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游》 序章 仙界之门 渺渺尘土,不见踪影;浩浩苍海,惊涛拍岸。点点繁星,湮于朝阳;皓月当空,何有日光? 人立于苍茫庙宇之内,不过绝顶于高山之巅。若不论苦痛恶疾,饥渴之欲,夜至而寐,抛却一切皮囊之苦,再有幸得上天眷顾,也不过百余年而终矣。 故凡人逃脱不了生死,长痛于悲欢之殇,短叹于离合之苦,无法脱离肉胎苦海,便放眼于云海之上、仙界之内。 不知何时起始,三种修仙秘术于凡间涌现。 一为御器之术,一为锻造之法,一为天理之道。 凡人弃锄执剑,为吞吐天地灵气,上山下海,无所不入。 然修仙者,纵使繁如山海,达巅峰者甚少。然修仙者,达巅峰者,纵使臂能举山,脚越大泽,能升仙界者,却无一人。 后仙界天宇大帝见凡人,求仙之心日盛,苦身心一生,仍不能逃生脱死,恻隐之心顿起。 故令仙门守卫,每百年大开一次仙门,准五人可入。五人一满,仙门闭合,下个百年再开启。 因而,每百年,仙门上空,腥风血雨,鬼哭神嚎。 《仙人游》序章 仙界之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绝顶之战 龙神历二千八百七十九年,距离仙门大开二十一年。 此年,在昆云湖间,如镜且揽日光,至清且映红霞的碧水上,飘逸一白袍男子。一抹斜阳穿过云霞,越过林海,洒在他俊秀的脸上。清风徐来,水波漾漾,男子挺拔身姿,在如玉手撩拨秀发的微风中,持一根银色铁棒,岿然不动。 银色棒上紫色宝石,在霞光中,更加耀眼。 远方的破旧古塔之内,响起惊木拍打桌案的清脆声音。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先生,胸腔内发出浑厚声音,手脚并用,绘声绘色比划着:“要说如今修仙者,说古海第一,谁人敢认第二?当今天下,放眼世界,无论如何英雄人物,与古海交手,不过一招,尽皆败倒在他手中伏神棍下!” 他边说,边举杯至嘴中,细咽了一口,再激动道:“不过天下英雄之少,也许千万人中才一人。不过天下英雄之多,也许嘈杂酒楼之内,也许翠竹林立之地,也许无草无花之荒,皆隐有英雄。” “如今修仙界,名号响亮者,唯身处四方天地——四奇才也。南有放浪之徒——释浪,北有沧音顽童——张小宝,东有如山毅骨——忻毅,西有天纵之才——青白石。他们四人,与古海相约,今日今时今地,昆云湖上,一决雌雄!” 说书先生语毕,听得入神的众人,本早有耳闻,又在说书人讲解之中,心潮更加澎湃。在一阵响动中,尽皆按捺不住,朝窗口望去。 那列列白袍下,手持银光长棍的人,如竹般清秀,如月般神秘,如山般巍峨者,定然是老先生口中——古海是也。 再朝四方观望,无论东西南北,无论林水云雾,均有一人在旁。 在南方林海之中,有一长亭,在伏动如波的翠绿中,若隐若现。长亭亭顶,坐躺一男人,双眼微张,脸色微醺,胡渣错落,半坦胸怀,满是破洞裤腿下,一脚抖鞋,一脚无鞋。 这放浪不羁之人,自不必说,定然是释浪! 他一酒壶持手中,一剑拥入怀里,一笑荡在天边。 “我们谁先与古兄比试?” 飘忽的话语,伴随释浪的酒嗝,似摇摇晃晃,传至剩余几人耳边。 北方碧水微波上,清风飞雁中,一“七岁”孩童,盘坐在幽幽悬浮,若人大小的紫金葫芦之上。 这孩童,面容俏皮可爱,衣着粗布麻衣。他双眉紧皱,一张黄布图鉴,在面前打开,各式武器,展露无遗。 他似樱桃般小嘴,为难张开:“老夫想先比,可还没想好应对之法,你们先,你们先……” 一张稚嫩孩童的脸,却飘出无比沧桑之音。 此人看似七岁,实则已三十好几,就因他童身童颜,却未逢敌手,未尝一败,故被称为沧音顽童——张小宝。 东方无水无日,无草无花之地,却如坐落一巍峨大山。 一男子坐于舟中,虽微波漾漾,清风徐来,小舟却不动如山。他脸上棱角如山岩般分明,目光纯粹而不掺合杂物。 他只握着弯刀,盯着古海。 此人乃如山毅骨——忻毅。 “不如我先……” 他还未说完,西方便有声音,将他打断。 “让我先与古海比试一番!” 说话者,先是扬在微风中,自信的笑容映入眼帘,再是高束向红日,半垂至碧水的秀发,映在水面,最后是艳艳红霞中,愈发鲜艳的红袍,迎风作响。 他咧开自信的嘴巴,单手持一精工雕刻之弓,此弓弯如残月,足有一人之高。 此人乃天纵之才——青白石。 东西南北,各围一绝世高手。古海浮于空中,双眼如望山之色,无论是谁,他全都未看在眼中。 “不要耽误时间,你们四人,一起上吧。对付你们半杯茶的功夫,半杯茶的时间足矣。” 此话如清风,如流水,语气平和,拂过苍翠竹林,撩不动半片细叶;掠过碧绿湖面,掀不动半丝波澜。 但这被俗世一直称呼的四位奇才,受不住这般言语羞辱,心中都如狂风席卷了大地,似波涛拍打着乱石。 “噗嗤”一声,在竹林里,斜阳下,红霞映射中,一位肤如白玉、眼如满月、嘴如樱桃的小巧女子,坐在摆着一古琴桌前,捂住嘴,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小子,看来又要树敌。” 如莺鸣燕语之音,飘至竹影后,她便用纤细手指,捏住如玉茶杯,另一只手提壶倒水,恰好水至半杯时,停手撤壶,再将茶杯递到红唇边上。 本是昏沉沉、醉醺醺的释浪,直接将酒壶扔至昆云湖中,他拔剑相向,怒目圆睁,杀意随剑刃寒光而起:“吾平生未认真过几次,今日一次,就认真取你性命!” “踏浪斩!” 他长吼一声,身形如白鹤展翅,凌越半空。 这昆云湖水,似是与他心意相连,顿时大浪四起,汹涌澎湃,在释浪挥着手中寒芒,飞至湖水上空之时,浪如苍龙,长吟一声,蜿蜒而至释浪脚下。 霎时,只听水声阵阵,在红霞天下,波光与杀意两相映衬,释浪在呼啸风中,不羁之发更加蓬乱,他俯身持剑,踏在浪端,借着这如千军万马之奔流,汇聚一身横山断海之威,将手中剑,向着古海,挥出寒光。 同时间,另外三位也是怒不可遏,已齐齐出手。 张小宝气得如同孩童般,站起咬牙跺脚,然后目光一冷,黄布图鉴上的兵器,纷纷在金光乍现后,陡然飞出图内,幻化成真正武器。 刀、剑、斧、枪…… 成千的锋刃,排列红霞天下,整齐杀气,直逼苍穹。再加上晚霞,把把武器映出道道血光。 张小宝站紫金葫芦之上,威风凛凛,若一常胜将军,以浑厚嗓音,将手指向古海,大吼道:“杀!” 这成千武器,竟若听懂一般,齐齐对准古海,以漫天落雨之势,射杀而去。 青白石将手撩起碎发,如鹰隼之眼,在一抹冷笑中,盯住放出狂言的古海。 他以射杀天狼之姿,在清风中,将长弓拉满。 一只白鹭从身旁,一掠而过,他手中之弦,同时弹射,一股白光将其快速超越,然后在浑圆落日下,扑成一只凶恶白虎。 吓得白鹭反转方向,落羽而逃。 这白虎,张血盆大口,扑刀锋之爪,吼雷鸣之声,不由分说,凶神恶煞般,冲古海撕咬而去。 同时刻,湖上只剩小舟,不见人影。再一瞧,忻毅在一瞬时,已来到古海身旁。 忽地东方天空,亮出一道残月。其芒如夜中半月,其色如猩红之血,其势如龙卷之风,在半空中撕裂。 只见这天地四方,无一处不是森森杀意,无一处不是凛凛招式。 只有两手的古海,又怎能应对这四方之敌? 竹间女子,眉眼间仍带笑意,清新茶水,已慢流入口内。 古海任狂风劲吹,却依旧面不改色。他只将手中伏神棍,放在胸前。 他神色平淡,嘴唇轻启:“不过是凡人的招式!” 说罢,双脚在半空如用力踮地,双手若舞着狂风。他皱紧眉头,用力一抡。伏神棍以古海为中心,朝着四方杀气招式,划出一个圆圈。 只这一棍,若藏着山海的威势,挥散漫天巨浪,冲飞数千武器,斩落白虎额首,击断残月之影。 就在四人瞠目结舌之际,又一阵后劲之风,袭向无法阻挡的四人。 释浪随着巨浪,跌向昆云湖中,溅起数道水墙,打在岸边林木草兽之上。 清冷湖水,令他酒劲不在,狼狈于水中坐起,口吐鲜血一滩,他顿感到肋骨已断裂几根。 张小宝与紫金葫芦分头坠落,瘦弱身躯砸到一片树木,他与葫芦无力倒地,正在欲起身,黄布图鉴糊在脸上,数千武器跟随落下,只听得簌簌声音在耳边响起,吓得是丝毫不敢动弹。 忻毅更为惨烈,整个人直接飞过青山,撞在山岩上。无数碎石滚落,砸至他身上,他刚睁眼,黑暗又至,乱石将其埋入,堆积成丘。 除却古海,唯一还浮空之人,只剩青白石一人。 但他满目惊色,双手仍持拉弓状,却不住颤抖。 他欲再战,却发现身体已无一处,能再动弹,全身已被恐惧麻痹,丧失再战之力。 古海收了伏神棍,挺直了身姿,站立在苍茫天宇之下,碧波柔水之上,青林翠竹之旁,红霞照在空气中,在他周身映出七彩光晕。 在古塔之内观看的人们,表情都如被定住了一般,瞪大眼睛,且十分崇敬地看着,这位若天神降世的修仙者! 就在此刻,竹间女子,喉咙处似露水滑落,刚好轻咽下半杯茶水。 她将茶杯扔至野花繁盛处,玉手搭在琴弦之上。如百灵婉转之音,从竹影处飘出。 旋律如清波向远处漾漾。她身上轻纱和着这曲调,在风中曼妙跳舞。 此女子名叫华珂,是古海幼时救命恩人。 古海浮在空中,似踏步而行,又若点水而动,随清风拂过美景,飘浮至女子边,立在落叶深深处。 “珂儿,我们走。” 语毕,便一手将古琴掠在怀中,然后再转向身后背着,另一只手直接搂住华珂细腰,然后轻踏地面,惊起无数落叶,似蝶翩翩。 在众目中,他二人,若成双仙鹤,徜徉于清寒天穹,浮游于红霞云海,归入于落日青山。 一对“蓬莱神仙”,就此不见踪影,只余下落败四人,与古楼中观众。落败四人,虽口中不言语什么,仇恨之种在心间暗种。古楼处观众,尤其是说书老先生,久久伫望,回味心中音容,艳羡然后长赞不休。 此一战后,古海之名,更盛! 此日古海与华珂,行在乡间小道。悠扬短笛扬在山色里,他俩倒骑一青牛,行在翠色麦浪旁。 古海头戴一斗笠,仰天望,初露云端当空红日,静静听,远处流水、近处麦田悦耳之声,然后将一壶酒水,灌进自己喉咙处。华珂一脸惬意,侧躺在他怀中,恰好此时微风拂面,飞鹤入天。 华珂如黄莺美妙之音,在古海耳旁温柔绕过:“小海,你以后与人比试,说话还是注意些。自咱俩从家中出走以后,你虽赢了不少高手,但也树了不少强敌。” 古海听后,脸上无在意之色,他只冷冷说道:“再来,我打走便是,都不过是凡人的招式。” 华珂又闻他常说之言,“噗嗤”一声,又笑了。笑声如潺潺流水声,声传入耳,一阵清新舒服之感。 然后她鼓起如初阳红润般脸蛋,若一可爱孩童,鼓嘴敲打古海额头,告诫他道:“你就只会这一句,还是收敛点较好。” 若是常人,敢敲打古海者,可能已倒在伏神棍下,天下唯华珂,敢如此。 “我可是你救命恩人,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华珂故意装作生气模样,盯着古海。 其实她也是担忧,怕古海哪天招惹到祸端。 虽是装怒,可她掩盖不住内心之情,目光中仍是如水柔情。在她目光之下,古海没有回答,只是脸色突如初阳攀上脸颊,添了不少红晕。 他不敢正视,只是转头看向远山。 “咦,你脸红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你竟脸红了?” 华珂调笑着,内心无比欢喜,她将柔软的身体,向古海凑得更近,仔细端详他害羞模样。 古海向更远处望,张口心虚狡辩:“是你靠得太近,我太热了而已。” “嘻嘻,你真是有趣。”华珂将柔软玉体,更贴近古海胸膛,听着他如打鼓般心跳,细声问道:“小海,你准备何时娶我呀?” 古海情不自禁,将华珂紧紧揽住,脸贴在她秀发之上,任她体内清香入鼻。一向言辞生硬的古海,今日也变得如水般温柔:“待月入蓝海,待栾花盛开。” 华珂此刻不觉一怔,抬头凝望着古海,她心中想道:“这话自己只曾提及一次,看似不在意的他,却还记得?” 她心中暖意更盛,但强忍住笑容,故意刁难道:“这些得在仙莱岛才能看到,以这青牛速度,恐怕得十年光阴,才能去到。” 古海面容依如平常,不掺多少表情,但明显言语,有些急迫之意:“你要觉得慢,我现在带你飞去便是,顶多几月便到。” 说罢,就身子摆直,欲站起,冲天宇。 “哎!不必了,不必了,我逗你的!”华珂又将红润脸颊,贴在古海胸膛之上。 她低低言道:“就这样,缓缓行去,哪怕白发才至,也甚好。” 她的言语,如细流入水。她的明眸,余光洒向路上缓缓光景。 白鹤悠悠展翅,烟云轻轻缭绕,日光稍稍移动,麦田慢慢飘摇,而农人,缓缓弯腰,汗水落在青牛脚旁。 华珂静静享受,在古海旁,这种潺潺美好,在青牛脚下,缓缓流淌。 华珂在安静中,不禁感叹,没想到第一次见得那倔强小子,自己现在竟如此依偎。 慢慢,随着风吹落叶,云消失天边,红日慢慢偏移向,他们曾经那些光景。 第一章 孤命野犬 初日与白霜共苍凉,风荡枯叶,残花自凋,茫茫山村,野狗觅食于黄草。 古海缠几块破布于身,顶住入骨西风,奔跑于一日新的萧瑟中,奋力从野狗嘴中抢得鸡骨,入口中。 村民们习惯地看他如此,无人阻拦,只若看场悠闲好戏,然后发出愉悦笑声。 这光景,似已成为他们不如意生活中,供给他们快乐的源泉。 古海只觉笑声刺耳,却也不管不问,于苍天下,继续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鸡骨同树根、草根相比,那可是隔着天地的香味。 “今天伙食不错啊,吃到了骨头!”屠户樊大福高高扬起声音,带着爽朗的笑声。 古海抬起他与枯草同色的面庞,只是勉强回笑一下,继续回味嘴中残存香味。 这时,王大婶脸上神色,强装成慈悲神仙,声比荆棘之刺,还要尖细:“天冷了,你看你那身,太单薄,明儿你快去乱葬岗,往死人身上扒一件衣服,穿自己身上,保准暖和!说不定夜里睡觉,还有哪个白衣美人,帮你暖被窝呢!” “哈哈哈!” 这幽默话语,似撩动所有人心花,大家都笑得合不拢嘴,尤其是那幽默的王大婶! 也许,她生命中,已没有比她此刻的幽默,还让她骄傲的事了。 整个秋天的萧瑟,全被他们笑声冲散了。 只余沧沧寒凉,于苍天下,于古海身旁。 明明如此欢乐的气氛,古海却只觉浑身不适。他正欲走时,王大婶家的孩子,李狗蛋大声嘲笑道:“哈哈哈,你看他身上的衣服,不,破布,比我们家扔掉的衣服还要破!” 古海低头,躲避众人灼热目光,不自在地用手裹了裹自己身上的破布,生怕掉下来走光了。 他如两根细竹竿的腿,加快了步伐,想要赶紧逃离这里。 这时候,一位貌若书中慈母的马寡妇,爱怜地抚摸着女儿叶杏儿的秀发,耐心教导道:“你可得好好努力,不然以后,就会变得跟他一样。” 苍凉之风,又再渗入古海两寸骨头。 古海攥拳咬牙,只把委屈咽入肚中,心中道:“何时不能选择的出身,成为了人们唾弃的对象?这话若是说给别人听也就罢了,却偏偏是说给那个叶杏儿……” 他似小偷一般,余光将她窃入眼中。 他心比黄莲还苦,连看她一眼,都只能偷偷一瞥。 可这一瞥,若惊鸿现于沧海。 只见叶杏儿瞪着葡萄般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她那张标致脸蛋,如一枝一枝杏花,偷偷于他眼睛角落绽放。 古海将拳头攥得更紧了,于众人笑脸中,脸似红枫,埋头走过。 笑声如浪潮,笑声如火焰,如黑暗中的妖魔,张牙舞爪地簇拥着古海。 这土地上,似有蔓延至海角的钢针,古海的每走一步,都是那般艰难,那般疼痛,艰难到,疼痛到,每一步似万千钢针穿刺自己脚掌。 后来他咬牙瞑目而走,忍住人们视线不及处,迸溅的血花。 他于这苍凉风中,于这刺骨笑声中,暗暗发誓,他将来定要出人头地,定要站于山巅之上,定要看他们流着眼泪,如此这样对自己笑着! 终于在漫漫煎熬中,他走回了自己的家中。 与其说家,不如说是个稍大的鸡窝。那是用一堆杂草,乱堆于小河边的窝。 小河边潮湿,又为何非要堆于此处? 因为他曾堆于村中,有人无情给拆了,言此窝挡他家的羊回圈了。 还有人将他窝给踹散了,然后回头带着一脸假装的歉意:“哎呀,还以为是个狗窝呢!” 说完,就发出愉悦的欢笑。 故古海将窝搭于此人烟稀少的小河边。 其实这里也不错,就是有时候会有野狗来抢他的窝。 此时他睡于自己窝里,看着远处喧嚣的村中人们。 有人脸似春花,笑容满面。 有人以头抢地,肝肠寸断。 有人面容麻木,却又笑中带哭。 他好奇盯着大家,为何他们悲欢如此不同,却见到自己时,全是愉悦的欢笑? 如此深奥问题,他想得头也疼了,便不再想了。 他继续如往常一样,日出与日落中,在翘首以盼中,默默等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可他那深深的记忆中,似有句残留的话,让他等着…… 也许是前世,谁对自己说的话罢。 这可不是古海对自己的胡言,他从未向人提起过,他脑中,留有一部分莫名的记忆。 他总是归结于,那是他的前世记忆。 其中最清晰的,就是关于脑中修仙术的记忆。 修仙术有三种,一是御器之术,其修行方法是将心脏与心镜石相连,用心中“念”,御行武器。因此,每人心中“念”不相同,神通自然也不相同。 此种修仙法,心镜石会随神通大小,变化颜色,由低到高依次为白石、黄石、青石、赤石、紫石。 二是锻造之法,此修仙法较为困难,修此法者,需精通锻造武器之本领,才可锻造出高强神通武器,然后变化武器大小,放入黄布图鉴中,供自己使用。 此种修仙法,分辨孰强孰弱,乃是看黄布图鉴中已锻造武器数量,武器多者,神通大者,皆是强者。 三是道法之理,此种修仙术最为困难。他需修行者,悟世界大道与法则,它无强弱之分,只要能够悟得道法,发出招式,就便是世界道法攻击,只要中者,皆能造成极大伤害。但此法过于困难,使用者甚少。 这三种修仙术种种,一一清晰于脑中。 因此他断定,只要有人肯教他修仙,他定会如攀天梯,一步一步入得那无人能至云霄处。 他就等啊等,等一位高人来带他脱离困境。 高人不知何时会来,可村民们为他准备的各种灾难,却一一而至。 屠户樊大福手中持肉,好心地对古海摇晃:“吃吗?想吃吗?” 这油光发亮的五花肉,每一寸皮肉,都发出诱人的香气,牢牢勾住古海眼睛,引出他嘴边口水。 “过来,学狗叫,学狗叫我便给你吃。” 樊大福又招招手,咧开嘴巴笑着说道。 对于从未饱腹七岁孩童来说,那是比仙门还大的诱惑。 自己那微薄自尊,已不需要保护了。 古海若疾风奔跑,跑至樊大福眼前,流着口水,小声“汪,汪”了两声。 樊大福心中似花朵盛开,又发出愉悦的欢笑。 古海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樊大福手中的肉,樊大福不但不守约,一下撤开,而且还一把将古海按倒,手掌压在他如枯草的脸上,紧紧贴住肮脏的泥土。 他身躯如扭曲的芦苇,于风中弯了腰,似恶鬼般咧嘴说道:“想吃肉,你配吗?” 樊大福随他口中话语,将他手中整块肉,丢给了他家养的狗——旺财。 旺财将整块肉,叼进了比古海家还豪华的狗窝。 古海看这情景,眼中血丝暴起,他牙齿颤颤,瘦弱手脚极力挣扎。 樊大福乃屠夫,一头壮牛都无法在他手中逃脱,古海哪里能够挣脱得了! 他死死按住古海,然后拿出一根拴狗的绳索,套于古海脖子上。 古海又再反抗,樊大福拿出长鞭,向空中一扬。 这长鞭若长蛇扬至空中,挥击巨响震得古海内心颤颤。 一个七岁的孩子,再有英雄心,也吓成老鼠胆。 “学狗叫!”樊大福双眼冒出期待之光,咧开的嘴巴发出命令之语。 古海咬牙,眼含泪花。 若是自己像常人一般,有父母依靠,谁人会这样对待自己? 难道出身差,就该受此屈辱待遇? 他攥紧了拳头,声音颤颤地,“汪”了一声。 这一声,樊大福似上了天堂一般愉悦,他兴奋起来,挥着长鞭,狠狠抽于古海瘦弱身上,再大声地命令:“大声点,再大声点!” 古海伴随他身上一条一条的血痕,一声又一声,带着哭腔悲惨地叫着:“汪!汪!“汪!” 樊大福又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如此这样,樊大福那变态心理还未满足。 他挺着油腻的大肚子,头昂着,似牵着狗一般,牵着古海,神气地在村中散起步来。 古海若敢像人一般站起来,他便用鞭子狠狠抽打,让他继续似狗般爬着。 古海咬着牙,任路上石子钻心般扎着他手掌,他含着眼泪,心中天真道:“会有人来救我吧,总会有人来救我吧!” 忙碌的村民们见到如此场面,他们内心的愁苦,生活的不快,仿佛一瞬间烟消云散,不但没人有救古海的想法,反而跟樊大福一般,脸上也出现愉悦的笑容。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新养的狗!” 樊大福声音洪亮,仿佛能传至村中每个角落。 “哈哈哈!” 大家竟笑得更厉害了。 此时有人又献出自己骨子里的幽默:“古海,你终于熬出头了,以后再也不用跟野狗抢饭吃了呢!哈哈哈!” 古海将手掌狠狠地攥进泥土里,手指攥得出血。他重重地呼吸,低着颤抖的头,泪眼朦胧。 难道就因为自己出身不如别人,就得受此非人待遇? 这时候,樊大福再非常有爱心地宣告众人:“我重复一遍,从今以后他就是我樊大福的狗,谁都不准来欺负他,听到没有?哈哈哈!” 这言语刚落下,古海便于朦胧泪眼中,惊看到叶杏儿站在自己面前。 古海仰起头来,就看到她依然瞪着两颗葡萄般的眼睛,于人群中,好奇地看着自己。 古海心中火焰,如被狂风撩起。 他整个人的面容,若罗刹一般,呼喊着吓人的吼叫,跳起来向樊大福狂挥着自己的拳头。 樊大福拿起鞭子,一鞭就将他抽于地上,落入尘土之中。 古海身躯又添上一道血痕,血痕绝望地,滴落一滴滴血泪。 村民中又有人幽默感爆发,于苍凉风中语:“你看,野狗发火了,野狗发火了!” 古海本正常反应,却让樊大福脸上满是愠色。 他愤怒地,一鞭又一鞭,毫不留情地抽向古海。 瘦小的古海,已布着血痕的古海,被鞭子抽得在土地里不断地抽搐。 但每一鞭落下之时,他并没有用手保护自己的身体,而是眼带泪花,倔强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那是因为,他一点也不想让叶杏儿看到自己的脸! 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夜间,樊大福一家都睡着了。 古海张开嘴巴,用脆弱的牙齿一点一点,咬着拴于自己脖子上的绳子。 他牙齿每一用力,便于泪光中,便于心中呐喊着:“我不要当狗,我不要当狗!” 他的牙齿断了一颗,他仍在咬绳子!他的嘴两边,尽是血痕,可他仍是在咬绳子! 最终,终于在一个时辰后,他将绳子给咬断了。 尽管他伤痕累累,此刻内心心花似要绽放。 他瘦小的身体,艰难地翻出樊大福的院墙。 在他跳下的时候,他的脚踝处肿了起来,可他仍然不敢发出声来,拼了命的,一瘸一拐向自己的窝里跑去。 剩下的日子里,他只要大老远见到樊大福,便撒腿就跑。 村中人见到这景象,都打笑道:“樊大福,你家狗见到你跑了,哈哈哈!” 樊大福只无奈摆手,冲着古海咒骂道:“真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说完,大家嘴里又飘出了愉悦的笑声。 第二章 飞雪杏花 冬雪不为谁人的眼泪,休了飘洒。冰中之映月,也不过是镜中火焰。 那堆结了冰棱的杂草,再也无法提供古海微薄的温暖。 他于湿润的窝里,瑟瑟发抖,瑟瑟发抖着。 村民们早就闭上了柴扉,连牲口都被赶到了火炉周围。 古海还看着冰上之月,颤抖着用幻想取暖。 偶有人从古海这边行走,却也只是在瑟缩中,叹口白烟走过。 他们的叹息声,似表明自己还是个善良之人,似悲叹着这世界的无情。 他们做的只有叹息,然后继续瑟缩着身体,漠漠走过。 古海双眼似已翻白,嘴唇紫中带黑。 地狱中温暖的火海,似于他轻合的眼中出现。 他用早已肿烂的手,掐了下已红紫的皮肉。 他又清醒了过来。 “不可以这样睡去,我还要攀上那山巅,我还要飞入那云霄,我还要得意地站在他们的面前!” 他咬牙,于风雪入骨中,挂着那几块破布,站了起来。 古海草鞋踏在坚硬的冰雪上,一圈又一圈地跑起来。 渐渐一股温暖,在身体内游走起来。 “救命!救命啊!” 万籁寂静的苍白村庄,求救声,若雏鸟受惊吓之音,随急坠的冬雪,飘扬而来。 古海听闻,他已自身都难保,但脚步仍毫不犹豫地,寻声奔跑而去。 在奔跑路上,又有几声求救,一声一声袭入他紧张的心脏。 苍白之雪,将周围茅屋内看热闹的眼睛,耀得更加寒凉。 听到求救声的不只有一人,但在这条路上,奔跑着的,唯有一个快冻死的孩子。 古海终于奔到声音尽头,竟然是叶杏儿! 他狂奔后,疯狂跃动的心脏,似停了一瞬。 她泪眼朦胧地趴于冬雪里,腿脚好像已无法动弹,倒于彻骨寒雪之中。 她脚崴了,已经无法再动了。 即使她身体颤颤,救命于嘴中还是拼命地呼喊。 即使老有灼热目光投向这里,即使她家屋舍旁还有几处人家。 但此刻,这处唯有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顶风涉雪,奔了过来。 叶杏儿似见到一颗红日升于眼前,此刻虽仍寒雪霏霏,她嗓子若裂开般呼喊:“救命啊!救救我的母亲!” 古海投望过去,叶杏儿屋舍里传来一男人粗暴声音,若豺狼虎豹声。一阵对马寡妇的拳打脚踢声,似雨点打入盆中。 “你不要再反抗了,你男人都死了好久了,我与他关系也不错!” 古海虽小,听这声也能明白里面的人要干什么。 他不由分说,刚温热的身体,五体又义无反顾地投入雪中,双手怀抱一大雪球,任水滴浸湿他唯一保暖的破布,任寒气若冰刀般扎入他的身躯,一脚将那茅舍门踹开,以迅雷之势把雪球灌到半裸男人的头上。 男人先是双眼翻白,明明是冰雪侵蚀着他的身体,他反应却如汤水倒于身上,连蹦带跳,呼喊起来。 古海用肿胀的手掌,抄起门边的木棍,就歇斯底里地往男人身上砸。 男人做坏事本就心虚,又被这冰雪冻得快没了意识,如今这如马蜂蛰咬般的一棍一棍,他只得在嗷嗷乱叫中,慌忙拿了自己衣服,于风雪匆匆中,跑得无影无踪。 马寡妇已在这慌乱中,用被子掩住破烂的上衣。 她那表情,如一朵正鲜艳之娇花,于暴雨中被风吹雨打。 她连连向古海道谢,并且拿出一被子,向古海道:“你先出去将这被子给杏儿暖身子,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狼狈样子。一位母亲,在孩子面前,永远应是光鲜亮丽的样子。” 古海被这话一怔,原来母爱是这般滋味。 他便拿了被子出去,赶紧将叶杏儿扶起,将被子裹于她身上。 他却在一旁,搓着自己身上已冻住的破布,点点寒雪似滴入他心腑之中,在一波又一波的寒颤中守着叶杏儿。 叶杏儿擦了擦眼中泪花,葡萄般大眼睛,似有光芒流转。她将被子敞开,细声细语道:“你也过来吧……” 古海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他以为他这辈子只能偷偷地看着叶杏儿,想都没想过今日会与她有接触,而且此刻,竟可以离她这么的近…… 他本想推辞,可一片一片寒雪不留情地仍坠落在自己身上,一阵一阵寒风凶残地吹袭于自己身上。 他感到,自己身体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古海便不好意思地站于叶杏儿身边,叶杏儿轻轻将被子合上了。 这一刻,古海永世难忘! 他不小心碰到了,叶杏儿那瘦小身躯。他感受到了,叶杏儿那温热肌肤。他嗅到了,叶杏儿那淡淡体香。 他脸烫的似滚滚岩浆,心跳动如激烈锣鼓。他大脑空白如纸,此刻全世界连风雪,好似都不存在了。 这一刻,既短暂,又漫长。 马寡妇推开门的声音,吱呀一声,将古海惊了一下,他感到那声音,是世上最难听的声音。 马寡妇已焕发着艳梅之色,于寒雪中映出她绰约风姿。 她赶紧将叶杏儿抱回屋中,心疼地看了看她崴了的脚,又不好意思地拜托古海帮忙照看一下,她匆匆地去请大夫去了。 叶杏儿如白玉般小脚,泛着若胭脂红的瘀血,于火炉旁映着火光。 古海幸福地享受着这温暖,目光却不知要投向何处。 木柴上火光如春花艳艳,炉子中霹雳拍啦的响声,似响于古海心间。 “谢谢你。”叶杏儿道谢之声,如春风漫漫于这小屋内。 “都……都应……应该的。”古海挠挠头皮,不好意思道。 叶杏儿盯着那跃动的火焰,小声道:“其实你与我,都是同病相怜……” 古海手停止了烤火,惊奇地看向叶杏儿。 她眼中泪花,映着火光闪闪而动。 此刻马寡妇带着一位骂骂咧咧的大夫,推开了门。 大夫在下雪天,自然不愿出门看病。当他不想赚钱时,就算死了人,也跟他无半点关系。 古海见自己在这儿已多余,便要离开。马寡妇拿出一床多余被子,几件丈夫生前旧衣,赠予了古海,以作感谢。 这天是他这辈子最幸福时刻,他哼着小曲,换上“新衣”,裹上被子,想着与叶杏儿那短暂一刻,于温暖微笑中入了梦乡。 第二日寒雪已停,就差金光普照大地。叶杏儿裹着厚厚的花布厚袄,一瘸一拐地停在了古海简陋的窝前。 古海心花怒放,又慌张地起身,问道:“何事?” 叶杏儿眼眸低向寒雪,嘴唇艰难开启道:“我……我害怕那贼人再来……” 古海闻言,似已知她来之事。他拍着胸脯,高声道:“你放心回去,我现在就搬家去你们附近。” 叶杏儿眼似弯月,感激地看着古海,又道:“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古海咧开嘴,露出了本来七岁孩童,该有的笑容。 叶杏儿走过后,他哼着小曲,裹着一团一团杂草,如蚂蚁般辛劳,于冰雪上搬至叶杏儿附近。 他来回跑了几十趟,汗水打湿他的新衣,又在特滑的地上摔了十几下,他仍是带着笑容,从天亮忙到天黑,终于搬家完毕。 他选的位置不敢太近,他怕别人因为自己,取笑了叶杏儿一家。他又不敢太远,怕不能好好地保护着他们母女俩。 从这天起,古海便心甘情愿地,在暗地里保护着她俩。 偶尔,叶杏儿不开心时,便来寻找古海聊天。 古海带她于春日里吹东风,夏日观荷花,秋日里赏圆月,冬日里看飞雪。 古海有时在月映水中时,会有奢侈的幻想。 他掀开叶杏儿的红盖头,他与她喝起了交杯酒,他吹灭了红烛。 或许,她也喜欢着他…… 如此这般,古海已经十岁了。 叶杏儿找古海聊天,似是饮食喝水,成了改不掉的习惯。这天,叶杏儿拿起一片树叶,教起古海吹奏乐曲。 曲调声声凄婉,似人凄凉哭声,又似红霞残余天空之美。 马寡妇看他俩越靠越近之身体,猛咳了一声。古海与叶杏儿,警觉地相互坐开了一些。 夜深人静后,马寡妇将古海拍醒,对他道:“这已两年多了,贼人不会再来了,杏儿如今也已十二,到了婚嫁年龄,你再在这儿不合适,回曾经地方罢。” 古海听她言语,其实心中如明镜,十分明了。 也的确,已没了暗中窥伺之贼,还留他做什么?做女婿吗? 别傻了。 他连唯一可利用的价值,也不存在了。 他攥紧了拳头,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待我习得修仙术,待我能筑起那高楼,待我来此处提亲!” 他咬牙,于哭哭夜风中,心似滴血般,一遍遍搬着杂草,匆匆离开。 古海于每日日出至日落,等待着什么。也许是修仙的高人,也许是前世记忆中要等的人,也许是那日般,向自己一瘸一拐走来的叶杏儿。 日子已过了一个月,他什么都没有等来。 除了村人们依旧的笑声,高人与前世中的人没有来,叶杏儿也没有来。 古海于每夜辗转中无眠,那些春夏秋冬,那些风花雪月,那一天雪地里的温柔,若潮水般,汹涌于眼前。 这天,夜色虽来,清寒未至。他摸着黑色,走向那熟悉的住宅。 他只想偷偷看叶杏儿一眼,只偷偷地一眼。 可这偷偷一眼,却如万千刀刃穿心,如千年寒冰侵入身躯,似一剑一剑斩断了肠。 村长的孙子花千仇,月下展开一幅绝美的绣花图,亮于叶杏儿眼前。 花千仇可是在村子里出了名的贪财好色。 叶杏儿坐于他身旁,眼眸中竟有秋波流转,只欢笑,脸上似鲜花藏于叶下的娇羞,不好意思言语什么。 花千仇的身体,悄悄地,悄悄地向叶杏儿靠近。 古海的心如坠向万丈深渊,他手却颤抖着。 他在这残忍一眼中,不小心看到了在茅屋中观望的马寡妇。 马寡妇带着微笑,偷偷地瞧着门外的两位年轻人,欣慰地笑着,满意地点点头。 古海身体内的每一寸毛发,都被怒气给冲得站立起来。 他将自己嘴唇都咬得出血,恨恨地看向这里的一切。 可每一眼,都似千刀万剐般痛苦。他已不能再多看一眼。 好心救了她的人,每天暗暗保护她们的人,还不如一位稍有钱财的花花公子! 那日叶杏儿的求救声,村长家中也能听得到! 他根本没有来,根本没有来! 可突然,一道惊雷又于古海脑中出现。 对啊,她们娘俩怎么会不知道?她们比谁都知道。 穷人,不管再善良也终是有罪, 他抑制住喷涌而来的眼泪,似老鼠一般,似小偷一般,偷偷地于黑夜中,狼狈地跑了起来。 他逃跑的黑影,被花千仇看在眼中。他带着春风得意的笑容,向叶杏儿指道:“你看那边,好像一条狗啊。” 叶杏儿根本没有看清,只觉得他风趣幽默,捂着嘴,娇羞地笑了起来。 七日后的晚上,古海坐于河边,他看着水中映着的残花,水中映着的圆月。 他想起这几日偷偷看到叶杏儿与花千仇一起嬉笑的画面。 他向河中丢下一块石子,小河水声潺潺,波光颤颤。那水中月,似变成了他与叶杏儿一起嬉笑的画面。 古海望着,笑了起来。 就在此刻,花千仇带着叶杏儿参观他的家,叶杏儿正看字画,看浮雕时,花千仇将门猛一关。 叶杏儿吓得花枝乱颤,她欲要反抗,花千仇对她温言道:“我会与你成亲的,我会对你好的,你嫁过来,那百亩良田,定有你们母女一份!” 这话似有神力一般,叶杏儿手脚不再动弹,在花千仇嘴唇递上来那一刻,紧紧闭上了双眼。 这晚,屋外风声萧萧,房门紧闭,那蜡烛被人熄灭。 古海形单影只地坐于河边,他看那水中,看到身着绫罗绸缎的自己,紧紧拥着娇羞的叶杏儿,他与她,悄悄地蜜语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拥有,而我只能幻想?” 忽地,一股愤怒又在古海心间涌起,他用着仿佛来自灵魂的力量,砸碎那水中幻影。 他指着天,他指着地,他指着村中屋舍。他狂发乱舞,他目眦尽裂,他声扬苍穹:“终有一天,我要筑高楼,听众人诌媚语!终有一天,我要登绝颠,看众人伏脚下!终有一天,我要上九天,令众生跪下,供我香火不断,朝我九九八十一拜!” 第三章 忘情一吻 古海于马寡妇家附近生活,似烟火般,于刹那琉璃光晕后,又归于日复一日的黑暗。 她们已有村长那座大山依靠,谁还需要野狗的利爪。 他生活中,唯一的光芒,仅仅剩下,等待青天外御剑而来的仙人。 这天,他又是在仰望中,忽有一阵吵闹,似苍蝇嗡嗡之声,向这边缓缓移动。 樊大福的儿子——樊自抉,一位眉清目秀的十二岁左右的青年。 他被一群大叔大妈围住,包括樊大福在内,不耐烦地听着他们的喋喋不休。 樊自抉一刻也不愿再听,一刻也不愿再待在他们身边,他脚步匆匆,他捂着耳朵。 可周围人仍似念经文一般,一字一句侵入他的脑中。 他终于若火山般爆发,不耐烦吼道:“你们不要再说了,我要娶,只会娶芳花,其她人一律不行!” 这时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妇,脸上表情似家里着了火一般,拍拍大腿,咬着牙,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孩子,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一位四十多的中年大叔,也追跑着,隐者自己脸上的羡慕,火急火燎地说道:“孩子,这可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机会,把握住了,咱们一大家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错过了,就继续待在这小破村里,穷一辈子!” 其余人尽皆按捺不住内心之焦急,口中类似话语似滔滔江水,一波接一波,向樊大福狂涌而去。 古海在这如苍蝇翁鸣声中,终是听明白了,樊自抉凭靠自身清秀面容,被村外小城内,一富家千金看上,要招他作上门女婿。 全家人听到这般消息,涕泗横流,若家中有人出了仙人一般。 他们尽皆向苍天叩拜,向祠堂里烧数根香。 可樊自抉心中已有同村女孩——芳花,果断拒绝。 故樊大福找来七大姑八大姨,好言相劝,樊自抉心里被说得毛躁,从家里逃了出来,家中所有人倾巢出动,似一滔波浪于身后追赶,边追边劝,这场面好不壮观。 古海听明白后,即使见到樊大福,也没有吓得逃跑,而是侧耳听着热闹。 樊自抉右脚跺地,面庞满是血色,愤怒吼道:“有完没完,有完没完?一来我不喜欢,这未来日子怎么过?二来我就算同意,也是在人家家中低声下气,抬不起头来!” 樊大福似肚中装有大智慧模样,拍拍他肩膀道:“孩子,什么喜欢不喜欢?日子过着过着,就喜欢了!什么抬不抬得起来头,有金银珠玉了,那就快乐了!” 这群亲戚纷纷在身后点头,又似念咒文一般,异口同声道:“孩子你错了”,“孩子你错了”,“孩子你错了”…… 这些语句,一句一句撞击着樊自抉的大脑,他,他捂着耳朵,只感头悬目眩,他于天旋地转中怒喊道:“都住嘴,都住嘴,收起你们那般歪理,我死不会同意的!” 一向暴躁的樊大福,耐心终也到了极点,他怒吼道:“没有你同不同意!亲人们,就是五花大绑,也得给他绑回去了!就是给他衣服撕得稀碎,那新郎服也得给他穿上了!” 这句话若战鼓擂动,所有人热血狂涌,都蜂拥而上,真把樊自抉绑了起来,向家里抬去。 这时,家中明明比樊大福长一辈的人,却对樊大福毕恭毕敬道:“这孩子成亲以后,您家可不要忘了我们啊!” “还有我!” “还有我!我刚刚说的可卖力了,嘴巴都说干了!” “那我绑的更卖力!” 樊大福被人簇拥,这辈子似有了大出息一般,脸上露出得意表情,身子挺得比青竹还直,一暴躁之人,语气竟轻缓道:“不会忘,不会忘!” 就这样,一群人于欢声笑语中,快乐向自家移去。 古海看这番景象,他虽痛恨樊大福,却为樊自抉感到可怜。 他又突然想到叶杏儿,不免叹息道:“现在这些人,都是如此婚嫁了吗?” 月又于天上挂起,偶尔一两声狗吠,又将这夜衬得更加寂静。 可不知何处,有着不为人知的悲伤,不为人知的热闹。 第二天,古海又是一如既往地饥肠辘辘。他走出去,继续寻找着,有没有比草根、树皮更好吃的东西。 “哟,又要去跟野狗抢东西了?”村人们幽默的调侃声,又在此刻响了起来。 他们在说起这般话来,似有无穷的精神。这般精神,就是出来一饕餮巨兽,也是被他们两三拳捶趴下,倒地不起。 古海虽然习以为常,但觉得依旧刺耳。 就像是知道粪便的臭味,可无论多少次,也依然忍受不了它的冲天气味。 他低头,匆匆走过。 然后,鲜嫩草丛中,烂果子抓住了他的眼睛。 那果子虽烂,但把那处剜去,也算是人间美味。 他连走带跑,兴奋上去。他正欲弯腰去捡,叶杏儿的声音,却停住了他所有的动作。 古海压不住自己内心心脏的跳动,紧张的寻望,却看到她与花千仇争论着什么。 叶杏儿背对古海,怒声狂风一般,于树林间升起:“花千仇,你竟还与柳如梅不清不楚!” 花千仇却是一脸得意模样,发出无所谓之声:“是又怎样?男人三妻四妾是本事,况且你已是我的人了,难道还会不嫁我吗?哈哈哈!” 这一声随凉风而飞入古海耳中,古海身体似坠入了深海一般,心脏若被千年冰雪冰住一样,他脑中不断响起嗡鸣,手脚僵硬,无法动弹。 那草,那花,那树,全都变成一片黑白。 忽地这村中的人们,若被惊吓的鸟兽,纷纷四散,并无助喊道:“杀人了,快跑,杀人了!” 这一声,可把古海惊醒了。他向远处望去,鲜艳红衣,又给他眼中重上了色。 他只见,樊自抉身着新郎衣,却是披头散发。 樊自抉眼神凶狠,见人砍人,见狗砍狗。一只鸡惊吓飞于他面前,他只挥一下,鲜血便洒在他脸上,地上,泥土里。 他一边挥刀,一边嘴里流着口水,一边念念道:“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古海见他那样,便明白了,他于一夜之间,被逼疯了。 村人们见他那樊自抉慑人模样,即使有人手持锄头,即使有人手拿长棍,即使有人平时盛气凌人,他们尽皆四散而逃。 疯了的樊自抉继续挥刀砍着,很快就要到了正争吵的叶杏儿与花千仇之处。 花千仇回头一望,一向神气的他,差点尿了裤子。他若兔子一般,丢下叶杏儿,撒腿就跑。 而叶杏儿见那刀刃寒光阵阵,她心脏若悬到嗓子眼,全身已然无力。 她欲逃跑,可手脚却似被绳子捆住一般,根本无法挪动一步。 樊自抉见有人不动,露出疯狂笑容,就大吼着:“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朝叶杏儿那里奔去。 叶杏儿于这惊吓之中,倒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她惊得面无血色,她在心中念着:“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芳花来了!”古海机智大叫一声,然后随手抄一根粗树枝,颤抖握于手中。 樊自抉虽已癫疯,却对这名字异常敏感。他警觉寻望四周,根本未见到芳花。 他咬牙,拿着刀向古海缓缓走去。 叶杏儿听到古海那一声,她双眼惊望向那处。 那个瘦弱少年,已许久没见。 这一眼,她仿佛又回到那年风雪之中。她还是那个纯洁而无助的少女,他还是那位瘦弱而勇敢的男孩。 他又气喘吁吁地,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身前! 她眼含泪光,心中阵阵愧意,颤抖地喊道:“小海,小心!” 古海紧张地咽口唾沫,见那刀光离自己越来越近,双腿不住地发抖。 他不断地向后退着,向后退着,他声音颤颤地向周围人喊道:“他就一个人,也就是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孩子,我们一起上,就能擒住他,大家都会安全!” 可他身后,那些拿着锋利锄头、铲子的壮硕农人,一位位都面露惧色,继续向前逃跑着。 他们头都没回,尽管身体是无比壮硕,尽管手中武器把把锋利,他们仍是被一位十几岁的孩子吓跑了。 他们头都没回,尽管他们平时神气十足,盛气凌人,可现在任那个十岁的孩子拿着一根,一砍就断的粗树枝,挡于大家身前。 古海见大家没反应,他将粗树枝握得更紧,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把刀上。 他手脚颤颤,却在心中为自己打气:“古海啊古海,你可是要成仙的人,这种场面,多么正常!古海啊古海,你要是连个疯子都搞定不了,今后的一辈子,还是逃脱不了被人嘲笑的命运!” 这几句话在心中一念,他似有了勇气,有了力量。 古海脑中,竟莫名涌现出了战斗的方法! 那一定是前世的记忆,涌现了出来! 疯了的樊自抉,高高扬起手中刀,寒光向古海划去。 古海于这挥砍中,顺从脑中记忆,身子一侧,将这一击躲过,然后再快速挥舞用手中木棍,将樊自抉手中刀打落。 那把刀旋转着,插于泥土之中。 古海再横一棍,直接打在樊自抉打翻在地。 周围有人看到这番场景,全身似有了力气,全部都化身为一位勇敢英雄,将樊自抉五花大绑。 这时,樊大福家中所有人都过来,面上尽皆是痛苦表情。 有人哀嚎:“为何会发生这般事情?真是家门不幸!” 有人指天痛骂:“老天爷,你为何这样不长眼睛?将我孩儿变成这般模样!” 甚至有人持棍,指向外人,恨恨道:“一定是有人嫉妒我抉儿福气,暗中施了巫术,要是被我找到,我定饶不了他!” 只有樊大福呆呆地看着儿子,嘴中念着:“都怪我们,都怪我们,儿子,你没错,儿子,你没错,你清醒过来,咱们退婚,咱们娶芳花……” “嘿,大侄子,我们就是来帮忙的,你自责就自责,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呐!” “就是,就是。”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又是昨日那般模样。可他们言“怪不到我们头上时”,又与昨日殷勤邀功时候,判若两人。 樊大福伤心欲绝,自然没精力与他们争吵。 他只注视着儿子,可樊自抉仍然是那般,眼睛泛红,嘴中不断重复着:“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这件事中的英雄——古海,虽化险为夷,但右臂也被划到一丝,鲜血一滴滴落于地上。 可人们已然忘了他的存在,全都脸上挂着与逃跑时截然相反的精神,精神地看着那场喜事转悲的热闹。 叶杏儿心中惧意已如潮水消退,她赶紧跑来,看着古海的伤口,她直接将自己袖子一撕,紧紧裹住古海伤口,为他止血。 “你真是个傻子!”叶杏儿泪水不断,声带哭腔,似一湾波动的流水声。 不知那是惊吓过后的眼泪,还是感动的泪水。 说完,就扶着古海往大夫家方向走去。 古海却只看着她如鲜花美艳的脸庞,那是很多时日不见的脸。 即使她已不再纯洁,可她仍然能让他的心,如鼓声般激烈。 “杏儿,你……你能离开花千仇吗?” 古海盯着她,害怕她也成了樊自抉那样,继续说道:“他丢下你不管,他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叶杏儿低头,无奈笑了笑,细声细语道:“一切,都太晚了。他的不好,你的好,我全都知道。你的心思,我也全都知道。” 她边说,边捂住自己似刀绞的心,皱眉痛道:“小海,虽然你才十岁,可你是除了我父亲,这辈子对我最好的男人。” 她那双若流水波动的眼眸,深情地盯住古海,痛苦道:“可我母亲对我说过,你即使再努力,即使一年能获得一亩田地,可也要百年,那才能有百亩。而花千仇,现在就有,我嫁给他便有。” 即使古海手臂有伤,可他还是攥紧了拳头,血水不断涌出,连那包扎的布也止不住:“可即使那样,他对你不好,你也不会开心!”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收了心,总有一天,他会安心在我身旁。我会等,我会慢慢地等。” 叶杏儿玉手攥住自己的衣角,狠狠咬着自己红唇道。 这些话,让古海心中苦海翻涌,变成了一个哑巴。 叶杏儿又无奈地笑着,于清风中,于绿树下,两只眼睛成了弯月,眼角挂着苍凉泪水,声音颤抖道:“小海,即使你善良,勇敢,努力……可如今这个世道……” “穷,就是一切的罪过。” 叶杏儿说完,竟将脸,竟将红唇,轻轻地,轻轻地凑于古海嘴边。 古海瞪大了双眼,她紧闭的瞳眸,红润的脸蛋,那种美丽更加清晰于眼前。 她深深地,深深地吻上了他的唇。 谢谢你,小海! 第四章 飞仙梦断 四日天后。 红霞艳艳,却不见灿烂光晕。白鹤飞天,却映不出清晰孤影。 只因浮云万里无落日,只因云烟似海涌天际。 村长花铁农眯着眼睛,吧嗒两口烟袋,眯缝着眼观这天上奇像,吐出烟圈,自语道:“十年了,看来那个人又该来寻弟子了。” 古海继续握紧拳头,想着叶杏儿那日温柔,他只等待着,等待着仙人下山。 等待着,他命运改变的那一刻。 一旦他将脑中,关于修仙的前世记忆说出口,估计哪位仙人都得抢着收他当徒弟。 他于这样幻想中,忽地肚子又如蛙叫,他便起来随处觅食去。 他走于村中,路边讥讽声又是夹道欢迎着他。 他当作没听到,继续走着。 远处,马蹄踏踏声,似音律般有节奏地,传入耳中,并不时有少许欢呼声,在枯叶似欢迎招手中,传了过来。 放眼望去,花千仇,骑一白马迎面而来。 恰好古海,低头找寻食物。 村中出现这一难得光景。 花千仇,他贪生怕死,嘴脸丑陋,可他却绫罗绸缎,身骑白马。他用剑挑少女下巴,少女却不作避让,反而满眼爱慕迎笑。 古海,他正气凛然,面目英俊,可他却衣衫褴褛,脚踏草鞋。他只于少女旁走过,就引得少女处处避让,生怕沾了晦气。 花千仇潇洒跃下马,搂两位少女入怀,脸上带有坏意道:“今晚,二位姑娘最近又漂亮几分……” 二位姑娘并不反感,反而脸红娇笑道:“你嘴真甜。” “甜不甜,得尝尝才知道。” 花千仇正欲将嘴凑上,两位姑娘竟争相向上凑去。 花千仇嘴角带笑,闭着眼,等待着柔软红唇印上来。 他红唇未等到,却等来似石块砸于脸上的重拳。 花千仇疼得大叫,愤怒地张开眼,只见古海站于秋风中,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滔滔怒意。 “你这只野狗,发疯啊,在这儿乱咬人!” 古海再扬起拳头,似风一般迅捷:“花千仇,你有了叶杏儿,还在这儿拈花惹草!” 说完,一拳又狠狠地砸了上去。 这一拳,令花千仇直接向后倒去,他后背撞到白马停了下来,可白马却受了惊,撒蹄就跑,一转眼便寻不见了。 花千仇眼中似带泪水,双眼恐惧地看着古海,他虽生气,可从这两拳力道来看,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他捂着脸,狼狈逃跑,边逃边叫喊:“好你个古海,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古海见花千仇这狼狈身影,心中畅快许多,他也没再去追赶,继续寻找有没有野果野菜之类的美食。 那两位少女,则是像看着鬼怪一般,惊惧地看着古海。 这事两日之后,那天空云海,似铺成阶梯,有一道人影,慢慢走于阶上。 古海见这情景,心中万花开放,那定是人们嘴中所说,仙人下来收徒了! 他每天盼来盼去,就盼着这天到来。 他不由分说,就向村长那处跑去,跑得头发都狂乱了。 只刹那,那人影已坐于村中宽广处,黑色长袍翩翩于风中,惬意端一杯茶水,凑于嘴前道:“我在这只待一天,快将你们十岁以上孩子叫来!” 村长枯皱脸上,赔着笑容,弓腰不住点头。 村中人纷纷回家,喊来自家孩子,去尝试这一朝变龙的机会。 村长花铁农在夫人身边低语:“千仇那孩子又哪去了,赶紧将他叫来!” 他夫人只道:“那孩子不知又跑哪里去了,我现在就命人去找。” 树林中,花千仇扶着叶杏儿,脸上表情信誓旦旦。 叶杏儿惊奇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只要我将古海骗来此处,你从今就专一对我?” 花千仇扶着她肩膀,虔诚点头道:“当然!” 叶杏儿咬咬红唇,犹豫一下,勉强道:“那我答应你。” 说完,就向树林外跑去。 花千仇见她走了,坏笑道:“古海啊古海,你敢打我,我让你付出代价,让你去不得仙人那,这辈子都没有修仙的机会!” 仙人一般都是十年来一次,十年一过,人至二十岁,已过了修仙最佳年龄,仙人自然也不会再考虑了。 古海似风一般奔跑,路上不断有人讥笑道:“古海啊,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就是,就是,有这时间,不如跟野狗再抢点骨头吃吧!” 村中人,又是升起愉悦的笑声。 古海没有搭理,只是一直,一直地向前奔跑。 这时候,叶杏儿竟站于一颗树下,瞪着大眼睛等着他。 “小海,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古海听了,左右为难,只道:“若是平常,我定答应你,今日仙人来了,他只待一天,要是错过了,我人生最大希望也没了。” 叶杏儿听了,本想说那你走吧。 可她攥紧了拳头,硬挤出这几句话:“只一小会儿,我有重要话要对你说,不耽误你去寻找仙人。” 古海见她脸上表情,心立马便软了下来。 “那好吧,只一小会儿。” 他便随叶杏儿去了那树林中,他心中反而有一丝期待,莫非她回心转意了? 古海心中窃喜,便问道:“杏儿,你究竟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叶杏儿没再言语,只见从各个树后,走出七八个中年男人。 他们身体壮实,一看就是经常下地干活的体格。 花千仇随后,坏笑着走出:“有什么话对你说?我要你今天说不出来话!” 说完,眼神示意,这些壮汉猛然向古海冲去。 古海恨恨了看了叶杏儿一眼,什么都来不及说,拔腿就跑。 可他怎么跑得过十几位壮年男子,很快就似一只小鸡,被提着扔向花千仇。 花千仇一脚踩于他背上,张狂说道:“你敢打我?还将我的白马吓跑!今天,你别想去仙人那,就在这里,乖乖当我的马!” 说完,就拿绳子勒住他的嘴巴。 大笑着,骑于他的身上,用皮鞭抽打他。 皮鞭将他少有的衣服,打的左烂一道,又烂一道。 皮鞭打于他身上,将他本来就没多少的皮肉,打的条条血印。 古海痛苦大叫。 花千仇越抽越兴奋,大声喊着:“让你打我,让你还想去仙人那!驾!驾!驾!” 古海的痛苦叫喊声,花千仇那变态叫声,还有皮鞭一鞭一鞭的声音。 这些错杂的声音,一声一声传入叶杏儿耳中。 她眼含泪水,痛苦闭上眼睛,这声音,让她良心难安。 眼前,瘦弱的古海勇敢地站于风雪中的场景,前几日,在樊自抉刀砍来的那场景,全都出现在眼前。 正当她要喊出“住手”二字时,她又一想起花千仇对他的承诺,只要今日过后,他就会对我专一,我这辈子就会幸福了。 她忍住了,只任心中滴泪滴血,默念着千遍万遍,小海,对不起,对不起。 古海咬牙忍受,他眼睛,似带着九世之恨,盯住那位,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叶杏儿。 他眼含泪光,并不是因为忍受不了皮鞭的痛苦,而是叶杏儿比谁都知道,他对修仙的渴望。 那是他一辈子唯一一次的希望! 古海感到,自己的心上,似被叶杏儿上一刀! 自己一直不求回报,默默保护着的叶杏儿,亲自给自己心上插了一刀。 他虽心灰意冷,可他仍然抗争着。 “我一定要逃跑,一定要去到仙人那!” 他的嘴巴被花千仇用缰绳死死勒住,可他却身姿向前冲,柔弱的嘴边处,于红到发紫处,渗出股股鲜血。 他虽四肢嵌入泥土里,身体虽被皮鞭不断抽打,身上甚至坐着一有些胖的花千仇,可他却一直向前,一直向着仙人那处。 花千仇见他这般坚强,也不敢再这样下去,怕惹出人命来。 于是他下令那七八位壮汉人,将古海绑住,看住古海。 自己则向仙人方向走去,嘴中炫耀道:“我去仙人那了,你就好好在这过一夜吧,仙人走后,我自会放你下来,哈哈哈!” 古海满嘴瘀血的嘴巴,焦急地吼着:“放开我,放开我!” 一直坚强的古海,声音却带有热烈的哭腔。 “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不想再吃树皮,吃草根,我也想像个正常人生活,放开我,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可他似向空气说话一般,根本没人搭理他。 “杏儿,杏儿!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好不好!” 叶杏儿却只是闭着眼睛,古海那一声声求饶,都似一把把刀,于她心上千刀万剐。 时间似流水,天已慢慢黑了,仙人对着花千仇摇头道:“这孩子,也不行,你们还有没有孩子了?” 花千仇眼珠一转,只道:“没了,没了!” 村人们左右寻望,也觉得如此,说道:“没了,没了。” 一只野狗不见了,哪能被人们注意。 那树林间,叶杏儿良心已被自己扎得千疮百孔。她终于挨不住了,将几位壮汉瞪眼喝退下,将古海绳子松开。 古海立马就拼了命,狂奔而去。尽管他手臂有伤,全身都是鞭痕,可他咬牙,一直跑着,一直跑着。 “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终于,他跑到了那个地方,喉咙里竟都跑出了血。 他却看到清冷月光下,空无一人。 他颤抖着声音喊着:“仙……仙人,仙人走了吗?” 四下无人声,没人回应。 也许仙人只是吃饭去了,还会回来, “仙人还在不在?” 他继续不死心地喊着。 也许仙人去喝水去了。 “仙人……” 也许仙人有其他事去了,他正欲再喊着问。 “仙人已经走过了!” 这一声,似惊雷震于古海心中。 他终于,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也许,有那么一个人对仙人说,等一等,还有一个孩子没来。 也许,他有这样改变命运的机会。 可没有一个人说。 这天晚上,古海抱着一颗沉重的石头,毫无留恋地,跳入了河中。 第五章 初阳旧火 那时还是八岁时的月,一如往年残缺。银光洒在小溪,更添不少凉意。 幼小华珂随着父亲刚搬至邻村,同样也是一无名小村。 华珂从舅家出来,见得溪水粼粼处,不知谁家少年,立于凉风青苔上。 这只是无垠黑夜一角,自不会有人在意。 华珂舅舅名为王石头,身体壮实,一眼瞧去,明显农人模样。他热情相送父女,无论怎样劝说,都须得送至村口处。 而华珂父亲华群,看这黑夜已至,村口甚远,又怎好意思让小舅子相送?两人互相推让,好不热闹。 华珂只感无聊,便好奇盯着少年。 或许是与家人争吵,伤心前来散心。 她正这样思量,忽见少年身影,若落石下坠山崖,他迎风便倒去,扑通一声沉入溪底。 这可把华珂吓坏了! 她慌张拽向华群衣角,不住大喊:“爹,爹,有人寻短见!” 华群与王石头也是被那突然水声,吓得一机灵,又有华珂如此急切声音响起,再一看刚刚溪边少年已无踪影。 华群不由分说,欲直接奔至溪边,身形刚动,竟被王石头拉住衣角。 只见王石头面露担忧之色:“姐夫,你水性不好,这样鲁莽下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那少年我认得,村中一孤儿,命比野狗,多他无人乐,少他无人忧,你尊贵之躯,不必为此贱命,冒此风险。” 王石头语速甚快,他并不怕耽误救少年时间,只是害怕说慢一些,华群已跃入水中。 华群听完这话,眼中如有熊熊烈火,他大力打开王石头阻拦之手,大怒道:“你这说的还是人话?” 说罢,华群争分夺秒,脚点青草,似跑似飘,身姿如清风般轻盈,单腿轻轻一荡,在银色月光中,整个人落入清水下。 华珂与王石头焦急等待,哗哗水声入耳,心上却如千蚁乱爬,无比煎熬。 没多时,就见华群拖动少年,欲爬上岸。 王石头赶忙搭手,将二人都拽了上来。 华群上岸后,不管清冷至骨的风,任流水从身上洒落,赶忙按少年腹部,不少积水喷涌而出。 华珂将手指放少年鼻下,仍还有呼吸,她便松了一口气。 王石头见人已救上来,又赶忙说道:“姐夫,你可真是菩萨心肠。如今人已救活,我们已仁至义尽,不若就将他放此处,任他自生自灭。不然等他醒来,有什么大病小病,反诬我们一手,可没处说理去,毕竟野孩儿,可没什么道德。” 华珂听了舅舅的话,不知为何,心中一阵厌恶。她反白了王石头一眼,眉头一皱,持担忧之色望向华群,她怕父亲听了舅舅之言。 华群端详那少年,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又想到刚刚在水中,隐约见到,少年怀中紧抱石,怕自己不能沉入底,又嘴巴大张,猛灌溪水,完全无再生之欲。 他又想到王石头对他那般态度,村中之人,应不比他好到哪去。 定是生活太过凄凉,无依无靠,才做如此偏激行径。 他直接就将少年扛起,牵着华珂往村口方向走去。 “从今往后,这少年就跟着我了!” 王石头见了,不解说道:“姐夫,你为何就不肯听我言?我看,石头这名,就该你叫才对!你就说说,你捡他回家,又有何用?” 华群回道:“我看这孩子,做事一股果敢,将来,必成大气!” 这时,华群肩上少年苏醒,仍是昏昏沉沉之感。 华珂见了,眼眸带有亮光,开心呼道:“爹,他醒了,他醒了!” 华群看了他一眼,问道:“少年,你可有姓名?” 少年还很虚弱,声音低低道:“古海……” “他若是能成大气,我王石头就脱光衣服,围着村子跑上三圈!” 村子里响起王石头粗鄙吼声,他又快速去追华群,喊道:“姐夫,等等我,我给你送至村口。” 从此,古海就与华珂一家居住一起。 华群少年时,曾与高人修了几年仙术,回了乡村,地位自然不一般。当古海知道了这事后,觉得上天又给了他阳光,立马跪下要拜师。 可华群却摇头,道:“我这辈子,也才黄石境,是没资格教人的。” 就这样,他回绝了古海的请求。 他虽没收古海当徒弟,但却一直如亲儿子对待着古海。 古海第一天吃饭时,若野狗一般,嘴中声音,如流水哗哗,盘中饭菜,若溅出水花,轻快音律,是碗筷不断击打。 华珂看得双眼如杏,小嘴微开,然后“噗嗤”一笑,笑得花枝乱颤,她可从没见过,有人这样吃饭。 这还不算,当古海将一口五花肉,填入嘴巴,眼泪,竟如冬雪融化时,从脸颊滑落。 后来听说,那天是古海,头次穿完好衣裳,头次吃肉。 他突然跪倒在地,连连磕上三声响头,然后身体伏地,不住颤抖。 华群一家先是被惊住,之后华珂赶紧将古海扶起来。 华群夫妇将这孩子可怜模样看在眼里,心中不免觉得心疼。 “孩子,你今后不再是一人,这里就是你的家。” 华群夫人王如意,将古海小小身体拥入怀中,安慰道。 从此,古海与华珂一起,读书识字,学习礼法。 二人时常一起以后,华珂发觉,古海双眼,如装着深渊中的黑暗,似不具有光晕一般。 她好奇问向父亲,父亲捋着胡须,无奈说道:“他生来不幸,又可惜人性薄凉,他心底似有千层寒冰,又怎轻易消融?” 华珂听父亲这样说,心中不由对古海产生爱怜之心。 古海刚学写字时,速度过慢,每天华群要求篇幅,总是要至深夜才能完成。 华珂总是在自己完成后,虽杏眼已花,玉手生疼,可她仍是再帮古海写上几张,助他早去歇息。 不过华珂,生性活泼,帮他时,也不忘捉弄。 她总是在把纸张递给古海时,故意撤走,一脸骄横模样,刁难道:“唤我一声姐姐,我便给你。” 古海此时十岁,大华珂两岁。 本就不苟言笑的古海,自然是不理她。二话不说,就要拿纸张自己抄写。 华珂见他如此,只得赶紧阻拦,将纸张递给他,嘟嘴无奈道:“你这样可不招女孩子喜欢。” 古海接过纸,低低说道:“谢谢。” 华珂见他模样,不知为何,又是“噗嗤”一笑,她捂住嘴巴,顿感眼前少年,甚是可爱。 古海见着华珂如阳光般灿烂笑容,心中若有一道阳光照耀进来。 后来古海一再恳求,华群便开始教他修仙之法。 华群告诉古海,这世界修仙之法,无论哪种,都需得十岁心中“念”形成,才可修行,可分为三类: 一是御器之术,二是锻造之法,三是道法之理。 华群将自己手中剑举起,亮出黄石道:“由于御器之术最为稳妥,最为容易,故世界修行此法者众多。但即便最为容易,也是非常不易。我修行一生,也不过才黄石而已。而能够修行至最高境界紫石者,千百人中,难出一人。” 古海点头,这些他虽已早明白,可仍是耐心听华群对他言语,亦于心中暗暗发誓,今后定要出人头地! 从此日后,他便随华群,修行御器之术。 可他刚开始,脑内有“前世”记忆残存,不但没有帮助,反而反常地,阻碍他的修行。华群教他修行之法,乃是没日没夜不断炼体。可他脑中前世记忆中,不止炼体方法不同,还要在脑中观自然悟道。因此他对于华群很多修行之法,根本难以理解。 也许修行之法,有千百万,哪种都是方法,哪种都没有错。 于是他便决定,先暂时忘了脑中记忆,按照华群之法修炼。说起容易,做起难,他还是无意识地,有时执着于前世记忆。 可因此,还是很多地方,无法理解。 华群老是因此恼怒,责怪古海不够用心,不少惩罚他。 华珂须得两年才到十岁,才能修行,她在旁看时,当古海被责骂惩罚时,心里特不是滋味。 因此,她便在旁,偷偷将父亲所言记下,再注上自己理解。然后悄悄凑到古海身旁,轻轻低语:“是不是又没理解?” 古海连忙点头,看到华珂所记,心中悠然一股暖意。 华珂在递于他时,眼珠子一转,坏笑道:“唤我一声姐姐。” 古海迫切想要,眼睛看向远方,嘴里含糊道:“姐…姐姐……” 华珂见他那样,又是“噗嗤”一笑,递上所记纸张,有些意外,他竟从了。 她说道:“至少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唤我一声姐姐,并不吃亏。” 华群教与古海修仙术时,手执凌厉长鞭,面若隐有雷霆,严肃道:“我授你这修仙术,是让你危难时自保,或我与你师娘长辞人世后,你作伟岸高山,保珂儿不受欺负。故修成后,不得欺侮无辜,也不得乱与人斗,不然被我所知,定然狠狠惩戒!” 古海仿佛将字句都吃进腹中,拱手回道:“弟子谨遵教诲!” 古海被华群收养之消息,如秋日之风,瞬时便传遍了村里各个角落。 有村人丢下镰刀,只顾讥笑道:“难道又被拴起来当狗养了?” “哈哈哈!我看有这个可能!” 这幽默的笑语,又愉悦了大家苦闷的内心,纷纷飘出快乐的笑声。 嘲笑声,似田里麦浪,于金色海洋中,起起伏伏蔓延至远处。 这天,华群拿坛酒,递于古海道:“把这送予你王石头叔叔家中。” 古海一听,又得再次踏片痛苦之地,他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去往那村中走去,一步一步,脚比周围石块还要沉重。 终于,他还是走到了那片村口。 熟悉的土地,又于眼前浮现,一片清冷之风,立马迎面而来。 他看着那垂败枯草与残花之泥土,不仅没一丝怀念之情,反而厌恶之感立马若潮水涌了上来。 他所受的不公,委屈,如一轴一轴风雪画卷,展现于眼前。 他皱眉,攥紧拳头,向前走去。 他刚一踩在这村中土地上,似触碰了机关一般,疯言疯语若飞箭,扑面就来。 “哟,这不是古海吗?找到靠山了,终于想起来看我们这些老朋友了!”在树下休息之人,眼睛放出快乐的光芒。 其余人闻声,也异常热情起来。 “哟,古海,华仙人对你还好吗?他没有用鞭子打你吧?他没有让你学狗叫吧?” “呀,最近长胖不少,气色也不错,是不是华仙人家中给狗的饭菜不错,都被你抢来吃了?” “哈哈哈!” 自古海走后,大家很久都没这么快乐了,很久都没这么爽朗的笑声了。 可这句句尖酸话语,如从空中抽来的枝枝藤蔓,狠狠抽打在古海心脏脆弱处。 古海咬牙,滔滔恨意冲盈眼中,他攥紧了拳头,就要挥打过去。 这时,师父谆谆教诲,若一副镣铐,束于手上。 他可不能,让师父,让这世间少有对自己好的人人失望。 他强行平息了怒气,于这一声一声起伏的刺耳风语、爽朗笑声中,抱着酒走向王石头家去。 待他从王石头家中出来,众人又聚在一堆,偷偷看看古海,带着欢笑,又不知在言语什么。 古海快出村口时,一阵冲天笑声,又突然从他身后升起,那不知何缘由的笑声,一阵一阵若尖刺,不绝于耳。 尽管如此,在几月后,忽有一群邻村村民,手持锄头或长棍,个个面如罗刹,位位怒气冲天,他们张开血盆大口,吼动雷声,让华群把古海交出来。 华群正与华珂对弈,听这动静,赶忙出来安抚。他站立人群前,儒雅气质,与所有恶相之人,明显不同,他拱手相问:“不知爱徒犯了何事,劳大家兴师动众?” 这些人乃曾经古海村中人。 本怒气冲天的大家,突然不再吼动,一群健壮青年,走了出来,本怒成罗刹脸的各位,突然泪如雨下,可怜模样又似大雨滂沱中,无助小草,声音凄然道:“你所教弟子古海,前几日来此村中,见到我们村人,发泄从前恶气,见人就打,我们无力还击,只得任他打骂。” 说罢,大家纷纷指着身上青肿各处,亮与华群相看。 “我们两村相邻,华仙人为人,我们向来知晓。可您如今徒儿,曾乃我们村中孤儿,如今学了些仙术,野狗品性,在您不见之处毕露。今日,我们前来,就是要讨个说法!” 华群听村人言,有些不肯信,但他细想,前几日正好让他前去王石头家送信。 此时华珂与古海也都从屋中出来,华珂伸开臂膀挡在古海身前,皱眉怒目,高声道:“谁都不准欺负小海!” 华群凌厉目光一瞪,将华珂吓得小手放下,然后厉声问道:“古海,他们是否是你出手所伤?” 古海低下头来,沉沉答道:“是……” 这一声,似将华群双目,引出雷霆。 他只一踏步,便入得屋内。再踏一步,已将长鞭执手。 华珂双眼似带泪花,声伴哭腔,再张手阻拦。可她哪里阻拦得住? 一道长鞭,若从天边落下。撕裂火辣之感,瞬间侵入古海心处。 华群怒喝:“跪下!” 古海咬牙忍受,闭目,然后双膝嵌入泥土。 再一长鞭!空中若幻出长龙,古海幼小身躯,又一条血印。血印似滴出血泪,点点入地。 “我曾告诫你,不准欺侮无辜,不准与人私斗,为何不听?” 华群话语若暴雨夹雷,严厉无比。 古海头感一阵眩晕,虚汗不住滴落。 华珂赶忙抱住父亲大腿,连连求道:“别再打了,别再打了!” 这村人,见古海受此惩处,根本不怜他是孩童,一脸风凉。有人没忍住,甚至嘴边扬起笑容。 野狗,永低人一等。 突有一人,作假惺惺姿态,用阴阳语调劝道:“罢了,罢了,毕竟是华仙人爱徒,怎能让他再受皮肉之苦?” 华群听这言语,再挥手,这一鞭,尖细长声,扬在冷空,下落之风,扇动漫漫尘土,枯草残花也不住乱颤。 在长鞭下落时,华群嘴中高声道:“我华家家法一向严厉,无论谁劝,也免不了这三鞭!” 语音一落,这能断江长鞭,结实打在古海后背。这次,他再不能忍,凄惨叫声,长贯于空,双眼翻白,嘴唇不住颤抖。 鲜血如长河一般流出,他终不能承受,满身伴有虚汗,倒于尘土。 华珂吓得失神,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将古海搀扶。 华群向众人拱手道:“如大家所见,我华群已给交代,各位请回吧!” 村人们如赏完一场好戏,各自在笑声中远去。 第六章 今非昔比 华珂将古海扶进屋后,见他那悲惨模样,心中隐隐作疼。 她才不管古海是否真欺侮无辜,赶忙寻几颗药草,在雾眼朦胧中,迅速捣碎,玉手轻轻撩拨起古海上衣,手指若丝丝柔线,在垂下柳丝秀发中,温柔敷上药草。 如此照料,她仍嫌不够。她想起父亲曾言,药草配上三更之花,黎明清露,效果极佳。 华珂便一夜未曾合眼,专在三更时分,寻仍绽放之花。如今已深秋时分,多少鲜花已片片凋零。可她在滔滔凉意,鬼哭风声中,不断扒寻。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细嫩玉手被草叶割伤后,终寻得一颗仍开放鲜花。 她怕自己一睡过头,便继续等待黎明。此时已深秋时分,哪有露水,唯有一片白霜。 华珂并不气馁,将每片枯草上白霜,拢在手心,她不管入骨寒凉,竟将白霜温暖至露水温度,滴入事先备好药材中。 如此一滴一滴,暖出一滩露水。 终是良药制作完成,在天亮后,在送与古海手中,才回自己闺房。 古海将那药草,抹在伤痕处,本已透凉之心,如今如沐阳光。 他如今接触女生,唯有叶杏儿那般。如今却发现,原来女孩,也有如此温暖之人。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保护珂儿一生一世。 后来经王石头口中才得知,每每古海来村中送些东西,村人总是讥讽他无爹无娘,野狗却有好命。古海谨遵师父之言,默默忍受。可那一天,有人咒骂起华群一家。 他突如失了智一般,上去就与人厮打。 村民们哪里还是他对手,被教训之后,心中都存怨气。 他们高贵之人,哪能忍受,曾经眼中低贱野狗,爬上自己头上来。 于是便串通一起,过来诬陷古海。 王石头虽曾与村民一般态度,但古海常常替姐夫跑腿,又常拿好酒与他喝,久了熟识之后,见这孩子异常老实听话,如今又见他遭这委屈待遇,也怜悯起来。 华群听了,手中剑握得直颤,他二话不说,冲至王石头村中。 他将长剑一横,发出慑人寒光,冲周围树木,舞动挥斩,瞬间无数落叶,似长舌被切,半片半片,如寒雪纷飞,散落地面。 华群面露凶光,若有杀人之意,站人群前,警告众人:“从今谁再说我徒儿坏话,下场如这落叶!” 他这声,似暴雨天中,奔走惊雷,无人敢言语。 王石头站在一旁,也是怕得有些心颤。 自他见姐夫从外修仙归来,一向儒雅随和之人,头次发如此大火。 后来王石头悄悄告知古海这事,古海虽没言语,但他眼中,似隐着泪光。 三年后,古海不再执着自己前世记忆,只用华群修行方法,修为突飞猛进,仅仅三年,就已超越华群一生修为,踏入青石境。 而且,他心中“念”,所拥有神通,乃是“无视一境”,何为“无视一境”? 那是只要古海与人战斗,对方无论何境界,古海只要发起神通,古海就可无视对方一层境界! 比如说,他如今青石境界,所有青石境与他交手,都会被视为更低一层的黄石境! 而比他高一阶的赤石境,也将被古海强行视为青石境,也有一战之力! 因此,“无视一境”,乃是同境无敌,越境战斗的逆天神通! 而这神通,也曾是第一位踏入仙界之门,龙神帝国创始人——龙天恨所拥有神通。 这消息,似一阵一阵飓风,激荡于这几座村子角落。 一修仙奇才,横空出世了! 这一日,华群再抱一坛酒,又道:“将这酒送于你石头叔家中。” 古海习以为常,抱着酒就踏上土地。 当他才至村口时,一阵鞭炮声,似晴天劈了一惊雷,于一片寂静中,猛然炸起。 这声响,给无防备的古海吓了一跳。 除这鞭炮声,更吓古海一跳的是,眼前稀奇景象。 平时泥尘之地,竟荒诞地将红色绸布铺于之上。不仅如此,绸布上还洒有片片花瓣,于淡淡清香中,蔓延至村中青翠不见处。 古海正奇怪为何这样? 红绸布两边,夹道站着似两条长龙的人群,他们眼中如放光一般,声音似浪潮涌起,热情高吼道:“恭迎古仙人大驾!” 这洪亮声响,连远方祖坟,都似被震得晃动起来。 所有人吼完之后,都将曾经讥笑之颜,转为虔诚笑脸。 古海还没说什么,这时只见有一人,突然冲了出来,五体跪于地上,求道:“古海,不不不,古仙人,上次去村中诬告你,是我的错,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与我这刁民一般见识!” 古海投望过去,这是三年前过来诬陷自己时,带头之人。 “如今您修为大成,以后有什么,可得关照关照我!” 这人一冲出来,所有人都按捺不住,都似苍蝇一般,一窝蜂地冲古海涌来。 “古仙人,这是我家才酿的酒!” “古仙人,这是我家才织的衣服!” “古仙人,我家已备好了好酒好菜,去我家小坐一会儿!” …… “古仙人”,“古仙人”,“古仙人”…… 这一声一声热情呼喊,于喧闹中,此起彼伏。 大家都似变了一人一样,曾经嘲笑古海的人,好像一下子消失于这世上,只剩下与古海关系亲密之人。 古海见这场景,开心有一丝,但更觉得他们那热切嘴脸,比苍蝇还要让人恶心。 他正欲移步离开人群,就只见突有一衣着鲜艳之人,亮于自己眼前。 古海看去,那人竟是花千仇。 花千仇搓着手,挤出丑陋笑脸道:“古仙人,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花千仇一定替你摆平!” 古海见到花千仇,心中怒气,就如滔滔江水,涨了起来。 当年将自己当马骑,让自己错过仙人收徒,最后导致自己心灰意冷跳河之事,一件一件浮现在眼前。 “需要?我现在需要一匹马,你能当马给我骑吗?” 花千仇听了,先是一怔,有些犹豫。在片刻犹豫过后,又露出讨好笑容,四肢嵌入泥土里,于众人面前屈辱弯下腰,殷勤对古海道:“古仙人,您走累了吧?我就是您的马,您随便骑我!” 在古海眼中,几年前,在树林中,他那日嚣张嘴脸,与今日这般姿态,似有天地之差。 那些痛苦,如今已化为一阵阵快感于心头。 可他又突然想起,叶杏儿已嫁于花千仇。 古海并没有骑上去,反而攥紧了拳头,走上前,怒道:“杏儿就嫁于你这种人?” 他攥住花千仇衣领,高声道:“你给我好好对待杏儿,若是再让我知道你再三心二意,我定饶不了你!” 古海这话说完,花千仇连连点头,比在他爷爷面前还要听话。 古海松了他衣领,村人们又更加涌上古海身边。 “都让开!”古海才说完,就只听一阵狗吠声,樊大福眼皮子灵活,自觉装作狗叫,对着人群,狂吠而去:“汪!汪!汪!古仙人要你们走开,都没听到?汪!汪!汪!” 樊大福做完这些荒唐事后,又转脸对古海语:“从今往后,我就是您古仙人的狗!” 他这言语,似让古海又想起来当年让自己当狗之事。 还是那个人,曾经他威风凛凛,扬鞭欺负一七岁孩童。如今他低头哈腰,甘作别人之狗。 那些委屈,于心中慢慢变为一阵一阵的快感。 古海正思索这些事时,突有一人,拿起布就去为古海擦鞋,古海低头一看,竟是村长花铁农。 “古仙人鞋子脏了,我帮你擦擦!” 那位一村之长,一直被人阿谀奉承之人,竟主动为古海擦鞋。 古海见到这些光景,再想起小时候无人问津之事,差点冻死之事。 快感全部消退,难受,恶心,在心中更盛。 古海攥拳,没控制住自己内心,大吼道:“滚,都给我滚!” 他本来发泄内心情绪言语,众人听了,脸上先是惊色,本来极力讨好的 古海,竟发起了火,大家都不知所措。 不过,村长就是村长,花铁农反应极其迅速,打呼道:“古仙人让我们滚,我们滚起来!” 他这话提醒了众人,大家都化为一个一个圆球,在这地上,向自己家的方向滚去。 只见,那村中土地上,立马有成千上百只球,滚来滚去,那场面好不壮观。 古海抱着那坛酒,心中错综复杂。 当年他一直想要出人头地,站于众人面前,如今他做到了,反而并没那么开心,悲伤却不少于心头。 曾经孤立无援的他,无人问津,无人关心。如今他已修为有成,尽皆尽力讨好。 这世间,为何冷漠之人这么多?势力之人这么多? 他低着头,向王石头家继续走去。 坐于铜镜前的叶杏儿,听见这外面动静,眼带泪光默默道:“小海,你终也不用受苦了!” 曾经村人,从此再见古海时,全是阿谀奉承之语,用尽一切能尽手段,拉近与他关系。 古海见他们如此,想起曾经模样,除却王石头一家,其余人尽不搭理。 因此,随时间推移,这些村人,巴结不得,又妒又恨,脸上仍笑颜相对,心中却积怨恨,于是为后来事,悄然埋下隐患。 第七章 血泪天祭 近几年来,俗世兴起一宗教,唤为生死教。 “大千世界,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看穿生死之道,便超脱肉体凡胎,登临仙界!” 此教义,若草原盛火,瞬时燎向星点村庄。 村庄里,有条件修仙者甚少。但谁人不想登临飘渺仙界?谁人不想永生不灭? 生死教所过之处,如春风拂过,三千繁华,绽放所有人心底。层层庙宇,于破落茅屋中拔地而起。袅袅香火,如溪流蜿蜒,弥漫萦绕乡间。 而华群这几座村庄,也不例外。 每个人如同疯魔一般,无论大雨滂沱,无论寒雪纷飞,他们总是跪于庙宇之前,虔诚朝拜,将生死教奉为天神存在。 华群捋着胡须,观望这生死教,心中觉得大有蹊跷。若成仙如此简单,每百年仙界之门前,何必血流成河? 自这生死教兴起后,大家也都觉得自己与修仙者平起平坐,华群一家地位骤然下降,古海又归于人们眼中野狗存在。 但对他们一家来说,虚名不过镜花水月,他们仍像从前一般,漫步于绿林中,嬉笑于碧水边。 古海坐于小溪岸边,背对水中照映世界,他朝月光倾洒处,看着那落叶秋风中,持剑舞动的华珂。 她似天上飞仙,曼妙身姿,遨游星光下。她身上青纱,在月夜下,若云雾缭绕,身边落叶,如蝴蝶纷飞。 恰好一阵秋风拂过,朵朵残花漫天飞舞,恍惚入梦中世界,在白霜未至时节,见雪花霏霏于人间。 古海突觉,那娇小女孩,如今已长发翩翩,明眸更似月光,双唇如染红枫。 华珂见古海对自己目不转睛,停了舞剑,笑盈盈走去,调侃起来:“怎么,对姐姐我心动了?” 随着华珂柔软身躯靠近,一股女孩清香,飘至古海鼻息处。 古海不动如山,一脸板正:“我可比你大两岁。” 华珂咂咂嘴,道:“当年不知是谁,嘴中唤我姐姐。” 古海有些语塞,张嘴欲反驳,却又不知怎么去说。 华珂见他模样,又是没忍住,捂嘴笑了起来。可刚笑两声,萧瑟秋风刮来,她声音低低道:“小海,你知道月入蓝海,栾花盛开吗?” 古海摇头。 “古书上说,仙莱岛乃世界尽头,被称为天涯,而月亮沉入周围蓝海时,便是海角。世界有一种花,名为栾花。此花每十年才开一次,而花绽放时间,仅为匆匆一眼。因此传说,在天涯海角处,若有男女同时看到此花盛开,那便是天赐姻缘,可一世相爱。” 说完,她盈盈眉眼,偷瞧古海。 而古海眼向秋水,风似吹开了他的嘴巴:“那珂儿,可得找到这样的有缘人。” 华珂脸上无悦色,小手指向远处:“你看那边风景,去掉花草枝叶,还剩得什么?” 古海思了下,疑惑道:“木头?” “对,就是木头!”华珂白他一眼,语气不满道。 “剩木头又如何?” “不如何!” “不如何又如何?” “没有如何!” “珂儿真是越长大,说话越不懂了。” “所以就是木头啊。” “所以言木头又为何?” “哎呀,你好烦呐!” …… 这夜中,只余萧瑟风声,东流水声,还有少男少女言语声。 不过如此平淡日子,终被一场噩梦打破。 庙宇内,如花如霞粉艳之色,一抹抹于铜像之上。本冰冷丑陋黄铜,有了令人朝拜之颜,有了令人崇敬之姿,竟昂首于高堂之上,受着万物之主宰——人们的礼拜,吃着缕缕圣洁的香火。 花铁农带着成千上百村人们,不于烈日下舞锄,不问丰收之农事,竟皆跪于庙宇之内,屁股荒唐地高高撅起,五体虔诚趴于地上,身姿似卑微于尘埃之中。 他们身体连一寸都不敢偏移,生怕有一丝怠慢,触怒了生死神,不再有飞升仙界之良机。 一位高人,身着白云之袍,手持青石长剑,一只仙鹤立于肩处,更衬出他仙风道骨,瞑目于沉沉经文吟唱之声。 他乃生死教传教士——李护法是也。 他双眼微开,仙界之威严立马浮于脸上,嘴中若星空缥缈之音,于庙堂内回荡:“今日献供了吗?” 献供,每日教徒都需向生死神进献钱财与物品,生死神才会不离不弃,永世保佑,最虔诚者,可提前升入仙界。 这话一出,这村中本吝惜自己钱财之人,却如变了一人。 有人顶着三天没吃过饱饭的肚子,将几贯铜钱进献而去。 有人已无财物,竟将自己衣服脱掉,塞入进献箱中。 有人甚至已将自己房屋变卖,借住哥嫂家中,豪气将几锭银子,慷慨进献。 甚至在进献过程中,几人大打出手,原因竟是有人不小心挡了路,耽误了自己进献家中最后银两。 大家热情,似大海翻腾之浪潮,连坝摧坝,见城毁城,无一物可阻挡。 他们豪气投掷进献之物后,尽于心中道:“我就要飞升仙界了!” 李护法见大家如此虔诚,于内心讥笑一声“愚民”之后,又装腔作势,飘出缥缈之语:“好了,好了,今日进献已结束。” 大家听了,将自己财物拿给别人之热情被打断,竟有不悦之色。 李护法接下来之语,又升起大家兴趣,他道:“今日晚上,我要寻一妙龄少女,亲自授予生死教义。” 他这言刚毕,庙内不少妙龄少女,竟站起,主动挥臂,抛去所有女子矜持,若红尘之女子,高喊道:“我!我!我!” 甚至有女子怕落了人后,竟主动向香火台上扒去,差点就将这高台给扒翻。 那热情令李护法实在惊诧,不过投怀送抱之人,不是他的兴趣。 他于人群中,选中了还留有矜持的,王老汉家中之女——王凤花。 这些女子落选之后,垂首顿足,脸上似铺了秋霜一般,嫉恨又丑陋。 夜晚之风,如地狱恶鬼于人间呼啸,月光惨白,树影若群魔乱舞,这村中一花一木,似隐隐向人们诉说,恶鬼游于人间。 李护法屋中,蜡烛微微灯光。他装腔作势,手执一本经书,边传授教义,边手舞足蹈着。 他说着说着,似魔鬼一般的眼睛,若喷出了火焰。 李护法在灯烛下的影子,像一只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张牙舞爪地伸向王凤花。 王凤花若娇花被风雨吹打,一脸惊诧之色,她想赶紧逃脱,可李护法若铜臂铁骨,她根本反抗不得。 只得于嘴中大呼:“来人啊,快来人啊!” 她虽娇小,可呼喊声直随风飘荡。村中夜晚又是一片死寂,很多人都听到这呼救声音。 但他们又跟听杏儿当年呼救一般,只听于耳中,悲愤道世道苍凉。然后事不关己,门窗关起。 王老汉于家中亦听见这渺小声音,他分不清这声音是谁。 “要不要出去看看?”他妻子于灯烛缝补着衣服。 王老汉只道:“咱闺女在李护法那,相当安全。至于这喊叫声是谁,与我们何干?” 说完,便翘起二郎腿,潇洒地抽着烟袋。 “俺闺女如今授到李护法亲传,咱一家子离飞升不远喽!” 他吧嗒吧嗒几口,快活的烟圈,一圈一圈飘于简陋屋中。 李护法一身仙气,已然没了踪影,如恶鬼之像,已全然露了出来。 王凤花眼泪若瀑布流下,这天地那么大,她却只感自己异常无助。 屋外,风声凄凄凉凉,于村中似鬼哭般回荡。那窗前烛火倒影,似映出恶鬼爪牙。 第二日微弱日光照于大地,片片秋霜仍透出彻骨凉意。垂地枯草不再蕴有生机,残花片片凋于王凤花的尸体之上。 李护法在心中暗恨昨日,一不小心敲打她头,不小心给她敲打致死。 他仍作出神仙模样,淡然立于人群中央。 不少村人好奇围观,一位位冷漠脸上,又显出同情之色。 “真可怜,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就……” “就是,就是,多如花似玉的姑娘啊!” 一声声怜悯话语,惺惺作态之表情,若熊熊烈火,一焰接一焰的火热。 李护法不免在心中暗恨:“若是昨日这姑娘呼救声有人搭理,自己也不会再过放纵,也不会害死人命!” 他看似无欲无求之眼神,却暗含怪怨之意,似是这里的每位村民,都是凶手一般。 王老汉还未来到,撕心裂肺哭声就从远方响起。他整个人就似飞扑于王凤花身上,哭得差点昏厥过去。 他眼中似有吃人咽骨之意,用猩红之眼,瞪着李护法。 李护法却只是微笑,将长剑亮于自己身前,挥手向这里所有人高声宣告:“王凤花姑娘由于太过虔诚,生死神已将她带入仙界,她是我们村第一位飞升之人!” 说完,他似激动地握住王老汉之手,嘴中不住地说道:“恭喜,恭喜!” 王老汉一怔,心中还有疑惑,又问道:“她升于仙界,为何身体还在人间?” 李护法又解释道:“仙界多么神圣,哪是这臭皮囊能去之地?她是灵魂升入仙界,肉身留于凡尘!” 王老汉听完这荒诞解释,反而转怒为喜,手舞足蹈,冲着女儿尸体,高兴喊道:“女儿,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所有人对着王老汉与王凤花尸体,竟鼓起热烈掌声,喊出响亮祝福。 霎时间,这生死离别之大悲,竟如喜事一般喜庆热闹。 就在大家欢庆之时,又传来一声:“李铁匠在家中饿死了!” 这一声,若冬日冰雪将熊熊烈火扑灭,所有人又化为了一片寂静。 李护法眼珠一转,又将长剑举起,高呼道:“恭喜!这是本村第二位飞升之人!” 这言语落下,大家又沸腾起似春节来临时的热闹。 后来三天,这有丧事两家,家家门前竟张贴着红色喜字。 又是一日献供过后,李护法又于庙堂之上,飘出缥缈之音:“最近生死神给我托梦,告知我,他需一处子,给他作身边侍童。” 他将这话说完,摸着自己青石长剑,心中道:“最近修行,需童子魂铸于剑中,这帮愚民,不利用,白不利用!” 众人听了,家中有男孩的人,都不言语了。他们心中知晓,李护法是何意——献出处子,活活烧死,祭于生死神。 为生死神效力,那自然是刻不容缓之事。但如今之事,最好有人奉献,自己还可从中获得生死神福祉。 这些人即使无事先商议,可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想到花铁农二孙子——花百恨。 每人第一反应,就是那些生活比自己要好之人。 “村长家二孙子如今尚未婚嫁!” “对!对!对!” “这生死教就是村长家最为虔诚,将这好机会留予他,一点没错!” 你一言,我一语,大家此起彼伏的推荐声,似已把花百恨推入火海之中。 花铁农一听这歹毒言语,脸上露出慌张之色,忙说道:“这可不行!一直希望我那俩孙子,平平淡淡过日子,这成不成仙的,其实无所谓的。” 平时虔诚的花铁农,此刻好像再也虔诚不起来了。 这时,大家带着笑容,好心劝道:“哎呀,平时好事,都是村长家优先,如今也同样!” “就是!”樊大福高声道:“能为生死神效力,是无上光荣之事,村长就不要推脱了!” “你,你们……”花铁农只觉头晕气闷,口中似有血腥之味,好像一口鲜血就要喷涌而出。 “众位好意,我花家感激不尽,只可惜,我弟已不是处子之身了!”花千仇咧开嘴,声似从天上而来,将众人声音压下。 他那鲜艳衣裳,拿着折扇高雅之态,进入众人眼中。 他这声音刚落下,花铁农眼中露出恍然之意,嘴角绽出笑容,暗暗夸奖这不着调的孙子,终有了用处。 “胡说!”村人们哪里能信,说道:“花百恨平日在家中写诗作画,并未跟哪个女子有来往,也并未嫁娶,如何不是处子之身?” 花千仇至此,脸上竟伪有恨恨之意,装作欲说,又难以启齿之表情。最终,他将攥紧拳头一挥,似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其实……其实……这可是我家丑,我那水性杨花之妻——叶杏儿,于我不在家时勾引我弟花百恨……” 他说到此处,眼眶竟红了,胸腔若有万般苦水往肚中咽:“可是,此乃家丑,我一直未敢向外宣扬出去……” 说到此处,他竟将长拳挥砸于地上,装出再也说不下去的模样。 “你放屁!”马寡妇于人群中大吼,似要吃人一般,对着花千仇大吼:“我女儿绝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趁她不在此处,污她清白!” “好了,好了,此地不是让你们处理家事之地!”李护法在高堂上不耐烦了,打断道。 马寡妇向四周围看去,村中人都在私自讨论,暗中窃笑。 “你们住嘴,都给我住嘴,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是这样的人!” 这庙宇建造地异常空旷,马寡妇她那高音,加上回声,声声若雷声响于每人耳边。 可人们似没听到一般,只记得那他们愿意相信话语。 马寡妇见众人那样,只感自己言语甚小,自己再解释什么,根本没人信了。 她脸上,心中,若有冰霜凝于心中,自己女儿清白,就这样被毁了! 马寡妇又再欲吼,李护法直接将她打断,又道:“既然刚刚所言之人,已不是处子,那再推选一人吧!” 他这声语毕,所有人又不约而同想到,村中除了村长,就数樊大福过得最好。 于是又有人说道:“樊大福儿子樊自抉,于几年前疯了,如今定是处子之身!” “对,对,对!” 大家纷纷推荐之语,又于这庙宇内响起。他们看到樊大福那焦急神情,不知为何,心中尽升起愉悦之感。 他们似看到过得不如自己的人,会从内心升起愉悦之情。 他们似看到过得比自己如意之人,再遇到不如意之事,心中也会升起愉悦之情。 樊大福本来沉浸于村长家丑闻当中,可如此推荐声,纷纷传出时,他大吼起来:“不行,不行!我已亏欠我儿许多,绝不能再让他遭此罪!” 他刚抗拒,这时花千仇高声道:“刚刚不是你说,能为生死神效力,是无上光荣之事!怎么现在,没有这般觉悟了?” 这句话,将樊大福堵得死死的。 其余村人,纷纷抓住机会,用言语攻击起来。他们一言一语,誓要将樊大福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他们不仅内心可得到欢愉,如今如此为生死神寻处子,一定也是大功一件,飞升仙界,亦是迟早之事。 最终,有人说道:“大福啊,你家儿子心智已不正常,留于世上,只是你与他都痛苦。不如就将他献于生死神,既是大功德一件,你又能从中解脱,这不是两全其美之事吗?” 这人话语,一寸一寸地侵入樊大福心中。他竟动摇了,他竟心动了。 他不再反抗,一步,一步,眼神麻木地,领着众人,向自家走去。 他似有铅重的手臂,打开了大门,打开了房间门。 只见,樊自抉头发散乱蓬于头上,眼睛若恶鬼般凶狠,他龇牙,他咧嘴,长得如鬼怪的指甲,配合着被绳索绑住的手脚,于空中挣扎乱舞,给人带来深深恐惧之感。 已过去许多年了,芳花已嫁出去很久了,他仍于嘴中一会儿说着:“我只娶芳花,我只娶芳花……” 一会儿又说着:“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樊大福每次见他这副模样,眼泪都止不住流出。 “儿子,就要解脱了,我送你去仙界!” 他如此对樊自抉说道。 可樊自抉那副模样,根本没人敢给他松绑,更没人敢给他带出屋去。 李护法执剑上前,用剑柄一点樊自抉额头,他竟沉沉睡去,不再折腾。 这时村人们都有了勇气,将绳索松开,架着樊自抉就向村中央走去。 樊大福直接瘫坐于地上,看着那些热心之人,吵闹着将他儿子架走。 这一走,他就不再回来了! 即使疯疯癫癫的儿子,他也再看不到了! 他脑海中,突然涌起樊自抉刚来到这世界时的啼哭模样,刚学会走路时的可爱模样,刚学会说话喊自己父亲的难忘模样…… 他不会再回来了,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忽地,樊大福眼泪似瀑布喷涌而出,胸腔内如被洪水决了堤,直接崩溃开来。 他疯了一般站起来,疯了一般追出去,疯了一般地叫喊着:“回来,都给我回来!我反悔了,我反悔了!” 可根本无人理他,大家架着已睡着的樊自抉,来到了村中央的空地上。 樊大福追至此处,若疯了一般,一边哭吼着,一边一拳一拳捶打挡在他身前的人。 李护法见他如此,飞身一踹,将他踹于土地之上。 周围人哪里能让樊大福捣乱?为了大家飞升之事,今日必须要有人死在这,死的人必须不是自己家人! 他们纷纷拿起绳子,将樊大福绑了起来。 “住手,你们这群畜牲,都给我住手!你们这是杀人,杀人懂不懂?” 大家任他嘶吼,只当没听到。 众人们没了阻拦,大家都积极做起事来。 他们无私地贡献火把与油,热心地捡起木柴,积极地将樊自抉绑于竖起的木架之上。 这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李护法张开双臂,向苍天大吼道:“请生死神笑纳我等心意!” 说完,就将火把扔于那木柴堆中,火焰,瞬时若群魔伸出恶爪,伸向樊自抉。 樊自抉被这大火灼得,从睡梦中苏醒,他痛苦地面目扭曲,痛得,似将肺腑都嘶吼出来。 樊大福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这一声声呼喊,似一把把刀插在自己身上。他眼睛血丝暴起,头上青筋暴起。 他虽然手脚虽被绑住,身体却于焦急中涌出力量,一向嚣张跋扈之人,竟卑微地跪于地上。 他不停地磕头,每磕一次,就有血液黏住土地,拉出长长丝线。每磕一次,他就只感自己头脑撞的天旋地转。 可他还是不停地磕头,不停地求饶,痛苦地颤抖着哭喊:“我不要成仙了,我不要成仙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了我孩子吧!” 这时,熊熊烈火之中,樊自抉大吼着:“父亲,痛!” 这一声,若一支飞箭,直接插于樊大福的心脏处。 他想起,樊自抉小时候,每次一有痛苦,便瞪着大眼睛,眼泪汪汪地向他求救道:“父亲,痛……” “啊~~!!!啊~~!!!” 樊大福内心仿佛积压了九辈子的痛楚,于这两声中喊了出来。 他眼前仿佛一切都扭曲了,他此刻眼中只有樊自抉了。 他像小时候那般,先是喊着:“不要怕,父亲来救你了!” 然后他想向从前那般,跑过去救他。可他身体被绑住,根本没人给他松绑。 他只能发出一声声震颤心灵的求饶声,只能将头,一遍一遍地撞于地上。 当他绝望地昂起头时,眼睛中,竟然流着血色的泪水。 大家无动于衷,只是于这火焰中,于这凄惨呐喊声中,自私地笑着。 樊大福明白了,他们穿着人皮,却是吃人的鬼! 他不再抱有奢望,仍流出涓涓血泪,用无力的声音大吼着:“自抉,不要怕,父亲来救你了!”他一边血泪决堤,一边似一条虫子一般,身体蠕动向樊自抉。 樊自抉一声一声痛苦的叫喊声,仍然飘于秋风之中。 “父亲……痛……救我……” 樊大福身上衣服全磨得稀烂,可是那速度仍然太慢,他竟然用舌头撑于土地上,为自己增加速度。 “孩子,我来了,你等着我来救你,孩子!” 樊大福终于蠕动到了那堆火焰之下,却再也听不到自己孩子的求救声了。 他仰头望去,他的孩子保持着痛苦的表情,似一颗被雷电劈得焦黑的枯木,身体痛苦地扭曲着,于火焰中不再动了。 他死了,他被全村人害死了。 樊大福只傻傻一笑,整个人瘫于地上,在熊熊烈火旁边,似丢了魂魄,也不再动了。 村民们见此情景,没有悲伤,没有怜悯,竟全部快乐地欢呼起来,生死神已收到了侍童,他们离飞升,又近了一步! 李护法将剑举起,一缕常人看不见的魂魄,被吸入他的剑中。他只感神清气爽,修为又近了一步。 他看着眼前这些愚民,心中又升起一贪婪想法。 “如今处子生死神已笑纳,若我们再活祭一处女,那我们必将得到生死神降下福祉,一同飞升仙界!” 他高声,于这人群中呼喊。 这些村民们,又开始在脑中搜索,谁家比自己过得舒服得意? “华家的华珂,至今还未嫁娶,我看她就很合适!” 这一声,似将全村人提醒,他们想起自己巴结古海不成之事,定要给他家一点颜色看看! “对,对,对!邻村华珂还是处女,李护法,我们带你去捉她去!” 大家又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殷勤起来。 第八章 生死野火 那日,王如意与女儿华珂,走于热闹集市上,叫卖声若浪潮声,不绝于耳,人影似天边峰峦,此起彼伏。 华珂见这场景,哪里还能老实?翩翩倩影,如彩蝶般乱舞,才在灯笼处驻足,又去山水书画旁观望。 王如意艰难紧跟,无奈言道:“你这丫头,何时才能定住心性?” 华珂做个鬼脸,调皮道:“白发如雪时,也如此这样!” 正当她娘俩说话时,拥挤人群中,人们突然退至两旁,让出一条道来。 道路尽头,一白袍男子,长发翩翩,他手持宝剑,身影若天上降临真仙,在重重目光中出现,他踏足于地上,目光凛凛,大声言:“生死神明,永安福祉。七年为期,神通降世。欲得天福,仅需祭祀。献天何物,处女处子!” 他语罢,所有道路行人,都如中邪般,举手高呼道:“处女处子,处女处子!” 他威风前行在声浪中,身后一群持锄拿铲农人,帮他壮大威势。 这男人走至华珂身旁,微笑道:“如今处子已寻到,就差处女。又听村人说,华珂姑娘,您还未嫁娶。那么就牺牲一下,为众人献身,我们将一生铭记。” 王如意正欲阻拦,华珂杏眼圆睁,怒声反斥:“我又不信你们那什么狗屁教,与我何干?” 这一言,似引了天雷,集市所有人,尽皆怒目而视,他们神色,比侮辱各自父母,更为严重。 王如意赶忙伸手护住华珂,大叫道:“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为首那白袍男子,冷笑道:“干什么?我们干为众生造福之事!” 说罢,一摆手,后面农人持着锄头,舞着农铲,向华珂冲去。 华珂虽已修仙两年,但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那白袍男子,也是位修仙者,很快就被捉去,只留王如意一人,坐地哭喊。 家中,华群与古海,正交流修仙心得。 突然一声惊呼,若惊雷乍现艳阳天,王如意慌张跑进门,嘶哑道:“孩子他爹,快去救珂儿性命!” 华群被这一声,吓得也是心颤,忙问道:“发生何事?” 古海闻之,亦提心吊胆。 王如意声泪俱下,赶紧将集上之事,三言两语说完。 “混账!”华群面如怒虎,声似虎啸:“我看他们是失了神智,不想活命了!” 说罢,就让古海留下,安抚师娘,自己一人,提剑,奔于狂风萧萧处。 可王如意哪里心安,在古海劝说下,反而更加失神。 古海见言语无用,便也持棒,奔向狂风萧萧处,王如意才也安心些许。 话说另外一头,华珂带到王石头村处,被绑在一根十字木头上,脚下堆着千百柴木。她欲挣扎,可一丝都动弹不得,她欲呼喊,可嘴中塞一白布,只能发出唔唔声。 王石头见得,拼命上前,然而被人按于地上,却也不住大喊:“谁再敢动珂儿,我姐夫华群定饶不了他!” 村中人朝他吐一口口水,然后道:“哼,如今我们乃生死教教徒,未必低他一等!况且,今日李护法在此,就是来十个华群,我们也不惧他!” 他们嘴中李护法,便是刚刚在人群中白袍男子。 村中人正这样说,华群持剑从千树间冲出,群鸟惊飞。 日光映衬他愤怒身姿,树枝被他怒意吓得不住乱颤。 华群若晴空下鹰隼,俯冲向华珂方向。 王石头脸虽着地,却也不管沙土入口中,激动叫喊:“姐夫,你终于来了!不用管我,快去救珂儿!” 华群几近冲至华珂处,抬手正欲对着绳索挥下千钧之力。忽从远处,划来一剑寒光,寒光若暴雨中雷霆,嘶鸣闪至华群心脏处。 华群冷汗如雨下,他在交战中,只能见一道飘飘白影,若天上飞仙,听一声剑身相碰铿锵之音,在狂风阵阵中,却左右寻不得持剑人身影。 他心跳声如鼓声阵阵,四肢因紧张而有些僵直。 他紧张着,提心吊胆地防备下次攻击。 但这白影掠过后,没再出现。 华群便欲再扬剑斩断华珂身上粗绳,可这次风声中伴有鹤鸣,尖细长叫声长贯于空,似穿刺耳朵,然后又三道白影随声而至,飘逸从华群眼睛死角处,持着锋利长剑,向华群要害处掠来。 华群已有准备,手中剑顿时火光滔滔,他若舞动一条火龙,向白影处咆哮而去。火焰在空中晕出几道光影,以极其蛮横之力,斩向那三道白影。可那数道白影,却如水中幻象,在空中晃动下,便消失不见踪影。 华群再左右寻望,终在炊烟袅袅处,见一男子,他长袍飘飘,身体白纸般轻柔,立在一群展翅白鹤之上。他长发舞动于微风中,持剑闭目于苍穹下,剑上青石光辉隐隐闪耀。 青烟缭绕在他周围,白鹤双翼展开,若腾云驾雾一般。 他双目微开,瞳孔中若有日光乍现,神色如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这男人,便是人们口中李护法是也。 他嘴唇轻轻启动,只幽幽道一声:“飞仙!” 此刻,他身影不动,长剑中若有千百仙影飞出,在红红日光下,青烟袅袅中,如众仙下凡一般光景。 村民们见此情景,纷纷虔诚跪拜。 李护法又轻轻摇晃长剑,神色似一位仙界上仙,面色悠然道:“去!” 霎时间,这千百道飞仙残影,疾速掠向华群要害处。 华群眼前,哪里还能看到其它景象。 全是白影,全是利刃寒光! 华群怕误伤了华珂,竟主动跃至半空,手中剑上,滔滔火光再起,他若拖舞起一火焰苍龙,在龙声咆哮声中,呼啸向李护法奔腾而去。 他欲借着这蛮横之力,杀出那重重飞仙残影,直取白鹤上站立之人。 可无奈白影数量过多,从远处看似仙,可靠近了才发现,如鬼魅般恐怖。华群挥斩至李护法处,身上已被几剑刺中,狼狈跌落在尘土中。 王石头担忧喊道:“姐夫!” 华群拄剑艰难撑起身子,衣服上鲜血十分耀眼,他只能咬牙半跪在地上。 村人们见华群落败,便用风凉之语讥讽起来:“你看他一向以修仙者自居,也不过如此嘛!” “华仙人,你就乖乖顺从,将女儿活祭给生死神,待我们得到生死神荣光,一同带你飞升仙界!” 村人们如同自己战胜了古海,笑语声不断起伏。 华群手颤抖地握着剑柄,颤抖幅度异常巨大,甚至都发出了慑人声音。 突有一人,拿起火把,狞笑着,将华珂脚下柴火点燃,然后大吼道:“请生死神笑纳我等心意!” 瞬时间,火光如炼狱恶鬼伸出手掌,向华珂舞动。 华群见此情景,眼睛突如发狂猛虎,血还未止,又声嘶力竭发出震天咆哮声:“给我住手!” 他立马起身,欲奋不顾身冲向火堆。 李护法见他那样,在白鹤群中闭目,又欲抖动手中剑,这次,他决定,要取了华群性命。 华群可不管这么多,身后狂风若借给他力量,身体如一只猛虎向前冲去。 就在危险将至时,突有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对他道:“师父,你好好疗伤,这里就交给我吧!” 华群停住脚步,定睛一看,喜出望外,原来是古海已来至这边。 古海见到师父如今困难模样,又见华珂拼命挣扎模样。 往日师父救他为他出头之事,华珂机灵调皮身影,一一浮现于眼前。他站天地中,手中涌出了诸多力量,心中想到,竟将师父和华珂如此好人,逼到此境地,他难过道:“一直,一直都是你们保护着我,如今,换我来保护你们了!” 古海持棒于风中,青石不断在日光在闪烁,说罢,一跃,脚点青草,身体轻盈腾空而起。再一跃,似御风而行,径直奔向华珂。 村人们见此情况,有人冷言道:“原来是那只野狗。” 李护法于白鹤中,嘴中也是轻言道:“杂毛小子,可不能让你坏了祭祀仪式。” 说罢,手中剑稍稍抖动一下,一道飞仙残影,又于清空中,带着杀意,掠至古海处。 “小心!”华群眼见就要刺到古海,惊呼道。 可古海,只稍稍倾斜一丝,任那白影划过自己坚实胸膛。 瞬间,他胸前如晕出一朵红莲。 但他于清风中,坚定向前,身体不动,也不摇,轻轻一棒,这一棒若藏着山海威势,将华珂脚下所有火焰都吹散,天空瞬时如烟花绽放,不少“火雨”砸落在村人们头上、脸上,疼得他们嗷嗷直叫。 而华珂则被狂风吹舞在空中,若一只无法抗拒大风的彩蝶,身躯无力地坠落向潺潺溪流。 眼看她就要溅落起漫天水花,可有一坚实臂膀,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古海怀抱她,在翠林绿水间,立于池水莲叶之上。 恰好周围枯木落叶残花,在她俩脉脉眉眼处,簌簌下落。 那场景,在阳光下,不甚美妙。 华珂将酥手伏于古海胸膛处,眉眼中全是如水柔情,声音比周围水声还要美妙:”“小海,疼吗?” 她抚摸着那伤痕处,看着鲜血而绽放的红莲,紧皱双眉,忧心问道。 古海却只说:“若不能将你解救,即使毫发无损,心也只会更疼。” 华珂似乎连玉指都有暖流流过,眼含泪花,声带哭腔道:“没多时不见,你却也会说蜜语了。” 两人依偎更紧在莲叶摇动处,残花飞舞中,两人心中若有栾花,在这粼粼溪流上绽放。 李护法脚踏成群白鹤,追至此处,看到此景,想到祭天之事被坏,清水秋莲虽入他眼眸,却也消不了他眼中滔滔怒火,他再将手中剑于摇晃,怒吼道:“飞仙!” 无数白袍残影,若从九天处飘来。清澈绿水,再映上那数千白影,眼前一世界,再无他物,全是白袍与寒剑。 古海怀中抱有华珂,胸前红莲仍在晕染。 华珂面露忧色,这招比刚刚更盛,连父亲都无法抵抗,而且古海如今还有伤在身。 可古海却单手持棍,面色如清水般平淡,无一丝惧意,他只对着那重重白影与寒光,随意一挥棒。 这一棒,掠于水上,那仿如九天飞仙之影,还在飘舞之时,竟都化为一缕缕白烟,消散至云海处。 古海脚掌轻点一下水面,波波水纹荡漾开来,他却如乘奔御风,在一瞬时,一棒落于李护法处。 这一棒,若晴天惊雷乍现,李护法哪里能够反应过来? 他口中鲜血如红花绽放空中,周围白鹤,纷纷下落,白鹤身上落羽,却随风散落开来,似雪花漫天纷飞。 李护法连喊叫都来不及,跌落至村民家中小院后,仍然滚了数里地,最后滚落一茅坑里,生死不详。 古海拥抱着华珂,把村人头颅当成平地,踏着头顶潇洒而过。 华群见古海如此行为,虽感不好,但心中怒气竟奇妙地消了不少。 他再端详古海身影,不禁在心中感慨,那瘦弱小子,已如此伟岸了。 明明他与李护法都为青石境界,却在受伤后,还能轻松打败李护法,他那“无视一境”,可真是逆天神通!这小子,今后必不平凡。 这时王石头也灰头土脸跑来,华群又想到什么,笑道:“石头,你不是说古海若有大出息,你要脱光衣服跑上三圈吗?” 王石头搔搔头皮,不好意思道:“是我眼拙,是我眼拙!你们就把那话给忘了吧……” 此事过后,村人们虽口中不言,但心中却是更加暗恨华群一家。华群认为再在此地居住,必定还会有荡起风雨。 于是他决定,跟随王如意,回自己故乡去。 华群在临走时告知古海:“你如今修为,一生在山村里,实在可惜。世界甚大,趁年轻,多出去看看罢!” 这话语,在古海心间骚动。可他脸上又露出难色:“师父师娘一直对我恩重如山,我也不知如何报答。在我出去后,我定要成为最强之人,然后接你们一同前往仙界之门!一起成仙!” 说完,他便跪在青草中,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华群夫妇赶紧将古海扶起,看到他有如此孝心,也是甚感欣慰。 他们在一番言语后,正欲行去,华珂却拉住衣角,神色竟一反常态,不好意思道:“爹……我……我也想跟小海一起去看看世界。” 这话说完,华群夫妇相视一笑,便懂了。 华群不舍道:“女儿大了,果真留不住了。” 随即又对古海说道:“小海,珂儿我就交给你了,这一路将她保护好,她若有个闪失,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古海点头,重重承诺。 从此之后,古海与华珂便踏上漫游之路。 他俩在后来几年内,两人为提升境界,入得仙境,后来抢羽仙衣,得伏神棍,声名于修仙界大肆传播,令不少人艳羡,也遭更多人妒恨。 第一章 舍命赌约 男人口吐鲜血,连眼珠都被吓得颤抖,于似有狼嚎的夜中,颤抖的四肢向擂台外爬去。 由岩石落成的擂台,在月色下微微泛着银冷的光。 男人张着满是血液的嘴巴,哭声似三岁孩童般凄惨:“我认输,我认输!” 男人的求饶声,于这寂寥的山庄里响起。 眼前,似有磨盘一般浑圆的男人,脸上泛着野猪那般恐怖之气,踏出慑人脚步,一步一步走来。他咧开满嘴金牙,于哭哭风声中,发出由心底放出的癫狂笑声。 求饶声,若被冷风携跑一样,浑圆男人,于猩红至月下,亮起钢叉,三道冷光在黑暗中一闪而过,下一刻,已狠狠插了下去。 瞬时,如蔷薇鲜艳之血液,迸溅至浑圆男人凶狠脸上,抛洒至于山庄牌匾之上。 牌匾上“聚仙山庄”几个冰冷金字,滴滴鲜血,于字脚处顺落。 古海在打败李护法之后,以修仙界最强为目标,带着华珂漫游天下。 可他俩刚出村不久,才来到策天国边陲无名小城时,身上钱财已所剩不多。 正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华珂嘟起小嘴,芊芊玉指摆弄粉色衣角,于喧嚣闹市中,后悔道:“早知我就不与那店小二赌气,点那么昂贵的菜了。” 古海俯头看去,她虽在后悔,样子却如幼猫般可爱。 他藏住满眼宠溺之情,故作镇定说道:“那小二狗眼看人低,也不能怪珂儿你,至于钱的事,咱们再想办法。” 他俩由于来自不知名小村落,一路来,受尽人们轻视。 华珂又想起不快之事,一跺脚,皱起秀眉,小嘴颤颤道:“下次,咱们非得挂几只金元宝于自己腰间,才能闭了他们那可恶嘴脸。” 他俩正谈时,身后茶摊处,有一坐着歇脚的大汉,听到他二人言语。 大汉用袖子横擦了下嘴巴,先是上下打量着,不由得在心中道:“原来是两位乡下人。” 这世界出身的好坏,似乎决定了别人对你的态度。 不过这大汉也不算势力,仍是对他二人道:“二位是不是缺钱花?” 古海与华珂,闻声转身,古海不好意思道:“最近手头是有点紧,不知兄台问这何意?” 茶水顺着大汉胡须滴落,他却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再端起茶碗说道:“此城内有一聚仙山庄,聚集了这附近几座小城内最高强的修仙者,他们向外宣称,只要有人能将他们打败,最低都是奖一百两银子,最高,听说那山庄都可送人!” 他又咕噜咕噜地灌两口水,将茶碗重重放于木桌上,又道:“我见二位棍上、剑上均嵌有心镜石,想必是乡下来的的修仙者,你们若是缺钱,可去那处去试一试。” 乡下二字,大汉说得时候似乎加了几分力道。 古海与华珂虽觉得有些刺耳,但仍觉得如雪中送炭,异常开心。 华珂胳膊肘碰碰古海,斜眼开玩笑道:“小海,你去把那整个山庄都给赚过来吧!” 古海听了没说什么,大汉听了,倒是鄙夷地笑了一笑。 乡下人开玩笑的话,都好像成为了别人井底之蛙的佐证。 古海仍然向大汉拱手道:“多谢兄台告知,只是不知聚仙山庄要如何走去?” 大汉摆手道:“我也不知,你去别处问问他们罢!” 古海与华珂再次拜谢过后,向东走去。他俩才转身,出现在大汉面前一位身着官服之人。 大汉忙把嘴边茶水擦干净,对着茶水倒影,整理整理自己仪容,然后竟似莺声细语:“大人找我何事?” 原来他也不是一不修边幅之人。 古海与华珂向东走去,又遇到一老妇,老妇拄着枯木拐杖,双眼似没了灵魂一般。 华珂精神十足,脸上若有春光焕发,她笑着问道:“婆婆,您好,请问聚仙山庄如何走去?” 这老妇一听,本来脸上神色,突然变了,满脸尽是恐惧之色。 她用枯皱双手,死死地拽住华珂,生怕她走掉,慌张道:“年轻人,听我一句劝,不要被那钱财迷了心窍!我那儿子,曾去挑战,如今我已去田里,为他烧了三年纸钱了!” 说着说着,她眼中如夏雨哗哗直落。 华珂听了,先是好声安慰,再惊异问道:“前去挑战,还会有生命危险?” 老妇点头,指间又用了几分力,咬牙切齿道:“去那里挑战的人,就没几个活着回来的!那群没人性的东西!” 紧接着,她又看看华珂与古海,似看着自己已逝去儿子一般,将那后悔没向儿子说的话,不断向他俩重复道:“可千万别去,可千万别去……” 古海听老妇好心这样说,内心也是有些感动。 华珂冲古海挤眉弄眼道:“好,我们不去,我们不去。” 老妇见他俩这样应诺了,便松了手走去。 她才向前走上两步,就有路人说出风凉之语:“他俩就远处乡下之人,又与我们无半点关系,何必如此劝告,死了就死了罢!” 路人这话,似是山谷苍劲之风,似是冰山寒凉之雪。 老妇听了,眼睛滔滔怒意无限翻涌,她不由分说,竟将拐杖直接抽向那路人:“我打死你们这些冷漠之人,我打死你们这些冷漠之人!” 路人也不是什么坏人,他只是茫茫世界普通之人,见老妇那样,只得不断避让,嘴里求饶道:“婆婆,婆婆,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错了……” 古海与华珂二人,故意绕得很远,才敢向周围人问路。 正当他俩再想问人时,一位断臂男人,小声问道:“嘿,我刚刚听闻,你俩是想去聚仙山庄是吧?” 华珂与古海眼中亮光,转头看去,赶紧点头。 这断臂男人又问道:“请问你俩前去,可否有把握?” 华珂听了,指着古海,满脸骄傲之意,笑道:“我可没什么把握,有把握的,是我身边这位!” 断臂男人上下打量着古海,见他身姿,有头顶青天,脚踏大地之威势,竟突然猛跪于地,咬牙恨恨道:“壮士,你这次前去,一定要为我报仇!实不相瞒,我这断臂,就是那聚仙山庄人所为!” 古海正欲将他扶起,只听路边有人讥笑道:“李农,我看你残的不是胳膊,是脑子!这两位那么年轻,修为能有多高?” 这人还没说完,又有其他人接话道:“而且我看他俩穿着,定是从周围村庄出来,没见过什么世面。我看他俩去聚仙山庄,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这人话语,句句刺耳,却幽默得,让周围的路人,都大笑起来。 这阵阵笑声异常难听,这让华珂气得,整张脸都涨红了。 她怒道:“你们,你们真是狗眼看人低!” “我们这不是狗眼看人低,是教你俩这乡下人,懂得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说话这人,名叫王三儿,一身粗布麻衣,不见得自己身份多么尊贵,却一口一句“乡下人”。 他说完,脸上冲着古海与华珂,不屑地笑着。 此时古海已将李农扶起,身子挺直了,似冬季中翠竹:“我的自知之明,就是不仅能活着回来,还能带着巨额银两回来!” 古海话语,如一座巍峨高山,压向众人。华珂听他言语,也是昂起了骄傲的头颅。 “哈哈哈!” 他俩认真表情,认真话语,在别人眼里,却是天大的笑话。 突然,嘲笑声更大了,笑得更加刺耳了。 华珂攥紧了拳头,抑制住自己想要捶上去的怒意。 “去了的人,就没有人能够胜了回来的!”王三儿似是掌握了天地真理一般,自信道:“你俩要能带着银两回来,我王三儿叫你俩一声,爹和娘!” 他能放出如此不留后路之话,就没想过会有第二种可能。 他讲完,旁边人甚至有人附和着:“那我就叫你们爷爷奶奶!” “哈哈哈!” 他们的欢声笑语,一阵一阵弥漫于这街市之中。 华珂听了,不仅没气,反而心花怒放,一脸精神,她环视四周,就如同多了一群儿子孙子一般。 她直接就答应下来:“好!一言为定,谁要反悔谁就是大家的孙子!” 王三儿一脸的不屑,似与人说笑一般,答道:“好好好!一言为定!那聚仙山庄就从此路,一直向东走,走到道路尽头就到了!你俩可得回来,我好叫你们一声爹和娘,哈哈哈!” 王三儿讥笑完,周围人的笑声,也似潮水涨于古海与华珂耳边。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就是没见过世面!” 古海听了这话,带着华珂向前走去,抽出自己背于身后的长棍,于呼呼风中说道:“洗好嘴巴,不然叫爹娘时,会有臭味!” 语罢,他俩就朝东走去,于众人笑声中,不见了身影。 果然,按照王三儿指的路,便走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山庄面前。 山庄紧闭大门之上,挂着高高的“聚仙山庄”四个大字。 这山庄,从外看,那层层屋顶,似远处连绵的青峰,看不到尽头。那一拦围过一拦的高墙,百年大树都无法与其比高。 光是屋外都是这样气派,那山庄内更是不敢想象。 古海敲起大门来。 里面人闻声,大门吱呀打开,走出一三十多岁男人。 此人名为赵难安,手执一把青石宝剑,上下打量着古海与华珂。 他看到这两人打扮,露出轻蔑笑容,随即又嘴中又飘出高傲话语:“二人来,所为何事?” 古海拱手,礼貌道:“晚辈前来挑战,换些路费。” 赵难安再次用他那似睁不开的眼睛,瞅了瞅古海,又问道:“你已是何境界了?” “青石境。” 赵难安脸上似有一丝惊色,年纪轻轻,竟与他同境界,他又问道:“达青石境几年了?” “刚一年而已。” 赵难安听见这话,不屑笑了一下,直接摆手道:“请回吧!” 古海与华珂有些吃惊,问道:“为何?” 赵难安脸上尽是不耐烦之意,轻蔑说道:“你虽是青石境,不过是青石境初期,而这山庄内,尽是青石中期高手,甚至青石巅峰高手。虽都是青石境,但就光青石中期高手,一招,就能将青石初期境的人打败。所以,赶紧走吧!” 这人哪里只道,古海“无视一境”之神通的厉害之处! 而古海与华珂还与王三儿打了赌,哪能就这样回去? 古海又走向前,说道:“我认为我可以一试,请放我进去吧!” 赵难安一听古海如此话语,便气道:“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乡里来的小鬼,不要不知天高地厚,赶紧给我滚!” 华珂一听古海被骂了,双眼一瞪,虽知自己打不过赵难安,但还是忍不住想冲上去给赵难安一顿。 古海赶紧将华珂拦了下来。 他又客气道:“请放我进去,是死是活,我自己承担后果。” 赵难安听了,直接将剑拔了出来,道:“我已达青石境三年,都只能在这儿看门,你这小子,还想进去挑战?” 说着,剑上发出金光,道:“要想进去,哼,先过我这关!” 古海见他那样,并未有一丝惧意,将手中长棍握紧,只道一声:“那就最好不过了!心中怒气,有地可消了。” 赵难安连毛发上,都似有轻蔑之气,他长剑一挥,寒光一闪,若一只鸡窝中孤鹤,嘴巴高傲道:“我虽在这处看门,你这样的硬闯之人,我已不知杀……” “嗖!”一声于风中呼啸之声,一根长棍在他还未说完时,狠狠抽打他那大放厥词的嘴巴。 赵难安本来尽是鄙夷之脸,现在已扭曲面具全非,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掉落于山庄一水缸内。 他四肢仰天,口吐白沫,脸肿得像猪头一样,嘴巴里将还未说完之话,模模糊糊地吐了出来:“了多少人了……” 说完,他连惊奇都未来得及,便昏厥了过去。 古海手握长棍,带着华珂向里走。华珂乐似玉兔般一蹦一跳,嘴里道:“贱脾气!非得打了才给进!” 他二人,于华珂笑声中,向里走去。 真正的生死比试,于这小打小闹中,悄悄开了场。 第二章 锋芒初现 入内,古海与华珂才觉得自己,如今真的没见过什么世面。 这座庄园,竟有半座城池那么大。极目远望,中央有碧水湖泊若银色鱼鳞,闪闪波动。湖水东西两侧,竟植有繁多参天古树,密而成林,林多成森。天上阳光,似是无法照耀进去。 湖水前方,是高大而雄伟的座座房屋,堆叠成了一座巍峨的山丘。 房屋又分四重,每重房屋中央,分别刻有神秘之青龙、威凛之白虎、**之玄武与尊贵之朱雀。 古海与华珂左瞧右望,怎么也无法将所有景色,收入眼中。 华珂忽地警觉了什么,轻轻咳了一下,用胳膊肘顶了顶古海,故作淡然道:“小海,脸上惊奇神色收一收,不然咱们又被人笑话乡下人。” 古海恍然,瞪圆了的双眼,忽地也变得细长起来。 就在他俩说话时,从那座座青瓦白墙房屋内,飞出繁如星点的人影。 他们慢慢由星点,化为渺小人影。再由渺小人影,化为看得清的飘逸身姿。 他们尽皆踩在自己御器之上,排列整齐,飘于碧水湖泊之上,如燕子滑行一般,轻轻落在湖泊之前的广场之上。 古海与华珂站于他们面前,如同花海中两朵不起眼的小花。 “来者何人?” 这群修仙者们,无人指挥,成千上万异口,竟齐吼出一声。 这一声,如同江河中潮声雷动,震颤人心。 古海于众人面前,丝毫不惧,拱手道:“听闻聚仙山庄大名,前来挑战高手,以凑路费!” 这些修仙者们听了,竟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你还真是口气大,几年以来,来挑战之人,根本无一人成功。” 说完,又打听了古海的修为境界。 得知了他才踏入青石境一年,大家又是控制不住地,笑声似海浪般波动。 华珂又听了这笑声,恨不得将这些人都拉出来,狠狠扇上那么两巴掌。 其中一青衣小子跃入空中,高声道:“在此等候,待我禀报师父们!” 他一踏自己长剑,又飘成星点,入那重重屋内。 这最高处屋中,琴瑟琵琶声如流水萦绕,一位一位姿色姣好的女子,眉眼媚媚,扭动曼妙身姿。 观赏她们的人,七八人眼神似火,目不转睛地,盘坐于木桌之前。 这几人,尽是附近小城,最高强的修仙者。 就在他们看得尽兴时,青衣弟子跃入屋内,半跪禀报:“师父们,外面来了两位乡下人,不过踏入青石境一年,却说是要凑路费,前来挑战!” 众修仙者们一听,竟都开心得大笑起来。 不知谁飘出一句:“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竟还想从我们这获得银两!他们可不知,自我们这聚仙山庄规矩立下,可还未有一人,从此处拿走过银两!哈哈哈!” 坐于最外面,似有磨盘一般圆润之人,大口大口啃着乳猪,让人看着似是同类相残一般。 这人是此城中的修仙者,名为朱三重。 朱三重被酒劲顶得脸通红,轻飘飘道:“待……待我去给他们……他们点颜色看看!” 他说着,拿起自己嵌有青石的钢叉,就要走去。 这时他邻桌的瘦弱男人——路天明,摸着自己胡须,拦他道:“我才给你倒的一杯温酒,你莫不是要逃?” 朱三重咧开他那满嘴金牙,亮了亮自己钢叉,自信道:“我定……定在这温酒未凉时,取……取他二人性命,再回来喝这杯酒!” 说罢,他就如一头蛮横冲撞的野猪,气势十足地跃出窗口,于碧湖上来了几个空翻,似一块巨岩从高处坠落之威势,双脚重重落在古海与华珂面前。 他踏地之时,仿佛脚下石砖,都如波浪般伏动。 这众多弟子见朱三重下来,尽将手中御器举起,高喊着:“杀!杀!杀!” 这声音,若天上阵阵雷声滚动于凡间。 朱三重将那钢叉抗于肩上,咧开满嘴金牙,用眼角看着古海与华珂,轻蔑道:“你……你俩,谁要比试啊?” 古海将嵌有青石的长棍亮出,道:“是晚辈要来比试。” 说完,他让华珂向远处避去。 这时,有弟子擂动大鼓,响起的阵阵鼓声,令气氛立马紧张起来了。 朱三重扫了一眼古海的长棍,没忍住,竟噗嗤,捂住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就……就拿这种材质的御器与我比试?” 说完,他指了指自己手中的御器,得意道:“乡下小子,认识我手……手中御器的材质吗?此乃冰……冰岩钢,你那普通钢铁,在它面前,就如纸张一样脆弱!” 说完,他又在古海面前鼓舞两下。 只见他那钢叉,若虎豹之利爪,在古海面前闪出寒光。 古海并未有任何动摇,将长棍继续执手中,说道:“比试可以开始了吗?” 朱三重嘴巴又哈哈大笑起来,一阵难闻酒气随风飘来。 他将钢叉抗于肩上,又将那耀眼金牙露了出来,自大道:“开始了!看到那白虎像了没,我要……要将你打死挂在上面!” 他身后那些弟子,尽是投着崇拜的眼神看着朱三重,欢呼起来,大仙就是大仙,气势就是不同。 古海一听,也不客气,只道:“那就得罪了!” 说完,一棍迅捷地抽在朱三重的胸膛处。 朱三重仍是咧着轻蔑的笑容,在长棍落下之时,心中有点惊奇古海速度有些快速,但他只感那长棍打身上,如蚊虫叮咬一般,只道:“乡下小子就是乡下小子,攻击也就那样。” 此处,他身后弟子欢呼声更盛于耳,朱师父果然厉害,中了一棍仍然毫发无伤! 可朱三重嘴中那句话还未说完,才说到“也就”时,只见那长棍后劲,似有瀑布飞泻般威势,将他抽得是口吐鲜血,全身力量似散了一般,整个人被砸飞于空中。 众位弟子霎时变得鸦雀无声,如在空山旷野处一般死寂,他们吃惊地看着。 只一棍,朱三重便没了意识,身体被挂在了白虎利爪处。 古海收了长棍,对那群还缓不过来的弟子们道:“我胜了,我再挑战他人,可否还能得到更高的银两?” 这些弟子,尽皆咬牙,有人嘴中愤怒道:“哼,那也得看你有没有命得到?” 歌舞仍然喧嚣的屋内,众人还在讥笑着乡下小子,还在等着朱三重归来喝温酒。 那酒尚还温热,可众人只在惊色中,等来了被无力砸落于白虎像上的朱三重。 修仙者中,有人惊道:“那乡下小子竟这么厉害?” 路天明气得一拍桌子,桌上食物尽皆滚落。他只高声道:“定是朱三重那傻子,酒劲没消,被那乡下小子钻了空子,才如此!” 说完,他一手拿起如蛇般柔软的长剑,一手搬起一箱三百两白银的大箱,向窗外跃去:“看我来教训教训那小子!” 他如青燕一般飘逸,于空中滑过,轻飘飘地落在古海面前,将那一箱银两重重摔在地上。 众位弟子见到路天明下来了,本沉寂下来的他们,呼喊声比朱三重在时,更加热烈了! “你完了,路师父一来,你连全尸都不会有了!” 路天明于这盛天呼喊声,眯缝着眼睛,打量着古海。 他捋着胡须,道:“你若是能够胜过我,这三百两白银,全是你的!” 古海一听,便将长棍一指:“说话算话!” 路天明也将如蛇一般柔软的长剑,冲古海一指,道:“那是自然算话,不过,我可跟那朱三重不同,我必会全力以赴,你再无空子可钻了!” 说完,他便舞动长中剑,如蛇一般蜿蜒而来。 只见那空中,尽是路天明身体的残影,一般人根本难以区分,哪个是他的真身。 而且他手中剑,还如毒蛇一般,于风中发出嘶鸣,歇斯底里地向古海撕咬而去。 古海并未挥棒,他整个身体似是被那残影包围,左移右躲着。 聚仙山庄那一众弟子,见路天明占了上风,古海占了下风,呼喊得更加热烈了! 似是路天明下一剑,就能杀了古海一样! 路天明继续自信挥剑,只见那远处树叶,离他俩有八丈之选。 路天明手中剑并未斩到树木,可那枝上叶,叶叶被剑气斩落。 路天明于嘴中癫狂笑声,见一直在躲着的古海,自信道:“怎么样?无力招架了吧?你要是向我求饶,我还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他一边挥剑,他脸上一边现出因得意而扭曲的面容。 可他这话刚落下,古海已将手中长棍,一棒横挥至他脸上。他整个人在得意中,都未来得及惊奇,亦是被砸得口吐鲜血,直接在空中昏厥,飞挂于朱雀像处。 底下一众弟子热烈的弟子,如有千年冰水浇于头上,立马又变得鸦雀无声。 那依旧歌舞喧嚣的屋内,众人又于惊色中,见到路天明被落在朱雀像处。 “那乡下小子真有这么厉害吗?”有人不禁又这样问道。 可那桌子前,又有一人站了起来,他毛发特别旺盛,此人乃张浪,他粗暴地拿起巨锤,道:“刚刚朱三重与路天明尽是青石境中期水平,定是境界上吃了亏!我已是青石境颠峰,那乡下小鬼定不是我的对手,待我将他拿下,收了他获得的银两,咱们再一同高兴饮酒!” 说完,他扛着一箱装有三百两白银的箱子,跃下了楼。 楼内的人又再次在屋内盼着他的好消息,可大家一杯酒还未下肚,又都从窗户处,见张浪被砸落在青龙像处,口吐鲜血,昏厥不醒。 这时,拍桌声又起,这是一位年已五十的老翁——姜谋。 他捋着自己已花白的胡须,眯缝眼道:“那张浪虽境界已青石癫峰,但实战经验不够多,这定是他败北原因。这次我去,定要那乡下小儿,悬挂于白虎像处!” 豪言壮语又发表完毕,他也拎起一箱白银,轻松跃下了楼。 只听,又是弟子们斗志昂昂的呐喊声,又是一阵激烈的武器击打之声。 又是一杯酒还未真正下肚,姜谋亦似其余人一样,无力地在空中旋转,被砸落于玄武像上,直接昏厥了过去。 这时,拍桌声再起,又有一人,又要起身拿箱子,下楼比试。 “够了,够了!”此时聚仙山庄庄主欧阳仙捂着自己的头,赶紧说道:“你们还要去送钱是不是?” 他语气异常迅速,怕说晚了,自己又损失大笔银两。 欧阳仙,也是这山庄内,实力最高强之人。 剩余几人,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就这样放那乡下小儿走了?” 欧阳仙听了,嘴角斜笑一下,眼睛中似有不屑流露出来,他潇洒地站起来,举起自己嵌有赤石的宝剑。 青石境上,是赤石。而古海,再高强,也才青石境而已。 隔一境,实力如隔好几座高山。 他咧嘴笑道:“诸位,就在此处好吃好喝,待我去将他们送的银两取回,顺便还有那乡下小子的头颅!” 他狠毒话语一落,他便于美妙琴瑟中,在众人注视之下,黑袍衣角在地上拖行着,走至框住蓝天的窗口。 他右脚轻轻踏在窗户,长发被风吹得翩翩舞动,眼神迷离对身后美人道:“美人们,等着我回来与你们嬉笑!” 说罢,他便轻轻一跃,潇洒身影已不见。 华珂见又飞来一人,她坐在树上,青布绣花鞋轻轻踢打着树叶,语气轻快道:“又来一个送银子的!” 欧阳仙似一苍鹰举剑而来,聚仙山庄若所有弟子见了,尽皆伏地跪拜,他们于卑微至地上的姿势,高呼道:“恭迎欧阳庄主!” 欧阳仙双手背后,潇洒落地,他于阵阵清风吹拂中,眯着双眼说道:“我下来了,你就到此为止了!” 这话语,似战鼓擂动之音,鼓舞着众位已失落到极点的内心。 这上千弟子,又尽举起御器,高呼着:“杀!杀!杀!” 在他们眼中,欧阳仙一下来,这一切就结束了。 古海却不以为意,歪头看着什么也没提的欧阳仙,道:“堂堂庄主,就空着手下来了?若是输了,想耍赖不成?” 欧阳仙冷哼一声,自信道:“乡下小儿,休得猖言!若是我能输,这整个山庄都是你的!” 说罢,他全身化为一道黑影,若一只捕食的苍鹰,带着盛盛杀气,向古海飞掠而去。 华珂把这看在眼里,很明显,赤石境与青石境差距太大,她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海不会有事吧? 而古海,只是双手持着手中棒,不慌也不忙。 欧阳仙携带着漫漫狂风,已来到古海身前,用手中剑蛮横向古海划去。 他咧开嘴巴道:“胜负已分!” 他手中剑,就要似苍鹰张开嘴巴,咬死古海这一猎物! “只不过是凡人的招式!” 古海轻轻说上那么一句。 一棒!于欧阳仙话音未落时,于清风都来不及吹拂处,带着若有一座宝塔蛮狠撞击之威势,狠狠砸中欧阳仙所化身的黑影! 所有的人,都露出了惊诧的神情!华珂不例外,那些弟子们也不例外。 欧阳仙眼中似有夏日见飞雪之惊奇,口中喷出飞瀑,于弟子们的狂热呼喊声中,倒在了地上。 他刚刚神气、得意,似被这一棒挥散不见。 他眼中,古海挥棒的那一刻,似在他眼中定格。 欧阳仙在倒地那一刻,随着大家为他的欢呼声戛然而止,他看到了,古海长棍上的心镜石,竟已成了赤石。 他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如此强大! 眼前的男人,虽只踏入青石境一年,但他在刚刚挑战时,已是青石境巅峰水平,如今,在与自己交手之际,踏入了赤石境。 这世上,竟有人能一年内踏入赤石境!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欧阳仙尽管嘴中流血,还是这样问着。 “古海!” 古海将长棍背于身后,任清风将他烈烈白袍吹得摆动。 “按照约定,这山庄是你的了!” 这上千弟子,脸上更是惊诧之意。刚刚自己还瞧不起之人,竟然把他们眼中高人,一人只用一击,便全部击败! 不仅如此,如今以后,自己还要向他跪拜,还喊他庄主! 这世界,还是不能随便小看人啊! 屋内的剩下的三位修仙者,在互相斟酒中,等着欧阳仙的好消息。 “欧阳仙可是最强的人了,无需为他担心,他不会再赔银子,也能把失去的银子拿回来,所以,喝!喝!” 这人劝酒声刚落,一位白袍男子抱着一妙龄少女,从窗口内轻轻跃入,踏在这屋内木桌上。 这三位修仙者怒了,怒嗔道:“你们谁啊?是不是不想要命了,我看你俩一身乡下人打扮……” 乡下人一说出口,这人突感事情不对。 白袍男子将长棍一指,向这几人道:“欧阳仙已把整座山庄输给我,你们要再喝酒,请给钱!” 这三位修仙者,惊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有人恨恨道:“欧阳仙那家伙,还说别人赔银子,自己把整座山庄都赔进去了!” 太阳渐渐西落,这不知名小城内一角。 王三儿翘着二郎腿,叼根小草,又发出讥笑声音:“那两个乡下人还没回来,定是已经丧命在那了,哈哈哈!” 他这话语,云淡风轻,人命在他语气里,如青草一般不值钱。 旁边人听了,也纷纷飘出嘲笑之声:“真是两只井底之蛙!” 忽地,东方天边,有上千修仙者,穿着黑白武衣,踏着御器,黑衣飘于一边,白衣飘于一边,然后异口吼出震雷声:“恭迎聚仙山庄新庄主——古海!” 这话语震在每人心间,王三儿众人纷纷望去,只见熟悉的,古海与华珂二人,于众位弟子夹道中,威风凛凛地飘于人们眼前。 那王三儿一众,看得是目瞪口呆。王三儿嘴里叼的草,都惊掉了。 “他俩不仅活下来了,还赢得了聚仙山庄?” 有人惊奇地说起来。 华珂与古海,已轻幽幽地来到他们身边。 华珂将漂亮脸蛋一昂,尽力憋住笑容,得意道:“还记得你们说的话吗?” 此话一出,那些人恨不得给自己掌两巴掌。 一只嘲笑别人是井底之蛙,殊不知,自己才是井底之蛙,有眼不识泰山! 王三儿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红着脸不情愿地喊着:“爹,娘!” 华珂拍拍他的头道:“乖,娘给你买糖吃!” 接着,华珂话语刚落,又传出一众人的声音:“爷爷,奶奶!” 华珂再也憋不住了,噗嗤,捂着嘴笑出了声:“都乖,都乖,都有糖吃!” 第三章 仙羽现世 卖糖葫芦的吆喝,是一天喧闹的标志。五彩的泥人,总是嘻嘻哈哈的孩子,双手难以触碰的渴望。 似是每个老树下,都常坐有如枯木般的老人。他总在用流传了千年的故事,满足孩子们躁动的内心。 “相传,两千多年前,仙门第一次大开之时,有一男人,身穿仙羽衣,手执伏神棍,脚踏履云靴,一棍打翻千百修仙者,于万众瞩目下,踏入那仙界之门!” 小孩子们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大大的嘴巴道:“好厉害!爷爷,知道这男人叫什么吗?” 老人眼睛满是憧憬,加重了语气道:“他就是那龙神帝国始皇帝——龙天恨!” 他在小孩子一脸惊诧中,继续说道:“进入仙界者,凡间之物皆不能带入内。故龙皇帝进入仙门后,后来修仙者,一直寻着他身上曾经神器。” 老人正对小孩子们说得起劲,小孩子们正听得入神。 忽传来一外地口音:“请问一下,聚仙山庄,是从何路走去?” 老人与小孩子抬头,定睛望去,问路这人长相普通,不瘦也不高,放入人群,定会被淹没于人海,辨认不得。但他身上那麒麟绸衣,却是让他格外引人注目。 “由此向北走,前方拐角处,向东走,道路尽头便到。”老人手指路,又再打量着他,提醒道:“聚仙山庄如今已换了庄主,亦不再与人挑战,你若是想比试获得银两,已不可能了。” 这问路之人听了,只点点头,微笑道:“就因如此,我才要去那处。” 说罢,拱手道谢,转身向北。 老人又继续转头,向众孩子说道:“传说,那些神器,被龙天恨不同的后人世代守着……” 老人之言,随风飘于喧闹街市,问路之人听得此言,只嘴角泛起笑容,继续向聚仙山庄走去。 古海自成为聚仙山庄庄主以后,曾经与古海交手朱三重、姜谋、欧阳仙等人,为了获得古海修仙秘诀,也委屈自己,暂于山庄之内做古海手下。 可古海刚掌权不久,便令这八个人三拜九叩,去曾经被他们杀死的人家中,各自谢罪。 不多时,古海聚仙山庄庄主名号,便被人广为传颂。 这日,华珂端着一盘水果,眼睛笑如弯月,递到正在修仙的古海身边,声如潺潺流水般温柔:“小海,这是他们从仙莱岛买的水龙果,我切好了,给你尝尝。” 古海见那果盘水龙果,再拼凑一起,正好完整一个,可见还未被人动过一口。 华珂自小就是小馋猫,可她还未吃,就先把这稀有水果拿给他。 古海内心如暖阳沐浴心间,他拿起一块,就填入口。 “好吃。”古海晶莹汗水,在阳光照耀下,映得笑容更加灿烂。 华珂也拿起一块,入口,脸上先是满足表情,可一瞬间,又化为皱眉。 她如黄莺般声音又细细婉转起来:“甜是甜,可没家中水果那般甜味……” 她用仿佛波动着流水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古海。 古海看到她脸上若写着一道谜题,不得其解。 忽然,曾经师娘一块一块水果,喂入华珂樱桃小嘴的画面,出现眼前。 他突然明白了! 他拿起一块水龙果,轻轻递于华珂嘴边。 华珂眼神,瞬息万变,由满眶的期待,转为满足的惊喜,最后是似从心间绽放的笑意,流入了两轮弯弯的眼睛。 她小嘴又咬了几下,她每一寸的脸上,都盈满了甜意:“嗯,这下甜了,可甜可甜了。” 语罢,她那两轮弯弯的眼睛,脉脉地看着古海。 片片落叶如春雨般斜洒在两人中间,明明西风盛盛,他二人眼中,仿佛溢出整个春天,瞬时,万花盛开。 秋天凋零的萧瑟,春天暖暖的生机,似在同一天,来临这片大地,如此美好画面,却被一道惊雷打破! 忽地,晴天若出现一道霹雳,穿刺过斜斜落叶,以华珂为额头为靶心,在一声嘶鸣中,无情射杀而去。 古海惊觉,以他身后,躲过完全不成问题,可华珂,不过是最低的白石境,根本无法避让。 他俩心脏,全都如鼓声般奏响。 华珂被吓得花容失色,若一朵红玫瑰失去了鲜红之色。 “咔擦”一声,果盘摔碎的声音,似是代表了她此刻的心。 就要在此刻丧命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古海竟用他那山一般伟岸身躯,猛然跃起,化为一面结结实实的盾牌,挡在华珂面前。 飞箭嗖地一声,若从远方射于靶子之上,深深地射入古海后背上。 “小海!”华珂眼泪与惊叫,同时吓得喷薄而出。 古海抱紧华珂,猛一咬牙,反手将手中长棍,向飞箭来的方向,飞射而去。 “啊~~!”只听凄惨一声,然后是树叶刷刷声,再是一具尸体摔在地上重重的声音。 看来袭击之人,已被解决。 “你没事吧?小海!”华珂赶紧搀扶着古海,脸上全是担忧神色。 “没事,我避开了要害……”古海脸色渐渐苍白,额头一滴一滴虚汗掉落。 这时朱三重闻声,从屋内飞来。他壮硕身躯着地,地似震了几震。 他看到古海受伤,立马就哭道:“古庄主,你才当了庄主没几天,怎么就这样英年早逝了呢!” 华珂听了,感觉晦气,立马生气道:“你能否把心里话藏住?还没死!” 朱三重一听,把假眼泪擦掉:“哎呀,那太难……开心了!” 古海虚弱道:“朱三重,你去那边树林,把我御器拾回,以及把那尸体料理一下。” 华珂则白了朱三重一眼,扶着古海去了屋内,赶紧找些药草,忧心忡忡地为他敷上。 古海不去看尸体,也明白,这定是那八人中,有人找来暗害他的人。 不多时,朱三重一身血迹的入了古海所在屋内。 这屋,就是那日他们饮酒作乐之厅堂。 他拿着古海御器,一脸奉承笑容,然后双手恭敬奉上。 然后脸上又有些为难色,不敢开口。 古海接过御器。见他那样,便道:“有什么话,且说无妨。” 朱三重听了,又奉上笑脸道:“庄主,你看你也是有身份的人了,但看你身上衣袍,手中武器,哪样都对您毫无帮助。若是以后与紫石境高手交手,那定会吃天大的亏!” 古海听他所言,先是在心中想道,这暗害他的幕后人,定不是这朱三重。 再是,也感朱三重的话在理。 自己身上衣袍,就是普通白布,若是换上好的材料所做的衣物,也不会受如此重的伤。 他再端详自己手中铁棍,这也是极为普通的铁打造,若是跟真正高人交手,定然是一下,自己铁棒便就会折断。 他正想着这些时,门外有弟子飞入,半跪道:“庄主,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来送赏仙羽衣的请柬!” 这话一说,当场所有人脸上都是一道雷霆。 仙羽衣现世了! 第四章 暴雨前夕 古海在惊奇中,还未来得及说话,朱三重就已激动的吼道:“快快有请!” 华珂斜视他,佯怒道:“到底谁是庄主?” 朱三重挠挠头皮,满脸肥肉堆叠一起,憨笑道:“这是**惯了,我改,我改,庄主别气,庄主夫人别气……” 这话一出口,似有漫天霞光照于华珂脸上,她整个人羞得,穿着青布绣花鞋的小脚一跺,再圆睁杏眼道:“谁……谁是庄主夫人,你可不要乱说!” 华珂说完,顶着脸上滚烫的感觉,偷偷瞥了古海一眼。 古海则是一脸板正,教训朱三重道:“珂儿还是黄花闺女,你可别污了女孩子清白!” 朱三重嘿嘿一笑:“庄主说得是,不过庄主夫人,那也是迟早的事!” “你!”华珂瞪着两眼,正羞得不知说什么时,门外轻飘飘地飞入一人。 进来之人,相貌身高极为普通,可一身麒麟绸衣,让他格外光鲜亮丽。 他扬起自信微笑,躬身呈上一张红色请柬:“小人乃竹海贤林下人——吕籍,奉家主颚生婪之命,特来向聚仙山庄庄主古海,送上赏仙羽衣大会请柬!” 古海捂住伤口,顶着疼痛,接过那张请柬,看了看,疑惑问道:“羽仙衣乃始祖仙人龙天恨神衣,若是你家家主获得,又为何公诸于众,不怕被贼人抢夺?” 吕籍直起腰身,脸上透着一股深意的笑容:“其实竹海贤林根本无几人知,而且竹海贤林始祖,乃是龙天恨挚友颚天宇。在龙天恨入仙门后,就将仙羽衣送给他,他令后人一直秘密守护至今。” 朱三重一听,猴急得再问道:“那既然如此,如今又为何要公诸于众,还要举办什么赏仙羽衣大会?” 吕籍再解释道:“那是因为,如今竹海贤林家主,颚生婪大人,年事已高,一生又无子无女,因此决定,秘密召集如今修仙界年轻有为,而且人品过关之人,说是赏仙羽衣,其实是在这些人中挑选继承仙羽衣之人。” 吕籍解释,大家闻言便明白了,如今这请柬,都是秘密送出,修仙者中,根本无几人知。对于被邀请之人,没人像傻子一般,将此事说于别人听。而且,邀请的人中,也都是人品不错之人,也不会去那里直接抢夺。 这些话一出口,朱三重体内热血似沸腾了起来,说道:“那我的请柬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我难道不算是年轻有为,人品过关?” 吕籍听了,尴尬一笑,道:“仁兄看起来应已四十出头,而且我能嗅到你身上血腥之味。” 朱三重又要再强说什么,古海瞪了他一眼,他不敢再说什么。 古海拱手,向吕籍道谢:“吕兄,辛苦了,要不要坐下来喝些茶水?” 吕籍摆手,身上麒麟光彩摇晃着:“不了,不了,我要赶紧回去复命。”他正欲抬脚走时,又想起什么,从身上掏出一根青色的草。 “此乃疗伤效果甚佳的仙草,我在路上怕碰上意外,以备不时之需。但我看古庄主身上伤势严重,就做个人情,赠予你吧。” 古海闻言,赶忙接过仙草道谢,然后吕籍便再跃入屋外,飞去苍天。 古海将仙草服下,便感到伤口如有万千蚁虫攀爬。他头冒虚汗,闭眼强忍着这巨痒之感。 华珂见古海痛苦模样,担忧道:“那个叫吕籍的,不会是来害人的吧?” 可没多时,那巨痒之感戛然而止,古海解开身上包扎白布,刚刚那伤口,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朱三重道:“嗨,还真是神奇!” 古海将请柬打开,他看了上面日期,赏仙羽衣大会,乃是三天之后,地点是常海州,仙宇峰旁。 自然,这些信息,可没让朱三重看到。 古海心中一阵欢喜,若是能够得到这仙羽衣,那待到自己修至紫石境,踏入仙界之门,指日可待! 古海与华珂带了足够盘缠,将山庄暂让欧阳仙打理,以及古海再三嘱咐,不可再像曾经那般,乱屠人性命,若是被他回来时听到了,定不轻饶。 这山庄八位曾经山庄主人,得知古海有可能获得那仙羽衣,心中只感有了大靠山,自然也是点头,听话得不得了。 古海搂着华珂,踏在御器之上,迎风而驰骋,穿云而越山海。 再说竹海贤林那边,除了古海,颚天婪邀请之人,其余七人已至。 他们在竹林前空地处,对着一座比参天古树还高的古塔,各自坐于桌前,姿态不一,苦苦等候颚天婪的到来。 坐于最西边座之人,名为浪散仙,他脸颊被酒劲顶得涨红,嘴脸上伴有痴痴笑容,手抱琵琶,即使他神志已不太清,琵琶之音却声声凄婉,缭绕于翠绿竹林之处,竹叶尖上清凉露水滴滴掉落,宛如这根根翠竹被他琵琶之音,惹得伤心断肠。 弹奏着,浪散仙仍带着痴痴笑容,冲着天空向后仰去,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一条腿高高翘起,他含糊不清地喊道:“众人皆醒我独醉,哈哈哈!” “哼,酒量不行,也被你说得那么好听。”说话的人,正仰天抱着能装下一人的大酒坛,一边咕咚咕咚地如喝水般,豪爽地喝酒,一边在间隙功夫,说着鄙夷浪散仙的话。 此人言语完毕,将酒坛放下,只见一张奇丑无比之脸,沾着满脸酒水,展现于大家眼前。 他可是被人称为“酒仙”的王默闻,在他嘲笑完浪散仙酒量之后,其他人言语,他便不再搭理,要么抱着酒坛继续豪饮,要么便默默拿起桌上食物,向嘴里面填。 不过如若有人谈起饮酒相关事宜,他就立马精神起来,就是插话,也得说上那么两句。 坐于王默闻旁边,乃是修习锻造之法的刘天向,他则是闭目养神,滴酒未沾。 风来,将他飘逸长袍翩翩舞动,衣袍列列响声,配上他脸上无欲无求之神色,如若一位上仙盘于座位上。 这时,他眼睛似有迷茫之色,微微张开,嘴巴轻轻开启,似问旁边众人,又似问向天地:“你说究竟是风拂过了我,还是我阻挡了风?” “若是心中舒爽之时,便是风拂过了身;若是心情烦闷之时,便是身阻挡了风。” 众人寻声望去,看到说话之人,乃是策天国驸马爷西门信,他面容俊秀,脸上似有竹林青翠之爽朗,身姿挺拔,他与众人,同样盘坐于地,但却比其余六人中最高之人,还要高上半个头颅。 此刻他喝了少许酒,有些微醉,他身姿,似玉山将崩。 他在半醒半醉中,不假思索答了刘天向疑惑。众人都惊叹此人,不止样貌令人嫉妒,才学也令人望闻莫及,再加上他如今已掌握了一种道法之力,可真是难得的完美之人。 就在众人暗暗惊叹中,又有一人于风中道:“风只是过客,吹向天涯海角。不论拂过身,还是身挡风,皆是世俗人,心动了而已!” 这话,若一阵清爽之风,清荡于刘天向与西门信心中。 他二人看去,身边长相老成,却只有二十多岁的潘康,身着一身官服,仰头,观赏着天地。 他乃是常海州的武县长,一直以来惩奸除恶,为民请命,深受百姓爱戴。 这三人互相望着,眼中似有一丝奇妙之感流露。他们毕生所追求,竟如此相似。 高山流水已绝音,知音天涯难再觅。 他三人,互相凝望过后,没有任何商量,竟默契地站起,再扑通一声跪于竹林之前。 浪散仙继续痴笑着,还打着酒嗝儿,大笑道:“怎么,你九个人要拜堂啊?” 跪下的只有三人,可在散浪仙眼中,他们已散成了九个人。 他们三人则是没理这讥笑,对着这天,这地,这青翠竹林,声音洪亮齐齐道: “我刘天向!” “我西门信!” “我潘康!” “在此时此日此地,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三人结拜完了,相视一笑,每个人成亲之时,都未有笑得这么灿烂。 他们三人,依据年龄,拜刘天向为大哥,潘康为二哥,西门信为三弟。 三人又盘坐于位上,激烈谈讨人生哲思。 坐于他们一旁的王吝,只摇头,不理解。 他如鼠般模样,映在了酒杯中,他只摇头,举杯一口饮尽,饮完了还未完,还用舌头使劲舔着酒杯,一滴酒都不忍浪费。 这些做完以后,他鼠眼左瞧右望,见无人注视自己,竟将那白玉酒杯,一下揣进满是布丁的衣服中。 然后他再高喊道:“再拿一白玉酒杯,我的不小心碎了!” 说罢,他再看着桌上食物,哪种值钱,便吃哪一种。 坐在王吝旁边的,乃是浪散仙弟弟——浪无羁,头上青丝,脸上胡须全都凌乱至极,衣袍也是不穿好,上衣半坦半露,可他完全不将这些放在心上。 他不爽地看着桌上的香牛肉、烧鸡、卤猪蹄等美食,愤怒地一拍桌子。 竹海贤林侍女忙跑来寻问,有什么需要。 浪无羁一脸不满道:“为何这些肉食,尽是熟的?” 侍女听了,一脸茫然,不知如何回答。 浪无羁便直起身子,双脚一踏,便不见踪影。只一小会儿,他一手抓只仍在扑腾的鸡,一手举着已没了气息的老牛,嘴中咬着菜刀刀背,再次落于自己座位旁边。 他将老牛向旁边一扔,嘴中刀换于手中。几道寒光划动,浪无羁片下了一大块生牛肉,如一只猛虎,血腥地咀嚼着滴血鲜血的生牛肉。他吃得有点噎着了,又在侍女面前,刀光闪动,他手中生鸡脖子被划了一道口子。 浪无羁在生鸡凄惨叫声中,任它脖子处鲜血如酒水滴落,他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接饮着。 站于他身旁的侍女,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跑到竹林里,吐了起来。 浪散仙在睡躺中见此情景,又是痴痴笑着,淡然道:“这算什么,我弟弟连生人都吃过。” 就在此刻,九天云霄之处,一只白袍翩翩男子,若一只白鹭,伴着一只彩蝶,潇洒在天际处徜徉,于竹子味道的清风中,轻轻地落于青翠竹海之内。 这七人看去,心中尽尽疑惑,这人是谁,从未听说过。 他们再仔细打量古海全身,一身低贱的白衣,一根极其普通的铁棍。 “这颚天婪是老糊涂了吗?怎么请了这么个无名小辈?” 王吝一边如此说道,一边继续偷偷往自己衣服里揣着东西。 华珂听得此言,脸上立马怒了起来。可古海对她摇了摇头,她便熄了怒火,只在心中为古海打抱不平道:“若是有什么比试的机会,定让你好看!” “看来人都到齐了!” 忽然,如乌鸦喑哑之声,从古塔内飞来。还未见其人,这在场所有侍从尽皆跪倒于地,高声呼道:“参见家主大人!” 这七人,加上华珂与古海,尽朝着古塔望去。 只见古塔一层前门处,缓缓走出一位老者。 他长着一张极像鳄鱼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以及枯皱的皮肤。 老人佝偻着腰,身上精气虽已散尽,但他却仍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他慢腾腾地走着,后面尽是穿着麒麟之衣的年轻随从,却一步也不敢逾越他。 这般地位,这般威严,不必介绍,大家已然明白,那就是竹海贤林家主——颚天婪! 他将那只枯藤缠绕而成的拐杖,指向华珂与众位侍女,发出如乌鸦般喑哑声音:“你们,都先进塔内,不要耽误了那八位良才。” 侍女们定是不敢违抗命令,华珂则是疑惑不已,她看向古海,不知如何是好。 古海只小声道:“你先听他的,去那处吧,一切都还有我。” 华珂听了,心也安了,便也不怕地走了过去。 华珂是最后一位走进古塔之内的,她还未转身,就听见空中“嗖嗖嗖”地声音。 她忙回头望去,却瞪大了双眼,冲着颚天婪怒吼道:“喂,你要干什么?” 原来,在华珂走进古塔以后,古塔与竹林之脸地段,若从九天降下一根根翠竹,深深插于地中。 此刻,古海他们八人,若一只只小鸟,被困于鸟笼之中。 颚天婪对于华珂的怒吼,并没有生气,只是发出了如乌鸦般难听的声音,笑着说道:“仙羽衣就在这竹林深处,你八人,谁能拿得这仙羽衣,并且活到最后,这仙羽衣就赠予你们。” 第五章 昙花一现 颚天婪的话,明明沙哑,明明平静,却如狂风席卷整片竹林。 竹林里的风,也开始喧闹了起来。 华珂瞪大了杏眼,就差一拳打在了颚天婪的脸上,她如细流般的声音,如今吼出波涛的气势:“你不是说来赏仙羽衣的,怎么变成了厮杀?” 颚天婪如鳄鱼般的眼睛,贪婪地盯着竹林里的八人,等待着一场绝美的视觉盛宴。他喑哑的声音,似将恐怖之感渗入华珂心间:“活到最后的人,不就是赏仙羽衣了?” 说罢,他嘴巴微微张开,如鳄鱼咧嘴微笑,给人极度不适之感。 古海挺直身躯,立于根根翠竹竹影之下。他给华珂一个眼神,似是向她说道:“放心,我定会出去。” 华珂见了,心虽仍悬着,脚上玉趾仿佛都抓住了地面,但不再吵闹,只担忧地看着。 古海于喧嚣风中,晃动的竹影之下,握着长棍,警惕地看着对面七人。 他于心中思索,鄂天婪的话,就是谁能杀死其余几人,仙羽衣那就是谁的! 古海这辈子连人都没杀过,更何况如今让他杀死七人。 此刻吕籍的话,即使呼啸风声,也阻不住那声音重现于耳边。 “秘密召集年轻有为,而且人品过关之人。” 既然是年轻有为,古海端详着几位形态各异的人,他们都是二十多年岁之人。手中持有御器的,尽皆是赤石境,与最高的紫石境仅差一境。 要知道,普通人就是穷极一生,走时也才青石境而已。他们才二十出头,就都已赤石境。 而且还有两位,手中未有御器,不是修行锻造之法,就是使用道法之力。 这些人,怎么不算是年轻有为? 那人品过关,他刚刚匆匆一眼,就看到这些人,即使有人其貌不扬,脸上透露气质,也如清泉般清澈。 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了一己私利,乱害无辜性命? 古海当及想提议,几人合力寻找出去方法。 可当他刚抬头看向几人,刚想把此话说出口时,眼前画面,让他不寒而栗。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七位地狱里的贪食恶鬼,每一位的眼睛中,似都装着遥遥的仙羽衣,似都充斥着满眼眶的贪婪。 明明此地都是翠竹,或者竹影,但他们眼睛,此刻若变成了慑人的赤瞳! 放在眼前的私欲与利益,让几位品德高尚之人,瞬时化为了一只只恶鬼。 他们七人,默契地,将视线,死死地放在古海身上。 在他们眼中,古海仅仅只是一位十几岁的年轻人,虽天赋很高,已达到赤石境界,但他如此年龄,定是刚到达赤石境不久。 他们七人,虽同样是赤石境实力,但都已在此境修行好几年,甚至有人快要突破,到达紫石境界。 如何不受任何伤势,先减少竞争者的人数? 他们毫不犹豫地决定,齐手杀了那位仅仅只十几岁的少年——古海! 古海身体内的不祥之感,已不是一丝一缕,而是汹涌澎湃了。 要赶紧逃离此地! 他脚步瞬时如鼓捶般摆动,化为一道白鹭之影,猛踏根根翠竹,借力跃入青天白云下,脚点着柔柔竹梢,双腿若于竹浪中跨步奔跑。 他在奔跑中,仰头看前方之路时,突然发现,这竹海四边界,竟都有从天降下的翠竹,插入竹海边上,让这里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鸟笼! 看来,从天上逃出去,是绝对不可能了! 他正这样思索着,忽感身后,一道强劲之风,冲他侵袭。 他朝后方看去,同样奔行于竹海之上的,有一穿着补丁衣服之人——王吝。 他眼神仍如恶鬼般,死死咬住古海。 王吝咧开大嘴,心中想到,这软柿子,他今天是捏定了。 古海见唯有王吝一人追来,便安了心,再踏行着竹梢,似奔似飞了数里,突借着风力,潇洒回旋转身。 风无情掠过所有竹梢,古海衣袍也被吹得列列作响。 他不再逃跑,任长发吹风吹得凌乱飞舞,反而将长棍,带着眼睛的凛然之气,向王吝一指。 “你知道我为何要逃跑吗?”古海冷冷的目光随着这沉沉声音,传到王吝耳边,再飘至青天边。 王吝鼠目眯得更加细小,当他听到古海话语时,似是听到了天大了笑话,仰天长笑,笑得荡气回肠:“哼,为何?这还用问,因为你是这里最软的那颗柿子!” 古海将长棍于竹海波浪中,随意一甩,几片嫩竹叶被扫了下来,一片一片随风飞舞于古海若盈有冰霜的眼前。 “那你可错了,因为我是这里最强的人,我不要成为众矢之的。” 古海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着。 大家都是赤石之境的实力,在古海的“无视一境”面前,他当然是最强的那人! 王吝的弯刀,如泉水般清澈,它映着片片绿叶,若透出,盛夏般狂热的杀气。 “你这个笑话,可没有刚刚好笑了。你的逻辑,我也弄不明白了,可能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代沟吧。”王吝横挥下了自己的刀,嘴角藏着收不住的得意,用那没有执刀的手,指向古海:“我不会给你留一件遗物,因为我要拿去换酒钱!” 说罢,他鼠目中,透出冷光,嘴中低沉道:“天黑了。” 他这话语,随着手中弯刀一挥,竹海的波浪,不在古海眼中了,唯能听到狂风,呼啸之声了。 青天白云,远山古塔,刚刚还在余光之中。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黑了,都沉入了一片沉沉的暗黑色。 “你还能看得到吗?你能挡下我的攻击吗?”王吝不知在何处,发出了得意的叫嚣声。 似是胜利,已握在他的手中。 古海持着棍,警惕听着耳边声音。 “嗖!” “嗖”! 前后各响起两声! 似是刀刃挥斩而来的声音! 古海将棍举起,精确地将长棍一旋,一棒,将这两片刀刃,猛抽向别处。 只听刷刷两声,似是竹梢被斩断之声。 “你还真是好运!被你胡乱挡下了!”王吝声音,又在黑暗中响起。 “接下来这一招,去见阎王去吧!”即使看不到王吝,也依然能从他语气中感到,透着说不出的凶狠。 “黑夜昙花!” 只见这如海洋般广袤的黑暗世界,亮出一刃一刃半月型刀光,它们在古海四面八方,发出刺耳的嘶鸣之声,不留死角地冲着古海的身躯,旋转而去。 从远处看,就像是黑夜中,无数花瓣从夜空飘落,以古海的身躯为枝叶,一片一片地聚合一起,欲插在古海要害处,组成一朵稍纵即逝的美丽昙花。 古海闭着眼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气息。他于列列风中,只淡淡说道:“只不过是凡人的招式。” 说罢,他持棒,每片刀刃带着慑人杀意嘶鸣而来时,他即使看不到,却也能以只差一寸的距离,躲过飞旋而来的半月刀刃。 他就如此,闭着双眼,轻移步伐,刀刃于他身边如萧萧雨下,可他却没被伤到一分一毫。 他一边躲避,一边前进,执着长棍,如一位飘逸的仙人,淡然地飘至王吝身前。 王吝见识到了这古海这恐怖的身手,被吓得,四肢若被千年寒冰冻结了。 可就在他陷入绝望这一刻,一丝渺茫的光芒,似透射在他眼前。 他想到,古海现在什么也看不到! 这想法,化解了他身上虚有的寒冰,他鼠目瞪成了恶鬼的眼睛,咧开贪婪的嘴巴,将高扬至青天下的弯刀,倾泻成一条银河,无情地冲着古海的脖颈砍去。 可古海闭着眼睛,他心中若有明镜,将这一切明了于心间。 他于清风中,轻轻说道:“我要让你,不出任何声音的败在我脚下!” 一棒! 他执着伏神棍,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棍梢在风中,呼啸出美妙的声音,若是一根百年大树,重重撞击在王吝脸上嘴角处! 古海虽闭着眼睛,却似弓箭手射靶子,极其精确地瞄准了王吝的嘴角处。 古海手中棍棒亦挥舞完毕,王吝真的连声音都无法发出,陷入了昏厥。 霎时,青天白云,古塔远山,还有脚下如海浪伏动的竹海,又重现于眼前。 古海拽住王吝,嘴中却装着凄惨模样,叫了一声:“啊~~!” 竹林下几位正在周旋的“人品高尚”之人,正绞尽脑汁,琢磨着如何杀死对方。 只为获得仙羽衣,获得那,即使不曾拥有,也能好好生活下去的仙羽衣。 大家听到古海凄惨一叫,根本没有精力向那处寻望,因为在这里的每时每刻,一不留神,不知谁的刀子,恶爪就会向自己扑来。 故此,大家都认为,王吝已把最软的柿子——古海,已经完全解决了。 古海在佯败了以后,拖着昏厥的王吝,找到了一处隐蔽之地。 若想顺利活到最后,不能成为大家眼中最弱的存在,亦不能成为最强的存在。 因为这两种极端,是人们最先联手消灭的人物。 然后他向大家所在之地望去,在心中暗暗说道:“既然你们为了一己私欲,连人都不愿当了,那就休怪我了!你们自己在丑陋的私欲中,互相灭亡吧!” 第六章 弑手屠足(一) 躁动的风吹向静止的竹林,停留在原地的几人,在这喧喧竹林、萧萧风中,心中各怀有鬼胎。 西门信似警惕着豺狼虎豹,直盯着浪散仙兄弟,快语道:“大哥,二哥,我们先齐手将剩下人解决,等到找到仙羽衣,我便自刎,将这机会让于你们!” 潘康站在他身后,闻这言语,先是一怔,似是被他忠义之情感染,亦豪言道:“三弟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又岂能没有觉悟?待为大哥扫清障碍,找到仙羽衣,我亦随二弟你一起自刎!” 西门信与潘康话语,若滔滔江水,于他心里内波涛汹涌,甚至都汹涌到他眼睛中,溢出两行热泪:“二弟,三弟,你们……待我入得那仙门,我定为仙宇大帝求情,复生你们性命!” 他们三人,成三角之势,互相信任,背靠背站着,成为彼此背后依靠的大山。 大家看见他们如此情形,怎么也无法相信,今天刚刚结拜三人,竟有如此深厚情谊。 “酒仙”王默,怀抱酒坛,脚步于众人不注意中,悄悄后移。他瞬时感到,如今只有他一人无人助,若是真动起手来,自己必会先遭毒手。 他突将怀中大酒坛,一把投掷向众人。 “火蛇!” 他一声吼下,那酒坛竟突然爆裂开来,酒水若烟花迸溅四射向竹林,然后拖出帘帘水线,下落向众人。 可就在这下落途中,本映着青翠竹色的水帘,竟呼啸出飞瀑猛撞下大地轰鸣之声,震得这满林竹叶,尽皆颤颤。 这巨响刚起,那一帘一帘水线,竟在坠落途中,升起青烟,燃出冲天火焰,火焰于呼啸中,化为一条条细长火蛇。 瞬时,根根翠竹成了火树,众人只在刹那,便被天空无数火蛇包围起来。 浪散仙站在原地,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他身姿虽不稳定,但心却如明镜,他从背后抽出一把琵琶,任青丝在火海中乱舞,不管不顾地拨弦弹奏起来。 只听,他那琵琶声,声声尖锐无比,似一把把无形的长箭,冲射向飞袭至自己身前的火蛇。 只见,他琵琶声所过之处,根根长挺青竹,燃起的列列火焰,张着血盆大口飞袭来的火蛇,尽皆被穿刺出星星点点的孔穴,然后都似成了音律,化为无形,随风而去。 背靠背的三兄弟,西门信率先出手,他一拂长袖,近处空中直起龙卷之风,本空中吹起狂风,翠色绿竹,还有漫天火蛇,尽无抵抗之力,似发出悲鸣,被卷至其中,撕碎至无形。 而远处数里挺拔竹子,全被风劲吹得连根拔起,带着泥土,互相堆叠倒于地上。 那是西门信的道法之力——风道之力。 王默发动如此攻击,可没幻想过能一举打败重人,他在这混乱之中,已逃得无影无踪。 他内心盘算着,得赶紧找到王吝,两人联手,才有机会与他们抗衡。 浪散仙兄弟见到西门信这道法之力,心中只感,就是来紫石境强者,也不一定能够在他手中获胜。 浪散仙猛一震琵琶,刚平静下来的空气,又汹涌起波浪,他与浪无羁亦趁势,奔逃去其他地方,瞬时不见踪影。 此地,只余西门信他们手足情深的三兄弟。 “他们都逃了!三弟,有你这道法之力,绝没有能与我们抗衡之人,这仙羽衣,必是我们的了!” 刘天向兴奋眼中,不断涌现着那狂涌的龙卷之风撕碎众人之光景,涌现出仙羽衣穿于自己身上,涌现出他两位义弟鲜血抛洒,自刎在他面前。 他激动的心中,竟响着不为人知的笑声。 “大哥,我们先去寻那仙羽衣,遇谁便杀谁!” 西门信提出建议。 “我也赞同!” 潘康亦说道。 他们三人便朝着竹林深处走去,去寻那仙羽衣。 一路上,敌人是一个都不敢出现在他们面前,只有似鬼叫般诡异的风声在他们耳边响起,只有茫茫翠绿掩盖着丑陋岩石的景色现于眼中。 他们走了一刻钟左右,潘康忽在若有一人高的草丛中,发现有一个黑色木箱。 这木箱上,被一条若蟒蛇般缠绕的绳索捆绑着。 这里面,装的应就是那仙羽衣了! 三人眼睛,被这丑陋肮脏的木箱吸住了。 “真是绝美的箱子!”刘天向忍不住赞道。 潘康见此情形,便抽出一把长剑,道:“如今仙羽衣已到手,只要大哥穿着这衣服,不再有人是他对手,三弟,我俩使命,到此也结束了。” 说罢,将这剑递于西门信,道:“为成全大哥,三弟,你先去,我随后便跟来。” 西门信拿过长剑,执于手中,眼中无一丝留恋不舍之竟,毫不犹豫地置于脖子上:“大哥,二哥,我先走一步了!” 刘天向看到,眼泪盈盈,咬牙切齿,声音颤颤道:““三……三弟,可恨与你相处时日太短……” 三人即将天地相隔,于这最后,进行着相互告别。 修仙者,视力与耳力,比普通人要强上好几倍。 他们此景,被古塔里的人看得是一清二楚。 就在此感天动地时刻,颚天婪发出喑哑的笑声,愉悦道:“要死人了!终于到了我最喜欢的时刻。” 华珂本沉浸在那三人的情感之中,她听到了颚天婪的声音,厌恶道:“真是恶趣味!” 颚天婪听到这话并没有气,鳄鱼般的眼睛,转向华珂,问道:“小姑娘,我们打个赌,赌西门信与潘康会不会死?” 华珂思了下,便道:“我赌他们不会死,冲着他们如此情谊,这几人定不会忍心让他人自刎,最后定会出手阻止!” 颚天婪却冷笑一下,眼中似透着常人未有的智慧,嘲讽道:“小姑娘,你还是太年轻,不了解人啊!我赌他们会死,当然,不是自刎而死,而是自相残杀!” 华珂听了,先是一惊,她从未想过还有这种答案。可她又是一笑,笑颚天婪的荒唐:“哼,他们情谊如此深厚,怎么会自相残杀?” 颚天婪只笑着道:“你看着便好!” 华珂亦将视线,再转向那处。 西门信他们说了长长一段,嘱托完了后事之后,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寒光! “三弟!”刘天向与潘康二人齐齐撕心裂肺地喊道! 华珂看到这里,正想对颚天婪说道:“你输了!” 可她还未张口,事情便有了转折! 西门信手中长剑,划出的寒光,并未划过自己的喉咙,而是对着正假惺惺哭喊,努力憋着笑容的两位义兄! “锵!”一声清脆响声,潘康拿着又一把长剑,透出阴狠的笑容,挡住西门信的长剑。 “三弟,你的脖子可不长在我与大哥身上!” 西门信玉面上,亦有一道笑容:“好一个手足情深,竟情深到提防着我!” 刘天向见二人双剑阻在一起,不知谁向他的眼中放了砒霜,透着无比阴毒的气息,抽出绑于身上的长鞭,以断江横流之威,向正交手的二人,毫不留情地挥去! 他恨不得,这一鞭下去,就直接将那二位亲爱的义弟抽打成肉泥! 第七章 弑手屠足(二) 西门信与潘康感受到,长鞭以震慑心间的威势,朝着他俩无情袭来,他们赶紧丢了长剑,各自向后一跃。 这长鞭,若一条巨蟒,在二人中间,嘶鸣出令寒毛都直立的声响,狠坠于地上,撕裂出一条沟渠般的裂痕,扬起漫天灰尘。 颚天婪的笑声,嘶哑中盈着漫天的得意,他枯皱的皮肤在脸上堆叠着,对华珂说道:“看吧,这就是人,在诱人的欲望之下,都是贪婪的恶鬼!” 刘天向见他长鞭只撕开了无辜的地面,便又将执于手中,三人双眼透出贪婪目光,似饿狼见到羊群时的眼神,他们呈三角之势,对峙着。 刚刚手足情深的表演,如一场好戏在潮声般的嬉笑中结尾。他们三人,尽似戏子下台卸了妆,彼此相视,恨不得马上将对方撕得粉碎。 初见时的一见如故,是真的。如今的相互厮杀,亦是真的。 刘天向嘴脸似成了一条毒蛇,再没了上仙那般气质,他觉得面前两位男人,再也不是自己的知音,而是与他有着深仇大恨的男人,他只道:“请二位弟弟,奉守承诺,立马自刎,不要误了我拿仙羽衣!” 弟弟二字,他又加重了语气,透出一股讽刺之意。 潘康把长袍随风撩开,怀中竟还有十把宝剑别在自己腰间,他又抽出了两把,恨不得立马将这剑插入面前,刚刚还与自己相谈甚欢的两位心脏处:“哼,大哥可真会做梦!这仙羽衣,已令我心动,故此,你们都得死!” 西门信身边又有风在飘摇,他轻飘飘地立于半空中,身姿若天上圣洁的神仙,但他瞪着似是血红的眼睛,张开如恶鬼的利爪:“哥哥们,我会将你们的墓,安在皇陵里的!” “九天九重风!” 说罢,西门信迫不及待地发动杀招,他头发于这竹海内乱舞,衣袍亦如群魔伸爪舞动。 在他头顶九天处,有九阵龙卷漩涡,以撕裂一切之势,冲着刘天向与潘康! 西门信瞪着恐怖的眼睛,透着恐怖的气息,他要将刚刚还以哥哥称呼的两位,撕裂成一粒一粒的肉泥。 颚天婪看着,发出似带着尖刺的狂笑声:“看吧他刚刚还是文武双全,才德兼备,令万人艳羡的驸马爷!可如今,为了一件仙羽衣,不惜要与结拜兄弟相残!” 华珂听了这些话,皱紧秀眉,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在不断翻腾。 西门信的风,遇云,吞云!遇风,噬风!遇竹海,尽皆搅碎至无形! 刘天向执着长鞭,大吼道:“不过是风,我也可以!” 说罢,他将长鞭疯狂地搅动,只一瞬,他长鞭若在空气中,若翻涌海水,也搅动出漫天卷地的龙卷之风,向着冲向自己的那股龙卷之风,若两头凶猛巨兽,互相撕咬着。 而潘康他将手中两把剑,冲着天空的剩下龙卷之风,狠狠射去。 那两把长剑,竟发出玄黑色,在两声狂吼之中,两把长剑竟化为两只饕餮巨兽。 这两只饕餮巨兽,张开血喷大口,它们那大嘴中,仿佛连无垠的海洋都可以装得下。 所有的龙卷之风,都抵抗不住饕餮嘴中的巨大吸力,一股股全被它们吸进了肚中。 整片天地又平静下来。 刘天向将潘康那慑人神通看在眼里,想起他还剩几把长剑,若他全部释放出来,任谁都没有胜算。 他透着阴毒的目光,等待着一个时机。 潘康见自己神通已有成效,便冲西门信一指,两只饕餮,竟奔出万马奔腾的气势,踏出震耳欲聋的奔腾声,向西门信凶狠扑杀而去! 西门信眼中尽是恐惧,他利用风之道力,左转右避,令这两只饕餮扑不到他。 潘康又欲抽出长剑,再放出饕餮,向刘天向杀去。 他刚执在手中,刘天向心中大喜! 他一直在等着这样的机会! 他长鞭,似一道闪电蜿蜒而过,又似一条狠毒巨蟒冲着潘康的手臂咬杀而去。 就在潘康扬起手臂再欲挥出长剑之时,他根本没有机会躲避,一条手臂被长鞭直接挥斩断! 潘康发出响彻云霄的凄惨叫声,他额头冷汗若大雨直流,双眼瞪得血丝暴起,他的断臂上,血液如瀑布喷流! 他此刻极度的悲惨! 可即使这样,刘天向并没有对他产生一丝丝怜悯,即使是他的义弟。 他看到潘康那可怜模样,反但是内心一阵愉悦,他似看到了仙羽衣即将穿上自己身上之景。 他扬起丑陋的笑容,欲再次挥舞如毒蛇一般的长鞭,给刘天向致命一击。 颚天婪看到此处,又兴奋大叫着:“你看那刘天向,曾是惩奸除恶的侠士,如今为了那仙羽衣,竟使出偷袭这种下流手段!” 华珂看着,听着,只感一阵悲伤,说不出话来。 在刚刚潘康右臂被断期间,那两头饕餮巨兽也因他的痛苦,化为两把剑插在竹林之上。 西门信见潘康如此境域,眼中透射出愉悦的光芒,他运转风道之力,再次吼道:“寒风万箭!” 他吼声过后,又是一阵能掀起大地的狂风骤起。这狂风尖锐成刺,似是一支支长长的弓箭,以风之疾速,以九天飞瀑之威势,向潘康与刘天向射杀而去! 忽地,潘康咬牙,即使他右臂已没,他瞪着血红的双眼,嘴中狠狠说道:“我要得到那仙羽衣,你们都得给我死!” 他将全身力气,将腰间剩余所有长剑震出。 七八道玄黑色光芒若透着深渊的气息,七八头饕餮张着血喷大口,吼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以排山倒海的威势,向这两人扑袭而去。 刘天向再次挥舞长鞭,他身姿若九天之仙,发出璀璨金光,吼道:“苍龙!” 他手中长鞭,竟成一条凛凛金龙,携风带雨,以翻江倒海的气势,冲那几只饕餮席卷而去。 一半饕餮张嘴,吸食那天空风中箭雨。 一半饕餮扑着巨爪,在风驰电掣中,与那金龙相互厮杀。 刘天向吃力地控制着金龙,正当他发现饕餮的致命弱点,欲要攻去时。 潘康竟若一只鬼,从他身后窜了出来! 刘天向还在控制金龙,哪里有应对的反应? 潘康瞪着血红的眼睛,竟似一只恶鬼,一口狠狠咬在刘天向的脖颈处。 他那并不锐利的牙齿,嵌入了刘天向的骨肉。 刘天向痛苦地瞪大了双眼,发出似坠入深渊的叫喊声,他欲伸手反抗时,潘康直接将他脖颈咬断,他便再没了气力,金龙化为一道长鞭,刘天向也瞬时断了气。 潘康见曾与他志趣相合的大哥死于自己面前,竟满嘴鲜血地,发出愉悦到心腑里的笑声。 他整个人,向后跃去。 饕餮再无人阻拦,贪婪地冲了过来,对着刘天向的身体,疯狂嗜咬,很快将他食得尸骨不剩。 华珂恐惧地瞪着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还是人吗? 颚天婪这个时候的笑声,更大了,兴奋高声道:“看吧,这曾是为本地鞠躬尽瘁的人,如今,为了一件仙羽衣,他如虎豹一般,残忍噬咬义兄!这就是人!在巨大利益面前的人!” 就在颚天婪说话期间,西门信终也抵抗不住,那几只饕餮冲无情他扑咬而去! “等等!我可是驸马!我可是……” 西门信瞪大了恐惧的双眼,他的面容不再俊秀,尽是胆怯,尽是慌张,他欲再说着求饶的话,饕餮吼地一口,将他整个人都吞了进去。 饕餮贪婪地嘴巴咀嚼着,连骨头都没有吐出来。 血腥的战斗结束了。 “仙羽衣我的了!” 两位结拜兄弟全死于自己手中,他竟欢呼起来!他竟高兴地跳了起来! 他嘴角处滴血臭烘烘的血液,胳膊上仍滴血涓涓血液,可他脸上,却露出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 他眼睛中全是那只丑陋的木箱,他用仅剩的左臂,用长剑一把斩断了那粗粗的绳索。 他咧开了如同饕餮一般的嘴巴,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箱子。 在箱子打开的那一刻,飘出的霉味,是那样诱人。扬起的肮脏灰尘,如同星辰一般美丽! “仙羽衣,我终于得到你了!” 潘康兴奋地大吼着,打开了箱子。 可迎接他的,并不是神圣的仙羽衣。 “吼!”一声若地狱中恶鬼发出的声音,从箱子内震了出来。 一把透着血色光芒的弯刀,插在了潘康的心脏处。 潘康瞪着惊颚的双眼,看着箱子里的一切。 那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仙羽衣,而是一个人! 这个人,眼睛中、刀上、全身都是血红色。他若透出地狱中的慑人气息,他张着嘴巴,用没有神志的眼睛,恐怖地盯住潘康。 潘康不甘心地咬着牙,用最后一口气力说道:“这……这是……妖刀!颚天婪,你个王八蛋!” 所谓妖刀,持御器本身之人,死后怨念太大,灵魂聚于御器之上,但凡有人动贪念,拿起妖刀,必会被怨念所控,再无人的意识,化为一只有肉体的恶鬼。 潘康怒火加上插于心脏的那把刀,嘴中直接冲天喷出一大股鲜血,不再有了气息。 在他闭上眼的那一瞬,似又出现了与刘天向、西门信畅谈人生哲思之光景。 那种单纯的快乐,被一件至今都未见过的仙羽衣给破坏了。 他气息绝的那一瞬,无比后悔。 最令人讽刺的是,他们曾因相知而发出的“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如今却在互相残杀中,实现了。 颚天婪得意地看到这一幕,觉得一切都如他预料上演,忍不住拍手叫绝道:“这场戏,真是太好看了!” 华珂见到这妖刀,即使隔着数里,她仍能感到那股慑人之气,心脏颤颤不已。 她不免为古海担忧起来! “颚天婪,你真是个畜牲!”她大骂道。 颚天婪正高兴满足着,并不在意:“更好看的,还在后面呢!” 那位拿着妖刀,已没有神志的人,将妖刀抽出从潘康心脏处抽出,滴着如雨点的血滴,向着竹林更深处,走去。 古海在隐蔽处,将这一切都收于眼底。 第八章 食肉咽血 竹影若群魔乱舞,于古海眼前晃动。他看着那拿着妖刀的行尸走肉,于一片黑影之中,心似在冬雪漫漫中,不住发寒。 他在喧喧竹林响动时,脑中似横生出一张翠绿竹制棋盘,一颗求生的棋子,落于棋盘之上,发出明亮响声。 古海在条条嫩草缝隙中,向外张望着。 如今,对于他最大威胁,一为“酒仙”王默! 古海神通——“无视一境”,对付使用御器之术之人,乃是神技。可对付锻造之法与道法之理,并无半点用处。 掌握道法之理的西门信已死,如今只剩下天敌王默。 对于古海最大威胁,二为手执妖刀之恶鬼。 那无意识之人,手中妖刀可是拥有紫石境实力的强大怨力! 古海因此已盘算好,他若想在此活命,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要凭一己之力,对付浪散仙兄弟二人! 说是最容易,但亦是特别困难。 可世上无易事! 古海执着长棍,在草丛中潜行,避着拿妖刀之人与王默,寻找浪家二兄弟。 他记得当时浪家二人,逃跑方向。 可世间巧合之事,又发生了! 浪散仙摇摇晃晃地抱着琵琶,向般草地上一坐,靠着竹子。 “逃的太累了,我俩先在此处歇歇。” 而浪无羁头发散乱,坐立难安,他胡乱踢打草叶,竟在这一脚中,踢出一只大黑木箱子。 这可让二人双眼,似有星辰耀于其中。 “这不会是那仙羽衣吧?” 浪散仙酒劲似云烟,全部扬至天际不见。 浪无羁亦不再暴躁,整个人都静止了下来。 “传说仙羽衣,普通刀剑不能伤之分毫,穿上又可有鬼魅般身手,而且还可躲避所有锻造之法攻击!” “谁若穿于身上,离仙门不远矣!” 他俩不约而同地将那绳索打开,即将翻开箱子。 古海已然来到此处,他想起刚刚潘康打开箱子,被妖刀贯穿恐怖画面。 也许,这箱子中,又是一位拿着妖刀,而没了意识的人! 他暗中等待着,待他二人打开箱子,看清里面是什么,再行动也不迟。 箱子吱呀一声,打开了! 只见箱子里,若有云霞翻腾,周围黑暗处,亦似缥缈星空缀于周围。 在这奇幻景象里,缕缕似云霞织成的仙羽衣,静静地躺在箱子之中。 这箱子中美景,可把这兄弟二人深深迷住了! 这可能就是神衣的魅力! 可他二人还未有身手去拿,古海执着长棍,站于他们两位面前。 古海于青翠竹子中道:“这衣服,不属于二位。” 古海的声音,以及他的面容,让浪家二人大吃一惊! 那小子不是被王吝杀死了吗? 可他俩即使没想通,两人纷纷拿出自己御器,眼睛中泛着血红贪婪之光,冲着古海。 浪无羁看着古海,露出邪恶的微笑:“你来得正好,我正好饿了,你就是我的晚餐!” 他的双手上,露出了钢铁般的鹰爪,在他眼中,古海似是刚刚的那头牛与鸡,马上就会无力地进入他的口中,成为他的食物。 浪散仙已将琵琶执于手中,他在这风也萧萧,叶也喧喧的竹林中,又再次弹奏起激昂的曲调。 “无羁,这小子已把王吝解决,不容小视,我们使出全力!” 说罢,他长吼一声:“波涛千军!” 随他吼声,他手指更加激昂地弹奏琵琶。 只见那似波涛汹涌的声音,以巨浪的生食,扑袭成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向古海扑袭而去。 浪无羁趁势,借着这力量,乘在千军万马之首,双手利爪似一只发狂的猛虎,交叉扑袭而去。 “寒光利刃!” 他钢爪幽冷寒光,所过之处,冰封数里,无一幸免。 古海见他俩这冲自己冲杀来的招式,非但没有一丝害怕,反但是笑出声来:“本来我还很担心以一对二,有太大风险,可看到你俩杀招,我就放心了!” 古海将手中长棍,先横挥而去,他手中蛮横之力,砸散了所奔袭千军万马,再跃过浪无羁的利爪,直接砸在他的胸膛之上。 浪无羁头发更加狂乱,口中一朵鲜血之莲于嘴中绽放,喷洒数里,倒于尘土之中。 古海身姿若一只白鹭潇洒飘逸在竹林间,他再一踏一根竹子,似一支长箭,被竹子弹射去浪散仙身前,再一棒,直接打在他的琵琶之上,激昂旋律不再有了,唯有一声弦断凄惨悲鸣之声,响于风中。 浪散仙亦无力倒在浪无羁身边。 他们兄弟二人,眼睛中全是惧色,看着古海。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古海则没想过要害他们性命,他只一步一步向仙羽衣走去,将黑木箱合上,抱着就要走远。 仙羽衣到手了! 浪家兄弟,在虚弱之中,瞪着无力的双眼,发出痛苦的怒吼,抗议着自己的宝物被抢走! 可任他们怎么嘶吼,古海抱着箱子,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 突然之间,浪无羁眼睛中若透出恶鬼的目光,就如那位拿着妖刀的人一般。 他看着自己的哥哥,死死地盯住他。 浪散仙被弟弟盯得心底发颤,问道:“无羁,你盯着我是何意?” 浪无羁没有一丝笑容,恶狠狠地说着:“哥,你能容忍神衣被那小鬼拿走?” “不能容忍又能怎样?” 浪无羁凶狠一笑,道:“我败于他手,是我太久没吃人肉,没了力量……” 这句话一说完,浪散仙都上全是冷汗,他手指抓着地慌张地想逃跑:“你……你想要干什么,无羁?” 浪无羁不再说什么,整个人似一只饿狼,直接扑在浪散仙身上,撕咬着自己亲哥哥的每一寸皮肉。 “我绝不能将神衣拱手相让!”他一边咬着自己哥哥的肉,一边狠狠地说着。 从小到大,一直无微不至照顾他的哥哥,此刻发出痛苦的呐喊,他却如听不到一般。他的嘴中,全是哥哥的血液,可他却感到仙羽衣自己马上就要抢夺到手,竟发出了兴奋的笑声。 他一口,一口贪婪地,将自己哥哥的肉吃进肚中,大口大口喝着自己哥哥的鲜血。 最后,在哭哭风声中,只剩下一堆白骨。 浪无羁每一寸皮肉上尽是贪婪之气,他对着古海走掉的方向,冲袭而去! “仙羽衣是我的!仙羽衣是我的!” 第九章 贪欲诛心 浪无羁吼声,震得这竹林间竹叶颤颤晃动,古海抱着黑木箱,惊奇回眸,眼前,浪无羁披头散发,若一只刚进完食的恶鬼,张着还血淋淋的嘴巴,向古海袭来。 除了这震天吼声,古海觉得,浪无羁身体里蓬发的力量,亦扑面而来。他赶紧将木箱放下,一边执棍欲招架:“为何你还能如此起身,而且还突然获得如此力量?” 浪无羁嘴巴在这喧嚣竹林中,又发出癫狂笑声,他只咧开若贪狼般的嘴巴,盯着那黑木箱,仿佛周围的翠绿竹子丝毫映不进他的眼中,他哥哥的惨死也不在他的脑中,他眼中、脑中唯有那黑木箱内的仙羽衣。 他癫狂的笑声继续响于竹林里,只道:“我太久没吃人肉了,所以将哥哥吃了,恢复了本来力量!” 他飞于空中,这残忍字句从他口中说出来,并不蕴有一丝一毫的悲伤,语气中全是自豪与愉悦之气。 这句话引燃了古海心中熊熊怒火。 他咬牙切齿,瞪着凶狠眼睛,盯住眼前男人,手指恨得都攥出了血液! 一丈又一丈的火焰,在古海内心蹿腾! 刚刚的三人自相残杀的悲惨画面,如今浪无羁生吃了哥哥的自豪话语,地狱之景,仿佛又现于古海的眼前。 讽刺的是,明明这些人想要古海的性命,明明与古海无丝毫血缘关系,可古海内心只觉得,又似冬日那般寒冷,暴风雪立马一阵又阵的席卷开来。 他毛发尽竖,他目眦尽裂,他用长棍横指着浪无羁,恨不得立马将他扒皮抽筋,怒吼出浩然正气:“你们这些行尸走肉,与那被妖刀控制之人,有什么区别?” 浪无羁听了,内心并未有遭到任何的波动,反而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好像在说,这不过是人之常情!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浪无羁说完这句话,立马毫不留情地将手背上套着的钢爪一挥,这一爪,恨不得立马将面前十几岁的青年,撕成几块! 空气霎时横出三片巨刃,每片刀刃上尽是直窜苍天的杀气。 古海只觉危险,侧身一躲,只见身后万千竹子,遭了大殃,根根本无辜立在那里,此时竟被斩为三四断。 那些翠竹根部,似被镰刀割下的麦茬,每根带着似插入心间的尖刺,带着怨念留在土里。 而翠竹的上半部分,全刷刷刷地,一根接一根地向古海倒去! 古海将愤怒咬在嘴中,将全身怒气都聚在手臂之上。 “我要将你这人渣送回地狱!” 他持棍往空中一旋,长棍若撩起巨风,所有断竹若有流水般柔软。 古海持棍在空中旋转起来,白袍似一朵百合在空中怒放,所有断竹,成了大片大片的绿叶,都跟随他长棍挥舞的方向,不住地旋转。 从远处望去,一朵在风中旋转的百合花旁,围绕着遮天的绿叶! 古海再怒喝一声,长臂猛挥,所有断竹,嗖嗖嗖,若万箭齐发,无情朝着浪无羁射去。 浪无羁与这万箭相比,若一只蝼蚁般渺小。 眼见他就要**得千疮百孔,浪无羁却泰然自若,他将钢爪插于土地中! “冰冻世界”! 他双爪,似带着幽冥的无尽寒气。 一切瞬时都被冻结! 遥遥远处,在躲藏的王默,他仰头倒酒,满坛的酒精竟成了冰柱,砸于他的嘴中。执着妖刀的人,双腿双脚上,尽是冰柱,连若恶鬼般张开的嘴巴里,那牙上竟都有冰柱,似续了冰色的獠牙一般。 咫尺近处,无论是白色的野花、碧色的杂草,都沉默着被峰在了冰块中。 而那似万箭,正向浪无羁射杀而来的断竹,全部都被地上延伸而来的冰柱连接在了一起,在眼前,冻结成了镰刀的形状,发出浓浓寒气。 一片一片雪花,伴着古海的惊异,轻轻飘于他眉眼处。 古海全身都结有如雪花般的冰棱,而他的头发,不再是头发,而是如刺猬般竖立的冰发。 古海咬牙一震,不知是他的力量,还是他的怒气,将全身的所有寒冰震碎,尽皆化成冰晶碎块,落于倒着绿意的冰面上。 但周围这寒冷空气,古海觉得刺得他全身剧痛,行动时若有冰雪寒气盈于身上,迟缓的厉害。 浪无羁咧开贪婪嘴巴,他感到胜利已在他手。 他双爪交叉而来,若六刃锋利刀刃同时划来。 古海只能咬牙,吃力一闪。 他心中只道,如今行动如此缓慢,绝不能让浪无羁占于攻势! 古海见准时机,一棍若一渔舟,在这冰雪中狠狠向浪无羁砸去! 浪无羁只用钢爪轻松一挡,幽幽道:“你身手慢了不少,你威力也减少了不少!这仙羽衣是我的了!” 他正欲挥爪,却发现,古海已跃上横在空中,已被冻结的断竹之上。 浪无羁带着自信笑容,亦跟上。 根根断竹上的冰块,映着他俩身影。 古海一扫长棍,浪无羁似苍鹰一跃,手中钢爪似鹰爪,冲古海要害突袭而来。古海忍着冰雪带来的苦痛,吃力再一提长棍,浪无羁转换身姿,却用右脚迎面一踹,被长棍力量震得飘逸向后一飞,然后又踏在冰柱之上。 古海与浪无羁踏怒目对峙,古海为不让浪无羁占据攻势,蛮横的长棍扫去一棍又一棍,空中刮起一阵又一阵的凛冽冬风。 浪无羁发出难听吼声,一只手爪艰难抵挡,一只手爪又再次挥向古海。 他俩越舞越迅速,空气中发出声音,若激烈的锣声奏出激昂的音乐。 一阵又一阵的凛冽寒风,吹刮在他俩互相撞击的御器之间,跟随御器旋转,挥洒,不同方向巨风也相撞在一起。 他俩激烈交手身影,被根根冰柱映上倒影。 白色若百合花的长袍,银色的御器寒光,映在这成千上万冰冻着绿色的断竹冰块上,在冰雪飘舞的世界,绚烂出姹紫嫣红的万花。 他俩已交手几十招,仍未分胜负。 可浪无羁越打越心慌,刚刚自信,已烟消云散了。 他咬牙,再不分出胜负,自己就难以取胜了! 浪无羁突心生一计,眼中寒光,嘴角邪笑,似已见到古海被他钢爪刺穿心脏之光景。 他一爪带着寒,在撞击到古海长棍时,死死冻结住古海御器。 另一爪则朝古海心脏处刺去! “结束了!” 他兴奋的吼声,响彻云霄!古海也没了招架御器,怎么也避不开这一击! 古海必死无疑! 就在古海见着那带着盛天杀气的钢爪袭来之时,他做了一个另浪无羁这辈子也想不到的惊人举动! 古海怀着他满腔的愤怒,竟直接用嘴巴,咬住了飞袭而来的利爪! 那锋利的利爪,竟被他脆弱的牙齿咬住,柔软舌头之前。 这景象,让浪无羁难以置信! 古海在他吃惊这一刻,用手布住了浪无羁的手,用寒彻骨头的声音说道:“去死吧,人渣!” 古海对如此可恨之人,不再留情,直接用蛮力,接除了寒冰之力,一棒带着巨山之力,砸在浪无羁肩上。 浪无羁怀着震惊,身体若被巨山压于身上,无力向冰柱上坠去。 古海又在他下坠之时,再迅速砸一棒,浪无羁毫无抵抗之力,惨叫着,整个人飞去了那尖刺的竹林。 浪无羁叫声再凄惨,应没他哥哥浪散仙那般绝望与凄惨。 他整个人,被十几道冰竹尖直接穿刺身体!再也没了呼吸。 古海本不想杀人,可浪无羁行为,激起了自己内心无限的愤怒。他此刻虽杀了人,却觉得内心十分解气,他是在为民除害。 如今这里,只剩下酒仙王默与所执妖刀之人。 古海打开了箱子,再看着那缥缈的仙羽衣,道:“就是因为你,多少人丧失了良知!” 他拿起来,穿上了仙羽衣,对着这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衣服,冷冷道:“只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 说罢,他又将自己原本衣袍,穿在仙羽衣之外,让人无法识得他身上仙羽衣。 在他穿上仙羽衣这一刻,使用锻造之法的王默,便已不再是他对手。 可古海心中,此刻不是兴奋,而是飘起一丝虚无的幻想。是否有人,在欲望之下,能够远离贪婪,保持初心。 他正如此想着,王默出现在了他眼前。 王默有人打斗,便来看看,果然发现了战斗过后的古海。 他见到古海,先是惊奇古海怎么还活着,心中想道:“莫非王吝败在了这小子手中?”他想到这,不免在内心嘲笑王吝起来。 因为王默从来没有看得起古海。 不过当王默再左右寻望,发现刚刚又死了的浪无羁,心中若惊雷现于心间。 若王吝是意外,这浪无羁,又是怎么回事? 他立马对古海刮目相看! 这小子,绝不简单。 王默当即拿出黄布图鉴,欲要全力战斗。 可古海装作虚弱样子,半蹲于地上,苦苦哀求道:“我刚刚连战两场,已没了气力,与你交战必死无疑,你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王默一听,没有一丝怜悯,反倒是心花怒放,露出来自肺腑的笑容,似地狱中的贪食恶鬼凶狠道:“杀了你,我就有大可能会获得仙羽衣,请你告诉我一个手下留情的原因!” 说罢,黄布图鉴就立马发出金光,他恨不得古海立马死去! 古海脸上若凝有冰霜,此刻,他只觉得非常难过。 什么年轻有为?什么有品德之人? 在欲望面前,都是那么的丑陋不堪! 王默在古海思考时,用尽了全力,嘴里带着兴奋喊道:“去死吧!” 瞬时,千千刀光剑影,似要将古海刺成肉泥! 古海却不避让,身外白袍被刺得千疮百孔,可他身内衣袍,却让他毫发无伤。 古海道:“果然,传闻是真的……若你能慈悲一点,我还想放你一条生路……” 他的话语,在刀光剑影下,显得异常锐利。 王默见到了古海身上那缥缈的衣色,便在心间震颤中得知,仙羽衣已到了古海手中。 传闻仙羽衣可防御一切锻造之法攻击! 王默神色立马慌张得起来,他此刻毫无胜算,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磕起响头:“能不能放我一马?能不能放我一马?大侠,不,我叫你爷爷都可以!” 古海想起刚刚他眼置自己于死地的嘴脸,又看到他此刻丑陋的嘴脸,不禁冷笑一声:“哈哈,有品德之人,真是讽刺呢!”说罢,心灰意冷地一棒砸于王默脑袋上,王默一瞬间,便没了气息,倒下了地面上。 这时候,被妖刀控制之人见这边异常动静,手中拿着王吝的断臂,慢慢走来。 古海见此,便明白了,被妖刀控制人找到了昏迷的王吝,已将他残忍杀害。 古海心中有些难过。 即使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丝毫不犹豫地想杀了自己,可他还是为他们的死亡,感到难过。 如今,离他成功拿到仙羽衣,只剩最后一步!打败手执妖刀之人! 第十章 舍命一击 古海向执妖刀之人望去,这一眼,让古海的心,在所有寒冰消融中,与所有坠落地上的断竹声,一同震颤起来。 妖刀人只向这踏一步,身上若有苍穹般辽阔的恐怖气息,与狂风,卷地而起。 他眼睛翻白,周围一切草木却无法逃脱他的视线。 妖刀人将古海看在眼中,鼻尖动了动,双眼立马充满了癫狂的兴奋。 如同贪食之人见到了饕餮盛宴一般。 他竟在风中,咧嘴恐怖一笑,风中似有百鬼一同齐笑,笑声掺杂在似有狼嚎的风中,连九天处云霄都颤出滚滚雷声,一同在这已空旷竹林处,在所有人心间汹涌湃湃。 古海脚步不住向后退去,他不能再保持镇定。 眼前执妖刀之人,可有紫石境实力,又有恶鬼般意志,一不小心,自己便会命丧黄泉。 颚天婪鳄鱼般的眼睛,发出亮光,喑哑的声音又响起厌恶的声音:“想拿走我的仙羽衣,那可是做梦呢!除去古海,已有一百三十个人在此丧命了呢!” 他这话语刚言毕,满脸是忧愁的华珂,突然想起她与古海路上看到的墓地。 此刻她明白了,那全是被同样谎言骗来,死在竹林中的人们。 “你混账!”华珂眼似虎目,手中若持有一江之怒,执着长剑就向颚天婪舞去。 颚天婪只是自在得意地用双指一挡,剑舞起的风戛然而止,剑身似劈入了石缝中,无法动弹:“小姑娘,有这力气,不如再好好看看你的意中人最后几眼。” 颚天婪说完,又如一只等待好戏的乌鸦,嘎嘎地笑了起来。 古海额头汗水,如暴雨倾盆。他执着手中长棍,内心想着应对之法。 可对于妖刀之人,如若一只猛兽见到食物,用自己凶残本能,持妖刀似挟风带雨般,向古海猛砸而去。 古海咬牙,艰难用长棍一挡,他只感自己全身骨头,似被鼓锤猛敲一下,震颤不已。 妖刀人再猛一挥砸,空气似被他挥出滔滔巨浪,周围断竹飞向天边,而萋萋杂草伏地不起,尘土扬,土地颤,古海长棍,直接被一斩为两半。 古海整个人禁不住这巨力,挡下这击后,满身衣袍慌乱舞动,头上青丝似柳丝垂下,无力摆动。 他用望着惊天雷霆般的震慑之意,看着手中已两半的长棍。 可他还未来得及做惊颤,妖刀人又似恶鬼般,手中长刀似挥出一弯血色长河,冲古海脖颈处划去。 眼见血河蜿蜒而至,古海身体立马后仰,弯成一白色拱桥。 妖刀人扑空,手中血河只能冲着空气,如瀑布般威势,一泻而去。只见怀有残绿的竹林半空,又似有血色流星,一划而过。 古海起身,那一半不带有心镜石的断棍,在他手中被舞成一阵旋风,他身影若云霞飘忽一晃,他便已来到妖刀人身后,企图用手中断棍,挥砸出巨山之力。 可妖刀人竟将手中妖刀,猛一旋而转身,又朝着古海,无情旋去。 古海下一秒,眼看脖颈就要喷出血色飞瀑。 他将全身力量,注入另一只手的断棍,若是青山庇护自己身前。 人们眼中,似看到一条蜿蜒血色长河冲撞向一座巍峨青山。 巍峨青山被冲撞得满身乱颤,连山脚都向后移去数里地。 古海双眼在垂乱青丝之下,又似有雷霆闪耀在眼中。这天地中,只余得手中震颤之感,只余得惊诧之色。 古海早已用神通,令妖刀人境界与自己持平。可如今,妖刀简单攻击,他都只能吃力应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华珂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她已自知不是颚天婪对手,她便执着剑,一剑一剑砍着困住古海最外面的竹子。 她每砍一下,古海那危险画面,便映于她眼眸中一下。她每砍一下,心便更悬一寸,眼中泪水若决堤般落下,嘴中的话语,若被狂风吹得颤抖:“小海,我一定要将你救出去!” 她的长剑,砸在不知什么材质的竹子上,震的青筋都暴起,可她仍在大力地砸着。 “小海,就是救不出你,死我也要与你死在一起!” 一位水做的姑娘,此刻却如巨浪般狂怒,怒吼着,一剑一剑地砸在那竹子上。 古海余光,看到了如此的华珂,内心若有暖阳照于自己心间,他咬牙,暗下决心:“即便不为了自己,为了珂儿,也得活下来!” 他体内若一股清水,流入了枯井中,引出了众多甘泉。 古海眼中若燃火焰,手中似有山海之力蕴于手中,脚上踏着疾风之速,化身一道云霞之影,与那把血色妖刀,互砸起来。 古海手中断棍,双手挥舞之速,尽皆似暴雨歇斯底里般砸向血色妖刀。他每一棒,都带有大鹏鸟扇翅之风,每一棒都砸出山海之力! 棒棒朝着挥砸出烟花般的火花,棍棍撞出震耳欲聋之巨大声响。 妖刀人一边迎着这攻击,眼中映着这银色寒光,这炽热的攻击,似将他内心暴虐的**,引得更加澎湃。 他手中妖刀,血色突然若涨了潮水一般,他也将刀挥出狂风,暴雨之速,与古海双棍,猛烈击打。 只见,在阵阵狂风中,舞成旋风的银光,似两只狂兽,与血光滔天的妖刀,激烈地撕咬在一起。 整片竹林,响起古海少有的呐喊声。妖刀人亦嘶吼出,若冥府中恶鬼之声。他俩声音,交织在震耳欲聋的御器互击之声中。 古海在这狂暴攻击之中,用棍断重撞向妖刀之身,大吼道:“我要活着出去!” 妖刀人被震得向后退去。 古海跃向苍天下,跃向风中,用双棍棍端对着妖刀人头颅,再次震吼:“我还要出人头地,我还要站在那云霄之巅,怎么可以在这里死去!” 他声音若冲向九天,他眼中若有灼热火焰。 他的双棍,若两座青山,向妖刀人头颅撞去! “嚓!”一声刀插入肉体之声,将这高昂的吼声,戛然而止。 妖刀人将妖刀,插入了古海的胸膛之处! “小海!”华珂一声撕心裂肺吼声,若将整片天地都震颤! 古海身体中流淌出涓涓血液,可他却露出了笑容,嘴里低低呢喃:“得手了,胜负已分!” 哥哥怀孕了 我哥怀孕要生了,我要去照顾他。 《仙人游》哥哥怀孕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一章 福祸相依 古海这一笑,令所有人挂上疑惑的表情。 在他们眼前,被刀子贯穿身体的,可是古海。即将被妖刀撕裂身体的,亦是古海。 可他却没有一丝丝绝望的表情,反倒是在笑,那笑容,就似他已经赢了一般。 妖刀人所执之刀,一滴血液,就似一朵妖冶的蔷薇,向外盛放着刺骨的痛感。可如今,它的刀柄上瞬时淌出数十股血流,注入古海身体之内。 恍惚间,古海似看到了他躺在了妖媚的蔷薇花丛中。每片美艳的花瓣,都似凝着死亡的气息。 瞬时,在这千百亩的蔷薇花丛中,所有藤蔓都缠绕在他身上,所有的尖刺若獠牙死死咬入古海的皮肉肺腑中。 他已坠入了巨痛的海洋中。 可他身躯若磐石,顶着这剧痛,双手执着已断裂的铁棍,向预谋已久——妖刀人展露的胸膛处,呼啸成两条苍龙,猛贯而去! 古海大吼起来:“我敌不过你,在我预料之中;我被你刺中,这亦在我的预料之中;可你没刺中我的要害,这却是在我的算计之中!” 在他吼声落下,两根断棍,死死地嵌入妖刀人的胸膛处! 两条血瀑,爆裂而出。 妖刀人咧开嘴巴,露出獠牙,嘶吼声若穿透九天,若下颤冥府。已是残花落叶之竹林,回荡着百鬼恸哭之凄鸣。 妖刀人惨白脸上,若有百位恶鬼被狱火灼烧时的痛苦神情,扭曲他此刻的脸上。 古海可没有同情他一丝一毫,他再大吼一声,将所有力量贯彻双手之上。 只见人们眼前,在狂风乱涌中,一位满身血液的男人,顶着胸膛处插着的一把妖刀,在万鬼恸哭的哀嚎声中,握住嵌入妖刀人的双棍,似擎有雷霆之力,风驰电掣般,向围困住这里最外围的竹子撞去! “轰!” 地动山摇! 千里之外,遥遥竹叶,竟都似雨纷纷,翩翩而落。 妖刀人身躯撞断了阻拦此地的竹子,他与断竹都倒于泥土之中,血液似水瀑横洒,鬼煞之血气乍泄,眼前一片绿色尽被晕染成红色,千里之外的叶之舞,竟像血雨一般,在清冷山色中坠落。 妖刀人已倒下,在他倒下的那一瞬,他贪婪的手上,不肯松开的妖刀,也随着他倒下的方向,从古海身躯里拔了出来。 古海亦拔出断棍,捂住胸前,按住正在喷涌血液的伤口。 他感到仙羽衣,此刻正源源不断地向伤口输送天地灵气,快速的治愈他的伤口。 他的血不再流了! 不愧是这么多人拼了命,不惜化为恶鬼也要抢到手的神衣! 可此时,并不是惊异的时刻。 鄂天婪举办这次赏衣大会,可不是为了赠衣,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欣赏一场贪婪与贪婪相互侵蚀的游戏而已。 因此,即使打败了妖刀人,他定也不会让自己拿走仙羽衣。 古海瞅准时机,身姿若云影飘忽,若白鹭飘逸,一把拉住华珂,就朝云霄处飞去! 鄂天婪双脚猛一踏地,一手从腰间拽出一条玄黑色锁链。他瞪着如同鳄鱼般无情的双眼,用喑哑且恐怖的声音说道:“这场游戏,古海,你是第一个能逼我出手阻拦的!” 说罢,他便旋转起那条锁链。他周围下人们,在他旋转锁链之时,体内灵魂,竟似跟着旋转一般。 “真是后生可畏,不过也到此为止了!”鄂天婪锁链,对着古海逃跑之影,就要挥出。 古海亦意识到了,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是鄂天婪的对手,可他还是扬起了自信的微笑,高声道:“被妖刀吞噬之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败的!” 他话音刚落,鄂天婪手中锁链似一条巨蟒才飞出一寸,一道磅礴血色之河,带着飞瀑泄地之威,蛮横地将那锁链砸落。 妖刀人亮出獠牙,吼出慑人声音,似带着万年没进过食物的饥渴,一刀一刀地砸向鄂天婪。 鄂天婪只得咬牙,吃力招架。 被妖刀吞噬意志之人,只要见到活人,就会似恶鬼一般攻击。 华珂瞪大了杏眼,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她此刻明白了,原来古海从中那一刀开始,便将这后面的事算计好了。 他自知拼力量拼不过妖刀人,便故意中一刀,停住妖刀人的身姿,用断棍插入他的身体,再撞开最外围参天的竹子,最后再趁势逃跑,利用妖刀人乱攻击活人的特性,阻拦住鄂天婪的追赶。 这样不仅从毫无胜算的妖刀人与鄂天婪手中逃了命,还顺利抢走了神衣——仙羽衣。 华珂被古海搂在怀中,眼中尽是责备之色:“下次,我不允许你这样胡来!若是那一刀,你没避掉要害处……” 华珂语气虽不好,但古海心中却有暖流在全身流淌。 他将华珂搂得更紧了,只笑着点头:“嗯,我知道了。” 两人眼间,此刻若有一轮烈阳炙热升起。 时间如这扑面而来的风般,那么迅速。他俩在飞速疾驰中,已飞过了两座城。 青天白云远山处,两位飘飘身影,渐渐成点,在红日处不见。 竹海贤林古塔内,鄂天婪白发似疯魔般乱舞,他目眦尽裂,恨的将嘴唇都咬出了血,一把将手中玉壶摔碎:“仙羽衣被人抢走,我如何对得起先祖?” 他才长恨说完,胸腔内似有热流,直接蹿上嘴中,赤红色的鲜雾喷涌空中,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血水跟他一起,洒在地上。 他才坐上地上,就只见被他锁链牢牢栓住的妖刀人,眼睛中带着炙烈之色,欲要冲向那摊血液。可他身躯,一步也动不得,只能在在癫狂中挣扎。 “不愧是仙羽衣世代沿袭的守护者,连拥有紫石境的妖刀,都能如此压制住。” 一阵如风般飘逸的声音,又如枯木被风吹倒之音,在这座古塔内飘荡。 随着话音的传来,一位头戴竹笠,身着青衫的老者,似走又似飘地,站在鄂天婪的眼前。 “不过却被一个赤石境的小鬼抢走了仙羽衣,你到底是强呢,还是弱呢?” 鄂天婪将恨意与鲜血都咬在嘴中,眼中溢出如同黑夜那般广袤的杀气,凶狠道:“他今日不过靠一些小聪明,得以脱身。我现在就将这仙羽衣在古海身上的消息,告知天下!” 鄂天婪说着说着,竟邪笑了起来:“人性本就贪婪!谁人听了,不想把它从一个赤石境的若全天下的小毛孩手中抢来?若全下高手齐齐攻之,就算他有仙羽衣,有再大的聪明,他都无法存活下去!” 鄂天婪眼中,似现出了古海被万人穿心之光景。 青衫老者听了,只笑了一下,道:“我再相信你一次,那我就等着古海,被杀死的消息。” 他说着说着,脚步又似走似飘,一瞬间消失不见。 这古塔内,只余双眼恨意,坐倒在地上的鄂天婪,还有极力挣扎,不住嘶吼,被妖刀控制住的人。 第十二章 百家之子 自古海与华珂从竹林贤海仓皇逃出,已隐在漆漆黑夜中,看日与月轮换来十多次。 古海认为,鄂天婪必定已派了不少人寻找自己,那座刚到手的山庄,现在暂时是回不去了。 如今唯有隐姓埋名,直到修行至最高境界紫石境,再出现在世人眼前。 到那时再加上自己“无视一境”的神通,就算是鄂天婪,也不再是自己对手。 故,他与华珂藏在天策国风迷城中,唯有日霞,唯有风月,才知他们在何处。 风迷城的傍晚,霞光似雨水,斜洒过青瓦,血红之光顺过白墙,在如热浪翻涌的嘈杂声中,坠落在翘首以盼的白色花瓣上。 白色之花,染上了世人所爱的红色,在风中翩翩起舞。 本无瑕的花朵,为了更加美艳,染上了庸俗的赤红。 于是在高高云霄处的照耀下,整座城里白花,都似在霞光中颤动着腰姿,盛放出一城的贪婪。 一位叫做古海的十几岁少年,如今拥有着仙羽衣。 这消息如火点引燃漫山荒草,在城内人们虚掩的狞笑中,在狡黠的双眼中,在空虚的心中,烈烈燃烧。 在风迷城的城墙处,当风与霞光交错在一位男子的脸上。 他映着碧绿草色的双眸,在红色霞光下,不知是看向似蔓延至天边的萋萋荒草,还是看向已遍寻不见的素白云朵。 苍鹭展翅与彩霞齐飞,一阵惊鸣响动沉寂之地。 男子高束向红日的头发,似被惊颤,他如星辰缥缈的眼睛,顿时添上了神色。 他拿起手中御器,在城墙上一横。 那是一把由骨头铸成的弯刀,其色如白玉,其形若弯月,刀柄上的紫色心镜石泛出幽幽的光。 “来者何人?”他嘴中轻柔话语,在这空旷之地响动。 荒草在风中晃动,野花傍着古树自在摇着,又是苍鹭一声惊鸣,却不见人影,亦听不见回语。 男子古铜色的铠甲在红霞下耀出光芒,他将手中骨刀举向苍鹭,眼睛中满是杀意:“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他手中若白玉的骨刀,向上一抛,天地仿佛倒转,骨刀似是大地向苍穹散去的雪花,又若有海浪的滔滔威势,向那只苍鹭汹涌而去。 那只苍鹭又是惊叫一声,羽毛尽散去,竟在一阵红光之中,现出人形。 他乃是赤石境陈光。 这人在惊异双眼中全是这盈盈白雪,他正欲挥手中剑去招架。 漫天白色与红霞之光互相辉映中,一片一片雪花,竟在似能穿刺云霄的尖细声中,在飞掠之中,扑成一只一只展翅的白鹭,张开血色的嘴巴,向陈光啄咬而去。 陈光瞪着惊惧的双眼,看着面前。 那只只白鹭若恶鬼般恐怖的眼睛,透着冲天的杀意之光,若是满地府的恶鬼,全部都死死地盯住他。 那声声白鹭长喙中嘶鸣出的叫声,若从大地倒坠向九天的飞瀑,穿刺着陈光的耳朵,震慑着陈光的心灵。 这般景象,身体中的恐惧似绳索将他牢牢捆住,他吓得连毛发都不敢乱颤一下。 盛天的白鹭,群聚而去,就只见,蓝色青天下,红红霞光中,由白色羽翼织成的巨型昙花,绽放开来。 随着天地中呼啸的风声,以及满耳的白鹭嘶鸣之音,一声痛彻灵魂的凄惨尖叫声,在这些声音中响了起来。 昙花在天地中攒动,似是被风吹动了一般。不多时,它便凋谢了。 一只只白鹭饱食了之后,纷纷散去,最后消失在红色的云霞中,只剩一根白玉骨刀旋转着,回到了男子手中。 陈光衣衫上全是血液,身上全是一刀又一刀的划痕,他似是被千刀万剐一般。 他眼神迷离,若是冥府现于眼前,无力地朝萋萋青草丛中坠落。 “扑通”一声,草芒若海浪,一波又一波的伏动。 城墙上的男子,似是随风而起,然后脚拨草间,似踏着水浪,潇洒悬浮于奄奄一息的陈光面前。 男子眼神凛冽,似有刀剑从眼神中透出。 “说!你来此处意欲何为?不说,我不会留你性命!” 陈光咬牙,顶住嘴里不断冒出的鲜血,吃力说着:“我……我从天下……天下阁处得知,古海……古海如今躲在此处风迷城中……” 男子一听,眼睛中透出光芒:“此话当真?” 陈光已没了血色的嘴唇颤抖着,眼睛里冒出乞求的光芒:“当……当真,所以,能……能放我一条命吗?” 一道白光在青草波浪中,凌厉一划而过。 整片草地上,瞬时洒满了血点,黑色的土壤饥渴地将它们吮吸进去。 男子看着自己骨刀上的血液,若雨水浸入土壤,慢慢渗透进入刀身之中,他觉得自己浑身,多了一丝力气。 “既然你是来寻找古海,必定也是想要那仙羽衣,我又怎会留下一位敌人呢?” 男子看着陈光那死不瞑目的眼睛,对着他的尸体,如此说道。 说完,他又脚点草间,小草若弓弦,将男子整个人弹出,男子再一踏城墙,若一只白鹭,立马消失得不见踪影。 只是在他消失之时,留下这样一语:“没想到古海,就藏在这里,仙羽衣,是我的了!” 风仍似往常一样,向各处吹袭着。 古海穿着农夫衣服,与华珂借助在一农妇家中。 老妇姓王,如今在炊烟袅袅下,忙着。 古海望着天,愁绪内心似蜘蛛网般交织。 自己虽以踏入赤石境,可自己也不知是何缘由,自己是靠什么,进步如此神速。 若能找到具体原因,那踏入紫石境,也是异常迅速之事。 可如今,他只感到自己修为,似是卡在了此处。 他突然想起师父华群的话,有些修为境界特别简单,而有些境界,要踏入其中,若不得参透其中因缘,便会原地踏步,甚至这一踏步,就有可能是一辈子。 古海这一想,心里立马焦急起来。 如今自己,虽能与紫石境的人交手,但异常勉强,而且也只能与紫石境初期的人过过招而已。 若是紫石境中期或者巅峰的人袭来,自己根本毫无胜算。 若修为不能向前进,难道要一辈子如老鼠般躲藏着? 他曾经在心中立下的鸿鹄之志,又如何实现?他曾经向师父允诺的,带着他们踏入仙门,又如何实现? 以及在自己身边,生死相随的华珂,他的安危又如何保障? 古海心里越想越乱。 这时,王老妇端着几碗粥饭过来,放在桌上。 她枯皱的脸上,放着热情的笑容:“二位,可以吃饭了。” 华珂身着红花大袄坐了下来,衣服虽满是土气,华珂却将它穿出了不同的美丽。 “阿婆,真是麻烦你了。” 王老妇却笑着摇头:“不麻烦,不麻烦。”她说完,便拿起筷子,夹起菜碟中的野菜,放入嘴中:“若二位还找不到回去的路,不如就在风迷城中找个住所,安家吧。” 古海带着满肚愁绪,亦坐了下来,他见到如此好心的老妇,心中感激之情澎湃着,但他看到桌上的野菜,好奇问道:“阿婆,前几日我们不是送你了些许银两,为何如今还如此节省,不肯自己买点好东西吃一吃?” 王老妇一听,脸上满是愧疚之意,竟连连道歉:“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把这银两,都交上去了,忘了留些,招待二位了。” 古海一听,立马解释:“阿婆,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与珂儿就是吃野菜,也合胃口。我看您心肠那么好,好人得有好报,那得多吃点好东西。还有,您刚刚说交上去,交到哪去了?” 王老妇听了,便说道:“二位有所不知,我那孙儿如今是修仙者,说是孙儿,其实也不是,他是孤儿,我收养了他,给他取了名字叫王风,不过在他很小时候,有人说他是难得的修仙奇才,因此在我们那时开始,都将所有物资,都交与他,帮助他修仙。” 王老妇一边说着,眼睛中一边满是憧憬的光芒:“我们全城人,举一城之力,就是希望培养出一位真正仙人。而我就不一样,虽然他才跟我一起生活了几年,但我一直将他当亲孙子看待。我希望有一天他能站在云霄处,比任何人都有出息!” 古海与华珂听了,明白了为何老妇一直只吃野菜了。 华珂看着老妇干枯却不断有流光转动的眼神,好奇问道:“那您孙儿现在还经常回来吗?还有他修行到什么境界了?” “不经常回来了,听别人说,他已修行到最高境界。如今他经常在城墙上,赶走来风迷城带着杀气的来者,以此来报答大家对他的照顾。” 王老妇说此话时,语气中带着骄傲,又似带着叹息。 他们正聊着,忽然外面锣鼓声震天,有人大吼起来:“王风有紧急事情,所有人去街道集合!” 第十三章 忘恩负义 王老妇听见“王风”,眼睛似被这二字点亮,她赶紧放下手中筷子,行动不便的腿立马站了起来,就直奔屋外。 “你们二位在这里吃着,我去去就回。” 说罢,一位佝偻着腰的老人,却迅速不见了身影。 古海与华珂相视一眼,觉得王风在老妇心中,就如同亲孙子一样重要。 王老妇走出屋子,见小河边,杨柳旁,青色瓦下,白色墙边,尽是若海流一般的行人,匆匆向闹市的街道流去。 王老夫在紧张的锣鼓声中,亦加入了这齐齐奔流而去的人潮。 这风迷城不是什么大城,总共有二百多户人家,人口约有七八百左右。 闹市的街道不宽,大家聚在了一起,也是异常拥挤。 身着绫罗绸缎的张财主,帽子上的明珠被人顺手摘掉了,都浑然不知。十里闻名的美妇人凌如意,在这人群中不知道谁的手不老实,但她也只能无奈破口大骂。 有些人总是在这种时刻,有着灵敏的嗅觉,偷摸着平日里不敢做的坏事。 王老妇被挤得头也昏了,欲要倒地,可这拥挤的地上,哪允许她倒下来。她就这样昏昏沉沉地在嘴中念着:“风儿……风儿,你来了吗,风儿? 这里是热闹了,可这座城里,其余地方,立马变得空空荡荡。 在水渠旁边,有两只野狗,互相为了一块骨头,龇牙咧嘴相互嘶咬的声音,在安静的这里,显得异常响亮。 忽然,风拨动云海,绿柳不住地招摇。王风飘逸身姿,在艳艳日光中,穿行在人们难以企及的半空,他于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立在了闹市中一酒楼楼顶。 酒楼上的旗子迎风列列作响,他踩在高高的青瓦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一直资助自己的乡亲们。 大家见到如此傲慢的王风,非但没有半丝气愤,眼睛中反倒是崇拜之意,即使有的人已比他还大两旬。 比王风还要长一辈的张财主,殷勤弯腰地向王风,张嘴道:“风儿啊,你现在手中御器,可是我花了三分之二的家财为你购来的,你可没忘吧……” 王风听了,望了望手中的骨刀,恭敬拱手向张财主道:“没忘,没忘,张财主大恩惠,岂敢忘!” 这话说完,人群中一身官袍的李大人,硬挤出笑容,躬着腰身,亦向王风提醒道:“你这一身铠甲,可是我拉下老脸,向天策国军中求来的,王仙人,你可没忘吧?” 王风听了,亦向李大人拱了拱手,眼中尽是感激之意,礼貌道:“那自然不能忘。” 正这时,王老妇从人群中,用薄弱的身躯大吼着:“风儿,风儿,我给你送的银两,你可收到没?” 十几两银两,对修仙者来说,可如风中之沙,异常廉价。 王风听声音就已知是王老妇,自己的干娘,可他只用余光嫌弃地瞥了一眼,便将目光投向别处。 王老妇见他如此,本如星辰般闪耀的双眼,瞬时凝了几滴寒露,掉了下来。 在王老妇旁边的马屠夫,与旁边人马夫人交谈起来:“也难怪王老妇难过,放出王风还是孤儿,没有修仙时,根本没人愿意收养他。那时只有王老妇,在自己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收养了王风。可如今王风,对他却是这般态度……” 马夫人讥笑了一声,脸颊处厚厚的胭脂粉似雪纷飞:“那能怪谁,只能怪她太穷!大家给王风送去的都是些宝物,而她之前只能拿出几文几文的铜钱。” 王老妇听了,竟都觉得这些理所当然,怪怨自己道:“怪我没有用,不能帮上风儿什么……” 这时,王风大声询问众人:“不知各位乡亲,最近可有外人入我们风迷城中?” 张财主听了,生怕落得人后,赶忙答道:“最近王老妇家中,来了两个生人……” 王风一听,在心中暗道:“这老婆子竟还有点用。”他高昂着头颅,似是用鼻息说话:“干娘,张财主所言,可是真的?” 王老妇本抹着眼泪,一听这言语,立马又激动起来:“对,是来了两个人,说是迷了路,借住一段时间,不知风儿问这事为何?” 王风听了,心中大喜,无视了王老妇的问话,很没有礼貌的问道:“你家在何处?” 王老妇听这问语,先是一怔,他生活了几年的地方,竟已都忘了。 但他毕竟,已那么久没回来过了。 这时,从未去过王老妇家中的美妇人凌如意抢着回答:“就在护城河边,柳树林处。” 王风听了,似有些印象,二话不说,就朝那里飞去。 众人见了,李大人见多识广,捋着胡须说道:“看王风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看来不免有一场恶战。” 王老妇一听,心里立马急了:“他俩可都是好孩子啊!”说完,她便欲从人群中冲出,嘴巴里喊着:“风儿,你可不能滥杀无辜啊!” 众人见这场面,没有一丝怜悯之意,只觉得一场好戏就要上演,亦随着王风方向,向王老妇家中疾行而去。 此时,古海与华珂正收拾着碗筷。 王风直接将柴门踹倒,眼神凶狠道:“小子,你可是叫古海?” 第十四章 败露身份 古海怒意在心间澎湃,若沧海里滔天巨浪,若火海中冲天焰火。 他将这一切都隐在双拳之中,挺直身躯,站立在枯草破败飞舞的天空下,迎着似带有笑意的绿柳丝丝飘摇的方向,强笑道:“古海是谁?我乃华青云,不知你出手砸坏了这房屋,要如何赔偿?” 古海御器不在身上,只得隐藏身份。而他说完话,用凌厉眼神直逼王风,与他对视。 古海如此这般,是因为此时所有房屋,都已被吹散。他放御器的地方,极有可能被发现。 王风眯缝双眼,恨不得将所有智慧都放入这眼中。他端详古海身姿,虽才是十七八岁面孔,却已有八尺身姿。在这青云这下,连清风似都怕他身上凌厉之气,绕过他身旁。 这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你说你不是,我就信了吗?”他狠狠一言毕,立马拿起骨刀,冲着枯草纷飞方向,将满身杀意,借着骨刀在苍天下斩出一道白羽之光,疾速向古海要害处冲杀而去。 管他是谁?只要将他杀了,有没有仙羽衣,一搜便知。 白光似是将周围枯草之色与柳丝绿意抹光,瞬时将古海与华珂满眼耀得都是白色。 古海只感那白光,拥有侵入肺腑的危险气息。 他将华珂一推,自己也迅速向绿意如海的杨柳处跃去。 只见白光从古海与华珂中间划过,将木桌直接撕裂成如灰尘的木屑,伴着刺耳声响,碗碟若碎成一颗颗细小珍珠,与纷纷木屑,齐齐坠落向土地上被白光划出如沟渠般宽大的裂痕。 华珂在被古海一推,直接坐倒于地上,她看着眼前景象,额头冷汗似清凉露珠滑落,若是刚刚中了,估计也是尸骨无存了。 古海由于手中没有御器,只能逃跑,脚步在青草与点点野花中踏着,在万千如珠帘的柳丝中,穿梭着。 他如此逃跑,虽离自己放御器的地方越来越远,离危险越来越近,可这样,华珂也会越来越安全。 毕竟眼前的人,可是最高紫石境的强大敌人。 此刻,这座城中所有的人,都赶来了,不过保持着数十里的距离,遥遥地看着,甚至有人吃起了瓜,嗑起了瓜子。 王老妇欲要从人群中冲来,被好心的人拉住,大声道:“王老婆,你不要命了!那修仙者的打斗,你去那里不是找死吗?” 可王老妇心中若有万千蚂蚁攀爬,焦急道:“可那二人,不是坏人啊!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丧命?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我的风儿滥杀无辜?” “哎呀,你去了能阻止的了吗?” 王老妇被这话,堵住了嘴巴。 周围人仍死死拉住王老妇,眼睛热切地看着,他们一直供养的修仙者——王风,到底是何英勇身姿。 王风将古海灵巧身手收入眼中,他若湖水般平静眼眸,似坠入带有惊意的雨点,瞬时惊讶在他满眼泛滥。 他竟能在救人的情况下,还能躲开攻击。 “看来你真的不简单。”王风将自己手中若白玉色的骨刀,顺着清风吹袭方向,冲逃跑的古海,挥掷而去。 “就算你不是古海,才十几岁的你,就有如此本领,将来在仙门前,也是一位大敌,你死的并不冤枉。” 他眼睛,看着那已散成盈盈雪花的骨刀,义正言辞的说道。 似是别人强大,就是一件不该有的错事。似是杀人,是一件天经地义之事。 随他话语落下,漫天雪花,扑成一只只张开凶恶长喙的白鹭。 漫天中,万千柳条随风吹拂处,尽是白鹭穿梭而飞,带着与柔美柳条的完全相反杀意,向古海快速展翅而飞。 古海没有御器,无法施展“无视一境”的神通,就只能是与王风相差一境的水平。 赤石境怎能抵御得住紫石境的攻击? 他虽借着柳丝,左摇右避,白鹭若流星般速度,划过一道白光,似是一刃锋利的白刃,向古海划去。 古海心惊,他凭借自己本能反应,在满头冷汗中,旋转身姿,只见那白刃从距离他面容只有一寸的地方,疾速划落。 那白色光芒,那在风中呼啸的声音,清晰于古海眼前与耳边。 不知道这一刃,是不是真带有寒意。可古海觉得,它却带着千年冰雪的寒凉。 这一下虽艰难躲过,可剩下还有无数只白鹭在飞行着。 古海还未有庆幸时间,剩余白鹭,瞬时飞掠成了成千上万道白光,似白色流星雨般,带着大海浩浩荡荡的气势,在垂下的柳丝中,齐齐射杀而去。 白光划过,柳丝断,叶飘舞,千鸟齐鸣。 古海在白光与绿叶齐齐而至中,眼中带着惊愕之意,被瞬时淹没。 华珂双眼若洪水决了堤,立马狂涌出泪水,撕心裂肺喊道:“小海!” 王风身姿挺得更直,一位紫石境的强者,竟在趁人之危后,满身骄傲之意。 所有围观的相亲们,见到无辜之人即将死去,他们竟也自豪起来。 那胜利者,是他们一直培养长大的修仙者,是一座城的心血,想一座城未来的光芒。 唯有王老妇难过的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造孽,造孽啊……” 柳叶翩翩坠落,白光渐渐暗淡,白鹭一点点消失,最后又聚成一把白玉骨刀,回旋到了王风手中。 他低头满意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御器,再抬头要去看着古海被千刀万剐的惨状,可他这抬头一眼,让他眼中,尽是惊颤之色。 古海身上,那身麻布衣服泛着空泛的光芒,若天空白云般缥缈,带着点点如鲜花的血迹,在一叶一叶掉落的柳叶中,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由于仙羽衣的庇佑,古海只是受了轻伤,并没有生命之危。 “仙羽衣!还说你不是古海?”王风他惊叫了出来,那淡淡的光芒,在他眼中,却是如此璀璨。 竟能将紫石境的杀招,如此轻易的防住,不愧是神衣!若是穿上他,在仙门前的战斗,可以说占据了绝大的优势! 别人攻击你,不受致命伤,你攻击别人,却是招招致命! 王风的双手,兴奋的颤抖起来:“我一定要得到它!” 说罢,他又举起骨刀,带着贪婪恶鬼的面容,毫不留情地向古海,再次挥斩而去! 第十五章 尸骨之城 可他刚向着云霄举刀,身后忽有杀意而至。 此时他脚边恰有绿叶翩翩而落,一阵清风,随着一道银月形的斩击,重重向王风脑壳处落去。 这斩击速度不快,王风向后一转,骨刀一横,银月之光落在了骨刀刀身上,震出“锵”的声响。 王风眼前,华珂持剑,无所畏惧地怒瞪双眼,欲要扬剑,再次攻击。 王风此刻只觉得这一剑,耽搁了自己获取仙羽衣的时间。他不耐烦的猛一扬刀,瞬时掀起滔滔气浪,华珂被冲袭而去,空中若有一只娇小花瓣在惊涛骇浪中被无力冲刷而去。 本落地的柳叶,再次随这狂浪飞舞。华珂跌落于数里外的荒地上,残存的柳叶落于她身,无尽青草伏倒于地,朵朵野花被气浪摧残成片片花瓣,凋零于倒地不起的小草上。 华珂只觉全身骨头似是尽断,口中鲜血若山林间的泉水,一股又一股地喷涌而出。 她这凄惨模样,王风见了只觉得舒爽。 王风握紧了骨刀,兴奋控制了他全部的身体,仙羽衣穿于他身上的画面,出现在了他虚无的眼前。 没人能再阻拦他了! 没有御器的古海,只有等死这一条路! 王风嘴角咧起癫狂的笑容,他扬起骨刀,身姿向古海那处转。 “仙羽衣是我的了!” 可当他刚吼出来这撕裂嗓子的一声,眼前的画面,令他吃惊不已,令他措手不及。 古海的棍棒,带着似在天地间燃烧的怒火,竟携带着众多飞舞的柳叶,朝他胸口处重重砸去! 绿叶席卷而落,王风瞪着诧异眼睛,身姿无力朝坎坷不平的地面落去。 他的眼睛,在倒下这一瞬,青天白云入他眼眸,然后从他嘴中喷出的血雾,似成那云海处滴落的血雨,坠落在他自己苍白的脸上。 这一棒,将他体内汇聚的灵气,直接击散,他在泥土里,只觉全身无力,连那骨刀,也不再能拿起来。 他躺在地上,才明白过来。原来华珂在向自己挥剑之前,已将古海御器投掷向古海,然后再向自己挥上一剑,为古海争得时间。 他咬牙切齿,暗恨自己被眼中只有仙羽衣,连这么明显的举动,自己都未有察觉。 古海执着棍棒,将所有愤怒的力量,都咬在嘴中,他眼睛如一只发怒的老虎,欲要再给他一棒。 可当他才将长棍举向天地时,想起来王老妇对他珍视的模样。 他闭上双眼,将体内滔滔怒意镇压了下去。然后身影飘逸至华珂处,皱紧眉头,担忧道:“珂儿!你怎么这么傻?如果一不小心,你会没命的!” 华珂见古海打赢了王风,本苍白的脸上,竟泛出笑意,虚弱道:“若我俩中,只有一人能活,那我定会选择让你活下去……” 这话,若冰川中,瞬时溶解一切的艳阳,在古海心中,熠熠生辉。 古海看着地上的那位女子,从小到大,她默默保护着自己的一件又一件往事,浮于自己眼前。 他握紧了拳头,责怪自己不够强大。 他在心间暗暗立下誓言,一定要比任何人都要强大,能够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护她的那种强大。 古海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痕,立马将自己身上仙羽衣脱下,盖在华珂身上。 华珂觉得,体内若有一股一股温热的水流,在自己身体内流淌。自己身上的伤势,她觉得一点一点好了起来。 这时围观的那群人,嗔目结舌,表情如吃了苦瓜般难受。 他们一直的希望,就如此地败了? 唯有王老妇,这时挣脱别人拉住她的手,即使身体不利索,仍用自己最大的速度,跑来这边。 她眼中噙着泪花,弯腰就要扶起王风:“风儿啊,你没事吧?” 在她眼中,无助的王风,又似许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他的画面。 王风被扶了起来,拿起骨刀,露出不甘心的表情,一把推开王老妇,脚步一跛一跛地向远方走去。 王老妇被倒摔在了地上,可她眼睛只看着自己心中的孙儿。 古海从废墟的地上,找出自己的行囊,从里面又拿出几十锭金子,将王老妇扶起,然后赠予她:“婆婆,你的房屋因我损坏,你拿着这些金子,再重新建一个。” 王老妇推辞,说道:“这……这我怎么能要?而且华珂姑娘都是因为我那孙儿,才受此罪!” “他是他,你是你,他犯得错不应该你来承担。” 古海执意要王老妇收下,王老妇推辞不得,带着深深歉意,收下了金子。 古海转身抱起华珂,又道:“我身份已被人知晓,再在此处会有更多祸事,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后会有期。” 说完,他带着华珂,似乘风而起,在众人艳羡目光中,慢慢在青天白云中,成了一点,不见踪影。 此处,只留下一片废墟,还有所有城中的人们,似海潮般汹涌的议论之声。 古海将华珂抱在风迷城的一片树林中,怀抱着她,等她伤势彻底痊愈,再出发去别处。 古海斜靠树背,听着风声、鸟语以及华珂的温声细语,感受着华珂柔软的身体,任她身体淡淡清香入鼻。 此时是这世间,最美妙时刻。 丛林中一只飞鸟袭向绿叶间的虫子,然后无情吞咽进肚,满意离开。 古海将此景看在眼中,他突然想到,自己若不能再快速提升境界,也许下次不只是自己,连华珂的性命自己都保护不了。 他就在这二人独处时刻,陷入了冥思。 王风在落败之后,踉踉跄跄地在荒凉的城中行走,摇摇晃晃地再次爬上了那座高高的城墙。 他用不甘心的眼睛,极目远眺。远处的青山,它柔美的线条像极了仙羽衣;近处的红旗,猎猎作响的声音,亦像仙羽衣在风中摆动。 流水,似映了它的样子;白云,似它飞在天空浮动。 什么青草野花,白墙青瓦,在他眼中,尽能跟仙羽衣扯上关联。 王风突然撑开双臂,在天地间,披头散发,似疯了一般冲远处高喊:“仙羽衣,仙羽衣,我要那仙羽衣!” 突然,他只觉胸间若有热流蹿上嗓子眼,蹿入嘴中,他又大吐一口鲜血,将骨刀撑地,半跪在这地上。 他嘴中喷出的鲜血,有几滴落在了骨刀上,骨刀似恶鬼一般,贪婪地将它们吸了进去。 王风瞬时觉得,身体里有了一丝力量。 这一下,王风心中,一颗写满了邪恶的种子,瞬时开花结果,在他身体内茂盛着。 他用恶鬼般的眼睛,在乱发狂舞中,看着城内一直帮助自己的人们。 他突然笑了,笑声很熟悉,似是从地狱中传来的恶鬼狂笑声,在人间亦能常常听到的声音。 此时天空,已慢慢被黑色笼罩,此夜无星,唯有血红色的月,挂在天空。 古海见华珂伤势已好,正欲带着华珂离开此城,只听得远处城中,有人呼喊的声音。 古海觉得有些奇怪,皱紧眉头,担忧道:“不会是城中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他突然想到,那位好心的王老妇,便不再能坐住。 “珂儿,你在此处留着,我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古海执着长棍,就要行去,华珂玉手一把将他拉住,细声细语道:“这仙羽衣你穿着,以防不时之需。” 说罢,她将仙羽衣脱下,拿给古海。 古海便再次穿于身上,他在这虫声喧嚣的树林中,与华珂深情对望。 华珂脸上若凝有秋霜,心中升起不详之感,语气严厉道:“答应我,一定要安全回来!” 古海握紧了长棍,重重地点头,然后便立马似白鹭在黑色月夜中,在摇摆树叶中穿梭而过,向着城内飞行。 他在飞行途中,只觉得这城内空气,越发寒凉。本该有行人的街市,却不见人影,有些房屋遭到了毁坏,有些东西摔在地上,城内一片狼藉。 古海只觉得大事不好,此刻连周围的清风,竟都带有着血腥的气味飘来! 古海心中想着那善良的王老妇,不要遭遇了什么不测! 他赶紧顺着血腥味,若疾风穿行而去。 可当他来到散发血腥味的地上时,瞪大了双眼,吓得他竟在空中,差点摔落在地上。 他仿佛看到了人间地狱! 风声,似百鬼哭嚎,在这寂静的城中回旋。 猩红的月光,照着街道,街道中,堆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他们临死前痛苦的表情,与别人挣扎着的双手与双脚,互相错杂堆叠着。 足有成千上百的尸体,竟堆成了一座小山丘。 这恐怖场景前,王风带着贪婪的笑容,将骨刀插于地上。骨刀似大口大口地喝着血液,它不再是纯白色,已然变成了血红色。 古海吓得似是双目都颤抖起来,这些尸体,是所有在城中生活的人们! 在惊吓之后,古海身体内燃起如火海般辽阔的愤怒! 古海咬牙切齿,将长棍攥得都不断地颤抖,怒吼质问道:“是谁,杀了他们?是你干的吗?王风?” 古海这句话除了愤怒,还带有一丝幻想,也许这是一场突然其来的天灾造成的,并不是叫做人的这种东西造成的。 王风却在猩红色的月光中咧开嘴巴,跟着血液潺潺流动的声音,竟开心道:“没错,是我!我将他们全杀了,包括那个收养我的奶奶!不这样,我如何打败你?我如何获得仙羽衣?我如何登上那仙界之门?” 这话语,似万箭,射入古海心中!他眼中带泪,王老妇的音容,又现出在他脑中。 眼前的男人,杀了那么多人,他竟然在笑! 而且,他杀的是一直将帮助他,视他为希望的人! 若没有他们,那个孤儿又如何有今天的成就? 可他为了自己的贪婪,竟毫不犹豫地将所有人都杀了! 古海眼中,又出现了在贤海竹林的七位圣人,他们自相残杀、啃食兄长、趁人之危的画面,又一幕幕浮现于眼前。 他们那时的表情,与此刻的王风一模一样! 这就是人,在贪婪欲望中的人! 古海咬牙,竟将自己嘴中都咬出了血:“畜牲,去死吧!你们不配为人!” 第十六章 猩红深渊 古海怒吼声似能惊起惊涛骇浪,他猛跃于猩月之下,一棍怒砸向王风! 王风带着笑意,将刀一横。 古海棍棒蕴有高山之力的长棍,砸于骨刀刀身上,周围土地炸裂,响起刺耳声响。血河迸溅,在他俩周身似雨点淅淅沥沥而落。 王风猛扬骨刀,空中似有万千恶鬼之力,将古海掀飞向空中。 古海直直向周围房屋砸去! 他若小山丘巍峨的身躯,加上受到的那股恶鬼之力,身后房屋此刻若豆腐一般,被他砸得稀碎,砖块墙砸轰隆隆倒砸在他身上。 幸好有仙羽衣护身! 王风抓住机会,再扬刀而至。他凶狠眼神,誓要将古海砍成肉泥。 古海将愤怒咬在嘴中,持棍翻身而起。他迎着王风那伴有万千恶鬼之力的骨刀,将滔滔怒意蕴在棍上,上扬棍端而撞去! 王风眼中现出惊意,没想到古海竟能如此快速还击! 古海棍上的蛮力,狂砸于骨刀之上,随着御器碰撞发出的巨响,王风在感到自己全身骨头都被震得**,然后他被这蛮力,亦倒向周围房屋。 又是轰隆声响,又是瓦块与砖块齐齐坠落于地。 古海趁势,再次挥棒而去。 王风一拍手掌,从地上跃起,拿着刀,与古海互相挥砍起来。 他手中骨刀,挥出一刃又一刃的猩红之色,在这黑夜中,向着古海,划出一道又一道诡异弧线。 古海手中棍棒,亦似狂风暴雨地向着骨刀挥砸,银色的弧线与红色的弧线若两只猛兽,相互带着炙热的杀意,相互撕咬。 只见周围废墟,在他俩御器清脆声响中,被那棍中之风,被那刀中之力,震得若水浪一般,迸溅而起。 就在古海与王风这猛烈挥斩中,王风由于吸食太多鲜血,此时力量异常,他渐渐占了上风,他在一次挥斩过后,竟用刀身卡住古海长棍。 他趁此良机,带着恢宏气势的一腿,直接将古海踹向空中。 他随古海倒去身姿,再踹一腿,古海在有仙羽衣的庇佑之下,竟还口吐鲜血,不由自己地坠落向百里之外。 他眼睛倒悬于天地之中,只觉周围空气越来越清冷,他眼角余光看到,面前竟是一处悬崖! 他忍着剧痛,将长棍向面前的青山岩石处一撑。 他身体借力调整身姿,落于两座青山之间的吊桥上。 古海只觉自己头晕眩,骨头似断裂一般,口中又喷涌出鲜血。 仙羽衣又涌出股股热流,为他疗养伤势。 可即使这般,他只觉得不妙,王风如今力量,可不是自己能够招架住的。 就在他思索之时,王风那如恶鬼扑来的身影,又出现在了猩红之月下。 突然间,古海认为的前世记忆,又涌现了出来。 王风将骨刀掷出,骨刀又化为漫天的雪花。 古海咬牙,站在吊桥之上。 在这空旷的深渊之上,一片又一片的雪花,扑袭成一只只苍鹭,化为血色流星之雨,一刃刃的无情划去。 古海将棍棒再次挥得如同狂风暴雨,将这只只苍鹭,砸得找不着方向,最后无奈又化成了骨刀,回旋至王风手中。 古海大喝一声,他虽处于劣势,竟主动向王风挥斩而去。 他不止如此,不知是他心急,还是何原因,他在挥斩途中,露出破绽! 王风侧身一躲古海这一棒,然后带着癫狂笑声,拿骨刀划破古海的左臂。 可王风即使伤到古海,自己身躯亦露出破绽。 古海将棍棒一转,似早走预谋一般,一棍,重重砸于王风背部。 王风痛苦一呻,可古海破绽,又现于他眼前。 他再忍着痛苦,凌厉一斩,古海右臂,抛洒出几条血线。 古海咬牙,再挥出一棒,砸在王风没有防备的腿上。 王风痛得连眼珠都颤了颤,可就在他咬紧牙关之际,古海左腿处又出现了破绽! 一向谨慎的古海,为何会出现诸多失误? 原来,古海脑中的前世记忆,现出的计策便是与王风,作出牺牲的互砍! 古海如今力量,怎么也比不过吸食了上百人鲜血的王风。 获胜的唯一方法,便是用自己的破绽引诱王风攻击,自己伤一处,然后换来去攻击王风一处! 用自己的性命,去赌获胜的可能! 王风眼中只有那此刻沾满了血迹的仙羽衣,他相信自己此刻的力量,他用盲目地自信,又一刀一刀的挥砍着。 只见在令人胆颤心惊的吊桥上,两处遥远的青山之间,一处幽幽的深渊之上,两个男人,在清冷风中,遥遥的血色的月亮之下,一位用满目的贪婪,一刀又一刀地划向别人的身体;一位用满目的愤怒,一棍又一棍地砸向别人的身体。 在御器铿锵之声中,鲜血在白袍舞动中,洒出一条又一条的弧线。痛苦之吟,在棒棒若青山相撞中,沉沉发出声响。 古海此时已是带着数百条伤痕,即使他头晕目眩,可他还是紧紧握着长棍,咬牙道:“我答应了珂儿,我要活着回去,我怎么可以在这里倒下?” 说罢,他举起长棍,向着王风头颅,重重砸去! 王风紧我骨刀,任身体内,无数处骨头断裂,他仍举起骨刀,长吼道:“我纵是化身恶鬼,也要得到那仙羽衣!” 两人御器同时举起,两人能够传至九天处的吼声,同时响起! 乌云此刻似被感染,不安地涌动起来,它遮住了天上唯一照明的腥月。 天地,瞬时一片黑暗。 就在这昏暗中,古海与王风御器同时落下,然后再也看不见。 “啊!”一声凄厉惨叫,在这黑暗中惊起。 这声惨叫,预示着有人生,有人死,可究竟是谁? 乌云在短暂时刻,随风而去,天地间又出现了血红色的光芒。 古海持棍,重重地砸于王风头上的光景,亦被照耀了出来。 王风不甘地拿着刀,悬在古海额头处。可他再也不能向下挥去了,在他惊异脸上,有数十条血流滴落下来。 他已没了性命,无力地倒去。 古海亦瘫坐在吊桥上,他在桥身晃动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满身的伤痕,自己差点就坚持不住。 他见着倒下的王风,瞬感一阵轻松,一阵愉悦。 他的眼中,又出现了那些城中的居民,又出现了那位善良的王老妇。 “我为你们报仇了……” 古海握紧拳头,低低喃道。 他又想起了华珂那担忧地面容,如释重负道:“珂儿,我活着回去了。” 第十七章 锦囊杀策 王风忽地从地上坐起,眼睛瞪得浑圆,任鲜血滴入眼睛,也不眨上一寸,他咧开嘴巴,在圆圆的血**月亮之色,癫狂大笑道:“我是败了,但你也活不了!修仙世界,像我这般恶鬼,绝不只我一只!你绝撑不过多久,我在地狱中等你,哈哈哈!” 空旷的深渊之上,他撕裂心肺的声音,随着清凉彻骨的寒风,来回回荡。 王风如此说完,便又再倒在吊桥上,没了气息。 古海盯着不再动弹的王风,站了起来,凌乱的发盖住了他的双眼,他悲伤地说着:“那可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他说完,便向着刚刚那堆成山丘的尸体处,疾速飞去。 古海用了三天三夜,用一种说不上来的难受,将这些无辜的人们安葬地下,立上墓碑。 在此期间,华珂心急地赶来寻找古海,见此情形,心若被击碎了一般,她亦不管不顾地一起安葬众人。 当他俩抬着王老妇入土时,她脸上那种痛苦中带着绝望的表情,二人终忍受不住了,痛哭起来。 那位心地善良的王老妇,一直将王风视如已出的王老妇,竟是这般凄惨下场。 两人最后怀着沉痛心情,失魂落魄地出了风迷城,向别处行去。 他俩换了一身衣装,行在青山绿水中。各有心事的二人。 古海将青草伏于脚下,明明潺潺水声响于耳旁,明明落日余晖在他眼前。 可他眼中又再次浮现王风模样,又再次响起王风最后话语。 他攥紧了拳头,心中暗暗道:“在自己修行至紫石境界之前,不知还会有多少人向自己袭来!” 他看了一眼华珂,又想道:“一定要尽快修行至紫石境界!如今有了仙羽衣,若是再有一根伏神棍,一双履云靴,那么这世间再无人可像王风那样伤到自己,伤到华珂,那样自己便能够成为修仙界的最强,那样自己便可以带着师父一家,踏入仙门!” 在他俩行进前方,有一座山,名为周安山,山中时常有树叶刷刷的声响,时常有百鸟的惊叫声,时常有盗匪快乐的笑声。 周安山山中,有一大宅,宅内共生活着三十余没有人性的盗匪。 这些盗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路人求饶的话不听,老天爷以示愤怒的雷声不听,但他们却唯独对一人言语,言听计从,此人乃是他们头目“黑蜘蛛”——李智。 此日,三十余盗匪在宅内到齐,各自跪坐于木桌前,屋内虽遵着文雅之士习惯布置摆设,大家却粗鲁地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李智坐于最前方,比众人更高之处。他用手抚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眯缝着细长的眼睛,背靠在身后雕刻的老虎凶恶咆哮之嘴上。 他举起碗口大的酒杯,对着身下畅饮的众人们,道:“最近听闻,仙羽衣现于世间,被一位叫做古海的毛头小子持着。” 正狼吞虎咽着鸡腿的刘二,立马将那肉吐于地上,殷勤道:“大哥,这事我也听说了!而且我还听到风声,天下阁打探到,前不久那个叫做古海的小子,入了风迷城。而我昨日去那城中,那城满是血腥气,已成长一座空城!而且,我还在吊桥处,发现了王风腐烂的尸体。” 刘二说到这,便不再往下说了,他知道,即使他不说,他的大哥李智也明白后面的意思了。 李智一听,高声大笑道:“看来他刚与王风交过手,王风已然落败了。而且,这古海,必离我们不远!” 正说着,他忽然看见刘二再拿起酒杯,就要喝去,他赶紧提醒:“刘二,快换右手喝酒,不然你会死的!” 这突然话语,刘二听了,根本是一头雾水,大笑道:“大哥可真会说笑!难不成我左手有毒?能毒死自己不成!” 刘二不信邪地,豪迈将酒抽入嘴中。由于他左手用不惯,又是站起来,不少酒水落于木桌上,迸溅向四周,迸溅于白纤尘身上。 正当他把酒杯放下,要说一声爽快时,突然左边一道银色冷光,穿透他的胸膛! 一位全身白衣,似是一尘不染的白纤尘,眼睛中露出冰冷之色,将剑插入了刘二的心脏处。 白纤尘一向如此,谁若是弄脏了他的衣服,他便会要了谁的命! 刘二张大了嘴巴,不甘心地捂着心口,在白纤尘抽出宝剑那一刻,倒于地上,在血泊中抽搐起来。 李智惋惜地看着刘二的尸体,无奈地摇头:“都提醒过你了,你就是不听。早就说了很多遍了,当强盗,靠的是智慧。” 原来在刘二用左手端起酒杯那一刻,李智便已将后来事知晓,这并不是来自于他的神通,而是他那异于常人的聪明。 所有人对于刘二的死亡,都若见到一只蝼蚁被人踩死,根本不能惊起任何波澜。 反而他们对于李智的聪明,都是在心中暗惊。 故那句话,又在众人心中响起:“不听大哥言,吃亏在眼前。” 白纤尘将自己宝剑擦了干净,似乎刘二血留在上面,都是对于他的一种玷污。 他幽幽道:“大哥刚刚说到那仙羽衣,不知有何良策,将那仙羽衣拿到手?” 李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露出自信笑容,道:“大家将我们最近打听到的,关于伏神棍的消息,散播出去。” 李智这话,令众人不解,疑惑若海边风沙,漫天卷地在心间。 有人提出了质疑:“我们要那仙羽衣,为何要将伏神棍的消息散播出去,这不是一件东西没得到,还得冒着失去另一件的风险?” 李智只笑着,不做解释,高声道:“我说过了,当强盗,靠的是智慧!你们就等着,那古海落于我的网中!” 古海与华珂在路途中行着,不只有风声、鸟声、流水声,还有一则颤动古海心间的消息,在人群中盛行:“三月初七,周安山处,伏神棍下落,告于众人!” 古海与华珂听到这话,心中大喜,三初七,就是三日以后。 古海以华青云姓名,在周安城内生活了三日,初七这天,他与华珂,便早早去于周安山处。 树叶藏了日光,溪水隐了虫鸣,在周安山旁的两颗枝叶繁茂的高树上,两位盗匪身上绑着树叶,隐匿其中。 一位体型偏瘦,眼睛中带有精明的光彩,此人名叫周雄。 一位体态壮硕,但浑身透着傻里傻气,此人名叫张奔行。 张奔伏于树叶间,小声透出他那憨厚声音:“周雄,大哥怎么这么确定,今天古海一定会到?” 周雄白了他一眼,道:“大哥告诉我,有了一件宝物的人,必定还想要第二件宝物,这是人之常情。根据刘二的消息,古海就在附近,他知道了,怎么会不来?” 张奔行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问道:“那我们如何辨认,谁是古海?” 周雄又道:“放心好了,大哥交给了三个锦囊,告诉我第一个锦囊在白纤尘向大家告知伏神棍下落之时打开,按照上面所说,必定能找到古海!” 张奔行点点头,将目光投向周安山的山脚处。 白纤尘白袍翩翩,风中灰尘不敢飘于他身,周围落叶只在他周围翩翩,亦不敢靠近。他脸色傲然,似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站于山脚下。 周围几座城的十几位修仙者,都已赶到。 他们各自持着御器,各自穿着不同衣袍,焦急地等待着白纤尘张嘴。 看着这处的张奔行,又苦恼起来:“真的按照锦囊,能找到那个我们未曾见过的古海?” 周雄又白了他一眼,道:“难道你怀疑大哥不成?” 此时候,白纤尘在狰狞岩石下,见日已偏向苍天中心,而且人也来了不少,便道:“各位仙友,我乃周安山中白纤尘。我奉我们大哥意愿,秉着造福天下的宗旨,今日将伏神棍下落告知于众位!” 周雄听到这里,赶紧从怀里拿出一黄布金丝锦囊,打开拿出一张纸,上面写道:“在众人中找到衣服品质最差之人,那人便是古海,紧盯住他,待他离开众人时,打开第二个锦囊!” 张奔行亦将这些字句看在眼里,可心中仍是疑惑。 周雄则是已明白了,大哥为何这样说。 穿着仙羽衣之人,越要在众人面前隐藏。故他会选择仙羽衣之外,再穿上一件衣服,令众人不能察觉。 但越有这种心理,在选择衣服时,越会选择差品质的衣服,因为他害怕别人看出端倪。 而既然成为修仙者,即使生活再不如意,也不会差到穿上低劣品质的衣服。故由此推断,穿着品质差的衣服之人,便是古海。 周雄在心中惊叹,大哥可真是绝顶聪明。 他与张奔行将目光扫向众人,发现了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轻男人,背着一根长棍,旁边一位妙龄女子站得离他很近。 他俩眼睛死死盯住,等待着年轻男人与众人分离时刻。 此时白纤尘在向众人冠冕堂皇地说了一番话后,便说出了重点:“据我们打听,伏神棍如今在云中仙处,他打算赠予下次的御行大赛中优胜者!” 众人听了,尽皆大吃一惊。 云中仙,一直是谜一样的存在,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真实实力。 据说没有人在与他交手后,还活着。 但他有一个癖好,喜欢举办御行大赛。 所谓御行大赛,便是持着御器,众位修仙者比拼速度,谁第一位到达规定地方,谁就是优胜者,他就会给谁丰厚的奖励。 没想到,这次竟是龙恨天的神器——伏神棍! 大家在惊颤过后,都按捺不住躁动的内心,不再听白纤尘言语,尽皆散去,为两年后的御行大赛,去做准备。 周雄与张奔行,紧紧盯住那位八尺的年轻男人,他与女子走在了森森树林之中。 周雄迫不及待地打开第二个锦囊,锦囊上黑字显示道:“张奔行,用神通向古海攻击!周雄,在张奔行行动过后,打开第三个锦囊!” 张奔行见这几个字,带着躁动的心,兴奋从茂密树林中跃出,对着古海,一挥长剑:“万叶奇发!” 只见他长剑挥出一道银光,银光后散出万道绿叶,若万支飞箭,在古海没防备时,射杀而去。 古海吃惊,以最快速度,抽棒挥击,可华珂根本没能反应过来,故他挥棒时,都在为华珂阻挡,而自己被这一片又一片叶子,射伤。 在绿叶射尽之时,他身上衣服尽被射得稀烂,只剩如白云缥缈的仙羽衣,以及点点血迹。 “仙羽衣!”张奔行双眼瞪的浑圆,惊叫道。 周雄边打开第三个锦囊,边暗叹大哥的脑子,他终于知道为何要带着这个脑子愚笨的张奔行了! 大哥可没想过,这样的攻击能打到古海。他让张奔行用神通攻击,让古海难以招架,好射破他的外衣,让仙羽衣展露出来,真正确定仙羽衣到底在不在。 一切都如李智的那般进行,周雄慌张地打开第三个锦囊,上面写道:“古海已落入网中,最后由我亲自绞杀!” 周雄看完这几个字,只感到周安山上,袭来一阵狂风。 他仰头看去,穿着虎袍的李智,在山顶之上,他咧嘴骄傲道:“做盗匪,靠的是智慧啊!”说罢,他潇洒向山崖下古海跃来。 他在烈烈风中,双手带有似能将天网住的蜘蛛丝线,借着从山崖坠落的威势,向古海袭去。 树木尽被吓得要向地上伏去,所有鸟兽尽四散奔逃。 周雄闭上双眼,不忍看到这一幕,嘴中低低道:“都结束了,没人能逃得出大哥的蜘蛛网。” 一切,都会像刚刚一般,按照李智的计划进行着!古海将会被绞杀! 古海看着那袭来的人,持着棍棒,仰天道:“只不过是凡人的招式!” 说罢,他向着来袭的周雄,挥出重重一棒。 只见,李智竟还未在蜘蛛网撒下来,他意外地被古海快速一棒,砸于脸上,无力地被击飞,倒挂于树枝之上。 周雄睁开眼睛,看着落败的李智,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明明一切按照大哥的进行,为何会如此?” 李智脸肿得像猴屁股一般,他不甘心道:“明明一切都如我所算,但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力量……” 说罢,便不省人事了。 古海持着伏神棍,怒瞪向埋伏的几人,说道:“刚刚你们可是差点伤了珂儿,你们,我绝不能轻饶!” 古海持着伏神棍,又再次袭来。 剩余两人见古海如此轻易就将大哥打败,哪还有战斗之力,便高声求饶:“饶……饶命!我们不敢了!” 树林间,响起两根木棍抽击的声音,随后再响起两声凄惨的叫声,响彻天地。 古海见着倒地的几人,拉着华珂走去,他边走边抛下一句话:“你们虽然可恨,但还得感谢你们为我提供伏神棍的消息!” 说完,他心中,已开始思索,两年后的御行大赛,自己要如何取胜,去获得那伏神棍! 第十八章 遥遥花魁 距离周安山盗匪袭击,过了三日之后又三日,古海与华珂翻了一山又一山,踏过一河又一河,忍受着黄梅时雨,来到一座城池,青砖上刻着三个字“青名城”。 古海与华珂仰头,天空浮云似擦着城墙顶部划过,斑斑点点流动着的浮云映入眼眸,若一朵一朵漂流在清澈碧水上的花朵,在青色苍穹中向东流去。 华珂看这美景,手舞足蹈,带着幽香的青丝活泼摆动,玉手背在杨柳腰身处,笑意盈盈地看向古海。 “美吗?” 华珂问道。 古海似块木头一般,呆呆点头,道:“美。” 华珂眼珠机灵一转,调笑道:“你说的究竟是天美,还是我美?” 古海一听,愣住了,脸上似有红霞之色,语气生硬道:“当……当然是天美了。” 华珂听了,失望地撇撇嘴,不满道:“哼,真是不懂女孩子心思。” 说罢,就头也不回地,径直随着川流人群,走进城去。 古海挠挠头,有些不解道:“珂儿,你是不是生气了?” 华珂佯装生硬语气,又道:“没有!” 古海一听,竟安下心来:“没生气那就好。” 本没有气的华珂,听到这句话,竟真的生出气来。 她越走越快,古海却悠闲地东看看西看看。 突然,在热闹声中,传来一熟悉声音:“哟,这不是那个和野狗抢食的古海吗?” 这话语,令古海心惊,说此话之人,看来是与自己同村之人。 他好奇抬头望去,那熟悉的丝绸衣服,熟悉的浮夸绣花,熟悉的高傲的脸蛋,古海攥紧了拳头,他到死也不会忘记面前的这个人,这个曾抢走叶杏儿,曾让他无法修仙的花千仇! 古海再仔细凝望,发现花千仇身边,还站着一位白衣飘飘的男人。这男人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一看就是不凡之人。 古海强压住自己蹿腾的怒气,只当做没听见,继续向前走着。 反倒是华珂,本生古海气的她,听了花千仇的话,对花千仇怒目而视。 两寸相邻,花千仇华珂还是见过几次的。 花千仇拿着一把折扇,盯着华珂痴痴地看着。 他在心中若憋着一口气,暗骂道:“这古海野小子,没了叶杏儿,竟又找到如此漂亮脸蛋的女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他在心中骂完后,眉眼间充满了坏意,他对古海又说道:“老朋友真是翻脸不认人,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而且,我还告诉你个好消息,过一会儿,本城新晋的花魁,就要在青花楼要决定今晚的客人,你可得去看看一饱眼福啊!” 此话说完,花千仇在邪气眼角中,流露出坏意,在咧开的嘴巴里,禁不住发出尖细笑声,笑得身体不断颤动。 古海听了,完全没有兴趣,又做没听到,再向前走去。 花千仇见着古海与华珂远去的背影,把折扇放在手心中敲打,兴奋道:“真想看着那野小子,看着花魁时的表情。” 说罢,他对着身旁的男人,毕恭毕敬道:“师父,咱们走吧。” 渐渐,二人有说有笑,消失在人群之之中。 华珂与古海继续走着,华珂质问道:“说,你是不是真想去看花魁?” 古海听了,脸上异常平淡:“我对那个可没兴趣。” 华珂听了,又装生气,嘟着粉嫩脸蛋道:“不喜欢,怎么走到了这个青花楼来了?” 古海听了,脸上一惊,环顾四周,发现左处,青砖红瓦,不少衣着鲜艳且有些暴露的女子,似风中野花一般,向楼外风尘处,抛出狐媚眼神,拟出莺声燕语,摇摆着手中丝绢。 周围路过的男子,有人咽了咽口水,有人瞪着似没了魂魄的眼睛,有人带着放荡的笑声,立马左拥右抱,从写着“青花楼”的牌子下走过,畅笑道:“你们真是小妖精!” 古海见此情此景,恍然自己乱走乱逛,竟无意走到了青花楼附近。 他赶紧摆手,慌忙解释:“没!我不是故意走到这的!” 华珂见他那认真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过,既然来了,还是等一等花魁出来吧,我倒要看看她长的究竟是何天香国色!” 不只男人爱看美人,女人更爱看美人。 于是,他俩就在此处等了片刻。 忽然,青花楼二楼处,露出好几只纤纤玉手,撒下如雨的花瓣。 在这街道,五颜六色的花瓣点缀着城里的美丽,淡淡的花香飘荡于鼻息处。 “花魁要出来了!” 即使是大汗淋漓的男人,也放下了手中的活儿,驻足观看。 不一会,这里便围得水泄不通。 忽然,琴瑟先语,二胡再奏,声似流水,如丝线,透着阴雨天中现出一丝阳光的温柔。就在如此氛围之下,一位曼妙身姿的美人,脸上笼纱,穿着红色肚兜,裸露的香肩披着薄纱,她稍短的红布裤子露出来她纤细的脚踝,脚踝上绑着一根细细的红丝线。 最让楼下觉得致命的,是她那只没有穿鞋的秀脚。她的白皙小脚,加上如葡萄般圆润的玉指,有的男人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华珂有些后悔带着古海来看花魁,她向古海看去,她竟发现,古海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上的美人。 她两眼瞪的浑圆,生气道:“你不是没有兴趣吗?” 更让她生气的是,古海竟连她的话语,此刻都听不到了,古海只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上的美人。 此时间,楼上的美人,用红润酥手,在琴瑟和鸣中,掀开了自己的面纱。 一双空洞的眼睛,似是还留有泪痕的鼻子,一张被自己咬出牙印的红唇,亮于众人眼前。 古海双眼似散失了魂魄,脸色苍白,嘴唇一瞬间若没了血色,难过道:“杏儿!” 那位站于青楼之上,立于风尘之中的人,竟是叶杏儿! 请假 最近一直有事,这几天太累了,明天我会更新两章,把今天缺的也补上,不好意思了各位 《仙人游》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九章 寒雨宿仇 叶杏儿本微开的眼眸,瞪着如周围残落的花瓣一般浑圆,含着若露水般清澈的眼泪,看着已若山岳般巍峨的古海。 她望着他,他望着她。 飞盈于他二人之间的花瓣,片片若当年寒雪天,早已消融的雪花。 环绕于二人耳边的琴瑟和鸣,声声似当年凄婉的鬼哭风声。 当年的爱与恨似丝线交织在一起,紧紧将他二人视线相连。 华珂站在古海周围,见他俩目光,醋意横生,似发梢都带有酸酸的气味。 叶杏儿赶紧转身,她不管自己**的双脚,任地面的清凉从脚心袭入全身,狼狈地逃去。 周围本温婉如水的婢女,此时面目变得如鬼煞般恶毒,几人用纤细的双手,似鬼爪般牢牢抓住叶杏儿,凶狠道:“你相公将你卖至此处,你别想逃!” 说罢,便将叶杏儿强压向众人面前。 本有醋意的华珂,听到此言语,又心生可怜之意。 她将目光投向古海,可这一眼,竟令她毛骨悚然! 古海眼中,若有地狱烈火,他浑身散发之气,似带有千万只恶鬼的杀气。 一直与古海亲密的华珂,此刻竟也怕的面如土色。 古海双腿将青砖土地踏得迸裂,猛地跃到婢女周围,他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掌挥去,掌落,狂风起,这几位婢女被席卷至屋内,将桌椅砸的得七零八落,痛得在地上翻滚、哀嚎。 楼下的男人们,有些人本准备好了钱财,想一试花魁的美色。但如今出现古海这捣乱的人,好些人欲张嘴骂去。 可当他们嘴里才飘出一个字,当他们看到古海的眼睛时,每个人,都似见到了凶残的野兽一般,心中一冷,虚汗直冒,将想骂的话语全都憋了回去。 叶杏儿站在这恐怖的古海面前,却一丝也不感到害怕。 这个男人,从未伤害过她。 可她也不敢直面古海,当初自己的错误选择,酿成了自己今日的悲剧。 她怎么好意思,面对一直保护自己的古海。 古海一把攥住叶杏儿的细细手腕,愤怒道:“刚才她们所言,可为真?是那该死的花千仇将你卖至此处?” 叶杏儿通红的眼睛强抑住泪水,手指将掌心攥出了股股鲜血,她恨得连牙齿都在颤。 她本不想说,可令人恶心的一幕一幕又不自禁地现于眼前。 她终也忍受不住了,捂住自己如千刀万锅的心口,用泪眼朦胧的眼睛望向古海,咬牙央求道:“小海,能不能……能不能替我杀了花千仇?” 她的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中生生挤出。 古海听了,一如当年,叶杏儿拜托他保护她时,一样果断。 他二话没说,眼睛若要吃人一般,他对着华珂道:“珂儿,你帮我先照料她。” 然后他执棍,想着刚刚见到花千仇走去的方向,立马一跃向空中不见踪影。 华珂并不认识叶杏儿,自叶杏儿与花千仇成亲后,花家毕竟是村中有身份的人,自家媳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贯彻的十分彻底。 而古海,也从未向华珂提起过叶杏儿。 她心中虽不悦,但她知道,此时古海需要自己的帮助。 华珂轻轻跃向叶杏儿,此时青花楼内护场的壮硕男人与老板也赶了过来。 “小姑娘,来砸场子?” 老板虽独眼,另一只眼显得更加凶恶,他与壮硕男人,向华珂走去。 “我看你姿色也不错,我要将你抓了,做这里的姑娘!” 华珂则是临危不惧,她将身后包裹打开,金银珠宝似雨点般坠落地面。 “这些够赎她吗?这些够赔这里的损失吗?” 这些都是古海与华珂,从山庄内拿出来的。不说金银,其中一颗稀奇的珠宝,都够买十座这样的青花楼。 老板那独有的一只眼睛,瞪得比两只眼睛还要大,他心花怒放道:“够了,够了!” 华珂拉着叶杏儿,就朝楼外飞去。 老板竟躬下身子,一改刚刚凶狠模样,似一位低贱的奴才般,高声道:“二位奶奶,慢走!” 此时天空,微风入城,小雨点淅淅沥沥。 古海飞于空中,极目远眺,四处寻望不久前还见到的花千仇。 似是川流的人群入他眼中,未见花千仇在其中。 一座一座高楼林立在他眼前,未见花千仇在其中。 绿林碧水小舟旁,渔舟老翁长鱼竿,未见花千仇在其中。 当他将视线放入那座高高庙宇,祭奠生死神的地方,花千仇与他身旁的男人似成了两只蝼蚁,终入古海眼中。 古海将长棍攥得直颤,他恨不得此时立马将花千仇一脚踩成肉泥。 他长长棍向后一抽,万丈狂风从他身后掀起,这股力量将古海速度变得更加迅捷,只一刹那,便飞至了花千仇身边。 花千仇正与旁边男人有说有笑,突然若有千年冰雪般的寒气,从无垠的苍穹横贯而下。 花千仇转头,在狂风袭来中,在雨点在他身边淅淅沥沥中,他见到一根在他眼中无限放大的棍首,若带着山岳那般威力,砸向自己的脑门! 他根本无法应对,只能任自己头脑发昏,任身体内的冷汗直流,心脏乱颤,任双腿之间大湿一片。 他在这瞬间哑了,不能发出一丝声响。 古海眼中若带着千万只恶鬼的戾气,咬牙切齿地,在心中吼道: 去死吧! 血花溅落吧! 凄惨哀嚎吧! 给我去十八层地狱吧! 古海在挥这一棒中,带着这种深深怨念,带着连千军万马似都无法阻挡的威势,朝着花千仇如蛋壳般脑门,无情砸落! 眼见古海就要得手,花千仇吓得瘫坐在地上时刻,古海他手中棍棒却只能砸到花千仇脑门上方,再不能移动一寸。 愤怒的古海,已经不想思考,靠着全身蛮力,蛮横地再欲挥棒。 可他却发现,自己全身诡异地似被绳索束缚住一般,无论身体中的何处,他不能再动任何一寸。 “这个徒弟,我还很喜欢呢,可不允许你,就此杀了他。” 花千仇旁边的男人,眯缝着双眼,胡须随风飘摇,他张开双臂,拖着长长白袍,咧开笑容,自信道。 这男人说罢,眼神转而为雷霆般的锐利,他双指朝着空气轻轻一弹,无法动弹的古海,如被人重重一拳砸于自己腹部,拥有着仙羽衣护身的他,额头痛得都青筋暴起,口吐酸水。 男人另一只手捋着胡须,嘴巴缓缓道:“不打招呼,便直接要从我身边杀我的徒弟,你是不是太无礼了?” 他言语一毕,食指又朝着天空,轻轻一弹。 古海觉得,如有人朝着他的下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挥出一拳。 这股力量,让他与雨点逆向而飞,将他砸向天空数十里,然后再坠落于泥坑之中。 无数泥点飞溅,古海狼狈地趴在泥土里,被雨点打湿的长发,湿漉漉地盖于脸上,他满嘴鲜血,发出几声痛苦地轻吟。 雨,越下越大。 花千仇见势,一改刚刚吓破胆的丑态,立马变得威风凛凛,在阵阵雨声中,走向无法动弹的古海,猛地用尽全身力气,向古海背部一踏。 古海双目痛苦地若从眼眶中暴出,嘴中又喷涌出几股鲜血。 花千仇拽着古海凌乱地头发,就这样将古海的头拽起,恶狠狠地说着:“你这野狗,以为修仙了就了不起了?野狗,终究是野狗!” 他将这几句说完,觉得不够解恨,然后他又接着说道:“你心心念念的叶杏儿,你可不知道每天夜晚,她在我面前,是如何卑微的模样!” “你可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叶杏儿,在这座城中接了几次客了?” 古海虽不能说话,虽不能动弹,可他的眼神,似能喷出火焰,似能窜出野兽,似要将花千仇吞噬一般。 可古海这般模样,令花千仇的内心舒爽愉悦起来。 花千仇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将古海的脸掰向自己师父,声音兴奋地上扬至天边道:“你可知道,连我的师父,都品尝过那个贱人的滋味!” 花千仇的师父,眯缝双眼,捋了捋胡须,装作回味的样子:“不错,她服侍得令我很满意。” 古海心中的愤怒,若一座火山爆发而出。他满脸是比火焰还要赤红的血色,全身是似要暴起的青筋,他瞪裂的眼眶中,大颗大颗的眼泪随雨点嗒嗒地砸落地上。 在不见的这几年,那位瘦弱的女子,究竟遭受了多少非人的遭遇! 花千仇见到古海那般样子,心里若是升到了仙界一般的舒爽愉悦。 他再狠狠朝着古海的背跺了几脚,然后朝着古海的脸吐了口水,狠狠道:“记住,你永远是那只无能的野狗!” 说完,转身向师父走去。 花千仇的师父捋着胡须,好奇问道:“徒儿,不杀了他吗?” 花千仇只道:“他此时活着,已比死了还要痛苦,留着吧,让他生不如死!” 说罢,师徒二人在雨点坠落中,奇声大笑,朝生死教的高高庙宇走去。 时间过了一刻,半个时辰。 华珂带着叶杏儿,终找到了这里。 华珂见到满身泥土的古海,吓得赶紧朝他奔去:“小海,你没事吧?” 此时古海已能动了,他任湿漉漉的头发盖住自己脸,他看着自己映在积水中,狼狈的脸。 他笑了,发出凄凉的笑声,然后朝着华珂与叶杏儿,堂堂八尺的男儿,竟噙着眼泪,似一位孩童哭得颤颤道:“到头来,我还是谁都没能保护。” 第二十章 恨骨往昔 夜晚的焰火,在枯草发出痛苦地噼啪声中,耀向众人没有笑意的脸上。 叶杏儿抱着腿坐于枯草堆上,眼睛虽映着火焰,却没有了一丝光晕。 她觉得留在青名城中太过痛苦,不愿在那里久留。 华珂便带着他与失魂落魄的古海,出了城,随便寻了一处荒野地方,几人留在这里暂歇脚。 古海出去树林间,找一找有没有什么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 华珂轻轻搂着叶杏儿,她俩虽不熟识,却用动作安慰着她。 叶杏儿用没有光晕地眼睛,看着那跃动着的火光,似是说给华珂,又似是自言自语,开始说着她的遭遇。 在古海打死生死教李护法后,叶杏儿的日子可并没有那么好过。 在曾经花千仇为了保护弟弟,诽谤他俩有一腿以后,叶杏儿一直被人议论纷纷。 一位女子重要的清白,就这样被污了。 叶杏儿闭目咬牙忍受,将委屈咽进肚中,痛苦道:“只要花千仇对自己好,就是被众人诽谤,那也值得了。” 可花千仇并非如她预料,似是外面传得是真的一般,不只对她态度更加恶劣,反而内心的嫌弃在心中越来越盛了。 叶杏儿每日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可她纤细玉指攥紧了木桌,将红唇咬于嘴中,忍受如刀绞的内心,自语道:“终有一日,他会被感动,他会对我好的。” 没多久,生死教又派来一位叫做青风扬的副教主,他亦是白袍翩翩,似从云间来,他开始主持生死教的事宜。 花千仇便一直对他点头哈腰,努力讨好,就差跪于地上,乞求他收自己为徒,带他去生死教总部。 青风扬对于花千仇这样的人,可见得多了,自不放于心上。 今年,青风扬告知众人,他要去青名城办重要事情。 花千仇听了,耳朵竖得比什么都直。 当天,他回到家中,竟反常地握紧叶杏儿的双手,激动道:“杏儿,跟我一起走,我们跟着青风扬一起,一起去外面的生死教,混个一官半职,从此告别这破落村子,过上有头有脸的日子!” 叶杏儿感受到花千仇那炙热的目光,温柔的手掌,她内心一股暖流,脸颊似霞光落于脸上,轻轻道:“嗯,相公去哪我便跟去哪。” 她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他终要对自己好了,自己终要过上幸福日子了。 就这样,花千仇带着叶杏儿便一路,赶到了青名城,在那里等待着青风扬的到来。 在等待中,花千仇对叶杏儿态度也仍是忽冷忽热,叶杏儿又是一阵失落,原来一切,又都是空欢喜一场。 这日,青风扬似从云中走来,花千仇见了,便立马厚脸皮地迎上,大喊着:“师父,师父你来了,我与贱内等了良久了!” 青风扬本欲大怒,可当他扬起脸时,叶杏儿那白皙如玉的脸颊,一双如流水波动的眼眸,一只红润的嘴唇映入他的眼帘。 他咽了下口水,道貌岸然道:“你的诚心有些让我感动了!” 他朝花千仇挥挥手,道:“你随我来吧,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花千仇听了,眼睛放光,大吼道:“太好了!” 随即,他便让叶杏儿先回客栈等着。 青风扬在一处酒楼坐下,花千仇殷勤地为他斟酒:“师父,只要你能答应收我为徒,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 青风扬拿起酒杯,眼睛中透出一丝丝邪意,胡须在讲话中颤动:“此话当真?我看刚刚与你一起的,那是你的妹妹?” 花千仇又为青风扬夹了几块牛肉,没有怎么思索道:“那是贱内……” 当他说到此处时,便明白了青风扬的意思。 他用眼睛,看着青风扬那满是邪意的眼睛。 一个男人,自己的妻子怎能允许被人亵渎? 青风扬以为花千仇此刻会翻了脸,正欲为自己找些其他说辞时。 花千仇笑意竟又堆叠于脸上,又再为青风扬斟酒中,说道:“师父喜欢?那今晚,我就她去您的房间服侍您!” 花千仇毫不犹豫的态度,令青风扬都呆住了一下。 “别说我的妻子,就是师父您喜欢我娘,我都义不容辞地奉上!” 花千仇举杯向青风扬,豪迈地向他敬酒。 青风扬听了,亦与他碰杯,兴奋道:“你可真是为师的好徒弟!” 酒楼内,立马升起二人爽朗的笑声。 酒过三旬,花千仇回到客栈,直接笑意盈盈地,拉起叶杏儿,对她态度极其温柔。 “杏儿,今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一个令你一辈子难忘的地方。” 叶杏儿听了,脸上又似红霞攀于脸上,她笑得如同三岁的孩童一般,重重地回了一声:“嗯!” 她眼前,似是千年的冰霜中,一丝阳光将那严寒开始融化。 她眼前,似是无垠的黑暗中,一丝阳光将那漆黑的地方开始照亮。 漫长的付出与等待,终有了回报,叶杏儿在心中想道:“他终要好好对我了,我终要过上幸福的日子了。” 她满怀期待地,等着夜晚降临。 月亮终于攀上天空,只是此夜乌云密布,阴风阵阵。 可即使这样,也掩不住叶杏儿激动的内心。 花千仇甜蜜地牵着她的手,带她来到青风扬的房门前两三里的地方。 叶杏儿满脸疑惑,好奇道:“相公你为何带我来这处?不是要令我终生难忘吗?” 此话才说完,花千仇一把抓住叶杏儿的手,扑通一声跪于地上,双眼似是带着盛天的乞求,带着哭腔道:“杏儿,娘子,青风扬看上你了,只要你去好好服侍他,他就真正收我为徒,带我去生死教内部!” 叶杏儿听完,含着盈盈泪光,一巴掌打在花千仇的脸上。 “你在说什么?花千仇,你到底还是不是人?我为你,被人污了清白,如今,你又要我去服侍别人?我可是你的结发妻子啊!” 叶杏儿歇斯底里地喊着,清风灌进她的嘴中,也不如她内心凄凉。 花千仇立即给了自己两巴掌,然后又再继续死死抓住叶杏儿,又再抱住她的大腿,死死央求道:“好杏儿,我不是人!但求求你,帮我这一次!之后我绝不嫌弃你,我绝对会对你好!” 叶杏儿本光晕流转的眼睛,此时若没了神色,如死灰那般无神,她看着此时丑陋的花千仇,竟笑了出来。 是啊,多么可笑! 一位七尺男儿,竟下跪,求着自己的妻子,去服侍别的男人! 叶杏儿如一位没了灵魂的人,几根碎发垂在她的眼前,她看着花千仇,问道:“你真的会对我好吗?” 花千仇听到这话语,眼睛中若有阳光乍现,兴奋道:“绝对,我绝对会对你好!” 叶杏儿听完这句话,心若死了一般,身体僵直地,朝那间亮着烛光的房门走去。 风声若一位女子在凄凉地哭着,叶杏儿打开了那扇门。 烛光若一只贪婪地恶鬼咧开嘴角,张牙舞爪,叶杏儿关上了那扇门。 在皎洁的月光下,叶杏儿的背影慢慢变得更加消瘦,与青风扬的背影,重叠在了一起。 花千仇在屋内看着这一切,他竟没有心痛,反而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他荒诞地拍手叫好,对着那一颤又一颤的烛光道:“成了,成了!” 一个时辰过后,叶杏儿打开了房门,带着泪痕,走了出来,她竟主动地搂向花千仇,带着癫狂的笑容,对花千仇道:“你可还满意吗?” 然后一口,狠狠地朝着花千仇的脸上咬去,凄然道:“你可是说过,从此会对我好的!” 花千仇痛得一把将叶杏儿推开,捂着自己的脸,自己的另一只手狠狠地攥住她的手腕,凶狠道:“你这个臭婆娘!我还要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罢,他蛮横地,将叶杏儿拉到了夜晚仍然灯红酒绿的青花楼。 叶杏儿见着这些被男人搂在怀里浓妆艳抹的女人们,慌张道:“花千仇,你要干什么?” 花千仇一把将她推给这里的老鸨,然后扔出一纸休书,再大声道:“干什么?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他使了个眼色,周围婢女立马若恶鬼一般,拉住了叶杏儿。 “花千仇,你是个畜牲,你就是个畜牲,总有一天,我要扒你的皮,吃你的肉,哥你的血!” 叶杏儿头发已经散得满脸都是,她撕心裂肺地吼道,此刻她看起来若疯了一般。 花千仇则是朝她吐了口水,然后大笑着与老鸨进入屋中,互相商量一会儿,签了卖身契,拿着几锭金子走了出来。 他用眼角瞥向痛苦的叶杏儿,又抛下一句:“这辈子就在这里度过吧。” 说完,他朝门口走去。 当他正欲离开时,看到门口几个男人,忽然心中又升起一股坏意。 他拿出一锭金子,对着那几人道:“今天青花楼来了位新姑娘,叫叶杏儿,特别漂亮,这金子赠予你们,好好进去快乐快乐!” 这几位男人听了,立马心花怒放,天下哪有这种好事?这几个抢过金子,连连道谢,朝着那青花楼飞奔而去。 火光,在叶杏儿凄婉的诉说中,在她若雨水般汹涌的泪水中,渐渐熄灭了。 华珂听完,她竟也难过地流出眼泪,她恨得将嘴唇都咬出了血,怒骂道:“畜牲都不如的花千仇,死一万次,都不解恨的东西!” 古海背靠在树旁,采野果的他,早就回来了。他偷偷坐于这里,听完了叶杏儿的诉说。 他双眼若有万鬼之怒的眼睛,又再次燃起,他把土地抓出两处大坑,指甲里全是泥土,他任清风灌进他的嘴中,将所有愤怒都咬于嘴中,似带着九世的愤怒道:“杏儿,等我两年后拿了伏神棍,等我两年后达到紫石境界,我一定为你杀了那青风扬和花千仇,为你报仇!” 第二十一章 谨慎之人 一夜清寒,多少寒露掉落垂垂坠地的绿叶。 一滩灰炭,像极了热烈追求半生,终成死灰的心脏。 叶杏儿留在纸条,在华珂与古海还在睡梦中,带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轻轻隐向远方。 古海与华珂醒来后,那张撕裂的布条,,那上面用猩红血液写下的字迹: 小海,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自己的仇,我会自己报,你就好好守护自己的幸福,永远快乐下去! 这些字迹,在古海眼前颤抖。 他执起长棍,用震颤苍穹的声音,大吼着,然后长棍猛烈横拍于水面上,瞬时排山倒海地水乍起于森森绿林之间。 他全身被水浸湿,半跪于浅浅的溪流中,湿漉漉的头发盖在他满是怒意的眼睛,嘴里不住呢喃:“究竟是哪里我参悟不透,为何我看不到紫石境的边界?” 若是当时有能力打败青风扬,杀了花千仇,若是自己再变强一些…… 古海眼睛,看着从他身边疾速流过的水,上面似映着不断轮回的相似画面。 “啊!”他又呐喊了几声,用手不住地拍打着溪水。 华珂咬着红唇,眉头紧锁,看着古海为他心疼,看着古海为别的女子如此痛苦,又为自己心疼。 她用玉指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咬着自己红唇,在心中道:“小海,我会陪着你变强,我会陪着你找到叶杏儿,在你俩红袍交杯时,默默送上祝福……” 青名城内,酒楼中。 名为孙金的男人,一根如枯木的长棍,与一根银针,放于木桌前,上面的紫色心镜石幽幽地发出光芒,他谨慎地左瞧右望。 欢笑声,不绝于耳。各自谈笑之态,在此孙金身后,不断显现。 孙金猛然站起,将身后一位正高谈论阔的男人,把他的头,粗暴地按在了菜汤了。 顿时,这桌上其他人惊诧之色与汤水,一同飞洒在这瞬间安静的空气中。 被按在菜汤里的男人,鼻子里猛地灌进汤水,身体似一条从水中跃上岸的鱼儿,拼命挣扎。 孙金眉头紧锁,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们坐在我身后,意欲何为?” 这桌上其他人,早就看到了孙金桌上的御器,身为普通人的他们,哪里敢招惹? 此时,惊诧与恐惧交织在一起,其中一人唯唯诺诺地回答:“我们……我们坐在这里,只是……只是吃饭喝酒而已。” 孙金冷笑一声,用着似时看穿一切的语气,说道:“吃饭?你们几人一上来,就径直奔着我身后坐下,我看你们是想吃我的命吧!” 这几人一听,更加害怕了,用颤抖的声音赶紧说道:“这酒楼内,你身后位置,我们来时,已经是最后一个位置了,我们不……不坐坐这里,坐哪里?” 孙金继续将那位无辜人士的头扣在菜汤里,环顾四周,发现酒楼内所有座位,都坐着满满的人。 他将手放开了,被他扣在菜汤里的男人,畅快地扬起头来,青菜叶挂在他的脸上,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孙金用凶煞的双眼,看着在位的各位,低低道:“我就暂且相信你们,若是被我发现你们有什么不轨企图,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完,他用转身,坐于自己的板凳上。 被扣在菜汤里的男人,朝其他人放声大哭道:“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淹死在菜汤里了!” 孙金坐下,刚拿起筷子,店小二就胆颤心惊地捧着一壶酒,小心翼翼地放于孙金桌上。 “仙人,您……您要的酒来了。” 店小二正欲离开,孙金抬手,又一把将店小二按于他的桌上。 “为何我要的酒,过这么久才端上来,是不是你们往里面下毒,耽误了时间?” 店小二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要被拧断了,他哀嚎道:“仙人,您的酒是从地窖中取来的,所以时间慢了点……” 孙金一听,将店小二放开。拿起酒壶倒上一杯,对店小二道:“喝!” 店小二无奈,只得一饮而尽,然后再道:“仙人,你看,没毒吧。” 孙金一看,便点点头。 店小二赶紧想要离开,孙金又一把拽住他。 店小二吓得是脸色苍白,语气颤抖问道:“仙人,又有何事?” 孙金问道:“最近你可曾看到一位拿着长棍的十几岁少年?” 店小二挠挠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道:“有!他昨天在青花楼。今天我听人说,他昨夜里出了城,具体去哪我就不知道了。” 孙金倒了一杯酒,闻了闻,又将银针插进去,狐疑地说着:“你不会骗我吧?我记得城外有个树林,也许你在那里设置了埋伏的人,然后取我性命!” 店小二听了,一脸焦急道:“仙人,我说的句句属实,再说,你我无冤无仇,我找人埋伏你干什么?” 孙金听了,脸色严肃道:“哼,若是被我发现你在骗我,我定饶不了你!” 店小二听了一头冷汗,在心中懊悔,早知道就说不知道了。 孙金很快就吃完了,他拿起桌上棍棒,从二楼踏着栏杆,一跃而下。 正在吃饭的众人,见了纷纷拍手叫好。 孙金看着这人群,忽然眼前一亮,他见有一人没有拍手,带着凶狠眼神,将长棍指向此人。 “大家都在拍手鼓掌,为何你没有?难道,你的手在准备刺杀我吗?” 没有拍手的人,脸上委屈道:“仙人,我没有手,怎么拍啊?” 孙金听了,看过去,发现此人双袖空空,没有手臂,他便收了手中棍棒,然后朝门口大步走去。 他走到门口,忽然风起,刮得空中沙尘漫漫。 孙金猛地向门的右边躲藏,似是外面有人在埋伏他一般。 他小心地探出头去,嘴里呢喃:“哼,这一定不是普通的风,一定是那个叫做古海的小子,知道了我要杀他取他的仙羽衣,率先回来,埋伏好了!” 在吃饭的其余人,将他行动看在眼里,无不冷汗直冒,在心中道:“此人疑心病真是无可救药了!” 孙金在门口躲了一会儿,执着长棍,随时要攻击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踩在砖石上。 正在吃饭的众人,又听到外面传来响亮的声音。 “你为何手伸向我?是不是想要害我的性命?” “救……救命!我只是伸个懒腰而已啊!” “你的狗为什么朝我吼叫,这是不是你与刺客要杀我的暗号?” “仙……仙人,这狗叫我怎么管的了啊……” …… 正在吃饭的众人,都默默地将头埋进碗里,吃得更加小心翼翼了。 第二十二章 清流激战 孙金棍棒,随树林间不知名的鸟儿一声惊鸣,直直砸落在古海挡于身前的棒上! 这一撞击,如蛮横砸落于人脑门般令人心颤。 古海脚边溪流,似也被震颤一般,水波乍起,簌簌落于他二人之间。 古海持棍心惊,此时不只他的手,全身没有一处不被震得**。 这攻击,若是结结实实砸于身上,那可真是吃不消! 孙金眼中如凝有冰霜,他毫不留情地,再次扬起棍棒,向古海重重一砸! 古海趁此攻击间隙,身姿若白鹭之影,忽地飘逸而去。 孙金棍棒,虽有无穷威势,可他未能捕捉到古海逃去身影,只能砸在那还水波漾漾的溪流上。 又是水光滔天,若有倾盆大雨从九天处降落,水滴落成潇潇雨幕,在一圈一圈泛滥的波纹中,将相杀的二人笼在之中。 古海身影,踏出潺潺水声,飘逸至孙金之后,在潇潇雨幕中,似将万钧之力凝于棍首,向孙金砸去! 孙金不慌不忙,将木棍向着溪底一撑,他右腿似马蹄般向古海一踹! 古海棍棒还未挥砸而下,就被这快速的一腿踹中胸膛,整个人直接落入溪水,在水花漫天中,整个人浸入水里。 古海只觉,鼻子、嘴巴以及耳朵,水流汹涌地蹿了进来。 “小海!”华珂心忧地大喊起来,欲扬起自己的剑,挥砸而去。 孙金眼角看向华珂,他潇洒挥棒,将飞落于空中的水滴砸向华珂。 这水滴似飞箭一般,映着天上金色阳光,一闪而至,直接击于华珂肩头。 虽是水滴,华珂只觉若是重锤向自己砸来,她薄弱身躯不堪这蛮力,整个人跌坐于地上,将青草与粉花压得伏弯了腰。 古海趁这间隙,若一只水鱼,从溪水中腾跃而出,然后脚尖点了几滴水滴,重整自己身姿,执棒,飘浮于若群魔乱舞的树叶旁,水花迸溅的溪水上,欲要再战。 阳光洒于孙金贪婪的脸上,他瞪着溢出杀意的眼睛,站立于冲荡着无尽波纹的溪流中,幽幽说道:“没想到,一位赤石境的小子,竟能与我交手。” 他说话时,若枯木的棍上,紫色心镜石的光芒更加闪耀:“不过,那不过是垂死的挣扎,我劝你还是乖乖将仙羽衣交出,还可保有一条性命!” 古海若没听到一般,他在空中猛踏脚步,铁棍与他身姿合一,若有一只苍龙凶蛮之势,朝孙金浩浩荡荡而去。 孙金旋转棍棒,然后猛踏溪底,整条溪流底部沉淀的尘土,瞬时激荡起来,孙金的身姿席卷着些许水流,迎着古海猛砸而去。 “还挣扎什么?论力量,你比不过我!” 孙金话音刚落,他的棍棒,就与古海的长棍挥砸一起。 “嘭!”一声若闷响,在二人之间响起。 这两根棍棒,令周围空气波动。 孙金棍上的蛮力,若是一阵狂浪之风,向古海汹涌而去。 古海身躯,在此巨力面前,若一片薄弱的树叶,整个人被冲荡而去,幸亏他身后有飒飒飘摇的参天树木,它们如伸出千百只手掌,撑住古海被冲飞而去的身姿。 孙金脚蹬长空,身躯似飞箭冲古海未定住的身躯,挥砸而去。 “论速度,你亦比不过我!”孙金任清风袭入自己嘴巴,在飞袭中自信说道。 古海见那棍棒,在自己眼中越来越大,他身躯又似白鹭,刚刚飘逸几寸。 可他速度,在孙金面前,根本无法逃离。 孙金的棍棒狠狠砸在正欲逃离的古海,棍端似黏住了古海的身体一般,他双手用蛮横之力,抡着木棍旋转了好几圈,然后再无情地将古海挥砸向坚硬的地面。 古海忍住腹部翻江倒海的痛感,但他的头部正朝着地面,被那蛮横的力量带着砸向地面。 这若是头部朝地,定会瞬间没了性命! 他咬牙,将长棍抽向地面,他的身躯借这力量旋转,头部朝苍穹,脚再猛踏地面,只见古海将手中长棍,快速挥舞出残影,若是狂风暴雨一般,向孙金挥砸而去。 孙金持着如枯木的棍棒,站在婆娑的树叶之前,再幽幽说道:“论防御,你更比不过我,我可是没有一丝破绽。” 他话音一落,眼前拟现了成千上百古海从不同方向袭来的影像。 “无懈可击!” 孙金的木棍,发动了自己的神通,即使古海的铁棍似狂风暴雨砸而来,可孙金似是化为了一面坚固的铜墙铁壁,无论古海挥向何处,他的长棍总能抵挡。 孙金在两根长棍击打的声音中,咧嘴笑道:“无论你从何处攻击,我都可以预料。” 古海咬牙,心生一计,他身体在空中翻腾,双腿朝孙金木棍上踹去。他借着这股力量,又快速朝下面的溪流飞去。 他长棍插入水中,然后身体再次翻腾,掀起万丈水浪。 这水浪,附着了古海身体里的力量,每一水滴,都映着阳光,朝着孙金,成了成千上万的金箭,向孙金无情射杀而去。 古海看着这奔腾而去的水流,心中只道:“这样你无法再抵挡了吧!” 孙金见这攻击,却是不慌不忙,他咧嘴又道:“无懈可击!” 此刻,他又似化为了铜墙铁壁。 那些水流,尽被他阻挡挥落,古海惊诧地看向那处,孙金的身体,不曾被一粒水滴打湿,尽被他抵挡住。 古海的心霎时掀起了万丈波澜,无论力量、速度、还是防御力,自己无一处是他的对手。 这样强大的敌人吗,自己要如何取胜? 除非现在自己的境界,能够突破一些,可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孙金在若群魔乱舞的树枝后,身体散发出盛天的杀意。 “到此为止了,仙羽衣是我的了!” 孙金扭曲着自己面容,在这撕裂的吼声,中,长棍若长龙,一闪而砸来。 古海将长棍挡于身前,他虽勉强挡住这一击,可全身似骨头都被震的在颤动。 “我不能输,我还要替杏儿报仇!” 古海咬牙,全身又似有了力气一般,双手将铁棍握得更紧了。 孙金身经百战,他熟练一个扫腿,古海整个人侧翻在了溪水中。 孙金见势,又朝落入水中古海,猛砸而去! 古海只感身后若是一根擎天的柱子向自己的后脑勺砸来。 “我不能输,我还要一直保护珂儿!” 他借着水浪的波动,身体又似有更多的力量翻腾,再次腾跃而起,艰难地躲过了孙金的这一棒。 此时,这溪流上的水浪,不知是孙金挥砸出的,还是古海身体携带而起的。 孙金眼睛似鹰眼一般锐利,他在古海腾空而起一刻,棍棒又一旋而上,带着滔滔浪花,砸在了古海的右小腿上。 古海吼出若闷雷的声音,他觉得右腿骨头已经尽碎了。 “再这样下去,还是跟以前一样,我还是那个没有作为的野小子!” 他将痛感与恨意,全咬于嘴中,用长棍挥出力量,身体飞至更高处。 可他右腿不能动弹,使他身手迟钝许多。 孙金毫不留情地,亦飞跃追来,朝着他的脑门,就砸落而去! 古海扭头,看见那长棍在眼前,在阳光下那长棍的阴影,离自己的脑门越来越近,他在心中撕心裂肺吼道:“我要变强!我要变得更强!强到可以打败任何人!强到可以保护一切我要保护的人!” 古海这强大的念,似一粒阳光,瞬间在身体内普照向每个角落。 他觉得体内,若有滔滔江流,在身体里翻涌着,他将这力量,汇聚于棒上,用着比刚刚还迅捷的速度,横挥一棒。 只见这一棒,若一座巨山撞于那木棍上,孙金瞪着不可思议的双眼,他竟受不住这力,整个人侧翻向溪流中。 瞬时,无数水花溅落。 他从溪流中快速站起,任湿漉漉的长发滴着水流,任清风吹向他潮湿的衣服。 “你竟然在境界上突破了?” 孙金咬牙,似一只凶恶的狼,警觉地盯着猎物。他看着古海棍上,更加赤红的心镜石。 古海环顾自己身体,他觉得身体内力量更多了。 他此刻明白了,每个人的力量,是由身体里的“念”而形成,而要踏入紫石境,则是需要“保护的念”,此“念”越强,踏入紫石境的步伐则越快。 孙金将木棍,攥得更紧了,在心中思索,自己此时是紫石境中期水平,而那小子此刻已突破至赤石境中期水平。 明明比他高一境,却为何,在刚刚交手中,却感觉自己力量不敌他? 是错觉?还是另有蹊跷? 一向多疑的孙金,此刻心中若闪过一道雷电! “一直只见这小子使用棍棒击打,却未发现他用过任何神通!” 孙金不能淡然了,他觉得了,这小子的神通应该与力量有所联系。 比如说,将自己的力量提升至几倍。 “真是可怕的神通。” 孙金咬牙,在心中咒骂。 可他若是知道,古海的真正神通乃是更加变态的“无视一境”,内心不知该有多震颤。 一向多疑的孙金,觉得眼前的古海深不可测,他一向不做没把握的事。 他在心中,立马在心中升起一万种可能。正当古海欲要挥棒再袭时,他竟将木棍扔掉,收起了他恶狠狠的表情,率先说道:“我认输了,我们到此为止!” 仙羽衣虽好,但自己的命更重要! 古海很是诧异,这个男人率先攻击自己,如今又主动认输! 可古海在心中盘算,这个男人的神通“无懈可击”还未有方法破解,而且自己刚刚境界有所突破,还未真正熟悉这股力量,再交手也不一定必胜。 他的右腿虽被攻击,但最保险的方法,还是得同意了男人的请求。 “好!算你识相!” 说罢,古海收掉欲再攻击的姿势。 “你听说了伏神棍的事了吧?”孙金捡起木棍,从溪流中走出,向古海问道。 古海飞至华珂身边,道:“听说了……” 孙金有些失望,但他又咧起嘴道:“你我皆是用棍,若是拿了伏神棍,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如虎添翼,去仙门指日可待!故两年后,到御行大赛时,我们再分胜负,你看如何?” 古海听了,扶起华珂,回道:“求之不得,到那时,我必报这一棒之仇!” 孙金听了,仰头大笑:“到时候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说罢,他冲天宇飞去,不见了踪影。 华珂嘴角带血,却还脸色担忧地朝古海道:“小海,你没事吧?” 古海一把瘫坐于地上,摇头道:“没事,有这仙羽衣,我身上伤势,一会儿便好。” 说完,他之前脸色愁色,尽皆烟消云散,嘴角成月牙状弯着:“我已窥探到进入紫石境的窍门了,我俩找个地方隐匿起来,两年后,我必能修到紫石境,到那时,加上我无视一境的神通,不再有能是我对手的人!” 古海说到此处,内心激动之情,如滔滔江水澎湃于心间,他似看到了自己拿到伏神棍的画面,他似看到了青风扬与花千仇倒于自己面前,他似看到孙金惊诧的神色。 他头仰至苍穹,兴奋朝天宇大声道:“到那时,让全天下都震颤吧!” 第二十三章 四位奇才 两年后,离御行大赛开始,仅差一天,云中仙所在凌云峰之处,一位坐于顶峰的男人,他任清风将自己长发吹得凌乱,任褴褛的衣衫在清冷的空气中摆动。 他盘坐于地,对着无人的悬崖,咧嘴露出稀缺的牙齿笑道:“此处,不会有高手上来了,机关都已布好,只剩被射杀成千疮百孔的人了。” 他的声音,在这仿佛离天咫尺的空荡地方,不住回荡。 凌云峰旁的凌云城,本普普通通的一座小城,此刻若是春节那般热闹,平时不多见的修仙者,如今遍地都是。 民众一会儿“哇”向这处,那不是剑术高超的韩修子吗? 只见一身着青色衣裳的男子,持剑高傲地于众人眼神中穿过。 民众一会儿“哇”向那处,那不是锻造之法高深的李洪荒吗? 只见一位身材魁梧的壮硕男子,似一位行走的巨山,踏着似能震颤大地步伐,向前走着。 民众不一会儿就“哇哇哇”地连声呼喊起来。 什么拿着千年冰刃的梅安宇,什么面色英俊的欧阳千秋,什么新秀之才孙云峰,每一位赫赫有名的修仙者,都令他们惊叹不已。 就在大家惊叹声如潮声不绝于耳时,出现了一位身影,这身影令常人惊得说不出话来,惊得那些赫赫有名的修仙者,也忍不住瞪大眼睛驻足观望。 那是在众人口中,如今站立于修仙界顶端的一位男人——四奇才之一,释浪是也! 南边,一位衣衫褴褛的男人,带着满脸胡渣,腰别弯刀,手中持着一酒壶,满身酒气地摇摇晃晃走来。 他边走,嘴里边道:“我没醉,我还能喝!” 他如此说着,没能注意到脚下的石子,竟在众人惊颤的眼睛中,摔倒于地。 他本就破烂的衣服,此时满是尘土。可他仍然不管不顾地,将酒壶豪爽地倒向自己的嘴里。 “这酒是好酒,这床,睡得也是舒服!” 他喝完,大喊着,忽然看到路边一位女子,竟伸手道:“美女,来给我唱个曲儿啊!” 此人此举,让大家更加断定,他就是是被称为“放浪之徒”的释浪。 那女子吓得,自然是逃走了。 “释兄,你看你成何体统?”竟有人敢批评释浪,众人寻声望去,他们眼中惊色,又重了几分。 说话的人,脸上似写着一丝不苟几个字,他双手合十,走动着他那巍峨如山的身躯,从酒楼里出来。 此人乃是被称为“如山毅骨”的忻毅。 “二位弟弟,你们来得可真早啊!”突然,空中传来一阵沧桑的声音,如若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发出的。 众人又望过去,却发现,空中悬浮着一只巨大的紫金葫芦,一位小孩子模样的人,穿着农人的衣服,坐于上面。 “到底是哪个老人在说话?”众人将目光投向何处。 “哼,你这老家伙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忻毅对着那紫金葫芦上的孩子,厉声呵斥道。 那孩子只咧嘴,发出来沧桑的声音:“我就长成这样,我又能如何?” 众人见了,忽然醒悟过来,那老者声音,就是这小孩子发出的。 他是四奇才中的沧音顽童——张小宝。 韩修子在人群中,见到这三位,竟挥剑向这三人而至! “什么四奇才?我今天倒要一人,斩落你们几位!” 韩修子用他那嵌有紫色心镜石的宝剑,用神秘莫测的剑法,向忻毅袭去。 “吼!”空气中一声虎啸,似是连天地都颤动,韩修子刚挥剑而至,他就瞪着不可思议的双眼,看到前方有一只凶猛的白虎,向他扑袭而来。 他根本不能抵挡,直接被这白虎扑于地上,身体瞬间似是被万千飞箭掠过,无一处是好肉。 在周围观望的众人,惊异地朝忻毅看去,可忻毅手中连御器都没拿,怎么可能是他放出的招式? 究竟是谁,竟能如此简单地就解决了一位修仙最高境紫石境的强者? “青白石,你还不现身?” 张小宝坐于紫金葫芦上,对着千里之外的红点,如此说道。 张小宝话音一落,只见那红点飞掠而来,慢慢在众人眼前,成为一俊秀男子的身影。 此男人将头发高束起来,手拿一张与人身相长的弓箭,一袭红色的长袍在清风中异常的耀眼。 众人惊叹,这就是四奇才中的天纵之才——青白石! 他竟在千里之外,就这样解决了一位紫石境的强者! 青白石用他上扬的眼角,看着四奇才的其余三人,自信道:“你们三人还来干什么?有我在,你们还能夺得那仙羽衣吗?” 忻毅冷冷地望着他,语气严厉道:“收拾了一个杂鱼,你就开始认不清自己了?” 在一旁的修仙者们,听到这话,不禁都咽了咽口水,紫石境在这几人嘴中,竟是杂鱼一样的存在! 有人在心中立马打了退堂鼓,不如现在就回去吧! 青白石对着忻毅,甩一甩自己的秀发,头昂头苍穹,又自信道:“我只是在说实话!” 他们几人,又还没说几句,立马开始争吵起来。 他们虽吵,可众人可以感觉到,他们感情却不是一般的好。 只有关系好的人,才会肆无忌惮地吵闹。 随着四位奇才的出现,又为这次御行大赛,添了许多难度。 在一座普通的庭院中,清风徐徐刮来,一位白袍若云霞缥缈的男子,持着一根嵌有紫色心镜石的铁棍,在苍穹下,向凌云峰方向踏去。 他身边一位似彩蝶般美艳的女子,嘴里话语如黄莺之声,她问道:“小海,这次可还隐瞒身份?” 古海对她自信一笑,将长棍向地面一震,似震出滔滔波纹,他身躯挺在青色苍穹下,用似能回荡于九天之处的声音道:“不用!从今天起,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古海的名号!” 华珂用满是爱慕的眼睛,看着如今比山岳还要可靠的男人。 然后她长臂一挥,冲着东方,笑意盈盈道:“御行大赛,我们来了!” 第二十四章 双重关卡 凌云峰,此峰高耸入云,周边无其他山峰相伴,孤独地傲立,似与天只隔咫尺,遥遥望去,若是海中的一座孤岛。 通往凌云峰的路,也只有一条,穿过一片不深的树林,走过一条长约千里的摄魂吊桥,便可来到凌云峰的半山腰。这时候修仙者们,再乘自己御器,飞入峰顶,就能用最少的气力到达凌云峰峰顶,参加御行大赛。 不过总有人为了获胜,在这条道路上,使用些手段,减少参加大赛的人数,因此有人说,真正的御行大赛,是从踏入树林的那一刻,便已开始了。 其中凶险,不言而喻,也许你才打个哈欠,就已有飞镖飞入你的喉咙;也许你漫不经心地眨了下眼睛,就已有银光利刃穿刺你的心脏。只要你有稍稍的不注意,也许你连自己身首异处时,还未有察觉。 曾有人想避过这条凶险之路,试着从其他方向,直接飞向凌云峰顶,结果只半道,浑身灵气散尽,嚎叫殒命于万丈深渊。 所以,要想参加御行大赛,一定要过这凶险的一关。 日与月在人们的期待中,漫长地在天穹上轮换。 御行大赛,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悬崖处令人心寒的风声似狼嚎般回荡着,在似要随时断裂的摄魂吊桥头,坐着一位淡然自若的美妇人。 云雾缭绕在她身后,秀发在清寒的空中飘舞,她只低头,只微笑,只专心用针线绣着飘逸的仙人。 待晨光始现,她用映着红日的眼眸盯住树林,然后玫瑰花色的红唇低低言语:“有我在,你们过不了这座树林。” 不少人,在凌云城中休息的修仙者们,也早早都踏上了行程。 这一行人中,梅安宇率先到达树林。 他手持千年冰刃,小心谨慎地踩着堆积在地上的枯叶。 虫鸣,鸟叫,还有地上的枯叶被踩的响声,每一声都令他警觉。 他放眼望去,也许,那草丛后面,会放出暗器;也许,从树上蹿出的不是飞鸟,而是埋伏的人。 他如此紧张地向前走着,忽然,一阵苍蝇意外地从草丛里扑至他的脸上。 他惊得“啊”了一声,然后以迅雷之势,划出一道弧线。 这些苍蝇都悲惨地化为两半,结着冰块掉在地面的枯叶上。 梅安宇见只是些苍蝇,他松了口气,扒开那苍蝇袭来的草丛,那画面令他颤得后退了几步。 一具腐烂的尸体,全身爬满了蛆虫,尸体旁是一只掉落在地上嵌有赤色心镜石的宝剑。 梅安宇捂住鼻子,阻断那刺入自己鼻子里的恶臭味。他将眼睛赶紧转至别处,仅仅一眼,他觉得今天的饭无论怎么也是吃不下了。 他赶紧快步向前走去,看来这个人是提前来到这里,欲要设置埋伏的人。 他惨遭杀手,看来这里定还藏着其他人。 可究竟是谁呢? 就在梅安宇思索之时,欧阳千秋与孙云峰也赶到了这里。 他们三人,均是紫石境界的强者。 “梅兄,你也太慢了。”欧阳千秋高昂着他那俊秀的脸蛋,傲然地说着。 梅安宇则是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那草丛里的尸体。 欧阳千秋与孙云峰齐望过去,都是一阵眉头,犯一阵恶心,然后头赶紧转回来,心中都已知晓。 他们三人,一步一步提防着,小心向前走去。 坐在桥头的美妇人,双耳动了动,树林里轻轻的脚步声,竟都入了她的耳朵。 “三个人啊。”她在空旷的天地里,抿嘴一笑,这笑容,似是晴天里出现明月的诡异之感,她将那细细的针对着日光挑起,银光映入了她满是杀意的眼神。 “给我赶走他们!”她将细针指向树林,竟诡异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发号着指令。 梅安宇等三人,此刻已走到树林中间,他们看到现在都没人向他们出手,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其实根本就没有埋伏的人。 正当他们如此想着时,树林中所有的树叶尽皆颤动着,铺天盖地的刷刷声,似是将他们三人吞没了。 梅安宇将手中冰刃拿得更紧,欧阳千秋抽出了自己的长枪,孙宇峰拿出了金色的钢圈。 他们三人相互背靠着背,成三角之势,向四方警觉着。 风更疾,声更紧,心脏,亦跳得紧急。 忽然,从各自头顶,密得连光都穿不透的树叶中,蹿出三位穿着金铠银甲的战士,各自举着若能劈开大山的巨斧,气势汹汹地朝三人压来。 梅安宇凝着全身灵气,在空中似横挥出一道冰河,浩浩荡荡地向巨斧撞去。 欧阳千秋舞动红缨枪,似一条长蛇游动,带着慑人嘶鸣,向巨斧迎去。 而孙宇峰他一抛手中钢圈,钢圈在空中舞动的影子,竟都化成一只只真正的钢圈,似狂风暴雨一般向那冲出袭击的战士砸去。 三位战士,尽是用尽蛮力挥出巨斧,三只巨斧与这三人的御器相撞,似有三只铜钟同时发出震荡天地的回响。 战士在空中向后退了几步,又再面无表情地,举起巨斧,狠狠挥砸而来。 而应对的三人,在心中都暗暗道:“这三位穿着铠甲战士可不能小觑,每一位都有着紫石境的实力!” 梅安宇咬牙,他不想在此浪费自己气力,动用自己的杀招。可面前穿着铠甲的战士实力不如,虽无奈但又没得办法,他只得将千年冰刃举起,放声大吼:“万里冰河!” 只见他手中冰刃,瞬时倾泄出浩如漫天星斗的冰块,以长河奔腾的姿态,铺天盖地地向战士汹涌而去! 战士根本没有躲避的意识,他竟只机械地举起巨斧,挥砸过来! 在他斧上银光落下之时,他的身躯立马被奔腾的冰河吞没。 在同时间,欧阳千秋与孙宇峰亦祭出杀招。 “赤芒之箭!” 欧阳千秋持着红缨枪,若是一只片刻就能呼啸千里的长箭,只一道耀眼红光闪过,就已以这迅疾之速,向穿着金铠银甲的战士刺去。 “漫天金刚!” 孙宇峰手中的钢圈,向空中一掷,那钢圈带着旋转,立马散成千万只,发出慑人声响,同时向那战士飞袭。 这树林,立马焕发不同的光芒,在天地间照射而去,刺眼得让人看不清。 不多时,光芒散去,梅安宇这三人均是气喘吁吁、伤痕累累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位战士。 “可真是难缠啊!” 三人在祭出自己杀招后没能立马解决,均又恶斗了一会儿,才将三位战士打倒。 他们虽胜了,此时体内灵气均已用尽。 要知道,他们可是最高境界的强者,这三名战士的本领,由此看来也是十分强大。 “真倒霉,早知不来这么早,如今这御行大赛,可没我们的事情了!” 欧阳千秋十分气愤地说着。 在桥头坐着的美妇人,红唇又向上扬起,笑着道:“三位可真是好本领,竟能打败我的傀儡!” 她的话语,如伴有回音,飘荡至树林中三人的耳旁。 树林中的三人,脸上尽是惊诧之意,异口同声道:“你是谁?” 美妇人却回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可以回去了!” 其实女人不这样说,他们三人都已打算打道回府了。 可人就是这样奇怪,本来决定要做之事,被别人说出来后,便会立马不想再去做,反而更想反着去做。 孙宇峰大声喊道:“哼!爷爷我今天就不回去了,非要爬上那凌云峰,赢得那伏神棍!” 女人一听,却只无奈摇头,脸上竟现出同情之色:“是吗?那我告诉你们一件事情,你们三人刚刚击败的,都是我的傀儡,而这样本领的傀儡,我还有九十七只!” 她这话语,若是天上的惊雷,响于这三人耳边。 他们眼睛瞪得已如鸡蛋般大小,周围的景色,让他们三人吓得瘫坐到了满是枯叶的地上。 茂密的树叶丛中,此时数不清的金铠银甲的战士,尽蹿了出来,带着慑人的杀气,举着令人心颤的巨斧,幽幽地在空中悬浮。 这也太逆天了吧! 他们三人尽在心中,如此惊诧道。 每一只傀儡,都拥有着紫石境的实力。而这样的傀儡,还有九十七只!恐怕没有人,能成功度过这个树林了! 梅安宇神色慌张地赶紧说道:“我们走!我们立马就走!美女,请你不要出手!” 说罢,他便狼狈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来的方向逃去。 其余二人,也都没了神气之色,亦赶紧爬起来,跟在谢安宇身后逃去。 “孬种!”美妇人轻轻骂道,她的眼中,此时又浮现了一直在她梦中的男人:“也是,若是谁都与他一般,我怎能对他如此爱慕。” 梅安宇他们三人跑到树林入口时,一起同行的三十余位赤石境的修仙者碰到了他们三人。 为首的人,名叫秋枫,他看着伤痕累累,面如土色的三人,十分惊奇:“树林中有什么?能让几位如此狼狈?” 谢安宇害怕那些傀儡追杀出来,只慌张道:“你们要想活命,就放弃伏神棍,与我们一道回去吧!” 他说完,就奔跑而去,欧阳千秋与孙宇峰亦跟着慌张逃跑。 “他们本领这么高强,都这样逃跑了,我们还进去吗?”这队伍中,有人如此问道。 秋枫眼中似有怒火,对着此人道:“我们如此多人,他们就三人,我们何需惧怕?若是你想要一直被别人欺压,那就现在回去吧!我们不要你也罢!” 提议的人被秋枫如此训斥一通,顶着通红的脸颊,又道:“我只是这样一说,谁说不进?我打头,第一个就进去!” 说罢,他持着长刀,大踏步向树林里走去。 这片树林,在他们进入以后,传出的声音如同无风的湖面,先是一片寂静;然后在一刻钟后,如风吹动湖面,泛出波澜,树林里传出此起彼伏悲惨的惊呼;最后是如大风卷起浪潮,拍打两岸,树林里传出一声一声凄惨的悲嚎。 刚刚进去的三十余人,最后只有三人,带着惊惧的眼神,带着满身的鲜血,狼狈地逃了出来。 这树林中的傀儡,都是紫石境的实力,在修仙者的世界,隔着一境,交起手来,一招就已定下胜负。 这三人虽逃了出来,此时他们脸上尽是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要知道,达到赤石境的人,在平时是多么的威风凛凛。曾经青石境的古海,在常人眼中都是仙人般的存在。而赤石境,那般地步,更不必多言。 但如今,不论是赤石境还是紫石境,在这树林面前,却是如此狼狈模样,实在令人不敢相信。 究竟在此把守的人是谁?究竟谁能够打败这些傀儡,穿过树林? 就在这三位劫后余生的人如此思索的时候,他们的眼前,出现了四位伟岸的身影。 一位喝着酒,似不将天地放入眼中的释浪;一位坐在紫金葫芦上,幽幽漂浮着的张小宝;一位面色严肃,不苟言笑的忻毅;一位总是扬着自信笑容的青白石。 那是四位奇才! 他们四人眼中,若是没将地上狼狈的三人放入眼中,笔直向树林走去。 “四位,慢着!这树林里有几十位把守的战士,进去会丧命的!” 一位赤石境的人,好心提醒道。 青白石听了,只笑了笑,自信地说道:“我们与你们是不相同的!” 他将此言语说完,四人身影便已没入树林,不见踪迹。 “哼!好心提醒,却换来如此轻蔑言语!你们死在里面,都是活该!”好心提醒的人,用着咒骂的语气,将肚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 释浪四人进入树林,他们全部漫不经心地,在这树林中走着。 甚至青白石与张小宝二人,互相开起玩笑来,其余二人听了,脸上也是展露笑颜。就在如此轻松的气氛中,这四人走到了摄魂吊桥处。 “什么嘛?不是说会丧命,怎么什么也没有?” 张小宝将小手放于后脑勺,有些失望地说道:“我还以为能够让我活动活动筋骨呢!” 他话音刚落,四人就发现了坐在桥头的美妇人,对他们笑意盈盈。 她已将张小宝的话,听于耳中,此刻她答道:“我家夫君说了,真正厉害的人,不需要我出手阻拦,因为我是拦不住的。后面还有更厉害的机关,在等着你们。” 四位奇才听了,不只没有一丝惧怕,反而眼中又添了几分轻蔑之色。 释浪用轻佻的语气,对美妇人说道:“哈哈!你夫君我不就在这里,哪里设了什么机关?哈哈!” 美妇人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脸上蕴有一丝狐媚之色:“我喜欢本领大的人。若是你能赢了我夫君,你做我夫君,倒也可以……” 释浪本是调戏之言,没想到美妇人这样回答。他仰天喝了一口酒,然后潇洒将酒壶扔向万丈悬崖。 “有趣,有趣,我有了兴趣!” 他说完,眼睛中透着难得的认真之色,踏上那似要断裂的吊桥。 “美人,你可得等着我啊!” 他说完,就向前走去。 其余三人看着如此的释浪,也是习惯了。 酒与美人,尤其是美妇人,是他一生挚爱。 他们三人,亦跟上,亦带着轻蔑的神色,去会一会那所谓的机关。 这四人走于吊桥上,若是常人,走上一步,就会是屁滚尿流。而对于他们几人,就如同走于大路一般平常。 他们就带着到底是如何厉害的机关的这种心理,一直走着。 可是走到石桥尽头,也没见有什么机关。 青白石站在凌云峰的半山腰,道:“是不是机关被我们几人吓得失灵了?哈哈!” 其余几人,也是笑了笑:“也许如此吧!” 他们便又怀着这种轻松地心情,乘着自己的御器,登入那凌云峰顶。 他们到了山顶,看到了人山人海的修仙者,他们翘首以盼地等着御行大赛的开始。 “不是有机关吗?这一切是不是太顺利了?”在他们踏入山顶的那一刻,忻毅又是充满疑惑地问着。 这几人此时都觉得不对,刚刚在树林处,很多人都吓得不敢再进来,而如今,这山顶怎么会来了这么多人? 大家都觉得异常蹊跷,可又不知道蹊跷在何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吊桥处的美妇人,只带着笑意,看着面前正昏昏沉沉睡着的四位男人。 “都告诉你们了,这里有机关,可你们还是中了,夫君真是厉害呢!” 连站在修仙界顶峰的四位奇才,都无法逃过的机关,恐怕没有人再能到凌云峰顶了! “伏神棍,看来是夫君的了!” 凌云峰顶,来到此处唯一的男人,美妇人嘴里声声提起的夫君,他眼睛穿透那层层的云雾,看着正在吊桥的四人。 正在此时,周围若是海洋般翻涌的云雾,那些缥缈的云烟,竟凝成一位老者的模样。 云烟形成飘逸的白色须发,似张似合的深邃眼眸,以及随风飘舞的白袍,他透着不属于人间的气质,他似是天上的谪仙。 那是人们口中传说的“云中仙”。 云中仙张开嘴巴,用着如同风语的声音,对男人问道:“叶子火,至今只来你一人?” 男人有些惊奇,自己还未道出姓名,云中仙不问便已知晓。 他究竟有多大的神通? 叶子火任长发在风中乱舞,嘴中飘出自信的言语:“对,只有我一人,而且,就只会有我一人,因为我设置了两重关卡。” 云中仙听了,好奇问道:“两重关卡?” 叶子火点头,补充道:“对,这两重关卡,不会有人能破!” 云中仙听了,嘴上露出笑容,说道:“我听闻赫赫有名的四位奇才,此次也来。” 叶子火听了,并不以为意:“他们已经困于我的机关之内,在今天,是出不来了。” 云中仙听了,又道:“那我还听说,拥有着仙羽衣的古海,此次也会来。” “哈哈哈!不过是一位运气好的杂毛小子罢了!我看他,连我的第一关都过不了!” 叶子火的声音,在这凌云峰内回荡。 古海一人,执着铁棍,站在了树林入口。他那如云雾缭绕的仙羽衣,异常耀眼。 “你是那个古海?拥有着仙羽衣的古海?” 在树林口,有聚了一堆新的修仙者。他们听说了里面的傀儡,暂时没敢进去,他们见了古海,惊诧地问道。 若是曾经,古海会矢口否认,说出华青云的名字。而如今,他身躯挺向苍穹,眼中若装有宇宙,用着连风都吹不动的话语,郑重地说着:“没错,我就是古海!” 这些修仙者们看着那位全身似乎散发光芒的男人,眼中都有一股艳羡的意味。 “听说这树林中有紫石境界的傀儡,加上你,我们现在已有五六十人,我们先一起携手度过这树林,到了凌云峰,大家再靠各自本领决出胜负,你看如何?” 有人向古海提议道。 古海听了,只笑笑,摆摆手,说道:“不必了!” 大家听到他的拒绝,有人立马飘出来声音:“你不要固执,有三个紫石境的人,都被打的落荒而逃,靠自己是不行的!” 古海听完,只说道:“我一人,就足够了!想去凌云峰的,就跟在我后面!” 他的话语,惊诧了这里所有的人。 这人会不会是疯子?会不会是不正常的人? 大家都在心中,如此想着。 古海抛下这句话,便大步向树林里走去。 也罢!有人在前面送死,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 这些人都半信半疑地,跟在了古海的身后。 在桥头边的美妇人,继续在风中刺绣,当这浩浩荡荡的脚步声传入她双耳时,她咧开了嘴巴:“看来又要大开杀戒了!” 第二十五章 一往无前 古海目光淡然地望着远方,脚重重地踏于地,心间如湖面般平静,在人群前端走着。 而他身后平时气宇轩昂的修仙者们,均似一只只出来偷食的老鼠,蹑手蹑脚地向前行进着。 忽然,一阵风起,无数落叶迎面向他们吹来。 有些本绷着神经的人,竟被这树叶吓得脸上血色尽失,不禁惊叫起来。 他这一声惊叫,更是将其他人吓了一跳。 大家手中御器,寒光毕现于清风吹拂的树林,欲要招架而去。 可当大家定睛望去,不过是一些落叶而已。树林中突然想起的鸟鸣声,为此时平静的树林加了几分尴尬的气息。 有些人不好意思地故意咳了咳,又故作淡然地跟在古海后面。 古海执着铁棍,他虽未向后望去,却也知晓大家的反应,在心中不免讥笑了几分。 这些人还是在外面神气十足的人吗? 就在他如此思索时,虫鸣声突然迅疾且刺耳,众鸟带着惊色啼鸣然后乱飞出树林。无数惊吓而落的飞羽在向下飘落时,整片树林的树叶又颤出令人心慌的声音。 这动静,让本来就害怕的众人,化为一群见到了即将被大水淹没的蚂蚁,在树林中不安地乱蹿着。 “不要慌!不要慌!”有人大声提醒道,“我们这么多人,一定没事的!” 这人的提醒,让大家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可才安定了片刻而已,就有人朝着天上,瞪着惊愕的双眼,含着如同看到了恶鬼般的神色,声音撕裂且颤颤地惊呼道:“妈……妈呀!” 刚吼完,人就瘫坐到了地上。 其余的人尽皆朝上面望去,皆下来进入他们视线的光景,令所有人都瞪出了如同鸡蛋般浑圆的眼睛。 枝叶似群魔乱舞,风声似鬼哭狼嚎。 在透着阴森气息的树林上空,竟悬浮着一位又一位杀意盛天的战士,他们整齐排列,约有上百位。 金色与银色相互辉映着绝望的盔甲,在人们惊诧的眼眸中闪出光辉。一把又一把带着将人砍成肉泥威势的巨斧,发出令人心底立马结出冰雪的寒光。 他们眼睛中都是恶狼的神色,他们身体处都散发着血腥的杀气。 众修仙者们吓得后退连连,似是这些战士只要挥斧,这里立马都是彻天的哀嚎与骨碎的声音,这里立马都是横飞的头颅与倒地的尸体,这里立马都是飞溅的血液与潺潺的血河。 “救……救命!”有些人立马呼号出来,他们已经忘了,自己本是神通广大的修仙者,恐惧立马侵蚀了他们所有的意识。 纵是此时天上降下雷劫,他们坚信也没有此时的光景令人感到绝望。 “我就说再等等人,先不要进来!是谁主张进来的?”有人在慌乱中,竟带着哭腔,开始埋怨起来。 “是古海,是古海那个毛头小子!”又是一声如同此片树林中枝叶颤抖的声音。 大家望向那位害得他们落入如此境地的始作俑者——古海! 他们本想一同将怒气发在他身上,可是看着他此时的背影,竟被一种神奇的魅力呆住,只是愣在原地看着他。 古海在这杀意漫天的树林下,即使危险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得乱舞,他的背影却如同一座巍峨的大山,屹立在这树林中,不惊亦不慌。 他用淡然的神色,执着铁棍,竟主动地飘逸成云霞般缥缈的身影,悬浮于凶神恶煞的战士之下,惊慌失措的修仙者之前。 大家都怕得恨不得立马逃出千里之外,唯有古海却将铁棍指向那些战士们,挑衅道:“来吧!” 坐在桥头的美妇人,全然知道这树林中的一切。她将细针狠狠地刺入白色手绢上,语气凌厉道:“不过是一位刚入紫石境的小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给我砍,给我杀,给我让他从这世界上消失!” 众战士们得到了命令,尽皆齐刷刷地向苍穹扬起手中的巨斧。 他们才一扬手,这树林间的所有树枝于叶子竟被他们斧上杀意斩落,枝条尽如雷电砸落,绿叶如雨点簌簌降落。 没了茂密的枝叶遮挡,这片地方终有阳光照了进来。 可阳光才出现一刹那,便又被这些金铠银甲的战士们众多的巨斧遮挡住了。 如此数量的战士,挥着如此数量的巨斧,以带有慑人心寒的气势,齐齐朝古海怒砸。 在青色苍穹下,他们铠甲流泄出若是川流的金光,他们的巨斧流泄出若是川流的银光,以流星坠落大地的威势,向渺小的古海吞噬而去。 古海身后的修仙者们,他们昂起来没有血色的脸颊,被那慑人的光影吞噬。他们有人失声哭了,他们有人裤子湿了。 唯有古海在众人之前,淡然抬头,目光投向苍穹,在这树林间,在青丝拂于眼前,嘴中轻轻呢喃:“只不过是凡人的招式。” 他握紧长棍,随着一声猛喝之声,双手将长棍一挥! 这一挥,若挥动出若有凌云峰雄壮的威势,若挥动出苍穹般辽阔的范围。 那些凶神恶煞的金铠银甲战士,巨斧才刚落下,竟被这一棒的威势,残忍吞噬。 在古海身后吓得没有人形的修仙者们,他们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的画面。 阳光洒在他们脸上,蓝天白云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视线。 那些金铠银甲的战士们,已经化为一根一根红色的丝线,随着风吹拂,随着绿叶一同飘落。 唯有古海,如同上天降下的神仙一般,毫发无伤地站立于大家面前。 他们目瞪,他们口呆,他们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是梦吗?不然在平时,哪里会让他们这么手足无措! 是真实的吗?约有百位的紫石境界的傀儡,竟然一招,就解决了!而且那么轻松,那么随意! 这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如此年轻,就到了紫石境界就已经不可思议!而他还有这么深不可测的力量,世上他们还从未见过有这样的人存在! 整片树林,除了树叶掉落的声音,寂静地如同墓地一般。 古海将长棍背于身后,用眼角余光望向 他们,嘴角带有稍稍的得意之色:“喂!障碍已经消除了,还去不去参加御行大赛了?” 古海的声音,惊醒了众人,这不是梦,这是真实的世界! 他们全部咽了咽口水,在满头虚汗中,收缩不回自己瞪得浑圆的双眼。 “去,去,当然去。”一吞吞吐吐的声音,传了出来。 古海听了,从空中落于地上,又在前头迈步走去。 大家亦都将视线一直放于古海身上,心事重重地跟着向前。 坐于桥头的美妇人,满眼都是震惊之色,她捂着胸口,红唇中喷涌出一股鲜血。 她用玉手轻轻擦拭,看向正在前来的人们。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强的人存在!竟能在一招之内,将我的全部傀儡解决!那可是我一年的心血!”她心中如此想着,“不过也无妨,纵使他有万般神通,也过不了夫君设下的第二关!” 她看着躺在地上的四位奇才,笑道:“连站在顶端的他们都过不了,这个古海,定也会马上躺下呼呼大睡!” 古海带着众人,树林中走出。他们眼前,出现了若海洋般无垠的深渊。 清冷的空气,回荡的风声,摇摇欲坠的吊桥,插入云霄的孤峰,还有美艳的妇人,倒在地上的四位奇才,尽进入他们视线。 美妇人嘴角的血已擦拭干净,她眼中又抛出狐媚之色,如百花丛中盛放的牡丹,令在场的众位修仙者心魂荡漾。 她在众人满是**的眼神中,独对古海说道:“真是英雄出少年!我若是再早生个二十年,就好了。” 这句话,令所有人都艳羡不已。 美妇人本以为一位年少气盛的古海,会有一些有趣的反应,也许是如释浪那般的放浪,也许是如情窦初开的少年般羞涩。 可古海似是一块冰冷的石头,不为所动,他反倒是想起了在凌云城中等待他的华珂。 美妇人感到一些无趣,便神色有些失望道:“我夫君已在布下第二重机关,请诸位慢行。” 她话音刚落,古海身后的那些修仙者们,有人发问开始打问。 “机关?”这人指着躺在地上昏睡的四位奇才:“他们不会是中了机关,才倒在这里的吧?” 美妇人听了,满眼得意之色,她为她的夫君骄傲道:“是!” 这句话,可让他们不再能淡然,声音又似江潮,立马澎湃起来。 “那四位大人都不能躲掉的机关,谁又能过去?” “不如回去吧!这次不知哪个混蛋,设下了一个比一个变态的阻碍!” “看来伏神棍与我们无缘了!”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古海执着铁棍,神色淡然地向那吊桥走去。 “喂,古海!你不是真要去试试吧?” 有人尖声,叫住了这个年轻的小子。 古海停住了脚步,笑着回头问道:“不然呢?” 有人见了他的态度,立马好心相劝。 “我们知道你神通广大,可是你再厉害,能有躺在那地上四位厉害?他们可也是跟你一样,二十出头就已力压众人,登入修仙顶峰的人!他们四位如今又比你多修行了一二十年,以他们的资质,难道你认为,你比他们四位加在一起还厉害?” “没错没错!他们四位一起,都是躺在这里不省人事。如今你就一人,万一在此陨命,岂不是枉费了你好不容易修出来的修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好言相劝,毕竟古海刚刚救了他们的性命。 古海听了,只是轻轻一笑,拱手道:“谢谢诸位好意!不过很可惜,我就是觉得要比躺在地上的几位要强!” 这句话如同沙漠中席卷而来的狂风,让他们化为一片惊愕,化为一片寂静。 美妇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古海,他究竟是口出狂言还是真正有实力? 古海带着自信的笑容,走上那吊桥。 当他靴子踩踏在吊桥上的那一刻,在身后观望的一众修仙者,尽在心中叹息着:“完了,完了,古海这小子要完了!” 美妇人亦是带着笑容地,紧紧注视着他,在心中呼唤着:“昏睡吧!沉入幻境吧!” 古海就在这身后无形却又如海水汹涌的心声中,向前走去。 他踏去一步,吊桥发出悲鸣,似是向着深渊摇晃。 大家心脏随着他那脚步声,向上悬了一寸。 古海还好好的站着,吊桥上一切还很平常。 古海又踏去一步,忽地他脚后的木板,竟向着不见底的深渊掉落,如同一位常人坠入深渊,令人恐惧。 大家的心又向上悬了一寸! 古海还如刚刚一般,扶着吊桥,站立在那之上。 除了掉落的木板,亦无其余怪事发生。 就这样,古海每向前踏一步,众修仙者的心便向上悬一寸,美妇人则在心中期待一次他立马昏睡。 就如此,古海越走越快,他已走到了吊桥的中央。 虽是平安走到那里,众位修仙者们却更是担忧了。 若是在那里中了机关,便会像刚刚掉落深渊的木板一样,粉身碎骨,绝无生还的可能! 可古海却是浑然不怕的模样,他忽然连跑带飘,从远处看似一只孤单的白鹭,飞舞于吊桥之上。 最终,古海在众人认为他随时会陨命的心理中,平安无事的过了吊桥,整个人在大家视线中化为一点,上了凌云峰的半山腰。 古海站于半山腰上,看着那狰狞的岩石缝中,放着一朵黑色钢铁莲花。 这黑色的莲花,发出淡淡的黑光。 这应该就是那所谓的机关吧!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于高手来说,有形的东西很好提防,但对于这无形的攻击,根本很难招架。 古海将铁棒,扬于苍穹,然后狠狠一棒,将它砸得稀碎。 古海嘴里碎碎念道:“投机取巧的获胜,可没什么意思,这样大家都能过来,在御行大赛一决雌雄了!” 他说完,便将长棍抛向长空,踩踏在其之上,直直飞向那凌云峰顶。 此刻,只有古海自己知道,这机关没有发动的原因。 大家惊讶不已,哪里有什么机关? 古海就是如平常一般,走过了吊桥。 美妇人亦是不可思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家见没有任何机关,便如突然奔腾的河流,朝着吊桥,汹涌而去。 睡在地上的四位奇才,亦缓缓睁开了眼睛。 美妇人恨得咬牙切齿,将手绢狠狠攥于手中,在心中憋着十足的闷气。 她看着疯狂登上吊桥的修仙者们,内心一阵失落,她与夫君一年的辛苦,全白费了! 此时凌云峰顶,叶子火仍与云中仙攀谈着。 叶子火看着时间快到正午,他咧嘴,语气如周围的清风一般上扬:“我已经说过了,不会有人上来了,不如把那伏神棍直接给我吧!” 云中仙尽是由云雾形成的身体,似坐一般在空中飘荡:“做人,最好不要太过自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叶子火听了,语气强硬道:“哼!云外再有人,天外再有天,除非是神仙,不然没人能上的来!” 他话音刚落,古海踩踏着长棍,若是与这周围云雾化为一体,飘逸而来,踏上了凌云峰的峰顶。 他青丝若杨柳摇摆,白袍如云烟翩翩,神色淡然的站于叶子火与云中仙面前。 云中仙见了古海,没有惊讶,反而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他语气向叶子火轻扬道:“你所说的神仙到了。” 叶子火满眼都是惊讶,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的自信烟消云散,惊问道:“不可能!你小子,是如何过了那满是傀儡的树林?那些可都是有着紫石境实力的傀儡!” 古海听了,只扬了扬手中的长棍,幽幽道:“不过都是凡人的招式,一棒就都解决了。” 古海并未说出重点,最主要是他无视一境的神通,令那些紫石境实力的傀儡,都化为赤石境了。 当然能够一棒解决! 叶子火可不知道古海的神通,眼中的惊讶,更是再添几分。 他再看着古海身上焕发着缥缈之感的仙羽衣,没再问为何第二关能够度过。 他虽没问,古海却先发问:“如果没有猜错,前辈你是修行了锻造之法吧?” 叶子火一甩手,怒道:“你都知道了,又何需再问!” 仙羽衣可以阻挡所有来自修行锻造之法的攻击! 因此古海走在那座吊桥上,直接无视了叶子火放置的黑莲攻击。 黑莲的神通,必定是不弱的,实力不差叶子火的四位奇才,都尽中招。 若是古海没有仙羽衣,恐怕他也到不了凌云峰顶。 只是一切,没有假如。 叶子火咬牙,又对自己安慰道:“也罢,上来你一人就算了,那我就多费点力气吧!” 古海听了,摇摇头道:“可不止我一人,我将你放置的黑莲,打碎了。” 叶子火还未来得及恼怒,就只见一位位飘逸的身影,从山下飞来。 大家乘着刀、剑、斧等不同的御器,如一只只飞鸟疾速飞来。 不一会儿,本空荡荡的山顶,立马变得热闹起来。 叶子火心里的火越燃越旺,他恨不得将古海扒皮抽筋。 他将拳头攥得颤动,他的眼里,出现了一年里一直废寝忘食打造黑莲的辛苦画面;出现了妻子一直坐于桥头,受冷风吹袭每天辛苦制造傀儡的画面。 就这样,全部都付诸东流了! 他的牙齿竟都磨出了声,他大吼向古海:“你是疯了吗?你将他们全放上来,对你有什么好处?这可是御行大赛,比的是速度,这了不是你力量强就能取胜的!” 古海对于那盛天的愤怒,满不在意:“那又怎样?就是这样在众人中取胜,才更有意思!而且,我也一定能够获胜!” “哼!好大的口气!” 叶子火还未接话,从山下飘出厉声,众人寻望过去,四位伟岸的身影,飘于这山顶之上。 “显然你是不将我们四位放在眼里。” 那是释浪、张小宝、忻毅与青白石,四位奇才终来到了此处! 云中仙由云雾凝成的长眉,如今笑得随风拂动着:“就是如此,御行大赛才有意思!” 这些修仙者们,在山顶吵吵闹闹地,等待着正午的到来。 御行大赛,要到正午时分,才正式开始,距离那时,还差一个时辰。 就在众人等待中,又有些许来得稍晚的人,他们带着疑惑,登上了凌云峰顶。 为何这次来到此处,如此轻松,再没有人埋伏了? 他们可不知道,全被一位二十出头的小子,用压倒性的力量,全部扫平了。 在这些新来的修仙者中,古海朝着一位旧相识望去。 那人执着枯木般的棍,亦朝着他,望过来。 他就是曾与古海恶战,将古海逼入绝境的孙金! 古海看着他,看来他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他又由孙金,想起了两年前的青名城,想起了叶杏儿,想起了花千仇以及青风扬! 古海双拳攥紧了,入骨的恨意立马又蔓延全身,他在心中暗念:“杏儿,等我拿了伏神棍,我就去为你报仇!花千仇,青风扬,你俩洗好脖子给我等着吧!” 第二十六章 刀刺之路 天边,向天涯海角散去全部金光的太阳,在如云海般辽阔的期待中,缓慢地攀上了苍穹的正中央。 人们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这里归于一片默契的寂静。 大家纷纷昂着头,将灼热如火焰的眼睛,投向如云烟缥缈的云中仙。 他们在仿佛咫尺天空的峰顶上,心脏似要从身体里兴奋地撞了出来。 云中仙将云雾的双手展开,在一缕缕烟云眉须撩拨向他虚无的脸颊时,他向着九天处呼唤道:“风来!” 在这昂头仿佛就如入那辽阔天地的地方,瞬时间,狂风似被云中仙调遣一般,像一只咆哮的猛兽向众位修仙者不绝地吹袭而去。 所有人不堪受力,在这狂风下,若单薄的小草,向后倒拂而去。 无论是古海,还是四位奇才,他们如此高的修为,都只能单脚嵌入峰顶的岩石里,双臂交叉若化为盾牌为自己挡这狂风。 大家就这样,艰难地停留在这漫漫狂风的峰顶之上。 云中仙在这狂风里却淡然自若,他伸出飘逸的衣袖,再向那金光耀眼的太阳挥去。 “消失!”云中仙又是一声令下,这能将一切灼烧殆尽的太阳,竟在大家艰难睁开的双眼中,神奇的消失了。 有些人,在这不可思议的景象中,摔倒在了山岩上。不知他是被狂风吹得站不稳,还是被云中仙他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吓得倒在了地上。 云中仙眉须依然向嘴边飘逸,他微微开启苍白的嘴唇,用着风声一般的声音,向大家说道:“本次御行大赛,由此山顶向着东方飞去十里的那处地方。谁若能第一位到达那里,谁就是胜者,谁就能拿到伏神棍!” 大家虽用双臂抵着风,可还是无法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降低速度。他们顺着云中仙指着的方向望去,那里竟然又多了一座与凌云峰一模一样的孤峰。 那应该是云中仙用神通幻化出来的。 “十……十里地?那岂不是一眨眼便到了?” 有人开始疑惑道。 云中仙微笑着摇头:“话不要说得太早,也许这十里地,是大家这辈子度过的最漫长的距离。” 云中仙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在心中一惊。刚刚他的神通广大,大家都看在眼里。 这样如神仙一般的人都如此说了,不知这条路上会有什么。 云中仙将两只眼睛,笑得如同弯月,他声音洪亮道:“那么各位,御行大赛,现在开始!” 话音一落,云中仙便似一道轻烟,在天空中散去,直至不见。 大家听到这“开始”二字,他们内心那压制不住的狂躁,瞬时随着他们滔滔的灵气,在如野兽的双眼中,在斗志昂扬的身体处,如烟花那般爆裂开来。 他们将手中御器,纷纷向天空中投掷。 古海手中银光一闪,铁棍旋转而至空中。他如云烟的身影轻轻一飘,他便站在了铁棍上。 而他旁边的几位,亦是跟我同时间出手。 孙金如枯木的棍子亦是抛掷而出,释浪带着长刀似水流蹿向天空,张小宝本就坐在幽幽悬浮的紫金葫芦之上,忻毅如若一座苍山踏在了宝刀,而青白石在艳丽的红袍飘舞中,扬着嘴角,如坐在弯月之上 最后叶子火黄布图鉴幽幽悬浮,从里面立马窜出一只古朴的渔舟,游行在天上。 其余人的御器,亦也抛掷而出。 刹那间,把把御器投射的光芒,将这天空辉映出了七彩的光芒。大家争分夺秒地跳上御器,每一位都恨不得自己以雷电的速度,驰骋而去。 天空顿时若有川流一般宽广的彩虹,向着东方浩浩荡荡地狂奔而去。 此次比的是速度,而不是力量,故每一位修仙者,即使实力低微,也觉得自己能够取胜。 古海在这奔袭的彩虹中,踏着自己的铁棍,处于中游的位置在那里飞行。 在前方的第一人,名为白清。在这风声烈烈的空中,此时他的内心,若蕴着三辈子的欢喜! 十里地,对于修仙者来说,不过是眨眼的距离。那么此时处于第一,马上眨眼之后,也必会是第一! 一向温文尔雅的他,五官兴奋得全部张开,他在内心狂吼着:“伏神棍是我的了!” 正当他踏着御器,欲要化为流星奋力一划时,这方天穹,发生了变化! 忽然,本就已十分狂烈的风,变得更加猛烈了,大家感到,如若无垠的海水,全部向他们汹涌澎湃而来。 “啊!”本兴奋的白清,根本无力抵抗,随着一声似能穿透地府的凄惨叫声,整个人随着大风,被冲刷向了那不见底的悬崖。 连坠落的声音,连摔得粉身碎骨的声音,都无法听到。 其余人见了,躁动的狂热内心,此时如有一盆冰水浇上。他们在胆颤心惊中,抵抗着巨风,吃力地向前一寸一寸地驰行。 没过片刻,又有几声凄厉的叫喊,不用去看,便知又是同样抵抗不住这风,坠落了深渊。 所有人咬牙,在这狂风下,别说十里地,就是飞行一里地,也许都筋疲力竭了。 就在大家觉得异常困难之时,那云雾若海的苍穹,从里射出如雨般密集的荆条,它们如毒蛇一般,缠绕着每位修仙者的双手和双脚。这荆条上的尖刺如毒蛇的牙齿,无情地将他们嗜咬。 而且,每当他们更用力向前飞行时,荆条不止会牢牢地拖拽,上面的尖刺还会刺得更深,刺得更痛。 本来狂风,就已让人寸步难行,如今再加上这折磨人的荆条,很多人,不但不能向前进,反而无力地向后退去。 古海咬着牙,仍然用着全身蛮力,让自己再向前飞去。每用一分力,那便风如刀般将他的刮得生疼,那刺便如刺入了他的骨头甚至心脏。 他痛得满头虚汗如雨下,视线如天地旋转不断眩晕,他在如此痛苦的情况下,又向前飞行了一寸。 仅仅只行进这一寸,这个艰难的过程,他觉得如同度过了一个时辰般漫长。 这如今只才开始,还有十里地!而且,每一寸都要伴着如同万箭穿心般的痛苦。 怪不得,云中仙会说,也许这是这世上最漫长的十里地。 这样想着,在狂风又向自己割来时,在刺骨之感又向自己袭来时,这样的痛苦,还有十里路程,本来信心满满的古海,开始怀疑,自己能坚持到最后吗? 就在他又再向前一寸时,他在那鬼哭狼嚎的风中,竟听到了哭声。 这些可都是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啊!这些可都是威风凛凛,令无数人艳羡的修仙者啊! “我……我不参加了,我……我要回家……” 不知是谁的哭泣,不知是谁像小孩子般的央求声,这声音非但没有遭到大家的耻笑,竟将内心的崩溃,像瘟疫一般向大家传染。 “放弃,我要放弃!” “我也是,我也是!那伏神棍,我不要了!” …… 此起彼伏的负面声音,竟将整片天空的猖妄风声盖住了。此时的景象,与开始自信满满的大家,形成了鲜明的两极。 很多人竟留在原地,不动了。只要不再前进,痛苦便立马烟消云散。 有人留在原地,但还有人在继续向前。 孙金、四位奇才、还有叶子火,他们痛得满脸苍白的,继续前行。 古海头顶的虚汗,竟已将头发浸湿,而他的双眼,已经痛得再无法睁开。他就靠着感觉,在带着痛苦的无垠黑暗中,一寸一寸地艰难飞行。 本埋着头忍着剧痛的他,此时,那些欲要放弃的声音,若狂风吹袭向他。 那些放在此刻很有道理的痛哭声,让他已经不是很坚定的内心,也开始向崩溃偏移。 风又似刀子割向他的伤口。 不如放弃吧,现在停止,就会舒服很多。 尖刺又仿佛钻进了他的指甲缝,刺入他的心口。 反正自己现在的修为已经不低,也没有多人再是自己的对手。 放弃吧!即使没有伏神棍,自己亦能成为一个不凡的人! 这样的想法,让向前飞行的古海,停住了。所有的痛苦,都从身上立马卸下。 可虽轻松,他立马又陷入了挣扎。他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获得那伏神棍? 因为痛苦,放弃自己的目标,这样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古海在矛盾中,开始环顾四周,他发现,周围停下的不止自己,还有很多很多的人。 这些停下的人,他们带着笑意,惬意地谈笑风生,似是世界上没有比放弃更舒坦的事了。 古海感觉自己找到了知音,竟立马想与他们交谈,获得一丝慰藉。 可他正欲开口,有人竟开口,朝着还在坚持的人讥讽道:“你看他们,多傻啊!为了不一定能够得到的东西,拼了命的去争取。” 古海听到他们这些话,向他们讥讽的人看去。 孙金、释浪、张小宝、忻毅、青白石与叶子火,他们几位在钻心的痛苦中,在一群人的讥讽中,坚定地向前一寸一寸地飞行。 古海的眼前,若有惊雷出现,古海的心间,如发生了地震,一直在震颤。 他环顾四周,他发现周围停下的这些人,都是明明空有天赋却平庸的人。 而那些还在痛苦中向着远大目标前行的人,他们都是不凡的人。 古海咬牙,攥紧了双拳,内心的勇气若洪水般汹涌起来。 “所有不平凡的目标,都必要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就是因为做了常人做不到的事,就是因为忍了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那才是不平凡的人啊!” 他如此说完,又再次御着长棍,向着已经开始向他远去的几位背影,开始追逐而去。 狂风又开始刀子一般割裂着他的肌肤,尖刺又如同扎着他的心脏。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弃了! 古海在心间咆哮着,怀着若磐石一般的眼神,向前踏步而去! 第二十七章 锋刃之山 张小宝只是这样想了一下,便立马御着紫金葫芦,谨慎驰入锋利的刀山之中。 叶子火亦是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古海没多时,亦来到此处,身体荆条立马回返遮天的云霄。 他见得这眼前透着寒光的锋利刀刃,以及九曲回肠的峡谷,他不免心惊:“这要是稍有不甚,便会丧命于此。” 但若不拼命追赶,便不能获胜,伏神棍就会落入他人之手。在这里遭受的一切苦难岂不是白费? 古海想到此处,由内心里蓬勃出一股力量,蔓延至全身。 他长靴下铁棍,忽然于星星点点的天空下,银光一闪。漆漆夜空里,一条白色的游龙,游入蜿蜒的深深峡谷。 古海入内,才发现,这道路比想象中还要难行。。 两步一弯曲,三步一回旋,如若一只张着獠牙的毒蛇,盘曲着身子。 古海皱紧眉头,咬紧牙关,满眼凝着全身的注意力,在全速前行。 他在稍稍笔直的道路,铁棍横冲,银光在星河下直窜。 可直路每次不过两步,不过一瞬,就在这每次的银光一闪当中,在转弯处,古海长靴猛踏铁棍,翩翩白影如风般飘逸一旋,古海的俊秀侧脸贴着只离边沿刀刃一寸的地方,潇洒旋转而去。 然后铁棍再次银光闪烁,如若雷霆之影,向前方追去。 又在一处若有毒蛇张着獠牙的拐弯处,古海身影猛一回旋,青丝于呼呼而过的风中摇摆。他再向前方望去,是叶子火与张小宝正激烈争夺第一的身影! 古海喜出望外,再以如此极速下去,赶超他们,是迟早的事! 可事情,并不如古海那般想象,能修行到最高境界的人,可不是能够简单对付的人! 张小宝感到身后如海浪扑袭到自己身上的冷风,夹杂着誓要追过自己的熊熊欲望! 他不再盘坐于紫金葫芦之上,立马站了起来。就在身后的两人疑惑时,张小宝轻轻一跃,紫金葫芦立马调转方向,葫芦嘴对着后方,葫芦末端对着前方。 张小宝咧开嘴巴,大声于清冷的风声兴奋的呼喊:“呜呼,感受烈火吧!” 他的紫金葫芦瓶口塞子立马“嘭”地一声,弹射出去,然后熊熊的烈焰从瓶口喷射出去,以猛虎扑袭猎物的凶猛姿态,向张小宝的后方嗜咬而去。 而张小宝,就在浓浓火焰的喷射力量中,速度更加快了。 叶子火坐于渔舟之上,如在湖面漂行。他见这火焰朝自己扑袭,黄布图鉴幽幽悬于自己眼前,发出淡淡黄光。图鉴中,一细小的盾牌图符从中闪出,立马在他的渔舟之前,落成一面金色盾牌,结结实实挡于自己身前。 火焰剧烈冲撞在盾牌上,尽无力向四周飘散去。 叶子火虽挡住了张小宝的火焰,可却阻挡不了他前去的身影。 叶子火站起身来,嘴里说道:“想摆脱我们,可没那么简单!”他的在渔舟蜿蜒漂行中,舟的两侧忽然伸出两条黑色的锁链,在黑夜中,向着张小宝就缠绕而去。 张小宝正在飞速中拐过那致命的弯道,根本无法注意到身后的攻击,他整个人便被这锁链牢牢缠住,整个人停了下来。 叶子火嘴角咧开阴险的笑容,他说道:“你领先,是我故意为之,就是在等这个时刻!除了路上的机关,这渔舟,也是我为此次御行大赛专门制作的,移形换位!“ 他话音落下,张小宝与他,两个人神奇的变为虚无,然后再显现于空气中,他俩的位置竟神奇的调换了。 叶子火的渔舟,带着满意的笑容,松开了锁链,向前驶去。 “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了!” 说罢,叶子火的渔舟周身立马化为与周围锋利刀刃一般的材质,他竟直接无视它们,横冲直撞地向前驰行。 “伏神棍是我的了!” 叶子火兴奋的笑声回荡在这峡谷。 张小宝满脸的愤怒,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可不会像这个叶子火一般,专门为了此次大赛做武器。 正当他要再次追去时,他只感觉身后银光一闪,眼角有一道白影飘逸而过。 古海在他俩争斗中,趁着这间隙追赶了上来。 “可恶啊!”本第一的张小宝见自己一再落后,愤怒地大吼起来。 古海继续在银光与白影交错中,在似于滔滔浪端荡漾的身姿中,向着叶子火追去。 就只见,这峡谷内,一座银色的坚硬小舟,若一只蛮牛,无视周围锋利的刀刃,在撞得“嘭嘭”巨响的的声音中,在撞得火星四溅的星点中,蛮横向前飞行。 而他身后,先是一道若雷霆般的银光,以游龙般的身姿蜿蜒迅捷前行。 再是一位小孩子,站在紫金葫芦之上,发出滔天的叫声,然后喷射出滔天的火焰,拼命追赶。 叶子火感受到了古海正慢慢逼近,他眼中突蕴有狠毒之色,心中说道:“那小子也追上来了!” 古海继续用全力追赶。 他感到,此刻他已慢慢习惯了这蜿蜒的峡谷,离自己只差一寸的刀刃,还有耳边呼啸的风声。 再加上他的仙羽衣,已为他治愈了身上被尖刺扎的伤痕和一些体力,他驰着自己的御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叶子火在前方,感到不妙,他的再这样下去,自己可就被追上了! 古海破坏他计划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了他眼前。 “古海啊古海,如果不是你,我就不必如此辛苦,我早就拿到了那伏神棍!”在他咬牙切齿说话时,一条歹毒的计策于他心中悠然升起。 既然你将我逼至此处,可就被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的眼中,似已出现古海命丧黄泉的画面了! 古海浑然不知,他仍然在峡谷内,左闪右避,以叶子火为目标,赶超而去! 叶子火蛮横拐弯向前,他在银光闪烁中飘逸蜿蜒向前。 风越来越迅疾,刀子仿佛离古海越来越靠近,但他没有丝毫降速,在狰狞的山岩中,终于奋力来到与叶子火咫尺的地方。 此地是一处弯道,峡谷两侧不但有发着寒光的刀刃,还有仿佛从九天处坠落的山石。 漫天星斗静静地看着这正在拼命的两人。 古海他看着眼前的叶子火,心中认为,只要在此弯道处,将其超越,便能稳稳地成为第一。 他的眼睛如捕食的猛兽,关注地盯着前方,只要叶子火在拐弯时,出现了空隙,他便能立马抓住时间。 古海在峡谷内侧,身体在斜飘时,仍然盯着叶子火的渔舟。 叶子火渔舟头部紧贴住内侧,尾部斜向外侧,他竟用渔舟的身姿,将这狭窄的弯道,堵住了。 古海咬牙,他虽有超越叶子火的速度,可这地方被堵死了,根本无法逾越过去。 就在古海觉得棘手时,意外发生了! 叶子火由于紧紧贴住刀墙,剧烈的撞击,令他的渔舟无法控制地向前侧方倾斜,内侧现出一条狭窄的空隙! 这空隙,虽是泛着银色的寒光,但在古海眼前,却如同一缕充满希望的阳光。 太好了!有机会了! 古海心花怒放,他的长棍,银光又再次如同雷霆一闪,向那空隙处驰去。 就要成功了! 就在古海兴奋的银光闪至空隙中时,叶子火的嘴角却意外地咧开了笑容。 他用仿佛毒蛇般阴毒眼角,望向银光闪驰的古海,得意说道:“你以为我是因为意外出现了可趁之机?错了!这可是我故意的!” 他在大声咆哮这些字句的时候,渔舟前端竟快速地向刀墙侧去! 只见古海在那空隙中,渔舟的黑暗身影向他压来! “给我去死吧!”叶子火把所有对古海的怒意,全放在了这句话声,大声的发泄出来。 渔舟夹着古海,向墙壁靠拢,古海在无处可逃之中,只能任那渔舟将自己的身体挤向锋利的刀刃! “啊!”一声特别凄惨的叫声,叶子火继续在得意神色中,向前驶去。 他为了第一,根本来不及向后看。可是他已想到古海千疮百孔的模样。 舒爽之感,连他身体的毛发处都能感得的到。 于此时,他又在冲撞中,拐了个弯,眼前突现出一片空旷的地方。 看来这刀山已到尽头了。 当他以无法遏制的兴奋,再欲向前行时,这一片黑暗的深渊,突然他若来到了地狱之中,令人窒息的热感扑面而来。 他惊奇地望去,发现眼前出现了无垠的海洋,而这海洋中,不是海水,尽是灼热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叶子火虽坐于渔舟上,他却有一种,自己全身浸入火焰的错觉,他的头上是火在烧,身上是火在烧。 他感觉摇摇头,却发现,因热而出现的满头大汗,如雨点洒向小舟的船底。 他向前一分,便感到身体因火焰而灼得痛感便加一分。 原来这刀山过后,还真是火海! 正当他忍着这痛感向前飞行时,火海里的火焰,突然以汹涌的气势,向他窜行而来。他感觉控制船身,艰难躲避。可刚躲过,九天里,又落下若能若能摧毁一切的陨石,带着将人而震得轰鸣的声音,向叶子火砸来。 叶子火热汗与冷汗齐出,在心脏颤抖中,船身一侧,艰难躲过。 他在心魂还未定中,再向前看,这看似无垠的火海,随时不知从何地便会窜行火焰,不知会从何处落下陨石。 正当他吓得不知所措时,忽然他的船底,银光一闪,白影飘飘,古海竟飞在了他之前! “怎么会?臭小子,你不是死了吗?”叶子火瞪着满是疑问的双眼,看着意外出现的古海。 古海则没有回答他,在这御行大赛最后阶段,一分一秒都足以决定成败! 可即使古海没有回答,叶子火在心中也明了了。 应该是古海在船身向他挤压时,他快速地逃到了船的底部,一直伪藏着自己! 在这最后一段行程,才露出身来!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总在我要成功时,出现的总是你,古海!” 叶子火在这怒火烧心的撕裂咆哮声中,御着小舟追去。 张小宝紧随他俩之后,来到了火海。他黄布图鉴幽幽闪光,笑道:“哼!现在让你们见识下我的厉害!” 而他身后的释浪、忻毅与青白石,亦也追至了不远处。 他们几人,踩在脚下的御器,纷纷开始发出光芒,他们几人不约而同在心中说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较量!” 第二十八章 火之海洋 古海在这能将人吞得骨头都不剩的火海之上,疾速御行。 他咬牙忍着滚滚扑来的热浪与身体似被野兽嗜咬的灼痛之感,在化为银光飞驰中,身体一侧,躲过火海里蹿出的浓烈火焰,再一侧身,避过天上簌簌坠落的陨石。 就在古海即将把胜利握在手中时,他身后的一切,令他极度不安。 叶子火的那座渔舟,再一次起了变化。本银光闪闪的渔舟,竟变成了火焰之舟。 叶子火坐在火焰之上,脸颊上的笑容,耀着跃动的火光。 他驰着火舟,疾速向前驶去,火海中突有火柱无情向他蹿来。可叶子火不避也不躲,竟任它袭击而来。 就在此时,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火柱遇见船上的火焰,竟交汇在了一起。 那火舟,变得更加巨大了。 而正当叶子火得意之时,他头顶又砸来了一颗杀气腾腾的陨石。 而他早有准备,黄布图鉴里飞出一面若蘑菇形状的盾牌,陨石以毁天灭地的威势,“轰”地就砸了过来。 可它遇见那蘑菇状的盾牌,竟如积雪遇见了太阳一般,化为一阵浓浓白烟,不见了踪影。 叶子火又透出凶狠的眼神,向着古海吼道:“那伏神棍必是我的!” 这声呐喊,似给这火舟添了力量,它以更快的速度,向前追去。 这火舟,不怕火海里的火,不怕天上降落的陨石,它又似一只蛮牛,在这满是危险的火海中,横冲向前。 而古海,不止要躲地上蹿出的火焰,还要集中精力,躲避天上毁天灭地的陨石。 而对于身后全力追赶的叶子火,他还不能放慢速度,不然便会被立马追上。 可不放慢速度,古海又会处于极度危险之中,因为越快,越不能完美地控制自己,极有可能遭遇危险,丧命在此处。 古海虽觉得终点就在眼前,可心里知道,自己最劣势的地方,还不止于此。最可怕的事情,在后面正还在发生着! 张小宝的黄布图鉴,发出昏黄色的光芒,他站在紫金葫芦之上,如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手指扬向漫天的陨石,一声令下:“出!” 霎时间,他图鉴中所有的武器,倾囊而出! 刀、枪、棍、棒等一一排列,每一只都发出慑人的寒光。 张小宝皱紧眉头,咬紧牙关,站在紫金葫芦上,看似孩童的身子奋力一跃,他用如老者沧桑的声音大吼着:“我将是胜者!” 这一声呐喊,让他满身都充满力量,他竟从紫金葫芦上高高跃起,正好这时,他的上百把武器流泻出银色的密集雨点,他正好踩踏这之上,带着这上百把武器汇集的力量,朝着火山后的崖顶不要命地冲去。 同时间,释浪刀身泛着水光,他朝着天空一挥,忽然火海中竟卷起遮天的水浪,释浪青丝飘逸,踏于那浪端,用尽全身力气,怒吼着,凝望着那座崖顶,以势不可挡的力量冲去! 忻毅面色如冰雪凝重,他的身躯竟似与这黑夜连为一体,身体一闪一闪,竟在眨眼间,闪在了张小宝的前端。 青白石眼前几丝碎发垂于他自信的眼前,他将足有一身长的弯弓拉满,带着自信的笑容吼着:“朱雀!” 只见,他长弓里飞出一股耀眼的火光。 青白石将身体一跃,进入火光之中,然后那团火光,竟在无比的速度中,扑袭成一只朱雀,展着熊熊烈火的翅膀,勾着锐利的爪子,张开凶恶的长喙,尖鸣一声,如若无视这火海与陨石一般,朝着崖顶猛烈飞去。 每一个人,都拼尽了了全力,朝着最后的崖顶,拼命冲刺! 这身后的一切,古海尽于心中知晓。 他在此次御行大赛的最大劣势,便是自己的神通。 现在它他们比的是速度,而不是力量。 而古海虽在第一,他不止没有可以使用的身通,反而还要靠着身体躲避这如猛兽扑来的火焰与如雨点砸落的无穷陨石。 他感到,那些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叶子火的火船拖行出一道长长的火焰尾巴,他在扭曲的五官中,就要超过古海! 忻毅在黑暗中,再一闪,就要超越古海,似能立马到达崖顶! 张小宝站在银色如雨的上百武器中,撕裂嗓音呐喊着,就要超越古海,浩浩荡荡地朝着崖顶划去! 释浪在滔滔浪潮声中,踏于浪端,在嘶吼声中,就要超越古海,朝着崖顶落去! 青白石的双眼,似已将胜利装于眼中,在朱雀的嘶鸣声中,就要超越古海,朝着崖顶卖力飞去! 古海觉得,胜利就要与自己失之交臂! 忽然,他的眼前,自己曾经如野狗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他咬牙,我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忽然,叶杏儿求着自己杀死花千仇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他脚下踏着御器,踏得更重了,我还要为叶杏儿报仇! 忽然,华珂那双冲着她盈盈的双眼,出现在他眼前。 他大吼:“我还要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 我怎么可以,在这里输给他们?我要赢!我要赢! 忽然,古海体内蓬勃的胜欲,带给了若有洪流般巨大的力量! 他闭着眼,在内心说道:“那我就拿我的命,去拼这个胜利了!” 他不能更快的原因,那是要躲避火柱与陨石,那么他决定,闭上眼睛,不躲了! 若是运气不好,撞到火柱或者陨石,那就丧命于此! 若是运气好,直接以全速,冲到崖顶,获得胜利! 我最大的优势,那就是目前我在第一的位置! 古海在心中呐喊过后,只见全身若有洪流的力量,全都聚在了长棍之上! “我是名扬天下,还是粉身碎骨,一切,都交给命运了!” 古海面目扭曲地,朝着整片天宇嘶吼而吼。 吼声过后,天空陨石若狂风暴雨,不断下落,火海若有龙卷之火,向上席卷吞噬。 只见这片火海,滔滔水浪奔袭,火舟横冲直撞,银色之雨从陨石缝中纷飞,还有朱雀一往无前的嘶鸣声在天地震荡,以及黑暗中如同星光的闪烁之影。 孙金此时乘着自己枯木的长棍,他瞪着眼睛,张着嘴巴,他看呆了。 他们还是人吗? 就在这惊奇之下,他眼睁睁看着,这壮丽的景象之下,有一道雷霆的闪光之影,他笔直地从火焰的龙卷风中,从陨石雨中,一闪而过。 最后,一位白袍翩翩的男人,力压这些逆天的人,在所有人之前,头似顶着天般,高傲地站在崖顶之上! 那是古海!曾经与自己交手的古海! 这次御行大赛,在众位逆天的修仙者中,最后获胜的是古海! 在古海站在崖顶之上,其余几人均以微弱的时间差,十分华丽的站在了崖顶上方。 “可恶啊!”叶子火等人的不甘,随着呐喊声,响彻云霄。 云中仙早已在这里等待,他弯着如云霞的眉毛,对古海道:“恭喜你,小子!获得本次御行大赛的胜利,以及获得神器——伏神棍!” 第二十九章 一棍伏神 云中仙风声般回荡的话语,在空旷的深渊之上,幽幽地回荡。 火海里的焰火与陨石,此时如烟花般绚烂。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又如热闹的鞭炮在崖顶高调地庆祝着。 可这热闹,仅属于古海一人,这一人在大千世界中,渺小得如沧海之一粟。 释浪等人,他们又何偿不是筋疲力竭地拼了命。每个人的面容上,冰霜之色亦冻结着不甘心的神色在脸上。 尽是火焰的地方,清风竟还让人觉得寒冷。一直飞在高空的修仙者,站在似通往地府的深渊上,竟觉得心中一阵清凉。 青白石自信尽散去,他向着如棋盘的星斗,长啸一声,然后攥着拳头,咬着牙,跃向远方,然后不见了身影。 其余人亦随着青白石之后,怀着和他差不多的表情,一位接一位的消失。 他们可不想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神器,眼睁睁的被别人拿走。在他们眼中,那可是比妻子被别人抢走,更无法忍受的事情。 叶子火在乘舟走之前,背对着古海然后抛下一句话:“古海,在这修仙路上,你给我等着。” 然后,整个人似于海中遨游,消失不见。 孙金持着枯木,咧开嘴角,无可奈何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仅仅两年,我只能望着你的背影。” 说罢,他透出如恶鬼般贪婪的眼神,咧开似有口水要溢出的嘴角:“仙羽衣和伏神棍,我就当是你替我暂且保管,在仙门大开那一天,我定会取来!” 孙金说完,身姿随风而去,在星斗下缓缓而动。 古海望着他们一位位离去的背影,心中若海潮澎湃的欣喜,此时渐趋平淡。 他觉得,这些人有一天,还会拿着滴着鲜血的御器,向自己的喉颈处旋来。 云中仙用缥缈神色的眼睛,看向古海,眉须乱舞的嘴角处对古海说道:“这就是修仙之路,巅峰尽头,胜道狭窄,未来必是明枪向喉,暗箭射心,此条路上,唯有勇者胜!你做好准备了吗?” 古海握紧了自己长棍,更加重了脚力踏着崖顶的山石:“我做好准备了!” 云中仙捋着云烟的胡须,眼睛眯缝着,听着充盈着古海信念的声音,赞许地点点头道:“很好,你随我来,我带你去取伏神棍!” 说罢,云中仙手掌如杨柳枝条在风中舞动,向着火海一挥,嘴里发布着号令:“变!” 他此话说完,面前的火海耀眼的赤红色,暗淡下去,一缕一缕的火焰慢慢虚无成一团一团白色的云烟。 古海吃惊得张嘴望着,在这夜夜中,竟有能盖过黑暗的白云,它们遮住了漫天的星斗,遮住了空旷的深渊,满眼都是白色,整片世界都是白云。 云中仙的身子直接消散,又在前方的白云中凝成新的身体,向前方飘去。 古海赶紧快步跟上,脚下的白云竟如同棉花一般柔软,舒服至极。 云中仙带着古海没走多时,便来到了尽头。 在这尽头满目的白色中,一根银光更加耀眼的长棍,似屹立于一片圣洁的世界,若坚挺地擎在辽阔的天宇。 它虽是看起来如同的一根铁棍,但它周身散发的气息,竟令人有种想要为其伏倒跪拜的震慑之感。 不愧是踏入了仙门的龙恨天所持的御器! 古海的心魂若被勾住了一般,眼睛直直地盯住他,身体在不知觉中,已被吸引过去。 他出神地望着它,他痴迷地抚摸着它。 如同洪水般泛滥的激动之情,立马充斥了他的全身。 他按捺不住自己迫不及待的内心,正欲要饥渴地拿起…… “慢着,小子!” 云中仙忽然出声制止了他。 古海心惊,问道:“这不是给我了吗?现在让我停手是何意?” 云中仙的眉须又随着云烟在飘舞,他用风声般的声音说道:“使用御器之术的修仙者,只能使用一把御器。若要更换御器,就要忍受痛苦,更换心镜石。” 古海眼睛一亮,他只想去赶紧拿伏神棍,却忘了这事! “那就换!”古海的眼睛中,含着若有磐石坚定的光芒。 云中仙看他如此坚定,又好心提醒道:“更换心镜石,是要忍受比扒皮抽筋更甚的痛苦,因此没有几个修行御器之术的修仙者,不是遇到特别好的御器,是不会随意更换的,你可真的想好了?” 古海听到扒皮抽筋更甚的痛感,没有丝毫的犹豫,语气重重地响于这云烟之中:“我想好了!” 云中仙露出笑容,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不枉我设置的关卡!” 说罢,古海便将自己的长棍双手奉上,主动道:“请开始吧!” 云中仙拿了长棍,由云雾凝成的手指,缓慢地向那微紫色的心镜石靠去。 古海虽坚定,可他内心也如琴弦,紧紧绷着。 在云中仙手指离心镜石只有一寸距离时,古海寒冷的汗滴就已于额头,如一滴清冷的露珠滑落。 云中仙的手指,紧紧地捏住了心镜石,用力。 古海双眼不自觉痛苦地一瞪,他感到,若有一把锋利且冰凉的剪刀,紧紧绞住了他的心脏。 心脏似被咔擦一剪,他张大了嘴巴重重呼吸,张瞪的双眼,亦在倾盆大汗中,开始颤抖起来。 云中仙再一使力,心镜石有些松弛,开始嵌着长棍的缝隙。 可就是如此平常的举动,古海开始撕心裂肺的呐喊起来! 古海的眼前,云中仙好似凶残的嘴脸。他看见,云中仙将他的皮肉用刀子割开,然后将他身体里的青筋,血淋淋的一根一根地抽出来。 现实的世界,云中仙再一用力,心镜石完全脱落。 古海捂着已经泛白的双眼,嘴巴此时已经痛苦地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吃力地在抽搐着。 他又似看到,云中仙将他的皮肉,一寸一寸的割开,然后活生生将皮肉与骨头剥落。 他的魂魄似飞了出来,然后又被千片刀刃挥砍着。 他感到,这痛感,快要让他死去! 云中仙快速地已经剥落的心镜石,嵌入了伏神棍之中。 古海的身体,不再抽搐,灵魂似回归了身体,皮肉重新将骨头包裹住,筋条重回身体之内,心脏也重新开始跳动起来。 明明一切如平常的身体,此时却让人感到无比的舒爽,如同干旱之中一滴清甜的雨露,如同雪后一缕温暖的阳光。 他觉得自己的筋骨皮肉,如获新生一般。 云中仙将那嵌着古海心镜石的伏神棍,献到了他的面前。 “这伏神棍,从今就是你的了!” 古海迫不及待地用双手一接,持着伏神棍,就开始挥舞起来! 银光摇晃,白影随着云霞舞动,古海觉得这跟御器,他握在手上,若蕴有山海的力量。他向前一挥,将这股蓬勃的力量,似风一般舞动出去。 瞬时间,这里如海的云烟,竟显得异常渺小,在一股如同蕴有山海之力的风中,在银色落下之时,尽皆散去,竟不见一丝一缕。 古海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的变化,他吃惊地说道:“这就是伏神棍的威力!” 云中仙捋着胡须,满意地点点头:“小子,在王玄之后,你是看好的,第二个能入仙界之门的人!” 古海听了,问道:“王玄?” 云中仙点点头,说道:“这个人如今已经因为伤心事隐匿起来了,曾经他也在我这里获得过神器。” 古海听了,将伏神棍握于手中,只道:“希望有一天,我都与他一较高下!” 云中仙听了,大笑着,然后身姿不见了踪影。 古海只觉得,眼前如若梦境一般,慢慢发生着变化。 没一会,他在双眼恍惚中,又重新看清了面前的景色。 他穿着仙羽衣,执着伏神棍,身后是缥缈星空之下,似与天一般齐平。 而他面前,是凌云峰顶,一群在御行大赛刚开始便放弃的人,在此处谈笑风生。 突然间,他们向着古海望去。 放弃的他们,眼睛中都透出羡慕的神色。 若是没有放弃,那就好了,也许现在拿着伏神棍的就是我们! 突然,没有任何努力的他们,眼睛中又现出了无法理解的不甘。 他们开始抱怨世界不公平,开始诅咒不开眼的老天爷,为何幸运事情,总落于别人身上。 他们心中的怨恨,慢慢开始在发酵,然后充盈在眼中,一位位透出如同恶狼般猩红的眼睛。 在这黑夜里,地面出现了红色的星斗, 这些不约而同放弃的人,竟没有商量地,决定了同样一件事! 他们纷纷拿着自己的御器,伸出锐利的恶爪,冲着在天宇势单力薄的古海。 “我们要给它抢过来!” 他们的内心,如被恶鬼给控制住,纷纷不同的光芒,用着相同的盛天杀意,如雨点般向古海袭去! 我们要杀了你!我们要将你碎尸万段,扒衣取棍! 古海在狂风盛盛中,用平淡的双眼,看着这如同一只只从地狱中奔袭而来的恶鬼。 他只执着伏神棍,嘴巴轻轻说道:“只不过是凡人的招式。” 说罢,他手中的伏神棍,银光闪现,在这黑暗的星空下,冲着这些恶鬼,划出一道辽阔的弧线! 只见,一阵若无天般辽阔的狂风,蕴有无穷的山海之力,撞向一位位明明人多势众,却又在这力量下,显得如此单薄的身体。 只刹那,这些修仙者们,他们尽张大了嘴巴,泛着白眼,如一根根伏倒的青草,被这蛮力吹得向后倒去。只一瞬间,他们在尽皆失去意识中,如一条条溅落岸上的死鱼,无力地摔在了崖顶之上。 古海将伏神棍向身后一背,冲着凌云城的方向,在星空下飞去。 “珂儿,我成功回来了!杏儿,我有能力为你报仇了!” 华珂对着竹影颤颤的窗户,拖着下巴,心中似有鼓点打动一般不能安心。 一向活泼的她,此刻竟沉默下来,做什么也不能让她心静下来。 她嘟起了小嘴,说道:“早知道我跟他一起了。” 她越坐在那里,心越担心。古海掉落山崖的画面,被人刀剑插入心脏的画面,一幕幕在她眼前出现。 就在她如此担忧着,一声响亮的声音在这天地响了起来:“珂儿,我回来了!” 这声音,似将华珂的眼睛重新点亮,似让她的心脏重新有了跳动。 她如一只翩翩的彩蝶,急忙跑出门外,对着星空下飘逸的白影,主动地抱了上去。 她柔软的身体贴在古海如若山岳的身躯之上,声音颤抖着,如有雨点打动了她翩翩的翅膀:“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华珂说着说着,眼泪如露珠在星光下掉落,玉手将古海抱得更紧了。 本来正欲向华珂炫耀伏神棍的古海,此时内心一阵震颤。 她第一件事竟不是关心御行大赛是否获胜,却是自己能否安全归来。 古海也将华珂抱紧了,在华珂的耳边轻声说着:“嗯,我安全回来了。” 第三十章 绝顶之战 在此日过后,古海名号,只要有风飘扬的地方,就有他的事迹。 第一天才的名号,渐渐将曾经响彻天下的四位奇才压下。 这一日,古海见自己红木桌上,有一张纸条,上面赫然写道:“三日之后,昆云湖上,一决雌雄!” 古海执着伏神棍,他已然了解它的神通之处。 若是说仙羽衣是锻造之法的克星,那伏神棍,便是御器之术的克星。 为了让伏神棍越来越强大,他便欣然接受了这挑战。 但是他在这三日之后,去往青名城,却再也见不到花千仇以及青风扬。 他垂头丧气,在心中安慰自己,也罢,先安心与四位奇才比试,再找到修仙界有名望的比试,将伏神棍锻造的越来越强,他日遇到花千仇与青风扬,再报仇也不迟。 三日内,他遇到了众多想要暗算他的人,尽皆被他一棒打倒。 很快,震惊天下的比试之日,很快便到了。 龙神历二千八百七十九年,距离仙门大开二十一年。 此年,在昆云湖间,如镜且揽日光,至清且映红霞的碧水上,飘逸一白袍男子。一抹斜阳穿过云霞,越过林海,洒在他俊秀的脸上。清风徐来,水波漾漾,男子挺拔身姿,在如玉手撩拨秀发的微风中,持一根银色铁棒,岿然不动。 银色棒上紫色宝石,在霞光中,更加耀眼。 远方的破旧古塔之内,响起惊木拍打桌案的清脆声音。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先生,胸腔内发出浑厚声音,手脚并用,绘声绘色比划着:“要说如今修仙者,说古海第一,谁人敢认第二?当今天下,放眼世界,无论如何英雄人物,与古海交手,不过一招,尽皆败倒在他手中伏神棍下!” 他边说,边举杯至嘴中,细咽了一口,再激动道:“不过天下英雄之少,也许千万人中才一人。不过天下英雄之多,也许嘈杂酒楼之内,也许翠竹林立之地,也许无草无花之荒,皆隐有英雄。” “如今修仙界,名号响亮者,唯身处四方天地——四奇才也。南有放浪之徒——释浪,北有沧音顽童——张小宝,东有如山毅骨——忻毅,西有天纵之才——青白石。他们四人,与古海相约,今日今时今地,昆云湖上,一决雌雄!” 说书先生语毕,听得入神的众人,本早有耳闻,又在说书人讲解之中,心潮更加澎湃。在一阵响动中,尽皆按捺不住,朝窗口望去。 那列列白袍下,手持银光长棍的人,如竹般清秀,如月般神秘,如山般巍峨者,定然是老先生口中——古海是也。 再朝四方观望,无论东西南北,无论林水云雾,均有一人在旁。 在南方林海之中,有一长亭,在伏动如波的翠绿中,若隐若现。长亭亭顶,坐躺一男人,双眼微张,脸色微醺,胡渣错落,半坦胸怀,满是破洞裤腿下,一脚抖鞋,一脚无鞋。 这放浪不羁之人,自不必说,定然是释浪! 他一酒壶持手中,一剑拥入怀里,一笑荡在天边。 “我们谁先与古兄比试?” 飘忽的话语,伴随释浪的酒嗝,似摇摇晃晃,传至剩余几人耳边。 北方碧水微波上,清风飞雁中,一“七岁”孩童,盘坐在幽幽悬浮,若人大小的紫金葫芦之上。 这孩童,面容俏皮可爱,衣着粗布麻衣。他双眉紧皱,一张黄布图鉴,在面前打开,各式武器,展露无遗。 他似樱桃般小嘴,为难张开:“老夫想先比,可还没想好应对之法,你们先,你们先……” 一张稚嫩孩童的脸,却飘出无比沧桑之音。 此人看似七岁,实则已三十好几,就因他童身童颜,却未逢敌手,未尝一败,故被称为沧音顽童——张小宝。 东方无水无日,无草无花之地,却如坐落一巍峨大山。 一男子坐于舟中,虽微波漾漾,清风徐来,小舟却不动如山。他脸上棱角如山岩般分明,目光纯粹而不掺合杂物。 他只握着弯刀,盯着古海。 此人乃如山毅骨——忻毅。 “不如我先……” 他还未说完,西方便有声音,将他打断。 “让我先与古海比试一番!” 说话者,先是扬在微风中,自信的笑容映入眼帘,再是高束向红日,半垂至碧水的秀发,映在水面,最后是艳艳红霞中,愈发鲜艳的红袍,迎风作响。 他咧开自信的嘴巴,单手持一精工雕刻之弓,此弓弯如残月,足有一人之高。 此人乃天纵之才——青白石。 东西南北,各围一绝世高手。古海浮于空中,双眼如望山之色,无论是谁,他全都未看在眼中。 “不要耽误时间,你们四人,一起上吧。对付你们半杯茶的功夫,半杯茶的时间足矣。” 此话如清风,如流水,语气平和,拂过苍翠竹林,撩不动半片细叶;掠过碧绿湖面,掀不动半丝波澜。 但这被俗世一直称呼的四位奇才,受不住这般言语羞辱,心中都如狂风席卷了大地,似波涛拍打着乱石。 “噗嗤”一声,在竹林里,斜阳下,红霞映射中,一位肤如白玉、眼如满月、嘴如樱桃的小巧女子,坐在摆着一古琴桌前,捂住嘴,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小子,看来又要树敌。” 如莺鸣燕语之音,飘至竹影后,她便用纤细手指,捏住如玉茶杯,另一只手提壶倒水,恰好水至半杯时,停手撤壶,再将茶杯递到红唇边上。 本是昏沉沉、醉醺醺的释浪,直接将酒壶扔至昆云湖中,他拔剑相向,怒目圆睁,杀意随剑刃寒光而起:“吾平生未认真过几次,今日一次,就认真取你性命!” “踏浪斩!” 他长吼一声,身形如白鹤展翅,凌越半空。 这昆云湖水,似是与他心意相连,顿时大浪四起,汹涌澎湃,在释浪挥着手中寒芒,飞至湖水上空之时,浪如苍龙,长吟一声,蜿蜒而至释浪脚下。 霎时,只听水声阵阵,在红霞天下,波光与杀意两相映衬,释浪在呼啸风中,不羁之发更加蓬乱,他俯身持剑,踏在浪端,借着这如千军万马之奔流,汇聚一身横山断海之威,将手中剑,向着古海,挥出寒光。 同时间,另外三位也是怒不可遏,已齐齐出手。 张小宝气得如同孩童般,站起咬牙跺脚,然后目光一冷,黄布图鉴上的兵器,纷纷在金光乍现后,陡然飞出图内,幻化成真正武器。 刀、剑、斧、枪…… 成千的锋刃,排列红霞天下,整齐杀气,直逼苍穹。再加上晚霞,把把武器映出道道血光。 张小宝站紫金葫芦之上,威风凛凛,若一常胜将军,以浑厚嗓音,将手指向古海,大吼道:“杀!” 这成千武器,竟若听懂一般,齐齐对准古海,以漫天落雨之势,射杀而去。 青白石将手撩起碎发,如鹰隼之眼,在一抹冷笑中,盯住放出狂言的古海。 他以射杀天狼之姿,在清风中,将长弓拉满。 一只白鹭从身旁,一掠而过,他手中之弦,同时弹射,一股白光将其快速超越,然后在浑圆落日下,扑成一只凶恶白虎。 吓得白鹭反转方向,落羽而逃。 这白虎,张血盆大口,扑刀锋之爪,吼雷鸣之声,不由分说,凶神恶煞般,冲古海撕咬而去。 同时刻,湖上只剩小舟,不见人影。再一瞧,忻毅在一瞬时,已来到古海身旁。 忽地东方天空,亮出一道残月。其芒如夜中半月,其色如猩红之血,其势如龙卷之风,在半空中撕裂。 只见这天地四方,无一处不是森森杀意,无一处不是凛凛招式。 只有两手的古海,又怎能应对这四方之敌? 竹间女子,眉眼间仍带笑意,清新茶水,已慢流入口内。 古海任狂风劲吹,却依旧面不改色。他只将手中伏神棍,放在胸前。 他神色平淡,嘴唇轻启:“不过是凡人的招式!” 说罢,双脚在半空如用力踮地,双手若舞着狂风。他皱紧眉头,用力一抡。伏神棍以古海为中心,朝着四方杀气招式,划出一个圆圈。 只这一棍,若藏着山海的威势,挥散漫天巨浪,冲飞数千武器,斩落白虎额首,击断残月之影。 就在四人瞠目结舌之际,又一阵后劲之风,袭向无法阻挡的四人。 释浪随着巨浪,跌向昆云湖中,溅起数道水墙,打在岸边林木草兽之上。 清冷湖水,令他酒劲不在,狼狈于水中坐起,口吐鲜血一滩,他顿感到肋骨已断裂几根。 张小宝与紫金葫芦分头坠落,瘦弱身躯砸到一片树木,他与葫芦无力倒地,正在欲起身,黄布图鉴糊在脸上,数千武器跟随落下,只听得簌簌声音在耳边响起,吓得是丝毫不敢动弹。 忻毅更为惨烈,整个人直接飞过青山,撞在山岩上。无数碎石滚落,砸至他身上,他刚睁眼,黑暗又至,乱石将其埋入,堆积成丘。 除却古海,唯一还浮空之人,只剩青白石一人。 但他满目惊色,双手仍持拉弓状,却不住颤抖。 他欲再战,却发现身体已无一处,能再动弹,全身已被恐惧麻痹,丧失再战之力。 古海收了伏神棍,挺直了身姿,站立在苍茫天宇之下,碧波柔水之上,青林翠竹之旁,红霞照在空气中,在他周身映出七彩光晕。 在古塔之内观看的人们,表情都如被定住了一般,瞪大眼睛,且十分崇敬地看着,这位若天神降世的修仙者! 就在此刻,竹间女子,喉咙处似露水滑落,刚好轻咽下半杯茶水。 她将茶杯扔至野花繁盛处,玉手搭在琴弦之上。如百灵婉转之音,从竹影处飘出。 旋律如清波向远处漾漾。她身上轻纱和着这曲调,在风中曼妙跳舞。 此女子名叫华珂,是古海幼时救命恩人。 古海浮在空中,似踏步而行,又若点水而动,随清风拂过美景,飘浮至女子边,立在落叶深深处。 “珂儿,我们走。” 语毕,便一手将古琴掠在怀中,然后再转向身后背着,另一只手直接搂住华珂细腰,然后轻踏地面,惊起无数落叶,似蝶翩翩。 在众目中,他二人,若成双仙鹤,徜徉于清寒天穹,浮游于红霞云海,归入于落日青山。 一对“蓬莱神仙”,就此不见踪影,只余下落败四人,与古楼中观众。落败四人,虽口中不言语什么,仇恨之种在心间暗种。古楼处观众,尤其是说书老先生,久久伫望,回味心中音容,艳羡然后长赞不休。 此一战后,古海之名,更盛! 此日古海与华珂,行在乡间小道。悠扬短笛扬在山色里,他俩倒骑一青牛,行在翠色麦浪旁。 古海头戴一斗笠,仰天望,初露云端当空红日,静静听,远处流水、近处麦田悦耳之声,然后将一壶酒水,灌进自己喉咙处。华珂一脸惬意,侧躺在他怀中,恰好此时微风拂面,飞鹤入天。 华珂如黄莺美妙之音,在古海耳旁温柔绕过:“小海,你以后与人比试,说话还是注意些。自咱俩从家中出走以后,你虽赢了不少高手,但也树了不少强敌。” 古海听后,脸上无在意之色,他只冷冷说道:“再来,我打走便是,都不过是凡人的招式。” 华珂又闻他常说之言,“噗嗤”一声,又笑了。笑声如潺潺流水声,声传入耳,一阵清新舒服之感。 然后她鼓起如初阳红润般脸蛋,若一可爱孩童,鼓嘴敲打古海额头,告诫他道:“你就只会这一句,还是收敛点较好。” 若是常人,敢敲打古海者,可能已倒在伏神棍下,天下唯华珂,敢如此。 “我可是你救命恩人,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华珂故意装作生气模样,盯着古海。 其实她也是担忧,怕古海哪天招惹到祸端。 虽是装怒,可她掩盖不住内心之情,目光中仍是如水柔情。在她目光之下,古海没有回答,只是脸色突如初阳攀上脸颊,添了不少红晕。 他不敢正视,只是转头看向远山。 “咦,你脸红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你竟脸红了?” 华珂调笑着,内心无比欢喜,她将柔软的身体,向古海凑得更近,仔细端详他害羞模样。 古海向更远处望,张口心虚狡辩:“是你靠得太近,我太热了而已。” “嘻嘻,你真是有趣。”华珂将柔软玉体,更贴近古海胸膛,听着他如打鼓般心跳,细声问道:“小海,你准备何时娶我呀?” 古海情不自禁,将华珂紧紧揽住,脸贴在她秀发之上,任她体内清香入鼻。一向言辞生硬的古海,今日也变得如水般温柔:“待月入蓝海,待栾花盛开。” 华珂此刻不觉一怔,抬头凝望着古海,她心中想道:“这话自己只曾提及一次,看似不在意的他,却还记得?” 她心中暖意更盛,但强忍住笑容,故意刁难道:“这些得在仙莱岛才能看到,以这青牛速度,恐怕得十年光阴,才能去到。” 古海面容依如平常,不掺多少表情,但明显言语,有些急迫之意:“你要觉得慢,我现在带你飞去便是,顶多几月便到。” 说罢,就身子摆直,欲站起,冲天宇。 “哎!不必了,不必了,我逗你的!”华珂又将红润脸颊,贴在古海胸膛之上。 她低低言道:“就这样,缓缓行去,哪怕白发才至,也甚好。” 她的言语,如细流入水。她的明眸,余光洒向路上缓缓光景。 白鹤悠悠展翅,烟云轻轻缭绕,日光稍稍移动,麦田慢慢飘摇,而农人,缓缓弯腰,汗水落在青牛脚旁。 华珂静静享受,在古海旁,这种潺潺美好,在青牛脚下,缓缓流淌。 第一章萤火流刃 落日隐入山后,皓月当空。 在沉沉夜色中,无人荒野处,一不知名的山中,坐落一知名的楼阁——销恨楼。 寒风吹入危楼,无灯黑暗处,唯有月光洒入,照得桌上金兽香炉,发出幽幽寒光。 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青烟,在二人中间袅袅升起。 一人身着黑袍,黑裤,黑靴,脸戴素白面具,面具上无半点图案,在如今视线不好处,就如同没有五官一般。 此人为“销恨楼”主人——无面,专门培养杀手,以获得大量钱财。 另一人背对月光,面容虽无遮挡,但无法看清。从他身姿与言语,疑是一老者。 无面将手放在桌上,轻吟道:“平生仇恨者,见我皆可销。大人,您今天来,是要取谁的头颅?” 只听得忽然拍桌的震响,然后一声愤恨的话语从口中脱出:“古海!” 话音刚落,只见这楠木桌,悲痛一声,便七零八落,散成一堆木头,落在地上。 不知无面此时是何表情,他为难说着:“大人,这古海如今可是无几人能敌,你这个要求……” 老者咳嗽了几声,又怒道:“若是易杀之人,老夫自己就已动手,何需来上此楼?那狂野小儿,比试中赢我便罢,还当众羞辱我!我何时受过这等怨气?况且他如今才如此修为,就已如此恐怖,恐怕几十年后,修为更无人能及,那时连对手都不复存在,当仙门开启时,大家只能驻足观望了。” 无面听了,站了起来。双手背后,来回踱步,不断思索。 若是接了这活,需派出十二面首的鼠首,才可能成功。 销恨楼,只培养十二名杀手,分别戴上十二属相面具。实力最强者,戴鼠首面具,其他依次向下排列。 无面踱入月光中,黑靴每踏一步,就变得更加艰难。又过了少许时间,他开口道:“一万两金,一千仙草,五十两银,否则请回。” 老者一听,先是沉默,然后一拍手,狠狠答道:“好!” 紧接着,他有些疑惑,皱眉问道:“都要了一万两金,又为何索要那五十两银?” 无面将头转向他,说道:“那是你刚刚拍碎桌子的价钱。” “哈哈哈!成交,成交!”老者笑着,就欲将手伸向无面击掌。 当他手刚至无面半步内,忽银光亮于面前,黑影随后显现。 老者身经百战,但也心惊不已,迅速后退几步。 他再一望去,一头戴虎首面具黑衣人,现于青烟中,月光洒在虎相上,深深惧意于胆间。 老者皱眉,若是刚刚再慢一步,应已命丧此处。而他在打量虎首之人时,惊觉自己几根乌丝,已被那人手中匕首划落。更惊人处,乌丝竟在月光地上,落成一“死”字。 老者眼神凶狠,杀意澎湃心中,发难道:“无面兄,这是何意?” 无面挥挥手,让虎首退下,缓缓道:“我销恨楼,四处树敌。故为保我性命,特立下规矩,凡入我半步者,杀无赦。刚刚我忘与你说此事,在此深表歉意,望大人不要怀恨于我。” 无面边说,边背手对月,身影忧愁,声音凄苦道:“自此规矩立下,我也从与夫人,再圆过房。” 一阵寒风拂过他身上衣袍,若一断肠人邻近于眼前。 老者听得此言,杀意之潮消退,禁不住大笑在清冷高楼内:“销恨楼果然名不虚传,你那隐忍本领,老夫实在钦佩。且刚虎首本领,世上也无几人能够应对,那在他之上鼠首,岂不是天下无敌?” 无面谦虚道:“无敌不敢言,但取那古海性命,应不在话下。” 老者听此言,若有古海凄惨死相现于眼前,于这咫尺星辰高楼内,大笑不止。 月光,如往常依旧,悬在黑夜,洒在人间,只是有时,银光若霜,有时,猩红如血。 古海打败四奇才后,为站在修仙之巅,他与华珂二人,从清晨红日处,走入傍晚红日处。苍鹰展翅翱翔,似追随他们,飞至“木更城”处。 传闻,木更城中,有一隐士,名为王玄,其本领高强,也曾在“云中仙”那获得一神器,后因丧子之痛,为疗养心伤,便隐于木更城中。 古海与华珂二人前来此地,就是为寻找此人。 一是为了与他切磋,更好了解神器使用方法。 二是伏神棍特殊神通,需打败修仙者中神通广大之人。 二人骑牛停步,抬头望去,青砖城楼外,旌旗列列作响。 古海与华珂下牛,眼前人群,若川流西去,有人背着柴火与人嬉笑走去,有人持剑傲然飞跃入城内,少有逆流者,骑马忧愁隐入远郊青翠处。 他二人正欲向前去,突一阵凄婉笛声,声入耳内,如侵入愁肠,在胸腔内婉转回荡。笛声未休,又传来人语:“一直听闻古海大名,今有幸得见,能否赏脸切磋一番。” 古海立在红霞下,随声寻到源头,远处杨柳树下,倚靠一吹笛人,在如雨柳丝中,闭目靠着柳树。他身上青色锦缎衣袍,在柳青花浓处,跟随枝叶,一同飘摇。 这人将木笛放下,可那销魂曲子,仍不绝于耳。 他拱手礼貌道:“我乃青海城中修仙者——云笛,听闻天下阁阁主天尽晓言,古兄将至此地,特来等待,请古兄成全!” 天下阁,乃专门收集天下修仙情报之地。耳目遍于全天下,且都忠心耿耿,一心侍奉天下阁阁主天尽晓。 古海见云笛满脸诚意,且行为举止端庄有礼,感觉他是个正人君子,便应了他的要求。 他俩怕误伤了无辜,便去至远郊青山旁。 华珂则坐于青牛上,她后悔将那古琴给当了,只得捧着脸,细心观看着。 切磋比试,在修仙者中再正常不过。古海与华珂二人,这数年中,明的暗的来袭者,已不知次数。有人前来挑战,如一日三餐般平常。 云笛立于斜阳处,青草旁。手中笛上赤石,发出红光。 古海站于山影下,狰狞岩石旁。伏神棍与他身姿一般笔直,于风中岿然不动。 云笛再拱手,礼貌示意开始后,持着手中木笛,若持剑一般,身影如风中音律,难以看清且飘忽不定。 周围青草还没来得及拂动,云笛便已将手中木笛向古海挥动三次。 次次拥有劈山断石之威,次次却被伏神棍轻松挡在半途。 云笛在身影飘忽中,已然明白自己身手绝对不是古海对手。 他便顺着风的方向,站在了青山顶上,他背着夕阳,整个人都只有一身黑影,进入他人眼眸。 云笛将木笛放至嘴边,笛声骤起,在这萧瑟风景中,仍是那般断肠销魂,它若青烟蜿蜒在红霞天下,飘至古海耳中。 古海持棒,只感自小凄苦画面,若残影浮现眼前。他体内愁肠,若被那笛声斩断。渐渐他消极心志,如毒蛇一般,张开血盆大口,舞动盘曲身姿,如游龙一般,将他体内斗志吞噬殆尽,渐渐不见。 此乃云笛绝技——断肠曲。 云笛见已有成效,便将木笛吹奏更激昂起来。 笛声又若乱石从山巅坠落,又如瀑布于九天处倾泻。 周围青草不能承受,在如此激荡之音中,如被刀剑斩断,随云笛鬓发飞扬方向,飘舞在青山落日边。 在青牛上华珂,见此情形,本红润脸颊上,尽是担忧之色。 古海在刚刚笛音中,就已失去斗志。如今又有更盛笛音,飘随而至。 那位一招便打败四位奇才的男人,就此要败下阵来了吗? 可就在古海看似败势已定时,他却意外抡起伏神棍,舞出山海威势之风。 云笛哪里料想得到?他的双眼还未露出惊色,便已被这狂风吞没,倒于尘土飞扬处。 他嘴角挂血丝,艰难从地上爬起,不解道:“为何,你刚刚不已中我招式?” 古海在霞光中走来,伸出手将他扶起,解释道:“这其中缘由,我就不细说了。不过最大玄妙,皆在我手中伏神棍上。” 云笛听得此话,在心中暗想,早就耳闻,神器玄妙,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今一交手,果然名不虚传。他也不再问真正缘由,再拱手礼貌道:“是在下输了!” 说罢,他又想起一事,好心道:“古兄,我从天下阁得知,有人从销恨楼处买你性命,你可得小心。” 古海听完此话,心中也知销恨楼厉害之处,赶紧回谢道:“谢云兄提醒。” 两人在这青山落日下,互相言语一阵后,云笛便拜别古海,回青海城去了。 华珂蹦跳着过来,嬉笑道:“这次比试,你竟没惹人家生气,难得,难得。” 古海只望着云笛远去身影,在落日下道:“这云笛兄,其实在第一招时,就可痛下杀手,可他并未如此去做。像他这般正直之人,如今修仙界已少有了。” 随后二人,便将青牛放归自由,趁落日未完全隐于青山处,进了木更城内。 他二人脚步刚踏入木更城,仿入了另一番天地。 城外风景虽秀丽,城内更是别样美景。 热闹人声扑面而来,忙于各事之人立于人群川流中。 即使天光已黯淡,各种买卖摊仍摆于道路两旁。 买卖摊旁,青砖红瓦,灯笼红旗处,又有各式木楼林立。 不同木楼中正经营不同生意,从高楼窗口,还能看到有些窗口,不少阔绰子弟坐于其中,搂美女入怀,纵酒放歌于高空。 在木楼边,青砖白墙旁,有一戏班在戏台上唱着戏曲。二胡声声凄婉,笙箫催人断肠,琵琶让人泪珠滑落,再加上戏子悲戚唱腔,不少人驻足观看,这边在悲伤曲调中,有一番别致的热闹。 在一片喧闹尽头,一碧绿湖水,一白玉石桥,一偏偏小舟,它们静守一片天地,任木更城随处喧嚣。 这般景象,可让华珂再也安静不得。她立马化为一忙碌之人,去首饰摊上瞧瞧,又往衣服店中看看。 古海对这些毫无兴趣,又不得不紧跟其后,在她买簪试衣时,还得不时假意夸赞:“好看,好看。” 在跟随华珂闲逛时,他顿感劳累,比平时修炼还要更累。 正当他俩要去寻旅店去住时,衣店老板告知他俩,明日乃木更城庙会日,更加热闹。 华珂听后,欣喜若狂,而古海听后,宛如丢失魂魄,付了银两,无精打采出去。 而后他俩来至旅店处,在还未入门时,华珂胳膊碰了下古海,脸上带有坏意,故意悄悄问道:“咱们是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古海一听这话,在这夜晚时分,一向板正的脸,却有红霞攀上他脸,竟口吃道:“当……当然两间房。” 华珂“噗嗤”一声,再也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嘲笑古海现在模样:“哈哈哈,你脸可红了,大木头,我是逗你的。” 古海将脸扭至另一边,逞强道:“我脸可没红,是外面灯火,将你眼睛映花了。” 华珂停了笑声,看着他那害羞模样,道:“是,是,是!古大英雄可是木头人,哪里会脸红?” 在一阵言语声后,他俩也都各自收拾一番,迅速入睡了。 弯月如往常一般,温柔银光洒在木更城处。可同一轮月,在不同处,却有不同气氛。 青海城内,一处楼宇内,一肥头大耳男人,坐于明亮室内,手持热茶,却不住发抖。忽有窗外竹影,如鬼手乱舞,再加上鬼哭狼嚎般风声,竟将他吓得屁滚尿流。 屋外一群铁甲银光,不知屋内主人如鼠模样。他们只是执着刀枪,里三层,外三层,将此楼团团围住。 原来三日前,青海城首富安万千,得知有人花重金在销恨楼,取他性命。 他即使奉上全部身家,大家闻言销恨楼,也无修仙者敢来保护安万千。 没有办法情况下,他只能买些铁甲武器,花钱找些不怕死的勇夫,一直在屋外守着自己。 这些勇夫在重金酬赏下,也是尽心尽责。一只飞虫过,他们也将它戳得是千疮百孔。 如此这般,应无人能入得楼内,应无人能普安万千性命。 他们不论几更,就这般,盯着,盯着。 他们只盯着外面漆黑处,却没发现,不知何时,昏黄灯光中,有一滩红色血迹,已洒在窗门处。 这些银光铁甲,仍是警惕前方,盯着,盯着周围漆黑处。 在远远残月下,一鼠首面具之人,已提着安万千头颅,在飒飒风中,去往销恨楼。 他另一只手,拿出一张卷轴,在幽静处铺于花草之上。他手指蘸了两滴血液,在安万千名字上,划出一条红线。 只见那宣纸上,水墨飘逸舞出的“古海”二字,在幽幽寒光中,格外清晰。 夜并未停留很久,木更城处,鸡鸣声在似亮非亮时,传入每家每户。 华珂激动叩响古海房门,黄莺般声音高高响起:“小海,小海,快起床,不要耽误了今日庙会!” 还未听得古海声音,周围房间抱怨声四起。 古海怕华珂再喊上两句,其他人非出来找事不可。 他只得叹气,无奈穿起衣裳。 在他二人出得旅店时,便已被眼前光景惊住。 各木楼上空,被相对之处,被一白色丝带相连。盏盏红灯,挂于如烟丝带之上。 古海与华珂抬头仰望,一列一列灯笼,遮了青空,映着日光。 飞鸟声长鸣,却不知是何鸟,只能在抬头中,晕上遮天的红光。 他俩再向前行去,今日买卖摊更甚,它们在道路两旁,如两条长龙,蔓延至白玉桥上。 湖水杨柳处不再清静,也归入一片喧嚣。 此时还只是清晨时分,路上行人,比昨日还多。大家喜笑颜开,忙于买各种稀有物品。 这热闹场景,华珂高兴至极,拍手叫好后,又是东奔西跑,甚至忘了身边古海此人。 古海则没她这么开心,昨日云笛提醒他小心销恨楼之人,他可一直记挂心中。 如今行人如此之多,敌人暗中设伏,出招不意,实是难以招架。 古海对于自己,根本不担心,自小就是贱命一条,去了地狱也就去了。 但他怕波及到华珂,若是华珂有了三长两短,自己就是下到十八层地府,也没法向师父师娘交差。 因此,他一步一谨慎,一处一提防。 热闹集市中,锣鼓声,震天响。 突有十余辆马车,如流水般稳健,马夫驱车,缓慢向前。 古海警觉,在心中想道:“会不会隐藏在这车中?” 他定睛瞧去,这车上轿子,装扮成了朵朵红莲。在这红莲之上,各车顶立有一人,他们着仙子仙女衣袍,作飘逸姿势。伴随着马车行进,清风吹动青丝与衣袍,在人们眼中,他们仿如云霄处逍遥神仙。 华珂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摇着拨浪鼓,喝彩道:“好!” 古海可没心思观赏,每一辆马车从他面前驶过,他都小心提防。 但这十余辆马车全部过完,也没见发生任何事情。 华珂又拉着古海,去到一卖鱼鸟摊边。 庙会中,有给被捕鱼鸟放生习俗。 华珂给自己买一百灵鸟,给古海买一乌鸦。 她找到碧水绿柳处,坏笑道:“这百灵鸟似我,这乌鸦似你。” 说完,华珂小手将百灵鸟抛向天空,看着它回归自由。 古海则随手将乌鸦一掷,这乌鸦啼叫一声,也自由翱翔至天边。 即使在这放生时刻,他也没把心放下。 但他俩身边,热闹处众多,又怎能全部提防。 可就在他俩放生不远处,排一长队,对首是一书生模样之人,卖着十二生肖面具。 这摊位却不是做生意,而是无偿赠送面具。 众人都迫不及待领走面具,脸上更增笑意。 古海如此提防一天,可未见有人偷袭,他心中想道:“危险时分,还更是在夜间。” 华珂似有使不完的精力,她在捞金鱼时,一老人告诉她,晚上还有灯会,更加漂亮繁华。 她更加开心。 古海一听是晚上,欲把销恨楼之事说出。可又看到华珂脸上,好几年未见有这种笑容,他也不忍让她扫兴。 也罢,晚上再多提防就是。 然后华珂让古海搂着自己,跃入高楼内,他俩坐着歇息,在杯杯茶水中,眉来眼去,静等夜晚来临。 白云很快随夕阳,隐入了黑夜中。这夜,繁星点在了天穹之上,缀出了无垠飘渺的星空。 华珂回去换了柳色新衣,给黑夜添了一丝绿意。她俏皮笑着,若一只飞雁,跳跃下楼梯,华丽地转了一圈,笑问道:“好看吗,好看吗?” 古海站楼下,若春色入了眼帘,若春风拂过脸面,她新衣加上笑脸跃入眼前,瞬时万花盛开。 他偷偷咽了口水,说道:“好看。” 华珂听这称赞,笑意更浓,搂着他臂膊,向门外走去。 这夜间庙会,简直人间少有美景! 古海与华珂二人,瞪大了眼睛,张大了了嘴巴。 天上飘渺星空,已被街中盛天灯光,遮掩了下去。 向天望,不见北斗,也不见天狼,只看到盏盏红灯,如夕阳红霞照于夜中,晚风拂过,灯光飘飘摇摇在这繁华的街道上。 古海与华珂再向前走,艺人从口中喷出火焰,熊熊烈火配上周围欢呼和掌声,更将此夜添上几层热闹。 从人海中穿过,他二人走到湖畔旁边。湖中竟有只只灯盏,如小舟一般,在微波漾漾中,浮浮沉沉带着星点灯光,向水天相接处漂去。 华珂看呆了,在向旁边摊位处,买了一只莲花灯,在星空下,给它放入碧水中。 正当他二人心情愉悦时,萤火虫竟也来参加这盛会,似点点雪花,漫天在黑夜中,轻轻飘在人们盈盈眉眼处。 人们还来不及称赞,不知是谁,将鸟兽笼打开,霎时间,众鱼遨游于水中,千鸟齐飞向空中。 当人们目不暇接这美景时,烟花绽放在星夜间,那坠落的烟火,成了划在天空的流星雨,在最璀璨那刻,消失在天际。 华珂看得忘乎所以,挽着古海胳膊,仰头在绚烂景色中。 而古海,可没忘了,销恨楼至此还未出现过。 烟花散尽,在千百条烟火痕迹下,桥头边,涌现出一大批戴着十二生肖面具的人们。 他们有说有笑,在湖水白玉桥上,悠闲漫步在今夜美景中。 可景色虽美,灯虽明亮,可周围仍有黑暗,仍有凉风侵袭。 古海心中一惊,如今如此多的行人,戴着这种面具走于自己身旁,哪里能够得知谁是真正杀手?哪里能得知,谁人动作是真正袭向自己招式? 他不得不暗叹,杀手手段之高明。 古海赶紧拉住华珂,不让她再走动。只低低对她道:“有人设有埋伏,小心提防。” 第二章 寒夜星火 人群若流水般缓缓向前。在阑珊灯火中,每人平常举动,如一根鱼线,钩住古海的心,悬着难以放下。 白玉石桥上,有一虎首面具之人,在灿烂萤火中,伸出手来。 这一简单举动,却如雨点滴入古海波澜心间。他赶紧张开双臂,将华珂紧紧护在身后,似连晚风红灯,都穿透不过他那坚实胸膛。 可再定睛一看,不过虚惊一场。伸出之人,不过是要抚摸自己身旁孩儿。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落叶忽然急骤飘扬处,一鼠首面具男子高高跃起,古海心跳更加剧,伏神棍在银光一闪中,就已现在手中。他右手持棒就要迎着纷飞落叶,挥舞过去。 但又定睛一看,那人只是要抓住随风落叶,获取身边女生欢心。 又是一场黑夜中,不带一丝雨点的虚假霹雳。 古海左瞧右望,明明在刚刚眼中,这夜景,还是三千年难遇一场盛会,此时刻,已变成处处都似布满机关的慑人陷阱。 连灯光、萤火,似乎都比刚才黯淡些许。连从白玉桥下粼粼水面,撩过的温柔晚风,都如一刃锋芒向心脏处,带着狞笑划了过来。 所有人此刻,皆像那月夜黑山上,冷光寒风里的销恨楼所派来的杀手。 可古海又不敢轻易出手,万一误伤无辜,常人可无法抵挡他一棒,那便是杀死一条无辜人命。 就在古海犯难时分,一缕迷人的光线,从那高高的红灯笼**了过来。 这灯光比周围光芒更加红艳,似是沾染了鲜血一般。 这灯光比周围光芒更加幽冷,似是从千年冰山中射来的光线。 风声突然呼啸在夜空,这道红光光,于悄然中,将空中星点萤火,切成两半。 这道寒光,于悄然中,穿过森森黑暗,无声息地划向古海脖颈处。 古海哪里料想得到,他只将注意力放在那人群处,这隐匿在光线中,突如其来的攻击,根本无法防备! 利刃,带着寒光,一瞬间,就要划开古海脖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古海竟凭借自身本能反应,身体迅速后仰,这一仰,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华珂站在他身后,只感一道光芒将满眼耀得都是红色,他再一看古海,樱桃小嘴也张得很大,她惊叫道:“小海!” 古海虽艰难躲过,但他脖颈处皮肉,仍被划出如丝线般伤口。 丝丝血液,向白袍上滴去。 周围人群见到这般动静,都如受惊鸟兽,喊叫着四散逃开。 这道寒光仍不见停止,它继续划行在星光下,然后随风飞掠至树梢,在无灯光处,停了下来。 古海与华珂眼睛朝那视线黯淡处望去,只见在冷风中颤动着的树叶中,站立一黑衣男子,他身着夜行衣,脸戴面具,面具上老鼠,龇牙咧嘴,流泻出恐怖之意。 “不愧是最近声名显赫的古海,若是一般人,刚刚已身首异处了。”恐怖面具下发出浑厚声音,这赞赏声随风传至古海与华珂二人耳中。 古海受此攻击,心间如风雨打在枝头,不住乱颤。他将手中伏神棍握得更紧,也称赞道:“不愧是销恨楼头号杀手,以无辜百姓当作诱饵,引我注意,再暗中痛下杀招!” 此时本来繁华街道,人海尽皆散去,躲在周围木楼中。此处只余下阑珊灯火,漫天萤火,与虚空处星光。 这刚刚还无比喧嚣的庙会,瞬时已化为一片寂静。 在这寂静中,在木楼旁戏曲台上,画着花白脸谱的戏子,手仍作拈花状,架着姿势,望向这处。 木楼高空中,白天饮酒放歌之人,也仍然丝毫不惧,示意周围人不需害怕,仍将美女柔软身躯搂入怀中,高举酒杯,周围奏乐女子继续将那婉转旋律奏出。 此夜中,此时刻,唯有这小曲,在寂静街道上缭绕在人耳畔。 古海用眼神示意华珂,让她先行离去。然后将伏神棍持在身前,高声道:“销恨楼是要我性命,定不会为难一弱女子吧?” 鼠首男人将头仰起,即使不见真实脸面,也透露一股高傲之意:“自然。” 华珂眉眼不舍,但自己留下定会成为古海累赘,她只得无奈留下一言:“小海,多加小心!”然后向旅店奔去。 若是平时,华珂可是丝毫不担忧。可如今那鼠首男人,光是站在寒风萧萧处,就令人心神不宁。 在她青布绣花鞋刚踩在旅店门槛处,那寂静街道便传来武器“锵锵”声。 晚风更加迅疾,星光更加清冷。鼠首男人化身成为寒光,似落雷般,砸在古海挡在身前伏神棍上。 黑色夜中,又响起金属清脆撞击声,又亮起星星点点的火花。 他俩刚一交手,远方戏台处便响起铿锵乐律。台上戏子也如加入战斗一般,挥舞起自己手中花枪。身上戏服,在旋转中,裙角浮空,如鲜花般盛开。 鼠首男子攻击异常犀利,每一处寒光落下,便是对准古海要害之处。 古海持棒欲反击,可鼠首男人身手若风一般,异常迅捷,他刺向古海喉咙利刃刚被挡住,他便顺势一旋,转向古海心脏处。 古海再艰难一挡,那寒光又借伏神棍阻挡之力,又疾速划向古海脉搏。 古海感到眼前男人,如一只恶鬼,死死将自己纠缠。 他便大力朝鼠首男人挥一棒,这一棒,可是拥有击败四大奇才那般力量。 这棍棒还未落下,狂风便已从棒顶卷起,紧接着,伏神棍若有山海之力,抡向那鼠首男人。 鼠首男人见这威势不对,全身若雷光闪动,黑夜中只一闪,便不见他踪影。 古海手中伏神棍落下,那狂风瞬间将湖水掀起数丈浪花,浪花落下,如下起丝丝细雨。棒中山海之力,即使在袭向街道中央,快已殆尽,可仍是将那木楼中间,无数条白丝带斩断,一盏一盏的红灯笼,若一朵一朵红莲飘在星辰下。 鼠首男人轻逸身体,立在一盏红灯之上。他若踩在红莲上,随着水波自在任意流去。 古海也是一脚点红灯,轻松跃在星辰下,对着那男人就是挥棒。 这一棒,熄灭千百灯火,灯笼外包裹红布也是瞬间炸裂,若有千万片花瓣落在古海与敌人之间。 鼠首男人那迅捷速度,自然不惧古海这一棒。他又已跃在木楼上,他手中利刃,迎着星光,更加光亮。 古海这一棒刚落下,还未收回自己身姿,鼠首男人就在这极短一刹,发动出自己杀招。 “青燕!” 他长喝一声,手中利刃寒光转为青色,在黑夜中,更难以寻得踪影。这青光又在瞬时,在他快速挥舞中,在星光下,散成几十道,随风方向,向古海疾速射杀而去。 这几十道青光,在星空棋盘下,如一只只风中青燕,以极其飘逸身姿,掠至古海各要害处。 古海见势如此,如山巍峨身姿,忽然拔地而起,似有神雷威势伴他身上,一刹那,便已立在湖水渔船上。 他才站定,漂在湖面无数灯盏,被一阵狂风掀翻。狂风未止,一道红光又至,这红光不止伴有千年冰山般寒冷,还卷起沿途冷水,冲着古海心脏处,就如一只苍龙冲向云霄般,冲杀而去。 古海伏神棍在手中发出幽幽银光,挡在自己胸前。 “锵!”无比清脆的撞击声,震得双耳欲聋,震得渔舟于水面不断摇晃。 鼠首男人于红光中现出人影,手中利刃又是挥舞出歇斯底里的攻击。 只见寒光,在被掀起飞舞的水中灯盏中,旋转出一道又一道,疯狂的弧线。又见那渐渐密密麻麻的弧线,与伏神棍撞击在一起时,擦出的耀眼火花,已然似烟火一般,坠落在清冷湖面。 而他俩武器相互撞击之声,已然掩盖住高楼内纵酒放歌之声,这寂静黑夜,此刻仿佛只余此铿锵声音。 他二人用武器相互击打,已不知挥舞了多少下。 古海又是藏着山海威势一棒,将鼠首男人抽回到了青瓦白墙之上。 古海也跃动身躯,又重回青砖街道之上。 星光倾洒在这街道,那光如若寒冰清冷。 鼠首男人于清风明白,胜负只在接下来一招了。他弯着身姿,身体里灵气将手中利刃上心镜石,染成紫色。 “星芒斩!” 他在一声呼喝过后,身体竟化为一片虚无。他手中那把利刃,散成漫天星光,星光一瞬间已成千万道,而每一道星光都如一把无比锋利之刃,在寒冷黑夜中,无情刺向古海。 古海刚收回身姿,九天处又落下如此攻击! 一道光束,便是一把锋利刀刃。那千万道聚集在一起,不说古海,就是他周围青砖土地、粼粼湖水、参天树木,都得被刺成马蜂窝那般凄惨模样。 若苍穹处落下雨点,不用任何物体遮蔽,谁能不受雨水打湿? 若黑夜中星辰光芒洒在人间,在旷野之人,谁能躲避得了那道道星光? 古海就身处这恐怖招式之下,戏台处戏子,高楼处纵酒放歌之人,都认为,古海已难逃一死。 在他们脑海,已有古海被刺得千疮百孔的模样。 那二人在心中暗叹,销恨楼果然恐怖! 可古海在千万道星光将自己侵蚀之时,在还能看到他嘴角处,却扬起淡淡微笑:“只不过是凡人的招式!” 星光如银色幕布,一束一束聚集在一起,将古海遮掩住。 在那密不透风的星光中,忽有滔天水声,似苍龙长啸,穿透星光,呼啸着飞入耳中。 这怒涛声后,一阵狂风竟将这如幕布星光,吹折向天宇真正繁星处。 眼前不再耀眼,古海也现出身影。 他持着伏神棍,站在如苍龙海浪之上,借着这如千军万马之奔流,汇聚一身横山断海之威,向高空黑暗处,挥棒而去。 “踏浪斩!” 鼠首面具之人,虽将身形隐在黑暗中。可古海脚下巨浪,如有天空那般宽广。即使古海不知其身影,也定能攻击到他。 而且,古海攻击还不止这样。伴随他呼啸而去的龙吟声,却如侵入了愁肠一般,鼠首男人心中伤心难过事,一下全涌上心头。 他心神已完全慌乱,古海此刻已持棒而至。 一棒落下,虽然扑空,可身后海浪,咆哮而至,似一条苍龙张开血盆大口,席卷半空所有之物。 鼠首男人被砸落在白玉石桥上,全身酸痛,力气几近消失。 他在鼠首面具下,瞪着惊惧的双眼,瞧着再次向这边飞来的古海。 他已明白,古海手中伏神棍的神通了! “踏浪斩”,乃四奇才释浪招式,天下人皆知。而那乱人心魄招式,定也是其他人的神通。 所谓伏神,便是将战败之人神通,也收入自己棍中。 这便是那神器伏神棍的神通! 恐怕自己刚刚招式,他现已可使用! 鼠首男人想到此处,便不再拥有战斗欲望了! 他运用自己余下力量,再次隐于黑暗中,在古海下一棒落下之前,逃之夭夭了。 古海再也感觉不到那男人的气息,便手中伏神棍背在身后。 高楼处正在倒酒的男人,惊得停止了一切动作,酒不断溢了出来,他还毫不知觉,只是吃惊得看着古海。 戏台里,画着脸谱的戏子,继续在铿锵声乐中,舞着长枪。 真正的高手,一般都隐姓埋名,通常都是在仙界之门开启时,才一展神通。 毕竟出其不意,才有更高致胜把握。 古海早已察觉这不寻常二人,大踏步朝戏台走去,高声道:“我来木更城处,前来寻找曾在云中仙处,获得神器,隐于闹市中的王玄,欲与他切磋仙术,我见二位不同寻常,不知二位可是?” 在酒楼中的男人,转身甩袖,奏乐人全都停了手中乐器。这男人仍将酒水滑入喉咙,脸色微醺,脚踩在窗台,话语摇晃道:“一向听闻古海大名,如今终得见真人了。王玄我也曾耳闻,定不是我。我看楼下那戏子满脸花白,不见真容,想必是他吧?” 戏子裙角仍如鲜花绽放,他眉眼凌厉,手脚拿捏着姿态,用戏腔道:“楼上兄台,你可不要胡言乱语。我可不是王玄,这位古海兄万一当真了,找我比试,我这条小命可不够搭的。” 古海见背上伏神棍,在遇到他二人时,并未有任何感应,也信了王玄不在他们其中。 古海于微光下,拱手恭敬道:“我看二位也是不凡之人,不知二位可否透露姓名?不如我们三人现在切磋切磋,共同精进修仙之术?” 高楼上男子,似将酒杯扔进了星辰中,他高声道:“我可不跟你比试。你那神通,我算是看明白了,能将败于你手下他人招式,化为已用。我跟你比试,那就是帮你增长神通,我可不愿意!至于姓名,若我们有缘再见,我便会告知于你!” 楼下戏子也拱手再用戏腔唱道:“刚刚楼上兄台所言甚是,若是有缘,姓名自会知晓。” 古海听完,也不再勉强。只是他心中暗想,这二人一眼便看穿他伏神棍中玄妙,他们定不简单。 正当此时,他感到背上伏神棍有一丝抖动之感。 他寻着方向望去,只见到白桥冷水,其余再也未见得。 虽未见人,但古海心中坚定,传闻王玄在此,必是真实。 古海在心中寻思,他还得打败更多高强之人,收入更多神通,才能更有机会,入得仙界之门。 古海正这样想着,华珂已从旅店中跃了出来,眼含泪光将他紧紧抱着。 两人相拥在晚风星辰中,这一抱,惹得旁边二人羡慕不已。 鼠首男人狼狈逃走后,他无力倒在一苍凉深山处。 夜风吹至他身体,虚弱之感更甚。他抚摸自己伤口,大口喘着粗气。 一阵诡异风起,暗暗青山上,石子滚落清脆声音,随悠长风声传入耳中。 月光如烟,洒在岩石上,若有冰霜覆盖住岩石,只入眼中,便觉清冷入骨。 在这朦胧月色下,缓缓走出一女子,她曼妙身姿,被夜行衣束缚得更加诱人,一兔首面具下,在这寒夜中,飘出如冰霜般女声:“销恨楼规矩,若任务失败,只能以死谢罪,你,做好死的准备了吗?” 鼠首男人,摘下面具,竟露出异常俊秀面孔,只是神色中虚弱之气,将他容颜降下几分。他吃力抹去嘴角鲜血,有气无力道:“古海实是太过强大,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倘真要死,死在你手里,那我也心甘情愿了!” 这声音,如广袤黑暗中微弱火光,但传到兔首面具处,竟能消融了她心中若累了数年的冰雪,她声音立马变得如春风般温柔:“风语,你我二人一同长大,我怎下得了这种狠手?我不过同你开个玩笑。我来此处,就是带你去求无面网开一面,饶你一条性命,毕竟,你可是我们中最强的人。” 原来十二杀手中,最强鼠首面具下,名字唤作风语。 风语摇摇头,嘴唇苍白道:“没用的,无面一向心狠手辣,我们只是他培养出的杀人工具,杀死一个我,他还能培养出第二个我。” 女人将风语搀扶起来,眼睛中似闪着泪光,狠狠道:“那我带你逃至天涯,他若派神杀你,我便杀神!他若命鬼来屠你,我便屠鬼!” 风语听得此言,眼中也是隐隐泪光,一把将女人搂在怀中。 正当他二人依偎时,周围树木萧萧作响,隐在林间栖息鸟儿,不安地长鸣一声,纷纷从鸟巢中,展翅冲向皂色天空。 他俩惊觉,向四周望去,是无面来了吗? 苍凉青山黑暗处,传来阵阵脚步声,而后又是风声、鸟鸣,再是一沧桑老者声音:“无面是不会来了,但带你们去地狱的人,来了!” 兔首女人将手中匕首藏于袖口,站立起来,警惕望去,她于微弱银光中,看到老者身影。 这陌生身影,若天上繁星,看似普通,却并不普通。看似熟识,却又不知其名。 “你是谁?” 女人厉声问道,她一字一句中,如若带有冰刃,若是一般人,可能已吓得转身跑得不见踪影。 可那老者并未停步,他的身影,现于如浪起伏的青草丛中,头上竹笠掩盖住霜发,黑色面纱蒙住枯木般面容,黛色布衣裹住了佝偻的身姿,脚上黑色布鞋青青点在青草尖上。 老者一只手背在后面,一只手扶了扶头上竹笠,然后黑色面纱下发出了沙哑的声音:“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赶紧呼吸这最后一口空气。” 这老者声音,如枯木生命殆尽,倒下时那般无力。可他言语中一字一句,却又有青翠树木,不惧狂风,傲然于天地间时,那般狂妄气息。 销恨楼在修仙界可是赫赫有名,其中杀手,可是让不少人闻风丧胆。 而如今在此处鼠首与兔首,又是其中佼佼者。 女人自然不能服气,她一向认为自己神见神躲,鬼见鬼怕,她凶狠道:“找死!” 她眼中杀气,让周围清风都不敢靠近,她似已见到老者头颅被砍下之景。 她酥手中匕首才闪出寒光,正欲在这寂静深夜扬起那只罪孽之手时,那名老者,不知何时,竟已鬼魅般,来至她的身后。又是不知何时,老者已将手中弯刀,插入女人心脏处。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女人都没感受到,心脏处异常的痛。 女人只能露出惊惧与痛苦之色,她的身体,除了倒下,好像已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名老者究竟是谁?就是赫赫有名的古海,对付销恨楼杀手,也做不到如此干净利落。 风语虽没中招,可心却是撕裂般疼痛起来,他身体虽虚弱,但仍吼出震天之音:“洛雨!” 洛雨的兔首面具,无力地滑落在青草丛中。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随着身体,无力倒在了这荒无人烟的深山中。 她那双滴落着泪滴的眼睛,最后仍痴痴地望着风语,嘴中吃力地说着:“快……逃…”” 老者面纱下,飘来了愉悦的笑声。他扬起了那把沾满洛雨鲜血的红刀,冲着风语砍去。 “好好呼吸这世间最后一口呼吸吧。” 老者沙哑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深山中回荡,黑夜似乎更加暗了下去,在这无人的地方,谁也不知,这里发生过何事。 就如同,秋霜于人们眼眸外,悄然在初阳中融化。 第三章 梦中世界 距离上次繁华盛会,日月已于云海中,轮换了两次。 古海虽已击退销恨楼高手,却是惆怅万分,坐于红木小桌旁。 屋内桌上铁盆中炭火,温热着寒凉美酒。檀木青烟,随东风,卷向门处珠帘。 华珂手指翘起兰花,在小院传来悦耳鸟声中,为古海斟酒。美酒看似如甘甜泉水落入白玉酒杯,声音若潇潇春雨落了下来,古海将这酒杯中美好,仰天滑过喉咙。 美人笑如春风,美酒醇香热烈,可古海脸上,却愁眉不展,在酒杯重重落于桌面时,长叹声随酒壶中白烟飘荡。 华珂虽任性调皮,但她一直精心照料两人生活之事。之前她已几杯酒下肚,脸色微红,红唇微开时,将芊芊玉指搭在古海手背处,关切问道:“小海,所愁何事?” 古海又为自己添酒,然后道:“我们已在木更城寻找两日,却不见王玄身影。” 华珂一听这事,脸色隐有不满之意:“找到他又如何?传言销恨楼恐怖,前两日你与他们交手,还不是败于你手。至于这传闻中王玄,虽未见过,我料想他也差不多。也许,小海,你已然是修仙者中最强了。” 这话如狂风吹入古海处,古海脸上愁云尽皆被吹散,只余得惊诧在眉眼间。 “最强?”他喃喃道,“我已是最强?”又是一杯酒入肚,“王玄当真不是我对手?紫石境后,果真已是修仙巅峰?” 这些疑问,他情不自禁低语出来。 华珂重重与古海碰杯,劝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想那么多呢?” 古海见华珂耐心相劝,也将这疑虑埋于心间,随即两人欢笑对饮,不多时,各自醉卧在酒桌前。 窗外风声萧萧不绝,竹影颤颤不休,却惊不醒昏醉古海,他沉沉入梦去,渐渐进入另一世界。 这世界,古海惊觉,此乃白墙上横着的山水世界。 几滴浓墨,泼洒出滔滔江水。巧笔运转,一渔舟泛于江水之上。轻点墨尖,几只白鹭逍遥天际。天际处有水墨浓淡相间的竹林,还有笔峰勾勒出天边远山。 古海着翩翩白袍于渔舟上,醉意已随江上凉风远去,只撑着鱼竿,惊看一江墨水,滚滚雷声中东流而去。 他于惊涛骇浪中寻望,见白鹭啼鸣高飞之处,似有四位神仙气韵之人,于青墨天空下阔谈。 满腹疑虑的古海,将手中鱼竿抽向江水,整个人轻轻跃至江畔边。他独步向远山,长靴处黛色小草如水浪起伏,不时荡出水墨晕染出的点点野花。 古海脚步点在草尖,似浮空而飞,又似疾速踏行,白袍飘飘之影,流动在这空旷山野边。 他身手迅捷,不多时,就已来到森森竹林前。他行至此处,那四位高人于天边谈话之音,已然飘飘入他耳中。 “要说当今修仙世界,能追上我等者,我看唯有古海一人。” “古海?是那位一招便赢了四位奇才、新胜了销恨楼鼠首之人?” “我看也并不一定。当今年轻一代,已不如我等盛年时。就那四奇才与鼠首,试问在座各位年轻时,谁不能做到古海那般地步?况且我等,还不算当时最强者。” “话虽如此,可古海与鼠首交战时,我也偷偷观望,这小子,未来不可估量!” “王玄啊王玄,我看你是隐居在这木更城处,老糊涂了罢!” 这王玄之名一提出,古海心中激动,日光若耀于眼中,他欲跃至那四人阔谈处。 他双脚才稍离地,一凌厉之声,跟随穿林打叶的疾风,响彻在古海耳边:“来者何人?” 古海心惊,这水墨竹林深处,竟还有人? 他踏足于地面,拱手礼貌道:“我乃古海,醉后误入此地,刚刚闻言王玄在此,故前来拜访。” “古海?可是那个近来打败销恨楼鼠首的古海?” 这竹林深处,声音似换了一人,变得深沉些许。 “是,正是那个古海。” 古海恳切回答,生怕冒犯了林中人物。 他有预感,最近几日疑虑,见到王玄后,必会迎刃而解。 “请回吧!我家师父正与王玄前辈洽谈,他曾吩咐,无论来者是谁,一律赶走,概不接见!” 林中声音,若怀有穿刺竹叶之感。 古海闻言,眉头于清冷风中,又皱了起来。 这玄妙地方,自己可是不知,是否还可二次进入。若失了这次良机,也许今后再无机会。 说什么今天也要一探究竟。 “竹林内兄台,你看可否通融一下,你与……” “不行!师父说的话就是规矩,规矩就要遵守!请回吧!” 古海还未说完,竹林深处之人,言语若江水般汹涌,不留给人商量余地。 古海见如此,不再言语,他移动起脚步,决定硬闯至那青山处。 他脚点风中青草,似一只白鹭乘空而起。 “敬酒不吃吃罚酒!” 竹林内凌厉之音刚至耳边,一快如疾风之影,若青鸟一般,浮掠动万千竹叶。一竹与一竹碰撞,那青鸟之影于这清脆声响中,顺拔出一根水墨翠竹,于素白清空中,若舞动狂风,狠狠抽向古海。 古海身姿似雷霆闪动,他在躲闪之时,身边呼啸出阵阵风声。 这出手之人,光看这一击,便不是泛泛之辈。 古海闪至竹林上空,他脚点在竹顶嫩枝,压的竹子弯下了腰,古海还未站定,那青影又疾速飞掠而来。 古海也顺手拔了一根竹子,与那青影,过起招来。 青影手中墨竹,若狂风暴雨,向古海凌厉捅去。 古海手中也是不断狂舞墨竹,精准地挡下每一攻击。 两人中,一人如青鸟之影,一人如白鹭之影,二人均脚点于竹稍借力,手执墨竹不断相互击打。他俩身影若丝带般轻灵,缠斗于这竹海波浪之上。 这二人手中竹子,越舞越迅速,渐渐连残影都无法寻见。 这二人手中力量,越挥越有力,两人脚下飒飒竹叶响动,已掩盖不住两人手中墨竹相互击打清脆之声。 此时刻,远处滔滔江水声为他俩壮出声势,近处萧萧风声为他俩衬托飒爽英姿。 两人激烈缠斗一阵后,古海抓下绝妙机会,手中似有波涛之力,猛烈一挥,于素白清空,仿佛横挥出一道墨迹,狠狠贯于青影墨竹上。 青影承受不住这力,飘逸身影于空中旋转,巧妙卸下那股蛮横之力,半跪在墨竹叶稍处。 数支笔直墨竹,又被压弯了腰身。 其余挺拔墨竹,于狂风中摇摆。这青影停住了身姿,面容在狂乱青丝中,清晰可见。 最引人注意处,是那双细长且凌厉的双眼,它们拥有鹰隼捕食般神色,此刻正死死盯住古海。 除了这双眼睛,脸上其余五官,横平竖直,为他拼凑出一张写满规矩的脸。 狂风依然萧萧,他一袭青色长衫于烈烈中,映入古海眼帘。 此人身姿挺拔,身后背着一把古铜巨剑,身手仍然如青燕般矫健。 古海亦立在墨竹稍上,将手中墨竹再次横于胸前,他谨慎应敌,不敢有丝毫懈怠之意。 这青衫男子,亦将他手中墨竹挥动起来。 只是这次挥动,不同于刚刚。在他双手墨竹舞动中,清空中呼啸狂风,似被他吸附在手中墨竹处。 他又将这吸附狂风,猛然挥向脚下竹林。只见这竹林,不堪那呼啸狂风,竟被吹散成滴滴水墨,倾斜于狂风之中。 古海无处可立,便执着手中墨竹,悬于素白清空。 可青衫男子,攻击并未停止。他潇洒飘逸身姿,又舞动向那滴滴水墨处。他手中墨竹,加上他旋转之力,身姿瞬时化成一阵龙卷之风,以漫天卷地之势,将所有墨滴卷在他手中墨竹竹端。 古海又闪动他雷霆之姿,在他闪动中,眼前惊现恢宏景象。 青衫男子,竟将那滴滴水墨,凝成一条苍劲长龙。 那长龙如从画中走来,黑色须发灵动飘逸,蜿蜒身躯蔓延至视线不及之处,四条巨爪锋利有劲,于素白清空中幽幽悬浮。 青衫男子长喝一声,就用手中墨竹,挥着那条长龙,以撼动山海之威,就向古海冲撞过来。 古海大吃一惊,身影又似雷霆闪动,但那水墨长龙无比迅捷,古海没能闪过,在即将冲撞至自己胸膛处时,他咬牙将墨竹一横,吃力挡在胸前。 可这长龙之威,哪是装腔作势? 这一撞,直接将古海撞于远处滔滔江水中。 古海若一弱小江鱼,整个人霎时沉入水墨江水之中。 青少男子乘胜追击,再次拖拽手中苍劲长龙,直冲古海落水处,冲滔滔江水呼啸而去。 就在此时,青衫男子以为古海败局已定时,江面瞬时万丈水花腾起,无数水墨游鱼跃出水面。而在这水花中,古海持着墨竹,竟自己跃了出来。 他于江面上旋转自己身姿,那水墨江水,竟也吸附于手中墨竹处。在他冲着长龙,在奋力挥舞时,手中墨竹竹端竟已凝成一凶神恶煞的水墨麒麟,它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呼啸而来的长龙,猛烈相撞而去。 只见这怒涛奔流的江面上,这两只似从水墨画中走出神兽,均以势不可挡之威,相撞在一起。 瞬时间,这两团神兽撞成两团墨花,于素白清空下,仿如画中烟火绽放。然后水墨散成条条丝线,化成水墨雨点,砸落于小草与野花上,洒落于滔滔江水中,跟随大浪一同东流而去。 青衫男子与古海这一猛烈撞击中,手中墨竹都已化为水墨,不见踪影,他俩尽皆跃了几步,调整好身姿,各自又立于水墨细雨中。 青衫男子在心中暗叹,古海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不用上真本领,是无法将其阻拦。 于是他将自己身后嵌有紫石的古铜重剑卸下,双手紧紧握在手中。 古海也不敢怠慢,也将背上伏神棍拿下,持于手中。 两人于这斜风细雨中,在一片安静中,又对峙起来。 忽有远处山上有石子掉落,伴随这声音,两人身影各如雷霆,均挥出山海之力,向对方砸去。 青衫男子重剑,若一座青山压落,古海伏神棍还未现于眼中,一道青光却已先至,而后一柄长剑牢牢将他重剑挡住。 古海挥舞伏神棍,若挥出山海威势,逆着狂风,却结结实实落于一面盾牌之上。 这盾牌如有玄武之力,古海手中伏神棍那般威力,砸落在上面,不过一声闷响而已。 这又是哪位高强之人出了手? 青衫男子见这熟悉武器,便已知是谁作祟。他不满地望向竹林处,高喊道:“隆福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古海也顺着方向,望向狼藉一片的竹林处。水墨竹林,当然已不复存在,只余一些落叶于地面上了。在这如今空旷之处,有一男人,眉眼间笑如弯月,身姿巍峨如山,一张黄布图鉴幽幽悬浮于他面前,他声音似清风般温柔:“律师弟,可以停手了,你们二人再打下去,会两败俱伤的。” 原来这位青衫男子,名字唤作律。律脸上不满之色仍未消退,只大吼起来:“不遵守师父规定之人,我定要惩治,师兄你休要阻拦我!” 说罢,他手中重剑若有万钧之力,将挡在身前长剑挑开。古海正打得兴起,也是将那盾牌直直砸落。 他二人欲要再挥手中重剑与伏神棍时,千百武器,一刃一刃寒光,刹那间,带着肃杀之意,于狂风中,抵在他俩脑门处。 古海并未接触到锋刃,可那刃刃寒意,似已渗透毛发中去。他再将目光投向竹林隆福处,他眉眼间温柔尽皆散去,脸上已如炼狱中恶鬼般恐怖。 “我说了,你们二人停手,这不是建议,而是命令。”隆福此刻连嘴中话语,似都带着深深寒意。 律自知自己师兄恐怖之处,见这阵阵寒芒亮于自己眉眼间,只得停了手。 古海却是冷汗直冒,他第一次见识到,运用锻造之法的修仙者,竟有如此恐怖。 那四奇才张小宝与他相比,简直是一孩童。 古海还未与他交手,心中便已自愧不如,便也停了手。 他于心中暗想,这两人乃那四位高人中弟子,就已如此高强。那青山处四位,定然更深不可测!果然这修仙术,还有更多未知玄妙。 这如何再精进答案,不知他们肯不肯告知于自己? 律又将自己古铜重剑背于后背,飘跃于被毁竹林处。 古海也收了伏神棍,跟随而至那处。 隆服已然将神通收起,把把玄妙武器,化成一缕一缕银光,飞跃至黄布图鉴中。 他拱手向古海赔礼道:“一直听闻古海大名,今日终得以相见,果真是名不虚传。今日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古海脸上浮有歉意,也拱手道:“今日是我不听劝阻,硬闯宝地,冒犯了二位,该是我请求二位原谅。” 隆福接着又道:“刚刚古兄与师弟在打斗间,师父与几位前辈尽数看在眼中。我将这事情原委告与他们,王玄前辈听后,命我向你转告,明日午时,他自会亲自找你,向你解答更多修仙之事。” 古海听了,喜出望外,高声道:“真是万分感谢!”随即,又有疑惑攀于脸上,“只是此地我于醉后误入,如今又如何出去?” 隆福听了,只笑道:“好梦已做,可醒来矣!” 笑声过后,这山水世界逐渐模糊起来。古海突觉若沉于水中,口鼻似不能呼吸,他大力挣扎,双眼猛然一睁,惊从酒桌前坐起。 他慌张环顾周围,竹影颤颤于窗外,风声萧萧于耳边。铁盆中,木炭已熄灭,酒壶里,美酒已冰凉。 此刻已入深夜,华珂仍趴睡于案桌前。 古海盯住华珂身后白墙上,那幅水墨山水画。 究竟是入睡前,赏了一眼画,又因心中忧愁,才梦得那般景象? 还是梦中世界,就是真实之事? 他带着疑惑,仔细观赏起那幅画来。 画中世界,依然是滔滔江水,翩翩小舟,飞天白鹭,青青远山。 只是这青青远山旁,似有一片竹林废墟。 这竹林废墟,可是让古海心中一片惊喜。他又于低头中,一片墨色竹叶于青丝上缓缓掉落。 他心中欢喜,已无法用言语笔墨形容。看来刚刚梦中世界,全是真实! 第四章 春日西风 日光爬上翠竹,洒向红花,小院在红日下,晕染出一派晨曦春景。 华珂眼眸缓缓睁开,她昏昏沉沉坐起,这一觉太沉,似睡了千年一般。 屋内檀木青烟袅袅于晨光中,淡淡清香轻轻飘至她鼻息处。 她玉手拍了拍头痛处,似清醒了些。她左右寻望,发觉自己已睡于红床之上,丝绸被子还温热,盖于自己身上。 应是小海将我抱至此处。 她于晨光中这样想着,白皙如蛋白的脸上,面颊处突晕染出两团红料。她再掀开被子,看看自己身上,红衣白纱仍完好着于自己身上。她脸上红晕,又添染愠色,鼓起嘴不满道:“连醉后都对我无想法吗?” 她竟在心中,莫名生起气来:“那懒猪定还未起!” 华珂于铜镜前,缓梳乌丝,慢抹胭脂,轻涂唇脂,此时日攀向更高处,她打扮完毕后,朝古海屋内走去,她推开房门,踏过门槛,才惊觉他已然不在。 他今日为何这么早起? 她又若春风中彩蝶,翩翩跃至后院。 古海将周围舞出阵阵风来,明明春日嫩叶,在他周围竟都可怜折成落叶,于他轻盈身姿旁,漫天飞舞。 华珂见他挥舞中,嘴角若隐有笑容,便知晓他昨日惆怅,已烟消云散。 “今日这么一早,又在发着什么神经?” 她皱起双眉,好奇言语在她嘴边。 古海虽愁容已去,又突然兴奋起来,也是不太正常。 古海闻这如黄莺美妙之音,便立马停住手中棍棒。霎时翠色落叶,于他与华珂间,翩翩下落。 他突现出孩童般笑容,高兴道:“珂儿,今日备好酒菜,王玄前辈要来此处!” 华珂一怔,惊道:“你找到他了?” “对!”古海难得咧开嘴角,汗珠于说话间,似露水从青丝处滑落。 “你在何时何地找到的?”华珂脸上全是疑惑之色。 他与自己一同醉倒,哪里有时间去寻找? “梦中!” 古海语毕一笑,一向板正脸上,若有鲜花盛开。 但他此言一出,华珂却赶紧伸出酥红手掌,摸了摸他额头:“你确定你没病?又或者,酒真醒了?” 古海一脸兴奋,只听到华珂话中“酒”字,他神情若一落石砸于头上,一拍额头,大声道:“对,酒,这里已没了好酒!” 说他面前华珂,若清空一般,似看不见。说罢,便脚点花叶,若白鹭,向蓝天初阳处飞翔而去。 华珂头上瞬时如燃起三丈火焰,眼中似有雷霆霹雳而出,她婉转声音不复存在,于寂静小院中大吼道:“这到底发的是哪门子疯?” 不多时,他左右手各携着两坛杏花酒,落了下来。 “你真是气死我了!我昨日不是才陪你喝过,怎么又喝?”华珂大眼瞪小眼,气得直吹头发。 古海脸上笑意不止,抱着酒坛子,只重复道:“王玄前辈今日要来!” 华珂站在翠林竹影下,听着酒坛中酒水激荡之音,看着古海从他面前走过欢快笑脸,她在心里气道:“我看他定是修仙愁事再加上昨日酒劲,魔怔了!梦中之事,怎可当真?今日定不会来人,看我后来如何取笑于他!” 日光寸寸攀爬,此刻,已更木更城何处洒向金光。 华珂托着腮帮,吹着秀发,无聊于檀木青烟中等待。 古海见华珂不理解自己,便自己将摆好酒菜。 那红木案前,青花碟中,烧鸡、猪蹄、烤鸭等等安详躺着,铁盆中火光跃动,温柔抚摸酒壶底部。这酒菜香气,与袅袅檀香掺杂一起,放肆缭绕在这小屋之中。 华珂本就滴水未进,如今这香气,从她鼻处入腹,惹得她肚中翻江倒海,一直发出辘辘声响。 她终也忍受不住,拿起筷子就要夹菜,却被古海制止。 “珂儿,前辈未至,先动筷太不礼貌。” 华珂顿时又火冒三丈,在他心中只觉古海魔怔了,愤怒道:“那只是你梦中幻想,你还当真了,根本没人会来!不要阻拦我,我现在就要吃!” 她说罢,酥手中筷子蛮横冲向碟中饭菜,就在要夹住一块肥润红烧肉时,一道金光疾掠于眼前,然后她筷下红烧肉便不见了踪影。 华珂以为是古海动作,抬头就冲他呼喝:““小海,你……” 她话语才呼出一半,另一半话语在她惊诧脸色中,吞咽了下去。 在她座位对面,日光竹影恰好斜落之处,竟突现出一位须发花白老者。他坐于板凳上,一手执金筷,一手捧玉碗,然后将红烧肉置于嘴中,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他花白胡须跟随嘴巴不住抖动,并且嘴中还不时飘出称赞声:“香,香啊!” 古海见此情景,喜出望外,这身影像极了昨日睡梦中,坐于青山处其中一人,他赶紧起身恭迎。 “来者可是王玄前辈?” 古海毕恭毕敬,生怕有所不周,将老人给惊走。 而这老者,如未听到,身手却若强盗一般,贪婪地将那鸡鸭鱼肉,用手中金筷,夹于自己玉碗中。 那碗中食物,竟已堆积如山。 老者二话不说,张开嘴巴,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只见得在古海与华珂二人四目对望中,老人进食风雷之声,响于他俩耳边。 古海看在眼里,昨日那股仙气,已然消失不见。 华珂见他模样,心中疑云暗升,这就是他两人一直寻找之人? 他惊现于此处身手,可看出不是个寻常老头。但他竟自己带着金筷玉碗前来,怕不是哪个修仙浪客,闻到香气,前来蹭饭吃吧? 老人若听到什么,他虎狼之口,忽然停住。然后他手里拿着鸡腿,张口油腻的嘴巴,道:“小姑娘,我强调一下,我自带碗筷,只是我爱干净,并非为了蹭吃蹭喝。” 说完,他另只枯木之手,又抓起一只猪蹄,花白须发上的嘴巴,立马忙碌起来,左一口鸡腿,右一口猪蹄。 华珂杏眼似又更圆了,她樱桃小嘴也惊得张开了,这老者竟能读懂自己心思! “当然,这可是虚神境便已能做到的神通。” 老人一边忙着吞咽食物,一边用模糊声音回答。 古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将老人所说话听在耳中,见这老者神通广大,他更加欣喜了,赶紧给老人斟酒,并又慎重问道:“前辈可是王玄高人?” 老者点了点头,然后又风卷残云地吃了起来。 古海更加欣喜,便又张嘴问道:“您刚刚所说虚神境,是何意思?晚辈一向只闻,御器之术尽头,乃是紫石境。” 老人头也没抬,将酒杯中美酒当作润喉之物,一口灌嘴中,然后口中食物飞沫四溅,他只模糊道:“吃完再说,吃完再说。” 古海与华珂,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将桌上七菜一汤,一人吃完。随后,他抚摸着他那若山丘隆起的肚子,舒坦道:“我已十余年没吃过这么饱了。” 古海与华珂二人头上似有冷汗滴落,古海又重复问道:“前辈现在可否告知在下更多修仙之事?” 这问话一出,老者身上气息若变一人,昨日那仙风,似又笼于身上,就连花白须发,都在微风拂动中,似流泻出仙气。 他眯缝双眼,捋着胡须,然后看看华珂后摇头,只举杯喝酒,不语。 炭火将酒煮沸声传于三人耳畔,华珂也是知晓了王玄意思,便知趣退回自己房中。 古海见华珂退去时身影,心中有些不忍。 现屋内只余有二人,王玄将酒杯置于案上,发问道:“昨日你与苍鹤手下弟子交手,感想如何?” 古海听这问话,眼前仿又出现水墨世界,律飘逸青影若从酒杯中袭来,隆福图鉴中武器,似从窗外竹影处投射而来。 他如实答道:“两人都深不可测,那律,我还能与之交手,而那叫隆福之人,我应没抵抗之力。” 王玄依然捋着胡须,点头道:“你感觉不错。你可曾想过,他俩皆为苍鹤弟子,那你若与苍鹤相比,你可还有什么交手之力?” 近几年来,自信常怀于胸中的古海,此刻又仿如变成那个初学修仙术的毛头小子,他摇头道:“那必定没有。” 当古海将这句话答完后想到,王玄口中苍鹤,都如此厉害,那么面前与他同等地位,手又握有神器的王玄,又该厉害到何种程度? 他想到此处,不禁为之前欲要打败王玄,获得他神器神通之想法,感到不好意思。 自己先前口气,过于大了。 古海心中一番活动后,又不解问道:“前辈刚刚所言苍鹤,晚辈并未听过他名号。为何他神通这般高深之人,修仙界却无人知晓?以及前辈们这般深不可测,紫石境后定有其他境界吧?” 王玄又倒了一杯酒,放至嘴边,幽幽道:“我今日来,就是要告知你这些事情。年轻人,你首先你要明白一件事情,真正强者,都隐于世界何处。他们如虎豹,藏于深林中,待仙门开启时,才扑出利爪凶牙,获得那唯一成仙机会。故常人们能得知名号之人,大多如杂草般存在,看似茂盛,实则不堪一击。” 这句话若有千年冰雪之气,传至古海心中。 王玄并未顾及古海内心,又继续说道:“古海之名,我也于近几年内闻之。那日你与销恨楼大战,我也看在眼里。如今你已达到紫石境巅峰,快要迈入虚神境了。” “紫石境果真不是最高境界?”古海听了,喜出望外,原来自己还有很多精进余地。 王玄嫌说话过多,酒杯太小,便直接拿起酒壶,咕咚咕咚喝下,然后向古海解释道:“现如今,大家所修御器之术、锻造之法、道法之理,此三种,乃顺天境修仙术。当这三种修仙术达到顺天境尽头时,都会迈入一相同地带,乃是逆天境。” “何为逆天境?逆天境乃是违抗天地之命,以凡人之躯,获取天神之力的境界。此境界分为四境,先是虚神境,再是子神境,接着是盈神境,最后是伏神境。” 王玄之话,若声声闷雷,震于古海心间。 原来自己,离最强,还相差甚远! “那我如何入得逆天境?”古海按捺不住心间兴奋,不禁问道。 王玄又接着答道:“入逆天境,需得扛过上天所降劫难。这劫难分为两种,一为肉体之劫——天雷劫,一为精神之劫——情劫。这两种劫难,上天任意降下其中一种。故若要渡过逆天四境,就得在每入一境时,承受一次天雷劫或者情劫。” 古海听完,还未来得及吃惊时,王玄又补充道:“无论是天雷劫还是情劫,都是常人难以渡过的。你要明白一点,上天施劫,那就是要阻拦凡人获取天神之力。若劫难可轻松渡过,那天与地,岂不就颠倒了吗?” 古海听完,点点头,不过他还是存有稍许疑问:“那前辈,逆天境与顺天境区别在于何处?” “有何区别?你来试试便知,我早已是虚神境了。” 王玄说完,将金筷执于手中。 古海闻言,便也知道王玄何意了,他抄起案上木筷,手中若游龙般迅捷,朝着王玄挥舞过去。 王玄面色悠然,他身姿若青山般沉稳,他如知古海心思一般,事先挡在古海攻击处。 “啪!”木筷撞击金筷,发出清脆声响。 古海见第一击无效,收回手中木筷,又重新快速挥舞过去。这次挥舞,若暴雨般骤急,古海手中木筷已看不见踪影,只于空气出,发出飞箭般嗖嗖声。 攻击虽然迅猛,可于王玄眼中,古海想法似透明于他眼前,他手中金筷不断于日光中闪出金芒,每次都精准不差地挡住古海若暴雨般攻击。 他俩手中虽是两只筷子,但相互击打时,也震得桌木晃动,床布飘摇,檀木青烟更是被阵阵挥击之风,卷飞至窗外。 古海心中可是异常不甘,他在攻击中,又拿起另一只木筷,又一阵暴雨向王玄袭来。 可那王玄,并未抄起桌上另一根金筷,仍不动声色,继续用那一根金筷,异常精准地挡住来自古海双手处的两阵暴风雨。 王玄阻挡之时,他那若山般沉稳身姿,忽在瞬时间,竟神奇于古海眼前消失不见。 当古海停了攻击,正欲寻找他时,一只金筷已然顶在古海后背处,只要王玄肯用力,金筷可直接从后方贯穿古海心脏。 “若是真正打斗,你已经死了。” 王玄低沉声音,若一阵来自千年冰山处冷风,席卷至古海胸腔内。 古海拱手礼貌道:“前辈果然厉害,是在下输了。” 王玄将金筷收了去,又坐于板凳上,道:“我一辈子,也只入得了虚神境。在刚刚交手中你已领略到,虚神境神通之处,就是可比常人更能感知他人精神世界,也可穿越少许空间。” 古海回想起刚刚交手过程,切身体会到了这虚神境的玄妙之处。 他此刻恨不得立马渡劫,立马进入逆天境。 王玄见他眼中似燃起昂扬火焰,举起酒杯,又说道:“今日我来,除了修仙之事,还有两件重要事要告知于你。一是,你们这代修仙者中,你这般资质之人,先前曾也出现过几人。只是后来不知何原因,他们尽皆于意外中死去,其中……其中……也包括我那可怜孩儿……” 说至此处,他声音颤抖,似已枯竭眼中,并未有泪水流出,他又接着道:“若我那孩儿还活着,应跟你有一般修为了。在你身上,我看到些许他的影子。因此,我是特来提醒你,你可要多加小心,我一直怀疑,有人暗地里在残杀这些好苗子。” 古海听了,内心一阵温暖,他又为王玄斟了杯酒,感谢道:“谢前辈提醒。” 王玄端起酒杯,顺着喉咙,用那美酒浇向自己愁肠。 接着,他又说道:“还有另外一事,刚刚我曾说过,你已达到顺天境巅峰,马上就要渡劫进入逆天境了。而我又看到你斗志昂扬,但我不得不要给你浇盆冷水。我虽老眼昏花,但可以隐隐看出,你即将经历劫难,应是情劫。” 情劫二字,不断霹雳于古海心中。一提到情字,青梅竹马的华珂,便浮于他的眼前。 他可是与她约定过,一同去那仙莱岛,一同看那栾花盛开。 若是自己经历情劫,会不会连累一直默默守着自己的华珂? 又或者,两人之间,生出各种意外? 也许,有一天,两人之间隔着无法跨越的山海。 古海越想,心越慌张。 王玄将酒杯放下,说道:“就是因此,我才让那姑娘出去了。是继续修行经历情劫,还是守着她原地踏步,你自己好好选择吧。” 王玄此话说完,便如一位逍遥神仙,不见了身影。 只余下空酒杯,空木凳。 古海望向窗外,此刻翠竹正绿,鲜花正红,时光正好。 恰好华珂于春风中,带着笑容,翩翩似彩蝶。 是继续修行,还是守着华珂终老? 这样的问句,又似春日里的西风,吹荡在古海心间。 第五章 镜花残月 城郊牧笛声凄凄于云空,若白雪之蒲公英,幽荡于山野处。 荒山凉风盛盛中,一阵撕心裂肺般叫喊声,伴随远处凄凉猿叫,回荡于烂漫山花丛。 一男子抱着一女子,于千千素白花上。男子眼泪似夏雨般狂暴,若冬雨般寒凉,如冰冷珠帘,帘帘滴落于女子苍白脸上。 女子双眼紧闭,即使天上红日,再也耀不红她那冰冷的脸庞。 她魂魄应已随着蒲公英,游荡回故里。 “华珂!”男子终也承受不住,如一座崩塌之山,伏于女子身上,脸贴着她的脸,痴幻地想着,她若平日一般醒来,轻轻唤一句:“小海。” 此日是王玄自旅店走后第三日,亦是王玄下葬之日。 素白纸钱,于荒草萋萋处飞舞。胡笙唢呐悲乐,于千里孤坟处呼号。 曾于山水画中,与王玄青空下高谈三人,尽皆涕泗横流,伏倒于地,在石碑墓前,凄惨嚎哭。 此日云比平日更苍白,风比平日更彻骨。 为何仅仅三日天,沧海变了荒田? 古海隐隐有感,答案于这三日不起眼处。 王玄走后第一日,古海坐于旅店屋檐处,看青烟入云霄,观飞鸟归于巢。 他内心,若蓬乱青丝,一缕乱过又一缕。 华珂于小院鲜花烂漫处,见他脸上愁云弥漫,虽未知缘由,但内心也为他心疼。 她知自己修仙境界低微,但也想为他分担。 忽一良策,若被春风吹于眼前,她笑魇如花,又似一只彩蝶,翩翩至旅店外不见。 红日慢慢变为金色,似被风吹至苍穹中心,整院被照出一片灿烂。 华珂笑意更浓,跃至屋檐上,拉着古海就向街上飘去。 “小海,街上唱的戏曲,现在可精彩了,快陪我一起去看!” 华珂生动音容,于古海眼前。 至街上时,木更城已归入平淡,那日庙会繁华盛景,今已消失不在。 戏台处,戏子今日于锣鼓热闹中,穿着白袍,舞着银棍,站于木制假门处。 台上人都唤它为,仙界之门,都唤白袍戏子,为古海仙人。 在如浪潮般掌声中,古海明白,此戏曲,唱的乃是古海打败众多强者,带着华珂一家,登入仙界之门的故事。 戏子婉转唱腔若唱入古海心中,他眼前真若现出自己步入仙门景象。 华珂背着小手,扭着身姿,若等待被夸奖的孩童般,期待问道:“怎么样,我编的戏曲,好看吗?” 华珂音容相貌,若春日里暖阳,照于古海心间。如莺歌般言语,似春风,散了他心间犹豫与忧愁。 华珂一生毫无怨言,为他付出种种之事,件件映于脑海中,霎时间汹涌澎湃。 这般女子,在这世间,便是唯一存在。若是负了她,就是十道天谴降下惩治,也丝毫不过。 古海于这感动瞬间,不再犹豫。去他的什么修仙,去他的什么仙门,陪着眼前女子赏一世风花雪月,才是最重要之事。 华珂见古海只是凝望着自己,有些担忧道:“我想着你整天痴迷修仙,编出这样的故事,以为你会高兴。” 古海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任她体内清香入鼻,只感动道:“我很高兴。珂儿,你今天要做什么,玩什么,我都陪着你。” 华珂若一只温柔的猫,依偎于古海胸膛处,声似细雨道:“只要你不再忧愁,我也便开心了。” 他俩于这声声音律中相依,于行人艳羡之色中相偎。 掌声又再次若浪潮般响起,不知是为他俩,还是台上表演欢呼鼓掌。 两人在一阵甜蜜依偎后,来至木更城处最好的酒楼——留仙楼处吃饭。 这酒楼,一直向外宣称,纵使是神仙降世,此高楼内饭菜,也能将其留下。 华珂光是听到如此宣传,就已是垂涎三尺。他俩坐于一木桌旁,点了酒菜,此刻只听旁边桌上,声音若飘至九天悬河,滔滔不绝说着什么。 什么他是神仙降世,修仙高手总是有求于他。 华珂与古海禁不住,目光朝他投了去。 只见这男子着一身破烂麻衣,后背一把破烂木剑,木剑柄端,竟用麻绳绑着一颗用颜料浸染成紫色的石子。 他一边扒着别人的剩菜剩饭,一边与店小二如此吹嘘着。 店小二用不耐烦地神色骂道:“臭要饭的,扒完菜赶紧滚蛋!” 恰好此时刻,古海与华珂所点的杏花酒上到了桌上。这位穿麻衣男子,竟又从袖口处掏出一酒壶,伸手向古海笑道:“我不是买不起酒,我只是今天钱恰好没带够而已,能否借我杯酒喝。” 华珂听了,只觉得非常好笑,她今天心情异常的好,便也没拆穿他,她端起酒坛,就为这个人倒了倒了一壶。 这个男人看着这壶酒,竟眼怀泪花,声音颤颤道:“你们今日这一杯酒的恩情,我记下了。他日你们若有什么麻烦,我必会帮忙。” 说完,便揣着剩菜剩饭,小心端着那壶酒,在店小二辱骂声中离去。 华珂与古海都没将这事放于心上,一个连酒都喝不起之人,又能帮到何事? 没多时,饭菜也已端了上来。五颜六色的菜碟中,各种诱人的香气直向鼻上扑。华珂急得赶紧拿筷就夹,就只见,又是一道金光闪过。王玄那老头,竟又突然出现,拿着金筷玉碗,贪婪地将大块大块的肉夹于自己碗里,嘴中心虚解释道:“我可不是来蹭饭蹭喝的,我只是恰巧路过,路过,熟了相见,加个碗筷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语罢,他又如饿狼猛虎,夸张地吃了起来。古海将目光投去,王玄身上那股仙气,又全然不见。 古海与华珂二人见他那模样,只是苦笑不得。 反正饭菜也够多,三人便坐一起吃了。 吃完以后,王玄又抚摸着隆起的肚子,说道:“今日吃个半饱就行了。” 他话音落下,仙气竟又重飘回身上。他又对古海说道:“看来你已选好。” 又于一瞬时,他又不见了身影,只留下余音。 饭后,古海陪着华珂游船、捉鱼、作画,两人回旅店后,已然入夜。 一月残缺于天上,映在镜中子虚世界。 古海若化为一道春风,于风语虫鸣中,主动将华珂揽于怀。他似梧桐叶般手掌,于袖中掏出一只玉簪。 玉簪上两只彩蝶缠绵飞舞,他眼眸中若有月光流转,轻轻将它插于华珂青丝上。古海嘴唇缓缓张合,比这窗外春风还温柔话语轻轻入华珂耳中:“我不要再修仙了,我们去仙莱岛共度一生,珂儿,嫁给我好不好?” 华珂眼中似有盈盈秋波流转,只觉得心间似有股股暖流流淌。华珂将那红着的脸,深深埋于古海胸前,只轻轻嗯了一声。 那夜,风吹灭了红烛,月闭上了眼睛,云拉上了帘幕。 两人相拥入眠。 第二日红日又当头,他俩甜蜜拥抱一阵后,将自己东西收拾完完毕,准备出发,去往仙莱岛。 可他俩刚走至街上,就只发现人群若潮水拥挤。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人群那股潮水,又突然现出一条道来。道路尽头,是青花衣袍的官府衙门,威风凛凛的,抬着一被白布包裹住的尸体。 恰好清风吹过,轻轻被撩起白布,王玄那张没有血色的脸现了出来。 这可如春日铺霜,夏日飘雪般,让古海与华珂感到惊异。 前两日他还生龙活虎于两人面前,他贪吃美食之景,告诫修仙之事,竟如片片秋日落叶,飘于眼前,残落心间。 古海忍住难过之情,上前询问,衙门官吏似是炫耀一般,高声告知他这是在今日荒野处,一农人发现的尸体,看尸体症状,应是昨日被人杀害。 古海听了,沉痛心中再起波澜,王玄那般神通之人,竟被人杀害! 那杀害他之人,究竟有多么高强! 忽然,王玄那日话语,又浮现于耳边。 “我一直怀疑,有人暗地里在残杀这些好苗子。” 他心中,已是阵阵波涛拍岸。 后来没过多久,那三位曾在水墨世界与王玄交谈的老友,认领尸体后,伤心地为他举办丧礼。 古海与华珂暂留下,在王玄丧礼处,磕了几个响头,烧了一些纸钱,再掉数滴眼泪,在此处悲伤了一天。 第三日,古海与华珂向仙莱岛方向缓缓行去。日光休于青山腰,耳边只有寂静风吹,眼边只有绿叶撩动。 华珂与古海坐于断崖下,萋萋芳草处休息,偶有蒲公英似飞雪,纷纷于他俩盈盈眉眼间。 华珂沉醉于烂漫山花中,她那天真神色,比风中千千百合,更加动人。 古海则在心中暗叹,连王玄那般高手,都有不能战胜之人,这生命中,怎知还有什么强敌出现。 日光已将青山全部笼罩,潺潺溪流声将古海于思考中,拉了回来。 他左右寻望,华珂已不在身边。她应是去打水去了,定是自己思考太过专注,没能注意华珂动向。 忽然风急骤,猿啼鸣。这荒凉只有青草处,青草全都不安地伏动。 “阁下是赫赫有名的古海吧?我给你一个建议,好好呼吸这世间最后一口空气吧!” 一声若枯木倒下之音,却又无比狂言语,于鬼哭风声中,疾行至古海耳处。 古海抬眼望去,一身形佝偻之人,于风流云动下,头戴斗笠,面蒙黑纱,身上青色布衣似与青山合一,脚步若奔若飘,忽隐忽现地点着青草,执着弯刀向前杀来。 古海紧将伏神棍执于手中,大吼道:“来者何人?我与你有何怨仇?” 严厉质问荡于悠悠荒野,随后全力一棒,借着山海之势,以横断狂风之威,向老人那脆弱头骨处挥动。 沿途青草被舞棒之风带起,一根一根凌散于二人眼间。 于一根青草从古海双眼飘落时,老人竟若如鬼魅般,凭空不见身影。 伏神棍震天呼啸声后,只空空横断青山处如浪涌之风。 老者似携伴有千年冰雪之严寒,悄然亮出若寒月弯刀,于古海眼睛死角处,杀意盛盛地斩去。 古海只觉那慑人之感,令每寸毛发都直立而起,甚至再颤上两颤! 他只能于恐惧感觉中,悬着那颗心,任那如月般弯刀向自己旋来。 他已无路可逃! 就于这生死一线间,上天竟旋出圈圈空气漩涡来! 漩涡若数千年轮,幽幽浮于眼前。 古海大喜,虽不知为何,但见有路可避,便不假思索地跃身于最近处漩涡。 老者弯刀若银月横扫半空,他那仅三尺刀身,竟扫出若渔舟大小尺寸。 那恐怖刀芒,于青空下,却只斩断了片片浮空青草,古海身影,也如刚刚青布老者那般,神奇地消失不见。 “那小子已跨入虚神境?” 黑色面纱下飘出疑问之声,老者咬牙握着刀,于鬼哭风声中,难以置信地说道。 古海身躯若坠入柔柔细水中,一恍神间,他竟已站于不远峭壁处。 那日与王玄用筷子切磋之景,忽从脑中袭来,这刚刚情景,真好似王玄口中所言——穿空间之神通。 他已进入虚神境了? 古海也是千万般疑问于心头,自己并未遭受任何劫难,这究竟是何缘由? 可这生死之战,怎会留给他思考时间? 老者向着他的方向,大吼道:“星河千帆!” 只听他震天吼声后,若从地狱中泄出鬼煞之气,从他身后冲向天际,遮住了天,蔽住了日。 黑雾似从头顶划过,缝隙处透出星星点点光线,似天空一奔腾之星河。 于星河之下,老者手中之刀,挥舞之迅疾,疾至眼睛捕捉不到。 刀锋处挥舞出一刃一刃刀芒,若一只一只白帆,旋至星河下,似有千只渔舟,滑行向古海各要害处。 这慑人招式,如若躲闪不掉,那应将会化为一滩肉泥。 古海面对这恐怖招式,头次心头有逃跑之意。 可如今,他连逃跑的选择都没有。 他受着山风吹袭,将那星河千帆收于眼眸,他咬牙双手持棍在手,作着垂死的挣扎。 “白虎!” 他呼吼声于山中回荡,伏神棍舞出如浪涌之狂风,一团白光在挥棒中洒向千片白帆,于震颤心神的吼啸声中,白光扑成一凶神恶煞的白虎。 那是青白石的招式! 白虎张开若地狱恶鬼之血口,爪牙似宝刀利刃,于星河天空下,怒吼着扑杀而去。 可它若矿岩般坚实身躯,在千帆利刃下,此刻如却纸片般单薄。 几片锋利帆布于他身体割裂而过,白虎仰天痛吼后,又化为一道白光,似飘去那星河。 古海可没想仅靠这一招对抗老者。 他身躯早已做好,那白虎身体被撕裂一刻,定是最为安全的时间;那白虎身后地方那片,定是那最安全的地方。 他如预想之中,矫健跃至缥缈星河之下,身躯瞬时化为一片虚无,浸入黑暗中。 星河下若流星滑行之千帆,那千军万马之浩浩之威势,于他这一跃中,只能将那身后一座青山,削成了千片山岩。一片片山岩,似已经不起狂风,在狂风呼啸而来时刻,片片滑落山地上,于震天动地中,惊起万千碎石,茫茫尘烟。 古海在这震耳欲聋声响中,将那星河处缕缕星芒洒向苍茫大地,星芒若从九天处降下之白瀑,于严密之姿,若千万利刃,落向站立萋萋青草中的老者。 那是销恨楼鼠首绝招——星芒斩! 老者将脚弓住,不惊也不惧,一声冷笑后,于鬼哭风声中,挥出那么一刃。 这一刃若半空中横扫出一盏银月,银月闪着似能将一切斩断的光芒。 星芒落下只一瞬时,银月斩空亦一瞬时,老者于青草都未来得及拂动时间,已将那似万千锋刃之星芒,斩为无形无影无踪。 隐匿黑暗处古海还未来得及惊奇,就在瞪眼至一半之时间,头顶遮天蔽日的茫茫黑雾,竟已化成山川般大小的手掌,其中手指若几座巨山撞击,将古海狠狠攥至手心。 “跨入虚神境又如何?连王玄那老头,都不是我对手,你又能如何?” 青布老者声音若枯木在风中惨叫之声,却佝偻着矮小身躯,又发出狂妄之言。 古海眼前一片黑暗,明明晴日天下,却无一丝光线。他听了老者的话,只咬牙道:“王玄前辈是你杀死的!你究竟有何目的?” “将死之人,只需要赶紧呼吸最后一口空气,问不出答案的话,就不需你来问!” 只要老者再一瞪眼,古海就便如蚊子一般,被攥死于他玄妙神通下。 老者这时只一阵成就感从心中袭来,这应是第十位了。 “去死吧!” 正当他凶狠话语,似一把锋利刀刃,即将随风向古海刺去时,他后方青山上,竟有一逆风之语,将他言语之音压下:“那是本王看上的人,给我放开他!” 青布老者好奇心,若山间狂风,于心间骤起。他转头望去,眼睛透过黑色面纱,看到一男子坐于青山绝颠,此人双眼满是蔑视之色,连天地,都似不屑放置于眼间。 再仔细观望,他一袭玄色绸缎长袍,长袍上一飞腾咆哮之蛟。 男人头昂向苍天,脚踏于青岩,身姿若坐于王座之上,散出万物皆要伏拜他之气质。 他双眼若瞪出蛟龙之势,又朝老者,于双唇轻启中,透出命令之语:“再说一遍,那是本王看上的人,将他放下!” 他声音不大,却气势十足,空中若有一条蛟龙从他嘴中呼啸而出,竟连鬼哭风声竟都压不住。 只得任它放肆于于这苍凉荒山处,不断颤颤回荡。 青布老者仍不惊不惧,他只将弯月之刀透出杀意,指向此人:“你又是谁,我允许你在呼吸最后一口空气前,报出你的名字!” 他的狂妄之言,跟此男人相比,竟似春风般温柔了。 男人眼睛似永与天持平,脸上只余等待苍生震慑之色。 “龙赢!” 这两字一出,天上若有隆隆奔雷震吼,又若有无垠闪电,劈闪于山石草木之间。 连与天只若盈尺山峰,不少巨石,都于此刻,吓得都从高峰处坠落,发出颤心轰鸣。 那两字,龙神帝国太子之名! 青布老者却不以为意,只是冷哼一声,道:“哼,若是常人,应已被你这名字吓退。可对我这快要进棺材之人,那就是普通的两个字而已。” 说完,他扬起刀,似有幽冷之气从面纱下传出:“你若不动手反抗一下,龙神帝国可就要国殇了!” 他妄语才毕,手中刀锋又扫出几刃银月之光,冲着龙赢横斩而去。 龙赢仍满是蔑视之色,不屑将那银刃放于眼中,头昂着道:“对付你,本王,别说手,我连手指都不会动!” 他口中轻声一过,身后震天龙吟从他身后响彻天地。 茫茫虚白之气,于这震颤声中,若瑶池处仙气,一丝一缕,于风中瞬时凝成九条慑人蛟龙之状。 九龙一现,云海翻涌,雷声不绝于耳。闪电若渔网,将这天地处耀得忽明忽暗。 老者银月在这盛天气势下,只若几片枯夜,几声雷鸣,便将银月震成缕缕灵气,于雷霆闪动中无影无踪。 老者嘴唇发白,两腿颤颤。他只呆望着那山巅处,呆看那那山巅处,数十条龙须与龙尾舞动于清风中,九条细白龙身交错盘旋之姿。 青布老者差点吓得坐于地上,他只用颤抖声音,呆呆地重复道:“你竟有了龙道之力,你竟已有了龙道之力!” 相传龙神帝国王族,乃是天界龙族后裔。他们少许人中,继承了龙血,拥有着龙道之力。 青布老者咬牙,本以为他只是个仗着自身权势,嚣张跋扈一贵族而已,每想到,他竟有着龙道之力。 青布老者咬牙,若是这般,他纵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这九条蛟龙屠杀。 九龙尽皆瞪出猩红之眼,若袭来万千恶鬼的慑人之感。 它们再一动身姿,天地间便已有浩浩荡荡飓风而来,云散天开,它们身姿一掠过后,倾盆大雨瞬时便落了下来。 此日此地,鬼哭风声,远处猿猴长啸声,再加上这震天龙吟声,青山尽皆碎裂,河流被卷起至天。 此时此日此天此地,天地间,唯有这九龙敢如此放肆! 青布老者在这慑人声中,心都快被震得碎了?他哪里还有杀害古海之心?他只剩下逃跑心思。 他于全身颤颤中,再次展开穿空间之神通,于全身皮肤龟裂中,艰险钻入那似年轮漩涡。 九条蛟龙只将那山野之地,整片整片土地掀起,无数地底之水,在九龙利爪呼啸而过处,澎湃出数丈白墙巨浪。 古海身边黑雾,已消散完毕,他也从鬼门关处,活了回来。 他只感最近几天,遇见太多的强者。 龙赢跃起,九条蛟龙竟主动伏于他脚下,身躯蜿蜒着,任他踩踏,带他飞行 他站于九条蛟龙之上,昂首于苍穹下,挺胸于狂风中,他傲然向古海伸出手掌:“古海,本王寻你多时,我给你一个,做我仆人的资格!” 古海听了,将伏神棍执于手中,拱手道:“多谢龙赢太子救命之恩,至于仆人,恕难从命!” “怎么?本王可是迟早要一统天下之人,做我的仆人,委屈你了?” 龙赢站于九龙之上,昂着的脸,似有愠色。 古海再次推辞,道:“我已决定随妻子华珂,隐居山野,不再过问世事。” “妻子,是那位在山那边悬挂着,已死亡女子吗?” 这句意外之话,似一支穿心长箭,贯穿于古海心间。 古海双眼血红,狂奔而去,连山石都被他身体所过之风吹倒。 他去得那山花烂漫之地,只见华珂安详闭上眼睛,五体垂向青草萋萋处。 她这身姿,若一只不再扑翅的蝴蝶,却能飞离出古海不再拥有色彩的世界。 远处猿鸣,若风中有人凄惨哭泣。 古海撕心裂肺一吼,疾驰于苍凉天下,紧紧抱着华珂无力的身躯。 眼泪若冰河奔腾,寒天处飞瀑。 古海将脸贴在她那苍白脸上,可那感觉,却是那般寒凉。 她身体已寒凉,她身体已寒凉。 龙赢踏着九条蛟龙,眼睛中依然是不屑之色,他将一张兔首面具扔下于草地上,只道:“这是本王来时捡到之物,在你将私事解决之后,本王会再来寻你做我的仆人。” 语罢,他便在一阵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中,飞驰向天际不见处。 古海布满血丝之眼,已经将近爆裂,他那已被自己咬出鲜血之嘴,用灵魂发出怒喊:“销恨楼!” 只见这天际之云,尽皆消散。远处之水,尽乍起道道白浪。 第六章 孤影销恨(上) 日光照孤影于断崖,凉风吹哭声向天际。滴滴眼泪映着回忆,砸落于萋萋荒草上。一声声呼唤,在嘶哑中带着期盼,凄凉地渗入寒凉的土地之中。 古海若散失了魂魄,用无力的身体紧紧地抱着华珂;用布满血色的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痴痴地望着华珂。 过了很久很久,连落日也不愿再陪他。 在声声断肠的猿啸中,他终是动了起来,若一具行尸走肉。 他低着头,任蓬乱之发在他疲惫的脸上,疯魔般乱舞。他对着华珂说道:“世界之大,定会有起死回生之仙术。” 他攥紧了拳头,指间嵌入了掌心,帘帘血流滴落下来。 他苍白的嘴唇,又于风中动了起来,他将兔首面具置于左手,瞪着满是血丝双眼,发出嘶哑怒吼声:“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去销恨楼,为你报仇!我要扒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喝他们的血!敢让你受此痛苦,我绝不能轻饶他们!” 他这声,似将周围一切吓得颤颤发抖。 他向前走去,脸上那凶神恶煞模样,与在风中乱舞的长发,令他看起来,实在像一只刚从地狱中出来,索命的恶鬼。 “你等着我,我去去就回来。”古海孤独的背影,又飘出如此一句温柔的话。 “小海,你可要小心!”一声若莺燕细语声,似从身后,若平时那般,传了过来。 古海赶紧转过头去,华珂仍安详地睡在花丛之中,被成百上千的百合花掩盖着。 那不过是,每次古海去战斗前,存在于他记忆中的一句话。 就像秋风袭来时,便浮现的红枫之色。 一滴眼泪,又于转头间落了下来。 她不会再起来了,终也也不会再对自己叽叽喳喳言语了,更不会等待着战斗结束后的自己了。 他越想越悲愤,他怀着这种悲愤,将伏神棍扔向天空,他怒踏在伏神棍上,全身化为一道滔滔的银光,在夜空下,于怒火中奔腾而去。 他与华珂游历几年中,曾有高人告诉过他们,销恨楼所在位置,位于西方惊辰城处摘星山上! 销恨楼处,咫尺月光洒于漆漆山上,银光若白霜铺在狰狞山岩上,似将此处照得更加清冷。 危楼内红木案上金兽香炉,如一缕缕寒冰之气,漫漫于这小屋内。 无面身姿挺拔,不惧这彻骨寒冷,坐于斜斜月光中,他声音沉闷道:“哥,这个忙,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清冷月光不及之处,虽看不清一男人身影,却能感到壮硕身躯,不住地搓手哈气:“哼,我一直讨厌你经营这没有人性的销恨楼,想让我为你寻找那两位失踪杀手,想都不要想!” 虎首与牛首半跪于两位大人面前,本也想出言相劝,只是这时却不知如何搭话。 无面正欲开口再说什么,嘴巴才张开一半, 穷尽一生也想不到之事,竟于此事发生了! 屋内众人,只感如千军万马之狂风,霎时间从销恨楼上空汹涌而来,无论是门窗还是房梁,全在顷刻之间,尽皆被冲毁吹散! 销恨楼那不堪一击高楼,瞬时成为残垣断壁于清寒山上乱舞。 楼内众人,尽是怀有神通之人。尽管这突然一击,猝不及防,但所有人均及时躲避,化为一道道黑影,警觉潜藏在山上树林中。 众人中唯有无面,于月光下,仍如一颗百年巨树一般,挺拔站于山巅处。 山顶的风,仍是在喧喧地刮着。 这时虎首以半跪之姿,持着匕首,落于无面之前。 无面心如刀绞般,盯着那挂于树枝,或是躺在山岩,又或是坠落悬崖的销恨楼残墟。 他竟反常地高吼起来,声如伴有滔滔怒火,向扬天道:“是谁?你可知道把这销恨楼毁坏,要赔多少银两吗?你可知道,把这销恨楼毁坏,要赔上你几辈子的命吗?” 他仰头望去,就只见一白袍男子,手持银光长棒,身姿若站于天之上。再细男人,他眼睛赤红,若澎湃着火海一般,汹汹燃向此处。 无面又欲骂道什么,只见那男人手中银棒,不由分说,又再次呼啸出鬼哭神嚎的风声,又再次挥出排山倒海之力! “古海!” 虎首男子一声惊呼之后,他便持着手中匕首,毫不犹豫地冲向那若波涛澎湃之风。 他全身若烈阳闪耀,手中挥舞匕首,又若藏着猛虎之力。一声虎啸于寂静黑夜中吼出,他手中匕首,硬将这狂暴之风给抗了下来。 虎首在扛下这一击后,又迅速跃回无面身边,面具中飘出怒声:“古海,你好大的胆子,胆敢一人闯到这里!你这是要一人踏平我销恨楼的意思吗?” 鼠首一直没有回来,他们知晓,一定已然败于古海之手。 古海虽高强,但树林中,潜藏着连自己也不知数量的杀手。要知道,他们手中,不知染着多少修为比自己高强之人的鲜血。 树林间潜藏的黑影,一位位如蝙蝠蹲守于黑暗处,发出来一声声刺耳的嘲笑声。 这古海,今天定是寻死来了! 这嘲笑声,传至古海耳中,若一声声乌鸦啼鸣,让他本就怒火汹涌心间,直接爆炸开来。 “我要你们血债血偿!”古海声音,嘶哑于这寒冷夜空中,这声如劈入所有人心头上雷霆,让他们脚趾头都出了虚汗。 古海仿如地狱中罗刹,那于月光下之脸,凶神恶煞般模样就已让人颤颤欲逃。 他用攥出血滴的双手,于这盈尺天上,再对着那嘲笑盛处,又挥出一棒! 这一棒刚落,山间处颗颗百年大树,竟无力抵抗,坚实的根须带着泥土,只得拔地而起。 恰好飘至月光下,颗颗百年巨树,竟若一颗一颗巨大的蒲公英,在漫天飞舞。 只是,这蒲公英,砸于人身上,却是异常的疼痛。 只这一棒落下顷刻时间,山间树林竟全然无踪,只剩下裸露的岩石在月光中狰狞。 这般威力袭来之时,可把潜藏于黑暗中的只只“蝙蝠”惊呆了! 他们后悔发出那般嘲笑声,然后极尽自己全身之力,化身一道道黑影,从若噬人狂狼的威力中,艰难逃生。 古海披头散发于风中,若失了心智的疯魔一般,他见那黑影一只只逃窜,又再挥一棒。 这一棒,狂风中若带着千千万万片刀刃,以疯狂地龙卷之姿,恐怖地向各位逃窜的黑影吞噬而去。 众位杀手,还未找到合适地点落身,又见袭来这恐怖招式。 一直带给别人恐惧的他们,此刻竟如毛发钢针一般站立。 他们众位又于满身虚汗中,艰难再躲着这一击。 其中众杀手中,虽不能说弱,但猪首在此实力最差劲。 他只能在恐惧中,瞪着那龙卷之风席卷而来,身姿却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他来自灵魂处的惨叫,也连着鬼哭风声,一起被吞噬进去。 其余杀手均在心间颤颤中,侥幸逃生,落于高山之巅。 他们这些人,站立狰狞山岩上,黑帽下面具,发出不同的恐怖之气。他们身姿挺拔于这高空上,手中握着嵌有紫石的不同武器,在这月夜中锃锃发亮。 龙、蛇、马、羊、猴、鸡、犬首面具下,匕首、铁棒、五星刀刃,长刀等等武器,再配上他们脸上凶神恶煞面具,仅是一位,就已是黑夜中令人无眠的恐怖存在。 戴猪首面具之人,此时全身夜行衣尽被撕碎,面具也不见踪影,一张被撕得面目全非之脸,瞪着那双不甘心的双眼,掉落在这些杀手脚边的岩石上。 可这些人,连向那里看都没看去,他们只看着古海,热血于体内流淌,冷血亦于体内流淌。 无面怒气随声而起,可这怒声中,又怀有笑意:“古海啊古海,你可真是幸运,今天所有杀手都未有任务,都在这处。” 犬首面具怒言:“就是你再高强,我等齐齐出手,你也……” 这犬首还未说完,古海竟已如鬼魅,将棍棒挥舞至他胸膛处。 那一棒,可是若有一座青山,狠狠撞向犬首胸膛处。 他连痛吼都还未来得及,鲜血就已如瀑布喷流,整个人瞬时没了呼吸,瞪着惊异双眼,无力跌落山崖。 古海手中棒滴下鲜血,那如雨点打落岩石上的声音,竟能让人身体颤得无法动弹。 古海将疯魔般头颅,转视众位杀手。随着他鲜红之眼怒瞪,手中之棒又横出波涛之力,漫天卷地地朝众位杀手汹涌而去。 他们都顶着自己颤颤心跳,身影携手中武器,若流光于黑夜中,散开在夜空之下。 月光皎洁,照在每个人的面具上发出寒光。他们在避开这一棒威势之后,都觉得不能再如此下去。 他们全都咬牙,齐齐放出自己杀招。 古海近几年身经百战,当然知道不能让他们齐齐出手。 他手中伏神棍,瞬时若有风沙席卷之上。他随着自己的愤怒,将那黄沙挥了出去。 瞬时间,漫天狂沙带着嗡嗡鸣声,以遮天蔽日之姿,卷向众人眼前。 那是沙翁老人的杀招——狂沙漫天。 这狂沙于黑夜中,本就不显眼,如今又有如此之威,大家实在棘手,只能勉强招架。 他们本欲挥出杀招,只能无奈憋回。 但这其中,猴首动作最为迅捷,黄沙未至,他已然跳脱出来。 他手中持一鉄棒,身手若灵猴一般,手中棒棍若树林间藤蔓,他举着在月夜中攀爬。 当他将铁棒举着月亮之下时,他长吼一声:“镜中捞月!” 那天上之月,竟然被他用棍棒挑下。不但被他挑下,而且还被他一棒,狠狠打向古海那处! 月亮有何等威势,那自不必说了! 古海却不惧这招式,使他手中之棒,挥出一道残月,撕裂向来袭之月! 可古海棍棒挥出之残月,却如打在了镜上,只听得一声铜镜破碎之声,空气如镜片碎裂,龟裂出一处处裂纹。 空气尽皆碎去,一片镜片落下,却露出不同之景。 古海还未来得及惊奇,猴首已持棒挑着月亮,气势汹汹地朝他背后砸来! 第七章 孤影销恨(中) 一声颤心之音于风中顿起,空气若龟壳般,蔓延出一墙裂纹。 恰好翠色残叶飘零于此处,碎裂之镜映上绿叶,若绽放出万千青花。 如此绝美之景,在一阵狂风侵略过后,片片凋零碎片,于清冷月光下,盈着晶莹微光,伴随若玉碟坠地之响,随风飘向眉眼不见处。 再一番漆漆夜景,毕现于古海眼前。 古海在惊异神色中,身体若磐石般坚硬,硬抗住猴首棒断银月砸来。 瞬时,月中所有光芒,似在古海背后炸裂,天地忽地一时变为白昼。 古海只觉后背处若金乌中熊熊烈火,噬咬着自己每一寸肌肤。 他长呻一口过后,蓬乱青丝盖住疲惫之脸,嘴角处鲜血于发梢端,点点流落。 即使他硬生生吃下这一击,即使他感到盛盛火焰灼烧自己皮肉,但这痛感,与华珂受到死亡时相比,与自己心头处万千刀绞般疼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将悲伤与愤怒咬在嘴中,青丝盖住的嘴巴,在这寂静深夜中,长吼了一声。 猴首先是惊叹,自己全力一击,也仅将古海打伤而已。 但此招式毕竟有了成效,瞬时他又在狰狞面具下飘出癫狂的笑声。 猴首欲再扬铁棒,亮出自己杀人之姿,欲给古海最后一击! 可他手中棍,却感被巨山压住。他再定睛一看,古海黑夜中若罗刹之脸,瞪着慑人之瞳,于盈盈镜片飞舞中,死死地抓住他的铁棒。 一晶莹碎片,幽幽飘于猴首眼眸处。这碎片,若一滴寒凉之水,滴入他的心头。仅这点点一滴,便汹涌起他那片不安的内心。 他丝毫没犹豫,赶紧撒开手中武器,赶紧逃离此处! 即使他已有这般警觉,古海手中那伏神棍,已如一座巨山,狠狠撞于他脆弱胸膛处。 那一片晶莹碎片,才刚从他眼边飞过,只听面具下传来,若雨水飞坠于荷叶之声,整张面具泛白处,尽皆染成猩红之色。 猴首已然没了动作,若一只死鸟,无力坠向这万丈深渊处。 古海双棒持手,站于片片碎镜飞舞之处。他疯魔般乱舞之狂发,棒端月光辉映之鲜血,让谁人看了,此刻不心间颤颤? 古海欲持棒再杀伐,众位杀手也已摆脱黄沙,于这无星辰天宇下,欲纷纷亮出慑人杀招。 就在此鲜血之花,即将绽放之地,就在此凄惨之吟,即将纷飞之时,那漆漆夜空,竟划出一颗一颗琉璃之光。 那光景,若火花绽放于天际,若星辰坠落于大地,颗颗流泻出毕生光芒,颗颗璀璨至天涯海角。 这些人于这烂漫星雨中,扬起自己满是血腥味的武器。 古海若白鹭翔于天际,他逆着星雨而动,藏于摘星山背处。 他站于此处,依靠着山岩之障,令那剩余杀手,分散攻来。 鸡首手中将面具上移,嘴巴露出,将匕首咬于嘴中,双手作展翅状。 只见那空中顿起狂风。他本弱小身姿,忽地乘风而起,在这星芒璀璨中,竟化成一大鹏鸟。 其身若青山,其翼可遮天。他翅膀一煽动,那便是一阵狂风。他嘴巴一鸣叫,那便是一阵雷雨。 “鹏程万里!” 他似鹰隼之眼,怒瞪向摘星山后古海。他翅膀猛一扇动,以青山之姿,飞于阵阵狂风中,以撼天动地之势,撞向那座青山。 他没有精确的目标,他只想,将摘星山,连同古海一同撞得稀碎! 古海于摘星山后跃出,他无畏于大鹏鸟之威势,将夺得猴首之铁棒,逆着阵阵狂风,蛮横掷出。 只听空中飞划出一声嘶鸣,流星雨已被大鹏鸟翅翼遮住,但在这黑暗之中,一道银光若流星般闪耀,在大鹏鸟就要撞向摘星山时,直直从大鹏鸟心脏处飞穿而过。 凄惨叫声瞬时随流星雨一起,显现于这夜空。鸡首现出自己真身,倾倒于呼呼风中,无声无息地,坠落向深渊处。 一敌已毙,一敌又若蝗虫般出现。 羊首手中五芒星刃,星雨光芒倾洒其上,若天空星辰闪耀。 他忽地将那五芒星刃,抛于夜空之下。 五芒星刃于星雨之下,高速旋转。它在旋转之时,若有火花飞溅。可这火花并未熄灭,反而再化为一把五芒星刃,再高速旋转出火花。 就如此,一生二,二生四,又由于星刃旋转速度过快,只一刹那,成千上万的五芒星刃,于高速旋转中,齐齐发出,若万蛇嘶鸣之声。 羊首再一挥手,那千千万万把星辰,排列整齐,在星雨天空下,旋转出横向龙卷姿态,朝古海一刃一刃嘶鸣而去。 “飞星旋舞!” 古海对于飞旋来的芒芒飞星,他手中伏神棍,挥出阵阵残影。 此时刻,人们眼中,那激烈处,古海白袍若百合花,于山岩处狂舞,武器击打之火星,于暗暗夜空中飞迸,簌簌星雨,于他俩缠斗上空,似飞入人们眉眼之中。 “锵锵锵!” 不止眼中,耳旁一声又一声,武器相互击打清脆之音,万蛇嘶鸣声,棍棒呼啸声,若暴雨般歇斯底里,一声又一声响起。 这边音律未停,那边蛇首面具下咧开阴毒笑容。他手中钢叉,竟伸出三道彻骨银光,穿过羊首龙卷飞星中心,以烈阳之速,无情向古海刺去。 羊首五芒飞星旋转之速度,与蛇首钢叉银光之速度相比,就若静止一般。 “银光泄地!” 这蛇首之银光,就是金乌现于天上,也难以躲避。 古海只觉眼前一阵耀眼,什么身影都未看到,只是出于本能,将伏神棍猛一横扫。 只听一声铿锵,又是银光一闪,蛇首却不可思议地瞪着双眼,低头看着被自己杀招贯穿的身体。 原来这三道银光,被古海碰巧打回至蛇首心脏处,那速度,连他自己都来不及反应,只得任心脏停止跳动,只得任鲜血漫流,然后于同耀眼流星,坠落向深渊处。 众人均是惊异古海的恐怖反应! 可古海虽挡住这惊险一刺,羊首那漫天龙卷星刃,飞袭快至尾声之时,抓住古海挥棒阻挡蛇首招式之时机,一刃一刃朝他身体各处旋去。 只见他胳臂处,胸膛处,大腿处,白袍上瞬时被撕裂,晕染出一朵朵鲜血红莲。 古海仍是以迅捷的反应,让那无法躲避之星刃,没一处造成致命伤。 虽如此,伤心与悲痛交错的古海,此刻已是气喘声呼呼,头上虚汗若雨点下坠。 这些杀手,嗅觉无比敏锐,这可是杀死古海的绝好时机! 空气中,又漫起袅袅白烟,它将这摘星山尽皆遮掩住,此山此刻看起来若一座仙山。 虽看似仙气漫漫,可那一丝一缕烟尘中,给人以慑骨寒凉之感。 古古立于这人间仙界,眼前除了这白烟,流星、山岩一切都不可视见。 他警觉地执着伏神棍,于这漫漫烟海中左右寻望。 突然,一股千年寒冰之气,似游龙一般,向自己脖颈处划去。 古海连阳光之速,现如今都可凭直觉阻挡,那更别说这道寒气。 他手中威势迅猛地伏神棍,冲着那寒气舞动。只听一声铿锵之音,随后又听见尖细之音:“不愧是古海,这样的攻击对你没有半点用处。” 龙首于这白烟中显现身姿,带着狞笑,又向古海划动匕首。 古海不但一击挡住匕首,手中伏神棍又华丽一转,重重砸于龙首身上。 可龙首之身,竟如一团烟雾,古海挥棒虽重,却没给他造成任何损伤。 龙首面具中,露出了幽幽寒光。他带着狞笑,狂傲地说道:“我在这片烟雾中,便亦是烟雾之身,你无法挥砸到我,而我,却可以一直不断地向你杀去!” 古海顶着鲜血直流的身体,再次挥出手中愤怒之棒。 龙首不躲也不避,仍在伏神棍落下之时,身体神奇散成一团团烟雾。 龙首对于自己这般神通,异常自信,自信到于这烟海中瞑目,任古海挥斩。 他听着耳边棍棒呼啸之声,在心中道:“挥吧,继续挥吧!越卖力越好,我可没告诉你,这白烟中含有慢性毒,出力越多,喘气越多,吸入毒气就越多。” 他没向古海看去,可他眼中,似已现出古海因毒气攻心,倒于自己脚下之身姿。 古海在挥了几棒之后,紧握手中伏神棍,他眉头紧锁,他再大力挥出一棒。 这一棒,若蕴有龙卷之风。只见那漫漫烟海,一丝一缕被卷至狂风之中。 流星雨,山岩,又都能置于眼中。 龙首惊异地瞪着双眼,他从未经历过此番事情。无论何人,何等高手,只要在他云雾之中,全被他残忍折磨致死。 他面具下的牙齿,吓得直颤。他脚步刚移动一寸,一把刀刃,于不经意时,直直插入他心脏。 那把大刀,似张开血盆大口,贪婪地将龙首体内鲜血,吸入自己刀身中。 本来银光之刃,现已似鲜血一般腥红。 龙首于黑夜中长吟一声,他不甘地看向自己身后。 戴马首面具之人,站于他身后,于冷风中,无情地将血刃拔出。 龙首声怀无上愤怒,即使嘴中鲜血喷涌,即使他已将迈入地狱,他仍用震天之声吼着:“畜牲,你这个畜牲!” 他这震怒之声,越来越远,在他坠入山崖之下时,已然听不见。 马首掏了掏耳朵,然后将那面具摘下,细长上挑之眼,若两片细叶于剑眉下,一张血红色嘴巴,若地狱中刚吮吸完鲜血的恶鬼之嘴。他那整张亮于呼呼风中之脸,给人说不出的邪魅。 他左手再用力扯碎夜行衣,在破碎的夜行衣以残花之姿飞舞而去时,一袭若鲜血之红色衣裤,给这黑夜添了一丝恐怖的鲜艳。 他执着血刃,咧嘴咧开微笑道:“销恨楼这破地方,我早就想离开了!” 继而,他又对着无面说道:“不过你放心,为了报答你的养育之恩,我会将古海杀死再离开!” 无面身旁之虎首,皱眉道:“那个畜牲,为了增添自己力量,在没人注意时,偷偷去了山崖下,吸取了那几位被古海杀死的肖首之血。” 牛首此刻从山岩不知哪处,走了出来,接着又补充道:“并且在古海与龙首对战时,杀死了羊首,然后又偷袭杀了龙首,吸取了他们力量。看他此刻已化为血刃之刀,就是鼠首归来,此时应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可笑之处就是,此刻我们却要依靠那畜牲的力量,保全我们的性命。” 无面声音于狂风中,恨恨道。 马首于星雨下,将血刃指向无比虚弱的古海,他邪魅一笑,自信道:“请留下你的遗言,我将刻于你的墓志铭上。” 第八章 孤影销恨(下) 这狂妄话语,于狂风萧萧中,袭向古海耳中。 古海身姿已虚弱无比,此刻若陡崖上山石,颤颤巍巍于风中。 马首眼中凶光流转,同时狞笑于夜空下。 在他眼中,古海如垂暮之落日,自己却如烈阳当于空。 他心中认为,自己手中血刃,噬古海皮肉、饮古海鲜血之光景,现于眼前,只不过是,一阵风吹过的时间。 他咧开恶嘴,拖起手中血刃,伴随恶鬼般笑声,他向古海挥砍而去。 一道红光拖尾而动,那画面似蘸了鲜血之墨笔,于黑色纸张上横挥而去,晕染出的一盏猩红残月,蜿蜒向山岩狰狞处斩去。 这猩红残月,虽绚丽,虽耀眼,古海身躯虽虚弱,虽疲惫,在这一道猩红于眼中无限放大时,却永掩不住存留于他眼中,佳人的幻影。 他将伏神棍攥得更紧了,一阵山海之力,竟又挥舞出来。 我还要为你报仇,我还要为你寻找复生的仙术! 他心中边这样呐喊,边挥出一盏银色残月,与那猩红残月相撞在一起。 马首重心,被这蛮力砸得倾斜。 他还未定身姿,古海又一棒扬起狂风,蛮横挥舞过来。 马首咬牙,再次斩出猩红残月,并在心中暗骂,古海这个鬼东西,竟残有如此力量。 两阵狂风,于彼此呼啸中,传来一声巨响。 伏神棍砸在血刃上,两把武器,尽皆嗡嗡作响。 马首刀刃重重一挑,伏神棍扬至天处。他再一咬牙,手中血刃忽涨了十几倍大小,向古海头颅处压去。 那是未来得及出手的犬首招式——以一断千。 这一招一现,古海是明白了,原来刚刚吸血作用,就是吸了他们力量,吸了他们神通,此处与伏神棍有些相似之处。 古海亦使出以一断千,伏神棍亦涨了十几倍,与血刃相撞而去。 这一撞,空中若有巨浪冲击,二人均后飘去数里。 这招才毕,杀招又至。 马首手中血刃,若烈阳之速,只一闪功夫,便要穿刺古海心脏。 “咔擦~”,一声镜片碎裂之音。只见空气中横出一道镜墙,于刺出裂纹后,折射向夜空。 红光虽折射不见,但镜墙在瞬时化为一片片碎花,映着难得漫长的星雨之光,盈盈飘舞于风中。 古海不知何时,已挑着圆月,朝着马首砸去。 “镜中捞月!” 可这月还未砸下,马首竟已化为遮天蔽日的大鹏鸟,只扇下羽翼,这扇动出的狂风,就将那棒断月亮,吹得无影无踪。 “鹏程万里!” 这巨山之姿,挥动着遮天之翼,冲着古海就撞击过来。 古海已将伏神棍抛出,伏神棍于旋转中,一化二,二化四,成千上万棒,一棒一棒,若流星飞射向大鹏鸟。 “飞星旋舞!” 大鹏鸟发出刺耳高声,于展翅中,痛得不得不瞑眼鸣叫,于一棒一棒的无情飞射中,痛得现出了原形。 就在一棒,即将刺穿他心脏时,他周围似仙气缭绕,瞬时烟海漫漫,那化为成千上万的伏神棍,于夜空下,射穿的只有白烟而已。 古海高高跃起,握住伏神棍,一棒再挥出狂舞之风,这四处烟雾,于一瞬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再横一棒,这一棒挥出一团火光,这火光于黑夜中,嘶鸣出一声鸟叫。 一燃着熊熊火焰之巨鸟,展翅飞掠向马首身处。 这是青白石未用之招——朱雀。 马首站定,手中血刃于空中飞转。 那又是羊首之招式——飞星旋舞。 只不过,羊首血刃于空中旋转成了,一轮一轮圆月。 只见此刻,天上若挂着千万只猩红之月,月下一只朱雀鸟长长嘶鸣,燃着滔滔烈焰,就奋不顾身地与一轮轮圆月相撞在一起。 场面好不壮观! 这壮观场景未消,光芒还盛盛时,古海又持棒隐于黑暗中。 “星芒斩!” 此天上,若所有仙人提琉璃盏之流星,金光闪出慑人光芒。每一道金光,均化为一道恐怖利刃,只见这不可计数的金刃,聚成了与天相宽的金色帘幕,以九天落瀑之姿,势不可挡地将此刻天下,尽皆笼住。 本黑暗之夜,本猩红圆月,尽皆吞噬不见,此天地,惟余金光闪闪。 于这耀眼金光闪烁后,无面处,虎首牛首身体已是千疮百孔,于这一招中,尽皆丧命。 他俩在临死之前,身躯还似两道坚盾,挡于无面之前。在他俩身躯夹缝处,无面伸出头来,那白色面具,已经尽是鲜红,全是虎首羊首鲜血浸染而成。 这如此毁天灭地威势,马首应已死去了吧! 可这时,只听空中传来他那庆幸之音:“好险,好险。” 古海寻这声音望去,竟有一面碎出龟纹的镜墙,横铺于空中,马首满头虚汗地,躺于碎镜之下。 他一脚将这镜墙踹碎,鼓掌道:“古海不愧是古海,即使是这般虚弱,我仍不能动你分毫。” 愤怒的古海,可没闲情与他说话,又是重重扬起一棒,那一棒若有山海之威,气势汹汹就砸了过去。 可马首面前,忽地卷起朵朵残花,一阵潺潺流水之音,他身姿也化为一阵流水,若雨水向深渊处坠落而去。 这是他曾经执行杀手任务时,杀死一不知名的修仙者的招式——落花流水。 古海如此威势一棒,只挥中了空气,远方山石,似被狂狼冲卷,滚落下山崖。 此夜,此星雨夜空下,只传来马首空空之音:“下次再见时,古海,那将是你的死期。在那天未到之时,请替我保管好你的身体。” 这话对于马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话。他如今身手,能胜过他的,只在少数。但他手中血刃再吮吸不少高手之血,打败古海,也是迟早之事。 古海可没心思想这些,他的脑中此刻唯有报仇。 他拖着伏神棍,似从森森地狱中刚爬出的罗刹,缓缓地,缓缓地,飞到了无面面前。 青丝在狂风吹拂下,盖住了古海的脸。他不管飘至嘴中的青丝,大吼道:“还我珂儿命来!” 他这盛天吼声刚毕,手中扬起至夜空处的伏神棒,冲着无面的头颅砸去。 无面此刻心头若坠入深渊之绝望,他手指颤颤,于星雨下,仰头向伏神棍。 眼看他头颅,就要似鸟蛋般迸裂! “且慢!”黑暗处,一声比骤雨还急之呼喊,停住古海手中无情棍。 古海遏制心中苦恨,朝那处看去。 轻轻如风声呼呼,衣摆若天云飘动。男人于山岩中飘出,一副坚实身躯,只一瞬时,便挡于无面身前。 他张开双臂,似苍鹰展翅,护着自己幼雏。他用一双,如流水般清澈明眸,盯住古海。 “舍弟平日作恶多端,结仇无数,若今日下黄泉,也是死有余辜。但毕竟我与他情同手足,今日若你能留他一命,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天尽晓必定竭我之能做到!” 天尽晓三字,若惊雷于古海心间。他没想到,天下阁阁主,竟与销恨楼楼主是亲兄弟。 古海颤抖的手,握着不住颤颤地伏神棍,一字一句咬牙说道:“他命杀手杀我妻子华珂之仇,就是神来,我也不能饶他!” 古海这几句一说,胸前滔滔怒火,又更加汹涌澎湃。 他欲举起伏神棍,再挥舞向无面。 无面此刻躲于天尽晓身后说道:“我从未令杀手,杀你妻子性命。我销恨楼虽杀人无数,但只杀雇主所要求之人。一直以来,从未多杀一人。” 无面此话,似带着几丝骄傲。 古海掏出藏于胸间兔首面具,亮于星雨下,又怒道:“在我妻子尸首周围,怎会有销恨楼面具?再说一遍不是你们下手?” 天尽晓与无面,尽看向那兔首面具,其苍白处还沾着几滴血液。 无面见了,一轮名为生的红日,升起于自己心间:“首先,若是我销恨楼所杀,戴于脸上面具,又怎会掉落地上?我看是有恶人陷害于我!其次,在刚刚屠杀我销恨楼杀手时,你见得兔首了吗?他早于鼠首暗杀你那日,与鼠首一起不见了踪影!” 天尽晓亦点头,为无面说道:“他今日找我来,便是要我帮忙寻找他二位下落。” 古海听完,觉得甚有道理。自己一直被仇恨冲昏头脑,根本没有细细思考。 若不是销恨楼所为,那难道是,龙神帝国太子龙赢? 他为拉拢自己,便在自己交战时,暗暗将华珂杀害,再告知自己虚假信息? 他越想,心头越觉得胸闷,似有千蚁爬于于心上,似有万丈火焰憋于自己心头。 可他若要真的陷害,又何需非要陷害销恨楼?若自己在这一战中死于非命,他拉拢自己目的,也难以实现! 究竟谁是杀害华珂真正凶手? 他那心头,又似有一团茫茫的迷雾,漫然笼于其中。 可古海虽如此想,却仍要挥动伏神棍:“有嫌疑者,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反正你销恨楼,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就算杀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眼见古海就要一把将天尽晓推开,将棍棒砸于无面脑门上。 这时天尽晓忙呼道:“我知道起死回生之仙术! 第一章 回生之术 天尽晓之声,若有急切落下的飞瀑之速,响于寂静寒夜中。此声回荡于幽幽高山上,若滚滚落石,打乱了古海内心。 若与黑夜之色的古海双眼,若现出一缕阳光,蔓延至他绝望的全身,他语气亦如倾盆而掉落的雨点,急切问道:“你说什么?” 清冷月光,若变得温热起来,只在天尽晓处留下一束银光,让他化为此时天地中最耀眼之人。 天尽晓在银光下,在长袍被清风吹得列列响声中,又高声重复道:“我知道起死回生之术!” 古海视线向天尽晓蔓延而去,一寸比一寸更加炙热,他迫不及待道:“说!” 天尽晓继续挡在无面之前,身躯若化为一面坚实的盾墙,他幽幽道:“这木更城中,有一知晓道法之力的仙士,名为叶嗔。他常年扮作乞丐,在闹市中混吃混喝。若在闹市中寻不得,那么就去名为‘初见之地’的花园,到那里等待,必能寻到他!” 流星在此声中,随风的方向在三人头顶划去。古海举着盈有盛天杀意的伏神棍,对着星空下的天尽晓,将满怀愤怒的一字一句,于这咫尺苍穹的高山上抛下:“若你要骗我,不止无面,你的天下阁,我定会踏平!” 此言语,寒彻骨根,古海在这巅峰处的狂妄之语余音未绝时,便已化为夜幕中的一点,再不见踪影。 萋萋荒草,鬼哭之声不绝于耳的荒凉一角,古海他若呆木般,立于百合花丛之中。 一草一叶,似蕴有他俩过往之世界。一花一木,若将曾经美好绽放于天地之间。 后来古海在失魂落魄中,在跌跌撞撞中,无意找到一处与他内心世界一样,结着彻骨寒冰的山洞。 古海用百合花瓣铺了一张床,将华珂的尸体放置之上。一只断翅的彩蝶,静静在百合花丛中,深深地入眠。 古海就如此,看着她还未腐烂的脸,半梦半忆地,熬完了漫长的半夜。 不少疑问,亦如月夜中的寒露,出现在荒草丛生的心中。 到底是谁杀了华珂?无面还是龙赢?亦或是其他人? 突然出现的青衫老者,究竟是谁?有何目的? 这些如一根一根乱麻,杂乱在他的心中。 夜之帘幕,在昏暗的初阳中,缓缓拉开。古海立马站立荒野之中,踩踏伏神棍,化作一道银光,在苍穹之下,直直飞向木更城中。 此刻街市中,唯有在生活缝隙中挣扎的人,在大汗淋漓中忙碌。其余人,也许还在床榻之上。 故古海稍许打听之后,便直接去寻叫做“初见之地”的花园。 它是叶嗔在木更城尽头,让人修建的后花园。没想到,平时不舍得吃喝的他,竟建起这样的地方。 古海踏入这初见之地,如春日繁多之花,扑入眼中。它们见到古海,似一如初见心仪男子娇羞的少女,尽皆低下了美艳的花朵。 此花名为初见花,颜色如女子害羞之色,一见人便会垂下,像极了人们初见之时,故被称为初见花。 此花园,无论是不起眼之角,还是视线所及之处,尽是初见之花。 风似女子温柔的抚摸,初阳如女子暗含秋波的目光。片片淡淡飘于鼻息的清香,一如她走在身边,然后千万垂下的花朵,将她所有的娇羞都盛放于眼前。 古海在这壮观的一眼中,那年簌簌的白雪若重在他身边飞落,那年粼粼的小溪似又重回响于耳边。 他仿佛又是那位少年,她仿佛还是纯洁的女子,她仿佛还活在世间。 在一片又一片的回忆中,竟不知觉中红了古海的眼眶,人生若只停留于初见,那该有多好! 在花园中央,是衣衫褴褛的叶嗔,他嘴角蕴有如春的微笑,立于娇羞的万花之中。他仿佛在与刻印在他心上的女子,停留在初见时的那一瞬。 怪不得此地称之为“初见之地”。 古海从难舍的幻想之中,走了出来。塔看到了叶嗔,忽然想起那日在酒楼内向他要酒喝的乞丐! 竟然是他! “恩公?”那人亦转过头来,望向古海,露出如初阳般灿烂之笑容,在万花丛中呼喊道。虽是叫恩公,其实也不过一杯酒而已。 此时白鹭掠过天空,惊鸣声声入耳。古海心中欣喜若这千万朵盛开的鲜花,他身姿轻飞向前,语气若山石滚落山崖般急切:“你可是叫叶嗔?” 那人眼中惊色一现,昂首于花丛之中,答:“对,恩公为何知道我名字,还有,昨日与你一起的姑娘为何没来?” 古海闻言,硬生堵住胸腔内的悲伤洪流,将有些泛红的眼眶望向苍穹,道:“我听天尽晓言,你知道起死回生之术,可是为真?” 叶嗔点点头,道:“没错,不知恩公要复生谁?” 古海听了叶嗔确定的回答,天空仿佛烟花绽放,百鸟齐飞,春回大地,华珂捂住嘴,“噗嗤”一笑在他眼前。 “华珂,你昨日见到的那位女子……”古海攥住颤抖的拳头,忍住波动的情绪,将语气强压成平静流淌的溪流。 这悲切话语,随凉风叶嗔双耳,身边万千花朵尽颤抖起来。他先是震惊,再又是悲伤道:“真是世事无常。那么善良的姑娘,怎么会?” 古海欲要复活华珂的心,焦急无比,他的耐心若被寒风消磨殆尽,他已不想多言几句,赶紧说道:“若是你真知道起死回生之术,赶紧将她复生!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叶嗔听了,点点头:“我说过,我必会报答你们的恩情。我是可以将她复生,不过在使用此术之前,我要先告诉你几点。” 古海头似风中绿叶,不住点头,利落答道:“你说。” 叶嗔背着手,踱步在娇艳花丛之中,说道:“我说的第一件事,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华珂姑娘的尸体,应该还在吧?” 古海道:“为了将她复生,还在!” 叶嗔再说道:“马上回去之后,将她好好安葬了吧!” 这句话出口,如一阵清风助力肆虐的波涛,如一片枯叶落入盛天的火焰,古海怒意立马蓬勃而出,用药吃人的眼神,攥住叶嗔的衣服,怒吼道:“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可以将她复生?” 叶嗔在绿叶旁的双脚,在这波涛的怒意中吓得颤颤发抖。他用双手布住古海攥住自己的衣服手臂,安抚道:“恩公放心,我会将她复生的!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重点!” 叶嗔话语如鼓声般急骤,害怕说晚了,自己小命就保不住了。 古海的愤怒,平息了不少,松开了叶嗔。 叶嗔开始说道:“我的起死回生之术,并不是真正复生原来的人,而是借尸还魂。” 古海听了,疑惑问道:“借尸还魂?” “没错,人之命,有来者亦有走者。而人在死后,灵魂会在人间徘徊七日。若能在这七日之内,找到灵魂,然后用我的道法之力,将她的灵魂,重新注入身体之内,就能复生。” 古海道:“那既然如此,为何要我把珂儿安葬了?” “因为此术,我不能控制灵魂飞入何具身体。她的灵魂,在注入我的道法之力后,会自己寻找与自己年龄相仿,性别一样的身体,重新留宿人间。由于灵魂换了身体,记忆暂时会被原有身体的记忆覆盖。” “所以在复生以后,你要去天地间去寻找她,唤醒她的记忆!每个人的容貌,都是由灵魂所决定的。故,在她记忆唤醒之后,三年内,她的容貌会慢慢变为原来的模样。” 古海听了,握住伏神棍的手,又激动的颤抖起来。 叶嗔伸出手来,拿出一只泛着萤火之光的灯笼,一只如血色鲜红的空白符咒,他递给古海道:“但此术最难的,就是寻找死者的灵魂。此红符,写上死者之名,在灵魂靠近时,会有感应。此灯笼,可将灵魂安置其中。因此,恩公你一定要在她死后的七日内,找到她的灵魂,不然一旦去了地府,就再无复生之法。” 古海听了,接过灯笼与符咒,心中欣喜又降下几分。距离华珂身亡,已过去了一天时间。离最后期限,只余下六天。 六天时间寻找灵魂,如同在沙漠中寻一滴水,海之中捞一根针般困难。 时间是多么的紧急! 古海感到自己再无说话的时间,赶紧飞入薄云红日的天宇,开始去寻华珂的灵魂。 古海踏着伏神棍,咬紧牙齿,于呼呼风声中道:“这六日,我纵使不吃不喝,不休不眠,也要走遍这九州大地,挖地三尺也要找到珂儿的灵魂!” 绿意盎然,竹梢如海浪伏动的竹林贤海,青山与绿色相融,飞鸟展翅翔于竹影。 在这竹海的古塔之内,桌案上如碧湖之色的茶水,冒着勾人心魂的清香,袅袅升于塔内。颚天婪端起茶水,身后是被锁链缠住如恶鬼嘶吼的妖刀之人。他镇定地抿了抿茶,用鳄鱼般凶残的眼睛,看着被龙赢打跑的青衫老者。 “你对古海出手了?” 青衫老者将木桌一拍,面前的茶水洒倒桌面,如若碧绿之湖中映着几颗水草。青衫老者愤怒说道:“怎么?让你去处置,现在人家不只没死,而且还拿了伏神棍!” 颚天婪淡然地将茶水入口,道:“哼!那是我还没出手!如今我再出手,不仅先组的仙羽衣能取回,我还能再多拿到伏神棍!” 青布老者回道:“那我先提醒你,古海已达到了虚神境,而且,还有掌握龙道之力的龙赢保护他!” 颚天婪听了,大惊失色,不过他又道:“哼!无妨,都无需惧怕!小小年纪,就已达到了虚神镜,恐怕再不除掉他,以后连你我都无法应对了!” 说罢,他便站了起来,高高昂首道:“古海那小子,我杀定了!” 青衫老者坐在桌前,只悠然道:“希望你这次说到做到,不要让那位大人生气啊!” 第二章 孤魂野鬼 古海背伏神棍于背,在阳光充沛之白昼,一手灯笼,一手墨写着“华珂”二字的符咒,不顾众人稀奇目光,于木更城中,四处寻望。 她生前最爱热闹,古海先是于喧闹的街市,四处奔走。他匆匆脚步,踏过白玉石桥,在泠泠水声中,向不同摊位走去。 可红色符咒安静地在古海手中,无任何异常。 古海又再用匆匆脚步,去往戏台。戏台掌声与喝彩声如潮起,众人欢声笑语与古海反为两极。 此地虽胡苼锣鼓铿锵有力,戏子花枪舞得潇洒飘逸,可符咒仍是如一张普通纸条,没任何反应。 古海并不气馁,他俩曾去的醉仙楼、住的旅店,他一一遍寻过去。 古海每寻一处新地,便有一丝希望若阳光升于他眼前。可那红色符咒的安静,尽似冰封千里的寒雪,于他心中簌簌飘落。 古海蓬头散发,拿着符咒,来到了那荒野之中,荒野仍然是猿声如哭,风声幽怨,荒草萋萋,百合绽放一片凄凉。 古海拿着符咒来到华珂的尸体旁,仍是丝毫反应没有。 古海举棒洞内寒冰打碎,取出一块与自己身躯大小差不多的冰块,他细心将周边打磨得光滑,然后把里面刨空,做成了一晶莹的冰棺,最后将华珂尸体轻轻放于里面。 此山洞常年冰冷,冰棺在此不化,可保华珂尸体永不腐化。 古海再将百合花瓣在棺材旁洒落,若盈盈白雪纷飞,若素白纸钱飘落。 他此时心中的堤坝,再也防不住伤心的洪流,蜷缩地上,抱头痛哭起来。涕与泗横落,肝肠寸断模样映在冰面之上。他擦了擦疲惫的眼睛,痛苦地对华珂说道:“珂儿,你的魂魄究竟飘去了何方?” 他攥紧拳头,眼睛疲惫之色中又透出坚定:“我定会将你找到,把你复生!” 说罢,他御着伏神棍,如化成一道银光,与白鹭齐飞,顺着自己来木更城的路线,努力寻找着。 夕阳红霞存于苍穹,只如昙花一现,晨晨夜色不久便将天地笼住。 古海在阵阵虫鸣之声中,只觉心急如焚。 如此,他不经意地来到一处破落山村,他四处打听,闻得此地有一荒废院落,百年槐树参天而立,往昔岁月,年轻男女常常在那处告求姻缘。 只是后来有天,那里电闪雷鸣,嚎啕之声在其间响起。再有人去那里,就不会再出来。故众人总说,其中有厉鬼肆虐,再也不敢踏足一步。 他闻言,不但不向别处退去,反而朝那院落径直走去! 若那里真有鬼魂,也许华珂也飘来此处停了下来,他的心里,又悠然升起日光。 “喂,小伙子,你是不要命了吗?里面闹鬼啊!”告诉他此事的老人,扯着嗓子在寂静的土地上喊道。 古海高声回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语音落下,老人就再也见不到古海的身影。 老人无奈地摇摇头,在寂静中叹息道:“每个进去的人,都是这样说的……哎,又是一条人命啊!” 古海如山之身姿,迈着重重的步子,踏入这阴森院中。 他刚进入一步,阴冷气息吹入骨髓,鬼哭之声铺面而来。 无星无月的黑夜之下,盏盏红色灯笼,在空旷的院中如枯叶飘摇。它们排列整齐,如焕发着厉鬼双眸之光,如照向地狱之路血色明灯。 在这慑人心魂的光线里,丛生杂草似群鬼乱舞,拂面晚风如恶鬼哭号。 院子中央,一棵参天的百年槐树,其树干上枯皱的皮肤,似一张千年之妖在呲牙咧嘴,张牙舞爪。 在微微的血色灯光中,茂盛的枝叶垂下若水帘的红绳,以及相撞发出悦耳之声的对对金锁。 古海再向前微微一步,院墙上忽然晃动的黑影,竟将他吓一跳。 古海握紧伏神棍,聚精会神地望去。 一位身着飘飘黑纱的女子,端坐于院墙之上。在微微晃动的红色灯光里,她如妖狐般的双眼若隐若现。此刻,她似涂了鲜血的嘴巴,配合着幽幽的鬼哭风声,轻轻地哼着婉转的歌。 歌声如泠泠清水般澄澈,如悠悠牧笛又让人感到悲伤。 如若是平常人,在此如地狱般的场景,见到这样的女人,早就吓得瘫坐地上,屁股尿流了。 可古海见了后,丝毫不惧,他反而像是没见到一般,拿出红色符咒,在盏盏飘摇的红灯之下,走来走去。 符咒仍然没有半丝反应。 黑衣美人停止哼歌,昂着脸上的如刀之骨,道:“我还以为没人敢来这里了,看你生的俊俏,,陪我说一说话,我兴许会饶你一命。也许让我开心了,我还可以服侍你一晚。” 曾也有男人误入此地,黑衣美人依然向他们说过类似的话语。 本害怕的男人,均是色胆丛生,抑制快要流出的口水,满眼淫欲地向黑衣美人走去。 最后结局,都是死在了黑衣美人的利爪之下。 可古海根本不为所动,他不死心地在院中又将红符晃了晃,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黑衣美人若妖狐之眼,尽显媚色望向古海,道:“小子,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死在我的石榴裙下,做一只风流之鬼。” 古海此刻的心,似有万千蚂蚁攀爬般焦急,似有千年冰雪遮住了阳光。他根本没心思听这女人言语,见华珂灵魂不在此处,就要离开。 黑衣美人看向古海要离开的身影,大声道:“想逃?” 美人秀脚挑起一颗石子,打向正欲离开的古海。 古海执住伏神棍,用棍棒横挥向石子,在银光闪耀之后,石子竟被打到槐树之上,将槐树上的一对金锁打落。 女人常年在此处,眼睛在黑夜中的视力已不同于常人。在摇晃的灯光之下,他发现金锁已经断裂,而这金锁上写着两个名字:“钟清,楚心。” 黑衣女人本笑意盈盈的脸上,在漆漆黑夜中,霎时变幻成厉鬼之色,她发出凄厉怒吼:“你竟然将它弄坏了,我要你偿命!” 这金锁究竟有何用?令她如此震怒? 美人黑衣中的双袖中,竟舞出两条黑色丝带。 丝带穿过红色灯笼,似美人的玉手一般,柔柔地向古海飞来。它们看起来如弱小之野草,毫无杀伤力可言。 可古海身体仍是习惯一侧,轻松躲过。 此时院子里正好一只肥硕老鼠爬过,黑色丝带瞧好触到了老鼠,丝带缓慢回到女人身上,而老鼠却在原地无法动弹,如被禁锢于牢笼之中。 古海见到如此光景,内心庆幸之意,暗暗横生。 本时间紧迫的他,此时更加焦急。 看此女子的手段,应是自己最无可奈何的道法之力。 古海直接举棒,欲要挥棒速战速决。 可那美人根本不给他机会。 她双袖中,瞬时从身后又横飞出八条黑色丝带,每条如若游龙之迅捷,一条一条在夜色中袭向古海。 只见,此刻的美人,在红色的灯光照耀下,如一只黑色的蜘蛛,向外蔓延着她捕食猎物的蛛网。 这攻击密不透风,古海只能飞身躲避。 一条丝带飞袭向古海,古海白袍如云烟在夜间飘逸,他踏一脚青草,跃身而起,凌飞于盏盏红色灯笼之上。 又一条丝带穿过飘摇的灯盏,在绿叶乱舞的槐树旁,似一条毒蛇蜿蜒而至。 古海脚步再一蹬灯笼,只见整院红光如波浪摇晃在二人之间。 丝带飞袭在一盏红灯之上,瞬时它不再摇晃如被石化了一般。 古海再旋转身姿,似乘着风,踩踏在绿叶飘舞的参天槐树之上。 黑色丝带如鬼魂般阴森不散,剩余几条在空中若扑出一面海浪,再浩浩荡荡而来。 古海长靴再一踏树枝树枝似一张弓弦,将古海弹射向无星无月的苍穹。 只见这黑色丝带挥砸在摇曳的绿叶之上,整座槐树枝叶不再动了,随风摆动的帘帘红绳如冰条一般静止,相互碰撞的金锁再也发不出悦耳清脆响声。 古海在这次躲避之后,已然在鬼哭的风声中,飞至美人的上空。 他全身若凝着山海之力,紧紧执着伏神棍,欲要一棒重重挥砸去。 可那黑色丝带不知何时,又已成蛛网之势,将古海当作食物,向他嗖嗖地扑袭而去。 古海心惊,他立马收了自己攻击之势,身姿向后翻跃而去,只见数条丝带从他脸颊旁、胸膛前惊险飞过,他在惊险躲去这一击后,丝带在风中发出的嗖嗖声还似乎响于耳边。 古海还未站定,只见黑色丝带又若厉鬼般飞至。 这密不透风的攻击,这样下去可没完没了! 古海在心中道:“我只剩五日,去寻珂儿灵魂,可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一件事忽然若一道光线,闪于他的脑中。 只见古海再侧身一躲后,他竟反向举棒挥去。 美人看着古海这模样,捂住鲜艳的红唇,高笑道:“你是眼睛昏花了吗?” 她正得意之时,忽然想起,古海挥棒的地方,是刚刚掉落地上的金锁所在之地。 黑色丝带已舞出,她暂时收不回来。 她竟不要命地,张开双臂,挡于那对金锁之前。 只听一根棍棒在风中呼啸之音,戛然而止。 只见古海举着伏神棍,在红灯颤颤的光影中,停留于美人的额头上方。 古海虽胜了,但他知道自己胜之不武,可他为了寻找珂儿的灵魂,没有办法。 但此时若茫茫迷雾的疑问在他心头,他好奇问道:“这金锁,有何稀奇,你为何要舍命守护?” 美人见古海也没要她性命,又因在此地一人多时,便缓缓说道:“曾经,我与他,在这棵槐树下初见,并相爱,后来约定厮守终生,在此处挂了姻缘锁。” 她说着,弯腰将地上的锁捡起,用着怀念的粼粼目光,看着上面的两个名字:“钟清,楚心。” 原来女子名叫楚心。 “钟清一心一意地对我,甚至比对他至亲还要好。可最终他来我家提亲时,我家人因与他家有仇,拒了这门亲事。后来我遇见了许多男人,也有让我心动的,可他们都不如钟清对我的感情澄澈,对我那般义无反顾。” 楚心说着,狐媚之眼中竟落下两行泪水,在红光下,如流下血泪,声带哭腔继续道:“后来我心灰意冷,无意间参悟了道法之力,于是便躲在这里,扮成孤魂野鬼,守着与他初次相遇的地方,仿佛我与他还留在初次见面的时候。” 她玉指似嵌入金锁一般,伤心中带着一抹笑容道:“后来我杀了很多的人,连最爱我的钟清,也死在了我的手上。” 古海听了,心中只感一阵惧怕。但他又将目光投向那坏了的金锁,念楚心也是痴情之人,愧疚道:“对不起,这金锁被我打坏了。” 楚心将金锁攥在手心,道:“罢了,跟你说完之后,心情也舒爽多了。我们的感情早已破碎,亦不能相守一生,这金锁,也早该坏了。” 古海觉得面前之人,与自己同病相怜,好心劝慰道:“以后不要再妄造杀孽了。好好地生活吧。” 说罢,他便收了长棍,道:“他如果活着,定也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接着古海便踏着长棍,银光一闪离开了。古海在飞行之中,脑中忽然被照亮,楚心守着初次见面的地方,也许华珂的灵魂,也在他俩第一次相见之地等着他! 正当古海要朝着自己曾经的村庄飞去时,他忽然听得村落中,有一女子谩骂之音:“钟清,你就不能对我好一些?” 接着寂静的黑夜,在几声犬吠中,又响起一男子不耐烦之声:“哼,老子将你娶回来,你就得听老子的。” 古海忽然想起楚心所言,曾经对她比至亲还要好的那个痴情钟清,古海在飞行中明白了,楚心并没有杀死他,但楚心所言也是真实,她的确杀了他。 楚心在那个空旷的破败院子里,望着漆黑的天空,挂着几滴泪道:“好好活下去吗?” 木更城中,鄂天婪将血淋淋的戏子踩在脚下,命令道:“告诉我,古海在何处?” 第三章 绝望游戏 戏子握着被折断的花枪,脸上已花的妆容流下涓涓血流。他用恨恨的眼睛,盯着颚天婪,道:“古海,我早已不见他,又与他没什么交情,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颚天婪将脚踏得更重了,道:“与他交情不深,怎会为他排戏?” 戏子突然想起那日一位叫做华珂的姑娘,拜托他的事情。 “我受人之托,拿银子办事,就是如此简单而已。” 颚天婪听了,挥手,将这戏班子的一名老头,直接划死。 戏子见了,眼睛冒出红光,身体挣扎,欲要再次起身反抗,他撕裂着声音大吼道:“我真不知他在什么地方!” 颚天婪见他表情,看出他并不是在说谎,看来是真的不知古海的下落。 不过,他看到戏子那激烈的反应,又将他那恶好又勾了起来。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那么既然我都来了,你陪我玩一个游戏吧!” 颚天婪居高临下道:“这座院子里,只能活下去一个人,究竟是谁,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大家听了颚天婪的话语,都知道他是让大家在求生的欲望中,自相残杀。 这些人,可是几十年来一直相依为命的人,他们虽然都没有血缘关系,但关系特别的亲近。 颚天婪听了,眼睛中浮现大家相亲相爱的画面。 他在颚天婪的脚下大笑道:“哈哈哈,恐怕你要失望了!” 颚天婪用鳄鱼般的眼睛观望迟迟不动手的大家,他淡然地笑了笑,又一挥手,直接一道血线从天空划出,又一位老妇死在了花坛里。 戏子瞪大了了双眼,他大吼道:“你这个畜牲!” 颚天婪的脚踩得更加用力了,戏子无法动弹。 他说道:“若你们还不动手,那我就一会儿杀一个人,一个都不留。” 他说着,挥手又要再行动向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两腿颤颤,见颚天婪言出必行,他吓得抄起地上断裂的板凳,直接向后面的老人狠狠砸去。 板凳碎块齐飞,那位老人鲜血四溅倒于地上。 中年男人撕心裂肺地呐喊着,他在泪眼朦胧中,看着昨日还教他戏曲技巧的老人,在自己的攻击下,倒地不起。 他的这下攻击,启动了大家。 一向亲密的他们,竟纷纷抄起东西,互相厮杀起来。 那些本拿着乐器排列的大家,尽瑟缩着身体躲着。 颚天婪向他们凶恶吼道:“给我继续奏乐!” 这些人哪敢不从,纷纷吹奏起来。 戏子瞪大了惊愕的双眼,大吼着:“停手,都停手啊!” 在他的怒吼声中,在乐曲的铿锵声中,大家拼命地互相挥砸着。 颚天婪松了脚,用冷血的双眼,十分享受地看着在眼中的游戏。 “看吧,这就是人!” 戏子看到,自己的妹妹就要被攻击了,他再飞起,将妹妹护住抱了起来。 他一边逃跑,一边大吼:“别打了,大家别打了!” 可大家为了求生,根本停不下来。 颚天婪看到此处,还不满足,他竟直接飞起,一脚踹倒戏子。 然后将她的妹妹一把抓起,高高地抛到天上,然后悲惨摔死。 戏子瞪大了双眼,悲痛道:“不要啊!” 可他的声音,并不能停止颚天婪的行为,妹妹摔在地上,口吐鲜血,凄惨地叫了一声后,不舍得看着哥哥,抽搐着离开了。 戏子直接呆住了,愣在了原地。 他妹妹与他生活的点点滴滴,一幕幕浮现于眼前。 “妹妹,我带你进城,带你过好日子。” 他的眼睛,若泉水喷涌而出。 他咬牙切齿,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他拿起自己的花枪,然后冲着曾经亲密的一位位亲人,一枪一枪刺去。 曾经画面,一幕幕浮现。 “我们进城去!” “城内那么凶险,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戏子道:“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大家!” 曾豪言保护大家的戏子,一枪枪朝着大家刺过去。 他每刺一枪,便会浮现一幕画面,心肠便会断上一寸。 “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活下,那么必须得我过下来,因为只有我才有能力,为大家报仇!” 戏子花了的妆容上,全是鲜血的血液,他在一声的凄厉叫声中,踏着涓涓的血液走了出来。 他对着颚天婪道:“只有我活下来了,你是否能放了我?” 颚天婪对他拍手称道:“够狠,我很喜欢,这才是人啊!即使你眼中都是杀我之意,但大丈夫绝不食言!” 说罢,便转身离开。他嘴中道:“古海,你就是去往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戏子朝着那些尸体跪下,抽搐着,痛苦地头再也抬不起来。 “我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 第四章 昙花一梦 古海不眠不休,走一程,能将红色符咒看上百遍。 可他翻过了十几座高山,越过百余条江洋大河。眼睛不停休地寻望几日,已变得红肿又生疼,但他依然毫不放弃。 他如此已三日过去,在一时喧闹,一时荒凉的环境变化中,他终来到了曾经自己住的村口。 古海从楚心那获得想法,将最大希望放于他与华珂首次见面的那条河流。 他踏入那熟悉的地方,可满眼的花草入眼时,村子已不再是曾经熟悉的模样。 他好奇的望过去,村子中行走的人,没有一个自己认识的。同样,这些人亦不认识古海。他们只是好奇地把目光投来,看一看突然来的生人,然后又继续走自己的路了。 古海皱紧眉头,心中疑云悠然升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曾经的大家去了哪里? 古海又回头看了看此地,以为自己走错了村子。 可他再仔细看上那么几眼,他认错哪里都不会认错这里,这就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看来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古海怀着这重重的疑惑,继续朝那条自己寻短见的小溪流走去。 他似飘似飞,很快就到了。 可古海看到那条小溪的第一眼,又是一阵惊奇。 它又变了样子! 本来这条小溪周围,只是几颗茂盛的大树,几丛夹杂着野花的小草。这稀疏平常的光景,这已是曾经此地最美的景色了。 可如今,全都变了样子! 小溪忽变得如若大河般宽阔,带着震耳欲聋的响声,浩浩荡荡向东流去。 大河两岸,尽是闭合的昙花。绿色与淡黄色,如一只毛笔挥毫出的浓墨,随着河水流去的方向,蔓延而去。 即使他们还没开放,就已经是十分美丽。 而在这含羞低垂的昙花旁,彩蝶纷飞,在此时不该有的红霞中,翩翩飞舞。 忽然,大河中水潮如苍龙腾起,在它迸溅的漫天水花中,忽有海鸥成群清鸣而飞。 几位渔翁,头戴箬笠,身披蓑衣,在飘摇的乌蓬渔船上,惬意垂钓。 古海异常惊奇! 这样的奇丽景色,不会出现在世间,亦不会出现在这个小到连名字都没有的村落。 难道自己真的走错了地方? 正当他如此怀疑时,在天与水相接的地方,一只渔船似从红日中缓缓飘出。 渔船上一女子,即使只茫茫一点,但依然能看出她衣服鲜艳的颜色。 古海再也不能平静了,他瞪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艘小船。 小船越驶越近,那位女子亦越来越清晰。 古海在噙着泪水的眼睛中,将她慢慢收入眼底。 她一双杏眼在粼粼水光中,更加动人。一张红润的脸颊,似被红霞染红。她如枫叶之色的双唇,向古海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在漫漫风中,对古海说道:“古海,你回来了。” 古海在呆住的瞬间,惊掉一滴泪的同时,满怀深情地呼喊道:“珂儿!” 忽然间,在她从渔船上站起,向古海走去的时候,两岸所有的昙花瞬时绽放,倾国倾城的花色在他俩周围随风摇摆。 古海一把抱住华珂入她的怀里,用颤颤地哭腔道:“珂儿,我好想你!” 华珂在他的怀里,一脸疑惑道:“我们不是天天见面?古海,你今天怎么了?” 古海听到华珂的话语,不再搂她,惊奇地捏了捏她的脸蛋,柔软却又真实的肉感。 “你不是灵魂?” 他盯着华珂,声音高扬却又开心道。 华珂怒瞪了他一眼,生气地用玉手敲打了他一下头:“你在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又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了?” 古海听华珂说完,他用眼睛看到了自己的衣袖,惊觉自己的仙羽衣已变成了粗麻衣,他寻望,手中的伏神棍变为了一把满是泥土是锄头。 古海瞪大了双眼,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华珂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哎,自从上次你去砍柴,从高处摔下后,就经常这样神经兮兮。一会儿说自己已到什么青石镜什么紫石镜,一会儿又说要去参加什么御行大赛。” 华珂说着,用手摇了摇古海道:“古海,我们就是一个山村的普通夫妇,你有没有想起来?” 在华珂摇晃古海的时候,忽然间,一点点的记忆如流水般,向他涌来。 他自小就出生在这个村子里,并不是什么悲惨的孤儿,而是村口古铁匠的儿子。他从小就有修仙的梦想,喜欢着这个村子中最好看的女孩叶杏儿。 古海拥有着极其普通的经历,曾经那些被人欺负的记忆,都是自己作出的一个个梦境而已。 他后来长大后,既没有修仙,也没有娶到叶杏儿,而是和隔壁村里同是铁匠华群的女儿成了亲。 华珂也不是如梦境中,一直心甘情愿地为古海默默付出。而是对古海异常平淡,好似是不如意的一生就如此将就过下去。 本来平淡的日子,忽然发生了变化。 就如同刚刚华珂所说,古海最近去了一次山上砍柴,摔坏了脑子,回来以后,经常做着莫名其妙的梦。 什么仙羽衣,什么伏神棍,而自己经常将梦境当成现实,幻想着自己是极其不普通的一个人。 古海在这大量的记忆中,满头大汗,瘫坐在地上。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梦?自己不是修仙者,这都不过是自己的幻想? 他有些不能接受现实。 华珂拉起他,就朝家的方向走去,说道:“都是我那爹爹,要是当初不将我许配给你,哪用遭如今这份罪?” 不多时,古海便回到了家中。 他与华珂的家,是几座用土搭建的茅屋,加上一些树枝叶组成的院墙。 古海还未在失落的心情中缓过来,他看着在茅屋内忙着做饭的华珂,他在她对自己不那么好的时候,他对华珂的感情,竟不再像梦中那般浓烈,而是平淡如水。 忽然,隔壁的院子中,古海发现那位比华珂还要美上一些的叶杏儿正与书生花千愁恩爱地在院中吟诗作对,好不欢乐。 他看着温柔如水的叶杏儿,内心如江水荡漾开来。也许梦中悲惨的叶杏儿和十恶不赦的花千愁,只是由于自己的嫉妒而生出的虚假梦境。 古海朝着坑洼的土地,笑了笑。 原来,一切都不过是自己臆想。 自己,只是一个过的并不如意的普通人而已。 第五章 是梦非梦 满心凄凉的古海,看看破落的村庄,望望丝毫不美的杂草,苦笑了一声,然后便接受了残忍的现实。 于是,他变成了一位苦于生活的行尸走肉。 清早起床,穿越泥泞之路,扒开荆棘藤蔓,在遮蔽蓝天的地方,汗流浃背地砍柴。 在累得筋疲力竭回到家中,只听得到华珂在袅袅炊烟随青鸟飞去时,若流水般滔滔的抱怨。 古海只得不予搭理,在夕阳西下时,酌两杯浊酒,在昏昏沉沉中看着叶杏儿与花千仇令人艳羡的生活。 他在酒劲冲入鼻息时,眼泪不小心被呛了出来。满脸通红的他打个酒嗝,看着豁口的锄头,那如果真是伏神棍就好了。 他又再仰天,在天色昏黄中,豪迈地饮一杯酒,然后在昏昏沉沉的悲伤中,低低呢喃:“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吗?” 他此刻又想起,当年小时候,他站在山之巅,向着自己父亲豪言道:“总有一天我要飞入那云霄,总有一天,我要让众人以我为羡!” 就在他再欲饮一杯时,一只粗糙的手直接把他的酒杯打落,在酒水飞溅在空中时,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喝!就知道喝!银子没见你赚多少,酒却喝的怪多……” 这个破落的院子里,熟悉的抱怨声又与月亮星辰一起升起。 古海继续日复一日如同行尸走肉的生活。 这日,他抗着柴火,路过一棵垂柳树旁,两位老人正专心地下着围棋。 古海将柴火放下,也站在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 两位老人看起来都像大师,可他们棋技,不过是刚入门而已。 古海看着拙笨的两人,不禁对老人道:“不能下那里!” 这句话,让另一位老人脸上立马愤怒起来:“观棋不语真君子!你要再乱说,就走开!” 他处心积虑的低级陷阱,就如此被古海点破了。 古海见自己犯了错,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走开。 要不是生活无聊,这两人如此棋技,他才不屑于看上两眼。 此时,日光正强烈,在看了棋短暂歇息的古海,浓浓困意立马涌上全身。 他便找了又一棵杨柳,在帘帘如青丝的柳条中,背靠着树干,闭上眼来。 让自己再做一场成为英雄的梦吧! 可他在劳累中,陷入了一片昏暗,没有再飞入天空,没有再将伏神棍拿于手中。 当他醒来时,虫鸣声阵阵,清冷已向他身上袭来,两位下棋的老人,早已在夕阳中返回了家。 古海又背起自己的柴火,拿着锄头,在月色中,向自己破落的宅院走去。 他走着走着,失落在心中不断升起。自己平凡的人生,只能靠做梦实现自己的鸿鹄之志。 可如今,连梦也不满足自己了吗? 梦? 正当古海想到此处时,他皎洁的月光在洒下大地时,好似在古海的眼中亮了又亮。 他在心中思索,昨日回到家中,也没有做任何的梦境,今日下午睡着之后,亦没有做任何的梦! 奇怪! 明明在上次脑子撞得神志不清时,时常做梦,而如今,反而一次梦都没有。 莫非,那些不平凡的梦境其实才是真实?而此时自己其实就是在梦中! 他忽然癫狂地,在漆黑的天色里,仰天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随阵阵晚风扬去,令村中不少人都听到了。 “那是古铁匠家的儿子吧?听说上次撞坏了脑子,不会真的疯了吧?” “我看着挺像的!” “不是吧,要不要给他找大夫啊?” 正当不少人隔着窗户,相互讨论时,古海的脸如同恶鬼般,在漆黑的天色里,在寒凉的晚风中,提着令人心底发寒的斧头,向众人走去。 古海狞笑着,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口。此处,是父亲的好友李智的家。 在古海的记忆中,小时候经常抱着自己举高逗他笑。 此时,李智正与自己的儿孙交谈古海突然疯笑的事。他看到古海走来,一家人都有些害怕,李智提起胆子道:“小……小海,你来这……有何事?” 古海看着熟悉的一家五口人,竟不由分说,提起斧头就朝李智砍去。 没有防备的李智,直接在惊惧的双眼中,鲜血迸溅四起,洒落在地上、桌子上、自己孙子的脸上,顺着古海挥出斧头的手,向下滴落。 其余的四口人,全都吓得失声惊叫。 “爷爷!” “爹!” “杀人了!救命啊,杀人了!” “你这个疯子,我要和你拼了!” 他们一家人响起不同的撕心裂肺的喊声。 对于向自己扑过来的人,他手中斧头银光再次挥舞起来。 又是凄惨的叫声,又是撕心裂肺的呐喊,又是鲜活的人倒下。 古海的手上脸上全是血水,而这一家人,都如枯木一般,被他砍落在地。 “若此处是梦境,那么我就将这里的一切破坏殆尽,从这里走出去!” 他向着另外一家走去! 在他眼中,每有新的一具尸体倒下,他朝着自己向往已久的修仙之路更近一路。 他就在这样的想法中,斧头挥了一下又一下,杀了一个又一个人,破坏的一家又一家房屋。 最后,他来到自己的家门口。 妻子华珂正于此时,担忧地等着古海。 “虽然是个不争气的人,但这么晚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就在她对着凉了的饭菜自言自语时,推门声响了起来。 “回来了?” 华珂赶紧朝门口跑去,迎接古海。 可当她刚出门,就看到满身血腥的古海,提着斧头,在银色的月光下,如地狱中的一尊恶鬼,慑人地站着。 恰好此时刻,阴风阵阵,电闪雷鸣。 古海有些犹豫,虽然是梦,虽然感情浅薄,但毕竟是生活了很久的妻子。 可他的脑中,又迅速出现另一种想法。 杀了她,就可以从梦中走出去,就会拥有一位深爱自己的华珂,即使她已经死了。 他对着华珂又大笑道:“这一切都是梦,我要从这梦中走出去!” 说完,便杀气腾腾地挥着斧头,向华珂挥斩而去。 华珂吓得直接瘫倒地上,失声喊道:“快住手!那一切不过是你的梦!” 就当她话音刚落,斧头直直地砍在华珂的脖颈之处。 华珂带着不甘心的眼睛,捂着正涓涓血流的脖子,躺在血泊中抽搐。 古海在满脸的血液中,在黑夜里喘着粗气,道:“梦境都已被我破坏,我该醒过来了吧?” 当他如此想时,他又环顾四周,破落的院子还在,杂草依然丛生,躺在地上的华珂异常的真实。 “为什么,我还不从梦里醒来?”古海瞪着惊惧的双眼,问着自己。 突然,刚刚华珂的话,在自己脑海里浮现:“那一切不过是你的梦!” 古海突然惊得瘫坐于地上,他已面无血色,惊惶地想着:“莫非,一切真的不过是自己的梦!现在就是真实的世界?” 他看着因自己而流出的血河,想起熟悉的乡亲们在自己面前惨死的模样。 “不!不可能!这就是梦,快醒来!快醒来!” 他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可这寂静的黑夜,没有任何变化,仍然坐着一位披头散发的疯子,和躺在地上成百的尸体。 这一切,真的不是梦? 第六章 心灵幻界 无水无风之地,一座杂草丛生的狰狞山岩,坐一位老者吧嗒吧嗒地嗦几口烟嘴。 烟袋里的白烟,蜿蜒向垂地而坐的古海。 这里的古海背上伏神棍,身披仙羽衣,手里拿着一盏青色灯笼与红色符咒。 他坐于满是青草的土地上,头垂下昏昏地睡着。 老者得意地吐出烟圈,眼色阴冷地自言自语道:“古海啊古海,你没想到吧?销恨楼的人你是躲过了,可一直在暗处伺机报复的我,你没躲过吧?” 原来这名老者,就是之前去销恨楼雇鼠首杀手的人。 此刻,古海陷入了他的神通之中,无法动弹。 老者继续抽几口烟,看着古海的青灯与红符,一脸惬意地说道:“回生术我也早有耳闻,七天内找到死亡者的灵魂。如今你在我的心灵幻界中,没个十天八天你是无法走出来的。” 心灵幻界,此乃这名老者的神通。中此招式者,会进入自己的心灵之地,度过八天或是十天,当中招者从幻术中出来以后,所有灵力与神通,全归施术者所有。 老者正如此说着时,忽地脸上控住不住的邪笑之意,盈了满脸,他在大笑中道:“当你醒来后,我迫不及待想看你的反应呢!想看你愤怒而又无可奈何的景象呢!” 陷于迷茫的古海不知,若他心中认为这梦境就是现实世界,那么他将无法从这里走出。而且会在八天或者十天以后被吸干灵力,似一只蝼蚁般出现在老者的面前。 到那时,不止华珂无法复活,自己也会就此丧生。 古海在如墓地般寂静的土地上,瘫坐于地。 从华珂脖颈处淌出的血河,流过他的脚边。 古海呆呆地望着熟悉的华珂,究竟哪一次看到的尸体才是真实。 “我或许真的只是平凡人,真的只是疯了而已。” 他在滔滔的痛感中,攥紧了双拳。 也许他的传说,到这里就结束了 一片嬉笑声,忽地打破了这死寂的黑夜。古海寻声吃惊地望去,村里还有活着的人? 叶杏儿拿着诗词集,在自己的花圃中,带着灿烂的笑容,在奔跑着。 “哈哈,你来抓我啊!” 这嬉笑声是叶杏儿传来的。 花千仇在她身后,故意放慢脚步,佯怒道:“你被我逮到可就完了!” 忽地,由于天色黯淡,叶杏儿脚下绊到一石子,她脸色惊变,向地上倒去。 在她即将伏倒于地,玉手胡乱挣扎,瞬时将不少鲜花打散。 花千仇见此,脚步快速运转,他在如风般的身影中,双手搂住叶杏儿柔软的身体。 只见此时,万籁俱寂之地,月光洒落二人之间,两人眉眼在花瓣簌簌下落中,脉脉深情相互映在眼中。 古海看着这一切,只苦涩一笑,恍惚之间,仿佛花千愁变成了自己。 “真是多亏了你们出现,我再也不迷茫了。” 古海在心底有了答案。 他提着还滴落鲜血的斧头,将他巍峨如山的身姿站了起来。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再多两个,也无妨。” 古海奔跑着如雨点般的步伐,一脚大力踹翻了叶杏儿与花千仇的院门。 正欲相互拥吻的二人,均身体一颤,向这里望来。 “古海,你要做什么?” 花千仇在院门倒塌之时,看到了满是鲜血的斧刃。他赶紧将叶杏儿护于身后,小心翼翼地向后退着。 古海用坚毅的眼神,望着他俩,根本没说什么,身影如若幻成白鹭,携着斧刃上的银光,在月色下划成一道飘逸的弧线。 银线落地,两道血色弧线向夜空抛去。 叶杏儿与花千仇头颅与身体各自两半,重重地扑通几声,倒于花丛中,无数花瓣如树林中的惊鸟,飘散在空中。 “村里如此动静,你们怎么可能还如此玩耍?” 古海如山般立在月夜下,手中的斧头忽地银光一闪,幻成伴有山海威势的伏神棍。他身上的粗布麻衣,又变得如云烟般缥缈。 黑夜瞬时如雾般散去,古海在一片杂草中,猛地睁开了双眼。 正惬意吧嗒着烟袋的老者,惊得将大口地烟咽下,他在鼻息与嘴处胡乱纷飞的烟云中,不住地咳嗽:“咳……咳,你是……咳咳咳,你是怎么出来的?” 他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古海从杂草堆中站了起来,望着老者,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只简单道:“只是化身为修罗罢了。” 古海认得他,老者名为周河,曾经他与华珂被邀去做客,但在宴会之中,周河为抢得仙羽衣与伏神棍,设下诸多埋伏。 可这些埋伏均被古海一一化解,并且还当众羞辱了周河,周河因此怀恨在心,一直想要报复。 周河并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他赶紧拿起放在自己身边的弯刀,指向古海:“哼!就算你从那梦境走出又如何?” 他忽跃起身子,将手中弯刀于荒野之中,抽出一道冰冷的银色之月,向古海的脖颈处斩去。 “你已奔波劳累,灵力所剩不多。” 古海听着周河得意的吼声,握着伏神棍,调集自己全身所剩不多的灵力。 他在心中道:“他所言不错。” “而我,今时也已不同往日!” 周河迟迟不杀古海的原因,就是想把古海的所有力量据为己有,如今虽才一天,他也吸走了不少力量。 他变得更强,而古海力量已几近枯竭。 周河似已在眼中看到古海的死相,他重重的弯刀就要斩到古海的喉咙。 一瞬之时,一阵风极速从周河身边掠过。 吧嗒吧嗒的血滴,落下贫瘠的土地上。 杂草在胡乱的摇摆,只见这山丘之上,一位老者的刀子在空中亮出一道光影后,一个筋疲力竭的男子,在银光一闪中,用长棍贯穿了老者的胸膛。 周河在撕心裂肺地痛苦声中,透着难以置信的声音:“怎……怎么……会?” 古海的长发垂在了眼眸,他将伏神棍狠狠抽出,只道:“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即使我已没什么力量了,但杀你,只用捏死一只蝼蚁的力量便足矣了。” 周河在叱咤风云的一生中,在这生命的尽头又受到了古海的羞辱。他不甘心地欲要再持刀挥砍下来,可是整个人在怒气攻上心头那一刻,鲜血喷涌,倒在杂草丛中,向山崖下滚落。 古海环望向四周,发现这里离曾经居住山村,还有一天的路程。 看来定是自己太过劳累,被这周河钻了空子,耽误了寻找华珂灵魂的时间。 他不由分说,拿起伏神棍,抛向空中,即使他的力量所剩不多,可他还是要争分夺秒,寻找华珂的灵魂,他向着曾经居住的村子飞去。 第七章 鳄鱼之殇 木更城内,人群如川流般向前涌去,嘈杂之声鼎沸入天。 颚天婪站在白玉石桥之上,心里若有蚂蚁攀爬。 “这古海,究竟去了哪里?我若再不赶紧将他除掉,那位大人该生我气了!” 正当他朝着粼粼的碧湖自言自语之时,他看到如境的水面上,映着的一位位鲜活的人们。 他们高声欢笑,他们手舞足蹈。 这和谐的光景,令他心中难以戒除的瘾又上来了。 “常人都是烟瘾酒瘾,我这不伤自己身体的嗜好,自己都不满足的话,可太对不起自己了。” 他用如鳄鱼般的眼睛,随着湖面吹拂的寒凉的风,飞入那还欢声笑语的人群。 “哈哈哈!”他不知又想出了什么欢快的游戏,独自扶着白玉般的扶栏,对着波动的水面笑了起来。 “都准备迎接死亡吧!” 他在这声中,不见了身影。 叶嗔接受了古海复生华珂的请求后,哪里也没敢去,就一直待在初见之地,整日浸在花的海洋。 正当他闭眼,感受如少女般的清香入鼻时,他内心出现一股不祥的感觉。 他在看向青白色的天空,喃喃道:“我的生死劫要来了。” 道法之力,是通过对天地的感知,顺从一种世界规律,从而施行的神通。它虽无须像御器之术与锻造之法一样修炼,但在掌握道法之力后,上天会时常降下小劫、大劫与生死劫。 每个生死劫,度过则继续生存,无法度过便会直接死亡。 上天可不会放过一个,拥有逆天神通的人。 “恩公,你可得快点回来,万一我没度过生死劫,你找到华珂姑娘的灵魂也没有任何用了。” 周围的花,跟着叶嗔的心,齐齐不安地摆动起来。 木更城一处荒草茂盛、人烟稀少之地,一位骨瘦如柴的小乞丐,在饿得满目星辰的昏花眼中,看着这天旋地转的世界。 他已没了什么力气,快要饿死了。 “我生来就只有饥饿与寒冷为伴,我好想活下去,像他们那般,笑着活下去。” 他快要枯竭的眼中,掉下一滴泪水,迸溅在同样无人问津的荒草上。 荒草摇了摇,似在安抚同病相怜的人。 “我好想活下去。” 就在小乞丐在绝望的黑暗中幻想着不切实际的阳光时,一双黑色的靴子,踏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颚天婪张着鳄鱼般的眼睛,看着这个乞丐。 他咧开嘴巴,充满坏意地笑着道:“想活下去吗?想要我救你吗?” 小乞丐绝望的眼睛中,若突然出现光芒。他似一只在狂风中挣扎的枯木,几乎用尽全身力气道:“要!求……求求你,救……救我!” 颚天婪从怀里掏出一个罐子,然后在小乞丐面前晃了晃,道:“可我这里只有一坛人肉,你为了活命,仍然愿意吃吗?” 小乞丐听了,迟疑了片刻,然后又道:“我愿意,只要能让我活命,我什么都愿意……” 鄂天婪听了,竟弯下身子抚摸着他的头,道:“好孩子,没有让我失望。” 小乞丐仰着头,觉得有一道强烈的光线在眼中,并且在孱弱的身体里竟有一股暖流在蹿动。从小到大,可没有人如此温柔的对待他。 鄂天婪弯下身子,将那装着人肉的罐子放在小乞丐面前。 小乞丐含着感动的泪水,迫不及待地双手打开罐子的布塞,如一只饿狼般,掏出里面的人肉,贪婪地咀嚼着。 鄂天婪看着满嘴鲜血的小乞丐,听着把人骨头嚼碎的清脆声音,他鳄鱼般的眼睛里,溢出了满足之情。 吃吧,使劲吃吧,这可是得了瘟疫之人的肉。 他在看了一阵后,又从怀里,掏出来两锭闪闪发光的金子,扔给了小乞丐。 “现在吃饱了有力气了,去街上使劲玩去吧!”鄂天婪努力地将坏意隐于话语之中。 小乞丐见了,两只眼睛发出了金子般的光芒,他咧开满是血液的嘴巴,先是大笑之后,又立马“砰砰”地嗑上几个响头。 “你真是太好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 他似一只重新有了水的鱼儿般,欢悦道。 鄂天婪听了,只是咧开嘴巴,用鳄鱼般的眼睛盯着小乞丐。 去玩吧,去将瘟疫传给这座城里的人吧!这样,我才能再观赏一场好戏了。 当然,这些话鄂天婪才没有说出口。 小乞丐再也无法忍受心中骚动的欲望,拿起金锭,就朝木更城内,最热闹的地方跑去。 当他跑到街上时,城内的人更加多了。 老人带着孩子,在湖水边捕鱼,欢声笑语如浪潮声,一浪一浪翻涌进人们耳中。茶摊里,一些劳累的苦力工,正惬意地端着一碗茶水,高声谈笑。 数不清的摊子,有数不清的人在互相讨价还价。酒香四溢的酒馆,传来像是谩骂的劝酒声。 这些繁华,这些热闹,曾是小乞丐梦中才能企及的地方。 如今,他如愿以偿。 小乞丐似一只蜜蜂,辛勤地各处游玩。每位商人在看到两锭金子后,都是好声好气的接待。 他肚子鼓得高高的,枯黄的皮肤上如今也是充满了血色。 正当他得意之时,他忽感全身疼痛,口干舌燥。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吃的太好了?”他径直走向茶摊,大喊道:“老板,水,给我上一大壶水!” 这一天,人们在繁闹中,从清晨又缓缓到了傍晚。 小乞丐在一个巷子口,忍着全身的疼痛,靠在墙边瑟瑟发抖着,奄奄一息地说着:“我冷,我好冷……” 渐渐,他的眼睛快要闭合了,在他看着这世界的最后一眼时,在心中对自己道:“我就这样死去了?那位爷爷对我这么好,我还没有报答他……” 小乞丐就在满怀着愧疚,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他在生命最后一刻也不知道,给他唯一温暖的人,竟是杀死自己的人。 暮色沉沉,夕阳深深,就在一些商人准备收摊回家时,此时传来了尖叫声:“死人了!死人了!” 不少人闻声似是去寻热闹一般,纷纷赶去。他们见着那小乞丐的尸体,不由得议论纷纷,今日茶余饭后,又有一些事情可值得讨论了。 几个苦力工,便找个席子,将小乞丐裹住,找一块荒地,给他埋了。 人说来也奇怪,在小乞丐活着无人问津之时,大家只是麻木地走过。但在人死了之后,却开始动了恻隐之心。 可这座城里的每个人都不知道,瘟疫在每个人看不见的地方,开始传播起来。 在夜里,越来越多的人挤向城里的大夫。大夫家的大门,差点被人们给拆了。 大夫只是皱紧眉头,然后翻阅书籍,连连地发出疑问:“怪了,怪了,这病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啊!” 有些见多识广的老人,见到了大家的情况,便说道:“糟了,这是瘟疫,瘟疫来了!” 恐惧,立马随着这句话的传出,蔓延开来。 彻骨的晚风,吹在了平静的湖面上。鄂天婪在微微的渔火中,坐在小舟之上,任水将他荡漾至何处。 他用鳄鱼般的眼睛,兴奋地倒下一杯碧色的茶水,喑哑的声音在月光下响起:“好戏,要开始了!” 鄂天婪带着笑容,用鳄鱼般的眼睛,一直看着,看着在这场灾难的人们。 总有一些人的举动,让他身心愉悦。 一位刚刚回到家中,突感身体发寒的母亲,惊惶地直接将屋子一关。她大声朝着自己的孩子大声吼着:“我感染了瘟疫,你们不要出来!” 眼泪,在她吼完之后,在月光下簌簌下落。 “你们……你们要照顾好自己,晴儿,你是姐姐,要……要把弟弟照看好。下辈子,我们再团聚!”母亲忍住哽咽的声音,果断地用衣服将头包裹住,在孩子撕心裂肺放的呼喊声中,向着外面的小河,毫不犹豫地一头扎了进去。 小河似乎跟风一起,响起了悲伤的乐曲,向东流去。 鄂天婪见着这场景,有些不高兴,但又道:“也罢,这世间美丽的人,毕竟是少数。” 在木更城的闹市中,有些人身体开始发寒,在惊惶的脸上出现深深的绝望。 一辈子就这样完了?还没有大富大贵,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 凭什么,凭什么我会得瘟疫而死,而有的人却仍在开心的活着? 这些人的绝望的脸上,露出来扭曲的笑容,在黑夜里,如同一只恶鬼在发笑着。 “要死大家一起死!” 这些人开始疯狂地向别人家里乱窜,对没得病的人又搂又抱,然后再大喊一句:“恭喜你跟我一样,得了瘟疫!” 还有一些人,他们突然眼前一亮,平庸的一辈子终要获得转机。 他们胡乱地找一些药草,做成药丸,然后高声对别人道:“吃此药,可免遭瘟疫侵袭!” 不少人听到此消息,都如同眼前出现一颗救命的稻草,他们纷纷掏出手里的银子,想要抓住这可以救命的东西。 卖药的人,看着这辈子从没见过如此数量的银子,不免露出恶鬼的狞笑。 不少人买了药,开始肆无忌惮。在他们回家睡觉时,身体开始口干舌燥,不住地发寒。 在一处荒野之地,一群人拿着锄头,在虫鸣阵阵中,勤劳地挖地。 其中一位汗流浃背的男人道:“瘟疫来了,我们赶紧把这个坑挖好,只要将这些患病的,都给他埋进来,大家就能保命了!” 这时他身旁有一个男人犹豫道:“可瘟疫刚开始,很多人还都活着啊!” “管他们是生是死!不把他们活埋了,大家都得死!” 这毫无人性的话语,却是如同至理之言般,令每个人的心都明亮了起来。 鄂天婪在黑色笼罩着大地的夜里,张开手臂,欢愉地笑着,他的舒爽之感如达到九天之处的浪潮。 “太好看了,这才是我想看的!真是太好看了!” 他一边高声叫着,一边用鳄鱼般的眼睛竟流出了眼泪,他用这模糊的视线,瞥向瘟疫与人性同时向大家侵袭的人们。 叶嗔在初见之地的花园里,他瑟缩着身子,不住地发寒。 他在月夜下,对着那些花道:“看来,我是染上瘟疫了,恩公,你可得快点回来。” 第八章 冰释前嫌 古海筋疲力竭的身躯,在越过无数座耸天山峦与无数条九曲盘旋之河后,用已经天旋地转的双眸向前望去,他终是来到了最熟悉之地,曾如野犬般生活之地。 将他似野狗般牵着的樊大幅,将他与叶杏儿拆散的马寡妇,还有差点断送了修仙之路的花千仇,一一在眼前浮现出来。 他缓步踏在熟悉的花草旁,闻着那难闻的气味,这不再是虚无的梦境,这里就是自己出生的村庄。 路上的行人,看着一位魁梧的年轻人来到这里,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是古海!那混蛋小子回来了? 他们亦在心中想起,古海一棒打死李护法,将火焰打向自己,踩踏自己头颅的事情。 古海可没空搭理这些仇人,他才向前一步,惊奇发现自己的红色符咒开始泛出微光。 有反应了!太好了!珂儿的灵魂果然回来这里了! 古海疲惫的脸上,攀上了如盛阳般的喜悦。 他在众人那嫉妒的灼热目光中,大步踏向自己与华珂第一次相见的地方——那条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河流。 小河依旧在周围花草的招摇中,欢腾奔向远方。 古海看着这里,他浸入了回忆的海洋之中。 那时他是一位绝望的少年,她是一位活泼的少女。 他投身去河中,睁眼看到华珂的第一眼,这些情景汇成一条悲伤的河流,在古海心中流淌。 忽然,青灯竟如漩涡一般,将周围的空气吸了进来。 古海微微感到,有一股阴冥之气进入了那青灯。 青灯在在发出一阵青光后,恢复了平静。 古海恍惚间,似听到一声轻轻的“小海”。 “珂儿……”古海眼睛微湿,看着这灯轻轻呢喃。 “珂儿,待我去到木更城,你就可以复生了!” 他在心里,独自话语。 周围的村人,看着这古海对着青灯发呆,心中只想,这青灯定是什么宝贝! 他们贪婪之心,又起。 古海拿着青灯,大笑一声,就冲着天宇,欲向木更城飞去。 可他身体稍稍用力,忽然眼前一阵眩晕,全世界立马陷入黑暗,扑通一声倒于花草之上。 青灯滚落地上,红符翩翩落于古海衣袍。 原来是他不眠不休,一直奔波于此,身体终是吃不消,太过劳累,昏倒了。 村人见到如此的古海,不仅不过来救人,反而脸上都禁不住露出笑容。 他们觉得有了可乘之机,纷纷上去,欲要将那青灯抢到手。 已昏倒的古海,可没有什么反抗之力。正当大家跑到那处时,一双枯皱的手,将青灯拾起。 大家抬头,那是花千仇的爷爷,村长的手。 他将青灯捡起,如端详古董般,对着阳光左瞧右望。 大家见村长拿走了,也不敢再说什么。 村长这时候幽幽道:“马上古海醒来时,若要问这青灯,就说它不小心滚落这河中,随水流去了,明白吗?” 大家听了,纷纷点头,并奉承道:“村长,真是高明!” 村长微微一笑,道:“他们修仙者的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哪天我将它变卖了,给大家一分,到时候,全村不止生活得好,连进献给生死神的东西,也不用再发愁了!” 大家听了,眼中冒着灼热的火焰,心中欢腾着喜悦的潮水。 “村长英明,村长英明!” 就在大家呼喊时,从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壮汉。他横冲直撞,如一头蛮牛,不由分说地就朝着那盏青灯冲去。 大家惊奇望去,发现这冲出来的人竟是屠户樊大福。 “快拦住他!他想要独吞!”村长一声令下,村人的手都似组成了渔网,将蛮力冲撞的樊大福牢牢困住。 樊大福见人拦他,双手双脚被束缚住,竟直接咧开嘴巴,似一条凶恶的野兽咬起人来! “啊!疯子,松口,松口!” “这疯子竟然为了财宝这样卖力!” 就在大家乱作一团,村长注意力盯着樊大福时,人群中又蹿出一灵巧的身影,飘逸从他身边而过,竟将那盏青灯轻松抢夺于手中。 村长惊奇,望过去,发现那人是马寡妇。 他惊觉宝物已被抢走,拍着大腿骂道:“你这贪心的婆子,等我变卖了,大家都有份,快还给我!还给我!” 马寡妇冰冷的脸上,不屑一笑,只道:“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 说罢,她竟来到古海身边,道:“我是来还这小子的恩情来了。” 曾经她差点被人**的事情,似在眼前出现。 这时樊大幅竟掏出一把刀来,他凶狠地左划一下,右划一下,两道冰冷的银光闪烁后,纷纷都退后,不再敢阻拦了。 他们可不想被樊大福当作猪一样宰了。 樊大福挥着刀,亦跑到古海身边,抱起昏睡的古海,向马寡妇使个眼色,在众人恨恨的眼神中,一同向远处跑去了。 没想到,这樊大福也是来救古海的。 古海在马寡妇的家中昏睡了五六个时辰后,终在月色朦胧中,苏醒过来。 他睁开疲惫的双眼,拍拍头,正当他要缓慢坐起来时,眼前的画面,令他脸上尽是惊奇神色。 竟然是樊大福与马寡妇在自己面前! “我是怎么了?你们为什么……”他正问着时,再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那么的熟悉。 叶杏儿在将小脚,在火炉周围取暖的画面,再次映于眼前。 这是马寡妇的家,她当然会在这里,他也没再往下问了。 马寡妇与樊大福也知古海心中疑惑,便将刚刚村人发生的事情告知于他。 古海听了,惊去寻找青灯,发现它被樊大福放在桌上。他赶紧将它捧在怀中,嘴里咬牙骂道:“那群丧尽天良的东西!” 他又再次看向樊大福与马寡妇,他们二人曾也是与他们无异之人,一位恩将仇报,一位将自己当狗对待。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古海心中不解。 樊大福听你,苦涩说道:“在我儿子被他们烧死后,我算是明白了,曾经年轻时,以为变得世俗,就会生活得更好。后来才发现,用良心做事情,人过得才会舒坦。” 马寡妇接话道:“那日他们污我杏儿清白后,后来他们的风言风语一直摧残着杏儿,从那,我也明白了自己曾经的糊涂。” 樊大福说到此处,向古海道:“古海,小时候我那样对你,真的对不起。” 马寡妇亦跟随道歉:“小海,对不起!都是我,才让杏儿与你有缘无份。” 古海万万没想到,曾经如此对待自己的二人,会有如此景象在自己眼前。 他看着二人诚挚的表情,想到帮助自己事,他们不再是曾经那般虚情假意。 他心里若有一股暖流,欣慰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今日你们也帮了我的大忙,咱们也算是一笔勾销了。” 说完,他就拿着青灯,站起急忙向外走去。 樊大福看着,担忧道:“古海你身体虚弱,再休息休息再走也不迟啊!” 马寡妇附和:“就是,就是,你醒了,我去为你做点饭菜。” 古海想着青灯中华珂的灵魂,只道:“我还有急事要做,谢谢二位,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看看大家。” 说罢,刚要向夜空冲去时,又忽然想到什么,说道:“若是他们再找你麻烦,去我师父华群的老家——华家庄,可找他老人家帮忙!” 说罢,便闪烁成一道银光,不见了踪影。 他在休息了五六个时辰后,仙羽衣一直在为他治愈身体,灵力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樊大福看着如流星般远去的古海,低低道:“若我早点清醒,我那苦命的儿子也不会遭殃了。” 说完,樊自抉成了木炭的光景,又颤动着他的内心,两行情泪在月光下流落。 古海踏伏神棍上,在星辰在疾驰,青丝在扑面晚风中摆动,他激动内心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珂儿,等着我! 他的脸上,控制不住地出现了笑容。 又在两日不眠不休地奔波中,古海终看到了“木更城”三个大字! 他欣喜的呼啸进去,可眼前的景象,让他差点从伏神棍上跌落。 这座本热闹的城中,一片死寂。 放眼望去,繁华不再。风中,若有鬼哭之声悲号。地上,遍地都是死尸。湖面,散发着腥臭的气味。 “这究竟是怎么了?”他拿着青灯,不详之感在心中突现。他疾驰向初见之地,大吼道:“叶嗔!” 可初见之地的花,尽皆枯萎,他喊声过后,也是一片沉寂。 “叶嗔!”“叶嗔!”“叶嗔!” 他一遍又一遍,焦急地叫着。 “叶嗔他该不会也?” 古海在想到此处时,眼前若一黑,再也无法悬浮于空中,跌落在地面。 他攥紧泥土,咬牙切齿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就在他如此之时,身后传来了喑哑的声音。 “古海,你让好我找啊!” 古海愤怒地转身,发现颚天婪笑着,用鳄鱼般的眼睛望着他。 古海站了起来,怒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了?” 颚天婪只幽幽道:“没什么,我就是跟他们进行了一场游戏,最后他们都输了,输给了人形。” “都输了?”古海听了,心中的愤怒,若是欲要喷薄而发的火山。 “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死了?一个也不剩?” 古海将手中的伏神棍,越握越紧,越握越紧。 “对,没错,都死了!” 古海双眼尽皆瞪裂,吼声连那云霄似都颤了两颤!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古海怒吼着,将伏神棍砸向颚天婪! 第九章 猩红之眼 颚天婪立于凄凉寒空,鳄鱼般双眼映入滔滔而来的棍棒。他脸上不急不忙,反倒蕴有似登临山巅的得意之色。只在极短刹那,他指间便握着一把嵌有金花的匕首,于伏神棍砸在他头颅上空之时,轻轻一挡。 呼呼寒风随棍棒下落之威,同时吹袭向颚天婪。 若枯草乌丝乱舞,衣袍亦列列作响。 “锵!”御器相撞之音响起刹那,他二人周围空气若波纹荡漾而去。 圆月之光尽皆被古海身姿挡住,他似山海奔腾的伏神棍,最终只能停于金花匕首之上。 颚天婪乌丝于夜空乱舞,他咧开笑容,露出丑陋牙齿,道:“明明是我来杀你,没想到反是你先出手了。” 古海身体蓬勃出若海浪澎湃的怒意,誓要将颚天婪千刀万锅的杀意。 他根本无言语之欲,只若狂兽,在这死寂之地撕裂一吼。他若树干般粗壮之双臂,又带着伏神棍,向颚天婪挥砸而去。 这次,伏神棍若一座苍山,向颚天婪头颅压来。 颚天婪见这威势,便将手中金花匕首,向伏神棍划出一道金光。金光若流星一般,迅疾且威猛! “锵!”若能将心神颤动的挥砸之音,又再响彻天地。 古海身体竟被这蛮力撞得身体倾斜,在夜空侧着身子滑行十余步的距离。 颚天婪悠然笑对古海,一手背后,一手执着金花匕首,在夜空轻逸一划,一道炫目金光现于二人之间:“你小子想打败我,还早着呢!” 古海将所有愤怒与恨意咬于嘴中,他站定九尺身姿,将伏神棍再紧握手中,心中思索:“看来这颚天婪也是迈入了虚神境,或者境界再往上。” 他稍一冷静,叶嗔死亡之事,华珂不能复生之事,再次如千万刀片剜剐自己。 他滔滔恨意,再次集于双臂,于寂静夜空中吼出狂兽之嚎:“去死吧!” “以一断千!” 此乃销恨楼犬首招式。 伏神棍暴涨十倍,古海执于手中,若有擎天之柱的威势,向悠然站立的颚天婪挥横而去。 忽地,漫漫狂风如滔滔巨浪向颚天婪汹涌而来,若能排山倒海的巨型棍棒随后而至。 颚天婪立于星与月之下,他虽在狂风中,乌丝与衣袍尽皆乱舞。可他却是丝毫不惧,于伏神棍就要挥砸至他头颅之时,只执着匕首淡然道:“气势与力道很足,可挥舞之势,却给人可乘之机。” 他话语刚落,就于伏神棍砸于他头颅瞬间,他身体就于这,流水都来不及坠落刹那,金光一闪。 伏神棍只挥砸到,颚天婪如镜中之残影。 当伏神棍砸得这狂风更盛时,金光已如烟花般璀璨划至古海腰处。 琉璃般残影还未消失,一道猩红的弧线,于月光中抛洒。 颚天婪此时已站立树梢,用舌头舔舐着金花匕首的鲜红血液。 “嗯,你的血要比他人味道好一些。” 古海皱紧眉头,在惊愕后,赶紧用左手捂住了,正涓涓血流的腰间。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小伤。 这点点痛苦,根本无法阻住他杀死颚天婪的念头。 他再一调转身姿,于死寂中,又再一声大吼:“鹏程万里!” 此乃销恨楼鸡首招式。 只见古海身体瞬时化为一只大鹏鸟,他展开遮天双翼,青山般身躯,以不可阻挡之势,向颚天婪蛮横撞去。 颚天婪只略微一笑,颚鱼般双眼发出红光,悠然道:“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 大鹏鸟直直撞于他所站立之地! 瞬时,若雷声之轰鸣,于天地间骤然响起。无数绿叶,如若雨点,簌簌向地面坠落。 就于此瞬息之时,又是一道金光,飘逸一划,古海右腿之处,又被划出一道细痕。 古海早已算到该是如此,瞬息化为人形,执着伏神棍朝着那流泻的金光,重重挥砸。 颚天婪于这瞬时,双眼发出红光,身体一转,金光一折,再次将古海左腿处,抽划出一道血线。 金光在点点血迹中,又划至明月下,鄂天婪于清冷夜中,惬意舔舐刀口。 古海与鄂天婪对比下,只感自己异常笨拙。他咬牙,对着悬于月旁的鄂天婪,吼道:“银光泄地!” 此乃蛇首之招。 古海速度不及鄂天婪,那他便用蛇首那无比迅捷的招式治他。 只见古海伏神棍射出一道极速银光,此光若金乌光芒之速,此速快到银光还未来得及嘶鸣,便已达至鄂天婪眼前。 鄂天婪本悠然双眼,立马现出一丝惊愕。可他似已知古海使用招式,眼前现出空间之漩涡。 此乃踏入虚神镜才能掌握的神通。 他身子又化为一道金光,闪入漩涡之中。在古海还未收起招式时,金光竟从他身后,向他难以防备的心脏处射来。 “受死吧!”鄂天婪喑哑之声,似能让人产生坠入深渊的恐惧之感。 古海在虚汗如雨下坠之时,亦于这冰冷风中,身躯钻入那空间漩涡。 可古海还未能控制出现之地,他于恍惚间,站在红旗招展的木楼之上。 他长吐一口气,若是刚刚来不及躲闪,此时自己应已横尸于地了。 可这场如狂风暴雨般激烈的战斗,根本无闲暇时间乱想。 鄂天婪鳄鱼般双眼发出慑人红光,手中金华匕首,又在身躯飘逸之中,大吼:“古海,你已黔驴技穷,受死吧!” 在明月下,若一颗流星,以无比绚丽之姿,再次向古海心胀处划去。 在他眼中,古海刚刚站定身姿,他根本根本没有招架时间。 就只见,他精确地,就要用匕首射穿古海的身子。 “咔嚓!” 一声颤心之音于风中顿起,空气若龟壳般,蔓延出一墙裂纹。 恰好翠色残叶飘零于此处,碎裂之镜映上绿叶,若绽放出万千青花。 如此绝美之景,在一阵狂风侵略过后,片片凋零碎片,于清冷月光下,盈着晶莹微光,伴随若玉碟坠地之响,随风飘向眉眼不见处。 鄂天婪惊愕双眼,环顾四周。可他刚回望过去,古海身影已现于他身后。 “镜中捞月!” 瞬时,古海挑着圆月,带着滔滔怒意,狠狠砸去。 月中所有光芒,似在鄂天婪背后炸裂,天地忽地一时变为白昼。 鄂天婪只觉后背处若金乌中熊熊烈火,噬咬着自己每一寸肌肤。 他在长呻一声后,猛向古海划去匕首。 匕首虽小,却若有波涛之力,古海在这一挥砸下,整个人不住向后,又后退十余步。 鄂天婪站于红旗飘飘的木楼之上,古海持着伏神棍立于银月之下。 二人尽皆蓬勃着盛天杀意,在清风中,对峙着。 鄂天婪抹去嘴角鲜血,用喑哑声音道:“穿了仙羽衣,拿了伏神棍的你,也不过如此。” 他这话语,在死寂的街道,荡起回音。 古海将伏神棍怒指向他,回道:“我刚刚攻击,一直在忌惮你那不明显的神通。这几回合交手中,我已明了你神通底细。我会让你,死得痛苦一些!” 鄂天婪听了,如鳄鱼般的双眼,竟笑成了弯月,道:“哦?那你说来听听,我的神通是什么?” “你的眼睛,可以看穿别人无法防御的死角所在。” 古海的回话,让鄂天婪的笑容静止了。他当即鼓起掌来,掌声在这夜里异常清晰:“不愧是如今大家公认的第一天才。” 语罢,他将金华匕首对准古海,又用狠言厉语道:“你知道,又怎样呢?你有能力反抗吗?” 鄂天婪如入骨之钢钉的言语还未说完,双眼就已透出血色的红光。 如冰雪之风袭向古海,如身临深渊之恐惧立马席卷古海全身。 鄂天婪的眼中,那黑夜下单薄的古海,身体好几处透着血色的光点。 “没有人可以完美防御,每个人都有死角。” 鄂天婪瞬时携起漫漫狂风,于漆漆黑夜中,再次化为一道金光。 古海执棒,于满头虚汗中,猛一挥砸。可他这一挥,只挥到了虚无的空气。 金光向他右小腿处,一划而过,血花,似这金光侵掠而起的波浪,在黑夜里迸溅开来。 古海还未发招,金光又迅捷一折,又以流星之速,划破古海左臂。 古海在此空中,若一无法闪避的稻草靶子,而那金光,于一道光晕残影还未消失之时,又已折向另外一处,再次划出天天血线。 只见,金光若折射出一条又又一条重叠光影,光影所过之处,又掠起点点血花与条条血线,在黑夜中抛洒。 这寂静黑夜,寒空中响起癫狂的笑声,凄惨的痛苦之吟,以及武器在空中飞袭的嗖嗖之声,掺杂一起,让这黑夜变得异常癫狂。 在片刻之后,鄂天婪执着正滴着血液的金花匕首,带着笑容,回站于木楼之上。 他在红旗列列地飘摇中,看着此刻已成血人的古海。他认为古海离死只差一口气而已,便喃喃自语道:“这回总算跟那位大人,有了交代。” 古海执着伏神棍,伏神棍下的仙羽衣,白色如烟之地只是星点,其余尽是晕染的血液。蓬乱地青丝盖住他没有表情的面容,似乎再来一阵风,他就会无力坠地,粉身碎骨。 鄂天婪猩红的眼睛,望向奄奄一息的古海。他将金花匕首向古海指去,用喑哑声音道:“最后一击了,受死吧!” 第十章 血斗残章 鄂天婪身躯又呼啸出漫漫狂风,匕首又向古海流泻出慑人金光。 只见古海若一只无法行动的靶子,只站立在那里,无法动弹。 金光划过长空,划过古海血迹斑斑的身躯。 古海痛苦长吼若上大九天,嘴中又喷涌出一股狂瀑之血。然后身躯若一片红枫,在月光下坠落向大地。 鄂天婪张开双臂,似拥抱黑夜一般,高呼地像个孩童:“我终将你杀了!那位大人亦不会怪罪于我了!” 他执着滴落着鲜血的金花匕首,向古海的尸体走去。 鄂天婪正开心飞行,忽觉得这天地有些微妙之处。他鳄鱼般的眼睛,再次泛出猩红之色,只见前方无人之处,竟泛出微微的光点。 “这古海已死,城内所有人也已死亡,为何前方还会显示有弱点?” 正当他思索之时,那星点之光竟如白鹭之影,向自己掠来。 “不好!我中计了!”他高喊过后,手中匕首急忙向光点挥挡而去。 可一切,都已晚矣。 霎时,若蕴有山海之威势的力量,蛮横地冲撞向他毫无防备的胸膛。 “啊!” 鄂天婪吼出震颤天穹的痛苦之声,整个人在吐出若飞瀑的血流时,被这股蛮横之力,继续撞向身后的木楼。 各式之样的木楼,竟像薄冰般脆弱,轰然间若山石倒塌,无数碎木倒伏于地,倒伏于鄂天婪苍老的身躯之上。 明月之下,古海于满身血迹中,虚弱地悬于清空。他疲惫的双眼,看向废墟中,蓬头散发、衣袍已褴褛的鄂天婪。 鄂天婪年事已高,身躯已不如年轻时那般,如今中了古海一棒,再加上无数倒塌的木楼砸落于他身上,身上的伤,不比古海好到哪里去。 他虚弱地从废墟中站起,惊愕地看着还未死去的古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古海却没有回答,执着伏神棍,他满身血迹于月光辉映下,如一尊杀神立于天地之中。 “你知道为何你攻击我那么多下,我未死去吗?” 鄂天婪蓬乱地无私垂在枯皱的脸上,又吐了一口鲜血道:“为何?” 古海手中伏神棍,再次挥舞起来:“正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神通是攻击别人死角,所以在你攻击之时,我都是护着要害之处,任你攻击其余死角。” 鄂天婪亦掏出金花匕首,欲要招架:“刚刚明明我亲手将你杀死了,如今为什么又活了过来了?” 古海没有回答手中之棒,又蕴着山海之力,向鄂天婪袭去。 这其中玄妙,其实是古海在鄂天婪最后一击时,使用了“心灵幻界”的招式。 这当然不能对鄂天婪说。 “锵!”又是御器相撞之音! 古海将滔滔杀意,全蕴于手中伏神棍之上,若是狂风暴雨般向鄂天婪挥舞。 鄂天婪已不再从容,他咬牙,若一只末路野兽,勉强做着抵抗。 只见周围木屑,被他俩御器扇动之风卷起,似片片雪花,飞于他二人周围。 而在这翩翩雪花之中,金光与银光相互交错,在一阵阵颤心的巨响之中,挥砸出炙热的火花。 他俩互相击打身影,也是如幻如影,飘忽不定。 眨眼间,本于木楼处二人,于幻影中,已立于树梢相互挥砸。倏忽间,二人又现于白玉石桥旁,清冷湖水上,他二人脚尖点于碧水之上,砸得湖面道道水波乍裂而起。刹那间,二人又现于明月之旁,两个漆黑身影在皎洁银光下,划出一条条细长的金光与银光。 本已身躯虚弱的二人,却是从三更天,不眠不休地打到了红日初升云霞之上。 古海咬牙,又再撞出山海之力。 鄂天婪切齿,又挥出犀利金光。 棍棒撞于鄂天婪胸膛之上,他整个人从茂盛的树叶中,穿透而过,在绿叶翩翩舞动中,无力坠落于地。 金光又划出一道血痕,古海似一只断翅的苍鹭,无力坠落向青瓦白墙,将整座墙都砸落。 二人均是倒于地,久久不能站立。 古海双眼中已是天旋地转,满目星辰。他手中伏神棍,竟再不能握紧,滚落碎石块旁。他身上的灵力,似枯竭的江河,再也没有一滴。 他已没有一丝丝战斗之力。 他艰难地抬头,望向鄂天婪。 鄂天婪却是强撑着似要枯朽的身体,在剧痛中,竟站了起来。 他拿着血光发亮的匕首,在虚弱的脸上现出恶鬼般的笑容,向古海走去。 “古海,这回你没有办法了吧!” 这声音,如让古海眼前,幻出黑白无常的身影。 他躺在地上,无力地想道:“也罢,叶嗔已死,珂儿也不能复生,自己不如就此死去。” 他闭上了双眼,准备迎接死亡了。 鄂天婪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了。 忽然,古海心中又升起了不甘,自己还未成为最强,就这样就结束吗? 他欲再起来反抗,可身体却是一点不听使唤,双手连攥拳的力量也不再有了。 鄂天婪带着笑容,扬起他的匕首,就要向古海刺去。 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古海在闭眼间,等待着剧痛之感向自己袭来。 可就在这刹那之间,一声剧烈的怒喊声,将这宁静打破了! “啊!畜生,去死吧!” 叶嗔竟不知从何地蹿了出来,一脚飞踹向就要刺向古海的鄂天婪。 鄂天婪根本没有防备,整个人无力,向后滚落几圈,金花匕首掉于地上。 叶嗔赶紧去扶倒在地上的古海,问道:“你没事吧?” 古海在几近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活着的叶嗔,他的全身又似涌出一点点力气。 “叶嗔?你没有死?真是太好了,珂儿有救了!” 叶嗔点头,道:“本来我已患了瘟疫,可这时,在这座城中的戏子旦角生,前来找我,带我去找了名医,救了我一命。这几日,我随他一起寻找他亲人的灵魂,今天早晨才刚赶回来,正好见到你有难。” 距离瘟疫肆虐那天,已过了三日左右时光。 这时,古海余光望去,那日在他与销恨楼鼠首大战时,一直观望的戏子,拿着一杆嵌有紫色心境石的花枪,杀意腾腾地,一步一步向鄂天婪走去。 鄂天婪满目惊色,他已没了任何抵抗之力。他欲向别处逃去,可被叶嗔重重地一踹后,此刻他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 旦角生将亮着寒光的花枪,指向鄂天婪,道:“真是恶有恶报!你知道,我的家人们有多痛苦吗?” 鄂天婪满脸惊慌,如变了一个人般,赶紧求饶道:“英雄,我错了,我是一时糊涂,求你放过我吧!” 旦角生只冷冷一笑,“放过你?那你为何不放过我的家人?” 说罢,他将布袋里的青灯,一个个摆于鄂天婪面前,道:“看着,我要为你们报仇雪恨了!”说罢,他的花枪如狂风暴雨,,向没有抵抗能力的鄂天婪捅去。他的花枪一会蕴有雷电,一会蕴有冰块,一会蕴有火焰,一会蕴有剧毒,给鄂天婪戳得是千疮百孔,却无一处刺中鄂天婪的要害。 鄂天婪此时已没了人样,他只哀哀求道:“刺我个痛快吧,求你刺我个痛快吧!” 旦角生只冷冷一笑,又继续不向要害处,继续刺了十余下,最后向着鄂天婪的胸口,狠狠一刺。 鄂天婪长呻一声,鳄鱼般的眼睛,不再有了神色,整个人翻着白眼,倒于血泊之中。 旦角生执着满是血液的花枪,跪于那盏盏青灯之前,磕了三个响头道:“看到了没有,我为你们报仇了!” 叶嗔看到这般场景,也是不知说什么。 此刻,古海见鄂天婪已死,便赶紧道:“快,快为我复生珂儿,我将装有她灵魂的青灯,放于初见之地的花丛之下了。” 古海在无比虚弱中,强撑着身体,一口气将这所有话说出,生怕误了时间。 他这话语才刚说完,整个人就闭上了眼,昏倒在了这里。 古海这一睡,就直接睡了三天三夜。 当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于一座竹屋之中,叶嗔正为他熬煮汤药。 古海睁眼之后,便立马从床上惊坐起,一把拽着叶嗔,慌忙问道:“珂儿复生那件事如何了?珂儿有没有复生?” 叶嗔见他这激动模样,赶紧劝道:“你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不要太激动了。关于恩公说的那件事,我已经完全办好了,此时,华珂姑娘的灵魂,应已找到宿主,成功复生了。” 古海听了,体内激动,若有江海于心中澎湃,他反复重复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正当他高兴之时,叶嗔却说道:“恩公,但我还要向你说两件事。第一件事,便是你要赶快找到这次残害华珂姑娘的凶手,将他除掉。因为这是华珂的死劫,若是凶手一直活着,那么华珂姑娘复活以后,还会再次被他杀害。” 古海听了,立马应允道:“好!就是你不说,我也要将凶手找到。让珂而出承受这般痛苦,我决不轻饶!” 叶嗔点头,继续说道:“这第二件事,便是要尽快找到华珂姑娘,令她恢复记忆。不然若上天再降下死劫,她可能在你还未找到她时,便已丧生。” 古海听了,道:“自然。我就是豁出半条命,也要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珂儿,恢复她的记忆!” “希望一切顺利吧!” 第一章 妖刀现世 落日红霞下,书生丁迷,执一副画卷,对着前面那烟雾茫茫的竹林,笔尖运转,飘逸出栩栩之竹,晕染出朵朵红花。 恰时他汗珠如清露现于额头,便拂袖擦汗。刹那之间,连霹雳都来不及闪烁之瞬,森森竹林之中,一女子怀着茫然神色,在云烟袅袅之中,慢移秀脚,似蓬莱仙子一般,轻缓走出。 丁迷素白之袖拂下,再看向那夕阳拂照之竹林。他这匆忙一眼,若有惊鸿现于眼间,身旁似有万花齐放,簇拥于他震颤的身躯旁。 她酥润青发,如柳丝于丁迷心中拂动。她狐媚双眼,似将他心魂勾住。她如红霞晕染的脸颊,以及似两半玫瑰花瓣拼凑之唇,都让丁迷浸入痴迷的海洋之中。 他于心中不禁惊出一叹,这女子之容,放眼如今三国之土,九州之地,荒土之滨,无人能及之! 女子青花之鞋行于红花之中,她所过之处,似青草也不能淡然站立,不住拂动。 她见丁迷如木鸡般站立,便上前问道:“此处是何地?你一直盯着我看,莫非你知我是谁?” 书生被这细如流水之声的言语惊醒,他于胸膛似雨点阵阵中,慌乱回答:“姑娘,这里是青海城郊一无人竹林。我并不知姑娘的身份,只是见你美艳动人,便禁不住多看了几眼,若冒犯了姑娘,小生在此赔罪。” 说着,他赶紧将毛笔扔下,双手交错,身子略躬,作赔礼之姿。 就于这赔礼霎时,他仍禁不住,用眼角又瞥了女子粉色衣衫,嗅了嗅她身上桂花般的香味。 女子听了,如有清水波动的眼眸,略略添了些失望神色。 “你不知道啊……”女子脸上愁容不展,忧愁道:“实不相瞒,我于这竹林间醒来,忘记了自己是谁,是何身世,我看你在此站着,以为你与我相识。” 丁迷听了,脸上现出同情神色,内心却是惊喜异常。他赶紧道:“那姑娘,可记得家在何方?” 女子张着楚楚之目,轻轻摇头。 “也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可能还记得家在何地。那这样吧,我见姑娘无依无靠,不如暂时先去我家中。哪日你想起来自己身世,我必亲自送你回去。” 丁迷一股脑,将这些话全说了出来。 女子听了,脸上露出难色,不言语。 丁迷一听,有些心急,赶紧又道:“我自幼饱读诗书,礼义廉耻一直印刻于心。姑娘你请放心,我绝不会做出不轨之举!” 女子见丁迷一脸赤诚,又于心里默思,自己实在也无地可去,便道:“那好吧。” 丁迷立马露出喜悦之色,匆忙弯腰,去拾捡自己的画卷。 他弯腰时,又道:“既然姑娘已忘了自己名字,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吧。” 女子脸上露出好奇神色,略有笑意道:“哦?愿听之。” “我看你貌美动人,可比月中嫦娥,不如就叫月娥吧?” 此时,丁迷已将所有东西装入书篓,背于身后。 女子脸上微微红润,沉沉低语:“月娥?嗯,那我以后就叫月娥吧。” 他二人便于这一言一语中,在沉沉暮色下,缓缓步入青海城内。 夕阳红霞璀璨尽头,是明月黑夜的交替。 在青海城的另一处旷野之地,不少黝黑之色的劳工,于漆漆夜色中,卖力地挥舞着锄头与铁铲。 身着铁甲的青海城将军陈万敌,坐于木椅之上,他将酒坛,豪迈地仰天畅饮,然后捋一捋被酒水浸湿了的长须,高扬一声:“畅快,畅快!” 而在他身旁的,是执着一把羽扇的平思军师。他将羽扇对着那些汗如雨下的劳工们,吆喝着:“快点挖,快点挖!不要偷懒!如若这墓冢今天挖不出来,那这个坑,就是你们的墓地!” 七天之前,有人来报,此地是一君王的墓冢。陈万敌听了,心中若有潮水澎湃,价值连城的珠宝现于他的眼间。 他便立马抓了百名壮汉,前来此地挖掘。 如今已是第七日,这大坑已挖得快有一湾湖水那般宽广与深邃了。 可却连一锭金子,也没有挖出来。 陈万敌深锁眉头,在月夜下对着平思道:“如若今天还挖不出来,去把那个报信的人,给我宰了!那个王八蛋,敢这样耍老子!” 平思听了,略微停顿,然后有些吞吐道:“但将军,报信的人,是你的小舅子啊。” 陈万敌听了,将酒罐狠狠一摔,酒罐瞬时炸裂四溅于花草之间,他声似利剑道:“照杀不误!我几百个老婆,若是非要顾及什么亲戚关系,那岂不是整个青海城的人,我都宰不得!” 平思听了,点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 就在他二人言语之际,忽然锄声阵阵的夜晚,传来一声呼喊:“挖到了!挖到了!” 呼喊声若惊雷,乍现于每个人心间。壮汉们若花瓣合拢般,全簇拥于一起,在深坑里左瞧右望,你言我语。 陈万敌若从座位弹起,他不顾自己厚重的铠甲,卖力向宽广的坑穴,奔跑而去。 他就这样,于铠甲发出的“叮叮”之声中,脚步连根拔起无数荒草,在皎洁月光下,飞身一跃。 平思于身后,眼珠巧妙转动之后,扇动羽扇,高声呼道:“都闪开,都给陈将军让出路来!” 正议论纷纷的壮汉们,忽感身后有一股蓬勃之气。此气如烈阳耀于他们头顶,炙热万分。 他们心中已如碧水般清晰,这是陈将军来了。 壮汉们立马停止了议论,纷纷让出路来。 陈万敌挺直如山之姿,捂着鼻子向里踱步而去。当他走到宝物跟前,发现湿润土壤中,只透出一丝金色。 他脸上露出喜悦之色,便挥挥手,示意拿一锄头来。 周围人,立马将锄头恭敬奉上。 陈万敌以力拔杨柳之势,将锄头举至九天之下。他再一用力,锄头若从九天坠落之银光,向金点旁挥砸而去。 只这一挥,这坑洞内,所有壮汉都似站不稳一般,随着闷雷似的响动,来回摇晃。 他们在站稳之后,发现在陈万敌挥锄之地,又多出可容三四人的坑穴。 陈万敌将锄头潇洒一扔,带着深深期盼,向坑穴里望去。 其余人,亦跟随望去。 坑穴内,横躺着一柄发黑的宝剑,一杆锈迹斑斑的长枪。 刚刚的金光,应是这宝剑的剑柄颜色。 正当那些人欲将宝物取出,献给将军。 陈万敌于紧锁的眉头中,厉声道:“慢!” 欲取宝物之人,呆住了身姿。 陈万敌向前走去,在那坑穴前凝视着。 他只觉宝剑与长枪,若发出穿越千年的哭声,若透着长达九世的怨气,若横出两只恶鬼般凶残幻影。 陈万敌攥紧拳头,眼有提防野兽之色,道:“你们可知这是什么?” “古董?” “不!这是两柄妖刀!” 陈万敌之声,于这深邃坑洞内,悠悠回荡,回荡于所有人畏惧的心中。 “可这是一把剑与枪,哪里是刀啊?”角落里,传来了怯懦的疑问声。 陈万敌只道:“曾经,这九州之地,第一次出现被深重怨念附着的御器时,便是一把弯如残月的刀。只要手拿此刀之人,意念均被刀内怨念所控,大家便称那把刀为妖刀。但从那以后,人们发现越来越多类似的御器,人们也因习惯,统称它们为妖刀。” 身躯状如蛮牛的各位,听陈万敌所言,竟也是吓得两腿颤颤。 “那,那将军大人,我们赶紧给它们买了吧!”所言之人,欲要挥土盖上两把妖刀。 陈万敌却露出杀意,散向众人,他于冰冷月光下,于众人恐惧眼中道:“传说此地,于修仙巅峰的千年之前,随便一个二流强者,于现在也是巅峰的存在。在那般强者如云年代,于仙境之门开启时,有过一场大战。这场大战,当时的最强者仇千魂,一人战数百修仙者,最终惧陨落于此地。” 他言语之时,没人再敢动锄。 陈万敌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却是真实。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此地还有数百把御器!” 他边说,眼中似透着慑人的贪婪之光:“不要埋,给我继续挖!” 陈万敌说罢,便如飞鸟一般,跃出坑洞,留这些壮汉在此地。 壮汉们畏惧陈万敌,他的话不敢不从,每个人便在如海般的恐惧中,小心翼翼地挖起来。 大约过了三个时辰,此时已是三更时分。 平思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陈万敌,轻轻道:“陈将军,都挖好了……” 最终章 猝不及防 无垠虚无之地,长伴漫无边界的永夜。 天宇大帝自创世界以来,深感疲惫,于是决定,合眼稍稍小憩数亿年。 但若他合眼,世界将龟裂破碎。 天宇大帝抬眼见凡界滔滔之江河,林立之庙宇,飘渺之云烟,心有万万不舍。 但他实在是太累了,最终他还是伏倒于飘渺之中,合起了眼。 漫漫红尘,繁花与盛草,还在照寻往日,点缀大千世界。 白鹭绕青山远飞,孤鸦长鸣在山寺之外。 古海坐于竹筏之上,静默于寒烟之中,轻叹于碧水之上。 正当他随清流漾漾远去,朦胧远方,开始如镜片,一一破碎,无论是九天之云霄,还是欲界之大地。 古海在满目惊色中,看着飞鸟落成白羽,于哀啼中成片片雪花;竹林碎成枯叶,于摇晃中成点点沙粒;游鱼裂成鳞片,于漂流中成闪闪星点。 他放眼望去,此地千里,无一处孤坟。可在清流水声中,凄凉之感却浸入骨髓。 古海急欲逃离此地,却发现,自己身体,已缱绻成云烟。 他在毫无防备中,与整个世界,坠入一片黑暗。 虽还有层层迷离之事未解开,虽然还有诸多未来要实现。 可末日就是这么猝不及防,等不了每个人吟唱终结的诗篇。 《仙人游》最终章 猝不及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