔羊,连作临死挣扎的念头都不敢起,他们知道,出手的话不但白费,而且死得更快,他们寄望于“活阎罗”的第二个问题,是他们所能回答的,就可以脱出生天!否则的话,后果非常明显-死! 陈霖身形缓慢的向前移了数步,面上杀气依然,向那些徒众道:“现在听着,第二个问题,这问题决定你们的生死!” 白骨徒众,现在剩下的还有三十人之多,齐齐惊怖欲死的倾耳而听! 陈霖一顿之后,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出你们总坛所在之地?” 所有的人,顿时面色灰白如死,这问题有如晴空霹雳,震得他们魂儿出了窍,摆在眼前的是两条死路,一条是拒不作答,死在“活阎罗”的手下,另一条是说出来暂时留得一命,去接受那酷毒的教规制裁,除此别无他路可走。 泄露教中机密的,除了被活活凌迟处死之外,还得被化成白骨骷髅以供使用。 他们选择了前者,愿死在“活阎罗”的手下! 一个个如金人缄其口,默不作答! 陈霖如冷电般的神目厉芒,扫了众人一眼,冰寒至极的道:“你们不愿意回答?” 众人齐向后退了数步,缄口依然。 “本人言出必践,那你们是愿死-了?”那死字的余音,拖得特别长,听众人心碎胆裂,骨软筋酥,数十双惊怖至极的眼光,齐齐注定这不可一世的煞星“活阎罗”。死亡的气息,逼得人透不过气来! 眼看这些白骨教众,将无可避免悲惨的命运-死……蓦在此刻——声娇滴滴的语声,随着轻微的破空风声,同时传来:“阁下好残酷的手段!” 陈霖心里不由一震,转身看处-两条人影,飞泻落地,点尘不惊,竟然是两个蒙面的男女,陈霖在心里叫了一声道:“和合会会长!” 来的正是“和合会”的两个男女会长,他俩不认识陈霖,而陈霖却认识他们,桐柏山中,他俩曾和陈霖的化身“血魔”交过手而败落,但他们却不曾见过陈霖的真面目。 那蒙面女会长,熟视了陈霖片刻之后,格格一笑道:“阁下就是活阎罗?” “不错!” “阁下的手段未免太过残毒,他们是无辜的!” “哈哈,无辜,白骨教在江湖中伤天害理的勾当,有目共睹!”“可是阁下所提的问题他们无法答复?” 陈霖面上突然一紧,冷声道:“贵会长何以知道?”蒙面女会长一顿之后,娇声道: “阁下在三里坪外就曾因追寻‘四毒书生’的下落而和该教的外三堂堂主等人交过手,有这回事吧?” 陈霖一怔神之后,道:“不错,有这回事!” “这些教徒,在教中的地位不高,许多事他们不能参与,阁下要他们如何答复?况且该教的教规极严,泄露机密者将受酷刑而死,所以他们与其泄密受酷刑而死,不如保密在阁下的手内死,还来得痛快些!” 陈霖心内电似一转,对方说的可能是实情,但自己血海深仇可不能不报,愤然道:“在下找的是‘四毒书生’,如果‘白骨教’要避免遭杀戮的话,只须说出‘四毒书生’的下落,否则的话,嘿嘿,在下不达目的不休,现在才是杀戮的开始……” 那些自份必死的白骨教众,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噤! 蒙面男会长突然插口道:“阁下与‘四毒书生’是什么关系,仇?怨?恩?德?” 陈霖冰冷的目光朝对方一扫,道:“这些不劳会长动问!” 蒙面女会长,一眼瞥见陈霖腰间的长剑,不禁尖声脱口呼道:“无虚剑!”陈霖不由心中一动,忖道:“对方何以识得此剑,这柄‘无虚剑’是血池石窟之中,怪人‘无虚剑吴佑年’托付自己,待寻到他女儿吴如瑛之后,把剑交付与她,要她代父报仇,去寻那无耻的‘江湖一美何艳华’和‘金童柯瑜瑾’这一对奸夫淫妇结算谋害亲夫的债!……” 想到这里,他忽地联想起在桐柏山中所遇的那美艳刁蛮的女孩子柯如瑛,难怪在当时当她报出名字的时候,觉得十分耳熟,原来是名同姓不同呀!柯如瑛!吴如瑛! 哦!吴如瑛的母亲“江湖一美何艳华”当初和奸夫“金童柯瑜瑾”勾结,谋杀亲夫“无虚剑吴佑年”,据吴佑年所说,当时吴如瑛年龄还小,柯!吴!莫非她跟从后父姓柯,所以吴如瑛变成了柯如瑛,这可能性极大,下次如果再碰上她时,一定要弄个明白,也好了却一番心事!……” 就在陈霖一意忖想心事之际,两个蒙面男女会长已悄悄的交换了几句耳语。 因为他俩都以巾蒙面,所以面上的表情旁人无法看得出来! “和合会”蒙面女会长,似乎非常激动,娇躯微见颤抖,沉声向陈霖道:“阁下此剑由何处得来?”陈霖从沉思中被唤回来,闻言之下,反问道:“你怎么会认识这柄剑?”蒙面女会长,不由被问得一窒,略作寻思之后,发出一声轻笑道:“昔日‘无虚剑吴佑年’仗着这柄剑,打遍大江南北无敌手,在江湖扬名立万,只要是出道较早的武林同道,知道的不在少数,这又何足为奇!” “那你又何必管我从何得来?” “吴佑年失踪江湖十余年,这柄剑初次现踪,难免使人泛疑!” 陈霖一想也是,但他却是受人之托,“无虚剑吴佑年”失踪之谜,他知道得非常清楚,但他当然不能说出来,同时也没有这个必要。当下冷笑一声道:“这些事贵会长最好少管为妙!”说完,不理对方反应如何,转身面对那些白骨教徒众,脸上杀机又起,显然他决不会放过这些白骨教徒。 众人又是一阵觳觫。 蒙面女会长盈盈上前数步,吐气如兰,声如莺啭的道:“阁下可否放过这些人?” 陈霖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凭什么?” “本会长可以代答阁下两个问题之一!” 陈霖激奇的看着蒙面女会长,但对方以巾蒙面,任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只是那露在外面的那一双秀目,闪着一种奇异的光辉,不由暗自思量道:“对方此举是何用意?她何以能代答两个问题之一,看来自己所要问的,对方必然全部知晓!”陈霖并不是凶劲嗜杀之辈,但为了追仇踪,不得不出此下策,现在既然问题有了着落,也就不为已甚,但仍怀疑不释的道:“你有自信能回答在下所提的任何一个问题?” “不错!” “如此在下就……”“慢着!” “为什么?” “先遣走这些白骨教众!” 陈霖略一沉思之后,语意阴森的道:“可以,不过话说在头里,如果贵会长届时不能圆满回答在下所提问题的话……在下对贵会将采取对付白骨教中人同样的行动?” 男女两个会长,同被这话说得心头巨震! 一旁的白骨徒众,迫切的注视着双方的交谈,因为这将决定他们是生还是死! 陈霖神目如电,逼视着对方,静待下文。 蒙面女会长被陈霖逼人的眼芒,看得一颗芳心怦!怦!直跳,勉强笑了一声道:“以本会长的身份地位,难道阁下还信不过?” 边说,边把眼光扫向陈霖腰间的那柄“无虚剑”。陈霖目光何等犀利,已注意及此,忖道:“这无虚剑乃是武林奇珍,莫非对方想转什么歪念头?”但又转念一想道:“谅你也不敢弄什么玄虚!”当下微一颔首,表示同意对方的说法。蒙面女会长纤手一扬,向那些白骨教徒道:“你们可以走了!”数十个白骨教徒,宛如从死神手中得回了生命,闻言之下,纷纷起身……“回来!” 这一声回来,使得众人如冰水淋头,惊魂出窍,以为对方又改变了主意!只见“活阎罗”朝地上那些死尸一指道:“带走!”众人这才魂魄归身,匆匆负起地上的尸体,如丧家之犬般的鼠窜而去。 陈霖眼送白骨教众人离去之后,面色凝重十分的向女会长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蒙面女会长,先朝身边的男会长瞥了一眼,然后格格一阵娇笑道:“阁下所提问题,关系重大,本会与‘白骨教’之间,不能因此而势成水火!”陈霖面色一变道:“贵会长方才当着白骨教的门人公开应诺代答问题,何必掩耳盗铃?” “阁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本会长并不是指怕被该教知晓本会长泄他教中之秘而言,乃是这问题只能回答你阁下一人,在这旷野之地,保不住隔墙有耳,如果公开传出江湖,白骨教岂肯与敝会干休!” “那会长的意思准备如何……” “屈驾到敝会坛一行如何?” “何必小题大做,本人的问题简单之极,两三个字即可答复!” “阁下不希望知道得更详细一点?” 陈霖心头电似一转道:“难道对方还有什么另外的阴谋诡计不成!……” 心念之中,向蒙面女会长寒声道:“如果贵会长话不由心的话?嘿嘿,在下坦白的说一句,你可以想得到那后果将是什么?现在请你多作考虑!”这话说得两个“和合会”的会长,心头大震,的确,对方是“血魔”的徒弟,而且对方本身所具的功力,也十分骇人,如果一个弄得不巧,后果不堪设想。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另一方面,她和他宁愿冒绝大的险,即使牺牲了“和合会”亦在所不惜。蒙面女会长,立即接口道:“阁下未免太过多虑了?” “但愿如此最好!” “是否我们此刻就动身?”“慢着!” “阁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在下可否知道两位会长的大名?” “这个……歉难奉告,不过这并不影响阁下的事!”陈霖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道:“也好,在下也并不一定要知道!”心里却在忖道:“如果你敢弄什么玄虚,我陈霖将以最厉害的手段对付你!” “阁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走吧!” “好!” 三条人影,同时纵起,离开了这一片疏林! 一路紧行疾驰,到了亥初时分,撇开官道,进入山区,穿林越涧,翻山绕岭,岗峦丛杂,似乎永远也走不完,有如进入八阵图中,东西莫辨,直到天将破晓,眼前现出一座怪石嵯峨的巨峰……“到了!” 蒙面女会长首先停下了身形,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接着陈霖和那男会长也刹住了身形。 陈霖俊目扫处,满脸俱是讶异之容,迎面是嵯峨巨峰,寸草不生,像是由无数的巨石堆砌而成,看不出任何朕兆,证明这是堂堂“和合会”会坛所在之地,而且从入山时起到现在为止,不见半个人影出现。 就在此刻-那男会长撮口发出一声清啸,啸声嘹亮清越,引起四山齐应,啸声未落,靠峰脚处,一块两丈见方的大石,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大洞,洞口之内,立时现出八盏宫灯,分成两行,向洞外移来,出洞之后,分两排站立。 这执灯的,竟然是四对年轻男女! 陈霖看得激奇不已……只见那八个手执宫灯的青年男女,齐齐躬下身去,口称:“弟子等恭迎会长大驾!” 两个男女会长,同时向那八个弟子一挥手,道声:“免!”然后身形一侧,向陈霖道: “阁下请!” 陈霖见对方如此对待自己,反而有些不安起来,退了一步道:“两位请!”女会长格格一笑道:“如此有僭了,我在前面带路!” 说着领先进入洞口,陈霖艺高胆大,也未虑及其他,紧跟着进去,那男会长走在最后,走未数步,后面传来几声轧轧之声,洞口已被封闭。 陈霖毫不为意的跟着径向里走! 三丈之后,洞径忽然开扩,直径当在四丈之外,一路宫灯照耀,如同白昼,两侧无数小石室,密如蜂巢,室中微见人影闪动,但有一共同之点,就是一色的男女成双,陈霖早知“和合会”自教主起,都是成双成对,倒也不觉希奇! 洞径主干之外,又有很多岔道,一律的每隔两丈悬有一盏宫灯。 约莫走了盏茶工夫之后,眼前现出一间宽大的石室,石室门外,左右各具一盏巨大的琉璃宫灯,分别写着“和”“合”两个字。室内正中一方长案,两侧排了两列太师椅,共有十八对之多!谅来此处便是会厅。 奇怪的是竟然不见有人走动。 转过会厅,经一条曲折的甬道,一间精致的小石室顿现眼前,布置得幽雅绝俗! 三人鱼贯进入小石室中落坐! 经了这半日一夜的奔波折腾,陈霖早已不耐,抢先发话道:“现在是否就回答在下的问题?” 蒙面女会长道:“阁下来者是客,让我俩略尽地主之谊,如何?” “好意心领,在下还有急事待办!” “我们边吃边谈如何?” “不必了!” “如此阁下请讲?” 陈霖心头忖道:“对方既然说能答复任何一个问题,那就干脆直接提出‘四毒书生’的问题,就不必再费周章探查‘白骨教’总坛所在之地了!”当下语音沉重的道:“请告知在下‘四毒书生’的下落行踪?” 蒙面女会长眼含深意的看了男会长一眼之后,转向陈霖道:“此事说来话长,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我已命人略备水酒,停会咱们边喝边谈!”说完不待陈霖同意,伸手一按桌上小铃,两个十二三岁的男女小童,应声而来,在石窗门外,躬身道:“敬候会长台谕!” “摆上酒席!” “遵命!” 不到一会工夫,酒席摆上,珍馐罗列,水陆纷陈! 陈霖万分无奈的勉强入座,轧轧声中,石室的门立时关闭,只剩下三人坐在席上,陈霖一看这情况,不由变色而起,正等……就在此刻,两个会长同时扯落面巾! 陈霖一看之下,几乎惊叫出声,只见一对中年男女,对自己微微而笑,那女的蛾眉淡扫,粉面不脂而红,两只明眸,深沉如海,小口如樱桃初破,鼻若琼瑶,不啻仙露明珠,散发出一种熟透了的魅力,美得令人不敢逼视,任何人见了都会怦然心动,而那男的,也是潇洒出尘!美男子三字,当之无愧,不禁暗赞道:“男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女会长举起酒杯,嫣然一笑,这一笑真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之概,呖呖莺声的道:“请!” 陈霖心里怦然一动,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举杯一饮而尽。两个倩影,同时浮升陈霖的脑海,一个是美得如一枝空谷幽兰的楚玲,另一个是如一朵带刺玫瑰的柯如瑛,她俩都美赛天仙,但比起眼前的这“和合会”女会长来,又截然不同。她俩的美,是一种少女略带含蓄的美,而女会长的美,却是一种熟透了的美,如一朵盛开的牡丹,散发着一种勾魂的魅力,令人不禁想入非非! 酒过三巡,陈霖首先发话道:“现在我们可以谈谈问题了吧?” 女会长明眸一转道:“我还有一个交换条件!” “交换条件?” “不错!” “什么样的条件?” “我回答阁下昨日向‘白骨教’门徒所提的两个问题,阁下答我一个问题怎样?” 陈霖不禁大感奇怪,愕然道:“你要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不错,阁下的问题一共有两个,第一个我实践诺言奉告,第二个请阁下回答我一个问题作为交换?” “你试说说看?” “阁下与‘无虚剑吴佑年’是什么关系?” 陈霖面色不由一变,忖道:“奇怪,对方何以会提出这个问题?”诧然道:“尊驾何以要问及此点?” 女会长神秘的一笑道:“阁下身带吴佑年的无虚剑,证明你与他关系必深,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阁下令师‘血魔’决非当年传说中的‘血魔’,准是‘无虚剑吴佑年’无疑?” 说着,美目如电,直勾勾的盯住陈霖,以观对方的反应。陈霖几乎笑出声来,忖道:“血魔本是自己的化身,这是运起‘血影神功’之后,必然的现象,至于‘无虚剑吴佑年’当年被他的妻子‘江湖一美何艳华’勾结奸夫‘金童柯瑜瑾’,把他逼下‘血池’,使他在池底石洞之中,靠死尸为食苟延了十多年的生命,最后在地震中被血浪卷走,这是自己亲身经历之事,对方的推测可笑之至!” “至于这柄无虚剑,乃是吴佑年托自己转交他的女儿如瑛,要她代父报仇,如果找不到人的话,要自己代他报仇,这柄剑就算奉赠自己,想不到对方竟然以此剑来推测自己的身份……” 女会长见陈霖沉思不语,认为自己所料不差,粉面之上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杀机,朝男会长作会心的一瞥,然后向陈霖娇笑一声道:“阁下对这交换条件有何意见?” 陈霖既不愿道出“无虚剑吴佑年”这一段惨案,但无虚剑又明明佩在自己身边,一时又无法自圆其说,情急智生,反问道:“尊驾与吴佑年是恩还是仇?” 女会长粉面倏地一变,忙用一个笑容掩饰过去,淡然道:“为了好奇!”陈霖当然不相信对方的这个答复,但也猜不透对方的存心,盘据在他心中的问题,依然是那血海仇人“四毒书生”的下落,对其他的事,不愿去深想,如果此刻,他能冷静的分析一番的话,可能会有惊人的发现! 当下冷冷的道:“还是请尊驾依照约言回答我所提的问题,这交换的事,另外再说吧!” 女会长脸上现出一丝失望的神色,道:“这样说来,阁下不愿交换这个条件?” “可以这么说!” 忽然,陈霖感到浑身倦忌,眼皮逐渐沉重,这对一个内家高手来说,是决不可能发生的现象,不禁心中大震,莫非中了对方心念之中,离座而起,正待……一阵天旋地转,再也把持不住,仰面栽倒。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朦胧中似觉一股淡淡的幽香,冲进鼻观,一只柔腻的手,在轻轻的抚着自己的额角,费力的睁开眼睛。 就在他睁开眼睛的刹那,那只手突然移开,他游目四顾之下,发觉自己躺在一个密不通风的卑湿石窟中,神志慢慢苏醒,他想起经过的一幕,不由杀气直冲顶门,咬牙恨道:“和合会这一双狗男女,竟然使这种卑下的手段,如果我陈霖死不了,和合会必遭瓦解之报!” 欲待挣起身形,只觉周身软绵绵的,半点力气都没有,不由大感骇然! 突然,身后壁角里传来一声娇脆但却冰寒的话音道:“活阎罗,你看看我是谁?” 陈霖用力的把头侧转,不由脱口道:“你……你……是柯如瑛!” “不错是我,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你说过的话?” “哼!你该记得我说过有一天我会杀你!” 陈霖不由惊魂出窍,在桐柏山中之时,对方真的曾说过这句话,他奇怪何以柯如瑛会在此地现身,忽地,他想起他曾怀疑的那件事来,正待开口……对方语音一变,充满了杀机的道:“活阎罗,现在我要实现我说过的话!”“你要杀我?” “不错!” 随着话声,柯如瑛已移身到他身前,手中执着一柄青光闪闪的利剑,一看,正是自己腰中的那柄“无虚剑”,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但他此刻浑身无力,软弱得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只有引颈待死的份儿,颤声道:“你真的要杀我?” “难道还有假的?” “可是为什么?” “因为你欺负我!” 陈霖此刻心如刀绞,他并不是怕死,而是觉得自己大仇在身,还不能死,同时,就这样毫无反抗的死在对方剑下的话,实在不值! 但,他却不愿说出任何示弱的话,把心一横道:“你下手吧!” “你以为我不敢?” “谁说你不敢,动手吧。” “你不后悔?” 陈霖惨然一笑道:“这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要杀就动手吧!” 柯如瑛粉面一变,举剑就劈,陈霖把双眼一合,但奇怪,对方的剑久久不曾落下,睁眼看处,更是激奇不已,剑锋距自己不及半尺,但却颤动得非常厉害,柯如瑛泪痕满面,宛若一朵带雨梨花,楚楚可怜之中,倍增妩媚。“噫!姑娘为何不下手?” “你……你是天下第一个……无情……的人!”说着竟然呜咽起来!“呛啷!”一声,长剑坠地,柯如瑛以袖掩面,似乎悲凄不胜! 陈霖已略知就里,对方定是深深的爱上了自己,故作不解的道:“姑娘这是为了什么?” 柯如瑛擦干了眼泪,幽怨的道:“你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懂?” “真的不懂!” 柯如瑛芳心愤恨欲死,这种话,任她刁蛮也说不出口,一双凄怨至极的秀眸,紧紧地盯在陈霖的面上,半晌无言,窟中顿时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陈霖打破了沉寂,道:“这是什么地方?” “石牢!” “我被关进了石牢之中?” “有这么回事!” 陈霖不由目眦欲裂的道:“有一天,我要杀尽和合会的人!”这句充满杀机的话,使得柯如瑛娇躯一震,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但随即淡淡的一笑道:“可是你现在还在人家掌握之中,你自信能活着出去?” 这是句实话,陈霖顿时哑口无言,自己方才险险就做了剑下之鬼,还侈言杀人,不由面上一热,但他冷傲成性,一顿之后,道:“如果我不死的话,我一定会做到!” “但是你却死定了!” 陈霖心里可比死还难受,一个刚出道就风靡武林的人物,竟然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这真是从何说起,心念几转之后,冷笑一声道:“姑娘要杀就赶快下手吧,用不着多废话!” “要取你性命的不是我!” “谁?” “自然有人,就是把你关进石牢的人!” “哼!和合教主!但,为什么!” “因为你是‘无虚剑吴佑年’的弟子!” 陈霖顿时如坠五里雾中,这话从何说起,不由下意识的道:“为什么不早早下手?” “要等你那假冒‘血魔’的师父‘无虚剑吴佑年’到来时,再杀你!” 陈霖真是啼笑皆非,为什么对方会把自己认做“无虚剑吴佑年”的弟子,还说吴佑年假冒“血魔”,其实“血魔”就是自己的化身呀!不由以假作真的问道:“血魔会来吗?” “和合会已派人出江湖传讯,有你在此,血魔不能不来!” 陈霖心里暗笑道:“血魔永远也不会来!”但面上却不表露任何神色,冷然道:“血魔的功力……” “自有对付之方!” “如果血魔不来呢?” “囚你一辈子!” 陈霖想起自己在“血池别府”曾见师尊遗柬上说习练“血影神功”不虞毒浸,而自己在喝了几杯酒之后,竟然被毒倒,莫非……试探着问道:“在下是中了什么毒?” 柯如瑛展颜一笑道:“不是毒,是酒!” “酒!天下有这等厉害的酒?” “告诉你吧!这酒是用地底醴泉,渗以一百神奇花之蕊酿成,称为‘长醉露’,喝下之后,如无解药,就这么软瘫瘫的醉上一辈子!” 陈霖不由咋舌,愈听愈奇,几乎忘了自己尚是待决之囚!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来,不禁脱口道:“柯姑娘,你在和合会中是什么身份?” “你问这干吗?” “当然有我的道理?” “会长夫妇,就是我的父母!” 陈霖心中这一震非同不可,如果自己早先的猜想不差,柯如瑛就是吴如瑛的话,那“和合会”两个会长,必是“无虚剑吴佑年”口中的奸夫淫妇无疑,怪不得见自己腰间的剑而生此歹念,联想到“血魔”是吴佑年的化身,而且两个男女会长以巾蒙面,不以真面目示人,目的在避人耳目,再就是男女双方都是美极俊极的人物,以此推论,这件事十有九成不会错!紧接着道: “姑娘的令堂可是江湖中被人称为……” 柯如瑛打断了陈霖的话道:“和合会会长!”陈霖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难道我还不知道令堂是和合会长之一,我是说……” “说什么?” “令堂的尊讳!” “你说看看?” “令堂是否是‘江湖一美何艳华’?” 柯如瑛满脸茫然之色道:“这个我不知道!” 陈霖讶然道:“怎么,你不知道?做女儿的不知道母亲的名字?” “这有什么奇怪,母亲就是母亲,何必一定要知道名字!不过她的确很美!” 陈霖摇头叹了一口气,心里想道:“这女孩子天真刁蛮,但却毫无机心,但目前事实是否如自己的猜想,还是未知之数!”于是改变话题道:“那令尊的名讳呢?” “噫!你老问这些干吗?” “我想证明一件事!” “证明一件事?” “不错!” “什么样的事?难道会和我的父母有关?” “如果我推断不错的话,与你的关系最大!” “真的!”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那你说吧!” “令尊是否是‘金童柯瑜瑾!’” “他姓柯不假,名字我可不知道!” 陈霖不由大感为难。此间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他当然不能以自己的推想来判断一件关系重大的事,但当他想到“和合会”会长夫妇因见到自己所佩的“无虚剑”而联想到“血魔”就是“无虚剑吴佑年”的化身,而生毁去自己的心这一点看来,似乎又很接近事实,又道:“姑娘可知道令父母要囚禁我的原因?”“我不是说过因为你是‘无虚剑吴佑年’的传人吗?”“如果不是呢?” “那这柄剑从何而来?” “难道我不能是受人所托,或是无意之中得到?”“这当然也有可能,不过不成其理由?” “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了我又何必问!” “好,我暂时相信你的话,事情肇因于‘无虚剑吴佑年’与我家有深仇大恨!” 陈霖不由一怔,道:“什么样的仇恨?”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母亲这样告诉我的!” 陈霖的信心动摇了,也许自己的推想完全错误,而眼前的柯如瑛,也不是他推想中的吴如瑛,他虽然在石室酒席之中见过她父母的真面目,但他却无从知道对方是否就是“江湖一美何艳华”和“金童柯瑜瑾”,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这两位人物。柯如瑛见陈霖凝重的神色,芳心之内也不由泛起疑念,道:“这一点我可以当面去问我的父母亲!” “你不能问!”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的推断不错,他们不会告诉你,而且可能会杀了你!” “事情有这么严重吗?” “也许!” “但我的母亲很爱我!” “当然,我是说你父亲可能会杀你!” “说了半天,我不懂你的意思?” 陈霖心念一转之后,忖道:“如果要判明此事,必须要等机会,当着江湖人物之面揭露男女会长的真面,那些老江湖,一定可以辨识得出来!”当下转口道:“这件事现在暂时不说吧,倒是姑娘此来的目的,是否要杀我?”柯如瑛粉面之上,掠过一抹难以形容的异色,道:“不错,我是要杀你!”陈霖苦笑一声道:“那你就动手吧!” “你真的想死?” “我现在误服了‘长醉露’,手无缚鸡之力,姑娘执意要杀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说完冷冷的注定柯如瑛。 柯如瑛弯腰从地上拾起长剑,就向陈霖身侧插去……陈霖不由亡魂皆冒,心想:“我命休矣!”顿时冷汗遍体。 陈霖虽然身怀盖世功力,但这时只有瞑目待死的份儿! “锵!”的一声,剑锋朝胁旁直插而下,但,奇怪,竟然没有痛的感觉!惊诧至极的用目一扫,只见柯如瑛秀目之中,闪射着一种令人沉醉的光辉,正微笑看着自己,而那柄“无虚剑”却好端端的插在腰间的鞘中,讶异莫名的道:“姑娘不杀我了?” “嗯!” “为什么?” 蓦在此刻-石牢之外,隐隐传来一阵金钟之声,接着是一阵轧轧巨响,只见柯如瑛芳容惨变,一跺脚道:“都是你这个冤家东扯西拉的弄了半天,现在我看你如何出得这石牢?”说着又从陈霖身畔抽出那柄“无虚剑”,朝壁角方向,一闪而没。 陈霖这才恍然柯如瑛是为了要救自己而来,尤其那一声“冤家”叫得陈霖心里一阵荡漾,人影消失了,但那充满了绵绵情爱的话音,仍然飘荡在耳畔。 柯如瑛在仓促离去间,终于不经意的吐露了心中之秘-她已爱上了他! 一个女孩子称对方为“冤家”,心意不言可喻。 轧轧之声响过之后,一切又归沉寂,陈霖焦躁不安的不时用目光游扫这间两丈见方的石牢,但除了冷硬的石壁,任什么也没有发现,他现在成了瓮中之鳖,在听候着一个不可知的命运! 他知对方不会马上要他的命,因为对方要以他为诱“血魔”入。 当然,“血魔”永不会来,因为江湖中现身的“血魔”就是自己。 据柯如瑛透露,和合会长夫妇,认定“血魔”是“无虚剑吴佑年”的化身,而吴佑年是她夫妇的仇人,而自己又是“血魔”的传人,所以甘冒奇险,把自己诳了来。 恨-充塞了他的胸膛,但对方使他饮下的“长醉露”使他软弱得连行动都难,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突然-石牢壁间,现出一个径尺的圆孔,从圆孔看出去,可以看到一张垂着流苏绣纬的大床,床上,两个“和合会”的会长,依偎而坐,看来那是另一间石室。 从那圆孔的深度来判断,这石壁的厚度,当在三尺之间。若以陈霖的功力而论,大可破壁而出,但他却无能为力。 只见两个会长,互相耳鬓厮磨,眉目含春,轻轻蜜爱,像一对新婚中的夫妇……看得陈霖心火大发,牙龈咬得格格作响,暗骂道:“好一对狗男女!” 那女会长朝陈霖不屑的看了一眼之后,嗲声媚气的道:“活阎罗,现在识相些,好好回答本会长的话!” 陈霖肺都几乎气炸,朝她“呸!”了一声。 她倒是毫不为意,娇躯斜躺在那男会长的臂弯里,娇声道:“‘血魔’是否‘无虚剑吴佑年’的化身?” 陈霖恨哼了一声,把头转向别处,但另外的三面石壁之上,这时各现出了一面大镜子,镜中依然是那一对男女会长的影子。 “活阎罗,只要你说出‘血魔’的行踪住所,本会长不难为你?” “哼!你在做梦!” 女会长依然满面春风的道:“阁下还是识相一点的好,现在你插翅难逃,如果你答应和我们合作,本会长破格许你加入本会,永享和合会之乐!”陈霖目眦欲裂的道:“我若不把你等斩尽杀绝,就枉叫活阎罗!” “哈哈!阁下,可是现在你将成死阎罗了呢?” 陈霖怒哼了一声。 女会长提高了声音道:“你大概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了,哼!这可由不得你!” 男会长附耳向女会长说了几句,只见女会长面泛红霞,伸纤掌在他的面上捻了一把,然后转面向另一个方向道:“执法弟子何在?” 陈霖不由心中一凉,难道对方要对自己施什么酷刑,或是处死? 只见一对俊美的少年男女,出现在那绣榻之前,双双一屈膝道:“弟子恭聆令谕!” 女会长朝陈霖瞟了一眼之后道:“给那位阁下尝尝‘春潮泛滥’的滋味!”“遵令谕!” 圆孔的石室中,人影顿杳,只剩下一张空空如也的绣榻。 陈霖大感奇怪,这“春潮泛滥”到底是什么玩意,听起来既香艳又别致,难道会是一种酷刑……” 思念未已,石室忽然洞开一门,走进方才那一对美秀的少年男女,来到身侧,那少年人手中两指钳了一粒豆大的红丸,朝陈霖神秘的一笑,一手托开他的下腭,把那粒红丸塞入他的口里! 陈霖怒极一掌拍出,“啪!”的一声劈在那少年的身上,反而被震得手腕生疼,欲待喝骂,口方一动,那粒红丸已顺喉而下。 他此刻心中的屈辱难受,简直无法形容,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两个少年男女,相视一笑,勾肩搭臂的退出了石牢,那暗门又告关上。 半刻之后,陈霖只觉一股热力,自丹田之中升起,渐渐蔓及全身,心中立知不妙,莫非是被那“和合会”弟子强塞下去的那粒红丸作祟……热力愈来愈盛,渐至周身如焚,一种生理上的强烈需要,随之而发,顿时欲火熊熊,绮念大炽,起初还能勉强忍耐,片时之后,忍不住呻吟出声。欲火-掩没了一切,意识中除了需要发泄的念头外,其他的一切思想,已不复存在。 他用力绞扭着自己的头发,用手指抓地,像一头疯狂的野兽! 全身血脉贲张,似要爆裂开来! 呼吸重浊得有如牛喘! 这时,那女会长的声音又告传来:“活阎罗,这‘春潮泛滥’的滋味如何?” 陈霖只有喘息的份儿,欲火已使他状类癫狂! “活阎罗,如果你说出真情实话,本会女弟子任你拣选,如何?” 这句话对于欲火攻心,理性几乎全失的陈霖来说,的确具有极大的诱惑力,但冷傲的他,一丝灵智未失,咬紧牙根道:“贱人,我顶天立地奇男子,了不起一死而已……” “格格格格!活阎罗,任你心冷如铁石,看你能熬得多少时候!” 的确,这种折磨,胜过任何一种酷刑,非人所能忍受! 陈霖虽然困修习“血影神功”而使本身蕴蓄了一种克毒的本能,但现在他所能的并不属于毒物之列,所以他无能避免。 “活阎罗!你真的不肯吐实?” “不……不……要脸的……贱人……竟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显然他已被折磨得声嘶力竭! 又是一阵消魂蚀骨的荡笑传来,这种带有无比媚力的笑声,听在陈霖的耳中,何是火上加油,他不由惨哼起来! “活阎罗!任你铁铸铜浇,如果折服不了你,就枉为和合会长!” 话声甫落,那石壁圆孔之中,突然灯光大明,方才那对被称为执法弟子的少年男女,竟然脱得一丝不挂,出现在那隔室的绣榻之上! 一幕活剧开始了-淫声猥语,一阵阵传入陈霖的耳鼓,有如烈火焚身,再加上那不堪入目的绮丽景色,反映到其余三面的大镜之中,陈霖不睁眼则已,一开眼那幕消魂活剧便入眼帘。 但他一丝灵智始终未全泯没,仍然顽强的和欲火搏斗。 渐渐,他翻滚的身形停止了,像一个垂死的人,瘫痪在地上,只是口里惨哼未断! 如果时间再长的话,他可能被欲火攻心而死! 眼前的景物隐去了,欲火向潮水般退去! 女会长的声音又告传来:“活阎罗,本会长首次见识到你这种铁人,不过告诉你,在没有服下解药之前,每隔一个时辰,你得遭受一次欲火之苦,但是,如果你阁下回心转意的话,可向你身前的壁角那个石槽中伸手一按,立即就会有人来接待你,再见!” 声音顿杳,那石牢壁上的圆孔木镜,也告同时关闭。 陈霖已被折磨得不能动弹,合上双目养神! 半个时辰之后,精神似乎已恢复了些,想起刚才的一幕,仍心悸不止。 忽然-一声轻响过处,壁角的另一道暗门一开又关,一条人影,遽现眼前。 原来又是那柯如瑛! 柯如瑛发现陈霖狼狈之相,不由关切的道:“你是怎么了?” 陈霖哼了一声,并未答话,心里忖道:“你这叫明知故问,难道你会不知情?” 柯如瑛手中仍然带着那柄“无虚剑”,再次把它插回陈霖腰间的鞘中,然后伸手递过一粒小小的白色丸子道:“这是解药,赶快服下,可解去‘长醉露’的麻醉力,使你恢复功力!” 陈霖朝柯如瑛感激的一瞥,接过来吃了!道:“柯姑娘,谢谢你赠解药!”“不用谢了,希望你能尽快的恢复功力,离开此处!” 陈霖忽地想起刚才女会长说的一句话:“……每隔一个时辰,你将忍受一次欲火攻心之苦……”不由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他想问柯如瑛要解药,但总觉难以启齿,欲言又止者再。 柯如瑛已看出他的神情不对,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陈霖摇摇头苦笑一声道:“没有!” ……说话之中,陈霖只觉一股热力,通达四肢百骸,试一提气,竟然功力尽复,喜不自胜的站起身形,突然俊面一变,杀机上脸!柯如瑛见状,惊诧的道:“你怎么了?” “我要杀人!” “杀谁?” “所有‘和合会’中的……” “连我在内?” 陈霖顿时哑口无言,对方有赠解药之德,虽说他恨极了,“和合会”会长夫妇,但那是柯如瑛的父母呀……顿了一顿之后道:“姑娘放了在下,如果此事被令堂等知道……” 柯如瑛凄然一笑道:“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不能看着你毁在这里!” 陈霖心里深受感动,他第一次体味到所谓“爱”!蓦然-他觉得身上有些异样的感受,不由俊面立变,他知道什么事将要发生了!转眼之间只觉欲火上升,一阵紧似一阵,一张俊面,泛起片片红晕!汗出如雨! 柯如瑛惶急的道:“你……你怎样了?” 陈霖强运内力抑制,颤声道:“你离开我!” “为什么?” “你不要问,快离开我!” “但是你无法出这石牢呀!和合洞中岔道百出,你……” “不是……你……离开……” 欲火来势甚猛,陈霖不抑制还好,这一用内力抑制,更是火上加油,双目赤红如火,理智又渐告泯没,但他仍竭力的镇静自己,用发颤的声音道:“你离开我!” 柯如瑛急得几乎掉下泪来,仍愕立原处不动,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陈霖眼中现出一种饥渴的兽性的光芒,怔怔的盯住柯如瑛,口里唔唔有声,开始张开两臂,向柯如瑛移去,此刻他心中只有需要,理智的堤防已告完全崩溃。 柯如瑛惊悸欲死的步步后移,心念动处,不禁芳容惨变,惶然道:“他们是否给你服了一种红色的丸子?” 陈霖有如未闻,仍然步步进逼,像一头雄狮移向它的猎物。 柯如瑛知道自己所料不差,那“春潮泛滥丸”每隔一个时辰发作一次,如果不与女子交合,或是得服解药,十次之后,必定血枯精疲而死,当下急声道:“你再忍耐片刻,我去寻解药!”说完转身正待……陈霖此刻理智已失,欲火焚身,对方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身形猛扑过去,一把将柯如瑛抱个结实! 柯如瑛急得涕泪泗流,拚死的挣扎,但陈霖此刻功力已复,又加上原始需求的摧逼,任她如何挣扎,焉能脱得出手! “嘿嘿嘿嘿!”这笑声代表了什么?柯如瑛芳心尽碎,肝肠寸裂,几乎晕死过去。陈霖鼻息咻咻,形同疯虎……“嗤!”的一声,柯如瑛衣裂裙落……不可避免的事终于发生了! 与其说是绮旎,不如说是惨酷还来得恰当些。陈霖理性全失,只知道需要,疯狂的发泄…… 宛若嫩蕊娇香,被无情的暴风雨摧残,柯如瑛昏厥了数次……风停雨止,柯如瑛有如一朵萎在泥溷中的花!气息奄奄! 陈霖经过了一阵疯狂之后,“春潮泛滥”的药力已消,理智又告渐次恢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柯如瑛狼狈的娇躯,和一双凄怨欲绝的眸子,登时如被巨雷轰顶,震得他全身发麻,像是被猝然掷入冰窖之中。 他用力扭着双手,歇斯底里的叫道:“天啊!我究竟做了什么事?我毁了一个人……” 柯如瑛翻身而起,扬掌就朝陈霖的脸颊掴去-“啪!啪!”两声脆响,陈霖的脸上现出一双掌印,口角沁出两缕鲜血。他怔了一怔之后,惨然一笑道:“打得好,姑娘,你该再打得重些,我真该打……” 柯如瑛在打了陈霖两记耳光之后,“嘤咛!”一声,扑入陈霖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一声声如巫峡猿啼,嫠妇夜泣!令人闻之鼻酸。 陈霖经这一哭,理智全告恢复,他知道他已做了一件遗憾终生的事,他毁了一个少女,而这少女却是一片痴情,甘冒背叛父母之名来救他的。 他沉没在悔恨之海里,他不知如何来善其后! 由此,他也把“和合会”会长夫妇恨如切骨。 半晌之后,柯如瑛脱出陈霖的怀抱,粉脸泪痕斑剥,如带雨梨花,真是我见犹怜,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命运的播弄,我不怪你!” 陈霖黯然道:“姑娘,你该恨我才对,我毁了你的一生,此刻我愿接受你加诸于我的任何惩罚,甚至于死,决无怨言!”“不!” “即使姑娘能原谅我,我的良心也不会原谅自己!” 说实在的,柯如瑛在一阵冲动之后,情绪已平复下来,她并不恨陈霖,即使陈霖是故意这样做!因为早在桐柏山中邂逅时起,她的芳心就已映上了他英俊的影子! “我希望知道你的名字?” 陈霖略一犹豫之后,道:“我叫陈霖,江湖中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的名字!” 柯如瑛不由芳心大慰,激动的道:“我能叫你霖哥吗?”说着娇羞不胜的低下头去。 陈霖以一种赎罪似的心情,默认了对方的爱,点点头道:“瑛妹,只要你愿意!” 柯如瑛再次投入陈霖的怀中,于是两颗青春的心交融了!四片嘴唇,紧密的贴在一起,久久才分开来! “霖哥,你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那你呢?如果被你父母查出你私纵……” “这些话以后再说你先离开为上!” “瑛妹,我并不在乎……”他本想说不在乎和合会长夫妇和会中高手,但忽感不妥,对方是会长的女儿,忙又缩了回去。“我不希望你在此造成血劫!” “好的,我们走吧!” 柯如瑛立起身来,一看身上衣裂裙散羞得粉面绯红,白了陈霖一眼,略事整理之后,拉起陈霖的一只手,匆匆弄开暗门,循着一条曲折的阴暗洞径,疾奔而去。 “霖哥,这条暗道在会中仅有少数的人知道!” 陈霖哦了一声,算是答复! 足有顿饭工夫之久,才算走完这条曲折幽回的洞径,柯如瑛手按石壁,一块巨石缓移开,耀眼的阳光,使他俩一时睁不开眼睛! 方自出得洞口,惊“噫!”之声倏告传来。 举目望处,面前三丈之外,一字式排定了六男六女十二个“和合会”的剑手。 陈霖倒不觉得怎样,柯如瑛顿时花容惨变,悄声道:“霖哥!怎么办,他(她)们是我父母的亲信?” 陈霖心头电似一转低声答道:“别急,我自有道理!”那十二个“和合会”高手中为首的一个方面大耳的中年人,越众而出,面现惊疑之色,扫了陈霖一眼,然后转向柯如瑛道: “姑娘由密道出来,准备到哪里去?” 柯如瑛粉面一变,娇声道:“这何须你过问?” “我等职责所在,不得不问!” “哼!” “姑娘可有会长令牌?” “我凭什么要有令牌才能通行?” “因为他……” 陈霖一飘身挡在柯如瑛身前,双目煞光隐隐,扫掠了十二个高手一眼之后,语冷如冰的向那中年高手道:“你准备怎么办?” 那中年高手可能已知道对方就是震惊武林的煞星“活阎罗”,惊悸的看了陈霖一眼,反向陈霖身后的柯如瑛道:“姑娘可否告原委,我等好向会长回话?” 陈霖立即接口道:“不必了!”说着又向前欺近数步。 那中年高手硬起头皮道:“阁下意欲何为?” 陈霖面上立现杀机,冷笑一声道:“为了免得你们不便回话,我成全你们!” 那中年人顿时面如土色,骇极的连连倒退,其余十一个男女高手,一个个亡魂皆冒,但他(她)们可不愿束手受死,吆喝声中,纷纷亮剑出手。陈霖这两日来的闷气,正无处发泄,石牢中的一幕,使他对“和合会” 的人深恨入骨,同时柯如瑛叛亲纵囚,如果这十二人之中有一个人活着回去,便是不了之局,所以他早起了不留活口的心,对方这一出手正中下怀。 冷笑声中,出手似电,惨嗥之声传处,立有三人尸横就地! 共余的九人被这一手震得惊魂出窍,顿时气沮,齐齐撤招后退! 那中年人厉声向柯如瑛吼道:“柯姑娘,你居然反了,勾结外人屠杀会中弟子,私纵……” 柯如瑛花容失色,芳心紊乱如麻,为了一个“情”字,她已犯了帮会之中最严重的一条“叛逆灭帮”一样的罪状! 陈霖大喝一声:“住口!” 口字未落,身形猝然弹起,扑向那发话的中年高手,左掌快逾电掣的拍出,同一时间右手中指一竖,一圈一点,那中年高手惨嗥得半声,便已了帐。现在对方剩下了男女共是八人。 柯如瑛心里可比死还难受,为了利害关系,她不能阻止陈霖对本会的弟子下手,但她确实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会中弟子一个个惨死!……突然-八人之中的一人,撮口发出一长两短的尖锐哨声!远处,立即有反应回来! 柯如瑛芳心大急,脱口道:“这是求援信号!” 陈霖半声不吭,飘身闪向那八个弟子,掌指齐施,惨嗥之声响成一片,转眼之间,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二具男女尸身,不多不少。 “瑛妹,我们走!” 两条人影,电闪般向乱山丛中逝去。 就在陈霖和柯如瑛身形刚刚消失之际,数十条人影,纷纷泻落现场,为首的赫然是那两个蒙面男女会长,但他(她)们看到的仅是十二具尸体,每一具尸体的眉心上,现出一个血红的指印,谁人下的手,不言可喻。 女会长气得娇躯乱颤,银牙咬碎的道:“这小魔王先服下‘长醉露’又吃了‘春潮泛滥丸’,难道还能……” 男会长接口道:“会中出了内奸!” “内奸?会是谁呢?谁有这般大胆?还同时盗走了那‘无虚剑’!” “会不会是‘血魔’亲自……” “不可能,这秘道曲折分歧,除了少数几人熟稔外,一般的弟子都无法脱出,何况外人,我看十有九成是内奸所为!”男会长突然若有所悟般的低声向女会长道:“瑛儿怎的不见,会不会!……” 女会长娇躯猛然一震,突然传令道:“回坛!” 数十条人影,又纷纷纵自驰离,同时带走了那十二具死尸。且说陈霖和柯如瑛电闪星驰连越数座峰头之后,来到一处隐蔽的突岩之下,双双停下身形,席地而坐,陈霖想起石牢中绮旎的一幕,还不禁面上发烧。 两人坐定之后,深深地互视了一眼,多少的情意心声,都包含在这一眼之中。 陈霖首先歉然的道:“瑛妹,我对你感到无限的愧疚?”柯如瑛当然知道对方意之所指,玉面一红道:“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没有错,只能说是造物者的恶作剧!” “可是……” “不!霖哥,妹此身已属君有,海枯石烂,此志不移,你……”眼圈一红,心一酸,使她说不下去。 陈霖深情无限的瞥了她一眼,柔声道:“瑛妹,让我说一声,我爱你,此心日月可鉴!” “霖哥!只要这一句话,妹纵粉身碎骨也甘心了!”陈霖激动的把她揽在怀里,熟视片刻之后,四片嘴唇,不自禁的结合在一起,又一次领略那飘飘欲仙的滋味,似乎宇宙的一切都静止了,有的,那只是两人的心跳! 春天,在秋天里展开了笑靥。 命运之神的播弄,使这一对男女在特殊的情况下结合了,但,在人生的舞台上,是悲剧?还是喜剧? 这一个长吻,只有盏茶之久? “瑛妹,我始终怀疑你的父母不以真面目出现江湖,姓名连骨肉至亲的女儿也不透露,谅来必有隐衷,也许我的猜想,很接近事实!” “对了,在石牢中你曾说过一些你的揣测,这到底……” “瑛妹,让我告诉你一个故事!” “与我有关吗?” “很难说,你听着,十多年前,江湖中出了一个杰出的剑手,名震大江南北,他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妻子也是蜚声武林的人物,他和她生了一个女儿……” “在他的女儿还没有懂事的时候,他的妻子忽然移情别恋,爱上了一个初出道的美男子,于是奸夫淫妇,共同设计谋害亲夫,把这剑手,活生生的逼下血池!他(她)们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 柯如瑛不由“哦!”了一声。 陈霖接着又往下说道:“天下事往往不可以常理衡量,那剑手被逼下血池之后,困居在池底窟中,以死尸当食物,竟然活了十多年之久!……” 柯如瑛愈听愈心惊,她意识到这悲惨的故事可能与自己有关,但仍讶然道:“血池石窟哪有那么多死尸,而且十多年并不是一个短时间……” “血池畔的‘生死坪’,不断的上演着惊人的血剧,经年累目,不断的有人决斗,胜的人离开了生死坪,而败的一方却入了血池,所以他能借以活了十多年,而最主要的原因,是恨的力量,使他苟延残喘的活下去,他在等待奇迹发生……” “奇迹发生了,在‘血池’石窟之中,他见到了一个少年……” “这少年就是你?” “但这时那剑手已因久居石窟,以死尸为食而告半身不遂,他已不再存有生出‘血池’的希望,所以把他的一柄剑交给那少年,请他如果能活着出‘血池’的话,代他寻找他的女儿,把剑交给她,要她代父报仇,如果无法寻到他女儿的话,这柄剑就算赠部伏尸,这件事谅来不至泄露!” “但愿如此!” “如果真相大白的话,我必把这一对奸夫淫……” 以下的话,她说不下去,因为那淫妇将是自己的母亲,不由仰天喃喃的凄声道:“天啊!但愿这不是事实,这惨酷的命运不要降临在我的身上!”“瑛妹,现在还言之过早,你该回去了!” “霖哥,我……不想回去了!我要跟你一起……” “瑛妹,坚强些,我们不久又能再见了!” 离情别绪,使这一双在非常情况下结合的男女,黯然神伤。 蓦在此刻-破空之声倏告传来,两人同时一震,陈霖一推柯如瑛道:“瑛妹快走,迟恐被人发觉,记住三月之约!” 柯如瑛依恋不舍的看了陈霖一眼,凄然道:“霖哥珍重,我……走……” 声音遽变哽咽,两滴泪珠,沿面颊而下,娇躯一起,电闪而逝。 陈霖怔怔的望着柯如瑛逝去的方向,怅惘不已。 就在柯如瑛的身形,消失之后不久,无数人影,距陈霖隐身的突岩不及五丈之外驰过,陈霖神目如电炬,已看出内中有白骨骷髅头号志的人,也有身着火云红衫的,另外还有不少女人!不禁冷嗤一声,忖道:“二教一会果然联手了,目的当然是对付自己,极可能是那些侥幸逃生的白骨教徒,见‘和合会’会长横岔一枝代答问题,传讯回教,所以才会联同‘赤衣教’到‘和合会’所在地来,目的不问可知!” 心念之中,身形电射而起,疾尾随那些人影而去。 果然,那些人影忽地分成三拨,分朝三个方向搜索前进。 陈霖觑准了“白骨教”中人行进的方向,暗暗紧掇在后,约莫奔驰了一个时辰,估计至少在二十里之遥!部伏尸,这件事谅来不至泄露!” “但愿如此!” “如果真相大白的话,我必把这一对奸夫淫……” 以下的话,她说不下去,因为那淫妇将是自己的母亲,不由仰天喃喃的凄声道:“天啊!但愿这不是事实,这惨酷的命运不要降临在我的身上!”“瑛妹,现在还言之过早,你该回去了!” “霖哥,我……不想回去了!我要跟你一起……” “瑛妹,坚强些,我们不久又能再见了!” 离情别绪,使这一双在非常情况下结合的男女,黯然神伤。 蓦在此刻-破空之声倏告传来,两人同时一震,陈霖一推柯如瑛道:“瑛妹快走,迟恐被人发觉,记住三月之约!” 柯如瑛依恋不舍的看了陈霖一眼,凄然道:“霖哥珍重,我……走……” 声音遽变哽咽,两滴泪珠,沿面颊而下,娇躯一起,电闪而逝。 陈霖怔怔的望着柯如瑛逝去的方向,怅惘不已。 就在柯如瑛的身形,消失之后不久,无数人影,距陈霖隐身的突岩不及五丈之外驰过,陈霖神目如电炬,已看出内中有白骨骷髅头号志的人,也有身着火云红衫的,另外还有不少女人!不禁冷嗤一声,忖道:“二教一会果然联手了,目的当然是对付自己,极可能是那些侥幸逃生的白骨教徒,见‘和合会’会长横岔一枝代答问题,传讯回教,所以才会联同‘赤衣教’到‘和合会’所在地来,目的不问可知!” 心念之中,身形电射而起,疾尾随那些人影而去。 果然,那些人影忽地分成三拨,分朝三个方向搜索前进。 陈霖觑准了“白骨教”中人行进的方向,暗暗紧掇在后,约莫奔驰了一个时辰,估计至少在二十里之遥! 只听人群之中,传出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往回搜!” 二十多条人影,纷纷止住身形,转头向来时的方向回驰! 就在此刻,一丛密林之中“传出一阵刺耳生疼的阴森冷笑,笑声冷得像是发自极地玄冰之中,使人不由毛发悚然。 二十多个白骨教徒,全被这冷笑声镇住,不期然的止步停身,紧聚在一处,当中一个年在六旬上下的老者,越众而出,前行数步,目射棱芒,注定那冷笑声所发的树丛。 这老者胸前一个斗大的白骨骷髅头,占满衣襟全幅,看来他在教中的身份相当的高,可能地位要超越堂主之上。 那老者向那树丛扫掠了几眼之后,因枝繁密,什么也看不出来,冷哼了一声道:“林中是哪位高人,何不现身让老夫见识见识?” 一个冰冷的声音答道:“你算什么东西?” 那老者顿时气得七窍冒烟,声如沉雷般的道:“老夫白骨教第三护法‘辣手神郑通’,识相的与老夫滚出来!” “嘿嘿嘿嘿,本人现身,见血方休!” “辣手神郑通”不由老脸变色,其余的众高手也为这一句话心颤不已。 接着那声音又道:“嘿嘿!有缘千里来相会,本人与贵教早经结了不解之缘!” “辣手神郑通”心中不由一动,一挥手之间,身后的二十余高手,“唰!”的作扇形散开,一个个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嘿嘿嘿嘿!老匹夫,你无须虚张声势,本人要取尔等性命,易如折枝!”“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们二教一会要找的人?” “辣手神郑通”心里寒气顿冒,其余众高手更是惶然不已,齐齐蓄势戒备。 那声音又道:“现在知道本人是谁了吧?” “辣手神郑通”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哈哈一笑道:“小鬼,你真的是‘活阎罗’,好极了!” “嘿嘿嘿嘿!”又是一阵刺耳冷笑,笑声中,只见一条红影,从树丛之中射起,半空中极快的一绕,划起了一圈红色的光圈,然后轻如鹅毛般的飘落当场! 竟然是一个全身赤红如血的怪人-惊呼之声倏起:“血……”“血魔!”“血魔!” “辣手神郑通”惊愣的向后退了三个大步,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们的目的是追踪“血魔”的传人“活阎罗”,做梦也估不到“血魔” 会在此处现身,那些高手,更是胆落神摇,觳觫不已。 桐柏山下的三里坪那场血劫,他们耳熟能详! “血魔”一双闪着血红光焰的眸子,朝场中白骨教高手一扫,又是一阵嘿嘿冷笑,然后注定为首的第三护法“辣手神郑通”道:“贵教要追寻本人的门徒‘活阎罗’其故安在?” “辣手神郑通”自知本身功力虽较之已死的外三堂堂主“雪山三尊者” 高了一筹,但恐仍非这魔尊之敌,不过他想全身而退,总不成问题,闻言之下,沉声答道:“贵门徒迭次残杀本教弟子,本教当然不能缄默!” “血魔”冷冷的道:“那是你们自己找死!” “阁下何出此言?” “我那徒儿目的只在查询‘四毒书生’的下落,尔等竟然矢口不告,岂非找死?” “辣手神郑通”面色一变道:“四毒书生的下落,为什么要向本教查询?” “因为三年前四毒书生被白骨教追杀之后下落即告不明,不问你们问谁?” “辣手神郑通”冷哼一声道:“这纯属无稽之谈,本教毫不知情!” “血魔”不由仰天一阵狂笑道:“郑通,本人没有闲工夫与你多说废话,今天这问题就着落在你的身上,如果你想保全这些人的性命,你就干脆点说出来,否则的话……嘿嘿…… 你们一个也别打算离开!” 这话说得所有的高手,从背脊里冒出寒气,“辣手神郑通”更是心旌摇摇忖道:“这魔尊究竟为何苦苦要追寻四毒书生的下落?莫非他已知……”“血魔”身形倏地前飘数尺,再次道:“郑通,想好了没有?” “无从奉告!” “如此就休怪本人出手无情了!”了字方落,红影一闪,疾逾电掣的朝高手群中一掠,惨嗥之声起处,地上横陈了五具尸体,红影一旋之后,又回原地! “怎么样,说是不说?” “辣手神郑通”虎吼一声,双掌挟毕生功劲,猝然拍出,紧跟着,人影一阵闪晃,十余股劲风,同时向“血魔”袭来!显然白骨教的高手,已意存一拚! “血魔”冷哼一声,周身红焰顿炽,双掌猛然挥出,掌风竟然隐泛血光,“轰!”然巨震声中,夹着一连串“波!波!”之声,“辣手神郑通”当场被震退三步,一阵血翻气涌,而“血魔”的身形,也连摇了几摇,那些同时发掌的高手,齐齐被反震得踉跄后退。“辣手神郑通”嘿嘿一笑道:“血魔的功力也不过如此?” 语声未已,只见一抹红光,以极奇怪异的角度闪射飞旋,令人无法捉摸,绕着那十几个高手,一连三匝,惨嗥之声,撕空而起,惨不忍闻,待到红影乍停,场中只剩下一个“辣手神郑通”,其余的高手全部伏尸当场! 功力之高,手段之辣,不愧“血魔”两字! “辣手神郑通”眼巴巴的看着所率的高手惨死,却无从伸手,因为这种怪武功,他连听都不曾听见过,根本无法下手,这时宛如从噩梦中醒来,不禁目眦欲裂。 “血魔”嘿嘿一笑道:“郑通,现在轮到你了!” “辣手神郑通”身形暴缩,双掌遽大三倍,正待……突然-一阵鬼啸之声,倏告破空传至,啸声凄厉,撕空裂云,四周的树叶,被那声浪震得发出一片沙沙之声,阴风四起,宛若有无数冤魂,随啸声以俱来! 第五章 天音怪叟 “白骨教”第三护法“辣手神郑通”在听到那鬼啸声之后,面上顿现喜色,就在“血魔”被那慑人心志的鬼啸声惊得一怔神之际,那大逾平常三倍的手掌,猝然拍出。 劲势之强,足可撼山栗岳,真不愧辣手之名。 “血魔”仓促之间,身形猝然弹起三丈之高,堪堪避过那骇人的一声,身形凌空一折,十缕尖锐破空的血红指风,电闪射出。 弹身出指,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完成!单只这“快”就足以使人丧胆。 “辣手神郑通”一掌拍空,立知不妙,心念未转,十缕红色指风,已告电闪射来,急切中一式“灵蛇游身”,身形平贴地面,射出三丈之遥。 “血魔”不由被这玄奇的身法,惊得一愕。 鬼啸之声,愈来愈近,啸声中似有一种魅力,使人心悸神摇。 突然-另一方向,一阵疯狂的笑声,排荡破空而至,笑声中充满阳刚之气,越笑越烈,终至掩没了那鬼啸之声,阴风忽敛,沙沙之声也告收歇! “辣手神郑通”顿时面露惊惶之色……那鬼啸声低弱得似一缕余韵,渐飘渐远,狂笑声也跟着远离! “血魔”不愿分神去探究那鬼啸声和怪笑声的来路,身形一晃,欺近到“辣手神郑通” 身侧一丈不到之地,嘿嘿一声冷笑道:“郑通,你说是不说?”“辣手神郑通”不自禁的退了一步,厉声道:“不说又待如何?” “那你今天死定了!” “不见得!” “不见得你就试试看!” 声落招出,连攻一十三掌,迫得“辣手神郑通”手忙脚乱,倒退不迭。 “你真的不说?” “不说?” “血魔”眼中红芒立炽,双掌一抡一挥,一片万钧红飚,暴卷而出。 “辣手神郑通”一咬牙,以毕生功力,举掌相迎-“波!”的一声震天巨响,激起气流成漩,土石飞扬,接着是一声惨哼,“血魔”连退三步,才告立稳身形,而“辣手神郑通”却蹬蹬蹬跌跌撞撞的退到一丈之外,“哇!”的喷出一蓬血雨,身形摇摇欲倒! “血魔”又逼近数尺,恨声道:“你真的死也不肯说?” “‘血魔’,你少狂,本教自会有人收拾你!你的末日将到……” “你想死那是没有办法的事!”事字方落,红影一晃,惨号立传,“辣手神郑通”也追随着其余的白骨教高手一道归西去了。 “血魔”口中吐了一口长气,愤然自语道:“杀!我非要杀出‘四毒书生’的下落不可!”话声中,红光渐敛,血色乍退,又回复了一个俊美的少年-陈霖。 陈霖恨恨的朝地上二十几具白骨教的高手尸体,扫了一眼,忖道:“奇怪! ‘四毒书生’究竟与白骨教是什么关系,使得这些高手宁死也不肯吐实?”他又想刚才那骇人至极的鬼啸声和狂笑声,更是激奇不已,极可能是两个绝顶高手所发,但他出道日浅,对一些武林的奇人异事,不甚了了,想也无从想起! “我该走了!” 心念之中,转身正待驰离现场,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如宏钟般的声音道:“小子,你与我停下!” 陈霖心头一震,回首望处,两丈之外,站着一个须发虬结,整个脸孔全被遮没,仅露两眼的怪人,正把两道锐利如冷电的眼芒,照定自己,不禁为之一愣,这怪人能欺到自己身后两丈之地,而不为自己发觉,功力之高,可以想见。 那怪人扫了现场一眼之后,又道:“娃儿这些人是你杀的?”“不错!”“噫!‘飞指留痕’,你就是江湖中传言的‘血魔’的传人‘活阎罗’?”“正是在下!” “嗯!能击毙白骨教中的一流高手,功力还可以!”陈霖不由在心里暗道:“好大的口气!”冷冷的问道:“阁下大名尊号?” 怪人哈哈一笑道:“这个你无须知道!” 陈霖气得冷哼出声,扭头就走,眼前人影一闪,那怪人已横拦身前,不由俊面一变,语音带怒的道:“阁下准备怎么样!”“娃儿,老夫有话问你!”“在下没有回答的义务!” “好狂妄的娃儿!” “难及阁下的十分之一!” “老夫今天问定了!” “在下也是走定了!”了字出口,身形向斜一旋,陡地凌空射起,快如轻烟般向林中飘去,觉得身后,似乎没有什么异声,谅来那怪人不曾追来,不由缓下身形,回头望了一眼,果然那怪人不曾追踪自己而来,但当他再转头时不禁呆住了,那怪人竟然在身前丈外之处冷冷地注定自己! 他冷傲孤僻成性,怪人的表现虽然惊人,可是并不放在心上,不由喝问道:“阁下意欲何为?” “老话一句,有些话问你!” “在下没有闲工夫扯谈!” “只要我老人家高兴,你就得陪我!” 陈霖几乎把肺气炸,他自己已经够狂,想不到这怪人比他更狂,当下面色一沉,杀机立现,语冷如冰的道:“阁下再不识相,莫怪在下要得罪!……”“哈哈哈哈!娃儿,就凭你还差了一点!” 陈霖怒发如狂,道:“不相信你就试试看”,掌随声出,刚猛无俦。 怪人不闪不避,阔袖一挥,一股绵绵劲气,应一挥之势而发,把陈霖强劲绝伦的一掌,消卸于无形,又复哈哈一笑道:“娃儿,如何?你相信了吧?”陈霖心头感到一凛,正想运起“血影神功”,忽地转念道:“不行,如果运起神功,岂不自败行藏,拆穿了‘血魔’之谜!”于是强捺心头怒火,亢声道:“阁下如果不先报名,在下恕不奉陪!” “好哇,小子,老夫佩服你的狂傲,你听人说过‘天音叟’这个人没有?”陈霖摇摇头道:“不曾听说过!” “哈哈,娃儿,这不怪你,老夫也是新近才出江湖,老夫这名号是自己取的,知道的人只限于老夫打过交道的寥寥几个!” 陈霖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这种话简直有些不伦不类,以他的年龄功力修为等各方面来说,决不是新出江湖的人,而又自号“天音叟”向别人介绍…… “小子,你满意了吧?。“不满意!” “噫!你什么意思!” 陈霖强忍住笑道:“阁下何以自号‘天音叟’?” “其发也,泣鬼惊神,风云变色,邪魔匿迹,正道得彰,有若天音之遽降!”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想起不久之前,那慑人的鬼啸,和激荡排空的狂笑声,莫非这怪人就是发狂笑惊走鬼啸声的人,脱口道:“半刻之前,发狂笑声的就是阁下?” 怪人一怔之后,陡然仰天哈哈狂笑起来,笑声刚劲,激荡排空,如裂金石,愈笑愈烈,声浪圈圈叠出,如怒海扬波,震得四周林木急摇遽摆,叶落萧萧,陈霖在一旁也被笑声震得心浮气躁,神志恍惚,喃喃道:“不错,刚才发怪笑的就是他!”足有半盏茶之久,才告停息下来! 怪人“天音叟”这才道:“娃儿,相信了吧!” “嗯!算是见识了!” “如此我来问你,你师出何门?” 陈霖这时对这“天音叟”产生了一种非常的好感,也许他俩在“狂”和“怪”两个字上,有共通之处,同时他想,事情根本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遂道:“血影门!” “血影门?三百多年前的血影门?嗯!令师尊讳?”“血魔唐中巨!” “天音叟”激奇的退了两步,道:“娃儿,你在说谎!”“何以见得?”“以你所使用的手法招式,源出‘血影门’是不错,但你的师父我可断言决非‘血魔唐中巨’,是另有其人!”“为什么?” 血魔唐中巨,是三百多年前的人物,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能活到现在,在三百多年前,他的身手,就已天下无敌,那在三百多年之后,岂不更是不可思议,但以最近几次的血案看来,他的功力固然惊人,但与传说中的相去天壤,明眼人不问可知!“那阁下以为他是谁?” “这就要问你了!” “信不信在于阁下,在下无以奉告!” “事情终有水落石出之日,老夫也无须强你所难!”陈霖忽地想起那发鬼啸声的人,脱口问道:“那发鬼啸声的人是何人物?” “娃儿,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谁?” “白骨教主‘白骨尸魔’!” “阁下怎知我要找他?” “你三番两次大肆残杀该教弟子,这不是明摆着与该教为敌吗!” 陈霖不由暗自点头,这“天音叟”果然见闻广博,料事如眼见,不过还有一点,他却永远也猜不透,就是真假“血魔”之谜,可能三百多年前,“血魔唐中巨”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每现身必运起“血影神功”,所以相传下来,“血魔”是一个周身赤红如火的怪物,却不知这种现象,只限于运起“血影神功”之时才会发生,所以陈霖以两种身份出现江湖,而使人迷幻莫测。陈霖思忖一阵之后,道:“在下想请教阁下一个问题?”“你说说看!” “白骨教总坛设在何处?” “娃儿,你问对了,换了别人恐怕无法答复你这个问题,目今江湖中知道这个问题的恐怕没有几人,不过,你意欲何为?” “阁下是否可以不问原因?”“好!娃儿,告诉你,白骨教总坛设在‘幕阜山’中,至于在‘幕阜山’的什么地方,老夫可无法相告,你自己去寻吧!可是我给你一个忠告!” 陈霖想不到从“天音叟”口中轻易的知道白骨教教主之名和总坛开设之地,心中喜之不胜,充满感激之情,和声道:“阁下有什么忠告?” “凭你娃儿的身手,仅只堪与该教的第二护法匹敌,如果你要冒闯‘幕阜山’的话,恐怕,嘿嘿,能全身而退算是你幸运了!” 陈霖心中不由一震,忖道:“这老儿所说的恐是实情,但为了亲仇,纵刀山剑海,又何惧之有!”当下面色沉凝的道:“谢谢阁下的忠告,在下理会得!” “天音叟”一双如电棱芒,在虬结如草的须发中闪了几闪,道:“娃儿,你是否以为我们是巧遇?” 陈霖奇道:“难道不是?” “你说对了,不是!” “那阁下是……” “老夫风闻你落在‘和合会’中,特地赶来,又逢二教一会联手搜捕你,判断你必在此山之中,哈哈,总算不虚此行!” “阁下是专为了本人而来?” “不错!” “愿闻其详?” “依老夫判断,可能你是从古以来能活着离开‘血池’的第一人或是第二人,同时,你在‘血池’之中,必有所遇!” 陈霖悚然不已,深深钦服对方的推理,但仍忍不住问道:“何以见得?”“因为你已身负昔年魔尊的几样绝学,虽说火候不足,但放眼江湖,堪与你匹敌的恐怕不太多,至于说到第一人或第二人乃是因为再加上真假未明的令师!” “阁下还未提到问题本身?” “好,我这就说,‘血池’之中景况如何,外人自无法蠡测,不过鉴于历年以来,或被活生生逼下血池,或是被抛尸其中,是生抑死,尸骨总是存在的,所以老夫问你是否见过带有一柄剑身现龙纹的长剑的尸身?” 陈霖略不思索的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曾见过!” 陈霖入“血池石窟”之时,他遇到唯一的活人是“无虚剑吴佑年”,然而吴佑年已在那突发的地震中殒命,至于尸骨,可说是堆积如丘,即使其中有这么一具尸身带有龙纹剑,他当然也无从发觉。 “天音叟”闻言之下,眼中闪射一种黯然之色。 陈霖忽地想起方才“天音叟”说过的一句话,不由奇诧的道:“阁下方才说出道未久,是什么意思?” “哈哈,娃儿,世界上的事,真真幻幻,我说‘天音叟’出道未久!” “那阁下的前身又是什么呢?” “哈哈,光阴者百代之过客,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人,一叶飘萍而已,又何必斤斤计较于先后名号之称!” 陈霖听到飘萍两字,忽地触及心事,略一迟疑之后道:“我向阁下打听一个人!” “谁?” “飘萍客李奇!” “天音叟”退了两步,眼中射出两缕奇光,声音微颤的道:“你再说一遍?” “飘萍客李奇!” “你认识他?” “不认识!” “你与他是恩是仇?” “都谈不上!” “那你打听他做什么?” “阁下知道他的行踪?” “你先说出找他的原因?” 陈霖心头电转道:“看样子‘天音叟’必知‘飘萍客李奇’的下落行踪,不然他不会那样激动,但‘风雷掌钟子乾’叔叔临死之时,谆谆嘱咐自己的一切,除了见到‘飘萍客李奇’之外,对任何人都不可提及!”当下歉然道:“对不起,这一点碍难奉告!” “天音叟”打了一个哈哈道:“娃儿,如此咱们两不相久,你不肯说出原因,老夫当然也是无须奉告!” 陈霖不由大感为难,如果自己不说出原因,对方当然就不会告诉自己“飘萍客李奇”的下落行踪,但,这是自己必须知道的事,如果错过了这个探询的机会,以后恐怕更是困难重重了,顿时狼狈异常,心念几转之后,一横心道:“今天务请阁下告知‘飘萍客李奇’的行踪!” “如果老夫根本就不识‘飘萍客李奇’这个人呢?” 陈霖不由语塞,但转念一想,不对,对方根本是故意推托之词,以方才自己初提“飘萍客”之名时对方显然十分激动,如果说不知情的话,鬼才相信,据“风雷掌钟子乾”说自己还身负其他血仇,只有“飘萍客”知情,同时自己也有许多不明的事要问,最重要的是父亲的尊讳下落等,所以“飘萍客”的行踪,今天非问清楚不可。 “阁下一定不肯相告?” “难道你能强迫老夫说不曾?” “在下势在必问!” “老夫话已说明,不知情!” “这是欺人之谈!” “嘻嘻!娃儿,你倒是强横得可以?” 陈霖情急之下,俊面微变,沉声道:“阁下不过开口之劳,为什么……” “娃儿,古语说得好,祸从口出!” “如此阁下是明知而不愿相告?” “是又如何!难道你还想用强不曾!” “不得已之时,在下只好……” “天音叟”不禁仰天一阵哈哈狂笑,道:“娃儿,你未免狂傲得太过份了,现在,你! 决非老夫敌手!如果你想用强的话,无异自取其辱!” 陈霖冷傲成性,虽然明知可能真的不是对方之敌,但仍傲然道:“未见得!” “那你尽可一试!” 陈霖变成了骑虎之势,不出手也得出手,沉声道:“如此得罪了!”身形一旋,猝然击出五掌,奇诡厉辣,非同等闲。 “天音叟”哈哈一笑,捷逾鬼魅的一闪脱出圈外,陈霖五掌骤告落空,电闪收势,转身之际,又告劈出三掌,掌掌俱有开碑裂石之威! “天音叟”笑声不停,旋身闪过,还攻一掌! 这一掌看来绵软无力,像是开玩笑似的,陈霖冷哼一声,举掌封去,掌劲方一接触,立感对方的看似绵软的掌风,潜劲如山,猛然反震回来,不由心中一凛……“轰!”然巨震声中,陈霖被潜劲反震得踉跄退了三个大步,不禁大感气馁,自己在“血池别府”数年苦练,想不到江湖中一山还比一山高,自己所学,又何值自傲,但他孤傲倔强之性天生,心念几转之后,蓦地一咬牙,双掌以全力疾拍而出!出手就是连环十三掌,一波波的劲气,如怒海狂澜,层层涌出! “天音叟”也自惊得一怔,忙不迭的接连划出数圈柔绵劲风,消卸对方来势,但身形却不自禁的退了两步!足见双方的功力,悬殊并不太大,只在一筹半筹之间。 也许这“天音叟”好胜之心未泯,就在陈霖一轮疾攻过后,高叫一声道:“娃儿,再接一掌试试!” 双掌上提平胸,缓缓推出,目光沉凝至极,想见他已用了十成功劲! 陈霖已知对方不可等闲而视,当时也倾力推出一掌。 焉知掌劲方一接触,立即感到对方这一掌潜劲重逾山岳,强猛得出乎意料之外,但此时,闪让退避,均所不及,何况他孤僻的性格,使他只知有进不知有退,把功力又加了一成……“波!”的一声巨响,沙飞石走,劲气横溢,陈霖不自禁的闷哼了一声,退了五个大步,一口逆血,几乎夺口而出。 但“天音叟”也同样被反震得退了三个大步,须眉一阵掀动。 陈霖心中大不是意思,想道:“我必须加紧苦练,有一天我必使先师的昔日雄风,重现武林!”心念之中,冷冷的道:“阁下,今日本人算输,但愿再见时能使阁下痛快的答复在下所问,再见!” 说完,头也不回的飞身掠走,快逾电掣! “天音叟”望着陈霖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奇怪!血魔的传人活阎罗,竟然要打探飘萍客李奇的行踪,看来此中大有蹊跷,我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自语已毕,也向陈霖身形消逝的方向,电射而去。 且说陈霖把身法展到极限,如一缕淡烟,向山外飘去,心里一路寻思道:“今日我才看出自己的功力不足恃,我必须练成像三百多年前先师那样的身手! “但,可能吗?自己不是逊于武技,而是圃于内力不足,但这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啊! 据师父遗柬所示,如要把‘血影神功’练到极限,需一甲子的岁月,可是自己的仇不能待到六十年之后再报呀!不然的话,除非是另获奇缘,使内力速成,奇缘,并不是探寻追求得到的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呀!” 他愈想愈不是意思,因为他首次败于“天音叟”之手,他却不曾想到,“天音叟”已可算是江湖中有数的奇人之一,能够与他过招抗衡,已是相当惊人的了! 于是-陈霖在心里默默自誓道:“在没有把‘血影神功’练到相当火候之前,决不再以‘血魔’的姿态出现!” “飘萍客李奇”的行踪,既无法获悉,所幸在“天音叟”的口中,已经得知“白骨教” 总坛设在“幕阜山”中,目前且先追出“四毒书生”的下落,报了母仇之后再论其他,心念之中,已飞越了数个峰头,官道遥遥在望!蓦然——阵金铁交鸣之声,夹着女人的娇斥声,隐隐飘传入耳,凝神聆听之下,似发自官道前端的林中,不由好奇之心大发,拨转身形,向发声之处驰去。林中,一块十丈不到的隙地之上,七个男子,围攻一个使剑的奇丑少女,那七个男子,胸襟之上,各有一个海碗大的白骨骷髅头,这时那奇丑少女已被攻得招式散乱,娇喘吁吁,险象环生!加上那七个男子,不住口的污言秽语,尽情调笑,奇丑少女在急怒攻心之下,更形不支,眼看不出十合,非束手被擒不可! 一旁,站了两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胸前的白骨骷髅头,几占了衣襟的全幅,冷眼看着场中的搏斗,像是在欣赏一出趣剧!其中之一突然下令道:“时已不早,别让其他派的人捷足先登,把她解决了吧!” 七个正在拚斗的男子,闻言之下,攻势顿告凌厉起来,这一来,那奇丑少女更不成了,手中剑重若千钧,几乎连抡都抡不动了,眼看……“杀不尽的兔崽子!” 冰寒的喝声传处,一条人影,如一片枯叶般飘泻当场,众人眼还未曾看清,只觉眼前一花,惨嗥之声,破空而起!正在交手的人中,已有三人横尸就地! 场中各人,不由惊魂出窍,齐齐收招后退! 只见场中多了一个俊美绝伦的少年,面罩寒霜,目射煞芒,注定众人一不稍瞬。 那两个站在一旁观战的中年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得怔住了,眼光扫向地上的三具尸身,只见死者眉心之间,现出一个血红指印,面色立变,其中之一道:“你就是活阎罗?” “不错!”这话出口,其余的人心里寒气顿冒! 那奇丑少女,兀自以剑拄地,喘息不已,但一双澄澈的眸子,都激奇的注定在这如神龙从天而降般的美少年身上,她真不敢相信,这就是近来闹得汪湖一片风声鹤唳的“血魔”传人“活阎罗”,她想:“他多美啊,为什么有这么个难听的名字……” 那中年人一顿之后,阴恻恻的一笑道:“阁下何必专与本教作对?” 陈霖语冷如冰的道:“本人有个心愿,见了‘白骨教’的人就杀!” 这话说的几个“白骨教”的高手,亡魂尽冒。 陈霖因了“四毒书生”的关系,而把“白骨教”的人恨之切骨。 那两个中年人面色一变之后,齐喝一声:“上!”六个高手,同时击掌,攻向陈霖,六道掌风,发自不同方向,实不可等闲视之。 陈霖冷哼一声:“找死!”身形如鬼魅般的乍旋疾闪,又是数声惨嗥,那方才动手的七人之中的另四人,功力较差,已在一个照面之间,魂归阴府,死状和另三人一样。 那两人武功较深的中年高手,身形倏退三步,满脸俱是怨毒之色,其中之一道:“小子,自会有人来收拾你!”说完转身就待“慢着!” 陈霖身形一晃,已横拦两人身前! 两个白骨教的高手,同时怒哼了一声,其一道:“你准备怎么样?” “你两个在教中是什么身份?” “这个何用你管?” “既然如此,在下一并成全了!” 了字方落,电闪拍出五掌,“波!波!”声中,那两个高手被震得踉跄而退。 陈霖杀机已起,略不稍停,五掌之后,接着攻出两记怪招,迫得两个白骨教高手,一阵手忙脚乱,就在此时,“飞指留痕”已告展出,手指动处,立地传出两声怪嗥,白骨教九个高手一个不剩,全部伏尸。 这种杀人手法,看得一旁的奇丑少女,胆寒不已,的确不愧“活阎罗”之名。 陈霖在毁了九个“白骨教”的高手之后,这才转过面来,把俊目冷冷的扫向那奇丑少女,只见她掀唇塌鼻,面色青中透绿,宛如一片枯叶,简直不堪承教,但一双眼神,却澄如秋水,闪动之间,显示出一种智慧和诱人的光。看了两眼之后,转身就要离开! 那奇丑少女娇唤一声道:“阁下请留步!” 声如乳莺出谷,珠落玉盘,既甜又脆,可惜错配了那一张脸孔! 陈霖闻声止步,回过身来,道:“姑娘叫在下,有什么话要说?” 奇丑少女娇声一笑道:“阁下援手之德,我还没有当面致谢,何以匆匆就要离开,是否因为我长得太丑,而退避之不暇么?”陈霖俊面不由一红,但仍冷冰冰的道:“没有这样的事,不过事完我已没有逗留的必要了!”奇丑少女又是一阵银铃般的娇笑道:“对不起,我是说着玩的,现在致谢援手之德!”说完,深深福了一福,接着又道:“我叫钟小翠,是……”陈霖心头不由巨震,脱口道:“什么,你叫钟小翠?”奇丑少女,秀目一闪道: “是的,钟小翠,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哦!钟小翠,你是翠妹?” 钟小翠惊怔的退了两步,声带微怒的道:“阁下放尊重些,谁是你的翠妹?” “风雷常钟子乾是姑娘的什么人?” 钟小翠惊呼出声道:“那是家父,你……你怎么知道他老人家?” “那我叫你翠妹谅不会错!” “你……你到底是谁?” “我叫陈霖!” “陈霖?陌生得很!你不是叫活阎罗吗?” “不错!” “你在什么地方见到家父,我……我……对于他老人家的容貌,已不复记忆了,他离开我和我母亲的时候我还小!”陈霖面上倏地掠过一缕悲愤之色,目中泫然欲泪,凄声道: “翠妹,你别难过,钟叔叔他……他……” “他怎样了?” 陈霖面上起了一阵痛苦的抽搐,两滴泪珠,终于滚了下来,悲声说道:“翠妹,钟叔叔,他……他……” 奇丑少女钟小翠,见陈霖的神色,心头掠过一片不祥的阴影,急声道:“究竟怎么样了?”“他……他死了!” “死了!” 钟小翠娇躯陡然巨震,歇斯底里的叫道:“死了!啊!天公不仁,爸爸,女儿永远也见不到您了,您在女儿的心中,连一个淡淡的影子都不曾留下啊!” 一字一泪,令人不忍卒听! 陈霖更是肝肠寸折,钟叔叔是因了救他而死的啊!钟小翠在激动了一阵之后,含泪问道:“我爸爸是怎样死的?” “钟叔叔为了救我,而伤在‘四毒书生’的剑下,终因毒发而死!” “四毒书生?” “不错!” “我要报仇!” “翠妹,愚兄已正在进行这事!” “父仇不共戴天,岂可假手他人!阁下大可不必伸手!”“翠妹,你不该称我为阁下!” “为什么?” “据钟叔叔说,家父是他的拜兄,所以……所以……我大胆称你翠妹,他老人家临终之时,要我照应你和婶婶,并且要我寻到‘飘萍客李奇’!”“哦!李师伯,是家父的师兄!” “他人呢?” “我只是闻其名而不见其人,他也早在桐柏派瓦解之日失踪江湖!” 陈霖不由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要寻到“飘萍客李奇”确不是件易事。 钟小翠又道:“那我该称你一声霖哥,请你把事实经过向小妹一述!” 于是陈霖以悲怆的心情,把“生死坪”一段经过述了出来!听得钟小翠泪落如雨。 “霖哥,家父弃骨‘生死坪’外的树穴,做女儿的心何能安,你能陪我一道上‘生死坪’起出父骨,予以安葬吗?”“当然,这也是我心愿之一!” “霖哥的令尊和令堂尊讳是什么?” 陈霖面上顿现悲苦怨毒之色,哽咽着道:“家父名讳,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家母是叫‘武林之花郭漱玉’!” “什么!‘武林之花郭漱玉’?” “是吗,翠妹听说过?” “霖哥!令尊就是失踪的桐柏派掌门人陈其骧!他是家父的师兄,不是拜兄!” 陈霜脑内嗡的一响,几乎晕了过去,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桐柏派”的掌门人,如此说来,父亲的生死大成问题,难怪“风雷掌钟子乾”叔叔要自己寻找“飘萍客李奇”,原来有这层原因在内,同时钟叔叔还说我本身另负血仇,莫非父亲……他不敢再想下去,这事只有寻到师叔“飘萍客李奇”才能知道个中原委。 他同时想起“天音叟”那怪人,看样子要知道师叔“飘萍客李奇”的行踪,只有再找“天音叟”,但自己的功力不及对方,对方不肯说,也是枉然! 不由恨得一躲脚。 “噫!霖哥,你想到什么?” “没有什么,我们是否现在就首途‘生死坪’去起钟师叔的尸骨?” “现在不行!” “为什么?” “二教一会的人和许多魔头,尚不愿放过西门师叔,准备进犯桐柏派的开宗立派之地‘碧云山庄’,目的仍是那‘轩辕经’,我就是风闻此事而驰往桐柏山报讯,不意半途与白骨教这些魔爪子相遇,险此……” 钟小翠说完一顿之后,眼透迷惘之色,道:“霖哥,你真的是三百多年前,那位传说中的恐怖人物‘血魔’之徒?”“可以这么说!” “人能活三百多岁吗?” “这个,目前不便相告,以后再告诉你如何?” 钟小翠不情愿的点点头,不再作声。 陈霖的目光,再次从钟小翠奇丑的面上扫过,心里暗自忖道:“天赋与她一双秀美的眸子,婀娜的身段,甜美如音乐般的声音,却配上这一付面容,真是造物者的恶作剧!”但又转念想道:“一个人的美,应该以她的灵魂为准则,内在的美应超乎外在美之上,假使她有一付动人的躯壳,而却有一个污浊的灵魂,她美吗? “江湖一美何艳华,金童柯瑜瑾,她和他都可算是美甲天下,然而她(他)们做了什么?淫乱!谋杀亲夫!这是美吗?”他为他自己的这些想法感到好笑! “翠妹!我们上桐柏山吧!” “好!” 两条人影,电射出林,沿官道驰去!快逾风驰电掣,撇下那些白骨教徒的尸体,点缀着阴凄的林空。 一路之上,引得人啧啧称奇不置,一个俊美绝伦的少年,却伴着一个丑得使人作呕的少女,真是天下事无奇不有了!第二天,午正时分,陈霖和钟小翠已双双来到桐柏山下的“三里坪”。 陈霖旧地重游,想起不久之前,三里坪中力战群丑的一幕,不由感慨系之……。越过三里坪,就是桐柏山的入口,群峰屏列之中,现出一道十丈宽广的口子,两旁是千仞削壁,攀登可不是件易事,所以入山必须由山口进入,然后再循势登临。 将及山口,钟小翠忽地尖叫了一声,道:“霖哥!你看,那是什么?” 陈霖不由心中一震,循着钟小翠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山口外的岩壁上,距地三丈之处,一个黑忽忽的东西,平贴在岩壁之上,看上去像一个人!急道:“我们上前去看!” 脚下一紧,三个起落,已到了山口岩壁之下,那东西赫然是一个道家装束的怪人,平贴在岩壁之上,陈霖细一审视,不由脱口惊呼道:“僵尸道人!”身形不由向后移退数尺,钟小翠惶然道:“什么?僵尸道人?” “不错!‘僵尸道人’,现任‘崆峒派’掌门人‘天机子’的师叔,一身歹毒阴功,身坚如铁,全身皆毒,功力还在‘四毒书生’之上!” “哦!你刚才告诉我的,在‘生死坪’上要强收你为传人的怪物?” “一点不错!” “噫!他怎么不动?” 陈霖定神望去,又是心头一震,道:“他死了,被人吊在这里,你看那颈间的山藤!” “什么人有这高的功力,能置这‘僵尸道人’于死地?”“这事大有蹊跷!” 钟小翠像忽然想起一件事般的惶然道:“霖哥,不好,‘碧云山庄’必然已经出事,我们来迟了一步!” “那我们快走!” 刚入山口,不及十丈,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噫!”双双停下身形。 只见山峡之中,遍地都是死尸,肢残碎体,头断骨裂,腥臭之味,触鼻欲呕,一洼洼的血水,已变成紫黑之色,显见这些尸体被杀的时间,最少已在半天之上。 两人心如鹿撞,冷汗涔涔而下,并不是惊怖于眼前的惨景,而是担心“桐柏派”所在地的“碧云山庄”可能已发生了极不寻常的事。 陈霖自从钟小翠的口里,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桐柏派”失踪的第二代掌门人陈其骧之后,对该派的关切,较之钟小翠尤甚。 “桐柏派”自十多年前,因逢巨变而自八大门派之中除名以后,直到现在才由“桐柏一剑西门俊”出而整理残局,意图复兴,如果再来一次惨劫的话,恐怕永远的要除名江猢了,陈霖哪得不急。 细察那些尸体,其中有“白骨教”的,“赤衣教”的,“和合会”的,另外还有些不属于二教一会的。 这下手的人,到底是淮? 谁有这种惊人的身手? 以“桐柏派”现有的人手而论,自新任掌门人“桐柏一剑西门俊”以下,无人具此非凡的身手! 钟小翠颤声道:“霖哥!我们快些上山去瞧瞧去,说不定……” “好吧!” 两人纵起身形,朝山内淌进,一路之上,不断的发现尸身,两人的心弦也拉得更紧,心情沉重到极点,像是被压了一块万钧磐石。 走完峡道,沿径登山,越过两座峰头之后,一丛参天古柏,赫然在目。 “霖哥,那柏树丛中,就是‘碧云山庄’了!”“嗯!” 使人感觉不安的是从登山迄今,竟然声息全无,也不见半个人影,有的,那只是不断呈现眼帘的尸身! “翠妹,我看事情有点蹊跷!” “好歹先进去瞧瞧再说吧!” 穿过夹道柏林,一所巨宅大院,遽呈眼前,只见檐牙高啄,画栋雕梁,气派极是雄伟,大门半开,一对兽环,足有斗大,迎面门楹之上,一方巨型匾额,大书“碧云山庄”四个描金大字,但金粉半已剥落! 依然不见半个人影,静得近于阴森! 陈霖和钟小翠两颗心直提到喉头,默默的互视了一眼,径自走入……全庄静得有如鬼域,一片阴森恐怖的气氛,袭人而来,连越数重院落,除了偶尔发现一两具尸身之外,半个活人都没有!难道西门俊等人全部都遇害了? 从入山起所见尸身不下百余具之多,是什么人下的手?这下手的人是为了维护“桐柏派”还是黑吃黑,那情势将更严重了! 两人痴痴地立在最后一重院中,半筹莫展! 钟小翠忽然打破沉寂道:“霖哥,依你看这下手的人是谁?”“目前无法忖测!” “三里坪之役,令师‘血魔’曾鼎力协助西门师叔一行,这事莫非……” 陈霖肚里雪亮,那“血魔”就是自己的化身,也不说破,摇摇头道:“不是!” “何以见得?” “所有尸身的死状,没有一具显示出是被‘血影门’手法所伤!” “唔!那西门师叔他们究竟是生是死呢?如果说遇难的话,至少得留下尸身?” “也许他们早已闻风远避!” 钟小翠咬着下唇,偏头思索了一阵之后,道:“依小妹的看法是这样,假定有一个或是数个不可一世的魔头,对于‘桐柏派’传派之宝‘轩辕经’志在必得,所以不惜杀害了所有各帮会的高手,而求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到了‘碧云山庄’,却发现人去楼空……” 陈霖轻轻一笑道:“翠妹为何设想人去楼空,而不设想西门师叔等人遇害或被掳?” 钟小翠闪着一双充满智慧的眸子,沉凝的道:“如果是遇害,必有尸身留下,如果是被掳,本派散落在江湖中的弟子,至少有近百的人被召回来,这近百的人,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之辈,掳持谈何容易!” 陈霖又紧逼一步道:“翠妹能断定那些被杀害的尸身中,没有‘桐柏派’的人?” “没有!” “根据什么?” “我曾注意过那些尸身,最多的是二教一会,因为二教一会都有显明的标志,一看就知,至于其余的那些无名尸体,没有超过二十具,而尸畔没有遗留本派特铸的兵刃‘柏纹剑’,所以我断定不是本派弟子!” “柏纹剑?” “不错‘桐柏派’的制式兵刃!” “什么样子?” 钟小翠“锵!”的一声,抽出身边长剑,递与陈霖,陈霖接过一看,只见剑身之上隐约的现出一些柏叶的暗痕!又复交还钟小翠道:“翠妹,我佩服你了,你的推论入情入理,明察秋毫,可称得上是女中诸葛……” 蓦然-院角屋面之上,人影一闪而逝!错非是陈霖眼力超人,换了其他的高手还以为是眼花呢! 陈霖悄没声的疾射向那院角的屋面,游目四顾,哪还有半丝人影! 钟小翠一怔之后,也跟着弹起娇躯,停身到陈霖身侧,激奇的道:“霖哥,你发现了什么?” “人影!” “真的?” “我自信还不会走眼!” “噫!这是什么东西?” 陈霖循声看处,瓦缝之中,夹着一张白纸,忙自取在手中,一看,不禁又是一阵惊心动魄,一双手也不自禁的颤抖起来!钟小翠靠近身去,伸头就陈霖的手中一看,只见上面几个笔走龙蛇的狂草:“诸人无恙,免挂心怀,兴门复派,尚非其时!”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又无上下款,令人莫测高深。“霖哥,这留字的人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 “这个无法想像,但有一点可以断定这神秘客极可能与‘桐柏派’有渊源!” “这字条是专为我们留的吗?” “当然,头两句分明是说西门师叔等人安全无恙,末两句则是说时机未至,还谈不上复兴‘桐柏派’,至于个中因由,却无法知道了!” “这留字的人是否就是那下手杀害来犯的各帮会恶徒的人呢?” “我看八成不会错!” “何以见得?”“以这神秘客刚才现身留字的身法而论,功力已到了深不可测之境!” “但他会是谁呢?” “目前无从想像!”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惊怔了,双双陷入了沉思之中!山风劲峭,吹起重重松涛柏浪! 一声苍凉的叹息,发自院中,把两人从沉思中唤了回来,转身望处,心头又是一阵大震,只是院中站立了一个须发虬结如一蓬枯草的怪老人,正仰首望着苍穹,像一尊石雕的怪相。陈霖不由脱口道:“天音叟!” “什么‘天音叟’!你认识他?” “曾有一面之缘!” “这名字好像在江湖中不曾听说过?” “他说是出道未久!” “怪事,老都老了,怎会说出道未久,难道他从小潜修到现在才……” “不,他似乎另有名号,我是说,他的前身不叫‘天音叟’!”“功力如何?” “高出你我甚多!” “比你‘血魔’的传人还高出甚多?” “一点不错!” “他何以要现身此间?” “不知道!” 那“天音叟”对这屋顶上的两人恍如未觉,仍然如泥塑木雕一般,仰首苍穹,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更使人不解的是他何以会来到这“碧云山庄”之中。 钟小翠一拉陈霜的衣袖道:“我们下去看看他去!”“不!”“为什么?”“这…… 这……你不要问,反正我不愿和他朝相谈话!”“我希望知道?” “因为……因为……我自己决定在功力不能胜他之前不愿见他!” “你和他动过手?” 陈霖点了点头。 “但是你败了?” 陈霖面上掠过一抹很复杂的色彩,又点了点头。 钟小翠“噗哧!”一笑道:“霖哥!这倒是满有趣的,那你预计什么时候功力能超过对方呢?” 陈霖面上不由一红,这名话使他十分难堪,若不是说这话的人,是钟小翠而换了任何一人的话,他可能拂袖而去,当下仍禁不住微哼了一声。 钟小翠玲珑剔透,已看出就里,忙转换话题道:“霖哥,你为什么会和这‘天音叟’动上了手?” 陈霖犹豫了一阵之后,道:“因为我向他打听一个人的行踪,他明知而不肯说,但这人是我必须要找到的人,一言不合,就动上了手,但……我的功力不及他,所以……” “你向他打听谁?” “三师叔‘飘萍客李奇’!” “哦……这位三师伯我没见过,但听说他居无定所,而且已经十多年未见现身江湖,性情又极古怪,要想找到他,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翠妹,我们走吧!到‘生死坪’去拣回钟叔叔的骨殖,也好了一番心事!” 提到“风雷掌钟子乾”,钟小翠父女情深,目中又蕴了一层泪光,悲声道:“好!走吧!” 两条人影,疾射而起,离开了“桐柏派”所在地的“碧云山庄”!身后传来一阵慑人心志的哈哈狂笑,显然是那“天音叟”所发。 驰行中,钟小翠忽地向陈霖道:“我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疑心桐柏山中的奇事是这‘天音叟’所为!” “不是!” “噫!你凭什么这样肯定?” “因为在‘碧云山庄’之中,那留柬的神秘客,虽然如惊鸿一瞥,但我已约略看出他的身形较之‘天音叟’修长,而且面上似乎蒙了一幅黑巾,所以我断定桐柏山中遍地伏尸的事,是那神秘客所为,而且他决不是后来现身的‘天音叟’!” “嗯!也许是,但小妹还有一点不明白,‘天音叟’来到桐柏山目的安在,看他那副仰首向天的神态,似乎有什么严重的心事般?” “这个我也无法想像!” “还有,那神秘客留柬的首句说:“诸人无恙。这诸人当然是指想出面复兴桐柏派的西门俊伯伯等人而言,但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呢?” “也许远走他方,也许化整为零,也许神秘客有什么安排……” 钟小翠迷惘的看了陈霖一眼,这几个也许,都有可能,总之使人无从揣测。 “霖哥,你为什么急着要找‘飘萍客李奇’伯伯?” “因为钟叔叔遗言要我找他,说我还身负另外的血仇,只有找到他才能清楚……” “血仇?难道我爸爸所指的大师伯……” 陈霖黯然想道:“我也是这么想,家父失踪已十多年,而昔年家母在世时,又不肯道出真相,只说家父远出未归,若不是翠妹道破,我还不知家父就是桐柏掌门陈其骧呢!由此推论,其中必有惊人的隐秘,这隐秘也许是一件惨绝人寰的悲剧,证诸钟叔叔所说的血仇两个字,所料大概不会差到哪里!” 两人一路谈说,不数日间,已接近大别山区。 这一天,两人抵达“望山集”,适逢豪雨倾盆,只好觅店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几天,好不容易天晴了,两人才又上道。久雨初霁,入日一片清新,遥望大别山,葱绿耸翠,极目远处,峰势若现,云绕雾封,想这:“望山集”得名的由来,必是缘此。 “翠妹,那就是大别山,大概午后就可赶到‘生死坪’了!” “哦!”钟小翠遥目远眺那无尽的山峦,不经意的随口哦了一声。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衣袂飘空之声,两人不约而同的转身看去,只见数十条人影,疾驰而来,其中僧道俗俱全,钟小翠低声向陈霖道:“看样子是七大门派的人,恐怕是冲着你来的!” 陈霖陡地想起楚玲姑娘对自己说过的几句话:“……七大门派,合派绝顶高手二十一人,入江湖探寻贵师徒,言声是为了除魔卫道……”不由冷哼了一声道:“如果是的话,那是他们自己找死!” 人影渐来渐近,转眼之间,已到了身前三丈之地,但却不稍停,从他俩身前一擦而过,钟小翠不禁惊“噫!”了一声道:“他们是干什么的,看样子也是朝大别山而去……” 话刚说完,那群人忽地又转头驰回,停身在两人之前,当先的是一个神情肃穆,宝相庄严的白眉老和尚,目射精芒,朝两人看了一眼之后,单掌打一问讯道:“施主不知如何称呼?” 陈霖面色微变,反问道:“大师法号上下?” 白眉老和尚沉声答道:“贫僧少林了凡!” “大师有何见教?” 了凡大师一双如电神目,在陈霖的面上连绕几绕之后,道:“我问施主的名号?” 陈霖冷冰冰的答道:“大师此举是什么用意,在下似乎没有报名的必要!”了凡大师仍然心平气和的道:“施主的形貌,与传言中的‘活阎罗’十分相像,所以老衲不揣冒昧……” 陈霖俊面倏寒,打断对方的话道:“在下就是‘活阎罗’,大师有何指教!” 了凡大师,高声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他身后的二十个七大门派的高手,在闻言之后,齐齐面上变色,齐把目光集中在陈霖的身上。 钟小翠急得直跺脚,心里暗自埋怨陈霖不该自报名号,这一来后果实在不堪想象。 了凡大师白眉一阵掀动之后,宏声道:“施主真的是‘血魔’的传人‘活阎罗’?” “不错!” “老衲身膺七大门派掌门之重托,会同各门派的代表,敢请贵师徒到嵩山本寺一行,如果施主慨允的话,老衲等幸甚!” 钟小翠悄悄一拉陈霖的衣袖,低声道:“这老和尚是当今少林掌门悟真的师叔,武功在该派坐第一把交椅!” 陈霖故作未闻,冷眼朝七大门派的高手一扫,转向了凡大师道:“在下不明大师的用意?” “阿弥陀佛,出家人戒妄语,老衲明告施主,为了令师徒在武林中的作为有悖天道,所以希望令师徒能到敝寺一行,佛法无边,回头即可登岸!”陈霖知道多费唇舌亦是枉然,冷笑一声道:“在下没有闲空赴贵寺礼佛!”“愿施主三思而行!”“如果不呢?” 了凡大师面色微变,道:“老衲等不能空手回山复命!”“大师的意思,今天非要在下随行不可?”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施主说的不错!” 陈霖面上立罩寒霜,眼中煞光隐现,语冷如冰的道:“办不到!” 七大门派的高手们齐齐冷哼出声,一副跃跃欲试之态!其中一个瘦削的道士突然越众而出,行到了凡大师身侧后半步之地,不屑的道:“这可由不得你!” 陈霖目注那道士冷嗤了一声,又把目光移向了凡大师道:“我说办不到!”那道士见对方竟然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下,气得怒哼出声,不待了凡大师开口,人已抢步而出,举掌就向陈霖劈去!了凡大师急声道:“清虚道友且慢动……” 陈霖掌出如风,已硬封了过去! “波!”的一声巨响,劲风四射,清虚道人当场被震退了三步。看得其余的高手心头一颤,果然传言不虚,这“活阎罗”的功力确实非比等闲。了凡大师已在这眨眼之间,拦在清虚道人身前,再次向陈霖道:“施主不愿放下屠刀?” 陈霖怒声道:“七大门派不察事实真相,仅凭好恶而妄断是非,动辄就是联手齐出,大师如果一再相逼,所有后果,在下不负其责!” 冷笑声中,两个中年剑士,双双跃出,和清虚道人并肩而立,其中一个道:“大师,佛门虽广,不渡无缘之人,请不必再费唇舌了!” 说完,三人齐抢到了凡大师前面,怒目向着陈霖! 了凡大师,面上一片激动之色,缓缓向后退去!这一来,等于是宣布了只有凭武力解决。 场中情势,倏呈紧张!空气中隐隐泛起杀机! 钟小翠低声叫了一声:“霖哥!”,声音中充满了关切之情。陈霖用手肘一碰她道: “翠妹!你退开,兵凶战危!……” 钟小翠不待陈霖说完,坚决的道:“不!” “翠妹,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你退下去!” “我说不!” 清虚道人忽地把目光射向钟小翠道:“姑娘你最好是走开!” 钟小翠反则欺近两步道:“武当三剑又有什么了不起,我正想见识一下!”武当三剑登时脸上变色,其中之一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丑丫头!”陈霖心中不由大急,他虽不知钟小翠功力如何,但证诸不久以前被“白骨教”高手围攻的情形看来,决高不到哪里,焉能是武当三剑的对手,自己受钟叔叔遗命要照顾她,如果有什么失闪,岂不……心念未已,钟小翠已然举掌向武当三剑攻去,掌影如幻,隐挟风雷之声。武当三剑似乎顾惜声名,不愿以三人来对付一个少女,有两人自动向后退离一丈之外,只剩下一个颔蓄短髭的中年人欺身相迎。 “波!波!”连声,那中年人竟然被奇猛的掌式迫得退了三步! 以武当三剑之名,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丑女子在一个照面之下迫退三步,实在难堪至极,一退之后,错步旋身,一连攻出七掌! 钟小翠的“风雷掌”乃是家传,自有不平凡的造诣,对方掌势攻来,竟然不闪不避玉腕翻飞,硬封硬架,封开对方七掌之余,还攻了三掌! 迫得那中年剑士又连退了三步。 看得一旁的各门派高手,激奇不已!估不到这丑女子竟有这佳的身手。 陈霖焦灼的注定场中,如果钟小翠不敌,他马上就要出手……。钟小翠边打边扬声道: “你们武当三剑干脆全上吧!” 这句话确使武当三剑下不了台,怒喝声中,清虚道人和另一个中年剑士,双双纵出,攻向钟小翠,以一敌三,情势顿变,钟小翠强煞也只是十几岁的女孩子,立时就有捉襟见肘之势,但明眼人一看,数十合仍可支持。 陈霖冷哼一声道:“堂堂武当三剑,公然联手对付一个女子!”正待……高手群中,已走出两个和尚,三个俗家装束的五十左右老者,齐齐向陈霖身前迫来,这时了凡大师垂眉合目,跌坐在侧,似乎对场中的事,漠不关心! 陈霖面色骤寒,杀机隐现,冷冷地看着那逼近身来的五人。 二僧三俗,在行到距陈霖一丈开外之处时,互视了一眼,一扬掌,劈出了五道如山劲气,这些高手,都是各门派一时之选,功力岂同等闲,这五人联手的一击,劲道之强,足可推平一座小丘。 陈霖倔强冷傲成性,竟然不闪不避,双掌挟以毕生功劲,接连圈出数波劲气,波波相连,有如怒海鲸波,掀天狂澜……“轰!轰!”连响之中,传出几声闷哼,二僧三俗五个高手,被震得倒退一丈开外,陈霖身形一阵急晃,双脚直没入土中半尺之深! 劲风余劲,扫得四周树飘草偃! 那边钟小翠和武当三剑,这时已亮出长剑厮拚,剑影重重,寒芒耀眼,战况十分惨烈,但钟小翠已是香汗淋漓,钗横发散,娇喘不胜,只有招架之力……陈霖一看情势岌岌可危,正待移身过去……人影闪晃之中,所有七大门派的代表,除了凡大师仍跌坐之外,其余一十七个,纷纷围向陈霖! 陈霖不由目眦欲裂,厉声道:“名门大派,原来也不过是些以多为胜的宵小之流,哈哈哈哈!” 话声未落,无数股掌风,已自不同方位涌卷而来。 陈霖一咬牙双掌疾抡,身形如鬼魅般的飘向正面三人,掌指齐施,迫得三人收势疾退,然后电疾回身出掌,堪堪迎上后来的数股劲风,“砰!砰!”巨响之中,陈霖但觉一阵血翻气涌,几乎是同一时间,左侧掌风,又告及体。陈霖发掌封架已是不及,只好向右一旋而开。 这一旋之间,背部正好又迎上原来从右侧劈来的掌风,“砰!”的一声,背上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顿时眼冒金星,逆血上涌,他强忍住不使闷哼出声! 中间连喘息的余地都没有,强劲的掌风,又告从四面八方涌至……陈霖身形突然电闪射起,凌空一旋,扑向正面的四人,双手十指,暴弹而出,指风锐啸,呈淡红之色,惨哼之声倏起,立有四人踉跄退出圈外。众高手心中一凛,觑准对方落足之点,狂扫过去! 陈霖在以指风伤了四个高手之后,身形将落,劲气又如浪涌波翻而来,急切中,猛提一口真气,将落的身形,又是虚空拔升而起,妙曼的在空中划了一圈,朝人多之处,电闪扑落,惨哼之声又起,又有两人仆倒原地不起!余外的十一个高手,不由心生寒意,如果似这等打法,恐怕十合之后,无人能幸免死伤,当下齐齐暴喝一声,亮剑出掌,近身搏击,避实蹈虚,此进彼退,各出奇招……刹那之间,掌风雷鸣,剑光错落,把陈霖裹了个风雨不透。 一声女人的尖叫,破空而起,陈霖暗叫一声:“不好,翠妹……”他本来不想对这七大门派的人下杀手,因为对方只是囿于偏见而找上自己,并非一般江湖邪道可比,所以手底下已留了一情,这一来,一股杀机再也按捺不住,冷哼一声,杀着立施,身形一施,连攻三招,立有三人应招而倒! 就这一瞬之间,他已脱出圈外,一看,只见钟小翠右臂之上,鲜血涔涔,披头散发,凄厉如恶鬼,招式凌乱,胡抬乱架,而武当三剑,兀自不肯停手……陈霖身形似电,射入剑圈之中,清虚道人首当其冲,只觉眼一花,手中长剑已脱手飞向半空,胸头一紧如遭雷殛,惨嗥半声,血箭急喷,一个身形,直被扫飞到两丈之外,“砰!”的一声,倒地不起。 另外二剑惊得一怔,两缕指风,已向持剑手腕射到,惨哼又起,“锵啷!”声中,长剑坠地,抱着鲜血淋漓的右腕,仓皇而退。 钟小翠似已进入疯狂状态,一柄剑朝陈霖拦头盖脸的猛劈! “翠妹,是我!” 钟小翠此刻神志已是不清,对陈霖的话置若罔闻,一柄剑如雨点般向他洒落,迫得陈霖闪避不迭,不得已运足丹田内力,猛喝道:“翠妹,是我!停手!”声如春雷乍发。 钟小翠算是被唤回了神智,收剑退了两步,颤声道:“是你,霖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你受伤了!” 蓦然-那原先围攻陈霖的七个高手,又齐齐直逼过来! 陈霖急拉钟小翠一把道:“翠妹,你不宜再动手,紧随在我身边!” 话声中,七个高手,已闪电般出掌攻来!陈霖心里电似一转道:“如果让他们以劈空掌力出手的话,自己将无法顾及到翠妹的安全……” 心念中,立展“血影门”的绝学,身形有若幽灵鬼魅,飞旋一圈,这一圈之中,已向逼来的七个高手,各攻了一招,奇诡狠快,叹为观止。 七个各门派的高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各接了陈霖奇诡的一招,不由心中大骇,这种身手,武林中前未见,思念未已,对方身影又告电旋而至,狠辣无伦的又向各人分别攻出了一招……武当三剑,兵刃出手,而且各负重伤,这时挣扎着站起身形,心里可比死还难过,其余的也先后从地上立起身来,显然,七大门派中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丧命的。 陈霖如果想带同钟小翠全身而退,倒是不成问题,单凭他的“血影冲霄”身法,放眼场中,恐怕无人能阻止得了,但倔强的他,却不屑为! 他虽以奇诡的招式身法,弥补了功力的不足,但对方俱是一时之选,每一个人都具不凡的身手,要想在一时之间击败对方,可不是件易事!而且那了凡大师,到现在还不曾出过手,可能他的功力,要冠盖各门派所有的代表。 陈霖一味的疾转快攻,迫得七个高手,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反过来说,他们合七人之力,更想制服陈霖,可能也办不到! 忽然旁观的高手之中,受伤较轻的三人,欺身进步,加入战团,但目标却放在钟小翠的身上! 人数增多,陈霖出手的速度,应该比例增加,但,无论你身手高到什么程度,总是有一个限度的,在一绕之中,要同时向十人各攻出一招的话,已超乎了陈霖的所能,所以其中的间隙就拉大了! 如果没有钟小翠在侧,陈霖放手拚搏的话,情形又当改观! 再一方面,陈霖自那日败于“天音叟”之后,曾自誓在功力不达相当火候之时,决不施展“血影神功”以“血魔”的形态出现,所以在这方面也打了折扣。 就在陈霖出招的间隙一疏之间,三道劲风,同时袭向钟小翠……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嗥起处,钟小翠鲜血狂喷,栽倒现场! 陈霖心胆俱碎,目眦欲裂,心里倏地升起一个意念:“杀!”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了凡大师高宣了一声佛号之后,道:“各位退下!”众高手如命而退! 陈霖乘这空挡,弯下腰去用手一探钟小翠的鼻息,已经气若游丝,心一酸,滴下两滴英雄泪来? 他受“风雷掌钟子乾”临危托孤,要他照料她,“风雷掌”的死,是为了救他,如果钟小翠也因此而死的话,他将百死莫赎!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陈霖肝肠寸断的望着一动不动,遍身血污的钟小翠,木然无语! 了凡大师在斥退众高手之后,缓缓移向场中,在距陈霖一丈之外停下身来! “施主,可愿听老衲最后一言?” 陈霖瞿然而觉,直起身来,面对了凡大师,脸上布满了骇人的杀机,厉声道:“老和尚,我不要听你的,你听我说,如果我这同伴,有什么三长两短,听着,我将血洗七大门派!” 这句疯狂的话,别说各门派的高手为之心头巨震,面上失色,连修为至高的了凡大师,也不自禁的惊得向后退了三步! 从古以来,没有人敢说这种疯狂的话,要血洗所有的名门大派! “了凡大师”愣了片刻之后,寿眉一扬,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施主怎可以说这种上干天怒的话!”陈霖惨然一笑道:“大和尚,我可不管什么天怒人怨,我再郑重的说一次,如果她就此死去的话,我要流尽七大门派的血,我现在指天为誓!” 七大门派的高手们,不由一阵哗然! 了凡大师,脸色数变,仰天喃喃道:“我佛慈悲,弟子要破戒了!” 说完,转向陈霖,满脸湛然之色,眉目之间,已浮现杀气,显然陈霖的几句疯狂的话,已引动了这老和尚的杀机!“施主,你是自动随老衲等赴少林寺,还是要老衲出手?”陈霖目眦欲裂的道:“你出手吧!” 了凡大师面色,又是一变,身形突地前移数步,沉凝十分的劈出一掌! 掌风未至,那四周的气流,已有使人口鼻皆窒之感!陈霖冷哼一声,双掌以毕生功力,疾推而出……蓦在此刻,一个如雷鸣也似的暴吼声,从不远处的林内传来:“娃儿快闪,这是‘碎碑掌’接不……” 一声天坍地陷的巨响传处,陈霖只觉如遭万钧锤击,惨呼一声,张口射出一股血箭,一个身形,直被震飞到一丈之外,“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了凡大师也同时被反震得踉跄退了三个大步! 地下昏迷不省人事的钟小翠,被劲风带得连翻了几个身!陈霖仆地之后,又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形,面目凄厉如鬼!风声飒然之中,一个须发虬结的怪老头,电闪射落场中!七大门派的高手,这时也一涌而前,伫立在了凡大师身后。那怪老头先走向钟小翠探了探鼻息脉博,然后向陈霖深深的扫了一眼,转面正对“了凡大师”,一拱手道:“大师出手未免太过份了些!” 了凡大师白眉一扬道:“施主何人?”“区区在下‘天音叟’,不值一提!” 七大门派的高手和了“凡大师”面上齐齐掠过一抹茫然之色,这“天音叟”三个字听来陌生得很! “了凡大师”沉声道:“天音叟施主此来何意?” “天音叟”哈哈一阵宏笑道:“七大门派,为当今武林的表率,何以要联手对付一个后生晚辈?” “施主是明知还是故问?” “在下请老禅师明示?” “屑小假借三百多年前血魔之名,现身江湖,血腥遍地,行将见浩劫又临,敝门派等岂能坐视,为了武林苍生,只有出而消饵灾劫!”说着向陈霖一指道:“这位小施主自承是血魔之徒,所以老衲等之意先请他……” “天音叟”打断对方的话道:“老禅师的话说来非常动听,但事实与猜想,往往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难道天音施主知道内中因由?” “目前未便奉告,但我断言,真相不久即可大白!” 七大门派的高手,不由冷哼出声,对这名不见经传的“天音叟”,大感不耐! 了凡大师宣了一声佛号道:“老衲等奉命行事,即使另有他故,也只好待复命之后再议!” “老禅师的意思是非带走他不可?” “当然!” “不计一切后果?” “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下深恐七大门派将因独断孤行,不察是非真相而贻无穷之患!” 众高手又是一阵冷哼,其中一个形态威猛的老者,越众而出,不屑的扫了“天音叟”几眼,冷笑连声道:“阁下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天音叟”眼中奇芒一闪,道:“哈哈,原来是‘点苍一雕施无畏’大驾,怎么,不以在下所说为然?” “点苍一雕施无畏”面色微微一变之后道:“这件事阁下恐怕管不了,所以奉劝阁下还是不管为妙!” “哈哈,多承!多承!在下有个坏毛病,遇见不平的事,就非伸手不可!”“哼!不自量力!” 了凡大师一扬手,止住了“点苍一雕施无畏”,又向“天音叟”道:“施主还是不要过问此事为妙!” “如果在下一定要过问呢?” 了凡大师修养再深,也无法容忍这一句话,不由面上变色,道:“那是施主自取其辱!” “恐怕不见得!” 了凡大师不再答理“天音叟”,回身向众高手发令道:“带人!”立时有四个高手,应声而出,扑向陈霖。 陈霖被“了凡大师”的“碎碑掌”震得重伤吐血,而“天音叟”恰在此时现身,阻止对方向陈霖下手,陈霖想象得到眼前的处境,如果不设法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功力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放着钟小翠生死不明,而自己可能难逃七大门派代表之手。 他不遑再去忖想“天音叟”何以一再现身的动机和目的,他利用了这空隙,就站立之势,以“血影门”的独门疗伤大法,运功疗伤! 他在“血池别府”之时,曾以清泉灵菇为食,又曾在“血水池”中浸泡练功,等于是脱胎换骨,本身已具备了一种抗毒制伤的潜能,这一展神功疗伤,事半功倍,就在四个高手扑来之际,他正好功果圆满,伤愈功复。 四个高手眼见陈霖被“了凡大师”一掌劈成重伤,以为是手到擒来,所以在心里上丝毫没有应变的准备! 四条人影刚扑过去还没有近陈霖的身,只见陈霖双目圆睁,脸带恐怖杀机,心里方感不妙,陈霖的双掌,已告电闪劈出!这一掌陈霖挟愤而发,威力强猛得相当骇人! 闷哼声中,四条人影被震得倒射而回!这一着出乎所有在场人的意料之外,一个重伤的人,竟然能出掌震飞四个一流高手!宁非怪事? 陈霖一掌震退四人之后,闪身到钟小翠身侧,用手一探她的鼻息,气还未断,只是弱如游丝,不由又是一阵怆然。“天音叟”这时也疾站到陈霖身边,道:“娃儿,她不会死的!”“阁下何以知道?” “我已探过她的伤势!” “阁下可否告知来意?” “为什么?” “在下不愿白受人恩惠!” 这句冷傲的话,使“天音叟”一时答不话来。 突然-嘹亮的佛号传处,了凡大师已欺近到两人身前不及一丈之地! “天音叟”须发一阵抖动,沉声道:“大师今天非要带人不可?” “不错,势在必行,否则老衲等无以复命!” 陈霖跨前一步,目中几乎喷出火来,一咬钢牙道:“大和尚,你想为七大门派制造末日?” “施主不必妄逞口舌之利,老衲等今天不达目的不休!”说完,一记“碎碑掌”倏告拍出! “天音叟”一拉陈霖,侧闪八尺,避过这骇人的一击。“了凡大师”对于陈霖能在转眼之间恢复功力一节,内心也感到骇异不已,因此,要达到目的的心也更切,心念之中,他已决定不能生擒的话,就带陈霖的尸体回去复命,主意一决,宏声向“天音叟”道:“施主如果硬要插手,恐怕要玉石俱焚!” “老禅师既然要一意孤行,在下生死不计了!” 了凡大师白眉一竖,喝道:“如此老衲只好得罪了!” 了字方落,双掌齐推,“碎碑掌”以十成功劲挥出,势道之强,足使风云变色。 陈霖和“天音叟”同感心头一窒,双双朝两侧跃开,“轰!”然巨震声中,沙土激射,劲气成漩,三丈之内触肤如割,地上已被震成了数尺深的一个大坑! 就在此刻,其余的各门派代表,已齐齐涌向“天音叟”,而了凡大师,却把面转向陈霖,缓缓移步逼去!场中气氛紧张的令人窒息! 第六章 蒙面怪客 蓦然-一阵撕空裂云的狂笑,冲天而起……陈霖连看都不看就知道“天音叟”已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以笑声来制敌! 了凡大师欺近陈霖的步子也不由被这突发的怪笑声引得停了下来! 扑向“天音叟”的高手,也齐齐刹住身形,愕然注视着这个自称“天音叟”的怪老者,不知他何以突然发这狂笑! 笑声愈来愈烈,震耳欲聋,声浪激荡苍穹,似乎整个空间,都已为这笑声充满,使人有如置身怒海狂涛之中! 渐渐,在场的人,只觉血气随着笑声翻涌,脑涨欲裂,胸臆之间,似乎有一种力量要破胸而出与这笑声汇合!立感情形不妙,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抑压住那翻涌的气血。 一个个冷汗遍体,面现痛苦之色! 只有陈霖和了凡大师,还能不为笑声所乘! “了凡大师”一看众人神色不对,如果时间再久的话,势必非酿成血案不可,当下猛运丹田内力,爆出一声佛门狮子吼,有如旱地焦雷!声震霄汉。笑声顿敛,众人才算回过气来,但都已疲惫不堪,显然这一阵狂笑声,已使他们的真元受损不小! “了凡大师”反转身来,面对“天音叟”道:“施主助纣为虐,老衲只好先行得罪了!” 了字出口,一掌已告劈出,“天音叟”嘿嘿一笑道:“在下极愿见识一下少林绝学!” 也自猛挥一掌! 巨震声中,双方各各退了两步,功力悉敌! 眨眼之间,双方交换了五掌,竟然难分高下,看得众高手骇异不已,这名不见经传的“天音叟”,功力竟然能与少林第一好手相匹敌。 陈霖这才看出“天音叟”的功力,确实高出自己甚多!心里忖道:“这是自己的事,岂能要别人去挡灾!”心念之中,身形一划而前! 就在陈霖身形一划之间,那些受伤不重的高手,纷纷欺身出掌,硬把陈霖的身形给截了下来! 陈霖杀机又起,奇诡无匹的连攻出招,迫得众高手毫无还手之力! 那边“天音叟”和“了凡大师”又互换了三掌!双方都显得有些气促血涌。 蓦然-破空之声,倏告从四方八面传来,无数人影,如乱箭般向场中泻落!使得正在交手的各人,齐齐住手而观。 陈霖俊目扫处,已发现来的全是二教一会的人,总数不下百人之多,围了一个大圈,把七大门派的高手们也一齐围在圈内! “天音叟”疾飘身到陈霖身侧低声道:“娃儿,这些都是冲着你来的,老夫负责带那女娃儿,咱们先退再说!” 陈霖冷哼一声道:“不!” “你想死?” “在下不信这个邪!” “单只了凡大师和尚一人,你就无法应忖!”陈霖哼了一声,不予回答,他猜不透这“天音叟”何以要出手帮助自己,不惜与七大门派为敌,而且似乎很关心自己。“天音叟” 又道:“娃儿,你想死也得选个时候,你现在还不能死!” “这是在下的事!” “你要这女娃儿陪葬?” 陈霖不由怔住了,天掉下来,他都可以不管,唯有钟小翠的生死他不能不管,愣了一下之后,道:“阁下准知她不会因伤重而死?” “会的,如果救治的时间再拖长的话!” 陈霖一咬牙,应了一声“好!”俯身从地上抱起钟小翠的娇躯,厉声向“了凡大师” 道:“大和尚,前言重申,我这同伴如果不幸的话,有一天我要血洗七大门派!” 说完飞身而起……“了凡大师”沉喝一声道:“施主还想往哪里走!”正待飞身拦截,“天音叟”哈哈一笑道:“大和尚何必赶尽杀绝!”掌随声出,劈出一道悠悠劲气。 “天音叟”目的在掩护陈霖脱身,这一掌已用了毕生功力,看上去绵柔无力,但却潜劲万钧,重逾山岳。 “了凡和尚”可是识货的人,忙不迭的旋身闪让,侧掠而起,仍扑向陈霖。 陈霖已在这眨眼之间,飘出十丈之外! “活阎罗,留下命来!” 暴喝声中,外围的二教一会高手,已有五条人影,飞身疾扑!陈霖一提丹田真气,一式“血影冲霄”,凌空射起八丈高下,“唰!”的斜射出十五丈之外,竟然脱出了包围圈。 这一式身法,看得在场的人暗暗喝采! “天音叟”也同时以极快的身法追上陈霖。 连闪疾晃之中,已把后面的追截高手,抛落二十丈之外。 突然-眼前人影一晃,一股强猛无匹的劲气,迎面涌来! 硬生生把陈霖和“天音叟”的身形迫落地上。 陈霖一看这猝然现身拦截的,是一个狞恶老者,白骨骷髅头的标志,占满全幅衣襟,显然这老者在“白骨教”中地位相当崇高! “天音叟”急声道:“娃儿,你退,我来应付!” 陈霖目眦欲裂的道:“不!前辈,我把敝师妹交给你,一切拜托了,大德容后图报!” 说完不管“天音叟”答应与否,把钟小翠的躯体送了过去。“天音叟”摇了摇头道:“娃儿,记住,不可妄逞血气之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相信你全身而退决不会成问题……” 只在一停之间,数十条人影,已泻落身前,陈霖厉叫一声道:“前辈快走!”走字方落,身形一闪,欺入人群之中,惨嗥之声立传……“天音叟”已抱起钟小翠的娇躯,疾驰而去。 那后来现身的狞恶老者,桀桀一阵怪笑之后,双手曲指如钩,电闪般朝陈霖身后抓去,陈霖一出手伤了两人,忽感身后风声有异,连头都不回,反手就是一记怪招! 狞恶老者,眼看指爪将要抓及对方,忽然对方反手封来,竟然抓不下去,改抓为拍,掌劲方吐……陈霖已如鬼魅般的横闪到八尺之外! 人影闪晃中,陈霖周遭,已筑成了三重人墙。 陈霖怨毒无比的一扫四周,然后眼光落在那带有白骨标志的狞恶老者身上,切齿道: “阁下在白骨教中算是哪一号人物?” 狞恶老者嘿嘿一笑道:“小子,白骨教第一护法‘生死判胡彪’,听说过没有?” “好极,我给你记上大号就是!” 七大门派为首的少林“了凡大师”目光一扫现场之后,心里转念道:“看样子二教一会,也是为了这小魔星而来,但可不能让他们得手,否则‘血魔’之谜无法揭开,而且将损害到七大门派的尊严!” 心念之中,单掌打一问讯,声如宏钟般的发话道:“老衲了凡等奉各派掌门之命要带这位小施主回山,以期消弭灾劫于无形,各位的来意,当然是不问可知,是否请各位不要插手?” 二教一会来人之中,立时起了一片嗡嗡之声! “白骨教”第一护法“生死判胡彪”抢前几步,桀桀一笑道:“二教一会,先后已有无数的弟子,丧生在‘血魔’师徒之手,这笔帐不能不讨,同时这娃儿与二教一会,各有一笔私帐待了,老禅师把人带走,似乎于理不合!”陈霖气得冷笑不已,看他们已把自己当作了瓮中之鳖似的!他自己也想得到,二教一会确有无数的高手,死在自己的手下,至于所谓私帐,“白骨教”方面,是为了自己苦索“四毒书生”而起,“和合会”可能是着眼在自己身边这一柄“无虚剑”之上,至于“赤衣教”似乎除三里坪之役外,没有什么过节……“生死判胡彪”阴恻恻的道:“了凡和尚,依我看你们七大门派的人还是退走为上,以免伤了和气!” 跋扈骄横之态,根本就不把七大门派放在眼中! 了凡大师沉声道:“施主的话老衲无法接受!” “那只有诉之一战了?” 了凡大师,面上掠过一片湛然神光,似是非常激动,其余的各门派代表,一个个怒形于色,大有出手一拚之势! 陈霖心里忖道:“也好,让你们拚吧!我乐得看热闹!” 场中空气,倏呈紧张,如以人数而论,七大门派居于劣势! 突然上-一个身著火云红衫的鹰鼻老者,越众而出,一双鹞眼,精芒乱射,看来功力相当不弱,只见他径向“生死判胡彪”一点头道:“胡兄,既然七大门派志在必得,咱们就礼让一着吧!”“生死判胡彪”怪眼一翻,正要……着火云红衫的鹞眼鹰鼻老者,双眼连眨,止住“生死判胡彪”说话,然后趋前两步皮笑肉不笑的向“了凡大师”一拱手道:“贵门派既然专门为了‘活阎罗’而来,彼此目的一样,请吧!”“施主大号……” “嘿嘿,江湖小卒,不值一提!”说着一拉“生死判胡彪”,双双向后退身! 紧接着人影一阵闪晃,二教一会的近百高手,纷纷四散消失于林莽之中。陈霖嘴角浮起一丝恨毒的笑意,目送二教一会的人消逝。“了凡大师” 脸上一副庄严至极的神色,白眉一掀,向陈霖道:“少施主想通了没有?”陈霖冷冷的道:“在下没有什么好想的!” “非要老衲动手不可?” “嘿嘿,适才已蒙厚赐一掌,何必又假惺惺作态!” “了凡大师”不由面上一红,沉喝一声道:“老衲的意思是施主年少,误入迷津,只要能随老衲等到少林寺,陈明一切原委,俟令师出面,老衲当代求七派掌门开脱于你,你既执迷不悟,那也是无法的事!” 陈霖冷笑一声道:“这个你放心,家师有一天会亲自拜候七大门派的!”“如此老衲只好出手了!” 话声中,袍袖一挥,劈出一道如山劲气! 陈霖刚才已试过这老和尚的威力,自知功力不及对方,对方掌势才出,他已晃身避开,就在这闪避之际,反手挥出一掌……了凡大师一掌劈出,骤失对方身影,半途撤掌,一股强猛劲道,已从侧方袭来,当下就撤掌之势,右脚后引半步,反挥疾迎,仓促发掌。功力自然打了折扣。 “砰!”的一声巨响,双方身形俱感一震。 紧接着,两人掌指齐施,拳打脚踢,狠斗在一起! 了凡大师沉稳狠辣有余,而陈霖却以奇诡谲厉见长,是以双方这一展开身手,有若龙虎争,各尽所长,倾力而搏。 一时之间,劲气横溢,尘沙激射,砰!蓬!之声,震耳欲聋。 看得一旁的各门派代表,惊心动魄不已。 转眼之前,双方已交换了三十个回合,但仍是秋色平分,不相上下。 陈霖内力不及对方深厚,但招式身法却奇诡有余,第一次他被“了凡和尚”一掌击伤,吃亏在他过于自恃,低估了这少林第一好手,现在他尽量不与对方硬碰,仗着奇诡绝伦的身手,虽不能说能胜过对方,但却可支持不败!四外,浓枝密叶之中,正有无数双眼睛,紧张的注视着斗场……“活阎罗”只不过是“血魔”的传人,竟然能与少林第一高手“了凡大师”分庭抗礼,那“血魔”的功力,当然更是惊人了! “血魔”-在所有江湖人物的心目中是一个谜,一个恐怖的谜,尽管大家怀疑,那曾数度现身的“血魔”,不是三百多年前的那“血魔”,但,怀疑是一回事,谁敢下这断言呢?谁又曾见过几百年前魔尊的真面目,而加以比较判别? 陈霖与“了凡大师”,一个为了恨,一个为了名更为了任务,各出全力狠拚……五十招过去了! 一百招……两百招……三百……双方都呈力竭不支之势,“了凡大师”虽然功力雄浑,但对方的身手奇诡得大异武林常规,而且其中含蕴的杀着,狠辣得骇人听闻,使他无以施其长! 陈霖身手固然奇诡绝伦,但在对方掌掌俱可撼山栗岳的攻击下,只要稍一不慎,立有性命之虞,所以时间一久,觉得愈打愈是心寒,他如果想走的话,恐怕无人能拦截得了他,但冷傲孤僻的他,却不屑为此,顽强的硬挺下去。 事实上陈霖也自知后果十分可虑,七大门派的高手,虎视在侧,即使自己幸能胜了“了凡大师”,必已拚至身疲力竭之境,众高手乘机出手,岂能幸免,但他又不甘心退走……就在三百招过外的第三招上……两声闷哼同时传出,只见“了凡大师”以手胸,踉踉跄跄退了五个大步,两缕鲜血,从口角溢出。 陈霖张口血箭狂喷,身形猛退八尺之外,坐地不起,面如金纸。 七大门派的高手,欢呼一声,齐齐涌向坐地不起的陈霖……就在此刻-破空之声盈耳,无数人影,飞扑场中,七大门派的高手们,惊怔之下,纷纷止住身形,顾盼之处,竟然是那些离场不久的二教一会中人,去而复返。人影乱晃之中,包围圈顿告形成! “了凡大师”激动的扫了四周一眼,道:“各位意在何为?” 人圈之中,同时走出四人,一个是那“白骨教”第一护法“生死判胡彪”,另一个是鹞眼鹰鼻的火云红衫老者,另外两个是一对中年男女剑士! 首由“生死判胡彪”接口答道:“请大师立即率众人离场,彼此互不相犯如何?” “施主等不是说过不再插手此事?” “哈哈,我等并未曾说过不再插手四个字呀!” “了凡大师”不由气结。 陈霖这时,又已颤巍巍的站直了身形,满面凄厉的望着场中众人。 他与“了凡大师”互拚到三百零三招之上,两败俱伤,但他的伤却较之“了凡大师”要严重得多! 七大门派的代表们见二教一会卷土重来,料知目的仍在这“活阎罗”身上,当下立有四个代表,齐齐电闪扑向陈霖,他们的心意是先把“活阎罗”抢到手中再说。 陈霖不由目眦欲裂,强忍伤痛,勉强聚集残存真气于右掌,蓄势而待。 这四个代表,以为陈霖业已身负重伤,必可手到擒来,八只手从不同方向抓向陈霖,陈霖待到对方掌爪快将临身的刹那,身形一晃,奇幻无比的划出一招! 惨哼声中,立有两人仰面栽倒,其余两人愕然涌身后退五尺! 只见这倒地的两个代表,业已气绝,各人眉心之间,现出一个血红指印!“飞指留痕!” 陈霖也就在这一招攻出之后,“砰!”的一声,又跌坐回地上,口一张,又是一口鲜血喷射而出……陈霖在重伤之后,仍能在一个照面之中,指毙两个七大门派的高手,这种奇招绝式,的确令人惊震! 各门派的代表,一阵惊愕之后,怒哼声起,又有数人扑出……红影一闪,那鹞眼鹰鼻的火云红衫老者,和那对中年男女剑士,先后射落陈霖身前,拦住各门派的代表!紧接着,又有不下二十的白骨赤衣两教的高手,射向七大门派的高手身后。 场中空气,骤呈紧张,眼看一场混战,就要展开!火云红衫的老者,不屑的扫了七大门派代表们一眼之后,转身面对陈霖,一阵阴恻恻的奸笑道:“活阎罗,我看你最好是乖乖的随我们走吧,落在我们手里,彼此同气连枝,还有个商量的余地,总比被那些自以为名门正派的伪君子弄去要好得多!”陈霖一咬牙,又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傲态不改的冷声道: “你是‘赤衣教’的什么角色?” “嘿嘿,活阎罗,本大赤衣教首席堂主‘大漠之鹫杜伦’!”“好,我给你记上一笔就是!” “嘿嘿嘿嘿!小子,死在目前,还狂个什么劲!”那边,“生死判胡彪”仍与“了凡大师”默然对峙!事实非常明显,他在监视着这业已受伤的少林第一高手“了凡大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二教一会的实力,远超过七大门派众代表。 陈霖虽已身负极重内伤,但面对“赤衣教”首席堂主“大漠之鹫杜伦” 仍了无惧色,目中闪射着怨毒至极的煞光,反向前欺了一步道:“你准备把本人怎样?” “带你回去,由二教一会向你逐笔结算欠帐!” “凭你还不配!” 配字出口,双臂一圈一划,诡异绝伦的攻出一招,迫得“大汉之鹫杜伦”连退两步,才算避过。 一招方过,另一招又告出手! “大漠之鹫杜伦”已看准对方受伤极重,如果舍弃近身搏斗,改以劈空掌力,则对方招式再奇,也无法……心念之中,身形暴退八尺,一口气拍出三道如山劲气。陈霖乍见对方暴退出掌,立知不妙,身形一旋,向侧方飘开,焉知对方的掌风,是朝左中右三个不同位置卷来,无论你朝那一面闪避,都得迎上其中一股劲气! “砰!”的一声,惨哼又起,陈霖伤上加伤,张口连喷三蓬血雨,“砰!”的一声,栽倒地上! “大漠之鹫杜伦”面上掠过一抹喜色,向人群一招手道:“带走!” 数条人影,应声扑来……七大门派的代表们,也齐齐纵身飞扑!但身形才起,立即有数十条人影,如斯响应的飞身拦阻……陈霖栽倒之后,只觉天旋地转,全身像是被折散了似的,强傲的他,一口气未断,又咬着牙,挣扎着站起身来! 口鼻之间,血迹殷然,前襟已被染成鲜红之色,看上去凄厉如鬼,他那英俊潇洒的形貌,此刻已荡然无存……那扑来的数条人影,被惊得一窒,齐齐在一丈之外停下身形。 蓦然-一条灰影,如鬼魅般的泻落在陈霖身前,没有一个人看出他是怎么来的,众人只感眼前一花,人便已现身场中。 只见这来人赫然是一个以灰巾蒙面的怪客。 陈霖乍见这蒙面怪客,有一种以曾相识之感,心念几转,他忽地想起在桐柏山“碧云山庄”之中,如惊鸿一瞥的那个留柬怪人来!心中不由一阵激颤。 桐柏山自进山的峡谷起,直到“碧云山庄”,沿途伏尸如林,想来必是这怪客所为无疑,但他究竟是谁呢?与桐柏派是什么渊源? 心念未已,那怪客已转过身来,语音微颤的道:“孩子,你伤得不轻?” 陈霖苦笑着点了点头,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你太倔强了!” 陈霖又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怪客又继续道:“孩子,你岂能逞一时之勇而几遭不测之祸,试想,你若死了,你那些尚未完成的事,谁替你去办,再说,你能安心长眠吗?”陈霖不由悚然而震,这蒙面怪客似乎深悉自己底蕴,而且他的话有如暮鼓晨钟,使陈霖惊出了一身冷汗,的确,他几乎铸成了大错,脸上自然的流露出一丝愧悔之色。 “前辈名讳可否赐告?” “将来你会知道,现在不要问!” “慢走!” “大漠之鹫杜伦”等一阵惊怔之后,又回过意来,齐向前逼进数尺……蒙面怪客,恍如未觉,继续向陈霖道:“孩子,你该离开了?”陈霖黯然道:“是的,我应该离开了,我败得很惨!”“孩子,这一点小挫折算什么,任何一个武林人,谁都有过失败的经验,但,你牢牢记住一点,失败不足惧,可怕的是仆倒了永不再起,永没有胜的希望!” 陈霖感激的瞥了蒙面怪客一眼,像是无限愧疚的道:“是的,前辈金玉之言,顿开晚辈茅塞,我凭一时血气之勇,几乎葬送了将来!大德不言谢,我走了!” 说着,转过身形,踉跄走去! “大漠之鹫杜伦”暴喝一声,身形一划而前,拦在陈霖身前,其余的数十个二教一会高手,纷纷飘身阻截……“找死!” 蒙面怪客沉喝一声,双掌一圈一划,数十条扑来的人影,宛若撞在一堵无形的劲墙之上,被震得纷纷倒射而回。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缕寒飚,径奔向“大漠之鹫杜伦”,劲风未至,已感寒气扑面如割,“大漠之鹫杜伦”身形侧移一丈,怔怔的看着蒙面怪客。 陈霖蹩住一口残存真气,强忍伤痛,举步又走。 “生死判胡彪”放弃了监视“了凡大师”,电闪射向这边,身形尚未落实,蒙面怪客看准他的身形,又是一掌挥出,寒涛暴卷疾涌,锐不可当,迫得“生死判胡彪”翻身闪避不迭。 这两手功力,使得所有在场的高手,心泛寒意,忐忑不已。 这蒙面怪客到底是什么来路? 他为什么要对“活阎罗”施以援手? 众人满头云雾,百思不得其解。 陈霖这时已离现场二十丈之外! “生死判胡彪”向二教一会的高手们一挥手,然后向“大漠之鹫杜伦” 一摆头,当先扑向蒙面怪客,“大漠之鹫”立时会意,也电闪出手攻来!二十余的高手们在“生死判”一挥手之间,纷纷向陈霖身后射去。 七大门派的代表们齐齐目注“了凡大师”,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蒙面怪客冷哂一声,双掌交错猛向两侧挥出,分迎“生死判胡彪”和“大漠之鹫杜伦”,“砰!砰!”两声,两人同时被震得连退三步,不由大感骇然! 就在此时,蒙面怪客,身形似电,两个起落,已越众人头里,反身而立。陈霖恨得呀牙切齿,怎奈身负重伤,只好装作不知前行如故。 蒙面怪客不屑已极的“嗤!”了一声,身形迎向那数十条扑截陈霖的身影划了半个弧形,闷哼之声,响成一片,立有近十条人影,仆地不起,其余的不禁亡魂皆冒,齐齐停下身形,“生死判”和“大漠之鹫”也在这时追了过来! “生死判胡彪”以为今天已可稳操胜算,把使人闻名胆落的“活阎罗” 生擒活捉回去,做梦也估不到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满盘皆输,但对这个蒙面怪客,却是怎么也想不出当今江湖中会有这么一号武功深不可测的人物,当下怒气勃勃的向蒙面怪客道:“阁下亮个万儿出来?” 蒙面怪客阴阴一笑道:“凭你们还不配问!” 这话说得二教一会的高手齐齐脸上变色,尤其“生死判胡彪”是“白骨教”的第一护法,在教中的地位相当崇高,仅次于正副教主,在江湖中可算是目空一切之辈,那里能吞得下这口气,怒哼一声道:“阁下口气大于天,也不过是见不得人面的角色而已!” 蒙面怪客不屑的道:“那你又算是什么角色呢?” “至低限度,本人不至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哈哈哈哈!” 蒙面怪客,发出一阵刺耳如割的狂笑,道:“胡彪,若非老夫不愿妄杀无辜,单凭这句话,就可取你狗命!” “生死判胡彪”可说生平第一次碰上了克星,登时张口结舌,说不上话来! 这时,陈霖的背影已消失在前头一片苍林之中。 “大漠之鹫杜伦”接上话头道:“阁下不敢道出名号,是否怕报复?” “哈哈哈哈,就凭你们二教一会,也奢言报复?哈哈哈哈……” 蒙面怪客,口里说话,眼却不停的四外扫掠,看有没有人追踪陈霖而去。“生死判胡彪”气得须发逆立,目赤如火,厉吼一声道:“让你知道二教一会的厉害!” 害字方落,双掌已告劈出,蒙面怪客身形一旋而开,顺手反封一掌! “砰!”的一声巨响,“生死判”几乎立足不牢,身形一阵疾晃! “大漠之鹫”旋身而进,接着是一对中年男女剑手,飞身加入战圈。 刹那之间,寒芒经天,劲风匝地,呼轰之声不绝于耳。 蒙面怪客。身当四个顶尖高手狠力攻击,依然从容封架,攻守自如,看来还未施展全力,他的功力竟有多高,令人无法想象。 双方拚斗了将近百招,仍是胜负不分之局!显然蒙面怪客一味游斗,不施煞手,目的在使陈霖能有充裕的时间离开。 那边七大门派的代表们,一阵聚议之后,纷纷随着“了凡大师”纵离现场。 蒙面怪客冷眼瞥扫之下,已知他们的用意何在,招式一紧,有如狂风疾雨,迫得“生死判”等四人闪让不迭,就在这一轮疾攻之后,蒙面怪客!电射而起,如经天长虹,朝“了凡大师”等人身后射去,势尽落地,正好拦在众人身前。 “了凡大师”一行,悚然止住身形。 蒙面怪客沉声向“了凡大师”道:“大师最好是率众回山去吧!” “老衲等奉命行事,岂能空手而返?” “在下以大师位高望重,谨提忠告,血魔公案,自有向江湖明白交代的一天!” “施主根据什么而说此话?” “信与不信,在于大师,不过在下断言,七大门派如果率性而行,不察是非,不分皂白,必有严重的后果发生!” “生死判胡彪”等愣楞了半晌之后,又纷纷向陈霖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了凡大师” 高宣一声佛号道:“恕老衲等无法应命!” “好,大和尚,在下言止于此,再见!” 说着又急追二教一会的高手们而去。 且说陈霖强忍伤痛,踉踉跄跄的奔去,走了一程之后,又接连吐了几口鲜血,心里忖道:“不知那蒙面怪客是否能挡得住那么多正邪高手,以自己的伤势而论,决走不出多远去,目前还是先找个隐蔽的地方疗伤要紧!”心念之中,径朝苍林深处行去,一路分枝拂叶,披荆拨棘,艰困万状,不久之后,居然被发现一个黑黝黝的石洞,这时他已不计及洞中是否伏有毒虫猛兽,挣扎着匍匐进洞,三丈之后,洞径忽地急转为向里倾斜而下。 陈霖重伤之身,待到发觉洞径有异,已无法控制身形,随着斜坡,骨碌碌翻滚而下,初时尚有知觉,只觉这洞经陡斜旋回,像是一个极大的螺丝壳,久久仍不到底,而且平滑得无法留手,越来越陡,最后几乎是直旋而下……若在平时,他大可以指掌插入石中止住身形,但现在,他办不到。 死亡的阴影,立罩心头,他想他这次死定了,死在这奇绝的旋洞之中。 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知觉全失!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又悠然醒转,忽感精光耀眼难睁,他试一挪动身形,立即感到一阵椎心痛楚,连手都抬不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我已出洞了吗?不然怎会强光耀目? 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不!我还活着,因为我还知道痛楚,人死了,决不会有痛的感受! 他勉强睁开眼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顶上一颗碗大的明珠,镶嵌在顶壁之中,那强烈的光华,就是此珠发出,目光再转,他看出这是一间宽大的石室,石壁均呈乳白之色,配上珠光,互相辉映,使人双目难睁,有如置身水晶之宫。 他激奇的把目光在石室之中浏转,但石室空荡荡的,一无所见,他无法判断这里是否有主人,如果有人住的话,至少该有些几凳被褥之类的东西,如果说是一个荒洞,那顶上的明珠又何所自来? 由于他身负极重内伤,又经过旋洞中的一阵跌撞,此刻脆弱得有如初生婴儿! 饥、渴,又无情的向他迫来,耳鸣心悸,虚汗遍体,眼皮逐渐沉重,终至睁不开来,一颗心似乎在急遽的向虚无飘渺之间沉落,沉!沉!沉……不禁悲嘶道:“难道我陈霖就这样埋骨在这无名的怪洞之中……” 但声音低弱得连自己都听不到! 求生之念,使他试行凝气行功,可是他绝望了,他发觉已有数处穴道经脉闭塞,凭目前这一丝将断还续的真气,无法冲开! 于是,万千心事,纷至沓来……母亲被“四毒书生”残害的血仇,将由谁去报雪? “风雷掌钟子乾”叔叔为自己而死,尚埋骨树穴,他要自己照顾他的独生爱女钟小翠,但钟小翠此刻生死不明,由“天音叟”带走,如果她有什么差池,自己在九泉之下将以何面目见钟叔叔? 自己的父亲,已知是“桐柏派”第二代掌门陈其骧,也一样生死不明……“和合会”会长的女儿柯如瑛,与自己有三月之约,看来要变成来生之约!如果说柯如瑛真的是“无虚剑吴佑年”的女儿吴如瑛,那自己又负了一个泉下人的重托! 还有-“天音叟”的前身究竟是谁?何以对自己和“桐柏派”这样关怀? “桐柏一剑西门俊”师叔等人,行踪何处? 他又想到那救自己脱出七大门派和二教一会之手的灰布蒙面怪客,他断定这怪客就是在“碧云山庄”之中留柬的人,他是谁呢?又一个与“桐柏派”有关的人……自己因祸得福,进入“血池别府”,成了“血影门”的第三代掌门人,难道“血影门”一脉,将因自己一死而告断绝……死-人生自古谁无死,死是与生俱来的,也是人生必然的终点站,死并不可怕,也值不得恐,但如果死不得其所,尤其含恨以殁,将是世间最惨痛的事! 陈霖如旭日之初升,许多仇怨恩债待了,但他已面临殒落的凄惨命运! 一颗心宛若被放在油锅中煎熬炙沸,没有适当的字眼,能形容他此刻心中的痛楚于万一……蓦然-一阵苍凉的话声,倏告传来! “娃儿,你身负重伤是吗?你叫什么名字?” 陈霖不由精神大振,这怪洞之中,居然有人,求生之念,油然而生,他睁开双眼,却一无所见,石室虽广,但在珠光照耀之下,明如白昼,纤缕毕现,可是眼光扫了数转,仍然不见这发话的人藏身何处! 天下会有这样奇绝的事,光闻声不见人! 难道这发话的是幽灵,而不是人? 想到这里,不由心中一颤,费力的道:“你在哪里?”“我就在你身旁!”陈霖不由一阵毛发悚然,道:“在下看不到!” “哈哈哈哈,何必一定要看到!” “你是人是鬼?” 一阵苍凉悲凄的狂笑,充塞石室之中,笑声中似含有无尽的悲愤和仇恨,久久之后,笑声始停,只听那声音道:“人和鬼又有什么分别?” “如此说来,你真的是鬼了?” “我说人鬼没有什么分别!” 陈霖不信此间真的会有鬼,但事实摆在目前,只闻声而不见人,除了是鬼而外,人决无法做到,想及此处不由冷汗直冒,心胆皆寒,硬起头皮道:“在下不懂你说这话的意思?” “哈哈哈哈?你不懂,你当然不懂!比如说,你现在所负的伤,已离死不远,几个时辰之后,你就变成了鬼,你说,这有什么差别,人鬼之间,只差了一口气而已,又比如说,一个人既不能见天日,又不能见人,生命对他是多余,躯壳也成了累赘,但他却舍不得咽下最后一口气,你说这种人应该称他是人还是鬼?” 这些似是而非的怪论,听得陈霖几疑是在梦中,激奇冲淡了内心的恐怖,又问道:“那你究算是人还是鬼呢?” “随你说吧!两者俱无不可!” “可否请阁下现身一见?” “没有这个必要!” 陈霖为之语塞,目光再度向石室扫描一周,仍然没有发现任何足以隐身的可疑之处,上下四周,宛如一个整体,平滑光洁,但他却发现了一样奇事,就是这石室无门无户,自己究竟是怎样掉进来的?他只记得洞径作螺旋形下绕,不久就失去了知觉,醒来时,已仰卧在这石室之中,难道自己是被这……心念动处,不由脱口道:“在下是被阁下救入这石室之中?” “不错!” “如此在下谨申谢忱!” “不必,我还要治愈你的伤!” “为什么?”“我高兴这样做!” “阁下有什么事需要在下效劳?” “噫!娃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下不愿平白受人恩惠!” “好!娃儿,我也不会平白示惠于人!” “如此说来,阁下救我是有目的的了?” “可以这么说,但如果你不自己跌落这‘百盘地阙’之中,我也无从与你拉上关系,就算它是一种前缘吧!” “这里叫‘百盘地阙’?” “不错,深入地下千仞!” 陈霖不由暗自咋舌不已,忽想起自己原本已负极重内伤,焉有滑旋千仞之下而仍得不死的道理,讶然道:“此地从来不会有人来过?” “有,但他们都已变作了骷髅白骨,永理地阙之中!”“那在下何以又能得以不死?” “这就是我说的前缘?” “在下不懂?” “因为你的资禀超过任何一个落入地阙中的人,所以我把你救入石室!”“目的要利用在下达成你的某种愿望?” “哈哈哈哈,一点不错,不过,这是公平交易,我救你,你替我办事,两不相欠,谁也不必感激谁!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决不强迫你!” 陈霖心头电转道:“我现在还不能死,我有太多的事情待了,既然双方不谈恩惠,两不相欠,何妨答应他!可是如晤对方的要求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甚成荒诞不经!那岂不……” 想到这里脱口道:“阁下的条件可否先提上一提?” “不能!” “为什么?” “如果我说出条件来,你就非答应不可,没有考虑的余地!” “但在下必须以本身的能力来衡量是否可以办得到?” “这点不必过虑,你一定能做得到!” 陈霖心念几转之后,毅然道:“好!我答应!” “哈哈哈哈!娃儿,现在先给你疗伤,闭目、张口!” 陈霖心里的惊诧,莫可名状,不知对方要如何给自己疗伤,现在他断定对方是人,而且是活生生的人,如果是鬼,难道鬼还需要人来替他完成愿望!对方一定是匿身在夹壁复洞或许是机关一类的所在,而故作惊人之语,当下,无可奈何的闭上双眼,张开口来,口方一张,只觉一粒丸一类的东西,径投口内而入。 但觉那丸药入口,异香馥郁,立化津液,顺喉而下。 那带着浓厚苍凉意味的话音又再响起:“娃儿,不得吩咐,不许开眼窥视,否则……” “否则怎样?” “将有严重的后果!” 陈霖不由心中一震,测不透对方在弄什么玄虚!但想到自己身负重伤,落入这怪洞之中,生死又何足道,如果对方怀不轨的话,取自己性命易如反掌,泰然答道:“一切都依你吧!” 就在此刻,那粒丸药,已在丹田之中发生作用,一股热力,腾腾升起,接着只觉自己的身体被扶坐了起来,一只手掌已抵正“命门大穴”之上,一道炙热的劲流,由“命门穴”中缓缓透入,刹那之间,已与那药力所生的热气合流,穿经走脉,循流不已……热力愈来愈强,流行也相对的加速,那几处因伤而阻塞的穴脉,也告一一攻通。 陈霖资禀超人,而且身怀奇功,这一加以外力辅助,内力真元又源源而生,十个周天之后,已入人我两忘之境……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陈霖悠然醒来,但觉内力充盈,气爽神清……“娃儿果然不同凡响,前后只化了一个时辰,便已功圆果满,可以睁眼了!” 陈霖一跃而起,俊目神光湛然,向全室一阵打量,石室依然是石室,冷清得近于恐怖,人影未见,也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娃儿,你无须费神了,你不会发现我的!” 声音空洞苍凉,石室回音激荡,像来自顶上,又像发自地下,总之令人无法捉摸,陈霖无可奈何的苦笑一下,默然就地坐了!那怪声又起:“现在我们来谈条件?” “好!阁下提出来吧!” “你替我杀三个人!” “杀三个人?” “嗯!” “三个什么样的人?” “太极门掌门‘阴阳掌李政芳’!” 陈霖不由眉头一皱,道:“还有呢?” “华山派掌门‘美髯客陆文龙’!” 陈霖又是一震,两个都是当今七大门派之中的一派之尊,但不知第三个又是怎样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沉声问道:“那第三人是谁?” “绛珠仙子朱薇!”“太极掌门阴阳掌李政芳,华山掌门美髯客陆文龙,绛珠仙子朱薇,一共三人?” “不错!” “这三人都该死?” “死有余辜!” “在下愿闻其详!” “我们是条件交换,你大可不必问为什么!”“那只有让在下糊里糊涂的杀人,而被杀的也糊里糊涂的死!” 那声音突然中断,久久之后,才充满了无限恨毒的一字一句道:“不! 要让他(她)们三人知道为什么死!让他(她)们知道因果报应不爽!”陈霖微微一哂道:“正该如此!” “娃儿,你师出何门?” “这个……未便奉告!” “既然如此我就不问吧!但你的名字……” “陈霖!” “好!陈霖,现在我要试你的功力能否胜任!” “如何试法?” “眼看右方石壁!” 陈霖随声转头望去,不由一怔,那石壁之上,已现出了一个海碗大的圆孔,敢情那话声就是从这方向传出,看来这间石室必定机关遍布……“现在对正圆孔发一掌!” 陈霖闻声之下,略不迟疑,对准那圆孔,猛劈一掌,他预料这石壁既然中空,这一掌劈去,必定石崩壁裂,使对方现形。焉知事实大谬不然,一掌劈出,石壁圆孔之中突然飘出一股阴柔劲气,竟然把这重逾山岳的一掌,消卸得无影无踪!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的功力竟然高到这种程度……“娃儿,你这一掌对付‘太极’‘华山’两派掌门,勉强可以应付,但如果要对付‘绛珠仙子朱薇’那贱人还嫌不足!”陈霖竟似不信的道:“绛珠仙子的功力难道还超过两派掌门?” “一点不错,超出甚多!” “一个女人?”“哈哈,娃儿,女人!你看不起女人?古往今来,多少英雄人物毁在胭脂阱里,女人阴狠毒辣之处,使男人望尘莫及!”“阁下想来是栽在女人手里?” 对方默然。 “现在就请阁下一述事实经过如何?” 一声沉重苍凉的叹息,从那孔洞之中传出,似乎蕴藏着一种恨,极端的恨! “娃儿,恨!使我的残命得以延续,为了恨,我偷生人间,我早该死了,愿意我死的人,也认为我已经死了,可是!哈哈哈哈!我依然活着,在地阙之中活了十多年,终于天从人愿,碰上了你!我死而无憾了!不过,娃儿,如你不履行诺言,我不……”“阁下过虑了,大丈夫一言九鼎,岂能失信!”“好,我信赖你!” “以阁下的功力而论,远超过在下,何以不亲手诛仇,而要假手他人?”“娃儿,我是鬼,我出不了这地阙!” “阁下是人,决不是鬼,世间没有鬼,如果你是鬼,何所不能,何必假手于人?” “现在不谈这些,你既答应了,就该实践诺言!” “当然!不过在下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请阁下现身面谈!” “娃儿,你何必要强人所难?” “在下不愿强人所难,答不答应在你,不过这‘百盘地阙’之中,想来只你我两人,我既然答应你替你杀人,见上一面又有何妨?” “你一定要见?” “阁下看着办吧!” “好!娃儿,我答应!”声音中充满了悲凄和激愤,似乎他这一决定,是用了极大的勇气! 陈霖激奇不已,对方为什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其中……思念未已,只听一阵格格之声,那孔洞突然增大数倍,一个黑影,疾射而出。 陈霖下意识的朝旁边一闪,一看之下,不由寒气直冒,他直怀疑所看到的这怪物根本不是人,他虽然不知道鬼是什么形状,但眼前的这怪物,确实恐怖狰狞至极。 只见他五官不辨,头顶上一边是灰白如乱草的头发,另一边却是白森森的头骨,半边脸已被削去,只有一只眼算是完整的,其余眼鼻之处,露出三个黑洞,半边无腮,半排牙齿和牙床,全暴露在外。 身上一袭布衫,只剩下些碎布挂着,两腿齐膝被切,以腿骨支撑着上半身,看起来比常人矮了半截! 陈霖惊愣的望着这不成人形的人,说不出话来,心里忖道:“原来对方不愿现身却是为此,他必有一段惨绝人寰的遭遇!” 那怪人肢体被残,五官不全,已无法看出他面上的表情,但从那只闪着怨毒至极的光芒的独眼中,和身躯的抖动,可以想见他的恨是如何的深,心情是何等的激动! “娃儿,你要看的人就是我!” 陈霖勉强镇住心情,歉然道:“对不起,我该称你一声老前辈,我不该让您做这您所不愿的事!” “娃儿,你坐下来!听我说!” 两人就石室地上,对面坐了下来!那怪人激动了一阵之后,似乎又平静了下来,翕动着两半片嘴唇,沉痛苍凉的道:“娃儿,老夫也是姓陈,名其骥,昔年人称为‘玉金刚’…… 陈霖一听对方的名字,与自己生死未卜的父亲陈其骧只差了一个字,不由心中一动,激奇的道:“前辈叫陈其骥?”“怎么!有什么不妥?” “因为……因为晚辈的父亲叫陈其骧!……” 怪人身躯平地飞起,移近陈霖身畔,伸手一把抓住陈霖的胳膊,激动的簌簌而抖,一只独眼,闪射出一股异样光芒,把陈霖骇得打了一个哆嗦。“孩子,你再说一遍,你的父亲叫什么?” “陈其骧,‘桐柏派’第二代掌门!” “他人还在?” 陈霖不由一阵黯然,道:“现下生死不明!” “孩子,你知道我是谁?” “前辈不是才说过叫陈……” “我是你的伯父!你父亲的胞兄!” 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竟然是自己的伯父! “哈哈哈哈……” 怪人“玉金刚陈其骥”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不!不是笑!是哭,一种断肠摧心的哭,陈霖也不由为之鼻酸欲泪!半刻之后,笑声始停。 “孩子,这是天意!天意!……” “伯父何以落得这般田地?” “霖儿,十数年不见,你长大成人了,哈哈,陈氏有后了!你母亲呢?”陈霖心里一阵刺痛,悲声道:“她老人家死了!” “死了?” “是的!” 于是陈霖把当年“血池”之畔“生死坪”上母亲被“四毒书生”迫害的一幕,和自己祸中得福,“血池别府”得获奇缘各节,详细一字一泪的说了出来,听得他的伯父“玉金刚陈其骥”独眼中几乎喷出血来! “好!霖儿,报仇雪恨,全仗你了!” “侄儿份所当为!” “霖儿,你想是饥渴难耐了,来,到后洞去先吃些东西,我再告诉你一切经过!” 说着当先从那壁洞之中飘去,陈霖也跟着进去,里面却是钟乳满布的一个不见底的巨洞,怪人捧出了些黄精菌菇一类的东西,和一钵水,陈霖此刻早已忘了饥渴,只随便吃了一些,就停手了,急切的望着他的伯父! “玉金刚陈其骥”平静了一会激动的心情,才道:“霖儿,静静的听我说,十五年前,有一天,你父亲正好在家,突然接到当时风靡黑白两道的江湖巨魁‘百幻书生’柬邀,赴‘生死坪’解决一件私怨,当时我正好在侧,你父亲毫不犹豫的答应前往赴约!……” 陈霖目瞪如铃,心跳加速,迫不及待的插口道:“解决什么私怨?” “这个我曾追问,但你父亲似有难言之隐,不肯道出事实真相……” “以后呢?” “你父亲留书出走,悄悄前往‘生死坪’赴那‘百幻书生’之约,我得知之后,恐怕其中另有阴谋,所以兼程追赶,不料中途之上突然被‘太极掌门阴阳掌李政芳’、‘华山掌门美髯客陆文龙’和‘绛珠仙子朱薇’等三人拦截,显然这是预谋……” “这三人与‘百幻书生’有什么……” “这是我的猜想,因为‘绛珠仙子朱薇’据说是‘百幻书生’的胞妹,人长得美赛天仙,但却毒如蛇蝎,所以我想这与你父亲的赴约有关!” 陈霖心里又不由一阵激荡! “玉金刚陈其骥”松开抓住陈霖的手,颓然坐下,接着激动的继续说道:“在与三人激战百招之后,我被‘太极掌门’击中一掌,被‘华山掌门’一剑削去半边面孔,遂不支倒地,复又被‘绛珠仙子’削去两腿,当场昏死……”陈霖气得咬牙切齿的冷哼出声。 “待到我醒转时,已置身在此石室之中,其后始悉已为‘百盘地阙’之主‘百盘上人’所救,仗他的灵丹妙药得以不死!” “百盘上人呢?”“已经在八年之前归天!” “不知家父……” “你父亲赴约之后一切经过我已无从得知!” 陈霖眼中现出一层晶莹泪光,脸上尽是杀气,恨恨的道:“我要找到‘百幻书生’究明真象,他(她)们一个也不能活,我要向他们十倍索回这些血债!” “霖儿,因了这一点恨,使我活到现在,一切要看你的了,虽然你曾修习‘血影神功’,但限于年龄,内力不足……” “是的,侄儿深有此感!” “玉金刚陈其骥”独眼不断的闪眨,似乎在考虑一件重大的事! 陈霖此刻,对这眼前的怪人,已不再感到可怖,代之的是一种同情和怜悯,这种同情和怜悯,升华成一种恨,极端的恨,恨中孕育着可怕的杀机!他默数着那些可杀者的名字,“四毒书生”、“阴阳掌李政芳”、“美髯客陆文龙”、“绛珠仙子朱薇”、“百幻书生”……他连带的想起二教一会,七大门派……他也想起那托由“天音叟”带去的钟小翠,目前不知生死如何,如果钟小翠真的伤重不治的话,他说过,将要血洗七大门派! “玉金刚陈其骥”突然开口道:“霖儿,为伯父的于八年之前,地阙主人临终之时,承他把部分真元传给了我,再加上我自身的修为,已将近百年之谱……”陈霖茫然的应了一声:“是的!” “玉金刚陈其骥”又道:“你身膺数桩血仇,任重道远,但内力不足!”“这个侄儿知道,但仇不能不报,只有尽力而为!” “如果你不敌而蹈了为伯父的后辙?” 陈霖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这是实情,单以此次被七大门派代表和二教一会围攻的事而论,如果不是那神秘功深的蒙面怪客及时现身援手的话,怕早已不。但功力修为乃是循序而进的,除了特殊的机遇外,根本就不能速成,当下颔首道:“伯父所说极是,今后侄儿当加紧勤练!” “但远水岂能救近火!”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激奇的望着“玉金刚陈其骥”,半晌才道:“话虽如此,但侄儿自信本身功力并不差到哪里,只要勤练三年五载……” “不济事!” “为什么?” “单只说‘绛珠仙子朱薇’,十几年前就已具非凡身手,十多年后的今日可能又有什么特殊成就,依方才你的那一掌来判断,列入武林第一流身手有余,但要对付那些少数的拔尖巨擘,似嫌不足,三年五载,未必有什么大的成就!” “依伯父之见呢?” “只有速成!” “速成?” “嗯!” “功力速成,只有期诸于奇缘,但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侄儿心中未存此想!” “目前就有奇迹在等待你!” 陈霖讶然道:“什么奇迹?”“你听说过佛门开顶大法,助长内力速成的事没有?” “伯父说这话的用意何在?” “玉金刚陈其骥”独眼之中,闪射出一种湛然神光,直盯在陈霖的面上一不稍瞬,身躯也微见颤抖,半刻之后,一字一句的沉声道:“我要把本身所有的近百年功力给你!” 陈霖不由心中巨震,一跃而起,急道:“这个恕侄儿不能接受!” “这是长者之命,你非接受不可!” “但伯父您以伤残之身,如果再输出真元,岂不……”“我早说过,我是早该离世的人了,但为了这一个‘恨’字而苟延残喘到现在,天假其便,竟然能碰上你,一切后事有了交待,我死亦含笑九泉了!” “不!霖儿决不答应!”“你要我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穴中多捱些痛苦的岁月?”“侄儿恭请伯父出这地阙,觅安身之所以终天年!”“哈哈哈!” “玉金刚陈其骥”一阵狂笑,独眼之中竟然流下泪来,笑声逐渐转变为号声,凄厉刺耳,令人不忍卒听,笑毕之后,厉声道:“违逆长者之命是为不孝!” “霖儿愿作不孝的人,不愿接受这惨酷的赐予!” “你要我以这副形貌去现世?” 陈霖一怔之后,毅然道:“侄儿可以觅一人踪罕至的隐秘处所安顿伯父!”“不行!” “侄儿断难从命!” “玉金刚陈其骥”单眼一瞪,出手如电,十缕指风,成网状射向陈霖的下盘,陈霖做梦也想不到他伯父会猝然出手,而且双方相距,不及五尺,可说指出即至,而且对方是蓄意要制住他,所以既疾且狠! “伯父,您……”下面的话,还未出口,只觉双腿一麻一软,“咚!” 的跌坐在地,心里的急痛无法言喻。 就在此时,一只手掌已紧紧的按在他的“天灵穴”上,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穴道被制,无从反抗,使得他欲哭无泪,心痛如割。 他的伯父施这“开顶大法”,助长他的功力速成,但伯父本身将因此而牺牲。 一个沉重严厉的声音,在陈霖的耳边响起:“孩子,你太倔强了,你要知道,为伯父的已是生不如死的人了,成全了你使大仇得报,群凶授首,我死亦瞑目,如果你一味恃强不肯答应,虽然这是你对长辈的孝思,但,当你想到功力不及仇家,弄不巧含恨而殁时,你岂不成了陈家的罪人? “现在我开始输功,你以真元导引,记住,如果你不听话,结果必是两败俱伤!” 话声才落,一股热流,已从“天灵穴”中透入! 同一时间,另一只手掌,已极快的拍活了被制穴道。 陈霖见事既至此,已然无法挽回,如果此刻稍一大意的话,双方都得惨死当场。 于是-陈霖强抑悲痛,运起本身真元,与那热流汇合穿经走穴,下地府,通任督,突天灵,纳入气海……一盏热茶的时间后,只听“砰!”的一响,夹着一声悠然的叹息,陈霖一翻身抱住“玉金刚陈其骥”,声泪俱下的道:“伯父,您……您为什么要这样做,使侄儿终生难安!” “玉金刚陈其骥”单眼微睁,已黯淡无神,久久之后,才声如蚊蚋般的道:“霖儿…… 你现在已平增百年内力,愿你……好自为之,快意恩仇……如果死而有知,我……仍然…… 可以分享到这份……诛仇后的满足……” “伯父!伯父!霖儿会的,霖儿要加倍的报偿那些凶手!” “记住!百……幻……书生,追寻……你父……的……下……落!” “霖儿记住了!” “我的……躯体……不要搬动,愿长眠……此中……顺此……洞径而出,尽头……右壁……扭……左……二……右一一阵痰涌,阻断了下面的话,这惨遭剧变的人物,死了,安详的死了,死在他侄子陈霖的怀中,十多年的期待,十多年的恨的岁月,奇迹般的终场了! 这是造物主巧妙的安排,遣陈霖来接受他未完的心愿! 陈霖悲从中来,不由嚎陶大恸,泪尽继之以血! 时间-在这地阙之中,时间停滞了,在感觉上,不知道时光的消逝。 陈霖收拾悲怀,遵照遗言,把他伯父“玉金刚陈其骥”的尸体,抱回那石室中的地上,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再次誓言索取血债,然后,怀着满腔的“恨”!离开这“百盘地阙”。 顺着里洞奔行,数十丈之后,洞径变为斜向上方,足足走了两个时辰之久,才到达尽头,看那右面的石壁,果然有一个石扭突出。 陈霖略一寻思之后,左转两下,右转一下,轧轧声中,正面的石壁,突然裂开一道巨缝,天光立地射入。 陈霖一闪出了石缝,面对碧树苍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首望处,那石缝已然无声无息的关闭了,苔藓杂草,了无痕迹,不禁暗叹昔日经营此洞的人当是一代奇才。 他望着那嶙峋的峰壁,怔怔地出神。 他的伯父“玉金刚陈其骥”以承受于昔日“百盘地阙”之主的功力,再加上自己的修为,一古脑儿以佛门开顶大法,转输与陈霖,使陈霖平空添了百年功力。 奇缘!难道这也算是奇缘? 他的伯父为了成全他而牺牲了自己。 陈霖获得了百年功力,自可将“血影门”各项绝学,发挥无余,但他的内心是悲怆的,因为这奇迹般的成就,是牺牲了一个至亲长辈换来的! 他眼里的恨意更浓了,他只觉胸胀欲裂,热血沸腾,脑海里只存了一个单纯但却恐怖的意念-“杀!” 他再次朝那洞穴关闭之处伏身下拜,喃喃的祝祷道:“伯父泉下有知,英灵不远,您看着霖儿逐件完成您的愿望!” 祝毕站起身来,心里百感交集,太多的事情,他不知从何办起-与“和合会”会长之女柯如瑛三月之约将届,在石牢之中,因药力的作祟,他占有了她的身体,他俩也曾剖心誓爱,他不能撇下她! 钟小翠虽已暂时交托给“天音叟”,但她是在重伤之下,生死未可卜,他必须要找到“天音叟”,因为他对她有维护的责任! 最要紧的是赴“白骨教”追索“四毒书生”的下落,以了母仇! “飘萍客李奇”仍然是追寻对象之一,因为他知道父亲的下落!还有-“玉金刚陈其骥”伯父所交代的事,也必须完成! ……心事如潮涌,使他莫衷一是……蓦然- 一声女人的尖叫,破空传来,听声音极是耳熟。 据声音来源的判断,可能在百丈之外,陈霖略不犹豫,飞身驰去,他新获百年功力,再加上“血池别府”中的奇异根基,身手已到了相当骇人的地步,这一展开身形,有如电光划空,百丈距离,转眼即达。 但一路之上,尽是密林榛莽,绵亘数里之外,而那声尖叫,只叫了那么一声,就再无下文,他以他超级的眼力和听力,竭力搜索,却一无所见,不由傲性陡发,忖道:“我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心念之中,蓦地施展“血影冲霄”独门身法,人如一抹淡淡的红光,闪射而起,在数十丈的范围之内,绕林飞掠,一圈又一圈,圈子逐渐向外扩大,像一粒石子投入水中,所激起的层层水圈一样……在绕到第十五圈之时,一丝异声,飘传入耳,那是一种被压抑了的低笑之声,像是发自一株浓阴匝地的巨树之下。 陈霖轻捷如鬼魅般的绕树一匝,毫无声息的落在树帽之上,从枝缝叶隙之中向下一看,这一看使得他面红心跳,热血沸腾,杀几立萌。 只见一个羊脂白玉也似的胴体,诸般妙相毕陈,被反绑在一枝虬根之上。身旁站着一个俊俏的少年书生,正在自解青衫,口里发着吃吃的淫笑。 再一看那少女,秀目圆睁,在拚命的挣扎,那一双玉峰,也随着挣扎之势而急遽的晃动,但却发不出声音,显然口里被塞了东西。 陈霖虽曾在“和合会”石牢之中,与柯如瑛上演过销魂的一幕,但那时他是在药物催动,神志不清之下,像这种玉体裸陈的镜头,还是初次见识,心里既羞且怒,当他的眼光再次触及那少女的粉面时,心中又是一阵巨震-她赫然是那对自己一再示爱,美如幽谷百合的楚玲姑娘! 她怎的会在这荒山莽林之中,落入色狼之手? 这时,那书生已脱完了最后一件衣服,眼中闪射着欲的光芒,口里又是一阵淫笑,道: “可人儿,保管你销魂蚀骨,欲仙欲死……” 说着,移步就向被缚在树根上的楚玲扑去! “给我回来!” 语冷如冰,像是发自寒冰地狱,使人不寒而栗。 那书生惊悸的电掣回身,只见两丈之外,站着一个年龄与自己不相上下的俊美少年,脸罩严霜,眼中射出骇人至极的煞光,冷冷照定自己。 被缚的楚玲,乍见来人现身,先是一阵惊喜,接着是羞愤欲死,她此刻是寸缕不挂的呀! 那书生无限怨毒的瞪了陈霖一眼,顺手拣起长衫胡乱往身上一穿,戟指陈霖道:“小子,你想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破坏小爷的好事!” 陈霖半声不吭,缓缓前移数步……那书生再次发话道:“小子,你别装佯卖傻,不管你是有意无意,你死定了!” 陈霖冰冷的一笑道:“江湖中首戒的就是这一个‘淫’字,鼠子竟敢绑架少女,逞其淫欲,看来这决不是第一次,可能毁在你手下的女子已不在少数了,今天碰上了我,算你恶贯满盈,该要遭到应得的报应了!” 那书生阴恻恻的一阵怪笑道:“好大的口气,你究竟是算什么东西?” “嘿嘿,凭你这鼠辈还不配问!” “小狗,你知道小爷是谁?” “管你是谁,值不得污我的耳朵!” 书生面色陡变,单掌一扬,劈出一道排山劲气! 陈霖连正眼都懒得看他一下,对那骇人劲气,恍如未觉!书生见对方狂傲之态,怒哼一声,把功劲加到十成,心想:“这一掌不要你的命才怪!”岂知掌风眼看击正对方,突然一股强猛无俦的暗劲,反弹回来,顿感不妙,忙不迭的收势闪让,但来不及了,登时如遭雷殛,闷哼声中,连退了七个大步。 这一来,书生知道已碰上了空前未闻的克星,不由寒气直冒,但实在又不甘心到口的羊肉被夺去,硬起头皮道:“你敢留下名来?” 陈霖漫不为意的道:“活阎罗!听说过没有?” 那书生面上立时掠过一抹恐怖惊惶的阴影,脱口惊呼道:“什么,你是活阎罗?” “不错!你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因为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书生立时面呈土灰之色,身形籁簌而抖,他已意识到对方言下之意,但仍忍不住脱口问道:“什么样的路?” 陈霖身形再近数步,距对方在一丈之间,沉声答道:“死!” 那书生斗志早泯,立萌逃生之念,转身正待……“别动,你走不了的!” 随着话声,一股强猛的吸力,把他的身形给硬生生的拉了回来,不由亡魂尽冒,死亡的阴影,立罩心头! 一旁的楚玲姑娘,双眸紧闭,一滴滴的泪水,从眼角淌下,她恨不能立时死去,一个黄花少女,赤裸裸的横陈在男人之前,能不羞愤欲死,而且陈霖是她芳心早已期许的人,想不到会在这种尴尬的场面下相见……陈霖目眦欲裂的瞪了对方片刻,厉声道:“本人不愿污了双手,现在你自点残穴!” 那书生惊悸欲死的向后退了一步,在生的希望几等于零的情况下,心中毒念立生,电闪返身,举掌就向楚玲劈去,显然他的目的是要这美赛天仙的玉人儿陪死! 陈霖何等人也,岂容他凶谋得逞,大喝一声:“鼠子敢尔!” 单掌扬处,一抹红光应掌而发,快逾电掣,那书生掌劲尚未吐出,只觉后心之上,如中千斤巨锤,惨号声中,张口射出一股血箭,人也随着飞仆到一丈之外。 陈霖心中已是恨极,飘身上步,双掌猛按,又是半声惨嗥,那书生已被陈霖这一按之间,变成了一堆肉酱。 陈霖这才算出了一口恶气,身形一转,楚玲那晶莹似玉的胴体,又映入眼帘,心里立刻起了一阵激荡,俊面绯红,直到耳根,顿觉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楚玲一丝不挂,被缚在树根之上,除了他去松绑之外,别无他途,但这样一来,难免肌肤碰触,而且那诱人的胴体,已使他喘不过气来!一颗心几乎夺口而出! 楚玲此时,真比死还要难受,根本不敢开眼! 陈霖犹豫了半刻之后,终于一咬牙走了过去,先把扔在一旁的衣裙,抛在楚玲的下体,遮住羞处,然后伸两指,一一捻断那些布条!这么简单的几个动作,使陈霖汗透重衫,全身像发寒热病似的抖个不停。 但,奇怪,楚玲依然一动不动! 陈霖忽地想起,这脆弱的布条,怎能绑得住楚玲姑娘,必是穴道被制无疑,只好再把眼光投落在她的玉体之上,审视之下,果然有三处穴道被制,忙又凌虚以指力解开穴道,楚玲这才嘤咛一声,翻坐而起! 陈霖忙背过身去! 片刻之后,只听一阵窸之声,想是楚玲在穿着衣裙,又过了半晌,先是一声沉重幽怨的叹息,接着一个颤抖的声音道:“你不许回过头来!” “好!” “现在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陈霖略一犹豫之后,道:“我叫陈霖!” “让我称你一声霖哥?”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无言的点了点头,因为是背她而立,无法知道对方面上的表情,但从声音中,可以听出楚玲此刻非常激动。 “那我告诉你,我很爱你,不管你的反应如何,我要求你说一句爱我的话,只要一句,我别无苛求!” 陈霖顿时哑口无言,他不否认,在以往两次的邂逅中,他对这有如空谷幽兰般的楚玲,很具好感,但谈不上爱,也许,那是爱的萌芽,现在要他说出口,可真为难! “好,我不勉强你说违心的话,但我仍然称你一声霖哥……” 陈霖深深地体味到楚玲此刻的心境,在同情的催逼下,脱口道:“玲妹,我爱你!”话方出口,又觉后悔起来,柯如瑛的倩影,又现心头,他和她已发生不寻常的关系,而且海誓山盟,他能再爱另一个女子吗? 楚玲发出一阵酸涩的笑声道:“霖哥,我此生已无憾了,你亲口说你爱我!” 接着一声“锵!”的轻响,陈霖立感情形有异,回首望处,楚玲手横长剑,已向玉颈抹去,不由惊魂出窍,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夺下楚玲手中的长剑,但仍迟了半步,楚玲颈间,已冒红光! 陈霖在惶急之中,不计其他,一把抱住楚住的娇躯,连声道:“玲妹! 玲妹!你为何要如此,你还是清白女儿身啊!”边说,边察看伤势,所幸抢救及时,只勒了寸许长的一道口子,这才定下心来,替她止住血流! 楚玲秀眸半张,悲声道:“霖哥,你不该阻止我?” “你这种举动未免太幼稚了,难道生命如此轻贱?” “但我有何面目见人?” “这事只能说是意外,而且那鼠辈已经得到应得的报偿好,你并没有受辱啊!” 楚玲悲从中来,索性倚在陈霖怀里痛哭起来,一声声如杜鹃啼血,巫峡猿啼,令人闻之鼻酸,良久之后,才止住悲声! “玲妹,你怎的会落在这贱子手中?” 楚玲恨恨的道:“我因风闻‘生死坪’上将有一场武林罕见的决斗,而我判断……” 陈霖立即打断她的话道:“什么,还有人敢上‘生死坪’决斗?” “我只知其中有二教一会的高手,至于对方是谁,还不得而知!” “哼!我早经藉‘八旗帮’人之口,传言江湖,‘生死坪’不得再作为决斗场所,‘血池’十里之内,任何人不得窥伺,违者死!哼!竟然……” 楚玲又转话题道:“依我判断这可能是一种阴谋,目的恐怕是要对付你师徒俩,所以才赶来,不道在林外官道之上忽然遇见这厮……” “玲妹认识他是谁吗?” “太极掌门人‘阴阳掌李政芳’之子‘青衣秀士李司良’!” 陈霖不由冷哼了一声,太极掌门李政芳,是自己要追寻的仇人之一! 楚玲又继续道:“据说这‘青衣秀士李司良’是‘绛珠仙子朱薇’所生!”陈霖心中不由大震,急道:“绛珠仙子是李政芳的妻子?”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为什么?” 楚玲未语粉面之上已透红霞,半晌才期期艾艾的道:“绛珠仙子朱薇,邪淫放荡,和差不多的武林高手都有染,以她的美色,换取武功,所以传说中她的功力兼并各门派之长,一般武林高手,难望其项背!”“她人呢?”“近来极少露面江湖!” 陈霖又不由暗哼了一声,忖道:“由此推论,当日太极掌门,华山掌门,和这绛珠仙子联手追杀伯父‘玉金刚陈其骥’和‘百幻书生’约斗自己的父亲,显然其中有不可分的关系……”“霖哥,你在想什么?” “哦,没有什么,我必须赶到‘生死坪’!” “去阻止决斗?” “不是阻止,是要实现‘血十百里之内不许窥探,违者死’的戒言!” “霖哥,听说此处出动的高手不在少数!须防诡谋?”“嘿嘿,那是他们找死,倒是玲妹你的行止如何决定?”楚玲眼圈一红道:“我要跟你去!” 第七章 血影飞魔 陈霖和楚玲,双双纵起身形,向林外射去,为了不让楚玲落后,陈霖仅以五成功力驰行,饶是这样,楚玲以全力展开身法,只勉强和他驰了个并肩。陈霖心中焦灼不已,恨不能一下飞到“生死坪”。 “血池”是“血影门”的发祥之地,他现在既然成了“血影门”第三代掌门,对于门派所在地的尊严,当然要维护。 他在甫离“血池”之时,就曾传言江湖,“血池”十里以内不许人窥视,否则杀无赦,现在竟然有人公开扬言要在“血池”畔的“生死坪”展开一场空前决斗,视禁令如无物,显然这其中有着莫大的蹊跷,也许正如楚玲所说,这是一个阴谋! 不言可喻,这阴谋是针对自己。 而且其中有二教一会的人,也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心里现在只有一个意念,就是-杀! 蓦然-身后传来一阵破空之声,接着一个声音喝道:“与老夫停下!” 陈霖和楚玲互望了一眼之后,双双刹住身形,转身面对来路……数条人影,从林中飞射而出,停身在两丈之外,当先是一个年约五十上下,面目阴鸷的老者,后随八个佩剑的劲装大汉。身形停妥之后,那八个佩剑的劲装大汉,一字形排列在那老者的身后,只见那老者满脸怨毒之容,双眼带煞,紧盯着陈霖和楚玲,一不稍瞬。 楚玲面目失色,轻声向陈霖道:“霖哥,这老者就是那‘青衣秀士李司良’的父亲,太极门掌门人‘阴阳掌李政芳’,可能他已发现那小贱的尸……”陈霖一听这当面的老者,正是昔年残害伯父‘玉金刚陈其骥’的三个凶手之一,不由一阵热血沸腾,俊面之上,立呈杀机,一摆手止住楚玲的话,正待……那老者这时已恨恨的首先发话道:“老夫之子是你俩所杀?”陈霖冷冷的道:“不错,是我杀的!” 老者登时目眦欲裂,全身簌簌而抖,戟指陈霖道:“小鬼,老夫不把你和这贱人挫骨扬灰难消心头之恨!” 楚玲一听对方竟然骂自己是贱人,适才林中险些被“青衣秀士李司良” 污辱的一幕,又现心头,粉面一变,正待欺身……陈霖一拉楚玲的衣袖,抢先向那老者道:“阁下就是太极掌门阴阳掌李……” “不错,小鬼!” “嘿嘿,好极了,在下正要找你阁下结一笔帐!”“阴阳掌李政芳”激奇的道:“找老夫?……结帐?”“嗯,一点不错!”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何人门下?” 陈霖心里电转道:“索债寻仇,应光明正大而为!”当下冷笑一声道:“老狗,听真了,‘活阎罗陈霖’就是小爷!”此语一出,“阴阳掌李政芳”不禁老脸失色,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他身后的八名剑手,也齐齐面露惊骇之容! 想不到这俊美冷漠的少年,就是震撼江湖的“血魔”传人“活阎罗”! “阴阳掌李政芳”一派之长,而且又悲爱子被杀之痛,怔愕了片刻之后,阴恻的一阵狞笑道:“活阎罗,首先你回答老夫,为什么要向老夫的爱子下毒手?” 陈霖略不为意的道:“仗持所学,强奸妇女,不杀何待?” “你是所闻,还是目睹?” “亲目所见!” “阴阳掌李政芳”脸色又是一变,道:“活阎罗,杀人就得偿命!” 陈霖冰寒至极的一阵狂笑道:“老匹夫,你说得半点不差,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天可算得上是天假其便,少爷正好向你结算一笔旧帐!” “阴阳掌李政芳”见对方又再提起旧帐,忖道:“奇怪,这小子出道江湖未久,与老夫素无瓜葛,有什么旧帐好结?”茫然的道:“什么旧帐?”陈霖又想起“百盘地阙”之中,伯父“玉金刚陈其骥”那一副不成人形的惨像,还有自己父亲的下落……冷哼一声道:“李政芳,你认识‘玉金刚陈其骥’这个人吗?” “阴阳掌李政芳”顿时如被蜂螯,打了一个寒颤,面色陡然转青,半晌才道:“认识又怎样?” “既然认识就好办,他托我向阁下讨一笔旧帐!” “他没有死?” “嘿嘿嘿嘿,他自被你等毁容残肢之后,十多年来,度着生不如死的凄惨岁月,他死了,在把他的心愿交付与我之后!”“阴阳掌李政芳”冷汗遍身,心寒胆颤,想不到“玉金刚陈其骥”还竟然不死,而把这段秘密托在一代魔尊的传人“活阎罗”手中,这小煞星功力深厚,杀人如草芥,看来今天便是不了之局,即算躲得过今朝,尔后的牵缠将不知伊于胡底。 他愈想愈觉胆战心惊……陈霖眼中闪射出两股冷电似的棱芒,前欺数步,沉声道:“李政芳,你据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只取你一个人的性命,否则的话……” “阴阳掌李政芳”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噤,道:“否则怎样?” “血洗太极门!” 这五个字,有如五个焦雷,震得这一派之长的李政芳耳内嗡嗡作响,他身后的八个剑士,也为这一句充满了血腥恐怖的话,震得惊魂出窍。 “阴阳掌李政芳”强捺心神,咬牙道:“你究竟是谁?” 陈霖冷冷一哂道:“我就是我,还会是谁!” “陈其骥是你什么人?” “这个你用不着废话,现在你听着,你当年和华山派掌门‘美髯客陆文龙’,‘绛珠仙子朱薇’联手残害‘王金刚陈其骥’是否与‘百幻书生’约斗桐柏掌门陈其骧有关?桐柏掌门下落生死如何?说!” “阴阳掌李政芳”几乎被震得失去了知觉,惊悸莫名连退了三个大步,十多年前的沉案,想不到还会翻现,而且是翻在这恐怖人物的手中……楚玲却不知双方究竟在谈些什么,只呆呆地怔立一侧! 陈霖又逼近两步道:“李政芳,你说是不说?” “我……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哈哈,一派之长,竟然撒起赖来了,你不知情,我决不勉强你,你不说,自然有旁人会说,不过我是言出必践,今天,现在,你们九个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同时,我再重申前言,我将血洗太极门!” 太极掌门“阴阳掌李政芳”见事已至此,顿生一拼之心,两手向左右一挥,八个剑士长剑出鞘,人影闪晃之中,各按八卦方位站定,把陈霖圈在核心。 陈霖根本就不把这些人放在眼下,故作不见,仍冷冷的向李政芳道:“老匹夫,你不要后悔?” “阴阳掌李政芳”把心一横,厉声道:“活阎罗,你欺人忒甚,今天不见真章不休!” 接着口里喝一声“攻!” 八个剑士,长剑一领,各向陈霖攻出一剑! 别看轻了这八个剑士,这一攻之下,八只长剑,寒芒映日生辉,以八种不同招式,同时攻出,竟然形成一刚一柔两种剑风,向中央疾漩! 陈霖心头不由一凛,双掌连圈疾划,数圈骇人至极的劲波,朝四外暴卷狂涌而出,“砰!砰!”声中,八名剑士的长剑被卷得倒劈而回,不由亡魂皆冒,齐向后退三步,但每个人的位置依然不变! “阴阳掌李政芳”从背脊骨里冒出寒气,这“八卦剑阵”是“太极门” 专用以克制强敌而用,威力之强,无与伦比,想不到在“活阎罗”举手之间,便被迫开,以下的厉害变化,也因之无从施展! 看起来这“活阎罗”的功力,较之江湖传言还要更厉害十倍,他声言要血洗“太极门” 决非虚语!想到这里,更是心碎胆裂!神魂飘荡。 八个剑士被迫退之后,忽听其中之一大喝一声:“变!”八个人登时走马灯般的绕着陈霖疾转起来,愈转愈急,掌中剑也随着疾舞,刹那之间,已分不清人影剑式,只见一道光环,发出阵阵“嗤!嗤!”劈风锐啸,旋转不息,两股不同劲道,朝中心点疾卷猛漩!陈霖一阵眼花缭乱,几乎立不住脚!猛可里,以七成劲力,向光环劈出一道排山劲气! “波!”的一声巨震,那光环一窒之后,又漩转如故! 陈霖连劈了三掌,竟然破不了这光环!心里猛省道:“这光环是以八名一流剑手组成,由剑身发出真力,成漩流之势,自己再多劈几掌,也生不了作用,掌劲再强,也得被那涡流带向一边,反而增加了中心漩力,这是一种借力制敌的打法!” 心念之中,十指齐扬,分向左右射出五道红色指风! 陈霖自接受了“玉金刚陈其骥”输以功力之后,本身已具百年修为,差堪可与三百多年前的师尊“血魔唐中巨”相比拟,只是他自己还不甚了了而已。 “咝!咝!”连声,十道红光闪闪的指风,径穿光环而出! 数声凄绝人寰的惨嗥,破空而起,光环乍灭,人影遽停,地上,四具尸体,尚如喷泉似的冒着鲜血,显然是被指风洞穿前胸而死! 余下的四名剑手,一个个面呈死灰之色,觳觫不已! 一旁的楚玲,算是第一次见识了情郎的身手,既惊且喜。 “阴阳掌李政芳”既悲爱子惨死,又伤门人丧命,一时之间,双目尽赤,欺身上步,更不打话,双掌扬处,一冷一热两股不同劲气,暴卷而出。 陈霖反应之速,回异常流,右掌拍出一股如山劲道,迎向对方的炙热阳掌,左掌疾圈连划,消卸对方其寒激骨的阴掌! “砰!”的一声大响,双方身形各自一晃。 “阴阳掌李政芳”略不稍息,扬掌挟以毕生功力,猛挥而出,汹涌如潮的劲气中,夹着炙热如焚的罡劲,怒卷而出……。陈霖冷哂一声,单掌以八成功劲劈出! 就在双方劲气将接触的刹那之间,“阴阳掌李政芳”的冰寒阴掌,已告悄没声的飒然飘出!……“砰!”的一声巨震,“阴阳掌李政芳”手腕如折,气翻血涌,蹬蹬蹬一连退了五个大步,同一时间,他那后发的阴柔掌风,竟告触及陈霖的身体。陈霖一掌震退对方,忽感一股阴寒之气罩体而来,闪避封卸均所不及,急切里猛运真力,准备硬接,岂知他这一意劲运功,“血影神功”立生妙用,一层淡淡的红光,透体而出,那阴寒之气,竟然被消卸得干干净净! “阴阳掌李政芳”见自己所发的一记阴掌,已着着实实的劈中对方,满以为至少也得使对方受点轻伤,岂知对方竟行所无事,连半点反应都没有,不由亡魂皆冒,这种功力身手,确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心知再斗下去,老命决然不保,但对方能放过自己吗?心念动处,忽想起一个计策来!……陈霖并未跟踪进击,他知道对方虽是一派之长,但要取对方性命,易如反掌折枝,当下目射惊人煞光,紧紧照定对方,冷然道:“李政芳,你甘冒太极门被血洗之险,也不愿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 “阴阳掌李政芳”已经胸有成算,阴阴地一笑道:“活阎罗,你所提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为什么?” “因老夫昔年只是受人之托,对于内幕根本不甚了然!”“真的”? “老夫一派之长,言出如山!” “那谁才能答复这个问题?” “绛珠仙子!” “他现在何处?” “已上了‘生死坪’参与一项决斗!你何不径上‘生死坪’去找她?” 楚玲在一旁忍不住道:“楚哥!‘生死坪’的决斗恐是一场阴谋,你别听他的……” “阴阳掌李政芳”把一双怨毒至极的眸子,狠狠的往楚玲盯去,楚玲被看得打了一个寒噤,把下面的话咽回去了! 陈霖早就知道“生死坪”的决斗可能是一项阴谋,目的当然是对付自己,现在“阴阳掌李政芳”要自己上“生死坪”去找“绛珠仙子”,分明是一种托辞,因为“阴阳掌”本身也是往“生死坪”而去,这个中蹊跷,他焉有不晓之理,当下也不说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前欺两步,道:“李政芳,我相信你的话,我会去找‘绛珠仙子’那不要脸的女人!” “阴阳掌”面上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喜色,道:“她会圆满的答复你一切!” 陈霖微一点头道:“我相信她不敢不说,不过话又说回来,阁下已自承曾经参与残害‘玉金刚陈其骥’,这笔帐你不会再推到别人头上了吧?”“阴阳掌”满以为巧计得售,谁知对方依然不放过自己,登时汗流浃背,面现灰败之色,惊悸莫名的道:“活阎罗,老夫的儿子已惨死在你的手里?”“那是他咎由自取!” “你打算怎么办?” 陈霖冰寒至极的悠悠说道:“现在,你们五个先交出性命,待本人究明真象之后,再决定是否血洗太极门,这样办很公道了吧?” “阴阳掌”和四个太极门剑手,登时惊魂出窍! 人-在生命濒临绝望的边缘时,会不顾一切的起而反抗,这就是俗语所说的“狗急咬豹子!” 五个人凄厉得有如哀鸣似的哼了一声,同时扑向陈霖! “阴阳掌李政芳”作势是扑向陈霖,其实目的是在楚玲的身上,他盘算只要能挟持住楚玲,才能死中得活!就在四只长剑攻出的刹那,身形一转!电闪袭向楚玲。 楚玲全神注在陈霖这边,做梦也估不到“阴阳掌李政芳”会来这一手,待到惊觉,对方的五指,距自己的肩头已不及三寸……不由尖叫了一声,本能的塌肩闪让,扬掌反削- “阴阳掌李政芳”身为太极掌门,功力自有非凡的造诣,虽然对付陈霖显得不济,但对付楚玲,可就游刃有余了,何况他出手突袭,是志在必得,焉能让楚玲逃出手去,左手抓出之后,右手五指也告从另一方位抓出,诡奇无方! 眼看楚玲避无可避。就要……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四声惨嗥,本着一声闷哼,几乎是同一时间传出! 只见“阴阳掌李政芳”踉踉跄跄的退到一丈之外,面色凄厉如鬼,地上,又增加了四具尸体。 陈霖在一个照面之间,毁了四个太极门的高手,还伤了太极掌门,在千钧一发之间,解了楚玲之危,这种功力,可称得上出神入化,匪夷所思了!楚玲惊魂甫定,粉面悸色未消,怔怔的看着意中人! 陈霖朝“阴阳掌”嘿嘿一笑道:“李政芳,你想弄鬼无异是白天做梦!”“阴阳掌李政芳”魂儿飞上了半天,久久之后,才厉声道:“活阎罗,你这般赶尽杀绝,天也不容你!” 陈霖嘿嘿一阵狂笑道:“李政芳,你还配谈得上这个‘天’字,像你等这些江湖败类,死有余辜,天不容我那是另一回事,首先,我就不能容你们!“活阎罗,桐柏派与你究竟有何干连,而使你卖命以赴?”“这个你不必管,‘桐柏派’复派之日,就是‘太极门’‘华山派’在武林除名之期,现在,念在你是一门之长,你自绝了吧!”“活阎罗,你不必张狂,你的末日也在不远了!” 话声中,身形一侧,就待……陈霖冷笑一声,已如鬼魅般的拦在头里,不屑的道:“掌门人,你逃不了的,你是自绝,还是要我动手?” “阴阳掌李政芳”不由仰天一阵惨笑!……蓦然——一条人影,电闪泻落场中,纹风不动,点尘不惊,单凭这一点,就可判断出来人的身手必定也是相当骇人。 场中各人,均为之心中一震! 只见来人赫然以布巾蒙面,只露出两点如寒星也似的眼神!陈霖一见来的竟是一度在桐柏山“碧云山庄”留柬,又复从二教一会及七大门派手中,救脱自己的蒙面怪客,忙趋前两步,深施一礼道:“前辈别来无恙,在下敬谢日前援手之德!”布衣蒙面怪客沉声道:“不必了,孩子!” 陈霖想起桐柏山中遍地伏尸,以及数度现身援手的事,认定这蒙面怪客必定与桐柏派有相当渊源,他想问,但总是开不了口,因为对方曾经拒绝过自己的问话。 楚玲莲步姗姗,走到陈霖身侧,轻轻道:“他是谁?”陈霖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阴阳掌李政芳”乍见蒙面怪客现身,先是一震,继之面上恐惧之容全消,及至看到双方竟然还是旧相识,面上又飘起一片疑云。 蒙面怪客目如寒星,扫了在场的三人一眼之后,徐徐向陈霖道:“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陈霖冷冷的道:“后辈与他清理一笔旧帐!” “旧帐?” “不错!” “什么样的旧帐?” 陈霖心里电转道:“对方此刻身份未明,我还是不说真象为妙!”随道:“晚辈系受人之托!” 蒙面怪客目光一不稍瞬的盯住陈霖,道:“受何人之托?”“玉金刚陈其骥!” 蒙面怪客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略一沉思之后,道:“我不问你所受托的是什么一回事,但我郑重的告诉你,你不能杀他!” 陈霖心里不由一动,讶然道:“晚辈何以不能杀他?”蒙面怪客神秘的道:“这个你不必问,日后自知!”“晚辈恐怕难以从命?” 蒙面怪客不由一怔,随既哈哈一笑道:“孩子,你信不过我?”陈霖心里大感为难,对方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而且从桐柏山那件事来判断,这怪客可能与桐柏派有极深渊源,甚或是自己的长辈,可能其中还有别故,但伯父“玉金刚陈其骥”的话,犹在耳边,对方不但是参与残杀伯父的主凶之一,而且父亲的生死下落,也要着落在他身上,岂能轻易放过! 顿时迟迟不能回答! 蒙面怪客似已察知陈霖心意,又道:“孩子,如你信不过我的话,只管照你意思去做!” “阴阳掌李政芳”骤然老脸变色,狠狠地盯了蒙面怪客一眼!楚玲女孩子家,心细如发,对各人的微妙表情,惑然不已。陈霖十分为难的道:“并非是信不过前辈,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却说不出来! 蒙面怪客又是一个哈哈道:“孩子,他是一门之长,你怕将来找不到他?如果将来你认为我的话不对,你随时都可以到太极门所在地去找他,在你来说,不会是难事吧?” 陈霖一想,不错,毅然道:“好,就依前辈的话,暂时放过他!” 蒙面怪客嗯了一声,转头向太极掌门“阴阳掌李政芳”道:“阁下可以走了!” “阴阳掌李政芳”瞥了地上九个弟子的尸体一眼,又无限怨毒地朝陈霖一扫,狼狈的转身驰去,两个起落,已消失在视线之中。 蒙面怪客这才转回头来向陈霖道:“孩子,你是否是赶往‘血池’畔的‘生死坪’?” “是的!” “你已风闻有人要在那里展开一场空前决斗的事?” “是的!” “令师知道吗?” 陈霖含混的应了一声! 他的师父“血魔唐中巨”已死于三百多年前,他是遗命所传的弟子,在一般武林人的心目中,“血魔”是一个全身赤红如血染的怪人,陈霖曾以“血影神功”运集后的面目出现过几次,所以被误认为是“血魔”! 但,所有的人又都怀疑这“血魔”的身份,因为人不可能活到三百多年之久,再则“血魔”几度现身,功力固然高绝,但与传说中的“血魔”又相去甚远,所以,这是一个谜,存在于每一个武林人物心中的谜! 蒙面怪客又进一步问道:“你不与令师一道吗?” 陈霖又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反问道:“前辈难道也是此次决斗中的一分子?” “不是!” “我猜前辈也是赶往‘生死坪’?” “不错,但只是抱一种看戏的心理而往!”“前辈能否见示此次决斗的双方是些什么样的人?”“我也只是风闻,详情如何,不得而知!” “哦!” 蒙面怪客再次深深地注视了陈霖一眼,道:“孩子,再见了!”“再见!”人影一闪而起,再闪而没! 楚玲适才向陈霖道:“霖哥,你们是旧识,但你说不知道他是谁?” “是的!” “我不懂?” “因他曾出现过数次,而且曾对我施过援手,但又不肯道出来历,所以我认识他,但也可以说是不认识他!” “他为何要阻止你对太极掌门下手?” “这个却不得而知!” “我想其中有什么蹊跷!” “何以见得?” “当这蒙面怪客现身之时,那‘阴阳掌李政芳’曾面露喜色,惧意全消,似乎预知他的性命已有了保障,及后蒙面怪客见你不允罢手之时,曾说……照你的意思做吧……他的脸色又是一变,而且狠狠的盯向蒙面怪客,所以我断定必有内情!”陈霖心里忖道:“不久之前,蒙面怪客为了保全桐柏基地的‘碧云山庄’曾使无数意图袭击桐柏派的江湖人物伏尸,谅来决不会对自己有何恶意,同时,即使他心存不轨,我又何所惧呢!”当不微微一笑道: “谅来还不至于,不过,我记住就是了!”“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哦!玲妹,我们应该暂时分手!” 楚玲面上掠过一抹凄然之色,道:“为什么?” “我必须以极快的速度赶赴‘生死坪’,去阻止这一场决斗,以维‘血影门’的禁约尊严,同时如果这是一项阴谋的话,兵凶战危,我不愿你去冒这个险,卷入漩涡之中,你懂得我的意思吗?”楚玲点了点头道:“是的,我知道我的武功有限,恐怕不能为你相助,反而使你感到累赘……” “玲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愿你卷入江湖是非之中!”“我知道,但我说的也是实话呀!” “玲妹,时间紧迫,我们再见吧!” “我们能再见吗?” “为什么不?” “你不会忘记我吧?” “不会的!” 陈霖口里这样说,心里却不由打了一个结,他想起曾失身于自己而且又曾海誓山盟互约白首的柯如英,他内心升起一丝歉意! 楚玲却在回想自己被“青衣秀士李司良”剥得一丝不挂的那一幕,芳心之中,感到无比的恨和自卑,虽然对方已被心上人劈死,但这种羞辱在她少女清白的生命史上,将是不可蘑灭的污点啊! 想着想着,不由幽凄的叹了一口气! 陈霖歉然的道:“玲妹,我们分手只是暂时,我想再见的时间不会太长的!” 楚玲凄然一笑道:“霖哥,我知道我不配爱你,就让我在心里永远留着你的影子吧!你曾说过你爱我,凭这句话,我已感到十分满足了!” “玲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因为……我已被那贼子……”说至此,语带呜咽,粉面之上,一片凄楚之色,大有泫然泣下之概。 “玲妹,你还是清白之身呀!再说那小子已死了!” 楚玲用衣袖一拭双目,情深无限的仔细端详了陈霖一眼,道:“霖哥,愿你珍重,你该走了!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两滴清泪,再也忍不住,终于滚下了粉腮! 她美得像一朵恬静高洁的百合,那两滴泪珠,像早晨花朵上的露珠,陈霖不由怦然心动,一种不可遏制的力量,使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两步,握住楚玲的一双柔荑,一阵阵的少女幽香,扑鼻而来,使陈霖陶然欲醉。 四目交投,熠耀着青春的火花! 在彼此的眼中,他和她看到了彼此在期待着的东西! 于是——四瓣火热的嘴唇,凑在一起了,一种微妙的快感,像电流似的传遍全身,这一刻,似乎世界上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两人搂抱的更紧了! 一种进一步的原始需要,同时从两人的心中升起,热潮使得双方鼻息咻咻,陈霖由此而联想到“和合会”石牢之中,与柯如瑛荒唐的一幕,不禁悚然而震,轻轻推开楚玲的娇躯,柔声道:“玲妹,我真的该走了!” 楚玲像是从一块旖旎的梦景中醒来,粉腮之上红晕未消,秀眸之中还闪烁着薄醉似的光辉,向后退了一步,用手指轻掠鬓边的发丝,娇羞的道:“霖哥!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吻,直到生命褪色的那天!” “玲妹,我也会的!” 楚玲面上又回复黯然神伤之色,幽幽的道:“多情自古空遗恨,好梦由来最易醒,霖哥,我多么希望长在梦中啊!可是我心里老是感觉到……唉!让命运去安排吧!我何必苛求呢!” 陈霖见她老是说丧气话,一丝不祥的预感,倏上心头,但仍微笑道:“玲妹,命运就在自己的手中,我们没有理由去妄测未来!” “是的,霖哥,但愿如此!” “珍重,再见!” “你也珍重!” 两人各怀不同的感触,黯然的分别了! 楚玲是第一个闯进他心扉的人,而柯如瑛却奉献了她的贞操,这两人之中,他难以取舍,她俩的美,各擅胜场,一个是幽谷百合,一个是盛开的芍药! 他冷傲孤僻,但仍脱不了人性的枷锁,人本来就是感情的动物啊! 陈霖一路疾驰,但楚玲的婷婷倩影,始终在他的脑海浮沉,挥之不去。 一盏热茶的时间过后,大别山苍郁的面目,又遥呈眼前。 陈霖豪性大发,绮念全消,随之而生的,是那一股自小被环境所孕育成的恨。 蓦然——一样怵目惊心的东西,呈现眼帘,他虽在飞驰之中,但一瞥之下,已认出那是一具死尸,横陈在林绿的疏落树丛之下。 陈霖猛刹身形,就空划了一个半弧,飒然飘落在那死尸之旁,一看之下,心中更是震颤不已,这具死尸,赫然是那太极掌门“阴阳掌李政芳”。 这究竟是谁下的手? 陈霖跌脚痛恨不已,蒙面怪客一席话,使“阴阳掌李政芳”脱出自己手下,却又不知被什么人杀死,使自己失去了为伯父报仇的机会!心头倏地升起一个怪念头道:“会不会是蒙面怪客下的手?” 但这不可能呀!蒙面怪客开脱他于先,就不会杀之于后!谁是凶手呢? “阴阳掌李政芳”身为一门之长,跻身七大门派,武功岂是泛泛,竟然在离开与自己拼斗的场所仅半个时辰,而被人杀害!陈霖茫然了,百思不得其解。 沉思片刻之后,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暂时放开,一个劲向大别山驰去! “血池”-殷红的池水,仍然翻滚沸荡不休! “生死坪”-三里之内,人影穿梭闪晃,坪中,黑压压一片人潮,为数当在三百之间,一个个神情在肃穆之中带着紧张和焦灼。 其中占最多数的是二教一会的人,也有门派不详的黑白道高手,更奇的是七大门派中居然也有不少高手在内!这就令人莫测高深了! 近百年来,“生死坪”上虽然决斗是非无了无休,但像这多的高手聚会,几乎囊括了黑白两道的精英,可说是空前的事!说他们是传言所说的来此决斗吗?可是没有决斗的迹象! 他们似乎是在等待! 等待谁呢? 自从“血魔”出现江湖之后,曾传告武林,“生死坪”不得再作为决斗的场所,“血池”十里之内,不许人窥视,否则杀无赦! 但这些当今的正邪一流高手,却视禁令如无物,他们的目的何在? 这时——日薄西山,那将沉的太阳,散发着血红但不刺眼的光芒,照着“生死坪”上下的幢幢人影,显得有些肃杀的意味! 坪中虽然聚集了这多高手,但却鸦雁无声,更显得事态的不寻常。 突然——一个须眉如霜的矍铄的老僧,后随将近二十个僧道俗俱全的老少人物,一涌上了“生死坪”,场中顿时起了一阵骚动,纷纷向外移动,空出数丈见方的一块空隙,老僧一行径自走入坪中的那方空出的隙地上! 白眉老僧神目湛然,电扫四周的高手一眼之后,声如宏钟的道:“老衲少林了凡,为了消弭武林灾劫,特率各门派代表,参与各位除魔大会,有请各帮教为首的现身一谈!” 随着话声,人群之中,走出两个蒙面男女,一个胸前绘有全幅白骨骷髅头标志的老者,和一个身着火红衫的鸷猛巨人,四人分别自我介绍-“和合会会长”。 “白骨教第一护法生死判胡彪”。 “赤衣教首席堂主大漠之鹫杜伦”。 了凡大师宏宣一声佛号之后,道:“请问胡施主和杜施主贵教主是否也亲临‘生死坪’?” “敝教主此刻未便现身,请大师海涵!” “生死判胡彪”和“大漠之鹫杜伦”同声回答。 了凡大师又道:“血魔唐中巨是三百多年前的魔尊,依情依理,早已作古,而现在竟然有血魔现踪,显然其中定有蹊跷,同时这血魔的残狠作风,却不减当年的血魔,行将见武林又将沦入一次浩劫之中,此次以二教一会为首,柬邀各道高手,对付此獠,实是明智之举,老衲为天下武林苍生幸甚!”“和合会”女会长格格一笑道:“大师我们已经等候了两个时辰,未见‘血魔’,现身,莫非血魔头自知不敌,不敢出头,如果今后血魔头采取个别报复的手段,后果就严重了!” 各人面上,同时一紧! “生死判胡彪”接口道:“从桐柏山外的三里坪之役看来,这‘血魔’功力虽高,但还不至于到如何骇人的地步,依在下之见,如果今天‘血魔’不现身的话,我们何妨黑白道联手,组成一队,遍踏江湖,至不济,能把他的传人‘活阎罗’擒获,‘血魔’当不会再龟缩……” 了凡大师道:“施主高见不差!” “大漠之鹫杜伦”桀桀一阵怪笑道:“日前‘活阎罗’曾伤在大师掌下,以徒论师,这‘血魔’的身手,也不见得高到哪里,如果各门派帮教大联手,‘血魔’势必俯首就擒!” “生死判胡彪”面上忽现惊疑之色道:“那日现身救走‘活阎罗’的那蒙面怪客,不悉是何来路,他功力之高,简直不可测度,莫非他就是……”“大漠之鹫杜伦”插口道:“据手下回报当日三里坪曾目睹‘血魔’是一个全身赤红如染血的怪物,那蒙面怪客,绝非‘血魔’其人,不过,这怪客的身手,确实骇人,他既出面救走‘活阎罗’,当然他们之间必有渊源,如果他们联手的话,后果就不如想象的简单了!” “了凡大师”点头道:“不错,那蒙面怪客当日曾面告老衲,‘血魔’公案自有向武林交代的一天,他既出此语,证明他与血魔之间关系必然密切,依老衲忖度,那蒙面怪客可能就是‘血魔’本人,所谓全身赤红,未始不可乔装!同时以蒙面怪客身手之高,武林中似从未听说过有这一号人物!”数人异口同声的道:“大师所料果然合乎情理,这事无疑义了!” “和合会”男会长冷冷的道:“无论真假,这‘血魔’师徒,伤人的手法,和传说中三百多年前的魔尊一模一样,这又作何解释?” 了凡大师凝重的道:“这就是老衲等秉承各掌门人之命要究明之点!” 蓦在此刻—— 一阵阴森冰寒的冷笑,倏告传来,使人听了毛骨皆悚,但这笑声,似远又近,而且声音来源方向,令人捉摸不定! 场中众人,登时紧张起来,纷纷变色,倾耳而听,但却没有一人能判出方向! 接着,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像是从虚空之中传来:“血池十里之内,任何人不得窥探,违者杀无赦!” 声音不大,但却字字清晰! 每个人都在心里暗叫一声:“血魔!” 场中央的各帮教为首的,各向四外一挥手,坪上聚集的高手,纷纷像潮水般的往四外流泻,空出中央十丈见方的空间!只剩下了凡大师,“生死判”,“大漠之鹫”,“和合会”男女会长等五个拔尖高手,万分沉凝的立在坪中央! 空气顿呈窒人鼻息的紧张!紧张之中,透着浓厚的恐怖意味! 他们所要挑战的恐怖人物,将要出现了! 每个人的心弦,都拉得很紧!虽然他们口里谈论,但能否制得住这魔尊,谁也没有确实把握。 一个个噤若寒蝉,坪中静的落针可闻!静得近于死寂!场中都是当今武林正邪两道的高手,他们的结合是很矛盾的,因为彼此的目的不同,但为了达到彼此不同的目的,而采取了同样的手段,正邪互赖,企图一举而毁去这一代的恐怖人物“血魔”,恐怖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的心头! “血魔”,毕竟是“血魔”,他仍然是可怕的,意料中,要毁去这恐怖人物,需要付出极高的代价,血的代价! 每一个人的呼吸,似乎都停止了,因为这是一场既可怕又没有把握的冒险! 又是一阵震人心弦的冷笑,从不可知的方向传来! 使得众高手为之头皮发炸,心旌摇摇! 一团血红的光焰,倏自坪外的林中盘旋升空,眨眼之间,已高至五十丈之外……惊呼之声四起——“血魔!” “血魔!” “这是传说中的‘血影冲霄’绝技啊!” “来了!” “看,他已朝这方向旋来!……” 场中央的“了凡大师”等不由自主的紧靠在一起! 那团血红的光焰,在空中划了几个弧形之后,如长虹经天般,向坪中划落! 所有的高手,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来! 众人只感眼前一花,一个全身透着血芒的火红怪物,已卓立坪中,一双闪着赤芒的眼神,朝四外一阵扫掠,这一眼使得所有眼光与之相触的,打了一个冷颤! “了凡大师”一镇心神之后,当先发话道:“施主可否肯听老衲一言?”“血魔”冷森森的道:“你说吧!” “老衲佛门弟子,谨本我佛慈悲之旨,奉劝施主回头是岸,从此放下屠刀……” “血魔”仰天一阵狂笑之后道:“了凡,我放下屠刀可以,不过“不过怎样?” 场中各人凝神倾听“血魔”的答复! “血魔”语冷如冰的道:“要待我杀尽这些武林屠夫之后!”众人不由骇然色变。 “了凡和尚”宣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施主所称屠夫,意何所指!” “凌弱暴寡,强取豪夺,损人利己,残狠淫凶,抹杀武林道义,不顾江湖章法之徒,均是可杀之辈!” “阿弥陀佛。施主恃艺妄为,大造杀孽,又作何解说?”“无须解说,我杀的都是可杀的人!” “施主不听忠言,今天恐怕……” “哈哈哈哈!了凡和尚,我郑重向你提出警告,念你等还不是罪无可挽之徒,识相的带走你的人吧!本人网开一面,否则的话,嘿嘿!凡今日上得‘生死坪’的人,都是故违‘血池’禁令的人,本人要实践禁令!” 这话使得所有的高手,为之心头大震! “施主执迷不悟,老衲只好应天而顺人了!” “和合会”女会长越众而出,激动的戟指“血魔”道:“血魔!阁下虽然掩尽江湖人的眼,但却瞒不过本会长!” 和合会长这一着,确乎出于在场高手意料之外,难道这“血魔”果真是乔装的,而和合会长已看出他的底细,但以适才“血魔”以冠绝武林的“震气传声”之技发话,而使人莫测其声之所自来,又以“血影冲霄”身法,展露于众人之前,姑勿论他是真是假,单凭这功力,在当今之世,恐怕找不出能相与颉颃高手!“血魔”嘿嘿一笑道:“你以为我是谁!” “和合会”女会长,娇躯一颤之后,一字一句的厉声道:“你是‘无虚剑吴佑年’,你能否认吗?” 场中顿时起了一阵骚动,“无虚剑吴佑年”失踪江湖已十多年,而这些高手差不多都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想不到这震撼了整座武林的恐怖人物,竟然会是“无虚剑吴佑年”的化身,众人焉得不惊。 但“无虚剑吴佑年”在短短十数年之间,何来这一身神鬼莫测的功力? 他为什么要以“血魔”的姿态出现? “和合会”女会长又根据什么指他是“无虚剑吴佑年”?这些都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 “血魔”一顿之后,激动的一阵哈哈大笑道:“我无须否认,也不须承认,我就是我,不过请问贵会长根据什么下这断语?”这句话,也就是所有在场高手心中要问的话。 “和合会”女会长阴阴的一阵轻笑道:“吴佑年,你不承认?”“我问你根据什么指我是吴佑年?” “理由非常简单,事实俱在!” “你说说看?” “阁下的传人‘活阎罗’腰间所佩的就是‘无虚剑’,不假吧?”“血魔”登时无言。 所有场内外的高手,议论蜂起,“血魔”的功力固然震世骇俗,但在明白了他的底细之后,心中恐怖也随之大减!……“和合会”男会长这时也疾走两步,和女会长并肩而立。“血魔”突然逼近两步,冷冷地向两个蒙面的“和合会”会长道:“所以你俩率会中高手,参与了这次正邪联手的大挑战?”“是又怎样?” “那我告诉你,你错了!” 男女会长,不期然的后退了一步,同声道:“为什么?”“嘿嘿嘿嘿! 如果我告诉你俩,‘无虚剑吴佑年’死了,死于一项卑鄙无耻的预谋,而且他在临死之时,曾把未了心愿托付了人,你俩又有何话说?” 男女两个会长,各自身躯一震,“血魔”的这几句话,不啻是利剑寒刃,戮向两人的要害! 场中空气又为之一变,众高手如坠五里雾中,猜不透其中奥妙。 “血魔”突然厉声道:“金童柯瑜瑾,江湖一美何艳华,奸夫淫妇,共谋亲夫,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天网是疏而不漏的!”这一点出“和合会”男女会长的真面目,场中又是一阵鼓噪!想不到从未以真面目示人的“和合会长”竟然是失踪江湖的“金童柯瑜瑾”和“江湖一美何艳华”! 但,“血魔”何以会知道呢? 两个蒙面男女会长齐齐冷哼了一声,那女的咬牙道:“阁下满口胡言!”“嘿嘿嘿嘿!”冷笑声中,只见红影一闪一掠,又归原位!惊呼之声起处,只见“和合会”男女两会长,蒙面巾已被揭下,现出两个俊极美极的中年男女来,果然人如其名,虽已年届不惑,但男的仍如临风玉树,女的似秋月春花,不愧金童和江湖一美的称谓。 众高手又是一阵哗然,“血魔”的话没有错,神秘的“和合会长”果然是众所熟知的“金童柯瑜瑾”和“江湖一美何艳华”。 照“血魔”所说,“江湖一美何艳华”已然和奸夫勾结,害了亲夫“无虚剑吴佑年”,这又是一桩震惊江湖的奇案!但却被眼前的“血魔”公案冲淡了! 两个男女会长,此刻满面俱是怨毒惨厉之色,狠狠的瞪视着“血魔”,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下去。 “血魔”又复寒嗖嗖的向两个男女会长道:“为了一个特殊原因,我今天不杀俩人,滚吧!” “江湖一美何艳华”和“金童柯瑜瑾”身为一会之长,而且又被“血魔”当着天下同道揭破丑事,心里可比死还难受,同时也把“血魔”恨入骨髓,他俩此刻仍在怀疑“血魔”就是“无虚剑吴佑年”的化身,对方此刻托言放自己生路,其实极可能要单独施以酷毒的报复,若不乘此时机,与各派联手,毁去这可怖人物,后果不堪设想!两人心念之中,双双怒哼一声,首先发难,攻向“血魔”。 “血魔”毫不为意的顺手一挥,红光闪处,劲气如涛,“江湖一美何艳华”与“金童柯瑜瑾”两个身形,齐被震得倒翻而回。 这一手震惊了所有的在场高手,似乎“血魔”的功力较之在“三里坪”时,又不知高了多少倍,不禁齐齐心泛寒意,看来今天这一场拼搏,后果堪虞! “血魔”挥掌震退对方之后,又道:“我说过留你俩一条命,你们注定了要死在‘无虚剑’之下!” 两个男女会长,脸呈死灰之色,怔立无语! “血魔”又把闪着血焰的目光,扫回在场的高手,声音充满杀气的道:“现在,本人开始执行‘血池禁令’,擅闯‘生死坪’者死!” 此语一出,等于揭开这一场血劫的序幕! 恐怖和死亡的气氛,顿时弥漫全场! 所有在场的高手,并不曾忘了他们此次联手的目的,首先,白骨教第一护法“生死判胡彪”和赤衣教首席堂主“大漠之鹫杜伦”,双双暴喝了一声,同时劈出两道排山劲气,紧接着“了凡大师”,“和合会”男女会长,也适时出手! 这五个拔尖高手,同时出手,威力之强,足可撼山拔岳! “血魔”周身红焰陡炽,双掌圈划之下,数重红光闪闪的劲波,排荡而出! 劲气相触,发出一阵轰天巨响,只见“了凡大师”身形连晃,“生死判胡彪”和“大漠之鹫杜伦”各被震退一步,“江湖一美何艳华”和“金童柯瑜瑾”功力较差,已退到了五尺之外,而“血魔”本身,也连晃不止。 劲气余波,激荡成漩,五丈之内,汹涌如裂岸狂涛! 看得所有的正邪高手,为之心摇神夺! 这种功力,可真是连听都不曾听过! 双手一分之后,又告欺身而合!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隆隆巨响,接着传出几声闷哼,和合会两会长和“大漠之鹫杜伦”涌身疾退,显然已受了伤!“了凡大师”和“生死判胡彪” 也先后跳出圈外! “血魔”并不跟踪出手,厉声向“了凡大师”道:“了凡和尚,本人最后警告,要你带各门派的人离开!” “了凡大师”未及答言,人群之中七大门派的高手,齐齐纵身涌出,排在“了凡大师” 之后,一个个磨拳擦掌,似乎渴欲出手一搏! “血魔”见状冷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江湖一美何艳华”突在这时闪身疾出,罗袖飘处,一缕轻烟,修地向“血魔”迎头罩脸的盖去!烟中透出阵阵异香,“了凡大师”等人,忙不迭的退开一丈之外! “血魔”恍如未觉,只见那缕轻烟,方一触及他的体外红焰,便自消逝得无影无踪,“江湖一美何艳华”不由亡魂皆冒,冷汗涔涔而下! “血魔”阴冷的一笑道:“何艳华,这大概又是什么迷香毒雾一类的东西了,这种江湖下三滥的玩意,别在此地现眼丢人,我说过你俩注定不葬身此地,还不快滚!” 这话说得两个男女会长,面上由白转青,由青变紫。 突然——东面靠林边的人群,一阵浪裂波分,闪开一条通路,一个奇装怪样的老者,后随十二个面目狰狞的红衣大汉,每一个大汉的手里,执着一个长约尺半,粗如儿臂,黑忽忽的管状东西,径自走入场中! “了凡大师”等众,纷纷向后移退三丈之外。 那异装怪老者,行到距“血魔”约两丈的地方,停下身来,身后那十二个手执黑管的大汉,以老者为中心,左右各六,成半月形展开! “血魔”嘿嘿一阵冷笑,并不作声。 异装老者桀桀一阵怪笑之后道:“老夫东海离心岛‘烈阳神火教’下护法乌不律,特来一会中原高人!” “血魔”从鼻孔里冷嗤了一声道:“老远的赶来送死,嘿!……” 乌不律咧嘴一阵干笑道:“血魔,你别狂吹大气,烈阳神火阵下,管叫你骨化飞灰!” “血魔”报之以一串不屑的冷哼! 乌不律怪面倏变,眼射骇人煞光,狞声道:“老夫衡量你!” 你字出口,双掌交叉怪异已极的圈划而出,一道炙热如焚的掌风,旋转而出! “血魔”单掌一挥,一片红光闪闪的气流,暴卷迎去,“砰!”的一声轻响,乌不律的一记炙热掌风,竟告消卸于无形! 乌不律自恃东海绝学,中原武林鲜有能与之抗衡者,不料竟然挡不过“血魔”一挥之势,心头一紧之下,挟以毕生功力,连劈五掌,一波波的热浪,使得三丈外的“了凡大师” 等人,为之再退一丈! “血魔”周身红焰陡炽,形成了一个红色光幢“波!波!”连声,硬承受了“烈阳神火教”护法乌不律的五掌! 看得所有的武林高手,为之目断魂消! 红霞尽敛,一轮明月,已从林梢探出半个头来! 夜翼掩覆之下,“生死坪”上的杀劫,方兴未艾。 “血魔”嘿嘿一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随说,随举掌猛挥,一道红光疾射向乌不律! 乌不律在这几个照面之下,已知“血魔”功深如汪洋瀚海,岂敢硬接,快逾电掣的斜飘八尺,一声惨号,透空而起! 原来那红衣大汉之一,正好靠近乌不律三步之外站立,“血魔”这一掌,虽被乌不律避过,但红芒边缘,却扫中了这大汉,登时尸横当场! 就在那大汉尸身触地的刹那,那执在手中的黑管,随着“咔!”的猛然撞击地面,轰然一声,黑管之内,飞出一蓬烈焰,一阵皮焦肉臭混和着烟硝之味,随风四散,那大汉的尸体立时变成了一段焦炭! 这情景令人怵目惊心! “血魔”也不由为之一震! 就在此刻-乌不律狂喊一声:“放!” 十一条黑色筒管,立时像十一条火龙似的,喷出熊熊烈焰,交织成一片火网,罩向“血魔”!由于放射的角度不同,所以这片火网犹如大漠飞沙,上下左右,无不包含在威力之中,而且快逾电闪!只听轰轰几声,烈焰飞卷,烟硝迷漫!……待到烟尘散尽,场中已没了“血魔”的踪影! 四周立时响起一片欢声,以为“血魔”已在烈焰之中化为灰烬! “和合会”会长“江湖一美何艳华”与“金童柯瑜瑾”似乎特别关心“血魔”的生死,电疾闪身向前,向坪地之上一阵扫掠,“江湖一美何艳华”尖声道:“他没有死,他逃脱了,地上连骨灰的影子都没有!” 乌不律立即接口道:“他纵有通天澈地之能,也难逃这烈焰阵,除非……” “江湖一美何艳华”急道:“除非什么?” “除非他见机得早,贴地前射,但前面是壁立千仞的血池呀!” 蓦然-坪缘靠“血池”方向的虚空之中,倏地升起一抹红影,众人连念头都不及转,只见那红影快若殒星,雷泻入场,赫然又是那“血魔”。 他真的没有死于烈焰阵。 乌不律所料不差,“血魔”反应神速,贴地平射向“血池”上空,凭着“血影冲霄”盖世身法,凌空不需借力,一落之后,又电旋升空,落回“生死坪”中。 所有的在场高手,心弦又告拉紧!只见“血魔”一双血光闪闪的棱眸,扫了“烈阳神火教”诸人一眼之后,倏地电旋一匝,又停回原来方位! 惨嗥之声,应一旋之势而发,噗!噗!连声,十一个红衣大汉,无一幸免,全部伏尸当场,每人的眉心之间,留有一个血红的指印。 这种杀人的手法,快捷狠残,可说前无古人! 乌不律厉吼一声,飞身疾扑,一旁的“了凡大师”“生死判”……等不下二十人之多,纷纷欺身进击! 但后来的仍慢了一步,只听一声凄绝人寰起处,一条人影,疾逾飞矢的向“血池”之内落去,乌不律首先葬身血池!紧接着“了凡大师”等人,已纷纷出手猛攻! 刹那之间-杀声震天,劲风匝地! 惨嗥声! 闷哼声! 交织成一首恐怖的乐章! 一阵凄厉的鬼啸,又告破空而来,啸声中,只见人影如潮,纷纷涌向场中,这是总攻击的号令! 可怕的血劫,终于拉开了帷幕-“血魔”旨在维护“血池禁约”的尊严,同时也愤然于正邪各派,假借决斗为名,诱使自己现身,目的是要毁去自己!各帮派教的高手们,却是各怀目的,要藉群力而毁灭这可怖的人物,这人物的存在,使他们席不安枕,如芒刺在背! 于是-在双方极不相容的情况下,血的帷幕拉开了……只见人影纵横飞掠,掌风如雷震,剑芒蔽月遮星!重重人影之中,一个血红的光团,横冲直撞,上下翻飞!惨嗥之声,此起彼落,撕空裂云,激荡摇曳在夜空之中,像是在演奏一支疯狂的乐章,又像是在奏着宇宙末日的挽歌!一条条的人影,被抛落“血池”之中! 地上,尸体愈积愈多,血-像水洼,像沟渠! 后面的,踏着前面人的尸体,疯狂的猛扑不休!如火如荼!这是武林近百年来,罕有的一次血劫! “了凡大师”,“生死判胡彪”……等一众拔尖高手,混在人潮之中,反而不能尽力施为,眼看着屠杀在进行,无法扳转惨局。所有的武林高手-疯狂了! 血魔-也疯狂了! 天在旋! 地在转! 鬼哭神号,风狂雨暴,杀气冲霄,乾坤失色!整个的宇宙在颤抖了! 恐怖- 血腥-疯狂的乐章,仍在持续,血红的魅影,飞疾遂走如故!人影不断的减少!尸体-不断的增加! 失望与恐怖意念,在每一个未死的高手心中滋长,他们已预见到必然的结果-全部弃尸“生死坪”! 他们的预谋,彻底的幻灭了,他们毁不了这不可一世的魔尊! 他们以桐柏山下的三里坪之役,来衡量“血魔”的功力,以为稳操胜算,谁知事实大谬不然,“血魔”的功力,竟然深不可测,有如汪洋浩海! 疯狂过去了,杀伐已近尾声,像一场暴风雨戛然而止。那些幸存的高手们,趑趄不前! 蹀躞在五丈之外! 场中,只剩下“了凡大师”,“生死判胡彪”,“大漠之鹫杜伦”,“江湖一美何艳华”,“金童柯瑜瑾”,和不足十人的七大门派高手,默默和“血魔”对峙,但他(她)们有的口角溢血,有的面白如纸,显然每一个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血魔”周身仍包裹在这血红光焰之中,任何人也无法看出他的表情,但从光焰的起伏摇动来判断,他不是真力亏损过巨,便是受了伤! 死寂又统治了“生死坪”。 寒月疏星,照着一片尸山血海,血腥之气,令人窒息!适才那发动总攻击的鬼啸之声,倏告传来! 场内外的高手们,精神又告一振! 鬼啸之声,愈传愈近,凄厉刺耳,阴风四起,四外林木,发出一片沙沙之声,配上这遍地血尸的情景,更显得鬼气迫人,使人有如置身鬼域冥境之感! 两条人影,如幽灵般的飘落场中。 其中一个是身着火云红衫的高大狞恶老者,另一个赫然是一具白骨骷髅! “生死判胡彪”和“大漠之鹫杜伦”步履蹒跚的越众而出,分别向那红衫老者和白骨骷髅一躬身,道:“属下参见教主!”“免!” “免!你们负伤了?” “属下功力不……” 那具白骨骷髅阴恻恻的发出一阵狼嗥般的笑声道:“胡护法,成了,率众速退!” “遵谕!” 火云红衫的狰狞老者也向“大漠之鹫杜伦”道:“杜堂主,即率残存弟子退出‘生死坪’!” “遵教主令谕!” “血魔”眼看着那些残存的高手离去,并不出手拦阻,可能他已知道真正的生死之敌已告来临,必须准备迎接另一场可怕的搏斗,也可能是他已受伤不轻,真力耗竭,出手无力了,更说不定他认为杀的人已够多,足为今后的为戒了! 那具白骨骷髅一晃身欺到“了凡大师”等人身侧,一阵低语之后,“了凡大师”一行,和“和合会”会长夫妇,也转身驰离“生死坪”! 然后,红衫老者和白骨骷髅两人,齐齐欺近到“血魔”身前丈外之地! 这时,可以看出那具白骨骷髅,并不是真的骷髅,而是人穿了绘有白骨骷髅的外衫,乍看分辨不出,近身一看,却入目了然。“血魔”冰寒至极的首先发话道:“来人报名!” “嘿嘿嘿嘿!老夫白骨教主‘白骨尸魔’便是!” “哈哈哈哈!老夫赤衣教主‘火云尊者’!” “血魔”仰天一阵疯狂的大笑道:“好极!好极!两位不请自来,不过本人对于今天这一场风雨,很佩服两位的计算,先驱策一些爪牙和无知之辈,以生命来换取本人真力的损耗,然后两位再乘本人真力剧损之余,来个落井下石,以遂凶谋,是也不是?”两个教主,惊怔的向后退了一步! “血魔”又道:“可是,哈哈!你们的心力白费了!”“白骨尸魔”阴恻恻的道:“血魔,本教近百高手丧命在你的手下,这笔帐该结了!” “如何结法?” “血债血还!” “哈哈哈哈!大教主,凭你还不配!”“不信走着瞧!” “血魔”冷哼了一声之后,沉声道:“大教主,我希望你能据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四毒书生的下落!” “阁下与四毒书生是什么渊源?” “这个你无须问!” “如此,本教主无从奉告!” “你敢不说?” “不说又待如何?” “嘿嘿嘿嘿!告诉你,你将为‘白骨教’带来严重的后果!”“什么后果?” “白骨教将被血洗!” “好大的口气!” “本人言出如山!” “嘿嘿!恐怕阁下没有机会了!” “血魔”怒哼一声,身形前欺两步,语音凝重的道:“你一定不肯道出‘四毒书生’的下落?” “嗯!怎样?” “恐怕由不得你!” “白骨教”教主“白骨尸魔”向身旁的“赤衣教”教主“火云尊者”瞟了一眼,身形微挫,迅快的劈出一掌,掌挟刺骨阴风,并含腐尸恶臭! “血魔”冷嗤了一声,一道红光,飘然闪出! 同一时间,“火云尊着”从侧方拍出一道炙热如火的如山劲道。 “血魔”沉哼一声,捷逾鬼魅的撤掌闪出圈外! “白骨尸魔”和“火云尊者”反应也极神速,同时收招撤式! “血魔”乘闪身之势,左右开弓,分朝两人各反劈出一道红焰劲气,势道之强,无与伦比,迫得“白骨尸魔”和“火云尊者”齐齐移身换位,避过这闪电式的反击。 “血魔”在经过那一场疯狂的搏杀之后,真元内力,确实损耗过巨,心知此刻如果不当机立断的话,极可能会栽在蓄谋而来的两个教主手里! 心念之中,身形似电,射向“火云尊者”,一旋一绕-就在这一旋一绕之间,已快得不能再快的攻出了九掌,迫得“火云尊者”左闪右晃,狼狈至极的退了五个大步,才险极的避过这一轮疾攻。 “白骨尸魔”睹状,极快的从后欺进,狂劈三掌!“血魔”连头都不回,身形向侧方划了一个半弧,这一旋飞之势,不但巧极的避过了“白骨尸魔”的三掌,而身形划回之时,又恰对“火云尊者”的右侧。 一般血红飚风,倏告卷出! “火云尊者”被对方九掌快攻,迫得手忙脚乱,喘息未定,血红飚风,又告卷到,急切里侧身发掌相迎,这一侧身之间,“白骨尸魔”的一掌正好劈到-“白骨尸魔”一掌劈出,骤失“血魔”踪影,立知不妙,忙不迭的卸去劲势,饶是如此,那已发出不能收回的阴劲,仍极骇人!“砰!砰!”两声,夹着一声闷哼,“火云尊者”同时被两股劲气夹击,登时口角溢血,跌跌撞撞的退到一丈之外! “白骨尸魔”弄巧成拙,反伤了自己人,不由一窒!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血魔”身形再闪,扑向“火云尊者”!又是一声惨嗥传出,“火云尊者”已被震飞到两丈之外!“白骨尸魔”厉啸一声,双掌齐扬,一大片刺骨砭肤的阴风,夹着惨绿磷火,漫天盖地的罩向“血魔”。“血魔”暗地一咬牙,双掌疾抡,划出圈圈红焰,逼住阴风绿磷! 轰然一声,一团烈焰,由后方闪电飞来! “血魔”不禁心中巨震,电疾斜射三丈,险疾的避过烈火焚身之厄,但由于这一变势,阴风绿磷,罩身而过,只感一阵恶心,身躯连晃不止! 转目望处,那发烈焰袭出的,竟然是重伤的“火云尊者”,只见他身形摇摇欲倒的站在三丈之外,手中持着一支黝黑的筒子!与那东海离心岛“烈阳神火教”十二弟子所用的烈焰黑管,一般无二,心中不由一动,难道……“白骨尸魔”见对方已被自己所发的“阴风毒磷掌”扫中,竟然屹立不倒,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忖:“血魔难道不畏毒,这‘阴风绿磷掌’中者无不立倒!” “血魔”一旋身又欺到了“火云尊者”身侧,冷笑一声道:“嘿嘿!堂堂赤衣教,原来却是东海离心岛属下!……” “白骨尸魔”一晃身欺近前去,阴阴的道:“阁下接招!” 掌随声出,又是一蓬绿磷,夹以万钧力道,疾卷而出。 “血魔”电疾回身,举掌相迎-“砰!”的一声巨响,磷火与血焰齐飞,双方各退了一步! “血魔”恨哼了一声道:“白骨教主,本人重申前言,如你不说出‘四毒书生’的下落,本人将摧毁白骨教,血洗幕阜山?” “白骨尸魔”极恶阴残,仍不免被这句疯狂的话,震得打了一个冷噤,沉声道:“阁下未免言之过早,今晚之局还不知胜负谁属呢?” “好,让你立刻分晓!” 话声中,红焰一闪,一道撼山栗岳的劲气,暴卷而出!“白骨尸魔”立以毕生修为内力,推掌相迎-劲气相接,地动山摇,劲风鼓荡如怒海扬波,四山回音雷鸣!“血魔” 一连退了两个大步,而“白骨尸魔”却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踉踉跄跄,退了八尺之多,身形兀自摇晃不止!“再接一掌试试!” 红焰再闪,劲气如山! “白骨尸魔”哪敢硬接,晃身横闪一丈! “血魔”冷哂一声,不容对方有喘息之机,移形换位,掌指齐施,只见一片红焰之中,夹以数缕血光,嗤嗤有声!惨哼声中,“白骨尸魔”胸前似已被指风击中,白骨骷髅衣上,立时殷红一片! “大教主,如何?” “血魔,你有种的话,错过今晚,幕阜山中,随时候教,如你能进得了白骨教总坛,本教主决定奉告‘四毒书生’下落!”“血魔”略一沉思之后,道:“好,今晚凭这一句话放过你,去吧!” “白骨尸魔”主持“白骨教”声势浩大,教中高手如云,几有凌驾七大门派之势,想不到今天败得这么惨! 一场正邪联手的空前大会,灰飞烟灭,“血魔”没有被毁,却陪上了数百正邪高手的生命,使“生死坪”重演了一次三百多年前的庞大杀劫! “白骨尸魔”惨笑一声,和“火云尊者”双双联袂而起,转眼消失在静夜之中。 “血魔”用目一扫遍地的积尸,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划空而起,在星月光照之下,如一抹淡红轻烟,瞬息而渺。(血魔是谁?聪明的读者当会毫不犹豫的说:陈霖!所以作者在此后的故事中,毋庸再作重复的点叙!)就在陈霖离开“生死坪”后不久,另一条人影出现了,如幽灵似的飘落在“生死坪”中,仰首对空,嘘了一口长气,这神秘的人影是谁?因为他面上蒙着灰巾,使人无法辨认! 灰巾蒙面怪客,像是在凭吊那些丧命的高手,又似在转着什么念头,只见他不停的来回扫掠,最后,他也离开了! 他的身法较之刚才离开的“血魔”,似乎差不了多少! 且说陈霖一路飞驰下山,散去“血影神功”,回复他的本来面目! 他觉得他做了一件痛快的事,又似乎做了一件过份残忍的事,矛盾的心情,使他怅然不已,但当他想到身负的血仇,和江湖中这些败类的卑贱行为时,又释然于怀了! 在拼斗群雄,接近尾声的时候,陈霖确已感到真力亏竭,但他身负奇功,恢复的快,在与“白骨教”、“赤衣教”两个教主周旋之际,他的功力,已恢复到八成,如果他功力全复的话,两个教主决不可能在他的手里走出这么多的照面。 “生死坪”正邪联手拼斗“血魔”,造成空前血案的消息,轰动了整座武林,武林中对于“血魔”的功力,予以重新估价,这一役的表现,竟然与三百多年前的魔尊不相上下! 武林中,恐怕找不出能与之抗衡的人! 无论“血魔”是否三百多年前的“血魔唐中巨”,抑或是别人乔装,总之他的出现,使整座武林震惊,整个江湖颤抖! 他的出现,使武林有如临末日之感! 尤其与“血魔”有过节的帮派,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与“生死坪”事件,同时盛传江湖的,是七大门派之一的“太极门”掌门人“阴阳掌李政芳”陈尸大别山下的树林中,是何人下的毒手,无从揣测,但一致认为这也是“血魔”的杰作,因为当日太极掌门也是率一子八剑士赶往参与“生死坪”之战的!“阴阳掌李政芳” 的独子“青衣秀士李司良”和太极门中的八大剑士,最后证实了也全部弃尸林莽,无一生还! 这件事使其余的六大门派震惊莫名! 同时,另一消息传出,“血魔”将逐个摧毁另外的六大门派!于是-六大门派的掌门人齐集嵩山少林寺,共筹对付“血魔”之策!这是空前之举,近三百年来,还没有出现过使各名门大派震颤的人物! 三百多年前,出了一个“血魔”,几乎搅翻了整座武林,三百多年后的今天,又是一个一模一样的“血魔”出现,真假虚幻,令人莫测! 难道武林已真的面临末日? “血魔”疯狂的屠杀武林高手,其目的何在? 这一天,夜幕初降之际,一条人影,有若幽灵鬼魅似的淌进了“和合会”的后山! 他是谁? 他就是以“血魔”和“活阎罗”双重身份出现,震撼了整个武林天下的陈霖! 三月之前,陈霖被“和合会长”夫妇,诳入总坛,囚禁于石牢,要从他身上探求“无虚剑吴佑年”的秘密,却不料阴错阳差,促成了他和会长之女柯如瑛的一段孽缘(事详第一集第十五回春潮泛滥)。 双方海誓山盟,并订了三月之约。 陈霖来到了昔日与柯如瑛分手的地方,那一幕旖旎的往事,使他现在回忆起来还感到面热心跳! 但,奇怪,他等了近一个更次,还不见伊人现身! 空山寂寂,林莽荡荡,月上中天,照得林莽一片蒙蒙,斗转星移,时已三更,依然不见柯如瑛现身,陈霖不由大感焦灼! “生死坪”上“和合会”会长夫妇的真面目被揭穿,证实了陈霖最初的推断,男的是“金童柯榆瑾”,女的是“无虚剑吴佑年”的逃奔妻子“江湖一美何艳华”,所以柯如瑛应该叫做吴如瑛! 他俩互约三月后的今天见面的目的,就是要证实吴如瑛的身世,现在真相大白一切的疑问都不复存在了,陈霖必须把受托于“血池”石窟中“无虚剑吴佑年”的“无虚剑”交给心上人吴如瑛,要她替父报仇,手刃奸夫淫妇!可是吴如瑛竟然芳踪杳然-陈霖愈想愈感焦灼,事情可能已起了变化,极可能吴如瑛探明了真相之后-被那一双奸夫淫妇发觉,而遭了……。他不敢再往下想,吴如瑛已和他发生不寻常的关系,而且双方海誓山盟,实际上等于是他的妻子! “她不会来了,我必须立即到‘和合会’总坛,查个水落石出,如果瑛妹她……” 陈霖喃喃自语,说到后来一句,脸上杀机陡炽,接着道:“和合会将鸡犬不留!” 自语毕,身形疾起,朝总会堂方向掠去! 第八章 伊人何处 陈霖一阵疾驰,毫不费事的寻到了“和合会”总会坛所在地的石窟入口!只见窟口大开,声息全无,一种异样的感觉,立袭心头。 他一心牵记着吴如瑛的安危,当时不遑细想其他,径朝窟内飘入,他是旧地重临,那条主洞径还依稀能辨,但愈是往里愈是心惊,“和合会”总会坛,了无人迹,像是一个空了的蜂巢,那难以数计的大小石室,全部敞开,显得有点鬼气逼人! 难道“和合会”已经自动解散了?为什么? 吴如瑛的下落如何?莫非已遭到了意外?……陈霖的一颗心不由狂跳起来,吴如瑛与他有了夫妻之实,她的安危,等于是他自己的安危,而且他曾受她父亲的重托要她仗“无虚剑”替父报仇!他怀着焦灼万状的心情,继续向洞的深处行去-忽然,一张字条,贴在当面的洞壁之上,陈霖不自禁的取下一看,登时心跳加速,额角冒出冷汗,两只手也不由颤抖起来! 洞内虽然灯火全无,漆黑如墨,但在陈霖这等高手的眼中,视物仍不殊白昼,只见那字条的头两句是:“阁下诚信人也,果然不忘三月之约……”陈霖闭目凝思道:“奇怪,难道如瑛出卖了我,三月之约,除她之外,无人得知,但不会呀!这事关系着她的生死和安危,她不会做这种傻事,其中必有蹊跷!”心念未已,继续往后看去:“……但阁下得阅此字条之时,业已身中奇毒,生命只在呼吸之间……” 陈霖不由俊面失色,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不知自己何由中毒,莫非这字笺之上涂有剧毒?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把那张字条抛落脚前! 试一运气,果然经穴之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同时手脚开始微微发麻,头也有晕眩之感,心忖:“糟了,果然中了人家的圈套!” 忽地另一个意念,浮上脑海:“……练就‘血景神功’,可抗百毒……自己只要化上一会功夫,就可把毒迫出体外!” 一颗心又泰然起来,伸手捡起那字笺再看:“……窟口十丈之内,已洒布‘百步追魂散’,阁下纵使功力通天,也难行出千步之外,恐阁下虽死而不明致死之由,特此留笺示告!” 陈霖不由目眦欲裂,把字条扯得粉碎,他倒是不把中毒的事放在心上,唯一使他痛恨的是和合会长用心之毒,与吴如瑛的生死安危! 从这些迹象显示,吴如瑛很可能是被酷刑逼供之后,遭了不测! 但他岂能就此死心,一顿脚,又向里走去! 在他的估计里,他走了可能不止千步,但所中的剧毒,却没有发作的迹象,这证明了他自己本身修习“血影神功”之后,已具备了克毒的能力!一间精致的石室,赫然在望。 陈霖回忆起这间石室正是自己三月之前,被“和合会长”夫妇诱入总会堂,误饮“长醉露”的地方,往事历历在目,曾几何时,又生出了这多的变故! 右面的石壁之上,又是一张字条,上面赫然写道:“阁下能活着到此,足见功力绝世,但埋骨此间的命运业已注定!”陈霖气得冷哼出声,自语道:“我就不信这个邪!”脚步一提,就向那间布置得精致洁雅的石室走去!“娃儿,你想死?” 声音入耳极熟。 陈霖闻声止步,电疾回身,只见三丈之外的甬道中,站着一个蒙面人,正是那神出鬼没一再现身的灰巾蒙面怪客,心里不由一动,忖道:“怎的他也来到了这里?” 心念之中,不由脱口问道:“前辈怎的也来到了这里?”蒙面怪客哈哈一阵宏笑道: “娃儿,如果不是我先一步来此,你这时怕已粉身碎骨!”陈霖激奇的道:“为什么?” 蒙面怪客身形移前数步,沉声道:“那间石室之内,已被人预置炸药,你如果一步踏入,引发炸药,还能有性命,这就是方才那字笺上所说的……埋骨此间的命运,业已注定!”陈霖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暗道一声好险!讶然向蒙面怪客道:“前辈怎会得悉这石室之中埋有炸药?” “你不相信?” “不是不信,而是事前既非参与其谋,怎会断定这石室之内埋有炸药!”“和合会长的布置,目的是要毁去你,这点你不否认吧?”“当然,不过埋炸药的事……” “和合会长,在布置这一狠着完了之后,把四个参与执行的弟子处死,以防消息泄露,但人算不如天算,当我到达此间之后,发现四人之中,尚有一人没有断气,我救了他,他告诉了我一切经过!” 陈霖略一沉思之后道:“难道这也有杀人灭口的必要?”“当然,因为和合会惧怕令师‘血魔’施以酷毒的报复,也许其中另有隐衷,所以‘生死坪’一役之后,和合会长宣布解散,教中弟子,都已流入江湖,如果不杀人灭口,岂不是留下了祸胎!”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和合会”竟然自动解散,那吴如瑛的下落……当下惶急的道:“和合会真的解散了?” “这是不会有假的,你不见这总会坛已了无人迹,而且所有的机关门户业已全部损毁开放!” “那教主夫妇……” “当然高飞远走,难道还坐着等死!” “前辈可否知道他们的行踪去迹?” “这个无从答复你了!” 陈霖一颗心顿往下沉,吴如瑛如果不是被杀害,就是被“江湖一美何艳华”这一对奸夫淫妇挟以远走! 江湖荡荡,伊人何方! 陈霖忽地想起一件事来,满面惊诧的向蒙面怪客道:“前辈对毒这一方面,想来极精?” “娃儿此话怎讲?” “前辈是否由前洞而入?” “不错!” “那就对了!” “噫!什么对了?” “前辈既然是从前面入洞,洞口十丈之内,已为和合会长夫妇撒布了天下至毒的‘百步追魂散’,据那字条上所说,普通武林人物,沾及那毒粉,不出百步必死,功力最高的,纵能逼住毒势于一时,但也超不出千步,前辈竟然毫无中毒迹象,所以……”蒙面怪客纵声一阵哈哈大笑道:“问得好! 我并非精于此道,不过是事先有备而已!” “事先有备?” “不错!” “前辈难道未卜先知,知道窟口十丈之内撒有毒粉!”“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蒙面怪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往掌心之中一倒,只见霞光万道,照射数丈的范围,赫然是一粒龙眼大的小珠子!陈霖激奇的看着那粒小珠子,不知对方的用意何在。蒙面怪客用两个手指头,夹起那粒珠子,向陈霖照了几照,然后小心翼翼的纳入袋中,重行置入怀内,道:“娃儿,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倒不曾见识过!” “这珠子叫‘天眼珠’,功能辨毒,凡珠光照射之处,遇毒则霞光收敛……” “前辈凭了这珠子辨出剧毒?” “不错!当我发觉窟口撒下毒粉之时,不敢沾地,贴壁顶而入!” 陈霖仍然觉得事非偶然,紧追着问道:“那就是说前辈一饮一食,一行一动,都得要先由‘天眼珠’探过?” “这倒不尽然!” “那前辈在进石窟之先,已有所觉?” 蒙面怪客,眼中奇光一闪而逝,道:“娃儿,你知道‘江湖一美何艳华’的出身么?” 陈霖不由大感兴趣,急道:“不知,愿前辈一述!”“江湖一美何艳华,与‘四毒书生’是师兄妹!……” 陈霖一听提到“四毒书生”眼中立现煞光! 蒙面怪客扫了陈霖一眼,又接着道:“她(他)们都是‘三绝姥姥’之徒……” “三绝姥姥?” “不错,你连这鼎鼎大名的人物都不曾听说过?” 陈霖暗自叫了一声:“惭愧!”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蒙面怪客又道:“这‘三绝姥姥’成名在数十年前,江湖中闻名变色,她是集毒绝、淫绝、狠绝之大成,所以被称为三绝,‘江湖一美何艳华’是她的门人,焉有不会有毒之理,所以我来到这里,首先考虑到的一点,便是毒!” 陈霖这才恍然的点点头,又道:“前辈可知这‘三绝姥姥’住在什么地方?” “你问这干吗?” “我判断‘江湖一美何艳美’等人可能会投奔她!” “这也有可能,不过‘三绝姥姥’已近二十年没有现身江湖,行踪无由得知!” 陈霖不由感到一丝失望,忖道:“纵使踏遍江湖,走尽天涯海角,我也得要寻到吴如瑛的下落,至少要得到她生死的确讯!”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一阵剧痛,撇开“无虚剑吴佑年”的托付不谈,他与吴如瑛已经发生过关系,而且双方曾互誓白首,他能抛舍得了吗? 蒙面怪客熟视陈霖半晌之后,道:“娃儿,你与和合会长夫妻是什么纠葛?” “没有什么,只是替人办一件事!” “什么样的事这样严重,迫得和合会为之解散?” 陈霖心头电转道:“蒙面怪客三番两次有恩于我,而且亦曾有恩于‘桐柏派’,目前虽然不明他的身份,但意料中可能与父亲有很深的渊源,何妨直言相告!” 心念之中,坦然道:“受托于‘江湖一美何艳华’的前任丈夫‘无虚剑吴佑年’!” “哦!那是你的师父!” “谁?” “无虚剑吴佑年!” “这话从何说起?” “江湖中如此传说,始因于‘生死坪’之役中,‘江湖一美’当从指令师‘血魔’是‘无虚剑吴佑年”的化身!” “前辈也如此相信?” 蒙面怪客眼中奇光又是一闪,道:“难道不是?” “不是!” “但武林中一致认为令师不是三百多年前的‘血魔’?”蒙面怪客,两点寒星也似的眼芒,从蒙面布巾的两个小孔之中透出,照定陈霖,似乎要照澈对方的内心深处,静待答复! 陈霖莞尔一笑道:“世间事真真假假,有如过眼烟云,这倒是无关宏旨!” 蒙面怪客眼中忽现失望之色,一顿又道:“娃儿,你进洞之时,显然已触及剧毒,竟夷然无损,你也说个道理我听!”“本门武功,可御百毒!”蒙面怪客身躯似乎微微一震,又道:“娃儿,你确实是出自‘血池’之中?” 陈霖只好点了点头! 蒙面怪客沉吟了一会之后,语音沉重的道:“可否寄语令师,我希望能和他渎面一谈?” 陈霖讶然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想证实一件事!” “什么样的事?” “这个恕我不答复你了!” 陈霖心里想道:“奇怪,蒙面怪客似乎有意无意的在探查自己的出身详情,难道真如楚玲妹妹所说,他有什么企图,他既要见,我何妨约期和他一见,届时不难看出端倪,同时自己也亟需要摸清他的真面目!”当下点了点头道:“这个可以办得到!” “你能代令师作主?” “我想这不会有什么问题,一月之后,请到‘生死坪’,如果万一家师不允,晚辈也好当面回话,如何?” “好!” 陈霖忽地想起桐柏山“碧云山庄”之中那回事,自己的父亲是“桐柏派”掌门,目前生死不明,据伯父“玉金刚陈其骥”说,是应“百幻书生”之约后,即告失踪,这只有待寻到“百幻书生”等人之后再予查究,唯是这蒙面怪客,不惜大开杀戒,维护“桐柏派”所在之地,而且师叔“桐柏一剑西门俊”等人行踪如何,也得要探询个水落石出,心念之中,面色沉凝十分的道:“桐柏山中,使进犯的各帮教高手遍地伏尸,解了该派之危,又复留柬示意的那回事,是否前辈所为?” 蒙面怪客身躯一连几晃,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所为?” “第一,晚辈到达‘碧云山庄’之时,曾瞥见前辈身影一晃而没,自问不会看错,第二,除了前辈,恐怕江湖之中很少找得出这样的身手来做这非常的事!” “嗯!算你猜对了,不过我又问你,你师徒先后援手‘桐柏派’,为了什么?” “这个,晚辈有个交换的意见!” “什么意见?” “前辈先出示真面目身份来历,晚辈再为奉告怎样?” 蒙面怪客沉思有顷之后,哈哈一笑道:“那就作为罢论吧!” 陈霖大感失望,道:“前辈为什么要如此隐秘行踪?” “日后自知,目前时机未至!” 陈霖空怀满腹疑云,却奈何不了对方,如换了别人,依陈霖的性格,怕不早已出手揭露对方的面目了,但蒙面怪客曾数度有恩于他,他不愿太过冒昧!苦笑一声道:“晚辈还有要事待办,就此告辞,前辈对晚辈数次援手之德,容后图报!” “哈哈!娃儿,此须小事毋庸挂齿,再见了!” 陈霖一拱手,转身转窟外驰去! 心里充满了无边的失望和凄怆!短短三个月,不料生此大变,不知伊人何处!江湖荡荡,要找一个毫无线索而且有意隐匿的人,谈何容易! 离开“和合会”总会坛所在地的石窟,一路飞驰出山! 蒙面怪客离奇神秘的作为,使他惑然不已,心里忖道:“目前如能找到那‘飘萍客李奇’师叔,不但父亲的下落可得些梗概,这蒙面怪客如是与桐柏派有渊源的话,也不难推断出来!” 想到这里,他连带的想起“天音叟”那怪老人,看样子只有他知道师叔“飘萍客李奇” 的行踪,如果再遇上时,非逼他说出来不可! 他又想到托“天音叟”带走的钟小翠,不知生死如何?他的心又是一阵剧痛! 本来他和钟小翠是要赴“生死坪”外去收捡“风雷掌钟子乾”的遗骇,想不到半途碰上七大门派的人,致使钟小翠负了重伤,想到这里,不由恨恨的喃喃自语道:“如果小翠妹妹伤重不治的话,哼!我非血洗少林寺不可!”这时如果有人看到陈霖脸上浓重的杀机的话,准得骇一大跳!出得山区,踏上官道。 陈霖向路人打听了幕阜山的方向,兼程疾进,他要赴“白骨教”总坛向教主“白骨尸魔”追查“四毒书生”的下落。“白骨尸魔”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只要你能进得了白骨教总坛,本教主立即奉告‘四毒书生’的下落!……”“白骨尸魔”敢说这样的话,必然有所倚恃! 难道白骨总坛是龙潭虎穴,刀山剑林? 即使是,我又何惧之有! 心念之中,豪雄之气陡发,飞驰得更疾速了! 这一天清晨,宿露未干,晨雾迷蒙,陈霖出了投宿的镇甸,呼吸着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在官道上缓缓驰行,心旷神怡!……蓦然-一条白影,在晓雾之中,冉冉飘来,眨眼即至身前。陈霖目光何等犀利,一眼就看出是那分手不久的楚玲,猝然两臂一张,迎了上去! 楚玲正自奔驰之间,只见一人迎了上来,认为对方意存轻薄,娇哼一声,电闪拍出两掌,随着叱道:“狂徒,你以为姑娘是什人么?” 谁知掌势方发,骤失对方人影,正自惊疑之间,突然腰际一紧,已被抱了个结实,不由芳容失色,芳心剧跳,双肘向后疾撞!这一撞之势,快、猛、狠辣兼备,而且是出其不意!……但,她仍然走了空,双肘反撞之下,空荡荡的,但围在纤腰上手,却没有松开。 楚玲羞、愤、急、怒交织,用尽全身之力一挣,但却挣不脱,厉声叱道:“你到底是谁,意欲何为?” “姑娘难道听不出我是谁?” 声音入耳,楚玲为之精神大振,啐了一声道:“霖哥,你坏死了!” 腰间一松,眼前一花,面前立着的果然是英俊挺拔的意中人-活阎罗陈霖。 “玲妹,我们又见面了!” 楚玲面上先是一阵惊喜,但随又为一种焦灼凄迷的神色所掩盖,幽幽的道:“霖哥,我正在找你,我不敢希冀能找到你,但却又无巧不巧的碰上了你!” 陈霖惊异不止的道:“你找我?” “是的,如果天下真的是有神灵存在的话,我得感谢神灵,他安排得这么巧,我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找你,想不到一找就着!”“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楚玲一付泫然欲泣之概,配上她那副清丽脱俗的面庞,使人顿生天见犹怜之感! “我来向你告别!” “告别!什么意思?” 两粒泪珠,滚下了粉颊,颤声道:“霖哥,你说你爱我,你曾把我从死神的手里拉了回来,然而现在我又要向死亡挑战,感谢上天的安排,我能见你最后一面,让我在记忆里永远保留这一份爱……” 陈霖满脸迷惘不解之色,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不安的意味,道:“玲妹,我完全不懂你的意思?” 楚玲悲声道:“家父已落入白骨教人手,多半凶多吉少,做女儿的,岂能坐视!” “我正要到白骨教总坛,令尊的事……” “不是!家父在八旗帮总坛!” “噫!玲妹可否说清楚些?” “八旗帮已被‘白骨教’鹊巢鸠占,帮主江鲲以下至少有百人罹难,昔日家父本应接掌帮主之位,却被那不成材的师叔江鲲捷足先登……” 陈霖不由一皱眉道:“是否,因了一柄剑而师兄弟阋墙,相约决斗‘生死坪’……” “不错那已是过去的事了,家父在获悉八旗帮被挑,帮主以下多人罹难,总舵已被改为白骨分坛的消息之后,黍是八旗帮一脉,不堪祖帮基业被挑,三日前单身只剑,直闯总舵,谅来……”陈霖打断了对方的话道:“也不见得就有什么凶险呀?”楚玲苦笑一声道:“白骨教派来出掌分坛的是黑道中以凶残狠毒出名的魔魁‘吸血残神古森’,在他手下,例无全尸,功力之高,骇人听闻,所以我担心家父此去,恐怕……”陈霖俊面一片湛然之色,道: “玲妹的意思是要独闯总舵?”楚玲粉颊之上现出一种坚毅果敢之色道:“是的!”“如果令尊不敌,你又如何是那‘吸血残神古森’的对手……” “家父万一不敌已遭不幸,做女儿的岂能偷生!”陈霖不由暗暗点头,沉声道:“玲妹不会拒绝我和你一道前往?” 楚玲芳心大慰,但表面上仍是冷静肃穆的道:“如你愿意,我当然不会拒绝,但我不勉强你去做也许你不愿意的事!”“哈哈,玲妹的忧苦,我没有理由不分担!” 楚玲心里感到无可言喻的甜蜜,不期然的展颜一笑!陈霖也报之一个会心的微笑,道: “我们走吧?”“好!” 忽然,一条纤纤之人影,飞泻落在两人身前,身材婀娜,曲线浮凸玲珑,但再往上看,却是一张其丑无比的脸,这真是造物者的恶作剧!陈霖心头陡然一震,惊喜莫名的道:“是你,翠妹!”来的正是大别山中,身负重伤,为“天音叟”带走的钟小翠。楚玲一听对方的称呼,一缕微妙的感触突升心头,但当眼光落在对方奇丑无比的脸上时,心里又释然了,代之的是惊诧!钟小翠犀利的眸子,一掠楚玲之后,向陈霖道:“霖哥,这位是谁,她长的多美啊!” 这句酸溜溜的话,使得楚玲讪讪地满不是意思,心中疑念顿起:她是谁? 她与霖哥是什么关系? 霖哥难道真的会爱上这奇丑无比的女子,这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陈霖也不由俊面微热,道:“她是玲妹……啊……她叫楚玲!”转面又向楚玲道:“玲妹!这是我的师妹,叫钟小翠!”楚玲眼里飘过一抹疑云,道:“师妹?” “是的,家父和翠妹的父亲是同门师兄弟!” “哦!”楚玲恍然而悟,初时她尚以为钟小翠也是血魔门人哩! 陈霖无限关怀的细细打量了钟小翠一阵子,才道:“翠妹,你的伤完全好了?” “嗯!你还记得我这丑妹妹吗?” 陈霖不由一愣,接着尴尬的一笑道:“翠妹这是什么意思,我受钟叔叔遗示,要我照顾你,钟叔叔对我的大恩,粉身难报,怎的翠妹会说出这等话来?” 楚玲一听对方的关系,强忍住一口气,别过头去,故作不知!钟小翠冷笑一声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何需人照顾!”陈霖委曲求全的道:“翠妹,不管你怎么说,尽其在我!” “哼!” 陈霖怕话越说越僵,他何尝不知道对方言中之意,嫉妒是女人的天性,而且产生在一种男女之间微妙的心理上,换句话说,只有爱才会产生妒,心里暗道:“翠妹,我不是嫌你丑,美与丑真正的分别,并不在容貌上啊!但我已经有了一个吴如瑛,又缠上了一个楚玲,我如何能再爱你呢!”当下转过话题道:“翠妹,那位‘天音叟’前辈呢?天幸你已经没事了,不然的话……” 钟小翠眼里奇光一射,道:“怎么样?” “当日我曾经向七大门派的人宣布,如果你有不测的话,我要血洗少林寺!” 陈霖的眼中,又不自禁的现出骇人煞光。 钟小翠娇躯不禁为之一震,虽然她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已约略的窥见了他的性格,他是说得到做得到的,从这句话里,她体会到了一种异乎寻常而很深的发自对方内心的关切,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霖哥!” 楚玲也被陈霖这句充满恐怖意味的话,惊得转过面来!陈霖再次道:“翠妹,天音前辈呢!” “你要找他?” “是的!” “有什么事吗?” “第一,我要亲自向他致谢对翠妹你援手之德……” 钟小翠双眼一眨,脆生生的一笑道:“这倒是不必了,那第二呢?” “第二,我要向他请教三师叔‘飘萍客李奇’的下落!”钟小翠眼里忽现一种近似神秘又似揶揄的色彩,道:“如果他不告诉你呢?” 陈霖顿了一顿之后,神情严肃的道:“恐怕做不到!”“哟,你要对他用强?”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 钟小翠发出银铃也似的一长串笑声道:“你真的要找他?”“当然,而且是必然!” “现在就去?” 陈霖略一沉吟,把目光向默然静立一旁,如一尊大理石雕像也似的楚玲看了一眼,然后向钟小翠道:“翠妹,他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会带你去!” “现在我有一件紧要的事,刻不容缓!” 钟小翠眼里又闪着嫉妒的光芒,冷冷的道:“是这位楚姑娘的事?” “不错,她的父亲正在危难之中!” 楚玲忽地幽凄的叹了一口气,向陈霖道:“霖哥!我不愿阻你的事!” 陈霖急道:“不!玲妹!”又转向钟小翠道:“翠妹,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天音叟’前辈现在何处,只待这方面事一了,我立刻赶来!” 钟小翠偏头一想之后,道:“好,我告诉你,三日为限,你赶到距此百里的钟家堡后山张公祠,过时不候!” “那翠妹你呢?” “我吗,嗯!我也有事待办,我该走了!” 陈霖不禁惶急的道:“翠妹,至少你该告诉我你的住所,还有令堂大人……” 钟小翠娇笑一声道:“别急这些事,以后再谈吧,我想我们还会见面的!”说完,娇躯一起,电闪射去! 陈霖望着她逝去的背影,废然的叹了一口气,向楚玲道:“玲妹,八旗帮总舵,何时可以赶到?” “两天!” “两天?” “是的,这是以我的功力而言!” 陈霖一阵盘算之后,道:“玲妹,我们至迟须在明天早晨赶到地头!” “我没有这份功力!” 陈霖轻笑一声道:“我有办法!”话声中,一把拉起楚玲的玉臂,身形一展,快逾电掣星驰的向前射去,楚玲但觉耳畔风声呼呼,有若腾云驾雾一般,芳心之中,对于心上人的功力造诣,佩服得五体投地! 八旗帮总舵,位在草山之南的“凤仪坳”-现在已改为“白骨教”凤仪分坛,分坛主是“吸血残神古森”。在进坳的两座土丘之间,几株疏落而高大的枫树,正沐浴在朝阳金辉之中,坳内显得一片宁静,几个穿着白骨骷髅头号志短衫的人,梭巡在坳口之间-两棵相对的枫树上,各挂着一具尸体,衣衫片碎,血肉模糊,散发出阵阵的腐臭之味,使这早晨的清新,变成了污浊,瑰丽的朝旭,被渗入了一抹阴森恐怖的色彩。 这时,两条人影,向坳口方向疾驰而来! 转眼已临切近,身形也告缓了下来,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人,男的丰神似玉,风标绝世,女的玉貌花容,清丽出尘!这一双少年男女正是陈霖和楚玲! 两人在坳口停下身形,首先入目的是那两具怵目惊心的死尸! 楚玲一看之下,悲啼一声向右面的那具尸体扑去,一恸而绝,陈霖细看之下,不由目眦欲裂,原来右面的一具尸体,正是心上人的父亲“湘鄂一剑楚文鼎”,左边的一具却是“八旗帮”帮主江鲲,面目还依稀可以辨认。“何人大胆,敢闯分坛?” 喝声中,八个白骨教徒,一字儿排在身前! 陈霖杀机满面的走到那八个白骨教徒的面前一丈之地,冷森森的道:“活阎罗特来奉访!” “活阎罗!” 惊叫声中,八个白骨教徒,顿时面如死灰,亡魂皆冒,一个个脚瘫手软,动弹不得,想不到“血魔”的传人,“活阎罗”会光临“凤仪分坛”,这煞星所至之处,必然是一片血腥! 陈霖再次发话道:“你们之中,有一个可以活着回去报讯!” 这简直就是阎王令,八个白骨教徒,自知难逃一死,在陈霖那骇人的目光瞪视之下,他们连反抗或是逃走的念头都不曾起,因为那是多余! 一道血红的掌风卷处,惨嗥之声,破空而起,地上,不多不少,七具死尸!另外幸免的一个,呆了半晌,才告惊魂入窍,反身向坳内奔去! 陈霖这才转身走向楚玲,伸指虚空点向她的“天殷穴”。 嘤咛一声,楚玲悠悠醒转,放声大哭,一声声如杜鹃泣血,巫峡猿啼,断人肝肠,铁石人闻,也将为之伤心落泪,陈霖也不禁泫然泪下。 人,在最伤心的时候,劝解往往是多余的,不如随其尽量发泄,倒还好些。 陈霖怔怔地看着心上人,一言不发,那凄凉至极的啼声,散放在空间,圈划出层层令人心颤的悲哀线条,扩散,波动! 蓦然-“凤仪坳”之内,遥遥传来一阵急遽的号角声! 陈霖搀起楚玲道:“玲妹,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是为死者复仇!” 楚玲用衣袖拭干了眼泪,咬牙切齿的道:“霖哥,我誓要杀尽这些丧心病狂的白骨教徒!” “走吧!迟了恐怕元凶漏网!” 两人飞身朝坳内扑去! 坳内丘陵起伏,怪石嶙峋,歧道百出,所幸楚玲是轻车熟路,略无阻滞。白骨教凤仪分坛-也就是原来的“八旗帮”总舵,由于“活阎罗”的突然来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空气中已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沿途不见半个人影,那些桩卡,不知是伏匿不出,还是已全部撤走,总之全坳死寂得如鬼域,极可能的是他们自忖无法阻遏得了“活阎罗”,现身等于送死,所以干脆由他长躯直入。 血红耀眼的孔明灯,冉冉升空,灯上绘着白骨骷髅头的号志,不下十盏之多! “霖哥,那是什么?” “可能是分坛求援的讯号!” 陈霖说对了,那正是“白骨教”求援的讯号,该教吞并“八旗帮”,成立分坛,不过是短短数日工夫,一切还未就绪,却不道煞星骤临,分坛主“吸血残神古森”,虽然凶狠暴戾绝伦,但听了“活阎罗”的大名,仍不免惊魂出窍,股栗不已。 “活阎罗”何以会猝然光临凤仪坳? 他与“八旗帮”难道又有什么渊源? 这令人无从忖测,但有一点毫无疑义的,便是死神已向“凤仪分坛”伸出了手,“血魔”师徒所至之处,必然是尸山血海!恐怖-使得所有分坛内的白骨教徒惶惶然如临末日!谁说不呢! “凤仪分坛”的命运,已决定在当陈霖慨允和楚玲同行之时!而“湘鄂-剑楚文鼎”被陈尸坳口,更加重了陈霖的杀机!分坛主“吸血残神古森”一方面发出求援信号,一面召集香主以上的高手集议,所有的高手都一致主张撤出分坛。“血魔”师徒武功之高,简直无从想象,出手之辣,也同样的骇人! 凭分坛内的这数十高手,想与“活阎罗”抗衡,不啻以卵击石!教主“白骨尸魔”在教徒的眼中,是神奇莫测的人物,然而在“生死坪”之役中,合以赤衣教主之力,乘“血魔” 在久战乏力之后,全力以赴,险些不能全身而退,以师量徒,“活阎罗”的功力,当然同样的不可思议! 就在众高手集议不决之际,分坛之外,传来一阵惊呼!坛内的高手顿时面上失色,分坛主“吸血残神古森”当先起立,众人随着一涌而出! 只见一个俊美至极的少年,和一个清丽绝俗的少女,并肩立在分坛外的空坪之中,两人有一共同之点,就是目含怨毒,脸笼杀气。 分坛主一行现身之后,所有分坛内的教众,纷纷围集空坪四周。 空气紧张的使人鼻息昏窒。 想不到使武林震颤的“活阎罗”,竟然是这么一个俊品人物!“吸血残神古森”狰狞的面目中,微露惊怖之色,上前三步道:“少侠就是人称的活阎罗?” 陈霖冰寒至极的答道:“不错!” “在下白骨教凤仪分坛坛主吸血残神古森,不知少侠……” 楚玲心切父亲惨死,早已热血沸腾,目毗欲裂,一听对方就是元凶首恶,哪里还按捺得住,娇斥一声:“恶魔,纳命来!”就待纵身飞扑…… 陈霖一把把她拉住低声道:“玲妹稍安毋躁。他们逃不了!”然后冷冷地向古森道: “吸血残神,‘八旗帮’总舵何以会成了白骨教的分坛?”吸血残神古森生平第一次被人指名喝问,但却不敢发作,闻言之下,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道:“在下奉命接掌分坛,这点阁下可以到敝教总坛去问!” 陈霖冷哼了一声,眼中神光熠熠,照定对方,沉声道:“湘鄂一剑楚文鼎和八旗帮主江鲲被惨杀后陈尸坳口枫林之上,这可是你的杰作?” “吸血残神古森”面上掠过一抹骇然之色,再向后退了一步,默然不答。楚玲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陈霖依然冷峻如故的再次发话道:“这你不会否认吧!好,我告诉你,这位姑娘就是湘鄂一剑的女儿!”说着眼光朝楚玲身上一转。 “吸血残神古森”阴残的朝楚玲盯了一眼! 所有在场的教众,已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活阎罗”的来意! ……“吸血残神古森”硬起头皮问道:“阁下是替这女娃儿索帐来的!”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本人与白骨教之间,也有旧帐待结,在帐未结算之前,我曾经发过心愿,不放过任何一个白骨教教徒!” 这话使得所有的白骨教徒,齐齐从背脊骨里冒出寒意! 楚玲转头向陈霖道:“霖哥,我要手刃此魔!” 陈霖点点头道:“好的,玲妹,我必使你如愿!”说着,把身形紧靠楚玲,右手掌轻附在她的背后,楚玲粉面之上,立现灿然红光!同时,把如电神目向四周的人群一扫,宏声道:“凡原属八旗帮的弟子,被迫胁从的,立即出场排在我身后!” 人群之中,立时起了一阵骚动,紧接着,人影乱晃,纷纷涌向陈霖的身后,为数竟在百人以上。 “吸血残神古森”恨得直咬牙,面上不期然的透出阴残之色,狞声道:“阁下意欲何为?” 陈霖毫不为意的冷声道:“今天我要你们这些兔崽子全部葬身凤仪坳!”杀气随着话声涌起,弥漫了整个空间,杀气中散放出浓重的死亡气息! 陈霖缓缓移开附在楚玲背后的手掌,然后向她附耳低语了一阵,只见楚玲面上先是惊喜,随后变为浓炽的杀气! 谁也不知道“活阎罗”在弄什么玄虚。 “吸血残神古森”回顾了身畔的数十名高手一遍之后,咯咯一声怪笑道:“活阎罗,你当真要血洗本分坛?” “不错!” “吸血残神古森”被震慑了的凶戾之气,骤然迸发,他可不是任人宰割之辈,凭“吸血残神”四个字,江湖中谁不退避三分,否则白骨教主焉能委以分坛主的重任,当下厉吼一声,身形暴弹而起,掌影如幻,圈起层层弧线,奇诡得使人不可思议的划向陈霖!一场无可避免的血劫,终于在“吸血残神”出手之间,展开了序幕。 数十名高手,也猝然发难,纷纷出手! 陈霖冷笑一声,数圈血红光影,如闪电般卷出!挟以嗤嗤破风锐啸。“血影神功!” 惊呼声和惨嗥声,同时响起,人影翻飞,血箭喷洒!地上赫然散抛了十多具尸身! “吸血残神古森”也在这一个照面之中,被震回到原来的位置之上。 其余不下二十的高手,惊悸的暴退回古森的身侧!“活阎罗”举手投足之间,毁去了分坛属下的十几名高手,这种功力,简直是匪夷所思,所有在场的白骨教众,一个个惊魂出窍,面如土色! 死亡的气息更浓了! 虽然现在是辰己之交,旭日高照,但却冲不淡人们心头上极端的阴霾和恐怖。 陈霖一击之后,立即收手不攻,望着“吸血残神古森”冷笑一声道:“古森,我给你一个公平的决斗!” “公平的决斗?” “不错,这决斗关系着你的生死?” “吸血残神古森”惊诧骇异的望着陈霖,不知对方所说的决斗是什么一回事,如何决斗,他自忖万万不是陈霖的敌手,所谓公平决斗,还不是死路一条! 但事情却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 只听“活阎罗”继续道:“这位姑娘要亲手报杀父之仇,不愿别人插手,本人决定袖手以观,你们双方生死各凭功力,这不是很公平的决斗吗?”“吸血残神古森”作梦也估不到会有这样的事,难道这女娃儿也有什么超人的功力不曾,凭她,会是自己的敌手?这其中有什么玄虚?当下阴声道:“和她决斗?” “不错!”“阁下不插手?” “大丈夫一言九鼎,说过不插手就不插手!” “万一这位姑娘不敌,又……” “嘿嘿!你尽可一走了之!” “吸血残神古森”脸上抹过一丝阴残的笑意! “锵啷!”一声,楚玲已掣剑在手,一双秀目,全为仇恨之光充满,粉腮之上,一片骇人的杀机,缓缓向“吸血残神古森”欺去。陈霖不屑的瞥了古森一眼,退移两丈之外。 场中静得落针可闻! 这奇突的发展,令人莫测高深,“活阎罗”竟然要同伴的少女,去独斗凶名满江湖的“吸血残神古森”,而且还声言不插手,这简直的不可思议!难道这女子也具有惊人的身手? “吸血残神古森”不经意的朝渐欺渐近的楚玲瞥了一眼,转向陈霖道:“如果本人幸胜,阁下可否不再过问此间的事?”陈霖毫不迟疑的道:“可以!” 楚玲在距对方丈外之地停下身形,无限怨毒的道:“恶魔,本姑娘今天要把你剁成肉泥!” “嘿嘿嘿嘿,只怕你办不到!” “吸血残神”恨不能一下就拾夺了对方,好让那煞星离开,一阵怪笑之后,双掌十指曲如钩,快逾电掣的朝楚玲抓去,部位角度,奇诡无伦! 楚玲手中剑一领,斜斜划出,这一划之势,玄奇得令人有封架闪避均无可能之感! “吸血残神古森”惊悸的收手暴退,他已看出这女子负有不世奇功,轻敌之念一扫而空,怪不得“活阎罗”敢说不插手的话……心念未已,楚玲的第二招,又告电闪攻到! 这一招不但玄奇,而且中蕴令人无从捉摸的杀着,较之方才一招,更见厉辣,迫得“吸血残神古森”又向后退了三步。楚玲两招迫得对方连招架之力都没有,看得场内外所有的人咋舌不已! “吸血残神古森”凶残之性骤发,就在连退三步之后,劈出数道如山劲气,有若裂岸狂涛,澎湃呼啸而出! 楚玲竟然视那骇人掌风如无睹,手中剑连圈连划,剑气疾漩而起,发出一阵撕空锐啸,把对方排山劲气,消卸得一干二净!这一手功力,使得所有的人为之目眩神夺!这种剑势,这种功力,堪称奇绝武林,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陈霖嘴角被微笑划上了两道优美的弧线! “吸血残神古森”不由心胆俱寒,他决估不到这看似茬弱的女子会有这高的功力,而且出手尽是怪招! “恶魔,纳命来!” 楚玲剑随招出,又是方才所使的第一招! “吸血残神”再退! 楚玲第二招又告恶狠狠的出手! 如此两招,循环施展,迫得“吸血残神古森”手足无措,冷汗遍体,虽然只两招,但他却无法破解,顿时险象环生!“吸血残神古森”的好梦破灭了,只此两招,时间一久,就足以制他的死命。 他想逃,但“活阎罗”虎视在侧,对方刚才声言,这是公平的决斗,生死击于各自的功力,如果他开溜的话,“活阎罗”势必出手! 心神一分,身形顿滞,嗤的一声,右臂连袖带肉被削去了半尺长一条,鲜血泉喷而出,楚玲得理不让,而且志切父仇,出手更见威棱! 又是一声闷哼,左胸血光又现,把白骨骷髅头的号志,染成了红色! 场内场外,惊呼之声迭起! “吸血残神古森”两番受创,而且脱身无望,求生更难,顿生拼命之心,厉吼声中,右手五指不顾一切的抓向剑身,左掌挟以毕生功力,猝然劈出!这是拼命的打法,楚玲的剑式再玄奥,恐也难挡这同时攻出截然不同的两式! 楚玲一看来势,不由乱了方寸,急切里左掌猛挥而出,右手中的剑,顿然一滞,“砰!”的一声巨响,双掌相接,身形各自一晃,但剑尖却已被对方扣个正着!不由粉面失色,运劲一抖,竟想不到的,竟然掣回了长剑!细看之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剑尖已被对方硬生生的抓断了三寸来长的一截! “吸血残神古森”同样的想不到对方一抖之势会这样强劲,剑尖虽已被自己抓断,但那从剑身透过来的暗劲,震得他手臂发麻,这一骇使他愕然愣住。 楚玲微震之后,断剑又告电闪划出! “吸血残神”一个闪避不及,剑锋已削正手腕!惨哼声中,一只右掌,齐腕被削落坠地,血喷如泉! 惊呼之声又起! 楚玲一招得手,乘势再进,剑花错落中,又是一声令人心颤的惨嗥,“吸血残神”一条左臂,齐肘而折! 白骨教众,为之丧魂失魄! 身后的“八旗帮”旧部,则暴发出一阵欢呼! 陈霖不禁将头连点! 楚玲厉喝一声:“古森!纳命来!”一柄断剑,朝对方胸前直插进去,没及剑柄!竟然刺了个对穿! 楚玲一松手,往后倒退三步! “砰!”的一声,“吸血残神古森”倒卧在血泊之中,身上还插着那柄断剑。 陈霖趋前一步,手抚楚玲的香肩道:“玲妹,恭喜你父仇得报!” 楚玲眼中又现泪光,凄然一笑道:“霖哥,感谢你的成全!” 原来在未交手之初,陈霖决以要楚玲亲报大仇,但她的功力,远非“吸血残神古森”之敌,急中生智,以手附于她的“命门穴”上,施展“血影门”罕绝千古的独门绝技“借力充元”大法,把一部分内力,从“命门穴”透入,充填在楚玲的两臂“太渊”“经渠”“三里”“曲池”诸穴之中,使楚玲在眨眼之间,具备骇人功力!该项功力,藉本身真元摧动,而透于掌,所以楚玲在运掌动剑之间,显得内力惊人! 但这种“借力充元”,仅是应急之用,只能持续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渐次消散,而恢复如旧。 陈霖在以“借力充元”大法,使她功力激增速长之外,附耳传以三招剑式,楚玲心领神会,果然如愿以偿,手刃仇魁,报了父仇! 这件奇突得使人难以置信的事,只有陈霖和楚玲心里明白,旁人无由知晓。 楚玲对于情郎既感激又迷惘,他的功力简直的不可思议啊! 两人作了一个会心的微笑,千言万语,都包含在这一笑之中。 原来立身在“吸血残神古森”身侧的近二十高手,已不知在何时悄悄地渗入到场周那些白骨徒众之中。 “霖哥!那些白骨教徒如何处置?” 陈霖面上陡现煞光,扫掠了四周一遍这后,冷冷的吐出了一个字:“杀!”空气在陈霖吐出这一个杀字之后,又呈骇人的紧张! 又一重血的帷幕,将要揭开……蓦在此刻-破空之声,倏告传来,转眼之间,近十条人影,电闪般泻落场中!每一个胸襟之上,都绘有大小不等的白骨骷髅头号志! 场中空气,又告一变! 陈霖如冷电利芒般的眼睛向来人射去,不由一阵热血冲胸,只见来人之中为首的正是那“白骨教”第一护法,“生死判胡彪”。 “生死判胡彪”乍见陈霖之面,先是一惊,既而嘿嘿一阵枭笑道:“活阎罗,掌底游魂,竟敢公然向本教所属分坛肆虐!” 他只知道大别山下陈霖负重伤而在蒙面怪客掩护之下退走,却不知陈霖自得他伯父“玉金刚陈其骥”输以全部真元之后,变了另外一个人,而且也就是“生死坪”之会中,造成旷古血劫的“血魔”的本来面目! 陈霖可记得对方,首次在大别山下,乘七大门派对付自己之际,横里伸手,又在“生死坪”中参与凶谋,而告漏网,当下语冷如冰的道:“胡彪,今天你死定了!” “生死判胡彪”又是一阵嘿嘿怪笑,不屑的道:“活阎罗,你这种狂话到别人面前去吹吧!别在本护法面前现眼!” 陈霖前移三步,沉声道:“胡彪,如果你能接得下我的一掌,你非但可以不死,同时我放过所有白骨教徒,否则的话,你死之后,继之而来的将是数百冤魂!” 这话使得所有在场的白骨教徒,头皮发炸,浑身起栗。“生死判胡彪” 一怔之后,狞声道:“活阎罗,你不是做梦吧?你以为本护法是何许人?”“嘿嘿,我说过你死定了就是死定了!” “恐怕死的是你而不是我!” “咱们就证明一下!” “生死判胡彪”凶睛向陈霖身后的那些近百“八旗帮”众一扫之后,道:“活阎罗,我也有话说在头里!” “你说吧?” “阁下死了之后,这批八旗帮徒将给你陪葬!” “八旗帮”众之中,立时起了一片怒哼,但大多数的人心中是忐忑的,万一这“活阎罗”真的不敌“生死判胡彪”,他们一个也不要想活,而且还要遭化尸取首的惨酷待遇。楚玲冷哼一声,欺前数步,娇斥道:“胡彪,死到临头,还狗叫些什么!”“生死判胡彪”凶睛朝楚玲一瞪,嘿嘿一阵阴笑道:“你算什么东西?” 陈霖在一旁代答道:“八旗帮新任帮主楚玲!” 这话使得所有的在场者齐为之一惊,楚玲本身也不例外,不知陈霖是什么用意。 那近百的“八旗帮”旧部,却不由欢呼起来! 楚玲杏眼睁得大大的,直盯着陈霖,眼光中充满惊讶、疑惑、兴奋、迷惘……等混合而成的复杂色彩! 陈霖向她点点头,报以一个微笑。 “生死判胡彪”突然嘿嘿狂笑道:“新任帮主,八旗帮?哈哈哈哈!八旗帮早已不存在了,此地是白骨教凤仪分坛,……哈哈哈哈!凭她,也想当帮主?” 楚玲粉面倏寒,厉声道:“放屁!” “生死判胡彪”脸上抹过一片杀机,阴恻恻的道:“你在骂谁?” “骂你!” “你仗着谁的势敢这样无状,活阎罗?你的情夫!是不是?” 楚玲这一下可真有些受不了,银牙一咬,一掌飞递而出! 陈霖以“借力充元”奇功,填充在她手臂各穴之中的真气,还未散去,再加上她本身的功力,这一掌之势却也相当惊人! “生死判胡彪”那里把楚玲放在眼下,顺手挥掌迎去,哪知事情大出意料之外,一声巨响声中,楚玲退了两步,而“生死判胡彪”却退了四步之多!楚玲冷嗤一声道:“就凭这个,知道了吧!” “生死判胡彪”心中这一震非同小可,这小女子的确不可小觑,竟然有这么高的功力,一惊之后,继之是满腹怒火,自己大话说在前面,堂堂白骨教第一护法竟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儿,一个照面之间震退,实在丢脸之极,恼羞之下,嘿嘿一声冷笑,欺身近前,双掌齐扬……陈霖心里可是雪亮,楚玲适才手刃“吸血残神古森”,一方面是藉着“借力充元”奇功,而最主要的还是那三招剑式,现在她是赤手空拳,要想与功力仅次于教主的“生死判胡彪”相搏,非吃亏不可,这一个照面楚玲是挟恨而发,“生死判”因太过轻敌,仅顺手一挥,所以吃了个哑吧亏! 就在“生死判胡彪”举掌待发,楚玲也正出掌相迎的电光石火之间,陈霖身形微晃,已挡在楚玲身前,面对“死生判胡彪”。 “生死判胡彪”扬起的手,突告垂下,狞声道:“活阎罗!迟早都是一样,反正逃不了一死!” 陈霖嘿嘿一笑道:“胡彪,你没有机会了,老话一句,我只发一掌,接得下接不下看你的造化了!” “生死判胡彪”气得七窍冒烟,手指场中的那些尸体道:“活阎罗,你百死不足以偿其辜!”“嘿嘿嘿嘿,废话!” 突然-人群之中,起了一阵骚动,那原属分坛之下的高手,纷纷飞身而出,排在“生死判胡彪”身后,连同新来的,共有三十余众之多,一个个怒目切齿,跃跃欲动! 陈霖不屑的瞥了那些高手一眼,向“生死判”道:“胡彪,我要发掌了,这一掌决定你和所有白骨徒众的生死!” “生死判胡彪”暴喝一声:“本护法先打发你!” 话声中,身形微退,双掌倏地上提平胸,眼中凶芒闪烁,狞恶之态,使人不寒而栗,他身后的白骨教高手,齐朝两侧闪开!陈霖依然一副冷漠从容之态,毫未作势! 场内场外,数百双眼睛全集中在这一对人的身上! 这将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活阎罗”的功力,固然深不可测,但“生死判胡彪”的身手,在白骨教徒的眼中,也是不可思议的,仅仅次于帮主!“活阎罗”一再声称,一招决定众人的生死,当然不会是假话! 他们盼望着“生死判”能一举击败对方,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场中的空气似乎凝结住了! “八旗帮”原先被白骨教胁迫收容,现在又重返楚玲这面的近百帮众,也同样把心提到了口边,万一“活阎罗”不敌,他们同样逃不过白骨教的毒手! 空气在死寂之中,透着无比的杀机! 陈霖表面上看去似是从容轻松,其实暗中已把全部功力凝聚双掌! “生死判胡彪”眼中凶芒更炽,身形也在微微抖动,显然他已把功力运到了极限,蓄意要一掌毁去“活阎罗”。 这出手前的一刻,难耐得有如一年。 蓦然-“生死判胡彪”从喉里逼出了一声怪哼,平胸的双掌,猛然推出,一道排山倒海的劲气,以撼山栗岳之势,暴涌狂卷过去,带起四周空气激荡成涡,势道之强,惊世骇俗,在江湖中还真是少见罕闻。 所有场内外的高手,全部屏息而待这一掌的结果! 只有楚玲芳心坦然,她深深相信心上人的功力…… 陈霖俊面一紧,左脚后引半步,双掌乍提,凝重但却迅快的倾力推去。 一片血红色的罡风,飒然卷出……“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巨响传处,沙尘土石,蔽天而起,十丈之内,劲风触肤如割,回音在坳内来回激撞,有如千雷齐发,震耳欲聋,久久不息!沙尘散处,只见“活阎罗”兀立原地,丝纹未动,“生死判胡彪”却站在离原地三丈之处! 所有的白骨教众,惊魂归窍之后,陡发一阵欢呼!他们的第一护法“生死判胡彪”在形式上总算输了一筹,但总算接下了一掌!“活阎罗”不能食言而肥,说过的话不算数,看来今天这一幕杀劫,就此告一段落了! 就在众人心念未已之际-奇事出现了! 只见“生死判胡彪”身形一阵晃动,接着,口鼻耳眼之中,齐齐渗出鲜血,口里发出一声像野兽重伤临死时所发的惨嗥般的哀呜,身形缓缓倒下!“死了!” “白骨教”的第二高手,居然在“活阎罗”一招之下被毁! 惊呼之声四起,数十个高手,齐齐涌向“生死判胡彪”,证实他确已经死了,死在“活阎罗”不可思议的奇功之下,七窍出血,证明他五腑尽糜。紧接着,另一个恐怖的念头立时浮现在白骨教诸人的心中,“活阎罗” 的话,清晰地在每一个人的耳畔响起:“……如你不能接下一掌的话,你死之后,继之而来的将是数百冤魂……” 如果“活阎罗”真要屠尽所有白骨教徒的话,没有一人能够幸免! “哈哈哈哈!” 陈霖仰天发出一阵狂笑,这笑声听在白骨教人的耳中,不啻是死亡的讯号,大屠杀的前奏,一个个面现死灰之色,眼中闪着震骇惊悸的光芒! 死-毕竟是人最大的威胁啊! 人-当面临死亡的威胁时,除非他无能为力,丧失了起码的反抗力量,否则没有人愿意束手待毙,虽然明知无济于事,但也要作最后的挣扎,这是人求生的本能。 就在陈霖狂笑之声将落之际,场中数十个“白骨教”的高手,已齐齐举步向他身前欺去,场外四周,无数双眼睛在惊悸欲死的情形下,静观事态的演变! 楚玲后退数步,仁立在“八旗帮”众弟子前面。 空气在这一刻中紧张到极点-陈霖笑声一敛,冷冷地看着欺近来的数十高手,杀机在脸上缓缓叠出。 三丈-二丈-一丈-数十道掌风,汇集成一股骇人至极的巨流,从不同角度暴涌而出,劲势之强,足以扫平一座沙丘。 血红劲气,也在同一时间卷出! “砰!砰!”连震,惨嗥之声响成一片,数条人影,已在这一照面之下,震飞到三丈之外,踣地不起! 人影遽然一分,又告会合。 血红劲气,再度卷出,血箭乱射中,又有近十的高手横尸当场! 眼看不须几个照面,这数十个“白骨教”的高手,将半个不剩,全部伏尸。 恐怖,血腥,弥漫着全场,死亡的画面,层层叠出。“活阎罗”似已存心要屠尽所有白骨教徒! 蓦在此刻-一声沉喝,破云传来,声音不大,但却入耳惊心,似含有无穷威力:“住手!” 场中人影,在这一声沉喝传来之后,倏然分开,但那数十个不顾一切出手相拼的高手,只剩下寥寥十几人,其余的,已变作了惨死冤魂,陈尸现地。一条人影,如幽灵般的现身场中,赫然是那神秘的蒙面怪客。 陈霖心中不由一震,不知蒙面怪客又何以在此现身。但蒙面怪客终竟是自己的恩人,而且似与父亲所掌的“桐柏派”有极深渊源,只好躬身为礼,道:“前辈光临有何指教?”蒙面怪客声音凝重十分的道:“孩子,你真的要杀尽所有在场的白骨教中人?”陈霖一顿之后,道:“不错,他们所行所为死有余辜!”“你不嫌杀孽过重?” “八旗帮自帮主以下,被杀的不在少数……” “你与八旗帮有何渊源?” “谈不上渊源,后辈只是为所当为!” “你杀的人也不算少了,应该放过这些奉命行事的人!”陈霖俊目一扫那些如待宰羔羊般的白骨徒众,忖道:“是的,他们固然可杀,但总是被人控制指使的可怜虫而已!”恻隐之心一生,杀机骤灭,道:“放过他们可以,但难保不会卷土重来!”“白骨教徒数以千计,你能杀的尽吗?” “但后辈决不容白骨教再侵犯八旗帮一草一木?” “这个我可以负责,今后八旗帮将不会再发生意外事端!”陈霖激奇的道:“前辈能负这个责?” “当然!” “凭什么?” “这个你可不必问!” 陈霖茫然的凝注了这神秘的蒙面怪客半晌,但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只有一双如寒星般的眼神,透出面巾之外,是那么的神秘、威棱、深不可测,心念几转之后,道:“后辈的朋友,也就是该帮嫡传后人楚姑娘,将出掌八旗帮!” 无数双眼睛,齐朝楚玲射去,八旗帮徒,更是激动不已,楚玲粉腮升起两片红霞,疾行几步,激动的向陈霖道:“霖哥!我不要出掌八旗帮!”陈霖剑眉一蹙,道:“玲妹,你要眼看‘八旗帮’因此而烟消云散,何况,令尊照理该是上任的帮主,现在令尊和旧帮主已遭不幸,舍你而谁?”楚玲不由默然,她的芳心却激荡不已,她有些怕,她自知功力有限,如何能当一帮之主,但她却无法驳回陈霖的话,自己确实是名正而言顺的啊!蒙面怪客,不待陈霖出声,已挥手传言,遣散了那些白骨教徒。 一场骇人的血劫,算要被中途戢止了,“八旗帮”总舵,又恢复了宁静。楚玲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总舵,她在无可奈何之下,接任了帮主,收拾残局,她是多么的不愿意啊,她只望伴着情郎去圆那绊色的梦!接任帮主之后,她将常伴寂寞,备尝那相互思念之苦。 蒙面怪客神秘的有如神龙,就在陈霖一行进入总舵之际,悄然的离开了,他如鬼魅般的出现,又如幽灵般的消失。 陈霖目前最急迫的事,是要赴钟小翠和“天音叟”之约,他必须要从“天音叟”的口里,探询出“飘萍客李奇”的下落,只要寻到“飘萍客李奇”,他就可以揭开父亲生死之谜,和当年赴“百幻书生”之约的经过,同时,也可以在“飘萍客李奇”的口里,探测蒙面怪客的来路。 蒙面怪客的离奇举动,使陈霖感到莫大的困惑! 如果说蒙面怪客确实与“桐柏派”有渊源的话,“飘萍客李奇”是“桐柏派”掌门人亦即自己父亲的师弟,不可能不知道端倪。 到目前为止,杀母的仇人“四毒书生”下落未明,父亲生死莫卜,残害伯父的凶手只有“无极派”掌门“阴阳掌李政芳”朝过相,但他却已经陈尸大别山下,不知死于何人之手,如果不是蒙面怪客突然现身阻止的话,他已经替伯父除了一个仇人……千头万绪,齐涌心头,使得他忧心如焚! “玲妹,啊!不!帮主,我预祝你重振八旗帮,我现在要离开了!” 楚玲面上立现幽怨之色,起身离座道:“什么,你要走了?”“是的,我不得不走,很多的事情等待了结!” “你不能陪我些时?” “玲妹,我会再来看你的!” 楚玲惨然一笑道:“你还会来吗?” “为什么不?” “霖哥,我送你一程!” “好!” 两人离开总舵,向“凤仪坳”外缓缓并肩驰去! “霖哥,我有点胆怯!” “为什么?” “我能担得了帮主的重任吗?” “难道你不顾令先尊在生时的心愿,他老人家对于‘八旗帮’是重视如第二生命的,不然他不会只身赴难,你应该勇敢的站起来,以慰泉下之灵!”楚玲默然,两粒豆大的泪珠,滚下粉腮,又道:“可是我的功力你是知道的,我怕……” “这点不必顾虑,蒙面怪客亲口应允担保不会再有人来寻衅……” “这蒙面怪客到底是什么来路?”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不久就会弄明白的,我仅知他的功力奇高,行事诡秘,可能与家父的门派有特殊关系存在,总之他不会有恶意的!”“我总觉不安,从他的眼睛中,我真觉的感到他似有别的用心!” “这个,玲妹,我们暂时不谈吧!哦!对了,我有样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陈霖神秘的一笑道:“这东西是无形的,到坳外再说吧!” 转眼之间,两人已停身坳外的一株枫树之下,陈霖首先开口道:“玲妹,我想传你一套剑法,和几句练功口诀,这就是我所说给你的东西!” 楚玲在一喜之后,又面色凝重的道:“霖哥!武林规矩,本门武功例不传泄外人,这事如让令师……” “这个你毋庸多虑,我所传给你的是由本门剑法脱胎而出的一套剑法,形式上已完全改观,但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陈霖指比口述,一会工夫,楚玲已领悟于心,他像是做了一件生平最惬意的事,冷漠的面上,飘过一抹笑意,是发自内心的笑! 楚玲离情别绪满心怀,终于忍不住再度问陈霖道:“霖哥,你不能多陪我些时,即使是一天,或半天?”说着一脸希冀渴望之色。 陈霖无限歉疚的道:“玲妹,我心急如焚,我怕误了我师妹钟小翠之约,那影响太大了!” “有这样严重吗?” “是的,我必须要寻到一个人,而此次的约会是唯一的机会,这个人关系着我的一生,我不能错过这机会!希望你能谅解!” 楚玲眼圈一红,凄声道:“霖哥,你会再来吗?” “会的,一定会的!” 楚玲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惶急的道:“霖哥,我们疏忽了一件事!” “什么事?” “剑!先父所佩的剑,那是‘八旗帮’传代之宝!” 陈霖也想起来了,在他刚离“血池别府”到达“生死坪”上之际,楚玲的父亲“湘鄂一剑楚文鼎”和他的师弟八旗帮主江鲲,曾因了这一柄剑而师兄弟相约决斗,这件事楚玲曾和他谈过,现在他们都死了,但这柄剑却不能丢失的呀,这是“八旗帮”的象征,而且也可以说是心上人父亲的遗物!“玲妹,不要焦急,我们分头查访,总要把它寻回来,依我看八成是落在‘白骨教’中人之手,好在我不久有‘白骨教’之行,我会乘机查探!”楚玲无可奈何,但又感激的点了点头,道:“只好这样了!” “玲妹,我们该说再见了,愿你珍重!” “霖哥!……” 千言万语,万种情思,尽在这一声轻唤之中! 两人又情不自禁的拥抱在一起,吻!疯狂的吻!无言之言最真挚,无声之音最悲哀,吻!代替了他们彼此要说的话! 融化了! 陶醉了! 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有韵律的跳动,震颤!这是最可贵的一刻,也是最伤怀的一刻,因为这一吻之后,他们要分离了,将来,谁也无法预料!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们从迷茫中醒来,现实使这一刻的欢愉变成泡影!他们相对的笑了,笑得很凄然,离别,在一双情人来说,是最最伤神的一回事! 他们在珍重声中,黯然的离别了! 陈霖不敢再回头多看一眼,用极快的身法电射星旋而去。 楚玲目送情郎的身影消失,怀着像是失望、空虚、怅惘,又像是满足、安慰的复杂心情,缓缓向坳内驰回! 且说陈霖一路疾驰,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已快出了草山的范围,“凤仪坳”已被抛在十里之外! 眼前,是一片狭长如带的枣林,官道已隐约在望。 突然-一声令人心颤神摇的娇脆之声,飘传入耳:“好俊的身法!”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疾刹住飞射之势,轻灵妙曼地划了一个半弧,停下身形,俊目扫处,只见数丈之外,枣树丛中,露出一个女人身影,罗袖飘飘,裙裾轻扬,头面被密叶遮掩,看不真切,但胸部以下,却十分清楚,曲线玲珑,浮凸剔透,令人一看之下,绔念顿生。 陈霖看了一眼之后,心忖:“管她呢,自己应办的事还多着!”转念正待……那含有无限魅力的声音又告传来:“活阎罗,彼此相见,亦属有缘,何不停下一谈!” 陈霖这一来不理对方也不成了,不知这女子是什么样的人,何以一语便能道出自己的名号,心念之中,转回身来,当眼光再度触及那窈窕绝伦的诱人体态时,心中又不自禁的怦然一动,冷冷的道:“林内是哪一位,唤住在下有何见教?” 一阵扣人心弦的格格娇笑过后,那脆生生的声音又道:“阁下何不请过来一见?” “尊驾何人?” “见面自知?” 陈霖冷冷一笑道:“在下没有闲工夫厮缠,对不起……” “哼!架子倒不小!” 随着话声,陈霖只觉眼前陡然一亮,枣树之后,转出一个天仙化人也似的少妇来,美,美得不像是凡俗中人,从头到脚没有一样不美,尤其那一双勾魂摄魄的眸子,闪动之间,发散出使人着迷的光彩! 天下竟会有这样美的人! 陈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对方太美了,美得近于虚幻! 他见过“江湖一美何艳华”,在记忆中自己的母亲“武林之花郭漱玉” 轮廓宛在,然而和这当前的少妇一比,便黯然失色了。 吴如瑛,楚玲-她们也同样的美赛天仙,但在她们的身上似乎缺少了什么东西! 他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一颗心怦怦而跳,一张俊面,也发起烧来! 一阵如兰似麝的异香飘处,那少妇已婷婷玉立在身前不及一丈之地,正用那双美得可怕的眸子,注定自己,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不敢和她对视,想移开目光,然而不能够……。“活阎罗,你感到很突兀,是吗?” 声如乳莺出谷,玉盘落珠,每吐一字,心弦就为之震颤一下。 冷傲孤僻成性的他,似乎已变了另外一个人,感到从未有过的窘迫,好半晌之后才吐出了几个字道:“请问芳名大号如何称呼?” “格格格格!”又是一阵魅人至极的娇笑。 第九章 绝色少妇 笑声荡气回肠,使人不自禁的油然而生非非之想。吴如瑛,像一朵已开的芍药,楚玲则是一朵高洁淡雅的空谷幽兰,此刻,在陈霖的心目中,已黯然失色了,因为他面对的是一朵怒放的牡丹! 惊世绝俗的美,再加上少妇特有的风韵,令人目断魂销。绝色少妇笑罢之后,充满诱惑的双眸,朝陈霖面上一扫,樱唇半启道:“你要知道我的名字?” 陈霖下意识的低了一下头,道:“不错!” “可惜我没有名字!” “你没有名字?” “名字只是一种记号,代表着每一个不同的人,如果你真正的认识这个人,在心里印上了他的形象,有没有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又何必一定要有名字!” “那彼此用什么来称呼呢?” 绝色少妇,露出两排编贝玉齿,破颜一笑道:“看你长得倒是满聪明的,怎的说出这等傻话,桃杏梅兰,莺燕凤鸳,你随便叫就是,反正你自己知道某个字是代表着某个人,不就结了!”陈霖瞠目不知所对,少妇的这种怪论,似是而非,但却驳她不倒。 “怎样,你同意我的说法!” 陈霖尴尬的一笑,答不上话来! 绝色少妇,明眸一转又道:“活阎罗,别人都说我美,但我自己却认为不尽然,你的意思如何?” 陈霖不由面红过耳,一颗心怦怦乱跳,他忖不透这美绝天人的少妇是什么来路?何以要对自己说这种尴尬的话?又何以能道出自己的名号? 他本想不答对方,但似乎有一种力量使他不能抗拒,讪讪的道:“你……你的确很美!” “是的?” “真的!” “美在何处?” “无一不美!” 绝色少妇,又是一阵格格媚笑,整个娇躯,有如花枝乱颤,乳波臀浪,加上醉人异香,使得陈霖产生一种窒息的感觉,绮念随之大炽! 陈霖体味到自己的感情,已逐渐趋近于一个可怕的边缘! 他想离开这可怕的诱惑,但他的脚不听指挥,仍然一动不动的怔立当地!他尽量提高理智,去想那和自己已有合体之缘的吴如瑛,情深一往的楚玲,但他仍然失败了,这少妇的倩影,已闯进了他的心扉,而且有反客为主之势! 他奇怪自己有这种近于可笑的想法,竟会一见钟情于一个少妇,但他无法克制这个思想,他的冷漠又在这一刻之间消散,他发觉自己仍是软弱的。绝色少妇似已洞悉陈霖的心意,娇躯再向前移数步,媚声道:“你真的认为我很美?” 陈霖紧张得冷汗直冒,嗫嚅的道:“我想任何一个见到你的人,都会这样认为!” “你这话是发自内心?” “嗯!” 绝色少妇,娇躯再前移两步,与陈霖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及三步,彼此呼吸可闻,陈霖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心里一阵怦然急跳。 “你既然认为我很美,那你照实回答我一句话!” 陈霖讶然道:“什么话?” “你爱我吗?” 每一个字,如一柄巨锤,重重地敲击在陈霖的心上,使得他全身为之一震! 绝色少妇对一个见面不到盏茶时间的陌生男子,竟然说出了这种近于无耻的话,而且面不红,耳不赤,好像是在说一句极普通的话,陈霖焉得不惊!理智突然在他的心里抬头,离开吧!她决不是什么好来路,说不定是含有某种目的而来,自己与吴如瑛已有白首之约,与楚玲也曾互相示爱,不能也不该再去爱一个少妇啊!何况对方来路不明,难保……眼光又不期然的和对方相触!只见对方眼中闪烁着一种期待,渴望,渗和着柔媚,惑人的火焰,衬托着粉面桃腮,迷人体态,陈霖刚抬头的一丝理智,立被淹没了! 他无法向自己否认,他不爱这绝色少妇! 绝色少妇嫣然一笑道:“怎么?你不否认,那你便是默认了!” 说着,娇躯向前一送,一只柔若无骨的玉掌,已搭上陈霖的肩膀,鼻息如兰,薰人欲醉,那高耸的双峰,几乎触及陈霖的胸部。 陈霖顿时有如触电,理智的提防崩溃了,一种与生俱来的原始欲念,陡然炽烈起来,有如江河决堤,海涛澎湃,不可收拾!心跳加速,全身有如火焚。 那娇滴滴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 “活阎罗!不,可人儿,你说你爱我吗?” 陈霖这时,已完全被欲念所控制,气吁吁的道:“我……我……爱你!” 你字未落,双臂一振,把绝色少妇抱在怀中,向一丛浓密的枣树之后行去! 这时,他脑海中除了欲之外,一切已荡然无存! 绝色少妇,也同时把一双羊脂白玉也似的手臂,向陈霖颈间一圈,双眸欲闭还睁,香泽微微,一片桃红,染上了粉颊,此情此景,足以令人发狂。枣林之内,春色无边! 一幕不堪入目的也是销魂蚀骨的喜剧上演了! 疯狂! 绮旎! ……云停雨止,两人互相依偎,像一双新婚的情侣,懒洋洋的躺在枣树丛中。疯狂后的疲乏,使他们谁也不愿开口说话,春潮余波,还荡漾在空气之中! 良久,绝色少妇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吐气如兰的道:“活阎罗,这多难听的称呼,你该有个名字的,是吗?”“我叫陈霖!” “陈霖!你姓陈?” “难道有什么不妥?” “哦!没有什么,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那你呢?现在该不会再说没有名字了吧?” “我吗?你最好不要问,叫我一声姐姐如何?” “你为什么要隐秘身世呢?” “以后你会知道的,比如说,我随便捏造一个名字告诉你,你意下如何!”陈霖无可奈何的一笑。 绝色少妇眼中奇光一闪而逝,笑盈盈的向陈霖道:“霖弟,我这做姐姐的有句话问你,你不会使我失望吧?” “这很难说!” “为什么?” “各人有各人的隐衷,比如说你的名字你就不曾告诉我,那就是你的隐衷,我同样的感到失望,但我不强迫要求你说?”绝色少妇,粉脸一变,但随即又恢复常态,道:“好的,如你认为不能答复你就缄口不说好了,我不怪你!” 陈霖在这一阵疯狂的发泄之后,理智已恢复了一丝丝,冷静的道:“你问吧!” “你是‘血影门’中人?” “不错,这是众所周知的!” “你的武功学自你的师父?” 陈霖莞尔一笑道:“姐姐这句话其实是多余,任何武林人的武功,没有不受于师父的,否则的话,师父两字又何从称起呢!”“好!那你的师父又学自何人呢?” “师父的师父,还不是等于一句话!” “不!” 陈霖不由激奇起来,不知对方用意何在,迷茫不解的道:“为什么不呢?” 绝色少妇面上飘过一抹神秘的色彩,一双任何人见了都会着迷的眸子,朝陈霖扫了几扫,然后才幽幽的道:“你为什么不坦白承认呢?” 陈霖诧异的道:“承认什么?” “承认你师父的武功并不是传自你的师父!”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轻轻推开绝色少妇的娇躯,坐直了身形,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要我说出来?” “嗯!” “就是说你的师父‘血魔’并不是真正的‘血魔’,真正的‘血魔’是三百多年前的人物,不可能活到现在,所以你的武功传自你的师父不假,但你的师父却决非受人亲传,而且他也决不是‘血魔唐中巨’!” 陈霖心里当然雪亮,他忖不透对方提这问题的用意何在!是为了好奇? 还是……他一时也想不通,反问道:“你又何所据而云然?” “根据常理常情!” “哈哈哈哈!天下事岂可一概以常理衡量,奇闻怪事,所在都有!” 绝色少妇先是一怔,继而轻轻一笑道:“弟弟,我说你师父是进入‘血池’得获奇缘,又能生离那绝地的第一人!”口里说,双眼却直盯住陈霖一不稍瞬,她要从他的面部表情来寻答案。 陈霖心里确实吃惊不小,这绝色少妇的推断完全极近事实,但他冷漠成性,面上不会随便流露出来,虽然他现在已完全屈服在她的美色之下,但在某些方面,他仍然是清醒的,当下冷冷的道:“这个很抱歉,恕我无法奉告了!”绝色少妇面上流露出一股失望之色,似无可奈何的道:“我说过你不愿说的事我决不勉强你……” 蓦然-飒飒风声之中,数条人影,已向枣林方面射来! 绝色少妇变色而起,把衣裙略一整理,向陈霖道:“有人来了……”话未说完,数条人影已穿林而入,只听一个声音道:“噫!奇怪,莫非又出了岔子,怎的这么久还不见动静?”另一个声音道:“真是奇怪事,既是驰援而来,却又临时变计,要我们按兵不动,等待下文……”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正待……绝色少妇,已捷逾电闪的飞泻出去,接着数声惨嗥从五丈之外的林中传出,陈霖大感奇怪,疾掠过去,一看,不由呆了,只见林地中躺着四具尸身,死状厥惨,一律是头碎骨裂而死,每一个死者的前襟上都绘有斗大一个白骨骷髅头,不言而喻死者必是“白骨教”的一流好手! 绝色少妇,笑意盎然,盈盈向陈霖身边靠来! 陈霖一指地上的死尸,激奇的向绝色少妇道:“姐姐,这是你下的手?”“不错!” 陈霖不由暗自心惊,举手投足之间,便毁去四个“白骨教”的高手,这份功力,出现在这绝世佳人的身上,真是不可思议,当下又道:“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绝色少妇毫不为意的道:“有仇!” “你和他们四个有仇?” “不!整个的‘白骨教’!” “什么样的仇?” “目前也不能告诉你!”提到仇,陈霖不由悚然而震,万千心事,又现脑海,理智终于抬头,他想起父仇母仇,家仇,本身的怨仇,也想起了钟小翠之约。 无数的事在等待着他-赴“白骨教”追查“四毒书生”的下落! 探访“飘萍客李奇”的行踪! 究明吴如瑛的生死!这事必须要从“江湖一美何艳华”夫妇的身上着手!寻觅“百幻书生”的下落,这不但关系着父亲生死之谜,而且也与伯父“玉金刚陈其骥”的死,有连带的关系。还有-蒙面怪客“生死坪”之约! ……他忽然感到自己已经做了一件不可宽恕的事,竟然与绝色少妇发生了这种荒唐的关系,他觉得很对不起生死不明的吴如瑛,情深一往的楚玲……绝色少妇柔媚的“嗳!”了一声道:“弟弟,你在想什么?”陈霖从沉思中被唤回,眼光再次触及对方深邃如海的眸子,心里又是一阵怦然,他的理智又告动摇了,他直觉的感到离不开这绝代尤物! “我必须离开她!”他向自己提出警告,于是,硬起心肠道:“我得走了!” 绝色少妇粉面微变道:“你要走了,到哪里去?”“赴一个友人的约会!” “你真的要离开我?” 陈霖的心,又不由一荡,他不敢再和她的眼光接触,他怕会丧失了离开她的勇气,他有太多的事要做,他是“血影门”的第三代掌门人,他不甘心做她裙下之臣,而且……心念之中,毅然道:“是的,我必须离开,我们已做错了一件事!” “做错了一件什么事?” “我们不该发生关系!” “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是有夫之妇!” 绝色少妇娇躯不由一震,似笑非笑的道:“你玩弄了我的身体,现在你后悔了?” 陈霖面孔一热,答不上话来。 绝色少妇明眸一转,脸上绽开两朵笑花,柔声道:“弟弟!我是爱你的!”“可是你是有夫之妇,你可曾想到后果?” “你凭什么断定我是有夫之妇?” “难道你是黄花少女?” “难道你不会去想我是一个寡妇?” “寡妇?”陈霖的心又猛烈的跳动起来,几乎不能自持,绝色少妇有如一块磁石,把他牢牢的吸住,她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弦就震动一下。 他不愿意再滞留下去,但又提不起勇气离开。 绝色少妇幽怨悱侧的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弟弟,你不会拒绝我们再见面吧?” “当然!” “那你走吧!” 陈霖心中升起一缕莫可名状的怅惘之情,他真有些舍不得离开她,但又不能不离开,他下意识的感觉到自己竟然深深地爱上了她:他犹豫了,满脸都是依恋之色!终于忍不住道: “姐姐,如果我要找你的话……” 绝色少妇以一阵魅人的格格娇笑打断了陈霖的话道:“你不用找我,我会找你!” 这又是一句使人迷惑的话,显示出这绝色少妇的确是神秘得使人无法索解。 陈霖茫然的一点头,鼓起最大的勇气道:“姐姐,再见了!”“且慢!”“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绝色少妇荡意盎然的一笑,美目斜瞟,周身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媚惑至极的使人陶然欲醉的氛波,柳腰款摆,移向陈霖,玉臂一张,像梦呓般的道:“弟弟!吻我!” 陈霖顿时又被带入一个梦中,樱唇微启,丁香舌吐,软玉温香抱满怀! 沉醉! 沉醉! 久久,两个人影才悠然分开! 陈霖一路飞驰,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是丢失了什么?绝色少妇的倩影,在他的脑海里升沉浮漾,他第一次为情所困,为情烦恼! 绝色少妇出现的突兀,而且身世又讳莫如深,但她的美,冲淡了陈霖心中的疑念。 第二天,过午时分,陈霖来到了钟家堡! 今天是他与钟小翠相约见面的最后一天,心中窃喜不曾失误! 他径自向堡后的山顶驰去! 山后,一望之地,苍松间着翠柏,蔚然成林,林隙之中,隐约露出一段粉墙,陈霖心想:“这必是翠妹所说的张公祠无疑!附近的山巅都是童山濯濯,草木不生,一眼可以望出老远,再不见有什么祠宇建筑之类的东西发现!身形一展,就向那松柏林中射去! 松柏成行,夹着一条被野荆蔓草烟没了的小径,沿径走去,约莫二十丈远近,一座半圯的门楼,一块泥金剥蚀的破匾,剩下半个公字,一个祠字!陈霖自语一声道:“是了,这就是翠妹所说的张公祠了!” 入得门楼,只见败瓦颓垣,蓬蒿满眼,烂扉破轩,凄凉至极! 奇怪,翠妹何以要约我在这种荒芜颓败的地方见面? 祠并不大,前后只有两重院落,陈霖前后搜了一个遍,别说是人,连鬼影都不见半个,一时怔在当场,没了主意! 翠妹当然不会和自己开玩笑,而自己也不曾听错,她说的确是钟家堡后山的张公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正自不得主意之际,只见院中高可及人的蓬蒿,发出一阵籁籁之声,接着,丛草向左右一分,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穴! 陈霖惊诧的向后退了两步,劲贯双掌,一不稍瞬的注视着那洞穴! 蓦然-那洞穴之中,缓缓伸出一个怪头,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露出一对电芒也似的眼睛! 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举掌就待……“娃儿,你准备做什么?” 声音入耳极熟,陈霖不自禁的松了劲道,再一辨识,不由欢叫了一声道:“哦!天音前辈,是您!” 随着,那怪头冒了上来,露出全身,竟然是一个须发盘虬,仅露两眼的怪人,不是“天音叟”是谁! “娃儿,你果然如约而到!” “我那钟小翠妹妹呢?” “天音叟”叹了一口气,语音悲哽的道:“随我来!” 陈霖一颗心不由噗噗乱跳起来,不知翠妹发生了什么意外?当下也不遑深思,随着“天音叟”向洞穴之中走去,洞内是一条石级甬道,斜斜伸入地下,身才入洞,“嗒!”然一声,那洞穴已被封上! 这荒废古祠之中,竟然有这种设置,真是鬼神莫测! 洞径之内一路都有珠光照耀,如同白昼。 约五十丈之后,由斜下而变为平进,两转两折,数间布置得清丽古朴的石室,顿现眼前,顶端的石室,门上垂着一道珠帘,隐隐透出一阵阵饮泣之声! 陈霖更是惊异不止! “娃儿,到了!” 随着“天音叟”这一喊嚷,戛然而止,只听一个微弱的声音道:“是那小霖儿吗?叫他进来!” 陈霖心中又是一震,事情竟然奇突得这般出人意外! “天音叟”一推陈霖道:“娃儿,进去吧!” 陈霖怀着忐忑的心情,掀帘而入,迎面一张木榻,罗帐半卷,上面躺着一个妇人,一双失神的眼,正怔怔地望着门的方向,床畔的踏脚矮几上,坐着钟小翠,泪眼婆娑,双肩还在微微的抽搐,看了陈霖一眼之后,又转头向着床上,道:“妈,他就是大师伯的孩子陈霖!” 陈霖忙趋上前,双膝一曲,道:“拜见叔母!” 半晌之后,床上才响起一声暗哑低沉的声音道:“小霖儿,我看到你时,你尚在襁褓之中,十多年了……唉!你靠近来,让我看看你……”陈霖依言站起身来靠近床沿,不由唬了一跳,只见床上人双眼无神,气息奄奄,已到了油枯灯尽之境,心里一阵酸楚,掉下泪来! 他想起“风雷掌钟子乾”要他照顾小翠母女的语,更是难过不已。 “孩子,你……长得一半像你的母亲……一半像……你的父……亲!” 陈霖点了点头! “唉!可怜!……孩子,你比翠儿……还要可怜……没有妈……爸爸又生死……不明!” 接着是一阵急喘。 陈霖触及伤心往事,泪水又籁簌而落! “孩子!我不中用了,但我……很高兴,我可以看到翠儿……的爸……” 钟小翠凄楚的唤了一声:“妈!” 陈霖哽咽着道:“叔母,你会好起来的……” 钟小翠的母亲又继续费力的道:“我就是放心不下翠儿,我,把她交给你……了!” 陈霖凄声道:“叔母,我会照顾她的,我受了钟叔……”钟小翠忙扯了陈霖一把,止住了他的话! 石室之外传来“天音叟”的声音道:“孩子,你来,我和你谈谈!” 陈霖忙向钟小翠道:“翠妹,你伴着叔母,我去去就来!”说着出了石室,和“天音叟”进入另一间石室之中。“天音叟”目注陈霖半晌,道:“孩子,你要找我?”“是的,请前辈赐告我那师叔‘飘萍客李奇’的行踪!”“你一定要找到他?” “是的!” “为什么?” “不瞒前辈说,晚辈受四师叔‘风雷掌钟子乾’临终指示,要我寻到李奇师叔之后,告以一切经过,请他指示家父的生死下落!” “天音叟”哈哈一笑,伸手往面上一抹,立时变为一个貌相清癯五绺长髯飘拂的中年人,道:“孩子,你知我是谁?” 陈霖不由惊“哦!”出声,仔细一打量对方的形貌,激动无已的道:“难道您……就是李奇叔叔?” “不错,你的一切经过,翠儿已经告诉了我!” “叔叔和翠妹母女一直都住在这里?” “不!翠儿是在大别山下身受重伤,为我带来此处才知道我的真面目!”“叔叔何以会寻到这个所在,这里的布设是您……” “飘萍客李奇”摇摇头道:“不!你错了,我发现这废祠地室纯属偶然,也可以说是奇缘遇合! 陈霖激奇不已!一切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想之外,很多事真不可以用常理来忖度,自己出道以来,所遭所遇,都是那样的突兀离奇,不可思议。“飘萍客李奇”似乎也非常激动,半晌之后,又道“桐柏派”瓦解之后,我一直流荡江湖,虽有复仇兴派之心,奈何力不从心,五年前我暗地潜来钟家堡探视小翠母女,忽逢恶风暴雨,暂避入这荒祠,一个骇人的霹雳,扫开了院中蓬蒿,震开了地穴之门,在好奇心驱使之下,探这洞穴,却发现这正是百年前武林异人‘狂笑叟’隐居之所……” 陈霖愈听愈觉纳罕不已。 “我得了他的遗著‘天音宝录’,练成‘天音功’,改变形貌,自号‘天音叟’,重出江湖,探访昔日摧毁‘桐柏派’的仇家……” “家父的事可否请为小侄一道?” “掌门大师兄被‘百幻书生’柬邀赴‘生死坪’决斗之后下落即告不明!”“家父赴约是单独前往?” “掌门大师兄赴约的第二天,才有留柬传回‘碧云山庄’,就在当晚,‘碧云山庄’被数十不明来历的高手突袭,门中弟子死伤枕藉,本派从兹一蹶不振,而被从八大门派之中除名!” 陈霖不由发指,眼中立现煞光,恨恨的道:“这些偷袭的人,迄未查明?”“事后调查所得其中有‘太极门’‘华山派’,东海离心岛‘烈阳神火教’,可能‘百幻书生’‘绛珠仙子’兄妹也在其中!……” “太极掌门‘阴阳掌李政芳’已被杀在大别山下!” “江湖传说是你所为?” “不是,凶手是谁不得而知!” “哦!” “飘萍客李奇”哦了一声之后,接着又道:“桐柏派被袭,导源于‘轩辕经’这本奇书!至于‘百幻书生’约斗令尊究系为了觊觎这部奇书,抑或另有他故,不得而知,除非寻到‘百幻书生’才能确知令尊的生死,但我数年查访,一无所获!” 陈霖不由大感失望,满以为寻到“飘萍客李奇”就可以知道父亲的下落,谁知事实大谬其然,“飘萍客李奇”竟然不知道!看来这事只有竭力追查“百幻书生”兄妹才能够水落石出的了! “那轩辕经呢?是否已被……” “据我判断,已随掌门大师兄同时失踪!” 陈霖杀气腾腾的道:“李叔叔,我必要寻回失经,探明家父生死,查证昔日仇家,用血来给他们作答复,让武林中那些心存非份的不肖之徒,有所警惕!” “飘萍客李奇”不由连连点头。 陈霖又道:“李叔叔,西门叔叔出面重振‘桐柏派’又告神秘失踪,而‘碧云山庄’又被江湖帮派入侵,却被那蒙面怪客解了此厄,并留柬说诸人无恙,复派尚非其时……” 陈霖接着把蒙面怪客几次现身的经过详述一遍,道:“就叔叔所知,与‘桐柏派’有渊源的人中,是否有这样的高手?” “飘萍客李奇”满面激诧惊讶之色,一想之后道:“没有!” “那这神秘的蒙面怪客解救西门俊师叔等于先,又迭次援手小侄于后,他的动机何在? 他是谁?” “这颇耐人寻味,我也无法揣测!当初桐柏山那些进犯的宵小遍山伏尸,我疑是你所为,现在你这么一说,事情就显得蹊跷了!” “叔叔真的想不出与桐柏派有关的人中,有这么个功力极深的人?” “我肯定说没有!” “假使说某一个本来功力平平的桐柏弟子,忽然得了奇缘,像我所遇……” “这就难说了!” 陈霖一阵寻思,忽地想起蒙面怪客要在“生死坪”约唔自己的事,不由心中一振,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当下面现喜色道:“有了!……” “什么有了?” “我有一个机会使蒙面怪客道出真情!” “你说说看!” “蒙面怪客曾一再追问‘血魔’的来龙去脉,他和任何武林人物一样认定小侄是‘血魔’的传人,而‘血魔’决不是三百多年前的那‘血魔’,他要我转告家师‘血魔’一月之内在‘生死坪’一唔,当然他决估不到‘血魔’‘活阎罗’本是二而一的两个面目,小侄乘赴约之机,设法使他现出本来面目!” “飘萍客李奇”点点头道:“霖儿这话有理,这蒙面怪客诡奇的行径,确实有揭穿的必要,说不定与你父亲或本派有什么利害关系存在,同时西门俊师兄等人的行踪究竟如何,也得探明,江湖风云诡谲,人心难测,说不定其中……” “依小侄看来,这蒙面怪客决无恶意!” “但愿如此!” 蓦然-另一间石室之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号! “飘萍客李奇”面色陡变,道:“不好,小翠的母亲……” 话才说得半句,人已穿出室外,陈霖全身猛然一震,紧跟着追去! 进得那石室,只见钟小翠伏在她母亲的身上,已然昏厥过去!钟母双眼紧合,一动不动,似已气绝。 一种难言的悲惨气氛,弥漫全室。 “飘萍客李奇”急用手一探小翠母亲的脉息,悲声道:“还没有断气,但神仙难救,返生乏术了!” 陈霖只觉全身发麻,悲声唤着:“翠妹!翠妹!” 钟小翠又告悠悠醒转,肝肠寸断的惨唤了一声:“妈!”接着“哇!” 的喷出一口鲜血,此情此景,铁石人见了也会落泪! 陈霖也不顾男女授受之嫌,扶起钟小翠的娇躯,道:“翠妹,翠妹,当心坏了身体,望你节哀应变!” “飘萍客李奇”飞指点了钟母的数处穴道,暂维那一丝残气不散。 钟母长长的喘了一口气,竟然又清醒过来,声细如蚊蚋般的道:“翠儿,我刚才见到了你的爸爸?他……他……身上有血!” 钟小翠又要扑上床去,却为“飘萍客”挡住,低声道:“翠儿不可莽撞!”钟母脸上泛起一抹红光,精神似乎振作了些!转着两只眼,打量了陈霖和钟小翠几遍之后,脸上皮肉微微一阵牵动,道:“我放心不下的是翠儿……” 陈霖心如刀割,钟母显然是因为心悲丈夫惨死而成不治,“风雷掌钟叔叔”却是因救自己而死于“四毒书生”之首的“白衫夺命剑”之下,推根溯源,自己是罪魁,声泪俱下的道:“叔母!‘四毒书生’迫杀家母,毒杀钟叔叔,此仇不共戴天,侄儿必竭尽全力,寻获仇踪,将之碎尸万段!……”“飘萍客李奇”一扬手止住陈霖。 只听钟母道:“翠儿和霖儿,身世相同,才貌相当,我希望他们两小能结合,也免了我……一阵呛咳,打断了下面的话。 陈霖虽在极度悲伤之中,但少年心性仍在,忖道:“翠妹分明长得奇丑,叔母却说与我才貌相当,想是病久失神了!” 钟小翠缓缓底下头去,芳心有如鹿撞,这毕竟是羞人答答的事啊! “飘萍客李奇”在旁一推陈霖道:“霖儿,你听见了?” “是的,不过……”“飘萍客李奇”一怔神道:“不过什么?难道……” 钟小翠已徐徐抬起头来,冷冷的道:“不过我长得太丑,比不上你那什么玲妹是不是?” 陈霖急着分辩道:“不是,我决无这样的存心,我只是恐怕……唉……” 钟母微弱的声音又起:“霖儿,你不愿意是吗?” 陈霖本想说出自己已经和吴如瑛发生关系,占有了她的身体,自不能遗弃她,又有一个痴情的楚玲,但他说不出口,急得满面通红,另一个影象又泛心头,那是一个美艳天下的神秘少妇,想到那荒唐的一幕,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他自己问自己:“我能接受翠妹吗?我配吗?” 钟小翠语冷如冰的又道:“霖哥,家母病危,希望你能让她老人家在临终之时得到一点安慰,让她得到一份满足,我会感激你的,至于以后的事,我自有打算,我不会缠住你的!” 说到后来,话声变为酸楚。 陈霖并非嫌钟小翠长得丑,而是他和她之间,根本上没有爱情可言,但基于道义,基于责任,他没有推辞的余地,心念数转之后,极端严肃的向钟母道:“叔母,我喜欢翠妹的,我答应您,我会永远照顾她!我受钟叔叔大恩,粉身难报,而且他老人家遗示也要我照顾她!……” “你答应了?” “是的,我完全是出自肺腑之言!” 钟小翠低头不作一声。 钟母把眼光扫向“飘萍客李奇”道:“三师兄,这事……完全……托付你了……他们都是小孩……” “飘萍客李奇”神目湛湛,深深地注视了陈霖一眼,然后向钟母道:“我会替他们作主!” 钟母脸上浮现一丝安慰的微笑,再费力的转动眸子,看了两小一眼,双眼徐徐合上,喉头一声痰涌,死了!脸上是那么的安详。 钟小翠伏在她母亲的身上一恸而绝! 陈霖也不由痛哭失声。 “飘萍客李奇”老泪频挥,半晌之后,向陈霖正颜厉色的道:“霖儿,愿你心口如一,虽然你的功力高绝,但……” 陈霖用衣袖拭干眼泪,恭声道:“李叔叔,你过虑了,霖儿不是那样的人!” “但愿如此!” 钟小翠醒而又厥者数次,声嘶泪尽,眼中竟渗出了血来,生离死别,毕竟是人世间最惨痛的事啊! 在“飘萍客李奇”的安排下,陈霖和钟小翠在钟母的灵前订了婚约,一方面是“飘萍客李奇”深谋远虑,一方面是藉此以安死者之灵。 钟母的遗体,卜葬在祠外的松柏林中。 三天之后,陈霖重新踏入江湖,目标指向幕阜山“白骨教”总坛。 一路上,陈霖思绪如潮,真有剪不断理还乱之感! 吴如瑛生死未卜,但她与自己已有了夫妇之实,他很后悔不曾问“飘萍客李奇”有关“三绝姥姥”的事,和合会解散之后,吴如瑛极可能是被她母亲“江湖一美何艳华”带去投奔“三绝姥姥”,因为她是何艳华的师父。楚玲现在掌理“八旗帮”,她的痴情,她的不同凡俗的美,她那幽怨而深邃的眸子,在在都使他荡气回肠。 钟小翠,现在已然是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在感恩报德的心情下,他接受了她,虽然她很丑,可是他不在乎,使他莫释的是他和她之间没有爱情!绝色少妇,陈霖想到她那世间少有的美,媚力,诱惑,和那荒唐的一幕,不由面红心跳,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欲还来得恰当些。他真不知如何安排自己。 女人-烦恼之源! 离开她们吧!远远的。 把她们逐出心湖,自己要办的事太多了,岂能因……数声惨嗥,倏告破空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路-陈霖身形一紧,有如一缕淡红的轻烟,向惨号声所传的方向飘闪而去,眨眼之间,已闪射到百丈之外,只见道旁的草丛之中,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停身看时,尸体竟然有七具之多,每具尸体的头颅,中分为二,死状之惨,令人怵目惊心。 细察死者伤痕,并非普通刀剑所伤,似是一种极高的怪异掌风所劈! 一时之间,也忖测不出下手的人为谁,是什么样的怪异武功? 陈霖看不出所以然,反正事不关己,也就算了,便举步待离开。 忽地,左侧五十丈之外的林中,又是数声凄厉绝伦的惨号传来!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身形一展,疾掠过去! 林中又是三具的尸身,死状和道旁草丛中的七人一模一样,脑袋被劈为两半,红白之物流了一地。 陈霖可沉不住气了,疾升树顶,目光向四周一阵游扫,竟然毫无所见! 忖道:“自己闻声而至,不谓不快,何以不见下手之人的分毫踪影,那这人的功力身手,也未免太可怕了!” 一想之后,又觉不对,对方身手再奇,总不会在眨眼之间,脱出自己视线之外,莫非这下手的人还隐匿在附近林中? 心念动处,展开绝世神功,绕林飞驰,林并不大,仅有数十亩地大小的范围,连绕数匝,依然一无所见,废然停下身形,纳罕不已。 蓦然-不远处的浓密枝叶中,“唰!”的射起一条人影,疾逾鹰隼的盘空一匝,泻落陈霖身前,赫然是一个单眼独臂的怪老者,一脸凶残狞恶之相。 陈霖暗道:“我还以为你上了天哩!” 那怪老者闪着一只精光四射的独目,打量了陈霖几眼之后,突然哈哈狂笑起来,笑声如涛吼海啸,震得四周林木款摆摇晃,叶落如雨。笑毕,狞声向陈霖道:“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竟敢追踪老夫?” 陈霖冷冰冰的道:“这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嘿嘿嘿嘿!小子,你知道老夫是谁?” “你说说看!” “双残鬼叟!” 陈霖不屑的道:“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双残鬼叟”独眼一翻,气得浑身乱抖,恶狠狠的道:“小子,你胆子比天还大,竟敢藐视老夫……” “藐视你又待怎样?” “小子,你报出师门,老夫宰了你之后,再找你师门算帐!”陈霖冷笑一声道:“凭你还不配问我的师门!” “双残鬼叟”做梦也估不到这年未满二十的娃儿,闻名之后不但不惧,反而出言顶撞,丝毫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可是生平仅见的事,忖道:“这小鬼可能是甫出道的雏儿,不知天高地厚,但,不对呀!凭这小鬼刚才绕林飞驰的身法,也属自己生平仅见,放眼江湖,有谁能调教出这等惊世骇俗的身手?”当下厉声喝道:“小鬼,你究竟师出何门?” “我说你不配问!” “嘿嘿嘿嘿!小鬼,你狂妄得老夫生平仅见!” “你准备怎么样?” “老子活劈了你!”你字方落,独目之中凶光一闪,独臂倏然上扬,立掌如刀,竖推而出,一线白森森的怪异掌风,发嗤嗤裂帛之音,快比电闪!陈霖骇异不已,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闪射到八尺之外,毫发之差,险险避过。 天底下竟然有这种神奇绝今亘古的诡异武功,几乎令人不能置信。 方才所见死尸,全都一脑袋中分为二,原来是被这种怪异掌风所劈。 “双残鬼叟”惊“噫!”了一声,身形如鬼魅般的一旋,每二掌又告出手! 陈霖又是一闪让过。 “嚓!”的一声,石屑纷飞疾射,五丈外一块斗大青石,竟然被一切为二!陈霖不由为之咋舌,心里暗道:“好厉害,一般江湖高手,恐怕没有几人能躲得过这种既快且辣的怪异掌风!” “双残鬼叟”两掌均告走空,心中骇凛不已,暴吼一声:“娃儿,真有你的,再接一掌试试!” 话声中,只见他独臂半扬,手掌疾颤,一道道的白森森的光影,层层圈出,三丈之内,全被光圈溢满,嗤嗤之声,刺耳如割陈霖心中一凛,立展“血影冲霄”绝技,一溜淡红色的轻烟,一闪升空,脱出白色劲气之外,凌空一连数折,有若巨鸟翱翔,姿态美妙已极。 “双残鬼叟”骇然收势。 陈霖也跟着飘然下地,冷声道:“阁下也接我几手试试!” “且慢!” “怎么样?” “双残鬼叟”无限气沮的道:“老夫只道这种掌法武林中将无人能躲,想不到你竟能轻易避过……” “武学深如瀚海,岂能以一得而自足!” “老夫月来试招,无不得心应手!” “什么,试招?那些死者都是被你试招毁去的?”“双残鬼叟”毫不为意的点点头。 陈霖却为之打了一个寒噤,天下竟有这等凶残的人,把别人的生命拿来试验武功,看来这魔头的这种怪异武功,必是最近才练就的,不然怎会说试招的话。 “双残鬼叟”对眼前这俊美冷漠的少年,越想越奇,估不透他的来路,瞪着一只独眼发愣。 陈霖缓缓前移三步,冷漠的道:“双残鬼叟,你接我几招试试!” “你敢呼老夫名号?” “那该如何叫法?” “论年纪辈份,难道当不得一声老前辈?” “双残鬼叟”起先本要取陈霖的性命,及至陈霖露了那两手闪避的身法,就知不是易与之辈,凶焰顿然收敛了大半。陈霖不屑的一阵冷笑道:“双残鬼叟,若论江湖辈份你差得远了!” “什么?” “你的辈份差得太远了!” “小子,你敢出言无状?” “我这是抬举你!” “哼!抬举,嘿嘿嘿嘿!我鬼叟今天开了眼界,碰上了天下第一狂人!”“差不多!” “你到底是什么来路?”“你一定要知道?” “难道你不敢说?” “听清楚了,区区在下活阎罗!” “活阎罗?” “不错!” “血魔的传人?” “一点不错!” “双残鬼叟”惊怔的向后退了两步,想不到眼前这少年正是最近震撼了整座武林的一代巨擘“血魔”的传人“活阎罗”,当下独眼连眨,道:“嗯!难怪如此,连老夫奇绝天下的‘轩辕神风掌’都能轻轻避过!”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脱口道:“轩辕神风掌?” “嗯,你识得这种掌法?” 陈霖不答,尽自寻思道:“轩辕神风掌,轩辕……桐柏派惨遭除名,导源于一部‘轩辕经’,据李奇叔叔说‘轩辕经’已随父亲一起失踪,不知这‘轩辕神风掌’是他的独门绝活,还是得自‘轩辕经’,如果是的话,那眼前这‘双残鬼叟’……” 心念及此,不禁面色一寒道:“你这‘轩辕神风掌’传自何门?” “双残鬼叟”先是面色一变,接着一阵阴恻侧的怪笑道:“这个不劳动问?” 陈霖面色更寒,双目棱芒立现,沉声道:“如果我一定要问呢?” “我双残鬼叟自出道以来,还不曾被人胁迫过!” “那今天就算第一次吧!” “哼!别人惧怕你‘血魔’师徒,我双残鬼叟还不在乎!”“不管你在不在乎,你必得回答我这句话!”“如果不呢?” 陈林面上杀机一显而逝,一字一顿的道:“你办不到!”“哈哈哈哈! 活阎罗,你太小觑老夫了,哈哈哈哈!”“小觑你又怎样?” “告诉你,你想威胁老夫,等于白日作梦,你同样的办不到!”“那你就试试看!” 陈霖看字出口,已飞快的劈出一掌,一股赤红掌风,应掌而发! “双残鬼叟”冷笑一声,也立即逼射出一缕白森森的劲气,“嗤!”的一声,一线白光,竟然直穿血红掌风而入……陈霖心中不由一震,左掌疾圈,劲气成涡漩出,把那白光消卸!右掌之式不变,同一时间,“双残鬼叟”已电旋侧闪,避过这一击。 这一个回合,双方旗鼓相当,不分轩轾。 陈霖略不稍停,双掌连圈疾划,血红色的劲波,层层涌卷而出! “双残鬼叟”独臂连翻,手掌疾颤,白森森的劲气,丝丝缕缕有若干刃百剑齐发,疾劲锐啸,声势相当骇人。 “波!波!”之声,密如连珠般响起,红白两色劲气,扩散迸射,煞是奇观! 蓦地-陈霖在奋力一抡之后,改掌为指,十缕红色指风,如利箭般射出! “双残鬼叟”心神俱颤,忙不迭的向侧方倒闪开去,但仍不能完全避开,一缕指风,擦顶而过,连发带皮,去了一条血槽,痛得他眦牙裂嘴,几哼出声。 陈霖收手冷哼一声道:“双残鬼叟,你那‘轩辕神风掌’是否学自‘轩辕经’?” “双残鬼叟”面色乍变,惊悸的的退了一步,好半晌才道:“你凭什么如此论断?” “我只问你是不是?” “你无权追问老夫武功来历!” “百幻书生和绛珠仙子朱薇等和你是什么关系?” “双残鬼叟”身躯陡地一震,满面疑惧之容,不正面答复陈霖的话,反问道:“百幻书生兄妹与你又有什么纠葛?”“这个你不必问!” “那老夫的事更无须你操心!” 陈霖面上掠过一抹杀机,厉声道:“你如不说实话,可别怪在下出手不留情!” “你准备怎样?” “要你死!” “嘿嘿!活阎罗,我双残鬼叟的老命可不是任由人予取予夺的!” 陈霖俊面一寒,杀机顿炽,厉喝一声:“你不妨试试!”掌出如幻,奇诡绝伦的一连攻出了九掌,这九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不同角度拍出! “双残鬼叟”身形有如幽灵鬼魅,一阵飘忽闪晃,居然被他避过这奇幻的九掌。 陈霖杀机已起,就在九掌落空之后,身形微挫,身上渐现红光……他又想到“双残鬼叟”还不失为一条好线索,如果把他毁去,父亲生死下落将更无法着手了,心念之中,又把“血影神功”中途卸去! 蓦地-风声飒然之中,一条纤纤人影,飞泻入林! 陈霖与“双残鬼叟”同时一惊,抬头望去,来的赫然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妇。 那绝色少妇立稳娇躯之后,先向陈霖含情默默的注了一眼道:“弟弟,我们又见面了!”说罢嫣然一笑,这一笑有如春花怒放! 陈霖登时面红过耳,一颗心怦怦而跳! “双残鬼叟”狞笑一声,正待……绝色少妇,回过身去,面对“双残鬼叟”,粉面之上透出重重杀机,一双蚀骨消魂的媚眼,连连眨闪,娇脆悦耳的道:“十多年不见,我们之间的那笔旧帐也该清结清结了!” “双残鬼叟”狞恶的面上,泛起怨毒之光,独眼狠狠的盯住绝色少妇道:“不错,这断臂残眼之恨,老夫无一日稍忘!” 绝色少妇格格一笑道:“月前听说江湖中出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叫做‘双残鬼叟’,一时无从想起,格格!想不到你鬼叟阁下在名号之上又加了双残两字,这倒是非常恰当!” 陈霖一时之间到呆住了,不知他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双残鬼叟”无限怨毒的道: “不要脸的臭女人,今天不把你埋骨扬灰……” “住口,你骂谁不要脸?” “骂你,你这比婊子还不如的贱货!” 陈霖听在耳里,可老大不是意思,这绝色少妇曾与自己发生过不可告人的关系,莫非自己真的碰上了一个荡妇淫娃! 绝色少妇粉面一变之后,娇声斥道:“鬼叟,你别出口伤人!” “哈哈哈哈,出口伤人,难道你是一个烈妇?” 绝色少妇当着陈霖的面被人臭骂,任她皮厚也受不了,银牙一挫,粉面倏笼寒霜,娇躯一晃,闪电般出手攻向对方,招式之奇,功力之强,也可算是江湖罕见。 “双残鬼叟”竟然被迫得退了三步。 陈霖算是第一次见识到她的身手,暗赞道:“足可称才貌双绝而无愧!”绝色少妇跟踪再进,玉掌翻飞,出手尽是奇绝武林之学!而且招紧式密,使得对方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双残鬼叟”恨满心头,兼之凶残成性,在被迫两次退身之后,身形突地一扭,立即化为三个人影,绕着绝色少妇一旋! 绝色少妇轻笑一声道:“鬼叟,你这套‘鬼影三现’别在我面前卖弄!”口里说话,手却不停,一式“天女散花”,双掌幻成漫空掌影,分朝四方扫拂而出。 “双残鬼叟”怒哼一声,身形暴退五尺,立掌如刀,一阵疾颤,“轩辕神风掌”已告施出,只见无数缕白光,从不同角度电闪射向绝色少妇! 绝色少妇见状不禁亡魂皆冒,她可无法敌挡这怪异掌风,眼看她就要伤在……陈霖冷哼一声,右掌挥出一道掌风,卷向绝色少妇,左掌五指一曲一伸,五缕血红指风,电射向“双残鬼叟”,他这出手,几乎与“双残鬼叟”立掌施功是同一时间! “双残鬼叟”如果不收势的话,绝色少妇固然逃不过那怪异掌风,而他自己毫无疑问的必然毁在陈霖指风之下!当下不遑攻敌,先求自保,收势飞纵! 而绝色少妇已被陈霖的掌风推送到一丈之外,否则的话,“双残鬼叟” 纵然被迫收势,但那已发出的掌风仍然可致人于死! 她一抹额上的汗珠,向陈霖感激的一笑! “双残鬼叟”恶狠狠的向绝色少妇道:“贱货,你逃不了的!”接着又转向陈霖道: “活阎罗,你被她媚上,有一天你会后悔莫及的!”陈霖下意识的朝绝色少妇看过去,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只见她眼中闪射着的是一种阴残狠戾之光,他无法说出这种感受,只觉得这种神色与她的美极不相衬。绝色少妇,似微有所觉,侧头对陈霖一笑,这一笑的魅力,足使陈霖消除对她的任何疑念,她的确太美了,美得不像是凡俗的人……更何况陈霖已和她发生过不可告人的关系,那销魂的一幕,至今思之犹觉面热心跳。 “双残鬼叟”当机立断,他知道如果陈霖在她的怂恿下不顾一切的向自己出手,再加上她本人,今天要想全身而退,就大成问题了,就在陈霖和绝色少妇对视的瞬间,半言不发,电闪飞遁。陈霖蓦地惊觉,作势就要追……绝色少妇反而一拦陈霖的身形道:“弟弟,由他去吧!”陈霖不由一怔,这一怔之间,“双残鬼叟”已消失无踪,不由讶然道:“你不是要和他算帐吗?” 绝色少妇神秘的一笑道:“他跑不了的!” “可是现在他已经走了,而且他的功力并非泛泛之流可比呢?” “我自有对付他的方法!” 陈霖着急道:“可是我……” “你怎样?” “我不能让他脱出手去呀!” 绝色少妇惊诧不已的道:“为什么?” “我要向他查证一件事!” “查证一件事?” “不错!” “我可以知道是什么样的事吗?” 陈霖心念一转,忖道:“你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我的事又何必告诉你!”当下微微一笑道:“这到以后再说吧!” 绝色少妇嗯了一声,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一双媚目,在陈霖面上扫来扫去,粉颊之上,又现出一种桃红的色彩,移身靠近陈霖道:“弟弟,你现在要到哪里去!” 软语温香,陈霖一颗心又告怦然急跳,绮念又生,略不思索的脱口道:“到幕阜山白骨教总坛!” 绝色少妇娇躯微微一震,脸上飘过一抹奇异的色彩,道:“什么,你要上白骨教总坛?” “是的,我要去探查‘四毒书生’的下落!” 绝色少妇“啊!”了一声,粉面一片激动之容,向后退了两步,两眼一不稍瞬的注定陈霖,语音微颤的道:“四毒书生?” “不错!” 提到“四毒书生”陈霖绮念全消,代之的是一种椎心刺骨的恨,俊目之中,立时流露骇人煞光,但当他瞥见绝色少妇的神态时,不禁激奇的道:“怎么,姐姐,你难道认识四毒书生?” 绝色少妇立时以一笑掩饰窘态,美目一转道:“没有这样的事,我是忖想‘四毒书生’怎会在‘白骨教’中?” “这事江湖尽知,‘四毒书生’曾被‘白骨教’追杀,此中因由,无人得知,但彼等的下落,只有‘白骨教’才能清楚,而且……” 绝色少妇紧张的道:“而且怎样?” “生死坪上教主‘白骨尸魔’曾说过如能进得了白骨总坛,立即奉告‘四毒书生’的下落,这不是分明摆着……” 绝色少妇盈盈一笑道:“如果‘四毒书生’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陈霖不由一愣,忖道:“对呀!白骨尸魔只答应告知下落,并不曾说交出人来,如果‘四毒书生’真的已不在人世的话,那亲仇岂不……”当下俊目一瞪道:“即使死了我也要寻到尸首,毁尸挫骨!” 绝色少妇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又道:“四毒书生与你有这么深的仇,这么大的恨?” 陈霖不愿说出当日母亲被迫杀等经过,含糊的回答道:“不管生死,我必得之而甘心!” 绝色少妇面色突然变得极为严肃,像一尊宝相庄严的观音大士,陈霖心里又是一动,暗赞道:“她多美呀!几乎世间所有的美都集中在她一人的身上,无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有其独特超凡的美,母亲虽被称为武林之花,但与她相较,恐怕还要逊色半分!” 心里想,面上不自禁的流露出一股恋慕激情之色! 绝色少妇语音沉凝的道:“你一定要上幕阜山,闯白骨教总坛?” “势在必行!” “你自信能闯得进去?” “区区白骨教总坛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是龙潭虎穴?” “较之龙潭虎穴犹甚三分!” 陈霖豪气万丈的道:“我活阎罗还不在乎!” “你决心要去?” “当然!” “白骨教有近百的高手教众毁在你师徒之手,他们要得你而甘心?” 陈霖冷笑一声道:“那就要看他们的本领了!” 绝色少妇芳心之中升起一片难以言喻的感受,陈霖的英风豪气,是她生平仅见,她似乎觉得她第一次真正的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对她而言,也许是一个可怕的人物,但她不能自己,她初次懂得了爱!沉吟了半晌之后,幽幽的道:“你能不去吗?”“办不到!”绝色少妇螓首微摇,道:“白骨教总坛所在之地,三面是悬岩绝涧,飞鸟也难越过,只有一面可以登临,但该教在那一面布下了‘白骨锁魂大阵’,任你功力通天,也是有去无回!”陈霖讶然道:“你何以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个你不必管,反正我说的绝对是事实!” “这并不能使我却步!” “即使以令师‘血魔’的身手,恐怕也不易安然而退!”陈霖心里暗道:“血魔就是我的化身呀,我却不信这个邪,亲仇不共戴天,为人子者,岂能计及生死二字!”当下剑眉一扬,道:“那倒不见得!” “我是为你好呀!” “我知道,谢谢你的关怀,即使那是地狱之门,我也得闯上一闯!” 绝色少妇黯然的叹了一口气,道:“你决意如此,也是无法的事,我希望不会出什么舛错!” 陈霖感激无限的深深注视了绝色少妇一眼,道:“姐姐,我会小心的!”“好!” “如此,姐姐,后会有期,我要走了!” “现在?” “是的!” “你不陪我多谈几句话,你不珍惜这一刻?” 陈霖心里不由一荡,话中之意,他岂有觉察不出的道理,但他的一颗心,此刻已飞向白骨教总坛,他恨不能立刻手刃亲仇而后快,绮念顿生又灭,歉然的道:“姐姐,我很抱歉,希望不久再见,有更多的时间伴你!” 绝色少妇绮念难消,粉颊之上红晕宛然,美目之中,也荡漾着惑人的光焰,娇躯向前一送,轻轻地唤了一声:“弟弟!”陈霖情不自禁的张臂迎去!他再一次吻了她! 陈霖尽力克制那蠢然欲动的欲火,一吻之后,轻轻推开了她,道了声:“再见!”身形飞射而起,划空而去,他怕不能克制自己,所以匆匆离去,但心里仍然有一份怅然的感觉。 绝色少妇,怔怔地看着陈霖的身影消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她生平阅人无数,但却不知道何谓爱情,现在她第一次爱上了一个人,却给她带来了烦恼! 她在叹了一口气之后,也紧跟着向陈霖逝去的方向驰去。且说陈霖怀着异样的心情,离开了绝色少妇,向幕阜山方向疾驰! 他与绝色少妇之间的感情,是爱是欲,很难分得清楚,但,欲所占的分量较重,因为在最初,他和她关系的开始是基于欲,而后,转变成了爱,现在,在他的脑海里一个唯一不变的观念,就是她长得太美,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美……“她是谁?” 她何以要隐秘身世? 在陈霖的心目中仍然是一个谜!他想揭开这个谜,然而却有无从着手之感! 他联想到那乘机逸去的“双残鬼叟”,她何以要阻止自己追截他,他所使的“轩辕神风掌”如果真的是得自“轩辕经”,这不但关系着“桐柏派”覆亡的公案,也关系着自己父亲的生死下落,因为父亲陈其骧是桐柏掌门。想到这里,不由懊丧的喘了一口大气!喃喃自语道:“我必须要找到他-双残鬼叟,这是唯一的线索,岂能失去!” 日正当中,陈霖登上了幕阜山-偌大的山区,要想寻找“白骨教”总坛所在之处,确不是件易事,他尽朝那最高的峰头驰去,以便远眺搜寻。 一峰又一峰,一岭又一岭,只见郁郁苍苍,山风雾嶂,大有“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之慨。 难道就这样摆手不成?他惘然了! 突然,脑际灵光一动,他记起了那绝色少妇向自己说过的一句话:“……总坛所在之地,三面是悬岩绝壁,飞鸟难越,只有一面可以登临,但却布有‘白骨锁魂大阵’,任你功力通天,也是有去无回……” 他心中这一喜非同小可,这不是极好的指路标吗! 三面绝壑……一面……于是,陈霖豪气勃起,朝一座极高的岭顶飞升,然后,据高下视,只要能找到三面断绝的孤峰,那就是白骨教总坛无疑。 他运足目光,向四外一阵瞩掠,只见正南五里之外一座苍莽孤峰,云雾缭绕,有三面的峰头,距离都在数百丈之外,面对的一方,和自己所立处的巅脉相连。 心中狂喜道:“是了!必是这座孤峰无疑了!” 立即展开“血影冲霄”独门身法,如一缕淡淡红烟,向那孤峰方向飘射而去!五里距离,眨眼即到。 沿岭飞升,不到半盏热茶工夫,岭势一缓,原来已到了岭脊之上,眼前现出一片原始莽林,浓阴蔽日遮天,盘结如幕,林中央,一条三丈宽阔的通道,静卧在树幕之下,一眼望去,十丈之外,黝暗如黑夜,虽是在大白天,仍有一种阴森恐怖之感! 林里林外,成了两个一明一暗,截然不同的世界! 陈霖缓下身形,向那原始林幕所形成的隧道欺去! 将近林缘入口,两侧巨木之后,忽地现出八个劲装大汉,襟前各有一个白骨骷髅头的标志,一字儿横排道中,其中一个暴吼一声道:“来人止步!”陈霖恍若未闻,仍然不疾不徐的向前走去! 八个白骨教徒,齐齐虎吼一声,拔出长剑,向陈霖身前逼来!待到双方距离不及两丈之际,其中为首的一个再次发声喝问道:“来人通名报号,何以不听阻止,擅闯总坛重地?” 陈霖从鼻孔里冷嗤了一声,正待……就在此刻-远远传来两短一长的三声鬼啸,凄厉刺耳!八个教徒惊怔的互望一眼,转身退去,消失在林道之中。 陈霖奇诧不已,不自觉的止住了脚步! 一条人影,捷逾电闪星旋的从暗黑无光的林道之中射出,眨眼已到面前,竟然是一个五十上下的瘦小老头,双目精光炯炯,襟前的号志,足有斗大,想见这老头在教中的地位不低,在距陈霖一丈之处,刹住身影,打量了陈霖几眼之后,道:“阁下敢是活阎罗?” 陈霖不由一愕,道:“不错!” 那老儿又道:“在下奉教主令谕,有几句话转告?” “你说吧!” “白骨锁魂大阵,奇奥险恶无比,闯入者有去无回,请阁下三思!” 陈霖心中不由啧啧称奇,白骨教主何以要人传这么几句话,他是怯敌,抑是恫吓,还是另有目的?当下也不遑深思,冰寒至极的一笑道:“本人一向有进无退!” 那老者轻哼了一声又道:“既然如此,在下还有一句话转告!” “讲!” “如果阁下进入阵中之后,在五十丈之内想退身的话,可拔身林顶而出,如深入五十丈之外,那就办不到了!”说完,径自转身驰去。 陈霖心中更奇,忖道:“奇怪,白骨教究竟是安的什么心,为什么一再要自己退身,而且还不惜透露部分阵中之秘?实在令人费解,但我陈霖堂堂‘血影门’第三代掌门,又何惧于你这区区锁魂大阵!” 心念之中,举步便向林中走入! 行约十丈,只觉阵阵阴风,扑面而来,触体生寒,再往前看,黝黑如无星无月的夜,以陈霖的目力,竟然只能隐约辨出五丈以内之物,五丈以外,一片漆黑空蒙,心中不由一凛,忖道:“看来这‘白骨锁魂大阵’确有几分门道!” 当时,劲聚双掌,以备不意之变,身形略略一滞之后,又继续前移! 刺骨阴风,愈来愈盛,中间杂有中人欲呕的腥臭之味,林木的影子,已然不见,只觉四周都是无尽的黑暗,阴森恐怖,有如鬼域! 两声鬼啸,突然起自身侧,陈霖不由悚然一震,只见两具白森森的骷髅,正向自己身前移近,颈间各挂一块木牌,分别写着“拘魂”“摄魂”两个字。陈霖在一惊之后,双掌分朝两具白骷髅挥去,“波!波!”两声,骷髅立被震得四散纷飞,两蓬蓝烟突然升起,又复向四周扩散,挟着点点蓝星,中杂扑鼻异香。 香味入鼻,立感一阵晕眩?显然这异香是一种奇毒。 他有鉴于自己因修习“血影神功”之故,本身已具防毒能力,忙不迭的运劲一周,立感清明如初,晕眩之感立失! 鼓勇再进,鬼叫之声突起,凄厉刺耳,无数蒙蒙鬼影,来者森森白骨骷髅,漫空而至,张牙舞爪,疾扑而来!恐怖骇人至极。 陈霖清啸一声,双拳交相拍出,一圈圈的红色劲波,层层卷出,边拍边走,顿时蓝星激射如雨,白骨纷飞,鬼影乱飘!但白骨鬼影,成千累万,此灭彼进,生生不息!……照此情形发展下去,铁打的金刚也得被活活困死! 如果此刻他想退身的话,还来得及,只要照方才那老者的传言,拔空而遁。 但,陈霖能这样做吗?他来此的目的何在? 掌式更密,劲波层层狂泻翻卷而出,三丈之内,白骨鬼影无法逼近!只在劲气圈外狂奔乱跳,啾啾吱吱之声震耳欲聋,阴风怒号,地惨天愁,有如枉死地狱! 那些白骨骷髅,只要一触及劲波边缘,立时升起一蓬蓝烟,化为齑粉。 陈霖借着凌厉掌风,节节前进! 地上骨屑碎片,厚几盈尺! 突然-一阵隆隆雷声,白骨鬼影纷纷隐去,眼前现出一片漠漠黄沙,天光微露,已不如前时的昏昧黝暗,一眼可以望出极远,但仍然像阴阴欲雨似的,一片灰蒙蒙之色! 陈霖置身无垠的黄沙之中,虽然明知是幻景,但却无法破解。 一阵飞驰疾射之后,黄沙漠漠如故,无边无际,顿感进退狼狈起来!忖道:“这白骨锁魂阵竟然如此厉害,难道我就这样永久困在此中不成?”心念之中,身形凌空射起,如弩箭般直上十余丈高下,然后拧腰变势, 绕空盘旋,每旋一匝,就升为十丈左右,他曾借这一式“血影冲霄”身法,上了“血池”绝壁,在升高数十丈之后,他失望了,下望仍是漠漠黄沙,上望灰蒙蒙的混沌一片!只好又落回沙中! 在急怒交进之下,他真想狂杀一阵,然而竟然连鬼影都不见半个。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逝,他不知道被困了多久,只是感觉得口干舌燥,饥渴的煎迫,几乎使得他发狂! 蓦然-身后传来一阵步履之声,他惊悸的回头一看,却一无所见,但步声宛然,渐来渐近,不由大感骇然,难道这来的是鬼而不是人?但他不相信世间会有鬼这种东西存在。 脚步声夏然而止,只听一个声音似乎就在耳边道:“活阎罗,这‘白骨锁魂阵’的滋味如何,任你功夫盖天,嘿嘿……”陈霖忖度那发声的方位,猝然劈出一掌,但却毫无反应,那声音又道:“活阎罗,你已成了瓮中之鳖,还狠些什么?”陈霖肺都几乎气炸,怒喝道: “你是人是鬼?” “哈哈哈哈!人鬼又有什么区别,再过些时,你还不是变成了鬼,阵中又多添一副白骨骷髅!哈哈哈哈!” “你到底是谁?” “白骨教主”!” “阴谋暗算,行诈弄鬼,算得了什么,你敢正面与我较量?”“嘿嘿嘿嘿!你自无法破阵,鬼嗥些什么,告诉你,你的生死,只在本教主举手投足之间,不过……嘿嘿!”“不过什么?” “不过什么?” “你如接受一个条件,让你安然出阵!” 陈霖傲然道:“本人向来不受威胁!” “哈哈哈哈!临死还充好汉,不管接不接受,你听着,如你能道出‘血魔’的来龙去脉,就可免一死,否则的话,休想活着离去,你自己慢慢的考虑吧!” 说完,又是一阵脚步声,由近而远,转眼寂然。 陈霖心里可比死还要难受百倍,出道以来,他第一次被人当作了掌中之物! 饥渴疲累交煎之下,他渐感不支,神智由清而浑,眼前幻象环生- 第十章 绝处逢生 钟小翠、吴如瑛、楚玲、绝色少妇,一个一个向他走来,又一一的消失,他想抓住她们其中之一,但扑过去时,却抓了一个空,她们像捉摸不定的雾影……他急得冷汗直流,浑身颤抖! 难道她们都不理我了?她们的脸上,不都呈现着轻蔑和不屑吗? 接着,蒙面容、飘萍客,向他嘲弄,嗤之以鼻-“活阎罗,你的武功也不过如此,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孩子,你太任性了,白骨锁魂大阵岂是你能闯的?”……“四毒书生”满不在乎的从他身旁走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挟以毕生功力,猛劈数掌,但掌风已失去了平时的凌厉,虚飘飘的像是毫不着力……“风雷掌钟子乾”出现了,慈祥的道: “孩子,翠儿交给你了,你得向我发誓,终生爱她而不渝?”“会的,钟叔叔,我毫无条件的爱她,直到永远……”“你骗我,你并不爱她,你只是为了感恩报德而和她订了婚约……” “不,钟叔叔……”钟叔叔不是死了吗?怎的……“雪山三尊者”,“芒砀二鬼”…… 还有无数的高手,一个个遍身血污,形态狰狞向他逼来,他惊悸的后退,后退……“活阎罗,我们之间的血帐该结算了!” “看你还能飞上天去!” “你往日的威风何在?” “哈哈哈哈!” 哄笑之声,震耳欲聋。 陈霖心里急忖道:“莫非我已经死了,这些都是毁在自己手下的人啊?”一丝灵智未泯,他隐约觉得自己置身何地,不禁狂叫一声道:“这是幻象,幻象!”他闭上了眼,竭力镇慑心神!那些声音果然远去了,终至于无!他再次睁开眼来,幻象消失了,眼前仍是一望无涯的漠漠黄沙,阴风惨惨,昏昧得犹如暴风雪之前的阴沉。 饥渴像一条毒虫,在啃啮着他的内腑! 脚步声又告由远及近,最后停在身旁,可是他一无所见!白骨教主的声音又空幻的响起:“活阎罗,你考虑好了没有?” 陈霖傲态不改的道:“没有什么可考虑的!” “你宁愿死?” 这句话有如万斤巨锤,敲击在他的心上,他不能就此死去啊,大仇未报,无数的切身事体未完,他这一死,岂能瞑目!“你如能说出‘血魔’的底细,就可脱出生天!” “办不到!” 一样似剑尖般的东西,忽然抵在他的“命门穴”之上。“活阎罗,取你的性命,不费吹灰之力!” 他不怕死,只是他觉得目前还不能死,但冷傲倔强的性格,却使他不甘心屈服!目眦欲裂的道:“你就取取看!” 话声中,暗集全身功力于背部,施展从未用过的“血影门”救命绝学“透穴神风”,数股骇人劲气,猝然从背部各穴之中疾射而出! 接着是一声惨哼和长剑坠地的脆响!另一侧传出一声惊呼! 陈霖电疾回身,依然一无所见,但他断定持剑要胁自己的白骨教主,显然已伤在“透穴神风”之下。 “活阎罗,本教主立刻超渡了你!” 一道重逾山岳的劲气,匝地卷来! 陈霖虽然因阵法作怪而无法发现对方形影,但听风辨向,仍能测出对方的位置,冷哼声中,挥掌猛迎过去! 轰然巨震声中,又是一声闷哼传来,而陈霖本身也被震得连退了三个大步,气翻血涌,几乎闷哼出声,一个意念,电般掠过脑际:“白骨教主功力又精进了吗?不可能!生死坪之役他和赤衣教主联手合拼自己,尚且不敌,现在这一掌的威力在自己十成功劲反击之下,竟然还能把自己震退,这……”心念之中,陡然喝道:“你到底是谁?” “白骨教主!” “不是!” “哈哈哈哈,活阎罗,你想是昏了头了!” “你绝对不是白骨尸魔!” “就算不是又待如何?你已是釜中游鱼,还逞什么强?”陈霖一顿之后,恨恨的道: “有一天白骨教必在我的手里灰飞烟灭!” “哈哈!口气不小,可是你没有机会了,纵是我不杀你,你也会活活困死阵中,何况我已经决定了马上就要送你上西天!告诉你,方才一时不察,被你那怪武功所伤,嘿嘿,现在,你将没有施展的余地了!” 陈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吃亏在有目如盲,看不见对方的形影,如果对方猝施毒着的话,根本防不胜防,成了英雄无用武之地。 就在“白骨教主”话声一落之际,一片金刃破风之声,夹着嗤嗤指风锐啸,从不同角度袭来,一个人而能在同一时间,从不同角度攻击,这种功力确实骇人。 陈霖功力虽已达到通玄之境,然而对手太强,又苦于闻声而不见人,只能凭听觉去辨识袭来的指风剑气,终算他功力超人,双掌一阵圈划,荡出层层劲波,护住周身。 剑气嘶风,指风锐啸,攻势愈来愈猛,陈霖在完全被动采取守势之下,渐呈不支之势,险象环生! “活阎罗,如你能支持一个时辰而不死,本教主解散白骨教,自决当场!”陈霖冷哼一声,并不作答!但他心内明白,像这种打法,半个时辰恐怕都难支持。 一盏热茶的时间过去了,陈霖在对方凌厉诡辣的狠攻之下,只觉真力损耗极巨,迫出去的劲波,已有封挡不住之势! “嗤!”的一声,背部一麻,接着一阵剧痛! 接着,肩部又中了一剑! 鲜血涔涔而下。 陈霖厉吼一声,蓄集全身真力,“透穴神风”又一次施出,骇人的劲气,从周身三十六大穴之中,分朝四方激射而出,威力之强,足可洞金裂石!又是一声惨哼传出,对方攻势遽停!陈霖也借此获得了喘息之机。 只听见白骨教主“白骨尸魔”咬牙切齿的狞笑道:“活阎罗,你等着瞧吧!” 话声才落,眼前突起变化,漠漠黄沙,顿变为崎岖嶙峋的怪石叠嶂。 阴风四起,一阵阵凄厉的鬼啸声,充塞了整个的空间,四周又呈初入阵时的昏昧黝暗,无数的白骨骷髅,眦牙舞爪如飞蝗也似的扑来,夹着浓烈的腐尸恶臭。 陈霖气贯胸膛,恨充五腑,抡掌猛挥! 骨屑髅片,纷飞疾扬,惨烈无伦。 但此消彼起,挥之不尽,扫之不竭,鬼啸盈耳,恶臭薰天!陈霖渐感真力不继,头昏脑胀,心里忖道:“完了,我陈霖想不到含恨在这白骨销魂阵中,一切的恩怨情仇,都将幻灭!”他歇斯底里的狂呼道:“我不能死啊!我不能……”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你为什么不能死,你死定了!嘿嘿,活阎罗,一刻之后你将成为死阎罗!” 陈霖血脉贲张,拼着残存真力,猛挥数掌!有如骇浪惊涛,汹涌激荡,把那些白骨骷髅,如滚汤泼雪也似的扫得四散纷飞!可惜,他所对付的,是没有知觉的白骨骷髅,前面的消散,后面的又密密麻麻的扑来! 死亡的阴影,罩上了他的心头! 他已无法再支撑了! 终于-“砰!”的一声,倒地不起,但神智未泯,奇怪的是在他倒地之后,那些白骨骷髅却纷纷散去,刹那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活阎罗,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据实说出‘血魔’的来龙去脉,马上送你出阵,如果再一味恃强的话,嘿嘿……” 陈霖一咬牙道:“办不到!” “好极,现在本教主就让你慢慢品尝死亡的滋味!” 眼前景物又是一变,顿感金光耀目难睁,只见自己躺在一片草坪之中,阴霾全消,丽日中天,散发出使人晕眩的热力,草坪之内,骨屑骷髅,堆积如丘,东一簇,西一簇,令人怵目惊心,草坪四周,是苍莽榛林,黑压压的漫无边际。 身前,颤巍巍的走着那白骨教主“白骨尸魔”。 陈霖目眦欲裂的挣扎着站起身形,正待……“白骨尸魔”狞笑一声,快逾电闪的劈出一掌! 陈霖此刻真气已竭,身负数创,单只饥渴就已经把他煎熬得差不多了,何能闪避这一掌,“蓬!”的一声,被掌风劈个正着,惨嗥得半声,张口喷出一股血箭,飞泻到三丈之外,当场晕绝。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又悠悠醒来,只觉全身骨痛如折,试一运气,不由骇绝,身上的穴道,竟然有数处不通,真力也微弱得可怜,如在平时,可借通玄的深厚内力震开,现在可办不到了! 白骨教主仍然兀立当场,向陈霖阴阴的一笑道:“活阎罗,你身上已被本教主以独门手法点中数处大穴,明告你,江湖中恐怕无人能解,你现在的活动范围,只有三丈,超出三丈之外,阵法又会发动……嘿嘿……你就乖乖的在这里听候死神的接引吧!” 说完,身形一闪,失去了踪影。 陈霖仰望苍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是一片空白! 蓦然-一个美艳天人的少妇,娉娉婷婷向陈霖走来,行动之间,散发出迫人的魅力。 陈霖心里不由大震,她怎的会出现在这“白骨锁魂大阵”之中! 来的正是那神秘的绝色少妇!莫非这又是幻影,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是那么的实在;近了,一阵如兰似麝的幽香,扑鼻而来,他证明了这不是幻象,是她,一点不假! 她怎么会来到此间?他想不透! 绝色少妇满面爱怜之色,娇滴滴的道:“弟弟,你伤得重吗?”陈霖把头微点,惊诧至极的道:“姐姐,你……” 绝色少妇玉掌连摇,止住了陈霖的话,走进身去,用一双柔荑,在陈霖身上一阵抚摸,微带责备的口吻道:“我说你不要冒失乱闯,你不相信,如果万一出了差错,我这做姐姐的岂不痛断肝肠,现在我先带你脱出险地,一切留后再说!” 说完一把抱起陈霖的躯体,左盘右折,向外电闪射去!陈霖此刻心里的感受,简直无法形容,他感激绝色少妇在这生死关头施以援手,但他却有更多的疑问-绝色少妇何以会突如其来,她何以知道自己被困阵中而及时援手? 她到底是谁? “白骨锁魂大阵”何以困不住她? 难道她也是白骨教一份子?有这可能吗? ……他愈想愈觉迷惘! 他也由衷的感到一份屈辱!他-堂堂“血影门”第三代掌门,使整座武林为之震颤的“血魔”正身,竟然受惠于一个妇人女子,虽然她爱他,她是他的情人,可是在内心里,他是多么的不愿意啊! 这深深地伤了他的自尊心! 绝色少妇抱着一个身躯比她几大了半倍的健壮男人,丝毫不显累赘,身法依然轻灵巧快,疾逾星飞丸泻!不久之后,已穿林而出,飞泻下岭!她把他安置在一个浅浅石穴之中! 陈霖迫不及待的问道:“姐姐何以知我被困阵中?”“我早就说过,任你功力通玄,冒闯‘白骨锁魂阵’的话,绝对是凶多吉少!” “但是姐姐你呢,为什么能出入自如?” 绝色少妇似乎早就料到陈霖有此一问,神秘的一笑道:“我从家师那里学了些阵法的毛皮,天下阵法万变不离其宗,但我这次是冒险的尝试,终算天从人愿把你带出?” “你进阵完全为了我?” “噫,这是什么话,难道为了别人!” “你既能进而复出,应该知道破阵之法?” “我告诉你这次完全是一种冒险,全身而退已是万幸,哪里能谈得上破阵!” 陈霖默然片刻之后,恨恨的道:“不久之后我会再来!”绝色少妇粉面微微一变道: “弟弟,四毒书生究竟与你何仇何怨,而使你舍死忘生的追索?” “这个目前不便相告!” “弟弟,我相信你的功力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你不介意的话,我再告诉你一句,进入阵中,功力并不可恃,我希望你不要再以生命当儿戏!” 陈霖语意坚决的道:“谢谢姐姐的关怀,我不达目的不休!”“希望非常渺茫!” “一切在所不计!” “哦!弟弟,我们先别争论,你伤在哪里?” “我被白骨教主点了数处大穴,他说天下无人能解!”绝色少妇粉面之上一片激动之情,一双秀眸,不停的转动,似乎在考虑一个难题,半晌之后,才幽幽的道:“弟弟,我听人说过白骨教主的独门点穴手法,普天之下,没有几人能解……”“既然是没有几人,证明并不是绝对无人,当然还是有人能解!” “话虽如此,你到哪里去找这能解的人呢?” “也许我自己能解!” “你!你能?” “我是这样猜想,能否做得到还在未定之天,主要的是我真力未复……” “你如何解法?” “目前我也没有把握,须待功力稍复之后!” “你穴道被点,还能运功恢复功力?” “这个……暂且不说吧,我有一件事感到非常奇怪!”“什么事?” “白骨教主的功力,似乎比在‘生死坪’之役时增长了不少,短短几日工夫,竟然先后判若两人,先时我还以为向我出手的另有别人,但最后他现身时,却又是他本人不假,这真令人莫测!”“哦!” 绝色少妇粉面又是一变,“哦!”了一声之后,又道:“天下的事很难说,也许他得了奇缘,如服下千年灵芝之类的奇珍异宝……” “这也很难说!” 蓦然-岭顶之上,响起一片急骤的尖锐哨音,此起彼落,互相呼应。绝色少妇,紧张的立起身来! 陈霖讶然道:“姐姐,什么事?” “白骨教总坛方向突传警号,恐怕是发现你失踪的关系!” “嗯!” “弟弟,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探探情况!”绝色少妇闪身出洞,电疾驰去,不久又复返身回来,道:“弟弟,白骨教高手已倾巢而出,可能是要搜索你的踪迹,我们目前走不了?” 陈霖恨哼了一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绝色少妇,忙伸手扶住,显得十分惶然的道: “你想做什么?” “我要杀人!” “杀人,凭你这受伤之身?” 陈霖不由默然无以为应,确实,他此刻已无力出手。 杂乱的破空之声,遥遥可闻! 绝色少妇粉面之上,神色不停的变幻,不知她是惧怕一旦被“白骨教” 的高手们发现形迹而众寡不敌,抑是另有什么疑难不决的事?犹豫至再之后,道:“弟弟,你且隐藏在这洞里,我去设法转移追截者的目标,然后我们再乘机脱出险地,你看如何?”陈霖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绝色少妇又匆匆出洞而去。 洞外不时飘过人影! 陈霖恨得牙痒痒的,但此刻他穴道未解,功力未复,只有徒唤奈何! 白骨教主的独门点穴手法,除了使他真气运行被阻之外,别无异样,以他自己的忖度,如果以“血影门”的“震脉开穴法”来解的话,可能没有问题。 但施行这独门绝技,必须觅一极隐僻之处才行……破风之声久久不闻,陈霖忖料追截自己的“白骨教”高手已被引朝另一个方向。 一盏热茶的时间过去了,绝色少妇芳踪杳然。 陈霖强傲孤僻的性格仍在,忖道:“我何必一定要等待一个女子来施以援手,被他救出阵外,已算是相当丢脸的事了,为什么还要等她再次援手,何况她又无法为自己解开被制穴道,走吧!寻一个隐秘处所,先震开穴脉,恢复功力再说!” 心念动处,勉提残存真气,缓缓走出洞外,向右侧的密林走去。 破空之声,倏告传来-陈霖急向一丛茂草之内钻入,一脚踏空,跌了下去,原来茂草掩盖着的,是一个土坑,深可寻丈,人匿其中,外面决无法看出,心忖:“这倒是个施出的好所在!” 数条人影,泻落在陈霖方才离开的那浅浅石洞之前,一路搜索过来,只听其中之一的道:“奇怪,活阎罗分明已负重伤,又中了教主独门点穴,竟然能兔脱?” 另一个道:“白骨锁魂大阵竟然困他不住?” “莫非是被功力绝高的能人救走?” “当今武林还有谁的功力能超过血魔!” “对,可能为他的师父‘血魔’救走!” “不见得,‘血魔’现身之处,必然是血雨腥风,他既能出入自如,岂有甘心悄然离开的道理,我看事情大有蹊跷!” “可能是‘血魔’顾及‘活阎罗’的伤势而暂时退走?” “嗯?如果是的话,当‘血魔’卷土重来之时,哼!后果不堪设想!” ……话声又逐渐远去。 陈霖不由暗哼一声道:“这些魔爪子说的不错,当我再来之际,就是‘白骨教’灰飞烟灭之时!” 接着,又传来绝色少妇叫唤的声音,陈霖几乎按捺不住要出声招呼,但转念一想道: “管她,且先震开穴脉,恢复功力要紧!”当下把心一横,只作未闻,在那土穴之中盘膝跌坐,垂帘内视,按本门心法,施运“血影神功”。一遍又一遍,内力源源恢复……“震脉开穴法”,奇绝古今,陈霖借复苏的内力,全意施为,闭阻的经脉,竟然一一被震开,他这一喜岂同小可,经穴畅通之后,真气运行无阻……一蓬淡红的雾气,笼罩全身,弥漫了整个的土穴,渐渐变为血红,功行一百周天之后,红色渐消,陈霖一跃而起,飘离土穴。 现在已是入夜时分,淡月疏云,点缀着山野的夜空,显得分外的宁静,万籁无声,只有时而传来一两声枭鸣,打破这沉寂。 仰望“白骨教”总坛所在的孤峰,像一个沉睡中的巨魔! 陈霖恨满心头,毫不犹豫的飞身向岭头驰去! 将及那“白骨锁魂大阵”所布的莽莽苍林,忽见一队数在三十左右的徒众,由岭麓方向飞驰而来,想是该教所派出来搜索自己的高手中的一部分!陈霖望着那渐来渐近的人头,口里发出了数声冷笑,杀机顿时炽烈起来!转过身形反而向那些人影缓缓迎了过去-惊“噫!”声中,数十条人影纷纷停下身来,其中之一高声叫唤道:“是他,活阎罗!” 陈霖停下了身形,双目在夜暗中,有如两颗寒星,照定来人。 另一个声音又道:“他已被教主以独门手法点了数处要穴,沉着应付,我们捉活的!” 人影“唰!”的一分,形成了一个半弧形的包围圈! 内中一个老者,抢前几步,嘿嘿数声冷笑道:“活阎罗,识相的乖乖随我回总坛,免得动手动脚费事,怎么样?” 陈霖心里电似一转道:“妙呀!这是个好机会,我何不将机就计随他们进入总坛!”心念之中,冷冷的道:“你们教主可在总坛之中?” 那为首的老者道:“随时候驾!” “好极,走吧!” 众高手想不到活阎罗竟这样好说话,反而一怔! 那为首的老者,向左右一挥手,那数十高手纷朝南侧林中隐去,然后才转头向陈霖一抬手道:“随我来!”当先朝莽林正中的通路驰去! 陈霖在心里发了一声冷笑,紧跟着纵去,十丈之外,昏暗无光,一片浓黑墨染,刺骨阴风,又告呼呼响起! 陈霖暗道一声:“不妙!” 白骨鬼影,又从四面八方,飘舞呼啸而来! 陈霖本是鼓勇而来一见这情状,心里立生退意,半日前的遭遇,使他余悸犹存,他知道冒闯的结果,仍然又和半日前一样,深陷其中,他很后悔不曾向绝色少妇问明出入阵势之法,否则的话,破阵不能,进入总坛总是可以的,自己的目的也仅如此! “是的,我必须再找到神秘的绝色少妇,向她问明出入之法,如果莽撞的话,结果必蹈覆辙,绝色少妇说的对,对付这种阵势,功力并不可恃……”思念未已,无数的白骨鬼影,已告近身! 陈霖估量自己入阵还没有超过五十丈,照绝色少妇所说,拔空出阵还来得及!心念之中,劈出数道劈风,扫开白骨鬼影,一式“血影冲霄”,凌空拔起,三叠之后,已升高到三十丈左右,果然莽林已在自己脚下,向里望去,一片阴沉迷茫,向外看时,了无异状。 略不迟疑,就空旋身叠腰,流星也似的射落莽林之外! 回顾了莽林一眼,展开身形,向山外泻去! 方入市集,只听一般江湖人在谈论着一件惊人的事! 当今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不知为了何故,齐奔华山。 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平时极少有离开所掌门派重地的,现在竟然一致行动,奔赴华山,想来华山派必发生了非常事故! 陈霖忽地想起,华山掌门,“美髯客陆文龙”也是残杀伯父“玉金刚陈其骥”的主凶之一,而且伯父之死,又与父亲的生死之谜和“桐柏派”的覆亡有关,残杀伯父的凶手,除了太极掌门“阴阳掌李政芳”已离奇的死亡外,余下的尚有华山掌门和绛珠仙子朱薇,而绛珠仙子朱薇又是“百幻书生”的胞妹,父亲失踪是赴“百幻书生”之约!由此类推,这几人都有不可分的连带关系! 只要能寻到其中之一,不难使真相大白,“绛珠仙子”和“百幻书生” 早经绝迹江湖,寻访起来确实不易,太极掌门已神秘的被杀,目前唯一可靠的线索就是华山掌门“美髯客陆文龙”……在没有找到绝色少妇问明出入“白骨锁魂大阵”的方法之前,“四毒书生”的下落只好暂缓打听,且先赴华山再说。于是,陈霖草草打尖之后,直朝华山方面兼程驰去! 由于七大门派之一的“太极门”掌门在大别山下被杀,江湖中一致认为是“血魔”师徒所为,各大门派齐感震惊莫名! 由少林了凡大师率领的调查“血魔”真相各门派代表,又告折羽而归! 接着江湖中复又轰传“血魔”将逐个消毁各大门派! 于是由少林掌门人“悟真大师”柬邀各大门派掌门齐集少室峰,共商对付“血魔”大计,各门派掌门各率门下好手,先后到达嵩山少室峰,计有:武当掌门人玉虚子!崆峒掌门人天机子! 昆仑掌门人玄元大师! 峨嵋掌门人凌风师太! 太极新掌门人剑掌双绝朱昌!他是已死掌门“阴阳掌李政芳”的师弟。 独有华山派掌门人“美髯客陆文龙”迟迟未至! 各掌门人大感惶然,一时揣测纷纭! 莫非华山派遭受了变故? 也许华山掌门在赴少林的途中遇到意外? ……就在各派掌门齐集少林寺的第二天,惊人的事发生了,一张柬帖,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少林正殿匾额之上!以少林寺戒备之严,再加上六大门派的掌门人和所率总数近百的高手环视之下,竟然被人入寺留柬而不被发觉,则这留柬人的功力之高可以想见。少林监院悟明据报之下,立即亲赴正殿,取下那张柬帖,一看之下,脸色大变,忙不迭的急趋禅房,送陈掌门师兄悟真大师。这时,正值各门派掌门人齐集禅房研商除魔卫道大计……。 “悟真大师”接过一看之下,也是脸色大变,持柬的手,竟有些儿颤抖。紧靠“悟真大师” 而坐的武当“玉虚道长”忍不住问道:“大师,出了什么事?” “悟真大师”顺手递过道:“道长自去看来”“玉虚道长”接过一看之下,不由脱口惊呼道:“血魔!”此语一出,举座皆震,都把惊诧的目光,集中在少林“悟真大师”的身上,希望从他的口里,得知事实的真相。 “悟真大师”满面肃然的向武当“玉虚道长”道:“道长,请一读此柬!”“玉虚道长”面色沉凝的看了各掌门人一眼之后,朗声宣读道:“字达各大门派掌门……” 各大门派掌门人脸色同样一变,只听“玉虚道长”又接下去念道:“顷悉各贵掌门应少林‘悟真大师’之邀,齐集少林,目的在倾七大门派之力对付本人,美其名曰除魔卫道,实则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太极’、‘华山’两门,与本人有不可解之仇怨,除‘太极’掌门已伏诛外,五日之内决赴华山取陆文龙项上人头,各掌门人既有除去本人之心,此诚千载良机,五日之内,本人当在华山恭候,想各位定必欣纳此约也。” 各门派掌门不由一阵面面相觑! 他们要找“血魔”,而“血魔”却自动找上门来! “血魔”的功力在他们的心目中仍然是可怖的,到目前接柬为止,他们还没有商量出对付“血魔”的万全之策,如果一个应付不好,将造成武林空前浩劫! 太极门新任掌门“剑掌双绝朱昌”心切前任掌门师兄“阴阳掌李政芳” 等十人的惨死,无限悲愤的起立说道:“血魔既已出柬相邀,而且声言五日之内要取华山掌门人‘美髯客陆文龙’项上的人头,敝人认为我们应该在五日之内赶到华山,或许能挽救华山派一场浩劫,各位先进以为如何?” “峨嵋凌风师太”鸠头杖重重的在青砖地上一顿,道:“事不宜迟,朱掌门的话有道理!” 崆峒“天机子”阴恻恻的一笑道:“假定留柬的是‘血魔’本身,以传言中他的功力而论,就算我们此刻赶去,恐怕还是让他先到一步,如果他有心要杀华山掌门的话,我们怕阻止不了……” 昆仑“玄元大师”目中威棱毕露的道:“不见得!” “天机子”反问道:“何以不见得?” “玄元大师”面色一整道:“道友把‘血魔’估计得太高了,而且华山掌门美髯客陆文龙也并非浓包到束手待毙的程度,同时华山门下人才辈出……” “天机子”嘿嘿一笑,打断“玄元大师”的话道:“大师可否耳闻‘生死坪’之役‘血魔’的表现如何?” 少林“悟真大师”以主人身份,一抬手道:“两位请暂别争论,朱掌门人也请坐下,我们先参详应采取的步骤!” 禅房之内,暂时归于沉寂,谁也不再开口说话,但每个人的心是沉重的。峨嵋“凌风师太”首先打破沉寂,道:“依我的愚见,我们应该立刻赶往华山‘群玉观’,不论是否来得及挽救华山派的浩劫,我们不能不尽人事,至于如何对付‘血魔’,我以为到了华山之后看情况再议!” 太极新任掌门“剑掌双绝朱昌”立即接口道:“师太的高见极是,这是唯一可行之方!” 少林“悟真大师”目光遍扫座中各人一眼之后,道:“老衲也以师太之见为然,哪位还有什么高见?” 各掌门人都默认通过,其实,谁也想不出什么可行的良策来应付“血魔”!于是,六大掌门人连同所属的高手,总数近百,浩浩荡荡,疾奔华山而去,昼夜兼程而进,第四天辰末已初,一行人已入华山山区,“群玉观”遥遥在望,众人松了一口气,但接踵而来的却是无比的紧张,因为他们将面对一个可怕的敌人-血魔,这无异是以各大门派的名誉和精英,作一次冒险的赌博,同时,华山派是否已遭“血魔”荼毒,也难逆料!蓦然-一阵悠长的钟声,飘送入众人的耳鼓。 崆峒“天机子”高声叫道:“如何,我说我们无法阻止……”武当“玉虚道长”脱口惊呼道:“不好,这是悼亡的钟声,莫非华山掌门已遭了……”这话无异是一个晴天焦雷,使得所有的人为之心头巨震,难道“血魔” 竟然真的取去了华山掌门“美髯客陆文龙”的项上人头! 少林“悟真大师”以焦急的口吻道:“我们快走!”说着当先一紧身形,其余的各掌门人和各门派的高手们,也同时以全力猛驰! 钟声在悠长之中含着肃杀的意味! 事实证明,各门派的掌门人果真来迟了一步,“群玉观”已被笼罩在凄风苦雨之中,除了那使人心颤的阵亡丧钟之前,了无人迹! 一行人怀着异样的心情鱼贯入观! 只见华山弟子,全部都集中在第二重院落之中,面对正厅,俯首痴立,寂然无声,院中全为悲怆哀伤的气氛所弥漫!一行人只好止步! 正厅之内,走出一个须发如银的老者,以苍凉悲愤的音调宣布道:“装殓已毕,各弟子且回本位!” 钟声乍停,众华山弟子纷纷散去! 那白发老者这才急趋“悟真大师”等一行身前,抱拳为礼道:“敝派惨遭祸变,简慢了各位大驾,敬请恕罪!” 少林“悟真大师”迫不及待的问道:“贵掌门人……”白发老者沉痛的道:“敝掌门师侄昨晚三更在寝室之中遇害……” 太极新任掌门“剑掌双绝朱昌”抢前问白发老者道:“伍老前辈可否把经过一述!” 原来这白发老者是华山第三十二代弟子,掌门“美髯客陆文龙”的师叔,名叫“追云剑伍天雄”,当下一抱拳道:“请各位掌门人进厅待茶,小老儿再将详情奉告,各贵门下也请到偏院小慈!” 说着躬身肃客,另有两个华山弟子把各门派随行的弟子引到西院。 各掌门人徐步入厅,只见厅中摆着一具新棺,烛光明灭,香烟缭绕,令人有说不出的凄然之感! 众人分别在华山掌门灵前上香行礼之后,进入厅右的静室落坐! 峨嵋“凌风师太”激愤的道:“伍老师主,这行凶的是否‘血魔’?” “追云剑伍天雄”将头微点,面上的肌肉一阵抽搐,目中闪射恨毒交集之光,沉痛无既的道:“此次惨变,事先毫无警兆,昨日晚间约三更时分,掌门师侄居寝之中突然传出半声惨嗥,接着是一阵刺耳阴笑,全观的门人弟子全被从睡梦中惊醒,纷纷趋出探试,只见一条血红人影,一路狂笑飞射而去,瞬息无踪,小老儿曾起身追截,但那血红人影,身法快得出奇,为我生平仅见,两闪之间,便已无踪,小老儿心急观内事故,不遑追赶,折回身来,始悉掌门师侄业已遭害,失去项上人头!至于那凶手是否‘血魔’却难以判定……” 各掌门人齐齐面露悲愤之容。 少林“悟真大师”高宣一声佛号道:“杀害贵掌门人的正是那‘血魔’,此獠不除苍生无噍类了!” “追云剑伍天雄”悲愤已极的道:“我华山派与‘血魔’势不两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太极掌门“剑掌双绝朱昌”立即接口道:“太极门将与贵派采同一步骤!”武当“玉虚道长”沉声道:“贵派与‘血魔’是否最近结有嫌怨?” “追云剑伍天雄”毫不犹豫的道:“这是绝对没有的事!” “如此看来,江湖传言不假,‘血魔’志在逐个消毁七大门派,太獠极与华山两派,不过是首当凶焰而已,这命运也许不久就会临到其他各大门派!” “追云剑伍天雄”转向“悟真大师”道:“小老儿还有一事未明?” “请讲!” “大师何以确知这行凶的人是‘血魔’?” “悟真大师”从袍袖里摸出一张柬贴,递过去道:“施主一看便知!” “追云剑伍天雄”接过去看罢之后,递回“悟真大师”又道:“血魔既然胆大妄为若此,公开挑战七大门派,谅来必会依言重来,至于柬上所说与敝派有不可解的仇怨,这却令人费解?” “这也许是借口,无中生有!” 崆峒“天机子”永远是那副阴沉莫测的样子,冷冰冰的接口道:“这却未见得!” 所有的目光,都为“天机子”这句话所吸引,这在武林中素以阴险机智见称的“天机子”,众料他决不会无的放矢,必有所本而作此语。 “追云剑伍天雄”一惊之后,道:“愿听掌门高见!” “天机子”深沉的一笑道:“其中的道理说出来简单之至,任何人只须略加分析便可明了!” 昆仑“玄元大师”插口道:“道长说出来大家听听看?” 崆峒“天机子”冷眼朝“玄元大师”一瞥,然后徐徐说道:“首先各位大概不曾否认眼前这‘血魔’决不是三百多年前的那‘血魔唐中巨’,第一,人终归是人,不可能活到三百多岁!第二,据敝门下在江湖中所获的资料显示,这‘血魔’的功力在‘三里坪’之役并未见得如何骇人,而后来‘生死坪’斗各门派帮教时,却有惊世骇俗的表现,这证明了其中别有蹊跷,如果说他真的是三百多年前那‘血魔’的话,时至今日功力岂非到了不可思议之境,放眼当今武林,有谁能当其一击?” 昆仑“玄元大师”立即接口道:“这与华山掌门之死有何关连?” “天机子”微含不屑的一笑道:“大师是否同意本人的说法,这‘血魔’并非三百多年前的‘血魔’?” “这点武林中人都持同一的看法!” “好!既然血魔不是三百多年前的血魔,那现在有两个可能!” 众人为之精神大振,静待“天机子”的下文。 “追云剑伍天雄”忍不住道:“请问两个什么可能?” “天机子”得意的一笑道:“第一个可能,有人进入‘血池’之后,获得了昔年‘血魔唐中巨’遗留的武功,所以成了第二个‘血魔’!当然这人是无数年代以来所有先后冒险窥探‘血池’的无数顶尖高手之中,唯一的生还者!” 各掌门人人不自禁的点头同意这精辟的推理。 “天机子”又接着说道:“第二个可能这‘血魔’可能是一个不出世的巨憨所乔装!而华山、太极两位掌门可能与这乔装‘血魔’的人结有宿怨,所以先后被杀!” 昆仑“玄元大师”不服气的道:“江湖中盛传‘血魔’将逐一对付七大门派,难道是空穴来风,同时他公然柬邀各派掌门来此会“天机子”以数声冷笑打断对方的话道:“太极掌门之死,恰好是在各帮教门派计诱‘血魔’现身‘生死坪’而予以围歼的当日,而且出事的地点是在大别山下,足证太极掌门当日也是赶赴‘生死坪”的豪雄之一,至于其中的因果,当然局外人无由论断!” 太极新任掌门“剑掌双绝朱昌”悲愤的道:“以在下所知,先掌门师兄并未结有什么生死之仇!” “天机子”似笑非笑的道:“不能这样肯定的论断一件事!至于说外传‘血魔’将逐一对付七大门派,我看也不尽然,如果他有这企图的话,大可逐门逐派的猝施辣手,何必出柬相邀!” 武当“玉虚道长”沉凝的接口道:“道兄所见极是,但却难保‘血魔’没有乘机施展毒谋,一网打尽之心!” 众掌门人被这句话说得心泛寒意,这是极可能发生的事啊! 少林“悟真大师”以严肃的口吻道:“不论‘血魔’的本来面目是谁,目的何在,他既然出柬相邀,料他即将或不久就要现身,各位掌门有什么高见,请说出来大家参详……” 蓦在此刻-一个华山门下,不待通报,急匆匆的冲进厅屋之内,满面灰败之色,直趋“追云剑伍天雄”的座前,一躬身道:“弟子参见师叔祖!” 举座为之一惊,料知一定又有什么新的变故发生。 “追云剑伍天雄”沉声道:“什么事?” 那弟子双手呈上一张五寸见方的小帖! “这东西何处得来?” “弟子在返山的途中,不知何时被揣入衣襟之中,回观后始才发觉!” “好!你退下!” “遵命!” “追云剑伍天雄”一看之下,激动得须发直抖,浑身乱颤,顺手递与少林“悟真大师”,道:“请大师过目!” “悟真大师”接过一看,纵令他涵养功深,也不由勃然变色,朗声念道:“各位诚信人也,不愧掌门至尊,如期莅临华山,本人因有事他往,不克践约,特着门人‘活阎罗’代履此约!血魔。” 昆仑“玄元大师”首先不耐道:“血魔竟然着门人来践我等之约,未免欺人忒甚!” “天机子”针锋相对的道:“这活阎罗也许功力与乃师相差很微,也很难说。” 峨嵋“凌风师太”鸠头拐杖一顿道:“我们大可将这‘活阎罗’擒下,还怕‘血魔’不出面么?” “天机子”冷笑一声道:“恐怕很难!” “道兄这是什么意思?” “就事论事而已!” “你把对方估计的太高了!” “何必徒作口舌之争,事实自会证明,我天机子不过是据情而言罢了!”调转笔头,且说陈霖自获悉各大门派掌门齐奔华山之后,也向华山疾赶-一方面,他要找华山掌门“美髯客陆文龙”清算伯父“玉金刚陈其骥” 被残杀的血仇,同时急于要从对方身上追查父亲的生死之谜。 另一方面,他早有耳闻各大门派将倾力对付自己,此次聚集华山可能与此有关,基于这两种原因,他急于奔赴华山。 两日夜的奔驰,陈霖以骇人的速度到达雒南,由此向北至多一天的工夫就可抵达华山,他在城厢之外打尖,借以稍憩征程。数群僧道俗俱全的怪异行列,先后从酒店之前驰过。他判断这必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等奔往华山,酒足饭饱之后,他也朝同一方向驰去,行未数里,忽觉身后似有极微的破风之声,紧盯不舍,猛一回身望去,不由心中一震,追自己的竟然是那神秘的蒙面怪客。 眨眼之间,两人已照面而立。 陈霖有感于蒙面怪客迭次对自己施以援手,而且似乎与“桐柏派”有相当渊源,忙抢前恭施一礼道:“前辈何往?”蒙面怪客哈哈一笑道:“巧极了,我正要找你!” “找晚辈?” “嗯!上次我要你转达令师,一月之期。在‘生死坪’一晤,结果如何?”“家师已首肯,不曾失误。” “目前距约期只有短短五日了,我听说他将要有华山之行?”陈霖心中不由一震,这话从何说起,江湖所传的“血魔”本是自己的化身,怎会说有华山之行,当下不动声色的道: “晚辈现在就是要赶赴华山?” 蒙面怪客眼中奇光一闪而逝,道:“如此说来,令师不去么?”陈霖:“由晚辈代理前往!” “哦!” “前辈有什么吩咐没有?” 蒙面怪客沉思了一刻之后,道:“我记得你与‘和合会’会长夫妇有段过节未了?” “是的!” “半个时辰之前,我曾见‘江湖一美何艳华’在雒南城西官道现身,往西而去!” 陈霖不由一阵热血沸腾,他必须要找到自己有夫妻之实的吴如瑛,她不忘“无虚剑吴佑年”之托,当下急匆匆的道:“恕晚辈无礼,再见!” 见字出口,人已在十丈之外。 蒙面怪客望着陈霖逝去的身影发出数声阴森的冷笑,掉头驰去。 陈霖怀着激动的心情直向城西官道赶去,把身法施展到极限,有如一缕淡红轻烟,一个时辰之后,约莫奔到了近百里远近,却一无所见!心里转念道:“像这样盲目追赶,岂非白费气力,还是先赴华山要紧,华山事了,还得赶赴‘生死坪’践蒙面怪客之约,吴如瑛妹妹的事,只好缓一步了!”心念之中,又回头赶去,这一往返,耗去了近两个时辰! 当他抵达华山派所在地“群玉观”时,也正是各大掌门接到“血魔”的短柬而慌惑不安之际! 陈霖甫抵观门,立即有四个华山弟子现身拦阻,其中之一道:“少侠来到敝观,有何贵干?” 陈霖冷冷的道:“我要见你们的掌门人!” 四个华山弟子顿时面露悲愤之容,仍由其中为首的答道:“请问少侠上下如何称呼?” “这个你不必问,你只替我通禀就是!” “请少侠按江湖规矩先报出名号来意!” 陈霖不耐烦的道:“我只问你们掌门人是否在观中?” “这个,在少侠未报出名号之先。恕在下不便置答!” 陈霖冷哼一声道:“如此,我自去找他!” 说着举步便往里闯,四个华山弟子齐齐怒喝一声,嗖的拔出长剑,横阻门外,另一个厉声道:“华山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陈霖嘿嘿一阵冷笑道:“岂止撒野,我还要血染‘群玉观’!凭你们四个就想阻我?嘿嘿!找死!”那为首的长剑亮了一个门户,怒目横眉的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活阎罗!” “活阎罗?” 四个华山弟子,同时惊叫出声,也同时惊动了观内的其他弟子,纷纷涌出,陈霖冷眼瞥扫之下,旁若无人的举步便闯!四只长剑,幻起漫空银芒,凌厉至极的电闪攻击!陈霖单掌一圈,只听四声闷哼同时响起,四个华山弟子抱手而退,四柄长剑已被震飞到数丈外的草丛中。 无数人影,从观门涌出,一叠声的喊着:“为掌门人报仇!”陈霖大感愕然,难道华山掌门……剑影霍霍,掌风呼轰,像是夏天的阵头雨,暴泻向陈霖。陈霖初意只要找到掌门人“美髯客陆文龙”,不愿多事杀戮,见状之下,不由激发心头隐恨,顿时杀机上脸,怒哼一声,双掌上扬……观内忽地传出一阵急遽的钟声,所有的人,突然停手不攻,潮水般退去,刹时走得一干二净,陈霖上扬的双掌,也告缓缓垂下! 蓦然-一阵步履杂沓之声,观门之内,现出七个人来,僧道俗俱全,一个个目蕴精光!面色沉凝!陈霖一看就知是各门派的掌门现身了! 众人身形才定,陈霖已冷漠至极的发话道:“你们之中谁是华山掌门?”当中一个威棱老和尚抢前两步,宣了一声佛号说道:“老衲少林悟真,少施主是否卸令师之命而来?” 陈霖被问得满头雾水,半晌才道:“我找的是华山掌门!”“悟真大师”再次问道: “少施主是否奉令师之命而来?”“是又怎样?” 众掌门人同时脸上一变,“剑掌双绝朱昌”厉声道:“活阎罗,你意在为何?” “我要见华山掌门清算一笔旧帐!” 少林“悟真大师”眉毛一皱道:“少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有什么,一笔血帐待结!” “华山掌门已惨遭令师毒手,难道说少施主会不知……”“什么,华山掌门死了?” “不错,少施主是明知还是故问?” “是死于……” “令师血魔所为!” 陈霖全身为之一震,天下竟有这等离奇的事,自己要找的两个人,太极掌门死了,死得很离奇,华山掌门也死了,死得更奇,难道江湖中真的又出了一个“血魔”不曾! 他百思不得其解,茫然的喃喃自语道:“怪事!怪事!”峨嵋“凌风师太”鸠头拐杖往地上重重的一顿,目射骇人棱芒,道:“枭獍之后,仍然是枭獍,这事虽是你师父所为,但仍然容你不得!” “呼!呼!呼!”一连劈出三拐! 空气在凌风师太出拐之后,骤呈紧张! 陈霖冷哼一声,并食中二指一屈一弹,一般血红指风,应指而出,“当!”的一声暴响,“凌风师太”的精钢拐杖,被指风点中,直荡开去,几乎脱手而出,人也踉跄向后退了三个大步。这一手使得其余的各掌门人为之心头巨震。 “凌风师太”一派之长,论功力也在一甲子以上,竟然被“血魔”的传人在一个照面之间迫退,几乎当场出彩,登时老脸变色,举杖又待……少林“悟真大师”侧顾道:“师太且慢出手,先把话问明再动手不迟!”“凌风师太”心里有数,恨哼一声,乘机下台。 “悟真大师”又转向陈霖道“令师现在何处?” “不知道!” “少施主分明是卸命而来,何以故作此语?” “我来此是为了一段个人仇怨!” “什么样的仇怨?” “人已死说之无益!” “令师柬约老衲等前来华山用意何在?” 陈霖不由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事情竟然愈演愈奇,几疑是在梦中。 “悟真大师”取出先后送达的柬帖,掷与陈霖道:“少施主再不会故作不知了吧!” 陈霖抄起一看,不由恨得目毗欲裂,心火直冒,忖道:“果然有人假‘血魔’之名行凶,而且居心险恶,显然是要想假七大门派之力,除去自己,但,这假名的人是谁呢?为什么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他知道自己与华山掌门有仇?他知道自己会上华山?而且时间算得准确之至?这未免太可怕了!”想到后来,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 当下脱口道:“这是假的!” “假的?” 在场的各大掌门激奇惊怪的注定陈霖。 冷眼看人的崆峒“天机子”这时阴阴的开口道:“活阎罗,你说什么是假的?” 陈霖肚里当然雪亮,“血魔”本是自己的化身,自己不曾下手,那当然是别人冒名行凶的了,他自忖与其他门派无怨无仇,也不愿多惹是非,当下沉住气道:“这两张字柬是假的,先后杀害太极、华山两派掌门的另有别人!”此语一出,各掌门人更是惊疑莫释。 “天机子”又道:“何以为证?” 陈霖略一思索道:“太极和华山两掌门与我有仇,我必欲杀之而后快是事实,但我却被人先我而行,至于这两张柬帖非家师‘血魔’手笔,而且家师自‘生死坪’之役后,从未离开‘血池’半步!” 陈霖说的前半段是实话,后半段却是他随便胡扯的,因为他不能告诉对方“血魔”就是自己的化身啊! 就在此刻,观前五丈之外的柏树丛中,突然传来一声冷笑!以各派掌门的功夫,再加上陈霖的造诣,竟然不曾发觉有人隐身在侧,则这发冷笑声的人修为之高,也必相当惊人。所有在场的人,全被这冷笑声惊得一怔。 一条人影,幽灵似的从柏树之后现出身来。 陈霖心里又是一震。 乍看来人身形,似乎极熟,但看面貌却又陌生得素未谋面。这现身的竟然是一个年在二十上下,面如冠玉的少年书生,这少年书生美则美矣,只是目光流转不定,面带阴沉,看来是个阴险狡诈的人物。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这少年书生的身上,猜不透他的来路!少年书生环顾众人一眼之后,大刺刺的向陈霖道:“你凭什么说你师父‘血魔’不曾离开‘血池’半步?” 众掌门人惊异不置,这少年书生竟然是冲着“活阎罗”而来。陈霖更是愕然不已,半晌之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少年书生阴森的一笑道:“我要戮破你的谎言!”陈霖更奇了,讶异至极的道:“什么谎言?” “你说华山血案有人假冒‘血魔’之名行凶,你的师父未离开‘血池’半步,这便是谎言!” 各掌门人全把目光迫向陈霖,看他如何作答。 陈霖心里这一惊非同小可,难道这突如其来的少年书生已识破了自己的底蕴不成?不然怎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心虽震惊表面仍冷漠如故,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就是我,没有名字!” 陈霖不由气往上冲,冷哼一声道:“你得交待个明白出来,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 “你就别想离开!” 少年书生冷笑数声道:“我爱来则来,爱去则去,你其奈我何?” 陈霜面寒如冰的道:“不信你就试试看!” 少年书生毫不为意的道:“用不着试,我现身的目的就是要拆穿你的谎言!” “你说看看!” “令师自在‘血池’,你又没有和他一道,焉知这血案不是他所为?” 陈霖顿时放下心来,原来对方并不知自己的底细,仅是揣测之词而已,又道:“你又根据什么说我不与家师一道?”“你一定要我说?” “当然!” “我只说出一点就够了,当此血案发生之前这一段时间,你被困在幕阜山‘白骨销魂大阵’之内,是也不是?”陈霖不由毛骨悚然,对方对自己的行动竟然了如指掌。他是谁? 他对自己有什么企图? 他何以会知道自己的行动? 当下身形倏地前欺三步,厉声道:“你到底是谁?”“这毋劳动问?” “你不说?” “不说又待如何?” “这可由不得你!” 你字方落,闪电般劈出一掌! 少年书生身形一划,避开这一掌,反欺到陈霖左侧,还攻两招。 陈霖心中不由暗惊对方的功力不弱,一掌劈空之下,对方怪招已临,当下不闪不避双掌一圈一剪,硬封来势。 少年书生半途撤招,暴退数尺,道:“活阎罗,容后再见!”身形似电,疾射而去! “哪里走?” “阿弥陀佛,施主留步!” 少林“悟真大师”宽大的袍袖一拂,一股绝猛劲道硬把陈霖挡回原地! 那少年书生已在这眨眼之间,消逝无踪。 陈霖一口怨气实在吞不下,返身面对“悟真大师”道:“大和尚,你待如何?” “悟真大师”仍不愠不火的道:“少施主,恕老衲直言,在令师没有现身之前,屈留少施主暂住华山!” 陈霖怒极反笑道:“你们想拘禁我?” “为了上体天心,下恤武林苍生,老衲等不得不然!”陈霖仰天一阵狂笑之后道:“大和尚好慈悲的心肠,悲天悯人,哈哈哈哈!冠冕堂皇之至,在下斗胆奉劝各位还是省事一点的好,在下无心和各大门派为敌!” 武当玉虚道长接口答道:“可是目前已有两派的掌门死在令师徒之手?”陈霖厉声道: “我说过不是!” 昆仑“玄元大师”宏声喝道:“事实俱在,狡辩何益?”陈霖不由气结,冷冷的道: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追云剑伍天雄”和太极新掌门“剑掌双绝朱昌”双双抢步而出,齐声道:“血债血还!” 陈霖急气之下,杀机顿起,冷哼一声道:“凭你们还不配!”在场的都是一派之长,岂能听得下这种狂傲至极的话,怒哼声中,人影一阵晃动,把陈霖围在核心之中。 一时之间,空气紧张无比,紧张之中隐泛杀机。 又见一阵人潮涌动,那些华山弟子和跟随各掌门人的高手,纷纷现身,在外围加上了一圈人墙,为数不下三百人之众。陈霖冷眼一扫之下,忖道:“看来今天又要被迫大开杀戒了!” 如果陈霖有心要退走的话,恐怕无人能阻挡得住,但冷傲成性的他,却不屑为此。 少林一向是武林各宗派之首,所以“悟真大师”也隐以此行之首自居,发话道:“少施主你还是乖乖就范的好,老衲保证不难为你,一切将听候令师出面解决!” 陈霖恨声道:“各位有什么问题只管提出,在下自信还接得了!” 峨嵋凌风师太一顿鸠头拐杖,道:“活阎罗,明白告诉你,要你抵华山太极两位掌门人的命,你接不接得了?”“我早说过,这两人不是家师所杀,即使是家师所杀,也不过是‘杀人者人恒杀之’的因果循环而已,谈不上抵命!” “凌风师太”冷笑一声道:“我说你接不了,如何?” 陈霖嘿嘿一笑道:“是非不论,各位如自信能取得下本人项上人头,只管出手,不然的话,就请各归庙堂,太极华山两掌门之死将来自有交待,即使各位不提,在下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昆仑“玄元大师”哈哈一笑道:“你倒说的轻松,就凭你几句话要我们退去,告诉你,抵命事小,为武林消弭灾劫事大,自古正邪不共存!” 陈霖知道今日之事决无法善了,七大门派联手对付他的事,他倒不放在心上,最使他愤恨莫名的是他不能手刃华山掌门为伯父“五金刚陈其骥”报仇,同时又失去了一条查探父亲生死下落的线索,而这行凶的人竟然还假冒“血魔”之名! 少林掌门“悟真大师”紧接着“玄元大师”的话尾道:“少施主,你明白正邪不共存的道理吗?” 陈霖愤然道:“大和尚,本人重申前言,不愿与各大门派为敌,如果各位一味相逼的话,一切后果在下恕不负责!” 太极、华山两派弟子,心切掌门惨死之恨,早已跃跃欲试,闻言不由怒哼出声。 崆峒掌门“天极子”突地欺近少林“悟真大师”,低声道:“依贫道愚见,不若令所有的门人弟子退去,人多反而碍手脚,一时也可避免演成惨剧,大师以为如何?” “悟真大师”一想不错,退一步说,如果以六大掌门再加上华山派长老“追云剑伍天雄”七人之力,而不能拾夺下对方的话,其余的弟子岂非枉送性命,当下点头道:“道长所见甚是!” 接着向各掌门人道:“请各位传令所属弟子立即退离现场,不闻召唤,不许外出!” 各掌门人目注了“悟真大师”一眼之后,纷纷传令所属门人弟子离开现场! 场中空气因各门派弟子的退离而更形紧张,这显示着一场空前的剧战将要展开。 陈霖冷漠的看着各门派的行动,半言不发。 “悟真大师”眼看众门人弟子退尽之后,满面庄严凝重之色道:“少施主,老衲最后忠告,盼少施主三思!” 陈霖嘴角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道:“大和尚,本人也提最后忠告,希望各掌门人慎重从事!” “悟真大师”一副悲天悯人之色道:“佛门虽广,不渡无缘之人!” 峨嵋“凌风师太”心记方才一招被迫退之辱,抢先发难,左掌右拐,凌厉绝伦的向陈霖攻去。 陈霖一咬牙身形不退反进,左手曲指如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拐杖抓去,右掌轻轻一划,消卸对方的掌劲,以攻还攻,奥妙绝伦! “凌风师太”心头大震,忙不迭的撤杖暴退。 昆仑“玄元大师”双掌已告从侧方电闪拍出,劲力万钧! 陈霖身形半转,单掌疾迎,一道红色劲气,应掌而发! “波!”的一声巨响,“玄元大师”被震得连退了五个大步,看得各掌门人心泛寒意,“活阎罗”的功力竟然也高到如斯地步。 就在“玄元大师”被震退的瞬间,少林“悟真大师”的“碎碑掌”挟以十成功劲,电闪劈出,他有心要在这一掌之间予对方的重创,但他低估了陈霖的……陈林深知少林“碎碑掌”的威力,若论真功实力,七人之中,当以“悟真大师”修为最高,也同时存着一举而创对方的心,双掌以八成功劲猛推而出! 隆然巨震声中,周遭劲气鼓荡如潮!陈霖身形连连摇晃,而“悟真大师”却被震得踉跄倒退五尺之多。 “悟真大师”佛门高弟,然而仍脱不了好胜之心,乍退又进,以全身功劲,疾推一掌,势如滔天骇浪,足可撼山栗岳。陈霖心头一凛,功集十成,沉凝无比的推了出去! 真气相触,发出一声天坍地陷的巨响,闷哼之声,同时传出…… “悟真大师”直退到一丈开外,方始稳往身形,口角缓缓溢出一缕鲜血。其余的五掌门一长老,齐齐怒哼一声,各发一掌-六个顶尖好手,同时出掌,其威力可以相见。陈霖心头一紧,蓦集毕生功劲,双掌疾抡,层层劲波,向四面涌出。 “砰!砰!”连震,劲气激荡如倒海翻江,人影纷飞,闷哼迭起,五掌门一长老被劲波卷退到一丈之外,而陈霖本身也感到气翻血涌,逆血上冲。 人影乍分又合,联手出掌如前! 刹那之间,劲气弥天,轰声匝地,尘沙激漩成柱,周遭林木摆荡如风中弱草。 三个照面之后,双方俱呈难支之势。 少林“悟真大师”就原地一阵调息之后,又加入战圈,这一来,情势大变,陈霖顿居劣势! 如果陈霖此刻施展“血影神功”的话,六掌门一长老恐怕已见死伤,那“血魔”之谜,岂非不攻而破,所以他考虑至再,仍不愿施展。 又是两个回合过去,陈霖顿感不支,心念急转道:“如果一味以一对七硬拼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看来不施辣手是不行了!” 心念之中,身形电闪拔起,斜划而落,脱出包围圈外,不待对方重行合围,以快绝诡绝的身法,先射向功力轻弱的华山长老“追云剑伍天雄”和太极新任掌门“剑掌双绝朱昌”,掌指并用,两声惨哼传处,两人踉跄倒退数步,坐地不起。 陈霖略不稍停,雷疾攻向昆仑“玄天大师”和峨嵋“凌风师太”,又是两声闷哼,两条人影飞泻到三丈之外,摇摇欲倒,鲜血源源溢出。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霖被“悟真大师”一掌击中,登时喷了一口鲜血,一连几个踉跄,身形未定,崆峒“天机子”又告电闪扑到,陈霖情急之下,猝施杀手……“天机子”眼看对方已无闪退的余地,正庆得手,忽见眼前指影一晃,待觉出有异,已是不及,只觉额前眉心一阵剧痛,仰身栽倒! 原来陈霖已施出了绝着“飞指留痕”,但总算他没有存心要对方的命,指下留了分寸,“天机子”虽然昏倒,但还不至死。 武当“玉虚道长”和少林“悟真大师”眼看情势危殆,一个用剑,一个用掌,各以本门绝学,双双夹攻而上。 陈霖一咬牙,身形雷旋疾划,巧妙绝伦的避过剑掌夹击,又是一式“飞指留痕”攻向“玉虚道长”! 武当向以剑术领袖武林,身为掌门宗师,自然有其独特造诣,剑方走空,立即变势封住门户,陈霖的“飞指留痕”竟然递不进去,不由为之一愕!就在陈霖一愕的雷光石火之间,少林“悟真大师”的双掌,已就势变式,横攻过来! “蓬!”的一声,陈霖一个踉跄,又喷出一口鲜血。 “玉虚道长”改守为攻,猝然划出! 陈霖这下可是横定了心,左掌诡奇无伦的一圈一划,硬把对方的长剑荡开少许,右手一扬……“玉虚道长”应势而倒,眉心之间留了一个淡淡的指痕! 少林“悟真大师”见所有掌门人都先后不死即伤,只剩下自己一个,他做梦也估不到堂堂七大门派的掌门联手竟然会惨败在对方手下,还谈什么除魔卫道,心里可比死还难受百倍,仰天高叫一声:“我佛慈悲,弟子要开杀戒了!” 了字出口,身形微挫,双掌平胸推出,一道悠然劲风,飘向陈霖! 陈霖一看来势,就知悟真和尚已施出了佛门至高的掌功“菩提禅掌”,不由心中大骇,提聚所有残余内力于双掌,猛然迎去! 冷傲的性格使他不屑于闪避! “菩提禅掌”潜劲如山,一声震天巨响传递,两条人影同时飞泻而出,“砰!砰!”两声,双双摔落地下。 毕竟陈霖功高一筹,一咬牙,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可知道目前的处境与自己绝对不利,现在自己已身负重伤,如果各门派的高手复出,或是各掌门人之中,有受伤不重的功力回复再度出手的话,可就不易对付了,同时自己的本心,也未存有和各大门派为敌的念头! 他扫视了现场一周,然后缓缓挪步离开,他笑了,惨然的笑! 目前,他必须要设法恢复自己的功力,短短五日的时间,他要赶到“生死坪”赴蒙面怪客之约。 他迫不及待的绕过一重山峰,寻了个隐蔽的处所,运功疗伤。 半个时辰之后,他入了物我两忘之境-一蓬淡红的雾气,由头顶缭缭而生,笼及全身。 就在此刻,一个人影幽灵似的出现在他身后,赫然是那曾经一度现身的少年书生,只见他面含阴笑,目露杀光,一步一步的向陈霖移近。最后他紧站在陈霖的身后,一掌上扬,对正陈霖的“百会大穴”,只要他手掌一落,陈霖决难逃一死! 他是谁? 他何以要在七大门派掌门之前指斥陈霖说谎? 他为什么要取陈霖的性命? 陈霖正在运功的紧要关头,对身边事毫无所觉,他不知道死神已站在他的身边,他的生命只在呼吸之间! 他身上的红色雾气,愈来愈盛,像一座红色的光幢,把全身罩在其中。 那少年书生,一只手举起又放下,他似乎在考虑该不该下手杀了陈霖,此时,他要毁去陈霖的话,容易得像杀死一只蚂蚁!半盏热茶的时间过去了,那少年书生,目光在不停的流转变幻,他仍然委决不下,手举起来,又收回去! 陈霖身上的红雾渐敛,内行人一看就知是功行圆满的现象!那少年书生,眼中杀光陡炽,似已决定要这么做,手掌疾行下按-但当掌心将要接触头顶的刹那,他又停住了! 最后,他收回了手掌,像幽灵般的消逝。 陈霖运功完毕,一跃而起,容光焕发,英姿飒爽,他当然不知道他已经是再世为人,险些被那少年书生所毁。 “赴生死坪!” 这是他目前急于要做的! 身形一展,如流星殒石般驰下了华山! 第四天的正午时分,他赶到了“生死坪”。 第十一章 烈阳神火 “生死坪”-这充满了神秘,血腥,恐怖的地方,多少年来,不断的上演着恩怨仇杀流血惨剧的舞台,这时,丽日中天,山风轻扬,是那样的恬静,安适。 坪中央,静静地矗立着一个颀长的人影-他是谁? 他在等待什么? 陈霖上得岭头,远远的就发现了那人影,从身形上判断,那人影正是邀约自己的化身—— 血魔,会晤的神秘蒙面怪客。想不到他已先到了。 陈霖心里不禁有些儿激动,蒙面怪客终竟是自己的恩人,而且也曾援手过“桐柏派”,自己却以另一种面目来会晤他,内心里浮起了一丝歉意。但他立刻又想到-蒙面怪客约自己-血魔-会晤的目的何在? 他究竟是谁? “飘萍客李奇”叔叔,曾叮嘱自己,务必要乘这机会揭开他的真面目,不错,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心念之中,立时运起“血影神功”,刹那之间,他变成了另一个人,周身赤红如血的怪人-血魔!身形一划,数个起落,似飘絮般的轻轻落在“生死坪”中。 蒙面怪客电闪回过身来,身形在微微的颤抖,面对这一代恐怖人物,他的心仍是忐忑的,两道锐利的眼神,直射在对方的面上,但,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对方只是一个赤红如染血的怪物,连眼芒都带着血色。 陈霖压低了喉咙,首先开口道:“阁下要见本人?”蒙面怪客道:“不错!” “有何贵干?” 蒙面怪客略微一顿之后,道:“在没有谈到本题之先,我有一个问题,请阁下据实相告?” 陈霖心里略呈紧张,道:“请讲!” “阁下是否与‘桐柏派’有相当渊源?” 陈霖心里又是一震,他曾怀疑蒙面怪客与“桐柏派”有渊源,因为上次各帮派袭击“碧云山庄”时,蒙面怪客以一人之力,尽诛来犯之敌,并救走意图复派的“桐柏一剑西门俊” 等人,而现在对方却反问自己是否与“桐柏派”有渊源,对方此话的动机何在?他将要说些什么?自己是承认好还是不承认的好?心念数转之后,道:“请阁下先表明身份!” 蒙面怪客发出一声轻笑,道:“目前未便表明!”“那我也先请问阁下是否与‘桐柏派’有渊源?”“这个……我的回答是否定的!” “没有?” “没有!” “阁下前在‘碧云山庄’曾对该派伸过援手,并曾留柬……”蒙面怪客立即接过话去道:“那只是基于武林道义!”“武林道义?” “不错!” 陈霖大受感动,想不到蒙面怪客对“桐柏派”的援手,只是基于道义,那对方可能是武林中最了不起的正派人物,难怪“飘萍客李奇”测不出他的来路,但他为什么拒绝透露名号?掩饰本来面目?当下微微激动的道:“阁下的侠肝义胆着实可佩!” “谬奖!” “请问桐柏一剑西门俊等人现在何处?” “阁下还不曾答复我的问题!” 陈霖略略一顿之后,毅然道:“不错,本人与‘桐柏派’确有相当渊源!”蒙面怪客身躯微微一震,又道:“在下还有一个问题!” “请讲!” “阁下是否卜居在‘血池’之中?” 陈霖不禁大感为难,因为这关系到“血影门”的秘密,同时对方何以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蒙面怪客在他的心目中,已成为一个侠隐之流的人物,也不虞其他,为了要追出对方下面要讲的话,一点头道:“不错!” 蒙面怪客却不再问下去,把话题一转,声音中充满激动之情,道:“如此在下斗胆要说出阁下的真面目?” 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蒙面怪客竟然要说出自己的本来面目,可是以自己所知,他根本不清楚自己的秘密呀,难道……于是沉声道:“你说说看!” 蒙面怪客眼中棱芒似电,一不稍瞬的注定“血魔”,显然他对这问题十分凝重审慎,好半晌才一字一句的缓缓道:“如我猜测不错,阁下就是失踪十多年的‘桐柏派’第二代掌门‘中原一剑陈其骧’,不知是否有错?”陈霖心中不由巨震,不知对方根据什么而作此揣测,而把自己的化身,测度为自己的父亲“中原一剑陈其骧”,为什么?为什么?……莫非父亲当年已真的被迫落或抛尸“血池”之中? 他何据而云然呢? 父亲昔年应“百幻书生”之约,来“生死坪”决斗,以后即告下落不明,但这事局外人又何由知道呢? 莫非这蒙面怪客昔年曾目睹这幕惨剧?莫非……他百思不得其解。 思念被拉回到若干年前,他的童年时代-他记得每年母亲总要带着自己长途跋涉到“生死坪”一次,每次都面对“血池”悲不可抑,但母亲不告诉他原因,他也无法知晓,只是感到奇诧而已。 母亲曾告诉他,父亲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有一天会回来,现在,他长大成人了,理解力使他感到那谎言的幼稚可笑!最后一次,母亲遭了“四毒书生”的毒手……一阵热血沸腾,他几乎狂喊而出!“杀!报仇!” 蒙面怪客见对方久久不语,认定自己所料不差,紧追一句道:“阁下莫认了?” 陈霖被这句话从沉思中唤回,脱口道:“中原一剑陈其骧是否是被‘百幻书生’以阴谋暗算迫落‘血池’之中?”蒙面怪客,眼中忽然现出骇然之色,但一瞬即逝,道:“如此说来,阁下不是‘中原一剑陈其骧’了?”“不是!” “那阁下与‘桐柏派’究竟是什么渊源?” “这个,目前也未便奉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渊源极深,我不但要助桐柏派后人复派,重新跻身八大门派之林,而且更要查明昔年惨案真相,为死者报仇!” 说到“报仇”两个字,眼中血芒陡炽,令人不寒而栗。 紧跟着又道:“阁下的这种测度,必然有所根据?” 蒙面怪客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道:“根据桐柏山下的‘三里坪’之役,阁下为了‘桐柏派’而首开血劫!” 这句话合情合理,陈霖不由大感失望,原来蒙面怪客根本不悉个中真象。父亲的生死,仍然是一个谜,太极掌门,华山掌门可能知晓其中究竟,但他们先后离奇的被杀了,现在除了寻到“百幻书生”或“绛珠仙子”才能查个水落石出之外,别无其他的蹊径可循了。 在赴约之初,他有心要揭穿蒙面怪客的庐山真面目,他意料多少可以获得一点父亲生死下落的线索,现在他彻底的失望了,蒙面怪客竟然毫不知情。是否揭开对方的真面目? 他犹豫了,对方于自己有恩,于“桐柏派”有德,他岂能强人之所不欲,或许对方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是别有苦衷,好像自己,不也是具备着双重身份-血魔,活阎罗- 吗?而且,对方的行为纯出乎侠义道的精神。另一个问题又产生了,对方约晤了自己,难道就是为了证实自己是否对方意料中的人物?也许……心念动处,脱口问道:“阁下约晤本人,就是为了证实这一点吗?” “不错!” “没有其他问题?” “有!但你既不是我想像中的人,说之无益!” 陈霖好奇之心大炽,可能对方要说的话,与父亲或是“桐柏派”有关,急道:“我虽不是你想像中的人,但也差不了多少!” “此话怎讲?”“因为我与‘桐柏派’的渊源极深!” “这个……” 蒙面怪客说了两个字之后,突然不语,似乎在考虑说与不说。 陈霖紧迫着问道:“怎么样?” 蒙面怪客,眼中忽现骇人煞光,但一闪即逝。 陈霖心中不由一动,但他对蒙面怪客已深信不疑,也未朝深处去想。 蒙面怪客又道:“但此事关系‘桐柏派’至巨,阁下能作得主?” 陈霖一听,想知道的心更切,毅然道:“当然作得了主!”“好!如此我就奉告阁下!” “请讲!” 蒙面怪客又顿住了,似在作最后的考虑,显见他要说的话,必然是相当重要,所以才一再犹豫不决。 久久,才沉声道:“阁下是否听说过‘双残鬼叟’其人?”陈霖心中不禁一震,他清楚的记得那独目独臂的怪人,为了试验武功而滥杀无辜,他那怪异的武功,叫“轩辕神风掌”,掌风拍出成一线白光,被他所伤的人,都是脑袋一分为二,他疑心那“轩辕神风掌” 是学自“轩辕经”,正待要下重手迫对方就范之际,恰好绝色少妇现身,声言她与他有宿仇待解决,而让他乘机兔脱……当下激动的道:“我听说过这人!” “桐柏派失了一件传派之宝……” “不错,‘轩辕经’,随着掌门人‘中原一剑陈其骧’失踪!”“这本‘轩辕经’正落在‘双残鬼叟’的手中!” “什么?落在他手中?” “不错,落在他手中,他所擅长的‘轩辕神风掌’就是‘轩辕经’所载奇奥武功之一,不过据我所知,他还没有全部习成,最多是七成!” 陈霖强自压抑心里激动之情,声音微颤的道:“那桐柏掌门‘中原一剑陈其骥’必然是丧命他手?” “这却不得而知!” “双残鬼叟的行踪落脚……” “可能在‘东海离心岛’,也可能在‘赤衣教’总坛!” 陈霖奇诧莫名的道:“这就奇了,‘双残鬼望’竟系何等样的人物,怎的会与‘赤衣教’和‘东海离心岛烈阳神火教’发生了关系?” 蒙面怪客得意的哈哈一笑道:“阁下对此一无所闻?” “嗯!” “‘双残鬼叟’就是东海离心岛‘烈阳神火教’教主!” 陈霖心里又是一震,事情的奇突,竟然这样出乎意料之外,但随着在心里涌起的是一种恨和杀机混合的情绪,喃喃自语道:“双残鬼叟,烈阳神火教!嘿嘿,有一天我会血洗离心岛,鸡犬不留!” 蒙面怪客在一旁打了一个冷颤,这不啻是决定了“烈阳神火教”的命运,以“血魔”的功力和作风而言,血洗离心岛决非空口说大话。 陈霖一阵激动之后,又道:“那他与‘赤衣教’又是何种关系呢?” “烈阳神火教,僻处东海离心岛,久想染指中原武林,‘赤衣教’实际上说起来是‘烈阳神火教’的一个分坛,是该教问鼎中原的先驱!” 陈霖心里暗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生死坪’那次战役,竟然有‘烈阳神火教’中人现身,哼!问鼎中原武林,岂非是白日做梦,首先我陈霖就不容!” 蒙面怪客又道:“阁下刚才提及‘桐柏一剑西门俊’等人的下落?” “不错,有这回事,这件事只有你才能知道!” “当日在下解了他们被突袭之围以后,本拟把他们引到一个稳秘处所,暂时待机,却想不到……” 陈霖一听话风不对,不由着急道:“怎样?” “变生不测……” “出了什么岔子?”“半途忽遇久不现踪江湖的黑道巨魔‘丧魂太岁’,激斗之下,全部罹难惨死,只剩西门俊一个活口被挟走,生死不明!”陈霖几乎忍不住怒吼起来,咬牙切齿的道:“丧魂太岁何以要对他们下手?” 那老魔认为‘轩辕经’在西门俊的手里!” “丧魂太岁的巢穴在何处?” “在下目前正在积极查探之中!” “阁下难道不是‘丧魂太岁’之敌?” “逊了一筹,自保可以,救人不足!” 陈霖不由骇然,蒙面怪客竟然自承不敌,那这“丧魂太岁”的身手,确实惊人。 一时之间,百感交集-“白骨教”护坛的“白骨锁魂大阵”阻隔了自己追索杀母仇人“四毒书生”之路。 “轩辕经”竟然会落在“双残鬼叟”之手,那父亲到底是被“百幻书生”所害,还是丧于“双残鬼叟”之手? 西门俊叔叔一行,又被“丧魂太岁”所杀,“桐柏派”的元气大丧……“江湖一美何艳华”和“金童柯瑜瑾”这一对奸夫淫妇,不知何以会自动解散“和合会”? 吴如瑛也随之生死下落不明! 想起吴如瑛,他不由生英雄气短之感,她是第一个闯进他心扉而奉献贞操的人,虽然事情的发生是由于巧合,但事实是不容抹杀的,他和她互誓白首,他在血池石窟受她父亲“无虚剑吴佑年”的重托,要他寻到她为父报仇,岂知在真相大白之际,她却失踪了……突然—— 他心里升起了另一个意念-蒙面怪客似乎老尾随着自己,每一次紧要关头他就不期然的现身,这决非巧合,同时,这许许多多的秘密他从何得来,他的行为,似乎“行侠仗义”四个字不能解释,因他已超越了这个范围,他有什么企图吗?……蒙面怪客干咳了一声,以引起陈霖的注意,然后道:“阁下,在下要告辞了!” “且慢!” “阁下还有什么话说?” 陈霖沉吟片刻之后,心念顿决,道:“请你一现庐山真面!” 蒙面怪客似乎料不到对方最后会来这一手,一窒之后,道:“歉难从命”陈霖把手一横道:“本人向来言出如山,说一不二!” “阁下未免强人所难?” “难道你见不得人?定要藏头露尾?” “在下好意把所知的奉知,难道错了?” 陈霖不由语塞,但这个疑团不破,心里实是不安,忖道:“你虽数次援手于我,但有恩报恩,却不能让你永远神秘下去!”顺口答道:“好意敬领,但本人喜欢坦诚相见,最恨故作神秘!”“阁下这是违心之论!” “何以见得?” “阁下的本来面目又是谁?” “我就是我,血魔就是血魔!” “这话只能骗骗无知小儿!” “为什么?” “血魔唐中巨是三百多年前的人物,阁下何以自圆其说……” “你又安知本人不能活到现在?” 蒙面怪客一时答不上话来,他口里虽如此说,但心里无法肯定真假。 陈霖身形突地前欺数步,沉声道:“阁下当真不愿表明身份?” 蒙面怪客眼中忽露惊怖之色,向后退了三步,道:“阁下难道要向在下出手?” “也许!” 蒙面怪客厉声道:“身为武林道,可杀不可辱!”陈霖的心软了,他委实对蒙面怪客下不了手! 怔了半晌之后,道:“阁下请吧!” 蒙面怪客一拱手,转身驰下了“生死坪”。 陈霖目送蒙面怪客身影消失之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卸去了“血影神功”,红色褪尽,还复了他俊美的面目。他又一次面对这母亲惨死,奇缘所在的神秘“血池”,思前想后,不由潸然泪下! 蓦在此刻-两条人影,飞风般的泻落“生死坪”中。陈霖心里一震,难道又有人不顾禁约,擅闯“血池”重地!回首望处,来的是一个须发虬结的怪老头,和一个奇丑绝伦的少女! “霖哥!” 那少女身形未定已自娇呼出声。 “哦!翠妹妹!李叔叔!你们怎的会来此地?” 来的正是化身“天音叟”的“飘萍客李奇”和他的未婚妻钟小翠。 钟小翠伤感的道:“我们来取父亲遗骨和母亲合葬!”陈霖心里一阵黯然,她的父亲“风雷掌钟子乾”是为了救自己而死的啊!忙移身过去,向“飘萍客李奇”躬身为礼道: “侄儿有礼!” “哈哈,免了!蒙面怪客和你的约会践过没有?”“他方才离开了!” “他是谁?” “不知道!” “咦,你不是决定要在这次约会中揭开他的面目吗?”“是的,可是我下不了手!” “好了,这事以后再说,你们约晤的经过怎样?”陈霖目眦欲裂的恨声道:“西门俊叔叔等已遭了‘丧魂太岁’的毒手!” 钟小翠和“飘萍客李奇”宛若被焦雷轰顶,齐齐惊叫出声。“飘萍客李奇”偏头想了一想之后,道:“不可能!”“为什么?” “丧魂太岁早在十年前因积恶如山而被当时的八大门派,各派高手十人,联手击成重伤而死,我也是其中之一,难道死人还能复活?”陈霖大感愕然,道:“蒙面怪客如此说的!” “江湖诡谲万端,你不揭开他的真面目,是一大错误!”陈霖府首无语!钟小翠插口道:“这事倒无所谓,下次还会碰头的!”陈霖向钟小翠瞥了一眼,又道:“蒙面怪客自承他自己正在积极追查‘丧魂太岁’的巢穴,届时会通知我!”“飘萍客李奇”激动的像是自语般的道:“桐柏派奇祸频仍,从此将一蹶不振了,西门师兄之死,必须要追出真凶,这事,哼,仍须着落在蒙面怪客身上!” 陈霖追悔不已,一时心软,放过了揭破蒙面怪客真面目的机会,照此看来,他所说一切,都有问题……“飘萍客李奇”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桐柏派列为传派之宝的‘轩辕经’落在‘双残鬼叟’之手!我想家父也许……” “可靠吗?” “可靠。” “何以见得?” “侄儿与那老魔动过手,他曾施出‘轩辕神风掌’!……”“有这等事,以后呢?” “被他兔脱了!” “那我们得向‘烈阳神火教’总坛一行!” “烈阳神火教远在东海离心岛!” 钟小翠忍不住插口道:“霖哥,你错了!” “我错了?” “半月之前你这样说是对的,现在可不同了?” 陈霖惊异得大睁双目,道:“为什么?” 钟小翠道:“烈阳神火教本是‘赤衣教’的幕后支持者,现在‘赤衣教’已不存在,正式更名‘烈阳神火教’,教主就是‘双残鬼叟’!” “哦!想不到马上成为事实!” “飘萍客李奇”接口道:“这事已轰传甚久了,你……” “一刻之前,侄儿从蒙面怪客口里得知‘烈阳神火教’想插足中原武林!”“事不宜迟,我与翠儿先取出师弟骸骨,回里殡葬之后,就要往探‘烈阳神火教’,至于西门师兄等的惨事,目前却无从着手!” 陈霖急道:“事关家父生死之谜,侄儿拟立即赴该教一行!” “飘萍客李奇”点点头道:“以你的功力而论,我很放心,但你阅历不够,当心诡谋!” “是的,侄儿敬谨受教!” “哦!你探访那‘四毒书生’的下落!……” 陈霖愤然把闯幕阜山,被困“白骨锁魂大阵”的经过说了出来!但他略去了被绝色少妇救离的那一段,改为误打误撞的脱险! “飘萍客李奇”和钟小翠听得惊心动魄不已。 陈霖想起绝色少妇竟然能出入“白骨锁魂大阵”而无阻,只要自己找到她,请她说出出入阵势之道,仍可一闯白骨总坛,但他对于这神秘莫测的一代尤物,仍感到十分茫然,以她的身手来说,绝非无名之辈,可是由于自己的阅历不广,揣不出她的来路,使得他既爱又恨,忖道:“李叔叔浪迹江湖,经验阅历必丰,何不问一问看,也许他能……” 钟小翠明眸一转,呖呖莺声的道:“霖哥,你在想什么?” “哦!没有什么!” 口里答话,心里却在想到,天赋与翠妹一双美目,一副莺喉,一个窈窕婀娜的娇躯,却给她一张奇丑的面孔,造物者未免太恶作剧了! “飘萍客李奇”道:“霖儿,你准备如何办?” “我,我希望能获得破阵之秘!” “这谈何容易,天下阵法千奇百幻……” 陈霖鼓起勇气,乘机问道:“李叔叔,就您所知当今江湖之中,武功堪列顶尖之林,容貌可称绝世无双的少艾妇人有几人?” 钟小翠激奇的盯着陈霖,不知心上人何以突然提出这怪问题来? “飘萍客李奇”哈哈一笑道:“孩子,你问这干吗?” 陈霖心中有病,不自禁的脸上一热,轻轻一笑道:“我自有用意!” “嗯,霖儿,你与翠儿秉承她母亲的遗命订婚,你可不能做出对不起她的……” 陈霖心中不由一凛,绝色少妇使他着迷而情不自禁的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事,吴如瑛与他不但发生了关系而且两人曾海誓山盟,楚玲的痴情使他欲罢不能,这些,将如何向钟小翠解释呢?将来!唉!将来如何安排自己? 闻言之下,尴尬的一笑道:“这……这不会的!” “我希望不会就好!” 钟小翠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片刻之后,突然抬起头来,一双明眸直直的看着陈霖,道:“霖哥,你根本就不爱我,因为我长得丑……”“飘萍客李奇”把手连摇,意思是要阻止钟小翠说下去,但钟小翠恍若未见,仍侃侃而言道:“你接受我是为了怜悯,为了报先父的一点小惠,是吗?” 陈霖顿时面孔涨得通红,极口分辩道:“翠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发誓永远伴着你!” “我知道你会的,但不是出自本心!” 陈霖急得冷汗涔涔而下,惶然道:“妹,你……你……完全想错了!” 钟小翠丑脸之上一无表情,双眼却锋利如电,毫不放松的道:“你说,凭良心说,我们之间有爱的存在吗?” 事实正如钟小翠所说,陈霖在最初与钟小翠见面时,心里根本不曾想到爱这方面,他只是为了她父亲为他死而遵遗命照顾她,后来,在钟母的遗命下,与她订了婚约,是基于感恩报德之心,但他能承认吗?他忍心去戮伤她的心吗? 但他所说永远伴着她,确是真的发自内心。 他痛苦的回答道:“翠妹,我俩名份已定,希望你不要作无谓的想法!”钟小翠凄然道:“霖哥,妹此生已属君,永不更改,但我以前就曾经说过,我自有打算!” 陈霖喟然一声长叹,缄口无语。 “飘萍客李奇”一跺脚道:“你两娃儿是怎么搞,尽斗些什么,快闭上嘴吧!” 一顿之后,转面向陈霖道:“霖儿,你方才所提问题,依我所知,在十多年前有,就是‘绛珠仙子朱薇’,算来她将近四十岁了,论美,你母亲和‘江湖一美何艳华’和她,各擅胜场,论身手姿容双绝的,那得首推‘绛珠仙子朱薇’,但她的品格却为武林正派人士所不耻,目今江湖中我想是没有这样的人! 陈霖茫然了,若以年龄而论,绝色少妇只在二十出头之间,她当然不会是“绛珠仙子朱薇”,但她是谁呢?以她的武功容貌,应该尽人皆知才对!“飘萍客李奇”也不再追回陈霖提这问题的用意,他知道少年人是富于幻想的,再谈下去,徒使陈霖难堪而已,话题一转道:“如果你能寻到一个人,或者能有助于你破阵,但此人生性怪僻绝伦,早已绝迹江湖,他武功平平,但对于河洛图书,五行八卦,奇门阵法,机关布设,在武林中却是首屈一指的人物!”“谁?” “无名无号,人都称他为‘南宫先生’!” “南宫先生?” “不错,他复姓南宫,武林中人皆称他南宫先生而不名!”“如有必要,我会找到他的!” “恐怕很难!很难!”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好,霖儿,只此一点,即足以使你称尊武林!”陈霖讪讪的一笑…… 钟小翠眼中满含泪水,向陈霖道:“霖哥,我们今天来此是为了起出父骨,请你指引埋骨之所!” 陈霖黯然的点了点头,率先引路,到那坪外林中那株古树之前,树根上陈霖昔年用以堵塞孔洞的石块仍在,只是满布苔藓杂草,这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往事历历,如在目前,陈霖已由一个孤苦无助的小孩,变成了举世震惊的人物,溯本追源,若没有“风雷掌钟子乾”舍命相救,他焉有今日,触景生情,掉下了几点伤心泪来!移开石块,以掌功劈大孔洞,一堆森森白骨骤现眼前。钟小翠蓦见乃父遗骨,不禁放声痛哭起来,悲哀的气氛,充塞在每一个人的心头,陈霖抚骨大恸,哀伤不减于钟小翠。“飘萍客李奇”也不由老泪纵横。 许久之后,三人先后止悲,用一个布裹装好遗骨,由钟小翠负在身上,离开了“生死坪”,出得大别山,“飘萍客李奇”仍和钟小翠一路,陈霖则要分道扑奔“烈阳神火教”总坛! 这一对未婚夫妻,没有什么缠绵的话别,就这样互道一声珍重再见黯然分手了。 且说陈霖心事重重,踏上了官道,目标指向原“赤衣教”现在改名为“烈阳神火教”的总坛所在地-风雷谷。 风雷谷-狭长深邃如袋,两侧峭壁千仞,谷中终年风势不断,谷道幽深迂回,风声激撞回应有如雷鸣,故有“风雷谷”之称。 数天之后,陈霖到达了“风雷谷”! 谷中正中,高烧着一堆熊熊烈火,火焰高达数千丈,火焰的上端,高悬一个珠状的东西,被火焰一照,反射出灵光万道,令人不能逼视! 陈霖心想,这大概就是象征着烈阳神火了! 谷口宽约十丈,几乎全被火焰堵塞,人未走近,已感热浪迫人。 奇怪的是竟未发现半个人影。 难道这烈火有什么玄妙存在其中,像“白骨教”以“白骨锁魂大阵”为其屏障一样?但看来看去,火就是火,并无出奇之处。 陈霖犹豫了半刻之后,忖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闯!” 心念之中,身形一展,就向那堆烈火的边缘射去,他要想绕火旁的空隙进入谷道,谁知身形方起,那堆烈火,突然炽旺起来,火舌乱吐,暴卷狂伸,整个谷口全被堵塞不留半丝隙缝,热浪熏人如烤! 如果硬要闯去的话,势必被烈焰吞噬。 陈霖骇然凌空倒泻落回地面,陈霖这一退身,那火势又小了下去!看得陈霖惊震莫名,这火可透着邪门,想来如不是设有机关,便是被人操纵。他怔怔地望着那巨火出神,谷口既被堵塞,两旁又是峭立千仞的岩壁,较之那“血池”周遭的岩壁还要高耸陡峭! 他再闯,同样的又被烈焰逼回。 一时之间,他感到无计可施。 正自不得计的当口,蓦然,轰的一声,火焰突告高涨十丈以上,火云卷舒,向外方扩展,暴涌而至,火星迸射如雨,四周气流成漩,威势好不骇人,陈霖忙不迭的倒射十丈开外,饶他闪退得快,身上衣袂已被烧穿了几个拳大的孔。 同一时间,那高悬半空的火球,霞光陡盛,如灼灼赤阳,漫出一片白热的炽芒刺,目有如针灸,陈霖骇然又退了十丈远近! 但见火焰冲霄,火花爆射,如捣碎银河,万星齐落,加上耀目霞光,构成了一幅奇绝古今的立体大图案。 半刻之后,又恢复如初! 陈霖顾盼寻思有顷,突地想起自己曾仗着“血影冲霄”绝技,由“血池”飞升,难道就无法超越这数十丈高的火焰。 一时雄心陡起,口中发一声轻啸,身形就地拔起,绕空疾划圆弧,如灰鹤舞空,一连飞绕十匝之后,身形已拔至百丈高下,“唰!”的就向谷口射去! 成弧形超越火焰划去-“轰!轰!”声中,火焰又告高涨,然而却无法达到陈霖那样的高度。 陈霖划空超越火焰,向谷道之中泻落,正自庆得计,叵知双足才一触及谷道地面,两旁岩壁,突地射出无数火箭,嗤嗤之声盈耳,笼罩十丈范围。急切里,只好挥掌圈出劲气,不使那火箭近身,且挥且走! 火箭愈射愈密,有如置身火海之中,反观走过的地方,火箭自停,忖道:“莫非这火箭发射的机括是设在谷道地上!……” 心念之中,就挥拨之势,向前劈出一道劲风,扫开一条甬道,身形跟着离地飞射向前,果然所料不差,足才离地面,火箭顿时停止。 待地势尽落地,火箭又发!任你身法似电,也无法闪过同一瞬间发射的十丈火海。 谷道曲折迂回,而且不知究有多长,才能到达总坛所在,如果像这样且挥且走的话,时间长了,任你功力通天,也会不支,同时火箭冲势极强,只要挥出去的掌风不够劲道的话,准扫拨不开,若被射中,岂不活活火葬。既然不能落足而驰,那只有超越谷道而进,但两旁是平滑如镜的千仞峭壁,猿鸟尚无法托足,何况是人? 这样又进了里许远近,情况愈来愈劣,如此下去准得累死,即使让他顺利通过,但此来乃是索仇追秘,身入险地,如果内力剧损的话,将何以应敌?同时谷道之中,除了火箭之外,难保没有其他更厉害恶毒的布设? 一阵苦思苦想,居然又被他想出了一个绝妙办法,当然,这办法除非功力有陈霖若者,才能行得通,换了别的一般高手,仍是白费。 谷道横宽最宽处不超过二十丈,窄处仅五六丈,陈霖身形又告离地凌空划起,旋升至三十丈高下,然后向两壁成之字形跳掷撞射而进,左足向右壁一点,射向左前方的石壁,左脚又一点,又向前石壁之间射去,如此往复疾射而进。 谷道火箭,果然已不再发射! 一盏热茶的时间过后,估计已深入五里之遥,谷道豁然开朗,现出一大片房舍来,陈霖精神大振,奋起神威,如殒星般朝那片房舍射去。 “当!当!当!”三声钟声,破空传来,震得四壁齐应。 陈霖径朝房舍之前的那片亩大的方场泻落……方场正面,是一间突出的广厦,气派十足,大门敞开,门顶大书“令厅”两个斗大的金字,不问可知,这间广厦就是“烈阳神火教”的总坛令厅了。陈霖身形甫定,广厦门内,立时涌出一群红衫人来!紧接着,红影纷射,无数的教众,从四面八方涌来,把方场围得水泄不通。 那群红衫人,不多不少,共有十个,在行到距陈霖身前三丈之处,一字式排定,一个个体态威猛,面目狰狞,但全都半声不吭,默默地行动。 陈霖面寒如冰,冷眼注定来人,也是一言不发。 接着,门内又缓缓走出一个高大狞猛的火云红衫老者,径越过那一排红衫人,向当中一站,面对陈霖,眼中棱芒似电,数闪之后,格格一阵怪笑。陈霖一看来人,竟然是不久前在“生死坪”中,和“白骨尸魔”双战自己的原“赤衣教”主“火云尊者”,现在“赤衣教” 认本归宗,改为“烈阳神火教”,他这教主不知被贬为什么职位。 “火云尊者”可不认识陈霖,他只认识陈霖的化身“血魔”。 “火云尊者”格格怪笑之后,狞声道:“小子,算你本领通天,竟然能闯越烈阳神火,夹道箭网,可是,嘿嘿,风雷谷可非善地,管叫你来时有路,去时无门!” 陈霖冷哼一声道:“未见得!” “小子,报上名号,说出来意!” 陈霖冷冰冰的道:“叫你们教主‘双残鬼叟’答话!” 众人同时心中一震,对方竟然直呼教主名号,忖不透他的来路。 “火云尊者”一怔神之后,格格一笑道:“小子,你胆大包天,竟敢公然直呼教主的尊号?”陈霖剑眉一扬,眼中奇芒立射,沉声道:“叫他名号算什么,我还要取他项上人头!” 十个红衫人,同时怒哼出声,沉郁得像一阵雷鸣。 “火云尊者”暴喝道:“小子,你找死!” “哼!” “你到底是谁?” “要你们教主答话!” “火云尊者”双目凶光顿射,前欺一步,正待……他身后的十个红衫人中的一个,闪进数步,道:“不劳副教主动手,本堂请命!” 陈霖心里忖道:“原来这老魔变成了副教主!” “火云尊者”目光朝那红衫人一扫,道:“罗堂主小心应付,这小子……”“尊令谕!” 那被称为罗堂主的红衫人身形再进一丈,厉声道:“小子,通名受死!”陈霖不屑已极的道:“凭你还不配问!” 红衫人气得打了一个噎,扬掌便攻。 陈霖冷喝一声:“躺下!”身形怪异至极的一闪,不知他如何出手,惨嗥声中,那姓罗的堂主应声倒地! 这一手,震惊了所有在场内场外的教徒,齐齐心泛寒意,这是什么武功?一个堂堂的教中堂主,竟然在半个照面之间被毁。“火云尊者”惊怒交迸,怪吼一声……另九个红衫人,齐齐抢步而出,九掌齐扬,九道如山劲气,汇合成一股骇人的狂澜,以撼山栗岳之势,匝地卷向陈霖。陈霖冷冷一哂,双掌贯足十成功劲,疾推而出,掌风呈淡红之色!“火云尊者” 见状之下,心头大骇,狂吼道:“你们退……”但他的话音,已被如轰雷也似的掌风所掩—— 震天巨响之中,惨号挟以闷哼齐起,三条人影飞泻而出,直摔到两丈之外,倒地不起,其余的连连倒退不迭。 劲气余波,卷起遍地沙尘如幕。 场外所有的教众,惊呼之声响成一片。 “火云尊者”再次挥手发话道:“你们且退下!” 然后走近那最先丧命的堂主尸身之前,只见死者的额头眉心之间,赫然一个拇指大的血印,不由脱口道:“飞指留痕”,面上顿现骇然之色,转向陈霖道:“你是活阎罗?” 陈霖冷冷的道:“不错!” 场内场外,又是一阵骚动,想不到“血魔”的传人会光临“风雷谷”,怪不得视谷道内外的布设如无物! 这可怖的人物光临“风雷谷”,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简直不堪想象。 “火云尊者”身为副教主,表面上自不能露出怯意,硬起头皮嘿嘿一笑道:“活阎罗,你擅闯本教总坛重地,毁去本教四位堂主,意欲为何?”陈霖冷漠至极的道:“要你们教主出来答话!” “活阎罗,你休猖狂,你入了风雷谷,就等于进了森罗殿!”“哈哈哈哈!就算是森罗殿,我活阎罗又有何惧!”蓦在此刻-令厅之内,突然传出一片金钟之声,所有的徒众,顿时肃静下来,只听一个声音道:“教主驾到!”,“火云尊者”转身面向令厅,其余的堂主教众人等,齐齐转身肃立,一个身披烈火红袍的独目缺臂老者,满面凶残狞恶之相,缓步而出! 所有场内外教众,齐齐躬身为礼!现身的正是“烈阳神火教”教主“双残鬼叟”!只见他径直走向场中,独目之中,凶芒闪烁,一扫陈霖,然后向部众一抬手,道:“堂主以外,其余一律退下!” 轰嗒声中,方场四周围的教众,纷纷转身离开,刹时走个干净。 然后,一扫场中的尸身,脸上肌肉一阵牵动,阴残的一笑道:“活阎罗,你意欲为何?” 陈霖心里,激动万分,他要从“双残鬼叟”身上追查“轩辕经”的下落,和父亲陈其骧的生死之谜!闻言之下,沉声道:“阁下别来无恙,在下特来造访,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双残鬼叟”故作不知道。 “你说说看!” “轩辕经是否在阁下手中?” “怎么,难道你想觊觎不曾?” “那你是承认了?” “不错,本教主保有此物已十年多了,劝你少生非份……”陈霖俊面倏寒,厉声道: “既然你承认得了‘轩辕经’已十多年,我来问你,‘轩辕经’如何入你之手?” “双残鬼叟”脸色大变,独目睁得滚圆,道:“你凭什么要问这句话?”陈霖恨恨的道:“就凭‘轩辕经’在你手中!” “嘿嘿嘿嘿,活阎罗,你狂些什么,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风雷谷’?妄想!” “你不说?” “不说!” 陈霖面上倏涌杀机,前移三步道:“双残鬼叟,这可由不得你!”“你准备怎么办?” “血洗风雷谷!” “火云尊者”及另六个堂主在一旁不由怒哼出声。 “双残鬼叟”一窒之后,又复嘿嘿一阵阴笑道:“小子,你可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陈霖目眦欲裂的道:“你以为我办不到?” “双残鬼叟”针锋相对的道:“你以为你死不了?”陈霖几乎气破胸膛,身形一欺,闪电出劈出了一掌!“火云尊者”和另六个堂主暴喝一声,齐齐推掌相迎,“砰!”的一声巨震,陈霖身形一晃,“火云尊者”微退半步,六个堂主则退了三步之多! 一线白光,雷光石火的朝陈霖头顶射来-原来“双残鬼叟”又施出了“轩辕神风掌”! 陈霖疾以右掌划出一道涡流旋劲,消卸了对方的怪异掌风,身形半侧,左手五指疾弹,五缕血红指风,雷射而出,迫得“双残鬼叟”横飘八尺,险极的避过。 右掌反划,又是五缕指风,疾射向“火云尊者”等人。“火云尊者”等人不虞陈霖会来这一手,忙以掌风相迎……“双残鬼叟”可知道陈霖指风的厉害,见状急叫一声:“快闪!”单掌又扬,又是两线白光,电袭而出。陈霖右手原式不变,左掌挥抡相迎! “火云尊者”等人家风劈出,对方的指风,竟然穿透掌风而入,立知不妙,忙不迭的收掌闪避,但仍是迟了一步,两声惨嗥过处,其中两个堂主,立被指风穿心而亡,鲜血喷了一地。“双残鬼叟”猝然拍出的一线白光,也同时被陈霖左掌抡圈而出的漩劲消卸。 前后巳有六个堂主丧命当场! 几乎是同一时间,“火云尊者”和另四个堂主,从后侧猝然施袭! 陈霖腹背受敌,而且对方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 当下双掌暴抡一周,由掌变指,十缕血红指风,分朝两方射出,疾劲锐啸,以攻还攻,这一着果然奇效,登时迫得腹背之敌,收势闪避……陈霖得理不让,身形暴弹,十指猝袭“双残鬼叟”,如果此刻“双残鬼叟”也全力施展“轩辕神风掌”的话,极可能有两败俱伤,甚或一方被毁,他当然不愿如此,身形暴移两丈,避过陈霖凌厉狠辣的一击! 电光石火之间,陈霖又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返身疾扑“火云尊者”等五人,惨号声中,又是一名堂主闪退不及而横尸当场! “双残鬼叟”厉吼一声,“小子欺人太甚!”身形乍欺,飘忽有如鬼魅,单掌诡奇莫名的一气攻出了二十一掌之多! 陈霖被这奇诡的招式,迫得连退了五个大步,冷哼了一声,施出本门“血影掌法”立还颜色……刹那之间,只见两条人影变作两缕轻烟,追逐纠缠,根本看不出招式手法,只听呼轰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看得“火云尊者”等人目断心悬,惊为生平仅见。 半声惨哼传处,人影乍分,只见“双残鬼叟”左颊之上,鲜血淋漓,原来他的左耳,已被陈霖不知用什么手法,削去了一半! 话声中,身形向后一退,独臂向空一挥,“火云尊者”等人也跟着疾退,陈霖心头一震不知对方又要施出什么歹毒怪功,目不稍瞬的注定对方,岂知久久并无动静,不由冷哼一声道:“双残鬼叟,你少弄玄虚,今天是生死之会,不见真章不散,你……” 话才说得一半,忽然瞥见正面令厅檐牙屋角瓦隙之间,露出无数人头,和一些黑忽忽的管口,不由得大感骇然,这忽黑的东西在“生死坪”中他曾见识过,能喷射火焰,当之立成焦炭! 不自禁的游目四顾,果然十丈之外,尽是持管的教徒,不知什么时候又形成了三重包围圈,每圈间隔十丈,所有的管口,都朝着自己,待命而发,不由俊面为之失色! 就在陈霖这一瞻顾之间,“双残鬼叟”等已退到令厅廊檐之下,每人手里,同样多了一条黑忽忽的铁管似的东西。 “双残鬼叟”得意的狞笑一声道:“活阎罗,你的性命只在抬手之间,任你功力盖世,也难逃这三重火网,不过本教主还愿意和你做一桩交易!”陈霖毫不为意的冷笑数声,道: “什么交易,你说出来听听看?” “只要你说出令师‘血魔’的来路,同时承诺不再与本教为敌,本教主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陈霖闻言之下,不由哈哈狂笑起来,心里忖道:“看来普天下的武林人物,都判断‘血魔’决非真正的‘血魔’,都想知道个中秘密……” “活阎罗,这是生与死的抉择,没有什么好笑的!”“我笑你在做梦!”“什么?嘿嘿嘿嘿,活阎罗,只要本教主一抬手,你就得骨化飞灰!”“鬼叟,我偏不信这个邪,你就抬抬手看?” “双残鬼叟”面色陡变,狞声道:“活阎罗,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话声未落,手中铁管一扬,四面八方的铁管,同时发动,轰轰声中,烈焰激射狂喷而出,只见火龙舞空,烟硝弥漫,整个方场,顿成一片火海!陈霖早在“双残鬼叟”扬手的瞬间,以全部功力集中施为“血影冲霄” 身法,一缕淡红轻烟,直线上升,快得犹如闪电一掣,没有一个人能看出他已飞升火海之外。 焰消火灭,检视现场,却没有发现“活阎罗”烧残的尸首,众人这一骇非同小可,难道“活阎罗”真有通天彻地之能?蓦在此刻-令厅顶上,数条人影,电闪泻落,接着令厅之内,又接二连三的射出十数条人影。 “双残鬼叟”等众人,骇然惊怪-“砰!砰!”连声,那些人影,一一摔落方场之中,寂然无声。众人定睛望处,哪里是什么人影,原来是些断了气的死尸,被飞掷而出。 惊呼之声四起,连“双残鬼叟”等几个为首的人物,也不由惊惶失措! 一阵阴森冰寒的冷笑,从令厅之内传出,笑声不大,但却刺耳如割,“双残鬼叟”脱口呼出一声:“不妙!”当先向令厅之内射去,“火云尊者”等几个高手,也跟着纵身而入,一看之下,不由亡魂皆冒! 令厅居中教主的大位之上,端然坐着一个全身赤红如火的怪物,“火云尊者”在“生死坪”上曾在他手下负过重伤,忍不住脱口惊呼一声:“血魔!”“双残鬼叟”一教之主,身负奇功,从东海入中原,有心要一争江湖霸主,但面对这恐怖神秘的人物,也不禁心胆俱寒,其余的几个就不用提了!“血魔”神不知鬼不觉的现身令厅之中,简直不可思议! 刚才“活阎罗”神秘的脱出火海,莫非是他所救? 为什么师徒两人同时光临“风雷谷”?是为了“轩辕经”? “血魔”出现之处,必然带血劫以俱来,看今天之局又属不堪想象! 原来陈霖以全力施展“血影门”的绝技“血影冲霄”身法,在一瞬之间向空闪射,脱出火网,飘落屋面之上,念头疾转道:“双残鬼叟的‘轩辕神风掌’太过玄奇,若不施展‘血影神功’决难在短时间内把他制服,若当面施出神功,岂不自败行藏,揭露了‘血魔’之秘,现在他们决料不到我已脱出火海之外,何不如此如此……” 心念之中,立运“血影神功”,周身顿时赤红如火,径朝令厅之内闪入,十几个原本伏于屋顶的教徒,被他以“飞指留痕”神功毁了飞掷向场中,接着令坛之内的几个守坛高手,也被同一的手法所毁! 陈霖眼中闪射着骇人的血芒,朝几个惊愕莫名的高手一扫之后,把目光停留在“教主双残鬼叟”的脸上,阴寒至极的道:“双残鬼叟,如果你不希望‘烈阳神火教’总坛变成屠场的话,你照实回答本人几个问题,现在容你老考片刻!” “双残鬼叟”既惊又怒且骇! “血魔”充满了恐怖威胁的话,使众人心旌摇摇,寒气直冒。 令厅之中,顿时被恐怖的气氛笼罩,使人透不过气来! “双残鬼叟”知道对方所提必然是“轩辕经”问题,不知“血魔”师徒一再逼迫“轩辕经”的来路意在何为?心念几转之后,向“火云尊者”等人道:“副教主,请你们暂时退下?” “尊教主令谕!” “火云尊者”等忧疑的望了“双残鬼叟”一眼,转身退去,厅中,只剩下“双残鬼叟” 和陈霖的化身-血魔相对。 陈霖冷冷的催促道:“你考虑好了没有?” “双残鬼叟”怨毒至极的道:“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如此说来你是愿意牺牲所有的徒众了?” “血魔,你逼人太甚了!” “嘿嘿!本人向来说一不二,待我血洗风雷谷之后,再找你问话,你是最后一个死的人!” 陈霖说着,缓缓站起身来,身上散发的血红光焰,照得令厅尽赤。 “双残鬼叟”独眼之中闪射着惊怖怨毒渗半的光芒,凄厉的嘶吼道:“血魔,本教主虽死,你也活不了!” 陈霖不由一怔,难道对方还有什么绝着安排,心念未已,只见“双残鬼叟”一闪身靠近厅壁而立,手拉住壁上的一个钢环,狞笑不止。 “双残鬼叟,你乘早别打歪主意!” “嘿嘿!歪主意,告诉你,这令厅四周,埋了万斤炸药,只要本教主举手之势,你我,同时化为劫灰!” 陈霖不由骇然,“双残鬼叟”的话,决然不假,“烈阳神火教”本来是以弄火为能事的一个组织,自己牺牲在此,确实值不得。但,又不甘心如此罢手,自己此来,乃是为了追查父亲的生死下落,说不定对方就是血海仇魁。他十分追悔,先时为了顾忌身份被泄,不曾运起“血影神功”解决对方,如今反而受制,真是三十年老娘倒绷孩儿,阴沟里翻船了。 当下,强自镇定心神,沉声道:“双残鬼叟,你别以为得计,你以为拼着同归于尽,可解你全教被屠之劫,你错了,别忘记,还有本人的门人‘活阎罗’在外面待机而动!” 这一着果生奇效,“双残鬼叟”面上顿现惊疑之色,确实他几乎忘了一个功力胜过自己的小煞星-活阎罗! 他犹豫了,但扣住钢环的手,并没有放下! 陈霖又道:“你回答本人几个问题,未见得就会死呀?”“双残鬼叟” 的决心根本的动摇了,他只是以此威胁对方而希望保全全教徒众的生命,焉知还是失了策,不禁恨声遭:“阁下身手绝世,难道还想图谋‘轩辕经’?”“哈哈哈哈,‘轩辕经’仍是‘桐柏派’之物,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那阁下意在何为?” “本人只要知道‘轩辕经’何以会在你的手中!” “这个……” “快讲!” “双残鬼叟”独眼连翻,似在考虑一件极为难的事……陈霖又道:“我先警告你,不许虚言巧饰!” “双残鬼叟”万般无奈的道:“我得自另外一人之手!”陈霖激动的道:“谁?” 蓦在此刻-“双残鬼叟”立身之处的厅壁上,突然裂开一道小门,现出一个体态婀娜的蒙面女子来,紧贴着他的身后一站! 陈霖看这女人的身影,似乎极为眼熟,但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双残鬼叟”独眼仍盯住陈霖不放,口里却向身后的女子发话道:“你……你出来做什么?” 这蒙面女子嗤的一声冷笑,娇躯一扭,消失在那小门之中,小门随之而掩,“双残鬼叟”身躯一震,独眼之中,陡然射出一种恨极之色,口中含糊不清的道:“女人……蛇蝎……绛珠仙子……淫毒……” 陈霖一看情形有异,又听对方口里说出“绛珠仙子”四个字,难道方才那蒙面女子就是“绛珠仙子朱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急道:“你说什么?她是谁?” “绛……珠……轩辕经……她……取回……” “双残鬼叟”眼光逐渐黯淡,“砰!”倒下,死了! 陈霖心头巨震,作梦也估不到会生此变,闪身上前,一察“双残鬼叟” 的尸体,只见背后命门之上,插着一根蓝注注的钢针,还有半寸长的一段,露在外面。 忽自道一声:“糟!不能让那女子兔脱!”一掌向那小门的方位挥去,“轰隆!”一声,木屑纷飞,厅壁坍碎了一半,闪身疾掠过去,却见一重院落,哪有半丝人影。 逐屋细搜之下,竟连那些教徒都没了踪影。 陈霖顿脚追悔不迭,竟然让“绛珠仙子朱薇”失之交臂,此刻再要找到她,可比登天还难。 他在想! 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据江湖中传言,“绛珠仙子朱薇”美艳绝伦,淫荡狠毒,以自己的美色去换取别人的武功,可能这“双残鬼叟”也是她面首之一,他既然吐露出“轩辕经”系得自这淫毒的女子,那父亲生死之谜的关键,仍然是在“绛珠仙子”和“百幻书生”兄妹的身上,这女子够狠,竟然以这种手法置“双残鬼叟”于死地……如果自己能料及这一着的话,至低限度“双残鬼叟”不会死,从他的口中可以发掘出全部真相,可是,神仙也难料到这突然之变呀! 他忖料“绛珠仙子”可能还不曾离开“风雷谷”,如果向教中人查问,当能知其下落,但奇怪的是令厅周围竟然杳无人踪……心念之中,重又移身到那方场之中。 蓦然-一阵嘈杂的声音,起自厅内,接着金鼓之声大震,陈霖激奇的转目扫视,只见无数教徒,纷纷现身,为数当在五百以上,令厅之内,涌出不下五十的红衫人来,为首的正是那副教主“火云尊者”,一个个怒目切齿,脸带怨毒,看来这些红衫人,必是教中的全部高手,这时发现教主被杀,愤而现身。刹那之间,陈霖又被围在人圈之中。 “火云尊者”一行,迎面逼向陈霖,停身三丈之外! 陈霖此刻已然知道“双残鬼叟”与父亲的生死并无直接关系,原先存在心中的可怕杀机,业已消去了大半,忖道:“烈阳神火教也非什么正派帮会,而且教中人多系出身东海,若任其滋蔓,终必危害中原武林!……” 为首的“火云尊者”,无限沉痛怨毒的发话道:“血魔!杀我教主,毁我教众,‘烈阳神火教’无分上下,誓报此仇!” 陈霖冷哼一声道:“那风雷谷内,将不留一条活口!” 这话使得所有的教众,齐齐打了一个冷颤。 “火云尊者”咬牙切齿的道:“牺牲在所不惜,全教弟兄,焦土赴仇,风雷谷将在转眼之间,被炸成废墟!” 陈霖不禁心头巨震,看来这风雷谷必然遍处都设有炸药,如果爆炸的话,自己说什么也无法全身而退,势将随同这些存有“与敌共偕亡”的决心的教众,化为劫灰! 自己纵使功夫通天,也无法阻遏这疯狂残酷的行动!“火云尊者”惨然一笑道:“血魔,刹那之间,玉石俱焚,本教自此除名江湖,而阁下也将绝迹武林,哈哈哈哈……”陈霖内心虽然惶急,但语音仍阴冷平静如恒的道:“火云尊得,纵令你们全部赴死,又其奈我何,不过我告诉你,‘双残鬼叟’并非死在本人之手!” “这话能置信吗?” “你们可曾注意到死者是被什么功力致死!” “这个……是被毒针刺入穴道!” “你等认为本人如有心要取他的性命,需要用这下流手法吗?” 众人默然,疑云顿起,不错!“血魔”的功力身手,杀人易于折枝,何必借助于毒针,但教主又死于何人之手呢?陈霖又道:“火云尊者,绛珠仙子朱薇现在何处?你照实说来!” “什么,绛珠仙子!” “不错,你们教主就是死在她的手中!” 教众不由一阵哗然! “火云尊者”惊疑的道:“绛珠仙子绝迹中原武林已十多年,怎会忽然现身杀人?” “你当真不知道?” “无法想象!” “一个身材窈窕,面罩丝巾的女人……” “什么,是她?她是绛珠仙子?” “不错!”“她会向我们教主下毒手?” “为什么不会?” “她是教主的新婚夫人呀!” “哈哈哈哈!新婚夫人变作了追魂夜叉!” “火云尊者”向身旁的数十红衫人大喝一声:“搜!”立即有一个红衫人排众而出,一躬身道:“禀副教主,教主夫人已于一刻之前出谷而去!”“什么,她走了,出谷去追!” 陈霖冷笑一声道:“你们追不到她!” 所有的人又是一惊,不知“血魔”此言何意? “火云尊者”急声道:“为什么?” “绛珠仙子的功力,融会了各派之长,恐怕与你们教主不相上下!” “教主已死,阁下还有什么需求?” 陈霖连想都不想的脱口道:“烈阳神火教从此不得再插足中原武林,即日起撤回东海!” “阁下未免逼人太甚!” 陈霖一心牵记着要去追赶“绛珠仙子朱薇”,不愿多费时间,冷冰冰的道:“听不听由你,如果本人再次现身风雷谷的话,将是尸山血海,你看着办吧!” 吧字出口,只见红影一闪升空,像一缕淡烟般飘向出谷方向,转眼消失!“血魔”消逝了,但他的话仍如万钧磐石,压在众教徒的心头! “火云尊者”一阵苦思之后,终于决定了暂离中原,以避“血魔”杀焰。且说陈霖出了“风雷谷”,散去神功,恢复了本来面目,一路向山外疾驰,但,人海茫茫,要到何处去追觅“绛珠仙子”的行踪。 想不到风雷谷之行,又扑了一个空,勉可自慰的是证实了与父亲生死真正有关的还是“绛珠仙子朱薇”,当然祸首必是她的兄长“百幻书生”。使他迷茫不解的是为什么“轩辕经”会从“绛珠仙子”手上落到“双残鬼叟”手中,而让他练成了“轩辕神风掌”?而“绛珠仙子”又为什么变做了“双残鬼叟”的新婚夫人,不但取回了“轩辕经”,还要了他的命……江湖诡谲,真是不可思议啊! 出道迄今,连半个仇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他恨得直咬牙! “噫!”一声惊噫,蓦然从身侧传来!陈霖应声止住身形,只见一个发如乱草,十足猴相,身上穿着一袭青布身衫的土老头儿,正睁着一双小眼,紧盯着自己。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他是谁?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土老头儿,嘻嘻一笑道:“活阎罗,咱俩有缘又见面了!” “你……你是……” “哈哈,你忘了永和镇悦来居酒楼之上……” 陈霖忽地猛省过来,惊奇的道:“哦!你是‘猴叟曹贻’……” “猴叟曹贻”小眼连眨,一咧嘴,嘻嘻一笑道:“不错!正是我土老儿!”陈霖想起当日在悦来居酒楼,若非遇见“猴叟曹贻”道出群豪夺宝一节,自己可能就不会介入“三里坪”之役,对方还不失是一个血性人物,能急友之难,为西门俊叔叔奔走卖命,当下改容道:“前辈别来无恙?” “什么,你叫我前辈,不敢当,不敢当,令师‘血魔’的辈份……” 陈霖不由暗自感到好笑,截住对方的话道:“论年纪该如此称呼!” “猴叟曹贻”双手连摇道:“武林中只论辈份,不论年纪!” “这却使不得!” “嘻嘻,那你就叫我声猴叟吧!” “恭敬不如从命,猴叟意欲何在?” “猴叟曹贻”顿时收起滑稽之相,正色道:“我跑断了猴脚,兀自查探不出老友‘桐柏一剑西门俊’的下落!” 陈霖俊面之上立时飘过一抹恨毒之光,伤感的道:“他可能已不在人世!……” “什么?他如何了?” “桐柏山‘碧云山庄’二度被袭,西门俊和派中弟子数十人被一个蒙面怪客所救,不幸又落入‘丧魂太岁’之手,所属全部死难,他本人却被劫持而去,谅来……” “猴叟曹贻”激动得浑身直抖,道:“这消息由何而来?” “蒙面怪客亲口相告!” “不可能!” “为什么?” “丧魂太岁十多年前被八大门派的高手围攻,重伤而死,江湖中可说尽人皆知,哪里会把钻出一个丧魂太岁来!” 陈霖大惑不已,照理蒙面怪客不会虚言哄骗自己,但“飘萍客李奇”和“猴叟曹贻”两人说法一致,“丧魂太岁”早已丧生在八大门派之手,那西门俊叔叔一行,到底是遭遇如何呢?退一万步说,蒙面怪客决无阴谋残害西门俊叔叔一行之理,因他救之于先呀!于是陈霖把蒙面怪客为“桐柏派”解围和留柬的经过说了出来! “猴叟曹贻”偏头一阵思索之后道:“江湖之中,波诡云谲,很多事都不能以常理推论,你焉知对方的所作所为,旨在掩人耳目,实则别具深心,单以他不肯显露真面目这一点看来,事情就大有可疑!” 陈霖点点头道:“猴叟所见甚是,我必设法弄个水落石出!”“少侠师徒迭次援手‘桐柏派’,我谨代西门老友致谢意!”陈霖几乎笑出声来,道:“不敢当!” “少侠对‘桐柏一剑西门俊’的生死下落,是否有一查之心?”“当然,做事岂能虎头蛇尾!” “如此我猴叟愿听差遣!” “这万不敢当!” “论江湖阅历,不是我老猴儿自夸,还有一点;论功力,比之少侠,那就望尘莫及的了!” “猴叟自谦了!”“什么自谦,我老猴儿可是实话实说!” “哦!猴叟,你可曾听人谈起过有关‘百幻书生’和‘绛珠仙子’的行踪?” “这倒不曾!” 陈霖不由黯然,稍停又道:“那南宫先生呢?” “南宫先生?” “不错!” “你问他做什么?” “我要向他请教一种阵法!” “阵法?我猴叟可以得闻原因吗?” “我要进白骨教总坛,但却无法通过‘白骨锁魂大阵’,听人说这南宫先生精擅九宫八卦,奇门阵法之术,所以想向他领教一二!” “猴叟曹贻”得意至极的哈哈一笑道:“你问对了,我敢打赌,除了我老猴子,知道南宫老儿行踪的,恐怕是千不得一,而且我与他还有点儿香火情……”陈霖喜不自胜的道: “那就劳你引见!” “你且慢得意,这老儿怪僻绝伦,素性不喜和人打交道,而且极怕是非,如果我率尔带你去见他的话,恐怕连我和他之间的这点香火情都将不保!”“那就请你说出地头,我自去寻他!” “猴叟曹贻”沉思有顷,道:“这样好了,我俩分头行事,我自去找他,你故作误撞上门,我届时从旁加点火,但切记不能露出你我曾是相识!”“好,就这么办,南宫先生隐迹何处?” “樵止山!” “樵止山?” “不错,在第三个峰头的正背面,结庐而居,三年前我还去过一次!” “好,我们现在就动身如何?” 猴叟曹贻一想之后,道:“由此去‘樵止山’三天可达,你无妨稍慢一点,第四天的上午你抵达,如何?” “好,一言为定!” “猴叟曹贻”嘻嘻一笑,当先驰去! 陈霖随后向同一方向,缓缓而驰,他有足够的时间打尖歇憩。 樵止山-山势峻拔陡峭,一般普通人要想攀登,可不是件易事。顾名思义,隐隐寓有采樵的人到此止步的意思。第四天日出时分,陈霖怀着兴奋的心情,登上了樵止山,这种山势,以他的身手而言,并不殊于平地多少,他按着“猴叟曹贻”的指示-一峰-二峰—— 三峰,从峰顶下望,山背半腰之处,数丛野竹,隐约露出半椽茅舍,陈霖喜孜孜的注视了几眼,飞身下峰。几个起落,已到了那几丛野竹之前,故意咳了一声,意在通知“猴叟曹贻”自己已经抵达,然后,绕过竹丛,径向那小屋行去,心里盘算着应该如何启齿,说出来意,不知道南宫先生究竟怪僻到什么程度! 茅屋蓬门半掩,屋前屋后,杂草丛生高与人齐,根本就不像有人住的样子,侧耳细听,屋内连半丝声息都没有,心中不由紧张起来! 向着那茅屋高叫一声道:“里面有人么?”毫无反应。陈霖忖道:“奇了,连猴叟曹贻都没影儿,莫非这又是什么阴谋不成?”心念之中,三不管的就朝屋门飘去,探头一望,只见蛛网尘封,根本就是一间久无人居的荒屋。“少侠,这里来!” 陈霖一看,屋侧竹丛之后,“猴叟曹贻”愁眉苦脸的在招呼自己,忙飘身过去,一看,呆了! 眼前是一座隆起的坟墓,墓碑之上刻着:“南宫先生之墓”六个简单的字! 不禁从头直凉到脚跟,下意识的道:“南宫先生死了?”“死了!”两人静静地对着那墓象,半晌无语,一个伤老友遽尔作古,另一个却感到极端的失望,为什么天下事都是如此的变幻莫测! 久久之后,“猴叟曹贻”眼睛一亮,道:“这事大有蹊跷!”“你想到了什么?” “南宫老儿决不会死,三年前我俩晤面时,他精神癯铄……”“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我要弄个清楚!” “什么,猴叟,难道你想掘开坟墓来看?” “猴叟曹贻”坚决的一点头道:“不错,我要开墓一查!” 陈霖一听“猴叟曹贻”竟然真的要打开“南宫先生”的坟墓看个真假,讶然道“这样做对于死者是否太不敬?” “目前除了这样,无法判明南宫老儿是否真的死亡,如果是真,那我得查明他何以会突然辞世,如果是假,那这假冢到底是南宫老儿为了蔽人眼目而为,还是别有他故,我也得要弄个明白,否则于心何安?” “猴叟曹贻”大义凛然的说完了这几句话之后,扬掌便待向墓头劈去……蓦在此刻- 陈霖忽地转身向着五丈外的一丛野竹冷笑一声道:“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的,给你滚出来!” “猴叟曹贻”不由放下手来,心里着实佩服“活阎罗”的机警。 话声中,竹丛之后走出一个道貌岸然的老者身着黄葛布长衫,头上挽了一个髻,足踏芒履,手持一枝斑竹杖,边走边道:“人死仇消,两位难道还要掘墓毁尸不曾?” “猴叟曹贻”一拉陈霖的衣袖,忙自迎上去道:“南宫老儿,你在弄什么玄虚?” 陈霖精神大振,想不到南宫先生竟然没有死,那坟是假的,只不知他弄这假墓的用意何在?当下也紧跟着“猴叟曹贻”迎了上去。 “南宫先生”双眼射出骇人棱芒,朝陈霖一扫,然后向猴叟道:“猴叟,你这是什么意思?” “猴叟曹贻”不由一怔,他感到这老友三年不见,已完全变了,单只那逼人的目芒,他不相信南宫老儿在短短三年之间,有这高的造诣,同时,他往常惯称自己老猴儿,今天却改称猴叟陈霖此来系有求于人,忙趋前深深一礼道:“在下冒昧晋谒,请阁下海涵!” “南宫先生”带理不理的嗯了一声,转向“猴叟曹贻”道:“他是谁?”陈霖心里十分不快,但想起传说中此老怪僻绝伦,也就释然了。 “猴叟曹贻”大感窘迫,他只知道对方叫“活阎罗”而不知道姓名,如果以这名号向南宫老儿介绍的话,事情可就不好办了,也算他机智过人,念头一转道:“这位少侠也是来拜访你的,我们在此巧遇,连我还不曾请教过他……” “南宫先生”作色道:“猴叟,你们不是串通了来的吧?” 陈霖不由心中微凛,忖道:“好厉害的老头儿!” “猴叟曹贻”面不改色,故意怒声道:“南宫老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你不愿见我,我马上就走!” “南宫先生”冷冷一笑道:“如此请便!” “猴叟曹贻”气得瞪目鼓腮,口里直吹大气。 陈霖在一旁大是过意不去,为了自己而使他们老友反目,但这老儿也未免太不给人留余地了,若不是为了有求他,今天就得给点颜色他看,当下强蹙一口冤气,道:“阁下误会了,在下是慕名拜程造访,与这位确是巧逢……”“南宫先生”冷哼一声道:“去去去!我老人家没这份闲工夫扯淡!” 说完,真的掉头就走! “猴叟曹贻”气得浑身直抖,道:“南宫老儿,你对老友竟然绝情至此?”陈霖俊面一变,忖道:“我就不求你指引,难道普天之下只你一人识得阵法,今天非教训你一下,杀杀你的阴阳怪气不可!”心念之中,一闪身横拦“南宫先生”身前,一摆手,道:“阁下慢走!”“南宫先生”怒目而视,道:“怎么样?难道你想对我老人家出手?” “也许会!” “猴叟曹贻”急闪身过去,心里虽气急,但对方终是多年老友,生怕陈霖出手无轻重,伤了他,反向陈霖道:“有话好说,切莫动手!” “南宫先生”不屑的道:“你俩一搭一挡,倒是表演得很逼真的?” “猴叟曹贻”气得答不上话来,他直觉的感到这老友确实变了。 陈霖倔强冷傲之性突被引发,重重的哼了一声道:“阁下目无余子,毋乃太过?” “目无余子又怎么样?” “今天我就要教训教训你!” “嘿嘿嘿嘿!我姓南宫的活了这大年纪,还不曾被人教训过!” “那今天你就尝尝这种滋味!” 说着身形一欺,迅快绝伦的劈出一掌! “猴叟曹贻”不由大急,高唤一声:“少侠不可!”从斜里拍出一掌,横截陈霖的掌风,而“南宫先生”也在此时挥掌相迎……“砰!砰!”两声巨震,陈霖因劈出的一掌仅用了五成功劲,被猴叟从中一截,消去了大半,而“南宫先生”的一掌力道竟大得出奇,堂堂被震退了三步之多! “南宫先生”哼了一声道:“大言不惭!” 惭字未落,身形奇幻无比的一划,快逾电掣的一连拍出三掌,掌掌俱挟雷霆之威。 陈霖心里微讶,右掌以八成功劲相迎! “猴叟曹贻”干瞪着眼,无法阻止! “隆!”然巨震声中,双方各向后退了两步。 “噫!”猴叟不禁惊噫出声,在他的记忆中,南宫老儿功力平平,比自己还逊了一筹,竟然能和名震江湖的“活阎罗”分庭抗礼,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陈霖也因一再听说过对方功力平平,彼此既无仇怨可言,所以出手也就留了情,焉知事实大谬不然,对方的功力足可当武林顶尖好手而无愧!不由雄心陡起,忖道:“难道这般目中无人,原来还有两下子,我如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活阎罗三个字就白叫了!”心念之中,仍以单掌一划而出! “南宫先生”阴恻恻的一笑,不闪不避,挥掌急迎-“猴叟曹贻”一颗心直提到口边……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劲气鼓荡如潮,四周的竹丛,发出一阵沙沙之声,随着劲风,猛摇狂摆,陈霖身形连晃,忍不住向后移了一步,才告稳住,而“南宫先生”却退了三步之多! 猴叟又是一声惊“噫!”他想不透南宫老儿功力猛进的原因何在? 就在“猴叟曹贻”惊“噫!”之声出口的瞬间,“南宫先生”身形玄奇的一划,诡奥厉辣得不可思议的猝然攻向“猴叟曹贻”出手之快,江湖罕见!“猴叟曹贻”做梦也估不到多年老友竟然会向自己出手,不由一窒,这一窒之间,对方的掌指,已从极其诡异的角度,袭向胸前各大死穴。 显然“南宫先生”旨在取猴叟的性命! 猴叟避无可避……陈霖也是万万料不到这古怪老儿竟然出其不意的向老友下杀手,总算他反应极速,双掌齐扬,电闪拍出,掌风带着淡淡的血光。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处,半声惨嗥,挟着一声闷哼,也同时响起! 人影乍分! “南宫先生”已退到三丈之外,口角挂着两缕鲜血,眼中尽是怨毒光芒!“猴叟曹贻” 胸衣尽裂,殷红一片,跌坐地上……陈霖这一掌虽伤了“南宫先生”,但却无法完全阻遏对方的既快且辣的怪招,猴叟仍不免受了重伤!但也亏得陈霖这一掌,否则猴叟准得横尸当场! 陈霖疾移步到猴叟身前,亲切的道:“猴叟,伤势要紧吗?”猴叟惨然一笑道:“不要紧?哦!他走了!” 陈霖闻声回顾,只这一瞬之间,“南宫先生”已然消失在竹丛之外,陈霖怒哼一声,电闪射起身形,俊目扫处,数十丈外,人影一闪而没,身法快得令人咋舌!他记挂着猴叟的伤势,不遑追截,恨恨的止住身形,回转原处!猴叟已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从怀里取出自备伤药,外敷内服! 陈霖余怒未息,愤然道:“他跑不了的,下次碰上我必取他的性命!” 猴叟仰首向天,默然无语,似在想什么心事,也许是悲伤于老友的出手下绝情!久久之后,才自语般的道:“怪事!怪事!”陈霖诧异的望着满面迷惘的猴叟,道:“什么怪事?”猴叟激动无已的道:“如非有你在侧,我真以为是在梦中!”“为什么?” “我猴叟走南闯北,一生浪荡江湖,什么希奇古怪的事看过不少,也听过不少,可是就没有眼前的事儿这样出乎想象情理之外!” 陈霖若有所悟的道:“是否为了南宫老儿突然翻脸不认人,对你这多年之交下毒手?” 猴叟摇摇头道:“这也是,但并不是主要的!”陈霖奇道:“那你激动的主要原因何在?” “如果说不是他,那他是谁呢?从容貌上看来,千真万确的是他!如果说是他,但他的举止行为却又完全的不是他……”陈霖听得满头雾水,不知猴叟在说些什么?忍不住大声道:“猴叟,你安静一会儿!也许你所受的打击太大了,使你……”猴叟双眉紧蹙,一双小眼变成了两粒绿豆,下巴更尖了,活脱像一只老猴子,不住的抓耳挠腮,闻言之下,把手连摇道:“你不懂!” “就是因为我不懂才问你!” 猴叟激动稍平,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南宫老儿精于九宫八卦奇门布阵之术,蜚声武林!” “这个我知道,否则我何必巴巴的赶来樵止山!”“你到此地之时,是否觉出这些东一簇西一丛的野竹有何异样?” “这倒没有!” “这就是问题之一!” “为什么?” “这些野竹都是按正反五行生克的方位而植,普天之下,恐怕没有几人能欺近他的小屋,可是我来时,发现这阵势已破!”“也许是他自毁的!”“何以见得?” 陈霖略不思索道:“第一、这间茅屋蛛网尘封,似久已无人居住,他可能在你上一次来过之后,迁地移址!第二、他造这假象,目的就是要人认为他已不在人间,基于以上两点,这阵势可能是他自毁!” “猴叟曹贻”微一颔首道:“你的推论未始不可能,但为什么呢?” “这可就要问他本人了,旁人何由忖知!” 猴叟又道:“南宫老儿的功力我清楚,比我猴儿还逊一至二筹,但今日看来,竟然前后判若两人,功力较之三年前,增加何止两倍,这岂非是不可思议的事!” 陈霖心念一转道:“这也未见得!” 猴叟小眼一瞪道:“你又有何见地?” 陈霖道:“假定他在一年前或两年前,偶获奇缘,而在短短时日之内,功力大增,这并非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好,这一点也算如此解释,还有更重要的两点,你纵有苏秦张仪的辩才,恐怕也难使它接近事实!” 陈霖不由大感兴趣,好奇的道:“哪两点?” 猴叟神色凝重十分的道:“第一点,南宫老儿一向都称我为老猴儿,而今却改称猴叟!” “也许他有意要断绝一切交往!” “不合情理!” “那第二点呢?” “他的目光之中,似乎含有一种阴毒之气,邪而不正,令人不寒而栗,这与原来的他,完全是两个极端,绝对的不同!”陈霖偏头一想之后,道:“也许他在最近练了一种什么邪功,所以使目光改色?” “这更不对了!”“何以见得?” “南宫老儿的素性我深知,生平守正不阿,对于异端邪说,更是深恶痛绝,若说他去练什么阴功毒技,是不可思议的事,同时适才交手他受伤败落,也未见施展什么歹毒阴功,他的身手仅属诡奇,而谈不上歹毒!” 陈霖不由词穷,猴叟的话,使他无从反驳,相反的他也感到了事情的突兀可疑。 但南宫先生终究是南宫先生,这一点是不容否认的,至于事实的演变,却就使人莫测了! “猴叟曹贻”沉思有顷之后,眼睛突然一亮,道:“莫非……”便随即又大摇其头道: “不可能,不可能!” 看得陈霖激奇不已,讶然道:“你想到了什么?” “这太不可能了!” “说出来听听看?” “由此西去三十里,有一座‘断魂谷’,如果南宫老儿是被谷主所算的话,那他的奇突转变,就不算为奇了,可能他本性已失,被人所用!” “断魂谷主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淫、毒、狠三者甲天下!” “是男是女?” “女的!” “什么名号?” “三绝姥姥!” 陈霖面色陡变,一把抓住猴叟的手腕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三绝姥姥!” “江湖一美何艳华和四毒书生的师父?” “一点不错,怎么,你和她……” “我要找她!”“你要找她?” “不错!” “猴叟曹贻”惊奇万状的道:“为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你可曾听说过‘无虚剑吴佑年’其人?”“知道,但他早已失踪江湖,他就是‘江湖一美何艳华”的丈夫……” 陈霖放开了猴叟的手腕,伸手向腰间一探:“锵啷”一声龙吟起处,陈霖已抽出了腰间的长剑,青光熠熠,寒气森森!运劲一抖,剑芒暴涨八尺,数根野竹,恰当其锋,纷纷倒折!“猴叟曹贻”下意识的向后连退三步,愕然望着陈霖,不知他此举何意? 陈霖收剑入鞘,道:“猴叟可识得此剑?” 猴叟点点头道:“如我所料不差,这当是‘无虚剑’?”“不错,这柄正是‘无虚剑’!” “哦!……我有句话想问你,不过你一定要作答!”“什么话?” “江湖中曾一度传言,令师‘血魔’就是‘无虚剑吴佑年’的化身,‘和合会’会长‘江湖一美何艳华’和她的奸夫‘金童柯瑜瑾’怕被报复,而自动解散了‘和合会’销声匿迹……”陈霖轻轻一笑道:“你错了!” 猴叟追问道:“那你的这柄‘无虚剑’由何……” “吴佑年亲手托我转交给他的女儿吴如瑛,要她代父报仇!”“无虚剑吴佑年难道已遭……” “不错,已被他的妻子‘江湖一美何艳华’串同奸夫‘金童柯瑜瑾’用最卑劣的手段所害!” “猴叟曹贻”又不自禁的“哦!”了一声,道:“这与‘三绝姥姥’又有什么关系?” “江湖一美何艳华既是她的门人,我猜她在解散‘和合会’之后,极可能投奔她的师父而去,她的女儿吴如瑛也同时失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必须寻到吴如瑛,把这柄剑交给她,转告乃父遗言!” 陈霖口里在说,心中却激动不已,想不到无意中得到了“三绝姥姥”的行踪,吴如瑛和自己身心早已结合,岂能令她的遭遇长久成谜,而且“四毒书生”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三绝姥姥”既是彼等的师父,少不得也算上一份……心念及此,眼中煞光显现。 猴叟道:“我疑心南宫老儿是着了‘三绝姥姥’的道儿,迷失本性,这虽不过是揣测之词,但仍有一查的价值,我必须要揭开南宫老儿突然改变的这个谜底!” “我赴‘断魂谷’之时,会顺便一查!但我不明白你何以会想到这一点?”“三绝姥姥,淫毒狠三绝,年老而色不衰,又善用百毒,所以我疑心南宫老儿是着了她的道儿,舍此实在无法解释这怪现象!” 陈霖一心牵挂心上人吴如瑛的生死安危,恨不能一下子飞到“断魂谷” 查个究竟,心急如焚,当即向猴叟道:“猴叟,我们再见,我想立即赶往‘断魂谷’,南宫老儿的事,我会顺便打探,至于令友‘桐柏一剑西门俊’的下落,我待此间事了,当积极追查!” “且慢!” “有何见教?” “你可知道‘断魂谷’的真相!” “去了就会知道!” “嘿!‘断魂谷’步步凶险,寸土均毒!” 陈霖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但想起自己自练‘血影神功’之后,身上已具备有克毒的本能,又何惧之有,当下释然道:“我不在乎这些!” 猴叟义形于色的道:“少侠!我老猴儿舍命相陪!” “这大可不必!” “你以为我猴叟是贪生畏死之徒,空口说大话的?” “不?你会错了意了,坦诚相告,在下对于毒这项,自信尚能克服,如果你猴叟执意要去的话,丢了性命,未免太不值了,何苦呢!” 猴叟一阵思量之后,道:“如此我在谷外相候如何?” 陈霖对这热心为友的猴叟,感佩不已,道:“好吧,我们这就走!” 两人同时纵起身形,扑奔“断魂谷”方向! 四十里距离,那消半个时辰,便已到达。 只见万山环拱之中,现出一个怪石嶙峋,寸草不生的峡谷,陈霖俊目一阵扫掠之后指着谷外一座小峰头向猴叟道:“你就在这峰头等待如何?”“猴叟曹贻”道:“好,一切小心!” 陈霖应了一声,径朝谷内扑入,方进谷口,只觉阵阵异香,扑鼻而来,他知道这必是毒雾迷香一类的东西,忙自闭止呼吸,让“血影神功”在体内缓缓运行,以抵制毒的侵袭!身形仍往内欺进……忽然,一群野鸟,从上空飞过,一阵呱呱哀呜,纷纷坠落谷中,方自触及谷地,立时冒起一阵轻烟,羽毛随风飘散,连骸骨都不曾剩下半点。 陈霖不由咋舌,果然猴叟之言不虚,谷内遍处皆毒,自己若非具有克毒的本能,恐怕在入谷之初,就已遭受了和这些野鸟同样的命运。 半盏热茶的工夫,陈霖已深入谷内近五里之遥-眼前,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石笋,石笋与石笋之间的空隙,恰容一人通过,如果有人伏匿在石笋林中猝施突袭的话,的确防不胜防。 陈霖心想:“我何不径越笋林之顶而进,视界也广阔些广!”心念动处,正待飞身纵上石笋……蓦在此刻-身侧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耳熟的娇喝:“什么人敢闯‘断魂谷’!”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一道飒然劲风,已告电闪般卷到,势强力猛,未可小觑……忙不迭的往斜里一闪,急忖道:“她是谁?声音竟然这样耳熟?”心念未已,一条纤纤人影,已从石笋丛中射出,赫然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陈霖定睛望处,不禁心花怒放,喜孜孜的道: “瑛妹,你真的在此,我是专门找你来的!”说着移步过去!…… 那少女杏目圆睁,怒意横生的娇喝道:“站住,谁是你的瑛妹?” 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激动的道:“瑛妹,你不认识我了?” “闭嘴,谁认识你这狂徒!” “你不是吴如瑛妹妹吗?” “我自叫柯如瑛,谁说我姓吴,哼!……” 陈霖宛若当头挨了一棒,想不到自己千方百计的探求她的行踪,目的是为了她的父仇,她竟然反脸不认人了,和合会石牢中绮旎的一幕,后山海誓山盟的情景,又涌心头,强自忍住一口气,又道:“瑛妹,过去的一切不谈,希望你说出我陈霖究竟有什么地方使得你反面无情,我掉头就走!”那美艳少女粉面之上掠过一丝疑云,迷惘的道:“你叫陈霖?” 陈霖这一来可就引动真火了,冷冷的道:“你装得倒满像的!” 那少女恍如未闻,自顾自的喃喃道:“陈霖……陈霖……这名字我在哪里听过?是的,好像我认识这么个人!……”半晌之后,摇摇头道:“我不认识你!” 陈霖的美梦在这一刻之间完全破碎了,对方竟然说不认识自己,女人心,海底针,罢了,过去的当它是一场恶梦吧!让它永远的埋葬了吧。“无虚剑吴佑年”泉下有知,也该痛心于他有这么个女儿吧!当下愤然道:“你真的不认识我?”少女螓首微摇道:“不是不认识,也许我想不起,因为你的名字很熟!” 陈霖惨然一笑道:“想不起就算了,我走了!” “慢着!” “怎样?” “‘断魂谷’毒绝天下,没有人能深入百丈而不死,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你不怕毒,是吗?” “这毋劳操心,我没有闲工夫跟你闲扯!” “噫,你这人怎地如此不讲理?” “哼,吴如瑛,我深悔认识你这么个女子……” “告诉你我叫柯如瑛!” “你父亲将死不瞑目,灵魂永不得安息!” 柯如瑛粉面一变道:“我父亲自在谷中,你到底是在说些什么,我完全不懂?” “你父亲是否金童柯瑜瑾?” “不错!” “你母亲是江湖一美何艳华!” “噫,你怎么知道?” 陈霖肺都几乎气炸,不屑至极的冷哼了一声,解下腰间的长剑,递与柯如瑛道:“柯如瑛,这是什么,你认识吗?” “不认识!” “这是无虚剑!” “无虚剑?没有听说过,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你父亲的遗物,报仇在你,不报仇也在你!” 柯如瑛惊愕万状的向后退了三步,茫然不解的道:“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陈霖见对方那一种错愕迷惘之状,是那么的逼真,丝毫也不像是故意做作,忽地想起半日前“樵止山”中,“南宫先生”对多年至交“猴叟曹贻”猝下杀手的那一幕,不禁心头猛震,再细察对方神情,果显呆滞木然,一顿脚道,“不好,我几乎铸成了大错,瑛妹极可能是被药物迷失了本性,所以对于前尘影事,一概不知!现在我已在此现身,谷中自无不发觉的道理,如果让瑛妹回转,后果不堪设想,目前且先带她出谷,设法解了她的毒,让她恢复记忆大事!” 心念之中,把那柄“无虚剑”又击回腰间,激情无已的道:“瑛妹,对于过去的事,你真的竟一丝也想不起么?” “噫,你口口声声叫我瑛妹,可是我并不认识你呀!若非我看你的长相还不像个恶人,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 “你不会活到现在!” 陈霖不由心中一痛,道:“瑛妹,你是否被她们强迫服下了什么药之类的东西,使你记忆丧失……” “她们?谁?”“你的母亲和你母亲的师父三绝姥姥等!” “胡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先不饶你!” 陈霖心忖:“在这种状况之下,说什么也是白费,倒是如何设法使她随自己出谷才是正经!”当下试探着道:“姑娘愿不愿出谷一行,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噫,你这人好没来由,我又不认识你?” “以后你会认识的!” “有话在这里说也是一样?” “这里诸多不便!” 柯如瑛粉面倏寒,怒声道:“你乘早别打什么鬼主意,告诉你,姑娘今天不杀你已属万幸,识相的赶快滚吧!如果让我姥姥撞见,你准活不了!”陈霖心内疾转道:“看样子如果要带她走,只有用强迫手段的一途了!”蓦然-石笋林内,遥遥传来一声呼唤:“瑛儿!” 陈霖心里一动,忖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目前她灵智未复,如果谷中人出面的话,她无疑的是站在与自己敌对的一方!”柯如瑛娇声道:“看在似曾相识这一点份上,你赶快离开,我母亲快来了!” 陈霖应声道:“好,我马上就走!” 走字出口,身形电似一闪,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虚空一丈以指风点中对方的晕穴,陈霖既然蓄意出手,她当然毫无闪避的余地,半声未吭,便已虚软的倒下! 陈霖一伸手抱住……“瑛儿!” 又是一声呼唤传来,比前近了许多!陈霖抱着心上人吴如瑛,身形一展,如一缕淡烟,向谷口方向消失。 出得谷外,径奔那座与猴叟约定的峰头,转眼登临!“猴叟曹贻”估不到陈霖出来得这么快,起立相迎道:“事情如何?” “尚无头绪!” “噫!她是谁?” “江湖一美何艳华的女儿!”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陈霖只好把经过的情形,详细说了出来! 猴叟过去一探吴如瑛的脉息,仔细一审视道:“脉派而不实,印堂带紫,双目呆滞,是中了迷药一类毒物的迹象!”陈霖首先把吴如瑛轻轻地放落地上,然后愁眉双锁的向猴叟道:“猴叟,目前该怎么办?” “她暂时交给我,你仍进‘断魂谷’去设法取得解药!她的穴道暂时不要解开,在她记忆未复之前,动起蛮来,我可无法看住!” 陈霖无可奈何的道了声:“好!”无限怜惜的注视了吴如瑛几眼,惨然一笑,飞身下峰,又向“断魂谷”驰入。刚抵达石笋林前,已有一男一女伫立而待,女的美艳如仙,男的丰神似玉,正是那和合会长夫妇“江湖一美何艳华”和“金童柯瑜瑾”。 陈霖蓦地刹住身形,俊目煞光隐隐,朝对方一瞄。“江湖一美何艳华” 眼中充满怨毒之色,冷笑一声道:“活阎罗,你居然寻来了?” “不错,任你胁生双翅,入地飞天,我活阎罗仍然找得到!”“金童柯瑜瑾”恨恨的哼了一声道:“活阎罗,此地便是你埋骨之所!” 陈霖不屑至极的冷嗤了一声道:“柯瑜谨,若不是你们这一双狗男女另有死所,此刻轮不到你在此饶舌了!” “江湖一美何艳华”声色俱厉的接上去道:“活阎罗,你把我女儿怎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女儿,被你用毒药迷失本性的女儿,你也配做她的母亲,告诉你,你的女儿将是你俩的索债人,血债!懂吗?” “江湖一美何艳华”和“金童柯瑜谨”同时打了一个寒颤。 陈霖接着又道:“何艳华,我命令你拿出解药!” “解药?什么解药?”“解你女儿所中之毒的解药!” “你想得太天真了!” “你不肯?” “不肯又怎样,告诉你,如果你要她活下去的话,快把她送回来!” 陈霖心中不由一震,这淫妇毒如蛇蝎,不知在亲生女儿的身上弄了什么手脚,当下怒目切齿的道:“何艳华,你还算是人吗?” “不管算不算,你要她活的话,就把她送回来,你很爱她是吗?告诉你,她已服下了‘月月摧命丹’,每月必须服一次解药,否则的话,她只能活一个月,你更别妄想解救,普天之下,别无解药,至于让她忘记过去的一切,主要的原因是我不忍心伤她,我仍爱她,也不希望她与我为仇!懂吗?”陈霖心里一股股的杀机直冒,目眦欲裂的道:“何艳华,蛇蝎比起你来还要逊色三分!” “江湖一美何艳华”毫不为意的一笑,道:“活阎罗,要解药可以,叫‘无虚剑吴佑年’亲自到此来取!” “吴佑年早死了!” “你以为化身血魔就可以瞒人耳目?” 陈霖心里暗自好笑道:“原来这女人一直认定‘血魔’就是‘无虚剑吴佑年’的化身,怪不得自动解散和合会,怕的是血魔找上门来!”当下冰寒至极的道:“不管你如何猜测,今天得交出解药来!” “如果不呢?” “那可由不得你!” “江湖一美何艳华”一阵格格荡笑道:“活阎罗,你入了‘断魂谷’,便注定了死数,还逞什么强!” 陈霖心里牵记着晕穴被点的吴如瑛,心知今天之势若不用强,休想对方会拿出解药来,身形一欺,掌出如幻,电闪攻向“江湖一美何艳华”。 “江湖一美何艳华”见对方的掌式,奇奥纶伦,似乎全身各大要害重穴,都在对方掌指笼罩之下,封架无从,不由骇然疾退。 同一时间,“金童柯瑜瑾”怒哼一声,双掌挟以毕生修为功力,猝然拍出,势如怒海狂澜,轰轰然有如雷鸣。 陈霖目的只是要制住对方,迫使交出解药,并无意取他俩的性命,冤有头,债有主,他要让心上人吴如瑛持乃父的“无虚剑”手刃奸夫淫妇,所以未施杀手,就当“金童柯瑜瑾” 掌风拍出的刹那,身形捷逾鬼魅的一闪一划,避过劲锋,欺到了“江湖一美何艳华”的身侧伸手可及之地。 “江湖一美何艳华”玉掌双挥,娇躯再退! “金童柯瑜瑾”一掌劈空,旋身再进,又是一掌出手! 陈霖蓦地返身,挥掌疾迎,真气相接,声震全谷,“金童柯瑜瑾”被震得倒撞向丈外的石笋上,闷哼出声! “江湖一美何艳华”高嚷一声:“退!”娇躯一扭,反射向石笋丛中……陈霖大喝一声:“与我回来!” 随着话声,身形雷射而起,绕空一划,这一划之间,一道其强无比的劲气,已告横扫而出,“江湖一美何艳华”又被逼回原地,一张粉面尽是凄厉之色。 陈霖冷冰冰的道:“何艳华,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你这比禽畜还不如的女人,今天如不交出解药,我活阎罗就捣毁你们这狐窝狼穴!” 蓦然-一声阴森刺耳的冷笑传处,一个娇媚不输江湖一美的声音道:“好大的口气!” 随着这一声冷喝,石笋之后,走出一个荡意撩人的半老徐娘来,媚眼一抛,柳腰款摆,前移数步,格格一笑道:“娃儿,你就是活阎罗?” 陈霖从鼻孔里嗤了一声道:“不错!” “你要捣毁我的‘断魂谷’?” “必要的话,我会做!” “你在做梦!”“你是谁?” “我!格格格格!断魂谷主!” “什么?你就是三绝姥姥?” “一点不错!” 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在他的想象中,“三绝姥姥”不知是怎样的一个老怪物,想不到对方竟然是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一怔之后,嘿嘿一阵冷笑道:“三绝姥姥,咱们先了新帐再结旧帐!”“住口,你乳臭未干,竟敢直呼我老人家的名号?”“哈哈哈哈!叫你一声三绝姥姥算是客气,否则的话……”“怎样?” “应该称你为老骚狐!” “三绝姥姥”粉面遽寒,媚眼全敛,煞顿气现,厉声道:“你敢!” “哈哈哈哈!不敢,我还要杀你!” “三绝姥姥”怒极反笑道:“娃儿,你有多大的气候,敢出此大言,我还是生平首次听到这种状类疯癫的话,告诉你,小鬼,入得我‘断魂谷’,便注定了死数!” “区区‘断魂谷’,不过仗着些毒物,唬唬那些平常江湖人而已,小爷我可不在乎!” “江湖一美何艳华”转头向“三绝姥姥”道:“师父,瑛儿她……” “三绝姥姥”一点头道:“我知道。”身形再进数步,距陈霖不及一丈,冷笑数声之后,恶狠狠的道:“小鬼,你把我那孙女怎么样?” 陈霖剑眉一扬,道:“不怎么样,本人只是在完成一件受人所托之事!”“什么事?” “血仇大事!”“受何人所托?” “无虚剑吴佑年!” “你的师父‘血魔’?告诉他,有种的话,亲自来找我理论!”“三绝姥姥”也把陈霖化身的“血魔”当做了“无虚剑吴佑年”,陈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目中煞光陡炽,俊面一片铁青,道:“现在我要你立即取出迷魂解药,和月月摧命丹的解药!”“金童柯瑜瑾” 在一旁道:“姥姥,这小子曾断送了瑛儿的贞操!” 陈霖把带煞的眼光,朝他一瞪,“金童柯瑜瑾”不由连打了两个寒噤。 “三绝姥姥”面色又突然一变和声道:“娃儿,如你喜欢瑛儿的话,我老人家可以替你作主!” 陈霖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你,你做主?你配吗?你凭什么要替她作主!”“娃儿,你别忘记她是我的徒孙女?” “哼!是被你毒害的徒孙女,她不需要你这样的师祖,更不需要淫贱无耻,逆伦败德的母亲!” “江湖一美何艳华”阴恻恻的接口道:“小子,你别忘了,她姓何?” “放屁!你恋奸谋夫的时间,她已经三岁了!” 江湖一美不由语塞! “三绝姥姥”沉思了半刻之后,突然转变语气道:“娃儿,解药给你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陈霖为救吴如瑛的心切,忖道:“且听对方提的是什么条件,如果不太悖乎情理的话,我就答应,先救了心上人再说!”当下冷然应道:“什么条件?” “你说出‘无虚剑吴佑年’之谜,我给你解药!” 陈霖心念疾转道:“说出来又何妨,救瑛妹要紧!”点头应道:“好!”“你先说吧!” “江湖一美何艳华”和“金童柯瑜瑾”面上一副紧张激动之色,四只眼睛,一不稍瞬的瞪视着陈霖,长久留在她俩心中的谜,立即就要揭晓了!由于“血魔”的出现,“活阎罗” 身上又佩着吴佑年的独门兵刃“无虚剑”,使这一对奸夫淫妇,寝食不安,惴惴自危,心头上蒙上一层阴影,日夕处于恐怖之中。 陈霖冷冷的道:“吴佑年死了!” 三人同时一震,异口同声的道:“死了?” “不错,死于‘血池’之底的石窟中!” “江湖一美何艳华”激动的道:“他真的死了?” “死了!” “那这‘无虚剑’为什么会……” “本人受他临死重托,要把剑亲手交给他的女儿吴如瑛!”“要她替他报仇?” “一点不错!” “江湖一美何艳华”粉脸之上,升起一片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不知是后悔,是激动,是欣快,是难堪,抑是别有打算,总之令人无法捉摸。 陈霖冷笑一声,接着又道:“你们给这可怜的女孩子服下迷药,使她迷失本性,丧失记忆,消灭她复仇之念,又给她吃下月月摧命丹,来控制她的生命,你们不嫌残忍吗?何艳华,你不否认她是你的女儿吗?哈哈!你们错了……” “江湖一美何艳华”颤栗了,这淫毒的女人,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她不敢想象她的亲生女儿将来向她寻仇的情景……她用一种近于乞怜的眼光,望着“三绝姥姥”道: “师父,瑛儿的事……”“三绝姥姥”道:“我自有主张!”随即又向陈霖道:“那令师‘血魔’究竟是谁?” “血魔就是血魔!” “我说他的本来面目!” “这不在我们交换的条件范围以内!”蓦然此刻-远远传出来几声尖锐的口哨,“三绝姥姥”等三人面上顿露喜色,陈霖看在眼里,忖道:“莫非‘断魂谷’中来了帮手,但我又何所惧哉!”当下道:“拿来!” “三绝姥姥”媚眼一翻,格格一笑道:“拿什么来?”“解药!” “什么解药?” 陈霖登时杀机罩脸,厉声道:“三绝姥姥,你敢毁约?”“三绝姥姥” 毫不为意的道:“毁约又待如何?”“嘿嘿,我要你们溅血五步,‘断魂谷’中将鸡犬不留!”三人闻言一震之后,又复平静如初,似乎不把对方这充满血腥味的话当做回事。 “三绝姥姥”轻轻一笑道:“娃儿,解药对于你已失去意义了!” 陈霖闻言之下,俊面惨变,一个不祥的预感,立升心头,莫非“猴叟曹贻”和瑛妹妹在自己离开之后,遭了什么……身形倏地前欺三步,劲贯双掌,咬牙道:“为什么?你们把她……” “嘿嘿,娃儿,你很爱她是吗?……” “说,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你放心,不会怎么样,只是重返‘断魂谷’的怀抱而已!”陈霖恨得直咬牙,忽地想起“猴叟曹贻”来,吴如瑛既已被“断魂谷”中人夺回,那“猴叟曹贻”的生命就大有问题了,“断魂谷”是以弄毒为能事的呀! 不由激愤的道:“还有我那朋友?” “什么朋友?” “照顾吴如瑛的老者!”“这却不得而知!” “那你又怎知你的徒孙女已回谷中?” “嘿嘿,你刚才听见哨音没有,那便是得手的信号!”陈霖此刻心乱如麻,吴如瑛又被他们擒回,猴叟生死不知,目前除了制住“三绝姥姥”或是活捉“江湖一美何艳华”事情或有转机……心念之中,厉声喝道:“三绝姥姥,现在听着,我有三个问题,要你办到!” “噫!小子,你口气不小,‘断魂谷’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说出听听看!” “第一,离此三十里的樵止山南宫先生是否是被你们所用?第二,你当不会否认‘四毒书生’是你的门人,说出他们的行踪!第三,把吴如瑛交给我!” “三绝姥姥”不由仰天一阵狂笑,久久才道:“娃儿,别说三个,半个也办不到!” “你不后悔?” “有什么好悔的?” 陈霖恨哼一声,身形猝然弹起,疾扑“江湖一美何艳华”……空气在陈霖弹身出手之间,骤呈紧张。 “江湖一美何艳华”娇躯一拧,正待……哪知对方招至中途,突然诡异至极的一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金童柯瑜瑾”,这一着谁也想不到!惨哼声中,“金童柯瑜瑾”连意念都未曾动,右肩已被捏碎,身形跌跌撞撞的直退到一丈之外,兀自哼声不止。 “江湖一美何艳华”见情郎受伤,芳心大痛,娇斥一声,飞掌进击。 陈霖冷笑一声,双掌以十成功劲猛挥而出,劲道万钧,隐泛血光! “三绝姥姥”大喝一声:“徒儿,退!”双掌一抡,圈出一股阴柔劲风,卷向陈霖劈出的劲气! “砰!”的一声巨响,“三绝姥姥”变色而退,陈霖也感到一阵气翻血涌。 “三绝姥姥”这一震非同小可,果然江湖传言不虚,单只这“活阎罗” 的功力,也许就在自己之上,他的师父“血魔”就别提了! 陈霖也暗自震惊于这女魔的功力竟有这样深厚,一愕之后,旋身疾进,双掌如真似幻,诡奇至极的圈划而出,只见血光隐隐,劲气如涛……“三绝姥姥”可也不是等闲之辈,掌指齐扬,奇诡厉辣不遑稍让。 刹那之间,只见两条人影飘忽闪烁,有如鬼魅,乍分乍合,稍沾即走,五丈之内,劲气鼓荡如潮,令人鼻息皆窒,“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双方各出奇招,极尽诡辣之能,旁观的人很难分得出何招何式! 一旁的江湖一美夫妇,看得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转眼之间,双方已互换了五十回合。 陈霖顿感不耐,绝着遽施,“飞指留痕”竟告出手……“三绝姥姥”只觉眼前一花,对方的指头已点到自己的眉心之间不及三寸,不由亡魂皆冒,总算她功力高绝,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以攻为守,张口吐出一口唾液,疾射对方的咽喉“灵泉穴”。 这一着可谓妙到毫颠,而且大大出人意料之外,-尺之隔,张口即至……陈霖被迫偏头闪让,手势不由一窒,电光石火之间,“三绝姥姥”已退身五尺之外,芳容之上,惊怖之色宛然。 这招“飞指留痕”可说出无虚发,竟然被她躲过,陈霖也觉骇然。 一退之后,身形又进,依然是那招“飞指留痕”。 “三绝姥姥”早已有备,对方身形才进,已快逾电闪的一划而开,反欺陈霖右侧,双掌猝然劈出,劲势之强,无与伦比。 陈霖也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收势旋身,挥掌疾迎。 这一掌双方都已用足十成功劲! 一声轰天巨响过处,“三绝姥姥”蹬蹬蹬一连退了五个大步,陈霖身形一阵摇晃,冷哼一声道:“再接一掌试试!” 掌随声出,挟以毕生功劲,其势足可撼山栗岳。 “三绝姥姥”岂敢硬接,倏地斜飘八尺,避过这骇人的一掌,紧接着,罗袖交叉一拂,挥扫而出。 陈霖只觉对方这一拂之间,一缕异香,扑面而来,香味入鼻,顿感呼吸窒阻,忙不迭的闭住吸呼,猛一提气,本身具备的克毒本能,立生妙用,窒阻的感觉,马上消失。 “三绝姥姥”见自己施出的天下至毒“闻香绝命”,对方竟然犹如未觉,不由寒气直冒,忖道:“人言‘血影门’中人百毒不侵,看来实有其事,单只谷道之中散布的剧毒,对方两出两进夷然无损,就可见一斑了!” “江湖一美何艳华”见师父从不轻于一用的绝着“闻香绝命”竟然奈何不了对方,也不禁花容失色,心颤不已。 “金童柯瑜瑾”大概受伤不轻,已悄没声的退下去了。 陈霖不屑的冷笑一声道:“老狐狸,你那些下三滥玩意儿收拾起来吧,别拿出来现眼!” “三绝姥姥”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231),粉面白里泛青,厉声道:“小鬼,今天如果收拾不了你就枉称三绝姥姥!” 姥字出口,身形猝然一欺,奇诡狠辣无匹的一口气攻出了廿四掌之多,迫得陈霖左闪右晃,连连后退。 陈霖俟对方掌势将尽,尚未来得及发招换式的瞬间,掌指齐施,一片红色劲气之中挟以五缕血红指风,绵绵不断的翻涌激射而出。 “三绝姥姥”顿时手足无措,无论她如何闪避,对方有如附形之影,把自己牢牢地罩在掌劲指风之中,只要被一缕指风射中,不死也得负伤! “江湖一美何艳华”见乃师危殆;娇躯一闪,玉掌连翻,径袭陈霖身后大穴。 陈霖恍若未觉,一味进逼!迫得对方汗流侠背,险象环生。 “砰!砰!”连声,陈霖后背已结结实实的中了几掌。 “江湖一美何艳华”见自己分明已中对方的要害大穴,对方不但不倒,连哼一声都没有,反而觉得似有一种极强的反震之力,使自己手腕发麻,不由心颤胆寒……眼看只要再多延片刻,“三绝姥姥”非栽在陈霖手下不可! 危机千钧一发! 蓦在此刻-吴如瑛突然现身出来,娇喝道:“狂徒,你敢伤我姥姥!”飞身进扑! 陈霖心里一痛,撤招而退,忖道:“事情辣手了!”忍不住痛苦的叫了一声:“瑛妹!” 吴如瑛一扑不中,娇喝道:“谁是你的瑛妹,无耻狂徒!” 喝声中,欺身出手疾攻! 陈霖只好连连闪避,对方的神志已被药方迷失,说什么也不能还手!吴如瑛的喝骂,有如支支利箭,射向他的心房! “三绝姥姥”乘势退身,兀自喘息不止。 “活阎罗,你离死不远了!” 一声阴森刺耳的话声传处,石笋之后,又现出一个人来,赫然是那“樵止山”的“南宫先生”,面容呆滞平板,但双目却射出骇人光焰。 陈霖心想:“又是一个被迷药控制的可怜虫!” 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他的两眼神光充足,与吴如瑛截然不同,难道这“南宫先生” 甘心附魔,作了“三绝姥姥”入幕之宾……思念未已,“南宫先生”已告扬掌攻来!一股如山劲道,应掌而发,劲势之强,竟然不亚于自己出道以来所会过的少数几个顶尖高手!当下不敢怠慢,急起相迎! “砰!”的一声大震,双方身形各自一震,同一时间,吴如瑛的双掌又告攻到,陈霖不禁啼笑皆非! “三绝姥姥”阴阴一笑,加入战围,“江湖一美何艳华”也不甘后人! 三个顶尖高手合击,威势之强可以想见,最惹厌的,却是吴如瑛夹在当中,陈霖投鼠忌器,许多重手法无从施展,顿时被迫得手忙脚乱。 陈霖估量情况,这样拼战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须得设法予以各个击破! 心念动处,身形如幽灵般一闪脱出圈外,电闪射向“江湖一美何艳华”!惨嗥之声起处,一条人影,飞泻而出,直落到三丈之外! 吴如瑛厉叫一声:“你敢伤我母亲,我给你拼了!” “三绝姥姥”和“南宫先生”眼看着“江湖一美何艳华”被对方劈飞,却来不及出手救援,各自心灵一紧,双双怒哼一声,狠命猛攻! 陈霖边打边想,这笔帐只有以后再算了,且先带走瑛妹,查探“猴叟曹贻”的下落要紧,若然此刻施展“血影神功”的话,固可拾夺下对方,但一来顾及泄了“血魔”之秘,以后很多事不好办,二来恐误伤了瑛妹岂不遗憾终身……心念一决,故技重施,身形连闪,如鬼魅似的飘出圈外,疾扑吴如瑛……“三绝姥姥”和“南宫先生”论身手已可算是当今江湖中难见的巨擘大憨,前车之鉴,对方身形才失,忙不迭的电闪旋身,各绕一个半弧,左右夹抄。 但,她和他毕竟还差了一筹……尖叫声起,吴如瑛已被陈霖挟在胁下,闪身三丈之外。 两人登时一愣。 陈霖扬声道:“再见,三日之内我必再来,你等……”话声未落,只觉腰间一麻,不好两字,尚未出口,顿时手瘫脚软,栽倒在地。 吴如瑛一挺身而起! “三绝姥姥”欢叫一声:“瑛儿干得好!” 飞身上前,又连点陈霖数处穴道。 陈霖连半声都没有哼出,便自失去了知觉。 “三绝姥姥”朝“南宫先生”骚媚入骨的一笑道:“带回去吧!”“南宫先生”道: “你准备如何处置?” “照谷中往例,乱刃分尸!” “还是放了他吧!” “为什么?” “目前不能让他死,他还有利用的价值,至少须待‘血魔’伏尸之后!”“你要纵虎归山,放龙入海?” “你别忘了我们的计划少了他无法完成!” “三绝姥姥”顿时沉吟起来! “江湖一美何艳华”移前两步道:“师父,如果留下这祸胎,您可以想象得出那后果,今天如果不是瑛儿出其不意的点了他的软麻穴,我们要想得手恐怕比登天还难,而且,他的功力较之’血魔’差不了多少,放了他等于增强了敌人的一倍力量……” “三绝姥姥”把手连摇道:“我自有道理,回去再说吧!” “江湖一美何艳华”依然不舍的道:“师父,如您不愿本门发生骨肉相残的悲剧的话……” “回去再说!” 一行人越过石笋林,进入一座堡垒型的巨大石屋之中。 陈霖醒来之时,他发觉自己被绑在厅前的石柱之上,厅中坐着“三绝姥姥”、“南宫先生”、“江湖一美何艳华”和“金童柯瑜瑾”,厅外,静立着数十成双成对的男女剑手,一看就知道是“和合会”的高手。 原来“和合会”解散之后,却全部隐匿在这“断魂谷”中。 陈霖目眦欲裂,用力一挣,焉知竟然提不上劲来,原来尚有数处穴道被制。 “金童柯瑜瑾”被陈霖拍碎肩胛,一手已残,此刻正以怨毒至极的眼光瞪视着陈霖,看样子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下去。 “三绝姥姥”一阵得意至极的狂笑之后,道:“小子,你愿死还是愿活?”陈霖目赤如火,厉声道:“老狐狸,你且先别得意……” “住口!如果你愿活的话,很简单,把‘血魔’的一切隐秘来历详细说出,然后我老人家作主,把瑛儿配给你,这条件优厚吧?”“呸!你以小爷为何许人?” “三绝姥姥”面色一变,但瞬又复原,冷冰冰的道:“如果你要死的话呢?嘿嘿,恐怕你受不了,小子,你衡量一下吧!”陈霖咬牙切齿的道:“死!算得了什么?只要你们有这能耐取我性命!” “三绝姥姥”阴笑一声道:“小鬼,你真的不怕死?”“哼!” “你知道你如何死吗?” 陈霖一听话里有话,目眦欲裂的道:“你准备把小爷怎样?”“格格格格,你很爱瑛儿是吗?” “怎么样?” “她将把刀尖送进你的心脏,懂吗?格格格格!她将是送你归阴的人,怎么样?死在爱人的手里,你该瞑目才对!”陈霖宛若被五雷轰顶,差点儿昏死过去! 吴如瑛是他的爱人,两人曾海誓山盟,互订白首之约,想不到她们竟然在把她的神志以药物迷失之后,要她来充当杀死自己的刽子手。 这真是惨绝人寰的悲剧! 也是骇绝千古的残忍行为! 只有人性全泯的人,才会想得出这种酷毒的方法! 陈霖在心里暗道:“如果我不死,你们谁也别想活!”此刻- 如果他运起“血影神功”的话,毫无问题的可以冲开被制穴道,回复功力,但他不敢轻于一试,众目睽睽之下,如稍有异动,无异自速其死,他在等待机会。 “三绝姥姥”又道:“活阎罗,最后一个机会,你说愿死还是愿活?” 陈霖极口狂呼道:“愿死!我活阎罗何惧一死!” 所有厅内外的人齐齐为之动容。 “江湖一美何艳华”向“三绝姥姥”道:“师父,是否要先点他的残穴,或是给他服那‘长醉露’,不然……” “不用,为师的独门点穴手法错不了!” “三绝姥姥”再次向陈霖道:“小鬼,你不后悔?”“何悔之有!” “好,叫瑛儿出来!” 陈霖的心,蓦地一沉,立按心诀,缓缓提取“血影神功”……“南宫先生”走近陈霖身边道:“小鬼,你知道我是谁?”陈霖不屑至极的道:“行尸走肉,女人的玩物而已,哈哈!想不到你清名满武林的南宫……” “你错了!” 陈霖不由一愣! “南宫先生”又道:“在你临死之前,本人无妨告诉你,让你做个明白鬼!” 说着,用手朝面上一抹,立时变成一个俊美的少年书生。陈霖不由目瞪口呆,这少年书生他至死也不会忘记,在华山自己被七大门派的掌门人联手合攻时,他曾一度现身,想不到……江湖之中,风云诡谲,很多事不能以常理揣测,此刻,陈霖深深的体味到这句话的意义,同时他也佩服猴叟的见地,他早就看出了“南宫先生”的异状。 这书生为什么要冒充南宫先生?为什么要造假墓?由此推论,“南宫先生”必然已遭遇到了意外。 他到底是谁? 他上次华山现身究竟目的何在?难道……陈霖如坠五里雾中,迷茫不辨东西南北。 那书生轻笑一声,伸手朝脸上又一抹,少年书生又突然变为中年儒士! “活阎罗,你知道我是谁?你想不到吧?我就是你要我的‘百幻书生’哈哈哈哈!活阎罗,你可以瞑目了!” 陈霖不由目眦欲裂,血管贲张,想不到对方就是自己寝寐不忘的仇人“百幻书生”,父亲的生死,桐柏派覆灭之谜,全在他一人身上,但自己此刻穴道被制,变作了俎上之肉,只有听任宰割的份儿。 他本可立以“血影神功”冲开被制穴道,但又恐弄巧反拙,因为他以神功开穴,终竟没有他们下手来得便当。 如果他们发觉异像,杀他不过举手之劳。 “百幻书生”得意至极的又道:“活阎罗,你追索‘四毒书生’为了什么?” 一顿之后又道:“太极掌门、华山掌门,死得很奇突是吗?他俩在九泉之下等你,会告诉你一切经过,哈哈哈哈!” 陈霖目眦尽裂,鲜血缓缓自眼角渗出,“百幻书生”先杀死“太极掌门阴阳掌李政芳” 又复假冒“血魔”之名,毁了“华山掌门美髯客陆文龙”为了什么? 他明白了,是为了灭口,为了湮灭昔日的一段公案。 “太极掌门”、“华山掌门”、“绛珠仙子”三人联手残害伯父“玉金刚陈其骥”,而父亲却是在同时间内赴“百幻书生”之约而告失踪,不可言喻他们几个必是沆瀣一气的!事情演变到杀人灭口,显见事态的不寻常。难道父亲已遭了……他不敢往下想。 “百幻书生”为什么要柬邀自己的父亲? 父亲为什么毅然一人赴约?这些都是不解之谜,如果今天自己真的丧生在此的话,这一切都完了,顿时,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怖,他必须要活下去!于是-他暗自把“血影神功”提聚到五成,身上已微现血光,这是极大的冒险,若然此刻被对方看出蹊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百幻书生”仰首沉思,不知在转什么恶毒念头。 厅内厅外,一片死气沉沉! 陈霖疾以五成“血影神功”向被制的穴道缓缓撞去!……一处! 二处! 三处! 还有两处穴道撞开,便可恢复功力。 他窃喜没有人发觉他的解穴行为。 只要再有片刻的时间,最后的两处穴道撞开,“断魂谷”中所有的人……蓦在此刻- “百幻书生”突地转头向“三绝姥姥”道:“姥姥,请摒退所有的人,我有话要问他!” “三绝姥姥”微一颔首,一挥手之间,厅外所有的“和合会”徒众,纷纷退去,只剩下厅中数人。 “百幻书生”阴阴一笑,步向陈霖身前,一伸手解了他的哑穴,陈霖此刻只剩下最后一个穴道未解,但双方面对面的站立,他怕功亏一篑,只好暂停施功。 “‘活阎罗’!你说‘血魔’到底是谁的化身?” 陈霖一咬牙,道:“不知道!” “百幻书生”又是一阵阴笑,道:“活阎罗,你姓陈不错吧?”陈霖心中这一震非同小可,如果自己的身世被揭开的话,马上就会死在“百幻书生”之手,但他又岂屑于不承认,恨恨的瞪了对方一眼,默然不答! 他一心再等待一个机会,一点点的时间,撞开这最后的一处穴道。 “百幻书生”又道:“活阎罗,你不希望在临死之前,再捱受些痛苦吧?”陈霖恨得牙痒痒的,厉声道:“你准备怎样?” “嘿嘿,不怎么样,我将逐一割下你的五官,看你说是不说!” “百幻书生,你任性的做吧!有一天你会得到十倍于此的报偿!” “百幻书生”闻言之下,心头不由一阵忐忑,还有一个神秘而恐怖的人物“血魔”,真说不定他会找上门来。面色一变之后,双目立射奇光,一不稍瞬的紧紧盯在陈霖的面上,一字一句的说:“你就是被‘四毒书生’劈落‘血池’的那孩子,桐柏派掌门陈其骧的后人!” 陈霖闻言之下,新仇旧恨,齐袭心头,他恨不得把眼前所有的人撕成碎片,但他知道目前处境的危殆,只要稍一不当,就会失去最后一线生机,当下寒声道:“随你如何推测吧!” “百幻书生”并未从陈霖的表情上找到答案,他感到微微的失望,他仍然摸不清陈霖的实在底细,他的推测是根据陈霖师徒迭次援手桐柏派和苦索“四毒书生”而来! 陈霖由此断定对方不但和自己的母亲惨死有关,而且也关联了父亲的生死之谜。 “百幻书生”又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道:“活阎罗,不管你是与不是陈其骧之后,反正你死定了!” 一旁的“江湖一美何艳华”忍不住向“三绝姥姥”道:“师父,‘血魔’既不是‘无虚剑吴佑年’,也不是‘桐柏掌门陈其骧’的化身,难道他真是三百多年前的魔尊唐中巨本人?”“三绝姥姥”一摇头道:“不可能!”“那他是谁呢?” “目前无法揣测!” 这时,吴如瑛已缓缓自厅后转出,站在她母亲的身侧。陈霖俊目一瞥她那木然的神情,不由心里又是一阵剧痛。“百幻书生”缓缓转身走回厅中落座。 陈霖又开始不动声色暗暗运起“血影神功”的潜流,向最后那一穴撞去!“三绝姥姥” 先把媚中带煞的目光朝陈霖一瞥,然后向吴如瑛道:“瑛儿,姥姥要你办一件事!” 吴如瑛茫然的道:“什么事,姥姥!” “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谁?” “他!” 说着朝陈霖一指,陈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他必须极快的撞开这最后一处穴道恢复功力,不然后果何堪设想!吴如瑛在神志不清,意识模糊的情况下,她怎知她的姥姥,正在导演一幕亘古未有的悲剧,要她手刃心身早已相许的爱人。陈霖加意施为,但可煞作怪,这最后一处穴道,竟然壅窒难通,他又不敢把“血影神功”再增加劲道,因为“血影神功”如提到五成以上,周身血焰盘绕,决瞒不住人眼,他只能以三四成的劲道撞穴,否则的话,秘密泄露,对方将立下杀手。吴如瑛朝陈霖扫了一眼,道:“姥姥,为什么要杀他?”“孩子,如果不杀他的话,我们将要被他所杀,你忘了他劫持你的一幕,若不是百幻叔叔等救了你,你现在就不知变成什么样了!”吴如瑛心神既然不由自主,记忆全失,哪能分辨是非黑白,她想:“姥姥说的话当然不会错!”粉面微微一变,道:“好,我杀了他!” “去吧!用你的剑!” 吴如瑛蓦地抽出长剑,反提手中,一步一步向陈霖走去。一幕惨剧就要上演了! 陈霖穴道尚未撞开,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人提剑逼来,一时之间,肝肠寸断。 厅中五双恶毒的眼睛,一不稍瞬的注视着这边,脸上挂着阴残的笑意,他(她)们要欣赏这一幕惨绝人间的活剧!陈霖的心在滴血,这未免太残酷了,他死也不会瞑目的!吴如瑛行到陈霖的面前三步之外立定,长剑上扬,道:“我要杀你!” 陈霖惨哼了一声,他知道说什么也是白费,对方已被迷药蒙蔽了神智,双眼之中,射出两股骇人至极的血红棱芒,直射在吴如瑛脸上。 吴如瑛被那目芒逼得不自禁的退了两步。 “三绝姥姥”高声道:“瑛儿,下手吧!” 吴如瑛嗯了一声,长剑倏地朝陈霖分心刺去…… 第十二章 天性不泯 眼看一场惨剧无法避免! 陈霖望着那森森利剑,凄厉的唤了一声:“瑛妹!”眼角竟然渗出了血水! 吴如瑛剑至中途,突然停住,她的手颤抖了!在她的潜意识里,老是觉得眼前这俊美至极的活阎罗,与自己似曾相识!她犹豫了!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陈霖不再心存顾忌,猛运“血影神功”,一股强猛的劲流,直向那闭阻的穴道撞去!身形一震,血焰一现而没,穴道竟然在这瞬间撞开了!厅中各人,只见红光一闪而逝,却估不透陈霖在弄什么玄虚,全为之一怔。 陈霖功力尽复,双眼之中,煞光陡炽! “杀!” 这是心湖里第一个泛起的意念。 吴如瑛仍然持剑如故,还是下不了手! “三绝姥姥”再次叫道:“瑛儿,你是怎么了,你不敢……”“百幻书生”一看情形不对,急道:“叫瑛儿退回,我来收拾他!”随说随向陈霖欺去……“瑛儿,退开!” 吴如瑛茫然的向侧闪移数步。 “百幻书生”眼中射出像赤练蛇也似的凶焰,阴声向陈霖道:“活阎罗,我来超度你!” 单掌一扬,朝陈霖脑门拍落……“砰!” 惨嗥之声,随着这一声“砰!”而起,血箭激射中,一条人影,暴弹向厅中……“三绝姥姥”等齐齐惊呼一声! “砰!”那人影直向厅中重重的摔落……众人定睛望处,不由亡魂皆冒,这摔落的人影,竟然是“百幻书生”,“活阎罗”杀气蒸腾的立在廊柱之前……变化仓促,众人都惊得怔住了! “活阎罗”数处穴道被制,竟然能自解,真是匪夷所思的事。“百幻书生”摇摇晃晃的挣扎着站起身来,口角兀自溢出鲜血。 一旁的吴如瑛一震之后,突然挺剑向陈霖攻去,口里喝道:“你敢伤我百幻叔叔!” “三绝姥姥”等人如梦初醒,纷扑而出-陈霖一看情势,当机立断,身形奇诡的一旋,轻轻夺下吴如瑛手中的长剑,以极快的手法,点上她的晕穴。 吴如瑛“唔!”得半声,仰面栽倒。 陈霖恨意冲胸,杀机直透天庭,迎着“三绝姥姥”等人的身形,猛劈一掌,这一掌挟恨而发,已凝聚了十二成功劲! 劲势之强,骇人听闻! “轰隆!”巨震之中,木屑飞扬,瓦石迸射,地动天摇,劲气疾旋锐啸,“三绝姥姥” 等三人,立被凌空震得倒翻回大厅之中。 接着一声“哗啦!”,厅屋倒坍了一半! 陈霖闪身再进,只这刹那之间,“三绝姥姥”等人已自逃匿无踪。 登时没了主意,呆了片刻之后,恨恨的哼了一声,返身挟起地上的吴如瑛,在石屋之内,一阵搜寻,他失望了,连半个人影都不曾发现! 他料知这石屋之内,必定还有机关暗道之类,不然这多的人何以会遽然失踪,但要寻出秘密暗道,却是不易,撇开仇怨不说,单只为了吴如瑛身中两种奇毒,他就非要寻到“三绝姥姥”等人不可,不然的话,吴如瑛所中的“月月摧命丹”如不解去,只能活一个月的时间,想到这里,不由心胆俱寒。他又不敢放下手中的吴如瑛,他怕万一又被他们得手。 他再度仔细搜索这间巨大的石室,差不多每一寸可疑的地方都摸索遍了,仍然一无发现,他彻底的失望了。 他望了望被点晕穴的吴如瑛,不由一阵怆然,她命途的乖舛,遭遇的坎坷,并不亚于自己,也许犹有过之,如果得不到解药的话,一月之内,她将玉殒香消。 在万般无奈之下,陈霖抱着吴如瑛离开了“断魂谷”。他希望能找到“飘萍客李奇”或是“猴叟曹贻”,凭他们江湖阅历,也许能想得出其他的办法,挽救吴如瑛的生命。想到猴叟,心里又是一紧,他看管吴如瑛,而吴如瑛却被“百幻书生”夺回,那猴叟此刻是生是死,还在未定之天。猴叟如果遭了不幸的话,所谓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岂不遗憾终生……转眼之间,出了“断魂谷”,陈霖重新登临与猴叟分手的那座峰头,只见空山寂寂,哪有猴叟的踪影。 他仰首向天,看着那悠悠白云,变幻不已,不禁一声喟叹! 天下事,有如白云苍狗,令人莫测! 蓦然-身后的草丛,发出一阵沙沙之声……陈霖不由一惊,电闪转过身形,一看,不由大喜过望,只见“猴叟曹贻”哭丧着脸,从草丛之中,蹒跚行来! “猴叟,你受了伤了?” 猴叟且不答陈霖的话,把眼光扫向陈霖手中抱着的吴如瑛,嚷道:“啊呀!谢天谢地,珠还合浦,我猴叟一死不打紧,吴姑娘如果就此重陷魔掌的话,我老猴子罪孽可大了,下辈子还望超生!” 说着已到了陈霖身前。 陈霖忍不住莞尔一笑,道:“猴叟,怎么回事?” “别提了,我不能看住吴姑娘不说,险些儿老命不保!”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离开之后不久,那南宫老儿突然在此现身,三句话未说完,就向我出手,这老儿真透着邪门,不知哪来的这身功力,三个照面,打得我老猴儿吐血而退,他意犹未足,跟踪进逼,看样子是要取我的老命,幸亏我老猴子旁的不行,脚底下还有两下……” 说到这里,老脸一红,又道:“我是溜脱了,吴姑娘却丢了,我几乎急得上吊,但转念一想,有你在断魂谷中,而南宫老儿无疑的也奔向断魂谷,所以……” 陈霖噗哧一笑道:“所以你就不上吊了?” 猴叟抓耳搔腮的道:“说真的,少侠,我老猴儿差点没急死,直到现在才算放下心来!” “你伤得重吗?” “不要紧,要不了命,倒是那南宫老儿……” 陈霖俊面一沉,杀机立现,轻轻放下吴如瑛,道:“你真的以为他是南宫先生?” 猴叟讶然道:“难道不是?” “不错,他根本不是南宫先生!” “那就奇了,他是谁,怎的形貌如此酷肖……” “他就是‘百幻书生’乔装而来!” 猴叟惊得跳起来道:“真的?” “难道还会有假!” “难怪我总觉得南宫老儿不对劲,功力性格全不对……啊呀!不好!” “什么?” “那南宫老儿岂非已遭了毒手?” 陈霖沉思有顷道:“这个目前还很难说,不过南宫先生落在他们的手里,已属毫无疑问!”接着把断魂谷中的一幕约略的向猴叟说了一遍。 “猴叟曹贻”万分凝重的道:“我猜‘三绝姥姥’等人多半已由秘道逃出了断魂谷!” “为什么?” “你既然已经脱出他们的算计,他们岂有不怕令师‘血魔’来报复之理!”“可是断魂谷中人不在少数,‘和合会’解散之后,会众全部随着他们的会长夫妇‘江湖一美何艳华’和‘金童柯瑜瑾’匿处谷中!” “古语说:狡兔三窟,可能他们早已计及这点,总之他们决不敢滞留谷内,最大的一个理由是断魂谷中的毒,不能阻止令师徒!” 陈霖点头同意猴叟的说法。 猴叟又道:“少侠目下作何打算?” 陈霖沮丧的道:“目前最急迫的事是先得设法解去吴姑娘所中的毒,使她回复记忆!” “这就难了!” “以猴叟所知武林之中还有谁精擅此道?” “猴叟曹贻”想了一想道:“有,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谁?” “九指仙翁!” “住在什么地方?” “天山!” “天山?” “不错,由此去最快的脚程,昼夜不息,也得两月以上才能往返!” “来不及了,吴姑娘只能活一个月!” “那除非再找到‘三绝姥姥’师徒之一,否则……”陈霖剑眉深锁,黯然道:“我只有再进断魂谷!总之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她死!”猴叟道:“那吴姑娘呢?目前又不能解除她的晕穴,在她神志未清之前,她决不会乖乖就范的,而且说实在话,我不敢再负这个责了,前车之鉴,我余悸犹存,我老猴子愿赴汤蹈火,就是不能代你看守她!” 陈霖一想也是,如果再让吴如瑛落入对方之手,可就麻烦了! 两人不由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蓦在此刻-破风之声传处,一条纤纤人影,飞射上峰,径朝陈霖他们身前泻落。 陈霖一看来人,不由狂喜,忖道:“妙极了,你自己送上门来,但一想不对,对方既敢公然现身,必有什么目的,或是毒谋!”心念之中,不由脱口道:“何艳华,你来得正好?”猴叟小眼连眨,向陈霖道:“她就是江湖一美何艳华?”陈霖点了点头,但双目却紧紧的盯着何艳华一不稍瞬。“江湖一美何艳华”一脸凄然之色,对陈霖的话,充耳不闻,莲步姗姗,径朝沉迷不醒的吴如瑛身前走去! 陈霖大声喝道:“何艳华你与我站住!” 对方仍举步如故。 陈霖一横身,拦在吴如瑛身前,冷冷的道:“何艳华,你意欲何为?” “江湖一美何艳华”止住身形,恨恨的道:“活阎罗,你别忘了她是我的女儿?” 陈霖不由冷笑道:“何艳华,你还说得出口她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不?”“你已经丧失了做母亲的资格!” “江湖一美何艳华”娇躯为之一震,这句话有如一柄利剑,直搠进她的心窝。 “活阎罗,我为什么丧失了做母亲的资格?” 陈霖鄙夷至极的道:“第一、你谋杀亲夫,罔顾伦常,第二、天下会有做母亲的用毒药加诸于女儿身上的道理吗?嘿嘿!”“猴叟曹贻”率性坐了下来,看陈霖如何对付这蛇蝎女人。“江湖一美何艳华”粉面绯红,咽了一下口水道:“给她服下毒药,是不得已之举!” 陈霖剑眉一扬道:“这倒是奇闻,你说说看?” “我不愿我们母女之间演出流血惨剧!”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永远阻止她为父报仇?” “江湖一美何艳华”下意识的退了两步,粉面之上呈现一片凄厉之色,道:“活阎罗,你一定要促成这幕人间悲剧?”“哈哈哈哈……何艳华,所谓人间悲剧,你已经在十多年前演过了,现在你怕了,你胆寒了,是不是?既有今日,你又何必当初?” “这事与你何干?”“我受了‘无虚剑吴佑年’临死重托,誓必要遵他遗言去做!” “江湖一美何艳华”怨毒已极的道:“活阎罗,你尽兴而为吧!但愿你能活着看我一手导演的杰作?” 陈霖冷哼一声道:“我会的!” “江湖一美何艳华”蓦地一咬牙,芳容又呈惨淡之色,伸手向怀中一掏,绕过陈霖身前,又要向吴如瑛欺去……陈霖又横身一拦道:“你想做什么?”“不用你管!” 陈霖冰寒至极的道:“何艳华,你敢再进一步,我要你横死当场!” “江湖一美何艳华”惨然一笑道:“我要给她服下解药!”陈霖和猴叟同感一震,这事太出人意料之外,令人不能置信,这蛇蝎女人竟然自动送上解药,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江湖一美何艳华”踌躇了片刻之后,毅然一跺脚道:“活阎罗,我给她解药是母女的情份,我不能任她毒发而死,至于将来报仇与否,那就由她作主了!拿去!” 抖手一扬,两粒小小的丹丸,脱手飞出,陈霖伸手接住!他反而愣住了,这真是奇突的使人不敢相信的事啊!“江湖一美”在抖手掷出解药之后,飞身疾遁。 待到陈霖回过神来,“江湖一美”已失了踪影,不由跌脚道了一声:“糟了!” “猴叟曹贻”这才站起身形,道:“什么事糟了?”“我不该放过她!”“为什么?” “百幻书生等的行踪岂不落了空了!” “现在我看先救吴姑娘要紧!” 陈霖一皱眉道:“你相信这是真的解药?” “我看不会假!” “何以见得?” “正如那荡妇自己说的,母女天性未泯!” “如果万一……岂不……” “谅来她还不至毒到这般地步!”“她能谅害亲夫,难道不会对女儿下手?” “谋害亲夫是恋奸情热,又另当别论!” 陈霖无奈的道:“那只好冒险一试了!” 说着挟抱起吴如瑛,半躺在自己怀中,把两粒药丸,纳入她的口中,在下巴上一托,一按,两粒药丸,顺喉而下,半晌之后,预料药丸已开始发生作用,然后,用指轻轻一点,解了她的晕穴!但,奇怪,晕穴被解之后,吴如瑛仍然沉迷如故,毫无动静。陈霖不由大急,冷汗立刻遍休! “猴叟曹贻”也不由慌了手脚! 吴如瑛昏睡不醒,是被点了晕穴之故,照理穴道被解,应该立即苏醒才对,但她却沉睡如故,这问题就大了。 陈霖颤声向猴叟道:“我看情形有些不对?” 猴叟也看出情形大有蹊跷,答不上话来,心里可就难过万分了,原先陈霖疑惑这解药有假,自己一力主张无妨,现在事出非常,岂非全是自己之过。突然-吴如瑛的面色,渐渐苍白,随即又变为紫酱之色! 陈霖顿如五雷击顶,一颗心直往下沉,眼中已蕴了两泡热泪。 在偶然的巧合下,他俩结了合体之缘,他俩也曾互誓白首他沉没在悔恨之海里,他不该冒这奇险给她服下解药。他喃喃自语道:“三绝姥姥、江湖一美、百幻书生、绛珠仙子、金童……我必把你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唔!” 吴如瑛的娇躯一动,陈霖的心也随着一震,只见她的面色又已回复正常,呼吸均匀,脉搏转旺……陈霖满腹愁云一扫而空,激动的道:“猴叟,她没事了!” “猴叟曹贻”伸手在额上抹了一把冷汗……“嘤咛?”一声,吴如瑛悠悠醒转,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俊美至极的面庞,她揉了揉眼睛,迷茫的道:“霖哥,这是梦中?” 陈霖怜爱的一拂她鬓边的散发,道:“瑛妹,不是梦,是真的,然而,所经历的确像是一场离奇的噩梦!” “啊,霖哥,我以为我们此生不能相见了!” “瑛妹,自上次我到‘和合会’后山践约,不见你现身,又发觉‘和合会’已是人去坛空之时,我无时无刻不在探索你的下落!” “霖哥,那天我回会坛之后,立即开始注意你们的行动,于是,我发现了你所说的事实,天啊!这是多残酷的事,我竟然有那么个母亲!我没有照你的话做,霖哥,我无法忍耐,仇火在心内燃烧,热血在沸腾,我要为父亲报仇,然而,我失败了!……以后,日子似乎都在恍惚之中渡过,直到现在!”说完,泪水已夺眶而出。 于是-陈霖把“和合会”后山赴约,不见她践约时说起,直到现在为止,这一切经过,一字不遗的说了出来! 吴如瑛听完之后,一跃而起,激动的道:“霖哥!我……” 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一个“猴叟曹贻”,不由粉面飞霞,讪讪地向猴叟福了一福,猴叟嘻嘻一笑道:“姑娘不必多礼?” 陈霖解下腰间的“无虚剑”郑重的递与吴如瑛道:“瑛妹,谨遵令先尊遗言,把这剑交给你,令先尊遗嘱我转告要她仗此剑为他报仇,手刃奸夫淫妇!” 吴如瑛含泪接过“无虚剑”,向西一跪道:“爹爹,女儿会照您遗言去做的!” 一场骨肉之间的惨剧,由此萌了芽! 猴叟点头叹嗟不已! 吴如瑛佩好“无虚剑”之后,向陈霖道:“霖哥,我现在就向你说再见!”“噫!你要去哪里?” “断魂谷!” “做什么?” “报仇!” “哈哈,瑛妹,你太冲动了,现在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此去何异羊入虎口,令先尊泉下有知,大概也不乐意你这种做法吧?”“可是,仇不能不报?”“应该从长计议!” 吴如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 陈霖忽地想起一件事来,道:“瑛妹,断魂谷中,是否还有什么秘密通道,或是地下室之类的东西?” “你问这干吗?” “我必须要找到‘百幻书生’,他本身系着一段武林公案!”吴如瑛不由低头沉思起来,她要在模糊不清的记忆中去找答案,久久才道:“有,是一条出谷的秘道!” 猴叟忍不住插口道:“既有秘道出谷,谷中人十有九成已弃谷他往,你去了也是白费,看来这事只有从她(他)们可能去的方向着手找线索了!”陈霖摇摇头道:“话虽如此,我仍然要去一探!” 吴如瑛接口道:“霖哥,断魂谷遍处皆毒,这位曹前辈恐怕陈霖转头向“猴叟曹贻” 道:“猴叟,仍请你在此稍待如何?”猴叟点点头道:“好!”又复转向吴如瑛道:“姑娘,断魂谷中有否失陷一个叫‘南宫先生’的人?”接着,把“南宫先生”的衣着形貌述了一遍。 吴如瑛毫不思索的道:“没有!” “这就奇了!” 陈霖接口道:“这个谜只有擒到‘百幻书生’之后,才能揭晓的了!现在我和吴姑娘再进断魂谷一探,就委屈你稍候吧!”两人飞身下了峰头,又向断魂谷中驰去,到达那座巨大石屋之后,由吴如瑛前导,逐屋细搜,果然连半个鬼影都没有,秘道之门大开,看样子,他们已离去多时了! 陈霖气得恨哼不止,运起神功,一阵狂劈猛扫,劲凤雷鸣,砂石漫天,“轰隆!”之声不绝于耳,顷刻之间,这座硕大无朋的巨屋,立成了一片瓦砾之场。 “瑛妹,以你所知,他们可能投奔何处?” “依我看,最可能的是投到幕阜山!” 陈霖不由一震道:“白骨教总坛?” “是的!” “你何以如此推测?” “我曾隐约的听他们提到过:‘和合会’总会坛是不会去的,因为怕令师‘血魔’光临报复!” 陈霖不由大感焦躁,白骨总坛所在地,唯一的通道被“白骨锁魂大阵” 封锁,此来原是要访“南宫先生”请教破阵之法,不意“南宫先生”竟然遭了意外…… 断魂谷,和合会,百幻书生……和白骨教又有什么关联呢?四毒书生是“三绝姥姥”之徒,而四毒书生被白骨教追杀之后失踪,以“三绝姥姥”的淫凶狠毒,难道不谋报复?这其中又是什么蹊跷呢? 他无法揣透其中的道理! “百幻书生”先后杀了太极、华山两掌门以图灭口,由此推论,父亲必已遭了毒手无疑,但父亲随身所带的“轩辕经”又何以一度落入“双残鬼叟”之手,而后又被那“绛珠仙子朱薇”取回他愈想愈是迷惘。 吴如瑛激动不已的道:“霖哥,我们到白骨教去?”陈霖摇摇头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我们无法通过那白骨锁魂大阵!” 接着陈霖把自己独闯幕阜山,陷入“白骨锁魂大阵”等经过,详细说了出来,他略开了自己与那绝色少妇之间的不可告人的关系,只说偶然碰上绝色少妇把自己带出。 “那目前‘南宫先生’生死未卜,只有再去找那绝色少妇请她指引进阵之法了?” “我准备这样做!” “霖哥你以后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瑛妹,不会了,不过……” “不过什么?” “目前我们暂时还要分手!” 吴如瑛凄然道:“为什么?” “我有要事待办,而你也必须在剑法上再求深造,否则恐怕谈不上报仇!” “我……我到哪里去呢?世界上除了你,我已是孑然一身了!没有家,没有亲人!” 说至此,语含哽咽,大有泫然泣下之概。 陈霖又何尝不心乱如麻,他想把自己不得已和钟小翠缔结婚约的事告诉她,但此刻,他不愿再使她伤心,他和她相恋于前,和钟小翠订婚于后,两方面都有必然结合的因素,他不能有所取舍。 他的脑海里,又浮上另一个形象,像一朵幽谷百合,超尘脱俗,那是楚玲,现掌“八旗帮”,他想起楚玲被太极掌门之子“青衣秀士李司良”在大别山下脱得一丝不挂,被施以强暴的那一幕,不由俊面发热,一个女孩子的胴体,被人饱览无余,她除了嫁给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这又是一件不了之事……一个使人心悸的影像出现了,那是神秘的绝色少妇,她的美,使吴如瑛她们黯然失色,她的身世,她的来路,至今仍是一个谜,她是有夫之妇,然而他无法从心里抹去她的影像,他知道这是一种畸恋,然而,他不能自己,只因为她太美了! “霖哥,你在想什么?” “哦!没有什么,我们先出谷去再说吧!” 两人出得谷外,“猴叟曹贻”已迎了上来,道:“情形如何? 陈霖恨声道:“人去谷空!”“我们的下一步骤该如何?” “三绝姥姥等人可能投奔白骨教,这是吴姑娘的判断,至于‘百幻书生’就不知道了,但所有的问题,关键却在‘百幻书生’一人身上……”“猴叟曹贻”苦笑一声道:“百化书生,化身千百,要找到他确实很难,而且他的身手也相当骇人……” “我知道他的真面目!” “真的?” “在断魂谷中,他以为我准死不活,曾自动显现!”“但你到何处去找他呢?” “天下无难事,只要肯下工夫!” “目前我们分途探访如何?” “好!” “如何联络呢?” “暂以八旗帮为中心吧!现在我打算把吴姑娘先安顿在那里!” “八旗帮……” 陈霖一笑阻住猴叟的话道:“不错,八旗帮,其中因由你暂时不要问,总之很稳当就是!” “事不宜迟,我们再见了!” “猴叟曹贻”当先驰离。 陈霖望着他的背影点头赞叹道:“他是一个血性人物,义重如山,为友卖命!” 吴如瑛“嗯!”了一声,道:“霖哥,你要送我到八旗帮?”“是的!”“为什么?” “你在那里可以专心习练剑术!” “帮主是谁?” “她叫楚玲!” “女的?” “不错!” “你和她是……” 一种女性特有的敏感,使她心里顿时产生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走吧!到时自知!” “她长得很美,是吗?” “唔,很美,和你一样!” 陈霖漫不经心的答着,但听在吴如瑛的耳里,却满不是滋味。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朋友,偶然认识的!” “恐怕不止吧?” 陈霖这才听出语意有些不对,讶然道:“瑛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如瑛幽怨的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 陈霖又道:“瑛妹,我希望你对我俩之间的爱,不要存丝毫怀疑!” 吴如瑛突然抬起头来,向陈霖深深地注视了一眼,她看到的是一副真挚的面孔,眼里流露出,只有热爱中的情侣才会有的那种光彩,于是,她满足了,歉然的一笑道:“霖哥,我们现在就走吧!” 陈霖向她扮了一个鬼脸,逗得她破颜一笑! 两人携手并肩,丽影双双,向山外驰去。 这一天,距八旗总舵已经不远,突然前道之上,远远传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象是有不少人在交手,听声音当在前面五十丈外的道旁林中。 “瑛妹,我们看看去!” “好!” 两人身形一紧,如两颗流星般朝前面那片疏林划去! 五十丈距离,转眼即达,两人停身在一株枝浓叶密的大树桠上,只见林空之中,数十人兔起鹘落、混战在一起,地上,已躺了近二十具尸身。 人群之中,一个全身素白的美貌少女,独斗五个壮汉,一柄剑神出鬼没,诡奇凌厉,但那五个壮汉,也各具非凡身手,三个用剑,两个用掌,把那白衣少女圈在居中。 陈霖一看之下,不由心头大震,那白衣少女,正是自己要找的“八旗帮”帮主楚玲,而对方却是“白骨教”门下。奇道:“玲妹怎的会在此与白骨教中人交上了手?” 他看出楚玲使出自己教给她的那套剑法,凌狠有余,而内力不足,不能发挥全部威力,但从她对手的标志看来,都是白骨教中相当于香主堂主一类的高手,以一敌五,这就算是难能了。 其余的八旗帮众和白骨教徒,都在全力猛扑,互有死伤。 陈霖一拉吴如瑛的手道:“瑛妹,她就是八旗帮主,真是巧遇!” “哦!她人长得美,功力也惊人!” “将来你会和她相处得很好的!” “唔!” 时间稍久,只见八旗帮众死伤愈来愈多,而楚玲也呈力竭之势,虽然她靠着奇诡的剑法力敌五个白骨教高手,但内力不继,使她险象环生,再一看到手下几乎死伤殆尽,不由芳心大急,一时又无法抽身他顾,眼见得更不济了……” 陈霖一看情势,不出手是不行了,立即向身旁的吴如瑛道:“瑛妹你暂作壁上观,我去打发这些白骨教徒!” 身形“唰!”的凌霄冲起,绕空一匝,泻落场中! 场中正在交手的各人,被这突然之举,惊得脱口而呼,齐齐收手后退。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场中已站了一个面如冠玉,眉目带煞的美少年! 楚玲一看之下,不由喜极而叫道:“霖哥哥!你来得正好!” 陈霖向她微一颔首。 “活阎罗!” 白骨教众之中,有人惊呼出声! 这一声“活阎罗”,何异于晴空一个霹雳,也等于宣告了死星已经照命!震得所有在场的白骨教众,一个个丧魂落魄,惊怖欲死。 陈霖对于“白骨教”中人,可说恨如切骨,“白骨教”隐匿他的血仇“四毒书生”迭次肆虐桐柏派,再加以从吴如瑛的口中,推断该教与“三绝姥姥”等有密切往还,极可能与父亲的失踪有连带关系,不啻恨上加恨,仇上添仇!眼光一扫之下,杀机骤然上脸,首先面向刚才与楚玲交手的那五个为首的高手道:“你们是自了还是……。五个“白骨教”的高手,齐齐惊悸的向后退了三步,其余数约二十的教徒,这时也疾朝这五个高手身后靠来! 死亡的气息,立时弥漫全场。 五高手之一硬起头皮道:“阁下为什么处处与本教作对?”陈霖阴冷的道:“这是你们孽由自作,祸由自取!”“何以见得?” “我没有工夫和你们废话!”说着转面问楚玲道:“玲妹,怎么回事?”“他们恃强入我八旗帮地界之内,毁我八个手下!”陈霖不由怒哼一声道:“找死!” 死字出口,旋身疾划,惨嗥声中,立有三个高手横尸当场,各人眉心之间,现出拇指大一个血印。 其余的自知难以幸免,齐齐悲呼一声,涌身扑上。 陈霖又是一声怒哼,双掌一阵挥抡,狂劈猛扫,惨号之声响成一片,人影飞射,血箭乱喷,待到声息静止,场中一片积尸,惨不忍睹。 那些八旗帮众,哪曾见识过这种杀人手法,为之惊心动魄不止。 陈霖冷眼一扫遍地积尸,然后向楚玲道:“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 陈霖且不答应,抬头向远处那株大树高叫道:“瑛妹!瑛妹!” 竟然毫无反应。陈霖不由心中大急,飞身向那树顶射去。 哪里还有半丝人影,吴如瑛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地走了。她为什么不告而走? 陈霖飘身下地,望着那他俩原来停身的树桠发愣。楚玲倒是被陈霖这奇突的举动弄得满头玄雾,也自纵身赶了过来。 陈霖茫然而又伤感的道:“她走了!” “她!是谁?” 陈霖随即把自己和吴如瑛结识的始末,以及此次来此,意在使吴如瑛和楚玲暂时相处,以便研练从前他为楚玲所留剑诀等事,说了出来! 楚玲不由黯然道:“她的身世够凄惨了,霖哥,你必须要找到她!” 陈霖感激的望了楚玲一眼,她非但毫无妒意,而且深明大义突然-楚玲用手指着枝柯间一团白色的东西道:“霖哥,那是什么东西?” 陈霖一颗心不由卜卜乱跳起来,忙不迭飞身取下,竟然是一幅白色罗帕,展开一看,殷红斑斑,赫然是用鲜血写成的留书,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栽倒。 楚玲忙一把扶住他的肩头,惶然道:“霖哥,怎么回事?”陈霖噙着两泡热泪惨然一笑道:“你拿去看!” 楚玲接过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霖哥:我走了!请你原谅我不告而别!在此,我不向你说再见!但有一句话,我得郑重的告诉你,我的身心永远只属你一个人,人间天上,愿常相忆! 我知道你深深的爱着我,但我更发现了还有人更深的爱着你! 请别误会,这不是我要离开你的原因! 古语说:红颜女子多薄命,然而薄命两字尚不足以代表我的遭遇。 我正在串演一幕亘古未有的悲剧,明知是悲剧,但我不能不演完它! 父仇不共戴天,我必得依照先父遗言仗剑诛仇,可是,天啊!仇人之一,却是我生身的母亲,世间有女儿杀母亲的道理吗?但,我能不杀她吗?虽然她的行为,已使她丧失了做母亲的资格,但,母女终究是母女,事实岂能抹煞。 当我报完仇之际,也就是我结束自己悲惨生命之时! 一个弑母的人,能偷生世间吗?我不知什么时候结束生命,愿向你先作诀别。 霖哥,别了! 此生鸳盟已不可期,愿结来世之缘! 愿你珍重,勿以薄命的我为念!在我未死之前,我极愿能为你做件有意义的事,以酬君情和惠及先父之恩! 瑛妹指血留书楚玲的手在颤抖,她的眼圈红了,终于滴下了两滴同情之泪。 的确,吴如瑛的身世,值得人一掬同情之泪。 “霖哥!”楚玲低唤了一声之后,默然了,她想安慰他几句,然而无从说起,她深深的体味到此刻陈霖的心情! 她把它折好,默默无言的送到陈霖手中。 陈霖仰望无尽的苍穹,他的心在滴血,他所挚爱的人,他曾占有了她的身心,现在,离他而去了,可能是永远的。他感到无尽的空虚和幻灭! 久久之后,他像是自语般的向空一挥拳道:“我必须要找到她!”楚玲也无限伤感的道:“霖哥,我将以全帮的力量,去探访吴姑娘的下落!” 陈霖痴痴地望着这胸襟豁达的美人儿,道:“玲妹,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 他本想说你不嫉妒吗?但又感到这话太唐突了,到了口边又忍住了。 楚玲粉面一红道:“霖哥、因为……因为我爱你!”说着,低下头去,半晌抬不起来。 “玲妹,你不介意我现在就走?” 楚玲无限依依的看了陈霖一眼,螓首连摇道:“不!霖哥!你该去做你该做的事,不过我希望我们分别的时间不会太长!”“玲妹,再见了!”他重新深深地注视这百合花般的,内外俱美的人儿一眼,黯然神伤的纵起身形。 他茫然的顺着官道疾驰,他希望会偶然的让自己碰到吴如瑛……他心里空虚得任什么都不存在,除了吴如瑛的影子。他不知道要向哪里去,该做些什么! 只一味的狂驰,似乎要把心头的痛苦借狂驰来发泄!蓦然-一声极为耳熟的呼唤,传入他的耳鼓:“孩子,我正要找你!”陈霖陡然刹住飞驰的身形,一看,面前站立着那神秘的蒙面怪客。 “前辈,是你!” “哦!孩子,你有什么心事?” “没有什么,前辈说正要找我?” “不错!” 由于蒙面怪客的突然现身,把陈霖一颗虚悬的心,又拉回到现实之中,他想起这蒙面怪客的离奇举止,他曾告诉他“桐柏一剑西门俊”等人已遭了黑道巨孽“丧魂太岁”的毒手,然而“飘萍客李奇”和“猴叟曹贻”都一致声言“丧魂太岁”已不在人世间,十多年前,死于八大门派之手,这事内中大有蹊跷。 “今天我将不顾一切的揭开他的真面目”他在心里暗自作了决定。 于是,陈霖万分沉凝的道:“晚辈有件事要请教!”蒙面怪客眼中奇光一闪而逝,道: “什么事?” “前辈不久前相告‘桐柏一剑西门俊’等人系遭‘丧魂太岁’的毒手?”“不错,有这回事!” “可是据晚辈所得的消息……” 蒙面怪客立即接住话题道:“丧魂太岁早已死于八大门派之手,是也不是?”陈霖不由一怔,道:“不错,正如前辈所言!” 蒙面怪客哈哈一阵豪笑道:“孩子,你认为我在骗你?”陈霖俊面微热道:“不,我没有这样想,不过我想知道这事的原委!” “丧魂太岁昔年被八大门派的高手围攻,身受重伤弃尸当场是事实,可是他的尸体却没有人目睹被埋入土中,以这魔头的一身奇诡功力而言,谁敢断言他不会死里复生?”说完一目不瞬的注定陈霖。 “前辈说的也有道理,但,他既然不死,为什么不向当年下手的各大门派寻仇?” “这个只有问他自己了!” “前辈在当时不会看错人吧?” “决无此事,我自信不会看错人!” 陈霖又茫然了,他无法判断事情的真伪。 “前辈方才说有事要找晚辈,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蒙面怪客微微一顿之后道:“令师‘血魔’确实是存在‘血池’之中?”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对方以前曾问过自己同样的话,不知用意何在,心中疑云顿起,诧然道:“前辈问这干吗?”“当然有道理!” 陈霖心里电似一转道:“我且承认下来,看他说些什么?”随口答道:“不错,家师一直存身在“血池’之中,只偶尔外出!”“如此,我告诉你一个对于令师切身利害关系的消息!”陈霖不由好奇之心大炽,道:“请讲!”“你曾毁了‘烈阳神火教’有这事吧?” “不错,但该教教主却死于‘绛珠仙子’的毒针之下!”蒙面怪客身形微微一震,又道: “问题就在这里,东海离心岛该教的余孽,为谋报复,已悄悄地在‘血池’四周埋了巨量的炸药,要彻底摧毁‘血影门’!” 陈霖不由心中巨震,“血池”是本门发祥之地,岂能任人摧毁,而且“血池别府”之中还有师父和师祖的法体……但他又奇怪何以蒙面怪客会得知这个惊人的消息,而且巴巴地寻来告诉自己,这其中不无可疑之处,当下脱口道:“前辈何由得知?”“我只是偶然发现,信不信由你!” “他们真敢这样做?” “烈阳神火教,是以玩火为其所长,如果成为事实的话,包围‘血池’的四峰被炸,足可把‘血池’填平!” “他们不计后果?” “心存报复的一方,只求恨怨的发泄,极少会考虑后果!”陈霖愤然道:“我必须去阻止这疯狂的行为!” 蒙面怪客沉声道:“你阻止不了!” “我不相信我阻止不了?” “你不相信?” “我不相信!” “烈阳神火教中人,既然有心要炸毁‘血池’,无疑的‘血池’四周已预埋了强烈的炸药,如果你贸然出手阻止,四周同时发难,任你功夫通天,也不能同时阻止四个方向的炸药,充其量,你毁了一边,另外的三边仍可足将‘血池’填平!” 陈霖顿时哑口无言,对方分析的极为合理,确实他阻止不了,不由咬牙道:“如果他们真的敢这样做的话,将遭到十倍的报复!” “那是以后的事,目前他们远从东南而来,势在必炸!”“难道就听任他们去炸……” “目前最要紧的是你立刻通知令师,速离血池,贵门武功自成一家,而且历史悠久,无疑的,必然有许多重要的事物须携离‘血池’,以免化成劫灰!” 陈霖暗自震惊,何以蒙面怪客处处为自己作想,几乎每一件重大事故,总有他参与其中,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如此神秘,他再次下决心要揭开对方的真面目,心念动处,声音沉凝十分的道:“后辈有一不情之请?” “什么事?你说,孩子!” “请前辈一现庐山真面!” 蒙面怪客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晚辈渴欲一睹前辈芝颜!” “我曾说过到了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晚辈想立刻知道!” “不行!” “后辈心意已决?” 蒙面怪客不由厉声道:“娃儿,难道你想对我用强?”陈霖在这一喝之下退缩了,蒙面怪客对他有过数次援手之德,而且似乎事事都在关心着自己,对方也曾对“桐柏派”伸过援手,说什么他也不能用强迫手段揭穿对方的真面目,也许对方真的有难言之隐?他踌躇了! 蒙面怪客声音又转和缓道:“孩子,凡事不宜太任性,现在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消息告诉你!” 陈霖心里又是一震,对于蒙面怪客,他更是莫测高深了,讶然道:“更重要的消息?” “不错,是你急于想知道的!” “晚辈洗耳恭听!” “你当记得我曾对你说过,尽我全力探查‘丧魂太岁’的下落?” 陈霖急道:“难道果真被前辈探访到了?” “不错,正如你所说!” “请前辈明白相告?” “这老魔匿居在幕阜山最南端的‘鹰愁涧’!” 陈霖眼睛陡然一亮,恨声道:“我要把他碎尸万段!”“合你我之力恐怕还不是他的对手!” “真的?” “我不会骗你!” 陈霖意似不信的大摇其头道:“我不相信天下有这么高武功的人!” “哈哈,孩子,你太自负了,天下武学深如瀚海,奇人异士所在皆是,你,不错,身手足可睥睨武林,但未见得就是天下无敌!”陈霖也自觉话说得不太妥当,俊面微红道:“总之不管如何,我必得把这‘丧魂太岁’碎尸万段!” “最安全的办法是请令师‘血魔’劳一次驾!” 陈霖不由暗自好笑,血魔还不是自己,你说我不敌“丧魂太岁”那不一切算完,心里想表面上仍是一脸凝重之色,道:“难道有此需要!”“你别忘了‘桐柏一剑西门俊’还在对方手上!” 陈霖一颔首道:“好的,不过家师向来做事喜欢独来独往,如果他出手的话,可能是一人独往!不过我是否可以再请教前辈一个问题?” “你说吧!” “前辈是否与‘桐柏派’或是派中某一人有渊源?”蒙面怪客再次哈哈一阵豪笑道: “不错,有极深的渊源!”“什么渊源?” “孩子,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一句,目前你不必寻根究底!” 陈霖不禁有嗒然若失之感,他不明白对方何以神秘到这般地步,是故意的吗?还是确实别有苦衷,他无从去想象。蒙面怪客关切的道:“孩子,你该立刻赶返‘血池’向令师传警,迟恐不及了!” 陈霖心里倒是不怎样着急,“血池”之中哪来的“血魔”,“血魔”就是自己,至于“血影门”的一切武功秘技,自己早已熟记于心,“血池别府”纵遭炸毁,本门武功决不虞失传,不过自己既是“血影门”第三代传人,当然不能坐令“血池”被毁。但另一个疑念,悠升心头,急向蒙面怪客道:“前辈得悉这件秘密,距现在多久了?” “半月左右!” “那晚辈已无赶回‘血池’的必要了!” “为什么?” “前辈在半月之前得知东海离心岛人要以炸药炸毁‘血池’,如果是事实的话,‘血池’此刻早被炸平了!他们没有理由迟迟不下手!” 蒙面怪客似乎不虞陈霖有这一问,登时沉吟不语起来,好半晌才道:“那也不见得!” 陈霖道:“愿闻其中的道理?” “照我所推想,要在‘血池’这大的范围内埋设炸药,并不是件易事,同时对方决不敢明目张胆的做,必择月黑风高之夜,隐秘进行,同时,如果不慎败露行藏的话,岂非给东海离心岛带来末日……” “即使这样,也不会耽延半月之久呀!” “我们可以再假设他们在等待一个机会,能确切的知道令师徒恰在‘血池’之中,然后再下手,岂非永杜后患!” “但事实会如理想的发展吗?” “这就难说了,不过我的目的只是把这讯息传给你,至于如何应付,本人无由参预,但话得说回来,不论事实的演变如何,总要先尽人事!” 陈霖心里忖道:“这话也不无道理,宁可信其有,我且赶回去一探再说!”随向蒙面怪客道:“敬谢前辈传警之德,晚辈要先行一步了!” “好的,愿他日再见!” “再见!” 陈霖昼夜兼程,向“血池”疾赶。 这一天,日落时分,陈霖抵达“血池”畔的“生死坪”,只见日薄崦嵫,挥扫出万道灵光,和那“血池”翻滚不停的血浪,互相辉映。 没有任何的朕兆显示,这神秘的地方将要被人阴谋炸毁。 寂静,统治了整个的区域。 陈霖把蒙面怪客的话,重新加以分析,“烈阳神火教”向中原武林插足,目的想要取得领袖黑道的地位,被自己挑了总坛,教主也冤枉的死在“绛珠仙子”之手,教众全部被迫回东海,他们卷土重来,报此深仇是极可能的事,但这消息何以会被蒙面怪客探悉,就不可思议了。 如果说“血池”的四周真的已预置了猛烈炸药的话,随时都可能爆炸,无从阻止,也无从防范! 日落了,晦瞑之气四起,千山万壑,渐渐被暗夜吞噬,剩下些朦胧的轮廓。 陈霖兀自疾立“生死坪”上,依然毫无警兆! 他心里想:“如果对方已完成了部署的话,他们在等待什么?莫非被蒙面怪客料中了,他们在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要一网打尽?我必须诱使他们自动现迹!” 心念几转之后,突地撮口轻啸一声,施起身形,绕着“血池”四周的峰头疾驰,一圈又一圈,然后突地凌空而起,一变势,向“血池”垂直下泻!往落至五十丈左右时,猛一提气,疾朝那陡峭的池壁贴去,像一只壁虎般,牢牢平贴在池壁之上。 他冒了极大的险,来施行这诱敌之计,故意使对方发觉他已进入“血池”。如果此刻,对方蓦然点燃炸药的话,他无疑的难逃一死! 他略事喘息运气之后,遽然提聚十二成“血影神功”,顿时身轻如羽,大有飘然而起之势,然后十指箕张、曲如钩状,交互插入石壁之中,缓缓贴壁向上游升。 将及壁沿之际,改为横移,绕着边沿下方徐徐移动! 这种做法,除非是陈霖身怀盖古凌今的身手,否则决无法办得到。 移行约五十丈之后,突然一阵细如蚊蚋的声音,飘送入耳。 陈霖心里一紧道:“蒙面怪客所言非虚,这四周池壁之顶,果然伏匿有人。” 心念之中,顺着声音传来方向,再移近数丈,距离一近,语音入耳清晰-似乎数人在对语,而且人数不少- “禀教主,活阎罗已进了血池之中约半刻之久了,但不见出池!” 陈霖心里又是一震,忖道:“奇怪,烈阳神火教教主‘双残鬼叟’分明已死在‘绛珠仙子’的毒针之下,自己亲眼目睹,哪儿又来的教主,莫非是新任的……” 心念未已,只听另一个声音道:“嗯,你们加紧监视,待‘血魔’师徒离开‘血池’之后,再发动信号!” 陈霖更感到奇诧莫名了,对方竟然要等自己离开“血池”才发号点燃炸药,他们的目的何在呢?难道他们的目的不在毁去自己而志在炸毁“血池”。这就不可思议了!难道他们不畏可怕的报复?不可能!不可能!这其中定有其他蹊跷,实堪令人寻味……话声又起:“乘时发动,永绝后患岂不更好?” “教主当然有他的道理!” “禁声!” 空气顿呈死寂,谁知道这无尽的暗夜中,一个骇人的阴谋正在进行。 时间在不知不觉之中消逝。 陈霖屏息静气,耐心守伺,他想从对方的谈话中,测出些端倪。 一个时辰在漆黑如墨的长夜中,悄悄溜逝。 “禀教主,以本堂愚见:‘血魔’师徒可能已从另外的秘道出池?” “不会!” 另一个声音道:“愿聆教主高见!” 那被称为教主的声音道:“血魔师徒,自认武功天下无敌,岂肯悄然离他,最低限度他俩得在附近峰头搜索一遍!”“如果万一被他俩发现任何一处的炸药手……” “他没有机会阻止,充其量,我们损失一个方位的弟兄,尚有其他五个方位,同时发难的话,仍可把‘血池’填平而有余!”陈霖更觉迷惘了,为什么对方会知道自己入池而又必然出池?为什么会断言自己将搜查四峰?自己的消息来源是蒙面怪客,但对方又何以知道自己已经知警而返“血池”传警……他们为什么要待自己离开“血池”之后才发动? 他竭机尽智,惴不出半丝头绪。 事情离奇得出乎情理之外……话声又起-“禀教主,是否要继续守候下去!” “嗯!” “如果‘血魔’师徒不出池的话呢?” “一定会出池!” “本堂在担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万一出了岔子!” “本教主算无遗策,会出什么岔子?” 陈霖暗地一咬牙道:“你们死定了,还在自鸣得意!” 又凝神听下去-“以‘血魔’师徒神鬼莫测的身手而论,属下担心其他几个方位的炸药手万一被一一发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你过虑了,他们的位置非常隐秘,而且远离池沿百丈之外!” 陈霖心念疾转道:“我只要解决了目前的这一群人,就可以消弭了这次可怕的阴谋,显然所有的炸药手,都在等待着这里的信号,我将使这信号永不会发出,然后逐个予以消灭,同时只要擒住其中任何一人,就可问出事件的真相!” 心念之中,把“血影神功”运到极限,双足轻轻一点岩壁,一式“血影冲霄”身形斜飞而起,如夜霄蝙蝠般,回旋疾掠,探寻他的目标……距池沿约十丈的一方突岩之后,正有着十个左右的人影,像一群夜鹰,眼睁睁地注视着“血池”上空每一寸空间,不言而喻,他们在守候他们所需要的时刻! “嘿嘿嘿嘿……” 一阵阴森至极的冷笑,使那伏匿的近十人影蓦然惊觉,纷纷站起身形! 在他们面前寻丈之地,如鬼魅般的现出了一条人影,虽在暗夜之中,仍可看出那人影周身散发的血焰,和两眼所射出的血“血魔!” “血……” 惊呼之声顿起! 陈霖目光一扫众人之后,冰寒至极的道:“谁是教主?”人群之中,走出一个火云红衫的老者,嘿嘿一笑道:“就是在下!” “你们要炸毁血池?” “不错,有这回事!” “那是你们自己找死!” “未见得,炸毁‘血池’只在本教主投手之间!”“你们没有机会了!”血红的身影,向前微挪……近十的红衫人惊悸的向后涌退,他们做梦也估不到“血魔”会在这里现身,而事先竟然毫无征兆! 他们已意料到那必然的结果-那自承是教主的火云红衫老者,身形微退半步,阴恻恻的道:“血魔,这是你末日的开始!” 陈霖怒哼了一声,双掌贯足“血影神功”陡然拍出,只见红光一闪……电光石火之间,一条人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泻而出!同一时间-惨嗥之声,破空而起!近十条人影,被卷得倒飞三丈之外。一溜紫芒,冲空而上! 陈霖暗道一声:“糟!”不管那些人的死活,疾向那飞遁而去的火云红衫老者追去,但,他仍迟了一步! 这瞬息之间,陈霖急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时疏忽,被那自承是教主的火云红衫老者走脱,而且对方竟然在这极快的一瞬,发出了信号:“血池”被毁的命运,已无法避免!……那火云红衫老者的身手,令人咋舌,竟然能在瞬息之间消逝无踪! 陈霖这一急非同小可,陡然刹住身形,回首顾处,不由胆裂魂飞……数道红焰,冲天而起,照得山野林樾一片通明,紧接着,“轰隆!”之声,震天而起,一时之间,地动山摇,似是宇宙的末日来临……陈霖浑身发抖,脑内“嗡!”的一响,几乎当场晕倒,他感到四肢麻木,冷汗涔涔而下,像一尊石像,不言不动的矗立在当地! 如果他首先对付那火云红衫老者,可能挽回这一场悲剧,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 ……天亮了! 这被武林人目为神秘恐怖得不可思议的血池,已被那炸坍的峰岩掩埋了! “血影门”发祥之地,就这样的沉沦了! 血池-从现在起,将慢慢的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忘,消失! 陈霖像是经历了可怖的一年,虽然仅数个时辰!他悔恨,自责,一时大意坐令本门重地被毁! 渐渐,他的眼中射出了骇人的煞光,俊面之上,全被杀气布满! “东海离心岛-我要它像血池一样的沉沦,我要他们的血染红每一寸土,要他们的尸体,布满每一寸地!”在他身前不远,静静的躺着被他在昨晚一掌毁去的九具尸体! 晨风,拂着树梢,也拂着岭顶的草叶!尸身上的破碎红衫,也随风飘动-一个骇人的现象骤呈眼前-那尸身之上的红衫之内,竟然隐隐露出白骨骷髅头的号志!陈霖心中这一震非同小可,飘前几步,凌虚数抓,破布碎屑飞扬之中,每一具尸身胸前,现出大小不等的一个白骨骷髅头!“白骨教徒!那走脱的火云红衫老者,必是白骨教主无疑!”陈霖目眦欲裂的瞪视着这几具尸体,一时思绪潮涌-白骨教为什么要假冒“烈阳神火教”中人来炸毁血池?该教这一切出人意料的安排目的何在? 蒙面怪客何以会得讯传警,而且事事料中,这是巧合,还是一个可怕的意念,再次升上他的心头-“杀!” 他对这面目全非的“血池”作了最后的凭吊,怀着满腔的怨毒和杀机飞驰下山! “血池”被埋没,“血池别府”也告沉沦! 刚下得大别山,一条人影,迎面飞来! “弟弟!” 随着这一声娇唤,人影乍停,赫然是那美绝天下的绝色少妇! 陈霖心里不由一荡! 绝色少妇满面惊喜的抢步移身,握住陈霖的一只手道:“弟弟,真想不到居然找到了你!” 一阵阵诱人的气氛,散发在周遭,令人不禁生出非份之念,尤其那一双海样深沉,荡漾着媚惑之波的眼睛,看得陈霖一颗心怦怦而跳。 “你要找我?” 绝色少妇情深款款的一笑道:“是的!” 陈霖红着脸道:“有什么事!” “噫!难道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弟弟,你大概把姐姐我淡忘了?” 陈霖心头又是一阵扑扑乱跳,呐呐的道:“没有这样的事!”“如此我告诉你,我很想见你!” 陈霖夹脖子通红起来,答不上话。 绝色少妇一拉陈霖的手道:“弟弟,我们找个地方谈谈,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好!” 两人手携手的径奔山脚一丛密林之中,相倚而坐。绝色少妇,深深地凝视了陈霖半刻之后,正色说道:“弟弟,我现在问你一句话,你必须从内心里回答我,是就是,非就非!” 陈霖一怔道:“什么话?” “你爱我吗?” 这句开门见山的问话,使陈霖一时答不上来,他不否认,他确实为对方的姿色而顷倒,如果说到爱,这中间似乎又有着一线之隔,她年纪比他大,而且是一个妇人,他和她的关系如果也称它为爱的话,这该属于畸恋! 陈霖沉吟片刻之后,终于点点头道:“是的,我承认我确实爱你!” “真的?” “真的!” “为了你好,也为了我自己,你肯答应伴我到一个人迹罕到的地方,弃绝江湖,离开所有的人,渡我们的一生!”“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你只说愿意还是不愿意?” 说着,无限期待的望着陈霖! 陈霖的心开始动摇了,眼前似乎已展开了一幅绮丽但又恬淡的远景,常伴伊人,徜徉在青山碧水之间,没有恩怨情仇,也没有得失荣辱……但另一个意念,又浮上心头,他还有许多事待了,亲仇待报!……他不愿做一个被武林唾弃的人! 他不愿因自己的快乐而使更多的人痛苦! 于是-他坚决的一摇头道:“办不到!我将辜负你的这一番情意了!”绝色少妇粉面顿现失望之色,幽怨的道:“你说你爱我?”“是的,我承认,但我不能实现你的盼望!” “告诉我,为什么?” “我还有无数的事待了!” 绝色少妇凄然一声长叹道:“弟弟,我不知道我俩之间是情抑是孽,也许两者都有,如果说,我一生曾爱过人的话,那只有你一个,这是肺腑之言!”陈霖歉然道:“姐姐,我万分抱歉!” 绝色少妇银牙一咬,再次正色道:“弟弟,如果我强迫你照我的意思做呢?”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稍停才冷冷的道:“办不到!”她完全失望了,毋宁说是绝望;木然的望着树顶出神,久久才像自语般的道:“如果是造物者的安排,无人能扭转命运……” 陈霖对她所说的话,茫然不解,不知她是一时的感慨,还是有为而发。 绝色少妇粉面凝霜的向陈霖道:“弟弟,我最后再问你一句话?” 陈霖不敢再正视她的面孔,她似乎有着一种使人无法抗拒的魅力,他怕自己中途无法再坚持自己的意念,闻言之下,怯怯的道:“请讲吧!” “你真的爱我?” “我已经回答过了!” “在任何情况之下,任何转变之下,你都不会改变?”陈霖疑惑的看了对方一眼,毅然道:“是的!” “好,我满足了!” 陈霖忽地想起一件久悬在心的大事来,俊面一肃道:“姐姐,我有一个要求?” 绝色少妇粉面微微一变道:“什么样的要求?” “对于我关系重大,对于你仅不过是开口之劳!”“你先说出来听听看?” “我说出来之后,不希望你以任何借口拒绝我!”绝色少妇先是一怔,继而诧然道: “这也得看我是否能办得到?” “一定可以,除非你不愿意!” “你说吧!” 陈霖突地立起身形,俊面一片湛然之色,眉目之间,煞光隐现。 第十三章 饮啄前定 “请你指引进出‘白骨锁魂大阵’的诀窍!” 绝色少妇闻言变色,愕然道:“你还要再闯白骨教?”“是的!” “目的仍在‘四毒书生’?” “你说对了一半!” “还有什么目的?” “四毒书生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而白骨教也与我有三江四海之恨!” “我不懂?” “白骨教竟然假冒东海离心岛‘烈阳神火教’之名,炸毁了‘血池’,这笔帐将算在该教所有人的头上!”“血池真的已被炸毁了?” “当着我的眼前被炸。” “你为何不阻止?” “来不及阻止!” “那你准备怎么办?” 陈霖眼中立时射出骇人至极的凌芒,杀气腾腾的恨声道:“我要血洗白骨教!”绝色少妇惊悸的向后退了一步,眼中射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道:“你怎会知道是白骨教所为?” “我在四具尸身之上找到白骨教的标志!” “哦!” “你是否愿意指引我进出‘白骨锁魂大阵’的方法?”“不!” “为什么?” “我对该阵,仅是一知半解,而且仅只能进到百丈左右,也就是你上次失陷阵中,我带你出阵的那个限度,再深入我可毫无把握!也可以说根本就不可能!” “你不肯告诉我?” “并非不肯,而是无能为力!” 陈霖的指望,又告落空了,为了要破“白骨锁魂大阵”,他造访“南宫先生”,但“南宫先生”已告生死不明,他把希望寄托在绝色少妇身上,但她却无能为力……他的两眼有如利电寒芒,逼视着绝色少妇,似乎要看透她的内心,要测出她所说的话中,含有多少真实的成分!绝色少妇粉面一连数变,也许她受不了他眼神的逼视,也许她确实言不由衷! 陈霖冷凄凄的道:“你不会骗我?” 绝色少妇不由芳心一震,嗫嚅着道:“我……干吗要……骗你?” “如果有一天我发觉你在骗我……” “你永不会发觉,因为我不骗你!” “但愿如此!”“弟弟,你与‘四毒书生’究有何仇?” “不共戴天之仇!” 绝色少妇粉腮又是一变,道:“你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仇吗?” “目前不能!” “你不说我也会知道!” 陈霖不由一震,道:“你知道什么?” “我目前也一样不告诉你!” 陈霖以为她是因自己不肯说出因由,而在言语上故意逗自己,仅一笑置之! 绝色少妇又道:“你凭什么断定‘四毒书生’必在白骨教中?”“三年之前,四毒书生被白骨教追杀而告失踪,而教主‘白骨尸魔’曾经说过只要我能进得了幕阜山白骨总坛,他就会告诉我四毒书生的下落!” “告诉你下落,当然是不论生死,同时下落两字并不代表他们置身在白骨教中?” “我知道,我的目的只是要知道下落!” 绝色少妇声音略显激动的道:“换句话说,如果你得到了‘四毒书生’的下落,就毋庸再闯白骨总坛?” “以前是这样,现在不同了!” “为什么?” “他们炸毁了‘血池’,这笔帐不能不讨!” “如果我为你设法探出‘四毒书生’的下落,你肯否不再上幕阜山!” 陈霖讶然道:“你能探得出‘四毒书生’的下落?”“我只是这样想!”“我奇怪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管你奇怪不奇怪,如果我真的能探到“四毒书生’的下落,你愿不愿意放弃对白骨教索仇?” “难道你与该教有什么渊源?” “没有?” “那你为何一再阻我上幕阜山?” “我不愿你去冒生命之险!” “这倒不见得!” “你别忘了你曾险些丧命在‘白骨锁魂大阵’之中?”陈霖俊面一红道:“我不会忘记,但我仍然要闯,不达目的不休!” “你不愿听姐姐我这片言忠告?” 陈霖心内电似一转,道:“如果你真的能探查得出‘四毒书生’的下落,我就听你的话,放弃此举,但我不能禁止家师‘血魔’不向该教寻仇报复!”绝色少妇顿时面露喜色,道:“只要你不去就成,令师的事,我岂敢过问!” 陈霖心里感到无比的歉疚,对方对自己这样关切,而自己却在骗她。不由在心里暗道: “姐姐,原谅我,我是不得已啊!我至死也不能放过白骨教!”当下又道:“我希望有个期限!” “期限?” “是的,过了期限而不能得到‘四毒书生’下落的话,我仍然要上白骨总坛!”“不必谈什么期限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陈霖震惊得紧抓住绝色少妇的香肩,连连摇撼道:“真的,现在?” “不错!” “为什么以前你不告诉我?” “我只是在近日才发现!” “说吧,‘四毒书生’现在哪里?” “你会失望的!” “为什么?” “四毒书生已不在人世!” 陈霖顿时如置身冰窖之中,从头直凉到脚跟,“四毒书生”如真的不在人世的话,这一笔血债岂非又落了空,将何以慰母亲在天之灵,下意识的大叫道:“不会的,不会的,四毒书生还在人间,他们不能死!……” “可是他们确已墓木拱矣了!” “我不信!你得拿出具体的明证!” “这是当然的!” 陈霖激动的全身簌簌而抖,牙龈咬得格格作响,道:“什么为证?” “我发现了他们埋骨之所!” “什么地方?” “幕阜山中!” “我必须要亲自去证实!” “当然,我陪你一道去!” 三天之后,陈霖和绝色少妇,联袂登上了幕阜山。在一道宽约百丈,深不见底,云雾蒸腾的断涧边缘,有一座隆起的坟堆,墓碑上赫然刻着:“故师兄四毒书生之合冢师妹何艳华敬立”等字样。 陈霖和绝色少妇双双站在墓前。 陈霖看着这坟墓,满脸俱是悲愤怨毒之色,半晌之后,身形微挫,单掌上扬……绝色少妇急道:“你准备做什么?” “掘墓毁尸!” 绝色少妇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噤,道:“弟弟,俗语说人死恨消!” “不,永远不!” 话声中,不再理会绝色少妇,单掌猛然劈出……一道狂飚卷处,土石飞扬激射,坟墓立被夷平。 “弟弟,不可!” “有何不可?” 可字出口,又是三掌连环劈出,掌风呼轰中,地上立时现出一个三丈方圆的大坑,坑底露出四具森森白骨! 陈霖双掌交叉一抡一挥,一股疾旋劲气,把坑底的四具白骨骷髅,卷出了坑外。 接着,对准白骨又是一掌,“格吱”声中,骨屑洒满一地。“弟弟,这样你总可消了恨了?” 陈霖恍若未闻,举首向天,悲呼一声道:“母亲,孩儿不肖,不能手刃仇人……” 话才出口,立觉不妥,这样岂非把自己的底细给泄了,顿时住口!绝色少妇,娇躯陡然一震,眼中射出一种极为复杂的光芒,但一瞬即逝,道:“弟弟,四毒书生是你杀母仇人?”陈霖此刻又无法改口,只好嗯了一声,算是答复! “弟弟,你大仇已报,心事已了,我旧话重提,双双偕隐,啸傲山林!”“不!” “为什么?” “我还有很多事待了,这不过其中之一!” 绝色少妇黯然一叹。 陈霖一双如电神目,在那些骷髅碎屑之上扫去,忽然大叫一声道:“不对!” 绝色少妇愕然道:“什么不对?” “谁能证实这四具枯骨确是四毒书生的遗骨?” “有墓碑为凭!” “墓碑岂足为凭!” “为什么不能?” “难道不能做假?” 绝色少妇激动不已的道:“你为何有这种想法?” 陈霖正色道:“四毒书生既是被白骨教追杀而毕命,他们的师父‘三绝姥姥’可不是等闲之辈,以淫、毒、狠三绝闻名江湖,为什么不替他们报仇,反而由他们的师妹‘江湖一美何艳华’在白骨总坛附近为他们树墓立碑,而且据我所知‘三绝姥姥’师徒,似乎与白骨教有极深的渊源,这事不合情理!”绝色少妇面色微白,道:“他们有这样做的必要吗?” “极有可能!” “你认为这墓和白骨都是假的!” “我有这种想法!” “为什么呢?” “依我的看法是白骨教因见我师徒必欲得‘四毒书生’而甘心,所以不惜造假冢以瞒人耳目,用意当然是在绝我师徒追索之念,至于其中蹊跷,尚待证实!” “那这四具枯骨又何来呢?” “这就更不足为奇了,白骨教为了布设‘白骨锁魂大阵’,派出教徒到处杀害无辜,取骨应用,区区四具枯骨,算什么回事!”“你认定了这坟墓和尸骨都是假的?” “我的判断是这样!当然我须要证实!” “如何证实?” “闯白骨总坛!” “可是你不能通过‘白骨锁魂大阵’?” 陈霖恨恨的道:“我会的,时间迟早而已!” 绝色少妇废然的叹了一口气,缄口不语,实在她已无话可说了,她知道无法使陈霖放弃任何他既经决定的行动!陈霖抬头从无底绝谷看过去,只见一座孤峰,半隐于云雾之中,他认出了,这正是白骨教总坛所在之地,自己立身的地方,恰当孤峰的右侧。 他缓缓移动身形,向那绝谷边缘走去! 绝色少妇也默默地跟着走过去。 只见这绝谷宽约百丈,下临无底,由上下望,但见雾气氤氲,袅袅娜娜,蒸腾翻卷,岩壁平滑如镜,寸草俱无,猿鸟亦无法托足,令人不寒而栗,隔谷对望,那孤峰的上段,雾锁云封,只隐约露出一点轮廓,下段隐约于绝谷之中,中段依稀可辨仍是平滑如削,寸草不生! 陈霖出奇的想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经由峰前的‘白骨锁魂大阵’,本门‘血影冲霄’身法,盖世无双,既然能出得了‘血池’,难道就上不了这孤峰,虽然看起来这孤峰的岩壁较之‘血池’更为平峭,但仍可勉力一试,只要落到谷底,穿过这百丈距离,再设法飞升……” 想到这里,不由豪雄之气大发,俊面立呈喜色。 绝色少妇靠近他的身边,轻轻的道:“弟弟,你在想什么?”“我…… 我在想如果能从这绝谷登峰,就可以不必通过白骨锁魂阵!” “渡这绝谷登峰?” “我这样想!” 绝色少妇格格一笑道:“除非你肋生双翅!” 陈霖淡淡的一笑,也不争辩,他也没有理由争辩,因为想终归是想,是否能做到,他也没有把握,单只谷底是什么一种情况,就是个谜。 绝色少妇又道:“你以为白骨教凭三面绝谷一面布以‘白骨锁魂大阵’竟高枕无忧了?” 陈霖道:“难道不是?” “你又错了!” “错在何处?” “这三面绝谷可算得上是天险!” “天险,哼!我不相信就无人能援壁飞升!” 绝色少妇又是一声格格娇笑道:“弟弟,你先别自负,我知道你身负绝世武功,但你仍然无法飞越这天险,放眼武林,可以说绝对没有人能渡越,不论是以往或是将来!” 陈霖倔强的道:“我不相信!” “你认为我是危言耸听!” “你且说说这天险到什么程度!” “你知道这谷之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你知道?” “也许!” “你去过?” “没有,但有人去过,我从去过的人口里获知!” “谷底怎么样?” “这孤峰三面被水环绕,那水的幅度,在五十丈之外!”陈霖心里暗自忖道:“我在‘血池别府’之时,所练的‘血影神功’初步,便是在‘血水池’之内练的,意动即能浮升水面而不沉,五十丈宽的水算得了什么?”当下意态昂扬的道:“水难不倒人!”“不错,可是这水不是普通的水!”陈霖诧异至极的道:“是什么样的水?” “弱水!” “何谓弱水?” “普通的水,有浮力,只要功夫稍厚的人,均可以借力而渡,甚或是踏波而行,但这水却是鹅毛不载,落叶不浮,所以称之为弱水!” 陈霖不由咋舌,但心里却转念头道:“管它什么水,好歹总得要试试!”心念之中,傲然道:“即使如此,我仍然要试上一试!”绝色少妇双眉一蹙道:“先别谈弱水,单只深不见底的绝壁,你如何上下?” 陈霖下意识的朝下望了一眼,不禁心里发毛,但冷傲孤僻成性的他,却不甘露出怯态,满不在乎的道:“这不能改变我的想法!” “你真的不要命了?” “未必就真的会要得了命!” “你真的要冒这个奇险?” “我说了就会做!” 绝色少妇惶急的道:“我不许你……” 蓦在此刻-不远处传来一声冷笑。 两人不约而同的侧转身形-只见一条人影,电闪泻落在两人身前,赫然是那蒙面怪客。绝色少妇芳容为之失色,娇躯猛震。 蒙面怪客,一双犀利如冷电寒芒的眼睛,先朝绝色少妇一扫,然后转向陈霖道:“孩子,你想做什么?” 陈霖暗惊于蒙面怪客何以忽然会在此处现身,想起身边还伴着一个美绝天下的少妇时,不禁俊面发烧,一顿之后道:“前辈,我们又见面了!”“嗯,似乎我俩有缘,总是不期而遇,这位是……”陈霖不由大感窘迫,他连她的出身姓名全不知道,尴尬的道:“是我的同伴!” 好在蒙面怪客并未追问下去,改变了话题道:“你已经回到‘血池’向令师传警了?” 陈霖面上煞光又现,道:“血池已被炸毁,但这些不肖之徒,并非如前辈所说是东海离心岛门下!” “那是谁?” “白骨教冒名而为!” 蒙面怪客身躯一震,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道:“真的?”“是的,千真万确!” “这倒是出人意想之外的事!令师无恙吗?” “托福!” “哦,还有那‘丧魂太岁’劫持‘桐柏一剑西门俊’匿身‘魔愁涧’的事,你可曾向令师提及?” 陈霖毫不犹豫的道:“有,家师在近日内将亲赴鹰愁涧一行!” 蒙面怪客眼睛陡然一亮,转过话题道:“孩子,你来此准备做什么?” “我……我要上对面这孤峰!” “白骨教总坛?” “是!” “如何上法?” “飞渡这道绝谷!” “你能吗?” “勉力一试!” 绝色少妇这时忍不住插口道:“弟弟,我不许你去!”这一声弟弟,当着蒙面怪客之前叫出,使得陈霖面上又是一红,转向绝色少妇道:“我已经决定了要这样做!”绝色少妇满面忧凄之色,颤声道:“弟弟,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蒙面怪客哈哈一笑打断了绝色少妇的话,向陈霖道:“孩子,以你的身手而论,大可一试!” 绝色少妇杏目圆睁,瞪视着蒙面怪客道:“阁下鼓励他去送死?” 蒙面怪客语声转冷道:“何以见得?” “绝谷深不见底,壁立千仞,而下面是鹅毛不浮的弱水!”“妇人之见!”“我就是不许!” “哼!” 陈霖急道:“两位大可不必争论,这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已经决定了要一试,纵是刀山剑林,龙潭虎穴,我也得闯上一闯……”绝色少妇道:“这绝谷甚于龙潭虎穴百倍!” 陈霖哈哈一声豪笑,身形一起,便向那绝谷之内纵落!“弟弟,不可!”绝色少妇惊叫一声,伸手抓去,却抓了一个空,低头望时,陈霖的身影已消失在那迷漫涌卷的雾气之中……蒙面怪客厉声道:“你这算什么?” 绝色少妇咬牙道:“我爱他!” “你爱他?” “是的,我爱他!” “有一天你会噬脐莫及!” “我永不后悔!” 蒙面怪客怒声道:“你在自掘坟墓!” 绝色少妇秀目之中,已蕴蓄了两泡泪水,盈盈欲滴,她再度望了望那无底绝谷,以袖掩面,疾驰而去。 蒙面怪客冷笑数声,也跟着离开。 且说陈霖急于要上白骨总坛,这绝谷是唯一可以一试的通路,毫不迟疑的涌身向下纵落,这下降之势,何等迅快,转眼之间,已没入雾气之中。他一方面把功力提聚到极限,一方面不断的以足尖轻点那平滑的岩壁,借以缓冲下降之势,每点一次岩壁,身形就在半空划一道圆弧,如此旋飞而下。 雾气极重,能见度很低,以他的如电神目,在雾中也仅能看出三丈远近,三丈之外,就是混沌一片! 久久仍不见底,陈霖不由大感急躁……忽然-脚下现出亮闪闪的一片水影。 陈霖不由惊魂出窍,大叫一声:“弱水!”想不到这弱水竟然紧傍壁脚,连一丝缓冲的余地都没有,如果落入其中的话,势将遭灭顶之厄。 当下,身形疾划一道圆弧,待绕及岩壁之际,足尖猛点,身形拔高十丈左右,猝聚毕生修为功力,一式“血影冲霄”,旋空再起,然后双足向岩壁全力一踹,身形似箭般斜斜射出! 这一射足有三十丈远近,下望水影,仍不见边际! 势将竭,身形又往下落! 如果照绝色少妇所说,这弱水的幅度是五十丈的话,现在已越过了中流!陈霖心头一紧,又复鼓勇运气,虚空旋升而起,待到适当高度,疾朝斜下方射去! 这一射有十丈开外,边缘在望,但已是力竭之势。一咬牙,拚命聚积全身残存之力,作第三次的旋射!他的力量已经告竭,如果这一冲之势,仍不能登彼岸的话,他就算完了! 他闭上眼睛,不敢再望,“砰!”的一声,竟落在实地之上!睁眼看处,双足尖距水边不足一尺,登时骇出了一身冷汗,这可是天大的侥幸,咫尺之差,如果落下弱水中的话,将遗恨千古! 他定了一回神,游目一扫,自己落身的地方,恰当绝壁之下,宽不及三丈的一条带状沙滩,下面的雾气反而较之半空稀落,且有水光反映,视力倒不受阻。 仰首上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白骨总坛所在地的这座孤峰,上丰下锐,成了一个倒立的圆锥形,像极一柄倒插在地上的半开雨伞! 他喃喃的念着:“天险!天险!天……” “血影冲霄”身法,虽然奇绝天下,但要飞升这数千仞的绝峰,必须借助于岩壁的反弹之力,逐次旋回飞升,像这种平滑如镜而且是倒立的怪峰,却无能为力! 尤其是峰下弱水围绕,只能上而不能下。 他顺手拣起一茎枯草,投向水中,果然入水即沉,证明了绝色少妇所言不谬。 他呆呆的望着那水和岩壁出神,此刻别说登这面的高峰,连要回来时的峰壁都恐怕不可能了,他不能一口气由下而上,飞越五十丈宽阔的弱水!他激奇的忖想绝色少妇何以能知道这谷中之秘,以他的看法,任何人如想入谷而复出的话,恐怕简直不可能,除非他的功力通玄!而绝色少妇却说她是听人说的,那说这话的人既然能安然出入这谷,其功力就难以想象了,决在自己之上。他又想到绝色少妇救引自己出“白骨锁魂阵”! 她又无巧不巧地发现“四毒书生”的疑冢! 这些是巧合吗?还是……似乎她对幕阜山中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开始感到绝色少妇不仅是神秘,而且神秘得不可思议。她是谁? 江湖中何以不曾听说过有这么个异于常人的女子? 蓦然-陈霖发现身旁沙上竟然有几个浅浅的足印,不由骇然惊怪,翻身而起,忖道: “奇怪,难道这绝谷之中,还会有人不成!”他因下峰之时,真力损耗过剧,现在还感到周身酸软无力,心念急转道:“不知道脚印是属于什么样的人,我必须极快的恢复功力,然后按迹一搜!” 转念一想,又觉不妥,如果谷内真的有人的话,彼暗我明,对方乘自己运功之际猝然施袭的话,倒是防不胜防。 于是,他打消了运功的念头,细察那脚印尖端所指的方向,缓缓走去! 走了一程之后,他不由踌躇起来! 脚印正反都有,而且十分凌乱,使他无所适从。 蓦在此刻-不远处的壁脚石罅之间,似乎有一团黑白相间的东西,蠕动了一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朝那东西移去!是一具白骨骷髅!不,是一个人,身上穿着一件绘成骷髅形的长袍!陈霖这一震非同小可,怎的谷中有白骨教中人出没,难道…… 再走近一看,顿时一阵热血沸腾,高声道:“你是白骨尸魔,白骨教主!”但反应毫无! 莫非已经死了?想到这点,不由一阵毛骨悚然! 再走近一看,对方是白骨教主不差,但已是奄奄一息,去死不远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堂堂白骨教主,会垂死在总坛之侧的绝谷之中,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他如何会来到这绝谷之中? 他是被人所伤,还是……白骨教主的身躯又蠕动了一下。 陈霖贯足内力,虎吼一声道:“喂,阁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白骨教主似乎一震,在喘了一口大气之后,双眼徐徐的张了开来,但眼神涣散,显然已呈油枯灯竭之势!嘴唇动了几动,但却发不出声音来! 陈霖此刻心里的惊讶激动,难以言喻! 只见这掌理江湖中第一大教的教主“白骨尸魔”,双眼迟滞,两腮深陷,颧骨突出,枯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使他本来狞恶的面容更加骇人。他记得“生死坪”之役,他和自己的化身“血魔”交过手,他说只要自己能上得了幕阜山该教总坛,他将告诉自己“四毒书生”的下落! 在闯“白骨锁魂大阵”之时,自己险些丧生在他的手下,他的功力,竟然比在“生死坪”和自己交手之时高出了许多!数天前,“血池”被炸的前一瞬,他亲耳听见有他在场,而后,他以不能想象的速度飞遁而逃,乘机发出讯号,使“血池”沉沦!现在-他是一个垂死的人,躺卧在这不见天日的绝谷之中。谁能相信这会是事实? 但事实摆在目前,你又能不相信吗? 新仇旧恨,齐涌上陈霖的心头,喃喃自语道:“我先要他供出‘四毒书生’的下落,然后我将以最残酷的手法结果他的……”心念未已,一阵细如蚊蚋的声音,出自“白骨尸魔” 之口:“你是谁?” “活阎罗!” “活……阎……罗?” “不错!” “血……魔的传……人?” “一点不错!”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要上贵总坛找你结算几笔新旧帐,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你,这是鬼使神差,也可以说是天意!” “你准备……怎……么样……对付我?” 陈霖俊面带煞,恨恨的道:“我先要你回答我两件事,然后把你凌迟处死,以消我心头之恨!” 白骨尸魔,声音似乎又大了些,道:“我们之间有这么深的仇吗?” “哈哈,你还要问,告诉你,我杀了你之后,还要血洗白骨教!” “白骨尸魔”面皮微微一阵抽搐,嘴唇急遽的颤动,眼中射出两缕骇异但极微弱的光,久久才道:“值得你这样做吗?”“当然!” “好!这样最好,半年来我和死神挣扎,但,我无法脱出死神的掌握,现在,死在你的手中,也好,让我早些解脱!”陈霖惊愕莫名的向后退了两步,道:“什么,你到这绝谷之中已经半年了?” “不错,半年!” “两月之前在‘白骨锁魂大阵’之中暗算我的不是你?”“怎么,你……你闯过白骨锁魂阵?” “不错,我再问你,数日前率领教徒假冒‘烈阳神火教’之名,炸毁‘血池’的当然也不会是你了?” “这些我闻所未闻,一概不知!” “但那自承是教主的人是谁?” “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 “我被人阴谋暗算,陷入这绝谷之中,已足足半年了!”陈霖愈听愈奇,既然最近几件事,都不是对方所为,仇恨之火也告消灭,率性在他身前一坐,声音趋于和缓,道:“阁下如何被人谋害至此?” 白骨尸魔眼中忽露极其怨毒之色,道:“说也无益,你请动手吧!”“我不杀你了!” “为什么?” “最近发生的事,既非阁下所为,我们之间已谈不上生死之恨!” “你想知道?” “是的,如你阁下愿意说的话!否则,在下不愿相强!”“白骨尸魔” 喘息了一阵之后,费力的道:“在临死之前,能够一吐积怨也好,我的惨遇,教中可能无一人知晓,除了那阴谋算计我的人而外!” “谋害你的人是谁?” “百幻书生兄妹!” “什么,百幻书生兄妹?” “不错!你认识他们?” 陈霖切齿道:“我要把他俩碎尸万段!” “他们与你有仇?” “比海还深!现在你仍然说你的吧!” “这绝谷本有一条暗道直通岭顶,教中只有三数人知道……” 陈霖惊喜道:“暗道!在什么地方?” “你先听我说,数年之前,我发现了谷中一个秘密,所以时常循暗道入谷探查,这件秘密除我之外,无人知道,半年前的一天,我又来此探视,不料,那暗道竟然在我入谷之后被人炸毁,使我困于这绝谷之内,靠着苔藓和这弱水我活到现在,但也因为饮了这弱水的原故,我的下半身已然全废!”陈霖不由打了一个冷噤,道:“你怎知害你的人是百幻书生兄妹?” “白骨尸魔”恨哼了一声道:“百幻书生的胞妹绛珠仙子就是我的爱妾!在出事之前,百幻书生恰好在我总坛之内,所以我断定必是他兄妹所为!”陈霖心里立时飘上另一件惨事,“烈阳神火教主”“双残鬼叟”是死于“绛珠仙子”的毒针,而“双残鬼叟”自承她是他的新夫人,由此而论,这淫狠的女人果然如江湖所传,以美色去换取武功,这“白骨尸魔”仅是被害者之一而已! 思念及此,不由脱口道:“烈阳神火教教主双残鬼叟,曾自承绛珠仙子是他的新婚夫人,而且双残鬼叟死在她的毒针之下!” “哦!这不要脸的毒妇,我现在悔之已晚,她出道以来,不知毁了多少高手,如太极掌门,华山掌门,都与她有染,而最后却死于她哥哥百幻书生之手,还有那桐柏派掌门陈其骧也是被害者之一……” 陈霖一听提到自己的父亲,不由心头巨震,激动至极的道:“桐柏掌门陈其骧也是……” “不错,陈其骧最先也是被绛珠仙子的美色所迷,最后却被计诱上‘生死坪’,予以毒杀之后抛尸血池……” 陈霖顿时目眦皆裂,悲嘶道:“我不把百幻书生兄妹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怎么,你与桐柏掌门……” 陈霖这时恨火焚心,也顾不得隐秘身世,切齿道:“桐柏掌门陈其骧就是先父!” “哦!” “他俩人现在何处?”“依我推断,你最近两次所逢的白骨教主,可能就是百幻书生所扮,这狼子易容之术妙绝人寰,同时我被害的原因,必然是这狼子觊觎教主宝座!” “不错了,定是如此!” 陈霖对这垂死的老魔,不禁油然而生同情之念,接着又道:“我助你疗伤!” “盛情心领,我不中用了,我饮了谷中弱水,齐胸以下,经脉穴道已完全闭阻,气血不行,皮枯肉尽,任是华陀再世,扁鹊重生,也无济于事了!”陈霖不由黯然一叹,又道: “你说谷底通往总坛的暗道已被炸毁?” “不错,已被彻底的炸毁!” 陈霖目光又转到那向里倒倾的岩壁上,废然的叹了一口气,看来此路不通,只有仍然朝峰前的“白骨锁魂大阵”设法了!“白骨尸魔”似乎因说话太多而精神耗端,合目喘息不止。这不可一世的枭雄,想不到会落得这般下场! 陈霖忽地想起“四毒书生”来,正好乘机向对方一探,随出声唤道:“阁下,在下还有点事请教?” “白骨尸魔”又缓缓睁开失神的眼,道:“什么?”“请阁下相告‘四毒书生’的下落!” “四毒……书……生……” “白骨尸魔”口里漫应着,眼睛忽地闪射出奇光,紧紧地注定弱水对面的岩壁,费力的把头扭向那边,喃喃道:“啊!稀世瑰宝,千年难遇……可惜……可惜……” 陈霖不由被他这怪异的举动所吸引,跟着向对面岩壁望去,只见距水面约三十丈高下之间,从那薄雾之中,透出一股血红的光影,愈来愈盛,四周的雾气,似乎被那红光所迫,逐渐散开,顿时露出了清晰的岩壁。 红光扩散至一丈方圆之时,形成一个耀目的光幢,凝聚不动。 陈霖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 “白骨尸魔”无力的把头靠回地面,道:“这就是我说的谷中秘密!” “什么秘密?” “这是血参,为武林不出世的瑰宝,练武人服下,可平增一甲子以上的功力,最宝贵的是能保元护气,虽遇重击也不虞丧命,我为了它而不断的入谷查探,但我无法飞越这道弱水,我将永远也得不到它了,因为……我……生命之泉已……枯竭了!”陈霖称奇不已,这真是闻所未闻的事! 红光逐渐收敛……“白骨尸魔”突然惶急的叫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你既能来,也必能去,这东西每月只出现一次,如果红光敛尽,你将无法找寻……快……快去…… 快……” 陈霖本无得宝之心,被“白骨尸魔”这一叠声的催促,顿时跃跃欲试起来,这时那红色光幢,已收敛到不及先时的一半……“白骨尸魔”急得以手捶地,道:“快,快!我要在死前,一睹这异宝的形象!” 陈霖突被他这句话所感动,忖道:“好,我应该让这垂死的人,在临死之前得到一点满足,我尽力而为吧!” 心念之中,默运“血影神功”,经过这一阵休息,来时的疲乏,已告祛尽,精神为之一振,刹那之间,全身红光熠熠,身形飘飘欲起。 “白骨尸魔”惊愕得张口瞪眼……红光闪处,陈霖已破空而起,斜向上射到三十丈高下之时,身形一旋,平飞三十丈左右,已过了弱水之半,忽呈下降之势……“白骨尸魔”哪曾见过这种神功,不由“啊!啊!”连声,惊心动魄不已。 陈霖这一着,本是鼓勇而为,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可说是相当的冒险。 当身形降至离水面不及一丈之际,红焰暴涨,又复旋射而起,绕空三匝之后,划空前射近二十丈,这时距那岩壁,仅五丈左右! 但他已呈强弩之末,欲振乏力了! 身形又告下降……那壁间的光幢,已缩小到原来的四分之一! “白骨尸魔”已看出情况不妙,干脆闭上了眼睛。 陈霖奋起余力,狠命的一提劲,把身形旋高三丈,向岩壁撞去-在千钧一发之中,终算贴上了岩壁,十指往壁间一插,稳住身形,再调真气。 光幢更小,几乎已到了尽敛的程度。 陈霖贴身之处,距那“血参”所发的光幢,还差了五丈左右的一段!略事喘息之后,鼓起丹田残存真气,双足一蜷,猛踹岩壁,身形斜射而起,凌空划了一道圆弧,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血参”之旁! 红光敛尽,只见一段粗如儿臂的血红之物,已慢慢向石罅之中缩去。 陈霖不由大急,左手疾抓岩壁,右手电闪向那“血参”抓去,一下抓个正着,往外一带,竟有尺半长短,四肢五官隐约可辨,像极刚生下地的婴儿!“血参”虽已得手,但他已冷汗遍体了! “白骨尸魔”这时又睁开眼来,望着对面壁间的陈霖,心中激动不已,“活阎罗”不愧“血魔”传人,能人之所不能……陈霖握住这罕世难逢的异宝“血参”,不得主意,此刻,他确实已无法再往回飞越弱水,但他曾在心里默许过要让“白骨尸魔”在临死之前,满足他数年来的渴望! 心念几转之后,突然一抖手,把那“血参”朝“白骨尸魔”卧处抛去,无巧不巧的正好落在他的胸口之上! “白骨尸魔”手抚着那“血参”,满足的笑了,“活阎罗”满足了他临死前的愿望: “活阎罗”冒生命之险,取得“血参”,却毫无贪婪之念,这种胸襟在武林中,可说是绝无仅有!“白骨尸魔”被对方至高无上的品格感动了,枯涩的眼中,竟然挤出了两滴泪珠!这老魔一生作恶,此刻他回复了人性……他费力的举起了手,向陈霖连招。 陈霖本不打算再回头了,但他想起“四毒书生”的下落还不曾问得清楚,还有,更重要的,他要向他打听出入“白骨锁魂大阵”之法……于是-他以两手插入壁中,支持住身形,疾急的调息起来,足有顿饭工夫,功力才告恢复,以同样艰巨的方式,他又越过了弱水,重回到“白骨尸魔”的身旁! 只见“白骨尸魔”双目紧闭,手中还握着那枝“血参”,像是已断了气了! 陈霖疾以右手中指,对正他的“命门大穴”,一缕红色内力,由指尖逼出,射入对方的体内,半晌之后,“白骨尸魔”竟告悠悠还魂! “白骨尸魔”脸上露出一丝几乎分辨不出来的微笑,把“血参”推向陈霖! 陈霖激奇的道:“阁下这是为了什么?” “白骨尸魔”久久才挣扎着发出声音来:“这该……归……你……” “不,这是你发现的,我不过是助你一臂取得而已!”“天材……地宝……我……不能糟蹋……我已不中用……了,我也……满足了!” “不!” “白骨尸魔”双眼怒视陈霖,一眨不眨,额上冒出黄豆大的汗珠,青筋鼓出,显然他激动到了极度。 陈霖不忍心看对方痛苦之容,只好接过。 “白骨尸魔”的神情,才告平静下来! “阁下,我有两个问题请教?” “你……不……听我……先说……迟恐不及了……我在临死之前,要……赎罪!” 陈霖只好闭上了嘴! “白骨尸魔”突然精神大震,面上现出了一抹红光,双眼瞪视着陈霖道:“听着,你必须……阻止……否则……天下苍生将遭到……空前的■毒……” “请讲,力能所及,我一定办到!” “四毒书生……现在白骨总坛之内……炼制一种毒药,毒绝天下……” 陈霖忍不住插口道:“四毒书生果然在白骨教总坛之内?” “听我说,这种毒药,炼成之后,将由所有的教徒,广泛的使用,任你功力盖世,稍沾即死,无法救治,据我揣想,已届完成阶段,如让其炼成使用,无异是武林末日,我请你予以阻止,稍赎我过去的罪怂……” 说到这里,一阵喘息! 陈霖暗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件事若非被他揭发,后果不堪设想,武林苍生,将死无噍类了!” “白骨尸魔”喘息一阵之后,又道:“你……我相信……能办得到……” 陈霖点点头道:“在下当尽力而为!” “白骨尸魔”一顿又道:“百幻书生……兄妹……既然也是……你的仇家……我在九泉……之下,当能看得到……他俩遭报……” 陈霖星目放射奇光,将头连点。 仇踪已明,想不到全集中在“白骨教”总坛之内,只要自己能入得白骨总坛,将可快意恩仇,目前既不能从这绝谷飞升这倒悬的孤峰,只有出谷仍从正面的“白骨锁魂大阵”着手……“白骨尸魔”似乎心愿已了,双眼缓缓阖上,面上的那抹红光,逐渐消退,变为死灰之色,喉头一阵咕噜急响……陈霖正想向他追问进出“白骨锁魂大阵”的诀窍,忽见他已然进入弥留状态,不由心中大急,放声高叫道:“阁下……阁下……我请你指示如何破解‘白骨锁魂大阵’?” 连叫三遍,对方反应毫无! 陈霖计无所出之下,急将对方身形侧转,右手掌心紧贴对方“命门穴” 要想以本身真元,供他暂时维持住片刻生命。 但,来不及了! 他掌心所逼出的真元内力,已无法透穴而入! “死了!” 陈霖废然的叹息了一声,收回了手! 这一代魔头,就这样无声无息结束了他生命的旅程。 陈霖悔恨交集,想不到对方这么快便断气,使他无法打听出“白骨锁魂大阵”的诀奥,他望着那已死的白骨教主呆呆出神! 世事的诡谲变化,使他心力俱疲,他感到江湖风涛的险恶,任何一件事,都不是像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单纯,其中所包含的复杂成分简直无法想象。不能问出破阵之法,是他最大的失策,血海仇家都在白骨教中,同时“白骨尸魔”临死吐露的“四毒书生”炼制奇毒之秘,如果不及早予以制止,任其炼成而普遍由白骨教徒使用的话,武林真的要面临末日了! ……陈霖埋葬了“白骨尸魔”之后,才把思念回复到那支稀世奇珍“血参”之上。 听“白骨尸魔”说起,这“血参”服下之后,可平添一甲子以上的功力,而且最奇的是能保元护气,与人交手,决不虞重伤而死! 这真是意想不到的奇遇,自己再加上一甲子功力,当可把本门“血影神功”发挥到十成,如是,“血影门”的各项武技,也必创一新的纪元,师父地下有知,也必含笑九泉了! 于是-—他就地盘膝而坐,把“血参”送入口中,一股冽冷奇香之味,立冲鼻观,“血参”入口即融化,化为津液,顺喉而下……半刻之后,一股暖流,自丹田之中升起,渐渐热力频传,转眼工夫,已是炙热如焚,陈霖内力本来雄厚,忙以本身真元接引,穿经走脉,循周身运行……盏茶时间之后,陈霖已被包裹在一座赤红的光幢之中。 光幢由红转淡,最后,只剩下淡淡一层血影! 这就是“血影神功”的极限!意动即可伤人! 待到血影收尽,陈霖已告功成果满,只觉全身真元充盈满溢,气爽神清,身躯飘然欲起,不由大喜过望! 心里忖道:“我现在不知功力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不知是否已达到了师父遗柬之上所示的极限,照遗柬所示,‘血影神功’到了极限,只剩一层淡淡血影,意动即可伤人,而师父他老人家穷其毕生修为,也只练到了七成,我何不试试!” 心念之中,运起“血影神功”,五成之时,血芒立现,运到七成,周身赤红如火,再加紧凝运,血芒渐敛,只剩下一层淡淡的血影,若有若无的绕着身躯。 不由喜极而仰天祝祷道:“师父啊!您的遗命传人迭获奇缘,已完成了您遗柬中所示的最大限量,三百年后的今天,本门武功,将在武林中再放异彩!” 但当他念及“血池”已然被“百幻书生”以白骨教主的身份,假借“烈阳神火教”之名而予以炸毁,自己一时托大,未能及时阻止,致令本门发祥之地的“血池别府”永沉地下,又不禁恨火中燃,怆然不已。 他转身对着“白骨尸魔”的新冢,长身一揖,道:“阁下,安息吧!当在下手刃仇雠之时,会把你的事提出,正如你阁下所说,如泉下有知,当可见到彼獠遭报,在下并谨志谢相告先父被害经过和仇家,及惠让‘血参’之德,绝谷弱水,常伴君魂,再见了!” 身形一展,如长虹经天而起,凌空三折,轻而易举的越过弱水,到达彼岸,神功再运,施出“血影冲霄”绝技,只见一圈圈的淡红光晕,在薄雾之中盘旋升空,工夫不大,安稳的登上了峰头,仰望白骨总坛所在地的孤峰,仍如巨灵魅影,隐现在云雾之中,下望绝谷,依旧是雾气迷茫。 绝谷之行,他感到些微的失望,因为他不能从绝谷登上对面的孤峰,但却有着更多的收获-巧获“血参”,使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得悉了父亲确已死于血池之中,而主凶是“百幻书生”兄妹! 揭开了“四毒书生”被“白骨教”追杀而失踪之谜,原来所谓追杀,是为了要掩江湖人的耳目,实际上是与“白骨教”狼狈为奸,暗炼毒物,以资横扫武林! 还有,现在的“白骨教主”是“百幻书生”鹊巢鸠占,恐怕除了“百幻书生”兄妹和自己而外,再无人得知了! 他望着不久之前,被自己劈开的“四毒书生”的假冢,不由从心里发出冷笑! 他又想到“百幻书生”把“白骨尸魔”暗算在绝谷之中,凭着易容之术,幻化为“白骨尸魔”掌理“白骨教”,如非自己身入绝谷,恐怕这个谜永远也不会被揭破,那自己今后又到何处去觅仇踪,这真是天网恢恢了! 而“百幻书生”假他人之名炸毁“血池”,却又要俟自己出池之后,才发信号点燃炸药,这就不可思议了,难道他故意要为自己留下祸胎?这其中可能又是一个阴谋……他愈想愈迷离莫测……蓦然-—一条人影,朝陈霖立身之处,电闪射来! 陈霖此刻的功力,已到了意动即能伤人的地步,闻声不惊,缓缓侧过身来。 人影一泻落地,赫然是那神秘的绝色少妇。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她竟然还没有离开幕阜山。 绝色少妇乍见陈霖之面,那一份惊喜,简直无法形容,一把握住陈霖的双手,连连摇撼道:“弟弟,你……你……竟然能平安出谷?” 陈霖被她的这一份纯情所感,也激动的道:“姐姐,我没事,让你担惊了!” “啊!不!弟弟,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 说着在陈霖的额上亲了一下! 陈霖不由一颗心怦怦而跳。 绝色少妇又道:“弟弟,你在绝谷之中,有所见么?”陈霖心念急转道:“还是以不说为妙,不然话就长了!”随即漫应道:“正如你所说,下面是一道鹅毛不浮的弱水!”“还有呢?” “倒悬的孤峰!”绝色少妇盈盈一笑道:“如何,我说要想从绝谷登上孤峰是不可能的事?” 陈霖赧然一笑道:“我放弃了!” 绝色少妇激动不已的道:“你放弃了再闯白骨教?”陈霖面容一肃,摇摇头道:“不,我只是放弃了由此登山而已,白骨教我岂能轻易放过!”“可是你无法通过‘白骨锁魂大阵’?” “会的,有一天我会的,虽然目前不能!” 绝色少妇粉面一黯,跺了一下脚! 陈霖故作不见,顾左右而言他道:“姐姐,那蒙面怪客哪里去了?” “你下峰之后就离开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 陈霖心念一转,微微一笑道:“姐姐,我们以后最好不要再见面!” 绝色少妇粉腮一变,道:“为什么?” “我对你的神秘感到不安!” “你说过你永远爱我的?” “不错,但我爱在心里,我在心里永远保留着你的倩影,但在行为上我们还是以分开为妙,不然我会觉得痛苦!”绝色少妇粉腮顿呈苍白,妙目之中流露出极为凄怨之光,颤声道:“可是我不能没有你!” 陈霖心里不由一荡,忖道:“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我连你的名号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如此隐秘身世,这畸恋的结果将是什么?”于是一横心道:“姐姐,我又何尝舍得离开你,但,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正常,这使我痛苦,我不希望这痛苦随时日以俱增,所以……” “你一定要知道我的身世!” “不!我不强迫你!你可以照你的意思去做!” 绝色少妇面上掠过一抹痛苦的光影,道:“好,我告诉你!”陈霖想不到自己随便这么一说,对方竟然真的愿意揭开本来面目,这在他正是求之不得的事,究其实,他决不可能从心上抹去她的绝世芳姿的,心里虽然激动,但表面上仍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道:“如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洗耳恭听!”绝色少妇微微一顿之后,毅然道:“我叫沈君璧!”“沈君壁!君璧……这名字好极了!” “贫嘴!我极少在江湖中走动,所以没有外号,也没有人知道我的姓名!”“啊!我该称你一声璧姐!” 绝色少妇展颜一笑,有如春花怒放,娇声道:“弟弟,你满意了?” 陈霖俊面又是一整,道:“璧姐,你有丈夫?” 绝色少妇笑意忽敛,一副憾然之态道:“不错,有,但是死了!” “死了?” “嗯,你不再说离开我了吧?” “要!我仍然要说!” 绝色少妇沈君璧松开握住陈霖的纤纤玉手,退了两步,讶然道:“为什么?” “我血仇在身,大事未了!” 沈君璧秀目之中,射出两缕奇光,往陈霖面上一边几绕,道:“现在我可以问问你的身世了?” 陈霖点点头,慨然道:“我叫陈霖,先父是桐柏派掌门陈其骧!” 沈君壁一怔之后,道:“你的仇家是谁?” 陈霖俊面之上,立泛杀机,咬牙切齿的道:“四毒书生’和‘百幻书生’兄妹,还有太极和华山两派掌门,但这两个掌门人死了,我知道是死于‘百幻书生’之手,他要灭口,可惜!哈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杀了同路人,却灭不了口……” 沈君璧粉面顿呈铁青之色,一连向后退了三步,两手紧紧地抱住螓首。 陈霖不由大感骇异,急道:“璧姐,你是怎么了?” 沈君璧痛苦的道:“哦,霖弟,我恐怕是旧疾突发了!” “那怎么办呢?我们下山去找医生诊治?” “不用,一会就好!” 陈霖忙过去扶住她的娇躯,沈君璧乘势倚在陈霖的怀里,双双坐地下来,兀自娇哼不已,一声声敲落在陈霖的心板上,弄得他愁眉苦脸,没个理会处。足有盏茶工夫,沈君璧呻吟渐止,倚在情郎怀中,沉沉睡去,香泽微微,娇鼾吁吁,软玉温香,伊人似玉,陈霖不由意马心猿……正在此刻-破空之声,倏告传来! 陈霖疾推沈君璧道:“璧姐,璧姐!有人来了!”沈君璧星眼半睁,娇慵的伸了个懒腰,“唔!”了一声道:“什么?” “有人来了!” “哦!” 哦字出口,人已一跃而起,只见数条人影,朝这边飞驰而来!远远地就可分辨出那刺目的白骷髅号志! 陈霖双目一红,道:“白骨教徒!” 沈君璧粉腮一变,杀机立现,急道:“霖弟,你别动,交给我!”不等陈霖回答,她已飞身划去! 陈霖忽地忆起在枣林之内,两人初次邂逅之时,沈君璧就曾毁了数个白骨教的高手,她声言与该教有仇,现在她抢着出手,自也不好再岔一枝!数个白骨教徒,见有人迎面驰来,纷纷停下了身形,只见沈君璧射到众人身前之时,更不打话,出手便是杀着! 惨嗥之声,接连响起! 只听其中为首的那个惊呼道:“啊……你……你……”两个你字出口,也跟着横尸就地! 陈霖疾移身上前道:“璧姐,都解决了?” “唔!” “我记得你曾说过与该教结有梁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哦!这个,我有一个师妹,死在他们的手中,所以我立誓凡见了白骨教中人便杀!决不容情!” 陈霖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沈君璧看了地下的尸身一眼,道:“霖弟,我们走吧!”“好!”两人并肩驰下了幕阜山,将及官道南北分歧之处,双双停下了身形。 陈霖道:“璧姐,容我向你说声再见!” 沈君璧不由花容惨淡,幽幽的道:“我们何时再见?”“山不转路转,随时都可以见面!” “你准备何往?” 陈霖几乎脱口说出“鹰愁涧”一想不妥,漫应道:“我先赶去赴一个友人之约!” “如此,你珍重了!” “再见!” 陈霖头也不回的朝向南官道划去,蒙面怪客曾告诉他已经探悉“丧魂太岁”的巢穴,在幕阜山最南端的“鹰愁涧”,而这官道,正好是沿山麓向南北延伸。 “丧魂太岁”残杀桐柏派弟子,劫持“桐柏一剑西门俊”,陈霖以身在此山范围以内,所以顺便予以了结! 他却不知这“鹰愁涧”座落何处,只一味的朝南疾驰!但见山脉连绵,无穷无尽,奔行了近百里,兀自不见山缘。彤云密布,电光闪闪,雷声隆隆,眼看大雨将至,陈霖心里忖道:“且先寻个避雨之处,以免变成了落汤鸡!”心念之中,游目四顾,除了坦荡的官道外,竟然不见半个人家,不由着急起来。 又往前驰赶了数里,天空乌暗如墨,似欲覆压而下,忽见道左林中随约露出一角红墙,心想,不是庙宇必是庵堂,且先去避过这阵雨再说,转身就向林中射去,果然是一间破败不堪的神祠,身才入门,豪雨已倾盆而下。刚自步入正殿,只见已有人先在,俊目扫处,不由一阵热血沸腾,目眦欲裂,杀机陡然高炽,那人赫然是“樵止山”中被自己掌伤而遁的“南宫先生”,怒哼一声道:“百幻书生,今天你休想遁形了!” 掌随声出,一股重逾山岳的劲气,夹着淡淡血光,电闪卷向“南宫先生”。“南宫先生”身形微挫,举掌相迎……蓦在此刻-—一声惊叫,突然传来:“住手,使不得!” 随着这一声惊叫,一条人影,电疾射向陈霖。 陈霖此刻恨火焚身,仇焰蔽眼,哪里还会去分辨那惊叫声的好歹,对扑来的人影,恍如未觉,掌出如故-轰然巨响声中,夹着半声惨嗥,“南宫先生”一个身形被击飞起来,直向那殿壁之上撞去,积尘纷落中,又“砰!”的一声反弹回地上……就在“南宫先生”刚被震飞的刹那,一股奇狂劲道,已劈正陈霖的身上!陈霖的功力,自服下了“血参”之后,已达意动即能伤人的地步,掌风及体,一种本能的反应,“血影神功”已遍布周身…… “波!”接着是一声闷哼,那由后袭来的人影,立被一道骇人的反震劲道,震得直向殿外庭心飞射而出,“叭!”的一响,摔翻地上。 陈霖这才回过身来,向庭心之中望去-只见一个水淋淋的黑影,从庭心积水之中挣扎着起来,连跌带爬的上了阶沿。陈霖细一分辨来人,不由惊叫出声:“猴叟,怎的会是你? 请恕我……”“猴叟曹贻”人本瘦小,这一在暴雨积水之中打过滚,衣袍全贴在身上,更是滑稽得好笑,只见他将手连摇道:“我老猴子死不了,无所谓,南宫老儿被你毁了!” 陈霖恨恨的道:“他死不了,我要留活口有话问他,手下已留了分寸!”“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瞒人眼目只有一次,难道我还上第二次当?” 猴叟三步两步冲进殿中,口里道:“你把他当谁?” “百幻书生的化身!” 猴叟跌脚嚷道:“我的天呀!他是真正的南宫老儿呀!”陈霖这一震非同小可,急道: “真的?” “难道我会骗你!” “你怎会知道他是真正的南宫先生?” “你自己去证实吧!” 猴叟说着,已奔到殿壁旁边,双手扶抱起“南宫先生”,一阵探索道:“还好,心脉未断,不然,我老猴可真罪过不轻了!”陈霖疾靠过去,往“南宫先生”的面部一抓一摸,“南宫先生”依旧还是“南宫先生”,既无面具,也未易容化装,这时才感到自己太孟浪了,歉疚至极的道:“猴叟,我是无心的!我决想不到……” 猴叟小眼一翻道:“事情过去就别提了,目前先给他疗伤要紧!” “猴叟,到底是怎么回事?” 猴叟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偶然碰上他的,起初我以为又是那假的南宫先生,自忖功力不及对方,迫得绕道暗暗尾随,眼看大雨将临,我们就不约而同的入了这神祠之中,我突然蹩不住这口气,冒叫一声,岂知他竟然毫无反应!” 猴叟望了望臂弯中的“南宫先生”又道:“我壮着胆现身出来,岂知他竟然不认识我,一副木然之态,我不敢分毫大意,猝然向他攻出一掌,他也举掌相迎,但却劲道平平,被我一掌震退丈余,我才看出事有蹊跷,试着和他说话,他竟然语无伦次,我进一步的查察,证明他确是我那老友南宫老儿无疑,只是想不透何以会变成这等模样!” “哦!” “我刚才到殿外方便,眼见你冲入殿来,猝然出手,出声阻止,迟了一步……” 陈霖偏头一想道:“这事的关键,仍在‘百幻书生’的身上!” 猴叟接口道:“我也是这么想,樵止山的假墓,和‘百幻书生’假冒他的形貌出现等情形来推断,必与‘断魂谷’和‘百幻书生’有关!” “百幻书生现在已是白骨教之主!” “有这等事,你何以知道?” “原来的教主‘白骨尸魔’已经遭害,‘百幻书生’幻化的形貌窃据了教主之位,这事只我一人知道!” 陈霖接着把幕阜山绝谷弱水的事,概略的一说,猴叟啧啧称奇不置。 “猴叟,我已得到‘桐柏一剑西门俊’的下落!” “真的?”“在幕阜山极南端的鹰愁涧中!” “他还活着。” “这就不知道了,他被那‘丧魂太岁’劫持,而‘丧魂太岁’的巢穴已知是在‘鹰愁涧’中!” 猴叟诧异至极的道:“丧魂太岁果真没有死于八大门派围攻之役?” “这事只有待进入鹰愁涧之后才能分晓了!” “鹰愁涧是由乱石叠聚成的两座秃峰夹峙而成的绝涧,寸草不生……” “你知道地点?” “知道,距此不足五十里!” “我现在就是奔赴那里!” “此事暂且不谈,先给南宫老儿疗伤吧!” 蓦然-—个人影,无声无息的,有若幽灵似的出现殿中! 第十四章 步步惊魂 这幽灵般出现的人物,赫然是一个须发如霜的红面老者!猴叟不由惊“啊!”了一声! 陈霖也是吃惊不小,凭自己的功力,竟然被人欺近到身后三丈才发觉,那来人的功力,必是相当可观的了! 白发老者双目射出两缕慑人寒芒,冷冷地罩定两人。陈霖冷漠的道:“你老尊号如何称呼,现身何为?”白发老者发出一阵屋瓦皆震的笑声道:“识相的快给我滚,否则的话……” “怎样?” “老夫居处从不许人涉足!” “如果不呢?” “老夫面前还没有人敢道过不字!” 陈霖冷哼一声道:“只怕未见得?” 白发老者嘿嘿一声冷笑道:“娃儿,你有多大道行,敢如此目空四海?”“在下等路行遇雨,入祠暂避,这碍了你老的什么事?”“老夫要你们滚!” “我说不!”白发老者,须眉一阵掀动,红润如婴儿的面孔,放出一片异采,仔细的端详了陈霖几眼之后,沉声道:“娃儿,你师承何门?”陈霖依然冷漠的道:“这不劳动问!” “噫,你倔强得相当可以,大概还有两手?” “嘿嘿,大概还可自保!” “你们滚是不滚?” “现在我请你老暂时离开,在下有同伴受伤亟待施救!”“什么?你要老夫离开?” “嗯!” “哈哈哈哈,娃儿,老夫在一甲子之前自以为傲得可以,想不到你娃儿较之老夫昔年还要傲上三分,不过,老夫得试试你配不配有这种态度!”陈霖忖道:“这白发老儿怪得可以!”不经意的道:“如何试法?” 白发老者目中寒芒连闪,缓缓的道:“如你能接得下老夫八成功劲的一掌,今天的事算完!” “接不下的话呢?” “老夫将治你以目无尊长之罪!” 陈霖忍俊不置的道:“这罪又如何治法?” “废去你的武功!再找你的师长理论!” “如果在下能接你老内力一击呢?” 白发老者不由一窒,接着又不屑的一哂道:“那是奇迹!”陈霖也报之以一声冷笑道: “也许就会有奇迹发生!”这时,风雨已告停歇,只剩下檐头零落的残滴声,庭院之中,积水盈尺,野草蓬蒿,一半被没在水中。 白发老儿向外望了一眼道:“娃儿,这正殿恐经不起一震,到外面来!”说着,脚不移身不动,如一根羽毛般晃悠悠的飘落到庭中蓬蒿梢儿之上!这一手神乎其技的工夫,使得猴叟小眼睁得滚圆,关切的向陈霖道:“小心,不可托大!” 陈霖侧头一笑道:“我理会得!” 身形一展,如脱弩之箭般平射出去,如游鱼般绕旋三匝,然后轻如无物的落在白发老者对面的草叶梢头! 白发老者不由心中一震,这娃儿的功力似乎不在自己之下,这点年纪,哪来的这高功力呢?身法离奇,究属小巧之技,不知他内力如何?思念未已,对方已开口发话:“你老出手吧!” 白发老者沉声道:“娃儿,如果你没有把握接得下……” 陈霖一笑打断对方的话道:“请你老出手!” 白发老者面色一沉,双掌倏地上提平胸,缓缓推出……猴叟曹贻虽然明知陈霖造诣不凡,但仍觉放心不下,手里抱着“南宫先生”步出殿外檐前,一目不瞬的看着双方。 陈霖对白发老者推出一掌,视若无睹,依然气定神闭的卓立草叶梢头! 一旁的猴叟倒替他捏了一把汗! 劲风及体,看似轻飘无力,其实潜劲如山,陈霖意动之下,神功玄生妙用,把对方的劲势消卸于无形,有如泥牛入海! 白发老者面上立现骇凛之色,他简直不相信这会是事实,凭自己近百年的修为以八成内力推出的一击,竟然被消卸得点滴无存,这真有些邪门!猴叟不由倒咽了一口唾沫,这“活阎罗”的功力竟有多深,他无从想象!这是陈霖见对方年事极高,而且也不类邪恶之辈,所以没有施功反震,否则的话,白发老者非得当场出彩不可!白发老者怔了半刻之后,又道: “再接一掌试试!”试字方落,双掌挟以十成功劲,猛然推出-“波!”的一声轻震,劲力被消卸了大半不说,一股强猛至极的暗劲,反震过来,比之自己推出的一掌,只强不弱! “轰!”的一击,白发老者在草梢之上,一连滑退了丈余远近,才告稳住身形。 反观陈霖,仍是气定神闲的兀立如山。 白发老者,须眉一阵簌簌抖动,心中的难过可就别用提了,人家尚未还手,仅凭护身功力的反震,就将自己逼退丈余,如果是出手的话,哪还堪想象! 一声长叹之后!扭身就得离……“你老请留步!” 陈霖口里说话,身形不停,最后一个字出口,人已挡在白发老者之前! “娃儿,你想怎样?” “请问尊名!” “你想羞辱我? “在下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拦阻老夫则甚?” “请问尊名难道不可以?” 白发老者激动的道:“老夫从现在起将遁迹深山,与草木同朽,永不再作出岫之想了!” 陈霖心里付道:“这老儿怪得可爱!”当下肃容道:“老前辈这等做法,得毋太过?” 白发老儿双目一瞪道:“娃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前辈如以适才的较技耿然于心,晚辈心实难安!” 陈霖生性冷傲孤僻,如此对人尚属首次,他只感到这老头儿有一种使人心折的正气,尤其这一份傲气,似乎与自己有共同之处! 白发老儿再次打量了陈霖一遍,叹息道:“娃儿,长江后浪摧前浪,老夫深悔以久隐之身复染红尘!” “敬请赐告尊讳?” “你一定要问?” “晚辈谨望赐告!” 白发老儿长叹一声,缓缓自袖中取出一柄盈尺的玉如意,道:“娃儿可识得此物?” 陈霖瞠目不知所对,他出道日浅,对这些武林中独持的表记可说一无所知。 “猴叟曹贻”意把南宫先生放置廊下,飘身上前深深一礼道:“尊驾可是五十年前名震黑白两道的‘如意叟东方旭’前辈?” 白发老者张口发出一长串撕空裂云的狂笑道:“哈哈哈哈……想不到五十年后,江湖中还有人识得老夫这柄玉如意!” “前辈齿德俱尊,侠胆佛心,永存江湖后辈的心中!” 陈霖闻言之下,吃惊不小,这老者五十年前即已蜚声武林而被称为叟,那年纪当在百岁之外,他自己可十分清楚,若不是凑巧在最近巧服了“血参”,使功力达于巅峰状态的话,可能不是这老者的对手!猴叟转头朝陈霖喜孜孜的道:“南宫老儿有救了!” 接着重新向“如意叟东方旭”深施一礼。 “后辈曹贻,江湖人戏称猴叟,这位小兄弟是……是……”他不知是否该说出陈霖的名号来历,一张猴脸涨得绯红。陈霖既知对方是一代侠隐,也就认为没有隐秘的必要,坦然道:“晚辈陈霖,江湖人惯称为‘活阎罗’!……”“如意叟东方旭”惊愕的退了两步,道:“老夫甫出山,即听人说起你们师徒,令师是……” 猴叟抢着代答道:“血影门掌门人血魔唐中巨!” “如意叟东方旭”双目如电炬般的直照着陈霖,身躯在微微的颤抖,他似要看穿这震撼了整座武林的魔尊“血魔”的传人,究竟有什么地方异于常人,久久才道:“血魔?三百多年前的血魔?陈霖立即接口道:“有一天晚辈会把真相公诸武林的!”“如意叟东方旭” 像是自语般的道:“老夫输得不冤!”陈霖赧然道:“晚辈适才多有冒犯!” “谈不上冒犯,老夫自取其辱!” “老前辈言重了!” “猴叟曹贻”以目示意陈霖住口,然后恭谨的向“如意叟东方旭”道:“后辈等擅闯仙居,请前辈海涵!” “哈哈!仙居!一个勉可栖身的所在罢了!” “后辈有一好友,不知得了何种怪症,记忆全失,木然成痴,敢请前辈赐予一诊!”说着向殿外的“南宫先生”一指!“如意叟东方旭”慨然颔首道:“好!” 三人回到殿外廊檐之下,只见那“南宫先生”依然昏迷不省。“如意叟东方旭”向“南宫先生”看了一眼,白眉微皱,蹲下身去用手一探脉息,不禁大摇其头,站了起来! 猴叟满面惶然之色道:“怎么样?” “没有救了!” 猴叟恍若受了当头雷亟,顿时呆若木鸡,做声不得。陈霖一颗心顿往下沉,自己竟然在一掌之下,使“南宫先生”重伤而死,虽说是由于误会,但总是一件终生难忘的憾事啊!凄然向猴叟道:“猴叟,小兄弟我不察伤了你的生平挚友,这……这……” “小兄弟,错不在你,别难过,算它是命运吧!” “如意叟东方旭”老脸一沉,戟指陈霖道:“你竟然施出这种江湖下三流的手段?还要假惺惺作态,哼!” 陈霖愕然退了一步,茫然不解。 “猴叟曹贻”语带悲哽的道:“东方老前辈,还有救吗?”“没有救了!”猴叟被“如意叟东方旭”向陈霖说的那一句,江湖下三流的手段弄得心头一震,茫然的把眼光掠向陈霖,但陈霖也是一脸迷茫之色,但仍忍不住道:“小兄弟,你方才使的是什么手法?”“普通掌功,我以为他又是那贼子易容假冒,所以出手重了些!” “如意叟东方旭”冷笑数声道:“普通手法?” 陈霖更是满头雾水,连猴叟也傻了眼了! “如意叟东方旭”接着说道:“豺狼其心,枭獍其性,你功力虽高,只是助你为恶而已!” 说着拂袖退去!陈霖身形电似一旋,拦在他的身前道:“慢走!”“你准备怎样?” “你把话说明再走!” “如意叟东方旭”愤然道:“你们这同行的是否伤在你的手下?” “不错,但事出误会!” “这不就结了!” “老前辈说我使下三流手段这一点……” “你心中明白就可以了,何必老夫指明出来!” “我就是不明白!” “老夫不屑于和你争辩!” 陈霖气得全身簌簌而抖,他不知道这“如意叟东方旭”何以硬指自己以下三流手段毁了“南宫先生”,心里愈想愈气,把适才对这老儿产生的一番好感,冲到无何有之乡去了,当下冷哼一声道:“今天你若不把下三流三个字解释清楚,就别打算离开!”“如意叟东方旭”怒极而笑道:“老夫行年百岁之外,今天生平首次被人胁迫,哈哈哈哈……” 陈霖寒声道:“不管你活了几百岁,今天非得把话说明不可!” “如果不呢?” “那可由不得你!” “老夫生平从不向邪恶低头!” 这邪恶两字,不啻火上加油,陈霖肺都几乎要气炸,这东方老儿分明是与自己过不去,竟然莫名其妙的把下三流、邪恶等字眼加在自己头上,可说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受到这种公开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切牙怒哼一声道:“东方老儿,在下要得罪了!” 猴叟在一旁急叫道:“小兄弟,使不得!” 陈霖哪里还听得进去,身形似电,招出如幻……“如意叟东方旭”口里哦了一声,人已退至两丈之外!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可算是自己出道以来,第一次逢到的顶尖好手,竟然能轻易躲过自己的一式“飞指留痕”。“如意叟东方旭”一退之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 猝然实行反击,招式之诡异凌狠,世无其匹!电光石火之间,攻出了三招十八掌! 陈霖身影如幻,避开了对方这一轮疾攻,反拍一掌。 “如意叟东方旭”三招落空,已料到对方必施反击,身形疾退数尺,陈霖的一掌恰在此时攻到,忙不迭的举掌而封。“砰!”的一声,双掌接实,陈霖身形一晃,而“如意叟东方旭”却踉跄退了一丈有多,如银须眉,一阵抖动。 陈霖怒气不息,右掌一挥,一道淡红掌风,应掌而发。猴叟急得大叫道:“小兄弟,不可伤人!” “如意叟东方旭”早已试出对方功力修为,深如瀚海,岂敢大意,疾聚百年修为内力于双掌,沉凝十分的推出。 “波!”一声巨响,但见断梁析木齐飞,土瓦乱射,“哗啦!”声中,殿廊被激荡如涛的掌风,卷坍了一半。 三人不约而同的横飞到庭院之中。 猴叟手里还抱着那昏昏如死的“南宫先生”。 身形才定,陈霖双掌齐扬,又告出手,一股凛冽罡风,挟以重逾山岳的潜劲,飒然涌击,带着一片淡淡的血影。“如意叟东方旭”也横定了心,双掌挟以毕生功力,陡然劈出,势如长江大河,滔滔洪浪,骇人至极。 猴叟心里极不愿他们生拚死搏,但他无法阻止,他的功力比起场中的两人来,相去天壤,他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一个是当今武林中不可一世的“活阎罗”! 一个是五十年前即已名震江湖的人物! 劲气相触,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震,十丈之内,劲风成漩,这本已半颓的神祠,被掌风这一鼓荡震撼,“哗啦!”之声四起!猴叟被这罕闻罕见的对掌,惊得胆颤心摇。 只见陈霖仍一动不动的兀立当地,俊面一片湛然之色。“如意叟东方旭”已退离他原来立足的地方八尺有多,如银的须髯上,殷红一片,显然他已在这一个回合之中受了重伤。陈霖面上浮起一丝歉然之色,但随又被怒气所逐,语冷如冰的道:“请尊驾说出在下什么地方下流,什么地方邪恶?”“如意叟东方旭”登时须眉倒竖,霜发逆立,缓缓自白袖中取出那柄玉如意,身躯簌簌乱抖,喃喃叨念道:“如意!如意!百年清誉,想不到今朝蒙垢!”老眼之中,竟然滴下了两粒清泪! 陈霖本是一时气愤而出手,看了心中老大不忍,心念疾转道:“此老刚烈强傲,一脸正气,只不知他何以一口咬定自己用下三流手段伤了‘南宫先生’?这其中……” 心念未已,只见“如意叟东方旭”举起玉如意,猛然向自己的天灵击去。“猴叟曹贻” 急得“啊呀!”直叫……陈霖自从在幕阜山绝谷之中,巧食了武林至宝“血参”之后,功力已达以意驭气之境,手掌本能的电闪上扬,一抹红光,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射而出……“如意叟东方旭”击向天灵的手,被那红色劲风卷得一窒,电光石火之间,手腕已被牢牢执住。 “猴叟曹贻”这才喘过一口气来,疾趋近前道:“东方前辈何故出此下策?” “如意叟东方旭”须眉俱颤的道:“如意叟东方旭六个字难道还能存于武林之间?” “前辈齿德俱尊,武林中无论黑白两道谁不敬畏有加!”“那已成为过去了!” “老前辈的话,后辈不敢苟同!” 陈霖一时之间,倒是无话可说,松开执住对方的手,退向侧面而立。 “如意叟东方旭”扫了两人一眼,转身……陈霖又一闪身阻住,愤然道:“尊驾今天务必要交代明白再走!” “有什么好交代的?” “尊驾说出在下何处使用下三流手段,何处所为邪恶,如果事实俱在,在下立刻自决当场,否则的话……” “如意叟东方旭”激动的道:“老夫生平最看不得这等事!”“尊驾仍未说出原因?” “你非要老夫指明不可?” “不错!” “你为什么要对这老儿下这毒手?”说着朝“南宫先生”一指。陈霖不由一震道:“毒手?在下因错疑他是别人乔装,所以出手重了些,何得谓之毒手?” “如意叟东方旭”冷哼一声道:“他分明是身中剧毒!”“什么!剧毒?”“剧毒!” 陈霖和猴叟同时惊叫出声。 “不错,剧毒,而且已将攻及心脏,神仙下凡亦难使其回生!”陈霖这才悟到对方疑自己下毒,所以一再恶言相向,当下疾移步到“南宫先生”身前,只见他口唇发青,眼环变紫,果然是中毒的征候!转身向“如意叟”道:“晚辈虽不敢自诩功力,但从不用毒,也不识毒!” 猴叟也插口道:“这点我可以作证!” “那他何由中毒?” “这个……” 陈霖一顿道:“南宫先生可能在我们见面之初即已中毒?”猴叟道:“我看必是如此,但谁下的毒手呢?” “纵南宫先生此刻醒转亦无济于事!因为他似乎神智不清,而且记忆全失!” “是呀!” 随着猴叟把遇见“南宫先生”及陈霖出手的始未原因,向“如意叟东方旭”详细述出,“如意叟”一阵凝思之后道:“照此说来,他中的毒当在两种以上,一种使其记忆消失,另一种却使他丧生!据你们这一说,我倒是错怪了小友了!” 陈霖急道:“如果老前辈开始时即说出中毒的话,晚辈也不致如此放肆了!” “事情已过,算了!小友的功力为老夫生平仅闻仅见!”“不敢当此谬赞,老前辈的修为也是晚辈出道以来仅见!”“哈哈哈哈!” 猴叟愁容满面的道:“前辈,我这南宫老友真的没有救了?”“如意叟”惋惜的一点头道:“没有救了,毒已散布周身攻入心脏,而且此毒又非常之毒!” “唉!他就这样的死了,连替他报仇都感无从着手!”“如意叟”沉吟了片刻之后,道:“有了,老夫尽力一试!”“还有救?” 陈霖和猴叟异口同声的惊问。 “如意叟”道:“施救已属无望,但老夫将尽力一试,希望能使他暂时复苏,解去他丧志失神的毒,或许他能说出被害经过也说不定!” “如此请前辈一试!” 三人同时移步到“南宫先生”身侧,猴叟乃是至性至情的人,见生平老友落得如此模样,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陈霖虽说找“南宫先生”的目的,是为了请教破“白骨锁魂大阵”之法,但也感到无限凄然! “如意叟东方旭”从怀中掏出一只羊脂玉的小瓶,倒出一粒丸药,撬开“南宫先生”的下腮纳入口中,然后飞指连点他身上数处穴道,复以手掌在他的“命门穴”上用力一拍,奇事发生了-“南宫先生”竟然鼻息粗重,缓缓睁开眼来! “猴叟曹贻”连声叫道:“南宫老儿,南宫老儿……你看着我,我是谁? 认得出吗?” “南宫先生”失神的眼,缓慢的徐徐转动,然后停留在猴叟的面上!猴叟俯下身去,执着他的一双冰冷的手,连连摇动道:“南宫老儿,你认识我!你……你……究竟伤于何人之手,我给你报仇?” “南宫先生”嘴唇嗡张,但却发不出声来! 猴叟急叫道:“你说呀!你说呀!伤于何人之手?”“南宫先生”似乎心里明白,苦于说不出来,脸上泛起一抹痛苦之色,久久之后,才断断续续的发出一阵细如蚊蚋的声音道: “绛……珠可……感……百……幻……该……杀……”最后一个杀字,已差不多无从分辨! 猴叟重复道:“绛珠可感,百幻该杀!……什么意思?”陈霖接口道:“南宫前辈必是被‘百幻书生’毒害无疑了,‘绛珠仙子’是‘百幻书生’的胞妹,这绛珠可感四个字倒费人猜疑!”“南宫先生”眼神渐散,眼皮也徐徐下垂! “如意叟”摇摇头道:“完了!” 陈霖忽地想起久悬心中,也最迫切的事来,急俯下身去,在“南宫先生”的耳边大声疾呼道:“南宫前辈,南宫前辈,那白骨锁魂大阵……” “南宫先生”已将合拢的眼皮微微向上一翻,但随即更快的合上! 陈霖废然一声长叹道:“他死了!” 猴叟又告潸然泪下。 “如意叟东方旭”讶然道:“什么白骨锁魂大阵?”陈霖语含怨毒的道:“该阵是白骨教所设,作为护坛的屏障,阴恶毒绝……” “与这姓南宫的有什么关联?” “南宫先生精于各种阵法,晚辈拟向他领教破阵之法!” “你与白骨教又有什么过不去?” 陈霖恨声道:“晚辈不共戴天的仇人,全在该教之中!” “哦!” 猴叟对这生平好友南宫先生之死,感到无限的哀悼,招呼陈霖道:“小兄弟,我们先把他埋了吧!死者入土为安!” 陈霖黯然的点了点头道声:“好,就在这神祠之外择地安葬吧!”于是由猴叟抱起“南宫先生”的尸体,两人同时向“如意叟”告了退,出得祠外,选了一块向阳的地,把南宫先生的遗体葬了,并由陈霖以指功勒石为碑,……诸事妥当,已是一个时辰开外。 猴叟突地道了一声:“该死!” 陈霖不由一惊道:“什么该死?” 猴叟急道:“我们快去找‘如意叟东方旭’这老儿,别被他走了,快!”说着当先纵身入祠。 陈霖被弄得满头玄雾,也只好跟着赶去! 进得祠去,哪里还有“如意叟”的踪影,陈霖讶然道:“猴叟,什么事不妥!” 猴叟连声道糟,且不回答陈霖的话,匆匆的道:“他不是说这神祠是他安身之地吗!我们现在快搜一遍看,先找到这位如意老儿再说,真该死,我到此刻才想起来!” 陈霖蹙着一肚子的疑团,与猴叟两人分头向殿后搜去,祠并不大,仅有前后两进,可以一目了然,但见破瓦残垣,断扉烂棂,蓬蒿没径,蛛网尘封,哪里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寻了一遍,又复高声呼唤,了无反应,只好退了出去。 “猴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要急于破白骨锁魂阵吗?” “不错,但与如意叟有何关系?” “我忽然想起五十年前,武林中有两个形影不离的老怪物,一个就是这‘如意叟东方旭’精干歧黄之技,以玉如意为表记,另一个是‘牙笏叟褚江’精奇门之学,以一柄玉笏作表记,两人合称武林双老,各有一身出色的功力,形影不离,五十年前,双双失踪江湖,现在只见‘如意叟’而不见‘牙笏叟’,不知是否还在人间,如果在的话,破白骨锁魂大阵当无困难了!” “你要找如意老儿的动机就是要问‘牙笏叟褚江’的下落?”“不错!”“可是现在来不及了!” “只有以后再说了,现在你准备上哪里?” “鹰愁涧去会‘丧魂太岁’,救出‘桐柏一剑西门俊’!”“丧魂太岁昔年传说已死于八大门派之手,而竟然还活着,岂非怪事?” “我们只可信其有,反正不久就可揭晓!” 猴叟伤感的叹了一口长气道:“我生平两个好友,一个是南宫老儿,想不到中毒惨死,另一个便是‘桐柏一剑西门俊’,又遭了这灾厄,生死不明,嗨!走吧!” 陈霖心念疾转道:“我曾经向蒙面怪客说过,这事将由‘血魔’出面,如果猴叟和自己一道,岂不泄了底……”当下歉然一笑道:“猴叟,你只告诉我‘鹰愁涧’的方位就可以了,你不要去吧?”“为什么?” “这事由家师‘血魔’出面,你去了恐怕不便!” “真的?”“当然不假!” “令师呢?” “在前道等我!” “好,既然如此,你就请吧!反正只要能救出西门俊就得!这‘鹰愁涧’由此循官道南行,到一处三峰并峙的地方入山,三峰之后,两座秃峰夹峙,那便是了!” 陈霖心里感到十分歉疚,但目前他又不能揭开这“血魔”之谜,当下道:“猴叟,谢谢你的指引,我有两件事请你留心代为注意如何?” “你说吧!” “第一件事是请你留意那‘牙笏叟褚江’的下落,第二件事是烦代查那天‘断魂谷’出来的那位吴如瑛姑娘……”“噫!她不是和你一道上八旗帮的吗?” 陈霖俊面抹过一片凄然之色,道:“她半途走了!”“好,一句话,我尽力去做就是!” “我只是请你在江湖中走动之时代为留意,不敢劳你去专门探访!” “哈哈,废话,我老猴儿旁的长处没有,为朋友卖卖命倒是特长,你走吧!哦!且慢,有了消息我到哪儿去找你?”“八旗帮留讯吧!” “好!一言为定!” “有劳了,再见!” “再见!” 陈霖与猴叟分袂之后,踏上官道,向南疾赶,两个时辰之后,他到了猴叟所说的三峰并峙的地方,略一审视之后,飞射上峰! 为了实践自己对蒙面怪客说过的话,上峰之后,立即运起“血影神功”,至七成之谱,登时变为一个赤红如火的怪物,血魔。 由峰顶向前展望,果然是两座牛山濯濯,寸草不生的褐色峰岩,心想,这两座秃峰之间,必是那“鹰愁涧”无疑了! 于是-他缓缓的下了峰顶,朝那两座秃峰之间飘去。 忽然,他发觉情况似乎有点异样,树丛草泽之间,隐隐约约似潜伏了不少人。 难道他们也是为了“丧魂太岁”而来? 也许,他们是为了自己而来,但,不可能,自己此来,除了猴叟之外,无人得知,怎会有这多高手在此伏匿等候呢? 他把目光再度向断石崖洼,树丛草泽之间扫了一遍,索性缓下势子,一步一步向那两座寸草不生的秃峰走去……静静的山野,布满了无穷的杀机! 这时,秃峰旁侧的一株浓荫如幕的树上,正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那老的是一个须发虬结的怪老者,他正是“飘萍客李奇”的化身“天音叟”,那年轻的却是一个奇丑少女,她正是陈霖的未婚妻钟小翠。 钟小翠突然用肘一碰旁边的“天音叟”低声道:“李师伯,他真的现身了!” “天音叟”点点头道:“我看到了!” 普天之下,只有“天音叟”和钟小翠知道“血魔”就是陈霖的化身。 钟小翠眼中流露出一片激动之情,道:“李师伯,我们要不要阻止他进鹰愁涧?”“阻止不了!” “为什么?” “他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同时群豪伏伺他决无不知之理,他现身必有道理!” “奇怪,他为什么要来这鹰愁涧?” “外间传说‘血池’被炸之后‘血魔’移居‘鹰愁涧’,我看这决不可能,其中定有蹊跷,而且堂堂七大门派的掌门人和各帮派的高手,会不约而同的齐集在此,这其中就不无可疑!”“他们都是为了他而来?” “谁说不是!” “为什么呢?” “他出道之后,差不多的帮派都或多或少有人丧生在他手下,现在既然知道他落足‘鹰愁涧’,这是报仇的大好机会!”“奇怪,这消息如何会传出江湖?” “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有人偶然发现也不一定,总之这是一个谜!” “你看他应付得了吗?” “大概不成问题,如果没有什么阴谋在里面的话!” “还会有阴谋?” “目前很难说,但他的功力几乎无人能敌是事实,群雄如果有心要除去他的话,当然会有所安排!” 钟小翠粉腮一变道:“这未免太可怕了,我们是不是现身助他一臂……” “我们在暗中更好,你我和他的关系,江湖中无人知道!”陈霖已行到那两座秃峰之前,只见两峰高入云霄,苍苍垒垒,似乎全由些怪石叠成,中间,一条宽仅五丈的涧道,涧中寸草不生,是一条干涧,仅有些嵯峨怪石参差错落的点缀其中。他略为一停之后,大踏步向涧中走去-血红的身影,转眼之间被这深涧所吞噬。 就在陈霖入涧之后,无数人影,纷纷现身,峰顶以迄峰脚,全为人影布满,涧口聚集不下百人之多的各门派帮教的高手,一个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陈霖缓缓地向涧中走去,心里忖道:“不知道这‘丧魂太岁’隐身在涧中的什么地方,西门俊叔叔不知生死如何?奇怪的是涧外那些隐伏着的高手,不知因何而来?” 百丈之后,渐渐水声潺潺,走近一看,原来是一道涧水,急湍的奔流而来,却消失在前面不远乱石堆中,想来那里必是什么地洞暗道之类! 蓦然-涧侧岩壁之间传出一声阴恻恻的冷笑,一个冰寒的声音道:“血魔,你送死来了!” 陈霖不由一愣,听声音似传自壁间,但眼光所及之处,又没见有什么洞穴之类,当下朝着壁岩报以一声冷哼道:“你是谁?”那怪声又道:“丧魂太岁!” “你真的没有死?” “我为什么要死?” “昔年八大门派……” “嘿嘿嘿嘿,血魔,八大门派其奈我何!” “你敢现身出来?” “我且问你,你来此为何?”“一方面要你放出‘桐柏一剑西门俊’,另一方面吗,和你结算结算你无故杀死该派数十高手的这笔血帐!” “哈哈哈哈,血魔,桐柏派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这个你毋须问!”“你要索回西门俊一个活口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血影门的武功秘笈交换!” 陈霖不由连声冷笑道:“丧魂太岁,你在做梦!” “嘿嘿嘿嘿,这是事实不是梦,你进入鹰愁涧,等于是进入了幽冥地府,要想活着出去,才真是做梦!” 陈霖不由气极,对准那闻声不见人的壁间,猛劈一掌!血光闪处,一阵地动天摇的巨响,砂石激射,碎石纷飞滚落,岩壁之上已被劈开了数丈见方的一个缺口。 “血魔,你劈坍了这座峰岩也没有用!” “我非把你劈出来不可!” 陈霖忖料这“丧魂太岁”必定隐身在壁间的暗洞之中,但要寻找枢纽,情势在所不许,只好出此下策,想借无俦的神功,劈碎那隐蔽洞穴的机关枢纽,跟着这一声断喝之后,功力又加二成,猛劈而出! “轰隆!”“哗啦!”声中,又是一大片岩石滚落,但依然不见洞穴出现。 “丧魂太岁”冰冷的声音又告传来,像是又换了一个角度,语含调侃的道:“血魔,不要枉费气力了,我们来谈谈条件吧!”陈霖恨得牙痒痒的道:“你说吧!” “丧魂太岁”道:“你要不要西门俊的活命?” 陈霖血红的目光一闪,道:“你敢动他一毫一发,我活剥了你的皮!” “你办不到!” “你不妨试试看?” “你听着,现在‘鹰愁涧’之外,各门派帮教的高手遍布,他们全为了你一人而来,此外还有不少久不出山的人物,也在等着会会你……” 陈霖冷笑一声道:“那是他们自己找死!” “当然,那是另外一回事,不在我们条件之内,我主要的是告诉你,涧中已预置了炸药,我只须举手之劳,就可以使你立成齑粉!” 陈霖不由打了一个冷颤,“血池”被炸毁的那一幕,还清晰的存在脑际,这炸药的威力,确实不是凭武功所能抵挡的,如果对方所言属实的话,自己恐难逃一死。 但另一个意念立刻又浮上脑海!“丧魂太岁”的行踪是蒙面怪客探悉而转告的,自己来此可以说人不知鬼不觉,为什么涧内竟然早有布置,似在等自己入网,而各门派帮教又何以会齐集此间,而据对方说是为了自己而来,这就令人莫测了?……思念未已,壁间的声音又道:“血魔,考虑好了没有,这件交易你并不吃亏,以‘血影门’的秘笈,换回你的一条命和一个活口西门俊,何乐而不为!” 陈霖怒极而笑道:“你凭什么说我带有‘血影门’的秘笈?‘血影门’有秘笈你又何由知晓?” “嘿嘿嘿嘿,长言短叙,咱们不谈那些,只谈交易!”“凭你还配要胁我谈交易!” “配与不配一试便知!” 这时,涧口之外,已被数以百计的高手布满。 七大门派各掌门人连同所率的弟子总数在两百人之间,而其他的各色人等也在数百人之谱,其中“白骨教”占了绝大多数。昆仑掌门玄元大师性最急躁,见“血魔”入涧这么久了,仍无半点动静,不禁移身到此行为首的少林掌门悟真大师身侧,道:“大师,我看我们仍按原定计划施用火攻如何?”悟真大师道:“发出邀柬的人,既然声称已有万全部署,我们何妨静以观变!”“可是涧中毫无动静,如果此刻‘血魔’知警而向涧外退身的话,恐怕无人能阻,如被他走脱,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但老衲以为无妨再稍候片刻。” 崆峒掌门天机子插口道:“各位当不会忘记华山那一役吧,观其徒而测其师,‘血魔’的功力,恐怕难以力敌,还是静候涧中的讯号为上策!”众人默然不语。 另一面,一株浓密的大树上-钟小翠颤声向“天音叟”道:“李师伯,我有些担心!”“天音叟”沉声道:“担心又有何用,目前只有静以观变!”“您不见洞口之外那些高手,他们似乎有什么预谋似的?”“禁声,有人来了!” 一阵几乎不能分辨的破风之声传处,两条人影,鬼魅飘风似的落在树侧不远的地方,赫然是一老一少两个妇人。那少妇低声向那年老的道:“师父,血魔入涧这久,怎的还无动静?”较长的妇人道:“放心,他这次坠入壳中,绝跑不了!”钟小翠芳心巨震,一碰“天音叟”,“天音叟”急示意要她不要作声。 只听那少妇又道:“血魔既然不是无虚剑吴佑年的化身,也不是桐柏掌门人陈其骧,他到底是谁呢?不知他是否真的已把血影门的秘笈携出?”“这很难说,血池被毁,照理他该携出!” “是否要待他交出秘笈之后才……” “不一定,必要时只好把他先毁了!” “还有那个活阎罗呢?” “只要血魔一死,他的传人活阎罗的性命,取之易如反掌!”“可是那朱……” “她阻止不了的!” 说到这里,话音顿止。 钟小翠忍不住悄声道:“李师伯,她们是谁?” “三绝姥姥和她的门徒江湖一美何艳华!” “她们……” 话声又起-“师父,那些名门大派的人物还不知死星照命哩!”“别响,当心露了底!” ……“李师伯,七大门派似乎也在被算之中,看样子这设谋之人居心叵测?”“情况相当复杂,今天弄得不巧将造成武林空前血劫!走!我们转移阵地!”涧内-陈霖面对那面古怪的岩壁,计无所出。 那自称“丧魂太岁”的声音又道:“血魔,你当真愿意粉身碎骨而死,不愿交出秘笈?” 陈霖心里明白,本门根本没有什么秘笈传下,有,也只是些简帖,但全部已随着“血池别府”被埋而永沦地下,对方口口声声要以秘笈作为交换条件,令人费解,而一切似乎都是预谋,更使人无从想象。 “血魔,你准备牺牲了?” 话声传来,陈霖突地发现了个中蹊跷,那岩壁之间,有很多裂缝,看来这裂缝必定很深,直通岩腹中的暗洞,“丧魂太岁”利用裂隙传声,由于隙缝深邃,所以自己连劈数掌毫无所获!秘密既被识穿,精神陡涨,双掌贯足十二成“血影神功”,对准那正中的一条隙缝,猛然推出! 一声撼山栗岳的大震过处,一块数丈方圆的岩石,离开岩壁,翻滚而下,眼前顿时现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陈霖怒哼一声,飞身就待向洞内欺入……一股强猛至极的劲风,从洞卷出,陈霖猝不及防,将起的身形,又落向原地!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现身洞口,赫然是一个长发披肩的怪人。陈霖大喝一声道: “你就是丧魂太岁?” “不错!” “西门俊被你弄到何处去了?” “后面洞中!”“交出来!” 长发披肩的“丧魂太岁”面对“血魔”竟然毫无惊恐之容,闻言哈哈狂笑道:“你说得倒是轻松!” 陈霖厉声道:“你交不交出来?” “丧魂太岁”反问道:“你愿意谈条件了?” “放屁,我要你的命!” “你不后悔?” “我先劈了你再说!” 话声中,红影猝然弹起……同一时间,“丧魂太岁”身形电闪向后一缩,一阵天崩地陷的巨响传处,砂层蔽天而起,巨石碎岩,铺天盖地的倒倾而下,“轰隆!”之声,震得四山齐应,直传到数里之外……“丧魂太岁”真的点燃了炸药。 “血魔”显然已被活埋在崩岩之下。 这一尊魔,难道就真的如此结束了他的生命! 爆炸之声,传到涧外-少林掌门“悟真大师”一挥手道:“阿弥陀佛,各位请随老衲入涧一查!”说着当先举步,其余各门派的掌门和所属弟子,总数近两百人,齐随少林掌门之后,蜂涌向“鹰愁涧”内。其余不少黑白道高手,在一惊之后,也跟着进涧!意料中,这不可一世的“血魔”必已被炸得尸骨无存!当然,他们的目的是要一睹现场,亲眼证实“血魔”是否真的死亡! 只有“白骨教”的高手们,仍在原地按兵不动。 七大门派遥遥领先,向涧道之内淌进。“悟真大师”等七个掌门人走在最先头! 虽然,按照原先所约,爆炸声起,就是“血魔”丧生的讯号,但每一个人的心都是忐忑不安的,如果“血魔”万一不死,后果就相当严重了。 转眼之间,各门派的高手已深入涧中达五十丈……蓦在此刻-一条人影飞泻落在众人之前,“悟真大师”一抬手,全部止住了身形。 这突然现身阻路的,赫然是一个须发盘结,仅露两眼的怪人。 那怪人冷冷的道:“你们不打算活了?” 这句突兀的话,使得所有的人齐齐为之一愣。 “悟真大师”宜了一声佛号道:“施主何人?” “天音叟!” “天音叟!” 这“天音叟”三个字听在各大门派的人耳中,确实陌生得很。“悟真大师”又道:“施主阻路却是为何?” “有人在这涧道之中埋藏了炸药,专等你们各门派的人去送死!” 所有的人脸色遽变。 “施主怎么会知道?” “信不信由你们,如果你们想死的话,无妨进去试试!”众高手之中,立时起了一阵嗡嗡嗡嗡之声,他们是跟随各掌门人来此,至于何以“血魔”会在涧中被炸,什么人的策划……等等,也许只有各掌门人知道。“天音叟”的话,使他们感到踌躇不决。 昆仑“玄天大师”接上去向“天音叟”道:“施主不是危言耸听?” “天音叟”嘿嘿一笑道:“不信尽可试试,我只是不忍见数百生灵涂炭而多句嘴而已!” 太极新任掌门“剑掌双绝朱昌”心切掌门师兄惨死“血魔”之仇,所以对“血魔”的生死最为关切,生怕各掌门人因此而退,忙越众而出道:“我们不能因阁下所说毫无根据的话而就此退出走?” 华山派新任掌门“追云剑伍天雄”也加上一句道:“是呀!我同意太极掌门人的说法!” “天音叟”冷笑连声,身形一起,没入那叠岩乱石之中。崆峒天机子转身向少林“悟真大师”道:“大师,依在下愚见,我们火速退出鹰愁涧为上策!” “为什么?” “这自称‘天音叟’的怪人,说话决非无因!” 昆仑“玄元大师”不屑的道:“天机道兄如果害怕的话,何不先行退走!”“哼!” 秃峰之上,“江湖一美何艳华”和她的师父“三绝姥姥”眼看七大门派的高手连同掌门人已进入涧道之中,只要再向前进五十丈距离,就可……做梦也估不到会有人现身拦阻。这现身拦阻的是谁? 难道他已知悉全部内幕?师徒俩眼中几乎冒出火来,恨不能把那现身拦阻各大门派进涧的人撕成碎片。 蓦在此刻-一声冰寒至极的冷笑起自身后! 两师徒同时感到一震,惊悸的回转身来,一看,登时亡魂皆冒!” 眼前站定了一个全身赤红如火的怪物! “血魔!” “血魔竟然没有被炸死!” 空气之中,由于血魔的现身而圈泛出层层的死亡气息。陈霖血红的目光,紧紧罩定“三绝姥姥”,看得这淫、狠、毒三绝的女魔,汗毛直竖,从背脊骨里冒出寒气。 一旁的“江湖一美何艳华”更是觳觫不已。 这恐怖的人物竟然不被炸死,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陈霖阴恻恻的发话道:“三绝姥姥,今天的阴谋诡计是什么人设计的?” “三绝姥姥”粉腮大变,厉声道:“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那我就先毁了你!” 声落掌出,红光闪处,惨嗥之声破空而起,“三绝姥姥”被劈得直向涧底飞泻。 涧道之中,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和无数的武林高手,正自被“天音叟”的一席话说得进退两难之际,突闻岩顶传来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嗥-这一声惨嗥,救了他们的性命。 纷纷朝外疾退。 惨嗥之声刚歇,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挟以断岩碎石齐飞。 “天音叟”所言非虚,炸药果然爆炸了,分秒之差,他们将逃不了粉身碎骨之死,不由骇出了一身冷汗,一个个丧胆忘魂,向涧口似潮水般涌出。他们接获一张署名江湖人的柬帖,说“血魔”现下已移居“鹰愁涧”,并已有万全之部署,要一举毁去这恐怖人物,为了防万一起见,请各门派的高手,赶来共成此举,为苍生弥劫,并且约以爆炸声为号,请他们进涧察看“血魔”的生死。 想不到这是一个恶毒的阴谋,竟然要把七大门派的人一举毁灭! 若无“天音叟”及时告警,此刻惨剧已然演成了。 这安排毒计的“江湖人”到底是谁,他们无法忖测。 他们曾眼见“血魔”进入涧道,而后听见了爆炸声,“血魔”是否已经被炸,或许这仅是故布疑阵,也是令人无法想象。 如果说这是“血魔”自己玩的花样,但不合逻辑,以“血魔”的功力而论,他无须费这么大的手脚,他要有心毁去七大门派的高手,相信还不成问题。 到底是谁呢?这成了一个谜。 莫非这居心阴恶的人既想毁去“血魔”,又想一网打尽各大门派的高手?这极有可能……岩壁之上-“血魔”与“江湖一美何艳华”对峙。当爆炸之声传来之际,“江湖一美何艳华”心里有数,倒无所谓,陈霖却吃惊不小,心里暗道:“好恶毒的安排!”原来当“血魔”现身之际,“三绝姥姥”手持炸药引线待发,她被陈霖一掌劈飞之际,手带动了那引线消息,所以引发了炸药。所幸她先发的那一声惨嗥,使涧道中犹豫不决的各门派高手,知警而退。 且说-“江湖一美何艳华”见师父“三绝姥姥”被对方一抬手之间劈落岩下,连闪避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以自己的功力而论,就别提了,当下,粉腮遽呈死灰之色,惊怖至极的看着“血魔”,像一只猫爪下的老鼠。 “滚吧,我不杀你!” “江湖一美何艳华”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以残狠恐怖震栗江湖的“血魔”,竟然会放过自己,颤声道:“你不杀我?”“不错!” “为什么?” “君子不掠人之美,另外有人要杀你,而且是十分迫切的!”“江湖一美何艳华”不由打了一个噎,她知道“血魔”口里要杀她的这个人是谁,一时之间,她忘了走,忘了恐怖。 突然-她歇斯底里的叫道:“血魔,你杀我吧?” “我不杀你!” “我愿意死在你的手下!” “我说过不杀你,杀你的另有其人,你等着吧!” “江湖一美何艳华”悲叹一声,踉跄奔离岩顶,这淫毒的女人,居然也知道那因果报应的可怕,然而她并不后悔,她只是怕,她恐惧那惨绝人寰的事实来临! 陈霖在看见“江湖一美何艳华”的身影消失之后,散去了神功,回复他本来的面目,向涧口之下射去,他要看看那些原先隐伏的高手,到底是些什么人! 回笔叙及“天音叟”和钟小翠。 当涧内爆炸声传出之际,钟小翠芳心巨震,悲呼一声:“霖哥哥完了!”不顾一切的向涧内飞泻,所幸这岩壁层层叠叠,不愁没有落脚之处,何况她一心惦记未婚夫的安危,还顾及什么危险。“天音叟”也是心胆俱寒,惶急之中,他仍不忘先向七大门派的人示警,然后返身追上钟小翠,向涧内深入。当他俩到了涧底之处,只见一片碎岩断石,埋没了半截涧道,哪里还有陈霖的影子,钟小翠悲声道:“李师伯,霖哥哥他……完了……” “天音叟”道:“未见得,以他超凡绝俗的功力,可能会躲过“但他人呢?” “我们先找找看!” “如果霖哥哥他……我决不独活下去!” “我们先在现场找找看!” 蓦在此刻-断石堆中突然发出一声阴笑!声音冰寒如发自死人之口!”“你们在做什么?” “天音叟”和钟小翠同时大吃一惊,举目望处,只见身前三丈之外,已出现了一个长发披肩的怪人。“天音叟”一看这怪人形貌,不禁心泛寒意,忖道:“噫,他难道真的没死,怎会在此现身?”心念之中,目注那怪人道:“你是谁?” “丧魂太岁!” “你不是!” “为什么?” “丧魂太岁早已死于十多年前八大门派之手!” “你亲目所睹?” “不错!” 那自称丧魂太岁的怪人阴恻恻的一笑道:“不管是真是假,我问你们来此作甚?” 钟小翠情急忍不住道:“我们来察看‘血魔’的生死!”“嘿嘿嘿嘿,血魔!在这片乱石之下!” 钟小翠眼中倏然蕴上两粒泪珠,芳心尽碎,竟似不信的悲声道:“他死了?” “不错,粉骨碎身,被埋在乱石之中!” 钟小翠脑内嗡的一响,几乎当场晕倒。 “天音叟”也自丧魂落魄,大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 “是你阁下的杰作?” “一点不错!” “天音叟”心念疾转道:“这阴谋毒计既是对方所设,而涧壁之上,阴谋炸死各大门派的却是‘三绝姥姥’师徒,那这人是谁呢?难道他真的是‘丧魂太岁’要向各大门派报昔日被围攻之仇,但他又何以与‘三绝姥姥’勾结,而把‘血魔’也牵入算中,江湖风传‘血魔’移居‘鹰愁涧’,难道他的功力还超过‘血魔’?……” 钟小翠一听炸死陈霖的就是这“丧魂太岁”,目眦欲裂的道:“恶魔,姑娘与你拚了!” 娇躯猛弹,扑向“丧魂太岁”! “丧魂太岁”断喝一声:“慢来!”倏地朝钟小翠挥出一掌,掌力之雄浑,骇人听闻,“天音叟”见状,大喝一声:“翠儿退下!”亦自闪电般推出一掌! “波!”的一声巨响,双方身形一窒,而钟小翠也被两股劲气相撞的激流,震得落回原地。 多亏了“天音叟”硬挡了这一掌,否则钟小翠非受伤不可。“丧魂太岁”狞声道:“你俩与‘血魔’是什么关系?”钟小翠咬牙切齿的道:“这个你管不着,反正姑娘今天豁出去了!” “嘿嘿,不知死活的丫头!” 钟小翠见未婚夫已遭了暗算,惨被埋尸乱石之中,已打定主意不生出此涧,把心一横,又告电闪扑去! “天音叟”见状大急,也跟着纵身扑上! “丧魂太岁”冷笑一声,以快逾电闪的速度,划了一个半弧,反绕到钟小翠的侧面,双掌猛挥而出……这一划之势,堪堪避开了“天音叟”扑来的身形! 惨哼声中,钟小翠的骄躯,被击得飞泻而出,栽倒三丈之外。“天音叟”一扑落空,钟小翠已遭了毒手,不由目眦欲裂,返身变势,向“丧魂太岁”连拍三掌,这三掌是他含愤而发,挟以毕生功劲,势如怒海狂涛,迫得“丧魂太岁”连退了三个大步。“丧魂太岁”一退之后,抡掌反击……双方都有制对方于死命的心理,出手俱是杀着。 刹那之间,劲风呼啸,激荡排空,在乱石堆上,展开一场武林少见的搏斗,双方势均力敌,不相上下,一时之间,决难分出高下。 涧口之外-各大门派相继退出之后,一时忖测纷纭,对这奇突而又恶毒的阴谋,想不出半点端倪来! 唯一知道这事始末的,可能是“天音叟”,因为他曾向各门派的人示警!就在群豪议论纷纷之际-一条人影,划空而落入当场!其势之疾,快逾殒星下降。群豪不由纷纷瞩目,只见这其来的人影,赫然是一个俊美冷漠的少年。 “活阎罗!” “活阎罗!” “血魔的传人,活……” 随着这几声惊叫,人群一阵波动,空出一方隙地,把“活阎罗”圈在居中。 空气由于“活阎罗”的现身而遽呈紧张。 陈霖一看,七大门派的掌门人居然全部在场,不由骇凛不已,他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这黑白两道的高手,全是为了他一人而来。 他听蒙面怪客说“桐柏一剑西门俊”被“丧魂太岁”所劫持,推断目的是在“轩辕经”,而“丧魂太岁”匿居在“鹰愁涧”中,所以才寻踪而来,想不到会来了这么多的武林人物,而且涧中还预埋了炸药……他百思不得其解。 当他的眼光触及到那些“白骨教”高手,心中的怒火点燃了,俊面之上,顿时浮起一层浓厚的杀机! 白骨教的人在场! 三绝姥姥师徒也介入其中! 而“百幻书生”却是化身的白骨教主,他们都有不可分的关系! 由此推演,此中大有文章。 “太极”、“华山”两掌门心悲前任掌门惨死“血魔”之手,现在“血魔”多半已被炸死涧中,他的传人当然也不能放过,当下双双越众而出。“太极掌门剑掌双绝朱昌”首先发话道:“活阎罗,你那魔鬼师父已然纳命,你还等待什么?” “华山掌门追云剑伍天雄”也怒声道:“活阎罗,今天是你师徒的末日来临!” 陈霖怒恨交迸,一时答不上话来,难道今天之局,是七大掌门和“白骨教”……等联手来算计自己。 他不由想起那蒙面怪客来,他因为得了蒙面怪客的传讯才来到这里,莫非他……想到这里,不由不寒而栗,下次遇见时,我非揭开他的真面目不可!他在心里暗自作了决定。 崆峒掌门“天机子”这时缓步上前,悠悠的道:“活阎罗,今天鹰愁涧阴谋一网打尽七大门派的人,是否你师徒的杰作?”这话问得大大出乎陈霖意料之外,难道七大门派也是中了别人的圈套?所有在场的高手,全被“天机子”这句话说得悚然而震,仔细一想,这话委实有道理,涧内的爆炸,可能是一种疑阵,诱使群豪上钩。 人群之中,登时一阵哗然! 这时一个胸绣斗大白骨骷髅头的老者,欺身而出,宏声道:“本教副教主适才遭了‘血魔’毒手,被炸得粉身碎骨!”这一说,更证实了“天机子”推断的不错。 “先毁了他!” 群豪之中,有人怒叫出声,一呼百应,喊杀之声,登时响成一片。 陈霖气得七窍冒烟,心忖:“看来今天只有大开杀戒了!”心念之中,不理身前众人,把目光投向少林“悟真大师”道:“掌门人,你是此行之首,今天之局,本人有口难辩,敝师徒也是被人算计之列,真相未明之前,希望各门派的人不要强出头,否则本人不负后果之责!” “悟真大师”尚未答言,其余的各掌门人已自冷哼出声。那方才发话的“白骨教”老者,阴阴一笑道:“这种话鬼才相信!” 陈霖本对“白骨教”恨之刺骨,这一来不啻火上加油,咬牙冷哼道:“你不相信我就先劈了你!” 你字余音未落,身形电似一旋! 惨嗥声中,一条人影飞泻而出- 这一手看得所有在场的人亡魂尽冒。 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活阎罗”如何出手在电光石火之间毁了一个白骨教的高手。 “上!” 数十个“白骨教”的高手,纷射入场,一个个脸罩杀气,迎面对着“活阎罗”。 原来先出头的“太极”、“华山”、“崆峒”三个掌门人,反而被迫得退出圈外。 场中空气,遽然之间充满了杀机。 陈霖冷眼一扫迎面的数十个“白骨教”高手道:“你们想死?”数十个白骨教高手齐齐怒哼一声,同时出掌,攻向陈霖,数十道掌风,汇集成一片骇人听闻的劲幕,势如排山倒海,匝地暴卷而出。 这等声势,看得四外的高手为之咋舌,看来“活阎罗”除了闪避,决无法接得下这数十个高手联手的一击。 但,事实却大大出乎群雄意料之外-“活阎罗”竟然不闪不避,双掌疾扬,硬接来势。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挟以一片惨嗥之声,血箭乱射中,数条人影,飞泻而出,“叭叭!”连声,直落到五丈之外!人影一阵散乱-“活阎罗”若无其事的兀立原地,半步也不曾移动。 看得群豪为之胆颤心摇,“活阎罗”功力之高,简直无从蠡测,其中有些曾与“活阎罗”交过手的,更是惊怖莫名,这煞星的功力,竟然较前又高了不知凡几。 陈霖杀机炽烈,一发即难遏止。 就在场内场外尚沉浸在惊怖的境地之际,身形一划,旋向那群白骨教高手之中。 刹那之间-惨嗥声震荡四野,人影纷纷倒下,眼看这数十高手,将无一幸免-蓦在此刻-一声暴喝陡然传来,有如黄钟大吕,震得所有在场的人,耳膜欲裂。 “住手!” 陈霖也被这喝声惊得一愕,身形电旋回到原地!人影乍停,只见场中横七竖八都是尸体,竟然不下三十具之多! 数十个白骨教的高手,在这转眼之间,剩下不足寥寥十人。如果时间再长一点,相信不会有半个人留下。 在场的白骨教徒,有数百之众,这些出手的都是其中功力较高的人物,他们既然不堪一击,其余的只有噤若寒蝉了。就在此刻-众人眼前一亮,场中已多了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美!美得像一个处女。怪! 难道方才那一声镇慑心志的暴喝,是出自这少年之口,那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少年的身上,陈霖也为之惊诧不已! 那少年大刺刺把目光扫了全场一周之后,停留在陈霖的面上,冷冷的道:“你就是活阎罗?” 陈霖见对方那一副盛气凌人之态,不由也报以冰冷的话声道:“不错!”“阁下出手未免太过狠辣了?” 陈霖也是冷傲成性的人,看不惯对方的态度,没好气的道:“这关你什么事?” “哈哈哈哈!天下人管天下事,为什么不关我的事!”“你要想管?” “如果有必要的话!” “怎样才算有必要?” “我不顺眼的时候!” 陈霖气极而笑道:“阁下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第十五章 离心六魅 俊美少年冷漠如故的道:“量力不量力一试便知!”话声中身形一划,快捷诡奇得不可思议的向陈霖一连拍出八掌,每一掌均攻向不同的部位,而且俱是要害之处,八掌快捷得犹如一掌,令人有闪避无从之感! 陈霖还是首次遇见这等诡异身手的人,登时被迫得连退了五步,方才避过。 这俊美少年出手之间,震惊了全场的高手,这种身手确实匪夷所思! 陈霖避过这一轮快攻之后,冷哼一声道:“你也接我几掌试试!” 俊美少年道:“且慢!” 陈霖不由奇道:“为什么?” “我们的事,等会再解决!” “我们之间还有事要解决?” “不错,我是专门找你来的!” “你找我?” “不错!” 陈霖被弄得满头玄雾,自忖与这少年素昧生平,不知他要找自己有什么事,而且从他的身手来看,决非等闲之人,这就令人莫测高深了,登时为之愕然。 俊美少年又道:“你先解决了眼前之事,我们再谈!”“阁下尊姓大名?”“我说等会再谈!不过,我告诉你不能再杀人!” 陈霖不由怒意横生,忖道:“你口气倒不小”,俊面一沉道:“如果我杀了人呢?” 俊美少年也沉下面孔道:“那我就要伸手!” “凭你还不配!” 俊美少年不怒反笑道:“算了,我们不能先打一架,事实上七大门派的人是无辜的,何必呢?” 说着退了开去! 这一着又大大的出乎群雄意料之外。 就在俊美少年退开之后,“太极”和“华山”两掌门又欺身过来。 场中的空气,又倏告紧张! 陈霖冷漠瞄了两个掌门人一眼,道:“两位准备怎么样?”“太极门” 新任掌门“剑掌双绝朱昌”抢着道:“我们两派的掌门不能白死!” “你们要报仇?” “当然!” “你们认定是敝师‘血魔’所为?” “难道还有别人?” “那我再郑重的重申昔日在华山说过的话,这决非敝师‘血魔’所为,这件公案迟早会向各大门派有所交代!”华山掌门“追云剑伍天雄”沉声道:“我们并非是三岁小孩!”陈霖冷声道:“我看也差不了多少!” 太极门“剑掌双绝朱昌”声色俱厉的接口道:“活阎罗,你休逞口舌之利,俗语说:欠命还命,欠债还钱……” 陈霖怒气又生,冷漠冰寒至极的道:“如此说来,你们是要取我的性命了?” “追云剑伍天雄”和“剑掌双绝朱昌”同时“嗯!”了一声。陈霖不由爆发出一阵入云狂笑道:“名门大派,尽是些黑白不分,是非不明之辈,哈哈哈哈!” 这话说得所有在场的七大门派高手,齐齐面现怒容。“追云剑伍天雄” 暴喝一声道:“小子,你狂个什么劲,告诉你,今天决不让你逃出生天!”陈霖不屑至极的道:“凭你?” “哼!” 冷哼声中,“追云剑伍天雄”已掣出长剑,接着“剑掌双绝朱昌”也亮出兵刃,他两人均以剑术称雄,虽然他们是一门之长,照理不该先亮兵刃,但他们心里有数,面对这小煞星,丝毫不敢托大。 场中顿时叠出一片杀机! 陈霖不自禁的目光朝十丈开外的那俊美少年一瞥,意思是说:我不得已只好杀人了,这是你看得到的,我是被动。为首的“悟真大师”知道“太极”“华山”两掌门人决不是“活阎罗”的敌手,很可能出手就要吃亏,立时缓步欺身,其余的各掌门人也不约而同的跟着欺身过去。 各门派不下二百的门人弟子,也纷纷涌上!……眼看一场杀劫,就要展开序幕-陈霖面上遍布杀机,在被迫的情况下,他可能放手的干,那样的话,今天各大门派在场的人,可能没有几个能活着回去。其余的江湖人物和白骨教众,采隔岸观火之势,他们也许正迫切的希望这一场拚斗赶快展开,看看鹿死谁手,同时也见识一下“血影门”的武功。 陈霖愤然向“悟真大师”道:“大和尚,你们真的要干?”“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华山之会,我已手下留情,你们还不知足?” “剑掌双绝朱昌”首先发难,长剑电闪劈出,“追云剑伍天雄”立响斯应,也告出手,两缕剑光,以快极狠极的势态,袭向陈霖!……陈霖冷哂一声,身形如幻,只一旋,剑芒乍敛! 两柄剑已被陈霖分别用手指钳住! 这一手,震惊了所有在场的高手,“活阎罗”的身手,委实不可思议。 “太极”、“华山”两掌门出手就被制住,不由羞怒交迸,用力一抽,竟然不能把剑抽回来! 其余的各掌门人,骇凛之中,齐齐扬掌作势,但却不敢劈出,因为还有两人在“活阎罗”贴身之间! “太极”“华山”两掌门抽剑不脱,双双暴喝一声,右手仍执住剑柄,左掌疾劈而出,咫尺之隔,掌发即至。 陈霖两手执住对方的剑,他除了放手撤身之外,别无他路可走! 但他仍然一动不动!“砰!砰!”两声,双掌竟告劈实! 陈霖仅身形微晃,犹如未觉!而两掌门人的手,在劈中对方之后,突告虚软下垂。 群豪之中,发出一片惊呼,也许他们第一次见识到竟有人不闪不接的硬承两个一流高手的两掌。 惊呼之声未已,只见“活阎罗”钳制剑身的手指,蓦然松开……就这一松之间,“太极”“华山”两掌门人的身形,连连后退,“砰! 砰!”两声跌坐在地,“哇!”的一声,各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奇怪,受掌的夷然无损,而发掌的却受了伤! 惊呼之声又掀起另一个浪头。 明眼人一看就知他两人系被对方的护身神功震伤! 两派的弟子见掌门人受伤,纷纷亮剑欺身! 其余的五个掌门人,也缓缓向前移步! 空气在这一刻之中,紧张到了极点,沉重得使人透不过气来。 大战就要爆发了! 陈霖眼看着逼来的人影,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应付这场面,出手势必要伤人,而事实上他不能不出手,又不能一走了之!但他内心实在不愿伤及各大门派的人! 各门派的高手在距离陈霖两丈之地齐齐停了下来! 陈霖再次沉声目注“悟真大师”道:“大和尚,本人最后忠告,请你们冷静一点,不要逼我出手!” 昆仑“玄元大师”抢着答道:“逼你出手又怎样?” “你可以想象得到后果!”“什么后果?” “遍地伏尸!” 七大门派的高手,不由被这句充满了血腥意味的话震得心泛寒意! 的确,以“活阎罗”的身手而论,这后果是相当可怕的,而且差不多是必然的。 少林“悟真大师”低宣了一声佛号道:“七大门派为了武林的命运,不得不冒险一搏!” 陈霖默然了,事实已无转环的余地!念动之中,“血影神功”立时提聚到十成,周身上下,散发出一层淡淡的血影!这情景使得众人心颤不已!陈霖为了自己的父亲也是昔年八大门派的掌门之一,所以不惜委曲以求全,但,现实却逼他走向那可怕的极端。当下再次的发话道:“悟真大和尚,你是此行之首,又系佛门高弟,你负一切后果之责!” “阿弥陀佛!……” 昆仑“玄元大师”早已不耐,当先扬掌劈出,一人动,百人随-无数股劲气,有如滔天狂澜,澎湃汹涌,挟以裂空巨吼,猛卷狂伸! 陈霖一咬牙,双掌连圈而出,血光闪处-一片轰天巨响,震得地动山摇,犹如万雷齐发,千山崩陷……闷哼声,惨嗥声,挟以血箭如雨,人影飞泻! 交织成一幅恐怖的活的图案,有声有色……当一切停止下来-只见场中已躺下了不下五十个高手,尚在呻吟蠕动,人群已退到了五丈之外。 “活阎罗”兀立场中,身上的淡红血影,仍在缭绕盘旋! 场外的无数武林高手,也被这石破惊天的一击,震得心旌摇摇,面露骇怖之色。 蓦在此刻-涧中突然传来一阵排荡风云的狂笑之声,笑声刚劲雄浑,似含有无比的威力,使听到的人为之动魄惊心,血行加速,气息闭阻。 陈霖不由心中大震,这笑声分明是化身为“天音叟”的“飘萍客李奇” 所发,不知他何以也到了此间,而且看样子是遇到生平劲敌,所以才发出“天音神功”……“天音叟”既然在涧内遇敌,很可能未婚妻钟小翠也到了这里! 当下不遑细想,神功猛运,电闪射起,只见一缕淡淡的红光,像夜空中拖曳着一条芒尾的殒星,超越群雄的头顶,向涧口内划去,快,快得有如电光一闪,群雄会过意来时,眼前已失了“活阎罗”的踪影。 “追!” 七大门派的高手之中,有人狂呼了一声,于是,一股人潮,开始向涧口方向流去。 突然-人影一划-那始终静静地伫立一旁的神秘美少年,已横身在涧道入口之处,只见他嘴角擒着一丝冷笑,双掌交叉一挥,一股万钧劲道,应掌而发,硬生生的把涌至的人潮堵住。 这一着,大大出乎各大门派高手的意料之外。 少林“悟真大师”排众而出,单掌打一问讯道:“少施主此举为何?” 美少年冷冷的道:“你们真的想去送死?” 这话使得群豪一震,但随即传出一片怒哼之声。 “悟真大师”朝宣一声佛号道:“少施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美少年冷笑一声道: “你们心里应该明白,方才‘活阎罗’已然手下留情,虽然你们伤得不少,但没有一个送命,如果你们一味穷逼,恐怕血劫难逃!” 崆峒“天机子”一闪身到了“悟真大师”身侧,接口道:“血魔师徒不除,武林的末日就快来临了!” “你们有这个自信,能除得了‘血魔’师徒?” “天机子”为之语塞,众高手也同时为之一窒,的确,这是事实,要除去“血魔”师徒真有点近乎痴人说梦。 美少年又道:“一个活阎罗,已足够各位对付而有余,何况‘血魔’,假如说,此刻‘血魔’就在这‘鹰愁涧’中,各位想想后果如何?” 这话又问得众高手心头一颤。 “天机子”定了定神,道:“血魔安排这毒计,几乎使七大门派的精英全部葬身此涧,这……” “何以见得是‘血魔’所为?”“血魔假江湖人之名,柬邀各大门派及江湖群雄到此共谋‘血魔’,谁知却是一条诡计,旨在一网打尽七大门派精英和江湖好手!” “何以见得这发柬的江湖人就是血魔?” “我们亲见血魔入涧,而且他的传人也在此处现身!”“这不成理由,也许正如‘活阎罗’所说,他师徒也是被算者之一?” “少侠此言太过武断!” 美少年不屑的嗤了一声道:“贵掌门是否注意到当七大门派和其他江湖好手相继进涧之时,堂堂第一大教‘白骨教’数百高手,却没有一人行动,这是为何?” “难道……” “请向前看那是什么?” 说着朝前面一看,只见那被炸坍的岩石堆上,赫然有一具尸体,而且还是女的,众高手不由一愣,不知美少年指这女尸是什么用意! “悟真大师”忍不住道:“少施主何不明说出来!”“各位知道这女尸是何人?她就是‘断魂谷’谷主‘三绝姥姥’!” “三绝姥姥”四个字听在众人耳中,不殊晴空一个闷雷,这女魔集淫毒狠之大成,昔年曾搅得武林一片风风雨雨。“天机子”讶然道:“这女尸真的是三绝姥姥?” “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她是被害者之一?” “错了,她是作孽自毙!”“难道这阴谋以炸药加害……” “一点不错,天音叟发现了这个阴谋所以才现身阻止你们入涧!我还提醒你们一句她的身份是‘白骨教’副教主!”群雄顿时如坠五里雾中,揣不透是怎么回事。 “天机子”激动的道:“难道这毒计会是‘白骨教’所安排?”“目前很难说,但我相信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单只‘血魔’师徒,就不会放过这主谋的人,各位最好是先行退去,言止于此,听不听在于各位!” 美少年说完,转身向涧内驰去,转眼无踪! 各大掌门人在一阵集议之后,狼狈的退出了“鹰愁涧”。其余的黑白道高手,也跟着离开。 且说陈霖在听到“天音叟”所发的笑声之后,以极快的速度,闪电般朝涧内射去,笑声愈来愈烈,其势差不多可以穿石洞金,震得他耳膜欲裂。再往前闪射-星目一扫之下,不由热血沸腾,杀机陡炽。 只见钟小翠娇躯平躺在地上,口角血迹殷然,看来受伤不轻,“天音叟”拳掌笑声双管齐下,堪堪只能与“丧魂太岁”打个平手! 陈霖如幽灵似的显现在两人身前。 高手过招,切忌分神,“天音叟”见陈霖现身,心中一喜,不由一疏神,前胸被掌风扫中,登时踉跄后退……就在这一退之间,陈霖已抵上了他的位置。 “丧魂太岁”乍见陈霖现身,先是一愕,继而哈哈一阵狂笑道:“活阎罗,你来迟了一步!”“什么意思?” “赶不上替血魔送终了!” “哈哈哈哈,告诉你,血魔永远不死!” “可是他已粉身碎骨,被埋在崩岩积石之下!” “区区炸药,能奈血魔何!” “天音叟”在旁道:“不能放过他,他不是真的丧魂太岁!”陈霖应了一声道:“他插翅难逃!”话声中,电闪拍出五掌,快得犹如五只手掌同时从不同角度拍出! “丧魂太岁”身形一划,诡异绝伦的脱出掌风之外。这一手使陈霖和“天音叟”同感一震。 就在五掌拍空之际,陈霖冷哼一声道:“接这一掌!”掌字出口,手掌已告电般推出! “丧魂太岁”正待闪身,忽觉对方这一掌竟然是空的,没带丝毫劲道,不由一愣,这一愣之间,一股其强无比的劲气,突告涌来,他连念头都来不及转,劲气已然及体,“砰!” 的一声,如遭万斤锤击,张口喷出一股血箭,身形摇摇欲倒。 登时惊魂出窍,胆落魄飞! 想不到“活阎罗”竟然已练到含劲不吐,收发随心的地步,他把劲道含于掌心,乘对方一愣之间,猝然吐劲,这一手,神仙难逃。 “天音叟”这时已移身到钟小翠身侧,为她疗伤,看来钟小翠伤势不轻,“天音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兀自不能使她醒转。陈霖冷漠无既的道:“丧魂太岁,这一掌滋味如何?”“丧魂太岁”狠狠地瞪了陈霖一眼,并不答话,伸手抹去了口边的血迹,身形缓缓的向后移动。 陈霖冷喝一声道:“你要想走,等于白日做梦,识相的交出‘桐柏一剑西门俊’,我给你一个痛快,否则的话,告诉你死活都难!” “丧魂太岁”惊怖的向侧移了数步,陈霖紧跟着迫去,这样,陈霖的背部,正好对着两丈不到的被炸毁了大半的洞口。 蓦在此刻-数股劲风,从洞中卷出,袭向陈霖的背部,其中还挟着丝丝的暗器破空声! 陈霖身形半侧转对着洞口方向,双掌猛然推出,一道赤红的劲气,以撼山栗岳之势,暴迎过去! 轰然一声巨响,洞口岩石被震得崩坍了一大片,那袭来的掌风和暗器,被卷得了无踪影,接着洞内传出数声闷哼! 陈霖身形一晃,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入洞中,又是数声惨嗥,四条人影从洞中飞泻而出,“叭叭!”声中,掼得脑浆四溅,赫然是四具尸体,尸体身上,各有一个斗大的白骨骷髅标志! 陈霖紧跟着出洞之时,“丧魂太岁”已逃得无影无踪,不由跺脚悔恨不已! 从这四具尸体来推断,这一次毒计,一定是“白骨教”安排无疑,而“白骨教”的教主,又是“百幻书生”所幻化,涧口之外的岩顶,阴谋炸死七大门派的,是“三绝姥姥”师徒,而“三绝姥姥”与“百幻书生”本是连通一气的,由此类推……不禁忘形的叫道:“不是,他不是丧魂太岁,他是百幻书生本人!” 一个冰冷的声音接口道:“不错,他正是‘百幻书生’!” 陈霖电疾转身,一看,这发话的却是那神奇莫测的美少年,不由奇诧的道:“你怎知他就是百幻书生?” 美少年露出一排编贝也似的玉齿,展颜一笑道:“噫?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弄得陈霖啼笑皆非,忖道:“他怎的生了一副女子相,如果他真的是女子,这一副如花容貌,也足可颠倒众生了!”当下调转话题道:“你说有事要找我?” 美少年面色又变为冷漠之态,道:“不错!” “什么事?” “我们须找一个没有人到的地方!” “为什么要这样?” “当然有道理!” “好,请稍待片刻,我先去看看她的伤势!” “她,谁?” “你没有看到?” “那丑丫头?” “阁下说话客气些!” 说着走了过去,只见“天音叟”坐在钟小翠的身侧,已然累得满头大汗,可是钟小翠仍然没有醒转的迹象,不由在心里暗道:“她伤得这么重!”“天音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站起身来!那美少年也跟了过来,朝钟小翠扫了一眼之后,不由“哦!”了一声。 陈霖和“天音叟”齐把目光移到美少年的身上。 美少年摇头晃胸的道:“若非碰上我,她准死不活!”这话说得陈霖和“天音叟”同时一震。陈霖冷冷的道:“阁下知道她受的是什么伤?” “太虚错脉掌!” “太虚错脉掌?” “不错,此刻她的穴脉已被错乱堵塞,一般的疗伤法对她没有效!” “天音叟”不由脱口道:“难怪老夫用尽力气,就是不能攻通她的穴脉!”陈霖剑眉一蹙道:“阁下知道如何疗治?” “当然!” “那就请阁下……” “我告诉你方法,你自己动手吧!” “好,这一点我记下,容后报答!” “我可不稀罕你报答!” “但我不愿平白受人好处!” “你到是狂傲的紧?” 陈霖“嗯!”了一声,不予置答。 美少年略一思索之后,道:“现在听着,用左手中指紧按‘脉根穴’,把内力由指尖逼入穴道,右手自‘天突穴’起,依次点遍三十六大穴,然后掌心拊于‘命门穴’,透入内力,两股真力合流,其穴自解!” “敬谢指教!” “这倒不足挂齿,现在我先上峰顶等候阁下,事完之后,请马上来,但记住,只你一个人来!” 说完径朝峰顶射去,瞬息而杳,身法之奇、巧、快,令人叹为观止。 “天音叟”不由大摇其头。 陈霖这才松了一口气,目注“天音叟”道:“师叔,翠妹怎么也到了这里?” “我们听见江湖传言‘血池’被炸,‘血魔’移居‘鹰愁涧’,怎能不赶来……” “噫!这就奇了!” “难道传言不实?” “小侄系听蒙面怪客传讯,‘丧魂太岁’匿居在‘鹰愁涧’中,为了西门师叔在对方手里,所以才赶奔了来,却不料连七大门派都倾全力而来,聚集了这么多的黑白两道好手,涧中还预置了炸药!……” “七大门派是被一个署名江湖人的柬邀而来!” “依小侄判断,那‘丧魂太岁’又是‘百幻书生’易容假冒无疑,可惜被他走脱,他的目的不单是在图谋我一人,还想乘机一网打尽七大门派中人,以遂其独霸武林的妄想,那柬邀各大门派的江湖人,当然也是他弄的玄虚了!” “天音叟”沉凝十分的道:“那蒙面怪客又何以知道这假的‘丧魂太岁’匿居在此而向你传讯,这件事其中大有蹊跷,你那西门师叔,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小侄下次遇见蒙面怪客时,非揭开他的真面目不可!” “哦!还有刚才的爆炸,你如何脱身的?” “也许这是侥幸,正当小侄飞身扑向那‘丧魂太岁’之时,也就是他引燃炸药之际,洞中孔道分歧,虽然我没有抓到他,但却避过了被炸之厄!”“对方此刻仍认为‘血魔’已被炸死了哩!”陈霖不由苦笑了一下。 “天音叟”又道:“那美少年是谁?” “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 “他在涧外突然现身,说是为了小侄而来!” “他约你峰上会晤是什么事?” “不知道!” “嗯!莫非他与这次的事件……。” “是与不是会即可分晓,现在先给翠妹疗伤吧!” 说着,半坐在钟小翠身侧,按照那美少年所示的方法,先以指力透入“天突穴”,然后连点周身三十六大穴,最后把掌心对正“命门穴”,一股奇强的内力,源源透穴而入……两股真元交会,钟小翠果然悠悠醒转。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她最关切的那人影-“霖哥!你……你……你没事?” “翠妹,我没事,倒是你却受了苦了!” “啊!只要你没事就好了,那‘丧魂太岁’呢?” “被他兔脱了,他不是‘丧魂太岁’,是‘百幻书生’乔装的!”“你怎么知道?” 陈霖概略的把幕阜山绝谷之中,巧遇真正的白骨教主,得悉父亲被害及该教已被“百幻书生”篡夺,兄妹合谋使“白骨尸魔”丧生弱水之滨,而“百幻书生”仗其妙绝人寰的易容术,幻化成“白骨尸魔”,掌理白骨教,以及“三绝姥姥”师徒和其他的白骨教高手也现身此涧……等等说了一遍,钟小翠才告恍然。“天音叟”怆然道:“掌门师兄确已死于‘百幻书生’等人之手?” 陈霖星目蕴泪,俊面透煞,悲声道:“白骨尸魔所述谅来不假,侄儿誓要把他(她)们挫骨扬灰!” “那‘桐柏派’传派之宝‘轩辕经’……” “一度落入‘双残鬼叟’之手,后又被‘绛珠仙子’取去,我必将之寻回!” 钟小翠秀目充满激愤至极的光影,道:“那我们上白骨教……” 陈霖恨恨的道:“白骨总坛三面是绝谷弱水环绕,峰壁倒悬,高入云表,人,决无法登临,而正面却被‘白骨锁魂大阵’封锁!”“以你的功力难道……” “这并非功力所及的事,我为此而竭力探访精通阵法的‘南宫先生’……” “找到没有?” “找到了,可是他又死了!被毒杀的!” “天音叟”和钟小翠同感一震,陈霖接着又道:“他仍然是死于‘百幻书生’之手!” “天音叟”摇头一叹道:“南宫先生性虽怪僻,人却正派,与我曾有数面之缘,想不到……” “南宫先生临死之时说出‘绛珠可感,百幻该杀!’八个字,从后一句看,他是死于‘百幻书生’之手无疑,因为‘百幻书生’曾冒他的形貌出现过,至于绛珠可感四个字却无从想象了!”钟小翠道:“难道天下除了一个南宫先生再没有人通晓阵法了?” 陈霖将头微点道:“有!”“谁?” “武林双老之一的‘牙笏叟褚江’!” “天音叟”接口道:“武林双老五十年前即已退出江湖,算年纪已在百岁开外了,是否仍在人间还成问题,同时传说中此老也是怪僻绝伦!” 陈霖道:“我曾见过双老之一的‘如意叟东方旭’,而且还与他动过手,他的功力,据我看武林中恐很少敌手!”“哦!武林双老出必成双,莫非‘牙芴叟’已然物故,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同……” “事后才想起,问之无及了!” “你怎么知道的?” “西门师叔的好友‘猴叟曹贻’相告的!” “这猴儿是个血性人!” “是的,他为了西门师叔的生死下落,四处奔走,寻觅仇踪……” 陈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美少年之约,急向“天音叟”二人道:“师叔,翠妹,我要去赴一个约会!” 钟小翠讶异的道:“什么约会?” “连我此刻也不清楚,对方是一个武功奇高的少年人!”“我跟你去看看?” “不,他一再声明,只能我一人单独赴约!” 钟小翠深深的看了陈霖一眼,道:“霖哥,我很放心你的功力,但你谨防诡谋!” 陈霖感激的一笑道:“翠妹,这个我理会得,再见了!”“天音叟”一拉钟小翠道: “翠儿,我们到前面洞里搜搜看,也许能得到些有关你西门师伯等人的线索!” “好!” 陈霖也在这时展开“血影冲霄”绝技,如一缕淡红轻烟,向峰顶飘升。 峰顶上,山风振袂,一片苍苍莽岩,寸草不生,那美少年卓立鹄候,如果不是他穿着男装,还真以为他是一个绝色美人呢! 美少年面对陈霖露齿一笑道:“此地不妥,我们换个地方!”不待陈霖回答,当先纵身驰去! 陈霖对于这美少年真有点莫测高深之感,只好跟着驰去,连越数峰之后,来到一处苍林隙地之上,陈霖忍不住开口道:“阁下有话可以说了?” 美少年冷冷的道:“令师‘血魔’确已被炸身死?”附霖忖不透对方何以要这样问,冷傲的道:“血魔永不会死,鬼蜮伎俩,值不得一道!” “嗯!好大的口气!” “请阁下说出来意?” 美少年寒着脸道:“你是否认为自己武功天下第一?”陈霖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在下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天下武术深于瀚海,谁敢自夸天下无敌!”“但江湖中如此传说?” “阁下说这话的用意何在?” “我要证明一下!” “证明什么?” “看你的武功是否真的是天下无敌!” 陈霖不由怒意横生,心想,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当下面寒如冰的道:“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也许是也许不是!” “什么意思?” “我找你较技不错,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如我幸胜的话,我要知道血魔之秘!” 陈霖心愤对方太于自大,傲然道:“你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 “你自己去想吧!” 美少年深沉如海的双眼眨了两眨,哈哈一笑道:“活阎罗,你的意思是我决胜不了你?” “也许!” “好,我们来证明一下!” “且慢!” “兄台还有什么话要说?” “请阁下报出名号!” “这个……没有必要!” “嗯,你划出道来吧?” “我们互换三掌!”陈霖俊目神光湛然,在对方面上连绕几绕,美少年被陈霖这一看,却不自禁的红晕上颊,这一来,更像是一个女孩子,陈霖心中不由一动,难道他真的是……美少年一掀鼻子道:“怎么样,敢不敢接受这挑战?”“阁下要和我比掌功?” “难道你没有听清楚?”“那这样好了,咱们三换一,如何?” “三换一?” “不错,我接阁下三掌,还攻一掌!” “哈哈哈哈,活阎罗,你太目无余子了?” “在下一掌已经足够!” 美少年怒声道:“如果我接下你这一掌又怎么说法?”陈霖傲然道:“如果阁下能接在下一掌,如约奉告‘血魔’之秘,而且‘活阎罗’三个字从此将不再现江湖!”“你不嫌赌注太大?” “与阁下作赌不算大!” “如果你三掌之后没有机会出掌的话呢?” “在下当场自决!” “这未免太严重了?” “在下尚有要事待办,恕不能久候,现在就请发掌!”“三掌换一掌还是你先发掌吧!” “在下例不僭先,请!” “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准备好!” “请!” 陈霖在鹰愁涧外,已大略的看出了对方的功力造诣极深,而且大话在先,岂敢托大,当下身形微挫,两手虚虚下垂念动之中,“血影神功”随意而生,登时全身散发出,一层淡淡的血影,他要以不世神功,硬接对方三掌。 美少年,神情凝重,身形前移三步,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一丈左右,然后缓缓提起双掌,平及胸部……蓦在此刻-破空之声倏告传来,听声音,来者不在少数。 美少年不由一皱眉,说了声:“讨厌!”松去劲势,陈霖也散去了功力,不知来人是冲着自己而来,还是路经此处……思念未已,数条人影飞泻入场,紧接着“嗖!嗖!”连声,无数人影纷泻入林,看样子当在百人以上,远远的布成了一个栲栳圈。 来人之中,有一部分是白骨教徒,绝大多数人是身着红衫的东海离心岛“烈阳神火教” 中人。 陈霖不由大感奇怪,“烈阳神火教”自教主“双残鬼叟”丧命之后,业已被逐回东海,想不到会卷土重来,他记得在“风雷谷”中,曾以“血魔”的面目,告诫该教不得再插足中原武林……那落入场心的,赫然是六个身着火云红衫的狰狞老者,其中之一把一双凶芒灼灼的眼睛,朝陈霖和那美少年扫了几眼之后,粗声暴气的道:“谁是活阎罗?” 陈霖冷冷地注视了对方一眼道:“活阎罗就是本人!” 那老者嘿嘿一阵怪笑道:“活阎罗,老夫等六人奉教主之命,要你传语你那鬼师父‘血魔’,他侥幸躲脱被炸之厄,正好留下命来清结旧帐,本教重返中原,再振‘风雷谷’!” 陈霖心里疾忖道:“奇怪,他们怎知我没有被炸死?啊!对了,我曾以血魔面目掌毙‘三绝姥姥’,放走了‘江湖一美何艳华’,消息可能由她传出,但不知他们的教主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既敢入中原向‘血魔’正式挑战,必然有所依恃!” 心念之中,脱口问道:“你们的教主是谁?” 那老者阴恻恻的一笑道:“这个你不必多问,你只传话就是了!”一旁的美少年,早已不耐,抢步上前,冷冷的向那六个老者道:“此地现在有事,你们快给我滚!” 六个老者不由面上变色,原先那老者道:“小鬼,你算什么东西?”美少年俊面倏罩寒霜,声音更加阴冷的道:“我要你们挟紧尾巴快滚!”六个老者齐齐怒哼出声,六双凶睛齐射向美少年,看样子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下去,美少年不屑的哼了一声,又道:“你们滚是不滚?” 六老者之一欺前一步,狞声道:“小鬼,你敢是活腻了?你师父给你提到过东海离心岛的‘离心六魅’没有?” 美少年冷笑连声道:“你到中原听说过‘人间地藏王’没有?”六魅之一的老者不由一愣神!其余五魅也面现讶然之色!陈霖心里暗道:“难道这美少年叫人间地藏王,这名字倒别致!” 美少年扫了“离心六魅”一眼,接着道:“你们真的是‘离心六魅’?”“难道还有假的?” “那真是巧极了!” “什么意思?” 美少年一指旁边的陈霖,道:“他叫活阎罗,我叫人间地藏王,都是掌管鬼魅幽灵的,你们今天算是撞正了板了,离心六魅碰上了活阎罗、人间地藏王……哈哈哈哈!” 陈霖这才听出美少年是故意调侃对方,几乎失声出笑。“离心六魅”这才会过意来,气得吹胡瞪眼,哼声不绝! 那刚才发话的老者,暴吼一声道:“小鬼,我先毙了你!” 掌随声出,一股如山劲道,猛卷向美少年,挟愤发掌,其势万钧。 美少年冷哼一声:“找死!”身形不闪不避,举掌封出……两道劲风相接,发出一声震天巨响,美少年寸步未移,那老者却被震退到一丈之外,这一手,使所有的人为之骇然变色。 美少年冷冷的道:“你们滚是不滚?” 那被震飞的老者,虎吼一声,抡掌又进,挟以毕生功力,猛劈而出,势如骇浪惊涛激起周遭气流成涡! 美少年双掌疾圈,对方其强无比的劲道,在他几圈之下,被消卸得一干二净,有如泥牛入海,突然,疾圈的双掌,蓦改为外推之势,这一着确实厉害! 闷哼声中,那老者蹬蹬蹬踉跄退了五个大步,口角沁出两缕鲜血。 另五个老者,眼看同伴受伤,而且堂堂“离心六魅”甫入中原,便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娃儿手里,这事传扬出去“离心六魅”这块招牌便得拆了!当下齐齐欺身进步,眼中凶芒乱闪,气势汹汹! 美少年不经意的一笑道:“你们齐上最好,不过话说在先,现在我要开始杀人了!” 五老者之一恨声道:“小鬼,到阴司去逞能吧!” 陈霖身形一欺,挡在美少年的身前。 美少年急道:“你这是算什么?” 陈霖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这是在下的事,理应由在下处理!”“你以为我打发不了他们?” “哪里哪里!在下出手比较恰当些!” “好,三招之内打发他们走,否则还是由我来!”陈霖嗤的一笑道:“谨遵台命!” 五个老者被他俩言来语去,视若无物,几乎气得半死,齐声怒喝道:“不知死活的小子!”五道奇猛劲风,同时劈出,势道之强,惊世骇俗。 陈霖有意要试验自己的功力,究竟到了什么境地,当下不闪不避,意动功生,双掌扬处,一道血红掌风,电卷而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过处,尘砂漫空飞卷,四周木叶萧萧,五个老者被震退一丈有多,强忍住不使闷哼出声,陈霖也在这一招中,身形连晃。 美少年大叫一声:“好,要得,还有两招!” 这时原先受伤的那老者,经过一阵调息,又站起身来!“离心六魅”一个不少,在互施一个眼色之后,纷纷错步欺身,围着陈霖绕起圈子来,越转越疾,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最后,变成了一道红色的圈子! 陈霖奇诧的看着六魅大转其圈子,不知对方要施展什么绝着! 蓦然-只感一股强猛绝伦的涡流漩劲,向自己身上漩来,一个身形,被那下漩的劲流,压迫得重若千钧,连举步都难,口鼻顿生窒息之感! 漩劲愈来愈猛,直似要扭断躯体,气血渐起逆转之势!美少年在旁不由看的呆了,这种功夫,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但他却不知道置身圈中的陈霖,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陈霖觉出危机迫在眉睫,若不及早毁去这诡奇无伦的阵势,一旦气血被逼逆行,无法提聚神功,后果岂堪设想! 心念之中,猛把“血影神功”提聚到十成,疾劈而出!轰然一声,身形几乎栽倒,原来劈出去的掌风,被那涡流一带,反而顺势疾漩,压力遽增,若非他功力通玄,怕不立时伤在自己掌风之下。 这一来,不由大感急躁! 美少年耳里听到轰然雷震,但却看不出圈内的陈霖有何异样! “离心六魅”之一,得意忘形的边转边道:“活阎罗,这‘轮回极乐’的滋味不错吧,任你功夫通天,也难逃逆血攻心,真气倒窜之厄,你等着超生极乐吧!” 美少年听清楚了这几句话,才觉出事态严重,难怪“活阎罗”被困其中,久无动静,但眼看着这所谓的“轮回极乐”怪阵,却有无从下手之感,心想:“管它,把这飞漩的人圈打散,不就结了!”心念之中,略不犹豫,抡掌就向那圈子劈去! 这一下,陈霖可就危急万状了! 美少年这一掌,无异是助长了那漩流劲涡的势道,陈霖本已呈不支之势,这一掌劈去,压力遽增千钧,顿感逆血回涌,真气倒流,眼前金星直冒,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咬紧牙关,硬把气血调回正道。 全身汗出如渖,危机已告千钧一发! 如果美少年再加上两掌,陈霖非横尸阵内不可! 美少年一掌劈出,不但不能击溃阵势,反而从圈内传出一声闷哼,不由呆了一呆,一呆之后,蓦集全身功劲于双掌,心想,我就不相信以自己的功力不能撞开这六人飞漩的圈子,身形半侧,正待……蓦在此刻-一声苍劲柔韧的语音,遥遥传来:“傻瓜,你不要他的命了?” 美少年不由面色大变,忙不迭的散了劲势! 这一声遥唤,连陈霖都听见了,但此刻他正对这绝阵作殊死之斗,也不知这发话的是谁?对谁而发! 渐渐他感到势将无法遏止那急血的逆行,由于那劲流是由内向下而漩,力道万钧,要想以“血影冲霄”身法,从空中脱出阵外也不可能……“难道我陈霖就这样毁在这六个老狗的手里?” 他愈想愈急,也愈感不济! 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心想,如果时间再久些,非毁在这阵中不可,既然这阵是以漩力制人,顺势而攻,当然反而助长压力,我何不逆势而行!心念动处,狠命把“血影神功”提到极限! 心里暗道:“生死存亡在此一举了!” 一咬牙,双掌齐扬,向涡流的反方向挟以毕生功力,猛推而出! 这一推之势,劲道之强,足可扫平一座小丘! 一声天崩地陷的巨响,裂空而起,远山近谷,一片隆隆回响,凄绝人寰的惨嗥,跟着传出,人影四射,其中两条人影,飞泻而出,直落到五丈之外!陈霖也同时被反震之力,震得耳鸣心悸,眼冒金星,跌跌撞撞的奔出十几个大步,才勉强拿桩立稳。 心神未定,一声暴喝,破空传来:“退!” 退字余音尚袅绕耳际,一团红影,电泻入场,一股劲风,猝然袭向心神未复的陈霖,这突来之变,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砰!”接着一声闷哼,陈霖只觉如遭雷殛,一个身形,直被震飞到两丈之外。 美少年被这一连串的怪事,惊愕得不知所措,陈霖的闷哼声,把他从愕然之中唤回,只见场中已多了一个身着火云红衫的白发老者!“离心六魅”和四外林中的那些徒众帮伙,已然走得一干二净! 美少年目瞪如铃,厉声向那红衫白发老者喝道:“你是谁?”“娃儿,你问老夫?” “难道还有别人?” “老夫离心岛主! 陈霖在神智未复之际,被一掌震飞,这一掌把他的功力劈散了一半,略一喘息之后,又翻身而起,朝这边移来!目赤似火的向“离心岛主”道:“你是离心岛主?” “不错!” “烈阳神火教的新教主?” “错了,那只是老夫门人而已?” “你也接我一掌试试!” 试字出口,一道红色劲气已电闪奔向“离心岛主”!虽然他此刻的功力仅及平时的一半,但挟愤出掌,威力仍然大得惊人。美少年只好把身形朝旁边一让! “离心岛主”哈哈一笑道:“来得好!”举掌相迎,“波!”的一声大震,双方各退了一步,但陈霖身形却连摇不止!“活阎罗,老夫看你强横到什么程度!” 声落,其势如电的向陈霖攻出了九掌,掌掌俱有开碑裂口之威! 陈霖连封带架的应付过九掌,还攻了三掌,迫得“离心岛主”闪退不迭。美少年对陈霖这一份豪雄强傲之气,心折不已。 “离心岛主”乍退又进,双掌贯足十二成功劲,从极其诡异的角度,回环拍出,陈霖此刻功力仅及平时的一半,加之傲性使然,掌掌硬接! 劲气横溢,掌风呼轰! 转眼之间,双方互换了五十掌之多,陈霖已有力不从心之感! 而“离心岛主”却是掌掌加劲!斗到分际,掌势陡然一变,转以奇幻步法,迫得陈霖步步后退! 蓦闻“离心岛主”断喝一声,左三右四,同时劈出七掌!陈霖仍然不闪不让,咬牙苦撑,勉力封挡了六掌,却躲不过最后一掌,“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击正前胸!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栽倒! 美少年不由惊呼了一声! “离心岛主”得理不让,双掌又告电闪劈出,惨嗥声中,陈霖被震得飞泻而出,“砰!”的一声,扑倒四丈之外。美少年恨哼一声,举掌便向“离心岛主”攻去! 刹那间,一老一少忘命的狠斗在一起,各施奇招,猛扑狂攻!三十个照面之后,仍是相持不下,显见功力悉敌。 陈霖一阵喘息之后,又告立起身形,颤巍巍的又向场中欺来! “离心岛主”瞥见之下,不由大是骇然,“活阎罗”在连中了自己两次掌击之后,意料中即使功力再深厚,纵不当场死亡,也得心脉断绝五腑离位去死不远,想不到他在转眼之间,又能撑起身来,这岂非怪事! 原来陈霖在幕阜山绝谷之中巧服“血参”,除了平添功力之外,“血参”的功用主在保元护气,所以才不虞伤重致命! “离心岛主”猛攻数招,迫得美少年向横里闪让,身形似电,疾扑向陈霖。 这一扑之势何等迅快,美少年欲救无及,不由惊魂出窍,眼看着这不可一世的“活阎罗”,决难逃出对方掌下! 美少年急得尖叫出声! 陈霖见对方电疾射来,十指罩向自己的上盘十二大穴,闪避封挡,均所不及,情急之中,勉聚残存之力,以攻还攻,一式“飞指留痕”倏然展出……一声闷哼传出,“离心岛主”掩面而退! 这一着大大出乎美少年意料之外! “飞指留痕”是“血影门”绝技之一,放眼江湖,能躲过这一式的,恐怕寥寥可数,总算是陈霖在力竭气衰的情况之下施出,而且是以攻应攻,自不免心中慌乱,所以威力大减,否则的话,对方决难逃一死! “离心岛主”厉喝一声道:“活阎罗,留你活口传语‘血魔’,风雷谷中候驾!” 说完,红影一闪,破空而去!陈霖怨毒无限的朝对方逝去的方向扬声道:“老匹夫,‘血魔’现身之际,就是你等丧命之时!” 美少年走近陈霖深深地注视了他几眼道:“兄台伤得不轻?”陈霖傲然一笑道:“无所谓,在下仍能奉陪阁下如前言三掌换一掌!” 美少年一摇手道:“兄弟向不乘人之危!” 陈霖微微一笑道:“这是在下心甘意愿,谈不上乘人之危!”美少年俊面一变道:“活阎罗,如非你太过狂傲,就是根本不把在下放在眼内,告诉你,你把在下估计得太低了,你自信在这种情况下你能承受得了三掌?”“尚可勉强一试!” “你别忘了你的赌注?” 陈霖不禁悚然而震,他记得他说过接不了三掌的话,自决当场,但狂傲的性格使他改不了口,冷冷的道:“我不会忘了赌注!”“可是我不同意!”“为什么?” “这样将无法证明我所要证明的事,而且,不公平的决斗,我视之是一种侮辱!” “好,请你稍候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不错!” “半个时辰之内你能恢复全部功力?” “也许还不需要半个时辰!” 美少年激动而迷惘的看了陈霖一眼,对他,他感到莫测高深了,他心里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但除了他本人,别人无法知道这感觉是什么?他的脸又红了! “好,我等你半个时辰!” 陈霖就地盘膝而坐,闭目垂帘,凝神内视,不大工夫,便已入了无我无相之境,一盏热茶工夫,周身已被一重血影红光所笼罩。 美少年目不稍瞬的注视着正在恢复功力的陈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虽然他是男子,但这笑意却是迷人至极,撩人遐思,可惜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欣赏! 蓦然-一个幽灵似的影子出现了,缓慢的,毫无声息的向他的身后移来! 他似乎沉浸在一种幻想之中,竟然毫无所觉,以他的功力而论,是绝不可能的事啊!他不知道魔鬼的手,已向他攫来! 近了-五丈-三寸-一丈-林中突然传出一声树枝断折的“咔嚓!”声,这一声,使美少年不期然的回首探视,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一个美书生站在距自己不及一丈之地,不由暗道一声:惭愧!这岂不算是栽了,被人欺近到身后而不自知。美书生俊美绝伦,但他的一双眼,却闪射出一种使人心惊的光焰,这光焰是邪恶阴险、奸猾等的组合,使人看了不寒而栗。 美少年略含愠意的道:“兄台意欲为何?” 美书生阴阴一笑道:“阁下与这位行功的兄台是朋友?”“噫!这还用问!” “那敢情好!”好字才落,猝然出掌奇幻至极的抓向美少年。美少年不虞对方会猝然施袭,几乎着了道儿,怒哼一声,奇绝的一旋身,堪堪避过这迅捷诡辣的一抓,就旋身之势,右手电般扣向对方抓来的腕脉! 应变之速,出手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美书生一袭不中,身形飘退数步,嘻嘻一笑道:“兄台身手武林罕见!”“你这是算什么?” “开开玩笑而已!” “在下见兄台神仪超凡出众,想来必是内家高手,所以出手相戏,冒昧之处,尚望见宥!”说着长身一揖。 陈霖身上血影渐敛,俊面一片湛然神色! 美少年一时却不好发作,谁知对方这一揖之间,一缕异香,触鼻而来,心知有异,口里方喊得半声:“好小子……”便自仰面栽倒! 美书生一闪扑向正在行功中的陈霖,举掌便按向他的“天灵”大穴……危机千钧一发……电光石火之间,不远处的林内传出一声冷笑,“嚓!”的一声,美书生的头巾,突被击落在地,不由亡魂皆冒,惊悸的收手后退,游目四顾,哪有半个人影,头巾之上,穿了一根松枝。陈霖恰在这时睁开眼来! 美书生不由丧胆亡魂,一长身向林中电闪遁去。 陈霖这一瞥之下,已看出那美书生正是两度现身的“百幻书生”所化,但他迟了一步,立起身形之际,对方身形已杳,不由一顿脚,正待飞身追…… 忽然瞥见躺在身旁的美少年,又惊“哦!”了一声,只好止住去势,正待俯身探视美少年的伤势……突然-一声苍劲而柔韧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林中,飘送而来!“活阎罗,不许你碰他!” 陈霖茫然的向后退了三步,望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惑然不已!那声音又道:“你退到三丈之外!” 陈霖激奇的道:“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现在我命令你退开三丈!” “在下不惯于接受命令!” “哼,活阎罗,你不接受也得接受,退开!” 陈霖冷哼了一声道:“办不到!” “你真的不肯退开?” “告诉你办不到!” “你想要他的命吗?”这句话确够力量,顿时使陈霖踌躇起来,他对这美少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是好感抑是好奇,他也无法分辨,但这美少年不问可知是在自己行功之际,被那幻化为美书生的“百幻书生”所伤,究其实还是因自己而受伤!他想不透以美少年的身手,竟然会不敌“百幻书生”?现在听那林中人的语气,似乎他还有性命之忧,当然他不能坐令他就此死去,当下冷漠的对着林中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告诉你不必问!”“那我的事也不劳操心,请吧!” “你自信能救得了他?” “那是我自己的事!” “你知道他受的什么伤?” “难道你会知道?” “当然!他中了‘百幻书生’的‘迷魂香粉”!”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不但知道这美少年是中毒而非受伤,还能指出是“百幻书生”所为,这就有些不可思议了,刚才对方要自己不许碰触美少年,为了什么? 那声音又道:“如何,你没有解毒的把握吧?” “难道你能解得?” “一点不错,所以我命你退开三丈,我来为他解毒!”“为什么一定要在下退开?” “当然有道理!” 陈霖心念疾转道:“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在我活阎罗之前,没有你卖弄玄虚的余地,我非要你显形不可!” 心念之中,半声不吭,猝然向那声音所传的林中射去,疾逾电闪-冷笑声中,一条人影从另一个方位飞泻而出,射向场中的美少年,快! 快得并不亚于陈霖。 陈霖方自射入林中,眼角人影一晃,电闪转过身形,只见一条灰影,正俯身在美少年身上,心中不由巨震,身形再起,往回飞泻……几乎是他闪身射起的同时,那灰影已告从另一面的林中射去,一闪而没。陈霖气得暗自咬牙!心想,我如让你脱出手去,就枉叫“活阎罗”,身形在半空中猛一加劲,快如流星飞矢,疾迫而去……“兄台回来!” 陈霖不由一窒,飘落地上,扭头望处,美少年已立起身形,在招呼自己,急道:“阁下稍待,我必须追到他!” “谁?” “给你解毒的那个灰衣人!” “不要追了!” “为什么?” “那是家师!” “哦!” 陈霖只好悻悻然的走了回来,道:“令师何故如此神秘?”“他不愿见任何人的面!” “令师尊讳?” “无从奉告!” 陈霖心里暗道:“你俩师徒如此神秘,有一天我会揭开你们的底!”但仍忍不住下意识的脱口道:“令师不愿见任何人的面?”“不错!” “难道是伤心人别有怀抱,或是……” 美少年俊面一变,截住陈霖的话道:“阁下说得太多了!”陈霖被他这一说,不禁赧然,心念一转,道:“我们有三掌换一掌之约?” “这何须重提!” “现在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也有条件?”陈霖含有深意的一笑道:“如果在下幸胜的话,请你说出令师徒的来历!” 美少年不由面现难色,久久才道:“这个恐怕难以办到!”陈霖心中想到:好哇,我输了就要告诉你“血魔”之谜,你输了却来个难以办到,天下会有这种只赚不赔的交易,当下冷笑一声道:“阁下的算盘倒是精到,这种交易,恐怕世间少有!”美少年不由俊面飞霞,讷讷的道:“家师严令不得把他老人家的本来面目泄诸江湖,做弟子的岂敢故违!” “那在下难道又可以擅泄家师‘血魔’之秘?” 美少年不由语塞,低头苦思一阵之后,道:“兄台另提别的条件交换如何?” 陈霖自忖胜券在握,对方决承受不了自己的一掌,“血魔”之谜,不虞揭穿,不忍对方太难堪,口气一变道:“可以,只怕你又是难以办到?”“兄台说说看?” “阁下专程而来找在下较技,目的却在探知‘血魔’之谜,现在就以阁下探查‘血魔’之谜的动机作为交换条件如何?”“好!这个我可以答应!”“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如何?” “好!” 两人相对而立,距离在一丈开外。 双方都面色沉凝,这一场别开生面的较技,各自怀有不同的目的。 陈霖不但为了维护“活阎罗”的令名,“血魔”的秘密,而且也想知道对方此来的动机。美少年则是一心要探出“血魔”之谜! 陈霖立把“血影神功”提足十成,周身上下,全被血影淡光所包裹,他深知这美少年的身手,在江湖中已属顶尖之流,要硬承他的三掌,多少带点冒险性……美少年身形半侧,脸上透出湛湛神光,双掌缓缓上提平胸“阁下准备好了?” “请发掌!” “有僭了!” 话声方落,双掌已告徐徐推出,一股潜流,猛撞而来。“波!”的一声轻震,只见血影一闪,这潜劲如山的一掌,立被神功消卸于无形。 美少年不由心头大震,双掌倏收乍放,这一放之间,一道骇人的劲气,又告狂撞而出,这一手,他已贯足了十成内力!“波!”一声郁也似的沉响,陈霖但觉一阵气翻血涌,俊面为之失色,身形一连三晃。 美少年两掌无功,心中大是沮丧,“活阎罗”的功力竟然远超出他想象之外。 现在,剩下了最后一掌,然后他得接受陈霖还击一掌!如果这最后一掌不能击倒对方的话,这次的赌约,他就算彻底的失败了! 陈霖也知道这第三掌必是相当骇人的一击。 美少年沉思有顷之后,身形微向后挫,沉凝万分的聚劲提掌,眼中射出逼人奇芒,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之后,猛然推出,这一掌,他寄托了无穷的希望,挟以毕生功力而发,劲势之强,武林罕有其匹……轰然一声巨响,陈霖身躯猛震之下,蹬蹬蹬一连退了五个大步,始才稳住身形,强忍住一口上冲的逆血,苦笑一声道:“在下勉强接下兄台三掌,侥幸之至!” 美少年一语不发,俊面呈现懊丧至极之色。 陈霖又接着道:“这最后一掌在下认为不如免了,算是和局如何?” 美少年俊面一寒道:“不行!” “兄台一定要接?” “阁下是否存心侮辱,认为我接不下你这一掌?” “既然如此,请准备了!” “请!” 陈霖单掌上扬,猛然劈出,忽然一个意念电袭心头:万一他接不下这一掌?……硬生生的把掌力撤回了三成。 血红的劲浪卷处,传出一声闷哼,只见美少年身形连摇疾晃,有如风中弱柳,“哇!” 的喷出了一口鲜血,“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两脚齐胫陷入土中,尚未拔出,可以想见他是以何种态度承受了陈霖七成劲道的一掌。陈霖心中大是不忍,忙趋前道:“抱歉之至,在下略尽绵薄,助兄台一臂疗伤!” 美少年双目一瞪道:“别碰我!” 陈霖不由愣在当地做声不得! 美少年喘息片刻之后,站直身形,伸手一抹口边血迹,怆然一笑道:“活阎罗,我败了,败得很惨!” 陈霖歉然道:“彼此较技性质,何必一定斤斤于胜败!”“话虽如此,我觉得十分愧对家师!” “为什么?” “我使他失望了!” “令师希望你能胜过我?” “也是也不是!” “这我就不懂了?” “胜你的目的,在于想知道‘血魔’之谜,并不是名气之争!”“我! ‘血魔’之谜对令师重要吗?” 美少年点点头,道:“方才我答应阁下如果我输了,就说出此行动机,现在如约奉告……” 陈霖心里也极愿知道对方的动机,当下微微一笑道:“在下敬聆!” “家师十数年来,在追寻一个人的下落,而这个人家师怀疑他可能就是‘血魔’,所以才……”陈霖不待对方说完,急问道:“令师寻找的这个人是谁?”“就是那……”“住口!” 一声断喝,倏告传来,打断了美少年将要出口的话。 第十六章 罗刹血命 这一声断喝,使得两人同时一震。 美少年一脸尴尬之色,向陈霖道:“兄台,家师不许在下说出原因,师命难违,实在……” 陈霖毫不为意的道:“既然如此,就作为罢论,再见!”说完转身……美少年双眉一蹙,朝四下扫了一眼之后,道:“兄台请稍待!”陈霖闻声回头道:“阁下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我……我们是否可以做个朋友?” 美少年出众的人品和武功,早已给陈霖留了一个很好的印象,但他的故作神秘,不肯吐露姓名来历,却又使陈霖感到些微的反感,当下冷冷的道:“可以,但不是现在!” 美少年讶异的道:“为什么?” “等我知道阁下的大名和底细之后,我们再交朋友吧!”美少年面孔一热,好半晌才道:“我叫黄幼梅!”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他怎的取了个女人的名字,脱口道:“黄幼梅?” “不错,你是否觉得这名字有些脂粉味?” 这话反而问得陈霖不好意思起来,心想,这小子好聪明,一下就能道中我的心念,当下赧然一笑道:“哪里!哪里,黄兄多疑了,我叫陈霖,咱们再见!” 说完疾驰下峰,他心里惦记着未婚妻钟小翠和“天音叟”,所以不愿再和黄幼梅谈下去,依原路驰返“鹰愁涧”中,但已看不到二人的踪影,只好出涧而去。 美少年黄幼梅怅惘的看着陈霖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脸上浮起一抹像是失望又像是茫然之色……一条灰色人影,毫无声息的落入场中,赫然是一个缁衣老尼。 美少年黄幼梅恭敬的唤了一声:“师父!” “嗯!” “弟子十分惭愧,未能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 “你功力不及对方,也是无法的事!” “但弟子总觉得心内不安!” “你方才说要和他做朋友?” 黄幼梅脸一红道:“是的!” “你别忘了他是‘血魔’的传人?” “弟子想以另一种方式完成师父的心愿!” 缁衣老尼目中陡射奇芒,紧紧的注定黄幼梅,似乎要看彻她的内心,黄幼梅被老尼的眼神逼得缓缓低下头去,心如鹿撞。“徒儿,为师的遭遇可以作你的借镜,望你随时保持灵台明净!” “是的,师父!” “我们该走了!” 两条人影,闪身出林而去,瞬息无踪。 且说陈霖一路电掣般驰向涧外-数声暴喝,隐隐随风飘送入耳,不由奇道:“什么人在涧外交手,难道各门派的高手们还没有离去?”接着又传来数声惨嗥陈霖身形一紧,如一抹淡烟,向涧口疾飘电闪而去! 方出涧口,果然黑压压一片人潮,但这时却寂然无声,不由缓下了身形,想先看个究竟!飞身上了右方约五丈高处的一块突岩,居高临下,场中情势,一览无余。 见人群之中,露出一方空场,场中央立着一个身披黑色风毡,面蒙黑巾的女人,场中地上,横七竖八的摆着几具尸身,那些尸体道俗俱有,一望而知是七大门派的弟子,心里想到,难道堂堂七大门派斗不过一个女子,这黑衣女子是什么来路?……目光再度掠向人群之中,只见除各门派外,还有“白骨教”、“烈阳神火教”的徒众渗杂其中。 一时之时,他倒被这异像愣住了! 偌大一片人潮,却静得落针可闻。 蓦然-身侧传来一声十分熟悉的轻唤:“霖哥,到这里来!” 陈霖侧目看处,只见距自己约莫五丈的另一块突石之后,正坐着未婚妻钟小翠和以“天音叟”现身江湖的“飘萍客李奇”,不由心中一喜,纵身过去。 陈霖忽然瞥见“天音叟”和钟小翠面上全是惊怖之色,大感意外,急问道:“师叔,那黑衣女子是谁?” “天音叟”一扬手示意陈霖禁声,悄声道:“你看!” 陈霖依言向下看去,只见人群之中,走出两个和尚,在黑衣女子的面前停了下来。 一阵诱人而带磁性似的笑声,发自那黑衣女子之口……笑声清越柔脆,听来十分悦耳,但却夹有一缕说不出的异香,使人不自禁的心旌摇摇,以陈霖如此深厚的功力,兀自有如是感觉,旁的人就不用提了,难怪钟小翠和“天音叟”皆面露惊悸之色,看来这黑衣女子决不简单。“天音叟”不由脱口叹道:“看来武林浩劫在所不免了!” 陈霖不由心中一震,忍不住再次问道:“这黑衣女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天音叟”恍如未闻,仍自顾自的道:“七大门派在场的可能一个也逃不了!” 钟小翠侧顾了陈霖一眼道:“这黑衣女子如果不是‘黑衣罗刹’本人,必是她的传人!” 陈霖却不知道“黑衣罗刹”是何等的人物,心里忖道:“管你什么罗刹,我陈霖可不在乎,撞在我的手上,我一样要杀你!”心念未已,突然传来两声凄绝人寰的惨嗥,两个少林高手,不知怎的,又已毁在那黑衣女子的手下,好快的手法,竟然使人连看都看不出来。 只听那黑衣女子冷哼一声道:“悟真和尚,别仅耽延时间,姑娘我不耐久等,如果每一个掌门至尊都像你这样,这七只手臂,一天也收不完!”钟小翠悄声道:“她不是黑衣罗刹本人,她自称姑娘,看来是她的传人!”陈霖眼光注定场中,口里道:“你怎知道?” “黑衣罗刹算来已是七十开外的人物,当然不会自称姑娘!”话声中,只见少林掌门悟真大师越众而出,沉声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今天定要令七大门派的掌门人各个自残一臂?”黑衣女子冷若冰霜的道:“不错,今天姑娘我非要带走七只手臂不可!” “女施主的作风较之令师昔年毫不逊色?” “没有这么多废话,难道要姑娘我亲自动手?” 黑衣女子公然要各取七大门派掌门的一只手臂,这事确属骇人听闻。 “悟真大师”尚未答言,只见四条人影,电闪扑向黑衣女子!黑衣女子连头都不曾转,只见她身上的黑色风披飘荡了一下,就这风披一飘之势,四条人影,立被拂得倒撞而回。这一手功力,看得陈霖全身一震!骇然不已,出道以来,他所见的高手之中,这黑衣女子是最高的一个,看样子她的功力决不在武林双老之一的“如意叟东方旭”之下。 “悟真大师”宏声道:“女施主确实是‘黑衣罗刹’的传人?”“难道还会有假!” “令师要你取老衲等七人的手臂复命?” “我已说过两次,还用问!” “令师‘黑衣罗刹’在江湖中杀孽如山,人神共愤,所以三十年前黑白两道高手和八大门派联手毁去她的一臂,她正该孽海回头……” 一声娇喝,打断了“悟真大师”的话:“住口,家师不为已甚,当年失去一臂,今天向你们各索一臂,天公地道,你如胆敢再辱及家师,你们七大门派的人就别想全身而退!” 一片怒哼声中,另六个掌门人缓步而出,和“悟真大师”站在一排,一个个面色凝重,目射威凌。 黑衣女子格格一笑道:“这真是天假其便,难得你们全部来到此地,免了姑娘我逐门逐派的拜访费事,你们是自己动手,还是要姑娘我效劳?”堂堂领袖中原武林的七大门派掌门人,即使拚着肝脑涂地,也不会屈服在一个女子手下,何况对方仅是“黑衣罗刹”的传人,纵然是一代女魔“黑衣罗刹”亲临,也不见得就能使七个一派之长乖乖的自残一臂。 陈霖心里暗道:“七大门派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动辄就联手对付别人,今天让黑衣罗刹的传人教训他们一下正好!” 七大掌门在听完黑衣女子的话之后,齐齐怒哼了一声,人影一阵挪移,倏地成扇形散开,把黑衣女子圈在半月形的包围圈内。 这一来,场中空气骤至紧张,眼看一幕惨剧将要上演。 黑衣女子冷笑连声,不屑已极的道:“你们还敢反抗不成?” 昆仑“玄元大师”声如雷鸣也似的喝道:“女施主若再不识进退,今天就先毁了你!” “凭你们,哈哈哈哈……” “天音叟”这时才开口说话道:“霖儿,你去阻止她!” 陈霖疑惑的看了“天音叟”一眼道:“为什么?”“当初八大门派联合黑白道高手大战女魔,‘桐柏派’也有一份,你父亲虽说已遭不幸,但他是‘桐柏派’的掌门人,如果他在的话,今天也是各掌门人中的一员!” “就凭这一点?” “你不愿意?” “我恨透了这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名门大派人物!” “那是另一回事,万事必须顾大体,你既然不愿管,我只好伸手了!” 陈霖顿了一顿之后,勉强应道:“我去试试看!” 就在黑衣女子笑声一落之际,只见她身形一划,转了一个半圆,并未出手,竟然把七个掌门人迫得连连后退。 “天音叟”慨然道:“看来这小女子已得了‘黑衣罗刹’的真传,至少八成!” 陈霖讶然道:“八成?那黑衣罗刹的功力岂非更骇人听闻?” “嗯,三十年前,黑衣罗刹搅得武林一片血雨腥风,杀人如麻,‘罗刹令’所到之处,任他一等一的高手也无法幸免,所以才激起武林公愤,联手对付,她当年的名头,和你现在以‘血魔’姿态出现所子武林的震骇差不多!”说到这里,陈霖不由感慨万千,道:“当年‘黑衣罗刹’疯狂的杀人,必有其原因,正如我不也是被武林中人目为不可一世的恐怖魔头吗?” “传言中‘黑衣罗刹’幼遭奇惨变故,父被分尸,母被轮奸,当她长大艺成之后,竟然无法查出昔日的仇人,所以迁怒所有江湖中的人!” “这就难怪了!” 两人这一对答之中,只听见一声凄厉刺耳的啸声,划空而起! “天音叟”惊悸的道:“罗刹令!” 只见黑衣女子手中,持了一件乌光闪亮的东西,抡动之间发出凄厉怪啸!七大掌门人似乎被这“罗刹令”所震慑,已然退离黑衣女三丈之外。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划空泻落场中,赫然是一个须发如银的老者。陈霖一见这老者现身,不由喜出望外,脱口道:“如意叟东方旭”,身形一起,疾向场中射去! “如意叟东方旭”现身,“活阎罗”接踵而来,两人仅先后脚之差! 高手群中,立时起了一阵骚动。 七大掌门人各心里暗道一声:“苦也!”黑衣女子应付之不暇,又来了个“活阎罗”,看来今天必是不了之局。“血魔”师徒,已搅得整座武林地覆天翻,再加上“黑衣罗刹”师徒,武林的末日行将来临了! 陈霖现身,不唯七大门派的人震骇莫名,连那黑衣女子,似乎也吃惊不小,从她微微颤抖的娇躯来判断,显然十分激动!“如意叟东方旭”朝陈霖扫了一眼,道:“娃儿,我们又见面了!” 陈霖兴冲冲的道:“晚辈正在四处打探老前辈的下落,可巧今日得遇!”“你找老夫?” “是的!” “什么事?” “想向老前辈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谁?” “牙笏叟褚江!” “如意叟东方旭”惊奇的注定陈霖,好半响才道:“你要找牙笏叟褚江?” “不错!” “你找他做什么?” “这个……” 自从“南宫先生”遇害之后,武林中唯一能精通奇门之学的,只有武林双老之一的“牙笏叟褚江”,当着这么多江湖人,而且还有“白骨教”教徒在内,陈霖当然不便说出要向他请教破“白骨锁魂大阵”的事,沉吟了一下之后,道:“老前辈来此何为?” “管闲事!” 这“管闲事”三个字不言可喻是指眼前场中的事而言。 陈霖莞尔一笑道:“那就等老前辈管完了闲事之后,晚辈再行详细奉告。” “好!” 黑衣女子把蒙着黑纱的脸,转向“如意叟东方旭”,冷冷的道:“老头儿你虽然名列武林二老之一,但今天的闲事,你恐怕管不了?” “如意叟东方旭”哈哈一笑道:“管不了也得管!” 场中除了陈霖,没有一个人能道出“如意叟东方旭”的来历,因他隐迹已将近五十年,武林中仅传诵武林双老之名而极少知其人,那天在荒山神祠之中,若非这老儿亮出玉如意,“猴叟曹贻”见闻再广,也不会道得出他的来路。 黑衣女子冷哼了一声,手中“罗刹令”就空一划,呜的一声怪啸,使得场内场外的人,全为之心泛寒意,然后冰寒至极的道:“罗刹令的规矩,谅来各位都知道!” 三十年前,黑衣罗刹自订了一个规矩,罗刹令现,见血方回!这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事!此语一出,群雄心神又为之一颤! 黑衣女子是专为了七大门派而来,场外各帮教及黑白两道的高手,本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理而逗留下来,及至陈霖现身,他们恍悟到此次来到“鹰愁涧”的目的,是为了配合所有黑白两道的高手,图谋“血魔”,现在看来他的传人一副从容之态,“血魔”定然无事,说不定就潜伏在附近,可怕的报复行动,可能跟着而来,心念及此,寒意顿生,纷纷悄悄退离!尤其“白骨教”“烈阳神火教”的徒众们,走得更快,但暗中仍有不少人匿身留下。刹那之间,走个罄净,只剩下七大门派的弟子们,仍寸步未移,紧注现场。 陈霖这才看清那所谓的“罗刹令”,竟然是一个乌光油亮,长仅尺余的梭形之物,一端尖锐如剑尖,另一端却是一个狰狞的兽头……想不到这小小的玩意,就曾是使黑白道丧胆亡魂的“罗刹令”。 “如意叟东方旭”狂笑声中,欺前数步,声如沉雷般的道:“女娃儿,川东三杰,鄂北一燕,天南八剑,这些人是否你下的毒手?” 黑衣女子略不为意的格格一阵娇笑道:“老头儿,你还没有说全,土城一霸,北邙双凶,雁荡四邪……等,都是姑娘我超渡的,怎么样,你要为他们找场?” 所有在场的各门派高手,和暗中留下来的群众,全为之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她所数说的,都是黑白两道中不可一世的人物,想不到都做了令下亡魂。 陈霖对于七大门派,可以说毫无好感,而且还多少有些恨的成分,静静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热火。 黑衣女子接着又道:“八大门派昔日参与联攻‘黑衣罗刹’的,已全部不在人世,所以家师才特别从宽发落,命各取一臂,否则的话,罗刹令下,例无活口!” “如意叟东方旭”怒哼一声道:“住口,老夫眼前,就是不许伤人!” 黑衣女子笑不可抑的道:“恐怕你办不到!” “如意叟东方旭”怒不可遏的道:“我就毁了你替武林除一祸患!” 患字方落,一道如山劲气,已告暴卷而出,势道之强,骇人听闻。 黑衣女子冷笑一声,纤纤玉掌一扬,竟然要硬接对方的掌力……“波!”的一声巨响,双方各退一步,秋色平分。 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如意叟”成名一甲子之前,已是百岁开外的人,黑衣女子硬架硬接下去,竟然不分轩轾,的确骇人听闻。 “如意叟东方旭”也是惊愕莫名,一怔之后,怒气又生,身形一旋而进,连攻三掌,这三掌挟以毕生功力而发,势如裂岸狂涛,五丈之内激起缓流成涡,隐有风雷之声。 黑衣女子似也看出这三掌的威力非同小可,身形一划,像一只据点黑鹰,风披鼓荡如翼,飞旋了一个圆弧,堪堪避过这凌厉无比的三掌,又落回原地。乌溜光华闪处凄厉啸声破空而起,“罗刹令”已脱手射向“如意叟”,其快如电。 “如意叟”袍袖一挥,拂出一道罡风,“罗刹令”被罡风扫得直荡开去,又是“呜”的一声刺耳怪啸,那“罗刹令”竟然绕空飞划而回,快!快得不可思议……“如意叟”不虞有此,顿感手足无措,亏他功深力厚,身法玄奇,在这间不容发之间,一划脱出圈外,但已唬出了几点冷汗。 黑衣女子娇笑一声道:“我说你管不了这闲事,如何?” “如意叟东方旭”怒哼一声道:“老夫管定了!” 一扬手之间,现出一柄白玉如意,晶莹夺目。 “如意叟!” 崆峒“天机子”不禁脱口呼出,其余各掌门人齐齐面现喜色,此老既然伸手,说不定今天可以逢凶化吉。 “如意叟东方旭”齿德俱尊,宇内同钦,各掌门人相继为礼。 黑衣女子也不由一怔,继而轻笑一声道:“小女子蒙武林双老之一的如意叟赐教,荣幸之至!” 这话并非谦词,能得与武林双老一较高下的,在武林中确不多见。 各大门派的人,又不期然的把目光转向陈霖,适才陈霖和“如意叟”对答的情景,已深印他们心中,望重武林的如意叟,竟然和一代恐怖人物“血魔”的弟子拉上了关系,这确是匪夷所思的事。 “活阎罗”不言不动的态度,使各大门派的人忐忑不已,不知这小煞星在转什么念头。 “如意叟东方旭”手中玉如意一划,罡风怒卷之中,玉如意化成漫空幻影,如缤纷花雨,向黑衣女子当头洒落。 黑衣女子身形曼妙的一划,捷逾鬼魅的飘退两丈有多,娇斥道:“如意老儿,你一定要管这件事?” “老夫管定了!” 招随声出,如影附形般闪身进击,玉如意幻出如山白影,层层叠叠,有若滔天白浪,漫空堆絮,看得人眼花缭乱,根本就分不出招式来! 黑衣女子身形疾划,又脱出白影之外,道:“本姑娘尊敬你的声望地位,一再容让,若不知进退,莫怪出手得罪?” “如意叟东方旭”充耳不闻,招式更紧更密,劲风呼轰,激起砂尘滚滚,草叶齐飞,凌狠厉辣令人叹为观止。 黑衣女子娇哼一声,身形有若幽灵魅影,径行穿越那如山白影,踏中宫走洪门而入,乌芒一闪,一声刺耳怪啸,“罗刹令”电奔对方胸前要害。 “如意叟东方旭”这一震非同小可,想不到对方的身法竟然诡奇到如此地步,自己从未失过手的绝招“如意三幻”竟然封挡不住,忙不迭的收势疾闪,饶他身形如电,前胸衣襟仍被“嗤!”的划了半尺长一道口子!登时老脸变色……所有在场的各门派高手,齐齐面上失色,心旌摇摇。 陈霖面冷如冰,一无表情,但内心也为之怦然而震。 黑衣女子一招得手,立即收势,冷冷的道:“如何,我说你管不了?” “如意叟东方旭”气得须发逆立,一张红润的面孔涨成紫酱之色,他遁迹了五十年重入江湖,首次败于“活阎罗”,现在又受挫于黑衣女子,而两个都是刚出茅庐的年轻小娃,这口气怎么也吞不下去!略一喘息之后,旋身再进,大喝一声:“老夫就不相信有管不了的事!”左掌玉如意,势若奔雷骇电,狂风疾雨,翻卷而上。黑衣女子登时被这一轮武林罕见的疾攻,迫得倒退不迭。七大掌门身为一派之长,而且本身系属当事之人,别人义伸援手,自己岂能袖手旁观,互相一眼之后,纷纷欺身而进。空气在七掌门人欺身上步之间,紧张得无以后加。 黑衣女子在退了数步之后,纤掌连扬,骇人至极的劲波,层层涌出,“波!波!”连声之中,“如意叟”的攻势立时受阻……几乎是同一时间,怪啸声起,一溜乌芒疾射而出,迎向欺身而来的七大掌门人。 “罗刹令”有如灵蛇,闪晃飘忽,圈划之间,红光立现,两声闷哼传处,“华山”、“昆仑”两掌门人首当其锋,挂红而退!“如意叟东方旭”暴吼一声:“你竟敢伤人!” 拚聚全身功力,猛扫狂劈! 五个掌门人在一窒之后,同时扬手发掌! 刹那之间,只见白影如幕,掌影似山,劲气激荡排空,地动山摇,风云失色。 黑衣女子仗着奇诡的身法,玄奥的招式,居然有攻有守,丝毫不乱。 这真是一场罕见的搏斗,令人目震心悬,如置身惊涛骇浪之中。 “华山”“昆仑”两掌门人匆匆的敷创服药之后,又投身战圈之中。 这一场恶斗,震撼了每一个在场高手的心,黑衣女子竟然能挡得住武林一代异人“如意叟”和七大宗派之长的联手合攻,实在骇人听闻。 黑衣女子在激斗数十合之后,杀念陡生,心忖道:“今天要想完成师父交托的使命,只有先打发了‘如意叟’,否则的话……”心念之中,招式倏变,纤掌如真似幻,凌狠无前,“罗刹令”发出阵阵撕空裂云的怪啸,有若鬼哭狼嗥,刺得人耳膜欲裂,心颤神摇! 她对七大掌门人的攻势,仗着惊世骇俗的身法,一味避实就虚,集中全力对付“如意叟东方旭”,这一来,情势大变。 七大掌门人出手尽成虚招,由于黑衣女子的身法过于玄奇,捉摸不定,观之在左,忽焉在右,弄得不时自己人打自己人,狼狈不堪! 黑衣女子这一发狠,攻势愈来愈凌厉,也愈奇诡狠辣,迫得“如意叟” 渐处下风。 如果不是有七大掌门人的牵制,“如意叟”早已落败多时了! 陈霖仍然冷漠的注视场中,根本没有伸手的打算。 蓦然-一声惨哼过处,“如意叟东方旭”蹬蹬蹬连退了十来步,一屁股跌坐地上,胸前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敢情是被“罗刹令”所伤! 陈霖不由悚然而震,他对这“如意叟”自神祠一会之后,深具好感,正待……又是一阵惨嗥传来,一条人影踉跄退出圈外! 那人影竟然是华山掌门“追云剑伍天雄”,半身染血,右臂齐肩而断。 “如意叟东方旭”双目喷火,呼的站起身来,一阵摇晃,又跌坐下去,看来他的伤势相当不轻! 惨嗥之声又起,昆仑“玄元大师”失臂而退!眼看不须几个照面,七大掌门人将无一幸免。 两条人影,泻落陈霖身侧,原来是“天音叟”和钟小翠。“天音叟”怒气勃勃的向陈霖道:“你真的忍心袖手旁观?”就这眨眼之间,“太极”掌门“剑掌双绝朱昌”跟着断臂退下。七大掌门人之中,已经有三人被黑衣女子断臂。 “天音叟”暴呃一声,飞身扑进,他一出手,陈霖自不能袖手,也只好随着缓缓欺身过去! “天音叟”身形未稳,“呜”!的一声,“罗刹令”已告当头射来,忙不迭的侧身一让,但那“罗刹令”似乎是长了眼睛般的,竟然如影附形的紧随着身形闪动,不由心冒寒气,直退出两丈之外。 “住手!” 陈霖这一声断喝,声音不大,但发自“活阎罗”之口,威势自是不同! 黑衣女子收势后退,面向陈霖,不知她黑纱的后面,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少林”、“武当”、“崆峒”、“峨嵋”四个掌门人也余悸犹存的退步转身! 四周的七大门派高手,如梦初醒,纷纷扑入场中! “活阎罗”的目的何在?谁也不知道。 黑衣女子声音微带激动的道:“活阎罗,你要插手?”陈霖冷冷的道:“我希望你适可而止!” “今天本姑娘说过要带走七只手臂,缺一不可!” “恐怕你难以如愿!” “你一定要伸手管别人的恩怨?”“七大门派的掌门人已有三个被你毁去一臂,难道你意犹未足?” “天音叟”身形欺前一丈,向黑衣女子道:“昔年‘黑衣罗刹’杀人无数,江湖中遍地血腥,百死不足以偿其辜,所以才引起武林公愤,她断臂之后,应当猛醒回头才是,竟然对昔日的事施这惨酷的报复,而且目前在场的各掌门人,也非三十年前参与其事的人,你这种做法,违情悖理……” 黑衣女子冷眼一扫“天音叟”,转向陈霖道:“活阎罗,我来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人?” 这话问得陈霖一怔,半晌才道:“我自然有杀人的理由!”“难道别人杀人就没有理由,而要你来干预?” “我杀人乃是事逼至此,不得不然!” “嘿嘿,本姑娘我也是一样!” “住口,你只不过是为你的师父‘黑衣罗刹’逞其魔焰而已!”“可是,活阎罗,你可别忘了令师的名讳也有一个‘魔’字!江湖中对令师徒的看法,恐怕还超过家师‘黑衣罗刹’?”“你不知实情,岂能妄自论断别人!”“那阁下你呢?” 陈霖不由语塞,黑衣女子说得不错,当今武林之中对“血魔”的恐惧怨恨,确实超过昔年的“黑衣罗刹”! 钟小翠这时也立身到“天音叟”身侧。 黑衣女子冷笑数声道:“活阎罗,如果你能放弃‘四毒书生’和‘百幻书生’兄妹等人,姑娘我抖手就走,你办得到吗?”“天音叟”和钟小翠同时一震。 陈霖更是震骇莫名,想不到黑衣女子竟然能一语道出自己的仇家姓名,这就令人莫测高深,当下强持镇定,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自己不清楚,要我当众说出来?” “你就说出来听听看?” “你真的要我说?” “嗯!” “‘四毒书生”和‘百幻书生”兄妹是你的血海仇家,对不对?至于你的大名,我想还是不说出来为妙!” 提到仇家,陈霖不禁热血沸腾,一股恨意直冲顶门,俊面之上也现出了骇人煞光,但对黑衣女子又感到万分的困惑,看来她对自己的身世,必然了如指掌,除了“血魔”之谜外。 她是谁? 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底细? 难道这其中会牵连到“黑衣罗刹”? 陈霖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陈霖一意思忖心事之际,黑衣女子猝然发难,娇躯猛弹,扑向那四个掌门人。 快!快得不可思议! 娇躯才起,“罗刹令”已电射而出! 谁也想不到黑衣女子会猝起发难,待到“罗刹令”的怪啸传出,陈霖蓦地惊觉是一回什么事,连念头都不曾转,电闪劈出一掌,但,迟了一步……惨嗥声起,峨嵋凌风师太和武当玉虚道长,已在“罗刹令”下,各毁了一臂! 差不多是同一时间,陈霖的掌风,已告击中黑衣女子!闷哼声中,黑衣女子被震得踉跄退离一丈之外! 惨嗥声,震惊了所有在场的人……“天音叟”、钟小翠,飞身疾扑! 各大门派的弟子,蜂拥而上! 陈霖稍一犹豫,也跟着闪身进击。 场中杀气弥漫,空气由紧张而开始爆炸。 黑衣女子身形犹如鬼魅,在人潮之中滑似游鱼,捷逾奔电只见黑影一闪,两闪……又是两声惨嗥突破了暴喝声,掌风号啸声,金刃破空声,喊杀声而传出,“少林”、“武当”两掌门人,仍然没有逃得过“罗刹令”的摧残! 陈霖和“天音叟”本可以阻止这不幸事件的发生,但由于各大门派的弟子报仇心切,一涌而上,投鼠忌器之下使黑衣女子乘乱得手!同时,黑衣女子的功力,恐怕仅仅次于陈霖,而且出手又快,各门派高手的浪潮式进身出手,不但碍了陈霖的手脚,而且助长了黑衣女子乘机出手的机会! 黑衣女子得手之后,从高手群中,拔空而起,黑色风披抖开似一片乌云,向圈外电闪射去! 陈霖大喝一声:“哪里走!” 身形紧跟着射起,如长虹经天,疾划追去! 两人都具有惊世骇俗的身手,只转眼之间,便双双消逝在林莽之中。 待到其余的高手们追及莽林,哪里还有半丝人影。 堂堂七大门派的掌门人,全部在“罗刹血令”之下,各失去了一臂,这真是旷古绝今的奇事!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戏闭幕了! 人,相继散去! 武林中,除了“血魔”的恐怖外,又加上了“罗刹令”的恐怖!且说陈霖愤然急起追那黑衣女子,两人都具有超凡绝俗的身手,这一全力追逐,有若风驰电掣,像两缕轻烟,飘忽而逝!连越数座峰头之后,陈霖大感不耐,这黑衣女子的轻功身法,是他出道以来所仅见的,当下把功力展至极限,电飘疾射,以骇人的速度,划落在黑衣女子的身前! 黑衣女子,硬生生地刹住势子,两人成了面对面之局。陈霖寒着脸首先开口道:“请问芳名?” “黑衣罗刹第二!” “你心狠手辣不让令师专美于前?” “别人可以如此说,你活阎罗却没有资格指责我!”“为什么?” “血魔师徒对当今武林来说,无异是洪水猛兽!” 陈霖闻言之下,俊面倏寒,冷哼了一声道:“何以见得?”黑衣女子发出一阵悦耳至极的轻笑道:“我的意思是说一般武林人物的看法,至于我本人,我倒是认为令师徒造此杀劫,也许和我一样,各有苦衷!” “你焉知我不是嗜杀成性?” “我武断的说不是!” “根据什么?” “你陈霖心里明白!” 陈霖心头又是一次巨震,“黑衣罗刹第二”不但能指出自己的仇家,而且一口就道出自己的名字,心忖:今天我非要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你怎么知道我叫陈霖?” “岂止知道你叫陈霖,我还知道令尊就是桐柏掌门陈其骧!”陈霖全身为之一颤,星目陡射奇光,逼视着对方黑纱蒙盖的脸,激动的道:“你……你到底是谁?” “黑衣罗刹第二!” “我说你的尊名大姓?” “这个将来你自会知道,目前不便相告!” “既是如此,在下决不强你所难,现在请你明告何以对本人的身世知道得这么清楚?” 黑衣女子道:“这并不是偶然的事!” 陈霖更奇了,急道:“不是偶然?” “不错!” “既非偶然,那当然是必然了!在下愿闻其详!”“我是受人之托,要转告你,即使今天我们碰不上面,但总有一天我也会寻到你,把她的话转知你!” “她是谁?” “吴如瑛!” 陈霖宛若被雷轰头顶,周身发麻,禁不住簌簌而抖,往事电闪心头,他想起他和她的海誓山盟,也想到她的不幸人生,他多么渴望用爱来填补她心灵上的创伤,然而她却留书诀别!他因此而伤心落泪,他发誓要找到她-第一个把身心交付与他的人! 现在,想不到这渺茫的希望萌了芽!他的面孔因激动而扭曲,半晌才迸出一句话来道: “她……她……没有死?” 黑衣女子声音微颤的道:“没有,但这事随时都可能发生!”陈霖在心里大叫道: “不!不能!我不能让这可怕的事成为事实,我要阻止?瑛妹不能死?”当下激情的道: “她……她现在哪里?” “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你不愿意告诉我!” 黑衣女子似乎也非常激动,久久才道:“是的,我不愿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她不愿再见到你!” 陈霖颤抖的声音道:“不!决不!她不会拒绝见我?”黑衣女子蒙面纱巾在微微晃动,声音低喑的道:“我已经答应过她,永不把她的行止泄露给任何人!” “包含我在内?” “一点不错,特别是你!” 陈霖似乎感觉到一把利刃,正正的戳在心上,大叫道:“不,你非告诉我不可,我一定要找到她!” “歉难从命!” 陈霖气极道:“今天无论如何得请你说出她的行踪!”“如果不呢?” “那在下为了达到目的,不惜采取非常手段!” “对付我?” “我可能会这样做!啊!不!我请求你,我陈霖生平第一次向人低头,我请你告诉我她的行踪,我会永远感激你!” 黑衣女子的胸部,在风披的半掩下,急剧的起伏,幽幽的道:“江湖中讲究是一言九鼎,我答应过她不告诉任何人,即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活阎罗也未必能伤得了黑衣罗刹第二!” 陈霖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意味道:“我知道她内心仍然是希望见到我的!”“也许会,也许她真的希望再见你一次,但决不是现在!” “一次?再见我一次?她这样说?” “不,这是我的推测!” “你凭什么要这样推测?” “因为……因为……她深深的爱着你,如你爱她一样,但命运的拨弄,使她不能走完这一段爱的历程,她心中的痛苦,或许比你更甚。女人是痴心的,一生只能爱一个人,一个女人的生命,只容许一个男人点缀,而男人却可以同时爱上几个女人,虽然爱有深浅的不同,她既然爱你,在她决定自己要走的路之前,可能会再见你一面!” 陈霖默然了,黑衣女子的话,直打进他心的深处,他有了未婚妻钟小翠,虽然他只是因了感恩图报的心答应这件婚事,但毕竟是名份已定。 他想起那美如空谷幽兰的白衣女子楚玲,她不是也痴心的爱着自己吗? 另一个影像浮上心头,使他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噤,那是美绝天下的绝色少妇沈君璧,他分不清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是建筑在爱上,还是基于欲!总之他无法抛下她,她有一种使人无法抗拒的魅力……而在最近,他似乎已体验出沈君璧确实也是痴情的爱着自己……他感到无比的内疚,他觉得在爱神的祭坛前,他是一个罪人。 黑衣女子见陈霖良久不出声,轻哼了一声道:“如何,你不否认我的话吧?” 另一个意念,倏然涌上陈霖的心头,忖道:“瑛妹交付了她的身体,也献出了她的心,但是,我,我给她了些什么?不!我必须再见她,帮助她报仇,有了她,我什么不能抛弃,只待自己恩清仇了,两人携手归隐,永离这诡谲的江湖!” 想到这里,不由脱口道:“不,我非要寻到她不可!”黑衣女子娇躯一震,道:“你爱她吗?” 陈霖面上立时流露出一种湛然的神色,略不思索的道:“当然,有逾自己的生命!” “你既然爱她,就不该做她所不愿的事?” “你是指她不愿见我而言?” “不错,你不愿使她心碎吧!” 陈霖一怔之后,毅然道:“不,我非要见她不可!”黑衣少女沉声道:“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愿见你?”陈霖愕然道:“她都告诉你了?” “嗯!” “在下愿意一听!” 黑衣少女默然了片刻之后,用一种哀伤的声调一字一句的道:“她爱你,永恒不渝的爱你,不幸的命运,使她不能用一颗残破的心,罪孽的身,每天忍受那无限的创痛来陪伴你渡过一生!”“她不必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你这是自私之谈,试想,父亲的遗命要她报仇,她岂能违忤,置遗命于不顾,但仇人之一却是她的生身之母,她在执行遗命之后,除了死,别无他路可行!” “她的母亲伙同奸夫,谋害亲夫,杀之并不为过?”“可是她是她的生母不假,世间哪有做女儿的手刃亲母之理!” “那是她父亲临死的遗命,她只是执行遗命!” “话虽如此,事实岂能抹煞!” 陈霖心乱如麻,激动使他额上冒出了汗珠,吴如瑛竟然和“黑衣罗刹” 的传人搭上了关系,而且是这样的密切,令人费解,当下疑云满脸的道:“吴如瑛与你是什么关系?”“师姐妹!” “什么?她拜在黑衣罗刹的门下?” “一点不错!” 陈霖心里想道:“瑛妹可能是心切复仇,自知功力不逮,而投在‘黑衣罗刹’门下,但对方是一代女魔,这未免太危险了!自己曾给她安排好,到八旗帮楚玲那里暂住,研习自己所创的剑招绝技,何愁不能如愿以偿,想不到她竟然留书诀别……”于是,他想见吴如瑛的心也更切,再次向黑衣女子道:“我一定要见到她!” “但你不能从我这里得到她的行踪!” 陈霖心念既决,那冷傲孤僻之性顿发,冷冷的道:“我非要得到不可!”黑衣女子向后退了一步,沉声道:“阁下准备如何得到?”陈霖顿了一顿之后,毅然决然的道:“请你见告!”“我说过办不到?” “既然如此,在下说不得只好得罪了!” “你想用强迫手段?” “那是你逼我这样做!” “逼你,哈哈!也好,姑娘我正好借此领教‘血影门’的绝学!” “你真的不肯见告?” “多说是废话,办不到!” “如此休怪在下了!” 了字余音未落,身形一划,双掌已告电闪拍出,一道带着淡红血影的掌心,挟以雷霆万钧之势,暴卷狂涌而出。黑衣女子娇躯曼妙的一旋,黑色风披鼓荡飘舞,劲风飒然之中,竟然把陈霖的掌风引向另一个方向。 陈霖料不到对方竟然有这样奇诡的身手,能把自己的掌风引走,不由骇然。 黑衣女子轻笑一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娇躯半转,玉掌连扬,数股如山劲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之内拍出……陈霖微微一哂,双掌平推疾迎过去! “波!波!波!”一阵连珠也似的密集巨响中,黑衣女子当场被震退了三步。 陈霖在一掌震退对方之后,身形一划,其疾似电,猝然欺近到黑衣女子身前伸手可及之地,“飞指留痕”顿告施出!黑衣女子但觉眼前一花,对方的指头已点到面门之间,不由芳心大震,急切中玉掌电疾一翻,奇诡快速已极的圈划而出,遥取对方要害大穴,反应之快,出招之速,骇人听闻。 陈霖当然不愿与对方两败俱伤,只好收势侧移! 双方这一个回合,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成,出招变式间不容发。 “飞指留痕”出手落空,而遭反击,在陈霖来说,尚属首次。 黑衣女子以攻改守,脱出“飞指留痕”之下,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陈霖施身又进,依然是那招“飞指留痕”,黑衣女子但觉这一封架无从,若功力稍差的话,连闪避都办不到,功力到了巅峰的高手,讲究的是动在意先,对方身形才进,不待招式递出,她已一划而开。 陈霖原式不变,如影随形般连环出手,登时迫得黑衣女子手忙脚乱,娇喘可闻。 黑衣女子身手确实不同凡响,在一阵连闪急晃之后,陡地乘闪避之势,迅快已极的斜拔而起,凌空一折,向陈霖当头扑下,疾逾殒星飞天。 双掌幻成一片网幕,笼罩丈许方圆。 陈霖只觉眼前人影一闪而没,劲风贯顶而来!他连头都不抬,双掌向上一扬,劲气应掌而发,当空劈去。 “轰!”然一声巨响,黑衣少女但觉一股骇人听闻的劲气,把自己的身形向空托去,风披猎猎飘荡声中,如巨鹰鼓翅,振翼高举。 蓦一用劲,娇躯在半空一窒,又复迎头飞扑而下。 如此一连三次,均被陈霖的强猛掌风卷向半空,根本无法近对方的身,娇躯一扭,泻落三丈之外。陈霖暗自惊讶黑衣女子的身手,竟然强到如斯地步,怪不得武林二老之一的“如意叟东方旭”会伤在她的手下。 黑衣女子落地后,停身不进! 陈霖冷冷地注定对方,道:“你该乘早撤出‘罗刹令’,否则的话……” “怎么样?” “你会后悔!” 黑衣女子冷笑数声道:“罗刹令见血方回,我俩之间似乎不需要到流血的地步?” “那可不一定!” “你的意思是要拚个你死我活?” “这个,嘿嘿!恐怕谈不上拚,如果在下十招之内不使你低头,抖手就走!” “好大的口气!” “你无妨试试!” 黑衣女子纤掌一摇道:“我们的争端到此为止,如何?”“你愿意告诉在下吴如瑛的行踪?” “不!” “那对不起,在下不达目的不休!” “你可否听我说完应说的话?” “你说说看!” “方才我声明过,我是受了师妹吴如瑛之托,专程来找你的!” “她托你什么事!” “你记得她给你留的血书之上最后的两句是什么?”陈霖神情一黯,酸楚的道:“这个我记得,她说:在我结束生命之前,将为你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以酬君情,并报恩及先父之德……对吗?” “不错,她现在就要实践她的诺言!” 陈霖摇摇头道:“我不要她替我做任何事,我只希望能见她一面!” “她已经为你做了!”“什么?她做了什么?” “她为你探查到了昔日的仇家!” “仇家?” “不错!” “这个在下早已探查清楚!” “真的,你说说看?” 陈霖俊面之上,不期然的流露出一种怨毒之色,眉目之间,煞气隐隐,恨声道:“迫杀家母的是‘四毒书生’,毁家父的是‘百幻书生’兄妹,太极掌门‘阴阳掌李政芳’和华山掌门‘美髯客陆文龙’,其中太极华山两掌门已先后死于‘百幻书生’之手!“你说对了一半!” “一半?” 陈霖心中这一震非同小可,自己以为十拿九稳的仇家,对方竟然说只对了一半,难道其中还另有蹊跷不成? 黑衣女子又道:“迫杀令堂的是‘四毒书生’不假,至于杀害令尊的除了‘百幻书生’之外,还另有其人!” 陈霖激动至极的道:“绛珠仙子朱薇和太极华山两掌门难道不曾参与其事?” “你说对了!” “那另外的人是谁?” “这事需从头说起!” “请讲!” “十五年前,武林中出了一个美赛天仙的女人,她就是‘绛珠仙子朱薇’,专以自己的美色,媚惑黑白两道的顶尖高手,换取武功,令尊也是其中之一……。 陈霖不由为之一颤! 黑衣女子接着道:“绦珠仙子虽说人尽可夫,但对于令尊却是另眼相看!”陈霖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不要脸的女人爱上了家父?”“不错,她真心实意的爱上了令尊,后来令尊知道了她的为人之后,愤而与她绝交,不久与令堂‘武林之花郭漱玉’结了婚,绛珠仙子因爱成恨……” “所以她们阴谋报复?” “你听我说,令尊因修习‘轩辕经’之故,功力高绝,江湖中罕有匹敌的人,要想对他报复,可不是件易事,首先,绛珠仙子盗走洞柏派传派之宝‘轩辕经’……” 陈霖忍不住又道:“‘轩辕经’曾落入‘双残鬼叟’之手,其后又被绛珠仙子取回?” 黑衣女子一点头道:“‘双残鬼叟’是离心岛主之子,原不叫这名字,也是绛珠仙子面首之一,他为了觊觎‘轩辕经’而被绛珠仙子兄妹剜目残臂,但他仍以重创之身,挟经而-……”“那为什么绛珠仙子后来又成了‘双残鬼叟’的新婚夫人,终至以毒针猝然袭击‘双残鬼叟’夺回了‘轩辕经’,难道他不计那剜目断臂之恨?” “这就是绛珠仙子异于常人的地方,她的美,她的手段,使人无法抗拒!”陈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暗忖道:“不知这绛珠仙子的美是否比得上绝色少妇沈君璧?” 心念未已,突听黑衣女子继续道:“于是‘百幻书生’柬邀令尊至‘血池’畔的‘生死坪’决斗,言明以‘轩辕经’为这次决斗的彩物,谁胜就归谁所有……” 陈霖越听越奇,热血也跟着阵阵沸腾。 黑衣女子一顿之后又道:“令尊以‘轩辕经’乃是传派之宝,即使拚却性命也得要取回来,所以匆匆前往赴约,正落入‘百幻书生’的算中……”陈霖面上杀机云涌,恨恨的哼了一声。 黑衣女子用手牵了牵蒙面黑纱,接着道:“‘百幻书生’安排的诡计够毒辣,他同时预置了三路高手,一路是绛珠仙子和太极华山两掌门人,埋伏途中,以阻截闻风驰援令尊的人……” 陈霖这才恍然伯父“玉金刚陈其骥”被绛珠仙子及“华山”“太极”两掌门人联手残害的原因,原来伯父是驰援父亲而被阻截。 “还有呢?” “另一路人是‘巫山’及其十八弟子,‘云梦二鬼’、‘乌石堡’堡主宋大庆,于令尊赴约的当晚,袭击桐柏派所在地的‘碧云山庄’,使该派在一夜之间冰消瓦解,终至从八大门派之中除名。” 陈霖又重重的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道:“凡昔年参与其事的,我陈霖当逐一拜访,以血还血!” 黑衣女子又道:“但这些参与袭击‘碧云山庄’的黑道巨擘一念之贪,上了‘百幻书生’的大当,他们不知道‘轩辕经’已落入绛珠仙子之手,更不知‘百幻书生’的另外打算,一心以为令尊既被邀离开‘碧云山庄’,其余的派中高手不堪一击,‘轩辕经’唾手可得,焉知却扑了一个空……” 陈霖心里暗道:“不管如何,单只垂涎重宝,血洗‘碧云山庄’,使桐柏派瓦解冰消这一点,就死有余辜!”当下又道:“那家父……” 黑衣女子声音微带激动的道:“百幻书生自和三绝姥姥一路,双战令尊于‘生死坪’,但两人联手,仍非令尊之敌,最后施用毒攻,所以令尊遭了不幸,被抛尸‘血池’之中……” 陈霖全身血脉贲张,目眦欲裂,歇斯底里的狂呼道:“杀! 杀!杀……” 良久之后,才稍告平静下来。 “三绝姥姥”已被他在“鹰愁涧”的岩壁之上劈落涧中而死,可算是报了仇了,但推源祸首,当然仍是“百幻书生”兄妹。 “百幻书生”谋害了“白骨教主”之后,以独步武林的易容术,幻化成“白骨尸魔”的形象掌理“白骨教”,杀母的仇人“四毒书生”也在“白骨教”总坛之内,但一座“白骨锁魂大阵”,使他无法直捣总坛,快意亲仇!心念及此,不由大叫一声:“糟了!” 黑衣女子讶然道:“什么糟了?” “在下的仇家,元凶首恶都在白骨总坛之内,而白骨总坛唯一的一面道路,却为‘白骨锁魂大阵’所阻,目今江湖中能精于此道的只有‘南宫先生’和武林二老之一的‘牙笏叟褚江’,‘南宫先生’已死于‘百幻书生’之手,另一位‘牙笏叟’遁迹已五十年,唯一知道他行踪的只有‘如意叟东方旭’,这老儿适才被你的‘罗刹令’所伤,此刻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要想找他可不是件易事!”黑衣女子幽幽的道:“也未见得天下除了这两人,就没有第三人懂得奇门之术!” 陈霖心中一动道:“谁?” “南宫淑惠!” “南宫淑惠?” “不错,南宫先生的胞妹,十五年前削发为尼,法名圆净!”“她现在何处?” “邛崃海云庵,我曾三次造访不遇,可能云游在外!”“你也要找她?”“不错!” “为了什么?” “为你!” “我?” 陈林顿时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大惑不解的望着对方。黑衣女子发出一串银铃也似的轻笑道:“你感到很奇怪是吗?我不是早说过,敝师妹吴如瑛誓要以她有限的生命,为你做件有意义的事,以上我所说的这些事,全是她费尽心力探悉的……”陈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怆然道:“可是,她为什么不见我?”“她很想见你,但,她不敢!”“这又为了什么呢?” “人的情感是脆弱的,她以最大的决心离开你,为的是要完成她父亲的遗令,她宁愿忍受最大的痛苦,不和你见面,她怕见了你之后,决心会动摇!”“这是何苦呢?” “也许她比你更痛苦!” 陈霖缓缓地低下了头,他仿佛看到自己的心在滴血,竭力忍住两眶热泪,这种痛苦除了身历其境,实在不易体味得出来!爱的力量是无可比拟的,但由于爱而产生的痛苦,也是无涯的。 沉默-谁也不再开口说话,悲哀的气氛,充满在整个的空间。痛苦-无情地撕扭着他的心! 绝望-像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胸膛。 情感与理智,在激烈的交战;他是否不顾一切的去寻找她,还是尊重她的意见不和她见面……久久之后,黑衣女子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道:“她还有一句话要我告诉你!” “什么话?” “她说在她心愿未了之前,她会常在你的身边!”陈霖茫然的点了点头道:“是的,我懂得这个意思,她永远在我心里,如同在我身边!” “哦,不久以前,涧外那奇丑的少女是你的什么人?”“她……她是我的师妹,也是我的未婚妻!” 黑衣女子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道:“她是你的未婚妻?”“是的,她的父亲是我的师叔,也是为我牺牲的恩人,我受她父亲的遗命照顾她,同时遵从她母亲临终的愿望和她订了婚约!” “哦!” 陈霖怔怔片刻之后,道:“我们该分手了!” 黑衣少女语音略带凄哽的道:“是的我们该分手了!”了字声落,身形电射而起,黑色披风鼓荡飘飞,像一头巨鸟展开了翼翅,翩然消逝在林空之中。 陈霖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心里充满了辛酸、苦痛、失望、幻灭……命运之神,竟然活生生的扯断了两人之间的一线红丝,不由仰天一叹道:“造物何妒!鬼神何私!” 正待飞身……蓦在此刻-身后风声飒然,旋身望处,一条人影,飞泻落在面前文外之地,赫然是那神秘的蒙面怪客。 陈霖心里疾忖道:“来的好,今天我非要揭穿你的面目不可!” 蒙面怪客仍如往常一样,语音沉凝的道:“孩子,我来迟了一步……” 陈霖心感对方迭次援手之德,在真相未白之前,不愿失礼,忙一抱拳道:“前辈也赶来了!” “令师呢?” “他走了!”蒙面怪客一声太息道:“江湖诡谲、变幻莫测,想不到‘丧魂太岁’会安排下这等毒计!” 陈霖神目如电炬,照定蒙面怪客,似要看透他隐在蒙面青巾之后的面目,恨声道:“前辈仍以为他是‘丧魂太岁’本人?”“难道会不是?” “‘丧魂太岁’早已于十多年前死于八大门派之手!”“这就奇了!” “他是‘百幻书生’的化身!” 蒙面怪客连退了三步,声音中充满了惊异激动之情,道:“‘百幻书生’!可能吗?为什么他要冒充‘丧魂太岁’呢?”陈霖冷哼了一声:“狼子野心,他在自掘坟墓!” “你怎能断定他是‘百幻书生’?” “他的易容术称绝武林!” “话虽如此,但岂可因此而遽下断语!” 陈霖本想说出一切经过,但一想不妥,蒙面怪客身份可疑,他第一次阻止自己杀太极掌门,而太极掌门不旋踵之间被“百幻书生”所杀,第二次向自己传警说东海离心岛“烈阳神火教”阴谋炸毁“血池”,结果仍是“百幻书生”所为,第三次他探悉“桐柏一剑西门俊” 等人被“丧魂太岁”所杀,“丧魂太岁”挟持西门俊匿居“鹰愁涧”,结果却是这么大一个毒谋,主凶仍是“百幻书生”?这是巧合吗? 抑是……他无法忖测其中的道理,总之蒙面怪客的作为令人莫测高深! 他在心里再次作了决定,今天无论如何要揭开对方的面目,当下话题一转道:“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 蒙面怪客讶然道:“什么事你说吧!孩子?”“请前辈展示庐山真面目!”“什么?” “请前辈一示庐山!” “孩子,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陈霖把心一横道:“晚辈今天斗胆请前辈务允所请!”蒙面怪客又向后退了一步,激动的道:“孩子,你这种要求不合理,武林人各有不得已的隐衷,岂能强人所难!”“前辈有何隐衷?” “既属隐衷,当然不足为外人道,否则就无所谓隐衷了!”“前辈示惠桐柏派于先,援手晚辈于后,这为了什么?”“哈哈哈哈!武林人讲究的是为所当为,我记得曾向你解释过一次,是为了‘侠义’两个字!” “晚辈对这个解释不满意!” “不满意!为什么?” “恕晚辈放肆说一句,前辈迭次所为似乎都与‘百幻书生’的阴谋巧合,这使晚辈悬疑不释,为了打破心中的疑团,所以只好……” 蒙面怪客身形微微战抖,显见内心非常激动,大声道:“孩子,办不到!”“那晚辈只好开罪了!” “你要对我出手?” 陈霖不由一窒,委实他下不了手,蒙面怪客对他有数次援手之德,但另一个意念,又在促使他非要揭开对方的面目不可!心念数转之后,毅然道:“前辈对晚辈援手之德,将来当有以报,至于今天之局,晚辈必欲如言办到!”蒙面怪客冷笑一声道:“活阎罗,想不到你是如此的一个人,算我看错了人,你下手吧!” 这话说得陈霖大感难堪,讷讷的道:“晚辈乃是情非得已!”“多说无益,你出手吧!” 两股怨毒的眼光,从蒙面青巾的两个小孔中射出,看得陈霖为之心中一颤。 “前辈真的不愿出示真面目?” 蒙面怪客愤然道:“办不到!” 陈霖已是横定了心,歉然道:“那晚辈只好得罪了!”了字出口,身形一划,指出如电,向蒙面怪客的面上抓去!蒙面怪客怒哼一声,以骇人的速度,向侧横移五尺,避过这惊人至极的一抓。 陈霖一招抓空,身形再划,如影附形般又告再次抓出……蒙面怪客功力确属不凡,奇诡至极的一旋,反欺陈霖侧后,闪电般劈出一道无俦劲气,陈霖两抓落空之下,怒气顿生,心想:今天若连你的面巾都扯不下,还在江湖中充什么字号,明知对方出掌,故作不觉,意动之下,神功立生……“砰!”的一声巨响,硬承了对方一掌,身形连退三步。蒙面怪客也同时被反震的退了一个大步,心中的骇异莫可名状,对方竟然硬承了自己八成功劲的一掌而夷然无损!陈霖略一定神之后,闪电进身,双掌十指如幻,连环抓出。蒙面怪客心胆俱寒,双掌直竖如刃,护住面前,身形左闪右晃,“嗤!嗤!”两声,面前虽已躲过,前襟却被抓裂了尺余长的两道口子。 陈霖得理不让,双掌又告抓出……蒙面怪客亡魂皆冒,身形暴退一丈,举右掌横向自己天灵。陈霖见状只好收势停身。 蒙面怪客厉声道:“活阎罗,你如再要相逼,本人自碎天灵!”陈霖顿感手足无措,进退两难,心念数转之后,终觉下不了手,对方于自己有恩是事实,至于对方的行止可疑仅属一种忖测,自不能因此而逼对方走向自决之路,万一对方真的是语出真诚,侠义为怀的话,岂不遗憾终生! 但孤傲的性格,却又使他不甘就此罢手! 一时之间,倒没了主意,不知如何办才好! 突然,另一个意念,电闪心头,忖道:“凭自己的身手,难道不能阻止对方自决,如果我阻止他自决,仍然可以使他现形,反正此地只有自己两人,他纵有什么隐衷,自己守口如瓶,又有何碍!” 心念之中,一扬手,射出一缕指风! 蒙面怪客不知是无意自决,抑是陈霖出手太快,轻哼声中,横向天灵的右掌,嗒然下垂,显然已被指风点中穴道!陈霖身形一欺,右手五指猝然抓出……蒙面怪客大喝一声: “休狂!” 左掌猛劈而出,这一掌系拚命之着,挟以毕生功劲,势如狂涛怒卷。 陈霖疾改抓为掌,神功猛运,由掌心逼出一道淡红色的劲风……“波!”的一声暴响,闷哼之声立传,蒙面怪客被震得连连倒退,“咚!”的一声,跌坐在地,蒙面青巾濡湿了半截,鲜血点点滴落胸前。 陈霖心中大为不忍,几乎没有勇气再行出手,转念一想,事已如此,一不做二不休,摘落对方的面巾再说! 心念之中,缓缓向蒙面怪客走去! 蒙面怪客身形霍地站起,厉声道:“活阎罗,你敢再进一步,本人与你同归于尽!” 陈霖不由一惊,止住了脚步,不知对方所说同归于尽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有什么毒着不成,论功力,他此刻已如待宰的羔羊。 蓦在此刻- 一条人影凌空疾射而来,不带丝毫破空之声,如飘絮般落在当场! “弟弟!” “璧姐!” 来的正是绝色少妇沈君璧,只见她黛眉深锁,玉颜憔悴,绝美之中透出三分楚楚可怜之态,反而显得分外撩人情思,陈霖不由心里一荡。 蒙面怪客冷哼了一声,两股满含恨意的眼光,一不稍瞬的注定沈君璧。 绝色少妇沈君璧转头看了蒙面怪客一眼之后,又把目光移到陈霖身上。 陈霖见蒙面怪客恨意浓炽的眼光,从面巾的小孔中透射而出,狠狠的盯视着沈君璧,心中大惑不解,讶然向沈君璧道:“璧姐!你认识他吗?”说着把眼光照向蒙面怪客。 绝色少妇沈君璧螓首微摇道:“不认识!”“真的不认识?” “难道我会骗你不成?” “璧姐怎的会在此地现身?” “我听闻令师徒大闹‘鹰愁涧’,所以才特地赶了来,我以为见不到你了,想不到会误打误撞的在此碰上了你!”“有事吗?” “难道我找你非有事不可?” 陈霖赧然一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沈君璧冲着陈霖情深款款的展颜一笑道:“你猜对了,我正有事找你!”“什么事?” 沈君璧粉面一肃道:“关系非常重大的事!” 突然-蒙面怪客半声不吭,转身向林外飞射……陈霖急叫一声:“留步!” 身形划空而起,快逾电掣,向蒙面怪客身前划落!出手如风,抓向对方面门。 沈君璧尖叫一声:“霖弟不可!”惊呼声中,蒙面怪客的面巾已被扯落,陈霖一看之下,不由心头剧震,全身激动得簌簌而抖。 第十七章 元凶现形 眼前陡地现出一个面目阴沉的中年人来。 他正是“百幻书生”。 陈霖做梦也估不到“蒙面怪客”竟然是“百幻书生”的化身。绝色少妇沈君璧芳容惨变,连连后退。 “百幻书生”真面目被揭穿,惊怖之状可想而知。 谜-在这一刻之间全部揭晓。 “百幻书生”化身“蒙面怪客”,表面示惠“桐柏派”,实则把“桐柏一剑西门俊”等人一网打尽,把“桐柏派”命脉斩断。“百幻书生”无数次示惠陈霖,他明知他是生死对头而不把他除去,目的在“血魔”之谜未解,他想得到“血影门”的武功,也想揭开“血魔” 的真面目,他从陈霖的身上着手。 “百幻书生”杀死“太极”、“华山”两掌门,旨在灭口。“蒙面怪客”在陈霖心目中造成的许多疑团,全部得到了答案,因为他是“百幻书生”的化身……陈霖目眦欲裂,血脉贲张,仇恨之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俊面,扭曲成可怖的怪状,身躯在剧烈的抖动,钢牙咬得格格作响,两道怨毒而充满了杀气的骇人目光,紧紧地逼射在“百幻书生”的脸上,一不稍瞬。 久久,才咬牙切齿的道:“百幻狗贼,小爷要把你寸磔活剐,然后挫骨扬灰!” “百幻书生”全身为之一颤,倒退了三步,狞笑道:“小狗,你等着瞧吧!” 吧字方落,双掌挟以毕生功劲,猛劈而出,势若骇浪惊涛。 陈霖冷哼一声,劈出一道红色劲浪……劲气甫自接触的一瞬,“百幻书生”突地弹身向后飞射。 陈霖估不到对方竟然以退为进,抢先出手,中途飞遁,但他的功力已到了动在意先的地步,反应何等之快,双掌尚未撤回,人已电射而起,宛若流星划空般,“唰!”的超越“百幻书生”的头顶,凌空顺势拍出一股如涛劲气。 “百幻书生”身形不谓不快,但对方更快,只觉头顶人影一晃,劲气已告凌空卷来,身在半空,急切里无法封挡,终算他身手超人,一扭身,斜飘落地。 陈霖也在一掌拍出之后,泻落地面,略不稍停,欺身进击。 绝色少妇沈君璧似乎是愣住了,不言亦不动。 “百幻书生”身甫落地,骇人的红色劲浪,已告卷体而来,他自知功力不及对方,岂敢硬接硬架,一旋身,飘开五尺,反掌还攻。 陈霖杀机罩脸,仇火焚心,面对血海仇人,恨不得把对方一下撕成碎片,出手之间,尽是杀着,就在一掌拍空之下,电疾转身,第二掌又告出手。这一掌正好迎上“百幻书生”反攻的一掌。 “波!”的一声巨响,“百幻书生”身形一个踉跄……陈霖第三掌又告劈出,出掌之快,间不容发。 “百幻书生”不由肝胆皆寒,就这踉跄之势,电旋而开,粟米之差,避过这一击。 陈霖恨恨的哼了一声,左掌跟踪劈出,右掌原式不变,改掌为指,五缕血红指风,逼射而出。 “百幻书生”登时亡魂大冒,心头电似一转,就掌避指,他知道对方的指风穿心过体,而且无法封挡。 心念之中,身形一偏,避开指风射向的方位,双掌疾推而出。 “砰!”然一声暴响,劲气激撞如潮之中,又被震得连连倒退。 陈霖快逾电闪的乘势进身,只一晃,便欺到了“百幻书生”身前伸手可及之地,“飞指留痕”倏然出手。 “百幻书生”曾化身“蒙面怪客”与陈霖不时接近,对他的身手知之甚稔,就在对方欺近的瞬间,几乎与对方出手是同时,双掌一竖一切,封住面门。 “飞指留痕”奇诡快狠俱皆称绝,任何人无法躲闪,“百幻书生”抢占机先,与对方同时出手,侥幸封住,但横封的手掌却被飞指点中,闷哼一声,抱手而退。 陈霖一式未能奏功,身形随着对方跟进,十指如钩,飞快的疾抓而出,一抓面门,一抓前胸。 “百幻书生”双脚不移,上身齐膝盖以上,向后平仰,双掌一翻,以托塔之势向上疾推,这一式闪避出掌,可说诡异兼备。 陈霖双手抓空,对方掌已临体,念动之中,神功立生。 “砰!” 陈霖前胸硬承了对方一掌,当场退了三个大步,一阵气涌血翻。“百幻书生”也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足尖微一用力,平射两丈之外。 一来是“百幻书生”出掌仓促,力道平平,二来是陈霖神功护体,否则的话,势非受伤不可。 陈霖不由暴怒如狂,厉吼一声:“你还逃得了!” 身形一划,其势电如,“嗤!”的绕了一个半弧,旋绕之际,连攻八掌,掌挟如涛劲气,呼轰如雷鸣。 “砰!”的一声巨响,夹以一声惨哼,“百幻书生”被震得飞泻两丈有多,口角,沁出了两缕鲜血,面容凄厉如鬼。陈霖一咬牙,旋身再进……突然-场中传来一声尖叫,“百幻书生”已到了绝色少妇沈君璧的身后,一手按在她的“命门大穴”,另一手搭在她的“肩井穴”上。这一着大出陈霖意料之外,不期然的止住进逼的身形。绝色少妇花容惨变,秀眸紧闭,娇躯簌簌而抖,以她的功力而论,决不可能轻易的让“百幻书生”制住。 这事令人无法索解。 “百幻书生”阴残的一笑道:“活阎罗,你敢再进一步,我就毙了她!”陈霖目中喷火,肝胆皆炸。 今天,他势不能放过这血海仇人,但他能牺牲绝色少妇而来完成自己的心愿吗? 绝色少妇杏眸微睁,凄然叫了一声:“弟弟!”两滴晶莹的泪珠,挂下了如花粉靥。 陈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仇、不能不报,但,牺牲绝色少妇,无论从哪方面讲,都不应该。 “百幻书生”见陈霖踌躇之状,得意的一笑道:“活阎罗,毁了她,你舍不得吧?” 陈霖被这话一激,怒火登时淹没了一切,心忖,我不能为一个女子而坐失报仇的机会,心念之中,狂吼一声道:“纳命来!” 双掌倏告劈出。 “百幻书生”估不到对方竟然不受要挟,登时面目失色。 绝色少妇杏目电张,但瞬又阖上,似乎她毫无反抗的接受着这可怕的命运。 这一掌劈出,“百幻书生”可能幸免,但绝色少妇势非当场横尸不可。 千钧一发之际,陈霖把劈出的掌势,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绝色少妇的盖世姿容,和她那副从容待毙之态,使他下不了手,虽然,他俩之间,存在着的是一种畸形的爱,但他俩曾经身心交融是不能抹煞的。“百幻书生”面上又浮现胜利的阴笑,他看出对方决不会手下绝情。 绝色少妇,凄然一声长叹道:“弟弟,下手吧!否则有一天你会后悔!”这话说得陈霖心头一震,他一时想不透对方说这话的意思。难道她愿意死而让自己完成报仇的心愿。 “百幻书生”面色又是一变,按在少妇香肩之上的五指,蓦一用力,绝色少妇娇躯一颤,娇哼出声。 陈霖心如剑扎,虽然他身怀盖古凌今的武功,但此刻,英雄无用武之地,他再快也不及对方掌心吐劲,五指下抓的便利。为了报仇而牺牲一个痴心爱着自己的人吗? 不,这样,将终生为之不安。 放过这奸狡狠毒的血海仇人吗? 他心有未甘。 如果陈霖及早运起“血影神功”,“百幻书生”决无法得逞,现在,为时已晚。 绝色少妇,再次凄声道:“弟弟,不要犹豫了,否则你将后悔无及,我……我愿意死在你的掌下,那样,我会心安理得……”说到这里,语音哽阻,泪水簌簌而下。 “不!” 陈霖怒叫一声,像是回答绝色少妇,又像对自己而发。“百幻书生”脸色不停的变幻,他在分析可能的后果和该采取什么行动。 陈霖怒目切齿的喝道:“放开她!” “百幻书生”阴恻侧的一笑道:“为什么?” “我要你放开她!” “办不到!” “你准备怎么样?” “百幻书生”略一踌躇之后,道:“活阎罗,放她可以,但有条件!” 陈霖咬紧牙关道:“什么条件,说?” “第一个条件,我放开她之后,咱们之间的这笔债,改日再算!” 陈霖心里想道,错开今天,还怕你飞上天去,反正“白骨教”总坛之内,总会找到你的,还有绛珠仙子、四毒书生……当下强忍满腹怨毒之气,道:“可以,让你多活几天!” “百幻书生”得意的一点头道:“还有一个条件!”“讲!” “令师血魔究竟是谁?” “血魔就是血魔,还能是谁?” “三百多年前的血魔本人?” “不错!” “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 “好,活阎罗,我相信你一次,迟早会水落石出的,现在我要告辞了!”了字声落,人已在十丈之外,再闪而没入林中。 为了绝色少妇沈君璧,陈霖眼睁睁的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从容而遁,心中恍若打翻了五味瓶,那股滋味,简直无法形容。他自己问自己:“我做得对吗?我该这样做吗?”绝色少妇沈君璧如花粉靥抹了一层幽凄之色,莲步姗姗,向陈霖身前移近。 陈霖失神地望着“百幻书生”消失的方向,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也做对了一件事,他放走血海仇人,是错了,但,他保全了沈君璧的生命,是对了,究竟是对还是错,无法分辨,总之,他在悔恨之中感到了一丝安慰。“霖弟!” 一声富有磁性般的娇唤,把陈霖从沉思中拉回,他苦笑了一声,道:“璧姐!” “霖弟,你做了一件将来会使你悔恨的事!”陈霖第三次听绝色少妇说这同样的一句话,不由心中一动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你在该出手的时候不出手!” “但,我怎能那样做呢,你在他挟持之下?” 绝色少妇沈君璧一双凄然欲绝的眸子,紧紧地盯在陈霖俊美的面庞上,久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过去了,不提也罢,但来的,仍然要来!”两行清泪,滚下粉腮,宛若带雨梨花,揭露芍药,真是我见犹怜。 陈霖茫然的和她对视着,他心中泛起朵朵疑云,对方何以尽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她的身手不弱,何以方才会被“百幻书生”轻易的制住?……但,这些疑云,散了,远了!剩下的是那令人沉醉的丰姿。“璧姐,你不能说明白些?” “过去了,别提了!我有句话问你!” “什么话?” “你真的爱我吗?” 陈霖怦然心跳,讶然道:“璧姐,这句话你已经问过许多次了!” “但我还要问!” “你怀疑我的心?” “不!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想确切的知道!因为……”“因为什么?” “我怕这绮丽的梦消逝得太快!” “我们之间是一场梦?” “不错,一场春梦,短暂的梦,也许它是一场……”“不!璧姐,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难道你认为不是梦?傻孩子,人生也不过是一场梦,何况这人生中的片段!” 陈霖倏地想起了未婚妻钟小翠,与自己海誓山盟,且有夫妻之实的吴如瑛,还有现任的八旗帮主,美如空谷幽兰的楚玲,而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年纪比自己大的寡妇,这是畸恋……他的脸色,随着意念在变,他想,是的,这可能是一场短促的梦…… “霖弟,你说,你爱我!” 那带磁性的声音,那绝世的姿容,那富有魅力的眸子,加上薄怨轻愁……他的心开始浮动起来,俊面感到一阵燥热,情不自禁的道:“璧姐我爱你!” “霖弟,我满足了,我永远记住这句话,现在,吻我!”说完,樱口半张,秀眸微闭。 四片唇瓣,终于胶合一起,身躯合而为一……这一刻,世上的一切,似乎都已不复存在,有的,那是两人的心跳。 一股热流,缓缓上升。 陈霖脑际灵光一闪,我不能这样做,血仇在身,还有几个女子的感情在心,于是,他轻轻地推开了她! 绝色少妇沈君璧粉面红若涂脂,眼中闪射出一种使人沉迷陶醉的光影,她松开了圈住陈霖颈项的玉臂,幽幽的像梦呓般的唤了一声:“霖弟……”陈霖心里又是一荡。 就在此刻-破空之声,倏告传来。 两人同时一怔。 沈君璧深深地凝住了陈霖一眼,道:“我走了!” “为什么不说再见?” “再……再……” 见字还未出口,人已飞射到十丈之外。 陈霖忽地想起一件事来,急弹身直追,边叫道:“璧姐慢走!”绝色少妇,只好刹住身形,惶然向四周一张望,道:“什么事?” “你说找我有极重要的事,可是你没有说出来!” “哦!接住!” 绝色少妇,抖手掷出一物,是一个小绢包,正想打开……风声飒然之中,两条人影,翩然泻落。 陈霖急把小绢包塞入怀中,缓缓转过身来。 面前,站的是“飘萍客李奇”和未婚妻钟小翠。 钟小翠已抢先开口道:“霖哥,方才那女人是谁?”陈霖不由俊面一红,讷讷的道: “她……她……叫沈君璧!”“沈君璧?” “是的!” “你的朋友?” 陈霖从心底升起了一丝歉疚,含糊的答道:“可以这么说“唔!”这一声“唔”使陈霖的心大大的震荡了一下,讪讪地转向“飘萍客李奇”道:“李师叔,有事吗?” “当然!” “什么事?” “飘萍客李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是以“天音叟”的姿态出现江湖,须发虬结,仅露两眼,面部表情,无法看到,但从叹息声里,可听出事不寻常。 钟小翠除了盈盈如秋水的双眸外,奇丑的面上,永远是那么木然无表情。陈霖不止一次惋惜钟小翠有一个美妙的喉咙,话声如流莺百啭,有一双迷人的眸子,一副窈窕的身材,然而,却配上了一副奇丑的脸,这真是造物者的恶作剧,当然,他对这些是不介意的。“飘萍客李奇”在长叹了一声之后,悲愤的道:“霖儿,你走后,我和小翠曾搜查‘鹰愁涧’中的洞穴……”陈霖心知必有所见,急道:“结果呢?” “在一个支洞中发现了你西门师叔等人的尸体,他们已被集体屠杀!” 陈霖星目倏露煞光,咬牙切齿道:“‘百幻书生’万死莫赎!”“怎么,那冒充‘丧魂太岁’的就是‘百幻书生’?”“不错,也就是那神秘的‘蒙面怪客’!” 钟小翠激动道:“‘蒙面怪客’就是‘百幻书生’?”“是的!” “他在‘碧云山庄’留柬示警,杀了那么多袭击桐柏派的高手,原来他是别有用心,这狗贼的确够阴残狠毒,但,为什么呢?”“他因见我以‘血魔’身份援手桐柏派,所以怀疑我是先父化身,故意示惠桐柏派,目的在探查‘血魔’之秘,另一方面,要把桐柏派仅存的门人弟子,一网打尽!”“他化身‘蒙面怪客’,为什么不乘机毁了你,他下手的机会很多?” “他想得到‘血影门’的武功秘录!” “你怎么发现的?” “不久前,我揭开了他的真面目!” “人呢?” “被他兔脱了,但他逃不了的,他现在是白骨教主!” “飘萍客李奇”和钟小翠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惊“噫!”于是陈霖简略的把自己闯白骨总坛,入绝谷弱水,得遇“白骨教主”,道出一切前因后果等情,述了一遍,听得两人啧啧称奇不已。 钟小翠激动无已的道:“霖哥,那‘四毒书生’既在白骨教总坛之内,可以说仇家已经聚集一丘了!” “是的,除了‘百幻书生’、‘绛珠仙子’、‘四毒书生’之外,实际上摧毁桐柏‘碧云山庄’的,另有其人!” “飘萍客李奇”和钟小翠同声道:“谁?” “‘巫山’及手下十八弟子,‘云梦二鬼’,乌石堡堡主等人。” “哦!霖儿这消息从何得来?” “‘黑衣罗刹’的门人所告!” “她怎会知道?” 陈霖不愿在此说出与吴如瑛之间的一段关系,含糊的道:“这不得而知,似乎她对我的一切遭遇,了如指掌!” 钟小翠轻“嗯!”了一声道:“蒙面怪客可引为前车之鉴,如果她别具用心的话,就太可怕……” 陈霖脱口道:“这倒不会!” 钟小翠讶然道:“你怎么知道不会?” 陈霖自知失言,不禁面上一红,忙以笑容掩饰道:“她只告诉我仇家的姓名,这是可以查证的事,谅来假不了!” “嗯!不过仍以小心为上!” “翠妹说得是!” “飘萍客李奇”似在思忖一件重大的事,仰首向天,久久无语。 陈霖和钟小翠互望了一眼,也暂时沉入了静默中。 片刻之后,“飘萍客李奇”以沉重的口吻道:“霖儿,西门师兄一死,这复兴桐柏派的担子,就要你来担上了!” 陈霖略一迟疑道:“师叔,霖儿秉先师遗训,已是‘血影门’单传第三代掌门,这复兴桐柏派的事,盼师叔能继西门师叔之后,出面振兴,霖儿誓以全力效劳,报仇雪恨,追回失经!” “飘萍客李奇”半晌无言。 钟小翠在一旁语音凝重的道:“三师伯,派中遗老,恐怕只剩您一人了,祈望不要再以飘萍自居!” “飘萍客李奇”眼中奇光一闪而逝,慨然道:“事逼至此,夫复何言!”又转向陈霖道:“霖儿,我即日起收纳旧有门人弟子,唉!恐怕幸获生存的寥寥无几了,你下一步作何打算?” 陈霖道:“目前最重要的事是能破‘白骨锁魂大阵’,直捣‘白骨总坛’,快意恩仇,精擅奇门之术的‘南宫老人’已死,‘牙笏叟褚江’可能已不在人世……”“那你……” “我已探悉尚有一人精通奇门阵法!” “谁!” “南宫淑惠,也就是‘南宫老人”的胞妹……” “哦!但天涯茫茫,你到何处去找她?” “她在邛崃山海云庵削发,法名圆净。” “你打算怎样?” “我马上动身前去拜访,‘四毒书生’在白骨总坛之内,炼制一种极其霸道的毒药,如果不及早摧毁“白骨教’,让其炼成,武林将面临一次浩劫!”钟小翠一听提到“四毒书生”,眼中立射恨毒的光芒,她父亲“风雷掌钟子乾”就是因了救陈霖而死在“四毒书生” 之首的”白衫夺命剑”下。陈霖目光触及钟小翠的眼神,心里不由一阵刺痛,他恨不能立刻手刃所有的仇人,当下意存抚慰的向钟小翠道:“翠妹,渴饮仇血的日子不远了,目前所有仇家已全部探悉!” “霖哥,愿你此行能有所获!” “飘萍客李奇”沉声道:“霖儿,我和小翠先上‘乌石堡’,索讨本派被毁的这笔血债!” 陈霖剑眉一蹙道:“李师叔,可否等小侄邛崃之行以后,再展开行动?”“不必了,我们分头行事!” “这个……” “你担心我的功力不足以应付仇家是吗?哈哈哈哈!”陈霖赧然道:“小侄不是这个意思,只要破了白骨总坛,元凶授首,其余的根本不值一道!“飘萍客李奇”激动的道:“我不知仇家则已,既知道了,寝食难安,从现在起,还我本来面目,‘天音叟’三个字让它随时间消逝吧!” 说着抓下假发面罩,回复五绺长须飘拂的中年豪客。陈霖也不由激动的道:“邛崃事了,小侄当赶来会合!”“好,时间分秒必争,你就动身吧!”“师叔翠妹请珍重!” “珍重!” “再见!” 陈霖在再见声中,不胜依依的瞥了未婚妻钟小翠一眼,展开身法,划空而去。 目的地是邛崃山“海云庵”。 他听“黑衣罗刹”门人黑衣蒙面女子说,她曾三访“圆净老尼”而不遇,那自己此来,是否能遇上,也在未定之天,但他不能不去,因为除了“圆净老尼”之外,再难找出能破“白骨锁魂大阵”的人。 “白骨锁魂大阵”不破,就无法快意恩仇。 这一天薄暮时分,陈霖进入了邛崃山区。 偌大的山区,要去找一间庵堂,可不是件易事,林木苍郁,暮霭沉沉,较远的地方,视线一片模糊,更加不易看出。陈霖深自后悔,不在入山之初,先问个清楚,寻找起来,也较为方便,现在山里别说人家,连猎人樵子都没有半个。他越了一峰又一峰,飞过一涧又一涧,毫无所见。 新月斜挂,星斗参横,空山寂寂,只有夜枭时而发出两声凄厉的哀鸣。 这时,他停身在一座高峰顶上,他希望能发现一丝灯火之光,或是钟磐之声,但,他失望了,穷极目力,只见一片黝暗灰蒙。他颓然坐下,心想,我是否该等待到天明!像这样的盲撞,白费气力,于事无补。 忽地-他想起绝色少妇沈君璧,交给他的那个小绢包来,何不乘此时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为什么要送自己这小包,是纪念品,还是……绝色少妇美绝天人的娇靥,又浮上心头,一颗心不自禁的怦怦而跳。 他想,如果不是自己血仇未了,真的愿意抛开一切,和她息隐林泉,不复再在风涛险恶的江湖里浮沉。 他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那小绢包,一缕淡淡的幽香,透入鼻观,这熟悉而令人沉醉的香味,使他不期然的感到心里一荡,绮念横生……这小绢帕一定是沈君璧随身所用之物,不然哪来这香味。他激动又好奇的打开了那绢包。 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呈现眼帘,仔细一看那小册封面上的字,不由惊得直跳起来,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他再看一遍,没有错,三个古体篆字:“轩辕经”。 “轩辕经!” 陈霖忍不住惊叫出声。 “轩辕经”一度为“双残鬼叟”所得,而后被“绛珠仙子朱薇”取回,怎么会到了“绝色少妇沈君璧”的手里? 她为什么不据为己有,而要送给自己? “轩辕经”上古宝笈,武林人谁不垂涎三尺,父亲为了它而惨死“血池”,“桐柏派”也因它而冰消瓦解,从八大门派之中除名。这“轩辕经”在“绛珠仙子”的手中,她何以能得手?沈君璧身手不弱,但“绛珠仙子”也非寻常之辈,这事令人莫测。 如果绝色少妇沈君璧为了爱,而替自己做了这么一件大事,的确令人深深的感动。 他在想-从认识了她以后一直到现在所经过的一切,最初,她是那样的神秘,以后她说出她的名字叫沈君璧,从她对自己的态度行为看来,她实在是深深地爱着自己…… 她曾救自己脱出“白骨锁魂大阵”!至今想起来,发觉可疑之点甚多,她入阵出阵何以不受拦截!她说她对该阵一知半解,怎能适时入阵救出自己?她曾试图阻止自己向白骨教寻仇,为什么? 她指示自己“四毒书生”的坟墓,但却是假的! 她三番两次要自己随她离世索居! 她轻易的被“百幻书生”制住,而毫无反抗惊怖的表示,为什么! 她催促自己下手,愿意与“百幻书生”同归于尽,曾再三的说,如果自己不下手,将会后悔无及用意何在? 自己在揭开“百幻书生”真面目的刹那之间,她不速而至,大叫:“霖弟不可!”难道她知道“蒙面怪客”就是百幻化身,为什么要阻止自己?想! 穷极思虑的想! 蓦然,一个可怖的意念闪上心头,难道她会是……他不由机伶伶的一连打了三个寒颤! “不!不会是她,那未免太残酷了!” 他在心里大叫,但,一片片的疑云,驱之不散,这判断非常接近事实。 天啊!如果绝色少妇沈君璧,真的会是淫毒盖代的“绛珠仙子朱薇”,这是多么可怕而残酷的事。 自己和她发生了不寻常的关系,而她也曾与自己父亲发生了关系……他顿时感到手足冰冷,头皮发炸。 他不敢再往下想,但思潮却波波相连,纷至沓来。 真是她吗?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 他试行分析,当她初见自己之时,不知道自己曾是被她(他)们一手摧毁的“桐柏派” 掌门陈其骧之子! 以后,她知道了一切,但她已深深陷入爱的泥淖而无法自拔,于是,她想弥补这情天缺憾,她想避免那可怕的后果,她要自己随她离世遁迹!她在万般无奈之下,送回了“轩辕经”……她本是人尽可夫,朝秦暮楚的武林淫娃啊! 陈霖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玩弄了父亲,又玩弄我! 悔、恨、怒、仇,使他几乎发狂,他竟然做出终身遗憾的事。“我非杀她不可!” 陈霖在心里大声疾呼。 但,另一个意念又升上心头,她真的会是“绛珠仙子”吗?也许,很多事情是巧合,他此刻祈望他所推想的不是事实,不然,太可怕了。 陈霖重新包好“轩辕经”放入怀中,它是“桐柏派”传派之宝,目前“飘萍客李奇”已答应出面重整门户,那他就是当然的掌门人,这“轩辕经”应该交给他。 蓦在此刻-忽听一阵衣袂振风之声,摇摇传来,举目顾盼之下,只见数十条黑影,从他停身的峰脚之下,疾驰而过,看来都具有非凡的身手。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奇怪,荒山静夜,突然出现这多江湖人,事情定不寻常,我何不跟去看个究竟。 心念之中,展开“血影冲霄”身法,如一缕淡红的烟雾,盘空数匝,落到峰脚,然后朝那人影消失的方向疾追。 他一口气驰出数里,连越两个山嘴,方才的人影踪影俱无,不禁奇道,这些人难道上了天不成,他真不相信只这眨眼工夫,会把人丢落视线之外。他止住身形,愣望着朦胧的山野峰峦……突然-数声暴喝,飘传入耳。听声辨向,似来自身后,心想,自己可能追过头了。又是数声暴喝,遥遥传来,荒山静夜,声音分外清晰,他听出这声音至少在两里之外,于是掉头飞奔。 暴喝之声,频频不断,随着他奔行的速度而很快的移近。距他原来停身的那峰头不远,一片黑丛丛的苍林,暴喝声,就是传自那林中,而且掌风激撞之声,也隐约可辨。他断定有人在交手,身形一紧,如殒星飞矢般投入林中。树深林密,黑暗得星光不透,但凭他如电神目,景物还清晰可辨。 入林未几,眼前忽然现出一间陈旧的古刹,阵阵喝斥之声,由古刹之内传出,陈霖一连两闪,到了刹门之前,抬头一看,不由倒退了两步。 “海云庵”三个字,赫然入目。 原来这“海云庵”卷藏在这片树海之中,所以不被自己发觉,如果不是追赶这些形迹可疑的人影,自己得有一阵好找。这些人何以不迟不早,在自己抵达之时前来寻衅? 他不遑多想,一飘身上了屋面,似幽灵鬼魅般的朝里淌进。越过一重殿脊,只见院中人影幢幢,拚斗正烈。 正殿檐前,一盏琉璃灯,淡黄的光焰,照着斗者的脸谱。一个高大丑恶的老者,和一个缁衣老尼,打得难解难分,另八个中年劲装汉子,围攻一个妙龄少女。 旁边,十个劲装中年汉子,和两个枯瘦如柴的老者,作壁上观。 陈霖一个也不认识,但他猜想那缁衣老尼准是“圆净师太”无疑。 只不知这些人何以深夜来此寻仇!看来,这些人都不是善良之辈。 当他的眼光,再度掠过那妙龄少女的面上时,不由停住了,他觉得这面孔十分厮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一声清叱传出,那高大丑恶的老者,被老尼一招奇诡的招式,迫得连连后退。 那妙龄少女独斗八个壮汉,似乎游刃有余,迫得对方如走马灯般乱转。 突然-陈霖脑际灵光一闪,浮现出一个俊美潇洒的影像,那不正是这妙龄少女吗?在“鹰愁涧”外,她突然现身,阻止自己向七大门派的人下手,她和自己赌招,三掌换一掌,她输了,临走时,她自承名叫黄幼梅,她曾自我解嘲的说,这名字像个女人名字。 他越看越断定自己所料不差,她,确实是那美少年黄幼梅。 心念未已,场中陡地传出两声惨嗥,那八个中年劲装汉子,已有两个伤在妙龄少女的手下。 虎吼声中,旁观的另十个壮汉,立即有五个纵身扑入场中,加入那六人战团。 那边-高大丑恶的老者已被老尼迫得险象横生,看样子支持不了几招,势非落败不可。 暴喝之声,震耳欲聋。 陈霖的心,又回到了刚才的思念之中-如果自己猜想不错,这妙龄少女确实是那美少年黄幼梅的话,那今夜自己来得正是时候,黄幼梅和自己赌约三掌换一掌,目的是要打听“血魔”的真相,她曾说她师父怀疑“血魔”是某一个她想象中的人化身。 如此说来,这个谜底马上就可揭晓。 场中-情势又是一变,十六个壮汉,把那妙龄少女围在核心,战况惨烈十分,另两个枯瘦如柴的怪人,加入了另一方,和那丑恶老者三战缁衣老尼。 缁衣老尼突然大喝一声:“住手!” 双方人影,霍然而分。 那高大丑恶的老者,桀桀一阵怪笑道:“圆净秃尼,有什么后事交代?”陈霖暗自点头,自己所料不差,这老尼正是自己要找的“南宫老人”的胞妹“南宫淑惠”,出家后法名“圆净”。 “圆净师太”厉声道:“‘巫山’、‘云梦二鬼’,今夜率众驾临荒庵,请说明来意?” “巫山”怪眼一翻道:“来取你的性命!” 陈霖一听场中交手的竟然是昔日摧毁“桐柏派”的凶手,“巫山” 和手下十八弟子及“云梦二鬼”,登时热血沸腾,杀机潮涌。 这真是天假其便,竟然让自己碰上。 昔年,“巫山”及其手下十八弟子、“云梦二鬼”、“乌石堡堡主”等一干魔头,受“百幻书生”的蛊惑,夜袭“碧云山庄”,使“桐柏派”在一夜之间,冰消瓦解,掌门人陈其骧,被“百幻书生”诱上“生死坪”,毒杀之后抛尸血池。 “圆净师太”怒目圆睁,激愤无已的道:“贫尼深山伴古佛,自分与世无争,尔等夜闯清净地,意在何为?” “云梦二鬼”之一的“活无常”阴森森的一笑道:“你一定要知道?” “圆净师太”冷哼了一声道:“不错,贫尼好决定是否开戒!”“哈哈哈哈,告诉你,因为你是‘南宫老人’的妹妹,所以“你们把贫尼俗家兄长怎么样了?” “云梦二鬼”的另一个“拘魂使者”立即接口道:“不怎么样,只不过他比你先行一步而已!” “圆净师太”登时目眦欲裂,凄厉的道:“你们毁了他?”“巫山”怪笑一声道:“你错了,‘南宫老儿’是‘白骨教’超渡的,不过老夫可以告诉你,武林中凡通晓奇门阵法的,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归顺‘白骨教’,另一条就是……死!”一旁的妙龄少女,似乎已忍耐不住,高叫了一声:“师父!”“圆净师太”杀机上脸,偏头朝那妙龄少女道:“梅儿,出手无须容情!” “徒儿遵命!” 屋顶上的陈霖一听“圆净师太”唤那妙龄少女做梅儿,证明了自己的推断完全正确,她,正是那美少年黄幼梅。 场中,立时笼罩上了一层杀机。 “巫山”狞声道:“秃尼,你选择了第二条路,是不是?”“圆净师太”气得口不能开,闷哼了一声后,举掌便向“巫山”攻去,挟恨出掌,威力更加骇人,一上手便把“巫山”迫得退了三个大步。 那边,黄幼梅娇斥一声,也发动攻势,攻向那十六个中年汉子。 “云梦二鬼”四只鬼爪一抡,加入战圈,与“巫山”联手合攻“圆净师太”。 一场惨烈的拚斗,再度展开。 双方各出绝招,尽朝对方要害下手。 刹那之间,但见人影闪晃,拳掌翻飞,砰!砰!之声,震耳欲耳。 闷哼声。 惨嗥声。 不时传出,转眼之间,“巫山”手下十八弟子,又有三人毁在黄幼梅手下。 “圆净师太”力战三魔,已渐迫走下风。 “巫山”掌劲雄浑,采取硬接硬架的打法,“云梦二鬼”身手诡异狠辣,忽掌忽爪,乘隙蹈虚,使“圆净师太”连缓手的机会都没有,不时被迫的与“巫山”双掌硬碰! 一盏热茶工夫之后-“圆净师太”已被三个魔头迫得险象环生。 黄幼梅在这段时间里,又伤了对方两人,但压力并未稍减,对方尚有十一人之多,此际也是香汗淋漓,娇喘吁吁了。“巫山”边打边得意至极地狂笑道:“圆净秃尼,你不后悔?” “圆净师太”不理不睬,招式更紧更密,但显然已成了强弩之末。 “巫山”再次道:“秃尼,你师徒死后将随着这庵堂一起化为灰烬!”陈霖从对方口气里已然听出,他们已投入了“白骨教”下,为了稳固基业,所以凡足以威胁到“白骨锁魂大阵”的人,都要予以毁灭。 闷哼之声传处,黄幼梅娇躯连晃,看样子她已挨了一记重的。 “圆净师太”被这一声闷哼,惊得一窒,高手过招,切忌分神,这一疏神之际,“活无常”的鬼爪,倏然罩肩抓下,快逾电闪。 急切里塌肩扭身,粟米之差,避过这一抓。 就在扭身闪避的电光石火之间,“巫山”的双掌,已迎身劈至,封挡闪退,均所不便,一咬牙,以攻还攻,右脚闪电踢出,指向对方“丹田”要穴。 “巫山”如不撤招,势非两败俱伤不可,当下硬生生的撤掌退后一步。 同一时间,“云梦二鬼”之一的“拘魂使者”并指如戟,戳向“命门”大穴。 “圆净师太”踢出的腿尚未收回,身后已感微风拂体,一咬牙,就这一踢之势,旋身反扫,这一着可谓妙到毫颠。 “拘魂使者”果然应势而退,但“圆净师太”本人已是神疲力促,汗下如雨了。喘息未定,“巫山”和“活无常”又已双双攻到,一攻正面,一袭侧翼。 暴喝声中,挟以一声闷哼……“圆净师太”化解了正面的攻势,已无力兼顾侧翼的突袭,左胁被“活无常”的掌缘扫中,一阵剧痛攻心,踉跄倒退三步。她这一退,恰好退到了“拘魂使者”身前伸手可及之地……“别动!” 随着这一声冷喝,“拘魂使者”的手掌,已抵上了她的“命门”大穴。 “圆净师太”暗道一声完了,双手下垂,骇然而立。 那边黄幼梅一眼瞥见师父被制,不由亡魂大冒,拚出全身残余功力,“八方风雨”、“惊涛拍岸”、“横扫千军”一连三招,迫得围攻的十一个中年汉子齐齐向外闪开,就乘这瞬间的空隙,弹身而起,扑向“拘魂使者”。“丫头找死!” 暴喝声中,“巫山”双掌齐扬,劈出一股如山劲气,迎着黄幼梅扑来之势卷去,既疾且狠。 黄幼梅一个劲的前扑,是一个急势,兼且身在半空,如何能闪避得开……“砰!”夹着一声惨哼,黄幼梅娇小的身躯,被震的凌空泻向三丈之外。“叭!”的一声,伏地不起。 那边原来与她交手的十一个大汉,立时一涌而上……危机千钧一发。蓦在此刻-一声冰寒彻骨的冷笑,倏告传来! 场中所有的人,全被这一声冷笑,惊得一窒。 笑声未落,一条火红的怪影,电泻入场,紧接着红光一闪惨嗥之声,撕空而起,那扑向黄幼梅的十一个“巫山”手下,已有八个横尸当场,另三个骨软筋酥,瘫痪在当地,寸步难移! “血魔!” “血魔!” 场中传出数声惊叫。 谁也料不到这代表着神秘、恐怖、死亡的人物,会在此地现身。 就在众人惊怖莫名的当口,又是一声惨嗥传出。 “砰!”人体栽倒的声音。 那原本制住“圆净师太”的“拘魂使者”,横尸当场。场中,顿时被极度恐怖的气氛所笼罩。 所有惊怖骇怪的目光,全照在“血魔”的身上。 原来陈霖见场中几个魔头,都是不可一世的巨憨,如果不施展“血影神功”恐怕要大费周章,同时,他存心不让这些人有半个活着离开。 因为,场中都是昔日参与摧毁“桐柏派”的主凶。所以,他疾运“血影神功”,以“血魔”的姿态现身。他一掌毁去了八个扑向黄幼梅的中年汉子,乘场中众人惊惶失措的当口,以迅雷闪电的手法,用指风毁了“拘魂使者”使“圆净老尼”脱出控制。 这一着,也可说是侥幸,否则以“拘魂使者”的身手,当不会如此轻易的被毁,如果他以“圆净师太”作挡剑牌的话,陈霖势难得手。 主要的原因是“血魔”的名头,震慑了他们。 黄幼梅也在这个时候,颤巍巍的站起娇躯,移步到她师父身边。 静! 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可听到。 但,静中却蕴蓄了恐怖的杀机。 “血魔”-何以会在深更半夜,光临这深山古刹? 他的来意为何? 谁也无法蠡测,但从他出手的对象来判断,显然是站在与“巫山” 等一干魔头敌对的一边。 “巫山”、“活无常”,恐怖至极的怔望着这不可一世的怪物,冷汗涔涔而下,死亡的阴影,已罩上他们的心头。另三个中年劲装汉子,仍痴立原地,筛糠也似的抖做一团。 “圆净师太”在骇然之中,透着一丝迷惘,她曾派遣她的徒儿黄幼梅,乔装接近“活阎罗”,目的想要证实“血魔”是否她想象中的人……黄幼梅倒是无惊恐之态,她想象中一定是“活阎罗陈霖”把自己与他之间的那一场闹剧,告诉了他师父“血魔”,所以“血魔”才会突然光降。“巫山”在一阵激动之后,勉强定下心神,胆怯的道:“老前辈此来有何赐教?” 陈霖嘿嘿一阵冷笑道:“你们此来是否奉了‘百幻书生’之命?” “巫山”和“活无常”惊怖的互望了一眼,嗫嚅着答不上话来,既不敢承认,又不敢否认。 陈霖见对方不答腔,再次发话道:“昔年夜袭桐柏派‘碧云山庄’,你们在场的都有份吧?” “巫山”和“活无常”暗道一声,苦也,“血魔”何以会翻出这笔旧帐?他竟然代“桐柏派”索讨血债,不知其中关键何在?看来今天凶多吉少。 难道“血魔”真的是“桐柏掌门陈其骧”的化身? 不可能呀!陈其骧已被毒杀抛尸血池,那他是谁呢? 难道真的是三百多年前的“血魔唐中巨”? 陈霖紧迫着问道:“你们不否认吧?” “巫山”和“活无常”本是凶残桀傲之辈,心虽惊怖,野性仍存。 当下,“巫山”咬紧牙关反问道:“老前辈与‘桐柏派’是何渊源?”“很简单,桐柏掌门陈其骧之子,是老夫的传人,明白了吧?”“圆净师太”身形陡地一震。 “活无常”颤声插口道:“老前辈准备如何办……” 陈霖冷冰冰的道:“血债血还,你们自绝了吧,可落一个全尸!” 两个魔头,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三步,全身簌簌而抖。求生,是人的本性,只要在抵抗力还未完全丧失以前,没有不图冒死一拚的,所谓困兽犹斗,临死还会反噬。 死的威胁,激起了两个魔头的凶性。 眼中,骇怖之色逐渐消失,代之的是一种凶残的光焰。陈霖焉有看不出来的道理,当下在心里暗暗祝祷道:“父亲在天之灵有知,今夜为儿的要为您昔年同门和弟子们索还血债了……” 祝祷未已,“巫山”和“活无常”已双双出手猛击。这两个魔头在求生欲的鼓舞下,企图背水一战,先下手为强,这一出手,已蓄足了毕生修为内力,势如江河倒倾,怒海狂澜。 陈霖双掌一扬,一道红焰焰的掌风,暴卷而出。 “轰!”然一声巨震,势若海啸山崩,地陷天塌,四周屋瓦破碎之声,哗啦啦响成一片,惨哼之声,随之而起,两条人影,飞泻而出。 掌风余劲,激荡如潮,迫得一旁的“圆净师太”师徒等,倒退不迭。 这石破天惊的一击,使得“圆净”师徒,胆战心摇,咋舌不已。“巫山”和“活无常”一阵滚动之后,又摇晃着站起身形,口角,兀自不断的溢出鲜血,面目凄厉如恶鬼。 陈霖这一击已用足十成“血影神功”,对方竟然不死,也不由暗赞对方的功力确实不弱。略略一顿之后,赤红的身影,缓缓地移向二魔的身前。两个魔头,像两头待宰的羔羊,眼睁睁的望着死神步步移近,但,此刻,他们既无力逃生,更无力反抗。 他俩面上的肌肉开始抽搐,目中凶光已荡然无存。陈霖在距两个魔头丈外之地停下,冷森森的道:“昔日参与摧毁‘桐柏派’的谁也逃不了,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假其便,你等先行一步,其余的不久当到阴司地府来与你们聚会!”声落,双掌徐徐上扬,十指笔直前伸。 十缕血红的指风,倏然射出……两声凄绝人寰的惨嗥,震动了这座荒山古刹。 血箭喷射之中,两条身影,“砰!”然栽倒。 “圆净师太”阖目垂眉,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黄幼梅惊得杏目圆睁,直打哆嗦。 陈霖转身,又向那三个中年劲装汉子走去。 三个大汉,不由魂散魄飞,双腿一软,齐齐跌坐在地,面罩死灰之色。 红光闪处,惨号又起,三个大汉,五腑尽裂,狂喷鲜血而死。陈霖舒了一口长气之后,抓起院中地上的尸身,飞射出寺,三个来回,已把所有的尸身,全数抛到寺外野林之中,然后才走向“圆净师太”道:“骚扰宝刹,罪过之至!” “圆净师太”合十为礼道:“哪里话,贫尼敬谢尊驾解厄之德。” 陈霖心念一连几转之后,道:“敝门人陈霖有事求见师太,不知是否肯予延见?”“圆净师太”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盯着这不可一世的魔尊,想看出一点什么,但她所看到的,是一团血红火焰包着一个隐约的人影,她什么也看不出来,闻言之下,不由一怔道:“贵门下要见贫尼?” “是的!” “他有事要见贫尼?” “不错!” “他是桐柏掌门陈其骧之子?” “不错!” “他现在何处?” “寺外候见!” 黄幼梅似已忘了伤痛,喜孜孜的道:“师父,我去叫他进来!”“圆净师太”瞥了黄幼梅一眼,不予置答,黄幼梅小嘴一嘟,低下头去。 陈霖道:“在下告辞!” “圆净师太”似乎非常激动的道:“且慢!” 陈霖讶然道:“师太还有什么话要说?” “圆净师太”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陈霖故意哈哈一笑道:“在下尚有要事待办,恕侵扰之罪。”说罢转过身去……“圆净师太”急道:“尊驾不能屈留片刻?” 陈霖道:“恕失礼,无法久留!” “圆净师太”一见“血魔”执意要走,心中一急,脱口道:“我有话问你!”这句不像是发自出家人之口的话,使得陈霖心头一动,道:“师太有什么话要说?” “圆净师太”自知失言,不禁面上一热,顿了一顿才道:“贫尼希望施主坦白答复一个问题!” 陈霖心中奇诧万分,但嘴里仍冷冷的道:“请讲!”“圆净师太”转过头去向黄幼梅道:“徒儿,你先下去休息,为师的有话要和这位施主一谈!”黄幼梅疑惑地看了师父一眼,应了声“是”转身退下。“圆净师太”这才向陈霖道:“可否请到客室待茶?”“不用了,师太有话就请说出来吧!”“圆净师太”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好半晌才道:“尊驾到底是谁?” 陈霖一怔之后,哈哈一阵狂笑道:“我还能是谁?”“圆净师太”面上一片激动之情,道:“尊驾知道贫尼是谁?”陈霖略不思索的道:“方才‘拘魂使者’不是分明说过师太是‘南宫先生’的胞妹吗!” “圆净师太”又道:“不错,算贫尼多此一问,可是贫尼却知道尊驾是谁!” 陈霖不由吃了一惊,忖道:“莫非她已看出了破绽?”当下仍然阴冷如故的道:“师太知道我就是“血魔’,对吗?”“圆净师太”一摇头道:“不!我说你的本来面目!”陈霖口里“嗯!”了一声道:“师太说说看?” “圆净师太”激颤的道:“我说出来,你不承认也是枉然!”陈霖好奇之心大炽,不知对方把自己当做了什么人,心里倏涌起黄幼梅在“鹰愁涧”外的峰头上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家师十多年来,在追寻一个人的下落,而这个人家师怀疑他可能就是令师‘血魔’……” 当下半真半假的道:“如果师太说对了,在下没有不承认之理!” “真的?” “当然?” “你就是桐柏掌门陈其骧!” 陈霖闻言之下,心头一震,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圆净师太”欺前两步,颤声道: “你不否认吧?” 陈霖心念一转道,难道她与父亲昔年有什么过节不成,如果是的话,我必须问清楚,代父亲了结,想到这里,一按心神,漠然的道:“师太错了!”“什么,你不是陈其骧?” “不是!” “圆净师太”面上掠过一片黯然之色,喃喃的道:“前尘如梦,贫尼已是皈依我佛之人,应该灵台明净,心如止水,但,这一丝孽念未除,使贫尼无法坚心向道,更难正果!” 像是梦呓,充满了哀怨幽伤之情。 陈霖冰雪聪明,他断定“圆净师太”当年定与父亲有一段情缘上的纠葛,但他又不能冒充已死的父亲,骗取对方口中的话,他想现出本来面目,坦承一切,但又不愿自己揭破“血魔”之谜,这对将来索仇的影响很大,一时筹思无计……“圆净师太”见对方沉默不语,认定自己所料不差,凄然一声长叹道:“陈其骧,往事已矣,没有重提的必要,但你的至亲骨肉,你不能不承认吧?”陈霖又不期然的退了两步,一颗心怦怦而跳,看来事情相当不简单,他隐约的猜出了一点端倪,当年父亲定与这老尼有过不寻常的关系……蓦在此刻-黄幼梅突从大殿中奔出,边叫道:“师父,天亮了,那位陈少侠还候在寺外哩!” “圆净师太”不由一皱眉。 陈霖心想,别要露出破绽,我且先回复本来面目再说,等到破“白骨锁魂”大阵之法得手之后,再设法打开这个谜底,她的徒儿黄幼梅可能尽知。心念之中,哈哈一笑道:“师太,我坦诚的奉告,我不是你所说的人,现在告辞了!” 说完,红影一闪,破空而去。 “圆净师太”张口结舌,望着“血魔”的背影消失。黄幼梅关心的道:“师父,您说他是谁?” “圆净师太”轻轻用手一抚爱徒的秀发道:“梅儿,为师不告诉你的事,不要多问,唉!……” 长叹声中,两粒清泪,滚落腮边。 黄幼梅第一次看到师父这种不寻常的神情,不禁惘然失措。且说,陈霖出得寺外,神目向四周电扫一转,见没有可疑的事物,方才卸去血影神功,回复他英俊的本来面目。大着步向“海云庵”再度走进。这时,天光大亮,但“海云庵”在古木丛林遮掩之中,仍显得黑沉沉的,只偶尔由树隙之中,透进几丝天光。 他自听了“圆净师太”那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后,心里又多了一重心事,难道自己还有什么手足之情的人不成,但,从未听母亲或李奇叔叔他们提过呀! 他怀着莫释的心情走进庵门,来在原来的庭院之中,“圆净师太”师徒尚未离开,忙自上前,深施一礼道:“晚辈陈霖参见师太!” “圆净师太”单掌打一问讯道:“不敢,小施主来此何事?”陈霖的眼光触及老尼身畔的黄幼梅,只见她杏眼含晖,粉面染霞,正呆呆的望着自己,故意“哦!”了一声道:“这位是……”黄幼梅不由羞的低下头去。 “圆净师太”道:“你们见过面了,小施主敢是想不起?”陈霖装模作样的看了她几眼道:“晚辈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这位姑娘!” “圆净师太”道:“不久前,她乔装少年……” 陈霖故作惊奇之态,既而像是恍然而大悟的样子,道:“哦!她就是黄幼梅兄台…… 不,姑娘……” 黄幼梅娇羞不胜的抬起头来,福了一福道:“小妹正是黄幼梅!” 陈霖立即一揖道:“姑娘太谦了!” “圆净师太”一摆手道:“小施主,请到客室再谈如何?”“遵命!” “圆净师太”当先带路,穿过中殿,到了一间点尘不染的精舍之中,坐定,黄幼梅立刻去捧了两杯香茗出来,然后站在一旁。陈霖发觉黄幼梅的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始终不离自己,不禁怦然心惊,暗道:“自己已牵惹了许多情孽,无法自了,岂能再惹烦恼!”心念之中,一张俊面,变得更冷更寒,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圆净师太”首先开口道:“听令师说小施主有事要见贫尼?”陈霖恭声应道:“是的,后辈有一事奉闻,一事请教!”“你说出来听听看?”“要奉闻的是师太的尊兄‘南宫老人’已遭了‘百幻书生’的毒手!” “圆净师太”面色大变道:“‘巫山’他们说的是真的了?”“不错,他被灌服了一种奇毒的药物,与晚辈见面时,毒性已经发作,神仙难救,是晚辈和‘猴叟曹贻’把他葬在一座神祠之外!” “圆净师太”不由潸然泪下,道:“贫尼誓要替兄长报仇……”陈霖接口道:“这个晚辈自当效劳!” “小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晚辈曾在南宫前辈墓前誓言要代讨这笔血债!” “小施主盛情可感,但贫尼若坐视不理问心何安!” “是的,凭师太,但晚辈仍要履行誓言!” “小施主说还有一事……” “不错,晚辈专程请教而来!” “什么事?” “白骨教摆下了一座‘白骨锁魂大阵’,作为总坛的屏障,晚辈此来就是要请教破这‘白骨锁魂大阵’之法!”“圆净师太”吃惊的道:“白骨锁魂大阵?” 陈霖将头一点道:“是的!” “这阵十分歹毒!” “不错,晚辈几乎丧命阵中!” “你与白骨教有什么过节?” “晚辈与白骨教主仇比海深!” “圆净师太”略一迟疑之后道:“听令师说,小施主是桐柏掌门陈其骧之后?” 陈霖目中顿时蕴了一层薄薄的泪光,黯然道:“是的,先父死于‘百幻书生’兄妹的毒谋,先母死于‘四毒书生’之手……”“哦!这与‘白骨教”何由?” “仇家悉数都在该教之中!” “如此说来,令师‘血魔’……” 说到这里倏然住口,陈霖知道对方想说,令师“血魔”不是陈其骧的化身了!当下也不追问,仍话归本题道:“所以晚辈特来请教,万望师太不要见拒!” “圆净师太”激动的道:“你确知令尊已遭害?”“是的!” 双方顿时沉默了下来,客室之中,被一种悲哀的气氛笼罩。黄幼梅见陈霖对自己连看都不看一眼,冷漠得令人生畏,芳心不禁感到一阵莫名的酸楚,她对他在初次见面时,就已情愫暗生,一见钟情,现在再次见面,那处女芳心,顿时奔放起来,无法控制……久久之后,“圆净师太”才开口道:“天下阵法,皆有所本,万变不离其宗,‘白骨锁魂大阵”,是属于‘销魂宗’一类,不过,阵式之中,有的用竹木削器,亦可代以白骨骷髅,若再加上一个‘毒’字,那就可不同日而语了!” 陈霖点点头道:“愿闻其详?” “圆净师太”接着说道:“因为毒这东西,并非武功所能克制,你纵然懂得破阵的诀要,如果不能克制毒的话,一切仍是白费,你既然进过该阵,是否有毒的布设?” “有!” “那就大费周章了!” 陈霖心里忖道:“自己修习‘血影神功’,百毒不侵,这倒不必为虑!”但他并未说出口来,一顿之后,道:“只请师太指示破阵之法,其余的晚辈另有打算!” “圆净师太”道:“该阵有两种方法可破!” “请问哪两种?” “第一种方式,采用火攻,但必须有庞大的人力和火器,才能办得到!”“第二种方式呢?” “先了解阵势的构造和生克之理,逐一破除!” “那就请师太指示第二种方式?” “这个,好,稍停贫尼绘一张图给你,你照图行事!”“敬谢师太!” “圆净师太”转头向黄幼梅道:“梅儿,你去准备早斋!” “唔!”黄幼梅的眼光又飘向陈霖。 陈霖恰在这时,无意间抬头一瞥,四道目光相接,他看到的是一双充满了恋慕热情而又微带幽怨的眼神,忙不迭的收回视线,一颗心怦怦而跳。“圆净师太”看在眼里,不禁双眉紧蹙,面上肌肉一阵抽动。黄幼梅转身出室。 “圆净师太”立即取出文房四宝,飞快的一阵描划!陈霖在一旁静静的等候,他的一颗心,此时已飞到白骨总坛之内,他似乎看到那些仇人,一个个的横尸掌下,倒卧血泊…… “小施主,好了!” 陈霖被这一声叫唤,拉回了现实,忙起身趋近前去。“圆净师太”指着阵图,详细的解说了一遍,陈霖立时心领神会,收起阵图,向“圆净师太”恭恭敬敬的行礼致谢。他忽地想起“飘萍客李奇”和未婚妻钟小翠已然奔赴“乌石堡”,去报那“桐柏派”被摧毁之仇,自己说过事了就要赶去,他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但方才“圆净师太”的一句话,又使他心负重压,亟想澄清这个疑团。 根据那句话的意思,自己可能有兄弟或姐妹之类流落在江湖中。 “……但你的至亲骨肉,你不能不承认吧!……” 陈霖再次在心里,把那句使人迷茫的话重温了一遍。但他一时之间,又无法启齿动问,因为那句话是“圆净师太”把自己的化身“血魔”疑为自己的父亲而发,而现在自己是“血魔”传人的身份。 如果她未出家之前,确曾与父亲有过情感上的纠葛,那此刻,即使问,她也不会告诉自己,因为自己坦承是陈其骧的儿子了!她怎会把情爱的事,告诉情人的儿子呢?问了也是多余。当下心念一转道:“这事必须要从她的门人黄幼梅口里查探,或是再等机会,以‘血魔’的身份出现,向她本人查探。”心念之中,长身一揖道:“晚辈告退!” “你要走了?” “是的!” “梅儿已去准备早斋?” “晚辈有急事在身,不能久留,盛情心领,请向黄姑娘致意!”“圆净师太”面容一肃道:“小施主准备何时上白骨教?”陈霖触动仇思,激愤的道:“想在一月之内!” “届时贫尼准备出山一行,为兄长稍尽绵薄!” “这个,如果师太执意要去为南宫前辈尽复仇之意的话,就请在这个月内,移驾‘八旗帮’总舵,在该处会齐如何?”“圆净师太”点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如此,晚辈失礼告辞!” “盼小施主珍重!” “谢师太!” 陈霖出了客室,穿过中殿,前庭,正想走出庵门……蓦然-一条人影,横拦身前。 第十八章 变生肘腋 这突然现身拦阻的,赫然是那“圆净师太”的门人黄幼梅。只见她面带薄愁,眼含幽怨,一副楚楚动人之态,望着陈霖,一语不发。 陈霖已意识到对方的动机,不由怦然心惊,故意装得极其冷俊的道:“姑娘有话要对在下说吗?” 黄幼梅眼圈一红道:“兄台要走了?” “是的,在下有要事待办,恕无法久留!” “兄台记得在‘鹰愁涧’峰头之上,曾说过一句什么话?”陈霖不由一愣,道:“这个……” 黄幼梅道:“要不要我说出来?” 陈霖冷冷的道:“姑娘说说看?” “你曾答应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哦!这个,我们既然正式相识,已经是朋友了!在武林之中,除了敌人,就是朋友,姑娘以为是吗?” “不!我……” 她低头播弄衣角,我什么,她没有说来。 陈霖焉有不明白的道理,心里暗道:“梅姑娘,我已是订过婚的人,而且情孽牵缠,岂能再增情债,你的心意,只好辜负了!”当下故作痴呆道:“黄姑娘,就是要告诉在下这么一句话?”黄幼梅幽幽抬起头来,道:“陈兄台,你是否认为我不够资格和你交往?” 这话问得陈霖大感窘迫,但他冷漠成性,表面上仍毫无异样,道:“黄姑娘这话在下不解,在下已然说过彼此认识,就是朋友!” 黄幼梅眼角噙起一抹泪光,满面幽凄之色。 陈霖接着又道:“姑娘如果没什么话要说,在下告辞!”黄幼梅两滴泪,终于滚下了粉颊。 陈霖不由大感为难!走既不成,不走也不是!心忖,你何必作茧自缚! 当下把心一横,转身便走……“你回来!” 陈霖只好收住脚步,回身道:“姑娘还有话说?” 黄幼梅紧咬下唇,似乎在尽量克制内心的激动,好半晌才道:“我有句话问你!” “请讲!” “你……你……已有了意中人……” 陈霖莞尔道:“不错,我已订了婚!” “你订了婚了?” “是的!” 黄幼梅顿如冷水淋头,直凉到脚心,惨然一笑道:“陈兄台,你请便吧!”陈霖忽地想起一事,脱口问道:“姑娘追随令师多久了?”“你问这干吗?” “没有什么,随便问问!” “我想大概在我还未懂事的时候,就已蒙恩师收在身边!”“哦!令师好像也是个情海伤心人?” “噫!你这话从何说起?” “我从她的语意里猜测!” “对不起,子不言父过,徒不论师非,无可奉告!” 陈霖碰了一个软钉子,讪讪地满不是意思,心想,这事只有待将来再以“血魔”的姿态向“圆净师太”查询,同时,“猴叟曹贻”既然与“南宫先生”相交莫逆,对于“南宫淑惠”的往事,也许能知道一些,有机会时向他打探,或可寻出端倪。 心念既决,一抱拳道:“黄姑娘,再见!” 见字出口,人已弹身而起,疾奔而去。 他关怀着“飘萍客李奇”和未婚妻钟小翠赴“乌石堡”索仇的事,所以急逾星火的驰赶而去。 “白骨锁魂大阵”的破法,已然得到,这使他心里如释重负,眼看快意恩仇,只是时间问题了。但另一件事,却使他感到些微的怅惘,就是“圆净师太”所透露的那句话,似乎父亲还有骨肉流落在江湖中……黄幼梅在陈霖离开之后,再也忍不住那伤心之泪,滚滚而落。 陈霖的冷漠态度,大大地伤了她的处女芳心。 “梅儿,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那孩子走了?” 黄幼梅一听师父的声音,终于抽咽起来。“圆净师太”长叹了一声之后,道:“傻孩子,你这是为什么?”“他……他……” “他怎么样?” “他欺负我!” “圆净师太”不由一怔道:“谁欺负你?” “活阎罗!” “他怎样欺负你?” “他……他……他冷酷无情!” “圆净师太”登时打了一个寒噤,心里暗道:“遭了,看情形梅儿爱上了他,这怎么可以,我必须阻止,不让这可怕的事演变下去!”心念之中,上前两步,轻轻地抚着黄幼梅的如云秀发,慈祥无比的道:“梅儿,到后面去,有话慢慢的说!” 黄幼梅拭去了斑斑泪痕,突地回身,激动的道:“师父,我想求您一件事!” “圆净师太”心头一震,道:“什么事?” 黄幼梅一咬香唇,道:“求您替我削发!” “圆净师太”惊愕的连退两步,颤声道:“什么,你要落发?”黄幼梅坚毅的一点头道:“是的,求师父剃渡,愿此生常伴枯叶青灯!” “孩子,你冷静一点!” “师父您老人家答不答应?” “不,徒儿现在就要知道!” “圆净师太”激动得浑身抖战,发出像是哀求般的声音道:“梅儿,你为什么要这样?”黄幼梅又告潸然泪下,她说不出为什么!她也说不出口,她只觉得万念俱灰,天地之大,似乎已没有她容身的地方……“师父,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梅儿,你不能!” “为什么?” “佛门虽广,却不能容纳你!” “弟子不懂?” “因为……因为你不是佛门中人!” “佛门广大,渡一切众生,为什么弟子不是?” “梅儿,我佛只渡有缘人!” “弟子诚心皈依,无缘亦是有缘,只此一念向佛,便是有缘!”“圆净师太”被说得无词以对,颤声道:“梅儿,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黄幼梅悲声道:“师父,您成全弟子吧!” “不!” “昔年师父何以会出家,难道是与佛有缘?” “圆净师太”不虞黄幼梅会说出这种话来,登时面色陡变,眼中竟然滚落两滴泪珠,一连退了几个大步,身形摇摇欲倒。可能,黄幼梅这句话,触动了她断肠往事。 黄幼梅睹状,不由悚然大震,忙上前抱住“圆净师太”道:“师父,恕梅儿无状,让您生气!” “圆净师太”一摆手,暗哑着声音道:“梅儿,我们进去吧!”师徒两人,相依着进入后院……黄幼梅扶着师父进入禅房之后,告退回归寝室。正当她一脚跨入偏殿之际,秀目掠处,登时毛发逆立,手足发麻,惊叫了一声:“鬼!”踉踉跄跄直向后退,全身冷汗如渖。 殿堂居中的供桌之上,端然摆着一具白骨骷髅。黄幼梅惊魂入窍之后,定睛细看,这才看出原来是一个人,身上穿了一件绘有白骨骷髅的长袍,登时胆气一壮,娇声喝道:“什么人装神伴鬼,擅闯本庵?” 一种阴森冰寒的声音,发自那身着骷髅袍的怪人之口:“老夫白骨教主!”黄幼梅不由打了一个冷颤道:“你是白骨教主?” “不错!” “意欲何为?” “本教主亲临迎接你师徒,嘿嘿嘿嘿……” 笑声阴森刺耳,不像是发自活人之口。 “梅儿,什么事?” “圆净师太”一听见黄幼梅惊叫之声,疾步奔出,顺着黄幼梅的眼光一瞧,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她毕竟功高识广,还不致惊惶失措,冷声喝道:“来的敢是白骨教主?” “白骨教主”嘿嘿一笑,下了供桌,口里道:“正是本教主!”“圆净师太”心头电似一转,先有“巫山”和“云梦二鬼”为数十人,前来寻衅言中之意,似受了“白骨教” 的指使,而后,“血魔”师徒先后来临,询问破“白骨锁魂大阵”之法,现在“白骨教主” 又告现身,看来事出非常……心念之中,愤然道:“贵教主驾临荒庵,有何见教?”“白骨教主”目射凌芒,阴恻恻的道:“本教主特派‘巫山’等二十一高手,前来接引庵主,想不到全部都蒙庵主成全,这份功力,确乎出人意料之外,嘿嘿嘿嘿……” “圆净师太”怒声道:“贵教主到底是何居心,请明白的说出来吧?” “白骨教主”沉声道:“请令师徒到敝教一行?” “办不到!” “这恐怕由不得你了!” 了字声落,破空之声,响成一片,无数人影,纷纷泻落,刹那之间,把一座偏殿围了个水泄不通,屋上屋下,全是人影。“圆净师太”和黄幼梅,同时感到心头巨震,看对方分明是蓄意而来。 “白骨教主”得意的一笑道:“庵主,‘血魔’的传人‘活阎罗’来过没有?” 黄幼梅气呼呼的道:“来过了,怎么样?” “白骨教主”目中顿时闪射骇人煞光,转向“圆净师太”道:“你是否已指示他破‘白骨锁魂大阵’之法?” “圆净师太”心头电似一转,忖道:“如果照实说的话,对方极可能变换阵式,这对于陈霖大是不利,而且自己的杀兄仇人,也在该教之中!”当下冷冷的道:“我为什么要指示他?”“真的没有?” “哼!” “如此,请令师徒随同本教主返白骨总坛!” “圆净师太”怒哼了一声道:“我说过办不到!” “白骨教主”态度忽然变为温和的道:“本教主系代副教主传达意思,去与不去,听由尊便。” “圆净师太”不禁心中一动,惑然的道:“什么副教主?”“陈其骧!”这三个字,有如晴天焦雷,震得“圆净师太”耳鸣心跳,神浑气促,蹬蹬蹬一连退了三个大步,激动已极的道:“你说什么?”“白骨教主”沉凝十分的道:“陈其骧,桐柏派的掌门!”“这话是真的?” “要假也假不了!” “圆净师太”顿时意乱神迷,浑身抖战,她像是一个乞儿突然捡到一锭金子,手足无措,分不清是惊是喜,也许两者兼而有之。桐柏掌门陈其骧竟然仍在人世! 自己十多年来的渴望牺牲总算没有落空! 虽还能说苍天有眼,鬼神有私? 激动一阵之后,她又慢慢的冷静下来,她在想:江湖传言桐柏掌门神秘失踪,桐柏派于一夜之间冰消瓦解……而不久之前,“血魔”的传人“活阎罗”,也就是陈其骧之子陈霖,曾说他父亲已被“百幻书生”联合其余魔头毒害抛尸血池,难道他所言不实?心念数转之后,脱口道:“不对!” “白骨教主”目中奇光一闪而逝,平静的道:“什么不对?”“圆净师太”道:“陈其骧传说早已死于‘血池’畔的‘生死坪’上……” “谁人眼见他身死?”“他就算仍在世间,堂堂一派掌门之尊,何以会去当江湖帮会的副教主?” “事情分析起来简单不过!” “请讲!” “第一、桐柏派瓦解之夕,他不在派中,事后要想在废墟中重建基业,谈何容易。第二、传派之宝‘轩辕经’遗失,在未追回之前,无法向门派交代。第三、他必须要查出昔日摧毁该派重地‘碧云山庄’的凶手……” “住口!” “怎么样?” “昔年袭击桐柏派的是‘巫山’及其手下十八弟子,‘云梦二鬼’,还有‘乌石堡’堡主和他的手下……” “师太何以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这没有告诉阁下的必要!” “可是陈其骧本人至今还未知悉?” “哼!” “还有第四点!” “圆净师太”疑信参半,陈霖对她说的话,已开始动摇,是的,陈霖也不过是揣测之词,他并没有亲眼看到他父亲被害,任何人也不曾看到,否则何以不会传出江湖!当下激奇的道:“第四点是什么?” “他迷恋着‘绛珠仙子’!” 这句话,为一柄利剑,直戳向她的心窝,这是事实,十多年前就已经存在的事实。她觉得自己不能不相信。“那他找我做什么?” “你心里明白的!” 一旁的黄幼梅,呆了,傻了,此刻,她对眼前双方的话,半句也没有听进去,她的心,又遥遥地飘向“活阎罗陈霖”。“圆净师太”踌躇了,“白骨教主”的话,她无法不相信。 但眼前的仗阵,又使她悬疑莫释。 “那大教主率这多徒众,气势汹汹,又作何解释?”“白骨教主”略不思索的随口答道:“为了要对付‘血魔’师徒!” “圆净师太”道:“大教主知道‘血魔’的传人是谁?”“活阎罗!” “我说他的身世来历?” “陈其骧之子!” “圆净师太”顿时哑口无言,对方说的无一不合理,无一不中的,但,她仍不敢完全相信,冷冷的道:“你说要对付‘血魔’师徒?” “不错!” “凭这些人?” “不错!” “恐怕是螳臂挡车,以卵击石!” “庵主,你错了,他们不凭武功!” “那凭什么?” “你看!” “圆净师太”循声向四周的人群一扫,只见每一个白骨徒众,手里各执了一个竹筒,筒口全对着场中央,不由讶然道:“这算什么?” “这叫雪掩大地!” “贫尼不懂?” “他们手中的竹筒,全灌满了毒绝天下的毒汁,稍沾即死,如果全部发动的话,毒汁可以洒遍十丈方圆的每一寸空间,神仙难逃!” “圆净师太”不由毛骨悚然,暗自心惊不已。 “白骨教主”见时机成熟,紧迫着道:“庵主如何决定?”“圆净师太”虽然已经动心,但仍悬疑不释,一时沉吟不语。是的,她极希望见到陈其骧,这是她十多年来的梦,也是一副沉重的担子,如果这副担子不卸下,她无法潜心礼佛,参悟正果。 现在,梦居然成为事实,可是却令人难以置信。 黄幼梅经过了一阵迷幻之后,又回到了现实,师父脸上不停变幻的神情,使她激诧不已……“圆净师太”经过片刻思量,突然道:“陈其骧既在人世,为何不亲自来此?” 黄幼梅讶然向“圆净师太”道:“师父,您说他的父亲还在人世?他不是……” “圆净师太”瞪了她一眼道:“不要多嘴!” “白骨教主”眼光朝黄幼梅一瞥,又道:“庵主,他为什么不亲自前来一节,恕无法奉告,不过,他有件东西,庵主定会认识的!”说着,伸手朝袍底一撩。“圆净师太”不由惊叫一声:“龙绞剑!” “如何,庵主识得这剑?” “不错,这确是陈其骧的随身兵刃!” “庵主相信本教主之言不虚了吧?” “这个……” “怎么样?” 陈其骧真的舍桐柏掌门之位,去做白骨教的副教主?不近情理……” “白骨教主”嘿嘿一笑道:“他的目的是借此而徐图恢复桐柏派基业!”黄幼梅心细如发,她从“白骨教主”的眼神里,看出了蹊跷,那是一种阴残狡诈的眼神,使人不寒而栗的眼神,于是轻轻一碰“圆净师太”道:“师父,不可能,当心诡计!” “圆净师太”不由悚然而震,她一心惦记着陈其骧而使她的灵明蒙蔽,经黄幼梅这一说,立时灵智恢复,仔细一分析,果然对方的举动,前后矛盾,不近情理,“巫山”一行据陈霖指出,是奉“百幻书生”之命而来,而“百幻书生”又置身“白骨教”中,白骨教主刚临之际,开头就问自己是否已把“白骨锁魂大阵”的破法,告诉了陈霖,与“巫山”等寻衅的借口同出一辙……不禁脱口道:“不错,是一个阴谋!” “白骨教主”身躯一震,道:“什么阴谋?” “圆净师太”一看对方摆下的阵势,不敢发作,冷冷的道:“请转告陈其骧要他亲自来此!” “这恐怕办不到!”“为什么?” “本教主已答应他无论如何带人回去!” “圆净师太”顿时怒火上升,愤然道:“办不到!”“白骨教主”阴恻恻的一笑道: “南宫淑惠,这可由不得你!”“圆净师太”闻言之下,参以适才自己的分析,断言对方说的全是鬼话,目的仍是图谋自己师徒,以防“白骨锁魂大阵”之秘被泄,当下怒目圆睁恨恨的道:“白骨教主,你想一手遮天,毁去所有识得奇门之术的人,以巩固你的基业,对吗? 可是你错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懂得这道理吗?” 黄幼梅立即也蓄劲待发。 “白骨教主”声音中充满了杀意的道:“那就休怪本教主手下绝情了!”空气,骤呈无比的紧张,叠出了阵阵杀机。 “海云庵”院中的血迹未干,另一幕血的惨剧又将上演。“圆净师太” 衡量情势,四周全是蓄势而发的毒药手,师徒两人恐怕很难全身而退,她深自后悔,自恃“海云庵”位处荒山僻角,与世无争,不虞被入侵扰,枉费一身奇门之术,丝毫未加以布置,现在祸到临头,噬脐莫及。 如果万一不幸,岂不遗恨千古。 她更后悔,不曾把心里的话,坦白的告知陈霖。 心念未已,只听一声娇喝- 黄幼梅年少气盛,已抢先出手,扑向“白骨教主”。她这一扑之势,快逾电闪,且是挟愤而发,其势令人咋舌。“白骨教主”不虞对方猝然出手,被迫得向殿门倒退。“圆净师太”一看机会难得,师徒俩如能进入偏殿,可以躲过毒药手所布的毒网,脱身尚可有望。 心念之中,就乘“白骨教主”被黄幼梅迫得一退之际,以十成功劲,电闪劈出一掌,口里大叫一声:“梅儿,进殿!”掌风过处,“白骨教主”果然被震得退入殿内,瓦灰飞扬之中,“圆净师太”师徒两人,跟着窜入殿中。“梅儿,先离开……” 话声未落,只见神龛两侧的偏门之内,“刷!”的闪出两排人影,手中各持着一根竹筒,显然又是毒药手。 “圆净师太”当机立断,双掌挟以毕生功劲,电闪劈向近身堵住侧门的一排毒药手,势如骇电奔雷。 惨嗥突起,血箭狂喷,人影四泻! 轰然巨响之中,偏门连同殿壁同时崩坍! “圆净师太”一拉黄幼梅,电闪射出……事起仓促,出乎白骨教人意料之外! “白骨教主”一怔之后,跟踪闪身疾退。 另一排毒药手,齐齐一声呐喊,转身涌向后院。 “圆净师太”和黄幼梅,身形方落入后院之中,正待腾身……吆喝声中,后院四周屋脊之上,无数人影,同时现身。“白骨教主”身形未落,暴喝一声:“放!” 那些现身的毒药手,竹筒齐举……“圆净师太”不由亡魂出窍,这毒药一道,并非功力所能抵挡! 骇然之中,一拉黄幼梅,双双暴弹而起,射向左面的屋顶黑雾漫空,腥臭触鼻。 毒药手已开始喷毒。 “圆净师太”身形一挫,袍袖猛挥,卷出一道强烈劲风,扫开正面一条空隙,抓住黄幼梅的手,电疾向前一送,喝声:“速走!”黄幼梅连念头都不及转,已被推送出两丈之外……挥袖推人,同时而为,竟然险极的把黄幼梅送出毒圈子之外,而“圆净师太”本人,已在这一个动作之间,沾染了不少毒汁,顿感头晕目眩……所幸她功力深厚,双掌倏然狂劈而出,怒涛卷处,十几个毒药手立被震飞。 同一时间,无数蓬毒雨,朝她罩身喷来! 一阵头重脚轻,仰身栽倒屋面。 “白骨教主”恰在这时上了屋脊,狞笑声中,横扫一掌……“砰!”然暴响之声,“圆净师太”整个身躯被震得朝另一偏院之中飞泻。 她为了让黄幼梅脱险,而不惜身挡毒液。 如果在那千钧一发的俄顷,她不当机立断,挫身全力发掌,开始挡毒的话,师徒俩可能无一幸免,现在她舍己救徒。黄幼梅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师父一掌推送出两丈之外,就势一个“云里翻鹞”,飘飞到另一重殿脊之上。蓦地转身,正好看见师父毒倒被“白骨教主”一掌震飞。见状之下,不由心如刀绞,狂呼一声:“白骨老魔,姑娘与你势不两立!”身形一弹,反扑而回,生死早已置诸度外。 “白骨教主”突然高喝一声:“停发,务要生擒!”喝声未已,黄幼梅业已扑到。 众毒药手在教主停发下,齐齐收回竹筒。 “白骨教主”身形一偏,双手十指箕张,迎着黄幼梅来势抓出。 黄幼梅也在一扑之间,凌空出掌。 双方都是急势……“砰!”“嗤啦!”挟以一声惊叫。 “白骨教主”承受了对方一掌,在瓦面上滑退了五尺之多。黄幼梅外衫被抓裂了一道尺长口子,险被抓个结实。“白骨教主”可真估不到这小妮子掌劲如此雄浑,一怔之后大喝一声:“擒下!” 徒众之中,立时应声扑出四个壮汉。 黄幼梅心切师父惨死,悲愤填膺,杀机罩脸,皓腕一翻,迎着四条扑来的身影连拍一十八掌……惨嗥挟以闷哼,破空而起,四个壮汉一个被震的凌空飞起,另三个一溜翻滚,跌落院地之中。 黄幼梅一个照面之间,使对方一死三伤,这份功力,的确令人咋舌。 “白骨教主”冷哼一声,身形一划,捷逾鬼魅的一闪便到了黄幼梅身侧,伸手便抓,这一抓之势,迅捷诡辣兼而有之,看似平平无奇,其实中藏无数变化,使人摸不准抓向什么部位,而且可能闪避的方位,似都已在掌爪控制之中。黄幼梅此刻已不计及生死利害,就在对方掌爪罩身而来之际,既不闪让,也不拆解封挡,双掌一抡,挟以十二成功劲,猛劈而出。 “白骨教主”见她这种拼命的打法,也不由暗地心惊,身形一拧,避过正锋,左掌原式不变,改抓为拿,扣向对方“腕脉穴”,左掌改抓为点,戳向对方胁下的“云台穴”,侧身变势,快得有如一瞬。 黄幼梅身手煞是不弱,双掌劈空之下,本能的随势错出二尺,毫发之差,避过这一拿一指。 “白骨教主”两式走空,当着这多教众,心中老不是意思,双掌一翻,向后微退半步,暴喝一声:“下去!” 一道寒飚,挟以星星绿磷,飒然卷出。 黄幼梅未及变势,只觉一阵腐尸恶臭触鼻而来,头脑一阵晕眩栽倒屋面。“白骨教主” 一挥手,道:“带走!” 立有一个老者,闪身上前,一把挟起黄幼梅的娇躯,纵落地面。 “白骨教主”鹰鹫般的目光向四周一扫,然后向近身的一个老者道:“鲁堂主!” “本堂在!” “传下令去,迅速退出邛崃山区,分批回帮!” “遵令谕!” “白骨教主”嘿嘿一阵冷笑之后,当先越屋而去。 接着,人影晃动,破空之声盈耳,刹那之间,走个罄尽。 “圆净师太”被毒液喷中,复被“白骨教主”一掌劈落屋面,滚到侧院之中,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竟然悠悠醒转,忽感全身痛如刀割、阵阵恶臭,触鼻而来,转目一看,不由三魂杳杳,七魄悠悠。 原来她身上被毒液泼中的地方,已开始腐烂,血气已染湿了半边身,腐臭之气,就是自己身上发出,心知不出一刻时光,定必全身化为浓血而死。 也算她功力深厚,如换常人,早死多时了。 全庵陷在一片死寂之中,显然对方已离去多时。 她绝望的转动着黯淡的眼睛,她希望发现什么,但,什么也没有。 “梅儿!” 她的嘴唇一阵嗡动,但却发不出声音,她在心里绝望的叫道:“梅儿难道也遭了不幸,你不能死呀,你……不能死……我死不瞑目!” 这时-一条神秘的人影,闯进了“海云庵”,只见她面蒙黑纱,身披风毯,一路过殿穿房,口里不断的喃喃道:“迟了,我迟了一步……迟了……” 她是谁? 她正是“罗刹令”的传人,“黑衣罗刹第二”。 再说“圆净师太”但感真气渐散,血行窒阻,知道奇毒已攻人内腑,她像是向死神抗议般的在心里大叫道:“我不能就此死去,我该做一件事!”一股莫名的力量,使她从濒死的边缘振作起来,她撕下了半幅前襟,用口咬破中指,咬着牙,苦撑起头来! 写! 鲜红刺目的,歪歪斜斜的字迹,染上了那半幅衣襟。血! 流尽了! 人-斜枕在那幅血迹斑斑的衣襟上。 “圆净师太”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把心里的话留在衣襟之上,死了! 蓦然-一条人影,幽灵似的游走到这偏院之中,惊叫一声,疾朝尸身扑去,喃喃自语道:“她死了,死不瞑目!” 这人影,正是方才入庵的“黑衣罗刹第二”。 她怔怔地望着“圆净师太”的尸身出神,久久之后,才道:“咦,怎么不见她的尸身? 莫非她……” 她一眼瞥见枕在“圆净师太”头下的那块血迹斑烂的衣襟,不禁脱口叫了一声:“血书”,忙俯身拾起,一看之下,激愤得簌簌而抖。 她折叠好那半幅血襟,藏在怀里,然后,恭恭敬敬的向“圆净师太”的尸身一拜,祝祷道:“老前辈,您老死的瞑目吧,晚辈会替您完成这样心愿!”说毕之后,只见圆净师太双目已然阖上。 她,瞑目了! “黑衣罗刹第二”不由为之一阵怆然,两滴清泪,自蒙面黑纱之后,悄悄滴落。 她就侧院之中,掘了一个坑,埋葬了“圆净师太”,只这片刻之间,尸身腐化得只剩下了一半。 她摇摇头,叹息了一声,离开了这座阴森可怖的荒庵。一路之上,她不断的思索:“我要到哪里去才能找得到她?”陈霖离开“海云庵”,出了邛崃山区,一路扑奔“乌石堡”。 当然,他做梦也想不到“海云庵”在他离开之后不久,已遭了惨变。 第二天过午时分,陈霖已到了距“乌石堡”不及五十里的“崇阳镇”,望着那酒帘市招,顿时引起饥肠辘辘,心想:且打个尖再赶路吧! 心念之中,进了一间叫“新洞天”的酒楼。 刚上得楼来,只听一个极其耳熟的声音道:“妙啊!否则可要了老猴儿的命了!” 陈霖俊目扫处,只见靠角落的一个酒席上,“猴叟曹贻”醉态可掬的立起身来,忙急步走到他的座前,道:“猴叟,怎么回事?”“为了找你,我跑断了腿!” “找我?” “不错!” “有事吗?” “走,到外面说去!” “我有点饥火中烧!” “好,将就吃点充饥。” 酒保送上饭来,陈霖胡乱吃了两碗,被猴叟一叠声的催着上路。 两人出得镇外,猴叟已迫不及待的道:“前天我碰到‘黑衣罗刹第二’……” 陈霖心中一动道:“怎么样?” “你听我说呀,她要我设法通知你,务必要在明天午时之前赶到‘碧云寺’,如果错过时间的话,你可能会遗无穷之憾!”陈霖悚然一震道:“为什么?” “这个我不曾问得,她只说你届时自知!” “奇怪,她这是什么意思,莫非……” “猴叟曹贻”急道:“你别管是什么意思,最好立刻动身赶去!” “碧云寺在什么地方?” “距此大概一天路程,我老猴儿可以向导!” “可是目前我还有事待办!” “什么事?” “我要到乌石堡!” “乌石堡?” “不错,距此不足五十里,一个时辰可到!” “到乌石堡有何贵干?” “你如有兴,我们可以一道,边走边谈如何?” “好呀!” 两人同时掉头,扑奔“乌石堡”方向。 “猴叟曹贻”边驰行边道:“为了什么,你说吧!”陈霖心念电似一转,忖道:“猴叟曹贻,义薄云天,我不该欺骗他!”心念之中,正色道:“猴叟,你知道我是谁?”“奇了,谁不知道你是‘血魔’的传人‘活阎罗’,这还用问!”“不!我是说身世!” “这个……” “桐柏掌门陈其骧就是先父!” “猴叟曹贻”惊“哦!”了一声,不期然的止住身形,一把抓住陈霖的手臂道:“你说什么?” “桐柏掌门就是先父!” “真的?” “难道这还能假!” “猴叟曹贻”小眼连眨,激动得簌簌而抖,怪叫道:“难怪你对桐柏派如此关心,原来有这关系在内,那令师……” 于是陈霖把自己出身及获奇缘等经过,简略的向他说了一遍,听得猴叟目瞪口呆,好半晌才颤声道:“兄弟……”“什么,你叫我兄弟?” “为什么不?” “师叔桐柏一剑西门俊是你至交好友,算来你高我一辈……” “哈哈哈哈,别提这个,如论辈份,令先师‘血魔唐中巨’三百多年前的长者,这又该如何算法呢,干脆,我叫你兄弟,你仍叫我猴叟,直接了当!”“这如何使得?” “别酸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这才像话!” 陈霖面孔一黯道:“猴叟,我西门师叔已不在人世了!”“猴叟曹贻” 陡然一震道:“真的?” “百幻书生化身‘蒙面怪客’把西门师叔等骗到‘鹰愁涧’中,全部予以杀害,不久前才由三师叔‘飘萍客李奇’查悉这件惨案!” “猴叟曹贻”不由老泪纵横,悲声道:“我生平两个好友,都先后死在‘百幻书生’之手,拼着肝脑涂地,我老猴儿也要为老友卖上一命!” 陈霖对这血性老儿,由衷的发出敬意,一顿之后,又道:“三师叔李奇和四师叔的女儿钟小翠已先我赶赴乌石堡……”“哦!为了什么?” “乌石堡主也是昔年参与摧毁桐柏派的仇家之一!”“此去是要索讨这笔血债?” “不错!” “那我们疾赶一程!” “好!” 两人再度弹身疾驰。 不多时,一座黝黑巍峨的石堡在望,“猴叟曹贻”低呼一声:“到了!”奔近堡前,双双刹住身形,只见堡门紧闭,堡门之外,躺了数具尸身,看样子是堡丁无疑,陈霖急道: “我们进堡!”说着首先射起身形,落到堡墙之上,猴叟也跟踪而上,展目一望,堡内房舍鳞次栉比,但却静悄悄的毫无半点声息。陈霖不由心里发毛,忖道:“莫非李叔叔和翠妹得手走了,否则便是遭了不幸。”心念之中,一长身,如一缕淡烟般越屋飘进,将及最后一重院落,才隐隐听到人声。 身形再进,眼前现出一块方场,伏身屋脊朝下一望-顿时目毗欲裂,杀机云涌。 只见场地正中,未婚妻钟小翠被两个老者分别扣住左右手,“飘萍客李奇”浑身浴血,颤巍巍的兀立当场,地上,尸体狼藉,四周约百来个堡丁团团圈住,“飘萍客李奇”的正对面,站着一个虬髯绕颊的狞猛老者,老者身后,并排站着八个执剑壮汉。“猴叟曹贻”这时也来到了陈霖身边,悄声道:“场中那虬髯老者就是乌石堡主宋大庆,他身后是‘石堡八龙’,以剑术见称江湖,八龙联手,很少人能接得下!” 陈霖点了点头。 “猴叟曹贻”又道:“看样子‘飘萍客李奇’伤势不轻?噫!那奇丑女子是谁?” “我四师叔的女儿!” “风雷掌钟子乾的千金?” “不错!” 蓦听“飘萍客李奇”虎吼一声道:“宋大庆,老夫与你拚了!”话声中,抡掌扑上…… 乌石堡主宋大庆,身形一闪,横移八尺,他身后的“石堡八龙”同时划出一剑,正好迎上“飘萍客李奇”的攻势。剑光如幕之中,“飘萍客李奇”被硬逼了回去。 “石堡八剑”逼退了“飘萍客”之后,按剑在原地不动。钟小翠被人制住,除了双眼露出怨毒至极的煞芒外,丑脸之上,一如往日,冷冰冰的,毫无半点表情。 “飘萍客李奇”一退之后,身形侧转,再度扑向乌石堡宋大庆。 宋大庆嘿嘿一声冷笑,挥掌疾迎……“波!”的一声巨响,“飘萍客李奇”闷哼一声,连退三个大步,他那拂胸长髯之上,已现出一片殷红,宋大庆也在同时退了一步。 陈霖声音中充满了杀机的道:“猴叟,我要出手了!”说着,“血影神功”立运,顿时成了一个血红的怪物。“猴叟曹贻”对这神功咋舌不已,若非他眼见,还真不相信天下会有这种奇绝怪绝的武功。当下激动的道:“我老猴儿也有一份!” 陈霖用手一按他的肩头道:“你在这里看热闹吧!” 乌石堡主宋大庆,向“石堡八剑”一挥手道:“上,不许杀他,把他活活累死!” “石堡八龙”轰隆一声,人影闪晃之中,各站一个方位,向“飘萍客李奇”逼去,森森剑气,令人不寒而栗。 钟小翠厉叫一声,用力一挣,那两个扣住她左右手的老者,阴阴一笑,腕上加力,其中之一道:“丑丫头,乖乖地看着吧!”钟小翠一挣没有挣脱,反而痛得惨哼出声。 蓦在此刻-一阵撕空排云的狂笑,震天而起。 场中乌石堡众循声一望,不由惊魂出窍。只见屋顶之上,站着一个血红的怪物。 “血魔!” “血魔!” “血……” 惊呼之声,响成一片。 所有场中的人,齐齐面露极端悸怖之色,只有“飘萍客李奇”和钟小翠,喜出望外,他和她已知道来的是谁! “血魔”会突然在此现身,的确出乎每一个人意料之外。这不可一世的魔尊出现,将会带来什么后果,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自堡主以下,全部呆若木鸡。 死亡和恐怖的阴影,罩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全堡被笼罩在惨雾愁云之中,恍如末日来临。 空气,在这一刻之间,似乎是凝结住了,使人窒息得透不过气来。 就在全场惊魂落魄的当口,“血魔”冉冉飘落场中。“血魔”的现身,不啻是“死神” 光临。 乌石堡主宋大庆,身为一堡之主,虽然明知是死路一条,也不得不硬起头皮走上几步,当下强行按捺心神,一抱拳道:“老前辈光降敝堡,有何指教?” 他所得到的答复,是一阵阴森刺耳的冷笑! 这笑声代表什么? 所有的乌石堡众,被这笑声笑得觳觫不已,寒气从脊骨里直冒。“血魔”冷笑数声之后,向那执住钟小翠的两个老者道:“放开她!” 这似乎是一种使人不敢违忤的命令,两老者果然依言松开了手。 钟小翠被松开之后,顺手就是两掌……“啪!啪!” 两老者各挨了一记耳光,顿时鼻青脸肿,口吐血沫,但他们似乎是被骇傻了,既不闪避,也不还手。 钟小翠娇躯一扭,站到“飘萍客李奇”的身旁。 “血魔”双眼射出两道血芒,直勾勾的照在乌石堡主的脸上,沉声道:“宋大庆,当年夜袭‘碧云山庄’,你有份吧?”乌石堡主顿时面现死灰之色,连退了数个大步,答不上话来。 “血魔”竟然是为了替“桐柏派”索债而来,令人无法想象,这魔尊与“桐柏派”究竟有什么渊源? “血魔”再次发话道:“宋大庆,你承认了?” 乌石堡主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一个意念,倏闪心头:逃! 当然,他明白这想法近乎痴人说梦,在“血魔”之前,谁能妄谈脱身,但,求生是人的本能,谁也不愿束手待毙。心念之中,向“石堡八剑”一挥手道:“上!” 八支长剑,抖起万朵剑花,漫空飞罩……就在“石堡八剑”出手之际,宋大庆身形暴弹而起,闪电般向屋面射去。“找死!” 血红的劲浪卷处,惨号之声,撕空而起,剑射人飞。乌石堡主刚上得屋面,眼前一花,红光闪处,一道劲气兜胸撞来,不由亡魂尽冒,一个倒翻,落回场中。 地上,散散落落的多了八具尸体。 “石堡八剑”在一个照面之下,毁于“血影神功”。“血魔”能在出手之后,把乌石堡主疾逾星飞的去势挡回,这份身手,简直是匪夷所思。 所有在场的乌石堡众,一个个魂散魄飞,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乌石堡主,自知今天是死定了,但他不甘心俯首就戳,狂吼一声:“本堡主和你拚了!” 了字出口,人已和身扑上,形同疯虎。 紧接着人群之中响起一阵悲愤的呼声,十几条人影,飞身扑入场中。 他们,与堡主存着同一的心理,作垂死之争。 “砰!”挟以一声惨哼,乌石堡主口喷血箭,踉踉跄跄的倒退一丈开外,身形摇摇欲倒。 同一时间,血红的身影迎着那扑进场中的十几条人影一连来回两闪……又是一阵凄绝人寰的惨嗥传出。 地上-又多了十几具尸身,每一具尸身的额头眉心之间,现出一个拇指大的血印。这是“血影门”的绝技,“飞指留痕”。 乌石堡主,狂叫一声,连喷数口鲜血。 “血魔”转身又向“乌石堡主”身前移近,语音如利刃般的道:“宋大庆,桐柏派在一夜之间冰消瓦解,门人弟子,几乎悉数罹难,‘碧云山庄’变成了尸山血海,今天昔年惨剧,将在这里重演!” 这无异是宣布了乌石堡的末日。 宋大庆,面孔一阵抽搐,嘶声道:“血魔,你准备怎样?”“血魔”一字一顿的道: “血洗乌石堡!” 四周的乌石堡众,一阵哗然惊呼,有的竟然当场晕绝。乌石堡主宋大庆身形几晃,又喷出数口鲜血。 钟小翠和“飘萍客李奇”虽说是索仇而来,而且几乎性命不保,但此刻看了这种血腥恐怖的场面,也不禁心生恻然。“猴叟曹贻”在屋面之上,索性闭上了眼。 “血魔”又向“乌石堡主”逼近了两步,道:“宋大庆,你悔不当初吧!”“血魔,本堡主变鬼也不饶你!” “那你就立刻变鬼吧!” 吧字方落,手起一掌,血红的劲浪,轰然卷出……乌石堡主惨嗥得半声,被震飞到三丈之外。方始“砰!”然坠地,已然是骨碎肉靡,变做了一堆血泥。 “血魔”转过身来,双目赤芒如火,向场外的乌石堡众一扫。“飘萍客李奇”疾步上前,悄声道:“霖儿。不要赶尽杀绝,这样尽够了!”陈霖被这一说,心中的杀机顿时去了大半,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红影一闪,越屋而逝。 “猴叟曹贻”跟着出堡。 紧接着“飘萍客李奇”和钟小翠也纵身离开。 到了堡外,陈霖散去了“血影神功”,回复本来面目,四人会合,陈霖为猴叟引见“飘萍客李奇”和钟小翠。 “飘萍客李奇”慨然一叹道:“若非霖儿及时赶来,后果不堪设想,我和翠几被堡中高手车轮攻击,虽然对方死伤枕藉,但我和翠儿也告力竭!”钟小翠淡淡地看了陈霖一眼,道:“霖哥,海云庵之行如何?”陈霖随把经过情形,述了一遍。 “飘萍客李奇”目射奇光,激动的道:“如此说来,昔日参与摧毁本派的凶手,都已全部伏尸,只剩下元凶‘百幻书生’兄妹二人了!” 陈霖点点头道:“是的,元凶授首之朝,所在不远了!”“霖儿准备何时上白骨教?” “只在近日之内,请师叔和翠妹静待好音!” “什么,你要独闯白骨总坛?” “白骨锁魂大阵虽然已蒙‘圆净师太’绘给阵图,自可按图索骥,予以破除,只是阵中四处皆毒,旁人恐怕不易为力?”钟小翠恨恨的插口道:“四毒书生与我有杀父之仇,我要手刃元凶!” “飘萍客李奇”道:“一木难支大厦,这事非同小可,必须从长计议,如果再让元凶漏网,纵使把白骨总坛夷为平地,于事何补!” “猴叟曹贻”忍不住道:“兄弟,这事要慎重行事,免贻后患,你的功力,固然胜任有余,但仇人众多,岂能一一兼顾,难免会有漏网之鱼!”钟小翠道:“霖哥,我们不如先回‘碧云山庄’,一方面正式开始复派工作,一方面策划进攻白骨总坛之计,如何?” 陈霖天性倔强,但在你一言他一语之下,他也无法争辩,同时他们的话不无道理,想了一想之后道:“这样好了,在‘八旗帮’总舵会齐!” 钟小翠讶然道:“为什么要在‘八旗帮’总舵会齐?” 陈霖微微一笑道:“圆净师太师徒届时也将参与,说好在那里会集,同时‘八旗帮’帮友众多,在探刺消息,了解江湖动态等方面也方便些!”“飘萍客李奇”道:“这样也好,我们就动身吧!” 陈霖忙道:“侄儿还另外有件事赶着要办,请师叔和翠妹先行一步!” “什么事?” “是一个传言的约会,到底是件什么事,目前还不知道!” 钟小翠杏目如电,似要看穿陈霖的内心,沉声道:“你不能把话说得清楚些吗?” 陈霖用手一指“猴叟曹贻”道:“猴叟可以代我说!” “猴叟曹贻”遂把“黑衣罗刹第二”托自己传讯,要陈霖在明天午时之前,务必要赶到“碧云寺”,至于为什么,她只说届时自知!等情说了出来。钟小翠“晤!”了一声,不再作声,陈霖是她的未婚夫,而“黑衣罗刹第二”是女子,这其中当然使她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飘萍客李奇”面容一肃道:“碧云寺?” 陈霖道:“是的!碧云寺,距此大概一天路程,猴叟可任向导!” “黑衣罗刹第二为什么要你赶去碧云寺?”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妥?” “碧云寺从来没有武林人物敢于涉足,这……” 陈霖不由一怔神,道:“为什么?” “飘萍客李奇”转向“猴叟曹贻”道:“猴叟,你对碧云寺的传说,有耳闻否?” “猴叟曹贻”小眼一眨,连连搔腮道:“啊呀,我几乎忘了,一心只顾传话,碧云寺据江湖朋友传说是‘彩衣怪尼’潜修之所,从来不许武林人涉足……” 陈霖奇诧的道:“彩衣怪尼,没有听说过?” “飘萍客李奇”接过去道:“彩衣怪尼年已百岁开外,名望在‘武林双老’之上,平时惯着一袭五彩袈裟,武功高不可测,性情也怪僻绝伦,所以有‘彩衣怪尼’之号,已数十年不履江湖,不过碧云寺仍然被武林人视为禁地,不知‘黑衣罗刹第二’此举,是何用意?” 陈霖好奇之心大炽,暗想,我倒要见识一下这“彩衣怪尼”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当下毫不为意的道:“不管她是什么用意,届时自知!”钟小翠道:“你一定要去?” 陈霖委婉的道:“翠妹,彼既如此传讯,谅来必非无因,我岂能不去!”“希望你小心谨慎!” “谢翠妹关怀!” “飘萍客李奇”沉吟有顷,道:“那你们就动身吧,迟恐不及,我们准‘八旗帮’总舵见面!” 陈霖忽地想起一事,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绢包,递与“飘萍客”道:“师叔,请收下!” “这是什么?” “轩辕经!” 这话使得旁边的三个人同感一震。 “飘萍客”伸手接过,眼中竟然布起一层泪光,激动的道:“霖儿,你如何得回的?” 陈霖心头电一转,忖道:“如此刻说出绝色少妇沈君璧的一节事来,又是缠夹不清,同时沈君璧何以会把桐柏派传派之宝‘轩辕经’送给自己,目前还是一个谜!”当即道:“这个以后慢慢再奉陈吧!” “可是,霖儿,这是掌门师兄昔年个人所获之物,应该由你……” 提到这里,陈霖不由一阵怆然,语音含悲的道:“虽然是先父所获之物,但为了这本经,使桐柏一派瓦解冰消,应该列为传派之宝才对,我想先父的原意也必如此,目前师叔已是桐柏派的当然掌门人,交给师叔是天经地义的事!”“好,霖儿,我收下,我将誓以此身恢复掌门师兄昔日的派誉!”陈霖感动的望了“飘萍客”一眼,道:“师叔,翠妹,再见!”“猴叟曹贻”也向“飘萍客”二人拱手道别,和陈霖双双上道,朝“碧云寺”方向,疾赶而去。 陈霖边奔边向“猴叟曹贻”道:“猴叟,你认识南宫淑惠其人吗?” 猴叟小眼睁得滚圆的道:“当然,不过已十几年不见人了,她现在哪里?” “她就是‘圆净师太’!” “哦!她出了家,这……这……” “这什么?” “你想知道?” “不错!” “这事的起因……要怪令先尊……” 陈霖心中不由一震,看来自己的推想不错,“圆净师太”昔年确与父亲有不寻常的关系,猴叟一定知道详情,急声道:“怎么样,快说!” “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从‘圆净师太’口里听了一点话头,却不知真相如何!”“好,我告诉你,南宫淑惠对你父亲陈其骧可说一片痴情,两人过从甚密,后来你父亲忽然和令堂“武林之花郭濑玉’结婚,她情海断肠之下愤而出走,想不到她竟然在‘海云庵’出了家!”陈霖喃喃的道:“这也许是先父的错!”猴叟道:“往事已矣,管它是谁错,也许其中另有别情也说不定,局外人无从知晓!” “你可曾听说过先父还有什么后人流落江湖?” “这个,什么意思?” “我曾听‘圆净师太’透露了一句话,我去时是以‘血魔’的姿态出现,她和很多武林人的想法一样,认为‘血魔’是家父的化身,她说:‘……难道你连至亲骨肉都不承认了……’,所以我怀疑话出有音!” “这个,我无法答复你!” 陈霖不由感到些微的失望,忖道:“待将遇到‘圆净’师徒时,再设法探听吧!”心念之中,话锋一转道:“我们还是紧赶一程吧,免得误了时辰!”“好!” “好!” 猴叟展尽轻功,全力驰行,陈霖倒是漫不为意的跟在他身后。 黄昏时分,他俩在一个小镇甸打了尖,又继续攒程,连夜疾赶。 第二天辰已之交,两人舍却官道,转入山区,“猴叟曹贻”朝一座插天巨峰遥遥一指道:“那峰上便是武林人视为禁地的‘碧云寺’!” 陈霖顺势一看,只见那高峰半入云表,巍峨雄峙,陡地一停身道:“猴叟,我想单独上峰!” “为什么?”“‘黑衣罗刹第二’传讯要我来此,必有用意,不过我可以断定决无恶意,‘碧云寺’既然是‘彩衣怪尼’潜修之地,不许武林人涉足,你去了也许不便……” “猴叟曹贻”江湖阅历何等丰富,此行自己不过是带路,“黑衣罗刹第二”分明也是个少女,说不定其中又是男女情爱之事,何必去横在其中呢?想毕之后,嘻嘻一笑,慨然道: “好,我带路到此为止!” 陈霖歉然道:“猴叟,做兄弟的十分抱歉,望你莫介意,我们仍在‘八旗帮’总舵碰头吧,此间事了,我立即回头!” “好,一句话,兄弟,一切小心,再见了!” 说完转头出山。 陈霖望着他的身影消失,才又展开绝世轻功,向那座高峰驰去,眼望那神秘的高峰,想着这次神秘的约会,一颗心不由怦然而跳! “黑衣罗刹第二”此举是何用意,的确费人猜疑? 她说吴如瑛已投在乃师门下,她们是师姐妹,莫非这事会与吴如瑛有关?想到吴如瑛,他不禁黯然神伤,他想起“和合会”石牢中绮旎的一幕,他想起在后山中两人的海誓山盟,岂知造化弄人,当吴如瑛知悉了身世,她的母亲“江湖一美何艳华”竟然是谋杀父亲的凶手时,她突然留书决别……他曾发誓要找到她!现在,很可能会是“黑衣罗刹第二”替自己和她作的巧安排,思念及此,不由心跳加速,俊面发烧,精神为之大振。蓦在此刻-一缕极其轻微的破风声,隐隐传入耳鼓。 陈霖循声看去,只见一条纤纤人影,如飞而来,不禁心中一动道:“来人分明是一个女子,看样子是奔向‘碧云寺’,莫非她是……”心念及此,疾朝一丛浓密的花树之中隐起身形。 顾盼之间,那人影已临切近,略不稍停,一闪而过,只在一瞬之间,陈霖已看出来,来的赫然是那绝色少妇沈君璧。他这一震,委实非同小可。绝色少妇沈君璧何以会来“碧云寺”? 他想发声阻止,他想纵身赶上,但他却没有动,这事太过突然,他需要冷静的分析一下。 “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来此,莫非与沈君璧有关?为什么? 他想起沈君璧替自己寻回“轩辕经”。 他想起不久前自己根据迹象所作的推测……太可怕了,可怕得近于残酷。 如果自己的推断属实的话……陈霖猛然打了一个寒颤,他简直不敢想下去,如果沈君璧真的如所料是“绛珠仙子朱薇”的话,天啊!这是多么可怕的事。“不!决不!她不会是!”他激动至极的吼叫出声。 “绛珠仙子”是一个为武林所不齿的荡妇淫娃,也是自己的仇人,她曾与父亲发生过关系,与无数的人发生过关系。他想起自己和她发生的不可告人的关系,他和她互相示爱,他为她的美色倾倒…… 他感到手足发麻,全身冰冷。 歇斯底里般的大叫道:“我做了什么?天啊!我究竟做了什么?” “我要杀她!” “不,但愿事实不是如此!” 一道强烈的阳光,从叶隙之中,照射到他的脸上,他猛然惊觉,午时将到,“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在午时之前,务必赶到“碧云寺” 他抛开了一切意念,再度展开身影,把功力施展到极限,如一抹淡红光影,疾掠上峰,将及峰顶,参天巨树之中,隐隐现出一座寺院的轮廓。 “快到了!” 他自语着,一颗心也跳动得更加厉害。 突然-迎面现出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四个刺目的红字:“到此回头!” 陈霖不由一窒,刹住了身形,转念一想:“黑衣罗刹第二”既然要自己来此,必有道理,不能误了时刻,管它,闯!心念之中,举步便走,刚走得三步,一声冷喝,倏告传来: “来人速即回头下峰!” 陈霖不期然的止住脚步,只见一个宽衣大袖的女尼,现身出来,看她年纪,当在五十上下,当即长身一揖道:“在下陈霖,有事前来宝刹……” 那老尼一挥手道:“此间从不许人涉足,识相的赶快回头下峰,不管你是谁!” 陈霖顿感手足无措,他只听“猴叟曹贻”传“黑衣罗刹第二”的话,要自己赶来此间,究竟为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但,他又不能真的就此回头,他深信“黑衣罗刹第二”此举必有深意,当下尽量把话放得温和道:“在下系应约而来!” “应约?” “不错!” “应何人之约?” “黑衣罗刹第二!” “她要你到碧云寺?” “一点不错!” 那老尼面孔一沉道:“此地没有黑衣罗刹第二其人,赶快下峰吧!” 陈霖大感难堪,强忍住一口怨气道:“她分明要在下在本日午时来此!”老尼厉声道: “你到底滚是不滚?” 陈霖冷傲性成,哪能吃得下这一套,同时他身负绝世神功,出道以来,还不曾被人不当回事的呼叱过,不由怒意倏起,冷冷的道:“不走!” 第十九章 彩衣怪尼 老尼冷笑数声,道:“碧云寺数十年来,还不曾有人胆敢公然侵犯!” 陈霖也报以一声冷笑道:“今天将要打破往例了!”老尼眉毛一竖,厉声道:“最后警告你,你走是不走?”陈霖依然冷漠如故的道:“在下也最后告诉你一句,我来定了!” 老尼面色一变,双目陡射骇人凌芒,沉声道:“你敢再说一个不字,立刻要你后悔无及!” 陈霖不屑的道:“不!不!不!” 老尼在陈霖第三个“不”字出口之际,袍袖一拂,一道凛冽罡风,应这一拂之势,电卷而出。 陈霖面不改色的挥掌迎去! “波!”的一声巨震,陈霖寸步未移,而老尼却退了一个大步。老尼面上顿露骇然之色,可能她第一次遇到功力如此高深的对手。 陈霖虽说占了上风,但心里也不由一惊,对方这一拂劲逾千钧,除非是他,如换了一般武林高手,恐怕接不下来。 老尼一怔之后,冷哼一声道:“施主艺业果然不凡,难怪如此张狂,不过,要进碧云寺恐怕还差了些!” 陈霖一看日色,已然是午正时分,忖道:“不能再厮缠了,时间不待,别误了事!”心念之中,举步便向里闯……“你敢!” 暴喝声中,那老尼身形似魅,一闪便横拦在陈霖身前,双袖交挥攻出一招。 陈霖但感劲风如剪之中,隐隐幻出一片掌指交织的网幕,罩身而来,每一要害部位,都在攻击之下,而且连左右的空间都被封堵,使人连闪避的余地都没有,心中微凛之下,不退反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施出绝着“飞指留痕”。 惊“噫!”声中,老尼极其诡异的一闪一晃,退出八尺。 陈霖大感骇然,对方竟然能安然避过这一式“飞指留痕”,这可是他出道以来,绝无仅有的事,不由豪念大发。 闪电进身,又是一招“飞指留痕”出手。 老尼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凌厉诡辣的招式,寒气大冒之中,又飘退八尺,粟米之差,避过了这骇人的一击。 “碧云寺”曾有武林人物冒闯过,但都被她三招两式打发下峰,今天,这俊美冷酷的少年,竟然迫得她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急怒攻心之下,沉哼一声,反攻九掌,掌掌俱具开碑裂石之威,而且攻出的部位角度,大异武林常轨,每一掌之中,又含几个变化,令人防不胜防,封挡招架,均有无从着手之感。 陈霖登时被迫得连退了四个大步,不由冷傲之性大发,忖道:“连这区区碧云寺都进不了,还枉称什么‘血影门’的掌门人!” 就在对方九掌刚过的瞬间,冷喝一声道:“在下要得罪了!”掌随声出,这一掌他贯足了十成功劲,淡红色的劲浪,涌卷呼啸而出。 那老尼发觉对方掌风有异,而且劲风未至,已有窒息之感,岂敢硬接,一闪身躯,向侧横移…… 陈霖有心要击倒对方,好进碧云寺,就在对方闪身之际,掌势一偏,斜卷向对方横闪的身形,左掌以同样力道,劈向对方闪避的方位! 变势之奇,出掌之快,令人咋舌。 老尼这横闪之势,不谓不快,但却料不到另一道劲风对住闪避的方向……“砰!”挟以一声闷哼。 老尼被淡红色的劲浪,卷飞两丈之多,重重地摔翻地上。陈霖道了一声:“得罪!” 弹身向寺门方向射去……一声怒斥,倏告传来:“好狂妄的小辈,竟敢闯寺伤人!”怒斥声中,一条灰影,迎着陈霖射起的身形,电疾撞来,人影未至,一道排山劲气,已先人凌空卷涌而来。 陈霖这弹射之势,何等快速,电光石火之间,排山劲气,已罩身而来,身悬半空,事出猝然,要想变势,已自无及,心念动处,神功立时应念而生……“波!”的一声巨响,挟以一声惊“噫!”两条人影,同时泻落当场。 陈霖借神功护体,硬承了对方凌空既发的一掌,一阵气涌血翻,暗自骇异对方的功力不弱。 那灰影一掌劈出,对方不闪不封,那反震的潜劲,竟然震得自己如中闷雷,落地之后,一连退了数步,方始稳住身形,不由惊“噫!”出声。 陈霖俊目扫处,只见这猝然出击的,赫然又是一个灰衣老尼,满面的大黑麻子。 麻面老尼骇然瞪视了陈霖几眼,冷冷的道:“小施主功力不凡,不过你撒野找错了地方!” 陈霖一心一意要闯进寺去,到底为什么?他不知道。吴如瑛是第一个把身心交付给他的人,而“黑衣罗刹第二”自承是吴如瑛的师姐,凭这一点,他认定她不会骗他,在下意识里,他认为“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来此,必有深意,说不定与爱人吴如瑛有关,他一看时光入午,心急如焚,哪还有工夫与对方对答,冷笑一声道:“我没有找错地方,可能你拦错了人!” 人字方落,双掌挟以十二成劲道,疾劈而出,劲势之强,惊世骇俗! 麻面老尼,心头一凛,忙不迭的横飘一丈。 陈霖为了此来情况尚未明朗,所以不愿施展杀手,就在对方闪避之际,一提丹田真气,再度弹身向寺门方向射去。 麻面老尼暴喝一声:“哪里走!”跟着纵起身形,只这分秒之差,陈霖已到了二十丈之外,待到麻面老尼身形两个飞落之间,已失去了陈霖的身影。那原先受伤的老尼,经过了这片刻的调息,功力已告恢复了几成,也跟着追去。 陈霖急于要进寺揭开这个谜底,快得如一缕淡烟。 几个起落之后,眼前现出一座建筑宏伟的大寺,寺门之上,一块油漆斑剥的大匾,上书三个斗大的金字:“碧云寺”。“到了!”陈霖心里想着,一晃身,穿入寺门,绕过“韦陀殿”,眼前是一片院落,怪石玲珑,奇花异卉,杂以参天古柏,清幽之中,透着庄严。 就在此刻-“一阵梵唱,夹着钟磬之声,绕耳而来。 陈霖不遑多想,通过院落,径往里闯。 越过一重殿堂,又是一个院落,一色的水磨砖铺砌。 迎面-首先入目的是“大雄宝殿”四个金碧辉煌的大字,目光再转,不期然的止住了脚步,只见香烟缭绕之中,一个法相庄严的老尼,身披五彩斑斓的袈裟,阖目垂帘,迎着殿门方向而立。两侧雁翅般排了一十二个老尼,刚才的梵唱,想必是发自她们之口,但此刻,却已寂然,对陈霖的现身,似乎毫无反应。陈霖一看,就知背对神龛面外而立的五彩袈裟老尼,必是“碧云寺”住持“彩衣怪尼”无疑。 “彩衣怪尼”身前,蒲圈之上,跪着一个纤细人影。 陈霖一看那跪着的女人背影,不由怦然心惊,几乎脱口而呼她-正是绝色少妇沈君璧!她来此何为? 难道她会是“彩衣怪尼”的门下? 在峰脚之下,陈霖曾见她朝这方向飞驰,想不到正如所料,她真的上了“碧云寺”,难道她……心念之中,忽然一眼瞥见靠近“彩衣怪尼”身边的一个尼姑,手里捧了一个香盘,盘里放了不少东西,最上面,却是一把剃刀!陈霖恍然而悟之下,一颗心也怦怦乱跳起来……这分明是在举行“剃渡”的仪式! 绝色少妇沈君璧竟然来此请求“彩衣怪尼”剃渡,确属匪夷所思! 她为何要出家? 陈霖想起他与她交往的经过,他和她曾发生过不寻常的关系,他们互相示爱,不正常的爱-畸恋。 他和她姐弟相称。 一时之间,思潮泉涌……忽然,他想到他最近对她所作的推断,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 “黑衣罗刹第二”传讯要自己来此,莫非就是为了她?难道她真的会是……想到这里,不自禁的又打了一个冷战,心念疾转道:“如果她是的话,我非杀她不可,这万恶的女妖!” 蓦在此刻-身后一阵风声飒然,一看那两个阻路的女尼,已一先一后,奔了进来。 陈霖心念一转,一弹身,直向“大雄宝殿”殿门之外飘落。 那两个老尼,追到殿前庭中,刹住身形,一副欲前又止之态。 “彩衣怪尼”双目倏然睁开,两道如电炬般的眼芒,直朝陈霖逼射而来,陈霖不由一骇,从眼芒中,他看出对方的功力深湛无比。 这时,排列在“彩衣怪尼”两侧的一十二个老尼,也齐齐转头注目,面露惊诧骇怪之容。 第一次,“碧云寺”被人闯进。 “碧云寺”并非龙潭虎穴,但一般武林人栗于“彩衣怪尼”之名,而不敢稍事殒越,今天,这二十不到的少年,打破了数十年的惯例。 院中的两个老尼,战战兢兢的行到殿前阶沿之下,躬身低头合十,齐声道:“弟子无能,不能阻止闯寺之人,敬候师父发落!” “彩衣怪尼”仍目不转瞬的逼视着陈霖,对那两个老尼之言,恍若未闻。空气显得万分的沉凝。 陈霖的双目,却紧紧地盯着那跪在蒲团上的绝色少妇沈君璧的背影。 他再三思忖“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来此的目的,是否就是她! “彩衣老尼”把眼光移向那两个呆立院中的老尼,沉声道:“明心、明性,怎么回事?” 被叫做“明心”“明性”的两个老尼,身形一震,其中那麻面的道:“弟子二人该死,不能阻止……”“彩衣怪尼”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道:“我问你怎么回事?” “这位小施主登峰闯寺,却又不肯道出原因,弟子闻声出视之时,明性师妹业已受伤,弟子曾竭力阻止,但……”“嗯!你二人非他敌手,是不是?”“是的,师父!” “凭你俩数十年精修,仍然如此不济?” 两尼唯唯,木讷不能出声。 “现在你俩把他撵走!” 明心、明性两尼,恭应了一声,齐齐向陈霖停身之处迫来。陈霖心里忖道:“这怪尼确实怪得可以,这不是分明要这两个尼姑好看,她的门下俱都是五十开外的老尼,她本人当在百岁之外了……” 心念未已,两尼已迫近身前,一左一右,半声不吭,出手便扣,这一扣之势,快逾电闪,而且奇诡绝伦。 陈霖身形一划,如鬼魅的脱出圈外,神目如电,射向殿中的“彩衣怪尼”。两尼出手落空之下,双双一划身,就地如划一道半弧,又成左右夹击之势,攻向陈霖,掌影如幻,劲风扑面生寒。陈霖再度飘身闪退……两尼各个冷哼了一声,如影附形般跟踪而进,各劈三掌。 她俩在“彩衣怪尼”严命目睹之下,出手之间,已挟其毕生修为而发,掌影晃处,响起一片轰雷之声。 陈霖到此时,还无法猜出“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赶来“碧云寺”的用意,见对方全力出击,不由怒意横生,心想,先打发了这两个再说。 心念之中,左右开弓,分迎两尼……“波!波!”两声巨震,劲气横溢,积尘纷落,两尼各被震退数步。 “彩衣怪尼”清叱一声:“退下!” 两尼如获大赦,顶礼而退。 陈霖如利剪般的目芒,再度逼射向“彩衣怪尼”。 “彩衣怪尼”向两旁的十二个女尼看了一眼道:“把来人擒下!” 十二个女尼,齐齐一躬身,纷纷弹身涌出殿门。 绝色少妇沈君璧,仍一动不动的跪在蒲团之上,显然,她还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十二道如涛劲道,从不同角度卷向陈霖,劲势之强,骇人听闻。 陈霖被迫一个倒纵,飘落院地之中。 十二个女尼,大袖飘飘,如十二头巨鸟,紧跟着扑落。叱喝声中,人影闪晃,劲气呼轰,一场罕见的搏斗,展了开来十二个女尼,个个皆具不凡的身手,在江湖中足当一等一的高手而无愧,这联手合击之势,令人咋舌。 陈霖虽怀盖世功力,但也不敢稍存大意,凝神沉着应战,直到此刻为止,他还没有伤人的打算,是以搏斗虽说激烈,还没有人死伤。 转眼之间,双方交换了不下五十回合之多。 陈霖越打越狂,似乎真力如浩瀚大海,用之不竭。 十二个女尼,对这怪少年,越打越觉心寒。 “彩衣怪尼”看着场中打斗的情况,两道白眉紧锁,面上的皱褶,不停的颤动,她对这功力高得骇人的怪少年,也感到莫测高深。 陈霖边打边想:“时已过午,寺中除了绝色少妇沈君璧剃渡之事,稍见突出外,其他不见有什么惹眼的事,可能‘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赶来此间,与沈君璧有关是十有九成无疑义的了,看样子,自己的推断可能不差,她就是……” 想到这里,不由一阵热血沸腾,念头再转道:“久缠无益,反正迟早要揭开这个谜!” 心念之中,功力再运,呼呼劈出一十八掌。 人影散乱之中,夹着几声闷哼,四个女尼,踉踉跄跄的退出圈子之外。 乍分又合,其余的八个女尼,又复亡命的狂攻而上,招式更见凌厉,出手之间,尽是杀着。 一时之间,陈霖被迫得一阵手忙脚乱。 不由怒气冲胸而起,立把功力提聚到了十二成,双掌抡动之间,骇人狂澜,翻滚而出,劲道如山,八个女尼登时迫走下风。 怒喝之声传处,挟以一声闷哼,又是一个女尼,跌跌撞撞的退了开去。 “住手!” 喝声不大,但却刺耳如割。七个女尼,齐齐收势跳出圈外。 陈霖也在这喝声之中收住了势,俊目扫处,只见“彩衣怪尼”缓缓踱出殿来。 “彩衣怪尼”行到距陈霖三丈之处,停下脚步,沉声道:“娃儿身手不弱,报上你的出身门派!” 陈霖不由一怔,出家之人开口便称人娃儿,这确实有点怪,当下冷冷的道:“血影门!” 所有在场的人,全被这三个字惊得面上失色。 “彩衣怪尼”面色微变之后,道:“什么?血影门?”“不错!” “哦!那你就是现在江湖中盛传的‘活阎罗’了?” “不敢,正是在下!” “来此何为?” “嗯!这个……” 陈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听“猴叟”传言,“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赶来此间,为了什么,他还摸不清楚。“彩衣怪尼”冷笑数声道:“你以为身手天下无敌,所以到我‘碧云寺’撒野来了,是不是?” 陈霖俊面一变,道:“在下此来并非炫耀武功,乃是被迫出手!” “你已伤了我六个门下?” “在下手底已留了情!”“什么?你手底留情?” “不错!”“哈哈哈哈,想不到贫尼门下还要人出手留情!”陈霖傲然道:“如果师太不信的话……” “怎么样?” “无妨当面一试!” “彩衣怪尼”白眉一扬,厉声道:“你敢向我老人家挑战?”陈霖冷声答道:“如果师太如此解释的话,亦无不可!”“彩衣怪尼”目中陡射逼人奇光,面上的皱褶一阵牵动,怒极反笑道:“数十年来,第一次被人打破本寺禁例,第一次有人出言挑战,娃儿,我准许你离开碧云寺,叫你师父‘血魔’来!”陈霖不由心里暗笑,但表面上仍是冷冰冰的道:“家师不会来此,而在下却又不想离开!” “彩衣怪尼”突地前欺一丈……空气在“彩衣怪尼”欺身之际,骤呈紧张。 陈霖虽说口气托大,但他不由心中微凛,他不知自己不用“血影神功” 是否可以胜得过这百岁开外的怪尼,如果运起神功的话,“血魔”之谜岂非当场揭穿。 “彩衣怪尼”一袭五彩斑斓的袈裟,无风自鼓,再度发话道:“娃儿,我先教训教训你,再问你闯寺伤人之罪!”陈霖冷哼了一声,蓄势而待,他知道这将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看掌!” 喝声之中,“彩衣怪尼”双掌平胸推出,一道狂飚,挟撼山栗岳之势,涌卷而出。 陈霖心头一紧之下,全力发出一掌,硬接来势。“轰隆!”一声震天巨响,有如山崩海啸,劲气鼓荡如涛,震得四周殿屋的窗棂,格格作响,碎瓦破片,哗啦啦洒了一地。陈霖在暴震之中,退了三个大步,“彩衣怪尼”仅只身形一摇,不由大感骇然。 旁观的女尼,齐齐面目失色,不自禁的向后退身。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飞风般现身场中。 她-正是在殿中等待剃渡的绝色少妇沈君璧。 沈君璧满面凄苦之色,匆匆地瞥了陈霖一眼,然后向“彩衣怪尼”身前一跪道:“老前辈,晚辈与佛无缘,不求剃渡了!”陈霖愕然的望着这美赛天仙的绝色少妇,登时百感交集。“彩衣怪尼”目注沈君璧道:“你说什么?”沈君璧凄声道:“佛门虽广,不渡无缘之人,晚辈不求剃渡了!” “为什么?” “这……这位……少侠是为了晚辈而来!” 陈霖不由心中大震,一幕不可思议的可怕的惨剧,已拉开了帷幕。 “彩衣怪尼”面色一寒道:“你尘心未尽,凡念又生,是不是?”沈君璧痛苦的应了一声:“是!” “彩衣怪尼”面色数变之后,道:“既然如此,你走吧!”“请老前辈准许这位少侠和晚辈一同离寺!” “这个……办不到!” “望老前辈俯允?”陈霖这时,心里不知是什么一种滋味,他不明白沈君璧为什么突然放弃剃渡?难道她为了爱……她会是自己猜想中的可怕人物吗? “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来此,是为了阻止她出家吗?抑是……他迷惘了……“彩衣怪尼”沉吟了半晌之后,道:“你们走吧!”此举大出人意料之外,这以怪闻名武林的老怪物,今天竟然如此好说话。 沈君璧站起身来,幽幽地向陈霖道:“走吧!” 陈霖漫应着转过身形。 两人双双出了“碧云寺”,来到峰腰一块三丈宽阔的突岩之上,止住身形,沈君璧声音低沉暗哑的道:“弟弟!”这一声“弟弟”,使得陈霖一颗心怦怦而跳,往事又涌心头- 他曾为她的绝世风姿而倾倒! 他曾说过他爱她! 他和她发生过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和他姐弟相称! 然而,现在,某些可疑的迹像,造成的可怖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心头,使他恐惧,使他俩之间,划上了一道鸿沟,他不敢想象这谜底的后果,他希望事实来推翻他心中所恐惧的事实!“弟弟,你是为了我而来?” “这个,也许是!”“为什么是也许?” “因为事实还没有证明!” 沈君璧媚眼之中,闪射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光影,如花的粉靥,蒙上了一层幽凄之色,她似乎突然之间老了许多。陈霖激动不已,他准备开门见山,提出心里的忖测,那可怕的推断,不知为了什么,他仍存着万一之想,希望事实否定那可怕的推断。 沈君璧惨然一笑道:“弟弟,证明什么?” 陈霖一咬牙,忍住内心的激荡,道:“证明你是谁!” “我?” “不错!” “你认为我是谁?” “你……你……” 他怕说出那可怕的字眼,但他不能不说,俊面登时绷得紧紧的,眼中射出一种凌人之光,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双拳紧握,手心渗出了汗水。 “弟弟,你说吧!” “你是‘绛珠仙子朱薇’!” 绝色少妇粉面遽呈死灰之色,骇极的退了两步,颤声道:“谁说的?” 陈霖咬牙道:“你否认吗?” “不!” “那你承认了?” “我承认!”陈霖脑内嗡的一响,眼前金星乱冒,几乎当场栽倒,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实,想不到她真的会是淫贼毒辣的“绛珠仙子朱薇”。她玩弄过无数武林知名之士! 她玩弄过自己的父亲! 她又玩弄了自己! 他在发抖,这蛇蝎女人,正是自己朝夕要得之而甘心的仇人之一。 “绛珠仙子朱薇”粉面煞白,娇躯乱颤,喃喃的道:“为什么?为什么?造物者为什么这样残忍……” 突然-陈霖大吼一声道:“朱薇,我要杀你!” 话声中,俊面之上,已罩起一层恐怖的杀机。 “绛珠仙子朱薇”却显得意外的沉着,幽幽的道:“弟弟……”“住口! 谁是你的弟弟,你这毒如蛇蝎的女人,不要脸的江湖败类!” “不错,我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可是你当不会否认,你曾叫过我姐姐,你曾说过你爱我,不论在任何情况之下!”这些话,如一柄利剑,戳向陈霖的心窝,他几乎要发狂,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将是他终生难忘的憾事。 “绛珠仙子朱薇”又继续道:“当你在‘碧云寺’中现身之时,我知道你将要做什么,我放弃了遁迹空门的意图,我也不准备一走了之,你知道为什么?” 这话使得陈霖一阵愕然,不错,以她的身手而论,不见得她不能一走了之,尤其在寺中之时,“彩衣怪尼”师徒和他对峙之际,她要走,易如反掌折枝,但她竟然不走,为什么? 当下不由脱口道:“你走不了!” “未见得!” “那你为何不走?” “因为我爱你,生平,第一个……” 陈霖俊面一寒,厉声道:“朱薇,你在放屁,你在当初玩弄了我父亲,现在又玩弄我,你……你还算是人吗?你比狗还贱!比人尽可夫的娼妓还要无耻!” “绛珠仙子朱薇”娇躯一连几晃,惨然一笑道:“陈霖你骂得好,不过我告诉你,当初我爱令尊是不错,但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至于你,也许是命运的安排,我生平第一次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以后,我知道了你的身世,但迟了,我已不能拔……” 陈霖咬牙切齿的道:“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朱薇,我要杀你为先父报仇!”“绛珠仙子朱薇”螓首微点道:“我会成全你的,否则我早走了!” 其音凄切,字字断肠。 陈霖虽在仇焰恨火炽烈焚烧之下,仍不禁为之黯然,事实上他确曾爱过她,与她发生过不寻常的关系,为她的姿色倾倒。 当然,在此之前,他做梦也估不到她会是“绛珠仙子朱薇”。稍顿之后,恨火重炽,厉声道:“朱薇,先父是如何死的?”“我事后方知!” “胡说,你兄妹是主谋的人!”“我的初意,只是想得到你父亲的爱……”“先父怎么会上了‘生死坪’?” “绛珠仙子朱薇”头上一阵痛苦的抽搐,暗哑着声音道:“家兄当时只说为我出一口气,想不到他竟然……” “你以为我会相信?” “信不信由你!” “那先伯父陈其骥被你和‘太极’‘华山’两掌门联手残害这回事你不否认吧?” “真正下手的是‘太极’‘华山’两掌门!” “朱薇,狡辩并不能使我改变主意!” “我并没有这个存心!” “朱薇,你在死前还有什么话说没有?” “绛珠仙子”惨厉的一阵狂笑之后,道:“有!” 陈霖目射煞芒,直照在对方苍白的粉靥之上,道:“你说!”“我有三件事要告诉你,还有一个最后的要求!” “嗯,第一件事?” “为了你使我兄妹成为水火之势……” “哼!” “我曾私纵‘南宫先生’,为的是助你破‘白骨锁魂大阵’,诚然,我欺骗了你,我不会告诉你破阵之法,因为我不能完全绝灭手足之情!” “可是‘南宫先生’并不曾逃出你们的毒手?” “我事后知道,是家兄所为!” 陈霖此刻才悟到当日“南宫先生”临死时说的“绛珠可感,百幻该杀” 八个字的意义,原来是“绛珠仙子”私自放了他,一顿之后,道:“这一点,我感激你,但我不能不杀你!”“绛珠仙子”用手一掠鬓边的散发,接着道:“第二件事,‘白骨锁魂大阵’之秘,恕我不能告诉你!” “这毋须你告诉我!” “第三件……” “怎么样?” “我决心成全你复仇的心念!” 陈霖心里微微起了一阵激动,他当然不能放过她,但,他也感到无言对答。 “绛珠仙子”默默地注视了陈霖片刻,两粒豆大的泪珠,滚下了粉腮,凄然道:“我最后有一个请求!” “你说说看?” “允许我再叫你一声霖弟,并再说一遍你爱我!” 说着,无限期待的注视着陈霖。 幽幽痴情语,哀哀断肠音,这淫毒的女人,确确实实把全部的爱付给了陈霖。 陈霖心里一阵恻然,他几乎想改变主意,掉头一走,他知道她的话的确出自内心,但,心念几转之后,终于硬起心肠道:“办不到!” “绛珠仙子”娇躯猛地一颤,幽幽的道:“你吝啬这最后的一点感情?”“我与你之间只有恨,只有仇,没有感情!” “在此之前,你的感情是假的?”“可是现在,一切已化为乌有,我恨我自己做了终生难忘的憾事!” “我不,我仍然爱你,直到永恒!” 陈霖不由低下了头……“绛珠仙子”凄凉的唤了一声:“霖弟!” 陈霖心弦一颤,毕竟人并不是冷血动物,“仇”和“爱”虽是两个极端,不相容的东西,不能并存,但,曾经发生过的事实,表面上可以抹煞,实质上仍然存在。 终于,他下意识的叫了一声:“璧姐!” “绛珠仙子”笑了,笑得非常凄惨,颤抖着声音道:“霖弟,沈君璧是我随口捏造的假名,但,愿你记住它,沈君璧,你的仇人是绛珠仙子朱薇,不是沈君璧!霖弟,你说,你爱我!”陈霖像是梦呓般的应声道:“璧姐我爱你!” “绛珠仙子朱薇”突然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笑声哀怨凄切,令人鼻酸,不!这不是笑,是哭,一种比哭更凄惨百倍的哭!久久,才道:“霖弟,我满足了!” 陈霖一阵怆然之后,蓦地警醒过来,大喝一声道:“朱薇,我要杀你!”话声未落,一条人影,倏然泻落面前。 陈霖一怔之下,俊目转处,只见来人赫然是“彩衣怪尼”,不由大感愕然。 “彩衣怪尼”冷电般的目芒,朝两人一扫,然后对陈霖道:“娃儿,一念为善,百恶俱消,你不能放过一个孽海回头的人?”陈霖咬紧牙关道:“办不到!”“你非要杀她不可?” “不错!” “如果贫尼出手阻止……” “谁也阻止不了我报仇!” “你真的要这样做?” “当然!” “她并非真正凶手?” “窃走桐柏派传派之宝‘轩辕经’,使桐柏派一夜之间冰消瓦解,使先父命丧‘血池’,先母横尸‘生死坪’,推源祸首,她是引祸的元凶!”“可是我已答应为她剃渡?” “那是老前辈自己的事!” “娃儿,你目空四海,竟然连贫尼也敢顶撞?” 陈霖冰寒至极的道:“老前辈一定要过问这件事?”“彩衣怪尼”白眉一扬道:“这不容贫尼不过问!”陈霖俊面一寒,星目倏射骇人煞光,愤然道:“老前辈这样做法,是否太过分了?” “贫尼一生行事,言出不改!” 陈霖冷哼一声道:“在下也是如此,言出如山!” “那你无妨出手试试看,能不能毁了她?” “这有什么能不能!” 就在陈霖即将要出手之际,身旁突然传来“噗通!”一声。陈霖和“彩衣怪尼”同感一震,转目望处,只见“绛珠仙子朱薇”娇躯横陈在地,脸上露着一丝安详的笑意,右手中指,兀自触在右“太阳穴”之上。 这一代魔姬,自绝了! 她淫荡一生,最后,她懂得了爱的真谛,然而也到了生命的尽头。 她在最后一次离开陈霖时,本意要遁入空门,忏悔孽债,然而陈霖找上了她,于是,她决定接受这命运的安排,为了忏悔,也为了爱。 陈霖木然了,他曾经必欲杀之而后甘心,现在,他却感到一阵怆然,虽然他们之间发生的是孽缘,是畸恋,但,对方的痴心冲淡了他心中的恨。人死了,一切随之而逝,恩怨情仇,瞬化云烟。 “彩衣怪尼”低宣了数声佛号之后,冷冷的向陈霖道:“娃儿,人死恨消,何况你们之间还有过一段孽缘,你该埋葬了她!”陈霖茫然了片刻,终于把“绛珠仙子朱薇”埋葬了。 “彩衣怪尼”在一旁看着陈霖埋葬了“绛珠仙子”之后,发话道:“娃儿,你要找的人死了,但我寺里还有六人受伤?”陈霖马上会意道:“老前辈莫非要讨回公道!” “不错,你很聪明!” “如何还法?” “要你师父‘血魔’出面!” “为什么?” “你别问为什么。” “老前辈是否不屑于和晚辈交手?” “可以这么说!”陈霖心念一转道:“这个公道不必讨了!” 什么话?” “不是晚辈夸口,老前辈恐非家师的对手!” “彩衣怪尼”老脸一变道:“贫尼数十年不出江湖,此次因事下山,听闻传言,‘血魔’师徒把整座武林搅得一片血雨腥风,是以想见识一下令师的身手!” “老前辈执意要如此?” “嗯!” “如此老前辈请回寺去,家师也许已在寺内相候!”“彩衣怪尼”年已百岁开外,功力之高骇人听闻,方才在寺中对掌之际,陈霖已测出如非施展“血影神功”,决非其敌,所以一口应允。 “什么?令师已来到‘碧云寺’中?” “晚辈这样推想,家师可能已听到老前辈适才之约!”“哦!你们师徒是一道而来?” “不错!” “好,贫尼回寺相候!” 说完,一弹身,如一缕轻烟般飘逝。 陈霖待对方身影消失之后,立时运起“血影神功”转眼之间,遍身血焰缭绕,变成了一个赤红如火的怪物。 跟着弹身追去。 “血影冲霄”身法盖古凌今,施展到极限时,有若一抹红光,乍闪即逝。“彩衣怪尼” 驰迫寺中之后,立即吩咐门下弟子,不闻传唤,不许现身,然后静坐在大殿之中,静待“血魔”光临。她的心是忐忑的!她想借此来考验自己百年来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境地。同时,她也存着一般武林人同一的心理,她不相信三百多年前的“血魔”能活到现在,她想揭开这个谜。一声冰寒彻骨的冷笑,传自殿顶之上。 “彩衣怪尼”百年以上修为之身,仍不免一阵毛骨悚然,“血魔”果然如约而来了,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五彩袈裟拂动之中,“彩衣怪尼”如一头彩凤,飞落院中。同一时间,血红的身影闪发,院中多了一个赤红如火的怪物。 “彩衣怪尼”一定心神之后,沉声道:“阁下就是‘血魔’?”“不错!”“令徒打破本寺禁例,闯寺伤人……” “血魔”冷冷的道:“怎么样?” “贫尼要讨回公道!” “如何讨法?” “领教高招!” “有什么条件没有?” “有!” “请讲!” “以三掌为限……” “血魔”冷冰冰的打断了她的话道:“一掌已足够了!”“彩衣怪尼” 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对方口气之大,可说是她生平仅见,即道:“阁下这话不嫌太狂?”“血魔”仍然是以那种使人不寒而栗的声音道:“尊驾之意是要判明高下,抑或是要见真章?” “印证一下即可!” “那一掌尽够了!” “如果阁下胜了,令高足闯寺伤人的事一笔勾消,如贫尼幸胜的话,那就请阁下道出‘血魔’之秘!” “好极,老夫同意!” “彩衣怪尼”满脸凝重之色。功运一周天之后,道:“请阁下先发掌!”“强宾不压主,尊驾请!” “如此我们同时发掌!” “好!” 场中虽然只有两人,但空气仍然显得紧张无比。 “彩衣怪尼”身形半挫,五彩袈裟鼓胀如球,面色沉凝十分。“血魔” 毫无异样,仍然血焰缭绕,兀立如山。 “彩衣怪尼”双掌缓缓上提平胸,然后吐气开声,狂然推出。这一掌,挟以百年精修功力而发,势如海啸山崩。 同一时间,红光一闪,血红的劲浪,以撼山栗岳之势暴卷而出。 “轰隆!”一声巨响,有如地陷天坍,四周的殿堂,齐齐晃动起来,屋瓦破碎之声,响成一片,院中的花树,枝残叶落……“彩衣怪尼”踉踉跄跄退到三丈之外,身形摇摇欲倒,口角,挂下了两缕鲜血。 “血魔”仍兀立原地,因为他全身血焰包裹,无法看出他此刻的表情。 “彩衣怪尼”用袍袖一抹口边的血迹,凄然一声长叹道:“贫尼输了,此生将不再出江湖!” “血魔”冷冷的道:“老夫告辞!” 红光一闪,越屋而逝。 出得寺外,散去神功,又回复了他的本来面目。 就当陈霖神功一散之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噫!”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的秘密,岂不尽入来人眼底,回首望处,自己也不由惊“噫!”出声。 “黑衣罗刹第二”静静地站立在两丈不到的地方,黑衣斗篷,随着山风飘舞,蒙面黑纱也在不停的拂荡。 陈霖赧然一笑道:“姑娘也来了,在下有礼,敬谢传讯之德!”说着,长揖到地。 “黑衣罗刹第二”扑哧一笑道:“活阎罗,这就是‘血魔’之秘?” 陈霖尴尬的道:“姑娘看到了?” “不错!” “此事请姑娘暂代守秘?” “可以!” “姑娘此来是……” “你的事办好没有?” “姑娘指的是‘绛珠仙子朱薇’?” “嗯!” “她的坟墓在距此半里的山间!”“黑衣罗刹第二”略一颔首道:“恭喜你去了一个仇人!”“这得感谢姑娘传讯……” “用不着谢我!” “为什么?” “这是我那师妹吴如瑛费尽心力为你探查得来的!”陈霖全身起了一阵痛苦的痉挛,一个美赛天仙,刁蛮任性的倩影,立时浮现脑海,这第一个以身心奉献给他的女子,在想象中是相隔得那么遥远,他在心里,迅速的重温了一遍往昔的旧梦,她离去时所留的血书,又一字字的在眼前跳动,不由脱口道:“我要见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黑衣罗刹第二”裹在风披中的娇躯,微微一震,冷冷的道:“你说谁?”陈霖痛苦的道:“吴如瑛!” “可是她不愿见你!” “姑娘,在下诚恳的要求你,让我见她一面,即使是一瞥,姑娘,我……”“你很痛苦是吗?” “是的!” “但你见她之后,将给她带来多大的痛苦,你想得到吗?”“我知道她一样的想见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一种成见在作祟!” “你错了,并没有任何成见促使她不见你,而是一种不得不然的原因,使她虽想见你而不敢,她内心的痛苦,并不亚于你!”陈霖眼圈一红道:“既然彼此都痛苦,为什么不见面?”“那样更痛苦,那将影响她既定的决心!”“在下不以为然?” “你知道她悄悄地离开你的怀抱时,是下了多大的决心,用多大的勇气,如果她再见你,会粉碎她的计划,她将没有勇气去执行那计划,她会痛苦一辈子,你愿意造成这样的后果吗?”“可是,我只想见她一面,别无所求!”“黑衣罗刹第二”声音微带激颤的道: “会的,有一天你会再见到她,当时机来临的时候!” 陈霖颓然的叹了一口气道:“什么样的时机?” “这个……她这样说,我只能这样告诉你!” 陈霖像是自语般的喃喃道:“她是一个可怜的女子,造物主赋给她惨酷的命运,她把一切交付了我,但我给她的是什么?我能为她做什么?” “黑衣罗刹第二”幽幽的道:“够了,你给她太多的爱,她已因此而满足,你充实了她的生命!” 陈霖黯然的低下头去。 “黑衣罗刹第二”一顿之后道:“我此来有极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陈霖不由精神一振,道:“什么事?” “我们先下峰再谈如何?” “好!” 两人展开身形,朝峰下驰去,有如殒星下泻,转眼之间,已落入峰脚谷中。陈霖迫不及待的道:“姑娘说有极重要的事……”“不错!” “在下洗耳恭听!” “你到过邛崃海云庵?” 陈霖心中不由一动,道:“是的!” “你见到了住持‘圆净师太’和她的徒儿?” “是的,怎么样?” “你离开之后,我跟着到了‘海云庵’,但迟了一步!”陈霖一听话风不对,急道: “什么迟了一步!” “圆净师徒已遭了不幸!” “什么?” “圆净师徒在你走之后,我去之先的时间内遭了不幸!”“真的?” “难道我会骗你!” 陈霖这一震委实非同小可,激动的道:“她……她师徒俩都“黑衣罗刹第二”接过去道:“圆净师太惨遭杀害,她的门徒被劫走!” 陈霖激愤的浑身簌簌而抖,俊目之中,杀光大炽,怒气勃勃的道:“谁下的手?” “白骨教主!” “白骨教主?” “不错!” “我要把他挫骨扬灰,流尽白骨教徒之血!”“你是否知道‘白骨教主’的本来面目?” “难道姑娘知道?” “嗯!他就是‘百幻书生’,原来的教主已遭了他的毒手,他凭妙绝天下的易容之术,摇身一变,掌握了‘白骨教’,此事教中无人知道!” 陈霖心中激诧至极,他以为这事只有自己一人知道,想不到“黑衣罗刹第二”也会知晓,自己是在绝谷弱水之滨,巧逢濒死的“白骨教主”而得悉了其中秘密,她从何得知呢? 确实令人费解。“黑衣罗刹第二”又道:“你知道‘圆净师太’是谁?”“南宫先生的胞妹南宫淑惠!” “我说她与你的关系?” “她与在下还有关系?” “不错,而且很深!” 陈霖茫然的摇了摇头,道:“在下不解!” “南宫淑惠曾与令尊有过不寻常的关系……” ‘陈霖陡地想起“圆净师太”对自己透露过的那几句没头没尾的话来,不由心中大震,忖道:“这个谜底马上就可以揭晓!”兴奋的道:“请姑娘为在下一述!” “黑衣罗刹第二”点了点头:“我就是专为了这段公案而来,当年令先尊与南宫淑惠两相过从,俨若夫妇,只差没有举行婚礼,后来令先尊邂逅令堂‘武林之花郭漱玉’,双方一见倾心,共赋同居,但却瞒着南宫淑惠……”“哦!”陈霖不自禁的哦了一声,他已猜到自己的父亲可能错了。 “黑衣罗刹第二”顿了一顿,又道:“他和她仍然藕断丝连的来往,及后,事为她知悉,绝裾而去,但此时,她已身怀有孕……” 陈霖又情不自禁的“哦!”了一声,“圆净师太”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难道他连至亲骨肉都不承认了……” “黑衣罗刹第二”接着说道:“不久之后,南宫淑惠生下一女,她在泪枯心碎之余,对人生已感到乏味,于是她遁入空门,法名‘圆净’,所生的女儿,则送给一家姓黄的夫妇抚养!” 陈霖颤抖着声音道:“那女孩就是黄幼梅?” “不错,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可怜她到现在还不知自己的身世!” “她为什么不姓陈?” “南宫淑惠万念俱灰之际,她不想在这孩子的身上留下痛苦的痕迹,所以名姓都从那抚养她的人家,但,毕竟骨肉情深,‘圆净师太’在黄幼梅懂事之后,又带在身边相伴,以师徒相称!”“姑娘何以会知道得这般清楚?”“黑衣罗刹第二”伸手怀中,取出一块血迹斑斑的白绢,道:“这是我从‘圆净师太’的遗体上得到的,你一看就知!”陈霖接过一看,不由滴落两滴英雄之泪,咬牙切齿的道:“我不把‘百幻书生’挫骨扬灰,何以为人!” “黑衣罗刹第二”语音沉凝的道:“目前你应该先设法救出你的妹妹黄幼梅!‘百幻书生’劫持她必有恶毒阴谋,很可能是以她来钳制你!” 陈霖恨恨的道:“我想也是如此!” “现在你准备如何行动?”“直捣白骨教!” “白骨锁魂大阵之秘……” “在下已蒙‘圆净师太’指示破阵之法,不足为虑!”“你准备单人独自去闯?” “家师叔等人在‘八旗帮’相候!” “黑衣罗刹第二”略事沉吟之后,道:“我也算上一份!”“你?姑娘也要上白骨教?” “不错,奇怪吗?” “在下有点不解?” “将来你会知道的!” 陈霖莫测高深的看了“黑衣罗刹第二”一眼,道:“姑娘,我们出山去吧?” “好!” 工夫不大,出了山区,眼前是坦荡的官道。 “黑衣罗刹第二”道:“兄台,我们暂时分手了?”陈霖微一颔首道:“姑娘对在下传讯示仇之德,容后图报!”“兄台你错了,我是在为师妹吴如瑛做事!” “不管姑娘的动机如何,德意岂能抹煞!” 蓦在此刻-只见官道之上,十余条人影,星飞电射而来,转眼之间,已临切近。 两人几乎是同时叫出口:“白骨教徒!” 叫声中,不约而同的朝官道正中一站……” 惊“噫!”声中,十几条人影纷纷止住飞驰之势。“活阎罗!” “黑衣罗刹第二!” 十几个白骨教高手,一个个亡魂皆冒,面如土色,做梦也估不到两个煞星同时出现,其中任何一个,都不是他们所能应付得了的。 陈霖俊面之上,已然笼起一片恐怖的杀机,星目掠处,只见这十几个白骨教徒,每人襟前,都有一个斗大的“白骨骷髅头”,显见是该教的一流高手。 突然-陈霖的眼光,停在为首的那中年美男子的身上。 他是谁? 他正是“和合会”的男会长“金童柯瑜瑾”,也就是吴如瑛的杀父仇人,她母亲的姘夫,“和合会”解散之后,他(她)们并入了“白骨教”。 陈霖带煞的目光,迫得“金童柯瑜瑾”惊怖的退了三个大步。“黑衣罗刹第二”冷哼了一声,举步便向“金童柯瑜瑾”欺去。陈霖一横身,拦住她道:“姑娘想做什么?” “杀人!” “杀谁?” “白骨教首席堂主‘金童柯瑜瑾’!” “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 “他是瑛妹的血海仇人,瑛妹受乃父遗命,要用‘无虚剑’手刃此獠!”“金童柯瑜瑾”昔日是一会之长,今日是堂堂白骨大教的首席堂主,虽然惊怖于眼前的两个煞星的武功,但被人当作了俎上之肉似的在谈论着,这口恶气,无论如何也吞不下,当下冷哼一声,向身后的十四个教中高手道:“上!” 这十四个白骨教高手,虽然明知此举无异螳臂挡车,但“白骨教”的教规,宁死也不敢触犯,在“金童柯瑜瑾”令出之后,齐齐欺身上步。 “金童柯瑜瑾”狡诈阴沉,反而缩在众人之后。 空气在十四个白骨高手欺身之际,骤呈紧张。 陈霖不由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冷哼中,充满了浓厚的恐怖意味,十四个白骨教高手,为之齐齐打了一个寒颤,脚步不由一窒。 “金童柯瑜瑾”阴声喝道:“阴磷毒火!” 十四个白骨教高手,“唰!”地散开,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齐齐探手胸前……“黑衣罗刹第二”急声道:“兄台,这十四个交给你了!” 了字出口,黑色披风一旋,一道如山劲气卷处,惨哼之声,应势而发,立有两条人影,被震得飞泻而出,包围圈被突破了一道口子,黑影一闪而没。几乎是同一时间,十二个白骨教高手,单掌齐扬,洒出“阴磷毒火”。 刹那之间,漫空俱是磷磷碧火,夹着中人欲呕的腥臭之味。 陈霖虽说因修习“血影神功”而使本身具备了辟毒的本能,但仍觉得有些受不了。“阴磷毒火”任你一等一的高手,沾身即无幸免。 陈霖本已动了杀心,这一来,更是火上加油,冒着如幕毒磷,身形似魅,疾圈连划,惨绝人寰的呼号,此起彼落……“砰!砰!……” 一连串身躯触地之声。 “黑衣罗刹第二”突然尖声叫道:“兄台,留两个活口!”陈霖口里“嗯!”了一声,收住势子。 场中地上,不多不少,十二具尸身,每一尸身的眉心之间,现出一个拇指大的血红指印。 另两个幸而不死的白骨教高手,已是魂飞魄散,呆若木鸡。“哪里去!”娇喝声中,只见“金童柯瑜瑾”已然飞射到五丈外的身形,被“黑衣罗刹第二”硬生生的迫了回来。 陈霖念头一动,大声道:“姑娘,让他去吧!” “黑衣罗刹第二”竟然充耳不闻,反而发动攻势。 两人展开了一场凶狠的搏斗。 十招之后,“金童柯瑜瑾”被迫得还手无力,步步后退,而“黑衣罗刹第二”每出一招,都指向对方要害。 眼看不出五招,“金童柯瑜瑾”势非当场喋血不可。陈霖再次叫道:“姑娘请停手!” 手字方落,举掌朝两人之间挥去。 劲风激荡之中,两人霍地分开,各退了三个大步。 “黑衣罗刹第二”愠声道:“兄台这是什么意思?”陈霖道:“姑娘不能伤他!”“为什么?” “他是瑛妹的血海仇人,他必须死在‘无虚剑’下!”“他应该死在‘无虚剑’之下?” “不错!” “‘无虚剑’可以使他伏尸?” “一点不错!” “金童柯瑜瑾”乘两人对话之间,已向后移退了一丈有多。“黑衣罗刹第二”语音微带激动的道:“兄台的意思是他除了在‘无虚剑’下伏尸之外,就不能……” 陈霖剑眉一挑,道:“姑娘为什么一定要取他的性命?”“当然有道理!”陈霖激动无已的道:“可不可以请姑娘留他一命?”“恐怕办不到!” “在下受令师妹吴如瑛所赐太多,但我给了她什么?什么也没有!所以目前我希望能为她保留仇人的头颅,让她亲自手刃此獠!” “那就是说兄台势非要阻止我下手不可?” “恕在下情非得已!” “如果我非杀他不可的话呢?” “那在下只好出手阻止!” “金童柯瑜瑾”半声不吭,猛一弹身……另两个幸而不死的白骨教徒,也在这时飞身疾遁。“黑衣罗刹第二”口虽在和陈霖说话,眼却不曾放松对方,娇喝一声:“姓柯的,你插翅难逃!”黑影划处,一下截住“金童柯瑜瑾”的去路,风披一振,一道骇人狂飚,把“金童柯瑜瑾”震回原地。 陈霖也在同一时间,把那两名白骨教徒逼了回来。 “金童柯瑜瑾”面上顿现死灰之色,他意识到死神已向他伸手。 “黑衣罗刹第二”凄笑一声,逼近“金童柯瑜瑾”身前,用手一掀面纱,又复放下,厉声道:“柯瑜瑾,你死而无怨了!”她这掀面纱的动作极快,陈霖并没有发觉。 “金童柯瑜瑾”如逢蛇蝎,面上起了一阵抽搐,连连后退,讷讷不能出声。 “黑衣罗刹第二”风披一振,“唰!”的掣出一柄长剑,略一抖动,剑尖芒尾,逼射八尺有多。 陈霖怪叫一声:“无虚剑!” 一时之间,他感到手足无措,“无虚剑”何以会入“黑衣罗刹第二”之手? “黑衣罗刹第二”回头向陈霖道:“不错,无虚剑,现在我可以杀他了!”陈霖急声道:“不,姑娘……” 剑芒冲天而起……陈霖连思索的余地都没有,顺手劈出一道如涛掌风。 但,迟了半步。 凄绝人寰的修嗥起处,鲜血迸溅,“金童柯瑜瑾”被拦腰斩为两段,两半段尸身,一东一西,各飞出一丈之外。 同一时间,陈霖的掌风,已卷向“黑衣罗刹第二”,娇哼声中,“黑衣罗刹第二”被震得一连几个踉跄。 一旁的两个白骨教徒,早已骇得骨软筋酥,籁籁抖个不停。陈霖疾言厉色的道:“姑娘,你这‘无虚剑’由何而来?”“黑衣罗刹第二”冷冷的道:“这似乎没有告诉你的必要?”陈霖身形朝前一欺,再次厉声道:“希望姑娘交代清楚,否则的话……” “怎么样?” “莫怪在下出手无情!” “你非要知道不可?” “嗯!” “黑衣罗刹第二”缓缓的说道:“我受师妹吴如瑛之托,代她报仇!” 陈霖愕然退了三个大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惑然道:“什么,她托你替她报仇?” “不错!” “她把‘无虚剑’交给你?” “有这回事!” 陈霖心念疾转道:“这不可能,这‘无虚剑’是吴佑年的遗物,他遗言要把女儿吴如瑛仗此剑亲手诛仇,吴如瑛再糊涂也不至如此,岂有置亡父遗命于不顾的道理?这内中大有蹊跷……”倏然-另一个念头突涌心头:“莫非她就是……” 但,他马上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吴如瑛决没有这般高绝的身手!由于她身披风毯,无法由身材上去辨识,至于声音,内功修为高的人,可以任意改变话音,但并不足以为凭。 他迷惘了,不知如何处理这尴尬而棘手的问题。 “黑衣罗刹第二”向那两个觳觫不已的白骨教徒道:“把尸身带走,寄语‘江湖一美何艳华’,要她准备后事!” 两个白骨教徒宛若鬼门关里拣回了一条命,忙不迭的各挟起半截尸身,狼狈鼠窜而去。 陈霖突地下了决心,正色向“黑衣罗刹第二”道:“姑娘,在下非要见吴如瑛一面不可?” “我不是说过不可能吗?” “在下希望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这个无可奉告!” 陈霖俊面一寒,沉声道:“姑娘,任何人忍耐是有一个限度的?” “兄台无法忍耐可以自去寻她!” “在下要知道她的住址?” “这个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姑娘一定不肯说?” “兄台,你知道武林中人讲究的是一言九鼎,我不能对师妹背信!” “她不该把报仇的大事,托付别人,不顾她父亲的遗言,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仇我陈霖可以替她报……” “为什么兄台可以替她报?” “在下曾应许她父亲‘无虚剑吴佑年’,如果找不到他女儿的话,这个仇由在下一力承当!” “可是你已经找到了?” “她把这事委托姑娘,太悖情理,由在下来做比较适当!”“黑衣罗刹第二”低头默想了片刻道:“兄台,这件事吴如瑛将来对你会有交代!” “她说过这样的话?” “不错!” “可是事实摆在目前,她的做法不对?” “兄台太武断了!” “何以见得?” “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兄台既认她为红颜知己,但据我看来,兄台对她还不够了解……” 就在此刻,破空之声,震耳而来,两人转目望处,不由骇然变色。 第二十章 癫道狂僧 只见黑压压一片人影,疾射而来。 “黑衣罗刹第二”急向陈霖道:“兄台,来的像是七大门派中人,不知是否冲着你我而来?” 陈霖困惑的道:“不可能,哪有这么巧!” “这很难说,你我二人与七大门派势如水火,难保对方不谋报复,广布线眼,查探你我的行踪!” “在下实在不愿与七大门派为敌……” “黑衣罗刹第二”截断了陈霖的话道:“我也一样,但事逼至此,不得不然!我们避开如何?” “没有这个必要,我想乘此了结一段公案……” 陈霖话声未落,人影纷纷坠地,僧道俗俱全,不下百人之众。“黑衣罗刹第二”说的不错,来的果然是七大门派的人物。七大门派近百高手,立稳身形之后,马上列开阵势,人影闪晃之中,布成了一个栲栳圈,把“黑衣罗刹第二”和陈霖围在居中,一个个面露悲愤之容。 陈霖望着“黑衣罗刹第二”苦笑了一下。 七大门派的人,何以会突然现身,的确费人猜疑。七大门派公然现身,向这两个震撼了整座武林的煞星挑战,必有所恃。 蓦然-人圈之中,走出一个身穿破袈裟的白眉和尚,和一个须发如银的百补道袍全真。 这一僧一道,迈开八字步,东摇西晃的走入场中。 “黑衣罗刹第二”急扯了陈霖一把,悄声道:“兄台,这两个老怪物想不到还在人世,今天的场面很难应付!” 陈霖不由心里一惊,以“黑衣罗刹第二”的身手,竟然说出怯场的话来,这一僧一道,必非等闲人物,同样悄声问道:“这两个不伦不类的僧道是什么来路?” “你连这个老怪物都没有听说过?” “没有!” “少林癫僧,武当狂道!” “少林癫僧,武当狂道?” “不错,我是听家师说的,大概不会错,这一僧一道功力之高,很难估计……” “我想这两个老怪物,必是为七大门派找场……。”话未说完,一僧一道已停身在一丈不到的地方,四道锐利的眼神,朝两人一阵打量,其中“少林癫僧”也斜着一双眼,声如雷鸣般的向陈霖道:“娃儿,你就是‘血魔’的传人‘活阎罗’?”陈霖冷冷的道:“不敢,正是在下!” “少林癫僧”目光又转向“黑衣罗刹第二”道:“丫头是‘罗刹令’的传人?”“黑衣罗刹第二”微一颔首道:“不错!” “武当狂道”一偏头,斜斜退出两步,哈哈一阵狂笑道:“我们没有找错人?” “少林癫僧”道:“错是不错,但得找他们的身后之人,才是正理!” “带走小的,老的不请自来!” “这娃儿貌相不类邪恶,怎的会是‘血魔’之徒?”“人岂可以貌相!”“倒是这丫头有乃师之风,不以面目示人!” 一僧一道,一唱一和,喋喋不休。 陈霖心念疾转道:“这癫僧狂道,在该两派之中,辈份必定极尊,自己的父亲,也曾是各大门派掌门人之一,如果出手相搏的话,似嫌不敬,不如乘此机会,抖露‘血魔’之谜,把自己的身份表明,解去了这段公案,否则将来李奇叔叔重整‘桐柏派’之时,不但增加阻力,而且会与各门派成为水火之势!” 心念未已,只听“武当狂道”大声向“黑衣罗刹第二”道:“丫头,你真的是‘罗刹令’的传人?” “黑衣罗刹第二”沉声道“不错!” “你曾取过七大门派掌门人的一只手臂?” “是的,师命难违!” “好一个师命难违,如果‘罗刹令’要你屠尽武林同道,你也是师命难违?” “凡事必有因果,老前辈说这话未免过分了!” “哈哈哈哈,因果,当初‘罗刹令’就是种下了恶因,所以才会得到恶果,被各门派弟子联手所残……” “黑衣罗刹第二”接过去道:“所以晚辈衔师令,取各派掌门人一只手臂!” “果报循环,何日可了,现在你小丫头又第二次种下了因!” “老前辈认为晚辈将得到什么样的果?” “少林癫僧”接口道:“阿弥陀佛,佛家最重因果,小丫头要问结的什么果,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师徒将终生面壁,以赎罪愆!” “黑衣罗刹第二”冷笑数声道:“老前辈佛门高僧,说话有欠思量!” “少林癫僧”双眼一翻道:“丫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黑衣罗刹第二”冷声道:“老前辈的意思是要把晚辈师徒终生监禁?”“嗯!不错!” “办得到吗?” “哈哈哈哈!小丫头,你太自负了,老衲说得出,当然办得到!” “只怕未见得!” “少林癫僧”虽说秉性佯狂,但在当今七大门派之中,除了“武当狂道”之外,论辈份功力,已没有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人,此次重现江湖,完全是为了“血魔”师徒和“罗刹令” 师徒,如果连目前的男女两魔的传人都收拾不下的话,就遑论“血魔”和“罗刹令”本人了!闻言之下,老脸一凛,道:“那不妨试试看!” 看字声中,振臂抓出,这一抓之势,快逾电闪,而且奇诡绝伦!这是少林绝技之一的“擒龙手”。 “黑衣罗刹第二”芳心大震,一拧身飘退五尺,险极的避过这一式擒拿。“少林癫僧” 不由惊异出声,想不到自以为无人能避的一手,竟然让对方躲过。 陈霖旋身上步,口里道:“老前辈,晚辈有话……”“武当狂道”身形一划截住陈霖欺身之势,道:“娃儿,你想做什么?” “晚辈有话要说!” “你说话尚非其时,一切将来由你师父‘血魔’解说,现在你是乖乖的随道爷我们同赴少林,静候你师父出面,还是要本道爷费手脚?” 陈霖强捺怒气,平静的道:“晚辈正为此而有所解说!”“武当狂道” 震天一声狂笑道:“娃儿,不必徒费唇舌了!”“道长的意思要怎么样?”“带你到少林寺听候处置!” “如果晚辈不去呢?” “这还能由得你不去,本道爷和那脏和尚重蹈凡尘,为的是什么?” 陈霖见对方不由自己分说,怒意倏起,冰寒的一笑道:“道爷,你会失望的!” “武当狂道”白须一阵拂动,沉声道:“娃儿,你的意思是要和本道爷动手?” “如果为势所迫的话,只好得罪!”那边,“少林癫僧”第二次出手抓向“黑衣罗刹第二”。“黑衣罗刹第二”再次被迫退了八尺。 “少林癫僧”见自己两度施展少林绝技“擒龙手”,竟然奈何不了一个后生女娃,心里大不是意思,冷喝声中,改抓为劈……破袖飘动之中,扬手推出一掌。 一股平平的劲风,飒然涌出。 “黑衣罗刹第二”风披疾振,纤掌双推迎去,甫一触及,但觉对方这平平无奇的一掌,潜劲如山,何止万钧,骇凛之余,把劲力加足十二成……轰然暴声中,“少林癫僧”身形连晃,破烂的袈裟猎猎飘飞。“黑衣罗刹第二”蹬蹬蹬一连退了五个大步,兀自摇晃不止。场中砂飞石走,劲气成漩。 四周所有各大门派的高手,齐齐为之面上失色。 “黑衣罗刹第二”竟然能硬接精修百年的“少林癫僧”一击而不倒,这份功力,实足惊人,难怪“鹰愁涧”外,她能硬取去七大掌门人的一只手臂。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出。 “武当狂道”与“活阎罗”已对了一掌,双方功力悉敌,各退了一步。 这一回合,使得“武当狂道”心里寒气大冒,果然江湖传言不虚,“活阎罗”的功力,确实已到了骇人的地步,“活阎罗”尚且如此,其师“血魔”可想而知。 “血魔”-震撼了整座武林,给武林带来了末日的恐怖。血魔之谜-困惑了所有的武林人,血魔,究竟是三百多年前的“血魔唐中巨”本人,或是另有其人,至今无人得知,也无从想象。 暴喝之声传处,“黑衣罗刹第二”与“少林癫僧”打得难解难分,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内力方面,“黑衣罗刹第二”逊了一筹,所以每当“少林癫僧”一掌攻出之际,她都极巧妙的避开,不敢硬接。 陈霖与“武当狂道”,乍分又合,双方硬接硬打,各不相让,战况十分惨烈,看得四周的各门派高手,咋舌不已。 转眼之间,交换了五十个回合之多。 陈霖边打边想,该不该施展“血影神功”? 一声娇哼传处,“黑衣罗刹第二”被“少林癫僧”一掌震得歪歪斜斜的退到一丈之外,显然,她已负了伤。 “少林癫僧”一招得手,旋身再进,狂劈猛攻,势如海啸山崩,飞瀑怒潮,一时之间,“黑衣罗刹第二”被迫的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陈霖偷眼瞥见之下,不由大感焦躁,这一分神,“武当狂道”乘机连攻五掌,登时被迫得退了三步之多。 四周的高手见战况有利,齐齐面露喜色……又是一声闷哼,“黑衣罗刹第二”娇躯直晃,几乎当场栽倒。 陈霖心头大凛之中,以十二成功劲,反攻三掌,挽回颓势。 “少林癫僧”在两度击伤“黑衣罗刹第二”之后,身形暴退八尺,向人圈之中一挥手,立有四个彪形壮僧,弹身落入场中,扑向“黑衣罗刹第二”。乌光闪处,惨嗥一声破空而起,四彪形壮僧之一,尸横就地。高手群中,立起数声惊呼:“罗刹令!” 另三个彪形壮僧不期然的刹住势子。 “黑衣罗刹第二”手中持着那柄使黑白两道丧胆亡魂的“罗刹令”兀立原地,虽然她面罩轻纱,别人无法窥测她面部的表情,但,无形之中,似乎在散发着一种杀气,使人不寒而栗。那边-陈霖和“武当狂道”,仍然打得难解难分,双方都是不可一世的高手,战况之惨烈,武林罕闻罕见。 “少林癫僧”想不到低估了“黑衣罗刹第二”,致使一个少林弟子,在“罗刹令”下,枉送了性命,内心激动非凡,两道白眉,紧蹙在一起……。四周传来一片怒哼之声,尤其少林僧人,一个个跃跃欲试,横眉竖目。 三个彪形壮僧,一怔之后,齐齐虎吼一声,再度扑出……“少林癫僧” 大喝一声:“你们退下!” 但,迟了一步,惨嗥之声,又告传出,三僧之一,仆卧血泊之中。 “黑衣罗刹第二”虽在负伤之后,但“罗刹令”在手,的确不可轻侮。 怒喝声中,少林僧人一涌入场,接着,武当门下也有部分跟踪而出。 场中情势,倏告紧张,眼看一场混战,势所难免。 如果混战发生的话,“黑衣罗刹第二”固属不能幸免,但各大门派的弟子所须付出的代价,实在难以估计。“少林癫僧”大袖一拂,怒喝道:“不得老衲之命,不许入场,违者以门规处治!” 那些少林僧人,连同原先四个彪形壮僧之二,一窒之后,悻悻地退了回去。 武当门人,也只好跟着退身。 “少林癫僧”喝退众门下之后,举步又向“黑衣罗刹第二”欺去,老脸之上,一片凝重之色,一扫癫狂之态。 “黑衣罗刹第二”不待对方出手,抢先发动攻势,“罗刹令”乌芒闪闪,挟以刺耳怪声,疾划而出,招式之奇诡厉辣,令人咋舌。“少林癫僧”当场被迫退了三步之多,不由勾动了杀机,袍袖交挥之中,一道排山劲气,飞卷而出。 “黑衣罗刹第二”的攻势,顿被阻遏……“少林癫僧”怒声喝道:“女娃儿,你竟敢当老衲之面杀人?”“黑衣罗刹第二”冷哼了一声道:“老和尚,难道你要本姑娘束手待毙?” “你若再不识退的话,老衲说不得只好开杀戒了?”“请吧,姑娘我宁为玉碎!” “如此,老衲慈悲你了!” 了字方落,呼呼连劈三掌,势如滔天骇浪,挟以轰雷之声。“黑衣罗刹第二”娇躯疾划,飘退到两丈之外,一扬手,“罗刹令”电射而出。 “少林癫僧”袍抽一拂,把“罗刹令”震得偏向一边。“嗤!”的一声,“罗刹令”宛若一条灵蛇,在半空划了半个弧形之后,以更快的速度,飞射而来。“少林癫僧”哈哈一声狂笑道:“雕虫小技,尚不足在老衲之前卖弄!”话声中,伸手便朝“罗刹令”扣去。 “罗刹令”一出,很少有人能幸免,而这老和尚竟然伸手去扣,这份身手,的确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黑衣罗刹第二”倒是识货,一抖腕,在极快的瞬间,把“罗刹令”收了回来。 “少林癫僧”就在一手扣空之际,旋身疾进,左手“罗汉拳”,右手“碎碑掌”,两种少林绝技神功,同时施展,带起劲风雷震。“黑衣罗刹第二”芳心大栗,一只“罗刹令”展尽招式,却阻不住对方骇电奔雷的猛攻硬打,三个照面,便被迫得险象丛生。陈霖与“武当狂道”,这时已交换了百招之多,仍然轩轾不分,他一眼瞥见“黑衣罗刹第二”情势危殆,心想:“好歹总是一路,同时她是自己爱人的师姐,吴如瑛的下落还须着落在她身上,岂能让她落到七大门派之手!” 心念之中,不再犹豫,立把“血影神功”凝聚三成,渗入掌劲之中……淡红色的劲浪卷处,“武当狂道”立被迫得连连倒退。电光石火之间,陈霖以极快的速度,一闪便欺到“少林癫僧”身侧,大声道:“老和尚,不可迫人太甚!” 迅辣无匹的劈出一掌。 “少林癫僧”闻声知警,回身反掌相迎……“波!”的一声巨震,“少林癫僧”立被震退八尺。“黑衣罗刹第二” 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四周各大门派的高手,一阵鼓噪。 人影晃处,“武当狂道”已飞身扑来,“少林癫僧”也在这时,上步出掌,两股无俦劲气,以雷霆万钧之势,从两个相反的方向匝地卷向陈霖。放眼武林,谁能承受得起“癫僧” “狂道”联手的一击。陈霖口里哼了一声,咬紧牙关,左右开弓,双掌分迎两股巨流……同一时间,“黑衣罗刹第二”猝然弹身,一掌劈向“少林癫僧”。 “轰!轰!”两声震天巨响,挟以两声闷哼……陈霖踉跄的退离原地一丈之多,气血翻涌如潮,忍不住闷哼出声。 “少林癫僧”受反震之力猛撞,再加上“黑衣罗刹第二”从侧方劈出的一掌,蹬蹬退了八个大步,口角沁出了一缕鲜血。“武当狂道”也摇晃着连连倒退。 这石破天惊的一击,看得七大门派的高手,心悸神摇,“活阎罗”竟然能硬接两个具百年修为高手的联手合击而夷然无损,这种功力,确属不可思议。 但,事实尽管如此,七大门派此次以百人过外的浩大阵容,出现江湖,目的就是为了“血魔”和“罗刹令”师徒。哗然喧声之中,四周的各门派高手,骤然收缩包围圈,齐齐逼向场中。 空气在这一刻之间,呈现了另一个高潮。 这一来,却勾动了陈霖的杀机,他在考虑是否以“血影神功”应敌? 如果陈霖全力施展“血影神功”的话,场中连“癫僧”、“狂道”在内,将遭遇到可怕的命运。 但,这样一来,“血魔”之谜,将由此揭晓,所以,他踌躇不决。最主要的一个考虑是,如果不施展神功的话,对付“癫僧狂道”已感不足,再加上近百高手,后果就不堪想象了。他和“黑衣罗刹第二”凭功力,全身而退决无问题,但他不愿意这样做,他与各大门派之间的过节,须要解开,七大门派找上他的主要原因是“华山”“太极”两掌门人的死,一般断定是“血魔”所为。 人圈逐渐缩小! “癫僧狂道”已不再阻止门人参战,这两个老怪物已体验出凭他两人的功力,收拾不了对方。 杀机弥漫着全场。 一场庞大的杀劫,即将展开。 “黑衣罗刹第二”把面转向陈霖,虽然蒙在黑纱里的面容,外人无法看到,但这一望的意思,无疑的是说情况已十分严重了!陈霖俊面已笼起一层恐怖的杀机,回望了“黑衣罗刹第二”一眼之后,立刻下了决心,要以神功应敌。 心念之中,神功立运,一层淡淡的血光缓缓布起……蓦在此刻-无数人影,纷泻而来,其中有着火云红衫的,有襟绣白骨骷髅头的……逼近的人圈,顿时止住了势子,人圈之外,又布上了两重人圈。 来的,竟然是“白骨教”和“烈阳神火教”所属。 陈霖心念一转,把刚刚运起的神功卸去,他不愿在此时揭穿“血魔”之谜。 “白骨教”和“烈阳神火教”来得突然,和七大门派的高手现身一样的使人感到意外,而且他们似乎早有成算,现身之后,顺理成章的一围。 “黑衣罗刹第二”急向陈霖道:“他们是预谋,七大门派已与两教联手!”陈霖一点头道:“他们是饮鸩止渴!” 七大门派为了对付“血魔”师徒和“罗刹令”师徒,竟然与江湖中的帮教联手合作,确实出乎陈霖意料之外。 他原来打算向七大门派解说“华山”“太极”两掌门人的死因,现在已无从说起。 人影闪晃之中,“离心岛主”和一个襟绣头大白骨骷髅头的鸠面老者,飞射入场,和“癫僧”“狂道”施礼相见。 “癫僧”向那鸠面老者道:“贵教主不来了?” 鸠面老者软咳了一声道:“敝教主随后就到,在下奉命先行率队参战!”陈霖心中不由一动,如果“百幻书生”现身的话他决不放过他。 “离心岛主”嘿嘿一笑,向“少林癫僧”道:“大和尚,如何行动由你发令,烈阳神火教负责最外围!” “少林癫僧”目注“武当狂道”道:“老道,有何为见?”“武当狂道”一掀白髯,道:“老秃,听你的!” “少林癫僧”面容一肃道:“那就照预定计划行事,请贵两教立刻部署!”“离心岛主”和白骨教的鸠面老者,阴阴一笑,转身出场。陈霖心念数转之后,心知若不当机立断,后果不堪设想,急朝“黑衣罗刹第二”靠近数步,沉声喝道:“姑娘,我们突围,快!”快字出口,双掌挟以毕生功劲,分别劈向“癫僧”和“狂道”“黑衣罗刹第二”猛一弹身,如一头巨鹰向人群掠去。陈霖这两掌贯足了全部真力,威势之强,令人咋舌,“癫僧”“狂道”在猝不及防之下,虽然反应神速,立即出掌,但劲道却打了折扣。 “波!波!”两声巨震,“癫僧”“狂道”各被震退到五尺之外。陈霖掌发随收,弹身跟着“黑衣罗刹第二”之后,向人圈射去。 暴喝连天之中,七大门派的高手,已蜂捅而上。 惨嗥之声,破空而起,“黑衣罗刹第二”已与七大门派的高手们展开恶斗,“罗刹令” 每划出一式,必有一声或数声惨号随之而发。 “癫僧”“狂道”一怔之后,双双纵身扑去……“离心岛主”和那鸠面老者,这时,又反奔入场,向陈霖和“黑衣罗刹第二”两人突围之处扑去。 第二第三围的“烈阳神火教”和“白骨教”的高手,也跟着忙乱起来。 陈霖心里有数,“白骨教”善于用毒,“烈阳神火教”善于用火,如果让他们有时间准备的话,突围恐怕很难。是以身形弹起之后,迅快无伦的向人群中一落,接着双掌向后猛抡,劲风卷处,七大门派的高手如潮水般涌退。这一退之势,恰好把“癫僧”“狂道”飞扑之势,阻得一阻。电光石火之间,身形再起,已到了“黑衣罗刹第二”身侧,掌指齐扬之中,把围住“黑衣罗刹第二”的高手们扫得东冲西撞,口里急声道:“姑娘,尽量闯!”一男一女两个小煞星,联手突围,势若滚汤泼雪,当者披靡。眨眼之间,已接触到第二围人圈“白骨教”属下。“癫僧”“狂道”,径越人群,双双凌空扑到。 陈霖陡展“血影冲霄”身法,为一缕轻烟般飘起,正好迎上“癫僧”“狂道”扑来之势,双掌猛推,凌空发出两道如山劲气。人却借着发掌之势,如殒星般向外划去。 “砰!砰!”两响,“癫僧狂道”双双落回地面。陈霖这一划已超越了第二重人围,与“黑衣罗刹第二”会合。几乎是同一时间,“离心岛主”和鸠面老者已扬掌攻到。“闯!” 陈霖大吼一声,一掌劈向鸠面老者,身形却欺向“离心岛主”,一式“飞指留痕”闪电出手。 一招两式,同时分袭两个顶尖高手,这份功力,确实骇人。“离心岛主”只觉眼前一花,指头已临眉心,不由骇极亡魂,一个倒翻,退出丈外,鸠面老者也在此时被陈霖的一掌震得踉跄后退。“黑衣罗刹第二”风披鼓荡,如巨鸟临空,径越过第三重人围,向靠山处泻去。 陈霖第二次冲起身形,如经天长虹,一泻数十丈,脱围而逝。暴喝之声,震耳欲聋,人如飞蝗,疾迫而来。 陈霖自不必说,“黑衣罗刹第二”的轻功身法,也相当骇人,两人全力施展,晃眼即没入一片苍林之中。 “姑娘止步!” “怎么样?” “你快寻一处藏身之所,暂时隐住!” “你呢?” “我还要出去!” “那又何必多此一举,突围做什么?” “稍停再告诉你!” 衣袂振风之声,挟以枝叶的“嚓嚓!”声,盈耳而来,接着,林中已现人影。 陈霖急声道:“姑娘,听我的话,快!” 说着,红光陡盛,转眼之间,他又变成一个赤红如火的怪物。“黑衣罗刹第二”暗道一声:“原来如此!”身形疾朝林木深处隐去。 陈霖把“血影神功”运足八成,立成一个血焰刺目的怪物,缓缓朝林外走去。 十几条人影,迎面而来……突地-惊呼陡起:“血魔!”“血魔!” 此呼彼应,林内林外响成一片。 那入林的十几个高手,乍见“血魔”现身,惊呼之后,全部怔在当场。 陈霖依然不疾不徐的向林外走去,走到那十几个高手身前,不期然的止住脚步,右掌倏然上扬。 此时,只须一吐劲,这十几个高手准得命丧当场。 十几个高手,早已魂飞天外,瞑目待死。 陈霖一看,十几人全是七大门派的弟子,心念一转,收回手掌,出林而去。 林外-人墙高筑,最里一层是七大门派,五十丈之外是“白骨教”,最外一重是“烈阳神火教”。 “少林癫僧”、“武当狂道”、“离心岛主”和鸠面老者,算是各帮派的首脑,全集中在最前面。 “血魔”会突然现身,的确出乎每一个人意料之外。 但,这正是场中每一个人所企盼的事,此次正邪双方大联手,目的就是要对付“血魔” 师徒,至于“罗刹令”师徒,倒是次要的事,“罗刹令”本人未见现身江湖,但是她的传人“黑衣罗刹第二”出现。 空气沉滞得令人窒息。 一个血红的怪物,从林中显现出来,缓缓步入场中。 “血魔”现身,一种死亡的恐怖气氛,随之弥漫整个空间。原来七大门派的首先现身的本意,是要先擒下“活阎罗”和“黑衣罗刹第二”,好引出“血魔”和“黑衣罗刹”,想不到小的去了,老的却自动现身。 “血魔”,单凭外貌,就足以使人丧胆亡魂。 以“癫僧”“狂道”修为之高,仍不免有张惶失措之感,因为刚才从对方传人“活阎罗”的身手上,已蠡测出“血魔”的功力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血魔”在距众人三丈之处,停下了身形。 “哈哈哈……” 一阵冰寒彻骨的冷笑,发自“血魔”之口,使得所有在场的黑白道高手,齐齐为之毛骨悚然,股栗不已。 这笑声,无疑是恐怖血劫的前奏。 “癫僧”“狂道”等四个为首的,立着扇形散开,各据方位,蓄势待发。人圈,缓缓移动,从两侧延伸到苍林,形成了完整的包围圈。陈霖游目一扫四周之后,把两道血红的眼芒,直迫在“少林癫僧”的面上,道:“大和尚,你们是为了本人而来?”“少林癫僧”被对方的血芒逼视得打了一个哆嗦、沉声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说对了!” 陈霖语冷如冰的紧迫着问道:“本人愿听听原因!”“施主无端杀害‘华山’‘太极’两掌门人,复在武林掀起滔天血劫……” “大和尚的意思是一来为两个掌门人报仇,二来是本悲天悯人之旨,除魔卫道,为武林消灾,为苍生解厄,对吗?”“少林癫僧”一时无语以对。“武当狂道”接过去道:“阁下不否认杀害‘华山’、‘太极’两掌门人吧?”陈霖道:“本人郑重否认!” 这话使得在场的人为之一怔。 “少林癫僧”道:“施主不承认?” “既无事实,何从承认起?” “这话能取信于人吗?” “大和尚,本人提出忠告,七大门派最好不要卷入这场是非。至于华山、太极两掌门人之死,本人日后自有交代!”“阿弥陀佛,恕老衲无法接受!”“那你会后悔?” “我佛慈悲,一切在所不计!” “大和尚,你别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的是施主!” 陈霖知道多说也是白费,对方既然蓄意而来,岂能善了,不禁冷哼一声道:“如此各位意欲何为?” “离心岛主”怪吼一声道:“‘血魔’,血债血偿,今天便是你的末日!”陈霖不屑的道:“恐怕只好相反!” “离心岛主”暴喝一声,首先发难,扬掌劈出一道炙热如焚的劲气,一旁的“癫僧” “狂道”等被那热浪迫得连连后退。冷哼声中,血红的劲浪,迎着炙热的掌风,漫卷而出。 隆然巨震声中,砂飞石舞,草木尽偃,惨哼声中,“离心岛主”张口射出一股血箭,蹬蹬蹬退出一丈之多,一跤跌坐在地。堂堂“离心岛主”,竟然经不起“血魔”的一击。 所有在场的高手,一个个面目失色,心旌摇摇。 “癫僧”、“狂道”、鸠形老者齐齐鬼吼一声,旋身上步,各劈一掌。 三个顶尖高手同时发掌,劲势之强,令人咋舌。 陈霖虽仗神功深奥,威力无边,但也不敢十分托大,血光一黯,一道淡紫色的劲风,飒然卷出,他第一次以全力发出神功。这正是“血影神功”运到十成以上的现象,血焰由浓变淡,看来似乎没有方才的一掌骇人,但潜力之强,可以说是凌古盖今。“轰隆隆!”一声天坍地陷的巨震,四周空气鼓荡如涛,闷哼声中,三条人影踉跄急退。 人群之中,立起一片惊呼之声。 这一击,唬破了所有在场高手的胆,如非目睹,谁能相信天下竟然有这种神奇高绝的功力。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际,红影一闪,一道血焰,电疾卷向“白骨教”的鸠形老者。 一声凄绝人寰惨嗥,震耳而起。 鸠形老者,骨碎肉靡,变成了一堆肉酱。 陈霖对于“白骨教”中人,可以说恨之切骨,所以出手绝不容情。 就在一掌毁了鸠形老者之后,身形一晃,欺向“离心岛主”身前。 “离心岛主”兀自坐地未起,见“皿魔”迫来,不由惊魂出窍。死亡的气息,顿时向四周扩散,空气在这一刻,紧张到了极限。 “少林癫僧”“武当狂道”,虽然明知不是“血魔”敌手,但盟友危急,以他俩的地位身份,岂能袖手,双双又告扑上……就在“癫僧狂道”扑上之时,七大门派的高手们一阵鼓噪,蜂涌而上。 眼看庞大的血劫,就要展开。 如果“血魔”放手屠杀,后果实在不堪想象。 就在此刻-只见血影冲霄而起,划过各大门派高手的头顶,泻落到第二重人围之前。 地上,已失去了“离心岛主”的踪迹。 七大门派的高手们,不由为之一呆。 “血魔”似乎不愿对七大门派的人下杀手,为什么? 七大门派的高手们,见“血魔”迫向第二道人圈,并不跟踪追击,齐齐转身,采观望之势,似有所待,又似有所顾忌。“血魔”手里提着“离心岛主”,缓缓前进。 第二重人圈,是离心岛“烈阳神火教”所属高手布成。这时,每一个高手手里平举着一个黑黝黝的筒子。 陈霖一看就知道对方将发动火攻! “离心岛主”被“血魔”所制,如果发动火攻的话,该教的师祖,势必与“血魔”同归于尽,而以“血魔”的功力而言,火攻未必见效,倒是“离心岛主”却死定了,所以,他们投鼠忌器,迟迟不敢喷射火焰。“血魔”步步移近……烈阳神火教众,焦灼、恐怖、颤栗,惶然无计。 突然-陈霖把“离心岛主”掷落地上,止住前进之势,冷喝一声道:“起来答话!” “离心岛主”摇晃着爬起身来,目中满含怨毒,瞪视着陈霖,但却掩不住那一股惊怖之色。 陈霖语意冰寒肃煞的道:“阁下可还记得敝徒‘活阎罗’向阁下说过的话?” “离心岛主”一怔神道:“什么话?” “血洗风雷谷!” “离心岛主”惊悸莫名的退了一个大步,答不上话来。陈霖冷笑了一声,又道:“不过这句话本人可以修正!”“如何修正?” “如果阁下即日率众离开中原,返回东海离心岛,一切作为罢论!” “如果不呢?” “那将没有一个活口回东海!” “‘血魔’,你欺人太甚!” “阁下准备怎么办?” “把你火葬!” 葬字方落,闪电般翻出三丈之外,狂叫一声:“放!”陈霖暴喝一声:“找死!”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疾扑“离心岛主”,红光闪处,惨嗥随之而发,“离心岛主”被震得飞泻而起同一时间,烟硝蔽空,火舌乱吐,“烈阳神火教”徒,已发动火攻。 熊熊烈焰,从每一个人手持的筒管之中,喷射而出,草木土石,触之即燃,刹那之间,但见遍地皆火,形成了一片火海。 火焰与“血魔”的血焰,混成了一色。 七大门派的高手们,这时已悄没声的从另一个方向,退出火网之外。 陈霖被包围在烈焰之中,左右前后皆火,热浪灼肤如炙,转眼之间,火势已蔓延到身前三丈之地。 他不由着急起来,功力再高,也无法突出这方圆百丈的火海。 烈焰腾空,烟硝迷茫,外围的人,已无法再看到“血魔”的影子。 陈霖情急智生,忽地想起了个妙法,双掌贯足神功,朝地面猛劈数掌,竟然被他劈成三丈方圆,两丈来深的土坑,忙纵身跃入。 这时,火热已包围了整个现场。 陈霖入坑之后,又复朝坑壁连挥数掌,掘成一个横洞,如此已是万无一失。 半个时辰之后,火消烟灭,入目一片焦土,大家相信“血魔”已葬身火海。 就在所有的正邪高手,额手称庆之际,数声惨嗥,破空而起,只见七大门派的弟子中,有九个在惨嗥一声之后,倒地毙命。这突兀的奇变,震惊了内围的七大门派和“烈阳神火教”的高手。 奇怪的是负责最外围层包围圈的白骨教徒,这时却半个人影俱无。 惨嗥之声频传,接着又有十几个“烈阳神火教”属下高手,无缘无故的倒毙。 “血魔”,侥幸的消灭了。 但,另一件无名的恐怖,威胁着每一个里圈的高手。场中,顿时乱成一片。 竟然没有人想起该一查“血魔”的尸身,以证实这恐怖人物确已死亡。 又一次死亡的恐怖笼罩全场。 “少林癫僧”、“武当狂道”,无论武功阅历,都已到了登堂入室之境,可是却忖测不出这些高手突然毙命的原因何在。“烈阳神火教”徒众,拣回业已被烧成几段枯骨的“离心岛主”的遗骨,由其中一个老者发令,退离现场。 百余教众,走离原地不及二十丈,惨号之声响成一片,转眼工夫,有半数以上倒地气绝。 其余未死的,亡魂失魄,不敢再继续前进。 七大门派的高手们,一样的惊怖欲死,面面相觑,作声不得。这真是不可思议的怪事。 蓦然-一条黑影,电射而来,如一头展翅巨鹰,泻落当场。人群中顿时发出数声惊呼:“黑衣罗刹第二!”“罗刹令的传人!” “黑衣罗刹第二”与“活阎罗”突围而遁,现在又只身回头,的确费人猜疑。 这女煞星难道有什么企图! “黑衣罗刹第二”在鹰愁涧外,曾经取去了七大门派掌门人的一只手臂,对七大门派而言,这不但是奇耻大辱,也是一笔血债……就在“黑衣罗刹第二”身形立稳之际,七大门派的高手,已一涌而上,把她围在核心。 “黑衣罗刹第二”对眼前的态势,并未放在心上,四顾一周之后,道:“‘血魔’呢?” 高手群中,有一个中年道士冷冷的道:“你是来陪葬,还是收尸?” “黑衣罗刹第二”娇躯一惊,惶然道:“他死了?”另一个半百老者嘿嘿一笑道:“神火炎烧之下,可能会剩下几片枯骨!” “黑衣罗刹第二”喃喃地颤声道:“他死了,他……他不能死呀!不会的,以他的身手,怎么会这般容易……” 那老者不屑的接过话头道:“神火烈焰,土石皆焦,大罗金仙也难逃一死!” “他真的死了?”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四周响起一片嘲弄的笑声。 “他死了!” “黑衣罗刹第二”茫然的重说了一遍之后,突地仰首苍穹,发出一阵凄厉刺耳的长笑,笑声如裂金石,激荡穿空,刺耳如割,所有的高手,不由为之变色。 笑声方落,黑影陡地凌空而起,疾逾鹰隼的向那片草木成灰的焦土场中射去。 红影连闪,数道劲风,横空涌卷,硬把“黑衣罗刹第二”中途迫落。 这拦截的是五个身穿火云衫的老者,一望而知是“烈阳神火教”徒。 “黑衣罗刹第二”披风一抖,“罗刹令”已掣在手中。七大门派的高手,又复一涌面前。 “黑衣罗刹第二”冷哼了一声之后,手中“罗刹令”倏然上扬这一扬手之间,包围着她的高手们不自禁的面色一变。“罗刹令”毕竟是可怕的!场中空气,又呈紧张之势。 另一场杀劫,又将要揭开序幕。 除了“少林癫僧”和“武当狂道”之外,可能谁也不是“黑衣罗刹第二”的对手,如果“罗刹令”出手,死伤立见。“黑衣罗刹第二”缓缓放落“罗刹令”,尖笑一声道:“反正今天在场的人,都已注定了死亡的命运,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这句话说的所有在场的高手,寒气大冒,疑云顿起。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那些突然惨号一声死去的高手,是着了她的道儿?这不但是恐怖,而且毒辣到了极点。 “退下!” 沉喝声中,包围着“黑衣罗刹第二”的高手们纷纷向后退了数步,“少林癫僧”和“武当狂道”双双欺身入场。 四道慑人凌目,一不稍瞬的照在“黑衣罗刹第二”的身上。“少林癫僧”声如郁雷也似的道:“女娃儿,你方才说什么?”“我说今天场中将不会剩下半个活口!” “真的?” “信不信由你!” “你说,这是什么歹毒的阴谋?” “我,哈哈哈哈,我‘黑衣罗刹第二’还不屑为!” “武当狂道”插口道:“‘黑衣罗刹第二’,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嘿嘿,没有什么,‘血魔’死了,你们也一样逃不了死亡的命运!” “少林癫僧”和“武当狂道”既惊且骇的退了一步。 所有在场的高手,也齐齐面上失色。 “少林癫僧”白眉紧锁,沉声道:“女娃儿,你把话说清楚些?”“黑衣罗刹第二”冷嗤了一声,用手一指不远处的尸身道:“像他们一样,死得无声无息!” “到底是谁使用这种歹毒的手段杀人?” “大和尚,这不必问了,认命吧,难道谁还有想活着离开而谋报仇?哈哈哈哈……” 这种恐怖已极,藏头露尾的话,令人毛骨悚然。 “武当狂道”怒吼一声道:“女娃儿,你一样逃不了?”“那可未见得!”“你以为贫道等会放过你?” “本人不在乎,不过,我告诉你,牛鼻子,七大门派今天以后,将精英尽失,一蹶不振,向邪恶投诚!” “武当狂道”如霜须髯,一阵飘拂,目中精芒似电,暴喝一声道:“贫道先毙了你!” 手起一掌……“老道,且慢!” “少林癫僧”一横身拦在“武当狂道”身前,道:“女娃儿,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说了又有何用?” “为什么?” “你们自命名门大派,盲目的毁了一股卫道的力量!”这话说得所有的人大惑不解。 “卫道的力量?谁?” “血魔!” 众高手一阵哗然。 “少林癫僧”忍不住狂笑一声道:“‘血魔’,卫道?哈哈哈哈……” “你不信?” “谁也不会相信,‘血魔’给武林带来了末日!”“有何为证?” “天下人有目共睹,‘血魔’杀人如麻……” “大和尚可曾分析过‘血魔’所杀的对象?” “七大门派之中‘华山’‘太极’两掌门人首遭其害!”“何人见‘血魔’出手杀害两掌门人?” “强辩无益!” “大和尚,本姑娘坦白的告诉各位,‘华山’‘太极’两掌门人,决非‘血魔’所杀,但这两位掌门人却死有余辜!” “武当狂道”向前跨了一个大步,站在“少林癫僧”身畔,怒声道:“女娃儿,残伤七大门一节,又作何解说?” “黑衣罗刹第二”侃侃然道:“昔年‘罗刹令’被各大门派联手合攻,残去一臂,身负致命重伤,本人只是完先师遗命,取七大门派掌门人一条手臂,以了这夙愿!” “什么,‘罗刹令’已不在人世?” “不错,先师已经在月前归天!” “哦!” “哦!” “癫僧”“狂道”各哦了一声,似乎是庆幸武林中去了一颗魔星。 蓦在此刻,-高手群中,突然有人高呼一声:“血魔!” 这一声惊呼,恍若晴空霹雳,使所有的人为之心头狂震。果然,人群之外,站着一个血焰缭绕的怪物,不是“血魔”还有谁?“血魔”竟然不死,出乎每一个人意料之外! 这魔尊既然不死,不堪想象的报复行为即将随之而来。现场,本来就已经是一片惨雾愁云,此刻又加上了一重死亡的恐怖。 连“癫僧”“狂道”,也不由感到一阵颤栗。 “黑衣罗刹第二”一晃身到了陈霖身前,低声道:“你没事?”短短三个字,表示出无限关怀之意。 陈霖感激的道:“谢谢姑娘关怀!姑娘何以再次身入险地?”“我探到一个歹毒的阴谋!” “什么阴谋?” “白骨教要乘这机会,一网打尽七大门派精英,和离心岛众!” “真有这样的事?” “目前四周已被白骨教徒撒布一种冠绝天下的奇毒,稍站即死、你看到那些尸体没有?” “哦!” “据说这毒是‘四毒书生’潜心炼制的,中者无救。”提到“四毒书生”,陈霖登时热血沸腾,“生死坪”上血淋淋的往事,又呈眼前,母亲被迫杀,抛尸血池,钟子乾叔叔被毒死,自己也死里逃生……他同时想起他绝谷弱水之滨,濒死的“白骨教主”向他说过的话“……‘百幻书生’窃据教主之位……‘四毒书生’正在炼制一种毒药,如果不予阻止,任其炼成,天下苍生将遭空前荼毒心念之中,不由脱口道:“想不到竟让他们炼成!”“黑衣罗刹第二”迷惘的道:“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以后再向姑娘解释!” “‘四毒书生’曾亲自参与这件阴谋!” 陈霖激动无比的道:“人在何处?” “十里外的一所破庙之中。” “在下马上……” “且慢!” “姑娘还有话说?” “眼前的事须得解决!” “哦!” 陈霖扫了全场一眼之后,注定“少林癫僧”道:“大和尚,所有在场的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少林癫僧”骇然退了一个大步。 其余的所有在场高手,顿时面无人色,齐在心里忖道:“‘血魔’要展开屠杀了!” “武当狂道”须眉俱竖的道:“血魔,你准备怎样?”陈霖不屑的道:“老道,死神已在等待着你们!” “少林癫僧”倏有所悟,转头扫了一眼方才无故死去的那些门人,沉声道:“莫非老衲等已陷入一个死亡陷阱之中?”陈霖冷冷的道:“大和尚,你还有点见识!” 所有的人,面色又是一变,情况的突兀,使众高手如坠五里雾中。 陈霖心中有事,不愿久缠,大声道:“大和尚,如果要想活的话,且随我来!” 说着向场的另一端走去。 “少林癫僧”一阵犹豫之后,毅然举步……“武当狂道”一横身道:“老秃且慢!” “什么事?” “你不考虑事情的真假?” “黑衣罗刹第二”在旁冷笑一声道:“老道,‘血魔’如果要想取在场人的性命,凭他的功力,不需要转弯抹角吧?”这话问得“武当狂道”哑口无言。 的确,“血魔”如果有心要在场人的命,可能不需费什么手脚! “少林癫僧”再次举步向“血魔”身后走去。 所有惊惧困惑的目光,齐朝他身后射去。 “血魔”此举用心何在? 没有一个人能忖测得出来。 转眼之间,“血魔”和“少林癫僧”同时消失在那一片烧焦了的场地之中。 且说陈霖领着“少林癫僧”走入不久前,他用以避火的土坑之内,“血影神功”一散,登时回复“活阎罗”的本来面目。“少林癫僧”不由失口而呼:“血魔就是你,你就是血魔?”陈霖将头连点道:“不错,大和尚,如果相信得过在下的话,在下有话奉告?” “少林癫僧”几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实,激颤的道:“少施主到底是何来历?”“血影门第三代掌门!” “哦!血影门第三代掌门?” “不错!” “如此老衲有礼了!” “大和尚不必多礼!” “掌门人有什么见教,老衲洗耳恭听?” “大和尚是否听说过‘桐柏派’事件?” “老衲曾有耳闻!起因是由于一部‘轩辕经’!” “不错,‘百幻书生’兄妹,以‘轩辕经’为诱饵,诱惑一干魔头,夜袭‘碧云山庄’,使‘桐柏派’一夜之间冰消瓦解,而掌门人陈其骧,却被诱赴‘生死坪’予以毒杀之后,抛尸‘血池’……”“哦!这个……掌门人何以……” 陈霖语音顿转悲愤,道:“请听在下说下去,诱杀桐柏掌门的凶手中,就有‘华山’‘太极’两掌门人!” “少林癫僧”骇然惊怪的道:“有这样的事?” 陈霖一顿之后,接着道:“华山、太极两掌门人,因被‘百幻书生’的妹妹‘绛珠仙子’美色所迷,不顾地位身份,甘心为虎作伥!” “阿弥陀佛,孽海无边……所以他二人被施主所杀!”“不错,在下有杀他二人之心,可是,被他人捷足先得……”“谁?” “百幻书生!” “他们不是一道吗?” “百幻书生为杀人灭口!”“少林癫僧”意似不信的道:“施主何以如此清楚其中底蕴?”“在下便是桐柏掌门陈其骧之后!” “哦!” “少林癫僧”忍不住又哦了一声,他确实想不到不可一世的“血魔”竟然是一个二十不到的美少年,而他,又是桐柏掌门之后,桐柏派当年也是名门正派之一,同气连枝,多少还算是正派的一脉。 “施主何以成为‘血影门’的掌门人?” “这个恕难奉告!同时,现在所谈的仍请大和尚保密!”“少林癫僧” 点了点头,又道:“那今天的事,到底……”“白骨教布下阴谋,合各派之力,解决了在下之后,再把各门派一网打尽,以遂他称尊武林的野心!”“真有这样的事?” “白骨教已在场地四周,撒布了毒药,任你功力高绝,也难逃一死!” “少林癫僧”双目圆睁,凌芒闪闪,激动得簌簌而抖,沉声道:“那么刚才那些门下是误触毒药而死的了?” “一点不错!” “这种教派,岂能容他跻身武林!” “大和尚可知白骨教主是谁?” “不是‘白骨尸魔’么?” “不是!” “不是?” “不是!”“是谁?” “百幻书生!” “这怎么可能?” 于是陈霖把闯白骨总坛,探道入绝谷弱水,巧遇白骨教主,始悉百幻书生凭其妙绝人寰的易容术,幻化为白骨教主等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 这不由得“少林癫僧”不相信,当下毅然道:“施主是否要对该教实行犁庭扫穴?” “这是在下当前的急务!” “如此老衲代表七大门派向施主声明,届时当率各派门人弟子参与?” 陈霖心头电转道:“白骨教人多势众,凭自己索仇有余,要彻底摧毁该教则不足,同时七派参与此事,对将来李奇叔叔复振桐柏派也有裨益!”当即正色道:“如此在下谨先谢过!”“施主太谦了,七大门派从任何立场来说,都不会放过该教!” “那在下言止于此,请大和尚率众离开这险地吧!”“如何能越过那毒圈呢?” “劈土开路!” “劈土开路?” “不错,目前只此一法可行!” “这也难免不使毒粉沾身?” “在下当效微劳!” “少林癫僧”双手合手道:“老衲谨代各门派致谢!”“不敢!” “如此请吧?” “大和尚先请!”陈霖说话之中,又运起“血影神功”,回复“血魔” 面目。 场中所有的高手,早已望眼欲穿,此刻见“少林癫僧”与“血魔”一先一后,疾驰而来,众皆惊诧莫名,不知是什么蹊跷。陈霖入场之后,半声不吭的运足神功,举掌一路挥劈而去!但见血红的劲浪翻卷,土石草木纷飞,呼呼轰轰,如倒海翻江。 看得所有在场的人,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不多时,已劈出一条甬道来。 “少林癫僧”匆匆向各门派的高手说了几句,率众沿甬道驰离现场。 陈霖回头入场,面向“烈阳神火教”的一般高手道:“限尔等即日离开中原,返回东海,否则将遭受极严重的报复!”“烈阳神火教”一行,早已唬破了胆,还敢说些什么,呼哨一声,纷纷纵身跟着七大门派之后离去。陈霖目送一行人去远,才卸去神功,恢复本来面目,向“黑衣罗刹第二”一揖道:“在下敬谢姑娘迭次指示仇踪之德!”“黑衣罗刹第二” 轻声一笑道:“我这完全是受师妹吴如瑛之托,用不着谢!” 提起吴如瑛,陈霖面孔不由一黯,他多么渴望再见她啊!但他对她又产生了一种困惑和不满,因为她不该把复仇的大事托付给“黑衣罗刹第二”,他在心里暗自决定,自己决定代她报父仇,这样,才能对已死的“无虚剑吴佑年”有所交代。当下,语音一变道:“姑娘方才说‘四毒书生’在一所破庙之中?” “不错,还有‘白骨教’参与此事的全部高手,他们在等待事情的结果,七大门派的人一离开,他们可能会知道阴谋失败而急急离开!” “那就请姑娘指示破庙所在!” “我替阁下带路如何?” “不敢劳动姑娘!” “客气,事不宜迟,咱们走!” “黑衣罗刹第二”走字出口,人已弹射而起,陈霖只好跟着弹身跟上。 两条身影,快如浮光掠影,沿官道疾驰而去。 一盏热茶的工夫,舍官道转入一道山环,果见一丛枫树之中,隐约露出一段残垣。 “黑衣罗刹第二”身形一缓,道:“到了!” 陈霖也跟着缓下身形。 两人形如鬼魅的朝那片枫林之中掠去……突然-陈霖急叫一声:“停!” “黑衣罗刹第二”不期然的一刹身形,道:“什么事?”“这林缘附近有毒!” “何以见得?” 陈霖用手一指道:“你看那是什么?”“黑衣罗刹第二”顺着陈霖的手势一看,不禁轻“哦!”了一声,只见靠近枫林边的路口上,躺着两个人和一条狗的尸首,那两个死者身边还有弓箭刀叉等物,显然是两个猎户,误触毒粉而死,连狗也不能幸免。 陈霖不由恨声道:“该杀!” “走吧!” “姑娘最好是在林外稍憩一会!” “为什么?” “破庙四周可能全都是毒,同时交手之时,对方必然用毒!”“你不怕毒?” “在下习练的‘血影神功’能克毒!” “可是阁下可别忘了半刻之前,我闯入毒圈,也未见中毒!”陈霖不由哑然失笑,忖道:“自己确实疏忽了这一点!”但仍然迫问道:“姑娘也是不畏毒的?” “当然!” “在下有些不解。” “为什么?” “姑娘不是说过这毒是‘四毒书生’新近炼成,天下无药可解?” “不错,可是奈何不了我!” “在下很想知道为什么,难道姑娘也是弄毒的大行家?”“黑衣罗刹第二”从风披之内掏出一粒龙眼大的珠子,放在掌心中道:“就凭这个。”陈霖一看之下,不由心头大震,俊面立时变色,他想起在“和合会”石窟之中,“百幻书生”幻化的蒙面怪客,曾向自己出示过与这完全一模一样的珠子,如果说这粒珠子,真的是那粒“天眼珠”的话,怎么会到“黑衣罗刹第二”的手里? 不由脱口道:“天眼珠!” “黑衣罗刹第二”似乎呆了一呆,道:“兄台怎么知道是天眼珠?” “我曾看过‘百幻书生’持有此珠!” “不错,这正是‘天眼珠’,功能辨毒避毒,可算得是一件武林奇珍,同时这一粒也就是‘百幻书生’所持的那一粒!”陈霖愕然道:“怎么会到姑娘手中?” “黑衣罗刹第二”不经意的道:“兄台别忘了敝师妹吴如瑛是‘三绝姥姥’的徒孙,而‘三绝姥姥’与‘百幻书生’又是形如一体……” “姑娘是说这‘天眼珠’是‘百幻书生’送给我那瑛妹的?”“一点不错,她暂时借给我用用!” 数条人影,疾驰而来。 两人疾朝树后一隐,来的果然是胸绣白骨骷髅头的“白骨教”属下,转眼之间,已入林消失在破庙之中。 陈霖轻道一声:“走!” 两人又朝里走进,眼前现出一所破败不堪的庙宇,门楼早坍,也看不出是什么庙,庙前两侧的神像,已变做了两堆泥!两人绕过庙门,从侧方残缺的矮垣上飞身而进。 庙内殿堂庭院之中,人影幢幢。 只见那方才入庙的几个白骨教徒,径驰入殿,接着一个声音道:“禀护法,七大门派和离心岛人已安然脱离毒圈,只有三十不到的人死亡。” “有这样的事?” “弟子等眼目所睹!” “这就透着邪门了!好,你们下去!” “遵命!” “传内堂各香主!” 那数人退出,另有三人应声入殿。 “参见护法!” “各位免礼,如今事出非常,请派干练的弟子查探七大门派脱出毒圈的原因,其余的立刻分批上道,返回总坛!”“遵谕!” “黑衣罗刹第二”轻轻一碰陈霖道:“殿内说话的就是‘四毒书生’,他四人已当了该教护法!” 陈霖登时杀机云涌,恨贯胸膛,张口发出一阵阴森刺耳的冷笑,笑声中,“血影神功” 立时运起,一闪身,跃落庭院人群之中。惊怖的喊叫声,响成一片! “血魔!” “血魔!” 这些白骨教的高手们,满以为“血魔”已葬身在“烈阳神火教”的火海之中,做梦也估不到这魔尊竟然不死,现身此间。登时慌乱嘶叫,纷纷走避。陈霖满怀杀机而来,岂让对方逃遁,身形未稳,双掌挟以十成神功,回环拍出。 血红的劲波,翻卷澎湃……刹那之间-惨嗥震天! 肢体横飞! 人影乱射! 血雨狂洒! 转眼工夫,院中尸积如丘,血流成渠,厥状之惨,令人不忍卒睹。 暴喝声中,四条人影,从殿中飞射而出。 赫然是四个身着白、青、灰、黑儒衫的书生,手中分持剑、箫、笛、尺,四般兵刃,乍见“血魔”之面,不由骇然窒住。这四人正是“四毒书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陈霖蓦一收势,转身面对“四毒书生”。 “黑衣罗刹第二”手持“罗刹令”,站在陈霖身后两丈之地。那些幸而未死的白骨教徒,一见“四毒书生”出殿现身,纷纷止住奔窜之势,觳觫不已的远远站定。 惨酷的教规,使他们想逃而不敢逃。 “四毒书生”半声不吭,齐齐一扬手。 一片灰蒙蒙的东西,罩向陈霖。 “黑衣罗刹第二”忍不住叫道:“当心毒粉!” 陈霖陡提一口丹田真气,周身血焰暴涨,竟然把那层毒雾阻得不能近身。“四毒书生” 见状之下,亡魂尽冒,毒粉奈何不了对方,若论交手,何异以卵击石,互施一个眼色,转身正待……“哪里走!” 陈霖暴吼一声,身影电似一圈,红色劲气涌发,把“四毒书生”震得连连倒退,这一退,却退进了殿堂门。 “黑衣罗刹第二”高声道:“我守住殿外!” 陈霖一闪身,追入殿内。 “四毒书生”面现死灰之色,额上汗珠滚滚而落。 从“百幻书生”口里,他们知道当年“生死坪”上那小孩并没有死,而且做了“血魔” 的传人,自号“活阎罗”,却不知道眼前的“血魔”,正是被他们逼杀的“武林之花郭漱玉”所带的小孩,也就是使他们惶惶不安的“活阎罗”。 陈霖缓缓向前逼近数步,冰寒至极的道:“四毒书生,你们将遭到甚于往昔十倍的报应。” “四毒书生”骇极的连连后退。 第二十一章 活捉四毒 “砰!砰!”数声,积尘纷落,“四毒书生”背贴神龛,已然退无可退。陈霖在距对方八尺之地,止住了进逼之势。 死亡的气氛,笼罩着整座破庙。 “四毒书生”以弄毒为能事,但“血魔”根本不畏毒,这是他们的致命伤。 其中为首的“白儒夺命剑”一咧嘴,勉强装出一个笑容道:“老前辈苦苦逼我弟兄是为了什么?” 陈霖阴森至极的道:“我要你们的命,要把你四人挫骨扬灰!” “四毒书生”同时咽了一泡口水,一阵骨软筋酥。 “青儒追魂箫”硬起头皮道:“联合各派对付老前辈不关我弟兄的事?”陈霖冷哼了一声道:“这笔帐不会算在你们头上!” “那老前辈是为了什么,而……” “嘿嘿嘿嘿……” 冰寒刺骨的冷笑,隐含着无比的杀机,“四毒书生”不由浑身起栗,头皮发炸。 他们四人以阴狡诡毒闻名江湖,现在面对不啻死神化身的“血魔”,有若猎犬爪下的狐狸,一筹莫展,只有待死的份儿。 蓦在此刻-殿外突然传来数声暴喝,其中有“黑衣罗刹第二”的喝声,陈霖不由心中一动,知道必然来了白骨教的高手,不然凭刚才那些死剩的教徒,决不敢向“黑衣罗刹第二”出手。 但他深知她的身手,足以应付任何高手,所以倒是泰然置之。 接着传来的,是搏击之声。 “白儒夺命剑”再次发话道:“请老前辈明示?” 陈霖以无比怨毒的口声道:“你们不会忘记昔年‘血池’畔‘生死坪’上的那段公案吧?” “四毒书生”立时面如土色,“黑儒超生尺”颤抖着声音道:“老前辈是说关于令徒……” 陈霖一卸“血影神功”,盘绕周身的血焰立散,目眦欲裂的道:“你们看小爷是谁?” “四毒书生”齐齐惊叫了一声,眼睁如铃,久久之后,才同声道:“是你,活阎罗陈霖!” “不错,这样你们可以死得瞑目一点!” “四毒书生”做梦也估不到震撼了整座武林的魔尊,竟然是他们的生死对头“活阎罗陈霖”的化身,这确属匪夷所思。 四人在明白了“血魔”的本来面目之后,心理上的惊怖,似乎减少了些,求生之念,陡然而生,互望一眼之后,齐齐掣出兵刃。剑、箫、笛、尺,闪射着蓝汪汪的光芒。 殿外院中,不断传来劲风激撞的“波!波!”之声,震耳欲聋,显见与“黑衣罗刹第二”交手的是一个不寻常的高手。喝斥之声,间杂着传来:“贱婢,今天你难逃公道?” “未见得!” “你胆敢与本教为敌?” “白骨教算得什么,土崩瓦解的时辰快到了!” “贱婢,休得饶舌,今天管叫你骨化形销!” “凭你还不配!” “四毒书生”似乎已听出殿外正在交手的是什么人,面上不由齐齐掠过一丝喜色,暴喝声中,各举兵刃,狠快厉辣绝伦的攻向陈霖。 在求生欲的鼓舞下,四人希望死里求生,所以这一猝然出手,形同拚命。陈霖对于四人淬毒的兵刃,虽无顾忌,但一种潜意识中的反应,再加上对方忘命猛袭,不期然的被迫退了三步。“四毒书生”见状,胆气倍增,齐齐吆喝一声,四般兵器,舞成了一片蓝汪汪的光幕,挟以撕空锐啸,罩向陈霖。 陈霖冷哼一声,双掌疾推而出。 如涛劲浪卷处,蓝光顿敛,“四毒书生”被震得再度贴回神龛之前。 劲气激荡,积尘瓦屑,纷落如雨。 一顿之后,“四毒书生”再度扑上,出手更见凌厉,有若骇电奔雷。 陈霖掌指划处,不但消解了对方招式,还迫得四人闪让不迭。 “灰儒索魄笛”闪退方位,正好靠近殿门,就闪退之势,一晃身、夺门……“哪里走!” 厉喝声中,陈霖身形一侧出手如电。 闷哼传处,“灰儒索魄笛”一条右臂,已被陈霖牢牢扣住,“锵!”的一声,淬毒铁笛,跌落尘埃。 另三人一见灰儒被扣,齐齐暴吼一声,再度欺身出手。陈霖蓦一旋身,右手仍牢牢地扣住“灰儒索魄笛”不放,左掌挟以十成功劲,迅快无伦的一圈而出。 一道淡红色的劲波,应掌而发。 “轰然!”一声巨震,夹着三声闷哼,接着是一阵“哗啦啦!”的大响……三人被震得倒撞回神龛之上,腐朽的龛座,经这一撞全坍了下来,碎木尘灰飞扬四射,白、青、黑三书生顿成了灰头土脸。陈霖一振腕,把“灰儒索魄笛”倒提在手,分执住两腿,悲愤的狂叫一声:“妈,您英灵不远,霖儿今天为您报仇了!”了字方落,双臂一分……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号,应这一分之势而发,鲜血飞喷之中,“灰儒索魄笛”,已被活生生的撕成两片,肝肠五脏,流了一地。白、青、黑三书生骇得魂飞天外,骨软筋疲! 一条人影,射向殿门……“哪里走!” 娇斥声中,另一条黑影,疾扑而来,硬把那先头的人影,迫回院地之中。接着,是一阵急剧的搏击之声。 陈霖对殿外的一切,不闻不问,眼前,他心中只横着两个字:仇! 杀! 他的眼中,全是怨毒的光影,俊面笼罩恐怖的杀机,神态令人不寒而栗。当年“生死坪”上,他母亲“武林之花郭漱玉”被“四毒书生”迫奸,嚼舌而死,保全了名节,被抛尸“血池”,他自己也被劈落“血池”的那一幕,又清晰地重现心头,他的血液运行得更快了!青筋股股暴起。 他要以残酷的手段,对付“四毒书生”。 白、青、黑三书生惊魂入窍之后,蓦觉身后神龛坍落之处,已现出了一个窟窿,这无异是黑狱中的一线天光。 三人猝然转身,就向那窟窿窜去……“回本!” 厉喝声中,陈霖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弹身抓去。 “砰!砰!”两声,白、青两书生,被掷向殿堂之中,而“黑儒超生尺”已在这瞬间,穿孔而出。 陈霖何等人也,他蓄意诛仇之下,岂能让其走脱,就在反手掷回“白儒夺命剑”与“青儒追魂萧”之际,略不稍停,如影附形般跟着射出……一声闷哼,一条人影从窟窿之中射回,“砰!”的落在殿中。接着,人影一闪,陈霖已返回原地。 白、青两书生被掷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待到立起身形,陈霖已站在原来的位置,手中倒提着“黑儒超生尺”。两人悲呼一声,扑向陈霖,剑箫齐出。 此所谓困兽犹斗,狗急咬豹子。 陈霖冷哼一声,双臂一振,把提在手里的“黑儒超生尺”迎着俩人的来势一抡。 惨嗥声中,血星四溅。 白、青两书生的剑箫,结结实实的劈在“黑儒超生尺”的身上。 两书生骇极而退。 陈霖手提着鲜血淋漓的“黑儒超生尺”朝地上一掼,登时头碎骨裂,一命呜呼。 “白儒夺命剑”目眦欲裂的吼道:“小鬼,你好狠!”陈霖恨恨的道:“你们悔不当初吧?” “青儒追魂箫”似乎无法忍受这恐怖的场面,厉笑一声之后,举起手中箫,便向自己的天灵击去……陈霖冷笑一声道:“你想死可也没有这般容易!”话声中,一扬手,一缕淡红指风,电射而出。 “锵!” “青儒追魂箫”右手嗒然下垂,铁箫落地。 陈霖一闪身,欺向“白儒夺命剑”。 “白儒夺命剑”暴退五尺,一翻腕,剑化万点蓝星,飞洒而出。陈霖不屑的哼了一声,径行穿入剑幕之中,伸手便抓。这一抓之势,快绝诡绝,世无其匹。 惊呼声中,“白儒夺命剑”的淬毒长剑,已到了陈霖手中。这时,殿外激斗之声早歇,一切寂然。 一条人影,幽幽地出现在殿门口,欣赏殿内正在进行的血淋淋的惨剧。 她,正是“黑衣罗刹第二”。 “青儒追魂箫”见陈霖正好背对自己,双方相距一丈不到,心中不由一喜,半声不吭的举掌便劈,快比电闪! “黑衣罗刹第二”不由脱口叫了一声:“注意背后!”其实她这一叫是多余,陈霖恍若未觉。 “砰!”挟着一声惨哼! “青儒追魂箫”,双腕齐折,踉跄而退。 原来“青儒追魂箫”一动之际,陈霖已有所觉,护身神功,应念而生,全力反震把对方双腕震析。 “黑衣罗刹第二”看得暗自点头。 陈霖夺剑之后,缓缓回过身来,望着“青儒追魂箫”冷峻阴煞的一笑,道:“你既不耐,就先超渡你!” 你字声落,人已到了“青儒追魂箫”身前,一掌劈落……惨嗥声起,红光迸现。 “青儒追魂箫”被劈成了一堆肉酱。 陈霖再度转身,面对“白儒夺命剑”道:“你是四毒之首,也是此行首恶,‘生死坪’上,‘风雷掌钟子乾’曾丧命在你的毒剑之下,所以今天本人要借重你的剑!”“白儒夺命剑”面上起了一阵抽搐,狂吼道:“活阎罗,你准备把老子怎么样?” 陈霖咬着牙,冷冷的道:“不怎么样,让你尝尝你自己淬毒长剑的滋味!”“小狗,老子做鬼也不饶你!” “哈哈哈哈,那等你做了鬼之后再说吧!” 说着举步向“白儒夺命剑”缓缓逼去。 “白儒夺命剑”惊怖欲死,连连后退,汗珠滚落如雨。“看剑!” 陈霖冷喝一声,一剑刺出。 惨哼声中,“白儒夺命剑”左胁之下,登时湿了一片。陈霖一刺之后,一抖腕,蓝光一闪,又刺向右胁。 “白儒夺命剑”又是一声惨哼,身形摇摇欲倒。 陈霖收剑后退,静观其变……“白儒夺命剑”面色渐变,一阵扭动之后,栽倒在地,既然他明知必死,但一种下意识的求生本能,使他不自禁的伸手怀中去掏解药……陈霖飘前两步,举剑削去,厉号声中,“白儒夺命剑”两只手掌齐腕而落,痛得他满地翻滚,嘶哑着声音道:“活阎罗,小鬼……你……你好狠!”“你四人一生作恶多端,专门以毒伤人,现在就让你尝尝剧毒攻心的滋味,这毒可是你自己淬在剑上的,不过以你之道,还治你身而已!” “白儒夺命剑”脸孔扭曲,全身不住的抽搐,口吐白沫,频频以手抓地。一个念头,突然浮上陈霖的胸际,忖道:“我不能要他死,翠妹曾一再说要手刃亲仇,虽然自己代钟子乾叔叔报仇情在理中,但翠妹将会失望!”心念之中,飞指疾点“白儒夺命剑”数处要穴,把毒控制在几处穴道之中,不使攻心。 “白儒夺命剑”已濒死亡边缘,对方突然点穴止毒,不知这小煞星用意安在,一阵喘息之后,凄厉的道:“活阎罗,你要如何摆布老子?” 陈霖沉声道:“你听候着就是了,今天你死期未至!”“白儒夺命剑” 哼了一声,索性闭上了双眼。 此际,他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衣罗刹第二”姗姗上前,道:“兄台,恭喜你大仇得报!”陈霖恨意未消的道: “还有元凶未除!” “那只是时间问题了!” “谢谢姑娘关心!” “噫,你为何不杀他?” 说着,用手朝殿地下的“白儒夺命剑”一指。 陈霖舒了一口气道:“另外还有人要杀他,比在下更迫切!” “谁?” “敝师妹钟小翠!” “兄台的未婚妻?” 陈霖不由大奇,不知她何以知道自己与钟小翠的关系,只好含糊的应了一声,转过话题道:“刚才姑娘在殿外和什么人交手?” “白骨教主!” 陈霖俊面一寒道:“百幻书生?” “不错!” “人呢?” “早走了!” 陈霖不由恨恨地一顿脚。 “黑衣罗刹第二”轻声一笑道:“兄台何必急在一时,反正大破白骨总坛之日,就是他授首之时!” “哦!在下异母妹妹黄幼梅落在这魔头之手,不知他劫持她的目的何在?” “极可能是用来对付你,因为“百幻书生’已经知道兄台的身份,可能也明了‘圆净师太’的以往!” “这事非常辣手,我必须先设法救出舍妹,不然……”“怎么样?” “对于破白骨总坛,将是一大阻碍,如果‘百幻书生’以她的生命来要胁在下,在下将进退两难!” “不错,这问题值得考虑,目前最好是能探出令妹被囚禁的地点,哦! 有了,何不问他?” “谁?” “白儒夺命剑身为该护法,不会不知道这事!” “对,在下几乎疏忽了!” 话声中,转过身去,面对“白儒夺命剑”道:“喂!‘百幻书生’在‘海云庵’劫持的女子,现在何处?”“白儒夺命剑”知道不说徒自皮肉受苦,略不迟疑的道:“在本教总坛石牢之内,有本领你去救吧!” 陈霖料不到对方如此好说话,倒不由一怔。 “黑衣罗刹第二”道:“兄台,这家伙如何处置?”“带走!” “带走?” “嗯!家师妹等现在可能已在‘八旗帮’总舵相候!”“哦!八旗帮主是不是那叫楚玲的姑娘?” “不错!” “她对兄台一往情深?” 陈霖心中这一震非同小可,“黑衣罗刹第二”对自己的一切,似乎了如指掌,连这隐秘的事她都会知道,实在令人莫测高深,不由愕然道:“姑娘如何知道?” “黑衣罗刹第二”娇笑一声道:“敝师妹吴如瑛……”陈霖打断了她的话道:“又是她告诉姑娘的?” “不错,我和她情逾手足,无话不谈!” 陈霖不禁废然了一口气,楚玲美如幽谷百合的倩影,又浮现心头,他知道楚玲深深地爱着自己,但自己能接受她的爱吗?自己和钟小翠是名分已定的未婚夫妇! 而吴如瑛却是自己山盟海誓,生死不渝的爱人! 他突地想起大别山下林中的一幕,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楚玲被“太极” 掌门之子“青衣秀士李司良”脱得一丝不挂,强行非礼,自己虽然救了她,但她的娇躯也同时入了自己的眼,女孩子守身如玉,她当然不能再去嫁别人……一时之间,心烦意乱,他不知如何去处理这些感情上的债。“黑衣罗刹第二”停了一停又道:“令师妹钟小翠的容貌……” “是的,她长得很丑!” “兄台爱她吗?” “当然,她父亲因救在下而丧生,临终遗命要我照顾她,其后,又奉她母亲之命而订终身!” “我说的是爱,爱与婚约不能混为一谈!” 陈霖不由一怔,暗道:你管的事也未免太多了!但仍平心静气的答道:“我当然是爱她的,一个人的好坏,不能以外貌去衡量!” “这样就好!我们走吧!” “我们?” “难道兄台不屑于和我同行!” “哪里的话,不过在下此行是会同家师叔等索仇白骨教?”“那正好,我们目的一样!” “姑娘也要上白骨教?” “嗯!” 陈霖无话可说,瞥了她一眼之后,一把抄起“白儒夺命剑”,口里道了一声:“走吧!”当先步出殿堂,“黑衣罗刹第二”也紧跟着走出。 院中,除了入庙之时,被击杀的那些残尸断体之外,已没有半个活人。 俩人先后步出庙门……破空之声传处,十几条人影,飞奔疾纵而来。 俩人不期然的止住身形。 陈霖急把“白儒夺命剑”往近旁茂草丛中一放,然后兀立庙前道中。 人影渐来渐近,已隐约分辨得出面目。 陈霖不由脱口欢呼一声道:“巧极了!” “黑衣罗刹第二”讶然道:“什么巧极了?” “敝师妹钟小翠他们来了!” 话声才落,人影纷纷坠地-最先是“飘萍客李奇”“猴叟曹贻”,后面是钟小翠,再后面是“八旗帮”帮主楚玲,后随四老者六壮汉。 陈霖抢步上前,先向“飘萍客李奇”和“猴叟曹贻”见了礼,然后转向钟小翠道:“翠妹,你们怎的会到此地来?”钟小翠道:“风闻七大门派与白骨教等联手要对付你,所以一路追了来,行到此处,见有白骨教徒现踪,寻了进来,想不到会碰上你!” 陈霖这才趋前两步,走向楚玲。 楚玲已先开口道:“霖哥,我们又见面了!” “玲……玲……哦,楚帮主……” “什么,你叫我帮主?” 陈霖尴尬的一笑道:“难道不是?” 楚玲本来如百合初绽似的粉靥,倏然掠过一丝幽凄之色,道:“这样称呼,不嫌太生分了些……” 钟小翠缓缓别过头去。楚玲似已觉察,面上一红,住了口。 陈霖借机抽身,替“黑衣罗刹第二”引见了众人。楚玲也把随身所率的四老者六壮汉向陈霖介绍道:“这是本帮四堂主六香主!” 四老者六壮汉对“活阎罗”的大名,可以说如雷贯耳,忙抱拳为礼,齐道一声:“久仰!” “猴叟曹贻”小眼连眨,大声道:“兄弟,情况如何?”陈霖遂把正邪各派高手拚搏,以迄来此破庙获仇的经过,向众人一说,然后面色严肃的再度转向钟小翠道:“翠妹,我有件礼物送你!” “礼物?” “是的!” “什么礼物?” “你日夕念念不忘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嘛?” “‘四毒书生’之首‘白儒夺命剑’,毒害钟叔叔的凶手!”“你不是全都杀了?” “没有!” 钟小翠丑脸一无表情,但秀目却陡射煞光,激颤的道:“在哪里?” “在这里!” 陈霖移步草丛,一把抓起“白儒夺命剑”,掷向钟小翠脚前。这突兀的举措,使众人为之愕然不已。 钟小翠秀目之中,突然蕴上了泪水,悲声道:“家父就是死在这贼子之手?” “不错!” “白儒夺命剑”此刻已是奄奄一息,陈霖立指遥遥点了他数处穴道,元气一振,苏醒过来,只见一个奇丑的少女,怨毒至极的狠盯着自己,心想:“活阎罗不杀自己,想必是要把自己交给这丑女动手,难道她就是……” 钟小翠恨声喝道:“贼子,本姑娘要把你碎尸万段!”“丑丫头,老子与你何仇何怨?” “‘生死坪’上被你毒剑所伤致死的蒙面人就是先父,明白了吧?” 钟小翠血脉贲张,恨火充胸,不待对方开口答话,“嗖!”的拔出长剑,一挥! 惨号破空! 鲜血泉喷! “白儒夺命剑”一颗脑袋,直滚出三丈之外。 “霖哥,谢谢你!” “翠妹,你……你这样说,使我无地自容,钟叔叔可说是为我而牺牲的!”“飘萍客李奇”接口道:“翠儿,大仇得报,凶手伏尸,你可以告慰四师弟在天之灵了!” 钟小翠还剑入鞘,两粒泪珠沿颊滚落。 “猴叟曹贻”迫不及待的向陈霖道:“兄弟,你刚才说七大门派也将参与对付白骨教?” “是的!”“白骨锁魂大阵的奥秘你得到没有?” “得到了!” “何时行动?” “这个……” “怎么样?” 陈霖面上掠过一片痛苦之色,道:“我想独自先赴白骨教坛一探!” “为什么?” “先去救一个人!” “救一个人?” “谁?” 所有的目光,都惊诧莫名的注定陈霖。 陈霖沉痛的道:“舍妹被白骨教主劫持!” 这话使得所有的人同时惊“噫!”出声。 “飘萍客李奇”眼瞪如铃的道:“霖儿,你在说什么?”钟小翠也抢着道:“霖哥,你还有妹妹?” 陈霖点了点头,向“飘萍客李奇”道:“三师叔,家父昔年是不是与南宫淑惠关系非常密切?” “飘萍客李奇”茫然不解的道:“你问这干吗?” “我只问三师叔是否知道这么回事!” “有这回事!” “我所说的妹妹,就是南宫淑惠所生!” “哦……” “南宫淑惠情场失意,在‘海云庵’出家,法名圆净!”“这是她亲口告诉你的?” “不,她遇害了!” “遇害了?” “是的,凶手仍然是‘百幻书生’!” “那你怎么知道的呢?” 陈霖转向“黑衣罗刹第二”道:“姑娘,请你一述经过可以吗?” “黑衣罗刹第二”点点头,说出一切经过。 “猴叟曹贻”不由脱口高骂一声:“好贼子!” “飘萍客李奇”默想了片刻之后,沉声道:“事情的确辣手,‘百幻书生’这一着够毒,目前只有一个办法……”“什么办法?” “你以另外的面目混进‘白骨教’总坛去相机行事,第一、白骨锁魂大阵已难不倒你;第二、对方的毒伤害不了你;第三、你的功力足应付一切,等把人救出之后,再策群力,扫穴犁庭!”“师叔的意思,要侄儿易容而往!”“目前只有这个办法勉强可行!” 陈霖迟疑的道:“可是这易容之术……” “黑衣罗刹第二”在旁边冷冷的道:“这个我可以略效微劳!”众人的目光,又移向“黑衣罗刹第二”。 “黑衣罗刹第二”在众人的心目中,仍然是一个极端神秘而恐怖的人物,“鹰愁涧” 外,她取去七大门派掌门人的手臂,轻而易举,“飘萍客李奇”和钟小翠都是在场目睹的人。陈霖闻言之下,不由精神一振,道:“姑娘精擅易容之术?” “精擅谈不上,还可勉力而为!” “如此就请……” “且慢,我还得要去配几样药物,这样好了,我先走,你现在剥下‘白儒夺命剑’的衣履等物,带上他的人头,进庙去拣回那柄淬毒长剑,然后到由此东行三十里的太平镇城隍庙中等我!” “姑娘要我化装成‘白儒夺命剑’的模样?” “不错,‘白儒夺命剑’是白骨教的护法,你以他的身份混进白骨总坛,救人并非难事!” 陈霖感激的道:“在下就此先谢过姑娘。”说完一揖到地。 “黑衣罗刹第二”轻“嗯!”了一声,向众人道了一声:“再见!”一弹身,风披鼓荡之中,如一头展翅巨鹰,刹时无踪。 “飘萍客李奇”向陈霖道:“一切小心,你上道吧,我们仍在八旗帮等你!” “好!” 陈霖应了一声,立刻从“白儒夺命剑”尸身之上剥下血迹斑斑的衣履等物,并扯下一幅内衣襟,包起人头,然后向众人道了声:“再见!”转身入庙,寻到了“白儒夺命剑”的淬毒长剑,疾逾星火的扑奔上道。 他一心为仇怨的事而奔波,儿女私情,暂被置于脑后。 钟小翠和楚玲,目送情郎离去,芳心之中,别有一番滋味,尤其“黑衣罗刹第二”和陈霖竟然在一道,楚玲生性豁达,倒不怎么样,钟小翠可就有些受不了,但,也只好埋在心里,她能说些什么呢? 半个时辰之后,陈霖到了“黑衣罗刹第二”所说的那间城隍庙。 庙内阴森死寂,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些破草席、烂棉被一类的东西搁置,想来是乞儿们在此过夜,此刻都出庙求乞去了。工夫不大,“黑衣罗刹第二”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提了一个大竹篮。 陈霖忙迎上去道:“姑娘辛苦了!” “黑衣罗刹第二”道:“辛苦谈不上,你的东西带来了没有?”“带来了!” “我们得到最后一进去工作,以免被人干扰!” “好的!” 俩人到了最后一进的一间蛛网尘封的厢房内。 “黑衣罗刹第二”打开竹篮,取出些水罐瓦钵小刀等应用的东西,并取出大小十几个纸包,一一打开,全是些各色的药末,东掺西和,配制了四大钵,然后道:“把‘白儒夺命剑’的人头取出来!” 陈霖打开布包,把人头递过去,好奇的望着“黑衣罗刹第二”,看她如何炮制。 “黑衣罗刹第二”把人头浸入一钵药液之内,半刻之后取出,拿起小刀,小心翼翼地把面皮带半个头皮连须发一起剥了下来,浸入另一钵药液之内。如此一连数次,然后升起一堆火来,熏烤搓揉……陈霖不由脱口赞道:“姑娘才智超人,在下望尘莫及!”“黑衣罗刹第二”噗哧一笑道:“不敢当兄台谬赞,现在兄台没事,请把这些头骨瓦罐等物连同竹篮一起携到庙后去埋了吧!” 陈霖依言把那些用过的东西放在竹篮里,携去埋了。 等他返回时,“黑衣罗刹第二”已经大功告成。“兄台,这人皮面具和那套衣履,你收拾好了带在身边,等到接近白骨总坛辖区之时,再行改扮,路上仍以本来面目行动为好,以免露出破绽!” 陈霖长身一揖道:“有劳姑娘了,在下十分感激!”“小事一件,毋劳挂齿!” “如此容在下告辞?” “且慢!” “姑娘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有个要求?” “姑娘对在下有个要求?” “不错!” “请讲?” “我想请兄台为我一述‘白骨锁魂大阵’之秘!” 陈霖不由心头一震,半晌才道:“这个……” “黑衣罗刹第二”冷冷的道:“兄台不愿意公开这秘密?”“不是不愿意,姑娘是否要进白骨总坛?” “我不否认!” “有何贵干?” “我不是曾经说过和兄台的目的一样吗?” 陈霖心头一转,倏然省悟道:“姑娘要去寻‘江湖一美何艳华’对吗?”“黑衣罗刹第二”道:“这个兄台可以不必问!” 陈霖面容一肃道:“如果是的话,请姑娘打消这个意思!”“为什么?”“这是吴如瑛自己的事,岂能假手他人!” “可是事实上她已托付了我?” “在下曾受她父亲临死重托,如果她不能照遗言行事的话,只有由在下代劳!” “兄台不嫌越俎代庖?” “在下认为是理所当然!” “黑衣罗刹第二”沉默了片刻之后,道:“现在不必争论这个问题,只是兄台肯不肯见示白骨锁魂大阵之秘?” “姑娘一定要知道?” “这要看兄台肯与不肯!” 陈霖略事踌躇之后,毅然道:“好,姑娘既然有此要求,在下不得不答!”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折,递与“黑衣罗刹第二”道:“这是‘圆净师太’生前绘赠在下的阵图,姑娘自己看吧!”“黑衣罗刹第二”接过去仔细的看了又看,然后从火堆边拣起一粒木炭,取出一方罗帕,在上面草草地勾划了一阵,方始递还陈霖,道:“谢谢!” “不必言谢,在下要先行一步了!” 说着,不管“黑衣罗刹第二”反应如何,弹身奔出了城隍庙,如飞驰去。一路晓行夜奔,第三天中午时分,到达了幕阜山区。入山之后,拣了一个僻静之处,取出入皮面具戴了,再穿上“白儒夺命剑”的衣履,然后大摇大摆的向白骨总坛所在地的那座危峰奔去。 才及峰腰,一队巡逻的教徒,迎面而来,那为首的道:“护法回来了?”陈霖大刺刺的一点头,径自奔去。 沿途的明桩暗卡,见是护法回山,连问都不曾问。顾盼之间,已来到那“白骨锁魂大阵”之前。 他上次来时,陷入阵中,几乎丧命,余悸犹存,心头不由一阵忐忑,默然的把阵图在心里温了一遍,然后穿阵而入。果然,照图行去,毫无阻碍,一切山石林木,洼砌沙丘,机关埋伏,只不过像些小孩摆的玩意,毫无惊人之处。半个时辰之后,走完“白骨锁魂大阵”,眼前是一片建筑宏伟的房舍。陈霖不由大感困惑,他现在以“白儒夺命剑”的形貌,闯了进来,但他对此地的一切人事环境,完全陌生,一个应付不巧,势非败露行藏不可。正自筹思无计……突然-正面那座宫殿式建筑的大门之内,奔出一个黄发老者来,乍见陈霖之面,不由一阵愕然,不住的朝陈霖周身上下打量。陈霖一颗心不由狂跳起来,忖道:“莫非对方已看出了破绽不成?” 他苦于无法叫出对方的名号职司。他并非是怕,而是此来为的是要救异母妹妹黄幼梅,如果一个不巧,露了马脚,人救不成,后果就严重了! 黄发老者打量了好半晌,才声似狼嗥般的道:“护法遍身血污狼藉,想来受伤不轻,不过能逃过‘血魔’之手,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陈霖下意识的朝自己身上一打量,果然整件白衫,几乎变成了紫色,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故意打了一个踉跄,口里“嗯哼!”了一声。 黄发老者脸色一变,忙上前扶住陈霖的手臂道:“护法伤势很重么?” 陈霖压低了嗓音道:“很重,我是死里逃生!” “另外三位……” 陈霖知道对方指的是“四毒书生”的另外三个,忙接口道:“已毁在‘血魔’之手!” “哦!” “教主回山否?” “还不曾!” 陈霖心中不由一喜,“百幻书生”不在总坛之内,对自己行事极为有利,对方可算当今武林易容术的权威,自己假“白儒夺命剑”的形貌,是否能瞒得过他,还成问题,他既然不在教中,真是天赐良机。 心念之中,又故意哼了一声,身形连连抖战。 黄发老者转头高叫一声:“来人啦!” 立有两个壮汉,应声奔来,齐打一躬道:“堂主有何见谕?”“扶护法到总坛歇息!” “遵谕!” 两壮汉一左一右扶着陈霖穿越那座宫殿式的建筑,又通过数排房舍,到了一幢孤零零的石屋之前停了下来!陈霖虽然不知此地环境,但猜想这里必是“四毒书生”生前住宿之地。 石屋之内,走出一个妖娆的女子来,见状先是一怔,然后扭腰摆臀的上前,扶住陈霖,那两壮汉,打一躬之后退去。那女子扶着陈霖走进石屋,边走别噎声噎气的道:“我的爷,你怎的伤成这个样子!” 说是扶,不如说是抱还来得恰当些,那股骚媚之气,加上刺鼻的脂粉香,几乎使陈霖呕了出来。 那女子见陈霖不答,又道:“还有三位爷吧,怎不随同一道回山?啊! 听说是遭遇了什么‘血魔’……” 陈霖嗯了一声道:“他们都死了!” “什么,死了?” “嗯!” “这‘血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是人还是……”陈霖闭口不答。 顾盼间,进入一间陈设华丽的寝室,那女子把陈霖连推带拉的放倒在那张紫檀木雕花的大床上,然后放下锦帐,道:“爷,你好好休息一会,我去给您拿吃的!” 说着,扭呀扭的出房而去。 陈霖吐了一口闷气,心想:“必须迅速行事,否则‘百幻书生’回山的话,恐怕节外生枝,但,如何着手呢?……” 沉思未已,那冶艳的女子已托了一盘食物进来,格格一笑道:“爷,您就在床上用吧!” 口里说着,人已捧着食盘上床来,朝床沿一放,人却斜倒在横头的床栏上,与陈霖成了并头之势,又道:“爷,你行动不便,我喂您吃吧!” 陈霖急摇手道:“拿开,我现在不想吃!” “哟!我的爷,别饿坏了身子。” “我现在开始疗伤,不许任何人干扰!” 那女子发了一回怔,口里嘟哝着,拿走了食盘,但却坐在房里不走。 陈霖坐直身形,垂帘闭目,假作疗伤之态,心里却在盘算行动的计划,首先必需要探听出黄幼梅被囚的所在,但,以目前他乔装的身份而言,不能说不清楚教内的一切设施,这探听极感辣手。 足足耗了两个时辰,依然半筹莫展。 天,渐渐地黑了,房内已点上一只粗逾儿臂的巨烛。 忽然,陈霖想到了“江湖一美何艳华”,何不把她找来,设法从她口里套听黄幼梅被囚之处,然后机会好的话,可以顺便替“无虚剑吴佑年”报仇,毁去这个淫毒的女人,也算了却一件心事。 心念之中,睁开眼来,向那呆坐在桌边的女子道:“喂! ……”这一声“喂!”他自己也感到非常尴尬,他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那女子扭头困惑的望了陈霖一眼,道:“爷需要什么?”陈霖又是一怔神,他不知道“江湖一美何艳华”在“白骨教”中是什么职司,心念一转忖道:“江湖一美何艳华与‘四毒书生’是师兄妹,我何不……” 随道:“怎么不见我师妹来看望我?” 那女子见陈霖今天说话迥异往常,大感困惑,当然她做梦也估不到眼前这护法爷是假的,秀眉一皱道:“爷的师妹?”陈霖故作生气道:“不错,江湖一美何艳华,从前的和合会女会长!” 那女子一伸舌头,挤眉弄眼的道:“我的爷,你是说何总监,干吗生这大的气?” 陈霖仍然愤愤的道:“她连一点师兄妹之情都没有!”“我的爷,你错怪了她了?” “为什么?” “总监已于三日之前下山!” 陈霖不由心里一动,道:“下山做什么?” “这个不得而知!” 陈霖心头一凉,这线索算是断了。 突然-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自远而近。 陈霖倾耳一听,道:“外面来的是什么人?” 那女子懒洋洋的站起身来,出房一转又回来道:“各堂主香主来看爷的伤!”陈霖刚想要那女子去阻止,一大群人已涌进房来,只好哑声道:“谢谢各位关怀!” 众人齐齐围在床前,其中那黄发老者道:“护法的伤势无碍吧!” 陈霖装出“白儒夺命剑”阴森森的口吻道:“谅来死不了!”虽然他的声音,与“白儒夺命剑”大有出入,但他现在系装作重伤之余,所以也就混过去了。 另一个浓眉大眼的老者,粗声粗气的道:“据回山的弟兄报告,此次伤亡惨重,四位护法也已被‘血魔’……”陈霖立刻接下去道:“不错,本人不死,确属侥幸!”“‘血魔’放过了护法?” “不,我在重伤昏迷之后,混过了‘血魔’的眼目,那魔头认为我已经死了!” “哦!” “哦!” 满屋尽是惊叹的声音。 陈霖面对这批牛鬼蛇神,忍不住杀机浮漾,但他终于忍住了,此刻,他急于要救出异母妹妹黄幼梅,他知道迟早他们都将是自己掌下游魂。 另一个尖脸削腮的中年人道:“血魔身手,是否如传说之甚?” 陈霖心里一乐,冷冷的道:“‘血魔’功力,罕世无匹,任你一等一的高手,也难走出三个照面,更有一端,任何剧毒,都没奈其何!” “有这样的事?” “本人已亲身领略过!” “连护法新近制炼成功的……” “一样奈何不了这魔尊!” “他究竟是人还是神?” “当然是人,不过快接近神了!” 一席话使得所有的人面色大变。 陈霖心念一转,接着道:“不久前教主带回的那小女子可得小心守护!”黄发老者道: “为什么?” 陈霖沉声道:“血魔曾声言要来带走她,因她与他的传人‘活阎罗’,有极深的关系!” “本人亲耳所闻!” “本堂不信‘血魔’能通得过‘白骨锁魂大阵’?”“这很难说,总以小心为上,教主带回小女子用意至深,岂能疏忽!” 众堂主香主面上俱现骇凛之色。 黄发老者又道:“地底石牢,固若金汤,‘血魔’也不见得如此容易便把人带走!” 陈霖冷冷的道:“也许在血魔眼中,任何布设都不堪一顾!”“但石牢深入地底,隐秘牢固,他何从发现呢?” “血魔神出鬼没,说不定此刻他已来到总坛之中,也许他已真的把人带走了!”所有的人,又为之一阵毛骨悚然,似乎“血魔”就在身边。一个鹰鼻鹞眼,须发半白的老者突然冷笑一声道:“各位大可不必担心,教主临行之时,曾谕令本堂加了一重特别布设,不管是‘血魔’也好,‘活阎罗’也好,只要敢接近石牢一步,便立遭粉身碎骨之厄,即使是神也逃不了!” 这话使得陈霖心中大震,但又不好开口问是什么布设,目前,连石牢在什么方位他都不知道。 黄发者者嘿嘿一笑道:“吕堂主号称‘丙丁神’,所谓布设,恐怕还是不离本行!” 被称做“丙丁神”的老者,得意的一抚颔下短须道:“林堂主说得不错,本堂已在石牢甬道之内,埋下了数千斤炸药,‘血魔’不来便罢,如若来时,管叫他粉骨碎身,形神俱灭!”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血池”被炸的事,记忆犹新,人是血肉之躯,功力再高,也无法与炸药抗衡,这布设可真算得上毒辣两个字。 蓦在此刻——阵当当锣声,破空而起。 所有的堂主香主,面色大变。 “丙丁神”负责守护石牢,一闻警锣之声,当先驰出。黄发老者骇然道:“难道真的会有人侵入总坛重地,这可是破天荒的事!” 陈霖也装作万分紧张的挣扎着下床来。 “护法重伤在身,还以不动为宜!” “哪里话,身为护法,总坛被敌人侵入,焉有坐视之理,各位请先行一步,本人随后就来。” 各堂香主,纷纷夺门而出。 那骚媚至极的女子,突然往陈霖身前一拦道:“我的爷,您走路都成问题,还是呆着别动吧!” 陈霖理直气壮的道:“你懂什么,闪开!” “我的爷!我是为您好呀!” 那女子口里说着,两臂一张,就向陈霖腰间抱来! 陈霖一扭身避过,大踏步向屋外走去,身后传来那女子的声音道:“奇怪,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弄得陈霖啼笑皆非。 甫出石屋之门,数声惨号,划破夜空,震耳而来。 陈霖心里忖道:“莫非是她?” 一条黑影,电闪而来,陈霖目光如电,已看出是方才进屋来探视自己的香主之一。 那人影来到近前,匆匆打一躬道:“禀护法,来犯的人是……是……” 陈霖满当回事的大声道:“是谁?” 那香主战战兢兢的道:“罗刹令!” 陈霖一听就知自己揣测不错,果然是她来了。当即故意问道:“罗刹令本人?” “不,是一个蒙面披风毯的女子,自称‘黑衣罗刹第二’,一个照面之间,毁了本教七个高手,现在会厅之内……”“她可曾道及来意?” “她要见何总监!”“何总监不是下山去了?” “是的!” “白骨锁魂大阵挡不了她?” “是的,不但大阵挡不了她,会坛之前撒满毒药的‘死亡地带’竟然也被她安然渡过,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陈霖当然明白“黑衣罗刹第二”身怀稀世奇珍“天眼珠”,任何毒也伤不了她。 一顿之后,道:“现在由谁作主指挥!” “教主不在坛中,大多数的堂主以上高手,都随同而去,目前林堂主等正在会厅之内与对方相持不下,请护法定夺?”“好,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那香主恭应一声,转身驰去。 会厅内外,灯烛火炬,照耀如同白昼,四周人影穿梭来往,陈霖疾步朝会厅方向走去,不多时,已到会厅之前,厅门之内,是一扇屏风,挡在当门之处,阻住外来的视线,屏风上绘着一个硕大无朋的骷髅头,令人怵目惊心。厅外四周,已排满了教中徒众,一个个执枪横剑,神色紧张至极。陈霖不由在心里暗笑,凭你们也能奈何得了“黑衣罗刹第一”。 陈霖大踏步转过屏风……厅内鸦雀无声,静得喘息可闻。 “黑衣罗刹第二”立在案桌之前,手持“罗刹令”,那神态的确令人不寒而栗。 数十个教中好手,占了厅内的一半,齐齐面对“黑衣罗刹第陈霖一脚踏入,众高手朝两旁一分,让他径自走到“黑衣罗刹第二”身前。 案桌之后靠壁之处,横列着一十二具完整的白骨骷髅,虽然厅内有这多的人,灯火明亮,仍觉鬼气森森。 陈霖凝注了“黑衣罗刹第二”半晌,沉声道:“姑娘擅闯本教重地,意欲何为!” “找人!” “找谁?” “你们的总监何艳华!” “本教总监已于三日前下山!” “这话当真?” “当真!” “如果我发觉此言不实……” “怎么样?” “白骨总坛将是尸山血海!” 这话听得所有“白骨教”的高手,面色大变,有的竟怒哼出声。 陈霖冷冰冰的道:“姑娘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黑衣罗刹第二”冷哼一声道:“各位是否想出手一较?”陈霖心念一转,忖道: “让她闹个天翻地覆也好,自己好乘机去救出黄幼梅!”心念之中,阴恻恻的道:“姑娘欺我教中无人能收拾你?” “收拾,哈哈哈哈!”“姑娘来时容易,去时恐怕就难了!” “本人爱来则来,爱去则去,相信还没有人能阻止得了!”陈霖别具用心,大吼一声道:“上!务须把她收拾下来!”暴吼声中,厅内的数十高手,一涌而上,剑掌齐扬。一场混战,于此展开。 陈霖缓缓退下身来,向那黄发者者叫道:“林堂主!”“护法有何令谕?”“看今晚之势,非比寻常,这‘黑衣罗刹第二’与‘血魔’传人‘活阎罗’是一路,恐怕来的不止一人,九成是为了那女子而来,你随我到石牢一查!” “遵命!” 厅内这转眼之间,已然有数人丧生在“罗刹令”下,场面怵目惊心。 陈霖和那黄发老者,双双离了会厅。 他有意无意的装作伤重不支的样子,落后半步,让那黄发老者带路。 超过数重房舍,眼前又现出一间巨大石室,进入石室,黄发老者一按壁间枢纽,格格声中,室内地上裂开一个大洞。黄发老者当先纵入,陈霖随后,走完约五十多石级,落入一条宽敞的石砌甬道之中,顺着甬道未行数步,突然“嚓嚓!”一响,甬道壁间,现出一道小门,那“丙丁神”已探身出来,见二人微一怔之后道:“护法来此有何见示?” 陈霖沉声道:“石屋四周可曾加强警戒?” “丙丁神”道:“无须警戒,此地已有万全部署,设置警戒,反而容易被人窥破!” “嗯!今晚来人可能不止‘黑衣罗刹第二’一人,目的十有九是想救那小丫头出去,不能不小心防范,否则教主回山之后,你我都无法交待?”黄发老者额上汗珠隐隐,焦急的道:“外面各堂香主和所属弟子,恐怕都不是‘黑衣罗刹第二’的敌手?” 陈霖故意一沉吟道:“不管如何,我们不能不出手应敌!”说完,又向“丙丁神”道: “吕堂主所布炸药的引信,是由你控制,还是装设甬道之中?”“由本堂控制!” “如果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势来袭,吕堂主会不会措手无及?” “这决不会,本堂守候在此不动,发动炸药,不过是举手之势。同时如非出了内奸,这地牢内部的构设,神仙难测!” 陈霖不经意的顺甬道一看,只见这甬道竟然沿伸到百丈之外,却不见石牢的踪影,心中纳闷不已。 外面会厅之内,“黑衣罗刹第二”在毁了近十高手之后,其余的狼狈退出厅外,虚张声势的指挥手下把会厅包围。 “黑衣罗刹第二”乐得在厅内闲坐,静待陈霖的消息,她知道“江湖一美何艳华”离开总坛可能不假,不然以她总监的身份,她不可能不露面。地牢之内,陈霖心念几转之后,毅然决定下手。 当下急匆匆的对“丙丁神”道:“吕堂主,你随我进石牢一趟!”“丙丁神”讶然道: “护法要进石牢?” “不错,我要在那丫头身上略施手术,万一她被人救出去,等于废人一个,心智不全,对我们仍有利用的价值!”“丙丁神”一阵犹豫之后,点点头道:“好,护法随本堂来!” 两人一先一后,朝甬道的里端驰去,百丈过外,已是道底,“丙丁神”伸手向正面的石壁一按,立时现出一道门户来,在灯火的照耀下,只见所谓石牢,原来是一个瓦窑似的大石窟,霉气熏人,窟内白骨垒垒,一条娇小人影,蜷曲着卧在那里。“丙丁神”道:“就是她,请护法尽量快一点,恐怕……”话未说完,陈霖“飞指留痕”已告电疾出手。“丙丁神”只闷哼得半声,便已倒地身亡。 陈霖一闪身进了石窟,一看,黄幼梅像睡熟了般的,毫无反应,他不遑想及其他,一把抱起娇躯,向外便奔。 来到甬道出口之处不远,黄发老者,已迎了上来,见陈霖手里抱着那被囚禁的女子,不由大奇,骇然道:“护法要把她带出去?” 陈霖冷冷的道:“不错!” 错字声落,人已到了黄发老者伸手可及之处,顺手一掌劈出。 这一掌快如电闪,而且是猝然出手。 黄发老者连转念头的余地都没有,惨嗥声中,五官血如喷泉,横尸当场。陈霖解决了两个堂主之后,奔出石窟,三把两把,扯下人皮面具和所着“白儒夺命剑”的衣履,鼓足丹田内力,高叫一声:“血魔!” 声如九天雷震,撕空裂云。 接着又发出一阵冰寒彻骨的冷笑,笑声里,“血影神功”陡然运起,周身血焰缭绕,缓缓漫步向会厅走去。 这一声暴吼和这阵冷笑,使得整个“白骨教”总坛沸腾起来。想不到“血魔”竟然真的光临总坛。 会厅之外众高手对“黑衣罗刹第二”已是无法应付,“血魔”这一现身,定非更是雪上加霜。一个个面如土色,觳觫不已。就在教中众高手神摇气夺之际,一个赤红如火的怪物,蠕蠕而来……“血魔!” “皿魔!” “血……” 惊呼之声,此起彼落。 整个总坛,在刹那之间,罩上了一层惨雾愁云。 空气中浮漾着浓重的死亡气息,恐怖、阴森。 “血魔”手中,挟着那个被囚于石牢的女子。 “黑衣罗刹第二”已知陈霖得手,娇笑一声,弹身射起,如一只夜宵蝙蝠,转眼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由于“血魔”带来的恐怖,对于“黑衣罗刹第二”的突然离开,没有一个人去注意,他们颤栗在“血魔”的无形威势里!所有的白骨教众,做梦也估不到视为金池汤的“白骨锁魂大阵”和“死亡地带”,对这先后现身的两个恐怖人物,竟然毫无效用。 陈霖一瞥臂弯中沉迷不醒的异母妹妹黄幼梅,不知她是中了毒还是穴道被制,目前先出险地,检验她的情况,最是要紧。他压下了满腹杀机,半声不吭的腾身而起,向“黑衣罗刹第二”身后纵去。 “黑衣罗刹第二”走了! “血魔”也走了! 所有的白骨教众,吐了一口气,像是经历了一次鬼门关。没有任何人想到追赶或拦截,他们愣愣地望着“血魔”从视线中消失。 “血魔”没有展开疯狂的屠杀,对他们而言,已属意外。且说陈霖和“黑衣罗刹第二” 一阵盘绕驰奔,出了“白骨锁魂大阵”,朝另外一座山头驰去,在一处平坦的小坪上停下身来。星光闪烁,夜风振袂。 陈霖轻轻放落黄幼梅,散去了神功。 “黑衣罗刹第二”关切的上前检视了一阵之后,道:“兄台,令妹看样子是服下了什么迷药之类的东西,所以才沉睡不醒,看她鼻息调匀,六脉正常,料无大碍!” 陈霖焦急的道:“但总得设法使她苏醒才是呀!” “黑衣罗刹第二”道:“她中的乃是迷药,不是毒药,一般迫毒之法,对她无效!” “那该怎么办呢?我们势不能重进白骨总坛去找解药呀!”陈霖剑眉紧蹙,望着沉睡不醒的黄幼梅直发愣。 “黑衣罗刹第二”道:“兄台,不妨先以迫毒之法,试上一试!”陈霖点了点头,蹲下身去,飞指点了黄幼梅数处要穴,然后运起“血影神功”,双掌一贴“命门”,一拊“天灵”……一盏热茶的时间过去,陈霖额角现汗,而黄幼梅昏沉如故!“没有用!” 陈霖废然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俩人束手无策。 夜幕渐收,晓意浸入! 天亮了! “黑衣罗刹第二”突然“啊!”了一声道:“该死,何不以‘天眼珠’一试,此珠乃稀世之珍,既能避毒辨毒,说不定可以解迷药!”陈霖也不由精神一振道:“那就请姑娘一试吧!” “黑衣罗刹第二”取出“天眼珠”,置于黄幼梅的口内,然后默察其效。半个时辰之后,黄幼梅嘤咛一声,睁开了秀眸……陈霖不由喜极而道:“梅妹,急煞我了!” 黄幼梅困惑的把目光向俩人一阵流转,然后停在陈霖的面上,道:“怎么回事?” 她这一开口说话,那粒“天眼珠”随着溜了出来,“黑衣罗刹第二”忙拣了纳入怀中。 陈霖喜孜孜的道:“梅妹,苦了你了!” 黄幼梅不由粉面飞霞,芳心怦怦而跳,她想不到她所心爱的人会来救她,羞人答答的低声道:“陈兄台,是你救我脱困?”“是的,梅妹,你该叫我哥哥!” 黄幼梅瞥了旁边的“黑衣罗刹第二”一眼,绯红着脸,讷讷不能出声,但她的芳心却是甜蜜已极,她想不到陈霖会突然改变了以往的冷漠态度。“黑衣罗刹第二”轻轻一笑道: “梅姑娘,他就是你的亲哥哥呀!” 黄幼梅一跃而起,怒目向“黑衣罗刹第二”道:“尊驾说话当留点分寸!”陈霖这才想起黄幼梅根本不知道这些经过呀,难怪她要生气了,忙上前道:“梅妹,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把“圆净师太”所留的血书,递了过去。 黄幼梅满面惊疑的接了过去,一看之后,娇啼一声:“师父,妈!” “噗通!”一声,晕倒当场。 陈霖也不由星目蕴泪,心中感到无限的酸楚,虽然他与“圆净师太”没有母子之分,但与黄幼梅有手足之情。 当下疾点黄幼梅的“天殷穴”,口里一迭声的唤着:“梅妹!梅妹……” 黄幼梅又告悠悠醒转,悲声叫了一声:“哥哥!”又失声痛哭起来。 凄凄切切,其声断肠,令人闻之鼻酸。 她确实想不到相依为命的师父,竟然是自己生身之母,现在天人永隔,怎不叫她痛断肝肠。 “黑衣罗刹第二”也被那哭声引发了心中的隐痛,忍不住抽咽起来,陈霖只道她女子心软,容易被悲哀的气氛感染,也未想及其他。久久之后,黄幼梅才止住悲声,悲愤的道: “哥哥,妈的遗体呢?” “黑衣罗刹第二”道:“我已把她老人家葬了!”黄幼梅一伏身朝“黑衣罗刹第二”下拜道:“敬谢大德!”慌得“黑衣罗刹第二”急忙偏过身去,道:“姑娘不可如此!哦!姑娘从现在起,应该叫陈幼梅才是……”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幽灵般的现身出来。 “黑衣罗刹第二”霍然而震。 陈霖俊面大变。 第二十二章 情天留恨 陈幼梅忍不住脱口道:“白骨教总监江湖一美何艳华!”陈霖俊面立时笼罩起一层恐怖杀机,星目放射夺人心志的煞芒。 “黑衣罗刹第二”一副娇躯,竟然簌簌乱抖起来。“江湖一美何艳华” 花容惨淡,似乎在这短的时日中老了许多,幽幽地挪动着脚步,在距三人两丈不到之地停下身来,半启朱唇道:“活阎罗,我正要找你!” “找我?” 陈霖着实吃了一惊,“江湖一美何艳华”躲避之不暇,竟然会自动找上自己来,的确令人费解,难道她又要玩弄什么诡计阴谋。 “不错,找你!” “那巧极了,我也正在找你!” 陈幼梅却不知道她哥哥陈霖和这骚媚的女人白骨教现任总监,有什么过节,只激奇的望着双方。 “黑衣罗刹第二”一袭披风,仍在不停的波动,显然她相当激动。“江湖一美何艳华” 幽幽的道:“你也在找我?” 陈霖冷冰冰的道:“不错!” “你找我做什么?” “我要杀你!” 这话使得“江湖一美何艳华”娇躯为之一震,粉面顿现煞白,久久才道:“为什么?” 陈霖恨恨的道:“我受你丈夫‘无虚剑吴佑年’临死重托,要杀你这谋害亲夫的淫妇!” “江湖一美何艳华”惨然一笑道:“那好极了,我求之不得!”陈霖不由一怔,猜不透她话中之意,但仍杀机不减的道:“那你是自己送死来了?”“活阎罗,说话要留点余地!” “对你这贱人,还讲什么留余地!” “不错,我是个贱女人……” 话声未完,“黑衣罗刹第二”突地往陈霖身前一站,颤声道:“兄台,请你退开!” 这话使得陈霖为之一震,道:“为什么?” “黑衣罗刹第二”道:“你知道我此次上白骨教总坛,为的是什么?” 陈霖冷冷的道:“姑娘,你先杀了‘金童柯瑜瑾’已算是过分,现在……”“黑衣罗刹第二”急打断他的话道:“过分,为什么?”“这应该是吴如瑛自己的事!” “那你呢?”“在下受她亡父之托,如果她不能执行遗命的话,由在下处理!” “可是兄台别忘了我也是受人重托?” “在下认为不当!” “不管当与不当,师妹已把‘无虚剑’交付了我,单凭这剑,就足以代表她的身份,我记得师妹曾说过,处置这事,必须使用这柄剑!” 陈霖不由语塞,的确,“无虚剑吴佑年”曾说过要以“无虚剑”去取奸夫淫妇的性命。 “江湖一美何艳华”粉面变得难看至极。 “黑衣罗刹第二”接着又道:“如何,兄台可以暂时退开一步吗?” 陈霖轻轻一摇头道:“办不到!” “兄台……” “在下准备收回‘无虚剑’,以完死者心愿!” “兄台认为我会交给你吗?” 陈霖面色一变道:“希望姑娘能兼顾到情理两个字!”“黑衣罗刹第二”冷冷一笑道: “那兄台认为我该如何向师妹吴如瑛交代呢?” “江湖一美何艳华”突然插口道:“瑛儿已拜在‘罗刹令’前辈门下?”“黑衣罗刹第二”口里“嗯!”了一声,算是作答。“江湖一美何艳华”凄然一笑道:“瑛儿她好吗?” “黑衣罗刹第二”声音低暗的道:“她很好!”“她托姑娘取我的性命?” “不错!” “江湖一美何艳华”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笑声如猿号鹃啼,尖锐刺耳,两行珠泪,滚下粉腮,渐渐笑声变为哭声,凄切苍凉,令人不忍卒听。 陈霖忍不住道:“何艳华,既有今日,何必当初?”“江湖一美何艳华”蓦然收泪,像是自语般的道:“亲生女儿,竟然托人要母亲的命……” 陈霖冷笑一声道:“她该亲手杀你才对!” “黑衣罗刹第二”道:“这不能怪她,她秉承父亲遗命行事!”“江湖一美何艳华”木然的点点头道:“我不会怪她,我罪有应得!姑娘,你准备依她所嘱行事?” “黑衣罗刹第二”激动的道:“不错!” “这很好,免我骨肉相残!串演人间惨剧!” “黑衣罗刹第二”闻言之下,娇躯猛然震颤了一下。陈霖冷冷的向“黑衣罗刹第二” 道:“姑娘,请你退下!”“黑衣罗刹第二”头也不回的道:“办不到!” 陈霖俊面一沉,道:“在下言出必践,不但要请姑娘抽身,而且还请你交出‘无虚剑’!” “黑衣罗刹第二”冷哼了一声道:“兄台认为我会照办吗?”“在下认为姑娘照办比较好!” “如果不呢?” “那在下只好得罪!” “活阎罗,你很爱吴如瑛是吧?”陈霖一怔神道:“不错,我很爱她,不过那是另一回事!”“你不愿使她痛苦吧?” “她为什么要痛苦?” “你恃强抹煞她所决定的做法!” “在下必须对得起死者!” “她会恨你,死了也会恨你!” 陈霖面色大变道:“这是姑娘的意思,还是……”“黑衣罗刹第二”幽幽的道:“是她的意思,她在决定这件事的时候,经过了周详的考虑,她认为她必须如此做,现在你不明白,但日后你会谅解她的!” “她不顾虑她亡父在九泉之下,灵魂能安息吗?”“她想到了!” “那她为什么还要假手于你?” “兄台日后会明白的!” 陈霖不由大感困惑,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透“黑衣罗刹第二”话中之意,更猜不透吴如瑛如此做的原因。 “江湖一美何艳华”见俩人争论的目的,乃是应该由谁对自己下手,粉面在不停的变幻,突然幽幽的一声长叹道:“活阎罗,我有话要问你!”陈霖不屑的道:“你说吧!” “你真的很爱瑛儿?” 陈霖冷笑一声道:“你问这干吗?” “我做母亲的应该知道!” “你已丧失了做母亲的资格!”“江湖一美何艳华”不自禁的退了一步,道:“不错,我没有资格做她的母亲,可怜天下父母心,母亲依然还是母亲!”“黑衣罗刹第二”突然退了开去,这意外的动作,使陈霖大感奇怪,瞥了她一眼之后,仍目注“江湖一美何艳华” 道:“她早已不承认你是她的母亲了!”“江湖一美何艳华”凄苦的一笑道:“我永远原谅她的做法和想法!” “也许她不需要你这份原谅!” “活阎罗,告诉我你真心的爱她吗?” “好,我告诉你,我爱她,我与她山盟海誓,生死不渝!”“你会给她幸福吗?” “那是不待言的!” “好,我放心了!” “江湖一美何艳华”面上绽出一个微笑,虽然是凄凉的,但却是壮严圣洁的笑,一种只有在慈母脸上才能发现的笑。陈霖为之心神一颤,暗自在心里道:“这淫毒的女人觉醒了,她的本性仍然有善良的一面,母爱是不能否定的,但,太迟了!”“江湖一美何艳华”仰首苍穹,脸上笑意未除,但珠泪却滚滚而落。 也许她在真心的忏悔,在这最后的一刻。 “黑衣罗刹第二”披风一振,精芒动发,“无虚剑”出鞘。“江湖一美何艳华”面色大变,连退了三个大步,声细如蚊的道:“无虚剑!” 陈霖身形一侧,面对“黑衣罗刹第二”沉声道:“姑娘准备做什么?” “黑衣罗刹第二”持剑的手,抖得非常厉害,半晌才道:“替师妹吴如瑛了却心愿!” 愿字声落,一闪身欺向“江湖一美何艳华”……陈霖大喝一声:“不行!” 一掌随声劈出,一道血红劲风,匝地卷出! 掌至中途,忽然想到不该对她下重手,硬生生的把掌力撤回一半……“黑衣罗刹第二” 一意前扑,对袭来掌风,犹如未觉。“波!”挟以一声闷哼,“黑衣罗刹第二”身形几个踉跄。陈霖正待欺身……“黑衣罗刹第二”身手相当不凡,就着踉跄之势,一划,已到了“江湖一美何艳华”的身前,“无虚剑”寒芒暴吐,斜斜上扬……陈霖不由一窒。“江湖一美何艳华”脸上变为一种木然之色,口里喃喃道:“瑛儿,为娘成全你的志愿!” 但,奇怪,“黑衣罗刹第二”上扬的剑,久久不曾落下。“江湖一美何艳华”显得分外平静的向“黑衣罗刹第二”道:“姑娘,容我再说几句话?”“黑衣罗刹第二”默然不语,撤回了剑。 “江湖一美何艳华”把迟滞的目光,照定陈霖道:“活阎罗,你将来与瑛儿是永久的伴侣,有几句话,必须告诉你……”陈霖冷冷地“嗯!”了一声。 “江湖一美何艳华”粉面突呈异彩,激动的道:“以往,我错了,但我没有错!” 这句矛盾的话,使得陈霖满头玄雾。 “江湖一美何艳华”又接下去道:“我杀死‘无虚剑吴佑年’是为了报复,我没有错,然而对瑛儿来说,我错了,我谋杀亲夫,使她失去了父亲,我的行为使她蒙羞……” 陈霖一听,此中大有蹊跷,不由脱口道:“你伙同奸夫,谋杀亲夫是为了报复?” “不错!” “你说说看?” “二十年前,我有一个温暖的家,同时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我自认是幸福的,我的恋人,也就是我的表兄,我们早已互誓终身厮守……” 陈霖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江湖一美何艳华”面上掠过一抹梦幻似的色彩,接着道:“无虚剑吴佑年曾托人三次上门求亲,我断然拒绝,家父虽爱他的人才武学,但撇不过我的固执己见,婉拒了他!” “以后呢?” “江湖一美何艳华”面色一黯,道:“不久之后,我表兄遭遇了意外死亡,当时我痛不欲生。两年之后,‘无虚剑吴佑年’再度登门求亲,在家父严命之下,我嫁给了他,但我并不爱他!”“夫妇为五伦之一,不管你爱不爱他,岂能罔顾伦常?”“是的,我嫁给他后,谨守妇道,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吴如瑛?” “不错!”“黑衣罗刹第二”娇躯陡然一震。 陈霖迫不及待的道:“以后呢?” “他在一次酒醉后,吐露真言,他为了得到我,不惜杀害我的恋人!” “哦!” “当时我悲愤欲死,他是我的丈夫,也是我的仇人,于是,我离开了他,我不能忍受和这人面兽心的人共同生活,同时,我决意报复……” “为什么要伙同‘金童柯瑜瑾’呢?” “他的形貌,酷肖我那死去的表兄,所以……” “所以你下意识的爱上了他?” “这个我不否认!” “你的这则故事,非常动人,但真实性却值得怀疑?”“江湖一美何艳华”仍自顾自的说下去道:“但事实上,我谋害了我的丈夫,现在,我想透彻了,我要成全我的女儿,这些事,我也不希望她知道,否则她会痛苦终生!”“你如何成全她?” “结束我罪恶的生命!” “锵啷!” “黑衣罗刹第二”手中的“无虚剑”坠地。 陈幼梅自始至终,默不着声的冷眼旁观,这时突然对陈霖道:“霖哥,你不能这样做!” 陈霖踌躇了,他明白“江湖一美何艳华”固属是所为令人发指,但,她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她的遭遇,值得人同情!“江湖一美何艳华”突然发出一长串的厉笑…… 笑声渐来渐弱! “江湖一美何艳华”的娇躯,缓缓倒下。 陈幼梅尖叫一声道:“她服毒自绝了!” 陈霖俊面登时大变。 “黑衣罗刹第二”哀叫了一声:“妈!”向“江湖一美”的尸身上扑去。这一声“妈”,恍若晴天焦雷,震得陈霖怔在当场,木然成痴。陈幼梅脱口道:“霖哥,她就是吴如瑛本人!” “黑衣罗刹第二”抚尸一恸而绝。 陈霖呆立了半晌之后,才如梦方醒的唤了一声:“瑛妹!”急步上前,揭去“黑衣罗刹第二”的面纱。 一张娇艳如花的脸庞出现了-她,正是他日夕想念的爱人吴如瑛。 “瑛妹!瑛妹!” 陈霖大声狂呼着。 吴如瑛悠悠醒转,“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一声声如杜鹃啼血,巫峡猿哀,断人肝肠。 声嘶了! 泪尽了! 吴如瑛坐直了身形,沙哑着声音道:“霖哥,原谅我……”陈霖一时之间,激动得答不上话来。 往事,一幕一幕闪电般在心头展开-桐柏山下的“三里坪”,他邂逅了她!“和合会”石窟之中,由于诸般巧合,他在神志不清之下,占有了她的身体! 山后林中,他与她海誓山盟! 她留书出走,他以为此生已见不到她了! “霖哥!” 又是一声娇唤,其声在凄切之中,含有无限的深情。陈霖如梦初醒,激动的道:“瑛妹,你瞒得我好苦?”“霖哥,请原谅我的苦衷!” “你投入了‘罗刹令’的门下?” “是的,这可说是机缘巧合,我误打误撞的闯入了她老人家隐身的洞府,她老人家的生命已快接近终点,她收我为徒,她把全身的功力全给了我,唯一的条件,是替她老人家取各大门派掌门人的一只手臂,我办到了,她老人家也归天了!”吴如瑛顿了一顿,像是加以解释般的又道:“我为了获得功力,完成先父遗命,我才这样做!” 陈霖点了点头,情深无限的望着吴如瑛道:“瑛妹,让一切的都逝去吧,像忘记一场噩梦,待我本身事了,择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从此不再涉足江湖!” 吴如瑛凄婉的一笑道:“办得到吗?” “瑛妹这是什么意思?” “你置你未婚妻钟小翠于何地?还有‘八旗帮主楚玲’?”陈霖不由愣住了。 是的,撇开楚玲不谈,对钟小翠将如何交待?她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受了她父母的双重遗命而订了这项婚约……“如何?霖哥,办不到吧?” 陈霖心念几转之后,毅然道:“我一切都可抛下……”吴如瑛娇靥之上,泛起一抹感激的微笑,道:“霖哥,我感激你对我的爱,但愿你珍重,把这一份爱埋藏在心底!”“瑛妹,你……” “我的一切已在留书中说过了,现在应了许诺,我们见最后一面!” 陈霖俊面铁青,厉声道:“瑛妹,你打算做什么?” 吴如瑛粉面一片湛然之色,幽幽地吐出一个字道:“死!”陈幼梅忍不住娇呼道:“瑛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陈霖全身一颤,眼前金花乱冒,一股莫名的寒意,直冲心头,吴如瑛这一个“死”字,的确使他震骇莫名。吴如瑛凄怨的叹了一口气道:“霖哥,原谅我,我无心刺伤你,但,这是命运,一种冥冥中的安排!” “不!”陈霖歇斯底里般的叫道:“瑛妹,你没有理由这么做!”“为什么?” “你没有错!” “我没有错?” “是的!” “你认为是这样?” “任何人也会认为是这样!” “你认为我还有理由活下去?”“是的!” “你太自私了!” “瑛妹,随你怎么说,算我自私吧,我不能让你这么做!”吴如瑛眼圈一红,泪水盈盈欲滴的道:“霖哥,你的动机是为了爱我,但,我将痛苦一辈子!” 陈霖见她执意如此,不由心乱如麻,怆然道:“瑛妹,有我伴着你,难道不能使你快乐?” “我此生已无快乐可言!” “为什么?” “我杀了自己的母亲!” “不!你并没有,她是自杀的!” “她为什么要自杀,是我逼她走上这绝路的……”说着,两行泪珠,终于挂了下来。 陈幼梅凄声道:“瑛姐,如果你……霖哥会心碎的,也同样会痛苦一辈子!” 吴如瑛默然无语。 陈霖痛苦的道:“瑛妹,你不能改变你的主意?”吴如瑛摇摇头,道:“不可能!” 陈霖心念几转之后,毅然道:“瑛妹,我决不许你这样做!”吴如瑛闭上了双目,面上的肌肉一阵抽动,显然她在抑制着内心无比的痛苦,她愿意离开陈霖吗?不!一千个不。 但,她不得不离开他,永远的。 她不敢看情郎那悲伤欲绝的神情,她的信心几乎动摇。于是-她伸手怀中,取出绢帕,然后住口边一抹……动作是那样的安闲、自然,任谁也看不出异样。 然后,才幽幽的道:“霖哥,我只好辜负你了,今生已矣,过去的山盟海誓,愿证诸来生!” 陈霖似怒吼般的道:“不!决不!” “可是,一切都将要成为过去了!” “什么?你……” 陈幼梅也发觉情形不对,疾移数步,拉住吴如瑛的手臂一阵摇撼道:“瑛姐,你……你怎么样了?” 吴如瑛脸色疾转酡红,像喝醉了酒似的。 陈霖不由冷汗直冒,急上前扶住吴如瑛的香肩,嘶声道:“瑛妹,你……”吴如瑛把一双变了形的眸子,紧盯着陈霖,缓缓地道:“我已服下了毒药!” 陈幼梅粉腮大变,张大了口,发不出声音。 陈霖身躯猛地一震,大吼道:“什么,你已服下了毒药?”“不错,一个弑母的人,怎能-颜偷生,这样可以稍赎我的罪愆!” 陈霖探手就往吴如瑛的怀里抓去……吴如瑛横掌一切,退闪三步,茫然的道:“霖哥,你要做什么?” 话声中,娇躯已呈摇摇欲倒之势。 陈霖身形跟进,右手再度抓出,口里道:“天眼珠!”吴如瑛急朝侧方闪避,厉声道: “不许动!”陈霖一窒之下,愣然呆住。 “砰!”的一声,吴如瑛跌坐地上,虚弱的道:“你要天眼珠何用?” 陈霖激动得浑身战抖,语不成声的道:“替你解毒!”“不中用了!” “不中用了?” “是的,我已自封数处穴道,把毒迫向心脉,而药力却无法透过!” 陈霖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栽倒,悲声道:“瑛妹,你已横定了心?”“霖,哥……我对不起你……你……” 陈幼梅眼圈一红,忍不住呜咽起来。 吴如瑛面上酡红渐收,眼光也呈黯淡。 陈霖终忍不住滴下了几滴英雄之泪,扑上去抱住她的娇躯。这场悲剧已成了定局,即使是大罗金仙也无法挽回。吴如瑛斜倚在陈霖的怀里,挣扎着道:“霖哥,吻……我……” 秀目之中,滚落两滴黄豆大的泪珠,而嘴角,却浮起一抹期待的笑容。 陈霖心如刀绞,肝肠寸折,眼角,溢出了两行清泪。他手臂一紧,低下头去……四片唇瓣,紧密的接合在一起。 彼此的泪水,渗和在一起。 这是断肠的一吻。陈幼梅缓缓别过头去,不知是少女的娇羞使然,还是不忍心看这断肠的一幕。 久久-吴如瑛轻轻地推开了陈霖,梦呓般的喃喃道:“霖……我满足了……想不到……在临死之前,会得到你的……吻……更……想不到,会躺在你的……怀里!” 陈霖俊面不停的抽搐,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生离死别的痛苦,充满了他的胸臆! 他完全沉浸在悲哀惨痛的深渊里。 似乎,这是宇宙末日的来临!天地同愁,草木含悲。吴如瑛困难的从怀中掏出“天眼珠”向陈幼梅唤道:“梅妹!”陈幼梅转过身来,满面凄然之色,道:“瑛姐!” “这粒……珠子……给你留作……纪念!” “瑛……姐……” 陈幼梅鼻一酸,泪水扑簌簌而下,双手接了过来! 吴如瑛面上红色已经褪尽,换上了一层死灰之色,呼吸也渐见迫促,胸部在急剧的起伏,四肢开始变冷……陈霖眼看着自己倾心相爱的人,马上就要撒手尘寰,玉殒香消,不由泣出声来。 吴如瑛渐合的双目,倏然又睁开来,嘴唇一阵嗡动,声音低得几不可辨:“霖…… 哥……那……剑,你留在……身边!”陈霖含泪点了点头。 吴如瑛又断断续续的道:“天上……人间……愿……常……相忆!”声落,苍白的粉腮上,现出两朵笑花,头一偏,双目缓缓阖上。 她死了!从此一瞑不视。 陈霖全身感到一阵麻木,紧紧地搂着吴如瑛逐渐冷却的娇躯,双目失神地凝注着远方,不言不动。 过度的悲伤,使他木然成痴。 陈幼梅却在一旁不断地抽搐。 朝阳,似乎也失去了平时的光辉,蒙上了一层凄清之色。久久之后,陈霖才回复了心志,惨呼道:“瑛妹,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二字一泪,令人不忍卒听。 陈幼梅拭干了泪水,道:“哥哥,死者已矣,你该节哀保重!”陈霖目光迟滞的望了他妹妹一眼。” 陈幼梅又道:“死者入土为安,我看把瑛姐母女合葬一冢吧!” 陈霖无言的点了点头。 陈幼梅就在附近,选了一处向阳之地,劲贯纤掌,不消几下,便已掘成了一个丈许大的深坑,先把“江湖一美”的尸体,放入土穴之中,这才走近陈霖道:“哥哥,把瑛姐入土吧!”陈霖木然的站起身来,手托着吴如瑛的遗躯,轻轻放置土穴之中,和她的母亲排在一起,然后出神地望着她的遗容……“哥哥!” 陈幼梅忍不住轻唤了一声,但陈霖恍若未闻。 半刻之后,陈幼梅又唤了一声:“哥哥!”陈霖徐徐抬起头来,叫了一声:“妹妹!” “哥哥,离开墓穴吧!” “可是,我永远也看不到她了?” 说着,又告潸然泪下。 陈幼梅无奈,只好下坑去把陈霖连拖带拉的弄了上来,然后迅速的用土掩盖好,在附近搬了些石头,堆砌成一座拱形的墓。陈霖木然的看着他妹妹动作,痴立如故。 陈幼梅待一切弄妥之后,凄然叹了一口气,道:“哥哥,我们该走了!”陈霖这才真正的从悲哀的境地中被唤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是的,该走了!不过,我还要做点事,你等等!”身形一展,疾奔而去,不一会,手里抱了一大把野花回来!陈幼梅不由暗自在心里道:“哥哥表面冷酷,却是个多情种子!” 陈霖把那束野花,摆在坟头,悲声道:“瑛妹,别了,我有生之年,每年的这一天,献上一束花,一陌纸钱,瑛妹,安息吧!”祝祷毕,缓缓转过身来。 陈幼梅秀眉微颦道:“哥哥,我们到哪里去?” “八旗帮!” “八旗帮?” “是的,八旗帮主楚玲是我的好友……” “楚玲,我知道,她长得很美!” 陈霖不由俊面微红道:“是的,她长得很美!” “你爱她吗?”“妹妹,现在不要谈这些!” “我们到‘八旗帮’干吗?” “会合师叔‘飘萍客李奇’和师妹钟小翠等人,扫荡白骨教!”“我兄妹俩不成吗?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头直闯白骨总坛?”“不行!” “为什么?” “‘白骨锁魂大阵’之外,还有‘死亡地带’,满洒剧毒,你无法……” “哈哈,哥哥,你忘了?” “忘了什么?” “我可以通过‘死亡地带’!” “你不怕毒?那你为什么被擒?” “不是,我说现在!” “现在?” “嗯,瑛姐遗赠的“天眼珠”,功能辨毒克毒,此珠在身,毒其奈我何!”提起吴如瑛的名字,陈霖又不由黯然久之,才摇摇头道:“不成!” “为什么?” “我们必须以雄厚的力量,彻底消灭该教,凭我兄妹俩,报仇雪恨,固不成问题,但如果不把该教彻底解决掉,任其有漏网之鱼,终是贻祸江湖,最主要的是他们都能用毒……” “难道说要把该教一网打尽,岂不有伤天和?” “不错,我有这种想法!”“那太残忍了!” “残忍?白骨教单为了这一座‘白骨锁魂大阵’,就不知枉杀了多少无辜,融尸取骨,我曾亲眼目睹,杀百人而救千人,甚至万人,何谓残忍!”“既然白骨教善于用毒,岂不令参与的人白白送死?”“这个……当然要从长计议!” “那我们上道吧?” “好!”陈霖把吴如瑛遗赠的“无虚剑”佩在腰间。 兄妹两人,驰下山岗,陈霖犹不断的回头,望那一-黄土,直到望不见了才罢。 陈幼梅边行边道:“哥哥,未来的嫂子怎么长得那样丑?”陈霖正色道:“妹妹,不许你这么说,人真正的美丑,并不在容貌,而是内心,如果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内心却污秽不堪,你还认为她美吗?” 陈幼梅脸一红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两人昼夜奔行……这一天收辰巳之交,已来到“八旗帮”总舵所在之地。沿途哨卡俱无,陈霖一颗心不由忐忑起来,忖道:“难道‘八旗帮’遭遇了什么意外不成,不然,哪会如此,岂有总舵所在之地,连个哨卡都没有?” 心念未已,只听陈幼梅惊呼一声道:“哥哥,尸体!”陈霖一震道:“什么?” “尸体!” “在哪里?”“那草丛中不是?” 陈霖循着陈幼梅的手指一看,果然,五丈外草丛中,隐约露出几具尸体,不由怦然一惊,上前一看,惶然道:“不好,八旗总舵遭了意外!我们快!”说着,身形骤然一紧,疾逾流星飞矢,猛泻而去。陈幼梅鼓足全力跟在后面。 沿途,尸体不断出现,令人怵目惊心。 总舵房舍在望,尸体也愈来愈多,却不闻半丝声息。陈霖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来。 细查那些尸体,周身未见伤痕,也没有流血现象,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中毒,另一种被绝高的内家好手所伤。顾盼间,兄妹俩来到总舵大门之前,只见了无人迹,一片死寂阴森。 门口,又是数具死尸,死状和一路所见哨卡一样,其中有两具陈霖认得是该帮的两位堂主。 一种不祥的预感,使陈霖连打了两个寒颤。 踏进大门,兄妹俩顿时直了眼,一阵毛骨悚然。 只见令坛前的院地之中,横七竖八,尽是死尸,血腥之味,中人欲呕,厥状之惨,令人不忍卒睹。 陈霖双目尽赤,肝胆皆炸。 是谁,以这残酷的手段血洗“八旗帮”,竟然不留半个活口?从地上凝结的血迹和折剑残肢看来,令坛前曾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 除了死者之外,是否还有活口逃出,不得而知。帮主楚玲,未婚妻钟小翠,师叔“飘萍客李奇”,古道热肠的“猴叟曹贻”,莫非都全部遭了毒手?想到这里,登时冷汗遍体,浑身起栗。 这太可怕了,他不敢再朝下想……陈幼梅激颤的道:“哥哥,在你的想象中,是谁下的手?”陈霖沉重的一摇头道:“下手的不止一人,可能是有计划的屠杀,无从想象!” “不知小翠姐姐他们……” “目前也无从判断她(他)们的生死!” “我们开始检视一遍尸身,如何?” “好的!” 两人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翻检每一具尸身,但,找不到他们要找的人。陈霖剑眉紧蹙着道:“莫非李师叔他们没有来,楚玲走脱了,但,不可能呀,算时日,他们该在这里等我会齐的?”陈幼梅道:“我们到里面去看看?” 两人越过院地,向令坛走去! 刚走到令坛门外,陈幼梅突然尖叫一声道:“哥哥,你看!”陈霖定睛一看,口里怒哼一声,就待……陈幼梅一把拉住他道:“哥哥,且慢!” 陈霖一愕道:“你发现了什么?” “事情大有蹊跷!” “什么蹊跷?” “八旗帮既被血洗,为什么独留帮主楚玲一个活口,绑在令坛之内,可能这是一个陷阱,也许目的是诱你上钩!”陈霖不由悚然而震,她说的确有道理,这事情太奇突,太出人意料。 原来帮主楚玲,被反绑在令坛之内的一把太师椅上。陈幼梅又道:“楚帮主看样子是口不能开,身不能移,必是穴道被制无疑!” 陈霖依言一审视,果然正如陈幼梅所说,楚玲满面痛苦之色,除了眼睛还能转动之外,和一尊木偶差不多。 “帮主!哦……玲妹!” 陈霖高叫一声,楚玲秀目一眨,毫无反应,当下,毅然道:“先把她救出来再说!” 说着,脚一举,又待朝令坛跨入。 陈幼梅一横身拦住了陈霖道:“哥哥,仔细考虑一下?”“我不能不救她?” “可是你看她的眼神,似乎在阻止我们进内!” 陈霖疾朝楚玲的面上看去,果见她双目睁得滚圆,几乎要突出眼眶,显见她心中必有重大的话要说,苦于开不了口。当下试探着叫道:“玲妹,你是否急切着要我来解开你?”楚玲的眼,睁得更大,可以使人领略到答案是“不”。“是不是令坛之内已被人弄了手脚,不能进入?” 楚玲双眼一连几眨,表示陈霖猜对了。 陈霖在焦灼之中,又加上困惑,不知这令坛之内到底布了什么陷阱,一时之间,急得抓耳搔腮,半筹莫展。 楚玲不能说话,根本问不出所以然,但又不能舍之不救。陈幼梅兰心慧质,忽然想到一个妙着,喜孜孜的道:“霖哥,有了!” “什么有了?” “目前最好能先设法解开楚帮主的被制穴道!” “人不能进内,如何解法?” “以哥哥的功力,是否可以在三丈之间的距离隔空震穴?”陈霖心中一动道:“可以,不过你知她是何穴被制?对方施的是什么手法?如果是独门点穴手法,又将奈何?”“但,我们总得一试!” “如何试法?” 陈幼梅神秘的一笑道:“你准备好了,看我的!” 说着,面对楚玲道:“楚帮主,现在我开始循序背诵穴道,当我念到你被制的穴道时,你就眨一下眼,我哥哥将以隔空震穴手法,为你解穴!”楚玲连眨了三下眼,表示知道。 陈霖对乃妹的心计,大是佩服,这真是一个妙着。 陈幼梅开始高声念出穴道名称:“百会、华盖、天突、玉枕、精促、步印、神封、藏血、听根、通太、眉冲、睛明、人中……肩井!”楚玲眼睛一眨。 陈幼梅急向陈霖道:“解她左右肩井!” 陈霖双掌中指戟立,逼出两道淡红色的指风,飘向楚玲左右肩井。 楚玲微微一震,双臂竟然能微着挣扎。 陈幼梅又接着念道:“灵虚、神藏、或中、未穴……哑门!”楚玲又一眨眼。 陈幼梅道:“哑门穴!” 陈霖又射出一缕指风。 “哑门穴”一解,楚玲登时能开口说话,惨然唤了一声“霖哥!” 陈霖这一喜岂同小可,急应道:“玲妹,怎么回事?”楚玲眼中立时射出两缕怨毒的煞芒,道:“霖哥,现在请以指风再解我肾俞、三里、维道、居停、中渎、阳辅各穴,然后再告诉你事变真相!” 陈霖不由咋舌,她的穴道被制竟有如此之多,而且遍及上中下三盘,难怪她口不能开,身不能动,当即依言解了她所说的各穴。 陈幼梅迫不及待的道:“楚帮主,你的功力未受损吧?”“没有!” “那你可以自脱捆缚了?” “不能!” 陈霖兄妹同感一震,异口同声的道:“为什么?” “我不能动!” 陈霖骇然道:“你不能动?” “是的,令坛之内,满是炸药,只要我微一动弹,立刻就会爆炸?” 陈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那该如何办呢?” 楚玲惨然一笑道:“毫无办法,只有死路一条!那位是……”“舍妹陈幼梅!” “哦……当时若非令妹阻止,此刻你已骨化飞灰!”陈霖心头一阵猛震之后,激动的道: “玲妹,总得想个办法……” “没有用了,你们无法踏进令坛半步,而我不能移动分毫?” “难道……” “现在听我说,血洗本帮的是白骨教主和手下数十高手!”陈霖登时煞上眉梢,恨满胸膛,狂吼道:“白骨教将寸草不留!” 陈幼梅也不由气得浑身直抖。 楚玲接下去道:“白骨教主已然知道你的身份,‘血魔’就是你的化身!”“这恶魔何由知悉?” “你记得在古庙诛杀‘四毒书生’之时,以‘血魔’的姿态现身,以‘活阎罗’的面目杀人,‘白骨教主’在殿外与‘黑衣罗刹第二’交手之际,曾一度迫近殿门,被他瞧得一清二楚!”“哦!玲妹是听他……” “我被制之时,‘听宫穴’未被点上,所以他们的谈话,被我听得一清二楚!” “白骨教主对八旗帮下手的目的何在?” “要毁去你!” “我?” “不错,我们相约在本帮总舵会合的消息,不知怎样被泄,所以‘白骨教主’先血洗本帮,然后把我制在此地,预埋炸药,等你落网!”楚玲说到这里,目眦欲裂,玉牙几乎咬碎。 陈霖咬牙切齿的道:“白骨教我誓必杀他个鸡犬不留!只是,玲妹,我做了天下第一罪人!” “为什么?” “因了我一人而使贵帮灰飞烟灭!” “不,霖哥,不要太过自责,问题全在白骨教主一人!”陈霖沉痛无比的道:“玲妹,白骨教主就是‘百幻书生’的化身……” “噢!真的?” “原来的白骨教主,已被‘百幻书生’兄妹谋算抛尸绝谷弱水之滨,百幻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他必欲得我而甘心!”楚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霖哥,这些都是天公的残酷安排?” “是的,但我仍是罪魁,将对贵帮终生负疚!” “霖哥,我希望听你亲口说一句?” “什么?” “你……你……爱我吗?” 陈霖尴尬的道:“玲妹,这个……这个……” “霖哥,你吝啬一句话!” “不,玲妹,你知道……” “你有未婚妻,还有爱人吴如瑛……” “她……她死了!” “谁?” “吴如瑛!”提到吴如瑛,陈霖脑海里立即又浮现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声音竟然有些硬咽。 楚玲骇然道:“怎么死的?” “如她从前的留书所言,她和她的母亲都死了!” “她杀了她的母亲?” “不,江湖一美何艳华自杀,她,也跟着自杀了!”“哦,霖哥,原谅我提到使你心碎的事!” “玲妹,敝师叔和师妹他们没有到贵帮……” “有,他们听说七大门派已然派出高手近百人,由‘少林癫僧’和‘武当狂道’率领,驰往白骨总坛,所以在昨晚动程走了,我留下来等你,怕错过了,想不到今晨即发生这惨案!”陈霖心中不由慌乱起来,如果不设法赶上七大门派和师叔们的话,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在“白骨教”毒的攻势下,只可能会被一网打尽。 楚玲凄然道:“霖哥,我知道你该走了,你说,你爱我吗?”陈幼梅低声道:“哥哥,别让她失望,唉!又是一个痴心红颜!” 陈霖嗫嚅的道:“玲妹,你知道我爱你的!” 楚玲突然发出一阵比哭还难听的狂笑。 笑声使得陈幼梅和陈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久久,笑声方落,幽幽的道:“霖哥,在这最后一刻,我乐意听到你说这句话,现在,你可以……走……” “什么?玲妹,你……” “我吗?将与本帮同一命运!”陈霖心里一阵刺痛,咬牙道:“不,玲妹,我必须设法让你脱困!”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说着举步就要向令坛门槛跨……楚玲厉声喝道:“你与我站住!” 陈霖只好收了那只跨出的腿。 楚玲接着道:“你这种动作无异是飞蛾扑火!” “玲妹,我能眼看着……” “如果你牺牲了呢,放着大仇谁去报,天下将遭白骨教的荼毒!” 陈霖刚经过吴如瑛一场裂肝断肠的惨剧,现在,又面临另一幕锥心刺骨的惨景,他感到一种心灵被撕裂的痛楚,全身起了一阵痉挛,几乎立足不牢,俊面也呈现一片苍白之色。陈幼梅怆然道:“楚帮主,我们再从长计议?” 楚玲凄厉至极的一笑道:“不中用了,除非是安装炸药的人,来把这布置撤去,你认为可能吗?” 陈霖急接口道:“玲妹,我一定找到那安装的人,只要你能忍耐一段时间!” “你到哪里去找?” “这个……” 陈霖被问得愣住了,是的,到哪里去找,心念一转之后,道:“上白骨教!” “你知道这恶毒的布设是什么人所为?”“谁?” “‘百幻书生’亲手做的,你能迫使他就范吗?” 陈霖又是一窒,的确,杀死“百幻书生”不难,迫他就范恐怕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楚玲接着又道:“同时,百幻书生既有这个安排,必然在附近设有眼线观看效果,你走后,难保没有人出来引发炸药,再说‘八旗帮’算是在我手里被毁,如我偷生人世,将何以对先父和帮中罹难者在天之灵?” “你不谋复兴?” “告诉你不可能了,一切都成定局,霖哥,我求你,赶快离开,你不能再让小翠姐姐等人落入‘百幻书生’之手,否则‘桐柏’一派也将……” 陈霖悚然而震,但他势不能任由楚玲这样牺牲生命,自己的良心如何能安。 沉默-三个人谁也不再说话,各自让不同程度的痛苦啃啮着心灵。这是一幕生离死别的戏,陈霖又一次当了主角。 陈霖不曾体验过死亡的况味,因为人只能死一次,但,现在,他感觉比死还要难过百倍。 以他的盖世功力,竟然无法挽救衷心倾恋自己的人的生命。难道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踏上死亡的路? 突然楚玲打破了沉默,颤抖着声音道:“霖哥,我答应等你,你马上动身去寻‘百幻书生’吧!” “真的?”“真的!” “你不骗我?” “不……骗……你!” “我留舍妹在这里守护你?” “不,她如果留下,后果将更严重,暗中伏匿的人会马上引燃炸药!” 陈霖熟视了楚玲片刻,道:“玲妹,你必须忍耐到我回来?”“好!你俩放心的离开吧!” 陈霖转向陈幼梅道:“妹妹,我们走,‘百幻书生’可能已经回山,也许我们能在途中碰头也不一定,那样的话,时间将更缩短,玲妹也少受些苦!”陈幼梅万分无奈的点了点头,向令坛内道:“楚帮主,请你忍耐?” “谢谢你,姑娘!” 陈霖万分依恋的怔视了楚玲半刻,一咬牙,和陈幼梅转身驰出“八旗帮”总舵。 楚玲在陈霖兄妹转身驰离之际,两行泪珠,滚下了苍白的粉腮! 陈霖和陈幼梅方出总舵大门,身后传来一声天坍地陷的巨响,接着是一片墙倒屋坍之声。 “玲妹完了!” 陈霖狂叫了一声,转身奔进大门,一看,身形连摇几摇,仆地栽倒。 陈幼梅尖叫一声:“哥哥!”疾以手指戳向陈霖的“天殷穴”!陈霖长长地哼了一声,苏醒过来,泪如泉涌,嘶声唤了一声:“玲妹!” 只在转眼之间,一座令坛,变做了一堆瓦砾,不用说,楚玲已被炸得粉骨碎身。 陈霖在忍受了一刻极度的痛楚之后,霍然起立,满面杀气蒸腾,对着那堆瓦砾道:“玲妹,你等着吧,白骨教众的血,便是我的祭礼!” 祝祷毕,一拉陈幼梅的手道:“走!” 俩人再度弹起身形,离开八旗总舵这一片伤心之地,回头奔向“白骨教”方向。 陈霖的心沉重得像铅块,接连两度的重大打击,几乎使他精神崩溃。 另一方面,心里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杀! 这是恨、仇、怨、愤等融合而成的。 他极端的需要发泄,而对象当然是“白骨教”。 他倾心相爱的心上人-吴如瑛,死了,带走了他全部情感。 另一个痴心的女子-楚玲,也死了,他没有给她什么。“多情自古空遗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他情不自禁的脱口低吟,声音中充满了凄凉、哀伤、痛苦……太大的哀伤,是无法以言语劝慰的! 陈幼梅没有作声,她知道现在劝慰是多余,她只在心里,对她这人中之龙的异母哥哥,寄以一份深深的同情。他把身法施展到了极限,像一缕轻烟似的,似乎这样心里感觉得好过些。 “哥哥!” 陈霖应声一刹身形,见陈幼梅已被自己抛落数十丈之遥,不禁从心里升出一丝愧疚,心想,自己是失态了。 陈幼梅追上来,已是香汗淋漓,娇喘不胜了。 一路上,陈霖把父母被害的经过和自己的遭遇等,详细的告诉了陈幼梅,听得陈幼梅泪如泉涌,唏嘘不止。 在世上,兄妹俩成为唯一相依的亲人! 幕阜山遥遥在望。 顾盼间,兄妹俩进入山区,遥望白骨总坛所在地的那座孤峰,陈霖的眼红了,杀机云涌而起。 陈幼梅以充满讶异的声音道:“奇怪,为什么李师叔和各大门派的人踪迹不见,莫非他们已直闯总坛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后果相当严重,单只‘白骨锁魂大阵’和‘死亡地带’两重险阻,对方不必费一兵一卒,就可使他们全军尽没?”陈霖头一摇道:“不可能,他们都是老江湖,不会如此孟浪行事!” “我们的行动如何决定,是否要会合……” “不!我们现在就闯!” “如果‘百幻书生’不在教中呢?” “先毁了他的老巢,再找他!” 蓦然-一道红色火焰,划空而起。 陈幼梅脱口道:“信箭,我们的形迹被发现了!”陈霖恨恨的道:“管它,我们明闯,哦!妹妹,你暂时用这剑!” 说着,把吴如瑛留赠的那柄“无虚剑”递了过去。陈幼梅双手接了,陈霖又道:“妹妹,见人就杀,不留半个活口!” “我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暴喝之声,倏告传来! 两人身形一紧,疾朝声音传来之处,弹身奔去。 山脚下,人头攒动,形成了一个大的包围圈,全是胸绣自骨骷髅头号志的人物,人圈之中,传来阵阵的暴喝声,掌风击撞声。陈霖神目如电,看出被围的僧道俗全有,显然是七大门派高手,身形一缓,沉凝向陈幼梅道:“他们被围在这里!”陈幼梅精神一振道:“我们冲!” 就在此刻-场中打斗戛然而止,人圈倏地裂开一条缝,一个白惨面孔,身着半截骷髅衣的白发老者,向陈霖兄妹迎面而来。从这老者的号志看来,地位可能仅次于教主。 陈霖不自禁的止住身形。 双方相距不及两丈。 那白发老者嘿嘿一笑道:“老夫该称你‘血魔’还是‘活阎罗’?” 陈霖双目煞芒闪烁,面罩恐怖杀机,冷声道:“你是谁?”“白骨教总护法丧门神洪进!” “你们教主可在此处?” “嘿嘿嘿嘿,敝教主还不屑于对这群自命名门正派的人出手!” “我问你他现在何处?” “总坛之内恭候大驾!” 陈霖冷哼一声道:“好极了,总算没有扑空,现在本掌门人先打发你!”扬掌就待…… “丧门神洪进”一侧身道:“且慢!” 陈霖不期然的一收掌势,道:“你还有什么遗言交待?”“小子,话不要说得太满,你是哪一门派的掌门人?”“血影门!” “血影门?” “不错,血影门第三代掌门!” “丧门神洪进”一怔之后,阴恻侧的道:“陈掌门人来意如何?” 陈霖剑眉一挑,道:“血洗白骨教!” “丧门神洪进”面上神色不变,冷冷的道:“当然,阁下可能会办得到,不过请问七大门派和桐柏余子和阁下是否是一道的,抑是……” “一道又怎样?”“那就得请阁下考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请看!”用手一比那些合围的教中高手,又接着道:“只要老夫一声令下,人圈中百多条性命就算毁了!” 陈霖一看,只见那些白骨教众,全部手持一根竹筒也似的东西,对准场中,不言可喻,那竹筒之中,必是“四毒书生”所炼制的那种毒绝天下的药粉。不由目眦欲裂的道:“你敢!” “丧门神洪进”毫无惧色的道:“这有何不敢?” 陈霖咬牙切齿的道:“从你这老匹夫开始,我不会放过半个白骨教徒!”陈幼梅在陈霖身后,也不由气得杏目圆睁,花枝乱颤。 “丧门神洪进”冷笑一声道:“我相信阁下有这功力,而且再毒的药物,也奈何不了你,可是,当你出手之际,就是场中百多人丧命之时!” 陈霖气得肝胆皆炸,恨不能一掌劈死这眼前的白骨教总护法。 如果陈霖出手的话,场中所有被围的各门派高手,势非全部被毒杀不可。他不自禁的把目光从那裂开的人缝里,扫向场中,不由猛可里打了一个寒颤。只见场中,连“癫僧”“狂道”在内,每一个人都面露骇容,不时的把目光飘向那些手持毒粉喷筒的白骨教徒,“飘萍客李奇”,未婚妻钟小翠,“猴叟曹贻”赫然也在其中。 他踌躇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真的不敢率尔出手,当下厉声道:“洪进,撤开人围!” “办不到!” 陈霖心念急转弯道:“目前只有出其不意的制住这白发老头,要他下令撤围,否则今天的局面简直不堪设想……” 心念未已,只听“丧门神洪进”冷哼一声道:“阁下最好不要打什么主意,只要你一出手,就等于老夫发出喷毒命令一样,所有本教的在场者,将同时喷出毒粉,场内所有的人,转眼之间便化劫灰!” 陈霖顿时凉了半截。 虽然他恨得几乎要发狂,但却不敢贸然动手,他不能牺牲那么多的正派人士,何况还有钟小翠等人在内。 怔了半天,才迸出一句话道:“老匹夫,你准备怎么样?” “丧门神洪进”阴阴的道:“很简单,只要阁下当众声明,永不与本教为敌,并请令妹留在本教,老夫立刻下令撤围。” 陈霖厉声道:“办不到!” 陈幼梅也忍不住娇斥一声道:“放屁!” 第二十三章 曲终人散 “丧门神洪进”若有所恃的冷笑一声道:“阁下,场中各大门派的人你可以不管,但‘飘萍客李奇’等,你不愿看着他们化成劫灰吧?‘桐柏’一脉,只剩下他一条苗了啊!” 陈霖空自目眦欲裂,恨得牙痒痒的,却想不出两全之道。他不能让七大门派的高手和钟小翠等丧命! 但,对方的条件,他更无法接受。 陈幼梅气得直打哆嗦。 突然-场中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有四个七大门派的弟子,想是冲动得无法按捺,齐齐怒喝一声,向人圈冲去。 陈霖暗道一声:“完了!” 果然四个七大门派的弟子,在距人圈还有两丈之地,突地惨嗥连声,横尸当场。 “丧门神洪进”连头都不曾回一下,面上仍是白惨惨的毫无表情。 陈霖肺都几乎气炸,他实在忍无可忍,但,他知道当前情况的严重性,他不难一掌毁去对方,杀尽这些白骨教徒,可是场中百多条生命,将无一能幸免。 如果所有的白骨教徒同时喷毒的话,被围的人,生死只在俄顷之间。 陈幼梅怒目切齿的厉声道:“丧门神,白骨教的末日已经来临!” “丧门神洪进”嘿嘿一笑道:“也许是八大门派的末日,场中全是八大门派的精英……” 陈霖怒喝一声道:“住口……” 就在此刻-人影晃动之中,包围圈倏然缩小到方圆不及十丈。被围的各门派高手,已显出焦躁和不耐,论功力,他们突围易如反掌,但,毒,却是他们无法抵抗的,才才丧生的四人,已使他们感到严重的死亡威胁。 “丧门神洪进”回顾了场中一眼,语带威胁的向陈霖道:“阁下对方才老夫所提条件,认为如何?” 陈霖毅然决然的道:“办不到!” “那阁下是准备牺牲场中百多条生命了?” 陈霖又是一窒,场中百多高手的生命,只在他点头之间。“丧门神洪进”阴恻恻的一笑道:“阁下是否已打定了主意,老夫可不能久候?” 陈霖语音带煞的道:“你是否也考虑到后果?” “老夫无庸考虑!” “你妄想以各大门派的死来要胁本人?” “谈不上要胁,本教为了生存,不惜作这一批交易,以百多条教友的生命、来换取各大门派百多条生命而已!” 陈霖冷哼了一声道:“你决定了做这批生意?” “丧门神洪进”眼里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窒了一窒之后道:“不错!”陈霖心头电似一转忖道:“自己如果运足血影神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猝然全力出手,至少可以消灭一个方向的喷毒手,加上梅妹的功力,当可阻止半数以上的喷毒手喷毒,各大门派的死亡威胁,可以减少一半,如果自己答应对方的无理要求,撇开自己的血仇不谈,整个武林,将成白骨教天下,利害相较,纵使牺牲一半各门派高手,也还值得!同时自己如果叫破白骨教主的真面目……” 心念之中,鼓足丹田内力,一字一句的道:“‘百幻书生’纵使牺牲全教的生命,也休想称尊武林,本人今日郑重宣布他的末日已经来临!” 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均清晰的送入所有场内外人的耳鼓。 “丧门神洪进”惊悸的退了一步……所有白骨教徒的眼光,全投向了这一边。 “百幻书生”四个字,已使他们震惊了。 陈霖一看,自己的话已产生了预期的效果,继续道:“‘百幻书生’兄妹,谋害‘白骨尸魔’窃据教主之位……” “住口!” “丧门神洪进”暴吼了一声,侧转身形,正待下令喷毒手……所有在场的喷毒手被陈霖的话震动了,他们第一次听到这骇人的内幕。 “百幻书生”应该是教主的内兄,以他易容的本领而言,这事确有可能……陈霖向陈幼梅一施眼色,“血影神功”随着飞快的运起。“丧门神洪进”终于挥手下令:“放!”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霖已变成了一个血红的怪物,周身赤焰缭绕。 那些围住各大门派的白骨教徒,先被陈霖的话震得骇凛莫名,既而又见眼前的怪现象,对总护法的命令竟然迟疑起来,反而惊呼连声:“血魔!”“血魔!” “活阎罗就是血魔!” ……他们忘了手中足以致各大门派的高手于死命的毒药喷筒,而骇惧于“血魔”的现身,更惊异于“血魔”所说的话。“血魔”的出现,使他们意识到死亡已经来临。 这是陈霖存心要制造的局面。 “丧门神洪进”再度厉声吼道:“喷毒!” “你找死!” 陈霖掌随声出,血红的劲浪一涌……“丧门神洪进”疾逾电闪的斜飘三丈,这身法,使陈霖心头一震,他曾不止一次见识过,但此刻,时间不容他细想。 陈幼梅手中“无虚剑”寒芒暴吐,截住“丧门神洪进”。 陈霖略不稍停,射向人圈,“血影神掌”迅捷无俦的连番劈出。惨嗥之声,破空而起。 另一方,传来数声暴喝,包围的人圈,顿时凌乱不堪。 场中,人影闪动,发动攻势,向外突袭……惨嗥频频传出,撕空震耳。 “各门派的同道不能动!” 声如黄钟大吕,震得人耳鸣心惊。 陈霖大感奇怪,不知是谁竟然不畏剧毒,而适时出手攻击,心中在想,手却不停,血红的劲浪,涌卷翻腾,横扫直荡。人影乱射! 尸体横飞! 惨号震天! 血箭如雨! 那边-陈幼梅和“白骨教”总护法“丧门神洪进”打得难解难分。“丧门神洪进”功力似较陈幼梅高出一二筹,每出一招,均迫得陈幼梅一阵手忙脚乱,但陈幼梅手中的“无虚剑”芒尾能伤人于无形,仗着利器,勉强不致败落。各大门派的高手,在那声暴喝之后,齐齐停下身来,但,为时尚晚了一步,已有近十个高手毒毙当场。 陈霖此刻,已无顾虑,疯狂地迫逐那些豕突狼奔的白骨教徒,如风卷残云,水送落花。 “丧门神洪进”三度施出毒攻,而陈幼梅竟夷然无损,这使他骇凛万分,眼看大势已去,连攻三招,迫得陈幼梅倒退八尺有多,一弹身,电闪而逝。“掌门人,可以歇手了!” 陈霖收手一看,遍地死尸,白骨教徒逃生的寥寥无几,面前站定了“少林癫僧”和“武当狂道”,这发话的,是“少林癫僧”。当即散去神功,一抱拳道:“老前辈受惊了?” “还好,掌门人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兄弟,咱们差不多不能见面了!” “猴叟曹贻”喊嚷着走近前来。 其余各门派属下的高手,激诧无已的注视着这“血影门”的第三代掌门人,“血魔”之谜,至此才算揭晓。 陈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急向“少林癫僧”道:“老前辈,方才是谁发话阻止各门派的人出手?” “少林癫僧”一怔,道:“哦!这个,老衲倒疏忽了!”突然-一个宏光的声音道: “陈少侠别来无恙?” 众人回首望处,一个面红如婴儿的白发老者,行云流水般的飘了过来。 “猴叟曹贻”脱口道:“是他,如意叟!” 陈霖疾趋前数步,迎着“如意叟”一躬身道:“原来是老前辈,怪不得不畏剧毒,幸得老前辈适时出手,挽救了不少人命!”“少侠神功盖世,老夫不过是摇摇旗助威而已!” “老前辈忒谦了……” “武当狂道”哈哈一笑道:“如意老儿,你与牙笏老儿合称武林双老,出必成双,怎的今天破了例,影只形单,莫非牙笏老儿出了什么……”“如意叟”面色一黯道:“不错,你老道说对了!”陈霖讶然道:“牙笏老前辈怎么样?上次鹰愁涧外,晚辈……” “如意叟”正色道:“老夫不敢当,少侠……哦!不,掌门人以老前辈相称,称老夫如意叟足矣!” 陈霖面色一红道:“武林中讲究的是尊卑先后,岂能……”“这就是了,‘血影门’上代掌门是三百多年前的尊辈,掌门人承其后,论辈份的话,可就不能提了!” “少林癫僧”哈哈一笑道:“对,掌门人不可太谦!”论年纪陈霖不到二十,要他直呼这些白发苍苍的武林先辈的名号,确实感到难以出口,但论辈份,似乎又无不当,讪讪的道:“在下僭越了,方才说牙笏叟……” “如意叟”立即接口道:“老夫到如今才探悉了牙笏老友失踪之谜!” 在场的人,闻言之下,齐把惊异的目光,投向“如意叟”。陈霖心中一动道:“愿闻其详?” “如意叟”激动的道:“他被‘白骨教’劫持!” 众人齐感一震,不由惊“噫!”出声。 陈霖剑眉一挑道:“他被白骨教劫持?” “不错!白骨教劫持他的目的,就是因为他精通奇门阵法!”“哦!” “自骨锁魂阵就是他布设的!” “猴叟曹贻”大声道:“什么,牙笏叟竟然会助纣为虐,替白骨教摆这种阴残狠毒的阵势?” “如意叟”慨然一叹道:“依老夫想来其中定有别情,必得寻到他之后,才能分晓,如果他真的屈服于邪恶的话,老夫为了‘武林双老’四个字,也不会放过他!” “他人呢?” “可能仍在白骨教中!” “你老头儿怎么知道的?” “老夫一向以本身微末的岐黄之技,济世救人,数日前,无意中救了一个垂死的白骨教香主,他在感恩之余,吐露了这秘密!” 陈霖道:“真正的白骨教主,已遭暗算,现在的教主是‘百幻书生’所化,而‘百幻书生’与已死的‘三绝姥姥’关系极深,所以对于各种毒药迷香,也能运用,说不定牙笏叟是在本性被迷住的情形下,为该教摆下这绝阵!”“掌门人言之有理,老夫也有此同感!” 陈霖目如电炬般的扫了在场的人一眼,徐徐的道:“在下兄妹,现在就要直闯白骨总坛,各位……” “少林癫僧”立即接过话去道:“八大门派,已有一派被毁,两掌门被杀,数十弟子丧命,白骨教不灭,势将为武林带来浩劫,老衲忝为此行之首,各派弟子,均愿从陈掌门人之命行事!” “在下不敢当!” “老衲这可是由衷之言!” “武当狂道”接口道:“要想犁庭扫穴,彻底消灭这邪教,只有群策群力,而陈掌门人功力倾古凌今,兼且已经获悉破阵之法,由阁下调度,最恰当不过!” 陈霖一摇头道:“在下末学后进,岂敢僭越,愚兄妹准备破阵闯坛,至于各位的行动,仍请自主,不过在下愚见,以在阵外封堵,是为上策,因为白骨总坛,除了‘白骨锁魂大阵’为最外一道屏障之外,还有一重‘死亡地带’,寸土均毒!另外又加上了什么恶毒部署,目前不得而知!” 这话说得所有在场的高手为之咋舌。 “少林癫僧”目注“武当狂道”片刻道:“老道有什么意见没有?” “武当狂道”摇晃了几下脑袋,道:“就依陈掌门之见,我们在外封堵吧!” 陈霖一颔首转向“如意叟”道:“尊驾精通歧黄之术,区区之毒想来难不了尊驾?” “如意叟”哈哈一笑道:“我老头儿当追随掌门人入阵,好寻找老友牙笏叟的下落!” “猴叟曹贻”小眼连眨道:“小兄弟,我老猴儿只有望阵兴叹了?” 陈霖不由莞尔道:“猴叟,你老就暂时歇歇腿吧,你这份磅礴义气,我陈霖终生铭感。” 一直默立在陈霖身后的陈幼梅这时突然开口道:“哥哥,那小翠嫂子和李师叔怎的……” 陈霖不待陈幼梅说完,“啊呀!”了一声道:“该死,我竟然忘了,猴叟,我师叔他们难道没有来?” “猴叟曹贻”面色微变道:“来了!” “在哪里?” “那边!”猴叟用手一指,又道:“小翠受了伤!”陈霖心头一震,弹身奔了过去,陈幼梅、猴叟也跟着过去。人群之后,五丈外的地方,一个苗条的身影,横卧在地上,“飘萍客李奇”傍着她席地而坐。 陈霖一颗心不由扑扑乱跳起来,不知钟小翠究竟伤得如何?“李师叔,翠妹她……” “哦!霖儿,她是中了毒,若非‘如意叟’给她服下了一粒丹丸隐住毒势,恐怕此刻早已……” “噫!她!她是谁?” “她不是翠儿吗?” 陈霖看清了地上那女人的面貌之后,愕然退了两步,钟小翠奇丑无比,而这女子却美如天仙!他迷惘了。 “飘萍客李奇”恍然而悟道:“小翠原来的容貌是涂了一层易容膏改变的,现在是她本来的面目!” “哦!” 陈幼梅轻盈的一笑道:“哥哥,嫂子很美!” “飘萍客李奇”注视了陈幼梅一眼道:“这位姑娘是……”陈霖兀自出神的望着钟小翠的那张芙蓉美面,这确乎出他意料之外,钟小翠那奇丑的脸孔竟然是化妆的。 他曾为她的面孔叫屈,钟小翠眼若秋水,身形玲珑剔透,肌肤赛雪欺霜,却配上那张奇丑无比的面孔,与身体的各部分极不相称,不由脱口道:“我早该想到的,但却疏忽过去了!”陈幼梅只好上前朝“飘萍客李奇”盈盈下拜道:“侄女陈幼梅拜见师叔!” “飘萍客李奇”惊愕的站起身来,道:“免礼!免礼!”陈霖这才惊觉,忙把一切经过向“飘萍客李奇”和“猴叟曹贻”详述出来,听得两人扼腕叹息不止。 这时,各大门派的高手,聚在一处,似乎在听“癫僧狂道”指示行动,而“如意叟”却朝这边走了过来。 陈霖的目光,又转回钟小翠的面上,剑眉紧蹙道:“师叔,您说翠妹是中了毒……” “飘萍客李奇”一颔首道:“不错,险些当场毁在‘百幻书生’之手!”“百幻书生! 他也在场?” 陈霖面上立现骇人煞光,热血一阵沸腾。 “猴叟曹贻”接口道:“自称白骨教总护法的‘丧门神洪进’就是‘百幻书生’的化身!” 陈霖咬牙顿足道:“我看他的手法身形极为眼熟,一时想不起来,竟然轻易的让他兔脱!” “反正他逃不了的,目前先为翠姑娘疗毒要紧!” “如意叟”这时已走进前来,缓缓的道:“这位姑娘所中的毒,极为厉害,是由数种合成的剧毒,老夫也无能为力,刚才给她服下的丸药,仅能遏阻毒势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飘萍客李奇”脸孔一片煞白,黯然无语。 “猴叟曹贻”焦急万状的向“如意叟”道:“前辈,两个时辰之后,就没有救了?” “如意叟”点了点头。 陈霖倒是镇定如恒,转向陈幼梅道:“妹妹,拿来!”陈幼梅一怔道:“拿什么来?” “天眼珠!” “天眼珠”三字出口,在场的人眼睛突然一亮,“天眼珠”武林瑰宝,能解百毒,又能事先辨毒,有了此珠,钟小翠就算无事了。“如意叟”白眉一轩,道:“掌门人说什么?” “天眼珠!” “天眼珠?” “不错!” “那这位姑娘可保无事了!” 陈幼梅迅速掏出吴如瑛遗赐给她的“天眼珠”,递与陈霖。珠身泛出万道霞光,使得众人目为之夺。 陈霖睹物思人,想起自己所挚爱的人,而今已是天上人间,幽冥永隔,不由肝肠一阵牵动,几乎滴下泪来。 这“天眼珠”本是当初“百幻书生”赐与吴如瑛的东西,如今拿他的东西来解他所毒伤的人,虽说巧合,但也叫天道不爽了,陈霖为之暗中一叹。众人聚精会神的注视着陈霖手中的“天眼珠”,都想见识一下它的神奇妙用。 陈霖俯下身去,把“天眼珠”纳入钟小翠的口中,然后照一般迫毒之法,连点钟小翠数处要穴。 奇珍异宝,果然奥妙无穷。 钟小翠鼻息渐粗,手足一阵拳曲,睁开眼来。 陈霖喜孜孜的道:“翠妹,你没事了?” 旁观众人,同时喘了一口大气。 钟小翠一张口,那粒“天眼珠”跳出口来,陈霖接住,递还陈幼梅。 “飘萍客李奇”一抹额上的冷汗,道:“翠儿,急死我了!”钟小翠呆呆地注视着未婚夫陈霖,粉靥浮起一丝极难形容的色彩,半晌才道:“霖哥,你来了?” 陈霖温存的道:“是的,翠妹,如果我早来一步,你也许不致受这苦楚!”钟小翠的眼光掠向身侧的陈幼梅,幽幽的道:“这位……”陈霖微微一笑道:“是舍妹幼梅!” 钟小翠翻身而起,杏眼圆睁,诧异至极的道:“什么?舍妹?”“是的,舍妹幼梅!” 陈幼梅嫣然一笑,敛衽道:“参见嫂嫂!” 这一声“嫂嫂”,叫得钟小翠玉面飞霞,她与陈霖还没有正式举行婚礼,这当众叫出,的确不是味道。 陈霖随即把陈幼梅的一切遭遇,简单的向钟小翠一述。钟小翠上前牵住陈幼梅的手道: “妹妹你很美!” 陈幼梅噗哧一笑道:“比起嫂嫂,就逊色多了!” 姑嫂俩人亲切的低声谈了起来。 “飘萍客李奇”趋近陈霖道:“霖儿目前准备如何行动?”陈霖俊面一肃道:“侄几拟与梅妹,直闯白骨总坛,还有如意前辈也要同行,师叔和翠妹猴叟三位,加入七大门派行列,在阵外封堵,如何?” “你既已得悉破阵之法,一起行动岂不更好?” “不可以!” “为什么?” “毒!” “飘萍客李奇”不由语塞,的确,“毒”这种东西并非凭功力能抗衡的。钟小翠急向陈霖道:“霖哥你上‘八旗帮’没有?”“去过了!” “怎么楚玲姑娘他们……” 陈霖俊面一变,凄然道:“她死了!” 钟小翠不由芳心一震,急声道:“她死了?” “是的!” “怎么回事?” “你们离开之后不久,‘百幻书生’率众突袭‘八旗帮’,全帮上下,悉遭毒手,楚玲姑娘,被缚在令坛之内,目的是要图谋我……” “哦!以后呢?” “令坛之内,布满了炸药,幸而我不曾莽撞,楚姑娘在解制之后,向我说明经过,然后……然后……” “猴叟曹贻”接口道:“然后怎样?” 陈霖满面悲愤的道:“她自己引发炸药,尸骨无存!”“飘萍客李奇” 浑身一颤,激动的道:“你为何不救她?”“不可能!” “为什么?” “那炸药安装极为巧妙歹毒,楚玲只要稍一动,便会引发,是‘百幻书生’亲自布置的,别人无法接近!” “哼,‘百幻书生’万死不足以偿其辜!”“侄儿会向他逐一索取血债!”“如此说来,八旗帮被毁,多少与你……” “是的,侄儿负疚良深!” 陈霖说完之后,缓缓低下头去,让两滴泪珠,滚落尘埃,楚玲临死前的一幕,又上心头,哀哀痴情语,又在耳边响起:“霖哥,你……你……爱我吗?” 心念及此,不禁脱口喃喃道:“玲妹,我爱你,也永远对你和贵帮负疚!”钟小翠粉面掠过一抹幽凄之色,但瞬即平复,别人也没有注意到,不经意的道:“霖哥,还有那位与你同行的‘黑衣罗刹第二’……” 陈霖心上似被利刃刺中,全身起了一阵痉挛,怆然道:“她也死了!” 钟小翠这下可真的惊怔住了,讶然道:“她也死了?”陈幼梅以低沉的音调代答道: “是的,她死了,自己服毒自杀!” “黑衣罗刹第二”的武功,在场的都见识过,这出乎意料之外的消息,使得在场的人,齐感一震。 钟小翠又道:“她为何要服毒自杀?” 陈霖痛苦的道:“她就是吴如瑛的化身,也就是‘无虚剑吴佑年’和‘江湖一美何艳华’所生的女儿,她为了执行父亲遗命,逼死了母亲,她也跟着自杀了!” “那么说来江湖一美何艳华也不在人世了?” “是的,母女先后自杀!”众人齐声一叹! 钟小翠却道了一声:“孽债!” 陈霖对于钟小翠由奇丑无比的女子,一变而为美赛天仙的娇娥,倒是不怎样在意,他始终感到她是自己的妻子再美也好,丑也好,他对她有责任,“风雷掌钟子乾”临死的嘱托,和钟母的遗命,使他没有任何考虑的余地。那边-七大门派的高手,由“少林癫僧”和“武当狂道”前导,向这边移来。 陈霖精神一振,立时恨上眉梢,煞现面庞,向“飘萍客李奇”等三人道:“师叔,猴叟,翠妹,我该动身了!” 说完,一弹身,向当前的那座入云高峰驰去。 陈幼梅和“如意叟”也跟着射起身形。 三条人影,电掣星驰般没入山林之中。 “飘萍客李奇”慈祥的向钟小翠道:“翠儿,待霖儿报了血仇之后,就替你俩行花烛大典,这是我最迫切的一件心事,然后,为师叔的将为复兴‘桐柏派’而奔走。” 钟小翠羞赧的一笑,并不作答。 “猴叟曹贻”裂嘴一笑道:“我那小兄弟得小翠为妻,堪称艳福不浅!”钟小翠白了他一眼道:“可惜我没有这大福气!” “飘萍客李奇”和“猴叟曹贻”同感一怔,钟小翠竟然说出这样话来,不知她是开玩笑还是别有所指? 七大门派的高手,缓缓移近前来。 “飘萍客李奇”忙迎上去向“癫僧”“狂道”抱拳为礼道:“后学李奇这厢有礼!” “少林癫僧”哈哈一笑道:“掌门人少礼,老衲不敢当,谨预祝‘桐柏派’重列八大门派之林!” “武当狂道”大点其头道:“愿贵派在阁下领袖之下,重振昔日声威!”“飘萍客李奇”称谢不迭,严肃的道:“敝派惨遭不测,支离破碎,此番在下重理祖师先业,尚望各位鼎力扶持!” “哈哈哈哈,哪里话,彼此同气连枝,理应守望相助!” “敝师侄和如意前辈,已经首途闯山,在下等以癫老前辈之令是从!” “少林癫僧”狂笑一声道:“我癫和尚对令侄真是五体投地,在武林中确属空前异才,现在就依前议,我等立即驰赴白骨总坛峰脊之间,实行封锁,除恶务尽,免使余孽漏网!” 在一片“遵令!”声中,一行近百高手,由“癫僧”“狂道”前驱,纷纷纵起身形,驰上峰去。 且说陈霖兄妹和“如意叟”一行三人,飞驰半刻,来到布有“白骨锁魂大阵”的那座大森林之前。 “如意叟”精通岐黄,对辟毒一道,早有成算在胸,陈幼梅仗“天眼珠”在怀,百毒不侵,陈霖则因修习“血影神功”之故,本能的不畏毒。 三人略略一顿之后,由陈霖领先,冲入阵去。 “白骨教”似已明白来敌不比寻常,凭人力无法阻截,所以从峰脚起,所以桩卡,全部撤回。三人深入数十丈,不见半个人影。 陈霖熟路轻车,照着“圆净师太”所绘的阵图路线行走,“白骨锁魂大阵”变做了一座死阵,丝毫起不了作用。凡是机关阵眼所在,陈霖一一予以破坏。 顾盼之间,三人已深入百丈之遥。 “白骨锁魂大阵”是依这座原始莽林,加以修斩布设而成,四望尽是森森林木,空旷之处,则是些假山、沙地、树草、骷髅等充塞。 突然-一阵噼噼剥剥的声音传处,数道浓烟冲天而起。 “如意叟”惊呼一声:“不好,他们施用火攻!”三人同时停下身形。 火舌乱吐,烈焰腾空,四面八方,全是熊熊烈火。陈幼梅惊悸的道:“哥哥,我们被陷在火海中了,这片莽林,至少要烧三天才烧得完!” 陈霖剑眉紧蹙,一语不发,一弹身,上了一株巨树之顶,目光扫处,不由暗自在心里叫了一声:“苦也!” 只见这火从四周百丈之外,延烧而来,火焰已连成了一个圆圈。 风借火势,火仗风威,呼呼轰轰,夹以树木倒地之声,骇人至极。 陈霖飘身下树……陈幼梅焦急的道:“怎么样?” 陈霖一咬牙道:“我们如想不出脱身之计,势非葬身火海不可!” 呼轰之声,震耳欲聋,浓烟弥漫,鼻息渐有窒塞之感,热浪炙肤如烤。 “如意叟”白眉紧锁,忧急的道:“可发现有火势稀薄之处?”陈霖苦笑着一摇头道: “没有,四周火海直径均在百丈左右,插翅难逃!” 陈幼梅尖声道:“难道我们坐以待毙不成?” 火势越来越近。 死亡的阴影,笼上三人的心头。 除非有奇迹发生,三人势非葬身火海不可。 “白骨教”这一着确实毒辣,在阵势、毒网,均不足以阻止对方时,竟安排了这火攻之计。 陈霖绝望之余,仰天一声悲啸道:“难道我陈霖就这样含恨以殁么?真是天绝我了!” 满腔恨怨,无处发泄,下意识的运足毕生功劲,朝所立之处不远的一座假山,猛劈过来。 以他相当于两甲子以上的功力,全力发掌,劲势之强,武林罕见,一声天塌地陷的巨响过处,一座五丈高下的假山,立被夷平。 奇迹,果然发生了……地下,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穴口。 陈幼梅极口而呼:“地穴!” 烈焰夹着浓烟,暴卷而至,热浪触肤如割,涕泗横流,有目难睁。三人的生死,只在分秒之间。 陈霖暴喝一声道:“快跃入地穴!” 一手拉着陈幼梅,奋身跳下,“如意叟”也跟着跃下,穴洞不深,距地面不到两丈,下面是径约一丈的甬道,甬壁之上,每隔数丈,置有一丛磷火,照得人发肤俱碧。 身落其中,股股阴森鬼气袭人,令人不寒而栗,如置身幽冥地府。 三人喘了一口大气,狼狈至极的相视一笑,仍由陈霖前导,沿穴道淌入。 “如意叟”边行边道:“依老夫判断,这地穴可能直通白骨教总坛!” 陈霖道:“在下也有如此想法!” 行行重行行,估计深入已有数百丈远近。 甬道的右壁,突地现出一道门户。 陈霖心忖:“这是一间地下室,说不定室内有人!”心念之中,那门户之内倏然传出一声苍老的喝声:“什么人?” 三人不期然的停下脚步。 又是一声怒喝:“外面是什么人?” “如意叟”激动的叫道:“是他……” 陈霖一愕道:“谁?” “牙笏叟褚江!” “牙笏叟?” “不错,老夫认得出他的声音……”话声未落,一个毛茸茸的怪物,从门内一跃而出,三人同时一震,定睛望去,竟然是一个目光灼灼,须发盘虬的高大老人。那怪老人扫了三人一眼之后,举掌便劈! “如意叟”急叫道:“褚老儿,是我!” “牙笏叟褚江”恍若未闻,掌出如故。 陈霖可深知“武林双老”功力并非泛泛,身形微挫,挥掌疾迎。 “波!”夹以一声轻哼,“牙笏叟褚江”被震得倒退入那小门之内。 “如意臾”闪身上前道:“掌门人,请勿出手,待老夫与他说清楚!” 陈霖和陈幼梅只好向旁闪开。 “如意叟”正待开口,“牙笏叟褚江”从门内一晃而出,半言不发,举掌就攻,“如意叟”身形一划而开,大声道:“褚老儿,你连故友都不认了?”“谁和你是故友!” 又是一连三掌攻来,掌掌俱挟无传威势。 甬道狭窄,避无可避,“如意叟”无奈,只好举掌还攻。“波!”的一声大震,双方各退一个大步。 “牙笏叟”暴喝一声:“好匹夫!”恶狠狠的再度出手。“如意叟”连思索的余地都没有,应势封挡抢攻,两个本来形影不离的“武林双老”,在甬道中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陈霖奇诧无已。 “难道这老儿真的变节降魔,连老友都不认了?”或许他不是“牙笏叟”本人,“如意叟”认错了对象?两人功力在伯仲之间,而“如意叟”似乎心存顾忌,不愿下重手,如此一来:顿被迫得险象环生,先机尽失。 而“牙笏叟”却半点也不放松,出手厉辣无比,尽朝致命处下手。 “如意叟”倏有所悟,猛攻数招,迫得“牙笏叟”连退了五步,然后一抽身向陈霖道: “掌门人,制住他,但别伤他!”陈霖微一颔首,旋身上步,掌指齐施,连攻十几招,迫得“牙笏叟”手忙脚乱,倒退不迭,只听一声沉喝:“躺下!”“牙笏叟”应声栽倒在地。 “如意叟”抢步上前道:“谢谢你,掌门人,我这老友已被药物迷住心志……”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羊脂玉小瓶,倒出三粒药丸,纳入“牙笏叟”的口中,然后疾点他数处穴道,最后,朝“令门穴”上重重一拍。 “牙笏叟”倏然睁开眼来,凝视了“如意叟”半晌,“噫!”了一声,一骨碌爬起身来,激动又似茫然的道:“如意老儿,我们是梦中相见?” “如意叟”爽朗为之一笑道:“不是梦,是事实!” “我被魔崽子害惨了,我不知做了些什么?” “你替白骨教摆下了‘白骨锁魂大阵’!” “真的?” “嗯!” “老夫罪孽可深重了,这两位是……”“血影门第三代掌门人陈霖和他的妹妹!” “哦!这怎么……” “如意叟”匆匆的把事情经过一说,“牙笏叟”顿时气得须发逆立,张口狂喘大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陈霖忙道:“尊驾遭了小丑暗算,被药物迷失本性,这非尊驾之过!” “唉!想不到老夫这大年纪,还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事已成过去,尊驾不必自责了,目前穴道之外,火势正炽,白骨总坛,仅此一面通路,现在天险已变成了天绝,如果此际闯入总坛,那批么魔小丑,尽成了瓮中之鳖,不知这甬道通往何处?” “向外的出口是阵中的假山,向内通至令厅之后!”陈霖不由狂喜道:“好极了,‘百幻书生’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逃出生天,我们现在就……”蓦在此刻-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牙笏叟”低声道:“坛内有人来了!先让老夫出出这口冤气!” 陈霖轻轻一笑,道:“尊驾且憩,由在下代劳!” 笑容一敛,代之的是一层恐怖的杀机。 “牙笏叟”是第一次和陈霖见面,那浓重的杀机,看得他一皱眉。 六七条人影,边谈边走而来。 陈霖等人,闪身进了地下室的门内。 只听一个声音道:“‘血魔’此刻,怕不早已化为灰烬!”另一个道:“只怕未必,那魔尊功力通玄……” “嘿嘿,纵他是金刚下凡,也逃不过这万丈火海!”陈霖发出一阵慑人心魄的冷笑,闪身出了地下室,横拦来人之前,冷冰冰的道:“在下候驾多时了!” 七个白骨教的高手,方才被那冷笑声惊得止步停声,倏见陈霖现身,齐齐“啊!”了一声,骇极亡魂,冷汗大冒,转头就待……“各位还想走不成!”身形一划,如鬼魅般的穿越众人,横阻在头里。 七个白骨教高手,登时胆落魂飞,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密道之中,碰上了这煞星,想活着离开,眼看是办不到了。其中一个青面老者,颤巍巍的道:“阁下准备怎么样?”陈霖冷冷的道:“超渡你们!” 七人面色陡变,情急之下,顿生拚命之心,不约而同的齐攻一掌。 陈霖不屑的冷笑一声,视对方七股绝猛劲道如无睹,欺身直进,飞指疾点……一阵凄厉的惨号过处,地上横陈七具尸体,每人眉心之间,一个拇指大的血印。 室内三人,急跨而出,“牙笏叟”骇异的道:“掌门人,这可是传说中的贵派绝技‘飞指留痕’?” “是的,不敢当尊驾法眼!” “掌门人太谦了!” “事不宜迟,请尊驾带路如何?”“老夫当得效劳!” 一行四人,由“牙笏叟”前导,顺着甬道,向总坛里淌去。总坛令厅前的广场上,“白骨教主”巍然正坐,其余手下如屏风也似的围在身后,一个个面现得色,在欣赏那滔天大火。在他们的想象中,“血魔”早已化为劫灰。只要“血魔”一除,“白骨教”就可肆行无忌了。 “白骨教主”环顾左右,一阵哈哈狂笑道:“‘血魔’虽有盖古凌今的身手,但终竟落入本教主的算中,哈哈哈……”一顿之后,又道:“各堂香主何在?” “属下等在!” “待火势稍戢之后,率属把那些自命名门大派的人物悉数擒来,有了近百人质,本教将可和七大门派作上一笔交易!”“遵令谕!” 蓦在此刻-一个教徒,跌跌撞撞的来到场中,向“白骨教主”单膝一屈,道:“禀教主,大……大……事不好!” “白骨教主”一怔神,喝道:“什么事惊慌成这个样子,从头说来?” “血……血……” “血什么?” “血魔……” 所有在场的白骨教众,一听“血魔”之名,登时冷汗直冒,面现骇容。 “白骨教主”挺身离座,沉声道:“‘血魔’怎么样?”“现在……在……”“在哪里?” “令厅之中!” “噢!有这样的事?” “血魔”突然在令厅之内现身,确实出乎所有教众意料之外。谁也想不透他何以能脱身火海? 鼓噪声中,所有的教众齐齐转身面对令厅。 总坛之内,立时罩起一片惨雾愁云,每一个人都在颤栗,这不啻是宣布白骨教的末日来临。 “血魔”的功力,他们差不多都见识过,在他的手下,无人能幸免。 死亡的气氛,紧紧地压迫着每一个白骨教众。 “白骨教主”环顾了属下一眼,扫了一遍熊熊的火海,身躯不自禁的抖战起来,一时之间,他想不出任何办法应付“血魔”,甚至连脱身之计都没有。 一个血红的怪物,从令厅门内缓缓现出身来。 “血魔!” “血魔!” 教众之中,有不少惊呼出声。 “白骨教”中不乏高手,而且个个皆能用毒,对付一般武林高手,可以说大有唯我为尊之概,但对目前这恐怖人物,却成了羊群见虎,死活听天了。嘿嘿嘿嘿……” 一长串阴寒刺耳的冷笑,发自“血魔”之口。 这笑声代表着死亡,恐怖、血腥……所有的教徒,一个个心颤胆寒,觳觫不已。 死-毕竟是可怕的。 “白骨教主”面对陈霖三丈之地而立。 双方互相眈视,暂时无语。 火焚林樾的呼轰声,仍不断传来。 陈霖一双赤芒闪烁的眸子,略不稍瞬的盯在“白骨教主”的面上,冷冷的道:“百幻狗贼,现形领死!” “百幻书生”阴恻恻的一笑道:“小狗,你别张牙舞爪,咱们走着瞧,还不定是谁死呢!” 陈霖面对杀父仇人,恨不得立时把他生吞活剥,挫骨扬灰,暴喝声中,双掌倏然劈出,血红的劲气,以排山倒海之势,卷向“百幻书生”。 “百幻书生”岂敢硬接,身形电掣一划,横移两丈。一片惨号,撕空而起,“百幻书生”身后的教徒,想不到教主不接不架,朝旁闪避,一窒之下,血红的劲浪已告及身,首当其冲的几人,立时五腑离位,五官溢血,横尸当场,其余在场的教众,被这骇人功力,震得亡魂出窍。 陈霖一掌劈空,迅快的欺身进步,和“百幻书生”又成面对面之势,咬牙道:“百幻狗贼,任你千变万化,今天你却遁不了形,认命了吧!” 这一下,在场的白骨教徒可听真了,教主竟然被“血魔”称为“百幻狗贼”,不由骇然惊怪,难道教主是“百幻书生”的化身?“百幻书生”恨声道:“小狗,你想把本教主怎么样?”陈霖切齿道:“我要拿你活祭亡父之灵!” 灵字尾音未落,身形已电划而出,曲指如钩,抓向“百幻书生”面门。 “百幻书生”灵蛇似的一扭一旋,险险避过这一抓之势,口里大喝道:“本教弟子上!” 随着这一声令下,狠辣迅快已极的连攻一十六掌,这一轮快攻,挟其毕生功力,而且形同拚命,威势自不能小觑。陈霖身形连划,让过这一轮快攻,间不容发的拍出三掌,快得犹如一掌。 “百幻书生”躲开了前两掌,却避不开第三掌……“砰!”挟以一声闷哼,“百幻书生”张口喷出一股血箭,踉跄后退。 几乎是“百幻书生”受伤的同时,白骨教香主以上的高手,已蜂拥而上。陈霖怒哼一声:“找死!” 身形侧转,“血影神功”以十二成力道劈出! 红浪暴卷之中,惨号随起,迎头的六个高手,被震得飞泻而出,“砰砰!”连声,摔落三丈之外,寂然伏地不起,其余的也同时被震得嘴角溢血,跌撞后退。 “百幻书生”弹身就朝令厅方向……陈霖冷哼一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电旋而起,只是红焰绕空划了一个半弧,接着是一声惨哼……“百幻书生”被掷回原地,面具被扯落,原形毕露。所有在场的白骨教徒,一阵哗然! 他们的教主,竟然真的是“百幻书生”所化,不言可喻,真正的教主,已是凶多吉少,这突来之变,使他们忘了“血魔”在场,齐齐把目光逼向“百幻书生”。 “百幻书生”见事如此,一切已告无法挽回,恶念陡生……陈霖举步欺身,缓缓移向“百幻书生”。 “百幻书生”一抹口边的血渍,阴阴的道:“姓陈的,算你有种,你认得此物吧?” 说着,从衣底抽出一柄长剑,迎向陈霖一晃。 陈霖一看之下,不禁脱口道:“龙纹剑!” 他曾听“飘萍客李奇”说过,“龙纹剑”是他父亲所用的兵刃。“百幻书生”把剑一抛道:“接住!” 陈霖本能的伸手接住,心中大惑不解,不知“百幻书生”此举何意? “百幻书生”接着又道:“本人将公开一件武林秘密!”陈霖心里一动道:“什么秘密?” “百幻书生”道:“与你关系至大!” “你说说看?” “是一件东西,你一看就知道!” “现在何处?” “令厅之内!” 陈霖心念一连数转,终竟撇不过好奇心的驱使,他极想知道“百幻书生”所说的那件与自己有关的武林秘密,当下冷声道:“好,本人倒想见识一下,是什么样的秘密,不过,先告诉你,今天你插翅难逃,白骨教中不会留下半个活口!” “百幻书生”从喉底“哼!”了一声,道:“随我来!”所有在场的白骨教徒,得悉了他们的教主竟然是“百幻书生”的化身时,一个个悲愤填膺,若非陈霖在场,他们可能会向“百幻书生”出手。 “百幻书生”既然易容化身教主,那原来真正教主,毫无疑问的已遭到了毒手。 这事的底蕴,只陈霖一人知道。 陈霖随着“百幻书生”进入令厅之内。 “百幻书生”若无其事的向厅壁之间一按,壁上立时裂开一道门户,两老者一少女,赫然呈现在裂开门户之外。原来这壁后正是陈霖藉口入坛的甬道进口。 “百幻书生”惊愣万状的向后退了三个大步。 两老者一少女正是“武林双奇”和陈幼梅。 “牙笏叟”哈哈一阵狂笑道:“百幻小子,你竟然敢愚弄老夫,可惜,天道还好,你仍不免恶贯满盈!” “百幻书生”恨恨的哼了一声,转回身来,向陈霖道:“小子,原来你是从这甬道进来的?” 陈霖冷冰冰的道:“不错,现在废话少说,你所说的武林秘密呢?” “百幻书生”阴残的一笑道:“在这里!” 说着移身令桌之后,用足朝地上一跺,“咔嚓!”的一声,跳出一根顶端成环形的木柄……“牙笏叟”暴吼一声:“阻止他!” 但,迟了,“百幻书生”的手,已抓上了那从地上冒起的木柄的环扣。 陈霖不由一窒,一时之间,不禁感到有些手足无措。“百幻书生”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道:“这就是武林秘密!”陈霖已约略的觉出中了对方的圈套,厉声道:“你想弄什么玄虚?” “百幻书生”嘴角浮起一丝阴残的笑意,道:“血魔,活阎罗,血影门第三代掌门,哈哈哈哈,小子,你这几个名头够响亮,然而,一切将在刹那之间,变成镜花水月……” 陈霖身形一欺,扬掌……“百幻书生”大喝一声道:“别动!” 陈霖被这一喝,不期然的止住前欺之势,手仍然上扬……“百幻书生” 诡笑一声道:“小子,你毋须出手了!”陈霖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怒声道:“百幻狗贼,你在弄什么玄虚?” “玄虚?哈哈哈哈……白骨教,血影门,从此灰飞烟灭!”“牙笏叟” 低声向陈幼梅和“如意叟”说了几句,三人同时面色如土,焦灼不可名状。陈霖已看出事态相当严重,问题可能在“百幻书生”手握的那环把上,也不自禁的惶然心惊,再次喝道:“百幻狗贼,你想玩什么花样?” “百幻书生”阴阴的道:“小子,我“百幻书生”有你们几个和全部教徒殉葬,也不算冤了!”“你再胡扯,我一掌劈了你!” “小子,来不及了,我说过用不着你动手了,令厅周围百丈方圆之内,全是炸药,只要我的手一拉,小子,一切都解决了!”陈霖登时头皮发炸,上扬的手掌,不自禁的放落下来。这部署确实毒辣。 “百幻书生”得意至极的道:“小子,你满意这归宿吗?”陈霖气得肝胆皆炸,但却莫奈其何。 只要“百幻书生”手一拉,百丈方圆之内,势将瓦片不存。“百幻书生”知道陈霖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他,同时,他的面目已被揭穿,白骨教徒与他之间,也成了势不两立的局面,目前,别无他途可循,只有彼此同归于尽。令厅之内,气氛紧张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厅外,白骨教徒麇集,他们认为“血魔”既是为“百幻书生”一人而来,而最终,“百幻书生”当然逃不过“血魔”之手,他们反成了局外人。 殊不知,死神已悄悄地站在他们身后。 陈霖心回百转,兀自想不出应付之法。 “百幻书生”狞笑一声道:“小子,夜长梦多,现在是个好时辰……” 事急燃眉,危机千钧一发,陈霖连思忖的余地都没有,暴吼一声:“退入地穴!” 这话当然是对陈幼梅等三人而发。 吼声中,闪电般扑向“百幻书生”,一把抱个结实。同一时间,“百幻书生”已拉动环柄。陈霖抱住“百幻书生”滚出壁间小门,落入地穴,和陈幼梅,“武林双老”三人,撞做了一堆。 “向里滚!” 陈霖抱着“百幻书生”朝甬道内疾滚,其他三人也亡命的翻进去。 “轰!轰!”数声暴响。 炸药已然引发,整个甬道,已被埋没。 久久之后,爆炸声息。 四人齐齐抹了一把冷汗,惊魂入窍。 “天音叟”慨然一叹道:“白骨总坛,已彻底的被炸毁了!”陈霖疾以指点了“百幻书生”的“软麻穴”,朝地上一掷道:“且喜元凶并未漏网!”“百幻书生”穴道被制,口不能开,身不能移,索性闭上了双目,他已知道他自己的命运。 “牙笏叟”向陈霖一揖道:“掌门人,老夫谨谢救命大德,若非掌门人误打误撞的进入秘道,老夫此生就算结束了!”陈霖一闪身,还了一礼道:“不敢,尊驾令在下汗颜无地,这只是巧合而已!” 陈幼梅“嗖!”的抽出了“无虚剑”……陈霖伸手一拦道:“你要做什么?” 陈幼梅恨恨的道:“我要把他剁成肉泥!” “且慢!” “为什么?” “他现在不能死!”“不能死?” “是的,还有些事,需要他向七大门派交代,然后,要带他到‘生死坪’上,活祭爸妈在天之灵!” 说到最后一句,忍不住掉下泪来。 陈幼梅把剑还鞘,也跟着频频拭泪。 “如意叟”道:“目前后路已断,我们只有仍循来路出穴了!”三人同时一点头,向甬道通向前山的一端驰去。 出得洞穴,眼前一片残象,远处,烟焰正烈,中间一段,已成了一片焦土,只有些未烧完的余烬,在冒着轻烟。 回望白骨总坛,已成了一片瓦砾,房舍荡然无存,人,不用说,也同时被炸得半个不剩! 不可一世的白骨教派,至此灰飞烟灭,变成了武林中的陈迹。 就在此刻-无数人影,排成一条长龙,缓缓移近。 陈霖这时已卸去了“血影神功”,回复本来面目,眼光扫处,已看出来的正是各大门派的高手。当即向“武林双老”道:“我们迎上去吧?” “武林双老”互望一眼之后,齐声向陈霖道:“掌门人,愿仍有再见之期,老朽二人就此告辞!” 声落,同时弹起身形,飘然而去。 陈霖目送二老身影消失,点头一叹,向陈幼梅道:“妹妹,我们走!” 陈幼梅默默地点了点头,跟在陈霖身后,向人群迎去。 转眼之间,已临切近。 钟小翠疾迎上来,激动的向陈霖道:“霖哥,梅妹,谢天谢地,你俩无恙!”及至看陈霖胁下挟着的人,翠眉一竖道:“他就是……” 陈霖接住答道:“百幻书生,也就是冒牌的白骨教主!” 接着-“飘萍客李奇”、“猴叟曹贻”、“少林癫僧”、“武当狂道”,暨各门派近百高手,齐围了上来,你言我语,把陈霖当作了神,做梦也估不到他仍能活着出来。 陈霖随即把一切经过,向众人叙述了一片,听得众高手奇诧骇愣不已。 “少林癫僧”打一问讯道:“掌门人,‘百幻书生’是否交由……” 陈霖急止住对方的话道:“老禅师,‘百幻书生’惨杀‘太极’‘华山’两掌门和各门派弟子这一段公案,在下要他向各位交代,至于他本人,对不起,在下必须带走!” “武当狂道”接过去道:“掌门人,贫道等之意是把他交由各派掌门人处置?” 陈霖毅然的道:“对不起,歉难遵命!” 说着径自拍开了“百幻书生”的穴道,却又点了他的残穴,废去他的武功。 “百幻书生”怨毒至极的朝陈霖瞪了一眼,厉声道:“小子,我做鬼也要找上你!” 陈霖嗤之以鼻,不屑作答。“少林癫僧”激动的道:“百幻施主,太极、华山、桐柏三掌门人都是你下的毒手?” “百幻书生”似傲然不驯的道:“不错,秃驴,怎么样,可惜一着之差,让你等漏网!” “少林癫僧”气得打了一个噎! 高手群中,起了一片怒哼之声,数条人影,越众扑出……陈霖一把抓起“百幻书生”往身后一带,冷冷的道:“各位要怎么办?” 其中一人道:“索债!” 陈幼梅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各位倒是懂得图现成?”这话说得几个扑入场中的高手,面红耳赤,答不上话来!陈霖不愿再事纠缠,一拱手道:“各位可以回去了,在下先告辞!” 说着向“飘萍客李奇”等一颔首,挟起“百幻书生”,径自大步走去,猴叟等人,紧跟着离开。 工夫不大,下了山峰。 陈霖语带悲凄的向“飘萍客李奇”道:“师叔,侄儿兄妹拟上‘生死坪’祭奠亡父!” “飘萍客李奇”一抚长髯道:“我们一道前往吧!” “不必了,师叔还是先回桐柏山‘碧云山庄’为妥,恐怕还有少数的昔日桐柏门人回山归派!” “好,你俩早去早回!” 陈霖又转向钟小翠道:“翠妹……” 钟小翠芙蓉娇靥之上掠过一抹特异的神色,幽幽的道:“霖哥,恭喜你大仇得报,元凶成擒,大师伯二位亦当含笑九泉了,我打算随李师伯赴‘碧云山庄’,恕不陪你一道了!” 陈霖一听钟小翠以陈氏门中媳妇的身份,称自己的父亲为师伯,心中微感不悦,但并未形之于色,淡淡的道:“生死坪事了,再来与翠妹相晤吧!” “猴叟曹贻”上前两步,小眼一眨道:“小兄弟,我老猴儿就此告辞!”陈霖心里不由感到一阵别绪依依,黯然道:“猴叟,你要走了?” “小兄弟,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当然得走了,不过我老猴儿能结识了兄弟你,倒是件毕生欣慰的事!” “愿能再见?” “会的!” “猴叟曹贻”说完之后转身迈步,突然又回头来道:“小兄弟,你花烛之日,我老猴儿必到,叨你两杯喜酒!” 陈霖俊面微红道:“恭候台光!” 出了山区,“飘萍客李奇”和钟小翠直奔“碧云山庄”,而陈霖兄妹带同“百幻书生” 则疾驰向大别山中的“生死坪”。三日之后,陈霖兄妹来到了“生死坪”。 “血池”自被炸填没之后,面目全非,陈霖抚今思昔,不由潸然泪下,世事白云苍狗,变幻莫测,这多么像一场梦啊!陈霖把“百幻书生”放落坪中,兄妹双双跪下,含泪祝祷道:“父母亲英灵不远,孩儿为您俩报仇了!”说毕,“刷!”掣出他父亲昔年所用的“龙纹剑”,向”百幻书生”胸前刺去,一挑,惨嗥声中,血泉迸溅,心肺五腑,流了一地!陈幼梅也自拔出“无虚剑”,割下“百幻书生”的人头,抛向那“血池”废洼之中,接着,双剑齐挥,“百幻书生”被斩成了一堆肉酱。 仇消事了,兄妹两人又回头驰回“碧云山庄”。 路上,陈幼梅向陈霖道:“哥哥,我看新嫂子是个冷血人!”陈霖一怔道:“为什么?” “我只觉得她冷漠得不近情!” “不,你误会了!” ……兄妹一路谈谈说说,不消数日,来到了桐柏山“碧云山庄”,尚未进庄门,“飘萍客李奇”已迎了出来!满面沉重忧急之色!兄妹俩忙上前见礼,陈霖忍不住道:“师叔,翠妹呢?”“飘萍客李奇”一声长叹道:“她走了!”陈霖不由全身一震,道:“她走了?” “不错,这是她留的字条!” 陈霖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霖哥,我走了,但我的心是永远负疚的,你得承认,我们之间,没有建立爱情,你说爱我,接受婚约,只是基于对先父的报恩心理,你的爱,是一种施舍,为了不让你终生痛苦,所以我必须离开你,愿你珍重,去爱你所爱的人,那样才是幸福。 钟小翠留” 陈霖感到一阵麻木,面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 吴如瑛-死了!楚玲-也死了! 钟小翠-走了! 他感到莫名的空虚,幻灭……“飘萍客李奇”语音凝重的道:“霖儿,你必须找到她!”陈霖茫然的一点头道:“是的,我必须找到她!”但另一个意念却在心里道:“她说对了,我现在才发觉我对她没有爱情,有,那只是基于感恩图报而产生的一种义务心理!我必须找到她!我该找她吗?” 心念之中,转头向陈幼梅道:“妹妹,我走了,你也是桐柏派一份子,你该留在这里,襄助李师叔恢复门派!”说完把“龙纹剑”交给“飘萍客李奇”道:“师叔,这是先父遗物,该与‘轩辕经’同列为桐柏传派之物!”“哥哥,你到哪里去?” 陈霖黯然道:“我去找翠妹!” 说完,向“飘萍客李奇”一拜,转身下山。 这煊赫不可一世的人物,孤独的离开了他的亲人。 他留给武林的,是传说不尽的骇人事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