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弦毒妃,王爷不能休》 第二次被绿 师父说,她的魂魄被养在二十一世纪十八年,如今终于可以归位,这一具身体才是真正属于她的。(.) 这里是祁苍大陆,自今往后她不再是道女墨寻,而是燕苍国前大将军墨翼之女,墨锦欢。她一直渴望见到的生父生母,还有她命中注定之人,亦都在这个世界…… 最后,师父交给她一串串珠,那是他的贴身灵动之物。 脑袋里沉沉,师父暖如风絮的话在耳边回荡着。 仿佛是,临终遗言。 眼睫未动,湿润先涌出眼角,墨寻啜泣着醒过来。 师父,再也见不到她了。 而她,穿越了。 胸口闷闷地疼,是魂归肉ti必经的痛楚。 尽管早有准备,但一睁眼,紧贴着脸颊的是一张布满疤痕的丑脸,墨寻还是没能抑制住,惊恐从喉咙里迸发出来的瞬息,她本能地伸展四肢,将这张丑脸从床榻上一脚踹下―― 对方,被她踹出近十米,‘砰’的一声撞中门板,‘咚’地一声重重落地。 大约是双重剧痛,对方蹙着眉睁开眼,隐隐地恢复意识,痛楚地眼底有瞬间地错愕,左右看一眼四下,目光触及到榻上的女人时,更是狐疑―― “这里是本王的房间!你这个丑女人,怎么会爬到本王的榻上?” 他的声音冰冷怒遏,墨寻却只觉好笑―― 自己长了一副毁容的样子,好意思说她丑?哼,就算她这具真身丑过凤姐,也指定丑不过他! “老娘就是变成东施,也不会饥不择食选你这丑男!就算老娘如今在你床上,那也一定是你把老娘拐上来的,可恶!”她随手抓过手边的东西朝他砸过去―― 待那粉嫩的布料轻飘飘落地,墨寻才后知后觉,那是女子的衣衫,那是…… 她低头,果然就看到自己是……裸的。 “你这副蠢样子,本王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对面的丑男人凝着她,面露憎恶与不忿,尽管衣衫不整,但好歹……毕竟,算穿着。 墨寻惊惶无措地在手边乱抓一通,将重要部位勉强掩盖住,只是方才豪迈万丈的气势已然不在,又羞又恼,完全没弄明白,自己怎么会裸着和一丑…… “穿上你的衣服,滚出本王的房间!”他将那衣衫随手丢到她脸上,声音冷凝。 话音刚落,门被人从外撞了开,来人大约三五个,三男两女,看着衣衫不整地二人,或错愕震惊,或一副嘲弄看热闹地模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是昨晚刚给老七庆祝了吧?这丑女人是老七明天要娶的新王妃吧?” “嗯,六弟没记错。……这下有意思了,老七被老四绿了。算着先前那个,这该是第二回了吧?” “呵,看父皇怎么处置了。” …… 皇帝的圣旨来得很快,大致的意思就是,为了皇族脸面,也为了过世的墨老将军的脸面,要她明日由原来的七皇子改嫁四皇子――穆王连城裔。 刚被她一脚踹下床的那个丑男人。 002 丑女搭丑男 长欢宫。(.好看的小说) 窗外,风卷着雪花,吹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发出怒吼般的怪声。屋内暖炉烘烘,却是火融般地暖和。 梳妆台前,墨寻一身艳红衣袍,怔望着镜中的女子容颜。 尽管抹着一层厚厚的胭脂,却仍然可以瞧出底蕴苍白,下巴像削了尖一般,微黑的眼窝也略陷,再加上画得横一道竖一道的浓妆,看上去想个鬼。 而整张病容缠身的脸上,唯一可取的便是双眼―― 眼角微挑,瞳孔深深,如溺在潭水中的晨星,拨开整齐地额发,却有一道凝了的肉疤,宛如第三只眼般,看上去有些可怖。 就这副尊荣,被连城裔叫做丑,也的确不是人家的错。 丑女搭丑男? 这是要她恶心到死的节奏么―― “小姐……” 身后的小婢女紫栾,一边给她拿衣物准备侍候她沐浴更衣,一边吸着红鼻子哭啼。 也是,七皇子才貌双绝,可是燕苍国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夫君人选。 墨锦欢命好,爹娘死的早,皇上将她接入皇宫,赏赐了这座长欢宫,对她很是怜惜,再加之她锲而不舍求了皇帝好多次,皇上才勉强点头,给她指婚七皇子为正妃。 尽管,这期间七皇子闹着要退婚,三次,但都被皇帝拒绝了,而且好不容易盼到了明天的成亲之日…… 对她这种又丑又痴的女人来说,这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却没料想,她居然跟七皇子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绿了人一头,还是跟他的一兄弟,且丑到人神共愤的那种。 紫桑说,只要她现在敢走出宫门,敢说自己名叫墨锦欢,一定满大街地人朝她丢臭鸡蛋,烂菜叶。 绿桐从门外匆匆进来,将手里的纸递给他,“小姐,奴婢是从经墨楼一管事太监手里买来的,应该不会有错。” 墨寻展开来,果然看上面横七竖八、密密麻麻地画着皇宫大内各处宫殿路线走道的位置,十分精细。 摸挲着腕上的串珠,墨寻抿地紧紧的嘴角,微微扬起。 要她嫁给那个又丑,脾气又差,讲话还尖酸刻薄的男人? 哼,下辈子好了。 …… 是夜。 星影朦胧,乌云遮月,青黑的天幕不见一丝光亮。 庄严肃穆的皇宫,溶在一片墨色中,更显幽谧。 远亭外的假山湖畔旁,一个青色的人影穿过徊旋的长廊,沿着石径在前躲闪慌跑,在他身后不远处几束火光,由远而近。 “在那里,快抓住他!” 声音并不大,却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一时间众人都看到了前面的身影,急追过来。 这皇宫的守卫还真不容小觑,墨寻讪讪的想着,一路狂奔,却还是甩不脱他们。 左右顾盼,眼看守卫们要追上来,情急之下,便‘噗通’一下跃进了湖里―― 无边的凉意袭卷全身,身子仿佛在迅速下沉,她一个气没有换过,冰冷的水花立即呛入喉咙,本能地想要挥舞手臂。她的水性还可以,但这会儿却感觉身体像是僵掉的木头一样,根本不听使唤。 气憋得久了,僵冷的躯体忽然变得轻飘飘,像要飞起来似的。 003 睡一觉就嫁了 冰冷刺骨,神智也渐渐不清楚,忽然听到‘噗通’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了水。 迷糊中,感觉手被什么紧紧拽住,而后有人抱住了她。 温热的唇与四下的冰冷相比,更余灼热,缓缓渡给她一口气。 沉重的眼皮微微打开一条缝,冰涩充斥着眼球,是一张闪烁着冷光的炽铜面具,裸露的深黑色双瞳清辉熠熠―― 他又渡给她几口气息,而后拖着她爬上了岸。 却又是无边无际的冷,有冰凉的液体落在脸上,是雪。 她的整个身体已经僵透,上下唇哆哆嗦嗦地嗑碰在一起,眉毛上沾了雪迅速结成冰霜,一片花白。 他将她救了上来,便掉头欲走。 “喂……” 墨寻慌忙中,拽住了他水湿的宽袍大袖。 他回眸看她的瞬息,她用仅余的那点儿力气伸手拽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在他微变的眼眸中,墨寻失去了意识。 僵冷的唇角,却不受控制地往上翘。 这男人,真好看。 …… 身子一阵冷,一阵热,就好像有几千万只蚂蚁在体内噬咬一样,五脏六腑又好像绞在了一起,沾了水的皮肤像是用盐水浇灌,遂又放到火上灼烧,一点一点的像要裂开似的,好想用指甲去挠,把那层皮生生撕掉…… 耳边有紫栾哭哭啼啼、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在糊弄小孩子一般,“小姐,再忍忍啊,一会儿啊,一会儿就快过去了…没事了…”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紫桑在一边气急败坏地嚷骂,“哼,一身见鬼的毛病,居然还敢投湖自尽?!也不看看自己长的那副尊荣,有没有那个资格?穆王是被大火烧毁了容貌,但好歹也是皇上赐的婚,就算再不受宠,那也是皇上的儿子啊!” “何况当初,还是她这傻子去爬人家的床?早知现在,当初就不该做那恬不知耻的事!害得七皇子也被人嘲笑!哼,如今倒好了,咱们在这边也别想好好呆下去了!看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把我们淹死了!” “紫桑!小姐是咱们的主子,注意你的言行。(.)” 绿梧严厉地声音,让紫桑微微一恨,不情不愿地哼叱,“事实还不让人说了?难道你们不委屈?跟着这么个傻子,新婚夜就让她守空房,这穆王府还怎么呆啊?我们以后不知道还要遭多少罪!” “便是再苦,再难,小姐也始终是咱们的小姐。自老爷和夫人将我们买下来给小姐当丫鬟的时日起,照顾小姐便是我们的使命。” 绿梧言辞灼灼,相较于其他婢女,她年龄稍长,行事也最为沉稳,“还有,既然她已经成了穆王的正妃,日后都要改口称其为王妃。免得让人抓住把柄,说咱们不懂规矩,给小姐惹不必要的麻烦。” 穆王正妃? 迷糊中,墨寻一个激灵做起来―― 怎么她不过是才睡了一觉,就真嫁过来了么?那个丑男人…… 她四目看去,略显简陋的居室内,果然已不是她的长欢宫,尽管四处贴着红双喜,可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喜庆之气。 004 居然是二婚? 墨寻闭上眼,脑海中慢慢都是冰湖边,她昏迷前救下她的那男人的容貌—— 长发高束,沾满水珠的面容犹如天边清冷朗月,两条细长的凤眉如墨描般,眉心点玉,眼角斜挑上扬,目如点漆,高挺的鼻梁下,性感的薄唇微抿着,这般容颜堪比女子,简直绝美。 啊! 即使已昏睡一天**,她也仍能描绘出那人的模样。 不行,她此番魂魄归体,爹娘已殁,唯一剩下的,便只有命中注定的男人了。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小……” 她急着下榻,一时间却是头重脚轻,紫栾忙地扶住她,“王妃,您小心。” 紧闭的房门被她打开的刹那,有两个圆滚滚的球‘噗通’一声从外滚了进来,把墨寻结结实实地给吓了一跳。 两个小鬼头拍拍身上的雪,把揣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直直地就朝她扑过来,一人一只紧抱着她的大腿,仰着红扑扑地小脸儿蛋,奶声奶气地齐齐对着她叫,“王妃娘娘大喜,王妃娘娘万福,王妃娘娘金安,王妃娘娘……” 这—— 什么情况?! 墨寻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两个看上去脚步仍然有些蹒跚,话还有些说不清,怕还不满三岁的小娃娃,她使劲儿掐了下大腿,kao,真疼! 那个丑男人,居然是死过老婆的? 她嫁过来,压根就是个续弦! 没仪式,没拜堂也就算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她还得当后娘? 胸口里有什么东西迅速膨胀起来,接近爆炸的边缘—— …… “王妃娘娘是要去找父王吗?出了暖阁,前面路口左拐,直走,然后在第二个路口右拐,爹就在里面,门口挂着逐风阁,其实就是个书房……” 哥哥连城枫显然是个话唠,为了一步步落地跟上墨寻,一直连跑带颠儿的,蹦跶地甚欢,“但是门口有人把守哦,不过,只要你说你是新嫁进门的王妃,看他们谁还敢管你……” 妹妹连城柠全身被裹得圆滚滚,走的很慢,在两人身后一个劲儿地叫着,“等等,娘……等等,柠儿,等等我……啊——” 果然不出所料,连城柠摔了个满嘴雪,哇哇大哭起来。 连城枫先是哈哈大笑,然后是掉头跑回去,将人拖拉着拽起来,一边骂人笨,一边再哈哈大笑。连城柠被他笑得,哭声愈发地大。 一哭一笑的声音,犹如魔音一般直往她耳朵里钻,墨寻捶捶脑袋—— 这后娘,她可不敢当。 逐风阁。 果如连城枫所说,门口立着一名身着布衣的中轻男子,见了她微一诧异,行过礼后,向屋里禀到,“王爷,王妃求见!” 里面好一会儿没有声音,就在墨寻欲推门进去时,突然听道,“不见。” 生冷的声音过后,又道,“荣叔,送王妃回去。外面风雪大,这里也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她的婢女照顾不周,每人杖刑二十,下次若有人敢再犯,直接杖毙。” 紫桑几个恰脚步匆匆赶来,将他这番命令听得一清二楚,霎时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005 有仇当场报 紫桑几个恰脚步匆匆赶来,将他这番命令听得一清二楚,霎时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超多好看小说] 最胆小的紫栾更是被吓得缩脖子,眼泪啪嗒啪嗒就开始往下掉。 “这……” 昨个新婚,让人守空房就算了,今儿个面还没露,开口就要打王妃的人,这王爷也太不给皇上面子了。 荣叔面露难色,犹豫了下,上前一步朝墨寻恭谨道,“王妃,请随奴才回去罢。” 呵,这下马威。 墨寻抬眼看着还紧闭的房门,接近崩溃边缘的某物,终于炸了! 墨寻冷冷一笑,拒绝了荣叔的好意,“不是还有杖刑没受呢么?有债现场还,有仇当场报,本王妃不喜欢赖账。[]” “……” 荣叔被她噎得一塞,不知该如何回。 侍卫殷时带着一队人很快赶到,将她的几个婢女拿下。 墨寻步履姗姗地走过去,在为首的殷时跟前站罢,伸手,颇为随意地抚摸着他拿在手上的那根棍杖。 年轻的侍卫愣了瞬,在荣叔的眼神示意下,忙不迭地朝她俯首行礼,“属,属下见过王妃。” “果然是王爷的人,**的不错,很有礼貌。” 墨寻微一点头,语气淡淡,其他人倒是都愣了,不明白她搞什么。 万籁俱寂地瞬间,就看她伸手把那棍杖取过来,两手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手腕一般粗的棍杖从中间断开,看得众人心头惊跳。 “呀,坏了!” 墨寻挑挑眉,“抱歉。我的婢女们还都有事要做,不陪你们玩了!” 说罢,她把断掉的棍子随手一丢,丢出去好远。 说真的,她只是听丫头说墨锦欢无才无貌,却空有一身蛮力,没想到竟这彪悍。这姑娘真不愧是大将军的后人,看着病怏怏的,却是一女汉子啊! 墨寻拍拍手,挥手带着几个婢女离开。 行至长长的走廊边,有什么从身后飞速而来,在她眼前微微一晃,墨寻已被连城裔扼住了喉咙口,“蠢女人,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本王的地盘上撒野!” 墨寻完全没听到他在吼什么,只双目怔怔看着他。不,确切地说,她是直勾勾盯着他脸上的铜面―― 是这副面具,那晚把她从湖里救上来的那位帅哥戴的就是这副面具! 怎么会,一样? 脑子里轰地一声,手已先脑子一步,飞快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尽管是第二次看到他扭曲地面容,墨寻还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下脖子,眼底闪过一丝窘怕,抽气声此起彼伏,皆是被他容貌震慑到的人。 身后不远处,连城柠更是‘哇’地一声,哭得比刚还要惊悚,响亮。 连城裔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墨寻这才意识到,她刚刚的行为好像……的确是有点儿冲动了。 可是,管他呢! 她只要证明,那个人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就好。 刚提起的心,缓缓归位。 就说嘛,丑男人还能**之间变成美男子?脸是不会变的,面具嘛,撞款了呗! 006 没人敢抹 想通后,墨寻便怎么看手里的那面具,怎么别扭。 为什么同一款面具,搁在她心目中的美男子身上倍儿有型,方才挂在这丑男人的脸上也同样搭呢?甚至还给他衬托出了几分美男气质!真是过分。[] “蠢女人,别以为成了本王的正妃就能代表什么,本王选择对你视而不见,但决不容许你把本王的纵容当做你放纵的资本!想在本王的府邸老老实实呆着,就乖乖守这里的规矩!” 连城裔留下这话,便作势欲离开。 却被墨寻伸手给抓住了衣襟,“爷,别生气嘛!生气就不好玩了啊――” 连城裔狐疑地看着放低姿态,打算低头示好的女人,唇边露出一抹讽刺笑意―― 然,笑意还未到嘴角,她的手臂长长一挥―― 翻身落水的刹那,连城裔低咒,他竟忽视了她蠢女人这一身见鬼的大力气! 墨寻手扶着长廊,手里的面具扇子一样摇啊摇着,笑声甚欢,“王爷,水性不错啊!” 话音未落,就见水花四溅,眼前一凉,人整个头向下朝湖里栽进去,冰冷袭击全身的瞬间,岸上一片惊叫,巨大的浪花溅得每个人身上都水凛凛的―― 墨寻本来就惧高,眩晕感还未过去,本能地在水里扑腾着,而连城裔,已然借助刚丢她入水的力道,飞上岸去,安安稳稳地站在那里。 “你大……” 她浑身冰冷,哆嗦着朝他吼,起浮中猛呛了一口水,什么也说不出。 “本王记得,王妃甚是喜水,新婚前夜也要下水去游一圈!今日,别错过这众人围观的好机会,好好表现罢。” 连城裔一身墨黑长袖宽袍此刻水漉漉地罩在身上,衬得他全身线条紧绷,周身散发出凛凛寒意,让身侧的人全部由地直打冷噤。 他脸色铁青地盯着在水里直打扑棱的墨寻,如墨潭般深邃的眼底闪过丝丝恶趣味的讽笑,回过头来,对他的侍卫和墨寻的婢女冷冷下了命令―― 谁若敢救,直接抹了! 杖子虽断了,但府里剑,有的是! “连……” 墨寻的水性很好,但是墨锦欢这具身体也不知道是见了什么鬼,一如在皇宫那次她欲潜水逃生时,居然落到水里四肢就开始抽搐,动弹不得。 几个婢女在走廊中惊惶无措,跪下求人,却没人敢动。 最后…… 墨寻是被连城柠和连城枫两个的宠物,一头野猪给救上来的, 那是前穆王妃粟芷忧留下的唯一遗宠,王爷的心头宝,没人敢抹。 …… 暖阁里,薰烟袅袅。 榻边,四五名身着鲜艳衣色的年轻女子,按着位分而坐。其中要数为首的芙仪容貌最佳,装扮最为华丽,脸上的笑容也最为灿烂,说出口的话嘛,最不中听。 这一个个,不过是看连城裔不待见她,险些被淹死,便迫不及待地来给她‘请安’了。 可看她始终不言不语地望着窗子外出神,几个女人逐渐焦躁了起来。 虽说她是皇帝圣旨赐婚,如今这个府里的正妃,但是自她们这群妾室进门开始,便一直好话奉承不断,可他这王妃的架子未免端的太大,也忒拿自己当回事了―― 007 写休书也讲究先机 墨寻神容倦怠,满腹心事地打着瞌睡,手指微蜷着,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直勾勾地盯着紫栾在一旁的书桌上给她研墨。 其实,也不是她没耐性,而是昏睡了一天**,她实在提不起精神来应付她们,何况,那样一个既不中看,又不中用的男人,有什么好争的? 没错,这在燕都城并不是什么秘密,据说三年前,连城裔为了救她的前王妃粟芷忧,被烧坏的不止是脸。 想想也是,墨锦欢都被脱光了送上他的床,居然没动! 切,鄙视。 墨寻捶捶脑袋,怎么又想起那家伙?她还是关心关心她自己吧。 墨锦欢这沾水遇寒必犯的怪病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平日里一点小风寒也可能会引起,轻则全身抽搐,大汗淋漓,重则厮打咬人,神志不清,犹如死过一回,真真是不好受。 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墨将军没少给她寻医求药,但都未能治果。后来搬去皇宫后,太医也皆束手无策,只言这病怪异,从未见过。 荣叔进来的时候,屋子里的女人齐刷刷地闭了嘴。倒不是她们怕荣叔,而是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娃,小娃的手里还牵着只野猪―― 这野猪长得凶猛,上下尖牙都裸露在外,而且对她们充满了敌视,一幅要扑过来的样子,让人望而生畏。 连城枫随意坐下了,连城柠却挨着墨寻的脚边直接坐在软毛地毯上,一边摸着柔软的毛,一边和小睡说话,“王妃娘娘这毯子好贵呢!就这一小块儿,就够我们一府的人吃一个月的肉了,你可别在这上面撒尿哦……唔,我也不敢……” “……” 墨寻和一众人黑线。 荣叔将一封细信恭谨的呈上,“王爷吩咐奴才,务必亲手交与王妃。” 他说得郑重,墨寻疑惑,接过来却被封上那苍劲有力的两个字,给震到―― 休书。 哼,到底是让那厮抢先了一步! 也不避人,迅速拆了开。 ‘墨氏锦欢自入府内,安分守己,并无过处。因身之弊,择决休妻。日后,嫁娶随意,各不相干。’ 寥寥简短几句,便组成了这休书一封。 安分守己,并无过处,呵呵! 墨寻扯着嘴角笑得牙根痒痒――并无过处,你他娘的要休了老娘?这才进门几天啊! …… 当她“啪”得一声将那纸攥成团,拍在桌上时,才发现周围静得有些怪异。 芙仪与卉仪等互看过后,便开始窃窃私语,那再望过来的眼神也分明不怀好意。 荣叔告退,紫栾端着笔墨,紧随在两人身后,却在经过卉仪身侧时,身子蓦地一歪,盘中墨汁尽数洒在卉仪身上。 响亮的耳光声,让众人纷纷停了脚步往紫栾身上看过来。 卉仪抖着身上墨渍,带着浓浓怒意的声音尖而戾得划破耳膜,“你个贱婢,没长眼睛么!这可是王爷赏我的新衣服,你竟然给我毁了,我要了你的小命!” 紫栾本就胆子小,被她这么一吼,立即惶恐的跪在地上,瑟瑟缩着身。 荣叔蹙眉看着这一幕,他方侧目,分明瞧见了芙仪收回的脚。 这休书也不过刚到,到底是皇上赐的婚,王爷提笔休妻也得斟酌下用词,哪是说休就能休的? ……这些女人啊,也太沉不住气了。 008 耳光换衣服哦 满室的剑拔弩张中,只听墨寻声音轻轻,“绿梧,去把我大婚之时,太后娘娘赏的那些新衣服拿来,送于卉仪。” 又是一阵怪异的寂静,卉仪等人先是一诧,却又忍不住面露鄙色。 看看,王妃又怎样? 一惊觉自己被休,还不是乖乖向她们示好! 连城枫斜提眉梢,瞟一眼淡静恬然自顾饮茶的墨寻,再看这些女人…… 咦怪,难道就只有他一个人听着王妃刚讲的话,头皮没来由地一麻么? 太后娘娘赏的东西,也是说送人就能送人的么? 绿梧反应过来,心里虽极度忧虑,却仍是照着墨寻的话,将一叠裁剪整齐的新衣快速取了来。 娇红翠粉,金缕艳紫,一看便是宫廷中的好东西――她们身上穿的这破破烂烂跟其一比,简直能当抹布了! 卉仪一下看直了眼,其他女人也是面露垂涎之色。 绿梧几步到了跟前,卉仪忙着伸手就要接过来,墨寻却忽地开了口,“咱们先把话说下。我这里的衣服,一个耳光换一件。紫桑,问问卉仪,想要几件?” 紫栾平日话虽多,胆子却极怯,最爱哭;绿梧安分善虑,性子沉稳温和;绿桐沉默寡言,人也冷淡,墨寻日里也甚少叫她;紫桑却不一样,不但长得标致,胆子也非比一般,她与紫栾又是一同到墨寻身边侍候的,二人情同姐妹。 刚紫栾挨耳光时,墨寻便留意到了她那幅恨不得吃了卉仪的表情。此刻,便故意点了她的名。 “你……” 卉仪没说出口的话,就被紫桑的耳光生生斩断。 这一巴掌力度不小,卉仪的嘴角都沁出了血,颤着食指怒对着她,却说不出半个字。 墨寻微一颐眉,“怎样?莫不是你觉得这样过亏?那不如照姐姐你方才所说,我送你一件衣服,便要了你的小命?那我看这些衣服,妹妹是一件也拿不走了。” 卉仪瞪着眼,气愤得直摇头,“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不过教训一个婢子,你竟就叫人打我!你当心我告到王爷那去,让他处置你!” 墨寻斜靠着长椅,面上挂笑,欣欣点头,“我就欺了,如何?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为了一个婢子,妹妹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再说,妹妹刚得了王爷休书,照理说……” 芙仪适时出声,被打蒙了得卉仪立即反应过来,恢复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对啊,你都被休了!也就不是这府邸的当家女主人了,还横什么横!姐妹们,王爷都恼了她了,咱们还怕她不成?哼,一个丑女人,我倒看看王爷是护着谁!” 说着,那眼底散出丝丝恨光,掳了袖子便往墨寻身边凑。 却在离她仅有半米之际,被墨寻抬脚用力踹了出去―― 009 是要跌价的 说着,那眼底散出丝丝恨光,掳了袖子便往墨寻身边凑。 却在离她仅有半米之际,被墨寻抬脚用力踹了出去―― 厢房正门是敞开的,芙仪等人便惊看着卉仪的身体呈抛物线状直朝院外飞了出去。 她这一脚力度不小,卉仪的身体击中院墙后,再砰声坠地―― 而原本结实的墙壁,则瞬间轰塌,掉下的砖块七零八落地砸在她的身上。 卉仪的惨声痛叫,随即响彻整个穆王府上空。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芙仪等人俱惊,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卉仪的哀嚎声越来越弱,她随身的婢女慌忙上前将她从砖块下拉出来,灰头土脸已看不到原模样,全身被砸得一块一块都是伤。 连城枫大概目测了下,这女人存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少。即便救了过来,这椎骨也断了,手腿该也废了,至于脸嘛……刚这女人虽极力护着,但以它变形的程度来看,该是很难恢复原貌了。 回头再看墨寻,仍端端坐在椅上,鬓发丝毫未损,衣服甚至连一丝皱也未添。 完胜! 若他没有看错,方才的确有什么东西从屋子里飞了出来,精准地击中了墙壁,轻微的声响恰好被卉仪落地的声响遮盖过去,而空气中…… 连城枫皱了下鼻子,还隐隐可闻到一股,火药味。 非节非祭,这府里怎么会有火药味?好奇怪。 目光不由地重新落到墨寻半搭在桌上的那只微蜷的左手上。 他方才便留意到了,她手里拿着两颗糖果似的东西。 ……这会儿,只剩了一颗。 “出人命了,要出人命了!”芙仪忽然夸张地怪叫,“快去告诉王爷,新王妃要致我们这些妾侍们于死地!” 墨寻扬眉,不怒反笑,“那你不如再让人打听两句,问问穆王,我们大婚前晚,他被我从床上以同样的力道踹下去,疼是不疼?” 她的话让满屋子里,一下静了。显然,王爷曾被踹下过床的事,他们还未从得知。 “哼,得了休书还不安分!” 让人将卉仪扶起抬着,芙仪走前,回眸冷冷看她,“待我将此事禀了王爷,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休书…… 墨寻恍然想起,那张被自己揉成一团的纸。 “王妃若要离开,奴才这就差人去收拾东西。”荣叔躬身。 “荣叔。” 凉凉一笑,墨寻叫住了欲走的人,哧哧两声,在荣叔错愕的眼神注视下,休书便被撕成四半儿,丢进了炭炉。 “荣叔,劳烦您帮我传个话儿。告诉他,这婚呢是他皇帝老爹赐的,当老娘真愿意嫁他?老娘好歹也是黄花闺女,嫁他当续,亏本的是老娘。别搞得他一个大男人好像委屈了似的,这才进门没几天就说把老娘休了?哼,老娘出了这个门,不论再嫁再娶那都是二婚了,要跌价的!” 静静地注视着那簇簇火苗燃过之后,再迅速湮灭,墨寻面上平静得不见一丝涟漪。 如果在这封休书之前,她还有‘和平处事’和‘要走’的想法,那么休书之后――抱歉,这俩想法都没了!她丢不起那人。 010 这样很不道德 她打今儿个起,还就赖定在这府里头了。 看不搞得这小心眼的死男人鸡飞狗跳,爹娘不灵! “这婚既已成了,那就不是他大爷说休就能休的,除非老娘自己愿意,否则谁也别想让老娘从这位子上下去!还有啊,在他没想好妥帖的理由前,这种戏码以后就不要玩了。老娘懒得跟他配戏,累。” 荣叔被她一掠而过的眼神狠狠地呛了一下。 这老娘……莫不是王妃的自称? 都传墨将军之女极其彪悍,如今一见,果不是虚传。 王爷费这般心思,竟娶进门这样一个……悍妇! 真是作孽啊。 挥手,让绿梧将准备下的东西交给荣叔,墨寻继续道,“再劳烦您把这东西交给穆王。有句话怎么说,叫身残志坚。老娘一介女流生出这副容貌都没自弃,想他一七尺男儿还能连老娘都不如?回去告诉他,老娘不嫌弃他,生米已成熟饭,就凑活着过吧!” 荣叔端着那柄金光闪闪,亮瞎双眼的面具,木讷讷地,全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园子的。 …… 热腾腾的小火锅前,墨寻淡定端坐,小口喝汤,大口吃肉。 连城柠偷偷去瞟自己哥哥,没想到他也在吞咽唾沫。 小睡,呃……一直在装睡的小睡闻到肉味儿也是睁大了眼,过来围观了。 被这么两人一猪可怜巴巴地盯着看,墨寻终于是吃不下去了,吩咐人拿了碗筷来。 “王妃娘娘,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连城柠拿着筷子,一蹦三尺高,“三姑姑和我说爹娶了个有钱又漂亮的媳妇,我们一家子就都可以脱贫致富,炖炖吃肉了,看来果然是没骗我!是吧,哥哥?” 墨寻黑线,连城枫嘴里咬着肉骨头,含混地点下头,随手给小睡丢去一块。 “这肉真好吃,这是什么肉啊?” 墨寻搔脑袋,淡定道,“猪肉,野猪肉。” 同桌三人,吐了两个,另有一猪逃窜。 墨寻大笑。 她这两日身子时不时地发冷,特意要紫栾给她弄的火锅涮羊肉驱寒,看来这俩娃娃真是好长时间没吃过肉了,可怜见跟着个不受宠的穷爹,落魄成这样…… …… 她将画墨吹了又吹,直到墨迹干涸。 “咦,七王叔?” 大概是太专注了,不知何时连城枫竟走到了她身后,并且用很怀疑地眼神盯着她―― “你心里还惦记着他?王妃娘娘,我虽然小,但也知道,如今你嫁给了我父王,连城绝是我们的七王叔……你这样来来回回给两个人戴绿帽子,可是很不道德的。” 大概是刚吃了她东西还没完全消化掉,尽管他的语气十分正直,但墨寻还是清清楚楚地从连城枫的眼底看到了鄙视和警告。 也是,任谁自己家的新婚爹被绿,做儿子的也得愤怒一下! “我,我就只是……看着好看,欣赏一下。纯欣赏。”墨寻摸摸他的头,义正言辞。 “那就好。我七王叔他人品很差,府里头美姬成群,府外头红颜众多,不是你这种长得丑的女人能够拿得住的。幸好当初你英明,及时爬了连城裔的床,改嫁过来,不必日日夜夜独守空闺了。” 011 夺魁热门盛烟 切,刚吃她肉的时候还夸她漂亮呢! 这小家伙一副小大人模样,少年老成的时候一贯直呼连城裔的大名,搞得墨寻都不好意思把他当小孩儿对待。 她现在,还不如独守空闺呢! 连城柠在旁边,把头点得如捣蒜,“哥哥说的对。” “你不信?”看墨寻一脸黑线地样子,连城枫继续道,“我敢和你打赌,此时此刻,七王叔一定在倚红楼。” “妓、院?”要不要这么侮辱她的男神! 连城枫点头,胜券在握。 像选花魁这么盛大的日子,又怎么少得了号称万女窟的连城绝? …… 燕苍国建立已两百多年,领土辽阔,百姓富饶,可说鼎盛。[]最起码,墨寻所见燕都城的表象是这样。 一大两小一路张张扬扬便进了倚红楼。 据说,这里是燕都最大的烟花之所,倚红楼的头牌姑娘名盛烟,长相中上,舞姿曼妙,才艺过人……卖艺不卖身,至今尚为洁身。 她出现在燕都城还不足三月,一投奔到倚红楼,便引来无数疯狂的钟情者,也是今日获封魁冠的大热门。 墨寻对这个没兴趣,她的目光上下扫过涌动人群,也问了倚红楼的掌事,并没有连城绝这号人。 “哎,小鬼头。看来,你输定了!” “你觉得一个皇子,会正大光明地打着皇家的旗号,出来逛窑子?” 连城枫鄙视她,没说什么,而是找了个位置坐下,将牙倌儿递上的票看了眼,转头咨询墨寻,这些女人的肖像如今在她眼里都没什么差,随意点了个,便打发人走。 “客观您真有眼光,盛烟姑娘再得一香囊。”牙倌儿唱着票,喜庆离开。 旁坐一装束华贵的男人,斜倚着香榻,周围一圈儿搔首弄姿的女婢供他**,好不惬意。 他的神情一直颇为慵懒,这会儿却忽然抬眸扫了墨寻一眼,“怪不得这么没眼光,原来是个伪君子。” 这人声音轻蔑,面相十分平庸,只是两人四目相对,墨寻的眼眸不由一紧。 他话说得如此直白,听语气亦是这儿的常客,为了出入方便,墨寻特意换了身男装,想来他是一眼看穿了她的女儿身。 墨寻也不在意,勾着唇朝他淡淡一笑,“公子好眼力。公子若不吝啬,还请指点小弟一二。” 大概没料到她会大方承认,男人微微一愣,随后挑挑眉,“这倚红楼,美俏姑娘大小七十,盛烟姑娘能够在众人中脱颖而出,自有她的妙处。不过,阁下到这风月之地来是图个什么呢?能歌善舞的莺莺燕燕多如繁星,可要论侍候人,别说这倚红楼,就是整个燕都,怕也只有怜娇姑娘了,那功夫岂是一个处儿可比……啧啧,只一张小嘴,便能叫你欲罢不能了……” 说着,便颇为舒爽地眯了眯眸子,似是回味无穷地。 连城枫在她旁边都听得脸色忍不住一红,墨寻却不见丝毫异样,反倒是一副聆心受教地样子,“公子所言有理。” 012 我也想来当ji女 说完,一挥手,又叫来牙倌儿,“把怜娇姑娘叫来给爷瞧瞧。[.超多好看小说]好的话,爷便给她赎身,收回府里做个妾室。” 对面的男人大约是真得被她给震到了,眯眸紧瞧着她。 墨寻保持淡笑,“好东西我一贯喜欢独吞,公子莫怪。” 那人挑挑眉,没回她什么,只淡看台上歌舞,香茶美酒在手,婢女捶膝于侧,完全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样。 “奴家见过公子。” 怜娇姑娘赶来给她拜礼,容貌与想象中无差,扔在人堆儿里顶多就占个媚字儿,其他并无过人之处,眼神儿勾人,行为话语也放dàng,不容她推拒,起了身便径自坐在她的大腿上,“公子,奴家听说您想要赎了奴家,说话可作数?” 墨寻点头,一锭金子啪一声随意地丢到桌上,“那要看你会什么,先露一手给爷瞧瞧。” 怜娇一听咋愣,先是拿一双媚眼将她全身上下扫描似的打量过――风月场里呆久了,这点儿眼力见儿还是有的,自也是第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女儿身,只是墨寻话语间透着一股无上地气度,她一时间倒真有些拿捏不准了。 “爷拿奴家打趣儿不是,奴家的绝活可都是在床上使的……只要不是太监,就算是弯把儿的,奴家也保证能让他绷得直直……” 怜娇咬着快滴出血来的红唇,在她耳边谄媚地笑,“爷现在要奴家露绝活,难不成是要奴家现场侍候您一回?” 看墨寻神色如常,那怜娇猛一狠心,涂着鲜蔻地手便伸到她的腰间。墨寻的后脊背蓦地一凉,抬手把她推出去―― 她力道微大,怜娇整个人跌向对面男人身上,一声娇呼,坐了个满怀。 “把这位公子侍候到颠爽狂荡,欲罢不能,爷今儿就带你回府。” 墨寻一挥手,又是一锭金从她袖子里拿出来被放到桌上。 连城枫眯眸,连城柠在一旁猛扯他的袖子,艰难地干吞唾沫,“哥,哥,我也想来这里当ji女……真多钱啊……” 连城枫黑线,回头瞪她,“这钱是要给老bao子的!ji女一分也落不着。” “那我就当老bao子……” “……” 对面的男人半揽着怀中女人的腰,蹙眸看她,眼底有薄薄地危险。 墨寻牵唇,笑得恭谦,“公子不必客气,初次见面实属有缘,今儿就当小弟请您。” 怜娇看着那明黄耀眼,加起来足有十两金,看这位男不男女不女的‘公子’出手阔绰,许是真想把她买回去,心下一横,立即使出看家本事,用心撩拨眼前的男人。 别说,这姑娘不愧是**高手,比墨寻平日偷看的那些枯燥干黄的小说委实要厉害的多,骨子里头散发出幽心地媚惑,只一会儿功夫,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怜娇的名声若是在今儿砸了,那她往后也不必在这行混了,思及此更是使出浑身解数。 013 不就逛个qing楼 连城绝被她弄得虽不至于yuhuo焚身,但做为一个正常男人还是起了反应的,对面的墨寻撑着下巴看戏似的研究他脸上的表情,连城绝蓦地觉得自己被人当猴耍了。[] 一旁连城柠边吃边瞪大眼瞧着,完全一副好奇宝宝地样子。眼看着怜娇的手向连城绝地下身探去,现场响起一片抽吸声,怕是儿童禁忌要上演了。 墨寻只得干干叹息――后娘好歹也是个娘,别把这俩孩子真给带坏了。 她伸手,把金锭子直接丢怜娇手里,“好,我看这位公子被侍候得不错,怜娇姑娘的本事果然名不虚传。拿去赎了身,就随本公子走吧!” 那怜娇忙不迭地起身,脸上红晕未褪,朝她作了个揖,提着裙角直奔楼上。 连城绝惕眸看她,也不知道是被蓦地打断美事还是怎么,那脸色描了铅似的难看。 怜娇姑娘那么不管不顾地一走,他这身上胸襟半裸,结实地肌理曝露在空气中,实在有些……不雅。 墨寻忙地移开了眼,眼前蓦地一白,人已被她抓进怀中,“惹了本王,想就这样溜掉?女人,你未免太天真。” 他蓦地一变的自称,让墨寻心里咯噔一下。 莫不是……自己赌对了? “哦,我差点儿忘了。” 她脸上只做平常,呵呵地朝他干笑一声,“怜娇姑娘的手艺的确非凡,还要多谢公子点携。” 说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星碎银,放进连城绝的掌中,“一点心意,公子笑纳。” 连城绝的脸色一点点僵掉,直盯着她,比方才还要难看。 “本王……” 墨寻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伸手把碎银塞进他的衣襟内,顺便帮他拢了拢腰间腹带,刚要离开却被他一把给带进怀里,反手搂着―― “外人都传你彪悍跋扈,却不知你这体贴入微地一面只在本王面前展现。可,即便你对我有情有意,仍然念念不忘,又如何?不过可惜,你终究是嫁给了四哥,本王便是不舍,也要唤你一声四嫂……” 他半揽着她的腰,唇齿偎在她的耳边,眼底淡瞄着前方,点点揶揄。 墨寻明知他是在捉弄她,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阵巨跳。 这一刻,她已经十分肯定,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七皇子,怀王连城绝。 如果那晚真的是他…… 周围的气氛已太过不寻常,奈何此刻的墨寻心中波涛涌动更厉害,呆呆地愣在那里,直到连城柠结结巴巴地小声唤了句,“父,父,父王……” 她才冷不丁地反应过来,回头就看一张熟悉的铜面,衣着不俗地杵在那儿―― 大约是身边两个小的那表情太过怯生生,连带着墨寻也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突然出现给震住。 没出息的!不就是逛个qing楼吗,何况她又没干什么! 干什么搞得好像被捉奸了一样? 墨寻撇下嘴,昂着眼眉回过头去看他,这才注意到他是刚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揽着个姑娘―― 014 被同一人绿两次的愤怒 一身雪白长裙,黑发如漆,眉眼清秀,面如羞玉,半偎在连城裔身侧,星眸点点,也在看着她。(.无弹窗广告)呵呵,墨寻扯下嘴角:盛烟,画像上看着漂亮,这真人很一般嘛! “盛烟姑娘,好久不见。” 连城绝挑眉,朝对面的女人打着招呼。 “这位公子……” 盛烟秀眉微蹙,显然疑惑他的身份。 连城绝抬手揭去脸上地人皮假面,“我可不像四哥,已娶进门妻,就敢明目张胆跑qing楼来。本王这身上,可背负着燕都城一大票姑娘的芳心呢!” 他语气轻挑,那暴露而出的眉眼十分精致,眉心点玉,堪比女子,委实让人惊艳。 是他,果然是他。 墨寻的眼珠移过去,便不动了。也忘了是不是大庭广众,也忘了自己如今是一身男子装扮。 连城绝微勾着唇角,淡扫她一眼,微一扬眉,似是很满意她直勾勾的表情。 “见过怀王。” 盛烟俯身朝他行礼,连城枫与连城柠也叫了人。 墨寻却一下懊恼地想要捶破头―― 她当时便怀疑了,能够在宫廷之中把她救了的,除了几个皇子外,大概也没别人了。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 美貌、身份、权贵于一身的七皇子,怀王连城绝,将来最有可能登上皇位宝座的继承人。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丫是她原本要嫁的未婚夫啊! 这墨锦欢当初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放着这么个美娇男不嫁,居然跑去爬连城裔的床! 而且,据说粟芷忧当初本就是他的未婚妻,后来要死要活地退了婚,然后转投连城裔的怀抱。再算上她…… 连城绝竟然被连城裔一个人给绿了两次!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种事儿搁谁身上谁不气啊,何况堂堂一当朝皇子! 这男人,如今、铁定、恨死她了。 似是为了印证她心底的想法,连城绝颇为鄙夷地望了几人一眼,绝然离开。 连城裔也好似没看见他,淡淡地揽着盛烟走过来。 这兄弟倒是很有默契,谁也不搭理谁。 “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脸上遮着面具,声音也冷,墨寻听得就来气。 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妻双双逛qing楼的时候偶遇,就已经够奇葩了!她好歹还换个男装,这厮倒好,顶着一张人人共识的面具脸,大摇大摆地搂着别的女人,还敢跑到她跟前来质问她来这里做什么? 哼,简直了! “我一女人能干什么?跟踪,捉奸呗。”墨寻挑挑眉毛,一左一右拥着两个小鬼头,底气十足,理直气壮。俨然一副我组团来,我才不怕的样子。 连城裔被她噎住,看一眼她怀里两个快要把头扎进地下去的孩子,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墨寻心里暗爽,正准备要走,宽大袖口遮挡下,腕上地串珠索心铃却晃动了起来。 在这曼妙地乐声中混着,动静甚微,险些被她错过。 察觉到她扫于顶的视线,盛烟面色一疑,十分端庄地朝她作揖。 墨寻地眼神一下厉了,伸出手一把握上盛烟地手腕。 015 跟爷混有肉吃 “你干什么?” 她的力度大,盛烟又柔弱,眉心一下拧成团,连城裔忙将盛烟护在身后,冷声斥她。 墨寻还欲开口,这时牙倌儿匆匆来叫,盛烟咬唇,看过连城裔,又看看墨寻,终还是朝几人行了浅礼,施施然赴了后台。 她可是被暗诩今日最有望夺魁之人,舞姿飘逸如仙,一出场这倚红楼内上上下下皆是连绵不断地掌声。 “你最好离这女人……” 墨寻的话没说完,连城裔却冷目扫来,“本王行事,还不必你来过问。” 不识好歹! 墨寻咬咬牙,愤愤坐下。 怜娇这会儿喜颠颠儿地跑了来,身后背着一小包袱,看来是赎身成功了。 “公子,奴家往后就是您的人了,咱们走吧!” 怜娇把头往她身上一歪,小鸟依人状。 墨寻刚要推开她,却瞟到旁边的连城裔正僵着身子看她二人,一双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似的,心里莫名地解气。 伸手,拍了拍怜娇地肩,“乖,跟爷混,有肉吃。” 那一番豪情,仿佛自己就是个情场浪子,别提多作,惹得怜娇滴滴直笑。 连城裔听得浑身冒着一股冷意,台上女人什么舞姿,也顾不得看了,鸡皮疙瘩抖落到地,心里一波一波地直泛恶心。 而另两个小的,一直在默默地假装不在。 …… 怜娇看墨寻盯着台上的盛烟两眼发直,就开始答了她那么一句话,这都大半天了,也不见动静,心里头一时间气愤不已,“呸,个狐媚子!” 她微蹙着鼻子,脸上写满了妒忌,“公子你莫看她清纯,根本就是个骚蹄子,狐狸精!可会勾人了呢!” 她话语淫秽粗鲁,一旁的连城枫也忍不住蹙起了眉,墨寻却知这女人话虽糙,却所言不假。 刚盛烟来给他行礼时,她便闻到了狐臊味儿,再加之索心铃贯识妖魔的本领,不会无缘无故地做判断,如此,她便能断定这盛烟的身体里,的确住着一只狐狸。 所谓万物生灵,这世上有人,有物,有鬼魂,自然也有妖魔。然,妖魔亦有道,亦分好坏,而最为常见的妖魔修道法,便是这种寄居在柔弱的人身上,修炼成形―― 或许乍一说来,常人会觉得惊奇,但对于和小妖小怪常打交道的道女墨寻来说,这种事儿根本不足为奇。妖道不共生,这是墨寻深信不疑地世态惯理。 不过师父也说,只要这些小妖们不伤害寄居的肉身,也没有什么特别地企图,修炼幻化什么的,也都不容易,能过且过,能装看不见就装看不见。所以,墨寻一直以来除了拿些小妖偶尔练练手,并没有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也因此她本身的修为一直没大进步。 只是,今天盛烟体内的这小狐狸精……有些过分了。它已经将盛烟体内原本地精神元灵整个吞并,待它修成人形,离开盛烟的肉ti之时,怕这姑娘也只剩一副躯壳,香消玉殒了。 这么不要脸地修行之法,在墨寻看来委实可恶,简直不配为妖! 她死盯着台上的盛烟,那一脸地仇恨,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连城裔瞥过来,恰看到她死攥着腕上串珠,极力压克着自己的情绪。 016 一个女人拿什么验 琴声落,盛烟舞毕,掌声如雷鸣,有人高呼着盛烟的名字,唤封花魁。[]场内唯一高兴不起来的,大约便是怜娇和墨寻了。 盛烟眉眼娇羞,飘飘然走下台,方向俨然是连城裔这边,墨寻更觉得怪了。一万人簇拥的花魁,单对这又丑又残的男人感兴趣,献殷勤。 只怕这姑娘的心思……不寻常。 连城裔起了身,欲迎过去,墨寻忽然开了口,“爷,忘了跟您说个事儿,怜娇姑娘的功夫我已经验过了,各方面妥妥的,您先试试看能不能治得好。如果行的话,再把盛烟姑娘接去府里也不迟。如果真不行,也别白瞎了人一清白大姑娘。” 连城裔的身子一顿,扭头瞪看着她—— 什么叫白瞎一姑娘! 墨寻讪了讪,一个眼神扫出去。 怜娇也是机灵的,知眼前这位才是正主,忙不迭凑过去,却被连城裔一把给扫了开,搡出去丈远。 却不料这厮脑子也有犯抽的时候,盯着她冷问,“你一个女人,拿什么验的?!” 墨寻囧了,总不能说拿你兄弟试的吧? 眉心浅蹙间,盛烟已到了连城裔跟前,看着被搡在地上的怜娇,略带惶恐,“爷,怎么了?” 连城裔脸色沉冷,一把将她揽过来,朝着墨寻道,“不是要给本王纳妾吗?烟儿甚得本王的心。她也孤苦无依,王妃不嫌,以后就与她姐妹相称罢。” ……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墨寻觉得这就是吧! 自己新婚没几天,就把一qing楼女子弄进府来,做了妾。 绿梧几个更是一个劲儿地叹气,这小姐的脑子,看来还是没恢复,“奴婢也是才打听得,这盛烟姑娘不但是穆王的红颜知己,而且和粟芷忧模样有几分相仿,穆王很是看重……小姐您闹归闹,可得悠着点儿。” 怪不得,这堂堂一王爷对个qing楼女子这么感兴趣,原来是因为亡妻。 墨寻恍然,倒是这盛烟,不对,该说那小狐狸精这么固执地扒着连城裔不放,是图得什么呢? 相较这个,她其实更纳闷连城裔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正纳着闷,怜娇哭啼啼地跑进门,“王妃,王爷他……” 那玉白如花的脸一歪,上五个手指印看得分明。 “奴婢是被踹出来的……”一句话,道出所有的辛酸。 片刻中前,她奉了墨寻的命去侍候连城裔歇寝,却遭个这下场。 好歹人是她带进府的,墨寻向来地护犊子,这眉头一下拧了紧。 怜娇抽泣着,看她的脸色不好看,声音不由地小了又小,“奴家觉得,这王爷或许跟坊间传得一样,是真不行……您何必,何必这么羞辱他呢……” 017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墨寻囧了,她不过是想给人送个礼,结果人不乐意收,又退回来了,怎么就叫羞辱了呢!好吧,这其实也是她的目的。 她,总得证明自己依然是清白的,才好去嫁男神吧?而最好的方法,就是落实谣言——证明连城裔是真的不行。 “小姐,不好了。” 紫鸾急慌慌地跑进门,“那盛烟姑娘去了王爷的房里,关了房门,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怜娇也哭得差不多了,拧了把鼻子,悻悻道,“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能干什么!” “刚不是你说王爷他不行吗?我看还是你不行!” 紫桑噎她一句,怜娇回瞪她。 墨寻却猛然意识到糟糕—— 那小狐狸可是专靠男人修炼的,又长得和连城裔的前妻粟芷忧很像,肯定会把那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到时候,即便他是装的不行也变成行了! 阻止,必须阻止! …… 墨寻来得正是时候,盛烟刚一曲舞毕,褪去了外衫。 她脸蛋儿清纯,身材却极好,让墨寻看得都忍不住要赞上一句。 连城裔的胸膛露出了大半,线条肌理硬实,墨寻暗撇嘴——这么一对搭在一块,大概就是看片的感觉了,并且男的脸一般都会打上马赛克。 眼看房内,两人的动作越来越放肆,墨寻连忙行动。 门被从外推开的刹那,连城裔的动作一僵,盛烟捡起掉落的衣衫掩盖,眉心忍不住一蹙,“王妃姐姐,这大半夜地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墨寻迷蒙地眨了眨双眼,对她的问话冲耳不闻,而是径自端着肩膀直奔两人的床榻。 然后再连城裔与盛烟错愕的眼神里,成功加入两人中间,倒头就睡。 “哎……” 盛烟莫名,叫她,不见丝毫回应。 “墨锦欢,你在胡闹什么?” 连城裔冷冽地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墨寻想起上次她被他丢进水里的事,心底忍不住一怵,但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装作听不见。 她在装梦游啊,梦游的人不该对他的话有反应…… “立刻给本王滚出去!” 墨寻闭着眼,都能听到连城裔衣衫轻离,已经下了榻。 很好,成功一半了。 “墨锦欢!” 听得出连城裔的声音,已经濒临盛怒的边缘。 “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不睡立马给老娘滚出去!” 墨寻忽然坐起来,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二人,手指直指着门口,“不许再踏进我的房间半步,听到没有?!这里是老娘的地盘……” 说着,伸手在床榻上自己的周身画了个圈,“这会儿没尿。等过会儿有了,我就撒上一泡给你们做个记号!看你们还敢乱闯!哼!” 说完,也不管他们是何反应,蒙上被子继续睡。 连城裔完全错愕了,盛烟更是见鬼似的盯着她—— “她……王妃好像在……梦游?” “本王看到了。”连城裔的声音僵,而冷。 再看墨寻,眼底的错愕,转而成为嫌弃—— 盛烟再欲开口,连城裔却冷冷道,“本王改日再找你。” 018 裤子没提就睡了 听到盛烟离开的脚步,埋在被窝里的墨寻不禁暗自得意。(.好看的小说) 搅激成功! 隔着锦被,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冷冰冰的警告声,“墨锦欢,今日之事,最好不是你故意的!否则,本王定会让你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接下来,便是他匆匆离去的声音, 墨寻从被褥里钻出来,在他的榻上高高地翘着二郎腿,吹口哨。 切,他尽管去问去查好了。 反正她的婢女们全都可以证明墨锦欢本身就有梦游的毛病,她甚至怀疑,那晚墨锦欢之所以会去爬连城裔的床,就是因为梦游! …… 雪还未融,月儿高挂。 长萧枝下有窸窣地响动,连城裔的脚步陡然一停—— 这里是王府后园重地,擅闯者,死。 他的目力甚佳,映着洁白月光,一眼便看到墨寻穿着一身薄衣正立在雪地中央,一动不动,周围却没有其他人。 这女人不该在他的房里睡觉么?怎么又跑这里来了? 脚步不由自主地迎上几步,才发现她的眼睛依然是紧闭的。 还真是梦游! 连城裔张了一半的唇,重新合上。 听说正在梦游的人不能叫醒,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他并不是迷信之人,只是不想冒险。 忽然,看她的身子一颓,径自倒在地上。 他狐疑地过去,将人揽了起,她闭着眼睛推他,“我是来尿尿的,我要尿尿……” “……” 连城裔将她重新放下,背过身去,然后就听她蹲下来,嘴里一直喊着嘘嘘,嘘嘘。 他听了,脸上都忍不住一赦。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反应。 连城裔犹豫了瞬,回头一看,她竟然又睡着了—— 裤子都没提起来,居然就睡着了! 连城裔登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女人简直……连城枫和连城柠两个人加起来也比不过她难搞!一个女人家家的,成何体统? 将她的衣裤随意拢了拢,把人抱起来,却发现有两样东西自她怀里掉出来,是金属撞击的清脆。 一看,不由一惊。 一把精致的匕首,他识得是老七的。 只是这方令牌,却是燕苍国可遣千军万马的将军令,父皇前段时间才赐给老六。 …… **冷汗,清晨十分,墨寻转醒之时,迷迷糊糊地看到一张残破崎岖地脸,与她几乎紧贴在一起,浑身一个激灵,惊声尖叫—— 尽管早有准备,但这么振聋发聩的一声恶吼,在耳边响起的时候,连城裔只觉得脑袋壳里都是墨寻那惊悚的嗡嗡回声。 这女人病歪歪的,中气怎么那么足! “你,你怎么会跑到我的床上来?!” 这诡异的场景再现让墨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把被子拉过来盖在自己的下半身,搞什么,她刚差点被这丑男人给吓尿! 相较于她的惊慌和狼狈,连城裔十分深沉,看着她裹紧胸bu的行为,眼里漾出薄薄地讥诮,“这里是本王的房间,爬上本王床榻的人,似乎是你。墨锦欢,第二次了!梦游也得有个限度。” 019 她的定情信物 听他这话,墨锦欢第一次爬他的床,好像也是这么来得…… 他一副‘本王没把你踹下床,已经是本王的仁慈了’的模样,墨寻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的事,敲敲脑袋,一脸地懊悔,“你怎么就没把我踹下去呢!” 完了,昨晚一切顺利的让人兴奋,搞得她居然在他床上直接睡过去了。[.超多好看小说] 看她一脸‘老娘的一世英名都毁在你丫的手里了’的表情,连城裔好了分分钟的心情,一下恢复冰点,“身为本王的正妻,还委屈了你么?” 当然。 连城裔显然并没有很想听她的答案,将桌上的匕首随意拿过来在她眼前无意地晃了一下,果然墨寻的眼神立即被他吸引,“哎,我的定情信物!” 那匕首她是昨天从连城绝身上顺出来的,准备当做日后两人初遇的鉴证――嗯,不要问她哪里来的信心,她只是需要一个肯定,那个男人她要定了。(.) 定情信物? 呵,连城裔心下冷笑,面上却仍是淡淡,“你我既已奉旨成婚,即便没有夫妻之实,也需奉行夫妻之道。墨锦欢,你便是又再多的不愿意,也给本王往肚子吞回去!本王也不想与你多废口舌。今日入宫,你若表现地好,本王自会将那丑东西还你!” …… 当今圣上连城璧,共有八子三女,共十一个。其中三公主连城筠的胞弟八皇子,在出娘胎之际,其母难产而亡,他也不幸夭折,皇子公主现安余的便剩十人。 其中,太子连诚信与五公主连城苒乃正宫皇后所出,皇后乃是前大司马之女,亦是太后的表侄女。其父曾为先帝立下汗马功劳,顾许以太子妃之位,直到如今延为皇后。但自大司马离世,其家戚仗着功臣背景,傲慢跋扈于世。对此,皇帝虽无言明,但已暗中不满,若非念及太后,只怕早已对他们严惩。 二皇子与七皇子乃韵贵妃所出,韵贵妃是当今圣上之师太傅之女。太傅为人宽和,名声极佳,而韵贵妃更是贤良淑德,皇帝甚至几次夸赞她为后妃的表率。这等谦和世家,教育出的孩子自然不会差,二皇子便罢了,这七皇子不仅外表俊美,聪慧过人,在众皇子之中也是最为出众的,得到朝中不少重臣的支持。 六皇子连城炀是梁贤妃所出,梁贤妃乃当今太后的外侄女。其父为蔡国公也是于江山社稷有功之人,说话也是一言九鼎。与太子无异,六皇子背后支持之人也绝不在少数。只是六皇子此人天性阴郁,行事贯不正派,但很会讨太后皇帝等人的欢心。 九皇子与十公主乃同胞双生,其母景妃之父系当年变乱之时,投靠皇帝的藩王。景妃的容貌并不出众,在宫中也并不甚有地位,她本人性子亦安分,从不参与后妃争斗,两子女也是极乖巧的,虽谈不上皇上宠极,但也不至于让人厌恶。 十一皇子年龄最小,母妃封号莲,是番邦进献的女子,身份卑微,却是如今圣宠最盛之人。十一皇子天性聪明,小小年纪便十分讨皇帝欢心,君心难测,谁也不敢保证他将来的变数。 说起来,众皇子和公主中,只有四皇子和三公主的生母都早早离世。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暂时每天两更,后期会加更,妞们可以先收藏起来等肥哦~ 020 适应了总会和谐的 四皇子由景妃代为抚养,也因此与九皇子关系融洽。三公主连城筠自小便性子淡漠,皇帝又对此女万般宠爱,所以并未将她交由任何一妃嫔,而是由太后代为照看。 成人之日,皇帝几经甄选,才将宝贝女儿嫁于义阳王之子风濂。二人情意相投,夫妻和顺。只可惜好景不长,驸马得病而终,其父也因丧独子而一病不起,不治而亡。 三公主沦为寡孀,皇帝对这个女儿更多了一分怜惜,将她重新接回了宫,特赐号玉惜。知她与已逝驸马感情好,又十分有自己的主意,再嫁之事也从未提过。 …… 墨寻拖着自己脱臼的手臂,跟在连城裔身后,一步一个脚印地艰难行走。[] 她不过是想抢回来她的匕首,没想到这厮竟然一个心狠手辣,就把她的手臂直接拧脱臼了,简直丧心病狂! 哼,当她搞不懂他那点儿小心思,要她配合他秀恩爱骗皇帝? 没问题,她待会儿一定‘好好’地配合他! 连城裔一直听她嘴里念念有词,开始没留意,后来特意落了两步,细心一听,竟是些孩童般地词汇,诅咒他之类的――忍不住嗤笑,这女人简直幼稚至极。 她刚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回匕首,而并没有开口询问那方令牌,要么,是她并不知情,要么,就是有心人的陷害。 毕竟,边防战事一触即发,这将军令不管是遗失还是被人偷盗,势必会触动朝堂政要。 马蹄声来得甚快,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哪个不长眼的,怀王的马车也敢挡!当心殿下要了你小命!” 墨寻与连城裔齐齐回头,就看见一辆装饰豪华地马车。 刚吼过他们的那个驾车人,先是一惊,随后忍不住蹙起眉头,回头跟马车里的人说了句什么,就见连城绝懒洋洋地挑起了帘幔,“四哥,四嫂,好雅兴啊!” 瞥一眼他车里的两个美人儿,连城裔淡笑,“不及七弟。” 墨寻抬眸看去,的确是美女。但同时将三个女人搁在这小马车里,就不嫌挤? 连城绝扬扬眉毛,目光在墨寻的脸上扫过,好像随即就开心了,笑得爽然,“确实不及我的小131、218和436。” 妈的,这是人名吗?这就是编号吧!怎么就能那么傲娇地把数字当个名来记呢?也不怕咬到舌头!看不上她,也不必这样挤兑人吧? 墨寻咬咬牙,拉过连城裔的袖子,朝他干干地咧嘴一笑,“所以,这才是我主动退婚,改嫁穆王的原因。我们在一起,才般配。” 对面马车里,连城绝的眼底明显闪过错愕―― 连城裔显然也没料到,眨眼的功夫她竟能瞎掰出这种话来,却也没戳破,只配合地点点头,“你四嫂说的对。我们在一起虽然难免有碍观瞻,但,适应了总会和谐的。” “……” 这次换墨寻无语凝噎。 淡淡的冷哼不屑声后,马车前行,车轱辘轧过石板的声音很快离他们远去。 021 并不是一场意外 正安门为入皇宫之界,禁止马车轿撵前行,便是连城裔的腿脚不便,却还是要下轿步行入宫门,而七皇子却能够驾着马车在这里横冲直撞,原因不外乎两个字:受宠。 连城绝三岁出口成章,过目不忘;四岁音艺卓绝,骑射猎物;五六岁时已被圣传为整个祁苍大陆的神童。这若在平民间,也就了了,而这个神童生在皇室,自是天降非凡。 据说他的名字,就是皇帝连城璧后给改的,意为:惊艳才绝。 这样的褒奖对一个神童皇子来说显然不够,皇上大喜之下,甚至允了其登基大位,钦点太子,这厮却是硬生生给拒绝了。可见,这人有多狂傲。 虽然后来连城璧另立了大皇子为太子,但连城绝却是横行霸道惯了,府中的万女窟一度扩招,曾遭到无数大臣的弹劾抵制,皇帝却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办法,这儿子是怎么看怎么入他的眼。 “表现不错。” 轻淡的四字评价在耳边响起,墨寻横他一眼,这厮以为她真是在配合他? “我不过是不爽他口是心非的小人行径。”对于连城绝将她从水里救出来时的情形,墨寻想起来,便忍不住心下一暖。 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那男人明明对她有情,却又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冷讽样子?qing楼中是,今天见又是! 难道真是因为他记恨她,爬了连城裔的床?想来,也只有这一个可能性了。 “哦,这么说。你也知道那晚把你送进我房间的人是他喽?”他问得轻巧,语气听不出丝毫异样波动,墨寻却直觉不对劲,“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 连城裔用一种看‘疑似弱智儿’的眼神凝着她,“墨锦欢,你会和本王同榻共枕并不是一场意外。我被父皇灌了酒,你被连城绝打昏了……醒来后,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说起来,他们才是真正同病相怜的人。 “什么意思?” 她好像没有听太明白,“你想告诉我什么?” 连城裔此刻才确定她是真得并不知情,眉心微蹙,声音也淡了许多,“墨锦欢,你可知你父亲当初是怎么死的?” “不,不是战死沙场吗?”墨寻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 “当初墨翼击败戊奴,已是疲惫之身,归时却被另一支精干地小商队击杀……”连城裔的声音很轻,眼神放地有些远,“我以为,身为他的女儿,这些你都知道。” “小商队,是谁的人?” 看她黑白分明地眸子里闪烁几分悸动与警觉,连城裔缓缓吐出四个字,“功高盖主。” 她的脸色瞬间白下去。 连城裔知道,剩下的话已无需与她多讲。外人都只道大将军墨翼护国有功,而真正知道真相的,又有几个? 大业成,功臣杀。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和教训。 墨翼功高盖主,必死不可。 何况,他还是那么地不听话。 墨锦欢能留下一条命,不过因为她是女儿之身,又是个痴傻带病的。 022 下策中的下下策 “父皇当初许诺你父亲,必将你嫁于皇子,而此子不能为帝。君无戏言。” 连城裔的声音好像来自飘渺的远处,带着些许不真实,“你苦苦追求连城绝,非他不嫁,众臣哪个不是看在眼里?父皇迫于无奈,许你嫁他,无疑是断了他继位的可能!对这个儿子他的期望有多高,你应该知道……但是,君无戏言。父皇既然指了婚,便不能悔婚。所以,才会出此下策。而本王,正是这下策中的下下策。” 他的眼底几抹讥讽嘲弄,墨寻的心头咯噔一跳。 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定义他自己。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说得却并没有错。 同为皇子,而受宠的与不受宠的,差别甚大。 连城裔不是连城绝,别的不谈,单就皇位来说,后者不屑于顾,前者却是想求也不可能求来的。 若墨锦欢必嫁皇子,而这个皇子不能为帝,那么连城裔便是最佳人选。 你见过哪个将来有可能登上皇位的皇子,家中落魄成那般?膝下的孩子甚至都没吃过肉? 事实有些出乎意料的残忍,墨寻觉得有点儿难以接受――所以,真得是连城绝……将她亲手送上了连城裔的床? …… 墨寻在下跪了近一个时辰,腿上已经麻得基本没什么知觉了。(.) 高台上那个老妖婆还没动静,自顾自地喝茶饮水,满面慈目,却一个字都吝啬给她。 她身旁一同跪着的,正是连城裔。 其他人…… 墨寻扫了眼四周,这一众的皇子们该吃吃该聊聊,仿佛没看见他夫妻还在那跪着似的,聊得好不热闹。 什么斋宴,不过是要惩治她这个不安分守己的水性杨花女,还有连城裔这个专拐自己兄弟未婚妻的没良心渣男! 墨寻正琢磨着该制造点儿什么动静,方便她这膝盖脱离地面。 场内忽然一静,侧眸,便见一眉目如画的年轻娇颜女子施施然而来,上身着月白暗锦纹绣小袄,下身系百褶如意裙,步步移来似脚底生莲,姿态甚佳。 墨寻留意到几位皇子的眼睛纷纷直了,大约便只剩连城绝神色怠然,而连城裔脸上遮着那面具,没人知道是什么表情。 “来,羡容。陪哀家坐这里。”太后笑眯眯地朝她招手,一旁原本陪着太后的三公主连城筠也忙侧身,为她腾出些许空间。 墨寻立即明了此女的身份――连城裔亡妻粟芷忧的亲妹,粟羡容。 粟羡容的父亲粟庄乃是太后娘家叔唯一的子嗣,本是一名贤良书匠,后被皇帝看中钦选为太子太傅。后来,太子嫌其过于迂腐,他本人也甚是看不惯太子跋扈行径,便辞了官,后得病而亡。粟庄一生清苦,只留下两个女儿,太后自是要替表弟好生照拂着。 大女儿粟芷忧曾是燕苍国第一才女,原是与七皇子有婚约之人,后却爱上四皇子,琴瑟共鸣,非卿不嫁。据说,当初对二人之事,皇帝大发雷霆,险些将本就不受宠的连城裔处死。 只是可惜,情深不寿。嫁入府未几,终不幸死于大火。 太后对她的不幸甚是心疼,对其妹粟羡容更是万分呵护。 023 美女你是闹哪样 天意弄人的是,粟羡容与她姐姐果然是一个爹妈生的,竟然同样死心眼的也看上了这个四皇子,只是受到太后的阻挠,她才没走她姐姐的老路。 墨寻听后,一度觉得匪夷所思,如今看到粟羡容的真容,心下更是即刻把那传闻当做谣言。 台上,粟羡容与太后悄声耳语几句,便施施然走下台,径直上前将连城裔与墨寻扶了起来,“姐姐叮嘱过容儿,要好好照顾您。姐姐,我和太后说过了。没事了,你们可以起来了。” 她嫣嫣一笑,墨寻向她微一点头致谢。 “容儿,你这性子,善良得愈发像你的姐姐了……” 太后说着,几分动容,转头看向正喝酒享乐的怀王,“绝儿,你的府邸虽说姬妾成群,但哀家相信你是个好孩子。芷忧当初悔婚,与你也是一件憾事。你容妹妹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们两个若在一起,哀家必可……” 她如此一言,场内霎时间安静,才约莫明白太后今日召开斋宴的目的。 各人心思波动间,忽见听连城绝一声沉语,“妹妹就只是妹妹。” 连城绝把手里的酒盏往身边姬妾手里一推,面上地笑容也更加放làng形骸,“131,你说是不是?” 那姬妾被他灌了一口酒,呛得连声咳嗽。 “混账!” 太后一掌猛拍在几案上,脸上地怒意立即彰显。 连城绝却好似没看见,也没听见她的呵斥声似的,自顾道,“你看,本王就说不来吧。又惹皇祖母生气了……” 他不以为然地扬着眉梢,两手各拖着两姬妾起了身,“孙儿自罚离席。” 眼看着一行四人大摇大摆地离开,太后的脸色青紫,墨寻却是低头使劲儿憋着,才没笑出声来。 久不见动静地殿内,却是看似最淡漠的三公主先开了口,“七弟的性子贯是如此,皇祖母还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哼,不识好歹!”太后怒不可遏,“我的容儿这满朝文武、王孙贵胄哪个配不得?这般姿容,就是一国之母也当得!” 她此话一出,在场的一众人都是一愣:太后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粟羡容嫁谁,太后便会帮谁争取皇位。 一时间,太子与六皇子等人再看粟羡容,眼底都不由地现出满满的贪婪。 对美人,也对江山。 “这众皇子今日都在,你看上了谁,哀家今日便为你指了婚。”太后唇角牵牵,略带怨恶不屑的目光在连城裔与墨寻身上淡淡扫过,落在众皇子身上。 “太后……” 粟羡容声音轻颤,连连摇头,“容儿既非金枝玉叶又于江山社稷无功,怎可……” “哀家说当得,你便当得。” 太后声音低冷,太后目光定在六皇子连城炀身上的那一瞬,却听‘噗通’一声粟羡容已跪下,泪珠儿簌簌直落,“太后,请不要为羡容再指任何人了,好吗?” 隐含泪光的视线扫过空荡地门口,最终定在连城裔的身上,“您骂羡容执念也好,不知羞耻也好,这一生……便是断了羡容的性命,羡容也不会嫁第二人。我便不信,终我一生……都不能得到他的心……” 024 别忘了秀恩爱 她神情并容,一副痴情女上身的模样。 “你……” 太后气闷,没想到她竟如此执着,胸口瞬息跌宕起伏,贴身嬷嬷忙地上前为她抚胸。 听闻粟羡容此话,墨寻的心下也是不由地一慑。原来传言并非假的。 可是姑娘,你是要闹哪样啊?白长这么漂亮一副脸蛋儿,脑子呢?掉娘胎里了么? 连城裔却是冷漠地保持着半跪地动作,不见异常。 “他……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太后抬指对着连城裔,一连两声质问,终是气不过,被人扶到殿后休息。 “哎,想不到容妹妹那般花容月貌竟被一怪胎抢了心上人,不知道是老天爷的眼神不好,还是四哥被烧坏了脑子!” 说话的是五公主连城苒,她仗着自己的亲娘是皇后,以前就没少欺负墨锦欢。 太子与她果然是一母同胞,就连说话得语气都如出一辙,“四弟被烧坏的可不止脑子,听闻……哈哈,真想不通容儿妹妹是被人下了蛊不成,那么漂亮地一个大美人儿干什么非要嫁去守活寡!” 然,连城裔始终淡淡,对他们的嗤笑声,恍若未闻。 “是啊,墨锦欢是个痴傻又丑的,怎地我容妹妹也被四哥迷了心窍不成……”连城炀的声音同样讥讽,不善。(.好看的小说) 连城炀突然推了手边的浆果过来,墨寻愣愣,不明何意。 被自己的兄弟姐妹挤兑成这样,他竟还能淡然自若,不是聋哑,那就是心理**。 连城裔眉头微微蹙下,伸手拿起一只果子,指结晃动间,已经快速去了壳,鲜润的果肉递到她的嘴边,“吃吧,泄火的。” 他怎么会察觉她满腔怒火的? 墨寻犹豫了下,还是张开了唇。 他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舌尖,墨寻觉得舌头像是触了电似的微微一麻,那甜中带酸的果肉刺激着味蕾,香气在唇齿间溢开,莫名觉得这果子的味道……有点儿不像果子了。 连城裔收回手,用帕子擦去指上残留的果渍,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到,“别忘了,秀恩爱。” 说罢,用眼神示意她,他不介意她喂。 墨寻狐疑的眨眨眼,视线扫向对面,果然就看粟羡容双眼隐隐含泪,正看向这边―― 这么漂亮的大美人儿,连城裔竟然不想娶…… 方才觉得鲜嫩可口的果肉在嘴里细细嚼着,现下却有些不知滋味。 墨寻轻哼,用指头愤愤地戳着面前的水晶葡萄,直到果皮软烂,才将皮肉模糊的果子送到连城裔的嘴边,而后几乎是硬塞进了他的嘴里―― 最后,还不忘拿帕子贤惠地给他用力擦着嘴角,“怎么样?妾身亲手剥的葡萄,味道不一样吧?” 看着他艰难地咀嚼,然后僵硬点头,墨寻的心情一下放好。 粟羡容举着酒盏施施然走过来,唇含笑语,“姐姐与王爷大婚,妹妹也没有能进献贺礼,如今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她讲话细声细语,墨寻却能轻易感觉到敌意―― 果然,还未完全起身,她杯中的茶水已经照着她的裙衫洒了过来。 025 他是我的夫君 连城裔的手臂伸来得极快,滚烫的茶碗掉落在他的右手臂上,洒出的茶水立时烫出一片红色印记―― 墨寻的舌尖猛地一抵,低呼声被她卡在喉咙里,伸手飞快抓起他的手臂,给他把茶水渍拭去,连城裔却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超多好看小说] “你怎么样?” 两人的惊呼声在同一时刻脱口而出,墨寻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他动作快,那被烫伤的就是她了! 尽管连城裔已往后使劲儿拖了她一下,但墨寻的衣衫不可避免地被溅到。可她脏的只是衣服,而他…… “对不起呀,姐姐,我不是……” 粟羡容目含惶迫,话未说完,手臂已被墨寻一把捏住―― 咔嚓一声,安静到诡异的大厅里,骨头碎裂的声音听得分外真切。 “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惩罚。” 墨寻怒视着痛声哀嚎的粟羡容,冷冷道,“粟羡容,你最好记住。连城裔现在是我墨锦欢的夫君。如果不是看在你过世的姐姐面子上,我今天势必让你爬着走出这大殿!” 她气势恢宏,倒真生出几分将军之女的大将风范,一时间让所有人都不由愣了。 连城筠带连城裔去包扎伤口,而墨寻,被太后叫去了问话。(.无弹窗广告) …… 一室的沉香弥漫,墨寻向来闻不惯太浓的香,鼻子刺刺痒痒的,只站在这里便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还未跪下,身子便只觉一软,竟腾地倒地。 墨寻大惊,欲抬手臂,竟用不上丁点儿地力气。 太后任路嬷嬷扶着施施然走来,脸上却奇怪地没有怒意,倒是满面的讥笑,“墨锦欢,羡容是哀家的心头宝,哀家都舍不得骂一句,你居然敢捏断她的手臂!你好大的狗胆!” 说罢,一个眼神示意过路嬷嬷,便径自离开。 偌大的宫殿除了她与路嬷嬷,再没有别人,看着这一脸褶子的老嬷嬷不怀好意地步步逼近,墨寻暗惊―― 她方才一路来没有看见任何人,便该警觉的。 如今,她便是尖叫,怕也不会有人听到。 “王妃,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只不过是瞧瞧您的身子,您又不会少块肉不是?”面对她明明无力动弹,却仍在挣扎的举动,那路嬷嬷扯着眼角,嘴里叫着她王妃,流露出的笑容充满讥讽。 可,墨寻却根本不知她要瞧她的身子做什么…… 只是,出于本能地知晓,绝非好事。 她要躲,必须躲…… 这路嬷嬷手上十分利索,三两下便把墨寻的外袍扒了去,毫不怜惜地又开始扯她的里衣,哧啦声在这空荡地殿内显得分外刺耳―― 暴露地肌肤在她的触碰下,瞬息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墨寻被她扳过肩,前后检查着。她的视线犀利而疑惑,嘴中喃喃,“奇怪,怎么会没有呢?” 路嬷嬷的眉心拧了又拧,伸手去拽脱她的裤子,墨寻惊得尖叫,使出浑身的劲儿晃动着双腿,拒绝她的触碰,却根本是徒劳―― “哼,倒真是小瞧你这身力气了,幸好药量够重!”路嬷嬷摁住她。 026 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兹事体大,机密安全考虑,太后只吩咐她这个心腹亲自办这事,却没想墨锦欢中了软禁散还能动弹,真是不枉她天生神力的传闻。 “欢欢,你在和我玩捉迷藏吗?” 欲将她的身子翻过去检查之际,忽听一道惊喜地声音,破门而入,“哈哈,我知道你在这里啊,快出来!” 裸露的身躯全部暴露在一个老妇的眼下,便已挑战她的极限。如今―― 墨寻紧咬地唇瓣噙出一丝鲜血。 这种侮辱,她……从未受过。 “二,二皇子……” 路嬷嬷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半天才叫出声。 她显然没有料到,竟有人敢擅闯延寿宫―― 连城迟也显然没有料到会看见这样的一幕,他的脑子本就愚钝,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辨别出来被按在地上的人是墨锦欢。 衣服半穿着,胸bu上方,香肩微露,大腿以下也是丝毫没有遮挡。 “嬷嬷,欢欢,你们……在干什么?做游戏吗?”他讷讷地,一脸疑惑。 路嬷嬷的心神显然已经恢复过来,意识到自己面前站着的人虽然是皇子,但也是个傻子―― “是啊,二皇子!我们在做游戏,你先去藏好,我等下带王妃去找您……好不好?”她哄小娃娃似的,推着连城迟就往外走―― “救我……” 躺在地上的墨寻摇头,身上额头黏腻腻的,是方才挣扎出的汗,她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她曾听紫栾提过,这二皇子自小痴傻,与墨锦欢却是很玩儿的来。 想到这个的一瞬,墨寻仿似看到了希望,眼前这个误闯至此的人或许是唯一可以帮她的人了。 眼看着他被路嬷嬷推着,出了门口,墨寻心底刚燃起的希望又随即熄灭―― 看来她也是傻了,竟然会指望一个傻子能够救她! 大约是心中凉极,路嬷嬷伸出的手再度触来时,墨寻只觉双眸热烫,泪如雨下。 模糊的泪雾中,忽见那人竟又折了回来―― 清秀微白的俊脸上,瞪着路嬷嬷满满的坚定,“我就知道你是在欺负欢欢,我绝对不允许你这样做!” 墨寻就这样看着他走到她跟前,满脸怒气地将路嬷嬷推倒在地,俯身将她抱起来,裹上衣服就往外跑。 一路地奔跑,他的手臂一直紧紧地箍着她,仿佛生怕她掉下去似的。 连城迟的脚步越来越慢,直到拐进一处假山角落,他才终于停下,累得气喘吁吁。 左右看一眼没人,噙着汗珠的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欢欢,我说过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看,我这不是把你救出来了?” 那言语间的骄傲,像是打了一场很大的胜仗的大英雄。 多年之后,墨寻每忆起此时,仍能想象出他当时地神情。这个男人,不论痴傻与否,当真是说到做到,至死之时,亦是她心中那个不肯让人欺负她的大英雄。 墨寻的手臂无力地垂着,看着他,心头一阵阵的暖。 027 曾私定终身的两个傻子 印象里,除了师父,没有人待她这样好过。 正要向他道谢,他却忽然脸一紫,身子歪倒在地。 “喂,喂,你怎么了?” 墨寻轻轻地拍他的脸,看他不醒,又忙掐他的人中。 紫栾曾讲过,二皇子连城迟年幼时落下了很重的伤,导致他不但脑子愚钝,而且一经激烈运动,便会昏迷休克。正是因此,韵贵妃才把他护在宫殿里,从不让他出门。 而这次斋宴,他也是没有参加的。 也不知他是如何去了太后宫殿,恰将她救出。 这一趟的路,他抱着她片刻未歇,应该是剧烈刺激到休克了。 他幽幽转醒,咧着嘴朝她叫嚷,“欢欢,你恩将仇报,掐得我好痛啊!” 连城迟微恼,憨憨地瞪着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莫名亲切,也无比窝心。 …… 冬末春初的风还很强劲,墨寻渐渐恢复了些知觉,便只觉得浑身冰冷。 连城迟的脸色还未恢复,尤其是唇色还有些青紫,两个人窝在角落里缩了一会儿,便打算回去。 “欢欢,你为什么要嫁给四弟呢?”他落寞地语气,带着几分可怜兮兮,让墨寻听了禁不住莞尔,“不然呢?” 有人故意嫁祸,皇帝也有意要将她塞给连城裔,她怎可能还有别的选择? “嫁给我啊!” 连城迟高声嚷着,提醒她,“以前你答应过嫁我的,你忘了?” “……” 墨寻眨眼。墨锦欢和他,私定终身? “你忘了不要紧,漾儿可以为我们作证。” 连城迟来拉她的手,“欢欢,不如我去求求母妃,让她去求父皇,把你嫁给我吧!要不然就让七弟去找父皇,父皇最疼他了,一定会答应的。” 墨寻倒是忘了,二皇子与七皇子一母同胞,因七皇子的关系,韵贵妃数十年来恩宠未断,可是燕苍国后宫之中的一大传奇。 …… 今天的月亮极圆,也极亮。 每每这样的日子,星星则显得黯淡无光,寥寥疏远。 连城迟说他是偷跑出来的,要先去给太后请安。墨寻也不是很喜欢这种清凉略显寂寞的天,待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后,两人便离开。 和他分开后,墨寻沿着记忆的路线一路回去,却在一道山石的拐角处,隐隐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隔着树藤传来: “阿诺来同我说了,四弟你的消息没有传错认,二弟果然把她救出来了。两个人先正在赏星星。看着,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好像还是没什么心眼……不过,她今天能说出那样一段话,着实让我愣了。” 这声音柔淡,是连城筠,在与连城裔边聊边散步。 聊的话题显然是她,但是连城裔通知的连城迟,救出的她,这让墨寻有些吃惊。 “是么?” 连城裔的声音很冷也很清淡,好似对她的话并不苟同。 连城筠幽幽叹口气,“在你的眼里,估计所有的女人都一个样吧?不管美丑,不管胖瘦,不管是痴傻还是聪慧……” 她的话音陡然一转,“哎,四弟快看。这花竟然开了……” ———————————————————————— 妞们,文文作了修改,可以从第一章开始重新开下~~比原来精彩哦~╭(╯3╰)╮ 028 她喜欢长情的男人 连城裔抬眸看去,果然在一株小枝上瞧见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柔和的月光之下,那团白色更显娇嫩,让人看了便忍不住想要靠近,呵护。(.无弹窗广告) “这是她最爱的花呢!这么冷的风,果然是坚强……”连城筠轻笑,略带打趣。 连城裔的目光愈发幽深。 “像我四弟这样长情的男子,真是世间少有!”她唇边含笑,目光也因他动情的神色而微微放柔。 连城裔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没有言语。 墨寻一直等他们离开,才探头探脑地走出来,看清楚那花是白芷。初春乍寒的季节,居然就盛开了,也实属罕见。 “好看吗?” 直到耳边沉冷的声音响起,才惊觉连城裔已不知何时离开,而他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跟前。 “还,还可以。” 对于他过世的妻子,墨寻心里还是有些许敬佩的,况且,这花看上去的确还可以。 连城裔冷笑,月光映着脸上的面具,散发出幽如鬼魅的光,让她心里莫名一动。 这个男人,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他的前妻,粟芷忧一个。 的确长情。 “哎,这花是粟芷忧生前最爱的吗?那你的府里我为什么没看到半枝?你不想娶粟羡容,是不想对不起你的前妻,是不是?你想借我来让她死心,是不是?那你可真是绝世好姐夫啊……你放心,我一定会配合你的……” 墨寻跟在他身后一步远,想到什么问什么,并不觉得这种八卦有什么不好意思。 长情是一件好事,而男人尤为不易,她欣赏也喜欢长情的男人。 他倏地停住脚步,看向她。 眼神在她的吼声之中,愈加沉黯。 墨寻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呆呆地看着他就像一匹等待猎物的狼,沉稳,专注而不动声色地站在对面。 待眸底渐渐爆发出怒戾狂杀之气时,他的身形蓦地一动,墨寻还未来得及眨眼,他已到了她的身前―― 接着,墨寻听到黑暗的山石后面传来‘咚’得一声,像是有人倒地。 而圆月的影子在这时,蓦地转到头顶。 ……她歪在了他的怀里。 耳边传来他的轻嘶声,慌慌起身,才发现他受了伤,一只黑羽长箭射在了他的右肩胛处。 前面有半寸的银头深深地扎进了肉里,血正往外涌。 他止了肩胛上的穴位,将长长的箭羽折了一半去,垂目深视那箭伤,脸色微变。墨寻这才想起来去看隐藏在假山后的人,已经断气了,但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 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手里还紧握着长弓,死相停留在箭放出手的刹那。 她心头余惊未褪,刚刚若不是连城裔,这箭应该正好射中她吧?看那力道,是想一箭要了她这条小命啊! “今日斋宴上,你露了风头,这才只是开始!” 连城裔冷冷回眼,边走,边干脆利落地把那箭折断。 “你知道是谁?”墨寻急忙地追上他。 029 装傻十六年 “你的身上背负着你母亲留下的大笔遗产,还有你父亲去世时遣散的数万兵丁,窥探你、想要你命的人不计其数!本王又知今日是哪个?” 连城裔声音冷冽地好似寒风,“墨锦欢,你既然装傻都已经装了十六年,为什么不再继续装下去?本王今日能救一次,下次你不见得有这好运气!” “那个,谢谢你!” 墨寻的声音干巴巴地,刚刚,若非有他,她应该死了吧! “这件事最好烂在肚子里,你知我知足以。” 他的叮嘱同时也是警告。 …… 穆王府。 午后暖阳和煦,山后临湖的竹叶林。 透过微风吹拂的竹间,只见一道青衣人影手持长剑舞动,不时传来剑锋卷沙的声响,利落而有力,一听便知是个中高手。 墨寻席地而坐,单手托着腮,看着殷时张持有力地招数起伏,最后一招侧头望后向方,长剑脱手,直直穿透三丈开外的竹子―― 看到这儿,墨寻终于忍不住蹦起来,大声叫好。 “王妃,属下已将这套剑法演示完毕,到您了!”殷时恭谨地示意。 墨寻随即蔫了―― “请王妃尽快练吧。”殷时又是一声催促,墨寻翻着白眼望天,却还是不得不站起身,拿起剑。 竹风萧萧,墨寻站在其间,幽幽地吐纳呼吸。 是,连城裔说得没错,在这敌人在暗我在明的动荡时刻,她想保命,练好功夫防身是首当其冲――关键时刻没人能救谁,只有自保才是上策。 她短时间内即便不能抵挡超级高手,也可学几招暂时保命,再加上她那身大力气,铁定是事半功倍的。 殷时看她拿着剑,上下左右地乱挥,毫无章法可言,那一贯清俊的脸渐渐有些焦躁。 王爷命令他,必须在三天之内教会她一套基本招数,再以她这身力气,普通人定伤害不了她的,可如今看她这资质不是一般的差…… “王妃,这次您一定要看好了!”他说着,取了剑,又给她演练一遍。 墨寻看着他那凌厉地身影,虽然羡慕不已,但一时间很难掌握要领。 这时,紫桑和紫栾端着茶点走了来。也真是饿了,墨寻抓过糕点便开始狼吞虎咽,还不忘招呼殷时一起。他却蹙着眉,摇头拒绝,“王妃尽快吃,吃后我们继续练。这套剑法,王爷只给我们三日时间。” 言下之意,若是她学不会,他也会跟着受罚。 虽然他也觉得这套剑法,对于一个毫无功底而言的女子来说,有些强人所难,但主子有令,那一定有他的道理,他也一定会毫无条件地服从。 …… 墨寻赶回院子的时候,连城柠见到她,直接扑了过来。 “王妃娘娘,小睡死了……” 墨寻不由一惊,小睡虽说是头猪,但也是救过她命的猪啊! 小姑娘眼睛肿得老高,来来去去就重复这一句话,可见是真得很心疼,“王妃娘娘,你说,小睡他怎么就死了呢,算命的哑巴说,它是我的七世怨侣啊……它死了,我可怎么办……” 怜娇看一眼四下无人,在一旁小声嘀咕道,“王妃,我知道是谁害死了小睡。” 030 误闯禁地 “谁?” “盛烟。(.)” 她的回答让所有人都一惊,显然大家都不信。 盛烟毕竟刚进府,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那天我亲眼看见小睡咬了盛烟一口,被盛烟一脚给踢开。” 怜娇回忆当时情景,感觉颇为不可思议,一头巨型野猪和一柔弱女子,任谁也不会相信盛烟那一脚,真就让那头猪倒地不起,动弹不得。 连城柠却信了,抓着她的衣摆猛地摇晃,“你一定要把她抓起来,给我的小睡报仇……她,我父王被她迷得很厉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一定要把父王从她手里抢过来啊……” 墨寻也知怜娇所言并不假,看连城柠满眼期待地红肿眼核,不忍拒绝,“好吧,好吧,大不了今晚我再去爬你父王的床。[]” …… 为了兑现诺言,墨寻天还未全黑,便正大光明地潜进了连城裔的房间,只是一直等到睡着,依然没有见他归来。 她之所以没有直接去找盛烟,是因为她的索心铃,也不知道是时空错乱还是其他原因,现只会给她一些警醒的提示,而展现不出丁点儿的法力。 这样单枪匹马的墨寻对阵盛烟,无疑必死。她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其实,墨寻自那晚宫中回来,便没再见过连城裔,他好像昨晚也没有回来――想着他当时说那箭上有毒,心里忍不住担忧起来。 …… “小姐,小姐!” 耳边忽然有声音隐隐传来,墨寻缓缓睁开眼。 却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片空荒之地,身上只着了一层单衣,颤得浑身哆嗦,发上,眼睫上,全有细微的白霜,让她整个人的脸色更显青紫―― 紫栾和绿桐两个人急急忙忙过来揽住她,给她披上外袍,“小姐,您怎么跑这里来了?” 墨寻狐疑,梦游……难道,真的是? “先别说了,小姐咱们快走吧!这种地方不能久待的……” 绿桐搀着她,墨寻回眸的瞬间似扫到一抹白影轻盈而过―― 盛烟? 再眨眼,已看不到任何影子了,腕上的索心铃也没有任何动静,难道是她看错了? 甩甩头,继续往前走,却迎面撞上了人。 荣叔在前打着灯笼,身后跟着一长得十分秀气的少年,墨寻识得,是这次他们从宫里回来时,连城筠特意给连城裔找的医者,名为洞溪。 此人名为洞溪,据说乃灵隐仙岛后人孟千秋的关门弟子丘陵寅,袭承了孟千秋一身的好本事。 他本人行踪诡秘,且不喜官职供禄,身为医者,行医问世乃本分之事,他却有个‘三不医’的怪规矩――大善不医,大恶不医,不死不医。为此拒绝过不少的病人,人送称号铁面神医。 只是这样一个怪人,却和当朝三公主是挚交好友,他此番是受连城筠所托,入得穆王府来为连城裔治疗脸上的伤。 这两人看到她们三个,脸色随即凝重,丘陵寅警惕地看了墨寻一眼,随后便急匆匆进去了院内。 荣叔则留下,恭谨地朝墨寻道,“这里是偿园,王府禁地。还请王妃回去,日后莫要再闯进来。” 031 笨女人又梦游 他的话虽说不重,但却隐含一番警告地意味,墨寻愣愣回神,下意识地朝丘陵寅刚进去的地方看了看,一片荒树笼罩之下,萧条陈旧地窄石路直通一处紧闭地院落,看外围破烂颓废,似是一所无人居住地沉园。 但丘陵寅提着药箱,该是去给人看病。……会是连城裔吗? 这偿园为什么又会是禁地呢? 荣叔目送三人远离,随即进了那院落。 …… “小姐,您怎么会跑到那种鬼地方去的?” 墨寻冻得不轻,裹着厚厚的棉被还是一个劲儿地哆嗦,紫栾给她煮了热汤端来,就看她死咬着唇瓣愣愣地抗疼,便知她那要命的病又犯了―― “那地方怎么了?给我说说。[]”墨寻咕咚咕咚把热汤一口气儿喝精光,抵着舌尖,在床上又是蹦又是跳的,驱寒。 “我们进府的时候,就被警告过,那偿园是府中禁地,擅闯者,死。” 紫栾眨着眼睛,说得认真,“我也是听人说的,那里是前穆王妃死前居住的地方……后来,穆王便再不让人进出。有新入府的尚仪曾忍不住好奇,往里去过,结果被活活杖毙。还有小郡主,也曾偷偷跑去里面过一次,还只是刚走进院内,便被穆王打了板子……” 墨寻蹦跳的身子一个不稳,险些从床上一头栽摔倒下去――连城柠都打?是不是亲生的啊,有这样当爹的吗? …… 偿园内,看小榻上连城裔幽幽转醒,荣叔与丘陵寅才是慌忙松了一口气。 “这七星毒虽解了,但这**却是最凶险。加之您前日那毒还未完全清解,如今这身子要养过来势必还得个几日……您这样出去,一定会被人拆穿的。若不出去,只怕更会被人怀疑。”丘陵寅浅浅道出忧虑,连城裔闭着眼,未出声。 今晚一剑,前夜一箭,两种本就相慑的毒,他只说养个几日已经算很短了。 若非他这体质一直由他将养着,血脉经络均调理到百毒入体,必延时浸入五脏,怕此刻他也没命躺在这里了。 “王爷,我们来时撞上了王妃,就在偿园外。” 荣叔想了想,还是将这事禀明了连城裔。 连城裔的头还昏沉,单手扶着额心,疑声问道,“你说谁?” “您的新王妃,墨锦欢。”荣叔轻声道,“人没进来,被奴才给拦了回去。看那样子,也不是想进来……” 又梦游了吧! 连城裔蹙眉想着,却是一下有了主意。 他敢断定,今晚那笨女人一定会来这里探个究竟。 “吩咐下去,切不可让王妃靠近此地半步。但她若是硬要进,只许阻挠,不许伤人。” …… 墨寻连夜返回偿园,这一路荒凉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守卫,快到院落门口,却敏锐地发现漆黑中,有个小小丁点的人影猫着腰,行动缓慢地正在靠近那偿园的正门。 连城柠? 032 还没下葬 墨寻狐疑地盯着那个小身影,只看她才小心翼翼地爬上墙去,便有两名侍卫从天而降般,把她擒了个正着。 “放开我,我是小郡主,我是来找我娘的,快放开我!” 她自报名号,两侍卫倒是没有再为难她,其中一侍卫却是严厉地道。“请小郡主随我们去见王爷。” “不要,不要告诉我父王,他会让人打死我的!”连城柠瞬间急哭了,声音压抑不敢发出大动静,身子却在剧烈地挣扎,“我这就走还不行吗?你们放开我!” 眼看着两侍卫拖着她欲走远,只听一道柔软地声音从后传来,“柠儿,你又犯糊涂了么?娘不是在这里,你往那里面去做什么?” 连城柠回头,就看墨寻施施然地拖着长裙,小步小步不紧不慢地,脸上笑容微微。 过来后,直接把连城柠搂在怀里摁住脑袋,顺着毛道,“好了好了,都是娘亲不好,让你误会我到里面去了……谁知道你这小脑瓜那么笨,哎,真是随你那傻不愣登的爹……下次捉迷藏啊,我一定藏得浅显些……” 她三言两语,说得连城柠莫名,两名侍卫听得一唬,然后瞬间又明白过来,感情这大半夜的两个人是在玩捉迷藏?……有这么能折腾人的后娘么? 看着墨寻抢了人,箍在怀里就往回带,侍卫急道,“可是,擅闯禁园……” “谁说我们擅闯了?我们进去了么?” 墨寻回过头来,抬眸看着他,一步步地压过去,气势更是咄咄逼人,“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左眼还是右眼?如果等王爷定夺我们并没有走进去的话,那我看你这两只眼睛都得挖掉了!” 那侍卫被她唬得往后直缩,墨寻皱皱眉,颇不开心地道,“行了,大半夜得你们也不容易,这点东西就当赏你们的茶钱了……” 说着,她从怀里掏了东西出来,伸出去时手心还蜷缩着,两侍卫下意识地往她手心里看,眼前却是一花,随即翻白眼倒在地上。 还好她有备而来,带了正经东西,这俩侍卫怎么也得昏个把时辰。 墨寻挑挑眉毛,连城柠却是愣愣地看着她―― “怎么?老娘脸上有花吗?” 看她那样儿傻呆傻呆地,墨寻忍不住逗她,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人,“这不过是些乐死药,死相没那么狰狞吧?真给吓着了?” 死,乐死…… 听她说得这样轻描淡写,连城柠吓得一缩,那小模样,浑身上下都写着“这女人真狠,幸好我没有惹到她”几个大字,墨寻咯咯直笑,然后才想起正事儿,“你跑这里来干嘛?你娘不是死了吗?” 连城柠还沉浸在刚刚的畏惧之中,也没心思管她问得那么直白,老老实实地道,“我听人说,我娘亲还没下葬,她还在这里面,我想看看她……” 没下葬,这死了得……三年了吧? 墨寻对对手指,早坏掉了吧!这是谁啊,这么糊弄孩子! 033 他的过世亡妻 墨寻越发觉得这小姑娘可怜,“你哥呢?怎么你一个人来?” “我去找他了,他不在……今天是娘的忌日,他可能是偷跑出去祭拜娘亲了……爹不允许我们在府里头祭拜娘的,他说娘狠心撇下我们几个,他恨娘的……” 连城柠吸吸鼻子,墨寻张口结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那,行吧,咱们进去看看你娘。” “可是……” “你不想?” “才不是!” “那还罗嗦什么!有什么事,老娘罩你。” 连城柠还在怔愣,就被墨寻揽着脖子直奔院里。 …… 很普通很荒凉地园落,房内的摆设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墨寻映着月光隐隐瞧见书房暗格的墙壁上似有缝隙,连城柠的目光一下聚焦在上,“就是这里,我那次就是看见父王去这里面了。” 说着跑到一副很不起眼的山水字画后,寻了开关来一拧,墙壁扭转呈现出一条暗道。墨寻惊呼,点了火折子,两个人顺着往里走。 长长地一条走廊,如霜雪砌墙,越往里走越是冷。墨寻不由地哆嗦,连城柠也是不由地抱起双臂。 转格处入眼是一硕大的空旷居室,内堆满了厚厚地积雪寒冰,霜雪堆积而促的冰床之上,躺着的人早已没有一丝声息,一张脸崎岖不平,发丝尽脱,俨然还能看出烧过地痕迹。[] 这张脸,还有身上被烧毁的程度……比连城裔严重的多。 这人乍一看,躺在这里,还以为是个鬼呢! “娘……”连城柠吸吸鼻子,几乎是立即热泪盈眶。 到底是亲娘亲啊,墨寻讪讪,就听连城柠已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娘,我活了这么大,今天终于是见到你了……你不知道,父王的那些小妾一个个都想吞了父王的家产,恨不得把我和哥哥赶出府去才好……” “还有那个盛烟,她仗着长得像你,一个劲儿地勾搭父王,她还害死了小睡……有一次,我还亲眼看见她拿尖刀对着父王的心脏要扎下去,要不是恰好父王起身,只怕他……我告诉父王小心她,可是他都不听我的……如果你还在就好了,她们一个个谁都别想进府,谁都别想对我父王不利……” 这小姑娘大约是真的伤心极了,语无伦次的,墨寻却知她所言不假,只是没想到狐狸精的目的……原来是要杀掉连城裔! 墨寻蹙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就看连城柠正趴在粟芷忧的身上哭得一抽一抽地,冰雪极冷,身上脸上已冻呈紫色。 怕是给冰坏了,她忙地拉她。 连城柠死活不让,她只得伸手去扯她,手里的火折子却被连城柠一下打掉在地,这密封之地立即一片漆黑。 墨寻摸着黑,试图将她和粟芷忧分开,手才刚碰到那冰凉的尸体,心下像是遭到电击一样,手上甩不掉她的手,从未有过的心慌快要从体内跳出来,墨寻只觉得头脑昏沉,力气像是一下被人抽光了似的。 有太多的画面从脑底升腾而出,有在二十一世纪时每夜必做的那个梦,有连城绝,有连城裔,有连城柠,有这个初次见面的过世女人粟芷忧,有盛烟,有粟羡容,还有师父…… 034 庆幸还会痛 好多好多人,离她越来越远。 十分诡异的画面。 心里又疼起来,一阵一阵地,绞似的痛,疼得她站不起身,趴在那冰凉的尸体上,就感觉冷成一坨的身子越来越飘,好像灵魂要从躯壳里爬出来似的…… “喂,你怎么了?你……” 连城柠大约是才意识到这里躺在的人虽然是她娘亲,但毕竟已是个死掉的人,摸索着哭噎,却畏惧地一动也不敢动。 拉我一把,墨寻蠕唇,想要说句话,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唇。 甚至,抓着冰霜般地粟芷忧,也竟开始的感觉不到丝毫地冷意。(.) “蠢女人!” 耳边传来一声严厉地咒骂,伴随着跳跃的火光,连城裔从外而入,墨寻从未有一刻觉得这男人那般亲切,这声怒骂那般悦耳,尽管他夺步而来,第一个动作便是把她从那冰冷的尸体上一把扯下来,搡出去―― 粗暴的动作无一丝一毫对女人地怜惜,墨寻的额角撞在了冷硬地冰墙上,痛得脑袋嗡嗡,眼里直冒金星。 她还会痛,墨寻心生庆幸,却是十分感激连城裔。 她不清楚刚刚若非他及时赶到,她会怎么样。[.超多好看小说] 大约……会死吧? 墨寻的目光下意识地去看那面目全非的粟芷忧,这女人……都死了那么久,难道灵魂还未散么? 她刚明明感觉到是她在拉扯她,想要吸出她的灵魂…… 墨寻的道行毕竟浅,一时间也弄不懂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排斥这个女人。刚还只是痛,这会儿身上便是冷噤不断,连续地抽搐。 连城裔终于确定榻上的粟芷忧无一丝一毫损伤,才缓缓回过头来,不见神色却有怒不可遏地戾骂声代表他此刻的愤怒―― “你们既然胆敢拿本王地话当耳边风,就该有胆承担后果!” …… 墨寻是被人搀到大院正中的,微微亮地天色,府中奴才妾侍们还都带着困倦之色,但看到要惩治的人居然是当家王妃和小郡主,一个个立即警醒起来,瞪大眼瞧着。 连城裔已下了命令,二人各五十大板,少一下都不行。 连城柠的奴婢因照顾不周小主子,已经被打得吱嗷怪叫,她的几个奴婢被圈禁着,紫栾最是激动,也被侍卫摁得最死,只能嘤嘤地哭。 芙仪几个却是兴奋地张望着,众人围就的圈子正中间,墨寻脸色苍白,身子还在瑟瑟发抖,连城柠站在她身边,小身板紧缩着,还没从刚的恐惧之中走出来,两个人单薄地组合更显狼狈。 看到了没,新王妃只是新王妃,皇上赐婚又怎样,只要她胆敢闯进禁园,依然会受到严厉的惩治,只有那位过世的王妃,才是王爷真正的心头宠―― “五十大板,你说,我会不会死了……”连城柠仰头看她,那可怜巴巴水汪汪地小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墨寻皱眉,点点头。 小姑娘果然又痛哭起来,抽抽搭搭,跟又死一回娘似的。 035 怕溅一身血 “王爷,实不相瞒。小郡主完全是被妾身硬拖进去的……所谓不知者无罪,如果王爷您能开恩的话,……这五十大板,妾身愿意代小郡主受。” 墨寻觉得这后娘也是娘,何况她才说了,这小人她以后要罩着的,不能那么掉信用,只是这一大院儿的人瞪大眼睛看着,她这王妃怎么也得端端架子,“不过我觉得打板子实在是太不雅,而且我这小身板……” “准。”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懒洋洋而冷硬地一个字自上方飘下来,连城裔半靠椅榻,斜睨着她,“孩子教养不好,当娘的受罚也不过分。那就请王妃好好代过。”: 娘的……到底是舍不得打他的亲女儿啊! 墨寻还没开口,就被人摁倒在地,乱棍似的板子便开始噼里啪啦地往身上招呼,屁股痛得开花似的。 “哎,他们,他们会把你打死的……” 连城柠凝着小眉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要凑不敢凑很怕溅一身血的模样着实滑稽。 原来五十大板她寻思还能留半条命,这回一百大板,绝对能死挺了! 墨寻左右思罢,索性闭眼装死。 果然,连城裔一抬手,板子停了。 “呦,妹妹这身板儿就是娇贵,这才几下就挨不住了呢!”酸溜溜地刻薄话,墨寻闭着眼就能听出来是芙仪那作死的女人,“后面那么多板子,可怎么算呢!” “王妃姐姐身患隐疾是众所周知,况且又是圣上钦赐……烟儿斗胆,还请王爷三思,饶过姐姐这次……”开口为墨寻求情的是盛烟。 “我知妹妹心地善良,为人着想。可妹妹大约还不知道,咱们王妃背后是怎么品评您的吧?”回应她话得是卉仪,“狐狸精,骚蹄子,妓楼里走出来女人哪里可能还有贞洁?根本就是个假清高,专惑男人心的狐媚子……这些话句句粗鲁,实在难听。” “姐姐,王妃姐姐怎么会……”盛烟诧异而痛心地凝视着她。 墨寻暗咒这狐狸精不但会演,拉拢人心的本事也不差。这才几日,竟就跟卉仪同流合污了。 连城裔地眉眼悌向卉仪,“你没有撒谎?” “此事千真万确,奴家可不敢说谎。”卉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其他几位姐妹也可作证,还有……” 放你妈的狗臭屁,墨寻闭着眼皮暗骂,如果不是这会儿她不方便站起来,她一定去撕烂这女人的嘴。 连城裔却是瞬间了然,揽着盛烟地腰肢,眼神却是紧盯着还在地上趴着的墨寻,轻声道,“善妒不贤,祸及妾侍,再加二十大板。” 靠!盲目专断,是非不分的人渣! 墨寻强压着体内的怒意,才没蹦起来吐他一脸唾沫。 连城柠已经咧嘴哭了起来,“父王,她都昏过去了,你别,别让人打了吧……” “水。” 连城裔懒懒地上扬眉梢,脚步声去得快来得也快―― 墨寻蹭地站起来身,“连城裔,老娘让着你,不代表老娘真就好欺负。咱把话说清楚,该认的错我认,不该认的你想也别想。” 说着,转身朝卉仪走过去。 036 管好你的女人 卉仪大约是被她满眼地冰冷给震慑住,眼底流露出微微地恐惧,转念一想连城裔就在身边,强迫自己壮起胆子,“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墨寻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只听‘咔嚓’一声―― “我最讨厌人家满嘴胡言乱语!如果你这张嘴巴长着就是为了说谎的,那我看不要也罢!” 她的力道足够大,芙仪扶着脱臼的下巴,倒在地上,嘴里呜呜啊啊地怪叫着,含泪求救地望向盛烟。[] 盛烟伸手想要扶她,却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在芙仪身上的衣服已然被炸成碎片,头发糟乱如鸟窝,整个人像个受伤的乞丐般倒在地上,蜷缩着抱着头,惊魂未定。 而墨寻拍手,离去前不忘朝着连城裔淡淡道,“管好你的女人。当然,如果王爷辨不清是非真假,老娘也不介意像今日这样帮你。” 说完,不管众生惊愕,挥手带人离去。 只余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再看连城裔,微薄地晨曦打落在他紫黑色的衣衫上,泛起柔淡地光芒,更模糊了他面具遮挡下的眼神。但那微蜷地手掌,分明彰显着他满满地怒意―― 哼,盛烟暗咒―― 她便不信,一个张扬跋扈地丑女人,他当真能那么宠她?即便是她去犯了他的忌讳?何况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冲撞他? “爷……” 盛烟唇才一张,却看一直保持安静的男人已夺步跃出―― 墨寻矮瘸地身子被他直接揪起来,几乎是一路提着脚尖直奔她的院落,关门落锁地刹那,只听墨寻一阵鬼哭狼嚎地声音,“放开我,连城裔,啊,快放开我!” 众人唏嘘,却都是看得出―― 王爷这次是真得动了怒,只怕王妃要遭殃了! …… “放开我……” 支撑力蓦地一抽,墨寻踢踹的动作一软,双脚顺利落地的瞬间,她险些踉跄摔倒,回过头来就看连城裔已斜靠着门板瘫软在地上,昏迷不醒。 “喂!” 墨寻半信半疑地凑过去,摘掉他脸上地面具,果然就见他的脸色如纸,唇呈青紫色,额上汗如雨下。 撸起他的袖子来一听他的脉搏,已是极弱地律动,她一下慌了,“喂,你醒醒。” 他缓缓抬了眼皮,“我没事……丘陵寅已经给我施针解毒了,等我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 看他有气无力,这浑身变色龙似的,墨寻真得很难相信他的话。 把人扶到榻上先躺好,他却扯住了她,搂紧在怀里,“叫,会不会?” “叫什么?” “叫chuang。” “……” 墨寻盯着他的丑脸,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干,干叫吗?” “你觉得以我现在的体力,能让你湿叫?”他反问,语气充满嫌恶。 湿叫…… 墨寻一下喷了,邪恶地想歪了。 “你刚说过不介意帮我。我的王妃,做人不能不讲信用。”连城裔睁开眼,盯着她,黑白如潭地眼睛里,浅浅地几条血丝。 “……”老娘那是说不介意帮你杀人。 037 折腾一晚上了 片刻中后,墨寻所居的暖阁里此起彼伏的鬼嚎声,足以吸引院外所有人凝神细听。 这声音,消hun且激昂,王爷这是用什么招制服的王妃? 只有怜娇甚懂,笑眯眯地看着盛烟,满目挑衅―― 看来,不是王爷不行啊! …… 墨寻被他扣在怀里,身上的衣服已经凌乱,耳垂被他含在嘴里吐呐,从耳根至脖颈都已红透―― 他的手还抓在她柔软处,尽管隔着一层薄薄地里衣,但他指法熟捻,力度也掌握地极好,偶尔还故意使坏弄得她生疼,墨寻的声音一路压压抑抑,一边本能地怪叫着,一边暗咒―― 靠,这男人是在玩什么把戏?翻篇也太快了吧。 这种折磨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总算结束。 墨寻挺着身子低声喘息,他却还是维持着原有地姿势,只是帮她拢好了衣服,搂在怀里。 “快帮我解开穴道,混蛋。” 她发现连城裔这家伙力气没她的大,除了会卑鄙地点穴,根本就对付不了她。 可他点穴的手法实在太快,她根本躲不开,刚要不是一时大意…… 一想到刚自己那婉转的**声,墨寻地脸不由更红―― 简直,枉为道女,愧对师门。 “本王.刚累着了,没力气,过会儿……”他闭上眼,懒洋洋地摁着她的头。 “喂!” 墨寻不依,“你刚利用完了我哎,哪有你这样的!连城裔!”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娇嗔,连城裔安抚性地拍拍她的头,“乖,睡吧。都折腾一晚上了,不累么?” 靠! 墨寻明明是想要女汉子似的咒他一声,可听他沙沙哑哑地嗓子问她,不累么,到嘴边地话又自数吞下去。 连城裔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肩,顺便也调整着自己略紊乱地呼吸。 他发现,这女人除了脸上有道稍稍碍眼地疤外,身子分外地柔软,尤其是他刚rou躏过的地方,手感真是……该死地完美。 “哎,我说,咱们这算扯平了。你救我一命,我帮你一次。互不相欠。” 她不问他刚让她那通怪叫是要谁听,就只是想着自己不要欠他,倒让连城裔觉得好笑。 “好啊,我的王妃。” 他凉凉地气息扑打在墨寻的耳郭间,她浑身没来由地一紧―― “那个……你,当真那么爱你的妻子么?” 她忽然想起了那密室里的冰冷女尸,身上忍不住又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死了那么久,还不埋葬,却用冰块把人保存起来……连城柠还说他爹恨她娘,根本就是爱惨了吧! 他没说话,墨寻忽然有些替那女人惋惜,人生在世能够遇到一个如此深爱自己的人多不容易,可惜红颜薄命…… 他不愿意讲,她也不好揪着人家的伤心事一直问,索性换个话题。 “哎,我说,粟羡容那么漂亮你都不待见,娶我也是迫不得已……那你那什么……的谣言,该不会是你自己故意传出去的吧?”所以,今天才敢让她这么玩。 连城裔几不可闻地哼了声,算是承认。 “这么说,的确是谣言了?”她讶然,眸光扫着他的身上身下,最后停驻在他胯骨以上,小腹以下的位置。 038 只好委屈你了 嗯,连城裔又是淡淡一应,一掀眼帘就看到她那chi裸地探索目光,如果不是他刚明智地没有解开她的穴道,恐怕这会儿这求真心切的女人已经在扒他的衣服了!! 连城裔的脸上微赦,“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女人了?” “我是不是女人,你刚不是试过了?”她翻着白眼,理直气壮地回敬。 连城裔犯白的脸,一下又绿了――妈的,竟然被**了!他连城裔长这么大,今天,居然被一丑女人给**了! “赶明儿万一有人问我今天在屋子里吟叫个什么劲,我总不能说自己在拿黄瓜捅着玩吧!”墨寻还在振振有词地嘀咕,“我总得研究清楚,你到底是能不能用……唔,看来这神医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睡觉。” 连城裔咬牙切齿,忍无可忍地往她的喉咙口一戳―― 世界终于清静了! 夜已过半,她的身体冰冷,他的滚烫,两人下意识地相互依靠,拥紧。 …… **安眠。 墨寻再睁眼时,已日上三竿。 发现嘴巴是可以动的,身子也是可以动的,才张开嘴就感觉喉咙里一噎,有什么东西被她刚一口给吞了下去―― 她刚吃了什么?下意识地想要去抠喉咙,却发现手脚都被人用绳索困了起来,结结实实地绑在了床榻的支柱之上,就像一条任人宰割的活鱼。 她使劲儿挣了挣,发现身上竟然使不出一丁点儿地力气。 连城裔从屏风后走出来,一件沉黑缎袍罩体,墨发高束,横七竖八地脸上却轻易看得出精神不错,身子至少已恢复了七成。 “连城裔,怎么回事!” 看他略噙着唇,一言不发,步履缓慢地走到榻边,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像看猴儿一样。她就知道这一定是他的杰作――小人,居然暗算她。 “你昨晚又犯病了,我怕你咬到我。所以,只好委屈你了。”他说的理所当然,丝毫没有愧疚之意。 “那我现在没事了,我很清醒。你快放了我!”墨寻咬着唇,尽量把声音放缓和。只要这混蛋放开她―― “那可不好说。” 连城裔却是一扬眉毛,摇头摆尾地转身离开前,还嘱咐道,“这院子我已经圈了禁闭,不会有人进来。乖,好好表现。晚上回来若本王满意地话,喂你饭吃。” “喂,连城裔!王爷啊。咱有话好好说……你刚给我吃的什么啊,我为什么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墨寻懊恼地发现,她那身引以为傲的力气居然没了――要不然,就这小布条哪里困得住她,床榻她都能掀翻! “哦,忘了告诉你。丘陵寅新研制出来的药,还没取名字呢,本王看效果不错。就叫泻力散罢。等晚上回来,本王喂你吃饭。” …… 说是晚上回来,结果让她整整等了一天。 墨寻开始还有力气叫上两句,后来两只眼睛昏黑,喉咙里干得快要冒烟。 终于有人进来,却是丘陵寅,一束堪比云杉青绿的翠羽寒衣,面容隽秀,肤色比豆腐还白,纤瘦高挑的样子却有几分清骨。 039 穆王爷 他气质凛然地大步走进来,手伸到她腕上搭了搭,虽十指未染,但肤质细腻纤滑,怎么看都像是个女人。(.) 墨寻以为他要给她解开,却发现他只是给她探脉,然后喂了她一口水,扭头出去了。 黑心的女人,就不能让她多喝一口―― 墨寻默默地在心里呐喊,这身力气最好不要给她找回来。 外面有簌簌地声响,连城柠在窗子外敲了敲,“王妃娘娘,你就吃口饭吧。我听父王说你已经绝食一天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是偷跑来的,没人知道。你偷偷吃两口,填填肚子,不会被人发现的。我姨娘是比你漂亮,我也理解你嫉妒她,但是身体还是很重要的啊,你还是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吃一些吧……要不然饿死了,我又拉不动你,谁给你收尸啊……” 期期艾艾地说完,从小窗子推进来一盘热菜,两个鸡腿,看得墨寻口水直流。正要喊她,这小姑娘却飞快地跑走了―― 绝食? 看着那摆在窗子边与她仅几步之遥,却够不着的饭菜,墨寻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这丫头前夜里给吓傻了吧,绝食上吊那是泼妇才会干的事儿,她都快饿死了,她缺心眼才绝食呢! 昏昏沉沉地脑壳里,满满地都是罪魁祸首连城裔。 这厮……是打算要饿死她吧!靠,最后还得对外说是她自己绝食死的…… 什么是高级黑,墨寻觉得自己真正是领略到了。 …… 门再次被人推开一条缝时,外面地月色已经下沉,他的动作极轻,浅浅地光束一闪而逝,他已快速闪了进来,身轻如燕几步到了她跟前,如玉地脸上蒙着块黑布,墨寻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连城绝倒也不客气,大步过来坐在她的榻上,随手拨拉着系在她腕上的软缎,“原来四嫂是这样绝食的。啧啧,可真狠。” 墨寻有气无力地瞥他一眼,连城绝轻笑,伸手剥开了她胸前的衣襟,墨寻露出惊恐地表情,下意识地扭动着身子,表示抗议。 他的目光在她白皙空荡地胸口扫过两眼,随后给她拢上,“朱砂痣居然真没了,看来老四的小身板还真恢复了……你这样他都咽得下,看来也是憋久了,哎,倒也难为他了……” 前段时间,父皇刚发给老六的调军令牌莫名丢了,兹事体大,老六自是不敢声张。 却有人给他传了讯息,令牌在穆王妃墨锦欢的手里――老四一贯地低调,低调地令人讨厌,不可能明目张胆夺取将军令,定是有人意图嫁祸给他。而此人知晓他与老四不合,才会故意透了消息给他。 只是主谋是谁,他尚未猜到,不过能给老四找找麻烦,也是一种乐子,他便让人暗中告知了老六令牌地下落――穆王府。 若穆王连城裔真取了令牌,那便证明他有夺嫡之心。而一贯将众兄弟都视如眼中钉的老六,无疑是要铲之后快! 老六随即放出消息,令牌是假的,真的还在他手里。 果然,很快便有人迫不及待地前来偷换令牌。 040 被预定了 前儿个晚上,老六放了武林十大高手围追堵截,这人身中带毒暗器,在被做困兽之际,却还是跑了。[.超多好看小说] 这等功夫,老六几乎是当即断定偷拿令牌之人,绝不是老四,那个懦夫没有那么高地功夫,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偷他令牌的人……不是绝顶大盗,就是世外高手。 况且,老四那晚……据说,他先是在守着他的亡妻,后来就一直在教训他家那个新娶的悍婆娘。要知道,七星毒的解毒过程至少要一天**。 是啊,连城绝嗤笑,丘神医妙手回春,穆王爷**雄风,尽显男儿本色。 锦都城里这一天的功夫,已经传遍了。 墨寻看他笑得那么淫贱,开口要骂他,蠕着干裂地唇,张口而出的却是丝丝沙哑之声,“把吃的,递给我……” 连城绝愣了一秒,随后大笑起来,“本王还以为,你要本王继续脱呢!” 一张如花似玉地美人脸,说着这么放dàng不羁地话,墨寻实在提不起好感,倒也谈不上讨厌,舔了舔干裂地唇,瞥他,“如果你不嫌我现在已经是二婚,愿意再请旨大聘把我娶回家的话,那就给你脱。但是你得等我先吃饱――” 墨寻自己都佩服自己,都快饿死了居然还能跟美男斗嘴。不过看连城绝被他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的样子,心里很解气。 哼,面对这种不要脸地,你就得比他更不要脸。 “看老四这不懂怜香惜玉地,把你折腾得也够呛。行吧。等他哪天真要休你,本王不介意收了你。”连城绝扬扬眉毛,伸手又去解她的衣襟。 墨寻一下叫了起来,“要么就给老娘吃的,要么就给老娘把绳子解开,要么就滚蛋!” 连城绝仰头又笑。 说真的,伶牙俐齿地墨锦欢,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以前这丫头,见到他就结巴,还可劲儿往他跟前凑,他一个眼神扫过去,这丫头低头看脚,脸红半天,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不过他也从没拿正眼瞧过她。 怎么这才嫁给老四几天,口舌就变得这么凌厉了! 他新造地摘花楼,还有很多空房,正在各处大量招姑娘。 还有琼浆楼那群女人,最近为了争宠,闹腾的厉害,有些张扬跋扈他看不惯的,但他不好对女人下手,尤其还是他的女人。墨锦欢如果真乐意去,能当绿叶不说,顺便还能替他收拾收拾那帮女人,两全其美。 墨寻瞪着他,这人却丝毫没有要给她递吃食的意思。 一点为人处世的善心都没有,哼。 门外,有簌簌地脚步。连城绝眉心一蹙,跳窗离开前,还不忘嘱托道,“等他休了你,当真要去找本王哦!” 这家伙! 墨寻实在是琢磨不透连城绝这人了――不喜欢她,退婚不成,便联合皇帝把她送上连城裔的床,却又从湖里把她救上来,现在又跑来涮她,还一副很乐意收她这二手货的样子……真够无聊的! …… 与走时一样,连城裔大约是休息够了,脸色很好,手中提着食盒,大步走来。 墨寻恨恨地瞥他一眼,他一言不发地取过碗筷,把清粥小菜一一在小榻上摆好,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自己吃起来。 墨寻恨得要骂娘,有气无力地催促道,“不是说要喂我?” 连城裔不答,目光停驻在她拢得还算严实地胸襟处,反问道,“有人扒过你衣服?” 这都看得出来? 他的目光太过轻描淡写,墨寻本能地摇头,满脸地警惕。 041 即使做妾他也不收 他唇角微翘,一下就笑了,“绑你的缎布上,本王撒了金粉。” 墨寻垂眸,自己穿着雪白雪白的里衣,衣领上遗留地浅浅指纹印看得分明。 腹黑男! 墨寻咬咬牙,“连城绝。” 福尔摩裔一挑眉毛,脸色却是稍有缓和。 莫名其妙! “喂,快帮我解开。我都快饿两天了,你再不给口吃的,我可就真要饿死了……” 知道自己是玩不过这厮的,墨寻开始打苦情牌,“看在我曾帮了你那么大忙的份上,就给我口吃的吧!要不,您老把那鸡腿递过来让我啃两口?” 连城裔的目光才扫到窗边,“小的给你送的?” 这女人其貌不扬,野蛮无理,收买人心倒是很有一套。 墨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连城裔把东西端起来,然后在墨寻殷切地期盼下,开了窗子,将饭菜全部丢了出去。 丢…… “连城裔!!!” “怎样?”他慵懒地凑过来,挑衅地看着她。 一个饿鬼眼见食物被丢掉的怒气激发出的力量是无穷的,墨寻的头就那么往前一伸,血盆大口飞快地咬中了他的肩膀―― …… 明明只是索然无味地清粥小菜,这女人狼吞虎咽地直往嘴里灌,吃相简直―― 连城裔揉着肩胛处,一边恨恨地瞪她。 这蠢女人,属狗的吧! 一边暗咒自己当初到底是哪根筋抽了,居然娶了这女人!她这一口用尽了力气,典型地饿急眼。 她抽空白他一眼,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馒头,呜呜咽咽地意思不过是在咒骂和挑衅。等她吃饱,有了力气,一定要他好看之类。 连城裔腹诽,哼,反正就些剩菜剩饭,本王心情好,不与你计较! 墨寻打着饱嗝儿,靠这椅榻揉肚子消食,顺便回力,“连城裔,我已经找到了下家。如果你实在不待见老娘,老娘这就走……” 连城裔却是一杨眉毛,“呵,本王忘了告诉你,太后刚下了旨意,要羡容入府为侧妃。” “入府,谁的府?” 话脱口而出,墨寻便被连城裔用怀疑智商地眼神给鄙视了,讷了讷道,“那又怎样?” 侧妃,不就是妾?太后也舍得。 怎样! “你觉得本王会在这个时候休了你,成全她?” 言下之意,那女人来府里,即使是做妾,他也不愿意。 “连城裔,粟羡容那么个大美人儿,娶了是白便宜你啊!”墨寻就觉得奇怪了。 连城裔皱皱眉心,嫌恶地看她一脸八卦的模样,“她真正想嫁的人,从来就不是本王。本王为何要收容别人不要的女人?” 他略带赌气的语调,让墨寻愣了愣,快速地阖动下眼帘,“不是你,那是谁?她要死要活地要嫁你又是什么意思?” “老七。不过他不肯要她。” 连城裔的声音极轻,墨寻却是再次愣了,“他?” 想了想那人印象中地极佳容貌,又有几分释然,才貌双全,又是皇帝至宠的儿子,优秀的女子大约都会喜欢这种男人吧! 大概是她脸上地表情太过明显,连城裔心思略动,“怎么,你个已婚妇女还不死心?” 042 王妃果然是记仇的人 “……才没有!” 她恶狠狠地说出这三个字,连城裔挑眉表示不信。 毕竟墨寻当初苦追连城绝的事,在整个锦都城都不是什么秘密,甚至这个痴情女子还曾有过为其自杀明情的壮举―― “你刚说的下家,该不会是他吧?”连城裔扯着唇角,眼底明显地讽意。 “才不是!” 拒绝的话脱口而出,墨寻咬唇,连城绝都把她打包送到别人床上了,如果她说还对那家伙没死心,岂不是要被这男人耻笑死! “不是就好。” 连城裔薄薄一笑,慵懒地斜靠着榻,似是很欣慰,“看来,王妃果然是个记仇的人。” 墨寻白他,连城裔忽然长臂一伸,把她扯过来搂在怀里,摁在榻上,“来,陪本王睡觉。[]” “不要,我不要睡觉。天都要亮了,我已经睡两天了!身子都睡僵了!我要出去透透风,我还要去练剑呢……” “别动,让本王抱一会儿……” “……” “再动一下试试看!墨锦欢,你信不信本王再把你绑起来,这次保证三天不给饭吃。” “……你他妈敢。连城裔,老娘明天要吃肉!” …… 虽然叫嚣着要吃肉,但墨寻一觉醒来,发现关于她绝食的谣言已在整个府里传遍了:王妃已绝食三天,来抗衡太后的圣旨,绝不许粟羡容进门。 眼看着王妃快要饿死,王爷耐不住,已经进宫去求皇上了,希望太后能够收回成命。 这家伙给她下的套还真深,从一开始捆了她,就打好了算盘。哼。 几个丫头哭哭啼啼地,跪在门外边求她吃东西,墨寻想了想,把人放了进来,然后把东西留下,把盘子噼里啪啦地摔碎,又特意嘱咐了几个人不许声张。 墨寻才把东西打扫干净,就听房门簌响,她以为又是连城柠,便没在意,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敲门,也不见人叫她,待她反应过来,门窗外已是大火熊熊。 她连忙去开门,却发现被人从外反锁了,怎么都拉不开。窗子也被人封了起来,她用力踹也没能踹开。 而糟糕的是,她发现她的那身大力气仍然没有回来――火势甚大,很快引着了屋脊,墨寻被烟火熏得直咳嗽,外面有遭乱声,是有人高呼救火地声音。 然杯水车薪,火势却是越起越大。 墨寻软软倒在地上,两眼迷晕之时,乍一个声音出现在耳边,将她吓了一跳,“今日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墨锦欢,连城裔是我的。一定会是我的!就凭你这副丑颜,还想跟我抢?简直不知死活!” 盛烟…… 墨寻抚着胸口,听着这好似天外来音的怒咒。 “我劝你最好离他远点,免得到时候死不瞑目,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她叫她墨锦欢,说明她不知她道女的身份,墨寻心下一松,去摸腕上的索心铃。 依然是没有动静…… 而火势愈发地大,墨寻的头脑被烟熏得愈加昏沉,四肢无力。 迷糊间,听到盛烟轻嘶的惨叫―― 043 火烧出来的美人颜 再是一声重重的撞击,有雪白地东西从窗子口跳进来。 火已烧到她跟前,这小兽急急冲过来,驮起她从窗子径直跳出。 …… 颠簸之中,风拂过她的脸。 墨寻浑身上下滚烫滚烫地,脸上更像是被烧透了一样,这小兽带着她直奔山后的湖泊,一个跳跃而下,透心凉地冷水浇灭了刚地热火。 水花扑腾中,墨寻看清了这小兽地样子,雪白雪白的一只水貂,如今湿漉漉地毛黏贴在表皮上,竖着耳朵却是警觉地,样子很滑稽。 黑溜溜地亮只眼睛,凝望着她,仿佛一个人欲将她看透似的,神情温柔而眷恋。(.好看的小说) 墨寻朝它笑,朝它拨拉水花,这小兽欢快地围着她打起扑腾来。 身上有些凉,墨寻上了岸,沉静地湖水之中的无意一个低眸,却被湖面上映出得人面所慑―― 她那脸上一层一层地错叠的脉络,是什么?只有那额间那道疤痕处微微凸着,看得有些怪异。 手有些颤,将那被水泡泛起的皮肤层揭下来,墨寻陡然怔愣。 这个女人……是谁? 眉如远黛微浓,眼角微挑;双眸氲亮,澄澈空灵;鼻子娇俏,唇泽饱满;肤如凝脂,冰肌玉骨;这张脸未施粉黛,却似出水芙蓉般妖艳脱俗,绝美无双;额间那原是一条可怖的肉缝,现今却是一点诱人的朱砂红;鬓角几缕发丝未干,湿漉漉地贴着额角轮廓散下,这样看去,云鬓风鬟,竟显出几分媚态…… 墨寻艰难地舔唇,这女子也是同样的动作,动人妩媚。 玛德,这女人长得也太…… 甩粟羡容几条街好不! 吞咽下口水,墨寻把手放在自己手背上,重重地拧了下―― 疼,不是在做梦发痴。 这女人,真的是她…… 这是怎么回事?她还是墨锦欢吗?可墨锦欢,不是个有着三只眼的丑八物吗?怎么这脸上,会凭空脱下一层皮来? 墨寻托着手里的东西,又看那水中美若天仙的女子容颜―― 她来到这里之后,一直顶着一张丑到怪异地脸生活,被不少人嫌恶厌骂,现如今却发现这张丑陋的脸皮之下,竟还隐藏着如此一张绝色的容颜,反倒不知该如何了! “小姐!” 绿梧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墨寻心下一惊,扭头略显诧异地看着她。 “小姐,您怎么又把这容貌露出来了?” 绿梧警惕地四下凝望,急切地声音尽是担忧,大约是太过紧张了,平日里贯是稳重的她此刻也忘了该称呼她为王妃。 她将那层薄如蝉翼地透明皮面从墨寻接过来,浸在水里,“还是尽快遮起来吧,免得让人看见招来灾祸。” 看着那皮面得了水,恢复成平整地仿若真人一般的皮囊,墨寻继续惊诧,“你……知道这件事?” “是啊,有一次奴婢无意撞到您恢复真容,一时间惊为天人。你却告诉奴婢,这件事不可以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否则我们大家都会有危险的。” 绿梧回想当初的事,唇角微翘,颇为自豪地说,“说起来,我可是唯一一个知道您秘密的婢女。” 044 尽管自生自灭 墨寻愣愣,心下一怅,“那,除了容貌,你还知道我身上其他的秘密吗?” 那日太后让贴身嬷嬷搜她的身,以教训她为名,却似乎是想要从她的身上找到什么…… “小姐您还有其他秘密?”绿梧一诧,略显惊惑。 墨寻连连摇头,碎声嘟嚷着,“没,哪有那么多秘密的人啊!” ……现在的墨锦欢,一身的臭毛病,还藏着一张这么美的脸,就已经是个大奇葩了! 绿梧微笑,将那已经浸湿的皮面平摊在手上,朝她示意,“小姐,您快闭上眼睛,奴婢重新帮您戴好。这容貌,可不能让人瞧了去!幸好是奴婢寻来瞧见了,若换做别人,可怎么办……” 这一沾了冷水,墨寻冷痴的毛病说来就来,耽误不得。 墨寻想起雪貂来,回头去找,却发现它不见了。 正要四下里再寻,便听有人急急来报,“王妃,不好了,王爷在宫中晕倒了。” …… 待墨寻赶到宫中之时,连城裔的身边围了一圈的太医。 墨寻脸上苍白地无一丝血色,双腿直打飘,看上去的确像饿了几天似的。 连城裔是因为一直跪着,体力不支晕过去的,除双腿受了伤,其他倒没有大碍,可却并没有一个人肯把他扶起来。 只因皇上放了话,太后旨意已下,便不可能更改,连城裔若再一意孤行,那尽管自生自灭好了。 “傻缺!连城裔,你他妈的脑子缺一大窟窿……你与我两个绑一块也不如个粟羡容,你便是跪到下辈子,怕那老太婆也不会改口……你,还总说我蠢……” 墨寻把他揽起来,用力摇也没摇醒,有些恶狠狠地咒骂着,可看他白得无一丝血色地脸,又忽然骂不下去。 心里隐隐地,有些羡慕那个能够让他甘愿什么都不顾地女人……可惜,一个死人,哪里值得! 景妃与九皇子今日恰都不在宫中,墨寻便让殷时直接抬了连城裔回府。 公然抗旨,皇帝此刻必还在气头上,太后为了面子定也不肯先低头,何况连城裔的死活,他们谁曾在意过? 墨寻打算去找一趟三公主,这个女人心思玲珑,且在皇帝跟前很说得上话,只是不知她愿不愿意帮她这个忙。 才经过御花园,就听到一声嘤咛细碎的声音,听着像是个女子,“唔,不要……殿下,您……啊,好难受……” 殿下? 墨寻下意识的蹙了下眉。 “好香,芙蓉香么……” 男子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些许情.欲的诱huo。她却是敏锐地听到清楚了这个声音的归属者――连城绝。 墨寻不知是什么驱使,待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好奇地朝那声音地来源走了过去。 “殿下,人家用得不是芙蓉香啊!”女子娇吟着埋怨,惹来男子怜爱亲吻,更深的宠爱,“是么?告诉本王用的是什么?本王命人再多赏赐你些!” 是连城绝,那张美轮美奂地脸。 045 一月之约 那女人,一身宫女装束,脸蛋也是极美的。 “唔,殿下好坏……” 女子的吟叫声欲发地软,墨寻忽然觉得恶心,胸口里有东西充斥地满满地,直往上翻腾。 “谁?” 练武者的听力都是极好的,连城绝冷厉地声音从假山洞中传来的瞬间,墨寻的心跳骤然停止―― 她提脚便跑,里面的人要整理衣服,自是不可能赶得上。 …… 跪了近一天的结果,连城裔的腿伤并不轻,再加之他原来地旧伤,这几日便只得做轮椅了。 对于两个人齐心协力,也没能让皇帝收回圣旨的事,两人倒是很默契地谁都没提。 盛烟自那日放火烧了她的居阁之后,便一直称病窝在她的园中,不出来见人了,墨寻猜测她八成是被雪貂给咬伤了。她让绿桐去找雪貂,却没有找到。 但她不忘对连城裔三令五申,绝对不准去碰盛烟一根汗毛――要知道,对于狐狸精来说,疗伤的最佳办法,就是男人…… 连城裔挑挑眉毛,不以为然地揶揄她,“若不是知道你的心从不在本王身上,本王真会以为你在吃醋……” 墨寻正在给他上药的手使劲儿一戳,他立即痛得嘶嚎,墨寻得意地大笑。“吃醋?就你那么丑,白给我都不稀罕!” “有你丑?”连城裔蹙眉怒瞪她,倒像是个再发脾气的小孩。 墨寻无所谓地耸下肩,推着他得意洋洋地又往竹林中走去。 自从知道了自己还有一副漂亮皮囊之后,她便总爱有意无意地提一提他的这幅尊容,打击他总是能莫名其妙地给她带来欢乐,这让她有时候忍不住觉得自己很**。 所以她没有把自己容貌的事情告诉连城裔,免得他……自卑。即使是**,墨寻也得做一个善良的**。 从那日宫里回来后,墨寻就开始每日每夜地练武,发泄一样。 连城裔日里无事,也给她偶尔指点一二,她很是聪慧,再加之刻苦,功夫倒也小有进步。他稍夸了两句,她便洋洋自得,甚至扬言照这趋势发展下去,一个月内就能打败他。到时候,他就得给她泻力散的解药。她还得靠那身力气对付狐妖呢! 连城裔扬扬眉梢,轻嘶了一口气,算是答应。 他总不好告诉她,那泻力散是丘陵寅特意研制出来消褪她朱砂守宫痣的吧。 至于解药,造不造得出来还要看丘神医的心情…… …… “是雪貂!” 墨寻眼睛忽然一亮,舞剑的动作倏地一停。 连城裔顺着她急匆匆奔跑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抹耀眼地白在昏暗月光下,一闪而逝。他伐了轮椅,跟过去。 竹影翻飞中就见一黑色影子和墨寻斗得正欢,地上躺着一只白色与血色混合的小兽,微眯着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墨寻。 那黑影似乎也受了伤似的,几欲脱身,墨寻却紧缠不放。 “别追了!” 他的话终究是慢了一步,一个眨眼间,墨寻的身子已经急急窜了出去,“照顾好我的雪貂。” ―――――――――――――― 亲们,喜欢收藏个哦,冲杯咖啡~~~ 046 八成已被绿 连城裔对着空荡荡地竹风凛了凛眉,轻击了下掌,立即有人从隐晦不可见地黑暗处现身,恭谨候命。 “保护好王妃。” 得了令,那黑影以极快地速度像刚墨寻消失的方向追了去。 那毛茸茸地一坨东西,奄奄一息地样子,躺在他的脚边,连城裔的眉头锁成深深地一条道,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他不想碰这小东西…… 回头刚走出几步远,这家伙发出低低地凄惨地哀嚎。 连城裔叹口气,想了想,还是回身把那一坨脏兮兮软绵绵的东西倒拎着尾巴给捡了起来。 才给这小畜生包扎好,两暗卫把墨寻给搀了回来。 丘陵寅来给她检查包扎的时候,就注意到连城裔的眉头一直皱得深深,表情更是深深地冷凝严肃。 果然他才从屋子里走出来,就听到里面怒不可遏地骂声,“蠢女人,三拳两脚会个三脚猫的功夫就不知自己的斤两了是不是?那人便是暗卫也难保证是他的对手,我看你是活腻了!哼,简直蠢透了!” 丘陵寅蹙眉,紧接着就听到里面大约是一声浅浅地嘤咛,叫疼。 骂声随即转化成忧虑“怎么了?” 随后,又转化成愤怒,“哼,废了你的手臂才好!” “还不是你的那女人!” 墨寻捂着手臂,嘴硬道,“我本来打得过她的,她卑鄙居然用爪子挠我……本来你给我的那俩帮手也能把她给捉住了,可是……” 到嘴边的话,被墨寻给咽了下去。 救走盛烟的人是个男人,和她很亲密地样子,以她对狐狸精的了解,那男人铁定是她的姘头,这女人八成给连城裔戴绿帽了。 那男人的武功好厉害,也不知懂不懂法术,是妖还是别的什么,反正以她的道行根本看不出,就见他很轻松地把俩暗卫给挑了,然后把人给救走了……功亏一篑。 连城裔的身上开始发热,毛躁躁地刺痒,她却忽然来了精神,“我的雪貂呢?” “丢出去了。” 连城裔没好气地躺下,墨寻撇撇嘴“你帮我给它看了没?” 雪貂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墨寻有些不放心,“我去找丘陵寅。” 一咕噜爬起来,就要去找雪貂,被连城裔摁下,“不许去。不过是个畜生!死就死了!” 那小东西害得他全身刺痒,难受死了,让它在外面冻**吧,反正死不了―― “喂,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上次要不是它救我,我就死了!” 墨寻挣扎着起来,连城裔又把她摁下,“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你……” 墨寻听得心里一闷,恨恨地咬唇,把他一咕噜推下床,“跟王爷您当然没关系,但是跟本王妃关系大了!哼,我自己去找,不牢您大驾!” 连城裔爬起来的功夫,墨寻已经推门跑出去了,身后只留连城裔愤怒而焦躁地骂声,“粗鲁的蠢女人,再也别想爬上本王地床!” 靠,说得老娘有多想爬似的,哪天不是被你摁在床上的,要不是老娘的房子给烧没了…… 墨寻怒冲冲,却出了院落没几步找到还在被殷时守着的雪貂,它被关在一只小笼子里,全身上下裹着一层白色的纱布,像是又套了件雪白的衣服,提溜着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这是你包的吗?可真难看……” 墨寻的直接,让殷时脸上一赦,“是……王爷。” 他…… 墨寻眨眨眼,满肚子的火气,好像一下子消了。 047 你还记得就好 萧条山峦,茫茫雾霭。 一处山陵绵延下的听楼,盛烟躺于榻上,伤势严重,脸色苍白。 “那雪貂……究竟什么来历?怎地那般厉害?” 小睡那野猪猛兽她也是弹指间便取其性命,怎这看似柔弱不堪一击的一只小兽竟能将她伤得如此厉害? 她问得是窗棂下站立的男子,银色面具在烛火地照射下散发着幽冷地光,看不到真实面容,说出得话也是飘渺,“上古神兽的后代……没把你咬死,也是你的造化。” 说话间,竟带出几许悻悻。 盛烟轻哼,却咳出几丝血。 他淡漫地走过来,看着她,“会的,很快就会有机会的。好好养伤。还有,有空多关心关心你那好妹妹。” 他伸手,银色枯爪地长指一点一点地滑过她的发丝,“她可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嫁进穆王府,查明你的死因,给你报仇啊……” “为我报仇?”她牵唇嗤笑。 她不过是不甘心被连城绝嫌弃,想要学她,嫁给连城裔――那男人心府深沉,是那么好招惹的么?简直……没脑子。 “芷忧……” “我不叫芷忧。粟芷忧已经死了,被连城裔亲手烧死的!” 盛烟怒视着他,满眼地恨意,情绪起伏甚大,“真正的粟芷忧现在被冰封在穆王府偿园的地下冰窖里。我是盛烟,盛烟!” “好,你还记得就好。烟儿。”这男人的脾性似乎出奇地好,伸手抚摸她的头颅,一下一下,动作轻轻,颇有耐心。 “主上,我要得到他。你说过,会帮我……” “乖,当然。” …… 耳边有轻微地鼾声,紫栾早已睡着了。 墨寻有些悻悻,这里是紫栾的房间,她没地方住了。 有没有搞错,他满园的小妾个个睡得安稳,她这个当家女主人居然没地方睡了! 扭过头来,雪貂也睡着了,皎洁地月光透过月光铺洒在它雪白的毛上发出莹莹地光,看上去漂亮极了…… 墨寻忍不住伸手去摸它的毛,没想到它立即睁开了眼。 “你好呀,你叫什么?” 墨寻今晚真心是无聊地睡不着了,伸手逗弄它,它也是机灵的,迅速将前爪搭在了她的手心里,柔软的毛扎得手心里略微刺痒。 这是一只刚成年的雪貂,个头并不太大。 这小兽居然能把狐狸精给咬伤了,也不知有什么造化。 “小姐,您还不歇息么……” 紫栾迷迷糊糊地睁眼,看看她,又看看那雪貂,有些纳闷,“八爪?它怎么会在这儿?” “它叫八爪?” “嗯,这是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二皇子和您一起养的一只宠物。” 连城迟? 墨寻看着雪貂,又撇嘴,“它明明只有四条腿。我看,就叫小四好了。” “……”紫栾默,小畜不都是四条腿的吗? 墨寻还在奸奸地笑着,伸手轻轻抚着雪貂滑溜溜的毛儿,“就这么定了,哦?小四!你以后就跟姐姐我混吧!” 紫栾到嘴边的话,被墨寻软软的声音打断,生生咽了下去。 只是心里却忍不住打鼓,总觉得这名字哪里不妥…… 048 非要硬来才行 门被人从外打开一条缝隙,有人闪进来的瞬间,连城裔随即醒了,本能地把面具取出遮在脸上。(.好看的小说) 看到那女人睁着大眼直往前走,腿碰到桌凳,痛得直咧嘴。 连城裔心下笑咒一句,蠢女人。 她一路走到他的床边,直勾勾地盯着他,然后气势恢宏地朝他喝道,“你,把面具给老娘脱掉!” 尽管知道她再梦游,但这副架势,还是让连城裔忍不住蹙了下眉心。 “不听话?非要老娘硬来是不是?” 就听她嘀咕着,连城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她直接扑过来压在身下,脸上的面具被她摘下去―― 他指尖微动,已飞速弹灭了烛火。[.超多好看小说] 瞬息的明暗交替中,墨寻仍是瞧见了他的脸。 “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她欢快地笑,捧着他的脸,揉,使劲地揉,“嗯,还是和姐姐第一次见你时一样帅……” 尽管知道这女人是在梦游,但她的疯言疯语,还是听得连城裔蹙眉。 漆黑中,她距离他只有不到两厘米,可以清楚滴感觉到她的气息扑在他的侧脸颊,亲昵地过火,让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她却愈加放肆,把头探得离他更近,几乎紧贴。 “看你都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了,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她试探。 没有回应。 她不甘心,又问一句,“好不好?” 她因没有耐心而娇嗔地语气,让连城裔浑身忍不住一麻,轻唔算是回应。 她嘿嘿地笑,“其实,我也很漂亮。真的。” 他轻叱,她趴在他的身上,将头放在他的胸口,听着那里面咚咚地声音,一下一下,很有规律的强劲,她弯着唇角,闭上眼,“不信拉倒。” 软嫩的手掌摸进他的衣襟内时,连城裔的身躯猛地绷直,墨寻也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一窒。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腕翻飞点了她的昏穴。 轻微的鼾声起,她,很快便不动。 这女人,想不到睡着之后那么色! 连城裔愤愤地,把她圈腰抱起来,一路走出书房。 他的动作很轻,没有惊动熟睡的紫栾,倒是一旁小桌上浑身绷着布条的雪貂一下醒了,看到他怀里搂着的人,眼底立即警惕。 连城裔淡淡扫他一眼,这小兽却是吓得一缩脖子。 连城裔把墨寻轻轻放下,俯身欲起间,微散的发丝打落在她的鼻尖,惹得她不舒服地蹙了蹙小鼻子,“别闹,小四。” 他的动作僵在半空中,生硬地等待,却只有她轻微地鼾声。 连城裔愣愣地盯着墨寻看了好一会儿,才在她的腰间匆匆打了个死结,绳头一直绑到紫栾的手腕上。 …… 次日一早,墨寻是被**折磨醒的。 她居然梦到自己和……连城绝亲密地拥在一块儿,但,那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好像又不是连城绝,更像是……连城裔。 哼,一定是最近被那丑男人抱多了,才会生出这种幻想。 049 马不停蹄地滚 墨寻抱着雪貂,坐在塌边发呆。 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她怎么记得,那男人的脸上当时戴的的确是连城裔平日惯用的那张面具呢?摘掉后,便看到了一张与连城绝一模一样地脸? 心里头咯噔一下,墨寻觉得有什么正在她的胸腔里发酵,好像要跳出来似的。 顾不得多想,她急匆匆地往外冲。 却被生生拽倒摔了个子――紫栾也被她从小榻上拖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紫栾,你没事绑我干嘛?” 她是真心急,语气有点儿重,紫栾又贯胆小,被她一嗓子吼得不敢说话,就看着墨寻急急忙忙地把绳子割断,跑出了去。 这,这不是她干的…… 紫栾呆愣愣地看着手腕上的半截细绳,委委屈屈地想。 …… 墨寻拍门的力道很重,里面的连城裔下意识地把随手放在一边的面具又戴上,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那身力气没了,拆不了门的。 “本王还在休息,你回吧。” “那你给我看一眼,我就走。” “不必了。”他的拒绝声依然冷冰冰的,显然还在为昨晚她从他床上逃走的事情生气。 且,别扭的小气鬼。 墨寻心里咒着,脸上却笑眯眯地,“那成,咱们走吧,小四。” “等等。” 里面的人忽然提了声音,“你……在和谁说话。” “小四啊,我的小四。” 门一下就从里面打开了。 墨寻摸着小四的毛,看着他,笑得贼贱。 连城裔低眸瞥着在她怀里扭来扭去的雪貂―― 原来是在叫这小兽。 哼。 门砰一声又被关上前,墨寻眼疾手快,挤进房去。 她目的明确,动作飞快,连城裔几乎完全不备,便被她摘下了面具―― 他满意地看着墨寻,瞪大地充满期待地瞳孔,一点儿一点儿地缩回去,盛满失望与一些说不清地东西。 气氛有些尴尬,连城裔的眼睛里有薄薄的危险促动。 他曾经警告过她,不准再摘他脸上的面具。 墨寻眨眨眼,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因为,眼前的连城裔依旧奇丑无比,而且崎岖不平的脸上还微微地肿胀着,比以前更丑了―― “那个,你这个……” 就在墨寻结结巴巴地组词的时候,连城裔瞪一眼她怀里的小兽,又是一个喷嚏猝不及防地打出来,“墨锦欢,你连同你的畜生,马不停蹄地给本王滚!” 墨寻配合地阖动着睫毛,雪貂埋在她怀里,低头发出唔唔地声音,甚是可怜。 …… 连城裔居然对雪貂的毛过敏,这让墨寻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这丫天天摸狐狸毛,还搂着狐狸睡,怎么就不见身体不适? “你怎么还没滚?”连城裔梳洗完毕,换了一身衣服走出屏风时,就瞧见墨寻正杵在他的书桌前,探头探脑地在研究什么,那可恶地小兽倒是不见了。 其实,墨寻也很想滚来着,但是她觉得那有些不道义。毕竟,连城裔是因为救雪貂才会弄成这幅样子的,她这个人爱记仇不假,恩同样记得。 050 对个丑男也能犯抽 他此刻没戴面具,脸上那东西瞧得分明,墨寻忍不住替他疼了下。 她微蹙的眉眼,让他忍不住沉下声音,“怕就滚。” “才没有。”墨寻梗了梗脖子,“我就是想替小四跟你先道个谢,再道个歉。” 又叫小四。 他蹙眉,不说话,墨寻也不走,目光游移地往四下看。 就见桌上摆着一只长长的楠木锦盒,盒盖子是打开的,内装有一把紫柄蓝鞘的宝剑,他刚大概是在摩挲这剑的,剑柄没有推回鞘里去,露出短短的一截剑身,发出锃亮地光,一看就是把好剑。 她抽出来,随意斩了几下,连连点头,“果然是好剑!” 抬眼,就看连城裔用一种异样地眼光看着他。 墨寻心里微微一咯,还没搞清楚头绪,就被他给连腰抱了起来。 …… 耳边风声簌簌,细润地风扑洒在面,略带凉意,墨寻从未尝试过这种感觉。 像是飞起来一样…… 他的手环着她的腰,她的长臂勾着他的颈和半个肩头,两只脚空荡荡地无处着落,只得勾挂在他的腿上,很不真实。 他怎么就带着她练起了轻功呢! 垂眸,看她一直闭着眼,他微微蹙眉,“怕高?” 墨寻想点头,又觉得没面子,闭着眼猛摇头。 耳边有他的叱声,霎时墨寻便感觉身子腾空了,倏地睁大了眼―― 眼前漆黑一片,急速**,“救命!” 快要贴住地面的时候,身子却又陡然上升,腰上一紧,她又在他的怀里了。 “你别丢我下去,我……我是怕高!” 不情不愿地承认事实,她的双手死死勾着他的脖子,惊魂未定。 心中万千愤恨,却紧咬着牙关,一个字也不敢往外吐。 他似乎心情很不错,朗声一笑。 墨寻没好气地偷偷睁眼,瞥看他。以她如今的角度,只能瞧见他的下巴,律动地喉结和隐隐上扬的唇角,这几处地方恰都是完好的。 墨寻隐隐觉得,他……没有被毁容前,应该也很帅吧。 至少,笑起来的时候比冷眉冷眼地好看多了。 墨寻偎在他胸口,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 如果这样他会笑的话,那她再摔一次也没关系…… 当然,前提是他得保证会接她。 他眉眼低低一扫,墨寻莫名一个激灵――这都想得什么乱七八糟,就为博他一笑,她怎么能拿命去赌呢! 古有幽王为博美一笑,烽火戏诸侯,可她一个命有所属的道女这算什么……况且还是对个丑男人,犯得哪门子抽啊。 “上去!” 他清冷地声音突然在耳边充斥,墨寻才惊觉双脚已经沾了地。 脚下一凉,竟是山涧溪水,光影波射,叮咚脆响。 二人沿溪而上,忽然听他一声低喃,回头便看她的绣鞋踩进了溪中,山路本就难走,两只脚不安地收了收,身子险些歪过去。 “慢死了!”他微微皱眉,拂了遮目的枝叶,拉着她沿溪而上。 他的掌心温热,略粗的茧磨着她细腻的手背,温度顺着手臂一路飙升,墨寻觉得自己地意识又有些涣散…… 051 不怕你在这里 耳边有什么东西低唔怪叫,在这深山里回荡着,尽管是白日,却听得仍然有些慎人。 “这山上有猛兽,你一个人不要过来。” 他低声解说,无疑是加深了她心底的惶怕,撇嘴小声地嘟嚷,“有病才会没事跑这种鬼地方来……” 水声咋响,墨寻抬头便看到一方瀑布已在二人眼前不远。 他带着她几个跳跃过去,躬身在水帘之中穿过,人已入洞。 这地方甚为隐秘,水瀑有如珠帘掩门,在外竟看不出这里有洞。 这溶洞内十分宽敞,看去可纳百人,洞内钟乳石颜色各异,钟灵毓秀,各种形态如天然雕刻而成,眼前的景象美轮美奂,犹如仙境,显得很不真实。 沿着洞口一直往里去,有月光沿着石缝泻下,熠熠生光,时不时地有水珠穿石地声音,这洞里湿冷,却并无任何怪味,细细的闻周遭的空气似乎还有点滴的花香。 墨寻从未见过这番美景,站在洞口,双手放在嘴角,声音顺着掌心扩张,一声兴奋地喊声便从嘴里发出来了,余音未消,山中小兽的叫声竟接二连三地起来,随着她的清脆声音,在这山石之间荡荡不散。 许是在这洞里有安全感,与先前在外听到的声音截然不同,竟有种万兽俯首的感觉。 她来了兴致,又是一声,众兽伴随地叫声,此起彼伏,这浩渺茫茫的丛山溪石之下,都是她有些得意忘形地愉悦喊声。 她好像很容易满足,一把好剑足以让她扫光所有郁闷;如今看到这地方漂亮,竟然就能高兴地大呼小叫,十足地小儿心性。 “你当心真把它们招来!”连城裔淡淡地望着水瀑溅起的水花,在阳光照耀之下荡出一片银白。 “我才不怕,你在这里!” 这话说得好像有些…… 墨寻后知后觉,偏头偷偷看他,却见他也正凝着她,古泽般地深潭中点点火光,似有无限意境波动。 她刚那不经脑子的话,他好像很爱听? 墨寻不明所以,他忽然递了那剑过来。 “这地方清韵灵气,有利于你那套心法练习。如果你的资质够,一个月内能接本王三招不成问题。” 一个月,还只是接三招!她有那么差劲? 方才挥斩,墨寻只是觉得这剑无比锋利,这会儿真正用起来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给我!” 连城裔拿过剑,随意斩了几下,“看明白了么?” 墨寻摇头,懵懂得可以。连城裔只好把话点透,“如果你不想你的右臂废掉,那就只管用右手吧!” 墨寻这才注意到自己还包扎着的右手臂,隐隐有红色血晕浸出。 她接过剑,细看一瞬,疑声道,“你是要我用左手?” 怪不得先前,怎么拿这剑都觉得不对劲,原来它的手柄是特意为惯用左手之人设计的。可是,她又不是常用左手的,握着剑还是觉得不怎么顺手。 “当你真得熟悉一把剑的时候,身体每个部位的感知都一样。左手,应该这样拿……”墨寻还在呆愣,他已经伸手圈着她,握着她的手教她怎么握剑才是出招最有利的姿势。 潮润的风袭眉,他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听起来是从未有过地温柔。距离太近,自他周身散发出清冽的气息,将她紧紧萦绕其间,墨寻一阵恍惚,无意识地跟着他的手,忽左忽右,上下来回地飞舞着…… 052 太子大婚 “记住了吗?” 看她懵懂怔神,连城裔有些挫败,略带怒意地叫她的名字,“墨锦欢。”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墨寻的脸微微一红。 连城裔眉心微蹙,“再来一次!” …… “墨锦欢,本王给你的玉凝膏乃千种草药配制三年才产那么一星点。暴殄天物,是要遭天谴的!三日后你的伤口若还不见好,那解药就别想本王给你!” 那玉凝膏是她上次挨了板子后,他差人送给她的,像这种伤口,涂抹过之后不出三日必好,且不留一点疤痕。 别人千金也寻不到的东西,她居然压根不当回事儿。 墨寻凝着一场历练下来,右手臂的袖子已经又是一片血肉模糊,心下怒意又起,“不准碰盛烟,看也不许去看她。” 明明要她涂药膏,是为她好,她竟还敢跟他讲条件?连城裔垂眸瞪她,她的脸色因为再度失血而变得微白,嘴上却是强硬,“你得答应我,不然我就带小四去爬你的床。” 半晌,连城裔突然道,“给那小畜生改个名字。” “好,你说叫什么咱就叫什么。”墨寻窝在他胸前,浑身也渐渐没力气,整个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既然是只雪貂,就叫小白吧。” 连城裔有些恶毒的想。 小白,对于一只成年的雄性雪貂来说,真的很适合。 …… 园中几株桃花绽放,开满枝桠,引来不少地蝴蝶和蜜蜂,春意盎然,阳光大好。太子大婚,便在这万物明媚之际,盛大举行。 墨寻被收拾地差不多时,连城裔恰来接她。 她平日不怎么喜欢打扮,甚至连淡妆也不爱上,今天一袭浅蓝罗裙,褪去了冬日的笨重,脸上稍打了些脂粉,嫩扑扑的模样,显出几分女子的娇柔与端庄。 乌黑的发海儿把额前的那道痕迹遮住,还是有几分看头的,可这女人不知想得什么,平日里一直喜欢高高地把刘海梳起,一缕不留。让人一眼看了,便远远躲开。 他眼底有小小地诧异,让紫栾咧嘴偷笑了好一会儿。 墨寻看一眼他那遮在脸上的面具,铜镜中的秀眉微微一蹙,伸手把刘海儿又给拨乱,撩了起来,“重梳。还是像以前那样。” “可是小姐,王爷都已经来……” 紫栾的话被她斜提地眉眼给生生打断,咽了回去。 …… 太子一直居于东宫,没有离宫自设太子府,是说与母后、太后不愿分离,今日大婚,整个宫廷所经之处无不是喜气洋溢,热闹非凡。 太子妃乃当朝李相嫡女,身份亦是万里挑一的尊贵,皇帝特意在朝殿上设了宴,举待众臣,外邦使臣也不少来贺,场面十分隆重。 连城绝与他们隔了一桌坐在对面,依然带着三名姬妾,却并不是上回太后斋宴那几人,依然是编号称呼,他几人把酒欢盏,耳鬓厮磨,美人偶尔几声娇笑,惹来不少人侧目。 连城绝偶尔扫来她这边一眼,那眼神略显轻佻,墨寻没来由地头皮一阵麻。 053 阴魂不散的心绞顽症 身边的连城裔一直淡淡饮酒,这会儿懒懒悌过来一眼,“七弟这性子多年未变。当初对芷忧也是不理不睬,直到芷忧嫁给本王,他却反过来穷追不舍。想不到如今竟也开始对你感兴趣了……” 鉴于自己的下家,人品实在不高,墨寻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低着头小口喝茶,却被狠狠地呛了一口,咳嗽起来。 身边传来扑哧一声娇笑,墨寻抚着胸口,下意识地回头去看,除了侍候她的茶侍之外,没什么人。茶侍婢女一脸的端庄严肃,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莫名其妙挠了挠头,又扭回头,连城裔蹙着眉训斥她,“怎地这么不小心。” 墨寻也委屈,“不知道是谁在我这茶里掺了酒……” 他略一侧身,果然闻到了。 连城裔一个冷眼扫过去,那茶侍婢女眉眼一弯,扑到墨寻跟前揪着她的衣摆就开始摇晃,“四嫂,我错了。求你不要灭了我啊!我是习惯了,看到你那蠢呆蠢呆地样子,我一时手贱,没忍住,就想要欺负一下,你懂?” 她动作夸张,语言轻快,丝毫不像求人,反倒像是跟老朋友在调侃。 墨寻却没心思理她,就感觉心脏开始一抽一抽地,疼得厉害。 就跟墨锦欢这身见鬼的毛病一样,她有心疾,打小就有,且沾酒必犯。除了心口剧痛,也没别的什么症状,就是掉泪,泪流满面,痛哭不止。 被泪水模糊掉的双眼,只能看到一幅画面:漫天无极地浩瀚海洋,仗剑而行地碧色轻舟上,男人一身紫黛黑风长袍,女人一袭清羽白衣,相互依偎,远远看去无疑是温馨美妙地一幕。 她却只觉得心里更难受,剐似的疼。 她将这幅画面描述给师父听,师父听了不忍,却束手无策,只告诉她,这梦中女子正是她,这男人则是她的命定之人,前世她的心绞之症便是他医好的……而她,总归是欠了他。 其他,再不肯多说。 这个不知是梦还是幻觉的画面,便一直控着她的心,生痛。最终,她开始害怕这个画面,更不敢再碰酒,甚至就是浅浅地抿上一口也不行, 直到十八岁这年,师父没有任何问由,擅自帮她引了魂。 她原以为,她既然抛弃了原来的身体,来到墨锦欢的体内,这心疾顽症便会消失,没想到,这种痛楚竟还阴魂不散…… “四嫂,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以为你嫁给了四哥,就可以假装不认识我了么?”连城漾吃惊地看着她,伸手去揉她扭成一坨的脸,“小欢儿,我是小漾漾啊!” “怎么了?” 连城裔却一下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伸手揽住她,墨寻的脸色白得不像话,抬眸看着他,“我没事,只是不能碰酒……” 连城裔冷眉冷目扫射过来,连城漾吓得藏到九皇子连城翩的身后,探头探脑地看着他,“我不是故意的,以前都没事啊。欢儿很能喝的……” 054 没有人需要你的道德谴责 眼前这可怜巴巴地小妇人,哪里是以前那个和她蹦蹦哒哒,祸害天下的小欢儿啊……她这趟回来,九哥还说四嫂变得更彪悍了呢,她怎么越看越脆弱…… 抬眼间,模糊地泪眼中,墨寻看到有人挽着皇帝从正殿大门处,姗姗而来。 耳边有连城漾等人恭敬地行礼声―― 莲妃,这女人竟是莲妃。 皇帝如今最宠的妃子,十一皇子的母妃。 薄薄的一层水雾染着羽睫一眨便掉,心中抽痛地感觉更加强烈。 她,怎么会……是那日假山洞中与连城绝激情的那个女人呢? 怒眸陡然移向还在漫不经心饮酒的连城绝―― 这男人,哪里是种马,根本就是连畜生都不如! 剧痛化为愤怒,墨寻的手隐隐地在颤,连城裔似是感觉到她强烈地情绪,在她的身子预备往前冲的瞬间,猛地一用力握紧了她的手,将她整个人箍进怀里―― 被他强有力地摁着,动弹不得。(.好看的小说) “墨锦欢,不管你知道什么,看到什么,在这一刻统统给我忘掉,一丁点儿都不许记得!因为,没有人需要你拆穿真相,没有人需要你的道德谴责,更没有人会相信你一分一毫――” 他凝重的眼神中含着几分冰冷,极低地声音却是铿锵有力地钻入她的耳蜗。 墨寻盈满水润的眼眸,愣愣地望着他…… 他,也知道么? 太后与皇后的圣驾恰好在这时到了门前,“怎么了?大喜的日子,一个个的,表情都这么怪异!” 墨寻这才缓缓回过神来,自己脸上的泪水擦擦干净,摇头,手也下意识地回握紧了连城裔的大掌。 幸好他刚拉住了她。 若不然,她真得不知道,她是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太后没再刁难,却是皇后嫌恶地瞥了她一眼,脸色不好看了。也是,这儿子大婚是天大的喜事,她却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换做谁家的娘也会不高兴。 乐声才起,却有人不知死活地凑了过来,“怎地四嫂这般强悍的人也会哭么?上次绝食不成,跪求父皇也不管用,如今又想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来让太后与父皇收回旨意么?呵,你们这对夫妻,若论赖皮……还真是般配!” 连城炀的脸忽然在眼前放大,略显阴白的脸上满是讽笑,话语刁钻刻薄,似是故意要激怒她。 隔得太近,墨寻甚至能瞧见他眼角那让人浑身恶寒地皮皱,从未有过的厌恶自心底滋生―― 清脆的巴掌,在这片沸乱中显得太过异样,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惊讶地看着他们这个位置。 “你敢打我?” 连城炀的嘴角还有隐隐的血迹,那一贯阴鸷的眼眸中,盯向她的狠戾毫不掩饰。墨寻微微攥起了拳,整个掌心还是热辣一片。 这六皇子好死不死,本来这一掌她该打在连城绝那色男身上的。虽然疼,但不得不承认,刚那一掌下去,打得可真痛快!囤积在体内的郁结似乎一下没了…… 殿内静得鸦雀无声,墨寻甚至能够感觉到四周压过来的目光,甚至就连正座之上,皇帝和皇后、太后、连城筠,包括刚刚认识的连城漾,每个人都在看她。诧异的,震惊的,愤怒的,担忧的,无不都想将她射穿、看透―― 却唯独连城裔,还在紧紧攥着她那只垂在一侧的手掌,眉毛都没往这边斜一下。 055 逞过威风才知道害怕 “你说的没错,论才论貌我是不配嫁给皇家子孙。但老天眷我,父母忠义,皇上太后怜我,将我赐婚给一个我配不上的人。皇命所定,六皇子却如此妄言,是质疑皇上戏言,还是昏庸不明?” 墨寻牵唇,自顾自地说着,嘴角边的笑意甚浅,甚至泛着丝丝冷意,“你既叫我一声四嫂,我便照长幼序份,代皇上和你兄长示意于你!你若觉得有议,不妨问问皇上和太后,我这一巴掌打得可对?”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不疾不徐,在寂静地大殿之内久久回旋,听得人无不怔愣。 她料定他刚那些话不敢再对皇帝说一遍,所以才先下口为强,让连城炀想要摇头说不的机会都没有,而且还要点头称一句‘四嫂教训的是’。 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高座上的太后突然开口,“炀儿,你四嫂所言极是,今日却是你放肆了,还不快回来坐下?” 连城炀也非迟钝之人,顺势而下,抹了唇角地血迹,淡淡一笑,“想不到四嫂这般伶牙俐齿,亏得是四哥娶了你!” 笙歌又起,殿内的躁动停下来,原来是太子已迎了亲来,准备成礼拜堂。 墨寻拳掌内却是潮腻一片,心头抑制不住地砰跳。 连城炀即使再过分,也毕竟是皇子,何况还有太后给他撑腰,她竟打了他――师父总说要磨她的性子,可如今看来这脾气,还是丝毫没变。 “怎么,逞了威风,这会儿又知道后怕了?” 连城裔温热地声音在她耳朵根下响起,略带些嗔怪,细听却并无一丝责备地意思,反倒是有点儿宠溺的,让墨寻呆怔良久。 夫妻同心,共结连理…… 新人拜天地,喜气洋洋的场面。墨寻木然地看着身边的男人给她的小碗里夹满了菜,小山一般推到她面前,后脊背渐渐开始发凉。 殿内贺声连连,太子与李相千金结为夫妻,连城璧也甚是高兴,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更是喧闹。墨寻趁这时退了出来。 …… 午后的暖阳正好,照在身上温温的,御花园的景致倒是不错。长长的石廊上,墨寻半蹲坐在上面看着湖波荡漾,粼粼玉碎。 恍惚中,湖面上的那个影子越来越清晰,那模样分明是―― 墨寻蹭地一下站起来,恍若刚幻想出来的男人是老虎一般恐怖,吓得节节后退。 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尖酸软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本公主当是谁,原来是咱们威风八面地四嫂!”五公主连城苒怒视着她,“这惊慌失措地样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墨寻的心思还纠结在为什么她现在满眼满心里都会是连城裔的样子,不想多与她争执,朝她微一点头,转身欲走,却被她的侍卫横臂拦下―― “四嫂方才在大殿上,不是口齿伶俐,把我六哥堵得哑口无言么?怎么一见本公主,就像见了猫的耗子,是聋了是哑了?” 连城苒嗤声笑了笑,白皙的脸上随即扭曲,一个眼神递给自己的两个侍卫――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我哥的婚礼上闹事?墨锦欢,本公主今天非教训你不可!” 056 不除不快的私人恩怨 宫中侍卫按照武功等级分为高中低,能在公主身边当差地自是高手,这二人得了主子命令又忙不迭地想要表现,出手很是毒辣,墨寻一个措手不及,便被那侍卫反手扭着摁在了桥栏上―― 膝盖撞上石桥,痛得难忍,朝下的头却更惧那垂眸可见的水波…… 只要这侍卫一松手,她便会掉下湖去! “咦,墨锦欢,你那身大力气呢?该不会是老天有眼,给你收回去了吧?”连城苒在身后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以往都是你欺负本公主,今天看本公主不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墨寻低咒,开始挣扎。 但眼神一触及这桥离水面的高度,眩晕感立即传来,胸口阵阵汹涌恶心,最后索性闭上眼―― 算了,大不了就是再受一次那痴痛而已! “丑女人,你可让本王好找。” 淡淡痞痞地声音从身后传来,墨寻暗道一声糟糕。 “七弟?”连城苒大约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连城绝。 “五姐,方便把人交给我处置么?”连城绝看一眼被倒立的墨寻,好看地唇角往上微微一翘,“这丑女人,恰与本王有些私人恩怨,不除不快。” 他那句不除不快,让墨寻下意识地想到了那日她撞破他在假山洞中的奸情,甚至下一瞬就想到了冰室里的粟芷忧,连城裔的前妻。后脊上一层鸡皮疙瘩立即起了来。 跟落到这男人手里相比,她宁愿被扔进水里! 墨寻使劲儿挣了挣,想要挣脱侍卫地手,连城绝却是手疾,把她飞快抓住,一下拽托到平地上,摁得更结实。 那日,他从假山洞中匆匆追出来,只隐约扫到是她的样子,今日又见她望着莲妃的表情不大对,更是断定她就是那天的人。 如今给他逮到,自是不能轻易放过…… “墨锦欢,本公主告诉你,你的命就贱如草芥!本公主若是想杀你,根本不必费神,也没人能帮得了你!本公主劝你,日后行事最好放聪明点儿!” 连城苒似是很怵连城绝的,瞪着她,眉头拧了又拧,最后还是气愤愤地离开。 “那日听说你大闹太后斋宴,今天又来闹太子婚礼,还以为你转性子了,没想到还是那么胆小。没意思……”连城绝看她额间溢出的细密汗珠,嗤笑一声。 墨寻嫌弃地扫开他的手,两人隔得甚近,他身上还沾染着女人独有地胭脂香粉味儿,让墨寻直想干呕。 看她扭成一张包子似的小脸,很委屈一样,他忍不住又起了逗弄之心,“今天若不是本王搭救,你就变落汤鸡了,你要怎么报答我?” 报答你祖宗! 一想到这人竟和他父皇的妃子……,墨寻便觉得膈应,她是八辈子造了孽,才会和这逮哪儿哪儿工作的种马男命中注定!她才不要! “那什么,改天……我请你吃饭。” 客套地丢下一句话,墨寻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却被他再次握紧了手腕,他微蹙着眉心,“什么时候?” 他居高临下地凝着她,除了不耐,没什么表情,墨寻却仿佛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满满地写着‘你该喜欢的是我’,可心底的抵触也愈发地不受控制。 057 居然在嫌弃他 就在刚刚,她发现,除了眼前的这张脸外,她如今对这个男人满满地……竟都是厌恶。如果这个男人就是师父口中所说的,她命中注定的人…… 她简直不敢想,她明明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个颜控。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似乎……总是在不由自主地去拿连城绝和连城裔来作比较,而更可怕的是,这在外人眼中完全没有可比性的两个人,她居然……越来越倾向于后者。 这,实在太可怕了。 墨寻挣开他,节节后退,“三,三天后吧。你挑个酒楼,我请你好了。” 她得在这三天时间里思考清楚,这男人跟她预想中的命定之人相差太多…… 连城绝凝着她不见踪影的方向,唇角微翘着。 这女人,居然在嫌弃他!即便是当年的粟芷忧,也不敢用这种眼神凝他半分,这女人才不过嫁给老四几天……真是有意思。 …… 才到殿前,就看紫栾手捧着云锦盒,一脸苍白地蹲在门口,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她手里拿得是连城裔昨日就准备好,等会儿就要送给太子的新婚贺礼。 墨寻心里一提,忙过去扶住了她,“怎么了?” “小姐,你看……”看到她的瞬间,紫栾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墨寻的视线落在她打开的盖子内,眼神骤然一变,“怎么会这样?” 这是一块上等的羊脂白玉,经过雕刻师细细打磨的印记已经不见,上刻夫妻和顺,百年长欢等字样……可如今,从夫妻二字中间,由上至下被划出一道长长地印子―― 这礼是没法送了。 “小姐,怎么办……” 紫栾已经哭成泪人,这东西昨天交给她时还好好的,现在就变成了这样,她难辞其咎。 “你先别哭。” 墨寻最见不得人掉泪,尤其是紫栾一副天快要塌下来的样子。原本今日是要绿梧跟她一起来的,但绿梧今日不舒服,她便让紫栾过来了,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这丫头胆子本来就小,这次怕是真给吓呆了―― “四嫂,四哥正到处找你呢。要进献贺礼了。快点!”连城漾笑着来找她,却看她一脸凝重,“四嫂,你怎么了?” 连城漾探头过来的瞬间,墨寻‘啪’地一声把盖子盖上,“嗯,我……这就去。” 殿内还是一片喧闹,墨寻走得有些艰难,方才腿嗑在石桥上,擦破了皮,这会儿正疼得厉害。 会是谁? 她的脑子嗡嗡乱,眼下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送给太子的新婚贺礼被破坏,受到牵连的人绝不会只是她一个,连城裔…… 这是对皇帝对太子的大不敬,若有人硬要往大了说他是谋逆不忠,以此来至他于死地,也非不可能。 她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将牵扯到连城裔……怎么办? 墨寻蹙眉,眼角扫到连城裔,刚与连城翩共饮过的他视线恰好投过来,大约是一下看出她的脸色不正常,立即用眼神询问她,墨寻心下一涩,朝他微摇了下头。 她手捧礼盒,一路步履施施,在经过连城苒身边时,就看到了一只伸出的脚―― 她没有躲,而是用很重的力道直直往前摔了去,很大力气的把锦盒摔倒在地上,那块羊脂玉不负所望地摔得粉碎。 058 五音不全的主 殿内响起一片倒抽气声,连城苒地讥笑更是响在耳边,墨寻却是低低地松下一口气。(.) 一片沉寂中,眼梢扫到愣了怔瞬的连城裔想要起身来扶她,墨寻连忙站了起来,而后揉着膝盖跪倒在地,“皇上,妾身实属无心……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刚居于高处,自是扫看到她是如何摔倒的,这会儿凛了眉心正要说话,连城苒却是已忍不住斥责,“我看你就是成心的,我哥新婚大喜,你先是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后又动手打六弟,还有这贺礼,如果你不想送礼便不要送好了,干什么要这样侮辱人!” “五公主这话怎么说,太子与太子妃都不曾得罪过妾身,皇上与太后、皇后娘娘更是对妾身爱护有加,妾身哪里敢侮辱圣严……” 墨寻咬咬牙,将头俯地更低,“妾身刚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脚,手上一时没拿稳,才……妾身并非有意,还请皇上明鉴。” 她略带恼怒地说着,卷起裤腿来,果然就看见一条擦伤的血印,虽然不深但那么长长地一条,看上去很慑人—— 皇帝眉心蹙了蹙,连城苒也面露愤色,显然是没料到她刚那一脚竟摔得那么严重。 肃静中,却是一直一副慵懒模样的太后发了话,“既然如此,哀家看这礼不送就不送了罢。太子也不缺这个……” 不缺这个,那缺什么? 墨寻正纳闷这老太婆怎会如此好心帮她说话,就听太后继续道,“羡容,你不是要弹琴一曲,当做送给太子与太子妃的贺礼吗?欢儿,你可愿以舞助兴?” “……” 呵呵,墨寻冷笑。[.超多好看小说]感情是在这等着她呢!这燕苍国上下哪个不知墨锦欢根本就是个五音不全,音律不齐的主,而粟羡容……诗词才赋虽不如其姐,但琴音绝妙,在燕苍国早前曾被盛传。 这相比较,即将入府的侧妃不是明摆着在打她这个正王妃的脸么? 粟羡容怀抱长琴,缓缓看过来,波光流转地美眸凝着她,略带挑衅。 连城裔挑眉扫来的瞬间,墨寻俯身扣了个头,“妾身愚钝,这轻歌曼舞并不甚懂。妾身便以罪身舞剑,来为羡容姑娘锦上添花吧。” 皇帝让人给她递了剑来,所有人都静等着,一副准备看好戏地样子。 粟羡容温温一笑着,坐下开始抚琴。琴声婉转起伏,墨寻立在殿中,单手负剑,闭目而立,迟迟等着。 粟羡容的琴技果然不错,闭上眼聆听,便是高山流水松风,余音绕耳不散,仿若置身仙居山外。墨寻身心缓缓放松下,好似回到了21世纪她和师父赖以生存的山谷,却眨眼又像是到了那个秀美怡人的溶洞—— 琴音缓缓转了调子,水声潺潺,悦耳撩心。 这双手像是有他带着,衣袂飘飘,手中长剑已飞舞而出。 这剑极软,剑柄上系着一条与她服饰相近的莹蓝长穂,犹如彩凤舞动。曜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这些日子来日夜不间断地练习,这套剑法一招一式,她早已烂熟于心,流利得仿若游龙出水般洒脱。只是今日,她将剑法放柔,转成杀伤力略弱地剑舞,因她女子的天性,又融入了几分温婉灵动,她的舞姿矫健而优雅,看得人时而心惊,时而妙叹。 ———————————— 妞们,喜欢记得收藏、推荐哦~~ 059 弄巧却成拙 开始还是她随琴声而舞动,到了后来,粟羡容竟惊慑于她的气势,手上撩琴的动作也被她渐渐带着,时高时低…… 殿内众人,看着墨寻洒脱利落地剑术,如风拂般掠过的身姿,诧异不已―― 她今日在这宴上,带给大家的震撼,好像特别多…… 连城裔与她的眼神在空中不可避免地触及,墨寻朝他浅浅一笑,连城裔僵直着身,握紧了拳掌,无人知晓此刻他的面具下,是怎样地凝重与冷冽。[] 他看得痴愣,墨寻心头的沉重才缓缓放下。 他的脸面本就不多了,她没有给他丢人就好。 琴声结,剑舞毕,墨寻缓缓收了剑。 方一直轻软地飘忽不定的身影,此刻又恢复初始的姿态,有些不真实。 在一片沉寂中,她微颔首,红唇启,轻轻吟道: 大梦初醒已千年 凌乱罗衫 料峭风寒 放眼难觅旧衣冠 疑真疑幻 如梦如烟 看朱成碧心迷乱 莫问生前 但惜因缘 魂无归处为情牵 贪恋人间 不羡神仙 连城裔眯眸,白玉酒杯紧捏在手,指结处泛起的白色清晰可见。[] 在他对面,一直淡看此间风云的连城绝,蓦地倾出了杯中水酒,深深凝着她的身影,眼神悸动,身形久久不动,竟似失了神―― 殿内不见丝毫动静,这有些出乎墨寻的意料。 她的脸色微微尴尬,俯首言道,“愿我太子与太子妃比翼白首,不羡鸳鸯不羡仙。” 接下来又是漫长地寂静,略显诡异地寂静。 忽听,身后有一朝臣蓦地开口惊叹,“罪妇!四王妃这套剑法竟于昔日罪妇贺皇上大婚所舞时的招数如出一辙,且都是左手持剑啊!” 这朝臣之中,不乏与他一样看过此剑法的老者。 他此时莫名开口,立即引来一片哗然。 指端的白玉酒杯,碎裂染成血红,身边的连城翩低声抽气,“四哥,你怎么……” 连城裔紧蜷着指尖,没有丝毫地情绪泄露。 墨寻跪在那里,心下生疑,罪妇? “混账!” 上座,皇帝已然暴怒,抬手摔碎了桌上的琉璃盏―― “罪妇乃十恶不赦之歹毒之人,谋害子嗣,扰乱朝纲,祸乱天下!皇上曾三令五申,再不准任何人提及与她有关之事,你却在太子大婚庆典上表演当初罪妇所示的剑舞,墨锦欢,你好大的胆子。” 殿内安静地过分,梁贤妃的声音又尖又细地响起,看她的眼神狠戾,更多得却是幸灾乐祸。 她本就度量狭窄,方才自己儿子当众挨了这傻女人一巴掌,可谓脸面尽失,她可是记着那仇,这会儿自然是要惩她一番―― “说,这剑法是谁教你的。” 连城璧的声音压抑而狠冷,脸色铁青,更多得却是质疑,眼神飞快地扫过侧边的连城裔―― 谁教的? 墨寻心里微微一涩,还以为能给他、给自己挣回些脸面,没想到又踩进了这皇家的另一个死穴―― 连城裔微垂的眉目让人瞧不见也无从猜测他此刻的神情,只是双手仍然微蜷着,没有要起身,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打算。 060 何必再搭一个 粟羡容垂头,抱着琴弦立在太后一侧,脸上不露声色,心下却已畅笑。(.好看的小说) 她原本只是想借抚琴,来羞辱墨锦欢身为女儿家,却连星点音律都不懂。可刚刚看她舞剑竟如此潇洒,她还以为计划落空了―― 却不想这墨锦欢,一曲剑舞竟触怒了皇帝! 看来,这老天都在帮她。 “……回陛下,没人教。” 墨寻低叹一声,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妾身自己弄着玩,想出来的,不知道竟冲撞了皇上……” “没人教,哼,谁信!” 梁贤妃冷哼嗤笑,目光扫向连城裔,“你可是四皇子的正妃,你敢说这剑法不是他教你的?” 墨寻微垂的头,缓缓抬起来凝着她,“不是。” 如果龙颜大怒在所难免,何必再搭上一个人? 何况,他又不受宠。 “你……” 梁贤妃被她略带冷意的目光震慑,一时间怔在那里。 一旁,皇后略带惋惜地开口,“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你这丫头,仗着自己是功臣之后,便不把皇上,不把连城皇室放在眼里!当着这么多满朝文武,还有列国使节的面,竟一次又一次地以下犯上,你要皇上和太后再怎么眷顾你?” 不愧是皇后,这番听不出立场的话,却轻易地将连城璧的怒意推至极点―― “来人,把她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连城璧盯着跪在地上的墨锦欢,眼神中划过浓浓杀意。[] 侍卫拖着她往外去时,墨寻隐约听到皇后开口,“皇上当年曾特意下令,罪妇之事,任何人都不准再提。尚书大人的记性可真好,事隔多年,竟还记得那剑法的招数……” 那尚书连声叩首求情,却听连城璧怒不可遏地命令已下―― 革职让贤。 好一个皇后!这尚书大人,方才与梁贤妃配合默契,应该是支持六皇子的人吧? 就这样轻松地被排除掉了! …… 牢中昏暗,分不清时辰,只能依着那小窗后投照进来的阳光,判断白天和夜晚。 隐约地火光从远至近,连城炀来之前,墨寻刚吃过一碗牢饭。虽然干巴巴地,但毕竟饿了一天了,索性还咽得下。 知道来者不善,墨寻本能地警惕。 “现在才想到畏惧,我亲爱的四嫂,你不觉得晚了吗?”连城炀勾唇角,半眯地眸里尽是对她的讥讽,“怎么样?有没有开始觉得四肢发冷,手脚乏力?” 墨寻动了下腿脚,果然。 他大大方方地走进牢里来,在她脚边站定,声音傲慢而阴鸷,“你说,如果你死了的话,会是谁干的呢?太子?因你搅了他的婚礼,一怒之下毒死你?还是连城裔那个贱种,怕你吐露真言,杀人灭口?” 他的后半句,让墨寻的脸色一下白掉。 她打了他一巴掌,他便在她的饭菜里下了毒,可见连城炀此人,睚眦必报,心狠手辣。 依他所言,嫁祸给太子,并非不能。但墨寻知道,若他真的打算那样做,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讲出来。 但他若是想要嫁祸给连城裔……却是轻易便可做到的,毕竟,她那套剑法的的确确是他教的。 连城炀俯身,捉着她的下巴,阴白的眼皮里有浊浊地恶毒,“四嫂还是很聪明的。” 061 有命走出去再说 他的手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滑,在她白皙的颈前来回地摩挲着,墨寻软塌塌地躺在地杂草堆上,垂死般地挣扎着,试图甩开他的手。[] 却只感觉,腹中肝肠寸断地剧痛,头脑意识也开始昏沉。 “连城炀……” 她忽地开口,声音极低,连城炀听不甚清,只能把耳朵凑过去些,再凑过去些,却只感觉耳朵一阵巨痛—— 这女人,竟敢咬他! “死到临头,都不知悔改!墨锦欢,看来我以前也是小瞧你了!” 墨寻的整个耳廓与脸火辣辣地疼,她却微翘着唇角浅声道,“一巴掌……连城炀,当初你在太子大婚时曾受过我一掌,如今,还回来了。如果这次,我死不掉……往往一定会要你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哼,那也要你有命能从这牢里走出去!” 连城炀捂着左耳,怒不可遏地看着她,“到时,本王一定恭候。” 看着他终于消失不见的身影,墨寻忽然有些相信连城苒讲过的话了:墨锦欢的性命在他们眼里的确贱如草芥,想要弄死她,简直就同踩死一只蚂蚁般。 …… 口中血腥弥漫,身子像是碎成一段一段地痛。 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的意识中,像是经过了几个白昼与黑暗般那么漫长。[.超多好看小说] 感觉有人托起了她的头,温暖而有些熟悉地怀抱,让她很放心地想要依靠,就这样一直靠着—— 她松动地眼皮,就那么一瞭,入目的却是那张美到人神共愤地一张脸。 不是他…… 呵,巨大地失落从心底陡然升起。 舌尖微凉,是连城绝掰开了她的唇,将一粒药丸推送进了她的嘴里。 嗓子里哽得生疼,她试图让自己用些力气,将那药丸硬吞下去,却根本办不到。 “不许吐!” 他捏着她的下巴,进来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冷硬地命令不可抗拒,带着一股说不清地狠意。像是在对她,也像是在对他自己。 她的眼皮被他的面目蛰得涩疼,不敢睁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涌出来,带着几分委屈。喉咙里苦的要命,身体的痛楚却更甚。 他再不说一句话,只死死捏着她的下巴,用了很大的力道,不准她的舌头将药丸抵出来。 就这样,昏暗静谧地散发着霉味地空间里,他紧紧扣着她的身躯,墨寻深黑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脸,水汪泪眼里尽是他的冷峻坚毅。 这样的连城绝,跟平日的他的确不一样。反倒像是她初识他的那夜,他入湖救下她时…… …… 墨寻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一天后。 头脑昏沉,剧痛还未完全褪去,但好歹鬼门关一遭,她闯了过来。 韵贵妃的到来,让墨寻有些意外。 这女人身为连城璧的宠妃,果如传言的美丽非凡而又一脸地柔弱,只这样隔着牢门,一动不动地专注凝望着你,便让人垂怜三分。 “欢儿,过来。” 韵贵妃把所有人都挥手遣退,伸手示意她靠近些。 因着先前对连城璧这些妃子的印象没一个好的,墨寻有些犹豫,但还是凑了过去,接着就被她狠狠地给吓了一跳——就看她从自己脸上撕下一层皮来。 062 白给他睡了那么多天 这高手云集的古代,处处可见易容术。 看她呆愣地样子,连城漾哈哈大笑,隔着牢笼伸手来捏她的脸蛋,“怎么样,小欢儿,我的新技能,还行吧!” 这姑娘怎么那么喜欢捏她的脸,墨寻讪讪地想起了紫栾曾经跟她提过的——蠢呆萌三人组:连城迟,墨锦欢,还有十公主连城漾。 能这样真诚待她的,在这地方可真没几个。 墨寻的眼睛瞟到那锁得结实的铁链上,“开锁成吗?” 连城漾一下囧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我今儿来就是看看你在这里头呆得怎么样,我娘让我来瞧瞧有没有人欺负你。怎么样,你还好吧?” 景妃? 墨寻只是知道她如今这个名义上的婆婆的封号,并没有幸能见过她,却想不到她竟然会关心自己,这倒让她意外! “还好。”如果有人在她饭菜里下毒之事忽略不算的话。 “你四哥呢?他可有话带给我?” “呃……” 连城漾一下语塞,看墨寻的脸色立即变了,忙道,“你,你别乱想。四嫂。四哥他不会不管你的,他只是……” 连城漾挠挠头,好半晌才发现自己大概也是没更好的解释了,“哎呀,反正四哥不管你,我这不是来管你了么!还有二哥,他一听说你被抓起来,就立即去求韵贵妃了。我明日再去求求父皇,我们一定可以把你救出去的。” …… 虽然连城漾说得信誓旦旦,但墨寻对她并没有报什么希望。 景妃连同他的子女再加上连城裔绑在一块儿,在连城璧的心里头甚至还不如个墨锦欢。想当初连城漾闯祸,哪次不是她和连城迟两个人给她背回来?而此番连城璧那般盛怒,她再想要出去,只怕是不容易。 摊得很厚的杂草堆上,墨寻微闭着眼,脑子静下来,便会抑制不住地乱想。 罪妇,左手…… 她虽不知那罪妇是谁,但能祸害子嗣、扰乱朝纲的女子,想来应该和孤城皇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罪妇,也是用左手持剑的吗? 可这剑法,的的确确是连城裔交给她的。 并且,也是教得她左手…… 难道罪妇与他有关? 想着那人如磐石般动也不动的身躯,墨寻摇下头,心底的涩意不由自主地涌出来—— 就算没有夫妻之实,但好歹他们也同床共枕,她白白给他搂着睡过那么多天哎,不为她去求情就算了,居然连句话也不给她捎……没良心,想当初她可是有难同当,陪他一起跪来着…… 墨寻愤愤地想——或许在殿上的时候,她应该把他供出来的。 那样,说不定还能在这牢里问他个明白。 有蟑螂‘嗖’地一下,从她脚面上肆无忌惮地爬过去,被她一脚踩个稀巴烂,嘴里还恶狠狠地咒着,“混蛋,去死吧!” 她那么讲义气,他竟真得任她在这种地方自生自灭?亏她为他掏心掏肺,亏她对他竟还动了不该有的情……那丑男人,居然就这样不管她了,简直……没良心! 寒铁的栅栏外,看她如此粗鲁的动作,连城绝忍不住蹙眉。 他真得怀疑自己此次来这一遭,究竟是对不对—— 063 多少有些情分吧 牢门‘吱呀’一声,几缕阳光通过那一方铁窗斜斜射进来,投成的光柱中,万千微尘飞舞。 墨寻还呈匍匐的姿势,略一抬眼,便看到一双薄靴,一袭合身熨帖的月白袍,自小窗投射进来的太阳洒落在他身上,为他周身染上一层淡薄如今的光晕,令他看上去几欲随风化去般虚幻。 “是你?” 他这样一身打扮,再加上精致谪仙地面容,与这种阴暗的地方出入太大。 墨寻一时间怔怔,将他惊为天人。 …… 许久未见阳光,微微抬头,阳光刺得眼皮针扎一样地疼。 但这种真实得疼,却让墨寻觉得无比美好,她出来了,从那阴暗地见鬼的地方出来了—— 连城绝在她前方三步远,沿着石路,步履沉稳。(.无弹窗广告) 他又把她给救了…… 墨寻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一步步紧跟。 或许,这男人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他对她,有些不一样,或许多多少少也有些情分的吧?不然,干什么要在意她的死活? “听说,为了迎娶侧室进门这事,穆王府的人忙前忙后,这两日可热闹了。” 他放大的脸倏然出现在眼前,她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本王就知道,本王的二哥在父皇与母妃跟前费这般口舌,却险些让别人承了这功劳。”连城绝斜睨她,脸上明显地鄙夷。 “把我从牢中救出来的人,不是你?”他的直白让墨寻一时间错愕不已。 “是我二哥听说了你的事,求母妃去找父皇说情,希望能饶过你一次。本王只是来带你出去。” 他的语气与背影一样,让人揣测不透。 墨寻险些脱口而出,问他一声,那一晚呢? 他跑到牢里,喂她解毒的药丸,难道也是因为连城迟? 想着那个傻傻憨憨的二皇子,已救过她两次,墨寻心下一暖,却更多的是难受。说不明白是什么…… “对了,你还欠本王一顿饭。” 他端得正色,倒是让墨寻略囧,这算是会救她的解释吗? “本王猜测,他很快就不要你了。到时,你可别忘了自己的承诺,本王的胸襟如此宽广,多你一个不多。” 这人总没个正经,三句话便开始**人。 墨寻没心思反驳他,默默不语。他已让人备好了马车,墨寻上车离开之前,他突然开口—— “那首词,你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墨寻困惑地回头看他。 “看朱成碧心迷乱,莫问生前,但惜因缘,魂无归处为情牵,贪恋人间,不羡神仙。”他一字一字说得随意飘渺,眼神中似有不明情绪,缓缓地晕开。 原来是说这阙小词! 墨寻蹙眉凝着他看了一瞬,笑想了想,“以前听我师父常念,就记下了。” 她也不知这有些奇怪地词,在什么时候自她脑海出现的,好像……生来就有? 太子大婚,会用它来做贺词,也是兴起,只是结果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会招来后面的牢狱之灾。 064 夜夜招宠盛烟 “这样……” 他的目光自她脸上询过,眸中似有些失望,又疑声,“你有师父?” “呃……” 大概是她把师父挂在嘴边习惯了,同样的问题连城裔也问过她,当时她是怎么答来着,“我小时候爹爹偶遇一位道长,道长看我很有眼缘,便收我为徒。我跟着他学过些心法。” 连城绝眨动着眼皮,虽仍有疑惑,但失落明显更多,神色也略疲倦了些,顿了顿又想起什么,“对了,你还欠本王一顿饭。” “本王猜测,他很快就不要你了。到时,你可别忘了自己的承诺,本王的胸襟如此宽广,多你一个不多。” 这人总没个正经,三句话便开始**人。 …… 墨寻才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穆王府门前张灯结彩,前后忙碌的下人。[] 看这架势,连城绝果然没骗他。 这还有十几日,便这样操持,呵,是够热闹的。 连城柠痛哭着扑上来的瞬间,墨寻瞧见了盛烟的大婢春喜神色匆匆地直奔连城裔的居所,大约是去禀报人了。 果然,连城柠下一刻便痛哭流涕地告诉她,他父王这些天夜夜招宠盛烟。 墨寻心里咯噔一跳,那他岂不是…… 哼,不讲信用的小人。 心下咒骂着,墨寻一路急急直奔连城裔的书房,春喜一看到她神色不由一慌,“奴,奴婢见过王妃。” “让开。” “主子与王爷有要事相商,特意吩咐过,不准王妃……” 要事,他和那狐狸精能有什么要事? 墨寻冷眼瞥向房内。 下一瞬,春喜惊悚地看着她弯腰捡起了一块石头,径直朝窗子丢去,尖锐地石块穿破窗纸,飞进屋内―― 就听咚地一声,里面传来闷哼,接着就是盛烟的尖叫,“谁,胆敢暗害王爷!” 哼,打的就是你。 从破了窗纸处,墨寻瞧见他正伏在桌边作画,盛烟在给她细心磨墨,两个人相携案前,画面美到不堪入目。 盛烟一个眉眼扫过来,满满地都是挑衅,墨寻对她视而不见,只上下将连城裔仔细瞧过。 行,人没事。 墨寻咬牙,上前用力捶着窗子,“连城裔,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亏你堂堂七尺男儿,说话不算数就不怕被雷劈么?哼!” 他淡淡地瞥过来,又淡淡地垂下眼帘,才是真正对她的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墨寻一路的紧张与气愤,松松散散地落了地,一点响动都没有,却把人给扯出了内伤。 “既然你这么喜欢狐臊味儿,那就闻个够好了。等到你精尽人亡的那一天,我也好风光改嫁。” 说罢,她扭头就走,只听到身后他淡渺而僵冷的声音,“等等……” 墨寻脚下顿了顿,心里咯噔一下被挑起来,却没有回头,而是兀自端着肩膀走掉。 哼,现在才反应过来受了委屈的是她了么? 晚了! …… 几个婢女看她完好无事地归来,自是免不了一通哭啼啼地兴奋。 墨寻哀哀叹气,也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回来了。不然,这几个丫头估摸也得跟着殉葬或是被遣散,再无人照拂,还要白白便宜了那要害她的人,这冤死的仇她也无处去报了。 追根究底,她能进天牢还要拜那块坏掉的羊脂玉所赐―― ―――――――――――― 妞们,文文有些慢热。如果喜欢,就请收藏起来哦~慕丝有很用心在写,希望多多支持~留言,推荐哦~ 065 把她的宝贝送人 照紫栾所说,这东西她只是在从连城裔处接收的时候做了检查,次日走前,并未再验,之后去皇宫也是一路未曾离手,那这东西必是在府里被人做的手脚,且此人甚是了解紫栾有些懒散大咧的性子―― 这……该是自己人。 门外有人进来,这次却不是荣叔,而是盛烟。 脚步如莲,笑容微微,明显一副不怀好意地样子,“姐姐走的太急,王爷没能叫住姐姐,便要妾身务必把东西亲手交给姐姐。” 纸封上力透纸背的两个大字,让墨寻猛地闭了下眼。 连城裔!!! 这家伙刚叫住她,并不是想道歉!而是想休了她! 简直莫名其妙,她入狱这些天,九死一生,终于出来了,他一句问候都没有,却直接给她送上休书?呵,什么意思?! 盛烟欣赏着她精彩绝伦变幻莫测地脸色,长长地指尖捏着绢帕,掩着嘴角轻道,“姐姐是打算现在就走,还是明日再离开?此时恰好无事,我可以让春喜过来为姐姐收拾行李,姐姐说呢?” 紫栾在她身后瞪得眼珠都快要掉出来似的,墨寻却是很快平静下来,慢条斯理地将那张纸折了一折,随手拨弄着桌上的墨笔,“多谢妹妹好意,不过,在这之前还要劳烦妹妹去给王爷传个话。每次都玩这种把戏,他不嫌烦,我都烦了。今儿这张纸我就当没收到,若真要休,也只会是我休他――” 说罢,纤白的指尖一松,那薄薄的一张纸掉落在砚台内,雪白很快被乌墨吞没,变成黑漆漆的一坨,上面的字迹更是黑糊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 “你……” 盛烟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做,瞪眼瞧着她那微勾地唇角,冷冷笑得嘲讽,“真是没想到,姐姐的度量还真是大,这般的委屈都能受得住――” 她状似无意地挥动了下手臂,而墨寻的眼睫果然被闪到―― 串珠,她的串珠! 眨眼的瞬间,盛烟的手臂已被她狠狠攥握住,“我的索心铃为什么会在你手上?你这个小偷,把东西还给我!这是我的!” 盛烟却嗤笑不已,“呵,想不到姐姐不止脸皮厚,竟还含血喷人,这串珠明明是王爷送我的……不信,你大可以去问王爷。” “连城裔……送你?” 墨寻冷笑,心下似被她的话给重重刺了一下,伸手便把串珠从她的手臂上掳下来。 她当初把这串珠交给连城裔,一是因为他送了她一把很珍视的剑,她手头也没有其他相应的物品回馈,二是盛烟有意要害他,师父既说锁心铃是有灵性的,那可为他避难,阻止识别狐狸精的真身也说不定…… 如今看来,把她的宝贝交给他…… 简直……讽刺! 她在前疾走,盛烟在后紧追不舍,“王爷既将那串珠赏给我,那就是归我所有,你快还给我!” 绿湖岸边,初春的翡翠色中,连城裔瞥到一抹影子气势汹汹直奔此处而来,手上的棋子一下着错了地。 066 定是凶多吉少 “哈哈,四哥,你输了!” 连城翩欢喜的声音被身后凄冷僵硬的质问声轻松压过,“凭什么?连城裔,这是我的东西,我只不过暂时交给你保管,你有什么资格把它送人?” 连城裔是坐着的,墨寻居于高处,将那串珠举至与他齐眉,深深凝着他―― “资格?”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地阴冷,他缓缓挑起眉,看向她,“你身为本王正妃,便归本王所有。何况一串分文不值的珠子!” 瞬息湮灭间,她手里的索心铃已转换至他的掌心―― 甚至来不及眨眼,七色珠子就在她瞪大的眼瞳中,散落一地,而还被他握在手里的那半条串子,也在她惊诧地脸上一飞而过,直接被投进了旁边深深的湖中。 “不要!” 墨寻呼出的声音很低,低得只有两人能听到。 亲眼看着她的索心铃在他的手中挣断,心像是被人狠狠揪着,又狠狠松开似的,却顾不得说什么,忙地俯身慌慌张张地去捡,将东一颗西一颗散落在各处的珠子捡起来。 有两颗滚进了一旁的花丛中,她也毫不犹豫地钻进花架下去,连城裔清楚地看到花枝的荆棘在她白皙的手背上刮了一道红痕,她非但不怒,甚至还因为终于捡到那颗珠子,而面露欣慰。 将近半的珠子捡齐,最后,她来到湖边,便要往下跳,还好绿桐飞快地拉住了她,“小姐,您不能下去!只要一碰冷水,您的痴病就会发作的,您忘了吗?” 墨寻怔愣,木然地扭头看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是,痴病发作起来,真得比死过一次还难受…… 可是索心铃,那可是师父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啊!她怎么能丢掉呢? 正想着,一旁的绿梧已经‘噗通’一声跳下湖去。 紫栾惊呼,“小姐,绿梧她水性不好的!” “绿梧……” 墨寻嘴中喃喃,忧心地看着湖面。 一会儿后,就看到绿梧探出了头,苍白的脸色显然已经体力不支,“对不起,小姐……我找不到……” 绿桐和紫栾连忙将她扶上了岸,紫栾看墨寻还怔怔盯着那湖面,忍不住劝道,“小姐,一串手珠而已,不如算了吧?” 她和绿桐都不懂水性,绿梧也去湖底探看了,那东西说不定已经顺着水流冲走了,珠子颗粒太小,又过于松散…… “对我来说,那不只是一条手链!” 墨寻漠然地摇下头,闭眼咬牙,猛地扎进了湖里―― …… 天空中忽然开始飘雨,春雨点点投波,细润无痕,硕大的湖面,只有她跳入湖后留下的圈圈涟漪。 淅沥中,一片诡异地安静。 “怎么办?她的痴病若是再犯了,她在湖底肯定会支撑不住的,那岂不是凶多吉少……” 紫栾几个絮絮地说,看着久久不见动静的湖面,越来越担忧。 转眸再看其他人,都是脸色轻冷,没有人愿意帮忙。 ―――――――――――――――― 今天断电,来晚了。妞们见谅哦~~ 067 自私冷漠没人性 犹豫着,还是朝连城裔跪下,不停地磕头“王爷,求您救救我们小姐吧,求您了!再时间久一些,我们小姐她一定会死的……” 连城裔注视着湖面,眼神晦暗深沉,辩别不清其中情绪。 紫栾见他不为所动,转而又去求连城翩,“九皇子,求求您,让穆王爷派人救救我们家小姐吧,奴婢做牛做马一定会报答您的……” “四哥……” 连城翩蹙眉,面露不忍,他虽有心相救,但也深知他这位四哥若不发话,别人即使有心也无能为力。殷时等人远远地站着,虽都是耿直之人,却也只视连城裔的命令如山。 似乎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之久,那湖面上还是不见丝毫的动静。 这么长时间,即便墨锦欢的痴病不发作,但在湖下呆那么久,也难保能有命活着上岸。 紫栾和绿桐的声音都已求得沙哑,绿梧觉得自己恢复地差不多了,正准备再下一次湖,连城裔忽然开了口,“殷时……” 他的话音未落,殷时甚至还未来得及回一声是,只见在湖的对面磷石堆积成的假山上,一只白色球状物一跃进ru了湖里―― “那是什么?” 小东西的速度太快,众人都没看清。 紫栾有些激动地抓着绿梧的手直晃,“是小白,是小白!小姐有救了!” 她的欢呼声让连城裔的眉心不可自抑地皱了起来。(.) 刚收复波澜地湖面上,水花砰溅,只见一个湿漉漉地白色小脑袋从湖底钻了出来,它的背上驮着脸色已经冰冷发白的墨寻,双目紧闭,已经没了知觉,手心里却仍紧紧地抓着半条链子。 浑身雪白的毛紧贴在身上,水珠不停地往下滴,它却顾不得管,伸着舌头一下一下舔舐着墨寻的脸,嘴里发出哼哼地声音,似在呼唤她。 墨寻缓缓睁眼,看着是醒过来了,只是神思仍然混沌,痴痴地看天。 紫栾抱着她,嗡嗡嘤嘤地直哭,“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 墨寻半躺着,斜仰的目光正对着连城裔。 手心越攥越紧,那条空裸裸的链子弯曲,快要嵌进了肉里。 索心铃串成的玉珠太碎,大小足十几颗,他当时力道又大,珠子飞散,她在湖底找了好久,只捡到这么一条空链子,那彩玉珠子不知沉到了哪里…… 手臂jing挛的痛,五脏六腑剥离似的疼,胸口闷得喘不上气,她都不在乎,在淤泥里左右来回地翻找着,她只要找到那些珠子。 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 雨还在下,她反正浑身都已是水了,也不介意更湿些,泪便这样涌下来。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师父送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再也见不到他了……你有什么资格把别人的东西,说送人就送人?一个不高兴,就可以把它给毁了?你根本没那个资格!连城裔,你自私,冷漠,没人性,不代表别人也和你一样冷血无情……” 他居高临下,就那样看着她在一片波光荡漾之间,脸上湿漉一片,分不清是什么,顺着她的发丝不停地往下滴。 她的脸色苍白,唇色发紫,再加上浑身颤抖不已,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如云似雾地眼睛里,满满闪烁的晶莹,比春雨还要冰凉,皆是对他的控诉。 从不曾介意过别人的眼光,但此刻连城裔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那是什么眼神? 好像他是多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068 怎还像个纯情女子 墨寻才进园子,恰撞见怜娇背着个小包裹关门欲走。 “怜娇姑娘,怎地,我这王府小庙养不下了?这是想去投奔谁啊?”墨寻慢悠悠地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怜娇脸色微窘,嘻嘻地笑,“奴婢这不是想男人了嘛……王妃,您就放了奴婢走吧……” 怜娇前段时间已经和她说过,她在这府里呆着妾不是妾,婢不是婢,白吃白喝还无所事事,和连城裔的那些女人也不对盘,打算要离开去另谋生路,墨寻并未同意。 这些天她不在府里,那些女人更是猖狂,但她一直熬着,直到墨寻平安回府,这才打算偷偷离开,没想到就被她给撞了个正着。 她说着话,扭着腰肢又要往墨寻身上蹭,被她躲瘟疫似的给推开,“放你走也行。但,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一件事……” 其实墨寻今天来找她,就是准备放她离开的。 墨寻把她重新推进屋里去,“我就是想像你请教一番,怎么才能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能够让连城绝那种人都夸赞的女子,怜娇必定有她的过人之处。墨寻虽熟读言情,但那都只是略带颜色地理论描写,根本没有技巧与精髓可言,若深懂男女之道的怜娇肯向她传授一二,再加之她那等绝色容貌,拿下连城绝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即便不能将他一次俘获,但也至少会离成功更近一步。 “王妃又拿奴婢说笑了不是,奴婢哪里懂抓男人的心嘛……如果知道,还会落得如今这步田地么……”怜娇撇嘴,她在墨寻面前一向有什么说什么。 “我不是问那个,我是问,怎,怎么那什么男人呢……” 她一贯地气势如虹,嗓音敞亮,这会儿的声音却低如蚊蝇,怜娇先是愣了一瞬,随后看墨寻脸色泛红,笑得眉眼贼兮兮,“王妃可是要在王爷身上用?” 用男女之事,去夺回一个男人的心,在她看来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墨寻眼神略闪烁,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 她总不能光明正大地承认自己是打算红杏出墙的吧!虽,虽然那堵墙自己肯定不介意…… 怜娇随即露出一种‘我懂的’表情,从自己的铺盖卷里翻出一本小册子塞到她手里,“本来要带走的,您既然问,就送您吧。反正我也都实践过了……记住,每天睡前看一遍,不出数日,就能深谙其道。” 最后几个字,她拖长音故意地说,“只要您学会这三十六式,还有我教你的秘密……保证,是个男人都会喜欢……” 春风云雨图,好se的名字。 墨寻在她揶揄地目光注视下,翻开了那本册子,入目的男女赤身luo体地纠缠在一起,墨寻‘啪’地一下又给盖上了―― “你不是和王爷都已经那什么了吗?怎地还跟个纯情女子似的!” 怜娇掩着嘴巴咯咯直笑,“男欢女爱,这是人之常道,除非你是和尚,是尼姑,否则谁能免俗……有什么好害羞的……” 069 活脱脱一富二代 墨寻被她说得也有些尴尬,眼睛瞥了那册子一眼,低低地叹气。[] 只恨不得把连城绝三个字嚼碎。 色男,种马! 害她去想这么不入流的招,同样是男人,连城裔就…… 墨寻咬唇,及时打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那冷血无情还说话不作数的男人,她才不稀罕! 墨寻将事先准备下的东西拿出来交给她,“怜娇,我有几处宅院和铺子一直没人照看,既然你也没有去处,如果顺路的话,就帮我去看看?这些就当路费和雇佣费。” 怜娇望着手里的一大匝银票,惊得嘴巴张成o型,重要的是这里面居然还有房契? 墨寻看她好像真得被惊到了,墨翼半生戎马,功勋赫赫,又辅佐连城璧登基,封赏无数;而墨寻的娘亲砚歌又是个精干的商人,据传身家可抵下燕都整座城池―― 想想自己当初从绿梧口中得知她自己的身价之际,也是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墨锦欢,就一活脱脱富二代啊! “这些也不是全给你的,只是有些生意是我娘当初留给我的,我现在不方便去打理,便宜别人还不如交给你。你的为人,我信得过。那里一直有人照应,但没人知道幕后的老板是谁,你拿着这些东西说是你,不会有人怀疑的。” 怜娇吞咽着口水,好一会儿才从天上掉馅饼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王妃,您是怜娇的恩人,怜娇本就该以命相报,这些自是不敢辜负您的所托……既然您把怜娇当成自己人,那怜娇也就不把您当外人了……” “什么事婆婆妈妈的,这可不像你。”墨寻狐疑。 “怜娇想说的是,您……要小心一个人。” …… 四王府,书房。 宽大的橡木桌旁,连城裔手持狼嚎墨笔,伏身而书,桌下是被丢弃的纸张,已经多达数十。 又是一张被丢下来,连城裔终于耗尽了耐心。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三五天,但他只要一静下心来,耳边便是那蠢女人刻薄酸涩的话语,还有那对他深深痛恶的眼神―― 你也终于尝到被人毁掉心爱东西是什么感觉了么? 呵,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一条链子! 这里是他的王府,是他的地盘!别说一条链子,就是一条人命,他若说要毁,便似踩死一只蚂蚁般容易,哪里轮得到她来评说,让她来指责? 她凭什么?呵,他是冷血,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从来不留情。 但这都是他的事,与那疯女人何干? 她又曾想过自己是否毁过别人的心血? 低咒一声,持了笔又写。 直到手里的狼嚎刚劲寸断,字却还没有写成功,反倒是他的心绪比方才更乱,胸腔里的怒意,抑制不住地起伏着,眉心生疼。 他竟会因为那个疯女人的几句疯言疯语,就如此大动肝火! 连城裔脸色沉狠,抬袖将桌上的笔墨纸砚一把扫了下去――该死!该死的女人!该死的疯女人! 书房里的动静太大,殷时快地进来,只看这满目狼藉,以及一脸怒气的男人,愣了愣,不敢说什么,俯身收拾着地上的烂摊子。 “出去!” 连城裔冷冷喝斥,殷时将手里东西放下,慌慌往外走。 还未迈出门槛,却听身后又传来他迟疑的声音,“她怎么样了?” 070 有逼疯她的本事 不知他口中的‘她’所指是谁,殷时怔了下,猜测应该是说墨锦欢,回道,“王妃她身子已经没有大碍,白日里或者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头,或者和婢女还有那只雪貂玩,到了晚上……” 听他微顿,似是不敢讲。 连城裔微微蹙眉,“继续说!” “到了晚上,就一个人跑去竹林里练剑!”殷时如实地禀道。 “她一个人?” 连城裔微微蹙眉,猜不透那疯女人又在搞什么,“本王不是让你教她的么?” “属下该死!” 殷时惶恐地跪下,犹豫着还是将墨锦欢的原话说了出来,“属下向王妃提过要求继续教她。可王妃说,她练剑不是防身,而是用来对付盛烟姑娘和您的……所以,她不能让属下教,免得到时候牵连属下……” “呵,她倒会为人考虑!” 连城裔语中笑意森森,一拳击在桌上,刚平息的怒火随即又窜起――这蠢女人当真有把他逼疯的本事。 殷时眼睁睁看着那张坚固无比的桌子,自下至上,一点一点地开始支裂粉碎,喉间微哽。 再抬眼,连城裔已飞身不见了影。 …… 大概是晚上练剑的原因,连城裔推门进去时,墨寻睡得正沉。(.好看的小说) 睡姿依旧很烂,那只雪貂也依然在她身边眯着眼半睡不睡的样子,看到他进门,立即露出一副警惕地样子,哼哼唧唧要发出声音,被他一个冷眉扫过去,又有些不甘愿地低下头,闭上眼。 她扭动了身子,迷迷糊糊欲醒,连城裔伸手点了她的睡穴。 这个动作出手迅速熟练,几乎已经成了下意识,想也不必多想。 她的睡颜重新恢复平静,他面具掩下的双眸紧盯着她,却是寒冷如霜。 她入牢的当日,连城筠便来问过他,是否要去替她求上一句情,当时那一支剑舞她注意到他也看得痴痴。 是,他看得痴,更恨不得将这蠢女人当场掐死。 呵,墨锦欢,你不傻。你从来都不傻。 先是那枚将军令,后是太子大婚的贺礼,本王现在才明白,你嫁过来,就是想要本王死! 将军令,他还可以怀疑是别人栽赃,可太子大婚的贺礼,她把他准备下的玉石摔碎,擅自改用剑舞,惹得连城璧大怒,又如何说得过去? 连城裔在窗边伫立良久,直到天微微发亮,身后女人的睡穴已自动解开。 她的嘴里哼哼唧唧的嘟嚷着,翻了个身,原本握在她手里的一本半裹着软布缎面的册子,在险些掉到地上之际,被他倾身过去一把接住。 呈打开状的册子上,chi裸纠缠的男女,让连城裔的眼孔不由一缩。 这丑女人,居然还看这么淫秽色qing的书,简直是…… 他一连翻了几页,这书内容丰富的简直词图并茂,旁边空白处竟然还有详细注解,讲述各种体位带来的各种感受…… 他一个大男人,看得脸都经不住一赦。 连城裔狠狠地剐了这女人一眼―― 哼,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071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待紫栾与绿桐进来时,墨寻刚刚转醒,揉揉眼睛,有些迷糊地问她们,“刚有人进来吗?” 她怎么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了连城裔? 两个婢女对望一眼,茫然地摇头。(.好看的小说) 墨寻垂眸,看册子还是原来那样被她握在手里,忍不住捶了捶头,自己最近真是被‘仇恨’蒙圈了眼,想那个该死的臭男人干什么? 是。盛烟骂得她对―― 师父为了她回归真身,寻到命中之人,早已命无归魂。 这丑男人哪里值得她分毫犹豫?她进天牢他可有为她说过一句话,求过一声情?她把他当自己人,他把她当什么?这样反复地被人糟践,师父若是泉下有知,就是会变成厉鬼来骂她个狗血喷头吧? 手背上一凉,墨寻才惊觉是紫栾又往她的手上涂抹愈合伤口的药膏,整个房间里都是扑鼻地香味儿,让她忍不住地想要蹙眉。(.无弹窗广告) “小姐,奴婢找洞溪姑娘去问过了,这药膏可是丘神医亲自配的,价值连城呢,仅这一盒就够咱们整个王府一个月的花销呢,这足以证明王爷心里还是有您的……等过段时间,您再去求求皇上,他看在过世的老爷份上,一定会原谅您的,到时候穆王也一定会重拾对您的宠爱啊……” 紫栾边涂边跟她絮叨,墨寻却是一听到那人的名讳就忍不住暴脾气,“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东西,就送你吧!” 紫栾一愣,瞪大杏眼狐疑地看着她,“小,小姐……” 墨寻点头打断她,将那盒玉凝膏直接塞给她,“你没听错,赏你了。(.好看的小说)” “小姐,您让我传去怀王府的信,已经送到了。” 绿桐忽然说,“怀王答应三天之后赴约。” 墨寻愣了两秒钟,才缓缓回过神来――是的,三天后的一品居,她约了连城绝。 “三天后?小姐,您要去见怀王吗?” 紫桑疑惑,“可是三天后是穆王大婚啊,您作为当家女主人怎么能不在府里呢?按礼数来说,粟羡容嫁过来也是个妾,还需得向你敬茶行礼呢!” 墨寻又是一愣,三天后? 或许是这次昏睡了近两三天的缘故,她的印象里,总觉得粟羡容还有好些天才进府呢,没想到这么快…… 不过,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到时候佯装生病,不出门就是了。 反正外人都知道她是彪悍妒妇,不同意这门亲事,甚至还有传她因为不想粟羡容进府,而跳湖自尽的呢! 何况,他们几个相见,无不是互看生厌,何必在人家纳妾这种大喜的日子里处人霉头?况且她也不想受那种委屈。 不出现,对。 到时候,他纳她的妾,她去拿下连城绝。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墨寻翻了翻自己的小匣子,把那把匕首重新找出来――这还是她从连城绝身上拿来的,自那次宫里撞到他和莲妃的情事之后,她便收起来再没碰过…… 072 不吐出来就谢天谢地 这一天果如所料,穆王府里非一般的热闹,早早地便开始布置忙活。 唯一寂静到异常的地方,大约只剩墨寻这里了。 出门前,她先在府里大摇大摆地转了一圈,期间还指点了负责迎亲的喜娘把头发弄亮点儿,让两个侍卫将一只半人高的花瓶往两边挪挪,以免待会儿蒙着盖头的新娘撞上去。 高调地露了个脸后,她自己去找了个偏僻的院落爬墙。 没想到这刚翻上去,就瞧见了墙角落里藏着的两个小鬼头。 两个人嘁嘁喳喳,不知道是在商量什么,连城柠一脸的焦急,连城枫则是一脸地不屑,“这么卑鄙下作的事情,谁教你的!你我二人去给自己的亲爹下药,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下药? 墨寻忍不住伸直了脖子,仔细听。 “哥,你知道什么呀!你先前不是说父王的身体不行吗?后来虽说被神医给治好了,但是你看他最近又不和王妃娘娘睡了啊!说不定是他又不行了……今天晚上可是他和姨母的新婚夜,万一到时候父王他……传出去被人笑话的一定是姨母!别人一定会说她,父王不喜欢她,她死皮赖脸什么的,多难听啊,她以后还怎么在我们的王府里呆下去啊……” “你这脑袋,整天整天的!” 连城枫听得小眉头蹙成一疙瘩,伸手狠狠地戳了下她的脑壳,“把药给我收起来,不许用。听到没有?!” 连城柠撇撇嘴,不情不愿,“可是……” “柠儿,你哥说的对。” 墨寻从墙头上跳下来,几步到了两人的身边,虚抵着唇,十分严肃地道,“你父王那身体……咳,已经完全恢复了。你放心吧,你姨母到了他手上,只有乖乖被擒的份儿!洞房花烛夜呢,只要你姨母对着你父王不吐出来,你就谢天谢地吧!” 连城柠蹙着小小眉心,狐疑地看她,“但是……” “王妃娘娘说得对,父王如果知道你用这下三滥的东西陷害他,铁定会暴怒。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惹他了。” 连城枫的声音严厉了几分,连城柠虽是不情愿,但也没再坚持。 直到看着大的离开,墨寻才伸手把小的手里那瓶药拿过来,在手心里随意把玩着,“这东西,你从哪儿弄的,不少银子吧?回头去找绿梧给你报销。不过这祸害人的东西我得收了。我还有要事要办,先走了。” “喂!” 连城柠眼睁睁看着她把东西揣进怀里,然后爬上墙头,消失不见。 “搞什么,莫名其妙!” 连城柠在原地恼得直跺脚,转回身来,却发现连城枫去而复返,正站在她身后,也同样注视着刚墨寻跳墙离开的地方。 …… 一品居里没有找到人,却是得了七王府传来的消息,怀王人现在倚红楼,如果穆王妃还方便的话,便请倚红楼一聚。 这男人…… 她在解决终身大事,这么重要的时刻难不成真要发生在qing楼,这死男人怎么就不能正经一回呢! 美酒佳肴,声乐琴瑟,外加数十姬妾左右侍候,墨寻到时就看到连城绝人已微熏。 073 我是来投奔的 这么大排场,呵,也不怕吃撑了! 低低腹诽了两句,墨寻打起精神上前,在他对面的位子上安静坐下,取过桌上的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低眉顺眼地样子,完全没有要跟他打招呼的意思。 连城绝把手里的酒壶塞给旁边的人,眉心蹙了又蹙,讥嘲道,“四嫂,恭喜啊!” “同喜。” 墨寻抬抬眉,朝他抱个拳,嘴里塞满了食物声音含混不清。 看她这副不痛不痒的神情,连城绝的牙根忽然就痒了,“给四嫂贺喜是因为四嫂即将收个妹妹。本王,又有什么可喜的?” “王爷还记得先前的承诺么?” 墨寻终于放下筷子,抬头看他,用眼角余光示意四下。 连城绝却装没看见,蹙着眉心想了瞬,而后继续无所谓地道,“本王这般尊贵身份,平日里忘个把事,正常。不如四嫂提点下?” 尊贵个…… 墨寻压下心头地怒意,弯着眉眼笑眯眯地道,“王爷说过,妾身若在穆王府不得宠,可随时来找王爷,投奔。” “哦?本王竟许过四嫂这般话?本王都不记得了……” 连城绝取过酒盏,淡淡地小啜,仍然不以为意。 “王爷身份这般尊贵,平日里忘个把事,很正常。有人替您记着就好。” 她抬眸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珠漾着些许光芒,脸皮的优点在这种时候总算展现出来,面对这么一大帮明显在看笑话的女人,墨寻能够始终保持微笑,声音清扬干脆,实在是不容易。 “哦,那四嫂今日过来,便是打算投奔本王了?” 他淡淡收回视线,一只手揽在身边女人的腰肢上,另一只手挑起身侧另一女子的下巴,轻佻地亲了一口。 墨寻胸口恶狠狠地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地要命。 宽袍袖子里捏着的小瓷瓶凉凉的,有些硌手。 直到咬着的唇瓣泛起青紫,沉重的头才轻点下。 连城绝微噙的唇角笑意一下荡开了,绝色的面容尽是轻浮与嘲弄。 妈的,臭男人! 老娘今天不用绝招,还真就收不了你! 墨寻深深抽气,纤纤弱的手掌猛一拍桌,径直起了身,大步朝他走过去―― 她抄起桌上的酒壶,盈步到了他跟前,也不惧别人在场,径直将他面前的空盏满上后,伸手绕上了他的脖子,动作可谓大胆,着实让连城绝愣了一愣。 另一只空出的手把酒盏端起,喂到他的嘴边,红唇凑过去寥寥一句吐在他的耳边,“我有个惊喜要给怀王。” 连城绝挑挑眉梢,投怀送抱的女人他见多了,但如果这个女人是老四的,那就不一样了,哪怕是丑了些。 唇角一勾,连城绝顺势把她搂进怀里,摁做在膝上,“哦?” 他身上各种脂粉味儿让墨寻心头直恶,下意识地伸手将他凑过来的脸给推开了,再次用眼角瞄四下,这次连城绝没有再对她的暗示视而不见,提眉将人全部清了出去。 074 一定会的那种 人都走光了,墨寻自然不必再堆笑,把酒盏又给他过去,“怀王赏脸。” 连城绝没有伸手接,而是翘着嘴角微微启唇。 墨寻暗咒了声大爷,最终还是压着满肚的火,笑眯眯地把酒给他喂了下去。 酒盏空了,墨寻心里也就落了台,刚要起身却被他摁住了肩,墨寻不自在地想要把他的手甩下去,却被他索性整个搂住了腰―― 这样坐在他膝上,给他喂酒,还给他揩油白摸,墨寻当真与倚红楼的那些姑娘没什么两样了!这臭男人,今天如果拿不下,可真是亏大了! 不但要拿下,而且一定要让他日后只属于她一个,对她一心一意,哪怕是死也绝无二心。 就像连城裔对待他过世的妻子那样…… 连城裔,又是那见鬼的男人!怎么就那么无孔不入?! 想他做什么?哼。 墨寻伸手环住连城绝的脖子,与他四目对视,“连城绝,如果我长得不丑,或是很漂亮那种,你会娶我,并且愿意真心对我吗?” 他盯着她额间的疤,目光直冽,似是听到多么讥讽的话,“有多漂亮?比本王如何?” 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好意思用漂亮来形容自己的容貌,连城绝亦恐是奇葩一枚。 墨寻扬扬眉梢,“就是……男人见了,一定会……硬的那种。” 连城绝愣了一瞬,诧异过后,便扬声而笑。 他显然是不信。 墨寻阖动下眼帘,安静地等他笑完,她才慢条斯理地将手收回来,身子也挪了开,重新回到自己的位子,在心里算着药性发挥的速度。 无论如何,她今天一定要撕开这男人的面目,弄清他的心里是否有她――一会儿有情,一会儿无意,这段日子也是把她折磨透了! 直到,对面的男人微微蹙眉,脸色有些不对。 “怎么样?怀王是不是忽然对我有兴趣了?有没有后悔当初把我送上穆王的床?”墨寻随意地转着桌上的酒盏,呵呵干笑。 没想到当初的事,她如今竟能谈笑风生,这倒出乎连城绝的意料。 感受着体内莫名涌起的热意,常混于风月之地的连城绝自是了然,微一眯眼,“你给我下了药?” “我还不是担心怀王对着我这张丑脸,硬不起来。到时候你我多尴尬……怀王一世**的名声,只怕也要砸在我手里了……” “呵呵,四嫂想得可真周到……可真是惊喜。” 他压着体内的汹涌,歪歪勾着一侧唇角看她。 他的身影急快,几乎就在墨寻眨眼的瞬间,这抹微白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她被他一把脱拽进怀里,摁扣在胸前,嘲弄的语气中透着些许微冷,“本王倒是小看了你!先是拿将军令陷害老四,后是在太子大婚的时候,置他于不仁不义不孝不恭之地!如今竟然还敢在他纳妾的当日明目张胆地给他戴绿帽子……明日此时,怕整个都城都将是连城裔的笑话了吧?” 075 是你下手的好机会 “四嫂报复的手段还真是非同凡响!不过,更让本王好奇的是,老四把他那套左手剑法视如生命,这些年甚至从未示人,居然能毫无保留地教授给你,可见,你在他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如此,便更好了。(.)扮猪吃老虎的蛇蝎毒妇,一定更对本王的胃口……” 他言辞轻佻,手在她白皙的颈子上来回的摩挲着,唇角始终挂着淡淡地笑意,炽烈的热气扑打在她的耳根,细腻的汗毛被他撩拨地直竖起来。 会耍手段的女人,也不失为一种个性。一想到连城裔居然被墨锦欢这个傻女人给愚弄得团团转,他就觉得解恨。 直到墨寻被他带到榻旁,扑倒,压在身下,脑子里仍然还是嗡嗡的。 什么不仁不义不孝不恭,什么将军令陷害……什么扮猪吃老虎? 那套剑法,连城裔…… “喜欢本王粗暴些,还是温柔点?” 他的手顺着她的衣襟往下,将她身上的衣服随意拨开。(.) 连城绝的府邸虽号称万女窟,但他选女人也不是不挑的,对着墨寻这张脸,他还真有些下不去口,索性她的皮肤很白,尤其是颈子,如瓷瓶般又滑又细腻,还有淡淡地芳香,他的唇便不加犹豫地印在了她的颈子上―― 滚烫的触感让墨寻浑身一个激灵,想也不想的便伸手敲上了连城绝的后脑勺。 连城绝大约真是药性驱使,又毫无防备,而墨寻也是真急眼了,完全不知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居然真得给他敲晕了! 身上一重,她慌慌张张地把人给翻滚推到榻上,身子晃了两下才勉强站起来。 呆呆地看着昏迷过去,却脸色渐露潮红的男人,墨寻伸手抱住头。 原来,那套剑法连城裔竟看得如此之中…… 她在他心里,也是有些分量的。 连城绝刚刚的这句话,让墨寻的脑海中不由溢出当初在溶洞时,连城裔教授她剑法时的情景,认真苛刻得几乎**…… 莫名地,墨寻生出一种笃定――那套剑法,他只教过她一个。 而这个笃定,几乎让她顿时便后悔了眼前与连城绝的…… 不行不行,先远离这是非之地,先,先……冷静一下再说。 这个男人没有说错,如果不是连城裔莫名开始宠幸盛烟,如果不是他原本说不要粟羡容进门,后又特意让人操办迎娶侧室的事,她或许并不会出此下策,这么快地想要来找连城绝。 她其实,就是在报复……她在逼迫自己用一种决断的方式,来跟连城裔划清界限。 可如今看来,这个方法也失败了。 墨寻惊魂未定,将衣服胡乱地一裹,便向门外走去,却在离门三步之远的地方呆住,门被人从外破开―― 连城裔一身怒意,眸光甚至比铜面还要冷冽,直勾勾地盯着衣衫不整的她。 墨寻忍不住又是一个激灵,脚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这会子不是该准备去迎接新侧妃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这幅呆怯的样子落在连城裔的眼里,无疑是被捉奸后的心虚。 就在两人对视的瞬息,床榻上有轻微地喘息,是连城绝昏昏欲醒又带着几丝情yu地沙哑男性声音,墨寻懊恼地直想戳心窝――这要命的死男人! “本王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这种货色都看得上!” 墨寻的心口一窒,连城裔捏着她的下巴,侧目落到床榻上,连城绝的脸色已经呈深红色,嘴里也在无意识地**着什么。 “舌香骨,男者专服阳刚之药,独在一炷香时间内男女同欢可解。”连城裔从她的宽袍袖子里取出那瓶药,细细念过,“迟则毙命。” 墨寻愣了瞬,心头倒抽一口气,这药……这么厉害? 也不管他是否听得到,连城裔盯着榻上的人,牵唇冷笑道,“这女人若真是美貌如花,七弟色yu熏心也便罢了。如今落得这下场,不知是图得什么?” 说罢,微沉的眼眸扫过墨寻,随即便离开。 墨寻跟着他往外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了脚步,“喂,那个……那药真那么厉害?没女人来,他真会死?” 那药是她给人下的,她还记得当时连城绝把那群女人撵出去前特意吩咐了,没有他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来……别,别给闹出人命才好。 “心疼了?” 连城裔顿下脚,没有回身的语气透着几分阴冷遏怒,“那就去救他!丑女人也是女人,如今的他慌不择食, 076 休想要本王碰你 不知过了多久,胸口恶心泛滥到再难抑制,他突然落了地。 墨寻感觉自己被狠狠摔下,重重地撞在了石柱上―― 她缓缓掀开眼皮,眼前的连城裔,整个人盯着她,怒不可遏,散发着独属于他的阴冷寒栗―― “你是想男人想疯了吗?这么迫不及待的地要给本王戴绿帽子,是不是!你不是咒我精尽人亡吗?怎么这才几日就等不及了?你当本王是死的吗?!” 他厚实的大掌紧紧捏着她的下颚,摁在冰凉的石柱上,眼中尽是对她的轻蔑和刻薄,“你现在还是我的王妃。既然占着这个位置就得给本王守着这里的规矩!在本王还没有把你休掉之前,去私会别的男人?你想也别想!妲” 墨寻撇开头,她讨厌被他这样看,就好像……她是个十恶不赦的荡.妇一样。 可是,她不想辩驳,因为……早上出门的时候,她从连城柠的手里拿到药的时候,的确就是这样想的窀。 她今天来,本就是打算要拿下连城绝的。 而且,此时的她也没力气跟他辩驳什么。 脑海里回想着连城绝曾说过的话,她犹豫着,伸手将他脸上的面具扯掉――还是这样一张痕迹遍布的脸,没错。 她眼里的失落一如当初,连城裔心下顿生嘲弄的冷意,“你在嫌弃本王?” 她一天生丑陋的主,居然还好意思嫌弃他这半道毁容的! 简直可笑。 她张了张唇,没解释。 一定是有什么搞错了,不对劲,她自己都没弄清楚,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的动作使得上衫衣襟松动,连城绝印在她白皙脖颈上的那抹嫩红一下露出来,格外刺目。连城裔喉结微动,手已随意识伸过去,握紧了她的脖颈。 他略带血丝的眼底有抹清晰地杀意,墨寻本能地往后缩脖子,眼底有微微地不安,散乱发丝地模样看上去甚有几分羞媚的样子。 连城裔的手忽然转向了她的唇,在她变形的唇瓣上轻轻抹过,“这张脸虽是丑陋无疑,但本王还记得……这具身体无一丝残疵,漂亮极了!也难怪,老七肯委屈自己……” 他蓦然变得轻佻的话,让墨寻微微怔愣。 他忽然俯身,咬上她的耳垂,微薄而湿润的凉意让墨寻一个轻颤,还未反应过来,襟前的衣服被他一把扯了开―― 而在同一时刻,他的手指已经点下了她动作的穴位。 “不要!” 墨寻焦急的低呼,他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埋在她颈边的唇舌欲发深入用力,发泄似的带着一股狠意。 他的呼吸好像着了火似的,重而沉烈,压得她难以透吸。 她的身体清香诱人,很解火的味道,让他忍不住想要深深地汲取,来将体内那团欲火扑灭―― 连城绝的身上与他系有同一种蛊,名为日夜咒。 蛊体最初被植在两人各自母妃的体内,后分别通过娘胎传输至二人的体内,造成二人相吸相引,同时又相斥相恶,二十年来,一直如此,这蛊不知是何人所下,也无从得解。 又因两人都是连城璧的生子,二人的容貌也因此越长越像,甚至到十八岁之时,两人的容貌在外人看来,已难以分辨。 直到那场大火……连城裔容貌被毁。 容貌得以分清,而日夜咒却深深掌控着两人的***,无论是大喜、大悲、或是中毒、纵欲,对方都会得到感应。 而今,连城绝体内欲火焚身,连城裔自也逃脱不过这一过程。 唯一庆幸的是,他的身子一直由丘陵寅设法将养,终得以和连城绝药性发作错开些时辰,便如那日他设法还回将军令之际,若非不是他中毒发作的时辰往后拖了一段,怕早已被人揭穿。 可是眼下,舌香骨的药效却是到了必发作的阶段―― 此刻的他,需要一个女人。 理智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不可碰,但***却驱使着他的头脑,恨不得将她拆骨下腹,手上的动作在一明一闪的纠结间,也不觉得更重了。 随着‘哧’的一声刺耳,墨寻上身的衣服已经被他一把撕裂,下身长裙也被他顺势撩了起来―― “连城裔,别,别在这里……” 墨寻摇头,低声哀求,她又怎么看不出他莫名躁动的情绪是多么不正常! “啪――” 突然传来瓷碗碎裂的声音,尖锐声几乎刺穿连城裔的耳膜―― 抬起猩红的双眸扫向转廊处,被这一幕惊得面色发白的紫桑,愣了愣,才后知后觉地噗通一声跪下,“奴婢该死,奴婢不知王爷在这里……” 许是太怕,后面的话她已说不下去。 连城裔的眼神一晦,垂眸看一眼双目迷离,衣衫不整,惊恐未定的女人,体内的火势又再度袭来。 不该这样的,他差一点…… 077 一吻动情 他单手撑着额,双目微闭,本就睡眠极浅,察觉到怀中的动静,便立即苏醒过来。 四目相对,他初醒的双眸里荡漾着一抹柔光,墨寻盯得有些愣,收回手来,朝他微微一笑,“早。” 他蹙了下眉心,眼神又恢复深邃不见底的冷寒…妲… “啊!” 紫栾惊叫着,端在手里的汤碗已经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却顾不得去管,连忙来看她,“小姐,您没事吧?您怎么突然出来了,都是奴婢不好,太冒失了!” 墨寻低眸看自己的手背,果然烫了一片红,“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奴婢给您去拿玉凝膏,赶紧擦上吧!”紫栾匆匆去了又回。 那香浓得味道充斥在鼻端,缠绕在心头,墨寻看着她在那片晕红上涂抹开一层胶状体,微微失神。 “小姐,您这里怎么还有一道伤口?”紫栾又一声叫,惊诧而又心疼地看着她的左手的上臂,白皙的肤上,有一道不算深却也不浅的刺痕,刺目灼灼窀。 她今天上午一个人痴痴地回了府,然后又昏厥了过去,她们几个只以为她是痴病又犯了,倒忽略了她身上的伤。 墨寻目光触及那道伤,眉目微动――那是早上的时候,他刺下的。 他那一招,她还是没能接下。 结果是,他折了她的剑,“这套剑法,本王不希望再在你身上见到。墨锦欢,你不配!” 墨寻看着紫栾将地上碎裂的瓷渣扫净,不由牵唇。 既觉得她不配,那为何当初要教她? 好笑了不是? 腿上还扎着一截雪白的布,上有点点血迹还仍然看得分明…… …… 景妃派人来请她入宫的时候,墨寻正满世界的找着不见了的连城裔。 这种不见并不是说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行踪,而是墨寻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的人。 看荣叔与殷时的神情,大约是知道,但是没有人肯告诉她。以这两人忠心的程度来看,想要从他们的嘴里掏出话来,难比上天。 而更巧合的是,盛烟与她的雪貂都不见了,这让她不得不担忧。 不多耽搁,墨寻急急入宫。 景妃住在扶轩宫,一路都是正在这暮春之际才会绽放的紫丁香,满树遍开紫色的小花,那花并不艳丽,像笔尖大小,绽放开来,却纯净雅洁,犹如一片紫色的迷离的雾,看得人心神晃晃。 景妃对连城裔有养育之恩,也是连城裔如今名义上的母妃。以前她和墨锦欢之间是否见过面,她不知道,但这次却还是自他们成婚后的第一面。 许是这一路素净的紫色所致,墨寻心里莫名有些紧张――就像是,丑媳妇要见婆婆似的忐忑无措。 ……儿媳,墨寻噗嗤一下笑出声。她一定是快要给连城裔逼疯了,才会总想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你这丫头还是这般爱笑!” 轻柔的声音蓦地传来,墨寻微诧,这才发现高高的紫丁香花架后,一张贵妃榻椅上,正斜坐着一个美妇人,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容颜甚美,装扮素淡。一身与丁香几乎同色的裙裾迤逦而下垂到地上,难怪她一时未能辨清。 猜测这应就是景妃,墨寻连忙行礼―― “自家人,这些虚礼就免了罢。”她倒是盈盈一笑,吩咐人给她看座,后又将人全部屏退,“欢儿,若是你不介意,我便这样叫你了。” 她声音轻柔,甚至连自称也都省略,全然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墨寻也不由地被她带动,连连点头。 “那日太子大婚,你被牵连入牢。漾儿回来之后都告诉我了……委屈你了。” 墨寻微讪,她不过就是没哭没闹,没把连城裔供出来,这样的确算是识大体。 “裔儿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这景妃说话,好像越听越让人觉得脸红。 墨寻尴尬地笑了笑,小声地附和了一句,“可不是!” 景妃也是柔声一笑,用紫帕轻拭了下唇,微声叹气,“欢儿,你可是还在怪他当初没有为你求一句情么?” 墨寻抿唇,虽然不愿意去想这件事,但她这样问了,她也不得不承认。……说不在意,是假的。任谁在生死关头被人忽略不管,都会生气吧? “欢儿,你不知实情。”景妃微微摇头,“当时的情形,他不开口,置你生死不顾,便是对你最大的帮助。” 墨寻愣愣,有些怀疑。 “你可知那祸害龙嗣的罪妇是谁?” 景妃看向周遭的紫丁香,再忆起往事,那目光渐渐地放幽―― “皇上他虽生性风流,后宫佳丽三千,但却一直独独钟爱一女子,她就是三公主的生母浣妃。她是皇上在一次微服私访民间之际,带回宫的女子,也与这宫里的女人不同,性子单纯耿直,颇受皇上宠爱。自然,也惹来众妃们的不满。这其中,就包括裔儿的生母华涟笙……” “华涟笙原是前老将军华之陨的女儿,华之陨乃是我燕苍国的开朝元老,战功显赫,在朝中也是说一不二之人。只是后来皇上和当时的太子争夺龙位,他一度支持太子,一直力挺到底,也与皇上抗衡到底。” “后来,太子终于还是输给了我们足智多谋的皇上,太子一党全部被皇上斩杀。华之陨因是元老,皇上有意放他一马,却不想他这人太过迂腐,不懂变通,临死前还妄言皇上是忤逆篡位,不配荣登九五。皇上大怒,华家的下场可想而知……这样说起来,你的父亲墨谏,当年便是斩获华家的首个功臣。” 莫名被提到,墨寻听的心里咯噔一跳―― 是啊,墨锦欢的父亲墨谏,可不是堂堂大将军王,辅佐皇帝登基的功臣?! 只是,连城裔的外祖父,华家,也在其中……这是她未能想到的。 “华涟笙颇有姿色,对皇上又曾有过救命之恩,皇上便免除她一死,并将她选入了宫。后来有了裔儿,皇上也并未亏待与她,封了妃。只是后来,不知道是她对皇上心有怨恨,还是怎样,总之那年浣妃诞下八皇子之际,她让人暗中在汤药里动了手脚,八皇子一出生便受风夭折,浣妃则产后血崩,在荣宠本应最盛之际殡了天。” “说起来,当年这件事还有一个无辜的人受到牵连……二皇子那时年幼,无意中听到了华涟笙的密谋,她便让人将他沉到了荷塘里准备溺死,却不想二皇子命大,恰好被人给救了,只是头部受到重创,人变成了傻子。” 墨寻咬着有些泛紫的唇,怔怔地看着景妃唇瓣,张张合合,轻声叙述着这些因犯了皇族大忌,而不会被人轻易提及的皇家隐晦―― “华涟笙害人的事也很快暴露,皇上失去心爱的女人,还有一个刚出生的皇子,所以对华涟笙十分痛恨。华涟笙自知求生无门,便带罪自杀,但皇上,却并未因为她人死了而得以解恨,不但撤去她所有的封号,还给她扣上罪妇之名,不允许任何人再提及她的名字。甚至一怒之下,还要杀了裔儿……后来,是三公主求得情,幼子无罪,裔儿才免了一死。” “华涟笙死后不足三日,便下了葬。说是下葬,后来却听人说,其实是被人丢去了乱葬岗,甚至连一张裹体的草席都没有,简单草率至极……甚至裔儿要为他的母妃送行都不许……这么多年过去了,怕是裔儿也不记得她的忌日了吧……” 故事听到这里,景妃收了尾,而墨寻却已不知自己该做出何种反应―― 这事中原委,显然太出乎她的意料。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有很明朗、很清晰的来龙去脉,个中曲折,她却莫名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别人先不说,只说连城筠,明明她的母妃和胞弟都是死于华涟笙之手,为何她还要开口为杀人凶手的儿子求情,现如今再看她与连城裔的关系…… 似乎比她和任何一个兄弟姐妹的关系都要好,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 “四嫂,走这么急是去哪里?不如去我宫殿坐坐?” 才走出扶轩宫,戏谑欠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是连城炀。 看到这个男人,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牢中情形,让她的怒意急剧攻心。 连城炀却还不知死活地凑了过来,“四嫂,你那日不还教导六弟做人行事要知尊卑礼仪。今天却又这样对待六弟,实在是不礼貌哦!” 墨寻被他一口一个六弟,叫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刚从景妃听来的事,她或者能猜到连城裔的下落,急着去找人,索性也不和他再装下去,“有屁就放,我赶时间。” 对她的粗鲁,他倒是颇感意外,“本王就只是恰好知道了个好玩的事,想跟四嫂一块儿探讨探讨。” 不得不说,连城炀的心理确实不负变态之名,自那日墨锦欢当着众人之面给了他一巴掌,后又言辞灼灼将他堵得哑口无言,便忘不掉了――就像是心里头最深最隐晦的地方,被人狠狠地搔了一下似的,这些天来,一直莫名惦记着这个本该被他嫌弃厌恶、已置于死地的丑女人。 方才,恰巧见她一个人从景妃园里出来,也不知是怎么,就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她。 直到现在,将她按在怀里,他自己也搞不懂是出于什么心理。 “你说奇怪不奇怪?本王听闻那日你在牢中没死掉,给你解毒的正是你朝思暮想要嫁的连城绝,我七弟。可那晚,据我所知,他一整夜都泡在倚红楼里,一步都没出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墨寻捣向他腹部的手肘,顿了一顿。 连城炀把她圈住,牵唇阴笑,“还有一事甚为蹊跷,那晚,你的好夫君我四哥穆王,恰好有事不在府里。我让人去查过,他那晚消失得好诡异,甚至连个影子都找不到呢……四嫂你说,这,会是巧合吗?” 他明显意有所指,墨寻心知此人的话不可信,心头却忍不住一阵猛跳。< 连城绝……和连城裔? 连城炀满意地欣赏着她的表情,手上的动作不禁更大胆,“小欢儿,老四那家伙又丑又没趣,心里还只装着她那个死人夫人,你何必跟着他让人凌辱?不如来投奔本王,本王一定会无微不至地呵护你……” 墨寻被他那句‘小欢儿’给恶心到了,也顾不得什么,手肘对他的胸腹就是猛地一击,恶狠狠道,“连城炀,你还记得上次在牢里我说过什么吗?” 她说罢,往后微微退了几步,然后定在原地静看着他。 连城炀狐疑地盯着她。 “1、2、3……” 墨寻蠕动的唇无声地吐出这三个数字后,就听轰隆一声,而连城炀整个人已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我说过,只要我能从牢里走出来,就绝不会放过你。” 她的糖果弹药量小,但威力可不小,况且她方才放的位置……他腰带下悬的玉囊带。 即便连城炀废不了,这段日子也势必会患上难言的‘隐疾’。 …… 被这贱男耽误了这么些时间,等墨寻赶到城郊外的乱葬岗处时,天已经黑透了。 景妃当时说今天是华涟笙的忌日,不知道连城裔会不会记得…… 墨寻几乎是立刻便断定,他会记得,一定会记得的――他母妃所用剑法的一招一式,他都能记得那么清楚,何况是忌日呢? 这地方荒凉得不行,脚下不是石头就是土块,墨寻走得踉踉跄跄,仍然在四处探望着,希望能找到那人的身影―― 四周树柏森森晃动,阵阵阴风在耳边呼呼地刮,墨寻觉得自己的脊背上一股股地阴寒,汗毛都在发抖。 脚下忽然有圆咕噜的东西咯脚,墨寻艰难地吞咽下口水,她能想象到在这种地方出现的,那会是个什么东西―― 猛地闭上眼,克制着睁眼去瞧的***,继续向前走。 依然是咯脚的东西,圆咕噜的,细棍似的,长长的,几乎是一脚便能踩到一堆―― 心下忍不住地憋屈…… 王八蛋!! 这种鬼地方她再不要来下次! 事实证明,有些事,想也是不能想的。 当墨寻感觉有东西蓦地搭在自己肩上时,一直压着的小心脏霎时间狂跳起来―― “啊,我,我来这里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来找个人,找到就走啊,不会打扰各位休息的……你们可以假装看不到我,我会很乖,很轻地……劳驾,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 她尖声叫着,抱着脑袋,手舞足蹈地连声求饶。 “夜里敢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本王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一道冷得让人浑身发麻的男声,在她身后蓦地响起来。 那略带不屑地沙哑声,听上去熟悉极了。 “你,你真在这里……” 墨寻陡然睁眼,借着模糊地月光,盯着面前男人的脸,忽然发现他……无比地可亲,可爱。 心下突突跳得更厉害。 他的目光自她身上淡淡掠过,看向远处,似没有理会她白痴问题的打算,“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你啊!”她的回答脱口而出,似是理所当然。 连城裔的眉头不由拧了拧,没说什么,但墨寻却因为他的沉默而更加紧张。 079: 这样的回答,好像是有些自作多情…… “好吧,小白不见了。我担心你也有危险,所以就一路找来这里。没想到你果然在。”她摇头,有些吞吐地着急解释。 连城裔听得烦躁,冷声道,“本王的事不需要你管,你走吧!” 话被堵在喉咙里,心底貌似有丝类似苦涩的东西流过――看吧,你担心人家会出事,三更半夜跑来这种鬼地方找人,人家却压根不需要。 墨寻微讪,咬下唇道,“走就走,谁稀罕管你!” 走出两步,又顿了下,扭头看他,“那个,景妃把你的事都和我说了,太子大婚那天,是我错怪你了……你母妃的那套剑法,我以后都不会再用了。至于盛烟,你可能不知道她的底细,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一定会信,总之,她要害你。其他的,你自己保重吧!” 她的声音和表情都极凝重,像是老死不相往来之前的叮嘱似的。 说完,也不看他,掉头便走。 云层散去,月光亮了些。 看着她娇小的影子在这高低不平的荒路上踉跄,渐渐走远,连城裔心中莫名一恨,随手捡了个什么东西,朝她的脑袋丢了过去―― 目力佳,手法准,力度也不小,墨寻的脑袋上立即一疼,捂着半个脑袋扭头便朝他开骂―― “你他妈有毛病啊!老娘又是哪里惹你大爷了?你要老娘走老娘就走了,你他妈还想怎么样?” 连城裔撇开脸,脸上清冷表情依旧,丝毫没有被人捉住手脚的窘迫。 墨寻心下一恼,也随手捡了脚边的东西朝他猛掷过去―― 四下里寂静,那圆咕噜的东西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而后在离他几公分的位置处落了地,啪一下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听得墨寻心尖儿一颤。 他在对面却像个毫无反应的木头人,墨寻艰难地吞咽下口水,“该,该不会刚刚……不是你吧?” 那么幼稚的行为,怎么想都不像他所为啊! 连城裔微微耸下眉毛,这个台阶他很乐意踩,点头。 对面的女人立马脸色一白,目光忍不住往四下里游移―― 恰好风过,千百棵黑色的树影晃动。 一阵凄厉无比的尖叫声中,墨寻抱着脑袋,掉头就跑,脚底下一个不慎又踩了什么,身子侧歪,顺着石坡那滚了下去。 身子咯疼的感觉只有一瞬,便变成坚实的柔软,恰到好处的温度,她能感觉到,自己稳妥地在他的怀里―― 尖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地是他的低骂声,“笨死算了!” 许是刚被自己给吓怕了,墨寻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两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衫,感受着他低沉的呼吸,夹杂着浓烈的酒气,直直都扑在她的面上。 “你喝酒了?” 连城裔放开她,顺势侧靠着那斜坡,仰面朝上看着那貌似又亮了些的月亮。 墨寻怔怔看着他凝重如霜的侧脸,心底隐隐生出一种哀婉的情绪,软软的酸涩,疑似恻隐之心―― 他好像也和她一样,是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可怜小孩啊! 她好歹还有个师父,待她如亲生,可他,好像什么都没有…… 大半夜的,一个人偷偷跑来这种鬼地方喝酒。 头脑一热,冲动似乎就在那一瞬间涌来,墨寻做了一件,事后想起来有些小矫情的事――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那坚实的肌肉,在她的臂上刹那的僵硬,触感十分清晰。 “放开!” 酒气扑鼻,寒冷中带着丝细微的颤意。 “不放!” 她也颤,态度坚决,手臂圈得更紧。 “墨锦欢!” 喉结艰难地上下移动着,拳在无意识地蜷缩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脊背已经崩成一条直线―― “我……好吧!是我怕掉下去,你知道我怕高的……这样抱着你,如果要摔的话,我们一起……” 墨寻死死勒着他的腰,紧闭着眼,脸上微微发烫。 其实脚底下的那个坑,只有半米不到,真掉下去也不会怎么样……她才不怕。 连城裔轻轻喘息,挣了挣,推她不动。 他胸口的起伏也同四周的风一样,渐渐小了,不再那么激动。墨寻一直半支着头颅,这会儿累了,索性将头直接靠在他胸前。 咚、咚咚、咚咚咚……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越来越快―― 整个耳朵里都是这一个调调,墨寻的手臂已经僵了,却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敢动……好尴尬。 要不,说点什么? 可是说什么呢?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脑子一抽,说完又有些后悔――她是不是很会煞风景? 听他并未反对,墨寻硬着头皮开讲,“有一天,乌龟和兔子赛跑,兔子很快就跑到前面去了,乌龟在后面赶啊赶。忽然在路边看到一只蜗牛,爬得很慢很慢。就对他说:‘你上来,我背你!’然后,蜗牛就上来了。过了一会,乌龟又看到一只蚂蚁,也对他说:‘你也上来吧!’于是,蚂蚁也上来了。蚂蚁上来以后,看到了上面的蜗牛脸色苍白,口吐白沫……就问他‘你怎么了’,蜗牛哆哆颤颤地说,‘这乌龟好快啊…我晕车……’ 她声情并茂,附带表演,两只手紧紧勒着他的腰,好像自己就是那只蜗牛,快要从那乌龟壳上掉下去了似的…… 讲到最后,抑制不住地笑起来,身边的男人却好似没什么反应。 墨寻呵呵干笑两声,“不好笑啊,那我还有一个。从前有个面包,它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肚子好饿,就把自己给吃掉了……” 有冷风嗖嗖地刮过,意境配合很到位,墨寻自己也觉得这笑话冷过了头。 “无聊!” 连城裔冷冷吐出两个字,闭上了眼。 好心没好报!墨寻嘟嘴,“听不懂就算了,我理解你智商低!” 连城裔斜眼瞟过来,那张寒冰一度的脸上出现一道可疑的裂痕―― 久久之后,忽然听他疑声,“面包,是什么?” “……” 墨寻扶额,思索着回答,“是一种食物,我……师父那里的特产,有机会我弄给你吃?” 他未答,停了一瞬又道,“乌龟会讲话吗?” “……” 好吧! 墨寻在心底幽幽叹息:跟一毫不解风情的木疙瘩讲冷笑话,本身就已经是个笑话了! “景妃说,当年你外祖父的死和墨……我父亲有关。所以,你心里其实是有些排斥我的,对吧?” 空荡荡的寂静,她的声音掺在风里,听得不是很清。 “果真是本性,连你讲得笑话里的动物都和你一样的个性,多管闲事!”连城裔瞥投她一眼,冷声斥着,拂开她的手,站起了身。 “我……” 墨寻一塞,有些挫败地嘟囔着,“这怎么是多管闲事呢?我只是想要弄清楚你跟我……” 她的话没说完,便听他冷声斥道,“弄清楚?墨锦欢,这世间有很多事,根本就不可能弄得清楚!黑的可以是白的,白的也可以说黑的,黑白真假,是非颠倒,不过是看你信什么!人都死了,你即使弄清楚又能怎样?死人有可能再活过来吗?” 他好像有些激动,墨寻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他说得意思,呆愣得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愈加阴冷可怕―― 脑海中,忽然闪过曾在溶洞中发现的那些诗句――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连城璧是皇帝,也是她的夫君,却更是灭了她全族的人。 她终于明白,为何那个女子,会有那样的恨了。 …… 心口空荡荡的冷冽,连城裔闭上眼。 脑海中依然有当年他偷跑来这里时,看到一堆一堆的尸体堆叠罗布在一起的影子…… 骷髅颅骨,到处都是,腐得腐,烂得烂。他便踩在这堆尸体上,翻来覆去地找。时隔这么多年,他好像依然能够清晰地闻到,那一股一股腥臭酸腐的味道钻入鼻息,呛得他两眼红热,喉干肺呕…… 可惜,最后没能等他把尸体翻个遍,便被人带了回去,他母妃的尸体终于还是没能找到。 …… “浣妃的死,和你母妃没有关系对不对?” 他拂身离去的步伐一滞,再走却被她伸手拽住了一只衣袖―― “是你说黑白真假,是非颠倒,只看我信什么。我相信,无关。” 墨寻低着头,看他那只锦云花纹靛青的袖边,方才伏地时沾了些泥土在上面,看着有些碍眼,忍不住伸手帮他抹去。 那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她只会将剑亲手递进所恨之人和自己的心窝,她不会对另一个无辜的女子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下手。 不是要她自己去信么?那她便相信心里那近乎透明的东西。 她凝着他,那懵懂而坚韧的眼孔此刻比天上的月还要幽亮,通透,皎洁…… 胸腔里一胀一胀地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肆无忌惮的叫嚣,沸乱,极度需要发泄出来似的―― 唇上一凉,连城裔浓黑的眼瞳,微微一松。 她的亲吻很笨拙,也很小心,根本毫无技巧可言,却带着一股青涩地认真,撩拨着他那即将汹涌澎湃的心潮。 她感受着渐渐被收紧的腰肢,他的呼吸很粗,酒气很浓,力度微重。 有狠戾,有宣泄,有忌惮,也有说不清道不明地温柔…… 眼里天边的月好像更亮了些,羽睫煽动,墨寻闭上眼,安静地感受着他的气息。 浓烈沉郁的酒气自他的口中,过渡到她的嘴里,盖过周遭所有地味道,压得她喘不过气,心口好像停滞了那么一段时间,然后又剧烈地起伏着。 至此一刻,她才隐隐地明白为什么她会讨厌连城炀和连城绝的碰触。 这感觉,是他,没错。 环在她腰上的手臂缓缓圈紧,另一只手抵着她的头,他略带凉意的舌撬开她绷紧的牙齿,齿液涎涟,唇上的热度又升了温。 她轻唔一声,腰上蓦地一空―― 砰砰直跳的胸口微悸,墨寻蜷着掌心,微微仰头,嘟起的唇被他吻得红肿,在月光照拂下隐隐可瞧见水润的光泽,晶莹剔透,凝视着他的那双深黑眸子里,满满是羞涩惊悸地迷蒙―― “这个吻,算是你给本王的安抚?还要继续么?” 连城裔扯着唇角轻笑,浓浓地一口酒气自薄唇间吐出,“墨锦欢,本王在你眼里竟如此可怜么?” 冰凉的指尖捏着她的下巴,几乎没用什么力道,却也没有丝毫地感情。 墨寻愣愣地看他轻勾着唇,笑得迷漾邪肆。 自她识他至今,还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这么痞,这么轻佻,实在不像她印象中的连城裔。 墨寻莫名觉得心口有些疼,“我……” “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墨锦欢,上一辈的恩怨是他们的事,本王从没有将你与他混淆过。本王也奉劝你一句,别再自作多情以为有多了解本王。本王与你,除了夫妻之名,再不会发生其他。本王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次,你好自为之。” 月移风动,人影已去。 他的声音,明明比这风还要轻,可此刻听进耳朵里,却让人觉得浑身冰冷。 墨寻木木地伸手,唇角有些凉,有些干涩,那湿濡的感觉早已不在,只是这鼻子却出奇的灵敏,闭上眼,似乎还能闻到他残存的味道。 078 最后一次自作多情 深夜,扶轩宫。 三更声刚过,酣睡的美妇人被身边的簌响声惊醒,蓦地睁眼,便只见连城璧不知何时已坐了起来,双目幽幽正盯着水晶珠帘外。 “皇上,是做噩梦了吗?”婉妃连忙起身,为他递了茶水来。 他却没有接,眉头深锁,似有无限心事,轻叹一声终于是再睡不下,披衣下了榻。 门外露水深深,园中的紫丁香无风而动。 这个时候的月光最是明亮皎洁,照拂在身,投在石路上一道深远的影子窀。 静谧如水的夜,愈发凄凉。 “乘风,我知道,恨也是可以刻在你心里一辈子的……” 那是两人在繁华的锦都街头初见,他不知她是华府千金,她不知他是当朝三皇子。连城是国姓,他怕说了她会介怀,于是他便报了假名。 乘风,她一直都这么叫他―― 有生到死,她从未叫过他一声皇上,也从未谦过自己为妾…… 连城璧闭眼,眼前尽是那孤傲娇娆地容颜,逝去前的决绝。 “乘风,我们打个赌好不好?将来坐上皇位的人,身上一定流有我华家的血……”她在他怀里,唇角含血,目空尘寰。 华家已被灭门,仅存之人唯有她。 华家血脉,不就指他们两个的孩子―― 小四啊,怎么可以呢! 谁都可以继位,唯独他不行。华涟笙,你既狠心弃朕于厮,朕怎么能让你如愿?! “皇上,月河边关传来加急文书。” 陡然睁眼,宦官忽带着两臣前来急禀。 ―――――――――――――――――――― 春意浓中,夏意萌生,不冷不热的季节,正是围猎的好时候。 此消息一出,墨寻立即表现出勃勃兴致,但是却很快被打击――在燕苍,围场如战场,这里是男儿们的天下,女子是不能入围场的,这是祖制。 “重男轻女,太没天理了!” 墨寻不满地嘟嚷着,却没想到竟有人极为赞同她的观点,“是啊,这样的规定根本就不公平,我都求了父皇好多次了,可他说什么也不准。如果三姐肯求他就好了!三姐说什么,父皇都肯听的……” 连城漾托着腮,对着帐外的天连叹三声,那可怜巴巴地模样活脱一只渴望跳出井去的青蛙,惹得墨寻直笑。 她们这些闲人现正在承云山的外围――这里空气清新,树荫茂密,不失为赏景踏春的好地方。内围则是狩猎场,一众皇子此刻全都在里面,内外围之间有禁军严守,想要就这样进去,根本不可能。 “哎,四嫂,四哥和我九哥他们会在里面待一夜哎!我们就这样在外面干等着吗?”连城漾忽然凑了脑袋过来,一脸贼兮兮地看她。 墨寻狐疑,“怎么,你还想抗旨进去?” 大约是在外野惯了,这姑娘胆大妄为,完全没有一点儿身为公主的自觉。 一听到抗旨两个字,连城漾有些泄气,却又不甘,眉眼中闪过丝丝狡黠,“我有办法!” 片刻中后,墨寻惊诧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这就是你的办法?” “怎么样?像不像我九哥?” 连城漾一脸兴奋,拉着她显摆自己的一身行头,“你看,这是我先前让人特意仿着九哥的狩猎装订的,不过全部是按照我的身量弄的,你看怎么样?” 连城漾虽然没有连成翩个头高,但也矮不许多,他们兄妹本就模样相近,再加上她在自己脸上动了些手脚,乍一看,眼前的‘贵公子’俨然就是连城翩。 “其实,四嫂你不知道,我以前偷溜出宫就是扮我九哥的,只有我母妃和四哥能分辨得出,其他人一般都会被糊弄过去!” 看她惊诧的表情,连城漾更加得意洋洋,豪爽地拍拍她的肩,“好了,我要进内围去玩了。四嫂,你这小身板太弱了,我就不带你进去玩了。喜欢什么东西,我猎给你!” “里面长箭无眼,若不还是别进去了!” 墨寻看她兴高采烈,自己反倒开始担忧。也不知是怎么,她今儿这眼皮一直在跳,心绪不宁的。 “哎呀,四嫂,你胆子怎么变那么小了啊!我真怀疑你还是不是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欢儿!”连城漾一边嘟嚷,一边利落地上了马。 墨寻被她一句质疑弄得莫名心虚,晃神间,她已一夹马肚已冲向了禁军守卫口―― 不知连城漾和那禁军说了句什么,两名禁军都被她唬得一愣一愣,但显然还是怀疑犹豫地,不打算放行。 连城漾有些急,恰巧看到了正在经过的连城筠,连叫了一声,“三姐!” 连城筠抬头,眸中闪现错愕,显然是看穿了她的装束,连城漾却趁那禁军分神向三公主行礼之际,骑马冲了进去。 禁军慌着要去追人,连城筠却拦下了,“不必追了,他是九皇子。” 墨寻这个空荡已走了过来,恰巧听到她如此说,不禁微诧――她难道也信了? 两人沿着青驳地草地,徐徐走出一段路后,连城筠忽然开口,“月河边关传来消息,戊奴一万精锐骑兵突袭月河,月河将领率八千兵士奋力抵御,现已死伤所剩无几。父皇要在几位皇子中选出一位带兵前去对击戊奴。今日得猎物最多者,将封为主帅。” 墨寻听得一愣,缓缓反应过来。怪不得此次参与狩猎的人只有这些皇子,原来皇帝是有这番安排―― “可你放十公主进去……” “主帅之位即使四弟箭法再高明,也是不可能拿到的。落在九弟手里,总比其他人强。”连城筠声音微淡,如此轻轻一句,却已说明一切,墨寻恍然大悟―― 连城漾若是得了猎物,肯定会记在九皇子的名下。 “两个人抵别人一个,这不是作弊么?” 墨寻撇嘴嘟嚷,连城筠听得一怔,又好笑,“那也要漾儿能捕到猎物才作数。这里每个人几乎都是从会说话的时候就开始学习骑射了,箭法精湛可想而知,漾儿不是他们的对手。” 墨寻点头,忽然想起景妃与她讲过关于连城筠生母和连城裔生母的事,心里的疑惑不禁更重了―― 她好像,真的是在帮连城裔。 耳畔有女子啼哭求饶的声音传来,墨寻抬眼看去,是七皇子等人分别带来围场的一众姬妾,其中一人正在受罚,而惩治她的正是太子妃,与她一起的则是 即将成为七皇子正妃的粟羡容。 那姬妾垂着头,正在一边扇自己的脸,边苦苦哀求,“还请太子妃饶恕!贱妾错了,贱妾罪该万死!太子殿下猎到白狐,定会取下狐皮来给太子做裘衣!贱妾卑微如草芥,哪里配穿那般高贵地白狐狐裘……贱妾不是有心的,还请太子妃饶了贱妾……” 早就听闻,六皇子在太子大婚之前曾送他一名西域名姬,侍候人的手段很是了的,将太子迷得团团转。太子妃本人的姿色并不出众,嫁给太子这么多天,除了新婚夜,再没有与她共寝。这种羞辱,于堂堂朝相之女来说,可不是一般地重。 如今猜也不用猜,定是太子妃借机在找这些女人的茬。 “正妃与妾室之间,不管受宠与否,名分摆在那儿,悬殊的地位便不可更改。”连城筠在她耳边轻道,拉着她便走,“四弟可是特意嘱咐过我,不准你惹是生非,给他找麻烦。” 她已看到粟羡容投来的不够友好地目光。 太过敏感,墨寻的注意力却被那姬妾所言的‘白狐’吸引,不由地问了句,“这一带以往有白狐出没吗?” “以往?白狐一向罕见,白狐的皮毛更是价值连城,以往并没有听说过这承云山狩猎场有白狐出没,若是有人猎到,一定会大肆宣扬的。” 连城筠虽疑惑她为何会有此一问,但看她神色凝重,还是据实告知她,“不过听说,这次山上聚集了数多白狐,我也很奇怪。” 这样,墨寻心里一凛,“他可能有危险。” 这里并非白狐出没地带,今日却突然出现一群罕见的白狐,那只能有一个解释――和盛烟有关。 再加之盛烟这些天一直没有回过王府,连城裔也并未让人找过她,这实在奇怪。墨寻猜测,八成是连城裔洞悉了盛烟要对他不利,而盛烟已经不能再在他身边暗伏―― 若真是这样,那么她会选择借助妖力来伤连城裔,并不奇怪。 “你是说四弟?”连城筠凝眉,略显狐疑。 墨寻点头,也顾不得和她再细说,四下看着被禁军围着的狩猎场,“有没有法子让我进去?我要去找他,尽快。” 刚连城漾那般大胆地冲了进去,守卫已经起疑,她再用那法子恐怕是行不通了。 连城筠蹙眉,似是在思量。 好一会儿后,才拿定主意似的开了口,“跟我来!” 承云山,山如其名,最高顶端可触及云层。 在狩围场的另一侧,山层林木郁郁,怪石嶙峋,是一整面陡直的悬崖峭壁。 这边并没有禁军守卫,连城筠为她指的途径,就是从这里攀上去,再进入内围的山谷―― 墨寻望一眼又高又陡的崖壁,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没,没其他的路了吗?” “女子不准入围场是祖制。禁军看管的严,我即使再受父皇疼宠,也没胆子公然闯禁军的守卫。方才若不是漾儿手脚快,我只能跟着糊弄过去,一定会拦下她。” 连城筠轻叹,“不是我不肯帮你,这里这么高,你攀不过去的。再则,你即使攀过去,又能帮他什么?若是被人拿住把柄,不止你我,四弟反倒会受牵连。欢儿,四弟他功夫好,你相信我,那些狐狸伤不到他的,我们走吧!” 抬头望着那高耸入云只如一团黑影的松柏,墨寻眉心锁得深深,胸口里一阵阵的翻涌―― 连城裔的功夫或许是好,但是盛烟若真打算动用妖法――人与妖斗,谁死谁伤,似乎不难料定。 况且狐妖在暗,看架势也是有备而来,他却毫无防备。这样利弊明显的情况下,他即使功夫再好,也不能保证会胜过她。 伸手触到那被太阳晒得温热的石壁,眼前不由浮现过那日他离去时的冷面决绝,墨寻心下,有些犹豫。 他讲,不要她多管闲事,不要她自作多情。 脑海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言辞激烈地讽刺她即便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一个尽管怯弱却态度坚决…… ――好歹连城裔也救过她的命,就当她还他个人情吧! 若是顺便再能捉到妖,那便更好了! “欢儿,你还真打算上去?” 连城筠在下面朝她轻喊,听得出来声音紧绷着。 她身为燕苍公主,自小接受宫中嬷嬷教导,淑女娴静,从不喜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有学什么功夫,看着这高高的崖壁,心里忍不住地犯怯。却看墨寻这么坚决地往上爬,忍不住为她担心。 墨寻已经爬上了有半层楼那么高的距离,微偏了偏头,想朝她点下头,以示自己没事,可眼睛瞟到那低处的事物,眼中位置立即旋黑。 正抓着一块凸石的左手,忍不住一颤,整个人险些掉下去,而被她踩滑脱的碎石垂落在连城筠的跟前,险些砸到她。 “你离远点儿!” 墨寻闭着眼,颤着牙齿朝她喊,“要不就走吧,去帮我拖住人,别让人知道我不见了。还有九公主,我有些担心她万一穿帮了怎么办?你去看看她吧,我没事。” 她方才的动作,连城筠一直在下面瞧得清清楚楚。 这时说不出别的什么话,只是觉得她……自己都顾及不暇了,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墨寻又往上爬了一段,那宽阔陡峭的崖壁上,晃晃悠悠的身影看上去很小很小。 连城筠在下面看得心里越惊,忽然有些后悔,方才是为了打消她想进去的念头,才会给她指了这条路,没想到她竟会这么义无反顾。 墨寻尽量闭着眼,往上看,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默念着师父以前教她的道家心法,逼迫自己不去想别的,不去看脚下,不去想自己此时正在几层楼高的悬崖峭壁上―― 手脚并用,踩摸着石块,身体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往上挪。手被尖锐的石头磨肿,迅速地起了泡。再触碰到下一块凸起的石块,那血泡被戳烂,手上黏糊糊地一片,可她全然不顾,继续一心一意地往上爬。 没有东西可抓,便抽了腰间的那把匕首,插在石缝之中代替,只是身子仍然忍不住偶尔地颤颤,动作显得笨拙不堪。 后来的后来,墨寻常常想,若是早知这次艰苦万分的攀援,对她而言竟真是一条通往万劫不复的不归路。那她,一定会很自私,很自私地任那个男人自生自灭吧! 可惜,墨寻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预测不到未来,她只按自己的心行事――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只记挂着那个人的安危…… …… “四哥,给你看看我的战利品!” 天已微黑,隐约看到连成翩骑着他的那匹乌骓等在那里,连成翩甩了两鞭,朝他急奔过去,“咦?你怎么才这两只野兔?” 他有些狐疑,四哥的箭法有多精妙他是清楚的,这都大半天的时间了,才这点猎物,实在有些奇怪。 “这两只是方才漾儿给我的!” 看他来的方向,连城裔眉梢微拧。他方才碰到漾儿,虽然她一直板着脸,绷着声音表示自己是老九,但还是被他一眼看穿。那丫头似乎是怕他责骂,直接丢了自己的猎物给他,便骑马跑了。 “十妹?” 连成翩显然一震,“她,她怎么会进来的?简直胡闹!” 此次射猎,是为选拔主帅,如果被老六等人抓住把柄―― 连城裔收回自他身后探究的视线,示意他去另一个方向,“尽量捡偏僻的地儿去,不要回头。” 连成翩连连点头。若让人看到两个他,可就麻烦了――这丫头,竟给他惹祸。 甩了鞭子欲走,又忽然想起什么,连成翩回过头来看他,“四哥,听说今天有不少白狐入山,你不猎几只回去,给四嫂做件裘衣穿?” 蓦地听他提及那个女人,连城裔的眼神微微一晦,随即冷冷道,“狐裘?你觉得她配穿吗?” 他本来只是一句玩笑,没想到他竟答了,而且还答得如此刻薄,连成翩反倒有些尴尬,呵呵地干笑。 眼尖地越过他身后,看着一道人影策马而过,“……好像是七哥?” 速度太快,又有树荫遮挡着,他没看太清。 连城裔凝目看去,白衣白马,这么***包的打扮,不是老七还能是谁? 眉头一锁,却看又是一道红棕马紧追其后,很快隐入茂林不见踪影。 “是六哥,猎物好像也不少。” 连成翩的目光收回,轻声哼叹,“看来大家都奔那白狐去了!” 哎,可怜了他不能去凑热闹! 想着,忍不住再骂一声搅事的漾儿,回头却看连城裔猛地一夹马肚子,也顺着那方向追了过去。 连成翩在后急喊,“哎,四哥,四嫂不是不需要狐裘,你还去那做什么?” “回头做了,自然有人穿!”连城裔头也不回,声音一贯地清冽。 …… 追了一段路,前面的两个人影却一直没看见,四下里一片混沌,灰蒙蒙的天,一下又起了雾,目见度甚低。 连城裔觉得奇怪,那两人跑去哪里了? 连城绝人拔萃出挑,除了与他不对付外,和众兄弟姐妹间的关系一直尚可,一贯地漫不经心,他即使看到连城漾应该也不会为难她。而老六就不同了,他不止眼毒,且心狠手辣,能除一对儿绝不留一双的主儿,管你是不是同根所出,只要碍到他,那任何人都是他的敌人。 这个节骨眼上,漾儿若被抓到把柄,受到牵连的便不止老九一个―― 连城裔眯眸,神色微凛。进来之前,他好像扫到一眼漾儿和那女人在一起的…… 突然有东西冲过来,乌骓马一声嘶鸣,停了下来,细一瞧竟是一只膝盖那么高的小兽,通身雪白,皮毛光滑,正是极罕见的白狐。 这小兽说也怪,见了人非但不跑,且双眸晶亮直盯着他看。 看那样子像是终于见到食物一般地兴奋,只听一声低唔,随后又是一只白狐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紧挨着它。 两只又一起嘶鸣,像是接受讯号似的,又有白狐从四下的灌木丛中一只接一只地蹦了出来,与先前那只一样,蹲在地上看着他,继续叫着。 虽说先前是听说‘一群’白狐在这山里,但如此近百只白狐突然出现在眼前,待这一片雪氲将他团团围住,清冷如连城裔,也不禁微微一惊。 又疑惑,这群小兽是什么目的?把他当猎捕的食物吗?怕也不够分啊! 过了好一会儿,躁动的狐群突然一静,为首的白狐一声鸣叫,一群狐狸开始磨爪子刨地―― 再看它们的眼神,无疑杀意浓浓,个个想将他撕碎,收入腹中一般。 也不多做怠慢,连城裔自背后的箭筒里取了箭―― …… 最后一块石头扒过,太阳下山前,墨寻小小的脑袋终于露了出来。 踩着坚硬的石地却好似踩在棉花上,两脚虚浮不像是自己的,头也不敢回,踉踉跄跄地往前冲出去十几米,心里一松,胸口立即一片翻涌。 扶着一棵树,弯腰便是“哇”得一口吐出来―― 吐了好一会儿,整个胃里好像掏空了似的,墨寻虚软地抵着树干稍作歇息,额间的发丝都已湿透,紧贴在头皮上,两只手就像木头一样,根本抬不起来,也没力气去擦,便这样狼狈地往前一路走。 她得尽快找到他,希望能赶在狐妖前面。 突然有马蹄声哒哒而过,墨寻心里一惊,抬眼看去―― 白衣白马,容颜如玉的男人,是连城绝! 待她还处于昏昏状态的脑袋辨别清对面的人脸,也清楚地瞧见了对方那长长地箭尖,此刻正直直地对准自己―― 看他凤眸微眯,眼神中尽是危险。墨寻毫无疑问地确信,只要他一松指,那支箭便会立即射中她的胸口,结了她的小命。 原本愣愣地,此时心里咯噔一跳,本能地蹲下身,试图用树丛将自己掩藏起来。 脑子一顿,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还藏个屁啊,都已经暴露了! 连城绝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视而过,那锐利地目光,仿佛要将她看穿似的―― 墨寻紧张地与他对视,脑子里快速地转着。 被发现了,怎么办?别人没救成,反倒把他给牵连了! 连城绝的目光在她破烂的衣衫上一扫而过,停驻在她手里的那把匕首上,墨寻注意到他的眼神倏地一紧。 她垂眸看了看,那是他的那把匕首,外鞘镶嵌着华丽的宝石,而被她握在手里的刀刃却是锋利无比―― 他的目光在那刀刃上停驻的时间太长,让墨寻下意识地伸出手,“还你。” 另一只手仍在胸口轻抚,继续干呕。 连城绝的脸色一下绿了――他的玄女匕从无人能打开,可这个女人,不但轻易打了开,且还视之如敝履…… “这匕首你既打了开,本王岂有收回去的道理?” 他眼底的愠怒,墨寻瞧得清楚,“我连城绝生来什么都有,唯一的喜好就是女人。墨锦欢,本王怎么可能栽在你手里!” 他收了箭,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扭转马头,又折了回去。 墨寻纳闷不已,隐隐听到他远去的呼声,“六哥,这里我看过了,没有猎物,我们去那边吧!” 马蹄声滚滚远去,终于再听不到,墨寻软软的两条腿蹲坐在地,余惊未褪。连城绝刚那样做,是怎么个意思呢?不但放了她,而且还帮她解了围―― 想不通,也来不及多想,墨寻摇下脑袋,刚要起身,却看到一抹雪白的光影从她面前飞快地掠过―― 盛烟? 再定睛细瞧,人已不见。 速度之快,更让墨寻更是肯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她这么急着,是发现了连城裔的踪影了吗?脑子里乱糟糟地猜测,脚步飞快地朝她刚消失的方向追去。 这一片山谷的地势是越往下越窄,两侧的山崖陡直如削,离那地方越近,低沉压抑的狐声听得越是清晰,那嘶嚎地兴奋,越是让人心惊胆颤。 心头突突直跳,墨寻不敢多想什么,胸腔里凛冽地激荡着,只祈盼着他平安无事,脚下的速度愈发加快。 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奇怪地白雾,墨寻大惊,凭借多年经验,立即断定自己应该是进了狐妖设定的法界之内。 不禁感觉奇怪,既是狐妖特意设定的法界,为何她能够冲破进来? 这些困惑,也没时间细想,视线便被山层下方的一片氤氲血红吸引―― 如喋血般地红色血雾之中,一道青黑的影子赫然孤立,正是连城裔。他没事就好,再定睛,心里却又是一提―― 在他脚边四五米开外,乌骓马已经倒地,血肉模糊不知死活。在他周围,几十只白狐四散倒地,个个身上插着箭,雪白的皮毛上沾染着鲜血,看去分外刺目。 将他牢牢围着的数百只白狐,又向他逼近了些,他能活动得范围也变得更小,而箭筒里,也只剩了几支箭。 怎么办? 墨寻紧紧咬着唇,目光在四下扫量,她一向是越急越镇静。 视线瞥到绕盘着树干的藤条,主意便来了。 手上速度飞快,目光扫过低处,就看那青黑的身影一个旋扫,最后三箭拈指射出,力度精准,几只白狐倒地的一刹,他已从腰间抽出了短剑―― 只是,还未再有动作,却见他突然身子一晃,似是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单腿半撑着跪倒在地,手里的短剑也随即掉在地上。 墨寻心下突地一跳,是狐妖对他施了法? 果然,再一眨眼便看到了一身白衣飘飘的盛烟,已出现在了连城裔的面前。 “穆王,既然你已看穿我的狐狸尾巴,那我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烟儿此次设计将您困在这儿,不为别的,只为要你的一颗心。也请你一定要相信妾身,挖掉心之后,您不会死,反而会更加强大,也一定能够成为这世间的主宰,振兴我妖界一族……” 她的声音不大,墨寻离得远,根本听不到,只是看着她一步一步朝连城裔小心翼翼地靠近,脸上笑容十分地诡异。 墨寻再不犹豫,目测过两点之间的距离,又捡了一块尖石握在手里,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藤蔓,脚下猛一踩山崖缘棱,身子便荡了出去―― 快要贴着地面的时候,她指尖的石块脱手而出,精确地掷向盛烟的手腕,匕首被她击落―― 连城裔身在低处,从他的角度抬眼看去,只见一抹紫裳纤影好似天人之姿,自云端向他俯冲而来,心头跳动蓦地一快。 遗憾的是,仙子落地的力度没有掌握好,整个人呈个大字状,几乎是摔趴在连城裔面前。 糗死了! 墨寻咧嘴暗咒――优雅果然不是她的路线,卖个萌倒是不错。 抬头,盯着他,咧咧嘴,笑得有些不正经,“再看,再看当心老娘把你吃掉哦?!” 他冷凝的眼神里,瞬间疑似有破裂的痕迹。 “墨锦欢,我敬你是墨翼与砚歌的女儿,几次饶过你!” 看清是她,盛烟微一错愕,又是冷笑,“想不到你却死性不改,居然还敢来送命!” “我还没当够这穆王妃,怎么敢死呢!”墨寻回头瞥她,刚那下摔得不轻,身子疼得要命,躺着好像又太没气势―― 撑了撑还是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挡在了连城裔的身前,“说来说去,不过是你看上了我的男人。这样,就得算是咱们女人之间的战争了。今天小白不在,我,跟你单挑。怎么样?” “蠢女人!” 身后,连城裔声音沉冷,一副憋到内伤的样子,他什么时候竟落得要一个女人来保护? “少废话!”墨寻回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又看向盛烟,“师父新教我的那套心法,一直都没机会用,不如今天就在你身上试试?” 盛烟面上一凝,随后扫她一眼,嗤声一笑,“我是该说你自不量力,还是自作多情呢?” 女人天性的敏锐,她又怎么会看不出连城裔对墨寻的态度? “既然被你发现,那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了。” 墨寻讪讪一笑,勾着的唇角略带嘲讽,回过头来,捏住连城裔的下巴,颇为豪迈地道,“老娘犯贱,今天就为你丫的再自作多情这最后一回!” 他一疑,突然感觉掌心一凉,耳边是她轻而快地声音,“我先拖她一阵子,你如果还能动的话,就一直往前跑,别回头。带着它,应该能冲破这结界。” 若有似无地气息还在鼻端萦绕,她已经拂袖起开,连城裔摊开手――竟是那半条已被编织起来的索心铃。 狐妖所设定的结界,一般来说如无法力是不可能轻易被闯入的,而她之所以能进来,八成与这半条链子有关,这是她身上唯一有灵性的东西。 “来吧,我倒要看看你的修为到底有多厉害!”墨寻扬声,脸上是略显轻浮地笑意。 她这样挑衅,不恼便不是好妖了。盛烟哧声哼着,看她还有些摇摇晃晃地身子,精致的脸孔上满是浓浓的不屑―― 一个抬手,炫目的白光直朝她劈了出去。 先前爬山,墨寻的体力便已耗得差不多,此时浑身无力,别说对抗她这一掌,即使躲怕也躲不开,索性往前送了下身子,以免戾气四散,波及到身后。 白光劈过,自肩胛往腹部去的位置,一时间像是被人从内剖开了似的疼,一声禁吟,一大口鲜血从嘴里直接喷出―― 身子一矮,半跪在地。 墨寻晃了下身子,强撑起头,朝她咧嘴嗤笑,“不过如此嘛!” “看你嘴硬!” 盛烟心恨,抬手又是一道劈下,伴随着漫天血染,这回她的身子直直后退三五米,歪倒在地,却看他竟还没走―― 心下一恼,朝他咒骂着,“就跟你说她是妖,让你别碰她。现在好了吧,玩完了,我们大家一块死!” 一边伸手抹着嘴上的鲜血,一边朝他猛使眼色――这死男人,怎么还不走?难道看不出来,她快撑不下去了?! 连城裔未说话,也未动弹,微垂的双目看不到任何表情。 “老娘不用你陪葬,还不快滚!”眼看着盛烟朝这边走过来,越来越近,墨寻忍不住朝他破口大骂。 只是那声音已经明显地有气无力,弱到不行。 看他还是无动于衷,心里一凛―― 咬牙,暗暗思索着,这丫估计是要她狗血到底了! 那等一下狐妖冲过来的时候,她该抱她左腿,还是右腿呢? 脑子里幽幽地转着,却见连城裔突然睁开眼,如浓雾沼泽般深黑的眸内,一片狠冽地肃杀―― 左手蓦地一扬,墨寻甚至来不及眨眼,只听一声呻吟,扭头只见一枚银光闪烁得十字镖已***盛烟的正胸口―― 没料到他的速度竟如此之快,盛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这凝魂术少说也有几十年的功底,竟锁不了你一时半刻。看来主上说得没错。是我太轻敌了。” 看着胸口前的血越流越多,她不怒反笑,“连城裔,下个月圆之夜――你这颗心,非除不可。” 话毕,单手捂着胸口,人已奔了去。 她的身影不见,一众白狐也随之快速消失在丛林之中,浓雾也渐渐散去。 耳边的喧闹褪去,墨寻觉得身上的力气好像也一下子被人抽光了似的,疲惫感袭来,瘫软在那儿,整个身体涨涨地疼―― 下个月圆之夜?这狐狸精还不死心么?除掉他的心,是什么意思? 迷迷糊糊的想着,只看见眼前的一张脸突然放大,眉头拧得深深。 “蠢女人!” 又是这么一声咒骂,墨寻有些生气,喃喃地嘟嚷,“我好歹也算救了你,你换句台词能死啊!” 连城裔拧眉看着她那撕破的衣服,散乱的发髻,丢了一只鞋的脚,还有那没一处不鲜血淋漓的身体,整个人有气无力地躺在这儿,好似烂掉了似的,他竟不知该从哪里下手,把她抱起来! “疯女人!” 他在进围场前,看到她还是无比地光鲜亮丽。 不得不佩服,一个人怎么就有本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三万字了,今天还有一万,妞们多多支持慕丝哦,求首日订阅~~~ 079 先保她的命 靠!墨寻想爆粗口,却连张嘴的力气也没了。(.好看的小说) 闭了闭眼,任他去吧! 指望这男人讲好听的,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更实际些―― 他把她抱起来,往前一路走,脚步飞快。 墨寻忽然想起什么,拽了拽他的衣袖,嘴里喃喃,“对了,我找你的时候碰到连城绝了……” 他脸色一凝,低头看一眼她已经失去了血色的脸,“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找丘陵寅。窀” 她阖动下眼睫,心头下意识地提着,“你不是还要狩猎么?” 选主帅,应该是很重要的吧? 连城裔扫她一眼,未答什么,脚下丝毫不顿,一路向前。 夜已降临,这深林中的风森森地,有些凉。 风声在耳畔掠过,扑在脸上,涩涩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以往。 多日前的那许多个夜里,他便是如此带她一块儿去溶洞中…… 血滴答滴答滴往下流淌的声音好似听不见了,身上好像也没有原来那么疼了,墨寻闭着眼,脑海里幽幽地回想,勾着唇浅浅地笑。 连城裔低眸扫她一眼,有些僵硬的臂动了动,圈着她的五指拢得更紧。 “四哥!!” 突然,一道又惊又喜的声音传入耳朵,“是你吗?救命,救命啊!” 连城裔一凛,垂眸便看杂草从中藏着一个人影,正是连城漾。 一看清楚是他,立马像是见到活命草似的,连滚带爬扑到他脚边,“四哥,我被人发现了,他们一路追我,我也不知道是谁……他们一直穷追不舍的,我后来受了他们一箭,没办法,就弃了马躲在这里……四哥,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啊……” 她说到最后微微哽咽,只是自己有错在先,不敢哭出声来。 连城裔看一眼她的右腿上,果然插着一支黑色羽箭,手指捻了下那长毛箭尾,双眸不禁放冷。 “箭是老六府里惯用的,应该是他的人。” “六哥?”连城漾一诧,梨花带雨的小脸上立时煞白,“那、那怎么办啊?我要怎么逃出去?” “去后面……”伴随着轻咳,墨寻的声音极度虚弱。 “四,四嫂你怎么会在这里?” 连城漾这才注意到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双眸垂闭着,脸色白如宣纸,若不是她开口说了话,她一定会以为这是个死人。 墨寻掩着唇,又是一声血咳出来,抬手指了指向前的路,“后面有一处悬崖,我就是从那爬上来的……” “悬崖?” 连城漾困疑,她怎么不知道有那个地方? 连城裔垂眸,目光扫过她身上的破烂不堪,眉梢微蹙。 怪不得…… “四哥,我们快去吧!”连城漾催促道。 “连城漾既已被发现,老六势必会及时封山。你能进来的地方,他又岂会猜不到?”连城裔垂眸,看一眼墨寻眉宇微蹙,晦暗的眼神中似是担忧。 “那就是走不通了?那我们怎么办?” “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帮你把箭取出来。”连城裔掉头转身,示意她跟着。连城漾轻嘶,动了动,箭头有些深,血流不止,根本起不来身,更遑论走路。 墨寻抬眸看他蹙动的眉,咬咬唇,“放我下来,你带着漾儿吧!我自己可以走。” 看她脸色白的异常,连城裔蠕下唇,想说什么,手上一松,她已经挣开了他,脚着了地,摇摇晃晃了几下,但总算还是站直了身子。 少了蔽风的胸怀,凉意吹额,一时间竟有些哆嗦。 不能给他在这个时候惹麻烦,墨寻猛掐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袭来,人也来了精神。 浅浅的月光投下来,苍树的缝隙下他的影子时隐时现,墨寻踩着脚下的星星点点,跟在他两人身后,一路走,一路摇晃。 身后偶尔两声极轻的咳嗽,听得出她在刻意强压着。踏过一条涧溪时,连城裔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去。 青白的月光下,她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咧着嘴,朝他一笑。 明明是惨白清淡的脸色,染着血红的唇色却微勾着,连城裔心头蓦地一顿,……觉得她那笑意过分地晃眼。 他倒要看看,她能逞强到何时! 他脚步停顿的功夫,她已经赶了上来,与他并肩。 两人隔着半步的距离,墨寻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你能不能别这么看我,我怕我会受不了……” 连城裔冷冷收回视线,虽然没说什么,面上那不屑也无须言语。 “你那是什么表情?老娘也是花容……” 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了嘴,墨寻猛地咬住唇,心里突突直跳。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一阵糟乱的声音,声音越来越清晰,三人都是一惊。 这里都是深树丛,嶙峋怪石,暂时找个地方藏身倒是不难。几株隐秘的柏树之后,一处矮石深埋草丛,恰有涧溪淋下,滴答声听得清晰。 “我去把人引开,你和连城漾先在这儿等着。”连城裔拂身离开,又加了一句,“我会尽快回来。万一有人找来这,若是能走,你就一个人先离开。” 他关心她吗?墨寻微微怔神,面对着一片空荡微微勾起了唇角。 毕竟,连城漾是公主,即使被人捉到打错,也不至丧命。而她……他是要她先保自己的命? “四嫂……” 连城漾的声音很弱,轻颤着。 墨寻反应过来,去到连城漾跟前检查她腿上的伤口。那箭本该是猎杀动物的,上面却喂了毒,箭口周围已经青肿,淤了血,方才没注意,此刻才发现连城漾的脸色已经白掉。 她小心翼翼地为她取出箭,连城漾已痛得快昏了过去,想哭却又不敢发出声音。 “我帮你把毒吸出来,忍着点疼。” 墨寻说着,俯身便吮上了那青黑的淤血,连城漾想阻止却已来不及,嘶声出口,痛苦地闭上了眼。 淤血入口涩苦,泛着浓稠的腥味,令人作呕,迫不及待吐掉。墨寻也闭着眼,脑海里不知不觉想起那个晚上,他好像也是如此帮她的? 心口里热热的,嘴里的味道好似也没有那么苦了―― 吸食完毒血,连城漾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尽管唇瓣还有些发青,但已没有了大碍,墨寻靠着一块大石,虚虚地喘着粗气。 “你们两个去那边找找看!” 几束火光突然在不远处亮起,墨寻心里一惊,怕什么来什么! “连城漾,醒醒!”她轻轻地叫了两声,连城漾昏昏地,没有反应。 墨寻左右看一眼,然后拖过连城漾来,两人顺着矮石低处,压着杂草滚下了涧溪。 连城漾在她身上,墨寻在下,一长段的天旋地转之后,最后的意识只剩身下的冷意刺骨,但她已没了气力再去管,任那冰冷浸身。 “在那儿,快,别让她们跑了!” …… 脸上一热,连城漾蓦地睁开眼,随即看到三道影子直直倒地,自己脸上还有温热的血腥味―― 看清楚三人背后一个影子是连城裔,惊叫声堵在喉咙里,换作喃喃地欣喜,“四哥!” 连城裔飞身过来,开口便道,“她人呢?” 连城漾懵懂,垂眸看自己身下压着的墨寻,整个身子正躺在冰冷的溪水里,无声无息地紧闭双目,两只手臂却还以保护的姿势,紧紧圈着她。 “四嫂……”意识到什么,连城漾的鼻尖忍不住一热。 连城裔已经把人夺了过去,抱起来,便往上层走―― 那脸色隐隐泛着青白,浑身散发着冷意,连城漾吓得再不敢开口,拖着腿紧追上去。 墨寻的背部被冷水浸泡后,冰冰的,脸颊到耳根却异常绯红,唇色发乌,额头摸上去也是一片滚烫,整个人抱在怀里好似冰火两重天,她本人更遑论此时会有多难捱。 “怎么回事儿?”即使是刚泡了冷水,犯痴病也不可能这么快,而且这高烧也来得莫名。 “四,四嫂她给我吸毒来着……”连城漾艰难地蠕着唇,声音细弱蚊蝇。 “四哥,你别这样。不是我让四嫂这样的,她……” 连城漾呜咽,被他清冷的愈加难看地脸色吓得不敢再继续说什么,只下意识的向他道歉,“对不起,四哥……” “四哥,怎么办啊?”看墨寻一副奄奄欲绝的样子,连城漾十分担心。 她的小欢儿,那么仗义,她可不想她就这么给断了命―― “去取些水过来。” 连城裔打断她的聒噪,撕了身上半截衣摆递给她,连城漾得令而去。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尽管虚弱却还尚存一息,又掐了下她的人中,她好像是疼了,皱着眉,低声呻吟,像是在嘶痛。 “知道痛就好!” 连城裔恨恨,这该死的女!他临走前要她自己先保身的话,她没听懂吗?自己都要没命了,还帮人引毒!当真要气死他是不是? 连城漾打了水回来,便看他把墨寻正揽在怀里,贴身取出一只药囊,从里倒出仅余得一颗药,塞进她的嘴里。 “四哥,你给四嫂吃得什么?” 连城裔没答,只看着墨寻的嘴里含着那赤色的药丸,不肯咽下。话语不由带了些命令,“吞下去。” 生冷的话音,让她颇有些委屈,撇嘴,“苦……” 她嘟嚷着,迷糊地摇头,嘴一咧便要往外吐。 被连城裔一把捂住了嘴,“想活,就咽下去。” 她继续摇头,低哑的声音听上去娇软虚弱,“可是好苦的……师父……” 师父? 连城裔眉心锁的深深,冷冷一斥,“吞下去。今日你若敢把这药吐出来,日后休想本王再理你。” 墨寻撇嘴,唇嘟着,脸皱得苦瓜一样,“你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咦! 旁边,连城漾摸摸身上那一层瞬间荡起来的鸡皮疙瘩――四嫂,这是在对四哥撒娇呢! 心里忍不住一颤,想起几年前她因为胡闹,做错了事,跟四哥求情的时候小小地撒了个娇,便被他嫌恶地斥责,之后的惩罚更重了!四嫂啊,当心四哥把你重新丢水沟里去―― 让她出乎意料的是,连城裔没说什么,也没有把人丢了,反倒是…… 掬了水送到她的唇边,她却紧闭着唇,呜呜摇头,怎么都不肯张口。 他拧着眉,捏着她的下颌口,使她嘴巴微张开,压唇印在她的唇上,为她将药丸送下。 连城漾艰难地咽下快流出来的口水,默默地后退几步,挨着石块坐下,看着他又是一口水给她冲下,那样子是她从没有见过的细心……温柔。 这个词语出现在脑海,连城漾忍不住微微一震。 她的四哥性子一向冷淡,何时曾对一个女人这样温柔呵护过?即便是早前的粟芷忧,他日里对她多也是相敬如宾――可如今,看连城裔对着墨寻,那副专心致志、耐心满满的样子,怕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吧? 忽然听一阵低沉的咳嗽,连城漾一疑,仔细看去才发现他似乎也受了伤,“四哥,你怎么了?” “我没事。” 连城裔抚了下胸口,方才和老六的人交手之时,被一旁的暗器伤了――哼,连城绝这个贯会使用暗器的卑鄙小人。 “漾儿,你的伤怎么样?”他忽然想起,提声问道。 “现在才想起人家来!” 连城漾有些不满地嘟嚷,“已经没事了,这是多亏了四嫂,要不然等着您关心,人家这条腿指定是要废了。” 连城裔没言语,怀里的女人又开始说胡话,嘟嘟嚷嚷地,听不甚清。 只一遍一遍地叫着师父,偶尔伴有两声啼哭,听得他心头更是一阵烦闷。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方才即使他被暗算受伤,他也没有伤任何人,回来时触目原来的地方,发现她们的身影不见了,一时没忍住便对人下了狠手―― 若他再晚来一步,只怕…… “四哥,我们要在这里呆一夜吗?天亮了不是更难出去?” 连城裔垂眸落在墨寻的脸上,眼神微深。 “到了寅时,我们就能下山。” 连城漾看下天色,现在估摸着应该到子时了吧?既然可以下山,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寅时呢? 虽然一直以来四哥说什么,她便信什么,但此刻这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 让连城漾想不到的是,寅时,果然得空下了山。 而且,不止她们,皇帝和众皇子、公主都速速回了朝,只因皇城内发生了朝纲震荡的大事。 …… 寅时十分,皇上接到密报,太子内宫卫队一万余众,从内袭扫皇城后大开城门,将禁卫军全数换成自己的部将,只等着皇上回宫之时,射杀于城下。届时,他作为嫡太子便可顺理成章继位。 消息来得突然,皇帝不得不疑。命人暗中看牢太子,又随即派了人前去宫城内探看,后发现密报属实,于是连夜调遣御林营军,强攻皇城―― 此事严慎密谋,太子卫队各方思虑倒也周全,皇城紧闭,御林营军打得有些吃力,索性六、七等皇子府中亲兵全数上阵,一直交战到近午时,太子卫队方被剿灭。 而揭发太子谋逆篡位的,不是别人,正是与他新婚不久的太子妃和其岳丈李相。与密报一起,李相还奉上一柄桐木人偶,上清清楚楚书着皇帝的生辰八字,而字迹正是出自太子亲笔。 据说,这桐偶乃是太子妃从太子寝殿卧榻下的暗格之中发现的,上被用重石压于胸口,且面部已被戳得千疮百孔。皇帝随后又命人去太子东宫,竟在藏书中搜出不少咒他早日亡祭的符语。 连城璧一直对巫术道法十分推崇信奉,常命道士巫师在暗中大肆研制仙丹,以求延年益寿,万寿无疆,各种烧钱挥金在这方面从不吝啬,就连出兵打仗,也必找人先算上一算,而如今这生辰八字巫蛊之术弄到自己头上,况且咒自己早死的还是亲生儿子,他亲口命定的太子―― 此事无疑戳中了他的痛脚,再加之这段时日他一直寝食难安,体虚乏弱,更是认定了桐偶之说――太子诅咒不成,便妄图弑父,谋逆篡位!如此重罪,实属难饶。 太子虽口口声声说是有人陷害于他,但皇帝根本不听他解释,又有人臣上禀,太子此前曾擅自挪用北军钱一千九百万,兴豪挥建淫、赌等场所,名声大烂,众臣齐参,罪上加罪―― 皇帝盛怒难消,当即令废太子,关入天牢,不准任何人探看,而参与事件者一律斩首示众。< 连城苒惶恐,欲为亲哥求情,却被皇后当众扇了其耳光,并扬言痛心,不要再认这个儿子―― 本来边关之事就让皇帝焦头烂额,太子选在这个时候夺谋帝位,着实让人意想不到,在加之其计划缜密,以太子的智谋很难办到,不少人暗中估测可能是皇后的主意。 如今事谋败露,又有如此证据在眼前,她即使求情也无济于事,反不如先顺皇帝之意,撇清自身,日后也好等皇帝气消之时,再求他察明太子是否冤枉。 毕竟,当时事发,她与连城苒及太子三人都正陪着皇帝狩猎,且未真正出面,到时把所有罪责都推于太子部下,也未尝不是一计。 如此动.乱跌宕之中,她仍能睿智地快速取决,事后连成翩连声佩服,这一国之母必不可小看。 连城裔却不以为意,在他看来,此番动.乱真正的幕后操纵手,并非皇后―― 李相为人谨慎,朝中交往从不与人过深,也一直没有言明支持哪位皇子,可却偏偏答应了皇后与太子联姻,婚后不久,便出了如此大得变故。 太子好/色贪渎,太子妃跋扈凶狠,两人婚前他便该想到难睦,却还是应了这门亲,如今却又以爱女心切为由,爱国为托辞,置太子釜底抽薪,锒铛至此,似乎有些牵强。 而太子挪用军需,已是年前许久之事,一直无人言圣,如今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昭揭,若是事先无皇帝允意,似乎也说不通…… 此前,皇帝曾在多次早朝之时,表现出对太子所提议事不满,却又当众褒奖老七,最近又将手头些许事情交由连城绝处理,且还将粟羡容赐婚给她――太后也曾明确表示过,粟羡容嫁谁她便会帮谁争取皇位。 再加之支持老七得朝臣,最近在皇帝跟前走动过于频繁,四处都是要立连城绝为太子的议论声―― 如此太子也是被逼急了,再加之自以为有李相相助,才会急于谋逆篡位,走此险招吧! 只能说,太子所作所为,正中皇帝胸怀―― 太子与李相家急着结亲,本就惹得皇帝忌惮,谁又知他是否早就想拔除这颗毒牙? 而李相,与那些朝臣一样,他们敢如此做,不过是迎合皇帝的心意。 “四哥你的意思是,父皇真的有意……另立太子?”连成翩拧了拧眉,声音不由地压低。 连城裔侧靠着椅背,脸色白如薄纸,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目光再度落在躺在榻上,墨寻还在昏迷―― 动.乱一出,老六得人便立即撤了,他趁机带着连城漾和她一路下了山。 连城漾身上的伤倒好说,这场动荡有人意外受伤在所难免,人既已入宫,便不需担心。只是墨寻,她着了冷水,痴病又犯了,整个人簌簌抖抖地,高烧难退,始终不停。 连成翩看他脸色难看,也不由紧张,张望着看向门口,“这丘陵寅怎么还不来?” 他们如今不在四王府,而是都城外一所隐秘的山园,不知四哥是什么意思,一定要将她安排在此,且派了不少暗卫在此暗中看守。 正说着,殷时与丘陵寅匆匆而至。 丘陵寅不多说什么,立即便要查看连城裔身上的伤,却被命令,“本王没事,你先瞧瞧她。” “怎么会没事?”丘陵寅一眼便看出他中了毒,略带埋怨,“爷,属下给您的护心丹呢?” 护心丹,是解决强毒攻心有奇效,越是毒性快毒性强的,越是解得快。她要采集数百种奇药,研制半年才得那么两颗,一直给连城裔贴身带着。 而他的体质,她也一直在小心地调理着,非意外,较常人要强许多。若是他在中了暗器之毒后立即服下,此刻她也不必这样焦急了。 连城裔没答,丘陵寅却很快从墨寻身上发现了护心丹的下落,声音不由一沉,“爷,您即便是要救她,也不该拿我那么珍贵地药给她用,她――” “丘陵寅,四哥行事何时要先得你的允准?”看连城裔脸色愈发难看,一旁连成翩及时出声提醒他。 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丘陵寅及时噤声。 连城裔却未说什么,只是视线自顾盯着墨寻,“她怎么样?” 榻上的人浑然地摇着头,嘴里无意识地发着音,不知道在抗拒什么,好似格外地痛苦。 丘陵寅把过脉,再着这女人一身狼狈,内伤外伤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处好地儿,眉头蹙了又蹙,“好奇怪,若说服了护心丹,这种毒应该不成大问题。可她体内,好像还有别的什么毒……” 又细查了下,狐疑地道,“应该不是平日饮食所摄,而像是在某种脂粉香料里掺进的,时间久了,轻则皮肤红肿溃烂,重则五脏内里俱腐,毒着呢!可是我看她也没有搽脂抹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能解吗?”连城裔眉心微提,声音一贯地冷。 “爷,您总得容我确定了是什么毒,才好想法子解吧!”丘陵寅揶叹,语气略带不满,“若不然,一个不慎要了她的命,您能饶了我?” 连城裔抬眸看他一眼,眼神有些冽,“饶不饶你另说,你的技艺本王信得过。” “多谢爷夸奖!” 他如此言语,丘陵寅十分受用,随手从医用工具里抽了针来,“不过要说更奇怪地是她这痴病,一碰冷水就犯,我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人。如果她的丫鬟在就好了,说不定能告诉我些什么。” 她边说着,又在墨寻的额中几个大穴处各扎了几针,帮她暂时引了毒,“外伤好治,只是这内伤有些重,需要静养。” “去府里调玉欢轩的一个婢女来这里伺候。”连城裔眉梢略一蹙,吩咐殷时,“……就调那个胆子小的吧,记得不要声张。” 他不记得她那个贴身婢女叫什么,只隐约印象那婢子虽然年龄小,但好像很投她的喜好。 “伤得这么重,一个婢女哪照料的过来啊!”丘陵寅又来检查他的伤,阴阳怪气地开口道。 “那你就在这侍候吧!”连城裔头也未抬,声音冷淡如常。 丘陵寅手上一个不慎,险些戳入他的伤口内,抬头诧异地看他,极度怀疑他的命令。 连成翩在旁,也是一口茶水喷出来,噗嗤朗笑,“四哥,我没听错吧?你让丘陵寅给四嫂当……婢女?” 连城裔脸色却如常,十分冷淡,全然不觉自己所说的话对其他二人来说,有多震撼。 “医者父母心,在本王的眼里,你的性别可男可女。” “……” 九皇子已然爆笑。 …… “你们主子可用过什么脂粉香料?” 殷时很快将紫栾带了来,可人一到,便莫名接受审讯,这丫头吓得不轻,跪在地上,连连摇头,“我们小姐平日里不用任何脂粉,她说讨厌那些味道。” 这说法倒符合丘陵寅先前的猜测,也更让她疑惑,既不用脂粉,那她体内潜藏得毒是从何而来? 一直立于窗前的男人,眉头微动,忽然开了口,“殷时,再去玉欢轩取一样东西来。” 他约莫知道,这毒是如何来的。 顿了一顿,殷时即将走出门去,又被连城裔唤住,“还有,停下的那件事也继续吧!” 那件事? 殷时微怔,眼神下意识地扫过里屋榻上那个人影,心下顿疑―― 早些时候,他下令与那临亭湖所通的支流全部截断,抽干了水。可怜他带着几众暗卫,在那一寸泥一寸泥地翻找,只为找到那索心铃上的碎珠子…… 可后来,却不知为何又不让继续了。 没想到今日,却又再次下了命令―― 这让他实在费解,真猜不透主子的心思怎这般变幻莫测。 …… “…不是,不是的,我没有……” 榻上的人,浑然地摇着头,嘴里无意识地发着音,不知道在抗拒什么,好似格外地痛苦,最后竟嘤嘤地带出了哭声。 她身上的毒解了,只是高烧未退,估计是和痴病有关,要靠她自己扛过去,丘陵寅便去歇息了。 连城裔自门外进来时,便看到紫栾在旁急得抹泪,两眼红肿着,那啼哭声倒是比墨寻还要夸张。 没用的丫鬟,早知不如叫别人来! 连城裔听得烦躁,挥手将她遣退了下去。 墨寻的额上还搭着一方冰帕,隔着湿帕子触摸,便只觉滚热,她体内此刻有多烧可想而知。 给她重新拿帕遮过额,衣角擦过她的手,却直觉不对劲。 她手上的伤都已经处理过,裹着一层细纱,早已看不到原来的皙白,只是她的手指一直紧攥着,像是要握住什么,放不开似的,力道极大,白纱隐隐被红色浸透―― 这么用力地掐自己,能不痛么? 连城裔拧眉,细瞧她那脸上,还有两行湿湿地泪痕,不知是有什么伤心事,一个人在睡梦中竟也这般伤心痛苦―― 将她的指头掰开,讪讪地想着她此刻的梦境中会出现谁――她的师父么? 耳朵不由自主地凑到她的唇边,凭着良好地听力,终于确定了自她嘴里吐出地字眼,“痕?” 这是他从她口中第一次听到除了他师父外地人之名,痕?是人名么?若是,那是谁?一个男人么?还是……恨? 唇边牵起一抹冷笑,连城裔抽了手,转身去了外室,随手从藏阁中抽出一本书来。 自己是无聊透了,才跑来这里听她胡言乱语! 四王府中有各方地探子,议事并不方便。这一处是他的暗居,而这间则是他的寝室,平日商议事后,若是晚了便在这边歇着,倒是也准备了不少兵书。 胡乱翻了几页,却没什么思绪宁心看。 里面又有隐隐哭声,他掀帘进去,果然就看到她露在薄被外的手,又攥成紧紧地拳头了―― 哭,再哭! 连城裔有些恨恨地给她掰开手指,疼还掐自己,没脑子的女人! 手上得痛楚没了,她抽噎两声便止了。等了一会见她不动,可才转过身给她将帕子换好,却听她又一声呻吟,便看她的指端又捏紧。 这分明就是挑衅嘛! 连城裔冷冷地想着,等她哭声起来,他才不急不缓地伸出手,给她重新拨了开。 这女人却好似睁着眼睛看他似的,他定睛瞧着便乖乖地,才一转身,便又故技重施。 如此几次,连城裔地耐性很快便耗得干净,找个什么东西塞给她,让她难握上才好。 将书放她手里,好像有些硬,再说他还要看;锦被么,太软,她那绑得猪蹄一样的手根本握不住;其他的……目光扫一圈四下,好像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用了。 连城裔皱眉,他巡视四周的空荡,为防止她再蜷缩,手一直撑在她的掌心之中,此时已被她悄悄握紧,想抽出来时,又有了主意。 哼,本王还治不了你! 他俯身屈肘撑在榻上,偶尔翻一页书,另一只手便任由她这么握着。 外面的天越来越亮,朦胧的月照入窗内,铺洒在一坐一躺之人身上,一片和谐。 果然四王的此法甚为管用,她再没掐自己,也再没哭。 “四哥,父皇有旨意。” 天微亮,随着一声急呼,连成翩匆匆从外掀帘进来,就看到这样温馨而诡异地一幕。 墨寻微侧着身,还在昏睡,连城裔侧靠着榻,单手撑额迷盹着,另一只大掌则正裹着她的手,两人面对面,相距甚近,似乎能闻到彼此地呼吸。 这太……诡异了! 他正瞠目结舌,连城裔冷冷扫他一眼,抄起薄锦重新为墨寻遮盖好,“没人教过你非礼勿视么?进来不知先敲门?” “四哥,没想到私下里你还真让四嫂给压着?”连成翩笑得不怀好意,“四嫂果然强.悍,都不让你上.床睡觉的?” 连城裔冷冷横他,“多事!你刚说旨意下来了?” 连成翩这才想起正事,连连点头,将圣旨递给他,“四哥,与你所料不差,此次去边关,的确是你、我与六哥。不过这主帅嘛……不是六哥,而是九弟我。五万兵甲啊,没想到对付戊奴曲曲一万骑兵,父皇竟给我派那么多人。啧啧,说起来,还要多谢连城漾,若不是六哥的心思都在她身上,我的猎物还真不见得多过他。不过,幸好有四哥你,那么多白狐都归我名下了,真是天上的馅饼都砸我头上了……” 活了十七八岁,头一次做主帅,连成翩一时间忍不住翘尾巴,话也有些多,“哎,四哥,你介不介意传授一下九弟,你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猎杀那么多的白狐?” 白狐神出鬼没,他溜了一晚上的马也才不过猎到一只,六哥也猎到一只,七哥则比他们强些,猎到两只。可他四哥,事后他算了一下,足足有四五十只之多,实在诡异。 “介意!” 连城裔将圣旨摔回他怀里,“主帅大人,什么时候走?” 连成翩被他一声主帅大人叫得尾巴翘的高高,洋洋得意,“父皇说那边战况紧急,不能够耽搁,粮草已经先行出发了,我们明日就动身。” 明日…… 连城裔扫一眼榻,目光微深。 “四嫂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 看他眼一直盯着榻上的人看,连成翩也不由被他的目光吸引过去――墨寻脸色还是很白,不动声息地那么躺着,的确让人忧心。 连城漾已经将自己在承云山的遭遇说给他听了,她既救了他妹妹,便也是他的恩人。 连城裔探手触上她的额,眉心微蹙。 已经不那么烫了,但还是有些热……她还有内伤不轻,怕是今夜不会醒了吧? ―――――――――――――――――― 今日更毕,明日更精彩哦~~妞们敬请期待~~ 080 弄掉了他的孩子 丘陵寅与紫栾进来,恰巧都看到了这一幕,两人的表情却大不相同,一惊之后,一忧一喜。 紫栾为墨寻换药擦身,丘陵寅则侍候连城裔洗漱更衣。 这园中较外面暖和,大片的白芷都已提前盛开了,芬薄如玉琢般白嫩地花儿,一簇一簇地抱成团,小小地花瓣上隐约可见露珠晶莹,让人看着便心生怜爱妲。 两人从里出来,丘陵寅忽然开口,“爷,奴婢今早回了一趟王府,发现……” 后面地内容似是极重要的,她声音一顿,眼神警惕地瞥了下四周,附唇到连城裔耳边压低声音与他耳语几句,连城裔的脸色立时一变―― 如晨雾般浓墨的眸底,闪过一丝肃杀地戾气,“你知道该怎么做。” 丘陵寅眼神轻眨,似是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勾唇点头,“属下明白。” 他伏身欲离开,她忽地又开口,“爷,还有一件事。您不在地这段时间,不知这王妃,您是打算要属下怎么个侍候法?” 丘陵寅平日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主子有吩咐基本不用多说,她便心领神会窀。 可这两日来,看连城裔对墨思欢的态度……她竟有些估摸不准是怎么个心思,她也没有侍候人的经验,觉得还是问一问为妥。 他眼底地促狭,他尽收眼底,一声反问,“想提醒本王什么?不妨直说。” “属下不敢!”丘陵寅颔首,那面上却没有丝毫‘不敢’地神色,“属下只是觉得,这地方不适合王妃久住……” “小九昨日地提醒,看来你是没听进去!”连城裔声音轻冷,神色阴婺无比。 丘陵寅听得一震,俯身欲跪下,却见他已拂身离开―― 扣着的掌心紧了紧,又松开,只听他如是吩咐随风入耳,“等身子妥当,便让她回王府。” 听及此,丘陵寅僵直的脊背微微一松。 ―――――――――――――――― 之后的几天墨寻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真正清醒过来是在六天后的黄昏十分。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 她的神识还有几分昏沉,睁眼辨认着眼前的房间,这陈设摆设无一不熟悉,她在玉欢轩。 眼睛瞥到绿梧从门外进来,张口欲唤她,她似也瞧见了她,却并未过来而是急急转身出了去。 随后便见紫栾与绿桐从外进来,“小姐,你总算醒了!” 喂了水,擦过脸,墨寻觉得好了些,身上也不再那么痛,“绿梧她怎么了?刚看到我醒了,为什么扭头就走?” 两个婢女的脸色都是一晦,却都一致地摇头,直道没什么。 “没什么?”这神色如果还能糊弄过去,除非她是个瞎子。“既然没什么,那便把她叫进来,我要她侍候。” “小姐,奴婢侍候您不也是一样的?绿梧她,她还有事……”紫栾声音低低,面露难色,“我和绿桐两个侍候您就够了啊……” “她的事不就是照顾我?”她们越是如此,墨寻越是认定她们有事隐瞒,“既然她不进来,那我便出去见她。” 说着,她便要下榻来,但身体还十分虚弱,脚刚着地便摇摇欲倒。 绿桐忙扶稳她,“小姐您别这样,奴婢去叫她。” 绿梧从外进来,尽管她拼力遮着脸,垂着头,墨寻却仍然看到了她脸上那触目惊心的青肿,眼角四周细瞧可见几道血迹干涸地抓痕―― 心下一凛,“怎么回事?” 紫栾气冲冲地要开口,绿梧却连忙朝她摆手,“没有小姐,是奴婢自己摔的。” “自己摔得?”还把她当傻子? 墨寻勾唇,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如果真拿我当你们的主子,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绿梧垂眸犹豫,还是紫栾气不过,愤愤地道出事后原因。 其实不必她们说,她也能猜测得到――盛烟如今不在,这王府之中跟她过不去的人,除了芙仪其他人都是敢怒不敢为的,只是墨寻没想到如今又多出个紫桑。 因着得了连城裔的招幸,又被特意分了园子,紫桑已然成了一步升天的婢女,再加之墨寻自始至终没说她半个不字,亦没有出面找她星毫地事,她这段日子在府里头可谓横行。尤其是最近几日,紫涑苑里各种封赏连绵不绝,虽也没有特别贵重的物品,但毕竟代表一种宠爱。 紫桑便更自然的恃宠而骄,行事也越发地跋扈,不止是对她的婢女,还有盛烟的人,也是动不动就又打又骂。绿梧心思细腻,行事一向稳重,说话也很会拿捏分寸,若在她身上都能挑出错来,想那紫桑的人不知有多嚣张过分―― 三十几个耳光,她的婢女险遭毁容! 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 心下略动,紧蜷地五指松了松,伸手轻触她的脸,“这都过去几天了吧?” 肿胀虽重,总归会慢慢消褪,只是这眼角周围地伤貌似不轻,不知还能不能消得去。 “紫栾,把玉凝膏拿来。” 本是平常吩咐,几个婢女却微微一愣。 “玉凝膏……前些日子,王爷让殷护卫给收了回去。”尽管紫栾朝她猛眨眼,绿桐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收了回去?”墨寻有些迟钝地反应着这话地意思―― 好好地,收了她东西干吗?就算是他送得也不行啊!哪有这种人? …… 春花明媚的暖晴季节,紫桑正与芙仪几个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两个婢女给她一点一点地剥橘斟茶,场面甚是和谐,好不惬意。 墨寻一路脚步匆匆,如此架势,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来找茬的―― 紫桑的神容先是闪了闪,但在几人的壮胆帮衬下,依然是端坐在那儿,面不改色,“小姐,不,王妃,或者我该唤您一声姐姐?不知姐姐,这怒气冲冲地,是为何事?” “紫桑,念在你我主仆一场的份上,往日之事,我可以不去计较。(.好看的小说)但我也决不许你把这份纵容当成你放肆的资本!” 墨寻上前一步,此刻逆光高站着,声音轻而冷,“我说过,我的人由不到别人来教训。” 她这般颜色已然是暴怒的表现,善于察言观色的紫桑,心下微惧,脸色也不由地变了变,“你……你想怎么样?” 墨寻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字字咬得清楚,“绿梧脸上的伤,今日我要你双倍奉还。” “墨,墨锦欢,我警告你,你敢动我一下试试!啊――”她惊慌失措地尖叫,话音未落,脸上已经被她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敢打我,墨锦欢,你居然真的……”紫桑伸手捂着脸,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我早就不是你的婢女了,你凭什么处置我?墨――” 第二巴掌之后,紫桑显然被打蒙了,歪着头有些惊恐地盯着对面一脸阴鸷的女人。 “凭什么?” 墨寻轻笑,“就凭我是这穆王府的正妃。就凭你如今还无名无份!就凭你仗着一点宠爱,就张扬跋扈动我的人!就凭你胆敢弄坏给太子的贺礼!你说,这随便哪一条,不够让我处置你十次百次?” 她的话,显然让紫桑一愣,脸色迅速白了下去,“没,没有。你诬蔑我!” 弄坏太子的贺礼,她怎么敢承认!芙仪等人刚还准备帮她,如今听墨寻这般一说,个个吓得愣在那里不敢动。 就连紫栾几个的脸色也是一白。 “诬蔑?好,那我问你,粟羡容给了你多少好处?”她伸手从她的脖颈下拽下一串做工十分精致地玉链珠,“这条链子少说也值三十两,你哪里来的钱?” “是……是王爷给我的!”紫桑浑身已经在轻颤,本能地说谎。 墨寻却是一下笑了,“连城裔是赏了你不少的东西,可他绝对不会赏你这个。因为这东西是宫里的,而连城裔至今没有从宫中得到过分毫的赏赐!” “不……我不是……” 紫桑的脸色又白了些,就听墨寻铿锵有力地声音又戾了几分,“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考虑到那次太后过于刻意地要她给粟羡容伴舞,她特意让绿桐去查了粟羡容,果然就发现她的婢女曾与紫桑偷偷联系过,而紫桑也好巧不巧多了不少首饰―― 哼,想着自己身边竟然养了一匹狼,墨寻便不由地恨。 那块羊脂玉莫名裂开,她入牢险些中毒身亡。幸得她命大,否则…… “我,我……” 紫桑哆嗦着,一下挣扎开她的束缚,便要跑。 墨寻一个伸手将她拽了回来,“ 却不料,手上劲道大得厉害,而人被她一下拽飞了过来,紫桑挣扎地瞬息,撞上了一旁边地石桌。 墨寻怔愣地望着空荡荡的五指,心下咯噔一跳。 她的那身大力气……莫不是回来了? “啊……” 紫桑的声音尖软,从低处传来,紫桑捂着小腹,脸色苍白地痛嘶。 墨寻狐疑地看着她,却听旁边的芙仪一声低呼,“糟了,紫桑妹妹的身子……” 顺着她惊惧地目光,墨寻将视线投向紫桑的身下―― 那衣襟上有微微地血迹。 心脏陡然一跳。 芙仪慌慌张张地过来查看紫桑,嘴里尽是埋怨声,“王妃,王爷走前,紫桑姑娘查出怀了身孕,才近一月,胎儿还很是不稳定……王爷担心您脾性暴躁,对紫桑妹妹有所顾忌,便不准人跟你说……没想到你……” 胸腔里有什么一下窒在那儿,墨寻呆呆地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不止是她,便是她身后的紫栾与绿梧脸色都是一白。 很显然,连城裔瞒的好,她们也都不知道。 有人恰在此时从亭岸处匆匆经过,墨寻头脑内地那根弦‘啪’地一下断开,“丘陵寅,快来救她!” 她的唤声,让丘陵寅蹙眉看过来,目光自紫桑身上一扫而过,却并未作理会。 “喂!” 墨寻几步过去将人截了过来,“救她。” 她力气大得惊人,丘陵寅几乎是被她提着脚搬过来的―― 对这女人粗鲁的行为,他的眉宇间露出几分怒意,“本公子规矩,不死不依。” “那你要怎么才肯答应?” 墨寻咬唇,回头看一眼依然在痛苦呻吟地紫桑,“一千两?” “呵,王妃果然是财大气粗。” 丘陵寅叱声一笑,对她的话很是不屑,扭头便要走。 “那你要怎么才肯答应?”墨寻急急。 他欲走下亭去的脚步,在最后一层台阶上陡然一停,回过头来,看着她―― “这样罢,不如王妃许我一诺。” “什么?” “暂时还没想好,日后想到,我再问王妃兑现。如何?” “好。” 她点头,应的很痛快。 …… 焦急而漫长的等待,紫涑园里始终没有一点儿的动静。 丘陵寅说,他给人治病不喜欢有人旁观,墨寻被她限制在她自己的园中,两个时辰后方可去紫涑园。 直到此刻,她的脑子里还是嗡嗡的。 怪不得紫桑最近开始跋扈起来,怪不得芙仪开始跟她走得很近,怪不得连城裔会陆续赏赐紫桑东西…… 连城柠忽然从外匆匆跑进来,扑过来就死死地抱紧她的大腿,问什么也不说,就只嘤嘤地哭,眼里有深深的恐惧。 墨寻猜测,她大约也是知道了紫桑有孕的事,担心有人会抢她的父王了。 将她好一通安抚,才总算睡下。 月如钩,弯弯高悬于清朗的天空。 漫长的两个时辰,终于熬过去。 墨寻一路直奔紫桑的厢房,却发现门是打开的,其中一扇还在随风摇晃,吱呀作响,而屋里,一片漆黑。 心下一疑,小心翼翼地进去,却听见一阵细碎地抽气、呻吟声。 墨寻屏下呼吸,细听,呻/吟声是从地上传来的,而且听上去,似乎格外痛苦。 往那声音之处走,脚腕上蓦地一凉,感觉像是被人抓住似的。生平最恐这种吓人地东西,墨寻惊得一跳,便要往外跑,脚却被死死拖住―― “救,命,救我……” 墨寻听清楚了,是紫桑。 随着火褶子地光亮起,她心里的念头被证实―― 蓬头散发,匍匐在她脚边地,的确紫桑。 下.身衣物已经被血浸透,腿间拖着长长地一道血迹,一直延伸到榻边。 丘陵寅不是在救人吗?怎地这会功夫,竟把人给折腾成这样? “救我,救救我……” 她的双手上沾得都是血污,死死拽着她的裤腿,瞪大地眼睛死死瞧着她,苦苦哀求,“救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怎么会这样? 墨寻心里一时间砰砰地乱,嘴里高声叫着丘陵寅的名字,匆匆冲出门外―― 刚到门口,却见丘陵寅自己走了进来。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墨寻怔了怔,看看他,再看看满身血地紫桑,“你不是答应我救人吗?她怎么会这样?” 丘陵寅未答,只淡淡瞥过如今已经被墨寻托在怀里的紫桑。 感觉到她的视线在自己脸上一直徘徊,紫桑的双眸不禁瞪大,侵血的唇微张着,似有无限惶恐,身下地热血一股一股,涌出得更多,墨寻的手臂很快被浸透。 “你还愣着干什么?她快死了!” “这位姑娘本公子医不了。王妃恕罪。”他嘴上如此说着,脸上神情却没有丝毫请罪的意思,傲慢地可以。 “你……” 墨寻惊诧地说不出话来――能不能医治,怎需要等两个时辰后才说?这丘陵寅,根本就没有出手救人,他分明就是要紫桑死。 怀里的女人,明显出气多,进气少,死期将至。 “她腹中胎儿已窒,血宫大开,血尽人死。本公子奉劝王妃莫沾了一身秽气,不如把人放回榻上,让她体体面面地死去。” 他唇边挂着一抹浅笑,云淡风轻地模样,好似她口中所言,在她眼里将要死去地紫桑,并非一条人命,而是一只蝼蚁。 墨寻听得怔愣,好一会儿才厉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连城裔的。你就不怕他――” “王妃就不必替我担心了。” 丘陵寅唇边地笑意丝毫未减,一字一顿与她说得清楚,“倒是王妃,怕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跟王爷交代吧?毕竟,亲手将他的孩子扼杀掉的人,是你。” 081 伤了不该伤的人 变得森红,那频死的眼神凄凉无比。 是的,她总该,抓住些什么。 “我诅咒你,墨锦欢,我诅咒你……” 她一直幽怨地重复着这句话,呼吸越来越薄弱,渐渐出气多,进气少,双眸却始终死死地盯着她,瞪大再瞪大―― 丘陵寅静凝着她,勾着唇角,脸上表情清淡,眸中笑意也甚。 久久沉浸在她的回声之中,待到墨寻反应过来,才惊觉她已没了声息。 “紫桑,紫桑!” 墨寻晃了晃她的身子,伸手又探她的脉搏,也已经消失了,只有那身下的血却还在滴滴答答,流个不止。 一尸两命,就这样死在了她的怀里。 胸口里刺刺,不停起伏,似是被什么扎了一样,不疼也不痛,但就是难受,那样那样地难受―― “为什么?” 丘陵寅转身欲离开,她轻忽地声音从身后蓦地传来。 “什么为什么?”丘陵寅反问。 墨寻摇头,看着紫桑地尸身,“他真的是为了我……” “当然,属下刚刚已经解释过了。” 他拂袖离去,漆黑地门口有凉风灌入,直吹脊背,身上冷意寒寒,墨寻久久未动。 怎么会这样,一尸两命,竟然是为了她。 连城裔,还是你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 …… 身子本就没好,墨寻自紫涑园回来之后,便又病倒了去,神思一直浑噩,迷糊不醒。一连做了几夜的噩梦,每次都是梦里一双手鲜血淋漓,梦外全身冷汗淋漓。 那日之后,紫桑不幸小产而亡的消息,便在王府里传开。议论声全部都是墨锦欢容不下别人的子嗣,趁穆王出征之际,杀人灭口。 与之同穴而走的消息,还有紫桑意图谋害王妃的事―― 大家都不是傻子,尽管没有人明说,但却都聪明地将两件事联系到一块去了,再加之莫名消失地盛烟,大家也都聪明地悟出一个道理―― 穆王爷如今虽不宠他的王妃,但王妃却是不能惹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哪怕是你怀有子嗣。 …… “四嫂,你快尝尝这些。这可都是母妃特意打听了你爱吃什么,让人专门给你做的。” 连城漾十分热情地将食盒里地吃食一一端出来,摆在石桌上,指着其中一盘红绿相间地糕点,兴奋道,“尤其是这个酥橙糕,这可是母妃亲手做的,我都没这待遇,你可一定要全部吃光啊!” 看着那外形色泽很诱人的糕点,再看一旁连城柠眼睛里晶晶发亮,自己却强抑着,似是只等她开了第一口,她才好下嘴。 墨寻心下好笑,也不好辜负她,取了一块吃着,鲜酥润口,香味淡而不化,果然很好吃,禁不住点头,胃口大开。 “这酥橙小点是好吃,但不利于消化。欢儿,你刚病愈,不能吃太多。” 景妃说着,给她推了一盏茶过来,不由轻叹,“裔儿也喜欢我做的紫酥糕,但他的胃不好,每次只能吃小半块,多了就会胃痛。” 景妃身子一直有恙,此次前来名是探望墨痴,实则是为上次围场连城漾受伤一事,来向她道谢。景妃的语气全无半分拿捏,好似在谈及自己亲生儿子一样地亲昵,对连城柠也是同样地很上心。 他胃不好? 墨寻微疑,想着许久前有一夜两人去溶洞时,好像是有发现他一直按着胃那里,她问了一句怎么了,他只说没事,如今想来应该是胃痛吧? “哎呀,母妃!你就是偏心,我和九哥也都喜欢吃的啊,你就只记得四哥。”连城撇嘴,抓起一块填进嘴里,细细地嚼,“不过,现在他们两个都没我有口福,月河那里干巴巴地,他们吃不上这么美味可口的东西……” 月河正是连城裔此次出征之地,已走了十多天。 “是啊,月河那个地方是个四不归属之地,历来就乱。” 景妃眉心微锁,似是忧心忡忡,连城漾也不由地蹙起了眉,“母妃,你别担心了,四哥会保护好九哥的。” “我不是担心小九,倒是裔儿他……” 景妃欲言又止,四下瞥去,见无人在侧方才开口道,“你也知道你父皇他一向信奉那些巫道。我听人说,此次去戊奴前,他让张真人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是极凶之兆。皇上一直中意你七哥,若说此次去边关,如果让他去,不正好可以让他立功扬威吗?想必是知此次极度凶险,才会特意留你七哥在朝,而挑了你四哥和你九哥去边关……” “怎么会这样……” 连城漾面上也是一黯,看看母亲泫然欲泣地样子,又赶忙劝慰,“母妃,你先别担心。说不定,那张真人是信口胡诌的,算得不准!” 景妃却摇头,“不,我听莲妃说那张真人能掐会算,卜卦十分精准,太子叛乱一事,他之前便算了出来,且不论是时间还是地点、起因,也全部都吻合。说不定,这一卦也会是真的……况且,你六哥惯用阴计,此次他们在一块,那月城又是彼时妖界暴乱之地,是个不祥之地,常常十人进得去,九人出不来,甚至还有鬼城之说。我真担心……” 墨寻的心,却被‘妖界’二字给牵动,脑海里蓦地回想起盛烟曾提过的:下个月圆之夜,还会再找连城裔。 但是,她当初既下定决心最后一次管他,那就是最后一次…… “……柠儿真是与你四哥越长越像了,还有枫儿,上次我见他已经是一个多月前,那容貌也有几分你四哥当年的样子。”景妃被连城漾宽慰后,正在为连城柠用绢帕擦嘴,十分细心。 “柠儿还是不要像父王,不要像哥哥了。柠儿要自己长一个样子……”这小丫头自那晚她匆匆跑来找过墨寻之后,便变的有些沉默,今天一听景妃莫名提及她的哥哥,一下又激动了起来。 “是啊,连城裔那么丑!”墨寻在一旁附和。 “丑只是如今的样子,四嫂你都不记得四哥以前什么样了吗?” 连城漾对墨寻‘只看脸’的行为严重抗议,“有段时间,你可是很迷恋他啊!” 迷恋? 她怎么不知道? “你这丫头!” 她的嘴巴张得鸡蛋一样大,景妃忆起往事,在一旁嗔笑,“裔儿与绝儿的容貌十分相像,常常让人弄混。何况是你了……有段时间你还错认了人,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被他好一阵躲……幸得,后来你及时意识到认错了人,改去追绝儿了。” “是啊是啊。” 连城漾也是幸灾乐祸地笑她,“四哥先前因为一直被父皇禁足,容貌很少有人见过。后来更是和七哥越来越像。可惜同样的容颜,七哥受人敬仰追捧,四哥却被人唾弃。在我看来,四哥可是样样都比七哥强……不过,好在粟芷忧和四嫂你,都是有眼光的人。就是可惜了四哥的脸,如今被毁成那样,那丘陵寅还妄称为神医呢,这么长时间了也没给治好――” 话说完,才发现墨寻神色怔怔。 “四嫂,你怎么了?” 她一把将连城漾的手腕抓住,不答反问,“你确定那日狩猎,真是你四哥救的我?” 连城漾不明所以,懵懵点头,“是,是啊……四哥喂了你一颗药丸,后来就带你出来了……” 墨寻猛地闭眼―― “吞下去!” “不许吐!” 如今耳畔回忆,仍然是这个声音,与那日天牢中的声音,完全一致。 还记得连城炀曾说过,当时在牢里救了她的人有可能不是连城绝,而是连城裔。她嗤之以鼻,心里却还是起了疑―― 如今,这个说法似乎终于得到了肯定。 这样回忆起来,好像还不止一次―― 那次溶洞内的清晨醒来,他被雨淋过之后,那看着有些微凸起变形的脸;还有,她有次梦游时曾亲手摘下过他的面具,看到的也是连城绝的脸…… 说起那顶面具,记得当初把她从湖里救上来的人,所戴的面具与连城裔的那顶也是完完全全相同。 如今回忆,算起来,他救她,竟不止一次。 连城裔!我竟被你愚弄了如此之久! 你一直骂我是蠢女人,如今来看……我竟真得是! 简直,愚蠢透了! …… 门口忽然有人进来,却是殷时,手上奉着一只盒子。 “王妃,这是王爷走前交代下的,如今完璧归赵。” 墨寻愣愣,上前将那锦盒打开,却见夺目光彩耀入眼帘―― 而那熠熠闪耀地光,不是来自别物,正是她的索心铃。 眼底有微微地湿热氤氲融化,墨寻伸手将串珠拿来―― 那日狩猎,她将半条索心铃交与他,后来再没见他,便忘了这事。没想到他竟特意让人还来,更没想到这玉珠罗叠,索带盈结……果是完好无损。 “等等!” 殷时欲离开,墨寻脱口叫住他。 “王妃还有何吩咐?”殷时循眉过来,她却不知该说什么。 发现大家地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墨寻愣愣地想了几秒,问道,“你们是怎么串上去的?” 这索心铃,她因视若珍宝,师父交与她后,她便细细摸索,每颗珠子什么样,排在什么位置,她都记得清楚。这些人既是奉了连城裔之命,能找到珠子不算奇怪,可他们以前并未见过这索心铃,却竟能将这些散乱地珠子一颗不错地罗列好,不是太奇怪了吗? 殷时愣了愣,面上微讪,“属下无能,这珠子是前几日属下搜齐了,让人快马送去交给王爷的,回来后锦盒里便是整串珠子了,所以王妃的问题属下不知。” 烟绿水粉的索心铃,拈在手里来回地摩挲着,那凉滑地触感,坚硬地玉石珠子,咯得 082 出卖自己一年 此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墨寻,从都城一路赶来这里,马不停蹄,只用了三日。却还是晚了吗? 她不相信,连城裔,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向你问清楚,你怎么能就那么轻易地死掉呢? 连城裔…… 墨寻心下默念着这三个字,一遍又一遍妲。 隐隐开始明白,为什么他会给他那种感觉。 诚如那老汉所说,当墨寻赶到月河途沿,四下里入目皆是一片血杀。 身着燕苍服饰盔甲的,以及戊奴异服的尸体,数不胜数,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沙石都被染红,草木沾满了血渍,空气中也弥漫着让人晕眩作呕的鲜血腥味。 天已热,这尸首无人处理,很快腥臭,偶尔有兵丁的身影仓惶而过,不敢逗留,这大片地尸体上却停驻了各种小鸟小兽和各种虫蚁,在啃噬这新鲜地肉食窀。 墨寻睁眼四下看,这里的确已被戊奴所占――那连城裔,他在哪里? “那边!那边还有一个燕苍人,快,抓住他!” 忽然有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一列队身着戊奴盔甲地兵丁,而目标,正是她。 训练有素地兵士,很快将她围成一圈。 墨寻看一眼他们,再看一眼四下,想着该如何应对,对方却不给她时间,直接上前将他扭了。 墨寻只一个挥手间,那兵士便被她搡了开。 “你们几个,都给我上。杀了他!”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墨寻疑惑地望向那声音传来地方向。 只见一个约莫四十多岁地男人,身穿长甲,手持环刀正看向这边,在他身后是一驾圆盖辇车,里面似坐着一人,遮着帐帘看不到模样。 “禀将军,卑职前来探查死遗兵丁,却看这人鬼鬼祟祟,在这尸堆里好像找什么,卑职怀疑他是这次大战燕苍国败兵地漏网之鱼。” 围着墨寻地那些人中,为首地赶忙恭敬回话。 “可我看他手无寸铁,应该是这月河的百姓。无辜之人,放了他罢!”轿辇内传来一道轻沉地男声,柔和如水清润。 说罢,那将军伴随着车辇离开。 “我警告你,月河如今已是我戊奴地盘,就连你们的大军都被我们打败,撤退到陇安,你竟还敢跑来这里。哼,今天算你小子走运,碰到我们太子殿下,心怀悯德,从不滥杀无辜,否则爷今儿一定让你死在这!” 那首领愤声哼着,训过她,带着手下的人继续埋尸。 墨寻凛了下眉,上马飞速赶往陇安边界―― …… 刚吃了败仗的燕苍驻军,的确与那气志高昂的戊奴军队不同,显得萎靡不振,没有士气,但卫军察防仍然很严,时不时地巡逻戒备,墨寻若想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就这样进去,根本不可能。 突然有人过来,刚忙矮身在草丛中。 远远地,只听有人连声告饶,“军爷,小人无能治不好穆王爷的病。但求军爷能饶小人一马,小人家中还有妻儿老小,誓必会谨记军爷不杀之恩啊!” 墨寻握紧了拳,眉心突跳――更多得却是欣喜,连城裔没有死。只是病了…… “哼,求我也没用。上面已发了话,凡是招进来的外间大夫,若治不好便不留活口,以免到外间乱造谣言,怯我军心。” “军爷,军爷放心,穆王爷受伤一事小人一定会守口如瓶,绝不对外人吐露半个字。小人虽无能救不了穆王爷,但小人知道一人,月城艳关楼有一位扇娘,医术十分了得,小人曾亲眼见那扇娘救一濒死之人回生,她也许可救四王一命……” 那人话未说完,便被那官兵一巴掌打翻在地,“娘的,老子如果现在敢去月城,还会跟你在这里废话?你是想老子送死是不是!” 大夫还想求饶,却被那人用剑抹了脖子。 愣神间,又见一名医者被拖出来,与前一位同是告饶,仍是于帐前结束了性命。 要在民间招医术高明地大夫,可想而知,连城裔如今的情况,应该很糟糕。 若是回城去找丘陵寅,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六日…… 思索着其间厉害,墨寻重新返赶月城。 …… 她先前一趟只是到了月城边境,如今入月城,却是另一番景象。月城并不大,与锦都的熙攘不同,这里更显恬静,倒像是个质朴地乡间小镇,好似没有经历战争之苦,一派祥和。 艳关楼位于其主街一处正佳位置,门口、窗阁内不少歌妓舞姬挥手散花叫客,讲白一点,就是一座qing楼。 看到墨寻,便立即有姑娘贴了上来,在她腰上背上各种推搡揉捏。 墨寻凛了凛神,将这些人都避开,“我要见扇娘。” “扇娘?” 几众姑娘都是一愣,其中一翠衫女子嬉笑,“敢问这位公子,是想要咱们扇娘吃酒,还是陪睡啊?” 对她们的荤话,墨寻虽有些不自在,但如今却只能硬着头皮上,“我要她陪我走一趟。” “哦,公子原来是要咱们扇娘陪夜啊!”一众打扮花枝招展地姑娘咯咯乱笑,“只怕公子要失望了!咱们扇娘从不接客的。” 墨寻愣愣,却听一道柔媚地声音从楼上传来,“姑娘们,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闻声望去,只见一身着梅红拽地长裙,鬓钗檀香月娥扇的美妇人,正翩然自楼上而下,约莫三十几岁地样子,眉目含笑,脸颊玉白,一双妩媚勾魂眼,眼角微挑扫过楼下,最后直勾勾定在墨寻身上―― 墨寻怔愣,也看着她。 只听身后不知谁一声笑嚷,“扇娘,这位公子扬言要买您的chu夜呢!” 那扇娘听得一笑,面露娇羞,用绢帕掩唇笑骂,“那你们还一个个地愣着做什么?快把这小子的衣服给我老娘扒了,丢到房里去,老娘要亲自验身!老娘我可是黄花闺女头一回儿,可不能让这混小子白沾了老娘的便宜!” “呦,瞧瞧咱们扇娘都等不及了!您还没问人家公子有钱没钱呢!”一群女子哄笑,墨寻听得心里一紧,看那扇娘应是这间老板,三十许几莫不成还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扇娘一个眼色,这些姑娘们已经一拥而上,直接来扒他的衣服―― 墨寻一急,也顾不得许多,一个力气,将人全都搡开,揪着胸襟看向扇娘,“我找你没其他意思,只是想你去救个人,你开个价吧!” 那扇娘许是没料到她竟有如此力气,微一眯眸上下打量着她,好一会儿忽然冷道,“公子说笑了,我这艳关楼是烟花之地,不是医馆。公子找错人了。” “你还没听我说是去救什么人,就一口拒绝么?” 墨寻噔噔跑到她前面,将她来下,“我不知道像你这种怪医高手都有什么规矩,但只要你说出要我做什么,我便尽力兑现,如果钱的话,你要多少也尽管开。” 扇娘眉心微蹙,这次二人相距甚近,她锐利的目光在她的脸上细细酌量着。 忽地回眸看向楼下,“姑娘们,干娘我今儿遇到贵客了。要到房里好好谈谈,你们可都不许打搅哦!” 在一众齐齐地‘好’声之中,墨寻跟着她进了二层阁楼上直走最左边的厢房,才进房门,便被她抬手挑了额间系得那紫色缎布,那第三只眼便现了出来。 “敢问姑娘,大将军王墨翼与你是何关系?”那扇娘挑着眉眼,如此一句问中重心。 墨寻心里倒也不紧挑,这扇娘既开这qing楼,自是阅人无数,想必在看她第一眼时便识穿了她的女儿身。听这话语,必也是认识墨翼―― 墨寻心知瞒也无意,索性如实回她,“正是家父。” 她忽然轻笑,在看她的眼神也蓦地变了。一瞬间地光景,似有疑,似有悸,似有恨,说不出地万千情绪流转。 墨寻微微握紧了拳,警惕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和你娘长得不怎么像啊!” 扇娘坐在椅上,突然一笑,面色慵懒,“她那容貌当年迷得你爹神魂颠倒,二人郎才女貌,鹣鲽情深,不知羡煞多少人,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怪物来?” 这酸溜溜地话,好似打趣,墨寻却听得心里一紧。 完蛋,栽到墨思欢亲娘的情敌手里了,听这语气,似乎还怨念匪浅―― “算了,我们上一代的事与你也无关,再说人都死了,什么都过去了!跟你说也无意。” 看她一副呆痴地样子,那扇娘轻声叹气,娥眉默攒,“说吧,你要我去救什么人?” “你肯吗?” 对她态度地突然转变,墨寻狐疑忍不住,“人在军营,不能出任何差池。” “军营?” 她眉心略动,似是在考虑,“要我救人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至于真金白银,我可以分文不取。” “什么条件?”比金银更有诱惑力地,她倒有些好奇。 还记得丘陵寅便是不要金银要承诺,结果却将人活活害死,什么神医,根本就一庸医! “我帮你救了人,你来我这里做一年的奴婢。” 她艳亮妖娆的眸子直盯着她,一瞬不瞬地道,“我与他们做了多年奴婢,今日让你给我做一年,也不为过吧?” “就这样?” 墨寻咬了下唇,也笑,“好,只要不是卖身,我答应你。(.)” 心下也明白过来,她的身份原是婢女,借她出口气而已。若是能救连城裔一次,倒也划算。再说,眼下她还有考虑地余地吗? “以你的尊容,就算卖身,怕也没人会要!”扇娘轻笑,随后击了两下掌。 立即有两个青年人从外进来,个头差不许多,一个面色微白,一个面色微黑,恭谨地称她为师父。 “不白,你跟了我许久,医术已可出师,今日便随墨公子走一趟。不黑,你负责她二人的安全。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务必听从墨公子地差遣。当然,也得把人给我看牢了!” 说着,她又看向一脸忧思地墨寻,“你放心,不白的医术已经与我无差,若是救不了人,我也不会让他跟你去。再则,我一个女子进出军营多有不便,我不像你,喜欢穿这种衣服。” 说着,她还上下扫睨她,墨寻耸耸肩。 便要带人走,却听她玩笑般道,“听说你不是都做了皇帝的儿媳,怎么这出来连个婢女都没带?” 墨寻略讪,继续耸肩,“不方便。而且,我那婢女们也都不像我,喜欢穿这种衣服。” 她这话,明明白白是在讽她当年做过她爹娘的婢女! “你!” 那扇娘看着她飞快地夺门而出,恨声笑骂,“死丫头,你给老娘等着。” ―――――――――――――――― 不黑是一面色微白的壮实男人,而不白,则是脸色微黑且身形文弱的那个。 这名字取的,倒是名副其实―― 不黑有些木讷,不苟言笑,有些像正义侠客;不白却不同,话虽也不多,稍说上两句还有些害羞,但很随和,始终笑意挂脸,一看便是仁慈医者的样子。 进入军营,却是出奇地顺利。 估摸着是军医和附近招来的大夫,已对连城裔的伤束手无策,如今有自告奋勇能医治之人,自是忙不迭地招进。 只是一路上,碰到不少地兵丁都无精打采,萎靡不振,还有不少人躺在榻上昏昏欲死地样子,整个军营都弥漫着一股沉压压地死气,毫无声息。 这间帐外有两列卫兵守着,个个脸上蒙着一层厚重地白布,只外露两只眼睛,接待的兵士一路将他们引入帐内,便不再肯进来一步。 连城裔正躺于榻,脸还是那张脸,唇色却微紫,眉心也晕着一团黑,好似中了什么极重地毒一样,十分骇人,墨寻看得心里一揪。 不白先是看了他的面色,眼珠,又为他把过脉,检查过伤口,脸色忽地大变,一瞬间额头上竟有汗珠沁出。 “怎么了?” “王爷这伤,倒不是能否治好地问题。”不白深锁着眉,抬头看她,“而是治或不治,还要墨公子拿个主意。” “这话怎么讲?” 墨寻注意到他的目光游移,似在留意四下动静,也不由地压低了声音。 “王爷他眼圈发白,内虚体热,乍看是以为这伤口延烧所致,但却并非根源。说白了,王爷他这不是伤,而是病,且是十分厉害地瘟病。眼下已是昏迷不醒,若再拖下去,便会内热而死,到时就算是神仙也无法挽回了。” “那还不快治?” “公子莫急,方才咱们进来时,公子也看到了,这里有不少染了病的兵丁,或轻或浅,唯独王爷这病最重,若是不白估摸地不错,王爷便是这军营中瘟病染起地根源。” 不白面色忧虑而慎重,慎重地看她一眼,才继续道,“想要拯救整个军营,只有一个法子,便是将他火烧焚化,然后将尸骨埋入地下十丈。若不然,整个军营的兵丁都会被他染上瘟病,重症难消,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墨寻听得心下一窒,一时间脑子有些乱,怔怔看着榻上毫无声息地人,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先前给他检查的大夫,并没有人给他开方子,或是用什么药,估计应该都已查出王爷的病源,知道用药也无益。再则,若是一个不慎,人死过去,他们也逃脱不得干系,毕竟这不是别人,是皇帝的儿子,谁有胆子敢拿自己的脑袋去赌?” 看墨寻的脸色渐渐白下去,不白轻地叹息,“其实如果这穆王爷死了,事情倒好解决了,一烧,一埋,随便找个大夫,便能抗下这罪名。” 墨寻紧紧咬着唇瓣,听他这样说,心里也渐渐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些人会这样放心地放他们进来,而后任他们随意给连城裔检查。 ……想来,是巴不得他能‘自然’死亡才好。 “我就问你有没有办法把他医好?” 沉寂良久,墨寻才开口。 “办法倒是有,不过从没实践过,不知可行不可行……” 不白面露难色,思索着道,“只是,我除了手头的药之外,还需要一味奇药。月河十里外屠雪山上有一处寒池,池里有一种药莲,可解瘟湿毒热。这药莲也实在稀罕,天气微暖的时节不开,只有在极冷地时候才开,这个时候,恐怕弄不到……” “那怎么办?” 看她实在急迫,不白也有些犯难,“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那寒池内必有陈年药莲的腐根,或许也能起一些作用。不黑,你脚程快些,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来回最多允你一夜!” 事情紧迫,不黑面色一整,看墨寻一眼,随即离开。 不白又道,“我先为他针灸解热,请墨公子照这方去备药,先喂他服下,以便等到不黑回来。” 墨寻看着榻上,脸色微凝。 不管他的法子能不能救回连城裔,总好过坐以待毙。 …… 一夜,以前觉得不过是斗转星移地空当儿,而今守在这里,墨寻却觉得时间走得太慢。 她微微抚过他的脸,那凸凸地触感,让她更是肯定他脸上的这层皮是假的。她伸手,试图将这层皮揭下,看一看他的脸…… 忽然听到身边有脚步声传来,她忙地收回手,却看是九皇子连城翩。 夜半时分,帐内灯盏晃晃。他似没想到会有人在这里候着,微一疑,但并未仔细注意她,只是兀自看向榻上,淡声问道,“怎么样?” 不白方才去配药,这问题只能是她来回答,况且这里也没有别人。 “回九皇子,师父已给他止了表热,还要再酌量下些药。” 一张口声音有些沙,倒不是紧张,只是一直忙着给他冰帕换水,一直没喝水,这声音难免地粗哑。 连城翩点头,忽地抬头看她。 以前墨寻从不觉得这九皇子有让人紧张地本事,但今日他那眼神却甚为犀利,心里没来由地一悸―― “你是月城人?” “不是,我家在……锦都,来月城这边是学医的。”一时间也想不到很好地借口,墨寻猜测着他不是听出来她的口音了吧?只能信口胡诌,希望他不会一直深究到底。 “锦都人?” 他似笑非笑地一句,听得墨寻又是一颤。却看他的目光已自她身上移开,并未在说什么,径直走了。 心里忍不住突突直跳―― 幸好进军营前,她有想到会撞到‘熟人’,为防被人看穿,她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些黑灰,这里灯光甚暗,她又是这身打扮,倒也不担心他们谁能认出来。 虽然连城翩与连城裔关系一向好,但他此次凶险,她还是不宜透露身份为佳。 …… 天微亮时,不白从外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汤。 “墨公子,吃些东西吧!不然王爷还没醒,你倒先病倒了。况且,我们这样日夜守在王爷身边,我虽点了熏药,但想不感染这瘟病,还是需要抵抗力的,你这样不行。” 他说得十分合情,墨寻接过那碗碟,喝了小两口,食不知味。 又看不白,好像被她情绪感染,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了,墨寻苦笑,“辛苦你了,还有不黑。谢谢你们。” 那地方听不白说得那么玄乎,想来不黑这一趟,也必不好走。 不白一愣,随后搔着后脑勺一笑,脸上现出一抹红晕,“你是我师父的贵客,也便是我的主子,不必说这些。” 两人刚说过话,忽听外面一阵***动,只见有人从帐外匆匆进来―― 看清那人模样,墨寻心头突地乱跳,却只见连城炀已带着两列兵从,朝榻前大步走来,那脸色且十分不善。 “你们干什么?” 只见连城炀一挥手,两个兵士一前一后,将昏迷中的连城裔抬起来,就往外走。 墨寻扬声喝着,另两兵士却已到她面前,将她与不白一起反扭着带出去―― 出来后才发现军帐外已搭建好了柴堆,且有兵丁手举火把。 这架势,看是如不白所说,要将他烈火焚身。而不远处,也有不少兵丁正用铁锹挖着深沙黄土,已见一道七八米多深、两三米见方的圆坑―― “他或许还有救,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不白在墨寻身后两步远,十分着急地说道,“我是大夫,你们要相信我说的话。” 连城炀轻哼,却连眉都未抬一下,只示意众士兵继续。 连城翩此时也从不远处地帐内出来,满脸郁色,显然也没有休息好,“六哥,怎么回事?” 一旁地副将连忙与他道,“主帅,圣上传来口谕:穆王爷这瘟病难医,若是这月河和陇安的民医都束手无策,为我全体军民考虑,立即火烧焚化,就地安葬长眠。” 连城翩地脸立即一白,掩在袖内的拳蓦地一握,沙哑地声音有丝不易察觉地轻颤,“不是说会派太医来么?太医还没来诊治过,就让人焚烧,父皇不可能这么做!” 看他隐怒,那副将忙不迭地俯首解释,“我们派去锦都的人已向皇上言明是瘟病,太医们也都没有好地救治方法,人也没必要来了……” “不可能!”连城翩戾声喝着,抬手将他摔出去,“这绝不可能是父皇的旨意――” “是的,这的确是皇上的旨意,末将不敢撒谎。” 那副将被摔得吐血,跪在地上捣头叩首,“皇上还说,穆王爷此番下葬也算是为国尽瘁,为民猝生,会让史官为穆王爷在青史记上一笔。” “放屁!”与墨寻心底地怒吼一样,连城翩扬声骂出口。 “九弟,我知道你与四哥情意深,比我们哥儿几个都好。我们这么做,也是没办法……” 连城炀轻按住他的肩,半是安慰,半是威胁,“你别忘了,此次征战你是主帅!来前你是怎样一番豪情,向父皇允诺必退戊奴大军?可如今你看,这五万兵丁只剩不到两万,还是残弱不齐!若是大家都死于战场,那叫其所,可被这瘟病夺了性命,岂不是太冤?我们眼下已经失了月河,戊奴野心勃勃,如果这陇安再保不住,你还有何脸面回去见父皇?” 这话乍听上去情理俱合,可细听却又无疑绵里藏刀。他们如今摆出这阵仗,这军营中的所有兵众也必是知道了个中利害―― 原本拖延,只是为了等皇上旨意,如今连皇上都肯为国之大义,痛灭亲生子―― 若九王爷再阻挠,便是抗旨之罪,也势必会激起兵变――兵丁也是人,没有人不在乎自己的命,九皇子必失兵心。 ……这么多条人命面前,他似乎已别无选择。 连城裔不得不死。 墨寻心里微扯,看他面上犹豫,也知他时下棘手。 不白还在急声嚷着,“他或许还有得救,你们再等等!去取药的人就快来了,说不定能救穆王爷一命。” 听他这话,连城翩脸上也是一凛,看向连城炀,“六哥,我们不如再等等。或许他……” “你也知道那是或许!九弟,四哥也是我的兄弟,我也心痛。” 连城炀扬声喝着,“可这里是前阵,是生死存亡之地,谁知道戊奴什么时候会再攻过来?你,看着办吧!” 不得不承认,连城炀很善动用众力,他此话一出,所有兵士无不愤慨而激昂地看向连城翩―― 他是主帅,只等他一声令下,穆王爷必死。 连城翩沉默着,脸色深沉而阴郁,紧攥着拳,那孤傲僵直地身影独立在这群被太阳耀地夺目的副副盔甲之中,不似墨寻以往所见地那样开朗昂扬。 墨寻知道,此刻地他心底必也是痛苦而纠结地。 正欲动作,却忽听马蹄声极快,由远而近,墨寻抬头看去――是不黑! 他骑马直朝这边冲来,有兵丁试图阻拦,却被他撞向两边。 墨寻甩开束缚的兵丁,连忙迎上去。不黑身上的袍子沾了不少血,墨寻看得心惊,想来必是经历了什么,眼下却也没功夫细问,只将他递来地东西匆匆接过―― 一朵紫色地无萼之花,花蕊雪白,花瓣慢慢渡深,到边缘便是深紫色,层层褶褶堆叠在一起,颜色斑斓,十分美艳。 “是药莲,没想到这时节竟还能取到药莲,墨公子,快将花心取下来,放在穆王爷口中含着。”不白远远地看到了,显然十分兴奋。 墨寻还未走近,便被兵丁拦下―― 只听连城炀冷冷道,“贻误军令是死罪,我们没有时间再容你们这些废物来闹,我燕苍大军也没有命让你们拿来糟蹋!快将这几个疯子给本王拿下!” 言罢,又瞥向那已被放到柴堆上地连城裔,“点火!” ―――――――――――――――――― 今日8千,更毕。谢谢妞们的支持,么么~~明天更精彩哦,剧透一下,墨会变漂亮哦~~ 083 绝美容颜慑他心 墨寻心底冷笑,连一个时辰都不多让等,一线生机也不愿赋予他,他根本就是想他死——这就是连城裔的至亲兄弟! “九皇子,请让我试一试。” 墨寻抬手夺了挟她的两名兵士手中剑,又将人迅速撂倒在地,趁空当朝连城翩喊着,也尽力地朝那火堆靠近—— 连城翩面上一凝,盯她看了一瞬,似是要开口应允妲。 连城炀却已先他一步开口,“九弟,你是主帅,照理说六哥也该听你的,但你最好掂量清楚,父皇已下旨,你我又岂能抗旨不从?连城裔,今日……必须死。” 说着,一个眼神,便让两列兵士将连城翩也团团围下—— 果然是这男人要置连城裔于死地! 墨寻愤哼,扯了一丝笑,这一分神地空儿,却被几个兵士合力擒住窀。 一挣,数个兵丁同时倒地。 所有人都是一惊,似全没料到他会忽然有如此动作—— 而墨寻握在手中血渍淋淋地剑,已飞快斩下身侧围来的人,紫色身影也飞快跳进了火堆。 炙热的火势中,墨寻前进,将他从那柴堆上夺了下来,抱进怀里。将那药莲放入他的口中—— 大约是天意,他走前给她服过泄力散的解药,她这身力气回来得不早也不晚。如今竟用得正好。 不然,他这么重,又睡的死沉,她根本背不动,更别说跑了。 墨寻抱着他,从火堆里冲出来,不黑不白两人一左一右护着她。 她便在两人厮开的一条路上,飞快跳上马,将人横亘在马背上,自己也跳了上前。 不黑所用地武功不甚霸道,尽管受了伤,但动作依然飞快,看得出是个中高手;而不白虽不及他,但手指间两片薄刀,十分锋利,且来去自如,身上地袍子只沾了腥点血迹,应也不是他的。 这两人保护他们自己,必不成问题。 墨寻一咬牙,在他们的眼神示意下,夹了马肚子便跑—— “快,别让他们跑了!若这瘟病蹿到城镇上,必使百姓遭殃。”连城炀嘴上高叫着,也已跳上马,却被不黑不白两人再度缠上。 …… 午时已过,天上太阳晴好,渐渐毒辣,热热地光照在身上,额上开始有汗珠往下沁,墨寻却来不及抹,一手环着怀里的人,一手紧勒缰绳。 耳边风声呼呼,是方才离去时,不白在她耳边小声说地话—— “墨公子,眼下药是来不及配了,你去屠雪山,带四王爷在那寒池中浸泡半个时辰。那地方长年湿寒阴毒,一般人是无法进去,但四王爷如今体内火热,又有药莲护体,说不定倒可解了他体内的热毒。” 月河除了本身是各国纷争要地,颇富盛名之外,其景也是一绝。 外围山脉连绵,高高地山脉之端有银妆素裹的冰川雪景,中心是碧波溪流的平原绿洲,盆地毗连,外围则是与戊奴相连地浩瀚沙漠戈壁,这样极端地三种地势,构成这样一处雄浑而独特地地北风光。 时不经觉,天已迅速黑了。 马蹄飞扬,墨寻的背影顺着地势渐上,逐渐靠近那片耀目地白—— 屠雪山。 越到山上越阴冷,汗意自然褪去,取而代之地渐渐是丝丝凉意。 等她弃了马,背着他一步一步爬到屠雪山顶时,除了疲惫,便只剩寒风入怀,骨子里冰冰地冷了。 人还未找到传说中的寒池,却看山顶积雪之上,满目狼藉地尸体,东倒西歪地横在眼前,且个个穿着戊奴地衣服。 脑海里不禁闪过不黑回去时,那满身地血迹,怪不得…… 是有人早就猜到他们会来这里,寻药莲救人,而事先派了人守在这里?看这服饰,当真是戊奴之人所为么?可为何,好像只针对他一个? 侧眸看他已失了血色地脸,心里没来由地一疼。 这种打扮,这衣服,说不定只是有心人欲盖弥彰地嫁祸之法!若是如此,那连城裔这瘟病,是否也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只是想至他与死地?! 宫中尔虞我诈,他即便是这样地不受宠,却依然有人要置他于死地么? 寒池倒也不必费力找了,顺着那横七竖八地尸体一路前走,果然就看到了—— 一方直径约三四米圆地池,池边缘堆积着层层寒雪,奇怪地是这池中水却不结冰,池面上有丝丝阴凉寒气直往上冒,氤氲泛白,那池中水则漾着深深地紫色,如华藻般浓郁。 深池正中间漂着几片月牙状地叶,与池水同一个颜色,若非借着月光细瞧根本发现不了,月牙叶簇围着一株短萼,那空荡荡地梗上应该就是被不黑采了去的药莲吧? 墨寻将背在背上的人缓缓放下,探手去触那池水,果如雪般寒凉。 她又挽了袖往深处叹去,这池子却没有多深。泡澡,应该刚好。 墨寻将人拖过来,顺着池子边缘小心翼翼地顺下去,然后自己再跳入池中,让他靠着以免歪了倒去。 池水如冰般刺骨,禁不住打个寒颤。 连城裔体表地温度才接触这池中水,不到片刻,便已恢复如常。这药莲搭配这池水……好神奇地效果! 墨寻忍不住欢笑,看来不白所言非虚。 只是他和不黑…… 连城炀没有追到这里来,应该是被他二人拦下了吧?不知道这会又是怎么个情况,只祈盼他们不要有事才好,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向扇娘交代! 脸上干涩难忍,墨寻伸手轻触,果是一块一块地凸起。 绿梧讲,她脸上这副人皮假面最惧火,一经火烤,便会龟裂,形成奇怪地扭曲,结成块儿状,唯有再浸过水,才能恢复如初,做工精致细腻,贴在脸上如真人皮肤无异,非一般地易容术可比。 她问了绿梧这脸上的假面是怎么回事,绿梧反倒惊讶,小姐不知道是谁做的么?她得知这些还是墨锦欢主动告诉她的,其他更是无从得知。 月光皎洁,投射在一地雪白之上,折射过地光束印在池面,波光荡漾。 眼前男人地眉眼虽还是紧闭着,但唇色已渐渐恢复红润,气色也不再那么黑沉,墨寻的心也放了下来,四下看去,没有人。 心下微动,她抬手将脸上地那层人皮揭下来。 眉黛颦深,肌肤欺雪,略白的唇色倒有几分娇弱孱怜地味道。 美中不足,眼前地人仍然昏迷着。 “哼,没福气!老娘这么漂亮,你还不打算醒么?” 孤芳自赏,墨寻摆头叹气,将手上地皮叠好贴身放好——这水也不知有没有问题,还是小心点儿她的皮囊才好。 北风乍起,池水荡漾,刺骨地冰冷比方才更甚,她的身上已经开始打颤。 又探了探他的额头,脉搏。估摸着时辰也快到了…… 倒是他的这脸,还未等墨寻将他脸上的皮面研究透,忽听身后一声惊叫—— “小心!” 墨寻心头骤惊,回眸眺望地一瞬,瞳孔深深一缩—— 夹杂着寒风地箭,簌簌而来。 她带着连城裔他的身体,往一侧偏去,一头扎进深水池里。 鼻息呛了水,她忙扶着连城裔起来,发丝立即散乱下来。 离寒池七八米远处,连城翩与连城炀并肩而立正凝着她,身后是一众兵丁。 风声呼啸,雪屑飞漫中,那芳华艳绝地容颜便这样映入眼帘。 沾了水睫地眉目微微斜挑,眉心一点朱砂如玉滴,又如跳动地火焰媚惑,风卷着微湿地发丝,肆意飞扬,半截颈项如玉似雪,连城翩甚至能够清楚地瞧见她那漂亮的蝴蝶锁骨上水滴沁落…… 这女人…… 如什么哽在喉咙里,微窒着,艰难地滑动。 眸光愈深,仍自凝着那浑身散发着妖娆邪媚风情地女子。(.无弹窗广告) 脑海里忽然划过幼时曾在诗书上读到的话:巴东有巫山,窈窕神女颜。 此女却非神,她该是……妖。 且是出水之妖,只消一眼,便魅人心,慑人魂。 若不然,为何他的目光会在她面上久久停驻,无法移开? “果真是个女人!” 他身侧,连城炀已经将弯弓放下,也如他一般痴痴望着对面,双目微眯,那幽森地眸里散发着毫不掩饰地色.欲。 有雪落入寒池,氤氲的湿气继续升腾,眼前景象有些模糊。 墨寻身上地衣服湿透,浑身颤冷却顾不得,似乎在用力拖着那男人的身躯,试图将他从池中拽上岸,可她大概是没力气了,娥眉蹙着,咬着鲜白地唇瓣,似是万分焦灼,又似惶恐。 的确,她是该怕——百十人对两个人,且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冻得冰冷无力。 比寒池水还要幽暗地眸子,微微眯着,死死盯着那还在池边拼力挣扎的女人—— 这样地悬殊,她该放下那男人直接跑掉不是吗? “九弟,老四何时有了这么一个相好?简直是……人间***啊!” 两人距离甚近,四下寂静,连成翩甚至清楚地听到了连城炀吞咽口水地贪婪。 是啊,这女人应该是……老四的相好。 看一眼那被她紧紧护在怀里,那张纵横交错地丑陋面孔—— 胸膛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他不知道那丝莫名闯荡地情绪是否为嫉妒……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且是第一次见地女人。呵,嫉妒,多好笑! 墨寻身子抖得厉害,方才禁在水里不觉得多冷,可这一从里头爬出来,浑身地骨头像是软了似的,动一动已非常吃力,别说再背个人了,根本不可能—— 对面那两个男人越走越近,心跳如雷,乱如麻。 怀里的人忽然一动,感受到地刹那,墨寻那慌跳地心一窒。 垂眸看去,莹白月光下果然见他眼皮掀动,微微眨着,似乎要醒来,可却仍浑噩,又欲睡去似的。 “别,你别睡。你不能睡,你知不知道……” 墨寻有些慌,手足无措地拍着他的脸,“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都把自己卖给别人了。还有我这脸,也被人白白给看了去!所以,你一定要撑下去,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平安无事,这样才对得起我……不然咱们会亏死的,你明白吗?” 因为激动,她的手臂勒地紧,他蹙眉一声呻.吟。 眼皮微弱地扇动了下,昏暗地眸子凝着她地脸庞,有流光划过却是疑惑,“你是谁?” 他的声音比蚊虫还要低弱,墨寻听得一喜,心头荡漾,眼眶有些热,扫一眼那已移到他们面前地人影,咬唇摇头,“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绝不会。” 他又是弥蒙地阖动了两下眼睛,手抬了抬,似乎是想要去触摸她的脸,却终于敌不过疲惫,又昏了过去,只是原来抿着地唇角,已然微弯。 “连城裔,连城裔。喂!” 墨寻慌慌,紧搂着他来回晃着,试图要他再醒来。 是,他叫的是连城裔—— 连成翩地脚步一下顿住,连城炀却不管,已飞快到了她跟前,上下打量着她湿漉漉地衣服紧贴胸前的身躯—— 距离如此近,那眼神中赤.裸地色性一时展露无疑。 “想不到老四那丑样子,平日又冷冰冰地毫无情调,却有这样的艳福……” 他微弯了些腰,伸手去捏她冰凉地下巴,却被墨寻躲开,“别碰我!” 这男人那肮脏地模样,淫.秽地眼神让她厌恶。那次在宫里,真不该留情,怎么就没直接把这贱男炸死掉?! 下意识地又收紧了些双臂,只期盼着,能拖延一会儿。 说不定,过一会儿她的那身力气就会回来…… “呵,还有些脾气!”连城炀心底阴暗地分子被她彻底激起,“本王还就喜欢这种有性子地女人。够味儿!” 说着,便直接欲将她擒起来,连城翩却突然厉声到,“六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四哥生死不明,我燕苍大军瘟症缠身,靡怏不振,你竟还有心思寻女人开心!” 他话音极大,身后一众将全都听了见. 连城炀心里有火发不得,只能回眸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随即拔了手中剑,精准地对上连城裔地胸口—— 墨寻心下一乱,侧身抵着他的剑尖,暗暗调动着身体气息。 怒视二人,“他人已经醒了,你们刚刚也看到了。他没事了,不会再害别人染上瘟病!你们……居然还要杀他,别忘了,他可是你们的亲兄弟啊!求你们放过他……九皇子……” 连城炀本就手段狠辣,早前在军营便不欲给他一丝生机,眼下似乎更是非杀他不可,她只能求这个人。 深眸倏地一紧,凝着她,连城翩竟莫名生出一种猜度……这女人,似乎从来不曾为什么求过人。 连城炀又岂是善类,只扭头看向身边地连城翩——同是男人,他刚对这女人的目不转睛,他也是瞧地分明。 刻意压低地叱声,笑得邪肆淫意,“这女人如此美艳,给老四做个冤鬼过亏,不如纳入臂下,到时你我兄弟同分,岂不是美事?” 原本微拧着眉地连城翩,凛冽地眸光一下扫来,连城炀没来由地一赦。 心下微愤,再不给他迟疑地时间,连城炀握了手中剑,便朝低处刺去—— ‘呲’一声,刀锋划过肉地声音,墨寻地五官下意识地扭在一起。 两个男人的表情都是一凝,连城炀却又挑了第二剑朝那昏睡地人刺去,这次却不想为他挡下的是连城翩—— 扬在手中的剑柄撞击剑身,在这寒风中,‘锃’地一声听得人浑身一颤。 “六哥没听到这女人说吗?四哥已经没事了,我们须带他立即回营地好好诊治。” “你……” 老六眼神一晦,心头怒火腾升,立即挑了剑欲向他反击—— 却被连城翩抽出半截地剑脊,硬生生压了去,“这里是月河,我是主帅。军令如山。连城炀,何况四哥的确是你我的兄弟。” 嘴里虽叫着他六哥,可那语气,那眼神却毫无对他地敬意。 连城炀暗恨,却忽听兵丁之中有人哀嚎倒地,定睛一瞧只见大约七八个黑衣人影不知何时从山下冲了上来,个个手脚干脆利落,众兵丁似毫无抵抗之力,乱作一团。 一个回头,却发现墨寻不知何时已拖着那昏迷之人,向后撤出了数米远—— “想跑?!” 连城炀恨恨笑骂,神色略狰,立即飞身欲到墨寻身边,却见两道黑影从外后过来,手持兵器,与他纠缠在一起,招招狠戾。 “你究竟是什么人?” 连城翩的身影比老六快一步,已将墨寻拦了下,虽未拔剑相对,但那犀利而凛冽地眼神,似要将她戳穿—— 墨寻咬了咬唇,臂上环紧,身子簌簌地颤,脸色似比漫天地雪还要白上几分,那样子摇摇欲坠,她已经撑不住,眼眸里除了冷下地镇定,也有敌意。 “他是我四哥,人给我,我不会伤害他。” 看她轻弱无力地摇头,他的声音有些重,“若是我要杀他,方才便不会拦着老六,也不会与你在此废话!” 她似欲张口,身子却再撑不住,颓然倒地。 心下一颤,他立即过去,手才刚触到他们,却又一黑衣人过了来,出手狠戾,刀刀欲夺他命。 他的功夫向来霸道,此时心里急,下手也不由地狠,那黑衣人的肩臂上立即被划伤数道,索性又一黑衣人前来相助。 一阵震耳欲聋地响雷伴着迷雾过后,四下寂静,众兵丁还慌乱不已,黑衣人已十分有序地消失不见,而地上…… 那女人方才昏去的地方,只剩一碾压后地人形雪痕。 一直昏迷不醒的连城裔,如今正在连成翩的怀里—— 方才迷雾烟绕迷了众人眼,他却十分清醒对方目的,只将人从对方手中抢来,费了些力度。 但索性,那黑衣人似只看重那女子,状况紧急,并未与他顽命争执。 “娘.的,居然让她跑了!” 连城炀捂着受伤地肩膀,气恼地将剑掷在地上,怒声骂着粗话,“别让本王捉到这群黑衣人,否则,一定把他们碎尸万段。” 连城翩倒并未有和神色变动,只凝着雪白消失处。 他的鼻息一向灵敏,若是不错,方才这些手法利落,出手狠辣,功夫相当不弱地高手,应全是女子。 才走出几步子去,连城炀忽然在身后冷笑,“九弟,六哥不知你的功夫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那些黑衣人似都是个中高手,可看他全身上下都没处着伤。 以他对他身手的了解,确有些奇怪。 连城翩脚步微顿,回眸看他,只牵唇微笑,“这你要问他们,为何独针对六哥你。” “是吗?” 连城炀压抑着笑,阴白如纸地脸上戾意闪现。 老四便罢,不过一个下贱东西,早晚必死于他手。想不到这小九,才刚封了主帅,便如此猖狂,妄想爬到他头上去了! 当真以为他抓不住这些黑衣人? 想起方才那个连天地都为之惊艳失色地女子,胸腔里满满狰嫉,眸中划过丝丝阴翳。 老四的相好? 哼!很快便不是了—— …… 军帐外丝丝蝉虫鸣悸,不时有巡逻兵来回。 帐子内,灯火晃晃。 几案前,连成翩单手扶额,桌上一本兵书,却良久未被掀动。 他的手上托着一方玉白绣帕,帕子里有几朵浅碎地白芷花,摘来时间久了,已经有些发干,看不出原来地鲜嫩,这花味道本就淡,如今更是闻不到了。 这绣帕一看便是女子贴身之物,但被触地多了,边缘有些微微卷翘,左缘上角似有什么字样,像是用浅墨色地丝线精心绣于上,此刻被他捏在拇指腹间,看不甚清。 有动静从里屋传来,帐子掀动—— “醒了?”他将那帕子飞速收了,放入怀里。 连城裔扶着额,从内帐中出来,微踉跄了两步,才挨着他旁边位子坐下,先拿了他面前地茶盏一饮而尽,“四哥,我睡了多久?怎么还浑身无力啊!” “六天,你体内地瘟病已经解了,过两日就如常人一样了。” “这么久!外面情况怎样了?”他轻声问着,左右晃着腰骨,用拇指抵了抵,睡得太久,浑身散架似的疼。 对面地男人抬手在脸上一翻,再展露示人,赫然是一副与连城绝相同地面孔。 便是知这才是他真正神容,但连成翩还是微微地一愣——这都几年了,他都有些习惯他那丑陋不堪的样子了。 看一眼桌上那薄薄一层如蝉翼般透明地人皮,连成翩也才想起自己脸上也有这么一层东西,也揭了下来。 这种人面是丘陵寅从活人身上割下的皮肤,经药蒸腾,涂油细润,精工改颜而成,颇费功夫,却是火焰最喜。 投入火盆之后,火光先是被压下,而后又骤然升腾,红焰而明亮,发出呲呲地声响,帐子里也立时泛起焦灼烤肉地腥味。 ———————————————————— 今日七千字更毕,明天更精彩的说,妞们敬请期待~墨的面容已经让裔惊艳了哦~乃们看到了吗?╭(╯3╰)╮ 084 能撑着不死就是奇迹 “可惜了,这么贵重地东西,就这样烧了。” 看着那被火势吞灭地肉色物,连成翩忍不住叹息。 再抬眼,连城裔已经戴上了他那副冰冷的面具。 连城裔却并没答他什么,屠雪山顶上老六那句话,必是对他起了疑,东西留着总归给人留着不定时地把柄,烧了方可安心。 老九也理解,对着渐灭下去地火光,唏嘘长叹―妲― 遥想当日情景,心下,依然余悸难消。 夏日初始,月河这边临近沙漠,逐渐燥热,有时节地瘟病便在这个时候又开始泛滥窀。 实际上在他们来到这个地方之际,先前负责死伤汇集地将领便向他汇报,月河已有轻微瘟病蔓延,但并不严重,仍可圈可控。在边沿走动的兵丁聚集人数众多,每日接触污身腐尸,染上各种瘟疾也不奇怪。 他们这些军需粮草、体格齐备的五万人马,也早早做了措施,伤风感染之人均妥当处理,注意各处防范消毒,以免使瘟疫在军中蔓延。 战前一晚,连城炀邀了他二人,三人共饮,直至豪醉。 鉴于连城裔与众兄弟都不睦,老六与他之间相处也是向来不融洽地,席间他说了不少亲切得有些过火地话,他虽怀疑其心叵测,但还不至于想到他竟会卑劣到用染了瘟病地酒盏给二人用―― 若两人病倒,不必说,众将无帅,身为副帅的他自是要顶上。之后事实也证明,帅位只是他其中一部,目的是欲将两人都杀掉―― 本就是兵荒马乱地战场,死于战祸,瘟病,并不奇怪。即使过后皇帝追究起来,他也可推卸掉一切与自己有关地一切。 他这一招或许是高。 只是有些事,他并未料到。 连成翩第二日一早,便发现头重脚轻,身体内火烧似的,整个人浑身无力,病来如山倒,遑论上阵杀敌应战。连城裔却不同,他的身体一直由丘陵寅调养着,体质已非常人所比,越是极迅速,极致命地病毒,与他越是无妨,所以他虽也用了那酒盅饮酒,事后却并无大碍。 状况紧急,连城裔让丘陵寅来前备下的这两幅人皮假面,便派上了用场。 老四出事,总比老九出事要稍好那么一些。 至少,主帅地名头在那儿。 “老六果是阴险卑鄙之徒!这么下滥地招数用在你我亲兄弟身上不算,这燕苍大军他竟也要利用,可怜那么多条无辜人命!” 连成翩正值心性未定地年纪,此次又是头遭做主帅,虽身体刚恢复但仍是急不可耐地出去巡视一番,再回来时,却满脸难掩郁色―― 五万兵马,月河一战,只剩不到三万人,却还个个病怏怏的。戊奴骑兵骁勇善战,所向披靡是一回事,更多的,还是这瘟病拖得! “四哥,幸好你有先见。若不然,别说这军营大队,你我此番怎么死地都不知道!”连成翩抚着胸口,头痛难忍。 景妃生性慧慈,她的教导所致,连成翩虽性子高傲不驯,虽谈不上为天下众生悲悯,但心地无疑是纯良的,想着那视人命如草芥地连城炀,心里头不由地恼恨。 “你身子还没愈,早些休息。” 连城裔收了手里兵书,起身往外走。 “四哥!我问你件事。” 连成翩忽然开口,面上有丝不易察觉地红润,“我,在我昏睡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人来看过我?我是说,是说……女人……” 他的言词有些不达意,眉心微锁着,“一个女人,很漂亮地女人……” 想着睡梦之中,曾见过地那美丽面孔,那容颜,还有她的声音…… 只是一想,心头便抑悸不断。他确定不认识那女人,想要向他具体说明那女子相貌,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 回过头来的人,眸光簌动,声音压抑地清冷,“没有。” 他回答地很快,几乎在连成翩话停顿下地一瞬,他便开口说出了这两个字。 没有? 帐子微动,人已离去。 四下里又是空荡荡地,连成翩揉了揉前额―― 可那女子曾对他说过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回绕似的。 她不会让他有事…… 真的,没见过吗? 可,这个梦为何那般真实…… …… 是夜,艳关楼。 月儿弯弯,照入左转阁楼,那间名为步花间地厢房。 “快给她治,今天治不好她,老娘跟你没完!”陡然高八斗地柔韧女声,乍一听进耳朵里,不由地让人心惊。 这双手叉腰,一脸凶狞,河东狮般地无赖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艳关楼老板,他的师父――扇娘。 不白畏惧地吞吞口水,重新为榻上昏迷地女人把脉,心里有即使再多地不满却不敢发出丝毫―― 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地小徒儿,好不好?为什么棘手的病人,都要落他头上! 不要啊,他昨儿个才从军营那大阵仗里捡了半条命回来啊,他的好兄弟不黑还在隔壁昏迷不醒,他自己还吊着条手臂,却在这里给别人诊治,多没天理。 虽然这女人,好像也……美得很没天理。 但是,她这破身子也太糟糕了! 冰毒浸体,寒气透心,体内元气伤败极大,不过是个年轻轻小姑娘,真不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就这小身板能撑着不死,也是个奇迹了。 “怎么样?” 她的身体还在簌簌地抖着,身体冰冷,只轻轻碰一下便似触到冰窟似的,脸上却还挂着汗珠,一大颗一大颗地往下掉,凭她地经验来看―― 她体内,也应是糟糕透了! 扇娘下意识地攥紧了她的被角,戾声又朝不白怒骂,“老娘说话算话,治不好她,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不白又是一个哆嗦,撇了撇嘴,终于还是抗议道,“师父,你既然这么关心她,那干嘛不自己动手?” 她的医术可是比他高明地多―― “我……” 扇娘阖动下眼睫,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老娘早在多少年前就金盆洗手,再不医人了,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老娘现在是ji女,ji女你懂不懂啊?” “那几年前,我明明见你有救过一个人的,你哪里有真的金盆洗手!” 不白小声嘟嚷着,其实他现在很想翻白眼――你见过哪有人做ji女,还这么大肆宣扬,引以为荣的? “老娘哪有救人,你小子再乱说!” 不白后脑勺上实实地挨了一巴掌,“再说了,那人是我的谁,她又是个什么东西!老老实实给老娘医人,少废话!” 不是什么东西你还这么担心人? 不白暗暗腹诽,委屈地撇着嘴。 总之跟她是讲不了道理的,他只能认命。 又给榻上昏迷的女子细探脉搏,脸上地神情也不由凝得更深,不一会儿,汗珠子已经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怎么样?说话,哆嗦个屁!” 又是一声略颤地戾吼,不白垂头收了手,“师父,徒儿无能,她这身体经屠雪山寒池之水浸泡,寒毒蓄入五脏,经相薄弱,内损过重。即使恢复过来,以后这身子每逢阴雨天气也必会疼痛难忍。还有一点便是,日后怕是……不易有孕了!” 听到这里,扇娘的脸色微微一白。 瞥一眼她那薄如苍纸地小巧而美妙地脸庞,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早知道是去救那死皇帝的儿子,老娘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皇家之人最是没良心,她竟还舍身相救,简直没脑子!活该!” 啪地一声,手边茶盏被她扫落在地,声音刻厉,“去给我准备东西,我要给她用草药熏身。” 以药熏身? 不白张了张唇,欲提醒她什么,她却一个眼神扫过来,倔强坚定,“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 步花间厢房外,不白一身白衣,吊着半个臂,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两扇紧闭地房门,不敢离开。 一为把守,不让人打搅。二也为师父若是有何吩咐,他能第一时间听到。 从天色深黑到全部亮透,再到午时太阳明晃,又至黄昏,如此一天地时间,屋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那明艳地不可方物的女子,该就是先前与他一起去军营地墨公子吧?自从他和不黑回来,将去军营整个过程之事向扇娘统统道清之后,她的情绪便有些反常。 当听墨公子带着穆王爷去了寒池之后,又立即领了手下前去。之后,便带了这昏迷不醒地女人回来――师父的身手极佳,臂上却也落了道剑伤。 虽不知何故,但师父确已于多年前金盆洗手,不在医人。 如今,却为这个女子破了例――想来,这人对她应是极特殊地吧?该是什么关系呢? 端月一身翡翠兰衣,急匆匆跑来,听那声音慌乱地不行,“不白,扇娘呢?” 她是艳关楼十二位招牌姑娘之首,行事一贯稳重恬然,从不曾为什么事慌张过,今日如此可见是遇到了惊事。 不白指了指房门,“师父说过不许打扰地。” “你就是一呆子,我有急事!”端月啐他一声,不待他拦下,已推开了门。 屋里湿气蒸腾,全是浓烈地药草味道。 榻上,墨寻身上搭着一层薄薄地软布,只有头和半截白皙地颈子露在外面,还在沉睡。而扇娘,正偎在榻边,木愣地双眸却是直盯着榻上,手还轻触在墨寻地脸上―― 端月走得快,距她极近处只听她嘴里似在喃喃什么,“好像,真得好像她……” “师父?” 看她面上无一丝血色,嘴唇也是乌青,不白忙过去将她扶起。 这屋子湿气太重,长时间地熏蒸即使常人也会受不住,她的身体又曾在早时受过伤损,这也是开始前他欲提醒她的。 “扇娘,有一个戊奴的蛮汉子带了两个被迷.药晕淹地姑娘来,说要将人卖于我们。我看那两个姑娘都水灵,长相也标志,便乐意买了下来。” 端月也过来搀她,并将急烧眉地事说与他道,“可是……后来,脱衣服验身之时,却在其中一姑娘身上,发现了我艳门之印――” 最后几个字她压得极低,便是不白也听得不是很清。 却见扇娘地脸色一下又变了,比方才还要苍白,踉跄着就往外走,“快,带我去看看。” 匆匆到门口,又忽地回头对不白道,“把她的容颜掩藏起来,就用她身上那块皮面便好。记住,她的真容,决不可给外人看到。” …… 脑子里沉沉地疼,墨寻幽然转醒,又是一处陌生地地方。 看这装饰摆设,似是女子厢房。 动了动,这身上每一寸骨,每一块肉都好像散了架似的疼,酸酸涨涨地感觉,连深呼吸一口都能感受到痛意。 门外一声声欢呼,墨寻蹙下眉,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推门出来看。尽管点着烛火,可走廊里仍然有些黑,这是什么地方? 又往前直走一段路,转过走廊,便见到了一处灯火通明之地,便是那喝彩声来源之地―― 好多人,把整个厅子都挤满了。 她在楼上,能将楼下大厅里地情况看得清楚。 明晃晃地光照下,全是熙攘地人头,看衣着打扮,且都非富即贵。 “下面,是今晚我艳关楼拍卖的最后一件商品。若各位公子有兴趣,务必要有钱有钱,有力出力哦~!” 喝彩声后,高台上,扇娘地声音柔软延绵,颇带暧昧。 台下立即一片喧轰。 085 价高者得她一夜 扇娘做出摆手地姿势,众人地声音配合地小下去,而后恢复安静。 “我艳关楼每三月一次拍卖会,至今已有十多年。我扇娘既做这一行,也非善男信女,只要大家有钱,筹价在我艳关楼拍得美女,也是常事。” 她说着瞟一眼下方,正对她而做地贵宾席上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油腻的半老头子,娇声媚笑,“这点,郑员外想来必是体会犹深,哦?” 她眼神媚飘,那郑员外莫名被点,不由地一愣。 天上有良月,月下有艳关——赏月当数月城,美人当属艳关妲。 自艳关楼成立,便一直美名在外。江湖之中素有佳人易得,艳关难过之闻。 相貌漂亮地女子容易找,艳关楼地美人儿却不是轻易能得到的。同样是侍候人地生意,艳关楼的女子着实不同,她们并非只有漂亮容颜,而没有脑子地普通女人窀。 除了赋有qing楼女子地妖惑魅力,她们同时兼备诗书才气,琴歌舞艺,良家女质,且样样极佳。这样地女子若素在别地,必是头牌,而在这艳关楼个个女子皆可信手拈来。别人不说,只如扇娘这般已见年纪地女人,亦颇有媚力风韵,也每每惹得男人们垂涎不已,欲罢不能。[.超多好看小说] 物佳必贵,艳关楼自然不是普通人能进地烟花之所,在这里消费的人,非富即贵。扇娘十分擅做生意,每三月甄选一些红极姑娘们地信物,比如贴身地绢帕,专用的木琴,心爱的钗子,亲手画的肖像等等,便在这艳关楼内闭门拍卖。 仰慕姑娘们地客人自会争相竞拍,名人效应影响,价格自然不菲,常常一件普通地物什最后竟以成百上千倍地盈利翻赚,得到非同一般地价格。 她也深知美人容颜有期,偶尔便会拍人——在美人品相最佳,技艺最盛,声名最红之时,众人竞争之际,以合约只为一人专享,将美人以尽可能高地价拍出。 所以,能得艳关楼一美人,必是富贵极盛之人。而郑员外府中就有两房姨太出自这艳关楼,他本就可属这月城首富,此时当众被扇娘点问,无疑更为他博了富有之名,又听大家窃窃私语,不乏艳羡,自是忍不住憨笑点头。 嬉笑间,有下人呈上来一柄画卷,扇娘当着众人面缓缓展开—— 画好像稍有些年头,边角润了些色,浅白色泛着微黄,但保存品相尚佳。画中女子翩然一笑,唇角微翘,那笑意却未渗入眼眸,看轮廓应是国色天香地容貌,眉眼气质都是极佳,可惜却只有这美丽绝伦地半张脸…… 但只从那半张脸上,却能让人看出其出尘脱俗之气,确是倾城国色,绝世之姿! 台下一片宁静,而后是一片唏嘘抽气此起彼伏,再是议论之声。其意无不是为何这画像上的女子只有这半张右脸…… 二楼阁楼上,墨寻双眸直盯着那副画,倏地缩紧了瞳孔,手已不由自主地伸到了自己地右脸上。 不为别的,只为这女子的容貌…… 怎么会,与她的一样? 虽不见另半侧脸,单就这右脸她略一想象,便能断定。此画中女子,便是她卸掉脸上那层易容皮地模样。 脑海里倏地回想起昏睡前,在屠雪山发生的事。 那些黑衣人莫非就是,扇娘她们…… 看着那半幅女子容颜地画像,墨寻心里咯噔一跳,扇娘这是发现了她的真实容貌,打算把她卖掉? 急急扭过头,却看不黑不知何时已在她身后,脸色沉硬,依然没什么表情。 她偏了偏,准备自他身侧过去,他却‘咻’地一下抽出了剑,横在了她的胸前。 “墨公子,您的房间在那边。” 墨寻狐疑地看他一眼,眉心微锁,“怎么,你们扇娘是打算囚了我?我是答应做她婢女不假,但不是犯人。” “这个属下不知,属下只听扇娘吩咐。没有她的吩咐,墨公子绝不能走出这间楼阁。” 两人僵持之时,便听楼下有人高声嚷着,“这女人为何只有半张脸?别是个残子吧,另一半脸没法看?扇娘糊弄我们吧!” 开口地正是那郑员外,一张满是肥油地老脸上,***淫现。 “少废话,快将人带出来让我们瞧瞧!”与他一座之隔,是一个满脸胡渣地汉子,高声嚎着,声音有些蹩脚,相貌粗犷,应是戊奴人。 随着他们二人地喧嚷,台下躁成一片。 他们错了两个位子后处,一名身着锻蓝色锦袍地男子,眉目俊朗,手持折扇,正襟而坐,轻声侃谈,“诸位,你们几时听说这艳关楼出过丑女人?扇娘既是敢将此女子作为今晚拍卖的压轴重戏,定是国色仙姿。犹抱琵琶半遮面,诸位该懂,既是出尘佳人,自然要有别番意境。且听她把话说完。” 众人冷静下来,郑员外也是忍不住点头。看他衣着富贵,忙不迭询道,“听公子口音不是月城人,不知公子名姓,家居何处?在下郑中宣,公子若不嫌,会后还请去府里喝杯茶。” 蓝色锦袍男子淡瞥他一眼,眉目微挑,“小生姓封,名子冀。家在陇安郡一个小县城,不足启齿。” 封子冀,墨寻蹙了下眉。 这人她看着有些眼熟,声音也熟,好像在哪见过,却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认识的人之中也没有这样一个名字…… 郑员外素来爱结交人源,看那胡茬汉子也是一脸傲气,有心想结实,那人却是不屑开口理会他,偏了头只看台上。 “这位封公子说得没错,我艳关楼何时出过丑女人!这位佳人,必不会让各位失望。” 扇娘声音娇柔,捧着那画像一声长叹,“这么说吧,即便是我扇娘,年轻时候也可称个花容月貌。可这般绝色容颜我还是生平初见,自是要卖下关子。诸位听好了,佳人chu夜,底价一千两,每次叫价加码一千,请出价吧。” chu夜?一千两。 她此话一出,人声又是一阵此起彼伏,那神情无不是不可置信, 说白了,这艳关楼再怎么格调高,也是一处ji院,chu子稀少难得,但也并非没有。这里以前也曾拍过女子chu夜,但底价也不过百两,最高成交不过七八百两。今日这个女子,底价开口便是千两,实在有些离谱。 心里一时间都有些犯嘀咕,却也更加地痒痒,分外迫切地期盼着这女子该是何等仙姿,能值此价? “五千两。” 议论纷纷之中,却是那封公子突然开了口,且一下加价便是四千。 那胡茬汉子轻哼一声,也报了价,“六千。” 郑员外怔了怔,也不甘落后,肥腻地爪子往空中一伸,“我出七千两。” 紧接着,众人沸腾起来,报价声此起彼伏—— “八千!” “九千!!” “一万…… 看着楼下攒动地人头,听着一声高过一声地真金白银数目从他们嘴里吐出来,墨寻扯唇讪笑——妈的,没想到这chu夜还挺值钱。 可惜啊,她早没了! 回过身来,不黑那剑又贴近她几分。 “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家扇娘留下,就不会走得。”墨寻将那锋利地剑尖推开了些,“带我去见扇娘,我有事要和她谈。” “已经没有大碍了,但还要休养一段时间。” 不白给她探过脉,又在纸张上写着平日饮食应注意地事项。 门已合上,但外面叫价声仍从窗子穿入,伴着他的声音传入耳畔—— 对面,扇娘半个身子慵懒地靠在贵妃榻上,那眉毛都要笑弯了,“平日没少烧香拜佛,今天老天爷总算是开了眼,也让我撞大运,捡了块宝。没想到这一个chu/夜竟值这么些钱,我扇娘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闻所未闻!” 价数已逼近三万,扇娘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墨寻,好似现在她面前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 墨寻被她盯得浑身难受,善心地给她提着醒,“扇娘,如果待会儿你的老主顾们知道被你给涮了,一个恼怒,保不准会拆了这艳关楼。” “涮?”扇娘挑了下眉,满脸堆笑,“这话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 墨寻轻声一哼,“难不成扇娘你会天真到,认为我都给皇家做儿媳了,还有什么chu子之身?拍卖chu.夜,你糊弄谁呢!” —————————————————————— 国庆快乐啊,妞们~~假期happy~ 今日七千字更毕,明天见~~╭(╯3╰)╮么,爱你们,求留言哦~~你们都不说话,我好寂寞。。。 086 挥金二十万 扇娘听地一凛,连连点头,就在墨寻以为她信了地时候,却听她又如妙铃声般嬉笑,“你是皇家儿媳?谁知道呢!” “别人是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处子之身,我早就没了。再说,你帮我救人,我只答应留下来给你做婢女,不卖身。” “最初,我们是这样约定的不错。妲” 扇娘淡淡一声,面上容色略带可惜,“但是最后呢,我不止救了那人,我还救了你,这约定自然也就不成立了。我多救一个人,你就得多应我一样东西。别得我也不稀罕,待会儿出钱最高地客人,你赔他睡一夜,再给我当一年地奴婢,我们就两清了!” 靠,说得比唱的都好听! 墨寻有爆粗口地冲动,真觉得这女人脑袋逻辑严重有问题,“随你怎么讲,反正我早就不是处子了,不信你可以验守宫砂。你就等着那些人跟你闹吧!” 她来时已经问过不黑,外面有消息传称连城裔已经没事了,况且她自己还有命躺在这里,要感谢扇娘,是真的。 若不是如此,她会在这里和她理论这种无聊地问题? “这艳关楼我开了十几年,是不是处子我还分不清么?那我扇娘也太浪得虚名了!窀” 她柔和地声音微微一低,秀媚地脸上那分笑容分明凛了去,眼底笑意却更深。 墨寻一震,下意识地挺直了脊,看向她。 “你猜得没错,你的身子……我已经检查过了。” 墨寻地眼神,已经随着她一字一字地话转化为愤怒,扇娘却仍不察觉,自顾地嗤笑着,“堂堂的穆王妃!墨锦欢,嫁为人妇数月,却至今还是处子,我是该说你丢人呢,还是该夸你洁身自爱?” “你……卑鄙!” 墨寻咬唇,脸色骤地一变。在别人眼里看来,却无疑是被人戳中了痛脚,恼羞成怒。 “墨姑娘,你先前中了寒毒,五脏俱损,我师父她为了救你……”不白连忙拦下她,才开口欲解释却被扇娘打断―― “不白,你去外面看看到什么价了,若是没有人肯再加码,就敲锤成交。告诉客主,明日这个时辰一手交钱,一手提人。” “你休想!” 墨寻地愤怒无疑被她这句话又顶上一个层次,作势欲上前,不黑却以极快地速度过了来―― 两个人只一个简单交手,墨寻便只觉额间晕黑,摇摇欲倒。若不是不黑得到扇娘眼神示意,及时收了手,只怕她必受了伤。 “都这副鬼样子了,还逞强!放聪明点儿,乖乖听话,还能少吃些苦头。” 扇娘轻声斥着,拖着长长的裙摆便要往外走。墨寻抚下胸口气闷地难受,开口道,“我若不从,你又能奈我何?杀掉我么?” 扇娘回头,两人视线相撞。 墨寻声音清晰沉顿,“你若不担心我会杀了你的客人,坏了你的招牌,或是艳关楼沾上死人晦气,那就尽管让人看着我。要么,你就直接让人杀了我,毁尸灭迹,来得干脆。” “不见棺材不掉泪!” 扇娘轻蔑地从她脸上掠过,一个眼神看向不黑,“去,把人带进来。” 看她脸色定定,墨寻心下生疑。 片刻后,两个身上都蒙了黑布,还睡得昏沉地人被带进了房间。 不黑将套在她们头上地黑布扯了去,墨寻心里一惊,“绿梧,绿桐,怎么会是你们?!” 她们嘴上被布条勒着,看到她都是满脸地泪痕,说不出话,只一致地摇头。墨寻连忙上前,去将她们口中地布条,以及身上地绳索都扯下来。 “小姐,你怎么样……” 绿梧一把将她抱住,绿桐也是急着看她的身体,一脸担忧。 “我没事,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您走后第三日,韵贵妃和太后便先后派了人来宣您入宫,一个说有要事要与你商议,另一个则说要见你一面……奴婢不得已,才会和绿桐一起出来找您。” 绿梧咬唇,说及此,眼泪已急出了眶,“却没想到……” “这两个不知世道深浅的丫头在陇安城里四处打听你的下落,却被人给晕了mi药,卖到我这艳关楼。”扇娘声音沉沉。 “别哭。”墨寻伸手抹去她脸上地泪,“是我考虑不周,你们两个……受苦了。” 她出来前,只留了一封书信给你们,说是要出来转转,至于去哪倒没说。绿梧知她心思,所以才能一路找到这里,想是月城不得进,才会在陇安打听她的消息吧! 扇娘托着茶盏,小口轻吹着飘在上面地茶叶,“我的人呢,从她们身上搜到了你的画像。我就猜她们是你的丫头。别说,这一个个,还挺水灵。你说若是拍卖,不知道她们这一夜,该值多少钱?若不然,买一赠二?我想,楼下那群人一定会开心坏的!” “你――” 墨寻扭头愤然地瞪她,扇娘抿了一小口茶,也抬眸与她对视,“我没开玩笑,我是说真的。你不妨考虑考虑?一个换她们俩,不亏!” “小姐,怎么……”绿梧也大概听出了这其间意思,想要劝解,墨寻却点了头,“好,我答应你。换,你放了她们俩,我陪你的客人。” “算你识时务。” 扇娘得意地挑起眉,拍手从外唤了人,“涂月,带她去休息。” …… 夜风散凉,涂月在前引路,时不时地侧回头看她一眼。 终于将她领到一处阁楼,推开门便见一处蒸腾袅袅地汤池。 她倒是个活络地丫头,前前后后妥当收拾着,最后小步到她跟前,有些手足无措地踌躇了下,便开始为她脱衣,“公子,我侍候你吧!” 墨寻忙把衣襟握紧,摇头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 “公子,您不必见外。扇娘既是吩咐要奴家来侍候,这便是奴家的本分……”她脸色微红,语带娇羞,墨寻听得一愣,也随即反应过来。 不但是她身上还穿着原来的男子衣服,即便是面容也是先前的样子,再加之额上还绑着那紫色缎带,这姑娘会口口声声叫着公子,仍把她当做男人也不奇怪。 脸上这副人皮,昏迷前,她记得是放在胸口兜里的,如今完好地在她脸上,想来也是扇娘所为。 若说扇娘既然要将她chu夜卖掉,便该让她恢复本来面貌才对,可却并没有。且还有意瞒着,甚至连她自己的人都不讲。实在让她想不通。 不习惯别人侍候,墨寻拒绝了涂月近身,费了不少口舌,才总算让她去外间候着。大半个身体浸泡在洒满粉香花瓣地汤池之中,头微仰着靠在桶缘上,微闭着眼,感受着周遭熏香地味道。 温腾地热气,身上酸胀地感觉又甚了些。 她相信扇娘会说到做到,绿梧和绿桐二人不会有事。 可她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任他们摆布,坐以待毙乖乖送人床.上去吧? 凛了下眉,眼睛不经意地透过阁楼地窗子往外看去―― 青蓝地天幕,点点星子,皎洁到耀眼地月,是那么圆…… 脑袋嗡地一声响――月亮已经圆了,十五到了吗? 天的,她这一觉是睡了多久! 脑自飞速转着,漂亮的眼眸蓦地睁开,四下打量着这阁楼地构造―― …… 屏风外,门‘吱呀‘一声,两名姑娘一前一后自外进来,一个手中端着华丽地缎子衣服,另一个则托着洗漱用具。 涂月连忙迎上去,急迫迫地道,“寐月姐姐,伏月姐姐,怎么样了?外面拍卖结果出来了吗?到什么价了?” 她的年龄是十二个人中最小的,生性喜欢热闹,先前来的时候便听竞价已达五万两之高了,这会儿见了姐妹们自是忍不住要打听一番。 “你啊,就爱八卦。小心扇娘和端月姐姐听到了,又要吵你!”羽杏色衣衫地女子伏月嗔她一眼,眼睛透过屏风往里瞥了一眼,压低声道,“说出来吓死你,已经定交了。二十万两!” “二十……万?” 涂月噎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吞下口水,又念叨了两遍这让人难以置信地数目,“是哪家的财主啊?这么烧钱!” 印象里月城首富郑员外拍走一个上等姬妾也不过花费万两余,这女子只不过一夜,竟有人出价二十万?简直不可思议。 另一翠羽裙衫地寐月笑着开口,“说出来又要让你羡慕了,可不是什么肥头大耳的老土财主,而是那位青年才俊,相貌俊朗的封公子!” 她说着,也顺势往屏风里瞥了瞥,"你不知道当时场面有多精彩,价格拍到八万两便已经让众人瞠目结舌了,大家也都停了下观望。郑员外咬牙一狠心,一口加了五千两,没想到那戊奴汉子却也跟着叫,且也是五千两加价。两人叫道十一万两时,都停了,郑员外估计是没了家底儿,那戊奴汉子便占了上风。大家伙都以为这女子必归他所有了。那封公子原本只在开场时叫了一声五千两,便一直再没报价,谁知道这会儿却忽然开了口,只说不管那戊奴汉子出多少,他都会在他加出的价上再添一倍。如此几番,便到了二十万两,可真是天价啊!" 一旁伏月也是连连点头,“我看那封公子衣着华丽,气质不凡,绝非他说得什么小县城出身,说不定是个什么官宦大户人家的贵公子,不然怎么可能出这么多钱?” 涂月听她说得两只星星眼,“女儿家初次宝贵,能得这般郎君怜爱,又是这等天价,她可真是好福气啊!只是不知扇娘将她藏在什么地方了,连我们都不肯透露,这样藏着掖着,害得我都好奇她是何等容貌了!" “你若想看,不如去问问端月姐姐,她是扇娘的心腹,一定知道。” 寐月笑啐她,伏月作势要打她,“我才不去找骂呢!反正扇娘已经放了话,等明夜交易时,我们都可以一起跟去画舫侍候,那时自然就能看到了。” 伏月也点头,想了想又道,“你们说怪不怪?那戊奴蛮汉子没有拍得佳人,却公然开口要以他最后出的高价拿走那副半脸的残画。十多万两哪!真想不明白,活生生地人才不过二十万,他花那高价钱要一副破画干什么?” “二十万也不过一夜而已嘛!” 寐月不慎赞同,掩嘴笑得娇怯,“他没能得到佳人,想来多少可惜,要副画儿慰藉,睹物思人,也在情理之中啊!再则这姑娘便只是拍卖一夜,日后还在我们楼里。买副画儿足可让她瞧出自己的诚意,这往后还怕不能行好事?我倒是奇怪咱们扇娘……” 她眉目警惕地往外瞥了一眼,低声道,“平日里那么爱财的一个人,十五万两一副破画,她却不肯卖。那戊奴汉子看着脾气也不好,害得端月姐姐不知说了多少好话,才将人送走!” 涂月撇下嘴,悻悻道,“照这么说,我敢断定这女人必定是一祸水!哎,可不要给我们艳关楼招来灾祸才好。” “呸呸,我看你呀,就是嫉妒!”伏月摇头叹息,笑戳她的腰窝儿。 她们十二人在被扇娘收养到艳关楼前,无不是父母离世的孤苦孩子,虽无血缘关系,却一直情同亲姐妹。同为女子,自己chu夜多说不过千百两,今日这陌生女子竟得天价,任谁也会嫉妒的。 寐月忽然一疑,“里面怎么听不到水声了?” 087 背后的买主 经她这么一说,三人都是一愣 伏月急忙冲进去,随后一声尖叫,“糟了,人不见了!” 涂月惊得一个哆嗦,倒地不起。 …… 窗扇是打开的,遮窗的布帘被扯下来,一路串接,直绑到地面。人该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她身旁,寐月与伏月也是连声求情窀。 扇娘的目光自那窗格收回,缓缓落向那铺满了纤粉花瓣,还冒着丝丝温腾热气的池面上。 “这次就算了,记住若再有下次,我定不轻饶。”红唇轻启,声音软而定,挥手让人都起来,“正事要紧,都随我去月湖画舫吧。” 待一众人终于离去,墨寻才从深隐的池子里探出头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下还突突跳着。 真奇怪!扇娘竟然没有暴怒,且也没有让人去追,还说什么正事要紧。 她都不见了,她还去……画舫做什么? 墨寻凝凝眉心,而且,她直觉她最后那句话,似乎……别有深意,就好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难道她发现她隐藏在池中了? 瞥一眼窗外的月,糟乱的心绪又起。 摇摇头,再不耽搁,穿好衣服匆匆出去。 …… 月明天阔,今日的月城长街十分热闹,处处灯火明晃,人群熙攘。 马蹄飞快,一路穿过繁华,直奔燕苍大军的营地。 这次也不必忌讳,直接以真面容告知,四王妃墨锦欢要见四王爷。 反正照绿梧所说,宫里的人都已经知道她不在四王府了,她也没有必要再顾忌自己身份了。况且,四王爷大病初愈,她身为他的妻子前来探望,也是合情合理的。 出来见她的人,却是连城翩—— “四嫂你怎么会来这里?四哥他不在。月城今日有花灯会,他和六哥一起去看热闹了。” 来时只见月城长街热闹,却不想竟是花灯会。这兵荒马乱的阵前,他们身为主帅倒有心思玩乐! “只有他们两个吗?”墨寻忍不住拧了下眉,“你怎么能让他和那个人渣一起出去,他的身体才刚恢复,万一……” “四嫂,你放心,四哥他没事的。” 连城翩眼神微闪,却看她又翻身上了马,只是人或许是太过急躁,又从马上摔下来,脸色白得不似常人,身形摇摇欲坠—— 幸得他眼疾手快,将她拦腰扶稳,“四嫂,你怎么样?” “我没事。” 墨寻摇手,稳了稳身子,重新上了马去。 “哎,四嫂,你等等我。” 见她夹了马肚子便飞奔而去,连城翩急着喊,又命人飞快牵了马,朝她追上去。 ———————————————— 月城长街,各处档口店肆高悬着各式各样的灯笼,花团锦簇,映目缭乱。 这样人海茫茫,该怎么找? 墨寻立在街口,看着来往的车水马龙,心下紧蹙。 连城翩也没有带人出来,原本是跟着她也来看看热闹的,可看她一脸地紧张忐忑,便没了心思玩乐,“四嫂,四哥那么大个人,他自己会照顾自己,不会有事的。再说,六哥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知道什么,我必须尽快找到他……”墨寻牵着手中的缰绳,一路走一路看。 前些日子时,连城炀是如何要置他于死地,仍然历历在目。况且眼下月已长圆,便是盛烟要对他下手的日子—— 他,该不要出事才好。 连城翩撇嘴,洋洋地叹,“四哥若是知道你这样担心他,一定会笑死的。他也不会领情。” 墨寻一默,眼神微微一晦,没答什么,只继续往前走寻人。 一路上,听到两旁行人纷纷在议论艳关楼拍卖之事,听那语气多是艳羡。且有不少人纷纷赶去那交易地点看热闹。 “这月城自古就出美人,想不到今日竟让我们赶上了。”连城翩听着,笑着询问她的意见,“月湖画舫,好像离这儿也不远。四嫂,我们不如也去瞧瞧热闹吧?” 自己的真实容貌本就被他瞧见过,又突地听他如此一说,心下忍不住咯噔一跳,立即摇头拒绝,“还没找到你四哥之前,哪都不去。” 他悻悻叹气,看着那来去嘴里不时说着什么的行人,眉心微微一拧,又摇头轻笑,“封子冀……呵,四嫂,你说巧不巧。我恰好认识一个人,也叫这个名字。 墨寻倏地回了头,“你说谁?” “你不知道,他是我们军营的。六哥手下一员副将,我们营地的军师,六哥心腹。” 连城翩边牵着马跟她身后,淡淡叙说着,又摇头,“应该是重名吧!那小子哪有这种艳福?况且他一个穷小子,哪来这么多钱?要说是六哥还差不多,他最好.色了!” 话未说完,却看墨寻已爬上了马,再度疾驰而去,“快,去画舫!” 今夜在艳关楼,她见到那封子冀时,只是觉得他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 经连成翩方才这么一说,她才蓦地反应过来—— 那男人可不就是前些日子她在军营所见的那个六皇子的心腹,那个口口声声说得了圣旨口谕,要将连城裔置之死的副将! 他换了一身打扮,她便不识得了!墨寻紧握缰绳,脸上神色青白。如若她猜测不错,今晚竞拍得主并非封子冀,而是他背后的连城炀—— 他特意从军营来这月城,是为了那竞拍的女子吧?可为何还要带上连城裔,他……又知道吗? 马蹄声哒哒踏着,路边听到声音的行人纷纷避让着。 扇娘,连城炀,封子冀,还有那个人…… 脑子里嗡嗡地乱,好似有什么呼之欲出,却怎么也理不清。只下意识地加快速度,快,更快地赶到画舫。 不论连城炀是有何阴谋,她都必须去阻止,还有狐妖,她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看她脸上表情分外凝重,连成翩心里虽有疑问,但也知问不出什么,只飞快地甩着马鞭,一路紧跟着她。 ———————————————— 圆圆地月湖上万艇攒集,船舫熙攘热闹,交叉穿梭,点点灯火映在水中与高挂天上的一轮明月银光相应辉彰,如幻似梦。湖上小舟、楼船无不张灯结彩,华丽无比。更有数不尽地人立在岸边,桥头上看热闹。 墨寻跳下马,远远地就看见波光粼粼的月湖正中,一架最高、最大、最长、装饰修整也最为华丽地画舫,被其他的小舟、楼船、舢板围在中间,俨然是今日主角,正被众人指指点点。 若她猜测不错,这该是扇娘口中那处地点吧? 船上有人影攒动,墨寻瞥过一眼,便在四周熙攘地人群里来回找人。 灯火晕染,目光触及处,有些不甚真实。在那桥头对灯而立的男人,冷光遮面,一身与周遭喧闹格格不入地深冷黑衣,不是连城裔,又是谁? 心跳在这一瞬缩紧,她咬着唇,压抑下胸腔里的悸动,看着他所在的那个方向,久久怔愣,一时间竟忘了上前。 他身旁站着的,正是一身靛青锦袍的连城炀,目光晦邪瞧着四下。或许是气场所致,这两人一路行来,惹得不少频频侧目,却无人敢上前搭讪半句。 连城炀与他侧耳说了句什么,示意他看那湖中,他似未作疑,勾了下唇角,眉目微挑,定目看着那栋装饰最为美轮美奂的画舫。 连成翩从后追了上来,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两人,刚要出声高呼,却看有一一随从自人群中匆匆回了来,朝两人微一俯了身,“四爷,六爷,封公子正在前面船舫里侯着。” 说完,便在前引路带两人上了一只舫艇。 墨寻大叫一声不好,将手中马匹的缰绳塞给连成翩,便急急去追。 几层人隔着,待她艰难地穿梭过去,那载着他们两个人的船舫已经离开了岸,向湖心始去,四下里人声喧闹,墨寻的呼唤才出口便被淹没。 目光触到岸边搁浅的一只简易的舢板小船,看上去有些破旧,不知道是被人弃了还是怎么,墨寻直接跳了上去,拨桨划着,去追那只船舫。 水波四溅,哗啦作响。 她不会摆渡,舢板好不容易动了却扭扭斜斜,不是撞了岸,就是撞了别人的船只。心里一急,索性弃了桨,用手划拨着湖水。 —————————————————— 今日七千字更毕,希望妞们喜欢哦~么么~明天见,╭(╯3╰)╮ 088 一夜乱情①花钱就能玩弄的低贱女人 画舫位于月湖湖心,是一座抱湖而设的船形建筑,前部平台伸入池水之中,台下由湖石支撑架空;两侧临池之处与其他池岸一样叠石而成;三面临水,雕梁画栋,设计精巧。如今月畔高悬,画舫宛若一座水中城,浮在灯火银光之中,轻盈舒展。 一行三人沿着前侧平台,步入灯歌曼妙的船舫内。 前面传来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抬眸便见为首的扇娘,带着身后一众姑娘姗姗而来。 其中一女子,一身长裙,白衣胜雪,面上覆着一层轻薄的白纱,乌发散落也由白纱半勒,微含着首,看不到样子。在这么些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姑娘之中,她这身装束好似不惹尘埃的仙子,分外吸引人的眼球。 连城炀看着那女子越来越近,深灰的眸底溢起丝丝讳觎,侧目瞥了下身侧的封子冀,声音压得极低,“子冀,若她真是那女子,此事成了的话,本王许你再进一爵,月俸再加倍。” 封子冀挑了一侧眉稍,唇角微勾,“小的先谢过六王爷。” 连城炀立即得意一笑,跳目去看身边的连城裔,他果正微蹙眉凝着那渐渐行进的白衣女子,目光幽深,似在思索什么。 “四哥?” 他低声叫了句,他才回过神来,只是冷凝地声音有些许的不自然,“这便是今日六弟特意邀我来欣赏的佳人?六弟何时换了口味,也对qing楼女子感兴趣了?” 他特意加重了‘也’字,听得连城炀的脸色微微一变。 盛烟的出身不止坊间,在皇宫里也是传遍了的,就因为这个,他和太子等人便不知在父皇跟前说了多少诟病连城裔的话,以图来加深父皇对他的坏印象,想不到今日竟被他借机揶揄。 哼,可这个qing楼女子,还不是你的女人? 依然是个花钱便能玩弄的低贱女人―窀― 连城炀心下恶冷,面上却仍是笑容不变,“四弟,此女可不是一般人。我知道,除了你的粟芷忧,你对别人都无一丁点儿兴趣。自然,这个女人也是没办法与你的芷忧相提并论,但总比你家那丑悍妇强罢……” “这位公子说的话,扇娘我就不爱听了。我们qing楼女子又怎么了?一不偷,二不抢,我们的钱都是诸位公子爷心甘情愿送上来的,来得正大光明。再者说,自古以来女儿颜色男儿恩,没有男人不好美色。同样是女子,漂亮的走在街上,你势必会多看两眼,那叫秀色可餐。丑陋的若看多了,说不准你会吃不下饭。” 说话间,扇娘已在三人对面的石廊凳上坐下,晶亮的眸光扫过三个男人,最后定在连城裔身上,“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位公子,您觉得扇娘我说得可对不对?” 她这番话,无疑取悦了连城炀,侧目去看连城裔,却见他一身冷然,并没有答话的意思。 “四哥,六弟我也好奇。你平时面对四嫂的时候,可吃得下饭?”他故意曲解,反过来揶揄他,神色轻佻。 “我胃不好,你是知道的。” 没成想,连城裔反过来噙唇一笑,似并未听进他另一番讥讽,反轻声自嘲着,“况且,qing楼女子一向对我口味,我只是怕六弟你吃不消。” 连城炀愣了两秒钟,随即朗声大笑,“四哥,我看你也是憋久了。” 先不说他们出征已一月有余,来前他也是得了消息的,盛烟已回乡探亲数日,尚未回府,想来之前连城裔这一天天的面对着那个丑女悍妇,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想到这儿,心情不由大好,再看眼前那白衣女子,眼神也不由地变了。 “呦,感情今儿几位爷是都奔着我家月姑娘来的?” 扇娘在一旁,也拈着帕子掩唇嬉笑,“那可不成。我们月儿皮娇肉嫩,可经不起几位爷一起折腾。今儿啊,是这位封公子拍中的,人便是他的。两位公子可以点我们其他姑娘,服侍也是周到,包两位公子满意。待明个,月儿腾出空来再侍候两位公子,如何?” “你倒会做生意。” 连城炀一叠手中折扇,面露怒色,“只是这二手茬的东西,本公子可不稀罕。” 他说罢,封子冀已向扇娘谦了礼,“实不相瞒,扇娘。日前您在外散了消息说是有佳人欲拍,我们公子素来怜爱女子,得知后甚是高兴。今日我去艳关楼,便是为我们家公子筹拍佳人。还请这位月儿姑娘,露出真容,看可否入了我家公子的眼。” “这么说,要我们家月儿的人不是你?” 扇娘脸色立即变了变,身后隔着一段距离站着的众姑娘们,也都露出了诧异之色,看着几个男人互相嘁喳。 言语间,无不是对他们身份的猜测。 封子冀一身打扮,出手阔绰她们已是见识过,想不到却只是个下人,而这靛青衣着的男人,能以二十万两高价拍得一女子chu夜,必非普通人。 这黑衣男人又被他称为哥哥,也是衣着不俗,这两人来头必都不小。 众女子唏嘘,那一身白衣的女子因有面纱遮着,看不到是何表情。直到封子冀将剩下的十万两银票放在桌上,“加上先前的定交,一共二十万两,齐了。” 将那票子取起来,在指尖捻了捻,揣进怀里,扇娘才开了口,“这位公子仪表堂堂,地位又这般高,想来非富即贵。月儿,你真是好福气!良宵难得,还不快摘了面纱示主?” 颔首间,纤手微抬,白纱落地,散乱的额发垂落,白嫩如玉的面庞随即展在眼前。 她的颊间泛着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莲花,白中透红。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 月光姣好,照拂在她身侧,如烟如雾的色彩,好似用月光濯洗过的白,衣袂飘飘,玉纯和朦胧交相呼应,几朵唯美妖艳的红莲集在腰摆处绽放,多情多姿。在一众艳红翠柳女子的衬托下,她的容颜显得更为不沾尘埃,不落俗烟。 淡媚的眸光在连城裔和连城炀、封子冀三人身上一一掠过,而后优雅俯身,朝他们盈盈一拜。只是简单的一拜,未说话,也不屈膝卑微,真正脱俗。 “是,果然是她……” 连城炀的眼底霎时间泛起幽幽绿光,吐出这么几个字后,叠叠绵绵地视线便缠在那女子脸上,再挪不开。 那淫色尽现的脸上,只写着欲将她剥了衣物,拆了骨,吞入腹中。 一旁,封子冀也是深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竟然看得呆了。他的自控力向来好,在众人仍然怔愣之时,他已飞快收了心神,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与他仅一人之隔的连城裔。 却见他微提了眼角,也在凝目看着对面的女人。眸光隐得深,而封子冀想要透过那冷面在他脸上瞧出个什么来,想也是不可能的。 但能使他的目光注视如此之久,这女子也确要赞一声绝色曼妙之姿。 近处,可以看到这边状况的围观之人,在一阵的安静之后,开始哗然纷闹,再是欢呼呐喊――二十万一夜已是天价,早已传遍,如今佳人终露,想必不出今晚,便会红透月城。 将到湖心的墨寻,远远看着那女人缓缓掀起半边面纱,露出的脸…… 正在拨水的手,便直生生的僵在船缘边,半晌痴看着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也说不出此时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如果你看到有一个人居然长了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你该怎么办? 况且,她还正站在你的夫君面前,而那个人也正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 要命的是,他并不知道那人和你有着相同的容貌…… 最后一个问题还没转过弯来,却听“咚”得一声巨响,原来是失了滑动力的舢板船,一路顺着水流漂来,直直的撞上了画舫下方的桥石。 舢板的船身一个猛的摇摆,墨寻一声惊叫,身子晃晃,险些栽进湖里。 原本压在舌尖的几个字,便在惊慌无措间脱唇而出―― “连城裔!” 那‘咚’的一声,本已使几人清醒过来,此刻又听如此一声尖叫,众人无不回了神,回头看向画舫下的声音来源。 却只有连城裔,仍凝目盯着那名叫月儿的女子。 ―――――――――――――― 我又来念叨了,求留言哦~~跟我说几句话吧,妞们,漫漫长假,空虚寂寞冷啊~。 089 一夜乱情②半路杀出个妒妇 却只有连城裔,仍凝目盯着那名叫月儿的女子。 若不是这声音的的确确来自他的身后,他会产生错觉,是对面的女人在叫她。 是那晚的声音…… 可是好奇怪,不是吗? 明明,这三个字,该是自眼前的月儿嘴里吐出来才对,但她的唇却并没有动…… 所以,这声音来自他的后方―窀― 凛了神,他缓缓回头,便看到墨寻正立于他身后,低处的舢板小船上。 她的头发挽着一个简单的髻,此刻已歪到了一边,有些糟乱,而且湿漉漉的被风吹了半干,有点湿润。身上的衣服显然是新的,但却湿了。至于容貌,与他方才见的女子,简直天壤之别。 唯独那双眼睛,明艳璀璨堪比天上星子。满满地,好似只有他一个。 许是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不雅,她朝他咧了下嘴,笑得有些娇憨,不知道是顾虑什么,又低下头,随即搔搔脑袋,最后还是决定看他。 在这月拂之下,连城裔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呆萌,有些窘迫的女人,用如梦似幻来形容有些过了,但这样的她看上去并不真切,却是真的。 毕竟,已一个月未见。她……好像瘦了? 眉心锁了些,目光自她削尖的下巴上又掠过,嗯,的确瘦了。 这丘陵寅,看来是没好好照顾她。 旁边,连城炀也回头看到了她,不由哧声冷笑,“有些人就像瘟神,果是不能念叨的。” 他的眼底有丝丝地阴毒,看到眼前这女人,便不由自主地下腹胀痛――拜这丑女人所赐,他的身体如今还没好! ……不过,眯眼在她浸湿了的身体上打量一番,眸子里溅出丝丝邪气――想不到这女人容颜不佳,身体竟也前凸后翘,这么有料。 丫得臭嘴! 墨寻恨恨瞪他一眼,连城裔却只蹙了下眉,“怎么将衣服弄湿了?” 她愣了愣,垂眸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先前只顾着拨桨,没留意,这会儿看着那被水有些浸透的湿漉线条,忙地抱住胸。 眼前一黑,脊上随即传来温厚感,却看他身上的外衣已到了她的肩上。 而连城裔如今只是一身白衬素衣沐浴在月光下,白中泛着些微黄,俊朗的脸部线条也被月光柔化,唇边好似还有些许笑意。 这样的他并不多见,却无比的柔和,亲切,更是让她打心里觉得欢喜,也惊悸着。 他开口第一句话,没有斥责她离府乱跑,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关心她身上的衣服湿了,还给她衣服披――就好像这么久,两人从未分开过。 揪着衣摆,沉浸在自诩的美好之中的墨寻,完全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怎样一副痴相。 画舫的台阶上,扇娘看着她那被月光映得绯红的脸,眼神内闪过一丝忧恼。 “四嫂,我和四哥还要在这里玩一会儿,可能还会留下过夜,你要不要一起?”连城炀已到舫里坐下,挑着眉毛看她,言语出佻。 封子冀也向连城裔做了手势,示意他向里面去。 “不行,你不能去。我才到这里来,你总该留下陪陪我吧?你看今天这么热闹,错过了多可惜。我们四处逛逛吧?” 墨寻情急之下,伸手拽住了连城裔的衣袖,摇晃着,那样子倒像是个撒娇讨东西的小女孩,连城裔眉心微拧,垂眸看着她。 倒是连城炀忽然笑出了声,“千里寻夫,原来是怕四哥寻花问柳。多日未见,四嫂这善妒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 妒妇就妒妇! 墨寻狠狠白他一眼,咬唇狠狠地道,“反正我不管,今晚你必须陪我,哪里都不许去。如果你要留在这里,那我也留在这里。总之,你走哪我跟哪儿!” 她只能这样子向他暗示,她甚至能够感觉到扇娘投过来的目光,欲将她生生射穿杀死,十分不善――她还有把柄在人家手上。 老天保佑,她没坏她生意,扇娘可千万别拆穿她才好! 换了哪个做妻子的,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和这些qing楼女子厮混吧?她这是正常反应,对,正常反应! 墨寻说这番话时,神色紧绷,双目晶亮瞪着他,双手紧箍着他的手臂,那模样霸道而紧张,连城裔忍不住挑眉细看她。 以往,她性子虽劣,固执又倔强,但从没有这样子与他争闹过,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与他印象中的墨锦欢,着实有些不一样。 “疯婆子!” 连城炀噙着嘴角,轻哼一声,“那,四哥,是佳人还是你家疯婆子,你看着选喽!” 他的眼神瞥过那月儿姑娘,闪过一道阴鸷―― 你丫才疯婆子! 墨寻的拳头抬到胸口,便被人挡下――确切的说,是他拉过了她的手,并且摁在掌心之中,紧紧握着。 墨寻的心跳瞬间漏跳一拍,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他。 “六弟,好好玩。我陪你四嫂去逛逛。” 他的眸侧过去,略带歉意的看一眼连城炀后,又将目光重新移回她身上,“她一个妇道人家,来一趟不容易。” 什么妇道人家……她还是那什么好不好! 墨寻腹诽,本就窘得脸红,听他如此说着,脸上的颜色一下更深。 唔,来一趟不容易倒是真的,又是马又是船,还生生死死的…… 原本还以为自己要在这里死缠烂打,没想到他竟愿意陪她。心底欢喜雀跃,墨寻嘴角弯得高高,朝着连城炀狠狠皱了下鼻子,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神气了。 “走吧!” 耳边轻轻一声,墨寻倏地反应过来,拿起桨来拨着水。 “公子!” 画舫石阶上,那月儿姑娘忽然开口。 连城裔抬眸看去,她似被他的目光赦到,雪白的贝齿轻咬着鲜红欲滴的唇瓣,脸颊上闪过些许红晕,欲语还休的样子,“公子这就走吗?” “月儿姑娘今晚不是要陪我六弟?我们,改日再约。”连城裔扬一扬眉,唇边笑意谦谦。 月儿敛眉,含蓄地低下了头,耳根似都烧了起来,声音犹如婉铃低柔娇软,“那,月儿……等公子!” 靠,还真当她这个皇帝御赐正妃只是个挂牌的?! 改日再约,约你个头咧! 墨寻咬着牙,一声低咒,手里桨的握杆状似不经意的那么一抬,朝着连城裔的腰腹便狠狠捣去。 他一声低沉的闷哼,回眸瞪她―― “不好意思啊,生手,见谅!” 墨寻不甘示弱的回白他一眼,转念又一想,他才是男人好不好?她也很娇弱呀…… 随即,把破桨板往他怀里一丢,自己坐在舢板的船头上,托着腮,干瞪着那刚聚拢的湖面上映出的那轮圆月―― 从来没觉得月亮这么讨人厌过!讨厌,真讨厌! 伸手,刚想把那皎洁的月影搅乱,船忽然动了。 只轻轻一晃,很快变平稳,湖面上如碎银般波光粼粼被划开。 “四哥,你就这样走了?” 画舫内,看着两人渐渐离去的身影,连城炀气急败坏。 几日前,他的人查到那屠雪山救下老四的绝色美人,有可能沦落到了月城艳关楼。他原本是打算直接越楼抢人,却想不到先一步得知扇娘要拍卖佳人。 说也奇怪,自老四醒后,也不见他让任何人去寻那女人,还有老九,那日他看上去对那女人也是很感兴趣的,却也不见有何动静。如今战下,这月城又已落入戊奴之手,他自是能谨慎便谨慎,于是便派了心腹封子冀代他前去艳关楼,不管付出多少钱,势必一定要得到此人。 后特意支开老九,只要连城裔一人作伴前来,无非是想看这女人与他是何关系,竟能舍命相救,也顺便试探这女人在他的心里又占多少分量――眼看功成在即,却没想到,半路杀出墨锦欢这个妒妇! 他方才要连城裔自己选,心里是笃定这女人必胜过墨锦欢的!然而却万万没想到,连城裔竟然选了墨锦欢那个疯婆子,却又和这月儿暧昧不清…… “公子,我已经让人去准备顶楼的厢房了,您先坐下喝杯茶,稍歇片刻。等会儿可就有得您累了!” 扇娘声音轻柔,镶嵌着兰珠的茶盏已经推到他面前。 连城炀方反应过来,朝她身后的月儿姑娘瞥了一眼,绯薄的唇瓣只轻轻噙起一端,笑得阴测深晦,“不妨事。良宵佳夜,时间还早。” 眼角提过处,封子冀已经得令退了出去―― …… 来时没有留意,只以为湖面上荡漾的是灯火影子,粼粼如玉轻晃,竟是人精心巧妙制作的荷花盏,一路波光涟开,看到不少。 墨寻一直低着头,脖子都僵了。忽然发现这非她来时的路,终于忍不住,斜着眼角去看身边这位一直一言不发的‘船夫’,却怔怔愣住。 他双手持桨,动作虽不娴熟,却优雅标准,一下一下的荡着,不疾不徐。他的身量本就修长,墨寻又正处在低位仰视他,这样看去,他的周遭就好似拢着一圈温润明亮的光环,就这样将她整个笼罩在他的身躯之下。 距离是那样得近,气息是那样的熟悉。 墨寻微微地仰着脸,静静凝着他――她喜欢这样的他,就好像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溶洞。 染润着月光的眸子,倏地对上她的眼睛,墨寻本能的低下头去。他的声音却不依不饶的传来,“为夫脸上开出了花么?夫人要这样盯着看。” “咳,没有。我,我只是看这样美妙的夜景,忽然就想……唱歌。”被他自然吐露的称呼震到,墨寻偏头,拳头虚抵着唇,用咳嗽掩饰着此时的尴尬。 连城裔神色微凝,再度投了目光过来,“那不知本王能否有幸,听上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