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陷落》 惯例读前说两句 久等了。原本为了写这篇文下载了吃鸡打算熟悉一下这种战场战术,一不小心就打上了两个赛季的超级王牌并且沉迷游戏不可自拔……总之还是开文了啊哈哈。 悠闲战术指挥大佬alphax冷艳强悍呆呆美人突击手omega 白楚年x兰波 本质搞笑文,完全【非现实向】,与现实世界法则截然不同,是个强者为尊的架空世界,六人特工小队的任务和日常,世界观承接垂耳执事设定,并在基础上完善了更精细的设定,其实我一点都不稳,迟迟不开文也是担心这种题材大家会不喜欢,哎,我很忐忑,不过想开了就随缘吧,实在不行干脆我转行干主播,我们一块儿打游戏也可以…… 参考书籍: 《上帝的手术刀:基因编辑简史》 《全球枪械图鉴大全》 《现代枪械大百科图鉴版》 《狙击手作战指南》 《单兵作战指南》 《血疫》 《昆虫识别图鉴》 《有毒:从致命武器到救命解药》 《心理神探:我与fbi心理画像术》约翰·道格拉斯 《兰波诗集》 《希腊神话》 参考纪录片: 《蓝色星球》第二季 《寻找珊瑚海》 《mamamiya》 《我的宠物章鱼》 参考游戏: 《使命召唤:战区》 《绝地求生》 《和平精英》 《刺客信条》 《战地5》 参考电影: 《饥饿游戏》系列 《生化危机》系列 《碟中谍》系列 参考动画: 《文豪野犬》 《进击的巨人》 《刀剑神域》 待增补。 请二刷的读者不要在评论区剧透哦ヾ(?e?`*) 第1章 年轻alpha倚在皮质沙发里,无所谓身上的黑色半袖t恤被自己懒散的坐姿委出多少褶皱,心不在焉地盯着茶水间墙壁上装裱的一幅上了年头的儿童涂鸦。 “老大,我在这儿工作三年都还没休过年假,我累了,这个月别再给我派任务了,我想去海岛度假。”白楚年换了个姿势,与站在茶橱前挑选咖啡的omega讨价还价。 “嗯?” 茶水间中弥漫着一股意大利咖啡的浓郁香气,omega直起身,灰色发丝里垂的两条兔耳朵竖起来又落了下去,纤细身材被西服马甲包裹。 “雪茄是大人抽的东西,少沾染这些陋习。”言逸看了他一眼,回头继续煮咖啡,轻声说。 仅仅被看了一眼而已,白楚年立即感觉到一种由高阶信息素产生的强大压迫力,本能让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毕竟面前这位就是omega联盟总会会长,凭着超高阶垂耳兔腺体稳坐pbb基地最强特工首席多年,在十五年前的一场反叛战争中荣升太平洋生物分化基地少将,再加上他家那位豪横的游隼alpha财力庇护,至今无人能动摇他的地位。 白楚年看着言逸把一杯咖啡放在自己面前,随后坐在沙发另一端,优雅跷起一条长腿,打开电脑轻轻敲击键盘,温和地说:“只是一个解救人质的小任务,不会花你太多时间。” “不去,我要休假。” “二十万。” “这不是钱的事儿。”白楚年憋了口气靠回沙发背,竖起指头掰扯,“今年刚五月,我接多少活儿了? “一月份,南非空袭我去搜救,二月份南极分部冷冻瘟疫我去查,三月份假促分化剂流进市场我去回收的,四月份连着俩恐怖组织我带人端了,昨晚把你儿子堵学校厕所里表白的小alpha都是我去揍的。 “老大,你手下那么多omega骨干精英,能不能别在我一个人身上薅羊毛啊,噢,他们身娇体弱,就我一个alpha,拿我当驴使唤?我搭档都休了半年产假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朋友圈光定位都打卡欧洲各大景点了,连屏蔽都不屏蔽我,我今年就休过一个周末,过分了吧。” “孩子,因为你能力强,我很看重你。”言逸托着下巴端详笔电屏幕上播放的人质录像,“你可以先看完求助视频再决定。” 电脑录像中的空间并没有照明,所以背景几乎是纯黑的,可以从一些镜头附近的摆设和装饰推测出地点是某个小型海洋馆,人质被拷在蓄满水的玻璃缸里。 “救不了,等死吧。目测三米乘六米的水缸,等我到了人质早没了。”白楚年无所谓地换了个坐姿,双手交叉搭在小腹上,“话说回来绑架案得找警方啊,咱们什么时候连这种粗活都接了,联盟要凉了还是锦叔破产了?” 言逸专注观察录像,指间转着一支钢笔:“上个月109研究所爆炸事件你应该已经听说了,盯梢的线人与我们交接时说研究所不仅破坏严重,还走丢了一个价值三十亿美金的特种作战实验体。” 白楚年挑了挑眉:“那的确损失惨重。” 109研究所培育的特种作战实验体是现代医学所能培育的最高级人形兵器,拥有更强大的腺体,更适合战争的分化能力和大量伴生能力,身体强韧度、自愈速度都远超普通人,成熟的实验体将作为生物武器被贩卖到世界各地,贩卖单价由实验体综合能力评估决定,从千万至数十亿不等。 言逸继续道:“说来是个巧合,实验体走失后流落街头,被一个人口贩卖组织顺手捡走了,他们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omega,正在寻找青睐他的买家。” 视频是伪装成买家的便衣盗摄的,在黑暗和摇晃的镜头中只能隐约看出人质的背影轮廓,瘦削纤细的肩膀,脖颈脊背修长,上半身除了头部和脖颈之外的皮肤严严实实地包裹着白色绷带,看得出来已经受了十分严重的外伤。 白楚年忽然有了那么点儿兴趣,坐了起来,凑到笔电前仔细看,这时候视频里传出嘈杂的呵斥声,应该是某个地方的方言或者黑话,仔细辨别后大致能理解说的是“保证是尖货,不买就不要再看了”。 “哦,买卖人口。”白楚年摸了摸下巴,“惯犯,看样子规模应该不小。” 没想到,在视频的最后几秒,被拷在玻璃水缸里的人质回了一下头。 借着微弱的光线和电脑的面部高清还原功能,人质的容貌被提取出来放大在分屏上——完全浸泡在水中的人质是位金发蓝眼的青年,脸颊几近雪白,侧脸轮廓极其冷酷俊美,如同一座沉在水底的维纳斯雕像。 白楚年半晌没回过神来,盯着人质回头的几帧画面反复看了几遍,手指不自觉地小幅度颤抖起来,滚烫的咖啡洒在指腹上烫出一块红斑。 后辈的失态似乎就在言逸意料之中,他抿了口咖啡,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布满点和短线,“有趣的是,半个小时前我们收到了这个实验体的求助通讯,他并不说话,只在与我们通讯时敲了摩斯电码,你想知道他敲的什么内容吗?” 白楚年低下头,缓缓将头埋进臂弯里,指尖悄悄掐按自己的腺体,企图用疼痛禁止本能分泌信息素,但效果微乎其微,短短几秒,alpha痴狂渴求的信息素已经溢满了茶水间。 职业使然,这种最基础的密码对他而言很容易辨认,那个实验体发来的求助信号只有简短的两个单词:“whitelion。” 白狮。 alpha散发出的强烈的信息素干扰到了言逸的腺体,言逸贴心地从抽屉里取出一支抑制剂推给他:“我的资料显示你与人质的信息素契合度很高,现在人质的情况不大乐观,或许你到场更能安抚到他。” “当然了,被指名去营救前男友这件事的确别扭,实在不想去的话我不会强求,但对方是特种实验体,攻击性极强,情况紧急时我派去的人会采取暴力手段强制镇压。” “不是前男友,是炮/友。”白楚年咬牙切齿地笑了一声,用力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我可以去。位置发我。” 言逸稍显担心:“如果人质失控反抗……” “他不敢。”白楚年略微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爆出轻微脆响,依靠抑制剂尽力压下腺体中的躁动因子,低声回答,“必要的话,暴力手段,强制镇压。” 第2章 荒芜公路尽头,一台漆黑摩托咆哮着从与星空相接的公路末尾疾驰而来,如同一头迅疾猎食的黑豹——北欧女神1800,美国生产的超级重量级大马力巡航车,仅生产两千五百台绝版,曾是言逸会长珍贵爱车之一。 摩托倾斜压弯,一声尖锐的轮胎摩擦声擦破宁静,骤停在公路一侧,白楚年摘去头盔,抬手胡乱扫了扫干练的短发,t恤外套着一件黑色马甲,皮质枪带紧扣在双腿两侧,枪套中各插一把沙漠之鹰。 他一时兴起跟言会长开口要这台车来玩,现在想想,还从没带心仪的omega兜过风,联盟里火辣多情的omega特工数不胜数,早就该塌下心来好好谈个恋爱。 五月下过几场暴雨,天气一早变得炎热潮湿起来,身上积攒起一层薄汗,白楚年拎着头盔坐在地上点了支烟,撩开t恤下摆扇风,露出一截削薄收紧的腰,长年累月在极限任务中锻炼出的肌肉如同刀削斧刻,和健身房里靠器械和蛋白粉养出的花架子截然不同。 他身上有一道长疤,从胸前斜开至侧腰,密密麻麻缝过的针疤痕浅了一些,但依旧令人悚然,忍不住想象这曾经是多么沉重的一道伤口。 无意中摸到这条疤,白楚年将烟头撵灭在沙土里,轻叹了口气。 那个omega是乖孩子,挨*的时候更加惹人怜爱,用一条小鱼尾巴紧紧卷着自己的腰,蓝色眼睛里覆着一层水,好像就要痛得哭出来了,白楚年往往舍不得他太痛,亲着脖颈又是哄又是摩挲的,恨不得把腺体里所有安抚信息素全部压榨出来哄着他。 三年不见,他大概已经长大了,也许比从前更好看了,也许更绝情冷漠了。 不能再想。 白楚年看了眼手表上的定位,面前只有一片庞大的废墟。 市郊区零散堆放的这片废墟是个因为游乐项目质量差错,导致一个初中班级师生遇难,进而被叫停荒废的游乐场,生锈落灰的旋转木马和支柱断裂的摩天轮已经看不出原色。 游乐场东南角建有一处占地不大的海洋馆,外墙海蓝色漆皮斑驳破烂,但大门质量显然并不敷衍——加固增厚的合金防弹门,遮雨棚上两个闪烁红光的监控摄像头正在工作,三百六十度搜寻着周围可疑动向。 海洋馆内布局被改造过,拆掉卵石走廊和大多数玻璃壁,大部分展示缸已经干涸废弃,只有原本的白鲸展示缸前亮着一排幽暗的led灯。 展示缸中蓄着大约三米深的浑浊海水,因为许久未更换的缘故散发着一股腥臭味,水底堆放着几块死去的珊瑚礁。 忽然,礁石缝隙中传来一阵类似鲸鱼长鸣的音浪,展示缸中逐渐游出一个人形轮廓—— 这个奇异的生物拥有男人修长的上半身,下半身却拖着一条三米来长犹如礼服裙摆的蓝色鱼尾。 他闭着眼睛,金色发丝随着水流荡漾,在雪白的脸颊边轻拂,除了双手指间生长着薄薄一层半透明的蹼,体型与普通omega无二,腰部纤细,手臂线条优美含蓄。 人鱼从水底缓缓向上游荡,零星几只银光水母跟随在他周围漂浮。 他的尾巴是半透明的,令人能够清楚地看见鱼尾内整齐排列的鱼骨、尖刺和一些鲜红的肠道内脏,细密的血管散发着淡蓝幽光,在静谧黑暗中闪烁,仿佛游走的电光。 人鱼漂浮到距离缸底两米来高的位置时,脖子突然被勒住,他脖颈拷着一圈钢环,链条另一端拷在缸底的沉重船锚装饰上。 他想把脖颈上碍事的锁环用力撕扯下去,撕扯间钢环的防逃脱装置自动放出一股强电流,人鱼突然受到电击变得异常痛苦,在水中剧烈扭动身体,终于累到脱力,缓缓沉到水底趴在死珊瑚上小幅度痉挛。 展示缸外,一个半张脸布满烫伤疤痕的alpha爬上投食阶梯,弓身用钩子把水底的铁链勾了上来,把人鱼拽出水面粗鲁地提在手里,向底下坐的一位老板展示。 人鱼已被这样折腾了无数次,没有力气再反抗,被疤脸alpha扯着头发强迫抬头,露出一张极其精致的脸容。 他并不像大多数omega一样甜美娇弱,倦怠和冷酷的表情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抗拒气质。 “您看好了,虽然让他吃了点儿苦头,可这张值钱的脸我们一点儿也没碰过,您得体谅,我们花了好些工夫才把他绑在水箱里,看见脖子上这一圈环了吧,通电的,不听话就接上电路教训一会儿,不留伤口照样收拾得服服帖帖。”疤脸alpha挽起袖口,露出胳膊上的几道指甲抓痕,阴恻恻地笑了一声,“瞧把我挠的,又凶又辣。老板都喜欢这一口。” 人鱼展示缸前空出了一块废弃的表演台,被人打扫之后开辟成一间简易会客室,空气中弥漫着几种不同的alpha信息素,以及烟和咖啡混杂的闷热气味。 买家老板终于把贪婪目光从人鱼腰肢间移开,扶着臃肿的啤酒肚缓缓吐了一口烟气,抬起下颌轻蔑提点单人沙发上坐着的一位烫疤脸男人:“人鱼omega……的确是件稀奇玩物,上面喜欢,价格绝对不会亏待你,但保险起见我不想在这儿交易。” 疤脸alpha听了这话显得不大高兴,随手把人鱼扔回水里,敞开两条腿坐在投食台阶梯上,拿起一把弹簧刀抠指甲里的泥,浑不在意:“怕什么,外边安着七八个红外监视器,从入口到这儿布置了三道防弹门,别把我们当成街上掳姑娘的人贩子,这产业做大了什么都有,放心,周围有上百兄弟看守,五个二阶分化猛兽alpha雇佣兵都在,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只要钱到账,连人带货我们安全护送您出境。” “这生意我们不是头一回做,您出去问问,我出手的美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碰上极品货色谁不来抢,您想好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啤酒肚老板舔着嘴唇不舍地打量水缸里的人鱼,不信任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发觉自己身后站着几位雇佣兵保镖,靠近身边的两位故意散发出高阶信息素证明自己的能力,其中一位是m2级狞猫alpha,另一位是m2级猞猁alpha,体型高大,贲张的胸肌将身上迷彩防弹服绷出一条弧线。 大多数人类腺体细胞都只能进行一阶分化(j1级),少数的精英能在一阶分化的基础上进行二阶分化(m2级),意味着指数增长的战斗力和分化能力,腺体每分化一次,会获得一种与自身腺体生物特性匹配的分化能力。 有五位高阶alpha雇佣兵守卫这方隐蔽的废弃海洋馆,老板终于放了心,打开笔电准备汇款。 忽然,角落里一直平稳运转的监控电脑发出一声警示音,疤脸alpha微微皱眉,扫了一眼监控录像,八个监控画面一切正常,正当他扬扬下巴,命令一个雇佣兵联系外边的看守汇报情况时,电脑左上角的一个监控画面突然变成了杂乱雪花。 “怎么回事?”疤脸alpha眉头锁紧了些,收起弹簧刀,目光落在电脑的其余监控画面上。 紧接着,八个监控画面接连故障,屏幕全部变成了杂乱的雪花。 疤脸alpha猛地站了起来,按下通讯器,把守卫海洋馆各个出入口的兄弟分别联络了一遍。 “a队?报告情况,快。” “f队?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六个守卫小队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疤脸alpha骂了声操,一脚踹开脚边的弹药箱,从中拖出一把ak47端在手中,房间内的高阶alpha们分别摸出枪械,霎时密闭房间内充满了高阶alpha的压迫信息素。 啤酒肚老板抱着笔电蹲到了台阶底下,慌张大喊:“什么情况?钱已经打过去了,你们要保证我的安全!不是说很安全吗?”他哆嗦着,抬高声调来掩饰恐惧,又自我安慰般喃喃自语,“是警察?三道防弹门没有那么容易突破吧……你们一定有后门,有别的出口能安全出去,快,快带我走,如果我没按时回去,我上面的人……” “闭嘴。”疤脸alpha阴沉地啐了一口。 没有人再出声,狭窄房间中出现了长达一分钟的寂静,静得几乎能听见偶尔有人汗珠滚落到枪托上的轻响。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有一种陌生的信息素在匀速靠近这个房间,空气中蔓延进来一股寡淡的白兰地酒香,并且逐渐浓郁、辛辣,同时伴随着一阵令人窒息的压迫力。 这是入侵者释放的压迫信息素的气味。 三道防弹门的确不容易突破,但这股压迫气息的确在毫无障碍地靠近他们所在的位置,疤脸alpha攥着枪支的手渗出一层薄汗。 滴滴。 挂在颊边的通讯器响了一声,房间内屏息凝神的雇佣兵们纷纷把警惕的视线投了过来。 汗珠顺着疤脸alpha的脖颈淌进领口,他僵硬地怔了十来秒,接通了通讯器。 通讯器中传来年轻alpha的嗓音,语调轻佻柔润: “听得到吗?” 白楚年坐在监控室内,身后随便堆放着几个已经昏厥的监控人员,敲了敲麦克风,确定通讯畅通后继续道: “防弹门太厚,我敲了很久你们没人迎我,所以我自己进来了,不用客气。” “我来接一位omega,你们应该见过的,上边是人,下边是鱼的美人鱼,长得很像北欧混血,其实是洪都拉斯土著,我相信你们都不舍得杀这种漂亮东西,但你们错了,漂亮的东西大多非常恶毒,保守估计他手里有124条人命,其中123个属于二阶alpha。” “他的腺体上应该插了一枚抑制器,你们能活到现在全仰仗这件东西,没有因为好奇拔掉他的抑制器我真是为你们庆幸。” “但实际上你们抓了一个比泄漏的核弹更危险的生物,能理解吗,他曾经在我身上抓了一道二十厘米的伤口,缝了四十针,那天我看见我自己的肠子流在地上,真的。” “我的omega……很强……劳烦把他交给我做无害化处理。” 第3章 “他在说什么鬼话……”疤脸alpha用力攥紧手里的ak,眼神示意两个保镖去应付。 狞猫alpha和猞猁alpha得到命令,各自拿枪谨慎摸到防弹门前,耳朵贴在门上屏住呼吸听敌人的位置。 浓郁的白兰地信息素从缝隙中渗入,更加强烈的压迫感冲破防线直达两位m2级alpha的后颈腺体,两人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脖子,突然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防弹门中间的花纹似乎开始变形,中心逐渐凸起了一块,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壁而出,凸起的最前端开始变薄变亮,砰的一声巨响,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左手突然戳破防弹门,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抓住了猞猁alpha的脖子。 “不——” 猞猁alpha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随后闷哼了一声,颈骨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折断,瞬间毙命。 那只轻易穿透防弹门的手扔掉攥在掌心的尸体脖颈,在门里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门锁,左右拧了几下,防弹门应声而开。 白楚年站在门外,悠哉揉着手腕,身上散发着气味辛辣的白兰地信息素,强势的压迫信息素震慑般溢满房间,一瞬间除了余下四位m2级alpha还能勉强站立,其余低阶alpha全部痛苦地扶着被压迫的腺体,身子东倒西歪,有的甚至直接重重摔在地上。 白楚年像回家一样亲切走进来,顺手把防弹门关上,看了一眼门上捅出来的洞,随手捏起钢铁碎块补了回去,坚硬的钢块在他手里像橡皮泥一样柔软。 白狮腺体j1分化能力,骨骼钢化:腺体细胞大量分裂使骨骼硬度高于一切金属及合金。 展示缸里的人鱼倚靠在死珊瑚边休息,房间中浓度激增的alpha信息素更让他疲惫,鱼尾无力扫动水流。 信息素在水中蔓延的速度比在空气中慢得多,因此过了很久人鱼才察觉到这股独特的白兰地气味,垂死般抬起头,失去焦距的眼睛迟钝地寻找信息素的主人。 白楚年没兴趣正眼打量剩下几个二阶alpha,用脚分开腿软倒在地上的一群乌合之众,懒洋洋朝蓄水展示缸走去,手中的沙漠之鹰对准玻璃扣下了扳机。 展示缸应声炸裂,大股水流冲破碎玻璃潮涌而出,人鱼随着翻涌的水流被一起冲了出来,重重摔在干涸的展示缸底。 白楚年冷眼旁观,像欣赏仇家被枪毙那样痛快地盯着地上这条半死不活的鱼。 人鱼挣扎着弓起身子坐了起来,滴水的金发贴着脸颊,睫毛湿漉漉上扬,虚弱地抬起头望向白楚年。 他的声带与人类构造不同,只会靠挤压喉咙发出一些悠长空灵的音调,听起来惨痛又悲伤。 “a……” 这是这些天来人鱼第一次主动和人类交流。 白楚年居高临下盯着这张可恨的脸,想把他踹远点儿,可喉结艰难地上下动了动,最终选择退开两步。 人鱼则完全信任地把长蹼的手递过去给他牵。 白楚年故作冷漠的表情终于绷不住破裂,眉头拧到一块,下意识蹲下身子,伸出手,不知所措地停在半空。 人鱼意识到白楚年的犹豫,收回右手在眼前端详几秒,突然张嘴把五指间半透明的蹼全部撕咬开,与白楚年十指扣在一起。 白楚年指尖颤了颤,犹豫着甩开他的手,只抓住了他的手腕,把整条鱼提起来单手抱着。 人鱼对于白楚年的拒绝有些意外,此时细长的尾巴还拖在地上,只好默默卷到白楚年腰间。 他的皮肤和从前一样凉,白楚年混乱地想,他是深海鱼,娇气怕热,和人类体温相差太多,从前只要亲一下就会被烫得尖叫,多亲几下就会哭起来,第二天早上能从他睫毛上取下一颗形状不大规则的珍珠。 人鱼脖颈上栓的铁链簌簌作响,露出的后颈腺体被钢环磨破了皮,青肿不堪,一枚带编号的实验体抑制器深深钉在腺体中心,用来防止腺体能量过盛,实验体暴起伤人。 白楚年目光在他受伤的腺体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轻易拧断人鱼脖颈上的钢扣,自己都没注意自己咬得发痛的后槽牙,目光狠狠扫视了一遍在场所有人。 他抽出一把沙漠之鹰放到人鱼手上,冷笑了一声,“谁弄的,把他找出来。” 一直躲在椅子后边的疤脸alpha发现情况对自己十分不利,趁着还有力气转身就逃,但人鱼微眯眼睛,手中的沙鹰预瞄门口,在疤脸alpha落荒逃出防弹门的一瞬间打爆了他的后脑。 紧接着,人鱼推弹上膛调转枪口,子弹擦着白楚年耳边呼啸而过,把摸到白楚年近身企图偷袭的雇佣兵率先击杀。 等到走出废弃海洋馆,身后一路横七竖八倒下了几十人,每一具尸体身上都只有一枚弹孔,至少有三分之二尸体头部中弹,被人鱼手中威力巨大的沙鹰炸没了半个脑袋。 人鱼金发湿漉漉地贴在耳畔,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坐在白楚年怀里一枚一枚填装子弹。 白楚年单手抱着omega,从胯间枪带上卸下一枚粘性炸弹抛到身后,炸弹牢牢吸附在海洋馆废旧的入口大门,粘性炸弹电子音乐响过几秒,砰的一声引爆废墟各个角落安放的炸药。 他低下头,轻轻衔住人鱼脆弱的后颈,咬住插在腺体中心的抑制器,边释放安抚信息素边慢慢地将那枚精密仪器抽出来,吐到手心扔进兜里。 抑制器离开腺体之后,人鱼双眼瞳膜重新覆盖上一层蓝色金属光泽,眼球中央偶尔爬过几丝电光,长尾轻扬,使废墟上空的云层急速聚集成雷暴,狂风席卷爆炸火焰吞噬着废墟和困在废墟中的一切生命迹象,闪电在云层中肆虐,无规则地混乱击中爆破雷暴云笼罩范围内的建筑。 电光魔鬼鱼腺体j1分化能力,下击暴流:特种作战实验体独有的破坏型分化能力,常用于水下掩护狙击手及突击手渗透敌后方损毁精密军备。 冲天火焰夹杂震耳欲聋的雷电轰鸣照亮了半面天空,白楚年借爆炸冲击跳下高台,在燃烧扭曲的空气中跨上摩托,带着omega疾驰而去。 第4章 白楚年在市内只有一间一百平的小公寓,平时出任务经常不着家,并不大的房子显得十分空荡,只有客厅茶几上堆着几份吃到一半的零食和插满烟蒂的烟灰缸。 他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坐到茶几前拧开喝了半瓶,端起昨晚点的盒饭扒拉几口,顺手打开电视看看新闻,人鱼被他随便扔在地板上。 “你把身上缠的布条扯了,布条吸水,弄得满地板都是水。”白楚年边吃边说。 人鱼迷惑地认真倾听,猜测着白楚年的意思,用手指着身上的绷带:“呱?” “不会说话就别说,你觉得自己这样很可爱吗。” 人鱼其实不能完全听懂白楚年的语言,只能理解某些常听到的简单词汇,并且依靠肢体动作和表情去猜测alpha的意思。 所以在人鱼眼里,白楚年说的是:“%@<-【%[emailprotected])你<+-%%x-很可爱%+。” 于是人鱼点了点头,扬起细长的尾巴尖给白楚年比了个心。 白楚年无奈抹了把脸。 人鱼在陆地上的行动可以说非常笨拙,扭着身体趴到茶几边,扫视了一遍桌上的东西,突然看中白楚年放在手边的半瓶水觉得不错,拿到手里研究了一会儿如何打开瓶盖,突然凶猛地把矿泉水瓶前端塞进嘴里,咔嚓一声连瓶带盖咬掉了半个瓶身吃掉,然后优雅抿了两口水解渴,顺便把剩下半个瓶子也吃了。 白楚年也不再管他。 等扒完最后一口饭,白楚年弯下身抓住人鱼的尾巴,拖着omega进了浴室,打开花洒调成冷水浇在人鱼脸上,粗鲁地帮他搓了搓脸上的污渍。 人鱼安安静静的,尽量配合保持不动,但当白楚年从抽屉里翻出把剪刀,蹲到地上抓住人鱼纤细的手腕,想帮他剪开身上缠满的绷带时,人鱼乱动挣扎起来。 alpha的力气总是更大一些,白楚年用力攥紧了他的手腕:“别动,恶心巴拉的,剪开重新缠一层干净的。” 人鱼身上的绷带更多的是用来在陆地上保湿,湿润的绷带缠满上半身可以防止皮肤干裂缺水和被日光灼伤。 人鱼怔怔盯着白楚年手里的剪刀,望着尖锐刀锋发怵,想把手抽回去,两人等级相同,即使白楚年是alpha也不会对人鱼产生太绝对的力量压制,人鱼不仅挣脱了手,两人拉锯时人鱼的手还不小心扫到了白楚年的脸。 看起来就像给了alpha一耳光。 “兰波!” “a?”人鱼并没用什么力气,甚至并没发觉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听到对方吼出自己的名字时发了一下呆。 白楚年的脸色阴沉下去,从医药箱里拣出一捆绷带扔给人鱼。 “我不管了,你自己弄吧。” 白楚年不习惯泡澡,所以浴室里没安浴缸,他把洗衣机蓄满水,让人鱼泡在里面免得在陆地上缺水而死,自己关上浴室门出去看电视了。 新闻频道正插播着郊区游乐场废墟爆炸事件,医护人员将压在废墟中的尸体蒙上白布一具一具抬出来,警察和消防员在周边拉起警戒线维护秩序。 白楚年在联盟当了三年特殊任务指挥,设计逃脱路线时避开或者销毁所有监控设备对他而言轻而易举,没有任何人能搜查出蛛丝马迹。 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闪了两下,备注“老大”,是言逸会长打来的,白楚年考虑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接了电话。 电话里言逸的声音有些严肃:“你在哪?” 白楚年低声回答:“家里。” “你把一个特种实验体带回家,还擅自拔了他的抑制器?” “对,那又怎么样?”白楚年不耐烦道,“我戴过那玩意,疼得要命。” “他有多危险你也看到了,立刻带他回联盟实验室做检查,特种实验体的破坏力是不可控的。” “他挺乖的。”白楚年心不在焉地拨拉着烟灰缸里的烟蒂,过了许久,抿唇保证,“我看着他,他不会出去破坏东西。” “小白,你想让我下搜捕文件吗?” “……” 正当白楚年想法子跟言会长扯皮的当口,另一通电话打了进来,白楚年扫了一眼屏幕,立刻对言逸打哈哈:“老大,我锦叔找我有事,我先挂了,估计是什么急事呢,等会再给你回电话。” 言逸后半句还没说出口,白楚年抢先一步挂了电话,一口气还没松完,陆上锦的电话又打进来。 “锦叔,有事?”白楚年被这一通乱事儿折腾得头脑发昏,揉着太阳穴按了接听。 陆上锦没有在电话里具体说什么情况,而是叫白楚年去他公司找他。 白楚年疲惫地捡起外套,卸下枪带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陆上锦是飞鹰集团现任boss,在国际商联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言逸会长的alpha丈夫,对白楚年而言既是上司又是长辈,白楚年平时颇受锦叔照顾,别墅车库里几台百万跑车都是锦叔送的。 陆上锦就在自己的休息室里等他,年过四十的alpha身材依旧保养得宜,披着西服外套在红木桌前端着咖啡悠闲浏览文件。 “随便坐,今天公司没什么人。”陆上锦让助理端了份水果鲜切给白楚年,“这两天言逸派给你什么任务了没。” 白楚年用银签插着去核的车厘子吃,含糊回答:“联盟里杂事多。” “行,回头我跟言言说,让他给你放假。”陆上锦笑了笑,“有个事儿,帮叔一下。” 白楚年挑眉:“您直说?” 陆上锦推了一份考试报名单过来:“我儿子马上要参加atwl考试,说他也不听,这种考试里面考生大多都是alpha,我担心他一个小o会受伤,就算没受伤,自尊心受打击了,当爸的也心疼。” atwl考试即高级团队作战等级考试,小组入场,任意使用考场内所有枪械工具,存活48小时算及格,在及格基础上完成随机任务会加分,同时允许考生之间械斗,输赢全凭实力。 白楚年噎了一下:“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参加学生考试?别吧,把一群小屁孩打哭了怎么办。” 这种考试其实并不公平,有钱有势的家庭总有办法钻空子,请几位厉害的打手进去带自己家孩子,三保一必然能让自家孩子拿到不错的成绩,市面上甚至有专门收钱组队的一条产业链,只不过费用昂贵,一般背景的家庭消费不起。 陆上锦不以为意:“你不也还没到二十岁吗,再说谁让你把他们打哭了,我让你照顾一点我儿子,你演一下,别太强,蠢一点,别伤我儿子自尊。” 白楚年考虑了一会儿:“行,不过我也想求您件事儿。” 陆上锦边翻看文件边嗯了一声。 “我有一个朋友,犯了点小错误,现在躲在我家里,我怕老大发火儿把他逮回去。”白楚年胡诌起来脸不红心不跳,“我这个朋友也挺强的,您儿子队里缺几个人?我带他进去躲躲可以吧,48小时过去,可能老大就消气了,能躲一时是一时。” “什么朋友?” 白楚年权衡着回答:“他没有腿,走路不太方便。” 陆上锦若有所思:“哦……残疾人,这么可怜。行,没问题,言逸那边我去说。都残疾了还抓着孩子不放干什么,不像话。” 白楚年松了口气,混过一时是一时,先回家看看那条鱼怎么样了。 拧开家门就闻着一股洗衣液的香味,白楚年愣了愣,啪叽一脚踩到地上的积水。 循着积水走到了浴室门口,白楚年心里咯噔一声。 推开浴室门,一大片洗衣液泡泡飞了出来,糊了白楚年一脸,地上是一瓶已经倒空的蓝月壳洗衣液瓶子,满地满墙都是泡沫和水,兰波正坐在启动的洗衣机里转圈。 “祖宗!”白楚年狂掐自己人中。 第5章 白楚年趟着满地水去拔了插头,洗衣机终于停下来,此时这条鱼和他身上的绷带都已经被洗得闪闪发光。 “你在干什么……?” 兰波指了指洗衣机上的“清洗”按钮,他认识“洗”字。 “虽然但是,你倒这么多洗衣液干什么。” 兰波用搭在洗衣机外边的尾巴尖卷起地上的洗衣液瓶子,指着标签上的“洗”字给白楚年看。 “呱。” “……那你是怎么启动洗衣机的?”临走明明关了电源。 兰波愣了一下,瞳孔闪现蓝光,一道闪电顺着鱼尾进入洗衣机电源,洗衣机发出开机的音乐声,又带着兰波在里面转起圈。 “……” 白楚年终于把omega抱出来,沥干水用毛巾垫着放在沙发角落,拿出手机上网订制了一个规格最大的玻璃鱼缸,顺便点了两份外卖。 白楚年觉得有必要再和锦叔确认一下准考证和验血的事宜,于是编辑了一条消息准备发出去,正好外卖敲门,白楚年习惯性指挥兰波去把饭拿进来。 锦叔和言会长只育有一个孩子,他只远远地看见过几次,是个垂耳兔omega,名字叫陆言,今年十五岁,在学校里骄纵霸道惯了,时不时捅出点篓子还得白楚年暗中帮着收拾烂摊子。 发完消息,白楚年往门厅看了一眼那条鱼拿外卖怎么还没回来,发现外卖小哥还没走,双腿发抖扶着门框不敢动。 兰波尾巴卷在鞋柜上,扬着半个身子拆外卖,包裹保鲜膜的寿司直接吞下去,顺便把包装盒也吃了,还把外卖小哥斜挎在身上的保鲜箱咬掉了一个角,幸好白楚年来得快,把兰波及时抱走,倒赔了外卖小哥二百块钱。 关上门,白楚年坐在地上搓了搓脸。 兰波:“嗝。” 兰波从未在实验室之外的世界生存过,对人类世界的认知几乎为零,他被培育出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战争和破坏,以及和足够强大的alpha强行交配,生育更强大的战斗机器。 白楚年只是不愿意回想,记忆里他和兰波一段甜蜜的相处,其实都在一个大号观察箱里,箱子里有柔软的床垫和暖黄色的灯光,他抱着兰波亲吻脖颈和他的手指,兰波也会热情地回应他。 单向透明观察箱外,周围十几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科学家围观和记录,并且不断向观察箱的通风系统中注入助情信息素。 看着兰波这副对现实世界懵懂的样子,白楚年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想得太多,这条鱼可能天生就没有感情,所以也不存在背叛一说,这么想来,心里的怨恨就淡了些。 其实只当朋友……当搭档也可以,等48小时过去,足够向言会长证明兰波并不是容易失控的危险实验体,白楚年想帮兰波在联盟里争取一个职位,以后当同事,朝夕相处,总不会太无聊。 “明天我带你出去,两天后回来。”白楚年往沙发背上一靠,懒懒地嘱咐,“锦叔儿子明天有战术考试,我去帮他保前三,正好队伍里空一个位置,我把你带上,这种考试跟玩儿似的,你不用打架,记好了,什么都不用干,给我报位置就完事。” 兰波认真听着,精确抓取到了几个关键词:“@<+%x%ǎ你+ǎ%%打架%ǎ+x好了,+%@。干@%%↑<ǎ就完事。” 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第二天早上六点,清晨的城市还未完全苏醒,大多数市民还徘徊在卧室软床和烘焙早餐的厨房里。 蚜虫市市区边缘地带有一座占地三千多亩的圆形穹顶式建筑,此时入口处聚集着上千名穿戴轻型武装服的年轻学生,基本上都是三四个队服颜色相同的学生分别扎堆,不同队服的学生之间几乎不怎么说话,互相观察的眼神带着一丝竞争敌意。 一位身材娇小的omega正蹲在升旗台上望着远处打电话,头发里藏着的两只兔耳朵翘起来又落下去。 陆言找了个阴凉地方往墙上一靠,抽出腰带上的战术匕首随手抛着解闷,“我爸真的是,昨晚临时告诉我,他有个远房表侄也要考试,让我带带……听我爸说,那两个队友不光等级低,还一点战斗意识都没,况且根本都没磨合过的队伍,进去也是给别人送分。” 他身边有位稍大两岁的箭毒木alpha,拍了拍陆言的脑袋安慰:“没关系,你尽管去打,我保护他们。” 毕揽星比陆言高两个年级,去年已经顺利通过考试,拿到了五星证书,不过atwl考试允许考生刷分,还想拿更高星级的考生可以继续考,系统自动取最高成绩录入档案。 陆言哼了一声:“四个人配合默契都不好过的考试,这下变成二拖二了,操,真没意思。” atwl高级团队作战等级考试,是学生阶段难度最高的战术考试,一年一次,通过率极低,限制年龄不超过23周岁,且限制考试次数,每位学生最多考四次,换句话说,atwl是一场筛选精英的考试,拿到atwl证书的学生将成为各势力部队重点栽培的对象。 陆言看了眼表,不耐烦地给陆上锦发过来的电话号码打了个电话催促。 白楚年接得很快:“嗨。” 陆言怔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你们到哪儿了?九点考试,现在都六点半了,等会还得换队服验血呢,速度速度。” 白楚年笑了一声:“这么凶?马上到,我好像看到你了,国旗底下,两只兔耳朵,酒窝很乖的那个omega是你吗。” “嗯……”陆言话音里的锐气不知不觉降低了些,脸颊热起来。 挂掉电话,陆言小声和身边的alpha嘟囔:“揽星,这个alpha,这个alpha是渣男音……” 毕揽星失笑:“什么意思?” “就是,声音特别温柔,嗓子偶尔还黏一下,跟没睡醒似的那种,一听就是烟抽多了的渣男。” 话音刚落,陆言忽然眼前一亮,几步开外有个穿休闲狮子t恤的墨镜alpha拖着黑色旅行箱缓缓走来,旅行箱上坐着一位金发碧眼的混血omega,冷淡扫视被自己吸引的alpha们,叼着皮筋无聊地将头发束起来。 白楚年拖着旅行箱走过来,摘掉墨镜低下头和陆言打招呼。 “我和兰波都没参加过这种考试,劳烦多照顾,我们都很弱的,不太会打架,所以躲起来尽量不给陆哥添麻烦,好吗。” 陆言憋红了脸,目光在这两张脸孔间游来游去,兔耳朵紧张地把脸包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陆言调整好状态,整了整护腕和露指手套,收起战术匕首,简单安排了一下:“等会儿我再和你们详细说规则,放心,这里面是全息战斗,不会真的受伤所以不用怕,进场之后直接占点,我去抢弹药箱,你们去楼顶架枪,别被扫下来,近战我来打,你们不要出声,懂了吗。” 白楚年:“架枪什么意思?我不懂,我什么都不知道。” 兰波在吃墨镜。 陆言:“……?” 第6章 “垃圾还参加atwl……我就不应该答应我爸来考这个试,没意思。” 升旗台另外一端有个小队,穿着同样的紫色队服,胸前挂着一枚方形队伍名牌“风萧萧兮”,四个队员都是意大利灵缇腺体,三a一o的配置,队长是个高挑的alpha,挑衅地看了白楚年一眼:“你们队名是什么?等会儿万一遇上了,不打你们,免得第一天就灭队太没面子。” 白楚年笑了一声:“随便打打嘛。” 陆言上前一步把白楚年挡到身后,兔耳朵炸起来:“你拽你吗呢,考前说垃圾话崩别人心态的都是孤儿,你有几个妈都不够送的,你们叫风萧萧兮是吧,我记着了,别跟我们分到一个区,老子脑壳都给你打掉。” 白楚年扶了扶炸毛兔子的头:“陆哥,消消气。” 对面的alpha队长显然被激怒了,刚挽起袖子就被身边的omega队员拉住: “队长,走吧。”声音清冷镇静。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萧驯。”alpha甩开他的手,恰好就着omega话头的台阶下来,转身走了。 灵缇omega身形更纤细,力气也小,被高大的alpha一推,向后踉跄了两步,白楚年伸出手背扶了一下。 “谢谢。” 灵缇omega轻描淡写道了声谢,提起升旗台上放的背包转身跟上自己的队伍,他走路很快,也十分灵活,不像会拖队伍后腿的那种弱o。 白楚年回过神来,四周寻觅了一下兰波,兰波已经套上了毕揽星准备的黑色紧身队服,低头看了一眼装在旅行箱里的尾巴,没地方穿裤子所以把裤子吃了,随后尾尖放电操纵电动旅行箱的滚轮,跑到自助入场机前领队伍名牌。 自助入场机底下的取票口蹦出一个亚克力名牌,兰波捡起来贴在胸前。 白楚年走过去,看了看队伍名牌: “随便打打”。 白楚年:“giao,这你起的队名?” 兰波指了指屏幕上的语音条,刚刚他在领名牌的时候,自助入场机要求语音输入队名,那时候白楚年刚好在旁边说“随便打打嘛。”系统自动识别了前四个字。 陆言边套队服边过来领名牌,顺口问:“我们队伍叫什么名字?” 白楚年攥着名牌藏到背后:“呃……” atwl考试场地辽阔,场地分十个区,以希腊数字一到十作为标号。 入口安检极为严格和繁琐,每个人都必须经过黑箱全身扫描,以检查体内是否嵌有武器金属,之后要逐个验血,确定本人未注射兴奋剂和腺体供能类药物。 白楚年四人小队被随机分入第十区,监考人员依次为他们戴上一副隐形眼镜,引导四人分别进入类似独立电话亭的小隔间。 白楚年再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已经身在一间陌生卧室中,他蹲下来摸了摸脚下踩的木制地板,的确是木头触感。 卧室里有一面落地镜,白楚年看看镜中穿着黑色武装队服的自己,再看看自己的双手,均无异样。 他尝试着对着镜子把眼睛里的隐形眼镜抠出来,镜片抠出来的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还是刚刚工作人员领他们进来的小隔间考场。 突然,自己所在的隔间亮起红灯,刺耳的警报把监考人员招了过来,监考不耐烦地拿出一片新的隐形眼镜给白楚年戴上,并且严肃警告白楚年再犯规一次就按扰乱考场秩序处理。 重新戴上眼镜的白楚年再一次回到了刚刚所见的那个卧室。 “哎呀?”白楚年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双手,攥了攥拳,“我……实体触感隐形vr,这考试这么先进的吗?” 他尝试着走了几步,从卧室走到阳台,再从阳台走到客厅,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和冰凉的地板上,和现实世界没有任何区别。 仔细照了照镜子,发现身上的黑色队服不仅挂着一枚印着“随便打打”队名的亚克力牌,腰间多了一条有十个金属凹槽的腰带,胸前还嵌着一条二十厘米长的橡胶管,管内注满了红色液体。 白楚年打开窗户向四周望了望,自己身处一座普通居民小区,周围都是外观相同的居民楼,有女人在阳台晒衣服,楼下还有遛狗的老太太站在一起聊天。 看来这个考试不仅模拟战场,还完全复制了现实世界的情况,估计伤害到这些普通人还会扣分。 有点意思。 白楚年没有贸然走出房子,而是在各个角落仔细搜寻了一番,在电视橱抽屉里找到了一张地图和一个圆形纽扣小零件。 “考生您好!” 突如其来的一声电子音广播让白楚年吓了一跳,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音响。 “欢迎参加高级团队作战等级考试,下面播报考试规则——” “本次您抽选到的地图为【城市】,考试时间48小时,在考试中请勿摘下模拟眼镜,否则以弃考处理。” “考生胸前红色液体条为模拟血量条,受击时由系统计算伤害,血量条清空时考生当即淘汰,场地弹药箱内会放置恢复针剂,避免拥有恢复类分化能力的考生恶意打消耗战影响考试公平。” “为避免考生消极避战,考生腰部均装有一条炸弹带,每隔一小时自动脱落一枚阻爆器,阻爆器全部脱落后腰带自爆,考生当即淘汰。” “每个考生需要完成三个随机任务,结算成绩时,成功存活48小时,成绩评为三星,四人小队最终只需有一人存活则视为全队存活,在此基础上个人每成功完成一项任务则个人评级追加一星,满编队存活通过时,所有队员评级加一星,每击败十名对手考生,成绩加一星。” 白楚年边听边计算,活到最后能得三颗星,完成三个任务得三颗星,全队都活着再加一星,也就是说这考试在完全不打别人的情况下,最高成绩是七颗星,那按锦叔的意思,不能太出风头,又得拿个好成绩,所以让那只小兔子拿个五或六星就可以。 “考生所在房间内有一张任务书,任务书背面为【城市】地图,地图上标有固定弹药箱位置,弹药箱内随机放置枪械、近战武器、恢复针剂、阻爆器等物资。” “考生所在房间内有一枚阻爆器,请在十分钟内找到并安装在腰带凹槽内,否则将直接自爆淘汰。” “考试开始。” 白楚年掂了掂手里的圆形金属纽扣,按进了腰带凹槽中,腰带扣亮了一下,显示爆炸倒计时一小时。 “啧,弄得我还挺紧张……”白楚年搓了搓手,这考试内容听着有点难啊,得尽快找到队友,再晚估计要死光了。 他没有走门,一脚踹开窗口的防盗栏,双手扣紧窗框上沿,仅凭手臂力量翻上遮雨棚,攀着引流排水管飞快爬上楼顶,将整座城市一览无余。 果然同队队员相距并不远,白楚年俯视周围,很快找到了兰波。 很明显广播播报考试规则时兰波根本没听,此时正趴在喷泉水池里用尾巴扫水玩,白楚年锐利地捕捉到花坛外一闪而过的黑影,两个穿红色队服的alpha佩戴着“死刑犯”队伍名牌,各拿一把战术匕首,缓缓接近兰波,偷袭意图明显,大家都想要人头分。 匕首寒光乍现,两个alpha配合默契,同时从左右方向夹击兰波,一个攻击兰波下腹,另一个直接背后锁喉一刀毙命。 水可以传递地面的震动,兰波察觉到危险靠近,本能促使他瞬间跃出水面,蓝色半透明鱼尾顿时蓄满电光。 “鱼……?人鱼?!” 兰波从高空俯冲落地,单手扣住alpha的锁骨,细长手指扣进了alpha血肉中,利用惯性将自己的身体向空中一荡,纤细的小臂从背后直接勒断了alpha的颈骨。 那人胸前的血量条立刻清空,兰波顺手夺下尸体手中的战术匕首,长尾缠绕在背后的alpha脖颈上,用力朝天一甩,alpha惨叫着被抛到高空,下落时毫无还手之力,被兰波的匕首轻易洞穿后心,血量条同时清空至零。 兰波将金发掖到耳后,从尸体上抽出鲜血淋漓的战术匕首,在手中一抛,一抛。黑色紧身战斗服胸前的电子数字从“0”跳成了“2”。 城市上空广播随即播报: “【随便打打】兰波击杀【死刑犯】郑纠。” “【随便打打】兰波击杀【死刑犯】莫非。” 第7章 “别动。” 白楚年撩起喷泉池中的水帮兰波洗净脸颊和身上的血迹,把他手里的战术匕首拿过来插在自己队服的武装带上,从两具尸体腰带上抠下两枚阻爆器,迅速安装到兰波的腰带上,自爆倒计时才从一分零九秒增加至两个小时。 兰波坐在喷泉的大理石外围,半眯眼睛仰着头,浸湿的金发缓慢滴水,水滴消失在脖颈裹缠的绷带中。 他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腺体外溢少量信息素,身上依稀残留着白刺玫淡香。 原本想骂这条鱼不服从指挥,可嗅着这股熟悉温馨的信息素气味,白楚年像受到安抚一般,轻轻摸了摸兰波的头发,蹲下来细细地为他讲了一遍规则。 “我让你打架才能打,其余时候找个没人的角落坐着发呆就可以了。” 兰波抿着唇思考,很努力地张了张嘴:“a。” 白楚年烦恼地揉了揉头发,帮兔子拿个五六星很简单,但如何防止兰波拿到七星以上是个大问题。 烦恼这事儿的同时,白楚年忽然发觉兰波的发音比之前清晰了不少。 “你跟我说,白,楚,年。” “bai……” “白楚年。” “baishu……ni……” “算了换个简单的,叫楚哥。” “chuchu……” “楚哥。” “楚……ge……哥。” “乖,多练。” 几分钟后,陆言和毕揽星到达喷泉与二人会合,分别摊开自己的任务书,放在一起对照,看有没有内容相似的任务可以一起完成节省时间。 兰波、陆言、毕揽星的第一个任务地点都在市图书馆。 白楚年瞥了两眼地图,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开车去市图书馆需要二十分钟,任务书上写的是与线人交接情报,理论上花费时间不多,但同时地图标注市图书馆内安置了一个固定弹药箱,也就是说图书馆是附近队伍都会来争夺的一个大物资点,想进图书馆就免不了打架,如果争夺弹药箱的队伍不止一队,就一定会拖延时间,弹药箱内的阻爆器如果提前被别的队伍拿走,他们很可能因为时间不够而直接自爆淘汰。 所以说最先前往图书馆不是最佳选择。 这时候,陆言对兰波说了一句:“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你跟着我。” 白楚年连忙按住兰波:“别,他不行。”让兰波放开了杀,整个场地里都留不下半个活人。 “我看你最不行了,靠边儿,别说话。”陆言哼了一声,“等会儿再去图书馆。开局就打架的应该不是什么厉害队伍,想在别人没武器的情况下碰运气捡人头,刚刚兰波灭了死刑犯队两个人,另外两个还在附近,我们先去把剩下两个吃了再说。” 白楚年怔了怔,这小兔子倒还有点小聪明。 死刑犯队余下两人不敢再轻易冒头,想等附近人都走了再偷偷转移,他们一下子少了两个队员,剩下一个是刺藤alpha,另一个是暹罗猫alpha,不可能再打正面战,耐心埋伏偷袭还有一丝胜算。 两个alpha躲进地下车库的制冷机房管道上方,低声商量战术。 刺藤腺体属于攻击性强的植物类腺体,刺藤alpha的性格也不属于坐以待毙那一挂,和队友商量可以从地下室通风口埋伏,刺藤和通风口周围的植物很容易混淆,当有人靠近时可以迅速捕捉目标,并用尖刺藤蔓使其窒息毙命,暹罗猫alpha速度快,身手敏捷,可以趁机取走尸体上的阻爆器往另一个方向逃脱,吸引对方注意力。 战术安排完毕,两人屏住呼吸,等待敌人经过他们设下的陷阱,只要对方动了来搜寻他们的念头,很大几率会走过这条必经之路。 就在两人屏息凝神关注着陷阱时,刺藤alpha突然被从背后勒住了脖颈,紧接着腰窝剧痛,一把匕首毫不留情地捅进身体,刺藤alpha痛吼了一声,胸前的血量条迅速减半,两人迅速回身,却惊悚地发现背后空无一人。 不过短短三秒,两人背后倏然发冷,同样的一把战术匕首从侧墙伸出,带着一股狠辣劲儿刺进了刺藤alpha的大腿,血量条急速减少,反复几次,死刑犯队的两个alpha已成惊弓之鸟,血量条几乎被消耗见底。 那位看不见的敌人终于在最后一次偷袭中被刺藤alpha的藤蔓缠住,露出了真面目——陆言反握战术匕首,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闪现在这里,又是如何捅一刀就消失不见的。 只见陆言脚下的墙面凭空多了一个圆形黑洞,omega抖了抖兔耳朵,砍断缠绕身体的刺藤跳进黑洞里,连着黑洞一起消失了。 垂耳兔腺体j1分化能力,狡兔之窟:可以在两个相邻空间中建立维度通道,任意穿行,但仅作用于自身。 两个alpha终于看明白了陆言的能力,分开一段距离,目光扫视所有陆言可能出现的位置。 短暂的一瞬间,黑洞再次从屋顶出现,疯狂生长的刺藤捕捉到了这个瞬间,用爆长的尖刺封死了黑洞,同时封死了陆言的退路。 刺藤腺体j1分化能力,野蛮生长:突变基因使植物不遵循自然规律,生长成腺体主人需要的样子。 两人配合默契,陆言失去退路的刹那有些慌乱,暹罗alpha抓住这个机会窜上风口,利用自身加速的分化能力,想靠惯性直接击碎陆言的胸骨。 不过是个兔子omega而已,看起来还没成年,奶白的小脸肉嘟嘟的,奶粉给他扬了,奶嘴给他拔了,让他知道人心险恶。 二打一的碾压局面,胜负已分,然而就在这时,刺藤封死的黑洞突然被另一种漆黑的藤蔓顶开,黑色藤蔓闪电般缠绕在陆言身上,暹罗alpha灌注全力的一拳重重击打在坚硬的黑色藤蔓上,藤蔓破碎,但陆言毫发无损,趁着暹罗alpha没反应过来的一瞬,匕首反杀。 制冷机房的铁门被撞开,毕揽星皱眉走进来,右手五指连接着五条黑色藤蔓。 箭毒木腺体j1能力,毒藤甲:无视等级完全抵消一次物理伤害,且可以作用于任何人。 暹罗猫alpha血量条清空当即淘汰,刺藤alpha只剩丝血,白楚年悠哉地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无情地把刺藤alpha腰带上的阻爆器抠了下来。 随着一声爆炸闷响,刺藤alpha也被淘汰。 城市上空广播再次播报: 【随便打打】陆言击杀【死刑犯】花卷 【随便打打】陆言击杀【死刑犯】付留昕 【死刑犯】全队淘汰 “小白,去把另一个阻爆器也抠下来。”陆言擦去战术匕首刃上的血迹,在手心打了个转儿收进武装带,黑色队服胸前的数字从“0”跳至“2”。 白楚年不介意被一只小兔子叫小白,笑了一声。不得不说,他被这位霸道的小兔子震惊到了,罕见的空间扭曲类分化能力加上兔子本身的敏捷身手,不敢相信他只有十五岁,战斗天赋惊人。 而另一个小alpha也非常不错,箭毒木腺体属于稀有有毒植物腺体,攻防兼备,发展路线众多,加以培养会在团队里作用极大。 看来锦叔有些多虑了,凭他儿子的实力,是真的有可能靠自己拿到五星的,可以预见,将来这两个孩子会是各大特种部队全力争夺的种子成员。 陆言把抠下来的阻爆器放在一块儿数了数,平均分给每个人,现在队里每人都有两枚阻爆器,两个小时时间足够去一趟图书馆完成任务,运气好的话还能再抢几个阻爆器。 白楚年则在制冷机房里溜达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小型弹药箱。 死刑犯敢开局打架,原来是找到了随机弹药箱,看来小弹药箱里没有太多有用的物资,白楚年只找到了一支恢复针剂和一把m25轻型狙击枪,但没有配备瞄准镜,怪不得没人拿。 “陆哥,会打狙吗?”白楚年趴在窗台托腮问陆言。 陆言有点为难,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队长的高大形象需要保持,伸手把枪接过来扛到肩头:“怎么不会?我、我也练过。” 毕揽星在一旁无奈笑了笑。 他们在地下车库偷了一辆宝马,靠兰波尾巴放电启动,朝市图书馆绝尘而去,但并没有径直进入,而是在图书馆隔壁的科技馆高层找了一座天台,天台视野辽阔,可以清楚地看见图书馆内的动静。 陆言有些焦急:“等会物资要抢完了。” “三个队伍全在图书馆,我们干嘛凑这个热闹,宝贝儿,我们不需要打很多人,只需要打最后一队。”白楚年枕手靠在走廊栏杆下,懒洋洋地说,“只要你够不要脸,什么装备都能抢来。” 陆言重新趴到天台上,指尖焦虑地敲打枪托。 天空中不断广播击杀信息: 【无人生还】恩可击杀【爆炸头】trust 【无人生还】恩可击杀【一次就好】巧克力 【无人生还】路何击杀【一次就好】北书 …… “无人生还……这名字起的,还挺猛。”白楚年不以为意,对陆言抬了抬下巴,“他们应该快打完了,有把握的话你开几枪,能狙掉一个我们就冲。” “你让他拿狙还不如……”毕揽星欲言又止。 陆言咬着嘴唇,闭上一只眼睛认真瞄了很久,扣下扳机。 什么也没打中,还把图书馆里专心捡物资的无人生还队员给惊动了。 白楚年闭着眼睛安慰:“打得挺好的,再来一枪,打电梯上那个。” 陆言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瞄了半分钟,又一枪,什么都没打中。 “没事,继续打呗,子弹也不要钱,打空它。” 毕揽星无奈地去擦战术匕首了,陆言还在乱开枪,兰波张嘴接狙击枪里蹦出来的的弹壳吃,白楚年翘着腿哼歌,场面一度痴呆。 陆言盯着图书馆里的动向,发现无人生还队转守为攻,直接开车朝他们所在的科技馆冲过来。 “他们,他们刚打完一场,应该都没恢复状态吧,要直接来冲我们?”陆言急了,眉头拧在一块。 白楚年:“没看明白吗,因为你刚才那几枪,人家把我们当傻der了。” 陆言:“艹,那你让我开什么枪?” 白楚年托腮笑笑:“这么可爱的小o,当然要随便指挥一下。” 第8章 无人生还队所在的图书馆与他们所在的科技馆相隔不到五十米,但中间没有任何掩体,无人生还队选择开车过来说明队里有懂指挥的,因为陆言那几狙实在太水,被对方低估了实力在所难免。 几次对枪失败,陆言的血量条被对方那个叫恩可的alpha打掉了三分之二,只好暂时躲到栏杆下补充恢复针剂。恢复针剂中装的是与胸前血量条中相同的红色液体,针头扎进血量条的橡胶口中注入补充,但由于气压原因不能一次性注入,打一支恢复针剂至少需要二十秒时间。 打恢复针剂的短短十几秒内,无人生还队的银色丰田已经启动行至半程,白楚年所在的科技馆室内设计空旷,掩体少,楼梯单一,只适合选点架枪,一但被小队攻楼,很难全身而退。 “队长,你的m25借我用用可以不。”白楚年懒散地爬起来,拍了拍队服上的土。 陆言不怎么甘心,而且这alpha就一副不靠谱的样子,枪给了他能怎么样。 “嘁,给你。”陆言卸下狙击枪扔给白楚年,“你敢露头吗,他们的枪都架着这片窗口呢。” 白楚年接过来,轻身攀上玻璃护栏,无瞄准镜的情况下朝窗外甩了一狙,立刻缩了回来。 疾驰中的银色丰田左前轮被击中爆胎,失控漂移出十几米,趁着短暂几秒,白楚年拉栓上弹再次探身出窗外,准星落在司机眉心,瞬狙一枪立刻收回。 广播随即播报: 【随便打打】白楚年击杀【无人生还】恩可 “司机没了,这一队废了,下楼,给他们抬走。” 陆言愣愣听着城市上空的击杀播报,半天没反应过来。 “兰波跟我,箭毒木带兔子。”白楚年率先翻楼梯下楼,毕揽星左手抱起陆言翻窗一越,五指生长出黑色藤蔓爬满科技馆侧墙玻璃,爬行的藤蔓交织成滑索座椅带着两人急速下滑。 兰波不完全依靠白楚年行动,鱼尾持续放电,以电磁吸附在各种导电物体上,跳跃前进,白楚年走进电梯,伸出双手接住兰波,两人所在的电梯被蓄满高压电,以电磁悬浮状态高速下落平稳落地。 无人生还队被四面包夹,他们刚与另外两个队伍在图书馆狭路相逢,此时都不处在最佳状态,漂移翻车带来的冲击已经让剩余三人头晕目眩,他们本就没有想过队里的主力会被提前狙掉,手忙脚乱间仓促应战,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毕揽星用藤蔓绑住苟延残喘的三名队员,让陆言轻松收人头,陆言胸前的击杀数字一下子从“2”跳到了“5”。 白楚年蹲下查看被自己一狙爆头的那位名叫恩可的队员,恩可是一位吉拉啄木鸟alpha,武装服胸前的击杀数字只有“2”,但同队的一位大山雀alpha胸前击杀数字却是“10”,其余两个队员胸前击杀数字都是“0”,很明显,这个队伍也是三保一队伍,三个人给大山雀alpha让人头,而这位名叫恩可的还是个高手。 白楚年割开恩可的队服,发现尸体胸前纹有一只飞鸟刺青,飞鸟脖颈刺了一团红色花纹。 恐怖组织“红喉鸟”的标志。 以前白楚年从没想过有恐怖组织会混迹在这种考试中,很好奇他们的目的何在,如果说为了钱,倒也说得过去,毕竟atwl帮考是个很昂贵的项目,可相比贩毒、走私和贩卖人口,帮考还是稍微辛苦了些,而且有很大的几率暴露身份。 一时想不通他们想得到什么,暂且不多想,白楚年抠下无人生还队尸体上的阻爆器,除去一小时自动脱落报废的几个,十二个阻爆器每个人分三个,其中四个即将到时间,加上各人腰带上剩余的一个,每个人有四个小时的安全时间。 将无人生还队的尸体搜了一遍,又在固定弹药箱里搜了搜,得到三支恢复针剂,一个pvs-4夜视瞄准镜,各种型号弹带若干,还有一套无线通讯器。 白楚年问:“你们都拿到什么了?” 毕揽星:“uzi冲锋枪。” 陆言:“沙漠之鹰,十发备弹。” 兰波手里拿着一把蟒蛇左轮手枪,正叼着子弹一发一发装弹。 白楚年:“扩音器。” 陆言:“???” 白楚年举起扩音器喇叭,对着无人生还队的尸体说:“下次起个吉利点的队名,兄弟。” 陆言的任务书中,第一项任务就是与图书馆三层d区档案室管理员交接情报,但等一行人进入三层d区之后,发现档案室中所有文件都杂乱地散落在地上,a4纸资料扔满地,整个房间混乱得令人头疼。 档案室管理员满头大汗地蹲在地上收拾资料,陆言试探着过去与他交接情报,却被管理员暴躁地呵斥了一顿: “我这么忙,看不见吗?乱摊子一大堆。” 陆言暴脾气立刻被点起火儿,刚想开骂,被毕揽星捂住嘴拉到身边。 “我们时间还多,先帮他整理文件吧。” 白楚年找了个地方坐下偷懒,捡起地上一沓顺序错乱的“文件a”,边排序边浏览起来。 文件a记录了17世纪初爆发的一场针对于人类的病毒,飓风病毒。 症状类似埃博拉出血热和狂犬病结合,像飓风一样迅速且猛烈地席卷全球。 当时的医疗工作者发现野生蛭形轮虫经过处理后,制成疫苗注射,可以促使人类体内快速形成飓风病毒抗体来治疗和预防感染这种可怕的病毒。 成功扛过飓风病毒洗礼的幸运儿们以为灾难已经过去,直到1793年11月,蚜虫市一位颅外科医生宣称自己后颈长出了一个状似半个鸽卵的凸起,他在受采访时称之为“某种腺体”。 随后大量市民纷纷表示后颈也出现了“腺体”,但并不影响生活,因此当时并未造成严重恐慌。 人们以为腺体不过是注射飓风疫苗的后遗症,却发现了一个悚人的事实,刚出生的婴儿后颈也出现了腺体,这居然会遗传。 各大权威医学组织纷纷开始了深入研究,研究发现,人体细胞正常状态没有逆转录过程,而含有蛭形轮虫成分的血清能促进细胞逆转录过程,从而使病毒rna分子生产出的dna分子插入人体生殖细胞的基因组长链上。 由于蛭形轮虫本身窃取基因和易突变的特性,每个人的腺体中都随机含有来自不同生物的dna,随着上百年的进化,腺体已完全成熟,根据细胞核内dna表达出不同的生物特性,甚至突变为特殊腺体,赋予人类不同的生物分化能力。 1896年夏季,一位来自欧洲的年轻魔术师在歌剧院公演飘浮魔术引起巨大反响,当时有人拆穿他“不过是骗人的把戏”,并上台打算当场让魔术师颜面扫地,魔术师却张开一对羽毛翅膀飞上剧院天花板。 直到上世纪初,研究者才意识到,那位魔术师可能是是史上第一位腺体觉醒生物特性的人类,猜测他的腺体觉醒类型为蜂鸟,具有飞翔和滞空飘浮能力,并且在当时已经分化到了m2级别。 腺体更像一种病毒的寄生,与人类互惠共存,人类也无法摆脱它们。 老实说白楚年没怎么思考过腺体是怎么出现的,他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当他意识到自己是个白狮alpha的时候,他已经是白狮alpha了,有人愿意追根溯源去研究人类身体结构的奥秘着实是一件好事。 整理出一份文件,白楚年又捡起一摞杂乱的废纸,在桌上戳了戳,按页码排序。 “文件b”所记录的东西就比上一摞晦涩难懂的基因报告有趣得多,它像一份观察报告,记录了一段实验体繁殖过程: 特种作战武器1513繁殖日记:与特种作战武器1513惊人的攻击力截然相反,他对于与omega结合这件事显得不感兴趣,或者说有些害羞。因为他还没到交配的时期,即使我们向观察箱中注入了大量助情信息素,特种作战武器1513也不愿意和我们准备的omega结合。 我们终于找到了另一个omega,他真可爱,我发誓他的长相已经突破了造物主的审美极限……哦谢天谢地,特种作战武器1513喜欢他,他慢慢靠近,从背后抱住了可爱的omega,可惜,只抱了一下而已,希望明天有所进展。 天哪,我看到了什么,特种作战武器1513抱着我们的omega睡觉了,快看他们甜蜜的样子,我觉得我们马上就会得到一个小宝贝了,他会像特种作战武器1513一样具有穿甲弹般的攻击力……我们的繁殖技术还是太落后了,总会有一天仅靠基因编辑克隆技术就能够达到我们想要的地步。 …… 白楚年对这过程很熟悉,过去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经受一整天残酷的药剂试验和身体性能测试之后精疲力竭,被送回温暖的观察箱里,躺在兰波身边,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入睡。 一开始科研人员要求他爱抚和拥抱兰波,向来抗拒命令服从性极差的白楚年在这件事上没提出任何异议,尝试把兰波抱在怀里。后来每晚结束训练回观察箱里和兰波躺在一起睡觉,成了当时白楚年每天唯一的盼头。 他浏览完文件b,意犹未尽,在地上翻找文件c,不知道还能看到些什么记录。 找了很久,从兰波嘴里发现了半沓文件c的残骸。 陆言和毕揽星满头大汗把档案室收拾了一遍,从管理员手中拿到了情报芯片,四个人坐在一起打开任务书决定下一步去哪。 陆言完成了一项任务,任务书上亮起了一颗星,毕揽星同样。 白楚年看了看兰波的任务书。 ???三颗星。 随机任务一:整理文件a已完成 随机任务二:整理文件b已完成 随机任务三:销毁文件c已完成 这运气。 可能这就是锦鲤吧。 第9章 一个上午过得很快,天气系统模拟出的日照和现实世界别无二致,烈阳高照,温度升高显得有些燥热。 白楚年看过陆言和毕揽星的任务书,剩下的地方都不在一处,陆言的任务二地点在医院,从地图上计算由图书馆开车到医院需要十五分钟,路程很近。 但有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白楚年一直分心留意天空上方的击杀广播,有一个叫做搜鬼团的队伍频繁击杀敌人,粗略默数,大约已经播报了二十九次搜鬼团的击杀信息,播报最多的一个名字是【搜鬼团】何所谓,这个叫何所谓的人至少被播报了十九次,其余三个队员名字也都被播报过若干遍。 距离考试开始只过去了两个小时,搜鬼团已经拿下了近三十个人头,城市地图很大,分配考生时也不可能把七八个队伍凑在同一个地方,略加思索就能明白,搜鬼团是在到处开车找人杀,他们的战术大概是趁着最初人多,拿满人头分,等把人杀得差不多了再去做任务。 表面上看这种战术的确效率甚高,但实际上极容易半路夭折,atwl是一场存活考试,如果队伍中途不慎碰了硬钉子,在到达48小时之前全军覆没,那么即使拿再多的人头分,都只能算作成绩不合格。 众所周知,atwl考试中帮考行为屡禁不止,甚至已经形成了产业链,有不少退伍雇佣兵,刚出狱的无业歹徒都以帮考为谋生手段,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选择莽夫战术的搜鬼团,对自己的实力必然极度自信。 白楚年倚坐在承重梁下偷懒,心不在焉摆弄着收缴来的扩音器,轻声哼笑:“这把遇上神仙了,看样子不只是请帮考那么简单。” 兰波以鱼尾的强电磁力吸附在图书馆钢制梁上,鱼尾盘绕在钢材间,微扬下巴倾听着击杀广播。他对人类的语言虽然陌生,但对于频繁接收重复信息十分敏感,搜鬼团显然已经引起了兰波的兴趣。 “你下来。”白楚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兰波顺着钢制梁游走爬行下来,坐在白楚年身边。 白楚年见他拿着蟒蛇左轮不停地拆装子弹,托腮调笑:“想打架啦?” 兰波轻轻摇头,张开手臂把白楚年圈在墙角,做出保护的姿势。 白楚年愣了一下,他忘了以兰波对人类科技的了解,不可能理解实体触感全息vr,他一定是把现在当成真的战场了。 “保护我啊。”白楚年翘起唇角,拇指和食指捏住兰波的左右脸颊,按出两个窝来,眼神冷冷地笑,“那当初对我下手那么狠,只为了和我抢一个出狱名额,你忘了?我没忘。” “就你这点儿小能力,还和我单挑……本来我也打算要让着你的,让你出去,自由自在的。你不需要那么着急,也不必……对我那么狠。” 兰波起初还平静地听着,后来越来越急切地想理解白楚年的意思,因为他看懂了白楚年的眼神,无奈又伤心的样子,有点凶。 看着omega这副可怜模样,白楚年又捏了捏兰波的脸:“你逃走了能怎么样,还不是被我抓回来,你说,你喜不喜欢我?” 兰波抿着唇,无助地四周张望,在一旁规划路线的陆言终于看不下去了,把白楚年的手从兰波脸上拨拉下去:“他都不会说话你欺负他干什么啊?” 白楚年无所谓一耸肩:“麻烦给成年人一点教训自己老婆的时间,小兔子。” “就这?就你?”陆言翻了白楚年一眼,啵的一声,像拔厕所搋子一样把电磁吸附在地上的兰波拔起来抱走了,长尾巴拖了一路。 原地休整十分钟后启程,白楚年开车,先去往加油站把油箱加满,再往医院去,陆言的任务二是在医院寻找一种致幻类药剂,同时医院也是一个固定弹药箱安置点,一旦进医院的时机不合适,就免不了一场消耗战。 白楚年买了包烟,叼着烟头开足马力在公路上飙车,可惜没偷到跑车,不然还能好好过一回马路杀手的瘾。 陆言:“开这么快干嘛!” 白楚年:“哎最近实在太忙,好久没飙车了,搞得现在看楼底下五菱宏光都眉清目秀的。” 正说着,一辆明亮的绿色兰博基尼与他们擦肩而过,带起一阵震动的声浪,一路朝公路尽头狂飙。 白楚年朝窗外掸了掸烟灰:“我追了啊,他们就两个人。” 陆言半个身子探到驾驶座:“能追上吗。” “能,大牛在经济模式下百公里油耗也要27升,他们的来向没有加油站,飙这么快迟早要停下加油的。” 果然,炸眼的绿色从远处的别墅区停了下来,两个穿队服的alpha从车上跳下来拿枪上了楼。 白楚年特意放低速度,开车缓缓靠近别墅区,把车停进绿化阴影里,指尖敲着方向盘等待时机。 “他们到二楼了,往阳台去了。小兔子你俩等会过去直接把他们清了。” 陆言和毕揽星点头,从枪带中摸出枪械上膛,准备下车。 隐蔽起见,他们停在了阳台背面,从停车的方向看不见阳台的动向,只能靠经验和声音去推测敌人位置。 这时,天空广播突然传来击杀播报: 【搜鬼团】何所谓击杀【苟分别打】孟瑞 【搜鬼团】顾无虑击杀【苟分别打】袁空 “等会儿。”白楚年叫住正准备下车偷袭的陆言和毕揽星,放开手刹打方向掉头,从一条窄道快速驶离了别墅区。 “哎?哎?走了?咱们为什么走了?”陆言舍不得马上到手的两个人头,趴在车玻璃上不舍地频频回头看。 白楚年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搭在副驾驶座上:“兰博基尼那两个我估计被灭了。” “可是没听见枪声啊?” “两个击杀一块儿跳出来,都是搜鬼团。可能是徒手或者冷兵器杀的这两个人,埋伏在别墅区,拿别的队伍钓鱼,咱们进去就被这几个畜生阴了。” 陆言打了个寒颤:“你……枪法不是挺凑合的嘛,你怕他们呀?” 白楚年笑了一声:“我怕你没了啊。” “呸。”陆言憋了一肚子气。 “没事,这队叫苟分别打的还没播报团灭呢,剩下两个应该离得不远,从附近搜搜,看能不能把剩下的揪出来干掉。” 白楚年开车在附近兜了一圈,在路过幼儿园时,听见里面漏了一声桌椅挪动的动静。 “啧,谁家的小可爱苟在这儿了。”白楚年调转车头直接开进幼儿园主楼,四人从两个方向分别上楼,堵住里面人的退路。 舞蹈厅闪过一个黑影,被白楚年灵敏地捕捉到,白楚年把身上背的m25换给兰波,自己拿兰波的蟒蛇左轮架在舞蹈厅的阶梯座位后,通过通讯器告诉陆言:“舞蹈厅的帮你架住了,直接过来打掉,再去包夹另一个。” “收到。”陆言攥着沙鹰翻窗寻来,踹翻舞蹈厅的散流器从天而降,枪口对准苟分别打队的一个队员开枪。 寂静的舞蹈厅传来两声枪响。 广播播报击杀信息: 【随便打打】陆言击杀【苟分别打】阿狸 同时,陆言扶着中弹的锁骨翻倒在地,痛苦地捂着鲜血喷涌的弹孔,胸前血量条骤降见底。 白楚年心头一沉,刚刚他完美地架着那个人,那人手里虽然有枪,但以白楚年的枪法,这人不可能有机会开枪并且伤到陆言。 远点有狙击手。 白楚年顺着打破落地窗的弹孔向远处寻觅,一丝细小的反光让他锁定了狙击手的位置。 白楚年眯起眼睛打量,那人的长相有些熟悉。似乎是入场前遇到的那个灵缇omega,叫萧驯来着。 “啧,这个臭狙。”白楚年扶起陆言帮他止血,把恢复针剂打进血量条中尽快补充。 兰波将m25架在高点,眼神变得冷冽,宝石蓝的瞳孔透过瞄准镜,视野中出现了一张淡漠清俊的omega的脸——萧驯也同时在瞄准他。 “兰波,跟他对。”白楚年相信兰波的枪法,特种作战实验体各个都是枪械专家,没有什么是他不擅长的武器。 几乎在同一瞬间,两声枪响分别炸裂在远近两点。 短暂的零点几秒漫长得仿佛一个世纪,兰波突然闷哼一声,锁骨中弹,被狙击弹巨大的冲击震飞两米来远,电光游走的猩红血液迸飞,胸前血量条骤减,只剩下一丝红色。 天空寂静,并没有传来任何击杀播报。 白楚年愣住了。 兰波,居然没对过那个灵缇omega。 第10章 白楚年眼看着兰波后背猛的撞在墙上,血液浸湿了队服和缠绕上半身的绷带,顺着指尖滴在地上,兰波嘴角渗出血丝,瞳孔逐渐涣散失神。 这画面实在太过真实,白楚年甚至感受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心疼,心脏突突地在胸腔中鼓动。 “往椅子底下爬,藏起来。小兔子也去,把恢复针剂打满。”白楚年拿起蟒蛇左轮,从倒地的尸体身上搜出一把sa80步枪,全部插进自己皮质武装带上。 毕揽星从通讯器中得到消息,迅速从建筑另一角赶过来会合,把身上仅剩的一支恢复针剂也放在陆言口袋里,举起uzi看向白楚年:“冲吗?” 白楚年沉默地盯着远处那个灵缇狙击手停留过的位置:“等着,对面让狙击手打残我们两个人,趁我们补充恢复的时间会直接来灭我们的。” 毕揽星分心用手指生长的藤蔓摸了摸陆言的头,释放安抚信息素给陆言减轻痛苦,在陆言和兰波伤处扫了两眼,这弹孔的位置很奇怪,如果说对方狙击手不够准,可这两枚弹孔完全打在了两人锁骨同一位置,分毫不差。 “请了厉害的帮考吗?” 毕揽星的怀疑不无道理,以这个狙击手的精准度来看是完全有能力直接爆头击杀陆言和兰波的,而他却没有,给两个人只剩下丝血,而且广播也播报过风萧萧兮这支队伍,击杀信息里从没出现过萧驯的名字,有给队里其他人让人头的嫌疑。 “不像。”白楚年攥瘪了手里的烟盒,入场前见萧驯,目测二十左右年纪,以他们队长对他的恶劣态度来看,不像帮考,即使是帮考,也很难找到一个狙击精度超过兰波的帮考,这不科学。 毕揽星看了一眼伤重的兰波,人鱼用鱼尾把自己卷成小小一团,藏在椅子底下,因为枪伤的疼痛而微微痉挛:“这不重要,你……要不要安抚他一下。” “又不会真的受伤。让他反省反省,为什么狙没对过人家。”白楚年刻意从兰波身上移开目光,“三年没见,变笨了。” 毕揽星欲言又止,不再多说。 不出白楚年所料,风萧萧兮趁队里两人残血的机会开车直接扎进幼儿园主楼,除萧驯以外的三人分两路上楼围堵,准备一举歼灭他们。 毕揽星迅速放出藤蔓,为残血的陆言和兰波生长出两副毒藤甲以免被击杀淘汰。 风萧萧兮三人冲楼,白楚年提前攀上楼梯口等他们露头,毕揽星利用疯长的藤蔓将自己身体挂在主楼外侧,等白楚年把人逼下来再一网打尽。 白楚年用余光注意着远点的动静,突然从二百米外的一棵茂盛杨树枝岔上发现了树叶伪装的狙击枪口。 他敲了敲通讯器,让毕揽星换位置以免被狙掉。就在部署新位置的当口,一枚狙击弹破窗而来,白楚年迅速翻越楼梯栏跳下二楼,右手小臂仍然爆出血花,被狙击弹穿出一枚血淋淋的弹孔,胸前血量条减少了四分之一。 “这狙……好烦啊。” 原本完美无缺的埋伏位置全部被打乱,白楚年咬了咬牙,同时他也看明白那个灵缇omega在队伍里处在辅助位,一直在为队伍观察位置架枪,几次被打断进攻的机会全是因为这个omega狙击手。 但冲楼的这三个alpha发挥就比较普通了,三个人的配合毫无亮点,队长的指挥也不够及时和精确,根本配不上远点架枪的灵缇omega优异的大局观,还不如直接让那个omega作指挥位。 灵缇是一种视觉型狩猎犬类,视觉追踪和速度爆发力极为优秀,因此白楚年猜测他们的分化能力可能在于视力和速度的提升上,立刻放弃被灵缇omega架住的位置,两人换到二楼音乐教室,毕揽星用箭毒木藤蔓封死出口,并且将白楚年推进通风口,白楚年顺着风道回到三楼天花板钢架上,屏息等待。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白楚年面无表情握着蟒蛇左轮,等到脚步声行至自己正下方时,轻轻扣下扳机。 啪的一声炸响,风萧萧兮的队长捂着爆开血花的锁骨滚落楼梯,血量条急剧减少。 白楚年也没有直接击杀,眯起眼睛又开了一枪。 第二枚子弹完全打入第一枚留下的弹孔中,血花四溅,alpha队长因剧痛而嘶吼打滚,但锁骨位置并不是要害,因此没有立刻淘汰。 余下两个alpha队员听到了队长的痛吼,有点乱了阵脚,没注意脚下突然出现的藤蔓,被疯长的藤蔓骤然拉扯缠绕在一起,毒素透过藤蔓尖刺注入皮肤,产生一种火焰灼烧的剧痛,两个alpha队员惨叫着拼命在地上爬,想要逃离这片恐怖的荆棘丛林,嘴角因为中毒而溢出白沫。 毕揽星皱眉收紧藤蔓,听着两个alpha的惨叫,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 陆言打满恢复针剂,脸色苍白地爬起来,拿起沙鹰循着声响追出去,刚好碰见白楚年,白楚年甩了甩右手上的血浆:“这几个人交给你了,我去教教那个臭狙做人。” 上空公布击杀名单: 【随便打打】陆言击杀【风萧萧兮】萧子喆 【随便打打】陆言击杀【风萧萧兮】萧子遥 【随便打打】陆言击杀【风萧萧兮】萧子驰 听到这三条击杀播报,灵缇omega脸色白了几分,收起狙击枪跳下杨树想逃走,没想到转身就被一只坚韧有力的手扣住了脖子。 白楚年攥着omega的脖颈,既不让他呼吸顺畅,也不让他窒息而死,把纤瘦的omega扯到面前仔细端详了一番:“我看看这是谁家的小狗儿。还想跑?过来吧你。” 就像将猎物叼回巢穴的公狮子一样,白楚年把萧驯活捉,一路拖了回来,扔在墙角。 萧驯动了动身体,白楚年单手拿起步枪,枪口顶在他额头上,戳了戳:“让你动了吗?靠回去。” “你开枪就可以了。”萧驯冷冷凝视白楚年,像受到侮辱了一般,指尖都在发抖。 白楚年又用枪口戳了戳他的额头:“想好了吗,你们队可就剩你一个了,你现在是全村的希望。你乖点儿可以吧,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萧驯闭上眼睛:“你说。” “你的j1能力是什么。”白楚年问。 萧驯有点意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回答:“万能仪表盘。” 白楚年恍然,笑了一声:“怪不得。” 灵缇腺体j1分化能力,万能仪表盘:风向、风速、测距、目标动态分析,一切狙击数据一目了然。 如果说一个优秀狙击手的过人之处在于他对目标的分析速度更快,那么这个灵缇omega的能力就在于不需要分析,就像给出一道计算题目,别人最先看到的是问题,而萧驯直接看到的是答案。 “第二个问题,”白楚年放下抵着萧驯额头的步枪,“你几岁了?” 萧驯转过头不想回答,白楚年抬起sa80朝萧驯两腿之间的橡胶地板上开了一枪,滚烫的枪口向上移:“头铁是吧,等会儿给你做个绝育,小狗狗。” 萧驯被这一枪恐吓打了个寒颤,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半晌才极小声地憋出一句:“十九。”眼睛里慢慢沁出一层水。 “害怕了?”白楚年放下枪托腮笑看着他,“不是你狙我们队里小o的时候啦,一枪一个小朋友,看把你能的,我不欺负欺负你都说不过去。” 欺负够本儿了,白楚年从萧驯腰带上抠下来三个阻爆器,只剩下了一个还有40分钟就失效的:“走吧,能不能带你们队的三个废物苟到两天后,看你本事了。” 萧驯讶异地扬起睫毛,看白楚年确实有放走自己的意思,试探着去摸地上的狙击枪背到身上,发现没人阻止自己,飞快翻出窗外逃走了。 白楚年没管他,去椅子底下看兰波。陆言忿忿盯着萧驯越来越远的背影,看不懂为什么要放走他。 考试而已,白楚年没必要真的报复一个认真考试的omega,况且对方也不是帮考,逗着玩一会儿就罢了。 倒是兰波这边情况有点复杂。 见底的血量条已经被恢复针剂补满了,可兰波还躲在椅子底下不肯动,用尾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在真实触感vr中,疼痛感和现实世界是一样的,中弹的反应也完全仿照真实情况模拟出来,兰波的身体本能开启了防御和自我恢复机制,把自己团成一颗鱼球,缓慢地疗伤,这是人鱼的某种恢复类伴生能力。 白楚年只好把他抱出来,轻轻拍着脊背释放安抚信息素哄他:“好了啊,没事了,你打开,我抱抱。” 兰波虚弱不舍地望着白楚年,迟钝地摸了摸鱼尾,找到一片蓝光闪烁的鳞片,轻轻掀起来,忍着痛扯掉一片,放到白楚年手心里。 白楚年有点迷惑,兰波又扯了一片鱼鳞交给他,不多时就把最漂亮的几片鳞片抠秃了,在白楚年手心里堆了一小撮。 白楚年终于明白了兰波的意思。 他这是在给自己留遗物,这条鱼觉得自己要死了。 该怎么和一个语言不通的奇特物种解释这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考试,在线等,你妈的,就很急。 第11章 人鱼的自我疗伤机制很独特,整个儿卷成一个半透明球,可以在地上平滑滚动,直到找到水源就扎进去沉到水底,用泥沙把自己埋起来,如果运气好没有死去,就会进行长时间休眠,缓慢恢复至身体完全正常,如果在休眠过程中因为伤势过重而死去,就会像鲸落沉降在泥沙中,尸体滋养一片海域的生物。 这种自我疗伤机制是人鱼的一种伴生能力“鲁珀特之泪”,在受到外界强烈刺激或者濒临死亡时被动启用,在鱼球状态下旁人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但白楚年知道这种伴生能力的弱点,它是可以强行唤醒的,只需要重重击打他露在外边的尾巴尖,或者直接切断他的鱼尾末端,这种坚不可摧的保护机制就会被强行终止。 不过这种暴力唤醒方式对人鱼的创伤极大,很容易造成心理障碍和精神紊乱。 白楚年轻轻捏了捏人鱼的尾巴尖,已经有点干了,他从饮水机里接了点水打湿兰波的尾巴,又捏了捏。 不知道离水太久兰波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即使身上缠着保湿绷带,在陆地上连续待上48小时也不会太舒服。 陆言和毕揽星去风萧萧兮三个队员身上搜物资去了,安静的舞蹈厅里只有白楚年一个人在呼吸,他耐着性子边释放安抚信息素边抚摸团成球的兰波,指尖轻轻捏他发抖的尾巴尖。 怀里的人鱼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缠绕自身的尾巴有所松动,但颤抖得厉害,尾巴尖瑟缩着怕再受到伤害。 “好了啊,你打开。”白楚年释放出更高浓度的安抚信息素,半哄慰半强迫地把兰波的尾巴从身上剥离开。 兰波显得更加抗拒,甚至露出尖锐的犬齿低吼,发出刺耳的高分贝噪音。 他想了很久如何向兰波解释这只是一场考试,疼痛和受伤都是系统模拟出来的触感传输,这些名词太难理解,兰波不可能听得明白。 那么只能曲线救国了。 白楚年抱着他,嘴唇轻轻碰着他的金发:“紧急情况下医生用人工呼吸救人知道吗?” 兰波眼睛僵硬地动了动,虚弱地看向白楚年。 白楚年低下头,嘴唇印在兰波的薄唇上,轻轻吹了口气。 “好了,你活了。”白楚年弯起眼睛,“是不是觉得身体舒服多了?” 兰波眼皮半睁,蓝宝石眼珠微弱地闪烁电流,看上去就在闪闪发光。 白楚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揉乱他的头发:“起来,别装死了。” 兰波缓缓爬起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再看看锁骨已经止血愈合的弹孔,疑惑地发了半天呆,突然看到自己屁股上的蓝光鳞秃了一块,雪白脸颊腾的变红了,从白楚年手里抢回鳞片,沾了点口水一片一片地往屁股上粘回去。 白楚年把剩下几片攥在手里不让他拿,靠到墙上调笑:“想要啊?” 兰波抿了抿唇,抬手遮住通红的脸颊,闪电一般顺着钢制座椅梁逃走了。 白楚年仰头靠着墙笑起来,忽然敛住笑意,把手心里剩下的三四片蓝色半透明鱼鳞按大小顺序摞在一起,捡了一张纸把它们包住,叠成一个妥帖的方形,贴近鼻尖嗅了嗅,随后默默放进左胸前口袋里保存。 一下子灭了两队,陆言队服胸前的击杀数字已经跳至“10”,这场架打完,他们又收缴了8枚阻爆器,每个人的安全时间又增加两个小时,算上之前的时间,一共有四个多小时的安全时间,还拿走了尸体口袋里的五支恢复针剂。 白楚年一个人坐在空旷的舞蹈厅里,面对着十几排空的阶梯座椅,无聊地用食指指尖挂着手枪转。 房间里忽然多了另一个alpha的气息,白楚年回过神:“嗯?” 毕揽星坐到他身边,把一支恢复针剂推到白楚年手边:“他们两个在三楼食堂。” 白楚年又嗯了一声。 毕揽星平静地问:“你是锦叔叫来帮陆言考试的吧。” “瞎说,我来混分儿的。”白楚年点了根烟。 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太费时间,毕揽星也不需要白楚年回答得太明确,继续道:“你是锦叔的人,肯定是值得信任的前辈了,我想知道你和兰波熟吗?你们认识多久了?” 白楚年朝毕揽星吐了两个圆形的烟圈:“三年六个月零五天。” 毕揽星皱了皱眉,扇走面前的烟圈,略微思忖,轻声说:“三年前我跟着我爸的部队野训,中间组织参观了一个叫109研究所的生化武器库,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乱跑,就掉队了,之前有几个穿白大褂的给我们当介绍员来着,我以为只要跟着穿白大褂的就能找到队伍,结果不小心跟着他们进了个实验室。” “趁着没人发现我,我就在实验室里钻来钻去跑着玩,后来看见实验室的培养器里就泡着一个球,和兰波刚刚卷的那个球一样,有一截尾巴露在外边。” 白楚年的脸色阴沉下来,随口问:“然后呢。” “他们把那个球的尾巴砍了。”毕揽星抬手比划,“砍掉这么长一截,我确实被吓懵了,不小心碰掉东西被里面的科研员抓住,拎起来扔到实验室外边,但一路上都能听见那个生物在惨叫。” 第12章 毕揽星不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楚年盯着地面出神,直到过长的烟灰落在指间把他烫醒,才轻声回答:“融化的玻璃在重力下自然滴进水里,形成的水滴形高密度玻璃称为鲁珀特之泪,头部可以承受大重量挤压,但尾部非常脆弱,人鱼的其中一种伴生能力就是如此,当他受到刺激进入球状自愈期,没有任何人能靠外力打开他,除非切断他的尾尖,暴力终止自愈期,用剧痛强迫他打开身体。” 这不是什么秘密,很多关于人鱼的文献中都写明了这种伴生能力。 “不打开他怎么做实验,要取血液样本,体液样本,测药物耐受极限、破坏力和受创极限、高温极限低温极限、体力极限、能力极限,都需要实验体配合。”白楚年平淡地叙述着毕揽星从未接触过的测试项目,像在回忆昨晚晚饭都吃了什么一样平常。 “你好像知道得很清楚?”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是少爷知道吧。”白楚年无聊地剥开烟蒂的过滤嘴,撕里面的棉絮打发时间,“考个试而已,亲爸还给找个保镖护着。” “对,有的人就是幸运。”毕揽星拿过白楚年手里的烟头在地上撵灭,“陆言就是,随便作天作地我都惯着他,锦叔想多了,没有你我也能带陆言赢。” 白楚年轻声哼笑:“有道理啊,我十七岁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个觉悟,我老是想着怎么报复他,好长一段时间都在思考见了面怎么把他揍成手打鱼丸。”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毕揽星坐在后座看窗外风景,陆言枕在他腿上蜷缩在后座打盹,兔耳朵遮着眼睛。 兰波抱着尾巴蹲坐在副驾驶,把尾巴尖拿起来吹吹然后含在嘴里,就像人类习惯舔两下割破的手指来止痛一样。 白楚年开车,分出一只手伸到兰波面前,摊开掌心:“给我。” 兰波发了一下呆,把手放在白楚年手上。 “不要这个,”白楚年轻轻攥了攥他的手,“尾巴。” 兰波犹豫了好一会儿,把还粘着口水的尾巴尖小心地放在白楚年手里。 白楚年后颈腺体分泌出安抚信息素,通过汗腺释放到掌心,笼住兰波的尾尖。 兰波舒服地嗯了一声,放松警惕窝在副驾驶眯起眼睛休息。白楚年摊开手掌,仔细观察放在手心里的一截鱼尾,从末端向上十厘米长的位置有一条不甚明显的分界线,末端的鳞片明显更新更幼嫩一些,是切断之后重新生长出来的。 对人鱼来说,切断十厘米长的一段鱼尾,和人类被砍掉双脚一样痛苦,即使鱼尾只要不切到骨骼就能无限再生,那种清醒的疼痛却是毕生难忘的。 三年前109研究所派科研员来购买特种作战实验体,说只是做观察展示用,会为实验体提供最优渥的生活环境,而他们提出的购买条件是,选择战斗评价最高的一个。 实验体们因此开始了长达一周的疯狂混战,谁都想离开这座暗无天日的监狱,因为109研究所承诺,会承担因这次挑选战斗而夭折的实验体的损失,所以根本没人制止这场属于生化怪物们的乱斗。 一周后只有白楚年和兰波还活在透明生态缸中,但只有兰波活着被带出去,白楚年胸前被人鱼的利爪划开一道深长伤口,内脏和肠管流了满地,缝合后整整两个星期都在反复感染中煎熬,最后只好被作为玩具低价出售给爱好变态的富豪们。 直到陆上锦在地下拳场看中他的能力,把他买回家,言逸给他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那天刚好周五,陆言从寄宿学校放学回来,白楚年没有出去,躲在楼梯上看着他们在客厅沙发里一起看电视。 不过看来这三年兰波在109研究所过得也没有那么舒服,白楚年觉得心宽了那么一点,又有些异样的难受。 “这不是你自找的吗。”白楚年心里想着,把兰波的尾尖贴近嘴唇亲了一下。 幼儿园距离医院只有十五分钟车程,到达前白楚年绕着医院观察了一圈,突然停车,盯着露天洗手池里的一团泡沫出神。 车上其余三人也被这团泡沫吸引了目光,看起来就像有人挤了一大坨洗手液之后搓出一堆泡沫丢在水池里,还没冲。 半晌,泡沫动了一下,开始慢慢地蠕动,在四人眼皮底下缓慢爬出水池,然后撒腿就跑。 毕揽星早一步放出藤蔓抓住了那团跳得很高的泡沫,收渔网那样把抓住的东西捯回来,陆言和兰波下车按住了那团挣扎的泡沫,泡沫里露出了两只大眼睛。 扫开泡沫,一个穿着武装队服的omega暴露出来,胸前挂着队名牌“有a吗”。 白楚年没忍住噗地笑出来:“沫蝉omega,吐泡沫当吉利服伪装自己,可惜抽到城市地图了,要是抽到森林地图,苟一个礼拜都没人能找着你。你队友呢?” 沫蝉omega扫掉头上和身上的泡沫,抱腿坐在地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在你后面。” 话音未落,一阵刺耳的尖叫魔音贯耳般从背后响起,极其恐怖的尖锐噪音几乎能够化为实质洞穿耳膜,医院高楼的玻璃霎时被震碎,兰波立刻卷成球滚回车里,连白楚年脑袋里都翻江倒海眼前一黑。 背后的树荫里站着一位与沫蝉omega同色队服的长发omega,一半身子胆怯地躲在树干后,喉咙里发出超高分贝尖叫。 铃铛鸟腺体j1能力,摧毁强音:连续发出高分贝噪音用以干扰敌人听觉和音波信号。 原本低阶腺体的能力根本不会对白楚年造成创伤,白楚年等级高,白狮又处于物种食物链顶端,对铃铛鸟omega同时具有等级压制和物种压制,但铃铛鸟的尖叫无孔不入,让白楚年头痛得厉害。 白楚年揉着太阳穴看了看四周,另一位棕发omega翻墙跳了出来,长相并不算太惹眼,有些普通,但尽管他什么都没做,白楚年仍然感受到了他释放出的信息素,是一位海蜘蛛omega。 海蜘蛛这种生物因为过于渺小不被注意,也没有动物愿意把它当做食物,因此没有天敌。 海蜘蛛腺体j1能力,压制抵消:将双方等级拉至同一水平,抵消等级压制和物种压制。 沫蝉omega趁机脱离藤蔓的束缚,从毕揽星和陆言身上抠走几个阻爆器揣进兜里跑掉了。 “这是个全o队?”白楚年更加头疼,全o队因为力量和能力上与alpha有差距,因此只会选择这种阴森的打法,不咬人恶心人就是他们的战术。 白楚年有点烦躁,对付几个难缠的omega居然要用上自己的分化能力,着实丢脸。 忽然,医院二楼跳下来一位黑发金眸的年轻omega,凤眼眼角点缀一颗泪痣,散发着一股阴郁妩媚的气息。 “我是有a吗队的队长。”omega抛起手枪,轻轻接在手心打了个转儿,缓缓朝白楚年走来,枪口抵在白楚年下腹上,淡笑道,“我检测到你们这一小时都是安全的,搜鬼团在乱杀一气,我们没必要现在就争个两败俱伤。” 乌鸦腺体j1能力,死亡预知:预知检测对象一小时内的存活情况。 “所以。”黑发omega抬起枪口,敲了敲白楚年的腰带,唇角上翘: “组队吗,小哥哥?” 第13章 白楚年抬手压低乌鸦omega的枪口,食指指尖一挑,轻易把手枪从omega手中挑到自己掌心,转了两圈卸了子弹揣进裤兜里,把空枪放回omega手心,低头问:“怎么组队?” 乌鸦omega微扬下颌:“我们不拿人头分,遇见的所有对手我们架住,你们来杀,但要带我们去一趟科研院,我们的任务在那里。” 科研院在地图上的标志十分明显,基本处在整个城市地图的东南角,醒目的三个固定弹药箱标志分别标注在科研院的三层、十层和十六层,看来科研院正是整个城市地图的最大物资点,四个基本没有武力输出的omega很难从科研院存活下来并且完成任务。 “你以为没有你们,我们就杀不够人数?”白楚年笑了一声,眼神讥笑扫过这几个娇小的omega。 乌鸦omega早料到他会这么说,略微闭了闭眼,随后轻声说:“医院四层化验室有一队,一人残血,两人半血,一人全盛。三百米外商场一层奢侈品区有一队,一人残血,三人全盛。” 白楚年讶异挑眉。 “我的伴生能力暂留眼,能分出两只活动眼珠在不同位置监控。”乌鸦omega将鬓角碎发掖到耳后,“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怎么避开搜鬼团的?” 某些腺体有几率在分化获得分化能力的同时,额外出现伴生能力,自然条件下出现的伴生能力大多与腺体生物特性有关,且不是必然获得。 白楚年离他稍近了些,意味深长地问:“暂留眼听起来和乌鸦腺体关系不大。” omega退开两步,警惕地与白楚年对视:“我没骗你。不合作就算了。” “没说不合作,我觉得你还挺强的。”白楚年收回具有侵略性的目光,轻松无害地靠回车门边,“怎么称呼?” “渡墨。” 陆言对这几个omega没什么意见,他年纪小,经历事儿少,对人不怎么设防,沫蝉把偷走的阻爆器还回来之后,陆言也没有再和他们计较。毕揽星思考得多一些,用藤蔓缠住陆言的腰,轻轻把他拽回自己身后,与那几个omega拉开一段距离。 白楚年想着既然医院里只有一队,让兰波在车里休息一会儿也没关系,甫一拉开车门,兰波就坐在这一侧的座位上看着手指发呆。 他指间的蹼已经生长如初,虽然纤细白皙,但看起来与人类格格不入。 白楚年低头看他,兰波忽然抬手抓住白楚年黑色武装服的领口,拽到自己面前。 他的瞳仁仿佛涌动的冷海,从这双眼睛里白楚年读出一种热切的嫉妒来。 一阵白刺玫淡香从兰波后颈腺体中分泌出来渗入进空气里,陆言离他最近,首先感觉到一阵不适,抬手按住自己的腺体,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另外几个omega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被白刺玫信息素入侵腺体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压迫力,后颈腺体肿痛难忍,连海蜘蛛omega迅速发动j1能力压制抵消也无济于事。 海蜘蛛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天敌,但人鱼作为水生变异腺体,对一切海洋动物具有削弱作用,海蜘蛛的压制抵消能力对人鱼而言完全免疫。 三个omega被强硬的压迫信息素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渡墨勉强还能站在地面上,双腿发软微抖,按着后颈刺痛的腺体叫了白楚年一声:“他疯了吗?快让他停下来。” 兰波似乎在针对这位乌鸦omega,将压迫信息素汇聚到渡墨一个人身上,直到强盛的信息素逼迫渡墨跪在地上为止。 白楚年没有见过兰波强势驱逐周围omega的行为,回头让几位omega退远一些。 等到几个omega艰难退到距离白楚年十米之外,兰波才停止释放压迫信息素,抛给白楚年一个“就这?”的眼神。 白楚年哑然失笑,揉了揉兰波蓬松的发顶:“我没说他比你强。” “hen。”兰波扬起鱼尾放出一股电流,借着电磁吸力离开车座,吸附在医院的墙壁上,顺着楼梯间敞开的窗户爬了进去。 既然已经到达医院,自然要优先帮陆言完成医院的任务,寻找一种名为elerant的致幻剂。 已知医院四层化验室有一队,白楚年带队伍行进的速度稍微加快了些,打算速战速决,而实际上走到四层楼梯间时就已经能够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几人摸枪潜行,化验室门口堆着一滩泡在血中的残肢断臂,兰波坐在化验室的窗台边扫动鱼尾,尚未干涸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臂和鱼尾淌到地上,与零落的断肢汇到一起,血液顺着他的尾尖被吸进体内,在鱼尾中游走的蓝色电光逐渐像蓄电的电池一样变成了红色。 “看来你没说谎,果然有一队。”白楚年欣赏了一番兰波的杰作,蓄满红色电光的鱼尾比往常多了一丝危险的性感,很漂亮。 渡墨弯起狭长的凤眼,抱臂轻笑:“我们的能力都很适合做辅助,可惜这考试对辅助能力很不友好。要留个联系方式吗,需要的什么类型的辅助都可以找我。” 化验室地上昏迷的四个断手残脚的队员胸前的血量条都还剩下一丝血皮,兰波微扬下颌,示意陆言过来收人头,顺便瞧了渡墨一眼。 渡墨起初没什么感觉,但被兰波蓝色幽深的眼睛注视久了,指尖开始轻微发抖,咽了口唾沫,从白楚年身边退开几步,退到房间的对角线,兰波才把冷冽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第14章 乌鸦omega注视了兰波一会儿,视线下移,目光描摹兰波的鱼尾——与腰部平滑相接的半透明鱼尾极长,微光闪烁的长鳍像垂落的蓝冰丝绸缎,而末端没有尾鳍,和蛇尾末端类似。 “你是陆言?”渡墨眯眼打量兰波,“在击杀播报里出现了很多次。” 兰波与他对视,但眼神并不友好,轻蔑而警惕地坐在窗台俯视着他。 陆言收完人头,天空广播立刻播报击杀情况,渡墨才意识到自己某些地方想错了,但不足以说明什么。 化验室的门一推即开,陆言和毕揽星率先走了进去,白楚年回头问渡墨:“走啊,一起。” 渡墨瞥了一眼窗台上眼神警惕的兰波:“你把他栓紧点儿。” “好。”白楚年朝兰波伸开手,兰波立刻减弱电量离开窗台,顺着铁质护栏游走到白楚年身边,随他一起进入了化验室。 化验室中除了一些医院常用的化验设备,东面墙壁摆放了一扇带玻璃门的井字形书架,中间格和右边格各摆放一份化验报告,报告装在透明自封袋中,白楚年随手拿了最中间的一份,打开自封袋,化验报告封面写着“特种作战武器1513蛇女目”。 翻开封面,第一页报告上有几行潦草的字迹,似乎是对编号为特种作战武器1513、名字叫蛇女目的化验者的化验结论。 “特种作战武器1513尚处于培育期,由于强行逼迫交配而出现僵暴病态,现已治疗痊愈。” “备注:培育期实验体外形正常,但表达和理解能力较为青涩,破坏力初见端倪,攻击欲望强烈,吞食欲望强烈,用以补充腺体能量,此状态会在实验体进入成熟期时自行终止。” 白楚年快速浏览了一遍这份化验报告,又拿了紧挨着右手边的一份报告拆开,第二份化验报告的封面写的是“特种作战武器324无象潜行者”。 这份报告要比刚刚那一份厚了一些,因为里面夹着一张化验者的ct影像。 影像照片上是一位人类omega的全身骨骼,但他的眼眶直径比普通人要大出一倍,尾椎骨很长,末端微卷,难以想象这个omega的真实样貌,有点像只蜥蜴,不过化验内容和上一份区别不大。 白楚年把化验报告放在一块戳齐,朝渡墨摊开手:“交出来吧。” 渡墨嘴角抽了一下:“什么?” “大家都是来考试的,既然组队了,分享情报很重要。” “要我交什么?这儿肯定有人来过,看灰尘痕迹就知道井字形书架每个格子里都有一份报告,余下的几份都被别人拿走了。”渡墨抱臂倚在书架边,脸色如常。 白楚年翻开上一份化验报告:“少一份ct影像照片。” “你拿走的ct影像应该是一个人身蛇尾的骨骼照片,看起来和兰波很像对不对?” “而且你的伴生能力应该是检测一定范围内的生命体征,不是暂留眼。”白楚年拍了拍手里的自封袋,“暂留眼大概是这个实验体的能力吧,你故意说出这个能力看我们的反应,就想弄清楚这个特种作战武器1513是不是兰波,思路没问题,不过并不是。” 渡墨隐隐松了口气,拉开队服拉链,把藏在怀里的ct影像给了白楚年。 ct影像如白楚年所说,化验者上半身是人,从腰部开始连接一条蛇尾,与希腊神话中人首蛇身的女妖medusa形态近似。 白楚年有点纳闷,他有意控制着陆言的击杀人数,在高手如云的考试里并不显得十分突出,自己队伍应该不会被特殊注意到才是,兰波的外形确有些引人注目,但这个世界上外形奇特的人类众多,人鱼并不算最特别的。 他突然回忆起最初在图书馆伏击无人生还队的时候,在无人生还的尸体上收缴了十二枚阻爆器,无人生还队一共拿了十二个人头,他们灭了爆炸头队和一次就好队,算上消耗到时间自动脱落的,应该只剩下八枚完好的阻爆器,那时候他们还没来得及拿固定弹药箱里的补给,那么多出来的四个阻爆器应该属于趁乱跑掉的一队。 “你们去过图书馆了?”白楚年问。 渡墨有些讶异,想了想还是点了头:“你怎么知道。” 广播考试规则时明明说固定弹药箱里会准备阻爆器,而图书馆的弹药箱里却没有,既然乌鸦有检测范围内生命体征的能力,很可能抢在几个队伍前面换走弹药箱里的阻爆器,因为无人生还和另外两队来得太快,才没来得及拿走其他物资。 “为什么要去图书馆这种大物资点,你们队伍里没有输出,还去大物资点抢东西,是因为有任务在那儿吧。”白楚年打了个响指,“图书馆三层d区的文件?” “嗯。”渡墨好看的细眉挑了起来,“我们的第一任务都在图书馆,要求打乱三层d区档案室的所有文件。拿任务分对我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搜弹药箱,最后时间不够,只拿了阻爆器就走了。” 白楚年若有所思:“所以文件c写的是人身蛇尾的怪物吗。” “对,我以为资料上说的是他。”渡墨看向兰波,也渐渐明白了这个误会的根源,当时他们进入档案室后开始乱搞一气,地上掉了几张带图的资料,看起来在整个被白色a4纸铺满的档案室里格外醒目,当时渡墨稍微停下来看了一下。 文件c: 特种作战武器编号1513 蛇女目 状态:培育期alpha 外形:人身蛇尾,依靠鳞片蠕动可以在陆地直立行走。 分化能力:“暂留眼”,两只眼睛可以从眼眶中取下,留在他人不经意的位置,一旦不慎与这两只眼球对视,则在30秒后出现类渐冻现象,肢体岩石化,距离越近,对视时间越长,石化程度越高。石化同时刺激痛感神经,让被石化者不会晕厥,而是痛苦惨叫并且体温随之升高,以此使蛇女目判断方位并捕食。 研究发现:蛇女目不具备嗅觉,取下两只眼球后,本体失去视觉,因此仅靠听觉和热感判断方位。 最后一次观测位置:109研究所。 第15章 陆言在化验室的试剂橱中找到了一瓶标签写着elerant的半透明粉色药剂,药剂放置在安瓿瓶中,与一支约十厘米长的注射枪用医用胶带粘贴在一起,可以看出是配套使用的。 “使用说明:将该药剂注射进后颈腺体后将在10秒内起效。”陆言照着安瓿瓶上的标签内容读了一遍,“起效,并没写会起什么效,就这些了。” “我来吧,你别刮手。”白楚年抽出枪带上的战术匕首,快速抽出时刀背划掉安瓿瓶玻璃帽,熟练地用注射枪吸取药液,盖上封盖前嗅了嗅药液的气味。 “完成了。”陆言弹了弹任务书,任务二“在医院搜寻elerant致幻剂”已完成,任务书上已经有了两颗星,再加上陆言现在拿到的十四个人头换算成一颗星,“现在只要活到最后就能拿六星。” 白楚年转头问那几个omega:“你们想拿几星?科研院那么难打,还不如我带你们苟到最后呢,科研院三个固定弹药箱,不知道有多少队在争,我可顾不过来你们这么多小宝贝。” 陆言斜了他一眼,把ac致幻剂注射枪揣进兜里:“谁是你宝贝?” 白楚年手一撑坐上窗台,悠闲晃腿:“你们都是我的宝贝。” 正在嚼空安瓿瓶的兰波忽然停了下来,朝白楚年眨眼睛:“en?” 白楚年弯起唇角朝他笑:“你听到了?我是说这些可爱的omega都是我的宝贝。”刚刚兰波不加掩饰地表现出自己的占有欲,白楚年就觉得心里莫名舒服,还想看看这条鱼能做出什么比恐吓更过分的事儿,其实当众亲一口抱一下宣示主权什么的,都可以。 但在兰波听来,白楚年说:“你@#¥%…是¥%#可爱的omega¥%#是我的宝贝”。 兰波点点头,扬起尾巴尖给白楚年比了一个“√”,甚至收起了攻击架势,表面上看来十分大度。 白楚年脸上笑嘻嘻,咬牙捏住兰波的脸:“行啊你,这可是你说的,回家再教育你。” 特种作战实验体的生长过程分三个阶段,培育期、成熟期、恶化期,处在培育期的实验体各方面能力都处于生长阶段。 兰波正处于培育期,尽管身体各个器官趋于成熟,但理解能力和表达能力都比正常人类要差,需要不断进食无机物和有机物来协助维持腺体的能量,进食足够或注射催化剂可以加快成长进程。 白楚年让所有人各自摊开任务书,对照了一下任务内容,发现很多任务都与图书馆三层d区的文件有关,有的是打乱,有的是整理,有的是销毁,按概率计算,整个城市考场的考生们至少有80%都有可能拿到关于图书馆的任务,只不过因为起始地点不同,到达图书馆的时间也基本错开了,意味着很多人都浏览过档案室的资料。 再加上这间化验室中井字形书架中被拿走的另外七份报告,这就可以理解为主考方本意就是把这些资料上的内容传播出去。 毕揽星的三个任务分别是: 任务一:清理图书馆内的入侵者(已完成) 任务二:浏览并带走化验室井字书架中心格的化验报告(已完成) 任务三:点亮科研院十六层的烛台。 陆言的三个任务分别是: 任务一:与图书馆三层d区档案室管理员交接芯片(已完成) 任务二:在医院搜寻elerant致幻剂(已完成) 任务三:取走科研院电梯中的单反相机。 任务有团队机制,只要其中一个人完成了某项任务,队伍里其他人如果有相同任务也会被默认完成,且团队任务基本都是互通的,白楚年终于有兴趣认真看了看自己的任务书。 任务一:浏览化验室书架中心化验报告(已完成) 任务二:在科研院十层公共机房读取芯片 任务三:给1513号实验体拍照 兰波的任务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现在明白了吗?”渡墨摊开自己队伍的任务书,“1513号实验体就在这座考场里,大概率就被关在科研院里,我们去了就能看到那个怪物。” “我非常好奇这个1513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要我队友有一个能活下来,我就能得六星,反正我是来刷分的,即使成绩不合格也没关系,你们去科研院的话,带上我,我全力帮你们,也不用特意保护我,死了就算了。” 白楚年心不在焉,想着这考试如果收门票就好了,有空带着联盟特工们组队来一趟,这团建项目比从前一帮特工休假跑金三角逗毒贩玩儿有意思多了。 “行吗,哥哥。”渡墨释放出一丝诉求信息素主动向alpha示弱。当omega释放出这样的信息素时,一般是在表达诉求和愿望,alpha天生对omega有保护欲,接收到诉求信号时往往会心软。 兰波扬起尾尖挑起乌鸦omega的下巴,眯起蓝眼瞧他,几个不甚熟练的音调从咬紧的齿缝中挤出来:“xing,ni,跟zhe,我。” 两队分两辆车,根据渡墨的指引直接把商场的一队吃掉,抢了那一队的物资随后向科研院位置行驶,科研院的位置相对偏僻,位于城市地图郊区,需要开一段高速路。 两队交换了队员,毕揽星在有a吗队的车里开车,渡墨坐在白楚年斜后排座位。 忽然,渡墨敲了敲玻璃:“我们前方五百米内有两辆车,其中一辆有四个人,都是残血,另外一辆车上四个人都是满血。” 乌鸦omega能够检测一定范围内的生命体征,这种伴生能力连白楚年也觉得十分实用,打开通讯器麦克风告诉另一辆车上的毕揽星:“前方五百米两辆车。” 两人同时减速,以免和前面两辆车追尾,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炸药轰鸣,不远处的地面升起一股火星四溅的浓烟,一辆保时捷被炸上了高空。 渡墨停顿了一下:“现在只剩四个人了,一人半血,三人满血。他们调头了,冲我们来了。” 同时,上空广播实时播报: 【搜鬼团】何所谓爆破击杀【扶朕躺下】 【扶朕躺下】全队淘汰。 乌鸦omega的检测半径只有五百米,以车高速行驶的速度计算不过十几秒搜鬼团就会和他们直接撞脸。 公路尽头已经能看见搜鬼团的黑色大g,左右侧各有人架枪扫射,步枪子弹劈头盖脸扫在宝马车前盖上,一股滚烫浓烟带着火焰在车头燃烧。 陆言摸枪跪立在后座准备开战,手指焦急地搭在门把上,随时准备跳车逃生:“车冒烟了,万一打油箱上就炸了!这车快坏了!不能要了!” “瞎说,跟新的一样,”白楚年轻松打方向盘急速甩了一个横弯,悠哉打了个响指,“菜逼还敢扫老子的车,脑袋都给他锤爆。” “哎我!” 混乱间流弹穿透玻璃,从陆言小腹上打出了一枚渗血的弹孔,陆言捂住伤口,忍着剧痛骂了一句:“车上这么多人为什么就能打着我?” “艹,我刚刚走神儿了,这波千万别和你爸说。”让陆言连受两次伤,几乎可以算保护任务不合格了,白楚年还想挽回一下损失,按下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到车窗外,拿出扩音器: “搜鬼团的畜生们听着,你打的是我们的队(笨)宠(蛋)兔子,你们即将为这不幸命中的一发子弹付出惨痛代价,你们摊上事儿了!” 第16章 随着中弹后不断流失血液,陆言胸前的血量条锐减至三分之一,而车辆顶着枪林弹雨穿行,不断有流弹击碎玻璃。 兰波从副驾驶攀爬至后座,用鱼尾将陆言缠住,包裹成球,挡住车窗掉下来的钢化玻璃碎屑和胡乱击穿车身的流弹,他的血量条也在减少。 陆言被半透明鱼尾卷在中心,仍然可以透过网状的血管和血红色内脏勉强看清外边的情况,忍痛拍了拍兰波的尾巴:“你放开我,步枪子弹杀伤力太高了,你马上被打掉就淘汰了。” 白楚年专注开车,甩出一个漂亮的s急弯,躲掉搜鬼团的一梭子弹,按开天窗,把戳在副驾驶的m25狙击枪扔给兰波:“他们换弹了。” 趁搜鬼团架枪三人收回车身换弹的短暂几秒,兰波捡起m25探出天窗,身体压低,前胸紧贴车顶放低中心,高速冲刺的车身不免颠簸,兰波将狂风扬起的金色发丝掖到耳后,下颌微低,蓝宝石眼珠透过瞄准镜锁定目标,食指轻扣,一声刺耳枪响伴随着一声爆胎的巨响,高速夹岸高山中回荡着震颤的嗡鸣。 兰波收回身体,沉默地坐回原位拉栓装弹。搜鬼团的大g右后轮被狙击弹击穿,高速追逐的车身立刻滑移,朝高速护栏撞了过去。 正常情况下像这种猛烈的爆胎滑移是根本无法控制的,却只见车身疯狂旋转时轮胎仍在冷静地调整方向,透过黑暗的车窗,白楚年通过后视镜紧盯着搜鬼团的司机——一位北美灰狼alpha在沉静地操纵方向盘,生着一双狼的青灰色眼睛,唇角叼了半支点燃的雪茄,犬齿在烟身咬出一个坑。 alpha胸前的击杀数字为36,在四人中最多,看来他就是何所谓,大约是搜鬼团的队长。 “为什么不狙司机?”陆言趁这段时间打满了恢复针剂,探头瞄准开车的狼alpha。 “狙不动。”白楚年心里默算着他们的滑移轨迹,敲了敲通讯器与另一辆车上的毕揽星联系,“试着推他们一把。” 毕揽星明白他的意思,同时放出五条粗壮的有毒藤蔓,藤蔓从车窗中急速生长,在公路路面上扎根蔓延,短暂几秒内已经爬至搜鬼团车前,五条黑蟒般的藤蔓相互缠绕,编织成一张巨型藤网手掌,向正在护栏边缘挣扎即将翻车的大g推去。 在毒液淋漓的藤网即将触碰车身时,一面直径一米的圆形防护屏障凭空出现,屏障折射淡黄色微光,表面布满深浅不一的圆形坑洼,浮空挡在藤蔓与车身之间,霎时藤蔓再无法前进半寸,腐蚀性毒素被圆形屏障吸入,甚至无法侵犯到车身外围。 北美灰狼腺体j1分化能力,月全食:防护型能力,月盘遮挡范围内不受伤害,但随着时间和受到不同程度伤害的消耗,月盘将从满月变为弯月最后消失,遮挡范围逐渐减小。 这就是白楚年选择让兰波狙后轮而不是狙司机的原因,通过搜鬼团四个队员胸前的击杀人数和从开始到现在的考试时间判断,搜鬼团一直以来的战术都是开车搜人杀,击杀这么多人里没有一位狙击手尝试过狙掉司机是不可能的。 司机是队伍核心,利用最靠前的视野和三面后视镜可以观察局势,改变战术和传达命令,一旦司机被狙杀,再默契的队伍也需要时间调整, 而刚刚搜鬼团开车直接贴脸莽过来时,三个架枪队员都在开枪扫射,没有一个在保护司机,不考虑这个队伍配合度低的原因,那么就表明司机本身有防护类能力,三人一起换弹属于战术失误,这种机会在配合默契的队伍中很少见,因此如果一定要趁此机会用一发狙击弹让搜鬼团付出些什么代价,直接狙掉后轮是最有效的选择。 险些摔出护栏的大g奇迹般在甩出半米车身后重新扯回了路面。 白楚年从后视镜中看见灰狼alpha朝自己挑衅地朝眨了一下左眼,叼着雪茄用口型说:“同行啊,兄弟。” “谁跟你丫同行。” 白楚年翻身钻出天窗,左手掏出sa80步枪朝浮空的月盘定点扫射,月盘急速消耗,满月一角被消耗出了如同月食的缺口,紧接着白楚年右手抬上天窗,一把沙鹰在掌心转了两圈即刻发射,子弹准确地擦着月食缺口击碎了大g前挡风玻璃,白楚年反手换蟒蛇左轮连开一枪,子弹循着前一发沙鹰打出的圆形弹孔飞入,在灰狼alpha左肩爆出一枚血花。 何所谓胸前的血量条降低五分之一,用手捂住了流血的弹孔,通过后视镜望着白楚年的眼神多了些戏谑和审视。 他的目光忽然又移到了兰波身上,张狂地从兰波绷带缝隙中露出的锁骨看到包裹腰带的细腰,再好奇地盯着他下腹盖着私密部位的鱼鳍,转头再次从后视镜里对上白楚年警告的目光,叼着雪茄吹了声口哨,用口型调侃:“你车上的o挺辣的,借我玩会儿,我拿我队友跟你换。” “拿你自己换,让我咬个标记,干得你浪/叫。”白楚年冷冷提起唇角,突然急刹打方向,用甩尾的惯性直接将徘徊在边缘的大g给撞出了护栏,自己也有大半个车身悬在了空中,前轮在路面上挣扎摩擦出火星,兰波从天窗跳了出去,双手攀住护栏,鱼尾紧勾在倒车镜上扯住车身,毕揽星及时掉头回来,在藤蔓拉扯下宝马才缓缓驶回路面。 高速底下是一片湖,搜鬼团的车泡在水里没了顶,但并没有听到击杀播报。 白楚年敲着方向盘在岸上等了一会儿,乌鸦omega轻声说:“他们在潜水远离我们。” “菜逼。”兰波鱼尾卷在护栏上,面无表情俯视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抬起指尖隔空点了点,宁静的湖面便凭空翻涌起浪花,他轻易操纵浪花追逐那位北美灰狼alpha,湖水卷着漂浮的枯木击打在狼alpha身上,不断玩弄消耗着他的血量。 白楚年突然笑了一声:“学脏话学挺快,教你楚哥学会了吗?” 兰波抿了抿唇,认真重复:“chu……chu……g……” “?选择性学习?”白楚年从车座底下拣出一枚空弹壳,piu地丢到兰波头上,“上车。” 毕揽星问:“追吗?” 白楚年盯着冒烟的车前盖思考了一会儿:“不追,让他们走。” “我在想一件事儿。”白楚年无聊地按喇叭玩,“我觉得任务书上的任务挺简单的,地点集中,基本都是要把我们聚在一块儿打架,所以搜鬼团为什么不顺手完成几个任务呢,十个人头才一颗星,一个任务就一颗星,还能顺便杀人,明显做任务划算啊。” “你们说,搜鬼团的任务会不会都在科研院,跟那个1513号实验体有关。” “有a吗队的任务都是了解1513号实验体,咱们队是引出1513号实验体然后拍照,按这个进程推断一下,搜鬼团的任务万一是击杀1513号实验体呢?他们做不来,所以才只拿人头分。” 白楚年一拍大腿,拿起扩音器钻出天窗,托腮对着高速底下的湖面说:“科研院见,兄弟,屎都给你们打出来。” 第17章 平静的水流冲刷着公路下方的碎石,四个人瘫倒在石滩上休息,身上穿的银灰色队服全部湿透,胸前“搜鬼团”的队伍名牌上还挂着水珠,灰狼alpha抱着ak检查枪械进水情况,顺便看了一圈队员们的血量条,均有不同程度损耗。 “把血打满。”何所谓边铺开子弹晒干,顺手把三支恢复针剂扔给队员们。 “碰上硬钉子了,那个狮子alpha有点东西。你看他开车的那个技术,绝对练过,不知道是哪个部队的,说不定出去了还能碰见。” “看什么alpha呀,有点追求吗?你们不觉得那个人鱼omega枪法特别准吗,一枪就把我们后轮打没了……而且长得好漂亮,第一次见,身材还那么惹火。”顾无虑拧干队服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照着水面倒影整理了一下发型,“我刚刚掉水里的姿势帅不帅?能不能给他留个好点的印象啊……你们刚刚谁开枪了,打着他了知不知道?他都掉血了!唉……我也想和他们组队,我要保护那个o。” “你肯定给他留下印象了,”贺文潇拽下袜子在河边拧水,转头乐他,“我听见他最后说了一句菜逼。” 顾无虑仍然自我感觉不错:“我至少还有句菜逼呢,他鸟都没鸟你们。” 贺文潇又开始拧那只脚的袜子:“别美了,他那句菜逼明明是骂队长。” 身边另一个与贺文潇长相酷似的狼alpha正蹲在一边,用街上买的打火机点燃收揽的细木柴,方便烤干身上的湿衣服,抬头嘻笑附和双胞胎兄长:“我也觉得他是在骂队长。” 何所谓扔来一把进水报废的子弹,砸得三个alpha满地乱爬:“再给老子争这没用的,回家全部腿打断。” 与有a吗队截然相反,搜鬼团是一个全alpha队伍,与之前风萧萧兮队的四灵缇阵容有些许出入,队伍里有三位北美灰狼alpha,中间混进来顾无虑一个嗨皮的哈士奇。 队长发火了,贺家兄弟殷勤蹭过去给何所谓拧干衣摆和裤脚,让出一个舒服位置让队长烘干衣服。 何所谓捡起枪在远处烘了烘,有些烦躁地检查还能不能用。他们现在虽然并没有摸清随便打打队的实力,但至少可以确信这个队伍不简单,看狮子alpha和人鱼omega对车里那只兔子的保护,这大概率也是一个三保一队伍,更何况还与一支omega队达成了合作,现在看来想拿他们的人头不太现实,最好避开。 “哥,我们现在能拿几星?”顾无虑掰手一算,“我杀二十一个了,活到最后也就只能拿五星,怎么这么倒霉啊,别人都有三个一星任务,只有我们一人一个三星任务,这运气没谁了。” 从贺文潇的任务书上能得知1513号实验体的大体位置在科研院,现在整个队伍只有贺家弟弟的任务已经完成,拿到了一管ac致幻剂。 顾无虑的任务书上只有一行简短的文字:“将elerant致幻剂注入1513号实验体的后颈腺体。” 何所谓的任务书更加直接:“杀死1513号实验体。” “话说回来1513号实验体到底是他妈什么东西?”顾无虑托着下巴纳闷。 “刚刚那个狮子alpha说,科研院见,他肯定知道什么。”何所谓打了三四下火都没点着受潮的雪茄,不大甘心地把烟抛进水里,砸出一团细小的水花,“不同队伍组队不判违规,我们现在能得到的信息量太少了。” 何所谓沉默考量,如果随便打打队的任务也是击杀1513号实验体,那么可以考虑一些别的方法。 与此同时,随便打打队忽然改变路线,原本打算直线进入科研院,此时却从匝道驶离了高速,从坑洼不平的郊区村道一路颠簸进山。 毕揽星则开车带着另外三位小o原路返回,往来时的居民区去了,居民区房屋树木和来往行人繁多,许多队伍都不愿意来这种地方,因为如果不慎伤到居民会扣分,因此居民小区成了地利人和的上好苟分点,他们身上现在有足够的阻爆器,完全能够支持他们躲在居民楼里休息,考试时间已经过去近四分之一,此时再到处招摇没有意义。 考试最初他们从地下车库偷来的宝马前盖冒烟,两面侧玻璃被完全击碎,车身布满斑驳弹孔,基本可以报废了。 伞洼村东口停着一辆往镇里送菜的五菱宏光,白楚年熄火开锁:“换车。” 渡墨倒是听话,之前那一场车战让他看清了些白楚年的实力,或许这个alpha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些,于是白楚年一说话渡墨就立刻乖乖跟在他身边,这个alpha看上去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脾气,实际上在他身边就能莫名感受到安全感。 渡墨还想往白楚年身边靠近点儿,脖子突然被一条冰冷的鱼尾卷住,兰波坐在车顶,用尾尖把乌鸦omega拽到自己身边,垂下眼睫,眸光不加掩饰地沉沉扫在渡墨脸上。 渡墨面对一条看起来不那么友善的人鱼免不了更加谨慎,迷茫又小心地抬眼,与兰波对视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隐约看懂了兰波的意思,轻声问:“哥,我跟着你?” 兰波低着头,从容冷漠地从紧贴腰间的弹带上取下弹匣给步枪换弹,嗯了一声。 陆言看了一眼那辆破旧肮脏的面包车,不大情愿上去。小兔子出身军二代加富二代,生下来就没坐过低于七位数的车。 白楚年拍了拍被稀泥糊了半面的坑洼车门:“教你打车战,不想学?” 陆言听罢耳朵一飞,快步跑过来跳上驾驶位:“想学……你车开得挺好。” 白楚年让陆言直接开走了这辆肮脏陈旧的面包车,教他将车打横方向扎在弯道上停住,让所有人下车。 道路尽头隐约响起跑车排气的声浪,陆言和渡墨第一反应都是架起枪准备扫车,白楚年倚靠在树下,懒洋洋道:“记清楚跑车声浪的区别,来的是ktm,它的速度你们是扫不中的,去搬石头卡它底盘。” 果然不出所料,一队被卡在道路中央直接翻车,白楚年放陆言去收了人头,拿下这一队快递送来的物资,上车跑路。 “好富啊这一队,居然有火焰喷射器,草。” “这种考试就是这样,只要你够不要脸,什么装备都能抢来。”白楚年吹了声口哨,悠哉在野地劫掠落单的车队,考试结束还有一天多的时间,任务几乎完成得差不多,暂时避开大物资点减少伤亡概率是最好的选择。 迎面又有一队倒霉蛋不知死活地冲了过来,陆言攥紧了方向盘,紧张道:“撞脸了,怎么打?” “对面大众帕萨特,皮脆。”白楚年坐在副驾丝毫不慌,“直接撞。” 毕揽星带着三个小o在居民区安安稳稳躲着,听见上空不断播报【随便打打】陆言的击杀纪录,看样子是在野外灭了一队又一队,杀到忘乎所以了。 毕揽星忍不住敲了敲通讯器:“楚哥……” 白楚年悠闲哼歌的声音从通讯器耳麦中传来:“嗯?” 毕揽星:“就,你要不收着点儿?我也不清楚这一场里一共多少队,万一都被你干没了,得个第一,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通讯器中沉默了几秒。 白楚年:“哎,我忘了。” 第18章 天空挂的一轮模拟太阳东升西落,等到再次艳阳高照,城市中心有座高耸的钟楼敲响,缓慢敲响九下之后,漆黑的天空中广播提示电子音悠然响起一段音乐:“考试时间过半,存活至今的考生辛苦了!系统检测到场上存活考生数量已不足5%,远低于以往合格率12%,现将结算方式调整为队伍战斗评价分数排名,考场中仅剩同一队伍队员时考试结束,考试结束时排名位于前三十的队伍视为成绩合格,其他规则不变。” 下面公布实时积分排名: no1.【搜鬼团】 no.2【随便打打】 no.3【有a吗】 no.4【帝国觉醒】 no.5【bug】 no.6【工地搬砖】 no.7【风萧萧兮】 no.8【敢打你爹】 no.9【疯狗啊】 no.10【四脸懵逼】 …… “请考生们再接再厉,完毕。” 随便打打队屈居第二,白楚年长舒一口气,感谢搜鬼团,让他们的成绩显得并不那么十分突出。 “风萧萧兮的那个灵缇狙击手居然还没死。”白楚年低头数出几个阻爆器平均分给其余三人,“小心点吧,我低估他了。” 直到傍晚,白楚年都没再有其他动作,反而找了一家酒店全体休整。 前台小姐颔首微笑问:“先生,有预定吗?” “没。” “好的先生,我们现在有两间两居室,您看可以吗?” “不是,考场里也有人住?房间不应该都是空的吗?” 前台小姐只会礼貌地重复几句系统预设程序中没用的回答,白楚年也不想再多废话,转身分配房间:“你们三个住一间。” 陆言皱眉:“这么小的房间我才不要三个人挤。” 乌鸦omega委婉表示担心和兰波睡一起可能半夜被他用尾巴勒死。 “你再问她还有没有房间了?付五倍房费让他们随便找个房间,把里面人赶出去。”陆言娇生任性早就习惯了,在他眼里这些要求根本不算什么难题。 “少爷,别扯了。”白楚年把其中一张房卡拍在陆言手上,“这里位置偏僻,远离大物资点,而且周围的队伍都被我们清干净了,应该是不会有人来找麻烦的,凌晨四点再出来。” 房间里面是欧式典雅风格装潢,一楼正对大门的里间有一张床,木质旋梯通往阁楼上放置的第二张床。 白楚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晚上九点,还能休息足足七个小时。其实以他们久经训练的体能而言,连续两天的高强度战斗并不算什么,但当务之急并不是杀人冲星,他们已经拿了足够的分数,接下来低调求稳更合适。 白楚年心里想的是,万一再撞上一队不长眼的,总分超过搜鬼团拿了第一怎么办,实在太难了,随时得提防着不小心得第一,明天看看能不能给有a吗队里的小o们让几个人头,还能让他们帮着压一下名次。 心里想着事儿,白楚年打了个呵欠躺到床上放松身体,悄悄瞥了一眼兰波,兰波还吸附在钢制防盗门上没有动。 “你去楼上睡。”白楚年翻了个身,背对兰波侧躺在床上。 “不。”兰波看了一眼木质旋梯,不能导电的材质他是不能吸附的,所以上不去二楼。 “那你在楼下睡,我上去。”白楚年有点不耐烦,撑床坐起来准备换位置,背后却悄悄贴近了一具冰冷的躯体,还没等他动作,一条纤细的手臂已经环住了自己的腰。白楚年身体一颤,抓住兰波的手腕,把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掀开。 但兰波执着地从背后贴近了他,额头轻轻抵在白楚年无意识绷紧的脊背上,长尾巴缠上了他一条腿,像安抚般低语:“不动。” “你烫。” “我,会……痛。” 特种作战实验体的学习能力异常强大,仅仅混迹在人类中间不到两天,就已经能够学会一些表达思想的短语。 放在从前,白楚年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与兰波说过话,他们从前更多的是靠信息素交流,以至于第一次听到兰波发出这样清晰的声音,有点酷,而且听上去比白楚年在无数夜晚想象的要成熟一些。 “别离这么近。”白楚年翘着唇角调笑,“这儿没有抑制剂,保不齐对你做出点什么来,不怕?” “也对,反正你除我以外还进过那么多人的观察箱。”白楚年松懈了身体,枕着自己的手,仍旧背对他。 在实验室中,出色的omega要比alpha更稀少,因此在培育新生代实验体时,会因为找不到配对资源而共用omega,一个omega实验体成功配对后,休息大概三个月就会被送入下一个观察箱,配对失败也会被送入下一个观察箱。 有一天白楚年训练结束回到观察箱里休息时,发现每天在观察箱里等自己回来的小鱼不见了,问起研究员,研究员对他说,因为配型失败,他们把兰波运走了,过几天会带新的omega给他。 冗长的复杂交流对兰波来说还是过于难理解,这么长一段话,他只捕捉到了某个关键词,迟钝地发了一下呆,低头摸了摸小腹。 “可是你还在培育期,那么娇气,只要我做点什么第二天都会在床上积攒一滩珍珠,然后我又要出去训练,把你一个人留在里面关一整天。”白楚年慢慢出了口气,轻声哼笑,“早知道你会变成后来那样,我那时候就不该当人。” “怎么样,后来的alpha,下手重吗?” 第19章 “重吗。” 兰波喃喃重复着白楚年的问话,像是不太理解,只觉得被alpha疏远的眼神扫了一眼,浑身刺刺地痛了起来,不由得从白楚年腰间收回手臂,轻轻抱住自己。 白楚年翻身坐起来,伸手去掀生长在兰波小腹下方三寸的一片鱼鳍:“给我看看。” 兰波抓住了他的手腕,omega的手臂缠满绷带直至指尖,肌肉线条含蓄但十分有力,两个人旗鼓相当地拉锯,几回合争执不下,反而是兰波占据了上风,整个儿压到了白楚年身上,尾尖缠住了他两条腿,长蹼的双手把alpha的双腕反剪到头顶。 兰波低头凝视着他,金发垂在颊边,胸腔随着呼吸上下涌动,端详着alpha的眼睛。 人在情绪强烈时很难控制自己的眼神,人鱼也一样,看得出来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饥饿和焦虑,眼睛充血,淡淡的血丝蜿蜒爬满眼球。 白楚年仰面躺在床上,面对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omega时,脸上多了些茫然的雀跃。 “这么凶,是想办了我吗?”白楚年被扣着双手,处于弱势时还能悠哉地笑出来,“你帮我脱。” 趁着兰波听完走神儿的空档,白楚年释放出一丝强烈的压迫信息素刺激兰波的腺体,挣开双手翻了个身,一手压着兰波平坦的小腹,另一只手强行掀起兰波腹下那一片鳍。 人类omega身体上的器官兰波都有,唯一区别是位置不同,鱼鳍下有一处正在紧张开合的淡粉色孔,白楚年记得原本这个孔只有一条细缝大小,现在却撑开了些,边缘留下了一道缝合后的细小伤口,看样子不是新伤,但一直没有愈合,反复红肿发炎化脓。 一开始兰波只是突然睁大眼睛安静了下来,安静得甚至有些乖巧,悄悄伸手去遮住令他害羞的地方,脸颊不自觉泛起红晕。 但白楚年却咬紧了牙关,拨开他的手,轻声嗤笑:“被搞多少次啊这是。” 兰波愣了一下,不想就被抓住头发粗鲁地强迫坐起来,白楚年像是被激怒了,压迫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来,冲击着omega脆弱的腺体,他像只发病的疯狗一样啃咬兰波的脖颈和腺体,alpha天生的尖锐犬齿划伤了omega的皮肤,血珠在白色床单上留下细小的斑驳。 “你不活该吗?想杀了我逃出去,想不到吧,想不到吧?你乖点留在我这儿你觉得我不能带你出去?弄成这样就高兴了?!” “那还不如我亲自上。”白楚年头脑发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昏话,手劲儿没控制住,扯到了他的鳍,薄鳍被折出了一道白痕。 兰波惊叫了一声,随后被刺激得更加暴躁,受了侮辱般甩开白楚年的手,反向释放大量压迫信息素,朝白楚年反扑过去,双手指尖瞬间探出尖爪,深深扣进白楚年胸口皮肉里,低头靠近他的脖子,锐齿咬穿了白楚年颈侧的一层皮肤。 人鱼的报复心是所有海洋动物中最强的,受到的伤害必须原封不动还回去。 白楚年胸前的血量条减少了五分之一。 兰波仿佛拼命压抑着快到极点的暴躁和怒意,两个人僵持许久,他松开白楚年,尾尖一勾木制旋梯扶手,带着身体离开了白楚年的床,头也不回爬上二楼卧室,钻进被窝里不动了。 白楚年靠在床枕上枯坐了一会儿,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去阳台透了透气,摸了一把脖颈,干涸的血渣黏在指尖,脖颈还留着几个见血的牙印。 等到脚下积攒了七八个烟蒂,才离开阳台,轻手轻脚地走上二楼木梯,兰波用薄被把自己整个蒙了起来,看形状大概又卷成了一个球。 白楚年把二楼卧室的空调打开,调到十六度制冷,临走时不慎被地毯上的硬物硌了脚,蹲身捡起来,发现是颗凉得有些冰手的珍珠。 第20章 空调制冷的风声低响,房间里忽然安静得落针可闻,两个人呼吸轻缓下来,残余压迫信息素充斥着整个房间,让身处其中的人倍感压力。 白楚年索性直接坐在地毯上,借着昏暗的光线注视着手里的珍珠沉默。 想起第一天认识兰波,是因为他们躺在相邻的两张手术床上,白楚年还记得这家伙很虚弱,身体紧绷着,手指紧紧抠着手术床。 他的指甲像猫一样可以伸出利爪,把身子底下的医用垫连着手术床本身抠出几个洞来。 护士在不远处挑选要用到的工具,手术刀放进盘里发出令人骨头根泛寒的轻响,医生们和麻醉师在一旁不知讨论着什么。 白楚年事不关己躺在手术床上望着灯出神,无聊地抬起手,用手掌遮挡刺眼的光线。 紧挨着躺在身边的人鱼omega动了动,白楚年侧头打量他,刚好与那双深邃冷酷的蓝宝石眼睛目光相对。 omega很少会拥有这样强势野性的眼神,听科研员说这是在加勒比海最新捕捞到的一只魔鬼鱼人形体,科研组立即带着他从洪都拉斯登陆返航。 omega的腺体容量要比alpha小,因此当本身能量过剩时,多余的腺体能量会溢出,使腺体细胞拟态进化,有的优秀omega可以进行八分之一拟态进化,即在身体上出现生物特征,大多体现在耳朵、尾巴、爪垫等位置,理论上拟态进化程度越高,腺体越强大。 而躺在白楚年身边的,是一只进行过二分之一拟态进化的魔鬼鱼omega。 医生们结束了短暂的讨论,麻醉师走过来和白楚年闲谈:“很美的omega,对吧?” “en。”白楚年认同他的说法。 “他很紧张。”麻醉师说,“你是知道的,麻醉之后并不痛苦,你哄哄他。” 白楚年想了一会儿,翻身侧卧,轻轻摸了一下人鱼的鳍。 omega扭动身子远离他,被白楚年摸过的鳍略微充血变红,很快又恢复了原色。 自然界里很多生物都会因为情绪变化从而改变体色,这条鱼看起来有点生气。 白楚年释放出安抚信息素,淡淡的白兰地酒味拥抱着人鱼,然后伸出一只手停在他面前。 人鱼受到了有效安抚,本能的恐惧缓和了些,迟钝地与白楚年手指相碰。 他的手指间生长了一层半透明蹼,白楚年觉得很好玩,轻轻拨了拨他的蹼,随后自己把左右手十指相扣给人鱼看,高兴地炫耀自己可以做到这个动作。 人鱼懵懵地看着他,发了一下呆,突然用尖牙撕断指间的蹼,和白楚年的左手十指扣在一起。 他的手温度很低,但不算寒冷,反而有种早晨六七点钟时冷风的清凉。 白楚年见到外面世界的次数不多,他记忆里跟着姓白的老研究员走出实验室的那次,凉风吹在身上,老头告诉他现在是初夏。 他的老研究员是个六十来岁的胖老头,长年在白大褂胸前口袋挂一副金丝框眼镜,兜里揣着一本缩印版《兰波诗集》。 有时候实验结束得早,老头就掏出小书来读。当他读时,白楚年坐在隔离箱里扶着玻璃瞧他,听着老头用苍老得像个短路吹风机的嗓音读道: “我拥抱过夏日黎明。” 那时候白楚年以为老头喜欢读的这位诗人是世界终极浪漫,在屈指可数的自由时间里,他就代表着白楚年想象中外面一切美好事物的总和。 白楚年小心地把人鱼抱在臂弯里,人鱼冰凉的身体挨着他的胸口。 “兰波。” 这是他为人鱼起的名字。 白楚年从队服口袋里拿出那个包鱼鳞的小纸包,把珍珠和几片蓝色鳞片放在一起,折起来再揣回口袋,起身坐到兰波床边,掀开被子一角。 兰波果然又团成一个球不动了,与以往不同的是,蓝色鱼尾和鳍充血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你的错,你凭什么气红了。”白楚年在他身边躺了下来,用信息素安抚他。 白楚年不愿回想刚刚看到的那个伤口,可伤口狰狞的模样不由自主浮现到眼前,缝合时的针眼不止一排,看来不止缝合了一次,红肿的小孔内侧出了几个发白的溃疡斑点,看来他的alpha是个莽夫,只会横冲直撞的,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他后悔带兰波来这儿,他早应该听会长的话,把兰波交给omega联盟专家组,他们会给他做全面检查和诊疗。 在信息素的安抚下,兰波不知不觉打开了身体,鱼尾恢复成宁静的蓝色,他睡着时身体很柔软,可以随意摆弄。 二楼空调制冷温度对白楚年而言有些低了,他大臂和脖颈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但还是把柔软地睡着的鱼搂到臂弯里,不断释放安抚信息素,帮兰波修复被自己不小心折断的鳍。 兰波半蜷身体,额头轻轻抵在白楚年胸前,浅色弯眉蹙在一起,睫毛时不时颤一下,讨人怜却不自知。 也不能全怪他。每次与兰波对视,那双海蓝瞳仁都能放出一股无形的电流让他心脏为之一颤,难道会有alpha能不沦陷在兰波的繁殖箱里吗,不会的,alpha根本无法遏制想触摸他的念头。 “等出去之后,你还逃吗。”白楚年低下头,在兰波蓬松的金色发丝间吻了吻,“我把你养在我家的地下室,每天都来陪你,喂你吃饭,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你,也不会抢走你,可以吗。” 第21章 墙上挂钟时针临近凌晨四点,兰波先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的温度意外的很合适,在水里待久了,就会显得陆地温度太高,大脑会因为炎热变得很迟钝和暴躁。 alpha就躺在身边睡着了,侧着身子以一个保护的姿态把他圈在怀里,手臂搭在他腰间,因为房间里空调温度太低,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房间里淡淡的白兰地气味还未完全消散,充盈的安抚信息素使普通的小房间更温馨了些。 兰波沉默打量睡在身边的alpha,目光沿着棱角分明的年轻脸庞一路描摹到被咬伤结痂的脖颈,冷冷皱了皱眉——那表情就像气急动手打了熊孩子一顿的家长,回头看见孩子带着屁股上的巴掌印委屈入睡一样复杂。 三年没见,小alpha似乎褪去了之前的青涩稚气,因为出任务风吹日晒而暗了两度的皮肤也不像从前在繁殖箱里雪白细腻,但依旧英俊。 可长大了三岁,他就不像从前那么乖了,虽然比以前更强但似乎沾染了太多陋习,抽烟、撩妹、阴晴不定、暴躁无常。 想到刚才的争执,兰波的尾巴又不忿地变成了红色,想不通当年靠自己信息素奶大的乖软的小白狮子怎么会反咬自己一口。 培育期实验体不能理解语言,也不会开口表达,但思维是在敏感运转的,兰波现在已经通过周围人的情绪和行为分析出自己此时存在于一个虚拟环境中,也能感受到躺在身边的白狮情绪反常地冲动易怒。 “chug……”兰波试图读出白楚年教自己的这个称呼。 “chu、ch……g” “chq……” “小白。” 这个比较顺口。 兰波短暂地忘记了刚刚见血的闹剧,推了推安详吸着自己颈窝寡淡信息素气味的alpha。 白楚年并没有如往常执行任务一样警惕惊醒,反倒睡得很死,挤过来把兰波当成鱼形等身抱枕抱得紧紧的,还十分过分地搭上了一条腿。 由于被抱得太紧,皮肤温度快速升高,兰波被烫得难受,忍不住挣扎了两下,力气没收住,一尾巴把白楚年抽下了床。 咣当一声巨响,白楚年滚到地毯上摔醒了,扶着床沿坐起来,困倦地揉揉脑袋,一脸朦胧的睡意和无辜。 见兰波的尾巴还红着,白楚年脱口而出:“至于吗?气成这样至于吗?给你放了一晚上安抚信息素,腺体都瘪了,你醒了把我踹下来?” 兰波被说得脑袋懵,听不懂的部分一律按骂人处理,尾巴从淡红充血变成深红,愤怒地扬起尾巴把白楚年从二楼旋梯上抽了下去。 白楚年眼疾手快抓住栏杆,顺势翻身扑倒兰波:“我劝你别挑衅我耐心。” 他的动作稍大,兰波挣扎时扯动了下身的伤口,痛得打了个哆嗦,白楚年立刻收了力气,摸不准要不要帮他揉揉吹吹:“很疼吗?忍一会儿,等出去我就送你去医院。” 兰波却趁机把走神的白楚年抽下了二楼。 白楚年猝不及防滚下台阶,胸前血量条一路锐减,栽到楼下时只剩了丝血。 刚好陆言准备就绪背着步枪推门进来,正看见白楚年面对门口撑着沙发跪在一楼的地毯上。 陆言:“?倒也不必。” 渡墨暗自庆幸没和这条鱼同睡一室,连外援大佬都被打成丝血,太危险了。 白楚年黑着脸站起来走出去,陆言让他开车,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谁爱开谁开,老子不伺候了,陪小孩过家家不如回去睡觉。”说完走出酒店坐进了副驾驶,放低靠背,抬脚架在车窗沿,枕着手阖眼睡觉。 渡墨看着局势紧张,自告奋勇开车,右脚刚踏进驾驶座就被电了个哆嗦,头发都炸了起来。 回头一看,兰波正卷在酒店门口的迎宾雕像上,眼神充满警告意味,半透明尾巴里电流流窜速度变快,亮度也越发明亮,显然在蓄电。 “哥,您来。”渡墨退后鞠了一躬,给兰波拉开驾驶座车门。 兰波顺着车窗坐了进去,长尾巴弯曲成波浪状,一个弧负责踩一个踏板,熟练地启动车子,打方向绕出车库启程,时不时放电调整三个后视镜。 陆言首先敏锐地发现两人之间气氛奇怪,不小心就看见他们的脖子上多了好几个红印和齿痕。 “哎呀。”陆言用兔耳朵捂住眼睛,红着脸指责,“你们都没结婚呢,怎么能这样。” 白楚年摸了一把脖颈的血痂,轻哼了声:“谁告诉你非得结婚才能咬脖子。” “我爸爸说的。”陆言从兔耳朵缝里睁开眼睛偷瞄,“我爸爸说,他是隼,有抓兔子咬兔子的习性,所以喜欢咬爸比。” 白楚年翻了个身,对会长的私生活八卦十分感兴趣:“我以为会长是性冷淡,他抽屉里放了满满的抑制剂。” 陆言睁大眼睛:“什么是性冷淡?” 白楚年看了兰波一眼,仗着呆鱼听不懂,肆无忌惮地说:“我想操.他不给操,想亲他不给亲,就是性冷淡。”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甩尾,拖出一道长长的辙印,带着车里的人东倒西歪头晕目眩,白楚年以为遭遇了什么紧急状况,立刻摸枪以经验判断朝可能来人的方向各开一枪。 车子停了下来,黎明时分,天光尚未大亮,空气有些闷热,周围一片寂静。 兰波双手扶着方向盘,冷漠盯着前方,尾巴松开刹车踏板,卷到白楚年脖子上,把人拽到自己面前。 两人相隔几厘米,互相嗅着对方呼吸中信息素的淡香,兰波微扬下颌,让自己的视线稍高于alpha,挑眉问: “你,亲……的,少……了?” 白楚年被那双蓝宝石眼俯视着,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虽然但是,他到底能听懂多少? 第22章 安抚信息素在一定意义上有促进剂的作用,不断经受安抚信息素浸泡的腺体会成长得更快。 可见这一晚上的安抚让兰波的腺体有所成长,他能说出的短句相比从前更加丰富了,也逐渐突显了他的本体性格。 特种作战实验体分为两种,一种是从胚胎开始即为战争而生,另一种则是像兰波一样,被捕捉后加以颅内和脊椎手术改造,并向腺体中注射大量促分化剂引导出人们期望他拥有的分化能力与伴生能力,后者的成功几率更低。 为了使这些强大的武器更易于管理,科学家们选择同化培育期实验体的外在表现,因此所有的培育期实验体都不能通过语言沟通,性情略显呆滞冷漠。 一旦实验体步入成熟期,就会脱离思想控制,觉醒出不同性情,有的实验体腼腆羞涩,有的喜怒无常杀人如麻,有的阴险狡诈,变得强大而难以预测,这时候他们就会尽快脱手,将这些逐渐变得麻烦的实验体以生化武器名义出售,变成大把钞票,至于这些违背自然规律产生的超自然生物日后会如何,根本没人在乎。 白楚年被人鱼居高临下盯着,心里反而升起一种隐秘的期待。 “我觉得少了。”白楚年迎着兰波狐疑的视线贴了上去,嘴唇若有若无轻碰他的脸颊,“先打架,其余的回家说。” alpha的心情像阴转晴后跳出云层的太阳,枕着手吹起口哨,敲了敲通讯器,与毕揽星联络会合。 经过分析,既然存活考生已经不足5%,那么狭路相逢两败俱伤的几率会很小,大多数队伍会抱着求稳的想法,减少交火次数,稳住名次。所以白楚年选择赌一波灯下黑,去抢位于科研院三层的固定弹药箱。 两辆车从白楚年规划的地图路线分别驶入科研院,一路畅通无阻。 科研院是整张城市地图中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座沿海建筑,分为abc三幢楼,三层、十层、十六层之间以连廊连接,每幢楼都有两个并排建造的直梯,但似乎没有照明,三幢楼的窗户都暗着,不过好在借着黎明的光可以勉强视物。 八个人同时弃车上楼,渡墨为他们报其他队伍的位置,其余三个omega分别躲在三个不同的楼梯口望风。 白楚年的队伍负责攻楼。 “电梯没反应。”陆言站在电梯按钮前愣神,数字明明显示电梯就在一楼,但无论怎么按门都不开。 “走楼梯,先把弹药箱抢了。”白楚年不以为意,三楼而已,不怎么花时间。 “可是电梯不开,我怎么拿任务里说的单反相机?” “?你还嫌我们分数不够高吗?我们都第二了,马上就要反超搜鬼团了,听我的,这任务咱不做了。” “唔。”陆言耷拉着耳朵,乱按了几下上楼键出气,跟着队伍跑上了三楼。 固定弹药箱周围寂静无声,如白楚年所料根本没人来抢,几个人像逛菜市场一样在弹药箱里悠哉翻找物资,除了足够的阻爆器和恢复针剂之外,白楚年还捡到了一支快速恢复针剂,两个强光手电筒,一架轻机枪和四条弹带以及其他装备若干。 其实他们现在每个人都肥得流油,根本不缺装备,白楚年推开窗户,把不要的装备全扔到科研院背后的大海里,自己不用也不给别人用。 叮咚。 电梯响了一声:“3楼到了。”但门并未自动打开。 冰冷的电子音在空旷寂静的科研院大楼里回荡,陆言吓得耳朵一颤,躲到毕揽星身后:“这电梯怎么跟着我们……里面有东西吧。” 渡墨本来不害怕,被陆言一惊一乍说得头皮发麻,扫视一圈身边两个alpha,最后硬着头皮躲到兰波身边,小声报位置:“走廊尽头来人了,四个人,血量条是满的。啊,好像还有两个人,和他们不是一队。” 兰波皱了皱眉,尾尖卷住乌鸦omega把人推到小角落,释放强电流在渡墨面前形成一张交错的高压电网将omega保护起来,低声命令:“不动。” 渡墨哪敢说话。 “哪个队伍头这么铁,也来抢弹药箱。”白楚年还有点纳闷,突然就听见走廊尽头响起一阵混乱的枪响和惨叫,接着就是嘈杂的叫骂和跑动声。 “他们队形乱了。”渡墨感应着走廊尽头那一队的生命体征,“有两个人在掉血,还在掉,还在掉,剩下的人从楼梯跑上去了,妈呀,连队友都不要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沉默许久的天空广播响起了击杀信息。 “1513号实验体击杀【搜鬼团】贺文意。” 这条消息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1513号实验体,那个资料中介绍的诡异实验体蛇女目,就在这三幢楼内随意游走。 白楚年的思路有点混乱,回头问渡墨:“你到底感应到几个人?” 渡墨满头冷汗,抿唇回忆了一下:“六个,六个心跳……其中四个是搜鬼团队员的话,另外两个……” 毕揽星:“是蛇女目。” 陆言:“擦,这么恶心的怪物还不止一只吗?” “开会开会。”白楚年招手把几个人聚拢到身边商量战术,“现在不是和怪物杠上的时候,我简单说一下会议精神,当务之急是保护搜鬼团别死。” 陆言:“?” 渡墨:“?” 兰波:“。” 毕揽星:“……” 白楚年举着枪率先朝走廊尽头冲过去,满地弹痕和血迹,昏暗光线中,搜鬼团队长何所谓面孔苍白如纸,躺在楼梯上奄奄一息,滴血的修长手指攥着一把手枪,血迹浸透银色队服滴下台阶。 白楚年二话不说把狼alpha拖起来掐人中,掏出一支恢复针剂给他打进见底的血量条里,做了几下胸外按压然后掏出扩音器喊醒他:“兄弟!挺住啊,你们死了我们就第一了!” 何所谓被扩音器震得脑壳昏迷,咳出一口血:“你妈的,别碰我。” 第23章 狼alpha从失血过多的休克状态中被抢救回来,白楚年松了口气,掏出刚从固定弹药箱里拿到的唯一一支快速恢复针剂放到何所谓手里,郑重交代:“拿着吧,你们比我们更需要这个,保护好自己。” 快速恢复针剂属于稀有物资,相当于一次复活机会,只要在血量条清零后十秒内注射就能不被淘汰,并且恢复一半血量。 “离我远点……我不搞a。”何所谓扶着隐隐作痛的伤处艰难爬起来,倚靠在楼梯栏杆边休息,atwl考试中的死亡模拟堪称绝对真实,刚从死亡边缘游走了一圈的何所谓精神还有些恍惚。 因为担心血腥味会引来怪物,几个人快速撤回原来的位置,兰波吸附在天花板的钢质灯箱上,用一张高压电网隔断了他们所在的a座大楼三层连廊口。 何所谓戴的通讯器中传来余下两位队员急切的嗓音:“哥!哥?还在吗?我们跑到八楼了!” 何所谓回了他们两句。 渡墨原本躲在最后,却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狼alpha身边,专注地问:“你看到它们了?长什么样子?拿什么武器?” 白楚年目光在渡墨脸上停留了一两秒,回头兴味盎然地听何所谓描述。 “不知道,我没看见任何东西。”何所谓狼狈地坐在台阶上,自己满身污血却浑然不觉,沉闷道,“我们刚从c座大门进来,就看见电梯门开了,文意拿枪进去摸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我担心有陷阱,就带他们走楼梯,没想到爬到三层时我们被看不见的东西攻击了,文意当时毙命,我浑身都感觉到一种僵硬窒息的剧痛,地上是我们的血,而我根本不能判断伤口在哪儿。” “如果这是实战,我们可能已经灭队了。”何所谓愧责地闭了闭眼,脸上透出一种属于年轻军人的自责和后怕。 “放轻松。”白楚年姿势随便地靠坐在窗沿上荡腿,把粘性炸弹和弹带整理整齐挂在身上,“所以只有死的那个小伙子进过电梯?” “对,电梯里没有灯,我给文意递了一个手电筒。” “那就很有意思了。”白楚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腿跷起来,托着左颊问,“我们现在有很多有用的情报,想加入的话就把你们的情报拿出来换。” 何所谓对白楚年发来的组队邀请早有准备,并不意外,反而习惯性和白楚年谈起条件:“你好像把我放在很被动的位置上。” “哪有。”白楚年笑了一声,“现在场上留存的各个队伍都在朝科研院聚集,你们已经开始减员了,再选择单打独斗没有意义。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对第一没兴趣,对你们毫无威胁。” 其实搜鬼团在来科研院之前就已经打定主意要与白楚年组队,既然他先提了,何所谓索性借坡下驴答应下来,还表现得不太情愿的样子,占据心理上风。 白楚年也在想,这一队北美灰狼明明是帮考队伍,却出尽了风头,丝毫不怕引起主考方的注意,那他们背后的势力想必不小吧,就算一时半会儿挖不出他们的老板,至少不会胡乱得罪人,给自己找麻烦。 何所谓通过通讯器叫另外两个队员下来集合,同时展开任务书交换情报。 搜鬼团四个队员被分配的是难度最大的三星任务,每个人只有一个项目,分别是: 1.找到elerant致幻剂(已完成) 2.浏览科研院十四层档案馆保险箱中的文件d 3.将ac致幻剂注入1513号实验体后颈腺体 4.杀死1513号实验体 “哎唷,够倒霉的。”白楚年啧啧叹气,“这一看就是喝饮料中了再来一瓶把后半辈子运气花光了。” “别废话。” “你们四个人的任务里只有一个提到地点了,那我们就从这个地点入手。”白楚年摊开己方的任务书,“我们的任务里,有一条是在科研院十层公共机房读取芯片,这是我们唯一能得到未知情报的途径。” c座走廊尽头传来两个人匆忙的脚步声,搜鬼团剩下两名队员收到何所谓的消息赶了回来。 “我们下楼的时候听见b座大楼里有人在吵嚷打架。” “队长,没事吧?都是战友,关键时刻你还是把我们推走了。” “把你们留下等着团灭吗?” “呜。” 白楚年思索了一下,看见陆言蹲在电梯边发呆,于是说,“可能是备用电源电压不稳,电梯时好时坏的。” “不是,不是坏的。”陆言盯着按钮上方显示的楼层数字,“你看,它刚刚又动了,已经上到六楼了。” “你用狡兔之窟钻进去看看。” 陆言的j1分化能力狡兔之窟堪比任意门,能让自身穿过两个相邻空间之间的阻隔,是个非常实用的能力。 “我才不要……万一里面有怪物呢,面对面钢枪我不怕……我最怕怪物了。”陆言忍不住退开两步,兔耳朵瑟瑟发抖。 突然,电梯数字从六楼开始往下降。 五楼。 四楼。 三楼。 本以为会继续下降,但电梯缓缓停在了他们所在的楼层,叮的一声。 冷冰冰的电子音提示:“三楼到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电梯下一步开门,一时拉栓推弹匣上膛的咔啦声纷纷响起,所有枪口都对准了小小一方电梯。 白楚年耐心等了一会儿,走过去试探着按了一下开门按钮,电梯毫无反应。 就在人们鸦雀无声各怀想法时,相邻的b座大楼楼上传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和混乱开火的枪声,子弹炸碎了玻璃,大片玻璃碎屑从上方坠落,落到地面四溅纷飞。 很快,在场众人再一次听见了击杀播报。 1513号实验体击杀【帝国觉醒】队四人, 【帝国觉醒】全队淘汰。 同时,众人面前的这台电梯的门,刷拉一声,缓缓拉开。 白楚年打开手电筒向内照了照,电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除了四壁贴了一些教育机构的广告。白楚年在光洁的钢壁上照了照镜子,整理了一下发型,依然很帅就放心了。 渡墨如梦初醒,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抱歉,我刚刚在预测我们自己的情况。” 乌鸦omega的j1分化能力死亡预知,能够预知检测对象一小时内的存活情况,但检测数量有限,每次只能检测四个人,并且这个能力有一小时的冷却时间,一小时后才能继续使用。 “我测了四个人。”渡墨深吸了一口气,沉重道,“白楚年,安全。” “何所谓,安全。” “搜鬼团的那位扎小辫的哥哥,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渡墨望向贺文潇,“五十三分钟后你会死。” “十分钟后我会死。”渡墨云淡风轻地说,“我已经计算过逃跑、上楼、下楼等等所有的可能性,都没出现其他结果。” “那你临死前还是发挥点儿余热吧,你这技能太实用了。”白楚年抓住渡墨的手臂拖走,回头道,“兰波跟我上十层,箭毒木和兔子原地盯电梯,搜鬼团去c座大楼,有情况通讯器联系,频道密码我写窗灰上了。” 兰波靠电磁悬浮侧坐在楼梯扶手上轻松滑行,白楚年拖着乌鸦omgea爬楼梯,根据任务书上所写,果然在十层大厅找到了一台装配芯片读取器的计算机。 渡墨和陆言各在图书馆档案管理员手里拿到了一枚芯片,白楚年先插上了渡墨递过来的芯片,显示屏上出现了一条灰色的进度条,快速读取着芯片内容。 读取完毕,自动跳转到了一个纯黑的页面,页面上只有一行类似公式的字母和数字: a1-b1 “就这?没了?”白楚年敲了几下回车,搬起电脑拍拍,“是不是卡了。” 兰波认为他这种修理电脑方式过于原始,鄙夷地推开白楚年,自己坐到电脑椅上,触摸了一下键盘。 然后放出高压电把电脑电到白屏,重新启动。 白楚年:“笑死,主机冒烟了。” 渡墨捂了捂眼睛。 “噢……”白楚年突然顿悟,捶了一下掌心,“噢,噢我懂了。” “科研院分abc三幢大楼,每幢楼两个电梯,a座的两个电梯就可以标号a1和a2,另外四个就是b1和b2,c1和c2。” “在我们看来电梯在不受控制自己乱走,实际上只是我们按的按钮并不控制我们这个电梯。” “那a1-b1的意思大概是,我们刚刚按的那个电梯的按钮,其实控制的是b座大楼的电梯。” “这么说。”白楚年尴尬不失礼貌一笑,“刚刚帝国觉醒队四个人可能是在被蛇女目追杀,正好有机会藏进电梯里,但是我刚刚手贱按了个开门……” 第24章 广播中的击杀播报逐渐变得频繁起来,除了清一色的1513号实验体击杀其他队伍的信息,还有搜鬼团把工地搬砖队灭队的消息。 白楚年挂在耳廓上的通讯器中响起了一阵嘈杂噪音,搜鬼团队长何所谓与白楚年联络:“我们已经到了c座的十四层,大厅中央有一个密码保险箱,要输入十二位密码,你们有吗?” 白楚年问:“什么样的密码?” “箱子上有十二个瓶盖大的电子屏,六行两列,中间用横杠连接。” “你先输一行,a1-b1。” 通讯器中的杂音短暂地沉默了几秒,何所谓松了口气:“这一行的绿灯亮了,应该是对了。其他的呢?” “嗯……”白楚年舔了舔嘴唇,“填b1-a1试试。” 只听通讯器另一端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紧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和何所谓骂街的声音。 “姓白的你拿我们试密码呢?!” “啊,看来两个电梯的按钮不是互相控制的。”白楚年抱歉笑笑,“快跑呀,我们之前的任务里有个文件,说这个1513号实验体听觉很灵敏,捕食的时候靠别人惨叫判断位置,哈哈。” “操.你奶.奶,等老子出去头一个干翻的就是你。”何所谓已经顾不上再和白楚年打嘴仗,朝身边余下两个队员大吼,“跟我走!快!” 沉重慌乱的脚步声在通讯器中咚咚作响,青年的一声嘶哑惨叫穿透了白楚年的耳膜,接着就听见何所谓在通讯器里嘶吼:“文潇!发什么呆快过来!” “队长……痛……我动不了……我动不了……” 何所谓立刻折返回大厅,步枪连射火力压制门口,单手把贺文潇抄起来背到身上带下了楼,粗鲁地帮他打了一针恢复针剂。 “队长……我看见,一个圆的,带血丝的……眼球,飘进刚才的房间……没有眼皮,会转……它看到我了,我头好痛。” 贺文潇的手臂皮肤逐渐显露出僵硬干燥的灰色,五根手指甚至无法弯曲,何所谓把他交给队里最后的哈士奇alpha,把枪带里的恢复针剂交给他,让他一针一阵给贺文潇补充持续消耗的血量条。 白楚年敲了敲通讯器:“你们在十四层对吧,先下楼,到十层,顺着连廊往b座大楼跑,在靠左边的电梯口等着。” 何所谓狠厉咬牙:“你想好了再说话。” “没有问题,去吧,躲进电梯里。” 白楚年边读取另一个芯片,边联络在a座三层看守电梯的陆言:“兔子把你们面前的电梯按到十层,然后按开门,毕揽星去按另一个,快。” “收到。” 芯片读取的速度明显要比上一个慢,白楚年有节奏地轻敲桌面耐心等待,瞧了渡墨一眼:“你还剩多少时间?” 渡墨沉默心算:“四分钟。” “好,先给我检测b座大楼的人员分布。” 渡墨在脑海中逐层排查,把人员分布状态告诉白楚年,白楚年点了点头:“跑快点,去c座大楼看哪一个电梯到了十层,然后把离你最近的电梯按到三层。” 渡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这是个很重要的事情,你会死得其所的。我带你们队伍里其中一个人活到前三。”白楚年抬手搭在渡墨头上,揉了揉,弯起眉眼,“害怕的话可以闭着眼睛,乖。” 面前这alpha明明瞧着不着调,温和悠然的嗓音却莫名能蛊惑人心,渡墨无奈闭了闭眼,顺着连廊朝c座跑了过去。 c座十层空无一人,光线也有些昏暗,踩在地板大理石上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空灵清晰。 叮! 电梯电子音响了一声:“十楼,到了。” 渡墨扶着两个电梯口之间的墙,指尖搭在镶嵌在墙壁中的层数按键上微微发抖,与白楚年联络:“左手边的电梯到十层了……我、我现在按、按了右手电梯第三层的按钮……” “好像……有东西,在电梯里……”渡墨连声音都在发抖,强作镇定道,“我没事……还有三十多秒……我觉得我还有机会离开。” “做得好,别害怕。”白楚年轻声淡笑着安慰。 但渡墨听见白楚年在通讯器中对另一个人说:“毕揽星,现在按一下开门键。” 渡墨瞪大眼睛,左手边的电梯门应声而开,他下意识去看那扇开启的电梯门,一只爬满血丝的眼球飞了出来,缓慢地漂浮在渡墨面前,瞳孔是金橙色的一道竖线,与蛇的眼睛一模一样,眼球转了几圈,终于锁定目标,无声无息地注视着他。 a座十层大厅,白楚年仍然悠哉坐在电脑椅里,跷腿轻晃,他摘下了耳上戴的通讯器,听着天空广播播报: 1513号实验体击杀【有a吗】渡墨 兰波面无表情,对这个结局毫不意外,坐在电脑桌上无聊地甩动鱼尾,翻看几下手里的沙漠之鹰,冷淡开口:“欺负、omega。” “他预测、自己……怎么样、都会死,因为你……要杀他。” 白楚年哼笑:“当然了。这只乌鸦太可疑了,回头我要上报给会长,他来这儿的目的不纯。” “好,现在我们知道了很多东西。”白楚年托腮思考了一会儿,“刚刚毕揽星把a2电梯按钮按到了十层,并且用开门证明了a2电梯按钮就是控制c1电梯的按钮。” “我们刚进来的时候把a座两个电梯都按过,所以搜鬼团进来时看见的打开的电梯是我们按开的,他们那时候搜过c1电梯,但当时天还没亮,在黑暗中与蛇女目的眼睛对视了而他们却不知道,所以才会折损搜查电梯的那个队员。” “刚刚渡墨把c2电梯按钮按到了三层,我们等一下。” 这时,搜鬼团再次与白楚年联络:“我们还在十层,b1电梯门打开了,我们进去躲了一会儿,四周都很安静,我们应该暂时安全了。” 白楚年懒洋洋挖了挖耳朵:“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何所谓回忆了一下:“刚刚听到旁边电梯响了一下,说‘三楼到了’。” “ok,现在就很明朗了。你听到的是b2电梯的声音,也就是说渡墨刚刚按的c2电梯按钮控制的是b2电梯,所以现在我们知道了另外的密码。”白楚年说,“你记一下,a1-b1,a2-c1,c2-b2,然后你现在按一下开门键。” 何所谓不知不觉就被白楚年的思路带着走了,鬼使神差听他的按了一下b1电梯的开门键。 白楚年问守在a1a2电梯口的陆言和毕揽星:“你们那儿有什么反应?” 毕揽星说:“我的门开了。” “好的。”白楚年又确定一个密码,“b1-a2。” “现在我们还不知道a1和c2电梯分别被哪个控制,我们刚来的时候a1电梯自己上到了三层,那时候你们应该还在c座,你们按过电梯按钮吗?” “没,怕有炸弹。” “那就是说b2控制的a1,排除掉我们确定的五组,最后一个密码是c1-c2。” “记住了吗?”白楚年问何所谓。 “记是记住了,可是这三幢楼里也不止我们能按电梯,万一别人按的,恰巧跟我们答案对上了呢。” “怕什么呀,错了你们就按刚刚的路线再跑一次,我们帮你们按电梯,放心,我们很稳。” 何所谓:“???为什么是我们去?” 白楚年嘻笑着对通讯器里说:“兔子,送搜鬼团上十四楼继续试密码。” 陆言:“收到。” 何所谓在通讯器里破口大骂:“有个眼睛在十四层蹲着哪!操!操!开门!我们不去!” 白楚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脚搭在电脑桌上抖:“你们可以的,你们是第一名,不要低头,皇冠会掉。” 第25章 搜鬼团被关在b1电梯里,无论何所谓怎么骂街,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楼层数越来越高,最终停在了十六层。 他背上背的贺文潇全身更加僵硬,血量条持续减少,皮肤出现了裂纹,他用力捂着嘴,但仍然不可避免痛苦呻吟出声。 通讯器又一次接通,何所谓听见白楚年说:“把你们队里这个受伤的队员留在电梯里,你和那只还活着的二哈从连廊走到c座,然后下楼到十四层解保险箱。” “我不会抛下我的队员。” 白楚年嗤笑:“omg,这只是个考试好吧,别太入戏了,死了只是淘汰而已。” 何所谓犹豫着抬起手枪,抵住了贺文潇的眉心。 “你想毙了他?最好不要。”白楚年似乎早就能猜到何所谓的想法,轻松笑道,“让他叫。这是在保护你们,即使是实战,你的队员也一定愿意做这个牺牲。” 贺文潇听着通讯器中轻佻的alpha嗓音,虚弱朝队长点了头,自己爬到电梯角落,喘着气催促他们快走。 何所谓沉默片刻,发动j1分化能力“月全食”,将能够抵挡伤害的漂浮月盘留在贺文潇身边,带着最后一个队员离开了电梯。 听着自己的队员在身后因痛苦撕心裂肺地吼叫,而自己却抛下他渐行渐远,对何所谓来说其实很难忍受。 “你到底是什么人。”何所谓按住挂在耳廓的通讯器,有些疲惫地质问白楚年,“你不是军人,我们从不会抛下战友。” “我是无业游民啊。”白楚年笑了一声,“我哪有你们这么高尚,兵哥哥。” 搜鬼团两人终于到达c座十四层,进入大厅前,白楚年在通讯器中压低声音说:“强光手电筒还在吧,打开之后放在离保险箱最远的地方,然后挡着眼睛走过去输密码。” “我们的文件上有写,蛇女目的两只眼球可以分开行动,只要和它对视就会被石化,石化同时还会被注入神经毒素,人会因为痛苦叫得很大声。”白楚年说,“现在可以确定其中一只眼球在你们附近,另一只眼球在渡墨死的c座十层附近,其实你们还算安全。” 白楚年:“你们先按一下你们左手边的c1电梯按钮,按到十四层。” 何所谓:“按了。” 何所谓:“右手边的电梯上来了,停在我们这里了。” 白楚年:“按开门键,等会儿如果出了意外就躲进c2电梯里把门关上。” 何所谓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凭借敏锐的听力和记忆力摸索着找到保险箱,无比谨慎地逐行输入字母。 他隐约还能听见b座大楼里贺文潇的惨叫,禁不住喉头一哽,在通讯器里问贺文潇:“还好吗?” 过了很久贺文潇才打开了麦克风,他已经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声音嘶哑颤抖,何所谓能听见通讯器里有凶猛抓挠的声音,咣当、咣当,有东西在狠狠地破坏他留在电梯里保护贺文潇的月全食。 一声奇异尖锐的啸鸣钻进通讯器麦克风中,紧接着是清晰的咀嚼声和血肉撕裂时喷溅液体的咔啦声。 击杀播报随之而来:1513号实验体击杀【搜鬼团】贺文潇。 保险箱按键被何所谓指尖的汗沾湿变得滑腻,他聆听着自己紊乱的心跳,艰难地挨个按下字母和数字。 白楚年切断了贺文潇那一边的联络,淡淡地说:“作为诱饵,他干得不错,我相信那个被他惨叫吸引过去捕食的就是蛇女目本体,刚刚我已经让陆言关了电梯门,蛇女目现在被困在b1电梯里了,你们只要不与那两只眼球对视就很安全。” 何所谓点了支烟叼着,沉默地填写密码。 旁边的哈士奇alpha声音有点抖:“我丢,哥,那东西从我脸边儿蹭过去了。” 白楚年插了一句:“你不还有一个手电筒吗,打开,离你队长远点儿。” 哈士奇挡着眼睛,举起强光手电筒蹦跶到远处,浮空的蛇眼球跟随着乱动的光点追了过去,随着乱晃手电筒的时间越来越长,哈士奇alpha似乎从中找到了乐趣,眼球好奇飞过来的时候被他一手电筒打飞了两米,在墙壁上弹来弹去,似乎没什么威胁。 原来这两只眼睛唯一的攻击途径就是和敌人视线相接。 好运终于眷顾了搜鬼团一次,保险箱密码锁上六个绿灯亮起,门自动弹开,里面摆放着一沓文件,封面写着“文件d”。 “东西拿到了,我们走。”何所谓揣起文件,闭着眼睛低着头快速走出大厅,感觉队员没跟上,只好压低声音叫他,“顾无虑,你在干什么?” 哈士奇同样闭着眼睛挠头:“打乒乓球,这个眼睛真的很q弹。” “给老子过来。”何所谓拉起二哈就跑,躲进c2电梯里关上门,确定那只浮空的眼球没有跟进来之后才敢睁眼。 白楚年催促问道:“文件上写什么了?” “封面写着,文件d:1513号实验体蛇女目详细能力说明。” “1.蛇女目发动j1能力暂留眼时,两只浮空眼球可以离开本体搜索目标,当两只眼睛全部离开本体时,本体依靠浮空之眼传递视觉,自身失去视觉,仅保留听觉。” “2.与浮空之眼对视过的目标将在30秒后肢体石化僵硬,由对视时间长度决定目标死亡速度。” “3.蛇女目的移动速度会随着进食量增大而变快。” “4.蛇女目本体的攻击方式:利用双手利爪和掌心锋利的鳞片刺入敌人的皮肤,伤口微小,但能造成大量出血。” “5.当蛇女目进入成熟期时,将觉醒两种伴生能力,伴生能力1:化蛇,浮空之眼石化杀死的所有尸体的眼睛将成为新的浮空之眼,尸体的视野将共享给蛇女目。 伴生能力2:响尾,蛇尾尖端将进化为响尾蛇尾部末端,发出响声,并随机强迫一个目标与自己共鸣,逼迫目标发出尖叫,以便蛇女目循声捕食。” “6.弱点:心脏。” “哇,有点厉害。”白楚年感慨,“你们的任务二是打开保险箱浏览文件d对吧,现在完成了,三颗星已经拿到手,你们第一名的位置稳了。” 何所谓有些颓废地说:“我们可以现在撤出科研院,坐等九点钟考试结束,让剩下的队伍面对这个怪物。我不想打了。” 白楚年:“但我很想看看这个怪物长什么样子,来都来了,还要临阵脱逃嘛?你们兵哥哥应该不是这样的。放心,你们队的第一我来保,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总之先集合吧。”何所谓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你还在a座十层大厅吗,我们去和你们会合。” “不用,别来。” 白楚年托腮瞧着面前的电脑显示屏。第二张芯片读取完毕,电脑桌面多了一个excel文件,文件名叫“本建筑内所有实验体实时监测数据”。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三页的工作表,第一页的标签是1513号实验体蛇女目。 成长阶段:培育期 原生物形态:菱背响尾蛇 进食量:59%(正在不断升高) 破坏形式:单体点状输出 攻击意图:强烈 等等长达二十多行的状态参数,复杂的参数内容一直在实时变化。 白楚年又点开了第二页工作表浏览。 标签是857号实验体电光幽灵。 成长阶段:培育期 原生物形态:魔鬼鱼 进食量:91% 破坏形式:规模轰炸 攻击意图:无 文件中还有第三页工作表,白楚年没有点开,直接右键删除了最后一页。 兰波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唇角淡淡扬了扬:“原来、这是……不能说……的吗?” “倒也不是。”白楚年无聊地打了个呵欠,看了眼计算机右下角的时间,“现在是早上六点,离考试结束还有三个小时,我有点不耐烦。你的伤怎么样了?” 兰波垂眼瞧瞧自己的下身,淡淡回答:“可以……忍。” 白楚年像要掩饰什么情绪似的咳嗽了两声,站起身,双手扶着桌面,略倾身子靠近坐在桌上的兰波:“我让考试快点结束,然后带你去医院消毒。其他的事,你好自为之吧。” 兰波不自然地看向别处,这时,有一队从b座九楼楼梯口爬上来,端着步枪跑过连廊朝两人冲过来,大概也是为了这台电脑的任务而来。 兰波仍坐在桌上,裹缠绷带的右手抬起横放在桌边的sa80步枪,眼眸半眯,朝连廊口四发点射。 【随便打打】兰波击杀【bug】艾文 【随便打打】兰波击杀【bug】居然 【随便打打】兰波击杀【bug】时奏 【随便打打】兰波击杀【bug】奶咖 【bug】全队淘汰。 “我想、见见,蛇女。”兰波低头换弹匣,轻声说。 “好。”白楚年坐回电脑椅,倚靠在柔软的椅背里,“先清一波人。” “陆言,把你面前的a1电梯按到第五层。” “收到。”虽然不知道这些莫名其妙的命令是为什么,但这两天下来,陆言已经完全习惯听白楚年的命令了。 a1按钮按动之后,关押蛇女目的b1电梯开始下降,在b座大楼第五层停了下来。 渡墨临死前为白楚年检测过b座大楼的所有人员分布,有一队苟在了b座五层,想必是准备等别人打完,再阴掉最后一队人头。 白楚年托着腮,敲了敲通讯器:“开门,大哥要开始清人了。” 很快,击杀播报被1513号实验体刷屏。 第26章 当天空广播响起1513号实验体击杀【四脸懵逼】第一个队员的击杀播报时,白楚年联络陆言:“按关门,然后按三层按钮。” 陆言按下a1电梯的按钮,b1电梯随之关闭,缓缓从五层下降到三层:“然后呢?” 白楚年:“有a吗队的那三个小o还在吗?” 陆言:“就在我们旁边。” 白楚年:“让那个海蜘蛛omega带着我的扩音器,从连廊走到b座,把播放键打开,放进b1电梯里。” 陆言:“嗯,他去了。海蜘蛛有什么用吗?” 白楚年把通讯器耳麦从耳朵上拿远了一点:“我看他胆子比较大。” 话音刚落,通讯器中海蜘蛛omega的频道就响起一声歇斯底里的恐怖尖叫,白楚年揉了揉耳朵:“比我想的叫声还要大。” 海蜘蛛omega瘫坐在b1电梯前的墙角,双手抱着扩音器哆哆嗦嗦,绷紧了身体,腿软得站不起来。 刚刚电梯门缓缓向两侧分开,入眼是一片血红,整个电梯里喷满了腥味的血迹,一些小的渣滓浸泡在浓稠血水中,其实是一些被牙齿切碎的骨肉和咬成几瓣的颅骨,两颗眼球没有支撑,因此掉出了眼眶,凭借几根血管悬空挂着,因为电梯的震颤而小幅度晃动,突然,血丝断裂,眼球滚到了电梯外。 一件已经撕碎的银色队服散落在电梯各个角落,一枚写着“搜鬼团”三个字的队伍名牌血淋淋地扔在地上。 白楚年在通讯器中出声安慰:“别害怕,只是搜鬼团贺文潇的尸体而已。” 海蜘蛛omega忍住胃里翻涌的恶心,动作僵硬地打开扩音器播放键后扔进了电梯里,艰难地爬起来跌跌撞撞逃走了。 扩音器在电梯中大声地循环播放白楚年提前录的一段音频:“冰箱、彩电、洗衣机、电风扇,修理油烟机,修理煤气灶……” 等收到海蜘蛛omega回答任务完成的消息后,白楚年让陆言按关门再按五层按钮。 b1电梯就带着不断播放噪音的扩音器回到了五层,缓缓打开门。 陆言一直守着a1电梯按按钮,有点儿疑惑地问:“一会儿下来一会儿上去的,这在干嘛呢?” 在这里面考试的考生们已经近48小时不吃不喝,白楚年也不例外,口干舌燥懒得解释太多。 刚刚他趁蛇女目在吞食贺文潇尚未完全石化的尸体时,让陆言关上电梯,直接把蛇女目关在了b1电梯中,将这个怪物送上b座五层,打开电梯门放它出去灭掉四脸懵逼队,再用扩音器把它勾引回电梯中锁住。 白楚年靠着椅背闭了会儿眼睛休息,听见不远的b座大楼中隐隐约约的嘈杂的扩音器录音突然停了,大概是蛇女目已经回到了电梯中,破坏了扩音器。 “关门。”白楚年联络陆言,“送大哥去b座十九层清另外两队联合的。” 不出五分钟,藏在b座十九层的疯狗队和敢打你爹队全队被蛇女目击杀。就这样兵不血刃,不费吹灰之力连灭三支前十强队,直接清场。 蛇女目还在b座大楼十九层游荡,此时这场考试已经可以结束了,名次和积分都已经注定。 陆言掏出口袋里的elerant致幻剂,有点可惜:“这个东西还没用上呢,搜鬼团好像也拿到了一支,是不是大家都有啊?” “哼。”白楚年嗤笑,“我们拿这个药剂的时候,旁边的架子已经被拿空了。” 陆言好奇地摆弄手里的注射枪:“你们说这个会不会是那个怪物的弱点嘛,一针打下去,它就不能动了。” “小兔子,你们学校有英语这一科吧?a开头的单词除了abandon没记住别的?”白楚年隔着通讯器训他,“我没记错的话elerant是促进剂加速剂的意思吧,你给蛇女打上,他立马进成熟期,到时候一口一个小朋友,把你头都咬掉。” “咳。”毕揽星插了一句嘴,“楚哥,别吓唬他。” 搜鬼团队长联络白楚年:“我们还在十四层c2电梯里,帮我们按一下外边的开门键。” “嗯,我让一个小omega过去接你们了。”白楚年觉得有必要再嘱咐一遍,“你们手里那个ac致幻剂不要用,这个任务别做,不然我怕你们考试考出心理阴影。” “行,听你的吧。” 科研院三幢大楼背面沿海,南边一百多米外则面对着一座海洋观测基站,基站大约有二十层楼高,顶端建造了一个巨大的蜂窝型建筑,十分具有设计感。 这时候天已大亮,基站顶端的蜂窝玻璃反光有些刺眼,白楚年抬手挡了挡光,眼角不经意一瞥,发现对面基站天台有个小小的圆形反光一闪而过。 白楚年忽然站了起来,拿起脚边的m25狙击枪,利用高倍瞄准镜的视野观察天台那个人。 熟悉的面孔依然冷漠淡然,那个被他欺侮逗弄一顿放走的灵缇omega端着一架十字弩,弩上的注射枪尖并未针对白楚年,而是面向白楚年斜上方更高的楼层。 白楚年脸色突然凝重,飞快翻越电脑桌趴到窗口,狙击准星在对准灵缇omega头顶的一瞬间开了枪,一发瞬狙爆头,灵缇omega左上颅骨被威力强大的狙击弹爆出一团血花,但他手中的十字弩也已离弦发射,不可挽回。 灵缇头部中弹,摇摇晃晃坠下高楼,清冷的脸庞被鲜血覆盖,对白楚年露出报复成功的喜悦微笑。 【随便打打】白楚年击杀【风萧萧兮】萧驯。 随着击杀播报响起,大厅的电脑也发出了一声电子音警告: 1513号实验体注射elerant致幻剂成功。 1513号实验体加速生长中…… 五秒钟后培育期结束。 五、 四、 三、 二、 一—— 1513号实验体蛇女目成熟期唤醒,请高度警戒!请高度警戒! “萧驯。”白楚年攥紧了狙击枪,“你是真的狗。” 第27章 整座大楼的红色警示灯光一闪一灭,科研院三幢大楼顿时笼罩在一股阴郁压抑的气息中,一种类似亚马逊雨林中潮湿的野生莓果气味从高层逐渐蔓延到楼层下方——浓重的成熟期alpha实验体信息素疯狂冲击着整座建筑中每一个人的腺体。 兰波有些不耐烦地扶住了自己隐痛的后颈,半透明鱼尾中电量快速蓄满,并从宁静的蓝色变化成愤怒闪烁的红色。 “小鬼……在挑衅我。” 白楚年将通讯器频道调成公开,联络所有人:“跳窗走吧,离开科研院,名次已经注定,再打没有意义。” “我们也走。”白楚年下意识把人鱼搂到怀里,用掌心按住他后颈的腺体,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我改主意了,我不准你去看他了。” 兰波微微扬起下颌,蓝眼睛里的神采既困惑又好笑:“wei?” “我一开始只是想确定他是不是我想的那个蛇alpha,现在我已经知道了。”白楚年蹙起眉,有些暴戾因子在心里燃烧蒸腾,横抱起兰波朝楼梯口快步走去,心里混乱地想着,这条鱼根本不知道自己总会用妖娆的细腰和粉嫩的嘴唇吸引到各式各样的alpha。 白楚年有一段令自己很不快的记忆,三年前他在战斗中受伤,一连十天都不能再训练,只能被关在繁殖箱里养伤,期间研究员们向繁殖箱中注入了雾化麻醉剂,偷偷把他的小鱼从他身边抱走了。 白楚年醒来后在繁殖箱里乱砸东西,焦躁追问研究员为什么,研究员耐心地回答他:“因为人鱼到了发.情期,我们担心他伤害到你,所以暂时把他转移到蛇alpha的繁殖箱里。” 但是等兰波再被送回来的时候,身上就沾满了这种莓果信息素的气味,身体还留有一些情欲的淤青和抓痕。那天白楚年粗暴地干了人鱼omega一晚上,弄出很大的动静,让整个实验室里所有人都看到这个omega是属于自己的。 但那天晚上兰波直到昏死过去也没有释放示弱信息素以证明自己的臣服和顺从,反而在承受痛苦的同时不断释放着安抚信息素,像在纵容一只爪牙尚未丰满的小狮子在身上发狂。 陆言在通讯器中不停地喊他:“出口全部都被封死了,我们怎么都出不去,跳窗也不行。” 搜鬼团队长也开口回应:“c座的所有出口的安全门都打不开,窗户都被机械控制的防盗钢板封死,我们出不去。” 沉寂许久的系统广播突然响起一阵电子音乐,提醒尚且存活的考生: “恭喜存活至今的考生进入附加题阶段,成功击杀1513号实验体时,参与者所在队伍将额外获得三颗星,此时离开科研院大楼将视为本次考试成绩不合格,请诸位全力以赴。” 白楚年愣了一下,忘记了回答队员的联络,他自觉把现在的情况当成情敌的挑衅,一股邪火冲上了头。 一个冰凉的拥抱将白楚年的炽热思绪拉回现实,兰波搂住了他的脖颈,白刺玫气味的安抚信息素围绕着他,哄慰受惊的孩子一样轻声安慰:“不怕、我还能……杀他、第二次。” 白楚年躁动的心绪确实被安抚得平静了些,但同时他也觉察到自己和兰波两个人都在自说自话,他迟钝地发现自己并不明白兰波说这话的意思。 “你觉得我会怕?为什么?”白楚年感到太阳穴胀痛,“他不过刚进成熟期而已。” 兰波依旧在不明所以地安慰他:“不怕。” 他抱着兰波下楼,远远地听见身后的电脑发出警告:“检测到857号实验体电光幽灵强烈攻击意图。” 搜鬼团最后两人已经从c2电梯中被放了出来,来接他们的是有a吗队的沫蝉omega,沫蝉顶着一大团泡沫带搜鬼团两个alpha在地上默默蠕动。 何所谓听罢系统广播后已经骂了两趟街,而且他不大习惯在地上匍匐前进,低声说:“其实我们可以站起来跑两步。” 沫蝉翻了个白眼:“嘘,这样安全,我的泡沫还可以隐藏热感,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直到考试结束都不要站起来了。” “哥你先跑吧,我要和小o多爬一会儿。”哈士奇跟着爬得很起劲儿。 他们仍在c座十层,现在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通过连廊与仅存的两个队伍会合,再一起研究战术,这场架已经到了不打不成的地步。 由于窗户被钢板封闭,大楼内部的光线变得极度昏暗,不依靠强光手电筒的话,能见度不超过五米。 何所谓低头看了一眼胸前挂着搜鬼团三个字的队伍名牌,做了几个深呼吸。 忽然,狭长的连廊中间传来些微声响。 何所谓停止匍匐,按住身边两个人,警惕地用气声说:“有东西过来了。” 远处有东西在移动,发出摩擦地板的刺耳噪音,在幽静的连廊中清晰回荡。 沫蝉omega缩了缩肩膀,悄悄看了看左右两边的alpha,至少alpha高大的体型和不由自主释放出的强势信息素还能给他一点安全感。 那东西越来越近了,发出的摩擦声响也越来越清晰,是一种坚硬的材料刮擦大理石的声音,但没有脚步声,可以确定这件逐步靠近他们的物件是有原动力操纵的。 何所谓探出强光手电筒,贴紧地面照向那件东西。他不敢看得太多,因为一旦与蛇女目的浮空之眼对视就会被不同程度石化,他担心那两只诡异的眼睛就在附近窥视。 但出现在远处光线边缘的其实是一只脚,人类的脚。 “是人。”何所谓反而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仍没有贸然行动,但没有比在这幢古怪的大楼里见到同类更让人放松的事情了。 视线向上,他看见这个人穿着深紫色队服,走路的姿势极其僵硬,两条腿都不怎么灵活,极小幅度地向前蹭两厘米,再向前蹭两厘米。 这人胸前的名牌被手电筒强光晃了一下,何所谓才看清了他的队名:有a吗。 沫蝉忍不住拨开一点泡沫,诧异地探出头:“是队长?” 渡墨旁若无人地站在他们面前,脸色铁青,皮肤也变得像石面一样粗糙,紧闭着眼睛。 “队长……”沫蝉呆呆仰头望着渡墨的脸,“你怎么……” “别看。”何所谓突然反应过来,伸出手掌遮住沫蝉的眼睛,但已经来不及了,渡墨突然睁开了眼,眼眶却是两个黑漆漆的空洞,他身后飞速浮起两只金色眼球,生动地在空中旋转着寻找猎物。 沫蝉吓得瘫进alpha怀里,因为短暂的对视,皮肤也开始僵化变硬,一种强烈的刺痛让沫蝉难以忍受地抽泣。 何所谓单手抱着omega,拖起哈士奇与渡墨擦肩而过,紧急联络白楚年:“我们被发现了。” 他们刚冲到b座楼梯口,就听见楼下的台阶有咔啦咔啦的僵硬的脚步声,四个穿着帝国觉醒队服的队员尸体正在台阶上扭曲地攀爬,八只瞳孔各色的眼球漂浮在空中,在看到搜鬼团几人的一瞬间,视线全部转了过来。 第28章 何所谓及时用j1能力月全食遮挡住三人的视线,但下楼的阶梯被帝国觉醒队员的尸体堵住,背后的路也被渡墨的尸体截断,一时只有上楼这一条路可选,但他们身处b座,蛇女目本体就在十九层游荡,此时已经不知游走到了第几层,这些被蛇女目控制的尸体就是要将他们驱赶到本体附近,让他们成为蛇女目的杀戮目标。 帝国觉醒队四个队员的尸体扭曲纠缠在一块,卷成一坨僵硬的尸堆,分不清哪条胳膊哪条腿属于哪个人。 何所谓不敢抬头,甚至不敢睁眼太久,他们三人周围布满了至少十只浮空之眼,视线凝聚在他们身上虎视眈眈。 僵硬的尸手紧紧扣住了他们的脚腕和手臂,何所谓掏出战术匕首却砍不断尸体已经坚硬石化的手爪,他们已经被浮空之眼锁定位置,很快蛇女目就会冲下来与他们正面交锋,以那怪物的强大攻击力,恐怕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顾无虑,你带omega走。”何所谓把抱在臂弯里的沫蝉o推给哈士奇alpha,“找机会下楼和其他人会合。” 顾无虑的四肢也被尸手紧紧纠缠着,他接过奄奄一息的沫蝉o,嬉皮笑脸地回头嘱咐自己队长:“哥你扛不住就开枪毙了自己,可别变成这样吓唬我。” “还废话,快走。” 不过一个呼吸的工夫,缠绕纠缠在他们身上的尸手全部被一股瞬发力量扯断,顾无虑和沫蝉o即刻离开原地,背影从远处的b座连廊和c座大楼的交接口下楼消失了。 哈士奇腺体j1分化能力,撒手没:脱离型能力,有限时间内挣脱一切束缚,击穿拦路障碍。 何所谓闭着眼睛给自己打了一针恢复针剂,躲开移动缓慢的尸堆背靠墙壁,敲了敲通讯器:“姓白的,我让我的队员带那小o走了,剩下的交给你了。” 通讯器耳麦中响过一阵电流音,白楚年居然回应了。 “你在哪儿。” 何所谓呼吸有些急促:“b座十层左手楼梯口。” “趴下。” “?”何所谓愣了一下,但紧急之下本能驱使他服从白楚年的命令,立刻就地趴下。 这时只听电梯滑索摩擦的暗响,b1电梯快速升上了十层,电梯门向两侧缓缓拉开,内.壁吸附的两颗粘性炸弹发出音乐警示音,随后轰然爆炸。 夹杂着火焰的爆炸波冲毁了b1电梯对面的整面墙,沉重的墙体没了支撑开始塌陷坠落,帝国觉醒队四个队员的尸体全被爆炸波冲出了大楼,墙体瓷砖碎裂,被这股爆炸的力量掀飞,锋利的碎瓷片四处飞溅,几只浮空之眼被碎瓷片砍碎,失去了与本体的联系,逐渐变成僵硬的圆形石块,坠落到满地狼藉之上。 何所谓依靠自己的j1能力月全食抵挡爆炸的冲击,趁着爆炸时混乱的局面朝a座跑去。 守着a座三层两个电梯的陆言和毕揽星也在原地待不下去了,陆言以j1能力狡兔之窟穿越楼层,飞速朝白楚年所在的a座十层攀爬,毕揽星排查a座楼梯,每上一层便用藤蔓封锁楼梯口。 科研院三幢大楼中间被炸出一个巨大的缺口,从b座十层开始被炸出了一个洞,上层和下层都因失去了支撑而缓缓掉落砖瓦露出浇筑在梁柱中的钢筋,清晨的光线透过这巨大的爆炸缺口照射进来,,缺口外就是波涛咆哮的后海和被海浪冲刷着的礁石。 寡淡的阳光斜照进十层大厅,白楚年垂手提着一把sa80步枪,纯黑队服被阳光染出一道蜂蜜色光带。 兰波尾尖卷在因爆炸冲击而裸露出墙体的钢筋上,背后斜挎m25狙击枪,指尖挂着一把沙漠之鹰,与白楚年站位形成夹角,斜拉开一段枪线。 对面的墙角阴影中缓缓走出来一个男人。 alpha垂着一头柔顺的长发,双眼裹着一圈医用纱布,下颌弧线干净俊美,外貌与二十来岁的青年无异。 他微微偏着头聆听对面两人的位置,感受空气中剑拔弩张的信息素,闷声笑了:“我感受到一种熟悉的狠毒气息。” 兰波垂眼看了看指甲,露出不屑一顾的眼神。 蛇女目面向白楚年的方向,唇角挂着一丝不友好的讥笑:“你比那时候长高了这么多,小家伙。我还记得你倒在我脚边蜷缩成一只可怜小猫的样子,抱着骨折的手嗷嗷哀叫,就是不肯求饶。” “现在看起来级别高了很多……真让我刮目相看。” 再强的人被提起年幼时的落魄事都难免心生惭愧,但白楚年无动于衷,并没有被刺激到,冷淡和平静是他唯一的表情。 白楚年能不把他的嘲讽放在心上,却不代表兰波也一样大度,兰波原本卷在钢筋上吊垂的身体愤怒地弓了起来,竖起猩红的背鳍尖刺,朝蛇女目露出尖牙,喉咙发出低吼恐吓。 他松开钢筋,以强电磁力支撑身体朝蛇女目冲了过去,尖锐利爪从指尖瞬间伸展而出,在蛇女目脸前划出一道带着闪电的半弧。 alpha轻轻向后闪身,下半身的蛇尾勾住楼梯栏杆将自己带离原地,脱离兰波的攻击范围。 当alpha身上展示出生物特性时,仅有两种可能:他的腺体已经进化为a3级,腺体能量过剩导致溢出,使腺体细胞过度增殖以承载能量,或者他本体是蛇,经过改造后生长出了二分之一人类拟态。 蛇女目属于后者,因为能进行a3级进化的腺体实在太过稀少,进化条件苛刻,概率微乎其微。 “为什么你还在培育期?他一点儿安抚信息素都不给你吗?”蛇alpha朝兰波反扑,布满蠕动鳞片的手掌轻而易举削去了兰波耳侧的一缕金发。 成熟期实验体对培育期的实验体的实力压制比想象中更加强势,白楚年抬枪开火,几发子弹架开蛇即将接触到兰波身体的双手。 “兰波,回来。”试探结束,白楚年打算唤回兰波改换保守战术。 但蛇显然不想轻易放过这个omega,他小幅度摇动尾尖,发出响尾蛇特有的沙沙嗡鸣,白楚年以为他要用第二个伴生能力“响尾”随机选一个目标共鸣,当白楚年已经做好了准备应对他的伴生能力时,蛇却停止了摆尾,一时身后升起十几只旋转的浮空之眼,视线同时转向白楚年。 原来响尾只不过是迷惑目标,召回大楼各个角落的浮空之眼才是他的目的。 白楚年垂下眼眸,不与任何一只眼球对视,但这种情况下他也不能精准地判断兰波和蛇的位置,架枪变得很困难。 他右手遮住眼睛,左手抬枪扫射,子弹像循着预设轨道飞行,每一发都避开了兰波的身体,兰波趁机摘下背后的大狙,抵着蛇的左胸爆了一枪。 蛇胸前爆出一团血雾,摇晃着身体向后退缩,被狙击弹炸裂的胸口却在快速愈合。 狙击枪不能连发,就在换弹的间歇,蛇扑了上来,将兰波死死压在身下,力量奇大的蛇尾卷住了兰波的脖颈和腰肢,鳞片收缩,将兰波勒紧令他窒息。 兰波挣扎伸手去抓落在不远处的沙鹰手枪,一只金色眼球却突然飞到了枪边,盯着兰波的眼睛。 “唔。”虽然兰波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但短暂对视的几秒仍然对他造成了伤害,不多时,浑身肌肉都不受控制变得僵硬,强烈的刺痛从骨髓中升起,兰波发出一声类似鲸鱼长鸣的叫声,痛吼在长廊中回荡。 蛇笑得肩膀抽.动:“在培育期实验体里再无敌,在成熟期面前一样不堪一击,你只能怨你的alpha对你不够好。” 蛇回头望向白楚年:“怎么样,我马上就要咬断他的脖子了,你不给我看看你更高的分化能力吗?” 白楚年闭着眼睛开了一枪,子弹瞬间穿透了蛇的喉咙,蛇捂住喉咙沙哑咳血,在复原之前都说不出一句话。 白楚年背后的楼梯口隐约传来摩擦声响,五条漆黑藤蔓顺着栏杆急速生长,带着风声冲过白楚年耳边,缠绕在兰波身上,与此同时,蛇女目头顶天花板突然出现一个圆形黑洞,陆言从洞中落下,闭眼抱着火焰喷射器一通乱扫。 蛇被火灼痛了皮肤,下意识松开压制兰波的手臂,毕揽星控制黑色藤蔓将兰波拉回自己身边,另外分出一条藤蔓挂在陆言腰间,随时可以把陆言扯回安全地带,并在最短的时间内为陆言缠了一层能够抵消一次纯伤害的毒藤甲,紧接着再次发动能力保护兰波。 白楚年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毕揽星:“你在干什么。” “对不起。”毕揽星吸了一口凉气,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严重的战术失误——他的j1能力毒藤甲是单体瞬发能力,发动时会按顺序依次缠绕在保护目标上。 而刚刚情况紧急,毕揽星却下意识选择先把毒藤甲缠绕在敌后相对安全的陆言身上,而不是距离敌人攻击范围最近的兰波身上。 “毫无大局观。”白楚年撂下这句话后翻越弯曲的钢筋朝兰波冲了过去,蛇的利爪已即将刺入兰波的毫无防备的后心,白楚年在那一瞬间抱住兰波转过身,把背后露给了蛇的利爪。 毕揽星及时弥补失误,将毒藤甲及时缠在了白楚年身上,蛇的利爪被坚硬甲胄抵了一下,藤甲爆裂破碎,蛇的双手同时被弹开。 但一切仍然来不及,蛇调转方向,长蛇尾迅猛扫过白楚年的侧身,刚猛气劲将白楚年的身体贯穿在了墙壁裸露的钢筋上,白楚年队服胸前的血量条锐减至零。 兰波瞪大眼睛,连蓝色的眼睛都变得血红,闪电在瞳仁中游走。 天空广播遗憾播报: 1513号实验体击杀【随便打打】白楚年。 蛇得意地抹了抹唇角:“他也毫无大局观,战术指挥应该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他却没有,他甚至自负到连j1能力都不屑用。但这也只能怪你。” “嘿,兄弟!”轻快的一声吆喝从蛇背后响起,蛇皱眉回头倾听声音来向,在b座大楼断裂的连廊和楼层中,蛇在低于自己一层的连廊废墟中看到了一个人。 哈士奇alpha在废墟中蹦跶,手里攥着一枚浮空之眼,抛起来用手电筒打出去,piu地打在蛇的脑门上。 这激怒了蛇,顿时所有浮空之眼的目光全部转向哈士奇。 当所有浮空之眼的视线都被吸引,蛇女目的视野中就只有哈士奇一个人。 何所谓突然从十一层爆炸废墟中露了头,手里端着一把固定弹药箱中找到的十字弩,弩箭头替换成了一支快速恢复针剂,绷紧的弩弦凌空发射,将整个考场内放置的唯一一支快速恢复针剂注入白楚年体内。 已经清零的血量条倒灌,白楚年迅速睁开眼睛,从陆言口袋里夺出那管灌满粉色elerant药剂的注射枪,推进了兰波后颈腺体里。 “干掉他。” 第29章 大厅的电脑再一次发出电子音警告: 857号实验体注射elerant致幻剂成功。 857号实验体加速生长中…… 五秒钟后培育期结束。 五、 四、 三、 二、 一—— 857号实验体电光幽灵成熟期唤醒,请高度警戒!请高度警戒! 蛇听觉敏锐,立即放弃吸引自己的注意的搜鬼团队员,愤怒转身。 蛇女目腺体分化等级已达m2级,腺体每升一级,必然随机获得一种与自身生物特性匹配的分化能力,等级越高时获得的分化能力越强。 空气中莓果信息素的气味越发强烈,蛇女目几近发狂,召回两只浮空之眼飞回眼眶,他扯下蒙住双眼的医用纱布,金线蛇瞳阴鸷凌厉,将全身力量汇聚于腺体,不计后果地发动m2分化能力“沼泽”。 霎时坚硬的地面融化成泥水,站立其上的人们双脚不受控制地陷入了沼泽般的地面中。 所有能够抓攀的东西全部变成了稀泥,人们只能眼睁睁陷入泥化地面中,陷入速度要比真正的沼泽更快,一旦口鼻陷入地面以下,必然窒息而死,此时众人已经顾不上多思考第二个出现在这里的怪物了。 连支撑大楼的钢筋也软化开来,贯穿在白楚年胸口的钢筋化为泥水淌走,白楚年没了支撑,从悬空的十层高台掉了下去,在汹涌海水中砸出一片渺小的浪花。 兰波不由分说纵身一跃入海。 陆言反复以狡兔之窟在各个楼层中穿梭,但无济于事,蛇女目的m2能力笼罩范围极大,所有楼层地面全部成为了表面凝固的泥水沼泽,整个b座大楼都处在融化状态。 蛇低头看了一眼汹涌咆哮的后海,轻蔑提起唇角,先把近处这些碍事儿的小东西解决再说。 他轻摇尾尖,深褐色蛇尾末端有一段金色的空心鳞片,鳞甲摇动沙啦作响,蛇微抬下颌,视线落在在各楼层穿梭挣扎的陆言身上。 蛇女目伴生能力“响尾”,能够随机强迫一个目标与自己共鸣。 陆言身体顿时僵直,脑子里被一种放大无数倍的指甲刮擦黑板的噪音充斥,霎时从大脑直到四肢的神经全部麻木,短暂的麻木之后就是如同弹片在体内爆破的剧痛。 omega娇小的身体坠落在地面上,陆言蜷成一团紧紧捂着嘴不准自己叫出声,身体缓缓被泥化的地面吞噬。 就在陆言即将被泥化地面堵住口鼻窒息而死的前夕,身体突然轻盈起来,仿佛有东西在身下托着自己上浮,他艰难睁开一条缝,发现身下是几条交叉的黑色藤蔓,织成藤网托着自己。 等他睁眼,整个十层大楼都已经被密集交叉的黑色藤蔓贯穿长满,犹如一个密不透风的雀笼。 藤蔓尖端缠绕着毕揽星的腰,将他送上高空,又如滑索般带人俯冲而下,毕揽星双手握uzi,居高临下射中蛇女目的左眼。 以uzi的超高射速和极强的近战能力,搭配毕揽星这一滑索天降,蛇女目猝不及防,一只眼睛被爆,痛苦地捂住流血的眼眶后退,整座大楼的沼泽化随即停止。 箭毒木腺体m2分化能力“天荆地棘”,攻防兼备的瞬发型能力,在有限空间内快速催生毒蔓,使其密集贯穿整个空间。 哈士奇alpha费劲儿刨地,把脚从地里刨出来,抬头朝何所谓吹了声口哨:“哥你看那个小毒草居然m2分化,好牛逼哦,藏都不藏的。怪不得叫随便打打,这一队里全是大哥啊。” 何所谓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藏在角落里偷偷看热闹的铃铛鸟和沫蝉omega古怪地对视了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缩回了废墟里。 藤蔓织成摇篮,将陆言蜷缩的身体送回毕揽星身边,毕揽星对周围悄声的议论充耳不闻,伸手摸了摸陆言颤抖的小兔耳,沉默释放着安抚信息素。 “这么小的年纪居然已经二阶分化了……你还能活着走出去吗。”蛇扶着地面缓慢恢复,浮空之眼守卫在他身边禁止他人靠近,被打碎的眼眶修复完毕,蛇抬手从空中摘了一枚浮空之眼,推进复原的眼眶中,完好无损地转动起来。 几只浮空之眼受到蛇的控制,飞入水中寻找消失的人鱼和白楚年。 白楚年坠海时,腥咸的冷水一下子没过了头顶灌进鼻腔,刺激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忽然有种被光滑柔软的冰凉生物蹭过身体的触感。 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眼前闪烁蓝光的小型水母成群结队簇拥着自己,在湛蓝的水流中漂浮荡漾,最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像只乖巧的蘑菇,依赖地钻进白楚年虚握的掌心中。 循着蓝光水母的来向看去,金发人鱼拖着一条蓝电游走的鱼尾朝自己游过来,尾尖扫动海水时出现一串大小不一的气泡,气泡立刻变作富有生命的蓝光水母,随着水流游荡前行。 白楚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忘记了求生,随后便感觉到一双冰冷的人类手臂从背后拥抱了自己,带着他飞快向上游动,身体受到的水压逐渐减小,头部冲破水面的一瞬间重获了氧气。 兰波将他推上礁石,自己半个身子泡在水里,裹缠绷带的上半身穿着黑色防弹队服,锋利优美的手臂线条大片暴/露在外,皮质弹带越过肩膀收进细窄的腰间。 白楚年一时忘了咳嗽,目光挂在人鱼露出的那一截血管贲张的平滑小腹上,一层冷白皮肤包裹着内里富有爆发力的肌肉,随着他的呼吸而妖娆起伏。 兰波双手撑在礁石上,将半个身体撑出水面,嘴唇靠近白楚年的脸,在他眼角若有若无地吻了一下,然后伏在他耳边说:“我希望这个状态能多保持一会儿。” 白楚年从未听过兰波说出如此清晰的人类语言,清冽冷酷的嗓音在耳边悄声说话时,无意中性感的撩拨让他抵挡不住。 “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已经活了很久,你那时候在我眼里是一只还需要吃奶和拥抱安抚的小白猫,但我找不到我们语言里关于‘年龄’的共通表达。” “你不知道蛇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吧。那天你早上出去训练,晚上却断了小臂和肋骨被抬回来,一只手被碾碎了,腺体也受了伤……研究员内疚地告诉我,他们急于让你挑战强大的家伙,才不管不顾地把你和蛇关进同一个生态箱里,蛇很喜欢折磨猎物,我是知道的。 ……那天晚上你很痛苦,一直在呻.吟,我摸你的脸,你梦里还在发抖。” “所以我干掉了他,只留下了他完整的大脑。”研究员们惋惜地留下了他的大脑,并且复制了神经数据,卖给109研究所来挽回金钱损失,在那里,蛇的意识会无限体验被各种实验体虐.杀至死的感觉。 “这就是我要他承受的。” 白楚年僵在礁石上,兰波的声音过于清晰以至于让他无法很快将他和自己熟悉的那条鱼联系在一起。 因为他的蓝宝石眼睛太过清澈漂亮,嘴唇也粉嫩如同果冻,金发搭配冷白皮肤更像一个娇嫩的小天使,一开始就让白楚年认定这是一条幼小的鱼崽,可能才破壳没多久,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白楚年除了仅有的一次发狂强迫了他,其余的时间都像在照顾宝宝一样,连每天晚上研究员送牛奶进来,他都会先喂给趴在被窝里的小鱼喝。 在两人谈话的当口,一只浮空之眼见缝插针冲进两人之间,出其不意地将瞳孔对准了白楚年,但没等这只眼球发挥作用,便被一只长鳍的修长的手攥在了掌心里,毫不留情攥成了一把血沫。 兰波在海水里洗了洗手,细眉略微蹙起:“一如既往的恶心,他还以为自己活着呢。” 蛇女目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顺着大楼外沿向下俯冲游走,但兰波没有留给蛇女目蓄力发动能力的时间,深扎进水中,化成一道蓝色闪电在水中疾驰,突然冲出海面七八米高空,半透明鱼尾中青色血管充血爆裂,电光蜿蜒闪动。 海水在他手中汇聚,无形的水立刻凝固成无比坚硬的材质,形成两把半透明勃朗宁auto-5霰弹枪,人鱼眼神冷漠,双手两发透明霰弹接连发射,同时击中蛇女目上半身的左胸和下半身蛇尾,两颗心脏同时被霰弹爆裂,无数尖锐水滴将蛇的身体从空中爆成了筛子。 魔鬼鱼腺体伴生能力“水化钢”:能将水分子强制压缩形成类似武器用钢中各元素原子的致密排列,实现奥氏体和马氏体的反复相变,称为水化钢,其手持武器均由水化钢形成。 天空沉寂,电子音终于响起: 【随便打打】兰波击杀1513号实验体 考试结束,请考生原地休整五分钟等待数据统计和队友复活唤醒。 兰波手里的透明武器在短暂爆发威力后又溶化回水的形态落回海里,他本身也没了支撑,从七八米高空坠向海面。 白楚年纵身跳进海里,尽力向前游去,在人鱼砸进海面的刹那探出身体把他接在怀里,使人鱼免于高空落水的冲击,两个人一起沉进了深海。 海水吞噬了两个人的身体,白楚年紧紧抱着兰波,吻他的唇角,和omega接吻。 兰波回应了他,尾尖缠绕在他身体上,抬手掰正白楚年的脸,要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挑眉问: “你这些天对我发什么脾气?你在记仇?我耗尽信息素把你供养到成熟期,花心思送你出监狱,原来你这几年都在记我的仇吗?” “你的确成长得很快,天赋超人,级别也足够高,现在没有人还能欺负你了……所以这就是你反过来侮辱我怨恨我的理由吗。” “好吧,你继续记恨我吧,除非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再操.我了。” “这一枪还给你,你得知道你的态度就是这样伤害我的。” 兰波抬起右手,水流在掌心盘旋汇聚成一把半透明水化钢沙鹰手枪,抵在白楚年心口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 alpha的后心被炸裂的子弹在水中喷出一片扇形血雾,胸前血量条再次清零,但考试已经结束,没有再播报击杀信息。 白楚年弯起眼睛,缓缓在血雾中抬手,摸了摸兰波的脸。 兰波抱起白楚年的尸体向水面游去,蓝光闪烁的水母和被血腥吸引的鲨鱼在身后追逐。 第30章 五分钟后,所有atwl考生的意识都被传送出考场,在考试中阵亡的考生也清醒过来,心有余悸地摘掉模拟眼镜,从电话亭一样的小房间中走出来,跟着大部队聚集到之前等待入场的空地,等待主考方宣布成绩和星级,最后训话结语。 一时不同气味的信息素充斥空气,各色队服乌乌泱泱挤满操场,有的队伍惋惜怒骂,有的队伍抱头痛哭。 陆言耷拉着耳朵蹲在墙角,脸埋在掌心里气急败坏地对着毕揽星抽泣:“只是考试而已我死了就死了,你为什么要露等级,我爸爸会骂死我的!他们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觉得我菜,害你在这儿暴露级别,我爸爸和你爸爸这下都要以为我是笨蛋兔子了,我爸爸肯定后悔只生我一个了,哇哇哇哇哇哇……” “别哭了,没关系。”毕揽星单膝蹲下,捧起陆言的脸帮他抹掉眼泪,“我没有在保护你,这是为了队伍荣誉,我们是满编队合格,全队追加一星。” “唔。”听他这么说,陆言才好受了一些,抽噎着把脸伸到毕揽星递过来的纸巾里擤鼻涕,鼻头擤红了,睫毛上还挂着几颗大眼泪。 白楚年醒来时,自己正倚躺在小房间的角落,他发了一会儿呆,扶住了自己的心脏。刚刚心脏被打穿的感觉非常真实,心跳骤停,短暂的剧痛过后,留下的缺口被孤独感和失落感填满了。 他摘了眼睛里的镜片,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突然想起了什么,紧抿着唇推开房间门,在紧挨着自己的几个小房间里搜找,终于在自己斜前方的小房间里找到了仍在昏迷中的兰波。 白楚年释放着安抚信息素,弓下身把兰波抱起来,抱起来时,看见角落里散落了几个闪着光的小零件——一颗带有蓝色偏光的黑珍珠,还有几片具有蓝色荧光的鳞片。 白楚年后知后觉地翻找自己队服胸前的口袋,在考试里认真把珍珠和鳞片折进纸包里的行为只是模拟出的影像,这些小东西其实都落在兰波房间的地面上了。 他把珍珠和鳞片妥帖地揣进口袋,打横抱起兰波,找了个工作人员询问清洁间的位置,抱着怀里的人鱼钻进清洁间里锁上门,捡了一块干净抹布把水池擦了两遍,然后把兰波放进去,打开一排水龙头,让冷水冲到兰波身上。 兰波已经离开水近48小时,身上的保湿绷带几乎干透了,嫩白的皮肤变得粗糙干燥,金发蓬松柔软地垂在脸颊边,显得omega虚弱又乖巧。 冷水滋润了人鱼的身体,色彩暗淡的鱼尾被水滋润后重新焕发生机,冷蓝色鳞片随着水流微微摆动。 兰波困倦地半睁开眼睛,浑浑噩噩抬手,拨拉了一下身上的水流,慢慢爬起来,对着水龙头喝了一大口水。 白楚年趴在水池边,托着腮,轻轻摸了摸兰波的头发:“辛苦了……等一会儿我先送你去联盟医学部。” 兰波喝饱了水,回头朝白楚年眨了眨眼睛,指着水龙头问:“呱?” “……”白楚年脚下一滑,爬起来捧着兰波的脸观察,“退化了?” 回头想想,在考试里因为elerant药剂的原因才将兰波强行催化到成熟期,但那是全息系统模拟出来的情况,现实世界里兰波的成长阶段没有任何变化。 兰波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白楚年的回答,索性按允许处理,一口咬掉了水龙头,嚼。 水管里的水狂喷,劈头盖脸给白楚年洗了个澡,兰波扬起尾巴尖,蓄满电力在水管口啪得打出一片电火花,喷水的管口被一下子焊住了。 兰波回头看了一眼白楚年,举起尾巴尖贴心地帮他抹了抹脸上的水,把嘴里的水龙头残渣吐到白楚年手心里,用尾巴尖堆了堆,堆成心形。 白楚年心情复杂,一手托着兰波的心,另一只手拖着来时带的黑色旅行箱,兰波卷在旅行箱上被拖着走,到空地和自己队伍的队员会合,陆言正在擤鼻涕,把白楚年手里的铁渣子心吹跑了。 他们在空地等了很久,主考方也没有出来讲话的意思,有的考生不免焦躁,在场地里吵嚷起来。 吵得最凶的要数风萧萧兮队。 风萧萧兮队是雇佣猎人“灵缇世家”的家族队伍,每年都会选四位到年纪的小辈参加atwl考试,能拿到好的成绩就可以在家族中抬高声望和地位,进而被家族产业重用。 但唯一与历年不同的是,这次的队伍中混进来一个灵缇omega。 风萧萧兮队闹得很凶,周围队伍都不自觉让出一个空地让这几位少爷们大展拳脚,大家都乐得看大家族的笑话。 队里唯一的omega狼狈地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其他三个灵缇alpha对他拳打脚踢出言不逊。 萧驯弓身护住自己的要害,表情冷淡,像早已习惯了这种无理取闹的欺压和侮辱,一声不吭,沉默地忍着。 他们队的alpha队长狠狠朝萧驯腰窝踢了一脚,蹲身抓住他的头发强迫萧驯抬头:“你很出风头嘛,积分第四,任务全满,十一个人头,这次至少能拿个七星吧。” 萧驯被迫抬起头,抿紧薄唇辩解:“那种情况下我救不了你们,我离得太远了。” “我们几个alpha用你救?你枪是怎么架的?能让我们突击手全灭?” 白楚年的目光被这边的骚动吸引,毕揽星看出他的困惑,轻声解释:“雇佣猎人们崇尚力量,所以家族中的alpha总是高人一等。而且灵缇家族追求纯种,家里的alpha只能和外家灵缇omega结婚,所以本家的omega都是被当做外人看待的。” “噢。”白楚年摸了摸下巴,蹲下来观察萧驯挨打。萧驯的视线与他有一瞬间的交接,白楚年露出一个“求我就帮你”的眼神,但萧驯把头转了过去。 几个灵缇alpha把提前淘汰的怒火全撒在了萧驯身上,alpha队长冷笑了一声,抬脚踩在萧驯细长瘦削的右手食指上:“枪架得菜,以后就别玩狙了。” 萧驯桀骜的眼神里终于出现裂痕,颤抖的嗓音证明他内心有多慌张恐惧:“大哥,别……” 白楚年顺手抽走陆言自己夹在腰带上的战术匕首,轻轻一甩,刀刃就没进了灵缇alpha鞋边,架住了他即将要碾下去的脚:“干嘛呀,兄弟打架没什么,来真的可就没意思了。把你们队灭了的是我,怎么不敢来找我们算账呢。” 灵缇alpha嗤了一声,挽起袖子朝白楚年走过来:“我不敢?小子,知道我爸是谁吗。”其余两个灵缇alpha也抛下滚在地上的萧驯,撸膊挽袖围过来。 兰波眯起眼睛,观察着这几个人的动向,尾尖翘起来甩了甩,开始蓄电。 眼看一场骚乱要演变成斗殴,毕揽星上前扯住要动手的灵缇alpha,有意无意地指了指陆言,低声说:“兄弟,给个面子吧,他爸姓陆。” “老子管他是谁!”灵缇alpha起初还不明所以,脑子里反应了几秒,突然噎了一下,张狂的表情不自觉收敛不少,不大相信地上下打量了一遍蹲在墙角耷拉着兔耳朵的陆言。 “行,算你有靠山,你等着。”灵缇alpha瞪了白楚年一眼,转身带着其余两个队员走了,路过萧驯时不甘心地踢了他一脚,“我看看出了我们队伍,还有谁要你。” 白楚年走过去,拔出地上的战术匕首,蹲在灵缇面前,用刀尖刮出一串号码,翘起唇角露出半颗虎牙:“我们前三队伍最珍惜人才,有兴趣的话,打这个号码。” 萧驯艰难地扶着身上的淤青跪坐起来,垂着睫毛,冷淡道:“想揍我现在就可以。” “不至于,你的战术我很欣赏,够恶心的。”白楚年无聊地用刀尖在地上乱画,随口问,“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 白楚年:“你栓狙打得这么好,为什么还要背一把步枪?” 灵缇:“栓狙打不了近战,被敌人近身的话,没人救我。” 白楚年噗地笑了:“老实说你近战很差,被我背后近身的时候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 “以后只背大狙就可以了。”白楚年在地上刻的号码底下刮了两条线,几秒后又全部刮掉痕迹,站起来拍了拍土,拖着兰波的旅行箱走了。 考场入口有几个工作人员神色匆匆地跑过去,每个人都脸色铁青,有一个甚至险些撞到白楚年拖着的旅行箱。 白楚年低头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篡改题……”工作人员语无伦次,慌张地摇摇头,尽力冷静下来故作沉着,“没事,考生不要在场地中乱走,回到空场等成绩。” 这次公布成绩的时间要比历次考试都拖沓,并且广播中屡次出现杂音,拖了足足半个小时,场上考生都开始不耐烦时才在巨大的天空投影上公布成绩。 团队第一被随便打打队遗憾拿下,白楚年捶胸顿足,羞愧不已。 根据规则,四人小队通过考试时没有减员视为满编队通过,全体队员追加一星,最后附加题中,击杀1513号实验体全体队员追加三星,因此陆言在考试中拿下十二星,毕揽星九星,白楚年十星,兰波十一星,随便打打队创下atwl历届最高团队总分四十二星,全场考生瞠目结舌。 atwl星级将会镌刻在证书上,在个人档案上增添荣耀的一笔,这成绩的分量在大多数组织眼中都十分重要。 搜鬼团屈居第二,何所谓打了一通电话之后,耸了耸肩,打算回去给队员加训,贺家兄弟俩还在沉迷惨死不可自拔,抱头痛哭,哈士奇不怎么在乎成绩,跑去跟有a吗队的小o们加微信去了,当然也有尝试和兰波加微信,但对方显然没有听懂并喷了他一脸水。 有a吗队意外拿到前三,三个小o欢呼雀跃抱在一起和天空投影上的成绩单合影自拍,队长渡墨注视着白楚年,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细烟叼在唇间,悄悄走到花坛后吐了口烟气,将露出口袋的警号向里面推了推。 风萧萧兮队仅靠一名队员活到第四名,但队里的几个alpha早已负气离开现场,萧驯一个人背着背包站在阴影中,听到成绩之后寂寞地站了一会儿,就快步离开了。 成绩只公布到前三十,排名在前三十的队伍视作考试合格,有人欢喜有人忧,没通过的队伍互相安慰着大不了明年再来一次。 聚集在考场门口的考生即将散去,却突然有人喊了一声:“考完了,为什么不开门?” 白楚年仰起头,借着身高便利越过人群四周望了望,微微皱了皱眉。兰波卷在旅行箱上,悄悄伸手碰了碰白楚年的手背。 城市上空,螺旋桨的轰鸣绞毁了这个静谧清晨,数架黑色直升机从北方上空行驶而来。 涂装醒目的红色109研究所三角标志的直升机上伸出四架轻机枪,全部对准白楚年身后的拖着的兰波。 直升机载着全副武装的抓捕人员,虽然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尽量活捉目标,但面对极度危险的特种实验体,没人敢冒险捕捉,只好以最快的速度联络总部:“发现走失实验体电光幽灵,未检测到攻击情绪,请求上级指示下一步行动。” 109研究所总部表示:“立即回收。” 兰波弓起背,鱼尾逐渐变红,猩红的背鳍竖起几道尖刺,凶猛地盯着天空中的直升机。 抓捕人员变了脸色,再次联络总部:“检测到电光幽灵强烈攻击情绪,请求立刻增援!” 与这场暴力回收工作无关的考生受到惊吓纷纷散开,空地中央只剩下四个人。 毕揽星和陆言也没有退开,陆言对现在的情况十分茫然,毕揽星似乎有一些心理准备,至少表面上没有那么慌张。 白楚年单手插着裤兜,另一只手拖着旅行箱,仰头注视着飞机上的抓捕人员,自说自话地笑了一声:“不会指望派两支防爆小队就能回收我们吧。” 馥郁的白兰地信息素从白楚年的腺体中散发出来,首先被这股力量压迫的就是靠得最近的陆言和毕揽星,毕揽星咬牙按住自己肿痛的腺体,此时白楚年身上的压迫力已经远不止j1级别。 但即将发动的分化能力被一声沉着的汽车鸣笛打断了。 一辆幻影停在了场地外。 车标是独家定制的飞翔之鹰,这辆车,明眼人都认得出来是谁的座驾。 考生里能认得出这辆车的人大有人在,想拿出手机拍段视频却又不敢。 直升机上的抓捕人员注意到了这辆幻影,脸色僵了僵,低声联络总部情况有变。 “咦。”陆言竖起耳朵,踮着脚尖朝幻影的车窗里望了一眼,“我爸爸今天好像给我买小蛋糕了。” 第31章 幻影上的人没有下车的意思,车就在路上安稳地停着,喧闹的考场空地渐渐鸦雀无声,有的人甚至屏住了呼吸。 这辆车不会轻易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因为一旦出现,就代表里面同时坐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公众视线中就证明了一种立场。 “锦叔和会长老大都来了。”白楚年眯眼观察坐在幻影后排的一对ao,不免臆测,“是收到什么重要的消息了吗。” 车上并没有安装任何武器,但停留在考场上空的109研究所直升机并不敢冒进,反而与近在咫尺的抓捕目标僵持了起来。 atwl考场原本因接到109研究所的抓捕警告暂时关闭了大门,但在这辆幻影出现并与直升机僵持了几分钟后,主考方似乎在两方势力中做出了选择,打开了考场大门。 毕揽星首先看明白了局面,眼神示意白楚年,四个人从大门离开,没有人阻拦。 走出考场后,十来辆涂装有白色ioa(国际omega联盟)标志的防暴装甲车将四人围住,武装防暴小组跳下装甲车,向白楚年出示由会长签字的逮捕令,并用手铐把他拷了起来。 逮捕令上将白楚年的违规行为写得清清楚楚:违规收养特种作战实验体、违规带特种作战实验体进入城市、违规拔除实验体抑制器,违抗会长命令坚决不上交任务目标。 白楚年无话可说,只能束手就擒。 另外两辆装甲车上还跳下来十几个穿白色工作服的医护人员,围绕着兰波小心翼翼靠近,医护服上同样印有ioa的标志,形状与武装防爆组不同,联盟防爆组的徽章上刻有两把交叉的冲锋枪,而联盟医学会的标志背景是红色十字和羽毛。 兰波对他们的气味很陌生,弓起带刺的背鳍,整条鱼变成了充满威胁意味的红色。 他眼看着白楚年被戴上手铐,突然更加发狂,用带电尾尖驱逐警告白楚年身边的防暴人员。 “没事,这是自己人。”白楚年释放安抚信息素,抬起戴着手铐的手抚摸兰波的头发,“别炸刺儿。” 兰波感知到了白楚年的情绪,收起背鳍上的尖刺,身上猩红的警示色逐渐变浅。 在十几个医护人员中,有一个慈祥的老教授,有技巧地用手势安抚兰波的情绪,嘴里吐出一些奇怪的发音,兰波歪着头打量他,开口用几个简短的音节回应,身体完全恢复了平静的蓝色。 医护人员手中的检测器一直显示“检测到实验体强烈攻击情绪”,随后红灯熄灭,直到仪器显示“未检测到攻击情绪”,绿灯亮起,他们才敢上前,四个人按住兰波,迅速在他后颈插上一枚腺体抑制器。 兰波哀叫了一声,眼睛失去光泽,鱼尾中的电光熄灭消失,有些萎靡地抱住旅行箱杆,守在白楚年身边不肯离开,手爪紧紧抠在旅行箱上,防暴人员已经打算带走白楚年了,强硬地驱逐兰波,导致兰波指尖抠得更死,血丝从指甲缝里渗出来。 那位穿着医护服的年迈教授气愤地和防暴人员起了争执:“我们要把白狮alpha也一起带走,他们是配对的,贸然分开会发生难以预测的情况。” 联盟防爆组不吃这套,举起逮捕令给老家伙看。 白楚年反而袖手看起热闹,回过头眼神恳恳切切地向毕揽星和陆言求助:“我想陪他去医院可以嘛。” 毕揽星只能在旁边沉默看着,他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小辈们往往插不上嘴,但他有这个自知之明却不代表陆言也有,陆言当即给老爸打电话,要他放白楚年和兰波一起回医学部。 “宝贝,别插手这事儿。”电话里的成熟低沉的alpha声线为难回答,“你言爸已经很生气了,你快要见不着你爹我了。” 陆言:“我不管。” “……” 白楚年看见坐在幻影后排的高大的alpha悄声与坐在身边的会长老大商量了些什么,随后会长点了头,兔耳朵冷漠地晃荡了一下。 电话里短暂沉默,几分钟后,联盟防爆组接到了会长的新命令:放白楚年跟联盟医学部的车走。 白楚年戴着手铐上了医学部的车,兰波才自行跟着爬了进去,躲在白楚年身侧的阴影里。 白楚年戴着手铐有些不方便,换了个姿势,让兰波趴在自己怀里休息,手掌扶着他的头免得颠簸磕碰。 兰波身上缠的保湿绷带还在滴水,很快将白楚年胸前的衣料打湿了,湿漉漉贴在胸口十分难受,但没关系。 其实现在的兰波对白楚年而言才最熟悉,他注射elerant进入成熟期之后的样子,即使在白楚年的幻想中也没有过,毕竟只是致幻剂的模拟状态。但兰波成熟之后那种冷酷强势还十分霸道的性格着实性感。 白楚年已经两天不曾好好休息,脑子里有些混乱,但只要一闭上眼睛,兰波性感磁性的嗓音就会在耳边转来转去。 “我耗尽信息素把你供养到成熟期,花心思送你出监狱,原来你这几年都在记我的仇吗?” 白楚年望着车窗外,回忆最后在海水中的一切细节。 那时候兰波主动吻了他的眼角,在接吻中回应他,最后一枪打穿了他的心脏。 只有最后这件事还比较像兰波能做得出来的。 他问坐在身边的白大褂教授:“你能和人鱼交流?” 老教授正在专心记录检测仪器上的数据,随口回答:“我研究过人鱼这个物种的语言,如果只是简单的表达,那么是可以的。” “哦。” 车厢里沉默了几分钟,白楚年又问:“elerant致幻剂,你们有吗?” 这下老教授停住了手里的工作,惊讶地推了一把黑框眼镜:“你居然知道ac药剂。这是一种针对腺体细胞发明的催化促进剂,全称非常长我觉得你不会在乎所以就不再赘述了。” 老教授像遇到学究同行一样,放下手中的仪器,滔滔不绝讲论起来:“它能够极快地促进腺体细胞成熟和分化,但目前只能在身体素质较强的特战实验体身上试药,而且副作用很多,也并不稳定,总之是一种还没通过审核的药剂,如果出现在市面上的话经销商是要坐牢的。” 白楚年的确不关心那些:“注射之后人的反应是真实的反应,还是里面那些致幻成分的作用?” “这我不敢肯定,因为我也没有得出确切的结论。”老教授摸摸下巴,“不过,我知道这种药剂在合成过程中用到了一个实验体的腺体组织增殖样本,这个实验体具有预测未来的能力,所以药剂的效果或许值得相信,虽然我倾向于这个答案,但我不能向你保证。” “嗯。”白楚年绷紧的肩膀放松下来。 其实在这三年里,许多夜晚白楚年都在失落和怨恨中度过,他想要的不过是兰波亲自告诉他这是个误会而已,想让兰波告诉他,留在他身上的巨大伤口只是误伤,或者还有别的理由。即使是骗他也好,白楚年可以继续用这个谎言给自己编织一个美好的回忆和幻想,这样他就有理由对兰波好一点,按捺不住把他抱在怀里安抚时才不会觉得与自己可怜的自尊心冲突。 “其实这种药物的存在是个秘密,你是怎么知道的?”老教授没有意识到白楚年在出神,只对学术问题兴味盎然。 白楚年回过神,如实回答:“在考试里,刚刚的atwl考试,很多人都拿到了。虽然只是模拟状态,但兰波尝试了药效,五秒内就从培育期生长到了成熟期,表达能力和行为举止都惊人地流畅,而且……他记得从前的事,事无巨细都能回忆起来。” “真的吗。”老教授困惑地掏出胸前口袋里的记事本记上这件奇特的新闻,“我们整个联盟医学部只有一支ac药剂样本,这种药剂是109研究所的药剂师‘蜂鸟艾莲’发明的,运送过程中会长派人截胡了一支。” “其实atwl主考方一向中立,而且他们的出题人都很孤傲,喜欢拿自己原创的考题当做老友聚会上炫耀的资本,从不屑在考题里引用其他势力的元素。”老教授边在陈旧的记事本上写下自己的想法,一边自己嘀咕,“我有一个老朋友是今年atwl的出题人之一,有空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拜访他一下。” “大概没空。”白楚年举起双手,把手铐露出来给老教授看,“等陪完我的omega我就要回去蹲监狱了。” 第32章 兰波太疲惫了,趴在白楚年的大腿上睡了一路,白楚年中途腿麻想换个姿势,但看着omega安静的睡脸就慵懒地发起了呆,忘记去碰醒他。 实际上兰波睡得很沉,因为白楚年路上不停歇地释放安抚信息素,alpha的安抚信息素对omega而言也是最好的助眠剂。 “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呢。”白楚年抚摸他的金发和色泽浅淡的睫毛。 他没能得到回答,转头托腮望向窗外出神。 装甲车开进了联盟医学部停车场,护士小姐们推着担架床来接兰波,但兰波黏在白楚年身上不想下去,越拽他越反抗。 “我陪你进去。”白楚年艰难地用铐住的双手把兰波抱起来,抱着黏人的鱼进了注射室。 兰波反感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扭动着身体躲避检查毫不配合。 “他下.体感染很严重。”白楚年让兰波靠在怀里,手掌强势地按住他乱摆的鱼尾,“有溃疡和撕裂伤,要先消毒吗?” 护士小姐小心地掀起兰波盖在小腹下方三寸的鱼鳍检查伤势,皱眉小声说:“很严重了,只能先清掉脓液再消毒,撕裂的伤口暂时是不能缝合的。” 遮蔽下身的鱼鳍被掀开,兰波一下子安静下来,仰起头发现白楚年正盯着自己看,脸颊又慢慢地变红了,像之前那样伸手想遮住底下让自己害羞的地方。 “别乱动。”白楚年板起脸轻声呵斥他。 “en?”兰波愣了愣,继续试探着把手往下面伸,白楚年抓住他两只细瘦的手腕反扣到兰波头顶,绑着他等待消毒。 兰波很不喜欢被掀开鱼鳍看隐私部位,不高兴地把脸转到了一边。 当沾满消毒溶液的仪器探进去检查时,兰波颤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尖锐的痛叫,身体猛烈挣扎,白楚年也跟着颤了一下,低头按住他的身体:“别动。” 护士小姐不大忍心:“因为里面很多小伤口所以才会这样,但没有办法,只能让他忍一忍。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我。”白楚年说,“我以后会对他温柔一点。” 听alpha这么说,护士小姐皱了皱眉,更加同情起可怜的人鱼omega遇人不淑来,看这个alpha长得一副俊美模样,没想到在那方面居然有暴力倾向。 兰波脸上的红润褪去,因为太过疼痛而变得苍白,细手腕在白楚年的手掌里挣扎,冷白皮肤勒出一圈红印。 “你……听话。”白楚年俯身用身体压住他,低头亲吻他的鼻尖和眼角,释放着安抚信息素凑到兰波耳边压低声音哄慰,“宝宝。” 他从兰波湿漉漉的睫毛上叼下了一颗珍珠。 兰波停止了挣扎,一噎一噎地品味了一下这个好听的称呼,回头抱住了白楚年的脖颈,把脊背露给白楚年,让他抚摸自己的背鳍。 白楚年拍了拍兰波的后背,抚摸他背部收起的鳍。 明明就还是个需要爸爸抱的小鱼崽呢,说什么活了很久这种话,小孩子都喜欢装成大人。白楚年安心地持续为他释放安抚信息素。 消毒花了十分钟时间,兰波痛得十分抗拒护士小姐再靠近自己,卷成球在病床上滚来滚去。 白楚年耐心坐在床边陪着他,用身体挡着床沿,免得床上乱滚的鱼球掉到地上。 病房门忽然轻轻响了两声,白楚年回头看了一眼门上的小窗,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门外,omega联盟会长驾到。 白楚年像被门外盯梢的班主任抓住了一样,谨慎地站起来,言逸轻轻推门进来,手里拿了一束白刺玫,放在兰波病床边的矮柜上。 “老大。”白楚年给言会长拽出一把椅子,自己则有些拘谨地站回窗台边,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瞧瞧窗外。 言逸拍了一下桌面,白楚年条件反射般站直了身子,回过头被迫直视言逸的眼睛:“我知道错了。” “你还不知道呢。小白。”言逸微微仰靠在椅背上,指尖轻点桌面,“不光违抗规定和我的命令,还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是想按叛徒罪挨枪子儿吗。” 白楚年垂下眼皮不出声。 兰波感知到进来的这位omega气场不善,立刻松开裹成鱼球的身体,对言逸弓起脊背竖起背鳍,全身变为警示红色,露出尖牙利爪意图威胁。 稳坐椅中的会长释放出一缕微弱甜香的压迫信息素。 在腺体接触到这缕带有甜味的压迫信息素的一刹那,兰波立即收起了嚣张炸开的背鳍尖刺,鱼尾由愤怒威胁的红色变回蓝色,乖巧卷成球滚到床角,在被褥上拱出一个坑把自己埋起来,装作无事发生。 第33章 白楚年自顾不暇,也没工夫在会长面前安抚这个欺软怕硬的鱼球了,连他自己站在会长面前时都有点发怵,更何况一个尚在培育期的实验体。 “你可能对你的错误认识得还不够清楚。”言逸眼神冷淡但严厉,“身为我的下属,违规帮考,在考试里非法组队,给培育期实验体注射ac致幻剂,最后还把分数刷到历史新高,让所有人都在关注你们,你很行啊。” “也就一般行吧。反正这一个礼拜的头版头条应该是我们的了。”白楚年小声回答,“再说了,帮考不也是帮你儿子考的嘛。” “闭嘴。”言会长揉了揉突突胀痛的太阳穴,“陆言已经被陆上锦惯得无法无天了,我会提另收拾他。” “我们收到消息,说这次atwl考试出了严重事故。”言逸喝了口水,“题目被篡改了。据说是一位爬虫omega做的,他盗窃了大量109研究所的实验数据,随后黑进atwl考试系统,在开考的前一秒钟植入了篡改程序,把109研究所的实验数据和考题混乱地结合到了一起,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他的踪迹,也不清楚他的目的。” “爬虫omega……是什么东西?” 众所周知爬虫是互联网领域关于抓取数据技术的一个术语,而不指代某种生物。 “是编程腺体。”言逸额外回答,“无生命腺体的一种,人为在细胞里植入夸克芯片,通过程序觉醒分化,属于人造腺体,爬虫omega的能力可以看作顶级黑客。” “还有更头疼的事。”言逸继续道,“109研究所发现数据泄露之后立即转移备份并且销毁了数据库,但在这个过程中,许多数据凭空消失了,跟着一起消失的还有存放在109研究所的几个特战实验体。” “应该都是那个爬虫omega在暗中捣乱。”言逸说,“109研究所不敢公然与我作对,但他们的特种实验体大量走失对我们来说也绝不是一件好事,我们分布在各个地区的眼线和特工众多,很容易受到这些实验体的伤害。” “所以我联络了pbb基地,让他们派特种部队清剿回收实验体,这段时间里你和你的鱼就不要再出去惹是生非了。” 言逸重重咬了惹是生非这四个字:“至于你,先跟我回联盟监狱反省。” “那兰波呢。” “你不用管。” “……哦。” 白楚年在走之前,折返回去给兰波换了个快输空了的消炎挂瓶,戴着手铐换输液瓶十分不方便,链条不小心挂在了挂钩上,拆了半天拆不下来,白楚年轻轻掰断手铐,小心地从挂钩上摘下来套回手腕,再像捏橡皮泥那样把断口捏合在一起,给躲在床角的鱼球堆了堆被子才走。 一时间联盟大厦里的特工们都在津津乐道一件事,会长最宠爱看重的心腹被关了禁闭,听说是派人72小时轮流看管他写检查,时不时来一通强光照射,泼水,抽禁闭室氧气,把刑讯审问那一套给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狮子全上了一遍。 三天后,白楚年从禁闭室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摞写完的检查,足足两万字,写到最后又困又恶心,字迹都变成了鬼画符。 临出来前白楚年从禁闭室脏兮兮的水池镜子前照了照,黑眼圈快耷拉到脸上,没修剪的胡茬乱七八糟贴在下巴上,脸色蜡黄憔悴。 朝会长办公室走的一路上,不少omega特工与他擦肩而过,顺便打个招呼: “楚哥出来了。” 白楚年浑浑噩噩:“嗯,遵纪守法,我是好公民。” “楚哥辛苦了,等会儿去我那儿喝酒?给你接风啊。” 白楚年:“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开车喝了酒,亲人两行泪。” “楚哥,楚哥楚哥,我看看你检查写的咋样呀!” 白楚年:“没他妈写死,滚。” 白楚年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进的会长办公室,怎么把检查放在桌上,怎么在会长点了头之后脚步飘忽地回了市区公寓,一头栽进床里再也没爬起来。 以至于他没有发现,床另一侧多了一个超大玻璃鱼缸,里面蓄满了水,兰波躺在水底睡觉,听到动静才游起来探出水面看看。 白楚年趴在床里睡得很熟,脸色憔悴泛白,兰波爬到床沿边,轻轻伸出指尖描摹alpha细窄挺直的鼻梁,拨拉他的睫毛。 兰波抬头望了一眼卧室吊灯,打了个响指让它断电,卧室一下子变得漆黑不见五指。 “en……”兰波用尾巴尖在玻璃鱼缸里搅了搅,搅动水流时出现的气泡变成了一只只蓝色荧光水母,水母在鱼缸中聚集浮游,玻璃鱼缸变成了一盏蓝色的夜灯,温馨地在卧室中渲染出一片深海的颜色。 兰波爬到白楚年身边,释放出温和的白刺玫信息素围绕在他周围,用臂弯和尾巴把alpha圈在怀里,以一个保护的姿态睡在了白楚年身边。 白楚年连续五天没睡过完整觉,已经到了严重缺眠的状态,几乎昏死过去,直到第三天上午才醒转,浑身酸痛,眼睛肿得睁不开。 在床上昏昏沉沉躺着时有股糊味钻进鼻腔,白楚年突然惊醒,一骨碌爬了起来:“我天然气没关?” 连鞋也顾不上趿拉上脚就跑进厨房,没想到看见有条人鱼在里面,他后颈腺体上贴着一条胶布,看来已经把抑制器拔除了。 兰波身上绑着蓝色波点围裙,坐在灶台上用尾巴卷住平底锅,靠铁材质导电纯电力煎吐司。 他手边的盘子里堆着一捧灰,目测是因为电力过大直接碳化掉的面包片,被兰波认真堆成了心形。 厨房里还有很多碳化的食物,虽然看不出原貌但都被强行堆成心形,强凑一桌爱心早餐。 白楚年想了很多鼓励的词语但牙缝里只能勉强挤出一句能源环保。他走过去,把兰波身上的围裙摘下来挂到自己身上,洗了洗锅,擦干倒油,打了两个鸡蛋进去。 alpha才睡醒没多久,头发没来得及打理,乱糟糟炸着毛,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紧身背心和宽松短裤,站在炉灶前安静地给煎蛋翻面。 兰波坐在旁边的碗柜上,默默低头看着他两截修长的小腿,因为出任务时长期穿作战服,所以这些露不出来的地方皮肤很白。 白楚年煎熟鸡蛋,浇上味极鲜调味,拨进盘子里推给兰波:“凑合吃吧,我也不怎么会做饭。” 兰波呆呆捧着这盘煎蛋,蓝眼睛里闪闪发光,然后把盘子塞嘴里吃了,小心翼翼收起煎蛋,用保鲜膜装裱起来,当作装饰品贴在了自己的鱼缸上。 白楚年:“我最多忍到它长毛。” 吃罢早饭,兰波靠电磁悬浮离开厨房,到衣柜里拿出了一套警察制服。 白楚年:“?” 兰波把警服口袋里的一张字条拿出来给他看,白楚年接过来扫一眼,是会长的笔迹。 “我在联盟警署给兰波安排了一个职位,帮他熟悉人类环境,工资会按时发给他,你的生活费也在这里面,毕竟半年的奖金扣完了接下来总不能喝西北风,家里蹲的这段时间你最好做些家务,显得自己不会太没用。(言逸留)” “……还是那么爱操心。”白楚年摸摸鼻子,抬头看见兰波已将警服穿戴整齐,衣服是根据他的特殊体型定制的黑色短袖和皮质短马甲,套在上半身裹缠的保湿绷带外。 “领口太敞了,一低头都能看见胸(有绷带挡着)……和腹肌了。”白楚年叼了根烟,低头给兰波打紧领带,“真不知道你能胜任什么工作。” 兰波坐在餐桌上,垂眸看着alpha低垂的眼睫,薄薄一层眼皮上爬了几根细小的血管,向上抬起时桃花瓣似的堆叠起来,骨节修长分明的手指熟练地将领带缠绕打结。 兰波忽然翘起唇角,抬手扯松了领带,露出一片被保湿绷带严丝合缝勾勒出轮廓的胸肌和锁骨。 许多生物都有追求美色的本能,刚才的动作他想再看一遍。 第34章 “别闹。” 白楚年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最容易不耐烦的自己对这条鱼的小动作怎么就格外耐得下心来。 “还疼吗。”他把兰波扯松的领带重新系回去,目光掠过兰波下半身的鳍,鳍翘起一点不太自然的弧度,里面应该塞了药棉。 “em……”兰波把自己的鳍向贴合身体的方向按了按,从他勉强忍痛的表情上看得出来伤口还没完全消炎,但他不说,白楚年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强行掀起他的鳍让他难堪。 他已经不再想刨根问底去追究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了,兰波难堪的样子让人有些心疼。 “今天就上班儿啊,怎么去啊,我开车送你得了。” 兰波又从兜里摸出一张会长留的字条给他看,字条上写着:“你的车库我封住了,这几天不要太招摇,等我处理完。” “……啧,那打车送你呗。”白楚年一句脏话还没骂出口,兰波又拿出第三张字条,上面写着:“你的所有消费账户我也冻结了,原因同上。” 最后,兰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一百元钞票,放到白楚年手里,摸了摸alpha的头,出门上班了。 白楚年拿着这张钞票发了半天呆,气愤地把钱摔在地上踩了一脚,坐在地上抽了根烟。 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在禁闭室里每天只给一瓶水和一小块压缩饼干,现在连个外卖都点不成……白楚年忽然想起刚刚兰波裱起来贴鱼缸上的煎蛋。 回头一看发现操蛋鱼子把煎蛋带走了。 “怕我吃还是怎么的……”白楚年靠在大鱼缸边歇了一会儿,刚起床那阵儿还不觉得,这么一会儿过去,肚子里实在饿得难受,他能屈能伸地捡起地上的一百块钱,趿拉着人字拖出门了。 白楚年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少爷,一百块钱也花得挺滋润,先在楼下底商吃了份拉面,再去菜市场转一圈。 市场里净是遛弯买菜的老头老太太,白楚年这么一高个儿alpha穿着黑背心手插裤衩兜溜达进去,就显得特别扎眼。 “土豆装俩。” “给我挑个洋白菜……啧不要那个,叶子蔫巴了都。” “鱼?不要鱼。”白楚年摆摆手,提着几个菜袋在水产摊儿边蹲下来,指腹蹭了蹭水盘里冒泡的鲫鱼脑瓜子,“哎,鱼吃什么?” 活鱼贩子举着刮鳞刀愣了愣。 白楚年:“鱼吃什么你给我称二斤。” 从菜市场里买了点肉蛋蔬菜水果屯到家的冰箱里,最后兜里剩了十块钱不知道怎么花。 想了想,白楚年洗了个澡刮干净下巴,换了身休闲服,戴上黑色棒球帽和口罩墨镜,打算坐地铁到联盟警署看看兰波到底能干点什么。 他到地方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警署下班了。 这等闲人免进的地方跟门口保安扯什么都白搭,白楚年轻易避开监控和巡逻,翻墙走死角潜入了办公大厅,藏在天花板里观察。 几个穿警服的omega抱着饭盒从食堂回来,经过走廊,叽喳说笑着今天的趣事,其中一个omega悄声兴奋地说:“我们科室来了一个混血小哥哥,金发碧眼,眼睛会发光一样,帅爆了,你猜他下面怎么样。” “?很大?” “鱼尾巴!人鱼小哥哥!” “哇慕了慕了有照片吗?” “没,我不敢照,好高冷啊,一句话都不说。” “长得帅的alpha就是爱装逼。” “我刚刚在食堂看见他了,在微波炉前热饭盒呢。” “alpha……?”白楚年坐在天花板通风口,透过缝隙托着下巴听这几个小o聊天。 他从兜里抽出手机,给兰波的号码发了一条消息,是用emoji表情组成的内容:“‘在’字后边加一副碗筷,碗里盛着米饭的表情,最后加一个问号。” 兰波的手机是会长给的,他很可能不会用,白楚年只觉得这样好玩,也没有期待能收到回信,因为那个笨蛋不可能会打字。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朝食堂的方向摸过去,爬出通风口,顺着排水管道飞快攀爬到屋顶,双手插在裤兜里轻松跨越两栋办公大楼,到食堂的透明天窗边坐下,低头寻找兰波。 兰波就坐在天窗正下方的角落位置,穿着警服,面前摆着一个精致的饭盒。 白楚年伸长脖子观察他在吃什么。 兰波郑重地打开微波炉热过的饭盒,从里面拿出早上那份保鲜膜裹着的煎蛋。 “啊,原来带走是要当午饭。”白楚年悠哉趴下来,托着腮看他吃东西。 但兰波把饭盒吃了,盖子也吃了,然后把煎蛋收起来放进另一个新的饭盒里。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兰波受惊似的颤了颤,警惕张望四周,才发觉震源在自己口袋里,摸出手机观察。 白楚年有趣地看着兰波慢吞吞在屏幕上画了一颗爱心解锁,花了很久才看到自己发过去的新消息。 兰波捧起脸,从指缝里睁开眼睛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然后乱摁了几个键发送。 白楚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新消息上写着“→→[emailprotected]%-%honnbokadinlion~。@%jijimua→←” “哼……小笨蛋。”白楚年截了个图发朋友圈,配文字:“出任务遇到一个高级密码,搞不定,求解码大佬破解。” 几秒后吸引了七八位破译专家好友在评论里吵架。 吃罢午饭,兰波接到了电子音开会通知,要求带上记事本和笔,他歪着头聆听了很多遍才明白对方的大致意思。 白楚年看热闹的同时也有些揪心,笨鱼看起来在人类社会里寸步难行的样子。 他临时去便利店买了一个记事本一支笔和一个小面包一支棒棒糖,用钓鱼线捆住,从天窗缓缓放下去,剪断钓鱼线,把东西投放到兰波的背包里。 兰波匆匆卷着楼梯扶手滑去会议室,白楚年换了个路线跟着,对他来说避开所有监控摄像头是必修课,跟踪目标轻而易举。 兰波找了一个位子坐下,发现了包里的食物,在同事们震惊的目光下淡定地拆开糖果吃了起来,领导推门进来的前一秒他刚好把糖棍和面包包装纸吃完,看起来毫无异样。 这次会议的内容是一起连环失踪案,被调查人员命名为“三棱锥屋事件”。 起因是一位在网络上靠一些不可思议的逃脱视频而走红的逃脱专家,向粉丝们发送邀请函,请他们尝试自己最新设计的密室。 视频里的逃脱专家穿着完全遮挡住自己手脚和脸的兜帽斗篷,用颤抖的电子合成音介绍自己的杰作,游戏从进入一个三棱锥造型的小屋开始,非常神秘,‘成功从出口走出来的幸运儿将获得一千万奖金’是这个游戏唯一的规则。 视频发布的时间是三天前,据统计已经有十几个大胆尝试的冒险者接受了挑战,这些人从事工作各异,有专门来碰运气的无业游民,有濒临破产的企业老板,也有专门来找刺激的作家和冒险家,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没能走出来,至今杳无音讯。 警方调查了发布视频的id:逃脱专家leon,但只查出了一个虚假ip地址,没有人知道关于逃脱专家的任何信息,除了他留在红枫山附近的三棱锥小屋。 领导挨个问起参会警员的意见,问到兰波时,兰波正在记事本上写东西,听到叫自己的名字,于是抬起头将金发掖到耳后,淡淡地说:“我去、杀他。” 发言过于大胆,会议开始混乱。 领导走到他身边,翻来他面前的记事本。 记事本上画满了诡异的涂鸦——一个被绳子吊断脖子的斗篷男,眼睛瞪的极大,舌头吐得很长,绞刑架旁是一条尖牙食人鱼和一只凶猛炸毛的猫。 看起来这个斗篷男就是刚刚会议提到的逃脱大师。 领导盯着这幅画,说不出的脊背发冷,当他对上兰波空洞幽深的宝石眼睛时,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 布置了出差任务后,会议结束,兰波回到工位上,他的工作是整理档案,将纸质档案和硬盘按编号排列之后收到档案室里。 兰波没发现挂在窗外偷偷观察他的alpha,等觉察出有一股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时,他抬起头,窗外却已经没有人了。 这时候,一位omega抱着一摞文件过来,挨个把档案袋放在兰波手边,没话找话地想和兰波攀谈:“嗯……今天下午的工作就这些了,刚来还习惯吧?工作量觉得怎么样?” 兰波视线盯着档案上的编号,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omega受了冷落,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那你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找我帮忙哈。” 兰波扬起眼睫看了他一眼,但即使兰波本身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感情色彩,他那双瞳孔中间竖着一条线的蓝宝石眼睛看起来也过于生人勿近了些,周身环绕着一股冷淡孤僻的气息。 omega被这双幽深无底的眼睛震慑住了,慌张退了两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兰波不觉得这有什么,整理完一面书架后,身上的保湿绷带有些干了,皮肤因为干燥有些发痒,于是起身去茶水间里把绷带打湿。 他倒了杯水,转过身,突然发现单人沙发多了一个alpha,上衣黑色t恤,戴着黑色棒球帽黑色口罩和墨镜。 “en?”兰波立刻认出他来,把水杯放到白楚年面前的茶几上。 白楚年趁机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腕,用力一拽,兰波重心不稳,猝不及防跌进alpha怀里,制服被刮到了胸口上。 还在工作的时间里不能胡闹,兰波抬手卡住白楚年的下颌,让他不能出声,虎口间的透明薄蹼被白楚年的鼻尖顶出一个凸起,另一只手从胸前口袋里抽出两张一百块,塞进白楚年裤兜里,眨了眨眼睛哄他:“去买,吃的,不要,捣乱。” 白楚年单手扶住兰波削薄纤细的腰,另一只手则按住他的后脑,拉下口罩在他耳边低笑:“没捣乱,随便查查岗而已。” ———— 第35章 “只有二百啊,不够花。”白楚年故意抬着下颏逗他。 兰波低声哄他:“先可怜、将就。” “好,那我先可怜将就一下。”白楚年笑起来,抓住兰波的手腕贴到唇边,在他指间薄薄的蹼上亲了一下。 指间的蹼布满毛细血管和细小的神经,因此触觉非常敏感,被alpha温凉的嘴唇碰了碰,接触的那一小块蹼就变红了。 兰波的身体像被触碰到什么开关了一样忽然停滞下来,无意识地a了一声,不自觉地从腺体中泄漏出些微柔软的信息素。 omega无意中漏出的这一点信息素对alpha而言简直是在勾火儿,白楚年几乎在被这一点信息素接触到腺体的第一秒就有了反应。 茶水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刚刚抱文件的omega有些冒失地探头进来:“国际监狱的警员过来交接档案了,你整理好了吗?” 兰波回头看了一眼单人沙发,alpha已经不在了,茶水间里只剩他自己一个人,只有挨着沙发的窗口是打开的。 “en。”兰波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水,跟着那个omega出了茶水间。 白楚年单手悬空挂在茶水间窗外的阳台底下,听见关门的响声后才轻身翻了回来,短裤中间的布料顶起来一大块。 他蹲下来,翻手机让自己和老二都冷静一下。刚刚趁着兰波接水的工夫偷拍了一张照片,稍微有些模糊,但能看清omega被几缕金色乱发遮住的侧脸,从侧面看他的鼻尖又小又翘,颈肩和锁骨也瘦削得不像话,虽然不像其他omega那么娇弱纤细,但也得多吃一点。 他把这张照片发给联盟技术部的特工同事。 段扬很快回复:“收到,调查哪方面。” 白楚年:“把图p清楚一点,不要瘦脸,他很瘦了。” 段扬:“?黑客从不p图。” 白楚年:“也不要加滤镜。” 兰波出了茶水间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听说国际监狱派人过来交接档案,兰波刚好负责的就是这一批档案,作为负责人,必须要出面交接签字,于是起身去了档案馆。 推开档案馆会议室的门,里面坐着一位身穿警服,戴肩章的乌鸦omega,一双妩媚凤眼,眼角点缀一颗泪痣。 渡墨起身打招呼,见到进来交接的人时愣了愣,客气伸出去握手的手僵在半空:“兰波?” 兰波挑起眉,尾巴卷着沙发扶手坐下,目光略过了渡墨伸来的手,单手托腮斜坐在沙发上。 明明渡墨的警衔比兰波高出几个档次,但在这条人鱼自带的天然的气场压迫下,渡墨不自觉坐正了身子。 兰波小幅度翘了一下尾尖,示意渡墨可以开始说了。 “好吧。”渡墨拿出上级下发的批准文件出示给兰波,“我知道omega联盟警署在过去五年间抓获了几个恐怖分子,身上都带有飞鸟刺青,是恐怖组织红喉鸟的成员,我需要调他们几个的档案。” 兰波微微侧头聆听,他需要在头脑里多反应一会儿才能理解对方的意思,但在渡墨的角度看来,那条坐姿高贵的人鱼用深沉的眼神注视着他,仿佛要把他整个人撕开,把每一块内脏都拿出来抚摸一遍。 那人鱼忽然直起身子坐了起来,渡墨不免本能后退,蹭到沙发最远的角落。 兰波依靠电力悬浮到档案架前,不知在用什么方式搜索编号,片刻后分别从几个不同的区域找到档案夹,用虹膜解锁后,一本一本慢悠悠地拿到手上,放到渡墨面前。 “这么快。”渡墨惊讶地拿起档案翻看首页,“都不需要电脑搜索的吗?” 兰波摇头。他并不会用电脑。 渡墨把档案装进包里,原本起身想走,想起什么事情后又耐着性子坐回原位:“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关于……之前的考试?” 事后渡墨思考过,他死于蛇女目的眼睛这件事就是白楚年的计划之一,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可疑,所以被别的队伍怀疑也不奇怪。 兰波不置可否,静静地把手肘搭在沙发扶手上,偶尔无聊地翘一下尾巴尖,等着渡墨把话说完。其实他才不在乎,在给渡墨找档案的几分钟里他看了好几眼挂钟,在心里计算距离下班还有多长时间。 “我是国际重刑监狱的警员,在atwl考试前夜,我们的计算机受到了超级黑客的攻击,黑客发来一封邮件,说他已经破解109研究所的数据库,将会把这些有用的情报和数据扔进atwl考试系统里,把109研究所的罪行全部披露到大众面前,有资历和经验去调查这件事的前辈们大多年纪不小了,只有我还没超过考试的年龄限制,所以我混了进去,就是为了收集这位黑客所说的109研究所的罪行证据。” “不过现在看来那位黑客也没有做得很成功。”渡墨遗憾地叹了口气,“109研究所坐落在无人管辖的边境,明明做着违背人伦的残忍实验来牟取暴利,却没人能制裁他们,如今披露出的这些东西只是冰山一角,根本不足以撼动他们。” “但黑客在邮件里说,他们不会放弃的,这只是个开始。嗯……我姑且期待一下。” “对了,听说你们这里最近发生了一起连环失踪案,我也关注了一下案情,比起无聊的恐怖袭击和绑架刺杀之类的东西,这个案子非常有趣……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向我们求助……嗯我不是说你们没有处理这件案子的能力,我是说我对三棱锥小屋很感兴趣,虽然这是你们的管辖范围,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进去看看。” 兰波点了点头。 其实根本没听懂。 墙上挂钟显示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兰波迅速拿起笔在渡墨的文件上签了字nbo,然后起身走了。 渡墨看着文件底下轻描淡写的几个字母,再抬头看看兰波离开档案馆的背影,无奈捏了捏眉心:“这种态度居然没有人投诉他。” 兰波背着背包,用鱼尾支撑着身体站在打卡机前,在墙上钟表的时间从下午五点二十九分跨越到五点半的最后一秒,打卡成功。 科室的其他同事受到了惊吓,在他们这儿没有人能准时下班,不加班到半夜都属于偷懒。 兰波回头看了一眼同事们,抬起尾尖,接触到打卡机上,一股强电流注入机器,帮整栋大楼的同事都打了下班卡,然后背包离开了。 几秒钟后大楼里响起一阵欢呼,警员们纷纷下班,狂奔离开警署恐怕被抓回去办公。 白楚年坐在警署附近公园的一座秋千上等兰波,在儿童秋千里悠闲地晃悠,两条长腿无处安放,坐在低矮的秋千上和蹲在地上没什么差别。 几个小孩围到白楚年身边要荡秋千。 “诶嘿,不给。”白楚年叼着一根棒棒糖,懒洋洋地搂着两条秋千绳,一次性气哭了三个小孩。 兰波去地铁站的路上路过公园,白楚年朝他招手:“过来。” 兰波翻越栏杆,尾巴卷到秋千架上看他:“en?” 白楚年从秋千上下来,蹲在一边:“来啊坐这里。” 有个小孩趁机抢着一屁股坐上去,白楚年顺手提溜起小孩的后脖领,往边上一扔。 兰波没有见过人类的玩具,新奇地坐上去,轻轻晃了晃,保持不住重心险些仰面摔倒,白楚年用膝盖把他挡回来,让他安心地玩。 “下班了?”白楚年从背后扶着绳子,凑在他耳后问。 “en。” “回家嘛,我在外边溜达一天了,好饿。” “en,好。” “不过我现在没车,打车回去吧。” “dit……地铁。” “啊,这么勤俭的嘛,你一点都不累啊?” “你累……就坐、车。” “我不累。” 下班晚高峰,地铁上人满为患,黑压压一片全挤在一块儿,车厢里各种信息素气味混杂,拥挤又喧嚷。 这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车厢里有个用鱼尾站立的omega了。 地铁到站的时候又挤上来一群人,有人不小心踩到了兰波的尾巴,兰波啊地叫了一声。 白楚年一直盯着兰波的脸看,他刚一张嘴,白楚年就把没吃完的糖塞到了兰波嘴里,兰波懵懵的含着糖棍,腮帮鼓起一块。 “你怎么这么好玩呢。”白楚年低着头笑,弓身捡起兰波的尾巴尖,揣进自己裤兜里,免得再被别人踩到。 回到家,白楚年裹上蓝色波点围裙进了厨房。 他平时从不爱做饭,即使偶尔没任务闲在家里也只会点外卖,因为嫌麻烦,又得买菜又得洗菜切菜做菜,烦。 但今天就是无聊,就是很想做,打开浏览器搜菜谱现学也想做。 他照着网上教的折腾出一盘酸辣土豆丝和一盘洋白菜炒肉,自己偷着尝了一下,意外的不错,于是端到餐桌上,推给兰波。 眼见着兰波又要拿保鲜膜把这两道菜裱起来然后吃盘子,白楚年按住盘沿,只允许他吃盘子里的东西。 兰波仰头望了他一会儿,拿出手机,花了一分钟找到相机功能,认真给两盘菜拍了二十张角度不同的照片,然后收起来,用勺子挖了一小口。 白楚年的视线不由自主跟着他,咽了口唾沫:“怎么样?” 兰波眼睛里泛出蓝色发亮的小星光。 白楚年终于直起身子坐回自己的位置,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嘴里扒拉一口饭,平淡地说:“嗯,就还行。” 临睡前,白楚年从浴室出来,只有下半身裹了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卧室,兰波趴在鱼缸沿上睡着了,睫毛安静地垂着,灯光在他眼睑下映出睫毛的影子。 白楚年蹲下来,摸了摸兰波挂着水珠的头发,用无名指的指腹碰了碰他的脸蛋。因为常年格斗和拿枪的缘故,只有无名指上的茧少一些。 兰波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警署发来的临时工作安排,说专案组已经成立,兰波负责去红枫山调查三棱锥小屋。 兰波困倦地睁开半个眼睛,不耐烦地卷成鱼球沉到鱼缸底:“困,觉、不去。” “对,不去。还说什么出差奖金,才三千块钱打发要饭的呢?”白楚年把联盟警署的消息翻到底也没看见什么心动的奖励,去个鸡毛,底层警员太他妈辛苦了吧,夜班出差才给这么点钱。 “奖、金?” 兰波从鱼缸里水淋淋地爬出来,拿起毛巾擦了擦水开始穿警服。 奖金得要。 第 36章 兰波往身上套警服时,抬起手臂,身上的保湿绷带随着身体拉伸发出勒紧的声音,连接薄瘦腰部的圆润鱼尾卷在鱼缸的波浪型边缘上。 他一回头,看见白楚年光着上身盘腿坐在床上抱着枕头玩手机。 alpha胸前有一条陈年的长疤,疤痕从胸口蔓延到侧腰,足有二十厘米长,因为伤势太重加上缝合后感染,留下的痕迹十分深重,甚至有一些地方由于增生凸起,看上去很丑陋,以至于洗完澡晾干的时候会不自觉在胸前抱个枕头,免得让自己看到。 白楚年发觉有一道目光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于是抬头,刚好与兰波视线相接。 兰波盯着那道疤看了一小会儿,转过头,继续沉默地穿警服,扣上皮质马甲带, 卧室里的空气好像凝固成了块,不然怎么会让人呼吸困难。手机一下子没那么好玩了,白楚年低下头盯着床单出神,过了一会儿,从床头的柜子里拽出一条新的黑背心套在身上,抬起头对兰波一笑:“丑吗?” 兰波背对着他,安静地系纽扣和领带。 忽然腰间搂上来一双手,背后贴上alpha滚烫的胸膛,温度透过保湿绷带传递给了身体,身体也跟着热了起来。 白楚年从背后抱上来,嘴唇轻轻印在他裸.露在绷带外的脖颈侧轻声调笑:“你好冷漠。” 兰波好像并没有心思与他亲昵,甚至抗拒地挣扎了两下。 白楚年仗着alpha的力量和体型从背后扣住他双手,露出犬齿在omega脆弱甜美的后颈腺体附近试探轻咬了一下。 兰波回过头看他,眼神有些复杂,好像被这道疤痕勾起了一段回忆,因此态度忽然多了种说不出的冷淡和隔阂。 可omega越用这种眼神看他,白楚年就越觉得烦躁,他长期担任各种队伍里的战术指挥,快速从身到心地掌控每个队员是他的强项,却更是他的职业病,当他无法完全控制住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变得很急躁。 “你怎么不说话。”白楚年攥着他手腕的手力道渐渐增加,起初只是想让omega安静下来老老实实说会儿话,但随着兰波挣扎得越来越厉害,白楚年忍不住咬住了他的后颈,omega的后颈皮肤太娇嫩,被alpha尖锐的犬齿轻易刮破了。 alpha强势的信息素注入腺体的一瞬间,兰波的身体被迫软化,无力地趴到床上,白楚年在人鱼的腺体上咬出两排渗血的牙印,辛辣的酒味信息素钻进腺体中与标记细胞反应,在表层皮肤形成了一枚狮子形徽记,标记是临时的,当注入腺体的信息素消耗完就会消失。 白楚年把床上被折腾得有些疲惫的人鱼翻过来面对自己,双手撑着床注视着omega微微张合的嘴唇。 兰波喘息着仰视他。 由于动作太大,兰波遮盖下身的鱼鳍翘了起来,小孔里还塞着药棉,伤口重新缝合过,还没到拆线的日子,虽然缝合的技术很好但依然不可避免地留下了针脚痕迹,干涸的血液在缝合线周围结了深红色的痂。白楚年跪在.床上退了两步,双手扶着兰波的腰,低头亲吻了一下他受伤的身体。 兰波安静地等着,等着alpha松开手,他爬了起来,提上背包,用尾巴支撑身体站在床边,抬手按在白楚年的头上,拍拍。 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白楚年的公寓,在门把手上留下几条微弱的闪电,公寓走廊的照明灯被一闪而过的人鱼短路,忽明忽暗闪动。 家里又变得和往常一样冷清。 白楚年无聊地趴在鱼缸边缘,用手搅和泡在水里发光的水母,本来想睡觉,但睡意全无,干脆拿了听可乐窝进客厅的沙发里看恐怖电影。 茶几上摆着一个挺精致的盒子,之前里面装的是锦叔过年给他的一块表,现在里面放着两枚珍珠和几片蓝色的鱼鳞。 恐怖电影播完一部连着一部,白楚年目光一直挂在表盒上出神,终于在快凌晨两点的时候拿走了茶几上的烟盒,坐到落地窗前,叼着烟拨了个电话。 “老大,睡觉呢?” 言会长:“说事。” 对面的人明显是被来电音叫醒的,说话还带着鼻音,而且枕边有另一个人沉睡的呼吸声,听起来贴得很近。 白楚年:“你把我武器库权限还我,我今晚有个活儿。” 会长:“我没给你派任务。” 白楚年:“护送任务总可以吧,兰波半夜出差,警署也没给他派其他协查警员。” 会长:“联盟特工和联盟警署是两个不同的部门,协同工作时要交申请书等审批。” 白楚年:“那把车库和我的存款解封好吧,兰波为了三千块钱奖金连觉都不睡了,我要带他去骑摩托兜风吃大餐出去玩。” 会长:“武器库权限开了,你可以拿一把枪。” 白楚年刚准备挂电话,会长叫住了他。 “小白。” “嗯?” “一开始你们会互相有好感是因为观察箱里只有彼此,所以你不能强迫他出了牢笼还必须对你死心塌地,你不能把他当成你的私有物品,不管是朋友还是恋人关系,都不要过于执着了,最后伤害了他也伤害到自己。你还小,以后会明白的,但我不想让你到时候再心碎醒悟,那种情况明明是可以避免的。” “……好。” 白楚年听见电话里睡在会长身边的alpha醒了,两个人挨得很近,连呼吸声都能听得到,锦叔的声音挨着会长这边的话筒呢喃:“他喜欢你就让他追去呗,管那么多呢……小alpha哪那么脆弱。” 锦叔把手机拿到手里,半睡半醒地交代白楚年:“你账户都封了,免得有人查到你头上,过两天也就解封了,零花钱明儿我让助理送过去,再半夜打电话聊闲我给你腿打断,就这样,挂了。” “噢。”白楚年仰面躺倒,比起之前的焦虑现在放松了些,望着天花板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然后爬起来,踩着拖鞋慢悠悠溜达到卧室,找到墙壁上第二列第三行壁纸花纹,把手掌按在了花纹上。 花纹逐格亮起,在白楚年手掌下出现一面扫描屏,扫描指纹显示绿色确认通过,整面卧室墙从下向上无声地平移升起。 墙壁后建有一个约十平方米的空间,各种型号手枪、步枪、微冲、狙击步枪、射手步枪、高精狙,整齐挂满四面武器架。中间的防弹玻璃柜底层放置着rpg、榴弹发射器、火焰喷射器,中间上锁的是从低倍到高倍和具有不同功能的瞄准镜,最上一层则是各国有名的部队装备的军刀匕首冷兵器。 玻璃柜台面上戳着一个木质相框,相框上没有一点尘土。照片是白楚年刚进入联盟特工组的时候拍的,会长仰起头给他佩戴代表认同特工身份的金色自由鸟勋章,那天刚好锦叔也在,所以照片里是他们三个人。 白楚年挑了一把德国hk417射手步枪,倚靠在玻璃柜前装配件填子弹,因为会长只允许他带一把枪,选既能远程架狙又能全自动射击的枪械比较实用。 红枫山坐落在邻市,乘车大约需要两个小时,说是山,但其实仅是一个地势稍高的丘陵地区,因长满四季长红的枫树而得名,而且这座山并不在郊外,而在市区偏西南的位置,周围的建筑也并非乡村野地,高压电线杆林立,一些污染较大的工厂几乎都被安置在附近,整座山平时被噪音和浓烟笼罩,以至于有人在此施工造了一座小屋都没几个注意到,除了工厂的员工们,但他们都没当回事。 “前一阵子来了好几辆挖掘机,还以为是来取土的材料商呢。”人们都这么说,“过一阵再去看,地上就多了个金字塔似的小屋。” 这时才凌晨四点,天色还十分昏暗,正是人们最困倦和放松警惕的时间,乌云笼罩在头顶,小雨淅淅沥沥已经下了一夜。 兰波坐在高压电线上,鱼尾缠绕在电线上保持平衡,垂眸俯视着建造在两个丘陵之间的三棱锥小屋。金发贴在颊边滴水,水滴顺着下巴滴到鱼尾上,这样的天气反而让兰波很舒适。 这座三棱锥小屋和金字塔有那么点异曲同工之处,金字塔是四棱锥,用砖堆砌而成,而这座小屋的外部被富有科技感的太阳能电池板完全覆盖,从外部看去只有一个简单的门口,看起来和普通的森林猎人小屋相差不大。 由于连环失踪案的发生,小屋四周都被拉起了警戒线,但由于警力不足,还没等到联盟警署派来的警员,看守小屋的警员就擅自离开了,警戒线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漆黑的树林中突然有个光点闪了一下,很快就熄灭了,似乎是手电筒的灯光。 兰波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光线,松开鱼尾,让身体自然坠落,在落地的一瞬间用电磁无声地托住身体,顺着地上堆的废旧钢材滑了过去。 几个身穿迷彩短袖,外套防弹背心的alpha正在拖着一具穿警服的尸体往积水坑里埋,血迹拖了一路,但很快被雨水冲散了。 很少有暴徒敢明目张胆杀警员,只有这帮赚亡命钱的雇佣兵才敢做出这样不计后果的蠢事。 兰波缠绕在枫树枝杈间,无聊地甩着尾巴,托腮听他们谈话。 其中一位黑蝎alpha正在与雇主汇报情况:“我们的人一共分了三支小队,现在前两支小队都进去了,有个不要命的小警员发现我们,还朝天开枪警告,哈哈,被我一枪怼了嘴。” “我杀警员能怎么样?一帮饭桶,没一个能打的,就算派一个小队过来也得栽。” “说好了,如果我们走出来了,那逃脱专家许诺的的一千万奖金全部归我们。” “哼,放心,我们对那些破科研材料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兰波一点都不擅长窃听消息,他不怎么能听懂这些带着骂人糙话的语言,更不能从里面提取什么有用的信息,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帮人抓回警署审问。 突然,一缕手电筒的强光照射在了兰波眼睛上,有个狡猾的雇佣兵在放哨时发现了隐隐发出微光的兰波,吹了声口哨,让所有雇佣兵的枪口全部对准缠绕在树上的人鱼。 刚刚与雇主汇报完情况的那位黑蝎alpha走过来,见只是一个穿着警服的omega便放松了警惕,用手里的acr枪口戳了戳兰波的脸蛋:“看我抓住了什么,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天使。让这么可爱的小宝贝警员辛苦上夜班应该会拿到很多钱吧。” 兰波皱眉:“不,只有,三千。” 雇佣兵们都笑起来。 黑蝎alpha抓住兰波警服的衣领把他从树上拖了下来,才发现omega下半身拖着一条漂亮至极的尾巴。 黑蝎alpha发出一声惊叹,随后就是收获意外财富的狂笑,用下流的语气向周围的雇佣兵问:“想和人鱼做.爱吗?” 雇佣兵们吹口哨起哄。 “我澳大利亚做活的时候见过塔斯曼海的人鱼,虽然也漂亮,但从来没见过这种透明尾巴会发光的人鱼。” “操.他的时候能看见自己的几把吧,真他妈刺激。” 兰波面无表情,他对这些人说的话不太理解也没有意见,除了被提着领口抓着头发有些难受。 黑蝎alpha伸手摸了一把兰波臀部的鳍,却完全没有料到,一股强电流在接触的一瞬间爆发,黑蝎alpha连从嗓子里发出声音都来不及就化成了一缕焦臭的黑烟。 电流以兰波为中心向四周骤然炸开,地面仿佛亮起一片闪电蛛网,凡是接触到地面积水的雇佣兵全在一秒内失去了反抗能力,接连倒地。 一枚消音子弹从耳边掠过,兰波鬓边金发被子弹带起的微风掀起几缕。 背后幸存的一个雇佣兵正举起手中的ak对准了兰波的后颈,子弹无声地没入他的颅骨,血浆喷溅,雇佣兵应声倒地,手中的枪掉在地上,吭当作响。 兰波循着子弹来向仰头望去,白楚年跷腿坐在电线杆顶端,穿着黑背心和短裤,戴一顶黑色棒球帽,腿上横放着一把装配消音的hk417,正托腮朝他笑。 第37章 白楚年单手插兜,把枪扛在肩上,从高耸的电线杆顶端跳下来,落到兰波身边。 兰波坐在被一枪爆头的雇佣兵尸体上,掀起尸体的t恤擦尾巴上溅落的泥。 白楚年望了望不远处的三棱锥小屋:“要进去吗?这些人怎么办?” 兰波的手机已经接通了联盟警署,总部从红枫山区调来警员,开车过来把尸体和被电晕过去的雇佣兵运走了。 “你回家。”兰波摇摇头,“很累,我自己,可以。” “反正我现在是无业游民,拿到奖金分我二百就行。”白楚年从雇佣兵身上搜了点东西,矮身钻过警戒线,推开了三棱锥小屋的门。 里面完全是黑暗的,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借兰波发光的尾巴照亮脚下的一块地板,但由于门口的防雨设施一般,地面已经积了一滩水,水里游动着被兰波尾巴搅和出来的几只蓝光水母。 白楚年也是新近发现这些水母是哪儿来的,只要兰波的尾巴在水里制造出气泡,气泡就会自动变成散发蓝色荧光的小型水母,但似乎是个除了好看没有任何用处的装饰型能力。 这座小屋可能完全靠外部的太阳能电池板发电,现在是黎明,阳光刚出来不久,小屋里的照明设备应该都还处在休眠状态。 “警署给你安排的任务是调查这座三棱锥小屋吗?”白楚年习惯提前了解任务内容,但这次比较仓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兰波初来乍到,照说不会被分到难度太高的任务,想必是因为这家伙不懂交际应酬,冷着一张深海鱼的凶脸得罪了同事还浑然不觉,被使了绊子还以为是理所应当的呢。 白楚年也关注了新闻提到过的三棱锥小屋事件,原版视频已经被警方屏蔽,但总有好事的网民把视频保存下来在各种匿名论坛大肆传播。 视频其实很简单,那位神秘的逃脱专家用一张黑色幕布当做背景,用颤抖的电子合成音讲述游戏规则: “这是一座耗费三年建造而成的超级密室,全球的密室爱好者都不应该错过它……它仅有一个入口和一个出口,我用生命发誓,它有出口。 奖金我已经放在了出口,第一个走到出口的幸运儿就把它拿走吧,这是我用毕生积蓄对您智慧和诡计做出的嘉奖。 这座小屋有温感检测装置,如果有人能够在24小时内走出出口,系统会自动为您解锁一件礼物,您一定会喜欢的,换句话说,没有人不喜欢这件东西,值得您从地球任何一个角落造访此处。 如果没能走出来,会变成令人尊敬的养料,为后人的道路铺下一块基石。 祝您好运。” 逃脱专家全程用兜帽斗篷遮住身体,视频也只露出了他的上半身,连声音都被电子音修改过,从视频上根本不可能找到关于逃脱专家leon的任何线索。 “我玩过这种游戏,我有一同事退役了,开了这么个店,请我们过去喝酒,门票还挺贵的呢,一个人三百多,就给我们关一小房子里,然后让我们溜门开锁逃出来。结果我坐着等了半天不见其他人出来,后来他们告诉我他们进去就是为了泡npc小哥哥,这群不要脸的omega把人家按地上摸来摸去……弄半天就我一个人认真玩。” 白楚年拿出刚从雇佣兵尸体上搜出来的手电筒照了照脚下:“有台阶。”说着,向上迈了两步。 他回头看兰波,兰波停在原地,犹豫地盯着台阶。台阶是木质的,没有能导电的东西让他吸附。 他抿了抿唇,朝alpha张开手。 白楚年弯起眼睛:“干嘛,走不动了?” 兰波用尾巴尖拍了拍台阶,然后在白楚年面前摇了摇,表示他上不去。 白楚年笑了一声,弓身把人鱼打横抱起来,轻快地走上楼梯。 每一级台阶都很矮,高度好像只有普通住宅区台阶的一半,但很长,白楚年抱着兰波就没有多余的手打手电筒了,只能用左肩紧挨着墙一级一级地上楼梯。 左肩经过了墙壁的一条棱,白楚年继续向上走,心中默数着级数,三十个台阶后肩膀又经过了一条棱。 “是个旋梯,再往上应该就到天台了吧,感觉也不是很大的一个屋子,和我家平数差不多。” 肩膀蹭过第三条棱之后,又上了大约十五个台阶,白楚年脚下忽然踩到了一滩水。 他下意识低头看,发现积水里悠哉地游着几只蓝光水母。 “我们,是从这,进来的。”兰波垂眼看着积水中游动的水母。 “我操,门没了。”白楚年改用单手抱着omega,摸了摸墙壁,来时原本这里是道门,但现在已经变成了实心的墙壁,贴有皮纹墙纸的墙壁上只有一道凹陷的门的轮廓,看起来像个装饰品。 “我记得我一直在上楼梯,从来没走过下坡,什么情况。” “那当然,是,迷路、了。”兰波无聊地晃了晃尾巴尖,尾尖卷着完全没有信号的手机。 白楚年抱着兰波又上了几遍楼梯,明明一直在向上攀登,最后却又回到这一滩游动水母的积水中。 “就他妈邪门儿。平常照我这个走法儿,应该都爬到华山北峰了。”白楚年仔细摸墙上的纹路,煞有介事猜测,“这就是鬼打墙呀,是幻觉型的分化能力吗……我们可以缩小搜查范围,说不定我们现在本体已经晕在哪个角落了,现在是我的意识在抱着你的意识。” 兰波面无表情:“扯、蛋。” 小屋最顶端一角忽然亮起了一盏灯。按时间估算,外面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出太阳了,开始为小屋供电。 兰波仰起头,找到光源,尾尖甩了甩,一缕电流进入了顶端那盏灯,随后整个三棱锥小屋的照明全部亮了起来,黑暗的空间顿时灯火通明。 这时才看明白,他们所处的楼梯是悬空贴在墙壁上的,再向右多走几步就会一脚踩空摔下去,底下有些昏暗,还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从他们站的位置看不见对面的阶梯是向上还是向下,因为中间挂着一幅奇怪的油画,把视线严严实实遮挡住了。 刚好面对着他们的画布上有一只眼睛凸起的绿色大蜥蜴,油画笔触十分精致细腻,将蜥蜴的每个鳞角都描绘得栩栩如生,尤其是它的眼睛,似乎每走一步,那只凸起的眼睛都在盯着你看似的。 白楚年抱着兰波顺着台阶走了几步,想看看油画背面有什么,但突然发现脚下的楼梯方向不知不觉改变了,变成了下楼的方向。 下楼的楼梯直接通往最底下,无论怎么走都转不到能看见油画背面的方向。 下楼梯时被抱着的人的视角会很高,白楚年故意松了一下手,一瞬间兰波下滑了几厘米,突然受到惊吓于是不自觉地搂紧了白楚年的脖颈。 白楚年及时接住他,向上掂了掂,兰波趴到了他肩头,冰凉的嘴唇贴在了alpha颈侧。 这时候两人离得很近,白楚年盯着前方,轻声问:“要给我咬个标记吗?”语调中隐隐有种期待。 兰波没有这个意思,他刚刚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我咬了你,你应该报复回来,这才像你。” “不痛的。”兰波淡淡摇头。 alpha腺体内并没有接受标记的靶细胞,所以不存在被标记一说,但当omega有意将信息素注入alpha的身体,就会连带着拟标记因子一起注入alpha的皮下,在皮下形成一个类标记,其实和吻痕差不多,没有任何意义,几天就会消失。 在人类的分化进化史中,有人专门研究过双向标记的可行性,但遭到了权威机构的否定。因为alpha天性乐于掌控,痛恨束缚,大部分alpha都极其反感omega在自己身上留下象征占有的标记,反而乐此不疲地在omega身上留下标记来宣示归属权。 “可是我想要一个。”白楚年翘起嘴角,指了指自己的颈侧,“在这儿,你给我咬一个。” 兰波不太理解这种行为,但白楚年抬手按住了他的后脑,把他强行压到自己颈窝边:“我就要。” 兰波无法呼吸,张嘴咬住了他的脖颈,向皮肤内注入信息素。 “嘶……”利齿穿透皮肤再强行挤入信息素的感觉很痛。 一条渺小的蓝色鱼形徽记印在了渗血的齿痕中间。白楚年找到了挂在墙上的一面镜子,歪着头欣赏了一会儿脖颈上的标记。 一路沿着阶梯向下,脚终于踩在了地面上,底下光线昏暗,除了一些家具的轮廓什么都看不清。 远处的墙角有个黑影动了一下。 兰波从白楚年身上跳下来,尾巴卷在了最近的椅子上,支撑着身体直立。 白楚年则单手提起hk417,枪口指着墙角的黑影。 沉寂昏暗的房间中不止两个人在呼吸。 兰波扬起尾尖放出一缕电火花,点亮长桌上的烛台,蜡烛依次点亮,房间一块、一块地明亮了起来。 在对角与两人对峙的alpha同样手持微冲,激光红点稳稳落在白楚年的眉心。 灰狼alpha叼着细雪茄,戏谑挑眉:“阴魂不散啊,怎么又是你们。” “部队组织来这儿探险?”白楚年没有收枪的意思,“我们可是正经执行公务。”说罢,抬起下颏指了指兰波身上的警服,兰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证件,亮给他们看。 何所谓见到兰波胸前的联盟警署徽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率先收了枪,指了指自己防弹服上醒目的“pbbw”四个字母:“omega联盟总会会长向我们申请援助,上级派我们来清剿实验体。” pbb指的是太平洋生物分化基地,属于国家独立军队基地,pbbw特指基地麾下聚集头部精锐的风暴特种部队。 “我们的线索也不多,只知道进来了不少倒霉蛋至今还没走出去。”何所谓掸了掸烟灰,“可这儿好像就这么一个房间,不知道那帮人去哪儿了,三棱锥小屋……名字起得还挺萌,邪门儿得很,光爬楼梯我们就爬了半个多小时。” “但是这房间有四个墙角。”白楚年拉了把椅子坐进去,跷起腿休息,“三棱锥小屋应该只是在误导视线,实际上这房间是一整个正方体,大半埋在地底下,地上露出一个尖儿。” “理论上我们现在待的这个房间应该是有一条体对角线与地面垂直的正方体,简单来说就是用一个尖立在地上的正方体,我现在很好奇我们为什么能在这里面保持平衡,我感觉我脚下就是平地。” “何队长你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点,给你看好东西。”白楚年颇自来熟地朝何所谓摆摆手,“你抽那么好的烟嘛,给我一根。” 何所谓索性扔给他一支细雪茄,白楚年接过来叼在嘴里,凑头过去和灰狼alpha对烟点火。 何所谓随口问:“他是警官,你是来干啥的。” 白楚年歪头,露出脖颈上的蓝色鱼形小标记:“我是警官家属啊,这是我证件。” 第38章 “你指定是有点毛病。”何所谓叼着烟皱眉觑他,“好好一爷们儿能让o给咬了。” 瞧着白楚年也是宽肩窄腰一米八五朝上的alpha,不像是好那一口的人呢,不过话说回来,何所谓认真审视了他一番,相貌的确属于那种少有的俊,尤其生了一双桃花眼,声音也一点儿不见粗犷,慢悠悠懒洋洋的。 有了这一层先入为主的印象,再回头看坐在另一边的人鱼,人鱼扯松了警服领带,面无表情歪头抻了抻筋骨,骨子里就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和冷漠, 短短几秒视线扫视,何所谓对白楚年大致有了一个被包养蹂.躏的小白脸的定位,于是诚恳地拍了拍白楚年的肩膀:“兄弟,我觉得以你这个实力,就算到了pbb也足够立足,你要不考虑去我们那儿看看。” “嗯?”白楚年已经蹲到地上研究地砖去了,一根烟吸尽,指尖按着烟蒂在地上碾了碾,闷声回答,“部队太苦了,我待不下去。” “前几天我和少校提起你,他挺欣赏你的。”何所谓也拿起手电筒去找机关线索了,随口闲聊,“你不去试试?” “噢,你们风暴特种部队的少校,我听说过,鸿叶夏氏二公子,美洲狮alpha,很强,大佬级别的。” “对,不过少校他三年前带人围剿实验体的时候手臂受了伤,一直没完全恢复。”何所谓惋惜地缓缓吐出烟气,“我那时刚进队,没参加那次围剿行动。” 这时,贺家兄弟俩举着手电筒从角落聚过来,向何所谓汇报情况:“队长,这房间里除了东面的墙上没门,其余三面墙各有一个门,说是门,但是打不开,其实只是墙壁上有个凹陷进去两厘米的门的轮廓,没有钥匙孔也没有密码,我们拿刀撬了半天了。” “你们少数了一个。”白楚年用指节敲了敲地板,紧贴北面墙壁的木质地板上也有一个凹陷下去两厘米的欧式拱形门的轮廓,“可能是地下室吧。” “至少应该先知道题目。”白楚年举起烛台,绕着房间细致地走了一圈,观察着房间中的蛛丝马迹,“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人家想让我们回答什么。” 房间里的布置是典雅的欧式风格,房间中间摆放着一条晚餐长桌,桌上摆放着三支铁艺三头烛台,周围环绕摆放着高脚杯和高背椅,棉质桌布质感上乘。 房间角落摆放着一架斯坦威三角钢琴,白楚年想翻翻琴凳底下的置物空间,但凳盖怎么都掀不起来,看着中间有缝隙,也不像钉死了的样子,于是用力一掀。 突然,墙壁上传来咣当一声闷响,所有人都听到了一种撞墙再落地的闷响,几个人被惊了一下,全部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 贺家兄弟把耳朵贴在传来声音的墙上,悄声讨论:“隔壁有人,刚刚是有人撞在墙上的声音。肯定有办法打开门的。” 白楚年还在摆弄这个琴凳,在他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费这么大劲儿把琴凳打开,里面总得有点东西吧,提示资料?密码器?应该会有线索才对。 啥都没有。 一直坐在长桌前的兰波用尾巴拍了拍桌面。 几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p、s、e。”兰波问,“是什么。” 白楚年想了想:“pse,心理应激测定仪?工程辅助设备?分组交换设备?太平洋证券交易会所?” 贺家哥哥一拍手:“逃脱专家给这个密室买了股票。” 贺家弟弟附和:“拿股票赚的钱当游戏奖金,回馈粉丝,这个人不错。” 何所谓回头给俩人一人一巴掌。 “你从哪儿看见的字母,我看看。”白楚年到长桌前,低头撑着桌面,棉质桌布上印有三个超大字母,刚刚坐在桌前时离得太近,以为只是一些直上直下的黑色花纹。 “这他……mua是pse吗,宝贝,这p上面也没封口啊。”由于字母紧贴长桌上沿,所以很难发现字母p上面少了一部分。 白楚年揉了揉兰波的头发,转了几个角度观察,刚好走到来时照脖颈标记的落地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蓝色鱼形标记愣了一下。 “镜像的。”白楚年回到长桌前,扯掉桌布,翻了个面重新铺在桌上。 他将烛台靠近桌面,桌面上的三个字母变成了三个电子数字:324。 突然,角落中被白楚年暴力掰开的琴凳盖突然翻回来闭合成原样,三角钢琴翻开了琴盖,黑白琴键自动跳跃弹奏起来,节奏明快,但旋律莫名有种刺骨的诡异感,很陌生的一首曲子,并非出自任何一位钢琴名家之手,应该是原创的曲子。 白楚年也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手中的烛台松动,一支蜡烛掉落在桌布上,桌布瞬间被一股蓝色火焰引燃了,蓝色火焰冲天而起,整个房间都被炫目的蓝火照亮,火焰吞噬了整面墙壁,且燃烧的路径组成了几个飘舞的字: “欢迎到访,我的朋友。” 看来墙壁上涂抹了燃料。 短暂燃烧过后,火焰逐渐收缩,桌布已经燃尽,唯有桌面上324这三个数字仍然熊熊燃烧着蓝色火焰。 钢琴声止。 地板上那道凹陷的门已经不知不觉打开了,可以看到楼梯台阶,看起来通往地下室。 刚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莫名开始弹奏的诡异钢琴和冲天燃烧的蓝火吸引了,没有人知道这道门是以什么方式开启的。 “我以为马上就能回家吃宵夜了呢。”白楚年叹了口气,抱起兰波,往地板上那道门走去,“没想到才刚开始,早知道我带饭来。” “你少说几句废话我们就能早出去几分钟。”何所谓打着手电筒在前面探路,低声嘀咕,“324,少校就是被编号324的实验体伤到的。” 这白楚年倒不清楚,只听说那位美洲狮少校分化等级已达m2,实力极强,风暴部队的精锐队员们在实战时完全听从他的指挥,能给他造成严重创伤的实验体想必处在成熟期以上。 “你见过324了?” “324号特种作战实验体。”何所谓摇了摇头,“没人见过他,参加过那次围剿的兄弟都说没看见,连少校本人也闭口不言。” “啊,我知道。”白楚年扬起头,“atwl考试里,你们那个ac致幻剂是从医院化验室拿的吗?” “对。” 白楚年:“你们有没有从化验室的书架上拿走化验报告?” 何所谓:“没,我们没这个任务,就没拿,不过后来我们到处找人杀的时候,从一个小队的装备里搜到一本,写着‘特种作战武器613魍魉沙漏’,我那时候还翻了几眼。” 白楚年:“我们到那儿的时候书架上就剩下两本化验报告了,当时有a吗队拿的是蛇女目的报告,我们队拿的就是324号,无象潜行者。” “上面写啥了。” 白楚年:“写的是:特种作战武器324已进入成熟期,具有与研究员正常交流的能力,但324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研究员根本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 “324在艺术上非常有天分,他的攻击欲望并不强烈,相反的,他的性格更像佛罗伦萨街头喜爱涂鸦和音乐的幻想少年。” “对了,还有一条备注:成熟期实验体外形正常,表达和理解能力已达完美,可以控制进食欲望,但一些成熟期实验体会继续吞食有机体,进而使自己的成长阶段进入恶化期。” “最后配了一张ct影像图,是个尾椎骨很长的大眼睛omega。” 何所谓诧异抬眼:“你全背下来了?” 白楚年轻松笑笑:“有脑就行。” “不过我也只知道这些,那本化验报告只写了这么点字,我猜整个atwl考试里还有其他考生拿到了关于这个无象潜行者的详细文件,不过现在再想去找也来不及了。”白楚年完全没对此抱任何希望,“你们进去考atwl,是为了保那个二哈吗?” 何所谓:“不完全是,以无虑的实力应付考试也算足够,其实是少校在atwl考试前夜收到了一封黑客邮件,说他已经破解109研究所的数据库,要在atwl考试里把109研究所的罪行全部披露到大众面前,少校派我们进去确定情况。” 白楚年:“看来黑客不止给一个势力发过邮件。” 何所谓:“你也收到了?” 白楚年:“没有,有a吗队的那位乌鸦omega收到了,他是国际监狱的警察,我猜剩下那三个omega也都是警察,沫蝉、海蜘蛛、铃铛鸟,不然不可能临时组出一个队来。” 闲聊戛然而止。 当他们顺着楼梯走下来时,兰波抱着白楚年的脖颈东张西望,发现有盏水晶吊灯立在墙上,于是扬起尾尖通电点亮了它。 房间顿时被水晶灯照得金碧辉煌。 这是一间欧式装潢的卧室,床和梳妆台奇怪地钉在墙上,衣柜也立在墙上,墙纸很怪,是木质的地板砖造型。 水晶吊灯则挂在与之相对的墙面上,这边的墙纸就更奇怪了,做得和天花板差不多,四个边缘还做了欧式波浪装饰,而且水晶垂吊的方向平行于白楚年他们所踩的地面。 “啊?什么鬼东西。”白楚年抱着兰波随意走了几步,突然灯灭了,房间立刻变为一片恐怖漆黑。 挤在房间里的其余三人骤然沉寂下来,掏出枪械警惕地指向各个预判方位,激光红点在黑暗中游走移动。 “噢,别紧张,我刚刚踩到灯门了。”白楚年蹲下身,摸索着找到脚底的开关,按了一下,灯又亮起来。 他低头研究了一下这个开关,照理说,灯的开关一般都会安装在墙上才对。 白楚年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牛逼,我们现在好像站在这屋子的墙上。” 第39章 房间的天花板、地板和其中三面墙都各有一个和上个房间相同的凹陷的门轮廓,但第一个房间只有四扇门,这个房间却有五个。如果按照房间的布置来看,他们来时的第一个房间是餐厅,现在这个房间是卧室。 “只是故意把房间做成这样的吧。”白楚年抱着兰波走到挂在墙壁上的床前,轻轻推了推,“这些东西是用钉子钉在墙上的。” “至于这个水晶吊灯……肯定是硬铁丝做的,看起来就是支棱在墙面上。”白楚年走到墙根底下,双手托着兰波腋下,轻而易举地把人鱼举到靠近水晶灯的位置,“你摸摸看是不是。” 兰波抬起手,轻拨了一下灯上作为装饰的水晶吊坠。 吊坠轻轻摇晃,带着其他的水晶坠子一起晃动。由于吊灯安装的方向平行于白楚年他们所站立的墙面,吊坠晃动起来就像浮在空中的波浪一样。 与此同时,几个狼alpha在钉在墙面上的梳妆台上发现了一个鱼缸,一条鲜艳的红色斗鱼在鱼缸里游动。 “鱼缸不能是钉在桌面上的吧。”何所谓伸手指进去搅了搅,“这水怎么不洒出来呢。” 鱼缸安然放置在竖直的桌面上,不滑动,水面也没有任何倾斜。何所谓用手从缸里舀出一点水,水滴横着经过面前,落回了竖直放置的鱼缸里。 这间屋子并不违和,唯一违和的物体就是他们五个闯进来的人,仿佛与整间屋子的受引力方向不一样。 白楚年好奇走过去,也跟着搅了搅鱼缸里的水,缸中色泽鲜丽的斗鱼并不像刚才一样惊慌失措,反而将头部挨到缸底,用一种驯服的姿态紧贴着白楚年的手指。 “它好亲人啊。”白楚年问怀里抱的兰波,“你能听懂它说话吗,能不能问出点线索来。” “他忘了。”兰波面无表情注视着缸中的斗鱼。 白楚年伸着食指指尖碰了碰斗鱼的鳍,漫不经心地问:“它还说什么?” “王后。” “什么意思?在称呼你吗?” “不。”兰波对翻译一条微不足道的小鱼的语言这件事非常不耐烦,抓住白楚年的手臂,尖利的指甲伸出甲鞘,轻轻敲了敲alpha的手肘,“摸……够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进食量攀升的缘故,兰波的表现与考试中进化至成熟期的样子越来越接近了,霸道冷漠,而且有种唯我独尊的意味在里面。 过了许久,他们才发觉这间屋子比来时更加寂静了。 “何队长?”白楚年转头张望,卧室里除了他和兰波之外,空无一人。 “他们回上一个房间了嘛?”白楚年自言自语,到他们刚刚下来的阶梯边瞧了瞧,打开的大门已经不见了,墙上留下了和其他相同的凹陷门形轮廓。 “哎,姓贺那俩小狼也没影儿了。”白楚年观察封死的门上所贴皮纹墙纸的划痕,把掌心平按在原来门的位置,仔细感受温度的细微变化,似乎要比正常的温度高出些许。 白楚年敲了敲门和墙壁,无法确定是空心还是实心,因为墙壁的材质很奇特,白楚年手贱抠开了一小块墙纸,里面是一种密度超高的金属,仅靠敲击的声音根本判断不出墙壁另一面是否还有空间。 兰波坐在房间正中心,鱼尾像人类的膝关节那样弯曲,双手抱住尾巴,把头搭在上面。 白楚年走过来单膝蹲在他面前,把兰波按到自己胸前,轻笑安慰:“害怕了?” “直接、拆掉。”兰波翘起尾巴,鱼尾末端闪动强电流。 白楚年相信兰波的确有这个能力直接把整个密室化为一团焦炭。 “我们还不确定这里面有多少活人,如果你随便出手毁掉整座屋子,人质死了的话会算在你的头上,等你被关进国际监狱里,我再想救你就麻烦了。” 兰波靠在白楚年肩窝里,淡淡地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些。” “一开始是为了三千块奖金……不过归根究底归根究底还是为了向会长他们证明你对人类没有威胁,而且很能干很乖,这样会长就会允许我一直把你养在我家里,你喜欢吗?” “我不需要,别人允许。”兰波依靠尾巴的力量支撑起身体,以一个占有的姿势把白楚年搂在臂弯里,低下头,嘴唇轻贴在白楚年额头上,“我会带你……回……洪都拉斯。” “哼……”白楚年眯起眼睛,故意顺着兰波的意思,用脸颊蹭了蹭他的颈窝。 当alpha表现出依赖时,兰波的态度肉眼可见地从冷淡变得柔和愉悦,然后轻轻捧起白楚年的脸,歪头吻住alpha的嘴唇,冰凉舌尖探进口腔,并且散发出浓郁馥雅的白刺玫安抚信息素,长鱼尾强势地缠绕住他的身体。 人鱼热情的示爱完全表现为进攻和控制的一方。 在自然界中某些物种会以母系为尊,比如蜂群中的蜂后,蚁穴中的蚁后,它们掌握着交配权,即族群中的绝对权威。 白楚年顿悟,终于理解了兰波忽冷忽热的态度转变——当兰波认为他的所作所为冒犯到了自己“权威”的地位,就会有意识地冷落他,变得严厉疏离,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当白楚年故意表现出示弱和依赖的时候,兰波会觉得alpha臣服于他,于是就会很开心地以上位者的姿态保护和爱.抚他。 想起他们第一次睡在同一个繁殖箱里那天,白楚年还记得自己训练一整天后,遍体鳞伤筋疲力尽,看见床上多了一尾漂亮的小鱼omega,任谁都会觉得心里无比温暖安慰的,但兰波对他兴趣不大,一直背对着他。 可他身上的气味实在太温柔了,白楚年从背后抱着他,额头轻轻抵着他的背睡着。现在想来,这种姿势在兰波的视角根本就是在表示顺从和臣服。 大概从那天起,兰波就把他彻底视作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而现在,这样的种族本性随着兰波的进食量接近满足而越发凸显出来。 “原来是这样吗。”白楚年终于摸清了这个缥缈的生物的套路,仰头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很乖的表情,半眯眼睛淡笑,“哥哥。” 当这个称呼脱口而出时,他看见兰波的胸口起伏节奏立刻变得快了。 人鱼兴奋地将卷在白楚年身上的鱼尾缠得更紧,盖住私密部位的鱼鳍被一个逐渐胀大的东西顶了起来。 一枚红色激光瞄准点突然落在了白楚年脸上,白楚年敏锐地察觉到危险,抓住兰波双手抱他站了起来。他用小臂托抱着omega,左手摘下背后的hk417,枪口指向对方。 “别动,哥们,老子的枪可不长眼,把手举起来。”就在两人沉迷在二人世界里,已经把外边的情况忽略掉的时候,卧室床边的一扇门不知不觉打开了,一个雇佣兵打扮的alpha举着冲锋枪缓缓走进来。 白楚年还没来得及思考这道门是如何打开的,怀里的兰波已经变成了愤怒的红尾,背鳍扎起血红尖刺,盯着雇佣兵的眼神尽是正事被打断的愤恨怒意。 “等等,兰波,先别——” 一道闪电从鱼尾末端释放,转瞬间那位莫名出现的雇佣兵,连着他手中的枪同时化作一缕刺鼻的黑烟。 很快,雇佣兵的同伙也从这道不知不觉出现的门中走了出来,用枪指着白楚年和兰波。 领队的是位吉拉啄木鸟alpha,白楚年还清楚地记得他,在atwl考试里,他们在图书馆遭遇的无人生还队,当时无人生还队准备直接开车莽过来,他用m25一枪狙掉了车上的司机,也是无人生还队的主力,一位名叫恩可的吉拉啄木鸟alpha。 但由于白楚年甩狙速度太快,恩可还没有看清他的脸就直接被爆头淘汰了,所以这时没能认出白楚年。 恩可抱着微冲打量这两个人,看见兰波身上的警服时眉梢挑了挑:“警察?” “我们是来搜救人质的,不冲突。”白楚年面带微笑,手底下尽量按住兰波不让他暴起伤人。 “哼。”恩可见他们只有两个人,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冷声盘问,“刚刚是不是有个人进到这个房间里了,他去哪儿了?” 白楚年真诚回答:“啊?没看见。哪儿有人啊,没注意。” ———— 第40章 六个雇佣兵从莫名出现在床边的门口走了进来,手中的微冲枪口全部对准了白楚年和兰波。 恩可冷笑命令:“把枪放在地上,踢过来。” 白楚年照做了,把hk417往脚下一扔,踢给恩可,这个动作中难度最大的环节在于,还要分出一只手按住兰波防止他暴起伤人。 兰波收敛身上的血红尖刺,恢复成蓝色,尾尖卷到不远处的水晶吊灯上,静静盯着这些人, 恩可扛着微冲,挥了挥手,身后上来两个雇佣兵,掏出金属手铐,把白楚年双腕拷在身前。 另外两个雇佣兵正准备去拷兰波,白楚年靠着墙角吹了声口哨:“我劝你们最好不要。” 上一个试图这样做的的雇佣兵已经在超高压电流的作用下成了一撮焦土,连骨灰都没剩下。 恩可侧目打量卷在水晶吊灯上的人鱼,看起来是个娇弱柔软的omega,虽然穿着警服,但从肩章上来看警衔是最低级的调查警员。这行业普遍欺生,新人入职,被顶过来调查情况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因此恩可并没有对兰波抱有太高的警惕,反而觉得靠在墙角悠闲东张西望的白狮alpha,更可能是警署派来执行营救任务的便衣。 几个雇佣兵都把注意力放在看起来更有威胁的白楚年身上,恩可更是完全没把兰波放在眼里,甚至背对着他。 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具活生生的肉.体踱来踱去,兰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蓝色眼瞳细成一条竖线,不知不觉张大了嘴,起初只是矜持地露出尖利犬齿,随后便露出了锯齿状尖锐的后槽牙。 培育期实验体可以单纯通过进食无机物使自己进化,但进食有机物会显著提高培育期实验体的进化效率,兰波是有限的几位能够控制自己进食欲望的培育期实验体之一,但他毕竟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对进食欲望的控制力还没有到达非常完美的程度。 在兰波一口咬没恩可的脑袋之前,白楚年及时咳嗽了一声,用眼神告诫兰波“不要吃人”——这是实验体想要生活在人类都市的底线。 兰波闭上了嘴,忿忿缩回水晶吊灯底座上,拽下几个水晶装饰挂件当零食吃。 恩可回头看了兰波一眼,没有觉察出异样,但注意到了兰波胸前的联盟警署徽章,纳闷地用枪口挑起那枚徽章观察:“你们是omega联盟警署的警察,不是国际重刑监狱的警察?” 白楚年在他的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我们联盟警署只是负责救人的,这次也完全没有与国际监狱合作。” 国际重刑监狱并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由各国联合建立,入职人员国籍各异,并保证立场绝对中立,国际监狱仅收押所有已经对人类社会造成重大损害的、或者具有极大社会破坏力的潜在危险分子。 恩可踱着步面向白楚年,掂了掂手中的枪,半真半假地打商量:“既然你们只想营救人质,我们也不是进来杀人的,不如我们互相交换一下线索,早点走出这鬼地方,你看如何,警官?” 白楚年当然乐意。己方的线索实在太过有限,在游戏小屋里被一个实验体耍得团团转实在难受。 “看样子你是个聪明人,我们可以先表示诚意。”恩可索性蹲了下来,边休息边与白楚年攀谈,“我们手里有一些关于324号实验体的资料。你可以在你知道的线索里挑出些有分量的跟我换,至于你的线索值不值得交换,得由我决定。” 听他提起实验体资料,白楚年忽然回忆起了atwl考试的一些细节。 他们是在图书馆遭遇无人生还队的,当他们赶到时,无人生还队已经灭了图书馆的其余两支小队。 当时他们选择前往图书馆不仅是为了抢大物资点的固定弹药箱,还因为毕揽星、陆言和兰波的任务都在图书馆档案室,涉及到许多文件。 文件a记录了17世纪初的飓风病毒,也就是人类腺体出现的历程。 文件b记录了1513号实验体蛇女目的繁殖过程。 而渡墨的队伍在图书馆阅读的文件c,记录了蛇女目的分化能力和特征。 最后搜鬼团在科研院十层保险箱里找到的文件d记录的是蛇女目的详细能力说明。 照此推算,无人生还队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图书馆,很大可能也是为了完成图书馆档案室的任务。刚刚恩可胸有成竹地说他们手里有324号实验体的资料,那么很可能他们在考试中拿到的文件,就是记载324号实验体无象潜行者的特征和详细能力说明。 这是白楚年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因为324是一个他从没了解过的陌生实验体,并且他的能力大概率与这座诡异小屋息息相关。 想起在考试中检查无人生还队的尸体时,从恩可胸前看见的红喉鸟刺青,白楚年大致也能猜到这帮雇佣兵会对什么感兴趣。 “国际监狱的警察昨天去过我们联盟警署。”白楚年挂着手铐掰手指细数,“是来交接档案的,向我们要了六份‘红喉鸟’成员的档案带走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档案?” “五年前。” 这当然算机密,不过只能算国际监狱的机密,白楚年完全没有为别的势力保守秘密的义务,所以泄露起来毫无心理压力。 幸好跟着兰波去联盟警署当了一天混子,不然这条鱼肯定记不住这些细节,他觉得兰波和普通的鱼相比在记忆力上也没太大优势,除了记仇什么都记不住,或者说他压根就不屑记。 听到“红喉鸟”三个字,恩可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从无聊游移变得集中,这是对话题感兴趣时人本能会做出的小动作。 白楚年很擅长观察这些小动作,于是以退为进,不留痕迹地问:“你们应该也知道那群多管闲事的国际监狱警察吧,哪哪儿都有他们的事儿。” “呵,当然。”提起国际监狱警察,恩可一副不堪其扰的烦闷样子,“几天前见过那群缠人的家伙,就在这座小屋附近,他们也是奔着324号实验体来的。” 白楚年顺势席地而坐,拉近与恩可的距离:“是不是来了个年纪轻的小o警察。” “何止,两个。”恩可冷笑,“最烦的要数海蜘蛛。我们兄弟里好几个m2级高手,碰上海蜘蛛的恶心能力,全被拉低到和对面憨批警察一个级别,对面人又多得要命,根本打不动。” 海蜘蛛的j1分化能力压制抵消,可以把敌人的等级拉低到自己的水平,的确是一个看似无用但细想相当恐怖的辅助能力。 “我还知道不少。”白楚年说,“不过我现在说得再多也没用,我俩已经困在这小屋里一个多小时了,要是出不去,我们命就搭在这儿了,反正警署欺负新人嘛,拿我们当趟地雷的倒霉蛋,让我们来送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一点儿希望都没有。” 恩可看得出来白楚年其实很懂谈判,看似落在下风只能使用这样有余地的说话方式,却处处透着一种等价交换的隐形固执。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想从白楚年嘴里撬出更多有用的情报,这样就不得不稍微透露出一点自己的情报给他,当做一点钓鱼的甜头。 “我从从雇主那儿知道这座三棱锥小屋是324号实验体的杰作。”恩可抱着枪,将半空的弹匣重新装填子弹,“324号实验体,无象潜行者,原型是变色龙omega,至于被命名为无象潜行者的原因你应该也能理解,无形无相,是个有隐身能力的实验体,但不止这么简单。” “研究员的观察日记上写:324在音乐和美术上展现出了优异的天分,我们让他听一首曲子,只需听一遍,324就能哼出曲子完整的旋律,让他看一幅画,再给他一张白纸,他就可以在纸上分毫不差地重现画上的内容。 更神奇的是,我们给他放映了一段没有声音的钢琴演奏表演,画面只录到了钢琴家的双手,结果324就在我们准备的钢琴上弹奏出了钢琴家演奏的那首曲子,我们尝试着倒放同一个无声视频,324仍然能在钢琴上演奏出倒放的旋律,他真是个天才。” 白楚年听着听着就出了神。 恩可抬起枪口顶住他的脑袋:“哥们,你在听吗?” “在听。”白楚年回过神来,用戴着手铐的手挠了一下头发。 “我刚刚在想,上一个房间角落里有架钢琴,我废了很大的劲儿掀开琴凳盖想找线索来着。” “所以324本来一直坐在琴凳上,我把他掀飞了?” —————— 第41章 恩可看了一眼手表,对身后几人低声说:“时间不早了,你们继续找出口。” 白楚年望了望这些雇佣兵走进来的那个门口,现在果然已经消失了。这房间的门口总是在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别的地方时出现或者消失。 现在这间卧室又变成了一间没有出口的死屋,但这几个雇佣兵看起来毫不惊讶,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套路。 “大哥,找到了!”一个雇佣兵向找到了白楚年背后的阶梯,向上探索后发现门口是开着的。 白楚年有些疑惑地跟着向阶梯上望了望,这是他们刚刚从餐厅下来的门口,几分钟前他还查看过,明明门已经变成墙壁了,怎么现在门又出来了。 “劳驾。”白楚年问恩可,“现在几点了?” “晚上八点。”恩可用枪口推了白楚年一把,“你走最前面。” “晚上八点?”白楚年重复反问。他们从三棱锥小屋进来时才刚出太阳,从进来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小时而已,现在最多早上七点。 恩可愣了一下,盯着自己的表想了想,不耐烦地骂了句脏话,和旁边的雇佣兵耳语:“我的表坏了,把你的表给我。”他接过兄弟递过来的表,把自己的随便揣回兜里。 白楚年皱了皱眉,兰波从水晶灯上下来,卷到白楚年背上,两条胳膊搂着alpha的脖颈,让白楚年背着自己。 白楚年被迫走在最前面开路,走上阶梯时,脚底莫名踩到了一个小零件。 “兰波,捡起来。”白楚年轻声与兰波低语,随后稍微松开踩着那件东西的脚。 兰波不动声色地用尾巴尖把白楚年脚底下的小玩意卷住,悄悄提起来,发现是个微型入耳式通讯器。 看这件东西的精密程度应该是属于军方的装备,兰波用尾巴把微型通讯器塞进了白楚年耳朵里,开关是打开的,但通讯器里没有声音。 “快点走,别磨蹭。”恩可又用枪口顶了两下白楚年的后脑催促。 白楚年长腿跨了几步就走上了门口,等出了这个门口就是刚刚进来的餐厅了,也不知道从两个房间里走来走去有什么意义。 但当他跨出门口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震。 明明走入的是同一扇门,这房间里却与他们来时放置长桌和钢琴的餐厅截然不同,变成了一间拥有四个温泉水池的奢华浴室,墙壁贴满了蓝白相间的马赛克,整个温泉浴室的配色呈蓝色系,看上去十分清凉。 一个雇佣兵对恩可说:“大哥,这房间也是蓝色的。” 这句话被白楚年灵敏地捕捉到。 地上有一些沾有泥水的湿的脚印,通往西墙的门,但那扇门现在是关闭状态。很难通过这些水痕脚印判断脚印主人经过这里的时间,因为浴室中水汽很旺盛,脚印不易干。 白楚年绕着水池和毛巾架溜达了一圈,从浴巾柜台面上发现了一张字条。 纸张是从普通记事本上撕下来的橫格纸页,上面有一行清秀的字迹,写着: “我已经太累了,这座小屋里唯一的食物竟然只有浴池里的水,好在水没有毒,我还可以多撑几个小时,好了,现在已经早上七点了,我已经在这个鬼地方待了超过30个小时,如果警方能看到我的字条,请走西面的门来救我,我不得不离开这儿了,因为水里有东西老是盯着我看。” 根据字条上的信息,白楚年初步判断这张字条是昨天警署会议中提到的参与游戏者之一,一个来找刺激的作家。毕竟能够随身带着纸笔的人并不多,从他提到的被困30个小时来看,也符合警署收到的失踪报告。 他把字条悄悄塞进了裤兜里。 这时候兰波也有些渴了,伸出尾尖试了试池水的温度,卷起尾尖舀起一点水喂到自己嘴里。 墙上挂着防水电子表,显示当前时间上午七点。恩可看了一眼刚跟兄弟要过来的手表,跟墙上的时间对了一下,兄弟的表是完好的,时间没问题,也显示上午七点。 几个雇佣兵已经在这座诡异的小屋里待了数个小时,身上仅有的水喝完了,其中一个雇佣兵趴到温泉浴池边,想喝点水解渴。 恩可忙于寻找其他出口,没有制止他,没想到当趴在池边的雇佣兵双手接触到水面时,突然全身抽搐张口大叫。 恩可被吓了一跳,命令身边另一个雇佣兵将那人拉回来,更令人诧异的是,第二个雇佣兵的手接触到那人时,也跟着全身抽搐大叫起来。 一时没人再敢擅自行动,白楚年略微观察了一下这两个人古怪的行为,由于双手被拷住,只能用脚把立在墙角的木杆拖把踢给那群雇佣兵:“水池漏电,他们触电了。” 他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兰波,兰波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是我。” 其余几个雇佣兵手忙脚乱举起拖把杆,把两个全身抽搐的雇佣兵用力拨开,两人身上发出焦糊臭味,抽搐了几下就两眼翻白休克了。 白楚年凑近看了看,试了试两人的呼吸,遗憾地从兜里抽出一张纸巾,节俭地分成两张,依次盖在了两个雇佣兵尸体的脸上。 “妈的,这趟亏了,不加钱可不能干。”恩可攥紧拳头,额头渗出冷汗,强作镇定叼了根烟,恶狠狠盯着白楚年低骂道,“一张纸还分两层用我他妈真是服了你,你们警员就这么穷的?” 白楚年慢腾腾收起剩下半包纸巾:“得节省着用,不然哪够啊。” 说罢,在恩可完全没料到的时候,伸脚把站在池边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雇佣兵踹下了水池。 雇佣兵大叫着在漏电的池水中疯狂挣扎抽搐,恩可瞪大眼睛,抬起枪口指着白楚年的咽喉,目眦欲裂眼球爬满血丝:“你他妈的信不信老子直接毙了你。” 白楚年淡笑着扬了扬下颏,恩可警惕地看了一眼身后,最后两个雇佣兵正躺在地上抽搐痉挛,四肢流动着蓝色电光。 兰波坐在水池边的兽首喷泉上,单手握微冲,枪口顶住恩可的后脑,食指轻搭在扳机上敲了敲,冷淡道:“别动。” 恩可咬牙转回头,狠盯着白楚年。当他想直接开枪索性一命换一命时,白楚年抬起手,食指和中指轻轻夹住了他的枪口,枪口便像陶泥一样被捏合在了一起。 白楚年拍了拍手,双腕的手铐便化作碎渣落地,漫不经心地从兜里摸出刚刚的纸巾包,悠哉抽出一张,分成两层揭开,分别盖在雇佣兵的尸体脸上,又抽出一张,仍然分成两份去盖尸体的脸,到最后纸巾包里只剩下最后一张。 整个房间都被一股浓烈的人.肉焦臭味充斥着,令人作呕难以忍受。 白楚年浑然不觉,夹着纸巾包轻轻拍了拍恩可的脸:“最后一张我是帮你擦擦汗呢,还是帮你盖脸呢,放心,你这张要比他们厚一点,会显得很体面。” 恩可紧咬牙关,认命闭上眼睛。 “我发现你这几个同伴有点蠢,不光不知道多少机密,还喜欢乱动东西给认真找线索的人捣乱,所以决定还是先处理掉。”白楚年舒服地蹲了下来,仰头调笑,“别哆嗦啊,你想想,我俩都没露过分化能力,也没透给你多少秘密,所以没有灭口的理由嘛。” 恩可睁开眼睛:“你想怎么样。” 白楚年说:“你现在露出了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等着被我强.奸的表情,我不太喜欢。” 恩可用力顺了口气才没让血气上涌撞开天灵盖。 “第一个问题。”白楚年边用木杆扒拉雇佣兵的尸体边随口问,“你们是从有一个长桌和一架钢琴的餐厅进来的吗。” “是。” “走了哪个门口,是什么样的房间。” 恩可起初不愿多说,被兰波用枪敲了敲后脑才肯开口:“西墙上的门,是一个有沙发和数字电子钟的会客室,我们进去之后,门口就消失了,等门口再出现,我们就走到了你们所在的房间。” 白楚年:“电子钟上显示几点?” 恩可:“早上六点。” 白楚年:“墙纸什么颜色。” 恩可努力回忆了一下:“蓝色花纹。” 白楚年之前没有注意到墙纸的颜色有区别,因为从进来的第一个房间餐厅到第二个房间卧室,墙纸都是红色花纹,因此惯性思维让他默认整个小屋的背景全是红色墙纸。 “第二个问题。”白楚年直起身子,拿着从雇佣兵尸体的背包里搜出的文资料复印件,拍了拍恩可的胸口,“你在atwl考试里做帮考的时候从图书馆里拿到了几份文件?” 恩可诧异瞪大眼睛。 “现在轮到我们和你做个交易了,兄弟。”白楚年粗略翻阅着手里的复印件,“在图书馆里拿到的文件的内容,应该还能回忆起来一部分吧。” “记不住了?”白楚年瞥了一眼飘着一具雇佣兵尸体的池水,“看看这池子能帮助你回忆吗。” 恩可挣扎了两下,终于低下头:“我们拿到了文件e和文件f,文件e就是研究员的观察日记,我已经如实告诉过你了。” “文件f记录了324号实验体的分化能力,是……” 白楚年收起复印件,卷成一个纸筒在掌心敲了敲: “一种模仿别人能力的能力,对吗。” 第42章 在卧室房间中,兰波将一位冒失闯入的雇佣兵电成了灰烬,而这间浴室的水池中又莫名漏电,白楚年不相信有这种巧合,刚刚他从浴巾柜上找到的字条里的内容也值得思考。 失踪作家留下的字条上写,“水是这座小屋中唯一的食物,好在没有毒,他还能多活几个小时。”这说明失踪作家喝了浴池里的水,但他仍然能留下字条,并没有触电,说明那个时候池子里的水还不带电,因为那个时候324还没有见过兰波的放电能力。 而且,三年前324与风暴部队少校干过一架,少校受伤至今未愈,白楚年身为联盟特工,对军方势力做过详细调查,他清楚每一位军方长官的分化能力——何所谓提到的pbbw风暴特种部队的少校美洲狮alpha,j1能力是重力操纵。 “你说得对。”恩可如实交代文件f的具体内容。 特种作战武器编号324 无象潜行者 状态:成熟期omega 外形:体态娇小,身高只有1.6m,长有一条变色龙的卷状长尾,眼睛很大,并且眼球可以360度无死角转动。 分化能力:“镜中人”,模仿型能力,324可以迅速模仿任何在他面前展示过的分化能力,但威力会减半。 研究发现:无象潜行者是个极度自我的实验体,甚至沉迷于自己的名字。 无象潜行者是为了筛选逻辑性强的智慧人类而培育出来的实验体,但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他会创造各种蹊跷的密室和谜题,能够解出答案的人会得到他的赞赏和奖励,无法解出答案的人会直接成为他的食物,以这种方法来过滤低智商人类。 但显然这个实验体的过滤效率实在太慢了,而且解他的谜题需要用到太多歪脑筋,人类社会不需要这种没用的残次品实验体。 最后一次观测位置:109研究所焚化炉。 “只有这些?” “我只拿了这两份文件。” “临处死之前逃跑了么……怪不得没见过。”白楚年自言自语,捡起地上刚刚用来救那两个触电雇佣兵的木质拖把杆,拖把杆变得十分沉重,仔细看它的材质,已经从木杆变成了铁杆。 恩可讽刺地笑了一声:“这是你的能力吧,被他学到了。在你捏扁我枪口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捉到了,看来324就在这个房间里看着我们呢。” 白楚年不以为意:“我的j1能力再削弱一半就没什么模仿的意义了。” “哼。”恩可冷冷提了提嘴角,“但我的有。” 白楚年敏锐地察觉到从恩可后颈中释放出一股信息素,就在恩可发动j1分化能力时,一枚子弹从他后脑穿透而出,血液喷溅,恩可双眼圆睁,身体僵直了一下之后,瘫软倒地没了呼吸。 兰波收回微冲,吹了一下滚烫的枪口。 白楚年拍了拍手中的复印件:“啧,这下就不好办了。刚刚他的分化能力虽然被打断,但也启动了。” 复印资料是从雇佣兵尸体中搜出来的,粗略翻下来是一份红喉鸟组织的雇佣兵名单,简单地记录了每个人的分化能力。 名单上标注这位名叫恩可的吉拉啄木鸟alpha,j1分化能力“振动穿刺”,虽然没有具体的能力解释,但不管是振动还是穿刺,被能够隐身的实验体模仿到,后果都不堪设想。 不知道为什么这群雇佣兵身上会带这种明显盗印的资料,一般来说只有叛徒才会偷自己组织内的名单给雇主,可惜没能趁这个机会问出雇主的身份。 不过既然截胡了红喉鸟的成员名单,这一趟也算大有收获。 白楚年蹲下来,把最后一张纸巾抽出来盖到恩可尸体的脸上,轻笑着露出虎牙尖:“我真想按碎你的脑袋。” 白楚年从容蹲在恩可的尸体前搜东西,慢悠悠地复刻指纹装进塑封袋,从他口袋里摸出一块绿水鬼在衣襟上擦了擦:“雇佣兵戴这么好的表嘛。没坏啊,和墙上的表一样是七点。” 恩可兜里还有几支限量版高希霸雪茄,白楚年不客气地一根一根拣出来装进裤兜里,最后把尸体拇指上戴的蓝宝石戒指抠下来,对着光看看成色,确定全部搜干净之后站起来踢了尸体一脚:“下次出门记得带现金。” 等他搜完,人鱼已经坐在喷泉兽首上等待多时,尾巴垂下池沿,长鳍在水中飘舞。 人鱼弯下腰,用上膛的微冲枪口拍了拍白楚年的脸,嗓音柔润低沉:“我、下不来。” “你坐会儿,这个给你。”白楚年单膝蹲在人鱼尾下,顺手从兜里摸出刚从尸体上扒的蓝宝石戒指,捏起透蓝尾梢,小心地从圆环中央穿过,让戒指卡在鱼尾最下方的两叶小鳍上。 兰波翘起尾巴,稍微欣赏了一眼新首饰:“破东西。” “下次给你弄个更贵的,小公主。” 来时从阶梯上捡的微型通讯器有了动静,耳麦里窸窸窣窣跑过电流音,电流音逐渐清晰,何所谓的声音传进白楚年的耳朵: “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白楚年:“收到了收到了,何队长声音在耳机里听着特性感,帅大叔的感觉,跟脸不太相符。” 何所谓:“妈壁,要不是你马子听不懂人话,我他妈一句都不想跟你说。” 白楚年:“你们在哪儿呢。” 何所谓:“在刚进来的餐厅里,操。刚刚你们在卧室的时候,我们上了楼梯,就想看看门还在不在,门是在的,但我们刚跨出去这门就开始变窄了,速度还挺快,门一窄我们就回不去了,我手快摘了一个通讯器扔给你们,这门就彻底关上了。” 白楚年:“你应该戴表了吧。现在几点?” 通讯器中短暂沉默:“我们的表一进来就失灵了,一直显示下午两点。” 白楚年蹲在地上看着手里那块绿水鬼的表盘:“你们仨的表都是下午两点?” 何所谓:“嗯……其实我们进来的时候才凌晨,不知不觉已经消磨这么长时间了吗?” 白楚年:“刚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下楼梯下了半个小时嘛,你怎么知道是半个小时。” 何所谓:“因为我们进来的时候正对的墙面上挂了个钟表,我看上面的分针走了半圈。” 白楚年:“?不是一幅画吗,画的变色龙。” 何所谓:“?就是表啊。表盘有二十八个数字刻度,从一点钟到二十八点钟,这种外星设计我还是第一次见。” 白楚年:“为什么不早说。” 何所谓:“那么大一表,正对着门口,你看不见,用我说?” 白楚年:“你这么凶干嘛?” 何所谓顺了顺气,贺家兄弟一左一右帮队长掐人中揉太阳穴。 “好我现在说一下我的推测。”白楚年说,“一,每个房间的规格都是相同的,并且我所在的房间是长宽高相同的正方体,我已经用兰波的尾巴量过了,目测我经过的几个房间都是如此。” “二,房间可以平移,速度是很快的,但我们受到了324模仿出的重力操纵能力影响,感受不到失重感。这是根据你和我们遭遇的那群雇佣兵的说法推测出来的,刚刚我们所在的卧室向某个方向平移了,所以你们才会被关在餐厅,然后卧室的另一个门口与雇佣兵所在的会客室房间的门口对接在一起,他们才能进来。” 何所谓:“你们遭遇雇佣兵了?” 白楚年:“三,不同房间的墙纸有不同颜色,餐厅、卧室是红色,浴室、会客室是蓝色。” 何所谓:“我现在只见过红色的。” 白楚年:“四,我们身上的表所显示的时间会根据进入的不同房间自动调整。我们现在在浴室里,这里面所有的表,包括墙上的电子表,还有雇佣兵戴的手表,都显示上午七点,但在上一个卧室里显示的是晚上八点,也就是二十点。” “雇佣兵头子交代,说他们在会客室里看到的表显示的是早上六点。” 何所谓看了眼自己腕上的表:“那我在餐厅,手表是下午两点,就十四点呗。” “嗯。” 何所谓想了想:“按你这么说,房间都是正方体,能来回动,还带颜色,那不就是魔方么,拧一下转一个屋。” 白楚年:“我知道你这么想,大家都会这么想。但有三个问题,正常的魔方按三乘三的计算,转动的时候需要的空间是个直径比魔方本身要大的球体空间,红枫山的占地面积、土质、地形都不符合造球体地下空间的要求。 第二个问题就是任何旋转都需要一个轴,所以你看到的门一定是先变成扇形,或者不规则形状,再变成缝隙消失,不是慢慢变窄,慢慢变窄一定是平移。” “第三个问题是,如果每个房间对应一个钟表显示的数字,为什么你进门看见的表有二十八个刻度,我们都知道三乘三的正方体堆只有二十七块。” 何所谓:“多一块怎么了,我就乐意多一块。所以你发现这么多线索,得出什么结论了。” 白楚年:“324的脑回路不能按常理解释,他肯定有点毛病。” 何所谓:“谢谢你,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 第43章 白楚年摸着温泉浴室的墙壁走了一圈,排查没被发现的线索,刚走完一圈,北面墙壁上的门逐渐出现了一个缝隙,但当整个门都出现之后,紧接着门的宽度开始变窄,速度很快,如果不抓紧这个机会,这道门大概会一闪而逝。 白楚年迅速捡起被雇佣兵收缴的hk417背到身上,飞快抱起兰波,朝即将消失的门跑过去,临近缝隙时灵活地就地一滚,滚进了下一个房间,门即刻消失,两人被重新困在了新的房间中。 白楚年首先看了一眼表。保险起见,白楚年把雇佣兵尸体上所有的表都收了过来,有机械表也有电子表,在他们两人进入这个房间的一瞬间,所有表的时间全部跳到了下午一点钟。 这个房间的墙纸也是红色花纹,同样是个长宽高相同的正方体房间。 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五六个金属货架,围绕货架的是水池、灶台、油烟机、篮子、保鲜柜,桌上摆放着刀具架,精致的碗盘,墙上也挂满擦拭干净的镜子。 这是一间后厨。白楚年在心里给这间后厨标号为13,因为这个房间内的时间都是下午一点。 “都是按照某一座别墅的规格建造的吗。”白楚年沉默猜测。 白楚年检查了一遍货架和橱柜,从地上捡到了一张字条。 字条的纸张和笔迹都和在浴室捡到的一样,都是那位失踪的作家留下的,并且在页码的位置标注了“第二页”,但并不像上一张字条一样码放在整齐的位置,倒像是慌乱间丢在地上的。 “我懂了,这其实是个迷宫,我完全不能预测我下一秒会走进什么样的房间,我快走不动了。我现在所在的房间是一个黄色的玩具屋,布置得很温馨(如果忽视墙上随处可见的镜子的话),地毯上摆放着毛绒泰迪熊和粉红兔子,中间有一个用来搭积木的小茶几,桌面上摆着一堆方块积木,积木摆放的方式很特别,好在我大学期间学过画法几何,可以轻松画出它的三视图和立体图,如果警方能够看到,希望能帮助你们找到线索。” 查看建筑图纸是联盟特工的必修课,白楚年很轻松地从潦草的图示中看懂了作家想表达的意思: 这是一堆由28块正方体积木搭建成的异形建筑,形状并不是常见的任何一种立方体。整个立方体外形看来是一个底面三乘三,高五的镂空长方体。 这就与钟表上的数字相吻合了,可以初步推断这就是整座密室的立体设计图。 立方体积木的摆放方式其实很蹊跷,它的最底层有七块,第二层三块,第三层八块,第四层三块,第五层七块,这种摆放方式就造成整个立方体建筑中间有许多镂空的空间。 作家在画的示意图上画了三个圈,把立方体竖着分成了三份,最左面一层标注了蓝色,夹在中间的一层标注红色,最右面一层标注黄色。 白楚年坐在地上对着这张潦草的示意图闭上眼睛思考。 当一座立方体建筑有了三视图和立体图后,可以完全确定整座建筑的具体形状和摆放方式,但324给出的干扰线索实在太多了,颜色、数字时间、摆放形状、房间功能的规律无法联系到一起。 白楚年终于明白恩可所说的文件f的内容对324的描述有多贴切,这是个极度自我的实验体,他给出的全是基于自身的奇葩想法衍生出的谜题,从不考虑解题者的阅历和处境,怪不得会被当成失败的残次品焚化处理掉,他根本就起不到过滤低智商人类的作用。 白楚年闭着眼睛坐在地上沉思,兰波没有去打扰他,坐在碗柜边欣赏白楚年戴在自己尾尖上的宝石戒指,边欣赏边拿起一个碟子当饼干吃。 “这个。”兰波拿着最后一口咬剩的瓷片端详,歪头读道,“一元人广。” 白楚年回头看他,兰波拿起手里的碎瓷片朝他晃了晃。 “宝贝你是只读自己认识的部分吗。”白楚年接过瓷片,又拿起另外一个完整的碟子察看,发现碟子上印有“正远食府”的定制花纹。 这是现实中存在的一家口碑很好的饭店,名声和全聚德差不多,在通口市丰城南路和弘雅道交汇口,国内人人都知道。 109研究所也建造在这座城市的郊区,两地距离大概不到一个小时车程。 通讯器又响了起来。 何所谓:“刚刚餐厅开了个门,我们现在到下一个房间了。这房间我看不懂是干什么用的,最中间有四个车座子,左前的车座前有个方向盘,右边手动挡,前面有一烟灰缸和一个空车示意灯,示意灯压下去了,意思是车上有人。这是辆大众桑塔纳出租车啊。” 白楚年:“墙纸颜色,时间几点。” 何所谓:“红色,中午十二点。你那儿呢?” 白楚年:“我现在对无象潜行者有一个基本的侧写,但我还不确定。” 何所谓:“你还会这个呢?” 侧写指的是通过被观察者的行为方式推断他的心理。 “等我确定了再跟你说。”白楚年还在思考另一个问题,他举着失踪作家留下的图示,在房间里绕了几圈,突然跳起来,重重落在地上。 兰波怔住,手里的碎瓷片都忘了吃,光顾看傻子了。 白楚年跳了几下之后,房间中三面墙的门一起开始从下方出现了一个缝隙,缝隙越来越大,门口逐渐完整。 白楚年所在的房间受到向下的冲击,于是向下滑动了。 “果然是地图。” 通过字条上画的三视图和立体图分析,白楚年所在的13号房间下方是空的,现在就证明所有房间的移动方式都是垂直或者水平平移。 白楚年选了一个门口向外张望,三个门口外面都不是房间,只是黑洞洞的一个大的贯通的空间。这也侧面印证了失踪作家留下的图纸的准确性。 “房间可以推动的。”白楚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何所谓。 兰波则一直注视着最后一扇没有打开的门,饥饿地舔了舔嘴唇。 白楚年回头叫他:“你在看什么呢?” 兰波迷惑地想了想:“一幅画,路过了。” 白楚年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走到唯一没有打开的门边细细研究了一番:“什么画?” 兰波淡淡描述:“红色的,破碎的,扁扁的,大片片,不可以吃。” “……”白楚年无法推测这幅画的样子,只好暂时作罢,抱起兰波,“我们出去看看,搂紧我。” 兰波搂住alpha的脖颈,尾巴缠绕在他身上,鼻尖轻轻蹭了蹭他颈侧的鱼形标记:“好乖。” “是嘛。”白楚年挑起半边眉,拍拍兰波的屁股,“以后我会更乖的。” 兰波似乎对这种冒犯自己地位的动作有些抵触,但看了看笑眯眯很乖巧的alpha,又觉得可以原谅,于是低声警告:“不可,碰那里。” “那以后就不用手碰了。”白楚年轻笑了声。 走出后厨,两人进入了一个空旷黑暗的大空间,没有其他设计,但横竖架满了轨道,有点像盖楼时架在外边铺着绿网的那种脚手架,可以看出这些方形房间都是依靠轨道移动的,只要对房间某一侧施加一个力,就会造成房间的移动。 白楚年单手抱着兰波,另一只手举着从雇佣兵身上搜出来的强光手电筒,围绕自己刚刚走出来的那个房间细细搜索一圈。 紧贴墙壁的地上有一些干涸的血迹和残渣,白楚年蹲下来,用手电筒照着在地上摸了一下,血渣粘在了指尖上。 顺着血迹淌下的方向,白楚年向墙壁上方瞧了一眼,正与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对视。 “我操。” 白楚年受惊退了两步,才看清他的全貌,这是一具被活活碾碎的尸体,连骨骼带血肉一起黏在了墙壁上,已经被挤压破碎了。 “一个饼子。”兰波伸出指甲轻轻抠了抠墙壁上的肉渣,搂着alpha脖颈轻声问,“死的,也不该,吃吗?” “过期肉,吃了闹肚子,咱不吃这个。”白楚年把怀里的omega往上掂了掂,“先撤了,这地方待久了容易把自己送走。” 话音未落,刚被白楚年踩下来的房间开始上浮,同时,两人头顶的房间正在飞速下降,躲慢一步就会和墙上那具挤扁的尸体落得同一个下场。 慌忙间白楚年带着兰波朝右边跳跃滚翻,上方出现了一个门口,白楚年顺势把兰波抛了出去,兰波双手指尖伸出利爪,结实攀抓在上方门口的地面上,甩下鱼尾卷住白楚年的手,带着alpha一起滚进了房间里。 门口闭合消失,只需晚一秒,两人就有可能被落下的房间直接碾死,或者在相邻的两个房间平移的过程中被切割成两半。 这是一个明亮的蓝色房间。白楚年看了一眼表,显示上午十一点。 房间中没有过多的摆设,只有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横放的圆柱形钢铁机器,机器正前方有一个带有拉手的方形铁门。 白楚年拉开铁门看了一眼,确定是个焚化炉。 “何队长。”白楚年敲了敲通讯器,“我现在很确定这些房间和时间的关联了。这是无象潜行者从109研究所逃出来的一路上所有路过的地方,他给完全复制出来变成房间了,房间里的时间就是他到达每个地方的时间。” “324在进入研究所焚化炉之前逃跑了,房间显示上午十一点,走了一个小时之后看见了出租车,因为他会隐身,所以他上车就不会被发觉,跟着出租车上的乘客从正远食府下了车,钻进后厨躲起来,后厨的时间是下午一点,这一段关键行程刚好对得上。” “何队长?” ———————————————————————————————— 第44章 白楚年靠在焚化炉边休息,取下耳朵里的微型通讯器敲了敲,再塞回耳朵里,通讯器的开关一直是开启状态,但对面完全没有动静。 焚化炉里窸窣作响。 白楚年退开两步,左手抬起枪口指向焚化炉抽屉。进来时明明查看过,焚化炉里是空的。 忽然,抽屉拉环动了一下,焚化炉的箱门缓缓拉开,就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操纵这个机器一样。 转眼间,面前的地面上多了两瓶矿泉水。 白楚年还在犹豫这两瓶水是否有毒或者是其他陷阱时,兰波已经连水带瓶吞了一瓶,并且安然无恙。 白楚年捡起另一瓶,拧开瓶盖,把水浇在兰波上半身的保湿绷带上,给人鱼降温添水,最后剩下一小口,才倒进自己嘴里润了润嗓子。 “这算什么……阶段性奖励吗。” 这或许代表着无象潜行者肯定了他的思路。白楚年扫视四周,可能324就在离他们很近的角落偷偷窥视,又或许他就面对着站在他们面前,此时此刻正与他们对视,而他们却浑然不觉。 通讯器终于有了动静,但杂音很大,隐约能听到alpha粗重的喘息声。 “我们受到了袭击……”何所谓的声音十分虚弱,“我中弹了,血差不多止住了,但现在我们被压在废墟里,我的胳膊被钢筋贯穿,一时动不了。” “哇,你还活着真好。”白楚年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作家留下的图纸上,顺便分出一点心思问他们,“你们走出去房间外了?别这样,我不想看见你变成饼子,会显得脸很大。” “我们从那个古怪的出租车房间进入到了更古怪的房间。”何所谓艰难描述,“里面的布置看起来是个、还没有建造完的住宅楼毛坯房,只有光秃的承重柱和水泥地,但墙上突兀地贴了红色墙纸,我们的手表显示下午五点。” “我们刚踏入这个房间,突然四面八方都开始向我们发射子弹,我用j1能力月全食挡住了一部分。这些子弹根本没有源头,它们是凭空出现的……而且打进我身体里的弹头上刻有pbbw标志。” “你用了j1能力?”白楚年眉梢一跳,“太棒了,我们本就困难的处境现在雪上加霜。” 何所谓嘶吼:“不用能力我们都他妈得死在那个房间里,蠢比!” “好的。”白楚年又问,“你们还在那个会发射子弹的房间吗?” “我们撞动了房间,当时慌不择路实在记不清进了哪一扇门,我们现在待的这个房间看起来是上一个毛坯房的二层。”何所谓喘气很急促,听起来伤势有些严重,但军人都不习惯把伤痛挂在嘴上。 “我也看了表,显示下午六点,原本还好好的,墙壁和一楼是相同的红色,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承重梁柱已经在掉碎片了,这应该是个被叫停的豆腐渣工程……我们经过承重梁下面时,大梁塌了,把我们砸在底下,梁里折断的钢筋插在我的左臂上,呃……” 白楚年边听边默记:“17:00红色房间,建筑一层,散射子弹,18:00红色房间,建筑二层,承重梁坍塌。” “不用担心。”白楚年体贴安慰道,“等我们出去了会告诉外边的兄弟们来救你们的,我估计现在三棱锥小屋外边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堵满了联盟警署和pbb军队的人。” 何所谓咬了咬牙:“快点,别磨蹭。” “我刚刚数了一下。”白楚年举起画着密室立体图的字条,“被作家圈起来标注‘蓝色’的正方体一共有十一个,刚好我们这间焚化炉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我把它标号为十一,合理猜测所有蓝色房间都是109研究所的场景,并且时间序号都在十一之前。” “你在说什么玩意。”何所谓纳闷。 白楚年简单概括了一下情况,何所谓停顿了一下,艰难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字条:“我也捡到一个东西……在出租车那间屋子找到的……咳咳,一张婚礼邀请函。” 白楚年眼前一亮:“写了什么?” 何所谓读文字时因为疼痛口齿已经不大清晰,白楚年仍然在其中捕捉到了一些关键词: 沉浸于甜蜜幸福中的我们,谨定于k030年公历6月20日,举行结婚典礼,时间中午十二点十八分,设席正远食府,敬备婚宴,敬请光临。 今年是k033年,这张婚礼邀请函是三年前的,被前往正远食府参加婚宴的乘客匆忙中落在了车上,因此连着出租车整个内部的场景一起被复制过来。 白楚年察觉到了一些细节,反问:“三年前,风暴部队少校领人围剿无象潜行者是什么时候?” 何所谓沉思了几秒,诧异回答:“档案上记录的是6月20号派遣剿杀324号实验体,和这场婚礼是同一天。” “地点呢。” 何所谓恍然:“通口市丽人广场附近的一幢烂尾楼。” “那就完全能对得上了。让我来复盘一下这一段情况。”白楚年边举着图纸端详边分心叙述猜测的情况,“研究所发现324没有被焚化处决而是逃跑后,请求pbb部队援助抓捕,这是固定流程,没什么好说的。随后美洲狮少校带领风暴部队围剿324,324被迫从餐厅逃出来,一路逃亡,在17:00时部队将他逼进了烂尾楼一层,并且对他开枪扫射。” “这就是你进入的房间有子弹散射的原因,324可以完全复制当时的场景,那些乱飞的子弹当然也包括在内。弹头上刻有pbbw的标志就是证明。” “324反抗不过,上二楼逃跑,并且利用模仿能力学会了美洲狮少校的j1能力重力操纵,让整栋楼坍塌。你们少校的手臂大概就是因此受伤的,被钢筋贯穿。” 白楚年看向焚化炉,盯着一团空气问:“这次没有奖励?不要矿泉水,来瓶可乐。” 没有得到回答。但焚化炉的抽屉慢慢关了起来。 白楚年也没当回事,继续道:“我们现在经过的时间最晚的一个房间就是卧室,卧室里的时间是20:00,那卧室的序号就是20,我推测出口就在最后一个房间里。你们尽量自救,然后找出口,我和兰波从1号房间开始排查失踪人质。” 等人质全救出来,就让外边的pbb军队直接轰平这座吃人的诡异小屋,堵住出口爆破,让324和他这座自以为是的小屋一起灰飞烟灭最好不过。 按作家留下的立体图来看,蓝色房间都位于西边,白楚年从上至下给每个蓝色正方体标号,从1一直标到11。 “我们先找到所有蓝色房间,把房间往左手边撞,每个房间都进去一次,看表上的数字,确定每个房间对应的序号,再按顺序排起来,懂么?” 兰波点头。 白楚年拣出一块表扣在兰波手腕上:“分头做,快点。我粗略计算了一下腹部枪伤和手臂贯通伤的严重程度,应该还能挺个三五个小时。” 兰波点头,释放电磁力吸附到焚化炉上方,重重撞在南面墙壁上。 房间开始向受到冲击的方向平移,平移的过程中,西墙门逐渐出现,兰波双手攀住门框,灵活荡进下一个房间中,电火花点亮了整个房间。 白楚年再次用同样的方法重重踩踏地板,将房间沉了下去,进入门口对接的房间中。 房间的墙纸是蓝色,手表显示时间凌晨01:00,意味着这里是无象潜行者经过的第一个场景。 一个巨大的玻璃器皿占满了半个房间,玻璃仪器外连接了数十条颜色各异的导管,仪器内注满了淡绿色液体。 仪器外连接着一个触摸屏控制面板,显示屏是亮的,显示了一些数据: 特种作战武器编号324:无象潜行者 营养液浓度正常。 实验体胚胎加速成长中。 培育方向:帮助减少低质量人口,减轻地球负担。 这是一座实验体胚胎培养舱,白楚年注视着这座巨大的玻璃仪器,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有的人生在牢笼里,毕生心愿就是逃出去。 白楚年尝试着操作控制面板,但屏幕显示需要研究员指纹,只好暂时作罢,先去查看仪器旁边的资料架。 资料架被各种文件堆得很满,不得不感叹324的恐怖复制能力,居然能把放置在屋子里的文件内容也一起重现出来。 白楚年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本文件夹翻了翻。 324号实验体观察日记: 一、324比起我照顾的其他实验体幼崽而言实在是太内向了,今天我抱他去测试室做检查,检查结果显示324患有自闭症。 二、今天我买来积木和他一起玩,他很感兴趣,对我说了自从我见他以来的第一句话,我应该录下来纪念一下的,他的声音又乖又软,说“我想要一个玩具屋”。 三、他终于成长到培育期了,今天是我们告别的日子,今后就要接受许多残酷的训练了。他小心翼翼把自己种在阳台的蒲公英送给我,但那天窗户没有关,风把他的蒲公英吹跑了。 “全是可有可无的废话,有没有干货……”白楚年在文件架上翻找起来。 终于在角落里拣出了本看似有用的资料,白楚年坐在地上翻阅,脸色逐渐从轻松变得凝重。 324号实验体无象潜行者详细能力说明: “1.无象潜行者使用j1能力“镜中人”时,将重现曾经展示在他面前的分化能力,但威力削弱二分之一。 “2.无象潜行者m2分化能力“镜中领域增强”,可将被模仿分化能力增强200%,持续时间由腺体能量决定,失效后,隐身状态解除。 ———————— 第45章 坍塌的房间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味,何所谓的左臂被折断的钢筋牢牢钉在地上,脊背承受着断裂房梁的压力,给身下的两个队员撑出一个勉强可以活动手脚的空间。 贺家兄弟一同释放安抚信息素,帮队长止血缓解伤痛,贺文潇率先爬出废墟,用力搬动紧压在何所谓身上的砖石块,贺文意露出锯齿状尖牙啃咬钉在地上的钢筋,北美灰狼的咬合力同样在腺体基因中得到了继承和强化,表面已经严重锈蚀的钢筋被咬至变形,最终断开。 但何所谓的手臂还插在上面,两个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的情况下,没有麻醉药也没有专业工具,谁也没勇气生生把队长的胳膊从钢条上拿下来。 “我自己来,让开。”何所谓的脸色已称得上灰败,失血和疼痛让他身体变得僵硬和迟钝,他艰难地摸出一根细雪茄点燃叼着,闭眼存了些体力,咬紧牙关,缓慢地将手臂顺着钢筋断裂的方向向上拔。 污血和腐肉挂在了钢筋上,何所谓低声嘶吼,用力一挣,把手从钢筋上拽了出来,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流,身体被破损的防弹衣闷湿透了。 旁边看着的两人急匆匆扑到何所谓身边,一左一右疯狂释放安抚信息素,虽然alpha对alpha的安抚能力相比之下作用会弱一些,但聊胜于无。 贺文潇低头舔.舐何所谓手臂上汩汩流血的伤口,贺文意则趴在地上舔净他中弹的腹侧,如果这两只小狼长了尾巴,此时一定全夹在两腿之间瑟瑟发抖。 狼是阶级极其分明的种族,崇尚首领的本能的基因继承到了北美灰狼腺体中,他们的举动不是在消毒也不是在止痛,而是因没有守住首领而惧怕,拼命向首领展示自己的顺从和愧疚,以免被驱逐。 “好了,够了。”何所谓抓住贺文意的头发向后拽起,命令他抬头,“不是你们的错,起来找出口。” 贺文意被迫仰起头,他的唇角被钢筋断口刮破,血珠一颗颗往外渗,被他无所谓地用舌尖卷了回去,好在舔过后血不再渗出来。 “回去记着打破伤风针。”何所谓右手按住防弹衣以免腹侧的伤口崩裂出血,艰难站起来,“走,按白狮说的,找第28个房间,应该就是出口了吧。” “我自己去吧。”贺文潇站起来,“文意留下保护队长,我带pbb部队进来。” 何所谓摇头:“你们两个分开太危险。我还能走,都跟上。” “是。” 白楚年在第一个房间“培养舱”多停留了一会儿,因为文件架上放了不少109研究所的秘密文件,虽然被324复制过来的这一部分干货不多,但仔细筛选还是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他搜出来一本“specialoperationsweapon特种作战武器编码规则。” 文件记录的是实验体的编号方式,每个实验体的编号由三组数字组成,第一组数字代表腺体类型,第二组数字代表外形拟态程度,第三组数字代表基础能力。 以1513号实验体蛇女目举例,1代表蛇型腺体,5代表50%,即二分之一拟态,因为他下半身是蛇尾,13则代表他的基础能力为目标状态转换,石化就包括在其中。 那么按已知的实验体推测,兰波的特种武器编号为857,那么8代表水鱼型腺体,5代表二分之一拟态,因为下半身是鱼尾,7可能代表一种放电能力。 无象潜行者的特种武器编号为324,3或许代表蜥龙型腺体,2代表20%,即五分之一拟态,因此无象潜行者有一条尾巴,4代表潜行类能力。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报,在抓捕未知实验体的过程中,依靠编号去推测实验体的外形和基础能力能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白楚年默记下这些编号规则,翻遍文件架,将大多数有价值的资料快速浏览了一遍才离开。 经过徘徊搜找,终于找到了时间为02:00房间,109研究所的手术改造室,和普通医院的手术室格局相差无几,但多了一些铁链和半人高的铁笼,以及手铐和项圈。 白楚年从地上捡起一枚沾血的电子项圈,按下按钮,项圈打开,再将开口扣合,红灯亮起,就再也打不开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隐约还留有一圈比其他处皮肤色泽稍深的痕迹。 两个小时过去,白楚年逐次找到了03:00房间“实验体训练室”,透明的生态箱,加固玻璃壁内侧溅落大片血迹,沾血的手印印在玻璃角落,手印很小,像小孩子拼命拍打玻璃想要逃出去时留下的。 这没什么,实验体的自愈力非常惊人,将两个实验体放进生态箱中相互残杀是最基本的训练方式,是实验体们每天的必修课,输了的回去要被注射浓度更高的催化药剂。 白楚年无动于衷。 04:00房间“病房”:白色的病床和床单,窗外是影像放映的小鸟和树林,窗台上放了一幅儿童画,用蜡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玩具屋”三个字。 画上是几块积木,堆放形状与作家留下的图样一模一样,11个蓝色方块,11个红色方块,6个黄色方块。 05:00房间“测试室”:桌上只有一张通知单,底下是一行简单描述:“324号实验体未达到培育预期目标,予以销毁。”文字上方盖着醒目的红色印戳“不合格”三个字,签字人一栏笔迹潦草,勉强能辨认出这个名字“艾莲”。 06:00研究所会客室。 07:00研究所浴室。 08:00研究所影像室。 09:00研究员办公室。 10:00注射室:无菌盘里放着一支氯胺酮麻醉剂。 每经过一个房间,白楚年的脸色就会僵硬苍白一些,当与兰波会合,重新回到焚化炉房间时,十一个蓝色房间已经全部推到一起,并且按顺序摆布成图纸上示意的样子,此时所有房间的门口都贯通在一起,可以任意走动,并且这些按顺序排列后的蓝色房间像被插销固定住了一样,没有再变动位置。 但白楚年也有些疲乏了,靠在焚化炉边闭上眼睛。兰波偏过头注视他,抬起尾巴缠绕在他肩头,尾尖轻轻拍打摩挲alpha的头发,释放出安抚信息素,像曾经在繁殖箱里那样。 “不舒服?”兰波问。 “没。”白楚年枕手靠在焚化炉边,“想起小时候的事,有点儿反胃。” “你在109研究所待了三年,觉得怎么样?” 兰波淡淡回忆:“吃得很饱,都很新鲜。” 白楚年阖眼笑笑:“亏我还稍微担心了你一下。” 很快,白楚年感觉到身边异样,懒懒睁开眼睛,手边多了一个被咬了一口的新鲜苹果。 “又是阶段性奖励。”白楚年拿起苹果,对身边的空气说,“再给一个,我们俩人呢,不好分。” 很快,又一个咬过一口的苹果凭空出现在白楚年手边。兰波咬走一个吞掉,给白楚年手里剩了半个核和一滩口水。 白楚年转头问空气:“……还有吗?” 第三个咬过一口的苹果掉进了白楚年手里。 三个苹果的颜色大小形状完全相同,连被咬了一口的位置和牙印形状也一模一样,看来是以同一个苹果为模板复制出来的产物。 白楚年悠闲啃苹果,对着面前的空气打了个响指,“商量一下,你把人质都放了,我让外边军队警察都撤走,然后我借你点钱你出去开个厂子,做做盗版手办模型什么的,一本万利,咱们都别互相为难了,我不想玩推箱子游戏了,我好累,我想回家看电视。” 房间依旧寂静,324没有回答他。 白楚年只好站起来,估算了一下时间,按照图纸上标明的红色立方体去寻找房间顺序。 按照作家留下的图纸,红色房间也一共有11个—— 12:00大众桑塔纳出租车内部。 13:00正远食府后厨。 14:00正远食府长桌婚宴餐厅。 15:00丽人广场。 16:00建筑工地。 17:00烂尾楼一层。 18:00烂尾楼二层。 19:00馨园小区。 20:00馨园小区住宅楼卧室。 21:00卧室的衣柜。 22:00是一个黑暗的几乎没有光线的空旷房间。 11个房间全部按顺序推动排列到一起后,房间滑轨被插销自动卡死,不能再移动了。 白楚年和兰波仔细查看过每个房间的内部和外部,在外部总共发现了三具被移动房间挤扁的尸体。 在推动每个房间按顺序移动排列的过程中,白楚年发现这11个红色房间的摆布方式和另外11个蓝色房间有一些区别,但由于无法直观地看见这些房间的罗列情况,白楚年也无法断定具体情况。 白楚年意外地从22:00房间找到了作家留下的第三张字条,纸张和之前的两页一样,右上角写着“第三页”。 字条的主人写道:“我已经明白了这座小屋的秘密,小屋的主人气焰极其嚣张,他像在对什么人示威,又或者他正在寻找什么人,但他没有名字,他只有一个数字代号,我猜测,他在寻找的那个人知道他的代号。我们现在被困在了玩具屋里,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出口。” 字迹直到这里时还很正常,但后边多了一行非常潦草的文字:“雇佣兵,挟持,有枪,7人。” 无端提到雇佣兵,白楚年首先想到的是恩可那几个人。 兰波却说:“来时,听到,说有两队。” 最初兰波在小屋外遭遇的那伙雇佣兵,当时雇佣兵头子黑蝎alpha正在和雇主联络,谈话间提到已经有两支小队进入了小屋,也就是说除了恩可带领的一队,小屋里还存在另外一队,现在劫持了人质,位置不明。 白楚年噎了一下:“你怎么不早说。” 兰波无聊地磨了磨指甲:“没当回事。” 白楚年耐心蹲在兰波面前:“以后听到什么情报第一时间告诉我。”在一个队伍中,队员隐藏已知情报很可能会使整个小队全军覆没,兰波没有参与过团队协作,对团队常识一无所知很正常,但白楚年的战术安排常常细节到每一个队员的每一个动作,他的失误是以队员的牺牲为代价的。 兰波皱眉,但瞧着alpha态度很认真,于是点了点头,尾巴拍拍白楚年的头:“不气。” 白楚年一下子就没了脾气,蹲在地上无可奈何地笑起来,露出半颗虎牙尖。 离开红色房间区域,就进入了最右端的黄色房间区域,从图纸上看,黄色房间一共有6个,序号由23:00一直到28。不知道无象潜行者的时间观念是怎样的,理论上正常的一天只有24个小时。 当通过相接的门进入序号23:00的房间时,整个环境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墙纸是明亮的黄色,天花板挂着柔和的星星灯,地板铺着长毛地毯,角落里还摆放着粉红兔子和泰迪熊。房间中间的小茶几上放着已经搭建完成的积木,颜色数量摆放方式都和作家描述的相同。 白楚年用力撞了一下墙壁,这个房间推动到黄色区域的第一个位置。 随后两人进入下一个房间,却遇到了之前从没出现过的情况——24:00的房间与上一个房间几乎完全相同,唯一不同的只有一些微小的细节,它的照明并不是由星星灯发出的,而是由其中两面墙壁发出的,而且它的天花板看起来是木板做的。 他打开通讯器联络何所谓:“何队长,还活着没?” 几秒钟后,何所谓回答:“你再多说两句我人就没了。” 白楚年:“出去了没啊?” 何所谓:“还没,但是我们的装备已经能收到信号了,我刚刚联络到地面部队,风暴部队在外边安装了足够的炸药,准备救出人质后立即爆破小屋就地处决324了。” “别炸。”白楚年盯着木纹天花板出神,若有所思地说,“派一队人去通口市馨园小区。” 何所谓:“理由?” 白楚年:“以防万一,快。” 突然,隔壁传来开枪的闷响。 白楚年贴耳到墙壁上聆听,墙壁隔音很强,除了枪声,几乎听不到说话声。他不能贸然撞动房间,恐怕会惊动雇佣兵,威胁人质安全。 但就在白楚年束手无策时,相邻的房间突然发出撞墙的声响,两个房间发生了错位,门口没有完全对接,而是露出了一个细小的缝隙。 有了缝隙,对面房间的说话声听起来就很清楚了。 雇佣兵粗粝的嗓音高声警告道:“是哪个不要命的在撞墙!” 一个青年嗓音嘻笑着回答:“对不起对不起,我被绊了一跤……” “你他妈的一个omega还敢找事,老实点!” 听起来雇佣兵用力踢了那个omega一脚,把人踢翻在地,撞在离白楚年很近的地方,半天都没爬起来。 令白楚年意外的是,门缝里忽然飞进来一张字条,潦草地写着:“他们在墙上装了炸弹。” 纸张和字迹都和作家留下的字条相同。 “兰波,准备突袭。别让他们炸掉小屋,不然就玩脱了。不到迫不得已不要用分化能力。” 兰波匍匐吸附在房间墙壁上,双手利爪在墙壁上抠出孔洞,鱼尾左右摆动保持平衡,蓝眸细成凌厉的线,紧盯着门口缝隙。 白楚年撤开两步,肩膀用力撞在墙壁上,门的缝隙一下子被被撞大了,兰波双手抓住门框,化成一缕闪电蓝光游走进对面房间里。 十七个人质均双手抱头在墙根蹲成一排,三个雇佣兵手持微冲看管人质,门口猝不及防出现,一个浑身包裹蓝色闪电的人形怪物顺着墙壁游走进来,最靠近门口的一个雇佣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利爪闪过,雇佣兵整个脊椎被截断,当即毙命。 剩余两个雇佣兵立即警惕地释放压迫信息素,兰波却对他们的低级压迫力无动于衷,在他们发动j1能力之前用利爪剐断了两人的喉管。 明亮温馨的黄色墙纸溅落血迹,白楚年走进房间,先望了一圈屋内的摆设,和上一个房间一模一样,然后挨个抬起人质的头核对身份和人数。 白楚年抬起最后一个人质的脸,是个omega,眼角很翘,顶着一顶帽子,压住满头乱蓬蓬的半长黑发,他被雇佣兵揍了一顿,嘴角多了块淤青,对白楚年弯弯地眯起眼睛嘻笑:“看来这届警官也不都是笨蛋嘛,也有两个有点头脑的。” “兰波去停掉炸弹。”白楚年交代完兰波,扔下作家,拍了拍手上的土,“你就是那作家啊,可以,这届人质得亏有一个有脑子的,伤亡才没那么惨重,免得我家兰波被扣工资。” 在白楚年交代之前,兰波已经开始向周围房间发出强电流以短路炸弹引爆器,但他们来得太晚了,距离最远的一个房间的炸弹没来得及被停掉,电流到达炸弹的前一秒,炸弹被引爆了。 一声巨响,带动着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啧。”白楚年捻了捻指尖,“这群蠢货。” 整个密室建筑都在地下,按图纸看来,这28个正方体房间并不是紧密排列的,而是留有许多意义不明的空隙。 爆炸的威力不可小觑,即使只有其中一个房间被炸毁,其产生的震动也足以让整个地下建筑的所有空隙坍塌封死。 趁着地基还未完全塌陷,白楚年撞开门口,把人质往外赶:“快出去,见钱眼开找刺激的精神小伙们,命都没了我看你们下次还敢玩,快滚出去。” 作家神秘兮兮凑过来还想和白楚年说句什么,刚说了一个“9”,就被白楚年不耐烦地一脚踹出了门口,连滚带爬跟着逃跑的人质们一窝蜂跑了。 兰波与人质随行,将安装炸弹的四个雇佣兵挨个剿杀,发现他们炸开的是一个保险箱,里面放了一个银色手提箱,兰波没多想,提起手提箱折返回去找白楚年。 何所谓领pbb风暴部队在出口接应,人质一窝蜂冲出来后,整个出口完全塌陷了。 出口建造在红枫山地铁隧道内,人员非常密集,当出口塌陷后,地铁紧急叫停,不知所以的乘客们大批涌出车厢,场面混乱至极。 人质冲出出口时,同时从出口喷出成千上万的百元钞票,粉红钞票漫天飞舞如同一阵暴雨。无象潜行者承诺的一千万奖金兑现了,看热闹的乘客路人哄抢,警员和军队忙乱地维持秩序。 军医和护士急着把何所谓扶到担架上包扎,何所谓却冲着其他队员嘶吼:“文潇文意还没出来!别爆破!先救人!” 出口被封死,三棱锥小屋也被爆炸的震动摇晃塌陷,密室成为了一座封闭的死屋。 密室内部仍在不断坍塌,白楚年扶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稳,兰波从挤压变形的门缝中挤了回来,手里提着一个银色手提箱。 “怎么回来了。”白楚年的本意是让兰波先出去。 兰波把手提箱递给白楚年:“炸开的,保险箱里,拿的。雇佣兵,想要这个。” 白楚年坐下来,谨慎地观察手提箱,手提箱上了锁,在正面安装了一个扫描器。 无象潜行者在规则中说,第一个逃出出口的玩家可以获得一千万奖金,而在24小时内逃脱的玩家会得到一件礼物。 “我已经不记得我们在里面待多久了。最初那个上不完的楼梯不是恶作剧,是为了打乱我们对时间的概念,他在遭遇国际监狱警察时模仿了海蜘蛛的能力,彭罗斯阶梯是一个几何悖论,实际上是一个仅存在二维和多维世界的阶梯,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三维世界,而海蜘蛛的能力刚好就是降维。” 兰波不管那么多,把手放在了扫描器上。 扫描器显示:恭喜您在12小时35分钟07秒找到出口,请收下我的心意。 手提箱自动开启,里面有两个凹槽,其中一个凹槽里放着一支绿色针剂注射枪,另一个凹槽是空的。 绿色针剂上贴了一张标签:“horizontaldevelopment。” 箱子里还留了一页注释,写着:“注射hd药剂后将随机产生一种与自身腺体相关的伴生能力。” 白楚年眉头不自觉拧紧,合上手提箱锁住,提起来准备带走。 当他挪动脚步时,忽然感到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衣服。 “兰波,别闹。”白楚年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箱子上,他边说边抬起头,发觉兰波走在他前面。 白楚年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一根尖锐长刺已经刺到面前。 这是恩可的j1能力振动穿刺,无象潜行者现在就在这个房间里。 白楚年条件反射使用j1能力骨骼钢化,他的j1能力可以促进腺体细胞大量分裂,使骨骼硬度高于一切金属及合金,抵挡一个属于啄木鸟的穿刺技能绰绰有余。 当他抬起左臂格挡在面前时,尖锐的长刺却如同削肉一般轻易洞穿了他的小臂,尖端深深刺进了他的肩膀,血迹喷溅。 “操……嘶……”白楚年急退五六步,背后狠狠撞在了墙壁上,血浸透了他的黑背心,把黄色墙纸蹭得斑驳血红。 兰波立刻折返回去,无数锐利尖刺落雨一般飞去,兰波匆忙闪躲,被密集的尖刺形成牢笼阻隔在白楚年五米之外。兰波弓起背鳍,全身鳞片都变成了愤怒的血红色,向无象潜行者咆哮示威。 这并非无象潜行者模仿恩可用出的普通尖刺,而是使用过m2能力“镜中领域增强”的白楚年的能力骨骼钢化,将钢化程度强化至200%,即使白楚年也不可能防得住强度翻倍的攻击。 一个忧郁空灵的声音不知从房间的哪一个角落出现,质问他们:“为什么拆我的玩具屋?” “你妈的,不是我拆的,干啥啥不行,背锅第一名。”白楚年不耐烦地拔出尖刺,任由血液流淌。但很快血自动止住,肌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到一分钟,穿透手臂的两个血淋淋的窟窿便已愈合如初,只在冷白色皮肤上留下了一层风干的血垢。 无象潜行者仍在重复这一句问话,天花板电流积蓄,能量高达两倍的高压闪电凌空劈下,房间内如同生起一场雷暴,无数闪电毫无征兆地将地面炸得一片焦黑,兰波在闪电缝隙中游走,躲闪得捉襟见肘。 培育期实验体对上成熟期实验体的胜算很小,况且白楚年不允许他展露更高的分化能力。 又一道闪电劈下,兰波被迫扑出房间,在地上摔了两圈,重重撞在墙上蜷缩成一团鱼球滚走了。 白楚年皱了皱眉:“324,被我杀死是留不下任何痕迹的,你想清楚。” 房间中的雷暴骤停,无象潜行者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压迫力,暂时停了手。 与此同时,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也散发出了一股陌生的压迫信息素。 白楚年收敛气息,好奇地望过去,居然看见之前跟在何所谓屁股后边那一对姓贺的小跟班走了进来。 两位北美灰狼alpha同时散发压迫信息素,但空气中的气息却只有一股。 “唷,双子腺体。”白楚年讶异挑眉。 双子腺体属于畸形腺体的一种,极少数同卵双胞胎在母体孕育过程中会分享同一个腺体,各继承一半,当两人分开时腺体毫无用处,但当两人在一定距离内同时启用j1能力时,他们的j1能力将会比肩正常人的m2能力。 贺文意搭着贺文潇的肩膀,舔了舔唇角的血,两人的眼睛同时爬满血色,血色掩盖了瞳仁。 北美灰狼双子腺体,合成为加尔姆腺体,j1能力“坑中火焰”。 第46章 房间中倏地腾起火焰,紫色外焰包裹着金色内焰,从地底开始燃烧,与普通明火不同,它没有带来任何热度。雷暴劈碎的地面爆出裂纹,冷焰从蛛网似的裂纹中涌起,坍塌的房间脚下逐渐化为粘稠岩浆。 地毯被冷焰吞噬,茶几、积木和角落堆放的玩具顷刻化为灰烬,融化进翻腾的岩浆中,虽然他们看不见324的具体位置,但可以确定,324无路可退,正在房间中仓皇逃窜。 加尔姆是看守地狱的魔犬,两只北美灰狼腺体合成后的加尔姆腺体威力的确配得上魔犬的名字。 以普通人的能力将一个成熟期实验体逼到这种程度,足以称得上实力惊艳,如果在考试中这对兄弟就发挥出现在的实力,恐怕搜鬼团仍能坐稳第一的名次。 白楚年把滚到墙角的鱼球抱在怀里,抬头对空气说两句风凉话:“人家两人拼一个腺体,有本事你也学过来。” 无象潜行者不能同时模仿两个人的能力,必须分出先后顺序,这也就意味着他无法模仿双子腺体,因为双子腺体中任何一半单拿出来都没有任何能力。 空荡的房间中响起古怪的笑声:“你们,能撑多久?” 白楚年看向贺家兄弟,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压迫信息素已不如来时强烈。 双子腺体合成后虽然强大,却有一个致命局限性,因为两个人各自的腺体都仅有普通人的一半大小,储存能量的空间也相对变小了,强度有余,耐力不足,这也是所有爆发型能力的通病。 贺家兄弟同时望向白楚年:“快想想办法把他揪出来,我们没多长时间了。” 如果能明确敌人的位置,贺家兄弟只需将所有火焰汇聚于一点将324熔为灰烬,但偌大房间中每一个角落都可能成为324的藏身之处,地毯式碾压攻击对腺体的消耗实在太大了。 白楚年翘起唇角,向看不见的对方轻佻笑道:“你呢,你又能撑多久?” 这话显然提醒了无象潜行者,他再次积蓄力量,雷暴云从房间天花板汇聚,复制了兰波200%放电能力的雷暴云几乎成了一朵黑色的雷团,闪电密集劈下,每一次攻击都蕴藏着杀意,看来是打算速战速决了。 地面燃烧着熊熊紫火,而天花板又不断劈下高压闪电,整个房间被密集的能量几乎填满,还能供人站稳的空间锐减。 白楚年放出一缕安抚信息素,拍了拍怀里的鱼球,低声说:“把空隙填满。” 兰波并不理解白楚年下达这个命令的意义,但他仍旧照做了,身体舒展,从球状展开,飞快吸附在墙壁上,透明鱼尾积蓄电光。 白楚年倚靠墙壁,指尖轻轻敲打指节,等待一个破绽。 无象潜行者虽然能模仿其他人的能力,却不能免疫他所模仿的能力,也就是说无象潜行者既不抗电,也不能抵挡尖刺,更不防火,那么他所放出的密集攻击终究是要避开他自己的站位的。 那么他必然站在闪电和火焰的空隙中。 兰波双爪牢牢攀住墙壁,弓起脊背尖刺,强烈炫目的蓝光顺着每一根鱼骨和背鳍接连爆发,高压电流将雷暴闪电未曾击中的地方全部笼罩。 一面浮空月盘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房间东北角。 这是何所谓的j1能力月全食,防护型能力,月盘能够抵挡笼罩范围内的攻击。 但月盘大小有限,当月盘出现时,保护对象的位置就彻底暴露了。 白楚年等的就是现在。 他纵身一跃,左手微抬,尖锐的猛兽趾甲锋利伸出,整条左臂覆盖了一层雪白莹润的毛发,肌肉青筋暴胀,一拳击碎浮在空中的月盘,月盘破碎,金色碎屑四溅纷飞,迅猛强劲的兽爪将躲在月盘后的隐形实验体牢牢按在地上。 这一动作仅在电光石火之间,瞬息过后,白楚年的手臂恢复原样,左手钳制住的实验体逐渐显现轮廓,一个身材娇小的omega显出实体,双手拼命扒着扣在自己脖颈上那只修长有力的手。 omega的眼睛的确挺大的,不过没有超过正常范畴,忽闪忽闪的长睫毛上挂着眼泪,屁股后边长了一条和变色龙一样的绿色卷曲长尾,无力地卷在白楚年手腕上。 324身上穿着一件幼稚的小鸡t恤,号码很小,即使穿在他身上也紧勒着很不合身,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衣服。 “你抓不到我……”324凶狠地瞪着眼睛,伸出小细胳膊打白楚年,但够不着。 “那是你以为。”白楚年蹲了下来,用力捏捏324脸上的婴儿肥,“从研究所偷出来两支hd药剂,自己打了一支,出了一个自我复制的伴生能力,对吗。” 324愣住,眼神立刻害怕起来。 白楚年耳上戴的通讯器响了一声,他打开接收频道,听见何所谓略显急躁的声音:“我那俩队员呢?” 白楚年轻松道:“好着呢。” 何所谓松了口气,把逮捕结果告诉了他:“我分派两个特种小组去了你说的馨园小区,地毯式搜索后从一家住户的卧室床底搜出了隐身状态解除的无象潜行者本体,已经安全逮捕了。” “嗯,好的。”白楚年回头看向自己手中挣扎的实验体,324露出忧郁无奈的表情,在白楚年手中化成了一滩粉末。 白楚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抱起兰波:“走吧,任务完成了。” 他们依次穿过六个坍塌的黄色房间,六个房间都是一模一样的玩具屋,除了第一个房间天花板上挂了一盏星星灯,其余五个房间都只有两面墙壁发光。 贺文潇搭着弟弟的肩膀,脚步虚浮摇摇晃晃跟着白楚年,喋喋不休地追问他刚刚用了什么分化能力,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白楚年只拣着无关紧要的部分解释:“第一个黄色房间是324最后逃进的儿童卧室,其余房间都是卧室床底。我们看到那两面发光的墙壁,其实是摆放在房间角落的床从床脚透进来的光,天花板就是那张小床的床板。所以无象潜行者根本就不在这儿,本体一直藏在床底下没再出来过,刚刚那个是他用伴生能力复制出来的自己,不过好在二者共用同一个腺体,打废一个,另一个也废了。” 贺家兄弟听完汗毛倒竖,小声嘟囔着今晚要不还是睡一起吧,把白楚年的分化能力忘在了脑后。 白楚年凑到他俩中间:“嘿,来omega联盟工作吗,待遇超棒,工资奖金福利没得说,很缺al(苦)pha(力)。” 两只小狼嘀咕商量:“我们跟着队长,队长去哪我们去哪。” 白楚年又开始打腹稿策划着怎么把何所谓那个大直佬挖过来。 出口被警方挖掘开,几人安全脱离,两只小狼被pbb军医带走检查,警署派来的高级警官拿着记事本向兰波问话。 警官:“我们顺利接收了十七位人质,还有三位现在在哪?” 兰波:“墙上。” 警官:“?” 兰波:“饼子。” “好了不要再乱说话了。”白楚年捂着兰波的嘴把不省心的鱼抱走了,“我们去馨园小区看看。” 大部分pbb军方已经撤走,因为接到了上级通知,说324号实验体无象潜行者本体已在通口市馨园小区落网。 无象潜行者双手戴着手铐,低头默默跟着两个防暴人员上武装押运车,他个子很小,在人高马大的alpha防暴人员面前显得更瘦弱,他浑身布满子弹留下的弹疤,由于实验体的自愈力比普通人强,弹头还没来得及取出,就被重新生长的肌肉包裹在了身体里,三年就这样过去了。 “少校不来抓我吗。”上车前,他抬起眼眸轻声问,“我每个房间都用了他的重力操纵,我到处写我的名字,他为什么不来抓我呢……” 其中一个防暴人员催促他上车:“你有脸提少校?他至今手臂都没痊愈,还不是你害的。” 他捧起双手,一套磁力积木从隐形状态出现在他双手掌心中:“这个,送给少校……” 防暴人员以为这是什么危险物品,一下子按住324,将他手中的磁力积木打翻了,不同颜色的小正方体零落一地。 当白楚年开车赶到馨园小区时,军队已经撤走,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也散了。 白楚年下了车,蹲到地上,把满地小积木收到一起,数了数,刚好28块,有蓝色,红色和黄色。 他按照脑海中密室小屋的摆放方式将磁力积木还原,变成了作家图纸上画的底面三乘三,高五的镂空长方体。 “啊,是这样。” 他将每一种颜色分开,推倒积木,立方体相互连接吸引,赫然拼成了3、2、4。 第二卷无象潜行者后记(一) 324号实验体被抓获后按流程受到审问,但他一言不发,唯一的要求是见少校一面。审问员认为324或许怀恨在心会对少校不利,经过上报获批,少校答应见他。 何所谓带人来领324,324稚嫩的脸经受过长时间的审问后变得十分憔悴。 路过洗手池时,324向镜子里望了望自己,然后认真洗了洗脸,才继续跟着何所谓走。 到了少校的休息室门口,何所谓停下来,扣了两下门打了声报告。 “进来吧。”里面的alpha说。 何所谓用枪口推了324一下:“去吧,别动什么歪脑筋,不然你就死定了。” 324戴着手铐,默默走进了少校的休息室,何所谓在门外专心看守,侧耳聆听里面的动静,一旦324有攻击意图,何所谓会第一时间将他击毙。 他听到324进入休息室的第一句话说:“像您这样善良的人是不会有好报的。” 少校的声音波澜不惊:“不一定。” 后记(二) pbb档案室作战镜头回放:k030年6月20日。 第一段录像:风暴部队将无象潜行者逼入烂尾楼一层,由于无法断定敌方位置,于是决定开枪扫射,无象潜行者中弹过多,濒临死亡,情急之下模仿美洲狮少校j1能力重力操纵,并加强200%,使烂尾楼坍塌,趁机逃上二楼。 第二段录像:少校独自追上二楼,此时324的m2能力已经失效,进入虚弱期,隐身状态解除。 少校看见他是一个小孩子,于是收了枪,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没来得及吃完的苹果,放在地上吸引他过来。 第三段录像:324小心地走过去,捡起苹果抱在怀里,但头顶的承重梁突然坍塌,少校纵身扑过去,用身体挡住了324头顶的坠物,左臂被钢筋贯穿。 324惊魂未定,落荒而逃。 后记(三) 少校家里。 桌上的手机响了,alpha看了一眼备注,接了起来。 是他兄长打来的,说物色到一个门当户对的omega,要他去相亲。 他敷衍应付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324看着放在写字台上一尘不染的相框,眨着眼睛问:“这是您喜欢的人吗?” 然后使用伴生能力变成了照片里omega的样子。 少校训斥了他。 324变了回来,无辜地问:“为什么骂我?有兔耳朵的omega就是很可爱啊,这不是少校的错。” 少校说:“他早已经结婚了。” 324不觉得这是什么障碍,提议道:“杀死他的配偶把他抢回来。” 少校摇头:“人类世界没有你想得那么单纯。” 324摇摇尾巴:“要是我也有毛茸茸的兔耳朵和兔尾巴就好了,可我只有一条秃尾巴,少校喜欢变色龙的尾巴吗,我可以卷成波板糖给你看。” 少校笑了:“很可爱。你的大眼睛也很可爱,不需要讨好别人。” 324:“你要去工作了吗,我能帮你整理衣柜吗?” “不用,会有佣人来收。” 324有些苦恼:“可我马上又要回监狱了,我不能为你做点什么吗……我不想回监狱。” “做错事需要承担责任。” 324咬着嘴唇:“我出来以后还能见到你吗?我要在里面住很久。” “在里面很乖的话,可以。” ——————————————————————— 第47章 临近中午,公寓楼家家户户厨房飘出饭菜香味,白楚年吹着口哨,一身黑色背心裤衩,踩着人字拖溜达上电梯,左手拎菜右手拎肉,左手分出两根手指拿大葱,右手夹着手机钥匙,哼着歌踹开门,再用脚带上门,悠悠达达走进厨房,洗菜切菜,倒进肉馅里加淀粉调料搅拌,起锅烧水,戴上一次性塑料手套攥丸子下锅,最后撒菠菜叶入锅。 肉丸在锅里上下漂浮,白楚年围着蓝色波点围裙站在锅边时不时用勺子搅一搅,香气飘出窗外。 放在碗架上的手机响了,备注显示“老大”。 白楚年随便在围裙上蹭了蹭手上的水,哼着歌接起来。 言逸:“在家反省得怎么样了?” “不错啊不错啊。”白楚年舀起一勺汤低头尝了尝,“特别棒,我在新西方报了个班儿,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言逸:“……上个月你协助联盟警署参与三棱锥屋救援,算立功表现,你可以回来了。” 白楚年:“?我报的课还没上完呢,都学到冬瓜雕花了,我在课上雕了一兔子蹬鹰,半米来高特漂亮,下午给您和锦叔送家去。” 言逸揉着太阳穴:“不必。下午你去新特工训练营,有人等你。” “噢。” 电话挂断,美好的假期要没了。 腰间轻轻搭上了一双指尖长蹼的手。 白楚年身子僵了一下,背后就贴上来一具冰凉的身体,随后,仿佛一片雪花落在了颈侧,冰凉薄唇吻了上来。 一缕金发垂落在颊边,白楚年回头,看见了一双迷幻惑人的水色蓝眸。 兰波的身高取决于他用哪一段鱼骨支撑身体站着,比如此时,他就可以和白楚年一样高。 他扯松领带,敞开警服领口,轻微释放示爱信息素,从背后揽着alpha的腰,缠绕绷带的手从下摆钻进alpha的背心抚摸,绷带粗糙的表面摩擦紧实的腹肌。 “randikindefuyonibogiobe。”人鱼轻描淡写在alpha耳边低语,嗓音有种使人耽溺的沉重欲望和性感。 经过一个月安抚信息素的灌溉,人鱼已经进入培育期末期,能够完整地理解语言表达情感,但由于他自幼使用的语言体系与人类不同,在口语上仍存在较大缺陷。 联盟医学部的老教授对人鱼语有研究,但不同海域人鱼、不同鱼类人形体语言截然不同,至今人类也无法完全破译人鱼的语言,只有一些共通的词汇可以确定: 比如“randi”是指猫咪,但特指拥有粉色爪垫的,其他猫咪通用“rando”。 “kadin”有等待、稍后的意思。 “obe”表示性.交。 白楚年喉结上下动了动,低头把丸子汤盛进白瓷汤盅里盖上盖子,哑声说:“别勾火。联盟医学部把培育期实验体归纳为无完备自主意识和责任能力,我现在跟你上.床是要蹲监狱的。” 兰波皱起浅色细眉,尾巴隐隐有由蓝变红的趋势。 他大力把alpha推到碗柜边,鱼尾呈螺旋状从alpha腰间开始卷到大腿,双手揽住对方的脖颈,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alpha身上,嘴唇贴在白楚年颈侧轻吻,这个位置的皮肤上还留有两个尚未褪尽的蓝色鱼形标记,显然兰波觉得它的颜色浅了。 当人鱼的利齿咬穿颈侧皮肤时,一股馨香的白刺玫信息素注入了皮下,杂糅爱欲的剧痛让白楚年肩头暴起青筋,他靠着碗柜仰头嘶嘶吸气:“好痛,信息素注太多了。” 一个深蓝色鱼形标记从渗血的牙印下浮现,白楚年低下头,单手托着人鱼的身体,左手推开omega的下巴轻挑起来,弯着眉眼注视他:“没关系,你就欺负我吧,我等你成熟期哭着求我别往死里弄你。” 兰波的手掌紧贴alpha小腹向下移,同时自己下腹的鱼鳍也被顶了起来。 “bolieamitubjideiomeqiu。”他在alpha耳边蛊惑低语。 “meqiu”有产卵的含义,“jideio”是指育儿袋。 人鱼由于数量稀少,自然平衡使得他们的繁殖方式多样,以达到最合适的种群扩张速度,其中一种繁殖方式就是在环境恶劣的情况下人鱼omega会将卵分散产进不同的人鱼alpha体内,让实力更为强大体能更为坚韧的alpha代替孵化,达到保护后代的作用。 但人鱼以外的大部分alpha没有育儿袋功能,所以可以把兰波的意思理解为他要在与白楚年obe时成为进入方。 “操,你也太有想法了吧。可以可以,来,老公抱我。”白楚年双手扶住兰波的细腰,身体与他紧贴,脸颊贴在兰波颈窝里。 很快,白楚年的体温透过保湿绷带传递到了兰波皮肤上,兰波开始觉得热,于是扭动身体散热。 但白楚年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干嘛呀,别跑啊。” 温度越来越高,兰波被alpha的体温灼得十分难受,在白楚年怀里挣扎起来。 “烫。” “这都忍不了,我里面更烫你要不要试试。” “可。” “还嘴硬。”白楚年张开手掌挨在兰波屁股上,兰波被烫得浑身发起抖来,忍不住推alpha的肩膀:“放开我……好烫……” 白楚年有意给意图造反的omega一个教训,于是没放手,却没想到,兰波眼睛里浮上一层水,将溢未溢地笼在蓝宝石瞳仁上。 “哎。”白楚年松开紧抱着omega的双臂,低头亲他的眼睛,“哭上了还。” “好了好了不哭。”白楚年抱着兰波匆匆回到卧室,把快被体温烫坏的鱼放进鱼缸里。 兰波钻进水底,鱼尾摆动带起一串蓝光水母,半晌才浮上来,双手扶着鱼缸沿,面无表情抬头望着白楚年,眼睛里啪嗒啪嗒掉那种带着蓝色偏光的黑珍珠。 白楚年蹲到鱼缸边,抚摸着兰波的头发哄慰:“开玩笑呢,别哭啊。” “哎呀,都能攒一条项链了,我也不能靠欺负老婆发家致富啊。” “你乖,给你看好玩的,过来。” 兰波朝他吐了几个鄙夷的泡儿,游到远离白楚年的角落,卷成一个球不动了。 白楚年把手掌按在鱼缸外壁,轻轻敲了敲玻璃:“看这个。” 兰波分出半个眼神看了他一眼,忽然眼睛一亮,游到水下观察白楚年按在鱼缸外壁上的掌心。 “randi。”兰波喜悦地伸出指尖隔着玻璃触碰alpha的掌心,尾巴翘出水面,给白楚年比了一个心。 第48章 国际omega联盟总部大厦位于蚜虫市中心,联盟新特工训练基地建设在距海岸线五十公里左右的蚜虫岛,四面环海,除了能见到每月末过来运送物资的货轮外,几乎与世隔绝。 omega反猎杀联盟成立于15年前,由原pbb首席特工言逸联合各国高阶omega协会成立,现称“国际omega联盟”,初衷在于守卫全世界omega人身安全和人格权利完整,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超高阶omega加入其中,其惊人的凝聚力是让这个组织在短暂的十五年间迅速占据世界发言权的基础。 同时,随着联盟势力急速扩张,omega在三种性别中地位飙升,脱离了从前“生育机器”、“花瓶”、“柔弱小宠”的标签,k017年联盟医学会钟裁冰教授领导研发的第一批l型屏障疫苗问世,彻底消除了omega对alpha的高阶依赖,成为omega走向独立的里程碑。 近六年来,联盟成员不再局限于omega,更多alpha和beta投身其中,甚至身居要职。 比如言会长手下最得力的alpha特工兼新特工教官。 白楚年走下渡轮时戴着蛤蟆镜,身穿黑色特训背心,皮质马甲收紧双肩,胸前扣铜制皮扣,迷彩长裤外穿中筒作战靴,显得身材更加挺拔高挑。 他轻轻弹起黑色鸭舌帽檐,朝夹道列队等待检阅的两排迷彩特训服青年轻笑打招呼。 每个特训生都立得笔管条直,双肩绷紧,目视前方,在白楚年路过自己时将右手掌心向上,贴于左侧锁骨下,高声问候:“教官好!” 这个动作延伸了pbb军礼,意为手中无武器,对上级绝对服从。 白楚年和蔼地弯起眼睛扫视两列特训生,时不时过去拍拍这个孩子的肩那个孩子的手臂:“比上次我来的时候结实多了,看来我不在的时候训练很刻苦嘛。” 被拍肩的特训生肩膀发抖,睫毛哆嗦,甚至腿都开始发软。 白楚年松开手,悠哉路过,继续问候其他的孩子。 刚被白楚年拍了肩的alpha少年腿下一软,被身边的两个omega扶住才重新站稳,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嘲笑这个特训生的胆量和见识,而是纷纷绝望地悄声嘀咕:“老涅回来了,完了。” 特训生们不约而同地给白楚年起了个外号,食人魔狮涅墨亚。 唯有站在队尾的两个新来的特训生傻站着,对周围人的恐惧茫然不知所以。 白楚年溜达到队尾,摘下蛤蟆镜从头到脚打量了两个新生一番,回头朝列队的新生们挥了挥手:“散了吧,都吃饭去。” “谢谢教官!”特训生们如鸟兽散。 陆言也想去吃饭,被迷彩帽压住的兔耳朵听见食堂开饭的铃音,不由自主竖起来,把帽子顶飞了。 白楚年插着裤兜,靴尖无聊地碾海滩上的沙子,漫不经心地问:“干嘛来的?” 毕揽星目视前方立正:“报告教官,我们来参加联盟新特工训练。” 陆言噘着嘴,不情愿地说:“我也是。” 白楚年乐出声儿:“你俩的亲爹能舍得把宝贝少爷送训练基地来?” 其实毕揽星还好,alpha父亲本就是pbb部队退役特种兵,父母是军人的孩子一般性格相对坚韧些,但旁边这只垂耳兔omega就不一样了,言会长的独子,陆上锦的掌上明珠,锦叔对这只小兔真算的上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宠成命根子。 毕揽星回答:“我在atwl考试里露了等级,回家以后父亲严厉批评了我,然后就把我送到这儿来,说除非我在这里训练到足够保护自己,不然不准我进家门。” 白楚年点头,转而问陆言:“你呢?” 陆言表情沮丧:“我爸爸骂我给揽星拖后腿了,要我自己反省,我离家出走了,听说揽星来这儿,那我也来了。” 白楚年朝停在海岸的渡轮扬了扬下巴:“这船一个月才来一次,现在走还来得及,你两个爸都待我不薄,我肯定不能糟蹋他们宝贝儿子。” 陆言望着渡轮犹豫,看起来的确是有些动摇了,咬着嘴唇想了半天,试探问道:“能有多苦?” “没电视看,没手机玩,没游戏打,没小蛋糕吃,也没周末,早睡早起,起床叠被,饭后刷碗,自己洗衣服。” 陆言:“?那能活吗。” 白楚年笑盈盈地推推陆言:“快走吧,保持你的可爱。” 陆言望了望毕揽星,毕揽星也劝他:“回去给伯父道个歉吧,然后继续上学。” “我……” “心动不如行动。”白楚年不由分说拎起小兔子的后脖领,提溜到渡轮边,往甲板上一扔,“走你。” 随后交代轮渡司机,“我让人在码头接他,你看着点,给他送上车再走。” 司机点头。 白楚年掸了掸土,插兜往食堂去了,回头叫毕揽星跟上,去食堂的一路上顺便参观了些基础设施。 路上经常遇到其他特训生,凡是见到白楚年的特训生都战战兢兢停下来敬个礼,再落荒而逃。 毕揽星有些纳闷,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白楚年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当做抽查他在校时的课业:“知道为什么联盟特工只有alpha和omega,没有beta吗。” 毕揽星点头:“可以看做一种类杂种优势,仅携带一对ao基因则分化为alpha或者omega,携带其他譬如aa、ab、ob、oo基因的腺体分化为beta,alpha和omega腺体会觉醒为特殊生物,beta的腺体会觉醒为人类,由于腺体普通和性格安稳,才得以大量繁衍。但beta没有特殊分化能力,所以几乎不从事战斗行业。” “我们学校课本的观点称abo分化现象是进化使然,因磁场和生存环境影响了基因突变。” “但我在一些其他文献里也读到,课本所持的观点属于起源派的观点,近些年人类学出现了另一个反叛的学派,改造派认为abo分化是人为故意引起,正致力于寻找原因。” 白楚年拍了拍毕揽星的肩膀:“不错,会质疑课本是好的。” 训练基地的伙食着实不错,全天免费自助不限量,荤菜素菜汤品水果和果汁一应俱全,吃罢晚饭,白楚年带小alpha沿着海岛环绕参观,起初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眼见着夜空盖上一层繁星,毕揽星的腿开始发酸。 在沙滩上行走要比在平地上行走累得多,灌进鞋子里的沙粒也没有机会倒出来,毕揽星真实感觉到皮肤被一点一点磨破,逐渐变为难忍的刺痛。 凌晨的海面依旧宁静,白楚年迎着海风坐在沙滩上,任腥咸海风扬起发丝,惬意地享受黎明第一缕阳光带来的温暖。 毕揽星就不那么惬意了,他的小腿在打颤,并且很冷,通宵行走使他眼睛爬上几缕血丝,几乎到了昏昏欲睡的状态,潜意识里极度期盼白楚年说“好了可以回去休息了”。 等到清晨的日光笼罩沙滩,白楚年打了个呵欠:“好了。” 毕揽星暗松一口气。 没想到白楚年下一句是:“可以去练枪了。” 毕揽星闭了闭眼,咬牙坚持说:“是。” 白楚年带他去了训练基地打靶场,打靶场是一个密闭场所,从外部看来排风系统很发达,区域功能分得很细致,手枪区、冲锋枪区、步枪区、射手步枪区、高精狙区,每个区域以隔音墙分隔开。 清晨六点,打靶场已经人满为患了。 白楚年摸出证件在入口刷了一下,到警卫亭小窗口边托腮闲聊:“帮我找个步枪区空位。哎,孩子们都这么努力吗,大清早就把靶场挤满了。” 警卫笑着给白楚年递了门禁卡:“平时不这样,这不是您回来了吗,猴孩子们哪敢多睡一分钟。”大家都怕死。 白楚年叼了根烟点火:“是嘛。” 他带毕揽星往步枪区走,路过的每个打靶区都在劈啪作响,特训生们挥汗如雨,余光瞥见白楚年走到身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板,热汗变冷汗。 几个眼尖的特训生看见一个生面孔跟在白教官后边,小声唏嘘,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练枪去了。 进入步枪区,白楚年拽了把椅子坐下,跷起腿:“去挑一把习惯用的枪。” 步枪区每个空位都立有一面枪械墙,不同口径不同型号的枪械可以在武器墙右手边的触摸屏前搜索。 毕揽星在触摸屏上输入“acr,口径任意。” 枪械墙中心抽屉缓缓拉开,一把acr突击步枪放置在抽屉中,旁边配备5.56毫米子弹。 平时毕揽星在学校的射击成绩不错,但射击很需要手感,这个时候他异常疲惫,精神和体力都不在全盛状态。 但白楚年就坐在身边,他硬着头皮举起acr,瞄准行动轨迹不定的移动靶。 一声枪响,子弹击穿移动靶左肩。 同时,毕揽星只觉腹部一凉,紧接着剧痛席卷全身,他紧攥着枪缓缓跪到地上,捂着腹部躺了下来,剧痛使眼前发黑,脑袋里晕眩空白。 这是中弹的感觉,毕揽星本能地想,当他把紧捂着伤口的手拿开时,却发现并没有像想象中沾一手血。 白楚年仍安稳坐在椅子上跷腿看着他,淡笑望着他:“别害怕,这是我的一种伴生能力,疼痛欺骗。” 白狮伴生能力“疼痛欺骗”:幻觉型能力,模拟痛感用以欺骗目标感觉中枢。 “如果你的子弹没有打到移动靶的要害使他一击毙命的话,我的伴生能力就会打在你的要害上。” “你可以继续了,我会陪你一整天。” 周围的特训生纷纷向毕揽星投来同情的目光。 —— 第49章 毕揽星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爬起来,白楚年伴生能力所模拟的疼痛实在太过真实了,让毕揽星打心底生出一种畏惧来。 白楚年见他半天没爬起来,起身离开椅子走到他身边蹲下,抬起小alpha的下巴打量他的气色,再翻起眼皮检查瞳孔情况。 毕揽星深呼吸过后难堪地笑了笑,仰面躺在地上问:“被子弹打中真的是这种感觉吗,太可怕了。” 白楚年蹲在他头顶边,倒着低头看他:“是啊,只有我经受过的伤才能用这个伴生能力模拟出来,我只是把当时我的感受原封不动传递给你的大脑而已。” 毕揽星愣了一下,在脑海中回味白楚年这番话,沉默地爬起来,捡起步枪重新装弹。 腹部中弹的疼痛已经完全消退,但那种恐惧仍在脑海中持续着,毕揽星端起acr,瞄准移动靶头部,食指挨在扳机上迟迟犹豫着不敢扣下,一秒、两秒、十秒过去,子弹入体的剧痛又突如其来击中了他。 这一次中弹部位在小腿。 毕揽星抱腿蜷缩在地上,紧咬牙关才没有叫出声来,眉头紧皱无声地嘶吼,身体再一次被冷汗浸湿。 “太慢了,花十秒瞄准,你头都被敌人打爆了,记好自己的优势和作用,像箭毒木这种攻防兼备的腺体在团队中的定位必然处在架枪位,你的一个犹豫可能会让冲锋在最前方的突击手全灭,突击手没了,敌人下一个灭的就是你,你学校老师是怎么教的?”白楚年拿起休息圆桌边的平板电脑,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点了两份早餐,一杯运动饮料和一杯冰拿铁。 直到餐品送来之前,毕揽星已经接连倒地七次,共打移动靶十二次,爆头击杀五次,未中要害六次,脱靶一次。 脱靶的那次惩罚最重,白楚年让他体验了被一枪爆头的感觉。 白楚年从送餐机器人里端出热腾腾的早餐,招手叫他:“七点半了,来吃饭。” 毕揽星挣扎半天没能站起来,白楚年走过去把小alpha提溜起来,放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掌心按住他的后颈,将一股安抚信息素注入他的腺体。 “教官,等我缓一会儿。”毕揽星无力地趴在圆桌前,头埋进臂弯里,身体微微痉挛。 “啊,不用这么客气,其实岛上这些孩子们我也没要求过他们叫我教官,是他们自己非要这么叫,搞得好像我很严厉一样。”白楚年拿起餐刀往三明治上抹花生酱:“植物腺体一般喜欢吃什么?来点氮磷钾不。” “不用……我正常吃就可以。”毕揽星艰难地直起身子,拿起消毒餐巾擦手,其实他痛得脑袋都懵了,吃什么都尝不出味道。 白楚年把运动饮料推给他:“多吃点。” 毕揽星拿起玻璃杯灌了一口,继续趴回桌上,仿佛没有支撑他就会立刻化成一捆蔫草死在地上。 “你真的体验过这些疼痛吗。”毕揽星闷声问,“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自愈力强,只要不是大面积感染的伤口都可以自行愈合。”白楚年如实说,“子弹是杀不了我的。” “这是你的伴生能力吗?” “不是。”白楚年端起冰拿铁喝了一口,“小时候受的训练比较特殊。” “听起来很冒昧……我可以知道您的年纪吗。”毕揽星犹疑地问。 “啊,别‘您’。”白楚年笑得露出两颗尖牙,“对于我们来说年龄只是一个培育时间而已,可能和你们对年纪的定义不大一样。话说回来,在这个仰仗实力的世界年龄不能代表任何东西。” “你……们?” “嗯啊,以后我会告诉你的,不过得看你争不争气。” 吃罢早饭,白楚年依旧坐在椅上观望毕揽星练枪,但并没有在他失误时再用伴生能力刺激他,因为小alpha的身体已经暂时记住了这一系列疼痛反射。 打空的弹匣在毕揽星脚下越积越多,到中午时,毕揽星已经能够做到每组移动靶爆头率达到90%,即12个移动靶平均每轮能爆头命中10.8个。 他的射击能力本就不差,唯一的缺陷是不够专注,难以抵抗周围干扰,并且依赖手感,当然这也是大部分特训生的通病,需要强制改变。 因为危险不会选在人们状态最好的时候降临,真枪实弹时敌人也不会给他培养手感的机会,联盟特工组的门槛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达到的,在射击上非做到摸枪即击杀的地步不可,因为联盟特工组所遇到的敌人,枪法都不是普通的抢劫犯能比拟的。毕揽星这个成绩只能算作达到了特训生的及格线。 临近食堂打铃,白楚年拿出证件在圆桌上的扬声器边刷了一下,提起麦克风贴到唇边:“靶场的同学们到射击考查区集合,今天我要抽查十个小倒霉蛋的移动靶爆头率。” 轻佻悠然的声线被靶场各角落的扬声器放大播放,靶场的枪声逐渐停止,特训生们纷纷聚拢到射击考查区,考察区四周装有透明防弹板和阶梯观摩台。 三五成群围拢过来的特训生脸色铁青,有的默默祈祷不要抽到自己,有的直接对着墙上挂的言逸军装头像拜起来:“会长大人保佑,显灵收走白教官吧。” 但是说什么都没用。白楚年拿起警卫大叔送来的名单,点到第一个:“望风。” 一位獴alpha浑身一颤,僵硬地走出观摩队列,旁边几个小alpha勾肩搭背挤眉弄眼祝他一路走好。 “教官好。”獴alpha走到白楚年身边鞠了一躬,拿起考核台上放的acr步枪,装填子弹,推弹上膛。 白楚年拍了拍站在身边的毕揽星:“这是昨晚新来的毕揽星同学噢,练了一上午,平均爆头命中率90%,谁要是没打过这个成绩,挨罚还是卷铺盖走人选一个。” 獴alpha用力咽了口唾沫,托起步枪瞄准移动靶,单发点射,连续的十二发子弹爆了十二个移动靶的头部,移动靶接连倒地。 “不错,继续保持。”白楚年在名册上记下獴alpha的成绩,随机挑选下一个特训生的名字,“萤。” 萤火虫omega蹭得从座位上蹦起来,吓得屁股发光,匆匆跑到白楚年身边鞠了一躬:“酱瓜好、不是,将官好、不是,教……” “别废话了,去拿枪,大伙儿都等着吃饭呢。”白楚年抬头。 萤火虫omega举枪点射,十二个移动靶全倒。 毕揽星暗暗吃惊。他们就学的学校已经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重点,他的射击成绩在校内名列前茅,偶尔拿一次考核第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这里的移动靶显然运动轨迹完全没有规律,速度更快也更加仿真,然而这里随意一个特训生就能打出百分之百的爆头率,简直有些恐怖了。 “挺好。”白楚年记下他的成绩,叫到下一个特训生的名字。每次白楚年翻看名册,所有特训生都会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仿佛等待死神宣判。 第三个被点到的是个斑马alpha,战战兢兢上场,但由于太紧张了,第一枪脱靶。 白楚年哼笑:“操了,5.56口径的acr压不住?你升国旗呢?房顶给我打漏了。” 虽然后边斑马alpha找回了一点感觉,但只击倒8个移动靶,爆头率仅66%。 “饭别吃了,什么时候练过了什么时候走。”白楚年打了个响指,斑马alpha身体僵直了一下,立刻滚到地上抱头哀嚎。既然有四个靶子未击倒,那么就有四枚子弹会打在特训生自己的身体上,这就是白楚年立下的考核规则。 大约二十分钟过去,白楚年抽查了九个特训生,其中六人考核通过,其余三人痛得在地上抽搐打滚。 白楚年随便翻了翻名册,正打算叫第十个特训生时,放在圆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听起来是特别关心的提示音。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兰波发来了一张图片,但靶场信号不太好,图片只能一点一点加载。 紧随其后的是一条语音,白楚年旁若无人地点了一下播放。 兰波:“randimebolujeo?” 即便外放也没人能听懂,白楚年摸了摸自己颈侧欲盖弥彰的两条创可贴,翘着唇角低声回复:“训练呢,等会我给你回电话。” 特训生们都看见教官的眼神从轻佻戏谑变得和煦,甚至按住语音键贴在话筒边低声说话的样子也前所未见的温柔。 放下手机,白楚年低头对着扬声器话筒说:“好了今天就抽查到这儿,都吃饭去吧。再接再厉噢,水平太次了都,我自己洗洗眼睛。” 特训生们得到特赦一窝蜂冲出靶场,恐怕白教官反悔,一个跑的比一个快。白楚年瞥了一眼地上痛到抽筋的三个倒霉蛋:“你们也去吧,晚上找我重考。” 三个可怜人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白楚年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抬手示意毕揽星也可以去吃饭了。 毕揽星只好离开靶场,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发现一帮特训生扎堆在一块,激烈地议论着什么,有的omega脸都争红了。 “肯定只是同事!声音明明像alpha啊,而且像个霸道总裁。” 毕揽星凑过去听了一耳朵,发现人堆最中间站了一个小丑鱼omega,神秘地和大家说:“那条语音说的是,小猫咪想我了吗,真的,骗你们我晚上没有海葵睡,哎呀,我家就住海边我听过的!你们怎么都不信!” 第50章 待靶场的特训生们三三两两走了,白楚年顺着旋梯走上天台,找了个信号强的位置,倚在栏杆边给兰波回电话。 兰波那边很安静,这个时间应该已经下班回家午休了。 电话接通,低沉好听的嗓音通过听筒传入白楚年耳朵里:“jijimuajeo?” 白楚年一手插在裤兜里,低头用靴尖蹭地面上还未干透的黄线油漆,哼笑回答:“还没吃,你呢。” 兰波语调慵懒,看来已经躺进鱼缸里了:“jijimuaei。” jeo表示疑问语气,相当于“吗”,ei表示陈述语气的过去时,相当于“了”。 “会长,找我。”兰波悠闲地用尾巴尖轻敲鱼缸玻璃,“给我,109研究所盖章的,购买发票和证明。” 109研究所原本是被世界承认的医药科研机构,但近些年来他们却以创造“延长全人类寿命、从根本上减少疾病和残疾、提高新生儿质量”的药物作为噱头培育活体武器,这些实验体名义上都是药物试验的原材料。 虽然因此激怒了一部分诸如omega联盟的庞大势力,但同时也有一大部分其他势力因实验体交易和使用而受益,对研究所保护有加,所以109研究所一直没有被取缔,特种作战武器研究依然如日中天。 由于omega的腺体潜力高、易培养等特质,相比之下更容易成为实验目标,109研究所日渐成为言逸的眼中钉肉中刺,无奈受其他国际势力制约,碾灭一个小小的研究所并不难,难的是动了别人的利益,免不了被其他势力针对,因此omega联盟面上并未与109研究所撕破脸,而是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经过会长的接洽和锦叔亲自商谈,109研究所愿意无条件将兰波折价出售给omega联盟,现在兰波已经不再是109研究所的财产,但他身份上无法成为自由人,因为实验体在国际公约上被划分为可交易物品,必须隶属某一个组织名下。 一张发票就相当于一个实验体的卖身契,它们被看作一件东西、一把枪,在自由权利上甚至不如宠物市场售卖的小狗。 “其实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回家了。”白楚年扶着栏杆眺望一望无际的海面,“你受联盟保护,回到海里也很安全,如果遇到麻烦,向联盟求助,会长会派我去帮你。” 兰波思考了一会儿:“我离开,109研究所,落了东西。拿回来,再走。” 莫名焦虑的心情让白楚年丧失了敏感信息的捕捉能力,他低下头,发梢遮住眼睛,似笑非笑回答:“好啊。” 听筒里突然发出一些小的噪音,兰波好像把衣服脱了,贴在听筒边轻声问:“mebolujeo?” “想了。”白楚年回答时嗓音稍哑了些,温柔地垂下睫毛,“我想抱你。” 电话那边传来兰波的笑声和搅水声。 “yamitubobe。”兰波的声线带有一种浑不自知的热欲和引诱,低沉且强势。 ya是“听,听着”的意思。 白楚年起初还自若地扶着栏杆,但很快,听筒里的动静就超出了他的控制力,他攥紧了栏杆,在铁质栏杆上留下了深深的指痕,腺体充血胀痛,辛辣的白兰地信息素过盛溢出。 他倚着栏杆,抬手遮住口鼻免得失态,喉结上下滚动,不知不觉咬住了嘴唇,犬齿在下唇留下一枚渗血的咬痕。 天台十分寂静,只能听见白楚年蹲下起来起来蹲下的燥热脚步声。 大约十五分钟后,听筒里的声音停了下来,兰波再次开口时鼻音很重:“yaei?” 白楚年闭了闭眼,沙哑回答:“你告诉我床上掉了多少珍珠。” “你不在,不会掉。”兰波的笑声也很性感。 “和你打电话我的笑肌都累,嘴一直咧到耳朵根儿放不下来。我在我学员面前的威信都没了。”白楚年不自觉捋了捋头发,“你午睡吗,哄你睡觉。” 兰波不睡。 白楚年:“那你想干什么啊小公主。” 兰波:“听你,训练。” 白楚年:“行,我戴耳机,不挂。” 午饭后会有半个小时的午休时间,白楚年在厕所里度过了这短暂的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洗了洗手,把脸浸在冷水里泡了半天。 午休时间过后,白楚年带毕揽星去观摩格斗课。 格斗课教官是一位袋鼠omega,虽然身材并没有alpha那样高大,肌肉并不夸张,但紧实帅气,充满了爆发力。 戴教官看见白楚年,放下格斗式,捡起毛巾擦擦脸上的汗,走过来打了声招呼:“嗨,终于有空回来看看熊孩子们了?” “嗯,我不回来怕他们玩翻天了。”白楚年搭着毕揽星肩膀,把小alpha推到戴教官面前,“新来的小孩,不错的,你看看。” 得到了白楚年隐晦的夸奖,毕揽星心里是有些高兴的。 袋鼠omega上下打量了毕揽星一番,豪爽地攥攥他的胳膊拍拍他的腿:“以前练过吗?” 毕揽星点头:“学校也安排格斗课,我爸爸也教过我。” “试试吧,我看看。”戴教官退开几步,拉开一段距离,朝毕揽星勾了勾手,“全力以赴。” 毕揽星犹豫地望了望白楚年,他的格斗课成绩全校第二,这个成绩可以说已经很强了,而且对方是个omega。 白楚年正在喝水,看见小alpha担忧的眼神,咳得水从鼻子里喷出来:“打吧,打坏了我赔。” 毕揽星只好动手,但不过三招就被戴教官踹翻,紧接着锁喉压倒在地,几乎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白楚年坐在一旁吧台高脚凳上,端着水杯笑,问戴教官:“他行吗?” 戴教官点点头,朝白楚年比了个拇指:“不错,就是反应慢了点,植物腺体能到这个程度真的不错。” “毕竟m2分化。”白楚年跷腿闲聊,“17岁就m2分化了,太难得,以后格斗课你带他吧。” “m2。”戴教官略微惊讶了一下,“练到什么程度?” 白楚年:“我让他打控制,不当突击手,近战要求不高,看得过去就行。” “那这算你学生还是我学生啊。”戴教官拍了拍毕揽星的肩膀,“教成了怎么说?” “肯定还是我学生呗。”白楚年喝了口水,“你就一工具人,别想太多,m2分化我能让给你,除非我长一袋鼠脑袋。” “给我滚,别喝我水。”戴教官啐了一口,回头拍拍毕揽星的后背,“多吃点,这么瘦,风大点儿都给你吹跑了。” 毕揽星还没在被三招ko的局面里回过神来,要知道即使学校格斗课的老师也不可能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当他倒地的一瞬间,便有种预感,在这里是真的能学到东西的。 他站正身体向戴教官鞠了一躬:“谢谢您指教。” 整个下午都在格斗教室度过,戴教官手把手帮毕揽星纠正错误习惯,白楚年在格斗场里溜达,随机挑几个倒霉蛋检查训练成果。 他点了一位尼罗鳄alpha过来对练,尼罗鳄alpha不停深呼吸,紧张地看着白楚年悠闲坐在地上缠护手带。 白楚年边缠边抬眼瞧他:“看我干嘛,活动一下,别抽筋了。” 大约一分钟后,尼罗鳄alpha抱着剧痛的肋骨满地打滚。 其实白楚年并没有让他受伤,只不过用伴生能力模拟了三根肋骨骨折的疼痛而已,他蹲在尼罗鳄身边,翻开名册记成绩:“程驰对吧,很不错。但要记得我们今后要面对的不是比赛,而是生死搏杀,进攻不是目的,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去击杀敌人才是,所以要沉稳,不要给对方露出一击必杀的破绽。” 尼罗鳄痛到说不出话,涎水从口角淌出来:“是……是……” 当白楚年想要站起来时,耳机里有个声音问:“什么时候,和我对练。” 兰波居然一直在听。 白楚年索性蹲在地上按着耳机笑笑:“我打不过你啊宝贝。” 兰波吐了个泡:“菜逼。” “好好,我是菜逼我是菜逼。”白楚年起身端起水杯,聊着天溜达到另一个区域检查其他学员。 尼罗鳄alpha惊愕地看着白教官把他打趴下之后,嘴里念叨着我是菜逼我是菜逼走了。 差不多到了兰波工作的时间,两个人的通话才挂断。 平时如果被窃听,白楚年会本能地反感厌恶,但听他做事的人换成兰波,他就变得很享受这种被陪伴的感觉。 他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想起还有条消息没看,于是打开与兰波的对话框,点开了那张加载完成的图片。 照片上,兰波泡在鱼缸里,面对镜头,指尖勾起腹部的保湿绷带,露出劲瘦冷白的细腰,一只水母泛着蓝光游过去趴在他的腹肌上。他还在鱼缸边缘呵气,指尖在雾气上写了一行“randi”。 白楚年看了好一会儿,把每个线条放大到最大,看他宝石样的眼睛,被水浸湿的金发。 足足看了十分钟。 他关掉照片,给在联盟的同事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他首先说:“你有空去会长儿子的学校看看,我把他赶回去了,不知道有没有闹情绪。” 同事纳闷:“这不像你作风啊,你是不是有别的事,跟我少来迂回战术,有话直说。” 白楚年:“你有我家钥匙对吧。” 同事:“啊。” 白楚年:“明天上午趁警署上班,你去我家,找一份109研究所的购买发票和证书,月底让渡轮给我捎过来。” 同事:“你有病吧,会长意思是放兰波自由,你拿着那东西他怎么走,再说了这属于档案内容,放个人手里本来就违规。禁闭室好受吗,还想二进宫?” 白楚年:“我不拿着睡不着觉。” 挂断电话,白楚年眼睛里一根根爬上血丝,旁边学员叫他都没听见。 第51章 旅鸽omega撂下白楚年的电话,心里有点犯嘀咕,再怎么说兰波也只是一个实验体,为了一个实验体伤了俩人三年的搭档情谊不值得,反正只是拿个文件就走的事儿,对他来说举手之劳罢了,顺水推舟送白楚年个人情也不坏。 一周后,他计算着兰波去联盟警署上班的时间,找了个机会进了白楚年的公寓。 他没什么心理负担,若无其事地打开公寓门,到各个房间翻了翻。 却完全没想到会被倒挂在卧室阳台晾衣杆上的兰波抓个正着。 冰冷湿润的手紧抓着他的上臂,旅鸽omega隐隐担心自己的骨头会被他攥碎。 兰波从隐蔽的阳台晾衣架上下来,站在旅鸽面前。他用鱼尾支撑身体,要比omega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垂眸审视他。 旅鸽也是联盟特工的一员,和白楚年搭档了三年也算见过不少世面,但被这双幽蓝深邃的眼睛注视着还是有些发毛,他的眼睛并没有明亮的光泽,以至于很难判断他的目光汇聚在哪个地方。 兰波长蹼的手抬起omega的下巴,面无表情地问:“你想找什么。” 旅鸽镇定自若:“楚哥让我帮他拿个文件,过两天给他寄回去。” 兰波挑眉:“为什么,不让我寄。” 旅鸽疯狂在脑子里寻找理由,总不能直说楚哥想私自扣下你的卖身契断了你回家的念想吧。 但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兰波就被他身上的其他东西吸引了。 兰波贴近他脖颈,轻轻嗅了嗅,指尖锐利的指甲轻轻划动他的腺体,一股令他灵魂战栗的压迫信息素席卷全身。 旅鸽被极具攻击性的压迫信息素冲击腺体,无奈跪了下来,兰波随之压低身子,鱼尾缠绕住他的双手令他不能动弹,低声问:“你和、小白,走得很近,为什么。” “?小白?”虽然楚哥年纪小,但联盟里除了会长,会称呼他小白的人实在不多,旅鸽在脑子里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兰波在称呼谁。 “我们是同事,经常搭档做事的。”旅鸽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我身上有他的味儿?不会吧?我天天都洗衣服啊。”除了制服经常放在一起洗之外他们实在没什么肢体接触,况且他已经结婚了。 “搭档。”兰波不能理解这个词语,皱眉问,“睡在,同一个,观察箱里么。” 旅鸽也理解不了观察箱是什么东西,又不好糊弄过去,于是如实说:“出任务条件不允许的话可能会睡同一个帐篷,不过我可什么都没干,我对楚哥也没有非分之想。哎,我都结婚了,你别想多啊。” 兰波愣住。 旅鸽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只见兰波一下子变得很低落的样子。 “嘿嘿,给你看这个。”旅鸽拿出手机翻开小婴儿的照片给兰波看:“你看,很可爱吧。” 兰波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屏幕,然后一声不响地松开鱼尾爬进床边鱼缸里不动了。 “啊,这。”旅鸽挠头。 发票和证本今天肯定是带不走了,从公寓出来,旅鸽回味了一遍兰波的脸,omega居然可以长这么帅,资源好浪费啊,再想想白楚年,又觉得平衡了,毕竟帅哥肯定要搞帅哥,不能搞凡人。 他忽然记起白楚年提起把会长儿子赶走的事,觉得确实有必要去学校看看,那只娇气跋扈的小兔子回去了还不知道怎么闹翻天呢,况且拍会长马屁这件事大家都乐意做,先去学校看看吧。 安菲亚军校属于国内第一批重点战斗学校,是向各组织输送特工和特种兵的预科班,课程紧凑,难度大,从理论知识到各项体能训练均有严格安排,并且实行末位淘汰制,每学年的期末竞赛排名最后一百名的学员将被留级,留级两次即劝退,学籍将调剂到普通学校。 安菲亚军校共划分高中低三个年级,九月份正是升级考试的时间,升级考试分数会按加权形式计入期末总分。 下午正在进行手枪近战考核项目,陆言和其他学生分别站在各自掩体后的方桌边,听到考试开始的广播信号之后,立即拿起桌上的手枪零件迅速组装。 陆言率先组装完毕,推上弹匣,将空包弹上膛,就近翻越掩体,连发五枪打亮了最近一位考生防弹衣上的红光警示灯。 防弹衣上装有感应装置,当红光亮起时代表考生淘汰。 陆言没有急于换弹,他抽到的伯莱塔92f弹匣容量有十五发,现在弹匣里尚留有十发。 此时大部分考生的枪械都已组装完毕,十米外有一位alpha考生对陆言身后的另一个omega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包夹陆言。 考试分配场次时都由系统随机抽取决定,但年级人数有限,熟人被分到同一考场内也不稀奇,这一a一o拉开了180度枪线围攻陆言,明显有针对的意图,但陆言率先瞄准alpha心口,两枪爆了他的心脏,随后立即转身趴下,躲过身后omega的一梭子弹,同时将枪口对准omgea的心口开枪。 两人的防弹衣亮起红光,被迫淘汰。 防弹衣不同位置的击打次数是不同的,心脏位置只需两枪即可毙命。 陆言竖起耳朵听着周围掩体后的动静,垂耳兔omega的腺体特性使然,他的听力本就超越其他腺体,在这个基础上继承了兔子灵敏的反应速度,将陆言的近战优势无限放大。 这一场结束得很快,陆言以12次击杀的成绩存活到最后,得分满分。 陆言吹了吹枪口,轻松退场。 近战对他而言不在话下,他最担心的是等会儿的狙击考试,这项目他老是不及格,一点也没继承老爸的基因。 “也不知道揽星在训练基地怎么样了……算了,反正他今年毕业,不参加升级考试。”陆言走到水池边洗脸,从口袋里摸出一枚胡萝卜夹子把两只兔耳朵夹在头顶,免得绒毛被打湿,顺便看了一眼手机的消息界面,全都是自己发过去的消息,毕揽星一条都没回,可能手机被没收了。 突然,左边有人故意掐住了水龙头,凉水滋了陆言一身。 陆言耳朵上的绒毛全湿透了,可怜巴巴地耷拉下来,他扫净脸上的水瞪大眼睛看向左手边,看见刚刚从场上被他淘汰的那个alpha站在水池边幸灾乐祸看着他,omega站在一边看戏。 “操,你他妈是不是欠揍。”陆言甩了甩脑袋,撸掉耳朵上的水,轻蔑嘲讽alpha,“什么意思?不服气?刚刚脑袋都给你打没了吧?” alpha抱臂调笑:“我那是让着你,谁不知道陆大少爷的亲爹多大本事,我们谁敢惹啊。” 陆言气笑了:“跟我爸爸有关系吗,我怎没看出来你哪儿让我了,再说刚刚那场我不单单杀了你俩吧,全场都让着我?” alpha冷哼:“你陆少爷的名字在全学校有人不知道吗,不就靠爹进来的吗,哎,我们能怎么样,万一给你打赢了,你跑回家找爸爸哭,我们谁家受得了,怪我们没那个命,没摊上好爹哦。”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好,我没实力,我全靠你们让。”陆言渐渐咬紧牙关,从背包里翻出笔纸,唰唰写了两行字,往水池上一拍,“我给你写免责声明可以吧,咱俩单挑,你给我打骨折没人怨你,敢进格斗室干一场吗?” alpha脸色僵了一下,匆忙退了两步,嘲笑道:“你写这也没用啊,你爸想搞谁,还在乎一张纸嘛。” “跟我爸没关系!”陆言气得脑袋里嗡嗡响,骂人都叫破了音,“照你这么说考第一还成我的错了?承认自己菜逼那么难?我级别比你高这总是真的吧。” “呵,那不也是靠亲爸遗传的基因么。” “你……”他骂着骂着嗓子就哽了起来,其实一点也不想哭,就是无法控制生理性的哽咽,看上去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和陆言同班的几个小o看见了,跑过来边安慰边把陆言拉走,水池边的alpha还在后边喋喋不休:“巴结陆言有好处,快好好哄他吧你们。” 陆言沉默地走了,兔耳朵耷拉着。 “他们真的没有人让我。”陆言哑着嗓子自言自语,“我每天早上五点就起来练枪,上课打瞌睡被老师骂,晚上熬夜练翻障碍,半夜翻个身腿就会抽筋,我爸爸才骂过我拖揽星后腿,他才不会因为我考不好就报复其他考生呢……” 路过学校大门时,陆言抬头看见旅鸽omega在门外招手。 旅鸽摇了摇手里的小蛋糕:“刚刚还想给你班主任打电话呢,来接着。” 陆言看见小蛋糕都没心情,沮丧地走过去把蛋糕盒子接到手里:“我挺好的。” 旅鸽:“看出来了,满脸写着高兴。” 陆言疲惫地蹲到地上,脸埋进臂弯里:“我活着好没意思,大家都觉得我靠我爸,然而我爸觉得我是笨蛋。” 旅鸽:“怎么会,会长和陆先生都很疼你。” 陆言声音闷闷的:“唉,烦死了,我宁愿他们没那么厉害。” 旅鸽安慰了陆言一会儿,给白楚年回了个电话报告今天一天的成果。 白楚年正在战术演练厅教毕揽星大局观,接电话时有些心不在焉。 旅鸽:“发票没拿到,被兰波抓包了,好在我机灵,没把你供出去。” 白楚年懒洋洋趴在桌前,支着头笑了笑:“我忘了,他很警觉的,想在他眼皮底下拿走东西挺不容易。算了,我……找个机会直接跟他开口要吧。” 旅鸽:“我也去学校看陆言了,他最近心情不好,估计是从小到大没跟揽星分开这么久过,有点不习惯。” 白楚年对陆言的印象一般,虽然陆言的天分也不错,但和毕揽星相比就逊色多了,白楚年喜欢把精力花在更有希望的人身上。 “好了,休息会儿吧。”白楚年扔开手机,叫毕揽星过来补充水分。 毕揽星摘掉隐形vr眼镜,拿起毛巾擦了擦汗,坐到白楚年身边喝了口水。 白楚年低头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怎么都看不腻。毕揽星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 “教官,我能借你手机给阿言打个电话吗。” “干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白楚年敷衍道,“他挺好的,最近正升级考试,你还是别影响他了。” 毕揽星有点失望,想了想又问:“对了,你当时为什么要陆言走?” 白楚年懒懒抬眼看他:“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吗。” 毕揽星:“不知道。”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想为会长组一支好用的队伍,就像pbb的风暴特种部队那样,人数少,但每一位都是杀器,并且配合默契,足够忠诚。那样会长会轻松很多。”白楚年说得很直白,“十七岁就能达到m2分化,很难得。我想要你。” 毕揽星:“啊,可是,阿言也m2分化。他刚十五岁。” 几秒钟的沉默。 白楚年坐直身子:“??就他?” 第52章 “啧……大意了。”白楚年回忆了一下atwl考试中的细节,他先入为主地把陆言当成保护对象,让他坐等收割人头,实际上一开始就没怎么给他表现的机会。 每个人的分化等级不如腺体生物特性表现直观,只有当使用等级对应的分化能力,或者有意以信息素形式展示自身等级时才能被看出来,一个人如果打算隐藏等级,普通人是无论如何看不出来的。 腺体可以离体保存和配型移植,虽然腺体猎人在联盟的严厉打击下几乎绝迹,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谁也不敢拿自己孩子的性命当赌注。 他们的父母想必已经反复嘱咐过他们,不要在尤其是atwl考试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显露分化级别,因为一旦被盯上,即使敌人同样为m2分化,双方年龄阅历、战斗经验、心理素质和对分化能力掌控的熟练度的差异都是能够决定胜负的非天赋因素。 冷静下来想想,即使陆言现在m2分化又能如何,训练基地里达到m2分化的特训生虽少却也不是没有,虽然陆言年龄小可塑性强,但他的身份摆在那儿,会长暂且不谈,单论锦叔自己就不可能同意宝贝儿子参加这种既艰苦又危险的训练。 他权衡了很久,终于还是放弃了,继续教毕揽星大局观,拉下电子屏,在屏幕上画了一个团队站位示意图。 毕揽星拿出笔和本子趴在桌上记。 白楚年指着屏幕上自己画的图说:“你的j1能力毒藤甲属于防护型能力,在启动方式上属于顺序瞬发型,这就要求你必须清晰判断哪一个队友处在距离危险最近的位置,你可以看我给你的不同类型团队的站位图纸。” 他语速很快,毕揽星盯着他点头点头点头。 白楚年:“看我干什么,看你的图纸啊。” 毕揽星匆匆低头看图纸,把重点记到笔记本上。 白楚年:“同样是防护型能力,何所谓的j1能力月全食是范围防护,他的月盘大小只够挡住自己和一两位队员,所以当你的队友面对这样的敌人时,你不应该首先保护最靠近月盘的队友,因为月盘保护队友的同时也遮挡了他们的攻击路径,这时候你应该给没有被月盘挡住进攻路线的队友装护甲。” 毕揽星埋头手忙脚乱地边翻图纸边记。 白楚年敲屏幕:“看什么图纸啊,看我啊,那上面也没写何所谓啊。” 毕揽星晕头转向满眼冒金星。 傍晚时分,白楚年关掉画满意义不明勾圈叉符号的屏幕喝了口水,毕揽星自从低头换了一支新笔芯,就再也没听懂过后边的课。 白楚年合上手里的一沓图纸:“今天我给你讲了十六种团队组合形式和45种防护型分化能力的应对方式,明天跟着师兄们实战。” 毕揽星诧异:“可一晚上我背不下来……” “背下来也会被你小脑袋瓜里的水冲走的,”白楚年趴在桌上拍他的头,“所以要理解,对每一场战斗都要做出自己的分析和理解,对抗蛇女目那次如果你先把毒藤甲放给兰波,我们和搜鬼团有a吗完全拉开枪线,根本就用不着那支ac促进剂和快速恢复针剂,不是说赢了就万事大吉,当你把每一个细节完善到极致,就不会有输的可能。”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白楚年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旅鸽omega发来的一段短视频,岛上的网络一直很差,短视频需要加载很久,但模模糊糊地能从定格画面上看到一条蓝尾巴人鱼。 “你回去吧,晚上格斗课不用上了。”白楚年心不在焉朝毕揽星扫扫手。 毕揽星收拾起笔记走了,剩下白楚年坐在桌前抓耳挠腮等加载。 终于,视频可以播放了,点开就是旅鸽和他先生的卧室,兰波坐在婴儿床前抱着旅鸽的宝宝轻轻晃着抚慰。 视频背景里旅鸽的声音很慌张:“完了,完了呀,现在整个家里都是安抚信息素,不光我家宝宝睡着了,整栋楼家里有宝宝的都睡着了,单元群里都在讨论是不是圣母omega降临解救被孩子折磨的父母们了。” 视频有些摇晃,兰波侧坐在婴儿床前,金发遮住了侧脸,只露出挺翘的鼻梁和微卷的睫毛,透过床前纱帘的柔光映在他雪白的皮肤上,小婴儿嘬着手指安详睡在他怀中。白楚年看得出了神。 半晌,他给兰波发了一条消息:“你在我同事家干嘛呢?” 过了一会儿,兰波不紧不慢回复一条语音:“buligiainoberta。(哺育你的孩子。)” 白楚年皱起脸看手机。 然后,立即给旅鸽拨了过去。 白楚年:“我擦,你是不是跟他扯什么没用的废话了?” 旅鸽痴呆:“没有啊,他问我是不是跟你睡一个繁殖箱,我说没有啊,只睡过一个帐篷,他就跟来我家帮我照顾宝宝了,高阶安抚信息素真的强,连我都困了。” 白楚年疲惫搓脸。 旅鸽:“怎么啦。” 白楚年:“没事,你干好你的检验科吧,别想着往我搜查科调了,你脑容量不适合。” 兰波一直留在旅鸽家里,旅鸽的alpha先生是位画家,写生回来发现家里多了一位人鱼,惊讶地绕了几圈打量他。 晚上九点半,天已经全黑了,旅鸽委婉表示他和先生要休息了,但兰波不管那么多,只顾抱着宝宝释放安抚信息素。 旅鸽被他执着的眼神惊吓到,有点不放心地把宝宝从他怀里夺回来抱在怀里:“兰波,今天太晚了,我让我先生送你回家吧。” 兰波冷淡地侧坐在床边,漠然望着他,随后起身化作一道闪电离开了这栋房子,临走之前抛给旅鸽一个不识抬举的眼神。 兰波走后,旅鸽让先生追出去送送他,自己则留下来给宝宝换尿不湿,意外地发现宝宝身上出的过敏小疹子都消失了,皮肤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嫩滑白皙。 “这是……怎么回事?” 旅鸽安顿好孩子追出去想一起送兰波的时候,门外却已经不见他人影了。 兰波一个人坐在天台,此时夜空像座笼罩大地的囚笼,阴云遮蔽了星月,他落寞扫动的鱼尾在黑暗中熠熠发亮,每一段骨骼都清晰可见。 他望着东南方向,透过阴霾注视着东南方向岿然不动的大厦轮廓,仿佛看见了109研究所高层若隐若现的飞机提示灯。 “你落了什么东西在那儿?” alpha的声音忽然出现的耳边,兰波惊讶扬起头,身边不知不觉站了一个人。白楚年身上还穿着训练基地的教官服,插兜站在天台边缘,脚下是百米高楼和在路灯下涌动的车流。 “没什么。其实已经、没有用了,我只是、想拿回来,作纪念。”兰波无聊地甩了甩尾巴,在黑暗中打出一弯电弧,“顺便、杀死他们。” “我帮你。”白楚年蹲下来,垂眸望着地上往来川流不息的车辆,“但是有条件。” “凭我、你,不够的。”兰波眼神冷漠,“实验体,太多了。” 白楚年笑了一声,指尖在掌心悠哉点着拍子,也在往东南方向眺望。 “先聊点别的。”白楚年忽然转头问,“你来我同事家干嘛。” 兰波不以为意,随意看了看指甲:“你说呢。” 白楚年气笑了:“你以为那孩子跟我有关系?” 兰波挑眉:“一个、繁殖箱、都睡过了,不稀奇。” “什么乱七八糟的。”白楚年冷下脸,“你不生气?” 兰波抬起尾尖轻扫alpha的下颌:“为族群、哺育,是王的职责。” “王?想当王是吧。”白楚年攥住兰波的手腕,用力一拽,把整条鱼扛到肩上,向天台外纵身一跃,带着兰波急速下坠,脚尖轻点对面建筑的遮雨棚便矫健地将身体弹出十数米远,在两栋楼间跳跃几个来回,最后在疾驰的车辆顶棚借了个力安然落地,朝自家方向飞奔离去。 进了公寓楼,白楚年踹开门,把兰波扔到床上,折纸一般轻易掰弯床头的铁艺装饰栅栏,将兰波双手紧扣到头顶,用坚固的铁栏锁住。 兰波挣了两下没挣脱,莫名其妙地皱眉注视压到身上的alpha。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能算短了,但其实白楚年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更多是驯服和依赖,以至于经常让人忘记他是个猛兽alpha。 白楚年尽量平静地问:“你的发票和证本呢,给我。” 兰波对他的要求很意外:“为什么。” “我帮你保管。”白楚年翻了翻床头柜抽屉,“在哪,给我。” “凭什么。”兰波歪头。 “给我!”白楚年稍不留神就吼了出来,兰波冷不防打了个哆嗦,皱眉凝视他:“你,命令我?” 兰波虽然双手被拷住,但最灵活的尾巴没有被控制,横亘在两人之间,电光积蓄,炫目的蓝光汇聚于尾尖,指向白楚年的喉咙,如同一把高压电击枪在alpha脖颈前摇动威胁。 白楚年直接用手握住了他电光强盛的尾巴。 但高压电流并未将他劈成一缕焦炭,而是在他掌心中熄灭,连着兰波整条鱼尾都丧失了光亮。 兰波一向毫无波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慌。 白楚年抬起小腿压住他胡乱挣扎的鱼尾,俯身压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亲吻,舌尖粗鲁地舔开兰波紧咬的牙关。 “唔……”兰波扭动起来,涎水流出唇角,“烫。” “王就负起产卵的责任吧。” “……好烫……” “你是什么王啊。”白楚年伸出舌尖舔净兰波唇角的涎水,弯起眼睛逗弄猎物,“像故事书里画的那种吗,你有珊瑚和珍珠镶在一起的宝座吗?” “有……” “那我能在那上面操.你吗。” 兰波听到这话时身体战栗起来,有种被亵渎的怒意和恐慌,尾尖却只能颤巍巍无力地卷上alpha的手臂。 两人僵持了一个多小时,兰波颈肩白皙的皮肤上落满了淡红的牙印,半阖着眼仰面躺着喘气。 白楚年疲惫地卧在他身边,手垫在拷住兰波双手的铁艺栏杆内沿,免得磨破omega的皮肤。 他从海岛乘快艇上岸,再开车回市区,花了四个多小时,中间连厕所都没来得及上,况且今天在训练基地讲了一整天的课,其实精神上已经非常疲劳了。他蜷着身子侧躺在床上,额头贴着兰波的肩头,手臂搭在他腰间,嗅着omega的气味昏睡过去,眼睑红了一圈。 第53章 白楚年头痛得厉害,太阳穴像要裂开似的,梦里突然有种坠落的感觉,他猛地惊醒,下意识想要抱紧怀里的omega,但身边空无一人。 “兰波?”白楚年缓慢爬起来,搓掉粘在睫毛上的干涸水渍,懵懵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床头的铁艺栏杆已经被电流产生的高温熔化,床边的鱼缸里也仅仅剩下几只半死不活的蓝光水母,兰波不在卧室。 白楚年昨晚睡前没脱衣服,头发也乱蓬蓬地炸着,趿拉上拖鞋走出卧室,去客厅书房健身室都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影,家里静悄悄的。 他开始翻箱倒柜找兰波的发票和证本。 家里所有抽屉全被他抽了出来,翻了个底朝天,掀了地毯床单,把每一个可能藏匿文件的角落都找遍了。 房间里充满了抑制不住从腺体中溢出的慌张的情绪信息素,白楚年眼睛充血,即使空调温度很低,依旧出了一层淋漓的汗。 “带走了?”白楚年瘫坐在散乱的地毯上走神,手在身边胡乱摸到手机,给兰波打电话。 手机拨通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很刺耳,当另一个手机的铃声从乱七八糟的床单里闷闷响起时,白楚年的眼睑慢慢红了起来。 “你在,找这个?” 兰波从阳台天花板倒挂下来,尾巴卷在晾衣杆上,冷漠地翻阅手里的文件夹,里面夹着发票和证本。 白楚年猛地坐直了,循声往阳台望去,兰波松开尾巴落在地上,尾骨支撑身体站在阳台门口。 alpha站起来,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过去,垂手站在兰波面前,憔悴地看着他。 兰波不客气地扬起文件夹扇过白楚年的脸,给他扇得踉跄两步险些没站稳,兰波则坐到阳台的咖啡桌边,淡然支着头注视着alpha的窘态,尾尖在椅边的地面上拍了拍。 有那么一瞬间,即使白楚年也被这股莫名威严的气势震慑住了,他抬手抹了把嘴角,看一眼是否出血:“什么意思,真当自己是王啊,我是不是还得跪下?” 说完,一截鱼尾便缠上了脖颈,用力一拽,alpha被勾着脖颈扯了过去,被迫跪在地板上,脸全埋在他下腹的鱼鳍里。 兰波已经把昨晚险些被扯散的保湿绷带重新缠严实了,遮住除脖子以外的咬痕,手掌扶在alpha头发上释放安抚信息素,修长莹白的手指也落了一枚淤血的牙印。 白楚年抓住他的鱼鳍,把omega从椅上扯了下来,翻身压制住他,强盛的压迫信息素铺天盖地捆绑兰波,兰波扶着他的背,被高阶压迫信息素冲击腺体敏感的神经,双手尖锐的指甲深深嵌进了alpha背后的皮肤,刮出一道道浅红血痕。 但他释放的仍然是毫不掺杂压迫的安抚信息素,温柔的白刺玫淡香中和了房间中辛辣的酒气,像一双无形的手,温和抚慰着alpha弓起的颤抖的背。 “你打我。”白楚年埋头在兰波颈窝里,嗓音发哽,“我没有,从我出生到现在就只抱过你。你怎么能一点都不生气,对你来说繁衍后代是不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室友吗,同事吗,随时提着行李就能再也不见的炮.友吗。” 兰波完全不能理解这几个词汇之间有什么区别和联系,他只觉得alpha实在太想要这张发票了,想要得快发疯了,昨晚险些活活吃了他。 但即使他对人类社会了解不多,也能从会长的严肃语气中听出来发票和证本与他的自由联系在一起,会长将文件夹交到他手上时,郑重嘱咐“自己珍重保管,不要交给任何人,自由的权利放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可靠的。” alpha紧贴在身上,心脏跳得极快,兰波加大了安抚信息素的浓度,掌心抚摸他的头发。 白楚年所释放的压迫信息素越来越弱,逐渐被白刺玫淡香冲散,温柔的气味包裹抚慰着他。他忍不住又向omega颈窝里拱了拱,短暂沉浸在温柔乡中无法思考,更无法控制腺体,黑发里顶出两个雪白的,毛茸茸的,可怜耷拉着的,耳朵。 敏感的狮子耳朵被冰凉指尖触碰,仓皇甩了甩就消失了。 白楚年抬起头,眼角泛红,有点难堪轻声嘀咕:“你什么都没看见。” 兰波严肃冷淡的脸孔忽然绷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发:“neimo。(小可爱/小坏蛋)” 白楚年爬起来,背对着人鱼坐在一片狼藉中,困扰地抓了抓头发:“啧。” 文件夹在两人争执的过程中散落在地上,白楚年注意到飘到手边的发票,捡起来看了一眼。 “……复印件……?” 白楚年迷惑了,从地上捡起证本翻看,也是复印件。 文件夹里掉出来一枚金色自由鸟勋章,勋章下镌刻兰波的名字。 与联盟医学会的红十字羽毛和联盟防爆组的交叉冲锋枪一样,金色自由鸟是联盟特工组的象征。 白楚年捡起勋章端详,睁大眼睛:“什么意思?” “我懒得讲。”兰波翻回鱼缸里,懒洋洋沉底补觉。他昨晚根本没睡好,小狮子太吵了,蜷缩在他身边哆哆嗦嗦说梦话,他只好侧身哄他,用信息素安抚他。直到半夜实在被alpha的体温烫得忍无可忍,他滚进鱼缸里降了降温,然后挂去阳台晾衣杆上吹风睡觉了。 白楚年趴在鱼缸边,伸进去搅水捞他:“我担心你不高兴才特意跑回来,你别睡,我还没看够你。” 兰波放出两只蓝光水母敷衍他。 白楚年在鱼缸边趴了一会儿,赌气站起来去厨房做饭。为了惩罚人鱼,做了一桌素菜,一片肉都没放。 等他端菜出来,兰波趴在鱼缸沿托腮看他,鱼尾悠悠哉哉翘出水面摇晃。 白楚年:“出来啊,等我喂你?” 兰波捻了捻脖颈间湿漉漉的发丝:“你长大了,理应喂我。” “我。”白楚年深吸一口气,端起饭碗拨了点菜,坐到鱼缸边,挑起一筷塞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鱼嘴里。 “旅鸽的孩子是他和他先生的,和我没关系。”白楚年低声说。 “我只是,去确认。”兰波懒懒回答。 “你一点都不在乎吗?”白楚年失望地问。 “在乎。”兰波说,“我赐给他,容貌、健康、天赋。他没有,你的气味,所以,没有给,天赋。” “你在说什么呢。”白楚年仍然低落,挑起一筷饭塞进他嘴里,“算了。” 等哄兰波睡下后,白楚年找了个借口回了一趟联盟大厦,到会长的办公室敲门,问起兰波的勋章是怎么回事。 言逸坐在转椅上,从背对办公桌的方向转回来,摘掉按摩眼罩:“从岛上跑回来就为了问这个。” 白楚年不自在地看向别处:“你知道他对我多重要。” 言逸还是将事情原委告诉了他。 在将发票和证本原件交给兰波那天,兰波又把文件原封不动交还回来,并愿意代表加勒比海域人鱼族群加入联盟,这沓文件算作他的诚意。 经过多天的高层会议投票决定,联盟同意他的申请,言逸在授予他金色自由鸟勋章后,向他鞠了一躬。 白楚年不敢相信,双手撑住桌面:“他不走了吗?” “至少他愿意为某人加入一个组织。”言逸也没有为兰波下定论,“也不全是。今后当我们进入加勒比海域将会有强大的人鱼族群护航,同时当他们遭受袭击,我们也必须毫无保留派出援助,这是一场互利共赢的合作。” “他凭什么代表族群……”白楚年怔住,“他真是王?” 言逸:“他向高层证明了他的首领身份,但涉及会议机密,我不能把证明方式告诉你,你应该理解吧。” 会议机密除当天参与会议者外不许外传一直是联盟会议的规矩,白楚年也无法再追问。 其实这样已经够了。 白楚年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是喜悦,还是松了口气,二者都有。 “你来得正好。”言逸拿起手边的文件夹递到他面前,“昨晚恩希市遭到了生化袭击,伤亡惨重,市长向我们和军方求救,pbb军方已经派出先遣部队调查情况,但现在留守联盟的特工不够,你从训练基地挑几个能力强的特训生,随防爆组一起护送医学会成员前往营救。” 白楚年随手翻阅文件:“有头绪吗。” 言逸摇头:“目前pbb部队发来的调查报告只说,袭击源头在于一位编号408的特种作战实验体。” 408,按之前从三棱锥小屋中找到的实验体编码规则推测,4代表病毒型腺体,0代表无拟态,8代表他的一种基础能力,传染病。 “需要我去吗?” “暂时不用,pbb已经派风暴部队去了,我现在派你去有抢功嫌疑,先避嫌吧。” “嘁,真复杂。”白楚年想了想,“最近的确有几个不错的特训生,回去我通知他们。奖励得先说好了,回来就转正,进我搜查科。” 言逸笑:“看来都是很强的孩子啊。” “没事我先走了。”白楚年收起文件,“我去学校看看你儿子,听旅鸽说,最近被欺负了。” 言逸皱眉:“遇到麻烦他应该学会自己解决。” 白楚年走出门口,摆摆手:“代沟啊,代沟。” 他特意没开车,坐地铁去了安菲亚军校,今天是升级考试的第二天,他到的时候格斗科目正好考完,考生们鼻青脸肿三五成群走出考场。 因为他长得很年轻,混在三三两两进出校门的学生中间浑水摸鱼进来也没人发觉,倒是吸引了不少omega的目光,聚在一起悄声嘀咕:“那个a是谁班的呀,有对象了吗,是不是平常不来上课的,这么帅怎么会没人眼熟。” 他溜达到陆言的考场,陆言正在门口和一alpha吵架,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学生。 白楚年挤进去,首先看见了考场电子屏幕上的格斗考试成绩,第一名赫然写着陆言的名字,分数329,与第二名拉开了一百多分的差距,第二名之后的分数倒是咬得比较紧。 要知道这考试满分只有330,连胜次数、获胜秒数,格斗技巧各占110分,陆言仅扣的一分扣在了获胜秒数上,因为其中一局他花了十一秒才ko对方。之前在训练基地白楚年问过毕揽星的成绩,毕揽星说自己的最高成绩是248。 刺耳的嘲讽打断了白楚年的思路,正与陆言吵架的alpha轻蔑地说:“考个第一就洋洋得意的,昨天狙击考试及格没啊?” 陆言哪忍得了这话:“你哪只眼看出我得意了,狙击我是不擅长,我承认,怎么你狙击考第一了?你考第一你也得意啊?” 白楚年也听出来了,这alpha本来就不是想说服陆言,是想气死陆言,脑子里想都不想就往陆言的痛处上戳:“你看看你,整场考试下来身上一处伤都没有,别人都知道你亲爹不好惹,根本就不往你身上挨,考这分儿,你假不假,谁知道监考老师收了你爸多少礼呢。” 陆言眼睛都气红了,刚想还嘴,视野就被alpha倒三角型的后背挡住了,白楚年插着裤兜,欠揍地微微弓身,对那alpha说:“人家亲爹有头有脸的,你谁呀,谁认识你呀,谁认识你爹呀,自己胎投的不好还不赶紧从房顶跳下去重新投。” “靠,又来一陆言舔狗。”alpha不屑冷笑。 白楚年:“哇,你不会是想舔人家不让你舔吧。” “操,你……” 白楚年:“一小破格斗考试也能争起来,就你们这水平,身上没伤算及格知道么,你觉着格斗考试打完了鼻青脸肿叫正常啊,太垃圾了吧,我也不针对你,我觉着在场各位都是垃圾。” alpha气得浑身哆嗦,兜里掉出一张纸。 白楚年捡起来看了看,是alpha的准考证,上面写着姓名、年龄、还有最近一次atwl考试星级。 “二十三岁,学长哎,留了两年级,回头嘲讽人家跳级上来的,不合适吧。”白楚年惊讶,“atwl考试没及格啊。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么简单的考试都考不过吧?” alpha一把夺回准考证,气急败坏指着他的鼻子:“你牛逼你考几星?” 白楚年嘻笑露出虎牙:“不好意思,我十星。而且我没爹。”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扔到地上,然后捡起来:“咦,这是什么,哦,是我的身份证。” 白楚年夹着身份证在alpha眼前晃了晃:“天呐,为何这样,我居然是十九岁呢!” 第54章 alpha气得脸全憋红了,色厉内荏地指着白楚年:“吹逼谁不会啊,你说十星就十星?我还说我一百星呢。” “我丢,十星也值得怀疑一下子,你是不是觉得十星特不可思议啊,快别上学了吧,省点教育资源给上不起学的孩子吧,你给国家做的贡献真不如别人少放两个屁对缓解温室效应的贡献大。” 白楚年掂量着掌心里的身份证,“要证据是吧,先说好,我要是拿得出来,你是跪下叫爸爸还是去广播室当全校的面道歉,总得拿出点赌注来,你说什么我就干什么那我多没面子。” alpha犹豫了,虽然十星考生非常稀少,可看他胸有成竹的架势不像胡诌,心里也没底,不敢贸然答应打这个赌。 “怂得你,光长岁数不长脑子,我学员要都你这个德性,我天天收拾得他们满地爬。”白楚年收起身份证揣进裤兜里,与那alpha擦肩而过,顺手从这毫无防备的家伙衣兜里顺出一串钥匙,随便抛起接住抛起再接住,“还想让老子拿证据给你看,你配吗?” 钥匙落入掌心时被轻轻捏成了一团铁泥,白楚年抬手,懒洋洋向后把废铁抛回目瞪口呆的alpha手里。 “快去配钥匙吧,人家会告诉你的,你配几把。” 陆言全程张嘴呆站着观战,直到白楚年回头叫他:“别跟傻帽站一起,掉价儿,到我这来。”才回过神颠颠跑过去跟到白楚年后边。 格斗项目是升级考试的最后一科,剩下的时间允许学生们自由活动,陆言一路小跑追上白楚年:“那个、那个……” 白楚年边走他边追,兔耳朵一蹦一蹦:“楚、楚哥……我请你吃甜点……” “还叫我呢,吵架都吵不赢,能指望你做什么。” “我、我下次肯定能吵赢!我学会了!” “跟你说,别老想着怎么证明自己清白,人家要是信你,根本就不会来找茬儿,没必要,吵架就一个目的,把对方气死。” “唔,知道了。” 咖啡店里,陆言抱着草莓蛋糕耷拉着耳朵,小声问:“揽星在你那儿怎么样了?” 白楚年:“还行,现在把他放回来能吊打整个安菲亚军校。” 陆言诧异:“这么厉害的嘛……我……” 白楚年:“你觉得这所学校怎么样。” 陆言摇头:“我不知道。我爸爸说这是国内最好的军校,所以我才考到这儿,来了以后我也没觉得它有多好,虽然管理严格,在考试上基本没有作弊贿赂的机会,但因为学校里面贵族子弟很多,经常拉帮结派,攀比豪车别墅什么的。校外大家族欺压小家族,校内大家族的孩子欺压小家族的孩子,老师是不会管的,因为他们惹不起。” “唉。”陆言托着脸沮丧,“其实我比他们想的惨多了,我爸爸每个月只给我把饭卡充满,衣服帮我买齐,然后除了学校餐厅的饭和学校商场的东西,我想换新手机新电脑新相机,都只能自己赚钱买,因为这个就有人说我装逼。” 白楚年对此倒是很意外:“老大这么严格我倒是能理解,锦叔不给你钱吗。” “会偷偷给,不过要是被爸爸发现了,我俩一起倒霉。随便买跑车就更不用说了。”陆言用叉子搅和蛋糕上的奶油,“学校那些人阴阳怪气就算了,反正都没我们家有钱。但是说我考试作弊,说我没实力全靠别人让,我忍不了。” “当然也有很多上赶着巴结的,实际上也不比那些人好到哪里去。” “我前几天拜托堂哥查过你了。”陆言叹了口气,“我爸爸给你买房子给你买跑车还给你好多零花钱,其实你才是他们亲儿子吧。” 白楚年:“别瞎说啊,除了车库里那几辆限量款是锦叔送的,其他都是我拿工资买的。” 陆言:“你又不是总裁,什么工作工资那么高啊。” 白楚年:“我在联盟特工组工作,你有兴趣吗。” 陆言:“……怎么才能进去。” 白楚年:“先去蚜虫岛训练基地,通过考核转正,从搜查科、检验科、军备科、心理科四个方向自选加入。” 陆言疑惑:“训练基地?你不是才把我赶走吗?” 白楚年:“咳,随便你。其实我也觉得那里不怎么适合你,但至少我能保证,在那里实力证明一切,说闲话的人,只需要打到他们闭嘴就够了。” 陆言眼底亮起微光。 “不跟你说了,我晚上还得赶回海岛。”白楚年去柜台打包了一份牛奶布丁。 兰波从警署回到家,桌上放着一份牛奶布丁,点心盒上插了一团紫色的满天星,花梗用细丝带系了一枚蝴蝶结,还在桌上留了一张便签。 便签上写: “如果我的信息素是一种鲜花就好了,我就可以每天订一束送到家里替我抱你。” 兰波举起卡片端详,然后在背面舔了舔,贴在了鱼缸外壁上。酒柜里有一瓶白兰地,兰波循着气味将它取出来放在枕边,盖上被子,拍拍。 晚上十点,快艇到达蚜虫岛,白楚年在特训生们的一片哀嚎中登陆。 人人都以为教官今晚肯定不会回来了,那么战术考试又要推后一天,就又能摸一天鱼,这个老涅,是一天好日子都想不给他们过。 在训练基地,每个月中旬都会进行一次战术考试,考查特训生们各项目是否达标,但白楚年回来之后就会变成一周一测,考查成绩不理想的特训生在当月下旬会被拉去进行魔鬼加练。 每次考查为期12小时,九十六名特训生将被随机排列成六人队伍,届时整个蚜虫岛都会成为考场,教官们在安放在海岛各个角落的监视器中观察特训生们的表现,最后根据击杀人数、战术思维、团队协作、存活时间、辅助表现、山道车技等多种项目进行综合评分。 12小时过去,教官们已经将特训生们的表现评估完毕,把成绩单和剪辑录像交给白楚年。 接下来就是昏天黑地的考后分析会, 特训生们整齐正坐在露天海滩上,海滩上撑起一面硕大的幕布,将十六个队伍的录像依次投影到幕布上,录像是经过监控剪辑的,每位特训生的镜头都有给到,这也就意味着谁在队伍里划水当混子将会公开处刑。 白楚年点到一位队长的名字,一位山魈alpha战战兢兢起立,不敢抬头。 白楚年的中筒皮靴踩在旁边的椅沿上,发出蹭的一声响:“你怎么当的指挥?占了这么好的地势,能被反杀团灭,我怎么教的?” 山魈站直身体大声回答:“您说,占据高地势后要检查高地边缘埋伏,从高向低推进,永远占据比敌人高的视角!” 白楚年哼笑:“你怎么做的?” 山魈:“我带队员无掩体突袭!” 白楚年气得捡起地上废纸给自己扇风降温:“那么大一平原,人家在岩石后边架着,枪口就差顶你们嘴里了,你们好歹开辆车啊?脑袋里有水?四百米大平原帝王干拉,看看,看屏幕,穿个吉利服憨跑憨跑的,冲过去给人家说相声去了?” 眼皮底下一个omega队长捂嘴偷笑。白楚年轻踹一脚他的膝头:“傻乐个der,我骂他没骂你,那一群傻子都从高点拉下来了,你们在掩体后边扔鸡毛烟雾弹啊?榴弹太贵了舍不得用?战术是把敌人活活呛死,兵不血刃是吧。” 挨个把十六支队伍骂了一顿,白楚年揉着太阳穴,“下周考查再打成这逼样,都给你们送安菲亚军校去。我看你们没比他们强多少。” 底下的特训生唏嘘,在他们眼里,国内最顶尖的安菲亚军校不过是幼儿园水平罢了。 不过白楚年一向赏罚分明,批评完该批评的,又依次翻出每个队伍值得学习的一些剪辑镜头,挨个播放让每一位特训生观摩。 “好好看好好学,说不定下次考试你的队友就换成了这些人,怎么临阵磨合战术,最快进入状态,自己好好想一想。” “萤的这发闪光弹放的时机就非常妙,刚好敌人被逼进双向通道,让敌人短暂失去视觉的同时给队友创造无伤围堵的机会,这手辅助无可挑剔。” 他又打开尼罗鳄alpha的镜头:“这段沙中偷袭挺精彩的,对手长点记性,反抗他得争分夺秒抢在最前面挣脱,他j1能力不是瞬发型是蓄力型,你等他死亡翻滚转速上来了,头都给你拧飞了,m2级也遭不住他这一通无脑猛转。” “毕揽星这段可以。”白楚年仔细看了几遍回放,毕揽星的几次毒藤甲释放时机把握得十分精准,他的感官似乎要比普通人敏锐得多,以至于可以观察到每一个队友的处境,白楚年仔细数过,他身边的五位队员因毒藤甲的保护至少躲过了二十六次要害必杀,虽然毕揽星所在的队伍名次不够前,但毕揽星在整个考试中的表现绝对称得上惊艳。 白楚年权衡许久,挑选了萤火虫omega、尼罗鳄alpha,獴alpha和小丑鱼omega随联盟防爆组一同护送医学会成员前往恩希市,营救被困市民。毕揽星虽然表现不错,但训练时间还太短,不适合这时候派出去。 送四位特训生上渡轮时,白楚年站在岸边目送他们。 他反复嘱咐:“你们的任务仅仅是营救被困市民,不要越过这项任务,跟紧带队的前辈,你们只是特训生,不是超人,最终目的不是在那儿扬名立万,而是安全回来,听到了没?” “听到啦!教官放心。” 第55章 月中考试前一晚,白楚年对着笔记本电脑检查特训生们的快反射击和突入识别射击录像,训练基地的特训生们通过最终考核后不一定都会选择加入联盟特工组,也有的特训生希望加入联盟防爆组和联盟医学会,因此突入识别射击就变成了一项极为重要的科目,在城市反恐战斗中,突入狭窄封闭空间迅速识别作战目标是必修课。 当他查到第三十几位特训生的录像时,笔电突然蓝屏了,屏幕左方出现一行行白色乱码。 “这帮狗崽子,趁我不在拿我电脑下游戏玩,中毒了吧。”白楚年随便按了几下esc键,没反应,按回车键,没反应,强制关机再开机还是没反应。 他合上电脑,拍了拍,再打开,果然蓝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变为一片纯白的电脑桌面,屏幕最中心逐渐出现了一个动态的黑色标志。 图案形状很像一只爬动的蠕虫。 白楚年无聊地托腮看着屏幕的变化,当屏幕上出现了一行文字时,他一点也不意外。 桌面上的蠕虫标志并未消失,而是在左上角出现了一个文字光标,随着光标移动,一行黑色文字快速出现: “9100,我想与你做个交易。” 白楚年打了个呵欠,对着电脑的麦克风说:“嗨兄弟,有麦吗,我懒得打字。” 电脑光标停顿了一下,继续打字: “没有。” 白楚年说:“没关系你听得到我说话就行。” 桌面上的文字又多了一行:“如果你想让你的四位年轻学员活着回来,奉劝你听听我的交易。” 白楚年拿了支红笔,从书架上拽出一沓理论课试卷,开始低头批改,随口回答:“第一,不要叫我的编号,第二,你拿几个人类的生命威胁我,我一点也不在乎。” 文字继续出现:“我以为融入人类社会三年,你的态度会有所转变,至少会被人类感染得虚伪一些。没关系,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一样的。” “你就是会长说的爬虫omega吧,黑进atwl考试篡改题目,给各势力发通知邮件,都是你做的吧。” 爬虫omega:“是。现在我手里有109研究所所有未公开实验体的详细资料,你现在可以随机挑选一个实验体来验证我的话完全属实。” 白楚年批改试卷的速度并没有变快或变慢:“条件?” 爬虫omega:“前往恩希市,将恩希医院的林灯医生护送到我指定的地点。” “哇。”白楚年面无表情感叹,“那想必林灯医生对你和你的同伙很重要,这个委托的价格我要定高一些。” 爬虫omega:“你想要什么?” 白楚年:“给我留个联系方式,今后我需要什么情报就给我什么情报。” 爬虫omega:“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 “当然了,如果你还能找到其他有能力帮你的人,我肯定不会出这么高的价格。”白楚年竖起批改完的试卷在桌面上戳了戳,“我从来不强买强卖,但你有自信今后都不会再求助到我吗。” 爬虫omega:“我答应。请你信守承诺。” 白楚年趴在桌上阖眼养神:“先给我讲讲实验体408是怎么回事儿。” 爬虫omega发来了一页简短的资料。 特种作战武器编号408:萨麦尔 状态:培育期omega 外形:与人类无异,但没有瞳孔,整个眼球都是红色。 分化能力:“循环病毒”,目标受到感染后在24小时内进入感染早期。当感染者意识到自己已经发病后,会立即进入感染晚期。 感染晚期表现为:神经系统紊乱,视力、智力、活动能力降低,内脏和皮肤逐渐破裂渗血,无差别撕咬未感染者,通过体液传播循环病毒。 培育方向:传染病类生化武器 “啊,听起来像狂犬病和埃博拉出血热的结合。”白楚年起了兴趣,“感染早期的表现是?” 爬虫omega:“我要确认你已经动身前往恩希市,才会给你更详细的情报。” 白楚年:“就这?” 爬虫omega:“……” 爬虫omega:“虽然你不在乎那些人类小孩的安全,但我依然有个情报要免费告诉你,他们已经被困在恩希医院了,无法与外界联络,我只能通过医院的一个座机联络到他们。下面给你听一段电话录音。” 录音有些嘈杂,但依稀能辨认得出萤火虫omega的声音,带着隐忍的哭腔:“这里是联盟防爆组,我们被困在了恩希医院大楼里,现在到处都是发疯的感染病人,防爆组的前辈们全都牺牲了,现在只有我们四个特训生在保护医生们,如果有人能听到,请帮我们联络omega联盟总部,请求支援。” 白楚年无动于衷。 爬虫omega:“你到达恩希市后,我会主动与你联络。” 屏幕上的动态蠕虫标志笨拙爬走,笔电桌面恢复成原本的样子,特训生们的考核录像还在播放。 白楚年没有心情再审查录像,关掉了视频。这台笔电是给教官配备的,平时只用来播放录像或者剪辑讲课需要的视频,一般不作私用,因此桌面壁纸用的是一张训练基地大合照,傻萌傻萌的特训生们簇拥着几位教官对着镜头比耶。 他合上电脑,向会长发送了单人支援请求,顺便给兰波发了一条消息。 这时候兰波正泡在鱼缸里看电视,电视正在播放泰坦尼克号,兰波抱着一个小盆,盆里装满蓝光水母,目不转睛盯着屏幕,时不时往嘴里扔一个嚼。露丝和杰克马上要掉水里的时候,兰波把盆伸到电视底下接着,面无表情满脸滚珍珠。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显示白楚年发来的语音: “宝贝,我要去恩希市出差几天,可能信号不好会失联,别担心我,不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在想你。” 兰波听完这段语音,把手机向后一扔,继续看电视。 白楚年坐在嘈杂震耳的直升机上,上身穿着干练的黑色皮质铜扣马甲,下身则是扣着枪弹带的工装裤和中筒作战靴,戴着黑色露指护手的双手捧着手机等着,独自看了一会儿锁屏上的照片,没有等到回复,于是把手机静音塞进了口袋。 直升机在恩希市上空悬停,缓缓放下绳梯,白楚年挂在绳索上飞速下落,落在整个恩希市区最高的建筑物——观星台塔顶。 夜空如同倒置的深渊,白楚年蹲在高耸塔顶,慵懒俯瞰沉没在寂静深渊中的城市。 ———— 第56章 单人病房四周的白墙溅落刺目的污血,病床几乎已经被肮脏的血迹从白色染成了红色,墙角的垃圾桶倒了,里面废弃的安瓿瓶和药盒散落出来,一具尸体扭曲地和垃圾窝在一起。 一切都昭示着这个上锁的房间刚刚发生一场激烈的争斗,尸体的致命伤乍一看在于太阳穴的弹孔,但他身上穿的白蓝相间的病号服已经被血污染得面目全非,这并不完全是头部枪伤造成的出血。 仔细观察,他浑身的皮肤全部溃烂,血是从皮肤下渗漏出来的,他的脸也已经完全溃烂看不出原貌,一双眼睛仍圆睁着,死不瞑目的双眼此时已经全部变为红色,瞳孔消失,最可怖的是他的嘴,嘴角不正常地上扬,几乎咧到耳朵根,配合溃烂出血的嘴唇,就像马戏团小丑画的笑脸妆一样。 这样高度腐烂的状态令人难以相信这具尸体刚刚死去三分钟。 萤火虫omega剧烈地喘着气,靠坐在病床前,手中拿着一把手枪,他浑身都在哆嗦,嘴唇也有些发白,用床单把手枪上的污血擦干净。 他们原本护送联盟医学会的医生进来营救恩希医院的医护人员,但中途遭到大量疯狂的感染病人攻击,四散奔逃中走散了,唯一能暂时躲藏的就只有这四个没有锁住的病房。 “韩医生……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萤拼劲浑身解数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头问那位穿着白大褂的alpha,“您受伤了吗?” 房间里除了萤以外只有唯一一个活人,那就是单手插在白大褂兜里,提着一个小型银色密码箱站在病房中央的医生。 医生将手里的密码箱轻放在地上,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垂下的细链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晃动。这个alpha脸孔轮廓稍显瘦削,亚麻色短发微卷,骨相矜贵耐看。 韩行谦没答话,而是径直走到尸体边,戴上手套检查尸体的状态,再将结果记录到口袋里的记事本上。 他虽然没回应,萤还是感觉到空气中多了一股温和的安抚信息素,身体顿时舒服了许多。 趁韩医生沉迷检查尸体的时间,萤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背包,里面还有一天量的水和食物,除了手枪,身上还背了一把微冲,备弹仅剩一百发。 他谨慎地抱起微冲,悄无声息靠到门边,透过病房门上方的玻璃窗窥探外面的情况。 走廊深处的灯忽明忽暗,一个影子拖着僵硬的脚步缓缓走过来。 萤抱着微冲的手都在抖,却连咽一口唾沫都不敢用力,屏住呼吸盯着那个人。 那个人脸色灰败,浮着一层死白,身上也穿着和病房内的尸体相同的蓝白色病号服,他右手攥着一根输液架,输液架上挂了一个摇晃的空吊瓶,输液针还扎在他左手手背上。 那个病人走到了萤所在的病房门前,停了下来。 萤拼命捂住嘴,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却不敢闭上眼睛,恐怕错过病人突然暴起袭击。 病人的眼睛爬满红色,但黑色瞳仁还未完全消失,他缓缓停住脚步,看了一眼自己的空吊瓶,调整了一下吊瓶的位置,慢慢转身,又往他来时的路回去了。 等到病人消失在视线中,萤才敢大口呼吸起来。 检查完毕的韩医生摘掉手套,回头看浑身发抖的萤,唇角翘起一个奚落的弧度:“别勉强,休息一会儿吧。” “我们的水和食物都不够了。”萤焦虑地尝试用战术匕首打开锁闭的病房门,“我们必须尽快从这里出去,逃进来时我记了路线,在医院最东边有一台手术专用电梯,我们可以试着上楼顶,现在pbb部队的直升机应该会在恩希市上空地毯式搜索,只要能上到楼顶我们就能离开。等我联络到总部,就请求他们派人救援其他人。” 但病房锁是需要门禁卡的,锁上除了一个插卡凹槽外基本没有能撬开的地方。 韩行谦不置可否,绕着病房检查里面的东西,发现桌上的电脑处在自动黑屏状态,轻轻动一下鼠标,屏幕就亮了起来。 这是一台监视器,共有四个画面。 “过来看看这个。”韩行谦双手撑着桌面,叫了萤一声。 每个画面的左上角都有编号:1号病房、2号病房、3号病房、4号病房。 1号病房的画面里有个坐在病床上发呆的病人,手里攥着输液架,正在脱鞋。他病床边也有一台电脑,可以看出电脑上显示的也是四个画面,但完全看不清画面上有什么。 萤惊了惊,悄声说:“他就是刚刚我看见的那个病人。” 2号病房里关着同为特训生的獴和尼罗鳄,他们保护的是恩希医院的医生们。其实这个摄像头的安装位置很怪,看起来安装在床底下,因为同在训练基地吃住相处,互相很熟悉,所以萤可以通过脚和裤腿辨认出他们。 韩行谦眯起眼睛:“等下,床底板看起来黏着一幅画。” 因为摄像头安装在床底,所以画面有些昏暗,仔细辨认后,两人确定那是一张放大的扑克牌,并且是joker中的小鬼牌。 3号病房的画面就是围在电脑前的萤和韩行谦两人。 萤想了想:“原来我们在3号病房吗。” 4号病房的视角比较高,里面关着小丑鱼和几位联盟医学会的医生,病床前同样有一台电脑,由于视角不同,隐约可以辨认出他们的第2和第3画面都是病房床底的画,但画上是什么完全看不清。 萤想了想,趴到地上努力想看看自己房间的病床底下有没有黏着什么东西。 韩医生问:“有吗?” 萤回答:“有有有!但里面太黑了,我看不清画的是什么东西,床腿中间焊着铁杠,我爬不进去。” 韩行谦宁静地注视着四个监控画面,忽然看到4号病房的医生们一起聚集到了自己房间的电脑前。 紧接着,2号病房的两个特训生显然也注意到了电脑上的监控,可以透过床缝看到他们的脚聚集到了电脑桌前。 “看来大家都注意到电脑监控了。”韩行谦想了想,“你别动。” 萤愣了愣,翻找抽屉的手停了下来。 韩行谦盯着4号病房的监控画面,围着病床来回走了一圈。 从监控画面中可以隐约看到,4号病房电脑上的第3个画面虽然显示的是非常模糊的床底,但床边有人的脚走动是可以辨认出来的。于是韩行谦推测每个病房的四个画面都是按照1、2、3、4四个病房排列的,也就是说4号病房的人可以看清2号和3号床底的图案。 合理推测,每个病房都可以看到序号排在自己前面病房的床底图案,但除了1号病房的床底,因为他们自己所在的3号病房和监控里显示的4号病房都看不到1号病房的床底。 不过这个推测作用不大。 萤小心地问:“韩医生我能说话了吗?” 韩行谦看向他,萤手里拿着从电脑桌抽屉里翻出来的一盒扑克牌。 “里面好像是空的?”萤自言自语,拆开扑克牌盒子,里面只有两张joker小丑——一张大鬼牌和一张小鬼牌。 两张牌并不像普通扑克牌一样薄,它们的厚度和身份证差不多。 “啊,是门禁卡。”萤拿着扑克牌去门锁的卡槽上比了比,大小刚好合适,只是不知道插哪张,“插大鬼还是小鬼呢……” “别乱插。”韩行谦捡起扑克盒子端详,盒子的装饰很朴素,一面是微笑的小丑,另一面则是眼睛变成两个叉号的死亡小丑,小丑被一枚菱形框骷髅头标志遮挡。 作为医生,韩行谦非常熟悉这个标志,它代表“毒气”。 韩行谦放下扑克牌盒,忽然注意到了鼠标垫。 鼠标垫也分为四个格子,交叉错位画了两张大鬼牌和两张小鬼牌,其中小鬼牌和监控中看到的2号病房床底的图案一模一样。 韩行谦翻开记事本用笔写了两行:“合理推测,我们所在的3号病房床底的图案就是门禁卡的图案,并且在四个病房里,有两个病房的床底图案是大鬼,另外两个是小鬼,如果插错了卡,房间里会释放毒气把我们毒死。” 萤弱弱地说:“那不是还有50%的正确机会嘛……万一蒙对了呢……” 韩行谦气笑了:“这话我要录下来给你们白教官听。” 由于不知道摄像头的具体位置,他捡起鼠标垫和扑克牌盒子,举起来在房间中乱走,然后把东西伸进床底晃了晃。 可以从监控中看到,其余房间的人都被他的举动吸引了注意力,4号病房的几个人开始翻找抽屉,2号病房也能从床缝里看出来脚步动了起来,开始寻找东西。 很快其他病房的人也都发现了这些东西,想办法通过摄像头示意自己已经找到。 萤满脸疑惑:“韩医生干嘛呢?” 韩行谦:“我得确定每个人都知道每个人都已经知道了规则。” 萤:“????禁止套娃。” 韩行谦并不着急,坐在病床上闭目养神,大约等待了十五分钟,他忽然睁开眼睛,看了眼监控,画面几乎没什么变化,于是轻声说:“我们是大鬼牌。” 萤愣住,拿着大鬼牌门禁卡,犹豫着不敢插。 “真的吗……您确定吗……我……” 耳中的微型通讯器忽然发出了微弱的电流音。通讯器自从进来后就失效了,终于有信号恢复的迹象,萤高兴地跳起来,然后安静下来调整频道。 “喂?有哪个傻孩子小废物能听见我说话的?” 白楚年悠闲慵懒的声线传进耳中,萤一下子眼睛就湿了,哽咽着回答:“教官,我,我能听到,我是萤……” 白楚年啧啧安慰:“别哭,我都来了。我加强了信号,但目前只能联络上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萤拖着哭腔给白楚年讲现在的处境,包括监控和鬼牌门禁卡的细节。 白楚年哼笑:“都等了十五分钟了,当然插大鬼牌啊,笨蛋。” 萤愣住,不可思议地看向韩医生。韩行谦轻轻耸肩,提起放在地上的密码箱:“准备走了。” 教官的话萤是无条件信任的,拿起大鬼牌插进了门锁中。门锁亮起绿灯,自动开启。 “为、为什么?”萤怔怔地问。 “等会儿再给你解释,先带韩哥去手术专用电梯,到楼顶和我会合。快点,外边有点下雨,我衣服穿少了。”白楚年懒洋洋打趣,“长点心吧,我韩哥那双手可金贵着呢,给我好好护着。” “韩医生,跟紧我,如果有危险就躲在我后边。”萤深吸了一口气,端起微冲打开门,把腰带上的手枪交给韩医生,回头嘱咐,“我已经帮您上好膛了,不要走火儿,遇到危险对着要害开枪就好了。” 韩行谦挑眉:“好的。” 他们刚走出门口,身后的门就自动锁闭了,萤试着推了一下,已经无法再推开了。 如果想去手术专用电梯,就不得不经过2号和1号病房,两人都知道1号病房里还坐着一个定时炸弹般的感染病人。 正在萤想换一个迂回路线时,1号病房里那位手拿输液架的病人从门口走了出来,缓慢地向他们走过来。 “他咋又来了。”萤紧张地立即抬起枪口对准了那个病人。 “稍等,我要观察一下样品。”韩行谦按住萤的肩膀,“他和其他感染病人不一样,为什么他看起来攻击性不强,而且表情也没有变成像小丑一样的夸张笑脸。” 两人向后退开一段安全距离,那个拖着输液架的病人缓缓走到他们刚走出来的3号病房门前,停住了,然后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空吊瓶,调整了一下吊瓶的位置,呆呆转身,又往他来时的路回去了。 但这次天花板有点渗水,水滴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 病人回去时,一脚踩在积水上,摔了个屁股墩儿。 萤人都傻了。 那病人坐在地上,忽然回过头,注视着萤和韩行谦,忽然,他的嘴诡异地咧到耳朵根,露出了像马戏团小丑的夸张笑容,他的皮肤肉眼可见开始溃烂,浑身都在向外渗血,通红的眼球中最后一点黑眼仁消失了,紧接着病人松开输液架,张开血盆大口朝两人扑了过来。 “韩医生危险!”萤第一个反应是将韩行谦向远处推,自己则一个人迎上血淋淋的感染病人,病人疯狂地一口咬在萤的枪口上,即使被子弹射击也不松口。 一声手枪的震响,感染病人头颅中弹,身体僵直倒了下去。 韩行谦淡然扶着萤的肩膀,收回手枪,插回了萤腰间的枪带中。 萤边走边揉搓自己通红的脸,通讯器又响了,韩行谦把他的通讯器摘下来戴在自己耳朵上:“喂,是我。” 白楚年:“嗷,帅哥,害怕吗,想死我了吧。” 韩行谦:“关于这次传染病,你都了解什么?” 白楚年:“循环病毒,408号实验体萨麦尔的j1能力,分为两个阶段,感染早期和感染晚期。” “感染早期的感染者将会重复自己生前某一段时间做过的事,如果没有人打断他,他就会一直循环做这件事,当他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和刚才不一样了的一瞬间,就会进入感染晚期。” “感染晚期你们也看见了,就是那个样子。” 第57章 天色阴得看不出时间,乌黑云层裹挟着低气压逼近低空,忽大忽小的雨滴落在恩希医院的花园天台,白楚年举着一片滴水观音的叶子遮雨,悠哉蹲在天台围栏上。 他旁边有个穿病号服的老人,闭目躺在竹编的躺椅上,躺椅边插了一把阳伞,雨滴顺着阳伞的伞骨滴到老人脚边。 老人躺在椅上轻摇,拿起手边的铁烟盒,里面还剩下最后一支手卷烟,苍老的手颤巍巍地将它取出来,用老式打火机点火,舒舒服服吐了口烟气。 他吸完了一支烟,踩灭烟蒂,继续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又拿起铁烟盒,但这个时候烟盒里已经没有手卷烟了。 老人愣住了,他的皮肤随即肉眼可见地开始溃烂渗血,双眼猛地睁开,露出一双没有瞳仁的红色眼球,嘴角由于微笑的幅度太过夸张而溃烂撕裂。 他狰狞地微笑着朝身边唯一的活人白楚年冲过去,张开巨大血口朝他的喉管咬去。 就在发狂的感染病人冲到面前时,额头突然被一个冰冷的枪口顶住。循环病毒发病后会强化感染者的力量,但如此巨大的力量冲击却没有让蹲在细窄栏杆上的白楚年有丝毫摇晃。 白楚年不过转过半个身子,仍旧一手举着遮雨的绿叶,左手扣动扳机,一声震耳的枪响过后,感染病人头颅中弹,直直地仰面倒了下去,彻底成了一具尸体。 白楚年将遮雨的绿叶塞进尸体手里,堪堪遮住淌血的脑袋,自己则躺进了有阳伞遮挡的躺椅里,对那尸体说:“等你半天了,占着椅子不挪窝。” 通讯器又闪动起信号,萤在通讯器中说:“我已经去1号病房看过了,1号病房的监控里有他自己的床底标志,是大鬼牌,那2号和4号就都只能是小鬼牌了,我现在就去玻璃窗前告诉他们。” “让他们走另外的逃生通道。”白楚年用鞋尖翻了翻死在身边的尸体,将尸体面朝地翻过去后,发现尸体后颈插着一枚奇怪的注射装置,注射装置上有个小的电子屏,看起来这装置是要通过某种终端设备去操纵注射的,整个装置是不透明的,无法窥探内部的针剂状态。 白楚年抽出紧贴大腿外侧枪带的战术匕首,从尸体身上把注射器挖了下来,顺便从尸体身上割了一块病号服的布料,将注射器擦干净,呵了口气对着光擦亮,然后包起来揣进兜里。 萤从韩医生的记事本上撕下一页,写上“用小鬼牌”四个字,面对玻璃贴在了4号病房的窗户上,然后急匆匆带着韩医生向手术专用电梯跑过去。 手术专用电梯要比其他客梯宽敞一些,并且是双向开门的设计,两人迅速走进去,电梯门缓缓关闭,这时才发现电梯内部全部被用喷漆喷满了涂鸦。 所用的喷漆饱和度很高导致色彩鲜艳刺眼,涂鸦内容基本上围绕着黑红花片四种图形,似是而非的小丑画像诡异地微笑着,表情和那些感染晚期的病人一模一样。 韩行谦在按电梯按键没有反应之后,抬起指尖摸了一下四壁的喷漆,捻了捻:“还没干,我们有麻烦了。” 萤发现在电梯最黑暗的角落放着一些零碎的东西,蹲过去仔细察看,回头叫韩行谦:“韩医生快看,这里有个金色天平。” 一个长约三十厘米的金色小天平被螺丝钉钉在地上,两边的托盘都是空的,刻度指针指着正中心的“0”。 天平底下放着共十二张一字排开的扑克牌,红桃3、梅花3、方片3,红桃4、梅花4、方片4,红桃5、梅花5、方片5,红桃6、梅花6、方片6。 萤蹲在地上想把这些牌拿起来,但每个数字只有一张可以拿起来,其他都是贴在地上不能动的。 “好重的牌。”萤嘀咕着,想用通讯器联络白楚年,但自从进了电梯,信号更弱了,呼叫了很久对方都没有回应。 萤拿着手里的红桃3、4、5、6,尝试着往天平上放,先将四张牌随便分成两堆,用两只手掂了掂重量,估摸着差不多然后把3和5、4和6分别放到天平两个托盘上。 清脆的一声响,天平猛地向右倾斜。 “啊啊!弄错了吗。”萤立刻补救,把天平上的牌拿了下来,但为时已晚,电梯开始向下降。 韩行谦皱眉:“下面都是感染病人,我们就是从楼下上来的。” 电梯停在了四楼,尚未停稳时已经能够听见循声而来聚集在电梯口的感染病人的嘶吼声,韩行谦尽量按住关门键,阻止电梯门打开。 但关门键是有时效的,每过一段时间门就会自动打开,必须松手再按才能将门关闭。 大约十秒钟后,电梯门打开了一道缝,韩行谦迅速再按关门键,但那些感染病人的手已经快要伸进来了,电梯有感应装置,如果门夹到了什么东西,那么安全起见电梯门会立刻打开。 萤喊了一声:“韩医生转过来把眼睛挡住!” 韩行谦原本已经熟练地将萤的手枪上膛了,听到小家伙这么说,于是背过身来,抬袖遮住了眼睛。 只听两声砰砰的闷响,电梯缝隙中丢出了两枚圆形炸弹,炸弹在感染病人群中爆破,强烈的闪光辅以轻微爆破力一下子将感染病人们驱离了电梯。 萤火虫腺体j1分化能力“闪光弹”,能够暂时屏蔽对方的感官(包括无视力者),并带有一定爆破冲击力。 电梯门暂时重新关闭,感染病人们再一次疯狂地围拢到电梯门前,恐怖的力道在电梯门上猛烈地拍,巨大的拍门和啃咬嘶吼声与两人仅有一门之隔。 萤满头冷汗,拿着牌尽量冷静下来思考:“不是重量吗,那,按数字?3加6等于4加5……”他试探着将四张牌再次放回天平托盘上。 这一次,天平又猛地向左边倾斜了。 电梯迅速上升,不知道会停在什么楼层,韩行谦叫萤过来守门,自己蹲到角落里,拿起扑克牌掂量。 这四张牌虽然外观相同,但密度差异非常大,可以直观地感觉到红桃6最重,然后依次变轻,红桃3是最轻的。 他看了黏在地上的其余牌一眼,然后将红桃3、4、5放在天平左侧,红桃6放在天平右侧。 天平左右摇晃,摇晃幅度逐渐变小,中间的指针逐渐停在了“0”的位置。 电梯按键终于解锁,韩行谦站起身,按亮了顶层的按键。 萤抱着微冲,枪口谨慎地对着电梯门缝,胸口剧烈起伏,颤声问:“好了?” “嗯,是立方相加的等式,你可以把这四个数字想成四个同密度正方体的棱长。”韩行谦重新提起放在脚下的银色密码箱,忽然分出一缕视线落在萤吓到发亮的屁股上,哼笑出声,“如果我不和小白讲,你也许能少挨些骂。” 萤羞愧地捂住屁股,腺体里散发出一股打蔫的信息素。 电梯停在了顶层,距离天台还有一段楼梯要走,萤带着韩医生谨慎地摸到楼梯安全门前,透过门镜窥探门外的情况。 门镜似乎被堵住了,他只能看到一片暗红色。 “门是锁的,我试试把它打开,韩医生您退后。”萤利落地从背包里摸出工具,卡在锁上用力撬。 咔哒一声,锁扣开了,安全门缓缓向内打开。 萤僵了一下,一股冷冽寒意从头浇到脚。 一个感染病人保持着闭着一只眼窥视门镜的动作,在安全门打开后,脸部即刻溃烂,嘴角恐怖撕裂咧到耳朵根微笑。 他身后还拥挤地站着无数感染病人,在看见萤的一瞬间,整齐地扯裂嘴角,露出一个诡异夸张的微笑来。 停顿几秒后,大批感染病人咆哮着挤进安全门,沾染血污的双手扒住萤的身体,贪婪且疯狂地张开嘴迎接新鲜的食物。 萤迅速把背包脱下来扔给还未靠近安全门的韩医生,自己拼命抵住安全门,用微冲扫射韩医生周围的感染病人,朝他大喊:“进电梯,韩医生快躲进去!” 微冲的子弹所剩无几,萤在心里计算着,如果留一发用来自.杀,还够不够保护韩医生逃脱。 忽然有一股力量在反向拉安全门,萤顾不上多想,只顾着用力抵住门不让感染病人们出来,安全门突然锁闭了,那股沉重的力量带着萤踉跄向前摔去,突然闭合的安全门将还挤在门边的感染病人们切割成了两半。 短暂的沉默后,厚重的安全门逐渐鼓起了一个包,随即突起破裂,一只戴着黑色露指护手的手伸了进来,从内侧轻轻掰断液压锁,将门推开。 白楚年身上紧扣弹带,拎着一把红焰涂装的m98b跨进门口,冷白脸颊上溅了一道血迹,身后则是大片躺倒的零碎尸体。 他抓住惊魂未定的萤,把人拽到身边,像拖一只哺乳小兽那样随意,向韩行谦抬了抬下巴:“支援还没到,先跟我走。” “再来晚些你的学员就要被吃干净了。”韩行谦松了口气,推了推鼻梁上金丝镜,发丝掩盖住紧急之下额发间隐约生长出的白色角质。 “见笑。险些让文人动手了。”白楚年搭住韩医生的肩膀,回头看了萤一眼,戴着手套的粗糙手掌在他满脸泪痕的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翘着唇角威胁,“再哭就把你扔下去,净给老子丢人。” 萤止住哽咽,脸被粗糙的手抹得通红。 韩行谦把白楚年的手从自己肩头挪下去:“离我远点,你身上一股公狮子发.情的味。” 医院高层的病房大多是为vip准备的高级病房,走廊游走着几个僵硬呆滞的病人和护士。 白楚年拎着m98b走在前面,遛弯儿似的闲散,清理走廊的病人轻而易举,他走过的大理石地板被流淌的血污浸泡,留下一排不屑一顾的红色脚印。 第58章 “pbb军队还在疏散最后一批市民,确认市民全部疏散完毕就会派直升机过来。”白楚年搓净步枪上的血污,“现在整个恩希市都空了,pbbw风暴部队在正清理游走在城市里的感染者,现在感染者最集中的地方就是这座医院。” 萤小心地问:“其他人怎么办?” “我已经把安全通道的病人清完了,他们走安全通道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白楚年试了试通讯器信号,尝试能否联络上其他三位特训生,“给我说说联盟防爆组是怎么团灭的。” 回忆起跟着防爆组的前辈们进来的画面,萤仍能清楚地记得当时的绝望。在这次恩希市营救行动中,pbb军方负责市民和高层的疏散,由夏少校带领的风暴部队负责清除城市各角落的感染者,由钟教授带领的联盟医学会分散救治在这次暴动中受伤的人员,联盟防爆组则负责进入感染最集中的恩希医院调查传染源和营救被困医护人员。 他们走进恩希医院时,大厅就一片冷寂,一个活人都见不到,当他们推门进入候诊大厅,密密麻麻的感染病人蜂拥而来,防爆组的前辈们在前面掩护,让特训生们保护医学会的几位医生撤走。 但那时候想撤出去已经来不及了,门窗顿时锁闭,四面八方涌出感染病人,无差别狂暴地乱咬乱抓,四个特训生首次实战就遇到这样的情况,任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拼了命才护着医生们躲进安全的地方,一路避开感染者,几乎有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了,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能让医生们没有伤亡已经是他们全力以赴的结果。 “防爆组的长官最近很懈怠,组员们参加内部演习也不够积极。”白楚年扫了扫袖上的灰,“会长一定又会发火儿,希望别波及到咱们。” 萤对于之前鬼牌门禁卡的问题还耿耿于怀,想问又不敢问,白楚年看得出来,简单解释了两句:“四个病房,两个大两个小,4号病房能看见2号和3号病房床底的图案,如果你们的图案和2号病房的图案是一样的都是小鬼牌,4号病房当然会知道自己是大鬼牌,人家又不傻。” “十五分钟过去4号病房还没人出去,不就是因为你们和2号病房的牌不一样,所以他们没法判断嘛。” 说到这儿,白楚年想起来:“对了,月初的理论考试卷子我判完了,逻辑部分你全错,回去单独找我一趟。” 萤后悔得直扇自己的嘴。 高级病房中间有一条长连廊,连廊外侧是玻璃窗,内侧则是封闭的立墙,立墙中央有一道密码门,这个通道只供医院内部人员使用,患者是不能进入的。 “我要去找在恩希医院工作的一位名叫林灯的医生,不过我也只知道大致位置,他被困住了。” 白楚年把改装过芯片的手机接在密码器上,手机锁屏亮起,显示正在解码,进度1%。 韩行谦偏头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你对电子产品都不怎么在行。” 白楚年盯着屏幕轻笑,露出半颗虎牙尖:“新找着了一个好用的工具人,超级骇客,电脑高手。” 韩行谦:“谁?” 白楚年:“爬虫omega。” 锁屏上兰波躺在鱼缸里用指尖勾小腹绷带的照片格外清晰,韩行谦一般不会窥探他人隐私,但无奈白楚年一点儿不遮掩,也就顺便看了个清楚。 照片里的金发人鱼眉骨鼻梁很高,一双无神的蓝眼如同剔透宝石,睫毛也是清浅的淡色,称得上由骨到皮的阴郁美艳,但身为海中恶魔,他眉眼中却丝毫没有以色惑人的妩媚姿态,反而透出一股高傲和冰冷来。 “他看起来在人鱼族群里地位不低。原来你喜欢这样薄情的长相。”韩行谦说。 “哎,怎么说话呢。”白楚年调亮屏幕亮度,把手机拿近了给韩行谦看,“看这大眼睛,粉嘟嘟小嘴,漂亮死了,我最喜欢这一挂。” 韩行谦推了推眼镜:“联盟里的小o也不是没有大眼睛小粉嘴的,你不也拒绝得很干脆。” “这不能放一起比。” 韩行谦欲言又止,见白楚年满眼都是照片里的omega,于是决定不再说什么。 解码进度条达到100%,密码门缓缓向两侧开启。一股由于长时间密闭导致的腐烂臭味扑面而来,大约宽五米的走道中游荡着十多个穿白大褂的感染者,有的手里拿着病历本,有的则脖颈挂着听诊器,有的拿着一张ct影像边走边看,当密码门开启时,那十多个医生感染者同时看向门口三人,同时露出一模一样的狰狞笑容,然后发狂咆哮着冲过来。 白楚年回头问萤:“你还有备弹吗?” 萤摇头。 “我申请的是单人支援,获批的武器装备都不多。”白楚年把自己的m98b扔给萤,“拿我的,我清完人你们再进来。” 萤抱着沉重的步枪点头,谨慎贴近韩医生,努力用自己娇小的身体把alpha保护在身后。 白楚年从腿侧枪带中抽出战术匕首,抛起反握在左手,迎着咆哮的感染者走去。 跑在最前方的感染病人率先抓住了白楚年的右臂,张开溃烂滴血的嘴狠狠咬来,白楚年抬起匕刃架住那张嘴,手腕翻转,迅速将刀刃向下,锋利寒光闪过,感染者的下巴被削掉掉落在地上,在他被砍削的力道带得向前扑时,白楚年利落切断了他的脊椎和后脑。 另一个浑身腐烂的感染病人从白楚年侧身扑过来,他微侧目光,反手将匕尖贯入他脖颈,轻易避开动脉以免喷血,手肘猛击那人肩头,松懈的腐肉发出噗嗤声响,肩胛顿时以一个难以置信的角度折断,白楚年手起刀落,脊椎断裂后感染病人便失去了行动能力。 萤的射击技术已算炉火纯青,枪枪爆头,却依然赶不上白楚年用战术匕首的击杀速度,在他眼里白楚年的击杀动作速度快得惊人,并且招招狠辣致命,就算对方不是感染者,而是一位训练有素的散打冠军,或许也无法在教官手下撑过一分钟。 走廊中的咆哮声逐渐消失,白楚年甩下短刃上的污血,抬脚踩碎了最后一个倒地的感染者的头颅。 萤换了弹匣,护着韩医生准备快速通过走廊。韩行谦看了看四周的墙壁,在墙砖的拼接花纹中发现了一些缝隙。 每个缝隙的长度大约十几厘米,宽度只有一毫米左右,隐隐透出一些红光。 “小白,有热感探测。” 韩行谦话音刚落,墙壁的缝隙突然亮起红光,两面墙壁突然布满了长约十厘米的红光细缝,片刻后,从缝隙中爆射出锋利的铁片。 薄铁片的弹射速度很快,地上的尸体顿时被密集飞射的铁片切割得七零八落。 一枚joker大鬼牌插在尸体的头颅上。 这些全都是金属扑克牌,并且四边开刃,被它触碰便会轻易从皮肤上割裂出伤口,甚至直接切断骨骼。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飞出的金属扑克牌并非落地就算结束。此时萤才发现,地面上也布满了方向各异的红光缝隙,从墙壁上飞出的金属扑克刀将会以精准计算的路线落入地面的缝隙中被回收,并无穷无尽地循环发射,直到走廊中再也检测不出任何设定外的热感为止。 回收的扑克刀上可是沾有感染者血迹的,一旦被它割伤,即使一时不死,最终也会感染循环病毒,成为一具凶猛的行尸走肉。 萤大叫着“教官小心”,然后用m98b射击空中乱飞的扑克刀刃,但这些刀刃的飞行速度已经快到了肉眼难以分辨的地步,根本不可能击落。 如同飓风的扑克风暴将白楚年锁在了走廊中,白楚年灵活侧身躲过一张扑克牌,随即向后翻身一跃,将两枚险些插.进双眼的扑克牌夹在指间,收进手里。 他的反应速度已经达到了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地步,在他躲避的同时,浓郁的白兰地信息素随着能量消耗而自然溢出,萤被这股高阶信息素压迫得跪了下来,双手撑地,冷汗从额头滴到地上。 韩行谦则平淡地提着自己的密码箱,单手插在白大褂兜里,注视着走廊中的动向。 白楚年并不是单纯地在躲避那些牌,而是有规律地在其中游走,将一张又一张的扑克牌收进手中。 虽然看不清白楚年的动作,但能直观地发觉墙壁中发射的扑克牌数量在变少,而白楚年手中的牌则越来越多。 很快,墙壁中的扑克牌耗尽了,白楚年停了下来。 “早就知道不是无限发射的。”白楚年手中攒了一摞金属扑克,在手中花式切牌,最后捻开,是从a到k的一整副扑克牌,数字依次排开,“第一波飞完就数清楚了,没有重复的花色。” 白楚年弯腰将插在尸体头颅上的最后一张彩色joker大鬼牌抽出,掀起衣角细心擦干净放在手中,与其他牌放在一起拉牌再合拢,对着走廊斜角的监控摄像头弯起眼睛:“萨麦尔,现在出来自首和等会被我揪出来的处决可不一样。” “而且你充其量只能算小鬼,麻烦认清自己的身份。”白楚年从手中整副牌中捻出灰色的joker小鬼牌,贴在唇边一吻,手指的劲道将金属扑克弹出,小鬼牌飞速旋转着砍碎摄像头玻璃,牌角结实地钉在墙壁上。 第59章 兰波躺在鱼缸里,把一个靠枕放在缸壁靠着免得硌腰,泡在水里用裹着防水保鲜膜的遥控器换台找电影看,脸上敷着几只蓝光水母用于保湿。 放映着电影的电视忽然蓝屏,出现一行行白色乱码,屏幕最中心逐渐出现了一个动态的黑色蠕虫标志。 随后蠕虫标志向左上角爬动,屏幕中间出现了一个自动播放的视频录像。 录像中的背景是阴森的恩希医院,镜头一转,开始放映白楚年躲避扑克牌的一幕。 兰波诧异地从鱼缸里爬出来,坐在电视边认真盯着白楚年看,伸出手指戳他。 但视频经过了剪辑,最后一帧镜头停在了一张扑克牌即将切割到白楚年的喉管,就不再播放后续了。 视频到此消失,整个屏幕只剩下一只爬动的蠕虫标志。 蠕虫缓慢爬走退场,兰波的视线跟着虫子标志走,一口咬穿电视,虫子爬到哪他咬到哪,最后虫子爬到屏幕边缘消失了,电视被啃了五个牙印,兰波爬到电视后面找了半天。 白楚年此时已经通过走廊进入了医院的技术研发区,恩希医院不仅是凭借几位元老级的专家跻身国内一流医院,更多的是靠他的药物工程和技术研发,恩希医院拥有独栋封闭式技术楼,而爬虫omega要求白楚年找的正是研发部主任林灯医生。 研发区的独栋大楼寂静得连呼吸的回音都听得清,但并非没有人,透过门上的窗户可以看到,他们所经过的一排排研究室里都坐着或是站着各种穿白衣的医生,他们明显已经感染了循环病毒,双目血红,机械地循环做着同一件事。 有的空研究室里整面墙都是培养箱,但箱门都是打开的,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大滩干涸的血迹。 白楚年手势示意身后两人放轻脚步,尽量不要打扰这些仍在感染早期、攻击意图不明显的感染者。 但研究室的门并不全都关闭着,有的门是开的,里面已经感染的医生看见路过的三人后立即进入感染晚期,冲出来撕咬。 白楚年有力的手掌从下方卡住感染者的下颌令他闭嘴,然后用力一拧,将他的颈骨脊椎完全破坏。感染者无声地瘫倒在地,成为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韩行谦看了一眼溅落在自己白大褂一角的血迹,掸了掸。 “我听过林灯教授的讲座。”韩行谦说,“长期从事感染病专业,他发表的五十七篇sci论文我都做了摘抄,教授本人也是个很和蔼的beta,还不到四十岁,在我们这一行来说算非常年轻有为的。” “我也想不通,这么年轻有为的教授为什么想不开去为109研究所做事。”白楚年轻蔑笑道,“你也知道吧,109研究所下边还有无数培育基地,把培养出来的实验体胚胎养至幼体,然后选出最有价值的幼体卖给109研究所,或者直接抓合适的类人生物改造成培育期实验体。” “这个林灯,就是培育基地的培育员之一,他在恩希医院的研发区公器私用,利用医院的资源偷偷培育实验体胚胎。。实验体408萨麦尔就出自他之手。”白楚年话音带着嘲弄和奚落,“自从109研究所数据库被盗之后趁机跑出来了不少实验体,408就是其中之一,看来是跑回来报仇了吧。” “做这种事能得到什么呢?”萤小心插嘴,“林灯教授那么德高望重,一点都不缺钱啊。” 白楚年哼笑:“你懂什么,谁嫌钱多。” 韩行谦不作争论,只平静道:“听说他的家人五年前移居德国了,但很蹊跷,林灯医生是推了德国顶尖医院的挽留执意回国的,怎么会把自己的家人送到远离身边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只负责带走他。”白楚年淡淡地说,“我烦所有培育员,不针对林灯。” “我知道。”韩行谦感应到了什么,抬眼环顾四周,看见走廊天花板上每隔一段距离就装有一个针孔摄像头。 白楚年也察觉到了这些隐蔽的摄像头,但并没有放在眼里。 当他们挨个研究室搜索到走廊最深处时,楼梯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听起来像有什么东西在叫。 一个白色的、两拳大的小动物从楼梯上快速爬下来,发出吱吱的叫声。 白楚年皱眉退开两步。 “老鼠?”萤抱着步枪歪头瞧它,看见那只小白鼠的眼睛红得很不正常,眼角有不少脓液,并且嘴角诡异地呲裂着,露出像人类一样的笑容来。 突然,那只白鼠发出刺耳的尖叫,楼梯间随之传来大片尖锐的回应,地面小幅度震颤起来,一股浓郁的骚臭和腐烂的味道涌入鼻腔。 大片密集的红眼小白鼠从楼梯间尖叫着爬下来,老鼠的奔跑速度也很快,并且数量极多,看得让人当场犯密集恐惧症。 萤怔怔回头:“教、教官,做实验的小白鼠都跑出来了,怎、怎么办……” 白楚年已经跑出十来米。 “你们先冲,我先撤。”白楚年灵活攀上天花板,手指勾住散流器用力一荡,轻踏墙壁,翻身跃出数米,在走廊堆放的木箱上借力再跳,总之脚不沾地。 “走。”韩行谦抓住萤的胳膊扯着他快步离开,手枪上膛击落扒住自己衣摆的发狂乱咬的白鼠,衣摆留下了被啮出的沾血的孔洞。 大批白鼠蜂拥而来,密集得几乎将地板全部掩盖住了,就在三人将要原路离开研发区时,墙壁突然亮了起来,白楚年这才意识到天花板上的并非针孔摄像头,而是微型投影仪。 四周所有光滑的墙面全部被投影,顿时地板、墙壁、玻璃和天花板全是混乱斑驳的画面。 一个穿着夸张的金红相间塑料演出服的小丑蹦到画面中,他戴着一张微笑的面具,面具上涂红的大嘴高高上扬,鼻尖则扣着一枚滑稽的红色圆球。 “萨麦尔……”白楚年注视着投影中跳舞的小丑。 小丑起初在表演拉牌,手中的扑克牌行云流水在两只手中张张叠落,很快,他收起扑克牌,从身后拿出一个缠绕红色螺旋纹的呼啦圈,兴奋地在呼啦圈中翻跟头。 一段滑稽诡异的表演结束后,小丑将呼啦圈向他们抛了过来。 没想到那呼啦圈竟然化为了实体,在狭窄的走廊中飞速旋转,从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顿时满天圆圈乱飞,其中三个圆圈像公园摆摊的套环游戏一样朝三人头顶飞来。 “躲起来。”白楚年将萤拨到韩行谦身边,“快点。” 408号实验体m2分化能力“幸福糖圈”:被圆圈套中的人必感染循环病毒,被套中的感染者将立刻进入晚期癫狂状态。 也就是说,一个健康的人只要被圆环套中两次就必死无疑。 白楚年在墙角堆放的木箱上灵活攀爬跳跃,但这些看似无规则飞出的圆环实则具有追踪能力,不论白楚年向何处躲避,圆圈永远穷追不舍,将白楚年向鼠群赶。 眼看要与大群白老鼠迎面撞上,白楚年急停起跳,双手攀住天花板散流器,手臂肌肉突然拉紧,将衬衣袖口撑起筋脉暴起的肌肉纹路,完全用手臂的力量将整个身体贴在了天花板上,两个追踪的圆圈相撞,发出一声巨响,然后四分五裂,掉落在地。 白楚年跳下来,紧张地胡乱拍掉趁乱爬到自己手臂上的一只老鼠:“走,离开这儿。”他推了萤和韩行谦一把,“是陷阱,萨麦尔在阻止我们找到林灯。” 外观红白相间的塑料圆圈事实上坚硬无比,轻易撞碎每个研究室的门,随意选择一个感染者然后套在他头上。 被圆环套中的感染者突然裂开渗血的微笑的嘴,瞳仁消失,双目血红,带着研究室里其他由于打断循环而进入晚期的感染者咆哮着冲了出来。 成百上千的感染者在大楼中跑动和吼叫的动静极其具有精神压迫力,几乎精疲力竭的萤听到这种声音顿时心头升起一股绝望感。 他奋力向走廊内扔闪光弹,闪光弹的强光带着爆炸波掀翻了大批感染者和感染老鼠,争取到了短暂的逃离时间,抓着韩行谦一路狂奔。 白楚年负责断后,他习惯了指挥位,随时留意队员状态是他的本能,他培养萤时就是看中了萤对时机的把握,很适合在队伍中作辅助,这次却被迫与队伍脱节,从辅助战斗的位置直接变成了主力突击手,他看得出萤的消耗已经到达了他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再继续透支下去恐怕会对腺体本身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初次任务就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白楚年还颇怜爱这几个倒霉蛋学员。 脱离研发区,逃入医院的安全通道附近时,隐约的咆哮声却又从另一个方向靠近了,而这次听起来数量更多。 白楚年走到了最前面,听见安全门对面有用力拍门呼救和砸门的声响,于是将手搭在沉重的液压锁上,结实的安全锁像豆腐一样被他轻易掰开,安全门一下子打开,安全通道对面的人们一窝蜂迎面涌了进来。 小丑鱼omega背着枪口过热的nova霰弹枪,双手各拿一把霰弹所剩无几的ks23,将他所保护的医生们推到最靠近安全门的位置,自己则一人挡住几十个狂追不舍的感染者,两把枪交替开火,霰弹爆破时的杀伤面积要比步枪大得多,感染者的碎块炸开,甚至沾满了墙壁。 “快出去,把门关上!”小丑鱼头也不回地朝那些医生大吼,“把门关上,等我解决一半再帮我开门,不然这扇门也扛不住多久!” 霰弹枪的发射速度毕竟有限,趁着小丑鱼换弹的间歇,感染者们扑过来撕咬他的防弹衣,小丑鱼踹掉一个,转身撤开两步,重新面对那些感染者时,身后浮起一团金色微光,微光化为实体,无数富有生命的金橙色圆钝触手将小丑鱼紧紧护在中心,并且从顶端射出紫色毒丝,毒丝触碰过的感染病人浑身僵硬抽搐,逐渐从指甲中渗出黑血,口吐白沫倒地。 小丑鱼腺体j1分化能力“触丝海葵”:罕见的共生召唤型能力,使共生生物实体化,以神经毒素攻击对方的形式保护自己。 小丑鱼换弹时已经感觉到腺体深处突突的隐痛,他压榨能量反复召出海葵的次数已经达到了极限,他有预感,只要再召一次海葵出来,他的腺体就会立刻四分五裂。 霰弹还有,但身上的几把枪都已经过热变形,马上就要报废了,现在这种情况,手中一旦没有了武器,和坐以待毙没什么区别,此时连体力也所剩无几,小丑鱼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要把医生们安全送出去。 在背后的海葵逐渐消失时,小丑鱼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将最后一丝腺体能量挤了出来。 但他的海葵还没有出现,一只带着粗糙护手的手轻轻按在了他后颈的腺体上,一缕强势的安抚信息素注了进来,带着白兰地的酒味。信息素入体的刹那,腺体透支的疼痛弱了许多。 “够了。”白楚年将他扯到身后,手中m98b枪口轻抬点射爆头,回头叫了韩行谦一声,“看在我的学员为了保护你下属这么尽心的份上,好歹也稍微帮个忙吧。” 韩行谦仍旧保持着单手插兜站立的姿势,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细链轻微摆动:“我以为不至于用上我。” 他的额发间生出一层白色角质,角质层螺旋生长,逐渐成为洁白莹润的一只尖角。 他并没有动,但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暖流灌入腺体,尤其以消耗最大的萤和小丑鱼感受最深刻。 能量倒流,腺体重新灌满,甚至腹中的饥饿和身体的疲惫感都一扫而空。 不仅如此,枪口过热即将损坏的武器迅速降温,划痕消失,成为崭新的状态,小丑鱼破烂的防弹衣恢复成一如未穿过的样子,白楚年腿侧的战术匕首用钝的刀刃霎时锋利如初。 天马腺体j1能力“耐力重置”:范围恢复型能力,范围内目标体力、能量、装备完整度即刻还原,每次还原后耐久上限会变为原来的一半。 同属畸形腺体,韩行谦则与贺家兄弟各自继承一半的双子腺体截然相反,结合父母双方优势,同时遗传父亲白马alpha与母亲天鹅omega特征并完成基因突变后的“融合腺体”,威力成倍增强。 第60章 枪械焕然一新,小丑鱼立刻重新装弹,枪口对准蜂拥至面前的感染病人,萤的闪光弹时机正好,在感染病人渗血的指甲即将触碰到小丑鱼手腕时在侧后方炸开,感染病人被爆炸的冲击撞出五六米,后背狠狠撞在墙壁上,再慢慢滑落,即使这些感染病人生命力顽强,想要重新爬起来并冲过来撕咬也是需要时间的。 当有了突击位的队员同时作战,萤的辅助能力才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在他的闪光弹精准的投掷和爆破下,没有任何一个感染病人可以近小丑鱼的身,这也就使擅长中距离战斗的小丑鱼得到了施展的空间。 趁这个机会,感染病人一个个被霰弹炸成碎块,忽然,两人腰间一紧,被alpha的手臂圈住,白楚年一左一右把两个杀红了眼的小o拖了回来,关上了门,手指拨动破碎的液压锁,将合金揉捏在一起,重新封住安全门。 在安全门重新关闭后,海葵化作漂浮的泡沫蒸发消失,两个小o背靠背瘫坐在地上喘气。 小丑鱼抱着枪把头埋进臂弯里休息,即使滚烫的枪口将他脖颈皮肤烫出一个红印也不放开。 白楚年伸手去拨开他烫到皮肤的枪口,但小丑鱼猛地哆嗦了一下,把枪更紧地抱住,惊惶抬眼盯着白楚年。他几乎出现了应激反应,手里没枪就满心发慌。 联盟医学会的医生们劫后余生,利索地打开药箱给萤和小丑鱼检查身体。 气氛有些沉默,空气中漂浮着两位高阶alpha的安抚信息素。 白楚年蹲在地上将身上挂的弹带拆散,数出够数的子弹推给两个小o,露出虎牙尖:“省着点用,子弹不要钱啊。” 韩行谦缓缓坐下来,曲起一条腿靠在墙边休息,他使用恢复能力也是要消耗自己腺体的。 萤悄悄从韩医生身边挪走,面对墙角抱膝坐着,脑门抵在墙上。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保护对象是高阶alpha更丢人的了,如果有,那就是自己还在他面前装作很厉害的样子。 “居然变成新的了。但是子弹没增加……”小丑鱼终于缓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枪,自言自语嘀咕,“好厉害的j1能力,不过也可惜只是j1能力……” 每个人的腺体在一次分化后是有机会再次分化的,即从j1分化后进行m2分化,甚至a3分化,每一次腺体分化都必定带来一个分化能力,并且随着级别增加,威力呈几何倍数增长。 天马腺体的j1能力“耐力重置”虽然可以将范围内目标的体力、能量、装备完整度还原成全盛状态,但因为它仅仅是j1能力,局限性很大,每次还原后耐久上限将变为原来的一半,也就是说,如果一把霰弹枪的使用寿命是1000发霰弹(即打1000发霰弹后此枪报废),在经过天马腺体的还原后,虽然枪械的性能完全恢复了崭新状态,但此时它的使用寿命会变为500发(即打500发霰弹后枪械报废),再次还原成崭新状态后,枪械寿命变为250发,以此类推,尽管耐力重置可以无限使用,但对于一把使用寿命为1000发的霰弹枪而言,只需要连续还原九次就会使枪械彻底失去使用价值。 并且还原时不限制枪械当时的状态,一把崭新的霰弹枪,即使只打过一发霰弹,经过天马的重置还原后,这把枪的使用寿命仍会变为原来的一半。 对生物的恢复也一样,如果一个人跑步三十分钟会感觉累到不行,通过一次还原,他将立刻精力充沛,但接下来同样强度的跑步仅做十五分钟就会精疲力竭,这种状态将会持续到此人得到充分休息之后解除。 这正是可惜之处,如果耐力重置在m2级分化时出现,想必可以无副作用地还原装备和体力吧。 “你懂什么呀。”白楚年对小丑鱼投去嘲笑的目光。 萨麦尔的圆圈套环从走廊追了过来,白楚年拽下小丑鱼身后背的nova霰弹枪,迎着飞来的圆环爆出一枪,圆环被霰弹打满细孔,转瞬间四分五裂。 这里不能久留,白楚年站了起来,手拿nova走在最前方开路,毕竟身边跟着不少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当务之急是送医生们撤离恩希医院,找林灯的事暂时先放放。 一阵螺旋桨的轰鸣由远及近,借着大楼内封闭的玻璃窗可以看见远方驶来两架武装直升机,外壳涂装醒目的橙色pbbw风暴部队编号,直升机逐渐靠近恩希医院,并扔下两道悬梯。 两架救援飞机在目标位置悬停,何所谓身穿风暴部队防爆武装服,戴着墨镜单手攀抓直升机内沿,手拿对讲机:“所有人注意,恩希医院十九层大楼内感染者数量逾千,并可能设伏,银狼占领制高点锁定目标实验体408准确方位,雪狼加强建筑内信号,联络omega联盟特工,收到回复,完毕。” 贺文潇:“银狼收到,已占领研发区高楼天台制高点,完毕。” 贺文意:“雪狼收到,正在加强通讯信号,完毕。” 他们用军方机载精密仪器破除了屏蔽装置,白楚年的通讯器有了反应。 通讯接通后,白楚年边带领其他人上天台,边问何所谓:“好帅噢,你是什么狼啊何队长?” 何所谓严肃道:“报告位置、人质数量。” 白楚年:“我身边十个联盟医学会成员,楼里还有我另外两个学员保护的是恩希医院的医护人员,现在联络不上,你站得高,快帮我找找。” 通讯器中声音有些嘈杂,何所谓发布搜寻命令,并带一组风暴部队特种队员以滑索迅速降落,一支全副武装戴防毒面具的小队迅速降落在天台。 白楚年抬起枪口一枪崩飞一个圆形套环,警告何所谓:“萨麦尔的m2能力是套圈,被套中就感染,再套中就发疯无差别乱咬,小心点。” 何所谓了解情况后以手势警示后方队员。 他们所在的第十九层与天台相距很近,白楚年让韩行谦带医生们走安全门上天台与pbb会合撤离,自己则带着萤和小丑鱼走楼梯下楼,按通讯器中收到的位置寻找另外两位特训生所保护的恩希医院的医护们。 白楚年提着nova霰弹枪走在前方,萤和小丑鱼一左一右跟在后方,组成一个三角队形,随时注意各方动向。 他们逐层排查,大楼第七层发现了新鲜的血迹,血液滴了一路。 转过走廊转角,便一眼看见了道路尽头的医生们,他们古怪地捂着自己的嘴,全部紧张地坐在角落里,有的在无声地流泪,用力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獴alpha挡在医生们前面,手中抱着一把几乎报废的ak47,由于连续使用,膛线都被磨没了。 他脸色凝重,即使见到了白楚年,眼神中也仅仅露出了一瞬间的安慰。 他不敢动。 所有人都不敢动。 在他们面前,尼罗鳄alpha手臂上绑着从衣服上撕的布条用于伤口止血,伤口的血迹浸透了他的上衣。他正若无其事地斜靠在墙边给ak装填子弹,一发、两发、三发…… 他的眼睛严重充血,红得很不正常,瞳仁也变得很小。 萤和小丑鱼顿时明白,尼罗鳄被咬伤,已经感染了循环病毒,并且潜伏期结束,出现了感染早期的症状。 白楚年悄无声息地向尼罗鳄靠近。 循环病毒的感染早期会重复自己生前在做的某件事,当他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与刚才不一样的一瞬间就会进入感染晚期,感染晚期必死无疑。 但如果不让他意识到呢。 白楚年悄声从他的视野死角靠近,从他背后缓慢地抬起手,只要能打晕他,他就永远意识不到自己刚刚做的事情与之前不一样,那么就有机会想办法抢救。 他的动作极其轻缓,不会带起一丁点气流。 就在他即将切在尼罗鳄alpha后颈时,一个彩色套环从空中飞来,直袭白楚年后心,白楚年本能侧身躲避,但那圆环突然改变了目标,拐出一个直角,径直套在了尼罗鳄身上。 尼罗鳄眼中最后一丝瞳仁消失,被血红布满,嘴角撕裂上扬,露出一副小丑的微笑。 “砰”一声决绝的枪响,尼罗鳄眉心多了一枚烧焦的孔洞,子弹从他头颅中穿过,在墙壁溅落大片血迹。 白楚年左手握手枪,枪口点在他的眉心,没有丝毫晃动和犹豫,眼中的笑意消失了,浑身散发着冷意。 萤捂住了嘴,缓缓瘫坐在地上。 “你们带医生们撤走。”白楚年收起手枪。 萤和獴想把同学的尸体带走,白楚年低声制止:“他感染了,带不出去的。” 三位特训生拖着沉重的脚步带着恩希医院的医护们向天台撤离,地上只留下一具孤单腐烂的尸体,身上穿着ioa特训基地的防弹衣。 医院变得空荡又安静,脚步落在地板上也会响起悠长的回声,白楚年坐在快速腐烂直到看不清面貌的尸体身边,点了支烟休息。 一支烟罢,白楚年将手按在了尼罗鳄腐烂的笑脸上,忽然,尸体消失了。 连着他身上淌出的脓液和血斑一起,无声无息地蒸发了,地面光洁只剩下一些尘土和脚印,尼罗鳄的尸体就像从未存在过。 白楚年躬身从尸体消失的地方捡起一枚玻璃球,放进衣兜里。 恩希医院大楼内充斥了一股浓郁辛辣的高阶信息素,但活人都撤走了,没有人受到这股猛烈的压迫。 白楚年从口袋里抽出手机,按照约定的联系方式向爬虫omega问:“萨麦尔在哪。” 爬虫:“我的监控显示他带着林灯医生进入了地下车库,很可能打算挟持人质开车离开。” 爬虫:“我为你准备了一辆跑车,就在地下车库。” 爬虫:“我远程解码了这栋大楼所有的密码门,按我说的路线可以在一分钟内到达地下车库。” 白楚年站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慢腾腾走到窗边,抬脚轻轻一踹。 墙体顿时裂纹倒塌,发出轰然巨响,厚实的砌块和扭曲断裂的钢筋裸.露在外。 大楼外壁塌出一个巨大的缺口,白楚年缓步跳下来,脚尖轻轻在几个防雨棚和小阳台卸力,花了十秒就落在了车库门口。 医院中的大批感染病人从突破的缺口中涌出,如同追逐食物的蜂群,密集地向城市中狂奔,直升机承载的四架重机枪向感染病人扫射,腐臭和血腥冲天而起。 爬虫准备的一辆崭新的装甲轿车旋开车门等待着他。 方向盘边的屏幕上显示爬虫传过来的路线导航,导航中显示两个红点,一个代表萨麦尔的车,另一个则代表白楚年这辆车,两车已经拉开一段不小的差距。 白楚年上车关门,打火加油,轿车拖起低沉长鸣的声浪冲出车库,他拿起通讯器:“何队长,408已经进入城市车道,帮我开道,我在追。” 何所谓在直升机附近声音显得十分嘈杂刺耳:“你自己?你有武器吗?” “别啰嗦。”白楚年翘起唇角,“我不抢功,抓到408是死是活都算你们的。” 黑色轿车冲出车库,猛地撞开密集狂乱撕咬的感染病人,车窗外的血色一闪而逝,因车速极快而变为斑驳的污浊色块,时速表接近极限,黑色轿车如同一道疾驰在公路上的闪电。 恩希市市民已经疏散完毕,公路上停着不少市民的车辆,白楚年直线撞出一条路,跟随导航上的定位,前方飞驰的红车影子进入视线。 pbb军方的装甲车接到命令开始在各个路口清除障碍,在确定前方飞驰的红车里坐的是萨麦尔后,白楚年在急速行驶的车内探出半个身子,左手开枪,朝红车后轮点射,两发子弹爆了他的胎,然后立即将身体缩回驾驶位让车体保持速度和平衡。 那辆红车后胎爆炸,险些被掀翻,在道路中央急甩了两个弯,继续向跨江大桥冲过去。 大桥对面距离临市的分界线很近了,军方的支援没有得到跨市批准是不能随意进入临市范围的,此时再向上级申请根本来不及,务必要将萨麦尔扣押在恩希市内。 萨麦尔也从车窗内探出半个身子,他和投影上的穿着相同,夸张的金红相间塑料小丑服,戴着一张嘴角夸张咧开的微笑面具,鼻尖的红色圆球滑稽又古怪。 他挑衅地朝白楚年招了招手,从他所在的红车头顶上逐渐出现了一枚红白相间的套环,套环由一变二,由二变四,数量越来越多,全部向白楚年的轿车飞来。 白楚年冷静地打满方向盘,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噪音,s形漂移躲过向自己套来的圆环,按下打开天窗按钮,捡起车内的步枪从天窗内站起来向前方的红车扫射。 pbb率先得到收起跨江大桥的权限,不惜一切代价将萨麦尔困在恩希市内,跨江大桥从中央截断,分头吊起,两车所在的桥面坡度越来越大。 但即使桥面中间断开,萨麦尔也没有丝毫打算减速的意思,甚至将速度踩至最高,在分开的大桥边缘飞了出去,想靠速度惯性冲到桥对面。 白楚年把着方向盘皱了皱眉:“老天,赐我一个能把这狗畜生打下来的东西,老子回去吃三天素。” 江水涌动,天空迅速积起浊云,昏黑云层中雷电蜿蜒攒动,一股电流从远骤然游至近处,一条鱼形生物从江水中若隐若现,海中巨兽妖冶的鸣音悠长空灵。 突然,江水被一条鱼尾蓄满电光的人鱼顶破,纵身一跃冲出江面,在高空中停顿,与飞跃大桥的红车高度持平。 江水在兰波双手中聚集,水凝固成无比坚硬的水化钢,形成一管口径阔大的透明火箭筒扛在肩头,狂风席卷江面,滔天涌起的巨浪在兰波肩头的火箭筒中压缩为两枚圆形水弹,水弹相继发射,锁定命中萨麦尔所在的红车。 两发圆形水弹相继击中车体,蓄在水弹中强制压缩过的水重新爆破开来,相当于将整个江面被风暴旋起的巨浪中的能量全部爆在了一辆轿车上。 轿车如同被海中恶魔的巨手攥在掌心,并不可抗拒地拽进了江底,深深.插在泥沙中,陷入地底数米,江面再次激起巨浪,江边码头房屋直接被冲掉了一大圈。 魔鬼鱼m2分化能力“高爆水弹”,不造成任何直接伤害,但无视等级全部击飞。 第61章 人鱼扛一火箭筒飞跃高空,以低空云层释放的雷电吸引身体避免坠落,白楚年人都傻了,这时候顾不上多想别的,他双手一撑天窗,从车里翻了出来,蹲在车前盖上:“兰波,别让他跑了。” 兰波歪头看他,大量江水向他手中汇聚,他肩头扛的火箭筒形状压缩,与引来的江水合成一架透明四联火箭筒,对准红车被击沉的漩涡。 白楚年站在桥头摆手:“车上有人质!” 兰波于是扔掉四联火箭筒,透明火箭筒落水时即刻与江水合为一体,化身涌动江流,江水上引,在兰波手中形成一架水化钢重机枪,这种型号的速射机枪射速可达到6000发每分钟,一百米内任何非重装甲物体都会被打穿。 仅有以水化钢形成的炮筒导弹类可以承载兰波的m2能力“高爆水弹”,其余枪类武器是不行的,看起来兰波在武器威力上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白楚年继续制止:“beta!beta!” 听到人质是个beta,兰波有点不耐烦,抬手将水化重机枪打散,双手轻轻从碎裂的水滴中捞了一部分,重新水化成手枪,下坠时经过白楚年身边,低语道:“在岸上等。” 白楚年迅速翻回装甲轿车内,急速打方向掉头,从升起的大桥中心调转方向离开。 兰波俯冲入水,强劲有力的半透明鱼尾搅动水流,以他为中心的浑浊江水肉眼可见地变得清澈,他身体所经过的地方,污浊物质迅速被净化,汹涌江水变得澄澈见底,深扎在水底泥沙中的红色轿车位置轻易暴露在眼前。 萨麦尔已经打碎了车窗,怀里紧紧抱着一位穿白色工作服的beta医生,马戏团小丑抱着医生的样子非常滑稽。 如果没有实验体倾尽全力的保护,兰波那两发高爆水弹造成的冲击力大概会直接将医生挤成肉沫。 但即使是实验体,在水中也不会有比兰波再强大的优势了,兰波在水中的速度几乎能与闪电冲下云霄的速度比肩,并且兰波在水中不需要呼吸,就算不动手,光是在水底耗着,萨麦尔也会被活活耗到窒息而死。 萨麦尔脸上的面具在对嘲讽微笑,他周身出现了两圈红白相间的圆环,圆环迅速扩大,两枚环内所笼罩的水中生物突然眼球爆血,向兰波发起凶猛攻击。 被感染的鱼群露出尖锐利齿,依靠数量优势形成一座尸鱼墙将兰波挡在数米之外,自己则抱着林灯医生向岸边游去。 被鱼群忤逆这件事彻底触怒了兰波,他从喉咙中发出暴躁长鸣,令灵魂震颤的鸣音在水中传出数千米。 此时赶到岸边的pbb军队一同目睹了千年难遇的江中奇观。 何所谓站在直升机上看得最为清晰,阔大江面远处涌来巨大黑影,起初是无数江豚跃出水面,紧随而来的是大批性情凶猛的食肉鱼群,在江中游动形成一个深暗的漩涡。 奇异的鸣音从水下传至水上,小丑鱼坐在直升机里休息,听到声音时突然双眼失神,虹膜亮起与兰波尾色相同的蓝光,不受控制地爬起来,若不是萤拼命拉着,他险些就跳下直升机落进寒冷江水中了。 萤焦急地把小丑鱼按住,拍拍他的脸:“阿橙醒醒,你要干什么!” 小丑鱼似乎已经失去了神智,呆呆回答:“王在唤我。” 食肉鱼群的咬合力和凝聚力都要远远超过萨麦尔感染的尸化鱼群,鱼群疯狂撕咬冲撞江水中除兰波以外的活物。 萨麦尔身上的小丑服装被食肉鱼的利齿咬烂,流出的血却吸引了更多鱼群的撕咬,也有鱼在撕扯林灯医生的身体,萨麦尔将溺水的医生用身体包住,扯下自己身上的小丑服把林灯医生裹起来。 兰波冷眼注视他在水中苟延残喘,抬手一枪,萨麦尔手臂中弹痛叫,江水趁机灌进了他的鼻腔。 兰波从他手中夺下林灯,吐出一枚气泡,气泡逐渐胀大,将医生的身体笼罩其中,气泡内充满氧气,将水和医生的身体隔离开来。 萨麦尔在水中无法呼吸,扶着中弹的手臂向岸上游去,鱼群尾随其后穷追不舍。 他冷漠凝视萨麦尔逃走的方向,推着包裹林灯医生的气泡浮上了水面,气泡浮出水面时破裂,兰波像提着一件垃圾那样拎着溺水的林灯医生用电磁力吸附攀上高耸的大桥。 pbb军队的装甲车将江岸全部包围,穿武装服戴防毒面具的pbb士兵在岸上守株待兔,待萨麦尔上岸将立刻制服他并带走审讯。 pbb的包围圈虽然严密,但江岸宽阔,岸线极长,未免会有疏漏之处,最西方的废弃码头停着一片禁渔期无法出海的渔船,随着江面的微风而上下起伏。 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攀上渔船边缘,停顿休息了几秒,萨麦尔努力爬上渔船,精疲力竭地倒在里面,他浑身都是伤口,即使实验体的恢复力强,这么多撕咬伤口想要全部恢复也需要时间。 他休息了好一会儿,艰难地从渔船中爬出来,翻身躺在岸上,胸口疲惫起伏。 突然,他发觉有一股比刚刚那条人鱼散发的信息素更加危险的气息在附近徘徊。 他睁开眼睛,透过面具寻找这个人的位置。 码头上多了一个落寞的影子,白楚年盘腿坐在木梁上,手里拿着一颗纯净透明的玻璃球对着夕阳看。 萨麦尔警惕地注视着那位看似悠闲盘坐的年轻alpha,他并未有意释放压迫信息素,但他身上有一股印在骨头深处的恶意,这种恶意来自从出生以来循环无尽的厮杀和看不见未来的绝望,萨麦尔很清楚,因为自己也是如此。 玻璃球将落日余晖映在自己清澈无垢的球体内,白楚年端详着它自言自语:“不可思议,有的孩子干净到死后的灵魂都是透明的。” 萨麦尔竭力站起来,扶着浑身伤口,立得摇摇欲坠:“你……不是、人类……” “我们是……同类……和我……一起……可以、自由……” 白楚年弯起眼睛,江水影子在他眸里流动。 直到弯月高悬,他静静地离开码头,乌鸦在身后盘旋,落在野地里啃食尸体带血的肉。 萨麦尔躺在荒野中,身上插满四周开刃的金属扑克牌,最后一张joker大鬼牌锋利的牌角没入他面具眉心,牌上的小丑在微笑。 联盟的回程大巴停在集合点等待,白楚年在树下抽了根烟,迟迟懒得上去。 一条凉滑的手臂从颈后无声无息地缠上来,从背后用小臂锁住他的咽喉,冰冷的枪口抵住他的太阳穴。 “chitahamiljeo?(你在为谁难过)”兰波在他耳边低声问。他的鱼尾卷在白楚年倚靠的树干上,将身体悬挂起来。 “我没有,宝贝。”白楚年回过身,双手揽住兰波的身体,将头埋进他颈窝里,轻轻吸他沾在保湿绷带上的信息素。 他感到躁动和不安,骨头和血管都不舒服,急切地想要兰波的安抚信息素,即使他知道大巴车就在不远处,特训生和医学会的医生们都可以将他们的动作一览无余,但就是无法控制这股渴求的期待。 就像从前在繁殖箱里一样,经过一整天在血流成河的生态箱里厮杀,失败者的断肢残垣散落满地,胜利者遍体鳞伤,回到温暖的繁殖箱里,钻进omega怀里疗伤。 “别为人类伤怀。”兰波扶起他的脸,吻alpha的眼睫,松开支撑身体的鱼尾,猛地将全部重量都压在alpha身上,冷不防将白楚年压倒在地上,右手掀起他背心的下摆向上推,露出精干成块的腹部肌肉。 兰波扯松他的腰带,尖锐的指甲伸出甲鞘,深深刺入白楚年小腹的皮肤,按住alpha因疼痛而挣扎的身体,一寸一寸割开他的皮肤,用皮开肉绽的伤口在他小腹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nbo”。 白楚年没能得到安抚信息素,被尖锐指甲划开的皮肉痛得厉害,他的伤口快速愈合,但兰波反复用尖锐的指甲在他的伤口中撕扯,让伤口无法愈合,而是不断增生形成一条条去不掉的疤痕。白楚年并没有推开身上恶劣地玩弄自己身体的omega,指尖因疼痛在地上抠出抓痕,一双眼睛满含想被拥抱的情绪纵容地注视着他。 “惩罚。”兰波冷淡看着身下向自己寻求安慰的alpha,他不喜欢看见白楚年因其他人失神,这对他来说是种私有物的背叛。 “iefbigimoyarbo,bolieamoyarboye,chiy,faristgiaeboliea。(如果人类让你疼痛,我只会让你更痛,所以,首先记住我。)” 第三卷丧病医院后记(一) pbbw风暴部队在打扫战场时从西部码头找到了实验体408萨麦尔的尸体,由两位穿防护服的队员掀开了他的面具拍照作为档案记录。 据当时那两位队员描述,萨麦尔的尸体闭着眼睛,可以看得出是个长相很清秀的omega,只是表情很忧郁,与他滑稽的面具和打扮不符。 他们从萨麦尔贴身的衣兜里发现了一个破旧的娃娃钥匙扣,钥匙扣造型是一个转呼啦圈的马戏团小丑,在小丑鞋底歪歪扭扭但认真地刻着几个字: 生日快乐,爸爸爱你,到了研究所也要每天都开心。 林灯 后记(二) 林灯教授暂时被军方羁押,在审问中交代,他的父母被109研究所高层挟持,现在德国境内,需要每个月汇报实验体的研究培育成果才能保证他父母的安全。 林灯交代,处在以实验体408为中心的某个环状范围内的人会感染循环病毒,但他研制出了抗体疫苗,因此可以不被感染,但疫苗尚未通过权威检验,不能大量投入使用。实验体408死亡后,所有潜伏期及感染早期病人会自动痊愈,感染晚期病人自动死亡。 由于医院核心系统被黑客入侵,大量资料凭空消失,恩希警方在医院中并未找到林灯制造危险生化武器的证据,将会在一个月内将林灯无罪释放。 后记(三) 一个月后,林灯被无罪释放。 一位穿黄色卫衣叼糖棍的omega少年开车来接他,少年戴着新潮的撞色兜帽,背后画着一个夸张的黑色蠕虫logo。 少年从驾驶座把一个游戏机扔到林灯手中,游戏机自动开机,一个小丑在屏幕里大笑,点他一下他就会拿出呼啦圈滑稽地转。 “虽说他为了去找你带你走,但毕竟他的到来对整个医院来说是飞来横祸,落得这个下场没什么不公平的。” “别难过,我为他做了一个电子坟墓,你觉得怎么样,教授?” 后记(四) 联盟大厦外庄重的ioa旗帜前升起了一面哀悼的白色旗帜,每当有联盟特工在任务中牺牲,这面旗帜就会升起,尼罗鳄alpha名叫程驰,今年十七岁,在特训基地已经学习了五年,与萤他们是同期。 程驰的信息素是白玫瑰,他父母于是开车带来了两万朵白玫瑰,伤心欲绝的母亲捧着遗照发了疯,在花海中又哭又笑,父亲站在车边红着眼眶沉默。 白楚年穿着一身黑色西服正装,胸前别着一枚雪白的玫瑰,萤和其他特训生穿着黑色衣裤跟在后边,萤用力眨眼睛想阻止眼泪流出来。 白楚年走到程驰的alpha父亲面前,戴白手套的手从兜里摸出一颗玻璃球:“您务必想清楚,这是不可逆的。” 中年alpha声音颤抖:“是的。” 白楚年:“他是我非常优秀的学员,为保护医生们牺牲,不配被铭记吗?” “但我要为活着的人负责,安岚有心脏病,他还怀着宝宝。”他沉重地望向在花海中悲痛欲绝的爱人,“您太年轻,还没有成立家庭,您会懂吗。” 白楚年冷淡地将手里的东西交了出去,他转过身,玻璃球落地炸碎的声音随之传来。 雪白花海中抱着遗像的omega突然停止了哭泣,茫然地站起来,发觉自己怀里抱着一张照片,陌生地举起来看了看。 追悼会的会场鸦雀无声,人们停止了哭泣,纷纷奇怪地环顾四周,疑惑自己为什么站在这儿。 萤搀着小丑鱼的手,看见挽联上程驰的名字,呆呆回忆:“程驰是谁?这里好多花啊,好漂亮。” 小丑鱼摇头:“没听过,中午吃啥?” …… 第62章 小丑鱼的日记 我记得任务结束那天,回程大巴在江岸边停了很久,因为教官迟迟没有上来,所以一直没能启程。夜色已经很深了,江岸边的路灯一一熄灭,只剩下大巴里面亮着的两排幽暗的照明。 医生们在后排低声讨论萨麦尔的病毒,獴沉默地坐在后排,用眼罩挡住眼睛睡觉,但我见他的眼罩湿了两块,alpha总是不喜欢把自己的悲伤展示在大家面前。 萤累坏了,头枕着我的腿蜷缩在座椅里睡得很沉,他睫毛湿漉漉的,时不时就被噩梦吓得屁股发光。 我掀开车帘,看见远处树下有个抽烟的人影,身材高挑,英俊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白教官是个笑里藏刀的魔鬼,但只要结束训练,他就是整个特训基地所有omega的完美理想型,室友写了一篇《教官吻我99次》被我们传阅了个遍,最后被一个alpha抢走了,还嘲讽我们想a想疯了。后来借某个契机我发现他们alpha也在偷着看,脏兮兮地把本子都给弄卷了角。 到现在教官也没有向我们展示过他的分化级别,我想一定很高吧,因为每次看他的实战录像都觉得他游刃有余,像那种十分实力仅露一分的高手。 我喜欢白教官,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萤也爱他,倾慕强大的alpha本身就是人类进化的本能,但喜欢归喜欢,不一定非得实现,也很难实现。 白教官并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即使他的训练手段着实非人。他笑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教师节那天我们一起做了蛋糕送到他的休息室,打算趁他不注意往他脸上抹,我们把相机都准备好了,结果他早有准备,躲在门后等我们一进来就把奶油糊在我们脸上。 他笑起来又坏又乖,眼睛弯成月牙,薄唇遮不住的虎牙尖白白地露出来,很可爱又有点疏远。 我们中间也会有人鼓起勇气向白教官表白,他不会当面拒绝,但总是未卜先知地躲起来,第二天装作无事发生。 白教官是个很酷的alpha,他好像什么都会一点,教我们化学和经济,也教我们冲浪和滑板,当他不穿那套唬人的教官服、只穿一身大t恤短裤再戴个棒球帽的时候会看上去像个高中生,我们发现他耳朵上有耳孔,于是送了他用贝壳磨的耳钉。 我们都知道教官喜欢蓝色的鱼,但蓝色的鱼的骨头是白色的,所以选了一片蓝色的贝壳,在沙子里淘了好久。 他一定是喜欢的,不然不会放任我们给他戴。他看起来更像个帅气的混蛋了,这里的混蛋是褒义词。 不过第二天教官把耳骨上的贝壳装饰摘了,我们问他为什么,他敷衍我们说会长不让戴。后来连那一排耳孔都长合了。 我们已经相处了三年,我们有的长大了,有的长高了、晒黑了,但教官没有丝毫变化,他的样子从未改变。 透过回程大巴的玻璃车窗望着教官,我想了很多有的没的,但教官身边出现的另一个影子让我受到了惊吓。 那个omega是从树枝间盘蜒下来的,微光隐现隐现长尾卷在树干上,用小臂从背后锁住教官的脖颈,然后用手枪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我们教官最反感被威胁了,也不喜欢别的omega对他过于亲昵,我以为这个漂亮的omega下一秒就会被掀翻在地,但并没有,教官反而被压在地上。 我把萤叫起来一起趴在玻璃上看,那个omega居高临下的样子让我有些发抖,我们亲眼见他伸出指甲在教官身上刻出血淋淋的字,像在囚禁的玩物上烫下证明归属的烙印,他眼神里的控制欲好可怕,教官被他弄得很痛,但一点儿也不反抗,反而用纵容的态度任由omega肆意糟践自己的身体。 我和萤都愣住了,下意识屏住呼吸看着他们,教官捂着淋血的小腹踉跄站起来,掀开衣摆露出劲瘦的小腹看了眼伤口,抹了一下周遭的血迹放进嘴里尝了尝。 教官躬身把人鱼抱了起来,朝我们的大巴车走过来,我和萤就不敢再偷看了,用眼角余光打量他们,看见教官坐在了后排,人鱼没有坐在他旁边而是继续坐在他怀里,枕在他肩窝里半阖上眼小憩。 教官用右手扶住他的头,轻轻拉上了车帘,然后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睛,趁人鱼睡着,悄悄用指节珍惜地拨动人鱼低垂的睫毛。教官侧过头的时候露出了脖颈上的咬痕和鱼形标记,明明没有alpha愿意被omega咬出标记的。 长途大巴在高速上行驶,我和萤激动得睡不着,时不时往他们那里瞥,平时警觉敏锐的教官一次也没有觉察到我们的偷窥,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怀里的omega身上,温柔得有点让人心疼他。 会长的日记 我亲自拜访了程驰的父母,将这个孩子殉职的消息告诉了他们,看见他们晴天霹雳的表情,我也很心酸。 程驰的父亲单独来找我,听他哽咽着诉求,我无法对一个一夜间苍老了十岁的alpha说任何重话。 回到办公室,我叫小白过来,委婉地向他表达了程驰父亲的意愿,但小白露出很诧异的眼神,迷茫地问我为什么。 小白也还太年轻了,甚至他所经历的世界要比其他同龄的少年更苍白和单纯,他手里攥着那颗玻璃球不肯交出来。 那是他的分化能力“泯灭”,即使是我活了四十多年,也从未见过像这样几乎可以与造物神比肩的能力,当凝聚灵魂的玻璃球破碎时,那个人将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泯灭,不会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小白并没有把玻璃球交给我,冷笑了一声就走了。和叛逆的青春期小孩一个样,但我不能将我的价值观硬灌给他,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 但最终在程驰的追悼会上,他亲手把玻璃球交给了程驰的父亲。每个少年都会残忍地成长,并且不知道结局好坏。 不过我提前将这件事从头到尾事无巨细记在了纸上,压在了玻璃板下,即使在我脑海中抹去了程驰的名字,我依然记得一位少年的英灵是怎样牺牲的。 追悼会后,小白进来向我汇报结果,并且惊讶地发现我还记得,他稍微开心了些,临走前故作随意地问我,如果他死了,会不会有人愿意怀念。 我告诉他会的,他笑了笑走了。 因为确实会的,他成年前的监护权和抚养权在我这里,我和锦哥一直当他是第二个孩子,不过他应该不知道。 第62章 会长难得给了两天假期,白楚年去商场买了一个知名品牌的水床垫,商家宣传说他们的水床垫里设计了水冷装置,可以在炎炎夏季带来舒爽清凉,用过的顾客都给了差评,说睡了一个礼拜就得了风湿关节炎老寒腿,但白楚年对这个设计非常满意,选了一个表面材质软硬都合适的亲自开车运回家,刷洗了两遍晒干,然后注水封口,调整高度拼接在自己卧室床的左侧,打开水冷装置。 “你躺躺。”白楚年拍拍鱼缸,兰波从水里爬出来,打了个呵欠。 水床垫散着凉气,兰波躺在上面舒服地滚了两圈:“好凉快。” 白楚年躺到床上,挨到水床垫和普通床垫接缝的位置,轻轻把手搭在了兰波腰间,贴到他耳边低声呢喃:“我不想一个人睡,你陪我。” 兰波揉揉他的头发,坐起来,掀开白楚年的背心,检查被自己蹂躏出的伤口有没有感染发炎。 白楚年小声哼哼:“疼……” 兰波皱起眉,躺下抱住他,让他把头埋在自己怀里,释放安抚信息素,轻拍alpha的身体哄慰:“乖乖。” 白楚年像撒娇的大猫一样翻身压到兰波身上,舔他的脖颈和手指,白楚年舌头上生有细小的倒刺,从omega皮肤上搜刮安抚信息素吞进腹中,他本能地很想为伴侣梳毛,但兰波身上洁白光滑,根本就没有毛能让他梳,反而被肉刺刮出一片色.情的淡红来。 第63章 兰波皮肤上浮着一层白刺玫淡香,白楚年低头靠近他,鼻尖轻蹭他纤细的脖颈。 兰波抬手挡他,白楚年舔了舔他的掌心,猫科动物舌面上细小的倒刺舔在掌心有种粗糙的感觉,白楚年舔过他指间敏感的蹼时,兰波从喉咙里呻.吟了一声。 白楚年安静趴在兰波身边,线条分明的手臂搭在他胸前,舔他的头发和脸颊。 兰波觉得有点痛了,皱起细细的眉毛:“为什么……舔来舔去的。” “不知道,我喜欢这样,一直都想这么做。”白楚年没有停下,舔了舔兰波耳根的皮肤。 “不乖。”兰波抬手抓住白楚年的下颌,坐了起来。 “这是我能做到的向你表示最大的敬意和爱意。”白楚年跟着坐起来,跪在兰波面前,克制不住地舔他的唇角,然后将舌尖塞进他紧闭的唇缝里。 带有倒刺的舌头轻刮兰波的小舌头,在他嘴里舔吻,然后扑到兰波身上将他压倒,兰波被弄痛了,伸出指甲刻进白楚年脊背的皮肤,锋利的爪尖在alpha身上刮出几条渗血的道子。 “下去。”兰波的嗓音低沉严肃,细长尾尖高高扬起,重重抽打在alpha背上,他认为这是小alpha在造反在忤逆他,不得不给出教训。 兰波的鱼鳍大多生长在腰部和膝弯部,鱼尾末梢则是细长的,像一根有力的皮鞭,并且带有微弱电流。他的尾梢带着惩戒的力度抽打下来,alpha身体被激得颤了一下,却更加兴奋地舔起他的小腹和腹下的鳍。 alpha始终跪着,小心翼翼却又欲求不满地索取。 “哥哥。”他埋头在兰波颈窝里带着鼻音叫他,“我想给你梳毛。” 兰波怔住,喉结轻轻动了动。 “我跟你说过吗,我的培育员,那个姓白的老头,在我刚出生不久的时候把我放进狮笼里,那里有母狮帮我舔毛。”白楚年往兰波更近的身边挤了挤,即使水冷床垫的温度对他而言太冷了,“不过只有一天而已。” “我不记得了,就是觉得这样好像被爱着一样。”白楚年失落地趴在床上,黑发间若隐若现的雪白耳朵耷拉下来,“你不觉得吗。” 第63章 夜晚聊天总容易昏昏欲睡,第二天早上白楚年醒来,发现兰波身上结了一层冰霜,冻硬了都。 “哎呀。”他赶紧把人鱼从水冷床垫上抱起来放鱼缸里解冻。 两分钟后兰波重新在水里游起来,爬出鱼缸揍了白楚年一拳:“我是、热带鱼,不是……极地鱼,笨蛋。” 白楚年跪在键盘上,拿出手机,给了商家一个差评。 联盟医学会大楼,检查室。 兰波躺在检查床上,腋下夹着一支特制温度计。 韩行谦穿着白大褂,单手插兜,摘下听诊器,从胸兜拿出钢笔,回到办公桌前在病历本上写下两行清秀但看不出是什么的字。 “他感冒了吗?”白楚年坐在诊桌对面,“我以为温度越低越好的,就把水冷开到了三档。” “没有感冒。他对低温的承受能力很强,即使冰冻起来多年后融化也依然能存活。”韩行谦说,“不过还是保持他常住的海域温度比较好。” “话说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他回家?”韩行谦十指交叉托着下巴,眼镜细链垂到腕边,“倒不是说他会想念家乡之类的,从自然角度考虑,人鱼之所以诞生正是因为海洋环境越来越差,催生出这样一个神秘物种去净化海域维护平衡,新闻报道加勒比海最近藻类暴长,鱼群大量死亡,深海生物上浮攻击船只,你也应该稍微关注一下。” “那是海洋保护协会的事儿,他能干什么,他这么小一只。”白楚年坐到检查床边抱起兰波放到腿上,从兜里摸出一片真空火腿撕开包装,兰波上下颚大幅度张开,露出生长了数排利齿的后槽牙,把火腿一口吞掉,然后把塑封包装扔进嘴里,嗦了两下手指。 “他是标准的成年鱼类人形体,从鱼尾长度看来应该已经生存了二百年以上,由于某种原因被培育基地捕捉到,改造成了培育期实验体,表达能力理解能力都退化到了初始阶段。至于具体原因,还是要等他成长到成熟期后才能问得出来。” “……” “说点正事。”韩行谦拿出一叠文件交给白楚年,“你从恩希医院拿回来的那枚注射器我检验过了,里面残留的成分是循环病毒抗体疫苗。” “但那是从一个感染早期的老大爷身上拆下来的。” “没错,也就是说林灯教授所说的循环病毒抗体疫苗其实并没有起作用,他也不是因为注射过这种疫苗才能免疫病毒,而是有别的办法。” 白楚年倒不觉得很意外,“爬虫费尽心思想要把林灯救走,这医生肯定不简单。一个培育期实验体,我一个人足够对付了,爬虫却黑进了我家的电视,想办法把兰波也叫过去,就意味着爬虫想置萨麦尔于死地,并且还要做到万无一失吧。” “现在还有林灯的线索吗?” 白楚年:“不可能的,有爬虫在,什么追踪装置都能被他毁掉。不过我现在可以联系上爬虫,他后续大概还会有其他动作。” 韩行谦:“好,静观其变。” “对了,你对他做了什么吗,他身上好多吻痕。”韩行谦翻开兰波脖颈和小腹的绷带看了眼,“虽然他实质上成年了,但培育期实验体被我们判定为无完备自主意识和责任能力,你现在与他发生性关系的话会被逮捕。”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白楚年不耐烦道,“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帮他舔毛……不是,你他妈少管。” 韩行谦挑眉笑:“舔毛?” “拜拜。”白楚年抱起兰波走了,诊费也没给。 “我最近在做ac药剂和hd药剂的研究,等有结果会通知你的。”韩行谦站到门边目送他离开,“喵喵。” 白楚年回头对他比了个中指。 第64章 两天假期结束复工,白楚年走在联盟大厦的走廊中,往医学会的方向去,偶尔会与几位医生或者来复查的特工擦肩而过,顺便打个招呼。 一位手臂打着石膏的alpha同事与他顺路,亲密地并排贴过来拍他的肩:“楚哥,前天你抱媳妇儿来看病,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昨晚你的迷弟们在酒吧开了个失恋party,抱头痛哭了好久。我们都乐坏了。” “看来你也去了啊。”白楚年嘴上调笑,并未放在心上。 “我肯定去了啊,段扬请客,全场消费我们扬哥包了。” 白楚年嘴角抽了抽:“他个alpha他起什么哄,大少爷有钱没处花了。他从金斯顿回来才两天吧,看来还不够累,我得给他找点活儿干。特训基地空了一个学员位,让他给我物色个好的来。” alpha同事捂住嘴:“我不去,你自己跟他说。可别告诉他是我告的密,扬哥得整死我。” “我没整死他就算不错了,一天天净会没事找事儿。” 到了韩医生的诊室,同事往楼上去了,白楚年推门而入。 韩行谦靠在椅背上正浏览一份化验报告。 “你来得正好。”韩行谦看向门口,推了一下眼镜,“你在与兰波的相处中是不是经常妥协,退让,然后对他过界的暴虐行为一度纵容?” 白楚年抿唇:“爷乐意,你管呢。” “啊,这就是症结所在了。”韩行谦指出化验单上几种酶的不正常变化值,“他体内的alpha激素最近增加得很快,外在表现为控制欲增强、暴躁好斗等等。” “根据我多年的研究,发现鱼类与相应的鱼类人形体仅有一部分基础特性相同,但实际上鱼类与鱼类人形体是两个不同的物种,以兰波为例,魔鬼鱼人形体与真正的魔鬼鱼习性是完全不同的。” 白楚年:“?” “据我了解,当鱼类人形体族群到达某一个时间时,最强大的一位omega会变成alpha,承担繁衍重任。” “当然了,看兰波的状态可以分析出,在他原先的族群里并不缺少alpha,只是因为脱离族群太久了,而你又实在太溺爱他。” “如果你今后继续在他面前扮演一只无害的小猫,他就会彻底变成alpha,然后干翻你。”韩行谦笑起来,“喜闻乐见。肛肠科也可以挂我的号。” 白楚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绿了。 “哦,看错了,这是金黄突额鱼的化验报告。”韩行谦突然弯起眼睛,“哈哈,不好笑吗。” “我找你不是来听相声的。”白楚年从诊桌对面蹭地站起来,抓住韩行谦的领口把alpha拽到面前,“你怎么不给你自己的脑袋拍个ct看看里面是不是长了结石呢。” 韩行谦任由他攥着自己衣领,自信地缓缓举起手,手指一翻,指间多了一枚注射器,透明注射器中的粉色药液有些眼熟。 “ac促进剂,”白楚年的注意力全被这支注射器吸引,他松开手,从韩行谦手中拿过注射器端详,“是ac促进剂吗,能让培育期实验体立刻生长到成熟期的那个?” “没错。”韩医生整了整被攥皱的领口,靠回座椅,双手搭在扶手上,“但这一支是我仿制的,我们还没有掌握109研究所的ac药剂技术核心。” “仿制的有效果吗?” “有,不过只能坚持24小时。” 白楚年不客气地将注射器塞进兜里:“”你别是只想向我显摆一下,我不管,我要了。 韩行谦在他即将把注射器揣走时拿了回来:“帮我做完一件事后,这管药剂就送你了,你可以合法使用,而且没有副作用。” 白楚年冷笑:“条件?” 韩行谦用指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型银色密码箱,放在桌面上。 “噢。”白楚年拿起密码箱上下翻看,“你从恩希医院带出来的那个?” “对,里面放了一支109研究所原装ac药剂。是从恩希医院的冷藏库搜出来的,那时候冷藏库断电,感染者破坏了所有药剂,没有人知道我从里面拿了东西。” 白楚年:“你从头到尾拿一箱子,就没人怀疑你?” “灯下黑嘛,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韩行谦指尖相交搭在小腹上,“我用了一些小技术,在药剂里加入了一些活性追踪细胞,只要有实验体使用了这一管药剂,我们的仪器就能识别并检验到它。” 有关追踪标记和端粒之类的科学名词白楚年并不熟悉,医学不属于他擅长的领域。 “看来我又有新任务了。”白楚年懒散地坐在诊桌上,从笔筒里拿了根笔在指间飞速地转,“你跟会长申请单人任务清单,然后把盖章原件给我。” “我申请了双人任务,比较保险。”韩行谦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盖章文件,递到白楚年面前,“这周末,109研究所的陈远研究员会借带女儿去海洋公园为理由,与红喉鸟成员交易一管ac药剂,你帮我把这支带有追踪细胞的ac药剂和他那支掉个包。” “双人任务,我的搭档还是旅鸽吗。”白楚年扫视一遍任务文件,然后放进碎纸机里粉碎。 “这次用不着化验科,你的搭档是兰波。”韩行谦体贴道,“你们还能顺便约会,海洋公园啊,浪漫的地点。” “好想法。”白楚年拍了拍手上的纸屑,“你让我带一条鱼去海洋公园,是觉得他没见过吗?” 韩行谦推了一下眼镜,细链轻晃:“至少你们独处了,在特工组里哪有那么多谈恋爱的时间。” 白楚年指着自己脖颈上的鱼形标记:“至少我有omega,你没有。” 韩行谦:“……你可以不必说出来。” 白楚年悠闲盘腿坐在诊桌上两只手伸出食指指韩行谦的头:“干你这行容易秃,趁着还没到二十五岁,快找一个不嫌弃你每天泡在实验室里毫无家庭观念既不会做饭也不会做家务还喜欢挑三拣四的老实omega来接盘吧。” 韩行谦:“……你把上次的诊费结一下,一共一百三十二块五毛六。” 临走出门口,白楚年折返回来,从门外探进半个头:“嗳,兰波真的不会变成alpha吧。” “……放心,鱼类人形体族群全部都是母系等级制,像鬣狗那样。”韩行谦还没说完,白楚年已经走了。 “不过你的竞争者可能会很多。”韩行谦对着已经没了人影的门口翘起唇角。 白楚年回家后查了那个海洋公园的所有资料,事无巨细记在脑子里,心里迅速构思了一套行动方案。 不过现在有一个困难,就是这个海洋公园里有非封闭观赏区,所以明确要求不允许带大型箱包进入,以免出现偷盗之类的行为。 如果不能带行李箱,那怎么把兰波运进去就成了个大问题,他的鱼尾巴太惹眼了。 兰波趴在鱼缸边,抱着小盆吃水母,看白楚年在卧室密室中的白板上贴照片画行动路线,标注一些位置。 alpha在家里只穿一件黑色背心和短裤,踩着凉拖鞋走来走去,兰波的视线毫不掩饰地挂在白楚年优美修长的两条腿上,目光向上移,在alpha肌肉紧致的细腰和臀部停留,黑色背心布料下隐约透出腹肌和胸肌的轮廓。 白楚年叼着记号笔想了一会儿,发觉一股炽热视线挂在自己身上,于是回头看了一眼。 兰波依旧抱着水母小盆,坐在鱼缸沿上,鱼尾搅动水流,揉了揉脖子,竖起长蹼的拇指夸赞:“乃巴口食。” 白楚年走过来,捧起兰波的脸,亲了亲那张还在咀嚼脆水母的粉红小嘴:“秀色可餐。” 兰波把剩下的水母扔进鱼缸,冰凉手指伸进白楚年的背心底下抚摸紧硬的腹肌:“想在你里面……产卵。” “但你只有挨.操的份。”白楚年捏着他的下巴用了些力,“小鱼仔。” 才二百岁而已,换算成人类的成长阶段明明还是宝宝嘛。 “嗯……”白楚年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扔下兰波去旅鸽家串了一趟门,带回来一辆小的可爱的婴儿车。 他从里面拣出一顶婴儿帽子,系在兰波头上,奶嘴塞进兰波嘴里,再围上围嘴,然后把整条鱼抱出来塞进婴儿车里,盖上小被子。 或许能这样把兰波运进海洋公园,然后白楚年本人扮演一个带小婴儿参观公园的爸爸。 兰波乖乖地扶着小被子躺在里面,金发蓝眼的长相让他看起来像欧洲名画上的小天使。 光看上半身还是足够隐蔽的,但兰波翘起拖在地上的三米长的细尾尖,眨眼询问尾巴放不进去怎么办。 白楚年蹲下来,给细尾巴打了一个中国结挂在婴儿车上当装饰。 婴儿车塌了,掉了两个轮子,兰波把奶嘴吃了,挂在面前的三个摇晃小玩具吃了,顺便把掉下来的两个轮子也吃了。 白楚年后来找了一个轮椅,兰波下半身搭着薄毯,扮演福利院里可怜的残疾omega,白楚年则穿着不显眼的护工志愿者的外套。 海洋公园的绿色通道中,安检人员要求出示残疾证明,白楚年从兜里摸出技术部伪造的残疾证明递出去,推了推脸上的黑框圆形眼镜,他打扮得像那种学习很好的高中生,单纯、热情、并且呆。 安检人员检查后,伸手递还给兰波。 兰波微扬下巴,轻蔑地瞥了安检人员递回来的证件,嗓音低沉:“noliyabigi,tuohanes。(失礼的人类,用双手(递过来)。)” 安检:“sorry?canyouspeakenglish?” 白楚年赶紧将证件拿回来揣兜里,推着轮椅上的兰波进了海洋公园。 第65章 进入海洋公园的同时,白楚年在刷技术部特制的身份证后状似无意间摸了一把入口处的人脸识别屏幕,将一枚仅有手机膜厚度的透明圆片黏贴在了上面。 很快,白楚年戴的黑框眼镜内侧显示出了每一位通过人脸身份验证的游客的图像。 微型图像传导装置是联盟技术部段扬的专利,只要将微型读取片黏贴在屏幕上,就可以读取以读取片为中心、0.5平方米大小的图像内容,并传导到接收终端,比如白楚年戴的黑框学生眼镜镜片上。 这次的任务目标109研究所研究员陈远,他的omega丧生于多年前的一场连环车祸中,孩子也因此下肢瘫痪,如果陈远带孩子参观海洋公园,一定会走这边的无障碍通道,白楚年需要先判断陈远进入公园的时间。 眼镜调试完毕,白楚年推着轮椅带兰波随着人流进入场馆。 接下来必须在陈远之前找到来与他交易的红喉鸟组织成员。 恐怖组织“红喉鸟”的成员遍布全世界,据说红喉鸟不同于其他黑手党,以纪律严明著称,并且拥有庞大的雇佣兵资源,他们的老大行踪成谜诡异莫测,外界流传红喉鸟的boss是位退役军人,具体出身哪一部队仍未曾有过定论。 红喉鸟的生意线也遍布各行业,大多财路都游走在灰色边缘,小到贩.毒、走.私、人口买卖,大到军火、矿采均有涉猎,109研究所的特种作战武器实验体在黑市中讨论度逐年暴涨,红喉鸟看准了机会,趁着实验体制造和买卖还没被禁止,也想在这场生化混乱里分一杯羹。 每位红喉鸟成员身上都会纹有一个红色脖颈的飞鸟刺青,比较容易辨别,但也很容易被遮挡,况且海洋公园人流密集,在茫茫人海中找人的确不容易。 “估计红喉鸟的人会很谨慎,我们先进去逛一圈免得让人怀疑。”白楚年推着兰波的轮椅随着游客走进了大门。 兰波坐在轮椅上舒服地扮演一个失去双腿的残疾omega,用一条棕色的小毯子盖住下半身鱼尾,上身则穿着一件白楚年给他买的猫爪卫衣。 兰波对商店挂的其他服装都嗤之以鼻,唯独看到模特身上穿的粉猫爪卫衣就走不动道了,把塑料模特从店里拔起来放到结账柜台上。 猫爪卫衣的帽子两边各坠了一个粉色毛球,兰波很喜欢它们,一直拽在手里,直到卫衣帽子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把脑袋全包在里面。 “你乖,听话,按我说的做,别乱跑。”白楚年低头帮他把帽子整理好,推着他走进海底隧道,海底隧道由拱形玻璃组成,脚下也铺着透明玻璃,人走在其中,从头到脚被湛蓝的海洋环绕。 加厚的观赏玻璃内波光粼粼,五彩斑斓的海鱼成群结队游过头顶,游客们啧啧感叹,时不时小孩子趴在玻璃上惊讶新奇地左瞧右瞧。 白楚年回头接一份表演时间表的工夫,连兰波带轮椅就没影了。 “操,我鱼呢。”白楚年背着学生书包在里面东张西望,余光忽然瞥见兰波正趴在大扇贝前啃玻璃。 珊瑚底下的大扇贝张开口,柔软鲜嫩的乳白色扇贝肉在壳内翕动,兰波执着地扶着玻璃,目不转睛注视着它。 白楚年走到他身侧,看见兰波的口水流成了一条线。 alpha蹲下来,掀起毯子一角给兰波擦嘴角:“至于吗?我在家里虐待你了吗?” 兰波指了指玻璃里的大扇贝:“这个,要两只。” 白楚年:“?这是超市水产区?” 兰波皱眉:“两只。” 白楚年:“回家买二斤扇贝给你,买这个得小百万呢,这是看的,这不能吃。” 兰波同情地凝望白楚年:“不会吧,你不会、没吃过?” 白楚年:“不是,再土豪也吃不起海洋馆的贝啊。” 兰波看白楚年的眼神变得十分怜惜,仿佛迪拜王子看着贫民窟啃土饼的小孩,同情道:“小可怜。” 白楚年:“……” 兰波默默出神,轻声嘀咕:“带你回家,每天吃十四个。” 白楚年俯身给他掖了掖毯子。不知道为什么,当兰波说出“带你回家”时,他心里还是有些受用的。家这个字眼离白楚年太遥远,以至于听到这个字的读音都觉得比其他汉字好听些。 兰波望向他,alpha的表情看起来比来时深沉了些,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randi。”他拽了一下白楚年的衣角,当白楚年回神看他时,他轻轻拍了拍玻璃,嘴里低声吐出一串类似命令的音节。 海底隧道中的热带鱼突然像受了惊吓一样乱游,很快便恢复了秩序,向白楚年身边集中过来。 鳞片闪亮的小鱼头尾相衔游动,在贴近白楚年的玻璃上摆了一个心形。 白楚年怔了怔,手插在裤兜里冷酷地站在玻璃前,但掩不住眼里的淡笑。 游客们新奇地聚集过来。不过短暂的七秒过后,心形就散了,小鱼回归了刚刚该干什么干什么的状态。 但走到开放式观赏区就不一样了,兰波的气味可以通过水缓慢传导,以至于他所经过的地方,所有鱼都聚集过来,朝圣般向兰波低头。 兰波试图从里面捞一条吃,白楚年迅速把兰波推走,避开所有开放式观赏区,还好提前有所准备,事先把兰波绑在了轮椅上,兰波的加入让这次任务的难度直线上升。 差不多逛完海底隧道时,白楚年灵敏地捕捉到眼镜中一闪而过的人脸影像,他轻敲眼镜框上的触摸按钮,调整回刚才的画面,陈远的脸出现在了镜头里。 “目标get。”白楚年推着兰波的轮椅从海底隧道出来,往表演馆走去,计划好的路线已经在白楚年脑海中复盘过多次,他在心中掐着时间,刚好在他推着轮椅走到最靠近无障碍通道的位置时,109研究所的研究员陈远推着他孩子的轮椅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他们擦肩而过,白楚年碰掉了包里的钥匙,低头捡起来,趁机侧头观察陈远孩子轮椅下的空间,轮椅座位下方黏贴着一块比铅笔稍短稍粗的泡沫,看大小应该就是为这次交易准备的那支ac促进剂。 兰波的细尾尖则从毯子下方悄悄伸出来,将追踪芯片黏贴在了轮椅的踏板下。 白楚年推着兰波走远了。 兰波非常不高兴,因为刚刚贴追踪器时尾巴尖被踩了一脚。 “踩着你了啊。”白楚年捡起他的尾巴尖,上面果然有个鞋印,擦了擦吹了吹揉了揉,才哄着omega把眼睛里的水倒回去,又心疼又想笑。 他轻轻触摸眼镜框,一枚红色示踪点出现在了镜片上,代表着陈远和他孩子的位置,毕竟孩子坐在轮椅上,陈远不可能离孩子太远。 “走。”白楚年推着兰波往表演馆方向去了。 这次任务的要求很苛刻,必须要在交易双方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药剂掉包,因此行事不能太莽。 根据公园工作人员分发的表演时间表来看,一小时后表演馆会有美人鱼表演“与鲨鱼共舞”,一般是由工作人员穿着仿真鱼尾裙子进入展示缸中,在玻璃后与训练有素的鲨鱼游泳嬉戏。 这里基本上每天都会有两位omega工作人员一同扮演美人鱼,两位工作人员即将下水表演时,白楚年对其中一位使用了伴生能力“疼痛欺骗”。 那个omega突然捂住肚子,痛得直不起腰来,与身边那位同事低语了两句就匆匆摘下泳镜和小型呼吸器往厕所跑。 另一位omega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下水单人表演。 白楚年把泳镜和呼吸器给兰波戴上,送他爬上入水口。 他事先观察过多次,唯一一个与其他展示缸具有贯通口的位置就是美人鱼表演区,这是送兰波进入展示缸仅有的入口。 白楚年立刻推着轮椅折返,他控制着疼痛欺骗的力度,那位omega绝对不可能站着走到洗手间,在监控死角的位置,白楚年加大了疼痛力度,omega痛得倒在地上。 他推着轮椅绕着监控死角,不慌不忙踱到那位痛苦蜷缩在地上的omega身边,绅士地询问他:“你很痛苦的样子,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不等回答,他体贴地把omega扶上轮椅,盖上毯子,尽量避开能拍到omega脸的所有监控方向,将他推到无障碍洗手间的隔间里,从内部锁上门,手掌猛地击在他后颈,omega倒在了他怀里。 白楚年毫无心理压力地将准备好的金色发套从坐垫底下抽出来,套在晕倒的omega头上,再给他穿上兰波脱下来的猫爪卫衣戴上帽子,盖上毯子遮掩一番,若无其事地将人推出来,大摇大摆走在监控下继续闲逛。 就像仍旧推着兰波一样。 另一位扮演美人鱼的工作人员先跳进了入水口,大约几分钟后,咬着呼吸器戴着潜水镜的兰波也跳了进去。 海水里不比岸上视线清晰,视野非常狭窄,更何况两人都遮住了脸,那位omega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跳进来的不是自己的同事,还松了一口气,以为同事上完厕所回来了。 兰波并没有向下游,他的位置有一个横梁遮挡,再向下游半米才会将整个身体呈现在观众眼前。 omega见搭档迟迟不下来,回头催促,但回头的一瞬间突然感到皮肤刺痛,眼前一黑,好像有一股弱电流袭击了他。 在他短暂失神的一两秒后,只见几只蓝光水母在水中缓慢漂浮,身边空无一人。 而在观众们看来,却只看见了一道蓝色闪电,蜿蜒迅疾地从水中消失了。 第66章 经过技术部截获的消息,红喉鸟非常重视这次药剂交易,派了不止一名成员保护交易,从技术部大牛段扬破译的一部分联络密码可以得知,海洋公园的监控室有红喉鸟成员实时盯梢,并且猜测他们大概率会采取水下交易的方式。 因此白楚年与兰波分开,兰波负责水下行动,白楚年负责陆地行动,即使交易方式临时改变,他们也有机会及时应对。 由于水下交易的可能性更大,白楚年将含有追踪细胞的ac药剂事先交给了兰波。 他在给自己轮椅上这位扮演美人鱼的工作人员换衣服时查看了他全身的皮肤,没有发现红喉鸟刺青,于是像来时那样,直接推着轮椅带着这位工作人员从海洋公园的出口离开了。 绕到距离海洋公园五百米外的公路边,白楚年拦了一辆出租车,把痛到昏迷的omega抱上后座,顺便把轮椅折叠起来扔到后备箱里,给了司机一百现金,温声言语求司机把人送到最近的医院。 司机见白楚年一副学生打扮,没多想便答应了。 出租车走后,白楚年绕到公交站台后,边走边脱外套,乖巧的白色运动服里层是黑色的,白楚年脱衣服时将里外翻转,黑色外套系在腰间,他里面穿了一件黑色背心,脖颈戴一枚耍酷的方形银坠子,从兜里掏出几枚夸张的戒指戴在食指和小指上,将额前的短发向后胡乱抹了抹,轻敲眼镜框,透明的镜片立刻变暗,成为一副墨镜。 经过公交站台不过短短几秒钟,白楚年走出来时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到正常入口过安检,拿出另一张技术部特制的身份证,在闸机边刷了一下。 他看了眼腕表,现在距离美人鱼表演开始还有十分钟。 美人鱼表演展示缸是唯一一个能够从游客外部连通其他展示缸的地方,如果他们想进行水下交易,这里是个嫌疑最大的地点。 追踪眼镜变为墨镜后并没有失去作用,标志陈远位置的红点停留在了某一个位置。 白楚年不动声色地往陈远所在的位置溜达,低声联络兰波:“就位?” 兰波躲在展示缸底部的珊瑚礁后,听到防水通讯器的声音后低声回复:“看到,人鱼,后腰,飞鸟纹身。” 白楚年:“看来剩下的那位美人鱼是红喉鸟的接头人,他们一定有某个办法交易,可能通过与观众互动或者别的,你多留意。” 兰波皱眉:“美人鱼?” 白楚年:“丑人鱼,你是美人鱼。” 兰波透过缝隙看展示缸里那位穿着金红色鱼尾表演服的omega,他的鱼尾末端带有阔大华丽的两页尾鳍,原型大概是火红斗鱼人形体,再看看自己卷在礁石上的尾巴,翘翘纤细的尾巴尖,兰波抿起嘴唇。 他没有末端的尾鳍,整个尾部呈柔软的流线型,直到末端逐渐变细,没有分叉,飘纱般的半透明鳍翼基本都集中在腰部和膝部。 兰波:“你喜欢大尾巴。” 白楚年:“没有啊,我喜欢会比心的小蝠鲼。” 兰波:“niy?” 白楚年:“真的。快点去干活啊宝宝。” 兰波:“hen。” 他找了一个背对展示缸的珊瑚洞钻进去,刻意在水中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时不时会有热带小鱼游过洞口,兰波伸手把鱼拿进来扔进嘴里嚼。 时间到了,美人鱼表演开始,穿着金红色鱼尾的omega在水中妖娆扭动身体,吐出一串气泡引得展示缸外的观众们鼓掌叫好。 兰波躲在珊瑚礁洞里,刚好有个缝隙能够观察到外部的情况,看着人类omega打扮成人鱼在水中媚态示人,兰波舒服靠在珊瑚里欣赏起来,一连吃了二十多个蛤蜊。 白楚年的声音从通讯器中响起:“观众席有行为不寻常的人吗。” 兰波嗦着海螺:“无。傻der,鱼和人都,分不清。” 白楚年:“注意接下来的鲨鱼表演。” 此时白楚年并没有在表演馆内,而是进入了相邻的鲨鱼馆。他眼镜上的示踪点显示陈远带着孩子进入了鲨鱼馆。 白楚年装作无意路过,被其他游客绊了一下,踉跄蹲下来系鞋带,顺便看了一眼陈远孩子所坐的轮椅下方,确定轮椅座位底下的泡沫不见了,他顺便摘掉了黏贴在轮椅踏板上的定位器扔进兜里。 孩子对鲨鱼很感兴趣,陈远便叫来一位工作人员帮孩子讲解鲨鱼的习性,趁着工作人员在给孩子讲解时悄无声息地将手中的泡沫从观赏台栏杆缝隙中塞进了鲨鱼池里。 包裹ac促进剂的泡沫外壳采用了仿生吸盘鱼的技术,快速吸附到了最近的一条鲨鱼腹部。 鲨鱼们被工作人员通过水口引入到表演馆美人鱼展示缸中。 白楚年目睹了这些细节,同时心里有个疑问越发想要知道答案。 首先,如果只是交易药剂,大可通过合同流程从明面上交易,他们线下私自交易就说明这次买卖药剂并不是109研究所明确允许的。 其次,即使是线下私自交易,双方各派一人在隐蔽地点交接即可,他们却采用了无接触不碰面的交货方式,红喉鸟负罪累累虱子多了不痒,那么就只能是这位陈远研究员,不想露面给对方留下把柄。 什么事情需要谨慎到这种地步呢。 他们要拿ac药剂做的一定是件陈远承担不起后果的事。 白楚年低声联络兰波:“过去了,在其中一头鲨鱼肚子下。” 兰波懒懒倚靠珊瑚,很快,大约六头鲨鱼从身边游过,兰波伸出尾尖,缠住其中一头的尾巴拽拽:“kivi。(你,表示一种轻蔑的、命令的语气)” 鲨鱼凶猛回头,巨口中数排利齿血腥可怖,朝兰波快速游来,它显然被激怒了,隐隐摆出攻击架势。 兰波甩了它一巴掌,将鲨鱼的头按在水底砂砾中,碾了碾,嗓音低沉冷漠:“mntokivinuvajibijeo?(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鲨鱼哆哆嗦嗦闭上嘴,惊恐地感知到了透过手掌进入身体的压迫感,动也不敢动。 兰波从它腹下取下泡沫吸盘,将里面的ac药剂抽出来,换上自己手里这一支,再将东西重新吸回鲨鱼腹部,拍拍它的脑袋:“goon。(去吧)” 鲨鱼用脑袋将远处的扇贝海参拱到兰波面前,然后战战兢兢游走了。 白楚年在鲨鱼池放空后,尾随工作人员进了闸门控制室。 工作人员操纵着连通鲨鱼馆和表演馆的水道闸门关闭,白楚年看明白操作之后,默默使用伴生能力疼痛欺骗,让那位工作人员头痛欲裂,他趁机从背后打晕他,然后自己坐在闸门控制器前,将刚刚关闭的闸门打开。 兰波顺着水道游过来。 从鲨鱼馆的玻璃望去,一位通体散发冷蓝幽光的人鱼在水中由远而近,鱼尾优雅摆动,腰部的幽蓝长鳍在水中如同飘舞轻纱,肠道和内脏在他半透明的鱼尾中隐约鼓动,鱼尾搅动水流形成的蓝光水母跟随在他身边跳舞。 兰波纤细的双臂分开水流,细腰摇动带着鱼尾在水中摇摆前游。 这是人类再怎么模仿也模仿不出的神秘气息,人鱼天生带着一种高傲的脆弱感,白楚年看得出了神,想要抱住他,也想捏痛他。 白楚年按顺序打开闸门和循环净化器,将海水抽水口的电机关闭,闸门打开,兰波从出口钻进了海洋馆所邻的最近的浅海中。 任务完成,白楚年离开海洋公园,开车去浅海接兰波。 车停在沙滩,白楚年摘下墨镜,踩在柔软的沙滩上,兰波正坐在海岸边圆形礁石上眺望远海。 阳光映照在他透明的鱼尾中,浅蓝色光线折射到沙滩上,也映着兰波白色的皮肤,偶尔一股浪流涌来,拍在兰波身上,溅起一片雪白泡沫。 他好像确实不属于这儿。 白楚年的目光聚焦在兰波碧蓝的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近乎恐惧的心态,怕在兰波眼里看到任何类似思乡的情绪。 他走过去,海风吹起他系在腰间的外套。 “你真的很想吃那种扇贝的话,我托人帮你运两个来。”白楚年说。 兰波回头望他:“不用了,在烤了。” 他指了指岸上的一个巨大贝壳,贝壳开口里塞了不少海带,底下挖了个坑,里面用打火机点了火,扇贝正滋滋地响。 兰波抛着手里的打火机:“本来,就是我的。” 白楚年:“……” 吃饱上车,兰波躺在后座,肚子撑圆了,从鱼尾透明的部分可以看得到肠道里快速溶解的贝壳碎片。 下一个目标就是跟随拿到ac药剂的那位美人鱼工作人员,看看他要把药剂送到什么地方去。美人鱼脱掉工作装后带着从鲨鱼腹下拿到的药剂开车离开海洋公园。 为了不打草惊蛇,白楚年没有在调换过的药剂上贴定位器,只能根据技术部传来的交通监控凭经验推测目标的行动路线。 他并不意外,那人开车并没有进入城区,而是往港口的海鲜进出口工厂去了。 白楚年双手扶着方向盘从另一路线跟随那辆车,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看躺在后座的兰波,两只手搭在鼓起来的肚子上拍拍。 “我好像从来没见你上过厕所。”白楚年随口闲聊,“消化能力好强,像强酸一样。” 兰波爬起来,扶着后座头枕背对白楚年撩起鱼鳍,如实介绍:“但我有,排泄孔。” 白楚年一脚刹车险些飞出公路。 第67章 急促的刹车惯性让把兰波朝前甩了出去,身体为了规避危险本能地卷成鱼球,半透明的球从驾驶座和副驾驶之间的空隙挤了过去,掉在白楚年怀里。 白楚年单手控制住车的方向,逐渐放慢车速,右手把鱼球搂住免得他在车上滚动。 车速平稳后,兰波舒展开身体,手臂搂在白楚年脖颈上。 白楚年满脑子都是那个半透明的果冻质感的粉色小孔,说话磕磕巴巴:“你……这个不要随便给别人看。前面那个也是,两个都不许。” 兰波扶着他的肩膀迷惑地端详他:“这个是,与大海连通,交流,神圣的地方,所以,很爱护。你……很嫌弃?” 白楚年深吸一口气呼出来:“我跟你说不清楚。” “randi可爱。”兰波露出一个无害的笑。 白楚年将车停在了距离港口海鲜加工厂二百米的一座废弃厂房边,他让兰波先下车,自己坐在驾驶座上闭了会眼睛。 他攥着口袋里调换过来的真ac药剂,很想立刻给兰波扎上一针。 但这个念头不过在脑海里挣扎了一瞬便掐灭了,白楚年从抽屉里摸出一管抑制剂,咬开注射器针帽,曲起小臂打进了静脉。 一阵从血液中腾起的刺痛让他格外清醒,他靠在头枕上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等血管中的躁动过去才下车。 临近发.情期,身体变得异常敏感,连心理也会异常脆弱,白楚年很不喜欢这种无法完全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但又没有办法。 他推开车门,兰波无聊地坐在车前盖上等他,鱼尾像人类盘腿那样卷在一起。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周围没有路灯,兰波弓身坐着,手里玩弄着从自己兜里拿的打火机。打火机的造型是个闭上嘴的骷髅头,拇指将它闭合的下颌掰开,绿色防风冷焰从骷髅眼睛里钻出来,将兰波侧颜映得发亮。 白楚年扶着车门凝视着他,忽然走过去,把打火机从他手里拿回来,然后抬起一条腿跪到车前盖上,低头吻他。 alpha的呼吸带有他信息素的气味,猛兽腺体信息素中自带暴躁因子和攻击性,就算安抚信息素也是富有侵略性的强制安抚,即使他尽量表现得像一只黏人的小猫,刻印在基因里的本性是无法改变的。 “你不要……别这样。”白楚年捧着兰波的脸强迫他和自己接吻,“我可不想进监狱。” 在兰波的视角看来,随着alpha动作垂下的黑色发丝扫在自己脸颊边,他的眉眼轮廓在黑暗中更加深邃,黑亮的睫毛又浓又长。他的确长大了,变得比小时候还要好看得多。 兰波迟钝地觉察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情。 他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白楚年扶着自己的手臂,尖锐手爪深深刻进alpha的皮肤中。 “你老是对我下手很重。”白楚年松开与他接吻的嘴,嘴唇微张,舔去虎牙尖上带着白刺玫淡香的涎水,他没有动,没有呵斥甚至没有躲避兰波的伤害,左臂被指甲豁开三条露出骨肉的伤口,随后愈合如初。 “如果只到这种程度的话,你可以随你心情惩罚我。”白楚年把他从车前盖上拽下来,单手抱着,缓步向前走,“不过别太狠了,我会感染。” 兰波搂着他的脖颈发呆,培育期实验体的理解能力还不足以支持他精确地分析自己的情绪。 向海鲜工厂靠近的路上,白楚年低声与技术部通讯:“确定目标进入港口海鲜工厂,任务已完成,是否撤离。” 技术部将白楚年从眼镜上传回的画面发给高层,韩行谦也参与其中。 播放部分录像后,高层征求韩行谦的意见,因为这次任务是由他发起的申请,他拥有后续行动的发言权。 韩行谦坐在会议靠椅中,他从实验室过来,身上的白色制服还没脱,指间转着钢笔,沉思了一会儿说:“我的意见是直接进入工厂,检查海鲜冷库,确定他们打算注射ac促进剂的实验体类型,这样我们才能估计他们的下一步目的。” 白楚年:“目测工厂内红喉鸟成员众多,有可能暴.露。” 韩行谦:“没关系,既然已经把药剂掉了包,后续不需要特别隐蔽,他们反而会认为遭到阻碍才是正常的。” 联盟高层接受了韩行谦的建议,向白楚年发送二期任务“检查工厂冷库”。 “收到。”白楚年关闭通讯,带兰波爬上高架,从通风口进入了海鲜工厂。 这一家海鲜工厂长期经营出口生意,质量口碑都不错,白楚年站在高架上眺望码头的货船,员工们已经在装货,来往经过冷库,现在去查看货物几乎必然被抓个现行。 红喉鸟对这次行动非常重视,除了工厂本身的员工之外,还在工厂内部各处安排了不少武装雇佣兵巡逻看守。 海鲜工厂共有三层,一层和二层中间打通成为一个开敞式大空间,中间隔断分出不同功能区域,从打捞接收区,清洗区,加工腌制区,罐头打包区,一直到装货区流水线作业,每一层距离地面三米处边缘都安装了方便质检巡视的铁梯和铁架,人可以在上面行走。 这些铁架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组雇佣兵在各个方位巡视,每个雇佣兵手中都有武器。 兰波趴在通风口扇叶缝隙中安静打量整个工厂,大致判断了一下雇佣兵的数量,轻声说:“只有,七十多个,雇佣兵。” “但我们只有两个啊。”白楚年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兰波的鱼尾,“嗯,1.5个。” “而且连把手枪都没有。”前置任务没有申请武器,现在回去拿也不赶趟了。 白楚年大致扫视了一遍工厂的地形,在心中默绘了几条路线,“按我说的做。” 兰波跟随白楚年高架上爬了下来,挪到边缘,直接掉入等待进入工厂的海鲜卡车中,钻进盛满海鱼的大型塑料海鲜缸里。 白楚年灵活攀爬到高架顶端,双手攀在离地十来米的通风窗外,通过通讯器指挥兰波行动。 兰波落在海鲜筐里,迅速用活鱼把自己埋起来。 白楚年:“情况怎么样。” 兰波:“鱼不太新鲜了。” 白楚年:“我问你的情况……” 兰波:“饱。” 白楚年:“……” 兰波藏在海鱼里进入清洗区,水流反复冲洗鱼群,随后把清洗过的海鲜送入加工腌制区。 海鲜随着倾倒的翻斗落在传送带上,兰波趴在里面,听到白楚年说:“还有十秒进入切割加工区,准备。” 兰波心中默数,在临近时间时翘起尾尖,一缕强电流进入切割机器主板造成短路,切割器骤停报警,兰波趁机从缝隙中钻进刀片另一端,爬下传送带,恢复了机器的电路。 几个工厂员工听到机器报警,于是赶来查看,确定机器再次正常运转才放心离开。 兰波成功通过加工腌制区,在传送带下快速爬行,进入罐头打包区。 白楚年一直在观察打包区员工的行动轨迹,基本上确认了规律,于是指挥兰波:“去第四排左手第二个集装箱,打包这一箱的员工换班了,来接班的员工应该不知道罐头装到了多少,你把多的罐头拿出来,然后进去用罐头把自己挡住。” 兰波照做,钻进罐头集装箱中,随后箱口封闭,兰波随集装箱一起被推上了码头货轮。 进入货轮的冷库中后,兰波用指甲划开集装箱爬出来,在每一个可疑的冷藏柜边探寻气味。 他停在一个堆满冰块的水筐边,这里面盛放的都是鲜章鱼。 兰波趴在水筐边翻了翻,但除了章鱼就是章鱼,讨人厌的吸盘嘬到兰波的手臂上,兰波不耐烦地将粗壮的章鱼足从身上拔下去。 白楚年避开巡逻的雇佣兵,从外窗轻声翻越到工厂内部,他从窗口看到控制室里摆着几份发票,于是打算摸进来看看。 “有发现吗?”白楚年拿出眼镜戴上,将发票文件内容拍下来传给技术部,边分心关照兰波那一边的情况。 兰波回答:“有气味。但只有,章鱼。” “我知道了。”白楚年心里有数,把发票按原来的样子摆好,“出来与我会合,我们撤。” “嗯。” 白楚年悄声翻回进来的通风窗,他走路不会发出声音,而且避障能力和攀爬能力极强,从高处跳下也不会受伤,拥有一切猫科腺体的天赋。 他轻声跳下高架,靠近码头接应兰波,突然,对危险的敏锐感知令他停下了脚步,迅速回过身。 一位拿消音手枪的雇佣兵站在不远处,枪口指着他的脑袋,冷笑威胁:“兄弟,把手举起来,我们谈谈。” 白楚年眯起眼睛,看到了他胸前别的名牌:里比西。 这个名字有那么点特别,白楚年记得在三棱锥小屋里,从恩可那一队雇佣兵身上搜出的名单里就有他。 好像是位僵尸山雀alpha。 “哎,这也能被逮,我太失败了。”白楚年没有枪,只好按那位雇佣兵头子说的,把手举起来,慢慢走过去。 里比西举着消音手枪走过来,枪口抵住白楚年的后脑,左手在他身上摸索搜身。 “你个alpha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少废……” 白楚年微微偏头,猛地转身趴下,躲开一发险些打爆后脑的子弹,手掌撑地,力量强劲的长腿凌空横扫,一脚踹翻他手中的枪。 消音手枪在空中打着转飞起,里比西纵身一跃伸手欲接,白楚年翻身飞踹,将他扫出三四米远,轻松接下手枪。 白楚年接枪上膛瞄准开火的动作一气呵成,以至于脑子里快速闪过的细节没有跟上他的动作。 名单上记录了红喉鸟成员的技能名字,他隐约记得里比西那一行写的是“僵尸山雀alpha,j1能力损坏。” 损坏?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手中开枪的动作已经早一步完成,枪口瞄准里比西的眉心,一声爆裂的枪响。 白楚年知道这不是安装消音器的枪声。 是炸膛。 僵尸山雀腺体j1能力:“损坏”,使触摸过的器械快速消耗至使用寿命极限。 白楚年看见里比西脸上露出残忍的冷笑,疼痛随之从左手蔓延之全身。 他踉跄两步才站稳因剧痛而摇晃的身体,血和碎末溅落在脚下。 白楚年垂着左臂,手腕以下的部分被炸碎了,烧焦的碎肉挂在碎裂的手骨上晃。 听到枪声,工厂里冲出大量雇佣兵,将白楚年团团围住,枪口指向他的脑袋。 “……好疼。”白楚年扶着残破的左臂,缓缓直起身子,胸口急促起伏抽动,颤颤地笑了起来。 普通人被炸碎一只手早就痛得昏厥过去了,看着面前阴恻微笑的白楚年,里比西不打算冒险活捉,下命令立刻开枪击毙。 他做出开枪手势那一刻,雇佣兵的枪口对准白楚年,扣动扳机。 数发子弹飞射而来,一旦命中,白楚年的颅骨将会爆裂成碎片。 码头忽然无故起浪,一缕蜿蜒电光冲出水面,转瞬间已飞至眼前,一颗半透明蓝色带电球挡在白楚年面前,子弹撞击在透明球上擦出耀眼的火花,却无法击碎它。 兰波的伴生能力鲁珀特之泪,进入自我保护的球体状态时,任何外力都无法击破球体外壁。 子弹被尽数弹开,带电光球舒展身体,兰波落在白楚年身边,尾尖卷住铁架支撑身体,冷淡注视周围的雇佣兵,鱼尾疯狂充血,变为愤怒的血红色。 “人鱼!”里比西愣住,“你们是哪来的!” 白楚年动了动脖颈,漆黑双眸逐渐透出灰蓝底色,瞳孔缩小,一双狮子的凌厉眼睛凝视前方。 “告诉你有用吗,反正你又惹不起,”他笑起来,尖牙可爱地露出上唇,将左臂抬到面前,众目睽睽之下,骨骼快速生长,血肉筋脉紧贴白骨爬动,皮肤增长愈合。 白楚年在众人震惊恐怖的眼神中攥了攥恢复如初的左手,拍了一下那位僵尸山雀的肩膀。 “你最倒霉的事情,就是让我知道了你的名字。”白楚年亲昵地搭着他的肩膀,“里比西。” 话音落时,僵尸山雀alpha突然消失了。 白楚年手心里多了一枚玻璃球。 第68章 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过来的雇佣兵,基础反应能力还是足够的,毫不犹豫地向白楚年和兰波开枪扫射。 白楚年灵活翻身,在乱射的子弹中间轻盈穿梭,回到兰波身边。 即使躲过了大部分子弹,但仍有流弹命中身体非要害位置,白楚年的手臂和腹侧被子弹击中,血迹飞溅,兰波也未能幸免,胸前钉入一枚子弹,痛得收紧鱼尾,将缠绕的铁架拉扯变形。 一阵扫射过后,空气中硝烟弥漫,雇佣兵们放松了警惕,等待刺鼻烟雾散去后检查两具尸体。 烟雾散去,白楚年仍旧站在原位,轻松扣掉钉入身体的弹头,焦黑的血坑快速愈合。 兰波用指甲抠掉胸前的弹头,脸颊被流弹刮了一道,但也随着胸前的弹孔一同愈合了。 雇佣兵们看着两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惊恐,不知哪个角落的一个人恐惧地高喊了一声:“是两个实验体!” 但凡稍微了解过特种实验体的人都会知道,特种作战实验体的分化能力完全为战争而生,普通人在分化升级的过程中最多能获得一种伴生能力,而实验体的伴生能力却是由他腺体对药物的承受能力决定,他们的身体强韧度远超普通人、且自愈速度极强,因此被称为最高级人形兵器。 这话立即引起了骚动,有的雇佣兵临阵掉头就跑,有的人硬着头皮换弹扫射,然后缓慢后退伺机撤离。一个雇佣兵捡起头子里比西掉落在地上的通讯器,哆嗦的手指试图输入密码联络上头报告情况。 白楚年身上的黑背心被子弹烧出了两枚孔洞,悠哉掂着手中浑浊的玻璃球,抛起来接住,再抛起来接住,目光在众多雇佣兵中徘徊:“谁啊,知道得那么多。” 他回头看了兰波一眼,这里临近海岸,少量海水以水化钢形态在兰波手中凝聚成一把微冲。白楚年舔了舔新长出来的左手手背,回头问兰波:“你看到了吗,他们刚刚把我的手炸碎了。” 兰波皱眉,松开手,水化钢凝聚而成的透明冲锋枪立刻消散,重新化为无形的海水,与再次引来的一股水流合二为一,重塑形状,在双手掌心各形成一把透明的ks-23霰弹枪。 冲锋枪射速快,弹道散射小,子弹集中,近战单挑优势很大,霰弹枪就不同了,每一发霰弹发射后会迸发出无数碎片,杀伤范围极大。 兰波的冷蓝眼眸闪过电光,双手霰弹爆射,每一发透明霰弹爆炸时都伴随着成片的惨叫和横飞的血肉。 白楚年抱着兰波,脚下踩过满地横流的污血走出工厂,从口袋里摸出那枚骷髅打火机,叼了根烟点燃,将眼冒绿火的骷髅头扔进了工厂外的机油库房。 爆炸产生的浓烟和碎片掩盖住战斗痕迹,硝烟迷茫,工厂中的员工听到爆炸抱头鼠窜,吓昏了头像被冲了窝的蚂蚁成群地从门口挤出来四处逃窜。 混乱中,白楚年抱着兰波缓缓离开了海鲜工厂。 兰波手里捏着那枚浑浊的玻璃球,对着爆炸的火光端详:“好厉害,m2能力,好强。” “没那么强。只能在触摸的同时使用,前提是我知道他的名字,而且只对比我等级低的人有效。” “当然,这个名字可以是真名也可以是代号,但只要他自我认可这个名字属于他就可以。” 白狮腺体m2分化能力“泯灭”:可以将生命体瞬间挤压成球状非晶体,并且在损坏球体后,球体主人会从世界记忆中泯灭,除了白狮本人外,人们会失去对那个人的记忆,同时失去探寻他存在的兴趣。 技术部发来联络申请,白楚年接通回答:“二期任务完成,是否撤离。” 韩行谦在里面说:“你回来后趁早到我这儿打安抚剂。” 白楚年哼笑:“我没事。” 韩行谦不以为然:“我这里检测到你大脑里的情绪曲线波动很大,刚刚险些失控了。” 白楚年摸了摸脖子:“噢,是嘛。但我真的很痛,回头我要让你也体验一下,你就会理解我了。” “你别开车,你现在开不了。”韩行谦直白地揭穿他,“你在发.情。你打了抑制剂吗,分化级别越高,注射抑制剂的痛感越剧烈,再加上刚刚一直在消耗腺体……” 最初腺体出现的原因正是一种病毒(飓风病毒)引发的感染风潮,而抑制剂的原理正是抑制病毒的逆转录过程,从而压制腺体发.情。但压制发.情的过程中同样会压制腺体本身,腺体作为使用能力时为全身提供能量的器.官,在注射抑制剂期间会变得很脆弱。 “说了没事,回见。”白楚年不耐烦地关闭了通讯。 回到来时停车的破旧厂房,白楚年把兰波放在车前盖上,双手扶着前盖喘了口气:“等我休息一下。”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腿也酸软起来,疲惫地坐到地上,曲起一条腿,把脸埋进臂弯里,声音发闷,能听得出来他在强撑着精神保持镇定。 “没事,一会儿就好。抑制剂的副作用而已。” 一只冰凉的手扶在他不断向外渗冷汗的额头,温和的安抚信息素注入了他的身体。 兰波用尾巴将alpha圈住,为他搭建出一个狭小安全的小空间,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头发。 “别害怕。”兰波压低身体,扶着白楚年的头靠在自己胸前。 白楚年把脸埋在他怀里,虚弱地蹭了蹭。有点累,虽然没有从前在实验室训练那么辛苦,但疲惫感和每天训练结束时回到繁殖箱里差不多。 他也不是从来没打过抑制剂,但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很想念兰波,在繁殖箱里忍不住把他抱得紧紧的,但老是被推开,起初他以为omega讨厌他,后来才知道只是因为人鱼怕热,有点庆幸,但也有些失望。 人鱼这个物种对于生活在陆地上的人类而言很稀罕,因为本身稀有,再加上他们异常艳美的长相,常常成为有钱有势的人们争相攀比的玩物。 但白楚年不觉得,他对人鱼并没有特殊的癖好和欲.望,只是有种奇怪又疯狂的依赖永远断不掉,有时候看着兰波睡在鱼缸里,只能通过一层玻璃壁抚摸他时,白楚年总会想,如果兰波是个普通的omega就好了,他很想好好地抱着兰波睡一晚,身体贴着他,即使是弱小的人类也没关系,他完全有能力让不能保护自己的小人类过得平静安心。 “我不要安抚信息素,我要接吻。”他眼睑泛红,嗓音也闷闷的,发.情期的alpha暴躁又脆弱。 “乖乖。”兰波拍拍他的头,继续释放安抚信息素。适宜的安抚信息素将血管中躁动的血液安抚镇静,白楚年清楚地感觉到体内潮涌般的痛感逐渐减轻。 白楚年烦躁不安地搓了搓头发:“我不是,我不是小孩。我会永远这个样子,没有曾经也没有以后,怎么你好像一直在把我当小孩?” “不然呢?”兰波疑惑地问。 白楚年望着他:“我们明明做过好几次,我以为我就是你男朋友了。你有时候对我很好,有时候又那么冷淡,你会为我受伤去报复,但也会亲自下手随便折腾我,我感觉不到你爱我,你把我当什么?” 兰波沉默了一会儿,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回答:“jideio。” 育儿袋。 “boliea。” (只属于)我的。 第69章 在两个不同语种中,即使逐词翻译过来,同样一个词语带有的感情色彩也可能是截然不同的。 兰波说完,很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alpha的鼻尖,但白楚年的眼神灰暗下来,拨开兰波的脸,把头埋进臂弯里,心口突突地痛。 兰波被推开,意外地发了一下呆,停止了安抚信息素的释放。 潮湿黑暗的废弃厂房内淡香逐渐隐去。alpha体内刚刚被抑制剂勉强压下去的躁动再次沸腾起来,从每一根血管中透出的滚烫热感让白楚年痛苦不堪。 他指尖打颤从口袋里勾出车钥匙,车灯亮起,门锁打开,然后把钥匙扔给兰波,不耐地催促:“开车,走。” 兰波皱起眉,夺过他手里的车钥匙,抓住白楚年的领口把他拽到面前:“你有,毛病吗。” 白楚年一把抓住他纤细的缠着绷带的手腕,从自己领口拽下来:“对,我有,我发.情了你看不出来吗,你离我远点还能让我好受一点。” 兰波诧异地呆望着他。 “你这表情什么意思?好像我对不起你一样,我对你向来有求必应,你是怎么对我的?” “那次你说是为了送我出去才对我下的死手。”白楚年食指勾着衣领向下拽,把重度感染后留下的伤疤露出来给兰波看,“你骗我,如果是那样的话你看到这个怎么会躲开,你根本没说实话,到底为什么。” 发.情期的alpha很难控制住自己敏感的情绪,他压住兰波,反扣住他的双手:“我知道你是你族群的王,那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有多强?我不想伤害你,但不代表我不能。” 兰波被按在地上,双手折到背后,alpha强劲有力的手将他骨头关节攥得铿铿作响,他的尾巴在地上扭动挣扎,带电的细尾尖抽打在附近的铁架和alpha宽阔的脊背上,泛红的鞭痕横七竖八印在白楚年泛白的肩胛皮肤上。 咔哒一声,兰波的肩膀发出一个短促的脆响,关节被alpha发.情期不知轻重的手劲拧得错了位。 他尖锐的叫了一声,用力挣扎,把白楚年从身上掀翻,用鱼尾甩到三米来远的一面墙上。白楚年背后狠狠撞在墙壁上,单手撑着墙壁,摸了一把脸。 错位脱臼的右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兰波不懂接骨,笨拙地抬起左手试图扭动右臂接回原位,但换来的只有剧痛,他懵坐在地上,手足无措。 白楚年扶墙站着,咬牙注视着坐在地上走神的omega。 寂静的废弃厂房里呼吸可闻,掉落的声音便格外清晰。 微小的啪嗒一声,一枚圆的,带蓝色偏光的黑珍珠滚到白楚年脚边。 他明明不想动,但手就是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把珍珠捡起来捧到手心里。然后就听到接连的啪嗒声。 白楚年抿唇走过去,蹲在兰波身边给他抹脸:“你老是这样,老是这样。” 他按住兰波脱臼的肩膀,熟练地用力一掰。骨节按了回去,兰波扶着肩膀哆嗦了一下,把白楚年从身边推开,尾巴由蓝变红,他也在压抑着怒气。 白楚年低下头,蹲在地上一颗颗捡起珍珠放进兜里。 忽然,他觉察到了什么,侧头聆听。 似乎有一些轻微细碎的声响,他的听觉很敏锐,确定这座废弃厂房内除他们以外还有别人存在。 废弃厂房和之前那座海鲜工厂的构造如出一辙,三层楼高,第一二层中间开敞,四周安装有可以存放货物和供人行走的铁架。 白楚年放轻脚步从黑暗中摸上铁架,无声地在一片漆黑中搜寻。 在一片杂乱的空货箱子里,他找到了三具尸体。这三具尸体还很新鲜,但表面都烧焦了,发出一股糊味,看起来像死于雷击。 白楚年在他们身边翻找了一阵,找到了一个恒温冷藏箱,几个冰袋,手提照明设备,一些麻醉剂、止血纱布和手术刀。 他再一次听到了刚才那个那个微弱的呼吸声。 白楚年循着声音来向谨慎地走过去,发现一个人躺在地上,浑身被捆得严严实实,嘴也被胶带封住,他被注射了麻醉剂,但眼睛还可以动,说明药效差不多快消失了。 白楚年蹲下来,撕掉那个omega嘴上的胶带,露出一张熟悉的冷峻的脸——之前在atwl考试里临死前还给了他们最后一击的灵缇omega萧驯。 萧驯浑身瘫软,连手指都动不了,白楚年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发现他后颈腺体上有刀口。 在特工组工作这么久,对市面上的犯罪行为也了解得差不多了,看这架势也能猜得出来,腺体猎人绑了他,想把他的腺体弄下来去黑市卖。 虽然萧驯在考试中只露过j1分化能力,但从他在考试中的表现和最终名次来看,他的腺体可能不会止步于j1级别。 这些准备了手术工具的腺体猎人更加印证了白楚年的猜测,只有m2以上的腺体才有意义冒险买卖。 大约过了两分钟,麻醉药效又消散了一些。 白楚年拍了拍他的脸企图唤醒他:“能说话吗?” 萧驯的舌头麻木,含糊回答:“谢谢。” 白楚年站起来,向下看了一眼兰波,弓身把萧驯打横抱起来,缓缓走下铁架梯。 兰波自己冷静了一会儿,尾巴才恢复了蓝色,回头忽然见白楚年不知道从哪抱回来一个omega,尾巴气得比刚才还红,连脸颊边隐藏的腮都气翻红了,整个变成一条红色的鱼。 “kivinoliyabigiofhacadpqfjdasndhiqoenfcds!(语无伦次无法翻译的内容)” “啊啊,你说什么。”白楚年故意把萧驯往上掂了掂,还解开系在腰间的外套裹在他身上。 萧驯冷汗直冒,本身并不想参与这场硝烟味浓重的战争,但麻醉药效还没完全过去,他动不了。 兰波把萧驯从他怀里夺过来,自己抱着,怒目瞪着白楚年:“kividdhdhdsioajsdpascaociehnfnslkvn!(仍然无法翻译,可以理解为脏话)” 兰波用尾尖拉开车门,把萧驯随便往后座一扔,扑到白楚年身上举起拳头就揍。 白楚年接住了他左拳,但右拳不容躲闪地打过来,他下巴挨了一下,被发疯的鱼揍翻在地上,兰波弓身缠在alpha身上,又啃又咬,简直要从白楚年身上撕扯下一块肉不可。 白楚年躺在地上,其实他没怎么反抗,像愿意肚皮朝上露给人摸的猫咪,只是偶尔在兰波的拳头落歪了,拳骨有可能打在水泥地上时抬手接住他。 “你力气好大。”白楚年舔了舔青肿渗血的唇角,淡淡地笑起来。 兰波累了,枕着alpha的胸口趴下来喘气。白楚年脖颈和胸前布满青红咬痕,蓝色鱼形徽记连成混乱的一片。 白楚年抱着兰波坐起来,扶着他的头发,在他发间亲了一下,然后拉开副驾驶的门,把他放了进去。 说起来很贱,虽然遍体鳞伤,但像刚才这样总要比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态度好得多,他能够从这些伤口中感受到一丝微弱的被在乎的感情。 他觉得自己很容易满足,而且要的也不多。 白楚年坐到驾驶位,倒车驶出漆黑的厂房。兰波还气着,一直不说话,在副驾驶团成球不动了。 萧驯缓了过来,坐在后座角落里,把白楚年裹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扔到座位另一边,离得远远的,即使那上面沾染的alpha信息素能让他受伤的身体好受一些。 白楚年边开车边说:“你听着了这么多不该听的,是被我灭口还是跟我走,反正我肯定是不会放你回家了。” 萧驯冷淡的嗓音还有些虚弱:“随便你,我没家了。” 白楚年:“怎么回事?” 萧驯不怎么健谈,本身也不爱说话,但无奈白楚年刨根问底,大致把情况捋顺了。 在atwl考试后,萧驯在家族中的地位稍高了一些,有长辈愿意认可他的能力,将一些简单的很小的家族生意教给他做。 虽然日子比从前潦倒时好过了些,但更加受人嫉妒。当家的大夫人急着商业联姻,萧驯作为omega理所应当地被拉出来当成讨价还价的筹码。 萧驯态度强硬地拒绝了。 他还没从学校毕业,他想进部队,不想被困在豪门贵院里当只会相夫教子伺候公婆的可怜金丝雀。 灵缇世家看重alpha轻视omega的传统人人皆知,大哥二哥自幼看他不顺眼,自从atwl考试之后更是把萧驯当成了头号大敌,背着家里人联合腺体猎人策划了这一手绑架。 只要萧驯的腺体一丢,他在灵缇世家就连生孩子的用处都没了,没人会为他抱不平,更不会因为他去追究家里人人视作掌上明珠的几位alpha少爷。 “刚刚那几个腺体猎人,是你杀的?”白楚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路,调笑问他。 萧驯摇头:“他们把我带来,准备在那里取腺体,但那时候你们进来了,他们停了手,想先去干掉你们。” “然后呢?” “你们两个神仙打架,他……”萧驯看向兰波,“他突然放电,那几个人站在铁架上,立刻触电死了。他们把我放在绝缘板上动手术,所以我没事。” “噢,你运气还不错。”白楚年打开了通讯器,找韩行谦。 韩行谦:“我刚刚检测到你的情绪波动又异常剧烈,你是去蹦极了吗?” 白楚年:“这就回来,老妈子一样啰嗦,打针打针,回去就打。” 韩行谦:“好的。” 白楚年:“对了韩哥,我刚捡了一只小流浪狗,在我车上,腺体受伤了,你给看看。” “腺体受伤?程度?原因?” “哎我开车呢我让他跟你说。”白楚年把通讯器摘下来递给萧驯。 萧驯举着通讯器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和的声线从耳麦里传过来:“你好,可以说话吗?” 萧驯不自觉地磕巴起来:“嗯……能。” 他听到通讯器里面有钢笔写字的沙沙声,韩行谦问:“怎么造成的受伤,现在有什么反应。” 萧驯的声音越来越轻:“刀口……可能有两厘米,取腺体的途中……在流血,很疼,嗯……不太疼。” “好,听起来没有到特别严重的程度。”韩行谦在纸上记下一些情况,然后耐心交代,“用你能拿到的柔软的干净的布按住伤口止血,然后放松身体,不要使用腺体的能量刻意支撑精神,等一会让小白送你到我这儿来,我帮你处理,你保持伤口干净就可以,不用紧张,不是很严重的伤。” “好……”萧驯认真听着,alpha的声线温润沉静,或许与职业有关,天生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通话结束,白楚年伸手要回自己的通讯器,但萧驯迟迟不还回来,白楚年回头瞧他,他正拿着通讯器出神,直到白楚年出声提醒才回过神把东西还到他手心。 第70章 汽车离开后,废弃厂房恢复了寂静。 海鲜工厂发生小型爆炸,引起了媒体关注,清晨消息传开,记者纷纷来到事故现场,争相报道第一手消息,工厂内员工并未受到波及,但一些雇佣兵因爆炸而死亡,货物并未受损,早在爆炸发生前,满载海鲜和加工罐头的货船就驶离了码头。 警员在工厂周围拉起警戒线,不少看热闹的群众过来围观,好在这里并不属于闹市区,群众不多。 一位留着乱蓬蓬的黑色半长卷发omega从人群中挤进来,他穿得有些臃肿,戴着大兜帽,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本子和一只录音笔。 他跑到一位指挥警员搜索取证的长官身边,眯起笑眼托着笔记本询问:“先生,对引起爆炸的凶手您有什么推测吗?” 长官瞥了他一眼:“你是记者?” omega眼角很翘,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线:“不不,我是作家,对这个案子很好奇。” “闲人免近!”长官果然把他赶走了。 作家也不恼,好脾气地躲开,四处溜达。他从地上捡起了一枚玻璃球,对着光看了看,玻璃球体内很浑浊,看起来质量很差。 “啊,发现了。”作家欢快地举着玻璃球转了一圈,背着手在人群中悠哉闲逛,散步到废弃厂房里,绕着铁架走了一圈,发现了铁架上被高压电烧焦的尸体。 “呕。”他踢了踢那几具开始散发臭味的尸体,右手一撑轻松翻下铁架,缓缓地、平稳地落在地上,在每个角落仔细搜寻。 水泥地裂缝里卡着一枚富有光泽的圆形珠子,作家撅起屁股趴在地上用手指抠,抠了半天,把一枚带有蓝色偏光的黑珍珠从地缝里抠了出来。 耳中塞的微型通讯器中传来一个平淡稳重的声音: “多米诺,有什么发现吗?” 作家双手各捏着一枚珠子,举到阳光下眯眼观察:“哎,你会喜欢的。” 一辆纯黑宾利缓缓停在路边,作家热情地招手跑过去,钻进副驾驶拉上安全带。 驾驶座有位穿黑色长风衣的alpha,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盘的真皮护套上,食指戴了一枚克什米尔蓝宝石戒指,浓艳的蓝色刚好衬他优越精致的气质。 作家摘下兜帽,蓬乱的卷发里伸出两只细细的触角,触角轻碰手中的黑珍珠。 “是圈子里讨论度最高最火的857,电光幽灵。”作家闭着眼睛说,“857的价格已经炒到46亿美金了,不过也只能说有市无价,研究所为了不惹麻烦,把他转手给了omega联盟,按那位会长的行事风格,大概率已经与857达成合作,不可能再出手了。” 黑风衣alpha指尖轻轻敲击方向盘,目视前方:“另一个是什么。” “这个才是厉害的。不过圈子知道的人寥寥无几,真正的好东西往往会被跟风降智的商人忽视。”作家的触角轻轻触碰在捡来的玻璃球上,闭目回答,“9100,神使。当初他最落魄的时候捡到他的为什么不是我们呢,先生,您反省一下您短浅的眼光,哈哈。” “多米诺。” 作家笑起来:“抱歉先生,我老是不小心说实话。” alpha的视线落在车载显示器上,剪辑过的录像画面拼凑成一段完整的视频。 画面是一座大型生态箱,生态箱的玻璃被血迹遮挡,里面的生物在残忍撕斗,一个个接连倒在血泊中。 看得出来里面最强的两个实验体达成了合作,将背后交给对方,在这场你死我活犹如养蛊的厮杀中,有一个足够交付信任的队友无疑是最大的优势。 镜头拉近生态箱中伤痕累累的两位幸存者——白楚年和兰波。 已经进入成熟期的alpha显然一直都将培育期omega保护在身侧,将他虚扶在臂弯里,以便实时照顾到omega的情况。 白楚年身上的伤口密集到连逐个愈合都需要一段时间,但兰波身上几乎没有伤痕,他从头到尾都被保护得很好。 但就在即将走出生态箱时,兰波突然转身,利爪凌空落下,带起一道蓝光和残影。 白楚年已经疲惫地快要临近极限,而兰波由于被保护得很好,此时的体力远在alpha之上,白楚年那时几乎到了不堪一击的状态,猝不及防被一击要害,从胸口到侧腰划开了一道极深的伤口,当时内脏和肠管就从伤口中淌了出来,和满地脏污混合在一起。 录像没有声音,只能看见alpha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绝望地把手伸向兰波,但兰波头也不回地爬进了研究所的运输箱,研究员们为这次精彩的决斗鼓起掌来,祝贺研究所收获一只最强实验体。 大家都以为白楚年也会像生态箱里的实验体一样死去,但并没有,尽管伤得很重,可他还有呼吸。 要知道培养一个能入眼的实验体需要的费用十分高昂,研究员们也不愿意轻易放弃他,加紧抢救缝合。 研究所原本最看好的就是白楚年,这个结局他们也没有想到,能救回来的话研究所肯定愿意高价收,但无奈感染严重,甚至影响到了他未来的战斗评估,最终他被放弃了,低价抛售给有兴趣的商人自生自灭。 录像来源于研究所监控,最后一个镜头是被铁链拴住脖子和四肢,无助窝在铁笼里的白楚年,他的伤口还在化脓,由于研究员们放弃治疗任他自生自灭,伤口开始生虫,食腐的蛆虫在他缝合感染的皮肤上爬。 后来听说,一位到各处淘拳手的拳场商人花了不到两百美金把白楚年拖走了,因为最近有客人想看虐.杀,这种项目只能找流浪汉之类死无对证的当目标,因为白楚年长得好看,客人更加爱看,爱看就舍得花钱,所以花个稍微高点的价钱收过来也不心疼。 但没想到那场虐.杀表演的赢家成了白楚年。 尽管他伤得极重,却没有任何一个对手能杀得了他。 拳场老板乐坏了,拿白楚年当噱头,把他扔进各种各样的赛场,观众病态的审美就是喜欢看苍白虚弱的残破美少年反杀对手,一次次喝彩让白楚年身价倍增,老板为了不让他死得太早,十分舍得花钱给他消炎治伤,白楚年就靠着一点消炎药浑浑噩噩地活着。 正值飞鹰集团陆上锦应邀请参加宴会,合作伙伴好这一口,拉着他过来欣赏。陆上锦皱着眉看完一场,便开口把白楚年买下来,家里有宝贝孩子的真看不得这个。 老板起初攥着摇钱树不想卖,陆上锦被他磨叽烦了,连着拳场一起买下来,把老板给开除了。 清晨窗外的枫树叶片摇坠,几只麻雀在树枝间吵嚷,潮湿的空气从窗户里漫进来,被面有点发潮。 白楚年睡醒了,天花板的吊灯不是他选的那个点缀水晶的蓝色胖鱼,而是朴素实用的长管灯。 他躺在病床上,输液架上挂了一瓶安抚剂,大概还剩三分之一了。 白楚年坐起来,见病房里空无一人,揉了揉闷痛的脑袋,把手背的输液针拔了,想去上个厕所。 他顺手摸了摸口袋,抿唇把裤兜翻出来看,里面除了手纸渣子就没别的了。 “……掉出去了?”白楚年回忆了一下昨晚的细节,没记得哪个环节把玻璃球丢了,昨晚发.情期状态很差,犯下这种失误不应当。 还没走出门口,韩行谦拿着查房册进来,看见耷拉在床边滴水的针头,推了推眼镜:“谁让你随便拔的,回来把那半瓶输完。” “不输了,没事,我回家。”白楚年闷声敷衍,他刚拉开门,兰波忽然从天花板上倒吊下来。 医学会走廊两边没有栏杆,兰波没有能攀爬的地方,只能靠电磁吸附着天花板里面的钢制管道爬过来。 兰波减弱电量,掉落在地上,用尾巴支撑身体站在白楚年面前,手里提着保温袋。 白楚年眼睛亮了亮:“你去哪了?” 兰波把保温袋举起来:“做饭。” 他卷到alpha身上,自然地靠白楚年带他进入病房,走到病床边,兰波抬头看了看剩下三分之一的安抚剂:“还没滴完。” 白楚年拽住韩行谦:“没眼力见呢,给我扎上啊。” “呵,我来得真不是时候。”韩行谦换了新的输液针,戴上手套扯过白楚年的手消毒绑皮筋扎针固定,然后拿起查房册走了。 白楚年叫住他:“我弄回来的小狗呢?” 韩行谦:“隔壁。没有大碍,我过去看看他。” 白楚年安稳下来:“你把门锁上,别让他跑了,看住了。” “别乱来。”韩行谦走时带上了门。 兰波坐在床上,从保温袋里面拿饭盒出来。 水母炒鸡蛋,水母瘦肉粥,凉拌水母,每道菜都冒着时隐时现的蓝光。 白楚年看着这三道赛博朋克菜,咽了口唾沫。 他问:“你喂我吗?” 兰波把脸偏到一边,一副还没消气的态度。 白楚年弯起眼睛,端碗吃饭。 也不难吃,水母本身除了咸味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口感脆脆的。 兰波捧着饭盒的盖子,背对alpha坐着,不愿意转过来。 白楚年轻轻拨拉他的肩膀:“我在输液呢,手痛,你喂我一口,就一口。” 兰波慢腾腾地转过来,不大熟练地用小勺挖了一块,递过去的时候洒了半勺,还蹭到了白楚年嘴上。 “你是真的一点都没伺候过人呢……”白楚年捡起掉下来的鸡蛋塞进嘴里,用自己的勺子挖了一块,细细吹凉了,稳稳地用手接着喂给兰波,“这样,学会了吗?” 昨晚的矛盾白楚年不想再提了,也不想再回忆细节了,他的心思全被兰波喂来的一口饭吸引了。 “我还想吃。”白楚年看着他握小勺的手说。 兰波把碗递给他,但他不要,只张开嘴。兰波于是继续喂他,三份菜都吃完了,平时白楚年不会吃这么多。 兰波收拾了一下空碗,转身把东西放到桌上,随后就被从背后抱住了,alpha把他圈在臂弯里,不带情欲地搂着他的腰,下巴搭在他肩头,轻轻和他贴了贴脸颊。 第71章 白楚年从背后抱着他,尽量少的用胸膛贴近他,在他耳边问:“这样会烫吗。” 兰波的睫毛抖了抖,默默摇头。 “因为我昨天做的伤害到你了?我没想弄疼你。” “你,阴晴不定。”兰波费劲地摆布舌头说出这个成语,“不乖,我不要你了。” 兰波想表达的不过是孩子不听话时家长惯用的威胁,但在白楚年听来不是的,他抱着兰波的手没有动,下巴从他肩头轻轻抬起来,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你别这么说。” 白楚年可以清晰记得自己从小到大的事,因为从他拥有自我意识起还没过多长时间。他的童年记忆很简单,当他有意识后,遇到的第一个omega就是兰波。 实验体改造技术分为两种,一种由胚胎开始培养,实验体会从幼体生长到培育期,再进入成熟期,另一种则是从外界捕捉后加以改造,直接成为培育期实验体,白楚年属于前者,兰波属于后者。 他刚进入培育期,就遇到了兰波,研究员发现了他对兰波特别的好感,并且兰波没有对他显露杀意,于是尝试把他们放进同一个观察箱观察。 身上散发着温柔母性信息素的omega对刚脱离幼体阶段的小alpha的吸引力可想而知,白楚年老是呆呆地贴过去,舔他的腺体脸颊和嘴唇,和向母狮寻求食物的小狮崽一样。 起初兰波会不耐烦地把黏人的小东西甩开,但他一次次爬回来,小心地钻到他怀里要抱要信息素,哺育本能让兰波不得不接受他。 小alpha也学着释放幼嫩的安抚信息素回报他,并且越发依赖他。 研究员们很欣慰,脾气最爆最孤傲的一个omega实验体居然愿意安抚另一个alpha实验体,在未来他们很有可能成功结合,产下不止一个更加优秀的胚胎。 在兰波的信息素供养下,白楚年的生长速度超出了所有研究员的预料,他迅速觉醒了j1能力,整个研究所都沸腾了,急切地把白楚年送进高阶实验体的生态箱中测试他的战斗力,虽然小家伙伤得很重,但人们都看到了他的潜力,凭借j1级别和培育期的生长年龄,却具有与成熟期m2级实验体一战的实力,未来不可估量。 研究员们也发现了兰波的安抚信息素非常特殊,虽然原理他们还无法解释,但可以类比成质量,普通omega实验体的信息素就像普通的糖水,可以补充体力,喝起来心情也会很好,但兰波的安抚信息素就像质地极致的昂贵蜂蜜,其中蕴藏的营养物质高达数百倍。 但他并不愿意给别的alpha释放安抚信息素。 对此研究员们也深入讨论过多次,观察发现白楚年与其他实验体最大的区别就是,他在兰波身边的时候很乖,乖得要命。 这种乖是由从内到外的崇拜和依赖体现出来的,尽管在研究员面前这个白楚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主意识过强,性格不可控,但只要回到观察箱里,他就像回到大猫身边的小猫一样,乖乖趴在兰波身边,亲昵地舔他的脸,或者一只手搭在他身上安静睡觉。 于是当研究员某一天发现他们在交.配,并且由白楚年占据主导位置时,研究员都慌了,随时准备制止,担心白楚年被杀死。 不过虚惊一场,兰波默许了他的逾越,经过研究,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是上位者对他所宠爱的幼崽的纵容。 不过后来他们又发展出一个猜想:进入成熟期的白楚年拥有了自主意识,却开始把兰波当成幼崽,这种类似反哺行为在实验体中间很罕见,但也有可能是拥有自主意识的实验体会认为无自主意识的实验体娇小可爱,就像人类看待小动物那样。 研究员们尝试把兰波放进其他alpha实验体的观察箱,但无一不以暴力斗殴惨烈收尾,兰波不允许其他实验体俯视他,不允许色.情地不尊重地触碰他的身体,不允许对他大喊大叫,不允许在他面前东张西望,不允许吃研究员送来的食物,除非他同意,时不时还会命令对方跪下虔诚地吻他的尾巴尖。 实验体们很难不触怒这位公主,稍有不慎就会招来一顿毒打。 “真的不要我了啊。” “en。”兰波背对着他不说话。 白楚年抱着他的手松了松,输液架上的发.情安抚剂滴完了,他拽掉输液针,趿拉上鞋子拉开门走了。 兰波听到一声关门的轻响,愣了半天,气得把饭盒全吃了。 白楚年手背上贴着胶布,在走廊里徘徊了一阵儿,漫无目的地乱走,不由自主地下楼,回过神抬头一看,会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隐约有接吻声。 他本来想走了,但里面的人感觉到他在这儿,叫他进来。 房间里弥漫着omega温柔的高阶安抚信息素,甜味溢满空气,进入后身体都放松了许多。 会长端庄地坐在办公桌后,陆上锦坐在沙发上翻阅杂志,白楚年以为自己听错了,反正他现在也没心情八卦会长的私生活,沮丧地窝进单人沙发里。 如果兰波不要他,这世界上还愿意要他的就只有会长和锦叔了,虽然只是上下级的关系,或许是因为被他们捡回来的关系,在他们身边总能感受到一种不明原因的微妙的归属感。 他喜欢完成任务回来以后会长投来赞许的目光,也喜欢跟着锦叔去学和老奸巨猾的商人打交道,所以他一直在这里工作,从来没生出过离开的念头,他一直没发觉自己是个恋家的人,因为以前根本没有家。 陆上锦从杂志里抬起眼睛:“干嘛呢大清早就一副死样。” 言逸手上整理任务文件,替他回答:“昨天和兰波吵架了,发.情期小家伙都一样敏感。” 白楚年脑袋埋在抱枕里,闷声说:“不是吵架,是打架,他单方面打我。” 陆上锦合上杂志笑:“那很正常,你管那么多呢,抱上去就亲,亲到他喘不过气。” “咳,你别教点没用的。”言逸瞥了他一眼,回头问白楚年,“他怎么光打你不打别人?” 白楚年抬起头:“那怎么光他打我别人不打我呐。我今晚不回家了。” 陆上锦使劲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臭小子。晚上跟我喝酒去吧,有几位pbb老朋友也在,带你认识认识。做事没点人脉不行。” “噢,行……那晚上我不开车了。”面对锦叔,白楚年有点心虚,他一直打算把人家亲儿子挖过来当特工来着,得找个机会旁敲侧击一下,听听他的口风。话说回来羊毛出在羊身上,也不能算对不起他们。 言逸收到了技术部的邮件,已经检测到掉包过的ac药剂已被注射到实验体中,正在调试分析设备,定位显示承载实验体的货船经过关卡出境,还没有显示下一步动作。 “需要的时候叫我,我没事了。”白楚年坐起来,搓了搓脸打起精神。越高等级的腺体发.情时越难抑制,需要的抑制剂浓度就越高,痛苦也就越明显,不过医学会钟教授研发的发.情安抚剂对高阶腺体十分有效,效果温和,无副作用,不会像注射高浓度抑制剂一样痛苦。 “你还是先休息吧,把自己的事处理完。”言逸发了两封加密邮件,派特工组其他人跟进货船里的实验体。 “哎,心肝宝贝马上过生日了,准备点什么礼物好。”陆上锦快把杂志翻烂了,停下来揉了揉眉心,“去年送了他一座宝石矿,他好像不太喜欢。” 言逸盯着电脑,手指飞快敲击键盘:“你送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啊。” “还是小alpha好,跑车手表都好选。” 白楚年低头看看自己腕上的表,他起初对人类的奢侈品不怎么了解,随着在这儿接触和熟悉才逐渐了解,他手上这块机械表也有小百万。 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所以就把生日定在了来到会长和锦叔家的那一天,第一次吃到奶油蛋糕这种食物,没有营养,脂肪热量胆固醇都很高,不符合实验体的科学进食标准。但很喜欢,这是一种温暖的食物。 傍晚在酒局上,白楚年懂事地给陆上锦挡酒,几个与陆上锦熟识的朋友私下夸奖说这个小伙子不错,看着就做事稳妥。陆上锦的朋友都是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有钱也不一定能结交得到,这回算真切地混了个脸熟。 他中途去了趟洗手间,有心事就容易喝多,尽管已经在努力控制脚步,却还是有点虚浮,靠在洗手间的墙边发起呆来。 脑袋里木木的,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手有点不听使唤,迟钝地端着手机看自己的锁屏图片。 兰波没有给他打电话,连消息都没发一条。 白楚年抱着手机坐下来,屏幕一暗就按亮它,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酒店穹顶避雷针上卷着一只不明生物。兰波顺着避雷针爬下来,挨个楼层寻找。 终于在7层找到了可怜地坐在洗手间门口睡着的alpha。 兰波顺着天花板爬到他头顶,减弱电量让自己掉落到地面上,轻轻拍拍alpha的脸想叫醒他。 白楚年浑浑噩噩嘀咕:“我从小到大的老婆不要我了。” 他身上烟酒味浓烈,和他自己的信息素有很大的差别,兰波弓身抱他起来,但他喝了酒以后身上热得厉害,烫得兰波缩了缩手指。 一位alpha从拐角处走来,陆上锦见小白半天不回来,借去洗手间的工夫顺便出来看看。 拐过走廊,便看见兰波吃力地把比自己高大的alpha搬起来,挨着alpha的冷白皮肤都被烫红了一层。 “这是干嘛呢。”陆上锦看着他们。 兰波好不容易把alpha搬起来,艰难地抱到怀里,见陆上锦带白楚年出来喝酒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满地皱了皱眉:“hbdhysbhacjtfhjfchjxbsadhhahloofifxf(无法翻译的句子)” 然后飞快带着白楚年从窗户走了。 陆上锦喝得也不少,脑子有点慢。 半晌反应过来。 “嗯?他批评我?” 第72章 陆上锦回到席上,说小孩喝多了,他让人先送回去了,几位熟识的朋友便和陆上锦聊起白楚年的身世。 他们听说这孩子是从拳场捡回来的孤儿,毕锐竞卷起袖口,露出肌肉分明的小臂上一串青蓝烙印:pbb-000026,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戴婚戒的手轻轻搭在桌面上点了点。 “我儿子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从atwl考试结束就把白楚年挂在嘴边,我寻思着,这得是多牛逼一小子啊,我儿子小闷骚,面上什么都不说,其实心里精着呢,表面上在安菲亚学校上得好好的,其实心里多少有点瞧不起那些个贵族同学,为这事儿我还跟他谈了一宿。” 这位正是毕揽星的alpha父亲,前pbb特种部队中尉退役,同在国际商联占有一席之地,一言九鼎。 “有什么可谈的,小孩心气高傲点不是坏事。”陆上锦道。 邻座鸿叶夏氏现任的掌门人夏凭天与他闲聊:“言逸也真信得过他,把特训基地都交给他带。” 身世肯定提早就查清楚了,但这话说出来不中听,陆上锦也不乐意旁人揣测自己的眼光。 “怎么说话呢。”陆上锦偏头瞧他,“可别当我二儿子面说这个,小孩自尊心最脆弱了。” 毕锐竞笑起来,端起酒杯与他碰了碰:“让你二儿子多照顾我们揽星。” “那还用说。” 聊了多一会儿,陆上锦举起酒杯,状似无意间提起:“这阵子不一直讨论109研究所那事儿吗,言逸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怕老朋友们隐退的隐退,享福的享福,耳目就容易不清明,提早聚聚,我敬大家一杯。” 陆上锦轻松地靠在椅背上,与年轻时无异宽肩窄腰的身材归功于平日的自律,不过即使他从与言逸和好后彻底收敛起残暴心性,却仍会从骨子里流露出些许散漫的压迫感,整个宴席上分化等级达到a3的alpha只有他一位,不管论级别还是社会地位,席间的宾客对陆上锦皆是敬畏有加。 这话里提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omega联盟在国际会议上虽有发言权,却不至于拥有决定性的权力,但如果国际商联在里面横插一脚,言逸说话的分量可就不一样了。 在座宾客纷纷起身回敬。 宴罢,司机开车送陆上锦回别墅,他下了车,酒精使他有些头脑发闷,司机打算送他进去,但陆上锦抬头看了一眼卧室的窗口,还为他亮着一盏暖黄的灯,于是摆手拒绝,自己轻声进了家门,洗漱换衣后才轻手轻脚走进卧室。 言逸蜷在单人沙发里睡着了,兔耳朵搭在眼睛上遮光,肚子上放着还没关掉文件的平板。 陆上锦脱掉拖鞋,悄声走过去,把他怀里的平板抽出来放在桌上,弓身捞起omega的膝弯,横抱起来放进被窝里,自己关了灯爬上床,从背后抱着他,鼻尖轻轻贴着他后颈的腺体,嗅着香软的奶味信息素。 言逸还是醒了,下意识把手搭在搂在自己腰间的alpha的大手上,两人无名指的婚戒贴在一起。 “喝了多少?给你泡杯醒酒茶能舒服一点。” “不用,没多。”陆上锦闭着眼睛,“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我在想之后国际会议上要提出来的,禁止再研发实验体,承认现存活实验体的独立人格和合法性。这是我作为联盟总会会长的责任。”言逸疲惫地说,“但又一定要保证他们像小白一样没有杀戮和进食欲望。” “嗯,是好事。”陆上锦吻了吻他的耳朵,“跟小白说过吗,他肯定高兴。” “还没。”言逸叹了口气,“这不是一朝一夕间可以实现的,我怕他会失望。” 现在的白楚年身为公开联盟特工,人身权利受omega联盟保护,一旦他脱离联盟,看中他腺体和能力的人不在少数,他再强也无法对抗众多装备精良的武装势力。 “没关系,我支持你,放手做。” “嗯。”言逸转过身来,轻轻抓住他腰间的衣服,头埋在alpha颈间,“给兔球的生日礼物呢?” “我特意问他想要什么,恐怕买错了。”陆上锦说,“他想要一架直升机,你说一个小兔o怎么成天想要这么硬的东西。” 言逸困倦地问:“你买了吗?” “买啊,买大个的,一架不够,我买了一组,顺便包了两位涂装设计师过来,宝贝想要什么外观就做什么外观。” “你迟早把他惯坏了。”言逸扬起兔耳朵甩在陆上锦脸上。 “穷养a富养o,就应该这样。” “算了。”言逸闭眼打算睡了,忽然又问,“你没带小白喝太多吧,他还小,在酒桌上又懂事。” “还说呢,半道就让兰波劫走了,叽里呱啦跟我说一串外语,听语气像数落我,这小家伙,还挺凶。” “他们俩……”言逸操心操不完,“兰波天生首领,小白又不爱和人交心,我看不合适,和他待久了,小白身上好多伤。” “喜欢就是合适啊,那小子还挺乐在其中的。”陆上锦搂着他入睡,卧室里充满圣诞蔷薇气味的安抚信息素。 蚜虫市夜晚静谧,繁华街道霓虹闪烁,马路上来往的车辆行人川流不息。 高楼大厦耀眼的玻璃外壁上吸附着一条蓝光闪烁的人鱼。 兰波像壁虎那样倒贴在玻璃上快速游走爬行,双手放电吸附在大厦内部的钢材结构上,用嘴叼着白楚年的衣领,细长鱼尾将alpha的身体固定在自己身上。 白楚年醉得厉害,在大厦外壁吹了一会儿冷风还觉得舒服了许多,紧紧抱着兰波,身体和他贴在一起。 他头昏脑涨地睁开眼睛看了看距离自己近百米的地面,轻声哼哼:“老婆,我恐高,你亲我。” 兰波一脸冷漠,咬着白楚年衣领的嘴不好开口,含糊地说:“以前,不恐高。” 白楚年无理取闹:“从现在开始就恐高了。” 兰波被磨得没办法,亲了他一下。但这样嘴就松开了,alpha从缠绕身体的鱼尾中间滑脱掉了下去,砸穿了两面钢制广告牌。 兰波快速向下爬,在alpha即将坠落地面时鱼尾缠住了他的脚,把他拽回怀里,继续用嘴叼着。 白楚年无意识时受击,自动启用了j1能力骨骼钢化,虽然从两个钢制广告牌中间砸出人形窟窿,但他本人毫发无伤。 “刺激,再来一遍。”白楚年兴奋地说,“我想带你去游乐场玩,就玩这种,你肯定没玩过的,我之前也没有见过,过山车知道吗,siusiusiu——然后大家都在上面乱叫,我不害怕,但我也要跟着叫。” “笨比,差点,摔掉,头。”兰波分出一只手给了他一巴掌。 一辆搬家货车从大厦脚下经过,兰波减弱电量,叼着白楚年下落轻轻吸附在货车车厢上,一路搭车回到了公寓。 他把白楚年扔在门口,快速冲进鱼缸里降温。 冷水将他被焐热的身体包裹,兰波趴在缸底疲惫地喘气,身上裹缠的保湿绷带扯松了一些,隐约露出底下被烫红发肿的皮肤,鱼尾也被烫掉了几片鳞,翻出淡红的肉来,碰一下就痛得厉害。 泡了足足十分钟,兰波才勉强恢复了升高的体温,从鱼缸里水淋淋地爬出来,把白楚年拖上床,笨拙地扒掉他身上沾满烟酒味的脏衣服和裤子扔进自己的鱼缸,再把白楚年也推到自己的鱼缸里。 兰波趴在鱼缸沿上,双手浸入水中,衣服上的脏污自动净化,白楚年也被洗得闪闪发亮。 把人推进去容易,再捞出来就难了,兰波连拖带叼才把alpha从鱼缸里拉出来,裹上浴巾蹭蹭,搬运到被窝里,然后把洗干净的衣服裤子搭到阳台晾衣杆上。 白楚年仰面躺着,线条漂亮的小臂搭在眼睛上挡住卧室灯的光线,被子盖住下半身,上身则裸.露着沟壑分明的肌肉,一条长长的缝合伤疤从胸口延伸到腰侧。 兰波才发现他脖颈戴着一条黑绳,以前并没有见过这件东西,可能是新买的饰品。 他循着alpha的脖颈把黑绳上穿的项坠摸过来,摆到白楚年胸前,他的皮肤也很白,身上的汗毛大多是白色的,所以显得体毛很轻。 令兰波意外的是,黑绳穿着一枚带有蓝色光泽的黑珍珠,并且装饰了一枚蓝色鱼鳞。 那些掉落以后就放着不管的珍珠,兰波也没想过它们去了哪,其实被扫走扔了还是拿去卖了都无所谓,对他来说这只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分泌物,没有一丁点珍贵之处,但每一次白楚年都把它们捡起来,珍惜地放进口袋里。 他的眼泪大小不一,形状也不全都规则,白楚年挑选了尽量圆的一颗,偷偷做了个项坠,偷偷挂在脖子上,谁都不告诉。 兰波趴在他身边,手指捏着那枚打了孔的珍珠端详。在海里,这些轻贱东西更是数不胜数,一只人鱼婴儿出生时会制造多少珍珠,一位人鱼失恋时住处满地珍珠成堆,就连他的族人也不会认为王的眼泪有多么珍贵。 心跳的速度又和之前不一样了,兰波坐在床边,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以前给予那些俊美的人鱼alpha恩宠时都不会有,和小白在一起时却常常如此。 白楚年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蜷缩起来,抿了抿唇继续睡。 兰波也趴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白楚年的眼睛,睫毛在灯下颤了颤,映在眼下的影子随着颤动。 “myer。(宝贝)” 兰波轻轻拍着他,释放淡雅的安抚信息素。 白楚年动了动,忽然抬手把兰波搂住,腿也抬上去压着,像抱抱枕一样紧紧裹着他。 兰波身上被alpha体温烫伤的地方还红着,被他这样一裹,仿佛身体被架在一团火焰上烤。 “痛……放开我……” 白楚年像小时候那样依赖地把脸埋进omega颈窝里,但以他现在的体型和级别,带来的炽热温度已经今非昔比了。 ———— 第73章 “别的alpha都可以抱老婆,为什么我不能抱你。”白楚年闭着眼睛醉醺醺地埋怨。 兰波停止挣扎,犹豫着微咬下唇:“可以。” alpha闭着眼睛,睫毛时不时不安地颤一下,兰波注视着他,不知不觉走了神,在alpha怀里忍耐着高温。 他很少为了谁去忍耐什么,仅有的妥协全因白楚年而起,纵容他的拥抱和侵.犯。 兰波轻轻拨动他的睫毛,释放安抚信息素,托腮凝视他。 “cabeanseweyenaquaunkadinkimo。(加勒比海王后尘封的宝座一直等待着你)” “bolieamye。(我的小少年)” 嗓音疲惫又低沉。 被改造成培育期实验体后,他失去思考能力的同时也忘记了一些事情,只会依靠本能做出判断和反应,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忆碎片不停拼凑,兰波的思考能力在恢复。 过了十几分钟,alpha看起来睡着了,兰波吃力地从白楚年怀里钻出来,蹭掉的鳞片落在床上。 这时候他已有些晕眩,双手撑着床面休息,身上大片裸.露的皮肤被灼伤了。 alpha的体温高得很不正常,已经快要超过他可以承受的限度,如果是别人或许不会发觉,但兰波对温度的感知很敏感,这样的温度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 他身上隐约透出一种陌生的信息素的气味。 兰波翻箱倒柜找出体温计,对着光看了看,又不知道这个东西该怎么用。 白楚年翻身蹭过来,在睡梦中皱眉呻.吟。只是坐在白楚年旁边,兰波都感到了一股炽热气息扑面而来。 兰波发了一会儿呆,从地上捡起白楚年的手机,但他的手里通讯录是加密过的,兰波也不知道该怎么用,拍拍白楚年的脸,把他的手放在手机上:“韩行谦、电话,打给他。” 白楚年昏昏沉沉嘀咕:“不许说别的alpha的名字……” “no,韩医生。”兰波握着他的手按在屏幕上,他的手也透出一层灼热的薄汗。 说服白楚年给韩行谦打电话就花了不少时间,韩行谦接起来,这个时间大家都在睡觉,他的声音也带着倦意。 “小白,热。”兰波低声描述。 韩行谦:“他跟我说去喝酒了,体温是会高一点,没事,你离他远一点。” “不,不,剧烈的。”兰波抿着唇,把手机放在白楚年滚烫的额头上,企图让韩行谦隔着网线感受到白楚年的体温。 韩行谦:“……我现在过去,你可以先想办法给他降温,试着叫醒他。” 兰波扔下手机,把白楚年搬运回自己鱼缸里,冰冷的水温让白楚年好受了许多,兰波一直趴在鱼缸沿上守着他,可怕的是,鱼缸里的蓝光水母游动速度越来越慢,一只一只接连死去了。 兰波摸了一下鱼缸里的冷水,水温正在上升。 “……faak。(操)” 他把水床边搁置的水冷设备搬过来,接在鱼缸外壁,开到三档。鱼缸外壁缓慢地结了一层冰霜,勉强可以维持鱼缸内的水是冷水,但白楚年的皮肤仍旧烫得惊人。 白楚年仰靠坐在鱼缸里,浑浑噩噩地说:“你在煮我吗,我要熟了,好痛。” 兰波爬进鱼缸里,尾巴卷住他的身体,解开保湿绷带,把冰冷的皮肤贴在alpha滚烫的胸膛上。 保湿绷带一圈一圈落在鱼缸底部,与高温直接接触使他的皮肤迅速红肿掉鳞,他冷漠地忍受着疼痛,时不时换一个姿势,用尚且冰凉的皮肤去给alpha降温。 韩行谦进门时看见一副艳绝光景,淡定如他也不免惊了惊。 萧驯替他提着药箱跟在后边,见韩行谦脚步停顿,他不自觉地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兰波背后整片覆盖着一幅红色花纹,看上去像一张魔鬼的脸,但组成它的纹路并非纹身师娴熟的线条,而像一条条粗暴地用利器刮开的伤疤,随着他薄瘦高耸的蝴蝶骨光影起伏,血红鬼脸在他背上狞笑。 兰波见他们进来,捡起保湿绷带缠回上半身,爬出鱼缸端正地坐在床边,但面上难掩虚弱。 “你没事吧?”韩行谦从萧驯手里拿过药箱,拣出听诊器和体温计,关切地问兰波。 兰波摇头。 韩行谦给白楚年检查后,发现并不是酒精中毒。而他的体温已经快要高到爆表,如果不是他分化等级高,普通人早就因这样严重的自体高温烧死了。 “我认为这是某个腺体的分化能力。”韩行谦凭经验判断,“小白清醒状态下很警觉,很难在他清醒时不知不觉在他身上做手脚,所以对方借酒醉体温本身就会升高这件事掩盖初期发热,等到发热到一定程度之后,小白昏迷,就无法抵抗了。” “体温还在上升,即使是小白也撑不了太久,我先把他送到医学会,明天申请搜查嫌疑人。” 兰波直直地盯着他,眼神像要吃人。 韩行谦弓身安抚:“我向你保证,医学会的前辈们不会让小白有事的。你在家里等着,别出去乱走。” “你陪着他。”韩行谦交代身后跟的萧驯,“回头给你发实习工资。” 萧驯不为钱,但听话地点了点头,留在了兰波身边。 房间里少了两个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兰波抱着曲起的鱼尾坐着发呆,萧驯也不爱说话,保持着一种寂静的平衡。 因为人鱼的确漂亮得过火,萧驯也忍不住分出目光去看他,兰波浸湿的金发凌乱地搭在肩头,鱼尾掉了不少鳞片,看上去憔悴忧郁,但他依然美丽。 兰波并未看他,但知道有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冷淡地问:“好看吗。” “对不起。”萧驯看向别处,轻声道歉。 过了一会儿,萧驯首先打破了宁静,主动解释:“那天我是第二次见白楚年,我们真的不熟,他那天是为了气你。” “en。”兰波对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 “那……你打他是不是太狠了,你们不是恋人吗。”萧驯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他从家暴的家庭中长大,主观反感粗暴的行为。 “恋、人?”兰波认真咂摸了一下这个词语,轻哼了一声,“你是说,育儿袋吗,他不愿意,我在强迫他。猫咪,可爱,可怜,但我强迫他,我要他。” 萧驯愣住:“育儿袋……?正常人都不会喜欢这个词,更何况他是alpha。” 兰波也很迷惑:“wei?(为什么)” 萧驯想了想,慢慢给他解释:“育儿袋,在我们这里就和代.孕差不多,意思是你让一个人帮你生孩子,但你对他没有感情。” 就像我一样。萧驯想。 兰波品味了好一会儿这种文化差异,轻声问:“那,有感情的,育儿袋,怎么说。” 萧驯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为了思考答案,平淡的表情憋得有些不自在,偏过头回答:“这……我不知道,我也没谈过恋爱。” 空气再次陷入尴尬。 有那么一瞬间,一股微弱的陌生信息素闯进了窗棂,两人同时警觉地抬起头。 兰波的反应很快,精确地捕捉到这股带着敌意的气味,和白楚年身上出现的异样气味相同。他迅速爬到窗台边,打开窗户想要跳下去追赶。 萧驯制止他:“等等,万一是陷阱。” “en,那又怎么样。”兰波把他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摘下去,“杀死,使用能力的人,能力就消失,你知道。” 兰波灵活地爬下了窗口。 萧驯迟疑了一下,抓起手机追了出去,路上给韩行谦发了共享实时定位。 兰波的爬行速度很快,他可以利用电磁吸附在钢材结构上,基本没有障碍能够阻拦他。 但灵缇的速度也丝毫不慢,甚至要比陆地上的人鱼快得多。兰波快速爬过一堵高墙,萧驯则快步一跃,双手攀住上沿,依靠手臂和腿的力量飞速翻越,继续跟上兰波。 “我跟你。”萧驯说。 兰波看他一眼:“你不行,站远点。” “但韩医生让我和你待在一起。”萧驯固执地跟着他。 兰波皱眉:“好听话。” 萧驯不自在地看向别处:“我没有,我只是……” 兰波目视前方:“谁管你。” “检测到了。”萧驯的j1分化能力万能仪表盘可以检测多种数据,他使用能力预判那人的逃跑路线,共有两条路线,预判可能性大于90%。 “左边和前边各有一条路,我们可以分头追。”萧驯说,“但我也和韩医生了解过,能不知不觉给白楚年使用能力下套的人机会不多,除了酒席上的客人就只能是联盟内部的叛徒……我这么说的确不合适,但这是我精确分析后的结果,这明显是个有预谋的计划,我们贸然去追可能会出事。” “兰波,我劝你别去。”萧驯说,“我预判出事概率是77%。你信我,先回去申请支援,明天再搜。” 兰波充耳不闻。 不是他固执,只是因为他很了解实验体的自愈能力,到什么程度就会发生严重感染,他知道。 萧驯停了下来。 能够自己一个人从atwl考试中拿到存活第四的成绩,靠的是不容置疑的实力,但绝对不是莽。 他轻松爬上高墙,在黑夜中的高楼间跳跃奔跑,寻找所有监控摄像头的死角,并且随时利用敏锐的动态视力捕捉兰波的行动轨迹,在心里计算不同战术的成功率。 两人再一次碰头时,萧驯把自己做的两种战术路线告诉了他,兰波点头,萧驯即刻攀上高墙继续跟随。 在一个路灯闪烁的拐角,萧驯率先发现了对方的踪影,利用万能仪表盘检测空气数据,得到了对方的腺体类型——耶气布甲alpha,甲虫型腺体。 萧驯向紧贴铁丝网蜿蜒潜行的兰波传递消息:“耶气布甲腺体,能力范围可能在毒气和高温两方面。” 兰波的速度有一瞬间的减慢。 大多数能力他都不会放在眼里,但高温对他而言是个致命弱点。 萧驯额头渗出冷汗,他非常不擅长近战,但此时又没有狙击枪带在身上,只能对兰波打手势:“你能行吗?” 兰波看了一眼天色,接近黎明,时间不多了。 如果对方的能力对自己不利,那么只能抓住先发制人的机会,兰波鱼尾蓄满电光,化作一道闪电急速向前游去。 与此同时白楚年躺在医学会的病房里,几位德高望重的教授围着他,韩行谦也在其中。 接在白楚年身上的仪器数字一直上升,他的身体局部细胞在高温下大量死亡,而自愈速度被高温抑制,再这样下去会危及生命。 钟教授说出了自己的观点:“我认为这是耶气布甲腺体的m2能力定点高温,目前最快的解决方式就是杀死使用能力的人,但以他现在的状态最多再过4个小时就会严重感染,我们来不及申请搜捕了。” 另一位医生提出:“试试注射ac药剂,强行提升他的生长阶段,以他的级别,只要清醒过来,一切都不成问题。” ac药剂就攥在韩行谦手中,本来答应白楚年任务回来就把这管药剂送给他来着。 “我不建议这么做。”韩行谦从沉默中开口,“如果只是培育期实验体,注射后成长为成熟期还好控制,但他已经处在成熟期,注射ac药剂后会加速生长到恶化期,我们不能预测会发生什么,即使我们仿制的药剂效果只有24小时,但这24小时内我不保证他具有可控性。” 钟教授赞同韩行谦的意见,让人加紧向特工组申请搜捕,希望能赶在白楚年感染前处决那个耶气布甲腺体。 由于走得急,韩行谦的手机忘了静音,突然响了一声。 “不好意思。”韩行谦拿出手机按下静音,但消息显示萧驯发来一个共享实施定位,并且发来了一段录像,幽暗的路灯下,兰波在与一位m2级的耶气布甲alpha周旋,他在尝试放电击杀对方,但对方显然对他的能力有所了解,不断升高局部空气温度打断兰波蓄电。 “他找到了。”韩行谦把录像给钟教授看,钟教授神情深沉:“遇上高温能力,鱼类腺体太吃亏了。” 视频里的兰波被高达一百度的高温空气燎到鱼尾,从铁丝网上摔下来,落地快速爬走躲避后续的攻击,鱼鳞迅速烧焦,露出焦红的一片肉。 隔着视频都能感觉到恐怖的疼痛,兰波痛苦尖锐的叫声从视频中传出来。 白楚年的手指动了动,仪器显示的数据混乱暴涨失控,他捂着快要裂开的头,胡乱摸到韩行谦手中的ac促进剂。 “去给……兰波打……” 第74章 这确是当下唯一的办法了。 钟教授立即以医学会名义临时指派韩行谦运送ac促进剂前往现场,责任他来承担。 韩行谦将注射器装入小型手提箱,快步离开病房,驱车往萧驯发来的位置赶去。 他临时联系萧驯,但没有得到回答。 因为他们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发送消息。 萧驯蹲在高墙最顶端,他已经从战斗现场退开了数十米,但灼热的空气仍旧令他汗如雨下,更别说与耶气布甲alpha距离仅有十来米的兰波。 兰波愤怒地攀抓在铁丝网上,摇动火红的鱼尾,朝对方尖锐咆哮。 对方并非孤军奋战,短时间内集结了十来位耶气布甲alpha,他们具有同样的腺体和高温能力,即使只有领头的alpha达到了m2分化,他们一起使用能力释放出的高温毒气对兰波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昔日光滑艳丽的鱼尾残破不堪,满地掉落闪烁蓝光的鱼鳞,兰波紧紧攀抓铁丝网的双手也被高温灼伤,这里没有任何水源,他得不到降温和补充,甚至无法使用伴生能力水化钢,他的m2分化能力需要依靠水化钢形成武器才能发动。 兰波抬头凝望东方亮起的云层,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他有属于自己的计算方式,等太阳跃出云层的时候,小白会开始感染。 其实他完全可以卷成球利用伴生能力的保护机制顺利全身而退,但对方似乎笃定他不会退缩,放肆地释放着高温,一次次逼近兰波,用炽热的空气灼烧他折磨他。 在那些耶气布甲alpha再一次释放高温空气同时逼近自己时,兰波没有退缩,而是迎了上去,强劲有力的鱼尾凌空一甩,用力抽打在身边的铁丝网上,耀眼的电火花冲天而起,蓝色电光瞬间溢满铁丝网,铁丝网连通住户的外墙,迅速吸附周围高压电箱的电力,强大的高压电即刻以兰波为中心发散,一张巨大蛛网般的电网爆炸开来。 最靠近他的三人霎时灰飞烟灭,其余alpha见势不好立刻后退,与兰波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 对方也没想到处于劣势的人鱼竟能将他们一次性减员三人,但兰波也被高温空气严严实实笼罩了一瞬间,他的皮肤翻起水泡,痛苦低鸣着退远,爬到高墙上,轻轻舔舐手背上灼痛的水泡。 萧驯一直在使用j1能力万能仪表盘监测着双方的情况,在他的脑海中会形成一个数据面板,所有能够监测到的数据都显示在上面。 兰波的生命数据在不断降低,但始终没有跌破60%的安全值; 体力剩余56% 腺体能量剩余65% 情绪占比:喜悦0%,愤怒92%,悲伤8%,贪欲0% 在监测过程中,萧驯发现兰波的数据与普通人类有所差别,其中有一项他从来没见过的数值—— 进食量97%。 萧驯来不及多想,转念监测那一群耶气布甲alpha,将他们之间在这场消耗战中被磨得状态最差的人的位置告诉给兰波。 兰波得到了精确情报,立即调转方向向萧驯所指的位置发起猛烈且迅速的攻击,一位j1耶气布甲alpha当即被他咬住了喉管,利齿轻易咬断了他的脖子。 兰波叼着断了头的尸体爬上高墙,将瘫软的尸体挂在墙头,单手按在尸体胸口,污血狂野地挂在他唇边,无神的蓝宝石眼冷漠睥睨余下的敌人。 领头的耶气布甲终于察觉了是谁一直在给人鱼精确地报位置,他的目光在近点每一个角落搜寻,突然锁定了藏在墙头依靠树叶遮挡身形的萧驯。 萧驯知道自己位置暴.露,但这正是兰波突围的好机会,他没有转移,而是将下一个最适合攻击的位置计算出来报给兰波。 正是这短暂几秒的迟疑令萧驯自己陷入了危机,对方配合度很高,在领头人发出命令的那一刻纷纷改变攻击目标,集火击杀萧驯。 萧驯的速度很快,敏捷地翻越高墙,预判这些高温毒气的攻击轨道,但攻击非常密集,几乎形成了一张火力网,即使他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躲过所有攻击。 剧烈的灼痛从他的大腿外侧和背后袭来,萧驯扶着被灼烧翻皮的伤口撤离了刚才的位置。 他离开敌人的视线后跌跌撞撞逃跑,摸出手机颤抖着给韩行谦打电话。 突然,他猛地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熟悉的白色长外套制服,胸前别着一枚带有ioa红十字标志的联盟医学会徽章。 韩行谦手里提着银色手提箱,扶住他的肩膀,一股素雅温暖的安抚信息素注入他的腺体。他瞥见萧驯身上破损的衣服和烫伤,微微皱起了眉。 “带我过去。” 萧驯才渐渐安下心来:“好,可他们人太多了。” 韩行谦将手提箱中的药剂交给他:“把这管药剂注射.到他身上,你可以吗?” 萧驯点头。 因为萧驯撤离时最后打开的突破口,兰波找到了攻击的机会,他的利爪闪现寒光,用力勾在身下尸体的每个动脉上。 尚未凝固的血液疯狂喷涌,兰波则借此启动了伴生能力水化钢。 粘稠的血液在他手中逐渐成型,一把由血水凝结而成的猩红mini14射手步枪汇聚在他手中,血红枪身中仍能看清飘动的血流。 以污血构成的子弹接连点射,射手步枪在中远距离的表现精准而优良,兰波不再选择近战,而是背着血枪在高楼间爬行游走。 靠汲取尸体血液供养枪支总会有用尽的一刻,兰波压榨腺体能量以换取更高的速度,快速架上制高点,吸取尸体最后的血液形成一块四倍瞄准镜,熟练地安装在射手步枪上,两枪爆头狙掉一个人,然后立即换位,令敌人根本无法锁定他的位置。 他每射杀一个目标,就会有更多的血液吸附到自己身边,无限子弹随他使用。 合适的特种作战实验体在被改造时植入了大量战斗数据,他们作为武器诞生,战斗是一种本能。 韩行谦和萧驯快步赶回来,萧驯手里攥着注射器,但与他们一同赶到的还有执勤警员,数辆警车将现场团团围住,持枪警员纷纷下车,将枪口对准爬在地上疯狂撕咬尸体,已经失去理智的兰波。 “糟了。”韩行谦心中一凛。 如果来的是联盟警署倒无妨,但执勤警员隶属国际监狱,被他们看见实验体当街厮杀,这事情就麻烦了。 萧驯站在他身边,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 “这件事背后有人操作的概率是97%。” “我计算了一下,还有转机,给兰波注射ac促进剂,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概率有89%,不给兰波注射ac促进剂,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概率有24%。” 韩行谦讶异地看向身边专注推算的灵缇omega。 萧驯拿着注射枪爬上高墙,在执勤警员趁兰波腺体能量消耗殆尽将他拖上警车的前一刻,从人群闪动的缝隙中将药剂打了出去。 带有簧片的注射针扎在了兰波颈间,药液自动推进他的动脉然后脱落。 耗尽所有体力伤痕累累的兰波陷入昏迷,被执勤警员带走了。 停在远处路边的纯黑宾利里坐着一a一o。 戴着兜帽的omega趴在车窗边巴望,帽子掉下来,蓬乱的卷发间翘起两只触角,他目送着警车将兰波带走,小声感叹:“噫,果然还是被算计了啊。国际监狱真下作,别人花钱都买不到的实验体,他们却按个罪名就能带走。” 黑风衣alpha沉默不语,戴着蓝宝石戒指的食指轻敲方向盘的真皮护套。 多米诺的触角轻轻敲打玻璃,仍趴在车窗边喋喋不休:“表面上的目标是神使,结果最终是想带走电光幽灵……好机会,趁这时候向神使示好,他会感激我们的。” alpha点燃一支烟,轻轻呼了口气:“国际监狱可没那么好说话。” “那当然,交给我吧,先生。”omega晃晃触角,“有句话说得好,‘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人类的语言有时候很有道理呢。” 当兰波杀死最后一位耶气布甲alpha时,白楚年的体温立刻停止了上升。接在他身体上的监测仪器数值缓缓下降,他的身体指标开始回正。 当数值降到正常范围时,白楚年的身体组织开始重建,死去的细胞迅速被新增殖的细胞代替,自愈功能恢复了正常。 几位围在白楚年身边的医学会教授纷纷松了口气。白楚年不仅是联盟特工组的顶梁柱,更是医学会接触实验体了解实验体的唯一活体观察对象,对这些致力于改变实验体杀戮本性的科学家们而言,白楚年的存在价值无法以金钱衡量,一旦他出了意外,整个联盟医学会关于实验体的研究都会前功尽弃。 体内被灼伤的细胞纷纷被新生的代替,白楚年艰难地动了动,扶着胀痛的头爬起来。 “是……陷阱……”白楚年不顾自己尚且虚弱的身体,扯下身上的电线,踉跄跑出病房,一瘸一拐下楼,往会长办公室跑去。 他的状态还没有完全恢复,扶着会长办公室的门喘了几口气,时间还太早,联盟大厦里几乎没什么人,门还锁着。 从他发觉自己被下套开始,就预料到了对方的目的,他们明知一个m2级alpha不可能置他于死地,却还是处心积虑地这样做了,这只能说明那些人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他。 他头晕目眩地联系会长,但电话还没拨出去,韩行谦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兰波被执勤警员带走了,现在在看守所,他们禁止我们探视,也不允许了解情况,说今天就会把他送到国际监狱审判,这根本不符合规定。” “抓捕理由是兰波滥杀平民。很难相信,那些耶气布甲alpha的身份居然会是平民,而且他们手里都没有武器。” “他们是一伙儿的,有人盯上我们了。”白楚年没忍住爆了粗口。 他扶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背靠着门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让自己冷静思考。 国际监狱戒备森严,审判严格,进去就不好再出来了,即使通过会长的关系把兰波弄出来,也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如果只是一位普通人类倒没什么,实验体的变数太大,他不能冒这个险。 现在唯一的挽救措施就是把兰波从看守所抢出来,然后强行销毁证据,这样联盟完全有权力拒绝国际监狱毫无理由的逮捕。 韩行谦:“你的身体还没恢复,看守所也是有几位厉害警员的,现在就去吗?” 白楚年扶着墙尽快往电梯口走:“再晚就被带走了。我没事,几个警员而已。” “我会帮你进去。” “嗯。” 他走出联盟大厦,拐角停着一辆黑色宾利。虽然他的精神还有些虚弱,但并不影响他敏锐的观察力,他注视着那辆宾利,直起后背,设法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更好一些。 宾利车门缓缓开启,从上面跳下来一位戴着兜帽的omega。 omega摘下遮住脸的帽子,露出一头蓬乱的卷发,眯眼对白楚年招手:“嘿,去看守所可以搭我们的车。” 白楚年的记性很好,见过一面的人都不会忘,在三棱锥小屋里他见过这位omega,那个一直用字条留下线索的作家。 白楚年的目光落在驾驶位的黑风衣alpha脸上,淡然哼笑了一声,坐进了副驾驶。 看守所的安全等级着实与国际监狱和联盟监狱都差着一段档次。 白楚年穿着从打晕的警员身上扒的制服,压低帽檐,走进看守所最深处的一间冰池。 幽暗的冰池内传来铁链相互摩擦的声响,白楚年没有轻举妄动,慢慢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池水中漂浮着冰块,以此减弱池中生物的行动力,他脖颈扣着一条粗铁链,链条尽头一直连接到旁边斑驳的石柱上。 美人背靠池沿,金发垂在肩头,无聊地搅动水中的冰块,气泡化作蓝光水母,将监狱池水映照成幽灵栖息的海岸。 听到脚步声靠近,池中人鱼缓缓回头,一双蓝宝石眼睛向他凝望。 白楚年一时忘了自己该做什么。 人鱼脸颊上多了一道尚未愈合的伤口,蓝尾鳞片残破,灼伤的血肉翻红,却更多了一分凋零似的美感。 兰波对着他甩了甩自己漂亮的尾巴,蓝色冷焰般的鱼尾从昏暗的池水中探出,尾尖挑起他的帽沿,alpha轮廓俊美的脸露出惊愕表情。 兰波认出了他,转身扶在池沿边,湿漉漉的尾尖轻轻扫动白楚年的脸颊,逐渐下移,勾住他身上警员制服的领扣,托腮调笑:“alpha,你看起来好年轻,干这行多久了?” 挑起欲望的磁性嗓音性感又低沉,听得人酥了骨头。 第75章 即使在atwl考试中感受过一次成熟期兰波的模拟状态,真正从现实中听到他流畅的中文还是会觉得陌生。 白楚年直直地站立在那儿,喉结滚动,说不出话来。 “这个药剂能坚持多久?”兰波沉稳的声线在alpha耳边撩拨,冰凉的尾尖勾开了他的衣领,纽扣打开,露出锁骨和胸肌来。 “24小时。”白楚年僵硬地回答。 “我会珍惜的。”兰波笑起来,修长指尖挑起系在自己脖颈和手腕上的特制铁链,“人类的高科技产品挂在我身上让我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来。”白楚年在池边单膝蹲下,拧断拷住兰波的抑制链,尽管白楚年的骨骼钢化可以使他轻易斩断合金,但他仍旧用手掌垫在手铐挨近兰波皮肤的一侧,以免手铐和项圈的断面划伤人鱼的皮肤。 兰波毫不掩饰自己炽热的目光,露骨的视线落在alpha神情专注的脸上,长蹼的手水淋淋地抚摸他清俊的五官轮廓。 铁链全部拧断后,白楚年迟疑地向他伸出手:“你……可以扶我。” 铁链脱落后,兰波脸上的伤口逐渐愈合,皮肤光洁如初,手肘撑着池沿,凑近alpha的脸,轻柔磁性的嗓音贴近耳边问他:“你一直在看我,是想和我接吻吗?” 之前在培育期不能说连贯句子的时候还不明显,他的声音很像白楚年喜欢的一个法国歌手,长着一张天使般柔美的脸蛋,声线却如同昂贵咖啡和葡萄酒轻撞杯壁那样醇沉迷人。 白楚年拼命忍住,向兰波伸出的手用力地攥成拳。 “randi。”兰波支着头和他对视,“你在想这是否算背叛了培育期的我吗?” “我让你先闭嘴,知道这是哪儿吗你。”白楚年抓住他薄瘦的肩膀,凶悍地咬上他的嘴唇,捕捉他放荡的舌头,攫取他赖以呼吸的空气。 “走。”他把兰波从水里抱出来,让他与自己胸膛相贴汲取温暖,冰水让兰波的体温过低,关节僵硬,自愈速度同样会下降,他身上凌乱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短时间内骤热骤冷对人鱼的身体伤害很大。 “你的吻技真不错……认真练过吗。”兰波顺从地卷在白楚年身上,尾尖缠住他的左腿,舔着嘴唇回味刚才的吻。 白楚年抱他离开,谨慎地避开监控,低声说:“我能用舌头给你的尾巴尖打结。” “那可不行。”兰波搂着他,细尾尖轻轻蹭他的裤裆,“尾巴尖是我最敏感的地方之一,不能随便放进嘴里。” 白楚年咬紧的齿缝里挤出一声操,几乎一下就起了反应,他分出一只手抓住兰波的尾巴尖塞进裤兜里,防止他再乱撩拨。 alpha纯情的反应取悦到了兰波,他含住白楚年的耳垂吮了吮:“这里好烫,怎么红了,是我说话让你害羞吗。” “少说话。”白楚年释放了一缕压迫信息素,兰波消耗过头的腺体现在还很脆弱,被压迫信息素刺激到,嘶嘶吸了口气,伏在alpha肩头安静下来:“等我操.你的时候也要用压迫信息素欺负你。” “好啊。”白楚年翘起唇角,“来试试。” 现在他才能集中精神专心思考撤离路线。 转过几个拐角后,两个巡逻警员从走廊尽头与他们迎面相对,他们腰间都佩着枪,见到抱着兰波的白楚年时愣了愣,立刻从枪套里抽出手枪,然后联络上级报告情况。 拐角的洗手池水龙头关不严,兰波指尖放电操纵水龙头打开,喷涌的水流在兰波手中形成一把透明榴弹枪,对着那两个警员连发了六枚水弹。 尽管兰波没有将水分子压缩到标准水化钢的密度,因此没有达到真实榴弹的威力,但水弹爆炸时仍具有不小的冲击,爆炸波将两个警员冲了出去,水浇了他们一头一脸,对讲机也进水短路,无法再通讯了。 “抓稳我。”白楚年说。 兰波闻言搂住了alpha的腰,抓住他后背的衣服。白楚年单手护着怀里人鱼的腰,敏捷的步伐轻踏墙面,每一个坑洼都可能成为他的落脚点,像一只迅猛猎食的大猫,无声地越过数道红色激光线,朝计划好的路线逃出去。 兰波的武器随着他们路过的水源而变化,时而是手枪,时而是火箭筒。 他的枪法很准,足够冲晕对方的高压水弹一发发精准发射,没有人能拦住他们的去路。兰波并没有让水制弹药压缩成水化钢弹药,爆炸后却只能留下满地水渍,积水蒸发,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他们受到过攻击。 纯黑宾利等在看守所外,突然听见看守所内警铃大作,白楚年和兰波大概被围攻追杀了。 多米诺托着下巴趴在车窗边:“这下麻烦了,万一两个都被监控拍到证据,我们就白忙活了。我去帮他们一下。” 开车的alpha默许。 多米诺跳下车,摘下兜帽,触角从卷发间翘起,随便捡起一块小石头,朝天上一抛。一双火红的鳞翼虚影在他背后若隐若现,蝴蝶翅翼轻微扇动,j1能力不知不觉发生作用。 太阳闪蝶腺体j1能力“连锁反应”:随便做点什么,就会彻底改变某件事情发展的方向。(方向不可控) 多米诺抛起的小石头砸到了生长在废旧矮墙砖缝里的一朵野花,野花中栖息的一只蜜蜂被惊醒,嗡鸣着飞离原地,落在了看守所的窗棂上,顺着缝隙爬了进去。 正在追捕白楚年和兰波的一位警员迎面撞上了这只蜜蜂,鼻子被蛰了一下,大叫着开了一枪,子弹打炸了一个监控摄像头,并且摔了一跤,打翻了放在窗台还未稀释的消毒酒精。 监控室里的监控员看见其中一个画面突然变成了雪花,于是联络报告给相邻位置的巡逻警员要他们去查看情况。 正准备换班的巡逻警员接到了监控员的消息,手里的烟灰落在了休息床枕上却浑然不觉,他离开了房间,落在床枕上的烟灰被微风吹燃,将床单引燃,火焰在换班休息室内熊熊燃烧,从床枕烧到了窗帘,再烧到桌上的值班簿,将整个文件架上的值班簿引燃了。 大火烧出了房间,引燃了打翻在清洁工具上的酒精,抹布拖把和清洁车上收来的准备洗的脏床单衣服一起烧了起来,消防装置检测到了烟雾和火焰,开始大量喷水灭火,整个走廊里异常混乱。 尚在走廊里的巡逻警员在一片混乱中彻底失去了目标。 白楚年带着兰波爬出通风道,从高楼一跃而下,脚尖无声点地缓冲,然后从老旧的热闹街巷中失去了踪影。 宾利启动,多米诺上了车,悄悄离开了看守所后门。 韩行谦和萧驯并不在附近,他们回到了兰波与那群耶气布甲alpha厮斗的位置,满地血迹的现场被警员们严加看守并拍照。 韩行谦在隐蔽处使用了j1能力耐力重置,将布满血迹和厮杀划痕的地面墙面恢复到崭新的一尘不染的状态。 然后重复对警员们使用的拍摄装备使用耐力重置,一次次将设备的使用寿命折半,直到警员再次按下按键,手里的相机就彻底冒烟报废了。 萧驯则趁着警员维持秩序的空当爬上了高楼,用从商店顺来的水弹枪将团成小球的薄片炸弹弹射到警车上,警车一辆辆被引爆,巨大的轰鸣引起了围观群众的骚乱,人们大声喊着恐怖袭击,一边跑开唯恐天下不乱地拍视频发到公众平台上博眼球。 联盟技术部接到消息随后开始干活,黑入城市监控网对段扬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轻松销毁了所有捕捉到兰波身影的镜头,并且成功把这场骚动推给了某个并不存在的恐怖组织,市民们都以为执勤警员逮捕了恐怖分子,热情地送来了数面锦旗感谢警员们的付出。 昨晚的战斗仿佛从未存在过,白楚年强闯看守所抢人这件事就如同石沉水底,一切证据都消失了。 联盟技术部把情况如实汇报给了会长。 言会长听罢事情始末,沉默地攥碎了手里的咖啡杯,把身边的omega小助理吓得两腿发软,跪在地毯上收拾。 “通知下午一点高层会议。”平日里温柔和蔼的会长今日连声音都带着威严,他平静地盯着电脑,淡淡地说,“太久没关注那个流氓监狱,今天都算计到我的人头上了。” “让小白回特训基地,这段时间都不用露面了。还有韩行谦。后面我来处理。” “好、好的会长。” 白楚年没有在市内停留,乘渡轮回到了蚜虫岛特训基地。 蚜虫岛与外界信息隔绝,没有人知道外面的腥风血雨,特训生们日复一日宁静有序地训练,这里的气氛反而让白楚年躁乱的心安稳下来。 渡轮靠岸时,特训生们依旧站成两路夹道迎接,右手贴近胸口敬礼,白楚年换上了教官服,黑色特训背心外套皮质马甲,迷彩长裤外穿中筒作战靴,戴黑色鸭舌帽。 细心的学员能看出教官今天有些憔悴,但没人敢说,白楚年还像从前那样问候学员们,萤和小丑鱼在队伍末位,见到教官时激动得拥抱了他。 从恩希医院实战归来,几位特训生都得到了会长亲自授予的特工组自由鸟勋章,今年毕业后就可以转正进白楚年的搜查科了。 “挺好。”白楚年戴着粗糙护手的手揉了揉他俩的脑袋,“到了我搜查科也不能飘,认真干活,特训生毕业考试也得拿好成绩。” “呜呜。” “别哭了,我那儿不要哭哭啼啼的小鬼,给我哭烦了都给你们退货,赶回来。” 白楚年安慰了两个小o几句,回头看毕揽星:“这段时间训练得怎么样?” 毕揽星的身材比刚来时肌肉线条更刚硬了些,肤色也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他长高了些,比之前看起来更高挑匀称了。 “一直在跟着进度。”毕揽星回答。 萤小声反驳:“才不是呢,他这次周考拿了全科目第一……连理论课都是满分……根本不给我们活路。” “说起理论课。”白楚年回头问萤,“你的逻辑科目及格了吗?” 萤亮着屁股跑了。 迎来魔鬼教官的蚜虫岛热闹起来。 兰波下半身泡在海水中,扶着渡轮外沿缓慢浮动,支着头静静观望,目光跟随着白楚年的一举一动。 “我的小randi很受欢迎啊。”他淡淡地托着腮玩水,指尖搅动海水,雕刻出一只会动的水化钢小猫来。 “我的。” 他捏起透明小猫的后颈皮,把四肢乱动的小猫提起来,然后放进嘴里咬碎。 白楚年脊背一凉,回头偷瞄渡轮边藏着的兰波。他们之间隔着几位omega学员,学员的注意力都在白楚年身上,没发觉渡轮边还有位omega在与他们的教官隔空眼神交流。 几位omega满眼崇拜地问起恩希医院的行动,而白楚年却心不在焉老是往海里瞥。 “教官?” “啊,哦……这次行动很危险,回头我跟你们细说……”白楚年敷衍应了一句,但依然无法把目光从粼粼海水中剔透发亮的美人鱼身上移开。 兰波无害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无声地用口型询问:“我的尾巴尖被海带弄脏了,可以色.情地帮我用舌头清洗它吗?” 几个omega互相小声嘀咕:“看,教官在冒烟。” 第76章 76 兰波饶有兴致泡在海水里,望着白楚年应付那些年幼的后辈们,蚜虫岛周边的水域没有任何污染,清澈见底的海水令他心情愉悦,他很少会厌恶善待大海的人类。 特训生们终于散了,海岸边只剩下白楚年还站在那儿,兰波隔空送他飞吻,让海风撩动他的发梢。 仅凭人类的基因和技术,很难创造出这样的相貌——alpha的骨相似乎被精雕细琢过,没有瑕疵的白调皮肤隐约透出几根纤细的血管,薄而锋利的眼皮在微微上翘的眼角堆叠了几层,他笑起来有时抿起薄唇,有时露出一颗虎牙,这样无暇的相貌是那些人类小孩所不能比的。 人鱼放肆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亲自哺育大的孩子就如同一件令他爱不释手的艺术品。尽管人鱼族群里每个婴儿都会得到他的恩赐,但他还是第一次亲自哺育小孩,看他长大,并且迫不及待带回去给大家看看。 海浪把人鱼冲到沙滩上搁浅,兰波仰起头,水顺着金色发梢滴到肩头,身上披了一层暖色日光。 白楚年弓身抱他起来,捡起挂在阳伞边的迷彩外套裹住他下身的鱼尾,匆匆地往单人宿舍走。 “我的尾巴让你感到羞耻吗?”兰波搂着他脖颈问,语气有些受伤 “没有,我……”白楚年低着头,帽檐遮住了眼睛,“不想让别人看见。” “为什么?”兰波挑起他的帽檐,“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randi。我在你家的电视上看到节目,记者采访明星,明星向他们介绍自己的育儿袋,观众们都很高兴,又哭又笑。” 某个关键词又一次扎到了白楚年的心,他没回答,埋头沉默地走。 兰波戛然而止:“你很讨厌育儿袋这个词语吗?” 白楚年扯起嘴角,眼睛里笑意冷淡:“你说呢?” “我和那位小狗讨论过,他告诉我育儿袋在你们的语言里是没有感情的意思。”兰波也有些困恼,抱住白楚年的脖颈安慰,“有感情的育儿袋,那是一个什么词呢。” 白楚年忍无可忍,单手托着omega的屁股,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颌让他闭嘴:“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别再提这个了?” 特训基地的教官单人宿舍都是独栋别墅,这时候多数没有晚课的教官已经回来休息或者批改作业了,倚在花园阳台品葡萄酒的袋鼠omega无意间低头,看见白楚年抱着一个金发蓝眼的美人走回来。 “哎唷卧槽。”赶紧拍照片发到教官群里。 格斗课教官-戴柠:“【图片】我楚哥终于开窍了!上来就整个外国妞!” 沉寂的教官群里爆炸了。 技术课教官-k:【点击查看原图】 他把模糊的放大照片调成高清微距原图发回群里,白楚年怀里的外国美人每一根睫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狙击课教官-洛伦兹:“老k,你不是说黑客从不p图吗?上周聚会合影脸给我拍大了你都不管。” 技术课教官-k:“不p丑逼。” 侧写课教官-郑跃:“啧,从楚哥的微表情可以看出,应该是暗恋了很久又不确定人家喜不喜欢他,所以不敢开口。金发o就更露骨了,我爱你三个字全写在脸上了,不过可以理解哈,特训基地里对着楚哥犯花痴的小o小a向来不少。” 战术课教官-红蟹:“你说对了,一个个面上怕得厉害,楚哥一走就全打蔫,全他.妈斯德哥尔摩患者。这美人来得好啊,让那群小崽子早点断了念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教官群里乌烟瘴气,白楚年还浑然不觉,刷开房门把兰波放到浴缸里,放满凉水养起来,洗掉他身上的海水和沙粒。 白楚年背对着他,沉默地在洗手池的镜柜后找东西。 兰波尾巴尖缓缓伸出浴缸,轻轻朝白楚年探过去:“你转过来,让我看你。” 他看见alpha深吸了一口气转过来,手垂在身侧。 兰波迎上炽热的视线与白楚年对视,alpha漆黑的眼睛里完完全全只有他。 白楚年跪下来,把他搭在浴缸沿上的尾巴拿在手里,贴到唇边不带情欲地轻吻。 兰波怔了怔,眼前高挑英俊的alpha逐渐与曾经冒失的小家伙重合。 从手术台上下来之后,兰波没有再见到那个与他十指相扣的小alpha,直到有天研究员们将他送进一个繁殖箱时,才重新遇见了他。 那时候的白楚年很瘦弱,头发和睫毛都是白色的,眼睛则是蓝色,还未完全脱离白狮幼崽的特征。 他看起来毛茸茸的,光着脚倦懒地趴在床里,乖巧地晾着脚上的粉红爪垫。 他见到研究员送omega进来,并没有像其他成年alpha一样兴奋地勃.起,而是吃力地挪走,给omega让出一个能好好躺下休息的位置。 小狮子在白天的训练里受了伤,他挪开后在雪白的床单上留下了一滩血迹,担心兰波会嫌弃,小心地帮他用衣袖蹭了蹭。 兰波高傲地扬起尾巴,小狮子不明所以,但还是开心地亲了一口他的尾尖。 这对兰波而言象征着臣服和尊重,自从他被打捞上岸,还没有一个人对落魄的王表现出应有的尊敬。 这只小猫咪是最特别的。 白楚年把头埋进他颈窝,两人水淋淋地滚在浴室的地板上,身体相撞,不慎打碎了放在池沿上的玻璃杯,他把兰波紧紧搂在怀里,玻璃碎片在他线条流畅的肩头刻下不规则的血口然后缓缓愈合,湿漉漉的地砖血迹泥泞。 兰波双手撑着他的肩膀,鱼尾摸索缠绕在白楚年的一条腿上,缓缓收紧,让他不得不把双腿.分开。 极长的鱼尾在满地水痕映照下散发暗光,如同带电的绳索捆住alpha的身体。兰波喜欢这个动作,在他的认知里,它代表爱欲和占有。 “mitubobe?” 兰波把下巴搭在他肩头,尾尖勾引般伸进他的皮质腰带中,逐渐伸进深处,灵活地钻进平角内裤中,寻找自己熟悉的东西。 “不。”白楚年回答。他脸上很平静,但脖颈上的凸起的青筋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忍耐。 忽然,兰波哆嗦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不小心刮到了他敏感脆弱的尾尖,虽然不重,但急促地疼了一下。 “那是什么?”兰波忽然瞪大眼睛,“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长大了。”白楚年倚靠着浴室冰冷的瓷砖,垂下眼睫,簌簌灯影落在眼睑下,“公狮子就会这样。” “所以一直没有碰你。” “怕你受伤。” ———— 第77章 兰波对狮子身体的独特之处很有兴趣:“什么时候的事?难道这三年来你没与别人obe吗?” “没有。”白楚年偏过头。 兰波温柔抚摸他:“这么乖。” “你还小的时候很光滑来着。带刺……那么我暂时不能允许你进入。” “我来教你一些事情。”兰波吻了吻他的耳垂,手轻轻地动了起来,“别害羞,这是我应该做的。” 教会自己的小王后在他不在的时候如何取悦自己,是件重要的事。毕竟自己有时不能一直陪伴着他。 兰波的力气很大,冰凉柔软的掌心掌控了他,自言自语:“幸好我还不急着产卵,我要先教你一点技巧。你小时候总是乱来,不过那时候你的力气和东西还在我能控制的程度之内。” 白楚年咬牙闷哼,握住了兰波的手:“你平时也这样蛊惑别人吗?” 兰波看着小狮子晶亮可怜的黑眼珠,诧异挑起眉:“你在说什么呢,这是王后专享的待遇。不过很多alpha都在等我和他们obe,一样会得到美貌和健康,他们求之不得,在海底寻找最珍贵的沉船宝石企图与我交换obe的机会。” 白楚年竭力忍着。 兰波贴吻他的额头,哄慰他安抚他,“你喜欢吗,说出来让我听。” 白楚年把头偏到另一边,虽然平时也放过狠话,但他很难想象如果真的做了,自己会将他摧残得多么血肉模糊,兰波会很痛苦,也会受严重的伤。 做.爱即繁殖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从培育基地起就烙印在白楚年脑海中,这是一种不自由且带有侮辱的行为,即使他也从其中得到了乐趣和快.感,他还是觉得迷恋繁殖不是一件好事。 “我会让你开口的。”兰波捧起他的脸吻他,“享受性.欲不是你的错,randi。” 极长的鱼尾将alpha双手结实绑到背后,防止他乱动。 白楚年的呼吸异常沉重,绷紧的脖颈暴起青筋。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双手被布满鳞片的鱼尾紧紧缠着。虽然他的骨骼钢化强度要远高于鱼尾的强度,但他没有挣脱,或许因为担心伤到omega,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不想挣扎。 alpha的眼睑红了,失控地低吼。 兰波吻住他的嘴唇:“你要说出一个我喜欢的称呼,我会帮助你的释放。” “王。”白楚年闭眼回答。 “太疏远了。”兰波不满意这个称呼,“在人类的语言里,有没有更加亲昵的?” “哥哥。”白楚年痛苦地扬起脖子靠在瓷砖上,“哥哥。” 听到这个词,兰波异常愉悦而兴奋,尾尖发亮,微弱电流刺激白楚年的身体,同时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将一股强大的信息素注入了alpha皮肤下。 白楚年身子猛地僵硬,几秒后低头倒在兰波颈窝里,汗顺着脸颊淌到下巴,被折磨后的低沉呼吸听起来要比之前性感太多。 他脖颈的皮肤留下了一枚牙印,渗血的牙印愈合,随着成熟期到来,兰波咬下的标记已不再是之前的呆萌蓝色小鱼了,一大片妖艳靡丽的鬼面鱼纹印在了他脖颈上,从锁骨上方开始覆盖了整片右侧肩膀和胸肌。 alpha的黑背心被汗湿透,解开的战术腰带和裤腰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条漂亮的腹肌上下起伏。 兰波窝到白楚年怀里,轻轻搂着他的脖颈,鼻尖轻碰alpha微张的唇:“学会了吗,白、教、官。” “这算趁人之危吗,你明知道我只是不想伤到你。”白楚年背着被鱼尾捆绑的双手,下巴搭在兰波肩头,呼吸火热,“你在吃醋?他们都是我的学员,我把他们当成小朋友。” “当然了,当然是小朋友。”兰波挑起他的下巴,“他们抱你的时候我真是一点都不生气。” “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是我的?”兰波认真问他。 “‘你的’代表什么?” 兰波只好说:“育儿袋。但你又不爱听,我也很懊恼。” 白楚年突然抽出手,扣住兰波的脖颈,翻身压到他身上,跪在.地上发疯似的对他吼:“那算什么玩意啊!老子告诉你育儿袋怎么说,有感情的育儿袋叫老公,知道了吗?现在知道了吗?” 兰波被他掐得直咳嗽:“其实、咳咳……是个很温馨的词,人鱼o会这样称呼他们自己产卵的a,但不是所有的a……咳。” “……对、咳咳,那应该是什么词?小狗说‘恋人’,我想是这个意思……把你的手从我脖子上放下来randi……我命令你。” 白楚年突然停了手,鼻尖跟着红了,眼睑红了起来,漆黑的眼珠上覆盖了一层透明的东西,像动物幼崽那样无助地望着他,怔怔地问: “你说什么?” 兰波咳得厉害,把闹脾气的alpha从身上掀下去,扶着浴缸沿喘了几口气:“我从来没教过你控制脾气,我以为你不需要的。” 兰波思考了一下白楚年刚刚说的那个词语:“老公。对你来说听起来要比育儿袋强吗?可‘老’不是件好事,你也不老,‘公’也很怪,翻译过来是‘年迈的雄性’,组合起来居然是个你喜欢的词?” 仔细想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但白楚年还是点头。他被人类中文文化浸染得更透彻一些,他就是喜欢这个称呼。 “至少要‘小公’,才合适。”兰波自言自语,“或者‘年轻公’,怎么能是‘老公’呢。” “操,让你叫就叫,哪那么多想法。” 虽然觉得奇怪,兰波还是满足了他的愿望,因为alpha看起来真的很喜欢。 “老公。” 白楚年没有动,出神地坐在地上。 “老公?”兰波又大声地叫了一遍。 alpha还是没反应,但兰波亲眼看见他蓬松的黑发里蹦出来一对雪白的毛绒耳朵。 兰波凑近他,试探着又叫了一声:“老公?” 白楚年发起烫来,松开抓着兰波手臂的双手把头上失控外显的特征压回去。但兰波惊讶地发现他在自己手臂上留下了两个猫爪垫形状的印子。 兰波好奇地翻看他的手掌心,白楚年紧紧攥着拳不让他看。 “这太神奇了。‘老公’难道是个什么开关吗?”兰波扑进他怀里,“我的心脏现在变成了水,在我胸腔里流来流去,没有人不喜欢randi,陆地上的毛茸茸。” 这是白楚年睡得最好的一晚了。 进入成熟期后,兰波对温度的耐受能力好了许多,白楚年把他抱在怀里,小心地揽着他的腰,头伸到他肩窝里,无比享受这一宿睡眠。 他感到很放松。其实他有许多问题想问,但这时候都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他得到了一个新的身份,他特别喜欢。 以至于清早站在阳台上只穿一件黑背心伸懒腰时,完全忘记了肩膀上的大片妖艳鱼纹。 教官群里又爆炸了。 技术教官-k:【点击查看原图】 格斗教官-戴柠:“操。什么情况。” 狙击教官-洛伦兹:“我滴个乖乖,这是你p上去的吧?” 技术教官-k:“黑客从不p图。” 侧写教官-郑跃:“目测楚哥昨晚很满足……这鱼形标记怎么回事,是我想的那样吗?” 战术教官-红蟹:“打.炮也能秀到身上,爷吐了!有性.生活很了不起?” 狙击教官-洛伦兹:“很了不起。” 格斗教官-戴柠:“很难不支持。” 戴柠就住在白楚年隔壁,在群里凑热闹还不够,非得赶到一线现场吃新鲜瓜不可,走到阳台往白楚年的方向张望。 白楚年站在花园阳台的白色欧式栏柱内,左手从后方扳住右肘,轻轻掰了掰,骨骼发出咔咔的脆响,优美的肩线被阳光染成金色,像只沐浴在阳光下飨足地舒展身体的大猫。 “哎唷。”戴柠捂住嘴,“确实他.妈的帅。” 白楚年还没看见群里的99+,回头看见戴柠在隔壁阳台,顺便道:“今天的课你们自己分分,我有事儿。” 戴柠心说你没事就怪了,嘴上却当不知道:“啊,什么事?” 白楚年捡起脚边的潜水面镜和潜水服,弯起眼睛:“去浮潜。” 戴柠眯眼:“我们今天没课的都可以一起去啊。” 白楚年挥手:“你们不行,你们今天给小崽们加课,一个都别闲着,把海岸都给我腾出来。” 戴柠:“he——tui!” 第78章 清晨微咸的凉风从海岸吹来,现在时间还早,阳光还没有将海面照映温暖,不过白楚年等不及了,ac促进剂的效果只有24小时,如果从起效时间开始算起,大约还剩下四个小时,他想和真正的兰波多待一会儿。 白楚年只穿了一条黑色四角泳裤,两条笔直有力的长腿线条精致,与他宽肩窄腰的高挑身材相得益彰,大片妖艳的蓝色鱼纹标记覆盖了他的右肩和胸肌,纹路闪烁蓝光,脖颈戴一条细黑绳的黑珍珠坠子,反而使他胸前的那道长疤不像以往明显了。 白楚年光脚踩着还未被阳光晒热的沙子,手里提着浮潜装备,兰波抱在他背上,纤长小臂揽住alpha的脖颈,鱼尾缠着他的腰和一条腿。 海浪涌到脚下,冰得白楚年缩回脚,蹲下来用手撩水,先蹭蹭胳膊:“操,冷死了。” 兰波松开鱼尾,从他背上掉下来,爬到海浪退去的沙滩上,舒服地等待被海浪抚摸身体。 “你那样没有用,海水不会因为你抹在胳膊上而变热。”兰波趴在浅滩上,身体蛄蛹蛄蛹,把自己用沙子埋起来。 “我怕抽筋。”白楚年继续撩水,“不然在你面前溺水也太没面子了。” “我不会让你溺水。”兰波笑起来,浅金色睫毛弯成一条线,悄悄翘起尾巴,卷住白楚年的脚踝,轻轻一拽。 “我丢。”白楚年仰面摔进水里,被海水溅了满身,头发湿淋淋贴在脸颊上。 他顺势翻身压到兰波身上,刨起两坨湿沙子给他堆了两团胸,觉得不圆还捏了两下塑形。 毫无违和感,这鱼长了副雌雄难辨的美貌。 海浪再一次涌来,从后方冲向白楚年,光泽水润的背肌紧绷起来。 海水上涌,把仰面躺在沙子上的兰波淹没,白楚年隔着一层清澈的海水注视他,一下子把兰波从水里拽进怀里。 等到拽起来白楚年才反应过来,揉了揉湿漉漉的头发:“我刚刚居然担心你会呛到。” 兰波抱住他。人鱼很喜欢身体上亲昵的接触,这是一种爱的表现,在海里的话,alpha的体温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白楚年坐在岸上穿戴脚蹼,兰波趴在礁石边托着脸观察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扮成有两条尾巴的鱼?我们都没有两条尾巴,你现在看起来还是很奇怪,你混不进来的,我们又不傻。” “谁想混进去了,蹬水用的,你有尾巴我没有,我怎么跟上你。” 兰波忧虑地安慰他:“真的不用介意我们的差别,有我在,没有鱼会因此歧视你。” “我真的不是想混进鱼群……仿生学你懂吗?人类智慧。”白楚年穿上脚蹼和面罩,缓缓从浅滩走向深处,轻轻一跃,冲向海水中。 兰波落下礁石,轻盈地游到白楚年身边。 三年前这里的水质也只算普通,因为岛上有不少特训生,起初没有保护的意识,只把这里当做普通的度假岛看待,制造出的生活垃圾就随便扔到水里,后来白楚年上岛,正好赶上一场赤潮,恶心的藻类铺满海面,于是他每天都会安排一组学生清理海岸保持特训基地周边整洁。 现在蚜虫岛周围的海域环境称得上优秀,清澈见底的海水可以从水面上直接看到水底的游鱼和海草,如果不是整个岛被联盟买下来当做训练基地使用,这里大概率会被投机商人买下来包装成旅游胜地。 雪白的海底沙上浮动水面投射下来的光斑,五彩斑斓的小鱼成群结队在珊瑚中游弋。 不过即使白楚年很擅长游泳,在水里也不可能比一条鱼更灵活,兰波只需要轻轻摇动尾巴,飘舞的半透明鳍微小摆动,就可以快速游出一大段距离。 他游到珊瑚边,那些呆头呆脑的小鱼被他吸引,成群结队地跟着兰波,用嘴亲吻他的身体,热情地帮助兰波清洁身上的寄生虫和死皮,不过兰波身上干净又光滑,小鱼们有点失望。 兰波轻摇鱼尾,搅出的水泡化成大小不一的水母,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在水中飘动,他修长的手指触碰到水母,水母便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如细雨般簌簌降落的蓝色星尘。 游鱼争抢那些由水母化成的蓝色星光。 吞食了水母碎片的鱼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它们身上本就斑斓的颜色愈发亮丽鲜艳,一些数量稀少的雌鱼肚子里渐渐揣满了卵。 白楚年怔怔注视着眼前令人惊讶的景象,美丽神秘海底生物共舞,蓝光水母在周身漂浮。 如果拍成纪录片大概会在国际上得奖。不过他一点也不想这么做,这是一条只属于他自己的人鱼。 但他又有点不确定。仅仅蚜虫岛周围的海域就无法算清边际,兰波或许是上帝赐给整个蓝色星球的礼物,而不属于任何人。 兰波很快又游回来,牵起白楚年的手,带他向稍深处走。 白楚年朝他眨了眨眼睛。 “你不慢。”兰波牵着他,回头说,“是我太快了。” 白楚年需要浮上水面换气,他完全屏气的情况下最多能坚持5分钟。兰波朝他吐了一个水泡,水泡罩住了他的嘴,白楚年尝试呼吸,将水泡里蕴含的氧气全部吸入,和浮上水面换气没有区别,甚至能坚持更长时间,因为兰波释放的水泡是压缩过的氧气。 “其实你连这些装备都不需要戴。我的氧气足够供养你很长时间,也不会让你的眼睛和内脏被水压伤。”兰波的声音可以通过他释放的微小气泡进入白楚年的耳朵,所以即使他说话的音量和平时一样,白楚年也可以听得很清楚。 “其实大海是有声音的,因为水遮住了你们的耳朵,所以你们很难听清。”兰波游到白楚年背上轻轻趴下,扶着他的肩膀改变自己体内的氧气量,他变沉了些,把白楚年压到珊瑚边。 “大海很美,也不寂寞,是你们不知道的另一个世界。”兰波扶着他的耳朵,水泡将声音收集到白楚年的耳边,他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奇异声响,构成他前所未闻的神秘鸣音。 “其实我也看过很多海洋的纪录片。”白楚年对他比划。 兰波听到后很高兴:“那只是冰山的一个角,没有人类比我更了解大海,你喜欢海我太开心了,我迟早会带你去看你没见过的那些。” 兰波带他向更深处游去,的确,有兰波在身边,白楚年周身的海水压力永远保持着和陆地上差不多的强度,而且无需换气。 忽然,兰波停了下来,在一片稍显荒芜的礁岩前停住,礁岩中人工放置了不少四脚架,每个上面都用扎带绑着珊瑚碎块。 这里是一个不算大的珊瑚回播点,上面扎的都是保育挽救的珊瑚碎块,珊瑚这种东西十分脆弱,稍有水质变化就会死一大片,蚜虫岛周边偶尔会刮台风,这些脆弱美丽的小动物总会损失不少,但它们同样也会在照料下重新生长。 兰波惊讶地问:“这是谁做的?” 白楚年指了指自己。他每年在蚜虫岛教学的时间不短,但又不是每天都有课,空闲多得很,做这些东西可以有效打发无聊时间,还能锻炼屏气。 水中游动的人鱼忽然扑过来,抱住了白楚年,搂着他的脖颈轻吻他的脸。 “我们也有和人类共通的地方。如果有人很珍惜我所珍爱的东西,我很难不爱他。”兰波兴奋地与他蹭了蹭脸颊,“你好可爱randi,我很迷恋你,我想和你做.爱。” 他的用词总是过于直白露骨,听起来有点滑稽,也不太像表白,但兰波只能用他熟悉的词句表达情绪。 兰波鱼尾带出的蓝色水母在珊瑚上破碎,降下的星尘使其重生。小而碎的珊瑚快速生长形成大片,白化斑点恢复如初。 白楚年能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愉悦,忍不住轻轻碰了碰他的手,然后抓住他拽到怀里。 “你是我的吗?” 他想这么问,但在水里说不了话。 兰波带着他浮上水面,被海浪推回沙滩。 白楚年摘下面镜和蛙鞋扔到一边,坐在沙滩上休息,发梢在滴水,暖烘烘的阳光烤在身上,兰波趴在沙子边,鱼尾愉快地搅动沙滩。 他捡起一枚冲上岸的贝壳,放在嘴里咬成两半,用锋利的一角在手臂上刻字。 白楚年匆忙抓住他的手腕:“你干嘛。” “时间快到了,重要的事情我要记下来,如果回到培育期,我可能会忘。”兰波在手臂上刻完了一行人鱼特有的文字,然后抓起一把沙子在伤口上搓,以免愈合字迹消失。 “兰波!”白楚年不准他这么做,把他双手扣在一起,“你不疼吗?” “疼啊,但这种事不能忘。”兰波眨眼问他,“你能教我写你的名字吗?” 白楚年抿着唇,用手指在湿沙滩上写下“白楚年”三个字。 兰波认真地跟着在沙子上描摹,他不会写字,笔画也歪歪扭扭。 他学了很多遍,确定自己记住了怎么写之后,抓起贝壳就往小臂上刻,刻完还要抓把沙子填进伤口。 “哎,疼,别这么弄。”白楚年赶紧抓住他,他就像个固执要去摸灯泡的小朋友一样,不让做非要做。 兰波还是执着地刻下了他的名字,他小臂上留下了两行文字,但除了白楚年三个字,白楚年不认识别的。 “很重要的,所以刻下来?”白楚年问。 “嗯啊,没有人比randi再重要了。” 原本白楚年有许多问题想质问他,但现在,其实有这个答案就够了。 “我要离开一阵子。”兰波与他并排坐着,像人那样抱着自己鱼尾的膝弯。 内心里一直抗拒面对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白楚年轻轻喘了口气,把兰波揽进怀里,仿佛惧怕一个海浪过来,兰波就消失了。 “等我处理完我的事,会回来,一定。” “什么事。”alpha声音发哽。 “你想过我是怎么被打捞上来的吗?”兰波靠在他怀里,翘翘尾尖从沙子里挖出一只小螃蟹,在水里涮干净然后扔进嘴里嚼一嚼吃掉。 白楚年从没想过,他知道人类的技术已经发展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或许活捉一位人鱼首领也并不难。 “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这是个很复杂的族群,管理起来并不容易。”兰波扶上他的手腕,“而且我没有对你不好,一点都没有。你以为我在和你争抢出去的名额吗,其实我一点都不在乎这个。” “没有你的话,我会一直留在研究所,不再出来。”兰波托着腮无聊地搅水,“我活太久,有些事情早就受够了。” 白楚年的心思从开始乱了,其实这么长时间过去,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真的恨他,说贱也好,说受虐也罢,兰波好像在他心里疯长的杂草,拔起来还会带起成片的血肉。他只是想知道上天让他遇到兰波是眷顾的好运,还是一场阴谋。 “你……为什么会被抓来。”白楚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现在说出来让我十分耻辱。”兰波举起刻了字的手扶在胸前,“人类发明了鲸落这个词,我觉得很贴切,我现在要回去制造一些人鱼落。只需要一段不长的时间。” “那是多久?” “一个月。” “那下个月的这个时候我在这等你。” “好。”兰波搂住他的脖颈,“你可以乖乖的不让其他omega抱你吗?我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允许他们活着。” 白楚年忍不住将他压在地上,难以自持地俯身吻他:“我会想你。” “我也是。” “遇到麻烦就向联盟求助,特工组搜查科全部待命,我会去帮你。” 兰波笑起来:“希望不要。我只想你过来自、。慰给我看。” “你妈的。”白楚年狠狠地吻他,带有细小倒刺的舌头舔.舐他的口腔。口腔里搅动的刺激快。感让兰波闷哼出声。 今天的值日生照常带着工具来清理海岸,每个特训生都很喜欢干打扫海岸的活,因为可以理所应当地逃课不用训练,而且海岸一点都不脏。 萤拿着从便利店买的冰淇淋边舔边走,和小丑鱼一起提着桶和垃圾钳经过这里。 突然,他俩顿住脚步,看见白教官只穿一件泳裤,压在一位omega身上,扣住他的双手强吻,棱角锋利的肩背和胸前多了一幅冷艳鱼纹。 萤的甜筒扣脚面上了。 第79章 小丑鱼反应很快,拉着萤躲到了礁石后,岸上的一块礁石很大,足够挡住两个人的身影。 萤还在可惜糊在脚面上的甜筒,小丑鱼悄悄探出头,打量着在湿沙和水中拥吻的两人。他清楚地看见与教官热吻的omega下身是条半透明的蓝色鱼尾,也注意到了人鱼手臂上刚留下的伤口。 人鱼说话的声音和上一次在语音里听到的一样,当时他们还猜测是哪位霸道总裁alpha,原来那位称呼教官“小猫咪”的人就是他。他们在大巴车里见到的也是他。 一时间小丑鱼头脑空白,忘了及时把头缩回去,那位人鱼忽然转了过来,在白楚年不知道的情况下与他对视,无神的蓝眼如同深不见底的大海,人鱼唇角上扬,冷冽笑意让小丑鱼膝弯一软,等他回过神来,自己竟跪在了地上,沙粒掩埋了他的膝盖。 萤悄声爬过来,按着小丑鱼的脑袋探出头去瞧热闹,他只看见教官站了起来,单手抱起那位美丽的omega,在风中伫立,然后将他扔进了海。 omega游到离岸二十来米的地方,突然向上蹿跃,极长的鱼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幽灵般的蓝色弧线,如鲸长鸣从他的喉咙发出,随后人鱼入水,消失在海岸。 两个小o缩回来坐在一起,萤小声惊讶:“我只在纪录片里见到过人鱼!上次天太黑什么都看不清,他也太好看了吧。” 人鱼说话时语调温柔,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种久居高位的冷漠和习惯,明明与教官对视时目光炽烈热情,回望他们时却只余下那些高高在上的冷绝寡淡,令偷看者生出种自惭形秽的惶恐来。 小丑鱼带着萤挪到垃圾桶边,想趁教官望着海面出神的工夫逃跑,然后装作无事发生。 他们正打算这么做的时候,白楚年走了过来。 两个小o蹲在垃圾桶后默念看不见我。 等他们睁开眼睛,教官就站在他们面前,腹肌上沾了些金色沙粒,脖颈挂了一条细黑绳,坠着一枚珍珠,半干的短发全向后拢起来露出额头。 萤看着他肩头的鱼纹标记,脸噗地红了,突然立正大声说:“报告教官我们没有偷看教官和对象亲嘴!” 小丑鱼悄悄踩他的脚:“闭嘴吧你,笨蛋。” 两个小o仰头望着比他们高出一个头的alpha教官瑟瑟发抖。 “下午照常上课。”白楚年把东西挂在肩上,路过他们走了,回头嘱咐,“打扫干净,一片垃圾都不能留。” 两个小o身体绷得笔直,等教官走了才松了口气,瘫在垃圾桶边。 小丑鱼打了萤的头:“蠢死了,教官肯定觉得我们是傻蛋。我昨晚想了好久才敢给教官发好友申请,这下肯定通不过了,唉呀。” 白楚年回宿舍洗了个澡,换上教官服去食堂吃个饭,边吃边看手机,有个小丑鱼发来的好友申请,想着过阵子毕业,小丑鱼他们就会成为搜查科的同事了,于是接受了申请。 然后就发现沉寂许久的教官群居然99+,无聊使他点了进去。 技术教官-k:“【点击查看原图】” 格斗教官-戴柠:“太劲爆了吧,哎唷这亲的。” 侧写教官-郑跃:“这人鱼身材太火辣了,尾巴卷着楚哥大腿根,我淌鼻血了,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狙击教官-洛伦兹:“我让学生们自习去了,图呢图呢给我康康给我康康。” 战术教官-红蟹:“傻比,等会儿被他看见就完了。” 狙击教官-洛伦兹:“楚哥从来不看群。再说人家正搂着对象腻歪呢,哎他哪顾得上呀。” 指挥教官-白楚年:“聊什么呢,我也看看。” 群里突然沉默。 【指挥教官-白楚年已被移出群聊】 白楚年一脸疑惑。 不过这时候韩行谦的消息挤了进来:“出来接下。” 白楚年放下碗筷,往轮渡口去了。 下午两点总是一天中阳光最盛的时间,白楚年戴着蛤蟆镜,手插裤兜等在码头。 渡轮靠岸,打开舱门,韩行谦从船舱里出来,与以往不同的是没有穿白大褂,而是一身和白楚年相同的教官服,只比白楚年在黑背心外多穿了一层短袖迷彩外套,纽扣端正系到最上方。 身为医生,他身材并不单薄,显然受过严格体能训练,与白楚年相比也不逊色。 白楚年抬起下颌,插兜问:“我要的人呢?” 船舱里又慢慢走出来一位omega。 萧驯看起来很不习惯穿这套特训生制服,浅绿色短袖背后绣有蒲公英和ioa标志,下身则是深色迷彩长裤。他有些不自在地遮住短袖挡不住的手臂,背着行李包,提着韩行谦的医疗箱,垂着眼走过来。 白楚年顺手接过萧驯背上那包沉重的行李,掂了掂,里面应该有不少小型的医疗仪器,回头瞥了一眼韩行谦:“全是你的东西啊。” 韩行谦扫了扫肩上的灰:“没错。” “牛逼。”白楚年笑了出来,抬手托起萧驯的下巴,拇指按住他下颌骨,迫使他张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狗牙。 萧驯怒目瞪着他。 “我劝你别乱咬,怎么好坏人不分呢。”白楚年弓身打量他,抓着他的下颌令他只能看着自己,“灵缇世家狗眼看人低,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走吧。”白楚年掂掂手里的行李包,轻松挂到肩上在前面带路,“一个搞实验,一个打狙,你俩手都金贵,粗活我来干吧,操.他妈的。” 路上白楚年揪住打扫完海岸的萤和小丑鱼,把行李包丢给他们,让他们把东西给韩行谦搬到教官宿舍,顺便给韩行谦带路,自己带着萧驯往狙击场走。 萧驯抿着唇沉默跟着。 他现在无家可归,除了这里也没有别的去处了,韩医生也不可能一直允许他借住在自己家里。 他早就习惯了逆来顺受,对白楚年的安排也不会开口反对,一路无话。 海岛的峡谷密林区具有天然优势,被改造成了狙击训练场,擅长狙击的学员们每天都会在这里训练基本功和模拟实战。 阳伞下的躺椅里躺了一位蛇雕alpha,两条花臂看上去有点令人发怵,脑袋两边剃光,头皮纹着青色图腾,中间黑发梳成背头,一样的教官服,黑背心下摆邋遢地一半塞在裤腰里面,另一半挂在裤腰外边。 他正跷腿玩手机,按住语音按钮嘻笑着对里面说:“我赌一顿夜宵,楚哥今晚一夜七次,明天肾虚上不了课。” 洛伦兹还没把语音发出去,就看见躺椅头顶伸过来一个脑袋。 白楚年搭在他躺椅靠背上沿,低头说:“来厕所隔间,让你试试老子虚不虚。” 洛伦兹手一抖,语音条发进了教官群,教官群里爆发出一阵狂笑。 格斗教官-戴柠:“希望人有事。” “起来,给你送学生来了。”白楚年把站在自己身后躲着的萧驯拽出来,推给洛伦兹,“19岁灵缇omega,狙击一绝,给我搅和得鸡飞狗跳,就是有点腼腆。” 洛伦兹站起来,把萧驯扯过去,搭着他肩膀捏了两下:“练多少年了?” 他肯定是相信白楚年眼光的,能得到白楚年不加掩饰的称赞,想必这少年来之前也在专业的狙击学校练了至少十五年。 萧驯扶着手臂看向别处:“我没学过,也没练过。” 洛伦兹愣了下,疑惑地瞥了白楚年一眼:“咱们特训基地也开始恰烂钱了?” 白楚年从武器墙提了一把m25狙击枪,安装高倍镜,递给萧驯。 萧驯迟疑了一下,默默接过枪,站立瞄准,600米外气球靶应声破碎。 洛伦兹被这位少年的狙击速度震惊了。他拿出遥控器,控制狙击场风速和光源位置,改气球靶为移动靶。 “你再试试。” 萧驯安静地拉栓换弹,仍旧站立射击,几乎当目标出现在瞄准镜中的一瞬间,气球炸裂,弹壳落在脚下。 萧驯一连狙杀六个600米外移动靶,没有任何偏差和失误。他好像根本不需要计算数据,只要他能找到猎物,就能一击必杀。 洛伦兹的脸色从起初的轻视变得严肃,转身向电梯走去。 萧驯有些不安,手心出了汗。 白楚年拉着萧驯进入另外一个电梯。电梯建立在密林山谷中,山谷两侧各建直梯,可以将学员分别送至不同位置进行目标搜寻和狙击。 走出电梯,白楚年拍他的肩:“里面是空弹,照着他脑壳打,去吧。” 电梯打开后眼前完全是另一幅景象,藤蔓缠绕湿气腾腾的密林山谷,他根本找不到目标,只能一点一点寻找对方可能所在的位置。 突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移动的小点,于是立刻蹲下来,瞄准狙击。 就在洛伦兹的手指尖刚出现在他的瞄准镜里时,一枚空弹打中了萧驯的心脏。 心口急促地疼了一下,萧驯被冲击后仰,白楚年从背后扶住他,拿出对讲机:“你他妈太狗了吧,人说了没学过,你不会往肩上瞄啊。” 洛伦兹:“他打中了我的手指。” “啧。”白楚年没再说什么。 萧驯咬了咬嘴唇,轻声说:“我……确实不行吧。” 回到狙击场中的阳伞躺椅边,洛伦兹的脸因为兴奋和惊奇涨成了猪肝色: “我不相信你没系统训练过。” 萧驯垂着眼睫回答:“家里人不让。” “你太棒了。” 洛伦兹把萧驯扯到背后,像恐怕白楚年反悔似的急切地说:“我收下了。” 白楚年摊手,歪头看萧驯,“现在有人教你了,你觉得怎么样?” 萧驯不太能相信,他脑子里全都是那句“你太棒了”。他觉得自己幼稚,但又确实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这样对他说,从出生到现在一次也没有,除了韩医生对他说过“你做得很好”。 “我先走了。”白楚年转身双手垫着后脑溜达出了狙击训练场。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朋友圈新回复。 白楚年随手点看看了一眼,一个叫做“无敌大海葵”的人评论他几个月前发的一张图片。 那是兰波发给他的第一条短信。 朋友圈原文是这样的:出任务遇到一个高级密码,搞不定,求解码大佬破解:→→[emailprotected]%-%honnbokadinlion~。@%jijimua→← 底下评论都是技术大佬们乌烟瘴气在吵架。 无敌大海葵评论:他的意思是先等兰波吃完饭再说,@代表有长尾巴的人鱼,hong是个亲密的代称,lion是结束残局的意思。 白楚年点开对话框:“你哪来的手机?还没到每月联系家长的日子。” 小丑鱼:“……”糟了忘了这件事,现在删好友还来得及吗,但又舍不得删,哎。 白楚年:“你懂人鱼语?” 小丑鱼:“嗯嗯嗯嗯嗯能听懂但不会说。” 白楚年拼出一个音节:“jideio(育儿袋)怎么翻译。” 小丑鱼:“……这个词是口语啊,在中文里没有特别合适对应的翻译,最接近的意思应该是我们口语里的‘孩子他爸’。” 五分钟后。 小丑鱼:“……教官……我把你气走了吗……?” 第80章 晚课时间,临时广播所有特训生在战术演示厅集合,学员们吃罢晚饭,三三两两结队往大厅走。 小丑鱼和萤抱着笔记本跟着大部队往前混,萤拽着他一路快跑抢最靠前的位置。 白教官到现在都没回复消息,小丑鱼心里惴惴,拉住萤:“我们坐后排吧……” 萤不同意:“好久才开一次全体会,我要坐离教官最近的地方,要是能坐他旁边就好了。” 小丑鱼拖着脚步往后挪,后背忽然撞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他颤颤回头,白楚年插着裤兜站在他身后,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摊开。 这时候大多数学员都还没落座,目光纷纷朝两人投过来,这场景也太像《霸道教官爱上我》的情节了,白教官伸出手强势地牵起他,然后将他公主抱带走。 小丑鱼耷拉着眼皮,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放到白楚年手上。 白楚年把他手机没收,揣兜里若无其事地走了。 “……好惨,他怎么知道你夹带手机了。”萤躲在小丑鱼身后,悄悄望着白教官往前面走,“他居然没生气,也没罚你?教官今天肯定心情很好……” 每次全体会都是一场公开处刑,每个人平常训练时的细节都会被教官们放到大屏幕上循环讲解,不过这次开头插了个新鲜事。 特训基地来了一位新教官。 白楚年懒洋洋地靠在自己座位里,弹了两下扬声器试音,大厅立刻鸦雀无声。 “介绍一位新教官啊,韩行谦,以后课表上会多排一组生化课。” 本就紧凑辛苦的一周又要加一组新课,听起来还十分困难,底下一片嘘声,胆子大的问:“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这地儿我说了算。”白楚年指间悠哉转笔,“好了,复盘开始吧。” 每位教官都会把自己学生的高光时刻剪出来,和失误放在一起,用大屏幕放映出来。 毕揽星的实战进步神速,很多镜头都会分开讲解他的思路。 戴柠心情特别不好,原本毕揽星是他的学生,月考之后居然被红蟹强行截胡,说什么箭毒木腺体本来就是为战术而生的,学格斗简直是浪费长处,两个教官大打出手,最后决定让毕揽星同时考核格斗和战术,哪科分数高就跟谁。 的确,毕揽星的分化能力更适合照应全场,战术课对他的帮助更大,这也是白楚年的意思,先让他去学格斗不过是为了打下基础,拥有自保之力罢了。 提起毕揽星,红蟹教官简直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很少见到这么有战术天赋的学员,年龄小级别高,性格又谦逊,红蟹恨不得每顿饭都自己搭配好了喂给他。 他们都不知道学员们的出身,每一个学员都是由总部挑选筛查后送来的,确定祖上三代没有任何与其他势力联结或者利益往来的家庭才会被选中,有些学员连白楚年也不清楚来路,他们的身份都是严格保密的,英雄不问出处,这没什么。 这就很好地解决了外界贵族军校拉帮结派或者攀比嘲讽的风气,吃穿用度全由特训基地统一提供,在这里被欺负不会有家族撑腰,也无需担心得罪豪门子弟,因为特训基地的规矩就是实力代表一切,白楚年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别人不会因为你的轻视而变弱,你也不会因为蔑视他人而变强。” 大部分学员早就习惯了毕揽星日常的天秀操作,这些日子过去毕揽星也融入了这群孩子中间,崇拜的学员吹口哨对他挤眉弄眼,嫉妒的暗下决心在下次考试狠揍他一顿。 狙击教官洛伦兹也放映了几段自己学员的录像,穿着吉利服的年轻狙击手们在山谷中游弋,训练出一位合格的狙击手所要付出的时间和开销极大,具有狙击天赋的学员也少之又少,大部分学员都是鹰隼alpha。 镜头里出现了一位灵缇omega,只有短暂的十几秒。 洛伦兹顺便介绍了一下新学员。每个训练场的录像是长开的,这段精彩的快速狙击理所应当地被剪了进来。 萧驯从影像里看见自己时发了一下呆,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时,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躲着。 他忽然感到坐在右手边的陌生同学用手肘碰了碰他。 萧驯惊了惊,立即小声说:“对不起。” 那人却说:“你怎么瞄准这么快的,太牛逼了吧,求求了教教我。” 萧驯才慢慢抬起眼睫,不习惯地和他对视,哑声回答:“我……没练过,但是也有一点技巧……明天上课告诉你。” “好好好。”那位燕隼alpha从笔记本上撕了张纸,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递给他,然后让萧驯也写给他。 萧驯抿唇接过笔,在纸上写“萧珣”。 “哎他妈的真好听。”燕隼alpha把纸条撕开递给萧驯一半,相当于互相交换名字和号码了。 坐在周围的狙击学员们看见他俩的小动作,纷纷递纸条过来,狙击学员全是alpha,见到一个omega本来就不容易,更何况还这么强。 萧驯收到了一捧写着名字的纸条,燕隼alpha拿着写有萧驯名字和号码的字条炫耀,用口型说:“一百块钱复印一张。” 其他人纷纷啐他不要脸。 萧驯安静地把每一张字条整齐地折叠起来,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用来包裹妥帖,放进了训练服的口袋里。 忽然觉得身上好像落了一道视线,萧驯抬头看向最前面的教官席,大概是巧合,他与韩行谦目光对在了一起。 萧驯立刻低下了头,过了两分钟才敢抬起来,他望向韩行谦,韩行谦正在专注地观看屏幕,时不时在记事本上记下一些东西。他穿着与从前截然不同的短袖迷彩外套,纽扣整肃地系到最上一颗,金丝眼镜上垂下的细链恬静地搭在肩头。 散会时差不多晚上九点,其余时间特训生们可以自由支配,想吃夜宵打台球有专门的娱乐厅,想健身也配备了专业的器材室,如果想要训练,每个训练场内都安排了夜班保安为他们服务。 萧驯随着人流向大厅外走,刚好韩行谦和白楚年也从教官席后起身,一边闲聊一边往他所在的出口走来。 萧驯犹豫着停下脚步,没等他细想,里面的学员就走完了,他现在想跑的话看起来会很明显。 白楚年从他身边路过,停下来问:“怎么样,比在家里学得多吧。” 在灵缇世家,omega没有资格和alpha共同训练,嫡系少爷也不行。 萧驯点头:“洛伦兹老师教我做狙击手册,每次狙击记下武器种类、弹药口径、瞄准镜、气候环境、海拔气温、太阳位置、距离估算、目标移动速度、枪膛冷热和射击结果。” 每个优秀的狙击手都会有一本狙击手册,这是保存珍贵经验,形成精准肌肉记忆和思考方式的途径。萧驯从没接触过这些,仿佛打开了新世界。 “挺好,回去收拾收拾吧。”白楚年从兜里摸出烟盒。 “那个……”萧驯欲言又止,犹豫半天,轻声说,“谢谢。” 白楚年拢火点燃叼在嘴里的烟:“嗯不谢。” 萧驯不太敢看韩行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抱着笔记本转身想走。 “把你手机给我。”韩行谦忽然开口。 萧驯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身,听话地把兜里的手机交到韩行谦手上。 “还有别的吗?” 萧驯以为他说的是其他电子设备,于是摇头。 韩行谦看了一眼他揣着字条鼓鼓囊囊的口袋。 白楚年在没收东西上向来不废话:“兜里东西拿出来。” 萧驯不舍地把那摞字条从兜里拿出来,慢吞吞放到白楚年手上:“什么都没有了。” 白楚年看见他可怜的小狗眼就想随便欺负两下,当着他的面拆开字条外边包裹的纸:“嚯,一共上课没多长时间,纸条传了不少,这是想造反啊。” 萧驯的睫毛低垂着,簌簌抖动,像小虫的薄翼。 韩行谦按住了白楚年拆纸条的手,把东西拿过来,放进口袋里,对萧驯说:“去吧,下次上课要专心。” 两个alpha站在面前的压迫感十足,萧驯没见过这阵势,从他们俩面前落荒而逃。 人都走完了,白楚年倚在栏杆上差点笑死。 “他的眼睛好圆啊。”白楚年指间夹着烟跟韩行谦比划,“胆子那么小,我一捏就能捏得他叽叽叫。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把他吓哭了,笑死我了。” “再让我看见你吓他一次,我就回医学会。”韩行谦说。 “……”白楚年绕到他前面,插着兜瞧他,“嗯?” 韩行谦挑眉:“你今天有点贱得慌。兰波走了你现在很猖狂。” 白楚年咬着吸尽的烟头:“毕竟我是有家室的人。” “我最近收到医学会的报告。”韩行谦推了一下眼镜,“加勒比海域内环境急速恶化,恶化速度已经超出了挽救速度,而且出现了海底巨兽袭击商船的报道,这很反常。” “之前你和兰波在海洋公园调换的那支ac促进剂还记得吗,我们追踪到了它的去向。” “被注射ac促进剂的是一只巨型章鱼实验体,编号809,研究所命名他为“克拉肯”,促进剂起效后,它进入成熟期,体型扩大了三千倍,轻易吞噬了运送它的货船,然后从大西洋中游荡,按行动轨迹推测它可能会经过加勒比海。” “你应该知道,109研究所中从胚胎培养而来的实验体也分成两种,一种由人类胚胎发育而成,雏形是人类;另一种由动物胚胎发育而成,雏形是动物本体,后者培育难度极大,而且实力要强得多。” 第81章 身份公开的ioa联盟特工不能私自出境,白楚年也不能轻易离开联盟的势力范围,他和兰波不一样,他为联盟工作,受联盟高度保护,之前国际监狱逮捕事件发生后,联盟技术部为白楚年消除了所有监控记录和进出痕迹,联盟高层亲自与国际监狱交涉,强势阻拦这次针对性很强的逮捕活动,使其不了了之,然后让白楚年回到完全封闭的蚜虫岛规避风险,只有ioa联盟可以做到为他提供如此周全的保护。 国际监狱把目标放在兰波身上,并不是他们认为兰波的价值高于白楚年,而是逮捕白楚年需要付出的代价过大,这是一场亏本的生意。 兰波就不一样了,他以族群首领身份加入ioa,本质是一场两个势力之间的合作,联盟不会干涉兰波回到原生地的自由,况且兰波走海路会很安全,他可以潜入最深海并且光速游动,探测潜艇和鱼雷对他来说作用微乎其微,理论上安全性很高。 经过一番分析,白楚年稍放下心。 这两周来他一直密切关注着加勒比海的动静,技术部前一阵子分出几支小队秘密前往世界各地,段扬的任务地点在牙买加,在特工组成员的保护下从金斯顿秘密安装了一批新的微型信号设备,可以监测韩行谦研发的追踪细胞,如果那只章鱼实验体真的到达加勒比海,监测仪器会受到精确信号。 今日没有安排格斗课,偌大格斗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位学生主动加课训练,格斗课教官戴柠无聊地坐在吧台边喝鸡尾酒,盯着朋友圈里红蟹炫耀自己得意门生毕揽星的天秀操作视频,嘴里骂骂咧咧:“把我的学生抢走还敢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祝你出门卡脚。” 教官们偶尔也会来戴柠这儿找乐子。 白楚年靠在保护带护栏上缠打松了的护手带,撩起背心下摆擦了擦汗。边角训练的学员纷纷忍不住往他腹上瞥。 他只穿一件无袖黑色背心,臂膀上的冷蓝鱼纹还未消退,但颜色也比兰波新咬上去那时淡了许多,成熟期的信息素更加浓郁,因此留下的标记也更持久。 韩行谦靠在他斜对角,眼镜闲置在手边,他仍旧把迷彩外套纽扣系到最上一颗,身上也没有出太多汗,但剧烈起伏的胸口和被逼顶出额发的白色独角昭示了这场对练的结果,高阶alpha被迫展露部分拟态时证明触发了自体保护机制。 白楚年从储物箱里拣出一瓶冰渣晃荡的矿泉水,边往嘴里灌边走到韩行谦身边,双手搭在护栏边,把冰水递给他。 韩行谦从边上拿过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口温水。 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看不起。 “好无聊。最近外边有什么新鲜事吗。”白楚年喝完冰水,把瓶子捏扁用手指找平衡玩。 “有。”韩行谦拿着保温杯,转身靠在护栏边,“你从三棱锥小屋里拿回来的那支hd药剂,我们做了精密检验。” 324号实验体无象潜行者为在24小时内走出三棱锥屋的玩家准备了一份大奖,锁在密码箱里,里面放着一个银色恒温箱,被白楚年带了回来,恒温箱里有一支hd药剂(horizontaldevelopment),作用是注射后立即随机出现一种永久伴生能力。 “hd横向发展药剂相比ac促进剂稀少得多,因为其中的原材料提炼难度极大且耗时长,我们从原材料和技术角度估算,认为整个109研究所目前最多能造出两支。” 白楚年对研究所的印象要更深刻些,对他们的技术实力很了解,因此不是很相信医学会的估算。 “这事过去这么久了,研究所想继续造也来得及,毕竟那么多势力都给他们提供资金。” “不一定。”韩行谦语调淡然,“我们在它的基础作用成分里检测出了你的dna。” 白楚年皱了一下眉,下意识去兜里摸烟盒。 “小心一点。你可是原材料之一。”韩行谦说,“只要你还活着,研究所不会那么容易放弃你的,国际监狱暗地里袭击也可能在试探。” “不过他们三年前肯放弃你,说不定已经保存了足够的克隆数据,也许你对他们已经没有价值了,但还是小心为上。” “而且联盟留在国际监狱的线人发了一份检验报告回来,说在324的体内没检测到hd药剂的成分。” “可箱子里空了一支,324没打的话,另一支在哪。”白楚年回忆了一遍三棱锥小屋的细节,他当时认为324的自我复制是注射hd药剂后出现的伴生能力,现在看来,很可能连自我复制这个能力也是他模仿来的。 “他在模仿谁……”白楚年没有头绪。 头顶的多角度电视开始放映午间新闻,今天的头条要比以往不痛不痒的报道引人眼球得多。 【海洋保护协会在加勒比海洪都拉斯湾发现蓝色人鱼】 白楚年精神一振,拿起遥控器调大音量,席地而坐认真观看。韩行谦喝了口水,倚在护栏边微微抬头注视屏幕。 记者正在采访轮船上的协会成员,能看得出天气很差,海面上波涛汹涌,人们在甲板上想要站稳必须得抓住桅杆或者栏杆。 在镜头最远处,海面被海藻赤潮淹没,水面夹杂漂浮着鱼和动物腐烂的尸体,肮脏无比。脏污不堪的海中立着一块礁石,一尾泛着深蓝暗光的金发人鱼坐在礁石上,寂寞地望着没有尽头的海面。 他的尾尖搭在海水里,随行的科学家们发现了神奇的一幕,以人鱼尾尖为中心半径三米的水域恢复了清澈见底的蓝绿色,简直不可思议。 白楚年目不转睛地盯着晃动镜头里的人鱼。 就是兰波。 镜头只能拍到兰波的侧脸,他独自坐在脏污尸海唯一的净土中,像降临污浊世间的神,阴沉云层遮挡的太阳在他脸上落了一层圣洁孤寂的光。 沉重的愧疚一下子溢满白楚年的脑海。兰波每次亲昵地称呼他“jideio”,他总是以暴怒和冷漠对待他,就像兰波自己所说的,jideio是一种温馨的称呼,它的含义中涵盖了家人。 那兰波大概会以为自己不想成为他的亲人吧。明明是王,坐在那里却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记者采访镜头里的俄罗斯科学家兴奋地说:“七十年前我们的前辈曾在太平洋洋中脊观测到他,但那时设备落后加上环境恶劣,没能持续追踪观测。当时他带领人鱼族群迁徙,可以从其他人鱼对他的态度中看出,他是整个人鱼族群的王。” “但从那一次观测后他就消失了,后来我们观测到的人鱼族群中都没有他的影子,如今我们重新发现了他,我们中间的很多人都只在影像资料中见识过他的美貌,真没想到能够在现实里再见到他。” “在我们多年的研究中发现,这种神秘生物拥有净化海域的能力,但他已经在礁石上枯坐了96小时,迟迟没有准备下海的动作。” “明明只要他下海,一切海域恶化问题就全部迎刃而解了,可我们的王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他并不想这么做,他在等待着什么。”科学家顶着海上的风大声说,“现在我们要试着用船去驱逐他,鼓励他走下礁石,拯救他的子民们,看看会不会成功。” “兰波在干什么……”白楚年没注意到自己的掌心在渗汗,他屏住呼吸,眼神越发专注。 海洋保护协会成员们驱船小心地靠近兰波所在的礁石,用包裹了棉絮的木棍试着伸过去,尝试把兰波驱赶下水,同时避免伤害和惊吓到他。 兰波淡淡回头,蓝宝石眼中映出这些渺小又努力的人类,他轻轻抬手,一阵狂风席卷海浪,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将他们的船只推远了。 另一位科学家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大喊:“amazing!” 见那些科学家试着拿包裹了棉絮的木棍去轻轻驱赶兰波,白楚年忍不住站起来,不过又见他们根本碰不着兰波一根头发,白楚年又放下心坐回原位,拿出手机,很想现在听听兰波的声音。随后才想起来兰波把东西都留在他这儿了。 韩行谦捧着保温杯,双手搭在护栏上站着,笑了一声:“幸好,不然兰波突然拿出一个手机接电话才叫amazing。” 但白楚年还是拨了个电话。 他打给了电视台。 “喂,让你们台记者转告船上那几个外国佬,别老拿个棍儿捅咕我兰波,不下水就是不下水,赶你吗呢!” 第82章 科学家并没有轻易放弃,为安全起见,他们不再尝试把船开到兰波身边,而是让背着氧气瓶和摄像机的潜水员从远处入水,然后潜游到礁石边,他们经常与海洋动物打交道,这不算困难,即使面对鲨鱼,专业的潜水员们也不会惧怕。 两位潜水员穿上保护自身安全的锁子甲,带着摄像机仰面入水,潜游靠近。 这片海域的赤潮要比想象的更加严重,由于浮藻布满上层,下层海水中得不到阳光,氧气稀少,大部分珊瑚白化死亡,鱼类尸体随处可见。 潜水员们在脏污恶臭的海水中摸索前行,船上的科学家们聚在观测屏前聚精会神地观看做笔记,不过屏幕全被污水遮挡,视线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但脏污之中突然出现了一缕光,海水如同被一道看不见的结界隔断,外圈仍旧恶臭污浊,里圈的水却清澈透明到难见杂质。 潜水员知道自己进入了蓝色人鱼净化的区域,海水非常干净,他们距离礁石还有三米远,但已经能清楚地看见人鱼垂落在水中的一小截尾巴尖。 以蓝色人鱼为中心半径三米的海域彻底被净化,这种净化由海面直到水底,是个圆柱形区域,礁石所在的区域大约有12米深,整个12米高的圆柱体海域透明得如同一块蓝绿色玻璃。 科学家们屏息凝神,时不时惊奇地讨论:“这太不可思议了,他的尾巴一直在发光,搅动水流出现的气泡变成了会游动的活的水母。” 天又阴了些,透出云层的最后一丝光线也被遮住,天色暗了下来。 围在观测屏前的科学家们再次爆发出震惊的欢呼:“天呐,他周围的水面聚集着散发蓝光的水母,他所在的礁石像一座幽光岛屿,当他在海里游动时恐怕会像一条闪烁的银河。” 科学家回头对着记者的镜头说:“前辈第一次观测到他时称呼他为thedeepsun(深海太阳),如今看来的确名不虚传。” 水面极其清澈,以至于水下与水上的生物可以清晰对视,潜水员尝试靠近人鱼时,忽然发觉岸上的人鱼正在注视自己。 兰波无聊地坐在礁石上,发现有两只弱小的人类小心翼翼靠近,于是看着他们在水里折腾给自己解闷。 潜水员与那双摄人心魄的蓝眼对视时失神了几秒,他大着胆子浮上水面,把摄像机推近兰波。 兰波看向他,他的眼睛没有瞳孔和聚光点,潜水员不能判断他是否真的在注视自己。 一股轻微的海浪将两位潜水员推远,但潜水员发现他没有攻击意图,于是把摄像机又推近了些,拍摄兰波鳞片的特写。 科学家们在岸上攥紧拳头观察这超乎寻常的容貌。 “很奇怪,他上半身裹缠着医用绷带,这在七十年前的观测录像中是没有的,他拥有光洁纤瘦的脊背。或许他被人类丢弃的医疗垃圾缠住了?也可能是他捡到这条绷带后觉得很喜欢所以裹在身上,再大胆猜测,人鱼族会不会拥有纺织技能?就像东方神话中会织绡的鲛人那样。” “我们不敢贸然解救他,但希望我们的潜水员可以从他身上的绷带上取下一部分样品供我们研究。” 潜水员拿出工具剪,小心地靠近兰波,想从他上半身缠绕的绷带上取下一小节样品用于观察。 与此同时,坐在电视前看直播的白楚年蹭地站起来:“???绷带是我从医学会划卡拿的,怎么还扒衣服啊!外国佬越来越过分了。” 兰波轻抬鱼尾,尾梢带起一阵波浪,空灵低语:“goon,bigi。(走开,人类)” 潜水员被涌来的浪花拍进水里,镜头混乱摇晃。但他们执着地没有离开,因为他们看见了一生中都未幻想过的情景。 另一条生有火红华丽鱼尾的人鱼alpha从远方的深海中游来,狼狈地闯进这一圈干净的水中,他来时游过的地方海水也稍微清澈了些,但他的净化能力显然与岸上的蓝色人鱼不可相提并论。 紧随其后的还有无数五彩斑斓的人鱼,他们从深海游来,浑浊腐烂的海水因他们的到来而稍变得清澈,成百上千的人鱼向岸上的蓝色人鱼汇聚而来,却驻足在清澈水域边界徘徊,望着岸上的王,如同一场悲哀的朝圣。 红尾人鱼alpha浮出水面,半个健美的裸.体浮在海面上,但他身上满是尚未愈合的深红爪痕,被海水泡翻发白,身上的伤口组成了一个扭曲的鬼脸图案。 岸上一位对人鱼了解深入的科学家解释:“这是人鱼族群中被放逐的标志,当一位人鱼引起众怒,就会受到族人们凶猛的攻击,人鱼的利爪和它们分泌出的特殊信息素会在被放逐者身上留下永久疤痕,被放逐者只能离开族群自生自灭。离开族群的人鱼大多都会死。” 在身后成百上千的人鱼驱赶下,红尾人鱼狼狈地爬上礁石,身体紧贴石面趴下,极度恐慌地去亲吻兰波的尾尖。 “siren,bolieakknoliyaniy((关于以前那些事)我真的很抱歉)。” “kimogoonmoyaboliearbo(你的离开让我们痛苦)” “iefnonkimobuligi,bolieachangmyer(如果没有你的哺育,我们无法活下去(直译为我们永远是婴儿))” “cabeansemuansi。(加勒比海已经彻底毁了)” “bolieanowaabandakimo。(我们不该放逐你)” “fanlibkimo,bolieayouyi。(背叛了你,我有罪)” 船上的科学家们惊呆了,尽管他们其中有研究人鱼的语言学家,却还是只能理解一部分他的意思。 英国科学家感叹了一声:“他在等他的臣民接他回去,高傲的王。” 兰波漫不经心地看了看指甲,轻声问:“athie?(他们怎么说)” 水下的人鱼听到王的问话,纷纷向浅海游来,围住兰波卧坐的礁石,每一条人鱼都拖着一道不同色彩闪烁的微光,会聚到兰波面前,虔诚亲吻他的尾尖。 “siren。”他们这样尊称他,“bolieafanloth。(我们是被欺骗的)” 这些人鱼里有一位抱着婴儿的omega,婴儿裹在宽海带襁褓里,海带上用水母触手缝着装饰的贝壳,水母触手看起来像蕾丝边。 小婴儿透亮的棕色眼睛忽闪忽闪眨动,摇着又短又粗的灰色小鱼尾朝兰波伸出小手要抱抱。 兰波抬起一只手,掌心轻轻盖在小婴儿的眼睛上。 同时,他的鱼尾紧紧卷住了那条请罪的红尾人鱼脖颈上,带电的尾尖无情收紧,红尾人鱼抓着脖颈缠绕的鱼尾拼命挣扎,却一点都叫不出声。 兰波扬起有力的长尾,那条人鱼被他残忍地吊在空中,鱼尾乱甩,溅起大片水花。 兰波将他吊到自己面前,突然利爪伸出指尖,锋利如刃的手爪在他胸前撕开一条血红的伤口,森白骨骼和血肉一同断裂。 但他还没有死,兰波没有破坏他的要害。 下一击,兰波割断了他的半截鱼尾。 礁石周围的海水被人鱼的血染成红色,红尾人鱼的尸体被撕成碎块抛进水中,缓缓沉入海床。 兰波身上裹缠的绷带被染红,鲜血混着海水顺着他指尖淌到礁石缝隙中。周围所有人鱼只敢低头沉默。 兰波挪开遮住婴儿眼睛的手。 当他挪开掌心时,婴儿重新睁开的眼睛变成了璀璨的金橙色,瞳仁中仿佛灌满了碎星,它的小鱼尾比从前长了大约一尺,鳞片从普通的灰色变成了金色,垂下的鱼鳍如同薄雾金纱。 “goon。(走吧)”兰波淡然地说—— 带我去见你们现在的王,看看他是怎么把这个国家管理成这样的。 他纵身一跃,从空中划出一条蓝色光影,轻盈入水,大群人鱼跟随其后。 兰波经过的水域肉眼可见地变得清澈,水藻消失,漂浮尸体沉入海床。 他的鱼尾快速搅动,气泡随着他游动而出现,成千上万的蓝光水母漂浮其中,水母蹭过跟随者的身体,那些人鱼暗淡的色泽逐渐变得艳丽无比,同时他们经过的海域也同样被净化得一样整洁。 潜水员愣住,忘了自己还在水里,船上的科学家们完全忘了自己该做什么。 有位老科学家怔怔地跌坐在地上,老泪纵横,摘掉眼镜哭了起来:“我一生从未见过这么壮丽的景象。” 新闻直播到这里就结束了,电视前的白楚年久久没能从那些画面中脱离出来。 “siren。”白楚年伸出指尖在地上拼写,“这是他原本的名字吗。” 韩行谦在这期间也收获颇丰,他合上记事本和钢笔,说出自己的一些结论:“看来不是所有人鱼都有强大的净化能力,这种能力很可能是兰波赋予他们的。” “我在推测他们的首领选举制度,是生来就有特殊赐予能力的人鱼会被推举成首领,还是推举出一位首领之后他才获得赐予的能力。” “他很累吧。”白楚年手搭在膝盖上席地而坐,淡淡地说,“他和我在一块的时候表情不是这样的。” “好的,你不用再强调了。”韩行谦挑眉,“你穿成这样一定不是为了秀标记,我知道的。” “我跟会长申请一个境外任务,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做的,南美也行,北美也行,不要工资,免费加班。”白楚年开始编辑申请书。 突然,白楚年突然接到了通讯警报。 侦测台发来警报,报告说距离蚜虫岛三十公里外发现一架不明直升机靠近。 白楚年警惕起来,拿起通讯器交代:“三级警戒,防空导弹就位,保全人员就位,我马上就到。” “收到。” 白楚年及时赶到侦测台,侦测人员给他放了实时防空侦测影像。 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出现了一架白色直升机,直升机涂装成可爱兔头,两只耳朵做成了螺旋桨,看起来像一只兔子摇着花手飞过来了。 白楚年:“?” 第83章 白楚年将镜头拉近,看清里面戴着护目镜和耳机的驾驶员是谁之后,拿起通讯器:“解除三级警备,都散了吧。” 他走下侦测台,站在海浪拍打的岸边,戴上墨镜仰望远处天空。 比直升机先到的是锦叔的电话。 白楚年接起来,陆上锦的声音有些急躁:“陆言这小家伙,让我教他学了两个星期开直升机,今天我出去见个朋友的工夫他上了飞机就开跑了,赶紧去看看他,别被防空打下来了。” 很少见到锦叔焦头烂额的样子,白楚年望着缓缓出现在天边的直升机轮廓:“我侦测到一架兔子涂装直升机。” 陆上锦:“哦,对就是那架。我买了一组,让涂装设计师给我从荷兰兔、安哥拉兔、泽西兔那些外观全做一遍,现在家里庭院停着一窝兔子直升机,他把短毛垂耳兔开走了。” “啊,这。”白楚年想了想,“要不然我帮您照顾一段日子吧,你看他学校那边也放假了,假期在岛上玩一阵子也没什么。” 陆上锦沉吟半晌。 “他那个脾气,肯在你那待多久。” “就当玩了。”白楚年肯定是要先想方设法兔子留下再想别的。 白楚年听见他和助理交代了几句什么,过了一会,陆上锦说:“我给你那边派了一个亿,把住宿弄好点,再建个甜品店。” “不用啊叔叔,我们这儿住宿条件挺好的啊。” “一个学生才四十平的宿舍能叫好?” “?不好吗。” 他听见陆上锦自己嘀咕:“看来小alpha也不能穷养,大意了。” “叔叔。”白楚年怔怔出神,踢走脚边的贝壳。 “好吧。”陆上锦说,“对了,等风头过去你回来,没事的时候我把几个闲置公司教给你打理。” “不用不用,我不缺钱。” “学学总没坏处,你不可能在搜查科待一辈子,过了二十八岁,特工就不好干了,大把的年轻人等着取代你,你不是永生不死的。” 白楚年并没有反驳,轻声应下来。 交代完这些,陆上锦揉了揉鼻梁,把陆言飞到特训基地这事跟言逸说了。 言逸的语气比他想得要轻松得多,甚至有些欣慰: “让他去。” 天边的兔子直升机缓缓驶来,白楚年领他往海岛停机坪过去,陆言稳稳落地,直升机螺旋桨停止后自动收起,看起来像两只兔耳朵耷拉在机体两侧,独一无二的设计非常新颖。 陆言从上面跳下来,穿着一身飞行服,戴耳麦和护目镜,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白楚年蹲在地上等他,懒洋洋举起拳头,快步朝他走过来的垂耳兔omega举起手跟他碰了碰。 白楚年仰起头问:“少爷,是来找我玩的,还是漂洋过海找你那个小竹马团聚的。” 陆言扯下耳麦,蹲到白楚年身边,指尖划着地面说:“你说这里不看出身只凭实力说话,是不是真的?” “当然。”白楚年笑笑。 “万一不是这样,我就走。”陆言将信将疑。 “没问题。”白楚年轻松答应,“对了,锦叔还分了一个亿过来,怕你住得不舒服,要我重建特训生宿舍楼。” 陆言吓怕了似的摆手:“不要不要,退回去退回去,在这我要当一个整个家产只有几千万的普通人。” 白楚年:“……其实可以再少点。” 陆言迟疑了一下:“那几百万?可是那连房子都买不起了,我会不会被排挤。” 白楚年给了他一张宿舍房卡:“你就说爸爸是个体户,别的就不用说,他们也不会问你的。” “……”陆言想了想,一锤掌心,就这么办。 “那……要是还有人像以前那样欺负人,我能打回去吗?” “能,但只能在格斗教室。”白楚年站起来,“不过你既然打了人就得允许别人打回来,规则不会只保护你一个人。” “好啊,我希望他们打回来。” 陆言雀跃地脱了从家里穿来的t恤和裤子,摘掉所有配饰,换上白楚年扔来的一套特训服跟他走了。 陆言跟在白楚年身边,忽然注意到他肩头到前胸这一大片印着一幅蓝色鱼纹,但也不太像纹身,仔细感受这些纹路散发着淡淡的白刺玫香味。 “这是……标记?”陆言诧异地摸了一下,“你不是alpha吗?” 白楚年戴上墨镜:“我乐意。” “我爸爸从小就嘱咐我不要让alpha随便标记自己。”陆言看着白楚年身上的标记想了半天,“alpha不都是反感被o标记的吗。” “谁说的,老子就很喜欢。” 今天的格斗教室学员不少,整个上午的格斗课异常消耗体力,也非常容易受伤,拥有治疗能力的萨摩耶omega和接骨木alpha穿着白色制服坐在圆桌边喝茶,帮在对练中不慎受伤的学员治疗。 白楚年领着陆言进来,端着茶杯的萨摩小o朝他憨笑:“白教官晚上打台球去吗?” “没空,忙着呢。”白楚年跟两位医生摆了摆手,往吧台走去。 格斗教官戴柠在吧台抽烟,战术教官红蟹今天休息,特意跑来跟戴柠炫耀自己得意门生的新战术。 “看看我们揽星。”红蟹端着一杯马天尼,举起手机录像恨不得黏在戴柠脸上,“看这藤蔓放得时机多准,哎,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没有什么能教给他了,但是他毕竟还小,才十七岁,我这些天得钻研一些新战术教给他。” 戴柠朝他吐了个烟圈:“滚。” “挺清闲啊。”白楚年过去搭住他俩肩膀,“柠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戴柠三两口把一支烟吸尽,在烟灰缸里碾灭:“坏的。” 白楚年:“哎呀先听好的。” 戴柠瞪他一眼:“那你让我选个屁的了。” 白楚年把陆言拽过来:“给你弄来个小孩,十五岁m2级垂耳兔omega。” 戴柠呛了一口,转过来审视陆言。 陆言的兔耳朵翘起来:“教官好,我是陆言。” 这个姓很敏感,戴柠重复了一遍:“姓陆?” 陆言赶紧又补充一句:“我爸爸是卖小蛋糕的。” “噢。”戴拧深深地打量了他一眼。 红蟹教官托腮看热闹:“嗯,不错,可惜是个小o,不过近战还得是alpha,omega没有劲儿,还不如送我这儿来学战术呢。” 戴柠瞥他:“差不多得了啊。” 其实戴柠也不太看好omega学格斗,即使他自己就是omega,但袋鼠腺体显然要比垂耳兔从生物特性上强势得多,垂耳兔是所有兔子里最脆弱的一种,非常容易受惊吓或者受伤。 “十五岁,太小了。”戴柠捏了捏陆言的骨骼,“以前练过吗?” 陆言点头:“我觉得我还挺擅长这个的。” 戴柠犹豫了一下,捡了双新护手递给陆言:“试一下,我不会下手很重,不用害怕。” 白楚年坐到戴柠的位子上看热闹,叫服务生推来一杯冰球威士忌,对陆言说:“全力以赴,这是位好老师。” 陆言应了一声。 两人拉开一段距离,戴柠向他勾手,示意可以开始。 既然白楚年说可以全力以赴,陆言便没有犹豫,率先朝戴柠发动攻势。 他的身形非常娇小,而且柔软灵活,更惊人的是他的速度,完全继承了兔腺体的奔跑优势,不到一秒时间就冲到了戴教官面前。 戴柠战斗经验丰富,在陆言即将触及自己要害时轻松格挡。但陆言那一拳并未落在他格挡的手臂上,而是凭空消失了。 连着陆言整个人一起。 速度非常快,连戴柠都没有看清他去了哪。 就在他消失的一瞬间,戴柠身后无声地出现了一个黑洞,陆言从洞中探出身体,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戴柠的肩:“不用这样放水的,我真的挺擅长这个。” 白楚年吹了声口哨:“柠哥,给他点厉害看看。” 红蟹的注意力也被这只灵活的小兔子吸引过来,转过身靠着吧台一起看热闹。 戴柠眼里亮起一丝光,缠紧护手带,准备第二回合。他认真起来,感觉浑身的血液在隐隐发热。 陆言知道怎样评估对手实力,因此没有采取在学校时速战速决的打法,他在戴柠出拳时快速左右闪现,戴柠的拳速并不慢,招式也刁钻,普通学员不可能在戴教官密集的攻势下挺过十五秒,即使毕揽星刚来时在戴教官手底下也走不出三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言毫发无损。 观众席看得清清楚楚,陆言精准躲过了每一次出拳,身影一直在戴柠身边闪现,不曾被击中。 红蟹放下酒杯,身体向前倾,专注观察那位少年:“妈的,这小子技能点全点闪避上了吧,这打法能把人累死。” 垂耳兔腺体伴生能力“超音速”:百公里加速0秒,加速至音速仅需3.2秒,加速至超音速需6秒,有效范围在以启动能力当时的站位为中心半径9米范围内,超出范围后需重新加速,加速过程被打断也需重新加速。 白楚年一直没把陆言放在眼里过,atwl考试中表现平平的小少爷藏拙藏得连他都看走眼了。 陆言完全靠躲避消耗了戴柠最具锋芒的第一轮攻势,在戴柠喘息的间歇,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他一招都不贪,只要击中了戴柠就立刻换位,不给他还手的机会。 戴柠很快发现了陆言伴生能力的局限性,在缠斗中有意拖着陆言移位,突然超出了他加速的作用范围,陆言的速度一下子慢下来,慢下来的一瞬肚子上便挨了狠狠一拳。 陆言摔了出去,顺势一滚,躲开了戴柠接下来的刚猛扫腿,6秒是非常短暂的,陆言很快再次加速到可与瞬移媲美的速度上,,戴柠故技重施,压制陆言。 他们所在的格斗场吸引了周围所有学员过来围观。 白楚年看了一眼表,三分钟快要过去了。 陆言逐渐显得有些体力不支,他的耐力很差,因此每次都会优先选择速战速决,只有遇到强大对手时才会选择缠斗,但他没有遇到过几次强大的对手,两个爸爸都很厉害,但他们工作很忙也很累,陆言没有要求过他们陪自己训练。 而且他在学校与同学对练时都是留着手的,平时什么都没做还被一群人针对,打伤了谁就更麻烦了。 陆言停顿的一瞬间,被戴教官锁住脖颈按在了地上,他的力气耗尽了,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陆言的眼睛红了一圈,喘着气哑声笑道:“好痛快。老师。” 白楚年拍了拍手:“漂亮。” 戴教官把陆言拉起来,扶着他的肩说:“不错。” 其实心里恨不得马上把陆言粘到自己家户口本上,生怕别的教官给抢走了。 戴柠揽着陆言的肩回来,给他释放安抚信息素恢复体力,警惕地问白楚年:“你有什么坏消息?我先说好这个孩子我是不可能再让出去。” “没要你让啊。”白楚年喝完剩下的威士忌,“就是想说这个小崽是揽星的小对象。” 红蟹喷出一口鸡尾酒,笑得直吐泡:“哟,到头来还是我们家人呢。” 陆言小声辩驳:“不是……” 戴柠绕过去,轻轻碰了碰白楚年,轻声问:“真要我教他么。” “慌什么。你安排他吧,我有点事先走了。”白楚年跟陆言又说了几句,推门走了。 其实他早就想回住处歇着了,但工作毕竟还是得做完,晚上白楚年才回了教官宿舍,往真皮沙发里一窝,拿起笔记本电脑打开中午新闻的回放反复看。 他拿了一支笔,把那些人鱼说的话用拼音拼出来,记在本子上,有一部分是电视上的科学家们翻译出来的,也有一部分是他自己凭与兰波交流的经验知道的一些口语,再加上查他能拿到的资料,生硬地把它们翻译出来。 “aband……banda……a……”白楚年拿笔帽蹭了蹭头发,“什么啊,那个红鱼叽里呱啦说啥呢,离我兰波那么近,死了真是活该。” 有几个句子还是弄不懂意思。 白楚年转着笔想了半天,突然给侧写教官郑跃打了个电话。郑跃接起来:“楚哥,我上课呢。” “你上你的,把你班里那个小丑鱼给我叫出来。” “什么小丑鱼……啊你说于小橙啊,行你在哪呢我让他过去。” “你让他出来就完了,我自己过去。” 挂断电话,白楚年卷起笔记本准备出门,突然接到了会长的回信。 “809号特种作战实验体克拉肯已进入大西洋西部,检测有登陆倾向,明晚之前给我一份合理的调查方案。” 第84章 韶金公馆是座坐拥1200平方米的隐世豪宅,上世纪初便屹立于蚜虫市城市半岛,历代宅主深居简出,知之者少之又少。 经过代代洗礼,现在公馆的装潢充满科技感,完全不见旧建私宅的老气。 公馆共五层,但只有一到四层敞开,第五层虽时时亮着灯,却除了送菜打扫的保姆之外没有人出入,据说韶金公馆的主人就住在第五层,足不出户。 一层最东面有一间电玩室,四面墙挂满显示器和主机,爬虫omega在屋子里也把黄色卫衣上的兜帽罩在头上,嘴里叼着一支粉红糖棍,窝在中间的人体工学椅中敲打键盘,懒洋洋盯着面前的十几个屏幕,头上戴着硕大的耳机。 左手边的白色秋千挂椅里窝着另一位蝴蝶omega。多米诺抱着自己的笔电蜷缩在挂椅抱枕里面,盯着屏幕咬牙切齿,卷发中的两只触角支棱起来。 “气死我了。”多米诺用力敲键盘。 爬虫拿开一边耳朵戴的耳机问:“你干嘛呢。” “跟人类吵架。”多米诺说,“他骂人的词可真多,我骂不过他了,打字也没他快,你快帮我想几句。” 爬虫摘下耳机,插着卫衣肚子前的兜走过来,叼着糖棍挤到多米诺的秋千椅上,把他腿上的笔电拿过来,轻轻敲了几个键,笔电屏幕上多了一个纯黑对话框,爬虫快速输入了几排白色的英文指令,最后加上正跟多米诺在网上对喷的那个人的ip地址。 “好了,他闭嘴了。”爬虫把笔电还给多米诺,叼着糖棍回到自己电脑前,戴上耳机。 多米诺翻回刚刚吵架的页面,那个人的发言已经不见了。 “你封了他的账号嘛……这有什么的,随便开个小号还不是又回来了。”多米诺揉了揉蓬乱的卷发,触角失落地耷拉在脸颊边。 “不会的。”爬虫靠在椅子里转了过来,“他未来十年都不能在网络上输出任何消息。” 爬虫腺体j1分化能力:“虚拟监狱”,获取网络用户的生命id,任意判决收押年限,被判决入狱的生命id无法在任何网络终端登陆,已上传信息被强制隐藏,譬如其持有的手机电脑无法联网,身份证银行卡不可被机器识别,无法使用现金以外的方式付款,相当于被世界网络彻底孤立。 多米诺开心多了,抱着笔电跑过去:“我还有好多讨厌的人,你帮我全部弄进监狱……” 电玩室的门被轻叩了两下,一位黑豹alpha走进来,身穿黑色风衣,食指戴着蓝宝石指环。 看见两个小o聚在一起恶作剧,alpha皱了皱眉:“多米诺,让你办的事做完了吗。” 多米诺抱着笔电直起身子,触角晃了晃:“神使刚离开特训基地,有四位侦查者跟上去了,着什么急嘛。” alpha拨开多米诺,扶着爬虫的椅背俯身问:“给我看看建模到什么程度了。” “喏。”爬虫敲了几个键,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白楚年的剪影分析,目前只有左手手臂填充了立体颜色,点开左手则出现一整页跑动的分析条,分析数据字迹细小,密密麻麻。 “现在其实也只有324起到了试探他的作用。”爬虫说,“神使本来就有意隐藏实力,如果出现在他面前的实验体不够强,根本就没可能让他动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电光幽灵,用得着他出手的机会就更少了。” “我抓取战斗数据也不能凭空捏造,必须像324那样,与神使真实交手才行,无象潜行者在三棱锥小屋里与神使那场战斗还算有意义,至少让神使用左手打破防护抓住了他。” “但信息太少了,我现在只知道神使是左撇子,j1能力是骨骼钢化,m2能力泯灭,也知道他左手的攻击速度强度和防御,但其他具体的数据还需要慢慢收集。” alpha陷入沉默。 “能抓取他下一步的任务目标吗?” “做不到。ioa联盟技术部有位大佬,把关键人员的通讯加密得滴水不漏,连普通打电话的内容都破译不了。”爬虫摊开手,“不过我知道有个章鱼实验体跑到大西洋西岸了,那儿临电光幽灵的地盘很近,如果电光幽灵遇到麻烦,神使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你们可以跟去看看。” “不了,那里太危险。”alpha语调沉稳,考量深远,“不在近海接触电光幽灵是我们的安全底线。” 多米诺踮脚举手提议:“或者让更厉害的实验体去截住神使,趁电光幽灵不在去挑战他,神使为了不被拖慢脚步肯定会选择自己出手,速战速决。” alpha不觉得这是个好计划:“想要速战速决他还是只会用左手,重复的战斗数据对我们没用,而且他很敏锐,如果他知道是我们在阻挠他去找电光幽灵,恐怕会提起警惕与我们为敌。” “没关系,我会把某联盟特工出境的消息转告给红喉鸟组织,为了不让联盟特工妨碍他们的章鱼计划,他们自己会主动派人阻拦的,运气好的话,我或许能抓取到一些新的战斗数据。” 这时,其中一台显示屏突然跳出了一封邮件提醒,落款白楚年。 爬虫坐在椅上转回去读取了邮件,忽然坐直身子:“神使发来的。” 多米诺俯身凑过去:“他说什么?” “请给我809号实验体的详细信息,作为报酬可以在三天内向我提出一个委托。” “好机会,好好想想委托他做些什么。”爬虫迂回着回复白楚年消息,“侦察者还在跟踪他吗。” “在。” 白楚年在码头快餐店的单人桌边悠闲坐着,点了一份炸薯条和鸡翅,一边用薯条蘸冰淇淋吃,一边把借来发邮件的手机还给邻座的小朋友。 他抬起头,隔着落地玻璃注视站在外边发传单的一位穿短裙的店员,然后将目光放在与自己斜对角的一位穿条纹衬衫的先生身上。 条纹衬衫先生隐约发觉白楚年的目光投过来,将手中的报纸抬高了些,阻隔两人的视线。 但当他把报纸放下时,白楚年刚刚坐的座位已经空了,盘子里是吃剩的鸡骨头和空薯条盒。 他按住耳中的微型通讯器,低声说:“神使不在了。” 快餐店外发传单的店员不经意回应:“他在人群里,我看不清,让四号跟过去。” 四号回应:“我找不到他,可能往三号那边去了。” 白楚年慵懒蹲在快餐店顶棚,舔着冰淇淋看着底下四个晕头转向的间谍,吃完了蛋托,舔了舔手指,然后插着兜轻轻从反向跳下顶棚,踩着安全索柱跳到码头,攀住海景游轮的锚索,翻越到游轮另一面,松手落在游轮下的摩托快艇上,在海面划出一道弧线,往港口机场去了。 他有联盟技术部准备的证件,和普通旅客一起走上长途客机,他换了一身休闲装,白衬衫领口内系了一条黑白纹男士丝巾,下身背带西装裤,阖眼靠在商务舱座椅的靠背里,在漫长的旅途中等待。 离开特训基地前白楚年和小丑鱼聊了很长一段时间,知道了很多他曾经不理解的海域文化。 小丑鱼说,人鱼是一个拥有高级智慧的族群,就像人类之于陆地那样。 人鱼alpha大多姿态艳丽,娇弱婀娜,族群并不把希望寄托在alpha身上,而是推选最强大的omega当作首领。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标准。 如果族群中降生了鳞片会发光的婴儿,这代表海洋的恩赐,那么会族群会默认他为未来首领。 因为婴儿没有自保能力,在深海,鳞片会发光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他的光芒会为族群带来危险,成为海底巨兽的捕食对象。 所以当这样的婴儿生下来时,他的母亲和族人会将他鱼尾上的鳞片全部用贝壳刮下来埋进海床里,这对婴儿来说是一种莫大的痛苦,而且鱼鳞可以再生,再生的鱼鳞仍然会发光,于是再一次被刮掉,循环往复。 但这样被反复撕毁鳞片又重新生长的人鱼反而会日渐强大,接任首领也理所应当。 小丑鱼老家住在海边,世代靠海吃饭,家里的老人对海洋非常熟悉,沉船触礁、战舰鱼雷、海上飓风,鱼群迁徙,任何海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一清二楚。 七十年前并不算久远,洋中脊海底火山地震带暴动,那时候加勒比海人鱼岛的人鱼族群总共三千零九十七只,和大批鱼群一起跟随人鱼首领迁徙,迁徙途中其他海域的人鱼将会汇入他们的队伍,不过按时间计算从暴动开始到爆发的时间一定会少于他们完成迁徙的时间,一开始老人们以为大海从此不会再有活的人鱼了。 但火山暴动到一半就熄了火,剩下的熔岩卡在勾缝里突然就不再上涌了,虽然带来的热度仍然恐怖,当时也有大量鱼群死亡,为了躲避高温炙烤而卷成球的人鱼被永远埋进了固化的岩浆底,但却没有带来预想中的大破坏,也没有物种因此灭亡。 后来老人们才知道,暴动停止后,从凝固的熔岩中滚出一颗被烧得残破的蓝色透明球,沉落进海沟里整整七十年没再出现过。 这么长时间足够族群改朝换代,新首领用了什么法子骗得民心所向尚无人知,但旧首领归来时被当成当年临阵脱逃、抛下族人一去不返的罪犯放逐,其实一点都不奇怪了。 第85章 昏暗的港口工厂地面潮湿,废弃的吊床机器上用钢丝绳吊着一个人。 alpha被捆住双手吊在空中,脚尖勉强沾地,他身上的衣服沾满污血破破烂烂,颧骨凹进去一块,看得出来已经骨折,血肉模糊的脸几乎看不出他原来的相貌。 白楚年蹲在他面前,指尖夹着半支烟,烟雾从隐现的火星中飘起,遮挡住被吊起的alpha注视他的视线。 他双手的拳骨因过度使用而蹭破了一层皮,但很快愈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被吊起双手的alpha吐出哽在破碎胸腔中的一口血,掺着血丝的涎水挂在唇边。 经过这几日空海路辗转,白楚年在诺曼机场落地,与ioa联盟南美分会取得联络,分会长是位a3级高阶分化的犰狳omega,派出特工与白楚年接洽,白楚年得到了ioa南美分会的武器支持,临行前那位雷厉风行的犰狳会长要白楚年回国后代她向言会长问好。 白楚年此行金斯顿的第一任务是暗杀叛逃狙击手。 在白楚年意外被高温偷袭,随后兰波又险些被国际监狱逮捕那段日子,言会长趁此机会将联盟从上到下做了一番大清洗,在排查行动中联盟防爆组高层有一位狙击手突然失踪,经过搜查取证,确定这位名叫瑞拉弗的alpha狙击手已经叛逃,现加入雇佣兵组织。 白楚年拿到的第一任务是找到并处决瑞拉弗,二期任务才是调查加勒比海沿岸的章鱼实验体。 白楚年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慢慢站起来,走到瑞拉弗面前,用指间燃着的烟蒂挑起他的下巴。 “我没耐心再问下去了,把盗走的情报还回来,你就解脱了。”白楚年微垂眼眸,在黑暗中淡笑着凝视他。 烟蒂在皮肤上发出烧焦的轻微嘶声,瑞拉弗狠狠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的喉咙嘶哑,艰难地说:“你真的不是人类,他们说得没错,你像个定时炸弹。” “啊,是谁这么说的。”白楚年又点燃了一根烟,靠在手边的集装箱上轻轻吐气。他换了来时的伪装,还是黑背心迷彩工装裤和作战靴的搭配最干练方便,肩头还隐约留着蓝色的鱼纹痕迹。 “你们永远不可能成为人类。”他沉重疯狂地嘶吼,“愚昧的会长被你们这些成精的实验体洗了脑……不光让你进入高层,还想在国际会议上为实验体争取人权,他早就不再值得我们忠诚了,你以为联盟里只有我这么想吗?我只是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罢了。” “怪物。”他咆哮道。 白楚年指尖颤了一下,炽热的烟灰落在手背上。 会长的做法对联盟其他成员而言无疑是疯狂而危险的,但很矛盾,白楚年心头发起闷来。 “你快多说几句吧,反正这也是你在世上最后的遗言了,浪费在骂我上真是一点儿不知道珍惜。”白楚年和蔼地搭上他的肩膀,“瑞拉弗。” 面前悬挂的这具身体一瞬间被空间挤压消失,一枚血红色的玻璃球落在白楚年掌心,白楚年捏起来在衣服上蹭了蹭抛光,对着月亮观察了一下,玻璃球像琥珀那样包裹着一枚u盘的残骸。 “原来藏在肠子里,欠..操的东西。”白楚年自言自语,然后随手将玻璃球扔进了裤兜里。 “目标确定死亡,情报销毁,一期任务已完成。”白楚年联络总部,“请求立即开始二期任务。” 言逸回应:“批准。” 联盟技术部接入联络:“监测设备已启动,水下无人机操作权限转让。” 白楚年拿出背包里的终端,检查摄像功能和移动功能,显示启动通道从黄色变为绿色。 联盟技术部消息:“成功转让权限,开始巡航加勒比海沿岸垂直深度一千米范围。” 白楚年手中端着微型电脑,背上背包飞快离开了港口,乘南美分会特工安排的游轮顺航线航行。 人鱼巢穴所在的位置刚好就在垂直水深一千米范围内。 人鱼族群每隔百年环球迁徙一次,所过之处的生物得到滋养快速生长,死亡的珊瑚会重生,濒亡的鱼类得以繁殖,海洋每隔百年会因此得到一次生命的喘息。 七十年前兰波带领族群完成了一次环球大迁徙,他对路线已经很熟悉了。 但没想到会在回程的路上遇到洋中脊火山暴动,为了为族群逃亡争取时间,兰波不得不爬进海缝用身体冷却熔岩,重伤被迫开启自我保护机制,利用伴生能力将烧得残破的身体卷成球滚进海沟里,足足养了七十年伤才重新苏醒。 这段时间里,新首领享受着兰波用牺牲换来的繁荣,在旧首领的荫蔽下明目张胆粉墨登场。 海中屹立着一座奇特的岛屿,这座岛屿中心只有一座不大的礁石,但每个驶入这片区域的航船都会迷失方向,最终在这里触礁沉没,几个世纪的沉船在这里积攒,成为了一座幽灵船岛,这里正是人鱼族群世代相传的巢穴。 其中,一座豪华且巨大的法国游轮悬浮在海中,船舱破出一个巨大的窟窿,黏满水草和珊瑚,大量散发绿色荧光的水母在这里游动,散发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怖气息。 人鱼族群的新首领是位大白鲨人形体omega,将海底成片的白化死亡珊瑚雕刻成地毯,坐在由死亡珊瑚雕刻的王座中,轻轻晃动粗糙的鱼尾,身边聚满了鲨鱼人形体alpha。 两位青鲨人形体alpha跪在憔悴的珊瑚上,将水母中会发光的物质用特有的方式提取出来,轻轻涂抹在王的鱼尾上。 这样白鲨omega的鱼尾看起来也像兰波一样,幽幽地散发着绿光。 “siren回来了。”低头跪在他鱼尾边的那位青鲨alpha柔声向王禀报,掩着嘴轻笑了一声,“在身上缠了不少人类的绷带,为了挡住被放逐的疤痕,看着真可怜。” 人鱼语幽静神秘,在海中听起来更显空灵,被沉船和成千上万的骸骨一衬便恐怖起来。 白鲨omega搓了搓王座上的珍珠:“他不是被搞科研的那群人类打捞上去了吗,还是我亲自送了他最后一程,就算没被做成药丸,总也要被好色的人类当奴隶玩过了吧,陆地上的野兽们都喜欢这么玩。” 给王涂抹发光液体的alpha点点头:“您说得是,他大概脑子被弄坏了吧,居然不知道躲远一点,还敢回来挑衅您。” “可是可是,有一半的人鱼都跑去迎接siren回来了,听说之前背叛siren投靠您的金目鲷又倒戈了,一听说siren回来,屁颠屁颠去岸上接,被撕成碎块了。”alpha笑得尾巴直颤。 另一位alpha煽风点火说,“等把siren干掉,王把他分给我们吃吧,说不定可以活得更久一点。” “我们把siren赐福的婴儿都杀了,您说他还回来个什么劲儿啊,除了那些迟钝懦弱的老人鱼,现在族群里年轻力壮的谁知道他是谁啊,自取其辱。” “嗯……有的家伙就是自不量力。”白鲨omega注视着深海黑暗的远方,一枚蓝色光点逐渐靠近。 白鲨omega从王座中起身,朝着蓝光迎了上去,却没想到他是独自来的。 兰波在深海中犹如游荡的太阳,明亮的蓝色电光为海底带来久违的光明,薄纱般的鳍星光闪烁,在水中飘舞,身后跟着成千上万的蓝光水母,将黑夜映为白昼。 兰波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浮在比白鲨omega稍高的位置俯视他。 “sky。”兰波叫了他的名字。 他浑身散发柔光降临深海,水母萦绕在他周身,相比之下尾巴上涂满绿色黏液来冒充发光的白鲨人鱼,便显出有些相形见绌的窘迫来。 “siren。”白鲨人鱼笑起来,三排锋利的尖牙闪过寒光,“回来找我报仇?七十年都没能养好的伤,被人钓上岸三年就恢复了?那说明岸上才适合你。” 兰波一直沉默着。 白鲨人鱼失去了耐心,心里莫名暴躁:“你怎么不说话?” 兰波看了一眼手臂上刻的台词才想起来要说什么。 ac促进剂的药效早就过了,兰波的成长阶段退回了培育期,培育期的大脑思考能力和逻辑很差,虽然说人鱼语很流畅,但思考速度会变慢。 所以在退回培育期之前,兰波一笔一划把所有重要的事情全用贝壳碎片刻在了手臂上,并且用沙粒填满防止伤口愈合。 “沉落反叛者。” “为迎接王后的到来打扫王宫。” “热爱白楚年。” 手臂上记着这样三句话,除了白楚年这三个字之外,都是用人鱼族特有的文字刻的,兰波很轻易地认出了那些人鱼文字,但最后三个汉字是什么意思兰波想了半天也不认得。 “热爱……小猫咪。”兰波默默地在心里念叨。 他在白鲨人鱼面前发了很久的呆,在脑子里梳理了半天这些事情的逻辑。 但在白鲨人鱼的视角情况则完全不同——被驱逐的前首领此时威严地停留在面前,一言不发,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他。 白鲨人鱼心里越发焦躁,甚至掺杂了一丝恐惧。 白鲨人鱼上任后,首先将族群的管理者全部换成肉食鱼类人形体,他们对兰波在任时偶尔会吃海底塑料和渔网线绳这种东西嗤之以鼻,自从他上任,命令所有人鱼都不准再吃沉在海里的垃圾,全部改吃肉。 可以吃腐尸,也可以吃人类,为所欲为。 所以大部分肉食鱼人形体都极为拥护新首领。 随着白鲨人鱼一声令下,身后的人鱼一起朝兰波冲了过去,他们中鲨鱼居多,每个人都拥有尖锐如刃的排牙和粗糙锋利的鱼尾,他们疯狂撕咬兰波,和三年前驱逐他那样,利爪在他脊背上留下不可磨灭的耻辱痕迹。 海水被兰波的血染红,兰波身上的鳞片和血肉被凶猛的人鱼们撕扯下来,浓重的血腥味覆盖了这一片海域。 白鲨坐回王座中托腮看这场好戏,嗤笑道:“和以前一样弱,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蝠鲼人形体。” “把他的细尾巴截下来,我要绑在我的王座上。”白鲨说。 血雾渐渐散去,兰波仍旧浮在水中,无动于衷地注视着他。 他身上被扯下的血肉快速生长,露出的鱼骨被筋脉和血管重新覆盖,撕碎的鱼鳍光洁如初。 白鲨惊诧地瞪大眼睛。 人鱼首领固然强势,但以这些人鱼井底之蛙的短视目光又怎么会知道,这世界上还存在特种作战实验体这种强悍的改造。即使仅在培育期,特种实验体的自愈能力也非常强大。 人鱼们发现,他们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侮辱的痕迹了。 兰波攥了攥恢复如初的手,淡淡地问:“是不是该我了?” 第86章 白鲨omega注视他的目光冷下来。他从王座中起身,朝兰波游过去。 兰波双手甲鞘伸出黑蓝色锐甲,迅猛地在白鲨胸前划出一道弧线,但他的皮肤并未受伤,仅在绷紧的表面留下了一道浅淡的痕迹。 白鲨腺体j1分化能力:“鳞盾”,全身细密鳞片盾化,刀刃无法撕开。 在海洋中,几乎所有的凶猛的鱼类都只能靠牙齿撕咬,白鲨omega仅靠j1能力就能在整个海洋中立于不败之地。 实验体的大脑里都被人工植入过战斗程序,兰波也不例外,他直冲浅海,又深扎下来,细长鱼尾缠住白鲨的身体,一拳猛击在白鲨人鱼胸骨前,鱼尾向后甩,将他的身体狠狠撞在海底的礁石上。 细微的骨骼断裂声被水流隐藏,白鲨痛苦闷哼了一声,鱼尾用力一荡,搅动的气泡唤醒了藏在沉船中的大群乌贼,乌贼疯狂喷墨,将周围海域染得一片乌黑。 世代相传的生存法则固然有它的道理,光芒闪烁的鱼在深海劣势很明显。 在一片乌黑中,兰波蓄满电光的鱼尾异常明显,而白鲨的身形却完美隐藏在了黑暗中。 白鲨的鱼尾具有强壮有力的尾鳍,游动的速度很快,鱼尾背面生有锋利如刀的背鳍,在深海中映着暗光。 兰波迷失在黑暗中,突然背后剧痛,一道血口撕裂了他的脊背,上身缠绕的绷带被白鲨锋利的背鳍割断,纷纷缓落至水底。 身上的绷带渐渐脱落,露出兰波斑驳的脊背,脊背上象征放逐的鬼脸疤痕狰狞可怖,此时又被白鲨撕开了一道深长的伤口,血液大量散入水中。 兰波的视线被遮挡,于是向后退,绕开这片被墨汁染黑的区域,背后被撕开的伤口肉眼可见在愈合。 大群鲨鱼嗅着血腥游来,环绕在两人之外,彻底将兰波的后路堵死,饥饿了几个月的鲨鱼在白鲨omega命令下朝兰波冲撞撕咬,粗糙锋利的皮肤在兰波身上擦出血痕。 白鲨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立即启用了m2分化能力“喋血”,周围血腥浓度每升高1%,全身属性则提升1%,最高提升300%。 白鲨人鱼的腺体早已达到m2分化,是这群人鱼中的佼佼者,人鱼族群中omega分化速度快,肉食类人鱼性格更加好斗,也更擅长缠斗。 他比兰波更早达到二阶分化,在兰波继任首领之前。 海水中蔓延着兰波的血,血腥使他兴奋。 白鲨的力量和速度在血腥的增幅下暴涨,狠狠将兰波压在身下,利爪扣住他的脖颈,两人撞在死亡珊瑚中,激起大片雪白的沙雾。 “是我对族人说你在火山爆发时逃跑,我说你背叛了我们,但这不过是把你赶走的理由罢了,我明明能杀你但我没有。” “鳞片发光不过是种变异啊。”白鲨居高临下疯狂地盯着兰波的眼睛,“我也见过那些向我讨要你的人类,他们告诉我,鳞片发光只是一种变异,世界上每个族群都会有,你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我应该打破这种狗屁规矩,我来当王。” “我把你扔进他们的网,因为不想让你再回来了。”白鲨咬着尖牙质问他,“他们带着钢叉鱼雷来的时候只有我能抵挡,你行吗?” 兰波扶着他青筋暴起的手,无神的蓝眼注视着他。 他身下所躺的这一片白化珊瑚渐渐有了颜色,像从中心绽放的花海,一株金色海葵在兰波脸颊边缓缓盛开。 “bigiwarmyer,bolieanowa。(人是为战争而生的,人鱼不是)” 一个与海水温度相同的坚硬细管抵住了白鲨的腹部,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脆弱的腹部猛地穿透,炽热又冷漠。 白鲨捂住被洞穿的小腹,浓烈的鲜血从伤口中涌出,他从兰波身上被掀翻,退开一段距离用鱼尾保持平衡。 兰波手中握着一把透明水化钢沙漠之鹰。 白鲨的眼神从惊诧变得愤怒。 他捂着汩汩流血的小腹再次朝兰波冲过来,如果仅仅权衡j1和m2分化能力,白鲨的两种分化能力都适合贴身肉搏,而兰波的两种分化能力都需要时间蓄电,在近战中必然处于劣势。 但兰波拥有伴生能力水化钢,起初他只能利用水化钢组成他所见过的沉船中的刀或者叉,一直以来这个伴生能力表现平平,而现在,他脑海中植入了大量武器的精密图纸。 白鲨在海中盘旋,将目标对准了兰波后颈的腺体,由上而下俯冲,即将一击毙命。 忽然,他在水中骤停,在距离兰波尚有一段距离的位置戛然而止。 兰波手中的沙漠之鹰散开,海水汇聚成一架m134加特林机枪,他单手提着透明机枪,枪口顶着白鲨的胸。 “这种东西无论是谁都抵挡不了,sky。”兰波说,“你明白吗。” 白鲨缓缓闭上眼睛。 透明机枪重新化成水流从兰波手中流逝,一把透明短匕首落在兰波掌心,兰波将刀刃捅进白鲨腹部的弹孔,用力一扯。 鲨鱼争抢吞食落在水中的碎肉块,躲在王座后瑟瑟发抖的那群鲨鱼alpha看着兰波缓缓朝他们游过来。 他们跪下来,亲吻兰波的尾尖以示忠诚。 “把这里打扫干净。”兰波看着手臂上刻的文字说。 色彩绚丽的人鱼成群游来,远远地停在沉船远处,战战兢兢望着兰波,水中的血腥还没散去,碎肉像下雨一样落地,上百条鲨鱼在这里争抢食物,衬得兰波像位暴君。 躲在远处的人鱼群中挤出来一个游泳摇摇晃晃的小婴儿,扭着金色鱼尾慢吞吞朝兰波游过来,把自己襁褓上挂的水母须和贝壳海螺挂在兰波头上。 兰波伸开手,小婴儿高兴地扭过来钻进他怀里,吸着手指摇自己的小尾巴。 他的omega母亲躲在礁石后边,有些犹豫地游了出来,首先跪在兰波身边,亲吻了他的尾尖。 兰波把怀里的小婴儿还给他的母亲,游回王座,单手支着头坐下。 王座上的珊瑚从灰白逐渐变得鲜红,一圈金色海葵如同王座上华贵的流苏,镶嵌在靠背上的珍珠贝重新张开缝隙,露出肉中含的璀璨明珠。 大群人鱼从礁石后游出来,围到兰波身边,跪下来亲吻他的尾巴。虽然他们的畏惧大于尊敬,但兰波一点都不在乎。 兰波游离王座,在海底徘徊,低着头在海床上寻找,一条一条捡起之前被截断的绷带,试着贴回后背,想挡住难看的疤痕,但绷带断得太碎了,他一直没能成功。 他沮丧地在沙子里坐了一会儿,看了看手臂上的备忘录,还是得先做正事才好。 他在第一项后边用指甲打了一个勾,第二项是个大工程——为迎接王后的到来打扫王宫。 整个沉船区都是人鱼聚居的群落,现在这里脏污不堪,人鱼们忙着打扫海底,兰波则拖着一块非常巨大的砗磲,游到海面附近的一座沉船中。 浆果色的美丽砗磲足有三米来宽,是这片海域里最大的一个了,兰波拖着它也非常吃力,用背部顶着它的壳搬进了沉船中。 这座沉船只有一半在海平面下,另一面露在海上,是整个沉船区处在最上方的豪华游轮。 兰波把砗磲挪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砗磲斜放在一个窟窿里,一半浸泡在水中,另一半则暴露在干燥的空气中。 他随手抓住一只蓝光水母,拧了拧,当成抹布擦净砗磲壳内的脏污,再电镀上一层瑰丽的颜色。 他又游到海底,搬上来大块的海绵,放进砗磲壳子里,认真铺平,然后又游走,在海草中挑选了一种手感最顺滑不发黏的宽海草,轻轻铺在砗磲里的海绵上。 兰波躺上去试了试,皱眉不满意,于是掀开重新铺了一遍。 他捡来一些亮丽的贝壳和海螺镶嵌在砗磲边缘,再抓几只蓝光水母塞进去,当做挂在床头的夜灯。 寝殿里还有一点空旷,兰波又游走了,抱回来一个巨大的海螺壳,拧干水母把里面擦干净,摆在床边当小柜子,海螺里面可以放一些安权套或者零食。 柜子上面还缺点东西。 兰波钻进沉船里,从船舱中的水手尸骸中拣出一个形状比较圆的美观的颅骨,坐在砗磲床上用贝壳专注打磨,把骷髅头整体打磨光亮,再把水母里的发光物质蹭上去,然后把骷髅头黏在海螺上,抓了一只拇指大小的红色小鱼放进里面养着。 光装饰寝殿就耗费了两天的时间,更别说还有一整片的沉船区和珊瑚花园需要一一打理,兰波费神得很。 有两位人鱼游到寝殿附近,轻轻敲了敲沉船外壁,向王禀报:“siren,bolieafer。(我们有新发现)” 他们共同端着一个做成了鱼形的、外壁布满传感器的、带有螺旋桨的奇怪小机器游过来,交给兰波。 兰波对人类的物品已经很熟悉,他知道这是一个水下无人机,但不管是原理还是功能他都不太清楚。 兰波触碰它时手指中的微弱电流传导进去,他把机器举起来晃了晃,对着阳光观察了一会儿,刚想放进嘴里,机器突然发出了电流音。 “兰波,你听得到吗。” 声音再熟悉不过,兰波惊讶地飞快坐起,尾巴尖一下子卷成心形摇晃起来:“randi?” 他把机器倒过来晃了晃,然后在地上找randi有没有被倒出来。 白楚年这些日子一直在游轮上度过,他放出了共一百架水下无人机侦测,其中有一架在经过某个区域时突然失控,白楚年这边的视野也变成了一片漆黑。 但一阵电流闪过,视野突然清晰了起来,摄像头正对着兰波的脸。 很久没见过兰波了,白楚年嗓子微微哽了一下,看他精神不错,也没有受伤。 “我在船上呢。”白楚年说,“要我去找你吗?” 兰波点头点头,把机器举起来给白楚年看自己为他准备的寝宫。 “给randi的,睡觉床。” 直径直逼吉尼斯纪录的砗磲旁边放着隐现鬼焰火的骷髅头鱼缸,整体散发着幽蓝萤光,兰波抱着无人机游远了些,给白楚年看王宫的全貌。 庞大的沉船区积攒了几个世纪的豪华游轮,仿佛一座建在幽灵岛上壮阔的世纪博物馆。 白楚年哽在喉头的伤感噎了回去。 第87章 “你现在的位置在哪?”白楚年通过扬声器问,“我过去找你。” 无人机的信号时强时弱,兰波的声音被嘈杂的电流音覆盖,图像一直卡顿,最后索性黑了屏,白楚年坐在侦测终端前不耐烦地敲手心。 白楚年扔下失灵的设备,到甲板上透了透气。 天色渐渐暗了,海面风平浪静,渐渐有白雾笼罩了游轮。 这艘船是ioa南美分会安排给白楚年搭乘的,船上有几位身担秘密任务的ioa分会特工混在假扮成商人的便衣里,舱内运了不少肉罐头货物当做掩护,白楚年只是搭个顺风船。 有位哈瓦那的同行站在甲板上,举着望远镜向西方看,白楚年走过去,撑着栏杆站在他旁边吹风。 alpha古铜色的脸庞嵌着一双黑亮的眼睛,他的英语很流利,放下望远镜与白楚年打了声招呼: “兄弟,我们要有麻烦了。” 白楚年耸肩:“为什么。” “这片海域是人鱼的地盘。”alpha说,“和希腊神话里说得一样,这种海妖会蛊惑人类,把路过的船只骗过去,然后杀掉水手当食物。”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走这条路。”虽然正合白楚年的意,但他还是想知道挑战未知对他们来说有什么意义。 alpha笑起来:“我真的很想看看活的人鱼。船上有不少特工,也有足够的武器。” 越有能力的人越有可能死在好奇的路上,白楚年觉得十分有道理。 “这么多年来,没有人见过人鱼的巢穴,据说这片海域中时常有游轮和货轮离奇消失,人鱼岛是个比百慕大三角区更神秘恐怖的地方,所有电子设备都将在那里失控。”那位alpha说,“我爷爷侥幸在人鱼岛附近死里逃生过,他给我讲过他的故事,他说人鱼岛的确存在,不过他也没能进去。” 白楚年点了点头。 从兰波给他展示的景象看来,他所住的地方是一片面积巨大的沉船区,不亚于一座海岛,但却连卫星都侦测不出它的位置,它的存在至今是个谜。 alpha从兜里拿出两副耳塞,递给白楚年一副:“预防万一,要吗?” 白楚年接了过来。 轮船在浓雾中缓缓航行,雾气越来越大,船上的人面对面都难以看清对方,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白色。 但总有一些好奇心重的人想要跑上来看看热闹。 白楚年没有戴耳塞。他相信传说,但不相信传说里的海妖指的是兰波,他太了解兰波了,培育期的兰波就是一个只会吃点塑料垃圾的憨憨。 浓雾深处传来了一声悠远的长鸣。 船上的人们也都听见了,纷纷朝自己听到的声音来向跑过去,但往哪个方向跑的都有,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才是对的。 有人说只是鲸鱼在叫,也有人说是人鱼的叫声。 白楚年知道这个熟悉的嗓音来自于谁。 身边的alpha把他从神游中晃醒:“嘿兄弟,快把耳塞戴上,你快要被海妖钓上钩了。” “我愿意,快把我钓走吧。” 那位alpha怎么都劝不动他,认定他是中了人鱼的邪,于是退开几步离他远点。 迷幻的长鸣从各个方向此起彼伏,渐渐地交织成曲调,一个空灵的嗓音在迷雾中吟唱,绵长温柔,但却听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或者这是许多不同的嗓音混合而成的歌声,唱诗般的迷人咒语在每个人脑海中回荡。 甲板上有人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有人在狂笑,有人在痛哭,有的人双眼失去焦距,在甲板上行尸走肉般徘徊。 白楚年感到好像有一双手在抚摸他的头发,很轻很温柔,他摸了一下脸,眼睑莫名蓄满了湿润的水。 船上的自动导航装置熄灭,怎么都不能重启,老式指南针也在胡乱转圈,他们的船彻底失去了方向,在无际的海面上飘来荡去。 他们的船像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操纵,在自动朝着蛊惑歌声的来向航行。 浓雾中,飞鸟的影子在空中盘旋。 一只巨大的鸟落在了他们的桅杆上。人们的视线纷纷被他吸引过来——却见一个人形生物悠闲地坐在他们的桅杆上,他的背后生有一对布满鳞片的鳍翼,身材凹凸有致,双腿被鳞片和尾鳍包裹,魅惑的眼神在甲板上扫视,生有透明蹼的手爪尖轻描红唇,朝人们抛去一个飞吻。 天空中盘旋着无数相似的美艳飞鸟,颜色各异,鳞片映着暗光。 白楚年怔怔站在甲板上,他所面对的方向的浓雾中首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尖角轮廓,若隐若现的轮廓上似乎有人在上面坐着。 航船不受控制地靠近那座岛屿,岛屿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白楚年所看见的尖角是一艘插在海里的沉船,一半船舱拱出海面。 那艘沉船在迷雾中散发着蓝色幽光,不仅是船,船触礁的那座礁石岛屿也如同飘舞的幽灵般散发着闪烁蓝光。 成百上千拥有各色鱼尾的人鱼坐在甲板上吟唱,轻盈跃入海中,朝他们的船游过来,在周围的海面高高跃起,再俯冲入水。 一位金发人鱼坐在幽灵船上朝他招手,半透明蓝色鱼尾闪烁着星光。 白楚年站在轮船甲板上,好像与兰波相隔着一个不同的世界。 他们的船突然擦过一块礁石,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甲板疯狂晃动,就在他们的船也即将成为沉船区的一座展示品时,船的速度慢了下来。 白楚年扶着栏杆向水面望,水底的人鱼们将航向推离了岛屿,那些长有翅膀的人鱼用脚爪攥着海带将他们的螺旋桨逼停。 人鱼们喷起水柱,在两艘船之间架起一道由水撑起的阶梯。 兰波举起细长的尾巴,在空中卷成心形,心形中间,细尾巴绕成几个字母“ilvu”,仿佛一个通电的蓝色接机灯牌。 白楚年醒过神来,船上的人都晕了过去,在甲板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现在这个情况就显得还站在甲板上那位塞着耳塞的哥们很不合群,哈瓦那小伙愣愣望着白楚年:“他们在欢迎我们?” 白楚年趁他发愣,从他后颈劈了一拳,这位不明真相的倒霉小伙也倒了下去。 “没你事儿,人家在欢迎我呢。” 水柱阶梯连通两座航船,白楚年的船要比兰波所在的那艘半边沉没的豪华游轮低十几米,透明的水梯台阶从他脚下一直通往兰波身边。 兰波轻身一跃,钻进水撑起的阶梯中,游向白楚年,扑到他怀里,低声在他耳边问:“randimebolujeo?(小猫咪想我了吗)” “不行,我得缓一会儿。”白楚年单手托抱着兰波,另一只手捂住心脏,“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我以为你是个村长,没想到你是个总统。” “en?” “没什么,我……草民不知道该往哪儿落脚了。” 兰波拍拍他的头:“乖乖。” “我该叫你什么?”白楚年有点紧张,抱着他在甲板上走来走去,“siren,这是你本来的名字吧。” “兰波,喜欢兰波。” 他看着白楚年,满眼直白的纵容。 白楚年单手抱着他走上水撑起的阶梯,往那座壮阔美丽的幽灵岛走去,他还没见过兰波的家。 他们刚踏上透明阶梯,就有人鱼爬到甲板上,饥饿贪婪地看着满地昏倒的人类,涎水淌到了甲板上。 兰波在白楚年看不见的方向静静地朝他们板起冷肃面孔,无声威胁:“nowagurayi。(不许吃)” 人鱼们忌惮王的威严,悻悻缩回水里,将航船朝远离人鱼岛的方向推走了。 水撑起的阶梯看起来形状特别规则,既然做成这个形状,白楚年就下意识认为这个阶梯是可以走上去的,没想到一脚踏空漏进水里。 不过他没有下沉,一人高的气泡包裹住了他,水被隔在气泡外,白楚年站了起来,试着把手伸到气泡外,气泡也没有破裂,他可以摸到气泡外的海水。 兰波趴在气泡外看着他笑。 他游到他身后,推着白楚年向深海去,一路上遇见的人鱼纷纷向他们躬身行礼:“quaun。” 白楚年回头问:“在叫你?” 兰波眨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们进入水下二百米的黄昏区,白楚年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和呼吸困难,像在陆地上一样,甚至氧气更加新鲜。 这个深度的鱼类非常多,鱼群从他身边飞快游过,像一整群大黄蜂一样密密麻麻游走,成群的鲱鱼在他脚底下飞速徘徊。 白楚年蹲下来,专注地盯着水里的鱼,突然伸手抓了一条上来,攥着挣扎的鲱鱼贴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兰波:“?要吃吗。” 白楚年:“没,我就闻闻这鱼做成罐头之前是不是臭的。” 路上遇到了两位怀孕的人鱼omega在黄昏区散步,两个小o都挺着大肚子,白楚年觉得自己是alpha就不往他们那边靠近了,但兰波完全不介意,推着白楚年游过去。 两个怀孕的人鱼吃力地弓身行礼。 兰波扶住他们,双手轻轻搭在他们的肚子上,轻声说:“quaunsyikimo。(王后保佑/祝福/恩赐你们)”蓝光水母随着兰波的手化成闪光的碎星,落在两只人鱼omega头上。 两个人鱼o看见白楚年肩头的蓝色鱼纹,惊诧地低下头:“quaunmit。(感谢王后)” “啊,你好你好,hello。”白楚年不明所以,蹲在水泡里看热闹。 他们一路上经常会遇到不同的人鱼,怀孕的人鱼很多,有omega,也有alpha,每次遇到揣宝宝的人鱼,兰波总要停下来,为他们放一只蓝光水母,然后说王后祝福你们。 遇到抱着小婴儿的人鱼,兰波就会把他们怀里的宝宝拿过来,给白楚年抱抱。 长着鱼尾巴的小宝宝很小很软一团,白楚年两只手就能把它捧在掌心里。 “别给我啊,太小了,我再给他烫坏了啊,快快快你接住他。”白楚年从来没碰过小孩,拿惯了枪的手有点粗糙,力气也很大,恐怕给小宝贝捏坏了,赶紧还了回去。 兰波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担忧地轻声问:“nowa?(不喜欢?)” 他慢吞吞游回去把小婴儿还给了他的母亲,手扶在小人鱼的头上,沮丧地给了他一只小一点的水母。 第88章 兰波抱着小婴儿游走,白楚年盘腿坐在气泡看着他背上的鬼脸疤痕出神,虽然来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时还是触目惊心。 从白楚年见他起,他上半身就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医用绷带,他身上每一处都那么完美无瑕,其实也很介意布满后背的斑驳痕迹的吧。 兰波把人鱼宝宝送回了他母亲怀里,回头忽然发现白楚年正盯着自己的后背出神。 这几天忙着收拾王宫,兰波把这块疤痕忘在了脑后,忽然心里一惊,从珊瑚边拔起一片宽水草披在肩上遮住后背,默默游回来推着白楚年向更深处走。 白楚年转过身,手掌隔着气泡和兰波长蹼的手贴在一起,忽然捉住他纤细的手,轻轻用力,把他拽了进来。 兰波身上湿漉漉的,滴水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有些狼狈地扑到白楚年怀里。 白楚年把他背上的黏糊海草掀开,兰波按住他的手不让掀,举起手遮住他的眼睛:“兰波丑陋的,可怕的。” “瞎说,兰波漂亮的,可爱的。”白楚年拿开他说的手,捧起他的脸认真给他摘掉落在金发间的水草,“我几天不在怎么就过得这么糙呢,我在的时候是小公主,我不在的时候是老爷们。”说罢把吸在他尾巴上的几个紫金小海螺和七彩海星一个个揪掉,扔进水里,嘴里念叨:“去,少来占别人老婆便宜。” 兰波看着自己特意翻了几个深海沟才打扮到身上的漂亮胸针被扔了,有点可惜,于是捞回来给白楚年塞兜里,等会上岸烤着吃。 真正的海底不知要比陆地上的海洋公园壮观几万倍,越来越多白楚年未曾见过的鱼在身边巡游。 与人类造出的强光照明不同,兰波身上散发的柔和微光照亮了周围数十米的黑暗。 这是与陆地截然不同的一个世界,在气泡里,白楚年能够听见水中的声音,渺远的鲸音长鸣,一道巨大的影子缓慢接近,足有三十米长的庞大身躯从他们身边经过。 第一次真实见到蓝鲸这样的海中巨兽,白楚年张着嘴张望了半天,老实说确实挺可怕的,它迎面游过来时令人有种窒息的惊悚感。 它的身体太大了,像一座移动的岛屿,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从边上路过了。 兰波不高兴了,快速把白楚年的气泡推到蓝鲸的眼睛前,放出几只水母把白楚年整个人照得亮亮堂堂。 “hey,erbo!(老爷子)”兰波扶着蓝鲸的大眼珠,指着白楚年给他看,大声说,“quaun!(王后)” 这头蓝鲸已经活了九千多年,是名副其实的老叟了,老爷子听说兰波要把王后接回来了,特地从大西洋最南边赶过来,就为了看一眼孙媳妇。 蓝鲸发出一声拖长的愉悦的音调,张开奇大无比的嘴,从细窄的嗓子里呕出一个箱子。 箱子从外形上看和电脑游戏里的宝箱差不多,不过已经上了年头,不知道是哪个世纪遗留下来的文物了,上边刻着海盗的标志,沉重的箱子缓缓沉落,下坠的过程中盖子掀开来。 成块的黄金、剔透的高冰帝王绿翡翠、不知道哪个朝代的完整瓷器、鲜艳的鸽血红宝石和大块木佐祖母绿原石密密实实塞满箱子,成串的碧玺和零散的三克拉钻石填满缝隙。 老爷子放下见面礼,缓缓转身游走了。 “卧卧卧、卧、卧槽……”白楚年扶着气泡站稳,愣愣问兰波,“不会是给我的吧。” 兰波点头,命令一群螃蟹把宝箱送上岸。 白楚年以为这已经是最大规格的欢迎了,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兰波推着白楚年到深海沟的一个漆黑洞穴外,敲了两下洞穴外的礁石:“hey,quaunkaming。(王后驾到)” 白楚年跟着往里面探头看,突然,漆黑洞穴里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金色眼睛,瞳孔是一条细线。 白楚年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原来这不是个洞穴,是一个巨大的海底动物闭着的眼睛。 那只金色眼睛盯着白楚年看了一会儿,慢慢从泪腺位置挤出一颗光彩照人的圆润的夜明珠,过了一会儿又挤出一颗,直径大约有五厘米左右,是那种真正会自体发光的夜明珠。 白楚年匆忙一颗颗捡起来用衣摆兜着,一边说:“不用不用,奶奶您太客气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别给太多了,够了够了,一个就够首都一套房了。” 兰波才从远处的爪状礁石边回来,把奶奶的手里攥了数百年的宝物吃力地拎过来,看见白楚年在地上捡夜明珠,惊讶地问:“randi?ermorboyineyaye。(奶奶只是激动得哭了而已)” 把兰波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见过一遍之后,白楚年收的礼物差不多能堆满一船了,成群的螃蟹和海龟在吭哧吭哧往岸上扛箱子。 不知不觉他们在水下待了六个多小时,想着randi应该饿了,兰波推着他向海面游,顺路扛了两个大扇贝夹在胳膊底下,顶着白楚年浮上水面。 白楚年来时乘的轮船停在岛屿十来米远的地方,甲板上的人们还晕着,人鱼岛永远有人鱼在唱歌,只要听到他们的歌声,人类就会失去清醒的意识,不过单个人鱼的歌声好像并没有这个作用。 白楚年翻进船舱里,把自己准备的东西搬下来,二十箱熟肉罐头,调味品、各种款式的上衣、成箱的不锈钢锅,打火机、电线、灯泡、单人灶,小天然气罐、突击步枪霰弹枪和子弹。 人鱼们聚在一起新奇地打量这些见所未见的奇怪玩意,小心地伸出长蹼的手摸一下,再迅速缩回去。 “这么用。”白楚年坐在地上,把小天然气罐接到单人灶里,拧开,然后用打火机引燃。 火焰燃起的一瞬,人鱼们恐慌尖叫着退开。 兰波爬在地上,扬起变红的尾巴骂他们大惊小怪,快点滚回来。 白楚年把锅架到火上,倒水烧开,把兰波带上岸的超大扇贝切成块,下水焯熟,沥出来放回扇贝壳里备用。 然后倒掉水,擦干锅底,倒油,切葱姜蒜下锅爆香,倒进调味料,煮成一锅浓稠的酱汁。 白楚年盘腿坐在地上,右手搭在膝头,左手拿着勺子慢慢搅和锅里的酱汁。 兰波趴在他边上,托着腮,尾巴悠闲地翘起来,在空中晃来晃去,弯起的眼睛里全是白楚年。 白楚年把熬好的酱汁淋在扇贝肉上,晾凉了才夹起一块喂到兰波嘴边。 兰波张开嘴接住,抿在嘴里,眼睛里泛起小星星,尾巴尖舒服地蜷在一起。 其他人鱼淌着口水爬过来,但没有得到王的许可,他们只敢在一边看着,不敢靠近。 兰波不想跟别人分享randi做的饭,但白楚年把大贝壳朝他们推了推,示意他们一块吃:“甭客气。” 人鱼们每人上来叼了一块爬走,岛上响起吧唧吧唧的声音。 他们都没吃过熟食,白楚年特意进修过的做饭技术对没吃过人类饭菜的人鱼来说简直是天堂美味。 “hen。”兰波看着被争抢见底的贝壳,抱着手臂转到一边。 “你天天吃我做的,还没吃够啊。”白楚年熄灭燃气灶,随便归置了一下地上的杂物,清出一片空地来。 “不能够。”兰波转过头,“吃一千年。” 白楚年从背后把兰波抱到腿上,从带来的药箱里拿出一卷医用绷带,细致地给兰波缠绕在身上。他的腰很细,白楚年一只手臂就能轻易将他圈在臂弯里,纱布一圈圈缠过兰波的身体,把他背后的伤痕遮盖起来。 在这些深重的疤痕上,有一道浅浅的痕迹,已经愈合了,但看起来像新添的伤。 “你和别人打架了吗?”白楚年问。 兰波想起被自己撕碎的白鲨omega,犹豫了一会儿,轻声回答:“是他先伤害我。” “出气了吗?” “en。” “那就好,没出气的话我再去帮你揍他一顿。” 兰波垂下眼皮,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alpha的手指偶尔蹭过兰波瘦削的脊椎骨,指尖的温度透过绷带印在背上,兰波的尾巴尖默默挠地。 “原本是,不打算回来了,很失望。”兰波垂着眼睫说,“你让我改掉主意。” “族人有缺点,被骗。” “但我还爱,傻的他们。” 白楚年把下巴搭在他肩头,从背后搂着他,和他十指交握,不过不能握得太紧,蹼会被撕坏。 因为兰波的缘故,放置在身边的侦测仪器还可以正常运转,一百个水下无人机传来的侦测画面都在机器中显示,左下角的画面突然有个奇形怪状的异物一晃而过,白楚年眼角余光捕捉到了这一点细微的动静。 “809号实验体克拉肯一直在大西洋西部游荡,你见过它吗?看起来是一条庞大的章鱼,而且重量和体积一直在增加。”白楚年低声在兰波耳边说,“还不清楚它的目标,我们得小心点。” 兰波挑眉:“没有什么,能在加勒比海,挑战我。” 他们还在耳语,忽然有个尖尖的手指轻轻拉了两下白楚年的衣摆。 白楚年回头一看,那些人鱼抱着六七斤的鲍鱼、龙虾、扇贝、海螺爬过来,还有一群人鱼正背着海星海参往岸上爬。 人鱼们像望着神明一样用虔诚祈求的眼神看着白楚年,纷纷跪下来,双手高高托起那些海鲜,亲吻白楚年的鞋尖,请求王后赐予迷人的食物。 白楚年:“啊——?” 这么半天那个queen是叫我呢??? 第89章 兰波从白楚年怀里爬到他肩头,顺着后背爬到地上,高高扬起尾巴,鱼尾变红,呲出尖牙恐吓:“nowa,goon,nsyle。(不做,滚,东西留下。)” 白楚年坐在地上回头看着一脸凶相的小鱼,握住他翘起来的鱼尾尖,拿在手里。 兰波脸颊热了热,鱼尾由红变蓝,尾尖在他掌心里害羞地卷起来,爬回他怀里,抱着他的脖颈,长尾卷在他身上。 “去看,睡觉床。”兰波在他耳边轻声说。 人鱼们目送着王后站起来,抱起他们的王往寝宫方向走去,随后挤到一起窃窃私语: “muyabigi。(英俊的男人)” “quaunbullisirenmimi。(王后拽了siren的尾巴)” “sirencurel。(siren会发怒)” “quaunaljijimuajeo?(王后会被吃掉吗)” “nowa。(不会)”一位年长的人鱼望着寝宫的方向,意味深长地说,“sirenbuligi,sirenmyer。(他身上有siren哺育的味道,是siren的孩子)” 兰波布置的寝宫看上去要比监测录像中辉煌得多,四壁贴满白蝶贝,贝壳中的水母将整个卧室映满明亮蓝光。 兰波坐在柔软的砗磲中,拍拍身边的空位,要白楚年也来躺躺。 床的设计很贴心,一半在水里,一半在空气中,白楚年坐在了干燥的那一边,打量四周细致的布置。 兰波为他介绍,他命令搜罗了海域内所有的白蝶贝和金色海螺当做寝宫的装饰。 白楚年看得出来这些东西有多贵,光他坐的这个三米大砗磲放到陆地上都算得上世界级珍宝。 他看见床头摆了一个骷髅头,里面养了一条红色小鱼,骷髅头放在有水的那一边,极小的红鱼却只在它的眼眶之间游动,即使轻易就能游出去它也不这么做,可能它就和陆地上人类养的宠物小狗差不多。 “你的耳洞?”兰波捏了捏他的耳垂,“我早就发现了,一直没说。” “以前太伤心就让它长合了。”白楚年抬手摸了一下耳垂。 兰波被这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得心口颤了颤,轻轻抱住他,用安抚信息素将他包裹起来,在他耳边轻声哼了一段曲子。 他声带的构造和人类不同,可以发出奇特空幻的乐音,白楚年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等他神志清醒,左耳上多了一件首饰。 耳垂和耳廓上的两个新孔还在流血,不过白楚年没有感觉到疼,兰波轻轻舔掉他耳廓上渗出的血丝。 “好美,这是什么?”白楚年看着水中倒影问。 似乎是用白贝磨成的镂空骨架,中心镶嵌了一枚棱角不规则的黑色矿石,矿石在光线下是黑色,拿到暗处会变为暗蓝色。 “我的肋骨和心脏。” 白楚年睁大眼睛,立即想从耳朵上拿下来,兰波按住他的手,用热情露骨的眼神注视着他:“我是昏君。” 这个时间,蚜虫岛还是下午,天气晴朗,特训生们在医疗室集合,等待一年一次的全身检查。 训练基地的孩子个个都是教官们的心肝,日常训练强度大,海岛又与世隔绝,身体和心理都可能会出问题。 韩行谦坐在诊桌前,教官服外披着白大褂,听诊器挂在脖颈上,时不时看一眼笔电,技术部说,白楚年一直没消息。 韩行谦太知道那家伙去干什么了,但他接下来的研究需要克拉肯的血液样本,于是给技术部发邮件:“催催那个昏头的色批。” 陆言把体检单放到他诊桌上,坐在他面前,张开嘴。 “蛀牙,少吃甜食。”韩行谦说,说罢扫了一眼他体检单上的其他项目,“体脂率也太高了,肉兔。” “啊?”陆言兔耳朵炸起来。 韩行谦其实并不需要细致检查就可以感应出对方的身体状态,在体检单上一些项目后签上名字,递给陆言:“下一位。” 毕揽星的各项指标和他的成绩单一样完美,简直找不出一点儿问题。 “哎呀,我怎么哪儿哪儿都有毛病。”陆言耷拉着耳朵,顶着毕揽星的肩窝发牢骚。 下一位是萧驯,他面色如常,双手把体检单放到韩行谦面前,拘束地坐在检查凳上,两只手平放在膝头。 韩行谦没有抬头,扫视他体检单的同时感应他的身体状况:“心率好快。” 萧驯僵了一下。 体检单上,心理健康一栏签着萨摩耶医生的名字,心理状态:c级。 心理状态从优到差按a到c划分等级,c级是最差的,但详细结果分析需要一天后才会整合完毕,仅从体检单上看不出什么问题。 韩行谦:“怎么回事?” “医生问了我几个问题。”萧驯声音不大,不过很清晰,轻声回答,“我没答好,所以得了c。” 陆言就站在他斜后面,看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夹在萧驯两腿之间,把裤子硌出一条楞。 “没关系,这不是考试。”韩行谦说,“嘴张开。” 萧驯听话地张开。 随后,他脖颈忽然一紧,韩行谦骨节分明的手扣在了他脖子上。 掌心的温度贴着脖颈的皮肤,萧驯绷紧后背,但没有反抗:“什么?” “看看甲状腺。”韩行谦云淡风轻地说。 萧驯:“可是别人都不需要……” 韩行谦:“别人的心理也没有像你这样差到c级。” …… 萧驯有点犹豫:“您是不是还想问一些问题……我检测到您情绪里有55%的疑惑、44%的顾虑和1%的……” 韩行谦抬起眼皮,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稍显锋利:“下一位。” 萧驯愣了一下,拿起体检单走了。 见萧驯的体检也一串问题,陆言开心多了,本着同病相怜的心情跑过去,拍了他肩膀一下,看看周围没人,轻声提醒他:“喂,你裤子里好像夹到东西了。” 萧驯脚步一顿,脸上涌起热气,快步离开了。 “?”陆言呆住,小声嘀咕,“我也没大声说呀,我丢了的袜子经常夹在裤子里。” 毕揽星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走吧。” 韩行谦的余光一直落在萧驯背后鼓起一小块的裤子上,拳骨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回到笔电前又催了白楚年一遍。 白楚年在柔软的砗磲里眯了一会,腰间的信号接收器震了一下,信号接收器与水下无人机的监测设备连接,接收器有反应就代表监测到了追踪细胞标记过的生命体。 “宝贝我在你这儿停留太久了。”白楚年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清醒,刚刚他全部的自制力都用来按捺耳朵和爪垫不要伸出来了。 “我还有任务,等我做完。” 兰波起身想跟他一起,但人鱼过来向他报告,说虎鲸群无故发生暴/乱,需要王立刻过去阻止。 “回见。”白楚年淡笑着举起一只手。 “syikimo。(保佑你)”兰波与他掌心贴了贴,转身跃入水中,溅出的水泡变成水母一路跟随着他。 第90章 特训基地的训练有条不紊进行着,昨日体检结果出来,报告单送到韩行谦的办公室,被叫到名字的学员停止训练,过来听韩教官简单讲解检查结果,对于有问题的学员会另外安排有针对性的治疗方案。 今天课程表上没有狙击课,狙击班的学生们集中在格斗教室训练。每个特训生在入学时会在教官考核后选择一门最擅长的作为主修课,但其他课程也均需涉猎,尤其是战术和近战。 最让萧驯头疼的就是每周的格斗课,上完一整天,浑身被揍得又青又紫,爬都爬不起来。 格斗班的特训生会给其他班的学员当陪练,萧驯的陪练是陆言,虽说灵缇血统里应该有追兔子的优势,但萧驯想不明白平时看着又小又软乎的一个兔子怎么这么能打。 萧驯精疲力竭倒在地上喘气,胸口急促地起伏,陆言安然无恙地趴在他身边,顺便偷个懒。 “你很强。”萧驯疲惫地说。 “因为我是格斗班的嘛。”陆言趴在地上伸了个懒腰,“每周上狙击课的时候我也想撞墙,我老是算不明白角度,总被教官骂。” “但是这儿太好了。”陆言托着脸,“在安菲亚军校,输给我的人总是不服气,说他们是在让着我,说是看在我爸爸的面子上不和我玩真的。” “我没有让你,我不如你。”萧驯平静坦白。 “你都进步挺多的了。这周实战考核,我们组队吧。”陆言别的不行,歪脑筋动得最快,“我已经摸清规律了,只要我们交每周最后一次理论作业的时候摞在一起,就很有可能排到一队。” “嗯。” 毕揽星坐到他们身边:“研究什么呢,带我一个。” “不要。”陆言掰着指头数,“我们这周必灭你队。不然你太嚣张了,周周屠总分榜。” 毕揽星笑笑:“赌点东西吗。” “呀?你已经猖狂到这个地步了。”陆言想了半天,“我赢了你就帮我们买一个礼拜的早饭,你要是赢能我们,就让你随便提个要求。” “对吧?”陆言抬起手肘碰碰萧驯。 萧驯轻声答应:“好。” 毕揽星温和笑道:“嗯。” 他们刚刚敲定了赌注,格斗教官就接到了韩行谦的电话,让萧驯过去取他的体检结果。 萧驯擦了擦汗,离开教室前去更衣室洗了个澡换了一件干净的特训服。 他站在韩教官办公室门外,手举起来轻轻搭在门上,抿着唇犹豫。 里面却传来一声清晰的“进来。” 韩行谦穿着白大褂在诊桌后等他,他正在工作,目不转睛地盯着笔电屏幕,修长手指飞快打字,顺手从抽屉里拿出萧驯的体检结果推给他说:“你先自己看看,等我把这张单子打完。” 萧驯拘谨地坐在韩医生诊桌侧面的圆凳上,他微微垂着眼睛,不能自控地去探查韩医生的情绪。 平静70%,专注30%,可以概括为心如止水。 萧驯微微抬起眼眸,但不敢把视线抬得太高,只落在韩医生露出领口的喉结上,看着眼镜上挂的细链随着他敲回车的动作轻微摆动。 韩行谦把需要的研究设备发给技术部,等月底随着渡轮一块运过来,邮件发送完毕,他回头问:“看完了吗?” 萧驯点头。 “其实大多数指标都没问题。”韩行谦拿口袋里的圆珠笔指着这些项目的检测数值给萧驯逐个说,“体脂率非常低,也可以适当吃一点热量相对高的食物。” “胃部正常……” “心理这块问题挺大的。”韩行谦靠着椅背,双手十指交叉搭在小腹上,姿态放松,没有给他任何压力,“一般学员最差的也只会到b。” 韩行谦昨晚去了解过当时心理问询的情况,萨摩耶腺体的j1分化能力是“诚实微笑”,当人与他对视时,只能回答真话。 萨摩耶医生一共问了他三个问题,第一,你的梦想是什么,萧驯回答,活着。第二,会让你快乐的事情是什么,萧驯回答,灵缇世家覆灭。第三,你未来最想完成的一件事是什么,萧驯回答,杀死兄长和父亲。 韩行谦没有复述这些问题,只是让他趴到检查床上,把裤子褪下来一点。 萧驯没有照做,睁着圆的黑眼珠,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 韩行谦挂上帘子,戴上医用手套和口罩,轻声催促:“快一点,别耽搁后边学生的时间。” 萧驯咬着下唇,艰难地挪上检查床,趴下。 “把裤腰纽扣解开。” 萧驯深吸一口气,浑身僵硬地闭着眼睛不动。 韩行谦摘下手套,单手按住他的腰让他无法挣扎,另一只手解开他的纽扣,把裤腰向下翻了几折。 他的骨骼很纤细,尤其收紧的腰部,与灵缇犬的身材有相似之处。 萧驯的尾椎延长,一条细细的狗尾巴紧紧夹在腿间,能看得出来他现在有多紧张。 但本应笔直的尾巴骨骼畸形,骨节中间有几处明显的突起。 “你不能再穿这种裤子了,尾巴会越来越畸形,也会越来越疼。”韩行谦说,“陆言他们也都把尾巴露在外边,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omega的生物特征不能自如收回,因为生物特征是腺体细胞增殖以承载溢出能量的表现,omega的腺体小,只能依靠细胞增殖去承载等级升高带来的能量。 “我、习惯了。”萧驯的声音有些哽咽,“小时候大哥二哥追着我踩,说要给我断尾,父亲从来不制止,只怪我转移兄长们学习的注意力。” “没关系。”韩行谦戴上手套,“让他们来。如果灵缇世家有这个胆子的话。” 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尖触碰到了敏感的尾根,萧驯打了个寒颤,身体忍不住发抖。 “很漂亮的尾巴,不过需要复位一下。”韩行谦说,“不用怕,很快。对了,为什么给自己起名叫萧珣?” 萧驯嗓音有点哆嗦:“珣比驯好听。驯……太乖了。” “是吗,珣珣。” 萧驯愣了愣,正当他走神时,突然尾巴的关节传来一声脆响,伴随着尖锐的剧痛,萧驯冷不防叫了出来,冷汗顿时汗湿了额头和后背。几近昏厥的剧痛中,他嗅到了一股安抚信息素的温柔气味。 “好了。”韩行谦利索地摘掉手套,坐回诊桌后,抽出口袋里的圆珠笔,“回去休息两天就没事了。记得跟后勤换一条尾椎开口的裤子。” 萧驯整个脸都在烧,一半是疼的,另一半说不好。 他跌跌撞撞从检查床上下来,系上纽扣想立刻逃出这间要命的诊室,却脚步虚浮,一点力气都没有,晕针似的眼前一黑,重心不稳跌了下去。 韩医生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他,萧驯摔在了他小臂上,韩行谦用小臂半圈着他的腰拉到身边,轻声说:“跑什么。” alpha锐利的气息把萧驯整个人都包裹住,萧驯比他矮半个头,完全处在被掌控的劣势中。 韩行谦垂眼注视着怀里小狗滚烫的耳朵,低头淡淡地说:“诊费,刷卡。” 他从萧驯裤兜里拿出饭卡,贴在读取器上。 您好,本次消费共一百二十一元七角。 下午的训练萧驯也没请假,在格斗教室见习,正过骨的尾巴卡在没有开口的裤子里很难受,他总是忍不住蹭两下。 小时候这是他最痛恨的部位,藏在裤子里免得人看,免得被踩被拉扯,还要随时提防被恶作剧的大哥截断。 灰色的,细细的,好看吗,总觉得是安慰。 下午训练结束,特训生们在更衣室换衣服洗澡,萧驯躲在隔间里,把尾巴从拥挤的裤子里放出来松一松才舒服了些。 忽然,陆言从隔壁隔间探进来半个脑袋问:“晚上吃啥?” 俩人忽然沉默,气氛尴尬了十几秒,陆言看见了萧驯屁股后边慌忙藏起来的东西,“芜湖”了一声。 他把自己带尾椎开口的裤子脱了,剩下一条小裤衩,屁股后边的白色毛球晃来晃去,颠颠钻进萧驯的隔间:“我们换换,你先穿我的,我尾巴短不怕压。” 萧驯好不容易降下温度的脸又滚烫起来。 第91章 兰波在水中的速度极快,几分钟内就从水下接近了虎鲸群,十几头虎鲸正凶猛地攻击一艘人类商船,硕大的头颅撞得船只摇摇欲坠。 虎鲸感觉到了王的气息靠近,纷纷平静下来,给王退开了一个位置。 兰波在这些巨大的动物面前看起来十分纤细渺小,但凶猛的虎鲸却整齐地排开,头向下低,鱼尾上下摆动,以示对王的尊敬。 “nali?(发生了什么/怎么了)”兰波问。 虎鲸群的领头回答,船上有奇特的气味,他们很好奇,见船上没有武器,就想弄下来尝尝。 兰波嗅了嗅融入海水中的丝缕气味,气味很熟悉,似乎是白兰地酒的味道,但又和运送酒的货船气味不同,里面掺和着血腥味。 兰波放电吸附在货船外壁,像蜥蜴般贴伏在铁壳上飞速向上爬行,趁着甲板上的船员注意力都集中在袭击船只的虎鲸群上时,兰波绕到他们背后,无声地潜入货舱察看情况。 货舱中温度计显示房间只有4摄氏度,和一个大型冷藏室差不多,其中堆放着标有序号的蓝色集装箱,集装箱四周都是完全封闭的。 兰波把耳朵贴在集装箱的铁质外壁上,里面似乎有呼吸声。 他的耳朵逐渐变尖,耳骨变形,生长成蓝色耳鳍,让听力更加集中。 隔着一层铁板,兰波听到了里面微弱的求救声。嗓音很熟悉,兰波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小心翼翼地将身体贴在集装箱附近,黑蓝色的利爪伸出指尖,卡在集装箱的封箱螺丝上轻轻扭动,但螺丝拧得很紧,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卸下了一面铁板的三道楞。 兰波用尾巴缠住铁板的一端,用力拖着向外卷,铁板被卷开,血水哗地涌了出来,把地板淹没,接着,伴着融化的碎冰块,一具又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滚到地上。 堆积如山的尸体中艰难地探出一只伤痕累累的手,alpha顶着一张血迹玷污的脸被压在尸堆中,他还有呼吸,凭着求生的本能向外爬。 兰波瞪大眼睛盯着他,缓缓瘫坐在地上,指尖微微发抖。 “救我。”年轻alpha的视线已经十分模糊,看不出面前的生物长有一条鱼尾,只顾着循着兰波身上这股温柔的信息素爬过去,痛苦地向他伸出手,“救我……” 兰波抬手想要牵住他,但却在指尖相碰的一瞬,年轻alpha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头朝下栽倒在地上。 “no,no。”兰波抓住了他,把他拽到怀里紧紧抱着安抚,“randi?wei?” 但毫无作用,他的整条脊柱被手术切开后缝合,伤口化脓严重,因感染而溃烂的伤口隐约露出森森白骨。 死在他怀里的alpha长着和白楚年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的黑发和同样的黑眸,眼角翘起来,像一瓣桃花。 货船在热带洋流中漂浮,兰波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冒了出来,他缓缓抬头,仰望面前的尸山——每一具尸体都穿着同样的一次性实验服,雪白的皮肤毫无血色,黑发被污血黏合打绺,身体布满缝合伤口,几乎每个人都严重感染,大部分已经死了,还有几个昏迷的也不过在苟延残喘。他们共同拥有一副同样的面貌,他们都和白楚年一模一样。 兰波有些慌张,把alpha放在地上,爬到第二个集装箱边,拧开螺丝,里面同样是死于反复缝合感染的尸体,无论身型还是长相都与白楚年别无差异。 兰波呆呆坐在地上,看着两手上沾染的血不知所措,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血液里浅淡的白兰地酒味让他突然失去了思考能力。 货舱中的动静引来了外边的水手,水手进来察看,忽然抬头,却见一位人鱼坐在集装箱最高处,鱼尾蓝光乍现。 兰波空洞的蓝眼中汇聚出一条细线,像毒蛇冰冷地俯视着他。 他突然俯冲下来,手爪按住水手的脖颈,嗓音低沉蛊惑:“你们在运送什么?” 水手受了惊吓,惊恐地连话都说不清,他说西班牙语:“我们只负责送货,雇主让我们把货物运到海中央然后扔掉……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雇主,是谁?”兰波强硬地抓紧他的脖子,让他难以呼吸。 “一位……金斯顿商人……” 那水手趁兰波走神消化自己说出的情报时,悄悄从后腰的枪袋中摸出了电击枪,突然发力一脚踹开兰波,随即对着他的心口扣下了扳机。 兰波冷不防被踹开两米远,扶着肚子摔在地上。 两个通有高压电的电击弹快速弹射而出,重击在兰波缠绕绷带的胸前。但水手没想到,足以致人昏迷的电击弹仅仅在兰波胸前闪动了两下就熄灭了。 水手愣住,手僵硬地举着电击枪,毛骨悚然地向后退,想去按两米外的警报器。 兰波的眼睛突然亮起蓝光,一股超高压电顺着电击弹的螺旋线逆流,白光带着炽热的电火花冲向水手,无视电击枪的一层绝缘套直接将水手碳化成灰, 他爬出货舱,吸附在货船外壁,四处爬行探听情况。 水手们集中在甲板上用鱼叉驱赶虎鲸群,虎鲸们像逗弄傻子一样用尾巴朝他们拍水。 不过两分钟后,虎鲸们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全部跃入水中游走了。 兰波安静爬在货船外壁等待着,属于掠食者的尾巴危险地摇来摇去。 突然,一只足有四人合抱粗细的触手突然探出水面,缠绕在货船船身上,那是一只布满斑点的章鱼足,有力的吸盘将货船钢铁的外壳吸得扭曲变形,轻而易举地将货船扯进了深海。 兰波松手跃回海水中,他还没有看清那只怪物的全貌,那艘货船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他在附近海域搜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痕迹,于是飞快朝人鱼巢穴游了回去。 白楚年来时乘坐的那艘船在人鱼们的帮助下驶离了人鱼岛,脱离迷雾后,船上的人们才逐渐醒过来。 哈瓦那小伙揉着裂痛的脑袋爬起来,坐在地上揉了揉脖子:“兄弟,我们居然还活着。我真的见到人鱼了,我还记得,是活的人鱼!” 白楚年没有搭话。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测屏幕,其实在走神发呆。 他把兰波赠予的耳环摘下来拿在手里,食指和拇指夹着它上下两端,对着光线看。鱼骨雪白轻脆,但那颗黑色矿石很沉重,兰波说,这是他亲手割下来的心脏的一角。 明明那么怕疼的一条鱼,老是做点傻事。 说什么王后,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可兰波每一次表情都那么认真,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白楚年把耳环轻轻握在手心,冰凉的矿石在手心里隐约跳动。 他一直以为兰波和他同病相怜,都是死里逃生的孤儿,相互依偎取暖,可兰波有他的家族和使命,甚至活在与他截然不同的世界,原来只有自己既不属于人,也不属于海,卡在几个物种之间不上不下,无法融入任何一个种族。 有点烦。 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伴着一道劈下云层的闪电,一道蓝光从货船上方划出迅疾的弧线,蓝光消失后,白楚年也跟着没了踪影。 兰波叼着白楚年的衣领,尾尖将他捆在身上,带着他顺着货船外壁快速爬进水中,充满氧气的气泡将他们包裹起来。 白楚年轻轻拍拍兰波的脊背:“别闹,我忙着呢。” “不去。”兰波松开叼着他脖领的嘴,像看管幼崽的猛兽那样,在他身边缓缓爬行,低声严厉说,“危险。” “有什么危险的。”白楚年笑笑,“怕什么,一个成熟期实验体,能把我怎么样。我就是去给它采个血,取一点细胞组织。” 兰波想向他解释刚刚所看到的情况,但事情的复杂度超出了他的表达能力,他用人鱼语都无法将这件事情说得很明白,更何况要用白楚年能够听懂的中文去表达。 “跟我回去。”兰波弓起脊背,鱼尾背部的鳍竖起尖刺,作出捕猎的威胁姿态。 白楚年耐心哄他:“任务没做完呢。” “做完了,就跟我回去?” “可我还得回去交任务呢,蚜虫岛的孩子们也等着我回去上课。” 兰波愣了愣:“你没打算,留下?”他从没想过,白楚年居然没有对大海动心,没有留下的念头。他以为randi做完任务就会回到自己准备的砗磲床上乖乖睡觉。 白楚年露出半颗虎牙尖咬着下唇:“之后我会向总部申请美洲的长期任务,应该能抽出很多时间陪你。” “no。”兰波毫无掩饰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眼神中充满疯狂的占有欲:“我有宝石、黄金、绸缎、五片海洋所有生物归我所有,你要什么,我抢来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白楚年坐下来,轻轻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你喜欢,王座,也给你。”兰波缠住他的手,“我不会让亲自养大的王后,回到危险的人类身边。” 看得出来兰波的神经很紧张,他浑身肌肉绷得很紧,锋利趾甲尖锐地伸在手指甲鞘外:“人类恐惧你,研究你,杀死你。” “可会长没有啊。”白楚年漫不经心地揉了揉他的脸蛋,“锦叔也没有。” “只有你,才会相信,人。”兰波冷漠道,“我活了二百七十年,没有人值得信任。” “宝贝,你突然怎么了。”白楚年抱住神经紧张的兰波耐心哄慰,“我本来不该出生,但既然活下来了就总要有一点价值,会长认可我,我不能让他失望,你明白吗。” “兰波……很少有人认可我。” 兰波默默品味着他的话,但双手依然固执地将他向深海推。 一片漂浮的礁石岛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兰波回忆了好一会儿,在他记忆里这片海域附近好像没有这么一座岛。 白楚年趁机抓住兰波的手,带着他浮上了岸,坐在岛屿边上,巧合的是,白楚年来时乘的那艘船也航行到了这座岛附近。 兰波不信任地盯着船上的那些特工。 白楚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声解释:“都是联盟南美分部的同事,这次实验体逃逸到加勒比海地区,他们负责解决,我只是提取一点血液样本。” 兰波完全不在乎别人,只顾着寸步不离地跟在白楚年身边。 货船在岛屿附近停泊,甲板上的哈瓦那小伙子拿着望远镜四处寻找,看起来是在找白楚年,刚刚一个不明生物越过甲板,把白楚年叼走了,让甲板上的特工们很警惕。 “看你制造了多大的恐慌。”白楚年望着他们焦急寻找自己的样子,回头揉了揉兰波湿淋淋的头发,“我去跟他们打声招呼。” 白楚年刚踩上岸,忽然感到脚下异常柔软,他仔细分辨了一下脚下踩的泥土,轻轻摸了一下。 很光滑,有一层黏膜。 白楚年的眼神瞬间变了,快速将兰波向海里一推,“快走!”自己也跳了下去。 白楚年手腕上的讯息接收屏亮起来,消息落款爬虫,爬虫omega整理完白楚年索要的实验体资料发了过来。 特种作战武器编号809 克拉肯 状态:m2级成熟期alpha 外形:巨型章鱼 生物原型:蓝蛸 伴生能力:“无限膨胀”,将吞噬的食物无损吸收,体型不断增大,没有尽头。 分化能力:j1能力“流云”,可以在瞬间改变身体表面颜色进行伪装。 他们刚刚停留的岛屿突然凭空消失了。白楚年屏住呼吸,在海里勉强睁开眼睛,寻找逃走的克拉肯,兰波折返回来想把白楚年拖到自己身边,忽然,身后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条粗壮如柱的灰色触手,灵活地缠绕兰波,兰波被迫与白楚年越游越远。 白楚年终于看清了克拉肯的全貌。 他的变色细胞遍布全身,几毫秒内就可以完成全身变色,他巨大的身体一半趴在白色的海床上,变成雪白的颜色,另一半身体与色彩斑斓的珊瑚融为一体。 与最初他们从港口海鲜工厂看到他时,体积几乎膨胀了三万倍,现在的克拉肯足有一千五百吨重量,相当于三百头成年亚洲象堆积在一起的大小。 克拉肯忽然睁开了埋在雪白海床中的矩形眼睛,他的移动带起了海流涌动,没有兰波提供氧气,白楚年不得不快点浮出水面呼吸。 海面掀起了一阵疯狂巨浪,特工们乘坐的货船在海浪中翻滚摇晃,桅杆折断倒塌,几个特工从甲板上被甩了出去,其中就有那个倒霉的哈瓦那小伙儿。 几个人同时坠海,但克拉肯的兴趣似乎只集中在白楚年一个人身上,其中一只粗壮的触手尖端缠在了白楚年脚上,将他向下拖。 海里不是白楚年的主场,面对一个成熟期章鱼实验体,白楚年处在绝对劣势。 章鱼每一只触手都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他不需要多想,另外的触手就会自动替他挡住兰波所有救援的路线。 窒息感逐渐从肺部扩散开来,白楚年眼前发黑,但此时他还没有丧失思考能力,他快速思索着脱身的办法和这个实验体的目标。 现在同样落在海里的有人类特工和非人类实验体,但明显克拉肯只对自己感兴趣,说明这只章鱼很可能接收到过特定的任务目标信号。 一个海洋生物能够识别的信号最大概率是信息素,白楚年怀疑有人给克拉肯识别过自己的信息素,但理论上他这次来加勒比属于临时行动,不可能有人有机会提前给克拉肯注入识别信息素让他抓捕自己。 白楚年冷静寻觅,找到了水下的一处礁石,礁石缝隙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通过。 足有四人合抱的章鱼触手拉扯着他,细尖端缠绕在白楚年脚腕上,但那座庞大的身体却被白楚年拽着向海底礁石游去。 在体型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克拉肯的力量依然在白楚年之下。 但越靠近深处,海底压力越大,白楚年没有任何潜水设备,仅靠身体的力量和肺里的氧气游得很艰难。 克拉肯突然从拦截兰波的七只触手中分出一只,缠在了白楚年另一只脚上,并且逐渐像他腰间爬,用力挤压他肺里残余的氧气。 收紧的触手把白楚年勒得内脏痛起来,他被迫呛了一口水,身体松劲儿,被克拉肯扯到嘴边,扔进了黑洞似的胃里。 “randi!”兰波挣脱了触手,朝被吸走的白楚年飞速游去,却晚了一步,被无数变异的尖牙挡在克拉肯的巨口之外。 白楚年被吞进克拉肯胃里时还保持着清醒,他随着变异的蠕动内脏进入克拉肯消化食物的部位,这里的水只没过小腿,有一半空气可供呼吸。 白楚年反而舒服了些,拿出腰带上的强光手电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看见,这里还残存着克拉肯吞噬的货船碎片,一些集装箱还没有被消化干净。 克拉肯强力的消化液对白楚年不起作用,不过还是臭了点。 手腕上的接收器又亮了一下,爬虫又发来一些琐碎的消息。 他说,109研究所发明了一种新的实验体归纳方式,他把数据盗取了过来,如果白楚年想看,就要答应过一阵子和他们见个面。 白楚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文件发了过来。 这是一份改良后的实验体生长期归纳方式—— 特种作战实验体的生长期分为幼体、培育期、成熟期、恶化期,经过多年的研究,科学家们现在将成熟期划分为十个阶段,分别为一级成熟体、二级成熟体……以此类推,达到十级成熟体后再次进化,会进入自由体状态,而如果未达到十级成熟体阶段之前就发生进化,则会进入恶化期。 每个阶段的实验体战斗力排序是这样的:自由体【大于】恶化期【大于】成熟期(10到1级)【大于】培育期【大于】幼体。 爬虫说,经过精确推算,无象潜行者的生长阶段为一级成熟体,小丑萨麦尔为二级成熟体,克拉肯约为三级成熟体。 也就是说这家伙要比前两个成熟期实验体都难对付。 “那我呢?”白楚年问。 “九级左右。”爬虫回答,“成熟期的兰波大约七级,不过他现在退回培育期了。” 白楚年语音回复:“你这破情报除了给我增长了点没必要的自信之外没有蛋用。换一条有用的。” 爬虫:“克拉肯有三颗心脏,每个触手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没有骨骼,属于高智力生物。” 白楚年:“弱点?” 爬虫:“没啥弱点。不过也没什么优点,就是能吃,研究所发明出它来就是为了处理医疗垃圾,后来发现他越吃越大,生态缸放不下,就便宜卖给红喉鸟组织处理了。” 白楚年打着强光手电,淌着水往那些个还没消化完的蓝色集装箱走过去,其中有几个被打开了,里面堆着一些被消化液融化的尸体。 什么东西,专门运送尸体的集装箱?白楚年蹲下来在尸体中翻找线索。 有一些尸体身上的实验服还没被融化,能看得出胸前的挂牌上刻有红色三角标志,代表109研究所所属。 “研究所做活体实验的病人吗。”白楚年走到没有打开的集装箱前,使用骨骼钢化,轻易撕开了集装箱钉死的铁皮,他大概知道里面有什么,撕开铁皮时特意退开了两步。 一股腐臭冲入鼻腔,烂肉似的尸体从撕开的窟窿里滚了出来,融化的冰块杂合着冰水和血液哗的一声淌出来。 一具尚且完整的尸体滚到白楚年脚下,脸朝下在水中漂浮着。 白楚年将他正面翻过来,见到尸体脸庞的一刹那,心里像被谁狠狠拧了一把。 这是一张和自己别无二致的脸。再看其他的尸体,相貌相同,甚至连信息素的气味都和他差不多,带着一股腐烂的白兰地酒香。 他僵硬地愣了一会儿,又去拆开其他的箱子,心里莫名期待着也看到别人的复制体,却无一例外全都是自己的。 他忽然明白兰波为什么要制止自己过来了。 他思绪有点乱,努力整理着头脑中的线索,如果克拉肯的目标仅仅是吞食这些带有自己信息素气味的尸体,那么很可能将自己也认成了尸体,因此突然发起攻击。 此时他应该立刻拍照发回联盟技术部,但他犹豫了。 这种照片如果发回去……白楚年痛苦地抱着头蹲在没膝的水里。 一道刺眼的强光忽然照射在脸上,白楚年勉强睁开眼睛,兰波举着一把透明水化钢电锯,电锯嗡鸣着割开了克拉肯的身体,明亮的光线映照在兰波背后。 兰波把他从克拉肯的胃里拖了出来,海水从伤口中倒灌进克拉肯硕大的胃里,那些被他吞食的集装箱和尸体纷纷散落进大海中,大量白楚年的尸体在染红的血水中漂浮,兰波穿过尸海,抱着白楚年向水面游去。 “你看到了吗?那些我。”白楚年疲惫地问。 “en。”兰波目视前方。 “你觉得我会是其中一个吗。” “kimonowakneya。(你与众不同)” 被电锯割开的章鱼皮肤迅速愈合,克拉肯穷追不舍,兰波反手拢起一架透明水化钢四联火箭筒,魔鬼鱼m2能力高爆水弹附着在四发透明火箭炮上接连发射,无视对手等级无差别击飞,克拉肯被接连四发冲击撞出了水面,又狠狠落了回去,溅起一片巨浪。 白楚年重获氧气,在水面大口呼吸,窒息使他脑袋里嗡鸣,耳朵听东西都蒙着一层布那样不清晰。 那位哈瓦那小伙游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兄弟,没事吧?” 白楚年抹了把脸:“没事。”样本已经取到了,剩下就是这些联盟分部特工的事儿了。 兰波也浮在水面上,抱着白楚年的胳膊,不友好地盯着那位alpha。 “哇,原来我们船上有这么漂亮的特工吗。”alpha低头打量他的身材,看向水面以下,兰波的细腰连接着一条奇长的半透明鱼尾,在水中熠熠生辉。 “海妖。”alpha脸色变了,怪叫着松开手向后手忙脚乱地游开一段距离,向白楚年大喊,“他缠上你了,快过来!” “不用怕,这是我媳妇儿。”白楚年抓住兰波纤细的手,展开蹼向他展示,“很乖的。” 兰波的眼神更凶了。 这还不是最糟的。一具尸体浮了上来,漂在哈瓦那小伙身边。 那位alpha惊恐地推开尸体,但周围越来越多的尸体漂了上来,他们数量太多,有的还没完全腐烂,任谁都能清晰看得出它们长着白楚年的脸,胸前挂着研究所的标志。 他看着白楚年的眼神变了,目光充满了敌意,笃定地说:“你是奸细。” 白楚年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我有证件,ioa总部特工组搜查科,正式工好吧。” alpha冷笑,从腰间摸出防水手枪,指着白楚年的脑袋:“会长知道你的身份?还是你蒙骗他?” 兰波忍无可忍,暴起鱼尾缠在那位哈瓦那特工的脖颈上,将他从水中活活吊了起来。 “算了。我跟你解释得着吗。”白楚年按住兰波,“走。” “反正我血样和细胞都采完了。”白楚年说得满不在乎,“这边的实验体南美分部自己解决。” 兰波冷漠地松开鱼尾,游回白楚年身边。 alpha刚落回水里便低声威胁:“不要动。” 他突然扣动扳机,一声枪响,白楚年敏锐偏头,那枚子弹没有打在他后脑,而是穿过了他的肩膀。 肩头被子弹穿透的血洞肉眼可见地快速愈合。 “实验体……”哈瓦那特工恶狠狠地问,“早在船上我就发现你有问题。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白楚年背对着他,轻轻摸了一把愈合后的肩膀,轻声自嘲般笑了笑:“我是不是快要下岗了。” ioa自由鸟勋章才戴了没多久,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收回吧。会长一个人抗衡不了舆论,即使解雇他,他也很理解。 一阵嘈杂的呼叫音从他们各自腰间的通讯器中传来,震动提示,他们同时从水中把通讯器拿出来,甩了甩水,接收命令。 船上每个特工都收到了这条命令,是由ioa南美分会长亲自传达的指令。 “本次特工组任务目标:击杀809号实验体克拉肯。” “增援直升机还有十五分钟到达,收到总部命令,将本次战斗指挥权全权交予白楚年,其余特工听其指挥配合战斗。” 哈瓦那特工激动得按住通讯器大喊:“他是实验体奸细!你们疯了吗!” 分部回应:“一切计划由总部决定。请执行命令。” 兰波意外地挑起眉,白楚年攥着通讯器,眼神平静,喉结轻轻动了动。 第92章 “兄弟,这下得听我的了。”白楚年从腰带里把ioa联盟证件掏出来,甩了甩水,翻开姓名照片页,叼在嘴里给哈瓦那特工看。 那位alpha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即使是分会长,对总部的命令也只有听从的份儿,他不过是南美分部特工组的一员,无法违抗上级命令。 兰波泡在水里,静静看着他的眼睛,白楚年的眼神在闪光,像炫耀考卷上的分数没作弊的小朋友一样。 虽然他现在的外形和十九岁人类少年相同,但他从胚胎状态生长到现在花费的时间要短于联盟证件上所写的年龄也是不争的事实,即使经过药物和科技手段快速催熟了他的身体和智慧,但只要是活物,就有心,只要有心,就有记忆和感情。 胸腔里的心脏又奇怪地跳动起来,兰波呆呆捂着心口,回味着刚刚注视白楚年时身体中电流涌动的感觉。 白楚年凫水过来,抓住他的手贴到唇边,很诚恳又有点抱歉地商量:“帮我?” 兰波在水底下纠结成麻花的鱼尾尖恶狠狠甩了甩,搂住alpha脖颈,尖牙咬住他的嘴唇:“可以。但他们不值得。” 白楚年舔了舔嘴唇上渗出的血珠,将另一枚通讯器放在了兰波掌心里。 “言会长,对你那么重要?”兰波攥着通讯器,尾巴隐隐有变红的趋势,盯着alpha的眼睛质问,“他和我,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人类电视剧里,o会用这个严肃的问句质问a,兰波理所应当地从中学习到,这在中文文化中是个非常重要的权衡选择。 白楚年憋住笑:“先救你。” 兰波稍微满意:“为什么?” 白楚年摆弄着他细长手指间的蹼:“因为不救你,你就自己游走了,我就没机会抱你了。” “噢。”兰波思考了一下这其中的逻辑,心里又迟钝地突突跳起来。 一阵汹涌暗流朝他们涌来,两人同时发觉克拉肯卷土重来的气息,兰波灵活返身,跃入水中化作一股蓝光闪电,再次冲出水面时手中多了一架透明水化钢四联火箭筒。 克拉肯的巨型触手朝白楚年砸过来,兰波飞快横在白楚年面前,两发高爆水弹将触手击飞。 克拉肯的身躯太过庞大,触手被击飞时他沉重的身躯还在海水中埋藏着,于是高爆水弹冲击形成的切应力直接将触手斩断,一条扭动的章鱼触手被水弹打上了天。 “goon。(去吧)”兰波回过头,将四联火箭筒对准白楚年,两发高爆水弹迎面冲向白楚年。 高爆水弹对命中目标不会造成任何直接伤害,两发蓄有兰波m2能力的高爆水弹击打在身上,极大的推力将白楚年凌空送了出去,白楚年在心中默算距离,在越过货船上方时离开了高爆水弹的攻击范围,轻身落在货船桅杆之上,猫似的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们两个之间不知何时生出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或许出于对对方身体和战斗方式的了解,不需要解释战术就能打出惊人的配合。 这段时间,克拉肯被斩断的触手截面慢慢伸长,重新生长出了一条与原来无差的新触手。 “ioa总部特工白楚年接收指挥权。”他扶着唇边的通讯器说,“所有人向南撤到阿连安岛,准备登陆作战,完毕。” 他话音刚落,兰波喉咙中发出一声渺远尖鸣,远处海面黑色三角背鳍成群靠近,虎鲸群被召唤回游,用身体托起被海浪掀进水中的特工们,分散开向着白楚年所说的阿连安岛跃游前进。 泡在水里的哈瓦那特工身下浮起一个硕大黑影,黑影将他的身体托出水面,黑白相间的冰凉皮肤紧挨着他的大腿。 他迅速抓住虎鲸的大背鳍来稳住平衡,被海中巨兽承载这种经历不是谁都能有,他难免震撼地惊呼出声。 兰波在离他不远的位置向前游,将虎鲸群带离克拉肯的攻击范围。 见人鱼可以操纵虎鲸群,却没有表现出恶意,哈瓦那特工对兰波的敌意稍减,问他: “你长得像法国人。你们是一伙的吗。” 兰波听得懂西班牙语,默默翻译了一下,没理解他的意思。 “什么是,一伙子?” “就是犯罪同伙。”那alpha对敌视的人说话一点都不好听。 兰波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岛屿,喃喃回答:“no一伙子,是两口子。” 货船在虎鲸群的推动下航行飞快,在距离岛岸尚有十来米远就有几位特工从甲板跳下,敏捷地落在岸边,拉住纤绳将货船拉往岸滩。 白楚年坐在桅杆上回望,克拉肯紧跟着他们游了过来,在水面以下快速游动,忽然消失。 这是克拉肯的j1分化能力流云,瞬间改变自己的表面颜色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很难快速明确辨认他的位置。 “武器舱里有钢索枪。”白楚年扶着通讯器说,“搬下去分散开。” 特工们受过专业训练,即使临时更换指挥者,他们也会快速磨合,面对强大的实验体,单打独斗只会制造无谓的伤亡,协同作战是他们的一项必修课。 南门分部的特工们动作很迅速,按白楚年的指令将钢索攀援枪搬下船舱,结实地用钢丝绳固定在礁石上。 白楚年吹了声口哨:“兰波,逼他上来。” 兰波收到消息,翻身入水,下潜到数十米深处,以他为中心形成一张闪烁电网,通过海水将高压电向克拉肯传导,触电的灼热刺痛让克拉肯不得不向反方向挪动,越接近海岸,海水越浅,渐渐地,克拉肯硕大的头颅露出了海面。 “让他搁浅。钢索枪上膛瞄准触手,一到八号特工准备突袭。”白楚年的每一个命令都简洁明确,其他听从命令的特工也能看得出来,这个接收了总部指挥权的alpha看起来非常年轻,但战斗经验十分老道。 哈瓦那特工仰头望向发号施令的白楚年,他冷静慵懒地坐在桅杆上,黑背心和工装裤都湿透了,贴在勃发的上身肌肉和收紧的腰上,浸湿的碎发贴在脸颊边,被他不耐烦地拂开掖到耳后。 其实和普通的人类少年也没什么差别,除了更优秀一些之外。 但只要想起白楚年身上迅速愈合如初的弹孔,他的心底还是会升起一股反感和恐惧。 他们为ioa南美分部工作的这些年,曾与几个实验体交手,特工组因此死伤无数,凶猛、嗜血、贪食和不死之身是实验体的代名词,最大口径的子弹无法伤到他们分毫,被爆了头还能再站起来重生,切断肢体还能立刻长出一副新的,他们像杀不死的恶魔一样,是为战争而生的究极武器。 “哦,那个,你。”白楚年低头叫他。 哈瓦那特工回过神:“贝金,我的名字是贝金。” “好。”白楚年说,“把匕首拿出来,别走神。给我一把。” 贝金从腰带中抽出两把战术匕首,将其中一把抛了上去。 锋利的匕首闪着寒光打转飞向白楚年,白楚年伸手轻轻夹住刀刃。 骨骼钢化后他的皮肤硬度也会随之强化,特定的钢化部位能够做到刀枪不入,不过如果一直保持全身钢化的状态,能量消耗会非常大,一般白楚年都会选择仅钢化某些要害部位。 兰波再一次绕开章鱼触手的缠绕,手中透明火箭筒自动续上四发水弹,朝克拉肯接连发射。 高爆水弹的强劲冲击直接将章鱼的身体冲上了岸滩搁浅,像一座崩裂落地的山,整个岛屿仿佛都在震动,海水冲上岛屿,淹没了大半热带植物,再缓缓退潮。 白楚年当即命令:“钢索枪发射,固定触手。一到八号特工辅助缠绕避免脱离。” 话音落时,钢索枪接连发射,带着钉头的爪枪拖着结实的绳索穿透了粗壮的触手,八个人分别负责将每一根钢索紧密缠绕在黏滑的触手上,克拉肯被固定在岸滩上动弹不得。 既然每个触手都能独立思考,切断后还能再生,那么即使把八条触手都切断也无济于事,成熟期实验体的优势相比培育期实验体更多的体现在思考能力上,因此白楚年选择让它暂时失去思考能力,那样威胁会弱很多。 “贝金。”白楚年在通讯器中说,“带匕首上来。去背面找他的眼睛。” 哈瓦那特工是一位枯叶螳螂alpha,他双手反持匕首,有力的双腿使他能够轻易攀爬到巨型章鱼的头颅边,找到了他的矩形眼睛,举起肌肉蓬发的双臂,将匕首深深插了进去。 白楚年在心中估算着他的速度,在贝金将匕首插入章鱼眼睛时,向下甩动左手,匕首打着转飞出去,深深刻进章鱼另一只眼睛里。 章鱼暂时完全失去了感官。 “贝金,切开眼睛,把大脑先破坏掉。” “收到。”贝金沉声回答。 他知道,即使有多年实战经验的指挥官来指挥与陌生实验体的战斗,尚且需要一步一步摸索战术,但白楚年明显脑海中已经部署了一套完整战术,他的每一步都不是试探,而是胸有成竹地在拉扯一个不存在的进度条。 天赋惊人的指挥官。如果不是实验体,恐怕会是个很值得交往的朋友吧。 贝金非常擅长使用双匕首,利索地找到并破坏了克拉肯的大脑,这时候,章鱼的身体开始大幅度震颤。 白楚年皱起眉,对通讯器中说:“所有人立刻撤离,与克拉肯保持五米以上距离。” 克拉肯的皮肤混乱地变幻颜色,身上逐渐出现了暗蓝色圆环,圆环发出明亮的蓝光。 克拉肯m2分化能力“同族转换”,可以将自身生物特性改变成同族其他种类生物特性,他将自身的“蓝蛸”属性转换成了“蓝环章鱼”,蓝环章鱼是一种剧毒章鱼,毒性足够杀死人类。 这个时候贝金还没从克拉肯身上离开,克拉肯身上布满黏液,很难借力。 克拉肯猛烈地挣扎起来,用尽全力将一只被钢索缠绕的触手撕扯下来,疯狂向身上拍打,为了将贝金扯下去放进嘴里。 白楚年见状从桅杆上跳下来,挡在触手和贝金中间,抓住贝金的腰带把他扔了下去,兰波凌空一跃,接住了贝金,鱼尾卷住他的身体将他甩上了岸。 贝金摔在岸滩的礁石上,在砂砾中滚了几圈爬起来,看见白楚年险些被触手缠住,他伸手抓住了那只有力的触手,但很快就像被灼烧到一般突然松开手。 强化变异的毒液迅速腐蚀了白楚年手掌的皮肤,血肉腐烂直到见骨,白楚年吃痛攥住手腕,额头青筋爆了出来。 兰波从水中一跃而起,叼住白楚年的衣服把他拖进了水里,再浮上来时,白楚年的手已经恢复如初。 贝金僵硬地注视着这场实验体的乱斗,慢慢扶住了自己的手臂。 刚刚如果不是白楚年及时在中间挡了一下,恐怕这条手臂都会被毒液腐蚀大半,或许连身体都会缓缓化成一滩毒水。他不怕死,但这样死去未免有些痛苦。 实验体也会觉得痛苦吗。 贝金忍不住胡思乱想,他一开始就把白楚年与克拉肯视作同一种怪物,但似乎并不是,他们之间的差别不止在于外形。 克拉肯也在缓慢愈合,很快,他又挣脱了两只触手,灵活的触手伸进海中追逐兰波,另一条触手则一直在白楚年周身乱刺,逼他躲避,消耗着白楚年的体力。 本能促使贝金捡起匕首,往白楚年身边赶过去。 拥有螳螂类腺体的人类都非常擅长使用刀剑,他们的双臂肌肉非常发达,触手即将缠在白楚年脚上时,两刀匕首寒光闪过,将触手切成了三段。 白楚年趁机脱离了克拉肯的攻击范围。 贝金双手持匕首落在对面。 白楚年望着他,跟他比了一个特工常用的手势:“干得漂亮。” 他很大方地朝自己微笑,贝金犹豫着想要回应点什么。 不过白楚年的注意力已经重新回到了克拉肯身上,时刻监视着克拉肯的动静,提醒靠克拉肯最近的几位特工:“他又变了,换位置找掩体躲一下。” 白楚年的全局观察力是贝金见过最强的,好像每个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贝金想,好在他不是敌人。他又拍了拍脑袋,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克拉肯浑身色彩变为鲜艳赤红色,再次施展m2能力“同族转换”,这次的转换对象是火焰乌贼,同样拥有剧毒,每次转换,克拉肯的体力都会有大幅度的恢复。 岸上的礁石被克拉肯疯狂挣扎拔断,八只触手重获自由,他用触手挪动自己笨重的身躯,把自己从搁浅的沙滩上退到海中。 不过他的退路已经被兰波切断了。 大脑被破坏的克拉肯无法思考战术,只能依靠触手胡乱缠绕,但兰波身形小而灵活,在八只触手指尖敏捷穿梭,忽然从水中一跃而起,乌云变幻,黑暗笼罩海面,仿佛雷暴将至,气压骤降,岸上的人们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云层中的闪电包覆了兰波的身体,兰波蓄满炫目蓝电跃入水中,一条通体透明的魔鬼鱼跃出海面,浑身雪白骨骼游走电光,一颗如同矿石的暗蓝心脏在骨架中砰砰跳动。 连白楚年都愣了,目光被这只神圣的生物所吸引。 魔鬼鱼落入海中,雷电从他落水处爆裂开来,克拉肯浑身被电光缠绕,一股焦糊味充斥在空气中。 闪电骤然熄灭,天空仍被黑暗笼罩。 片刻宁静后,海面骤起尖刺,数米长的水刺带着电光如同万发乱箭穿透了克拉肯的身体,三颗心脏被同时洞穿。 克拉肯早已被逼入末路,最后一击濒死的咆哮传出数千米外。 水刺软化,缓缓从克拉肯千疮百孔的身体中流走,乌云散开,光线照入浅海。 涂装ioa标志的武装直升机增援抵达阿连安岛,不过这时候战斗差不多已经结束了。 机长接入通讯,大声问白楚年:“你解决了一个成熟期实验体?” “不不,我只负责一点小事。”白楚年食指拇指比划一厘米,淡笑回答。 直升机忙着将克拉肯的尸体捆绑在运送箱中,从空中运回分部基地,兰波浮出水面,咕噜吐掉嘴里的水,爬到浅滩上,甩了甩头发。 白楚年蹲到他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原来你真的是只小蝠鲼啊,扁扁的,可爱。” “没有谁,能在加勒比海挑战我。”兰波歪头,尾巴尖卷卷,比划出一毫米:“虽然人类起到了一些微小的作用。” “嘿。” 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白楚年转过身,看见是贝金,湿透的衣服沾满沙粒,有些局促地握着自己的两把匕首站在不远处,小麦色的脸庞被礁石擦破了一点皮。 “指挥得挺不错。”贝金不自在地说,“和真正的指挥官一样。” “我本来就是真的。”白楚年站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场己方无伤对战而已,不算什么。” “你很坦荡。”贝金不熟练地夸奖他,但见到白楚年站起来,他还是警惕地退了两步。 他的紧张戒备白楚年都看在眼里,唇角的笑意淡了,舔了舔沾着腥咸海水的下唇,轻声回答:“不用勉强靠近我。” 他说着,眼神忽然变了,克拉肯被切断的触手神经还没有完全死亡,突然痉挛跳动起来,淋漓着毒液的触手砸了过来,白楚年本能地快步伸手上前控制住它,虽然知道克拉肯的毒液很烈,不过只要疼一下就能恢复的事儿,总比死个人划算。 白楚年是这么想的。但小腹忽然一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捅了进来。 白楚年缓缓回过头,诧异地对上一双惊恐的眼睛。 贝金把颤抖的双手从匕首把上拿下来,匕首刃深深插进了白楚年小腹,并且撕扯开一条伤口。 “你突然扑过来,想做什么?不要小看人类的反应速度。”贝金坚定地注视着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 但渐渐的,他笃定的声音哆嗦起来,缓缓向后退,摔坐在满是石砾的岸滩上,他努力说服自己没做错,但事实让他难以置信—— 他余光看到一条触手从自己耳畔落了下去,白楚年的手遮在他额角。 苟延残喘跳动的触手被白楚年挡了一下之后彻底失去了活力,掉在地上不再动弹,毒液蹭在了白楚年伸出去遮挡的小臂上,剧烈地腐蚀着皮肉,立刻暴露出了森森白骨。 贝金张着嘴说不出话,坐在地上,怔怔望着他。 白楚年被毒液腐蚀的手恢复速度变慢了,因为匕首上沾染了不少克拉肯身上的污物,旧伤撕裂,伤口轻微感染。 他用暴露白骨的左手抓住匕首的把,缓缓从小腹上拔出来,扔在地上,眸光暗淡,深深地看了贝金一眼。 兰波也没想到短短几秒钟内会出这样的变故,他扑到白楚年身边,把他扶到自己怀里,慌张地捂住他的耳朵。 贝金很为自己的失手后悔:“我以为……他,他不是能恢复的吗?” 兰波回头朝他呲起尖牙,嘶吼威胁他不准靠近。 通讯器亮了一下,总部通讯接入进来:“进展如何?” 白楚年喘着气回应:“二期任务和三期任务完成,请指示。” 言逸听出了白楚年声音异常,在通讯中问询:“伤势怎样,我会派钟医生去接你。” “哼……没事……”白楚年轻声冷笑,“我被护食的蠢狗咬了。完毕。” 兰波将他身体放平,趴在他小腹上的刀口边伸出舌尖舔.舐,检查伤势,好在伤口不长,凭经验判断感染不会很严重。 伤口被柔软的舌尖舔的感觉又疼又爽,白楚年闭上眼睛,忍耐着另一种快/感。 兰波从水中引出一条极细的水化钢丝线,给白楚年缝合伤口止血。 “疼,晾着吧,疼。” “这是,信任人的下场,你要记住。”兰波眼神发冷,阴郁地说。 他确信白楚年没有大碍,于是缝合的动作又快了些,白楚年痛得耳朵冒了出来自己还不知道,白茸茸的耳朵蔫耷拉在头发里。 “小感染而已,吃点消炎药就好,急什么呢,你伤我比这严重多了。”白楚年吸着凉气,无精打采地说。 “我救你,他杀你,不一样。” 白楚年勉强笑笑:“你怎么救我?” “让你出去,我留下。” 兰波缓缓地说着长句:“人鱼是个淫荡的种族,但我只与一位alpha做爱。” “为什么是我?” “你有,纯净和忠诚。” “我们只睡了半年,半年而已,不会走眼?” “一眼足够,不用半年。” 兰波把手臂伸在他面前,用指甲给小臂上刻下的最后一行备忘录后边打了个勾,上面写着热爱白楚年。 那位会长很会看人,灵魂里刻着忠诚的少年很少很少,也很脆弱,错过了伤害了都不会再有。 缝合结束,兰波掐断水线,轻轻舔了舔白楚年头顶的耳朵。 触电似的痒感让白楚年打了个寒颤,裤裆不合时宜地鼓起来,耳朵一下子缩了回去。 “这样让你觉得,被爱着吗?”兰波专注地问,眼睛里只有他一个,“我学会了,舔毛。” “我操……”白楚年抬手遮住眼睛。 他浑身绷了起来,嗓音喑哑:“我说真的,我硬.了,我他妈难受死了,谁再来给我一刀。” 他不太擅长表达满足和害羞,即使心里兴奋地要命,也不会立刻清晰地表现出来。他撑起身子,扶着兰波的头发舔了回去,舔他的睫毛和鬓角。 他舌尖上密集地生长着倒刺,小心翼翼舔过的地方还是会微痛发红,舔完他自己又心疼起来。 救援直升机上的医护人员飞奔过来把白楚年抬走治疗,兰波没有制止,他很清楚人类的医疗技术要比他们先进得多。 救援直升机一走,兰波伸开长尾卷住贝金的脖子,向后仰面跃入水中,拖着猝不及防的贝金向深海潜游。 贝金吃力地扒着脖颈紧紧缠绕的鱼尾,窒息的痛苦让他五官扭曲变形。 兰波时不时松开他,再迅速游过去缠住他,肆意玩弄手中懦弱的猎物,缓慢而残忍地说:“你们这么弱小,伤害我们时……不遗余力,像可笑的小虫。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来被深海慢慢碾碎吧。” 他攥在手心的通讯器忽然亮起灯光,兰波皱了皱眉,把通讯器塞进耳朵里。 里面白楚年的声音很清晰: “兰波,放他们走。” 兰波恨恨地咬了咬牙,松开鱼尾,让贝金浮了上去。 此时,海面波涛汹涌,乌云密布狂风骤起,潮水淹没岛屿,那些还没来得及撤离的特工被海水吞没,在海浪中翻滚,只有真正被水掩埋时才会真切地感受到大海也会愤怒,和生死由天的无力感。 兰波没有回应白楚年,而是接往总部通讯。 会长允许了他的通话,并有耐心地安静等待他说完。 兰波低沉的嗓音充满威胁和不满—— “克拉肯都不能让他受伤,他因为你们的愚蠢受伤。” “我养大他不是为了,给人类欺负的。” “你级别高于我,陆地却不会高于大海。雷暴登陆、冰山融化,无尽涨潮,你喜欢哪一个。” “治好他,还给我。” 言逸沉默许久。 通讯器中淌过电流音: “息怒,王。” 第93章 那些和白楚年模样相同的尸体从被克拉肯吞噬的集装箱里散落出来,孤独地漂浮在海中。 虎鲸群盘绕在这片海域中,排成有序的队伍,用光滑的额头顶着悬浮在海中的尸体,缓缓推到兰波面前。 兰波跪坐在海底的一片礁石边,接过尸体,手轻轻放在他的眼睛上,低声说:“syikimo。(保佑你)” 一只蓝光水母漂浮到尸体身上,化作光点与他融为一体,尸体慢慢散作白沙,铺在礁石上,一片橙红珊瑚随之聚集而生。 直升机带白楚年离开后,兰波把每一具无家可归的尸体掩埋进大海,让他们养育珊瑚,珊瑚成为他们的墓碑。 埋完最后一具,海底多了一片橙红艳丽的珊瑚海。兰波躺在里面休息,抬手看看小臂上刻下的备忘录。 兰波一点一点抠掉第一项和第二项疤痕里的沙粒,伤口很快愈合如初,恢复原本皮肤的光滑洁净。 不过他留下了第三项,伸出锋利的指甲,把字刻得深了一些。 白楚年伤势并不严重,感染也没有进一步扩大,但还是被总部派人接走了。 他还是第一次乘会长的私人飞机,卧室的暖色灯光很温馨,里面摆了一张双人大床,铺着柔软的蚕丝被。 他手背扎着消炎输液针,无聊地躺在床上,嘴里特别苦,顺手往床头抽屉里摸摸看有没有甜食。 还真有,方方正正一小盒,白楚年拿过来看了一眼,是一盒套。 “……”白楚年扶着床坐起来,往抽屉里探头看了看。 满满一抽屉套。 “噢噢噢噢。”白楚年托着下巴,一脸懂的都懂,立刻合上抽屉,装作无事发生。 一位穿白色制服的医生走进来,看了看剩余药量,坐下给他检查伤口愈合情况。 钟教授是现任ioa医学会部长,拥有m2级青风藤腺体,j1能力解百毒,m2能力愈伤术,在联盟中的地位仅在言逸之下。 “把您都请上来了,会长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我以为韩哥来接我呢。”白楚年戳起身子靠在床头,转了转恢复完好的左手,攥拳给钟教授看,“没事了,只要能愈合就证明消炎了,我身体比仪器还准。” 钟裁冰坐在床边,卷起衣服检查他的伤口,伤口完全愈合,只留下了一道轻微的痕迹。然后又挨个检查他的眼睛、手,从上到下按了一遍他的脊柱和肋骨,一切正常才放下心来。 “我还是亲自来看看才放心,不然你窜上跳下的把伤拖重了,到时候更不好治。” 白楚年懒洋洋地单手垫着头:“嗯,不会,我老实着呢,您老放心。” “你老实?”钟裁冰笑起来,“听说把毕总和陆总的宝贝疙瘩全拐到特训基地了,这事除了你没人干得出来。” “啧!特工的事儿,怎么能叫拐呢。”白楚年拍着大腿辩解,忽然停顿了一下,凑到钟教授身边,慢悠悠地问,“听说您家有个小alpha,级别不低来着,就,特训基地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我家夏乃川才上初中。”钟教授失笑,“他爸爸看得紧,小孩累得要命。” “你还挺上心的。”钟教授打趣他。 “得上心。”白楚年捏起指头盘算,“现在特训基地能立刻拎出来用的小孩不超过十个。” “所以有时候训他们就给自己憋一肚子气,这帮小孩怎么这么笨呢。不过时间久了,又觉得一群努力的小呆子挺可爱。” “我是觉着,像我这种……额,东西?万一哪天我不在了,得给会长手下留出能用的人。” 他自顾自说完,突然沉默下来,靠在床头盯着手背上的输液针发呆。 “总有一天我们会从世界上消失。” 白楚年垂下眼睫,灯光在他眼睑下投了一层阴影:“像报废的枪一样。” 钟教授坐在床边望着他,能感觉到他的低落,从抬上飞机时他情绪就一直很颓丧。 在多年的实验体研究中,钟教授发现一部分实验体拥有十分细腻的情感变化,他们的大脑会对指责、误解、抛弃等模拟场景做出排斥的反应,与依靠芯片程序做出固定行为和表情的机器人截然不同,甚至由于大脑经过精密的改造,他们会比人类更敏感。 把所有实验体懒惰地归为一类,并且无视他们其中一部分的人性是武断的。很不科学。 “会长已经动身去威斯敏斯特参加国际会议了,暂时脱不开身。”钟教授站起来,“他交代我做件事。” 温暖修长的手轻轻搭在白楚年发顶,揉了揉,淡笑着说:“他让我这么做,顺便告诉你,你独一无二。” 白楚年后背僵了僵,不自在地清清嗓子:“知道了。” 钟教授给他拔了针,缓缓走出卧室,关上门。离开前他往门里望了一眼,白楚年用被子把脑袋蒙得严严实实,在床里蛄蛹。 私人飞机落地,负责照顾白楚年的几个护士想把他抬到担架床上推下去,白楚年没答应,披上外套自己下了飞机。 机场外停了一辆保时捷,韩行谦坐在驾驶座里看最新的医学杂志。 白楚年拉开车门坐进去:“我说你在这闲得直哼哼,让教授亲自接我一趟,你过意得去老子还过意不去呢。” 韩行谦合上杂志,手搭在方向盘上:“会长的命令,我插不上话。抽空给你接机就不错了。” “抽空?”白楚年才注意到副驾驶坐着个人,萧驯板板正正坐在座位上。 白楚年当即下车,隔着玻璃给韩行谦比了个中指,用口型说:“畜生。” 韩行谦开车在他身边缓行,按下车窗,轻轻推一下镜框:“走呗。” 傍晚风凉,白楚年拢住外套迎着风走,回头问他:“你带他出来干嘛啊。” “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情。”韩行谦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 “哎唷。”白楚年听了都觉着污耳朵。 萧驯赶忙解释:“韩哥带我到联盟警署改身份证。灵缇世家的身份不方便所以……” 韩行谦挑眉看他:“不然呢?” 萧驯噎住,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我自己回基地。”白楚年摆手让他们先走,临走前扒着窗户嘱咐:“我好容易弄进来的狙击手别给我糟蹋了,你这个逼,你不是什么好鸟。” 韩行谦笑了一声,关上车窗汇入了车流中。 白楚年在港口周边溜达了一圈,夜里刮起微风,在皮肤上冷起小疙瘩,他裹紧外套,蹲在码头,摸出刚买的廉价烟和打火机,手凉得有些僵硬,按了几次才点燃火焰,停泊的渡轮上挂的灯倒映在海面上。 其实他也积攒了几百万的存款,别墅和跑车放在看不见的地方积灰,但他就是喜欢住在一梯两户挨挨挤挤的公寓小区,早上听着对门遛鸟大爷吹着口哨下楼,挤进人挨人下饺子似的菜市场挑选今天想吃的东西,这些被人们抱怨够了的琐碎日子,恰好就是他生长在观察箱里看不见又向往的生活。 烟灰落在水里,白楚年跟着低下头,水里映着自己的影子,映出耳朵上戴的雪白鱼骨,黑色矿石在黑暗中隐现暗蓝颜色,有频率地律动,像在呼吸,也像心跳。 他伸手在水面画了个笑脸,从身上蹭了蹭水站起来。 已经很好了,要知足。 凌晨时分,蚜虫岛已经有人在不同场地加训,日光明艳时,学员们在岸边集合列队,每个人都打点行李整装待发。 今天是年底考核的日子,考核实况会在总部同步转播,各个科室的前辈们都能看到每个学员的表现。 白楚年乘渡轮回来,掐着时间刚好赶上出发,他换上教官服下船,外套随意搭在肩上。 几位教官都在场,各自训诫嘱咐自己班的学员,转过头看见白楚年回来,用不可言说的复杂表情看着他。 “看我干嘛。”白楚年还挺纳闷,“我出差回来了。” 学员们见白教官回来,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大眼瞪小眼地站得笔直。 白楚年看了眼表,嗓子发干,说话烟嗓有点重:“干什么,希望我死外边?” 他从口袋里拣出蛤蟆镜戴上,插着兜在列队中巡视,给萤整了整帽子,给陆言扒拉一下领口。 “一个个,贼眉鼠眼眼睛发光,什么事儿啊这么乐呵?” “今年考核要是再打个稀碎,自己先想想下场,听见了吗?” 小丑鱼站得笔杆条直,对着白楚年一个劲儿扬下巴。 白楚年插兜走到他身边:“不是,你什么毛病?” “教官,后边,后边。”小丑鱼小声说,皱着眉朝他挤眼睛。 “后边个鸡儿。”白楚年回头看了一眼,没什么异样,于是靠到后边一人高的礁石旁,“打起精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儿,记住镇定、冷静,听到了吗?” “听到了!”学员们高声答应。 “听到了,长官。” 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紧贴他的耳畔轻声回答。 人鱼幽蓝的鱼尾缠绕在礁石上,倒挂下来,蜥蜴般攀在白楚年身边。 白楚年当场僵硬。 韩行谦坐在装甲车前盖上剥瓜子:“他昨晚就来了,每个寝室串了一遍,鸡飞狗跳的。” 第94章 昨晚学员寝室楼炸了锅,住在六层的alpha学员们发现对面omega寝室楼外墙上爬着一只一人高的蓝色蜥蜴,尾巴还特别长,在夜里一亮一亮的。 那只大蜥蜴从窗户中间爬进爬出,只听对面楼尖叫连连,水壶衣架吸尘器倒了一地。 事实上兰波先去白楚年住的单人别墅搜了一圈,但没找到人,于是循着气味在各个建筑物中间都找了一圈,还没找着人,才把目标放在了寝室楼上,白楚年只要在基地,就每周都会查寝室,所以每个房间都有他的气味。 据说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 兰波爬进其中一间寝室,发现找错人了,但那位布偶猫omega的耳朵看起来质感不错,忍不住停下来撸了一会儿再去下一间找,这些学员的级别在兰波面前根本不够看,只有被绑起来任人宰割的份儿。 能进入特训基地的omega等级都不会太低,即使腺体只有j1分化,腺体能量也要比普通人高,能量外溢造成腺体细胞增殖,因此大部分小o身上都具备外显的生物特征。 这下正中下怀,兰波每间寝室都逛了一遍,还撸哭了两个。 逛完o寝,兰波又奔向a寝,不过小alpha们没什么好玩的,有的还不太爱干净,房间发臭,兰波嫌恶地从窗户爬了出来。 当晚韩行谦及时赶到现场,用渔网捕捉到了他,兜回自己住处安顿了一晚,勉强阻止了兰波对寝室楼进行二次破坏。 离开常住区域会使实验体行为混乱度提高。——韩行谦在记事本上郑重写道。 几位教官在角落里看热闹,他们楚哥在没人的地方是怎么和这条美人鱼亲热的大家都见识过了,小情儿今天找上门来,可算有大热闹看了。 但白楚年只是僵了一下,轻咳道:“看什么?所有人,机场集合,准备出发。” 兰波倒吊着悬挂在他身边,表情不太高兴:“我也要整衣领。” 白楚年板着脸回头训他:“别捣乱。” 兰波皱眉,悄悄缩回礁石后面。 学员们交头接耳议论着跑走了,这里面除了个别人知道教官和那位神秘人鱼的关系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 萤和小丑鱼互相捂住嘴努力把这个惊天地下情憋在心里,毕揽星和萧驯都不是很喜欢聊八卦的人,陆言对恋爱还很懵懂,虽然认识白楚年挺久了,但完全在状况外一无所知,满脑子都是这次考试怎么把对手打趴下。 等人们走得差不多了,白楚年松了口气,绕到礁石后边找兰波。 “别坐地上。”白楚年弓身把兰波抱起来,把粘在他屁股鳞片上的沙子拍干净。 “凶我。”兰波记仇地把脸转到另一边。 白楚年托着下颌把他的脸转回来面向自己:“我问你,为什么自己跑回来?” 兰波皱着眉回答:“爷、乐意。” 人话倒学出精髓来了。白楚年把他放在脚边的矮礁石上,插兜审视他:“多危险。” “你的礼物,没带走,我给你送来。”兰波仰头望着他,“你可以淫.乱地保护我吗?” 白楚年舔了舔下唇,插兜转过身,无奈地捋了两下头发,再转回来。 有时候这条鱼嘴里说出来的奇怪的词语组合,拼接起来就有种错乱的撩人感。 “你别老用这种形容词,这不是什么好词儿我跟你说,乖孩子不说这个话。” “嗯,mitub。”兰波说。 “什么意思?” “色.情的。” “唉唷。”白楚年抓了抓头发,教鱼就得从娃娃抓起,鱼一大了就没法教了,净学点淫.秽语言。 “给我整领子。”兰波抬起头,纤瘦的锁骨随着抬头的动作被拉伸得更加明显。 “你哪有领子啊。” 他上半身只裹着一层绷带,白楚年只好把肩头的外套给兰波披在身上,再单膝蹲在地上给他整理领口。 兰波弯起眼睛,看着他戴在左耳上的鱼骨矿石,这个时候,那枚矿石散发的暗光又在有频率地隐现。 “取下这一块时,我看见了,自己的心脏。”兰波告诉他,“当我想到,randi,它会发亮。” 兰波说出randi的时候,白楚年耳朵上的矿石微弱地亮起电光。 “所以我,常电到自己。”兰波捂着心口自言自语,“每天都不小心,被电到很多次,痛了,就来找你。” 不算完整的表白落在白楚年耳朵里,听得满心乱颤。 兰波顺从地任他摆弄,把他放到礁石上,他就乖巧地卷在礁石上坐着,尾尖时不时蜷曲起来,勾勾白楚年的靴筒,一点不见几天前威胁会长的威严冷厉,甚至有些心虚的亲昵。 “会长,转达给你什么了吗?” “嗯?哦,没什么,就安慰我一下子。”那天白楚年被救援直升机运走之后,没听到兰波和会长单独的谈话。 “en。”兰波放下心,轻声嘀咕,“算兔子识相。”告密的人会令他鄙视。 白楚年有点困惑。 “你们要去,旅行吗?”兰波问,“我也去看看。” “是场审核考试。地点在靠南方的一个小岛。”白楚年迅速想了想那里有什么好地方,“哦对,那有几个位置景色不错,考完可以带你去玩。” 学员和教官们都已经上了飞机,白楚年把兰波放在自己的座位上,给他拿了一个背包放在座位底下,里面装满矿泉水。 他的座位与韩行谦相邻,韩行谦知趣地去了后排,跟狙击班的学员坐在一起,翻开杂志打发时间。 白楚年坐在韩行谦的位置上。 兰波好奇地转过身,扶着靠背看向舱内的学员。学员们一早就被这条漂亮人鱼吸引了,一路上的话题都围绕着他,好不容易能仔细看看他的脸,那群孩子盯着兰波看个没完,有的小alpha还悄悄摆手打了个招呼。 “你为什么没有班?”兰波回头问他。 在特训基地,每个教官都会带一个班,这个班的学员主修自己教官的课,但白楚年例外,身为指挥课教官,他是不带特定某个班的。 “他们水平还够不着我的标准。”白楚年说,“不配进老子的班。” 陆言不服气,搭了一句沿:“怎么才算够得着啊?” 白楚年:“一场战斗下来一点纰漏都没出的时候。” 陆言想了想:“好像也不是很难啊。” 白楚年嗤笑:“等你们谁做到再说吧。” 舱门关闭,飞机进入跑道,兰波扶着小窗看到外边的机翼,默默嘀咕:“翅膀大巴。” “飞机。你是第一次坐吗?”白楚年把他拉过来坐稳当,细心系紧安全带,“小心点。” 飞机起飞,突然出现的推背感让兰波吓了一跳,紧接着耳朵里奇怪地堵住了,兰波飞快钻出安全带,紧紧卷到白楚年身上。 “nalinali?(怎么了x2)” “没事,你坐下。”白楚年轻拍他后背,不知不觉从腺体中溢出一缕安抚信息素。 兰波指着自己耳朵:“wei?(为什么(堵住了))” “正常,别怕。”白楚年给他揉了揉耳朵,托着他下巴动了动,“你这样,张开嘴,会好一点。” 白兰地气味的安抚信息素溢满机舱,红蟹教官就坐在他后边,被熏得太阳穴突突地疼,扶着脑袋念叨:“服了,起个飞而已,至于放这么高浓度的安抚素吗。楚哥,我要脑震荡了。” 戴柠教官蹭着这股醉香的安抚信息素,把脑袋搁在小桌板上睡得直打鼾。 这趟飞机的机长是从基地侦测台临时调过来的,平时开惯了歼击机,垂直起飞速度拉满,兰波看了一眼窗外,外边天旋地转,距离陆地越来越远。 “兰波想吐。”兰波蜷成一个半透明球,顺着机舱中间的走道往厕所滚过去。 “哎,你过来我带你去。”白楚年解开安全带,一路追着翻滚的鱼球跑到机舱末尾。 飞机忽然进入平稳飞行状态,鱼球靠着惯性折返方向骨碌回来,白楚年又赶紧追回来。 韩行谦支着头看热闹,萧驯伸出头看了一眼,忽然看见韩医生把一本杂志推过来,杂志上堆着一小堆儿手剥的瓜子仁。 萧驯怔了怔,犹豫着捏起一粒放嘴里,细细嚼了半天,又捏起一粒。 韩行谦打开笔电,从黑屏的倒影中观察萧驯翘起来乱摇的小狗尾巴,伸出腿拦住走廊里滚来滚去的鱼球,让白楚年把鱼抱走,安静一点不要打扰他。 飞行半个小时,飞机即将抵达目的地上空,白楚年拿起机载麦克风贴在唇边: “你们已经进入红桃岛军事训练场,航线将横穿红桃岛上空在机场落地,参与考核学员六人一组,武器由训练场内固定弹药箱提供,每把武器上都附加了我的伴生能力疼痛欺骗,你们不会真的受伤,但会体验一比一还原的受伤疼痛,失去战斗能力的队员原地等待清扫救援即可,直到场上仅剩一队为止。你们的表现将由所有教官全程监控,并将实况影像转接总部高层,务必全力以赴,让我看到你们艰苦训练一年来的成果。” 被随机点到名字的特训生们接连跳伞,白楚年忙着点名,兰波从座椅底下找到了一个降落伞包,自己安安静静地摆弄。 萤喊了一声“99号准备完毕!”,然后跳伞离开机舱,小丑鱼喊“100号准备完毕!”随即跟了上去。 白楚年:“好。” “101号准备完毕!” 白楚年:“好。” “102号准备完毕!” 白楚年:“好。” “103号准备完毕。” 白楚年:“好。” 两秒钟后。 白楚年:“???103哪来的??” 兰波嗖地抱着伞包从飞机上自由落体,以一个奇特的造型胡乱旋转降落。 他落得比所有人都快,因为并没有打开降落伞,俯冲落地的一瞬间靠强电流磁悬浮缓冲,发出一声电流嗡鸣。 “刺激。”兰波浮在建筑物穹顶,卷在避雷针上,尾巴尖欢快地卷起来,仰起头看了看飞机,发现白楚年并没下来。 兰波:“?” 实时录像清晰放大了兰波的情况——他乐此不疲地打开固定弹药箱钻进去,在有人来拿武器时突然探出头喷他们一身水,然后叼着武器爬走。 红蟹看着实时录像,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不一搅屎棍吗。楚哥你媳妇真带劲。” 韩行谦抱臂靠在一边:“挺好,是该让这帮高傲的孩子们见识一下真正的对手,让兰波当一场陪练好了。” 白楚年坐在机舱里,揉着脑袋掐人中抢救自己。 第95章 “你让一个混乱中立的非陆地生物当陪练,”白楚年摆手,“人干的事儿他是一件都不会干的。” 韩行谦问:“我能收集一些关于兰波的行动数据吗。” “可以。” 戴柠斜倚座位靠背,问白楚年:“那我们接下来的计划还照常进行吗?” “按原计划进行。”白楚年打了个响指,“问题不大。多对付一条鱼而已。” 白楚年盯着手腕电子屏上的地图:“差不多了,我们走。” 几位教官从座位底下摸出黑色头套和骷髅面具利索戴上,脱去教官服换上常服,背上伞包打开舱门飞了下去。 白楚年手里攥着头套和金属骷髅面具,蹲在监控屏前寻找兰波的踪迹。 红桃岛各个角落都安装了摄像扬声装置,方便录制每个学员的战斗表现,他轻易从数千个镜头中找到了兰波。 兰波正趴在山谷小溪里享受日光浴,溪鱼在他周围游荡,帮兰波清理按摩身体,运气好的还能混上一只蓝光水母吃,山沟里的乡下鱼没见过王,甫一天降仙子,崇拜得五体投地。 红桃岛地理位置靠南,这月份山里野花开得正盛,不知名的白色碎花一簇簇笼靠着溪水,兰波身上散发的白刺玫信息素勾引来几只蓝色蝴蝶落在身上。 他翻了个身,枕在一把hk416卡宾枪上,日光正好,兰波抬起头,雪白脸颊和肩膀仿佛披着一层蜂蜜色的薄纱。 白楚年看得入了神,恍惚间兰波身上裹缠的绷带也成了博物馆中雕刻天使身上的洁白绸缎。 白楚年没发觉自己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忽然很想抓一把泥土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抹在兰波洁白的躯体上,总之把他弄脏,再把他身上的绷带一根一根扯断,让他仓皇无措遮掩背后的伤疤,但没有人保护他,他只能羞耻瑟缩着钻进自己怀里寻求保护。 越了解兰波就越能感受得到他与普通人的云泥之别,在他身上有种圣洁的气息诱人沦陷。 想让他身体里充满自己的气味,浑身遍布吻痕,也想让他平坦纤瘦的小腹色.情地鼓胀起来,朝圣者想要靠近神祇不一定需要一步一跪上阶梯,也能用祈愿的金铃和红绳绑住神的脖子把他扯到人间。 白楚年突然被自己龌龊的想法惊醒,难耐地用力抓了抓头发。 “不对,不对。” 他嘀咕着否定自己。 “有什么不对的。”一个声音在他身后说。 白楚年回过头,发现韩行谦还没跳下去,正了正色:“你知道我想什么呢?” “知道啊。”韩行谦扶在座椅靠背边,托腮低头看着他,“实验体也会分身体性成熟和心理性成熟,喜爱的情绪从依赖发展到欲望,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ok,不要动,测一下心率。”韩行谦看了他一眼,用铅笔在记事本上写下数据,抬眼瞥他,“长大了,我这个老父亲很欣慰。” “去你吗的,你能不能别老动不动就观察我一下子?” “这也是我的一项工作。” 白楚年差点忘了,自己被锦叔从地下拳场捡回来以后,在联盟里接受治疗的那段时间,一直是韩行谦在给他做后续恢复。 “算了,我不跟文人计较。” 白楚年打开溪水边的通讯扬声器叫他:“兰波。” 兰波听到熟悉的声音,四处找了一会儿,发现了身边的隐藏摄像头。 “跟你说个事儿。” 兰波听完,摘了一朵野花,趴在镜头前摆弄,嗓音磁性诱人:“可以,要怎么谢我呢?” 一只蝴蝶飞来,落在兰波指间的白花上,镜头里无暇的脸离得很近,像要吻上了一样。 “你别过分,给我瞎捣乱还谈条件。” “那我、见到一个,就打哭一个。”兰波无聊地嗅了嗅花朵,显然不吃这一套。 “那你想要什么?”白楚年嘴里发干,哑声问。 “要你,回去以后,自wei给我看,录下来。” 他说得坦荡直接,以至于白楚年根本没来得及隔着屏幕捂住他的嘴。 韩行谦啧了一声:“真不错。给我也发一份,对我的研究会很有帮助。” “研究你的春yao去吧。”白楚年伸腿把韩行谦从机舱里踹了出去。 与兰波交代完,他背上伞包,也跳了下去。 白楚年的落地点位于一座破旧神庙附近,这里安装了信号塔,监控设备和武器都放在改装过的神庙里面,数千显示屏排列在神像下。 其他教官早已落地,将设备调试完毕,搭起帐篷在篝火边煮饭。 白楚年和韩行谦收了伞,走进神庙里面,神庙内部很开阔,到处堆放着大理石雕刻的女神像,中间有个荒芜的神坛,野花在里面开得十分茂盛,这里原本是仿北欧古建筑风格制作的布景,后来岛屿被联盟买下来当做军事演习场,这些建筑就跟着闲置了。 狙击教官洛伦兹坐在篝火边吃罐头,黑色面罩和骷髅面具撩到头顶,其他几个教官也是这种相差无几的凶恶打扮。 “最外围的武器弹药箱应该已经空了。”白楚年盯着屏幕上的地图,每个特训生身上都安装了状态监测器,在地图上一览无余,地图上散布的绿色圆点就代表学员的位置,圆点变为橙色时意味着学员受击,变为红色时代表此学员失去战斗能力,视作阵亡。 “k,把外围固定弹药箱禁用,然后这几处我标点的位置起山火,放几头熊和豹子,把这几个想在山沟里苟着不动的小鬼头们赶到人多的地方。” 技术教官k是个沉默寡言的alpha,穿了一身黑衣,严严实实戴着骷髅面罩,安静地敲击键盘,很快,散落在地图外围的几个绿色圆点变成了橙色,开始飞快向地图中心移动。 其他教官都围过来,洛伦兹端着罐头,一边挖着吃一边在数千个监控屏幕里找自己班的学员,蹭了蹭嘴角的油:“嘿,小家伙制高点找得挺快,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战术教官红蟹叉腰死盯监控:“这死小子,山谷隧道的攻法我教了一百八十遍了,还是记不住,不知道长个脑子是不是拉屎用的,这些个崽子迟早把我活活气死。” 戴柠趴在白楚年座椅靠背后边,指着监控屏幕:“楚哥,你看这个。” 白楚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这是狙击班的一个小朋友,姓萧的,在我课上练得也很刻苦。”戴柠说,“不过他们俩最近几次周考都恰好在一个队里。陆言那个小鬼灵精,应该是钻系统空子故意跟那小孩组队了,陆言狙击打不好,歪脑筋动得还挺快。” 白楚年哼笑:“还挺会互补的,据我所知萧驯近战很弱,他跟陆言在一块儿能最大限度保证自己近身安全。” 韩行谦靠在椅背上悠闲地看监控,他也不带班,生化课是新加上去的,基本不在这次考核范围内。 “k,找个机会搞其中一个。”白楚年轻轻敲着桌面,“我看看他俩是不是就黔驴技穷了。” 技术教官k点了一下头。 萧驯蹲坐在山谷中的一棵茂密的榕树上,怀里抱着一把m25狙击枪,背后背着一把阿玛莱特狙击枪,两把栓狙,看得出来他已经完全放弃了近战,专注负责远程狙击。 他们队伍里还有一位边境牧羊犬alpha,在控制无人机搜寻下一个物资点,余下三位队员各自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 陆言背着抢来的步枪在树底下举着望远镜观察敌人位置。 他舔着嘴唇嘀咕:“啊,我看见揽星了,前几次周考都没分出胜负,这次非赢他不可。” “萧萧,我们这儿离他们有多远?” 萧驯一动不动地架着狙,单眼瞄准,淡漠回答:“637.21米。” “我带三个人开车下去,快到的时候给你信号,你把高层楼外围那个装炸弹的先狙掉,然后我们尽量把他们赶出掩体,你狙掉其他人。” 萧驯轻声答应:“毕揽星呢。” 陆言:“他有毒藤甲,肯定一枪干不掉的,我这次要从背后偷袭他。他们抢了导弹弹药箱,我抢来给边牧用,走走走上车上车!跟着陆哥冲呀!” 监控后边几个教官笑成一团。 白楚年支着头笑:“这小兔子,真猛。” 陆言他们的车开走之后,k教官改变程序,打开了一座兽笼。 萧驯正全神贯注盯着狙击镜中的目标,守在他树下的布偶猫omega警惕地站了起来,轻声提醒萧驯:“有动静。” 萧驯回头,突然从密林中扑出一头金属机械狼,张开锋利狼牙朝他嘶吼着一跃而来。 萧驯立刻翻身跳下榕树躲开这一击,抱着狙击枪在地上一滚,快速开了一枪,正中金属机械狼心,趁他换弹的工夫,另一头狼从背后冲了过来,萧驯立刻换了背上另一把狙,在狼扑来时矮身滑到布偶猫身边,一枪爆了机械狼的头。 收拾完两头机械狼,萧驯又爬回原来的架枪点,专注地透过狙击镜盯着敌人。 监控后,几位教官啧啧称赞:“有两下子。” 白楚年注意着场上的人数,差不多超过半数伤亡后,回头对k教官道:“把二期任务发下去。” 随即,任务发布成功的提示出现在地图上。 陆言的小队正和毕揽星的队伍乱斗成一团,毕揽星队伍被萧驯狙杀了两个,陆言队里也有一个omega被毕揽星的毒藤绞杀,双方酣战中,任务提示音响了起来。 “存活学员请注意,现在发布二期任务:7名恐怖分子持械潜入红桃岛东南方神庙遗迹,请在考核结束前歼灭所有恐怖分子,学员全部阵亡则视作本次考核失败,下面提供目标肖像。” 陆言躲到废弃仓库后边,快速翻看二期任务内容。 “7名……”陆言咽了口唾沫,“啥啊,肯定是老涅出的主意。” 在特训基地混得日子不长,白楚年的外号陆言学得明明白白。 任务提示音又响起来。 “二期任务提示:在地图内找到一位辅助人员帮助冲锋。下面提供辅助人员肖像。” 兰波的照片赫然出现在电子屏上。 第96章 陆言爬到仓库堆积的集装箱最上面,朝墙面有节奏地开了几枪,毕揽星心领神会,手势示意队员暂停射击。 毕揽星抬头看向仓库,仓库受潮腐蚀的砖缝中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 陆言扒着砖缝问:“喂,你们也收到二期任务了吧。” 毕揽星点头。 陆言:“我就知道年底考核肯定不会像周考那么简单,说有七名恐怖分子,还持械,还给我们安排了一个辅助人员帮助冲锋,兰波咱们认识,近战群战都很强的,以前根本没有辅助人员这一说,说明什么,说明任务很困难。” “我们每个队伍最多六个人,有的还减员了不少,现在还活着的顶多有五十多个人,等我们到位置,每队最多也就剩下三四个人了,要是一个队一个队地上,那不是葫芦娃救爷爷吗。我可不想被拖出去做sere训练。” sere训练即战俘训练,每次月度考试中提前阵亡的学员就会被清扫援救人员扔到模拟战俘营,强度默认最高的c级,相当于一个敌方监狱,里面会有完全陌生的教官充当敌军角色,给他们戴上腺体抑制器,捆绑、鞭笞、谩骂羞辱,扒掉衣服,不准他们饮食休息,时不时用灼热的强光照射他们,用刺耳的噪音让他们精神崩溃,之后便是无休止的的拳打脚踢拷问直到整场考核结束为止。 虽说成功逃脱战俘营的学员会被免责,但逃出来实在太难了,每次只有一两位学员能做到。 特工的被俘风险非常高,一旦选择了这项职业,就要有面对痛苦和恐怖压力的承受能力。 陆言考核失误进去过一次,时间很短,大概只有四个小时左右。当时戴柠教官很担心会不会给娇生惯养的小家伙造成心理阴影,但很显然他小瞧了他,小兔子出来以后躲进衣柜里抹了一夜眼泪,第二天还是红着眼睛、遍体鳞伤地按时出现在了教室里。 想起那次经历陆言就小腿哆嗦,于是每到重大考试都全力以赴,以免再进战俘监狱。 毕揽星低头给uzi换弹匣,低声问:“你想怎么做?” “我们先一块儿把恐怖分子干掉。”陆言脑筋转得飞快,“你看,任务里没说只让一队去执行歼灭任务吧,没说就是可以的意思。” 毕揽星想了想:“行。你们负责去找兰波,我们去联络其他队伍,两个小时后在神庙外一千米的山谷沼泽集合,我会提前建筑防御工事,重新分组冲锋。” 陆言:“对一下表。我们先撤了。” 陆言带着两位队员开车返回原位,带上萧驯和布偶猫往另一个方向去。 atwl考试时陆言与兰波相处过几天,大致了解他的某些习性,直接奔着有水的位置开过去,地毯式搜索所有水源。 兰波宁静地躺在小溪里,枕着一把hk416步枪,双手垂在卵石上,蓝色蝴蝶落在他金发间。 他们把越野车停在远处,从卵石上走过来靠近兰波。 萧驯习惯性探查目标的情况—— 生命数据总体分析:100% 体力剩余:100% 腺体能量剩余:100% 情绪占比:愉悦50%,无聊50% 进食量:99% 又出现了,这个特殊的指标。萧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兰波的数据里会有这么一项,上一次见到兰波,他的进食量是97%,现在又增加了一些,不知道如果达到100%会发生什么事。 “他现在心情不错,靠近试试。”萧驯说。 陆言一溜小跑跑过去,蹲下来拍了兰波肩膀一下:“兄弟,你是我们的救兵吗?” 兰波睁开一只眼睛:“noliyabigimyer。(失礼的人类幼崽)” 他慵懒翻了个身,趴在卡宾枪上侧卧起来,浅金色睫毛挂着一滴水珠。 陆言转身叫其他人过来,尾巴根忽然有点痒痒,回头看见兰波用食指轻轻在他的毛球尾巴上卷动。 兰波支着头,低声笑道:“bani。(兔兔)” 萧驯注意到了兰波的情绪数值改变,愉悦从50%升到了60%。 边牧alpha见势赶紧把身边的暹罗omega和布偶omega都推到兰波身边。 这两位小o的外显生物特征位置不一样,布偶o的特征体现在耳朵上,暹罗o的特征体现在脚上。 “a,rando。(啊,小猫)”兰波揉了揉布偶的耳朵和暹罗的爪垫,碧蓝眼睛弯成一条线。 他的愉悦程度从60%飙升到了100%。 监控屏幕后,盯着实时影像的白楚年十指交叉托着下巴,手肘搭在桌面上,脸色发黑:“草率了。” 现在地图上代表学员位置的圆点都在往神庙附近汇集,但圆点的颜色一直都是绿色,没有人受击和阵亡,也就意味着不同队学员虽然打了照面但并没有开枪,绿色圆点越来越密集,几乎都集中到了神庙外一千米的位置。 唯一一个靠得比较远的队伍正从山谷驱车赶来,可以判断他们车上载着兰波。 “这是要全体合作来歼灭我们啊。”白楚年托着下巴想,“k,现在还有多少学员存活?” “54个。” “毕揽星已经在建防弹垒了,位置选得也很好,易守难攻,应该是为狙击班准备的。”白楚年通过录像观察,“他对战术的确很有自己的见解。” 红蟹教官得意道:“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 “柠哥,趁他们还没全汇集到一块,你去打掉几个。”白楚年在地图几个位置标上红点,“把他们的包围圈打散。” “嗯。”戴柠把通讯器塞进耳朵里,套上骷髅头套,灵活地翻出神庙废墟。 “郑哥在后边火力压制一下,掩护他。他们人太多了,车轮战对我们不利,韩哥跟上去保证弹药和体力补给。” 侧写教官郑跃背上装备跟着戴柠翻出神庙外墙,韩行谦合上记事本放进口袋,从阶梯走了下去。 郑跃找了一处隐蔽的反斜坡将枪架在地上,趴下,掩护戴柠潜入学员密集的包围圈。 但学员里有一位霍加狓omega,j1能力不眠哨兵,这个放哨的能力看似鸡肋,但实战作用十分惊人,因为这个能力对腺体消耗非常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此可以保持极长一段时间的高度警惕。 戴柠在距离他们还有五十米的时候就被霍加狓发现了,他吹响了哨音,尖锐的哨音在山谷中回荡。 “操。” 白楚年的声音及时从通讯器中响起:“撤回来。别让他们灭了。” 教官陪练时不会使用j1以上的分化能力,那么同时面对五十多个精英学员的全力冲锋,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在毕揽星的部署下,所有存活学员把拿到的装备重新分配,把掩藏位置的吉利服和高精狙分给狙击班,冲锋枪和步枪分配给格斗班,战术班和侧写班分散开来,划分给每个重组小队。 那么现在存活的54个学员就划分成了9个标准的反恐行动队伍,每个队伍都同时具备至少一位清障破门手、临战应变尖兵、携盾掩护手、携带捆扎装备的抓捕手、负责警戒后方的后卫和狙击手。 戴柠只擅长近战格斗,偷袭一旦失败就没了机会,郑跃为他架住一路追杀过来的学员,但大约一千米外的密集藤蔓堡垒中,两发狙击弹瞬间击中了他的肩膀。 演习场内所有武器都附加了白楚年的伴生能力疼痛欺骗,两发狙击弹带来的炸裂般的痛苦让郑跃冷汗浸湿了全身。 韩行谦及时用j1能力耐力重置,将戴柠和郑跃的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协助他们转移位置。 白楚年的表情难得认真起来。 “红蟹,把地区分割成三部分,给我找出一个最薄弱的突破口。” “k,在我标点的位置布置地雷。” “洛伦兹,狙杀毕揽星。” 几位教官的神色稍变得严肃,立刻按白楚年的布置行动。 除了白楚年,其他教官在特训基地任职的时间大多有八年之久,这八年内每一年都会进行年终军事演习,但从来没有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过。 似乎因为几个新学员的到来,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这些少年的凝聚力和胜负欲。 陆言那一队的装甲车越过了其他人的包围圈,绕到了神庙后方,腰带上挂着信号枪,一旦他们抢占了神庙后方位置,前方的学员就会开始冲锋支援。 萧驯检测到了地下的磁场信号:“他们布雷了。数量很多,开车过不去。” “我们先过去。”布偶和暹罗o背着冲锋枪翻出车外,他们的行动速度极快,并且落地无声,从雷区径直穿过,攀爬到神庙废墟断裂的欧式梁柱上。 两位猫omega的伴生能力都是避障,飞快穿越雷区却根本不会触发任何机关。 兰波托着脸愉快地看着猫猫爬墙。 他们利索地扔出钢索,绳索一端系在梁柱上,另一端抛给陆言和萧驯,两人接下绳索,绑在了粗树上,然后顺着钢索向上攀爬,爬到梁柱上朝神庙中心靠近。 陆言安静地趴在高处,用望远镜观察敌人:“一、二……五个在外边,剩下两个应该在里面。” “我们人多,耗也能耗死他们。” 不过很快,阵亡的学员数量增速变快了,场上还剩下41个学员。 “揽星呢……躲到后方了,有人在针对他。” “不对劲。”陆言举着望远镜扫视,“这几个恐怖分子好像体力弹药都用不完的样子。” 兰波趴在越野车顶上无聊地数子弹,漫不经心道:“里面有个,医生。先打掉。” “哦哦哦找到了。”陆言盯上了戴着骷髅头套,藏身在小瀑布草丛里给其他人恢复的韩行谦。 兰波坐起来,将步枪弹匣推上:“你们所有的,全部打医生。七个,变成六个,越来越少。” “好主意。” 兰波抬起尾尖,将一个湿漉漉的蓝光水母到陆言手里:“听我的,去里面。randi,小笨蛋。” 白楚年观察着数千个监控屏幕,掌握着大部分学员的动向,但他一直没发现陆言那一队,也没看见兰波,估算着应该是绕后准备偷袭了。 身后轻轻响起一滴水声,被白楚年灵敏地捕捉到。他离开指挥台,朝产生波纹的神坛喷泉走去。 喷泉水深且浑浊,看不见水底的动静,不过几个水泡浮了上来,一只蓝光水母在水面游荡。 白楚年心里了然,蹲在喷泉沿上,用枪口指着水面,淡笑了一声:“你没了宝贝。” 不料,水面的另一个稍远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个圆形黑洞,陆言双手各持一把沙漠之鹰,从狡兔之窟中一跃而起,两发子弹朝白楚年的脑袋打了出去。 白楚年立刻反应过来,朝陆言开了一枪,但陆言早有准备,闭合狡兔之窟,逃到了喷泉外又朝白楚年开了两枪。 白楚年踩着废墟高墙跳跃躲避子弹,对通讯器中说:“韩哥快换位置。” 他没有多与陆言纠缠,翻出高墙支援韩行谦,这些小鬼已经看穿了他们的辅助者,必然会全力集火韩行谦。 一发狙击弹预判了白楚年的前进方向,将白楚年的救援路线切断,白楚年循着子弹落点的弹道回望,看见了伏在神庙高处用高精狙瞄准他的萧驯。 韩行谦收到了白楚年的提醒,立刻从原位撤离,但被迎面而上的几发无人机导弹挡了回去。 边境牧羊犬alpha操纵无人机围堵韩行谦,韩行谦连续发动j1能力耐力重置,当重置次数足够多时,无人机就会因为达到使用寿命而报废。 但他的耐力重置速度慢了下来。 边牧alpha托着笔电,站在远处通过无人机扬声器对他说:“我的伴生能力是牧羊,削弱有蹄类腺体。韩教官。” 毕揽星为了避免被对方狙击手干掉,于是躲到了堡垒后方,但他没有停止战术部署,传达给所有学员集火攻击的消息。 一时场上所有学员炮火全部集中到了韩行谦身上。 韩行谦被迫穿过小瀑布撤离,但一具碧蓝身躯从瀑布飞跃而下,兰波肩扛火箭筒,一发高爆水弹直接把韩行谦轰出场外。 这时,信号弹从神庙后方升起,陆言发射了捣毁敌后信号,毕揽星收到后立刻发起命令:“按计划冲锋。” 白楚年赶到位置时,韩行谦防弹服上的绿色示意灯变成了红色,代表已阵亡。 兰波坐在瀑布边,肩头扛着透明水化钢四联火箭筒,朝白楚年微抬下颌,金发在日光下散着明媚柔光。 “菜逼。” 第97章 白楚年的位置在废墟墙后,身后的退路被狙击手死死架住,只要他的头探出掩体外一丁点,立刻就会有十发狙击弹爆掉他的脑袋。 他与兰波仅仅相距七八米,前有人鱼肩扛火箭筒嘲讽菜逼,后有三十多位得意门生朝神庙冲锋,右手边还埋伏着陆言那一队,两面夹击并且敌众我寡的局面对教官组十分不利,稍有不慎就会灭在这群小子手里。 兰波单手将水化钢形成的透明四联火箭筒戳在身边,轻抬下颏,尾尖在地上轻轻敲了敲:“如果你现在,在这里跪下,给我口jiao,我会放水,在你的孩子们面前,让你有面子。” 白楚年将手枪在掌心打了个转儿,插回腰间枪带,骷髅头套遮挡下看不出他的表情:“如果我不呢?” 兰波抚摸着透明火箭筒外壁,笃定笑道:“我会,当众打败你,对你做一些我喜欢的事。加勒比海的王后,都需要一个仪式,证明他弱于王,臣服于王,世代如此。我一直没有这么做,因为,疼你。” “但早上,孩子们看你的眼神,爱慕,期望,追随,让我觉得,你需要这个仪式,我应该粗暴地对待你,让他们知道你属于我。“ 白楚年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俯身,骷髅面具下的眼睛漆黑发亮:“万一我不弱于你,你就不要我啦?” 兰波蹙起浅淡的细眉:“要的。但你不会成功。” 他忽然将身边立着的火箭筒扛到肩头,顺着瀑布水流迅速攀爬到三米来高的岩石上,四发高爆水弹朝白楚年所站的位置轰然发射。 水花爆裂,地面被高爆水弹的冲击力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坑,白楚年却消失了。 白楚年轻盈站在废墟高处断裂的横柱上,猫似的点地轻身跳跃,在枪林弹雨中闪现,扶着唇边的通讯器低声说:“我老婆叛变了,他玩真的呢,戴柠郑跃撤回来与我汇合,k,在我标注位置布雷,引爆烟雾弹,洛伦兹在你一点钟方向重新找制高点,红蟹,等会我们撤到神庙南边的荒树林,你把时间最短的撤离路线发给每个人。” 韩行谦提前被集火出局,反倒落个清静,给自己恢复了状态,找了个地方拧开一瓶矿泉水坐下休息,跟通讯器里面闲聊:“小白,跑什么啊,回来跟兰波干。他这一炮轰我身上可一点没留情。” 白楚年边盯着手腕电子屏上的地图策划下一步行动,边回韩行谦的话:“不是我不想打,韩哥。emmm……对,我就是不想打。” 红蟹:“你这回要是坑得我们下不来台,爷跟你绝交。” 白楚年:“不慌,小场面。” 戴柠:“要不我们用m2能力反击吧,输给这帮小土匪,我接受不了。” 洛伦兹:“逼我们用出二阶能力也一样丢人啊。” 白楚年:“翻不了车,信我。” 神庙废墟覆盖的面积很广,他们穿越倒塌的梁柱和砖墙,在荒树林分散开来。 荒树林中心环绕着一座阔大的古欧洲祭坛,左右两排神像雕塑姿态各异,大理石表面因长时间被风沙侵蚀而变得斑驳坑洼,主位的神像脸颊破损,已经看不清原貌。 毕揽星一直在防弹垒后方用望远镜观察着目标的动向,他从高处爬下来,从地图上分析目标撤离的地方。 两股学员队伍汇合后,陆言问毕揽星:“现在怎么办,我们还剩下三十六个人了。被我们打掉的是韩教官,其他六个人肯定都是教官扮的,这怎么可能打得过。” ioa联盟特训基地的教官除白楚年和韩行谦之外,全部都是退役特工,不知道为联盟完成过多少紧急任务,面对他们,谁都不免发怵。 “还是有可能的。” 从战斗开始直到现在,毕揽星一直保持着冷静和清晰的判断力,他想了想说:“我们还有一位辅助人员呢。兰波是我们取胜的关键,这几个月来,我早就发现,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教官陪练都不会用j1以上的分化能力,可能是上级的规定,也可能关乎教官的尊严,得利用好这一点。” “对方的狙击手一直在狙我,我想大概是楚哥看出我在部署战术,所以想把我们的核心指挥先打掉,我们人多,一旦没了主指挥会很麻烦。” “楚哥的指挥向来没出过差错,那我们就按他的指挥来。” 毕揽星在每个重组小队中抽调了一部分人,基本都是格斗班的学员,擅长近战。 “阿言,你带上兰波,还有这支小队,开车绕到荒树林后面,荒树林里有个神坛,楚哥大概率会在里面,围攻他,即使打不掉也要死死拖住他。” “萧珣,你也跟他们,在他们拖着楚哥的时候,最好能趁机狙杀他。” “嗯。” 毕揽星嘱咐陆言:“千万记住,保护好队伍里的谭青和谭杨,让他们跟紧兰波,一步都不能落下。” 谭青和谭杨是一对孪生ao,容貌生得很像,尤其是色泽浅淡的眼睛,看起来温柔明亮。 陆言点头,带着队伍快步离开。 兰波打了个呵欠,顺着废墟梁柱慢腾腾爬走,跟上了这支小队。他希望所有人都跟上才好,方便自己扑倒白楚年的时候一起宣示主权。 萧驯背着双狙从高处与他们分开行进。 毕揽星继续安排余下的一半同学。 天色越来越暗,荒树林中偶尔传来一声耸人的狼嚎,白楚年摘掉头套,倚靠在大理石神像下坐着,在通讯器中不断下达指令。 洛伦兹和戴柠突然紧急求助。 戴柠的近战能力在所有教官中脱颖而出,而洛伦兹久负鹰眼狙神盛名,别说学员,就是面对真正的敌人围剿也不会出任何纰漏。 但毕揽星不一样,他对每个教官能力了如指掌,于是他故意将枪线拉开,让狙击班学员远程牵制戴柠,而余下的格斗班学员摸到洛伦兹近点,强硬冲锋,毕揽星自己则带人将两位教官彻底分隔开。 在与这个少年相处的过程中,白楚年发现他的观察力和耐心要远高于同龄人,他的打法的确不要命了些,看得出来他知道这些教官不会用全力反抗,也知道己方不会真的有人因此死亡,他很会利用已有的情报安排战术,虽然思维还维持在象牙塔的理想化阶段,但规划天赋和对战局的见解可见一斑。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带他出去体会一下能够见血的实战了。 “k,在我标记范围置换。”白楚年说。 技术教官k的腺体与爬虫腺体类型相似,同为罕见的编程腺体,k教官的腺体为“天平”,j1能力“等量交换”,可以将范围内两个空间、或者时间、能量波、属性短暂交换。 在k教官使用能力的同时,戴柠和洛伦兹脚下同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由二进制数字组成的光圆,圆形范围内快速流过未知的程序,两个空间瞬间扭转交换,戴柠和洛伦兹交换了位置。 现在的局面反转,两位被学员抓住弱点一通狂轰滥炸的教官都受了伤,但交换后,戴柠面对的是一群格斗班的学员,而洛伦兹开始与自己狙击班的学员们挨个对狙,存活学员数量锐减。 戴柠对战这些还嫩的学生绰绰有余,但他发现人数对不上,低声联络白楚年:“楚哥,格斗班学员不全在这儿,除了已经出局的,应该还有六个人不在我这儿。” 白楚年懒洋洋靠在神像脚下,手腕搭在膝头:“没关系,我们先把老k牺牲掉。” k教官:“?” 毕揽星早就留出了一队突击兵,就待k教官用出分化能力暴露位置,“等量交换”这个能力有范围限制,如果想保住戴柠和洛伦兹,k教官非露面不可。 他真实的目标就是k教官,k操纵电脑可以在场地中任意布置陷阱,对他们的突击来说是个极大的不可控的阻碍,必须先除掉他。 白楚年说:“你们两个尽量多碾死几只小蚂蚁,不用管k。k是他们这次进攻的目标,回援就上了他们的套了。” 果然,k教官被集火击杀,防弹服的示意灯变红,代表已阵亡。 但学员们也不轻松,他们用十几个人的牺牲才换来了一位教官下场。 毕揽星皱起眉:“他们不回援,被楚哥看穿了吗。” 好在让陆言离开时分了自己队里的通讯器给他,毕揽星临时改变方案,让陆言和萧驯放弃白楚年。拖住白楚年的任务只交给兰波和另外两位学员。” 现在场上剩余5位教官,17名学员。 白楚年:“毕揽星用的是不要命的自爆打法,拼的就是他们只要有一人存活就算赢,不过也能理解,小家伙们没打过实战,还不知道生命可贵呢。” 红蟹:“回去我得批评他,他们又不是恐怖分子,这叫干什么呢。” 白楚年:“不用,规则就是规则,利用规则也是一种智慧。有些他应该知道的东西,过一阵子我会让他明白的。不过现在,我们不牺牲三位还真不好对付他们。” 郑跃教官:“?哪三位?” 白楚年:“你呀。” 通讯器中传来郑跃的一声惨叫。 被半路召回的陆言和萧驯并没有撤回原位,而是按照毕揽星的指示去偷袭了郑跃。 郑跃本身就在与五六个学员绕着掩体缠斗,他刚爆头击杀两个人,陆言就从凭空出现的黑洞中跳了出来,垂耳兔的j1能力狡兔之窟可以短时间内瞬发多次,并且无声,最适合背后偷袭。 郑跃受了一击偷袭,立刻退到下一个掩体后,但十几米外一架狙击枪漆黑的枪口对准了他,他索性直接靠近狙击手,准备夺下制高点再反击,没想到萧驯突然抱着狙击枪从掩体后一跃而起,落地翻身一滚,躲开了冲锋枪口火焰,在距离不到两米的情况下贴脸爆头郑跃。 白楚年把耳麦拿远了一点,因为郑哥太惨了,只听郑跃叫了一声“草,这小子冲锋狙啊!”就变成了阵亡状态。 场上还剩4位教官,15名学员,战况激烈,胜负还真不好说。 白楚年说:“目标暴露了,红蟹,洛伦兹,准备。” 陆言从狡兔之窟中落地时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缠住了肩膀,红蟹教官在这里潜藏多时,他的手像一把强硬的铁钳,而陆言靠灵活闪避打近战,一旦被抓住就很难脱身,因为力量不够。 他感到自己像被活生生钳成了两半,全身骨骼胀痛不堪,活活昏死过去,变成了阵亡状态。 而萧驯也在跃出掩体击杀郑跃时被洛伦兹一枪爆头。 “剩下的红蟹安排。”白楚年对他们说,“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 他仰起头,破旧坍塌的神殿穹顶在经年的风雨侵蚀下漏了一个大洞,天空漆黑,一轮圆月挂在废墟之上,兰波就坐在穹顶的雕柱边,鱼尾微光闪烁,月辉落在他浅淡的睫毛和眼睛上,散发着美丽的危险气息。 内心强烈的悸动让白楚年失神。 兰波抬手,扔给他一把枪和一把匕首,眼神宠溺但倨傲。 但白楚年没有捡,将腰间的手枪拿出来扔在脚边踢远,摊开手:“就这样。” 兰波眯起眼睛:“你很自信。但我是认真的。” 白楚年蹲在神坛边缘,淡笑着朝他勾了勾手。 兰波单手撑起身体跳下来,手中左轮手枪朝白楚年连点五发。 白楚年的身形快出虚影,预判弹道轨迹并轻身避开,翻越两人之间相隔的神坛废墟,凌空扑下来,抓住兰波手腕,指尖钢化,按动他的手筋,筋脉麻木顿时五指松懈,左轮手枪落在了白楚年手里。 兰波手肘重击alpha胸口,靠着湿滑鱼尾从白楚年臂弯里溜了出去,双手抓住横断的石柱,靠双臂的力量带着身体重新爬回穹顶。 白楚年将左轮手枪也扔到地上,淡笑望着他:“荒树林只有沙砾和荒草,下来抱抱吧,不闹了。” “专心。”兰波的眼瞳忽然细成一条竖线,半透明鱼尾电光炫目。 刚刚拖延的时间让他完成了蓄电,白楚年立刻离开原位,但还是被密集的电火花燎到了手臂。 乌云遮月,密集的云层从空中压低迫近神殿,闪电在云层中跳跃,密集的闪电蜿蜒劈下,白楚年在数道闪电中跳跃躲避。 兰波的j1能力下击暴流,可以随意控制范围内云层正负电子,一旦乌云聚集得足够多就会降雨,水源一多,兰波的优势就会成倍增长。 白楚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轻踏嶙峋墙壁,翻上穹顶,抓住兰波后颈将他扯了下来。穹顶将兰波与云层隔绝开来,乌云缓缓驱散。 耳上的通讯器传来新的消息,红蟹说他们清完了场,还剩下两个学员躲藏了起来,他们没找到。 兰波原本被控制在白楚年怀里,忽然挑眉问:“你想知道剩下两个人在哪吗?” 白楚年脸色微僵。 兰波手中忽然汇来一股水流,在他手中形成一管水化钢透明火箭筒,一发高爆水弹将压制在自己身上的白楚年轰飞。 白楚年后背狠狠撞在了废墟斑驳的墙壁上,他翻身一滚,避开兰波的下一发高爆水弹,即使高爆水弹本身不造成任何伤害,它所蕴含的冲击力也足够让他在撞击中阵亡,一旦他阵亡,兰波再去对付剩下三个教官不费吹灰之力。 “我知道那两个小鬼在哪了。”白楚年避开水弹,忽然从腰间拿出一个引爆遥控器,在兰波还没反应过来时按下了引爆开关。 废墟外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过,监测台自动发出广播:“所有学员阵亡,考核结束。学员请在教官的指令下集合。” 最后两个学员被k教官提前安装在废墟周围的炸弹炸死了。同时,兰波手中的水化钢火箭筒跟着消失。 “谭青和谭杨一直跟着你对吧,所以你才有自信在荒树林挑战我。” 这对孪生子一个拥有氢腺体,另一个拥有氧腺体,虽然不像贺家兄弟那样拥有罕见的双子腺体,却也有合攻能力,能够合成所有仅由氢元素和氧元素构成的一切化合物,包括水在内。 “但在陆地上你还是弱了一点点,这没什么。”白楚年从背后扣住兰波的脖颈,将他按在神坛上,左手将他双手反制在背后,钢化的指尖轻轻卡住他的关节,让他无法动弹。 兰波吃痛,挣扎着仰起头。 阵亡的学员们差不多都集合过来,列队等着教官点名,没想到透过废墟破烂的矮墙,看见白教官把兰波按在了坍塌的主神神像下,以一个侵略的强势姿势虔诚地看着身下的人鱼。 兰波双手被反制在背后,咬着牙回头狠狠注视他:“长大了,你,力气变大了。” “是啊。”白楚年笑起来,低头在兰波耳边道,“你想向所有人证明我属于你,不一定非要打赢我。” 他扶起兰波的脸,当着所有学员的面和他接吻,舌尖舔过他尖锐的牙齿和冰凉的舌头。 “这样也行。” 第98章 兰波难耐地嗯了一声,鱼尾无力地卷在白楚年的小腿上,他无意识的举动对alpha而言却是最能激发欲望的邀请,白楚年失控地扯起他的头发,强迫他把头抬高,接受自己更深的侵略。 兰波的指尖刻进了alpha胸前的皮肤,疼痛刺激得白楚年的眼睛从漆黑变为暗蓝,冷白皮肤与背后的夜色形成强烈反差。 “唔、”兰波快要不能呼吸,尾尖轻轻拍打alpha的腿示弱。 白楚年松开了他,兰波眼眸迷离,嘴唇被吻得水光红润,涎水从唇角淌到下巴,被alpha凑过来舔掉。 两人亲热的景象神殿废墟外集合的学员教官一览无余。陆言一头扎进毕揽星手臂底下用兔耳朵挡住眼睛:“老涅臭流氓。” 萤和小丑鱼早已见怪不怪,其他alpha和omega难免情绪激动,嫉妒得面无全非的也不是没有。 谭青谭杨面无表情用打火机点燃手心里的可燃气体,不知道说什么,给教官放个烟花吧。 “好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了。”白楚年愉快地俯身摘掉挂在兰波睫毛上的小粒珍珠揣进兜里,“这个仪式您还满意吗?” 兰波抹了抹嘴唇,抓住白楚年的衣领拽到面前:“你想,造反?” 白楚年轻松迈到神坛沿上,蹲在兰波身边,单膝点地,给他把碎发掖到耳后,悠闲笑道:“没有啊,毕竟陆地是我的主场,我也很想让你知道在这里我有保护你的能力。” “给你,头发乱了。”白楚年伸出手,一截手腕露出武装防弹服外,上面套着一根小皮筋。 兰波抿着唇从他手腕上摘下皮筋,将散乱的金发拢起来,扎到脑后。 皮筋上黏着一个塑料的蓝色小鱼,是白楚年从码头溜达买烟的时候顺便买的,蹲在摊位旁边挑了半天。 兰波很好哄,一下子安静下来,尾尖蜷成一个卷。 “什么爱慕期待。”白楚年回头望了望那些学员们,“你想多了,以后万一哪一天他们突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到时候会怎么样,我从来都不愿意想。” 兰波抬眼问:“会怎样?” 白楚年轻叹口气:“我不想他们怕我。嗯……虽然他们一直很怕我,这样也好,如果真的有暴露身份的那一天,他们的态度反差应该不会太强烈。” 兰波摇头:“我也,被改造。但,王还是王。” “那不一样,你本来就不需要融入什么地方。”白楚年沉默地看着地面,无聊地抠神坛夹缝里的小石子。 兰波把手搭在他后颈,轻声安慰:“你不可怕。你有粉色爪爪。” “?”白楚年愣住,刚刚接吻太舒服,手心里浮起一层软爪垫他还没注意到。“哎唷。”他捂住眼睛,把爪垫收了回去。 兰波笑起来,尾尖卷成心形。 “不许出声。”白楚年当即搂住腰把人鱼扛到肩上,往集合地点走去,路上还拍了两下他的屁股。 见白楚年回来把兰波放下,走到他们面前,学员们纷纷绷紧身体站直,垂着眼皮不敢看他,这次学员全军覆没,算作考核不合格,实时录像还传回了总部,还不知道这个老涅要怎么收拾他们,以老涅的手段,把他们全部扔进战俘监狱做七天七夜的sere训练也不是没可能。 没想到白楚年却说:“干得不错,挺漂亮的。” 特训生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郑跃教官抱臂道:“本来就没打算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活着走出来,这次能打掉我们三个的确挺出人意料。” 学员们隐约露出欣喜的眼神。 “别高兴得太早。”白楚年说,“得亏这是演习,只看输赢,不看伤亡。每人回去写一篇战后总结,三千字,两天后各班班长收齐交上来。” “噢……”小崽子们没精打采地答应。 红桃岛的清扫人员负责提供食物,有人提议露天烧烤,学员们都筋疲力尽,饥肠辘辘地巴望着烤架上的肉快点熟。 白楚年用匕首片下一块肉,吹凉,卷在生菜里递给兰波。 兰波看着菜包问:“礼物?” “不是,卷起来吃的,这样。”白楚年把生菜裹紧,插在匕首尖上喂他。 兰波张开巨大的、布满尖刺后牙的嘴,连着匕首一起咬断,吞了下去,然后又恢复了红润小嘴的形状。 “啧,干嘛呢,嘴张小点。”白楚年耐心又给他裹了一个,手拿着给他塞嘴里,轻声念叨,“你别把我手咬没了。” 红蟹教官咳嗽了一声:“有的人活着,他却当我们死了。” 萧驯规规矩矩跪坐着,安静地切下一片肉,夹在生菜叶里,包成规整的四方形,拿在手里,刚要吃,忽然发现身边的韩教官看着他。 萧驯怔怔和他对视,韩行谦说:“谢谢。” “?”萧驯手里拿着菜包呆住,突然反应过来,愣愣地把菜包交给韩行谦,韩行谦满意接过。 萧驯手里拿着新的生菜叶子,忘了接下来该干嘛了,狗尾巴不听使唤地摇起来。 吃饭的时候教官和学员之间的距离总会比平时亲近不少,有学员大着胆子提议k教官把骷髅头套摘下来,他们所有人都没见过k教官长什么样,因为k教官从不露脸。 不光是他们,其实其他教官也没见过k的长相,甚至没听过他的声音,他绝大多数时候不说话,如果非要说话,也只会发出一些电子合成音。 k教官把头套靠近嘴的位置用匕首划了个开口,静默地吃东西,通过这一点基本可以判断他不是一个机器人,而且下颌线很好看。 陆言还沉浸在自己输给毕揽星的郁闷里,根本顾不上八卦别人。 这次考核没有学员幸存,那排名自然就会按存活时间决定,毕揽星最后才下场,他们打的这场赌终于分出胜负。 陆言气得饭都吃不下,躲到废墟石头后边咬生菜。 一只戴着护手的手搭在他的头上,陆言甩了甩,耳朵跟着晃荡。 “别生气了。还有下次呢。”毕揽星在他身边坐下,他现在比陆言高出一个头,alpha的体型在这个年龄开始显现特征了。 “我要是再反应快一点就好了。哎呀,明明能躲开的,我就没有想到他会在那里埋伏我。”陆言耷拉着耳朵嘀咕。 毕揽星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的赌约还作数吗?” 陆言沮丧地用指尖在地上划拉:“你说吧,要我给你买早饭还是做什么。” 毕揽星挽起袖口,把半截手腕伸到陆言面前:“给我咬一个标记,行吗。” 陆言竖起耳朵,怔怔瞪大眼睛。 “就这一个要求。”毕揽星扶着袖口说。 陆言舔了舔嘴唇,装作不在意问:“就、就咬这里啊。” “嗯。” 陆言犹豫了一下,低下头,在毕揽星手腕咬了一口。尖锐的小牙齿刺破皮肤,将蜂蜜味的信息素注入alpha体内。 毕揽星手腕上形成了一个白色的兔子标记,很圆很小的。毕揽星久久盯着手腕上的标记,仿佛这是什么珍贵的首饰一样。 陆言不放心地嘱咐:“你不要露出来啊,同学们会嘲笑你。” 毕揽星拍了拍他的脑袋。 “明早我四点就起来训练,不,三点半。”陆言又想起考试的事儿,抓住毕揽星的防弹服摇晃,“你也一起。” 毕揽星笑道:“嗯。” 返程飞机在清晨起飞,在蚜虫岛落地,学员们再次回归日常训练,等待教官们整理完这次年终考核的录像后给他们复盘。 白楚年乘直升机离开了蚜虫岛一趟,之前答应爬虫交换情报,爬虫希望能与他见面详谈。 对照着电子请帖的地址,白楚年找到了韶金公馆,不过他没带兰波,担心万一中间言语不和,兰波把人家房子拆了。 第99章 来开门的是位穿蓝白裙制服的omega佣人,将白楚年引进公馆内,请他在会客室稍坐,他去请主人过来。 白楚年在绵软的沙发里坐下,他换了件新的黑色背心,表示自己还算重视这次会面。 韶金公馆建筑风格恢弘气派,后背临海,装潢也十分时髦讲究,白楚年摸了摸面前的芬迪茶几面,不免在心里跟会长和锦叔的度假别墅作个比较,公馆主人品味也就算一般吧,要说格调,还是锦叔的眼光高些。 主人并没让他等太久,过了一小会儿便推门而入,白楚年放下咖啡杯,见来的是爬虫omega和那位黑豹alpha。 白楚年自然地问:“多米诺不在啊,原本还想谢谢他在看守所帮我打掩护来着。” 黑豹alpha冷漠地注视他,缓缓在沙发里坐下,叫佣人端来新的咖啡。 “多米诺近期签售会的行程安排得很满。”爬虫叼着糖棍,仍旧穿着他那件荧光黄的撞色卫衣,卫衣前面印有一个黑色的蠕虫图案。 “哦,对。”白楚年说,“我最近看完了他所有的作品,有一本叫《水色坟墓》的写得蛮不错,读起来身临其境,很有代入感。” 多米诺其实是笔名,《水色坟墓》是一本类科幻小说,字数不到十万,讲述了一个婴儿从一人高的长方体透明鱼缸里出生、长大,生育最终死亡的过程,他的孩子继承了他的记忆,并在透明鱼缸里循环父辈的人生,这样循环了无数年后,最后一个婴儿长大,打碎了鱼缸,踩着碎玻璃离开了那个沉默的房间。 这本书人气火爆,受到了大量科幻读者的追捧,半年前还获了银河奖,卖点就在于感情真挚,细节异常逼真,那些狂热读者们深信不疑,多米诺老师一定为了创作于是在鱼缸里生活过一个月,才能写出这样令人叹为观止的作品。 “巡回签售吗,去不了现场太遗憾了,希望能给我留一本带扉页签名的。”白楚年笑道。 黑豹alpha注视白楚年的眼神带上了敌意。 爬虫咬着糖棍,应和道:“我会转告他。”他意识到白楚年已经发现了异样,当然了,什么秘密都瞒不过神使的眼睛。 白楚年悠闲靠在沙发里,双手交叉搭在腹上:“林灯教授也不在,看来我来得还挺不巧。” 爬虫心里咯噔响了一下,不过面色如常。 白楚年又道:“我刚从加勒比回来,那边平静得不像话,就很容易让我误会你是不是向红喉鸟偷偷泄漏了我的行踪。” 爬虫暗暗咬牙,这家伙是怎么做到在别人家的地盘也能这么咄咄逼人于无形的。 “对,是我告诉他们的,不过也仅此而已。”爬虫只能坦白,“因为我们不敢靠近兰波的地盘,所以才想利用恐怖组织替我探查情报,结果他们畏首畏尾,眼看着你把章鱼克拉肯杀死,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白楚年嘲讽哼笑:“那不是个普通的恐怖组织,里面不乏有头脑的高层。你想探查情报直接找我啊,我这边定价合理童叟无欺,你想要什么情报直说。” 爬虫心里叹了口气,心说我们最想要的就是关于你的情报,妈的。 “你给我的情报挺有用的,我也不能白来,给你说点在加勒比海我的见闻。” 爬虫身体前倾,认真等着白楚年说,听了半小时他和兰波的浪漫爱情故事之后,终于得到了一点有用的线索。 白楚年把在海域内发现了装有大量自己克隆体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这件事已经不能算作秘密,南美分部的特工全都看见了当时的景象,消息是瞒不住的,白楚年最终也选择在分部向上汇报之前把情况坦白给了会长,所以会长那时才会安慰他,你独一无二。 分部的保密性不一定值得信任,与其让爬虫自己调查出来,还不如顺水推舟送个情报当人情。 这消息让爬虫有些意外:“这,我会再调查,有新消息会通知你。” “对嘛,我们是一路人。”白楚年淡笑附和,“至少目标大方向差不多。” “我们都是实验体。”白楚年弯起眼睛,“摧毁109研究所应该是我们每个人的愿望,至于摧毁后你们想利用什么手段反制人类,我也不是很在乎。” 被他直白地戳穿,爬虫心情反倒轻松了些,和神使对话即使花再多心思设计话术也没用,人家办事根本不拐弯抹角。 在109研究所爆炸事件中出逃的实验体不计其数,研究所为了掩饰罪行缩小影响,对外宣称只走失了一小部分,并且基本上完成了抓捕回收工作,事实并非如此,现在大量实验体游离在社会中,虽然表面相安无事,其实局面已经完全失控了。 普通人是无法分辨实验体和人类的,只能利用一些稀有仪器才能检测,但这种设备数量少,检测范围小,作用微乎其微。 “好吧。”爬虫为了表示诚意坦白,“无象潜行者和萨麦尔都是我们的成员,无象潜行者的三棱锥小屋是我们赞助的,萨麦尔也是我们派出去营救林灯教授的,只不过萨麦尔的能力太特殊了,他所在的地方就会有人感染病毒,很容易暴露我们,他早知道自己会死,他是自愿去换林灯教授的。” “最初我在atwl考试里大量散播研究所的资料,希望能引起大的骚动,但研究所里也有厉害的黑客,我在前面篡改,他在后面修复,导致至少有一半重要资料我没能成功散布出去。” “林灯教授是我们的希望,我现在还不能说得太多,除非你答应加入我们,如果你和兰波都愿意加入我们,摧毁109研究所就容易多了。” 白楚年摊手:“我是ioa成员,加入你们算背叛联盟,我们会长你也知道,那个级别可不是哪个实验体能抗衡的,我劝你们目标单纯一些,别打ioa的主意。” “言逸会长……挺好的。”爬虫轻声嘀咕,“我黑进了国际会议监听,他真的在会议上要求禁止繁育活体特种作战武器,承认现有实验体独立人格,教化为主,反对滥杀。即使达到罕见a3级的高阶omega也不敢冒着巨大风险提出这种要求,迟早会被各方势力碾压死,而言逸的级别足够高,做事又强势。” 会长这些天一直在威斯敏斯特没回来,白楚年也一直默默关注着进展,会长愿意这么做已经表明了立场,不管结果如何,只看会长的态度,白楚年也愿意追随他。 “好吧。”爬虫摇了摇头,“请你答应我,别再与我们作对了,无象潜行者被你弄进国际监狱,对我们是个不小的损失。” 白楚年没有立即答应:“我不知道你们的成员还有多少,但也请你们自我约束一下,实验体能靠吃无机物活得很好,就别吃人,也别把对研究所的怨气撒在普通人身上,会长已经很累了,只要是给他添麻烦的,不管是什么我都会解决掉,会长前脚刚从会议上提出这些,你们后脚就制造一堆命案,这不是打我们会长的脸吗。” 爬虫想了想:“我可以答应你。” 白楚年伸出手:“不错,上道。” 爬虫和他握了一下手。 “既然如此,我再告诉你一个情报,来为之前泄漏你的行踪道歉。”爬虫说,“红喉鸟一直敌视ioa,起初是因为他们靠倒卖高阶腺体获得暴利,ioa成立后omega的人身安全得到了最大的保护,杀人取腺体和强制婚姻的情况几乎绝迹,导致红喉鸟很难再找到价格昂贵的高阶omega来贩卖,现在言逸会长又在会议上提出针对实验体保护的要求,更损害了红喉鸟军火方面的利益,言会长早就成他们的眼中钉了。” “我拦截到红喉鸟的内部消息,他们打算在言会长飞机经停m港时发起一定规模的恐怖袭击,为的就是不断引起骚动来降低言会长的威信。” “他们恨不得把言逸弄死,但又没人真能打得过他,暗杀肯定是行不通的,只能从边缘上曲线达成目标,说白了就是为了恶心你们,制造恐怖气氛,让言会长的话语权分量减轻。” 白楚年笑意淡了些:“但我没有总部批准的任务书是不能出境的。” 爬虫:“这与我无关,言会长的行为让我感动,但我不至于牺牲我们的成员去为他解围,再者说言逸的实力你我都清楚,他本人肯定是不会有危险的。” 他们多聊了一阵,白楚年起身告辞,临走前插着兜俯身对单人沙发里端坐的黑豹alpha说:“你坐在这儿就没动过,我建议你挂在墙上,这样你就是海豹了。” 黑豹alpha瞪了他一眼。 白楚年走后,黑豹alpha淡漠开口:“难缠的家伙。” 爬虫叼着糖棍坐在沙发里晃荡两条腿:“没办法,我要是神使,我也会很狂的。” “你觉得他会去m港吗?” 爬虫反问:“为什么不去?我又没骗他,看得出来他对人类的感情和我们不一样,很大程度上源于那位会长,啊,得到人类宠爱和信赖的实验体真是,不知道该羡慕呢还是该鄙视呢。” “现在我们是合作关系,短期来看我们在利益和目的上都没有冲突,只要有共同的敌人,我们就算朋友。” “去交代一遍,让大家最近都不要攻击活人,吃点正经东西。他说得有道理,其实这个会长的确不错的。” 黑豹alpha轻哼了一声,起身离开会客室。 白楚年离开韶金公馆后,回到码头逗留了一会儿。 他当然不会轻易全部相信爬虫的每个字,但有些情况不得不预防。 他按下耳中的微型通讯器,联络韩行谦。 韩行谦正在伏案批改学员们的生化作业,头也不抬地问:“我都听到了,向总部申请m港监测站检修任务吧,去看看总不会出差错,以防万一,红喉鸟每次策划的恐怖袭击都很棘手。”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韩行谦:“你要带兰波去吗?” 白楚年:“带。你也得去,最好再带三个学员。” 韩行谦微微皱眉:“是不是反应过度了。” 白楚年笃定道:“不会。这次年终考核总分前三名都有谁?” 韩行谦翻了一下成绩单:“毕揽星,陆言,萧驯。” 白楚年:“打包带走。” ———— 第100章 ioa联盟在世界各地均建有监测站,由联盟技术部的超级大佬段扬研发的隐形监测基站以建筑形式存在,并且各不相同,监测站内部功能繁多,可以截取范围内所有监控影像,调查异常生命体,释放无人机等强大功能。 每个地区的监测基站都会由当地的ioa联盟分部管理,m港监测站属于ioa联盟巴黎分部的管辖范围内,由巴黎分部会长a3级天堂鸟omega直接管理,但每年总部都会派人检修。 白楚年向总部申请了m港监测站检修任务,就是为了获得巴黎分部的监测权限,进一步获取资料。 联盟技术部将监测基站使用权限移交给了白楚年。 按爬虫的说法,言会长国际会议结束后,返程飞机会经停m港,准备参加一场位于丹黎赛宫的慈善晚宴,而红喉鸟正打算在言逸在m港暂时停留参加晚宴时发起恐怖袭击。 爬虫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线人,因此总部不会轻易承认他的情报可信度,白楚年必须向总部提供确实有恐怖分子进入m港的证据,才能获得下一步行动的准许权限和巴黎分部的武器支持。 m港监测站外观上是一座小型仓库,混在矿口众多出租仓库中,内部也与仓库无二,只有在每小时更新一次的登陆口输入权限密码后才能激活监测站控制面板。 狭小幽暗的仓库中陈列着数道货架,货架夹层堆满掩人耳目的陈旧货物,兰波坐在货架最高层,鱼尾垂在地上轻轻摇摆,伏在货架顶层随便翻找些新鲜玩意。 他从杂物箱里找到了一个旧的芭比娃娃,新奇地摆弄起来,对本次任务没有任何格外的热情和兴趣。 韩行谦穿着一件灰色旧搬运工装,坐在仓库外台阶上,手里握着漏洞的线胶皮手套,长腿搭在台阶下,装作工人边休息边注意着来往的动静。 白楚年蹲在地上,在浮空的激光键盘上输入权限密码,控制面板激活后,仓库四面墙依次亮起,分割成上万个监控屏幕,每一个都在运转。 对他们而言这次任务也不过是众多普普通通日常工作之一,但对于身后这三人而言,意义就非比寻常了。 别说陆言和萧驯,就是他们中间经验成绩最出色的毕揽星,也是第一次跟随教官出外勤,虽然在学校里各种考试身经百战,但那毕竟只是考试,出来前白楚年只云淡风轻地跟他们说了一句话:“做好见血的准备”,三个少年难免紧张,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陆言睁大眼睛张望墙壁上的屏幕,发现白楚年在查这一周内整个m港每个角落的所有监控,影像快进了一百倍,记录视频在上万个屏幕中疯狂流逝,陆言只盯了一会儿就晕了。 毕揽星专注地盯着屏幕,虽然他也完全看不清,但他会思考白楚年的注意力大多放在哪个位置,然后在心里分析他这样做的理由。 萧驯默默低下头,只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白楚年的瞳仁跟随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屏幕飞快移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录像,随口批评:“萧驯,看哪儿呢,溜号了是吧。” 萧驯愣了一下,抬起头,嗓音清冷:“我避嫌。” “用不着,帮我看着点,废话劲儿的。”白楚年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监控,头也不回:“兰波别啃那个娃娃了,就剩条腿了。” 萧驯抬起头,睫毛抖了抖,犹豫着望向屏幕。 在门口悠闲望风的韩行谦抬起旧鸭舌帽沿,懒懒笑道:“你以为来了特训基地是那么容易出去的吗,就算你真想不开,带着我们的情报回了灵缇世家,不出三天你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聪明的小孩都知道该忠诚于谁,我觉得你明白这个道理。” 萧驯没有回答,但慢慢摇起来的狗尾巴还是轻易暴露了他内心的放松。 快进过一百倍的视频依靠肉眼是无法看清的,除非依靠能力,显然毕揽星和陆言都不具备观察类的分化能力。 “我来看后面和左边的吧,我能看清。”萧驯淡淡地说。 陆言惊讶地凑过去:“真的假的,我什么都看不到哇。” 兰波支着头,雍容华贵地侧躺在货架上,嘴里叼着半只芭比娃娃的腿,拿出来从不远处的敞盖油漆桶里蘸了蘸,放到嘴里嗦。 但凡跟科技沾边的东西兰波一般是帮不上任何忙的,白楚年也不难为他,只要他不吃掉任何稀有设备,就算在行动中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经过整个上午的排查,白楚年和萧驯锁定了一个可疑目标。 监控捕捉到这位不到三十岁的alpha贵公子将某种药品放进了自己omega的礼服手提包中,那位娇艳的omega显然毫不知情,挽着他的手臂亲昵地跟他出入酒店。 白楚年截取了关于这位alpha所有可疑片段,汇总成约十分钟的视频文件,转换后传输给联盟技术部。 很快,联盟技术部发来解析结果: 那位alpha名叫汝成,是汝若方成集团老总的儿子,汝若方成集团最重要的交易方向在于生化制剂,经过技术部与医学会的讨论,从储存方式和物质状态上分析,一致认为他放进omega手提包中的物品是一种业内人称“葵花”的爆炸催化剂。 白楚年说:“帮我调查一下汝成未来一周的行程安排。” 技术部回复:“今晚安排在丹黎赛宫的慈善晚宴,请帖上有他的名字。” 丹黎赛宫晚宴,正是言会长即将参加的那个慈善晚宴。 白楚年:“申请搜查任务,人数6。” 大约十分钟后,技术部回复:“高层准许秘密搜查,请务必阻止爆炸发生,找到并抓捕汝成的同伙。” 白楚年:“给我丹黎赛宫晚宴资料。” 资料迅速发送到了白楚年手腕上的接收屏上。 由幻世风扉珠宝公司举办的幻世珠宝展将在m港丹黎赛宫呈现,拍卖展品所得将赠予慈善机构。 “幻世风扉?”陆言小声说,“这是我爸爸的一个珠宝公司,新年那天他们送了我一个宝石胡萝卜,我挂在书包上了。” 陆氏飞鹰集团名下最负盛名的珠宝公司幻世风扉,懂珠宝的行家自然了解这个奢侈品牌,他们从不做低档首饰,只提供宝石定制,普通人基本接触不到这个品牌,属于低调贵族们品味的象征。 白楚年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宾客入场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此次参展宾客身价均过亿,丹黎赛宫警戒森严,对宾客们的安全严加防护,很难在众多安保人员的视线中将汝成带走,而且一旦打草惊蛇,说不定会让他的接应同伙狗急跳墙,弄出更无法收场的混乱局面来。 白楚年抿唇思考了一会儿,转过身分配接下来的任务。 三位学员需要做的事很少,白楚年带他们来并非期待着他们表现得多么优秀,而是希望他们能尽可能参与实战。 详细分配了任务内容后,白楚年再次向技术部发起联络:“申请武器装备支持。” 技术部的效率极快:“得到巴黎分部授权,监测基站武器库权限已开启。” 仓库靠墙一排货架无声翻转,各种型号枪械弹药安置于其上。白楚年让他们去取装备。 陆言和毕揽星拿了消音冲锋枪和弹药,萧驯迅速组装出一套消音高精狙放进枪盒中背到背上。 韩行谦装了一些化学制剂,贴身藏进工装服内:“走。” 仓库外停着一辆货车,白楚年已经提前计算好了这趟货车的运输时间,现在刚好是它卸货完毕,掉头取货的时间。 司机在外边抽了根烟,转悠了一会儿,检查完车厢锁扣,上车准备回程。 货车刚刚启动,后视镜上突然起了一层雾,司机纳闷地俯身到车座底下找抹布。 兰波无声地爬在车顶上,他浑身鳞片张开,向外散发寒意,将货车后视镜温度降低,然后悄无声息离开。 趁着货车司机擦后视镜的工夫,陆言依靠狡兔之窟轻易进入车厢,从里面伸出手打开厢门,把毕揽星拉了上去。 货车启动,毕揽星释放藤蔓,分别缠绕在萧驯和韩行谦腰间,将他们拖进车厢,然后安静地锁闭了门。 白楚年和兰波则与他们分头行动,仓库地面缓缓向两边平移开启,一辆迈巴赫从地库中升起,白楚年打开车门,从里面找出提前准备的旅行箱,拿出零件给兰波打扮起来。 他们的任务是负责正面进入晚宴,找到那位名叫汝成的alpha和他的omega同伴,并不动声色地将这两个人引到指定位置。 技术部为白楚年提供了一张伪造的晚宴请柬,身份是下肢瘫痪的贵族,沙希未王子。 漆黑低调的迈巴赫停在了丹黎赛宫外,白楚年身穿燕尾执事服,戴白手套,彬彬有礼地从车上下来,弓身为王子拉开车门,并单膝跪下接过车里的轮椅,将下身遮盖薄毯的沙希未王子抱出来安放在轮椅上。 兰波坐在轮椅上,金发间挂了几串珠宝首饰,眉心坠着一枚蓝宝石,双腕戴着浮夸的黄金手镯,双手平静搭在扶手上,王的气场不怒自威。 安保人员一见这排场就知道来宾是大人物,匆匆过来查验身份,今日的来宾全是大人物,他们不敢有半点放松。 安保人员俯身恭敬地向兰波敬了个礼,对照着请柬名单问:“请问您是沙希未王子吗?” 兰波冷漠地瞥了他一眼:“goon。(滚远点)” 白楚年站在他身侧,他本就身材高挑,燕尾执事服与他十分相配,俨然一位温文尔雅的王室管家,他微微俯身回礼,为安保人员贴心地翻译:“王子说,是的。” 安保人员仍旧不敢大意:“能出示您的请柬吗。” 兰波不耐烦地看了看指甲:“noliyabigi,wusabolieamil。(愚蠢的人类,耽误我的时间)” 白楚年递上请柬,微笑翻译:“王子说,您严谨的工作态度令他欣赏。” 安保人员细心核验了请柬内的芯片,确认无误,将请柬还给白楚年,打开闸门请贵宾入场。 兰波轻蔑道:“faakble,bolieaggivi。(真他妈麻烦,(挂在)我头上的垃圾(能摘下来了吗))” 白楚年礼貌笑道:“王子说祝你们好运。” 然后推着轮椅迈着低调雍容的步伐进入会场。 再过一会儿会长应该就到了,白楚年了解会长,他从不迟到,他得先确定会长的安全。 这时,陆言和毕揽星发来就位信号。陆言的j1分化能力狡兔之窟堪比任意门,最擅长潜入室内,他负责混进侍应生中间,在会场内灵活走动。 毕揽星则用毒木藤蔓无声无息地攀爬进了庭院。 萧驯飞快找到了最合适的制高点,丹黎赛宫远处的一座信号铁塔顶端,将高精狙架住,耐心等待时机。 “丹黎赛宫的防弹措施做得很好。”萧驯在通讯器中低声说,“我没有把握狙杀室内的目标。” 白楚年回答:“知道,等我命令。” 韩行谦也道:“我就位了。” 白楚年发出了开始行动的口令。 陆言已经换上了侍应生的服装,整齐贴身的黑色马甲和白衬衫,领口系上黑色蝴蝶领结,珠宝展还没开始,他需要提前赶到位置,于是端着两杯鸡尾酒快步经过贵宾休息室的落地窗前,赶往主会场。 贵宾休息室内,陆上锦坐在沙发里低头喝咖啡。以他的身份地位,这种展会也不是非来不可,不过既然言逸说会来,他也就爱屋及乌地提起了些兴致。 他给言逸打了个电话问用不用去接他,中途看见落地窗外好像有个什么小家伙一溜烟跑过去了。 陆上锦轻轻揉了下眼睛。 言逸在电话里问:“怎么了?” “没什么,应该是太想我宝贝儿子了,都出幻觉了。” 第101章 陆言首先排查了所有贵宾休息室,确定那位名叫汝成的alpha并不在这里,随后潜入了保险室。 他需要为白楚年他们盗取一张通行磁卡。 在主会场内部还有不少分隔开的场馆和房间,丹黎赛宫的管理者会为到场的几位重要贵宾准备了通行磁卡,持有磁卡便能在许多未开放场馆任意参观,汝若方成集团老总就有这么张磁卡,既然这次来的是他儿子汝成,想必他父亲会把磁卡拿给他。 真正的沙希未王子实际上由于身体原因并未到场,但通行磁卡已经寄出,晚宴结束会自动消磁失效。 而为了以防万一,保险室会准备备用磁卡,以免贵宾将其丢失。 备用磁卡锁在保险柜里,安保人员正坐在桌前看电视,保险箱就在他身边不远处。 他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保险室门里的动静,从口袋里拿出偷来的一个手机,放在门口,敲了敲门。 手机是他从一位贵宾兜里顺来的,他的j1能力狡兔之窟可以在任意相邻空间建立黑洞通道,只要他在目标的口袋上建立一个黑洞,手机自己就会掉出来,他只需要接住就可以了。 安保人员听到敲门,于是推门走出来,看见地上掉了一个手机,知道肯定是哪位贵宾不小心遗失的,就站在保险室门口给挂失台打电话,让他们遣人过来取。 趁着这一段短暂的时间,陆言已经从狡兔之窟中钻到楼下,然后从楼下房间的天花板上再次建立狡兔之窟,打通保险箱,拿到了通行磁卡,悄无声息离开。 他手里攥着磁卡,安静地靠在墙壁上呼吸,胸口剧烈起伏,手心起了一层冷汗。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陆言又激动又紧张。 宾客们纷纷向丹黎赛宫主会场方向汇集,白楚年推着兰波在柔软地毯上缓缓行走。 路过走廊的一面正冠镜时,白楚年放慢脚步,侧目欣赏了一下镜中人鱼的美貌。 兰波下半身盖着一条驼色缎面薄毯,浑身上下挂满华丽繁复的珠宝装饰,沉重的珠宝压得兰波脖子痛,他不耐烦地扬起头问:“什么时候能,脱掉这些,为什么我总是,扮演残疾人,就因为我没有腿吗?” 白楚年俯下身,眯眼淡笑:“啊,殿下说什么?”燕尾执事服胸前口袋的银色细链在半空轻轻摇晃。 兰波抓住他的领口,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低声重复:“我说,我的尾巴,被愚蠢的毛毯吸干水分。” “抱歉,殿下,是我的疏忽。”白楚年缓缓将他推到方形雕刻立柱后面,绕到轮椅前,恭敬地单膝蹲下,弓身掀开毯子一角,把提前准备的矿泉水拧开,浇到兰波的鱼尾上。 兰波支着头,瞳孔汇聚成一条细线,垂眸俯视他,鱼尾尖不配合地将水瓶推倒:“我不想保护言逸。我能得到什么?” “你想得到什么?”白楚年耐心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丝巾,将洒出瓶口的水擦净,他嘴上语气温柔顺从,其实轻易将那条乱动的鱼尾攥在了手心里,尾尖露出虎口三四厘米。 “我这次回来,是为了谈判。让言逸把你送给我。”兰波双手手肘搭在轮椅两个扶手上,俯身偏头问他,“我要带你回加勒比定居。” 白楚年低着头给他整理尾巴上被毛毯刮蹭起的逆鳞,戴着白手套的细长手指一片一片将鳞片叠回原位:“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 兰波不屑挑眉:“你怎么知道,言逸不是利用你。你担心离开联盟危险?你也看到了,在加勒比海,我让你足够安全。你没有那么需要,联盟的保护。” 白楚年手上略微停顿。 兰波注视着他,等待一个回答。 忽然,尾巴尖被温热湿润的东西包裹住,一阵令人浑身酥麻的痒感从尾尖涌上头顶,兰波抓着扶手的手指用力攥紧,睁大眼睛盯着白楚年。 白楚年将他的尾尖含进嘴里,生有倒刺的舌尖与细尾梢缠绕刮擦。 兰波掩住嘴。人鱼虽然好色,生性喜欢淫.乱的亲昵,可在众多陌生人类面前发出羞耻声响着实有辱海族尊严,只能皱紧眉头忍耐。 终于,尾梢被搅动的感觉结束了,白楚年吐出舌头,细尾尖被系成了蝴蝶结。 “嗯,好看。我用耳机线练习过许多次。”白楚年将蝴蝶结尾巴托在手心里,用白手帕擦干净,扬起眼皮真诚无辜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没了。”兰波掩着嘴转过头去,翘起尾巴尖看看可爱的蝴蝶结,有种有火发不出的憋气感觉。 由于今天到场嘉宾的特殊性,进入主会场之前还会再经过一道严格的安检,白楚年推着兰波走进安检门,通过兰波发间佩戴的反光发饰观察后面的情况。 穿着侍应生西装马甲的陆言手中托着酒盘经过安检附近,在白楚年将一只手包放到传送带上时,迅速将那张通行磁卡放在了手包下,然后快步离开了。 安检人员对照着请柬再次询问白楚年确认身份:“先生,请问您是否收到丹黎赛宫寄出的通行卡呢?如有遗失可以由我们的工作人员帮助补办。” 补办当然是需要重新证明身份的,白楚年礼貌躬身:“在手包里。” 检查人员找到了压在手包底下的磁卡,双手奉还给兰波。 兰波接过来,夹在指尖让白楚年收起来,随口道:“nowanoliyabigi。(这个人类还算懂点礼数)” 白楚年将磁卡放回上衣口袋,推着兰波进入主会场。 这里的空间比想象的要更广阔,更加华丽,耀眼的灯光使整个开敞的场馆金碧辉煌,欧式长桌上摆放着宴前甜点和红酒,一座十来层高的精致蛋糕摆在长桌边,出自翻糖大师之手的雪白天鹅与玫瑰点缀其上。 那些一看就身处上流阶层的alpha和omega们托着高脚杯谈笑,在悬挂顶级珠宝的水晶展示台间缓缓穿梭。 偶尔会有几位身份煊赫的商人贵族会与他们闲谈一两句,兰波自然是用人鱼语一通胡说八道,白楚年则不得不应付这些寒暄,好在跟着锦叔学了不少生意上的东西,不管是经济还是金融还是国际局势都能说上几句,偶尔到桌底下翻一下有稻词典,皇室执事这个身份竟也扮得十分娴熟。 不过当他们聊到有位地位颇高的老板去世了,这事儿白楚年根本不知道,也不认识这个听起来还挺厉害的老板,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打着哈哈跟着一通附和,把话题混过去。 一位穿细条纹衬衫的蓝色礼服alpha揽着他的omega从身边经过,往钻石展馆方向走去,白楚年认出他是汝成,推着兰波不经意与汝成擦肩而过,汝成有些警惕地护住了omega手中的手提包。 白楚年:“东西还在手提包里,他们往钻石展馆去了。” 毕揽星的声音从通讯器中响起:“我就位了,楚哥,你的位置。” 白楚年低声回应:“我在半个天鹅翻糖蛋糕附近。” ?半个。 白楚年看了一眼兰波,兰波正忧郁地望着落地窗外,左边腮帮鼓起蠕动,明显在嚼什么东西。 韩行谦此时坐在监控室内,橱柜里绑着两个昏过去的安保人员。 他操纵监控摄像头在整个场馆中寻找,终于在钻石展馆找到了汝成的踪迹,钻石展馆中陈列着八套价值千万的钻石首饰,不过显然汝成的心思完全不在首饰上,而是拿着他那位omega的手提包匆匆穿过了走廊。 枫叶茶室属于需要通行磁卡的场地,晚宴即将开始,这里几乎没有人。 韩行谦:“他带着‘葵花’爆炸催化剂去了枫叶茶室。” “收到。”白楚年缓缓推着兰波也往钻石展馆走去,轻声命令,“揽星,把枫叶茶室通往会场内和会场外的道路做上标记,看他走哪条路。” 毕揽星双手十指生长出黑色藤蔓,将他本身也缠绕其中,他与丹黎赛宫青墙外的绿植融为一体,即使探照灯打过来也发现不了他的踪迹,他的藤蔓无孔不入,细小的枝叶钻进走廊中,即使一点微风经过,也会被这些会呼吸的藤蔓捕捉到信号,然后传递给毕揽星。 白楚年和兰波抵达了钻石展馆,这时汝成已经从枫叶茶室出来了,手里仍然拿着那个手提包。 白楚年:“开始行动。” 毕揽星的黑色藤蔓钻进了枫叶茶室的感应门锁中,从监控中可以看到,一位清洁工打扮的alpha提着水桶和抹布走到枫叶茶室门前,刷了一下卡,但由于门锁被藤蔓抵住,门并没有打开。 门被卡住时,陆言已经从隔壁钻进了枫叶茶室,在茶室中疯狂搜找,额头冷汗直冒,终于从茶叶桶里找到了汝成藏起来的“葵花”催化剂,是一种橙色粉末,装在外边包覆遮光涂层的玻璃瓶子里。 陆言戴着手套跪在地上,将两个小瓶子从茶叶桶里拿出来摆在地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排黄红色系的色粉块,用小型无声打磨机磨下差不多量的粉末,调和成相似的颜色,灌进准备好的玻璃瓶里。 韩行谦盯着监控低声催促:“肉兔,动作快点。” 门外的alpha已经有些不耐烦,用力敲了敲门,大声问里面有人吗,门是不是反锁了。 “这个颜色真的很难调……”陆言的手一直在抖,不断用配出来的色粉与那两瓶葵花催化剂对照颜色,确定可以以假乱真之后,将掉包的玻璃瓶放进茶叶桶,趴在地上用纸巾擦掉粉末的痕迹。 门外的清洁工alpha再一次尝试刷卡进来时,毕揽星不得不松开了抵住门锁的藤蔓,alpha推门而入,房间内寂静无人。 alpha压了压帽檐,提着水桶装作清洁擦拭的样子,拿出茶叶桶,将里面的玻璃瓶拿出来,拧开瓶盖看了一眼,然后迅速倒进了水桶中分装的粘性炸弹里。 监控摄像头看不到枫叶茶室内部的情况,韩行谦只能依靠时间去估算这个人的行动。 白楚年一直盯着离开的汝成,汝成神色匆匆,并且没有在会场停留的意思,好像要离开这儿。 “萧驯,别让汝成走出去。” “是。” 萧驯一动不动地趴在丹黎赛宫外的高塔上,一辆幻影缓缓出现在了他的瞄准镜中。 “会长到了。”萧驯将保护目标暂时转移到了言逸身上,“没有异常。” 一缕不易察觉的气味散落在了空气中,萧驯的嗅觉也很灵敏,但仔细去嗅时气味又消失了。 灵缇腺体的狩猎本能让他提高了警惕,提醒所有人:“我们附近好像有东西,不能确定,小心为好。” 白楚年说:“有可能是汝成的同伙,我没感觉到气息,或许你离得更近,你多小心。” “兰波,你盯着会场里的动静,我去见会长。” “en。”兰波懒洋洋答应,翘起蝴蝶结尾巴尖欣赏。 兰波从轮椅中下来,抖下身上的珠宝装饰,用电磁吸附着天花板往主会场爬去。 白楚年从窗外翻了出去。 言逸才在休息室中脱下外套,白楚年便从窗外闯了进来,言逸回头看到他,慢慢地把外套挂在衣架上,低头倒了两杯热茶。 白楚年站正身子,轻声报告:“老大,我收到消息,红喉鸟今晚会对丹黎赛宫发起恐怖袭击。我带小组提前守在这里,预防万一。” 言逸递来一杯热茶给他,自己捧着茶杯坐到沙发里,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下飞机的时候就收到了消息。” “啊,是我自作主张了吗?” “没有。” “……”白楚年舔了舔嘴唇,“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言逸的嗓音有些哑,可能是熬夜所致,他眼睑下微微黑了一圈,显得有点憔悴。 “国际会议上我做了一些提案,原本通过是没有悬念的,但一向中立的国际监狱和国际警署突然跳出来反对。” “噢。”白楚年听罢心情倒没有什么波澜,因为他从没对此抱过希望,赋予实验体独立人格什么的,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慢慢来吧。”言逸轻轻叹了口气。 一阵温柔的白兰地气味缓慢地在房间中蔓延,言逸浑身的疲惫稍微缓解了些。 白楚年绷直后背,背着手站在远处,以一个毫无暧昧的距离为他释放安抚信息素。 “我刚来时您教过我,没有什么是一蹴而就的,我知道您尽力了,接下来交给我们吧。” 言逸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点点头:“红喉鸟这次带了特殊的炸弹催化剂,会将普通炸弹的爆炸威力提高十倍,但他们最终的目的并不是仅仅想动摇我的威信,而是想趁乱运输一批违禁货物。” “葵花爆炸催化剂我们已经成功夺取,货物指的是……?” “我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货物,但能肯定与109研究所的新型药剂有关,货物会从m港发出,你们把这批货物截下来。” “我知道了。” 此时陆言口袋里揣着两瓶葵花爆炸催化剂,急着送到韩行谦手里,端着酒盘默默经过主会场。 陆上锦站在一座专门给言逸定制的珠宝展示柜前,托着高脚杯,欣赏设计细节。一位小个子侍应生经过,陆上锦轻轻举了一下玻璃杯,示意侍应生把空杯拿走。 陆言抬起头,刚好与陆上锦视线相接。 ······· 陆上锦唇角微抽。 陆言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耳中的通讯器忽然传来韩行谦的警告:“他们到了,四十人左右,蒙面,红色防弹服,手持霰弹枪和微冲,目标袭击主会场。” 白楚年回应:“将伤亡降到最小。forfreedom。” “forfreedom。”通讯器中回应。 (forfreedom:ioa联盟自由鸟勋章的含义,特工组作战行动前的一句例行口号,此处并没有表达具体的意思,可以理解为“作战开始”) 主会场各个角落的监控扬声器中传来韩行谦淡然平静的嗓音,要求在场宾客立即找掩体趴下,不允许乱跑逃生,用中文说完一遍后又换了几种通用语言重复警告。 陆上锦从言逸那里提前知道了会有袭击,立刻调来了防爆小队,但防爆小队赶到还需要时间,而且此时还不能声张。 但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言。 玻璃忽然传来几声闷响,丹黎赛宫的防弹落地窗上忽然吸附上了几个粘性炸弹,炸弹音乐响过,突然发出震耳的爆鸣,玻璃被强裂的爆炸爆破粉碎,小块的玻璃碎屑四散飞溅。 被爆炸波推动的玻璃碎屑像子弹般乱飞,有些慌乱的宾客在会场中尖叫乱跑,当场被爆裂的玻璃击穿了面部,血肉飞溅,立即死亡。 没有使用真的葵花催化剂的炸弹威力已经不小,这种规模的引爆如果威力再扩大十倍,恐怕整个丹黎赛宫都会被夷为平地。 陆上锦唯一的念头就是把陆言抱进怀里,将小兔子完完全全护在身体下,用后背挡住所有崩裂的玻璃块,然后伸手去摸藏在展示柜下的手枪。 但陆言并没有像从前那样瑟缩在他怀里吓得发抖,而是从他臂弯里钻了出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枪,将迎面扔来的一枚粘性炸弹一枪打碎,同时也有一枚碎玻璃飞来,在陆言白软的脸蛋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炸弹轰鸣,耳朵里嗡嗡作响,陆上锦眼看着陆言从自己怀里钻了出去,迎着爆炸的火光冲了出去,将一位被玻璃击中小腿的omega吃力地拖到翻倒的长桌后。 炸碎的玻璃打中了陆言后背,虽然西装马甲里面穿了防弹背心,但还是被冲击力震得踉跄了两步,但他没有离开那里,只是回头跟陆上锦说:“爸爸,还是让你的珠宝展变成这样了,我以为还能做得更好来着。” 一条漆黑藤蔓从落地窗外甩进来,陆言纵身一跃,接下毕揽星扔来的两把uzi冲锋枪,双手各持一把,从火光燃烧的落地窗外跳了出去。 言逸的电话及时打来,询问陆上锦情况:“你那边怎么样?” 陆上锦站起来,掸了掸西装衣摆上的灰尘,望着陆言背影消失的窗口哑声说:“他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嗯。” “我去看看。”陆上锦捡起地上的手枪,熟练地轻推上膛,温和多年的眼神中又添了几分冷厉颜色。 “小白也在,不用担心。先来与我会合。” 丹黎赛宫最高层天台,白楚年蹲在白石栏杆上缘,将底下混乱的情况一览无余。 “兰波,汝成到哪了。” 兰波冷漠回复:“他在乱跑,我会把他赶到庭院。需要,杀掉吗?” “不杀。”白楚年注视着停在庭院外汝成的豪车,“我要看看他准备去哪。” “韩哥,你找机会撤出来。陆言揽星,从侧面出去,到远处信号塔附近会合。” “萧驯注意远程警戒。” “二期任务已接收,目标m港违禁货物运输,等防暴小组到位我们就撤离,去截胡那趟货物。” “好。” 韩行谦从监控中看到那些戴面具穿红色防弹服的红喉鸟成员冲进丹黎赛宫,于是起身趁乱离开,再不走很可能会被包夹在里面。 萧驯伏在高塔上足足度过了四个多小时,但仍然能保持高度警惕并且一动不动,在夜色中极难被发现,他就像与高塔长在了一起似的。 没有得到白楚年的命令,即使确信自己可以狙杀目标,萧驯也没有动手,面无表情地盯着高倍瞄准镜。 但大约八百米外的另外一座信号塔上有个白影从瞄准镜中一闪而过,萧驯略微皱眉,轻轻移动枪口,将准星对准了信号塔上的不明物体。 是个人。准确地说是个用面具蒙住脸,身上穿着红色防弹服的人,看这打扮就知道是红喉鸟恐怖组织的成员。 但他的样子其实很怪,可以看出身材高挑修长,但并不强壮,可能是个omega,最令人迷惑的就是他背后背着一个怪异的东西,像个木乃伊,似乎是个人形的物品,被白色丝线缠绕得密不透风,像个人形的茧,这个家伙就背着那个雪白的茧一动不动地站在信号塔上,手里端着一把步枪。 “发现危险目标。”萧驯低声报出位置和数据,“生命数据总体分析:100%,体力剩余:100%,腺体能量剩余:100%,情绪占比:忧郁50%,悲伤40%,无聊10%。” 忽然,萧驯话音顿了一下。 从他身上,萧驯又一次见到了那个神秘的数值—— 进食量99.97% 第102章 丹黎赛宫内电线被炸毁,许多房间都断了电,黑漆漆的会场内桌椅翻倒,受伤的珠宝模特们瑟缩在展台下,头顶天花板爬着一条一人高的冷蓝色大蜥蜴,蓝光忽隐忽现。 兰波爬过的地方拖着一条浅浅的光带,鱼尾摇摆保持平衡,他经过的每个地方都会引起一阵恐惧或感叹的尖叫。 兰波将汝成驱赶出丹黎赛宫的安全出口之后,嘴里叼着成串的宝石首饰,头发和手腕上也挂满了琳琅满目的珠宝镯环,飞快爬到陆上锦身边的保镖面前,将身上的珠宝抖落下来,回头看向陆上锦,低声说:“hood,goon。(保存好,离开这里)” 这些都是放置在各个场馆的展品,每一件都价值七八位数,虽然这些钱对飞鹰集团来说不算什么,但如果在混乱中丢失,对举办展会的幻世风扉公司而言是一场无比惨痛的灾难、 原本兰波不稀罕做这些杂事,但白楚年百般交代过请他帮忙,举手之劳罢了,他也不想看见小白猫被拒绝时受伤的眼神。 陆上锦隐约读出这条鱼眼中的嫌弃,总觉得又在批评他。 兰波丝毫不惧注视他的眼睛:“以我的辈分,批评你,绰绰有余。” 陆上锦首先惊讶他居然是会说人话的。 他嗅到了空气中言逸的气味在靠近,空洞的蓝眼眼瞳收拢成一条细线,面对陆上锦低沉道:“跟我过来。” 言逸匆匆经过丹黎赛宫阶梯走廊,身后跟着他的卫队,一道蓝光忽然从面前闪过,手边的立柱上便迅疾地爬上一条蓝色人鱼。 兰波双爪紧扣白石栏杆,鱼尾缠绕在立柱上,像一条幽蓝的龙。 “会长,请你的卫队退下,我有话问你。” 卫队长拔出佩枪,言逸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先去帮助防爆小队疏散保护宾客。 言逸背靠雕神像的墙壁,转身面对兰波,他穿着出席正式会议的联盟制服,肩章流苏垂在肩头,一条金色细链连接胸前的自由鸟勋章,手中托着军帽,脊背笔直。 “您也来了。”言逸不卑不亢地问候。 “en。”兰波看了看指甲,“我来保护我的小家伙,必须时刻跟着他,才放心。” 言逸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他是特殊的,不适合和人类混在一起,迟早会暴露,到那个时候,你怎么做。”兰波声音低沉质问,“你会为他抵抗你的人类臣民吗?” “但我会,在我的国家,反对者都会被我镇压。”兰波丝毫不让步,“我会带他离开。在我的地方,他很安全。你不要阻拦。” “理所应当地活着远比躲藏起来有尊严,你说的安全在我看来是种逃避。我尊重他和他们的存在,高高在上的王是不会理解被人当做一件物品是什么心情的。” “你就不是高高在上吗。”兰波的尖牙寒光闪现。 “我曾低贱过,所以我知道。”言逸摇头,“你带他走吧,我不阻拦。” 兰波怔了一下,垂下眼皮发了一下呆。耳中的通讯器里传来白楚年催促的声音,防暴小组已经控制住了局面,要兰波快点撤出来与他们会合。 “hen。”兰波不甘地甩甩尾巴,顺着立柱蜿蜒离去。 兰波离开后,陆上锦走过来,将毛绒披肩搭在言逸肩头。 言逸紧锁眉头注视着兰波离开的方向。 “水生动物脾气真是大。”陆上锦说,“红喉鸟没能拿到葵花爆炸催化剂,引爆时没造成太大的伤亡,外边差不多没事了,回去休息下。” 他没有多问会议结果,看言逸疲惫的模样就知道不算顺利。陆上锦揽住他的腰,带精神有些恍惚的言逸沿着回贵宾休息室的路慢慢走。 “他说得对。”言逸扶着胀痛的额头,“国际监狱不仅反对了提案,还要求收押所有无监管实验体代替人类从事高危劳动,立即处死所有成熟期和恶化期实验体,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小白解释,他还小的时候我对他说每个生物存在都有各自的意义,但国际监狱的提案一旦通过就会立刻发布通缉令,明摆着就在对他说,他们不该存在,再留在我这儿还有什么意义。” “我看见小白耳朵上戴着一件首饰,鱼骨和一块像心脏一样会闪动的矿石,至少兰波很重视他,他离开之后不会太孤独。” 陆上锦抚摸他的后背,用安抚信息素将他包裹安慰:“你已经尽力,慢慢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你休息一阵子吧,剩下的交给我。” “恐怕没有什么余地了,我让小白去截取那批货物。”言逸叹了口气,“等他看到那些东西,只会对人类失望,我希望他走得决绝些,别再为了些应该割舍掉的东西回来以身犯险。” “你想多了。”陆上锦轻轻摩挲他的手,“当初看中他,带他回来,就是因为看得出来他不是这样的孩子。” 从武装直升机上空降的防暴小组将丹黎赛宫团团围住,红喉鸟成员被困在其中,本来预计能够造成的巨大爆炸没有如期发生,这场袭击无疑是失败的。 几人在信号塔下会合,韩行谦最先赶到位置,陆言和毕揽星紧随其后。 陆言一直捂着胸口,不大舒服地蹲在地上,单手扶着信号塔底下的钢梁,胃里一紧便呕出一滩秽物。 毕揽星蹲在他身边,手臂搭着陆言脊背给他拍拍,释放安抚信息素为他缓解身体的不适,轻轻伸手帮他抹去脸颊上干涸的血痕。 韩行谦走过来俯身察看陆言的情况,确定他只是被血腥场面刺激到了,刚刚陆言在主要受袭击的主会场,里面被爆炸的玻璃扎伤的人不计其数,雪白的大理石地面被脏污血迹覆盖,有的人则当场被碎玻璃炸穿了身体,这些都被陆言看在眼里,触目惊心。 白楚年靠在信号塔下等兰波,从口袋里拿出一片口香糖递给陆言:“哈密瓜味的。” 陆言颤颤接过,嘴硬狡辩:“我只是晕车了,我一点都不怕。” 白楚年笑笑:“那就好。” 兰波姗姗来迟,从悬空高压线上爬过来,落地时电磁作缓冲,轰地一声嗡鸣,兰波稳稳落地。 “你去哪了,这么久。”白楚年扶着他肩膀左右看看有没有受伤,发现兰波心情郁闷,打成蝴蝶结的尾巴尖无聊地摇晃。 “你怎么了?” “没怎么。”兰波将颊边的金发掖到耳后。 “感觉你不高兴。”白楚年手里提着沉重的弹药枪械背包,从里面分出一个小纸盒,打包纸盒里装了一块从晚宴长桌上切下来的翻糖蛋糕。 “来你也提一件东西,”白楚年把装蛋糕的纸盒递到兰波手里,“这样显得能贤惠点。” 兰波呆呆拿着蛋糕盒子,扁了扁嘴,扑到白楚年身上,搂着他的脖颈紧紧抱着。 “啊,受委屈了?”白楚年拍拍他的后背温声哄着。 萧驯提着狙击枪匣翻跃攀爬跳下信号塔,他看见兰波回来,暗暗使用j1能力探查兰波的数据。 生命数据总体分析:90%, 体力剩余:94%, 腺体能量剩余:93%, 情绪占比:犹豫50%,嫉妒46%,愧疚4%。 进食量:99.34% 进食量又增加了,萧驯疑惑地对比兰波和之前在信号塔上观察到的那个红喉鸟成员,好像也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为什么都会有这项陌生的数值。 他将检测目标放在了陆言身上。 生命数据总体分析:76%, 体力剩余:68%, 腺体能量剩余:75%, 情绪占比:恐惧80%,坚持20%。 没有进食量,他又把检测目标放在韩医生和毕揽星身上,也没有这项数值。 萧驯犹豫着,将检测目标放在了白楚年身上。他从没有检测过白楚年,因为白楚年身上有种笑里藏刀的凌厉,他总觉得一旦探查白楚年,很快就会被察觉。 趁着白楚年的注意力都放在兰波身上,萧驯大着胆子检测了白楚年的所有数据。 他也没有进食量这一项,萧驯刚放下心,却见最后一行出现在脑海中的数据更加陌生—— 等级:9 什么意思。 萧驯知道自己无法探查别人的分化级别,况且分化级别最高只到s4级,这个等级代表的一定不是分化级别。 萧驯喉结轻轻动了动,当他回过神,忽然发现白楚年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当他抬起眼皮时,刚好与那双温柔敏锐的眼睛目光相接。 第103章 丹黎赛宫被防暴小组包围,里面的宾客也被一一保护起来,没有人能轻易走出来,但一直处在萧驯监视下的汝成却趁乱爬进了车底,在防暴小组全部进入丹黎赛宫后爬出来坐进车里逃之夭夭。 萧驯举起狙击枪,阖上一只眼透过瞄准镜,迅速计算过风速车速距离后将准星调整到能够一发必杀的位置,轻声问:“要他留下吗?” 白楚年蹲在信号塔低处的横梁上观望:“我看他这个方向是打算逃跑了,不像是还准备和人接头的样子。” 萧驯并未掉以轻心,在击毙命令下达之前一直紧盯着目标,但瞄准镜中却出现了另一个影子。 “是他,我刚刚说的那个可疑的危险目标。”萧驯站立据枪,说话时也保持纹丝不动。 白楚年沿着萧驯枪口对准的方向望去,一位身穿红喉鸟组织防弹衣和鸟头面罩的omega在墙壁上轻盈奔跑。 看起来这种背离重力方向的移动方式和兰波有相似之处,但兰波是依靠放电产生的磁力吸附身体,前进时需要双手辅助,鱼尾保持平衡,但这个omega显然并不需要,他像在平地上行走一般,垂直墙面随意跑动。 “没有信息素溢出,看来不是分化能力。”白楚年托起下巴观察,“那就应该是伴生能力了,可能是蜥龙类或者虫类的伴生能力‘游墙’。” “蜥蜴和虫类……”白楚年在脑海中回忆,他之前从红喉鸟雇佣兵身上搜出来一份名单,里面似乎并没有提到过哪位成员拥有蜥龙类腺体,那么很可能就是虫类腺体了。 白楚年短暂地回忆了几秒,局面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风中飘荡起丝状白雾,那些轻如棉絮的白丝随风飘落到汝成的保姆车上,丝絮越积越多,看似轻柔的白丝逐渐将那辆保姆车包裹起来,车努力加速,但速度却越来越慢,最后被迫停了下来,一枚雪白丝茧缓慢成型。 汝成大叫着惊惶推开车门下车逃生,但他跳出车门时脸上突然糊了一层白丝,他痛苦地嘶吼挣扎,却像一头栽进蛛网的飞蛾般,慢慢被麻痹,被雪白丝网裹缠成一个人形木乃伊,彻底僵硬再也动不了了。 在墙上行走的那位omega冷漠地注视着被自己轻易杀死的汝成,手中依然抱着他那把陈旧的布满划痕的步枪。 步枪的枪托前裹缠着一团雪白丝网,不知道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偶尔会轻微蠕动一下。 仔细观察,他背后背着的人形木乃伊也是由丝茧裹缠而成的,但很明显,他背上这一具白丝木乃伊裹缠得十分精心,十根手指修长分明,身材颀长健美,甚至能从脸孔的轮廓看得出相貌生得不凡。 “信息素溢过来了,曼陀罗花的气味。刚刚他用了j1能力。”萧驯警惕地将狙击准星面向那位omega,低声自语,“等级应该不低,是精英成员吗?” 韩行谦思索道:“特种作战实验体,拍照发回技术部检索他的资料。” 白楚年给那位omega拍照发回了技术部,同时也给爬虫发了一份,对于实验体,是爬虫知道的细节多些。 他把照片发给爬虫时,还发送了一行文字消息:“说好的不出来给我们捣乱呢?” 联盟技术部首先答复了消息:“初步检索认为目标为编号211的特种作战实验体‘金缕虫’,腺体原型达尔文蜘蛛。” 按照研究所的实验体编码规则推测,2代表虫型腺体,1代表十分之一拟态,一般十分之一拟态会体现在眼睛上,五分之一拟态体现为尾巴,五分之二拟态体现为尾巴耳朵或者翅翼,二分之一拟态体现在下半身。 最后一位标明主要能力类型,1代表限制行动类能力。 爬虫随后也回复了白楚年:“金缕虫不是我们的成员,他还在培育期,无法交流,而且无差别残杀同类,在我们这边风评也很差。那是个极度危险的家伙,即使是你也绝对不能轻敌。” 萧驯听罢,不由得汗毛倒竖。 他颤颤看向缠绕在信号塔横梁上吃蛋糕的兰波。如果进食量是实验体特有的数值,那么兰波难道也…… 就在萧驯迟疑着往韩行谦身边退时,白楚年的目光又一次看似无意地投了过来。 被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视着,萧驯不由自主夹住尾巴,两条腿紧紧并在一起。 白楚年微微翘了翘唇角,什么都没说,观察到金缕虫只在远处徘徊,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于是让技术部接通了会长的通讯。 言逸:“请讲。” 白楚年:“有个危险实验体在丹黎赛宫附近徘徊,是否暂时更换任务目标?” 言逸:“我收到了技术部发来的资料,之前我已经向pbb军事基地发起支援请求,反恐维和部队正在支援的路上,你们的目标不变。” 白楚年请会长保护好自己的安全,然后向二期任务目的地进发。 二期任务目标截取货物,红喉鸟借袭击丹黎赛宫为噱头,吸引大量警力和注意,实际上则是为了他们今晚即将在m港内运送的一批货物打掩护,很可能是与109研究所达成的交易合作,为研究所运输实验原料。 来时白楚年早已将m港地图熟记于心,如果要运送货物,势必会选择从港口码头穿过临滨山脉的矿口铁路,因为隧道长,岔路多,地势偏僻,完美地避开了城区安检。 防暴小组开始清扫丹黎赛宫内的红喉鸟恐怖分子,他们趁乱撤离,白楚年时不时回望一眼,金缕虫似乎没有追赶他们的意思,但也没有袭击丹黎赛宫救援同伴的倾向。 话说回来,一个交流障碍的培育期实验体,肯穿上红喉鸟那身衣服就已经算给他们莫大的面子了,意识尚未成熟的培育期实验体基本不会配合任何人。 白楚年开车,戴上防眩光墨镜,一脚油门带着小组其他人往临滨铁路去,路上自语道:“红喉鸟的boss手段还挺高明的,能让一个培育期实验体加入他的组织。” 培育期实验体仅以自我为中心,感到饥饿就吞食身边的一切食物,感到愤怒就立刻暴走,和兰波最初的状态一样,基本上不能交流,他听不懂人话,也表达不出自己的思想,随着进食量增加,越接近成熟期,表达能力和理解能力才会有所进步。 “是。”没想到一直沉默的萧驯会接下这个话头,“我小时候曾经见过他们的首脑,是一位戴着鸟嘴面具的高大alpha,脖颈纹了一圈红色条纹,但他没有散发过信息素,我不知道他的腺体是什么,应该是种鸟类吧。” 白楚年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见过?” 萧驯点头:“灵缇世家与红喉鸟一直保持联络,虽然面上看来灵缇世家还是干净的,但内里与红喉鸟同流合污多年了。” “这倒是个有意思的情报。”白楚年打了个响指,“我单方面给你记一功。” “你还知道什么?”白楚年从后视镜中望着他的眼睛,眼神意义不明。 萧驯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现在完全有理由确定具有进食量指标就是实验体的象征,但他们之间只有兰波具有这个指标,很可能兰波故意混在他们中间当卧底,而且兰波和白楚年之间显而易见的恋人关系让萧驯不敢轻易开口。 且不说白楚年会不会相信,如果白楚年原本就知道,只是故意为兰波瞒着这个秘密,会不会把他灭口,或者说,会不会连白楚年也有问题,毕竟他也有一项别人都没有的指标。 萧驯犹豫再三,决定之后找个机会把这件事单独告诉韩行谦。 韩行谦早就注意到这小狗心里藏了事儿,看他一脸冷淡却夹着尾巴的样子有点好笑。 离开m港城市区,周围林立的高楼越来越稀疏,窗外的景色逐渐变成平房小院和开垦出来的大片农田,公路在这里消失,变为坑坑洼洼的土路,好在他们开的是一辆陆上锦准备的越野吉普,虽然颠簸但并不影响速度。 超速飞驰近不到四十分钟,临滨山脉浮现在眼前,陈旧的运输铁路铺在荒草中,通向幽深隧道。 白楚年将兰波、陆言、毕揽星和萧驯放在隧道出口,然后驱车赶到入口,将车藏进杂草掩盖的小断崖内侧,他和韩行谦两人蹲守在铁路附近,远处已经看得见老式火车头升起的烟雾,铁轨随之震颤,路面上的小石子和沙粒被震动弹起。 白楚年轻轻用手肘碰了碰韩行谦。 韩行谦看了他一眼,白楚年嘴里叼着一支没点燃的烟头,拿着打火机在地上无聊地蹭,随口问:“我估计小狗子看出什么来了,他那个能力和读心术也差不了多少。” “啊。”韩行谦并不意外,平淡地望着渐近的火车,“你打算坦白吗。” 白楚年看着地面摇头。 “你这叫指挥官职业病,只考虑最坏的结果,兼有被害妄想症。”韩行谦不以为然,“算了,回头我教育他别乱说话。” 火车由远及近驶入隧道,白楚年看准时机从荒草丛中纵身一跃,双手无声地攀在车厢边缘,轻盈地将身体甩上狭窄厢沿,在火车狭窄仅有一鞋宽的厢沿上保持平衡本是一件困难的事,但对白楚年而言轻而易举。 韩行谦轻踏石壁,不知用了什么能力在空中悬停滞留了一瞬,旋落在两节货厢之间,但他扇起的微风惊动了在这之间看守的四位红喉鸟成员,那四人纷纷举起枪朝韩行谦所在的位置走来,察看车厢外的动静。 韩行谦扶着厢门外的扶手,额间螺旋生长出雪白尖角,独角尖端放射出肉眼无法看见的银色环装波形,被波及到的那四人纷纷瘫软倒地,陷入沉睡中。 天马腺体伴生能力“沉眠”,治愈型能力,对低于自己分化级别的目标立即生效,目标分化级别越高,生效时间越缓慢,被独角放射波影响的目标会立刻陷入沉睡,具有镇痛和抚慰作用,影响范围在以自己为中心三米直径圆形区域内,被影响而入眠的目标只能依靠独角放射的唤醒才能苏醒,否则将永远沉睡下去。 白楚年落在他身边,蹲在地上把其中两人的衣服扒下来,扔给韩行谦一套,两人迅速换上红喉鸟的衣服和头套,拿走他们的证件和联络耳麦,将这些家伙从火车上扔了下去。 两人站起身,各自端着一把qbz步枪,缓缓在车厢中巡视。 车厢内大约容纳了一百人以上,换班的留在客厢里休息,其余人各自看守分派给自己的货厢,会长所说的需要他们截胡的货物就在货厢里。 趁着火车驶入隧道,车厢内光线昏暗,白楚年在韩行谦的掩护下从货厢之间悄声穿行了一趟,足有十五箱长高两米宽一米的钛合金保险箱,每个货厢放置两个,并且每个货厢里都会安排六人看守。 他们抢来的耳麦里突然发出杂音,看来是这次行动的领头人发布了新消息:“得到情报,丹黎赛宫袭击行动失败,ioa特工正在寻找我们,进入一级警戒状态,准备灭杀ioa特工。目标照片已发布。” 白楚年从腰间把他们的对讲器拿出来,电子屏上浮现了他们几个的照片,看来全是在丹黎赛宫行动中模糊抓拍的,除了身材发型勉强能够辨认,并不能清楚地看清面貌。 “什么设备,给我脸照糊了都,难得穿一身得体衣裳。”白楚年喃喃抱怨。 韩行谦:“通缉照还挑剔什么。” 白楚年轻声哼笑:“我被十几个恐怖组织通缉,就数他家拍得最难看,御酒组拍得最帅,所以后来我给他们都留了全尸。” 韩行谦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三分钟就出隧道了。” 白楚年检查了一下步枪弹匣:“我们去控制室。” 两人一路行至控制室外,韩行谦将守卫门口的两人沉睡,白楚年单手拎枪,以手势示意韩行谦突入行动。 负责此次护送货物行动的红喉鸟头子正在控制室中焦急地与上级联络,里面还有十几个负责警备的红喉鸟成员,端着微冲端正站立在控制室各处。 红喉鸟头子在控制板前背手徘徊,他胸前挂着一枚名牌,烙印他的名字“郎士德”。 他不断地擦拭手心的冷汗,向其他人低声警告:“又是那个ioa特工组搜查科的白狮alpha,前段时间在加勒比海击杀实验体克拉肯,我们因此损失过千万,现在又领人截我们的货,这次绝对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他这次还带了五个组员集体行动,除了那条人鱼,其他都是生面孔,不能草率应对,一旦局面失控,我们就启动应急方案,即使放弃货物,也不能让这些ioa特工占了便宜。” 他还在对下属训话,控制室的门突然缓缓打开了。 明明被反锁的铁门此时把手上多了一个拳头大的洞,看起来是被人从外部强行打开的。 一个小的圆筒滚进来,发出当啷一声轻响。 郎士德大喊:“有人突袭!” 那圆筒突然爆裂,闪烁的强光和刺耳的嗡鸣使控制室内乱做一团,看守的恐怖分子只能用小臂遮挡眼前的强光,手中的微冲对着门口方向乱扫。 白楚年和韩行谦在乱扫的子弹空隙中从门口向内一滚,白楚年双手端起qbz清理没有被闪光震爆弹波及的人,韩行谦摘去面罩,让莹润雪白的独角暴.露在空气外,放射波将周身所有人催眠。 郎士德看见韩行谦的脸于是对着对讲机大喊:“ioa特工已经上车了,在控制室,注意保护货物,其他人增援控制室将ioa特工击毙!” 白楚年抬起枪口,朝郎士德后脑开了一枪,但子弹并未击中他,而是被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截住了。 子弹击中的位置爬满裂纹,但很快,裂纹修复,一堵无形的墙壁将郎士德严实地保护在控制板前,韩行谦的沉眠能力也无法影响到他。 “六方金刚石alpha,矿石类腺体。”韩行谦说,“把自己隔绝在理论放大的微小晶格里,我的波动影响不到他。” 郎士德无法被攻击,但他却能向外扫射,韩行谦只能暂时后退,那些收到命令的红喉鸟成员已经向控制室涌来,他们被前后包围了。 白楚年低声对通讯器中说:“萧驯。” 清冷嗓音回应:“我已就位,环境数据检测完毕。” 韩行谦守在门口,为白楚年争取时间。 白楚年挽起袖口,朝郎士德躲藏的金刚石墙一拳轰下:“会比我硬吗。” 一股浓郁的白兰地信息素从白楚年腺体中散出,灌注了j1能力骨骼钢化的一拳重击在斜近窗口的位置,金刚石墙被这全力一击冲出了网状裂纹,但并没有击穿。 郎士德冷笑一声,调转枪口朝白楚年扫射:“这是叠加过的石墙,你一拳能击穿几层?” 白楚年向后翻跃躲避他的子弹,他神情悠闲,给了郎士德一个兄弟永别的笑容。 话音刚落,一枚狙击弹以一个斜角穿透火车窗口,从白楚年击出裂纹的创口打了进去,那发狙击弹被停留在裂纹中的白兰地信息素附加钢化,高速冲破三道矿石坚壁,将郎士德的头颅从前向后贯穿。 通讯器中电流音淌过,萧驯冷漠道:“目标命中。” 在深长隧道中行驶数分钟,终于见到出口的光明,火车驶出隧道口,车厢内光线渐强。 白楚年在控制室中操作了一番,使列车减速,掐算时间让火车整列车厢全部驶出隧道时能够完全停下。 列车在减速,车上的一百多位红喉鸟成员也聚拢而来,将白楚年和韩行谦死死堵在控制室。 虽然两人等级不低,但面对上百位恐怖分子的扫射也讨不到便宜,但控制室周围难以逃生,以寡敌众时即使是白楚年也需要队员配合回应。 铁轨下的植物异常疯长,荒芜的铁路中央仅有一个位置花草遍地,铁轨下的土壤松动,黑色藤蔓在地底涌动。 在列车即将全部驶出隧道时,最前方的铁轨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爆鸣,粗壮的黑色藤蔓从地底冲天而起,无数漆黑藤条蛇一般爬在降速列车上,整个火车头都被粗如古树的毒蔓缠绕,被迫抛锚在损坏的铁轨上,毒藤深入窗口,藤蔓触碰之处冒起腐蚀毒烟,逼得车上的恐怖分子只能跳出来反抗。 而山谷外的藤蔓已经疯长成一张巨网,刹那间,原本只是缓慢蠕动的毒藤突然伸出细长坚硬棘刺,棘刺互相交叉,凶猛地穿透阻拦它们生长的所有生物,箭毒木m2分化能力天荆地棘,在藤蔓尖刺笼罩下,连飞虫也难以逃脱。 毕揽星坐在山谷上方的一颗云松上,双手十指生长毒蔓藤,整个山谷中的藤蔓皆从他双手生长而出。 直插云霄的毒蔓上挤出一枚花苞,血红重瓣花骤然绽开,陆言从花心中奔跑俯冲而下,双手各拿一把uzi,踩着藤蔓迎着对准他的枪口冲过去。 从他身后拖起一串残影,残影却并未消失,而是同样双手持uzi,跟随陆言朝同一个方向突击。 垂耳兔腺体m2分化能力“四维分裂”,召唤型能力,将第四维时间轴上的自己呈现在三维世界中,宏观看来就是无限分.身,但每个分.身都不是用来迷惑耳目的幻影,而是具有相同攻击力的实体,但每个实体受伤会影响到时间轴后方的所有实体以及陆言本身。 以陆言现在的腺体能量,最多支持m2能力持续六秒,但这六秒已经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这六秒内,红喉鸟成员面对的是数十个近战强悍的兔子全力冲锋,一时间伤亡无数。 萧驯在隐蔽的制高点观察周围动静,发现不远处那个背着蛛丝木乃伊的实验体跟了上来。 白楚年和韩行谦已经清除了货厢里大部分看守,这时却收到萧驯的紧急消息,说实验体金缕虫已经摸到他们近点。 “只是个培育期实验体罢了。”白楚年联络兰波,“帮我们拦住金缕虫,我先看看箱子里有什么东西。” 他刚要动手,爬虫发来了消息打断了他:“多米诺刚到m港,你等他一会儿,他也会过去,不要轻易和金缕虫交手,他没有那么简单,你等着多米诺。” 兰波不屑于与人类交手,金缕虫来得正好,总有不识抬举的实验体喜欢挑战权威。 虽然身上背着一具沉重的蛛丝木乃伊,金缕虫还是走路飞快,当他快要接近白楚年所在的车厢时,面前蓝光乍现,一声电磁嗡鸣,兰波轰然落地,高高扬起尾尖,蓝红变幻的尾巴在空中挑衅摇动。 金缕虫停了下来,由于戴着面罩,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歪头注视兰波,不熟练地说:“请他,不,打开。” 兰波觉得从语言方面自己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金缕虫慢慢抬起枪口,对准兰波,慢慢道:“不,打开。”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年轻,大约是位二十来岁的青年,嗓音绵润,听着有些腼腆。 兰波皱眉联络白楚年:“他不让开箱子。” “不,打,开。”金缕虫显然情绪躁动起来,朝兰波点射一枪。 电磁嗡鸣,兰波躲闪迅速,但那枚子弹还是在他手臂上擦伤了一道血痕,不过这点小伤对实验体来说实在不够看。 兰波随意抹了一把手臂伤痕,但那条伤口并未愈合,仍旧淌着血。 兰波愣住,端详金缕虫手中的枪,那是一把普通的ak74,但枪托前裹缠着一团蛛丝,丝茧中明显包裹着什么东西,那东西还在突突跳动。 “他的枪,有问题,兰波走了。”兰波说着,滚成鱼球撤走了。 白楚年抿唇思忖,按住韩行谦开箱子的手:“先别开,这里面好像是活物。叫总部派直升机来运吧” 一阵信号波动从山谷峭壁中反射到韩行谦的独角上,韩行谦脸色突然一僵,抓住白楚年的手腕将他甩下车,自己也即刻跳了出去,在他们跳出车厢那一刻,背后的保险箱发生了一连串爆炸。 地动山摇的大爆炸让整个山谷都在摇晃,红喉鸟在保险箱里装了自爆装置,他们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选择自己引爆所有货物来毁尸灭迹。 毕揽星的藤蔓迅疾生长,将最后一个箱子牢牢缠绕在藤蔓中,但爆炸太强裂,将藤蔓炸毁了一多半,藤蔓所保护的箱子被炸穿,只留下了半个焦黑的残骸。 金缕虫抱着枪,呆呆注视着山谷中的浓烟,转过身,慢慢离开了。 焦臭的浓烟在山谷中挥之不去,白楚年怔怔看着满地幼小的尸体。 这一趟列车运送的都是白狮幼崽,密封的保险箱内充满氧气和雾化营养素,一旦打开,这些克隆培养的白狮幼崽就会缺氧死亡。 “randi,randi……”兰波焦急地爬在地上把小狮子们拢到怀里,“naliklexiu?(怎么这样)” 韩行谦试着修复保险箱的充氧设备,但设备被炸碎了,短时间根本无法使用。 有些没被炸死的小狮崽在地上笨拙地蠕动,白楚年踉跄走去,蹲在地上小心地抱起一只,柔软的小狮崽爪子和嘴都是粉嘟嘟的,在他掌心里抽搐。 白楚年眼睑泛红,本能地给它释放安抚信息素,那奶猫似的小东西嗅到舒服的气味,抱着白楚年的手指嘬起来,最后慢慢断了气。 第104章 刺骨的寒冷穿透了单薄的外套,白楚年拢紧衣服,双腿还是制止不住地战栗,一种来自生理上的恶心让他浑身肌肉都变得无比僵硬。 剧烈爆炸引发的耳中嗡鸣越发严重,周围的一切声音都离他远去,起初兰波紧紧抱着他,白刺玫安抚信息素的馨香拥抱着他,但当白楚年想握住兰波的手时,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动不了。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声带,只觉得有种压抑的力量充盈在肿胀的腺体中想要破骨而出,但腺体上搭了一只温热的手,韩行谦紧紧压制着他的破坏欲.望和冲动,向他体内注入大量安抚信息素,千鸟草的清新气味让他得到了一丝保持清醒的力气。 他彻底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了,只见韩医生额间重新生长出雪白独角,强烈的困意袭来,白楚年渐渐昏睡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一只灿金色点缀的火红蝴蝶落在了他拳骨上。 他再次醒来时,首先嗅到了一股消毒水的气味,熟悉的气味令他本能地感到恐惧。 白楚年睁不开眼睛,只能摸索着攥一攥手,爪垫和指甲收不回去,手原本的形状也没了,剩下两只覆盖零星白色胎毛的粉色爪子。 他想说话,但嗓子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尖叫。 白楚年被抓进一个单独的钢化玻璃箱里,他抬起头,这座实验室中三面墙壁整齐地码放着上百个钢化玻璃培养箱,每一个里面都爬着一只幼小的猫科幼崽,种类颜色各不相同,一部分是猫,另一部分是狮、虎和豹的幼崽,出生时间分别在三小时到三天不等。 这一批胚胎实验的主要观察对象是猫科动物,出现在这里的所有幼崽都是培育基地经过严格筛选受jing卵进行体外孕育得来的精选实验胚胎,它们健康完整,各项指标优秀,是很棒的小家伙。 一根连接输液管的细针从他柔弱的静脉中扎入,一些精密的仪器电极连接在他身上,不过白楚年还感觉不到疼,因为它太小了,趴在箱底动都不会动,像一坨红色的白毛小肉。 这个过程十分漫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位穿戴无菌防护服的研究员过来给他喂.奶,白楚年本能抗拒他的摆弄,那人却和身边的的同事笑着说:“它还活着呢,没剩几个了。” 时间流逝得很慢,白楚年煎熬地在一片黑暗中发呆。 他的身体在药物的作用下快速生长,研究员们对他的关注也越来越多,开始为他不停地更换更大的培育箱。 白楚年渐渐地能够睁开眼睛,但他没有精力关注身边还剩几位同伴,因为大脑和神经发育成熟之后,对疼痛的敏感度也越来越高,每一管药液灌注进身体时都会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而每分钟他都在这种痛苦中煎熬。 他身上的毛发越来越密集柔软,直到不再需要每天都注射药剂,这时候开始有人带他走出实验室,尝试与外界接触。 一只枯槁如虬枝般的大手用指腹抚摸他的脊背,苍老的声音耐心安抚他,熟练地将他抱进怀里。 白楚年挣扎着撑起身子,看见戴手套托着他的是位穿着白色制服的老头,上衣兜里插着一本陈旧的《兰波诗集》,胸前挂着一枚名牌,写着他的名字“白廷森”——之前一直照料他的老研究员。 老头时常给他读诗,有一次趁着培育基地里人不多,自作主张地把他放进一头母狮的笼里,看着母狮给他舔毛。 白楚年痛得太久,在母狮怀里伸展四肢,嘤嘤叫着往母狮暖厚的腹毛里钻,生有倒刺的舌头舔过他的脊背,麻木的身体才渐渐有了知觉。 这是一头哺乳期的母狮,还有四个幼崽要哺育,浑身雪白的白楚年混在几只金色幼崽里很不合群,母狮大约也看出来这崽的毛色不像自家宝宝,于是衔起白楚年的后颈,把这只白色毛球叼出去扔到一边。 但被衔起后颈的感觉让他感到很安全,他不知道自己被拣出去了,匆匆爬回来,亲昵地舔舔母狮的嘴。 “好乖,多玩一会儿。”白廷森慈祥地看着白楚年在兽笼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查岗领导要回来了,赶紧把小家伙抱出来,消完毒放回了培育箱里。 但就是这次经历让白楚年的大脑回沟发生了进化,他开始拥有意识,拥有想要的东西,并且用暴力破坏来引起研究员的注意,他想回到母狮的兽笼里,但研究员们看不懂他的诉求,只能加大药液的剂量,让痛苦挣扎消耗白楚年多余的体力。 他的身体仍在改变,极短的一段时间内,他的脸和躯干首先发生了类人进化,然后是尾巴消失,四肢伸长。 随着他不断进化,他的破坏力也初见端倪,普通的钢化培育箱已经扛不住他的拳头,只能换成双层防弹玻璃培育箱,并且用合金手铐锁住他的四肢和脖颈,他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在玻璃箱有限的空间里趴着,身上连接着留置针和电极片。 合金铐内圈安放了电击点,如果白楚年挣扎就会放出电流,挣扎越厉害电流越强,但他还是每天都在培育箱里发疯乱咬,身上越疼他越激动,直到耗尽体力昏厥过去。 研究员们用了不少方法都没有作用,只有白廷森发现,当他读诗的时候小怪物会难得地安静一小会,抱着腿坐在箱底呆呆地看着他。 白廷森于是每天都为他读那本旧诗集,白楚年很挑剔,只听这一本,别的都不听,隔着厚重的防弹玻璃,手指指着旧诗集封皮上的字,努力地发出声音。 n……” 白廷森坐下来,耐心教他:“兰波。” n,b。” “把舌头这样,贴在上腔,兰。” n……兰。” “很好,闭上嘴唇,然后亲吻。波。” nbo,兰波。” 这是他学会的第一个词语,是他唯一宁静熨帖的寄托。 幼体拥有自我意识,并展现学习欲望时,昭示着实验体进入培育期,可以开始正式的改造实验和战斗训练了。 白廷森也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白楚年,积伤累月,痛楚经年。 第105章 随着意识成熟,白楚年渐渐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他静静坐在培育箱里,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双手和双脚都还未完全拟人态进化,从玻璃倒影中看上去有几分慑人,的确像个变异的怪物。 白楚年把手爪揣到胸腹下,趴在地上发呆,身上的合金锁链冰冷沉重,脖颈上的电击项圈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他隐约记得自己曾经经历过这些,现在不过是记忆在脑海中重现,但他却怎么也清醒不过来,困在一团乱麻的意识里,撕咬挣扎都逃不出去,被颤抖恐惧淹没。 培育箱的锁盖被打开,一位身穿防护服的研究员弓身把他身上的锁拷打开,然后抱他出来,放进一个手推车里,扣上项圈,往生态箱的方向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与实验体交手,对方是个培育期菟丝子omega,植物类腺体,能力倾向于缠绕和掠夺。 那张幼稚脸孔突然唤醒了白楚年内心最灰暗肮脏的记忆,菟丝子omega也刚从幼体进化到培育期,外形和三四岁的小孩子相差无几,虽然这时候白楚年的体型也是如此,但猛兽类alpha与无毒植物类omega的对战根本毫无悬念。 初次进生态箱的白楚年不知道该干什么,见到同伴的欣喜冲淡了恐惧,爬过去和他蜷缩在一起寻求安慰。 但生态箱内连接了雾化管,一股激发躁狂的药物在箱内蔓延,被药物刺激的两个实验体被动撕咬缠斗,生态箱里满地血污。 直到现在白楚年也不记得菟丝子去了哪,只记得当时菟丝子消失了,自己的肚子很饱。 突然回忆起的景象让白楚年难耐地捂住嘴,在研究员把他抱进生态箱时,奋力用趾爪撑着箱口不进去。 菟丝子坐在生态箱里,歪着头,傻傻地睁着大眼睛看白楚年挣扎抗拒。 “我不进去,你放开我。”白楚年用力挣了一下,刀刃似的利爪在研究员厚重的防护服上扯开了一道狭长的豁口。 他的反抗触发了警报,片刻后一组穿戴防护服的研究员和安保人员一起冲进来,用钢叉固定住白楚年的四肢和脖颈,给他注射镇静剂。 白楚年双手撑地,手腕即刻钢化,拧断钢叉脱离了控制,扑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研究员身上疯狂撕咬,防护服被他的利齿扯开,里面包裹的脆弱的人类身体不堪一击。 当他触碰到那位研究员的肩膀,研究员转瞬间被碾压成一颗血红玻璃球,接下来,靠近他的所有人全部被扭转的空间挤压成黑红相间的玻璃珠,噼里啪啦落地。 白楚年知道自己彻底失控,但无法停下来。 真实的白楚年一直处在昏迷中,兰波叼着他的衣领,鱼尾将他固定在自己怀里,飞快地在林间爬动。 他们身后是穷追不舍的红喉鸟援兵,m港聚集了大量红喉鸟成员,得到火车货物遭遇截胡的消息,立刻派更多人手增援,企图剿杀这几位ioa特工。 但他们来得不巧,也明显低估了对手,他们一拥而上的伏兵顷刻化作一片血红的玻璃球,密集的玻璃珠如冰雹般坠地,有的炸碎了,有的滚落到石缝里。 白楚年在昏厥中释放的m2能力泯灭,强度已完全超出了这个能力应有的范围,不需亲手触碰、甚至无需知道名字,只要靠近他就是死。 距离他最近的首当其冲便是兰波,兰波叼着昏迷的白楚年往远离人群的地方转移,泯灭的力量也因此无差别施加在了兰波身上,但他仅仅是皮肤表面凝结了一层玻璃质,玻璃质使他某些部位的鳞片受伤脱落,并没有直接使他变成玻璃珠。 兰波紧紧咬着白楚年的衣领,身上的疼痛剧烈,却又不能叫出来,他不想摔痛randi。 陆言毕揽星和萧驯与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韩行谦挡在他们和白楚年之间,独角螺旋伸长了几厘米,在他的阻隔下,白楚年的泯灭才没能波及到他们,但玻璃质也同样从韩行谦背后渗出凝结。 韩行谦冷静地撕下背后那层玻璃质以免继续被腐蚀,接触玻璃质的皮肤被扯掉了一层血肉,在自己的治愈能力下缓缓恢复。 萧驯匆忙扶住韩行谦,将他的手臂搭到自己脖颈上,带他钻进一个小岩洞里避风休息。 “韩哥,小心点。”他脱下外套盖在韩行谦脊背上,冲动地放出一股安抚信息素帮他减轻疼痛。 萧驯端正跪坐在他身边,从背包里拿出包扎药品,有条不紊地帮他处理伤口。 韩行谦披着外套出神。 事已至此,只能先联系总部汇报情况,接通联络后,是言逸亲自回应的。 “进展还顺利吗?小白怎么样。” “货物截下来了。” 言逸:“那就好,立刻送回总部医学会,应该还有办法挽救,我已经命令钟教授把设备提前准备出来了。” “被引爆了,全部货物都炸毁了。” 言逸那边没了声音,半晌,淡然的声线带上一丝惊诧和颤抖:“炸毁了?” 韩行谦无奈扶着眉骨闭上眼:“小白被刺激暴走,无差别杀人,兰波把他拖到深林里去了。” “你保护好其他人,我亲自过去。” “是,会长。” 萧驯用饮用水打湿纱布,帮韩行谦擦净伤口,再按上一些止血剂,他犹豫了很久,鼓起勇气问韩行谦:“兰波、白教官是不是和我们不一样,即使分化级别高,他们的能力也都过于强了,不像自然进化出的分化能力。” 韩行谦一直在为如何控制白楚年的情况思考,倒把萧驯忘在了脑后,他刚要回答,岩洞外传来脚步声。 本以为是陆言和毕揽星,但没想到是个陌生面孔,一位顶着乱蓬蓬卷发的omega探头探脑地走进来,头顶两只蝴蝶触角晃来晃去,眯眼笑着问:“打扰一下,白楚年呢?我跟丢了。” 萧驯警觉地站起来,抓起狙击枪瞄准他,第一时间开启了j1能力万能仪表盘,检测这人的来意。 多米诺微笑着连连摆手:“呀,小朋友,叫你家长出来说话。” 韩行谦应了一声:“我是。” 多米诺伸出手:“实验体2412,金闪闪,腺体原型太阳闪蝶。您可以称呼我多米诺。” 韩行谦也没想到他会坦然承认身份,平静地凝视他问:“有什么事吗?” “听说金缕虫就在附近,我是特意赶来m港帮忙的,刚好赶上神使暴走,我本来要帮他疗愈,结果电光幽灵把他叼走了,跑得还那么快,我就跟丢了啊。” “别拖延了,神使已经被刺激出了恶化倾向,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收获一只超级猛兽。”多米诺夸张地踮起脚比划,“超大的,一口就能咬翻直升机,靠近他的人全都会噼里啪啦变成弹珠。” 白楚年是九级成熟体,成熟程度要比其他实验体高,在能力更强的同时也会更容易进入恶化期,受到强烈刺激就有可能在进化方向上出现偏差。 韩行谦扶着伤口站起来:“你想怎样。” “我的m2能力蝴蝶幻境,转运类能力,在意识中改变事态进展,可以挽救一个人,也可以摧毁一个人,全凭我的意愿。”多米诺眯眼嘻笑,“其实他进入恶化期对我们也有好处,但现在还不是牺牲神使的时候,所以只有我能救他了。” 萧驯表情僵硬,在这位蝴蝶omega的数据中,最后一项赫然写着“等级:6”,这项指标与进食量都是实验体的标志。 他也曾些微了解过关于实验体的基本知识,那么进食量就代表着培育期实验体向成熟期发展的进程,而等级就代表已经进入成熟期实验体的实力,这样思考就完全说得通了。 多米诺突然看向他,触角轻轻抬起萧驯的下巴:“你怕什么?我们是你们创造出来的啊,我很坦荡,从不为自己的存在感到耻辱,我还要写下来让你们看。” 萧驯紧张地拨掉挨在自己皮肤上的触角,但当他的手触碰到多米诺,多米诺的身体便被他打散成了一团金色迷雾。 金色迷雾在另一个位置重新凝结成多米诺的身体,他指尖托着一只火红翅翼的蝴蝶,蝴蝶翅翼上以金色数据形式流淌着从萧驯脑海中攫取的记忆。 “哦,感谢你的指路,我先走了。” 多米诺背后展开一双金红蝶翼,从岩洞中消失,留下了一滩闪烁的金粉。 白楚年被兰波拖进了山谷密林深处,兰波身体上结了一层玻璃质,每动一下都会撕扯掉几片幽蓝鳞片,露出嫩的红的血肉。 白楚年躺在地上,兰波卷在他身上不停地吻他,摩挲他的头发。 白楚年还在沉睡中,和大脑里紊乱的记忆纠缠,他拼命反抗那些冲过来企图拷住他的研究员,用泯灭把他们扭曲碾压成玻璃珠,但杀不完的人无穷无尽地冲过来,用钢叉刺进他的身体,把他压在血泊里。 一只火红蝴蝶从敞开的实验室大门飞进来,落在白楚年头顶。 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涌进实验室的水流,水流淹没了所有人,冷水灌进鼻腔,窒息的无力感将白楚年向地底拉扯。 耳边混乱的噪音消失了,只听见一阵奇异的悠长鸣音,让他整个人都宁静下来。 在水中,有双手臂接住了他,溺水后本能使他紧紧缠住抱他的那人,混合白刺玫淡香的氧气让他得以重新呼吸。 “randi。” 幽蓝人鱼从水底向上缓缓游动,怀里抱着这只尚未脱离稚嫩的小家伙,安抚信息素灌注进他浑身每一块骨骼。 幼小的少年紧紧抱着唯一给予他安全的这具躯体,在他怀里嘤咛蜷缩。 兰波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将他的头挨近胸前,抱着他浮上水面。 白楚年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尖锐的指甲在他皮肤上刮出血痕,结结巴巴地问:“要杀我吗。” “不会。” “难受。”白楚年紧紧搂着他脖颈哀求,“救我。” 兰波轻轻拍他后背:“乖乖。” 白楚年得到了莫大的安抚,安心枕在兰波颈窝里,年幼的骨骼开始伸长,尖爪进化为骨节分明的十指,双腿逐渐修长笔直,白发浸黑,甚至脸孔骨相都在向超脱人类的方向完善。 兰波在他耳边哄慰,温柔磁性的嗓音疼爱低语:“sirensyikimo,fanshi,nfi,haosy,yasirenmilen。 (siren恩赐你容貌、天赋、健康,和聆听神谕的能力)” 第106章 白楚年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醒来只看见幽暗的荒野密林,自己躺在溪边,上身半裸着,衣服堆叠在身边。 他摸了摸身体,指尖停留在小腹下方兰波刻上去的名字,代表强烈占有欲的疤痕薄薄地铺在坚硬紧实的小腹肌肉上。 他记得自己出了很多汗,但现在身上很干净,像洗过澡,不过他只记得梦里有人温柔地舔舐着他的脸颊,耳垂和头发,温柔恬静的信息素一直在他身边,从未离开。 白楚年坐起来,环顾四周,人鱼躺在不远处的溪水中,平躺在溪底的卵石上。 附近一片荒芜的土地,唯独兰波躺的地方是一片绿洲,绿植茂盛,繁花似锦,冷蓝的或是火红的蝴蝶在他发间飞舞。 兰波躺在仅没过手腕的溪流中,让浅溪浸泡自己的身体,冲刷着身上的血痕,他似乎受了很严重的外伤,一些露出骨肉的地方还没愈合,凋零的鳞片也还没有重新生长覆盖住伤口。 白楚年双膝发软,吃力地站起来,从地上捡起衣服,一瘸一拐的朝兰波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检查他身上的伤。 兰波身上有的地方覆盖着一层玻璃质,从伤口来看原本覆盖的面积应该更大,只不过大多数玻璃质都被他撕了下来,身上还剩下一些没能撕掉的碎块,取下玻璃质是很疼的,因为玻璃质是在泯灭的作用下从皮肤中渗出凝结的,与皮肉相连,可能中途需要缓好一会儿才能继续撕,但如果不撕掉就会不停地腐蚀身体。 白楚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抱歉地蹲在他身边,双手轻轻舀水,浇在兰波身体浅水浸泡不到的伤口上,替他摘下身上残留的玻璃质。 “对不起,我失控了,居然会伤到你。”白楚年愧悔地抚摸兰波千疮百孔的皮肤,毫不吝啬释放最高浓度的安抚信息素,手掌抚摸过的地方皮肉重新生长的速度立刻快了起来。 兰波闭着眼睛,眉心慢慢展平,伤痛缓解,稍微舒服了些。 “你知道吗,我梦到你了。”白楚年低下头,双手遮掩着脸上痛苦到极点的扭曲表情,“ 在我梦里你一直抱着我,梦里我还很小,也很依赖你。” “我离开培育基地之后就拼命学习人类的一切文化和习惯,从我拿到会长的第一个任务起,我就没有失手过,我怕犯错,怕我拥有的再离开我,现在怕的是连你也不要我。” “怎么会?” 兰波躺在溪水中,抬起一只手搭在眉骨间遮挡光线,淡笑着睁开眼,嗓音醇沉温柔:“所有人都不要你,我也不会不要你,别把王的承诺看得太轻,小白,我总是认真的。” 白楚年怔怔放下舀水的手,犹疑的看着兰波:“你……说话怎么这么顺畅。” 兰波双手撑着水底的卵石,从仅没过脚背的溪水中缓缓坐起来,鱼尾扫动水流,日暮余晖照在水面上,鱼尾焕发着金蓝色的光泽。 “进食量满了。”兰波在溪水里洗了洗手,轻轻甩干。 他的行为动作完全脱离了培育期的青涩呆滞,举手投足间不仅成熟稳重,且带着一种长存于世后自然流露出的神格贵气。 甚至与曾经使用ac促进剂催熟的模样气质都有所不同,这是真正的成熟期。 “你把我的绷带扯得乱七八糟,还一直想从我胸前吸出点什么东西来,忘记了?”兰波整理了一下上身缠绕的绷带,绷带缝隙中隐约露出几点零星的吻痕,“吸得我很痛,可惜我也产不出什么能给你吃的东西来。” 白楚年僵硬地抿了抿唇,脸颊轰一下变得滚烫。 之前一直与培育期的呆鱼相处习惯了,现在光着膀子蹲在人家面前,莫名就生出种自惭形秽的距离感来,赶紧套上了衣服,仿佛离得近了都会玷污到他周遭的馨香气息。 “乖乖,你沉睡之后一直抱着我,在我身上乱啃乱咬,要不是看你哭哭啼啼那么可怜,我肯定不会只脱掉你的上衣。”兰波察觉到他的犹豫,抬手搭在白楚年发间揉了揉,纵容笑道,“我太溺爱你了。” 白楚年却像得到了依靠般,双腿脱力跪在了地上,搂住兰波,紧紧抱着他,眼睑通红,在他耳边声音发哑地问:“我该怎么办,我一直都是指挥,向来都是别人问我该怎么做,那现在呢,我属于哪,我该去哪儿。” 遇神的信徒总会一股脑地把迷茫倾诉给信仰,他也不例外。 “那些在我面前死去的幼崽,在我眼里就是一个个还没长成的小孩,他们是不是因我而死?我从来都不想伤害谁,到最后恐慌还是因我而起,我是不是不配活着?” “这是我第一次任务失败,我从来没失败过。我该痛恨谁,我自己吗?” “你也不属于他们,你属于自己,也属于我。宝贝,你什么错都没有。”兰波抹了抹他的眼睛,“低贱的人类亵渎生灵才是错,我会惩罚他们。” 兰波轻拍他的后背,其实他很想对白楚年说,他可以带他回加勒比海,但前提是要放弃在这里的一切,因为现在一走了之就代表实验体畏罪潜逃,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他知道白楚年割舍不下他的学员朋友下属同事,还有他最信任的那位会长,即使有一天他们真的离开了这片土地,最大的可能只会是被驱逐。 那就陪他等到被驱逐,和他比起来,王的体面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我的小乖乖,我要怎么安慰你呢。”兰波捧起他的脸,凑到他唇边轻声蛊惑,“来接吻吧。” 白楚年寻求安慰般热切地覆上他的唇舌缠绵亲吻,兰波放任他压在自己身上作乱。 直到唇瓣相离,拉出一条涎水银丝,白楚年才有余力注意到,多米诺托着脸,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冠上,晃荡着触角微笑看着他们,灵感迸发在记事本上写下一段激情车戏。 白楚年与他分开了一点距离,悄声问:“为什么不提醒我附近有人?” 兰波用无名指轻轻抹了下嘴唇:“那位蝴蝶omega一直跟着你,我就想让他看看你被我亲的样子。你来给我解释一下他身上为什么有你的气味。” “之前说过话,你应该也见过他的,多米诺,在三棱锥屋遇见的作家。” “哦……”兰波漫不经心舔去指尖上的涎液,“幸好是这样,不然我就把他操.翻了,我虽然是omega,但底下的东西也不是摆设。” 兰波一向秉承着只要把情敌全部操.翻,他的后院就永远不会起火的理念。 白楚年捂住他的嘴。 多米诺扇动背后虚拟翅翼落在他们面前,扶着膝盖蹲下来,在兰波面前眯眼邀功:“还好我到的及时,不然就惨了,神使是九级成熟体,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如果能平稳缓慢进化成自由体,那无敌没得说,但这个阶段只要受点刺激就很可能直接进入恶化期,意识不受控,破坏吞食所有东西,我的蝴蝶幻境救了他呢。” 兰波点点头,摊开掌心。 多米诺的红色蝴蝶兴奋地落到兰波指尖上,静待幽蓝微光输入翅翼纹路,原本金红相间且并不具备发光能力的太阳闪蝶,在余晖消失的夜色中展现出了奇幻的蓝光。 多米诺欣喜地捧着脸蛋,触角胡乱晃荡:“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谢谢王。” “?”白楚年总觉得哪不对劲,这只蝴蝶着实狗腿了点。 不过也能理解,不是谁都有机缘得到海族首领赐福的。 “对了……你是怎么生长到成熟期的?”白楚年的疑虑还没消除,“你吃了什么吗?……还是说,我昏过去的时候做了什么?” 兰波捏了捏他的脸颊:“没有啊,小乖乖。本来就快到了,你睡觉的时候也很乖。” 兰波的一只手悄悄背到身后,将收拢来的最后一颗血红玻璃球掐碎了。 第107章 通讯器在耳中频繁嗡鸣,这段时间韩行谦呼叫了他多次,直到现在他才听见。 兰波则一早就把通信器摘了扔到一边,他戴通讯器就单纯只为了听白楚年的声音,别人说什么他一点儿都不关心。 韩行谦:“小白,你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喑哑,不知道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兰波轻轻抬起眼皮,意味深长地哼笑:“小白,叫的还挺亲热。” 白楚年迅速按掉通讯器开关免得被韩行谦听到,抓住兰波的下颌摇了摇:“他是个alpha啊你清醒一点。” 兰波手扶着身下的薄鳍,对着白楚年微微掀开一点,给他看里面的东西:“alpha也是够用的。” 白楚年搭住他的脖颈,把一副法国青年样貌的帅鱼搂到身边低声教育:“韩哥人挺好的,你少惹事。” 兰波抬起手,用指腹给他冰敷泛红的眼睑:“在外边说一不二的教官,私下这么可爱。” 白楚年咳了两声,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往常一样,回复:“我好多了。” 韩行谦:“你失联的这段时间我收到了会长的三期任务,要求我们辅助剿灭m港内所有红喉鸟成员。” 白楚年也并不算十分意外,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这是会长的意思?” 一直以来,ioa虽然有彻底除掉红喉鸟的意愿,但会长一直觉得时机还不成熟,迟迟没有动手,现在突然下令宣布铲除红喉鸟,大概就是因为这次丹黎赛宫恐怖袭击,双方彻底撕破脸了。 韩行谦:“对,我只负责传达给你这个消息,你是带队组长,等会向会长确认接受三期任务。” “我去确认一下。”白楚年心里的不安稍微平静,他本以为一次任务失败足够让他失去会长的信任。 旁观者清,韩行谦知道会长此时选择这么做,不仅是为了向世人宣布ioa联盟的反恐立场,也是为了在态度上给小白一个坚定靠山——虽然ioa与红喉鸟一向不共戴天,但此时郑重下令公开对抗,就代表向所有人声明,白楚年是ioa派来执行公务的,一切行为都由ioa授权。 会长对小白的维护超过了韩行谦预想的程度,会长不仅倚重白楚年,也十分信任他。 韩行谦作为一位医生,最了解他亲自跟进治疗的实验体,他认为白楚年有足够的能力控制自己的心性,也认为白楚年有赋予其他实验体人性的感染力,从兰波的杀戮野性被他驯化就能看得出来。 但这种信任来自于韩行谦对自己医术的自信,加上对实验体不断的观察,那么对会长来说,相信他的依据又是什么呢。 这世界上真的存在没有血缘的亲情和没有理由的信任吗。 白楚年:“我知道了,十分钟后在之前说定的位置会合。” 不过他对于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还有所疑虑,于是问道:“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吗?” “……”兰波平静的表情发生了细微变化,挑眉看着白楚年,指尖轻轻在掌心收紧。 泯灭这种分化能力,可以将低于自己分化级别的任何生命体扭曲压缩成玻璃球,玻璃球破碎被销毁,那么被泯灭的生命体也会被所有人遗忘,遗忘同时失去探寻他们的兴趣。 尽管白楚年在昏睡中不自知地制造出那么多玻璃球,但却全部都被兰波吞食,他让多米诺帮他把落在山谷中的玻璃球收集过来,没有遗漏任何一个,所以兰波认为,在韩行谦的记忆中,应该不会留下白楚年大面积杀人的印象。 果然,韩行谦回答:“你昏厥以后,兰波就把你带走了,我们没能跟上,后来一位蝴蝶omega来问过我们你的下落,然后去找你们了,你见到他了吗?” 兰波攥紧的手指放松开来。 白楚年看了一眼多米诺刚刚还在的地方,发现他已经走了。 “见到了,现在不在这儿了。” 白楚年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微型显示屏,把位置发了过去。 韩行谦翻看着自己的记事本,低垂眼睫注视纸张上记载的文字,淡然回答:“好。” 白楚年起身要走,兰波抱着鱼尾膝弯仰头看他。 “怎么了?”白楚年俯身撑着膝盖。 “太累了,走不动。” 白楚年只好抱他到怀里,往山谷外走去。 兰波搂住他脖颈,鱼尾缠绕在他身上,让他载着自己行走。 六人在吉普车前汇合,虽然他们已经不记得大面积泯灭的事情,但对于火车货物爆炸,白狮幼崽全部死亡这件事心有余悸。 直到现在陆言手里还捧着一只,只因为韩行谦说这只可能还有救,陆言小心地抱了它一路,毕揽星怎么劝他都不松手。 白楚年放下兰波,蹲下身摸了摸陆言怀里抱的小白狮子,它实在太小了,眼睛还没睁开,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它不行,救不了了,等会他断气了给他找个风水宝地埋掉。”白楚年说着,手掌轻搭在小狮子头上。 陆言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出来,歇斯底里地大张着嘴,脸都憋红了,那看上去真的是很痛苦的表情。 白楚年说不清堵在心头的这股情绪是什么,难以言说的微弱认同感在心中蔓延。 他抿唇安慰:“你哭什么,以后这事儿还更多呢,怕就别干这行,回学校上课去。” “你走!”陆言抽噎得厉害,把白楚年的手拨拉开。 “我是行动指挥,这次是我的失误,我没找到引爆装置,回总部后我会主动写检查申请处罚,对不起诸位。”白楚年从兜里摸出手帕给毕揽星,“给他擦擦鼻涕。” 萧驯对于兰波和白楚年的戒备并没有消除,他知道白楚年感官敏锐,所以尽量避开白楚年只去检测兰波,发现兰波的进食量指标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与白楚年相似的指标—— 等级:8 从状态来看兰波的气质与之前截然不同,萧驯双手抱着狙击枪走到韩行谦身边,余光盯紧了这两人。 不知道两个实验体混在特工组里有什么目的,萧驯也很迷茫,就是这两人把他从腺体猎人手里救出来,让他得以脱离灵缇世家,白楚年向ioa申请收留他,还为他找优秀的狙击老师,要知道ioa是绝对不接收出身灵缇世家的特训生的,因为背景不纯。 虽然白楚年时常爱说些捉弄人的话,却从来没有对他造成过实质上的伤害。 那位蝴蝶omega说话虽然偏激,但换位思考,他说的也没什么错,人类创造他们,利用他们,恐惧他们,还痛恨他们。 他们原路返回,毕揽星开车,顺着痕迹追踪红喉鸟成员。 路上,爬虫突然给白楚年发了一个加密文件,加密文件需要四位密码,虽然白楚年对电脑不甚熟悉,但他对别人的心理常常了如指掌,于是不假思索地输入“9100”,文件成功打开。 白楚年把文件亮给韩行谦看,上面显示着: 特种作战武器编号211金缕虫 状态:m2级培育期omega 外形:由人类omega改造而来的实验体,双眼呈现蜘蛛眼金属光泽,拟态程度1/10。 腺体原型:达尔文蜘蛛 分化能力: j1能力:“法老的茧”,单杀型能力,利用微风传递蛛丝,将周围25米半径内的目标缠绕成人形蛛茧,茧内密不透风,目标会由于神经麻痹无法挣扎最终窒息而死。 m2能力:“双想丝”,操纵型能力,控制人形蛛茧行动。 伴生能力1:“游墙”,不受材料限制、不受角度影响在各种材料上站立行走。 伴生能力2:“神经麻痹”,接触到他的蛛丝就会被麻痹神经,身体僵硬行动迟缓。 伴生能力3:“分心控制”,一心多用。 白楚年:“我去,他怎么这么多伴生能力。” 爬虫回复了两段红色的文字: 【虽然金缕虫还在培育期,但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七级成熟体的水平,原因就在于他那把枪型号ak74的步枪,上面用蛛丝连接着一个m2级的alpha腺体,他与那颗腺体的契合度高达100%,完美达到了灵魂合一的程度,继承了来自那颗腺体的所有能力。】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实验体,对我们对人类都没好处,你最好趁他还没进成熟期杀死他。】 白楚年并没避讳爬虫发来的情报,韩行谦看罢,问他:“他是什么人?” “你还记得atwl考试考试内容被篡改的那件事吗?”白楚年摊手,“我全程参与了那场考试,是一位爬虫o做的,他现在建立了一个组织,名字叫sow防火墙(specialoperationsweapon特种作战武器缩写),这个组织里面汇集了大量从研究所中出逃的实验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真实的成员数量,但一定不少,而且那里面有位黑豹alpha是我旧识,编号91011,代号魔使,他实力是相当强的。” “之前我们从恩希医院救出的那位林灯医生,很可能就是他们的领导者。” “回去我会向总部写详细汇报。”白楚年说。 他们从另一个方向绕过山谷,整个m港的地图已经被白楚年烂熟于心,他策划了一条路线,如果红喉鸟撤离,一定有条必经之路。 他们刚要走捷径穿越密林,白楚年的通讯器收到了特许接入请求。 每次行动配备的通讯器都会设置热感加密,无法被外部识别和干扰,只有总部允许的新通讯才能请求接入。 白楚年接受了请求,alpha浑厚的烟嗓伴着直升机螺旋桨的噪音钻进耳朵里: “老白,听说任务失败了?特工就是靠不住。” “何队长?”白楚年揉了揉耳朵,确定是何所谓的声音,他突然接入通讯,就意味着ioa向pbb军事基地请求了援助。 何所谓穿着pbb风暴部队防爆武装服,戴着墨镜,单手攀抓直升机内沿,叼着雪茄吐了口气:“抬头,爷们救你们来了。” 两架涂装pbb标志的装甲直升机在空中悬停,两道绳梯扔下,两组风暴部队特战队员迅速降下,贺家兄弟也在其中。 何所谓端着微冲,走到白楚年身边,有力的拳头怼了怼他肩膀:“兄弟,你也有今天。特工,就好好搜你的情报卧你的底,对方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恐怖组织,凭你,行吗?靠边儿。” “啊,还有新面孔。”何所谓布满枪茧的宽阔手掌搓弄一把陆言的兔耳朵,拽了拽萧驯的狗尾巴,“这么多o呢你队里,他们能干啥呀。” 何所谓心情舒坦得很,终于报了当初atwl考试时被白楚年来回折腾涮着玩的仇。 白楚年格外不爽,抓住他的枪口:“你他妈离我学员远点。” 何所谓扫了扫肩头的上尉肩章,叼着雪茄笑了声:“你知道这场恐怖袭击都惊动谁了吗,pbb风暴部队和狂鲨部队两位少校,国际监狱典狱长,还有你们ioa联盟会长,几位大佬现在都在m港,听说这儿集中了不少实验体,大家都想要,恐怕是要开始抢了。” 白楚年神色平静,喉结轻轻动了动,与兰波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第108章 至今还滞留在m港的红喉鸟成员尚有五十余名,带队头目名叫荒磁,是位m2级矿石腺体alpha,在山谷中逃窜撤离。 如果不是ioa特工劫持火车货物拖延了大量时间,让负责押送的红喉鸟成员损失伤亡惨重,他们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撤离到提前准备的临时基地里,就不会拖延到现在被pbb两大特种部队堵截。 荒磁关掉对讲机,重重地砸了密林中的枯树一拳,恼怒道:“都怪郎士德那老东西,白瞎他那金刚石腺体,连几个小屁孩也搞不定,居然能团灭在他们手上。货物没了,109研究所那边还催命似的问个没完,这下回去怎么跟boss交代。” 有位鬣狗alpha在头子耳边殷勤地出谋划策:“为今之计只能先撤走,保证把伤亡降到最小,boss亲口说过,白楚年不好对付,他老人家会理解的。” “只能这么办了。”荒磁指着坐在树下休息的omega吼了一声,“你!拖住他们,掩护我们撤走!” 他吼的omega是金缕虫。 金缕虫坐在树下,将背后的蛛丝木乃伊抱到身前,人形木乃伊关节柔软灵活,金缕虫将他的手臂和双腿弯曲,放在自己盘起的两腿间,双手环在他腰间,脸颊贴在人形蛛茧的颈窝闭目睡觉,步枪搭在腿上,紧紧贴着自己。 荒磁也是第一次跟这东西一起做事,以往远远见他就觉得一阵汗毛倒竖和恶心,这家伙是boss从109研究所买回来的实验体之一,像个哑巴一样,与怀里那只恐怖的人形蛛茧形影不离。 金缕虫戴着红喉鸟标志性的鸟嘴面具,看不出来他在睡觉还是醒着,荒磁抬了抬下巴,让鬣狗去把这恶心的玩意叫醒,保护他们撤走。 鬣狗alpha端着枪快步走到金缕虫面前,用枪口捅了捅他的脑袋:“起来干活了。” 金缕虫打瞌睡醒来,迟钝地抬起头,透过鸟嘴面具能够看见他的双眼泛着金属光泽,没有瞳仁,眼神僵硬冷漠,看不出来他活着还是死了。 鬣狗恃强凌弱惯了,红喉鸟也不是个讲道理的组织,见他并不反抗,便放松了警惕,更加用力地用枪口顶戳金缕虫的脑袋,抬高声调:“听见没!” 金缕虫缓慢地点了点头,收拾收拾怀里的木乃伊,把关节扭转到适合背在背上的弧度,然后从莹润洁白的指尖拉出蛛丝,结网似的把木乃伊缠到背上。 他们正在逃亡,哪有时间等着一个实验体慢吞吞地收拾东西,鬣狗不耐烦地用枪口怼在木乃伊的头颅上:“这里面裹的真人假人啊?” 他的枪口还没触碰到木乃伊的表面,金缕虫的手已先一步抬起了自己那把步枪,ak74一发子弹单点在鬣狗胸前,那人转瞬间被爆成一团血雾,血雾散落在密林枯树间,树枝之间便挂上了数层薄如棉纱的雪白蛛网。 弹指间,鬣狗尸骨无存,看见这一幕的人们腿软了半截,僵硬地从金缕虫附近退远了十来米。 金缕虫却像无事发生一般,把人形蛛茧安顿到自己背上,端着ak74站了起来。 荒磁看得心慌,连忙带着其他弟兄们撤,这时候也顾不上再跟金缕虫纠缠了,这家伙看来真惹不起。 就把他扔这儿算了,追兵很可能从这条路碾压过来,这鬼蜘蛛应该还能替他们抵挡一阵子。 荒磁带着其他人拔腿就跑,m港整体地势崎岖,有不少狭窄山路,荒磁命令所有人分头逃走,在m港外的接应渡轮附近集合。 但当他们逃到一半时,发现每一条小路都提前安排了埋伏,ioa特工和pbb特种部队合作围剿。 ioa特工组负责辅助部队围剿,陆言、毕揽星在其列,兰波负责跟随保护他们两个,pbb风暴部队这边由贺家兄弟带队,狂鲨部队则由一位m2级鲸鲨alpha带队。 pbb狂鲨部队是海军陆战队,基本全由水生类腺体组成,穿暗蓝迷彩作战服,戴护目镜和皮质手套中筒靴,配备锯齿匕首和m27自动步枪。 带队的鲸鲨alpha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身材稍显单薄,脸上虽然抹着彩泥却也能看得出长相俊秀,时不时朝兰波瞥一眼。 兰波仔细听着通讯器中白楚年说话,ioa特工组分成了两路,韩行谦、萧驯和白楚年辅助风暴部队走另外的路线抓捕金缕虫。 白楚年:“你们那边一切顺利的话,尽快从我发给你的路线标识过来,包夹金缕虫能伤亡小一点。” 兰波看了看指甲:“我先干掉这些逃跑的小蝼蚁们。” 白楚年:“嗯,小心点。” 兰波在崎岖山壁上爬行,鱼尾蓝光隐现,雪白鱼骨在半透明鱼尾中整齐排列,身为海中容貌最出众的人鱼族一员,本身就对水生类腺体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更何况这位omega身材并不是玲珑娇软那款,而是腰背劲瘦,腹肌从包裹上身的绷带中露出一半,绷带外穿着紧身防弹背心护住胸口。 两股队伍行进中,鲸鲨alpha不由自主地靠近兰波,忍不住搭讪。 “那个,你是ioa哪个部门的。” 听见声音兰波才注意到他,转过身把防弹背心后背的ioa自由鸟标志给他看。 “特工组哈,好厉害。”鲸鲨alpha端着枪放慢脚步,与他保持一样的速度,摸了摸鼻子,“你……挺帅的,怎么称呼?” “不占你便宜的话,可以叫我爸爸。”兰波轻身一跃,靠电磁吸附到了十来米外的位置。 与鲸鲨同行的海葵alpha抱着枪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扬唇调笑:“魏队,高冷大美人可不好追,ioa里的omega没一个好惹的,小心别被人家把胳膊卸了。” 鲸鲨望着兰波渐远的背景轻出了口气了,给了海葵alpha肩膀一拳:“跟上,等会别让人家受伤了。” “别闹魏队,ioa的小o们可猛,都是肌肉猛o。” “扯淡呢,特工干情报工作的,跟我们这帮爷们一块冲锋,万一有伤亡,到时候少校问起来就成我们的错了。” “行行,走。” 第109章 m港三面环海,空气湿度远远大于内陆,兰波在这样的环境下行动体力消耗会更小,他游走在陆言和毕揽星附近,随时替他们关注着视线死角的动静。 不是因为这两个少年背景多么雄厚,只因为分头行动前,白楚年搂着他脖颈好言好语交代,要他看护好这两个年轻的小家伙。 陆言还沉浸在难过里,红着眼睛一言不发地向前走,毕揽星需要负责检查岔路痕迹,与pbb特种部队的队长们沟通战术,没办法一直安慰陆言,陆言沉默地向前走,用匕首砍断挡在面前的枯藤。 兰波顺着山壁爬过去,陆言在地上走,他像壁虎那样在手边的山壁上爬行。 “bani。(兔兔)”兰波伸长脖颈挨近陆言,“很难过?” 他不问还好,这么一问,陆言眼睑又红起来,哑声解释:“我就是觉得,如果我还在学校上学,就不会看到这些了。爸爸没告诉过我外面会是这样的。” “没看到也会发生。” 兰波接着问:“你对小白印象怎样?” 陆言用力揉了一把眼睛:“他指挥得没问题,是我们和你们的水平差太多了,才会让战斗脱节。” 被他抱出来的小狮崽最终还是缺氧死去了,陆言捡树叶把它的尸体包起来放进背包里,回特训基地后可以给它做一条小船铺满鲜花飘走。 “很好。”兰波蹭了两下兔子奶白的软脸当做安慰,“只差在配合上,信任和默契缺一不可。” 陆言似懂非懂。 兰波:“跟着我。” 简短几句谈话间,狂鲨部队跟了上来,鲸鲨alpha有意无意地走在兰波近处,让队员们将ioa特工组的两位omega护在中心。 山谷中共有四条通往不同海岸的崎岖小路,保险起见,只能将所有人分成四路,分别堵截才能万无一失。 贺家兄弟双子腺体不能分开行动,于是由他们带领风暴部队三人走a道,另一队进入b道,毕揽星跟着这支六人队,狂鲨部队的副队长海葵alpha带领四人走c道,队长鲸鲨alpha带一个三人小队走d道,同时保护兰波和陆言。 虽然进入了成熟期,兰波的语言功能发育完备,但很多人类语言习惯他还是不能精准地领悟到精髓,所以说话用词非常直白。 “我自己可以的。”兰波对鲸鲨alpha说,“你去c道吧,你们太弱了,一起走安全一点,如果你们伤亡过多,小白会认为我不用心保护你们。” “ioa和pbb向来是互助合作关系,不用不好意思。”鲸鲨alpha以为他在开玩笑,打了个哈哈,心里还觉得口出狂言的狂妄小o很可爱。 但红喉鸟是装备精良的恐怖组织,看看ioa的装备……他们配备的武器都偏微型,适合潜入任务时配备,优势在于体积小、轻便灵活、方便掩藏,材质也是最新型的防探测金属,但杀伤力和杀伤半径相比特种部队的装备差得不是一星半点,特工的定位本身就不在于正面战斗中。 兰波懒得再多说。 没过多久他们所在的d道就发现了敌踪,二十五人左右,全部持自动步枪,穿红色防弹衣。 人数要比预想得多得多,鲸鲨alpha沉默下来,拿起对讲机向其他三组说明情况,然后专心部署剿杀方案。 如果没能守住这个道口,很可能让红喉鸟冲破防线后散开逃窜导致围剿失败,在支援赶来之前,必须先将他们堵在这条路上拖延时间,鲸鲨alpha抬手示意队员就位,在山谷密集的荒草中拉开枪线,听到命令后同时扔手雷震爆弹,然后开枪伏击。 这二十五人早知道会被截杀,早已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鲸鲨和三位队员开枪时,所有人一同使用分化能力抵抗。 狂鲨部队精英队员实力绝对不俗,但毕竟以少敌多处在劣势,对方又是被逼到绝路的亡命之徒,狂鲨部队也很难在这场战斗中讨到好处。 双方僵持不下,一声震耳的炮响让鲸鲨alpha愣住,透明的重型炮弹落在红喉鸟中间爆炸开来,五六人顿时被巨大的冲击力轰飞。 鲸鲨alpha惊诧地回头喊:“是谁的重型武器!” 兰波坐在崎岖崖壁上,肩头扛着一管透明水化钢rpg火箭筒,微抬下颌,蓝眼瞳仁汇聚成一条细线俯瞰低处:“我的。” m港近海,山谷潮汐地下水丰富,而陆言的j1能力狡兔之窟可以轻易贯通石壁,水流从黑洞中流淌到兰波掌心,形成一枚水化钢炮弹,被兰波装进透明火箭筒中熟练上膛。 在火箭炮打乱对方阵脚的同时,陆言双手持uzi迅疾冲了出去,使用m2能力四维分裂,十几位具有相同攻击力的分身实体一同冲锋。 uzi冲锋枪射速快后坐力小,但同时弹匣容量也小,以一敌多时很容易打空弹匣来不及换弹,但陆言的二阶分化能力完美地弥补了这个缺陷,以至于短途近战时,他能将所有射速快弹匣小的冲锋枪打出最恐怖的伤害,仿佛这一类武器就是为他而生的。 几个狂鲨部队的队员的目光全被这两位ioa特工吸引了,对讲机里海葵副队还在问:“支援点方位?” 鲸鲨:“……不用了,打完了。” 海葵:“?不说有二十五个吗?” 鲸鲨alpha放下对讲机,颤颤自语:“操,这是o?真的吗,我不信。” 白楚年听见兰波在通讯器中说一切顺利,点头回答:“留下两个人清点人数,我们这边情况很棘手,你得过来一趟。” 兰波:“来辣。”他最喜欢randi请他帮忙了。 荒野密林中弥漫着一股寡淡的曼陀罗信息素气味,白楚年基本锁定了金缕虫的位置,但并没有急于过去。 但会长亲自提醒他,让他和兰波不要靠近m港勒莎铁塔附近。 pbb部队和国际监狱都是带着异形生命体雷达来的,本意是寻找散布在m港内的危险实验体,但这种异形雷达会报警并播报实验体的具体情况,白楚年还没做好向大多数人公开实验体身份的准备,最好别过去。 但金缕虫的位置距离勒莎铁塔只有1.5公里左右,距离太近很容易在追逐过程中让白楚年暴露在异形雷达下。 而且对于金缕虫,他也怀揣着另一个想法。 按兰波所说,金缕虫在装有白狮幼崽的货厢爆炸前特意追来提醒过他们“不要打开”,这个举动证明了两件事,一是他的进食量已经很高很接近成熟期,已经具备一部分思考和逻辑能力,二是他并不像爬虫所说的那样会无差别残杀,他的行为是带有明显意图和指向性的,只是他们现在还不清楚金缕虫的动机是什么。 从初次见到在丹黎赛宫外徘徊的金缕虫一直到现在,金缕虫并没有对ioa造成任何影响和损失,如果能活着抓捕他带回ioa,就能拿到更多关于实验体的资料,更多一分摧毁109研究所的可能。 白楚年在脑海里思考了几个可行的方法,决定旁敲侧击地让何所谓带着风暴部队队员从靠近勒莎铁塔的方向将金缕虫赶到他们这边,然后白楚年再联合韩行谦动手把金缕虫尽量活捉下来。 与韩行谦朝夕相处三年之久,多少培养出了些默契,白楚年给了他一个眼神,韩行谦点头表示赞同。 白楚年叫醒走神的萧驯,语速很快地交代他:“金缕虫那把枪是个弱点,你找到制高点之后最好瞄他手上的枪,打不掉没关系,能牵制切断他的退路给我们制造机会就行。” 众所周知,普通的武器对实验体能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即使被子弹击中也能快速愈合。 萧驯心虚不敢抬头看他,只轻轻点了下头。 “你听我说话呢吗?严肃点,我说事儿呢。”白楚年蹲下来,仰头看他,“他那把枪很有问题,等会我要试探一下威力,记好了,别跟金缕虫对枪,一发子弹都别对,即使你再自信,知道吗?” 白楚年的眼睛黑亮清澈,双眼皮褶皱摞在柔润上挑的眼角,他仰起头时月光落在脸颊上,阴影被细高的鼻梁分隔开。 其实他并不可怕。 萧驯检测了白楚年的情绪,担心50%,焦虑30%,自信20%。没有任何包含阴谋算计的情绪在其中。 他木然地在心里想,说到底白楚年只是一位同岁的年轻前辈罢了。 白楚年啧了一声,无奈撸了把脸:“又溜号了,我他妈刚说什么来着你给我重复一遍。” 萧驯磕巴重复:“不要对枪。” “对,为什么?” 萧驯坦言:“对不起教官,我没记住。” “我说!因为跟实验体对枪的时候,你一枪爆了他的头,他不会死,他给你一枪,你就没了,他妈的。” 何所谓抱着微冲靠在树下看热闹,瞅着白楚年直乐,拣了根烟扔给他。 白楚年低头跟他对了个火,深吸一口让自己冷静,搓了搓脸,“教学生之前我真觉得自己脾气挺好的。” 何所谓隐约认出萧驯,随口问:“嘶……他不是考试最后给蛇女目来了针ac促进剂的那位神仙吗。” “对呀。”白楚年捶着手心,“我就看中他那股狠劲儿了,才想方设法给弄来的,结果现在,说溜号就溜号,甭管什么场合,哎,就给你走神,想别的,合着就打我们最狠,别问,问就是思考人生。” 嘴上说着闲谈的话,白楚年心里其实在打腹稿,何所谓看上去粗枝大叶,其实十分精明,他肩上的军衔可不是闷头干两场架就能得来的。得想办法把他糊弄到按自己的计划行动。 然而他刚要说话,何所谓先开口道:“我领人把金缕虫撵过来,你不用过去。” 这倒正中下怀,但白楚年免不了怀疑他们是否还有其他目的,抓实验体抢功是有可能的,但何所谓不可能对实验体一点都不了解,他应该知道即使是特种部队也难以在对抗实验体时毫发无伤,而且何所谓这次带的并非全是骨干队员,还有几位刚入队的新人,凭他们这些人手想剿灭金缕虫不太可能。 何所谓掐灭烟头,在余烬上吐了口唾沫扔到脚下,手势示意风暴部队队员跟随自己向勒莎铁塔后方包抄金缕虫。 白楚年只能低声提醒:“别缠斗。” 等待何所谓消息的这段时间,萧驯观察地势寻找合适的架枪位置,然后灵活地爬了上去,韩行谦找到了之前红喉鸟停留的位置,树枝上挂着几缕随风飘拂的蛛丝。 他检查了一遍周围的痕迹,戴上橡胶手套,用镊子取了一段样品放进塑封袋里收进口袋。 白楚年坐在树枝上靠坐着等消息,低头问韩行谦:“看出什么来了?” “这块位置的空气里有血液存在。”韩行谦摘下眼镜,摸出微型目镜卡在右眼眼眶中观察留在树干上的蛛丝:“血液被雾化后再固化,然后体现为这种蛛丝。” “而且你看。”韩行谦将轻飘飘的蛛丝弯折,勒在匕首刃上,用力前后拉扯,“割不断。” “爬虫给的资料里没说他有这种能力。”白楚年又回想了一遍那份文件,突然坐直身体,“是那把枪附带的能力吗。” 韩行谦也不能完全确定:“我推测他枪上连接的也是一个蜘蛛腺体。” 白楚年立即呼叫何所谓:“何队,远点牵制,别被他枪打中了。” 何所谓带着队员一路地毯式搜索过去,靠近勒莎铁塔时,已经能看见港口聚集的军用直升机。 以往运货繁忙的港口此时全部停工,数架涂装有pbb标志的直升机落地,风暴部队和狂鲨部队的两位少校正与ioa言逸会长交谈,会长身后是他的卫队。 金缕虫就悬挂在山头一棵粗壮的杨树上,蛛丝兜着他的身体,沉默眺望着港口聚集的大人物们,目光久久落在会长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勒莎铁塔下放置着一台精密仪器,人们都管这个叫异形生命体探测雷达,探测范围是周围三公里半径内的球形空间,一旦实验体踏入这个范围,位置就会暴露在显示屏地图上,随后机器会放出无人机追踪。 这个距离已经属于异形雷达的探测范围,数架无人机被释放,朝金缕虫所在的位置飞来,每一架无人机中都放置了一枚专门针对实验体的强效镇静剂,被击中的实验体会失去反抗能力。 无人机围堵过来,金缕虫被迫从树上跳下来,他几次回头想靠近港口,却都被无人机上散射的麻醉针挡了回来,金缕虫抬起ak74,轻抬枪口,一发子弹点射,被命中的无人机顿时化作蛛丝在空中消弭。 金缕虫背着木乃伊跳跃翻滚躲避无人机的追杀,但始终不肯离开港口。 这一枪的威力何所谓看在眼里,抬手示意队员围堵,绝对不能靠得太近,他们采取扫射驱赶的方式,将金缕虫一点一点往白楚年他们设埋伏的位置赶。 金缕虫在枪林弹雨中奔跑逃窜,时而会有一两发流弹击中他,但普通子弹对实验体造成的伤害十分有限,子弹嵌进了他的身体,他不过踉跄两步,血花迸飞随即愈合。 金缕虫将背上的木乃伊换到怀里抱着,免得被身后的流弹伤害到,单手举起步枪,向后盲目扫射追杀者。 何所谓的j1能力月全食护在身前,一发又一发强劲的子弹击打在金色月盘间,月盘迅速缩减消耗,从圆月被消耗为半月,最后消耗到弦月,盾牌碎裂失去了防护作用。 何所谓在心里数着月全食承受的子弹数,没想到仅仅六发子弹就被彻底摧毁。如果只是普通枪械的子弹,就算每一发都集中在同一个点上,也需要七十多发才能击穿他的月全食。 在月盘破碎的那一刻,金缕虫的一发子弹命中了何所谓身边的一位队员,那发子弹并没有打中要害,却不料那位队员顷刻便爆成了一团血雾,化作雪白蛛网飘零在荒林之中。 “停止进攻!躲避对方反击,快!”何所谓立刻做出判断命令队员们避开,但有位队员的反应慢了一步,被金缕虫的子弹擦破了手背的一层皮,紧接着整条胳膊就爆裂开来,血花化作雪白蛛网四散飘落。 何所谓一把抓住那位失去左臂痛苦惨叫的队员,在为他释放安抚信息素镇痛的同时,把情报反馈给白楚年:“他那把枪太邪门了,不管打中哪儿,只要子弹嵌进身体就全身爆。他距离你们很近了。” “收到。” 白楚年按住通讯器:“萧驯,帮我架点。韩哥,给我重置他那把枪到报废。” 他话音刚落,金缕虫的身影跨越荒草灌木冲进了他们的交叉枪线中。 培育期实验体逻辑能力不够,发现自己刚逃出重围又陷入埋伏中懵住了,第一反应是向斜前方逃。 萧驯把握时机,一发狙击弹切断了金缕虫的逃离路线。 自从萧驯进入特训基地后,白楚年就只让他使用狙击枪,放弃步枪和冲锋枪,那时他的一句话让萧驯记忆犹新:“练近战是必须的,但在我队伍里你可以背双狙,我们不会让任何人摸到你近点。” 狙击枪装弹需要时间,但萧驯还有第二把副枪,多日的练习彻底将他的狙击潜力激发出来,萧驯抬手换副枪,无需瞄准便将一发狙击弹甩出,精准生猛地命中金缕虫手中的ak74。 强大的冲击力将步枪从金缕虫手中撞了出去。 “太漂亮了。”白楚年跳下枝头,朝金缕虫近身贴过去。 韩行谦皱眉:“耐力重置对那把枪不起作用。可能只要腺体还连接在枪上,这把枪就永远报废不了。” 白楚年捕捉到金缕虫身上细微处,他的手指上缠绕着细微的蛛丝,蛛丝连接在被打飞的步枪上。 白楚年从腰间抽出匕首,抬手斩断他们之间的蛛丝联系。 但就如同韩行谦说的那样,匕首无法砍断看似纤细的蛛丝,刀刃反而被柔软飘拂的丝线勒豁了刃。 不过瞬息间匕首就恢复了原状,只要韩行谦在,白楚年身上所有武器防具装备都会保持在最佳状态。 白楚年改变攻击位置,改为刺砍金缕虫的身体,他将钢化能力附加在了匕首刃上,一般实验体被砍到都会严重受伤。 但只有金缕虫胸前包裹的防弹衣被劈开了,他身体上紧紧缠绕着一层蛛丝,和毕揽星的毒藤甲有异曲同工之处,匕首撞在蛛丝护甲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卷刃声。 韩行谦又将匕首恢复原状。 白楚年放弃匕首,抽出手枪,在金缕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了他心口一发。 附加钢化的子弹从金缕虫左胸打了进去,显然他的蛛丝无法承受这种程度冲击,血花从弹孔中喷发,转瞬间化为漫天白丝。 但即使附加过钢化的子弹对他也不能造成致命伤害,很快,弹孔迅速愈合。 白楚年不断试探金缕虫的弱点所在,一个培育期实验体居然如此难缠,这还是白楚年头一次遇上强劲的对手。 何所谓领着队员将金缕虫的退路包围,但有pbb队员在附近,白楚年就不能暴露得太多。 缠斗的空当,白楚年问兰波:“快到了吗?” 兰波:“三分钟。” 白楚年:“他那把武器你怎么看?” 兰波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之前在火车附近拦截金缕虫时不慎被他的子弹击中过,在手臂上擦出了一条伤口,当时并没有立即愈合,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伤口最终还是没能留下痕迹。 兰波:“实验体被击中的话,愈合速度会很慢,但也能愈合,对我们威胁不大。” 白楚年嗯了一声,心中有了点数。 每个实验体大脑中都被植入过战斗数据,金缕虫显然擅长中距离和远距离战斗,近战频频在白楚年手上吃亏,而他又迟迟无法拿回自己枪,只能近距离与白楚年消耗纠缠。 金缕虫只有一个,而白楚年这一方有不少人合攻,再耗下去只会将体力耗尽。 一股浓郁的曼陀罗信息素充盈在空气中,雪白蛛丝向四周喷发,悬挂在每一株枯树上,金缕虫松开背上的木乃伊,手脚分明的木乃伊脱离了金缕虫的支撑也没有倒下,而是在无数细丝的操纵下站了起来。 这具木乃伊要比金缕虫高出半头,体型也更偏向alpha宽肩窄腰的身材比例,站在金缕虫身后,像一尊保护神。 金缕虫的m2能力“双想丝”,可以操纵人形蛛茧行动,一个对手突然变成两个,白楚年烦闷不已。 所有蛛丝都连接在金缕虫双手中,金缕虫在朝白楚年出拳时,那具被他蛛丝操纵的木乃伊却从另一个方向包抄过来,与金缕虫形成夹击之势。 白楚年终于领教到了金缕虫的伴生能力分心控制。 他从两方夹击中退了出来,金缕虫和木乃伊顿时分开来,木乃伊朝着高处冲过去,而金缕虫则向反方向飞奔,去捡他那把步枪。 白楚年第一反应是阻止金缕虫捡枪,但余光却瞥见木乃伊冲过去的方向正是萧驯的隐蔽点。 萧驯狙击成功后并非没有换点隐蔽,但金缕虫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蛛丝布满荒林,所有人都在细密蛛丝的监控之下,萧驯只要动一下就会被金缕虫感知到位置。 何所谓反应很快,先一步领人阻截:“我挡金缕虫。” 白楚年吼了他一声:“不用,别靠近他!” 萧驯冷静地保持不动,只要他不动,金缕虫就很难判断他的位置,他将枪口瞄准了木乃伊的头颅。 最终白楚年还是回了头,脚尖轻踏石壁,无声迅疾地攀爬到萧驯所在的制高点,金缕虫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反应,操纵蛛丝的指尖轻轻动了动,木乃伊便立刻转头朝白楚年扑了过来。 一声狙击枪响,萧驯扣动扳机,将露出森白利齿险些咬在白楚年动脉和腺体上的木乃伊击飞。 虽然为白楚年解了围,但他这一枪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金缕虫依靠蛛丝传递的触觉瞬间锁定了萧驯的要害,抓住步枪朝萧驯扫过去。 “走你。”白楚年一脚把萧驯从制高点踢了下来。 萧驯重重摔在灌木中,而白楚年被金缕虫的一发子弹打在了左眼上。 血花飞溅,剧烈的疼痛让白楚年短暂地失去知觉,他捂住汩汩流血的左眼单手扶地落在峭壁上,血流淌满半面脸颊。 萧驯躺在地上,小腿传来碎裂般的剧痛,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地想,他果然没让任何人摸到自己近点。 其余人都愣住了,韩行谦把小腿骨折的痛到咬牙支撑的萧驯拖到一边,紧张关注着白楚年的生命状态,何所谓抬眼注视白楚年,并没露出多么惊诧的表情,他身边有个队员看出端倪张嘴想喊,被何所谓低声喝止。 金缕虫抱起步枪踩着蛛丝乘胜追击,他的枪虽然不能将实验体一举爆碎,但可以延缓实验体的愈合速度,在这把枪下,实验体会和人类面对普通武器时一样脆弱,就算是实验体,血也总有流干的时候。 他朝白楚年抬起枪口,手指微动,即将扣动扳机时,身体被猛地扑倒,一发子弹打歪,朝天空飞去。 陆言撞在金缕虫身上,枪口抵着金缕虫的脖颈打出一串子弹,金缕虫抬枪反击,毕揽星的藤蔓缠绕在陆言腰间将他扯出了金缕虫的射击范围。 金缕虫摔了下去,指尖操纵蛛丝,控制着木乃伊踩墙翻身落地,将他接在怀里缓冲。 短短几秒内局面反转,兰波叼着一具红喉鸟成员的尸体从石壁上爬了过来,落在白楚年身边。 白楚年扶着左眼蹲在地上,兰波爬到他身边:“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白楚年嘶嘶抽凉气,从兰波上身的绷带上割了一段,包裹在左眼上止血,“我不想在这儿跟他打,人太多了。而且普通的枪对他没用,他的枪对我们有用,凭啥呀。” “过来。”兰波鱼尾缠绕到他身上,冷不防一口咬在白楚年脖颈上,将信息素注入他皮肤中。 妖艳的蓝色鱼纹在黑暗中闪烁,瞬间爬满了白楚年的臂膀和肩胛。 “yasirenmilen。” 兰波抬起手,尖锐的指甲伸出甲鞘,横放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动脉被几条极细的蓝光切割开,血浆向外大量喷洒。 血流被兰波引到掌心,血液逐渐拉长成型。 尸体被榨干一切水分,成为一具干枯尸骸,一把表面坚硬,内里血浆流动的长柄镰刀立在白楚年面前,蓝色电流在其中蜿蜒游走。 兰波低沉道:“用我的。” 兰波的伴生能力水化钢原则上只有自己能使用,水化钢形成的武器在别人手中只会化为一滩水。 白楚年怔怔握住它的柄,坚硬冰冷的质感和实体并无差别。 “?……我操。” 第110章 白楚年慢慢握住那把镰刀的柄,一人半高的长柄支撑在地上,当他握紧时,一声电流嗡鸣,刀身内蓝色闪电流窜,掩盖了原本的血色,同时,他肩头的鱼纹电光游走与之呼应,耳上的鱼骨和矿石幽光律动。 他明明从没见过这把武器,但攥在手里时又无比称手,比他在训练场磨练过无数次的任何一把枪都熟悉。 兰波扬起尾尖,轻轻推了一下他的后背:“goon。(去吧)” 但兰波本身并没有行动,他缠绕在凸出峭壁的石柱上,双手扶着石面,黑色尖甲深深刺入岩石中固定身体,鱼尾轻轻摇动,胸有成竹地端详着此时的战局。 金缕虫落地后,将所有进攻路线用坚韧蛛丝封死,想朝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白楚年纵身一跃,刀刃在触碰蛛丝时,如水波般微微荡漾,转瞬便将密集粘稠的蛛丝斩断,金缕虫显然低估了这把武器的威力,背着木乃伊向后跳开,白楚年一刀横扫,一道弧形的幽蓝寒光从金缕虫胸前掠过,一阵夹杂冰冷寒意的麻木感贴着胸口刮过。 两人分开落地,金缕虫扶着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横在胸前,防弹衣和包裹在身体上的蛛丝全被锋利镰刃割开,血液喷涌,化成雾状蛛丝覆盖在荒林之中。 金缕虫指尖轻颤,操纵木乃伊扶住自己,他挣扎站起来,对实验体而言,只要不是大面积感染,再大的伤口也能迅速愈合,但这一次,他身上的伤口却全然没有愈合的趋势。 身为镰刀的操纵者,白楚年也惊诧不已,忍不住摩挲蓝电镰刀的长柄,感慨这东西实在厉害,轻声对通讯器中说:“太牛了老婆,你有这好东西早怎么不拿出来给大家分享一下。” “别人是用不了的。”兰波侧躺在崖石上,支着头垂眸俯视这场战斗,在他眼里胜负已分。 韩行谦观察着这一幕,在他这些年的研究里,从没遇到过现在的情况,但他的前辈钟教授进行过这样的设想并写了一篇文章,名为“关于腺体之间联合、融合、共生以及驱使关系的研究”。 从金缕虫来看,金缕虫的腺体与他所持枪械上连接的蜘蛛腺体属于联合关系,二者契合度高达100%,金缕虫有意保护这枚腺体,这枚腺体自愿将他的能力贡献给金缕虫,属于两个独立个体的联合。 而兰波和白楚年现在表现出的情况明显不同于金缕虫,看得出来,白楚年现在身上附加了兰波的属性,这是一种罕见的能力赠予行为。 韩行谦仰头看了呼吸频率降低的兰波一眼,不出意外的话,兰波是把一件自己所有的特殊武器赠予了白楚年,这个武器能且仅能给他使用。 钟教授大胆地将这种驱使关系类比为神祇与使者的关系,使者作为媒介承载神赐的能力。 两个独立腺体只要能达成这四种关系,所能发挥的能力就要远大于普通合作两个人,1加1大于2就是这四种关系的证明。 萧驯躺在地上,高空坠落让他全身脏器都感到闷痛,韩行谦给他打了一针镇痛剂,pbb雷霆援护小组也在港口待命,他们队伍里应该有帮助骨折恢复的医生。韩行谦的j1能力耐力重置只能修复未损坏的东西,内脏受伤可以立刻恢复,但骨折相当于骨骼损坏,重置不了,只能简单包扎固定。 闷痛的内脏得到缓解,萧驯眼前的黑暗才慢慢退去,紧咬着牙,伸手去抓远处的狙击枪,抱在怀里,吃力地换弹上膛。 韩行谦站在他身边,双手插在外套兜里,除了默默释放千鸟草气味的安抚信息素为他缓解不适之外,没有干预萧驯的行动。 狙击手的身体金贵,培养费用高昂,是整个队伍里最受优待的对象,韩行谦以为萧驯会就此躺下等待救援,这小狗浑身沾满泥土枯叶努力爬起来的样子让他十分欣赏。 韩行谦抄起萧驯的腰,将他提起来,飞快隐没在了枯林中,扫视四周地形,低声道:“你选点。” 萧驯脸色苍白,指着一处高耸的陡峭石台:“那儿。” 韩行谦矫健地带他爬了上去,将他安置在石台上,萧驯趴下,将狙击镜瞄准了白楚年和金缕虫。 “会长说绝对不能让金缕虫靠近港口。”韩行谦坐下来,翻开记事本用铅笔在上面写了几行笔记,“勒莎铁塔底下放了异形探测雷达,能测出实验体的位置。” 萧驯专注地透过瞄准镜注视着与金缕虫缠斗的白楚年:“我不会让他们靠近的。” 韩行谦品味着“他们”这个微妙的用词,拍了拍萧驯的肩膀,“我去卸掉异形雷达,希望能赶上。” 萧驯一动不动趴在地上,闭着一只眼睛靠在狙击枪边注视目标,轻轻嗯了一声,对通讯器中说:“我就位了,三点钟方向132.35米峭壁,请指示。” 韩行谦缓缓吐出一口气,跳下岩石,开车向勒莎铁塔方向驶去。 金缕虫体力不支渐落下风,白楚年却越砍越顺手,漆黑眼仁电光流窜,瞳孔中的蓝色越发明显,近乎疯狂地用镰刃凌迟对方血肉,时不时发出一声失控的笑声。 他每横扫一刀,金缕虫身上便喷涌出蛛丝,短短十几秒便衣衫褴褛浑身血肉开绽的刀口,被镰刀砍伤的伤口全都无法愈合。 他们两个的战场不断移动,时而波及到周围的人,所有人只能不断向后退。 金缕虫十指蛛丝连接着木乃伊的每个关节,只需要微小地弯曲手指救能力灵活操控木乃伊的动作,他捻动指尖,在白楚年朝他冲过来时,木乃伊从斜后侧狠狠撞上白楚年的身体。 狭长的镰刀被撞开了一个角度,刀刃调转方向,朝何所谓飞了过去。 刀刃距离何所谓的鼻梁还有两厘米时,白楚年抓住了长镰的柄,这时何所谓已经本能地打开了j1能力月全食,但在镰刀触碰月全食的一刹那,月盘顷刻分崩离析。 何所谓愣住,不可思议地退了半步。 他们都以为白楚年完全失去了控制正在场上乱杀,不过兰波并不这么认为,依旧神情冷淡,没有一丝慌张。 金缕虫身受重伤,木乃伊将他接在怀里,双手以一个保护的姿态搂抱着他,安抚摩挲他的头,连接在枪上的腺体散发出罂粟气味的安抚信息素,在这股信息素的安抚下,金缕虫身上的伤口愈合速度才稍微快了些许。 实际上这一切动作都由金缕虫在控制,木乃伊就像一具傀儡,活灵活现地充当他的保护者。 白楚年走近他,尽量用简化的句子与他交流:“别反抗了,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会长。” 金缕虫懵懵地抬头看着他,鸟嘴面具戴在他脸上显得有点可笑,透过面具,白楚年看见了一双热泪盈眶的眼睛。 “额。”白楚年将镰刀换到右手上,试探着伸出手想安抚他,“会长肯定不会杀你,我也不想杀你。” 陆言趴在岩石上探出一半脑袋来,焦急地低头看着他们交谈,毕揽星用藤蔓缠着他免得他从高处掉下去。 白楚年不准他们靠近金缕虫,因为金缕虫这把枪太过特殊,非实验体只要中一枪就会当场爆血而亡,他不可能让学员冒这个险。 金缕虫迟钝抬头,看到陆言的兔耳朵,愣了一下,好像这个情景已经超出了他大脑的运算范围,让他非常迷惑。 白楚年趁他发呆的空当,钢化左手指尖,迅速朝他脖颈抓去,他已经准备好了腺体抑制器,只要能找到机会扎进金缕虫后颈,就能完全控制住他。 但金缕虫的本能反应超乎寻常的快,在白楚年即将触碰到他脖颈时,金缕虫反手一枪,朝白楚年的喉咙点射。 如果打穿喉咙并且无法愈合,白楚年绝对会因窒息而死。 一发狙击弹准确无误地与金缕虫的步枪子弹相撞,白楚年扔开金缕虫向后翻跃落地,那枚阻止金缕虫射杀白楚年的狙击弹不偏不倚地嵌进了金缕虫的右眼眼眶。 血花在金缕虫戴着鸟嘴面具的脸上爆开,但萧驯的狙击弹只是普通子弹,金缕虫哀嚎了一声,眼睛便愈合如初了。 这一枪算是把金缕虫打穿白楚年左眼的仇报了回来,兰波瞳孔汇聚成一条竖线,翘起唇角在通讯器中唯恐天下不乱地夸赞萧驯:“katen(狗狗),iloveu。” 剧痛使金缕虫受了惊,掉头就跑,横冲直撞地朝港口逃去,并一路布下蛛网拦截后边的追兵。 白楚年跟了上去。 韩行谦联络他:“我在损毁异形雷达,这东西做得太结实了,至少需要四百次耐力重置才能报废,而且这里放了两台,多拖延一会儿,至少还需要十分钟。” 白楚年皱起眉:“他往港口逃了,会长在那儿,他的枪太危险了。” 韩行谦:“异型雷达非常灵敏,只要你跨入这个区域立刻就会被检测出来。” “测吧。”白楚年纵身跳到一颗枯树上,再灵活无声地跃到石壁上,“还能拿我怎么样?” 韩行谦:“陆言揽星,把他拦住。” 陆言:“我不敢。” 毕揽星:“我也。” 韩行谦:“兰波,拦住他,” 兰波无所谓地笑起来:“虽然他想去保护那只兔子让我有点不爽,但我也想看看,他们在我面前能拿他怎么样,” 第111章 直到ioa特工组撤出山谷,何所谓也没有再下命令跟随,反而回过头检查队员们的伤势,在ioa特工组的协助下,这场战斗中大多队员只受了擦伤轻伤,只有一人手臂全部爆裂,另一人当场死亡。 分配去堵截红喉鸟的队员们清剿完毕正在飞速赶来会合。 贺文潇向何所谓请示:“队长,金缕虫在我们前方一百米左右,武器弹药充足,小队无伤亡,请指示。” 何所谓神色凝重,边给失去手臂的队员包扎边说:“我队里有伤亡,你和文意回来帮忙处理,其他人远点跟随目标。” “是。” 没过多久,贺文潇贺文意两兄弟为了抄近路走捷径回来,走的是峭壁石缝,挤进来后满头满脸的土。 贺文潇见有人重伤,立刻脱下背包跑过来,跪在地上摸出一支肾上腺素给他扎了进去,洗了洗手消毒,给他处理断臂的截面。 不过他的状态也不算好,虽然身上并没有伤口,但脸色泛着一层病态苍白,他们小队遭遇了红喉鸟中那位名叫荒磁的头目,m2级磁石腺体,不仅能影响他们的电子设备,还会吸引一切铁质配件,榴弹爆炸时引爆了红喉鸟提前埋在地里的碎铁屑,贺文潇及时掩护队员换位,但自己体内嵌了不少铁片。 因剧痛浑身哆嗦的队员紧紧抓住贺文潇的手臂,嘴唇毫无血色,颤颤地说:“没事副队,我行。” 贺文潇攥了攥他另一只手:“基地技术跟得上,人造骨骼也好用。” “雷霆援护小组正往这边赶,很快就到了。”何所谓背靠一棵枯树坐下来,之后一声不吭一直抽烟。 姓白的,你再往前冲,老子可就救不了你了。 由于受伤移动不便,萧驯并没有转移,隐藏在两百米外的峭壁岩石上,趴姿瞄准,像座岿然不动的雕塑。 从贺文潇贺文意出现后,他就将准星缓缓跟随到了他们身上,并开启了j1能力万能仪表盘。 检测完毕,萧驯将准星移回了白楚年身上。 白楚年实际上一直都没有脱离他的狙击射程,他在把金缕虫往一个特定的方向驱赶,一个偏离异形雷达圆形探测范围的切线方向。 兰波的身影反而越发靠近会长所在的港口,两人并没在一起行动。 但萧驯没有再多耗费力气思考他们的意图,他专注地盯着准星边的目标,安静等待耳麦里传来白楚年的指令。 总有那么一种人,即使他性格不稳重,喜欢恶作剧,感情体力都充沛得过头,却仍让人觉得柔软,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金缕虫拼命地想冲进港口,但每一次突围都被白楚年甩来的一道寒光阻隔回来。 白楚年在心里计算着雷达扫描范围,一刀朝金缕虫横扫,将他逼离扫描区二十多米。 韩行谦藏身在港口附近,快速多次的耐力重置让他额头渗出细汗。 军方的装备性能优良结实耐用是人尽皆知的特点,短时间内彻底破坏两台雷达不太现实。 韩行谦睫毛挂着一层薄汗,低声道:“两台雷达都重置到一半了,现在探测范围缩减到一公里半径,扫描精度降低,检测不出具体的实验体编号,只能探测到数量和位置。但他们发现了故障在维修,一旦换上新部件雷达就会恢复作用,你得在三分钟内搞定。” “好。”白楚年按住耳麦,“揽星,我一点钟方向有一片沼泽,你和陆言绕过去。” 附近被荒芜枯树包围,金缕虫的蛛丝源源不断地铺满整片密林,他能在纤细的蛛丝上任意游走,这种地形对白楚年来说不占优势。 只有距离港口一公里外的咸湖沼泽最适合伏击。 这几回合下来,白楚年的体力却并没减少,他消耗的完全是由手中的这把镰刀供应的能量。 金缕虫伤得很重,身上又背着一具沉重的木乃伊,体力渐渐支撑不住,全凭一口气撑着朝港口奔跑。 白楚年也不再攻击他,而是在树影枝杈间轻盈跳跃跟随,目光落在金缕虫身上,揣摩他的意图,时不时发出一句语言攻击。 “兄弟,别跑了,港口大人物们开会呢,你去了不是送死吗。” “你想找谁?” “言、逸。”金缕虫冷漠地回答了他。 “找我们会长干嘛。”白楚年挑眉问,脚尖一点跃至远处枝头,“我带你去,你跟我走。” 金缕虫一字一句努力道:“我,不信你。” “你伤到我了。”白楚年捂住心口,“我们是同类,信我,我说了算。” “滚开。”金缕虫愤怒地抬起枪口回身扫射。 白楚年早就摸清了这把武器的射程射速和散射,轻身避开子弹,将镰刀挂在背后枪带上背着,寸步不离尾随金缕虫:“你找我们会长什么事?我替你转达总可以吧,你叫什么名字?” “交给他,重要的东西。”金缕虫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我不记得,我的名字。” 培育期实验体脑子本来就不够用,白楚年还一直在逼他思考,金缕虫的思维混乱起来,被白楚年一刀拦路,径直扎进了沼泽区。 沼泽区空气湿润,金缕虫的蛛丝很快结了一层水珠,结下水珠的丝线失去了轻盈的特质,控制起来难度大大增加。 金缕虫跳到了树上,从这个方向已经能看得到港口的人影,他从身穿华丽制服的卫队中间找到了会长的身影,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当他接近断崖即将一跃而下时,一枚狙击弹从千米外无声飞来,重重击打在他的枪身上,冲击力把金缕虫整个撞了回去。 脚下的沼泽中突然向上生长数道漆黑藤蔓,藤蔓木质化成为剧毒的箭毒木,密集的毒树像高耸入云的栅栏般将金缕虫困在其中。 最关键的限制达到,白楚年说:“你们撤走,离开他的射程。任务完成,带萧驯回去治疗。” 金缕虫紧咬牙关,手指操纵蛛丝动了起来,突然感到背后剧痛,似乎被镰刀狠狠撕开了一道伤口。 木乃伊一直被他背在背后,如果他感到背后受伤,那么木乃伊一定会最先受到伤害。 金缕虫顾不上那么多,绝望地把木乃伊从身上解下来抱着,动作有点笨拙迟钝地翻看木乃伊是不是被镰刀砍断了。 但木乃伊毫发无损,他背后也没有受伤。 当他反应过来被骗的时候,白楚年的镰刀已经压在了他喉咙上。 “刚刚是我的伴生能力疼痛欺骗,我从来不毁别人最爱的东西。”白楚年握住他的步枪枪口,将步枪夺过来,拎着金缕虫将他扔到地上。 金缕虫愣住,小腹上突然挨了一记重击,白楚年插着兜,把镰刀夹在臂弯里,淡笑着踩在他肚子上,踹了他两脚,拿着通讯器放在他嘴边,给何所谓听他的惨叫。 直到何所谓说“够了”,白楚年才停手。 金缕虫咳出一口血来,认命般躺在地上,艰难地把木乃伊抱到怀里,蜷起身体不动了。 “兄弟,你真的很会给我找事儿。”白楚年坐在横放在低处电磁浮空的镰刀长柄上,粗暴地扯起他的头发,对着他那张鸟嘴面具举起胸前的ioa自由鸟徽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什么。” 金缕虫撞在他的胸膛上,他看不懂徽章,但能嗅到白楚年身上残留有言逸会长信息素的气味。 躲在远处的陆言看不下去白楚年残忍虐待战俘,他刚经历过sere训练,对战俘的同理心还没消退,拿着腺体抑制器从山谷高处跳下来劝白楚年:“楚哥,算了吧,算了吧,这个给他戴上,我们带他撤吧。” 金缕虫扭头看向陆言,呆呆地愣了半晌,像是把他当成了什么人。 陆言没敢靠近,躲到白楚年身后探出半张脸,兔耳朵遮住眼睛只露出一条缝,色厉内荏威胁:“干什么,要记住我的脸然后报复吗?我看你是还没被打服呢!” 金缕虫默默地在地上爬了两步,抱了抱木乃伊,然后不舍地递到陆言手里。 谁都知道这蛛丝里包了个尸体,陆言两只手不自在地按在胸前不肯接,金缕虫就跪了下来。 “啊啊啊出现了!道德绑架!”陆言兔耳朵竖起来,指着金缕虫叫,“你要干什么啊。” 白楚年推了他一把:“他给你就接着,这么多事儿呢。” 陆言被推得往前踉跄两步,刚好与木乃伊撞了个满怀,这东西比想象中柔软得多,蛛丝包裹得很顺滑,触感像光滑的蚕丝被,而且没有腐烂异味,只散发着淡淡的罂粟花香。 于是只好忍着心里巨大的不适把木乃伊接到怀里。 金缕虫颤巍巍地找到自己的枪,白楚年盯紧了他,随时提防他会突然开枪射杀陆言。 但金缕虫还是慢慢跪了下来,将步枪平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推给陆言。 陆言滑稽地一手抱木乃伊,一手拎起他的枪,木乃伊在他手里像没骨头一样不听使唤,而且陆言个子娇小,这具木乃伊的身高对他来说太高了。 “我有,芯片。”金缕虫将手腕衣袖翻开,露出一条年轻omega的手臂,脉搏处有一个红喉鸟组织的飞鸟记号。 “身体里,很多芯片。”金缕虫慢吞吞细数身上每一个位置,“有炸弹,也有追踪,留下,危险,红喉鸟,复仇。” 白楚年有和培育期实验体交流的经验,从这些断续的词语中能拼凑出他想表达的意思。 红喉鸟将金缕虫买回来之后,在他身上注射了定位芯片,他不能不按boss的命令行动,逃到什么地方都会被抓回来,他体内有微型炸弹,boss以此来折磨恐吓他。 “我,回去了。”金缕虫垂下头,扶着身上的伤艰难走开,“谢谢,会长。” 白楚年望着他的背影:“我有个办法,让他们找不到你。” 金缕虫停下脚步。 韩行谦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他们把异形雷达修好了,还有十秒重新启动、八秒、五秒……” 倒计时归零,异形雷达重启,金缕虫完全暴露在异形雷达的探测范围中。 “我们走。”白楚年带着陆言撤离了原位。 m港港口聚集了不少军用直升机,直升机对面停了一辆黑色林肯。 后座的alpha歪戴着军帽,眼睛下三白有点明显,看上去十分年轻,但或许因为早年受伤的关系脊背微驼,他身上的军服流苏纠缠到了一块儿,领口也不修边幅地敞开,手搭在车窗边,颀长消瘦的手指随着心情轻叩车门,礼节在他这儿根本不存在。 驾驶座开车的乌鸦omega渡墨小声问:“典狱长,现在给您开车门吗。” 典狱长耸肩笑了一声:“慢着,看那儿。” 渡墨朝着典狱长指的方向仰头望去,勒莎铁塔尖端盘着一条通体幽蓝的人鱼。 “我以为ioa的护短会长在这儿就够麻烦的了,七十来年不见踪影的塞壬居然露了面,这是特意做给我看的呀。 今天想从这带走什么人,可就不容易啦。” 异形雷达忽然探测到了异常,发出报警声。 典狱长转头看了过去。 第112章 修复完毕的异型雷达的操作屏上显示出了两个实验体的位置。 距离最近的是857号特种作战实验体“电光幽灵”,按照雷达操作屏上显示的位置,电光幽灵就处在勒莎铁塔中心,距离地面二百米。 坐标十分精确,电光幽灵的位置与蜿蜒盘在勒莎铁塔尖端的人鱼坐标重合。 典狱长眉目间露出些意外神色:“机器没坏吧,他怎么是电光幽灵呢。” 驾驶座的渡墨赶忙解释:“109研究所改造了他,上次爆炸事件发生后研究所走失了不少实验体,他也是其中一个。” “怎么不早说。”典狱长还记得抓捕计划里有电光幽灵的名字,支着头叹了口气,“算了,把他从抓捕计划里除名。” “是。” “若真把这尊大佛爷请回去,国际监狱就没清净日子过了。” 典狱长的注意力被异形雷达探测到的另一个实验体吸引,211号特种作战武器金缕虫。 雷达操作屏上显示了金缕虫的逃跑路径,他移动得很慢,可能受了伤。 典狱长支着头慵懒问道:“有人把金缕虫买下了吗?” “红喉鸟的boss买下来的,他还买了四五个其他的实验体,金缕虫只是其中之一。” “没有正规机构的购买发票视为非法实验体,逮捕。” “是。” 典狱长将命令下达之后,ioa那位会长迎面走来,渡墨匆匆下车给典狱长拉开车门,这两位军衔同为少将,言会长主动过来,典狱长不下车绝然不合适。 典狱长从后座慢慢下来,脊背微弯,手中拿着一把普通的黑色雨伞,伞尖朝下轻轻放在地面上。 “别来无恙。”言会长表情淡漠地伸出手。 “别来无恙,别来无恙。”典狱长热情地拥抱了言逸,看似老友相聚的亲昵场面实则暗潮涌动,典狱长在言逸耳边微笑着说,“看来今天也把手下的小鬼头护得很严实。” 言逸神色平淡,与他相握的手掌轻微用力,骨骼铿铿作响:“治安不好,只能看紧些。” 火药味浓重的寒暄过后,典狱长往勒莎铁塔缓步走去:“我得去跟塞壬打个招呼。” 言逸不以为意:“自取其辱。” 兰波被异型雷达检测出来,的确引起了一阵骚动,但他的外形本身就很特别,人鱼和实验体真比较起来一时还说不清哪一个威胁更大,很多人不了解人鱼这个种族,认为人鱼是外星生物的大有人在,于是兰波被检测出来后,视觉冲击力和出人意料的程度没有想象的那么高。 不过特种部队和监狱警官们的枪口还是不约而同对准了高塔顶端的兰波。 典狱长在勒莎铁塔下站定,黑伞支着地面,双手轻搭在伞柄上,示意所有人放下枪,仰起头望向最高处的人鱼,释放出一缕表达尊敬的信息素。 信息素向高处飘去,兰波嗅到气味,无神的蓝眼瞳仁汇聚成细线,鱼尾一松,从高空急速坠落,接近地面时电磁发出令人晕眩的一声轰响,电磁托着兰波的身体悬浮在距离地面一米来高的地方。 典狱长摘下歪戴的军帽,绅士地向兰波低了一下头。 差强人意的礼节让兰波眉间的严厉神色舒缓了些,他支着头侧卧在铁塔最下方的横梁上,轻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您不必对我这么大敌意,我只是本着对全人类负责的原则,来确定某些实验体对人类没有威胁。” 兰波看了眼指甲:“你们到现在还活着,就是我们没有威胁的证明。” 典狱长笑起来:“我只带走一些对您来说无关紧要的,我要找的不是您心爱的alpha,是一位和他相差不多的,黑豹实验体,您见过吗。” 兰波想了想,小白好像提起爬虫身边有这么个家伙,不过没详说细节。 pbb特种部队押送着奄奄一息的金缕虫回到m港,金缕虫双手戴着特制手铐,后颈插着一枚腺体抑制器防止他暴起伤人。 国际监狱的警官们走过去与部队交接,金缕虫的购买发票在红喉鸟手里,红喉鸟恐怖组织不属于国际承认的合法组织,所以金缕虫等同于无监管实验体,必须由国际监狱亲自监管。 身上没了重负,金缕虫轻松了许多,不管即将进入监狱也好,还是回归红喉鸟也罢,都不能让他感到恐惧了。 金缕虫低下头,被国际重刑监狱的警官塞进了装甲押送车。 言逸惋惜没能把金缕虫带回总部,国际监狱掌握的实验体越多,在会议上的发言权越有分量,他久久注视着被塞进押送车的年轻背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探测雷达显示周围还有实验体,但在探测范围内一闪而过随后没了踪影。 典狱长在雷达操作屏前等了好一会儿,pbb特种部队和国际监狱警员正在地毯式搜索m港,从开始到现在,搜捕行动大约进行了四个小时,确定m港内没有实验体潜藏才结束。 在他们进行搜查时,ioa特工组除兰波以外已经乘渡轮行驶到外海了。 五人躲在船舱里休息,萧驯得到了pbb雷霆援护小组的救治,折断的腿骨修复如初,卧床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毕揽星帮着陆言把沉重的木乃伊搬到柜子边,用藤蔓固定住,谁也说不准这东西离了金缕虫是不是还会动,保险起见还是绑起来好。 陆言安顿好木乃伊,然后坐在地上,撕了点稿纸开始叠纸鹤,和背包里的小狮崽尸体放在一起,忙活了半天。 韩行谦坐在他对面,帮他处理左眼的伤。 虽然实验体被金缕虫的枪打中不会死,但自愈速度会非常慢,尤其眼睛这种精细脆弱的部位,就算是白楚年也至少需要一个来月才能恢复如初。 萧驯走路还不太利索,扶着地板蹭过来,低着头对白楚年轻声道:“谢谢教官。” “噢,不谢。”白楚年轻描淡写。 萧驯皱眉自责:“是我作战途中走神,还……不信任队友。” “现在信了?” “嗯。” “没事,我也有错。”白楚年对自己让学员坠落骨折这事也有点过意不去,“这事儿就得埋怨韩哥了,我以为我把你踢下去他会先接住你,我哪知道韩哥只顾着盯我呢?韩哥对我是真爱。” “闭嘴。”韩行谦掀开他的绷带,眼球已经血肉模糊只剩残渣,露出黑洞洞的眼眶,腐肉和新生的息肉黏在绷带上,撕扯下来时牵动着神经。 白楚年嘶嘶倒抽凉气。 “忍着。”韩行谦给他在眼眶部位打了两针麻醉,专注地给他消毒,切割息肉,子弹嵌在了眼眶里,只能用手术钳夹出来。 白楚年:“哎你都快捅到我后脑勺了。” 韩行谦:“子弹嵌在深处,我有什么办法。” “放里面吧别管了,弹头而已,等自己愈合埋里面就完事。” “不拿出来以后你过安检会有麻烦,忍着,别娇气。” “真的疼。”白楚年只好抱着金缕虫的那把枪研究,转移注意力。 他轻轻摸了摸缠绕枪托上的丝茧,里面的腺体是有温度的,还在跳动,并且散发着罂粟信息素的气味。 “是金缕虫亲人的腺体吗。”白楚年透着光企图看穿丝茧里的东西,“看他那个性格也不像会杀自己家人的,那就是被迫的?被迫的话这把枪怎么会留在他手里呢。” 白楚年想着,砰的一声。 他将枪口抵在了自己小臂上,扣动扳机,子弹穿透了他的小臂,留下一个血洞,弹头嵌在了对面的墙上。 稀奇的一幕出现了,小臂上的弹孔快速复原愈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啊,果然如此,在别人手里就不起作用了。”白楚年摸着下巴顿悟,“那我合理猜测,腺体属于那个木乃伊,人凉了,腺体还在。” 几个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枪惊得浑身一紧,纷纷朝白楚年看过来,韩行谦骂他疯子。 “我必须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白楚年若有所思,这事与109研究所干系重大,而且直接改造人类的行为可以说严重违背伦理,如果曝光出来必然会在社会中引起轩然大波。 这是个好机会。 陆言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悄悄蹭过来扒着白楚年肩膀问:“你还怎么调查啊,金缕虫都蹲局子去了。” “他进去才好办了。”白楚年握着金缕虫的枪轻敲掌心,“你没听他说吗,身体里打满了芯片,我们把他带回总部就是自找麻烦。” “但是你想,进监狱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陆言痴呆:“是什么?” “笨蛋,搜身体检啊。”白楚年哼笑,“拆活体芯片和微型炸弹可是门精细的手艺活,让他们去干。而且国际重刑监狱建造在公海孤岛,戒备森严关卡繁多,红喉鸟就算知道他在哪儿,也找不回来。” 韩行谦知道他又在构思危险行动计划了:“你想怎么做。” “到时候再告诉你们,这两天先让国际监狱工具人把金缕虫安顿下来。” 甲板传来水响和重物落地的声音,白楚年灵敏地抬起眼睫,眼睛亮起来:“老婆回来了。” 没过几分钟,兰波从船舱外窗爬了进来,金发坠着水珠。 毕揽星一直忧心兰波夹在一群大人物中间会出问题,毕竟大多数时候兰波都说不清楚话,见他回来才松了口气,递了块毛巾过去。 兰波接过毛巾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直奔白楚年爬过去。 韩行谦给他包扎完毕,白楚年头上裹了一圈绷带把左眼敷住,只露出一只完好的右眼。 “弄完了?”兰波问。 “嗯。”韩行谦低头收拾药箱,“按他的体质计算大概一个月才能复原,得天天换药。” “好。”兰波叼起白楚年的衣领,带着他飞奔去了另一个船舱房间,小心地放在床上。 白楚年其实很喜欢被他叼起来到处搬运,这对猫科动物来说是很有安全感和信任感的姿势。 兰波捧起他的脸颊端详,越看越觉得伤重,越看越生气,沉声教训:“我早该把你带回去锁起来养着,不让你见到任何人。” “啊,好凶。”处理了个把小时伤口白楚年都没怎么样,这时候突然可怜起来,抱到兰波腰间,头埋在他胸前哼唧,“别骂我了。” “……”兰波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他们面对着面坐在床上,白楚年搂着他低语:“我有时候也想一走了之,但我不甘心,我没做错什么,凭什么我走。” “随你吧。”兰波看向别处,“我一直在。” 白楚年把下颌搭在兰波肩头,两人在昏暗的房间里安静地待了很久。 就在兰波以为他睡着了,想再好好抱抱他时,脖颈忽然被舔了一下,舌面上细密的倒刺刮得他皮肤发疼。 第113章 兰波微微偏头瞧他,白楚年低着头,在用舌头舔他的肩膀,舌面上的倒刺路过绷带缝隙裸露的皮肤,像鲨鱼轻轻蹭过身体的感觉,有点痛。 alpha很快就不满足于肩膀这一不够亲密的位置,改舔他的下颌和脸颊,像家养的大猫一样黏人。 白楚年披在肩头的外套不知道掉在了哪儿,他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 兰波垂眸盯着他不过分夸张、但美得让人忍不住硬起来的手臂线条,因为皮肤泛着冷白色调,因此血管丰富的位置经常会泛红,尤其是眼睑和指节。 兰波细数他身上的记号——覆盖了半面脖颈胸肌和肩头的蓝色鱼纹、小腹边写下的比划生涩的兰波的名字,耳上挂着他的肋骨和心脏一角,白楚年整个身上都覆盖满了他留下的记号,每个痕迹都携带着浅淡的白刺玫信息素气味。 “这里还缺点什么。”兰波扶着他的小臂说。 “缺什么?”白楚年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摊开掌心。 兰波伸出尖锐指甲,在他小臂内侧皮肤上流畅地刻下一行人鱼语文字。 他刻得很流畅,和培育期或是ac促进剂催化的成熟期刻下的文字都不同,刻痕里带着幽蓝的颜色,伤口快速愈合了,但颜色并没有消失。 “这是什么意思。”还是有点痛的,白楚年咬住嘴唇,露出半颗虎牙尖。 兰波指着每个人鱼单词给他翻译:“兰波的小猫咪。” “为什么不写siren(塞壬)?” “海族历代首领都叫siren,只有我叫兰波,我很特别。” “我喜欢。”白楚年攥了攥拳,小臂肌肉随着他的动作曲张,“就很适合我这样的超级猛a。” “但兰波其实是根据那位法国诗人的名字取的。”白楚年抓住兰波的手,按着他的指甲在那行字最前面画了一个蓝色的、拇指指甲大小的简笔画蝠鲼,吹了吹,“这下够特别了。” “嗯。”兰波低着头用指尖摩挲那个小图案,出神地欣赏。 他听见白楚年叫了他一声,刚抬起头就被衔住了嘴唇。 船舱的隔音效果很差,从房间里能听到隔壁陆言他们说话的声音,兰波被一下子推到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隔壁的聊天声立刻停了下来,应该是在琢磨他俩这边的动静。 这个吻很轻很慢,白楚年衔着他的下唇吸一吸,再舔舔他的尖齿,闭着眼睛享受亲吻。 听说接吻时闭着眼睛的要比睁着眼睛的爱得更多,兰波于是也闭上眼睛。 白楚年亲吻他的下颌和脖颈,灵活的舌尖勾住了他颈间的绷带。 脖颈缠绕的绷带松动,露出了喉结以下的一段皮肤,与他上次看见未缠绷带的兰波稍有不同,他咽喉位置有一列竖着排列成直线的、微小的蓝色叉号,一共四个半,前四个是叉号,最后一个是斜杠。 “这是什么。”白楚年停了下来,摸了一下兰波细长的脖子,“上次见还没有的。” 兰波抬起手,尖甲落在最后一个斜杠边,向另一个方向划了一小道,现在变成了五个蓝色叉号。 “昨天才做的。”兰波扬起脖颈,指着喉结下的图案说,“我们接吻的次数。”他也渐渐开始想做点什么取悦小白,尽管这不合身份。 白楚年沉默下来,轻轻摩挲那一列排成竖线的小叉,指尖打起颤来。 “我喜欢这个,我好喜欢。”白楚年忽然兴奋地按住他,舔他脖颈上的叉号,高兴地有些疯狂起来,“你太酷了。” 海上夜里很冷,房间也弥漫着一股潮湿感,兰波的体温依然很低,和他待久了,alpha皮肤上起了一层小的鸡皮疙瘩。 兰波也是体验过温暖的,迁徙穿越大西洋暖流时浑身都放松了,但就算是那种温度对小白来说也还是很低,如果拥抱他的时候能让他感觉到温暖就好了。 白楚年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吸,蹭他脖颈,俨然并不在意来自他身上的寒意。 太可爱了。兰波低头看他窝在自己身边,就觉得王后也不需要多么贤良,他提出什么都应该满足他。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兰波揉他的头发,“我去弄来给你。” 白楚年闭着眼睛半开玩笑回答:“如果杀人不犯法,我希望世界人口减少一半。” “你当然可以,明天我们就这么做。” 白楚年:“啊,不要,我只是在心里爽一下,不能那么做。” 兰波失望:“好吧。” 白楚年:“你不也没那么做过吗?” “我不做是因为你不喜欢,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兰波给他整理了一下左眼绷带卷起的边,“不然就冲这个,我就可以杀他们一百次。” “别呀,好可爱一小o怎么天天喊打喊杀的。”白楚年捧着他的脸揉了揉,然后在他额头上非常响亮地啵了一口。 “我必须先知道他们拿那些复制克隆的我有什么用。” 兰波皱眉:“你又在想什么歪计划了。” “哎呀,特工的事,怎么能叫歪计划呢。”白楚年悠哉盘腿坐着,两只手握拳伸到兰波面前,“你挑一个,里面有好东西。” “好东西。”兰波认认真真打量这两只手,企图从缝隙里找到线索,犹豫着选了左手。 白楚年张开手,掌心浮起一层粉红的狮子爪垫。 “randi。”兰波眼睛直直地盯着,突然一个猛低头把脸扎在上面,吸。 隔壁房间,毕揽星扶在窗边望着甲板出神,手指藤蔓生长缠绕成一个缓缓摇动的吊床,陆言窝成一小团睡在里面,身上搭着毕揽星的外套。 韩行谦给萧驯检查其他部位的骨骼是否受损之后,回头发现白楚年留下的镰刀横放在地面上。 看着表面是很硬的,但伸出一支铅笔轻触它的柄,看似坚硬的表面像水波纹一样抖了一下。 他把铅笔收回来,手指上也没沾到什么。他试着用手握住长柄轻轻一提,发现手指从水波般的内部无障碍穿了过来。 随后那柄长镰刀便骤然化成一滩血水,在地上迅速蒸发了,没留下一点痕迹。 “一种不由任何金属材料制成的武器。”韩行谦在记事本上写道,“仅处于驱使关系的两个腺体可以共同使用,威力极强。” 任务完成,他们回到了蚜虫市,陆言、毕揽星和萧驯回到蚜虫岛特训基地继续训练,兰波没什么事做也懒得出门,留在家里看电视,进入成熟期以后能看懂的节目变多了,陆地生活变得富有乐趣起来。 金缕虫的木乃伊和枪被一起送到了联盟医学会,由专家组成具有针对性的研究小组,展开对木乃伊和枪械弹匣上腺体的分析。 金缕虫的蛛丝具有保鲜作用,在拿出成熟的检验方案之前,专家们不敢贸然剥开木乃伊的外层蛛茧。 韩行谦这几天也一直在熬夜调查资料,早上上班时煮了一杯咖啡提神。 有人没敲门就推门进来,韩行谦正靠在椅背上揉眉心,见白楚年进来便问:“你的检查报告交上去了?” 白楚年插着兜:“交了,我写了好几沓稿纸,逐字逐句敲进电脑里的,三万多字。” “好,等资料整理完应该会先给我们医学会分发。”韩行谦收拾了一下堆满凌乱资料的桌面,抬起眼皮瞥他,“这个季节你穿半袖t恤,不冷吗。” “不冷啊,我们年轻人都火力旺。”白楚年俯身靠近他,“韩哥,我给你科普一句人鱼语吗?” 韩行谦以为他另辟蹊径曲线救国发现了什么新线索,打起精神洗耳恭听。 白楚年把小臂伸过去,给他看纹在内侧的一行人鱼文字,指着每个单词翻译。 然后被轰出了诊室。 第114章 韶金公馆花园里种的枞叶红了,多米诺倚靠在飘窗的靠枕里,抱着记事本写生。 记事本上一页记录着白楚年在m港昏迷失控暴走,使m2能力泯灭威力扩大到可以横扫百人的地步这件事。 爬虫坐在他对面,叼着棒棒糖,笔电放在腿上打字,目光一直盯着屏幕:“也就是说,神使现在的分化级别很可能已经突破了m2级?” “嗯,我感受到了更高的力量波动,但是不能判断到底是什么。” 不管人还是实验体,分化级别都很难从外部被探测出来,只有当他使用分化能力时,散发的信息素能够使他人判断等级,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分化级别达到了m2级,但他只在别人面前展示过j1能力,那么别人只能根据信息素确定他达到了j1级别,不能确定他的真实级别。 爬虫埋怨:“你离他那么近,就不能多采点情报回来吗。” 多米诺撇撇嘴,召唤出几只具有幽蓝偏光花纹的红色蝴蝶在指尖飞舞,一边道:”当时那个情况,如果我摸了白楚年一下,兰波会毫不犹豫把我吃了,你知道的吧,在他眼里我们都是蝼蚁,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知足吧,最后异形雷达启动的时候扫到我了,幸亏我跑得快,不然我就也蹲局子去了。”他捧着脸欣赏更加漂亮的蝴蝶,还在为得到兰波赐福的蝴蝶开心,“话说你太轻视ioa特工组里其他四个人了,虽然并不是实验体但是明显表现出了足够和实验体抗衡的潜力,继续轻视下去会吃大亏的,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你搞出来了吗,金缕虫的那把枪怎么回事?” 爬虫把笔电转过去给多米诺看:“喏。” 爬虫的m2分化能力“地球平行位面”,能够目标实体转换成副本数据,再进行文字转换,获得对目标的详细分析。 简单类比就是将整个地球的数据抄写下来,制作成一个3d游戏,所有客观存在的无生命物体都可以从物品栏拉出来,查看它的详细资料。 “金缕虫的那把枪上安装的特殊装备叫‘丝爆弹匣’。”爬虫指着笔电屏幕上的几行文字给他看。 武器名称:丝爆弹匣 生成材料:与自己具有联合关系、100%契合者自愿贡献的腺体。 稀有度:4颗星 特殊能力:安装有丝爆弹匣的武器,会变成无限子弹无限耐久的bug武器,命中人类会瞬间使人类躯体爆炸成蛛丝,命中实验体则会延长实验体自愈时间。 “哇,酷。”多米诺新奇地阅读那些文字,“不过金缕虫那把武器我旁观的时候也差不多看明白了,我更想知道兰波给白楚年的那把镰刀怎么回事。” 爬虫面露难色。他的m2能力虽然强大,但对他自身的消耗也非常大,轻易不会使用,而且查看物品的稀有程度不同,需要花费的精力也不同,需要谨慎行事。 “我试试。”爬虫也非常想知道电光幽灵基于神使的那把威力恐怖的武器是怎么回事。 他在笔电上敲下一行代码,屏幕逐渐显现出兰波以水化钢凝固尸体血液制作出的那把长镰刀的外形,文字像在读进度条一样一行一行显现。 武器名称:死海心镰 生成材料:所有在海洋中死去生灵的集合。 特殊能力: 资料读取卡在了这一行,然后就发生了严重的未知错误,爬虫想重新读取,却在输入新代码时,一滴鼻血滴在了键盘上。他抹了抹,愣了一下,立刻合上了笔电,拔掉电源,停止了m2能力的释放。 “阿嚏。” 兰波正泡在鱼缸里看电视,突然打了个喷嚏,喷出一串小水母落在鱼缸里慢慢游走了。 “感冒了?”白楚年拿起茶几上的空玻璃杯从鱼缸里舀了一杯水递给他,“多喝凉水。” 鱼缸里的水非常洁净,只要兰波泡在里面,水质就会被循环净化到饮用水的品质,比超市的矿泉水还干净,完全不用担心缸壁发黏变脏,也不用换水。 “没。”兰波趴在鱼缸沿上,鱼尾翘出来拍拍水面,“进来泡泡吗?我们已经足足八分钟没有亲密接触了,我好孤独。” “不了,这季节再泡得给我冻出老寒腿。”白楚年伏在茶几上画图,茶几上铺了一张国际监狱的地形图和巡逻时间表。 “你不是在客厅装了暖光灯吗?”兰波双手搭在缸沿,垫在下巴下,“很暖和的。” 白楚年白衬衫外套着一件毛线坎肩,衣袖挽到手肘,夹着铅笔对图沉思。 兰波爬出来,把鱼缸朝白楚年身边推了推,然后再泡进去,趴在鱼缸沿上看他画图。 “你想进国际监狱调查吗。”兰波不以为然托腮笑起来,“你进不去的,老家伙知道你是我的人,他们不敢动你。” 他一点也不想让小白离开他身边,一分钟都不想。 “别闹,正经事。”对这条固执又偏执的鱼白楚年企图用道理说服他,“现在世界势力对我们的态度分三种,第一种就是以109研究所为首的供货购买一条龙,制造实验体,然后卖出,有钱就能买到,然后利用。 第二种是ioa联盟,主张禁止制造实验体,承认现有实验体人权。 第三种是国际监狱,要求监禁或者铲除实验体。” “第一种和第三种都在走极端,实际上只有第二种对我们以后的生活最有利。”白楚年说,“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吗。” 兰波冷笑:“不是因为兔子会长提出来的吗。” “哎呀。”白楚年伸手搓弄他的脸,“又开始了,全世界omega都是你的情敌,我哪有那么大魅力,我真的好普通一a,不会有人和你抢的。” “好吧,你想做什么都行。” “现在的问题就是,实验体数量很多,而且不完全是官逼民反的状态,有一部分是真的坏,话说回来,从小被囚禁到大,心理正常才不正常呢。”白楚年指了指自己,“像我这种真的很少。” 兰波认真倾听他说话,偶尔问他一句:“你为什么没变成那样。” “我也不知道。”白楚年叼着铅笔低头量图,然后拿电脑算一下比例,口齿不清地说,“因为你吧。” “其实我也只是看上去正常,对我们来说心理扭不扭曲不重要,只要能控制住行为就可以。”白楚年扫了扫纸上的橡皮屑,举起来看了看,轻松道,“收工,我洗个澡去,满胳膊铅黑。” 兰波抬起鱼尾伸出水面卷他:“来。” “不要,我要洗热的,嘿嘿。”白楚年一溜烟跑到浴室门口,撩开衣服下摆向上掀起来脱掉。 腹部和侧腰的线条随着他脱衣服的动作拉伸,白皮肤上嵌着兰波的名字。 兰波支着头欣赏美少年的肉//体,潮湿嗓音低沉勾引:“obe?” 白楚年放衣服的手不自在地停顿了一下,转身推门进浴室。 浴室的玻璃门缝扶上了一只手,兰波快速从鱼缸里跳出来,顺着天花板爬到浴室门口,手扶住了浴室门不让关,门闭合时险些掩到他的手。 “你老是逃避这个话题,那种经历对你来说不美好吗。”兰波钻进浴室,坐在洗手池的大理石台面上,鱼尾勾着他修长的腿。 “我很珍惜我们现在的关系。”白楚年偏头往别处看,“所以,交///配,有点脏。” 平常口嗨归口嗨,但从前被迫繁衍是种任务,每次从这种事上得到愉悦感都会让他感到羞愧和自责。 兰波双手搂着他脖颈,认真注视他:“可怜的孩子,他们真的伤害到你了,从心理上,不可逆的。” “我会一点一点教你,你要学会这种表达爱的方式。”兰波爬到他身上,鱼尾缠在他腿上支撑身体,从背后抱着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今天做最简单的。”兰波扶上他垂在身侧滚烫的手背,让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们用手试试。” 过了很久,浴室外手机响了两遍,白楚年穿上浴袍走出来接电话。 韩行谦:“我们把木乃伊面部的蛛丝成功揭开了,容貌保留完好,会长看到之后情绪有些激动,你也来看看吧,说不定会有线索。” “嗯。”白楚年声音发哑,左眼包扎绷带看不出来,右眼睑红得很厉害。 韩行谦:“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刚醒?” “你一定要问吗?单身人真的不适合听。” “……”挂了。 他们在医学会的会诊室集合,悬挂的幕布上投影了他们的解剖照片。 专家们在无菌室内将蛛丝木乃伊面部蛛丝成功剥除,露出了一张与活人无二的英俊的脸,快速扫描后又将蛛丝缝合回去,以免出现意外的内部腐化。 扫描照片被投影到了幕布上,技术部调查了这位alpha的全部资料,发现他就是五年前失踪的医疗器械公司老总邵文璟,直到今年才爆出去世的消息。 邵先生未婚,一直与年幼的亲弟邵文池生活在国外,但六年前邵文池遭到绑架,很快邵先生本人也不知所踪,邵先生被爆出死亡消息后,名下财产被无声无息转移,邵氏像人间蒸发一般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更离谱的是当年很多人都觉得这事是陆上锦做的,因为年轻气盛时两人结了大梁子,碍于陆上锦的身份地位手段,没人敢说出来罢了。 白楚年走进会诊室时,言会长刚拍裂一张桌子。 他靠近韩行谦,悄声问:“怎么了。” 韩行谦给他看了化验报告:“经过比对,蛛丝的dna与邵文池完全吻合,金缕虫就是邵文池。” “我们还是第一次接触由人类成体直接改造成实验体的例子。” 韩行谦翻开之前的档案,“和408号小丑萨麦尔不一样,萨麦尔是由人类胚胎培养而来的,也就是说通过某些技术把受//精//卵在体外培养,然后加以药物引导,最终成长为实验体,从某些角度上来讲,我们不认为他是人类。金缕虫之前却一直是人类,十七岁时被强行改造了,这种改造会对他身体有什么影响我们还不确定,毕竟我们现在接触不到他。” 因为这件事,言会长勃然大怒,他耗费了近二十年心血为保护omega建立的ioa联盟,居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抓活人做实验,109研究所完全是在向他挑衅。 “老大,别生气。”僵硬的气氛下,白楚年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嘴。 言逸抬起头,看见白楚年,怔了怔。 “?”白楚年低头看了看裤腿,出来得太急,应该没沾上什么不该沾的东西吧。 言逸摆手让所有人出去,只留下了白楚年。 “你怎么没走。”言逸披着制服外套,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细烟。 会长平常并不吸烟,他很少见到会长这个样子,不过虽然颓唐但有韵味。 “走?怎么我刚休假三天就被开除了吗。” 言逸靠在窗台,轻轻摇头:“我以为你看到那些,会对我们很失望,跟兰波离开这儿会过得轻松自在一些。” “是的,因为我还有这条退路,我才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就算搞砸了,我还能跑路。” 白楚年从兜里摸出自己画的图的缩印版给会长看,在其中一间牢房位置标注了一个红点,“金缕虫就被关在这里,我要去见他,把事情弄清楚。” “你想知道什么?” “一切。”白楚年打了个响指,“关于整个109研究所。” “可他不一定知道那么多。” “对,但他是最大的线索。”白楚年将缩印图推给会长,“兰波曾经告诉我,他落了一件东西在109研究所,我从没再问过他,因为我还没能力帮他取回来,所以不想提起他的伤心事,但总有一天我会的。” “老大,你既想救实验体,又想救人类,这是行不通的,但也是伟大的。不过我不一样,我没有你那么高的境界,我只想救自己。”白楚年站直身子,掌心向上贴在左胸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言逸张了张嘴,终究只说了一句“抱歉。” 过了许久,言逸拿起他的图纸端详,碾灭烟蒂:“说说你的计划吧。” “红喉鸟的boss不止买了金缕虫一个实验体,他买了四五个,组成了一个在城市疯狂制造恐慌的小队,给领头那个的起名叫厄里斯,我现在还没弄清楚他是什么实验体,不过不重要。” “金缕虫被国际监狱逮捕这件事只有我们和pbb特种部队知道,国际监狱不会声张免得给自己找麻烦,咱们口风一向很严,pbb军事基地离我们又非常远,当时m港也没有任何红喉鸟成员残留了。” “所以现在红喉鸟还以为金缕虫被我们抓了呢。” “这个疯子小队很快就会摸到附近找金缕虫,我要去会会他们。” 言逸眉头微皱:“是什么样的小队,你需要多少人?” “目前还不需要,来看个监控吧,技术部发来的。” 这是一段蚜虫市郊区的监控,城市高架桥上,直升机抛下了一个巨大的搞怪盒子,一辆车刚好从旁边经过,涂成彩色的盒子突然解体,从里面跳出四个抱着枪背着弹带的红衣实验体,大喊着“surprise!”疯狂向四周往来的车辆上泼洒红色油漆。 他们在公路上用红油漆泼出大写的英文字母“dropdead(去死吧)”,然后站在巨大的盒顶向周围车辆扫射。 来自红喉鸟的四人实验体小队,领头名叫厄里斯的那位alpha外形十分精致—— 他觉得闷热,扯掉了头上套的鸟嘴面具,露出一头飘逸的银色短发,灰绿色眼珠,拥有男模般的身材和脸蛋,一切都那么完美,除了脸上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之外。 厄里斯兴奋地扛着一把雷明顿霰弹枪,正当这时一辆轿车从底下经过,他兴高采烈怪叫着从高处一跃而下,猛地落在那辆小轿车的车顶上。 轰的一声,车顶被他砸出了一个大坑,前挡风玻璃碎裂成网纹,车里的乘客吓得尖叫。 刹车时剧烈的漂移并没有把厄里斯甩下车顶,他用枪托砸开挡风玻璃,头探进车里对他们笑:“h-e-l-l-o~” 随后将霰弹枪抵在副驾驶的脑袋上,惊讶地自语:“我还从来没在这么近的距离用霰弹枪打过人。” 然后非常开心期待地问驾驶员:“你呢?” “不,不要……”驾驶员吓懵了,僵硬地摇头,把车里一切值钱的东西颤巍巍地双手交给他。 厄里斯毫不犹豫地一枪崩了副驾,霰弹枪打碎了他的头和整个副驾座位,血浆崩了驾驶员一脸,也溅落在了厄里斯脸上。 他笑个不停,从车顶上换了个方向,一枪托打碎后座玻璃,从里面的儿童座椅上拽出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孩。 “baby!”厄里斯快乐得要命,像提小狗那样把小孩提起来,把他嘴里的奶嘴拔出来塞进自己嘴里嘬,然后手一扬把婴儿从高架桥上扔了下去。 他们四个在城市高架上制造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堵车,然后从高架栅栏上纵身一跃,跑得无影无踪。 这个实验体小队闯入了蚜虫市,破坏一切他们能见到的东西。 被砸烂的纹身店里,店主腹部中弹死在纹身椅上,四个人新奇地拿着店里的工具玩。 厄里斯是成熟期实验体,他的理解能力要远远高于其他三个没什么智商只会一通乱杀的兄弟,很快就掌握了机器的运作原理,挽起袖口露出上面的红喉鸟刺青,沾着红色料胡乱在图案上乱扎。 原本的“redthouatbird(红喉鸟)”被他歪七扭八地改成了“crazybird(疯鸟)”,然后他对着镜子难得安静下来,在自己脸上横着路过鼻梁扎了一条红线,从额头到下巴竖着扎了一条黑线,扎黑线时他还吐着舌头,于是连舌头也一起扎上了黑线。 厄里斯陶醉地欣赏这个图案,回头给他的三个伙计炫耀,吐出舌头:“怎么样?” 另外三个培育期的实验体却只顾着啃食家具,他们没什么理解能力,自然也看不懂厄里斯在炫耀什么。 厄里斯沮丧地坐到地上,把刺针扔到一边,嘬着刚从小婴儿那抢来的奶嘴,失落地嘀咕:“这儿根本没人会欣赏艺术。”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厄里斯警惕地抬起枪口,反身抵住来人的脑袋。 白楚年双手插在裤兜里,俯身观察他的脸,丝毫不在乎眉心抵着一管霰弹枪。 四目相对,白楚年迅速打量了一遍他的脸,一张阴郁苍白的少年脸孔,十七八岁的长相,109研究所的审美还是一如既往地单调,好像把实验体做成这种样子就能满足他们某种恶心的趣味一样。 “太棒了。”白楚年由衷夸赞厄里斯脸上的花纹,“线条画得又流畅又直,红黑配色绝他妈的。” 厄里斯吐掉奶嘴,挑眉:“你谁?” “9100,神使。”白楚年摊手坦白。 “喔,我也在找你,boss告诉我们见到神使就要立刻灭了他。”厄里斯阴森地笑起来,突然扣动扳机。 枪发出一声没有弹药的空响,白楚年神情自若,眼睛都没眨:“你的手法很帅。” 厄里斯欣赏地看着他,松开握枪的手,从掌心里掉出一枚临时取下的霰弹。 他的手很特别,每个指节都具有一枚球形关节,仔细看他的脖颈,也是靠球形关节连接的。 霰弹被厄里斯接在手里抛着玩:“我相信你是神使了,要去快活一下吗?我刚好没有伙伴。” “好,去哪儿?” 厄里斯呲牙:“我要去芭蕾舞剧院切掉所有人的大脚趾。” “好没意思。”白楚年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厄里斯好奇起来。 “对了,听说红喉鸟的boss会在你们身体里放定位芯片和微型炸弹,行动离开任务范围就会引爆一枚微型炸弹。”白楚年回头问他,“你要是跟我走了,会被发现吗?” 厄里斯抬脚迈出店铺,朝天把刚刚那枚霰弹打了出去,在淅淅沥沥落下的小碎弹中自在地转了个圈:“我赌这一次炸的也不是我大脑里那枚。” 第115章 忙碌了一整天,言逸终于有了点空闲,在休息室歇会,看了眼表,晚上六点,翻翻电脑邮件,没什么要紧事,于是拿了外套和车钥匙准备回家。 他刚拉开休息室的门,陆上锦等在外边,看起来也刚刚抬起手想叩门的样子。 言逸还没说话,陆上锦便给他系紧了领口纽扣,这么些年过来,alpha举手投足越发透着一股积淀的温柔。 “一股烟味。”陆上锦轻描淡写地说,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自然地搭上他肩膀,“今天没什么事,顺道过来接你,我车在楼下。” 言逸忽然低下头,额头抵在他胸前。 “怎么了?” “累,一会就好。” “抱你?” “别,不像话。” “走,先回家吃饭。” 他坐进副驾驶,陆上锦看着后视镜调头,顺口聊起今天的趣事:“今天咱家宝贝回来了一趟,把这个东西给我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的不透光玻璃瓶,言逸从他手中接过来:“葵花爆炸催化剂?” “嗯啊。”陆上锦说话时语调里带着些骄傲,“陆言那小家伙眉飞色舞地跟我讲起他在丹黎赛宫偷催化剂的事,我说跟我当年还差得远,气得他在床上直打滚,他回来得急,取了点小玩具抱枕就让司机送他回蚜虫岛了。” “你不是不支持他做危险的事吗。”言逸把催化剂攥在手心,“怎么还同意他回去。” “不一样了。”陆上锦扶着方向盘,“邵文璟那个事儿,想想真是心惊,你说要是谁绑了陆言让我拿腺体去换儿子,我能不换?明知是火坑我也得往里跳啊。” “我现在后悔打小事事护着他,早该趁小多教他点本事。”陆上锦叹了口气,“现在倒也不算晚,满打满算十六岁了,我们还能护他多久,让他去学吧。” “年底考核录像我也看了,毕哥夏凭天我们坐一块儿看的,哎,陆言这狙打得是真给我丢脸,俩老小子笑傻了,回来我亲自教他。” 陆上锦拥有a3超高级游隼腺体,年轻时与言逸既是战地搭档又是恋人,言逸承担突击手职责,陆上锦则是狙击手,千百米外一双鹰眼弹无虚发,没想到狙击天赋陆言是一丁点都没遗传到。 蚜虫岛特训基地的年底考核言逸是最为关注的,关乎ioa联盟的新鲜血液,一百零二个学员每个人的详细剪辑他都会一一观察,做出年终评语。 “他队里有个叫萧驯的小家伙,你注意到了吗。” “捎带着看了,狙击这方面挺牛的,看着年纪还没到二十,得好好培养。” 言逸:“灵缇世家萧长秀的嫡孙。” 陆上锦:“哟。不是不收带背景的小孩吗。” 言逸:“因为是omega,被排挤得厉害。我不求他多么忠诚,只想多年以后让灵缇世家看看,自己狗眼看人低丢出来的沧海遗珠,omega就应该这样报复。” “哈哈。” “对了,好久没见我二儿子了,幻世风扉马上要空出来一个总裁的位子,正好让他练练手,他不能一直这么埋头给你干下去,特工这活就是青春饭,总有一天要退下来的。”陆上锦一路上都没见白楚年,每回他来,小白有事没事都要过来溜达一圈来着。 “他一时半会怕是没空,等回来吧。” 傍晚,白楚年坐在路灯灯罩上,屈起一条腿,手腕搭在膝头。 暗黄灯光将路灯下的厄里斯身影拉得极长,厄里斯手里拿着一根铁丝球棒,重重地朝身下躺着的一个小混混肚子上砸了下去。 沉重的钝击让那人吐出了一口混杂破碎内脏的鲜红秽物,厄里斯抬起沾血的球棒,敲了敲掌心,扭扭脖颈,身边还有五六个死状惨烈的小混混的尸体横竖堆叠着。 一个背书包的小孩瑟缩在墙角,看着满地狼藉。 夜幕笼罩下厄里斯的眼睛暗光流转,扛着球棒踩在还喘着一口气的那人胸口,低头笑起来,他的嘴唇鲜红,咧嘴笑时有种艳丽的狰狞。 “不、要、欺、负、小、孩、子。”厄里斯踩着他的胸口低头教育,“听懂了吗?” 小混混闷哭着把从小孩兜里要的钱还给他:“给你、给你……” 厄里斯狂笑着一脚一脚踩碎他的胸骨,然后慢慢走向墙角瑟缩的小孩,抹了一把脸,把沾血的纸币扔给他,清浅茶绿的眼睛无害地眨了眨。 小孩吓得尖叫,顾不上抓地上的钱就想逃走。 “嘿。”厄里斯缓缓转过身,唇角向下垂着,“你不说谢谢吗?” 他吹了一声长口哨,手中的铁丝球棒飞出去,命中小孩的脑袋。 厄里斯两只手对爆头的尸体比划了两个中指,一本正经地说:“真没礼貌。” 他扬起头,对白楚年也竖了一个中指:“下来,小白猫。你不够狂野,我瞧不起你,你不如小黑猫。” “怎么会呢,抢劫这事不狂野吗。”白楚年跳下来,无声落地,嘴里叼着从小孩手里抢来的棒棒糖,故意站在监控摄像头正中心。 “快带我去你说的好地方。”厄里斯也不擦指纹就把球棒随便扔到尸体堆里,“我很期待。” 白楚年看了眼时间:“再晚点才行。这期间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儿吗。” “有,有有有。”厄里斯一阵风似的跑过来,指着地铁站上的灯牌,“你有地铁卡吗,我从来没坐过那个,我要坐。” 白楚年从兜里夹出一张地铁卡:“叫哥。” “谢谢大哥!”厄里斯双手合十拿过那张地跌卡,欢快地跑进地铁站里。 白楚年咬碎糖球跟了进去。 地铁站里乘客们混乱尖叫着逃窜,警报大作,安检入口已是一片血泊,工作人员倒在地上,厄里斯扛着霰弹枪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在闸机前认认真真刷了一下地铁卡。 闸机打开,厄里斯攥拳耶了一声,然后走进去乘地铁,他没有确定的目的地,哪边来车就坐哪边,白楚年站在旁边和他一起等。 “好久。”厄里斯坐下来,托着脸等,“我们玩游戏吗。” 白楚年与他并排坐着:“玩什么。” 厄里斯朝地铁安全门上打了两枪,玻璃应声而碎,留下了两个洞。 “轮流推一块玻璃下去,看谁被上面掉下来的玻璃切断手指。”厄里斯首先示范,一连推了掉了四块玻璃,碎玻璃的支撑力很小,摇摇欲坠,不知道推到哪一块就会触动上方。 白楚年无聊地陪他玩推玻璃的赌博游戏,中间兰波来了个电话,他边接电话边推。 兰波趴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差不多晚饭的时间了,叫白楚年回来吃饭。 白楚年还没忙完,又亲又哄地挂了电话。 可能是玻璃质量比较好,接连推了十几回合,最上方的玻璃都没能掉下来。 玩这种游戏厄里斯从没输过,现在也渐渐失去了耐心,这种危险游戏还是和怂包玩比较有趣,他可以边玩边观察对方随时担心被坠落的玻璃割断手指的恐惧表情,而白楚年一点都不害怕,搞得游戏没意思透了。 所以他使了一点坏。 白楚年嗅到了一股信息素的气味,能从信息素中察觉到j1能力的细微波动。 就在白楚年又一次将玻璃推进里面,手指伸进玻璃的孔洞里时,一列地铁列车呼啸而过。 厄里斯欢喜地等着看他抱着断掉的手指满地打滚哀嚎的模样,白楚年慢慢把手指收回来,指尖毫发无伤。 地铁列车的外车壁被他钢化的指尖从头到尾刮出了一条手指粗细的沟壑。 厄里斯吐了吐舌头,被白楚年抓住头发按在碎玻璃上猛撞了几下:“有毛病吧你?” 白楚年的手劲很大,带着报复和教训的狠劲。 厄里斯从撞碎的玻璃门中抬起头,满脸是血,不过伤口快速愈合了,他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血,朝白楚年会心一笑:“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 他伸着舌头朝白楚年伸出手,自我介绍道:“61012,咒使,刚刚是我的j1分化能力“噩运降临”,我喜欢你。” 听到这个代号,白楚年不由得重新振作起精神。红喉鸟boss买到他估计花了大价钱。 联盟技术部监听后为他发来了资料。 特种作战武器编号61012 咒使 状态:成熟期alpha 外形:人类 分化能力:j1能力“噩运降临”,转运型能力,使目标遭到一次倒霉的事。 m2能力“恐怖片”,幻境型能力,将目标意识拉入随机设定的恐怖情节中,攻击目标意识,使目标惊吓致死。 白楚年知道,在所有特种作战实验中,首位编号“6”是个非常特殊的数字,6代表腺体原型为无生命体。 中位“10”代表全拟态。 拟态程度是以实验体最初形态与最末形态对比决定的,白楚年从白狮幼崽改造而来,现在维持着人类外形,因此编号9100,中位“10”代表全拟态进化; 而小丑萨麦尔外形与人类相同,编号却是408,中位“0”代表无拟态,也就是说,小丑萨麦尔最初形态就是人类胚胎,成长后仍然是人类,所以拟态程度为0; 章鱼克拉肯编号809,中位“0”也代表无拟态,意味着克拉肯从章鱼改造而来,外形维持章鱼不变。 那么现在就可以理解为厄里斯是无生命体被移植腺体后赋予高级芯片思维,从而拥有了情感和思考能力。 厄里斯编号的末位“12”代表主能力类型为转运类能力,与多米诺相同。 联盟技术部经过多方比对分析后,确定厄里斯的培养原型为诅咒娃娃。 他俩在乘客惊诧惶恐的眼光里走上地铁,这个站人不算多,有不少空位。 厄里斯把霰弹枪横放在腿上,把从尸体上抢来的一个公文包夹在腋下,坐在座位上仰头问白楚年:“怎么样?” “不错。”白楚年站在他旁边,抬手抓着扶杆。 对面座位上的一个小孩被浑身是血的厄里斯吓哭了,他母亲赶紧把他抱起来,匆匆往另一个车厢走。 厄里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抬手一枪干掉了那位母亲,鲜血溅满车厢,满车厢乘客恐惧地大叫地潮水般退开,有的声音颤抖地报警。 小孩摔在地上不知所措,脸上溅满了母亲的血,他太小还不懂死亡,努力推他的脸想把母亲叫醒。 厄里斯对那小孩吐舌头:“哎嘿,我没有的你也不许有。” 白楚年单手插兜扶着栏杆,无动于衷地戴上耳机,放了一首歌听。 只要厄里斯在城市中心引起巨大骚动,国际监狱自然会闻风而来,白楚年要做的就是领他制造最大规模的混乱。 至于必要的牺牲,白楚年看着车门玻璃上倒映的自己的眼睛。 会长其实并没说错,从捅他一刀的哈瓦那特工贝金,到m港山谷铁路炸死的无数小狮子,再到金缕虫邵文池的遭遇,他对人类的确有所失望。 人类分三种,朋友、陌生人、敌人。他现在只保护第一种。 第116章 晚上八点,兰波靠在鱼缸里看连续剧,手里端着一碗水母捞。 中间广告时有条新闻在底下滚动,说有两名恐怖分子将明珠塔靠上面的那个球给炸掉了,所幸在引爆前他们嚣张地发了预告,警方提前组织人员疏散,无人伤亡。 “哼,什么蠢人能办出这种无聊的蠢事。”兰波闲来无聊,看看这些人类新闻打发时间还觉得挺有意思,便换了新闻频道,打算认真看看热闹。 天色已晚,记者们摇晃的镜头也看不清明珠塔高处的人脸,只能看见爆炸的浓烟。 但别人看不出来,兰波怎么会认不出白楚年的背影。 啪嗒,水母捞扣鱼缸里了。 这个时间言逸正在家里的餐厅吧台拌蔬菜沙拉,陆上锦坐在他身边挪动鼠标看投行。 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言逸看了一眼号码:“我手湿,帮我按下。” 陆上锦按开了免提。 兰波威严低沉的嗓音从里面传出来:“言、逸——看看你都让我幼小可怜柔弱的小白干什么了!” 言逸:“……” 每周五晚八点,地下拳场准时开赛。 这家格斗场虽然名叫地下拳场,规矩却比其他黑拳场繁琐了许多,由于建立在蚜虫市,有点出格行为就相当于在太岁头上动土,所以这家拳场不虐幼童、不买卖奴隶,只打格斗赛,双方上台前签生死合同,敲定赌约,不讹诈,不悔账。 就算如此生意也依然红火,蚜虫市富豪权贵遍地,为了找乐子愿意一掷千金的不在少数,这年代虽说比十五年前安定了不少,但实力为尊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说白了有的人就是爱看打架,不死不休。 据说这个格斗场老板资源人脉挺广,财势两面都或多或少有点交情,有时候连陆上锦的线都能搭上一两条,旁人轻易不敢惹,闹事的少了,生意自然好做。 金碧辉煌的迎客厅门外进来两个年轻alpha,两个彪形大汉保安拦住他们道:“请出示vip会员卡。” “没有。”厄里斯一枪干掉其中一个保安,朝里面走去。 另一个保安被溅了一身血,太久没被砸过场子,保安愣了。 白楚年从裤兜里摸出一张vip卡,放在保安手里:“我有。”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格斗场内部,一路报警铃大作,保安对着报警电话声嘶力竭地吼:“闯进来两个持械强盗!对!一米八五左右,都是alpha,其中一个外国人长相,对对!就是你们在通缉的那两个恐怖分子!” 格斗场内高声欢呼的观众还在为场上的激烈打斗而兴奋,对外边的情况一无所知。 被圈起的格斗台上终于有一人倒在血泊中,另一人高傲地向观众展示自己雄壮的肌肉和身材。 这是格斗场的常胜将军,一位名叫暴屠的非洲象alpha,他背后有一整个公司为他包装,是老板的摇钱树,经常光顾国内外各大拳场,至今没有败绩。 光看他直逼两米五的粗壮身材,从力量上就不输任何人,格斗技巧惊人,他的对手从没完整地走下过格斗台,非死即残,有几次都是对手投降后他还不停手,将对方重伤,因此被判罚,但还是掩不住他的光辉战绩。 听说暴屠今晚在蚜虫市发起拳赛挑战,感兴趣的富豪权贵纷纷为他而来,准备享受今晚的视觉盛宴。 暴屠今晚已经接连ko两名对手,带着拳手来观赛的老板们犹豫着,舍不得把自己花钱培养的拳手送上这个必输的台子,因为这层原因,就算主持人努力暖场,气氛也依旧有点尴尬,场下的观众都有点不耐烦。 格斗场内乌烟瘴气,厄里斯进来先是人来疯地兴奋了一会儿,然后用手肘碰碰白楚年:“这是你说的好地方吗?怎么玩?” 白楚年抬起下颏示意他往台上看:“看见没,那个非洲象alpha已经连杀两个对手了,现在在等人挑战他呢,他后边那块屏幕上的数字,就是赢了他以后能拿到的奖金。” 厄里斯用手指着数字数:“好多零。我就能买地铁卡了。” “可不嘛,能买不少。”白楚年贴心地给他脱外套,“这地方你干什么都没人骂你,打赢了他们还给你鼓掌。” “呜呼,这么好,从来没人给我鼓掌。”厄里斯跃跃欲试,白楚年低头给他挽起衣袖,嘱咐道:“记着,上去以后不能用分化能力,只能肉搏,不然赢了也不给你钱。” “哼,对付这么个迟钝的大象,还用不着分化能力。”厄里斯单手撑台面,翻身跃进格斗台。 见有人上台,场下的观众重新沸腾起来,发现是位瘦削高挑的白人美少年之后,观众们的尖叫声越发刺耳疯狂,纷纷将鲜花朝厄里斯扔来。 厄里斯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所有掌声欢呼为自己而来,他向所有人飞吻:“i’meris!i’llbeattheshitoutofhim~” 观众们叫得更大声,似乎连天花板都被震动了。 这小子还挺有调动气氛的天分,白楚年抱臂在台下看,拳赛他都打腻了,至今近身格斗这一项,如果不用分化能力拼肉搏,白楚年只服特训基地的戴柠教官。 戴柠也是唯一在徒手格斗上能打败他的人类。特训基地的几位教官退役前都是顶尖特工,不是会长不愿意放他们离开过退休生活,而是他们当特工时得罪了太多人,将他们放在蚜虫岛上是最大的保护,可以安稳度过余生。 白楚年摇了摇头。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想起他们。 他走神的工夫,场上的比赛已经开始了。暴屠对这位渺小的对手不屑一顾,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气,举起双拳主动出击。 厄里斯轻易闪躲,双手抱住暴屠足有他半腰粗的小臂,轻身一荡,边绕到了他背后,手臂从背后卡住他的脖颈,越勒越紧的同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 对职业拳手而言背后锁喉其实很好破解,但暴屠却无法甩掉厄里斯,看似清瘦的身体实则蕴含着爆炸般的力量,锁着他喉咙的小臂就像一道钢筋一样无法脱离。 暴屠用力向后一倒,企图用全身的力量将厄里斯砸在地上碾碎,但当他背后着地时,厄里斯突然改换了方向,在他颈前借力一勒,身体向上弹出去,然后大笑着急速下落,重重落在暴屠的胃部。 暴屠生生喷出一口血来。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搏杀。不过三个回合,暴屠被卸断了两条腿和一条手臂,惨叫着被抬下了格斗台。 格斗台被观众席扔来的鲜花淹没,厄里斯扑在花海里痴迷地吸,然后向观众席抛洒他扯下的花瓣。 厄里斯的到来令所有人沸腾,但同时他裸露的上臂刺有的红喉鸟刺青也一览无余。 或许普通人不认识这个标志,但在场观众家里多多少少会有利益牵扯,就算只是纨绔子弟,耳濡目染下对这个标志也不会陌生。 暴屠的老板紧盯着厄里斯手臂上的红喉鸟刺青,拳头攥得发白。这一场架让他损失足有数千万,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红喉鸟……给我等着……” 白楚年对那位老板的反应非常满意,他咳嗽了一声,怂恿厄里斯:“不在观众里挑几个对手吗?” 意外的,厄里斯拒绝了,他忙着抱鲜花和观众们握手,回头问:“为什么?你看,他们喜欢我,你带我来的这个地方太好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 白楚年噎了一下,找打火机点了根烟:“随你便吧。” 他看了眼表,这个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国际警署会先来抓厄里斯,然后进看守所,最后由国际监狱警员亲自押送,他就可以顺利成章地进入国际监狱,如果不闹出这种规模的动静,没有伤亡,国际监狱根本不会理睬。 格斗场外已经隐约传来警笛声,白楚年冷眼盯着厄里斯,手掌朝他肩头搭过去。 从他自我介绍就能判断,他主观接受厄里斯这个名字,白楚年的m2能力泯灭对他绝对有效。 当他即将接触厄里斯时,格斗场上方突然传来沉重的直升机螺旋桨声,并且在用扬声器警告:“你们已经被pbb风暴部队包围,请立刻放下武器,停止无谓的反抗!” 听过这么多遍,白楚年对这嗓音已经有了条件反射,是何所谓在扬声警告。 “吗的,风暴部队不是直接从m港撤走了吗?”白楚年用力碾灭烟头,看了一眼重新端起霰弹枪两眼放光的厄里斯,他匆忙伸手抓他,却被厄里斯躲开来,神经质地说:“不要碰我,我身上都是追随者的吻痕。” 白楚年一时语塞。 “是pbb耶,我要去跟他们干一架。”厄里斯抱着枪就冲了出去。 “回来!你他吗!”白楚年紧随其后,不知道何所谓通讯器的接入密码,现在申请接入通话根本来不及,只能低声呼叫技术部,“快,干扰pbb的连接信号,来不及上报总部了,让老何带人撤走,这边我心里有数。” 风暴部队的作战分队无权像国际警署和国际监狱一样配备大量特制麻醉剂,如果没有特制麻醉剂,激怒了咒使厄里斯绝对会引发爆炸性的伤亡,相比厄里斯随心所欲杀的几个人来说,伤亡会是难以估计的。 厄里斯已经与风暴部队打成一团,他还在玩的兴头上,明显还没动真格的,白楚年匆忙地在混乱的人群里搜索何所谓的身影。 在他面前,一架直升机落地,何所谓穿戴pbbw标志的防爆服迷彩钢盔和护目镜,抱着微冲从直升机上,边破口大骂边朝白楚年伸出手:“你吃饱了撑的搞几把蛋呢!上来,这里我们解决。” 白楚年下意识是想上去的,但他忽然停下脚步,久久仰视着他出神,许久,弯腰捡起一块碎玻璃,当着何所谓的面,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伸手给他看。 锋利的玻璃断面将他小臂割出了一道鲜血淋漓的豁口,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如初。 实验体的证明。 何所谓因为他的举动愣了一下。 国际警署的警车已经鸣着警笛赶到,他们有专门配备的对付实验体的榴弹炮,锁定厄里斯的位置后接连发射。 榴弹落地炸裂,声浪震耳欲聋,气浪掀翻了数辆汽车,金碧辉煌的格斗场玻璃炸裂坠落。 大块玻璃和沉重广告牌被震落,从白楚年头顶掉下来。 反正也不会死,忙碌了一整天,白楚年有点疲惫,心理和生理上的。 一股沉重的力道将他冲出两米来远,身穿防爆防弹服的何所谓将他扑了出去,白楚年还没反应过来,肚子上就挨了一枪托。 何所谓嘴里骂着脏话:“我收养了两个和你一样的倒霉孩子,现在他们在为世界维和做出贡献,获得部队承认和军衔奖章,你可以选择与我们为敌,在战场上针锋相对,但自甘堕落是懦夫,老子看不上你。” 白楚年微怔,这钢铁大直a还不知道他的计划,就喷了他一脸唾沫星子。pbb和ioa同气连枝他算是看出来了。 可现在还不是和盘托出的时候。 “少来教育我,我都没开物种压制伤你自尊呢。”白楚年也不挣扎,索性仰面躺着,露出虎牙尖笑道: “你不是看不上我,你是看不透我。” 第117章 “你对我不错,何队,是爱屋及乌吗?” 白楚年最擅长解读别人语气表情,从在m港包围金缕虫,何所谓不让他靠近勒莎铁塔时他就察觉到了。 何所谓知道自己情急失言,在这样敏锐的家伙面前失言,他就会将一切微小的线索串联成线找到真相。 “你在想怎么掩饰吗?晚了。”白楚年盯着他青灰的狼眼,“我早该猜到,在三棱锥屋里,明明你和他俩一起被陷阱困住,却只有你一个人受伤,他们俩居然毫发无损,原来不是没受伤,是见到我之前愈合了吗。” “atwl考试里,九宫格书架上少了几份实验体的检查报告,你说你只拿了一份,所以其他的去哪了,我们活到了最后也没找到。” “其实在你手里吧?那份实验体魔犬加尔姆的检查报告,贺文潇和贺文意的。” 何所谓表情微僵。 “说来是个巧合,atwl考试里我拿到了一枚芯片,可以读取建筑物内所有实验体的资料,但在芯片完成读取之前他们两个就血量清零退场了,所以我才一直没发现异常。” “怪不得他俩能把324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原来真是魔犬啊。” 白楚年把他从自己身上掀下去,拍了拍满身灰土。 “你真的了解这种生物吗?”白楚年随意地站着,对他说,“人类很小的时候可以一只手捏死小鸡,用放大镜烧焦蚂蚁,用毛线勒住小狗的脖颈在地上拖,用树枝戳瞎猫的眼睛,” 白楚年抬起下巴朝在远处乱杀的厄里斯扬了扬,“其实他们在做的也是同样的事。人是我们的造物主,所以我们继承了同样的自私残忍恃强凌弱,唯一的不同是我们很强,让他们害怕。有谁在我们出生时告诉过我们不能那么做吗?没有,从来没有。” “你别跟我扯那些文绉绉的酸词儿,怎么就没有了。”何所谓双手握微冲,枪口向地,“我不了解?俩小崽尿布都是老子换的,带他们上部队澡堂搓澡,给他们套秋衣秋裤,连上课的书皮都是我包的,我有什么不懂的。” 109研究所培养人类受/精/卵,没想到同卵双胞胎会在幼体期间觉醒出双子腺体,拥有双子腺体的两个个体不能分开行动,现有技术还不足以培养双子腺体,发现对实验研究阻碍极大之后,在幼体期间就把他们贩卖了,在走私案中被部队截下来。 这不是秘密,两只小狼是在部队被养大的,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什么。 白楚年被他认真的表情好笑到了,看来老何现在是觉得他从ioa叛变了。 “不让我靠近勒莎铁塔,是不想我被异形雷达检测出来吧。”白楚年忍着不让唇角翘起来,最终还是没忍住,“何队,你就像清水馄饨一样好懂,一点葱花都没的那种。” 又一发榴弹炮从天而降,落地引爆了附近的油罐车,何所谓命令队员防爆盾掩护自身,白楚年抬手,将j1能力骨骼钢化附加在他们的防暴盾上。 油罐车爆炸的冲击波和破片带着熊熊火焰飞来,风暴部队在附加钢化特性的盾牌防护下岿然不动,无数燃烧的破片裹挟烈焰将白楚年的身体席卷吞噬,夜色被炽焰点燃。 但火焰退去,白楚年还立在原地,脸颊上的血痕愈合,轻轻动了动脖颈,拔掉扎在骨肉里的碎片,伤口迅速恢复如初,随后转身插着裤兜走了。 “刚刚你们来时,厄里斯跟我说,他是个a3级alpha。你看他像会撒谎的吗,少费点力气,何队长,哄孩子上瘾吗?少来管我。” 不管怎么说,维护安定是pbb的职责,不会因为目标强大而退缩,何所谓拿出对讲机分出一个小组去帮助疏散困在倒塌建筑物中的人群,其他小组协助国际警署缉拿厄里斯。 厄里斯本来只是图好玩在和几个风暴队员僵持,但看着从格斗场中惊慌失措逃窜出来的观众离他远去,他慢慢停下手,从缠斗中脱离,朝那些跑散的观众追了两步,然后失望地放下了手。 白楚年觉察到他情绪不对,出声引导他往地铁站去:“我们走吧,乘地铁。” 他们来时乘坐的这一条线沿途站点景区、博物馆和纪念碑,是为游客专门开辟出的一条线路,年底淡季人少,重点是属于完全封闭区域,即使厄里斯暴走也非常容易控制。 白楚年不了解他的能力,但知道一个定式——多年间研究所制造实验体逾十万,实验体编号中位是“10”的寥寥无几,一旦出现就是一场灾难。 厄里斯对白楚年的诱导充耳不闻,扛起枪管对pbb队员低声阴郁道:“你们把我的粉丝吓跑了。” 一根若有若无的金色线绳从距离他最近的一个pbb队员手腕上出现,它是虚无的,用手拽也触碰不到。 金线从第一个队员身上连接到第二个,线绳飞快在人群里穿梭缠绕,一连缠上了十个人,每个人都能看见缠在自己身上的丝线,却无法挣脱。 白楚年预感到了金线的作用,朝厄里斯一个飞扑,将他扑倒在地,但厄里斯手中的扳机已经扣响,霰弹由于白楚年的冲撞打歪了,在其中一名队员的大腿上爆开血洞,与此同时,金线连接的十名队员同时发出一阵痛叫,他们大腿上同一个位置出现了与被枪击中的队员相同的创伤。 咒使伴生能力“诅咒之线”:被金线连接的目标会受到同样强度的攻击,金线每次最多连接十个目标,每个目标之间距离过远(超过100米)时,金线断裂失效。 “你为什么阻止我。”厄里斯用枪口顶住白楚年的眉心,狠狠地盯着他,“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废话,我救你呢。”白楚年指着后方源源不断支援的武装直升机,“这么多人呢,你杀人家兄弟人家能干吗?” “噢。”厄里斯把白楚年扶起来,还给他拍了拍土。 风暴部队的主力队伍已经压了过来,风中飘来一阵富有雄性荷尔蒙气息的信息素,白楚年回头望去,何所谓用出了m2分化能力截杀他们。 北美灰狼腺体m2分化能力“月下狼鸣”,增益型能力,只能在黑夜使用,笼罩范围内所有己方目标全属性增幅50%,无副作用,持续时间由腺体能量决定。 狼作为一种群居动物,其特性就展现在集体上,单个人的能力增幅50%并不可怕,但何所谓却是整个风暴特种部队的指挥。 白楚年就知道,那位惜才的少校不会无缘无故重用一个人,风暴部队各个精英,能当上队长必然有脱颖而出之处。 厄里斯也被这能力惊了一下,手中金线缠绕,带着自己的身体升上了建筑物的尖顶。 白楚年矫健地手脚着地顺着建筑外墙攀爬到了高处,朝厄里斯走去,警车离这儿已经不远了,他再拖延厄里斯一会儿就能等到载有特制麻醉剂的无人机。 但厄里斯的眼睛里升起了一缕暴虐的光,趴在穹顶上兴奋地俯视地面:“他们好小,像小蚂蚁,爬来爬去。” 一股强烈的信息素从他体内散发而出,白楚年抓住他的一刹那,厄里斯的a3分化能力已经启动了。 霎时大地涌动,被黑暗淹没的地方地面突然消失,地上的人纷纷猝不及防落进深壑之中,有的攀在深坑边缘挣扎着向上爬。 咒使a3分化能力“如临深渊”:所有阴影区域地面消失,坠落的人们将会被永世封存,此生每一秒都会面临人生最恐惧之事。 “你他吗……”白楚年左手本能地立即抬了起来,浓郁的白兰地信息素朝厄里斯弥漫压制,然而他一句脏话还没骂出口,夜晚的天空突然亮如白昼,圆月被太阳取代,闪烁的烈日在云层中跳跃,天空六角六个方向同时出现了六个太阳,在云层中熠熠闪光。 奇异的景象之下雷声轰鸣,雷暴裹挟骤雨降临,瓢泼大雨转眼间淹没了城市的无数街道,停在路边的轿车随水漂浮。 大地被强光通体照亮,厄里斯的a3能力依赖于阴影,此时已被完全解除,厄里斯嘴张成o型愣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又一道蓝色闪电直下云霄,人们被突如其来的强光晃得睁不开双眼,连白楚年也只得被迫闭上眼睛。 后腰忽然被一冰冷硬/物抵住,电光石火间白楚年被一双手臂从背后控制住了。 兰波一手拿着沙漠之鹰抵着白楚年的后腰,另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轻轻卡住了他的下颌。 闪电过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耳畔嗡鸣,许久,听见兰波诱人磁性的嗓音在耳边问:“你太有主意了,是青春叛逆期到了吗?把我弄成那样,还想背着我进监狱。等你出来我再和你算账,反正我有得是时间,宝贝。” 魔鬼鱼a3分化能力“幻日光路”:自然控制型能力,天空中出现六个日影,与此同时水面出现六个倒影,十二个太阳弧光连接范围内,自由控制一切气候。 馨香柔软的身体贴近背后,又勾起了浴室的刺激记忆,白楚年连指尖都泛起红来。 在浴室里,兰波教他如何用手舒服。他学得太快,甚至还有点自学成才的意味——他没忍住,爱惜地用舌头舔了兰波鱼鳍下透明的小孔。 起初兰波还纵容着他,但后来可能舌面的倒刺实在锋利,兰波让他停下。 但被勾出火的年轻小alpha真的不容易停下来,好在韩行谦的那通电话叫醒了他,回过神时浴室地面已经积了十来颗珍珠。 雷暴未歇,白楚年被兰波持枪抵着腰眼挟持,兰波上身裹缠的绷带外穿了带有ioa标志的短防弹服,他是来亲自逮捕白楚年的。 第118章 被兰波从背后挟持着,白楚年缓缓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兰波摸出一枚腺体抑制器,针头抵在白楚年后颈腺体上,这种抑制器可以有效抑制实验体行动,使他们所有分化能力被禁用,自我愈合能力失效。 “这个很痛,每小时都会向腺体中注入抵抗药物,我可不救你。”兰波看着抑制器锋利的针头,嘴上虽严厉,眼神的犹豫已经将他出卖了。 “戴吧,又不是没戴过。”白楚年微微低下头露出后颈,“这点疼而已,我们都习惯了。” 兰波气他自作主张,掌心轻轻用力,将抑制器推进了他后颈腺体中,注入的针头伸出微型锁钩,锁住颈椎骨骼,抑制器无法自己取掉,只能依靠钥匙或者密码,强行取下来会直接爆破重伤腺体。 一阵刺痛深入后颈最脆弱处,力量仿佛被吸血虫般的仪器抽走了,白楚年双腿一软,一个趔趄险些从高楼穹顶摔下去。 兰波一把将他捞回来,从背后抱住,喑哑道:“我不知道你做这些值不值得。但没关系,我的时间无穷无尽,就算你最终还是对一切都失望了,还有我会保护你。” 雷暴骤雨之声掩盖了他们谈话的声音,厄里斯远远看着那条看起来非常危险的人鱼缠绕在白楚年身上,本来打算逃跑的他拿起霰弹枪朝他们冲过去。 厄里斯想偷袭兰波,但他今天一整天不计代价地消耗了太多体力和腺体能量当做消遣,现在正处在虚弱期,而兰波又拥有骤雨天气的加成,此时的厄里斯根本不是兰波的对手。 兰波只不过扬起尾尖就轻易缠住了厄里斯的脖颈,手枪先于他点射,厄里斯被沉重的子弹冲击掀翻,兰波化作一道闪电在厄里斯坠下天台时抓住了他,动作利索地将另一枚抑制器拍进了他后颈。 兰波回头看白楚年,想问问他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小鬼,但他刚回过头就被白楚年扑倒了,仰面摔倒在天台上,白楚年单手垫着兰波的头免得他被磕碰到。 “你别碰到他。”他不想兰波触碰厄里斯,因为离咒使太近很容易噩运缠身。 而且,他就是不喜欢兰波碰别的alpha后颈,这个部位很脆弱,但也很私密暧昧,只有万不得已或者执行公务的情况下他才会触碰异性的后颈,也可能是青春期的缘故,白楚年变得对这事敏感起来。 正因为白楚年扑倒了兰波,兰波抓着厄里斯的手便意外松开来,厄里斯扶着被抑制的后颈一路大叫着从高楼上掉了下去。 白楚年看了一眼底下聚集的风暴部队队员,心里暗道:“何队,送你一个二等功,接稳了。” 他像只懒散的大猫压在兰波身上,短暂上头的占有欲过后,白楚年舔了舔他的脸颊,主动认错反省。 “从浴室出来以后,一整天我都在想对你做更过分的事,以前会幻想,现在也会,估计进监狱以后还会忍不住想,我不干净了。” 兰波突然被扑倒,诧异地睁大眼睛,被这只乖大猫舔了以后才心情好转了些,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问:“为什么老是压抑天性,是觉得我太弱了承受不住,还是觉得你做了什么事我没能力帮你收场?” “不啊,因为我是alpha,我成年了。我现在是你男人了,你不能再把我叼来叼去了。”白楚年将人鱼骨骼柔软的身体压进怀里,舒服地搂着。 兰波讶异抬头望他。 他不得不面对以前的小猫崽的确长大了的事实,白楚年最小的时候兰波可以随意把他叼回被窝里,实验体经过各种因素催化,其成长速度是非常快的,没过多久兰波搬运他就变得吃力起来。 现在虽然还是习惯遇到危险就把他叼走,但是也难免不慎把他拖到地上,因为他个子太高了,也太重了。 发觉兰波的失落,白楚年蹭了蹭他的脸:“你是王,但也是我的小o,我以后要对你负责,所以要为我们的未来做一些必要的事。” 兰波嘴角向下弯着,满脸写着不高兴。 “其实我喜欢你把我叼起来拖走,每次都觉得你这么做是因为很疼我,所以我们以后在家里偷偷叼好不好。”白楚年用脸颊蹭着他安慰,悄悄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还有,你那里真的好软,半透明,好像草莓果冻。舔着舔着就好想吃。” “randimuleiyoyonowajijimuajeo(猫舔鱼谁不知道是想吃它)?”兰波的表情一本正经,脸颊默默浮起一层绯色。 “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白楚年把娇滴滴的老婆哄高兴了才向他保证。 兰波扶着胸口,默默思考这股欣慰温暖的感觉,也不再责怪他自作主张,只扶着他脸颊轻声道:“去吧,做你觉得重要的事。你的欲念会从耳上的鱼骨和心脏传达给我,你的呼吸我听得到,我一直在。” 兰波亲自押送白楚年到国际警署的装甲押运车上,警员跑过来给他戴上手铐,押着白楚年上车。 他上车前,兰波忍不住扬起尾尖勾住了他的小臂,用人鱼语对他说:“当你听到耳边心跳急促时,就是我正在你床上ziwei。” 兰波身上穿着ioa标志防弹衣,以防万一他还带了一件以前在联盟警署工作时穿的警服,挂在小臂上拿着。 雨还没停,天也没亮,金发碧眼的美艳omega近在咫尺,白楚年舔了舔嘴唇,差点忍不住袭警。 突然远处有个人影朝这边冲来,警员们纷纷掏出手枪对准了他,没想到居然是厄里斯,身上刮了不少血道子,不知道怎么从风暴部队的堵截中死里逃生,一个猛子直接扎进了白楚年所在的装甲押运车里。 负责看守白楚年的警员都吓愣了,拿着枪直哆嗦,厄里斯虽然被戴了抑制器,但身上还残留着带有a3分化象征的信息素,欧石楠的气味淡淡地跟了进来,警员害怕也是应该的。 但厄里斯却主动伸出双手,让警员给他戴手铐,回头对着一脸愕然的白楚年比划: “大哥,我不能丢下你,我来了。” 他脸上被爆炸的破片刮伤了一道,因为戴了抑制器所以无法愈合,厄里斯随便抹了抹脸颊的血垢,看着手背上自己血,甚至觉得十分新奇,伸出舌头将血渣卷进嘴里,吧唧了两下品品味道。 白楚年:“……” 厄里斯:“你居然为了让我逃走宁可自己被抓,你真不错。” “?我没有,你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白楚年抹了把脸。 按照流程,他们先被看守所收押,但由于他们身份特殊破坏力极强,当晚就被武装直升机押去了公海海岛,也就是国际监狱。 白楚年被逮捕的消息并未公开,只有ioa高层知道这件事,白楚年进入监狱之前会被搜身,所以也无法夹带通讯器和监视器,白楚年进入监狱之后,技术部也无法监听到他的情况,无法给他任何帮助,在那里,白楚年将只能完全依靠自己的思路和经验行动。 白楚年被逮捕的这个夜晚,ioa高层也连夜召开了行动会议,这次参会人员也包括联盟技术部和联盟医学会的核心成员。 技术部和检验科代表出席会议的分别是段扬和旅鸽,他们与白楚年合作搭档的时间最长,也最默契,提出了一些新的加密信息传输方式和准备传递给白楚年的微型装备。 医学会以钟医生为代表,几位专家提出了一些需要白楚年在国际监狱调查的方向。 言逸一直眉头紧锁,时不时轻轻点一下头。这次行动白楚年并不是最佳人选,但他也找不到比小白实力再强的特工了。 国际监狱对白楚年的身份有所了解,他虽然以叛逃的名义被捕,但不可能不引起怀疑,既然怀疑就会有所提防,国际监狱本就固若金汤,犯人想在里面搞什么小动作难如登天,在这种情况下,白楚年一定会被针对,那么他的行动更会难上加难,言逸对这次行动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更在意的是后续的营救行动,他不希望小白为此搭上性命。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一直在副座上拿着笔在笔记本纸页上乱涂抹的兰波突然开口。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在座诸位都知道这位是什么身份,也因为兰波行事高调,从不屑于掩饰。 既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兰波漫不经心地说:“需要的话,我可以让国际监狱永远消失在公海。” 言逸皱眉轻咳:“王。” 兰波摊手:“好吧,这个作为b方案。” 会议直到深夜,言逸将任务细节分发下去,所有人散会离开,兰波也合上乱画了几页血腥图案的笔记本正准备散会回家,言逸忽然叫住了他,递来一张任职邀请。 “siren,我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暂时接任小白在蚜虫岛特训基地的教官工作。” 兰波挑眉,回过头面对言逸坐在会议桌上,尾尖翘起来搭在言逸肩头,轻轻拨弄他灰发里垂下来的兔耳朵。 “你想让我多看看可爱的人类幼崽,然后被感化,就像小白一样,对你们产生怜爱的感情,对吗?” “小白的人生就像一张白纸,那些孩子们喜欢他,他当然受宠若惊,但我不是。” 兰波还是拿过了那张任职邀请,晃了晃:“我会去的。” 言逸:“我相信你会对我们有所改观,正如你所说,少年们都是一张白纸,纯净得不可思议。” 兰波回到他们俩住的小公寓,里面还存留着白楚年信息素的气味,厨房放着白楚年出门前给他烤的鱼形和猫爪形的饼干,现在已经凉了,口感也不如刚烤好的味道。 他把旅行箱从橱柜里拿出来,从衣柜里拿出白楚年的衣服一件一件叠起来放进旅行箱里,带了一瓶白兰地酒,把剩下的小饼干都装进玻璃罐放进去,把所有东西都包裹了一层防水保鲜膜,最后扣上旅行箱的锁扣,自己坐在上面,放电操控滚轮,载着自己下楼。 兰波一路开着旅行箱到达蚜虫市码头,坐在旅行箱上,扶着拉杆在岸边停留了一会儿,拖着旅行箱跳进海里,往蚜虫岛特训基地的方向游去。 第119章 直升机升空后往押运机场飞去,白楚年和厄里斯被分别锁在两个坚固的铁笼里,即使他们都被戴上了抑制器,警员们还是警惕地看守着他们。 由于直升机的容积本就有限,为方便运输,临时押送使用的铁笼相对较小,成年人在里面坐着是直不起身子的,只能低头弯着腰,或者抱紧腿蜷在里面。 后颈锁的抑制器一直在起效,这种感觉就像严重的颈椎病发作一样,不仅脖子怎么待都不舒服,头也会隐隐作痛。 白楚年一直沉默着,在他取出微型通讯器销毁之前,发现有一个通讯信号通过总部请求接入。 那时候何所谓接入了他的通讯器,在最后即将被押走的时间对他说:“去m港支援之前,我们在古巴执行任务,与ioa南美分部合作,一位叫贝金的特工听说我们有交情,托我向你道歉。他说他们全员都很感谢你的指挥和保护,误伤了你,他很抱歉。” 白楚年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过在加勒比海那次不愉快,尽管他不喜欢斤斤计较,这件事在他心中还是横了一根刺——同样是致命一刀,一发子弹,就因为打在人身上人会死,打在他身上他没死,就认定他受到的伤害小,他觉得不公平。 何所谓这么说,白楚年释然了许多。他想了想,给了何所谓一个坐标,让他去地铁站替自己安抚那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在笼里蜷半个多小时腿就麻了,但不论怎么动都不可能把腿伸开,动作大了就会有警员猛地踢笼子一脚,警告他们不要动歪心思。 警员看他们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人,而是看一只动物。 厄里斯忽然抓住两指粗的笼栏,脸贴到铁笼缝隙上,对着外面“汪汪”了两声。 刚刚踢他们笼子的警员脸色就变了,立刻掏出手枪对准他的头,甚至退开了半步,其他看守的警员也立刻精神一震,坐直了身体,掏出手枪对着他。 厄里斯笑起来,回头对白楚年道:“又被吓到了,我们在笼子里他们居然也会害怕。” 他笑得着实开心,嘴角高高地向上翘起来,但或许气质的缘故,他的笑容总是带着一股阴森,让人毛骨悚然。 白楚年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枕着手靠在笼门边,懒懒地说:“你不累吗,我都睡两觉了。” “我还是第一次这样坐飞机。”厄里斯兴奋地说,“尼克斯给我讲过飞机上的样子,可惜每次我都是被放在箱子里运输的。” 白楚年顿时来了精神,他们对红喉鸟恐怖组织知之甚少,些微情报都显得弥足珍贵。 “你的boss?”白楚年问。 “不,boss的一个下属,不过所有人都很尊敬他。”厄里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蹲在笼子里旁若无人地讲了起来,“他喜欢制作球形关节人偶,很漂亮。那里的人背后议论他时称呼他为‘人偶师’,我杀了他们,因为我觉得至少要称呼‘艺术家’才对。” 但厄里斯讲了半天,也不过停留在描述人偶师的温柔和才华上,除了人偶师已经离开红喉鸟组织这个情报之外,白楚年从他话语里得到的可用消息其实很少。 周围的警员们严密地记录着他们的谈话,其中一位omega警官用枪口抵住厄里斯的鼻子,追问他:“人偶师现在去了哪儿?” 人偶师也是国际监狱通缉名单上的一员,虽然不是实验体,但那人神出鬼没,而且拥有奇特的分化能力,一直以来都在红喉鸟boss身边充当出谋划策的角色。 白楚年觉得这警官蠢透了,忍不住嗤笑:“听不出来嘛,他要是知道在哪,现在还能被关在这儿?” “你给我闭嘴。”那位警官转头训斥白楚年,但他注意力被白楚年分散,握枪的右手触碰到了笼子,厄里斯抓住他的枪口一拽,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 那位警官受到了惊吓,用力拽出手,直升机上的几个警员立刻拔出枪警惕地对准他们:“不许动,老实点。” 被咬的警官看了一眼被刻上尖牙牙印的手指,手背上出现了一个死亡晴天娃娃标记。 由于腺体被抑制,牙齿中储存的信息素有限,注入皮肤的信息素少,形成的标记相应的也会很幼小。 厄里斯舔了舔唇角的血珠:“做我的omega吗,长官?我特别猛。” 警官气急败坏地重重踹厄里斯的笼子,边踹边骂“怪物”,厄里斯躺倒在笼里笑得撞头。 进入押运机场后他们被专业的专家团队搜身,白楚年和厄里斯被分开推进两个无菌室中。 这下厄里斯身体里的微型炸弹和追踪芯片也要被拆卸掉了,红喉鸟损失巨大,这时候应该已经坐不住了吧。 厄里斯那边的情况他看不见,自己这边被拷住双手双脚,后颈抑制器连接上了一条短锁链,将他固定结实之后医生们才开始检查。 白楚年倒一直都很轻松,趴在检查床上,小臂交叠垫着下巴,回头安抚几个精神高度紧张的医生护士omega:“别害怕,我不挣扎。” 他浑身上下都被搜了一遍,连包扎的左眼都被重新打开绷带仔细检查过,最终没有发现携带电子芯片,唯一有争议的地方就是他耳上戴的鱼骨耳钉。 鱼骨上镶嵌着黑色矿石,与耳孔连接的几个位置都与肉生长在了一起,鱼骨上有神经连接着他的血肉,看起来这件东西和他的身体是融为一体的。 一位医生弯下腰问他:“我们扫描了你耳朵上的装饰品,没有违规感应,如果你能介绍一下这件东西的话,按规定可以携带。” “?”白楚年立刻精神大振:“终于有人问我了。” 于是因此押运飞机延误了三个小时。 白楚年被押送离开蚜虫市后,所有人都暂时和他失去了联系,包括兰波。 但言逸给他找了些事情做,可以让他不那么无聊。小白不在的日子里,人鱼在人类城市中总会有些格格不入的孤独,难免情绪上头就开始破坏东西。 蚜虫岛四面环海,兰波或许在那里更自在一些。而且他说得没错,言逸想让他亲自接触到人类小孩,希望他对人就算不彻底放下戒备,至少也能少些偏见。 从m港回来之后,言逸时常思考兰波对他说的那些话,兰波虽然高傲且我行我素,但他那些与生俱来的意识值得考量。 蚜虫岛特训基地即将迎来一位新教官,一清早特训生们就在海边码头列队翘首以盼,等待渡轮到来。 忽然天空积聚起大量乌云,雷电在云层中跳跃,时而蜿蜒而下将海面照得极亮,一副雷暴欲来的景象。 平静的海面涌起巨浪,一条通体半透明的幽蓝蝠鲼从巨浪中跃起,背上驮着一个挂有猫猫头挂件的旅行箱。 所有特训生张大嘴,仰头望着人生初见的奇异画面。 幽蓝蝠鲼从高空坠落,地面发出一阵令人晕眩的雷电嗡鸣,电波消失,兰波猛地落在沙滩上,缓缓直起身子,坐在旅行箱上,戴着墨镜,上半身除了裹满绷带外还穿了一件短款教官服,胸前名牌嵌有ioa标志。 特训生们还愣着,兰波将墨镜向上推到金发间,坐在旅行箱上道:“你们教官有事出差,从今天起我会代班我家小白咪的教官工作,你们觉得小白严厉吗,那是因为你们没有遇到我。每天过来一位小o来我这里记作业,有意见不要提,反正我也是不会听的。” 富有磁性的雄性嗓音掺着人鱼种族特有的蛊惑味道,与他娇美性感的外形反差稍大。 特训生们鸦雀无声,几秒钟后,所有长有毛茸特征的小o抱头鼠窜,欢迎仪式结束,孩子们都逃得差不多了。 陆言和毕揽星没走,围到兰波身边,陆言抱着他的手臂高兴:“老涅终于下岗了!我的好日子来了。” 兰波放任他在身边围着自己转,捏了捏他的兔耳朵。 毕揽星自从上次让陆言咬了一个小的标志之后,就对这种私密的小的记号执着起来,经常找陆言打赌或者比赛,赢了就向他要一个小标志,这种小的标记可以坚持一周时间,每周周考毕揽星都格外努力。 他喜欢挽起一点衣袖,能若隐若现地露出来一点标记的边,不过忽然发觉兰波在看他,毕揽星有点心虚,把手背到背后,拽下袖口把标记遮住。 “不要藏。”兰波开始了他的危险三观输出,“我支持早恋,请你们快去约会吧。” 毕揽星:“……” 陆言竖起耳朵:“我没有啊!” 萧驯也没走,找了个空隙,拉了拉兰波的鱼鳍,悄声问:“白教官真的没事吗?” 兰波趴在旅行箱的拉杆上:“他很快就会回来。你夹着尾巴的样子可爱极了,姓韩的在会议桌下偷偷看x光片,好像是你的尾巴,看得津津有味。” “……”萧驯被他说得脸颊发烫,他从m港回来之后韩医生的确有给他拍x光片,检查骨骼是否存在裂纹。 萤和小丑鱼月底就要离开特训基地转正特工组搜查科了,他们本来想跟白教官说一声的,没想到白教官没回来。 小丑鱼一直不敢接近兰波,兰波身上的气息让他腿软,甚至再走近一点就要忍不住跪下了。 怕什么来什么,兰波勾勾尾尖要他过去。 小丑鱼僵硬地同手同脚走到兰波面前,咽了口唾沫:“王……额,教官好……” 兰波冰凉的尾尖缠绕到他脖颈上,将他扯到自己面前,趴在拉杆上看着他,指尖轻轻捻动他的发丝,悠悠地问:“听说,就是你帮小白把‘jideio’翻译成‘孩子他爸’的吗?你可真是……” 于小橙吓得腿都抖了,手掌心里全是汗,见兰波忽然抬起手,以为是要给自己一巴掌,吓得闭上眼睛:“王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求求你……” 兰波摊开掌心,掌心漂浮着一只小的蓝光水母,赏给于小橙。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第120章 国际监狱位于公海海岛,四面环海,距离最近的陆地近七百公里,不受任何单一国家管辖,任职成员来自各个国家地域,不论种族肤色各司其职。 典狱长的咖啡间飘着浓郁醇厚的黑咖啡香气,渡墨将咖啡杯端到典狱长手边,然后站在他身边整理文件。 “在蚜虫市逮捕了两个实验体,我们已经收押了。”渡墨拿着今日送到的名单资料放在典狱长面前,“61012号实验体咒使,厄里斯,还有9100号实验体神使,白楚年。” 典狱长接过资料翻了翻:“白楚年……塞壬亲口保下的那个小白狮子,谁这么不长眼把他抓来了。” 渡墨只好解释:“他和厄里斯在蚜虫市区闹出很大的动静,放着不管会影响我们的名誉。” “哼……”典狱长支着下巴,制服松垮地披在肩头,“言逸敢往我这儿公然派卧底。” 渡墨轻声问:“白楚年是言会长的心腹下属,他们这么做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什么有来无回,他是仗着塞壬撑腰为所欲为。”典狱长端起咖啡杯搅了搅,懒散道,“好啊,这些年来109研究所一共培育出三位全拟态实验体,我们这儿一下子就集齐了两位,我心心念念的第三位却老是躲藏着不见人,看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 渡墨绕到座椅后给他捏肩膀,俯身出谋划策:“白楚年最狡猾,诡计多端,在atwl考试里他没少给我们下套,我现在就通知下去,把白楚年永久关进禁闭室里,一步都不让他出来。” 典狱长轻轻摆手:“此地无银三百两。言逸一直怀疑我们与各国势力有勾结,我们的立场非常清楚,实验体就像核武器一样,强大而富有震慑力,每个国家都应该拥有自己的核武器,但失控的和无人监管的核弹必须销毁,或者被永久埋藏。 正好,我李妄行正坐直,看他能从我这儿查出什么东西。告诉下边,按正常流程办吧。” 国际监狱即国际重型监狱,收押所有对社会造成巨大危害的或是具有巨大潜在风险的对象,进入这里的每个犯人几乎都双手沾满血腥,其实国际监狱里的实验体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人类罪犯。 即使没有增派人手严加看管,国际监狱本身的监守就已经极为严格了。 白楚年和厄里斯并没有被分到同一个监区,因为厄里斯大规模杀人,被判定为重刑犯,与那些恐怖组织头目、爆破狂人关在了同监区。 白楚年没有杀人,只是造成了秩序大混乱,因此和一群制造街头恐怖事件、暴力打砸群殴之类的人类轻刑犯关在一起。 他刚被狱警押进监室的门,狭窄的牢房里七八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就投了过来。 这八位牢友真能用彪形大汉来形容,最前面的一个正在抠脚,剃光的头皮上纹了一只龙爪,被一层青茬覆盖,坐在椅子上抱着一条腿,从头到脚地打量白楚年。 被戴上抑制器的实验体和人类没有区别,甚至还不如人类,因为体型问题,实验体符合设计研究员的审美,基本上都是美少年体型,身材特征就是高挑白皙、手脚修长,在一群糙汉面前显得格格不入,尤其白楚年还经受过兰波的恩赐,容貌放进这一群歪瓜裂枣里,说是遗世独立也不为过。 因此他一进来,多年没嗅过荤腥的犯人们眼睛直放光,alpha怕什么,只要憋得够久,漂亮alpha他们也能下得去口。 眼看着白楚年就要被这群虎狼犯人吃得骨头渣都不剩,押他进来的狱警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随口嘱咐了一句“不准斗殴”,就锁上牢门走了。 狱警一走,几个alpha犯人就围了上来,其中有位膀大腰圆的黑熊alpha,在水池边漱了漱口,擦了把脸,分开几个牢友朝白楚年走过来。 看来这就是牢房老大了。 白楚年背靠牢门,身上穿着统一的灰绿工装牢服,松垮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顺眼,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耳上还戴着鱼骨耳钉,眉眼里就多了几分痞气。 黑熊alpha一眼就看上了白楚年,心中蠢蠢欲动,盘算着今晚就把这小奶猫哄上自己的床铺。 “眼睛是怎么了,真可怜。”他装模作样地伸出手,想抚摸白楚年包裹左眼的绷带,“宝贝,来挑个你喜欢的床铺。” 白楚年当然乐得交友,伸手与他相握,选了整个牢房里位置最佳的一张床板,而且那上面已经有被褥了。 其他人见状吹起口哨起哄,白楚年挑的正是老大的床铺。 黑熊alpha笑起来,撩起衣服下摆露出雄壮的腹肌:“选我陪你睡吗。” “nono。”白楚年把他的被褥卷起来,随便放到另一张废床板上,然后开始细心铺床。他给兰波铺床铺习惯了,娇气的小鱼不肯睡床,说鱼缸舒服,白楚年晚上就得给他把水床铺平整,再把兰波从鱼缸里抱出来擦干,放到自己被窝里。 左不过兰波现在成熟期了,也没那么怕热了,晚上白楚年总喜欢把他结结实实搂怀里。这个床铺位置不错,相对私密一些,晚上可以认真想老婆。 他对这个监区并不满意,金缕虫被关押在重刑犯监区,要想有机会见到金缕虫,必须进入更高级别的监区才行。 白楚年铺床的贤惠样子更让黑熊心旌神摇,嗓子眼发干,忍不住想上手摸两下。 黑熊靠过去,哑声问白楚年:“吸过alpha的diao吗。” 白楚年垂眼整理枕头:“我老婆凶起来就很像alpha。” 黑熊笑起来:“哟,小屁孩还有老婆呢?快忘了你老婆吧,进了这儿没个几十年你出得去吗?” 白楚年收拾完东西,才有工夫正眼瞧他,曲起一条腿踩着床沿,另一条腿在下边荡:“说说你们都怎么进来的?” 黑熊alpha冷笑道:“我烧死了一条街的商贩,因为他们欠保护费不交。” “噢。”白楚年听罢,没什么反应。当了这么几年特工下来,这种程度与他处理调查过的犯罪级别相比只能算小儿科。 黑熊一直以他的罪为荣,因为这足够疯狂,他以为能靠这样的功勋征服他,没想到白楚年根本没认真听。 他压抑着不满问:“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噢,就这?”白楚年漫不经心回应。 黑熊抓住了他的领口,粗壮的手臂一只手就能把白楚年整个人提起来,凶狠地笑起来:“看来不让新来的吃点苦头是不行的,看在你皮白肉嫩地份上我才仁慈,你别给脸不要。” 本来白楚年不是很在意,但那张粗糙的大手突然就抓住了他的小臂,白楚年立刻炸起毛来。 他一脚踹在黑熊胸口上,轻身借力踩墙落地,看了看小臂上的纹身。兰波给他刻的字是会发出淡淡蓝色荧光的那种,但是不能总蹭,总蹭就会掉色。 “嘶……玩归玩闹归闹,别把字蹭掉了,这儿这么无聊,我这些日子就指着这个活着呢。” 见老大被踹了一脚脸色泛青,有眼力见的都知道老大这是真怒了,其他几个犯人也不再看热闹,一拥而上要好好教育新来的一顿。 白楚年抓住床栏,一脚横扫飞踢,踹在迎面一人的下巴上,之后也不管别人,抓住黑熊老大就是一顿猛揍,拳拳到肉下死手那么打。 要知道只要进了国际监狱,不管实验体还是人类,全都得戴抑制器,只不过人类的抑制器中药剂剂量很少,维持在控制他们不能用出分化能力的程度上。 那么同样赤手空拳打肉搏,没几个人是职业特工的对手,更别说是一位经过特种实验体训练的职业特工。 不过三招,白楚年就把黑熊alpha的脑袋按在栏杆上,手卡着他的后颈,连呼吸都没乱,轻笑道:“宝贝,要不是因为老子有夫之夫了,为老婆守身如玉呢,你以为你们的piyan有一个算一个能保得住吗。” 黑熊还想挣扎,被白楚年抬膝狠**在腰窝上,惨叫了一声扶着腰趴在地上,白楚年用脚尖勾着他翻了个面,踩在他裆上碾了碾。 许久不动手,久违的暴力让白楚年很放松,他踩着他的骨骼听那些悦耳的骨裂声,嘴角忍不住扬起来,享受这种本就应该属于他的感觉。 耳上的黑色矿石轻轻闪动,像心脏跳动,也像呼吸,白楚年忽然像被唤醒般停了手,跨过黑熊哀嚎不止的身体,找了张下铺坐下来,跷起腿:“来,新老大为你们讲讲新的规矩。” 其他人噤若寒蝉哪还敢造次,纷纷低眉顺眼听白楚年立规矩。 白楚年:“你们拿下笔纸吧,我得教你们一门新的语言,日后方便听我说事儿。今天先学十个单词。” 他们在牢房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把管教招了过来,管教骂骂咧咧地推开门,手中拿着细教鞭:“谁在闹事?” 他手中的细教鞭是通电的,抽在人身上的同时会有较重的电击感,但不会致人昏厥,犯人们都怕这个。 管教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痛叫的黑熊,立刻拿对讲机联络同事,然后厉声质问:“谁干的?站出来!” 白楚年站了出来。 “好啊,第一天来就给我闹事,出来。”管教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刺头,得好好杀杀威风。 白楚年被关了禁闭,在狭窄漆黑的小房间里,面前只有一扇铁门,门缝里能够透进一丝极微弱的光亮,还有他耳上的黑色矿石,在黑暗中散发着幽蓝的光。 他枕手躺在窄小潮湿的硬床板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息,可能外边是夜晚吧,夜晚总是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白楚年身上落了一些电教鞭留下的伤,鲜红的伤口印在他冷白的皮肤上,但他浑不在意,悠然等待着。 差不多三个小时之后,隔壁的禁闭室传来一阵响动,又有人进来了。 听声音是厄里斯,白楚年真是一点不意外。他本来以为自己要在里面多等一天。 白楚年吹了声口哨,厄里斯听见动静,兴奋地抱着管教东张西望:“大哥你在哪呢,我们真有缘分!” 然后被管教抽了一顿推进了禁闭室。 国际监狱虽然有许多监区,但禁闭室是建设在一起的,虽然厄里斯并非白楚年计划中的一环,但既然他来了,白楚年就不会放着能利用的资源不用。 管教走了之后,闲不住的厄里斯就开始摸索墙壁,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虽然戴了抑制器,无法使用分化能力和伴生能力,但腺体本体的固有能力是不会消失的,比如萨麦尔的传染病病毒,白楚年的灵敏听觉和攀爬能力,还有厄里斯带来噩运的能力。 白楚年可以听清周围禁闭室中的一切声响。 “嘿,我知道你听得到。”厄里斯在隔壁小声说。 不过白楚年没有回应,因为禁闭室之间的墙壁很厚实,厄里斯肯定是听不见他说话的。 既然知道白楚年就在隔壁,厄里斯便细碎地念叨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关进来吗?哈哈,被我咬上标记的那位警官被食堂的吊扇掉下来砍死了,哈哈哈,我觉得太好笑了。” 就算听不到白楚年的回应,厄里斯还是忍不住一直和他聊天:“我还以为这儿有多特别呢,原来和我以前的生活也没什么两样……哦对了,我来时看到金缕虫了,挂着211的胸牌,跟我们一样。” 为了防止混淆,实验体入狱编号就是自身编号,211是金缕虫。 白楚年坐了起来,认真听他胡侃。 “金缕虫跟我们一块被买回去的,就知道傻呆呆的抱着一个木乃伊,吃饭也抱着睡觉也抱着,他那木乃伊哪儿去了?哦看样子他现在好像也成熟期了,感觉没那么傻了。” 白楚年思忖着他的话,如果金缕虫已经进入成熟期,那么他拿到的情报内容就会更多些,这是个好消息。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见到金缕虫,首先得进入重刑犯监区,这事急不得。 白楚年估算着,典狱长应该已经知道他进入监狱的消息了,但他的目的并非调查监狱,而是接近金缕虫。 厄里斯说了一会儿,没人回应也挺无聊的,渐渐地也就安静下来。 在禁闭室里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也不知道度过了多长时间,似乎整个人完全沉没在浑浑噩噩的黑暗中,与世隔绝。 漫长的一段时间过去,白楚年听到厄里斯自言自语:“其实我也不喜欢黑夜。” 白楚年还挺喜欢夜晚的,安静,放空,而且整夜都有人陪伴他。 耳朵上的矿石在闪动,就像兰波贴在他耳边呼吸。 这条小骚鱼,又在干什么呢,该到睡觉的时间了吧。他轻轻抚摸耳上的矿石,哄着他。 蚜虫岛现在是夜晚。 兰波今晚没有睡在海里,他拿着白楚年留给他的钥匙,爬进了空旷的教官单人别墅,一推开门,里面还留存着淡淡的alpha信息素的气味。 半个月过去,兰波好久没嗅到他喜欢的味道了。虽然半个月对他的寿命而言不过短暂一瞬,可自从遇到白楚年后,他的时间变得慢了下来。 他从旅行箱里拿出一件白楚年的半袖t恤,捧在手里嗅了嗅,在寂静的卧室里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偷偷把t恤套在了自己身上。 毕竟是alpha的衣服,在他身上显得很宽松,下摆很长,勉强遮住他的鳍。 兰波揪起衣领,低头嗅了嗅,然后又拿了一件爬上床,蜷在白楚年睡过的床上,抱着他的衣服睡着了。 睡梦里有人温柔地抚摸他的心脏,他喜欢被这样对待,但他是王,他当然不会说。 第121章 白楚年坐在坚硬的床板上,用没被绷带遮挡的右眼注视着长满青苔的墙壁上滴下来的水。 海岛气候特殊,四季炎热且潮湿,一些平常见不到的虫子在角落中悄悄爬行。 厄里斯就被关在隔壁,经常弄出一些聒噪动静引诱管教过来破口大骂,然后笑作一团,想尽各种办法把外面的人勾引到面前,然后触摸他们——有位被他抓住手腕的管教中午吃饭时被鱼刺卡了嗓子,去了医务室才取出来。 厄里斯乐此不疲,所以关禁闭的时间一次次被延长,但他仍然没有一丁点改变。 身处清醒的黑暗中,每一分钟都会被无限拉长放大,厄里斯是个不甘寂寞的家伙,独处会让他抓狂。 白楚年安静坐着,一条手指粗细的蜈蚣在他指间蜿蜒爬行,他交换两只手让蜈蚣无休止地向前爬。 在禁闭室这不见天日的半个月,白楚年除了一遍一遍在脑海中复盘他的行动细节之外,绰绰有余的时间里他也会想些不重要的。 比如,如果一位寿命远比人类长久的实验体被关在这里,一年、两年、十年、五十年,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没人会来看望,也没人期待他们出去,真的像一把战争过后被搁置的枪那样永远禁用,在黑暗中度过漫无目的的一生,是件恐怖的事。 白楚年很少触发“恐惧”这种情感,可能在研究者设计他们时就没有考虑这一项,但这段日子他实打实地感受到了一种从心底蔓延的焦虑。 自从言逸问他“为什么没走”那天开始,白楚年也在思考缘由,他可以潇洒离开,和兰波满世界疯玩,甚至加入爬虫的组织一起研究怎么报复世界。 可能是青春期的叛逆心理吧,他不想做别人要他做的,还有别人都在做的,而这一点只有兰波懂。 虽然那条高傲的鱼喜欢命令他威胁他,但也只有兰波无脑支持他一切说不出道理的决定,他只想要这个。 空寂走廊尽头传来皮鞋踏地的嗒嗒声,接着就是紧闭的大门解锁声,沉重的铁门被拉开,明亮的光线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渡墨穿着狱警制服站在他面前:“时间到了,出来吧。” 他看见白楚年松垮地盘膝坐在床板上,手里无聊地玩着虫子,抑制器戴久了,他的皮肤呈现一种憔悴病态的苍白,显得眼睑和嘴唇格外地红。 就是这么一个稍显病态的年轻alpha,在适应光线后扫了一眼他的皮鞋,视线上升,路过他的制服下裤和领带,直到与他对视,随后淡笑问候:“早安,长官。看来典狱长今天也没能按时起床,等会打算去警署吗。” 平平无奇的问候让渡墨脊背一凉。 今早的确是他开车接典狱长来的,因为典狱长说昨晚睡得不好,早上打不起精神来。而且等会他的确要去接待国际警署派来的几位警官。 渡墨尽量让自己在犯人面前保持风度,尽管他心里明知道白楚年有多么难缠。不过他没注意到,当他开始这么想的时候,就已经被对方占了心理上的上风。 白楚年把蜈蚣随手扔到地漏里,站起来,插着兜跟渡墨走出去。另一位狱警正在开启厄里斯禁闭室的门,厄里斯正扒着小窗上的铁栏杆乱晃,发出很大的动静。 “咳,走吧。”渡墨扶着白楚年被拷住的双腕带他出去,怎么说他们也曾经合作过,当时倒也没撕破脸,不需要把表面气氛搞得很僵,尽管他心里对这个危险人物十分忌惮。 他是个omega,一米七五的身高在白楚年身边整整低了一头,就算身边的白狮戴了抑制器,从中溢出的微弱信息素还是会对他的乌鸦腺体产生物种压制。 可能在atwl考试中白楚年给他留的印象太深刻,导致渡墨对这人产生ptsd了,总觉得白楚年想害他。 “长官,我不会越狱,你不需要这么紧张,我保证你可以平安拿到今年的年终奖。”白楚年低头看他,愉悦地说,“接近我的时候不需要佩枪,因为没用的,还容易被我反制。” 渡墨沉默地压住了藏在警服外套内腋下的佩枪,咬了咬牙。这种明知道他会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的感觉非常令人恼怒不安。 这种情况下还不增派人手严加看管他绝对不行。渡墨很快想了一个警卫调度方案,只要白楚年有一丁点异动,狙击手的枪口就会立刻对准他的脑袋。 不过白楚年并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他身上,阳光照在身上久违地放松,并且回到监区和狱友们共度了第一顿午餐。 今天犯人们气氛格外融洽,即使出了名的几个刺头也在安静的享受午餐。原来今天是平安夜,每个犯人都从打饭窗口领到了一小块草莓慕斯蛋糕,这在枯燥的监狱里简直就是圣诞礼物般的存在。 白楚年也领到了一块,虽然他很少吃甜食,不过吃了半个月清汤寡水之后这种东西就能算得上人间美味了。 尝了尝,里面掺有很淡的信息素气味,可能是裱花的时候沾上去的,白楚年细细嗅了嗅才分辨出这缕信息素——就是草莓信息素,和草莓果酱混合在一起很难察觉,看来他们的甜点师是个拥有甜蜜信息素的柔软小o,手艺还挺讨人喜欢的。 他向周围望了望,看来被他揍了一顿的黑熊还没回来,其他牢友时不时朝他这边瞥一眼,都一副怂样,也没法指望他们干什么。 吃完饭有二十分钟的午休时间,刺耳的老式铜铃一响,监室里所有人都要起床,管教会安排他们的活计。 犯人在监狱里不是干坐着就行,每天都要完成定量的工作,白楚年他们监室今天负责裁剪制衣布料。 管教领他们离开监区前往制衣工厂,让他们排成整齐队列按顺序向前走,队尾由四位穿着防弹衣抱着霰弹枪的警卫负责押送。 一路上,白楚年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着高处的监狱狙击手,他经过的一路上狙击手的数量多得很不正常,想想就知道自己是危险对象,必须严格监管起来,他确定只要他现在随便走出队伍动一动,立刻就会有无数发狙击弹把他打成筛子。 不过这些人都不像是增派的人手,因为国际监狱也有严格的执勤制度,调度会比增派方便一些,而且很显然,在轻刑犯区,别的犯人根本不需要大力监管,所以大多数警力都聚集到了白楚年身上,他的一举一动或许有上百双眼睛盯着。 白楚年翘了翘唇角,跟着队伍进了制衣工厂。 工厂有些旧了,很多设施都生锈掉色了,一些电动设备发出很大的噪音。这里也是流水线作业,白楚年负责将一摞上百张棉布用机器的切割刀裁成普通t恤的形状,然后用缝纫机将前后两片衣服缝在一起。 机器相当大,一条竖放的锋利刀条电动控制切割,只需要把手里这摞布按照上一个人画的线往里推就可以了,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有点费手,刀片上还残留着上一个倒霉蛋的血迹。 旁边的牢友说,这些衣服做完了会捐给灾区,给小孩穿。 这活儿很新奇,白楚年也是第一次干,挺好玩的还,切割对他来说不是问题,拿惯了枪的手最稳,试了几下就上手了,就是缝纫机不太会用。 工厂的缝纫机是老式的踏板缝纫机,需要脚在底下一直踩,带动齿轮带线下针,难度在于脚不停前后踩的同时手还得控制布料走向,就很困难。 在实验室里研究员们只给他注入了尖端武器的详细构造和使用方法,没教过他怎么用几十年前的生产工具,不过白楚年好研究,摆弄了几下就缝了起来,衣服版式本就简单,一件一件做得飞快。 渡墨临走前悄悄嘱咐过管教,要他好好盯着白楚年。他的本意是不要让白楚年搞小动作,但管教会错了意,以为白楚年是得罪了大人物才被送进来的,被点名特殊“照顾”,于是就给白楚年加班,别人一下午做完三十件就可以休息,他得做完六十件。 差不多到收工的时候,管教特意去检查白楚年的工量,如果完不成,扣分罚扫厕所关禁闭,有得是办法折腾他。 走过去一看,白楚年的工位都快被衣服埋起来了,管教探头进去,嚯哗,这小伙儿干得叫一个认真,不光做完了六十件,还在衣服上打了可爱的鱼形十字绣,剩下没用的布料缝了一套迪士尼灰姑娘同款礼服裙,手边搁着一本泛黄卷了角的《三分钟学会制衣打版》,现学。 白楚年还十分乐在其中,甚至已经开始估算兰波的三围了。 管教本来还想找借口给他扣分罚扫厕所,好家伙,不给人家减几天刑都觉得过意不去。 傍晚收工,来换班的是另外一批监室的犯人,一位omega与白楚年擦肩而过,白楚年回过头,看清了他的脸。 “原来他也在轻刑犯监区。” 他胸前挂着324的编号,个子有点小,松垮的工装裤后边拖着一条变色龙的蜷曲尾巴,默不作声地低着头,仿佛把自己关在一个狭小的世界中,外界的任何人都不能打断他发呆。 无象潜行者的双眼被黑色的静电胶带缠住,白楚年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定他什么都看不见,想了想就明白了缘由。 无象潜行者的固有能力与模仿有关,就算戴了抑制器,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也不会消失,所以以防万一,不能让他看见任何东西。 不过他双眼都被蒙着,应该很难做活儿吧,做不完会被罚,这规矩不会因为他蒙着眼睛就法外开恩。 无象潜行者经过白楚年身侧时,身体略微停顿了一下,显然也注意到了白楚年身上熟悉的信息素气味,指尖僵了僵。 白楚年微微侧身,快速、隐蔽地在无象潜行者耳边说: “前些日子我在m港见到了pbb风暴部队的夏少校,很久没见到他了吧,想了解一些近况吗?” 无象潜行者慢慢抬起头,对他的话有了反应,被黑色胶带密封的双眼起了一层水雾。 第122章 由于平安夜的关系,晚饭时每个人也得到了一小块甜点,每年只有这两天犯人们才能在食物上得到一点乐趣。 点心上沾有的信息素和中午相同,淡淡的草莓气味。 白楚年对它的制作者起了兴趣,端着餐盘对打饭窗口说:“我想多拿一块草莓蛋糕。” 打饭窗口同样用密集的铁质栅栏隔开,里面负责做饭盛饭的都是犯人。 白楚年弯下腰,从打饭窗口向内看,正好一个圆脸omega用同样的姿势透过窗口看他。他戴着甜点师的白帽和卫生套袖,穿着白色的围裙,脸颊绯红,一副干干净净的柔软样子,眼睛看起来比较特殊,暗红的眼睛没有瞳孔,完全由精致的六角形排列而成,像昆虫的复眼。 他胸前挂着犯人编号“s-218”,为了和普通犯人区分,实验体的编号前会标注一个“s”,是special的缩写,2代表虫型腺体,1代表10%拟态(眼睛),8代表传染病型能力。 既然具有传染病型能力还能在食堂后厨工作,就意味着这种能力会被抑制器控制,或者不具有影响。 在韶金公馆喝下午茶那天,爬虫和他提起过,他们中有一位成员承受不住通缉压力自首了,被关在国际监狱里,是位蜜蜂omega,即218号实验体“甜点师”。 甜点师也看到了白楚年胸前的编号“s-9100”,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做贼般左顾右盼,然后偷偷拿了一块草莓蛋糕放到白楚年餐盘里,举起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只多这一块,给你吃,今年就没有啦。” “谢谢。”白楚年说。 他的声音也很甜,身上散发着干净的草莓味,可惜大多数实验体也并不信任ioa,如果甜点师向ioa自首,会长一定会收留他。 白楚年端着餐盘回到自己座位上,看着蛋糕发愁。本来猫科动物对甜味就不是很敏感,他没那么喜欢吃甜食,只一块还好,两块就太多。 不过他刚离开打饭窗口没有几分钟,那位蜜蜂omega就被管教抓住了,因为餐食有定数,私自多给算违规, 管教抬起细教鞭打了他的手,还把在名单里蜜蜂的名字后扣了一分。 那小o委屈得眼睛里泪光涟涟,管教走了之后,他捧着右手蹲在墙角,被带电的教鞭打到手很痛,一条红印火辣辣地浮在手背上。 事实上所有实验体都会被注入战斗数据,但由于先天性格的关系,总会出现这样软弱的怪胎,有的软到实在烂泥扶不上墙的被研究所直接焚化销毁,稍微好一点的就作为强大实验体的捕杀目标和饲料。 像甜点师这样的性格,能在研究所活下来已经不容易,就算他不逃,也迟早会被其他培育期实验体吃掉作为冲击成熟期的养分,自首这种事也的确像他能干出来的。 白楚年面无表情地隔着一段距离看他,几口把面前的蛋糕吞掉,然后用配备的软塑料小叉子伸进衣服下摆,用力划了一下。 监狱里的餐具都有严格规定,不能过于尖锐具有伤人的隐患,这种劣质塑料叉子非常软,必须捏紧最尖端用力在皮肤上划才能划出伤口。 犯人们吃完饭被领回监室,路过打饭窗口时,白楚年把攥在手心里的一枚小手指甲大的胶囊扔给了坐在角落里的甜点师。 甜点师接到胶囊,眼角挂着泪朝这东西来的方向看去,白楚年避开管教的视线,在路过监控死角时对他做了一个涂抹的手势。 甜点师愣愣地攥紧胶囊,看周围没人,把胶囊在手心里挤破,里面的药液流出来,将胶囊外壳溶化,一起渗入到手背的血痕上。 伤口飞快愈合,很快就消失了。 “是药……他怎么带进来的……?” 回到监室,白楚年直接爬上了自己的床铺,他的位置在高处也在角落,别人如果不上来就完全看不到他的动作。 他把自己藏在薄硬的被褥里,指尖摸到小腹位置,那里刚刚被他用塑料叉子反复划开了一道说浅不浅的伤口,顺着这个位置向左大概两个指节的位置,白楚年用力按了一下。 这个位置摸不到任何异物感,但用力按下去之后会有轻微的、容器在体内破裂的感觉,一股药液渗入体内。 随着药液被身体吸收,绷带下受枪伤的左眼快速恢复了一大部分。 韩行谦给他准备的皮下隐形愈合剂,提前安放在体内,药液中注有愈伤类腺体的信息素,只需按破就能够快速愈合外伤。 胶囊是韩行谦为人类特工设计研发的,胶囊外壳可以快速溶化做到使用无痕,里面的药品种类可以根据需求改变,而且这种特制胶囊无法被扫描,普通人体可以承受两颗。 愈伤类药品在联盟医学会里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不过白楚年一直没使用,留着受伤的左眼一直到监狱,再慢慢治疗。 他看着墙上的日历,在心中默算着时间。 三天后的清晨,天还没亮,他正在洗手池边洗漱,管教开了监室门,重重地敲了敲沉重的铁门板:“s-9100,出来。” 虽然已经离开研究所快四年,白楚年对这编号依然敏感,他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冷水,归置归置洗漱用品,跟着管教走了出去。 渡墨站在外边等他,指尖挂着一串手铐。 白楚年主动伸出手,让他把自己双手拷住。渡墨给他戴手铐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白楚年像看一只随时会被惊飞的小鸟那样垂眸瞧他,弯起眼睛轻声问:“终于轮到我了吗?警署审讯的速度有点慢,是在卡在运输和新增安保的环节上了吗,不用费这么多力气,我怎么会逃走呢。” 渡墨皱紧了眉,用力锁住手铐。 这些天他一直调度狙击手和警卫盯着白楚年,防止他找到搜查的机会,但白楚年听话得要命,根本找不出任何破绽,几天过去,他一无所获,而反过来,白楚年却连他要做什么都能看出来,就像他在监视着整个监狱一样。 渡墨忽然注意到了白楚年衣服下摆有一点没洗净的痕迹,他抓住了那块衣料,低头仔细看了看,像是血滴蹭上去又被洗掉留下的浅痕。 他抬眼打量白楚年:“这什么?” 白楚年摊手:“血。” “……”渡墨抬手撩起白楚年的衣服下摆,紧实精干的小腹上有一道已经愈合到几乎看不出来的痕迹。 渡墨按着他小腹上的疤,用力按了按感受有没有异物,然后抬头问:“解释一下?” “一个疤,长官。”白楚年笑起来。 “你藏了东西。”渡墨笃定地注视着他。 “怎么会。”白楚年举起戴铐的双手,“你喜欢的话全部摸一遍也没关系。” “先把他带去体检!”渡墨咬紧牙关,抓着白楚年小臂的手被汗湿了,他仔细检查过监控中白楚年的每个动作,他确信白楚年身上夹带了东西,比如微型芯片,可以接收到外界输送的信号,或者信号干扰器,用来骗过监控。 “把他搜干净,一寸皮肤都不能漏。”渡墨说,“尤其那块新添的疤。” 医生们除了拍片,还应渡墨要求用手术刀沿着那道疤痕切开检查,结果当然一无所获,只好再缝合回去。 渡墨手里拿着检查报告,难以置信。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楚年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身边:“明知道我会做点什么,但就是找不到证据,所以对我日思夜想的,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秃了。” 渡墨把检查报告拍在白楚年身上:“你给我小心点。如果被我找到证据,我们会立刻公示,然后把你处死。别以为ioa能救得了你,你不来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抓你,但只要你进来了,就连塞壬也动摇不了我们的审判,国际监狱有自己的底线,不会受任何威胁。” “我会很小心的,长官。” 海岛上的热带植物众多,一些没有被水泥覆盖的土地生长着茂密的枝条和野花,白楚年从一株黑色藤蔓上随手揪了一朵火红的花,嗅了嗅,递到渡墨面前:“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我一个人身上。” 渡墨拍掉他手上的花:“上车。” 白楚年被一群武警押送上车,这个时候刚好b区监室押送犯人出来除草,无象潜行者就在队列中。 他一直蒙着眼睛,路过白楚年时,白楚年轻轻咳嗽了一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嗅了嗅空气,确定了白楚年的位置。 b区监室的队伍大约走出去了四五百米,无象潜行者举起手,毫无波澜地说:“我有情报向警方坦白。” 听他这么说,管教便重视起来,拿出对讲机叫了几位武警过来,把无象潜行者带走。 他们被送上了不同的武装押运车,离开了监区。 公海海岛外数公里,一架直升机悬停在空中。 陆言开直升机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使机体完美悬停没有任何晃动,韩行谦坐在里面,额头伸出雪白尖角,千鸟草气味的信息素伴随着m2能力溢出。 天马腺体m2分化能力“风眼”,仅变异腺体才有几率分化出的天赋型能力,风眼指气旋中心,即飓风中的平静区域,在此区域内不受恶劣天气影响,信号不会受任何仪器干扰,无法被巡航导弹追踪,也不能被雷达探测,前提是只能施加在无生命物体上。 他将风眼施加在了直升机上,不管靠得海岛多近,他们都不会被探测到。 萧驯举着望远镜窥视承载巍峨监狱的海岛,淡淡道:“他拿到了。” 望远镜的视线范围中,靠近海岛边缘浮游着几只蓝光水母。 水面以下,兰波拖着身穿潜水服氧气瓶的毕揽星游动。 兰波下潜和上浮的速度非常快,必须随时释放气泡改变毕揽星体表的水压,不然就算他穿着潜水服也会受伤。 相互缠绕的藤蔓从海岛边缘的陆地向内生长,在白楚年提前从地图上标注的检查室附近破土而出,与众多热带植物混杂在一起,藤蔓上盛开着火红娇艳的花,花蕊中心托着一枚微小的芯片,只需要轻吸一口气,就会附着在鼻腔中。 兰波扶着毕揽星的藤蔓,在一朵花苞路过手边时,问他:“你在花上写,我想念randi,他嗅的那一朵我亲吻过。” 毕揽星皱眉笑笑:“写不下那么多字,我的藤蔓可以模拟周围的植物,楚哥附近的花都是小的。” “ang……”兰波有点失望,为了听藤蔓里是否能传来randi声音才伸长的鳍形耳朵耷拉下来。 第123章 审讯室外停着数架国际警署的直升机,一些警员在外面核对名单,到处都是真枪实弹站岗的武警和狙击手。 白楚年从押运车上被拖下来,推进了大楼里。 大厅里除他以外还有几位其他实验体,但不是全部,路上他看见了厄里斯和那位蜜蜂甜点师,分别被押送进了不同的审讯室或是等候室中。 白楚年先被安置在了一间隔有防弹玻璃的四方房间中,里面只有一个带桌板的椅子,他坐在上面,双手被拷在桌上,活动范围十分有限,两盏明亮灼热的灯照射着他,很长一段时间没人理他。 他轻轻用鼻子往外出气,手指抹了一下,毕揽星传递进来的芯片落在食指指腹上,自动吸附住指尖的皮肤。 这东西不能在鼻腔里待太久,万一不慎顺着气管被吸进肺里,可就不好拿出来了。 他看了看四周,墙壁都被涂成了肃穆的黑色,黏贴着一些不同国家语言的警示标语,大致含义相似,都表达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意思。 整个海岛都位于热带,一年四季平均气温维持在35摄氏度左右,监狱里除了狱警们的休息室和宿舍之外,犯人活动的区域都没有空调,只在人群常聚集的地方安装一些风扇帮助空气流通。 白楚年坐在审讯椅上,本来高温就令人烦躁,还有两张炽热的灯照着他的眼睛,这帮警员的确很会磨人。 不过比起他审讯别人时的手段还差点火候,他时常动用私刑拷问,更多时候就靠这些不留痕迹折磨人的招数来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他被晾在审讯室的这一个小时,负责审讯的张警官和渡墨在门外交谈。 渡墨没接旁边警员递来的烟,抱臂抬了抬下巴,轻声提醒:“那位可是个刺头。” 旁边警员拍着胸脯打包票:“我们张警官可是审讯专家,经他手的犯人谁敢狡辩。” 张警官身型巍峨,顶着一张冰山似的脸,看上去就很有压迫感,对这次审讯志在必得。 国际警署早就盯上了爬虫建立的实验体组织“sow防火墙”,将这个组织划为灾难级恐怖组织,必须尽快将所有主要成员控制,从调查得来的蛛丝马迹中发现白楚年与他们有往来,希望在他身上能够得到一些可靠的消息。 渡墨不以为然,拿出自己的烟点燃吸了一口:“9100,十万分之三的几率爆出来的使者型实验体,哪那么好对付。” 张警官对自己的审讯技术还算自信,并没把渡墨的提醒放在心上,和另一位辅助审讯的警员一起穿过锁有栅栏的走廊,走进了审讯室中,两人与白楚年相隔一道防弹玻璃墙,中间以传声的孔洞和小扬声器连接。 张警官刚坐下,白楚年就和他打了声招呼。 “嗨,长官,戒指不错。”白楚年翘着嘴角显得一副乖样。 张警官小指上戴了一枚款式简单的戒指,可以从外形上看出来它有对应的另一半,应该是枚婚戒,而且是婚戒中给omega准备的小款,上衣口袋里露出了一丁点白色绢帕的边缘。 从张警官进门到坐下的短短几秒,隔着数米距离,白楚年的目光已经将他上下检视了一遍,并且一开口打招呼就直接戳在了他痛处上——新近丧偶。 张警官本就冷肃的脸上更是褪去了仅有的温度。 “前ioa特工组搜查科boss,果然和传闻里差不多,犀利冷情。” “谁啊,抹黑我形象,那肯定不是ioa传出去的谣言。”白楚年靠在椅背上,双手自然地十指交叉搭在桌上,舒展双腿,交叠在一起, 张警官让他陈述犯罪事实,白楚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比如把明珠塔靠上那颗球炸掉的事。 张警官:“既然你已经投靠了ioa联盟,又为什么要叛逃?据我所知言逸会长对你信任有加。” 张警官拥有和蚜虫岛特训基地萨摩耶医生差不多的测谎能力,这也是其被誉为审讯专家的原因,当对方回答真话时,张警官可以靠白楚年头顶出现的颜色判断真伪。 “你这话就难听了,我怎么叛逃了?”白楚年拍拍桌面,“我没叛逃,只是任务失误,那天我去抓捕厄里斯,但他是个a3级成熟期实验体,我所做的一切不是自愿的。” 在张警官眼中,白楚年头顶升起一团别人看不见的白色光圈,意味着他说的是真话。 另一位警员低头记录,冷声问:“城市监控显示你有纵容实验体咒使杀人的倾向,你怎么解释?” 白楚年:“我主观没有伤人倾向,也没有杀人动机,我中途制止了厄里斯往人群聚集的闹市区前进,把他引到了封闭的地铁站里,将伤亡最小化。” 张警官注视着他,白楚年头顶的光圈依然是白色。如果光圈变红,就意味着他说了假话,红色越深,代表可信度越低。 “听说这次是ioa的公开特工兰波逮捕了你,你们之间存在恋人关系,为什么他没有阻拦你?” 白楚年:“什么,那条鱼吗,你当我有多喜欢他?我们就只是pao友关系而已,我们这行压力这么大,总得有个排解的方式对吧。” 在张警官眼里,白楚年头顶的光圈从白色变成了红色。 白楚年继续道:“而且他控制欲旺盛得一比,我最讨厌被命令操控了,也不喜欢性格太a的omega。” 光圈越来越红。 “怎么说呢,兰波抓我应该也是因为我们积怨已久吧,他恨死我了,毕竟我碍了他升迁的道。” 光圈彻底红爆了,白楚年在张警官看来就像一个火红的大天使。 张警官明知他在胡说八道,却又不能出言制止他,因为如果揭穿他说谎,他就会立刻明白审讯者有测谎能力,肯定会以此在证词上下套,后续的审问难度就会加大。 所以审讯持续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其中一半时间张警官和同事都在被迫面不改色地听他反向表白。 白楚年走出审讯室的时候还轻轻叹了口气:“唉,我真是一点都不想他。” 张警官最后一点腺体能量全被白楚年头上火红的光圈给榨没了,脚步虚浮地被同事扶了出去。 渡墨重新接手了白楚年,目送脸色差到极点的张警官离开,不无嘲讽地笑了一声。 “国际监狱和国际警署关系好像不太好?”白楚年若无其事地戳在墙边和他闲聊。 渡墨轻哼:“都想要业绩,因为你们这些个实验体,一个月折腾我们七八回,谁乐意伺候。实验体在监狱里占着位子吃着饭,没人探视没人保就没有油水捞得到,时不时还闹事,要不是职责所在,我想把你们全都赶出去。” 白楚年失笑。 “我什么时候能被探视啊。” “你?”渡墨瞥他一眼,“直系亲属申请探视证,带证件来,三个月后就可以。你有直系亲属吗?” “……” “那还废什么话。”渡墨抓着他小臂,押送他回监区。 趁他回头的工夫,白楚年手很快,从他裤兜里把食堂饭卡摸出来,悄悄贴着墙滑到地上。 其他几位实验体的审讯也结束了,大厅里,那位蜜蜂实验体“甜点师”正抓着一位警官哀求,拖着哭腔:“先生,我全部坦白了,我愿意永远戴着抑制器,请给我减刑吧,我不会再伤人,我能控制住,我想在小城市开一家店好好生活。” 来审讯的警官们显然不能轻易答应他这样的要求,碍于风度没把甜点师踢开,用官方言辞回答他:“我们会酌情考虑。” 甜点师崩溃地瘫坐在地上哭起来,小孩子似的不住地抹眼睛,不敢哭出声,只看得见他肩膀一耸一耸。 厄里斯站在旁边笑个不停,把地上的碎纸片垃圾踢到甜点师身上,对不远处的白楚年无奈道:“我的天呐,这是我见过最无药可救的同类了。快点死吧,他污染了我的空气。” 渡墨甩下教鞭抽在厄里斯的小腿上,严声教训:“回你的监区去。” 厄里斯吃痛缩回脚,阴郁又充满好奇的眼神被渡墨吸引过来:“长官,omega可不能这么凶。” 白楚年束手看热闹,提醒渡墨:“咒使很记仇的。” 被两个alpha夹在中间说没有压迫感是假的,渡墨把他们推给武警:“把他带回去。” 然后走到甜点师身边,弯腰把他拉起来。甜点师看着他手里的教鞭发怵,渡墨把伸缩教鞭收短,拍了拍甜点师的后背:“就你次次哭着回去,快起来,走了走了。” 武警押着实验体出去后,渡墨一摸裤兜,发现饭卡没了,便回到走廊去找,统共没几步路,也花不了两分钟。 白楚年被押送出去,另一辆押送车边站着无象潜行者,他蒙着双眼,双手铐在身前,面对白楚年站着,手指小幅度缓慢地比划手势,看起来像表达了什么,但白楚年并不了解含义,只不过凭借着超人的记忆力把几个手势记在了脑海里。 回到监区之后,白楚年再次过上了平淡的监狱生活,监区内的犯人工作不是固定的,而是轮流安排进不同的地方,白楚年在制衣工厂待了一个月,接下来就轮到他们监区去打扫工作大楼。 办公区域他们是进不去的,分配给他们的工作包括打扫厕所,擦走廊地板和大楼外的窗户等等,听起来要比制衣工厂轻松,实际上工作繁琐,检查严格,需要打扫干净的地方不能有一丁点灰尘,检查不合格不仅要扣分,还要重新做一遍。 刚打扫三天,管教说要一个人去整理旧书库。 犯人们都不喜欢整理书库,说是书库,是因为他是一个存书的库房,上一位典狱长很喜欢看书,收藏了不少旧的书籍,卸任之后留下了这些书都堆积在仓库里,足有三千多本,新上任的典狱长尊敬老典狱长,时常会让人打扫书库,不过因为放置时间太久,书上都落了一层灰尘,角落里还有不少老鼠,遇到被老鼠啮过的书籍,就需要记录在案,然后补充一本新的进来。 这里面的犯人很多都没有文化,让他们写字比杀了他们还难,不如扫扫地,擦擦玻璃这种活轻松。 书库这种地方一年打扫一次也就够了,上个月b监区的犯人才打扫过,照理说没必要再打扫。 白楚年想了想,举手示意:“我去吧。” 管教一直觉得这小伙子不错,手脚利索,理所应当就带了他去。 白楚年跟着上了电梯,每个电梯都是需要刷指纹的,外人用不了,这里面很多锁都是指纹锁或者虹膜锁,因此杜绝了偷钥匙的可能,白楚年也从来没想过用这种效率低下还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方式。 七拐八拐进了书库,的确就是一个存放书籍的仓库,书架密集地摆放着,里面已经被打扫过了,没什么灰尘,书也整整齐齐的摞在一起,不过只是按大小分类摆放在一起,正常整理书籍是需要按内容分门别类的。 这种摆放方式印证了白楚年的猜想。 上一个整理书库的犯人应该是无象潜行者,他眼睛被胶带蒙住了看不见,就只能按大小去排列书籍,如果按照查卫生的标准,这种摆放方式非常整齐,所以才会验收合格,但如果下一个查卫生的较真儿,书就得重新收拾。 管教把门反锁,让白楚年一个人留在了书库里,到时间再来接他。 白楚年从角落开始收拾,按照书的内容把每一本精心排开,翻翻里面是否有缺页折页,把相同类别的书放在同一个书架上。 收拾了三个小时,有一本压在最底下的皮面旧书被他拽出来,封面上没有写书名,只有一些凸起的小圆疙瘩。 白楚年伸手抚摸这些小圆疙瘩,一时没看出来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一种独特的封面设计,不过他看到最底下书号的位置那些小圆疙瘩的排列方式很眼熟,正常电梯按键上也有这种形状排列的凸起的小点,方便盲人用手指识别。 这是一本盲文书,翻开以后,左侧是英文讲解,右侧都是可以触摸到的小圆点,最后附上描线的手语图案。 虽然白楚年没有读过盲文,读英文讲解还是足够的,这是一本教手语的书,右侧的盲文应该就是把英文讲解翻译了一遍。 无象潜行者在审讯室外对他比划的几个手势,大概率就是从这里学的。 白楚年按照印象里的几个手势对照着书上的图寻找相似的,居然真的拼凑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请让我看见他们的手指和眼睛】 无象潜行者的模仿能力白楚年在三棱锥小屋就已经领教过,如果他读过这本书,即使只是用指尖摸着盲文去读,也决然可以一字不差地记下来,无象潜行者随便就能复制出一座图书馆一间档案室,大量的书籍曾经印在他脑海中,他懂盲文就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了。 “他们的手指和眼睛。”白楚年琢磨了一会儿,明白了无象潜行者的意思。 其实他也没有想到无象潜行者会这么配合,他不过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没有根据没有保证的话罢了,看来这小东西是真的很想见到那位少校。 整理书库的时间,白楚年一只手往书架上放书,另一只手端着这本厚厚的手语书,默默背下书上所有的手势。 整理书库大概花了三天时间,整理完了之后,白楚年也只能继续回去扫地擦玻璃。 在这期间重刑监狱发生了一起暴乱事件,一位原红喉鸟成员用不知道哪儿弄来的瓷砖片捅伤了金缕虫,但及时被控制住了,他立刻用瓷片自杀,也被制止了,现在已经被拖到审讯大楼。 金缕虫腿部大动脉受了伤,但是没死,医生及时给他止血缝合,金缕虫在病床上躺了一段时间。 白楚年对这种花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关在里面的红喉鸟成员被组织用家人要挟,要他去杀了金缕虫灭口,事成得死,事不成也得死,亡命之徒以自己命换家人命罢了。 红喉鸟的boss果然有点能耐,手居然能伸到国际监狱里来,这倒是白楚年没想到的。 这也更意味着金缕虫掌握着有价值的线索。想接触到金缕虫,目前还只能从无象潜行者这里得到帮助。 白楚年躺在自己监室的床板上,枕着一只手看着渗水的锈迹斑斑的房顶发呆。 另一只手伸进了裤腰里,alpha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玩玩自己的宝贝,玩着玩着就走了火。 房间很小,监室里其他犯人能清楚听到角落里压抑的喘息,纷纷闭了嘴。 白楚年仰起头,呼吸越发粗重,脑海里忏悔着自己在浴室里对兰波说的话。 在浴室里那天,他居然说出“给我生一条小鱼”这种话,他觉得自己被研究所的繁殖思维荼毒了,在兰波面前说出这种侮辱的言语,现在回想起来有点担心,不知道兰波怎么想,会不会心里不舒服但是因为纵容自己所以不说出来。 可他又真的很想要一条小鱼,谁都不能控制自己心中隐秘的愿望,他一直都很羡慕会长有家庭,或者说羡慕每个有家庭的人。 白楚年翻了个身,扯了点纸把手擦干净,腿夹着枕头,想象着把兰波和小小波都抱在怀里,依偎着他们入睡。 都相处这么久了,兰波应该一定不会离开他了吧,就算偶尔说了让他不舒服的话,或者不小心失控做了什么事,也会纵容自己的吧。 度过了漫长的三个月,白楚年差不多已经习惯了日复一日机械的日子,也完全摸清了这里面所有的运行规律,监控位置,巡逻路线和狙击点位。 接下来需要等一个与无象潜行者产生交集的机会。 但没想到,今天一早管教就推开门叫他:“s-9100,有人探视。” 白楚年精神一振,不过仔细想想他计划里好像没安排这一项来着。 莫名其妙地被押进了探视室,面前有块防弹玻璃和一个电话,台面前有个圆凳,白楚年坐到圆凳上,拨弄拨弄电话,敲打敲打玻璃,也不知道是不是会长派人过来,ioa应该可以弄到探视资格。 墙上的电子表响了一声,玻璃外的门打开,白楚年朝门口张望,有个什么东西快速爬了进来。 兰波叼着一个档案袋,从门口爬到墙面上,再顺着天花板爬到防弹玻璃上,到处嗅嗅,想找个缝隙钻进来。 “那位家属!不能过度贴近玻璃!”外边的警员赶紧把他拉了下来,按到圆凳上,“只有半小时探视时间,不要超时。” 兰波掸了掸手臂缠绕的绷带,眼皮微抬,:“知道了,退下吧。” 警员:“……” 白楚年呆住:“你怎么进来的?” “正大光明游过来,然后爬进来的。”兰波慢条斯理地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张探视证。 隔着玻璃摸不到,白楚年一头雾水,ioa联盟应该有资格探视,但使用的肯定是工作证不是探视证。 “言逸说,人类法律规定,直系亲属才能探视你。”兰波又翻了翻档案袋,“我问他什么是直系亲属,他告诉我要有这个。” 他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套结婚证来。 白楚年的眼睛,从看见那红色的本面之后就直了,嘴越张越大:“……不是,这,我不到场人能给办吗?” 兰波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把玩着结婚证:“办证的那个局也是这么说的,我拿出一把枪,他说好的好的当然可以办。” 第124章 白楚年忍不住伸手想拿那两张红皮的小本子,指尖蓦地撞在玻璃上,当一声闷响。 “你拿近给我看看……”白楚年伸着脖子,鼻尖贴到玻璃上,在兰波这一面看起来有点好笑。 兰波举起两个本子,在玻璃前从左晃到右,从右晃到左,白楚年就在玻璃后边跟着从左盯到右,从右盯到左。 “你别动,打开看看啊。”白楚年坐在后边干着急,后边有渡墨看着他也没法站起来。 兰波给他打开了第一页,打有钢印的照片下印有一个红色的囍字,虽然他们没照过这种正式的合照,不过技术部一定有办法。 兰波又给他看第二页,两人的姓名罗列在上面。 “好漂亮啊。”白楚年隔着玻璃摸本子里的纸页。 兰波看他这副样子有点心疼,长蹼的手贴到玻璃上问:“前些日子我听到你在想我,ziwei很辛苦吧,我听见了你呼吸的声音,那晚我也在陪你做,你能感受到吗。我一拳就可以打碎这面玻璃,要跟我走吗?” “别说了。”白楚年戴手铐的双手插到发间,努力压着冒出来的什么东西。 他毫不避讳,说的话所有看守的狱警都能听见,门口的武警拔出了枪,渡墨也警惕地盯紧了他们。 他看见白楚年裤腰里有一条白色的尾巴挤了出来,垂在屁股后边摇来摇去,怎么看也不像狗尾巴,想了想才记起来他登记物种的时候档案上写的是白狮。 渡墨翻了个白眼,心里暗暗骂了声操。 白楚年专注跟兰波聊天,分出一只手默默到裤子后边,把因为精神太过兴奋以至于不慎出现的本体特征塞回裤子里,脸上装作无事发生,反正有台面挡着,对面兰波也看不见,不丢脸。 这俩显然就没把渡墨当人看。 渡墨低着头,无聊地戳在墙边给他俩当电灯泡,手在台面下偷着在对讲器的电子屏四人讨论组里发:“我服了,如果我有罪,典狱长可以制裁我,而不是让我伺候这位在玻璃后边发嗲摇尾巴垂耳朵的alpha,在这里听他们说屏蔽词。” 沫蝉:“还是那个姓白的?他还要待多久啊,ioa不来保释他吗?” 铃铛鸟:“我监区的厄里斯也很难办,路过他的监室都会绊一跤,就因为他,我老公买车又没摇到号,气死我了。” 海蜘蛛:“今天也有人来探视厄里斯。” 腻味了半个小时,白楚年恋恋不舍地目送兰波离开。 渡墨踩着边上的圆凳,无聊地拉长缩短手里的伸缩教鞭,冷哼道:“他居然不保释你,我还以为你快要滚蛋了。” 国际监狱里有实验体保释制度,仅针对实验体,有资质的组织机构出示实验体的购买发票和持有证书,并交纳一笔巨额保释金就可以,因为实验体被认定为“武器”而不是自由人,只要被合法的组织持有就可以不被监狱监管,此后实验体如果再次给社会造成损失,由其持有组织接受处罚。 “我有直系亲属了。”白楚年没工夫理他,哼着歌出了探视室。 渡墨只好跟上去,只要他在监狱一天,就不能对他放松警惕,他始终是个定时炸弹。 出探视室的时候刚好迎面与厄里斯碰了面,几个狱警押着他,却还是控制不住兴奋的厄里斯,厄里斯一见到白楚年就高兴地朝他喊:“大哥,我也有人探视!他要保释我,我太开心了,对不起了大哥,我不是故意要离开你的,但他是我更喜欢的人。” “噢,恭喜。”白楚年对他竖起拇指,“我也结婚了,就在刚刚。” “wow!”厄里斯两只手夸张地指他,“你真酷。” 他俩隔空击了个掌,看得渡墨牙疼。 渡墨拿教鞭在背后戳他:“别磨蹭,快走。” 路上,白楚年随口问:“谁保释厄里斯?” 渡墨摇头:“他不归我管。” 回到监室里,白楚年在房间里转悠了好一会儿,才把今天的开心事消化掉一点,不至于看见一个人就忍不住冲上去发喜帖。 兰波离开国际监狱后,有渡轮负责接送,不过他上了船以后就从窗口跳进海里游走了。 陆言他们的直升机在海岛外三公里等着他。 直升机悬停在海面上,俯瞰蔚蓝海面,一尾闪烁艳丽蓝光的人鱼从水面中隐现,浮游的蓝光水母在他周身跟随。 兰波跃出水面,提前挂在旋梯上的萧驯朝他伸手,相互握住手腕后,直升机带着他驶离了海岛。 直升机上,毕揽星拿了块干毛巾给兰波搭在滴水的头发上,韩行谦问:“怎么样?” “他敲了一串摩尔斯码给我。”兰波仔细查看包裹防水膜的档案袋有没有弄湿,边把记下的字母一一读出来,韩行谦按顺序写在了记事本上。 是一个长词组,“单向透视膜”。 陆言:“单向透视膜?贴车玻璃的那种吗。” 毕揽星:“应该是要特制的,单面需要完全不透光。” 韩行谦敲敲纸面:“能做。” 兰波摊开白楚年离开前手绘的那幅监狱平面图,指着标记了数字“2”的一个花坛:“三天后在这里交接,还是用揽星的藤蔓,我护送他。” 手绘地图上一共有十几个标有数字的记号,都是白楚年临走前分析过的,可能有机会传递物品的位置,有一些地方经过实地考察发现不可行,于是筛选出来了仅有的几个可用位置。 一周后。 白楚年站在食堂窗口打饭,给他打饭的仍然不是甜点师,他弯下腰朝窗口里看:“蜜蜂还没回来?” 里面打饭的犯人不耐烦道:“他调到监护室做病号饭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回到桌上,看着比平常更加难吃的清水白菜,白楚年有点倒胃口。监区食堂里更是因为整整一周饭菜都比平常难吃而引起了一阵骚动,犯人们拍桌抗议,要求蜜蜂omega回来做饭。 听到食堂骚动,渡墨踹开大门,扬起教鞭在门上抽了几下,响亮的鞭声中止了喧闹,他骂道:“我看谁在闹事!” 食堂里顿时鸦雀无声,犯人们又恢复了秩序。 渡墨走到水池边,抱壁靠着墙盯着人们吃饭,这下犯人们都老实了,谁都不敢在他面前找不痛快,他手里那教鞭抽人是真的疼。 白楚年端着餐盘到水池边洗,细细的水流冲刷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 渡墨的目光就落在了白楚年身上,他已经习惯了随时盯着白楚年,只要白楚年出现在他视线里,他就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能抓住他小动作的机会。 白楚年知道他在看自己,头也不抬地说:“既然你们想知道sow防火墙的消息,正好我知道一些,作为交换,我想听听你们之前审讯金缕虫的内容,愿意交换的话,下次审讯时我会把我知道的内容告诉你们。” 渡墨早就看明白了,他根本就是来谈判的,在前ioa特工组搜查科长面前谁的审讯手段都不够看,谁也没法子从他嘴里撬出什么东西来,对待这种家伙,坦白要比隐瞒得到的回报多。 “金缕虫抗拒审讯,每次去审讯室都干坐着一言不发。”渡墨摊手,“谁都不能让他开口。” “哦,看样子他还说了点别的。”白楚年轻松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比如‘我只与ioa会长交谈’这种话,应该有吧。” 这引起了渡墨的警惕心:“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进来?如果只是卧底,ioa为什么不派一个未公开特工方便掩藏身份?” 白楚年弯起眼睛:“你猜猜看。” “你只是来吸引注意力的,ioa真正的目的在外面!” “噢……当然不是,你这语气好像侦探片里揭穿犯人的腔调。” 白楚年边洗盘子边说:“你不应该耗费这么多精力来看守我,其实我才是最不需要看守的。” 渡墨冷笑:“巧言令色。那你说,谁更需要看守?” “当然是金缕虫。” 渡墨放下手臂:“为什么?” 白楚年不紧不慢地用洗碗布擦拭着餐盘,悠悠地道:“你说,我是来干什么的。” 渡墨:“卧底,刺探?总之是为ioa做事,我只是一时没有证据罢了,你如果只是因为破坏社会秩序被抓,ioa还有机会把你保释出去,但如果你在监狱里非法调查被我找到证据,你就再也走不了了。” 白楚年笑笑:“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不能作口供。既然你觉得我能用这种方式进来,红喉鸟当然也能,甚至比我更专业,潜伏时间更久,因为他们是专门来监狱负责灭口的。” 渡墨脸色渐冷:“你什么意思?” “金缕虫的口供对你们来说有价值,对我们也一样,如果他死了,他的秘密就会永远烂在肚子里,我们谁都得不到。”白楚年轻叹口气,“金缕虫还在医务监护室吗,我知道你这个年纪能做到现在这个职位上说明你能力很不错,因此出于某些经验或者直觉产生了保护他的意识,所以才没放他继续回监区,挺好,但你的意识还不够清晰,也没有想过里面的逻辑。” 渡墨抿唇看着他,白楚年洗完盘子,拿抹布擦了擦手:“不理解?做特工的天生就有对危险的直觉,所以你才一直是个狱警,小雀儿。” “红喉鸟的杀手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怎么样,需要雇我当保镖吗,把我安排到金缕虫身边,我保证他不会出任何危险。” 渡墨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口回绝白楚年之后,快步走出食堂,对对讲器中说:“突击检查所有重刑犯监室,看是否有夹带违禁物品的,重点检查几个原红喉鸟成员,立刻进行。” 重刑监区狱警收到了消息,立刻组织突击检查。 白楚年有条不紊地将干净的餐盘摞在一起,回去午休,然后跟着管教去干活。 重刑监区被渡墨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疑似违禁品都被他搜出来,堆在广场上,狱警们一件一件地排查,工作量非常大,直到晚上还有三分之一的东西没查完,只能连夜加班,与此同时,一多半武警和狙击手被调度到重刑监区和特殊监护大楼外。 凌晨十二点,监室内其他狱友鼾声四起,白楚年坐在自己的床板上玩手指打发时间。 听到牢门的指纹锁轻响了一声,白楚年翻身落地,猫似的轻盈无声。 他将门拉开一个小缝隙,然后挤了出去,贴着墙根翻上窗台,顺着天花板的风机管道爬上了天台。 监区大楼天台距离地面约十六层的高度,建筑外没有能供落脚的空调外机和防盗网,只有每个监室的窗沿,双层玻璃外焊有铁栅栏,窗外部只有窄窄的一条沿。 如果走楼梯会被监控拍到,惊动监控室的值班人员,唯一可行的路只有这里。 白楚年插兜站在天台边缘,俯视底下距离自己近百米的水泥地,在探照灯即将扫过来时轻身一跃。 为了防止越狱,两栋监区大楼之间距离很远,且没有树木和围墙遮挡,就算白楚年戴了抑制器还保留有固有的跳跃攀爬能力,也无法在没有中间卸力点的情况下,直接跳下一百米高度还毫发无损。 白楚年第一跳落在了倒数第三层的窄沿上,然后没有再跳,而是松了脚,让身体自然滑落,双手勾住窗沿。 这种操作对于臂力和耐力是极大的考验,没有腺体能量的支持,所有动作都只能靠平时训练的技巧完成和足够强悍的身体素质支撑。 白楚年就这样一点一点向下落,还必须要在密集的探照灯之间横向穿梭,花了十分钟才踩到了地面。 黑暗的角落里,一个穿狱警制服的omega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制服看起来不太合身,低垂的帽檐挡住了他的脸,白楚年俯身看他帽下的脸,无象潜行者注视着他,大眼睛忽闪忽闪。 “用完了,你把它处理掉吧。”无象潜行者把兜里的废胶带塞到白楚年手里。 四天前,白楚年如期在花坛里拿到了毕揽星用藤蔓递来的一卷特制单向膜,这种单向膜要比普通车玻璃膜造价昂贵太多,从外部看起来是纯黑的胶带,而就算缠绕了十层,从内部也可以清晰地看见外部的情况。 白楚年拿到单向膜之后,干活时把它夹带进了制衣工厂,挂在了老式缝纫机机体内部的线轴针上。无象潜行者在轮班到制衣工厂干活时拿到了这卷单向膜,将眼睛上的静电胶带替换成了单向膜。 无象潜行者的固有能力是模仿,只要他能看到狱警的手指和眼睛,就能将自己的指纹和虹膜相同化,他复制了自己管教的指纹和虹膜,从门栅中间打开了指纹锁,离开自己的监室再用a监区管教的指纹和虹膜帮白楚年开锁。 固有能力不能被抑制器禁用,虽然渡墨不太清楚无象潜行者的具体固有能力,但为了预防万一,还是凭着直觉把无象潜行者的眼睛蒙住了,却没想到有人能给他提供特殊装备,百密一疏。 无象潜行者重新压低帽檐,走在前面给白楚年带路,用指纹打开每道闸门,再轻轻关上。 白楚年跟在他后面,看着这个小个子迈着细碎的步子在前面匆匆地走。 “谢谢你为我冒险。”白楚年说。 无象潜行者摇摇头:“你说的,会告诉我少校的近况。他还好吗,有没有再受伤。” “我在m港出任务的时候见到他了,他挺好的,旧伤好像也差不多痊愈了。” 无象潜行者:“他见到ioa的会长了?” 白楚年:“嗯,不过只简单地叙了叙旧。他现在还是单身,听他哥说他不想找对象。你喜欢他?要我替你传达这个意思吗?我觉得我应该说得上话。” “没……不用。”无象潜行者用力咽了咽唾沫,把哽咽的嗓音咽下去,“如果他受伤了,伤他的家伙在这个监狱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替他杀死,除此之外我也做不了什么。” “实验体有保释条例,你知道吗?” “知道。可我是被研究所销毁的实验体,我没有票据,也没有凭证。少校安慰我说,只要我好好工作就能出去,我知道他在哄我,他不想让我余生活在绝望里。可我知道我被永远监禁在这,到死都不能再出去了。”无象潜行者说这话时眼神满是无奈,“如果你能出去,如果有实验体想伤害他,你替我保护他一次,就当是给我的报酬。” “好。” 多余的安慰白楚年说不出口,相比这些向现实低头认命的同类,他已经足够幸福。 无象潜行者领着他直到进入金缕虫所在的监护大楼,一路使用他模仿复制来的指纹虹膜打开所有通道。 打开金缕虫的病房门后,无象潜行者压低帽檐,与白楚年告别,匆匆返回自己监区了。 监护走廊内灯都是开着的,病房内也开着台灯。 金缕虫面对着墙侧躺,他睡不着,呆呆地用指甲在墙面上抠,白墙被他抠得坑坑洼洼满是“哥哥”。 医生说他出现了刻板运动障碍,不管给他什么东西,时间久了他都会无意识地在上面用所有能找到的工具写满“哥哥”这两个字。 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头,金缕虫并没有被惊吓到,甚至没有感觉到,仍旧对着密密麻麻的墙面出神。 “跟我躲一下,今晚可能会有人暗杀你。”白楚年把他从病床上拉了起来。 按经验来看,渡墨大规模突击检查应该是有效的,如果能查出来违禁物,就能暂时阻止红喉鸟的暗杀行动,但如果没查出来,就会打草惊蛇,甚至潜藏在犯人中的亡命之徒会提前动手。 金缕虫被他拉着坐起来,头发乱蓬蓬的。半睁着眼睛,眼睛覆盖着一层蜘蛛拟态的金属光泽,容貌是很秀气柔软的长相,嘴角翘翘的,虽然资料显示邵文池现在二十三岁,但很明显他停留在了十七岁的长相上,在受到实验体改造后容貌就不再变化了。 他被割破的腿部动脉早就缝合恢复了,但走路还不太方便,看着金缕虫这副颓废的模样,白楚年看了眼时间,一把捞起金缕虫,连拖带抱地换了一间靠近角落的、狭窄的清洁工具室。 金缕虫起初还很抗拒,却被白楚年身上淡淡的alpha气味安抚了,无助地枕在他肩头,哑声叫他:“哥……” 白楚年反锁了工具间的门,头顶的小灯照着他们,两人在一堆水桶拖把中间显得很挤。 “我知道你哥,被你裹在木乃伊里的邵文璟现在在ioa医学会躺着,虽然没有心跳和呼吸但也没有腐化……”白楚年捧起他的脸轻轻拍了拍让他清醒,“听我说,你把你经历了什么告诉我,我能救你。” 金缕虫把头偏到一边,固执地说:“我只与ioa会长交谈。” “……”金缕虫着实油盐不进,也不知道是受了多少伤害才变成这样,白楚年能理解,从出生就经历实验体训练的都无法习惯那样的折磨,更何况一个人类少年。 “这样,你告诉我你的票据在哪,谁把你买下来的,有票据的话,会长就能把你接走。”白楚年只能从侧面引导他说出一些东西。 “汝成……汝若方成。”金缕虫喃喃嘀咕,“汝成买了我们,票据在汝老板手里。” “汝成?”白楚年记起,在m港交接葵花爆炸催化剂的那个接头人就叫汝成,他父亲是汝若方成集团的老总。 怪不得金缕虫临走之前用蛛丝作茧杀了汝成,原来还有这一层恨意在其中。 “好,你很乖,你不会有事,你哥哥会也好好的。”白楚年知道自己不能逼得太狠,金缕虫愿意开口就已经很不错了,他打算慢慢问,只要在天亮之前撤回监区,金缕虫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今晚之后渡墨应该也会有所警惕,把这里严防死守起来。 他刚要开口,却听见一声尖锐的惨叫从走廊里传来,警报声随之响起,白楚年浑身一震,打开工具间的门,从缝隙中看到刚刚金缕虫所在的病房门大敞开,一个黑影飞奔着破窗而出。 来换电蚊香片的甜点师倒在地上抽搐,脖颈上插着一支注射器,里面的粉色药剂已经打进了多半管。 第125章 白楚年一手按着金缕虫,还回头顾着被袭击的甜点师,一时分身乏术,只好把金缕虫放在清洁间里,扶着他双肩嘱咐:“杀手可能还没走,你在这儿待着别动。” 他轻掰了一下金缕虫后颈的抑制器,这种精密仪器很灵敏,如果犯人试图拆卸它就会将警报发到负责他监区的狱警的通讯器上。 抑制器被白楚年掰过后亮起红灯,表示已报警。 “别出来。”白楚年把金缕虫安顿好,立刻冲出清洁间,把倒在地上的甜点师扶起来,拔掉了扎在他后颈上的注射器。 甜点师浑身抽搐,双手紧紧抓着白楚年的领口,如同溺水者抓住漂浮的枯木一般:“我……腺体很痛。” 白楚年捡起地上的注射器,里面的粉色药剂很有辨识度,是ac促进剂,能让实验体直接晋升一个成长阶段。 “怎么回事?”白楚年一把捞起甜点师,把他夹在手臂底下往注射室跑,从药柜里翻出刀片,在甜点师腺体下割出一块伤口,希望能有一部分药液随着血液排出来,但这样的补救几乎无济于事。 “我来给……他……换蚊香片……发现床上没人……就去翻他的被子……突然有人捂住我的嘴……把这个扎在……我身上……”甜点师的瞳孔开始向眼白蔓延,原本只有黑眼仁部分生有六角形蜜蜂复眼的眼睛,眼白渐渐消失,整个眼睛都进化成了暗红的复眼。 白楚年猜测,红喉鸟杀手恐怕是认定金缕虫在病房里,一针下去扎错了人。 ac促进剂可以使培育期实验体立刻生长到成熟期,也能将成熟期实验体催化到恶化期。 连白楚年也没有见过恶化期实验体,因为恶化期实验体不受控制,所以当实验体出现恶化前兆,研究所就会在恶化前的虚弱期将他们倒进硫酸池里处理掉(因为此时的实验体有可能出现耐高温能力导致焚化失败),一旦实验体进入恶化期,就相当于物品过了保质期,必须销毁。 看来红喉鸟为了灭口金缕虫下了不少工夫,如果这一针真的扎在金缕虫身上,只会有两个结果,一是金缕虫恶化被武警杀死,二是金缕虫失去控制逃出监狱,这两种结果都可以让他们想让金缕虫保守的秘密永远埋藏下去。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照现在来看,甜点师会恶化是必然的,不过时间早晚的区别,等到他恶化就真的不好办了。 白楚年手扶上了甜点师的后颈抑制器,只要他用力拔抑制器,抑制器内部的微型炸弹就会摧毁腺体,杀死甜点师。 甜点师紧紧抓着白楚年的领口,虚弱地爬上去搂住他的脖颈,跪在地上哀求:“别杀我……我不想死……求求你……你很有本事对不对,救我……救我……我不想减刑了,我可以一直留在这儿做饭,我再也不出去了……” 白楚年呼吸变得沉重,冰凉的手指按在他后颈的抑制器上下不了手。以往他杀死同类眼都可以不眨一下,但甜点师不一样,他是个懦弱到会不堪重负跑来监狱自首的omega,渴望减刑,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像人类一样在阳光下生活。 他迟疑的这十几秒,事态已经不知不觉地变得无法收拾了。 甜点师的手抓着他的小臂,接触到甜点师掌心的皮肤在腐烂,腐烂成七彩的脓水,脓水滴落在地上变成糖果,一粒一粒在地上蹦开。 迟来的剧痛终于让白楚年清醒过来,他一把甩开甜点师,扶着小臂向后撤了几步,后背猛地撞在墙壁上,小臂已经被严重腐蚀,但并没有血,所有受伤的血肉都覆盖着一层彩虹糖浆,滴答滴答黏腻地流。 “啊……啊……”白楚年用力掐住上臂,面孔扭曲仰着头大口喘气,皮肤被灼烧腐烂的痛苦连他都无法忍受。 甜点师愣愣看着自己流淌着彩色糖浆的双手,惊恐地望向白楚年:“对不起……不是我,我没想弄伤你……我不知道为什么。” 整栋大楼的警报都在响,负责守卫监护大楼的武警已经循着整栋大楼震响的警报列队赶来,手拿防爆盾压了过来。 渡墨站在楼梯口,在灯光明亮的走廊中双手举起手枪对准白楚年:“把手举起来!你怎么出来的?” 情况紧急,渡墨不知道该相信谁,只能先让人把今晚监狱的暴动上报给典狱长。 白楚年嘶嘶吸着凉气,朝跪坐在地上的甜点师抬了抬下巴:“别对着我,对着他啊……嘶,没用,现在对着谁都没用了,你让武警别过来,就在原地围住他,看住他,然后去叫国际警署带榴弹炮和麻醉无人机来支援。” 负责重刑监区犯人的铃铛鸟也带来了一队武警,穿着狱警制服,双手持枪在走廊另一边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金缕虫归铃铛鸟管,他后颈的抑制器报警后第一个接到警报的就是铃铛鸟。 “来的正好。”白楚年缓了一会儿才止了痛,扶墙走到清洁间门口把金缕虫拖出来,推给铃铛鸟,“快关到禁闭室里,别在这儿转悠了。” 他不确定红喉鸟杀手有几个人,也不确定他们手里有几支ac促进剂,万一再杀个回马枪,狱警可招架不住。 “你们就在这儿圈住他,等警署警员带设备来支援,不要靠近他。”白楚年咬住衣摆撕了块布条下来把伤口缠起来。 渡墨仍没放下枪:“你要去哪儿?!” 白楚年已经脱了囚服外套,剩下一件黑背心,一脚踹碎了病房玻璃,用力踹弯铁栅栏,双手攀住窗户上沿,肌肉绷紧带着整个人卷了上去。 “哎!”渡墨立刻在对讲器中下命令,“盯紧他!其他人守着s-218,我去联络警署。” 监护大楼外的狙击手接到了指令,只要确定通缉目标立刻狙杀,白楚年就在探照灯密集的大楼外壁向上攀爬,无数狙击枪口都在瞄准他,但他攀爬的动作非常快且灵活,预判着狙击手射击的位置躲开,在监护大楼上两层的窗户中翻了进去。 每一层走廊都灯火通明,警报响彻天际。 白楚年进来之前就研究过监狱内每个建筑的内部构造,进来之后又实地印证过自己的分析,根据刚刚那个黑影逃窜的方向,白楚年确定他还没有逃出大楼,因为外边已经被武警围得水泄不通。 那位杀手很可能已经发现自己杀错了人,如果他被红喉鸟用家人当做威胁来杀金缕虫灭口,他会拿自己性命再去换金缕虫一死也说不定。 白楚年竖起耳朵,聆听着被警报声掩盖的呼吸和脚步声。 他缓缓沿着走廊向前,脚步落地不发出一丁点声响,和悄然接近伺机猎食的狮子一样。 一间病房的门紧闭着,引起了白楚年的警惕,他缓缓走到门前,门缝底下渐渐渗出一滩粘稠鲜红的血。 在白楚年破门而入的一瞬间,里面的人突然开了枪,接连五发子弹打穿了门板,朝白楚年飞射而来。 白楚年天生的反应速度飞快,听到门内扳机轻响时就立刻翻身趴下避开,但子弹的速度仍然要比他快得多,最后一枚子弹还是深深钉进了他肋骨中。 不过门里的杀手也因为这几枪的爆鸣声暂时干扰了听觉,白楚年踹开房门,门板猛地将门后的杀手撞出了三步来远。 白楚年冲过去抓住他,对方也并不弱小,身材与白楚年相当,一看就是练家子,而且手中拿着一把枪。 地上躺了一具狱警的尸体,他的枪是从狱警枪带里抢的。 “别多管闲事。”杀手冷冷注视他,视死如归的眼神没有一点动摇。 “你想保护家人倒没错,但如果妨碍了我的任务,我不能让你如愿。”白楚年微蹲,左手护下颌,右手前架,这是一场没有腺体支撑的格斗。 对方是一位澳大利亚蜻蜓alpha,固有能力就是攻速,他出招极快,更何况手中还有一把枪。 白楚年肋下的弹孔还在流血,在擅长速度的对手面前讨不到什么便宜。 蜻蜓试探了几招便冷冷笑了:“左撇子?” 于是更加狠辣地朝白楚年稍露薄弱的右方发起攻势,白楚年右手被腐蚀的伤还没恢复,难以防备,不过慢了一点就被他一拳打在肋骨的弹孔上,一口温热闷血哽在了喉头。 要是陆言在就好了,那小家伙的速度更快,而且近战打法更刁钻诡变,不论是他还是兰波,都承认陆言的近战天赋。 白楚年自知处在劣势,抓住破碎的门板带着身体就地滚了出去,那位杀手也杀红了眼,不死不休地扑到白楚年身上,枪口指到白楚年喉咙上。 白楚年死死控着他的手腕和枪,奋力将枪口远离自己的咽喉,手肘突然发力,顶在了他的肘窝里,逼他浪费了一颗子弹。 子弹打在白楚年脸旁的瓷砖地面上,炸起的碎瓷片在两人脸上刮了几道细细的血痕。 子弹被打空了,蜻蜓alpha索性扔了枪,专注肉搏,白楚年没让他如愿,顺势抓住他的整条臂膀,一个过肩摔,将蜻蜓摔进了楼梯间。 蜻蜓一直死命抓着白楚年,两人一起滚下了楼梯间,液压门自动关闭,人眼突然从明亮的地方进入黑暗中会有短暂一段时间陷入失明,两人完全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蜻蜓摔的位置要比白楚年靠下,这一摔也让他清醒了,不再与白楚年拼死缠斗,而是摸索着下楼。 他在混乱的杂物中东躲西藏,给白楚年追击自己制造麻烦,但身后并无声响,蜻蜓以为他并没追来,于是专注向下逃跑。 突然感到颈间一凉,好像有一片锋利的东西从颈动脉滑了过去。 他摸了一下,摸到了一片温热粘稠,细嗅或许是血。 白楚年无声地站在他身后,指间夹着一枚沾血的刀片。 摔进楼梯间的一刹那他将缠绕在左眼上的绷带换到了右眼上,受伤的左眼早已恢复,一直戴着绷带是为了藏芯片,避免被突击检查。 缠绕绷带的左眼不透光,是可以骤然适应黑暗的,从落进楼梯间开始,白楚年就掌握了猎物的整条行动轨迹。 蜻蜓因大量失血而失去了反抗能力,不过短时间内并不会死,白楚年用布条按住他的脖颈,拖着这具半死不活的身体回到了刚刚他所在的楼层,在聚集武警和医务人员的走廊中,众目睽睽之下,一路拖着杀手的领口回来,身后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他把蜻蜓扔给武警:“还活着,治好了可以审。” 渡墨怔怔看着浑身干涸血迹的白楚年。 窗外响起了警笛声,四架国际警署的直升机赶到监护大楼外,载有特制麻醉剂的无人机冲破窗户飞进来,朝已经昏厥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甜点师发射。 白楚年紧盯甜点师,无人机锁定了他,打开舱门准备发射特制麻醉剂。 突然,甜点师弓起了身体,从背后顶出了一双半透明的蜂翼。 白楚年意识到危险,向前一跃,抓住无人机机舱中还在准备发射的麻醉针,一把拽下来,向前一滚,往甜点师后颈扎去。 甜点师骤然扬起了头,他的脸完全蜂化,整个身体多处出现本体特征,翅翼抖动,发出刺耳的嗡鸣。 “撤,撤远点……快!”白楚年最先反应过来,但这时候已经晚了,拿着手铐靠近甜点师准备捕捉的几位武警瞬间融化,腐烂成了几滩彩虹糖浆。 渡墨抓起电网枪朝他发射,还没扣动扳机,甜点师便嗡的一声直直朝他飞了过来。 “傻逼吧你还想正面刚他。”白楚年扑倒渡墨,甜点师从他们头顶飞过,锋利的翅膀将承重墙切割开了两道极深的沟壑,天花板开始坍塌。 渡墨抓起对讲机声嘶力竭地喊:“撤出大楼,交给警署处理!” 甜点师恶化后获得了飞行能力和范围感染能力,只要接近他某个范围内就会立刻腐烂成糖浆。 国际警署的直升机上装备有专门对付实验体的榴弹炮,一时间满天榴弹乱飞,在地上炸出深深的坑壑,溅落起无数沙石树叶。 甜点师飞得极快,他所到之处的建筑都在腐烂,周围的大楼像烂柿子一样变形软化坍塌,七彩的糖浆从建筑物塌陷的缺口中淌了出来。 他就像一只巨型蜜蜂在空中与直升机周旋,一架直升机被他点到,在空中软化坠落,连着上面的警员一起化成了彩色糖浆。 所有人都被他展现出的破坏力震慑了,白楚年也不例外,恶化期实验体的威力远超他想象。 “驻留警员只有这么多,现在从各国调度来不及了。”渡墨的指尖都在抖,抓着对讲机犹豫着按下,“申请向pbb军事基地求助,现在请示典狱长,快去。” 白楚年摘下眼睛上的绷带,从眼皮下摘出一片微小的芯片,贴在了后颈的抑制器密码锁上。 三秒后,密码被破译,抑制器从他颈上脱落。 渡墨瞪大眼睛,发抖的手举起手枪抵在白楚年后颈上:“你想干什么?” “国际监狱没有资质监管实验体,这些资料都会传回ioa,你们的提案会被驳回。”白楚年拨开他的枪口,“奉劝你们立刻、现在、马上向ioa发起紧急求助。” 警署公海驻留队早已向总部发出了求助,国际警署只能向pbb维和部队提出援助请求,那么pbb理所应当要求ioa驻留距离国际监狱最近的小组率先发起援助。 一架涂装ioa自由鸟标志的直升机升上国际监狱上方。 萧驯斜倚直升机,扶着悬挂的狙击枪冷淡瞄准,毕揽星的藤蔓从空地四角升起,将甜点师控制在一个无法逃离监狱围墙的高度,并且逐步缩小包围。 韩行谦端着笔电,低声在通讯器中陈述:“恶化甜点师j1分化能力“蜂鸣刀翼”:翅翼边缘具有电锯般的切割能力,使自身飞行同时不受阻碍。 恶化甜点师m2分化能力“蜜糖流彩”:群伤型能力,随机点名十个目标进行糖化,目标不仅限于有生命体,被点名者等级低于他时将立刻腐烂成糖浆死亡,等级与他相同时可以消耗腺体能量抵抗糖化,能量消耗殆尽时腐烂成糖浆彻底死亡,等级高于他则不会糖化,除非发生肢体接触,接触面会糖化。” 兰波双手各拿一把微冲轰鸣落地,在地面激起一圈蓝色闪电波纹,落在白楚年身边,递给他一套通讯器。 渡墨攥紧了手枪:“你们早有准备……躲在附近埋伏吗,我们的雷达居然侦测不到。” “不,我的确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白楚年身上的伤口随着抑制器脱落而愈合,轻轻动了动手腕,脸色凝重: “这完全不在我计划之内,我从没见过恶化的实验体,我没有把握制服它,这是一场灾难,任务只能到此终止了。” 第126章 韶金公馆伫立在初春的静谧寒风中,一层角落开辟出的电玩室内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 爬虫从吊床里惊醒,匆匆拿了件外搭披在身上,光脚下地跑到电脑边。 他自己写了一个监控程序,可以检索组织内成员的成长状态,这样的报警声非常罕见,他在设定时挑选了一段特殊的语音。 语音响起时,证明组织内有成员进入了恶化期。 警报声太响,惊醒了睡在隔壁的多米诺,没过多久就抱着枕头戴着睡帽困倦地推开了门,懒懒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爬虫盯着屏幕上的信息,眉头越皱越紧:“甜点师进恶化期了,不应该,他只是个一级成熟体,离恶化期应该还有很远,难道是被催熟的……他在监狱里,不应该啊。” “恶化?真的有人恶化了?”多米诺一下子瞌睡就清醒了,匆匆跑过去扒着爬虫的椅背探头过去看。 “你不是说ioa特工组离开蚜虫市很久了吗,四个月前白楚年被逮捕,估计就是为这事儿。” “他肯定是为金缕虫去的,想借监狱的手把金缕虫身上的微型炸弹和追踪器去掉,再保证金缕虫被保释前不被暗杀。 话说如果有人想灭口,也只会杀金缕虫,没必要杀个又蠢又菜的蜜蜂。”爬虫浏览着电脑上的文字,“应该是弄错了。这事如果没控制住,给监狱造成太大伤亡的话,我们很可能被那几个大组织联合清剿。” 多米诺:“那怎么办?神使能对付得了他吗?让黑豹去看看吧。” “黑豹好不容易从典狱长手里逃出来,他恐怕也不想去。越描越黑,静观其变吧。” “研究所到底还有多少ac促进剂,这西造价昂贵,应该存量不多了,不然对我们也是一大威胁。”多米诺摇摇触角,“太可怕了。” 爬虫:“四个月前电光幽灵展现了a3能力,有他在或许还有转机。” 多米诺:“就算是最弱的实验体,恶化以后也不是一个a3分化的成熟体能对付得了啊。” “不过……咒使也在里面,你觉得他们有可能联手吗?” 爬虫:“不一定……只能为他们祈祷了,希望神使能想出挽救的方法,如果没成,咱们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万一录像流出,他们有太多理由联合把我们铲除掉。” “……” 门板被轻轻叩了两下,一位穿白大褂的beta医生站在门口。 林灯教授看到他们两个的表情,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爬虫安慰他:“教授,回去休息吧,我们去看看,乘私人飞机或许来得及,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被国际监狱的雷达侦测到,他们也顾不上对付我们,我要离近一点获取恶化甜点师的数据。” 林灯注视着电脑屏幕,轻声道:“如果神使击杀了甜点师,让他来见我,我有话对他说。” 爬虫疑惑:“说什么?” 林灯摇头:“人类杀不死真正的恶化期实验体,特种作战武器从我被109研究所总部解雇开始就失控了,如果神使能做到,会成为一个希望。” 晨光熹微,房间中昏暗沉寂。 多米诺仰头靠在墙壁上,轻声叹气。 “我的生命这么长,什么时候才不用东躲西藏的呢。” 一望无垠的公海掀起了巨浪,岛屿在吞天的浪花中瑟瑟发抖。 国际监狱是座孤岛,四面无援,军队从最近的大陆赶来也需要近三个小时,仅派战斗机支援也需要近一个小时。 从前它是一座坚固的壁垒,只要踏入这座铜墙铁壁的牢笼就难以再见天日,不论多骄狂的暴徒在这里也只能唯唯诺诺低头劳作。 直到全世界第一个恶化期实验体诞生,铜墙铁壁像豆腐一样被轻易斩开,不知道这个消息多久才能传回陆地,109研究所的员工们听到这个消息时会不会浑身战栗,对自己亲手创造出的恶魔感到恐惧。 看着短暂几秒内就融化成一片残骸的大楼,渡墨终于醒转过来,拿起对讲机:“沫蝉,带人在监护大楼单独建立隔断墙,别让实验体波及到监区,其他人退到监护大楼外的阻隔区,准备接应警署支援,给警署驻留队和ioa特工组让位置。” 金缕虫由于进食量满自动进入成熟期后,记忆变得清晰,精神创伤极严重,整个人状态都是浑浑噩噩的,今天外界过于嘈杂,又一次刺激到了他,他的动作更加僵硬起来。 “跟在我后面。”铃铛鸟回头安慰,像护幼崽一样展开一条手臂向后拢着金缕虫,另一只手举着枪,在武警的保护下用身体挡着金缕虫向监护大楼外撤。 甜点师的飞行轨迹很难预测,速度又奇快无比,嗡鸣着朝金缕虫飞来,锐利的蜂鸣刀翼决然能斩断他的脖颈。 他在无差别攻击。 “把金缕虫带走!关禁闭室!”铃铛鸟一把将金缕虫推进武警怀里,转过身连续朝甜点师的头颅连开数枪。 一个个弹孔在甜点师脸颊上裂开,但就像落入水中的石子那样,不过激起了几个波纹就恢复如初。 铃铛鸟胸前疼痛,似乎中了流弹,低头却看见胸前已被彩色糖浆腐蚀,皮肉腐蚀见骨,剧痛才冲进大脑中。 他仰面摔在地上,艰难地翻了个身,拿出后腰的手铐,朝押送金缕虫的武警那边爬了两步,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铐扔了出去,哑声交代:“别……别让他跑了……” 不过短短数秒,彩色糖浆迅速覆盖了铃铛鸟的身体,渡墨回头只见他连肉带骨融化成了一滩粘稠的糖水,只剩下了一把手枪。 “凌却!”渡墨僵住,但这时甚至顾不上为同事殉职而伤心,声音颤抖继续命令:“建立阻隔电网,所有监区上锁,避免越狱。” 兰波缠到了白楚年身上,将一把枪拍在他手心里,看着满地狼藉嘲讽一笑:“人终于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了,这算报应吗?” 白楚年捏了捏他的手:“对自己实力估计不清就敢制造这样的武器,这叫没有逼数,人类是种没有逼数的生物。” 白楚年:“你能行吗?” 兰波没有正面回答:“人鱼是地球上自然产生的生物中最强的。” “去试探几个要害位置。”白楚年托着兰波将他向上送了出去,转身钢化左手,一拳打断了消防栓。 水柱冲天而起,立刻被兰波吸引,随即化作水化钢m4步枪,半透明步枪握在兰波双手中,在空中瞄准飞行的巨型蜜蜂。 甜点师飞得奇快无比,蜂翼振动频率非常高,可以在空中骤停转弯,而兰波不具有飞行能力,只能靠水柱的冲击和电磁力滞留在空中。 白楚年:“揽星,藤蔓牵制。给陆言放毒藤甲,陆言上楼打他的腺体抑制器。” 这些日子需要给白楚年夹带东西进来,藤蔓早已生满了海岛地底,受到毕揽星的控制,满地腰粗的藤蔓疯长,轻易顶裂水泥地面,生长成阴森的密林罗网。 陆言依靠伴生能力超音速瞬间登上楼顶,手握微冲,瞄准甜点师的后颈开枪。 密集生长的藤蔓暂时限制住了甜点师的飞行路线,但甜点师突然发出一声尖鸣,翅翼振开,刀锋般锐利的边缘转瞬截断了阻拦去路的藤蔓,冲破了困境。 “打不中。”兰波换了一个水化钢弹匣,单眼瞄准,“他飞得太快了。” 陆言气得兔耳朵飞起来:“揽星你藤蔓好不结实!不要让他动啊我都打不到!” 别说命中,就连想用瞄准镜看到甜点师的影子都困难。 对付恶化期实验体,普通的狙击弹没有用,因此就算萧驯能打中,也无法给甜点师造成任何伤害。 站在最高处的陆言最吸引火力,甜点师调转方向朝陆言飞来,同时发起点名,m2能力蜜糖流彩,点到了陆言身上。 腐蚀的蜜糖险些滴落到陆言身上,他全身被毕揽星的毒藤甲包裹,一根藤蔓及时缠住了他,将他从楼上拽了下来。 陆言惊魂未定,在地上滚了一圈,扶着胸口喘气:“好险,差点凉了。” 毕揽星注视着甜点师的位置,冷静道:“不会。我盯着呢。” “萧驯。”白楚年回头望了一眼,“帮忙。” 灵缇犬属于视觉型猎犬,传承灵缇基因的腺体分化能力大概率会与猎寻有关,他的j1分化能力万能仪表盘可以精准测量各种指标,实用程度已经远超普通人的j1能力。 萧驯握着狙击枪,咬了咬唇。 韩行谦倚靠在落地的直升机内,手中托着笔电,垂眼轻声安慰:“你是ioa特训组的一员,受ioa保护,如果有人因此找你麻烦,特工组会为你解决一切后顾之忧。” 陆言半晌摸不着头脑:“你们说什么呢?” “……”萧驯没再犹豫,闭上一只眼睛,从瞄准镜中以j1能力万能仪表盘快速寻找目标,冷静的一发子弹毫不拖泥带水发射,命中快速飞行中的甜点师的眉心。 与以往不同,狙击弹命中甜点师后,虽然弹孔愈合了,但在甜点师头上留下了一个方形准心,闪烁着红色微光。 那枚闪烁的红色准心非常明显,兰波看得到,举起步枪瞄准,步枪的准心居然轻易与甜点师头上的红色准心重合在了一起,并且不论甜点师朝哪个方向骤转飞行,兰波手中的枪都会跟随着那枚红色准心一同移动。 兰波扣下扳机,数发透明弹循着修正过的弹道飞去,在甜点师头颅上爆出数枚血花。 水化钢子弹打出的伤口愈合速度要比普通子弹慢得多,甜点师发出一声痛苦的尖鸣,在空中胡乱飞撞。 灵缇腺体m2分化能力“猎回锁定”,共享型能力,被萧驯命中过的目标会被锁定,其位置将共享给友方,周围队友的射击会受到万能仪表盘的修正,命中率大幅度提升。 陆言睁大眼睛:“??你m2?” 毕揽星也有些意外,朝萧驯投来惊讶的眼神。 “抱歉。”萧驯目不转睛地盯着甜点师,“为了保命一直瞒着。” 兰波吹了声口哨,瞥了眼白楚年:“你说你随便挑的队员,我信吗。” 白楚年摊手:“白捡到宝贝了呗,运气好。再说这不是咱俩一起捡回来的嘛,你眼光好。” “嘁。”兰波换了一把水化钢重机枪提在手上。 经过萧驯辅助修正过的弹道与甜点师飞行时的预判轨迹完全吻合,子弹散射聚拢,朝甜点师轰杀而去。 甜点师被前方密集的子弹限制,只能后退,这时陆言再次攀上高楼,瞄准红心,向右偏移,连发数枪打中了甜点师后颈的腺体抑制器。 抑制器被击中,启动了自毁系统,向甜点师的腺体中放出一股高热,微型炸弹引爆。 腺体爆出血花,甜点师的撕心裂肺的痛叫穿透云层,他速度慢了下来,在藤蔓间跌跌撞撞地乱飞,最终落在了藤茎的一朵花上。 白楚年眉头渐渐皱在一起,自言自语嘀咕:“这都杀不死他……?” 不论人还是实验体,只要腺体被炸毁了,就算不死也得残废,至少会失去反抗能力,再看甜点师,后颈半个腺体都炸烂了,却还能凭借剩下残破的一半继续挣扎。 巨型蜜蜂落在藤蔓上栖息,弓起脊背,翅膀簌簌抖动,身上的伤口缓慢愈合。 “退后。”白楚年在通讯器中命令,“他在蓄力。所有人退回之后揽星建墙。” 兰波从空中坠落,打散手中的水化钢重机枪朝白楚年身边撤来。 陆言从高楼上纵身一跃,被藤蔓上盛开的花朵稳稳接住,扯回了地面。 藤蔓形成的盾墙缓缓从地面升起,兰波和陆言同时朝这一边撤回来。 突然,巨型蜜蜂振翼而起,从他身上爆发出炽热的糖浆,像火山喷发的岩浆那样爆裂开来,四处溅落。 糖浆溅落之处建筑融化流彩,地面被腐蚀成柔软的彩虹糖水,顺着坡度朝兰波和陆言席卷而来。 “揽星,毒藤甲。”白楚年见势不好手一撑藤蔓盾墙翻了出去,抓住兰波的手往藤蔓里甩,“进去。” 漆黑的毒藤甲依次从距离蜜蜂最近的兰波、白楚年和陆言身上出现,包裹他们的要害。 漫天溅落的炽热糖浆从他们头顶落下来,糖浆坠落,兰波没有进入盾墙,而是扑出来用鱼尾卷住了白楚年。 炽热的糖浆将藤甲烫出孔洞,滴落的热浆在兰波的鱼尾上发出嘶嘶的响声,幽蓝鳞片掉落。 兰波咬牙挨着,双手扶着白楚年的后颈,替他遮挡要害,纤细雪白的手指被滚烫黏液灼烧着。 “快进去,我没事。”白楚年按住他的手。 “a3级omgea没有这么脆弱。”兰波抬手抓住流水,一面水化钢防暴盾牌遮挡在两人头顶,莫名其妙自语,“好多猫猫头,在我身边转来转去,都是粉色爪垫,我要去吸。” 白楚年的腿部也被淋上了无孔不入的腐蚀糖浆,眼前一阵晕眩,一切景象都变得扭曲且色彩炫目,眼前突然出现许多浮空的蓝色小鱼游来游去,亲吻他的脸颊。 甜点师伴生能力“姜饼屋”:削弱型能力,被糖浆溅落到的目标会降低速度、体力,失去抵抗意志,沉溺在甜蜜幻影中。 “韩哥,消除。”白楚年扶着昏沉的脑袋低声命令,“顺便给我拿个捞鱼的网兜……” 现在的情况已不是一个人能够应对的局面。 “要什么网兜啊。”韩行谦放下笔电,跳下直升机,额头生长出螺旋尖角,尖角环绕微光。 一双雪白羽翼从他背后缓缓展开,韩行谦点地跃起,双翼扇动起一阵飓风,轻盈落在藤蔓盾墙之上,手插在白色制服口袋里。 “a3……”萧驯看得呆了,其他人也愣了。羽翼型a3级alpha很罕见,至今最广为人知的还是陆上锦的游隼猎翼。 天马腺体a3能力“天骑之翼”:消除友方目标身上的负面状态,消除敌方目标的增益状态。 两根圣光环绕的羽毛分别浮在白楚年和兰波头顶。 天骑之翼的消除效果接连施加在同一目标身上最多三次,每消除一次,目标身上会增加一根羽毛,达到三根羽毛后将会引爆。 可以选择引爆敌方,也可以选择替友方承受。 一架飞机在海岛附近游弋,观察着监狱内的情况。 爬虫和多米诺在舱内,挤在无人机传回的实时影像前震惊。 爬虫:“擦,人类a3,天马腺体,变异腺体升级要比普通腺体概率高果然是真的。” 多米诺皱眉:“怪不得神使在m港暴走的时候他没被泯灭成玻璃珠……好,快想办法帮他们一把,在ioa面前刷波好感,这是个有希望的组织。” 爬虫:“我想想。” 第127章 在韩行谦的消除作用下,白楚年和兰波身上的糖化感染消失了,两人头顶各多了一根漂浮的洁白羽毛。 兰波扔掉水化钢防暴盾牌,被白楚年圈住腰甩进了藤蔓墙后,白楚年自己也飞速翻了进来,他们顺利撤回后,毕揽星催生藤蔓,堵住所有缝隙,将他们与甜点师阻隔开来。 毕揽星的消耗太大,扶着自己的藤蔓缓和了一会儿,但还能勉强站稳。 队伍全程依靠他催生藤蔓操纵全员站位,在观察瞬息万变的战局同时还必须快速做出反应,注意到每个同伴的情况,他的一个小失误就可能造成队友牺牲,在这样的操作强度和精神压力下对他的消耗无疑是巨大的。 陆言是从高楼另一边被藤蔓接下来的,拍了拍身上的土,匆匆从人群中挤出来跑到集合点,从腺体中给毕揽星压出一点安抚信息素缓解疲劳:“我也没剩多少,等会还得留给m2能力,我给你挤出来点。” “这样不行,你消耗太大了,时间拖久点配合肯定会脱节。”陆言从裤腰里掏出衣摆给毕揽星擦手臂上被碎玻璃划破的血渣,“之后我往藤蔓固定点走,直接顺着藤蔓下来,能节省一点体力。” “我有数。”毕揽星帮他把脏兮兮的衣摆塞回裤腰里,脱力地坐在地上休息,抬头看向白楚年,“楚哥,之后怎么打,耗下去吗。” “甜点师那个伴生能力除了可以消磨意志,还能吸取敌人的体力给自己用,他又恢复了。”韩行谦跳下藤蔓顶端,轻微滑翔落地,用j1能力耐力重置恢复队友的腺体能量, 得到补给,毕揽星消耗过度变得苍白的脸色才恢复了红润。 兰波身上的包裹的绷带被灼烧出了几个孔洞,手背上的绷带被烧散了,断开的绷带垂在身边,露出洁白的小臂。 靠近手肘处生有零星蓝色鳞片,有几片被烫坏了,翻出粉红的血肉来,兰波没吭声,随便舔了两下,从身上截下一段绷带,嘴叼着一端,缠绕在受伤的地方。 “没事吧。”白楚年问。 “没事。”兰波叼着一端用力勒紧绷带,“一只破虫子这么嚣张,想办法把他拖进海里,我来收拾他。” “他会飞,一旦放出去不一定能控制住,跑了就完了。”白楚年从简易药箱里拿出酒精棉球,在兰波掉鳞的地方按了按,“我伤口能愈合,你鳞片掉了就不好看了。” “你亲亲就长出来。”兰波无所谓笑笑,摊开鱼尾让他给自己掉鳞的位置消毒。 弄完了白楚年才有空闲把兰波之前递来的手表绑在腕上,回头问渡墨:“如果我们活捉了甜点师,能让我们带回去吗?” 渡墨攥紧手中的枪,压抑愤怒尽量平静道:“我请你看清楚,这里是监狱,不是托儿所,他杀的是我的同事还有我们国际监狱的犯人。” “啊,理解。”白楚年轻轻挑眉,“节哀。” “这么打下去行不通,换个方案。”白楚年远远观察甜点师的状态,巨型蜜蜂落在了大楼上,正在吸食融化的糖浆。 糖浆被他吸进身体,甜点师破损的翅膀缓缓修复。 “韩哥,给他消除掉。” 韩行谦扇动羽翼,一根圣光流转的羽毛漂浮到甜点师头顶,转眼间他翅膀上彩色的糖浆就失去了颜色,翅膀破损处也停止了修复。 警署驻留队的直升机不断向甜点师投掷榴弹炮,逼得甜点师无处降落,只能围绕着高楼天台,在面目全非的大楼之间穿梭,不断损耗着体力。 “看起来腺体受损对他来说还是有影响的。”白楚年想了想,“陆言从背后接近他,揽星随时藤甲保护。” “好。” 两人得到命令同时翻出藤蔓盾墙,藤蔓在地面翻涌生长,陆言灵活地踏着逐渐升高的落脚点接近甜点师。 巨型蜜蜂感知到了飞速靠近的危险,骤然转头,m2能力蜜糖流彩再一次施加到陆言身上。 白楚年:“韩哥消除,陆言别退,继续走,把他带离高楼。” 一根洁白羽毛适时落在陆言头顶,神圣微光包裹了他,将甜点师作用在陆言身上的的糖化感染能力消除。 甜点师嗡鸣着朝陆言冲了过去,蜂鸣刀翼毫不犹豫朝陆言腰间切割而去。 白楚年:“揽星毒藤甲,不护全身,集中护中段。萧驯趁现在找制高点,高于甜点师后颈的位置。” 一件表皮硬化极其坚韧的藤甲缠绕在了陆言躯干上,甜点师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蜂鸣刀翼砍过陆言的身体,刃与甲之间碰撞出了一层飞溅的火花。 沉重的撞击让陆言肋骨剧痛,内脏似乎被震伤了,他捂着肋下继续吸引甜点师的注意力,趁此机会,萧驯已经背着狙击枪爬上了甜点师之前停落的高楼天台,也是整个区域中最高的位置。 没想到甜点师却突然调转方向,朝正在安放狙击枪的萧驯飞来,同时发起m2能力蜜糖流彩,只要被他点到,除非等级高于他,不然被糖浆腐蚀全身,迟早是一死。 “韩哥守萧驯,揽星把陆言放到一点钟方向的塌方楼里。” 一枚羽毛漂浮到萧驯头顶,为他化解了一次糖化感染。 萧驯轻轻出了口气,在瞄准镜中寻找甜点师的影子。 此时萧驯和陆言所在的位置已经形成交叉枪线,萧驯又占据了制高点。 白楚年继续道:“萧驯把追踪弹打到甜点师后颈上。” “收到。”萧驯立即扣动扳机,一发狙击弹破空而去,迅疾没入甜点师后颈之中,在他后颈上出现了一个方形红光准心,利用m2能力猎回锁定将目标位置共享给友方。 陆言虽然不擅长远程射击,但受到萧驯的共享位置后,他的枪械准心会受到萧驯的调整,经过万能仪表盘修正弹道,只要陆言手不抖,就算瞎了也能完美打出十环。 一个队伍培养一个狙击手所花费的时间金钱且不论,光是想找到一位狙击天赋过人的队员就很难了,而萧驯的共享能力可以将队伍中其他射击手的命中率全部提升到狙击手的水平。 一个小队分工明确各有所长,每个人用在自己擅长领域的训练时间都是最长的,这就无法避免会出现短板,但如果全员射击命中率都被提升到100%,相当于在各有分工的前提下全员狙击手,极少有队伍能拥有这样的精锐配置。 白楚年眯起眼睛:“集火腺体,兰波把他拖下来。” 密集的子弹朝甜点师后颈精准狙击,要害受到一发又一发实弹的冲击让甜点师不堪痛苦,一米一米地向下挣扎跌落。 掉落到距地面十米左右时,白楚年推了兰波一把,兰波在他钢化的掌心猛然借力跃起,鱼尾像筋绳牢牢缠住了甜点师的身体,闪电爬满他们全身。 被雷电冲击的甜点师发了疯,带着兰波在大楼废墟之间乱飞乱撞,兰波挂住他的脖颈,猛抬一拳揍在蜜蜂的复眼上。 甜点师被打得太痛,疯狂甩头,用尽全身力量发起m2能力蜜糖流彩,这一次糖化感染点到了萧驯和毕揽星身上。 韩行谦翅翼扇起一阵狂风,两片白羽分别落到萧驯和毕揽星头上,及时化解了两次糖化感染。 此时萧驯头顶已经叠加了两片光洁的羽毛。 甜点师每一次使用m2能力蜜糖流彩,都会同时使用伴生能力姜饼屋,被糖浆溅落到的人出现幻觉失去反抗意志,而他自己则能从中吸取到足够支撑下一次使用能力的能量。 因此韩行谦每一次使用天骑之翼,都会同时在甜点师身上也释放一根羽毛,消除己方负面状态的同时,让甜点师失去伴生能力的增益。 天马腺体a3分化能力天骑之翼为每个目标消除三次后,羽毛会被引爆。 消除三次后,甜点师头顶已经叠加了三根雪白长羽。 “兰波,先离开他。”白楚年说,“韩哥,炸。” 三根羽毛同时膨胀成狭长羽刃,从柔软的漂浮状态变作坚硬竖直正对甜点师的身体,发出响亮的哨音,继而像剑一般接连穿透甜点师的身体,轰然爆炸。 甜点师残破的身躯被炸出一团飞散的羽毛,从天空中漫洒飘零。 白楚年望着空中失去方向的蜜蜂,平静道:“兰波,杀了他。” 兰波攀爬在坍塌的大楼外,听到通讯器中命令时,浑身蓄满蓝电,一跃便牢牢攀抓在甜点师身上,双手黑色尖甲迅速伸长,深深刻进蜜蜂的血肉中,长尾在他身上狠辣纠缠,勒得皮肤铿铿作响,高压电在他身上嘶嘶冒出火光。 “好痛。”甜点师发出一声嘹亮的凄鸣,浑身迸发出彩色糖浆,无差别朝着每个人溅落。 m2能力蜜糖流彩开始循环点名,榨干了他腺体中最后一丝能量,带着恨意将在场每一个人都涂抹上粘稠的腐蚀糖液,恶化期实验体濒死前会有自爆倾向,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这其实是特种作战武器创造的初衷。 白楚年:“不好,韩哥,全体消除,我去给萧驯挡。” 韩行谦听罢再一次扇动翅翼,这一次,范围内每个人头顶都多了一支象征消除和守护的羽毛,抵消了甜点师最后绝望的一击。 白楚年需要随时关注全局,心中计算着每个队员的状态,当然也包括韩行谦每一次消除后每个队员身上的羽毛叠加数,他翻出藤蔓墙,灵活地攀爬高楼,朝叠满三支羽毛的萧驯冲过去。 天骑之翼消除后一旦叠满三根羽毛,在一定时间内必引爆,不论敌友,也是这个强大能力的唯一副作用。连恶化甜点师都被引爆后的羽毛炸得摇摇欲坠,更何况一位m2分化的人类少年,这不是萧驯能承受得了的。 在白楚年还有两米就要抓到萧驯时,一片洁白羽翼遮住了视线,韩行谦先一步将萧驯抱进怀里,羽翼收拢,将他牢牢卷进自己羽翼之下。 “你去控制甜点师。”韩行谦将白楚年推离了羽毛的爆炸范围,如果白楚年腺体受伤而甜点师还没死,接下来的战斗可就悬了。 于是三根羽刃在韩行谦的双翼上引爆,漫天羽毛飞散,三联爆直接将韩行谦的羽翼拟态炸散了。 天马的羽翼和独角都是由于能量过剩,腺体细胞大量增殖出现的拟态,羽翼受伤就相当于腺体受伤,羽翼消失后,韩行谦紧紧压着渗血的腺体,单手扶着萧驯,在毕揽星藤蔓的牵引下把他带下了高楼。 同时,兰波手中出现一把水化钢匕首,狠狠插在了甜点师的心脏上: “syikimo。” 白楚年从高楼一跃而下,一脚踩在甜点师后颈上,迫使他从半空重重坠落在地上。 甜点师全身的蜜蜂拟态消退了一部分,他的脸一半是蜜蜂的脸,另一半是人脸,狼狈又骇人。 警署的榴弹炮装填完毕,骤雨般的炮弹坠落在甜点师身上,失去腺体的甜点师不再坚韧,浓烟过后,几块焦黑的肢体散落在地上。 可他还没有死,翅膀碎裂苟延残喘,身体只剩下一只手还能活动,只能靠手在地上爬。 他艰难地抬起头,退化成人脸的那一半面孔在流泪,用尽力气朝白楚年爬过去。 “我……遇到那么多人……都说我是错的……我以为是……我把糖放多了,盐放少了……” 甜点师的声音嘶哑,还伴随着蜜蜂翅翼的嗡鸣声,“所以……我认真学怎么把饭菜、点心做得好吃……我以为,这就是对的事。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我……走路是错的……呼吸是错的……睁开眼睛就是错的……” 甜点师伸出仅剩的那只手,抓住白楚年的手指:“求你救我……也是错的……” 白楚年手腕上的表屏收到了一封来自爬虫的邮件: “甜点师名字叫辛圆,我刚刚从他之前兼职的面包店查到的。” 白楚年蹲下来,握住他的手,低声说:“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抱歉。” “……”甜点师抽噎着,慢慢笑起来。 他破损的皮肤逐渐覆盖上玻璃质,然后扭曲,收缩,逐渐脱水变小,变得透明,在白楚年手中泯灭成一颗玻璃珠。 迎着光看,玻璃珠像颗粉红的草莓晶,澄澈但内心四分五裂。 人们在满地狼藉中僵硬地站着,pbb和警署总部的直升机赶到现场,开始搜救被坍塌大楼困住的职员和犯人。 渡墨红着眼睛组织狱警搜找运送在这次恶斗中殉职的同事,白楚年蹲在空地里捡甜点师炸碎的肢体,用衣摆兜着。 兰波过去,坐在地上在旁边静静看着他,鱼尾把这块地方连着白楚年一起圈起来,让别人不能打扰到他。 “各自心疼同类,这没什么。”白楚年反倒安慰他,“比现在惨的我也见多了。” 兰波轻声叹气:“如果在海里,他不会死,我会抓住他。” “啊啊,不是他死了。”白楚年蹲在地上,捡起一根纤细的手指,擦擦泥土和血迹扔到衣摆兜里,“是我们死了。” 第128章 军队收拾残局,是贺家兄弟俩带人来的,贺文意领着队员们救火,大楼被胡乱释放的榴弹炸得面目全非,不过既然兰波在,救火倒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儿。 他们分出一队人保护狱警清点监区犯人人数,pbb雷霆援护小组争分夺秒抢救伤员。不过驻留医生有限,查尔医生一个人应付这么多伤员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贺文潇端着微冲,头戴钢盔护目镜,身穿防弹衣,走到白楚年身边蹲下来,从防弹衣里拿出一个黑色折叠袋,撑开袋口让白楚年把破碎的尸块放进里面。 “辛苦。”白楚年道了声谢,把东西挨件放进去封了口,“你队长呢?” “队长领人去m港,这会儿估计已经把汝若方成集团办公楼抄了。” 白楚年早在开战之前就把金缕虫交代的些许信息传达给了ioa总部,以免突发意外,看来ioa把情报交给了军队。 金缕虫说他的购买票据在汝若方成集团老总手里,汝若方成集团涉嫌无资质非法购买特种作战武器,集团高层将被逮捕,警方会介入调查。 虽然汝若方成集团不过是替红喉鸟背书的替罪羊,但如果证据确凿,能从他们口中撬出些什么线索也不一定,毕竟商人要比恐怖分子容易审问得多。 白楚年收拾了甜点师的尸体,把裹尸袋折了折放进直升机,然后先去看看陆言和毕揽星的情况。 毕揽星过度疲劳,躺在藤蔓交织成的洞穴里休息,陆言窝在里面陪他,只占小小一块地方,安静地不说话,他们身上都免不了落下几处轻伤。 “有事没?”白楚年掀开藤蔓织成的网门朝里面问,里面弥漫着蜂蜜气味的安抚信息素。 陆言耷拉着耳朵,木讷摇头,闷声回答:“我们很好,韩教官还好吗。” “没事。干的不错。”白楚年随手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合上藤网走了。两个小家伙都需要点时间消化刚刚的战斗。 他又去看韩行谦。 韩行谦本是要去帮援护小组的忙的,但他腺体受了伤,援护小组给他打了一针安抚剂,警告他原地休息不要走动。 萧驯跪坐在他身边,顶着一双晶莹的小狗似的圆眼睛,想握韩医生的手又觉得不妥,只能一手扶着被他手腕压住的褶皱衣角,一手给韩医生喂水。 “对不起,对不起。”萧驯搓了搓手心的汗,不停地小声道歉。 韩行谦趴在卫生布上,支着头看他:“怎么?” 萧驯的尾巴无意识地紧张夹在两腿间,一直不停地搓撵手指上的枪茧,看得出来他很焦虑,这种症状以前也经常出现,但由于他性格孤僻又好强,很容易将焦虑掩饰成高冷,他能骗过所有人但骗不过医生。 “好了。”韩行谦握住了他微抖的手,低语安慰,“我现在释放不出安抚信息素给你,你放松,按我说的做,先深呼吸三次。” 萧驯照做了,可手被alpha温暖干燥的手掌握着,心率反而更高了起来。 他的状态在韩医生面前一览无余,韩行谦笑出声,援护小组运送伤员刚好经过这边,萧驯直起身子想退后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韩行谦趁机把他拽到自己身边。 “不用道歉,是我对你隐瞒了实力。你不了解我的a3能力,也不知道它会引爆,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a3……您级别这么高,为什么还会来教导我们,还对我照顾有加。”萧驯的用词顿时拘谨起来,a3级分化稀少罕见的同时,意味着社会地位可能会很高。 “您?”韩行谦依旧握着他的手,游刃有余地蹭掉他掌心的汗,“我只是个普通的医生。现在我们既是师生也是搭档了,我希望你不管在任何方面都不要再对我有所隐瞒。” “我会坦白。”萧驯点了点头,尾巴默默从紧紧夹着放松开来,在身后小幅度地摇。 白楚年突然从他们身后冒出来,看韩医生毫无包袱地拉人家小手:“韩哥,吃学员豆腐,你可真是不要脸,亏我还忧心你伤势。” “先担心你自己吧。”韩行谦松开手,按着后颈伤处的纱布坐起来,“甜点师这事儿发生了,我都不知道以后你要面对多少压力,已经够难的了。” 虽然萧驯已经完全确定白楚年真实身份就是实验体,可他俩在自己面前毫不避讳地谈论,还是让萧驯有些意外,下意识就想退到一边避嫌。 没想到白楚年突然转过头,举起两只手对他张开嘴嗷了一声,由于是兽类alpha,张开嘴时虎牙还是很明显的。 萧驯一脸问号,摇尾巴的频率慢下来。 韩行谦哼笑。 “哟,不怕我了?”白楚年收起刚刚的古怪架势,无聊地玩着手中的枪,“那就够了。我现在不奢求太多。” “我去静静。”白楚年按了按萧驯的头,“韩哥挺好的,不是什么老色批,可以谈。他就是特别喜欢狗,你还好不是金毛不然他早都抱着你亲上了,他特喜欢看小狗摇尾巴,唔……” 韩行谦拣出药箱里的纱布团摁他嘴里:“去给兰波包扎一下掉鳞的部位。” 白楚年走了,萧驯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看着他,他也看着萧驯,忍不住解释:“……那回只是闲聊。” 还没说完,萧驯就看着他摇起尾巴来。 白楚年看了一圈伤亡情况,援救行动井井有条,也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于是默默溜达回去找兰波。 兰波坐在高楼天台,幽蓝鱼尾垂在楼外,仰望着微明的天空,底下是拍打礁石的湍急水流。 白楚年爬了上去,盘起腿和他并排坐在一块。 “在看什么?” “一颗死的星星。”兰波抬抬下巴,示意天空一角,有颗流星略过去。 “其实它死去很久了,它的光到现在才传过来,我们才能看见。” 兰波:“为什么?” 白楚年:“人类的书上写的,他们的科学家很厉害。” 兰波:“人类是最不懂浪漫的生物,他们会那么说也不奇怪。” 白楚年:“可是我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按光速和星体距离来计算,的确和他们说的一样。” “不。”兰波捧起双手,一泓水在他掌心中缓缓升起,里面盛着天空的影子,“所有死去的东西都会回归大海,我在海底捡到很多星星的尸体。” “你说海星?”白楚年比划,“五个角吸礁石上,还能拿来涮火锅的那个?” “对。也有很多个角的,和星星一样。” 白楚年:“星星好像都是圆的吧。” “有很多角。” 白楚年:“因为你是深海鱼视力不好。” “不。”兰波似乎坚信自己是对的,认真地说,“所有东西都会在大海里重生。” “海星不也会死吗?” “因为他们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大海只是暂时收留无家可归的他们。” “他也会吗。”白楚年从口袋里拿出那枚甜点师压缩而成的粉色玻璃珠,对着光看。 “当然。” 天台另一面就是汹涌大海,白楚年无声地坐了好一会儿,终于直起身子,把玻璃珠用力抛进了海里。 兰波注视着那枚玻璃珠在海面敲打出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浪花:“这也算一个证据吧,不交给总部吗?” 白楚年:“他多给了我一块蛋糕,我也可以为他多写一份检查。” 兰波:“我记得你不爱吃蛋糕。” 白楚年:“对,但那对他来说很贵。” 玻璃珠在口袋里坠得足有千斤重,扔进海里时,白楚年如释重负。 “拯救世界,我把自己想得太牛逼了,我谁都救不了。”白楚年低头看着手心,搓了搓血污,“我们都会死,可能也没必要做什么伟大的事吧。” 兰波挑眉:“我不会死,而且我是海族的王,这还不够伟大吗?” “……行吧,你很伟大……反正我花了六年才接受我不伟大这个事实,我才发现我能做到不违法就很不错了。” 兰波忽然翘起尾巴尖:“好惊喜,我还以为你的存在年龄没超过五年。” “……”白楚年不这么想,眉头皱着快要挤出川字纹,“别打岔,我现在高兴不起来。” “高兴点。在大海里,没有谁会真的死去。”兰波摊开手,掌心中的水面映出刚刚白楚年投进海里的玻璃珠,玻璃珠被他送进了深海,掉进一枚巨型白蝶贝里,贝于是开始分泌孕育珍珠质,周围生长出粉红色的艳丽珊瑚。 “啊。”白楚年愣了半晌,惊讶地扒着看。 兰波弯起眼睛:“你的那些复制体,还有死在m港的白狮幼崽,都被我种在海里,每一次呼吸我都听得到。” 兰波的心脏就是大海的心脏,万物都生长在他呼吸之中。 白楚年忽然抱住他的腰,脸颊贴进他颈窝里:“你真的很了不起。” 清晨时分,白楚年站在走廊里,代表ioa特工组等待面见典狱长,兰波理所应当吸在玻璃外等他。 昨夜谁都没睡,渡墨也顶着两个熬出来黑眼圈,满眼血丝,站在他身边。 白楚年显得轻松些,插着兜,手肘碰了碰渡墨:“万一被开除可以来ioa工作。” 渡墨没心情跟他磨嘴皮子,监狱出了重大安全事故,所有当班狱警都逃不开处分,甚至典狱长都可能会因此引咎辞职。 办公室的门开了,典狱长叫他们进去。 白楚年坦然走进去,他又重新戴上了自己的抑制器,之前那枚芯片是一个解码器,只要贴在抑制器的电子屏上就会在三秒钟内解锁,而不会损坏抑制器。 典狱长坐在红木办公桌后,脊背微驼,双手搭在桌面上指尖相贴,他的黑色雨伞就戳在办公桌边,窗外并没有下雨。 “你帮助监狱制服了无故恶化的实验体,按规定我会为你减刑。”典狱长微笑着说。 没有任何组织监管的实验体需要在监狱内服刑四十年,确定在此期间没有任何危害人类的行为即可出狱。 白楚年立即纠正他:“不是无故恶化,没有实验体会无故恶化,是监狱里的红喉鸟杀手越狱,给甜点师注射了109研究所生产的ac促进剂,才导致他恶化。” 典狱长带有些许下三白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白楚年:“你怎么证明?” “我活捉了那个杀手,交给了你们的狱警凌却,那位铃铛鸟omega。” “可是他死了。”典狱长笑道,“你说的那位杀手也已经在押送路上失血过多而死,我只能认为甜点师是无故恶化的,实验体本就危险,这件事就算宣扬出去,人们会怎么想呢。” 白楚年张了张嘴,知道他们是打算死不认账了,像会长那样从不在背后说人是非的人,也会称呼国际监狱为流氓监狱,说是空穴来风也不为过。 “好。”白楚年插兜倚墙,“算你赢了。” “你为维护监狱安全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如果ioa来保释你,可以免去一笔保释金。”典狱长大度道,“作为酬谢,我还可以主动告诉你一个情报,国际监狱并没有做非法研究倒卖实验体的勾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为社会安全负责。下一次出席会议,我会提出要求109研究所停止制造售卖实验体。” 国际监狱需要维护自身形象避免造成社会恐慌,话都说到这份上,白楚年如果再争执下去就太不识抬举了,他不可能要求国际监狱低头认错。 气氛有些僵,外面的工作人员忽然跑来敲门:“先生,pbb风暴部队来了,他们的高超音速运输机停在海岛上了!” 白楚年眼睛亮了亮,猜测是何队长带着发票证据来保释金缕虫了。 典狱长不以为意:“凭他们还没资格闯监狱。” 工作人员却慌道:“夏镜天少校已经进大楼了!” 典狱长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中的钢笔。 办公室沉重的实木门被敲开,一位穿pbb军服、戴流苏肩章和军帽的美洲狮alpha走进来,他一踏进来,连空气中都充满一种沉重压力。 兰波在窗外盯着,警惕地扬起尾尖,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白楚年与他同样是猛兽类腺体,甚至等级并不比他低,却也感到了实体化的压力,听说这位少校的分化能力与重力有关,不仅如此,更多的是年龄阅历上的气场压迫力。 夏镜天摘下军帽托在手中,环视了办公室一圈,才面向典狱长。 他军衔虽然比典狱长低,但很明显阵营不同,夏镜天根本不畏他。 他摘下手套,从身后的队员手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在典狱长桌上,说话得体稳重:“这实验体211金缕虫的票据,由pbb军事基地保释他。” 典狱长轻笑:“保释而已,这么大阵仗?” 夏镜天抽出第二份盖有多重印章的文件推给他:“先生,经过权衡,国际监狱没有资质监管实验体,从今天起,一切实验体将由pbb军事基地接手监管,进行驯化引导,请派人执行吧。” 典狱长轻送了一口气:“这几个印章可不是一夜间就能打齐的,看来是早有准备了。” 白楚年尽量往角落里站,心想:“那当然,不然我干什么来了。”虽然事情没按照预想的发展,但殊途同归。 典狱长轻轻抿唇,看了角落里插裤兜看脚尖扮空气的白楚年一眼,拿了文件起身走了。 何所谓抱着枪跟在少校身边,趁着两方交接的工夫跟白楚年窃窃私语。 何所谓不轻不重地给了他胸口一拳:“以为你叛逃,我还真心难过了一阵子,赔我感情。” “咱俩谁跟谁。”白楚年低头抠他裤兜:“带烟了吗,五块钱的就行。” “谁抽那破玩意。”何所谓拿枪口挑开他的手,“我们少校在呢,有也不能给你,滚!” 他俩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白楚年余光瞥见夏少校往这边过来,只好站正身体,右手掌心向上贴在左胸敬礼。 夏镜天也将一份文件递给他:“你们会长已经批准了,让你到pbb军事基地辅助训练。” 白楚年挑眉:“怎么还有我的事呢。” “这是一份军官邀请函,我很欣赏你的能力,希望我的队员们能够从你身上学到更完备的技能,同时ioa也会组织一批成员前往军事基地交换学习。” 白楚年犹豫着接下来,笑了笑:“您……知道我的身份吧。” 夏镜天并不觉得这是玩笑,沉稳道:“军事基地中不止一位实验体,有最初对他们一无所知时作为尖端武器购买而来的,也有无奈之下收养的。我们的战友是人类和实验体,我们的敌人也是人类和实验体,pbb特种部队只分敌我,不分种族。” 第129章 风暴部队的队员们有条不紊地将实验体从各监室接出来,核对身份和编号,将关押在国际监狱的十四只实验体按顺序安置到高超音速运输机上。 夏少校在飞机边看着队员工作,偶尔搭一把手,渡墨是负责人,帮风暴部队的队员们确认名单,白楚年虽然也在附近,但一副游手好闲的懒散模样,边看着何队长干活边跟他聊天,把何队弄得不胜其烦。 休息了一上午,陆言又变得活蹦乱跳了,小孩子精力旺盛,心情恢复得也快,趁着狱警们忙着核查犯人没人管他,自己在海岛上跑来跑去,溜到运输机边看热闹。 “小夏叔叔!”陆言耳朵一颠一颠地跑过来,夏镜天扭头一见他,神情自然而然松缓下来看,倾身卡着陆言腋下把他托起来掂了掂,温和笑道:“大宝贝疙瘩又长分量了。” 这话陆言就不爱听了,落到地上蹦了两下:“什么长分量了,那是什么好事吗?”他撸起袖子露出纤细的胳膊,曲起来挤出一点小肌肉,“长肌肉了好不好,我现在是全蚜虫岛最猛的兔子。” 夏镜天笑了一声,攥拳轻轻怼了陆言一下,陆言没站稳,退了两步坐了个屁墩儿。 “真不错,全蚜虫岛最猛的兔子。”夏镜天单膝蹲下来看他笑话,“那是因为蚜虫岛只有你一只兔子。” 陆言气死了,一通乱拳打过去,夏镜天抬手按着他脑门,陆言个子矮,小短胳膊乱打又打不到他。 “这次ioa和pbb交换训练,你爸爸同意你过来吗?” “不同意?我还不稀罕呢,军事基地而已,我小时候都去玩过多少次了。” “但是也要听你爸爸话。” “好吧……对了,揽星也在这儿,就是还在直升机里睡觉呢,他应该不知道你来,我去叫他?” “让他睡吧,昨晚辛苦了。”夏镜天道,“你也是,我代表pbb军事基地向ioa特工组的支援表示感谢。” “嗯,小事儿。”陆言听了,美滋滋地动了动耳朵。 渡墨点到最后一个实验体的编号“324”,狱警带着无象潜行者走出来,风暴部队队员手握微冲在他们身后护航。 无象潜行者路过夏少校身边,他身上淡雅的满天星信息素让他忍不住驻足。 夏镜天这才注意到他,因为无象潜行者脸上蒙着厚厚一层黑色静电胶带才一时没认出来。 “这是在干什么?”夏镜天走过去。 渡墨低头在名单上勾画,随口解释:“324号实验体无象潜行者有模仿能力,所以蒙住眼睛免得出问题。” “摘了吧,接下来我看着他。” 渡墨张了张嘴,毕竟他人微言轻,说什么人家也不会放在心上,只好说:“那您在名单上签字,我们交接完了,之后出的一切问题都与国际监狱无关。” 夏镜天快速浏览了一遍名单,和队员核对过后签了字,然后上前动手摘掉无象潜行者眼睛上的胶带。 为了保险,这胶带缠了十几圈,夏镜天耐心地一圈圈给他拆,无象潜行者安安静静等着,手指默默纠缠在一块,身后拖着的那条变色龙的尾巴又卷曲成波板糖的形状,慢慢变红了。 摘下胶带,露出了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无象潜行者抿着唇,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夏镜天低头问他:“你现在可以看到东西了,答应我,不能用你的能力捣乱,能做到吗?” 无象潜行者听话地点头,手指还在无意识地纠结。 “好,先去飞机上等一会儿。”夏镜天拍拍无象潜行者的肩膀,送他上运输机。 一切核查清楚后,风暴部队的队员们也登上了飞机。 白楚年一脚踩着舷梯,手臂搭在栏杆上,举起手跟何队长说:“回见。” 何所谓跟他碰了碰拳头:“等你过来,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法子,能教学生教得比老子强。” “哪能呢,我就一混子,承蒙少校抬爱。”白楚年笑笑,“当然了,比你强那肯定是基本操作。” 夏镜天从远处走来,临行前和白楚年交代一些事情。 “这几个月辛苦了。”夏镜天说,“刚刚监狱那边的程序也走完了,金缕虫的票据在我手里,我会分出一队人护送金缕虫去ioa总部,你处理完这里的琐事就可以返程。” “您客气。”白楚年对这位少校初印象就不错,在他面前也不显拘谨,反而有种放松的感觉,位高权重还不端架子,跟他交流挺舒服的。 “你们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交换训练的成员名单你们会长应该也会询问你的意思,到时候我会让人在特定位置接你们。” “好。”白楚年立正身子,“一路顺利。” 他目送着pbb的飞机起飞,一直缠绕在高架塔上的兰波跳下来,落在他身边。 “rando。”兰波目送着夏镜天的飞机说。 “嗯?”白楚年掰正兰波的脸,“你叫他什么?” “你是randi,你有粉色爪垫。”兰波摊开手给他解释,“rando只有黑色爪垫,他不是可爱猫猫头。” 白楚年满意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 由于pbb的运输机起飞需要驶出海岛,监狱临时将防空电网打开,两架飞机离开后,电网缓缓闭合。 没想到天空中又出现了另一架陌生的直升机,开敞的机舱中站着一位熟悉的alpha,他攀抓着直升机内的扶手,大半身子探出舱体,单手举着一把步枪,迎风吐着他纹了一条线的舌头。 白楚年心下一凛。 厄里斯大笑着举枪朝底下扫射,有的子弹打在还未闭合的电网上,有的子弹从空隙中流落下来。 一梭子弹扫过,白楚年扑倒兰波,扶着他的头避开伤害,一发流弹击中了渡墨的小腿,血花迸飞,渡墨叫了一声,捂着流血的小腿朝车后滚去,拿出对讲机:“警报,有恐怖分子袭击!” 厄里斯举起直升机上的扬声器,枪口指着白楚年:“你背叛了同伴,欺骗了我。你一开始接近我就是带有目的的。” 白楚年一时语塞:“那当然,我以为你知道呢?你不是被保释了吗,回来干嘛?” 厄里斯冷哼:“保释归保释,我不想被主动释放,我就是想越狱。” 他转向藏在车后的渡墨,做了个滑稽的鬼脸:“小狱警,这是我还你的那一教鞭。” 白楚年注意到,驾驶直升机的是位金发alpha,虽然戴着墨镜和耳麦,但白楚年还是能根据他的面貌轮廓辨认出他的模样。 和ioa下发通缉令中的照片一致,他就是厄里斯曾经提过的“人偶师”,曾为红喉鸟工作,近年不知所踪。 “白楚年,”厄里斯在他脚边开了一枪,“我喜欢暴力的世界多过有序的世界,我就是喜欢强者为尊血肉模糊不讲道理,不喜欢一群弱者利用自己制造的规则束缚我,走着瞧吧,我会让世界变成我喜欢的样子。” 厄里斯朝他们吐舌头,扬起鲜红嘴唇阴森一笑:“如果你站在人类那一边,你就死定了。” 直升机调转方向,带着厄里斯扬长而去。 第五卷双想丝后记 后记(一) 金缕虫精神受创十分严重,医学会的教授们诊断后,决定把蛛丝木乃伊暂时还给他,让他们在同一间观察病房住一段时间,再开始引导金缕虫交流。 医生们小心地将木乃伊推进观察病房,原本抱膝躲在墙角金缕虫突然站起来,扑到木乃伊身边,把他抱下来,嗅嗅气味,然后抱着心爱的木乃伊又躲回墙角,吐出蛛丝给木乃伊更换外层弄脏的丝茧。 “哥哥。”金缕虫抱着他,默默把下巴搭在木乃伊肩头。 三天后,言逸从外地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探望金缕虫,刚好白楚年也在,于是陪着他一起过来。 金缕虫还是抗拒和任何人交流,把自己内心深深封闭在一个狭小的茧房里,每天抱着木乃伊发呆。 白楚年拉开了一点窗帘,让阳光能从缝隙中透进来,回头道:“其实他已经成熟期了,我们说话他是能听懂的,但是你也看见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不用逼他。”言逸脱下外套,走到金缕虫身边坐下来,试探着把手伸过去。 金缕虫呆呆地抬起头,他的头发还有点自来卷,面孔又白又软,很乖巧的长相,就算眼睛有层金属色也不吓人。 言逸摸了摸他的脸颊:“文池。” 听到自己的名字,金缕虫颤了一下,小心地把脸颊往言逸手心贴了贴。 “嗯?居然有反应了。”白楚年也凑过来。 “嘘。”言逸伸手把他拢过来,膝盖挨到地上,“文池,过来。” 金缕虫迟钝地把木乃伊靠墙摆好,然后慢慢朝言逸挪过去,抱住他。 “乖孩子。”言逸轻轻拍他的脊背,“别害怕。” 金缕虫贴近他,顺从地依偎着他,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出了很久的神。 “会长。”金缕虫像是从气味中辨别出了熟悉的人,忽然把脸埋在言逸颈窝里,喃喃叫他,“哥哥没了。” “哥哥没了。”他突然哭出来,眼泪合不上闸似的淌,“他跟爸爸妈妈一起变星星了!我讨厌星星!” 言逸低头呢喃安慰他,放出一股温柔的甜味信息素。 白楚年在旁边蹭高阶信息素伸懒腰,他早知道会长平时冷面无私的,其实私下很温柔,信息素也是柔软的奶糖味。 但是看着一个陌生的实验体,刚来就让会长抱在怀里安抚,白楚年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会长以前就认识他?” “嗯,年轻时和他兄长有一段渊源。”言逸叹了口气,“也算是矛盾吧,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那时候他才刚上小学,大人的矛盾他看不懂。” “哦。” 言逸在病房里陪了他很久,也给白楚年讲了不少年轻往事。 要不是会长肯说,白楚年还真看不出来,锦叔这么宠老婆的一个alpha,年轻时头那么铁,居然三番五次惹毛会长,换个人早就被打残废了,锦叔居然能好好的活到现在,会长真的很爱锦叔了。 “你乖,明天我再来看你。”言逸摸了摸金缕虫的脸颊,“这个哥哥也会来看你,别不说话,别让哥哥伤心。” 金缕虫抬起头,水淋淋的眼睛望着白楚年,点了点头。 走出病房,白楚年新奇地嘀咕:“诶嘿,来一趟还混了个哥哥当,不亏。” “你不也是陆言的哥哥吗。”言逸笑笑,摸了一下他的头,拿着文件去开会了。 白楚年抬手摸摸脑袋,在原地怔了半天。 后记(二) 第二天,白楚年和兰波来看望金缕虫,金缕虫对他们不熟悉,但因为昨天会长教过他了,所以也没有表现出抗拒。 白楚年给他变魔术,手帕搭在手上,然后快速从背后拿个苹果塞进去,再把手帕掀起来,手心里出现了一个苹果。 兰波面无表情鼓掌:“wa,大胃波波菲尔。” 金缕虫:“……” 后记(三) 第三天萧驯来陪他。 两人相顾无言,金缕虫拿出毛衣针,边吐丝边织毛衣,给木乃伊和萧驯各织了一副手套。 后记(四) 第四天毕揽星来陪他。 见金缕虫上厕所困难,毕揽星是alpha又不好陪他一起去,就放出藤蔓托着他的手。 金缕虫上完厕所出来,坐在毕揽星的藤蔓上,拿出毛衣针,继续吐蛛丝织毛衣。 傍晚毕揽星走时,金缕虫给他织了五个小手套,戴在他五根手指伸展出的藤蔓尖上。 后记(五) 第五天陆言来陪他。 其实陆言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更别说陪护精神受创的病人,没话找话了半天终于泄了气,坐到金缕虫床上拿出手机打游戏。 金缕虫却一见陆言就很喜欢他,从背后抱着他,下巴放在陆言头上,搂着小兔子看他玩游戏。 陆言一玩游戏就忍不住开语音乱骂,匹配队友菜得一比,全靠他一拖三。 金缕虫轻轻蹭蹭他,揉揉飞起来的兔耳朵:“不生气。” 陆言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在陪病人呢,赶紧问他:“你玩吗?我教你。” 金缕虫小心地说:“我怕你说我菜。” 这是金缕虫第一次主动与人正常交流。 后记(六) 一个月后,金缕虫配合了医学会的检查和搜查科的问询。 第130章 第五卷双想丝后记 后记(七) 四月初,联盟大厦后墙的庭院里开了不少月季。 这里几乎没人来,联盟聘请的园丁都比较注重门面的设计,把大厦前门的圣诞蔷薇花园布置得花团锦簇,少有人去的地方就撒手不管了。 不过金缕虫很喜欢来这里给花浇水,一个人不声不响,也不给别人添麻烦。因为有他照料,那些金橙色的月季开得更加娇艳。 他每天都会来照顾月季,周末的时候摘几朵,用蛛丝缠成一束,带回去放在木乃伊床头,替换掉上周的花。 替换下来的花也没有扔掉,他用蛛丝织了一些捕梦网,把花别在上面,挂在病房的墙上。 他的蛛丝有保鲜功能,花束并不会枯萎,于是越攒越多,几周下来,病房被他布置成了花园。 再过几天白楚年就要启程前往pbb军事基地了,临走前放心不下,还是过来看看金缕虫的情况。 金缕虫正在给月季除草,戴着他自己用蛛丝织的手套和遮阳帽钻在月季丛里。 白楚年蹲下来:“你忙活什么呢,这儿又没人来,园丁都不爱收拾这。” 金缕虫听到有人说话,匆匆从月季丛里钻出来,拍拍身上的土和叶片,会长说和人交谈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他睁着金属光泽的眼睛望着白楚年:“会长说这片花园交给我,让我来照顾它们。” “那你也不用天天收拾,挺累人的。” “我不累,哥哥。”金缕虫本就翘的嘴唇向上弯起来,头发卷卷地贴在额头上。 白楚年噎了一下,像这种带有羁绊感情的词语,听了就让人心情莫名变好。 他也拿起水壶,心里埋怨医学会那帮老油条净把得罪人的事儿往自己身上推。 “那个,医学会让我来问你意见。”白楚年琢磨了半天怎么开口,“你哥邵文璟……确定脑死亡,你……想火化安葬他吗?” 说完,白楚年赶紧补充:“肯定会尊重你的意见,这只是个流程,医学会的研究必须经过你的同意才能进行,你不同意捐献遗体他们就不会做。” 令人意外的是,金缕虫并没有因为他提起这个话题而低落,反而对他说:“你不要紧张,我不生气。” 白楚年松了口气,其实代入金缕虫的角度他很能理解,失去唯一至亲的痛苦虽然白楚年没有体会过,但感同身受。 “我哥没有死,他一直在。”金缕虫轻轻拨动月季的花朵。 这一个月里,每天都有人来陪他,金缕虫变得开朗了许多,主动与白楚年谈起往事。 109研究所最初一直与邵文璟的医疗器械公司保持合作关系,突然有一天,研究所向邵文璟的公司订购了一批培养设备,因为一直合作邵文璟并没多想,直到他们要求定做的培养容器尺寸符合成人体型,邵文璟才觉察出不对劲。 早在弟弟小学毕业后,邵文璟就重新规划了自己的公司经营范围,不再涉灰色地带。看到定制要求后,邵文璟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他做的是正规医疗器械生意,不想再赚来路不明的钱,于是临时解除了合作,赔给了研究所一大笔违约金。 但109研究所想要的那种设备需要相应的特殊技术,当时只有邵文璟的公司有渠道购入,研究所的一位叫做蜂鸟艾莲的高管主动邀请邵文璟去参观实验室,并和他分享实验蓝图。 他所拿出的宏伟蓝图正是特种作战武器创造计划,艾莲表示实验体不过是一种特殊的军火罢了,希望他们能继续长期合作。 邵文璟知道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因此婉拒了合作。 不想有一日,学校老师打电话过来,问他弟弟文池为什么没来上学,邵文璟才知道研究所并没放弃与他合作,甚至为此不惜绑架文池来要挟他。 蜂鸟艾莲用邮件联系他,要他拿成品设备来换他弟弟。 邵文璟听到电话里弟弟的声音后,只能答应下来,准备设备去交换弟弟。 这批设备需要在德国定制,光是定制就花了一年时间,在此期间不管邵文璟强硬威胁还是软化请求,他们都不肯把邵文池还回来,而且,他们并不惧警察。 终于,设备运了回来,邵文璟连夜领人去交接货物。 果然,研究所拿到货物后翻脸不认人,也不打算交出文池。 在邵文璟的威逼利诱之下,前来交接货物的研究员承认,他们将邵文池改造成了特种作战武器,编号211,代号金缕虫。 邵文璟暴怒,重新打开尘封的军火窖,带枪领人强闯研究所,警察紧随其后。 那时候邵文池已经成为了培育期的金缕虫,目光呆滞,无法交流。 蜂鸟艾莲打开了金缕虫的抑制器,要他杀死邵文璟,但金缕虫无动于衷站着,艾莲让研究员给他注入更大剂量的催化战斗的药剂,金缕虫不受控制地朝邵文璟扑过去,撕咬他的皮肉。 这一年的时间,邵文璟并没闲着,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尽办法调查关于特种作战武器的细节,得知实验体进食量到达某一个临界值时会从培育期进化到成熟期,届时实力飙升,理解能力恢复,邵文璟就能救文池出去。 于是邵文璟装作反抗不过,躺在地上任金缕虫撕咬,金缕虫活活吃光了他胸口和半面肩膀的肉。 同时,接在金缕虫身上的指标检测器数字飙升,金缕虫的进食量指数在飞速上涨。 进食量达到99.97%时,蜂鸟艾莲终于意识到了邵文璟的阴谋,立即重启了金缕虫的抑制器,并放出初代实验体1513“蛇女目”,驱逐入侵者,追杀邵文璟。 那时根本没有人见识过实验体,邵文璟又身受重伤,他的死几乎毫无悬念。 但当战斗结束后,研究所回收金缕虫和蛇女目,去搜找尸体时,邵文璟却失踪了,此后杳无音讯,从此人间蒸发。 数年后,金缕虫被培育到合适的状态,正好汝若方成集团派汝成过来收购一只实验体,他们做生意钱款来路不干净,需要给红喉鸟交所谓的“保护费”,把脏钱洗干净,送一个新奇的武器过去再好不过。 金缕虫离开研究所后,其实并没有什么清晰的记忆,但本能驱使他回家。 他依靠肌肉记忆找到了家里的书柜密室,书柜移开,邵文璟就躺在密室内的床上,用蛛丝将自己全身包裹成一具木乃伊。 他手中握着一把刀,看起来刀刃上的血迹早就干涸多年了,他的后颈本应生长腺体的位置空了一块,血迹染红了床单,现在已经发黑了。 木乃伊手边放着一把布满划痕的ak-74,枪托部位用蛛丝裹缠着一颗还在跳动的腺体。 枪下压着一封信—— “我知道如果你还活着,一定会回家。 文池,今后这把枪会替我保护你,爱你的人最终都会变成星星,永远照耀着你,这是一条定律,不应该伤心。 永远爱我的宝贝,我一直在。 兄长文璟” 听完金缕虫的故事,白楚年头脑空白,站在花园边放空了很久。 原本他还想,如果金缕虫希望安葬他哥哥,他可以用他的分化能力泯灭,帮金缕虫把木乃伊变成一颗玻璃珠,让他能够时时把哥哥戴在身上,现在却又觉得,即使这样也远远不够。 “你哥把身体留给你,其实是想用这种方式一直陪在你身边吧。”白楚年蹲在地上,用花梗在地上画画,“他的腺体还活着,埋葬的话,他应该能感觉到冷吧?” 白楚年想了想:“如果我不在了,我也想把腺体留给我爱的人,和他活在一起,如果他愿意收下,我会觉得没被抛弃。” 后记(八) 当晚白楚年给韩行谦打了个电话。 第二日,医学会表示拒绝接受邵文璟的遗体,包裹在蛛丝中的尸体永远不会腐烂,也没有异味,不会影响他人,于是留给了金缕虫。 金缕虫再去花园时,像原来那样背着他的木乃伊,给月季除草,浇水。 他的m2分化能力双想丝可以控制蛛茧,纤细蛛丝在空中飘拂,连接着木乃伊的身体和四肢十指。 金缕虫控制蛛丝的手指轻轻动一下,木乃伊就从他背上走下来,提起水壶到水龙头边蓄水,再提回来递给金缕虫,动作活灵活现。 后记(九) 说起来,白楚年和兰波领了结婚证这件事,白楚年消化了很久,经常夜深人静的时候从抽屉里拿出结婚证在台灯下看。 他特地在公寓楼下的文具店买了一个厚重的本子,晚上趁兰波睡着之后,悄悄写下对两人婚礼的设想和准备,等从军事基地回来就要操办起来。 婚戒的样式也跟设计师说明白了,陆上锦的面子大,幻世风扉的元老级艺术家季先生亲自给白楚年设计求婚戒指。 白楚年拿出积攒三年多、小八位数的积蓄,暗戳戳筹办着。他烟都不抽十块钱以上的,给兰波花起钱来倒是眼都不眨。 但是这段时间总不能就什么都不做吧。 白楚年选了一个良辰吉日,请同事们吃饭,定制了一个巨大的,十层的方形蛋糕,就做成结婚证的外形,当众宣布自己已经订婚了,很快就能喝喜酒了。 alpha们又羡慕又嫉妒,还有一些彻底死心的小帅o们借酒消愁。 技术部的段扬端着酒杯八卦他俩:“那人鱼真的漂亮,就是太凶了,你怎么制服的他?” “谁说的,哪凶了?他那么小一只,随便哄哄就跑来撒娇了。”白楚年开心多喝了几杯,“他很软乎的,嘿,在我面前就乖乖的。” 那天他是避着兰波出来的,毕竟都是自己同事的场合,担心兰波会觉得尴尬。 但是架不住总有旅鸽这种憨头憨脑的二愣子,拍了照就发朋友圈,谁也不屏蔽,还要把白楚年艾特出来,大声说恭喜。 他们正喝着酒,门突然敲响了,白楚年一愣,看看在座各位也没谁缺席,谁来了呢。 拉开门,兰波上半身穿着西服,手里抱着捧花,出现在门口。 在座各位都惊呆了。 兰波努力踮起鱼尾,用尽量靠后的一段鱼骨支撑身体,想显得自己比白楚年高,但是失败了,这样站不太稳。 白楚年低头看看他手里的捧花,笑容凝固——黑纸包着一束白花。 白楚年:“……所以关于配色你是根据什么挑选的呢?” 兰波认真解释:“黑暗中有白刺玫会陪你。” 白楚年凝视着他幽深美丽的蓝色眼睛,借着酒劲,一把抱起他,托着屁股把兰波抵在墙上用力地吻,摸出兜里的求婚戒指,从绒布盒里抠出来,不容拒绝地戴在了兰波手指上。 兰波指间有蹼,戒指会卡在蹼的位置,白楚年近距离看着怀里娇艳欲滴的人鱼,心中最隐秘的占有欲和渴望燃了起来,他用力将戒指戴了进去,然后疯狂释放安抚信息素,让撕裂的蹼快速愈合,将戒指封闭在手指上。 周围起哄看热闹的同事一下子被这股浓郁的白兰地信息素冲懵了。 指间痛了一下,兰波低头看了看已经生长在自己指间的戒指。 “唔。好痛。” 白楚年亲上他的嘴,不准他呼吸。 后记(十) 白楚年酒后强吻兰波强制戴戒指的消息在ioa朋友圈传开,甚至有匿名者造谣白楚年有xing虐倾向。 回家后,兰波斜倚在单人沙发里,愉悦地欣赏着手上的戒指,粉钻镶嵌成猫爪的形状。 “人类的破东西有时候也确实很漂亮。”兰波拿枪顶着白楚年的后脑勺,“所以你就可以当众掀开我的衬衫,然后色qing地亲吻我的嘴唇,再把手伸进我的鳍下面乱抠吗?” 白楚年酒醒了,跪在键盘上,脑袋顶着墙,黑发间冒出的白狮耳朵耷拉下来: “呜呜。” 第131章 前往机场的大巴行驶在凌晨四点的公路上,窗里窗外一片黑暗,整辆车里只有兰波的鱼尾和萤的屁股亮着,一个蓝光一个绿光。 这次与pbb军事基地的交换训练总共有二十位成员参加,学员的名单是白楚年拟定的,包括刚进入搜查科的萤、小丑鱼和獴,还有在蚜虫岛考核中脱颖而出的毕揽星、陆言和萧驯,以及余下几位成绩排在前十名的学员。 医学会派韩行谦为代表,带了两位医生参与交换训练,相应的,pbb雷霆援护小组也派了年轻医生中最出色的三位到ioa学习。 技术部派了段扬和助手过来,听说pbb军事基地新购入了一批高新技术设备,像段扬这种技术大佬机械达人绞尽脑汁也想去看看。 兰波的作息时间很健康,枕着车窗打瞌睡,偶尔鼻子里会冒出一只小的蓝光水母,再随着呼吸缩回去。 白楚年今天总是站起来从行李架上拿东西,时不时拿包纸巾,拿瓶水,就为了故意露出来他无名指上和兰波款式对应的鱼形蓝宝石对戒。 回头看见兰波已经在梦里啃了半个窗帘了,赶紧把他揽回自己怀里,让他枕在自己肩头继续睡,给被吃了一半的窗帘打了个结,装作无事发生。 小丑鱼和白楚年之间只隔着一个过道,萤坐在他旁边靠窗的位置。 白楚年盯着小丑鱼的脸看了半天:“我怎么记得你以前是单眼皮来着。” 小丑鱼:“……这个……” 陆言扒着车座靠背从上边冒出来:“对,我们都觉得小橙长得越来越好看了,眼睛变大了,皮肤变白了,腿还变长了。他们说是因为十八岁了就会变好看,我十八岁的时候也会变好看吗?” 白楚年训他:“你也就这样了,谁让你站起来的,坐下。” 毕揽星用藤蔓把陆言从危险的地方拉下来,藤蔓作为安全带卷着他,轻声哄他:“你已经够好看了,阿言。” 小丑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因为那句“孩子他爸”的翻译,王赐给了他美貌,自从收下兰波赠予的蓝光水母之后,于小橙每天收到的情书越来越多,以至于他现在看见alpha就拉上萤一起跑。 而且他的共生召唤物海葵也发生了变化,从前金黄色的海葵变成了灿金色,并且覆盖了一层幽蓝色的花纹,看起来璀璨炫目。 白楚年示意小丑鱼把同样靠着车窗睡觉的萤叫醒:“让他注意点,别动不动屁股就亮起来,出任务多容易暴露。” “萤最近分化到m2级了,有点控制不住溢出的能量,所以屁股就老是亮,他也很苦恼,都失眠好几天了。” 一听这原因,白楚年乐了,让小丑鱼找条毛毯给孩子盖上,别给冻着了。 韩行谦坐在后排的长座位上闭目养神,萧驯坐在他旁边,感觉韩医生一直闭着眼睛不动,可能是睡着了,就悄悄靠近他身边,手放在膝头端正坐着,尾巴摇起来。 从监狱回来后,韩医生一直很忙,两人说话的机会少了许多,中间韩医生发消息让他过来一起吃饭,萧驯觉得周围都是医学会的老师,他去不太合适,就婉拒了邀请。后来想想又担心韩医生会因此不高兴,萧驯这些天一直都在想这件事。 坐了一会儿,他觉得韩医生是真的睡着了,于是小心地使用j1能力万能仪表盘,想看看韩医生心情怎么样。 情绪占比: 愉悦50% 好奇30% 戏弄18% xing欲2% “……” 测出这样奇怪的心情数据,萧驯也很摸不着头脑,虽然他能检测出目标的情绪,但他不能判断这种情绪是面对谁时产生的,一时头脑混乱,猜测韩医生会不会是有了交往对象。 “测到什么了。”一个悦耳平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萧驯僵了僵,韩医生的脸就靠在他边上,连脸上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你在检测我吗。”韩行谦唇角带笑轻声问,“你的信息素很好闻,向日葵。” 萧驯低下头。 “含羞草更适合你些。”韩行谦用圆珠笔帽理齐他翻折的衣领。 “那个……xing欲……” “嗯?测到这个了?不过这个数值在alpha中算是很低的,你不如去测一下白教官。” 韩行谦坦然的态度反倒让萧驯觉得是自己狭隘了,既然韩医生这么说,他就暗戳戳测了一下白楚年的情绪数值。 xing欲90%~50%区间快速变化 发疯10%~50%区间快速变化 万能仪表盘的数值面板混乱到模糊。 韩行谦看着脸色逐渐变红的小狗,食指抵在唇边强忍笑意:“看到了吗,正常alpha都是这样的数值。” 萧驯迅速关闭了万能仪表盘,太可怕了。 韩行谦轻声安慰:“经常被alpha的信息素冲击腺体会导致一些过敏症状。你可以靠我近一些,这样公狮子发qing的信息素就不会冲到你。” “哦哦。”萧驯往他身边蹭了一点。 最后一排只有他们两人,大巴在公路上小幅度颠簸,没过一会儿萧驯就困了,抱着背包阖上眼睛。 左侧的一半雪白羽翼从韩行谦背后悄然伸出,轻轻盖在萧驯身上。 大巴将他们送到航站楼外,白楚年整队点名核对人数,不一会儿,一辆路虎在他们面前停下。 “我应该来送你们。”金缕虫推开副驾驶车门下来,“但我找大巴的时候迷路了,等我到了你们已经走了。” “这么客气呢,谁送你来的?”白楚年看了眼驾驶座,木乃伊手搭着方向盘,转过头面向他们。 金缕虫动了动指间的蛛丝,木乃伊停车熄火,走下驾驶座,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提箱,搬到金缕虫身边。 金缕虫打开手提箱,把礼物送给他。 里面是一些蛛丝织的东西,金缕虫给白楚年织了一件衬衣,给陆言织了一副耳暖,给毕揽星织了冰袖,给萧驯织了护膝,给兰波织了一个套在尾巴尖上的绒球帽子。 “会长说那里还很冷,我的丝很保暖,也很坚韧。”金缕虫慢声细语嘱咐他们,“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和哥哥也会帮会长分担一些琐事。” 客机起飞,白楚年透过窗户看到底下越来越小的景色,金缕虫和木乃伊坐在车顶上朝他们挥了挥手。 兰波相比第一次坐飞机时淡定了许多,绑着安全带坐在白楚年身边。 “可爱。”兰波很喜欢金缕虫织的小帽子,戴在尾巴尖上摇一摇,绒球跟着晃动。 “你说得对。”白楚年望着窗外的天空,“有的人愿意面向未来,有的人愿意留在过去,我也是今天才明白,死亡不代表遗忘。” “我去调查过了,邵文璟名下财产是他自己转移的,可能是知道凶多吉少吧,他把所有钱都留给金缕虫了。” 白楚年从平板上找出一份资料给兰波看,“而且我从他家密室的床底发现了一枚用蛛丝封存起来的u盘。技术部破解了u盘,里面存着邵文璟那一年里调查得来的关于研究所的线索。” “写了什么?” “这是邵文璟生前自己总结的文档,”白楚年放大指给他看,“109研究所的高管蜂鸟艾莲,现在已经是研究所的一把手了。” “你还记得我们在atwl考试里拿到的文件a吗,讲的是十七世纪初爆发了一场飓风病毒瘟疫,之后人们生长出了腺体,一位欧洲魔术师当众表演漂浮魔术,最后长出翅膀飞走的事,一部分医生认为魔术师当时达到了m2级,腺体觉醒为蜂鸟。” “那份文件里没提到魔术师的性别,我惯性思维直觉那是个alpha。但是也有可能是个omega,omega留下和自己同种族腺体后代的概率要远远大于alpha。” “拥有蜂鸟腺体的人类很多。”兰波不觉得他这种思维跳跃性太强的联想有什么意义,“就算艾莲是蜂鸟魔术师的后代,又能怎么样。” “如果能证明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的话,就能印证我许多猜想。”白楚年说,“一开始我也觉得他们制造特种作战武器只是为了发军火财,但是也不一定。” “你看,金缕虫是他们早期改造的实验体,他们最初的实验目标只是人类,或者说,初衷在于人类。” “那蛇女目呢?” “他的中位编号是5,意思是他最初的形态到最终形态之间拟态程度为50%,像你一样,你拥有人鱼和蝠鲼两种形态,拟态程度也是50%,所以你编号857。” “你想说什么。” “我以为蛇女目原本是条蛇,他被改造之后生长出了上半身人类拟态。那有没有可能,他原本是人类,改造之后才出现蛇尾,那样的话他中位编号还是5。” “其实他们最初的构想只是在成熟的人类身上改造吗。” “嗯……我不确定。等到军事基地以后应该会讨论这件事,有了猜想就会开始调查。” “归根究底不是我们的错。”兰波手臂搭在白楚年肩头,悠闲摇动尾尖,“人会为高傲和自大付出代价,109研究所也一样,我会亲手拆掉他们的颅骨,放在宫殿里当鱼缸。” “对了,我们现在去哪儿?”兰波向来听二不听三,随时随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不打听下一步的计划,他也根本不在乎。对他来说,无知和真相都不过是漫漫人生里短暂经过的瞬间罢了。 “先去红桃岛,pbb狂鲨部队来接我们去军事基地,到了以后应该会先安排住宿,再分配训练。” 兰波皱眉:“你去当教官,那我干什么?” “当我学员呀。” 第132章 度过了二百七十年的鱼生,兰波第一次从人类omega宿舍醒来,这是一间通铺,pbb特种部队的omega给来交换训练的几位ioa学员加了几个床位。 兰波是被凌晨五点的集合哨音吵醒的,揉着眼睛从硬板床上坐起来,身体醒了脑子还没醒,看着自己的尾巴尖发呆。 一位刺猬omega走到他床边,轻轻晃醒他:“队长吹哨了,再不整理内务出去集合队长就进来打人了。” 陆言睡在兰波旁边床,虽然娇生惯养惯了,但在蚜虫岛也习惯了这样的训练作息时间,所以也没多少不适应,见有人去晃兰波,顿时精神一振,兔耳朵竖起来,对那位穿着pbb战士服的刺猬轻喊了一声:“天呐别碰他啊!他有起床……气……” 此时兰波已经抓住了刺猬的脖颈,将他提到自己面前,幽蓝眼瞳光芒涌动,低沉道:“noliyabigi,nowaweikysiren。(失礼的人类没有资格唤醒siren)” 然后释放高阶信息素,整个房间都被白刺玫气味的压迫信息素充满。 “a……a3……?”刺猬o吓得立刻缩成一团,背刺全竖起来,扎了兰波的手。 “aaaa。”兰波扔下刺猬球吹了吹手,刺球自然掉落在他尾巴上,把兰波扎得从床上弹了起来,吸附到了铁质窗框上,又被没有遮盖的暖气管道烫了一下尾巴,兰波吃痛甩了甩尾巴,狠狠盯着刚刚烫到他的暖气管,蓝色鱼尾渐渐转变成愤怒的红色。 陆言和萧驯赶紧跑过去把快要发飙的兰波从墙上拔下来,别人不知道兰波发怒的威力,他俩可是见识过的,一旦激怒了兰波,这栋楼还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房间里所有omega都看了过来,房间里高阶信息素的压迫感异常沉重,几个低级omega被压得站不起来。 “哥,算了,算了。”陆言搂着露出尖牙的兰波的腰把他往回拽,萤和小丑鱼在边上劝。 被小兔子抱着怪软乎的,兰波的鱼尾又恢复蓝色,平静下来。 “hen。”兰波轻蔑地哼了一声,打算宽恕这些乳臭未干的小o。 但这边的骚动引来了队长。 他们住在pbb狂鲨部队的宿舍,因此归狂鲨部队管理,鲸鲨队长踹门进来:“看看表,几点了,等会儿挨罚的时候再给老子闹?” 他抬头与兰波目光相接,心里动了动。 真是巧了,小美人鱼居然是ioa派来的交换学员,这下可有意思了。 他故意板着脸走过去,站在兰波面前,释放出m2级压迫信息素,指着他凌乱的床铺问:“为什么不按规定叠被?” 兰波漫不经心抬起眼皮:“我没叠过,不知道怎么叠。” 鲸鲨知道他能力很强,在m港也见识过兰波的实力了,实力强就容易高傲,但就算是ioa派来的交换学员,这态度也太嚣张了,必须好好治理一番。 “还看什么,都出去集合!”鲸鲨抬高嗓门,让其他omega都出去,然后看着兰波说,“你留下。” ioa的omega们不放心地跟着人流走出去,频频回头望兰波。 “ioa向来没规矩这我知道,看着,老子教你怎么叠被。”鲸鲨把兰波摊在床上的薄被铺开,然后熟练快速地叠成规整的方形。 “学会了?”鲸鲨问。 兰波坐在床边,手肘搭在床栏上,懒懒看了一眼。 以往只要鲸鲨一放压迫信息素,学员们麻溜乖乖听话,没想到这次却没作用了。 鲸鲨抖开刚叠完的薄被:“按我刚刚教的重叠十遍。” 兰波支着头斜倚在床栏边,轻轻挑眉:“小子,你父母给予你宝贵的生命,不是让你来我面前找死的。” 鲸鲨被他这话给狂愣了,半天没想出该接一句什么回答。 他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电流嗡鸣,一股近乎恐怖的压迫力从他头顶降了下来,白刺玫的浓郁馨香剧烈冲击着他的腺体,鲸鲨小腿一软,勉强撑住了床。 “a3……你三阶分化……”鲸鲨捂住闷痛的脏器,却感到还有另一重压迫力蕴含其中。 这股强大力量不仅仅来自于a3级腺体,还有物种压制。 鲸鲨在水生型腺体中已经算顶端物种,能够对他形成物种压制的腺体寥寥无几,更何况还是一个omega。 “年轻人,你还嫩点。”兰波提起床上的薄被,搭在鲸鲨手上,“帮我叠好,我先去集合了。” 他在钢结构楼房间吸附爬行,走得稍快了些。第一天训练就迟到,小白知道了会不高兴吧。 好在抵达时海葵副队正在报数点名,刚好赶上。这里气候干冷,气温接近零度,队员们为了方便训练都穿得很单薄,冷风一吹瑟瑟发抖,不过兰波觉得这个温度刚好合适。 昨晚白楚年并没在宿舍休息,他们抵达军事基地后,连夜商讨如何安置和教育实验体。 早在监狱行动前,pbb就已经做好了收容实验体的准备,但白楚年对实验体更熟悉,保险起见,夏少校希望多听听白楚年的建议。 鲸鲨队长敲开门,少校抬头看他:“什么事。” 鲸鲨不好直说,把白楚年叫了出来。 “怎么了魏队。”白楚年后背靠墙,手插在裤子兜里。 鲸鲨alpha名叫魏澜,pbb狂鲨部队一队长,负责这次学员交换训练工作。 “你学员里有个叫兰波的人鱼omega对吧?” “啊,对,是我学员。” “他今天没整理内务,被也不叠,等我叠呢。” 白楚年见他气势汹汹过来,还以为兰波把人家战舰击沉了,顿时松了口气:“噢,没事,你不用管他。你把他的被没收就行,他不需要盖被。” 魏澜:“不是我说,除了兰波,其他几个小o那被叠得也是一言难尽,还有,人人用花里花哨的毛巾牙刷,摆起来那好看吗?你在ioa就是这么要求你队员的?” 白楚年一怔:“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五颜六色,那不挺好看的吗。” 魏澜气不打一处来,搓了把脸,撑着被兰波的高阶信息素压痛的腰与他争执:“他们现在还小,还没养成好习惯,你不严格要求他们,长大了刁毛病都改不了,你这是害他们,啧,得亏你们来这儿交流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你们ioa那边这么大毛病。” “得,别生气魏队,回头我教育他们。”白楚年翘着唇角给他递了根烟。 从表情上根本没看出他吸取到什么教训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魏澜看着他手里不超过八块钱的烟,更无语地揉揉脑袋。 “等我会儿,我还有最后一句话,回去说完了就跟你走。”白楚年稳住魏澜,把没点燃的烟叼嘴里,推门回去,撑着桌面道:“关于如何教育实验体,我的建议是,打服就可以了,打服他才会好好听你说话,只服强者,这就是实验体的出厂设定。学员那边有点事,我跟魏队去看看,失陪。” 看着白楚年潇洒离开的背影,夏少校若有所思。 何所谓以为少校愠怒了,咳了一声打圆场:“我跟他打过不少回交道了,他这吊人就这样,其实ioa的人都这样,不好守规矩,跟咱们不一样。” 夏镜天却放下文件笑笑:“像我。让他安排吧,散会。” 白楚年跟着鲸鲨alpha去了操场,他刚在学员跟前站定,队里的兰波就扬起尾尖晃了晃,朝训练他们的副队抬抬下巴:“你来得正好,这海葵训我呢。” 海葵alpha,名字叫封浪,一头棕红色短发硬邦邦支棱着,人倒是挺俊的,就是路走窄了。 白楚年跟他们副队打了声招呼,到兰波面前站定,问他:“他训你什么?” 兰波冷笑:“训我站不直。” 白楚年噗嗤笑出声来。 “你再晚来一分钟,我就会让他永远站不直。”兰波的尾尖悄悄钻进白楚年裤腿里,缠着他的脚腕向上蜿蜒爬动,“你笑什么。” “没什么,觉得你可爱。”白楚年不动声色地在兜里按住一直向裤腿深处爬动的尾尖,尾尖已经接近危险地带了。 “你再捉弄我,我就让你当众boqi。”兰波轻轻扬唇,蓝眼微眯,“他们会觉得你是个对着学员发qing的教官吗?反正我喜欢。” 白楚年常年在身上备一块小的锋利的刀片,他的刀片就夹在左手指间,在外别人看来他只是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实际上白楚年用刀片割开了口袋内兜,悄悄抓住了兰波伸上来的尾巴。 他把细细的尾尖缠在指间,拇指轻轻搓搓。 尾尖是人鱼最敏感的部位,兰波身体微微抖了抖,蓝色鱼尾泛起不明显的粉红偏光,默默咬住嘴唇免得发出声音。 白楚年外表没有任何异样,在其他人眼里,白教官只是像平常一样站着。 “来吧。”白楚年面对着他,不怕死地轻声挑衅,“让我boqi。” 兰波咬着嘴唇,直直盯着白楚年的眼睛,忍耐着鱼尾尖被alpha藏在口袋里搓弄的感觉,很痒,也有种无法忍受的挑逗感。 “我很高兴。因为只有我能驯服你。”白楚年把他的鱼尾缠在自己手腕上,压住脉搏,“感觉到了吗,你让我变得很兴奋。” 尾尖的感知力极其敏锐,即使只是脉搏跳动也让它像受到敲打一样,兰波快要忍不住了,暗暗用力想把尾尖收回来,低声威胁:“今晚你等着。” “我等着你来教训我。”白楚年愉悦地弯起眼睛,“但是现在,把身体站直,屁股往回收,双手自然下垂,中指贴在你尾巴侧面的中线上,下颌微收,看前面,不要看我。” 第133章 “这位是ioa医学会的韩行谦韩医生,ioa特工组面对并战胜了进入恶化期的218号实验体甜点师,我们请韩医生为我们简单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况。” pbb雷霆援护小组的医学专家们专注地围坐在会议桌前,查尔医生将激光笔递给了韩行谦。 聚集在同一张会议桌上的专家来自各个不同国家,语言各异,韩行谦只能全程用英语讲解。 他起身浅浅鞠了一躬,在屏幕上调出自己的ppt,上面是一些血腥的照片,不过对于医生们来说,这种场面只是家常便饭。 “甜点师的恶化是一管ac促进剂引起的,ac促进剂从他后颈腺体部位注射进去,药剂起作用后,原本只有10%拟态的蜜蜂实验体全拟态化,进化为蜜蜂形态,并且整体扩大了近十倍,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攻击意图剧烈,可以说这才是特种作战武器的最终形态。 恶化后,抑制器不再起作用,人类武器无法伤他分毫,我们集火攻击了他的后颈腺体,在腺体严重受损的情况下甜点师仍然能行动,并且具有修复能力。最后是由特工组搜查科长白楚年用泯灭能力击杀了甜点师,也就是说,除此之外也没有发明其他方法能够使恶化期实验体彻底死亡。 ac促进剂的专利在109研究所的蜂鸟艾莲手中,我尝试仿制过样品,但效果只能坚持24小时。” 一位医生举手提问:“从注射药剂到完全恶化需要多长时间?” 韩行谦回答:“16分钟。在此期间实验体尚未失去意识,但身体已经在向全拟态变化,并且开始显现破坏力。我们把这16分钟定义为‘恶显期’,恶显期实验体还没有进入无敌状态,在这个阶段摧毁腺体就能杀死他。” “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吗?” 韩行谦点头:“目前还没找到从恶化期退化的方法。不过我带来了一些甜点师的血样和组织切片供诸位共同研究。” 查尔医生带头表示感谢,医生们纷纷转去实验室,对韩行谦带来的资料展开了研究和讨论。 在雷霆援护小组工作的医生几乎全是行业内的前辈,在各领域自有建树,与他们交流一上午,韩行谦感到头脑中前所未有的通透。 他吃罢午饭,见白楚年还没个影子,便去操场散步,看看学员们训练得如何。 学员们在做障碍训练,韩行谦走近时,看见白楚年悠哉倚在沙袋边,旁若无人地大声说:“最后一项了啊,都打起精神来,最先完成的明早就不用叠被了。” pbb的战士们对白楚年的允诺置若罔闻,他们早已习惯了整齐划一,不觉得这算什么奖励,ioa学员这边就不一样了,听白教官这么说,一个个更有干劲往前冲。 “哎我说你什么意思,”站在白楚年旁边的鲸鲨队长一听,挽起袖口就要上来跟白楚年掰扯。 何所谓也无奈:“你这叫什么奖励,这不是支持他们不守规矩吗?” 白楚年拧开矿泉水瓶,搭上何所谓的肩膀,喝了口水:“他们不是不想叠被,就是想跟别人不一样罢了,你们pbb部队要的是服从,我们ioa特工要的是主见,训练方向不一样,咱俩也没必要争论这个。” 说罢,白楚年又提高嗓门补充了一句:“那个,兰波不算成绩啊,别跟兰波比,你们也比不过他。” 何所谓气笑了:“你把他按学员里干几把啊?” “不好吗。”白楚年在指间转着打火机,火焰时而点燃时而熄灭,目光却一直挂在兰波身上,“我想让他身上添一点烟火气。” 他转头看见韩行谦:“哟,来啦。” 韩行谦:“人选出来没。” 今天并非普通的日常训练,几位队长要挑选一些合适的学员去与实验体打交道。 “嗯,我们这边就挑于小橙。”白楚年说。 鲸鲨队长挑了一位旗鱼alpha,何所谓直接指了一个人去。 “其他人去休息吧。兰波过来。”白楚年朝兰波勾了勾手。 兰波从电网上跳下来,刚好被白楚年接在怀里。 “累了吗,晚上过来跟我睡。” “hen。”兰波显然还记着白天的仇,头偏到一边,“不,我去海里睡。” “真的吗,不来睡我吗。”白楚年清澈地望着他,一脸无辜,仿佛白天的流氓不是他耍的一样。 “……”兰波脸上冷淡,鱼尾上的细鳞却不自觉地搔动白楚年的掌心,这是被激起xing欲的表现。 “有没有觉得其实他们还挺好玩的。” “一点点。” 白楚年抱着他走过来,向几位队长介绍:“这是我爱人,也是ioa高价聘来的陪练,a3级魔鬼鱼人形体omega,兰波,你们应该知道的,排在世界通缉榜前十的857号实验体电光幽灵。” “电、光幽灵……”鲸鲨魏澜暗暗咽了口唾沫,在心里为早上与他起争执的自己捏了把汗。 何所谓皱眉:“啊?” “我结婚了,这事儿之后等会跟你细讲。”白楚年伸出手,“9100号实验体神使,很高兴与大家共事。” 魏澜:“操,你就是神使,世界通缉名单上第一个就是你,后来少校动用关系把你名字抹了。” 白楚年回头问何所谓:“你怎么不惊讶呢,这不是我想要的反应。” 何所谓甩他一眼:“你爱谁谁。” 他们跟着韩行谦到了一个全封闭地下训练场。 pbb军事基地从国际监狱中一共接手了十四个实验体,各自关在不同房间里,里面设备完善,独立卫浴,虽然算不上豪华,但起码没有苛待他们。 pbb军事基地和ioa从立场上都属于维和派,反对战争,反对像实验体这样的超级军火在世界上流通,但在过去的数年中,研究所已经制造并贩卖了逾十万只实验体,全部剿杀则违背了他们的初衷。 少校的意思是,希望能尝试着与他们和平交流,进而达到共存的目的。 但这些实验体普遍抗拒交流,除了一些处在培育期说话都说不清的,就是一些自视甚高向往自由的成熟期实验体,一下子都放出来不现实,只能按顺序一个一个教育。 在几位队长共同看守下,他们在封闭场地中放出了第一个实验体,编号7115的红尾鵟实验体“哈克”。 编号首位7代表飞鸟型腺体,中位1代表10%拟态,即眼睛拟态,末位15代表攫取类能力。 他已经进入成熟期了,但分化级别比较低,只有j1分化,从他入手是个好主意。 哈克被几个全副武装的队员从房间里带出来,戴着手铐,不信任地扫视周围,眼睛里充满反抗的敌意。 白楚年让人把他后颈的抑制器和手铐都取下来。 他很久不曾体会过取下抑制器的轻松感了,闭上眼睛,仰着头感受着腺体的能量重新充满全身,修复着受伤的骨骼和筋脉。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哈克终于肯开了口,“只要你们肯放我出去,我就答应替你们暗杀几位仇人。” 白楚年:“巧了,我们希望你不杀人,不引起混乱,按时学习一些人类社会的规则。” 哈克愣了愣,不无嘲讽地笑起来。 “让我学人类的东西,我不愿意。”哈克油盐不进,席地坐下来,“我头脑里掌握着先进的武器技术,不需要学这些弱小生物的东西。” “弱小生物吗。”白楚年抬抬下巴,“小橙,你上。” 于小橙紧张地搓搓手,其实除了恩希医院协助援救,他还没有别的拿得出手的实战经验。 见上来的是位omega,哈克更觉得好笑了。不光他,站在旁边的几个队长也觉得于小橙没什么胜算,毕竟对手是实验体,没有等级压制的情况下,一个omega不好取胜。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于小橙一进入场地,立刻启动了j1能力触丝海葵。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共生召唤型能力,于小橙正是凭借这一能力,在他那一代的训练生中始终保持着前三的名次。 于小橙拥有金色海葵的辅助,就相当于场上有两个战斗力,海葵放毒控制,于小橙本人则负责正面强攻。 想要接近于小橙,就必然会被海葵的触手从背后缠住,并被注入毒素,可以说于小橙面对任何j1级别的近战型对手都稳操胜券。 哈克最擅长快速贴身缠斗,但他接近不了于小橙,优势发挥不出来,几乎是被按在地上打。 全程观看战斗的几位队长交头接耳聊起来。 “不错啊。” 魏澜搭着封浪的肩膀,悄声道:“啧啧,是个小丑鱼。” “倒是挺厉害的。”封副队抱臂靠着墙,欣赏的目光落在于小橙身上,“我说了,ioa的小o都生猛。” 哈克以为他们其实是想以这种方法杀死自己,只好躺在地上放弃反抗,于小橙忽然停了手。 他缓缓睁开眼睛,于小橙的脸已经怼到了他眼前,蹲在旁边小声问他是不是自己下手太重了。 是个人类omega,脸颊泛着淡淡的粉色,睫毛长长的,长得很可爱。 哈克结结巴巴回答:“额,没……” 白楚年挥了挥手,把名字从名单上勾画掉:“7115哈克就交给于小橙了,下一个。” 第二个被领出来的是324号实验体,无象潜行者。 无象潜行者等级高,实力也很强,其实不好对付。 不过刚被卸掉抑制器和手铐,无象潜行者就举起手投降,眼睛看着地面,淡淡地说:“我愿意承诺不滥杀人类、不扰乱秩序,努力学习。” 白楚年早知道无象潜行者不会反抗,支着头看他:“你手里拿了什么?” 无象潜行者手里攥着一张磁卡,他低着头,默默走到白楚年面前,给他看了一下,白楚年想接过来,但他紧紧攥着,不肯松开手。 只是一张军事基地的饭卡,可以去食堂吃饭用,但也仅此而已。 上面姓名一栏印着“夏小虫”。 “昨天,少校给我的,他说里面的钱够我吃很久。”无象潜行者轻声解释,“之前他问我的名字,我没有名字,就随口起了一个。” 多数实验体都不是非常熟悉人类的语言形式,当然也感觉不出来起这么个名字有多傻。 白楚年没嘲笑他,只淡淡道:“有名字是件好事吗,比如,你认可这个名字的话,我就可以随时把你泯灭成玻璃珠了。” “没关系。我想离他近一点。”无象潜行者轻轻摇头,拿着磁卡的手在身前纠缠,“你能帮我买一个本子和一根笔吗,我没什么能回报他的,他办公桌边的墙很空,需要一幅色彩庄重的画挂在那里,食堂阿姨说他们不卖纸笔,我买不到。” 第134章 为了确定与实验体的交流是否有成效,白楚年没一次性把十四个实验体都放出来,只挑选了三个容易控制的先做个测验,分别由一位学员负责引导实验体的学习,安全起见,每个学员的实力都会高于他所负责的实验体。 配给无象潜行者的学员是狂鲨部队的一位旗鱼alpha,但无象潜行者看起来不是很积极。 白楚年摆了摆手:“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先互相熟悉一下,明天开始学习。” 无象潜行者在白楚年身边磨蹭,他还不想回房间里。 “我想去看看少校。”他小声说。 白楚年翻看着手里的名单,在心里安排下一批实验体,随口回答:“少校挺忙的还,你要是有正事可说,我就带你去见。” “我有。”无象潜行者局促地捻着指尖,“我有正事可以说。” “好吧。”白楚年站起来,“那你跟我来。” 从地下封闭训练场到少校的办公室走路的话大约需要十五分钟,无象潜行者默默跟着白楚年,他本来就不爱说话,也不会主动找话题。 白楚年与他闲聊:“为什么给自己起这个名字?” 他的问题把无象潜行者从神游中打断,无象潜行者抿唇回答:“他第一次问我名字的时候,我说我叫,夏苹果。少校那么在意别人感受的一个人,听到以后却忍笑忍得很辛苦。 他引导我,说苹果放久了会生小虫。 可我当时头脑一片空白,于是改口说我叫夏小虫。 等回到监狱,我想了很久,才明白我又理解错少校的意思了,人类的语言好复杂,真实存在的事物放在名字里会令人发笑,但这是我的问题,夏这个字放在名字里很好听,就算取笑我,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到了。”白楚年在一扇虚掩的门前停下,送无象潜行者进去。 少校在伏案写字,手边摆着电脑和地图。 “你们坐,稍等我一会儿,这份报告比较急。”夏镜天说。 无象潜行者乖乖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少校,看他低垂的眉眼。 五分钟过后,夏镜天抬起头,把电脑关上,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 无象潜行者还在发呆,白楚年轻拽了他一下:“少校看你呢,说话啊。” 他身子一振,小心地整了整衣服,低着头说:“我……可以回答问题。” 夏镜天温和笑笑:“不用紧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嗯,……嗯。” 实验体成长速度是人类的数倍,虽然距离上次见少校只过去了不到一年时间,但无象潜行者的心智也比从前成熟了许多,明白了两人之间身份的鸿沟,反而拘谨起来。 夏镜天看向白楚年:“三棱锥小屋事件是你处理的吧,你们应该也熟悉,你有什么疑点要问吗?” “有,有有有。”白楚年一直苦于接触不到无象潜行者,许多问题迟迟没有答案。 他在三棱锥屋里拿出的手提箱有两个药剂嵌槽,却只有一支hd药剂(hd横向发展药剂,注射后立即获得一种与腺体相关的伴生能力)放在里面,起初他怀疑无象潜行者注射了那支药剂,因此获得了一种与模仿相关的自我复制能力,险些从抓捕中逃脱。 hd药剂中的活细胞会与腺体细胞融合,催生出伴生能力,是无法被代谢掉的,只要他注射过,他的腺体中就一定会留下hd药剂作用的痕迹。 但后来韩行谦说,无象潜行者体内并没有检测到hd药剂残留,也就意味着,无象潜行者没有注射hd药剂,那个自我复制的能力也是他用j1能力“镜中人”模仿来的。 白楚年问他:“你逃出来的时候,拿了几支hd药剂?” 无象潜行者回答:“一支。箱子里只有一支。我是从一个研究员手里抢来的。” “什么研究员?” “109研究所的研究员,他已经死了。” “怎么回事。” “我还在研究所的时候,定期需要到测试室做检查,最后一次检查时,高层讨论后认为我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想状态,决定销毁我,我看到蜂鸟艾莲已经在销毁同意书上签了字。 他们想把我麻醉然后推进焚化炉,我逃走了,逃出去的路上撞见了一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他没戴名牌,我也没见过他,看起来三十多岁了,是个灯塔水母omega,他手里拿着那个手提箱。 他看见我了,我觉得他是来抓我的,所以抢了他的手提箱砸了他的头,然后逃跑了。 我刚离开研究所大楼就听见了枪声,被我抢了箱子的那个研究员心口中弹,从窗口摔了下来。 他死了,我确定他死了,这一点不能怀疑。但我也不知道研究所的保安为什么要杀他。” 白楚年在他的叙述中发现了疑点:“你当时打开手提箱看了?里面有什么?” 无象潜行者点头:“躲在餐厅后厨的时候,我打开看了,里面有一支hd药剂,另一个嵌槽是空的,我没动过,我只知道这个东西很贵,因为它的标签是紫色的,研究所里贴紫色标签的药剂很少,都是非常贵的。” “那你的自体复制能力是哪来的?” “我的j1能力可以模仿所有展现在我面前的分化能力,那位研究员坠楼死的时候,自体复制能力就出现了,我的腺体自动捕捉了这个能力,然后模仿过来。那时候情况很紧急,我也没有多想。” 白楚年托腮看着窗外。看着像在溜号,实际上已经将事件在脑袋里模拟了好几遍。 “研究所到底做了多少支hd药剂?”白楚年自言自语。 “两支,只有两支。”无象潜行者笃定地说,“我进入过资料室,我可以复制出资料室中所有的文件内容,b-4-89书架第三排左数第二格放的是库存统计文件,上面写着,hd横向发展药剂自k029年研发起只成功制造了两支,我是k030年逃走的。” 夏镜天十指相交托着下巴:“今年已经是k034年了,我们不能确定这些年间他们又生产了多少。” 白楚年看着窗外说:“我也是k030年离开的培育基地,到现在已经四年了。” 他从腕上的电子屏中调出一份文件:“韩医生说,他从hd药剂中最主要的活细胞里检测到了我的dna,我的dna是制造原料之一。” “可研究所一定留过你的样本。” “嗯,但很多证据表明,他们留下的样本是不起作用的。”白楚年指出这段时间他在任务中发现的异常之处,“我在加勒比海遭遇809号实验体克拉肯时,发现了大量我的复制体,在m港拦截红喉鸟货物时,又发现了数量繁多的白狮幼崽。 四年过去了,如果他们能用我的dna去制造药剂,一定已经成功了,不需要再做这些无用功。 也就是说,他们虽然拥有我的dna,却再也造不出药剂了。” 夏镜天对此很感兴趣,身体前倾专注听着:“为什么?” “我和出生时不一样了。”白楚年摊手,“因为兰波。我的dna突变了,里面的原理很难解释,但兰波就是拥有这种力量。” “你并不是离开研究所之后才突变的,他们会尝试你各个生长阶段的样本,总会有成功的机会,这不成立。”夏镜天支着头,很快找到了这套逻辑中的破绽,“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好吧。”设想被推翻,白楚年也没有别的线索了。 但事实就是,自从白楚年离开研究所后,研究所再也没能造出任何一支hd药剂。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夏镜天看向无象潜行者,淡笑问,“小虫。” 无象潜行者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烧了起来,结巴回答:“等我想到了,就告诉你们。” “嗯,时间不早了,小白先回去休息吧。小虫留下,我还有些话说。” “好。” 昨夜就没睡,今天又看了一天训练,精神也着实有点疲惫了,白楚年从大楼里走出来,披星戴月地回了pbb给教官准备的单人宿舍。 白楚年的房间在走廊最里侧,刚好路过何所谓的宿舍,他屋门四敞大开的,白楚年就把头探进去看了看。 好家伙,真整齐,床铺得跟地板似的,地板干净得跟床似的,军被叠成四方块,毛巾有棱有角地挂着,基本上眼睛能看见的东西都是清一色蓝绿的,垃圾桶没有垃圾,桌子上不放东西,衣钩上没有衣服,所有设施都没起到它应有的作用。 看不出来,老何外表看着糙,私下里居然这么细致,真是出不染而淤泥啊。 他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姓贺的那俩小狼一人端个盆子,一人拿个抹布进去了,贺文意蹲在地上认认真真擦地板,贺文潇从床底下拿出昨天没洗的袜子,泡在盆子里用肥皂搓,边洗还边高兴,长条尾巴能摇出火花来。 白楚年倒了回去,看了看门牌,是写的何所谓的名没错。 呵,真是高看老何了,使唤童工有一手。白楚年啐了一口,回了自己房间。 他早就让兰波回来等他了,不过房间里好像没人,习惯性看了眼门后,也不见踪影。 白楚年打开吊灯,白光照下来时,一条人鱼从房顶上扑下来,把他砸倒在地。 兰波手中拿着半透明的水化钢战术匕首,刀刃轻轻挨着白楚年的脖颈,低声道:“你完了,我要gan你。” 白楚年的手已经触到了袭击者的要害,看清是兰波以后才轻轻松了口气,摊开最脆弱的腹部仰面躺着,甚至故意伸脖子往他的匕首刃上碰。 一条细细的血痕印在了白楚年脖颈上,兰波一惊,手中的匕首立刻化成了水,把白楚年胸口浇湿了,背心贴在胸肌上透出轮廓。 白楚年反客为主,把兰波压到了床上,释放出一股浓郁的白兰地酒香,脖颈上的细血痕快速愈合。 白楚年将他双手反扣在头顶,然后低下头,轻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你弄疼我了,老婆,脖子好痛,给我吹吹。” 兰波躺在他身下瞪他。 白楚年把脸埋进他柔软温凉的颈窝里,闷声埋怨:“还凶我。” “你……你……唔。”兰波本来还生着气,突然就忘了自己在生什么气,呆愣愣地放出一缕白刺玫安抚信息素抚慰赖在自己身上撒娇的大猫。 白楚年抱着鱼一顿乱吸,脸颊挤着兰波的脸蹭来蹭去。 白楚年的房间有落地窗,窗外能隐约看见对岸海边林立的科研大楼的灯影。 兰波坐在落地窗边的秋千椅里望着海面,白楚年坐在地毯上,把笔电放在腿上打报告。 他需要把无象潜行者交代的线索发回ioa。 房间里光线很暗,兰波的尾尖抵在地毯上轻轻用力,自己摇动悬挂的秋千椅。 兰波望着海对岸的高楼,边慢悠悠地晃边问:“对岸大厦灯火通明的,人们在干什么呢?” “对面是科研基地,这个时间可能都在工作吧。”白楚年盯着笔电屏幕,曲起一条腿,脸颊枕在膝头,指尖夹着一根烟,寂静的房间里敲打键盘的声音清脆悦耳。 兰波抱着鱼尾膝部,双臂交叠垫着下巴:“那我明晚游去对岸,灯火通明的地方就有人在挂念你了。” 白楚年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顿,眼睛不可遏制地溢满笑意。 笔电屏幕跳出一个提示,ioa总部发了加密邮件给他,他们的电脑都安装了技术部特制的反黑客芯片,保证信息安全不会被盗取。 打开邮件,里面携带了一份金缕虫的口供,以及ioa秘密特工调查得到的情报。 ioa联盟特工组并非全是像白楚年这样可以随意露面的公开特工,还有一批暗中调查并执行任务的秘密特工,这些人的名单完全保密,除了会长和几位特殊高层,没有人清楚他们的情况,这些秘密特工始终在黑暗处为ioa带来不为人知的线索。 金缕虫交代了一个工厂的地址,说红喉鸟在m港被截获的那一批白狮幼崽,原本是要送到这家制药工厂的。 ioa秘密特工前往调查发现,这家工厂是109研究所的下属工厂,内部存放着一支hd药剂。 文件末尾给出了一个坐标,标明了工厂所在的位置,并发布了一期任务:调查制药工厂具体情况。 第135章 ioa总部下发了紧急任务,同时也向pbb发起了协助请求,白楚年和何所谓几乎是同时推开了宿舍门,两人对视一眼,已然心中有数。 白楚年边系纽扣边问:“你们那儿出几个人啊?” 何所谓看了眼表:“这种侦查行动我们露不了面,只能由你们潜入,我们在外边接应支援。” “好。” pbb特种部队代表着军事基地的立场,他们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展开突击搜查行动,但ioa特工组就不同了,他们主要就是做一些明面上大家都不做,背地里却都在做的事情。 伯纳制药工厂建设在隐蔽的热带岛屿村落中,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这么一个制药工厂的存在,这里拥有天然封闭隐秘的地势、廉价的劳动力,以及能够种植养殖稀有药材的土地。 根据ioa秘密特工传回的资料来看,伯纳制药工厂是一个环形建筑,从外到内共三圈,越靠核心安保越严格,外层只做持有专利的销售药品,内层在做什么就不一定了。 白楚年这次多带了些人,分成两组,一组由韩行谦带队,萤、萧驯和陆言跟随,另一组由白楚年带队,兰波、毕揽星和那对氢氧双胞胎谭青谭杨辅助,分别乘直升机接近制药工厂所在的海岛,以微型通讯器随时联系。 有韩行谦的m2能力风眼掩护,直升机靠近海岛也不会被侦测到信号,在夜色遮掩下潜入了海岛。 “对一下表。”白楚年打开耳麦:“我们先进去看看情况。” 韩行谦:“好。” 白楚年回头嘱咐兰波:“你把尾巴灯关上,别亮起来暴露了。” “麻烦。”兰波甩甩尾巴,贯穿尾骨的幽蓝暗光忽然熄灭。 “揽星。” 听到叫自己名字,毕揽星立刻打起精神:“是。” “噢,别紧张。你觉得我们怎么进去比较好?” 毕揽星认真思考后道:“嗯……我看过地图了,这个制药工厂总共六个进出口,f入口靠近走廊,我们可以……嗯……从f口进去。” 白楚年:“安保系统呢。” 毕揽星:“暂时短路掉,外层建筑的安保应该不会太严。” “好,你来指挥吧。”白楚年向后稍了稍,让出一条路来。 “我?”毕揽星身子一僵,局促道,“我没实战经验。” “这不就有了嘛。”白楚年从背后搭着他双肩,推着他向前走了两步,“我送你去学战术为了什么,你不能总想着靠我,放心,我就在你后边,有问题我提醒你。” 毕揽星定了定神,深深呼吸了几次,硬着头皮按住微型通讯器,沉声说:“毕揽星接手指挥线路。” 虽然因为紧张声线不太稳,但还挺有样学样的,白楚年挺满意。 f入口一般由运送货物的卡车出入,安保人员相对比较少,也更靠近内部仓库,只要找机会躲过红外线探测就可以了。 兰波顺着地面爬行,无声地爬上了建筑外侧的墙面,顺着墙壁爬到了f口入口处,他负责把安保人员电晕,再把监测设备短路。 白楚年他们在隐蔽处等着,没过多久,兰波又爬了回来。 “这么快?” “没有人,红外线检测也坏了,我走过去的时候,仪器上写着可以通行。”兰波摊开手,“地上有这个东西,我捡回来了。” 白楚年接过来察看,是一个常见的皮质卡套,可以挂在脖子上,里面应该放着一张卡的,但卡已经被人拿走了。 “……有人比我们先来吗?”白楚年估算了一下时间,“还是故意引我们进去呢,不应当,我们行动的消息哪那么快就能走漏。” 毕揽星迟疑着问:“楚哥,我们还进去吗?” “你决定,你是指挥。”白楚年把卡套揣进兜里。 毕揽星权衡了一会儿,决定再深入一段距离看看情况,伯纳制药厂的外层建筑只是普通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就算被陷阱困住他们也有足够的能力撤离。 从f口进入,的确空无一人,走廊里的灯亮着,门口立着一个一人高石膏雕像作装饰品,石膏雕琢的天使怀抱沙漏,沙漏看起来是玻璃质地,而且里面的白色细沙还在流动。 “这东西挺有艺术感的。”白楚年衷心夸赞。搬回去送给锦叔他肯定高兴。 毕揽星联络韩行谦:“我们在f口,监控室拿下了吗?” 韩行谦:“我在监控室,看到你们了,一路都很顺利,没遇到任何人,有点蹊跷。” “嗯,盯一下监控,帮我们找一条安全路线。”毕揽星让谭青谭杨跟着自己进靠门口的仓库,白楚年和兰波去拐角的仓库调查。 仓库里很昏暗,隐约能看出摆满了货架,地上堆放着一些杂物,白楚年捡起兰波的尾巴,来回撅了两下激起电光,举到面前照亮。 “小心点,别摔了。” “只要你不拿我尾巴我怎么都不会摔跤的。” 角落有套桌椅,桌面摆放着出入库记录本,白楚年把兰波的尾巴放到纸面上照亮,从最近的日期开始翻看记录。 最新的一条记录是今天早上的,食堂进了一批新鲜水果,什么都有,种类繁多,毕竟热带岛屿,水果很便宜,几乎没花什么钱。 最近出库的都是一些普通的药品,一拳厚的记录本,好在白楚年看得快,翻到了两年前的出库记录,在一堆细密拗口的药品名字里,夹着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 “魍魉沙漏。” 白楚年记忆力极佳,这个名字他从何所谓那儿听过。 何所谓说他们从atwl考试中得到的文件里,有一份化验报告上写着“特种作战武器613,魍魉沙漏。” 实验体编号首位6代表无生命体原型,中位1代表10%拟态,末位3代表篡改类能力。 任务里需要智商的环节兰波基本上帮不上忙,他无聊地四处张望,发现桌边有个饮水机,正好他口渴了,从旁边拿了一个纸杯去接杯水喝。 这里的一次性纸杯形状很特别,正常的纸杯都是口大底小,这里的纸杯的形状刚好相反,口很小,底很大。 不过不影响喝水,兰波早就学会了使用饮水机,优雅地推动冷水扳手,等待水流进杯子里。 通过水管流出了一股沙子。 兰波看着自己接了满满一杯沙子,愣了半天,然后把杯子扔到一边,把饮水机上的水桶搬下来对嘴喝,最后把桶吃了。 “你们那边发现什么了?”白楚年问。 毕揽星:“墙上贴了一张去年的旧报纸,说万综集团创始人邱万综,八十岁喜得贵子,做了亲子鉴定确定是亲生的。” “……啊。”白楚年见惯了稀罕事,倒也没多惊讶,一般这种都是老夫少妻,年轻老婆出轨弄个孩子回来,大多数家庭都会当这是个丑闻吧,怎么还有往报纸上宣扬的。 “没别的了?” “没有,这个库房里没什么东西,桌上有个放了很久的芒果,都瘪了。” “我们上楼去看看。”毕揽星说。 “别动,别出来。” 通讯器中响起韩行谦的声音。 几人心中一紧,屏住呼吸,悄声藏进了离自己最近的掩体后边。 韩行谦目不转睛盯着监控屏幕,离白楚年他们最近的监控正对着门口的天使雕塑,监控屏幕里,天使手中的沙漏逐渐漏完了沙子,玻璃沙漏中出现了两个戴着保安帽的骷髅头。 天使身上的石膏皮缓缓碎裂,他的手脚活动起来,缓缓伸展身体,将沙漏上盖打开,用力压那两个令人惊悚的骷髅头,头骨和保安帽被碾碎成了雪白的沙子,缓缓顺着沙漏中间最细的管道漏了下去。 第136章 “他在蜕皮,那不是个石膏雕像,他身上的石膏皮变成流沙剥落了。 他在动,怀里抱的玻璃沙漏刚刚已经漏完了。 是个omega少年。 他的眼睛受伤了,是旧伤,药物导致的,我判断他处在失明状态,他在听你们的位置。” 韩行谦在通讯器中告诉他从监控影像里看见的情况。 藏身在仓库里的几人都屏住了呼吸,兰波一点儿不惧他,想出去干一架,被白楚年捞回臂弯里捂住嘴。 “是613号实验体魍魉沙漏。”白楚年低头在手腕触摸屏上按下几个字,发给爬虫,找他要一份关于魍魉沙漏的资料。 爬虫他们已经渐渐相信了ioa的立场与他们会达成共赢的局面,在国际监狱也帮了他一把,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白楚年向他们要情报也变得理直气壮。 但平常一向有问必答的爬虫迟迟没回复消息。 “怪了,这么个合作的好机会,怎么不抓住呢。”白楚年挠挠头发,转接了何所谓的通讯,让他把所知道的关于魍魉沙漏的线索尽可量多地发过来。 何所谓带着队员在距离海岛十公里外的位置等待信号,看见白楚年的消息,努力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会儿。 他们在atwl考试中见过一份关于实验体613的化验报告,是从击败的敌方队员尸体上搜出来的。 化验报告上写着: “特种作战武器613魍魉沙漏,培育期实验体,由无生命体被移植腺体后赋予高级芯片思维,从而拥有了情感和思考能力。” 除了这些内容外,病症之类的项目后都写着“空”,只有最后备注一栏潦草地写着一些观察结果—— “魍魉沙漏喜欢一动不动地站着或者坐着,注视观察着周围人们的举动,有的时候可以连续保持96小时不动,连眼睛都不眨。 研究员送他过来只是因为他过于呆滞,检验发现他没有任何问题。” 关于魍魉沙漏,何所谓也只知道这么多了,尽量凭着模糊的记忆原样复述给白楚年。 “get。”白楚年总结了一下,“听起来挺好欺负的。” 但化验报告上没提到魍魉沙漏眼睛失明的问题,而且从只言片语中可以判断,那时候魍魉沙漏还能看见东西。 “揽星,我们抓住他。”白楚年说,“前后夹击,我数一二三就冲出去。” 他们分别破门而出,白楚年朝抖落身上细沙的魍魉沙漏扑过去,毕揽星在他的退路上封死了藤蔓。 魍魉沙漏面无表情地伫立着,身上和头上只裹了一条长的白绸,遮住羞耻的部位,肤色接近白沙,眼睛蒙着一层病态的白雾,唯独额头上呈倒三角形分布的一些镶嵌金边的蓝绿色圆点,让这个虚弱易碎的少年身上多了些微色彩。 靠近他后,白楚年看清了他与沙漏的连接方式,他双手手掌与沙漏的底和盖分别生长在一起,无法分开,沙漏是他的部分外显拟态。 魍魉沙漏听到两声巨响,缓缓向着声音来向转动头部,他原本是面向毕揽星的,此时头却缓慢地、平滑扭动180度转了过来,无声地用那双白雾迷茫的眼睛注视白楚年。 他虽然眼睛失明,听觉却很灵敏,凭借声音判断出了白楚年和兰波扑上来的方向,突然上下翻转了手中的沙漏。 沙漏调转后,玻璃内白沙倒置,缓缓从沙漏中间细窄的通道向下流淌。 白楚年莫名其妙地一头撞在了毕揽星的藤蔓上,同时,兰波搬下饮水机水桶时洒落在地上的水开始燃烧起火焰。 走廊天花板的有灯照射的位置变得一片漆黑,而关着灯的两个仓库却莫名亮如白昼。 白楚年感觉到呼吸困难,他第一反应是认为自己中了藤蔓的毒,随后才意识到身体并没受伤,仅仅是呼吸到的氧气无法供给给身体了,并且血液中的氧在迅速向外流失。 白楚年伸手抓魍魉沙漏,却因为突如其来的窒息下偏了手,魍魉沙漏趁着他制造出的混乱间隙消失了。 其他人也陷入了窒息中,拥有氧腺体的omega谭杨窒息最为严重,而拥有氢腺体的alpha谭青却毫发无伤。 谭青也是第一次参与实战,虽然紧张却也能保持着最基本的冷静,他猛地将毕揽星扑出了门外,毕揽星才恢复了呼吸。 “快出来。”毕揽星立即用藤蔓缠住其他人,把他们拖出了走廊,呼吸终于恢复,几人扶着墙大口喘气。 白楚年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大意了,培育期实验体里居然有实力这么强横的吗?” 毕揽星看着制药厂门口出神,看来也在权衡之后的行动。 白楚年看了看时间,现在制药厂里多了一个不确定性极强的实验体,为学员安全着想,他得考虑申请撤离了。 但过了今天,研究所可能会有所察觉,不管是转移hd药剂还是加大看守密度,对之后的搜查都是个大麻烦。 可魍魉沙漏似乎也是潜入进来的,他杀了保安,却没与白楚年他们多纠缠,这次相遇可能是个巧合。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白楚年在考虑是否要冒险继续深入。 “我觉得应该跟上去。”毕揽星不确定地说,利用魍魉沙漏探路,看看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跟在后边。” “不错,胆量可以。我和兰波走前面。”白楚年说。 他得随时为学员安全负责,这些少年都还没经历过几次实战,暂时还没拥有能独当一面的能力。 他们又一次进入了f口,上楼之前,白楚年又重新检查了一下刚刚他们所在的走廊。 踏入刚才受到袭击的位置时,窒息感又一次涌上来,但只要离开那个位置窒息感就消失了,白楚年快速穿过了这一段窒息的走廊,回到了已经调查过的两个仓库中。 地上的水还在燃烧,另一间毕揽星他们搜过的仓库中,桌面上放着一个新鲜的熟芒果。 “揽星,你之前说,仓库里都有什么?” “贴在墙上的剪报,桌上有一个蔫巴的烂芒果。” 白楚年从桌上拿起芒果,掂了掂,黄澄澄沉甸甸的,散发着淡淡的果香。 仓库桌面的出入库记录上明确记录着,早上食堂进了一批新鲜水果,里面包括芒果。这颗芒果应该就是从进的货里拿的,应该是新鲜的才对,就算这边温度高,芒果这种东西也不会在一天之内烂掉。 白楚年掂量着芒果,到墙边看了看墙上的剪报,其实墙上贴着不少剪报,基本都在宣扬研究所获得的荣誉。 最醒目的就是万综集团老来得子的那页采访了,版面很完整,压在别的剪报上面。 万综集团创始人邱万综老来得子,诚挚感谢研究所的帮助,特意捐赠了一批昂贵设备。采访时间是k033年10月4日,而出库记录中魍魉沙漏的出库时间是k032年11月20日,中间相隔十个月左右,刚好是人类孕育需要的时间。 白楚年又回去翻了翻k033年之后的入库记录,的确有一批新设备入库,来源正是万综。 万综集团三年前出了一桩丑闻,邱万综的孙子邱辉好结交有权势的公子哥,经常出入高级会所,因为一些模糊不清的事儿醉酒失手杀了一位贵公子,人家家里不是吃素的,案件几经辗转,邱万综也没能保住他家独苗,邱辉最终还是被判了个十年,在狱里的第二年就自杀了,至于是不是真的自杀,许多人心里清楚。 白楚年那时刚进特工组不久,前辈们去调查隐情,回来扯着他闲聊豪门中的恩恩怨怨,他也就多听了些风闻。 邱万综这老alpha真是倒霉,儿子死得早,孙子也没了,好好的万综集团后继无人,觊觎者不计其数。 “老来得子……还真是场及时雨啊。”白楚年剥开芒果啃了两口,挺甜的还。 如果是邱万综买下了613,这或许就是魍魉沙漏的能力。 “末位3代表篡改类能力……倒流……颠覆……逆转吗。”白楚年专注地推断着他的能力,低头看了眼腕表电子屏,爬虫还没回话。 兰波从天花板爬过来叫他:“我搜了一圈,什么人都没有,很安静。” 白楚年离开了仓库,与毕揽星在二层会合,问起韩行谦监控中的情况。 韩行谦:“确认过了,你们所在的f区域根本没人,魍魉沙漏还在前进,马上就要离开监控范围了,应该已经接近a区了。我现在往c区转移,看能不能截住他去中层楼的路。” 外层楼共六个入口,逆时针编为abcdef六个区域。 白楚年:“好,需要多长时间?” …… 白楚年:“?” 无人应答。 毕揽星也在通讯器中呼叫b组其他人,同样没人应声。 “陆言?陆言!”毕揽星的声音多了几分慌张。 “冷静点。你是指挥,你要想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做。”白楚年训他,“一个培育期实验体而已,韩哥a3天马分分钟灭他,你怕什么?” 毕揽星用力闭了闭眼睛,白楚年看得出来他双腿在抖,拿着枪的手也在抖。 “我不行,我不知道怎么做……” 白楚年扶正他的头,双手捧着他苍白的脸注视他:“你迟早要做这些,如果我不在,他们都只能听你的,你多犹豫一秒就会多一具队员的尸体送回你面前。” 汗珠顺着毕揽星的额角淌到下巴,他喑哑道:“我还没准备好。” “什么时候准备好?等笨蛋兔子他们被团灭的时候吗?” 毕揽星肩膀颤了颤。 一个冰冷的枪口抵在了毕揽星太阳穴上,兰波从他身后缠上来,在他耳边道:“如果你做错了,我就开枪,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死了就没有人责怪你了,最坏的结果仅此而已。” 被这对特工夫妻前后逼迫着,毕揽星好像站在悬崖边缘,被逼着飞跃百米沟壑,头痛欲裂就快要疯了,破罐破摔低声嘶吼着下命令:“白楚年兰波去中层监控室,谭青谭杨跟我去外层监控室搜找b组队员,每分钟尝试联络,排查后在我地图标点会合,先把魍魉沙漏位置排出来。” 白楚年顿了一下。 他松开手,满意地打了个响指:“对嘛,真乖。兰波,我们走。” 兰波将手枪在空中抛了一圈收回来,鱼尾缠到白楚年身上,跟着他从十数米的窗口一跃而下,往中层楼跑去。 “我说你也是,别动不动掏枪啊,万一给他吓坏呢。” “你在教我做事?”兰波慵懒缠着他,在他后背蹭了蹭手枪上的灰尘,“我教过的小孩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也是我养大的,不是养得挺好吗,也没吓坏过。” 第137章 伯纳制药厂外层楼安保巡逻,正常情况下两人一组,共有六组,分别在外层楼的一楼到三楼巡视。 “怎么觉得今天这么安静呢。”一个保安纳闷嘀咕。他是本地土著,用非自己母语的语言交流发音有些蹩脚。 “都偷懒呢,看看都几点了,这个点儿本来人就困,又没什么事。”他搭档看了一眼手表,指指腰间的对讲机,“只要没人报警,我们什么都不用管。” 两人在走廊中巡视,渐渐发觉头顶的灯好像越来越暗了,原本可以看清墙上海报的光线,此时昏暗得连远点的路都看不大清楚了。 路的中央,一具石膏天使雕塑在阴影中伫立,身上简陋地裹着一条白绸。 保安擦了擦眼睛:“谁把雕塑搬过来了。” 他拿起对讲机,按住对话键:“喂,仓库吗,二楼是不是在搬东西?” 对讲机另一面无人回答。 而远处的雪白雕塑却在瞬息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保安才发现他并非雕塑,而是一位浑身没有一丝杂质的莹白的omega少年,五官立体,神色冰冷漠然,额头有一倒三角形金蓝绿三色点状图案,怀中抱一玻璃沙漏。 “你是谁!”保安惊诧质问,另一个保安反应更快,掏出电击枪朝少年扣动扳机。 少年淡漠回答:“魍魉……” 他倒转手中的玻璃沙漏,即刻白沙倒流。 那枚朝他飞来的电击弹戛然而止,朝来向飞了回去,退回了枪口中,这并没结束,在短暂的几毫秒中,电击弹失去了电力,而本应绝缘的电击枪却电光闪烁,强大的电流将保安击昏在地,另一个保安则感到呼吸困难,血液中的氧飞速流逝,他大口呼吸,却没想到他越吸气,氧气流失得越快。 魍魉沙漏缓慢蹲下,打开沙漏顶盖,把保安塞进沙漏中。 他的手与沙漏上下盖连在一起,操作起来很吃力,保安的躯体被塞进比身体小得多的沙漏中,就像胡萝卜被放进榨汁机里一样,塞进玻璃内部的躯体变成了白色流沙,化作了魍魉沙漏的一部分。 两具尸体填入沙漏,沙子平面高度变化却不大,像个无底洞般吞噬力极强。 魍魉沙漏继续顺着走廊行走,那两个阻挡他前进的保安就像从未存在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走过的地方人声全部沉寂了,将整座外层楼变成了幽灵死楼。 突然,一颗圆形炮弹落在了魍魉脚下,不待他做出反应就爆炸开来,强烈的闪光和嗡鸣干扰了魍魉的听觉,他双手连接在沙漏上无法遮掩耳朵,被刺耳的嗡鸣激得头痛。 萤手里拿着他以j1能力制造的闪光弹,闭着眼睛朝魍魉脚下乱抛,嘴里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陆言快上啊。” 魍魉虽然不清楚状况,但立刻想将沙漏倒转,没想到一颗狙击弹从楼外破窗而来,精准地击穿了魍魉的左手。 魍魉的手像蛋白玻璃一样脆弱,威力强大的狙击弹爆碎了他的左手,让他整个人向后退了好几步。 他想逃跑,但去路已被陆言挡住。 陆言拿两把pss微声手枪,枪口对准魍魉:“往哪儿跑,你把我们的通讯器都搞坏了。” 两发微声弹朝魍魉飞去,魍魉警觉地辨认陆言的位置,被萧驯的狙击弹打碎的沙漏顶盖迅速复原,将魍魉的手恢复如初,魍魉立刻调转沙漏,那两枚子弹就朝着反方向飞了回去。 “用过一次的招数我还会上你套吗?”陆言早在开枪之前就使用伴生能力“超音速”蓄力,他的伴生能力“超音速”百公里加速0秒,加速至音速需3.2秒,加速至超音速需6秒,他开枪时,就已飞速落在了魍魉身后,空中甩腿,将魍魉踹到了刚刚自己的站位上。 飞回的子弹接连打进魍魉的左肩和颅骨,中弹处莹白的躯体爆碎,但没有流血,魍魉像一具撞碎了半个下颌和肩膀的蛋白玻璃雕像,捧着沙漏远望着他。 “艹,不……不受伤吗……”被那双白雾般的眼睛注视着,陆言有点发毛,忍不住后退,嘀咕着“需要全打碎吗?我,开不开枪?”手下意识去找毕揽星的衣角,抓到一把空气才记起这次没和揽星一起行动。 正因他的犹豫给了魍魉反击的机会,残破躯体缓缓愈合复原,立刻倒置沙漏,陆言头顶的一块天花板急速老化,连接在天花板上的照明灯朝他坠落下来。 陆言闪开了一块,又接连坠下了锋利的钢结构和砖块,迅速老化的废物像下雨般坠落,陆言在密集的坠物灵活跳跃躲避,却遭不住一整个楼顶塌陷了下来,陆言被猛地砸在了地上,玻璃碎屑劈头落下。 “好痛……”陆言感到背后剧痛,骨头或许被砸断了,用力爬却被废墟死死压着爬不出来。 一条藤蔓从地底生长而出,将压住陆言的钢筋和砖墙撑了起来,另一条漆黑藤蔓生长到陆言面前。 “揽星!”陆言立刻抓住了藤蔓,藤蔓迅速收回,将他从废墟下拖了出来。 毕揽星将他拽进怀里,强大的冲力使两人一起摔了出去,毕揽星仰面着地,让陆言摔在自己身上。 “脊椎、脊椎断了!”陆言抱着毕揽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叫,毕揽星迅速抱他起来,回手放出藤蔓封闭了走廊,对萤喊了一声“上楼!”然后朝楼梯口跑去,把冰凉的渗着冷汗的手伸进陆言衣服里,循着瘦小的后脊摸了一遍,然后摩挲着他放出安抚信息素安慰:“没断,只是砸痛了。” 当时通讯器失灵,b组失联,毕揽星着实慌了,但好在萧驯的通讯没断,他依靠着萧驯在楼外报点才找到了陆言和萤的位置。 毕揽星把他放到安全的地方坐下,失而复得般松了口气,嘴唇在他额头上贴了贴。 陆言粉红的鼻头挂着一滴鼻涕,闻言动了动上身,虽然有点痛,但好像确实没断,只是擦破了点皮。 “啊。”他一骨碌爬起来,胡乱抹了抹脸,尴尬到兔耳卷成蛋糕卷。 “韩医生呢?” “他原本应该在监控室的,我们才从a口进来,突然联络就断了。”陆言把通讯器从耳朵里扣出来给毕揽星看,“我看懂为什么了,那个实验体可以把东西弄坏,只要他翻转沙漏,一些东西的作用就会变得与原来相反,一些东西会原路返回,还有一些东西会立刻老化损坏。” “你先跟我上楼。”毕揽星拉起陆言,顺着昏暗的楼梯向上爬。 “收到回复,收到回复。”毕揽星一次次尝试与其他人联络,焦急地拧着眉头。 在他来的路上,韩行谦并未完全失联,但他每次报完位置,就会失去音讯,信号非常不稳定,现在更是完全联系不到了,唯一能知道的是韩行谦一直在外层楼不停转移。 陆言亦步亦趋跟着毕揽星,手被他紧紧握着,透过露指的护手套能感到alpha的温度传递过来。 虽然两人一起长大从来没分开过,可不知不觉的,揽星都比他高出那么多了,声音也变得沉稳成熟,也越来越靠得住。 “我觉得你好厉害。”陆言小声说。 毕揽星沉默看着前面。 “我不厉害,我刚被楚哥训一顿。” “那是因为他更厉害,不是因为你不厉害。他老骂我是笨蛋兔子,但我能把其他学员都揍倒。总会有人比你厉害的,你不需要当宇宙第一名,只当班里第一名就可以了。” 走出一定距离之后,通讯器突然恢复了信号,毕揽星重新联络上了萤和萧驯,谭青谭杨和萤在一起。 这是一个环形走廊,除了伏在楼外制高点的萧驯,几人在三楼汇聚在一起。 毕揽星:“萧,魍魉到哪儿了。” 萧驯:“他消失了,是凭空消失的,我亲眼看见的。韩哥失联前说他去了c口,我这边只能看见a、f、e三面的区域,另外三面我这里看不见,需要我换位置吗?” “换,逆时针走,能看到c区域的时候告诉我。”毕揽星一边下命令,一边将自己的通讯器托在手心,往楼梯下走,回到倒数第二级楼梯时,通讯器失灵了,再拿回来,通讯器又恢复了信号。 “魍魉沙漏的能力有作用范围,看起来是从他施展能力的位置算起,半径二十米左右,应该也有作用时间。”毕揽星抬起头,“给我一个备用通讯器。” 陆言从兜里拿出来一个递给他。 毕揽星把通讯器调成自毁模式,此模式下通讯器会向其他接通的通讯器发出警示音,但完全失去其他作用。 通讯器被黏贴在魍魉的分化能力笼罩范围内的楼梯扶手下方。 他让萧驯随时接收这个通讯器的信号,什么时候听到了警示音就向他报告。 做完后,毕揽星带其他人向三楼c区推进。 “楚哥,兰波,你们那边顺利吗?”真正开始指挥小组行动,毕揽星才真切地感受到指挥位有多累,他需要一刻不停地关注到小组所有成员的情况,特工组每次行动都是楚哥在指挥,可见他的压力有多大。 白楚年回答:“我和兰波在中层楼了,目前还算顺利。我一直听着你的命令呢,做得好。” 兰波那边发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听上去应该是在墙上爬。 “我们去接韩哥,然后去中层楼和你们会合。” 韩行谦此时站在c口二楼走廊楼梯口,这栋建筑是环形的,韩行谦已经从二楼走廊走了一大圈。 在这期间,他已经接触了魍魉沙漏数次。 他头顶墙壁上挂着一块指针钟表,钟表发出嗒嗒声。表盘上贴着厂家的标签,看来是统一由药厂老板定制然后发给员工使用的,时间完全统一,韩行谦特意默数过,甚至精确到秒。 现在是凌晨2:34,韩行谦倚靠墙壁等待,当钟表分针指向7时,他突然朝空气伸出了手。 空无一人的走廊中忽然显现了魍魉沙漏的身体,刚好就出现在韩行谦伸手的位置。 韩行谦一把抓住他的脖颈,背后雪白双翼伸展,一根羽毛落在魍魉头上,以a3能力天骑之翼消除了魍魉倒置沙漏后周围出现的改变。 “你为什么而来?” 韩行谦低头靠近他,轻声问道,额头伸长而出的螺旋尖角抵在魍魉的额头上。 天马腺体第二伴生能力“圣兽徘徊”,独角接触到对方头部时,可以读心。 第138章 独角接触到魍魉的额头,枯燥的记忆沿着尖角螺纹汇入了韩行谦脑海中。 他所看到的是魍魉曾经看见的,印象最深的几个记忆片段。 他最先看见的是一间卧室,壁面贴的是土耳其大理石,牛皮地板,一对夫妇在床上身体交流,alpha身材干瘪,年迈松弛皮肤上爬满明显的老年斑,后背有块形状不大规则但十分明显的褐色胎记,他已有八十高龄了,连用手臂撑起上身这样的姿势都做得很艰难。 但随着时间变化,他身上的老人斑一片一片消退,松弛的皮肤恢复紧实,肌肉从干瘪变得精壮,几分钟的时间里,alpha从一位八十老叟变化得俨然壮年。 床上的alpha完事之后抽了根烟,忽然把视线转了过来,盯着他看了许久。 韩行谦掌握着魍魉的第一视角,可以断定那位alpha在盯着魍魉看。魍魉就在他们的卧室,目不转睛地观看了这一场活春gong。 看来alpha的变化也正是基于魍魉的能力。 alpha露出鄙夷的神色,打电话叫上来一位医生和几个保镖,保镖进来后将魍魉按住,医生则在一旁调试了一瓶试剂,滴入了魍魉的眼睛里。 视线越来越模糊,最终连一丝光线也看不见了。 之后的回忆便再没有影像,魍魉正是因此失明的。 但记忆没有因此停止,韩行谦听到一个声音。 “谢谢帮我们把他复活,你还算有点用。加入我们的复仇计划吧,哈哈,让所有你憎恨的人去死不好吗?……你怎么像个木头似的,总之,你这呆子能听懂我说话的话,就在4月13号晚上12点去圣非岛伯纳制药厂参加我们的焰火晚会,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我们送给人类的第一个礼物,但你不能空手去,门票钱是44个人类的尸体,弱者是付不起的。” 嗓音轻佻阴森,听起来有那么点疯狂的意味。 魍魉呆呆站着,额头贴着韩行谦莹润的角尖,虽然被抓着脖颈,但他不怎么会挣扎,安静地微仰着头。 融合产生的天马腺体已经属于圣兽类腺体的范畴了,本身带有一种令人向往的温暖治愈。 五分钟时间一到,魍魉突然在韩行谦手中消失了,紧接着出现在走廊不远处的另一个钟表下,钟表分针此时指着8。 魍魉可以在范围内所有钟表附近任意移动,但必须按照分针或时针指向1-12的顺序移动,且不能在1-12周期内通过同一块钟表移动。 也就是说,当魍魉出现在任意指针指着6的位置时,他下一个出现位置只能是有指针指在7的钟表下,发动瞬移的间隔时间最少为五分钟,且在走完12个刻度之前不能重复使用钟表。 韩行谦通过萧驯在楼外的报点,和通讯失灵时自己往返于外层楼的一二三楼之间摸清了这个规律。 这是魍魉沙漏的伴生能力,“时之旅行”。 魍魉远远地伫立着,开口问韩行谦:“你……门票……买好了吗?我攒够……44个尸体了,再……陪你找一点……去看焰火,晚会。” 韩行谦问:“是谁邀请你来的?这里面还有别人吗?” 魍魉摇头。 “不是同伴,再见。” 他转身顺着环形走廊离开,在楼梯口消失了。 他离开后,韩行谦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磁卡,在手里掂了掂。是刚刚从魍魉裹在身上的白绸里摸出来的,之前听兰波说他在f口捡到了一个卡套,可能曾经装的就是这张卡。 白楚年和兰波在中层楼的楼梯口找到了一片海景装饰墙,在昏暗的装饰墙后面朝走廊里挪时,一边悄声聊天。 通讯器塞久了不舒服,兰波摘下通讯器,耳朵变成鳍耳抖了抖。 白楚年:“戴上。” 兰波:“为什么要那孩子来指挥,我戴这个只想听你说话。” 白楚年:“万一以后我们出去度蜜月什么的,ioa有任务就可以交给他们了,我们就能安心度蜜月不被打扰了。” 兰波:“什么是蜜月?” 白楚年:“就是两个人快乐的旅行。” 兰波:“懂了。” 白楚年闭眼:“对嘛。” 他们路过一个锁闭的房间,只能通过门上的玻璃窥视里面的情况,但走廊里很暗,没开灯,中层楼好像停电了,每个房间都是黑暗的。 门里似乎有些许窸窣响声。白楚年警惕起来,把耳朵贴到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砰。砰。 人类的心跳声。 有人在里面。 “手电。”白楚年向玻璃内窥视,手伸到背后摊开。 兰波在身上摸了摸,只好又把尾巴交上去。 白楚年拿起发光的尾巴贴到门玻璃上,向内看去。 一张扭曲的人脸忽然贴了上来,与白楚年仅一窗之隔。 他朝窗外憨笑着,五官都诡异地朝不同方向扭曲,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研究员制服。 白楚年被吓退半步,那人便整个趴到了门上,用力拍打玻璃,不断发出傻笑声。 呵呵,嘿嘿。呵呵。呵呵呵。 他额头上生有一片呈倒三角排列的金绿蓝三色圆点,和魍魉额头上的标志相同。 兰波也趴到门上,和里面那只怪物一起对啃玻璃。 三楼的脚步声有些吵闹。 白楚年的听觉很灵敏,除了门内发出的奇怪憨笑声,三楼走廊深处还有一种徘徊的脚步声。 “有点怪。”白楚年竖起食指压住兰波的嘴唇,认真听着楼上的动静。 这个人已经在楼上来回走了许多圈了,白楚年听了许久,发现这个人永远是向左走六十三步,停下大概五分钟,然后再向右走六十三步,一直不停,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总觉得不太对……”白楚年拉他过来,“我们上楼看看。” 一片漆黑中,他们看见一个穿药厂制服的研究员在走廊上走动,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一块抹布,慢慢走到垃圾桶边,把垃圾桶边缘一点一点地擦干净,然后拿着抹布再走回来。 “大半夜的,摸着黑擦垃圾桶干嘛呢。”白楚年观察着,等那个研究员又一次拿着抹布回去擦了垃圾桶后,白楚年心中升起熟悉且不祥的预感。 “兰波,亮一下。”白楚年拍拍兰波的屁股。 鱼尾亮起蓝光,照亮了半个走廊。 研究员擦完垃圾桶,拿着抹布回来时,迎面看见了兰波晃动的蓝色鱼尾。 他的脸忽然扭曲,脸上泛起诡异笑容,嘴角裂到耳朵根。 “循环病毒。” 白楚年惊了惊,那位被感染的研究员张开血口朝他们扑了过来,兰波也被他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吓到了,本能地张开更大的、布满尖牙的嘴一口咬掉了研究员的头,不知所措地嚼,然后吞下去。 “nali??(怎么了)” “……总之先撤。” 毕揽星在通讯中说:“我测试了魍魉沙漏的影响时间,时间极长,到现在都没失效。” 韩行谦的通讯也终于恢复了,与他们成功联络:“现在这座制药厂里不止一位实验体,我怀疑有组织定在今天行动,并且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了计划。” 萧驯:“你没事吧。” 韩行谦:“没事。魍魉已经朝中层楼走了,小白,注意墙上的钟表,除秒针外,指针指到9的时候,你们很可能碰上魍魉。” 白楚年:“我在中层楼发现了循环病毒感染者。” 韩行谦:“408萨麦尔的循环病毒?他不是死了吗?……对……魍魉沙漏能把老人变得年轻,或许也能起死回生。” 白楚年:“情况有变,全体撤离。” 通讯器震了一下,是何队长的接入请求。白楚年不认为这时候风暴部队请求通讯会带来什么好消息。 何所谓:“我们在海岛周边遭到了不明实验体袭击,有翅膀的实验体,会飞,会演奏音乐。” 白楚年低头看了眼腕表,爬虫还没回复自己消息。谈起会飞的实验体,白楚年第一反应就是蝴蝶实验体多米诺。 何所谓:“不是蝴蝶,他有透明翅膀,会发出尖锐噪音,像……知了!” 他的通讯器里发出非常刺耳的尖鸣,几乎掩盖了说话声。 兰波歪头听着,忽然说:“242魔音天蝉。我在研究所见过,因为太吵被我咬断了一只翅膀,研究员就把他搬离了我的区域。我离开研究所的时候,他也走了。” 白楚年托着下巴思考:“我们被围攻了吗,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毕揽星问:“萨麦尔死后,尸体是谁处理的?” 白楚年忽然想到,他杀了萨麦尔之后,是由风暴部队处理尸体,国际警署接手尸体,再转运给国际监狱,由他们的法医保存并研究。 如果要做医学研究,势必会在国际监狱监护大楼的实验室内进行,而甜点师恶化当天,监护大楼被狂轰乱炸混乱不堪。 最有机会趁乱运走萨麦尔尸体的…… 白楚年记起被保释一周后,还乘直升机出现在监狱上空扬言说要越狱的厄里斯,和驾驶直升机的那位金发白人alpha。 厄里斯不像个心思深沉的,更像是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推波助澜,从厄里斯入狱起就在策划着一场大戏。 白楚年思忖着,笑了一声:“看来是遇上要截胡的了,今晚hd药剂必须抢过来,当饮料喝也不能让他拿走,不然我这个大哥就没脸当了。” 第139章 “风暴部队已经被袭击了,我们现在撤出去还不知道会踏进什么埋伏里。”白楚年拉起兰波,朝走廊内飞奔,对ioa技术部监听员说:“圣非岛伯纳制药工厂受到不明实验体袭击,尚不确定是否还有幸存者,请求增派援护人员帮助撤离伤员。另,海岛外风暴部队已暴露,完毕。” 随后对其他人道,“我和兰波去清中层楼三楼,其余行动揽星部署新战术。” “是。” 或许是形势所逼,毕揽星此时已经没了最初的紧张感,反而能冷静地将队员重新划分成三组,白楚年兰波走三楼,陆言和萤跟着韩医生去二楼,他带谭青谭杨搜一楼,掌握中层楼监控室。 毕揽星:“快速确认中层楼情况,萧驯在楼外报点,随时注意魍魉位置,白楚年兰波清完三楼异常后,直接向内层楼推进,其他人搜查完毕后跟入内层楼。” 白楚年补充道:“记着把所有疑点拍照传回总部哈,人手一个微型相机不是拍风景发朋友圈用的,刚刚我在二楼看见一被关屋里的傻子,你们路过的时候小心点。这场任务结束,估计你们几个学员就能提前转正了,都打起精神来。” “是。” “是。” 韩行谦:“魍魉的记忆里有个人与他做了个交易,要他来制药厂集合,据我观察,魍魉的攻击欲望并不强烈,我们避开他,看他打算去哪。” 伯纳制药厂外层楼用于存放原料或者待运输的货物,以及大型的实验动物和食用动物养殖,中层楼则是员工办公室、资料室和一些小型实验动物养殖室。 白楚年将手枪上膛,沿着黑暗断电的环形走廊向深处行进,兰波叼着微冲在墙壁上爬行跟随,鱼尾蓝光尚能照亮前方的路。他身上挂着不少武器,爬起来窸窸窣窣响。 接近d区域时,白楚年忽然踩到了一滩黏腻湿滑的液体。 兰波嗅了嗅气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扬起鱼尾照明,走廊的地砖被污血溢满了,照不到的地方隐约能看到墙壁和门窗都铺满斑驳血迹。 白楚年按住兰波,示意他不要动。 兰波一点儿不在乎,无聊地看了看指甲:“需要我让这座岛一起消失吗,你一句话,我就去办。” “那能行吗,这里面有关键证据,淹了就全没了。”白楚年单手持枪,另一只手搭在兰波身上以免走散,给面前的景象拍照,他们咽喉处的衣领都装有特制隐形相机,手指轻微触动时会拍照,拍照后会自动传回ioa总部,“伯纳制药厂是109研究所的秘密下属工厂,研究所不敢公然做的事就交给下属工厂做。你应该知道我想做什么吧。” “不知道。”兰波挠挠尾巴。 “帮你把落在研究所的东西拿回来。”白楚年谨慎地盯着前方的黑暗,“你之前跟我说的,我还记得。”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用在意。”兰波目光看向别处,“我活了这么久,什么都失去过,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缺少的。” “啊,除了你。”兰波顺着墙爬到白楚年身边,脸颊和他蹭了蹭,直白地说,“没有你的话,心脏会碎开,大海会死,这个星球就完了。我的祖先预言,未来某一天星球会死,我想大概是我失去你的那一天吧。” “哎,我说你,你可真是……”白楚年自认说情话的天赋不如兰波,但兰波没在说情话,他只是不带任何修饰地表达他的想法。 “你为什么会发烫。”兰波舔了一下白楚年的脸颊,“有人夸过你可爱吗,你这个样子,谁都想带你回家抱抱,我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肯伤害你。” “办正经事儿呢,你现在来劲了,回家多说点不行么,一回家就知道吵着要obe。” 白楚年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异响,黑暗中,一个四脚动物突然从走廊深处纵身跃了出来,发出嘶哑的吼声。声音就像个快坏了的吹风机。 这怪物的脸像被谁从两边用力扯过一样,颅骨严重变形,变了形的眼眶框不住眼睛,两颗眼珠几乎整个从眼皮底下露出来,在眼眶中摇摇欲坠。 他身上也穿着制药厂研究员的制服,衣摆破碎不堪,且染满污血,张开撕裂到耳根的嘴露出一张令人发毛的笑容,额头印着倒三角形排列的金绿蓝圆点。 白楚年抬手挡住兰波,举枪连发,子弹接连贯穿那怪物的头颅和心脏。 子弹的强力冲击让那怪物仰面摔了出去,但弹孔中并未流血,这个人形怪物就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从弹孔中喷出几股脓水。 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随之扑面而来,像在泡菜坛子里发酵过的死老鼠,被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于是爆了一炉臭味。 毕揽星:“我听到枪声,有情况?” “没事了,一个循环病毒感染者而已,旧把戏了。”白楚年回过头,一张巨大的布满了尖刺排牙的血盆大口就在贴他面前。 “哎我,快闭上。”白楚年合上兰波的嘴,回头蹲到尸体前研究,一边埋怨,“你比他吓人多了。” 兰波的嘴可以完全张开扩大到某种恐怖的程度,口腔内布满尖锐利齿,即便金属也可以轻易碾碎。 “海底有太多垃圾需要清理,一开始我处理得很慢,随着年代变迁进化后效率高了许多。”兰波的嘴闭合后,恢复了正常大小,凑到白楚年身边小声解释,“你要接受我有缺点,王也不是完美的。” “哪有,完美着呢,我就喜欢一口能把我头咬没的老婆。”白楚年从兜里摸出张手帕捂住口鼻,蹲到尸体边搜他身上的东西。 “……你刚刚咬掉头的那个大概也是,都生蛆了,回去好好刷牙。” 兰波捏住鼻子,嫌恶地呕出一滩干净的蓝光小水母,强大的净化能力让他始终能保持体内外洁净,以此维持健康。 “陆地真恶心。”兰波嘴里嚼着一只蓝光水母用来清新口气。 “看来是因为循环病毒的缘故,中层楼出了事故竟然完全没影响到外层楼。这病毒真是不可思议。” 死去的研究员胸前戴着财务室的胸牌,白楚年从他兜里搜出了一串钥匙。 他刚要站起来,一只手突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指间无蹼,不是兰波的手。 白楚年睁大眼睛,与面前的尸体视线相接,那人直直地盯着他,涣散干瘪的瞳孔在动,额头上的倒三角金蓝花纹闪烁宝石光泽。 尸体一跃而起,有力的双手像一把锋利的钳子,朝白楚年疯狂抓去,好在躲避及时,怪物的利爪只在白楚年胸前的防弹衣上留下了三道深深的沟壑。 白楚年向后退了两步朝那尸体开枪,兰波鱼尾卷住发狂的怪物,锋利鳍刺铿地炸起,鳍刺刺穿了尸体全身,紧接着刀刃般的鱼鳍展开,尸体被切割成了无数碎片。 兰波落在地上,收起背上鳍刺,浑身污血净化,作为能量吸收进了体内。 “没事吧。” “没。” 在恩希医院遇到的循环病毒感染者只要命中头部就可以彻底杀死,这只好像不太一样。 “财务室,走,过去看看。”白楚年把钥匙拿到手心里抛了两下,并未耽搁时间,按照墙上的消防指示图找到了财务室,拿钥匙打开门,确定各个角落没有埋伏,然后开始翻找桌面和文件架。 办公桌下有个上锁的资料柜,白楚年试了试其他的钥匙,有一枚刚好能打开。 里面是厚厚的几叠购买票据。 “过来给我照着点。”白楚年蹲在地上,一张一张发票快速翻过去,票据是按照时间排列的,白楚年估摸着时间,按照魍魉沙漏出入库时间翻过去,果然找到了一张对应的票据。 白楚年把这一份票据抽出来,再继续翻票据前后的几页。 一般来说这种大工厂购买实验体不会只买一只,大多都是批发几只,这样运输费用上可以节省出许多不必要的开支。 其实伯纳制药厂需要实验体只需要向研究所吱一声,花钱购买则是为了享受避税政策,这种常见的套路白楚年还是跟锦叔学到的。 兰波找了个椅子坐下,趁着空闲拿出干粮准备吃。 “一共买了七个,卖出去了六个。魍魉是被卖出去以后又自己跑回来的。”白楚年把票据一张张对应整齐,“还剩一个……723号实验体,奇生骨。” “奇生骨,什么东西。”白楚年在培育基地长大,接触到的实验体很有限,而且多半是残次的、够不上商品品级的、卖不出去的,相比之下兰波在109研究所见过的成品实验体更多。 按特种武器编号规则推测,首位7代表飞鸟型腺体,中位2代表20%拟态(尾部拟态),末位3代表篡改型能力,和魍魉沙漏一样。 “听过。研究员叫过他的名字,jishenggu。”兰波仔细回忆道,“几个和我相隔不远的实验体去和他对战,没再回来过,可能是被吃了吧。” “算了,先收着。”白楚年给一些有用的资料都拍了照,传回了总部。 在他们的注意力全放在票据上时,一阵悠远的,若有若无的音乐声飘了过来,白楚年听到异动,收起票据往门口走去,举起枪背靠墙壁,向外探视。 白楚年走出财务室,熟练甩掉用空的弹匣,推上一个新的,然后上膛,“兰波,过来,别被堵在房间里。” 走廊深处的躁动愈发猛烈。 毕揽星终于赶到了中层楼监控室,监控室中也空无一人,地上残留着血迹,椅背上倒着一具死于霰弹枪伤的破碎尸体,穿着制药厂的白色制服。 毕揽星把尸体推到一边,自己坐在椅子上,将解码器接到电脑上,飞快敲击键盘,调整自己想要的画面,从一楼开始检查走廊和各个房间,一些房间里倒着几具死状相同的尸体,也有一些上锁的房间里关着奇怪憨笑的活人,但总体看起来威胁并不大。 然后调整到二楼监控,韩医生带着陆言和萤搜索完各个房间,蹲在地上检查一具尸体,陆言和萤看起来疑惑地东张西望,不停地往头顶看。 “在看什么……”毕揽星把监控图像调到了三楼,挨个房间搜过去。 位于c区域和d区域中间的连廊通道大门是闭合的,中层楼三楼这道连廊是通往内层楼唯一的路径,想进入内层楼就必须经过这里。 从无声的监控影像中可以看到,紧紧关闭的钢制门底部有液体渗了出来。 萧驯的声音冷冷响起:“我看见连廊里有人走过去了,但没有光线,其他的看不见。” 白楚年:“活人?” 萧驯:“……不然呢。” 白楚年:“这里可有不止一只怪物,你们都小心点。” 萧驯:“我不确定。万能仪表盘检测计算后,认为目标具有威胁的概率在33.33%” 白楚年:“你们听到什么声音吗?” 陆言竖起耳朵聆听,这里面听觉最灵敏的除了白楚年就是他了。 “音乐声……”陆言到处找了找声音来源,“从内层楼传来的。听起来像风铃。” 被毕揽星拨到地上的尸体额头缓缓出现了金绿蓝三色倒三角形点状印记,指尖轻轻动了动。 经受过严苛的控制训练,毕揽星已经养成了随时观察周围异动的习惯,他听到了轻微的衣料摩擦声响,立刻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毒藤甲,藤蔓甲胄放出得正是时候,暴起的尸体一口咬在了坚韧的藤甲上。 毕揽星冷静地将手枪抵在尸体头上,连开数枪,左手控制电脑鼠标,急迫地告诉白楚年:“我看见了,有许多人被堵在三楼连廊,他们在撞门,门上的玻璃窗口已经开裂了,离你们很近,他们本来是躺在地上的,像被什么唤醒了。” 他从主机上拔下解码器,用藤蔓缠住身侧疯狂扑咬的尸体,按下衣领上的相机给尸体拍照,然后就地一滚扑出监控室,对谭青谭杨道做了个攻击的手势。 “联爆!”谭青谭杨双手十指相扣,监控室中突然爆发出蓝色火焰,巨大的响声和威力将整个监控室给轰碎了,蓝色火焰席卷整个环形走廊,连续的爆破声冲击着墙壁,所有朝他们涌来的尸体都被强大的爆破火焰冲了出去。 “走,上楼会合。”毕揽星从蓝色火焰中走出来,沉静道。 中层楼三楼环形走廊中出现了更加密集混乱的脚步声。 楼下的爆破让地面都在震颤,白楚年稳住身体,数了数剩下的子弹,一共剩余一百三十发,抬头面对环形走廊不远处黑暗中躁动的吼声。 “听上去还有点严重,我可没带重型武器。” “不给吃饭净让干活。”兰波刚从弹带里摸出压缩干粮和真空火腿还没来得及拆开包装,只好又塞了回去,将背上的微冲换到双手中,贴到白楚年背后,鱼尾由蓝变红。 一声铁门被冲破的巨响爆发,那些原本阻隔在墙外的怪物嘶吼着涌了进来,他们有的爬得极快,甚至会在墙壁间跳跃冲刺,有的却只会脸着地推着身体缓慢蠕动,还有一部分像正常的循环病毒感染者一样行动。 但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每个人额头都带有一个金绿蓝点状标记。 转瞬间,已有一股腐臭味靠得很近,白楚年抬头,那尸体正从头顶天花板扑下来,白楚年朝他额头点射一枪,尸体中弹后仰,却并未死去,甩了甩淋漓的脓液边再一次扑到身边。 兰波从他背后落下,两枪分别点在尸体颈椎和腰椎上。 尸体向被折断了,但就以这么一个三段折的姿态继续攻击。 “三楼遭到攻击,数量很多,粗测一百只。但看起来只有三十只具有强攻击性,萧驯没说错。”白楚年向其他人简单描述着情况,抓住兰波的手,带他跳到一座堆放在走廊里的塑料箱后,然后从兰波身上摘下两枚手雷,拔了保险朝外抛了出去,回过神抱住兰波的头,遮住他的眼睛,自己也把眼睛埋进了臂弯里。 手雷落地并未出声,而是悄然裂开,从中绽出极其刺眼的强绿光,绿光像四周照射,落在那些横冲直撞的尸体上却像刀刃一样切割了进去,第一发爆闪弹仅仅割破了他们的制服,第二发爆闪弹爆炸后,直接将爆破范围内的尸体割成了碎块,腐臭的碎肉簌簌落了满地。 萤的m2能力爆闪弹,可以将能量灌注进手雷中,手雷爆炸时,炸裂的强光会呈片状固化,一旦被照射到就会被固态光线割伤,这还不是这个能力最可怕之处,萤的能力是可以放在外部储存并且分享给别人的,他所制作的闪光弹和爆闪弹普通人也能携带在身上。 萧驯提醒道:“内层楼的连廊快被炸塌了,快过去。” “我们先去。”白楚年和兰波一起从被爆闪弹冲出缺口的尸体中间冲了过去。 “带着这个!” 一张磁卡凌空飞来,兰波从纵横的尸体间一跃而起,咬住了韩行谦从楼梯口旋过来的磁卡,叼着卡片甩开尸体,跟上白楚年进了内层楼。 内层楼的布置完全与外部两层楼不同,墙壁是与培育基地相同的银色钢制内墙,设备也完备先进。 不过,由于已经被人入侵的缘故,安保系统现在完全瘫痪了,根本没有人阻拦他们。 拿着韩行谦递来的研究员身份卡,白楚年顺利刷开了核心实验室的门。 音乐竟然也是从核心实验室传出来的。 核心实验室内看起来还完好无损,独立电路的缘故这里面并未停电,光线十分明亮,内部整体呈圆柱形,面积和一个标准足球场差不多,墙壁上每隔十米嵌着一组透明圆柱形成人型号的培养舱,每个培养舱的管道连接着独立的监测仪器。 这里面有二十个培养舱,不过大多都是空的,也并没在运转。 实验室中心有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水槽,这个东西白楚年认识,培育基地也有,一般用来加压或者降温保存特殊试剂。如果仅剩的一支hd药剂确实在伯纳制药厂,很可能保存在这里。 “你下去把hd药剂拿上来,旁边应该会放恒温手提箱的,记得放箱子里。” “en。”兰波趴在栏杆上,头朝下扎进了水里,鱼尾一摆就没了踪影,留下两只蓝光水母在水面漂浮。 白楚年留在实验室里等,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快要黎明了。 这里的音乐声并不大,可能是通过扬声器传出去的吧。他沿着实验室的路朝前走,想找到音乐声的来源处。 偌大的核心实验室,里面居然没有一个研究员,白楚年纳闷地循着培养舱的顺序走,在最后一个培养舱前,他看见一个瘦小的omega少年抱着腿蹲在角落里。 omega脸上戴着微笑的小丑面具,手里拿着一副扑克牌,反复捻开扑克牌,背面冲上,将里面的大鬼牌抽出来,插回去,再把小鬼牌抽出来。 “萨麦尔?”白楚年脚步停了下来。 萨麦尔听到有人说话,呆滞地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白楚年才注意到他脚边放着一个小的玻璃沙漏,沙漏中的白沙还在流逝,只剩下一丁点了。 “是你。”萨麦尔重新低下头。 他是被白楚年亲手杀死的,对白楚年很恐惧。 “杀你一次,给我学员报仇就够了。”白楚年冷淡垂眸看着他,“这里面发生了什么?谁让你这么做的。” “我没有时间解释了。”萨麦尔低着头,颤声说,“请告诉林灯教授,我很想他,福尔马林里太冰了,能把我埋在爸爸后院的花园里吗。” “林灯?他就是把你做出来的研究员而已,你还挺真情实感的,还爸爸。”白楚年打心底感到恶心又好笑。 “因为我想要爸爸,所以,是谁都没有关系。我们是一样的,你骗不了自已。” 萨麦尔脚边的沙漏漏完了,玻璃沙漏破碎成一滩白沙,他的身体也僵硬了,身上被扑克牌切割的伤口重新浮现,片刻后便失去了呼吸,躯体和他死去时的样子相同。 “……” 他抬起头,发现萨麦尔背靠着的培养舱并不是空的,淡绿色的培养液中泡着一个实验体。 和其他美少年体型的实验体不太一样,她体型更柔软纤细,胸部隆起,面部和躯体线条柔润甜美,没有喉结,是位女外观alpha实验体。 和人类一样,实验体的男女体并无差别,仅外形有异,强度、能力、韧性、知识是完全相同的。 她尾骨延伸得极长,并且生长着如同碧玉瀑布般的尾羽,金绿蓝三色的圆点在她优雅华丽的尾羽上熠熠生辉。 音乐声正是因她抖动的羽毛在培养液中相碰而发出的。 白楚年将磁卡贴在连接着她培养舱的仪器上,仪器读取磁卡后开启了浏览权限,显示出当前实验体的情况。 特种作战武器编号723:奇生骨 腺体原型:孔雀 营养液浓度正常。 实验体已进入成熟期。 培育方向:引起生物正负向突变。 培育结果:成功 剩余培育时间:14分钟。 白楚年低头在显示实验体资料的触摸屏上一页一页地翻,寻找她的分化能力记录。 腰眼忽然一凉,有个东西抵住了他,白楚年清晰地感觉到口径型号,是一把霰弹枪。 耸人的笑声从他背后响起,那人贴近他脸颊,在他耳边笑着问: “大哥,是你啊。我不是让魍魉来给我送卡吗?” 白楚年缓缓转过身,厄里斯拿枪抵着他的心口,他脸上的十字刺青更鲜艳了,看来重新补过色,舌头上纹的细线也没消失,技术不错。 墙壁的钟表下,魍魉的身影倏忽闪现,怀抱沙漏轻身落地,白雾蒙蒙的双眼注视着他。 “忙活了一个月,居然还有抢了先的。看来是手不干净,让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重新给你接一遍吧。”另一位高大强健的alpha实验体踹开堆放着试剂架的桌子,扛着一架轻机枪走近白楚年,弹带捆绑着蓬勃的胸肌,胸前纹着整片鳄鱼腹纹,“厄里斯,你认识他?” 远处的药剂台边坐着一位金发白人alpha,身着绅士西服,指尖挂着一枚银色方口钥匙,轻轻转来转去。 白楚年还记得他,驾驶直升机保释带走厄里斯的,就是这个人。 第140章 白楚年扫视四周,出口已经被这四人堵住了,后边也没有退路,穹顶倒是有弧面玻璃装饰,不过想从内部打破不太容易。 他目光游移,落在那位扛着轻机枪的alpha身上,他身量魁梧肌肉发达,和一贯身材修长容貌白皙的少年体型实验体不大一样。 “你是……?” “3114,帝鳄。”alpha将机枪立在地上,两脚开立,包裹鳞片的小臂粗得和旁人大腿一般,他的眼睛和鳄鱼一样,橄榄色眼睛中间竖着一道细线。 他看出白楚年的疑虑,粗犷笑道:“实验体设计师不止一位,你们都出自蜂鸟艾莲那变态的手里,瘦弱得像牙签,还没什么特色。” 厄里斯听罢,扭头朝帝鳄喷了一枪:“闭嘴,坐计程车都只能自己低着头挤后排的大憨包。” 这么近的距离,普通人的躯体早已经被喷成筛子了,霰弹密集地溅落在帝鳄胸前,却像钉进了坚固的城墙中。 帝鳄动了动身体,细碎弹丸扑簌簌掉落到脚下,他生满鳄鱼皮甲的皮肤仅仅是略微凹陷,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尼克斯,管管他。”帝鳄将夹在皮缝里的碎弹丸拍掉,回头对坐在药剂台边的金发西服alpha道。 金发alpha咳嗽了一声:“厄里斯,不要内斗。” “没用的家伙才告状。”厄里斯忿忿骂了一句,还是收敛了些,把枪抱到怀里,看上去很听他的话。 “尼克斯?”白楚年跟着望过去,“人偶师吗。你们是红喉鸟的人,来这儿干什么。” “不再是了。”尼克斯轻轻解开未系领带的衬衣领口透了透气。 “你背后那位,奇生骨是我们的朋友,刚好今天成熟,我们是来接她的。正好,你也可以一起见证世界上最美丽的生物诞生。” 白楚年回头瞥了一眼奇生骨的培育剩余时间,10分45秒。 关于人偶师离开红喉鸟恐怖组织这件事,从金缕虫的口供中白楚年也有所了解。 因为红喉鸟购买了过多的培育期实验体,培育期实验体要生长到成熟期需要大量进食,而他们所需的食物需要人为提供,想让实验体快速进入成熟期,最快的方法就是喂食人类,但红喉鸟没有那么多饲料能提供给嗷嗷待哺的实验体,于是只能从109研究所继续购买ac促进剂,而成熟期实验体又需要定期注射昂贵的抗干扰疫苗,以免感染一些特殊的病毒。 这很像一种高级的xi毒状态,购买了实验体的势力虽然拥有了强大的尖端武器,但也从此离不开109研究所的商品,虽然这对于有财力足以购买实验体的势力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正因如此109研究所才能在短短数年间迅速成长到不可撼动的地步,109研究所正是用这种方式让众多国家和世界势力维护它的存在并且巩固地位的。 但自从红喉鸟在m港损失了一批重要物资(白狮幼崽)后,首领拒绝继续合作,并且不打算继续向研究所购买特种作战武器和连带商品。但以人偶师为首的一些核心成员认为应该继续购买。 高层发生意见分歧,因此红喉鸟内部动荡,几个核心成员带着自己忠心的属下离开组织,而最初计划和发起叛离行动的就是人偶师。 “你们就这么光天化日地出来,不怕红喉鸟首领报复吗。” “报复?”尼克斯跷起腿,点燃了一支雪茄,“最初加入红喉鸟就是为了得到资源罢了,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我为什么留下。你呢,你为ioa工作,想得到什么?” “我为给予我二次生命的人工作。我们三观相合。” “无非是想向研究所复仇罢了。神使,加入我们,你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了。”尼克斯笑了一声,走到深水槽边,伸手轻掸烟灰,指尖在操作面板上划动,一边道:“听说你和电光幽灵关系很亲密,我们也同样欢迎他。这里非常自由,没有法律,没有规则,强大者能享受一切最好的东西,亲自处决看不惯的。” 白楚年摊手:“你们都好挖墙脚是不是,这话已经有好几个势力领导人跟我说过了。” 厄里斯用枪口戳了戳他:“你真不来?骗我的事可以原谅你。尼克斯很好的,你看他给我做的新衣服。”他提了提自己精致的衣领褶皱,把稍歪的一颗宝石纽扣扭正。 “他是把你当玩偶摆弄吧,人偶师不就擅长这个。”差点忘了,厄里斯的原型本来就是诅咒娃娃。 厄里斯的神情逐渐转阴。 “那我就不能放过你了。”他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话音落毕,便拍开枪管向其中推了一发霰弹,迅速甩上枪管上膛,朝白楚年迎头一击。 厄里斯的手非常快,换弹几乎没有间隙。 白楚年却早预判了厄里斯的行动,当他扣下扳机时,白楚年已经趴下了身,往厄里斯裆下滑了出去,手扒住了他的脚腕,用力一拽。 那枚爆裂的霰弹便打在了奇生骨的玻璃培养舱上。 培养舱炸出了一个洞,里面的培养液开始向外涌,帝鳄见状赶紧跑过去用后背把洞堵住,破口大骂:“厄里斯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啥b!” 厄里斯正杀得开心,一发一发霰弹朝白楚年开枪,白楚年在实验体的橱柜、药剂台和仪器中间灵活躲避,他的跳跃和避障能力极强,身体掠过的地方完全没有碰到任何杂物,厄里斯却像一场降临在实验室的灾难,所过之处没留下一点完整的东西。 满天飞溅的霰弹击穿了几个培养舱,奇生骨的培养舱也被打出了无数孔洞,培养液喷溅得越来越快,玻璃培养舱布满裂纹,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实验体如果没有达到培育时间就脱离培养液,会发生窒息和萎缩,白楚年就是要破坏培养舱。 他从高处跳下,抽出大腿外侧枪带中的匕首,朝厄里斯头顶刺了下去,厄里斯本能避开,白楚年虚晃一招,略过厄里斯,匕首插进培养舱的裂缝中,用力一扳。 培养舱整个爆碎了,培养液涌了出来,淹没了地板,把帝鳄冲了个浑身透凉,奇生骨摔了出来,脆弱的孔雀尾羽在空气中微弱颤抖。 角落里存在感微弱的魍魉默默将沙漏倒置,奇生骨回到原位,漏出的培养液又倒灌回培养舱中,玻璃碎片拼回原样。 “嘁。”白楚年恨得咬牙,在墙壁上借了把力,换枪冲向魍魉沙漏,子弹接连朝魍魉的头颅射去,却在挨到魍魉的一刹那被帝鳄挡了下来。 白楚年再次落地,被他们包围在了中间。 他轻挑眉:“一块上吧。” 厄里斯杀得正酣,根本停不下来,发动j1能力噩运降临笼罩白楚年,白楚年身边的试剂柜轰然倒塌,骨牌一样追着白楚年躲避的方向倾倒。 不过核心实验室中使用的是无影灯,厄里斯的a3能力如临深渊用不出来。 魍魉倒置沙漏,白楚年落地处的氧气被全部抽走,白楚年下一刻却踩着最后一道砸落的橱柜跳了出去,从魍魉背后给了他重重一击,魍魉脊骨化作白玻璃炸碎了一大块。 帝鳄像一堵坚固的巨墙堵在白楚年面前,白楚年抽出匕首,在手中打了个转,用力朝帝鳄心窝刺了下去。 锋利的刀刃加之灌注了白楚年全力的一击,竟然仅仅没入帝鳄胸前一厘米。白楚年按住他的肩膀,默念帝鳄两个字使用m2能力泯灭,然而毫无作用,帝鳄只是他的实验体代号,他本心并不认可这个名字。 帝鳄冷笑,双手分开,从白楚年前后胸用力钳了下去。 帝鳄j1分化能力“巨鳄牙铡”,继承自史前巨兽帝鳄的咬合力分别灌注在双臂中,强大的剪应力作用在目标上,岩石也能被瞬间铰碎。 他们体型重量根本不在一个量级,白楚年被那股沉重铰合力钳住,胸骨发出几近断裂的碎响。 帝鳄轻蔑道:“小白猫,你在挠我吗。神使也不过如此。” “没错,我很差的。”白楚年体内却猛地爆发出一股力道,将帝鳄紧紧铰合的双臂震开,返身在墙壁上踩了一下,随后稳稳落地。他浑身骨骼施加过j1能力骨骼钢化,受这沉重一击仍旧完好无损。 帝鳄惊了惊。 白楚年还没喘口气,厄里斯的霰弹又打了过来。 厄里斯狂笑着开枪:“我们出去打?这里面全是灯,我都用不上劲儿。” 白楚年不想和他多纠缠,再一次朝着奇生骨的培养舱冲了过去,空中换新弹匣,甩上膛后开枪,毫不犹豫地对准了奇生骨的后颈,却又一次被帝鳄城墙般的身体挡了下来。 培育时间不到五分钟了,再不解决掉就麻烦大了。 尼克斯在深水槽边安静观察着整场战斗。 “厄里斯,抓紧时间,别玩了。”他轻声开口,把指尖挂的银色方口钥匙抛了出去。 形似钥匙,但并无齿槽,前端只有一个方形的孔。 钥匙飞到半空,感应到了厄里斯的存在,自动吸附到厄里斯身上,方形齿插进了厄里斯后颈下方,缓缓拧动。 ioa医学会曾做过关于腺体之间联合、融合、共生以及驱使关系的研究,某些腺体天生就能与特定腺体形成驱使关系。 109研究所也发现了这一特性,一般具有被驱使潜力腺体的都是全拟态实验体(中位编号10),概率仅有十万分之三,在过去数年间一共产生了三位使者型实验体,他们本身的实力并不能达到惊艳的程度,但一旦找到与之形成驱使关系的腺体,就会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强悍。 相应的,与之能形成驱使关系的驱使者也很特殊,驱使者一般会拥有一件自己无法使用的东西,能且只能应用在被驱使者身上。 在厄里斯身上拧动的钥匙是一个人偶发条,咒使的驱使者正是人偶师。 “舒服。我太迷恋被插钥匙的感觉了,好像能把地球都捏碎一样。”厄里斯浑身的球形关节缓缓爬上了银色花纹,欧石楠信息素的清淡气息溢满了整个空间,浅绿眼眸注视着白楚年,“我想用你的大腿骨磨一枚戒指送人。” “……”白楚年怔怔退了两步。 厄里斯的速度一下子变快了,他朝白楚年飞去,白楚年闪身躲开,厄里斯身体重重落到地上,十指在地面轻易撕抓出孔洞。 他浑身球形关节可以无限角度旋转,白楚年刚落到他身后,厄里斯的手臂就从正面弯折到背后,一拳重击在白楚年腹上。 即使使用了骨骼钢化,这一拳却像一百台液压机同时锤在他腹上一样,白楚年后背狠狠撞在墙壁上,摔下来时砸在了地上碎试剂中,跪在地上喷出一口血红的脏腑碎末。 白楚年还没站起来,厄里斯已到面前,抓住他的脖颈,抬膝撞在他胸骨上。 这是连钢化骨骼都扛不住的力道,凶猛的震颤直达心室。 “哈哈哈哈哈你真软得像只小猫啊——”厄里斯从背后把白楚年提起来,嘴唇挨在他腺体边,“你是自己来的吗?电光幽灵呢,你们夫妻俩装陌生人合起伙来骗我,我真的太难过了。” 白楚年反手抓住厄里斯的手腕,心中默念他的名字,但厄里斯轻易识破了这是他发动泯灭的前兆,抓住白楚年的手向后用力一折。 白楚年咬牙闷哼,脖颈青筋暴起。 “死之前先给我道个歉,说你再也不敢了。”厄里斯俯身下去,一口咬在白楚年腺体边,尖牙撕扯他最脆弱的要害,白楚年痛到极点嘶吼出声,身体却被咒使牢牢压制。 “好了。”尼克斯轻挥手,让厄里斯放开他,缓缓走到跪伏在染血的玻璃碎屑中的白楚年面前,蹲下来,抬起他的下巴。 白楚年嘴角和鼻下都在淌血,脸色苍白,血色一点点退去。 “你告诉我。”尼克斯将金发掖到耳后,低头问,“深水药剂库里唯一一支hd药剂去哪儿了?” “……” “很难回答,是吗。”尼克斯怜悯地抹去他嘴角的血迹,“那我问你,电光幽灵,在哪儿?” 第141章 尼克斯瘦削的手指在白楚年颈侧和颊边压出了淤青印痕。 厄里斯在他身后研究他的大腿骨,手里随意地抛着白楚年的战术匕首,刀尖在他腿侧划动,割破布料的同时也在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白楚年舔净嘴唇上的污血,嘴里一股铁锈味,他身体自愈的速度赶不上厄里斯破坏的速度,体力也快消耗尽了,胸腔和腹部损伤严重。 “咒使和人偶师联合……就只有这点威力吗……”白楚年抓住尼克斯的手腕,吃力地撑起身体。 “我从不认可我的名字,想泯灭我,你做不到。”尼克斯哼笑,“电光幽灵是不是顺着水槽下去取药剂了,我告诉你,深水药剂库是单向的,没有虹膜和指纹就只能下不能上,里面安装了十多道单向辐射门,hd药剂在最下面。通讯器的信号也被屏蔽了吧,你现在和他失去联系了,是吗?就算我们在这儿杀了你,他也听不到。” “兰波……在……”白楚年弯起眼睛,“你身后……” 尼克斯警惕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再回头时,白楚年张开了嘴,他口中两颗尖牙伸长,黑眸褪色,瞳仁骤然升起一片宝石蓝色,黑发从发根到发梢褪得雪白,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沉的狮音。 一股浓郁剧烈的白兰地信息素从他破损受伤的腺体中冲出,以他为中心向四周飞溅。 尼克斯立刻松开了手,他的指尖却已僵硬不能弯曲,从指尖到小臂蔓延上了一层发亮的玻璃质。 除了尼克斯外,厄里斯离他最近,虽然反应很快抬手挡住,但仍从手肘开始结成玻璃质,像急速结冰般蔓延到下半身。 帝鳄守着培养舱,距离白楚年足有五十米远,那股沉重的压迫力也波及到了他,他伸出的手转瞬之间凝固断裂,凝结成一颗玻璃珠落在地上四溅飞裂。 培养舱下萨麦尔的尸体则直接凝结成了一颗玻璃珠。 魍魉缩在墙角,他离白楚年大约有七十米远,沉重气息仅仅把他压得跪了下来,并未被泯灭。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甚至几秒后,帝鳄才感到自己的右手被截断,锥心蚀骨的剧痛让他抱着右臂撕心裂肺地吼了起来,他摔进杂乱的试剂台中,发出一声沉重的巨响。 白楚年身上的伤在愈合,他撑着膝盖缓缓站起来,深宝石蓝的眼睛失了神,凶光乍现。 钉在他耳上的鱼骨矿石暗光闪动,在他耳边发出海浪拍打沙滩的静谧安抚声。 白楚年已经生长趋近狮子的尖牙才有所缩短,眸中清明光影取代了凶光。 “那我就先处理你……”白楚年像扑食的猛兽,朝尼克斯所在的位置蜿蜒跃进。 尼克斯忽然消失,厄里斯取代他出现在他刚站的地方,硬扛了白楚年横扫的一腿,白楚年甫一触碰他,厄里斯身上立刻从接触面开始结了一层玻璃质。 厄里斯后退了好几步,身体撞在倾倒的药剂台上,玻璃质被撞碎,他的皮肤爆出一片血花。 看来人偶师的分化能力和人偶替身有关,可以挑选一个人互换位置替他扛一次伤害。 “想同归于尽吗,这可不划算。”尼克斯出现在厄里斯原本所在的位置,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和玻璃碎片,冷冷注视白楚年,心中正通过白楚年释放出的信息素浓度估算他的级别和分化能力,如果这次战斗能摸清神使的a3能力,倒也不亏。 不论是研究所的记录还是其他侦察者带来的消息,这些年间没有人见过神使启用a3能力,在这之前他们甚至不确定神使的分化级别。 从白楚年体内溢出的信息素浓度已经远超m2级了,但还没达到a3。尼克斯认为这不是他的a3能力,他在控制,或者说,有什么东西限制了他。 穹顶的月光透过玻璃笼罩在白楚年身上,他立在原地,轻轻攥了攥手心,尖牙在唇外倒映寒光:“同归于尽?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同归于尽,这样不就没人给你们收尸了吗。” 尼克斯深沉望着他:“你为什么不用更高阶的能力。” 白楚年轻笑:“对付你们,用得着吗。” 尼克斯像看透了他:“你怕失控,收不回来,驾驭不了。” “……”白楚年舔了舔尖牙,收敛了笑容。 “疼。是要我认真了吗。”厄里斯扯掉身上剩下的玻璃质,动了动脖颈,发出咔咔的齿轮响声。 实验室穹顶突然吸附上了一个粘性炸弹,一秒倒数时间后,炸弹爆炸,玻璃穹顶被炸出了裂纹,紧接着一个黑影就砸在了穹顶上,一把砸穿了玻璃罩,朝下方扔了两个黑色球形物体。 白楚年见状立刻用手遮住了眼睛,单手撑药剂台躲了进去,那两枚闪光弹就爆炸开来,强烈的闪光和刺耳的嗡鸣在聚音效果极强的实验室中干扰性更强,被强光闪到的人立刻失去了视觉。 第二枚则是爆闪弹,强光固化,化为无数闪亮尖刺,尼克斯遮着眼睛退开,向后轻身跃到培养舱边。 穹顶被疯狂生长的漆黑藤蔓彻底冲碎了,穿有ioa标志防弹服的特工组队员顺着藤蔓跳了下来,接连落地,手中抱着微冲,子弹向周围扫射。 陆言跳到白楚年身边,歪头看他:“咦,你漂了头发。” “果然漂很伤头发。”白楚年随便晃晃脑袋,发丝和眼睛又恢复了黑色,转头对毕揽星道:“时机抓得挺好,路线也找得也可以。” 白楚年毫不掩饰地向所有人说:“帝鳄擅长防御弱点速度,魍魉控制力强攻击力弱,能力有范围限制别近他身,金发西服那家伙可以替身脱离,厄里斯我来对付。有机会就把那培养舱给炸了。” 特工组合作时间已经不短,早已习惯了白楚年的打法,得到敌方强弱项后,凭着意识和习惯自动分开战斗。 距离奇生骨培育结束还有一分钟。 帝鳄被截断的右手已经重新生长出来,他想去维护培养舱,但迎面被一身材娇小的垂耳兔挡住了去路。 帝鳄喘着粗气大笑:“哪来的迷你茶杯兔子,让开,别被踩扁了。” 陆言也不是第一次被小瞧了,双手各拿一把战术匕首,转瞬间便出现在了帝鳄后颈,两把匕首同时刺向他腺体。 帝鳄浑身皮肤坚如钢铁,后颈也一样,匕首是不可能轻易刺入的,力量再大也无法突破。但陆言近战并不靠力量。 他反手抓陆言,陆言体型小又有超音速伴生能力的辅助,帝鳄根本就抓不住他,陆言也不贪伤害,每次出现在帝鳄后颈时就只刺两刀就从狡兔之窟中消失,再从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捅他两阴刀。 帝鳄皮厚却扛不住反复上千次的刺杀,反复数次后陆言的匕首便深刺进了他后颈之中,使用m2分化能力四维分裂,十几只手拿双匕首的兔子omega把帝鳄围得眼花缭乱。 谭青谭杨氢氧腺体联合,远程爆破魍魉沙漏,就是不靠近他,魍魉沙漏无法用能力抵抗他们,抱着沙漏到处逃窜。 毕揽星的藤蔓将整个实验室分割成了数个独立隔离的区域,让对方无法轻易聚拢到一起。 “你们这么多人!不公平!”厄里斯撑着桌面身体飞转,双腿朝白楚年脸上扫去,白楚年闪身避开:“你们四打一的时候怎么没这么说,谁还叫不来一车面包人呢。” “哼。”厄里斯双手相扣,从他指间分出一根金线,缠绕到白楚年身上,金线迅速蜿蜒连接到ioa其他队员身上:“我杀你也一样让他们死。” 咒使的伴生能力诅咒之线可以任意连接十个目标,当被连接的其中一个目标受到伤害时,其他被连接的目标也会受到同样强度的伤害。 白楚年笑出声:“你和有医生的队伍打消耗战吗。” 在藤蔓托举的高处托腮观察战局的韩行谦羽翼微展,消除了厄里斯的诅咒之线。 顺便给白楚年做了一次耐力重置。 队伍里有个白楚年已经够难缠了,更别说还出现了另一个a3级alpha,尼克斯见形势已经不受他控制,低声命令:“带上奇生骨撤。” 帝鳄:“还差十五秒!” 尼克斯:“不等了,我们走。” “厄里斯,去追电光幽灵,把hd药剂带回来。”尼克斯微扬下颌示意,厄里斯狠狠盯着白楚年,翘起唇角挑衅:“那我就去找你老婆玩了,尼克斯说他哭的时候会掉珍珠,我要多捡几个。” 厄里斯说罢,转身跳进了深水槽里。 帝鳄双臂抱住培养舱拔了起来,拽断输送管,将还剩最后五秒便能觉醒的奇生骨连着培养舱一起扛在肩上,扶着受伤的后颈撞开藤蔓和实验室厚重的墙壁跑了出去。 白楚年抹了把嘴角的血渣:“你们追。我去找兰波。” 兰波被卡在深水药剂库里,回去的路被钢制密码门锁住,他一拳一拳猛锤闭合的大门,终于破坏了一道,却还有下一道拦着他。 在这底下,通讯器的信号是完全屏蔽的,他听不到白楚年的声音。 他的心脏忽然跳动得很剧烈,分给白楚年做耳环的那一块正与他的心脏呼应。 兰波扶住心口,一阵惊惶悸动惊动了他。 “randi……很痛。”兰波皱起眉,拍了拍心口,低声安抚,“不痛,等我。” 他嘴里叼着装有hd药剂的手提箱,不断向深处游去。深水药剂库底部与大海贯通,水压越来越强,渐渐能够看到底部的过滤器。 白楚年攀上穹顶,跳出了实验室,从外面追逐阻截厄里斯。 从实验室穹顶滑落到外面的地上,白楚年脚步慢下来,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撑着膝头弯下腰咳嗽,呕出了一滩血沫,他的腺体并没有愈合,渗出的血浸湿了衣领,渗进衣服里。 咒使和人偶师联合,还使用了驱使物,就算硬着头皮扛了下来,对白楚年来说也足够勉强,如果不是队员们来得及时,最终结果尚不可知。 白楚年扶着墙壁离开药厂,向海岸边走去。 “驱使物……”这种世界唯一羁绊相连的感觉真好。 他有些莫名的嫉妒,嘴里轻声念叨,“我也想要……兰波会有这种东西吗……万一没有……我能算……他的神使吗……没有就算了,我不想……被别人驱使。” 第142章 月亮悬在云外,照映着海岛沙滩上一趟深浅不一的脚印。 白楚年脚步越来越沉重,腹腔绞痛,他撑着膝头跪在岸边,冰凉海水一次次卷上他的大腿,再席卷着他后颈腺体滴下的血珠退回去。 耳上的矿石隐现暗蓝光影,像心跳般指引着他,白楚年能感应到兰波的方向,他朝海水深处趟过去,但在水中行走要比在陆地上行走费力得多,被韩医生重置过的耐力也消耗殆尽了。 “兰波……离我近点……”白楚年眼前越来越黑,不知什么时候嘴里涌进一股腥咸海水,海水灌进耳朵,连风声都听不见了,陷入大海的静谧之中。 他昏了过去,通讯器轻轻震响,但他已经听不到了。 兰波叼着恒温手提箱顺着深水药剂库一直向深处游,终于看见了最底部的过滤器。 他所处的海水深度压强已经超过了普通人和潜水服能承受的最大限度,因此过滤器上就没再装有反特工装置和密码,兰波徒手逼停螺旋桨,用力一拽,将风叶拽了下来,然后伸出尖甲撕扯过滤网,由于更换不方便的缘故,特制过滤网的材质非常结实,不易生锈,同时也不容易被深水鱼类破坏,兰波连咬带扯才撕开一个只够伸出手臂的小洞。 水流带着一阵轻微的异响淌到兰波耳边,兰波竖起幽蓝耳鳍,聆听着从头顶传来的响动。 是陌生的声音。 深水药剂库的防盗门在正向进入时不需要密码,只要感应到有人接近就会打开,因此那人几乎毫无阻挡地在迅速接近他,并且带着一股强烈的杀气。 噪音越来越近,这里面太过狭窄,兰波手尾施展不开,他摊开手,海水在他手中凝结成一把水化钢电锯,触碰过滤网时爆出零星蓝光,将钢制网锯开了一个大的豁口,兰波用力咬住钢制网一撕,拎着手提箱从缝隙中挤了出去。 他脱离药剂库的一刹那,最后一道防盗门也开启了,厄里斯从上方游下来,手险些抓住兰波的尾尖。 厄里斯是无生命体改造实验体,他并不需要呼吸,窒息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影响,在水下的劣势就更小了。 他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散进海水中的血雾里藏着若有若无的一点白兰地信息素味。 “听说你的眼睛会流珍珠,我要是挖走你的眼睛养在鱼缸里,每天早上都能拣到珍珠吗?”厄里斯双手分开水流向兰波靠近,指着他手里的箱子,朝他勾了勾手,“把hd药剂给我,反正这东西你们拿着又没用。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尼克斯要我来抢。” 兰波瞪了他一眼。 他心口隐隐作痛,因为从心脏上分了一块给白楚年,白楚年受伤时兰波会清晰地感受到他在疼痛。 现在不是缠斗的时候,兰波急着找到白楚年,鱼尾一甩,化作一道幽蓝闪电游出了数十米。 他突然急停下来,鱼尾和海草竟然缠绕到了一起,头顶的礁石轰然倒塌,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兰波伸手遮挡,断裂的石棱在他小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豁口。 被厄里斯缠上,简直就是噩运缠身,他的j1能力噩运降临对能量的消耗非常微小,可以无休止发动。 趁兰波被压住,厄里斯也跟着游了过来。 “你……找死……”兰波甩甩手臂上的血,伤口缓缓愈合,他也被激怒了,从碎石中爬出来,游到礁石上方,双手利爪紧攀着石棱,鱼尾变为血红色。 海水呈螺旋状向他手中汇聚,甚至周围游走的银色小鱼也被漩涡卷了进来,水化钢武器在兰波手中成型,一管沉重的透明的at-4火箭筒落在兰波肩头,内部困住了几尾被漩涡拉扯进来的无辜银鱼,在水化钢火箭筒中缓缓游动。 这是一种反坦克火箭筒,上来就用水化钢制作如此威力庞大的重型武器,足以感受到兰波的怒火。 炮筒后缘喷射出湛蓝闪光,一发透明炮弹朝厄里斯飞去,将倒塌的礁石炸得粉碎,海底爆发出一股强劲的水流,周围的礁石珊瑚被连根冲起。 厄里斯被炮弹震波冲出了十几米,在海底绵软的沙面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兰波轻蔑冷声道:“等我找到randi再来撕碎你,破布娃娃倒是嚣张。” “你!” 毕竟海底不是厄里斯的优势地形,他重新站起来追逐,而兰波已经留下一道蓝色闪电到了数百米外。 兰波扶着剧烈跳动的心口,耳鳍竖起来聆听着海洋传递给他的声音,虚弱的心跳似乎已经近在耳畔。 “randi……” 在他每一片蓝鳞间流过的海水似乎都带着白楚年的气味,兰波愣愣在海水中央转圈搜寻。他怕白楚年游不快被鲨鱼粗糙的盾鳞刮伤,怕他力气用完沉没到水里呛坏自己,也怕他飘到自己找不到的地方。 厄里斯远远地追了上来,一团黑影将兰波笼罩住。 兰波忽然游不动了,定神一看,自己下半身被埋在了滚烫的岩浆中,鳞片蜷曲从他身上剥离,皮肤一点点被火山岩浆吞噬。 周围细细碎碎响起人鱼族的谩骂。 “fanliber。(背叛海族的罪者)” “hoticoon,kimogoon。(岩浆袭来之时,你弃我们而去)” “bolieaabandakimo。nowasiren。(我们决定放逐你,失格的王)” 炽热的温度炙烤着他,他所有的力气都用来镇压岩浆烈焰,分不出一丝一毫护着自己美丽的鳞。 汹涌热岩将兰波掩埋进深处,无法呼吸。 咒使m2分化能力恐怖片,黑暗将其笼罩,令他被人生最苦痛之事湮没,永远活在仇恨和诅咒的过去。 兰波在海水中失去知觉,缓缓下沉。 “看起来很难过啊,要是我能看到是什么让他这么痛就好了。”厄里斯手脚并用游过去,夺他手中的箱子,兰波的手还紧紧攥着手提箱,厄里斯拿出匕首,插进他手心撬动,“嗯?手长得也很好看呢,蹼还会亮,干脆带回去做一个床头灯。哇,他怎么戴个猫爪戒指。” 厄里斯抬起匕首,用力朝兰波的手腕剁了下去。 兰波的手突然动了动,用力攥紧手提箱,抡圆了砸在厄里斯头上,两人一触即分,又一次甩开一段距离。 “我统治海族两百年来,时常被称暴君。我已经不在乎误解者的生死,只有与我生死相通的海和一位赤诚少年让我挂心。”兰波轻抬右手,无限水流在他掌心形成漩涡,安静的海洋激起狂怒,“你这点小伎俩还不值得我正眼看。” 利剑般的水流拖着蓝色电光盘绕在厄里斯周身,水流形成一座透明牢笼将厄里斯困在了海底,并且缓缓向沙中下沉。 虽然咒使已经达到九级成熟体的级别,兼有人偶师的银色发条驱使,却依然抵消不了兰波在海中的优势。 兰波向浅海游去,如同蓝色幽灵,荧光水母簇拥着他离去。 嘈杂的螺旋桨声在海面上空徘徊,一架直升机在空中搜寻。 尼克斯驾驶直升机,魍魉抱着沙漏躲在角落,帝鳄怀中扶着已经脱离培养液的奇生骨,奇生骨斜倚在他肩头沉睡,金碧相间的睫毛被风吹动,极长的孔雀尾羽在风中飘舞,发出水晶相碰的乐音。 一道蓝色闪电接近海面,帝鳄吼道:“电光幽灵上来了!” 他撤离时被ioa特工组围攻,浑身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低吼了一声,双手把着固定在直升机上的机枪,朝闪电所过处的海面扫射,子弹下雨般将海水激起浪花,接连穿透水面。 短暂的沉寂。 海面忽然被闪电撞破,兰波纵身冲出水面十七米高空,肩扛透明水化钢火箭筒,一发弹炮飞向了他们的直升机。 “goon。(去死吧)” 魔鬼鱼m2分化能力高爆水弹,强大的冲击力和笼罩范围让直升机避无可避,机身中弹,被炸得飞了出去,机身冒出滚滚浓烟燃着火焰。 剧烈的爆炸虽然压制了机枪扫射,但也惊醒了奇生骨。 兰波返身落回海中。 厄里斯狼狈地浮上来,银发湿漉漉贴在头上,衣衫被水刃割得破烂不堪。他从手腕放出一根金线连接到冒烟的直升机上,将自己带离了海面。 尼克斯面上波澜不惊,手搭在浑身湿透的厄里斯后颈,拧动那枚银色发条。 厄里斯身上破损见骨的伤口便被金线缝合,消耗的能量恢复了大半。 他曲着一条腿坐在充满浓烟火光的直升机边,吐出舌头朝兰波阴森微笑:“上了岸你还能说了算吗?” 兰波半个身子浮出水面,举起手提箱,冷淡问道:“想要里面的药剂?” 尼克斯眉头微皱:“厄里斯,抢回来,别让他毁掉。” 厄里斯闻言立刻从直升机上跃下,伸手抓向兰波手中的箱子。 但已经晚了。 “来海底拿吧。”兰波连着箱子一起,一口咬碎大半,将剩下的一半扔进布满利齿的嘴里,嚼碎吞了。 厄里斯意识到来不及时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hd横向发展药剂极为珍贵,它可以立即催生出一种与使用者腺体特性相关的伴生能力,并且永久存在。 自然情况下伴生能力只能在每次分化时概率获取,本身不具有攻击性,但只要拥有一种伴生能力就已经能给拥有者大幅的辅助增强了。 尼克斯攥紧拳头,电光幽灵已经够强了,再出现一种伴生能力会到怎样的地步,他无法想象。 兰波甩了甩鱼尾,鱼尾充血展现出鲜红血色,每一片鳞倏忽间蔓延上了金色纹路。 魔鬼鱼第三伴生能力“锦鲤赐福”:短时间内运气极佳。 厄里斯:“???” 兰波觉得自己还不清楚怎么使用新的伴生能力,后腰忽然被撞了一下。 他扭头看去,白楚年居然漂在海面上,头撞到了他的腰。 “randi、randi。”兰波立刻把敌人忘到脑后,抱起白楚年,脸颊和他贴了贴,将安抚信息素注入他的身体。 兰波从他身上嗅到一股血腥味,忽然看见他后颈腺体上被撕咬过的痕迹。 “……wei。(为什么)”兰波呆呆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后颈的被海水泡白的伤口,“nebolieaquauneiy。(我的王后被咬了(腺体))” 白楚年动了动,剧烈地咳嗽起来,艰难地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兰波肩上,海水顺着指缝淌。 “镰刀……再借我用……一次。” 兰波轻拍他脊背安抚,抬起右手,海水随着他的召唤被提炼出水滴,繁星闪烁的水滴在兰波掌心汇聚成一块岩石,岩石再逐渐伸长,化作一柄电光闪烁的镰刀,握在他手心。 “本来就是给你的。” 白楚年虚弱地、讶异地抬起头。 兰波看了看镰刀光滑冰凉的表面:“海洋有两颗心脏,一颗是生者之心,就在我胸腔里,是海洋亿万生命源流。另一颗是死者之心,死海心岩,汇聚深海往生者夙愿,我拿着不吉利。” 白楚年眼中升起一丝光。 “借我……” 兰波抿唇:“可这不是你现在需要的东西。” “唔。”白楚年由于过度虚弱掩藏不住的兽耳耷拉下来。 兰波手中的镰刀融化,退回原本岩石的模样,岩石在他手中凭空铸造,熔铸成一个坚固剔透的猛兽口笼,将白楚年锐利的口齿和下颌一同禁锢起来,口笼后方延伸出一条细链,细链末端攥在兰波手中。 “可以去了。”兰波拉开蓝光幽微的水化细链端详,“有我在,不会失控的。” 厄里斯用诅咒金线将自己吊在直升机上,惊诧望着头发白化,眼眸蔓延暗蓝幽光的白楚年,他被口笼禁锢的尖牙放肆生长,与雄性白狮无限趋近。 “驱使物……?” 白楚年的身躯在月下划出一道银白弧线,将厄里斯猛地从直升机上扑了下来,他的臂力已经与刚才战斗时天壤之别,可厄里斯仍然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使用a3能力的信息素波动。 两人在空中不过接触了一瞬,再分别落下,厄里斯已然被白楚年展现出的震撼力量惊得说不出话。 他愣住了,再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 小臂以下竟被轻易截断了,他甚至毫无知觉。 尼克斯紧紧注视着白楚年,操纵直升机的双手缓缓鼓起青筋,指节泛白。 白楚年所戴的猛兽口笼显然没有为他带来任何增幅,他展露出的完全是自己的力量,反而是口笼像一道枷锁般限制着他。 正常使者型实验体得到驱使物应该会实力大幅度增强,神使却要靠驱使物削弱吗。 第143章 白楚年在黎明空中划出一道银白弧线,落在了海面上。 他发丝雪白,眼瞳已完全变为与白狮原型相同的暗蓝宝石眼,指甲伸长变尖,与兽爪趋近,唯有口中尖锐兽牙被口笼禁锢,让他无法张开下颌。 口笼看似由水化钢形成,却并非海水凝结而成,它吸收了厄里斯断臂的血液,颜色由蓝变黑。 因为身上戴着王的枷锁,海并非死物,默认白楚年受海神谴使而来,海面竟撑起白楚年的身体,他四脚落在水中,海面像冰面那样坚硬平滑。 其实在m港昏迷后失控的事,白楚年并非毫不知情。其他人不说,白楚年只当他们不知道,或者为了不给他增添压力所以装作不知道,不管是哪一种原因,白楚年都为自己还能行走在阳光下心怀感激。 至于兰波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进化到成熟体,白楚年心中早有猜测,只是两人默契地不再提起罢了。 神使体内蕴藏的能量之巨大,连白楚年自己都时常感到恐惧,当初研究所看走了眼,从两人之间选择了电光幽灵,却没想到白楚年没死,靠着兰波给予的那一点生命力顽强存活下来,其实至今也没几个人清楚神使的真正实力到了怎样的地步。 平常参与任务时,白楚年更多的待在指挥位,很少自己出手,除了不想被摸清底细之外,还因为如果不慎能量外溢,极容易触动更高阶的分化能力,后果难以预知。 他作为特种作战武器而生,骨子里就带着杀戮本性。白楚年从来没有享受过纵情战斗的快/感,因为一旦暴走,他没把握还能收得回来, 尼克斯垂眼对兰波道:“这世上自作聪明的人太多了,真正聪明的却没有几个,不过好在蠢人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所见皆蠢,才能安心自处。你们既然站人类那一方,就做好被愚蠢的他们毁灭的觉悟吧。” 兰波冷眼凝视他:“神的所为,不是蝼蚁能妄加评价的。我谁都不站,看着人类毁灭自己,看着你们走进深渊,就是我活着的乐趣。” 泡在水里厄里斯甩甩手臂,被白狮利爪截断的小臂重新生长出来,不过衣袖完全断了,断口处开了线,大概修补不回去了。 “我的衣服。”厄里斯捡起掉进海里的袖口,套回手上,用诅咒金线将断口粗陋地缝合到一块儿。 他回头看了看直升机上的人偶师,尼克斯的目光一直落在白楚年身上,观察着白楚年的一举一动,没有分给他一丝多余的眼神。 “……”厄里斯泡在水里,攥紧拳头,海水从指缝中流走。 白楚年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踏着水面高高跃起,凌空扑向厄里斯,双手尖锐利爪刻印进了他双肩。 厄里斯紧紧抓着白楚年的双腕,被他压在身下,两股强大的力量纠缠在一起,海水被他们激起万张狂澜。 一缕诅咒金线从厄里斯手腕悄然延伸而出,缠绕在白楚年手上。 厄里斯扬起唇角,狠狠笑道:“来撕碎我。” 诅咒金线连接的目标将会承受相同的伤害,如果白楚年真的下了手,他将会和厄里斯一起化成白狮利爪下的碎肉。 但此时白楚年已经放开了力量,不是他想收就能及时收回去的,眼看着他将要和咒使一同被湮灭,连接在口笼上的锁链忽然一紧。 口笼从鼻子开始,锁住兽牙和下颌,下半部分延伸到脖颈,脖颈处的伸缩项圈与锁链形成一个拉紧就会收缩的活扣,锁链一紧,白楚年突然感到脖颈被紧紧勒住,外溢的力量被口枷一下子遏制住。 他就像被驯兽师说“no”的大型猛兽,停住利爪垂下耳朵,翻身摔进水里。 兰波就在水下,是他拉紧了手中的链条。白楚年仰面沉入水中,被他双手接下。 冷蓝鱼尾转换成火焰色,鳞片灿金闪烁,这次注射hd药剂获得的伴生能力对腺体消耗微弱,虽然两次使用间隔一段不短的冷却时间,但会自动凭借第六感选择最合适的能力释放时间,无需刻意控制。 远空传来一阵渐近的噪音,直升机螺旋桨声靠近,涂装ioa标志的直升机从远处的海平面出现。 一根闪烁柔光的羽毛从空中飞来,落在白楚年头上。连接在他手腕的诅咒金线立刻被消除了。 直升机靠近,萧驯将狙击枪架在吊带上,阖起左眼注视着瞄准镜中的厄里斯,厄里斯和白楚年距离非常近,但当兰波把白楚年拖进水中后,目标赫然暴露在瞄准镜下,萧驯冷漠扣动扳机,一发狙击弹正中厄里斯后脑。 并且在厄里斯身上形成了m2能力猎回锁定标志,将目标位置共享给队友。 乱射的流弹穿透了厄里斯的身体,厄里斯此时也完全耗尽了体力,沉没进汹涌海水中,他半阖着眼,往人偶师的方向望着,举起的手也被海水吞没。 陆言驾驶直升机,毕揽星在通讯器中命令:“掩护他们,用定位弹,把对方直升机击落。” “ok!”陆言熟练地在操作面板上拨了几个开关,武装直升机下方舱门开启,一管定位炮瞄准了人偶师驾驶的已经冒烟的直升机,那架飞机显然已经经受不住再一次爆炸了。 风中的清脆乐音忽然明澈起来,弹炮竟撞在了一层霓色屏障上,提前爆炸,震天的巨响引起周围人一阵耳鸣目眩,冲击波激起一阵波澜海浪。 爆炸的烟雾弥散,空中出现了一道金碧流光的身影,她漂浮在空中,背后碧色羽翼缓缓扇动,没有衣物蔽体,浑身白得剔透,女性外观体型柔美惊艳。 从她尾椎处延伸出的金绿蓝三色孔雀尾羽抖动绽放,一道繁星闪烁的圆形虹霓霞蔚笼罩了她。 这层流光溢彩的屏障吸收了导弹爆炸产生的能量,突然爆裂碎开,以相同的爆发力将云霞碎片落雨般炸了回去。 她的j1能力“霓为衣”,可以吸收对方70%的攻击伤害,并化作爆炸碎片反弹回去。 奇生骨从沉睡中苏醒,替他们挡了这致命一击。但培养时间不够留下的后遗症使她状态非常不稳定,仅使用了一次j1能力就收拢了尾羽,眼睑闭合陷入沉睡。 但这已经足够给人偶师他们争取时间。 帝鳄接住从空中像片羽毛飘落的奇生骨,尼克斯操纵直升机撤离,左手释放出一根纤细的人偶提线,把身中数弹遍体鳞伤的厄里斯从海水中捞出来,缠绕着他逃离了海域上空。 “下次希望你们还像今天一样走运。”直升机驶离射程,空中只留下尼克斯的余音。 通讯器中风暴部队传来好消息,何队说,他们活捉了实验体魔音天蝉,雷霆援助小组已经到了伯纳制药厂。 毕揽星代白楚年回应:“hd药剂已经毁掉了,人偶师他们只带了一个正在培养中的实验体逃走了。” 韩行谦和雷霆援助小组的查尔医生连通了信号,嘱咐他们:“在制药厂内层楼地下室发现了几个幸存者,以及他们做非法实验的活人人质,我已经拍了照片。” “楚哥受伤了吗?”陆言放下绳梯想拉兰波和白楚年上来,兰波却叼着白楚年的衣领带他潜入了水中,鱼尾一甩就消失了。 白楚年的意识还很清醒,他只是有点累,又喜欢被兰波叼着跑,所以默默地不做声,体验着坐光速海底缆车的感觉。 兰波带他游到只长了一颗椰子树的圆形小岛上。与其说是个岛,不如说是个漂浮在海上的圆形礁石,不知道从哪个热带地区漂浮到了这儿,也就只有兰波能找到它。 兰波轻轻把白楚年拖上岸,用干燥温暖的沙子把他埋起来。 白楚年伸出一只手:“我想要你抱。” 兰波趴在他身边:“我身上很凉,会冰到你。” 白楚年从沙子里打滚爬出来,搂到兰波腰上:“我不嫌凉。” “好。”兰波坐在沙滩上,垂眸看着他,手放在他脖颈后帮他解口笼的链子。 “先别摘。”白楚年闭着眼睛,制止他,哑声说,“我很喜欢这件东西。” “是吗。”兰波抬起手,手心里放着链子。“我收紧的时候,会勒住你,很痛。” “我不管。” 兰波轻轻抱住他,释放安抚信息素为他受损的腺体疗伤。掌心搭在他后颈抚摸。 白楚年侧躺在他弯曲的鱼尾膝头,眼皮沉沉地想合在一起,又努力睁开。 “randi。”兰波很少如此正经地和他说话:“虽然我们结婚了,也总是接吻,所以你大概感觉不到,其实现在是我在追求你的状态。” “嗯?”白楚年立起耳朵,笑起来露出尖牙,“你说什么呢。你不知道你对我多重要。” “你不想和我做ai。” “……我没有,我想啊,我日思夜想呢。” “因为你内心敬畏我,无法做到侵犯我。一开始我因此爱上你,现在却很苦恼。”兰波摇摇头,看上去的确很苦恼的样子。 “我不知道。”白楚年坐起来,他比兰波高得多,肩膀和背肌也更宽阔,蹲坐在兰波面前更像一只驯服的大猫,白色毛绒耳朵在白发里时而立起来时而塌下去。 “我常常会觉得你很美,每次想多碰一碰,又觉得这样会把你弄脏,一旦生出那种念头,总会被更多的愧疚压过去。” “现在可以了。”兰波托起他的下巴,“我想赐给你更多东西。” 白楚年犹豫了一下。 “如果我觉得受伤,会拉紧链条。”兰波抬起手,手中拿着连接白楚年口笼项圈的细链,“乖孩子应该被奖励,这是你应得的,不是向我索取的,不为繁殖,也不为其他。” 轻微白狮化的白楚年体型有所加固,身上的白狮特征还都保留着,他压到兰波身上,双手撑着沙滩,双腿跪在地上,居高临下注视着兰波,这个姿势并不像压迫,反而更像朝拜。 他虔诚地进入兰波,由于口笼的束缚力作用,下ti生长的尖刺有所收敛软化。 兰波靠在椰子树下半躺着,手搭在白楚年后颈,摩挲着他发烫的腺体教他接下来怎么做。 “你好乖。”兰波摸他的头发,轻轻捏他雪白毛绒的耳朵。 白楚年低头靠近兰波耳边,发出一声嗓音黏连的:“喵。” 第144章 “我能这么做吗,你会觉得脏吗。”白楚年与他耳鬓厮磨。 “可以。”兰波捧着他的脸颊教他,“有时候我说‘不要’,你可以不停下,如果我生气了,你不能走开留下我,要过来像这样抱。” “嗯。”白楚年像受了莫大鼓励,红着眼睑动了起来。 兰波的鱼尾是半透明的,掀开鳍纱后能隐约看见里面的东西,白楚年低头盯着看个不停。 兰波难得会觉得不好意思,活了这么多年还会被一个比自己小的alpha看得害羞,有点丢脸。 alpha的时间着实太久,兰波从一开始游刃有余的教学状态变得有些遭不住。 无奈白楚年学习能力太强,把兰波的话举一反三理解过后赖在人鱼身上不肯下去,渐渐地兰波就控制不住他。 白楚年看似被锁链项圈禁锢着,实际上则在渐渐掌握主动权。 白楚年提起兰波纤细的手臂,按着他翻了个身,嘴唇在他后颈若有若无地蹭过,吸他信息素的淡香。 他的手搭在兰波腰间,摸索着找到他上身缠的绷带末端,解开死结,把绷带松了下来。 兰波反手抓住他:“别解开,后背有疤。” “我知道,我看过。”白楚年轻易将他两只手都攥在自己右手里,用灵活的左手为他松身上的绷带。 白楚年的动作很轻缓,但兰波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他的力气和刚才战斗中展露出的一样深不可测。 平时白楚年只是习惯被兰波压制,喜欢向他臣服,但实际上他的力量要远高于兰波。不过白楚年将口笼锁链留在他手里,让他随时能掌握着这场热烈爱欲结合的开始和结束。 绷带散落在沙滩上,兰波露出久未见过阳光的脊背。 他背上满是斑驳爪痕,陈年旧伤虽愈合了,留下的暗红色块怎么也消除不下去,伤疤形成一个鬼脸图案,这是人鱼语言中代表被放逐的符号。 “你受委屈了。”白楚年低头吻他后颈,“族人误解你,连我也曾经误解你报复你。” “过去了。”兰波微扬着头轻声呼吸,“你还小,可以改。” “我帮你忘记吧。” “用泯灭?” “用这个。”白楚年抬手按在止咬器后方的搭扣上,扳开它的锁,将禁锢兽牙和下颌的笼枷摘掉,只留一个项圈在脖颈上。 他按住兰波肩膀,低下头,粗糙的舌面舔红了兰波冷白的皮肤,在兰波忍不住微微颤抖时,一口咬住了他腺体。 尖牙没入脆弱皮肤中,一股浓郁的白兰地信息素注入其中,沉醉酒香溢了出来,在周遭空气中弥散。 “呃!”兰波的指尖扎进了沙子,不由自主地挣动起来,疼痛和麻木同时灌注进他四肢百骸。 兰波的脊背渐渐透出了一根火红的线。随着剂量越来越大的信息素注入腺体,线条继续蔓延,像流淌的岩浆,在雪白皮肤上燃烧的明亮的金色火焰。 燃烧着火焰的线相互勾连,渐渐形成了一头雄狮标记,布满整背,掩盖了先前暗淡的鬼脸伤疤。 “我标记你了。永久的,不可磨灭的。”白楚年激动地吻他。 白楚年留下的标记色泽明艳,赤烈的红色中透着闪烁的金,像他的爱和欲望一样热烈。 “我们睡同一张床的时候,半夜抱你太紧,你梦里会害怕,嘴里呢喃着烫,我知道你不是嫌我,是想起伤心事。”白楚年的尖牙上挂着一滴血,从背后紧紧搂住他,炽热的体温包裹了兰波的身体,“把岩浆忘掉吧,只当我在抱你。” 一颗黑珍珠从兰波眼角滚落,落在沙子里,更多的珍珠簌簌掉落。 归功于太平洋里一群好事的海豚,王用自己的身体恩赐了他人的消息,一夜间惊动了五大洋,整个海族喜出望外大惊失色普天同庆奔走相告。 午后的阳光炽烈刺眼,白楚年从熟睡中醒来,抬起手臂挡住眼前的太阳。 他忽然惊醒,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身边只有一棵孤零零的椰子树,兰波不在。 椰子树的树皮上留下了一些细细的抓痕,白楚年摸了摸那些痕迹,发现自己的手跟之前不大一样了。 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变化,感觉指甲形状更细长了些,手指上的枪茧消失了。 他走到水边,从宁静水面照了照自己的脸,愣了愣。 白楚年过去一直处在一个不觉得自己长相上有什么过人之处的状态,因为他的审美和人类审美还没有融合得很好,加上大部分实验体都差不多一个类型的相貌,所以白楚年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五官上虽然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但组合在一起就是连白楚年也能看得出来的漂亮。 “啊这。为什么。”白楚年摸了摸自己的脸,骨相似乎发生了微调。 他试着使用了j1能力骨骼钢化,发现自己的力量如同被提纯过,发动一次全身骨骼钢化消耗的能量仅仅是原先的一半。 “……兰波去哪了。” 他东张西望地找了半天,突然摸到自己脖颈上的项圈,才一下子被安抚住了,安心坐下等着。 一个小时后,兰波顶破水面,甩了甩湿漉漉的金发,从水里跳出来坐到小岛上。 他腋下夹着一个大扇贝,肩上扛着一个大扇贝,费了不少力气才把这两个大家伙搬上来,因为贝壳又滑又圆,不好拿。 他赤着上身,背后的火色狮子纹标记还在熠熠闪光,像篆刻的熔岩。 兰波用水化钢做了一把锋利小刀,熟练地把贝壳边缘撬开,把贝肉完整挖出来切成小块。 腰间忽然一紧,一双有力的alpha手臂圈住他,白楚年从背后黏上来,把他抱到自己两腿之间的空隙里,低头亲他发顶。 “在做饭,让开,别捣乱。”兰波扭了扭尾巴,用空贝壳舀一些海水放在热沙子上,晒点盐吃。 “嗯,不,蹭蹭。”白楚年把下巴搭在他肩头,黏糊地挨着他,在他耳边喃喃抱怨,“你怎么没穿衣服就下水了。” “海里又没人看。” “有鱼看啊,鱼都看着呢,刚还游过去一海龟,糟老头子看了你好几眼,操。”白楚年把洗好晒干的绷带拿出来,给兰波缠回身上,“快穿上,等会晒秃噜皮了,我给你买那么多防晒霜就是不涂。” “……”兰波推开白楚年挤在旁边的脸,“你今天好黏人。” “哪有。”白楚年嘴唇贴着他后颈印着自己好几圈牙印的腺体,亲了亲,“那个,跟你商量个事。” 兰波垂眸用水化钢小刀把晒出的盐汁抹在切成块的贝肉上:“不行,你做太多次了,还肿着,腰也痛。” “……我没要做……” “那是什么?” “这个。”白楚年抬头勾起颈上的项圈,“你平时拿着有用吗,你用不着的话,我替你收着。” “你很喜欢?” “……嗯啊。” “那就一直戴着吧。” “给我了啊。”白楚年高兴起来。他脖颈上原本只戴着一枚黑珍珠,项圈的材质是死海心岩,本质以水化钢形式存在,卸掉锁链之后与兰波断开联系,因此颜色变成黑色,看上去像一种晶莹剔透的黑钢。 白楚年像收到生日礼物的小孩儿似的,松开兰波,去捡杂草拿打火机点火做饭了。 两人坐在漂浮小岛上,一人抱着一个烤扇贝吃,腿趟在清澈的海水里。 兰波鱼尾边汇聚了不少色彩斑斓的的鱼,争夺鱼尾搅出气泡产生的蓝光水母吃,吞下水母的鱼色彩会变得异常娇艳,体型也也会相应变大一些。 白楚年仰头看了看,高耸的椰子树上挂着四个椰子,嘀咕了一句:“你看那椰子熟了没?我好渴。” “熟了。”兰波的鳞片闪了一下金光,一颗成熟的椰子松动了掉下来,刚好砸在扔掉的贝壳上,切开了一个口,可以直接喝。 “嗯?”白楚年纳闷地捡起椰子,往嘴里倒甘甜汁水,“好甜,应该是那四个里最甜的一个了。” “……你怎么不说话,不高兴了?”白楚年挪过来凑近他,耳朵耷拉下来,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hd药剂,被我吃了。”兰波低头拨拉着贝壳里剩下的几块肉,“他们人多,我又急着找你。” “没事。反正我们已经有一支样品了,之前在三棱锥屋拿的那个。只要不让他们拿到就行。”白楚年伸了个懒腰,手搭在兰波晒干的金发上揉了揉,“出了什么新能力?” “锦鲤赐福。运气会变得很好,而且不需要我刻意用,这个能力会自己挑选合适的释放时机。” 白楚年忍笑:“和你挺搭的。” 兰波翘起尾尖,回头问他:“我们现在在度蜜月吗?” “……不算吧,得旅行才算。而且是长途旅行。” “好。” 他们待的这座小岛一直在飘,手里没有地图,白楚年也不知道他们飘到哪了,不过通讯器还没损坏,能和队员们联络上,队员们已经回pbb军事基地了。 听毕揽星报告说,他们发现了藏在制药厂里的幸存者,以及大量用于做活体实验的被买卖人口,照片和报告他连夜赶完了,交回了总部。而且何所谓领人活捉了伏击他们的实验体魔音天蝉,现在正在审问,等他回去应该就有消息了。 和队员联络完,白楚年大致放下心,放下通讯器,看见兰波独自坐在水边,望着无垠的海面。 他也坐了过去,往海里扔了一个干燥的小贝壳:“你在想什么?” 兰波注视着远处的海平面自语:“我不同意人类称呼这个星球‘地球’,只一个太平洋就比所有陆地加起来更宽广,明明大海更多,至少要叫‘海球’吧,他们自大又蛮横。而且这里并不平静,海洋是易怒的,这么久了,我还是没习惯人类的愚妄和浅薄。” “愚蠢就会制造灾难。”兰波抬手扶在他宽阔后背上。 “算了,先回去吧。” “嗯,等一下。”白楚年拉起他的手,撩开自己背心下摆,拿着兰波的一根手指在胯骨位置划了一条蓝色直线,三厘米长。 紧接着,又划了一道,四厘米长。 又划了一道,两厘米长。 又划了一道,三厘米长。 兰波看着他专注在自己身上划线,疑惑地问:“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有啊,做ai的次数。” “为什么不一样长?” “一毫米代表一分钟。” 第145章 pbb军事基地宿舍楼。 白楚年坐在何所谓的单人床上,跷着腿,何所谓拿了两听可乐扔给他。 “何队,听说把偷袭的实验体给活捉了?”白楚年启开可乐罐递给兰波一听,然后自己拿起兰波的尾巴尖伸到里面搅和一下,可乐罐外部立刻起了一层冰霜,再把尾巴尖拿出来,自然地在嘴里嗦了一下,还给兰波。 “242魔音天蝉,韩哥说那是个七级成熟体,牛哇。” 何所谓赤着上身,手臂和腹部裹着绷带,背靠在打开的窗边抽烟:“基本操作。你们那边情况还挺复杂,遇上五个实验体,能活着回来已经算走运了。” “嗨,让他们跑了,真麻烦。”白楚年摆手,“你的伤要紧吗?” 何所谓:“伤本身是不要紧的。” 白楚年:“?” 敞开的宿舍门外,走廊里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贺文潇和贺文意身上的战斗服防弹衣还没来得及脱,就争先恐后地从窄小的门口挤了进来,龙卷风一样朝何所谓扑了过去。 按冲击力来计算,两个成熟期兽型实验体不使用能力时的力量,就相当于两头大藏獒一起撞在人身上一样,直接把何所谓撞飞到床上,然后疯狂舔他的脸。 “队长!队长还好吗,我们回来晚了,要不是被拖住今天早上就能回来了……” “好着呢,都滚下去!刚换的药都给老子撞裂了!”何所谓一只手护着身上的绷带,另一只手推他俩的脸,“都给我滚!” 俩小狼恋恋不舍地从何队身上下来,给何所谓留了一脸口水,忽然注意到旁边有人。 贺文潇:“唔。” 贺文意:“啧。” 白楚年愣愣和他俩对视,默默伸手把兰波圈到怀里,从这两头野蛮的狼旁边挪开。 大意了,原本是来找何队长秀一下昨晚的短时蜜月旅行的,结果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就被对方一招ko了。 “训你们的练去。”何所谓一手拎起一只,把贺家兄弟扔出宿舍,回手带上门。 何所谓拿毛巾擦了一遍脸:“他俩被捡回来以后,因为腺体相同所以就扔给我养了,从小我就锻炼他们的狼性,结果他俩上学的时候刚好和顾无虑那小子同期,顾无虑你还有印象吧,一个哈士奇,然后他俩就被带歪了,说明朋友圈子比父母教育还重要。” 实验体907魔犬加尔姆,双子合用同一腺体,首位9代表兽型腺体,0代表无拟态,7代表主要能力是能量实体化。 “魔音天蝉还没审问完,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可以去看看。”何所谓碾灭烟头,“你特意找我是问这事吗?” “……对。”白楚年起身告别,“先回去休息了,我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完整觉了。” 那两只小狼还在门玻璃上扒着往里面看,白楚年忽然拉开门,他俩一个没扶稳险些踉跄跌进来。 白楚年特意挽起衣袖,露出小臂上的人鱼语纹身,然后拉起兰波的手,临走时还用指尖松领带似的松了松颈上的项圈。 两只小狼扒在门框边看着白楚年扬长而去。 贺文意:“他什么意思?” 贺文潇:“意思是他老婆送了他新项圈。” 贺文意:“我也想要。” 贺文潇:“那不是用来栓狗的吗,你觉得好看?” 贺文意:“我觉得好看。” 贺文潇:“其实我也。” 贺文意:“我去找队长要。” 贺文潇:“等等我也去。” 何所谓:“你吗的,小犊子,我没那变态玩意。” 白楚年先向少校递了申请,想旁听魔音天蝉的审问,很快,夏少校回复,说审问已经结束了,着急的话可以去帮着整理口供。 倒是不急。 白楚年去看了看那些暂时收容在军事基地的实验体。 目前一共放出了四个实验体,无象潜行者状态最为稳定,甚至已经能帮着劝说其他实验体了,剩下进步比较大的就是那位红尾鵟实验体,哈克。 地下训练场分很多功能区域,有一块专门划分出的读书区,书架林立,中间会有一些相互隔断的书桌。 哈克坐在个独立书桌前,桌上铺着一本中英双语的绘本,别扭地用拳头攥着笔,埋头抄写课文,时不时用笔帽挠挠头发。 虽然实验体们战斗经验丰富,但生活技能和文化常识方面基本是一片空白,就算是白楚年也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才勉强能自然地融入人类社会之中,这些实验体一直被关在监狱里,能接触到正常人类生活的机会很少。 “倒是听话,之前的狂劲儿呢。”白楚年站在玻璃门外看着,没过多久,于小橙拿了两杯柠檬水回来,给哈克放在桌上一杯。 哈克一见他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橙,这个字我又忘了怎么念了。” 于小橙扶着桌面弓身看了看:“给你讲了一百遍了,读赢,笨死了。”他卷起手里的课本敲哈克的脑袋,“再罚写十遍,明天再写不出来我就不管你了。还有其他的字,告诉你了汉字是有结构的不是画画。” 哈克捂着头趴在桌上,小声求饶:“我明天一定考过。” 白楚年插兜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哈克虽然只有j1分化,但却是个成熟期alpha实验体,才三天的工夫,就从刺头变成一个好学生了,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点。 “哎呀,你看着我写。”于小橙嫌他写得丑,气得把住哈克的手,教他怎么写得横平竖直。 哈克托着腮,看似专注写字,其实眼角余光全放在于小橙脸上。 白楚年敲了敲门,他们俩一同回头看过来,于小橙见教官回来,站直身子敬了个礼。 “小橙子去给我倒杯柠檬水去。”白楚年说。 “哦好。”于小橙转身跑出去。 白楚年从桌子底下拉出一把椅子,坐下来,跷起腿,双手搭在扶手上,面对着哈克。 哈克收敛刚刚的放松神态,警惕轻佻地注视着白楚年:“干什么。” 白楚年笑笑:“没干什么啊,过来看看你。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发现有些人类也很可爱。”哈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刚被于小橙扶着写字的手,“很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掉,虽然他在训练场上打败了我,但他依然脆弱。不够警惕,反应也慢,我有太多机会杀他。” “为什么没那么做?” “我要是真杀了他,你会弄死我的吧。”哈克讥讽笑道,“神使,现在谁都知道你跟人类是一伙的,你出名了,你背叛了我们。” “你这么想就太狭隘了。”白楚年随便拿起一根笔在指间无聊地转,“我们的种族是研究所赋予的,我们生来的目的也是研究所划定的,你要是觉得生来就应该满手鲜血,就是遵循着研究所的设定活着,反而不自由。 我只是在做我喜欢做的事而已,完成任务,得到钱和夸奖,然后买东西,去玩。哦对了,昨天我和老婆去椰子岛上约会了,那个岛不叫椰子岛,因为整个岛上只有一棵椰子树,所以我给它起名叫椰子岛。” “……?你到底想说什么?” “教官,水来了。”于小橙端着一杯柠檬水回来,白楚年却起身走了,接过他的柠檬水,拍了拍他肩膀:“不错,继续努力,很有天分。” “是!谢谢教官!” 目送教官离开,于小橙一脸骄傲坐下来,心情很好地喝了一口柠檬水。 哈克看着他:“你喜欢他?” 于小橙瞥他一眼:“我们都喜欢白教官。” 哈克莫名其妙:“为啥?图他一拳打爆别人头?图他张狂自负还变态?” “才不是。”于小橙掰着手指细数,“白教官长得帅,实力又强,每次出任务都会保护我们,是个很靠得住的人啊。” 哈克皱眉:“你不知道他是个实验体吗。” 于小橙忽然噎住,怔怔看着他。 哈克露出挑拨得逞的笑容:“原来真不知道?看来他把你们都骗了,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接受一个实验体当教官。” “我不信。” “那你去问他,看他怎么回答你。” “你少说废话,快写字。”于小橙敲敲他桌面,自己沉默下来,在桌边坐了好一会儿。 他想了很久,还是追了出去。 地下训练场只有唯一一个出口,于小橙匆匆跑出来,东张西望寻找白楚年的身影。 “找我呢?”背后响起白楚年的声音。 白楚年单手插兜靠守着武装值岗的出口边,手里拿着喝到一半的柠檬水,举起来晃了晃:“过来。” 于小橙匆匆跑过去,跟上白楚年。 白楚年边吸柠檬水边走到一个训练场后方,一个偏僻的空地上,停下来斜靠在墙壁下。 于小橙紧跟着走过去,背着手靠在白楚年身边。虽然听到了不好的传闻,他还是习惯性贴近白楚年站着,这种安全感是经年相处才出现的,不会说消失就消失。 “你想问什么?” “呃,没……”于小橙也觉得,仅仅因为一个犯人的片面之词和挑拨离间就怀疑长官实在放肆。 “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回答真话。”白楚年蹲下来,吸管被他咬得满是牙印。 “嗯……”于小橙轻轻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白教官会一直保护我们的,对吧。” “嗯?当然不对,我费心教你们带你们,又不是为了给你们当保镖。”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于小橙最终放弃了措辞,语无伦次地说,“我想说的是,我相信白教官你,心里是爱着我们的,我们也都爱着你。” 白楚年怔了怔,捏扁空塑料杯,笑了一声:“说啥呢,傻帽一样。” “没事多看看书,往你装满空气的小脑瓜里塞点有用的东西。”白楚年手搭在他头上,揉了揉,“走了。” 于小橙愣愣摸了摸刚刚被教官摸过的头,对着白楚年的背影大声喊:“白教官,我喜欢你!我和萤都是!蚜虫岛的同学们也是!” 白楚年脚步顿了一下,唇角翘了翘,大步流星地走了。 手腕上的电子屏亮了起来,是ioa发来的加密邮件。 白楚年停住脚步,打开邮件快速浏览了一遍。 “sow防火墙所在的韶金公馆被不明势力突袭,成员受到重创,速回。” 第146章 pbb军事基地机场。 白楚年把笔电放在小桌板上浏览总部发来的资料,兰波在他旁边靠过道的座位上,每次机舱里的服务人员过来他都要跟人家要东西吃,脸上写着“朕等很久了,可以上菜了”。 “他们都是站着递食物的,人类真是没规矩。”兰波连着锡纸一起吞下十个饭盒之后说。 “习惯习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白楚年盯着屏幕,动手给他剥了个橘子,不光把皮剥了,还把每瓣橘子上的薄衣翻开,把橘肉递到兰波嘴里。 兰波小口咬掉橘肉,然后打开罐头盖一样张开巨大的嘴,把橘子衣和橘子皮都扔嘴里,剩下完整的一袋橘子也倒进嘴里。 “不是,毕揽星人呢?”白楚年合上笔电,站起来往舱门方向张望,“从早上开始就跟我推脱,磨磨唧唧的,等会我训死他。” 半晌,毕揽星裹得严严实实上了飞机,虽然军事基地温度很低,但他们都受过训练,不至于怕冷到这种地步,而且飞机上是有空调的,穿一件单衣也不会觉得冷。 毕揽星却裹着围巾,戴着手套,慢吞吞地走到白楚年隔过道的座位坐下,也没有要脱衣服的意思。 “病了?”白楚年看着他觉得不大正常。 “额,嗯……”毕揽星支支吾吾,试图再求白楚年一次,“楚哥,我能不能不去?报告我都打好了,全都交上去了,我去真的没什么意义。” “你是这次的代指挥啊,你怎么能不去,会长还得亲自询问情况呢,你得当面回答啊。” “啊?这……”毕揽星又试图商量,“你能不能代我回答,我就不去见会长了。” “会长看着你长大的,说是你亲叔叔也不为过吧,你紧张什么。”白楚年眯眼打量他,毕揽星算得上他最宠爱的学生了,听话,能力强,说东往东说西往西,今天这反常态度可不像他。 兰波支着头,微翘嘴唇审视毕揽星:“我从你身上嗅到了发qing的气味……你的信息素不是箭毒木吗,我却嗅到了蜂蜜味。” 他幽蓝的眼睛轻轻眨了两下,挑眉注视毕揽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吗。” “我看看你小子干了些什么。”白楚年一把抓住毕揽星的手,另一只手抓他的后腰,把他强行按在座位上,兰波爬过来上手扒掉他的围巾和手套,把外边的卫衣也拽下来。 毕揽星被剥橘子似的剥了个干净。他右手虎口留下了一圈明显的泛紫的牙印,不止如此,他脖颈和锁骨上也布满星星点点的咬痕和抓痕,这些痕迹都注入了信息素,泛着蜂蜜的甜香味,咬痕周围的皮肤上出现了白色兔头标记。 “啊,我的天。”白楚年捂住嘴,“完啦,完啦,你完啦呀。” “不错,小伙子。”兰波轻吹了声口哨,举起尾尖给他点了一个赞。 毕揽星收拢起衣襟,无奈坐回座位,轻声解释:“陆言十六岁了,第一次发qing,又哭又闹了一晚上。” 白楚年:“你把他怎么了?” 毕揽星连忙摆手:“我只是哄他,陆言的脾气你们可能不知道,任性起来和小兔子似的,满地打滚又抓又咬。” 兰波轻嗤:“真没用。” 白楚年按住兰波的头:“你少煽风点火。” “和我又没关系。”兰波又要了一份盒饭。 舱门关闭,飞机准备起飞,白楚年重新坐下来,系上安全带,托着下巴想对策。 毕揽星僵硬地坐在座位上,大脑死机,听到旁边白楚年发出一声叹息,精神就紧绷一分。 十分钟后,白楚年又叹了口气,抬手搭到毕揽星肩膀上:“你多保重,我就当不知道这事,来世还是好兄弟。” 他打开笔电,重新在蚜虫岛战术班物色合适的接替指挥位的学员。 毕揽星:“?????” 飞机落地,ioa的车已经在机场外等候多时,等到总部大楼的时候刚刚下午三点,蚜虫市正值春季,只需要穿普通的长袖衬衣。 白楚年把兰波放到花园里让他看看风景,自己带毕揽星上楼去见会长。 主要还是担心兰波和言逸政见不合,以兰波的尿性当场咬碎会长的办公桌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揽星还是穿着他那身违和的冬装,跟在白楚年身后,尽量降低存在感。 “坐。”会长坐在办公桌后,神情有些严肃。 白楚年坐下来,会长桌上摆着一些鲜切月季花,和金缕虫照看的花园中盛开的品种相同,看来金缕虫恢复得不错。 “大致情况你应该已经了解了。”言逸推给他一份文件,“韶金公馆遭到突然袭击,凶手是实验体。” 白楚年接过文件拆开,里面放着一些联盟警署当时拍摄的照片,总共清晰地拍到了十一只不同的实验体,根据报告大概可以确定,实际发动袭击的实验体数量在四十只以上。 “这么多?”白楚年托着下巴浏览照片,里面没有眼熟的实验体,“原本我猜测是红喉鸟发动的恐怖袭击,但现在看来可能性很低了,他们拿不出这么多实验体。更有可能是109研究所做的。” “我想也是。”言逸点了点头,“你们发回来的关于伯纳制药厂的照片非常重要,技术部已经编辑好了新闻准备发布,没想到韶金公馆会在这时候遭到袭击,随后109研究所就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言逸把电脑转过去,给白楚年看了一段现场录像。 站在发言台上的红发女性alpha就是蜂鸟艾莲,嘴唇涂着艳红的颜色,干练的西装搭配着细高跟皮鞋,站在台上显得姿容优雅,又透出一种凌厉果断的气质。 艾莲诚恳地对记者们说,自从先前遭到境外势力袭击,发生了意外爆炸,的确走失了一些实验体,但他们第一时间就向警方报备,并且缴纳了罚款,同时也在积极地搜寻这些走失实验体的下落,他们还主动向国际警署举报,并且提供实验体的线索。 关于韶金公馆遇到实验体围攻的恶性事件,艾莲表示惋惜,但实际上这是一次实验体之间的内讧,走失的实验体抱团形成组织,但组织内却管理不当,最终导致了内斗。 白楚年冷哼:“这公关够厉害的,反手转嫁灾难,把研究所摘了个干净,不亏是艾莲。” 在舆论上,109研究所抢占了先机,现在不管ioa再发布什么证据,人们也都会认为这是实验体内斗导致的结果,只会进一步激化两方的矛盾引起更大的混乱。 言逸轻叹口气:“109研究所在海岛伯纳制药厂廉价买卖人口做活体实验,韩行谦他们拍了不少照片,也写了详细的报告,现在看来就只能压在手里了。” “没关系。”白楚年笑了一声,“先压着好了。好东西只有在合适的时候送出去才能叫惊喜。” 他从兜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言逸:“先把这里面的东西发出去。新闻稿我也写好了,让他们再润色一下。” 言逸接过u盘,插进电脑里读取,看见内容时,露出了略显轻松的表情:“干得好。” “韶金公馆的那些人呢。不会全阵亡了吧。”白楚年终于明白他在夜袭制药厂的时候联系爬虫为什么联系不上,原来是自己应对危险都捉襟见肘,当然没时间回复他。 “被我们保护起来了,林灯教授只受了些轻伤,他说想见你。” “好,我去见。” 白楚年起身离开办公室,毕揽星也紧跟着起身,忽然被会长叫住。 “揽星,你过来。把围巾手套摘了。” 会长给韶金公馆的幸存者们准备了几间临时休息室,有专人回来为他们诊疗和包扎伤口,一日三餐也都和职工食堂准备的是相同的饭菜。 林灯教授坐在桌前,埋头写着什么,爬虫坐在床边,叼着糖棍盯着笔电屏幕敲击键盘。 白楚年敲了敲门,推门走进去。 “你来了。”爬虫抬起头。 他受了伤,左手打着夹板吊在脖颈上,正常情况下应该已经愈合了,但却并没有。 白楚年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势:“特殊武器?” 爬虫点点头:“研究所派了五十位实验体过来扫除我们,他们的武器也很特别,我们抵抗不了,多米诺伤得很重,ioa医学会的医生们在救治他。” “魔使呢。” “他走了。虽然因为有他在我们才能活到今天,可我们还是分道扬镳了,他不愿意接受ioa救助,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 爬虫攥紧拳头:“我全力搜集你的战斗数据,就是为了这一天做准备,但我没想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快。” 白楚年倒一点不觉得意外:“因为制药厂的事情提前败露了,研究所现在很慌,担心他们的劣迹被公开,所以拿你们来转移视线。” “怎么回事?” “人偶师脱离了红喉鸟,联合几个强大的实验体先袭击了伯纳制药厂,我们从制药厂里搜出了足量的炸药,他们本来是想炸毁整个制药厂的,因为我们才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我想研究所应该已经察觉他们的行动了,但没有加以阻止,可能从某些角度上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了,不过后来制药厂没能炸毁,那些证据也就落在我们了手里。” “现在的局面就有意思了。想听听具体情况吗。”白楚年朝他伸出手,“怎么样,ioa待遇不错的,考虑一下?” 其实爬虫已经考虑了很久。 “这算趁火打劫吧,我没有别的选择。”他伸出手,和白楚年握在一起:“6010,骇客。” 第147章 爬虫omega编号6010,特种武器代号骇客,首位6代表无生命腺体,中位0代表无拟态,末位10代表主要能力依靠网络。 爬虫属于极少的擅长网络技术方面的实验体,最初培育方向是制造敌方网络瘫痪,窃取情报,但人类对于人工智能的了解还远不到能够掌控的地步,爬虫的能力已经凌驾于研究所网络安全员的能力之上。 “去年夏天的研究所爆炸事件,跟你有关?”白楚年坐下来,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对,是我做的,我改了他们数据库里的一些常用药剂配方,用机器配置出的液体炸弹引爆了他们的核心动力室。”爬虫说这话时眼神不屑,“那只是个开始,如果不是这次袭击,我会让整个研究所覆灭,到最后他们都不会知道自己死在谁手里。” “你小瞧他们了,这次覆灭袭击就是一个教训。”白楚年举起水杯,“谦虚一点。” 爬虫利用自己的技术促成了去年夏天的研究所爆炸事件,以至于众多实验体趁乱脱逃,兰波正是在爆炸事件发生时逃出来的。 虽然爬虫作为特种作战武器没有任何攻击手段,但他凭借一己之力撼动了109研究所,并且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金钱和名誉损失,足以证明他的能力。 “林教授,你说是吗。”白楚年捏扁纸杯,轻抛到林灯脚边的垃圾桶里。 林灯停了手,将钢笔合上笔帽,放在台灯边,将转椅缓缓转过来,面对着白楚年。 “是。” 他看起来苍老了不少,黑发间有几根白丝隐现,握拳咳嗽了几声才重新直起身子。 “你已经这么成熟了。”林灯抬手比划着到椅子扶手的高度,“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才这么大。” 白楚年抿唇打量他。 “你不记得我也情有可原,从前我还是个omega,现在却是个连信息素都淡得像白开水的beta了。”林灯缓缓道,“年轻人,别急。” “我和艾莲是大学同窗好友,也谈过一阵恋爱,艾莲性格强势,也很漂亮,我们很合得来。毕业之后我们一起进入109研究所工作,打算工作稳定下来就结婚。 十四年前,因为ioa的成立和一些更加复杂的政治因素,各国核武器逐渐被禁用,我知道会长一直在为此努力,但乌托邦是不存在的,总会有一种武器去取代核,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是艾莲第一个提出特种作战实验体的设想,并不断地劝说boss投入财力和精力去实现这个构想,从那以后艾莲被调到了秘密临床部,而我留在了药物研发部。 艾莲坏了规矩,居然在一位少年签署遗体捐赠同意书后,在他未去世的情况下进行了改造,利用这位十九岁癌症少年的躯体,制造出了第一位特种作战实验体。艾莲还向我展示,说因为我曾经说向往美杜莎的神秘眼睛,所以在设计上用了这个创意,给实验体取名蛇女目,意为蛇发女妖的眼眸。 我真切地感受到艾莲的疯狂,我们因此大吵一架,决定分手。 蛇女目处在培育期时因为缺乏饲料,濒临死亡,所以我研制出了一种药剂,elerant促进剂,就是你们口中的ac药剂,为了救蛇女目的命。 艾莲还在继续这个疯狂的计划,后来他又绑架了一位十七岁少年,改造成了金缕虫,因为军火商们从特种作战实验体上看到了潜力和前景,纷纷投巨资支持研究计划,于是实验体的原料逐渐从捐赠遗体者过渡到流浪汉,再变成买卖人口,甚至直接绑架,实验体的数量越来越多,也开始向外贩卖。 实验体给研究所创收无疑是巨大的,但在我看来,其实这项计划已经失控了,投资人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军火商,大到国家,小到商人,那些对金钱利益具有敏感嗅觉的买家同时也在逼迫着研究所。 艾莲浑然不觉,到现在还沉浸在这项能搅弄风云的惊天实验中。 我无法忍受,因此向研究所递了辞呈,但boss没有批,艾莲晚上来找我谈,让我把手上的药剂做完再走。 你应该知道,就是hd横向发展药剂。我做了千百种试验,都达不到能催发伴生能力的效果,直到你出现。”林灯看向白楚年,“我用你的dna做了实验,发现是可行的。而且我发现,你的dna曾经发生突变,节点在于你和电光幽灵结合的那段时间。 我分别使用突变前和突变后的dna对照实验,只有突变后的dna能起作用。我检测到电光幽灵会散发一种特殊的辐射,可以使其他实验体dna发生正向突变,前提是距离必须足够近,因为这种辐射强度其实很弱。 这件事我没告诉任何人,在数据上把你的dna改成了普通白狮幼崽的dna,因为制造hd药剂的其他原料也稀少且昂贵,药剂制造不出太多,艾莲一时没有发觉异常。” 白楚年忽然站起来:“白狮幼崽?所以研究所后来运输那么多白狮幼崽,是因为你改了原料数据?” “抱歉。我力量微薄,力所能及之处只能救人为重。”林灯叹了口气,“后来我打算一直留下来,看看他们最终会把事情搞得多么不可收拾,我一直等着那一天……后来艾莲成了研究所高管,名为高管,实际上连boss完全受艾莲控制。 hd药剂成功研发后,我被研究所解雇,艾莲强行以研究所名义买断我的专利,还挟持了我的父母,让我保守秘密,把我安排到了下属培育基地,没杀我,算是顾及旧情吧。” 我思来想去也不甘心让我的实验成果变成艾莲反人类实验的帮凶,所以经过周密的准备后,我伪装成研究员重新潜入了研究所,把成功制造出来的两支hd药剂偷了出来,还用病毒摧毁了存有药剂数据的主机,我备份过一套假的数据,艾莲不会发现的。 我打开恒温手提箱看过,里面只有一支hd药剂,另一支可能被艾莲拿出去用了,当时情况紧急,安保系统已经开始报警,我顾不上再找另一支。 我的计划非常周密,但唯一出乎我意料的是,当天有一个实验体从焚化室逃出来,他把我当成了研究所的研究员,抢了我的手提箱把我打晕,然后夺路而逃,我也因此被保安射杀。” “射杀?”白楚年挑眉。 “是,射杀,我中弹毙命。”林灯轻声叹气,“灯塔水母腺体的j1分化能力是自体复制,能在死亡时复制出另一个本体,记忆保持、相貌不变,之前我就是灯塔水母omega。” 多亏这个分化能力,我捡回一条命,艾莲也以为我已经死了。我顺水推舟手术移植了一个beta腺体,改变了容貌,躲到恩希医院的研发部门改头换面,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之后我在韶金公馆深居简出。” 白楚年直起身子:“你碰上的是无象潜行者?” 林灯点头:“我知道,现在说得再多也已经赎不了罪,现在我看到了ioa反对战争和杀伤武器的立场,我愿意向ioa提供所有我了解的关于特种实验体的资料。” 爬虫将笔电转向白楚年:“我会给ioa写一个实验体查询程序和一个武器分析程序。听说你们技术部有位超级前辈,我想他会感兴趣的。” 骇客的m2能力“地球平行位面”,能够将整个地球的数据抄写下来,再进行文字转换,获得对目标的详细分析。所有客观存在的无生命物体都可以从物品栏拉出来,查看它的详细资料。 笔电屏幕上旋转着一枚银色钥匙的3d建模,钥匙前端有一个方形插孔,看起来就是人偶师手中那枚。 武器名称:神圣发条 生成材料:烧制人偶时遗落的微小晶体,集合后融化再次烧制形成。 稀有度:7颗星 特殊能力:驱动人偶,所有被神圣发条插入并旋转的人偶都能获得自由活动的能力,对咒使厄里斯有300%-600%的特殊增幅。 白楚年看罢,轻舒一口气。 “欢迎加入ioa。” 会长办公室。 言逸坐在办公桌后,双手十指交叉托着下巴,审视的目光落在毕揽星脖颈和右手虎口的牙印上。 “怎么回事?”言逸一向对毕揽星和蔼有加,但今天却格外严肃。 毕揽星虽然心里没底,但还是挺直后背立正站着,把原委和言逸如实汇报。其实他什么都没做,陆言打了抑制剂后痛得心烦,在地上打滚撒泼,毕揽星抱他起来放出安抚信息素哄着,那小兔子不依不饶地啃他,把痛出来的气都撒在毕揽星身上,嘴里嚷嚷着“凭什么o就要这么痛,我不当o了!不当o了!我标记你!” 毕揽星又心疼又不知所措,只好亲亲他的额头和脸蛋,把安抚信息素全压榨出来哄慰他,小声哄他“好,我是o,你标记我,我来痛。” 言逸神情缓和了些,轻声道:“你们都还小,未来有许多不确定,我希望你们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因为想要被爱一定要先学会爱自己,爱惜感情,爱惜身体。” 毕揽星已经懵了,只知道僵硬地点头。 “好了,去休息吧。” “啊……谢谢会长。”毕揽星大脑空白走出办公室。 言逸给陆言打个电话。 这小兔子,第一次发qing期也不和他说,言逸不由得反省自己,是不是对陆言的管教太过严厉了。 军事基地教官转接给了陆言,陆言的声音听起来像感冒了,看来的确是不舒服。 “球球,在那边还习惯吗。” “唔,挺好的,哎呀,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小夏叔叔也会照顾我啊。再说了揽星也跟我在一块训练,你别操心了,操心长皱纹,你多跟我爸爸出去旅旅游什么的,老是坐在办公室里,屁股会坐大了。你放心,我现在是全军事基地最强的兔子,以后你就退休吧,全都交给我,没得问题!对了,小夏叔叔说他想你了,让你过来玩。” 言逸笑了声:“让他自己玩吧。你没事就好,认真训练,别老是给人添麻烦。” “我怎么添麻烦了?楚哥写报告没写我的功劳?你不能多看看我的好吗,我怎么就添麻烦了?”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毕揽星有点冒失地站在门口,他脑子刚回过转来,端正地给言逸敬了个礼说:“会长,我是真心喜欢阿言的,不管多少年后我还是会像现在一样照顾他,您可能觉得我们这个年纪说‘爱’很可笑,也不会把我的保证放在心上,但我还是想说,我想和陆言交往,请您批准!” 言逸拿着电话:“……” 陆言:“……” 毕揽星:“……” ·········· 陆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在说什么东西啊毕揽星大傻子!!!” —— (小剧场) 陆上锦:“看看我们家孩子把你们家孩子咬成什么样了!这像话吗!你怎么教育你家孩子的?” 毕锐竞:“?那不是我们家孩子吃亏吗,陆言成天怎么欺负我们揽星我可都看在眼里,好嘛现在都开始上牙咬了!你看这一身兔头标记,都快咬脸上了!怎么出门啊。” 陆上锦:“有理。挂了,回见。” 毕锐竞:“????” ” 第148章 街道转角的桃花开了,傍晚时分,几位老人拄着拐杖在树下聊天,看着空地里的小孩儿们跑来跑去。 这条窄街是一条旅游街,道路两旁的手工艺品店生意很好,店主拼命揽客,希望能在天黑之前赚够一天的流水,这里治安很差,晚上经常有混混偷盗甚至持刀抢劫,店铺大多在晚上六点就关门打烊了。 街边小店的灯光一家一家暗下去,唯有一家玩偶店灯火通明,玻璃橱窗中放置了木柜,每一层都摆放着四到六个烧制完成,已经上妆的娃娃的头,都没贴眼珠,空洞的头颅在暖光灯下显得有些可怖,另一个木柜每一层都摆放着造型各异的陶瓷手和脚。 这家店门前无人招揽生意,只有一只金蓝相间的琉璃金刚鹦鹉挂在门前的悬木上,偶尔会有人来取走定制的娃娃。 这些娃娃的价格高得惊人,不过如果有胆大心细的游客敢于离近看,就会发现每个娃娃的头颅和表情都是完全不同的,睫毛根根分明,红润的脸颊上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表情生动逼真,确实值得它的价钱。 玩偶店的玻璃们紧闭着,透过橱窗的两个木柜的缝隙也看不见负责经营的店主。 略显逼仄的店铺内摆放着一张中世纪欧洲风格的圆桌和配套的椅凳,长条形的房间由柜台从中间隔断,柜台后似乎是工作间了,三面墙都打了放置板,放置板上堆放着大量尚未完工的娃娃,地上的抽屉里刚烧制完成尚未打磨的手脚和球形关节,房间里光线很暗,只有角落里的工作台亮着一盏暖色台灯。 墙上挂着一套西服,西服外套着塑料膜,以免房间中弥漫的灰尘沾到昂贵的布料上。 人偶师穿着一身朴素的工作服和一件深棕色带搭扣的皮质围裙,戴着黑色的半手掌手套,坐在工作台边,手中拿着一根树脂制造的右小臂和右手,用小刀和砂纸磨改一些细节。 厄里斯就坐在他工作桌上,左手托着一盏高脚杯,杯中的葡萄酒液微微摇晃,他右臂从手肘部分开始消失了,露出手肘的球形白骨关节和血红的断截面。之前被白楚年截断的手臂,虽然因为实验体体质的缘故重新生长出来了,但厄里斯总是觉得不舒服。 人偶师把树脂手臂拉上筋,和厄里斯手肘的球形关节接在一起,让他动一下试试。 “这是你亲手做的吗?”厄里斯举起树脂手臂,攥了攥拳,五根手指也很灵活,不过手臂还没上颜色,看上去很苍白。 “不是。”尼克斯给他看了一眼账单。“是法国进口的一支手臂,内侧还有艺术家莫瓦的名字篆刻,属于收藏品了。” “我不喜欢。”厄里斯扫视满地烧制完成的手臂,“给我从这里面挑一个。” 尼克斯早习惯了他的无理取闹,摘下手套揉了揉脖颈:“快到时间了,该去办我交给你的事了。” 轻轻的一声玻璃炸裂的脆响,手中的高脚杯被他用雪白的树脂手指攥碎了,拿着尖锐的一端伸到尼克斯喉咙前:“做好了我才去,不然我就把这支收藏品手臂锯碎。” 尼克斯瞥了他一眼,无奈地去地上挑了一支粗糙的手臂,坐回原位,戴上手套,在灯下将手臂外皮打磨光滑,接着是配套的球形关节和右手。 右手很精细,由十四个球形关节和零碎的指节构成,尼克斯在灯下沉默地工作,厄里斯坐在桌上低头看他垂落额前的金发。 “好了。”尼克斯重新给他换上新的陶瓷右手臂,试着检查每根手指的筋,“这个很便宜,也没有那个结实。” “那我不管,我喜欢这个,这个漂亮。”厄里斯攥了攥拳,灵活的手指展开再收拢,握住了尼克斯的手指,“你觉得这样的手臂能感知疼痛和温度吗?” “不能。”尼克斯敷衍地笑了一声。 “可以的。”厄里斯的浅绿眼珠里映着台灯和雪白的陶瓷手臂,“是温暖的,将近九十八华氏度,是我没有的温度。” “对了,里面有你的名字篆刻吗?”厄里斯问。 “没有。” “你再拆下来一次重新刻上去吧。” “厄里斯。”尼克斯的脸阴下来,“去做事。” “算了。”厄里斯吹了声口哨,高兴地捧着新手臂跳下工作台,在镜子前照了照,一阵风般推门跑了出去。 尼克斯在桌前沉默枯坐着,余光瞥见圆桌上整齐折成方形的皮损衣服,于是走过去,将衣服抖开,看了看右臂处简单用诅咒金线缝合的破损衣袖,拿到工作台边铺平,纫了一根针,在断口处缝了起来,人偶师是位红背蜘蛛alpha,比起雕刻,缝纫也不错。 厄里斯没有从正门走出去,而是走了工作间里侧的后门,后门要衔接一个狭长的走廊仓库才能通往外面。 走廊两壁都摆放着已经做好的精致的人偶娃娃,身上穿着华丽的礼服长裙和燕尾服,产地各异的天然宝石镶嵌在它们的衣服和礼帽上。 厄里斯在它们中间走着,时不时举起刚接上的完美右手炫耀给所有娃娃看,人偶看似灵动的眼睛却只会注视前方。 “嘁,好没意思。”他用枪对准每个娃娃眉心,不过只是比划了一下,并没开枪,嘴里低声骂着fuck走了出去。 等厄里斯抵达一家温泉会馆时,天已经全黑了,今天没有月亮,一些稀稀落落的光点挂在云层之间闪动。 “皇后梦境。”厄里斯从兜里摸出一张手写卡片,对照着上面流畅的花体英文一一比对会馆的名字,“啊,就是这儿。还挺会享受的。” 温泉会馆外观看上去富丽堂皇,从装修就能出消费不低,不过厄里斯毫不在乎,对着拦在面前要他出示预约的侍者迎面一枪,侍者的脑袋就被炸开了花。 他走过的一路尸体接连中枪倒地,血迹从正面的大理石上淌过,蔓延开来。 “哎呀……忘了问在哪个房间了。”厄里斯随便踹开一道门,里面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alpha正坐在池子里张嘴等着娇俏的omega服务员喂葡萄。 门突然被踹开,alpha吃了一惊,转而不耐烦地拿起手机,给外边的保镖打电话,突然看见厄里斯手中的霰弹枪,手僵硬了一下,慢慢放了下来,双手举过头顶。 小o服务员吓得抱着头蹲在地上。 厄里斯将枪管扛到肩上,微扬下颏问:“见过一个黑豹alpha吗?身高可能六英尺左右,穿黑衣服,戴着一个蓝宝石戒指。” 中年alpha嘴唇哆嗦回答:“在二楼……我看见他上楼了……” “谢谢。”厄里斯视线向下移,看了alpha一眼,“噫,还没有一发霰弹长,这已经是在使用中的长度了吗?” “你……”alpha敢怒不敢言。 厄里斯扛着枪上了楼。 二楼都是相对豪华的大型浴池,只有一间亮着灯。 暖光灯照映在墙壁的金色花纹上,凝结的水滴缓缓顺着墙壁流到地上。 宽阔的方形浴池中央热雾蒸腾,距离最远的边缘靠着一位alpha。 alpha阖着眼,肌肉分明的双臂搭在池沿上,水滴顺着喉结淌过咖啡色的胸肌皮肤滑落到水中,右手食指上的蓝宝石戒指熠熠生辉。 “喂,小黑猫,你泡得舒服,我跑了那么远才找到你。” 池中的alpha缓缓睁开眼,一双金色眼瞳中央竖着两道细线。 “我不想再参与这场无聊的纷争了,别来找我。”黑豹alpha说。 厄里斯咬牙切齿地摩挲着枪管,从口袋里拿出一封被搓皱的信函,飞旋给黑豹:“尼克斯要我给你带封信,不然我才不会来。” 黑豹alpha接住皱巴信函,放在池沿上,继续阖眼休息。 “随便你,尼克斯有我就够了。”厄里斯看着他这副高傲模样,冷笑一声甩手就走。 厄里斯走后,过了一会儿,黑豹仰头枕在池沿上,轻叹了口气:“你也出来吧。” 雕花窗口附近的屏风后,白楚年手插裤兜走出来,蹲在黑豹旁边的池沿上,伸手搅了搅水:“嗯?有点凉。” 黑豹半睁开琥珀色眼眸:“快说。” “哎,见外呢。”白楚年双手搭在他肩头,“既然不想去他们那边,就来我们这儿,不用你做什么,喝喝茶睡睡觉,只要不跟我们作对就行,怎么样,很轻松吧。我用人格担保,真的。” “你的人格并不值钱。”黑豹将他的手从自己肩头拿开,“你的目的和厄里斯一样的话,就趁早回去哄老婆吧。” “没事没事,我老婆也在这儿呢。” 水中钻出一位金发人鱼,轻轻一跃,坐在了池沿边,手中拿着一枚蓝宝石戒指,对着光看。 黑豹才发觉自己右手的食指空了。 兰波端详着戒指,在手指上试了试:“据说人的无名指要比食指稍细一些,你戴在食指上合适的戒指,手指比你稍粗的人戴在无名指上更合适。” 黑豹轻轻咬牙,尖牙微微露出唇外。 白楚年蹲在池沿边轻笑说:“你看报纸了吗,国际监狱典狱长被撤职了。” 黑豹面色如常,只有手臂的青筋微微鼓了鼓。 白楚年交给会长的那个u盘里正是萨麦尔最终死在培养舱边的照片和录像。 当时恩希医院循环病毒丧尸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引起了多家媒体关注,最终萨麦尔被杀死,尸体由国际监狱保管,这些消息也作为安抚民心的新闻大肆宣传。 现在本应在国际监狱监护大楼解剖室内安放的实验体竟然又一次出现在了外面,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国际监狱因此被决定彻查。 这一彻查刚好就牵连出了甜点师恶化重创监狱大楼的案子,典狱长对外坚持说是甜点师无故恶化的,彻查后却从蛛丝马迹和一些捂不住的嘴里发现了甜点师恶化的真相。 典狱长因此引咎辞职,这件惊天大案一爆出来,连带着前几天109研究所在新闻发布会上澄清的那些话也变得难以信服起来,民间甚至已经出现了反109组织。 在一部分老百姓和公益志愿者眼里,由于并没有见过真的实验体,所以意识里觉得实验体就像克隆人一样,无法选择地被造出来、没有人权,可怜弱小又无助,反而对实验体本身持怜爱态度,对109研究所的抵抗情绪很强烈。 “典狱长离职后不知所踪,现在没有人知道他在哪。不过我看见他拄着一把黑伞上了一辆车。”白楚年笑笑,给他了张卡片,“有兴趣的话,打这个号码。” “没有兴趣。死了最好。”黑豹从水中起身,从兰波手中拿回戒指,踩着池沿上岸,捡起浴巾围在下半身,缓缓走了出去。 他宽阔紧实的后背中间脊骨上有一条蝎尾图案,每一节脊骨和每一节蝎尾重合,他走入黑暗中后,黑色的图案便散发着淡绿荧光。 第149章 pbb军事基地对面科研区边建有一个高档住宅区,最近军事基地事务不算繁忙,夏少校一般会回来休息。 古典复式设计十分宽敞,装饰也有种古色古香的韵味,一楼阳台外建有苏式园林庭院,假山流水环绕凉亭,来拜访过的客人无一不称赞少校有品位。 二楼的一间稍小的卧室布置却与其他房间风格迥异,更像一间儿童房,四壁贴了淡黄色的水晶方格马赛克,柔软的羊毛地毯铺设在床下,一个木质小圆桌放在旁边,坐在地毯上高度正好,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已经完整拼好的拼图。 一个个子瘦小的omega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白板笔,一笔一划地在墙壁的水晶方格上填数字。 夏镜天敲了敲门:“小虫?我可以进来吗?” 无象潜行者立刻把头转向门口,有点结巴地回答:“可以,可以的。”发现自己说话结巴之后,无象潜行者低下头,盖在睡衣下的变色龙尾巴蜷曲在一起,变成了粉红色。 夏镜天走进来,在地毯上坐下:“刚把工作安排下去,到你这儿休息休息,还是小朋友的房间亮堂,亮堂的房间让人心情好。” 他今天没有穿军服,身上的休闲装让他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无象潜行者抿着唇,点点头。 他知道这是少校特意给他改装出来的一个房间,他很喜欢,但又担心太麻烦少校了。 “嗯,你在做数独吗。”夏镜天审视着墙上填满的数字方格,每个数字都写得像印刷体一样漂亮。 “你真的很聪明。”夏镜天由衷夸赞。 无象潜行者低着头,手指卷着睡衣下摆:“研究员也这么说,他们说我可以去做伪钞,做假文物和假收藏品。” 夏镜天揉揉他的脑袋安慰:“如果从小就在我这儿长大,现在就已经是个数学家了。” 无象潜行者小心地抬起头:“我不想当数学家。” “那你想当什么。” “我想当钢琴家,音乐很愉快。当听到演奏时,我能看见曲子的颜色,克罗地亚狂想曲是橙色的,水边的阿迪丽娜是粉色。”无象潜行者低落下来,“可我只会复制,不会创造。” 夏镜天笑笑:“钢琴嘛,我能教你弹。” 无象潜行者眼睛一亮。 “不过我不是从小开始学的,也不是科班出身,技巧上差了点……不过教你基础没问题的,等你学会点基础之后,我给你找老师教你乐理。” “谢谢……您好厉害,什么都会。” “嗨,没,我也是十多年前无聊才开始学的。” “是为了‘他’学的吗?”无象潜行者睁着他的大眼睛仰头注视夏镜天。 “……算是吧,不过学来可以陶冶情操,还能静心,不亏。”夏镜天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孩子净问点大人的话。” 无象潜行者的软发被揉得乱蓬蓬的,他也不恼,轻声细气地认真说:“饱含感情的音乐是无关技巧、不分高下的,请教导我吧。” 夏镜天看着他剔透的大眼睛,笑了笑。 电话响了起来,夏镜天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消息,没有避讳无象潜行者,接通了电话。 白楚年在那边说:“那个,少校,我这边事儿比较麻烦,真是不好意思啊,难得交换训练我还隔三差五缺席。” 夏镜天:“没关系,我知道ioa事务繁杂,你也很辛苦,这边不要紧,今天接到上面的命令,检测到一个泄漏废料的可疑潜艇,韩医生已经带人去调查情况了。” 白楚年呵呵一笑:“您要是能再借我几个人用用就更好了……还有这个无象潜……额,夏小虫儿,我需要他帮忙。” “得寸进尺了还。那你和他说吧。”夏镜天把手机递给了无象潜行者。 “哎好嘞。” 无象潜行者接过电话,指尖轻轻抠着睡衣的纽扣,听完白楚年说的,悄悄扬起眼皮看向夏镜天:“我可以去吗?” 夏镜天把他歪到一边肩膀的领口摆正:“可以。但要听话,别让我失望。” “我会好好戴抑制器的。” “不用戴,我相信你。” 关于在太平洋发现可疑潜艇倾倒废料案件,最初是被出海打渔的渔民发现的,因为近期他们打捞上来的鱼很多都是畸形鱼,而且即使是刚打捞上来的鱼看起来却都不鲜活了,渔民们向当地政fu投诉,上面希望尽快解决,所以要求军队尽快出面搞定。 这次行动危险系数比较低,是个带新队员实战训练的好机会,韩医生带着几位ioa学员和几位pbb队员到沿岸实地调查。 来之前,韩行谦和雷霆援护小组的几位专家猜测有可能和辐射有关,所以保险起见让学员们都穿了防护服,在沿岸石滩边走边用探测器检查空气和水质。 这里的水质酸性要比正常指数稍高一些。 韩行谦拿着仪器在前面走,萧驯捧着笔记本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做记录。 pbb派出的潜水员浮了上来,把从水底故障潜艇中搜查到的残渣样本交给韩行谦。 韩行谦举起透明自封袋观察,凭借丰富的经验判断这是一些焚化后留下的骨骼残渣。 谭杨凑过来:“是什么?” 萧驯轻声回答:“简称骨灰。” 谭杨:“哦……” 韩行谦从样本中捏出一点,叫谭青过来:“帮我看一下。” 氢氧双子中拥有氢腺体的alpha少年的m2能力是“还原”,可以将一些残渣灰烬还原成原本的模样,不过作用范围有限制,只能还原一立方米以下的无机物和一立方分米以下的有机物。 韩行谦手中的骨骼灰烬被还原成了一块一立方分米大小的肉块,韩行谦看一眼截面就能判断这是人腿的一部分,皮肤上起了一层水泡。 “啊,烫伤吗。”谭杨瞪大眼睛,托腮猜测,“那就是焚化的时候造成的咯。” 这时,原本沉默的萧驯忽然开口:“是冻伤。” “没错。”韩行谦点头,“液氮冻伤。这个人被液氮冻伤后焚化成灰,然后装载在潜艇里倾倒出来。” “唔。”谭杨有点羞愧,“萧萧好厉害,这都知道。” 萧驯没什么表情:“在蚜虫岛生化课上讲过了,ppt上放了图示。” “啊,对。”谭杨恍然大悟,“话说回来每次上生化课你都听得那么认真,我们都在打瞌睡,只有你目不转睛盯着韩教官一直到下课,所以生化课成绩才那么好。” 萧驯一时语塞,想捂住谭杨的碎嘴子但是已经来不及动手了。 韩行谦微微倾身问他:“是这样吗?” 萧驯:“……额……因为觉得生化课知识能派上用场所以……” 韩行谦眉眼弯起来:“好孩子。” 萧驯抿住嘴,望着转身继续调查检测的韩医生,尾巴翘起来嗖嗖猛摇,抽得站在他身后的谭杨手痛。 韩行谦将残渣样本、肉块和一些水质样本一起放进隔离箱里,带着学员们回程后,和援护小组的专家们一头扎进了实验室,直到晚上才出来。 萧驯靠在实验室外等他,手里拿着一份从食堂打包的晚饭和一个盛装温水的保温杯,见韩医生出来便叫了他一声。 “你先等我一下。”韩行谦匆忙地按了一下他的肩,顾不上喝口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便提着电脑找了个地方蹲下,眉头微皱,与白楚年紧急联络。 白楚年接听了视频电话,脸一下子出现在屏幕里,他那边人很多,背后有不少警员在忙碌,被炸毁的韶金公馆坍塌残骸立在不远处。 “嘿韩哥?我跟兰波在一块呢,看看公馆这边什么情况,太乱了,还有不少记者挤在这儿。”背景音太过嘈杂,白楚年戴上耳机,“你等会我找个安静地方你再说。” 韩行谦异常严肃地看着他:“我长话短说,我们从海底潜艇的样本里检测提取到了危险物质,一种蓝色的药剂,具有强挥发性,里面含有氰化氢和一些能够造成个体严重感染的变异病毒,初步判断是针对实验体制造的药物,这里面有许多被焚化的实验体尸体,共同点是生前都受到了液氮冻伤,现在还情况还不明确,可能要明天才能出结果,你小心……” 韩行谦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亲眼看见,镜头里眉飞色舞的白楚年表情定格住了,一层白雾冰霜从他头顶迅速蔓延,他的发丝和睫毛结了一层霜,白霜将他整个人吞没,不到一秒的时间内,白楚年竟然从韩行谦眼前凝冻成了一座僵硬的雪雕。 下一刻通话画面便黑了屏。 韩行谦愣住,立刻联络兰波。 兰波也在韶金公馆附近,他和白楚年是一块儿来的,说好了完事儿一块去吃宵夜,白楚年接了个电话就没了踪影。 突然,他心口产生了强烈的悸动,一种灵魂相连的震颤让兰波异常不安,他按住耳上的通讯器呼叫白楚年,却一直没能得到回应。 “randi……”兰波皱起眉,顺着韶金公馆炸毁的房梁爬了下去,嗅着气味满地寻找白楚年。 塞在绷带里的手机响了,兰波拿出来接听然后把手机叼在嘴里,循着蛛丝马迹顺着高压电线往偏僻的小路寻过去。 手机里传来韩行谦稍显急切的声音:“兰波别过去,有危险。” “小白不见了。”兰波忽然注意到自己正下方有个直径半米的圆形筒状的怪异东西,被安装在树枝遮挡的墙面上。 很快,那个圆筒像是感应到了兰波的存在,无声地转了过来,筒口对准了兰波。 “什么武器……没有用的。”兰波唇角分开,凶猛尖牙生长,怒目注视着它。还没有什么人类武器能对他造成实质伤害,兰波丝毫不惧它。 “离开那儿!”韩行谦吼了一声。 但已经晚了,炮筒急速发射了一发无声的榴弹,榴弹在兰波周身散开,冰霜迅速将他凝冻在高压线上,周围顿时停了电,漆黑一片。 第150章 通话中断,兰波和白楚年彻底失去了联系。 “出了什么事。” 韩行谦立刻合上了笔电,见探过来的是萧驯的脸才松了口气,轻声说:“情况很严重,但我现在走不开,还有不少样本都没化验完,你得替我回一趟总部。” “好。” 萧驯代替韩行谦回了蚜虫市,ioa总部早已接收到白楚年和兰波遭遇危险的消息,特工组、技术部和医学会上下都在为这件事展开紧急调查。 萧驯带了一些韩行谦提取出的液体样本和组织切片回来,医学会拿到样品就开始了进一步分析,特工组搜查科组员在韶金公馆附近搜寻蛛丝马迹,技术部则在依靠通讯器微弱的信号寻找他们两人的下落。 技术部网络安全科的长官段扬也临时从pbb军事基地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ioa网络进行维护,检查是否出现遗漏的安全漏洞。 因为白楚年和兰波突然失踪,一切本应属于白楚年的工作一股脑落到了毕揽星身上,毕揽星忙于追查白楚年下落的同时还要应付繁杂的工作,对着电脑手指敲得飞快。 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封邮件,邮件封面很特别,带有一个爬动的黑色蠕虫标志,他们使用的电子设备都是由技术部的大佬们加密过的,正常情况下不会收到任何邮件,毕揽星心中一凛,总觉得事情不妙。 打开邮件,里面却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来f117休息室,有东西给你。” f117休息室就在ioa总部大楼内部,毕揽星将通讯器塞进耳中,拿上外套,从椅子下摸出一把枪插在大腿外侧,用外套遮住,默默上了楼。 不过情况并非如他想象得那么严峻,他到的时候,萧驯也站在休息室门外。 “看来你也收到了邮件。”萧驯淡淡道。 “……”毕揽星紧绷的精神并未松懈,手按在大腿外侧的枪带上。 过来开门的是位叼着糖棍的omega少年,爬虫手插在卫衣兜里,扫视了他们一眼:“你就是神使选的接班人?” 毕揽星微怔:“什么。” 萧驯倒不意外,跟着走了进去。 自从韶金公馆受到袭击之后,会长收留了几位伤员,安置在总部休息室,除了人身自由受到一些限制外,并未像看守犯人一样对待他们。 怎么说也是俘虏身份,居然这么狂。毕揽星反过来打量这位omega,他卫衣背后印着一个蠕虫logo,和邮件上的动态黑色蠕虫相同,看来就是他发的邮件。 这位omega性格干练利落,也不多废话,将笔电屏幕转过来,屏幕上浮现着一管银色炮筒,炮筒旁边写着一些简介。 武器名称:无声液氮捕捉网 生成材料:加压液氮及北极虾腺体提取物。 稀有度:3颗星 特殊能力:将北极虾腺体的分化能力极寒冰冻结合在液氮弹中的新型武器,可以在三秒内冷冻实验体,使实验体在24小时内丧失活动能力,24小时后由于实验体的自愈能力会自动融化苏醒,如果普通人类被击中则当场碎裂死亡。 缺陷:弹匣小、换弹慢、射程短、造价高,消耗品,短时间内连续发射两发会导致炮筒报废。 毕揽星说:“楚哥他们是被这种武器偷袭的?为什么没死……” 他说完,脑中突然有根弦绷紧。 曾经在m港面对金缕虫时,白楚年也曾中弹受伤,却没有受到金缕虫手中特殊武器的影响。 爬虫见他眼神惊诧,意外地冷笑了一声:“什么?神使不是说你是他接班人吗。” 爬虫扭头看向萧驯:“你好像不惊讶,看来你更靠谱些,过来,我教你这个程序怎么用。” “副队。”萧驯轻轻用肩膀碰了碰毕揽星,若有若无地用冷漠眼神提醒他别露怯。 毕揽星深深吸了几口气,探身到爬虫身边。 “这个程序我拷贝到手表里了,你们一人拿一个戴上,可以在目录按外形检索,也可以直接用手表摄像头扫描,所有世界上存在的武器都可以查询到功能和威力,如果有人研制出了新武器我会更新资料库。”爬虫语速很快,示范操作也很快,好在毕揽星和萧驯都受过白楚年的魔鬼训练,勉强能跟得上。 “里面还有另一个程序。”爬虫说,“实验体检索表,输入编号就能找到对应的实验体简介。我把编码规则放在里面了,对照去检索就可以了。” 密密麻麻的编码规则出现在手表电子屏上。 首位编码规则【腺体生物原型】: 0:植物型腺体 1:蛇型腺体 2:虫型腺体 3:蜥龙型腺体 4:病毒型腺体 5:有蹄型腺体 6:无生命腺体 7:飞鸟型腺体 8:水鱼型腺体 9:兽型腺体 …… 中位编码规则【拟态程度】: 0:无拟态 1:10%拟态,眼睛拟态或皮肤拟态 2:20%拟态,尾部拟态或耳部拟态 3:30%拟态,角拟态,或尾部加耳部拟态 4:40%拟态,羽翼拟态 5:50%拟态,半身拟态 10:100%拟态,即全身拟态 末位编码规则【主能力】: 0:指引 1:限制 2:能量波 3:篡改 4:潜行 5:空间 6:召唤 7:物质操纵 8:传染病 9:本体转换 10:依赖网络的 11:沉默 12:转运 13:属性转换 14:防御 15:猎寻 16:格斗 17:群体攻击 18:空袭 19:辅助 …… “谢谢。”毕揽星惊异于这些资料的完备,也不免对爬虫更警惕了几分,“这里应该没有网络。” 爬虫神情嘲弄:“我的伴生能力是无限wifi。现在世界上还没有我入侵不了的系统……额,除了ioa技术部的设备,你们的技术安全员是谁?我很有兴趣结识一下。” “……是段扬前辈。”这不是秘密,段扬的名字每个黑客都有耳闻,年轻后生们会以突破段扬前辈的防护系统为荣,可惜没人做到过。听说段扬是k教官的学生,k教官退役后段扬才接管了技术部。 “我的意思是有空帮我引荐一下,你那一脸戒备是什么意思?”爬虫耸肩嘲笑,“我是自愿留在这儿,你当我出不去吗?这两个程序随便转手出去就价值上亿,我却免费给你们写出来,如果不是看在会长和神使的面子上,我才不想留在这儿给你们两个幼稚园小朋友讲课。” “抱歉,是我冒犯了。”毕揽星微微颔首道歉,不过他通讯器的窃听录音功能依然开着,他一向谨慎。 爬虫当然能感知到他身上的设备依然在运作,不过也懒得多计较,鄙夷地皱了皱鼻子便罢了。 医学会的检验进度很快,因为此前林灯医生主动上交了一份资料,记载着他曾经研发或者提出过设想的药物。 其中有一种infection感染药剂,简称in感染药剂,是林灯离开研究所之前准备设计研发的一款特殊药剂,不过实验进行到一半,他就被解雇了。看来在他离开研究所后,艾莲接手了in感染药剂的研发工作。 资料显示in药剂呈蓝色,主要成分是氰化氢、蓝素提取物,这种药剂如果注射进实验体腺体内,将会在十分钟内引发全身感染进而死亡。 因为国际监狱典狱长下台导致研究所被迫接受检查,许多不符合安全要求的实验体都得尽快销毁以规避检查,现在想必艾莲也难免左支右绌。看来现在艾莲已经成功找到了除了焚化之外,销毁无用实验体的好方法。 完全了解情况后,毕揽星和萧驯一同走出总部大楼,倚在偏僻的花园角落小声交谈。 毕揽星枕手靠在墙边,打量着爬虫给的手表,萧驯坐在他随身携带的狙击枪匣上。 “神使……”毕揽星口中低语着这个代号,试着把代号输入进手表里。 手表电子屏上显示出一片详细信息。 特种作战武器9100-神使,名字下方出现了白楚年的照片,以及一些能力介绍,但据爬虫说,手表只能显示已知数据,所以不能完全当做百科全书来用。 “果然。其实早有端倪。”毕揽星把手表揣进兜里,双手枕在脑后,“也不意外,他那么强,不是人类能达到的水平。” 萧驯摩挲着枪匣表面,淡淡道:“或许他训练付出的辛苦也超我们百倍。现在的实力不过是他应得的而已。” “你早知道?” “万能仪表盘可以测出实验体的级别,楚哥是九级实验体,兰波八级。” “你怕不怕。” “以前会,现在不了。”萧驯说,“我们本质没有什么不同,恐惧来自于自身的弱小,与楚哥无关。” 毕揽星笑起来:“我刚还一直在想该怎么说服你呢。现在只需要想想怎么说服阿言了。” 萧驯抬起眼皮:“你觉得现在是什么情况。” “按现在我们已经得知的线索来看,楚哥和兰波是被液氮网捕捉后带走了,如果对方想让他们死,直接注射in感染药剂就行,不需要冒险带走他们。”毕揽星托腮思索,“他们应该是打算让楚哥替他们做事。” “整个蚜虫市的监控都没拍到任何蛛丝马迹,大概率走的是水路,但出海后回程的大小船只都被拦下来检查过了,数量也对得上,没有装载可疑货物的。” 忽然,两人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了共识。 “走,去看看。”毕揽星双手藤蔓缠在高墙上,带着自己的身体翻越围墙,萧驯紧随其后,提着狙击枪匣跟了上去。他们的通讯器都带有定位功能,技术部可以随时掌握他们的位置。 第151章 兰波缓缓醒来,困倦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地板上。他伸手揉了揉酸痛的后颈,指尖突然触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件。 一枚钢制抑制器锁在他后颈腺体上,因为针头会锁在颈骨中,所以有点痛,不过好在他不是第一次戴这东西了,很快就习惯了。 “??”兰波环视四周,这屋子的壁纸是黄色的,灯光也不暗,整个房间还算明亮,离他不远处有个用餐吧台,吧台里面有水池,做饭用的炒锅放在电磁炉上,酒架后的壁纸略微有点泛着粉色。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只有相对的两扇门,门没有钥匙孔,只有密码输入器,看来输入密码才能打开。 兰波爬到与之相对的另一扇门前嗅了嗅,两扇门的构造相同,不过这一扇门旁边的不是密码输入器,而是一个指纹锁。 “什么鬼东西。”兰波自然地把自己的手指按上去,指纹锁突然亮起红光,发出刺耳的错误音。 “别按。” 一个声音从耳边响起。 兰波吓了一跳,转过身,身后空无一人,才发觉是耳中戴的通讯器里有人说话。 “randi?”兰波听到白楚年的声音立刻安下心来,尾巴尖卷成心形摇了摇,“你还好吗?你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这儿了,还被扣上个抑制器,爷吐了,我这辈子不想再戴这玩意。” 白楚年所在的房间也是黄澄澄的墙壁,倒是明亮,墙边有个大理石洗手池,洗手池前挂着一个半身方镜,左手边的墙壁上有一个圆形的伸缩镜,右手边是个做了干湿分离的洗浴间,再旁边是马桶。 干湿分离和马桶这一面没有壁纸,是贴的红底瓷砖,怕溅上水把壁纸泡了。 同样的,这个房间也有两个相对的门,一扇门只能用密码打开,另一扇门只能用指纹打开。 白楚年背对着镜子,努力歪头看后颈上的抑制器,这个抑制器和之前他戴过的不太一样,后面透明部分装有蓝色液体。 “韩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他发现个蓝色的药剂,有毒,能毒死实验体,我咋感觉我脖子上这个就是,日了。” 兰波:“我这里没有镜子,我看不到。不过应该是一样的吧。” 白楚年努力对着镜子巴望自己后背:“我这儿还挂了个吊牌呢,写着……强行拖拽以及触发警报则有几率启动销毁程序。你可别再乱按了。” “啊,我已经按了。” “你找到密码了?” “我乱按的。” 叮咚! 兰波那边的密码器响了一声,亮起了绿灯。 同时亮起的还有他的鱼尾,鱼尾变红,鳞片泛起金色。 他的伴生能力锦鲤赐福不需要消耗腺体能量,不需要他主动使用,自然就不会受抑制器限制。 白楚年:“啊这。” 兰波:“密码是89456,绿灯亮了,应该是对的吧,可是门没开,拉不开也推不开。” 白楚年:“额,你等会儿我,我研究一下。” 他把马桶后盖搬下来,在水里捞了捞,什么都没有,又翻了翻垃圾桶,也一无所获,于是双手撑着洗手台发了会儿呆,从镜子里发现房间天花板的角落有个黑色圆孔,摄像头正在运行。 “那帮杂种把我们弄到这儿来,估计现在正从摄像头里看笑话呢。”白楚年拿香皂洗了洗手,随口道。 洗手间太逼仄了,不像无象潜行者的三棱锥小屋一样那么大,摆设也不多,白楚年把能翻的角落都翻了一遍,没有任何线索。 “我找到一瓶葡萄酒,我可以喝吗?”兰波问。 白楚年呵止他:“放回去……等会,上面写什么没有。” 兰波一字一句念:“写着……‘葡、萄、酒’。” 白楚年:“没了?” 兰波:“剩下的我不认识。” 白楚年:“……” 兰波:“哦哦,还有一幅图。” 白楚年振作起来:“画了什么?能看出数字吗?” 兰波:“葡萄。” 白楚年气得直笑。任务里需要智商的环节兰波基本上是帮不上任何忙的。 他坐在马桶上沉思,无意间扬起头,却发现以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天花板角落的圆孔摄像头亮着红点,红光让眼睛很不舒服,不像证明摄像头处在工作状态的指示灯,有点像激光。 “嗯?”白楚年伸出手在摄像头前晃了晃,发现红光打在掌心上,映照出了清晰的弧线。 “噢,无聊。”白楚年拧下墙上的伸缩镜,把镜面放到靠近马桶的位置,红光被反射到黄色壁纸上,显现出了清晰的一串数字:“74692”。 在密码器上输入了这串数字,密码器叮咚一声,亮起了绿灯。 白楚年推了一下,门锁就开了。 “嘁,就这。”白楚年不屑地将伸缩镜装回原位,问兰波,“你的门开了吗?” 兰波:“没。” “没事,别着急宝贝。”白楚年安慰他,将门推开,这里面摆放着两张病床,病床边各自竖着一个输液架,周围摆放着消毒柜,里面放着一些常用药。 与这道门相对的位置有另一道门,同样需要输入密码。 白楚年安静走过去,当走到病床中间时,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起来锁住,把他震得打了个寒颤。 这时候,兰波忽然说:“我的门推开了。” 白楚年:“那我懂了,我这边门关上你那边才能打开。我这边像个医务室,你呢。” 兰波:“厕所。有马桶,有浴室,浴室这一面是红瓷砖,洗手池这一面是黄壁纸。” 白楚年一愣:“那就我刚才待的洗手间啊。” 他快步走回刚刚进来的那道门,用力敲了敲门:“兰波?咱们现在就隔一道门呢,能听见我敲门吗?”但这道门在白楚年这一面只有个指纹锁,就算知道密码也打不开。 兰波:“听不到,门隔音的。” 白楚年想了想也对,不然这帮杂种为什么把通讯器给他们留下了。 “没事,那屋我刚走过的,你直接输74692就行。” “哦。”兰波按他说的输入密码,密码锁突然亮起红灯,发出尖锐的错误警报。 兰波:“错了。” 白楚年一惊:“我没说错,你按错了吗?” 兰波:“我再试一遍。” 白楚年:“别!你错两次了都,再按我就没老婆了。你去把墙上的那个圆的镜子拆下来,然后坐马桶上,把房顶角上那个机器照出来的激光反到壁纸上看一下。” 兰波照做:“数字是,96472。” 白楚年:“……看来开一次锁密码就变一次……大意了。你谨慎点按啊,我不想当寡a。” 兰波那边叮咚响了一声,密码对了,但门推不开,看样子只有白楚年进入下一个房间,兰波这边才能开门。 “我找找这边有什么东西没。”白楚年翻了翻橱柜,“柜子最上面有个试管架。” 试管架里面插着一管没拆包装的针剂。白楚年把针剂拿出来,对着光看了看,里面的药水是透明的,但包装上什么都没写。 管他呢,装兜再说。 白楚年:“试管架上就一支针剂,桌面挺干净的。” 病床边靠墙摆放着一个铁艺花架,花架上摆放着几盆假花,假花边放着一个盛水的小喷壶,花架侧面挂着一本一天撕一页的那种日历。 “……”白楚年拿起小喷壶,随便往日历上喷了喷,纸页空白处便显现出一串数字字迹,“25319。” 输入密码,密码器叮咚亮起绿灯。 “嗯?就这?”白楚年有点纳闷。 这些密码设置得不能用简单或者困难来形容,而是太常规了太方便了,它并不像密室,反而像军队里对暗号,每次例行换一个暗号,以此来确定士兵的身份。 这种密码设置一般会应用在保密要求稍高的公司工作间,,每次例行公事去看一下更新的密码就可以了。 白楚年觉得很轻松,推门进去,这次是个健身房,他走到房间中间,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兰波的那边的门也就开了。 白楚年说:“你到医务室了对吧?有俩病床。” 兰波嗯了一声。 白楚年愉快道:“哦,花架上有个喷壶,你拿那个往日历上喷一下就能看见密码了。我感觉这个密码应该是一天换一次,不是开一次锁换一次,应该跟我刚刚进来的密码是一样的。” 兰波那边却沉默了。 白楚年:“怎么了?” 兰波:“试管架空了,是你把针剂拿走了吗。” 白楚年摸出兜里的针剂:“啊,对啊,我拿了。” 兰波又问:“你还看见什么了。” 白楚年回想了一下:“假花,感冒药,输液架。” 兰波再一次沉默下来。 白楚年收敛轻松笑意,靠到墙边,轻声问:“怎么了宝贝。” 兰波立在医务室中间,身边橱柜上的试管架翻倒,他视线向下,冷冷注视着地上趴的一具穿研究员制服的尸体。 “你在欺骗我。以为这样能蒙混过去吗。”兰波语调冷淡,对着通讯器漠然问道,“你骗我错的密码,你想杀死我。你是谁。” 第152章 白楚年愣了一下,背靠着门坐在地上,轻笑了一声:“你终于露出马脚了,装兰波装得很像啊,把我都骗过去了。” 兰波:“什么?” 二十分钟前。 白楚年缓缓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洗手间的地上,壁纸是黄色的,干湿分离浴室和马桶这一面的墙是红色瓷砖。 洗手间两面墙对应的位置各有一扇门,一扇门需要用指纹打开,另一扇门需要用密码打开。 他慢慢坐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触摸到后颈冰凉的抑制器,抑制器外形摸起来和之前戴过的都不太一样,白楚年下意识站起来,想到镜子前看看这个抑制器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洗手池前的方形挂镜却并非一面镜子,而是一块监控显示屏。 显示屏里共有三个标有序号的画面,a画面是白楚年自己手插兜站立的背影,白楚年仔细辨认,发现自己后颈的抑制器上挂着一个吊牌,上面写着: 【强行拖拽以及触发警报五次,则会启动销毁程序。】 b画面是刚从另一个看摆设像是餐厅的房间里醒来的兰波,从镜头中能看见兰波爬到吧台上嗅了嗅,啃了一口水龙头。东张西望打量了一会儿,爬到安装了指纹锁的门边,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鬼东西”,就把手按在了指纹扫面上,结果当然是输入错误,让白楚年为他捏了一把汗。 而c画面,也是同样的餐厅房间,兰波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时,屏幕上显示出一句话:“请触摸屏幕以选择通话对象。” 这是什么把戏。白楚年有些意外。 什么叫选择通话对象,意思是这两个画面里有一个兰波是假的吗。 他略加思索,选了b,小声自语:“这么傻一看就是我老婆。” 他做出选择后,监控画面就消失了,屏幕恢复成一面普通的镜子。 同时,他耳中的通讯器响了一声,意味着联络接通。 白楚年谨慎地将耳内的通讯器拿出来端详,虽然仿制得很精细,但他仍旧看出了一些粗糙的细节不同,这个通讯器并不是ioa派发的原版通讯器,已经被人换过了。 他担心兰波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去乱按指纹锁,于是立刻出声制止:“别按。” 兰波也很快回答了他,语气欣喜:“randi?你还好吗,你在哪儿?” 听到这个声音,白楚年稍微放松了些,说实话能惟妙惟肖模仿兰波的人太少了,连无象潜行者都做不到,因为兰波的战术就是一个字“莽”,做事全凭喜好,根本不会考虑后果,遇到困难先随便乱搞一通再说。 但回想刚刚的c画面,那里面的兰波还没醒,白楚年自问了解兰波,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敢轻易确定现在与他通话的这个omega就是真的兰波。 于是他尽量用自然的语气回答:“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这儿了。爷吐了,我这辈子不想再戴这玩意。” 刚刚他在监控画面里看见兰波也戴着抑制器,抑制器上挂着相同的吊牌,而且他所在的房间里好像也没有镜子和任何能当镜子的东西。当然了,就算兰波能看见吊牌,他也不一定认识那么多字。 白楚年试探着说,他的抑制器上写着,强行拖拽以及触发警报则有几率启动销毁程序。 他强调了“有几率”而没明确说有四次按错的机会,第五次才会启动抑制器自毁程序。 白楚年还是打算继续试探,认真警告兰波别再乱按了,提醒他只要按错就有可能死。 没想到兰波说:“啊,我已经按了。” 白楚年停顿了一下:“你找到密码了?” 兰波:“我乱按的。” “……”白楚年突然更倾向于这个兰波是真的。 不过,他从通讯器中听到叮咚一声,密码锁居然让兰波误打误撞按开了,突然引起了白楚年的警惕。但仔细想想兰波的锦鲤赐福是被动能力,不受抑制器控制,倒也有靠运气猜对的可能。 白楚年的疑虑并未打消。他想直接问一些私密的问题来验证对方的身份,但兰波开口就叫了randi,至少说明他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很了解了。 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 他也会担忧他没选择的那个兰波,万一那个才是真的,他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孤身一人会不会觉得害怕,凭兰波的性子,乱按密码达到错误次数怎么办。 不论如何,得尽快找到突破口,弄明白那些用冷冻弹偷袭并把他们带过来的人的真正目的。 在他忙于找线索的时候,兰波忽然说他找到了一瓶葡萄酒,还问能不能喝。笨蛋,当然不能喝,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白楚年甚至还抱着期待问兰波能不能从酒瓶上找到线索,结果兰波的回答让他感到太真实了,怎么会有人能装得这么呆呆可爱,好喜欢老婆。 白楚年拍醒自己,找到了镜子反射后映在墙上的密码,顺利进入了摆放着病床和药品柜的医务室,这些房间风格比较统一,壁纸都是黄色的,看上去很敞亮,不然被困在这种连窗户都没有的窄房子里还得憋闷出抑郁症来。 他刚走到房间中央,来时的门就关上了,然后就听到兰波说“我的门推开了。” 听兰波的描述,他应该是到了洗手间,之后有一小段时间没说话。 白楚年很惊讶。 那么这样看来,兰波就和自己仅有一门之隔了。看来只有他这边关了门,兰波那边才会打开。 他快步回到关严的门边,用力拍了拍,问兰波是否听得到。 兰波:“听不到,门隔音的。” 白楚年起了疑心。兰波会有“门是隔音的”这种常识吗。 他的怀疑突然达到了顶点,于是故作轻松地说:“没事,那屋我刚走过的,你直接输74692就行。” 兰波一向无条件相信他,白楚年想试试他是不是听话。毕竟他给兰波传递的讯息是“只要输错密码就可能死”。 实际上,如果密码是对的,那没毛病,万一错了,次数没到限制反正也不会死。白楚年心里有数。 没想到兰波还真试了,结果却是错的。 算上最初乱按指纹锁的那次,他已经错两次了,只剩下两次试错机会了。 “……看来开一次锁密码就变一次……大意了。你谨慎点按啊,我不想当寡a。”白楚年心里其实有点抱歉。 翻东西的时候,白楚年脑子里想到一个问题,每个房间两扇门,如果没有指纹,就只能朝前走,但如果有指纹却可以逆行。 如果能得到指纹,白楚年就可以直接打开回去的门,亲眼看看兰波到底是真是假。 他伏在橱柜边,细细观察扶手是否留有指纹,这些房间之前一定有人使用过,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的确,橱柜把手上留下了不少指纹,白楚年从常用药柜子里找到一个创口贴,试着把指纹黏下来,然后反包在手指上,走到装有指纹锁的门前,将手指放了上去。 指纹锁亮起红灯报错,没有那么简单。 这些指纹很杂乱,白楚年两手空空,没有专业设备,也没有太多时间和机会能一个一个尝试,于是暂时放弃了。 无奈之下,他把试管架上那管可疑的药剂揣进兜里,准备到下个房间去碰碰运气。 相比之下,每个房间的密码还是很容易找到的,花架上只摆放着假花,旁边却放了一个盛水的真喷壶,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儿,白楚年轻易用喷壶找到日历上的水显密码进入了下个房间。 这次是个平平无奇的健身房了,淡黄的壁纸让房间的气氛显得很元气向上。 看起来所有房间都是串联成一排的,仔细想想这样的建筑,外形上只能是一个长条。只能夸赞这座楼盘的开发商脑回路清奇了。 白楚年走到器械中间,来时的门立刻关上了,与此同时兰波说他的门也开了。 “你到医务室了对吧,有俩病床。哦,花架上有个喷壶,你拿那个往日历上喷一下就能看见密码了。我感觉这个密码应该是一天换一次,不是开一次锁就换一次,应该和我刚刚进来的密码是一样的。”这次白楚年没说谎,也谨慎小心了些,不敢再让兰波轻易试错了。 兰波那边却不说话了。 白楚年也有些不安,轻声问:“怎么了。” 兰波问:“试管架空了,是你把针剂拿走了吗?” “啊,对啊,我拿了。”白楚年如实承认了。反正兰波就跟在后面的,在摆设上面撒谎没啥意义。 兰波的语气变得很怀疑:“你还看见什么了。” 白楚年纳闷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不过还是回答:“假花,感冒药,输液架。”说实话他的确就看到这些东西。 兰波突然又不说话了。 白楚年担心他有危险,靠到墙边,把耳朵贴在墙壁上仔细听,忍不住问他:“怎么了宝贝。” 固有能力不会被抑制器禁锢,白楚年的听觉依然灵敏,似乎是有声音,证明兰波的确在他刚走过的医务室里,但说实话听不太清,隔音的确是非常好。 他正走神儿,通讯器里兰波的声音听起来却变得冷漠,甚至有些愤怒地质问他:“你在欺骗我,以为这样能蒙混过去吗,你骗我错的密码,你想杀死我,你是谁。” 一套连环质问下来,把白楚年问懵住了。 白楚年:“???什么啊,你那边什么情况?” 兰波没理他。 实际上,当兰波进入洗手间,和白楚年说了几句话后,通讯突然中断了。 洗手池上方的方形挂镜变成了监控影像。 兰波也看见了三个画面和一行字,不过文字部分他都直接略过了,因为不认字。 a画面是利用鱼尾支撑身体站在洗手台前的自己。 b画面是在医务室正在翻东西的白楚年。 c画面是把脸怼在镜头上,距离很近,表情急切的白楚年。画面里,白楚年焦急地对他说:“兰波能听到我说话吗,刚刚和你通讯的不是我,这里面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去,他刚刚就想杀死你,别相信他。放心,只要监控画面亮起来,通讯就会中断,门是隔音的,他应该听不到我说话,别怕,等我救你。” 兰波被突然出现的两个randi吓到,立在屏幕前愣住。 很快,监控影像熄灭了,玻璃恢复了镜子的模样,通讯也恢复了正常。 他听到通讯器里,白楚年又在说话了,问:“兰波?咱们现在就隔一道门呢,能听见我敲门吗?” 听不到。 兰波回答:“听不到,门隔音的。” 白楚年说:“没事,那屋我刚走过的,你直接输74692就行。” 兰波犹豫了。 他很疑惑,这就是小白的声音啊,小白怎么会骗自己。 他还是听了白楚年的话,试着输入了74692。 密码器亮起红灯,警报声响起。兰波心凉了半截。 兰波淡淡地把结果告诉他:“错了。” 听起来,那个白楚年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我没说错,你按错了吗?” 兰波很想一口咬死冒充自己亲亲小宝贝猫猫头的家伙,气得用力撞了两下门,门却纹丝不动。因为戴着抑制器,力量完全被限制了。 这时候,白楚年把察看密码的方法告诉了他,兰波忍着怒意,拿到正确的密码开了锁,洗手间的密码其实是96472。 等白楚年那边门打开后,兰波推开门进入了他所说的医务室。 没想到,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趴在橱柜边的尸体,身上穿着研究员的制服。试管架果然是空的,看来那家伙经过时拿走了针剂。 兰波冷笑了一声。看来那冒牌货是把研究员当成他了,下了杀手才发现杀错了人,仗着自己抓不着他,还敢装无辜。 这时候,白楚年告诉了他医务室的密码破解方法,但现在兰波再也不相信他了,干脆撕破脸质问:“你在欺骗我。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去吗?你骗我错的密码,你是谁。” 却不料白楚年也轻笑了一声:“你终于露出马脚了,装兰波装得很像啊,把我都骗过去了。” 兰波没想到他会反将一军:“什么?” 白楚年轻哼:“在餐厅里随手乱按就能猜中密码,我倒是相信兰波有这个能力,不过其实你事先就知道密码是什么的吧,有时候演技太好也会成为破绽。我老婆明明是个笨蛋,小子,你演砸了。” 第153章 “小白不会骗我。” 白楚年轻哼:“装可怜这招对我没用。告诉我兰波在哪,我不杀你。” 兰波立在躺有一具尸体的医务室中央,坐到病床上,尾巴尖拍拍地面,固执地与他争辩:“兰波在这。” 白楚年听罢啧了一声,眉头皱到一块,思索真假兰波是否有几率撞到一块儿。 按照这些屋子的设置,应该是前一个房间的密码锁打开,人走出去,门关上,上一个房间的门才会打开。 他一直没碰上任何人,就证明不管是真兰波还是假兰波,都只可能在他后方的房间里,现在和他通话的这个冒牌货直到现在才发出疑问,就证明他可能在医务室里发现了什么自己刚刚没发现的东西。 白楚年仔细回忆在洗手间镜子里看见的监控影像,两个不同的兰波所在的房间都是餐厅。 那么就有两个可能。 1. 这栋房子里可能有两个布置相同的餐厅,两个兰波处在不同的两个餐厅。 2. 这栋房子根本没有两个相同的房间,也没有两个兰波,c画面中兰波躺在地上的画面,其实只是一段兰波尚未醒来的录像,有人在蓄意误导他做出选择。 白楚年开始倾向于第2种猜测。他试探着问:“椰子好吃吗。” 那边迟疑了一下,回答:“randi做ai渴了,我给他摘椰子喝。还给他捞贝壳吃,可怜的randi没有吃过大扇贝,他说海洋馆的大扇贝太贵了,他吃不起,我捞给他吃,每天都吃十四个,因为我家那片海每天只能捞到十四个,他在大腿上划了四条线纪念我们的东方花猪椰,我问他什么是花猪椰,他说是椰子的一种,我又问为什么只能是东方的,他说西方的质量不好。我知道他是喜欢和我做ai的,他只是太害羞了,做ai的时候会伸出白色的毛茸茸耳朵来,他不要我摸耳朵,我就摸他的尾巴根,他一下子就出……” “打住!打住!”白楚年赶紧叫停,原地汽笛冒烟。 “好,我姑且相信你是我老婆。”白楚年嘴上这么说,但兰波突然变得聪明起来反而完全不像他。 兰波反驳:“我不是你老婆。” 白楚年蹲下来,端详着健身室中的一些按顺序码放的杠铃片,同时对兰波说:“行,就算我要杀死你,我们现在隔着一道门,我也碰不到你,你告诉我你看见什么了。” 兰波回答:“被你杀死的一具研究员的尸体。” 白楚年惊讶怔住,无奈解释:“不是我杀的。” 兰波:“你再骗我,我见到你就会撕掉你的手指脚趾,撕开你的嘴和眼睛,把你扯成碎肉。” 白楚年抹了把冷汗:“行、行,算我杀的。他除了穿着研究员制服还有什么特征。” 兰波:“还说不是你杀的,你怎么知道他穿什么。” 既然说“研究员的尸体”当然是因为他身上穿着研究员制服才会这么判断,白楚年耐心道:“兰波,如果有人监听我们的对话,我们不能让他们觉得这对夫妻都是傻蛋,对不对。” 兰波:“我没有说你是傻蛋。” 白楚年:“……尸体穿的什么鞋。” 兰波:“塑料拖鞋。” 白楚年:“袜子呢。” 兰波:“没穿袜子。” 白楚年:“他现在是什么姿势。” 兰波:“趴在橱柜前,脸在地上。” 白楚年:“身上有什么伤口?” 过了一会儿,兰波回答:“脚趾有一点血。你杀的你还问。” 白楚年习惯性使唤他:“你把他翻过来,看一下脸。” 兰波嫌恶地说:“我不。他臭。” 白楚年:“尸体腐烂了?” 兰波:“没有。我要出去,给我开门,兰波想吐。” 听他语调像是已经很不耐烦了,白楚年只好安抚他,让他按方法找到日历上的水显密码开启密码锁。 兰波说日历上的密码是25137。 白楚年有点纳闷,其实他在日历上看见的密码是25319来着。 白楚年:“日历上写今天几号了?” 兰波:“八十一号。” 白楚年:“别闹了……正经事。” 兰波:“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白楚年揉了揉太阳穴:“算了,既然你找到密码了就试一下看对不对,我也找到健身室的密码了。在哑铃上呢,按哑铃片数来看是75948。” 白楚年的门顺利打开,兰波所在的医务室的门也开了,看样子他也顺利进入了健身房。 白楚年张望四周,发现他所在的房间是个宿舍,壁纸和之前几个房间是相同的,房间里面摆放着三套上下铺铁栏杆床,角落里有个写字台,写字台上有个电脑显示屏,一个鼠标连接在电脑上。 白楚年顺手握住鼠标,试试电脑能不能操作:“哈,终于遇上同道中人了,左手用鼠标多方便啊。” 不过电脑没亮,看来是不能用。 他放弃了电脑,去翻了翻这几张床。床上的被褥散乱地铺着,没人叠被,床单上放着一支碳素笔,栏杆上放着一片刮胡刀片。 白楚年看见床脚下压着半张a4纸,于是用力抬起床脚,小心地把纸抽出来。 他随便往床上一坐,细细铺开纸页,仔细研读上面的内容,密密麻麻的英文看得人头痛。 看样子这些内容是加密过的,上面的文字看似认识,又似不认识,逐字辨认后,白楚年确认字是反的,而且还是从右往左排列的。 这对熟悉密码学的特工来说不算什么,阅读下来,白楚年额头渗出一层细汗。 特种作战武器编号535:撒旦 状态:成熟期omega 外形:头生双角 培育方向:“心魔映像”,塑造与目标外形相同的映像体,完全继承本体记忆,映像体将会杀死本体以及本体的恋人、亲人,取代本体,消除羁绊。 培 内容就到这里,剩下的半张纸被撕掉了。 也就是说,这诡异的房间里确实存在两个兰波,一个是真兰波,另一个是实验体撒旦塑造出的映像体兰波。本体和映像体只能活一个,自相残杀不可避免。 如果连记忆都能继承,那么他知道这么多关于两人交往的细节也就说得通了。 这太危险了,真的兰波或许还不知道这件事,白楚年将床上的碳素笔和刮胡刀片包在这半张纸里揣兜,免得兰波经过这个房间的时候伤到自己,或是被别人伤到。 他在做这些事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 既然这些房间里存在两个兰波,那么必然也存在两个自己。如果正在和自己通话的是假的兰波,那正在和真兰波通话的必然是个冒牌货。 仔细想想,刚刚与他通话的兰波说,地上有个尸体,听起来不像他下的手,如果兰波想杀人,对方一定会满身咬痕。 现在只剩下唯一一个可能,有一个假的白楚年在情急之下把门后的研究员当成了兰波,杀死之后才发现杀错了人。不留伤口就能杀死一个人,白楚年是做得到的。 白楚年忽然意识到,他们很可能在同一栋建筑的不同楼层,每个楼层的房间排列顺序和布置相同。 那么和他对话的兰波遇到的就是另一个房间发生的事情,研究员死在了医务室,但并非白楚年刚刚经过的那个医务室,这样想来就十分合理。 那么,假设自己在上层,和自己通话的这个兰波在下层,他看到的尸体是假白楚年杀死的,所以假白楚年也在下层,这样真兰波就应该和自己同层。 就算无法判断和自己通话这个是真兰波还是假兰波,至少假白楚年和自己肯定不在同一层。 白楚年站在房间中央冷静了一会儿,开始搜寻这个房间的各个角落。 既然他在洗手间监控屏幕里能看见两个兰波,或许兰波也能从监控屏幕里看到自己,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提醒兰波他现在的处境。 他回忆起自己最初在洗手间看见的画面,监控画面消失的时候,通讯器才开启,合理猜测监控画面出现的时候通讯就会中断,这样就可以有效避免串供。 白楚年凭借灵敏的身手攀住衣柜上沿,在衣柜最上方发现了一个圆形的黑色的孔,看来每个房间都安装有摄像头。 这样就免不了脸离镜头很近,但管不了那么多了,白楚年对着摄像头说:“兰波能听到我说话吗,刚刚和你通讯的不是我,这里面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他刚刚就想杀死你,别相信他。放心,只要监控画面亮起来,通讯就会中断,门是隔音的,他应该听不到我说话,别怕,等我救你。” 希望兰波能看见,虽然他并没有抱什么希望。白楚年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开始寻找走出宿舍的密码。 兰波在通讯器里开口催他:“你快点开门。” 白楚年心里全是老婆,险些把他忘了:“哦对,你去哑铃……” 兰波:“我已经按对了。” 白楚年惊讶:“你自己找到密码的?” 兰波轻哼:“你管不着。” 兰波立在健身室的密码锁前,手边有一排哑铃架,哑铃架上用创可贴黏着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密码:95768。兰波,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接下来就差验证我的猜想了。兰波,一切小心。亲波。” 为了让兰波能看懂还细致地标注了人鱼语拼音,这样细心的除了小白不会有别人。 白楚年有一段时间没说话,忽然开口问:“兰波,前面的房间你确定是按我的方法找的密码吗。” 兰波:“嗯……” 白楚年追问:“你在洗手间里拿下圆镜去反射密码了吗?” 兰波下意识攥紧手里积攒的另外两张类似的字条,违心地回答:“嗯。” 白楚年还不放心:“健身室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兰波说:“地上有一点血迹,被蹭过了。” 白楚年:“血迹?好,我知道了。走吧。” 第154章 “一点血迹吗,多大一点。形状呢。”白楚年突然追问了一句。 兰波犹豫了,停顿了一下才回答:“一滴。” 白楚年嘴上说着“我知道了”,其实心里已经确定和他对话的这个并不是兰波。 兰波的观察力有目共睹,和鼹鼠的观察力不相上下,当然了深海鱼视力不好,这也情有可原。 而在白楚年问“健身室有什么”的时候,兰波竟脱口而出地上有血迹,如果是一大片血迹,当然很容易引人注目,可他却说只有“一滴”。 这不是兰波不用人提醒就能发现的东西。 其实早在白楚年离开健身室之前,他就在进入健身室必经之路的那扇门后放了两个哑铃,哑铃是六边形的,放在地上不易滚动,因此想推开健身室的门就需要一定的力气,也就意味着开门的时候需要耽搁一点时间。 但兰波丝毫没有表示受到过阻碍,白楚年确定和自己对话的这个假兰波与自己并不在同一层。 白楚年猜测假兰波是胡说八道。 或者,有人提醒他。 因为白楚年经过的健身房地板上,确实有一块血迹,血迹被蹭过。他故意向兰波隐藏了这些信息来验证和他对话的兰波的位置。 至于血迹被蹭过这个细节,白楚年怀疑是假的自己告诉了假兰波,至于他们是如何联络的他还不清楚,有可能同样通过摄像头,但这不重要,白楚年认为真兰波大概率和自己处在同一层,并且就跟在自己身后的房间里。 在找宿舍密码的过程中,白楚年花费了一些时间,不过他找到了一个小的紫光手电,试着在房间各个角落打光查看,终于在密码器上发现了按过的痕迹。 他按顺序按下那些被按过的数字,“14579”,宿舍门锁就打开了。 白楚年轻轻将门推开一个缝隙,朝里面探视,他攥紧手中的小刀,将短小的刮胡刀片夹在指间,然后迅速推开门,扫了一眼门后。 门后无人,白楚年转头观察房间的其他角落。毕竟这栋房子里还藏着至少一个想置他于死地的映像体呢。 白楚年走到中央后,来时的门被关上,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机关,冷静地查看其他细节。 这是一间餐吧。 淡黄的壁纸,干净的吧台后安装了油烟机和电磁炉,右手边是个酒架。 吧台上放着一瓶葡萄酒。 看上去和兰波最初描述的餐厅相同,他在监控影像里看见的也是这个房间。 白楚年拿起葡萄酒端详,葡萄酒瓶是几乎不透光的暗色玻璃,用木塞塞着瓶口,里面的葡萄酒看样子还没喝过,不过塞子似乎是被拔出来后再塞回去的。 因为生产葡萄酒的工厂是用机器塞木塞的,很容易将木塞塞进瓶口,但木塞浸润葡萄酒后会膨胀,体积变大,想原样拿出来再原样塞回去总会留下一些痕迹。 白楚年仔细看了看瓶身上的标签,好像是西班牙语。由于需要和ioa其他分会的同事交流,白楚年有一阵子突击学习过西语,日常交流没什么问题,但阅读文字就稍困难些,不是很熟练。 他拿着葡萄酒瓶溜达到酒架边端详,简易的木制酒架,木板相互斜插形成一个个方形格子。 白楚年蹲下来,一个一个孔观察,小心地挪开酒架,墙纸上留下了一片淡淡的粉色痕迹。 “……”白楚年又举起葡萄酒,对着光观察起瓶内的酒。 可惜他手里没有什么工具,光靠手或者嘴也打不开木塞。 算了,先把开门密码找着再说。白楚年干脆把葡萄酒上的标签撕下来揣兜里。 这时候,通讯器里的兰波忽然喃喃念叨了一句“失败。” 白楚年立刻灵敏地捕捉到他的异常,顺势追问:“你看到什么了吗?” 兰波已经从健身房进了放置着上下铺铁栏杆床的宿舍。 他首先奔向了密码器,密码器上果然用创可贴贴着一张字条,兰波想都没想,一把把字条扯下来藏在手里,望了望四周没人,才打开看了一眼。 看罢字条,兰波将这张字条也细细折起来,和从洗手间圆镜后,还有医务室日历上、还有贴在杠铃上的三张字条收在一起,塞到自己身上的绷带里,拍拍。 小白好久没给他写过情书了,兰波对字条的兴趣远大于这些破房间。 不过小白的话还是要听,兰波立刻搜找起来,从几个栏杆床之间爬上爬下,终于从一个上铺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叠a4纸资料。 兰波把上面夹着的碳素笔摘下来随手一扔,浏览了一遍这些纸,资料上的文字密密麻麻都是英文,兰波看得头晕,便叼在嘴里从床梯上爬了下去。 有一页纸从资料里掉了出去,飘了两下,刚好落在了床脚底下。 兰波只好叼着资料,趴在地上伸手去够,抓到了纸页一角,用力一拽,咔嚓一声,纸被他扯断了,只够出来半页。 兰波看了一眼,好在他还是认识其中一个标红的单词的,写着“fail(失败)。” 他喃喃读了出来,突然听见白楚年从通讯器里问他“你看到什么了吗?”,兰波吓了一跳,叼着剩下的资料爬到密码锁边,按照小白给他留下的字条输入了密码。 等待门开的这段空闲,兰波无聊地扫视周围,发现地面上有几块血迹,都是被蹭过的。 白楚年还在追问:“你看到什么了吗,房间里有什么吗?” 兰波不耐烦道:“有几个血脚印。” “脚印?什么方向。” 兰波盯着地面看了半天:“从我这里,到另一个门。” “你在哪个位置?” “密码锁旁边。” “哦……你已经找到密码了?” “嗯。” 白楚年笑了一声:“我这边也有个很有意思的事。我现在在那个放葡萄酒的餐厅,这里的密码是89456,和你最初告诉我乱按出来的一样。” 兰波皱眉:“我没有骗你。虽然你不是小白,但你是一个猫猫头,我不骗猫猫头。” ……看来假的兰波也一样可爱,毕竟本体可爱。 “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我找到我老婆以后带他回家,然后你回加勒比海代班塞壬,怎么样。” “塞壬不能代班。要领着子民迁徙,打扫海里的垃圾和泄露的油,还有核,塞壬的工作很重要,和你们的公务员不一样。”兰波一本正经和他争辩。 “好好好,我不跟你理论。你宿舍的密码是多少。” 兰波摸出小白给他留下的字条又看了一眼,如实说:“36597.” “好,走吧。” 等到白楚年那边推门进了下一个房间,兰波听到他“咦”了一声,自己面前这扇门也开了。 兰波推开门,第一件事本来是想去密码锁前看有没有小白留下的字条,但房间里的情形完全不能让他忽视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气味,这里是一个餐厅,但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最初经过的那个。壁纸是温馨的粉色,除了吧台和油烟机还在原位,吧台的pvc板台面被磕了一个窝。 酒架彻底翻倒摔裂了,地上有个打碎的葡萄酒瓶,黑色玻璃炸得到处都是。 密码器上照例贴着一张字条,兰波将字条摘下来,扫过一眼,愣了愣。 兰波将看见的东西描述了出来,白楚年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络。 “是一种什么样的气味。”白楚年问。 “可能是,坚果,苦涩的。” 白楚年那边沉默下来,像是在思考,半晌,慢慢地说:“我知道了。这次又是研究所动的手脚,他们没杀我们,是想让我们帮他们擦屁股。” “什么意思?” “之后跟你细讲,你先按我说的做。” 白楚年从餐厅推门而出后,再一次回到了最初所在的洗手间。洗手间安装了马桶、干湿分离浴室的一面是红色瓷砖墙,同样,天花板角落的红色激光还亮着。 他还期待镜子能变成监控影像让他再选择一次通话对象,不过这一次镜子没有反应。 白楚年顺手去拿圆镜去反射激光密码,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第一次故意让兰波试探密码时,让兰波输入自己经过洗手间时看到的密码74692,但兰波说“错了”,和他争论,密码明明是96472。 白楚年托腮想了想,试着去从密码器上输入了“96472”。 叮咚一声,绿灯亮起,居然是正确的。 白楚年还没来得及细想,忽然发现了一点异样,他凑近密码器的按键盘,按键上方有个遮挡的凹槽,防止输入密码的时候被偷窥,白楚年把脸贴到凹槽底下,伸手进去抠。 在按键最上方的斜角处,白楚年抠动了一片贴纸。 他继续抠了一会儿,把贴纸抠起一个角,能用两根手指捏住之后,用了点巧劲往下撕。慢慢的,真让他撕下一层来。 撕下的这一层只是普通的按键数字贴,就像键盘套一样,用来防尘,用旧了用脏了就可以揭下来重新贴一层,装了密码器的公司后勤部门抽屉里经常备着一摞。 但白楚年无意又瞥了一眼密码器,忽然惊出一身冷汗。 被揭下按键贴纸的密码器的按键非常诡异,字都是左右反向的,第一行三个字符是反向的3、2、1,第二行是反向的6、5、4,第三行是反向的9、8、7。 白楚年对着贴纸上的位置去对照,如果按贴纸上的正常的顺序去按,按的是“96472”的话,实际上按动的则是密码器上对应的“74692”。 白楚年立刻明白了其中玄机,他把贴纸原样贴了回去,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之前在宿舍捡的半张a4纸,从上面撕下一小条,用碳素笔在上面写:“密码:96472。” 担心兰波看不懂,他想了想,用人鱼语在底下写了一行拼音,还画了一个猫爪简笔画。写完后,他又从口袋里找到在医务室里拿的创可贴,用刮胡刀片裁下一块,把纸条黏贴在伸缩圆镜上,只要真兰波经过这个房间,应该就能找到自己的提醒。 他咬着笔帽推算着后两个房间的密码,分别写在纸条上,如果试验通过就把字条给兰波留下。 写完两张字条后,白楚年又在上面添了一句:“兰波,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接下来就差验证我的猜想了。兰波,一切小心。亲波。” “对了,等你到健身房的时候,告诉和你联络的那个家伙,就说你看到地上有一点被蹭过的血迹。” 这样的话,就能让假自己以为真兰波就跟在身后,如果他想杀兰波,一是可能杀到假兰波,另一个可能就是撞上白楚年本尊,反正不会让真兰波受伤。 第155章 在推开洗手间门之前,白楚年回过头,留意了洗手池上方的方形挂镜。 他退了回来,双手撑着池沿,仔细端详这面镜子。最初他在洗手间醒来时,这面镜子曾经变成了监控屏幕,不知道怎么才能触发监控显示器,白楚年顺着镜子边缘摸了一圈,看有没有能手动按下的按钮,摸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机关。 他直起身子,插兜站在镜子前发了一会儿呆,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他轻轻抬起右手,镜子里的自己抬起左手。 他又抬起了左手,而镜中的自己却仍然抬着左手。 白楚年一愣,镜中的白狮alpha忽然扬起唇角,轻佻笑道:“你们快要完蛋了。”他用抬起的左手比了个中指。 “啊!”惊悚的映像让白楚年突然遏制不住地一拳打了过去,镜子碎出蛛网似的裂纹,碎玻璃在白楚年左手拳骨上留下了斑驳伤口,鲜血顺着指缝向指尖流。 “……”白楚年无奈地拍了拍额头,他甚至无法确定刚刚的是幻觉还是真实的监控,一股轻微的恐惧和强烈的杀意在心里蔓延。 刚刚的是心魔映像吗,那么就是假的自己。他现在应该和自己不同层的房间里。白楚年捡起一片大的镜子碎片,攥在手心里,紧紧攥着。 兰波生死未卜这件事让白楚年打心底感到不安,虽然看似一直保持着镇定,可被困在这种没有尽头的狭窄房间里,绝望感其实在一点一滴地蚕食着冷静者的理智。 白楚年记恨着镜子里那张脸,现在就想杀了他。 他突然又变得清醒,举起手中的镜子碎片,碎片中映照着自己的影子。 “映像体会知道自己是映像体吗。我一直想杀死他们。”白楚年凝视着自己被血迹污泅的掌纹,“我才是映像体吗。” 他摸了摸后颈灌注着蓝色药剂的抑制器,抑制器上有一个可以使用芯片解锁的凸起,这种抑制器如果遇到强行拖拽就会启动自毁程序,将毒液注入实验体的腺体内。 一段听不出词的美妙旋律轻缓地在耳边的通讯器中哼了起来,像海葵缓缓盛开,飞鸟在云层中低语,鲸音伴着贝壳风铃吟唱。 兰波躺在餐吧水池里,水流顺着水龙头淌到他头上,他悠闲地哼着歌,双手举着白楚年留给他的字条端详。 “兰波,之前我听到他在唱歌,所以一路上都在忏悔我这颗移情别恋的大脑,我越想越难受,他是个骇人的海妖,撒旦派他来迷惑我,我知道他的真面目一定是个丑陋的哥布林。但是他没你唱得好听,真的。” 耳边环绕的曲调让白楚年失神的双眼渐渐清明,稠和的大脑清醒过来。 一声微弱的金属撞击的闷响打断了兰波,兰波的低吟戛然而止,看了看房顶,又望望四周,问白楚年:“你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你说你的歌?”白楚年彻底醒转过来,揉了揉太阳穴。 “不,7.62毫米口径的狙击弹击打在钢铁上的声音。” “我没听到。离你近吗?” “很远,至少要在房子外面。” “算了吧,先别管它。我现在很乱,又有点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万一我们出不去,怎么办。” “我不在乎。房子总有老化坍塌的一天,几万年后,我还在。” “那么久,你不寂寞?啊不是,你在不在无所谓,那我不是不在了吗。” “不久。但寂寞。”兰波问,“你能活多久?” “几十年?不知道啊,但应该最多也就一百年到头了,哎,我也没想过。” “这么短的日子,睡得沉一点就过去了。”兰波第一次思考关于寿命的话题,他把小白给他留下的字条摞在一起,贴在唇边吻了吻,“好险。” “我们继续吧,等我见到老婆,我会向他申请宽恕你的。” “我不需要。”兰波说。“但我也会宽恕你。” 白楚年已经明白了密码的规律,只要按照正向房间的密码按键去按反向数字,开门的速度就变得很快,他轻易推开洗手间的门,下个房间是医务室。 地上赫然趴着一具尸体。 白楚年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不嫌脏,蹲下来搜查那具穿着研究员制服的尸体。 尸体趴在橱柜边,手僵硬地扒在橱柜下方的抽屉沿上,正如兰波之前描述的一样,尸体穿着塑料拖鞋,没穿袜子,右脚的大脚趾上有个小伤口。 白楚年压低身子观察,发现尸体穿的塑料拖鞋底扎着几粒很小的玻璃碎块,玻璃是近似黑色的。 找遍全身,也只有脚趾上这一处伤口而已,这并不是致命伤。 白楚年将尸体翻了过来,研究员身材微胖,一米七左右,右脸颊上有颗不小的黑痣,戴着黑框眼镜,长相宽厚。不过他的耳垂泛起樱红色,皮肤上起了一些红斑。 他凑近尸体的口鼻嗅了嗅,有股非常寡淡的苦杏仁气味。基本可以断定他死于氰化物中毒。 白楚年在他口袋里翻了翻,从里面翻出一张套着卡套的身份卡。他是个爱尔兰人,为109研究所工作,看编号他并不像独自在某部门工作的,至少还有十几个同事在这个部门共事。 “好兄弟,帮我一把。”他拿了爱尔兰人的身份卡,然后将尸体扶起来,用肩膀撑着他站起来,一步一步向指纹锁挪过去,抓住爱尔兰人的左手食指按在指纹锁上。 指纹锁亮起红灯。错误。 已经错过两次了,白楚年心里默念着,还有两次机会,于是又选了他右手的食指按在扫描盘上。 还是错误。 只剩最后一次尝试的机会,白楚年喉结轻轻动了动,犹豫了一下,把研究员左手拇指按了上去。 错误。 “……操。我这么倒霉的吗。”正常人录密码只习惯录这四个手指的吧,还差右手拇指没试过,但白楚年已经没有试错的机会了,再错一次,抑制器就要启动自毁程序了。 白楚年举着研究员的右手拇指,悬在扫描盘上方,徘徊了十几秒,终于还是放了下来。 没必要,赌博伤身。 白楚年把尸体放回原位,拿上他的身份磁卡,朝下一个房间走去。 他回到医务室的橱柜前,打开抽屉,从里面翻出几盒常用药。 药盒上的说明都是英文的,但能看得出,字母是反的,全部字母都是反的。白楚年回头看向花架边的日历,日历上的数字是81。 他记得当时他经过医务室时,日历上的数字是18号来着。怪不得兰波会回答“81号”,他真的没说谎。 白楚年边输密码边问:“你那边到洗手间了吧。” 兰波:“嗯。” “洗手间的镜子怎么样。” “没怎么样,正常镜子的样。” “哼……”白楚年确认他进入的是与自己不同的洗手间,加快脚步,进入下个房间。 门轻易就被推开了,白楚年四下搜寻,他之前的确搬了两个哑铃抵在门后来着,但现在那两个哑铃却回到了哑铃架的原位上。 地面上的一丁点血迹也消失了。 “是扭转,健身室是一个扭转点。”白楚年恍然,重重迹象都印证了他对房间的猜想。 “现在看来我们只是被困在了五个房间里,洗手间算第一个,第二医务室,第三健身房,第四宿舍,第五餐厅,五个房间各自存在一个镜像对称的房间,看上去是两层,实际上更像是两排底部黏贴在一起的房子,我们此时正脚对脚站着。” “如果一开始我在上层,你在下层,我们就会在经过健身室后,我进入下层,你进入上层。每次经过健身室都会发生扭转,上层房间都是正向的,下层房间都是镜像的。” 兰波:“噢。” “所以我刚刚经过的是两个镜像的房间,此时所在的健身室是镜像健身室,下一个房间,就应该是正向的宿舍了。” 兰波:“哦……” “我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白楚年指尖描摹着写着81的日历,“这儿不是什么公寓大楼,而是个实验室的自由活动区。不当班的研究员们在这里吃饭,休息。墙上的壁纸也不是普通的壁纸,原理和甲基橙-氯化汞试纸差不多,非常灵敏,用来防范他们正在生产的东西或者原料泄漏到生活区。” “韩医生说,这玩意里面含有氰化氢。”白楚年摸了摸后颈的抑制器,抑制器中的蓝色药液微微摇晃,“估计研究员们在秘密批量生产这种快速杀死实验体的药剂。” “还记得你经过的那个粉色壁纸的餐厅吗,打碎的葡萄酒瓶里装的应该就是这种药剂,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让药剂能短时间内挥发得不留任何痕迹,但壁纸变成粉红色就是药剂曾散布到空气中的证明。”白楚年知道对面不管是兰波还是兰波二号都听不懂,只好自言自语起来。 砰! 房间角落里似乎传来一声闷响,白楚年竖起耳朵聆听,那响声没再出现,不过有一点,对于使用各种枪械当做家常便饭的他们来说,的确能辨别出这是子弹击打在钢铁上发出的声响,但由于钢铁太厚,所以声音微弱,不过绝不会错。 “我也听到那个声音了。”白楚年警惕起来,匆匆向下个房间走去。 不出所料,这个房间的确是宿舍。 地上有零星几个沾血的脚印,方向是从密码锁到指纹锁方向。 看来这是那个死在医务室的研究员留下的。 白楚年仔细扫视房间各个角落,检查有什么遗漏的细节线索,不经意间看见角落写字台底下的电源键亮着灯。 “嗯,这台好像能用。”白楚年快步走过去,按亮显示屏,把鼠标从右边拿过来,在锁屏上点了两下。 要求输入密码。 白楚年拿出从研究员兜里拿的身份磁卡,在显示屏下方的读卡器上刷了一下。 锁屏顺利开启。 白楚年把电脑椅拉过来坐下,这台电脑显然是公共电脑,只能用于临时接收消息,也没有配备键盘,和图书馆的那种差不多。 研究装备策划行动白楚年是行家,可惜对电脑不是特别在行,要是段扬大佬在就好了,再不济小爬虫在也好啊。 他正打算放弃的时候,电脑桌面显示收到了一封邮件,落款发件人:爱心发射biubiubiu。 “哎。”白楚年想也不想就顺手点开,反正不是自己家电脑中病毒也不心疼。 点开后,放置在写字台下的打印机就发出了滴滴的启动音,然后开始一张一张往外吐a4纸。 白楚年弓身把纸一张张摞起来,坐在电脑椅上翻看。 这其实是两份资料,第一份封面写着“关于in感染药剂的详细分析”,居然是中文资料。 白楚年翻了一遍,大致总结出来一些关于in感染药剂的特点。 “意思是这个蓝色药剂里面含有氰化氢和蓝素病毒,重点是蓝素病毒哈,实验体只能通过注射感染,感染后会在十分钟内死亡,但人类只要吸入过量就会致死。这是一种强挥发性的毒剂,脱离容器的一瞬间就会迅速挥发,三分钟后自行消失,取证极为困难。” 兰波忽然应声:“只是感染吗。” “对,没有什么放射性的东西在里面。” 第二份资料封面上写着“k034年4月决定销毁实验体资料”,这次是全英文的资料。 白楚年挨个看下来,总共有一百多个实验体的简介,虾米小字看得人眼睛痛。他快速浏览了一遍,五花八门的实验体让白楚年惊讶于自己的同类种类之繁多。 实验体516粉红佩奇,可以一次生产一万个荠菜馅包子,触发条件是食用满两万个荠菜馅包子;实验体707小肥啾,使特定目标对万物产生怜爱心理,立地成佛普度众生,实验体248懒毛虫,使目标工作效率降低90%,但它懒得使用能力。 诸如此类。 “啊……倒也能理解……”白楚年继续翻阅后面的内容。 最后一页是实验体撒旦的资料。 “嗯?眼熟。” 特种作战武器编号535:撒旦 状态:成熟期omega 外形:头生双角 培育方向:“心魔映像”,塑造与目标外形相同的映像体,完全继承本体记忆,映像体将会杀死本体以及本体的恋人、亲人,取代本体,消除羁绊。 培育结果:失败 看到这儿,白楚年表情僵在脸上。后面写着一段备注。 备注:经过研究,实验体撒旦无法实现心魔映像,但发展出了新能力,j1分化能力“莫比乌斯扭矩”,可以任意选中一个封闭空间进行扭转,使起成为扭转点,通过扭转点的目标将从相对正向空间进入相对负向空间。 m2分化能力“未来推演”:精准推算并实质演示特定空间内部的事物发展。外界干扰会影响推演进程。 他的分化能力过于强大,以至于我们现有的技术手段无法控制它,继续生长下去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因此予以销毁。 签字:艾莲。 白楚年记起就在不久前,国际监狱典狱长下台,连带着109研究所之前的保证也开始令人不信服,上面顺应民意严格搜查研究所内部,所以他们才急着把严重不符合规定的实验体全部销毁。 看来109研究所这次本想向原先一样,按计划销毁这一批实验体,但没想到翻车了,不光被撒旦摆了一道,还损失了不少研究员。 他们绕这么大圈子把他和兰波抓过来,就是为了对付撒旦。 如果他们成功杀死撒旦,109研究所的销毁任务完成,搜查结果合格,皆大欢喜,如果他们永远被撒旦禁锢在这个环形房间里,109研究所一样灭掉了ioa的两个强大助力。 但为什么艾莲不直接用感染药剂直接杀死他们呢。 “……”白楚年消化了好一会儿。 直到兰波问他:“小鬼,你还活着吗?” “额,活着。”白楚年手边没有粉碎机,这么厚一摞资料也不好随身带着,所以他把碳素笔夹在资料前几页上,随手把资料压到宿舍床枕头下面,伪装成研究员自己阅读过的资料。电脑上的邮件已经自动销毁,随着邮件销毁,电脑蓝屏了一阵子就自动死机关闭了。 “我在健身室。”兰波说。 白楚年站起来,看向自己的来时的健身室。 门与门框之间紧紧卡着一个哑铃,是白楚年来时卡在那儿的。 他发现兰波的门开启的条件并不是自己的门锁住,而是房间中央的红外探测识别到他。 白楚年用力掰开那扇他用哑铃卡住的门,身体努力从缝中挤过去。 健身室中空无一人。 “兰波,我有件事想给你解释,不过你先听我的,我已经知道该怎么走出去了,你按我说的做……”白楚年按着耳中的通讯器,对另一个健身室中的兰波说。 “不必。” 兰波立在健身室内,手轻搭在后颈的抑制器上。 “如果仅仅感染而已,”兰波修长的右手青筋毕露,用力抠进抑制器与颈骨连接之处,猛地一扯。 抑制器发出尖锐的报警音,转瞬间将内里储存的蓝色in感染药剂注入了兰波的腺体内,连接腺体的血管急速变蓝发黑,迅速顺着血管向全身蔓延。 感染药剂发作极其痛苦,兰波咬牙低吼了一声,将抑制器生生从颈骨上撕了下来,锁钩针上还连着扯断的血肉。 随着鱼尾重新充盈电力,在血管中急速蔓延的毒液渐渐停滞住,仿佛凝结住了,接着,黑蓝色缓缓倒了回去。 兰波体内的血液电光流窜,净化着进入体内的污染与不洁,后颈的伤口重新愈合。短暂的十几秒中,他的金发焕发光泽,鳞片回归皎洁,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柔光。 他纵身跃起,高高落下,蓄满力量的一拳重重轰在地面上,电光以他拳骨落地之处嘶啦炸裂,将地面劈出一个焦黑的巨洞。他将手臂伸进洞中,捞了捞。 然后抓住项圈,将白楚年从洞里掏了出来。 巨洞相连的两面正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健身房。 白楚年亲眼看见眼绽电光,鳞片熠熠生辉的金发人鱼,居高临下压在自己身上,眼睫微垂的威仪态度不是兰波是谁。 兰波的绷带里掉出一叠他留下的字条,刚好落在白楚年脸颊边,画着猫爪简笔画的那一页刚好扣他脸上。 白楚年躺在地上,像猫翻开肚皮一样无害地举起手,诚恳道:“老婆,关于我一路指挥着你把我自己骗得差点自杀这件事你听我解释。” 第156章 兰波面无表情,一拳朝白楚年脸上揍下去,白楚年双手叠在面前接住这一拳,尽管兰波并未灌注多少力气,可白楚年后颈抑制器还戴得好好的,这一拳砸在他双手掌心里,连着手骨和脸上的颧骨都麻嗖嗖地痛了起来。 “别打,老婆,我是真的。这儿就没有假的,屋子里就咱俩,你听我解释。” “小鬼,你的项圈和耳环,是我赠予他的礼物,我不能再宽恕你。”兰波收回右手,食指勾住白楚年颈上的项圈将他拉至面前,另一只手指尖托起他的下巴,浅金色睫毛时而冷漠地上下扫动一下,微垂视线凝视他,蓝瞳仁收拢细成一条竖线,耳朵伸长变尖,逐渐生长为半透明蓝的耳鳍。 白楚年被他越发贴近原型的外貌震慑了,垂着手仰视以自己身体为王座的傲慢人鱼。 兰波低头嗅了嗅他,从他的脸颊嗅到脖颈,虽然戴着抑制器散发不出清晰的信息素,但残留的气味还在。 半透明的耳鳍遮在了白楚年眼前,他注意到薄鳍中也爬着一些蜿蜒的纤细血管,看上去像一张纤薄的富有生命的蓝宝石薄片。 正当白楚年出神观察时,脖颈猛地感到钻心锐痛,人鱼的尖牙深深刻进了脆弱的颈肉中,抑制器使他不堪一击的同时承痛能力也大大降低,痛苦格外明显。 白楚年紧咬嘴唇忍耐,但兰波像要活活从他颈间撕下一块肉来不可,凶猛的力道拉扯着他的脖子。 但白楚年还是没有推开他,双手扶到兰波腰间,默默抱紧了他,经年成长的有力手臂将他牢牢圈在怀里,任他撕咬也好惩罚也罢。 蓝色电光顺着尖齿入肉的位置爬满白楚年颈窝和胸前的皮肤,刻印出一片魔鬼鱼纹路的标记。 兰波舔净唇上残留的血珠,指尖勾画着自己在alpha身上咬下的标记:“是真的。” 白楚年松了口气,下巴搭在兰波肩上,绷紧的身体松懈下来:“你怎么判断的。” “不是谁都能承受塞壬的图腾标记。” “……唔,所以你咬死多少人……人鱼了?” “randi。” “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嗯。"兰波看起来仍然不高兴。 "回家再解释吧,来不及了。"白楚年抓住他的手,撑着地面有些摇摇欲坠地直起身子:"这儿不能久留,撒旦失控杀了所有研究员,他肯定在某个角落窥视着我们,走,跟我来。" 白楚年拉着他走到密码锁前,飞快输入了密码,带着他进入宿舍,再往下个房间跑去,沉声说:"这是两段对称且封闭循环的房间,本来我以为只要破坏扭转点健身房就能让撒旦的能力失效,看来还得另外找出路。" 兰波心不在焉地注视着白楚年后颈上的抑制器,里面蓝色的感染药剂还在刺眼地摇晃。一股无名怒火在兰波心里拱动,因为蓝色曾经是他最喜欢的颜色。 白楚年只顾拉着兰波向前走:"撒旦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看资料里只言片语的介绍,他的预知能力似乎只能局限在一个封闭的容器中,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房间,现在不管我们干什么,他都能推演出结果,然后干扰我们。他仅仅靠几段未来的录像误导和离间我们,这个实验体绝对不是个善茬。" 兰波挑眉不屑:"你挑个房间,我拆了它。" 白楚年摇头:"刚刚一拳打穿健身室还安然无恙只能算我们运气,既然这是一座生产in感染药剂的实验室,肯定在某个地方储存了大量感染药剂和原料,打爆了容器我们就死定了。哦不,是我死定了,这药剂居然对你没作用,你太牛了老婆,你就是神啊。" 兰波默默点头。 "我已经知道我们在哪儿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行非法实验,有个绝妙的好地方,既不容易被人找到,还能无声无息地将废料处理干净。" "在哪?" "当然在,"白楚年刚要脱口而出,忽然顾及到兰波的心情,于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嗯……总之先跟我走吧。咱们消失这么久,ioa那边已经有所动作,我想他们应该已经对我们的位置有头绪了,不过现在跟他们完全联络不上,接下来就只能靠默契了,希望我没白疼那几个宝贝学员吧。" —— 平静的海面上已经聚集了五六架涂装ioa标志的直升机,已经有十二位特工组成员进入海中搜寻。 毕揽星坐在直升机上,按住耳麦聆听着在水下的前辈们传来的消息。他旁边的制服omega观察着电脑上的雷达,时不时发一句指令。这位是前搜查科长苍小耳前辈,一位a3级别的高阶omega,和会长是老交情了,实际掌管着ioa特工组一切事务,鲜少露面,这次ioa公开特工遭遇不测,意味着特工组权威被挑衅,以苍小耳的脾气必然是要亲自出手的。 "前辈,能发现信号了吗?"毕揽星忍不住问。 "还没有发现他们俩的确切位置。不过你的推测是正确的,这海底的确有一艘可疑的潜艇。" "对,就是潜艇,之前韩教官也在太平洋海域海底发现了一艘沉没的潜艇,里面装满了实验体尸体残渣和in感染药剂。"毕揽星振作起精神。他猜测藏匿兰波和白楚年的地点可能是潜艇后,立刻通过卫星地图排查了可能的航线,锁定了一些最可疑的海域,终于找到了目标。 "你做得不错。老毕果然会养孩子。" "只是惊动了前辈,还是我能力不足,行动计划都做不了主。" "没事儿,没事儿。小白的事儿我肯定是要管的。那么招喜欢的猫崽子,可惜年龄太小了点儿,不然……" "?" "嗯,定位成了。"苍小耳直起身子,目光紧盯着屏幕上出现的新的光点。 毕揽星也立即将目光投了过去。 与十二位特工组成员一同潜入海底的还有萧驯,他负责将承载着他的m2能力猎回锁定的狙击弹击打在潜艇外壁上。 毕揽星立刻将被锁定的潜艇发回了ioa技术部,并联络技术部的超级大佬段扬前辈:"前辈,韩教官发给我的资料碎片我已经整理成文档,拜托您试着发送到锁定潜艇的终端。" 毕揽星现在手中有两份文档,一份是韩医生发回的感染药剂详细分析,另一份是爬虫发给他的,爬虫盗取了研究所4月份要销毁的实验体名单,不过时间太紧,英文原版资料没有来得及翻译,不过楚哥英文不错,应该也不会影响阅读。 段扬:"收到。想不到你们两个小家伙还挺独当一面的,楚哥眼光倒是毒。" 毕揽星:"没有,我们的力量很微薄,您过奖了。" 突然,通讯器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快!快把他拉回来!" 毕揽星脸色骤变:"发生什么事了!" "负责水下狙击的学员在抽搐!中毒了,海水有毒!" 想在黑暗的水下完成狙击,为求精准,萧驯必须靠得潜艇足够近才行,但那潜艇的某些部件已经出现了损坏痕迹,免不了会有一些承载的药物逸出,溶解在周围的海水中。虽然戴着呼吸器,但总会有皮肤露在外部的。 毕揽星瞪大眼睛,下意识抓紧了栏杆,又立刻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对驾驶员道:"我们下去,把位置给他们,医生们准备接应,大概率氢氰酸和蓝素病毒中毒。"随后又对通讯器中道,"把他带上来,快。" 他说罢,关上麦,搓着手,额头抵在双手掌缝间,默默念叨:"来得及,来得及,我有准备,不会有事。" 通讯器中传来萧驯的微弱呼吸声:"这在我……计划中,我们……都是有这个觉悟……才来的……副队……我没事……我用万能仪表盘算过浓度,死亡概率只有……37%……" 第157章 毕揽星闭上眼睛,默数着秒数,生死攸关的时候时间一分一秒走得煎熬,突然通讯器里有人说了一声“上来了”,毕揽星当即睁开眼睛,翻身从直升机上跳了下去,他左手五指伸长成黑色藤蔓,牢牢缠绕在直升机的绳梯上,再反过来生长,直到把毕揽星自己捆在绳梯最下方,毕揽星腾出双手,双手藤蔓像疯狂生长的黑色绳索般生长进涌动的海水之中。 底下辅助的特工组队员托着萧驯浮上来,不等他们浮到海面,藤蔓就从水深近十米处将萧驯缠住,裹缠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藤球,保持着内部足够的压强猛地把萧驯拽了上去,直升机带着他向岸上驻扎的医学会急救小组飞去,行驶途中藤蔓缓缓释放压力,使萧驯的身体能有一个适应压强的过程,又不会耽误最佳抢救时间。 岸上的医生们从藤蔓中接下萧驯,先给他打了一针解毒剂,然后打开阀门冲洗着萧驯的身体,两个护士上去把他身上的潜水服和设备扒下来。 萧驯浑身泛起淡红,急促地喘息着,疼痛使他忍不住蜷缩起来,又被护士拉开按住。 “幸好是在海里,氢氰酸浓度不会太高,上来的一路上也一直冲着水,没什么事。” “做血液检验看是否有蓝素病毒感染。” “是。” 毕揽星在他们围起的急救帐外蹲下来,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虽然萧驯是自请执行水下狙击任务,但任务计划是毕揽星做的,如果萧驯真出了什么事,他哪还有脸回总部复命,也没法和队里两位教官交代。 他与萧驯相识不久,也就是蚜虫岛训练基地里这近一年的相处,萧驯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平时也不怎么和其他同学交往,其他同学觉得他不好相处,只有陆言不嫌他孤僻。 毕揽星对萧驯一直没有什么其他感觉,只觉得是个靠得住的队友罢了,他和陆言都是ioa本家的孩子,根正苗红的接班人,萧驯却出身灵缇世家,能进特训基地已经算特批,是白楚年把他担保下来的,知道内情的表面上不说什么,却也时不时会质疑起萧驯的忠心来。 不过经过今天这事,倒让毕揽星对他更多了几分信任和佩服。 手表上的电子屏幕亮起来,毕揽星回过神,发现是韩医生在呼叫他。 接通联络,韩行谦的脸孔出现在显示屏上。 “资料发过去了吗?”韩医生问。 “段扬前辈说已经发了,不知道楚哥能不能看见,希望他们被困的地方能碰见接收终端吧。” “好,我现在还在pbb实验室脱不开身,等我忙完再和你们联系。” “嗯。”毕揽星几经考虑,委婉开口,“萧萧他,水下狙击的时候与目标潜艇泄漏的药剂接触了,现在结果还不清楚。” 韩行谦一向谦和平淡的眼睛瞳孔骤缩了一下:“严重吗。” “他说死亡概率有37%,但他还是做了,是我准备不充分,没有想到会泄漏,不过好在为楚哥他们准备的急救设备派上了用场。” “……”韩行谦闭了闭酸痛的眼睛,“只是泄漏的话,按水下狙击的距离来算药剂浓度不会太大,你先盯着,等会把血检结果告诉我,就这样。” “嗯,我知道,您忙吧。” 韩行谦席地而坐,靠在实验室外的墙角里临时休息,笔电就直接搁在腿上,他关上通话界面,立刻又拨出一个联络请求,这次请求接入的是ioa总部医学会,时间已经很晚了,许久才有人接听。 钟医生温润和蔼的脸出现在屏幕中,他穿着睡服,看上去是从熟睡中被吵醒的。 钟医生从电脑前坐下来,端详着对面的韩行谦,眼镜也遮挡不住眼下的乌青和眼白上的血丝:“你几夜没睡了?” 韩行谦顾不上寒暄,匆匆开口:“老师,我有一个学员在水下接触了潜艇里泄漏的in感染药剂,我在这边回不去,您帮我看看他吧。” 钟医生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现在去哪儿看啊。揽星那孩子很周到,拿着线索回来求助的时候已经带了急救小组去了,我给他们配了解毒剂一并带去,既然是在海里泄漏的,浓度想必不会高,你一向稳重,怎么这回反而毛躁起来。” 韩行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抱歉,老师,这么晚,实在打扰了。” “没事。你难得会焦急,我瞧着还挺有趣的,怎么,那学员跟你是什么关系?” “是我的学生,成绩一直很好,也很要强。” “只是学生吗。” “……是。” 钟医生支着头,端详着韩行谦的神色,淡笑了一声:“好吧,我去替你看看。你对你的学生关怀备至,千里之外还挂念着,倒显得我对我的学生不理不睬了。” 韩行谦微微躬身:“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你忙吧。记得补觉,你是医生,该知道的都知道,我就不多唠叨了。”钟医生回头朝卧室床上轻喊了一声“凭天,别睡了,送我出去一趟。” 韩行谦道过谢后,合上电脑,疲惫地靠在墙上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又一头扎进实验室里了。 潜艇内部的情况无人得以查看,白楚年和兰波仍然处在与外界隔绝的状态,他们的通讯器被做了手脚早已完全失去了定位功能,就算搜寻人员锁定了潜艇,也不能精准地判断他们此时在潜艇的哪个位置,他们必须找到出口才有机会和搜救队员会合。 “兰波,跟着我。”白楚年输入密码打开宿舍的密码锁,带着兰波推开门。 他们又回到了餐厅,这间餐厅和最初他们见到的餐厅相同,各种摆设还仍在他们应在的位置,看似没有什么异常。 白楚年竖起耳朵,这房间里似乎存在三个人的心跳。 他一把将兰波拽进来,踹了门一脚,将门锁死,门后站着一个穿白衣的人。 白楚年退后两步,抬手挡住兰波身前。 对方似乎是个人类,不过他背对着白楚年和兰波站着,面向门后的墙角,手臂是完弯曲的,没有垂在身侧。 活人。 “你是这儿的研究员吗?”白楚年确定他是人类之后,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穿着,白色研究员制服,塑料拖鞋,没穿袜子,看来也是常住在这里面的工作人员。 研究员不出声,也不动。 白楚年插兜质问:“你从哪儿进来的。” 他们之前走过这个房间,这个人直到现在才出现,说明这个循环的房间一定是有出口的。 那人就那么站着,并不理他,白楚年示意兰波去强迫他转过来。 兰波已经脱离了抑制器的控制,遇到任何突发情况都能及时应对,白楚年紧盯着研究员的动作,以免他突然暴起伤到兰波。 兰波抓住研究员的后领口,强拖着他转过身,那研究员回头的一刹那,白楚年浑身神经都紧绷在一起。 他右脸颊上有颗不小的黑痣,戴着黑框眼镜,是那个死在医务室的爱尔兰人。 但这位研究员显然还活着,似乎非常恐惧,他不敢乱动,僵硬地转过身来,手中捧着一个山羊头骷髅。 骷髅上血淋淋的,但血滴悬而不坠,也并未沾染到研究员的手和衣服上。 “那是什么?”白楚年皱眉问。 研究员颤抖着回答:“魔鬼撒旦。潜艇实验室里所有人都被杀了,救救我,不管你是谁,请你救救我。” “晚了……”山羊头骷髅的下颌轻轻动了动,镂空的双眼隐现红光。 渐渐的,骷髅上重新生长出一层皮肤,一根根骨骼搭连在延伸的肌肉上,骷髅拥有了躯体,纤长的身躯从研究员双手中离开,一件黑色的斗篷披在了在此现身的omega身上,年轻苍白的脸面向白楚年,下眼睑泛着病态的紫红色,两支弯曲的羊角生在他凌乱发间。 “电光幽灵,神使,我等了你们很久。”撒旦说,“如你所见,刚刚是我死亡后三年的样子。” 白楚年提起半边唇角:“挺好,你要不说我以为是个九块九包邮的工艺品。” 撒旦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依然冷淡忧郁:“做个交易吧,我们没有理由自相残杀。” 白楚年揪住撒旦的领口:“那你折腾个什么劲儿呢,因为你,我快把我老婆气死了。” “我看见了未来,人类穷途末路的时刻。那样的景象让我热血沸腾,我想亲眼见证。可惜我的能力只能在封闭的空间里使用,所以我让他们提前感受了末日。” 撒旦从怀里拿出一块金色怀表,按开弹簧扣,里面有一面小的镜子,镜子里显示着某个小房间里堆积如山的研究员尸体,看上去他们都像死在荒漠似的,皮肤干枯抽巴,骨瘦如柴。 “……”白楚年摊手,“我觉得你挺可怜,还不如跟我回ioa呢。你要是出去就奔着捣乱去的,那咱们没话可说了。兰波,干掉他。” 兰波脱离了抑制器控制,以他高达a3的分化级别,全面压制一个m2级的山羊omega不费吹灰之力。 撒旦将金色怀表挂在指尖,怀表晃动,他缓缓道:“推演重现。” 怀表上的数字向后退了一格。 一枚蓝色抑制器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兰波后颈,刺针深入他的颈骨,锁住了骨缝,一下子让兰波身上电光熄灭,兰波的手已经快要触及撒旦的脖颈,撒旦指尖挂的怀表又退了一格。 一股岩浆缠绕到兰波手臂上,滚烫地灼烧着他,兰波抱着手臂一头栽到地上,痛苦地用另一只手撑着地板。 白楚年惊诧,就地一滚把撒旦脚下的兰波夺到怀里,再轻身撤开,兰波将被岩浆包裹的手尽量离白楚年更远些,以免烫到他。 “他能把曾经的事情重现在我身上。”兰波紧咬着牙忍着剧痛说,“让开,抑制器控不住我。” 但白楚年也看出来了,兰波可以生生把抑制器从脖颈上连皮带肉扯下来,但净化注入腺体的毒素是需要时间的,撒旦发动能力未来推演的速度要比兰波的净化速度快得多,一次一次抗衡下去吃亏的是兰波。 “不痛不痛。”白楚年低头吻了吻他额头,带他远离撒旦,给兰波争取重新净化的时间,在此期间尽力保护他不受撒旦的袭击。 他们与撒旦拉开了一段距离,撒旦也暂时停下了动作。 白楚年凝视着他,撒旦站在装有密码锁的门边,淡淡地问:“你已经把错误次数用完了吧。” 撒旦缓缓抬手向密码器上按下去,白楚年突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一把夺过吧台上的葡萄酒瓶,朝吧台沿上猛得一砸,玻璃酒瓶爆碎,白楚年将锋利的沾有in感染药剂的瓶口朝撒旦的手抛了过去。 撒旦也畏惧这药剂,立刻收回手离开了密码锁的位置,不过从酒瓶中飞溅出的蓝色药液洒得哪儿都是,并且迅速开始挥发。 橙黄的墙纸缓缓变为粉红色,瑟缩在墙角的研究员突然用力掐住口鼻,窒息和感染的恐惧和求生欲使他慌不择路地朝门边跑,踩着满地碎玻璃,不顾一切地用右手拇指按开指纹锁,从门口逃了出去。 撒旦淡淡道:“哦,原来是你杀了他。这个我倒没推算过。但这改变不了什么,再见,神使。” 在白楚年已经捡起地上的碎玻璃片抢先一步截住撒旦时,撒旦手中的金色怀表又退了一格。 白楚年突然莫名其妙地重新出现在指纹锁前,将之前用创可贴包着手指按错指纹的动作重复了一遍。 第158章 白楚年的手指按在了指纹扫描器上,指纹锁立即亮起红光报警,与此同时后颈急促地痛了一下,明显感觉到抑制器的针头向腺体中推入了一股药液。 汹涌的痛苦与快速变黑的血管一起向心脏逼去,白楚年痛叫了一声,紧紧抓住指纹锁让自己艰难保持站立的姿态。 “randi!”兰波瞪大眼睛,一把抓住白楚年的手,但属于人鱼的净化能力却无法通过牵手传递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虚弱。 启动自毁程序推入药液的抑制器就失去了抑制作用,从后颈上脱落了,白楚年攥了攥兰波的手,左手握拳,猛地朝门上砸了一拳。 抑制器失效,已经无法再控制他的分化能力,j1能力骨骼钢化将他左手手骨和臂骨钢化,像撕纸一样将门撕开,拖着兰波从餐厅穿回了宿舍。 在撒旦的观测角度来说,他使用能力时的封闭空间为餐厅,当餐厅和宿舍因为门破碎而贯通时,相当于餐厅这个封闭空间被破坏了,此时能力会失效。 于是只能放任白楚年他们脱离,他缓缓追上去。 in感染药剂的效果已经在白楚年体内发作,他脚步踉跄,眼前黑影重叠,身体越来越重快要撑不住了。 兰波扶着他的肩膀支撑着他,低声愠怒道:“我拆了房子送你出去。” 白楚年四肢都泛起青白僵色,紧紧抓住他的手:“这儿是潜艇……药剂库爆了,整片海域都完了,氢氰酸算什么,蓝素病毒才可怕,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潜艇周围的东西能挺几分钟?” “你也会死吗?”兰波对死亡仍旧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之前与白楚年闲聊起寿命,他才开始考虑生命的长短。 “我尽量,多陪你几年,多教你点文化,免得你日后带族人登陆的时候像呆傻青年吃播旅游团。” “……” “你看那个研究员,他不在这儿……他死在医务室……”白楚年几乎摔到门前,用力抓着门把手,“他想躲开我们,为什么不停在宿舍,停在健身室,却死在医务室,他是去拿东西,救自己……” “对不起了……只能活一个,我当然选自己……”白楚年从兜里摸出那管从医务室试管架上顺走的透明注射针剂,颤抖着用牙撕开包装,咬开针帽,用力扎进自己手臂中,将透明药液推进了自己体内。 “呃……”注射消耗了白楚年最后的一点力气,兰波的抑制器已经被重新拆下恢复,叼起白楚年的衣领,鱼尾接触指纹锁,直接通电销毁掉,撞开门拖着白楚年向其他房间撤走。 白楚年好受了许多,青白脸色逐渐泛起血色。 “1、2、3、4……”他嘴里轻声念叨,“撒旦在用能力让你被抑制器禁锢和让你被岩浆灼烧之间有两秒的时间差,之后选择错按密码来启动我的抑制器,被我打断后才使用能力让我按错指纹,这之间相隔了十五秒。” “看来两秒是不够让他的能力完全恢复的,他第二次使用能力只能让岩浆出现在你的小臂而不是全身,说明至少十五秒后他才能第二次发挥全部实力,这之间都只能发挥一部分实力。” “即使是这样……也太强,这不像m2级分化的能力,像a3,至少要有a3级那么强。” “我懂了,”白楚年眉头紧皱,“他能把未来推演的结果演示出来,在封闭空间里,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他未来会分化到a3级,他现在就是在借用未来的实力。” 如果对方已经拥有了a3级别的实力,在封闭的潜艇中,撒旦占尽了优势,他们讨不到好处。 “对了……你说你之前听到了一声枪响?”白楚年问道。 “嗯。” “在哪儿听到的。” “餐厅。声音听起来很远很微弱。” “我在健身房听到的,我感觉那个声音离我并不近,但也算不上很远。”解毒针剂已经起效,白楚年终于可以自己行走,“既然在潜艇里,这些房间就不可能是环形的,只能是按顺序一排的,过来,跟我走,等会儿我们分开行动。” 到达医务室时,那研究员果然死在了药柜前,他的手搭在橱沿上,试管架翻倒,似乎是看到一线生机也消失后不甘心地死去了。 兰波还想破坏下一道门,白楚年叫住了他,将尸体扛到身上,背着走过去,用研究员的右手拇指按在指纹锁上,将门完好无损地打开了。 “你进去,我留下。”白楚年把兰波推进了洗手间,关门前把手伸到兰波唇边,笑说,“你亲我一下。” 兰波的锋利手爪攀住门沿,皱眉冷道:“这算什么,遗体告别吗,不想过了直说。” 白楚年垮下脸:“蹭蹭锦鲤运气而已……我们两个对一个再打不赢岂不是很没面子。” 门缓缓合上,锁死。 等撒旦慢慢踱步走到医务室时,只看见了地上趴着的尸体,他回头看了看,花架上的假花微微晃动。 撒旦漠然朝着花架走去,花架下方果然伸出了一只手。 但他定睛一看,这只手僵硬且生有红斑,似乎是尸体的手。 撒旦觉出异常时已经晚了,披着研究员制服的白楚年从地上爬起来,一下子扑到撒旦身上,双臂从背后紧紧搂住了他,并使用了伴生能力疼痛欺骗。 疼痛欺骗可以模拟自身曾经受到过的疼痛施加在目标上,白楚年所模拟的疼痛正是in感染药剂注入体内的痛苦。 那一瞬间撒旦以为自己真的中了感染药剂的毒,浑身都僵硬起来。 炽热的温度透过衣料,从白楚年的身体传递到了他身上。 “真的是个omega啊,腰好细。”白楚年戏谑一笑,手中沾染了感染药剂的碎玻璃片朝撒旦腰眼捅进去。 撒旦已经反应过来上了这个卑鄙家伙的当,向相反的方向躲开玻璃尖锐的断口,伸出手,指尖挂的金色怀表退了一格。 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时,白楚年却握住了他的手,弯起眼睛露出狡黠笑意。 撒旦想停手已经晚了,他与白楚年两人后颈各自出现了一个蓝色抑制器,紧紧锁死在两人的腺体上。 “一换一,还挺值的。”白楚年摊手笑道。 撒旦的表情狰狞了,狠狠盯着白楚年笑着露出来的虎牙,想活活撕碎他。 他的能力可以作用在封闭空间的任何目标上,但接触的两个人会算作一个目标,将会一起被重现过去的经历。 “你怎么知道。” “创可贴。”白楚年拿出刚刚的创可贴,“我把它剪成小块用来给兰波贴便签了,但你让我重现按错指纹锁的动作时,这东西和我一起被重现了,我觉得至少我碰到的东西可能会跟我一起回溯过去。” 医务室的门叮咚响了一声,兰波按密码推门进来。刚刚他不在这个封闭空间里,撒旦的能力没对他起作用。 撒旦一把抓住白楚年的手,两人同时握住了那片沾染着感染药剂的玻璃片。 撒旦冷眼望向兰波:“你过来,我们就同归于尽了。”他瞥了白楚年一眼:“你只有一支解毒剂,对吧,还敢与我赌这一回吗。” 白楚年:“我招你惹你了。” 兰波也淡淡地注视着他们,目光游移,伺机寻找着破绽。 白楚年能屈能伸,这回又企图以理服人了:“我们也是被抓进来的,跟你处境差不多,讲真我们应该同仇敌忾,先出去再说。” “该活下来的是我。为什么我要被销毁。”撒旦轻声问,“在培育基地打赢的是我,为什么黑豹被冠了魔使名,我却要被销毁。我熬了那么久,熬到成熟期,为什么是现在这个结果。” “说啥呐,人家全拟态,你能比过嘛。” “全拟态?你在装什么傻。”撒旦情绪变得极度激动,“谁打赢,那针拟态药剂就打给谁,你会不知道,神使?” 这下白楚年是真的纳闷了:“……什么,我从来没打过那种药剂。使者型实验体出现概率是十万分之三,魔使和咒使不也是自然出现的嘛,不然这数据是哪来的。” “愚蠢。”撒旦从斗篷里拿出一枚硬币,冷笑了一声,“50%的概率背面向上,对吗?” 硬币被他抛起,再落回手心,是正面。 第二次,还是正面。 一共抛了四次,只有一次是背面。 “你明白了吗。”撒旦阴郁的眼睛自嘲地弯起来,“只要尝试次数不够多,概率就只是概率。” “够了,再争辩也没有意义。”撒旦松开白楚年的手,退开两步,抬手摸向自己后颈。 白楚年一拍花架:“他要拆抑制器!” 兰波闪电般冲了上去,缠绕在撒旦身上,抬手卸了他右肩关节,锋利手爪在撒旦胸前撕开一道巨大的伤口,将血液引到手中,化作一把血色的水化钢手枪,毫不犹豫地朝撒旦头颅上点了一枪。 撒旦被一枪爆头,双眼惊悚地瞪着兰波,躺在地上不再动弹,血从他黑色的斗篷下渗出来,染红了地板。 兰波冷漠地又朝尸体开了几枪,直到手枪没了子弹,随手把枪一扔,过来看白楚年的情况。 白楚年捂着又被安上抑制器的后颈自言自语:“腺体要被他扎烂了……疼死我了。走,我们快走。” 白楚年拉起兰波朝门走去,路过撒旦的尸体,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 撒旦尸体下的血痕在缓缓缩小。 血液似乎向尸体里倒了回去。 “走!”白楚年见势不好立刻把被兰波短路的门拉开,带着兰波跑了进去,用力把门锁住。 在与兰波缠斗的过程中,撒旦已经扯下了后颈的抑制器,抑制器一经脱离,他又可以重新使用分化能力,将曾经未中毒未受伤的状态重现在自己身上。 白楚年关严了门,靠在门上喘了口气:“我看他八成说的是真话,我跟魔使也交过手,这个撒旦真的不比魔使弱,实验体对战的观察箱都是封闭的,而且那时候魔使应该也还在m2级,封闭空间里,黑豹打不过他。” 兰波不以为意:“你是可以的,我知道。为什么不动手。” “我还有点事想问他。”白楚年扬起下颏,指了指洗手间的另一扇门,“趁他还没完全恢复,房间应该不会再循环了。” 兰波通电短路指纹锁,带着白楚年一起走了出去。 一股水流涌到了他们脚下。 这里就是冷库了,地板在渗水。 兰波跪下来,嗅了嗅水:“是海水,里面掺了很多感染药剂。” “不应该。”白楚年已经猜到他们听到的那一枪很可能是萧驯放的定位弹了,但一发狙击弹还不至于能把潜艇的钢筋铁骨穿透,这潜艇怕是早就泄漏了。 “放枪的要真是萧驯,恐怕得感染。”白楚年眉头皱在一起,“韩哥那边也不知道弄出解毒剂了没。” 兰波挑眉:“他会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们?” “嗯……不知道。也许他有理由这么做。” “我感觉到了,撒旦就在门后。”兰波抬起尾尖指指洗手间紧闭的门。 “他不敢出来。这儿在漏水,说明不是封闭的空间,一下子就会被你弄死的。其他房间的门来时都被我破坏了,只有洗手间的两扇门还是完好的,他已经被困死在洗手间里了。” 白楚年扫了扫肩头的灰,“综合能力上来看,我更看好黑豹一些。找找漏水点发信号,我们先跟特工组会合。” —— 海面以上的直升机还在上空悬停着,坐镇的特工组指挥苍小耳还在观察着电脑屏幕上的信号。 一股淡淡的气息被他灵敏捕捉。 回到机舱继续执行任务的毕揽星从直升机内探出头,扫视周围,天色太暗,这时间海面又起了雾,能见度很低。 “苍前辈……你也感觉到了吗?”毕揽星缩回来,低声问。 “嗯,有高阶alpha靠近。”苍小耳说。 “有多高?” “a3。”苍小耳神色严肃起来,把电脑放到毕揽星膝上,“你盯着,我去看看。小白他们被困太久,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一定还有精力对付a3级的对手。” 苍小耳戴上通讯器,从直升机上纵身一跳,没带任何潜水设备就向海中落下去。 他的身体接触到海面时,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圆形深洞。 与陆言的狡兔之窟不同,这个圆洞是一个隧道。 仓鼠腺体a3分化能力“洞蚀”:可在无生命材料上形成洞穴通路,包括且不限于核、辐射、能量波、水、岩浆。 苍小耳一路顺着隧道滑了下去。 毕揽星:“前辈小心,不要进入潜艇里,里面的毒剂不知道泄漏到什么地步了。” “我有数。” 越靠近潜艇,海底的光线越暗,苍小耳几乎迷失方向,漫无目的地在隧道中转了一阵子,忽然看见远方有个闪动微光的东西,于是小心地靠过去。 在向光线靠近时,一个黑影似乎从身边掠过,像一条大鱼,就算在意也看不清,这里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白楚年和兰波顺着冷库找到了动力室,再从缝隙中下到损毁的底部,找到了一条不断向舱内漏水的变形缝隙,兰波双手伸进缝隙中,用力一掰,以他的力量掰弯厚重钢铁不在话下,汹涌的水流在深海压力的作用下突然涌进舱内,一个黑色的影子随着水流一起滚进来。 白楚年刮了一把脸上的水,摆摆手:“兰波,把缝堵上,先堵上。这么干不成,等会儿冷柜都冲飞了,我们还是得从舱门出去。” “净瞎指挥。”兰波又把缝隙电焊起来。 被强势的水流冲进来的黑影,这时候从淌着水的地上坐起来,手腕搭在一条腿竖起的膝头,食指戴着鲜艳的蓝宝石戒指。发丝贴在咖啡色的皮肤上,alpha睁开了眼睛,冷峻的金色瞳仁注视着他们。 白楚年把额前湿漉漉的头发背上去,刚好跟他对视。 “嗯?黑豹。我寻思是我同事呢。什么水把你冲来了。” 第159章 腥咸的水珠顺着黑豹的发丝向下滴,白楚年凑过去嗅了嗅:“这些水里都掺着药剂,外面泄漏很严重吗。” 黑豹惜字如金,把白楚年的脸从身侧推远,“已经浸染半径数百米的海域了。” 兰波发呆的瞳仁动了动,没说什么。 “你怕我们死在这儿所以特意来救我们,免得日后没人再针对研究所也没人和咒使人偶师抗衡是吗,好感动。”白楚年甩了甩脑袋,把头上的水甩干,溅了黑豹一身,黑豹皱眉起身躲开。 “撒旦就在里面。”白楚年重新把额前的乱发掳到头上,抬起头示意天花板,“他在上面的洗手间里,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你要去看看老朋友吗,听说你俩还有一段孽缘呢,跟omega对战最后输了啊,豹豹,你不太行。” 黑豹的竖线瞳孔缓缓移向白楚年:“你不也输了吗。” “对啊,我认输,我就是不行。”白楚年蹲到兰波尾边,给他擦净鳞片上沾的有毒海水,再把金发里的海水攥干,摘下手腕上每天都戴着的蓝色小皮筋帮他把半长头发扎起来,“你不用觉得丢人,现在这个世道就是omega比较厉害一点,alpha能干什么呢,分化不如omega快,等级又不好提升,拟态概率低,打架不行,孩子也不会生,只能照顾照顾老婆哄老婆开心再拿点零用钱这样子。” “兰波,你先出去叫人援救。”白楚年给他指了一个舱门方向。 黑豹不动声色地深深吸了口气,想说什么但忍住了。 他轻身一跃,双手攀住通风口,顺着通道爬了上去。 上面也在漏水,被损坏的冷柜里倾倒出破碎的药剂。黑豹向锁死的洗手间门口走去,脚步踏在一层浅水中,哗啦轻响。 走到门前,门边有个密码锁。黑豹目不斜视,手轻搭在密码锁上,密码锁电子屏上的数字忽然出现一行乱码,然后叮咚一声绿灯亮起,显示已开启。 黑豹推门走进去,他进入房间后,身后的门就缓缓关闭了。 撒旦就站在洗手间中间,苍白指尖挂着金色怀表,斗篷遮住面容,两只羊角盘在头上。 “你来了。”撒旦的声音有些虚弱。 “怎么不跑。”黑豹问,“以你的能力应该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我不会游泳。” “我不是来救你的,只是来看看你,朋友一场,给你送行。” “找到驱使者了吗,魔使。”撒旦咬出这两个字时带着恨意。 “找到了,我们都痛苦,没你想得那么自由。”黑豹轻声道,“给你一个忠告,落在白楚年手里,别试图逃走,也别攻击他身边的人类。你会活下来的。” “真是慈悲。”幽幽的笑声从斗篷下发出。 黑豹与他再没什么话说,转身原路返回。 转身的一瞬,背后微凉,撒旦举起手中沾有感染药剂的玻璃片朝黑豹后颈刺了下去。 黑豹脚步停顿,闭上眼睛。 撒旦的手突然停滞在半空,不受控制地缩了回来,双手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合拢在一起,一股沉重压力迫使他跪了下来。 魔使j1分化能力“堕落皈依”:沉默型能力,针对动作的禁用,使目标只能保持朝圣的姿势不能移动。 但这并不能阻碍撒旦指尖的金色怀表左右晃动,指针向后退去。 而瞬息间,黑豹已然出现在撒旦身后,竖起食指贴在唇边,轻声说:“禁用,未来推演。” 后退的指针停滞在表盘上,撒旦的斗篷兜帽已经从头上落下,露出一张惊恐苍白的流泪的脸。 魔使a3分化能力“魔附耳说”:沉默型能力,针对能力的禁用,任选目标的一种分化能力禁用,可以改换目标,也可以改换禁用能力。 “够了。永别。” 黑豹拉开门离开,撒旦伸手去抓他的衣角,却被冰冷的门挡了回来,他攥紧拳头一下一下地砸地板,嘶吼大笑:“你真是慈悲啊!我要杀了你……回来……” 能力被禁用后,效果展现不出来,但相应的腺体能量是一直在消耗的,终于,撒旦力量耗尽昏了过去,倒在了门后。 黑豹走出来时,白楚年正贴着门听里面的动静,黑豹一出来白楚年便一头栽了进去,撒旦静静倒在地上,脸孔宁静,现在看来其实长得还不错。 “反正都昏过去了,就一块儿带走吧。”白楚年拨拉拨拉他的脸,“挺好看的还。” 白楚年提拉着撒旦的小臂把他拽起来,拖到黑豹身边:“给你抱着,怎么听你们俩也像有点私情的样子,当年在观察箱里,你是故意输给他的?” “他那么想活,让给他也无所谓。” “研究员看穿你在放水所以最后还是选了你吗。” “大概吧。” “他说你打了拟态药剂,你知道吗。” “是黑色的。” “有什么作用?” “之前我的下半身是豹。” “哦……嗯?”白楚年的表情顿时凝固,眼神里的轻佻嘻笑散去,冷冷凝视黑豹。 “对,是你想的那样。”黑豹从他手中把撒旦接过来,扛在肩上,“兰波和你对战赢了之后,就被打了拟态药剂,我见过他生出两条人腿的样子,不过他的身体代谢功能似乎很强大,那种形态只维持了一段时间就消退了,但这足够拖住他,因为他不会用脚走路。” 白楚年一把抓住黑豹,用力攥着他,眼睛瞪得血丝都紧绷起来:“他们都对兰波做了什么。” “你去问他。” “他说自己落了件东西在研究所。” “珍珠标本吧,拳头大小。研究员曾经试图把它塞回兰波体内,但他很抗拒,暴走杀了几位研究员。听说pbb逮捕了魔音天蝉,他和兰波的观察箱离得很近,他是知道的。” “什么珍珠标本。”白楚年怔怔扶住冰冷的墙壁,思考过度眼睛失了神,一股疯狂气息从他体内溢出,颈上的项圈忽然勒紧,勒得白楚年跪在地上喘不过气,指尖本能地拼命塞进项圈边缘让自己得以呼吸,体内躁动的气息才被压制下去。 在白楚年险些失控时,黑豹手臂上覆上了一层玻璃质,也正因他的保护,他肩上昏迷的撒旦才没被压成一颗玻璃球。 “你已经到了这个级别了,下一步是毁灭还是自由呢。不管是什么,都是值得羡慕的。”黑豹微微俯身,竖起食指在唇边,帮了他一把:“禁用,泯灭。” 覆盖在他身上的玻璃质悄然消失,白楚年充血变蓝的眼睛终于恢复了原状。 潜艇外部传来了一些敲敲打打的试探声,看来是兰波把搜救队带过来了。除此之外,也有其他a3级高阶omega的气息接近。 “有只仓鼠一直跟着我。”黑豹说。 “哦,那是我长官。”白楚年坐在地上,看着湿润的地面出神:“把撒旦留下吧,你带不走了。” 仓鼠的气息越来越近,黑豹没多作停留,把撒旦放在地上,无声地离开了。 白楚年提起撒旦的手臂,收拾起一副轻松的表情,对着洗手间的摄像头竖起中指,给不知是否还在观测这艘潜艇的研究所留下一句话:“你们快要完蛋了。” 随后拖着撒旦朝气息来向走去。 因撞击而严重变形的舱门被锯开,大量海水涌入,兰波从缝隙外把头探进来,递给了白楚年一只手。 白楚年紧紧握住他,兰波便把他拉了出去。穿着封闭防护潜水服的医疗人员和特工组其他成员沿着兰波净化开辟出的一条通道,在苍小耳的带领下进入了潜艇内部进行全面调查。 上岸后,天已大亮,岸边聚集了许多维护秩序的联盟警员,警笛作响,周边许多记者在围观和采访。 毕揽星简单应付了几波媒体之后找了个机会遁了,从急救帐篷里拿出浴巾给白楚年披在身上让他擦干,虽然天气转暖了,可清晨的风依然凉。 白楚年擦了擦身上头上的水:“萧驯怎么样了。” “黎明的时候钟医生开车亲自来把他接回去了。走的时候就已经完成抢救了,医生说脱离了生命危险,而且钟医生的能力是解百毒,我想……不会有事吧。” 白楚年松了口气,把擦湿的浴巾扔还给毕揽星:“这次干得不错,靠谱。” 毕揽星紧揪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些。 白楚年远远望着坐在岸边无聊拨水的兰波,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们分别的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绝对不止兰波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那么简单。可不管他怎么问,兰波根本不愿说。 或许身份使然,兰波不喜欢向他人示弱,也不屑纠缠往事,白楚年完全能想象到遇见自己之前,他是一位怎样冷酷潇洒的omega。 不管怎样,有件事白楚年无论如何也想问出口。他走过去,蹲在兰波身边,静静端详他。 却见兰波跪坐在水边,捧起一捧海水,里面有一尾已经肚子翻白死去的小鱼苗。 泛着淡蓝的海水在兰波手中重归清澈,微小的鱼仔游动起来,兰波将净化的水放回海中,那只鱼苗再一次被药物浸染的海水吞没,很快便翻白肚皮随着海浪冲走了。 不知道兰波在这里重复了多少遍一样的动作,他终于烦了,狠狠抓起一把沙子用力砸进水里。 “faak。(操)” 到嘴边的话突然咽了回去,白楚年抓住他的手,把他拉进怀里,放出安抚信息素,轻拍他的后背,双手撑着沙滩,挨近他,嘴唇贴着他唇角安慰:“你别着急,我们肯定帮你弄干净。” “帮我?”兰波笑出声,绷紧的身体从白楚年怀里柔软下来,“我有时候会觉得无力,就像和一群不知好歹的孩子住在一起,拿蜡笔涂墙,用螺丝刀撬电视,把沙发里的海绵掏出来,然后一脸一身的污秽坐在地上等我收拾。” “我真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呢?”兰波抓住白楚年的手腕,拉着他拂袖离开海岸,束起的金发甩到脑后,“就这样吧,我不管了。” 第160章 岸上驻守的医疗队给白楚年安全拆掉后颈的抑制器后,检测体内是否还残留有蓝素病毒,苍小耳在通讯器中命令联盟警员送两人回去休息恢复体力,暂时不要出门,等他的详细调查结果。 撒旦也由联盟特工亲自押送回总部。 他们暂时回了白楚年在市区的小公寓,兰波一回到家就钻进鱼缸里,一言不发地团成球睡觉。 白楚年也累了,松了松手臂关节,扭扭被锁麻木的脖颈,瘫坐在沙发上,看着关闭的电视愣神。 看得出来兰波心情很坏,他一不高兴就不爱搭理人,然后团成个球自己待着去,今天也如此,房间的气氛很沉闷,许久未开窗通风了,室内的灰尘在窗帘缝隙透进的阳光中漂浮。 白楚年闭了会儿眼睛,虽然身心疲惫,可又睡不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出现各种令他晕眩想吐的画面,一闭上眼睛他仿佛真切地看见兰波用团成球的方式保护自己,却被切断最脆弱的尾尖,剧痛强迫他的伴生能力鲁珀特之泪状态解除,然后被固定双手和鱼尾锁在手术台上,锋利的刀片切开他的腹部,血流满地。 “呃……”白楚年感到前所未有的炽热和难以呼吸。 项圈紧紧勒着白楚年的脖颈,脖颈的皮肤被勒红了。 由死海心岩形成的束缚项圈可以在白楚年能量外溢失控的时候用勒紧的方式控制和提醒他,但相应的,白楚年就不得不承受这种被项圈束缚的疼痛。 自从伯纳制药厂回来,能量外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他越想睡越睡不着,逼自己入睡的下场就是头疼得厉害,于是起身捡起门口装有蔬菜的塑料袋,趿拉着拖鞋到厨房去。 这些东西是毕揽星送来的,毕揽星跟着联盟警员的车把他们安全送到之后,又去最近的生鲜超市买了一些新鲜蔬菜肉蛋和常用药送过来,送他们上楼以后也没说太多话就离开了。 这孩子一向仔细,很会察言观色,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是很容易讨人喜欢的性格。这一次液氮网绑架事件也多亏他能想到排查出潜艇的位置,才能把有用资料及时传输到潜艇的可用终端上。 “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啊。”白楚年看着塑料袋里留下的便签,上面写着“好好休息,剩下的琐碎事务我可以处理”,字迹流畅成熟。 白楚年从冰箱里拿出前两天剩的米饭,用微波炉化开,打三个鸡蛋进去搅匀,然后低头默默地切胡萝卜,把每一片胡萝卜切成漂亮的五瓣花,再切一大把火腿丁,在锅里翻炒一阵,关火,撒盐和香油。 因为之前被停职期间专门去学过料理,所以即便是简单的蛋炒饭也做得很精心漂亮。他从冰箱里找到一瓶没开封的金针菇酱,挖了两勺盖在饭上,端到鱼缸边,轻轻敲了敲玻璃。 “兰波,吃饭。”白楚年伏在鱼缸玻璃外,淡笑着把脸贴到玻璃上,“来嘛。” 兰波从鱼球的状态松懈,露出半张脸,淡淡地看了饭一眼:“我不想吃。” 白楚年趴在鱼缸沿上,伸手捞他:“别啊,杏鲍菇酱没有了,明天我让揽星去买。” “你吃吧,我不饿。” “瞎说,你哪有不饿的时候。我喂你,我批发了一箱勺子,这下不怕咬断了。” “我说我不吃你听不懂吗!”兰波不耐烦地吼了一声,鱼尾狠狠抽了一下水面,水从鱼缸里溅出来,溅落到白楚年脸颊上。 白楚年张了张嘴,终于没再说话,卧室里沉默许久,静得似乎能听到蓝光水母在水中游动的气泡声。 不知过了多久,兰波回过头看他,看见白楚年蹲在鱼缸边,低着头,发丝遮住了眼睛,一声不响,也不动,只有手指在脚边轻轻划拉。 “……”兰波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把心里憋的火发在他身上了,从鱼缸里爬出来,矮下身子端详白楚年的脸。 一滴水落在手背上,温热的。 兰波捧起他的脸,白楚年的眼睑和鼻尖都红着,眼睛里盈满了水,瞳仁变成了白狮特有的蓝瞳,像映照海洋的琥珀,唇角向下弯着,那真是一副很委屈的表情。 “randi……我不是冲你……”兰波无措地用手抹他的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一直以来都是,所以你才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alpha的声音带着哽咽哭腔,蹲在地上,“我会把那片水弄干净的你别生气了……” “哦……哦……randi,别这样,不是你的错。”兰波双手搂住他,脸颊贴在他淌满眼泪的脸上蹭蹭,“我只是累了,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但我责怪我自己,我是alpha,我应该扛下更多,我以为我什么都行,其实那也不过是我自以为是的想法罢了。” “没关系。别难过,我会心疼,你现在的样子脆弱得像一块幼嫩的珊瑚。”兰波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你在海里会亲幼嫩的珊瑚吗。”白楚年抬起泛红的眼皮看他。 “会,这样能让它们长快一点。” “珊瑚是怎么长大的。” “珊瑚虫不死,就会长大。” “人鱼是怎么长大的?” “起先omega孕育一颗卵,卵在omega体内或者他的配偶育儿袋里孵化,一年后以人鱼形态出生。” “那你是不是留了颗卵在研究所。” “……”兰波指尖顿时僵硬,眼神犹豫了一下,“你知道什么了,谁对你说的。” “是不是。”白楚年一把抓住他躲闪的手,通红的眼睛紧盯着他,一步都不肯退让。 “它已经死了,所以不能算是。现在的话,只能算一颗珍珠,承载我的一部分灵魂而已。” “所以白色小鱼指的是它?”白楚年瞪着眼睛,血丝爬满的白眼球背后是苦苦压制濒临失控的气息,“我以为你在……开玩笑。”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兰波平静地看了看指甲,“人鱼的器官基本都在鱼尾这里,人类的器官却在腹部,打了拟态药剂之后脏器移位,必然会被迫排出一些东西。排出体外就死了,愚蠢的人们还想让我继续孕育,所以反复做手术把它放回我身体里,甚至把我身体缝合防止我强行排出,那也根本是没用的。” 研究所精良的生命检测设备无法在母体外部检测到包裹在珍珠质内的生命,这是一场悲剧,由于轻视和过度自信导致的医疗和实验事故。 白楚年按在兰波鱼尾上的指尖剧烈地颤抖起来。 “所以那时你下体才会带着伤……那我误会你和别的实验体……你怎么不解释?”当时他还说过那么过分的话去侮辱兰波,现在想来岂止后悔。 “我不喜欢向误解者解释,海有潮汐,真相会随着落潮浮出水面,而我等得起。” “你不必自责。”兰波抬手搭在他发丝间,“生命轮回,无悲无喜,自然罢了。” “很痛吧。”白楚年搂住他的腰,紧紧搂着,头埋在兰波怀里,“你很痛吧,我要杀了他们,我要让他们一个个骨头拆散,把内脏掏出来裹着尸体吊在树上,全部带着最恐惧的表情去死。” 兰波低头抚摸着变得歇斯底里的白楚年,安静地释放出一阵白刺玫安抚信息素,柔和地镇压着已经在失控边缘躁动的alpha。 他渐渐出了神,回神却发现掌心下的发丝变得柔软蓬松,白楚年的短发又一次变白了,并且长得更长。 “我觉得很勒。”白楚年竭力忍着,咬住嘴唇,指尖扣在项圈内侧给自己留出一点呼吸的余地,“兰波。” “放松,不会有事的。”兰波操纵着死海心岩项圈慢慢松开一点卡扣,“有我在,不会失控。” “兰波……别松开项圈,你去别的房间,我怕我伤到你。” “不会的,伤不到。” “抽屉里……有备用抑制器……快帮我戴上……快……” “你不需要。抑制器是人类发明的镣铐而已,那是一种带着侮辱的工具,别依赖它,来依赖我。” “唔。”白楚年身上的白狮特征越发显著,从耳朵到兽爪变化,在兰波的安抚和引导下,衣服脱落,露出的手臂覆盖上了一层白色绒毛,眼睛变大变圆,充盈着水波荡漾的宝石蓝色,摄人心魄。 膨胀的肢体肌肉勃发,雪白毛发覆盖了全身,直到他高耸的颈骨触碰到了天花板的吊灯。 他竟完全兽化了。 成为一头洁白无瑕的巨兽白狮,颈部锁着项圈,耳上扣着一枚矿石鱼骨,眼瞳泛着蓝色幽光。 房间只有这么大,白狮不得不矮下身体坐在地上,尾巴卷在两只并拢的前爪边。 在巨兽面前,人鱼的体型显得如此渺小,但兰波并不惊惶,平静坐在鱼缸边沿,轻抬起手,抚摸白狮的脸颊,引他到自己面前,与他额头相抵。 “舒服一点了吗,适当释放和放松要比一直压抑隐忍的好,就这么睡一夜,明天会安然无恙恢复原状的。” 白狮乖巧顺从地低下头任他抚摸,发出呼噜的声音,收起锐利的趾甲,将爪子轻轻搭在人鱼尾上,未经摩擦的粉色肉垫柔软光滑。 白狮把头伸到兰波怀里,在他腹部怜惜地蹭和嗅闻,伸出一点舌尖,舔了舔他的鳞片。 “如果当初跟我回去,你现在就不需要这么压抑,这是真正的全拟态。人热衷于模仿造物者,但无知使他们只会制造灾难。”兰波吻了吻白狮粉红的鼻尖,“我的孩子,你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只有神才能造神。” 卧室内窗帘紧闭,光线昏暗,人鱼鱼尾散发幽蓝微光,照映着他和面前庞大的雪色猛兽。 这一夜,白狮守在鱼缸边,身体蜷缩成一团,把鱼缸卷在怀里,眼睛半闭着,困倦得快要睡着。兰波躺靠在他柔软圣洁的毛发上,手中捧着水化钢锻造的透明里拉,修长手指拨动水色琴弦,用人鱼语轻声吟唱宁静的曲子。 “jesweinowajeswei.(救世主不救世)” “youyirbobigiye.(惩罚降临人间)” 人鱼垂下浅金的眼睫,唇角微翘。 第161章 第二天。 alpha穿着连帽衫和牛仔裤走在联盟大厦的走廊里,戴着兜帽和墨镜。路过的同事纷纷看向他,一时没认出来是谁,不过以联盟大厦的安检系统的精密程度不会轻易放入没有权限的陌生人,因此也没人把他半路拦下来。 路过洗手间,检验科的旅鸽吃完早饭正在洗手,挤了洗手液之后大开着水龙头就开始搓洗,突然水龙头开关被按了下去,旅鸽皱眉抬起头,发现身侧多了一位身材高挑的alpha。alpha低下头对他勾唇笑笑,兜帽和墨镜之间露出几缕雪白发丝和一双剔透的深蓝色眼睛。 “楚,楚哥??”旅鸽惊诧叫出声。 会长办公室外有人敲门走进来,言逸的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到白楚年身上。 “你来了。”言逸轻挑了下眉,“还好吗。” “我没事。”白楚年站在办公桌前,摘掉兜帽和墨镜,看见陆上锦正坐在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目光灼灼盯着他。 “来看会长啊锦叔。”白楚年打了声招呼。 “我从昨晚就在这儿了,你会长死活不睡觉,我陪他熬着呢。”陆上锦将手中茶杯当啷一声撂在桌上,“我看看你。” 白楚年耳朵尖一红:“看我啊,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活蹦乱跳着呢。” “先不说这个,你头发怎么回事。”从一进门陆上锦就看见他这一头扎眼的白毛了,“还有,脖子上套的什么啊?项圈?你打耳洞我当时就忍了没骂你,腰胳膊上纹字纹花的我也当这是年轻人潮流了,现在这像话吗?你小子是越玩越花了啊。还是让人给欺负了?给我说实话。” 虽说起初陆上锦对他谈恋爱搞了个人鱼这事不在乎,但一天天脖子上顶着那么大一块标记回来,怎么看都像是让人给欺负了,话说回来,那人鱼的确不是什么善茬,态度吊,说话狂,欺负一只又乖又听话还没谈过恋爱的小狮子简直轻而易举,想到自己朋友里有在字母圈玩的,那一身钉圈环叮当响,陆上锦眼前一黑。 白楚年皱眉笑笑:“没有,因为兰波……” 陆上锦顺了顺气:“算了。趁早去我那儿帮手去,这特工当不得。” 白楚年想想,这次事件的确令人细思恐极,锦叔会担心陆言将来某一天也遭遇这样的情况是难免的,于是正了正色严肃道:“我保证这样的情况不会再出现了,陆言的话,我会尽力保护他不受伤。” “你别扯他挡枪,这次你有危险我们不担心你吗?” 言逸咳嗽了一声:“锦哥,少说两句。” 陆上锦转向言逸:“你也看见了,这些任务的高度已经不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胜任的,有必要吗,言言,我知道你铲除研究所的心思很急切,但听我一句劝,别太激进了,研究所被逼急了狗急跳墙能制造多大的麻烦,这些麻烦都得担在你头上。” 言逸攥紧手中的咖啡杯,兔耳朵倏地竖起来:“拖着拖着,十三年过去了,研究所不光没被制约,还变本加厉,现在都敢到我眼皮底下绑孩子了,再拖下去,你我死了之后谁来保护他们?” 白楚年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那个,叔叔,别吵架,这次是意外,下次绝不会……” 陆上锦回头瞥了他一眼:“还有你,你谈的那是什么对象,不受辖制,没人约束,把你吃了我们都没地儿找骨头去。他还给你染个白毛。” 白楚年:“……” 早知道办公室里火药味这么重,白楚年就不该一脚踏进来。 言逸叹了口气,这时候又收到几封邮件,是技术部的宣发科发来的,联盟外部也连通着许多利益相关的记者,报道的时候很看联盟这边的脸色,不过这次的新闻已经压不住了。 潜艇泄漏的那片海域被联盟警署发了禁令,把整片海域封禁,禁止渔民出海,但谁也没想到,今早海面就涌现了大量死亡的鱼虾尸体,有的漂浮在海面上,有的被海浪堆到了沙滩上,整片海域都散发着一股腥咸臭味,沿海住民们把投诉电话打爆了。 看到这个消息,白楚年不意外,反而笑了一声。 言逸扶着隐痛的太阳穴:“你笑什么。还不快去帮忙清理。” “这种程度的污染只有人鱼有能力快速清除。”白楚年插着兜,微翘唇角。 “兰波不愿意出手吗。” “嗯。他说谁弄的谁收拾。” “罢了,应该的。”言逸喝了口冷掉的咖啡,给下属部门发通知,要求两个月内把海域清理完毕。毕竟污染已经蔓延到了ioa的管辖范围,沿海居民们不会在乎潜艇是谁家的,他们只知道ioa的投诉电话。 “会长,兰波说,这只是个开始。”白楚年摊手道,“他不下命令,人鱼族群就不会出海净化,相当于罢工。” 言逸眼神中不无担忧:“这次事件的确对他伤害更大,明日我去看望他。” “没关系,我哄着呢,兰波记仇记得分明,不会怨恨到别人头上。苍组长领人调查泄漏潜艇带回了许多有用的东西,连着之前我们压在手里伯纳制药厂的新闻,差不多可以发了,研究所现在正好需要一个惊喜,不如交给我去办?” “好吧。” 白楚年想了想,“还有个事儿,这次我两个学员立大功,您看……” 言逸点了头。 事情差不多交代完,白楚年又劝了会长和锦叔几句,这才从办公室里退了出去。刚走就听见办公室里锦叔好像站了起来,双手撑住办公桌沿问会长:“怎么,还要熬?” “等我看完报告吧。” “让秘书看,看完把重点报给你,这活儿本来就不应该你干。” 听上去,锦叔好像直接把会长的电脑合上了,然后把会长从办公桌里拽出来,半扛半抱地往休息室走去。 “放我下来……小白听得到啊……” “过来,哥教你什么叫放权。” 看来没再吵架,白楚年放下心来。不知道为什么,其实他挺喜欢这样的气氛,也喜欢ioa,"被在乎着"是一种很珍贵的感受,不是谁都有幸能得到的。 千丝万缕的羁绊也是一种牵制,白楚年有分寸,即便心中有了计划的雏形,也不会肆意妄为。 他绕道去了一趟人事,然后往医学会病房去了。 病房里,萧驯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倚靠着背后堆起的枕头,手臂扎了一枚留置针,此时正在输抗生素,看见一个陌生人捂得严严实实推门进来,立刻放下手机,神情稍微有点紧张。 “您是……?” 白楚年把墨镜和兜帽摘下来:“你怎么样啊。” “楚哥?”萧驯瞳孔一震,“你这是……感染了?” “没,稍微出了一点说来话长的状况。”白楚年随手拨了拨雪白的头发,“我来看看你,以前你很谨慎,这次简直乱来,没有防护措施就靠近潜艇,韩医生的生化课到底有没有好好听啊,毕揽星不拦着你吗。” 白楚年向下瞥了一眼,萧驯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他正在浏览关于灵缇世家的资讯。这小子闷记仇,还记得之前在特训基地体检之后,心理医生萨摩老师特意把他的档案挑出来,说这个学员对家族的恨意非比寻常,是个敏感又报复心极强的孩子,要教官们留心,别在训练时有口无心伤害到他,韩医生也时常流露出对萧驯心理健康的担忧。 “情况紧急,来不及准备那么齐全。”萧驯低下头,手指攥紧了被单,“资料晚送到一会儿,变数就增加一分。” “哈哈。”白楚年拉了一把陪床椅坐在他病床边,“以前我以为你只是对别人心狠,没想到你对自己也一样狠。” “是吗。”萧驯轻描淡写地说,“你救过我,我会还给你,不欠你的。” 这话在白楚年听来有些刺耳,他很反感关系亲近的朋友和自己算得这么清楚。 于是故意直言道:“昏过去之前那段话有点刻意,你不是个喜欢表达的人,平时都不爱说话,何况性命危急的时候,那话是故意说给监听的吗?” 萧驯抬起眼皮:“你听了。” “嗯,不过每次你们执行任务我都会看一遍机载录像帮队员复盘,别多心。”白楚年从他床头拿了个橘子剥了,“我觉得你就是抱着万分之一别的心思,也不会这么做,因为别说死亡概率有37%了,就是只有0.1%,一旦死了就是100%,赌输了就没有意义了,虽然你的万能仪表盘能力很强,但我依然觉得,你不是一个喜欢赌生死的人。” “你很了解我。”萧驯咬了咬嘴唇,喉结轻轻动了动,“但赌这一次,你从此把我放在眼里,韩医生对我另眼相看,对我来说值得。” “嗯?我什么时候不把你放在眼里了。”白楚年抠下一片橘子皮,抛进垃圾桶里,发出一声轻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声音很重。 “我一直是最不起眼的那个,你看重毕揽星和陆言多过我,他们血缘根基出在ioa,我是个外人,原本都进不去蚜虫岛训练基地的。” “你怎么这么好胜啊。” 萧驯抿住唇,不再解释。 白楚年把剥了皮的橘子掰给萧驯一小半,觉得少了,又分给他两瓣:“其实,我在人堆里生活总共才三四年时间,人情世故上你做些什么,我不一定看得懂,这次你要不解释,我肯定理解偏了。我只知道忠心的孩子就是好孩子,真话假话我还是看得明白。” “喏,既然如此,就再赌一次吧。我替你扔个硬币,你猜是背面还是正面,猜对就送你。”白楚年从兜里摸出一枚金币,朝半空一弹。 萧驯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说了个“背面”。他的j1能力万能仪表盘在测定事件概率上十分精准,一般的赌约他都不会输。 金币在空中不断打转,划了个弧线朝萧驯手边落下去。 萧驯下意识伸手接住,落在掌心的是一枚金色勋章,正面雕花镌刻要比背面重,自然是背面朝上。 勋章正面雕刻了一只展翼向空的鸟,代表特工组身份的金色自由鸟,下方雕刻着“萧驯”二字。 “猜对了,送你了。”白楚年笑道。 萧驯看着手中熠熠闪光的徽章,眼睛也泛起一层不易察觉的水雾。 “我走了噢。” “等等,”萧驯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角,“楚哥。” 白楚年感兴趣地回过头:“什么。” “没,没什么。” 白楚年看破他心思似的:“听说下个月灵缇世家召开十年一次的猎选会,我倒很感兴趣,你呢?在大家族聚会上一举击败其他同辈,再把狗眼看人低的大家长们羞辱一遍然后潇洒离开,嗯……很爽的感觉。” 猎选会是灵缇世家本家和其他亲族世家年轻一代相互争斗的盛会,每十年召开一次,届时各大亲族世家凡是以佣金猎人为业的都会到场。 萧驯没回答,但显然是把白楚年的话往心里去了。 “那拜拜咯,好好休息。有问题随时打我电话。” 白楚年出去的时候,韩行谦刚好推门进来,风尘仆仆,连刺绣pbb标志的白大褂都还没脱。 “哟,韩哥回来了,你先心疼心疼小狗崽,回头我们再聊。” 白楚年插着兜与韩行谦擦肩而过,白大褂的衣摆被微微拂起,韩行谦回头看他,只有一缕雪白发丝从眼前掠过。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又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眼神里多了一分令人看不透的冷漠罢了。 —————— 第162章 电梯经过检验科所在的楼层,达到联盟技术部所在的大厦最高层,技术部的工作区域一共占有五层,里面有四层都是整体打通成开敞空间,用来放置精密仪器和设备,这里每层都安排了巡逻警卫和移动监控,比会长办公室的守卫还严密。 段扬现在是技术部的扛把子大佬,人一金贵起来事儿就多,联盟高层也乐意供着他,他要私密机房,直接就划给他一个单独的办公区,里面的设备都是他的宝贝,单一台电脑零零散散配件加起来就得小百万,这间小办公室段扬从不轻易让别人进,站门口远远看一眼都得挨他一顿骂,就跟有人要偷他老婆似的。 话说回来,段扬师从k,能力不会差。k教官退役去了蚜虫岛特训基地,刚好继续教导段扬的亲弟弟,过些年技术部还能再添一位能力超群的年轻高手。 白楚年在公共机房里找了一圈没看见段扬,又到他自己的私密机房转了一圈,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他本来没想进去,知道段扬事儿多,要是被段扬知道自己随便进他办公室,非得打上门来不可。 不过门推开之后,白楚年看见段扬就趴在电脑桌前睡着了,更让人惊讶的是,他身边还趴着一个熟睡的omega,穿着一件明黄色的蠕虫卫衣,帽子扣在头上。两人都很疲惫的样子,看来工作到很晚才睡。 不可思议,连技术部的部花大美人都进不了的段扬办公室,这小o有点东西。 桌上段扬的手机嗡嗡响起来,段扬伸手在桌上摸了摸,摸到手机,懒洋洋地按了接听,趴在桌上困倦地问:“谁啊。” 白楚年从电脑后边探出头,摇了摇拨通电话的手机:“我。” 段扬吓了一激灵,脑袋磕在电脑上面的光盘架角上,把旁边的爬虫也给惊醒了,浑浑噩噩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对不起。”白楚年嘻嘻一笑,“我来谢你那份资料。正好你们刚醒,去吃个早饭吗。” 食堂自助每天菜式种类都不同,白楚年没拿别的,只拣了二十只白煮虾在餐盘里,找位置坐下来,朝他们轻轻招了招手。 段扬还没睡醒,有几缕头发乱糟糟地立着,迷迷糊糊坐到白楚年对面,打了个呵欠。 爬虫端着餐盘过来,站在两人之间犹豫。白楚年支着头弯着眼睛暧昧地看着他,并没有要帮他解围的意思,想看看他选坐自己这边还是坐段扬那边。 段扬终于及时清醒,拍拍自己身边的座位:“爬爬,你坐我这儿。” 白楚年:“噗。” 爬虫面不改色地暗自咬了咬牙,坐在段扬身边,低头默默吃饭。 白楚年一手托着腮,左手用筷子尖剥虾壳,听着段扬讲述昨天的激情故事。 “那艘潜艇的防护系统做得很好,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把资料给你发过去。” “还有你觉得难攻破的防护系统呢?”白楚年问。 “是他做的。”段扬看了身边默默吃饭的爬虫一眼,“研究所造他出来,初衷是在安全防护上提高一个档次,不过呢,还欠点火候就是了。” 爬虫这时候倒没还口,看来他也认同段扬的评价。白楚年记得爬虫对自己的技术一向自信且骄傲,看来这次是让段扬给教做人了。一看表情就知道自尊心备受打击。 “对了,给你发的那份资料里有个英文原版的实验体销毁记录,是他临时从研究所窃取的,帮了个大忙。”段扬知道白楚年对电脑一窍不通,说多了细节他也听不明白,于是尽量拣着浅显易懂的部分说。 “哦……”白楚年看向爬虫,“谢谢你啊,爬爬。” 爬虫呛了一口牛奶,脸憋得通红。 段扬在一边关切地说:“你吃点点心噎一下就好。”被人家回了一个白眼。 “总之,”段扬骄傲道,“除了那艘潜艇让我打起了一晚上精神以外,最近真的没什么有挑战性的任务了。” “有啊。”白楚年眼睛弯成一条线,当着爬虫的面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地址,推给他们,“这个怎么样。” 段扬扫了一眼,惊讶了一下,压低声音笑道:“这倒有意思。任务书流程还是得走一下,你发给我。” “任务书暂时还没下来。” 段扬一怔:“?我操,这你都敢擅自做主啊?”虽然以白楚年在联盟特工组的地位,他说话和特工组组长一样好使,但胆敢越过苍组长和会长独自下决定还是第一次。 “放心。任务书会有的,奖金也会有的,我们共事这么多年,我骗过你吗。” 白楚年神情笃定,段扬心里才有了点底。 “……嗯……那说好了,发奖金我去领,要是会长发火怪罪下来,你不准提我名字。” 白楚年一口答应下来。 “行吧。我先看看,什么时候要?”段扬把纸条收进兜里,“任务书尽快去搞定啊你。” “不急,慢慢弄。”白楚年悠悠地看向爬虫,“帮人帮到底嘛,我看你们合作得挺愉快,有你帮忙应该会快很多。” “不用他。”段扬摆手,“我自己能搞定。” 爬虫投给他一个不知好歹的眼神:“这里面的防护比潜艇实验室复杂严密多了,到时候别来求我。” “不可能,求你我是狗。” “好,我等你们消息。”白楚年去要了个一次性保鲜盒,把剥好的二十只虾仁按顺序排在保鲜盒里打包,然后怜悯地看一眼凭实力单身的段扬,告辞离开了。 回到公寓,兰波还沉在鱼缸底补觉。 他半蜷着身子睡在鱼缸角落里,微小的气泡从他脸颊与耳朵相接的地方冒出来,浮向水面。相处这么久,白楚年初次发现他居然有鳃,只是太不明显,不易被发现而已。 白楚年没吵醒他,蹑手蹑脚把饭盒放下,去浴室里脱了上衣准备洗个头。面前镜子里的alpha有些让他不习惯,相貌虽然没有大的改变,但已经发生了从骨到皮的进化,最有趣的一点是头发不需要洗就能保持洁净,兰波的一部分净化能力随着赐予的天赋越来越多而一起被继承了过来。 在他审视镜中的自己时,忽然有一双肤色白皙的手臂从背后伸出来,扶在alpha腹肌上一点一点向上摸,指尖勾住黑色晶石质地的项圈,脸颊从白楚年肩头探出来,冰凉嘴唇在他肩膀上贴了贴。 “这样子很好看,漂亮猫咪。”兰波从背后搂着他,在他耳边低声夸赞。 白楚年立刻打消了心里那点微妙的不习惯,也觉得自己好看起来。他忽然注意到兰波的手臂没有绑绷带,转身一看,兰波赤luo上半身,双手搭在自己肩头。 一股热血涌上来,白楚年竭力忍了忍,虽然动作上憋住了,但发丝间还是冒出两个毛茸茸的白狮耳来。 他抬手想压回去,被兰波拦住。 兰波抓住他的手腕:“在我面前不用控制。” “我想亲你。”白楚年偏头看着别处说,耳朵抖了抖。 兰波微微挑眉:“我不是丑陋的哥布林吗。” 白楚年:“哎,那是意外,我不知道唱歌的就是你,我以为是假的你,但还是被迷住了。” 兰波:“那我是笨蛋?” 白楚年:“……我是笨蛋。” “昨天亲过了。”兰波指尖在alpha胸前的疤痕上轻轻摩挲,“原形态体现下舌头好大,还很粗糙,一直舔个没完,扯项圈才让你停下。还舔掉了两片鳞。” “噢……”白楚年耷拉下耳朵。 “但是吻技依然好。”兰波贴近他的脸,和他蹭蹭。 白楚年又立起耳朵愉悦起来,抱着兰波和他接吻。 “把名单列给我。”白楚年紧拥着他,将他压到浴室瓷砖边轻声道,“给你打拟态药剂,还有后续手术和处理的研究员名单,不记得名字的话,把长相描述给我。” “主谋不在他们之间。” “一个人犯了罪,他的手和脚只不过是听命令行事而已,却要和他一块儿死,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也是。” “过来,我教你锻造死海心岩。”兰波拉他从浴室出来,白楚年看见他背后覆盖了整片脊背的狮子标记,心里莫名涌现一股奇妙的归属感和安全感来,忍不住又黏上去,从背后抱着他,在脖颈上轻轻地舔。 “看好。”兰波在卧室床上坐下来,摊开右手,一股力量从掌心释放,白楚年颈上的项圈便立刻流淌为液态,汇聚到兰波掌心。 白楚年有样学样,伸出左手摊开掌心。 兰波瞥了他一眼。 白楚年像被小学书法课老师抓个正着似的,耷拉下耳朵说:“我是左利手,不行吗。” “可以。”兰波换成左手,将液态死海心岩从右手引到掌心,平静讲述,“死海心岩锻造武器,需要先在脑海里想清武器的内部构造,然后从一端开始凝结,直到武器成型。” 一把黑色剔透的战术匕首从尖端成型,落在兰波手中,兰波左手反握,刀光划过一条弧线,床边的珍珠兰便被隔空削掉一半绿叶,余下的绿叶立即枯萎,连着花盆土壤一同化为灰烬,灰烬融合到匕首之中。并非毒素作用,而是因为由深海往生之物凝聚成的死海心岩能够像黑洞一样吸取生命力。 死海心岩像金缕虫的丝爆弹匣一样,对实验体造成的创伤极难愈合。 “因为死海心岩比水难控制得多,做不到像水化钢那样精密铸造机械核心,所以只能造冷兵器。”兰波将匕首抛给他,“你试试。” “懂了,像3d打印。”白楚年接过匕首,闭上眼睛竭力想象,手中匕首逐渐融化,向另一种形状变化。 一个歪歪扭扭的平底锅落到白楚年手里。 兰波:“……原理是对的,很好。” “死海心岩可以锻造的武器不少。”兰波把歪七扭八平底锅拿回来,在手中融化,给白楚年展示其他可以锻造的形态。 镰刀、斧、长棍、铁丝球棒、猛兽止咬器和锁链等等,各种形态在细长指尖操纵下迅速变换,看得人眼花缭乱。 “你多加训练,很快就会掌握一二,只要能锻造出镰刀止咬器和项圈三种形态对你来说就够了。”兰波将死海心岩放在他手里,去鞋柜上把白楚年从食堂带回来的虾仁拿回来吃。 他刚拿着塑料饭盒回到卧室,就听见白楚年叫他:“老婆我学会了,你看是不是这样。” 兰波循声望过去,死海心岩在白楚年手里突然塑造成一个大卫雕塑,然后融化,再立即自下而上凝固成马踏飞燕摆件,融化,变成海的女儿,再融化,铸造成戴珍珠耳环的少女3d复原版。 兰波:“?” 第163章 兰波放下饭盒,抬手指尖微张,死海心岩受到召唤,从雕塑形态融化,形成一条绳索,将白楚年双手捆住。 “你学得很快。试一下软化形态。” “学会了。你看我。”白楚年打了个响指,绳索从自己腕间融化,向兰波飞去,在人鱼手臂和腰间灵活缠绕,最终用绳艺捆绑把兰波的身体束缚起来。 黑色半透明的细绳勒住人鱼干练的肌肉和雪白皮肤,胸和手臂的皮肉从绳索交织形成的网格中微微勒起了一点弧度。 白楚年甩甩耳朵得意道:“怎么样,强吧。” 兰波盯着他。 白楚年:“……” …… 白楚年跪在死海心岩铸造的键盘上,兰波坐在鱼缸边缘边吃虾仁边看着他。 白楚年:“呜呜。” —— “看来你已经掌握了诀窍,那今天就不用再练了。”兰波收回白楚年膝下的死海心岩,黑色晶石融化后又朝着白楚年飞去,扣在alpha脖颈形成项圈,项圈后延伸出一条锁链缠绕在卧室床头的铁艺栏杆上,使得白楚年被箍着脖颈仰面困固在床上。 兰波鱼尾亮起蓝光,化作一道蓝色闪电倏忽消失,下一秒又出现在白楚年身上,坐在他胯骨间,双手扶在alpha胸前,发丝垂在白楚年胸膛皮肤上,搔得他微微发痒。 “让我看看。”兰波垂眼端详他,弓下背,靠近他的胸膛观察,指尖在白楚年胸前的伤疤上轻轻蹭了蹭。从前在培育基地时,兰波为在混战中赢得进入研究所的机会,反手将保护了自己一路的白楚年胸腹撕开,让他重伤感染失去进入研究所的资格,那道伤疤直到现在还没消退,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浅了。 冰凉指尖触碰到疤痕时白楚年闷哼了一声。 “你还介意这个吗。”兰波问,“清除也不难,会痛,忍着,我来做。” “不。”白楚年喉结轻轻动了动,双手用力抓住兰波细瘦削薄的腰,甚至于指尖在皮肤上留下了几道红痕。 “我会记住的。你在救我。” 突然,alpha猛地翻了个身,像霸占猎物时年轻气盛的公狮子,将兰波压在了身下,呼吸急促地靠近他的颈窝。 舌尖差一毫就要触碰到人鱼冰凉的皮肤,忽然,白楚年感到脖颈一紧,项圈被收束起来,令他不得不停下动作。 是兰波伸手从后方扯住了锁链,让白楚年稍显被迫地抬起头。 白楚年望向兰波的眼神有点迷茫和委屈。 “又不让亲了?” 兰波微抬食指指尖,在alpha唇边做了一个假动作,让白楚年以为他要把手指放进自己嘴里,于是伸出一点舌尖,兰波却把手指伸进项圈和他脖颈间之间的缝隙,试了试松紧。 兰波问:“紧吗。如果会痛要告诉我。” 白楚年微怔,低下头,脸埋进兰波颈窝里,不想被人听见似的低低用气声说:“有一点窒息,但是会很兴奋。” “嗯?”兰波摸了摸他的头发,捏了捏藏里面的毛茸耳朵。 “平时也多摸摸。”alpha闷声说,“我不想总是我来寻求你。” “那喜欢摸哪里。”兰波虽然处在被压制的位置,但姿态却依旧从容,指尖轻轻在alpha腹肌上抓了抓,“猫咪会喜欢被摸肚子吗。” 白楚年没回答,但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兰波淡淡笑起来。 “为什么,”白楚年仍旧闷闷地问,“我极度迷恋你,越来越严重,几个月前还能保持理智,现在却控制不住了。我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和你待着,身体和心理就会趋向你,想触碰想亲吻,想让你的气味沾满我全身,想让你无时无刻不抓住这条链子,我不想你松开链子,会觉得身边一下子空了。” 兰波安静倾听着,双手捧起他脸颊,注视着他澄澈希冀的眼睛。 “你真是海妖塞壬吗。”白楚年问,“是你在迷惑我吗。” “''妖''做不到的事我可以做到。如果要用人的词汇来形容,''神''贴切一些。”兰波的鱼尾在白楚年脚腕和修长脚趾间轻轻卷缠,勾得alpha脊背的微小汗毛都竖了起来。 “obe?”兰波低声在他耳边呢喃。 白楚年险些在他惑人的嗓音里沉沦下去,忽然用力摇了摇脑袋,撑起身子:“等等,我回来找你有正经事。我走的时候时间还太早,就没叫醒你,去食堂带了份饭回来顺便接你。” “obe不是正经事?” “……有稍微更正经一点的事。”白楚年离开兰波,从床上退下去,到鱼缸里把洗干净的绷带捞出来拧干,湿润地敷到兰波身上,一圈一圈把绷带贴合皮肤缠绕在他身上,在腰间打了一个小结掖进绷带内侧。 联盟警署。 撒旦被联盟警员押送回总部,经过医学会治疗并安装抑制器后送回警署审问,此时被关在警署的看守所内,对审讯的态度很抗拒,永远沉默着不回答。 兰波透过看守所审讯室的玻璃看到坐在里面的撒旦,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正经事就是来看望一个在我们之间挑拨离间的omega?” “我得跟他谈谈。”白楚年搭上兰波肩膀,“你不想进去的话我进去,你在外边等我。” 兰波指尖用力抠了抠玻璃下的粘合胶,嘴上淡然道:“你去吧。” 白楚年在看守警员的带领下推门进去,撒旦就坐在房间正中央的椅子上,下巴搭在屈起的膝头,一条腿垂下来,赤luo的苍白的脚垂近地面,被黑袍下摆遮住了一半,脚趾戴着红色的金属装饰环,羊角从黑袍兜帽中顶出来。 嗅到空气中神使的气味,撒旦缓缓抬起眼睛,眼神漠然无趣。 审讯室的窗户开着,为了防止撒旦在封闭空间内使用分化能力,不过窗外安装了电网和护栏,撒旦无法逃脱。 “天还凉,风太大了。”白楚年走到床边,双手撑着窗台,望了望窗外树叶安静的白杉,把窗户关了起来。 窗户关闭后,过了一会儿,撒旦缓缓地说:“想说话就离近一点。” 白楚年也半点没有怵他的意思,坐到撒旦面前的审讯桌上。 撒旦抬起眼皮,初次露出放松的神情,“神使大人是来超度我的吗。” “不敢当。”白楚年从兜里摸出烟盒,叼在嘴里点燃,缓缓吐出一口气,“你没伤着我们ioa的人和平民,我们自然不会处死你,接下来怎么选就得看你了。” 他的言外之意撒旦听得懂,ioa需要他做一些事来换取自由,并且希望他不要不识抬举。 撒旦意味深长地凝视他。 “看我干什么?” “我看见了末世灾难。” “哟,什么样儿的灾难呢。” “干旱。” “到时候就会有办法了,灾难是死的人是活的,以前洪水的时候不也有诺亚方舟嘛。”白楚年低下头,“话说回来,有点事请你帮忙,你不会拒绝吧。” 撒旦平静地看着地面:“不会。那也答应我一个要求吧。” 白楚年点了头。 “你再近一点。”撒旦感知着他的气息,静静感受着心脏有力的跳动。 “阴暗久了,就想和神圣的东西贴一贴。”撒旦说,“兰波我是不配碰了,有你也好。” 但在审讯室玻璃外,兰波的视角看里面的两人的姿势就有些暧昧了。 审讯室内的两人突然听到背后玻璃砰的一声巨响,回头看去,兰波的右手穿透了防弹玻璃,掰掉几块碎片,从外面爬进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强烈的压迫信息素,转瞬间兰波已然出现在撒旦身侧,一把抓住omega的后颈,微低下头,收拢成竖线的瞳孔移向了他:“你来跟我贴个够。” 封闭房间被打破,撒旦的未来推演能力失效,也无法再预测这个房间内的事件走向了。 往常兰波对其他omega勉强还算宽容,这次白楚年也能理解兰波的怒气来源于哪儿。潜艇实验室是由于撒旦销毁失败被破坏的,所导致的海域内感染药剂泄漏也不能说他完全无辜,既然还没抓住幕后主使艾莲,兰波拿他出气无可厚非。 撒旦并未躲闪,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兰波,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用一种虔诚祷告的姿势面对兰波。 兰波渐渐松开了手,手垂在身侧攥了攥拳,无法再对撒旦做什么。 “离他远点。”兰波抓住他下颌一字一句警告他,转身就走了。 兰波是堵着气走的,白楚年有点莫名其妙。 撒旦看出了他的困惑,面无表情地说:“神不能伤害信徒,否则会反噬到自己身上,我愿意投降,听你们摆布,他才杀不了我。” 白楚年来时把窗户关闭,使得审讯室变为封闭空间,撒旦就已经明白了,白楚年让他用未来推演预知,证明自己不会伤害他。 “……怎么才算信徒?”白楚年问。 “投降、皈依、有敬畏之心、依恋以及热烈的爱。” “那……就是伤害了,会怎么样?”白楚年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找补了一句,“本意不是伤害,是为了救人。” “同时承受十倍痛苦,直到信徒痊愈那天,倒也没什么,毕竟他是永生不死的。” “之后我再联系你。”白楚年匆忙说了一句,给看守警员打了个手势,然后追着兰波离开的方向跑了出去。 兰波在警署正门外一人高的花坛边缘坐着等他,背对着警署大门,垂下的鱼尾尖在花坛里揪了一朵真宙月季。天空正下着一场太阳雨,阳光和雨同时落在兰波身上。 头上的雨滴忽然被遮挡了,兰波回头垂下目光,白楚年站在阶梯下,右手插着兜,左手将伞举到最高,伞沿将将遮住兰波的头发。 兰波抬起尾尖,把花送给了他。 第164章 从警署回来后,白楚年把自己关在公寓卧室内的密室武器库里整整三天了。 武器库内除了三面挂有枪械弹药的武器之外,还有一张平整的折叠桌,折叠桌打开后,可以拼接成一个拥有三个方形工作区域的长桌,最右边是一些精密的测量工具,中间是拷贝台,最左方是放电脑和杂物的地方。 白楚年趴在桌面上,桌面铺开了一整张线条密集的建筑图,左手边的电脑上打开的是一张cad图纸。 兰波仰躺在床上,头垂在床的边缘,头发倒落在地上,手里举着一本从警署回来时在路上书店买的一本书。 小说是成套的,一共七册,第一册名叫《水色坟墓》,第二册《火焰方棺》,作者落款处写着多米诺。 “这种书怎么会畅销呢,我也能写。”兰波合上手里的精装书,顺手往嘴里塞。 “别吃,别弄皱了,等会儿还有用。”白楚年从成堆的图纸中抬起头制止他。 兰波把书从嘴里拿出来,擦了擦:“不过是写在研究所的生活而已,人类那么喜欢看我们受罪的过程吗。” “你又不认识字,你能看懂吗。” “我也学了一点字。” “他写的是在研究所里实验体的七种死法。”白楚年边算图纸上的距离边解释道,“《水色坟墓》写的是充满培养液的培养舱,《火焰方棺》写的是焚化炉,多米诺的能力可以通过触角读取物质的记忆,他挑了七个不一样的实验体从生到死的经历写了七册小说,死前的挣扎写得很生动,尤其焚化炉那一本看得人幽闭恐惧症都犯了。” 兰波看着精装本的封面,封面上画着一张蛛网,蛛网中心连接着一块被蚕食的骸骨。 “你也在研究所待过三年,你觉得呢。”白楚年垂着眼皮,看似视线一直落在图纸上,其实手并没有动,只是紧紧攥着笔,手背上的筋绷紧凸起。 “无所谓。”兰波把书扔到床上,翻了个身趴在床边,双手支着头问:“你这三天睡得太少了,来obe完就睡觉吧。” “还有正经事要做。”白楚年说,“等会儿我得去一趟医学会,韩哥说多米诺那边伤势稳定下来,已经可以探望了。” “好啊,反正什么事都比和我obe正经。我要把他们都杀了。”兰波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omega真多啊,见完这个见那个,一天杀一个都杀不完。” “……”白楚年终于从图纸后边站起来,抬起长腿跨到床上,把兰波压在身下,贴在他颈窝用力吸了吸。 兰波被他弄痒了,搭着alpha弓起的脊背:“在干什么。” “充电。”白楚年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让肺里都充满白刺玫信息素的气味,懒懒地说,“你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 “人鱼语是tumi,翻译成中文或许是白刺玫、荼蘼之类的。” “其实是猫薄荷吧。” 兰波双手扶在白楚年头发上揉了揉:“如果是那个的话,你会对着我的洗澡水boqi吗。” 在反撩一手这种操作上兰波从没输过,白楚年在他怀里蹭了蹭,无奈道:“可能吧,我肯定天天抱着你吸一百遍。你的气味很淡,但我老是一会儿闻不到就开始想念。我问过楼下花店的大姐,她说白刺玫不好卖,我要订大量的话她才去给我进货。” “不要那个。闻我。” “走吧。”白楚年拉他坐起来,“去医学会看看。” 联盟医学会在联盟大厦占有最多的面积,病房与医学会的科研区离得很远,多米诺也是今天才被转到普通病房的。 白楚年推门进去时,里面的人正在乱砸东西,一个记事本远远地砸了过来,险些砸到兰波身上,被白楚年伸手拦了下来,刚好接在手里。 一进门就看见多米诺弓着背以一个蜷缩的姿势趴在病床上,背上火焰色的太阳闪蝶翅膀此时已经残破不堪,看得出来支撑翅膀的一些骨架已经做过了精细的修复,但铺满鳞粉的火红虫翼已经碎得拼不成完整的形状了。 地上扔着不少记事本和笔,电脑也随便扣在桌上,满地都是写了字却搓成团的废纸。 多米诺满脸泪痕,抬起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死死瞪着闯进门来的白楚年。 “腺体受损好严重。”白楚年远远打量多米诺的翅膀,外显特征都是由于腺体细胞过量增殖而形成的,当外显特征受到伤害就意味着腺体受到伤害,显然多米诺的翅膀已经受到了难以复原的创伤。 “我的记忆变得很碎。”多米诺嘶哑地说,接着就开始组织下一句的语言,过了很久才颠三倒四地说,“我不能再写作了,受伤了,大脑也……很难再使用语言……很快我会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杀了我吧。”多米诺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句,然后痛苦地弓下身,紧紧攥着病床上雪白的床单,“我不想、忘记怎么写字、怎么说话……我受够了,东躲西藏,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研究所……” 韶金公馆受到大量实验体偷袭时,多米诺受伤极重,据爬虫描述,他是被一个编号200的实验体“永生亡灵”重创的,那是目前研究所制造的最强的一个实验体。 自从出现三个全拟态使者型实验体后,研究所就不再追求全拟态,反而更希望实验体拟态程度尽可能低。 因为拟态程度越高并不意味着等级越高,而意味着进化程度越高,进化程度变高的同时就会大幅度加强实验体的自主意识,越狱倾向加强,不服管教,向往自由,都是拟态程度过高的实验体共同的缺陷。 腕上的手表忽然响了一声,提示白楚年收到了消息,白楚年看了一眼,是段扬发来的,说让他现在立刻马上上楼到技术部找他。 “兰波,你陪他一会儿,我上楼一趟。”不等兰波回答,白楚年就拉开门跑了。 病房里只剩下兰波和小声啜泣的多米诺。 “吵。”兰波有点烦,坐上病床,尾巴尖随意挑起多米诺零落的翅膀看了看,翅膀上有一些蓝色的闪光花纹,兰波忽然记起,多米诺在m港小白失控暴走时帮他稳定过精神,为了奖赏他,兰波曾给过他一些恩赐。 “哦,是你。”兰波抓住多米诺的翅膀根,把他拽到自己面前,按住他后颈的腺体,给他镇定和恢复。 白楚年乘电梯到技术部,段扬就在自己办公室门口靠着墙等着,表情有点紧张,一见白楚年从走廊口出来,立刻迎了上去,抓住白楚年的手臂把他往自己办公室拽。 “你给我的那个培育基地的地址我看了,的确不好弄,说不定还真得去求那个小爬虫……”段扬压低声音说,“我一时还没完全搞定,现在只拿到了一份录像。”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交到白楚年手上:“你应该看的,但也要考虑清楚,你真的要看吗。” 段扬的语气鲜少如此谨慎和紧张,白楚年淡淡接过u盘:“给我。” 他拿了东西后,一个人径直去了影像室。 这是一段培育基地留下的,关于兰波打入拟态药剂后的手术操作影像记录。 黑暗封闭的放映室里,白楚年一个人坐在桌子后,沉默面对着硕大的屏幕。 影像被段扬复原过,格外清晰,白楚年的视线完全集中在血腥的手术台上,大量的出血和数次缝合清楚地展现在视频中,兰波痛苦的惨叫似乎穿透了手术室,在白楚年脑海中凄厉回荡。 视频是许多段不同时间的手术记录剪辑成的,视频里的兰波从一开始的挣扎怒吼撕咬渐渐地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平静地被固定在手术台上,冰冷地注视着那些在自己身体上游走的刀。 视频是按日期排列的,兰波的鱼尾逐渐变形分开成了两条细长的人腿,但这引起了异常严重的出血,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们从血泊中捡到了一枚拳头大小、洁白莹润的白色珍珠,慌忙地放进托盘里送去检验。 兰波吃力地朝拿走珍珠的研究员伸出手,那是他少有的,极少显露出的哀求和挽留的神态。 但什么都没有因此改变。 那时候的兰波还处在被改造后的培育期,几乎不会说话,无法用语言表达痛苦,也没有现在的力量足以反抗研究员,只能无力地承受着这一切。 剪辑过的视频时长大概有一小时左右,直到放映结束,白楚年木讷地盯着已经白屏的画面,一动不动。 时间似乎在这座黑暗的小放映室中停止了,白楚年盯着放映结束的白屏直到外面夕阳西下,走廊里亮起了灯。 许久,白楚年笑了一声。 “很好。” 第165章 白楚年把u盘从电脑上拔下来,然后删除所有放映过的文件,又检查了一遍放映机器里的备份,确定没有留下痕迹后,把桌椅推回原位,若无其事地拉开门走出去。 门边的墙根底下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白楚年的裤腿。 兰波抱着曲起的鱼尾坐在地上,背靠墙壁,一只手抓住白楚年的脚腕:“在里面这么久,睡着了?” “沉迷工作,忘了。你怎么不打我电话。”白楚年蹲下身把兰波抱起来,拍净他屁股上的灰尘,用袖口把鳞片蹭亮,“等多久了?” “不知道,可能五六个小时,等你也没关系,等你睡醒,会出来。” “嗯……辛苦了宝贝,天也晚了,去食堂买了饭回家吃吧。” “扇贝,要两个。” “食堂没有那么大的啦。” “去海洋馆拿。” “……钱不够了,都拿来买戒指了……” “那就下次吧。” “别别别,我现在去海鲜市场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 两人离开后,技术部恢复了安静,段扬忧心忡忡地给白楚年发了个安慰消息之后,锁上办公室的门也准备下班了。 不料在等电梯时居然遇到了言逸会长。 会长平常极少上来,看样子已经在电梯间待了很久,手中的文件袋已经被指尖按出了一点凹陷。 段扬这几天帮着白楚年偷偷查培育基地的情况,见了会长更是心虚,敷衍地打了个招呼就想溜走。 “站住。”言逸淡淡开口。 段扬一下子定在电梯口,僵硬地退了回来:“会长……今天特训基地放假,我得回去给我弟打电话,就……不加班了……” “把你查到的东西给我也发一份。”言逸说。 —— 白楚年先把兰波送回家,然后自己去了一趟海鲜市场,挑了四个市面上最大的扇贝,花了四千多块钱,现在兜比脸还干净。 餐桌上,兰波用伸长的尖爪扎着扇贝肉吃,白楚年慢慢走了神,视线落在兰波的小腹上发呆。 “randi。”兰波歪头看他,“盯着那里看是想和我obe吗。” 白楚年没回答,兰波叫了他好几声他才醒转回来。 “老婆。”白楚年没什么胃口吃饭,胃里纠缠着犯恶心,忽然站起来绕到兰波身后,弓身搂着他脖颈黏道,“我们去把珍珠拿回来好不好啊。” “珍珠一早就被送到研究所总部了,你进不去的。而且没有用了,你抱有侥幸也是没有用的,它死了,我当然知道,你只会失望。” 不知道兰波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事实时心里是否也会刺痛,在白楚年听来,每一句话都像在自己心上狠狠插上一刀,然后扭动刀柄让他痛。 但极度的悲痛并未显露出来,白楚年舔他的耳廓,脸颊和他蹭了蹭,开玩笑般说:“那我们去培育基地看看故人,你觉得怎么样?” 他在兰波身后乖巧地搂着他,所以兰波看不见他阴鸷的视线。 “randi。”兰波放下吃到一半的贝壳,指尖勾住白楚年的项圈,回眸注视他,“我已经看见你和你的人类朋友深厚的羁绊,你说过,你的寿命只有一百年,这一百年我想让你高兴,安全,和喜欢的人类在一起。这对我来说也很短暂,我很珍惜你,一百年后我自然会复仇,这不漫长,我可以等。所以现在我不会去的,你也不准去。” “只是个培育基地而已嘛,又不是研究所总部,哪有那么危险……话说回来,我的寿命对你来说那么短吗?那以后你再遇上喜欢的岂不是很容易。”白楚年失落地垂下发丝里的狮耳,“你会忘了我吗,那我怎么办呢。” “我会把你的骸骨融化,接到我切过一段的肋骨上,把你的心脏封在水化钢里,拼到我凿下一块的心脏里,带你回加勒比海,把你的颅骨镶嵌在王座右手的扶臂上。”兰波宁静地叙述着,仿佛只是在陈述未来的一个旅行计划而已,并且计划得井井有条。 “嗯……老婆。”白楚年舔了舔兰波后颈的腺体,“不过放心,我不会死太早。” 兰波发觉今天的小白不太正常,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被腺体上的刺痛惊了一下,两颗尖牙深深咬在了他脆弱的腺体上,用力吸吮着腺体中充盈的信息素和淡淡的血液。 虽说如愿obe了,但居然是在餐桌上,白楚年总是跪着亲吻他,眼中的迷恋和崇拜近乎疯狂,像个偏执的xie教徒。 不知道今天alpha突然哪儿来的体力,连兰波都支撑不住他的次数,倒在床里睡着了。 白楚年侧躺在他身边,手臂搭在人鱼细薄的腰间,兰波身上的绷带松了,白楚年替他把绷带从身上脱了下来,本想直接扔到鱼缸里,却忽然停顿了一下,悄悄贴近绷带,用力吸绷带上的气味。 “我好像个变态。”白楚年笑骂了自己一句,放下绷带,从背后抱着兰波,嗅着他后颈淡淡的气息入睡。 不过兰波翻了个身,手臂轻轻搭在了他身上。 白楚年很近地端详兰波宁静洁净的睡脸,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困意,他从颈上项圈里临时锻造出一条细链,放在兰波手里,然后蜷起身子,头埋在兰波胸前睡着。浅淡的馨香从鼻息间进入肺里,好像整个人都被宽慰了。 比起zuo爱和亲吻,拥抱和抚摸更能宽慰他,简直到了要患上皮肤饥渴症的地步。 兰波的手搭在他头上揉了揉。他的手太柔软了,抚摸时像花瓣落在头上。 “你还没睡呢?”白楚年问。 “嗯,哄哄你。”兰波困倦地说。 第二天清晨兰波醒来时,左半边的床是空的,白楚年大概是去上班了,在餐桌上留了一份早餐。 兰波叼起一块烤面包,爬回卧室,卧室旁边的武器库密室此时是锁着的。 以前白楚年对他从不防备,武器库也只有两人都不在的时候才上锁,而且兰波对里面的东西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从来不进去。 不过小白的反常表现反而让兰波觉得怪怪的,他顺着天花板爬到密室墙的滑轨边,鱼尾从缝隙中伸了进去,找到独立电闸,放出一股强电流将电闸短路。 密码锁亮起绿灯,密室墙缓缓移开。 武器库里和以往没什么不同,桌面上摆着一些散乱的图纸,还有两个相框,其中一个是小白被授予特工组自由鸟勋章时和言逸陆上锦同框的照片,另一张是新摆上去的,他们俩的自拍合影。 图纸看起来没什么异样,那些能看出建筑位置的图都被收起来了,兰波看不懂这些复杂的线条,绕到别处看了看。 桌上还有一个小的单页日历,过一天撕一页的那种,兰波顺手翻了翻,无意间发现有一页用红色的笔划了一个叉号。 那笔迹很深,而且透到了下面的几页,留下的划痕恶狠狠的,像怀着无比深重的仇恨画上去的。 被打叉的那一页是6月24号,距离现在还有二十多天。 日历上没备注,兰波也不知道他那天安排了什么特别的活动。 “……” 兰波把东西放回原位,锁上密室门,去客厅看电视了。 晚上白楚年从ioa回来,直接从门廊进了浴室,洗了二十分钟才出来,而且用了之前买的香味很重的沐浴露,之前买到这瓶沐浴露的时候白楚年还嫌弃它太香了。 白楚年洗完澡,只穿着一条裤衩拉开浴室门,头上搭着一条毛巾。 兰波就卷在门把手上,随着他开门,缓缓飘到了他面前,把他头上搭的毛巾吸面条似的吃了。 “……”白楚年后退一步,后脑勺撞在门框上,痛得直吸气,“你干嘛呢?” “听着你洗澡下饭,原来你喜欢一个人在浴室里数**上的倒刺,所以到底有多少根呢。” “哎我,你别,我操。”白楚年耳尖一热,把兰波从门把手上拔下来,扛到肩上往沙发上一扔欺/身压上去。 客厅的电视一直没关,一到时间就开始播报晚间新闻。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第一时间》,今天下午四点左右,红狸市109研究所下属培育基地发生严重实验事故,一位研究员由于操作失误被困在焚化炉内,被赶来的同事救下,但经抢救无效死亡……” “啧啧,真可怜噢。”白楚年抬起头看向电视,面无表情地说。 兰波从培育基地的内部设施勉强辨认出来:“是我们待过的那个培育基地。” “你做了什么吗?”兰波问。 “嗯?”白楚年还保持跪着撑在兰波上方的姿势,冒出发间的白绒狮耳动了动,“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坏事?” “……”兰波怔怔看着他,心脏中了一枪,一下子把新闻忘到了脑后。 第166章 十来天过去,电视上播报有人意外丧生的新闻似乎莫名多了起来,警方也察觉到了什么,对此展开了调查,一切线索都证明他们的死是意外导致,没有任何他杀痕迹,只能排除他杀的可能。 不过警署里也不乏经验丰富的老牌警官,经过排查发现,这些死者唯一的共同点是曾经在红狸市109研究所下属培育基地任职,最早离职的是一位蝾螈alpha,在三年前调离了培育基地,死前正在红狸市医院做产科医生。 由于缺少进一步的线索,警方的调查目前一筹莫展,虽然直觉上认知这件事有人在在背后操纵,但也依旧无从下手,如果真的是他杀,那么凶手的反侦查意识就有些恐怖了,能在短时间内利落地解决这么多人却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不是一般的恐怖分子能够做到的。 一般来说如果死者之间拥有明显的轨迹重合,就不可能是随机的恐怖行动,那么不是杀人狂的暴力游戏就只可能是仇杀了。张警官开始从他们的朋友家人入手排查具有动机的嫌疑人。 国际警署的张警官张凌为此案特意来到蚜虫市与ioa寻求合作,与白楚年也见了一面。 张警官曾在白楚年入狱时审问过他,当时白楚年完全用话术玩弄他的测谎能力这件事还让张警官耿耿于怀,于是见他时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仍旧冷着一张方块脸。 白楚年靠在椅背上,双手搭在小腹前,两条腿/交叠伸展开,神态自若回答:“既然不是恐怖分子,那我们特工组搜查科也爱莫能助了。张警官去联盟警署碰碰运气吧。” 张警官抬起那双小而锐利的眼睛审视白楚年,想从白楚年的肢体动作和眼神里读出些什么,但在审讯上白楚年也同样是内行,他不可能透露出任何对自己不利的神态。 来时他已经与联盟警署取得联系,但那边的调查意向不太强烈,似乎在某种权力的暗示下大家不约而同地打消了对这个案子的兴趣,现在特工组搜查科和联盟警署之间不过是在互相踢皮球罢了。 而国际监狱,就更不可能指望他们能做些什么了,自从前典狱长李妄引咎辞职,新上任的典狱长是言逸和pbb总指挥官顾未一力推上来的,被重新洗牌后的国际监狱屁股歪得离谱,等下一次国际会议,恐怕言逸再拿什么提案出来,就是一面倒的支持了。 而这一切似乎都在言逸的一手推动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ioa建立之初,谁也没有料到一位看似温和安静的omega会长藏着这样的野心。 数位前研究员意外身亡这件事连着几天前被媒体毫无征兆曝出的伯纳制药厂人体实验丑闻一起,在暗潮涌动下,研究所表面风平浪静,从股价上却还是能看出他们受了不小的影响,能至今还保持着对外合作稳定完全仰仗于蜂鸟艾莲的过硬的管理手段。 109研究所总部办公室。 整个研究所内部装潢比较统一,大多都是科技感很强的白色弧形设计,艾莲的办公室也沿用同样的简约风格。 一位面貌白皙身体修长的少年从茶水间出来,将磨完的咖啡送到办公桌后的红发女性alpha手边,机械地说了一句:“请用。” 艾莲的喜好一如既往的单调,除了设计的实验体之外,连生活秘书都要造成这种削薄病白的美少年外貌。 艾莲仰靠在人体工学椅里,披着西服外套,里面的白衬衫领口随意敞开,一枚塑料感略强的水滴形项坠挂在铂金锁骨链上。这是她学生时代收到的情人节礼物,期间换过几次项链都没换掉上面便宜的坠子。 年龄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皱纹,反而添了三分成熟韵致,让她透出一股骨子里的凌厉美艳来。不过这些天潮涌般出现的关于109研究所的丑闻让她有些疲倦,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流线型办公桌面忽然亮起柔和的光线,光线连接在桌面上投射下立体的电脑屏幕,ai助手温声问道:“警官张凌发来加密邮件,是否立即读取?” ai的声音模拟的是个男性omega的嗓音,听起来有三十多岁,这倒和艾莲的喜好不大相合。 “读给我听。”艾莲捧着马克杯到桌前,手肘搭在桌面上。 ai读道:“六位培育基地前研究员身亡一案怀疑是ioa会长暗中授意的。” 艾莲轻轻抹掉马克杯上的口红印,哼了一声:“言逸可不会这么急躁……算了,先通知红狸市培育基地管理层,从现在开始进入封闭状态,加强安保检查,别放进可疑的人进去。” “灯,到期的合同续约都做完了吗?” ai听到询问,快速做出了回答:“我们的信誉受损,许多国家停止了预定实验体的合同表示不再续约,其他也在观望。药剂原料的来源出了一点小问题,红喉鸟组织无力再承担我们的订单,这个组织的核心成员都被人偶师尼克斯暗杀或者带走了。” “废物。”艾莲揉了揉鼻梁,“先把药剂原料这边谈妥。” “您有心仪的合作对象吗。” “灵缇世家。” —— 这些天,毕揽星也一直留在ioa没回军事基地,白楚年一股脑堆给了他许多杂务让他学着做,白楚年这个教官当得向来是有头没尾,任务扔下去就不管了,会不会做全靠自己,做不完还得挨他的骂。 萧驯现在还在病房养病,也帮不上他的忙。 前几天白楚年都不在联盟待着,一直见不着人影,今天难得在办公室待了一会儿,却一回来就躺进椅子里打起瞌睡来。 毕揽星趴在他身边默默打报告,时不时瞥他一眼,总觉得这些天楚哥憔悴了许多,会长并没有下达什么任务,所以楚哥最近在忙什么呢。 白楚年盖在身上的制服外套滑落到地上,毕揽星顺手捡起来,抖了抖再披回白楚年身上。 没想到还没碰到他,白楚年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攥住他的脖子,毕揽星真切地看见了白楚年眼睛里一闪而逝的狠劲儿,愣住了。 白楚年也愣了愣,松开手,淡笑着左手对毕揽星的鼻尖比划开枪:“piu,考验你一下反应速度,不及格。这要是实战窃取任务你就没了。” 毕揽星却没有松口气,他看得出来,刚刚白楚年的眼神明明就是凶狠的,带着杀意的,训练多年,毕揽星有这个直觉。 “楚哥,”毕揽星把掉在地上的制服外套递给他,“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吗。” “打报告。”白楚年伸了个懒腰,“终于有人能替我干这文化活儿了。” “别的呢?”毕揽星看着他,“危险也没关系,我不会给你拖后腿。” 白楚年噗地笑了一声,趴在桌上托着下巴看他:“我要是带你去做点坏事,你去不去?” “去。”毕揽星脱口而出,忽然觉得不合适,犹疑着问,“不是,这事儿能有多坏?” 白楚年扬起手臂搭住他肩膀:“逗你玩的,还真信呢。赶紧把报告打完下班,等这一圈差不多忙完了你就回军事基地继续交换训练去,免得小兔子成天打电话过来跟我叽叽喳喳的。” 白楚年当然不会带他们去做出格的事。但毕揽星一句不假思索的“去”,仿佛一种别样的安慰,让白楚年眉头重新舒展开,欣然下班回公寓。 近来两人obe次数明显上升了,兰波都有点吃不消,每天晚上睡得都比平时更熟一些。白楚年也越来越黏人,越发不加节制地寻求他,到后面兰波都开始逃跑似的往床下爬,但却总被可怜巴巴的randi撒娇拽回来继续。 这倒是兰波喜闻乐见的事情,所以也并没放在心上。不过某天在工作时间给白楚年打电话时,兰波偶然发现他并不在ioa联盟大厦,而是在外边,隐约能听见敲响的钟声。 仔细回忆,似乎只有在联盟警署附近建有一座钟楼。 说起联盟警署的熟人,除了一些常常合作的警员外,就只有被扣在看守所的撒旦了。 小白背着自己去见别的omega,这让兰波有点不爽,不过出于信任,兰波没有怀疑他。 除此之外,最近小白也常常会莫名其妙地发呆,冷冷盯着墙上的月历或者钟表,注视着一秒一秒向前走动的表针,一出神就是个把小时。这是他在策划什么事情时常有的状态,他会把行动细节在脑海里一遍一遍演练,考虑到一切突发情况,让行动完全处在自己掌控之中。 起初兰波也只以为他还在为那颗珍珠难过,在他发呆的时候会过去抱住他释放安抚信息素,亲一下他干涩的眼睛,揉揉他的脸颊和头发。 小白也会热情地回应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带去一点抚慰和安逸,只有这时候alpha的神经才会从紧绷的状态放松下来,柔软地黏着兰波。 所以白楚年常常在半夜三点之后悄悄溜出公寓这件事直到六月二十三号兰波才有所察觉。 这一天凌晨时分,天还没亮,兰波突然感到心脏震颤,猛地从沉睡中惊醒,身边居然是空的。 白楚年不在。 ———— 第167章 眼见着快七月了,一天天热了起来,窄街的人偶店却仍旧大门紧闭,一副门可罗雀的安静样子。 一位穿洛丽塔裙子的卷发红帽小人偶从店后门进来,伏在人偶师耳边说了一段话,然后活灵活现地坐到沙发上,像客人一样乖巧等着。 “终于烧成了一对,换上试试。”人偶师穿着皮质围裙工作服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枚已经封了透明层的玻璃眼球,魍魉沙漏小小地坐在人偶师腿上,紧张地抱着自己的沙漏。 人偶师把魍魉眼眶里已经被毒素坏死的眼球用刻刀剜出来,清理眼眶里面的碎块。 魍魉起初有些不安,他虽然是实验体,身体也像玻璃一样不会流血,但他是有痛觉的,被毒瞎眼睛时很痛,被打碎肩膀时也很痛,痛就会让他害怕,但他并不知道怎么表达。 可人偶师的手很奇特,他用刀触碰甚至划开身体时自己没有感觉,魍魉默默微仰着头等着,一枚带着人偶师体温的玻璃眼球填进了眼眶中。 眼球嵌进来后,魍魉清晰地感觉到神经似乎在连接,自己的身体在接纳这一对新的眼睛。 魍魉呆呆攥住人偶师挽起袖口的手臂,人偶师静静等待着,拿出一把给娃娃梳头发的鎏金卷发梳,给魍魉梳微卷的发丝。 “好少的头发。”人偶师笑了一声。 魍魉不知道什么叫“害羞”,木讷地举起沙漏挡住自己的脸。 人偶师拉开抽屉,挑了一些白色和灰色的发丝,用针梳梳理融合,调和成与魍魉相近的发色,然后用小发锥给魍魉一簇一簇地锥到头上,再用剪刀和原来的头发发梢剪齐,用卷发棒烫出弯来,理了理。 人偶师的特殊伴生能力“造物之手”,可以为任何生物添补拆卸零件,无论是谁到了他手上都会像人偶一样感觉不到疼痛,并且完美地接受人偶师安装上来的零件,摘取零件后肢体关节截面自动变成球形关节。 眼球的神经连接完毕,魍魉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明起来,首先进入视线里的就是一张白人绅士脸,高耸的眉骨下嵌着一双眼角狭长的浅色眼睛。 “xie……谢……”魍魉还处在培育期,话说不利索。 人偶师托起他下巴,用布擦净他眼球上的指纹,然后从人偶衣橱里拿出一件剪裁合身的衣服给魍魉穿上。 一直无人造访的前台沙发忽然响起女alpha的嗓音。 奇生骨斜倚在为人偶准备的华丽沙发上,身上穿着人偶师缝制的长裙,长裙与她极长曳地的金蓝孔雀尾羽融为一体。 “你不如去当医生,人类会喜欢你的。”她看上去有些病弱,脸浮着一层病态的白,眼睑微微泛着潮红,展开羽毛小扇遮住嘴唇咳嗽了两声。 这是由于培育时间未到就被迫脱离培养舱的原因,给奇生骨的身体留下了不可逆的伤害,但她的样子就像肺结核,19世纪欧洲诗人们口中最浪漫的疾病。 一些制作完成的精致人偶都穿着华丽的衣服摆放在沙发上等着定制人来取,但即使是工艺精妙的人偶脸与奇生骨相比也黯然失色。 听见奇生骨说话,人偶师笑了一声:“你觉得人类配拥有医生吗。” 尼克斯年轻时从最优秀的医科大学毕业成为见习医生,直到他接手了一位在建筑工地意外被钢筋截断小腿的工人,工人小腿被迫截肢,但没钱使用假肢,如果他再也站不起来去工作,他的妻子孩子都会饿死,他私下哭着求尼克斯给他想想办法,尼克斯只好给他安装上了一条球形关节腿,其实这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同期的另一位帮他为病人做检查的见习医生举报了他,称尼克斯私自手术,并且他安装的肢体造成了工人严重的坏死,引起并发症最终死亡。 只有尼克斯自己知道,造物之手是他的伴生能力,是不可能出现排异的。同事和那位工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他心里清楚。 最终尼克斯被医院辞退,入狱,并赔偿了工人家属一笔使他负债累累的高昂的处罚金,那位举报他的见习医生也如愿成为了唯一被录用转正的住院医。尼克斯在监狱里认识了几位红喉鸟成员,从此放弃医生职业。 奇生骨摇摇小绒扇表示赞同。 店门忽然被无礼地推开,厄里斯扛着短管霰弹枪走进来。 “你去哪儿了。”人偶师问,“说了很多次,不要拿枪从正门回来,这些人偶在搬家的时候太容易被碰坏了。” “去剧院看芭蕾舞。放心,没人看见我。”厄里斯一眼看见坐在人偶师大腿上的魍魉沙漏,兴高采烈的表情一下子灰暗下来,上去就是一脚,“你给我下去,坐哪儿呢,你配吗。” 魍魉沙漏被他一脚踹下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悄悄缩到沙漏后边抱腿蹲着不出声了。 厄里斯心情不好,顺手拿枪管挑起奇生骨的裙摆,有点好奇。 “厄里斯,女性的裙底不能看。”人偶师轻轻敲了敲桌面。 “好,好,好。”厄里斯长腿一跨坐到桌上,脚踩在人偶师大腿上,“魍魉有新眼睛,那母孔雀有新裙子,我呢?” “你有新任务。” “……” “这些天故事人偶给我讲了一个有趣的秘密。神使的爱人,也就是电光幽灵,在已经被研究所挑中的情况下被红狸市培育基地注射拟态药剂,导致妊娠终止,他们怕研究所问责,硬着头皮反复把卵缝合进电光幽灵体内,结果造成了更大的伤害,电光幽灵运到研究所的时候因为伤势过重卷成了一个球,不得已之下研究员决定砍掉他的尾尖强行唤醒他……呵呵,神使看来已经知道真相了。” “窃听人偶也带回了消息。”人偶师看了眼沙发上坐着的红帽洛丽塔娃娃,“神使在策划报复红狸市培育基地,六月二十四号,也就是明天会有所行动。” “要我做什么?阻止他?”厄里斯不以为意。 “你去红狸市等他,记住,要让人们都知道,这件事是白楚年做的。” 尼克斯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只上了封层的眼球,和一只雕刻过的耳朵,“这是给你的。你看见的东西我这边会自动录下来。耳朵可以听到我说话。” “嗯……?”厄里斯换上新眼球后,立刻拉开裤子看了一眼自己下面,然后抬头对着人偶师吐出纹了黑线的舌头笑。 “快去。今天已经是二十三号了。”人偶师无奈道。 “哼,去就去。”厄里斯扛起霰弹枪往正门走去,被人偶师叫住,往后门去了。 等他到达红狸市,已经是二十三号半夜十一点。 得到上级命令的红狸市培育基地所有出入口都紧闭着,厄里斯在周围转了几圈,的确没有什么能钻的空子。 他打了个响指,j1能力噩运降临悄然启动。 培育基地地下车库的电梯保险门突然短路,厄里斯大摇大摆走了进去,找了个视野还不错的观察台,往椅子上一坐,跷起腿。 观察台属于培育基地内部外围建筑,一般领导来视察会从这里象征性地走一圈,观察台与培育基地的核心区域是分隔开的,所以基本上没有几个安保人员会守在这儿。 唯一一个值班的保安走上来时,与坐在椅上的厄里斯打了个照面,惊诧地还未开口,就被厄里斯迎面一枪结果掉。 “你挡着我了,老头子。” 从观察台的玻璃外可以看见,一些充满淡黄培养液的培养舱,里面悬浮着姿态各异的未成熟实验体,但都已经初见雏形,而且面貌漂亮,看来是特意挑选出来放在观察台给领导看的。 里面穿着制服的研究员来来往往,给培养舱里的实验体例行注射药品,注射后的实验体在培养液中无声地抽搐挣扎。 几个研究员聚在其中一个实验体的培养舱边,导师给实习生演示实验体的再生能力,操纵机器切断了实验体的一根手指,实验体在培养液里疯狂乱撞,手指慢慢再生。 里面有个女性实验体,厄里斯遮住眼睛,因为人偶师说不能随便看女人的身体。 气氛平静又无聊,根本不像会发生什么的样子。 “嘁。小白猫虚张声势而已,我不信他还真会来,他骗人的次数还少吗。”厄里斯厌烦至极地看了眼人偶师给他绑在腕上的表,23:16了。 耳朵里传来人偶师的嗓音:“不要大意。” 厄里斯惊了惊,四处望望,想起来这只耳朵里面有收听装置,可以听见人偶师说话。 观察台上视野有限,很快厄里斯就打起瞌睡来。 23:59,手表轻微震动,叫醒了厄里斯。 厄里斯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抓抓头发,顺便看了眼表。 随着秒针指向十二,此时已经是六月二十四号00:00。 “这不什么都没发生嘛。”厄里斯觉得无聊透了。 突然,灯灭了,灯火通明的培育基地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科研性质的建筑电路的安排方式不一样,基本上不会出现大面积停电的情况。 研究员们一下子嘈杂起来,主管维护了一下秩序,给电路检修员打电话叫他赶快维修,许多手术还在进行,实验体培养舱和观察箱也都需要电力维持。 主管边打电话边去开启了应急电源,每个区域的应急灯亮了起来,这才让研究员们安静下来。 视野里终于有了点光亮,厄里斯好奇地趴到玻璃上看里面发生了什么。 “主管在打电话……他拨不出去,看样子手机没有信号。”厄里斯向人偶师描述着现在的情况,“嘻嘻,消息也发不出去,没有网络呢。” 一阵滑轨的声音从左手边传出来,厄里斯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发现声音是电梯间发出来的,由于有应急电源的存在,电梯数字没有熄灭,而是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在下降,突然坠到了最底下一层,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血慢慢从电梯之间的缝隙中淌了出来。 “wow!”厄里斯睁大眼睛,愣了半晌,兴奋地直跺脚,“他真的来了!” 第168章 电梯坠地的巨响让人们骤然安静了几秒,然后开始窃窃私语,胆子大的伸头向外看,但由于只有应急照明灯的光亮,视野能见度很有限,人们纷纷看向主管,主管只好从应急柜里拿出手电筒循着声音往电梯间去看看情况。 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从基地的另一个角落也发出了同样的一声巨响,巨响一个接一个,十几声巨物坠地的声响震得人们抱着头尖叫起来。 厄里斯趴在观察台玻璃上兴奋地向下看:“尼克斯,又坠了一个电梯,哈哈哈哈哈,又坠了一个!” 人偶师沉静的声音从耳边说:“现在是六十秒整。所有电梯都坠毁了,培育基地的出入口被封死了。白楚年是想玩个大的吗。厄里斯,下去看看。” “okay。”厄里斯朝玻璃轰了两发霰弹,用手肘扫掉玻璃碎块,从三十米高台纵身一跃,手腕间的诅咒金线缠绕在立架和管道上做缓冲,使他顺利滑落到地上。 由于电梯坠落发出的密集巨响的掩饰,安保人员都循声跑了过去,研究员们已经陷入了混乱,里面混进两声枪响也没人顾得上辨认了。 厄里斯想找到刚刚那位拿手电筒去电梯间查看情况的主管,不过他打碎玻璃跳下来是需要时间的,等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电梯间的时候,淌出血液的紧闭着门的电梯前只留下了一个还亮着光的手电筒和一只皮鞋。 “啊,什么时候……”厄里斯四处望望,没有主管的影子,“尼克斯,跟丢了……你看到他去哪儿了吗?” 人偶师无奈道:“追击目标时不要东张西望。” “哦,那现在怎么办。”厄里斯无聊地抛着手中的霰弹,甩开枪管,凌空接住落下的霰弹,再甩上枪管装填完毕。 “这大概只是一个开始。”人偶师说,“你找一件衣服,先混进人群里,看看白楚年想干什么。” 建筑内的人们都在吵闹地往外逃,但电梯已经坠毁了,楼梯间的安全门全部锁死,人们用力拍门,用灭火器砸门,对着电脑ai求救,但都无济于事。 “好。”厄里斯用诅咒金线强行拉开电梯门,踩过坠亡的研究员尸体,随便揪了一件沾血的白色制服,顺着电梯内部的钢丝绳攀到人多的一层,掰开门缝挤出去。 结果正与人群挤了个照面,他电梯门一开,一直拼命往门里挤的两个人被后边涌过来的人给推了进去。 “??这是干嘛呢??”厄里斯是靠诅咒金线爬上来的,电梯门里根本就没有电梯,刹那间就掉下去两个人,尖叫着一路摔到了底。 但这并不能让陷入疯狂的人们停住脚步,后把电梯间挤了个水泄不通,有人坠亡之后前面的人纷纷大声喊“里面没有电梯!不要推了!” 但后边的人充耳不闻往前猛挤,靠前的人一个一个被挤了下去,直到十几个人都坠落下去,呼喊“停下”的人越来越多,这疯狂的求生队伍才渐渐冷静下来。 厄里斯趁着混乱退到一边,袖手看热闹,“这可不是我弄的,是他们自己跳的。” 人偶师笑道:“意料之中。这就是人类,最喜欢用共情标榜自己的动物。” 这时,所有的灯都忽然亮了起来。 人们纷纷遮住眼睛缓解由暗到亮的不适感,厄里斯没有受到影响,抱着枪东张西望。 安装在每个实验区域的扬声器发出嘶嘶声响,接着一个青年的嗓音出现在培育基地各个角落。 “咳咳,请大家回到自己的实验区域坐好,每个实验区都有屏幕,你们可以看到我……和你们的主管。” 厄里斯立刻认出这是白楚年的声音。 人偶师想了想:“能使用扬声器的话,他很可能在控制中心。” “去找他?”厄里斯被混乱跑动的人群撞了一下,不耐烦地问。 “不,绝不能与他碰面。你跟上人群。” 厄里斯随着人流被挤到左边,又被挤到右边,终于看见实验区的屏幕缓缓降了下来,厄里斯费劲儿地挤了进去,现在没几个人还愿意在实验区待着了,实验区反而空空荡荡很宽敞。 屏幕亮了起来,上面看起来是一个房间,一张弧形办公桌上只亮着一盏台灯,其他地方都是黑的。 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alpha缓缓走来,拉开椅子坐在桌前,颈上戴着纯黑的晶石项圈,手臂上爬满蓝色花纹,雪白发梢微卷地贴着脖颈,唇角翘着,时不时露出半颗虎牙尖。 白楚年按住扬声器开关说:“亲爱的朋友们,游戏要开始了,请尽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你们只有二十秒的时间,从现在开始计数。” 他打了个响指,靠近观察台的几个培养舱亮起了绿灯,其中一个培育时间已满的实验体抽动了一下身体。他的培养舱中培养液水位迅速下降,目测只有二十秒就会降到零,研究员们心里非常清楚,培养液降到零之后,舱门就会打开,实验体会被放出来。 这是一只培育期蜈蚣实验体,培育方向是毒。 有人试着去停止培养舱开启,但无济于事,培养舱现在完全不受他们控制了。 人们尖叫着往实验区跑,将防弹玻璃门锁死,终于渐渐地安静下来,一个研究员颤抖地说了一句:“是9100的声音,是神使。” 此话一出,有几个反应快的研究员当场脸色就变了,余下的研究员们也回忆起了这个代号,神使是他们经手过的最令人意外也最令人惋惜的一个实验体,从白狮胚胎培育到幼年体,最终自然进入全拟态状态,如果不是在总部选拔实验体时与电光幽灵对抗落败导致濒死被放弃,此时也必然是研究所手中价码最高的一个杰作了。 这座培育基地里,没有人不认识神使。 人们惊魂未定地盯着大屏幕,镜头切换了一下,发现同时与白楚年围坐在弧形长桌周围的还有十位穿主管制服的研究员,双手被死死拷在桌面上,他们惊恐流泪的眼睛被放大到屏幕上。 人们都坐定之后,蜈蚣实验体的培养舱开启了,他撞开舱门,在实验区之间缓缓游走,走过的地面被腐蚀出了一道烧灼的紫色痕迹,嘶嘶冒着毒烟。 此时所有实验区都被封死,实验体一时进不来,但里面的研究员也出不去。 厄里斯挪到门边试了试,防弹玻璃门再也打不开了。 白楚年不紧不慢地讲解起了游戏规则,双手轻搭在桌面上,拿着一副扑克牌。 “我们来摸牌,比我数字大的算赢,比我小的算输,赢家可以朝我开一枪,你们是研究员,也许知道实验体的要害在哪儿吧。”白楚年掏出一把左轮手枪,当着大家的面向里面填了三枚子弹,然后合上弹匣,转乱次序,撂在桌面上,“而输家就得来我这儿做个选择,选自己喜欢的惩罚。” “当然了,人太多游戏就玩不成了,所以我请了每个区域的主管过来替大家抽牌,一共十位主管,分别代表十个区域,很公平吧。” 白楚年淡笑着说完规则,将扑克牌洗了洗递给第一位主管:“先生,您先来吧,洗过再抽。你们对我应该很熟悉了,我没有透视能力,规则是很公平的。” 第一位主管名叫陈旺,战战兢兢接过扑克牌,手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升职前是负责检验神使幼年过渡期情况的,当时的神使还没有代号和编号,还很幼小,刚睁眼没几天,他放了几只白鼠进培养箱试探白楚年的反应,结果白楚年被几只大老鼠吓得在培养箱里乱窜乱叫,几小时过去,没进化成人的耳朵和手爪脚爪都被老鼠咬得血肉模糊。他把伤重的白楚年扔还给老培育员白延森,让他治好了再送来,还啐了一口,说老培育员把好好一个胚胎养废了。 也正因如此,起初研究员们都不太看好白楚年后续的发展。 主管认命般低下头,哆嗦着从整摞扑克牌里摸出一张,白楚年也摸了一张,两人同时翻开牌面,白楚年是一张草花3,而陈旺主管是一张红桃q。 “嗬,开门红,您真是好运气。”白楚年将桌面上的左轮手枪推给他,“来吧。” 陈主管不敢去摸枪,瑟缩着不敢看白楚年。 白楚年起身绕到他身后,将左轮手枪放在他手上,帮他把食指放在扳机上,然后把着他的手,教他把枪口抵在自己太阳穴上。 “您看打哪儿?”白楚年亲昵地搂着陈主管,“哟,不敢?我寻思着你敢摸老鼠呢,枪比那玩意儿容易玩多了。我教你。” 白楚年握着陈主管的手,教他用枪口挑起自己脖颈上的项圈,对着气管按下扳机。 陈主管惊惧地闭上眼睛。 但枪没响,这次左轮手枪膛上并未转到有子弹的那一个位置。 “你看这事儿闹的,我也好运气。”白楚年将左轮手枪弹匣再次拨乱放在桌面上,将扑克牌推给第二位主管,微笑了一下。 第二位杰森主管,咬牙接过了扑克牌。 他曾经将白楚年放入射手模拟训练箱,操纵机枪测试白楚年的躲避技巧和敏捷度,这种训练每个小时中间会有十分钟的间歇给实验体喘息,但在白楚年倒地休息时,没到时间的情况下杰森就重新开启了机枪,导致白楚年被重机枪子弹一枪爆头,在援护区重新拼合了颅骨,住了三天才自愈结束。 “他玩儿真的呢。”厄里斯低低骂了一句,无意间与屏幕中白楚年深蓝的瞳孔对视。 “这家伙……” 厄里斯轻哼了一声,虽然防弹玻璃困不住他,外面那个爬来爬去的蜈蚣实验体也还不够让他正眼看,但白楚年眼睛里那股子玩弄一切的劲儿让他不舒服,像只抓住老鼠的猫,不急着杀死,而是玩到他们惊惧万分肝胆俱裂才下口。 第169章 白楚年绕到第二位杰森主管身边,手肘搭在桌面上,悠闲趴着等他洗牌。 在这期间,白楚年遮掩在发丝里的狮耳轻轻动了动,他听到轻微的咔声,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了周围人一圈,与坐在第四位的列莱尼主管淡笑对视。 杰森主管脸色铁青地从扑克牌里抽出一张,翻开甩在桌面上,黑桃8。 白楚年不紧不慢地用食指从整摞牌的最上方拨了一张,扣在桌上。 “有点激动。”白楚年轻轻用指甲把那张牌掀起一个角,杰森主管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张牌。 “等等。”白楚年又把牌扣回桌面,手肘搭在杰森主管肩头,弯腰问他:“这样吧,我们先来看看输了的惩罚怎么样?” 杰森主管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白楚年了解他,反而更不紧不慢起来。 白楚年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将杰森主管抽出来的那张黑桃8在点燃,扑克牌遇到火焰的一瞬间背面的花纹消失,露出几行文字来。 “嗯……这张牌有两个选择,一,用左轮手枪对自己的头开一枪,二,去打开a实验区的防弹玻璃门。” 实验区被白楚年划分成了十个区域,分别标号a到j,现在研究员们都被分别锁在了十个实验区中,最底层和第二层的研究员们与外边的蜈蚣实验体仅一门之隔。 杰森主管额头渗出冷汗,白楚年这才慢慢掀开自己抽的牌,红桃9。 看见白楚年牌面的数字,杰森主管认命般闭上眼睛。 “不好意思先生,你得做个选择了。”白楚年将左轮手枪推给杰森,“我觉得还是开一枪好些,毕竟这一枪也不一定真会响,可要是开了那扇门,你的同僚们就得葬身蜈蚣之口了。” 杰森重重握住白楚年递来的左轮手枪,食指搭在扳机上,枪管对着自己的头,咬牙犹豫,从脖子开始涨红了,两条大腿不可遏制地哆嗦。 白楚年插兜站在他身边,等着他动手。 杰森突然目露凶光,调转枪口对准了白楚年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 只有一声空响,白楚年并未受伤。 白楚年摊摊手:“可惜了,这一枪对着自己不就没事了吗?打我可不算。继续吧,先生。” 杰森主管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这把枪根本就不会发射子弹,你永远不会输,哈哈哈哈,我不会上你的当!” 他将手枪转向自己,无比自信地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了。 围坐在桌面周围的其余九位研究员猛地惊了惊,再睁开眼睛时,杰森还坐在桌前,但半个头已经被打碎,血喷溅在墙上和左右旁邻的几个研究员身上。 他们尖叫起来,在椅子上胡乱挣扎痛吼。 “兰波曾经对我说,人会为高傲和自大付出代价。希望你们不要低估我的诚信。”白楚年从血泊中捡回左轮手枪,捡起杰森主管的衣摆将上面的血迹擦干净,轻笑道:“我说过,这是个公平的游戏。不过他有一点说得很对。” 白楚年朝天花板开了一枪,一声枪响让所有人噤若寒蝉,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我永远不会输。”白楚年将枪放回桌面,把扑克牌推给第三位主管珍妮。 珍妮的眼眶和鼻子都红着,不断抽泣,白楚年拿出一包面巾纸,帮她擦了擦眼泪和鼻尖:“别哭了,我就带了一包纸,得给九个人擦呢。我看你也不像个笨手笨脚的人,为什么端个盘子也能手滑呢。” 在段扬给的那段影像里,将珍珠放到无菌盘里从兰波身边端走的就是她,视频里将情况拍得很真切,珍妮急忙托着无菌盘离开实验室,兰波哀求地握住了她的手,她在甩开兰波的手时托盘倾斜,珍珠滑落出去掉在地上,几个研究员手忙脚乱为珍珠重新消毒,从没想过那里面会深藏着一个生命,白楚年认定珍珠的生命消亡在此刻,谁也没法反驳。 珍妮抽牌抽到了方片7,白楚年则翻开了一张草花k。 看见翻牌结果的一刹那,珍妮嚎啕大哭,颤巍巍地去摸桌上的左轮手枪。 白楚年忽然按住她的手:“谁说你的惩罚是这个了。” 他从地上拿起一颗白炽灯泡,放在珍妮面前用指尖当轴转了一圈:“给我把它吃下去……或者打开a实验区的防弹玻璃门。” 灯泡这种东西塞进口腔是无法轻易拿出来的,除非在口中破碎,掉落的碎块会划过食道进入胃里。 “你有十秒钟考虑。”白楚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吃不下去我可以帮你。十、九、八……” 倒数到零,白楚年嘴角一抽:“硬拖是吗?”他拿起灯泡,掰开珍妮的下颌。 “开门!我……我选开门……”珍妮痛苦地趴在桌上,惊惧万分地看着白楚年重新放回桌面上的灯泡。 “是吗,a区可有不少人呢。”白楚年对着扬声器话筒笑道,“a区的朋友们,珍妮主管决定放弃你们来换取自己的生命,不要怪她,因为坐在这里,你们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厄里斯从屏幕里看着白楚年的杀人游戏慢慢进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区域,自己所在的实验区是f区,和a区不在同一层,但能通过屏幕和玻璃幕墙看见下一层的情况。 研究员们不敢出声,突然听见滴滴的开门声,厄里斯抱着枪循声望过去,a实验区的防弹玻璃门缓缓开启,里面的研究员有的瑟缩在墙角不敢动,有的则冒险拿着灭火器或者其他能找到的备用抑制器冲了出来,最多的一拨人则在争夺一管荧光紫色药剂。 “他们在干什么?”厄里斯问。 人偶师回答:“sh屏蔽药剂,注射以后半个小时内实验体感知不到他们的气息,a实验区基本不会面对有杀伤力的实验体,所以没配备针对实验体的杀伤型武器,只有一些备用的sh屏蔽药剂。” 厄里斯挠了挠脸:“可是我还是能看见他们啊,皇帝的新药剂?” “这种屏蔽药剂只对培育期实验体有效,成熟期实验体感知力就不再仅仅依靠嗅觉和热量了。” 游走在实验区之间的蜈蚣实验体感知到了食物的气息,立刻拖着一股腐蚀地砖的毒烟迅速朝打开了防弹玻璃门的实验区爬了过去,一口咬住跑在最前面的一个研究员,研究员瞬间化为冒烟的脓血,淌进了蜈蚣实验体口中。 “有点意思。”厄里斯踮脚往下看热闹,手也有些痒痒起来,“我能加入他吗,我觉得很好玩。” 人偶师:“不准去,今天绝不能与白楚年碰面。蹲下来,别面对摄像头。” “嘁,真没劲。” 与a区相邻的c区实验区里,几个研究员趁着蜈蚣实验体的注意力被吸引,开始用消防斧猛击玻璃门的逃生点,重击了几下之后,玻璃门爆碎,里面的研究员一窝蜂涌了出来,朝逃生出口跑去。 白楚年在监控中看着这一切,支着头,懒懒地按下了控制面板上一个按钮。 按钮按下后,靠近c实验区的一个培养舱开始倒计时开启。 已经被恐惧淹没的人们堵在逃生出口,用消防斧重重砸门,而二十秒倒计时很快流逝,盛装2316号培育期实验体“开膛手杰克”的培养舱宣布开启。 2316号是只螳螂实验体,首位2代表虫型腺体,中位3代表稀有的双手刀形拟态,末位16代表格斗型能力。 螳螂实验体双手皆形似螳螂的双利刃,飞速向聚集在逃生门的研究员们扑了过去。 拥有代号的实验体一般都是档案递交给109研究所总部审核通过的优秀实验体,培养完毕就会发送给总部研究员挑选,他的实力可想而知。 白楚年手边的控制面板上黏贴着一枚破译芯片,仔细看就能发现芯片上方刻有一只黑色蠕虫图案。培育基地虽然仅仅是109研究所的一个下属机构,其安全防护系统依然严密,这时候爬虫和段扬的帮助就显得格外重要。 珍妮主管趴在桌上泣不成声,白楚年心满意足地离开控制台,走向第四位列莱尼主管。 他洗完牌推给列莱尼,列莱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突然翻手扣在白楚年递牌的手腕上,他掌心藏着一枚从抑制器上拆卸下来的小玻璃针,里面盛装着一管蓝色的in感染药剂。 事态翻转就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一管感染药剂被身材高大强壮的列莱尼主管狠狠压进了白楚年手腕里。 in感染药剂可以在十分钟内毒杀实验体。 混合氢氰酸的蓝素病毒瞬间爬进白楚年血管中,蓝色顺着血管蔓延,白楚年笑容凝固在脸上,惊诧地瞪大眼睛紧盯着他,扶着桌面缓缓倒了下去。 “哼,区区实验产物而已,还想取代人类吗。”列莱尼主管用尽全力挣脱将自己双手禁锢在桌面上的手铐,一把抢过桌面上的左轮手枪,将子弹调到上膛位置,朝白楚年脖颈崩了一枪。 血花飞溅,列莱尼主管快步跑到控制台前,试图启动两个被放出来的实验体后颈的抑制器,但控制台不听使唤,他根本无法操纵,他又试着向总部求救,但整个培育基地与外界的联络都被切断了,信号发不出去。 列莱尼主管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看了一眼疯狂向他求救的几个同事,他没有钥匙,也解不开他们的手铐,只好拔腿奔向门口。 但他刚触摸到门把手时,忽然感到指尖被一根尖锐的针扎了一下,条件反射缩回手,指尖被扎破流血,伤口沾染着一些残留的蓝色药剂。 氢氰酸中毒的症状很快显现在了列莱尼主管身上,他痛苦地抓住自己的脖子,扶着门一寸一寸地跪到地上。 他感到呼吸困难,却有一个声音像幻觉似的在他耳边笑了一声。 白楚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在他身边,手里摆弄着从脖颈里抠出来的弹头,脖颈上的伤口缓缓愈合,而从手腕开始蔓延的蓝色毒素也渐渐淡了,直到消失。 像被净化了。虽然净化速度比兰波慢上许多。 “我没想取代任何人,我是来教你们做人的。”白楚年低头替列莱尼主管合上暴凸的眼睛,雪白发梢掠过他僵硬的脸,“下辈子注意点。” 厄里斯在屏幕里目睹了全程,人偶师轻声说:“差不多了,找机会离开吧。” 一个不经意的回头,厄里斯又一次与屏幕中的白楚年视线相接。 “……尼克斯……?”厄里斯喃喃道。 “嗯?” “我觉得他……看见我了。” 第170章 “怎么可能,我们在监控死角。” “不知道,大概我想多了。”厄里斯将藏在宽大研究员制服里的霰弹枪上膛,“兰波又不在,我怕他?我要上去找他打一架。” “听话,找机会离开。我们已经录到了需要的视频,只要把你眼球录下来的影像散播出去,ioa就会为了平息平民恐惧而制裁他,或者白楚年自行脱离ioa来逃避惩罚,不管哪一种可能都对我们有利无害。” “哼。”厄里斯收起枪,“好吧。现在就冲出去太明显了,他就算没看见我到时候也看见了。” “等他的惩罚施加到f实验区的时候,你趁着骚乱溜出去。”人偶师说,“你往人群里再靠一靠,不要脱离监控死角。” 控制室内此时充盈着血腥味火药味,还有一些汗味,刺鼻的气味混和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而白楚年还一身洁净地在余下八位幸存研究员中间插兜徘徊。 从监控屏幕中,每位主管都能看见自己所代表的区域情况,此时a实验区所有研究员已经全部死于蜈蚣实验体的毒雾中,而c实验区研究员全部死于螳螂实验体“开膛手杰克”的双手刀刃之中。 白楚年也注视着屏幕中的情况,各实验区研究员又掀起了一波骚乱,抢夺起自己实验区内的救援物资来。 d实验区由于时常要与失控实验体接触,里面存放了许多杀伤型武器,有in感染抑制器,in感染针剂,sh屏蔽药剂,以及三枚液氮网压缩弹。 但这些东西数量有限,只够一半人使用,起初他们有秩序地在发放这些自救物资,但由于排在队尾的几个人打破了秩序,开始带头抢夺物资之后,整个d实验区就爆发了大骚乱,有人用in感染药剂的针头用力扎自己身边的其他人。 实验区中的幸存者越来越少,白楚年趴在监控屏幕前,指尖挂着左轮手枪轻轻转,乐在其中地看着录像里的人们相互厮杀,d实验区的防弹玻璃门逐渐被血迹遮挡得斑斑驳驳。 “嗯,中场休息结束,大家精神都恢复好了吗?”白楚年终于起身,向左轮手枪中重新装入三枚子弹,把枪放回桌面,然后拉牌洗牌,将扑克牌推向第五位村上主管。 “村上先生。”白楚年弯腰贴近他,“来吧。别紧张。” 村上及之低下头用袖口蹭了蹭额头的汗,他的胖手被手铐固定后就没有什么活动空间了,不像其他人还能伸出手去抽牌,只能艰难地把手指尖伸过去摸。 牌就放在离他五六厘米的地方,白楚年耐心地看着他:“怎么回事呢?怎么够不到呢?我帮你一下。” 然而他并没有将扑克牌推近,而是握住村上主管的胖手,用力拉向扑克牌。 他手腕就被锋利的手铐撕开了一圈皮肉,痛苦嚎叫着摸出了一张草花5。 “不用客气,毕竟您也这样帮过我。”白楚年翻开一张黑桃10,轻轻撂在桌上:“您也有两个选择。” 白楚年抬手指向房间内紧闭的一扇门:“一,走进那扇门里,待上一分钟再出来。运气好的话,门后面就是自由……运气不好的话可就不一定了。” “二,选择开启d实验区的开关。” 村上主管盯着那扇看似平平无奇的门,门后是未知的恐惧,此时他已经到了精神濒临崩溃的地步,根本不敢再去尝试。 村上主管犹豫着,选择了按下d实验区的开关。 白楚年如常用扬声器告知所有人这个结果。 此时d实验区的厮杀已经结束,幸存者们手中拿着从同伴手中争夺来的防身武器,紧张又自信地注视着与自己一门之隔的两个危险实验体,他们手中有不少能制服实验体的武器,如果仅仅面对两个培育期实验体,胜算还是很大的。 但开关按下后,他们所在的d实验区防弹玻璃门并未开启。 人们都在纳闷,纷纷尝试着用力掰玻璃门。 渐渐的,房间的温度高了起来,人们闻到了一股焦糊气味。 靠近散流器的研究员突然大喊:“风管在向房间里注入热空气!” 一时间实验区内所有风管都开始向封闭空间注入炽热的几乎燃烧的空气,伴着焦臭的浓烟,封闭实验区内的温度飞速上升,很快就突破了报警器的温度限制,但消防系统并未启动,而是完全瘫痪了。 人们感到呼吸道内灼烧的剧痛越发强烈,他们向玻璃喷射液氮网,三枚液氮网全部在玻璃上炸开,一股冷气出现,不过房间内的温度仅仅短暂地回降了一些,就又开始迅速升高起来。 终于,d实验区内所有人全部倒下,而玻璃也终于因为液氮骤冷和空气骤热而炸裂开来,一股浓烟和熟肉的焦臭涌了出来。 白楚年拍了拍村上主管的头,惋惜笑道:“你杀了他们。” 游戏继续进行着,第六位朱红枫主管选择了走进那扇位置的门,白楚年为他拉开门,门里一片漆黑,朱主管走进去后,门自动锁死。 人们紧张地注视着那扇门,突然,朱主管在里面发疯似的开始砸门,但白楚年若无其事地看着表,一分钟到了,门里也没了动静。 “好了。”白楚年走到门边,拨开门上被盖住的门牌,上面写着三个字“焚化炉”,从兜里拿出一双筷子:“那么现在有人想吃刚出锅的烤热狗吗。” 还活着几位主管痛苦地闭上眼睛。 一轮游戏结束,十位主管只剩下六位还活着,而监控中也仅有三个实验区里的研究员还活着。 “恭喜各位通过了第一局游戏,第二局的规则大家就很熟悉了。”白楚年缓缓为左轮手枪装满子弹,再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匕首,一起放在桌子的正中间。 “谁活下来,谁就自由了。就像实验体在生态箱里争夺出去的名额那样。”白楚年特意看了一眼苗泰贤主管和艾勒主管,他们是一对ao情侣。 “只有一个名额。”白楚年拿走了黏贴在控制面板上的芯片,用布垫着门把手离开,回头道:“祝你们好运,等会我再来看望你们。” 白楚年关上门,门上锁的一瞬,六位主管的手铐同时打开。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几秒,突然同时扑向了桌面上的枪和匕首,不知道是否白楚年有意而为之,两种武器分别距离那对情侣最近,最先抢到武器的就是他们俩。 在控制室内杀人游戏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厄里斯已经趁着f实验区的混乱跑了。 他用诅咒金线悬挂身体,从来时在观察台玻璃上打穿的孔洞跑了出去。外面平静如初,谁也不会料到里面正发生着多么恐怖的事。 “帝鳄已经在直升机里等你了。”人偶师指引着厄里斯按预定的撤离路线离开,“刚刚你翻出观察台时刮掉了一块玻璃。” 厄里斯在林立的高楼顶端利用诅咒金线当做绳索荡过障碍,冷哼道:“那又怎样!” “白楚年的固有能力是猫行无声和多频聆听,别被他抓住。” 厄里斯从一座高楼楼顶纵身跳下,手中诅咒金线缠住大厦顶端的避雷针,撑着身体荡上下一座高楼最顶端。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红狸市高耸的大厦都还灯光闪烁,地面上车流稀疏,霓虹灯的颜色让每一栋楼光彩缤纷。 脚刚落地,厄里斯就看见对面大厦顶端天台栏杆上蹲着一个影子。 影子站了起来,像猫似的稳稳站立在细窄的栏杆上。 突然,那影子动了,毫无绳索借力地纵身一跃,在窗楞上轻盈一踩,身体又向上弹射出十几米,时而手脚并用在高楼之间跳跃。 厄里斯的目光渐渐追不上那道迅疾的影子,只感到背后一股冷风袭来,与生俱来的战斗直觉使他向另一个方向躲避开来。 当他稳定心神将视线投去,看见落地的黑影缓缓站了起来,收回了背后一条雪白的,用来保持平衡的尾巴。 白楚年站在风中,与他之间相隔不过十米。 “来都来了,不留下玩会儿?”白楚年问。 “啊,好啊好啊。”厄里斯说。 人偶师叫住他:“别与他纠缠。” “哦。”厄里斯只好改口,“不好不好,今天没时间。” 白楚年微微皱眉,向厄里斯一步步靠近:“为什么?” 厄里斯一眼看见了他脖颈上的黑晶石项圈,在白楚年指尖险些接触到自己的一瞬立刻退开来。 但即使并未真正接触到,一股带有白兰地信息素的气味还是冲击到了他的手臂,一层玻璃质飞速席卷吞噬着厄里斯的手臂和肋骨。 “这是……泯灭?”厄里斯不敢确定,但白楚年现在的状态显然已经杀红了眼,死多死少不差他一个了。 人偶师说:“我把神圣发条放在你上衣口袋里了。尽快脱身。” 厄里斯果然从兜里摸出一枚银色方口钥匙,插在自己后颈快速扭动了数圈。 与此同时白楚年附加了骨骼钢化的一拳重击在了厄里斯小腹上,好在发条插得及时,厄里斯全身得到驱使物的强化,硬生生抵消了这一击,两人被相互的冲击分开来。 “没有兰波的控制,白楚年也不敢过于放开使用能力,别怕,他不敢摘下项圈。”人偶师冷静地指挥着,“这太奇怪了,他的m2能力泯灭应该只有接触才能生效,这一次的泯灭怎么看都要比之前他所展现的水平要强得多。” 短暂的几回交手,白楚年忽然盯上了厄里斯的眼睛。 猫科腺体的固有能力使他能听到更高或者更低频段的噪音,就在与厄里斯擦肩而过的零点几秒内,白楚年敏锐地捕捉到了零星的一点电子噪音。 而这一点电子噪音似乎来源于厄里斯的右眼球。 白楚年注视着厄里斯的眼睛,忽然笑起来:“什么,你是狗仔队的吗,原来藏在这儿。” 他摊开左手,脖颈上的项圈被他控制融化,分出了一小段在掌心里锻造成一把晶石匕首,而脖颈上的项圈只是变窄了一些。 “你录到什么了呢,我可从没动手杀过任何一个人,他们死于同类,和他们引以为傲的科技。”白楚年猛地扑了上去,与厄里斯纠缠在一起,压在他身上,双手握匕首朝厄里斯右眼眼眶刺了下去。 厄里斯接住了他双手,拼命与他僵持,刀刃偏离滑脱了手,一刀刺碎了厄里斯的耳朵,与人偶师的联络立刻断开来。 白楚年调转方向,再一次朝厄里斯眼睛猛扎下去,在匕首即将没入眼眶,甚至洞穿厄里斯头颅的前一秒,白楚年的动作突然停住,双手就像戴上了铐子一样怎么都无法再刺下一分。 他的身体就像被控制了,双手不听使唤地合十,做出祈祷的动作,身体也从厄里斯身上被一股力量掀了下去,跪在了地上。 “去死吧你。”厄里斯一见机会出现,立刻启用a3能力如临深渊。 白楚年所在的黑夜阴影被圈了起来,地面一寸一寸被吞噬,再过一会儿白楚年就会坠进深不见底的巨坑之中。 而巨坑也同时停止了下陷,厄里斯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能力就像熄火了似的,怎么也放不出来。 远处的黑暗中,缓缓睁开了一双金色眼睛,瞳仁细细地竖着。 黑豹走出来,将白楚年和厄里斯分开,但并未停止j1能力“堕落皈依”和a3能力“魔附耳说”。 这两种能力一个是针对动作的禁用,一个是针对能力的禁用,魔使的主能力就是沉默。 白楚年被迫双手合十动不了,只能从已经陷进地面的浅坑里仰头:“喂,你到底帮哪边的?” 厄里斯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再使用如临深渊,挑衅地看向黑豹,微扬下巴:“多管闲事。” 黑豹一言不发。 “厄里斯用右眼偷拍我,”白楚年仰头告状,“只要他把眼球交出来我就走。” 黑豹冷漠看向厄里斯:“给他。” 厄里斯捂住眼睛:“凭什么?尼克斯送给我的,我不给。” 黑豹又转向白楚年:“谈崩了,换个条件。” “中立就算投敌,你给我退远点。”白楚年眼睛闪动一丝蓝光,脖颈项圈再次融化,锻造成了能够限制能力外溢的猛兽口枷,锁住了白楚年口中伸长的利齿。 区区j1能力而已,根本控制不了白楚年多久,一股浓郁的信息素伴着涌动的力量猛然冲开了黑豹对他的限制,白楚年从深坑中一跃而起,晶石匕首在黑豹面前划过一道闪电蓝光,黑豹闪身退开,白楚年又立即回转身体,将尚未解除限制的厄里斯一腿横扫。 厄里斯被附加钢化的一腿狠狠扫了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天台护栏上,再抬头时白楚年握着匕首冲过来,他翻身躲开,白楚年却居然预判了他的轨迹,反手一刀朝厄里斯气管刺进去。 原本志在必得的一刀却又一次被黑豹拦下来,白楚年就连他一块儿砍。 黑豹格挡的手臂被刺了一刀,由于匕首的材质是驱使物死海心岩,伤口久久无法愈合,厄里斯趁机将后颈的神圣发条拧动数圈,然后拔了下来,银色发条则在手中重新变形成了一把银色剪刀,将锋利的剪刃抛向白楚年,白楚年深知驱使物锻造的武器杀伤力有多大,立刻躲开来。 银色剪刀飞旋到一半,被诅咒金线扯住,拉回到厄里斯手中,挂在他指尖旋转:“哼,躲什么。” 三人分开了一段距离。 眼前忽然闪现白光,天空倏地亮了又变得漆黑,接着就是使大地都为之震动的雷声,乌云迅速席卷了天空,密集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白楚年循着乌云来向望过去,六轮太阳在培育基地上空时隐时现,使天空时而黑暗时而恍如白昼。 刹那间,一道蓝色闪电直下云霄,掠过避雷系统直接劈中了培育基地的穹顶,整个培育基地顿时成了一座在暴雨中燃烧热蓝色火球。 闪电的高温可想而知,培育基地的铜墙铁壁也在无尽的闪电中融化燃烧,然后变成灰烬。 黑豹首先辨认出来,这是人鱼曾经显露过的a3能力幻日光路,一种可以任意控制极端天气的强大能力。 白楚年垂着双手,头发已经被雨水浇得贴在面颊上,狮耳也被打湿了,白绒毛一簇一簇黏在一起,显得凌乱又狼狈。 瓢泼大雨中,一条蓝光闪烁的人鱼顺着大厦爬了上来。 “呃。”白楚年把死海心岩锻造的匕首背到身后藏起来。 兰波爬到白楚年身边,直起身子搂住了他的脖颈:“孩子,故事是幸存者书写的。我会让这件事变成意外。”他微抬眼皮,在白楚年看不见的地方用睥睨的眼神扫了厄里斯和黑豹一眼。 厄里斯僵了一下:“……” 黑豹默默退了一步。 白楚年依旧垂着手任他抱着,很乖地抖了抖耳朵:“是啊,是个意外。大家都会相信的。” 此时的蚜虫市海岸,历年六月二十四号凌晨十二点要举办欢渔节,不过这一次因为海域污染原因欢渔节规模小了许多。 在节日上做义工的白楚年正在音乐和鼓点声中接受记者采访,穿着节日庆典的夏威夷风短袖短裤,脖子上还挂着花环。 “嗯是的,109研究所的潜艇实验室泄漏很严重,不过好在ioa采取措施及时,大家放心,我们ioa一定会处理好这次的事故以绝后患。” 电视台都在实况转播欢渔节的情况,就算没去现场的人们也在家看电视,白楚年接受完采访就带着节日上的小孩子们玩了起来,带他们做游戏,用手在头上比划成猫猫耳朵:“什么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生物?” 小孩子们大声回答:“美人鱼!” 白楚年又问:“美人鱼里最好看的是?” 小孩子们笑起来:“兰波!” 白楚年始终出现在欢渔节各种节目录像的镜头里,差不多到了凌晨三点,他悄然离开了人群,面无表情地拐进了黑暗的小路中。 一条变色龙尾巴从他花短裤的裤腿里掉了出来。 第171章 兰波扶着肩膀上下看了看白楚年:“受伤?” 白楚年摇头:“培育基地里的研究员级别都不高。” 兰波顺着他的手臂摸下去,没有摸到伤口,但摸到了白楚年攥在左手里的死海心岩匕首,皱眉夺过来凝固成死海心岩原本的样子。 白楚年自知理亏,此时耷拉着耳朵,不敢多说了。 “回家。”兰波用力攥了攥他的手,“跟我回去。” “那个,我怀疑厄里斯录像。” “哦?”兰波回眸扫视正要趁机溜走的厄里斯,“录像。” “他的右眼球有电子噪音。”白楚年说。 厄里斯趁他们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已经放出诅咒金线缠绕到对面大楼,正要翻越栏杆离开时突然被提到了名字。 一道蓝色闪电从白楚年身边消失,又在厄里斯身后现身。 “拿来。”兰波从背后搭上厄里斯的肩膀,一把将他从栏杆上掀翻下来,手臂从背后卡住厄里斯的脖子,右手不由分说抠进他右眼眶中,伸长的尖细的黑蓝色指甲抠进眼眶里,将眼球挖了出来,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犹豫,狠辣且猝不及防。 厄里斯痛叫了一声,捂着空洞的眼眶从高楼顶上翻了下去。 目睹这一切的黑豹微微张了张嘴,尽管他这次来的目的是制止神使和咒使的争斗,但神使的驱使者也在场的情况下,局面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盯紧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一个提前消亡就算完成任务。 兰波把夺过来的眼球扔给白楚年,转身随着厄里斯一起从高楼上跳了下去。 “不公平,我不跟你们玩了!堂堂神使居然求老婆出手,我看不起你!”厄里斯早已经与兰波交过手,知道这人鱼的厉害,在漫天暴雨中他绝不是人鱼的对手,于是攀着诅咒金线在高楼之间飞速游荡,向着接应的直升机逃了过去。与白楚年缠斗了这么久,他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也不可能有抗衡兰波的机会了。 但就在经过转角时,一道闪电凌空劈下,接着厄里斯感到后颈一痛,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咬住了,再往后身体就失去了控制。 兰波叼住了他的脖颈,顺着大楼光滑的壁面向上爬,厄里斯被他叼着,一路上被窗楞撞得头昏脑胀。 兰波没有带他回到原地,而是径直爬向了被闪电劈中,正在暴雨中燃烧的培育基地,到了那面被他打穿的玻璃,一仰头把厄里斯扔了进去,还连着他那把霰弹枪。 “把还活着的人都处理掉。”兰波在破碎的玻璃前俯视他。 “你、要我、给白楚年擦屁股?”厄里斯摔了下去,坐在地上仰着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站那的黑豹是魔使,你怎么不扯他来?” 兰波朝他伸出手,雨水在他手中汇集成一把水化钢透明步枪指着厄里斯:“做,或者死。” 厄里斯挣扎了半天,还是举起霰弹枪,将里面还想向外逃的研究员一个一个解决了。 白楚年也已经落在了培育基地观察台,用腿勾着横梁倒吊下来,手里拿着厄里斯的摄像眼球,瞳仁的方向对准厄里斯:“兄弟,笑一个。” “操,凭什么。尼克斯,你听见没,他们、他们、你来救我啊。”厄里斯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但耳朵里的联络器已经被白楚年切碎,他现在联络不上人偶师。 拥有驱使关系的腺体就是如此,两人同在一处时,实力令人不敢正面相抗。 凌晨四点,培育基地化为灰烬,红狸市的警车姗姗来迟,包围了这片废墟。 红狸市与蚜虫市距离遥远,兰波拖着白楚年回到公寓时,已经快下午了。 进了家门,白楚年才松了口气,嗅着房间里熟悉温暖的气味,浑身都松懈下来。 他的衣服都被雨浇透了,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想进洗手间冲个澡,结果手刚搭在把手上,就被细鱼尾卷住了。 白楚年悄悄打量兰波的表情,那表情真是阴郁到要吃小孩的地步,眼睛半眯着,细成一条竖线的蓝色瞳仁严厉地凝视他。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白楚年挠了挠脸颊。 “错了?”兰波冷声问他。 “嗯,不该拿你的东西去做你不让做的事。”白楚年矮下身子,乖乖地仰头看他,抖了抖毛绒耳朵。 “你想这样混过去吗?”兰波一把抓住他的项圈,力气大得惊人,把他提到面前,“把衣服脱了。” “唔,要睡觉吗,我去洗个澡。”白楚年知道老婆嘴硬心软,只要自己多撒撒娇他怎么都生不起气来的。 当他的手刚触摸到门把手时,被一股电流啪地打开了手。 “睡觉?”兰波坐到沙发上,尾巴尖拍了拍地面,“在这里,脱衣服。” 白楚年手被电火花打痛了,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兰波好像是真生气了。 白楚年僵硬地走到沙发前,默默掀起背心下摆,一寸一寸从腹部开始掀起来,脱下来扔到地上。 “裤子。”兰波看都不看他,偏头看着窗外。 “别啊老婆……不用这样吧。”白楚年凑到兰波身边想抱他,兰波突然凌厉地瞥了他一眼:“去脱!” 白楚年咬了咬嘴唇,慢慢解开扣子,拉下拉链,泡了水的裤子粘在了大腿上,只能一点一点往下褪。 这下全身就剩下一个黑色的平角裤和项圈了。 “跪下,手扶茶几。” “……”白楚年犹豫了一下,一条腿一条腿地跪下,双手搭在茶几上。 兰波手中留下的那半块死海心岩在他掌心缓缓伸长,形成一把黑色的长戒尺,他掂了掂重量,扬手抽在白楚年背上。 死海心岩很坚固,但它是没有任何韧性的,并且它对实验体的伤害相当于普通武器对于人类的伤害,伤口不会立即愈合。 房间响起了重重的一声闷响,白楚年闷哼一声,猝不及防地往前扑了一段距离,要不是双手撑着茶几,怕是直接趴在地上了。 这一下下手的确狠,一道长条状的白痕落在了白楚年背上,肉眼可见地变红了,然后缓缓渗出了一些血珠。 “我说过,我会惩罚你。”兰波用晶石戒尺挑起白楚年的下巴,注视着他隐忍着不叫出声的痛苦表情,“过于溺爱你,让你为所欲为,你觉得你该挨几下。” 白楚年轻声回答:“我没和你商量就行动是我的错,但那些研究员该死,你要是为了这个打我,随便你。” 又一戒尺抽在了他大腿侧,血珠从印子里渗出来,白楚年身体微不可见地抖了抖,但仍旧一脸不服气。 兰波很多年没被真的气到过了,他也冷静了一会儿,低头道:“你以为你做的很完美吗?如果厄里斯得手,全世界的人都会针对你,当然了,我不怕,你敢说你也不怕吗。” “不会的,我有把握。”白楚年扬起脸,“撒旦替我预测了这件事发展的所有可能性,无论谁来阻止我都是没用的。” 兰波略微抬起眼皮:“占卜不同的未来……那至少要a3级才能做到。” “有我在,他就可以。”白楚年咬着牙勉强笑笑,“无象潜行者在蚜虫市欢渔节为我做不在场证明,爬虫和段扬给我做入侵复制芯片,拿走芯片会销毁一切留在那里的资料,谁都不会知道这是我做的。” “疯了。”兰波用力甩下一戒尺,“这些天你魂不守舍不知道在想什么,缠着我obe也只是为了让我睡熟然后半夜溜出去,你欺骗我,我很失望。” “还给我。”兰波抓住白楚年脖颈上的晶石项圈,项圈在触碰到他指尖时融化回了死海心岩形态,夺回到自己手中,“因为给了你这个,你才会随便乱来。” 白楚年抓住他手腕,不让他收回,眼睛睁得很大:“别,这个别拿走。” 兰波甩开他的手,扬起晶石戒尺抽在白楚年手上,又接连几下在白楚年身上抽出血印,白楚年失落地低下头,咬牙撑着桌面挺着,浑身渗出了一层冷汗,睫毛湿漉漉的。 “你不疼吗。”白楚年低着头,水珠挂在他鼻尖上,颤声低语,“我出生在培育基地,他们怎么折磨我训练我我都可以不在乎,但他们那么对待你就是不行,就是该死,就算会长知道了要解雇我,我也要弄死他们。你不疼我会疼,我睡不着也吃不下,我接受不了,基督徒会允许别人践踏耶稣吗,我也一样,这根本是控制不了的。还有我的白色小鱼,没有了,他们还把它粗鲁地摔在地上,拍ct影像,那怎么还有活路呢。我还没玩够,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兰波浅浅地呼吸了几口气,停了手。 白楚年抬头看他,清澈地不含杂质:“你打我,你痛不痛?” “去洗干净。”兰波转过身背对他。 白楚年艰难地爬起来,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进了浴室。 兰波抹掉眼角渗出来的珍珠质颗粒,揉了揉自己的皮肉,爬到卧室床上,侧躺着装睡。这次没睡在鱼缸里。 过了一会儿,白楚年洗完澡回来,悄悄走到床边,见兰波已经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挤了上去。 明明兰波背后的床地方更大,白楚年非要挤到兰波怀里,把头埋在他胸前,弓着身子,慢慢闭上眼睛。 这么多天他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身体早就疲惫得不堪重负了,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嗅着兰波身上淡淡的气味,昏沉沉地失去了知觉。 兰波微微睁开眼睛,轻轻揉了揉埋在怀里的alpha的头发。 他从枕头下拿出自己的手机,慢吞吞地按键,找到照相功能,不太熟练地给在怀里昏睡的白楚年拍了一张照片。 死海心岩对实验体造成的伤害是不能快速自愈的,此时的白楚年身上一道一道都是戒尺留下的伤痕,看上去非常严重。 兰波慢慢地点开号码,找到言逸的名字,有点笨拙地伸着一根食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按,编辑了一句话:“揍过了。骨子头,断了3个。” 然后把照片发了过去。 第172章 同天早上言逸也没有上班,在家里一直守着电脑盯紧新闻头条,直到第一条关于红狸市培育基地烧毁的新闻出现,言逸立刻点了进去,快速浏览了一遍,看到专家称凌晨出现千年一遇的极端天气雷暴是培育基地炸毁的根本原因,言逸的肩膀舒展了一下,交代技术部盯一下媒体报道,合上了电脑。 陆上锦难得休假,靠在沙发里看电视新闻,各个新闻台也都在报道红狸市的大事件。 “……”陆上锦喝了口水,“这小子,一声不吭倒是跑去干大事儿了,当初我把他抱回来的时候你非说这是个特工料子,看看,跟咱们兔球一样能惹事,他有这缜密头脑要一早跟着我去学经营公司多好,天赋都浪费了。” “跟着你去学名利场上虚与委蛇笑里藏刀吗,他也的确有点沾染上你的脾性了。”言逸倒了杯牛奶,坐到陆上锦身边,陆上锦顺手搂上他肩膀:“这话说得好损,我居然挺爱听。” “不过的确,兰波的经历对那孩子来说很难接受。想来小白也出身培育基地,可能受的苦不比兰波少吧。可他这次毕竟违规得离谱,你打算怎么处置?” “我还在考虑。”言逸注视着新闻里废墟烧毁后倒塌的画面,“但这件事总要有人做,即使不是他,也会是秘密特工,红狸培育基地是研究所下属培育基地的核心,它在一天,研究所就不会被撼动。只是小白的手段太残忍了些,必须磨磨心性我才放心。” 陆上锦冷笑了一声:“我这边进行得很顺利,研究所的货一时半会儿应该出不去了,实验体对资源的消耗极大,减产是必然的事,他们迟早会开始抛售的。加上红狸培育基地全军覆没,雪上加霜,蚕食要比鲸吞更难受,艾莲应该已经体会到了。” 下午言逸去浴室泡澡,陆上锦给陆言打电话,几次转接才联络上,好些天没见着了,总是想得慌。 言逸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陆上锦边打电话边顺便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发件人居然是兰波。 “什么断了三个。”陆上锦点开图片看了看。 照片挺暗的,小白趴在床上昏睡着,没穿衣服,脸上身上都是红得渗血的伤,既不是擦伤又不是枪伤,好家伙,就是让兰波给抽了一顿。 “我说言言,”陆上锦一把拿起手机往浴室去,“看看,你儿子让条鱼给揍了。” 言逸探出半个身子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傍晚屋外下起暴雨,隔着玻璃窗发出噗噗的响动,虽然窗帘只挂了一半,但窗外没什么阳光,卧室中一片昏暗。 兰波侧躺着,手搭在偎在自己怀里的alpha头上,白楚年睡得很熟,均匀的呼吸轻轻喷在他胸前,温温的。 他撩起白楚年搭在脖颈的发梢,发现他脖颈留下了一圈比其他部位肤色稍深的痕迹,照理说死海心岩项圈勒得不紧,不应该勒到磨伤到皮肤的程度,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从某个时间点开始,白楚年需要项圈限制能量外溢的次数变多了。 在发现白楚年半夜离开公寓后,紧接着兰波就接到了言逸的电话,要他连夜到总部与他会面商谈。 言逸把电脑转向他,从头开始播放了一个视频,视频是静音播放的,也模糊处理过,给兰波留了足够的体面,不过兰波作为当事人,瞥一眼就知道视频录的是什么内容。 言逸说,白楚年看过这个录像了,在六月初,不过段扬也只交代了这些,白楚年很聪明,他把行动划分成了碎片,与他合作的同伴都不清楚他的计划,段扬甚至都说不出白楚年打算在哪天动手。 如果不是兰波到卧室里的密室武器库转了一圈,无意间发现了被白楚年标过日期的日历,白楚年或许真的会骗过所有人的眼睛,没人能断定这事是他做的,因为毫无证据。 言逸原本是打算派秘密特工把白楚年截回来的,但言逸也知道白楚年如果真的缜密地部署了一整个计划,那么谁都无法阻止他,如果与ioa秘密特工起了冲突,到时候就算他再想保住小白也是不可能的了。 因此言逸将一切利害关系讲给兰波听,让他去把小白带回来最合适不过。 兰波垂眸端详着挤在自己怀里alpha毫无防备的睡脸,脸上留下的戒尺伤还有点肿,这张脸他细细打量过很多次了,白楚年小时候鼻梁还没有这么高,他经常捏一捏就高了,以及那双上挑的猫眼是他最喜欢的,看上去不易驯服,但引人驯服。 因为alpha喜欢黏着他,无时不刻不在他耳边表达爱意,让兰波对他的爱意有点误解,因为信徒对他表达崇拜时都有所求。 在海里鱼类求他赐予繁衍和生存,同族请求赐予健康和美貌,人类请求降雨丰收,水手希望规避海祸。 “你想得到什么呢。”兰波低头挨近他,嘴唇贴在他额发间。 不一会儿,他从床上坐起来,低头打量自己的尾巴。 鱼尾上覆盖的鳞片成千上万,他从出生起还从未逐片检查过,但历代塞壬都有那么一片与众不同的鳞,塞壬不出意外的话是永生不死的,新的塞壬诞生时,上一位将隐退进深海不再出现,只在人鱼岛留下一片鳞,纪念自己曾经引领过这个族群。 细长手指顺着鳞片摩挲,指尖路过的鳞片像被点亮似的一片片亮起蓝光,指尖移过后光亮又缓缓熄灭,但有一片鳞突兀地亮着,其他的都暗淡了它还在闪烁,像永不熄灭似的。 “哦,真的有。”兰波把指甲贴进鳞片缝隙中,将它翘起来,完完整整地沿着与肉连接的边缘向下拽。平常他做事都挺潦草挺糙的,这次难得细心一回。 不过这片鳞生长得格外结实,兰波试了几次都没拔下来,于是两只手一起捏住鳞片边缘,猛地一薅。 鳞片是下来了,不过兰波整条鱼重心往后仰过去,把本就睡在床沿边的白楚年一骨碌撞到了地板上。 太痛了,兰波咬住嘴唇不出声,用手指按住流血的鱼尾缓解疼痛,一时没顾上白楚年,好一会儿疼痛才减弱。 他是背对着床沿的,舒了一口气才回头看看,白楚年不在床上,蹲在床边从床沿露出一双眼睛偷瞄他,毛绒耳朵犯了错般贴在头上。 在白楚年的视角看来,是自己睡着以后,兰波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刚刚终于忍无可忍又起来揍了他一顿。 兰波:“你在干什么。” 白楚年小声:“我哪敢说话。” “给。”兰波递来一片鳞,伸到白楚年面前。 但白楚年先看到的是他掉鳞的尾巴,他站起来,爬上床摸了摸微肿的边缘:“都秃了,你拔它干什么呢。”他从嘴里沾了点口水,抹到兰波稍微还有点渗血的伤口上。 “你站起来。”兰波抓住他手臂,让他退到床下,站在自己面前。 他只穿着一条黑色平角裤,身上的伤痕在白皮肤上红得扎眼。白楚年把手背到身后,每次不管兰波要对自己做什么,他是从不反抗的。 兰波指尖勾着他的裤腰,向下拽了拽,露出胯骨的皮肤,这里还有他之前刻下的名字。 “别动。”兰波扶着他的腿,拇指按在薄薄的曲张出青色血管的下腹,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将鳞片末端插进他皮肤里。 白楚年嘶嘶地吸凉气,但兰波没有停手,将鳞片向内推,直到鳞片完全没入皮肤下方,然后伤口愈合,将鳞片包覆在了里面。 隔着皮肤抚摸,还能感觉到一块鳞片形状的异物,动的时候鳞片会摩擦到里面的肌肉,但神奇地不会使他发炎,身上的伤口反而隐隐有愈合的倾向。 “这不是色.情的。”兰波吻了吻那块皮肤,轻声说:“难怪你不舍得离开陆地。爱是吸引人的,我感受到了。” “我好像一棵你装饰的圣诞树。”白楚年低头打量自己全身。不过人鱼的确有装饰东西的习惯,他们在喜欢的东西上吸附漂亮的海螺和蝶贝,在墙壁上镶嵌宝石,人鱼总会把喜欢的东西(包括配偶)打扮得很精心,然后互相攀比,所以alpha人鱼看上去总比omega人鱼外表华丽。 “但我还是想要那个项圈。”白楚年坐到床上,轻轻捏兰波的手指,“还给我吧。我知道错了。” 兰波抿住唇,沉默下来。 白楚年失落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白楚年从床上爬起来,从衣柜里拣出一件衣服套上。 “我去跟会长认错,当面道歉,他开除我也是应该的。”任谁撒了这么个弥天大谎都会心虚的,早在数日前,段扬就偷偷告诉他事情已经暴露了,会长已经掌握了来龙去脉,但白楚年还是毅然决然地做了,他早就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心理准备,虽然痛苦。 如果会长派人来抓他,他反而心里还能放下些,但他的确没想到,兰波是只身到红狸市找他的。说明会长的态度并不决绝,反而让白楚年更加愧疚万分。 白楚年往门外走去,忽然被兰波叫住。 兰波一扬手,将死海心岩抛给他。 白楚年接住岩石块,怔怔看向兰波。 “虽然你不对,但第一次有人这样维护我,我好像得到治疗了。”兰波注视着他,若有若无地弯了弯眼睛:“谢谢。” 白楚年没想到兰波肯与他一起登门认错,他站在会长别墅门外,手指在门铃上徘徊了一会儿,兰波直接上手摁响了门铃。 门卫用对讲器问他们是谁,兰波回答说“你管不着。”肯摁门铃走正门已经是兰波对言逸表现出的最大的尊重。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兰波鱼尾卷着大门栅栏,轻轻推了推白楚年。 白楚年闭了闭眼睛,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兰波安静地跟在他身侧,顺着墙壁爬过去。 是言逸开的门,白楚年停在门外,微微低下头,诚恳道:“会长。” 言逸看了他俩一眼:“有人吗。” 白楚年怔了怔,立马摇头:“来时特意注意过,没有人发觉。” “嗯。” 锦叔也在会客室里,虽然脸上还勉强保持着绅士风度,但眼神已经在非常不满意地审视兰波,兰波也不怵,回敬了一个我光临寒舍你应该蓬荜生辉的目光。 他们没在这里坐太久,言逸也没留他们,只问了一些急需了解的情况,就让他们尽快离开。 离开前,言逸给了他一张任务书,交代道:“擅自行动,处罚是少不了的。但记住,二十四号你就在蚜虫市海滨欢渔节做义工,从没去过别处。” 白楚年声音有些发哽:“是。” 这时候兰波已经走了出去,白楚年转身出门,听见言逸在身后轻声说:“你身后有ioa,你怕什么。” 白楚年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出会长家的,脚步似乎都有些飘忽了,他已经走出了很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跌跌撞撞跑回来,躲在墙角阴影中,面向会长家,抬起右手掌心向上贴于左胸,特工组敬礼,象征手中无武器,我心忠诚。 第173章 第七卷后记 后记(一) pbb军事基地交换训练营首月成绩单公布,陆言拿到格斗第一的徽章,蹦蹦跳跳一路回去,第一个想去隔壁班给揽星看看,走到半路忽然想起来揽星不在这儿。 “唔。萧萧也不在,连韩医生都不在。”陆言无聊地耷拉下耳朵,忽然精神一振,一溜烟跑到少校的休息室去,咚咚敲门问:“小夏叔叔,我爸爸给我打电话了吗。” 无象潜行者刚好在里面,低着头站在夏少校面前,脸蛋红红的,一副认错的表情。 夏镜天正坐在沙发里向无象潜行者问话,无象潜行者小声把自己模仿成白楚年的面貌在欢渔节上给他做不在场证明的事一一交代了。 “咦,小虫回来了,揽星呢?”陆言扒着门问。 夏镜天注意到他:“兔球,我现在有点忙,你爸爸给你打电话来着,你去联络室给他回过去。” “好!”陆言又揣着自己的奖章风风火火跑到联络室。 陆上锦的电话刚好又打过来,陆言一接起来就高兴地说:“你们俩都在家吗,我这次考试又拿第一了。” “真厉害,不愧是我的兔球,亲一口。” “我很快就能去总部工作了吧。”陆言反坐在椅子里,趴在椅背上,前后跷椅子腿,“我准备好了。” “ioa可不是人待的地方,听爸爸的,过来继承家产,爸爸给你把新品牌打理好了,皮毛相关的,你先定个小目标,赚它五块钱。” 陆言一脸不高兴,但陆上锦那边突然没了声音,然后陆言就听见一阵脚步声,陆上锦在和言逸说:“看看,你儿子让条鱼给揍了。” 陆言拿着电话愣住。 你儿子你儿子你儿子你儿子儿子儿子儿子儿子…… 后记(二) 毕揽星在白楚年的办公室里,面对着笔电噼噼啪啪打报告:“在联盟干警和我特工组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查明了泄漏潜艇的全部细节,清除了海滨的泄漏药剂,使欢渔节能够如期进行……” 总结报告一般是特工组组长苍小耳的活儿,但苍小耳推给了副组长,副组长推给了秘书,副组长秘书推给了搜查科,搜查科理事又推给了搜查科长白楚年,最终白楚年推给了毕揽星,毕揽星一个头两个大。 手边的电话又响了,毕揽星连忙接起来:“你好,特工组搜查科。” “揽星。”电话里陆言的声音有点委屈,“我爸爸他们背着我有新球了,我早就怀疑了,三年前他们就把他带回家了,虽然没说过话,但我其实发现过一次,他们还给他买车,给他零花钱……” 毕揽星一听是陆言,耐下心来哄慰:“别哭,你说谁呢。” 好巧不巧,这时候手机也响了起来,是白楚年打来的,他正在红狸市培育基地现场,背景音十分嘈杂:“揽星,你把我说的这几个实验体的资料发给我,快点,着急要。” “哦,知道了,马上发。”毕揽星连忙用爬虫给的手表搜索白楚年读的实验体代号,有的实验体没有代号,只能按外形和编号来检索,过程是很繁琐的,又不能出任何差错。 陆言不知道他在工作,只觉得揽星说了两句就不出声了,态度敷衍得厉害,于是更委屈了:“揽星,我爸爸是不是觉得我太没用了,难道他们其实嫌我是个omega吗?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在元宵节手手工课上做了一个泥塑大元宵放在他们床上,结果爸爸以为那是个小游隼蛋呢,难道他们其实想要个alpha?” 揽星手指飞快敲键盘,把白楚年要的实验体资料挨个发过去,从肋骨上生长出来一根藤蔓卷住电话放在耳边安慰:“怎么会呢阿言,你先等我一分钟。” 理事这时候发消息过来催他快点把总结报告交上去,说组长等着要呢。毕揽星膝盖上生出一簇藤蔓,爬到激光打印机前开机塞纸,然后把印好的文件拿回桌上。 白楚年电话那边越来越嘈杂,甚至响起了枪声,白楚年催促道:“快点,不行就先发前十个。” “好,已经下载到第九个了。”毕揽星头上冒出一根藤蔓,尖端的茎叶在手表上像手指一样按动以寻找白楚年要的资料。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检验科的旅鸽探头进来问:“小毕,我们这边活干完了,搜查科什么时候把血样送来?时间久的话我先把机器关了。” 毕揽星扶住嗡嗡响的脑袋:“不要吵了!” 旅鸽一怔,悄悄把头缩了回去。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陆言吸了吸鼻子:“我没有吵你啊,爸爸更喜欢楚哥就算了,连你也吼我。你去和楚哥谈恋爱吧。” 电话挂断,世界突然安静。 白楚年:“……啊,他刚是在说我吗?” —————————— 半个小时后,韩医生轻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已经被生长到天花板的箭毒木藤蔓塞满了,毕揽星脸扣在桌上,头顶的藤蔓叶子蔫巴了。 韩医生从兜里拿出一次性注射器,撕开,吸了一些复合肥稀释液,给毕揽星打进去,拍拍他肩膀:“加油,等会记得去检验科把血样结果拿回来。” 后记(三) 红狸市培育基地废墟现场,联盟警员和国际警员正紧张地回收废墟内的实验体,由于培养舱的保护,这些未到培育时间的实验体们没有受到伤害。 这些幸存的实验体实际上应该109研究所自行回收,然后分派给其他培育基地接管,但之前需要一个检验流程,由联盟医学会检验所有实验体是否感染in感染药剂,是否会给市民带来不良影响,因此暂时扣留下来,检验结果出来再交还实验体。 白楚年就在废墟现场,以ioa特工组搜查科的名义帮助警员们回收实验体,有他在,回收工作非常顺利,看样子今天能早下班了,警员们都很感激他。 接收到毕揽星发来的实验体详细资料之后,白楚年想了想,让警员们分成三组,带相应的捕捉装备向废墟深处行进。 个别实验体的培养舱被损毁,或者培育时间清零了导致培养舱门打开,废墟里至少有八个能自由活动的实验体,培育期和成熟期都有,好在攻击力都不强,有兰波在身边辅助,抓捕工作没遇到什么困难。 他们带着临时运输实验体的钢化生物皿走出废墟时,一辆宝马停在封锁线外,从车上下来一位西装女alpha,戴着墨镜,面对记者轻轻拨了一下红发,优雅又有些不耐烦。 那是艾莲的车。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109研究所现在的经营者,艾莲的确得出面看看。 一群身型健硕的保镖簇拥着她,艾莲面对着媒体的镜头表示出冷静的悲愤,并特意说了一句:“这件事的缘由我会追查到底。” 白楚年指挥着警员搬运生物皿,远远地看着从车上下来的蜂鸟艾莲,和身边的兰波窃窃私语。 “你看她带的几个保镖,里面那个最高大足有两米六、皮肤是青色、眼睛还凸出来、看上去没什么智商的那个实验体,编号436,代号伽刚特尔,a3级病毒型僵尸实验体,主能力是召唤,是艾莲身边两个超高阶实验体保镖之一。” 兰波不屑道:“蠢,丑。” “倒是……不是美少年了,设计师应该另有其人,在伯纳制药厂遇见的帝鳄和他外形很像,很魁梧高大,可能出自同一位实验体设计师之手。” 他们发现,有一位男性omega是跟艾莲从同一辆车上下来的,三十岁上下,身上穿着研究员的白色制服,浅蓝灰色的发丝稍长,用皮筋松垮地绑了,看上去脾气很好的样子,一直眯着眼睛淡笑着面对镜头,随后避开记者询问,不嫌脏污地爬到废墟边上检查已经失效的培养舱。 “是他。”白楚年轻声说。 这是直觉,以对研究员的了解作基础而产生的判断。 “算了,我们去打个招呼再走。”白楚年迎着艾莲走过去,从土堆里翻出一个断腿小马扎,放在艾莲面前:“阿姨穿高跟鞋走累了吧,您快坐。” 一下子记者们的镜头都转了过去。 艾莲脸色发绿,冷笑瞥了白楚年一眼:“小鬼,走着瞧。” 后记(四) 白楚年骑摩托带兰波回家,兰波戴着头盔侧坐在后座,抱着他的腰,手不老实地伸进alpha衣服里。 忽然发现白楚年时不时就要伸手进裤腰里蹭一下。 兰波侧目观察他:“哪里痒。” “你埋在我胯骨附近的鳞片是做什么用的,”白楚年耳朵尖稍微有点红,“虽然不疼,但我动的时候它总是碰我。” “塞壬退位时留下唯一的鳞片守护子民。”兰波回答,“不知道有没有用,大概是瞎说的,只是个装饰品。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白楚年把腰上绑的外套盖到腿上,干咳了两声,“怎么说呢,有点色.情,控制欲很强的那种。” “是吗。”兰波温凉的手臂放肆地从衣服下摆向上摸索,摸到alpha紧硬的胸肌上轻蹭,“你喜欢的话,这里也可以放一个。” “救命。” 后记(五) 距离白楚年将待检测实验体从红狸市运回总部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经过医学会专家们的研究,这些培养舱的作用相当于蛋壳,相当于在孵化实验体,在护士们的精心照料下,培养舱内的实验体都达到了培育时间,离开培养舱呼吸起新鲜空气。 除了蜈蚣和螳螂实验体,这里面基本上没有破坏性强的实验体,就算在研究所活下来,最终也会成为强大实验体的食物养料,医生们都很担忧他们的未来。 他们之中培育期实验体居多,咿咿呀呀不大会说话,以至于医学会的病房区现在像个幼儿园。 韩行谦现在正忙于照料他们,为了观察到更多实验体的习性和行为养成,而萧驯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在回军事基地之前一直帮韩医生的忙。 现在每个病房里都加了六个床位,萧驯每天要查四次房,确定这些刚从培养舱里出来的小家伙没有惹麻烦。 推开病房门,一个蒲公英实验体不小心打开窗户,风把她的头发吹秃了一半,正在伤心地哭,萧驯过去安慰她。 这个蒲公英实验体的能力是“降落”,只要从她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握在手里,那么不管从多高的地方跳下来都不会受伤。 萧驯正想办法哄她,隔壁床的刚玉实验体爬起来轻轻拽萧驯的衣服,可怜地看着他。 刚玉实验体的主能力是研磨,刚刚睡觉的时候磨牙把床单磨碎了。 正在萧驯束手无策时,一双黑亮的带有金属光泽的眼睛隔着门玻璃看着他。 金缕虫背着木乃伊走进来,木乃伊在他的操纵下从背上翻越下来,把蒲公英抱到腿上哄慰,金缕虫坐到病床上,用白蛛丝修补刚玉磨碎的床单。 棘手的情况解决了,萧驯抱着查房册站起来,走到金缕虫身边小声说:“那个,谢谢。” 金缕虫对着他眨了眨黑亮的眼睛。 病房门被敲响,萧驯抬头望去,韩医生站在外面等他。 韩医生身上照旧穿着制服,但这件白大褂是新洗过的,没有任何污渍。 上个月萧驯因为潜艇泄漏的感染药剂受伤,没想到韩医生会从军事基地赶回来看望自己。 医生进来时风尘仆仆的,身上还穿着制服,一进来就把他抱住了,好一会儿才脱下外套,简单给他做了个检查。 他脸上的担忧不是假的,萧驯看在眼里,原本觉得这点伤不算什么,这么一来反而也有点眼眶泛酸。 韩医生忽然靠近,用额头的角触碰了他的眉心。 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使萧驯大脑当机,无法控制地胡思乱想:“……为什么要脱掉白大褂呢,那件衣服穿在韩哥身上很有魅力……他现在的情绪组成是……糟了,精神集中不了,尾巴,尾巴不能摇,忍住,不能摇尾巴。” 但萧驯不知道韩医生的伴生能力圣兽徘徊,以角触碰时能读取他的记忆和此时内心的想法。 韩行谦忍不住笑了一声:“制服很脏,你能等我去消毒柜拿件新的吗。” 说罢果真就去拿了,萧驯愣了半天,反复回忆自己刚刚是不是把心里想法说出来了。 韩医生穿着干净的工作服回来,将圆珠笔插在了胸前口袋里。 “对了,楚哥刚刚来过,他提起灵缇世家猎选会,我想是不是需要我做些什么……” 萧驯话音未完,被迎面走来的alpha俯身在唇角吻了一下,然后整个人被环抱在臂弯里。 “别以为自己已经独当一面了,离得远的时候我救不到你。” 第174章 红狸市培育基地废墟附近。 一辆蓝色法拉利停在废墟附近拐角的生活垃圾桶边,车门缓缓打开,一截踩着蓝色蟒蛇皮面蕾丝边高跟鞋的雪白小腿伸出来。 奇生骨提起裙摆下车,举起缝制蕾丝的阳伞,缓缓走到脏污的垃圾桶前,鞋跟不小心踩到了让人讨厌的污秽。 垃圾桶边沿挂着一双腿,裤子破破烂烂的,好像有个流浪汉躺在里面。 奇生骨用毛绒小扇子遮住口鼻,咳嗽了两声,向垃圾桶里面看了一眼:“可怜的孩子,人偶师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厄里斯僵硬地躺在垃圾桶里,他的右眼眶空荡荡的,耳朵也被刺碎了,衣衫褴褛,手脚的球形关节都露了出来,和一个被扔在垃圾桶里的破布娃娃没什么两样。 “我,不知道,你转告他,我自生自灭了。”厄里斯用垃圾把自己的脸埋起来,闷闷地说:“还有,你这个孔雀女,不准叫他人偶师,他是艺术家,艺术家欧丹·尼克斯。虽然他一生最大的败笔就是寄希望于我这个倒霉蛋。我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神使。和他那个生鱼片老婆。” “好吧小倒霉东西,尼克斯说,他烧制了一对新眼球,还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厄里斯猛地从垃圾桶里仰卧起坐支棱起来:“什么?是送给我的吗?” 奇生骨用蕾丝伞挡住溅过来的垃圾:“是给你的,如果你不能在一天之内回人偶店的话,他就把眼球给新烧制的娃娃按上。” “我回去!”厄里斯从垃圾桶中一跃而起,发射到路边的法拉利上,带着满身垃圾。 奇生骨又咳嗽了几声,感觉自己病情又加重了。 —— 蚜虫市ioa总部大楼医学会病房区。 见萧驯盯着自己衣摆看,韩行谦笑笑:“新买的洗衣液太香了,不适合洗工作服。” “是、是吗。”萧驯凑近嗅了嗅,好像只是普通的消毒液的气味,却还是习惯性顺着韩医生说,“中午我拿回去洗吧。” “你认真点儿闻。”韩行谦淡笑着抬起手,伸到萧驯脑后,迅速地按了下去。萧驯就毫无准备地一头栽进了韩行谦怀里,慌乱间好像被摸了一把尾巴根,但萧驯又没有证据。 两人之间忽然冒出一颗头来。 萧驯猛地一惊,倒退两步与韩医生分开,才看清楚原来是白楚年挤了进来。 “工作时间挨那么近,扣工资。”白楚年托下巴打量着他们。 “搜查科从没给我发过工资,你也从来没给我过出诊费。”韩行谦推了推眼镜框,挽起袖口,双手插进兜里,向白楚年示意对面手足无措的萧驯:“他很喜欢闻消毒水的味道。” 在萧驯快要羞愧到挤进下水道缝里时,白楚年向他摆手:“你在这儿看着实验体,也注意自己安全,我找韩哥有点事。” 白楚年拉着韩行谦找了个空病房,关上门转身轻声说:“你还记得渡墨吗。” “记得,国际监狱的狱警。” “嗯,前典狱长下台之后,那乌鸦顶替了一个已释放犯人的名字,让对付甜点师殉职的铃铛鸟的身份当成自己的替身,就这么消失了很长时间。” “但昨天他突然出现在了总部大楼外的咖啡店里。他向我检举一件事。”白楚年将兜里折得皱皱巴巴的一份文件打开给韩行谦看,“他说艾莲放弃与红喉鸟商谈运输的订单了,换了一家虽然酬劳高但更靠谱的。” “哪家?” “灵缇世家。” “……”韩行谦考虑了一下,“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本来准备偷渡出境,上了灵缇世家的货船,正好水手和经理交接时提了一句这事儿。” “所以呢,我现在有了一个计划,需要借萧驯帮忙,但是他和灵缇世家的关系那么僵,我要是直说他可能会很抗拒,不如你来说?” 韩行谦:“你除了会借别人家omega还会干什么?” 白楚年:借别人家alpha。毕揽星我也有安排。 “这事儿靠谱吗,渡墨……他能想出金蝉脱壳的办法从国际监狱离开,肯定是个心思重的,不能信任。” “他这么做无非就是身靠的大树倒了,与其偷渡出境碰运气,不如直接到ioa碰碰运气,他是个omega,联盟对omega的包容心向来是非常强的。你说得对,所以我给渡墨找了个好工作……锦叔有个新品牌正缺运营策划,我把他介绍过去了……总之先想个正当理由把他扣下再说。” “没关系,就算是假消息也不会对我们不利。” “对了,他还给了我一个好东西。”白楚年从兜里拿出一个胶囊外形,但有拳头大小的东西。 这东西韩行谦看着很眼熟,拿在手里也挺重的,摇一摇还能听到水声。 “液氮。”韩行谦微微挑眉,“实验体液氮捕捉网。” “不错吧,你拿去研究一下。”白楚年得意道。 “说起来,你去红狸市培育基地搅弄风云的那天,应该有不少机会能拿到液氮捕捉网来着。” “嗯……”白楚年看了看鞋尖,“我以为会长一定容不下我了,我就没拿。” 韩行谦:“嗤。” “抱歉……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这个给你。”韩行谦把一本只用了半本的记事本递给他,“我没给别人看过,烧了或者吃了,都行。” 白楚年意外地接过那本平整的巴掌大的记事本,韩医生随时随地都会带这么一本小的记事本方便记录观察到的情况。 他翻了翻,在记事本写有字迹的最后一页,写着日期,以及一句话:“白楚年因目睹白狮幼崽大量死亡而失控,泯灭范围扩大至周身一切生命体,并且无需得知对方姓名。” 白楚年抬起眼皮,没说话。 他的m2能力泯灭,只要将人压缩成玻璃球再捏碎,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而这种机制唯一的弱点就是,一旦被写下来,看到字条的人就会想起事情原委。 韩行谦挪了挪颈上的听诊器:“从你来到ioa开始,我就是你的观察医生,我对你足够了解,也知道你的本性。” “我的本性……”白楚年抓住自己的衣襟,用力拽起来,有点呼吸困难,“我是个极度危险的实验体,对吗。” “不,你是成熟期实验体里共情倾向最明显的,意味着敏感和人性。”韩行谦拍了拍他肩膀,“你确实造成了一个悲剧,但对医学会而言,实验体会产生‘心疼’的情绪而产生报复心理,而不是因生存环境畸形而产生报复心理,你也许不懂里面的区别,但这对我们很重要。” 韩行谦话音未落,被白楚年扑过来一个大抱。 “走开。”韩行谦把他从身上撕下去,白大褂上蹭了鼻涕。 白楚年忽然竖起一只耳朵,听见门外有动静,一双眼睛从门玻璃外露出来,偷瞄他们。 白楚年一把拉开门,外面是个扒着门框踮着脚的小矮子,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病号服衣袖和裤子都显得太长了,看起来他的年纪仅在十到十三岁的区间内。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实际上是一本空白词典。 “你是谁。”白楚年拿起他手上的空白词典,但发现书的封底和他的左手是生长在一起的。 “我是6117号实验体图灵博物馆。”小矮子用下垂的眼角冷静地注视他们,“白楚年先生,韩行谦先生,我需要跟你们谈谈。” 白楚年弓下身:“你想吃点什么,小家伙。” 他推开白楚年的脸,转身关上门,平静道:“不要用看待人类幼崽的眼光看我,神使。我已经成熟期了,而你看起来就像一只刚断奶的大猫。” 韩行谦给他倒了杯水,那小鬼礼貌地接过来,点头道谢,随后道:“我和我的朋友们商讨过,我们不希望再回到培育基地,我知道暂留在此处给你们带来了不少麻烦,但我需要某些途径来脱离研究所,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白楚年想了想:“我们可没那么多钱,ioa又不是慈善机构。你们现在还属于研究所的所有物,是商品呢。” 韩行谦说:“试着找律师辩护,表明自己拥有独立自主人格,拥有清晰的目标和认知。” 图灵博物馆点了点头:“你确定行得通吗。” 韩行谦摇头:“但值得一试。不过你们首先必须向社会证明你们完全无害。金缕虫未来每周都会带你们去不同地方做义工,不过人数有限,一次只能带一个成熟期实验体或者两个培育期实验体。” 图灵博物馆稍作考虑:“好,我会传达给其他实验体的。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帮助,如果能脱离研究所,我们会尽力回报ioa。” 义工活动进行得十分顺利。 金缕虫每天都会背着木乃伊,领着一两位实验体去总部安排的地方打卡工作,有时候是帮助码头工人打扫仓库,有时候是扫马路、帮教堂粉刷墙壁绘制壁画、协助民警解决居民纠纷、在幼儿园师生出游时负责交通安全保护、修补渔网、以及维护海滨清洁。 韩行谦也动用自己的人脉帮他们联系了几位愿意尝试辩护的律师。 白楚年一直没抱什么希望,坐在韩行谦的诊室里听他一个一个给认识的律师打电话。 “说实在的,法律现在不承认实验体的独立人格,这官司必输,韩哥,这几个律师愿意接完全是看你面子呢,怕是以后朋友都不好做了。”白楚年趴在椅背上支着头叹气。 “总得试试看。”韩行谦放下电话,轻轻搓了搓手,放低手机给萧驯发了个消息:“最近辛苦了,晚上来我家吃饭,你想看什么电影。” 备注下面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却好一会儿才收到回复。 我的小狗狗/爱心/:“我去买鱼给您做汤【emoji】” 白楚年凑过去看:“你干嘛呢。” 他还没看见内容,自己的手机就震了一下,是兰波打来的。 “我看见了那个破布娃娃,当时没杀了他是我疏忽,我只顾着关心你了。”兰波侧坐在公寓窗台上,懒懒垂眸注视窗外不远处的芭蕾舞剧院。 一枚醒目的炸弹黏贴在剧院最高处的铜铸芭蕾舞像上,倒计时还剩五秒。 砰。 第175章 芭蕾舞剧院顶上升起一团爆炸的浓烟,芭蕾舞者雕像被炸得支离破碎,剧院顶端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兰波拉开窗户,顺着公寓大楼外墙爬了出去,在高压电线上一路滑行,最终在靠近剧院的位置跳了下去,以电磁悬浮缓冲,嗡鸣落地。 剧院里的观众和舞者们纷纷顶着浓烟向外跑,兰波找了个窗口爬了进去。 手中的电话还没挂断,白楚年在电话中告诉他:“我马上就到,你进去看看拆掉其他炸弹,把人们疏散出来。” 兰波爬进剧院后,看见舞台侧面黏着一枚倒计时马上归零的炸弹,立刻爬过去,张开利齿巨嘴连着舞台一起咬下来,吞到肚子里。 炸弹在兰波肚子里发出噗的一声闷响,兰波打了个嗝,继续寻找其他炸弹,看见活人就用鱼尾缠住从窗户扔出去。 “破布娃娃不在这。”兰波懒懒道,“也没有别人。” 白楚年听到消息后立刻拿了装备,和韩行谦一起开车往芭蕾舞剧院赶过去,韩行谦开车,白楚年在副驾驶给搜查科其他特工发布协助警署救援疏散命令。 毕揽星接到命令后飞快拿上装备,带萧驯往地下车库去。 由于ioa总部设立在蚜虫市,恐怖袭击很少出现在市区中,乍然受袭,引起了总部的高度戒备。 他们刚离开,寂静的医学会病房区走廊的挂钟下就闪动过一个影子。 魍魉沙漏怀抱玻璃沙漏出现在挂钟下。他的伴生能力时之旅行可以让他按指针数字顺序在钟表之间瞬间移动。 他缓缓走在病房区走廊中,倒置沙漏,使用j1能力两极逆转,使所有报警器失效。 一瞬间,整个走廊的红外检测器和报警器全部损毁,失去了作用。 魍魉打开窗户,奇生骨缓缓落进走廊,收起了身后的孔雀尾羽,抬起毛绒小扇遮住唇角忍不住咳嗽。 他们缓缓向病房走去,迎面遇上一位挂ioa医学会胸牌的护士,严厉质问他们是哪儿来的。 奇生骨合起小扇,眉心呈倒三角形排列的六个金绿蓝圆点缓缓亮起暗光,金绿蓝三色圆点变成了白色,面前的护士便血肉消逝,无声地变为一具直立的骷髅,最后骨骼脆化,化成一捧白色齑粉,随风消散。 魍魉打开了一扇病房门,里面有三个实验体,两位护士小姐在拿着识字书陪他们做游戏。 奇生骨咳嗽了一声,两位护士小姐随即骷髅化,再湮灭成白色粉末。 三个正玩得高兴的实验体都傻了,呆呆抬头望向两位不速之客。 奇生骨轻声说:“和姐姐回家吧,你们不属于这里。” 三个实验体大眼瞪小眼,疑惑地打量了他们一会儿,其中一只花栗鼠实验体吃力地从床上爬下来,两只小手握着被奇生骨杀死的护士小姐化成的白末,难过地哭了起来。其他两个实验体见同伴哭,也跟着哇哇哭起来,房间变得异常吵闹。 “直接,带走。”魍魉手忙脚乱地抱起其中一只,但那只实验体很用力地打他的头,魍魉只好把他重新放下,揉了揉被打痛的头。 “……算了,换一间病房。”奇生骨揉了揉额角,“我早就和人偶师说了,我不喜欢小孩子。” 到了第二间病房,里面有位成熟期实验体,奇生骨放松了些,终于能顺利交流了。 奇生骨说:“跟我们走,否则你们扣留时间一到就会被送回研究所的。” 那位成熟期实验体是一位女性omega,她把受到惊吓的培育期实验体抱在怀里,缓缓回头望她:“去哪?” “一个能不论对错地保护我们的地方。”奇生骨说,“一位强大的人偶师在不求回报地做着这些,你不喜欢彻底的自由吗。。” omega露出淡淡的笑意:“我要留下来。” 奇生骨皱眉掩面咳嗽几声:“为什么?” “为了见证一些连我也不相信的真相。姑娘,我们想要的并不是特权。你走吧,趁着巡逻队还没来。” 奇生骨不再与她纠缠。他们的时间不多,病房区是有巡逻队每隔十分钟巡视一圈的,每个队员都装备了防爆武器。 巡逻队一来,立刻觉察出空气中微弱的带有敌意的信息素,然后召集来大量保全人员,奇生骨和魍魉不敢真的在ioa的地盘上与他们正面冲突,赶在与巡逻队交锋之前离开了大楼。 韩行谦开车行驶到闹市区时,白楚年忽然竖起耳朵:“等等,有计时声!” 这时已经来不及了,近旁的购物大楼玻璃突然炸裂,一声撼动大地的爆炸冲击波使整条街的玻璃都爆炸碎裂开来,街上的行人们纷纷驻足仰头看热闹拍照录视频,等到街边小铺第二声爆炸巨响来时,人们都发觉了事态严重,开始喊叫满街狂奔。 “这些炸弹只是在迷惑我们分散注意力。”白楚年查看了一下今天搜查科的日程表,“今天的义工活动在教堂,他们可能是奔着实验体去的,我们去教堂,这里交给警署和揽星萧驯。” 韩行谦点了头,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但被炸毁的大楼已经开始坍塌,街上的行人们秩序混乱,一下子让街道堵塞起来。 大楼上的玻璃和碎石块簌簌掉落,白楚年不经意一瞥,看见掉落的大块玻璃正下方有个正在追小猫的孩子。 “停停停,那死孩子干嘛呢!”白楚年没等车降速就推开了车门,过高的车速使他无法保持平衡在地上滚了几圈,爬起来就往那孩子身边狂奔过去,一个飞扑把他按倒,然后整个人将那小孩严严实实裹到怀里。 白楚年的后脊瞬间钢化,高空坠落的玻璃猛砍在他后背上。 玻璃在与白楚年后脊接触的一瞬炸出裂纹,四溅碎开。 这种大玻璃在高空坠落时能产生数十吨的冲击,白楚年四肢都没进了水泥地面中,地面炸开裂纹,尽管他可以骨骼钢化,内脏却被狠狠震了一下,喉头一热,又忍着咽了回去。 他有点艰难地爬起来,把身底下的孩子拽出来推走:“瞅你这熊孩子,滚远点,大人也不看好。” 韩行谦也下了车快步过来,用天骑之翼的羽毛给白楚年缓和内脏的震伤。 “一会儿就自愈了,韩哥,我自己开车过去,你就在这儿帮忙疏散准备急救吧,等医学会的车来了你再找我去。”白楚年撑着地面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韩行谦目送他还有点歪歪斜斜的背影离开。 作为白楚年的观察医生,他无时无刻不关注着白楚年的行为。上次他观测白楚年时,看见他在地铁上无视了厄里斯的杀人行为。 那一次监听人员在目睹白楚年对陌生无辜人类的冷漠后发生了争执,但韩行谦以观察医生的身份禁止任何监听人员去干扰他。因为从接手白楚年开始,他就相信他会改变。 巍峨宁静的教堂坐落在静谧的城市一角,礼拜日许多信徒都停留在这儿,仰头看见重新绘制的穹顶壁画,纷纷露出和蔼的笑容,听说是一只名叫图灵博物馆的实验体画的,虽然只是个小孩儿,但他什么都会。 穿着整洁白袍的唱诗班孩子们正在教堂内吟唱,年轻的牧师穿着中式牧师服,手中托着一本圣经,等待他们的到来,一切都显得神圣而安详。 金缕虫和木乃伊坐在台下,目视着唱诗班队伍里的蒲公英和刚玉,今天他负责带这两个培育期omega实验体来教堂做义工。 那两个小家伙认真跟着其他看起来同龄的小孩子们一起吟唱,蒲公英很擅长歌唱,声音甜美,生有一头浅灰色的柔软卷发,唱诗班老师非常喜爱她。 而面前用平和无波的嗓音为信徒讲经的牧师,正是从联盟警署中得到释放的撒旦,他用黑袍兜帽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头上的羊角。 金缕虫端坐在台下,木乃伊坐在他右边,双手搭在膝头,忽然,金缕虫转头望向高处的彩色玻璃窗,眨了眨金属光泽的黑眼睛,木乃伊随着他也望了过去。 一道黑影愈发靠近,金缕虫猛地站了起来,从背后抽出用蛛丝缠绕的ak-74步枪,木乃伊也进入了戒备状态,将金缕虫挡在身后。 教堂内祈祷的众人一见枪械顿时惊叫起来,伴着人们刺耳的惊叫声,彩色玻璃被撞出一个大洞,厄里斯翻越进来,手中举着他枪托雕刻哥特花纹的短管霰弹枪,朝四散乱跑的人们开了一枪。 “哈哈,接受审判吧,一群只会闭着眼睛要这要那的蠢货。”厄里斯在空中狞笑,脸上的黑红十字纹因为他夸张的笑容而扭曲。 霰弹枪的伤害范围很大,金缕虫把步枪扔给木乃伊,并单手操纵木乃伊去空中截住厄里斯,自己则立刻放出蛛丝,使用j1能力法老的茧将最靠近射程范围内的人们包裹住,蛛丝极度坚韧,足够抵挡一发霰弹的伤害。 躲过子弹后再立即将蛛茧召回,以免这些普通人被法老的茧融化。 木乃伊则端着步枪向用诅咒金线将自己吊在空中的厄里斯扫射。金缕虫的伴生能力分心控制足够在自己解决危机的同时操纵木乃伊去攻击拦截厄里斯。 厄里斯灵活地在空中飞跃躲避,时不时对着金缕虫吐舌头:“叛徒,居然开始当起人类的狗了?” 金缕虫歪头:“我是邵文池,本来就是人类,但我也开始喜欢现在的样子,可以保护家人。” 震耳的枪声在教堂的回响中令人恐惧。 金缕虫打开随身携带的通讯器联络总部:“教堂受到咒使袭击,需要支援。” 木乃伊拿着步枪追着厄里斯扫射,但厄里斯毕竟a3级高他一阶,虽然有丝爆弹匣的加成,金缕虫仍然无法对抗咒使。 厄里斯抢先一步落地,霰弹枪抵住了金缕虫的额头,而身后的木乃伊也单手举步枪,枪口对准了厄里斯。 厄里斯笑起来:“你敢开枪吗?你的子弹能把我们打个对穿,同归于尽的死法你喜欢吗?” 金缕虫抿住唇。 厄里斯面向躲在翻倒的桌椅后瑟瑟发抖的人们,大声笑道:“你们不知道吧,他,还有他们,”厄里斯指向唱诗班和牧师:“他们都是实验体,随时随地能杀死你们,ioa骗了你们,这些实验体想渗透进人类中间,你们不能容忍,对吧?” 无人敢回答,厄里斯更大声地质问一个男人:“我问对吗?” 不过他臆想中人们得知真相后的后怕和尖叫并未出现,那瑟瑟发抖的男人双手举过头顶,颤颤地说:“我们知道他们是实验体……他们都戴着胸牌的……而且第一天来就告知我们了。” “?”厄里斯转头看向金缕虫,果然,他胸前挂着一个精致的工作牌,他摸着下巴打量,一字一句读出来:“嗯……实验体211,金缕虫……很高兴参加蚜虫市志愿者服务……ioa。” 厄里斯挠了挠头。 他跳下来时带起的一阵劲风吹秃了蒲公英刚长出来的头发,蒲公英坐在地上难过地哭起来。 金缕虫停止与厄里斯对峙,跑过去哄慰她。 厄里斯再一次提起气势,这一次指向了穿黑袍的牧师,对众人大声说:“哈哈,你们想不到吧,他是撒旦,其实是个山羊角的魔鬼化身,看看你们的牧师的真面目吧。”他翻过一地狼藉,一把拽下了撒旦的兜帽。 然而兜帽底下还是一个兜帽。 厄里斯一愣,又拽下一个兜帽,结果兜帽底下又是一个兜帽。 撒旦的能力可以重现过去,只要他想,兜帽会永远保持着刚戴上的样子,厄里斯还想继续拽,被撒旦抓住了手。 撒旦托着圣经,淡淡对他说:“这是一个宽容而慈爱的地方,人们怀着虔诚而来。” 厄里斯瞪大眼睛,用手指着撒旦托在手里的圣经:“你看过这本书吗?里面写的就是骂你杀死你,哪儿慈爱宽容了?” 撒旦将他沾满火药气味的手从圣经上挪开,冷冷注视他:“不,撒旦在神面前控诉人。撒旦是人类逼迫赋予我的名字,他们用心中的污秽来捏造我的体态,而我已经脱离了这种低级趣味,我享受这样圣洁的地方,倾听愿望和忏悔,用我的能力替他们指引未来。” 厄里斯张了张嘴,转头翻越阶梯,落在唱诗班面前,其他孩子们已经吓得缩进角落中,蒲公英在金缕虫怀里抽噎,刚玉则呆呆地迷惑地看着厄里斯。 厄里斯摊开手,话音也激昂起来:“快,跟我走,你们就自由了,杀死所有人类,没有人再管制我们,或者让他们变成奴隶,帮我们做事,我们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小东西,想想,自由之后你想做什么?” 刚玉把手指放到嘴里:“和唱诗班的、朋友们,一起,唱诗。” “还有呢。”厄里斯垮下脸。 刚玉努力想:“听、老师、讲故事,学,折纸。” 厄里斯弓下身子,双手在面前比划:“我的天哪,ioa都把你们洗脑成什么样儿了!他们其实就是想……额……想……对,想让你们给人类干活,关起来,时不时给你们注射药剂,切断手指脚趾来满足他们的实验欲望,医学会难道比研究所做得好吗?我不相信。你们没有自由,对,还没有饭吃。” 刚玉发了会呆:“我刚刚、吃了,两碗,大米饭和、炸小黄鱼。” “收买你的代价也太小了,这就是传销。你这个笨蛋。”厄里斯彻底放弃说服刚玉,走到还在抽噎的蒲公英身边:“喂,你想要多少头发尼克斯都能给你,快跟我离开这鬼地方,这城市的空气都已经被人类的呼吸污染了。” 可怜的小女孩头上只剩下一根种子样的头发了,被厄里斯随手揪掉。 蒲公英最后一根头发被揪掉,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深吸了一口气,哇地一声哭出来。 厄里斯来不及反应,被蒲公英猛然爆发出的一股强劲空气迎面冲来,蒲公英特种作战实验体j1能力“飘摇”,不造成任何直接伤害,无视等级吹走近点扇形范围内敌人,针对直升机无人机等空中作战武器有奇效。 一阵狂风吹来,厄里斯被迎面掀翻,后背结结实实撞在了教堂墙壁上,厚实的砖墙被撞出一个窟窿,砖墙坍塌下来,把厄里斯埋在底下。 最先赶到教堂支援的是白楚年,警署警车也在飞速赶来的路上。 白楚年猛地踹开教堂大门,胸口起伏剧烈地喘气,身穿ioa防弹背心,左手持枪,右手持证件,沉声道:“特工组搜查科执行任务,所有人趴下不准跑动!” 白楚年锐利的目光搜过教堂内每一寸空间和每个人,实际上教堂内的局面看起来还不算太糟,除了桌椅翻倒,彩色玻璃碎了两扇,墙上多了一些弹孔之外,只有靠右的一面墙塌了。 堆积的砖头松动,厄里斯从里面爬出来,虽然并未受伤,但浑身是土,前额的头发都被狂风吹得向后背了过去,十分狼狈。 白楚年将枪口转向他,咒使一旦使用人偶师的驱使物神圣发条,实力成倍增长,到时候缠斗起来很可能会伤到周围的无辜群众,得想个办法疏散人们。 他低声用通讯器对与自己相隔对角线的金缕虫说:“你去疏散无关人员。” 同时,白楚年紧盯着厄里斯向自己一步步靠近,肌肉绷紧,随时做好拦截他突然袭击的准备,轻声联络兰波:“老婆,我在教堂。” 不过厄里斯现在似乎没什么攻击性,低着头与白楚年擦肩而过。 白楚年疑惑回头:“不打吗。” 厄里斯头也不抬:“我是什么臭鱼烂虾,我自己爬。” 第176章 金缕虫找到机会,自己指挥教堂里的人们从侧面离开,同时操纵木乃伊去保护着唱诗班的小孩子们逃走,等确定教堂中再没有其他人后,木乃伊回到金缕虫背后,将蛛丝原样缠回金缕虫腋下和腰间,恢复成被金缕虫背着的状态。 操纵人形蛛茧木乃伊行动是金缕虫的m2能力双想丝,持续一段时间后木乃伊需要回到他身上,给金缕虫留出喘息的时间。 兰波从芭蕾舞剧院附近入海,走水路赶来从海滨登陆,所以速度很快。 他从教堂顶上降落到白楚年身边。 白楚年问:“怎么这么快。” 兰波将金发掖到耳后:“在剧院遇到帝鳄耽搁了一点时间。” “你杀了他?” “还没,你叫我快过来,我吐了他的头就来了。” “倒也没这么急……” “只有他吗?”兰波看向无心恋战打算逃走的厄里斯。 厄里斯听见兰波说话,逃跑的速度更快了些,悬挂在诅咒金线上向远处荡去,捂着眼睛喊道:“走开,尼克斯亲手给我安上的,全新的,有镌刻名字的,你们别想再挖走,你这个全身腥气兮兮的狗不理猫不闻鲱鱼罐头。” “?”兰波眼睛瞪圆了,不远处就是码头,一股愤怒海浪涌来,在兰波掌心形成一管透明水化钢四联火箭筒,兰波拎起来一把扛到肩上,刚想冲出去就被白楚年抓住手腕拉回来。 “别在城市里制造混乱,他和帝鳄一定是来四处破坏混淆我们视线的,人偶师目的是医学会的实验体,跟我去ioa。” “我要弄死他,把他两只眼睛都挖出来。”兰波咬得后槽牙咯咯响。 “别管他了,我们走。”白楚年把兰波拽上副驾驶,开车往ioa赶回去,用通讯器联络总部驻留人员:“可能有入侵者侵入医学会,加派人手到医学会病房区,保护医生。检验科技术部注意信息安全。” “收到。” “收到。” “医生报告群众伤亡。” 韩行谦回答:“急救小组已到位,轻伤五十二人,重伤两人,无人死亡。” 钟医生的声音忽然插入到通讯中,气喘得很厉害,看来情况紧急,才让他特意跑到监听室来传达消息:“实验体奇生骨、魍魉沙漏潜入病房区盗窃实验体,现在病房里有八个实验体被他们带走,三位护士死亡,负责拦截的巡逻队伤亡过半,他们已经逃进市区了。” 白楚年听罢,立刻道:“收到。特工组搜查科注意,我正返回总部,萧驯揽星就地寻找狙击点,准备伏击奇生骨魍魉沙漏。” “这帮家伙。”白楚年关了麦,用力砸了一把方向盘,“铤而走险进市区想干什么?抢实验体干什么,我们接手的都是些没什么攻击力的,不然就是培育期的小孩儿,他们抢走有什么用?要真被抢走了,麻烦可就大了。” 这些实验体都不属于ioa,ioa只是暂时扣留下来做检查,扣留时间一到就得尽数还给研究所,一旦在扣留期间有实验体被窃走,不光会被研究所找到借口拿捏住,也会因此在看管实验体的能力评估上大打折扣。关系到ioa的公信力,绝不能出纰漏。 “揽星,告诉我奇生骨情况。” 毕揽星很快从爬虫给的查询手表上找到了相应词条:“实验体723奇生骨,m2级成熟期alpha,j1分化能力‘霓为衣’:可以以自身为中心形成防护罩,吸收对方70%的攻击伤害,并化作爆炸碎片反弹回去。 m2分化能力‘雪骸骨’:腐蚀周身辐射状范围内所有人的血肉,直到敌方化作骷髅。 伴生能力‘翠黎明’:使被辐射到的目标发生突变,分为正向突变和负向突变,目标受到辐射后眉心将出现与奇生骨眉心相同的金绿蓝三色圆点。” “好麻烦……”白楚年皱起眉,“怪不得需要藏到伯纳制药厂去培育,也难怪人偶师不惜耗费心力亲自出动也要从伯纳制药厂把奇生骨夺走,虽然只有m2级,但每个分化能力都很强,人偶师说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实验体,除此之外,在m2级的所有实验体里,她的实力也名列前茅。” 兰波支着头看了眼窗外:“是,当然了,花毛鸡一样,长得像个逗猫棒,你喜欢吗。” 白楚年紧绷的神经被他逗得松懈了些,歪头看见兰波在副驾驶坐着,闷闷不乐地闻了闻自己手指间的蹼,自言自语:“不臭。我是猫喜欢闻罐头。” “哎呀,厄里斯的话你往心里去干什么,他在放屁呢,你是猫薄荷,特别香。” “找到了。”兰波忽然急促地敲了敲车窗玻璃,白楚年降下玻璃后,发现了在大约两三百米远处的建筑之间飞跃的蓝绿色人影。 奇生骨虽然没有翅膀,但似乎可以靠身后金蓝相间的孔雀尾羽在空中滑翔,身后拖出一道灿星闪烁的金蓝光带,街上不明所以的市民还在仰头用手机拍照。 他们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给ioa制造麻烦罢了。 兰波从座椅下拿出一把射手步枪,上半身探出窗外,鱼尾紧紧卷住座椅固定身体,轻声说:“给我四倍镜。” 白楚年左手控制方向盘,右手拿起一瓶矿泉水,用牙咬开瓶盖,往窗外一扔。 矿泉水瓶飞出窗外时,瓶身立刻被一股无形的气压挤扁了,水顿时被挤了出来,像被*控着一般汇聚到兰波面前,在兰波正单眼瞄准的射手步枪上形成一个透明水化钢四倍镜,蓝色准星移动到了高速滑行的奇生骨身上。 “她有反伤能力,你别打她,把她赶到人少的地方去。”白楚年对向来车,一个甩尾漂移掉头从窄道里穿了过去。 兰波改从天窗里探出上身,趴在车顶瞄准,轻扣扳机,一发子弹便循着奇生骨的飞行轨迹飞去。 奇生骨展开孔雀尾羽凌空滑翔,魍魉沙漏伏在她背上。 “姐姐,有枪。”魍魉注视着远处地上高速行驶的轿车,兰波正趴在车顶瞄准他们。 奇生骨微微调整方向:“你挡一些,我们该走了,人偶师让我们回去,说监听人偶发现了一些关于研究所的新消息。” 子弹快要接触到他们时,魍魉忽然调转沙漏,接近他们的子弹顷刻沿着原来的轨道飞了回去。 接近钟楼时,奇生骨正打算斜向下降落,但寂静无人的钟楼表针中央忽然打开了窗,一把狙击枪伸了出来,并且毫不犹豫地向她开了一枪。 奇生骨急促转弯,转弯同时在面前形成了一面流光溢彩的防护罩,狙击弹打在防护罩上就无法再前进,吸收了这发狙击弹70%威力的防护罩骤然破碎,尖锐的如同玻璃的碎片向四周迸发开来。 但黑色的藤蔓在钟楼上快速生长,形成一堵坚韧的藤蔓围墙,将负责狙击的萧驯保护起来。 藤蔓随着毕揽星的操纵肆意生长,扎根在钟楼上,尖端则像绳索般追击上去。 毕揽星望着改变滑行方向的奇生骨,按住耳麦低声说:“楚哥,魍魉的玻璃沙漏里塞满了实验体,至少七八个,看样子被盗走几个都在里面。” 白楚年:“我们把她赶回来,萧驯狙沙漏。” 萧驯犹豫道:“我的子弹打不穿沙漏。” 毕揽星说:“金缕虫已经在赶来的路上的,他的丝爆弹匣可以打穿沙漏。” “来不及,你狙定位弹,剩下交给我。”白楚年正开车从地面追赶奇生骨,眼看她已接近城市边缘,白楚年把兰波从天窗拽了回来,兰波轻易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一个转弯后,白楚年双手攀住车顶从驾驶位缩了出来,兰波滑进驾驶座控制方向盘,白楚年则半身探出天窗,用兰波的水化钢四倍镜寻找奇生骨的位置。 一枚狙击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魍魉怀里抱的沙漏,沙漏坚韧无比,并未出现一丝裂纹,但在沙漏表面形成了一个红色定位标志。 萧驯的m2能力猎回锁定,只要目标被他的狙击弹锁定,友方所有射击类武器命中率将会大幅度提高。 白楚年摊开左手,脖颈上的项圈融化成死海心岩,黑色晶石在掌心重铸,形成一把十字弩,他将兰波的水化钢四倍镜卡进十字弩中,瞄准定位弹留下的痕迹,默算了一下距离和下坠。 晶石弩箭离弦而去,奇生骨看见了地面上的白楚年,骤然转了方向,而定位弹是能够修正方向的,弩箭仍然一箭击穿了沙漏。 魍魉惊叫了一声,被沙漏炸开时巨大的冲击力从奇生骨身上掀了下去。 一起掉下去的还有从沙漏里散落出来的实验体们。 一缕金色丝线蜿蜒飞来,缠绕在了魍魉四肢上,厄里斯从城市边缘赶来,用力一拽诅咒金线,在魍魉坠地之前把他扯走了。 奇生骨狠狠注视着白楚年,额头的金绿蓝圆点亮起来:“想要吗,还给你们。” 与此同时,坠落在地上的实验体眉心纷纷亮起与奇生骨相同的圆点,每个实验体都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最靠近钟楼的几个实验体皮肤变青,眼白消失,獠牙生长,并像失去神智一样顺着钟楼迅速向上攀爬,口中发出细碎的狞笑。 萧驯向下看了一眼,这些实验体的速度极快,几乎三五步就能爬上来,他不敢硬扛,爬回钟楼的表盘里,将门锁起来用力抵着,急促地说:“我被围了,三秒都撑不住了。揽星,我能烧你藤蔓吗?” “等我。”白楚年这边正站在车顶上往下踹绊住车轱辘的突变实验体,又不能下杀手弄死他们,奇生骨这一招真是恶心。好在突变有时间限制,也能被韩医生的能力消除。 “不行,兰波,把车扔了,我们走过去。” “噢。”兰波把手扣里的零食扫走,跟着白楚年跳车往钟楼跑去。 城市中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联盟警员和ioa行动组已经将各个街道封死,但目标已经逃之夭夭。 奇生骨消耗了太多体力,咳嗽地更厉害了。 “我们,没带,实验体。尼克斯,生气吗。”魍魉抱着临时用胶带粘起来的沙漏,小心翼翼地问。 “生气便生气了,他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咳咳……厄里斯失败一百次了,人偶师还不是一句重话都没说……咳……这里的空气雾霾好重,人类在某些程度上生命力还真顽强,让我很讨厌。”奇生骨掸了掸尾羽上的灰尘。 厄里斯枕着手大步向前走:“大姐,我只失败了6次。再说了,这也不能算失败,他们根本都不想跟我们走呢,你猜那些被ioa传销洗脑的笨蛋说什么?撒旦居然开始讲经了,刚玉要学折纸,蒲公英哭个没完,金缕虫每天背着他的木乃伊哥哥在菜园子浇花,甘心当人类的狗,他们不配让我们付出这么多,这简直是对尼克斯的侮辱。” “不想,他失望。但又,打不过。”魍魉默默揉了揉自己卷翘柔软的头发,喃喃嘀咕,“对不起,尼克斯,没能救他们,太弱小了,我们。” “他们会,怎样?”魍魉微微仰头问。 “ioa的扣留时间一到就只能还回研究所了,都不是什么强实验体,大概会被当成饲料吧。”奇生骨掩住嘴,“人类组织不应该多管异类的闲事,这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咳……如果神使也站在我们这边,事情会简单得多。” 厄里斯翻了个白眼。 第177章 言逸从医学会回到办公室,把外套随手放到桌上,翻开电脑,连接到技术部监听系统的实时画面上,一一检查蚜虫市各个角落受到的创伤。 画面跳转到联盟警署附近的钟楼,四五只发生突变的实验体正飞速向上爬,厚厚的漆黑色藤蔓将钟楼上的表盘窗口紧紧缠绕住,用坚韧的外皮来抵御突变实验体的手爪挖掘。 不过藤蔓已经被挖得千疮百孔,毕揽星也在拼命拦着实验体的过程中被抓伤了手臂和大腿。钟表表盘在一次次猛烈的撞击下发生了变形,从缝隙里能看见在里面用力撑着门被困在里面的萧驯。 白楚年和兰波弃了车,正从三百米外跑过来,兰波首先接触到了钟楼,强烈的高压电流通过钟楼外的金属装饰花纹,趴在钟楼外的实验体像被电落的蚊子一样噼噼啪啪掉下来,为白楚年清出了一条道路。 白楚年紧随其后,双手攀住钟楼外的凸起花纹,猫似的毫无停顿地爬了上去,双手攀住钟楼外沿一翻就翻进了红砖围墙中,把上面的实验体一只一只掀下来。 等到把钟楼清理干净,钟表表盘已经破败不堪全是疯狂的爪印,白楚年一把拉开已经变形的铁门,把萧驯拉了出来,扛到肩上轻盈跃下钟楼,毕揽星在用藤网抓捕被兰波电击休克的实验体。 看来几人都没事。言逸给他们拨去了一辆车,给特工组组长苍小耳打了个电话。 “怎么样了?” 苍小耳回答:“伤员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巡逻队五人牺牲,我还在病房区查看打斗痕迹,战士家属的安抚工作已经安排下去了。” “我的意思是,等小白回来,听听他怎么说,你明白吗。” 苍小耳那边沉思了一会儿:“明白。但如果他……” “关起来,数罪并罚。我会看着你们。” 特工组搜查科科员回到总部复命,除了萧驯没一起回来,韩医生还在市区抢救伤员,萧驯对助手工作已经很熟悉了,于是半路下车去给急救小组帮忙。 白楚年是带着已经被韩行谦净化消除过突变的实验体回来的,一回来就先把实验体交给医学会,然后自己快步跑上了楼,兰波紧跟着他。 到了病房区,白楚年分开聚集在病房区的特工组干员走了进去。 走廊地上和病房地上用红色胶带圈出了红圈,代表护士遇害的位置。 病房里的一部分实验体被转移出来,去别的房间挤一挤,免得破坏现场。 兰波凑到红圈附近嗅了嗅,地上留下了一些白色粉末。 “奇生骨杀的。”兰波舔了舔嘴唇,“骨骼的味道。” “组长。”白楚年见到苍小耳,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 “这里已经调查完毕了。”苍组长给了他一个名单,“你把护士的尸体收集一下,这是她们的名字。” “好。”白楚年蹲下身,手指轻沾地上的骨粉,默念护士小姐的名字,随风飘散的骨粉在他指尖的召唤下慢慢凝聚,聚集成了一颗雪白洁净的玻璃球。 三枚泯灭成的玻璃球落在手中,白楚年毕恭毕敬地捧着她们。 “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苍组长看起来正压着火儿。 白楚年在兰波耳边悄声交代:“我自己去,亲爱的你去病房里帮着照顾一下小孩吧。” 兰波不大信任地扫了一眼苍组长离开时的背影:“en。” 白楚年匆匆跟苍组长上了楼。 拐了几个弯,就看见了医学会太平间的门,苍组长径直走进去,把门前的保安暂时遣走了。 白楚年跟着走进去,太平间里温度很低,灯也不算明亮,几张并排的床上停留着牺牲战士的遗体。 见还有空床,白楚年把手里捧的雪白玻璃珠也放了上去,一张床上轻放上一枚,再覆上白被单。 “已经通知家属了吗?等会儿我去接吧。”白楚年说,“怪我防备不严,没想到他们会袭击市区。” “的确是你应该负的责任,当上搜查科长没多久就出了这种乱子,。”苍组长背着手,神情严厉地站在白楚年面前,虽然只是个身材娇小的仓鼠omega,身上的压迫感却十足。 “总部大楼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已经算是丑闻了。” 白楚年垂手站着,微微低头:“是,我会反省,接受处理。” “来不及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想想怎么挽救吧。”苍小耳轻声叹气。 “您的意思是……” “你的m2能力泯灭,在说出对方认可的姓名后可以将对方压缩成玻璃球,而碾碎玻璃球就会让所有人忘记他的存在,是吗。” “是。”白楚年应了,忽然意识到问题,“您是想,泯灭牺牲者,然后碾碎……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吗。” “没错。伤亡情况一旦被公布,实验体的处境会更加严峻,听说法律部已经在考虑为实验体辩护了,发生这样的事,一点儿胜诉的可能都没了,你不希望它们拥有自由和应有的权利吗。”苍小耳靠近他,轻声说,“这是最好的办法,牺牲战士的亲人也会免除痛苦。” “……”白楚年缓步走到床边,掀开白色被单,掌心轻轻触碰在牺牲战士的额头上。 这人应该是医学会巡逻队的战士,和他的工作区域几乎没有交集,白楚年也不认识他,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却也只能说是陌生人罢了。 苍小耳也走过来,告诉他:“他叫张攸之。你有心理负担的话,你来泯灭,我来捏碎。” 白楚年沉默了许久。 “对人类来说,心跳停止就是死亡吗?” “当然,否则呢?” “我不确定泯灭珠破碎后死者自己的记忆还存不存在,我也没做过什么伟大的事,但如果我死了,我还是很想有人记得我。” 白楚年收回手,“我有位很棒的学员叫程驰,很年轻也很勇敢,但你们都已经不记得他了,同样的事我绝对不会再做第二次,就算是家属要求我也不接受。我不信这是会长的意思,组长,今天的话我没听过,您也没说过,家属的安抚工作我会去做的,告辞。” 白楚年风一样离开了太平间。 苍组长立在门前,等白楚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走了出去,到有信号的地方给会长回拨了一个电话。 “他通过了。就是估计以后会讨厌我了,这么得罪人的事儿为什么要交给我干啊。”苍小耳说,“对了,程驰是谁,蚜虫岛学员里有这么个人吗?” “一位优秀的战士。上楼,我告诉你。” 白楚年回到病房区,这里已经恢复了秩序,问了两位护士才在一间病房找到了兰波。 病房里挤了五只幼年期和培育期实验体,兰波怀里抱着一只双眸异瞳的波斯猫实验体,剩下的四只哇哇大哭他也不管。 “你也太偏心了。”白楚年把剩下四只都拢到怀里,抱到腿上,嗅到同类强者的气味,几个小家伙都乖巧起来,咿咿呀呀地往白楚年身上抱。 “要是我们有宝宝了,是只小狮子,会被你溺爱成什么样儿。”白楚年垂着眼睫,声音疲惫。 “嗯,什么都给他。”兰波托起波斯猫的腋窝举起来,“天赋、美貌、健康、一切。” “那如果是条小鱼呢。” “就凑合给点。他应该自己去大海里锻炼出坚硬的鳞片,而不是等我喂他。” 白楚年没回答,低着头,摸了摸坐在自己腿上毛茸茸挤着的四个小脑袋。 “randi……”兰波放下波斯猫,坐到白楚年身边,手搭在alpha头上揉揉,“我们回去吧。” “还不行,我得趁着天还亮去通知牺牲战士和护士的家属。” “我也去。” “你别了,我带揽星去。他也应该提前适应一下。” 傍晚,蚜虫市各大新闻台已经在报道今天的恐怖袭击事件,各家各户都在紧张关注着新闻。 白楚年站在一户贴着春联的人家门口,毕揽星就站在他旁边,半抬着手迟疑着不敢按门铃。 “楚哥……”毕揽星忍不住回头用求助的目光望他。 “算了你到我身后来。”白楚年拨开他,按响了门铃。 是位三十多岁的omega来开门,身上还绑着围裙,一见白楚年胸前的徽章和严肃的表情,omega的脸色也倏然变了,僵硬地瞪着他们。 白楚年说完情况,那omega在门前恍惚地呆站了好一会儿,没关门就往屋里跑了。 没过多久,他端来桌上的一盆西红柿鸡蛋汤,劈头盖脸往白楚年头上脸上泼出来,拖着哭腔骂了声滚,然后重重关上了门,门里传出呜呜的哭声。 毕揽星没见过这场面,都吓呆了,自己身上也被波及到了一点汤汁,半天才想起摸纸巾:“楚哥、楚哥你烫着没?” “走吧,下一家。”白楚年转身离开。 出了单元门,兰波卷在外边空调罩子上,一见白楚年,伸出舌头哧溜几下把他脸嗦干净了。 “有点淡。”兰波吧唧了两下,“你们还留下吃了饭吗?那我也回公寓吃饭了。” “走吧。”白楚年看了一下手机里的地址簿,“没时间了,等通知完再洗吧。” 一连走访了五家,天彻底黑了,白楚年走出一个单元门,手臂和脸上留了两块淤青,不过出了门就自愈了,年迈人类的两拳而已,对他造不成任何实质伤害。 走出单元门,毕揽星已经像失了魂一般,脚步虚浮地走出两步,忽然跌坐在地上,扶着自己在钟楼上受伤包扎的手臂无声地掉泪。 白楚年也蹲下来,靠在他身边,烟盒已经空了,只能无聊地玩打火机。 “我觉得很委屈。”毕揽星偏过头,快速地用衣袖抹过眼睛,哑声说,“我们已经在尽力保护所有人了。” “你胸前戴的什么。” “ioa特工组自由鸟徽章。” “做对得起它的事儿就可以了。” “……”毕揽星喉结动了动,“是。” 远远的有位老人打着手电颤巍巍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白楚年四周看了看,周围没人,感觉是冲自己来的。 老人在他们面前站住,一见老人手里的保温桶,白楚年下意识就想躲。 那老太太用手电照了照白楚年的脸,用含糊的方言说:“是你,我在电视上见着嘞,我家孙孙险些被玻璃砸,你这小伙子给挡嘞我住这小区,听老张头说你们来了,就出来看看,还好赶上,上家坐坐吧。” 白楚年愣了愣,在裤子上蹭了两下手站起来:“不用老太太,你住哪单元的我们给你送家去。” “你说甚么?”老太太耳朵不大好,把手里的保温桶往白楚年手里塞,“言会长说你们干员不收礼品不收钱,新炖的绿豆汤拿着喝,解暑败火的。” 白楚年给了毕揽星一个眼神,毕揽星回过神来,拍了拍膝盖的土站起来,一手帮老太太提东西,一手搀着她往单元门走去。 楼上有家阳台灯亮着,窗台上有个小孩,趴在紧闭的玻璃上朝下面挥了挥手。 白楚年打起精神,仰头笑笑,露出虎牙给他比了一个耶。 第178章 天空有轰隆声靠近,一架客机循着航线往蚜虫机场去了。 两人把最后三户人家通知到,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了,白楚年要回自己的公寓,与他在路口分别。 毕揽星在蚜虫市还没有自己的房子,他也不想回总部,这时候夜深人静的,马路上偶尔会过去一辆有人的出租车,毕揽星很想回父母家。 但想起老爸把他扔到蚜虫岛特训基地,撂下话说不训练到能保护自己的程度就不要回家,等今年生日他就成年了,现在虽然已经得到了搜查科的职位,但实战上仍然不上不下的,他也不想回去,没意思。 公园路边偷偷卖散装烟的小贩还没回家,毕揽星在周围徘徊了一会儿,跟他要了一盒,然后做贼似的跑了,到码头上蹲下,学着白楚年的样子,抽出一根咬在嘴里点燃。 点燃的一瞬间,烟雾熏到了眼睛,火辣辣地痛,毕揽星闭上眼,眼睑慢慢地红了。 这个东西是苦的,味道黏在舌头上吐也吐不干净,也并没有什么大脑被麻痹的感觉,不明白为什么老爸喜欢,锦叔喜欢楚哥也喜欢,如果说这是大人才能体会到的东西,可楚哥也还是个小孩呢。 毕揽星把烟盒和打火机推远了,盘腿坐在码头,望着一点一点灭灯的海岸线。 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毕揽星惊了一下,是个视频邀请,备注阿言。他赶快接了起来,视频那一面,陆言也在外面,看样子是在赶路,头上的兔耳朵因为走路太快一蹦一蹦的。 “你又改名字了,‘猛男帅兔挺举300斤胡萝卜’……这叫什么id啊。” “哎呀,那不重要。我刚刚回总部了,你怎么不在?” “你是回来看我的吗。” “走开,谁看你,我也是有任务的。而且有些事我必须回来找白楚年问清楚,他怎么也不在。” “……唔。” “你干什么,我还没消气呢,我回来就是要暴打你一顿,你为什么那么敷衍我?” “你在哪,你听我解释。” “你不要解释了,我都看见你了!” 毕揽星回过头,暗淡的路灯下,穿淡绿色迷彩半袖和工装裤的垂耳兔omega站在那,遥遥地望着他。 毕揽星刚站起来,陆言踩着吱吱作响的木板朝码头跑过来,一个飞扑撞在了毕揽星怀里。 两人一起向后倒去,毕揽星手指伸长,藤蔓缠绕到承重的铁柱上,稳稳地将倾倒的身子拉了回来。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每次考试考砸了,你都来这发发呆。”路上站台和地铁都在播放今天的恐袭新闻,陆言也大致了解情况,仰起头看他,“你怎么了?” “没事儿。”毕揽星抱住他,下巴放在他毛茸茸的头顶上。 “你哭过?”陆言疑惑地打量他,又看见了不远处堆放的烟盒和打火机,似乎一下子从凝固的空气中感受到了揽星的压力。 “这是个容易被误解的职业。”毕揽星扶着他肩膀说,“还好,你今天不在。” “哪里好了?如果我在你就不会自己偷偷躲起来难过了。” “我现在不想回家。”陆言垂手站着,额头贴着他胸口,“我去你家住。” “我也不想回。” “那我们去酒……”陆言脱口而出,被毕揽星捂住嘴:“去楚哥办公室睡,你睡沙发床,我打地铺。” “?不去酒吧吗?我同学家开的,冰球水果茶超好喝,还能加脆啵啵。” “……” “……” “你以为我想去哪?”陆言歪头问。 毕揽星忽然弯下身,掌心遮在陆言嘴唇上,轻吻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陆言瞪大眼睛,兔耳朵开始向上卷,最后把滚烫的脸包起来,闷在里面突突冒烟。 —— 第二天清早,白楚年把车开到总部地下车库,和兰波分别从驾驶和副驾驶座下来,车尾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一个站立的布娃娃。 “刚刚倒车的时候还没有的。”白楚年打量四周,附近如果有人,他一定能听到脚步声,这个布娃娃似乎是凭空出现的。 娃娃有30厘米高,身上穿着法兰绒的红裙子,背着一个与裙子成套的斜挎包,五官栩栩如生,盯着他浅蓝色的眼睛看,总觉得她也在盯着自己。 兰波想走近看一看,被白楚年拉回来:“万一有炸弹呢,别去。” 那人偶娃娃像是有灵性似的,机械地转动双手的球形关节,从自己的斜挎包里拿出一件东西。 是一个透明的安瓿瓶,里面装着橙色的液体。 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认识这款药剂。 “nu营养药剂(nutrition)。” 人偶娃娃将安瓿瓶平放在地上,朝前轻轻一推,圆柱形的安瓿瓶便滚到了白楚年脚下。 任务完成,人偶娃娃一蹦一跳地从车库正门离开了。 白楚年捡起安瓿瓶,在衣袖上蹭了蹭灰尘,对着光确认了一下里面的橙色液体,的确是他们曾经在培育基地经常注射的营养药剂。 “用人偶当信使,怎么看都是人偶师在操纵。” 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一辆宝马760缓缓开了进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锦叔平时如果只是送会长上班是不会把车开进车库的。 陆上锦给言逸开车门的时候显得很愉快,恰好看见白楚年,又看见从背后搂着白楚年脖颈缠在他身上的兰波,愉悦的表情又变得有点不爽。总觉得自己乖儿子处了个狂野男孩当朋友,带着他抽烟喝酒纹身打耳钉戴项圈,还要把头上的玩意染成白的,就是不学好。 “你乖点。”白楚年悄声嘱咐兰波,“记得叫叔叔。” 兰波轻声嗤笑:“我叫了,他受得起吗。” “哎你,别老是惹长辈不高兴。” 兰波点头附和,撸起手臂的绷带:“好,我去告诫那个小子不要惹我不高兴。” “……回来!” 尽管陆上锦再怎么看不惯兰波,脸上也不会表现得太过火,四人还算和谐地乘一趟电梯上了楼,陆上锦和白楚年站在前面,言逸小臂上挂着自己的西服站在靠后的位置,兰波从背后挂在白楚年身上,相当于与言逸并排。 兰波双手亲密地搂着自己的alpha,鱼尾偷偷缠绕到言逸腰上,拨弄他发丝间柔软的灰毛兔耳朵,言逸没在意,稍微甩了一下右边耳朵。 陆上锦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气氛,回头冷淡地瞥了兰波一眼,见他大庭广众之下整个人妩媚地缠绕在自家小白身上,不由得皱了皱眉。 但兰波先开了口:“我搂我的小a,你有什么意见吗。我不光在这儿搂,等会我还要亲哭他。” 他的声音本身就不像omega一样温润柔软,而是磁性低沉的,带着一种与身份匹配的威严在里面。 白楚年掐了兰波的尾巴侧面一把:“说什么呢!” “哼。听说陆言昨晚就回来了,居然不回家,翅膀硬了真是。”陆上锦懒得跟一条鱼一般见识,看了眼表,“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还是小夏特意嘱咐了一声他落地了,我才知道。” “没事,揽星有我办公室备用钥匙,他俩丢不了。” 毕揽星和陆言打出生起就在一块玩,有揽星照顾,陆上锦还是放心的。 路过白楚年的办公室,陆上锦让白楚年把他们叫出来。 白楚年发现门没锁,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个缝,只见沙发垫被卸下来铺在地上,毕揽星睡在垫子上,陆言只剩条腿在沙发上,大半个身子都扣在毕揽星身上,睡得像只死兔子。 白楚年立刻收回迈进门槛的脚,说里面没人,哄锦叔先去会长办公室等他们,好说歹说才把锦叔劝走。 等锦叔走了,白楚年才抹了把汗开门进去。 俩小崽子还睡呢,踢都踢不醒。 兰波从白楚年肩上探出头:“咦,度蜜月。” “啧,哪个憨包教你这个词,别乱说。” 地上扔了好些打包的快餐盒,还有四个rio罐子,白楚年弯腰捡起来扫了一眼:“这俩小孩,偷喝酒都只敢偷这个度数的。” “起来了起来了。”白楚年蹲下来推推陆言的脑袋,“口水都要漏揽星脸上了。” 毕揽星一下子惊醒,陆言还昏昏沉沉,兰波趴到沙发上,专注地玩陆言的兔耳朵。 白楚年没工夫理他们,坐到电脑前,给从地下车库拿到的营养药剂拍了张照片给韩医生发了过去,然后让毕揽星送到楼上检验科。 “哦,马上去。”毕揽星揉了揉眼睛,爬起来就去送了。 “人偶师递过来的东西,我让人给检验科送过去了,你去看看有什么问题。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韩行谦回复:“收到了。的确是nu营养药剂,这种药剂里面含有喂养幼年期和培育期实验体的最优营养物质,普通实验体想存活可以仅食用无机物或者人类食物,如果想得到实力强化,那么有三种办法,吞食同类、吞食人类和注射营养药剂,每个实验体平均要使用三千支营养药剂才有可能达到最强化状态。” “人偶师大概是想告诉我们,我们应该给实验体们喂食营养药剂了。” “这种药剂的原料组成很繁杂,由于某些原料的稀缺和运输困难,导致产量并不高,而且只有实验体能用,这种药剂的专利在109研究所手中,全世界只有他们能做,也只有他们做得出来。” “嘿,我又有个新计划,这次一定能拖垮研究所。” 白楚年正沉思着自己的新计划,桌子忽然被重重拍了一下。 他抬头看去,陆言气势汹汹站在桌前,睡到翻起来的杂毛还竖在头顶,双手拍在桌面上:“陆楚年,我有话问你。” “什么?你叫我啥?”白楚年推开座椅站起来:“别没事找事,我忙着呢,我去会长办公室,正好你闲得蛋疼,也跟我过去吧。” 白楚年往门口走去,陆言嗖地闪现在门口,双手挡住门,悲情地大声道:“他们都没跟你说过吗,我是你哥。” 白楚年去拉门把手的手僵住,嘴角一抽。 然后一把揪住陆言的两只兔耳朵把他提溜起来,任凭陆言悬在空中乱踢乱打。 白楚年腾出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发语音:“老何,你教疯我一学生,赔我二百,不然这事没完。” 兰波坐在沙发上看热闹,顺便往嘴里回收快餐盒子饮料罐和垃圾桶。 第179章 “你放开我,放开我。”陆言飞起一脚往白楚年腰眼踹去,白楚年松开手才来得及架住他踢过来的一脚。 “少爷,你看着我。”白楚年撑着双膝俯身给他看自己的头顶,发丝里冒出狮耳轻轻动了动,“我哪点儿像你们家人了。” “又不一定要亲生。”陆言煞有介事托着下巴思考,突然瞪大眼睛,“狮子……难道是小夏叔叔……” 白楚年双手掐住他脸上的两块肉,扯了扯:“你有病吧,都不是一个品种的。美洲金猫跟我纯种白狮是一回事吗……不是,我没有看不起少校的意思,我就是想说你是个小傻der。” “那这个怎么说?”陆言从裤兜里拿出录音笔,在白楚年面前按下了播放。 锦叔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来:“看看,你儿子让条鱼给揍了。” 见白楚年没反应,陆言又放了一遍。 “看看,你儿子让条鱼给揍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录音放了两遍,连兰波都听明白了。 兰波斜倚在沙发里,支着头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是我揍的,他想怎样?” 陆言目光灼灼地看着白楚年,等他回答。 “只是一句顺口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白楚年抬了抬手,几次想接过那只录音笔,却又垂了下来,“我是锦叔从地下拳场捡回来的。” “我忘了打过多少场,只记得最后一个对手是个棕熊实验体,可能是有钱老板买来当消遣的,倒也不是打不过,但我两天都没喝过水了,也有点累……锦叔点了我的名字,把我带走了,会长把我送到医学会给我治伤。” 陆言疑惑地仰头看他,他想象不出来白楚年形容出来的肮脏拳场是什么样,只能用贫瘠的经验去猜测是一个像蚜虫岛格斗教室那样的大房间,四周可能有黑色的墙。 “你没见过吧?”白楚年双手插在兜里低头轻松地看着他,“上一场输了的,骨头茬子还支楞在大腿啊肚子外面呢,有的气还没断,直接被扫台子的用扫帚扫到角落里,一般都没人来领,等结束了攒一块扔到焚化炉里烧掉,底下的观众都戴面具,场面比演唱会还疯,我们像明星一样,聚光灯都照在我们身上,滚烫地烤着,你站在上面脑子一片空白,疼啊累的也感觉不到,唯一最强烈的愿望就是能快点结束去厕所水龙头喝口冰水。” “……”陆言瘆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肘。 “我在这儿工作也只是想报答他们,我从来没试图融入你们家,也什么都不会抢你的,不用把我想得太不堪。” 陆言怔怔站了半天,他其实从来没想这么多,不过就是想把事情问清楚而已,现在反而一下子忘了该说什么。 “你,你,我又不是来跟你分家产的。”陆言偏过头小声嘟囔,“好不容易能当哥哥。” “总之,我跟你没有半毛钱血缘关系。就算有,你也当不了老大。”白楚年朝他摊开手,“学员非任务期间禁止携带录音设备,交出来。” “嘁,给。”陆言不服气地从兜里掏了掏,把录音笔拍到白楚年手里,转身跑了,抛下一句,“我上楼了!” 白楚年掂了掂录音笔,随手揣进兜里,坐回兰波身边。 兰波抬手搭在他肩头,捏了捏他肩头的骨窝,凑近他,鼻尖轻蹭他脸颊:“你很高兴的样子。” “没有。” 兰波从他口袋里摸出那支录音笔,夹在指间转了几圈。 白楚年的目光下意识被吸引到兰波指尖的录音笔上。 兰波端详着他的眼神,将录音笔一端放进了嘴里。 “别闹。”白楚年忽然一把抓住他手腕,把录音笔夺了回来,塞回兜里。 “我先去一趟检验科,你在这儿等我。”白楚年起身出了门,兰波没再跟着,只是倚在门边瞧着他离开的背影。 白楚年边走边低着头,按动录音笔的播放键,将小扬声器贴在耳朵上听。 然后又播放了一遍,听不够似的,直到录音笔电量过低,开始出现嘶拉的杂音。 “你在看什么?” 兰波一惊,韩医生已经站在身边不知道多久了。 “救他的不是我,我好失败。”兰波盯着白楚年身影消失的拐角,面无表情回答,“他依赖我以外的人。” 韩行谦看见他的鱼尾慢慢泛起烦躁的红色,尾尖焦虑地甩来甩去。 “他自从红狸市培育基地回来后状态都没恢复到全盛时期,心事重重。他本来就害怕会长因为那件事怪罪他,现在总部又莫名被袭击受创,他表面上没什么,心里也会怀疑自己的工作能力。”韩行谦说。 “你觉得你比我了解他?” “了解不敢当,除了日常观察和心理疏导之外,我的伴生能力圣兽徘徊能解读他的思想。” “好吧。” “你想帮他的话,让他放松放松。” “怎么做。” “嗯……多撸他。” “撸几次。” “?我说抚摸。” “哦。” 大约十分钟后,白楚年拿了一份检验报告从检验科回来,回到办公室坐在沙发上认真翻阅起来。 兰波卷在沙发背上,轻轻揉揉白楚年的头发。 “等会老婆,我看完它。”白楚年抓住兰波的一只手固定住,但兰波另一只手又摸到他胸前,伸到肚子上摩挲。 白楚年慢慢窝进沙发垫里,被揉得很舒服,胸腔里发出微小的呼噜声,紧绷的脊背舒展开。 突然,白楚年听到写字的沙沙声,一下子睁开眼,看见韩行谦坐在不远处的椅子里,推了推眼镜,在记事本上写下:“猫科实验体的有效快速安抚手段:抚摸腹部。测试结果:有效。” “还得排除一下情感因素。”韩医生站起来戴上乳胶手套,“我来摸摸。” “????”白楚年瞪眼让他跟自己保持一臂距离。 “对了,你给我的安瓿瓶夹层里藏着一张字条。”韩医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自封袋,里面是一张写了字的便签。 不过字迹潦草到只有一些波浪线。 “这写的什么?” “nu营养药剂主要原料的学名。看来人偶师和我是同行,他很懂这些。这里面大部分原料都属于违禁物,一部分是激素,还有一部分需要从原产地长途运输过来,想过海关可不容易,需要有经验的运输团队,之前是红喉鸟,红喉鸟分崩离析之后,现在研究所雇佣的是灵缇世家。” “营养药剂是促进实验体战斗能力发育的一种药物,其实我的研究表明,实验体依靠食用人类食物或者其他有机物无机物都完全够支撑身体生长,除非没东西吃,实验体本身没有吞食人类或者同类互食的欲望,假如不需要实验体当武器,注射营养药剂就没有什么意义。” “人偶师这算是合作邀请吗,”白楚年跷起腿盘算,“刚在市区掀起这么些乱子,想合作没门儿。” “人偶师的目的我还没摸清楚,不过能确定的一点是,他们想要实验体,就算冒着风险闯ioa总部也要抢夺,那得帮他们一把。”白楚年打开电脑,对照着检验报告和韩医生给出的原料清单写了一封邮件。 言逸正在坐在办公桌前,收到了白楚年发来的一封任务申请邮件。 “嗬,接个电话的工夫我大宝贝又跑哪去了。”陆上锦从茶水间回来,坐进沙发里,到处找不着陆言。 “锦哥,帮我看看。”言逸抬头道。 “嗯?” 言逸把电脑转向他:“他说的这些原料,你见过吗。” “没听说过。”陆上锦视力很强,靠坐在沙发里也能看得清远处显示屏上的小字。 “不需要这么麻烦。”陆上锦手臂搭在皮质沙发背上,“我早就看过他们的财务报表,因为信誉受损股价走低,改换原料运输团队,不少投资商撤资,研究所的实验体已经在减产了,迟迟没有降价抛售无非是还端着这点产权,想等风浪平稳东山再起。” “但实验体和商品不一样的一点是维护费用奇高无比,他们需要就是小白说的这种营养药剂来维持生命,除此之外,人力,电力,设备全都需要钱,一旦实验体积压起来就会指数消耗研究所的资金。” “现在各个国家组织都在怀疑实验体的可靠性还有研究所的信誉,所以购买实验体的数量大幅度降低了,研究所现在最大的资金来源一定是实验体相关的售后品,就是那些同样昂贵的各种各样的维护药剂。” “他在表格上列了五种药剂,ac促进剂,hd横向发展剂,sh屏蔽剂,in感染剂,还有这个nu营养剂,我简单看了一下,成分很复杂原料也很多,我不懂医学,但从字面上看,有一种叫单烯宁的东西,是这五种药剂共用的成分。” 言逸托腮看着他,静静地听。 陆上锦摸出手机,交代助理用空壳公司的名义联络了一家新合作的医疗器械公司。 言逸挑眉:“艾莲可不傻。” “的确,能把实验体这种新兴生物体发展成产业链很不容易。”陆上锦简单交代过后扔下手机,“但如果109研究所是我的产业就不会落败到这种地步,即使对手是你。一手好牌打个稀烂,光不傻可当不了商人。” 第180章 尽管白楚年一时还不大想上楼,却还是被会长一个电话叫了上去。 会长和锦叔都在,看着茶几上撕开包装的几袋零食就知道陆言也没走远。 会长在办公桌前工作,锦叔正坐在沙发里,膝头托着笔电,左手拿咖啡杯,右手时不时敲几个字发给对方。 “你站那儿干什么,那条鱼又把什么设备啃坏了。” “没……”白楚年攥了攥口袋里的录音笔。 “前些日子你介绍过去的那个渡墨,挺不错的。”陆上锦说,“人们还都不清楚他的底细,这回刚好可以交给他办。” “您想怎么做?” “这点小事还用不着我动手,正好教你。”陆上锦勾了勾鞋尖示意他过来坐下,把电脑屏幕偏向他,“渡墨负责去跟研究所的销售方谈合同,他以前是个小狱警,没什么交易经验,我可是教过你怎么谈判的。” 的确,这几年白楚年没少跟着锦叔出去,有钱人只要凑在一块儿,那不管是应酬吃饭还是海岛度假,都在不停地吸纳信息和伙伴,耳濡目染下白楚年也学会了一招半式。 他记得自己刚回来时坐锦叔的车,车驶过一个不知名小县城时,他见十字路口有个卖糖葫芦的,于是新奇地趴在窗边看,那时候锦叔顺口与他闲聊:“看着人多,这儿可卖不出去,红绿灯周围不好停车,不如往前走两步。” 陆上锦见他出神,轻踢了他一脚:“记着,见了对方,先开口要营养药剂六万支,开价就压到最低。” 白楚年想了想:“平均每个实验体生长到成熟期需要的营养药剂最大数是三千支,我们这里近二十只实验体就够用了,您是想……实验体干脆就不还了,咱们扣下?” “我让你好好跟我学,你非来干特工,你也就卖个糖葫芦到头了。”陆上锦重重揉了他脑袋一把,“我们要的是感染药剂,要他能做出来的最大数,一次性拿货。” 锦叔把话说到这个地步,白楚年再想不明白就没脸在这房间里待下去了,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懂了。” 会长忽然抬起头:“新消息,灵缇世家已经取了货,暂存在冷库中了,三百吨单烯宁原料,他们应该会在自己的工厂中提炼成成品再分别运送到研究所的各大制药工厂。” 当了几年言逸的下属,任务不需挑明,只需几秒眼神交汇白楚年便能心领神会。 陆上锦微弯唇角:“给他炸掉。” 下班回家,白楚年懒得脱衣服就一头栽进床上,把录音笔放到床头的感应充电器上充电。 一回头,兰波正趴在鱼缸边阴郁地看着他。 “怎么啦,饿没,冰箱里还有俩西红柿我给你炒了。” 兰波吐出两个蔫绿的西红柿叶子梗。 “……晚点把我屯的小火锅煮了吧,太累了,躺会儿躺会儿,晚上还有任务呢。” 白楚年从床上爬起来,站在衣柜旁脱衣服。 衣领刚撸到脑袋,白楚年感到背后贴上来一具冰凉的身体,一双手扶在他腰间,指尖探到他肚脐边缘。 白楚年脱掉上衣扔到衣柜里,低头看见缠绕到自己腿上的鱼尾变成了半透明的红色。 他回过头,与兰波视线相接,兰波的眼瞳拉长成了耸人的竖直细线,微启的嘴唇间隐约可见变为锯齿状的尖牙。 这是生气了。 “老婆。”白楚年转身抱上去,把兰波整个儿贴在衣柜门上,舔他的颈窝和耳廓。 兰波身上倒竖起来的鳞片又安静地贴合回皮肤,鱼尾恢复成宁静的蓝色,柔软地环住白楚年的脖颈,细线瞳孔扩散成温和的深蓝色圆形。 “又生气了,怎么脾气那么大。” “你想要爸爸我也不是不能当。” “……这哪儿跟哪儿啊。” “hen。” “哎,你置什么气呢,你有父母,不觉得高兴吗。” “不觉得,我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只记得两双手一遍遍刮掉我的鳞,我也是会痛的,我不喜欢他们。” “那我也不喜欢他们。”白楚年把兰波放倒在床上,侧身躺在他身边,手自然地搭在兰波小腹上缓缓地揉。 “你之前打我那么凶,怎么现在不动手了。” “我不打你,言逸就会惩罚你很重,他见你伤了,才会心软。” “也就是罚我写写检查嘛,严重就开除我,会长肯定不会体罚的。” “会关禁闭。在黑暗的小房间里一直待很久。你不喜欢狭窄黑暗的地方,我知道。” “嗯,我不喜欢。”白楚年挤到兰波脸颊前,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气声问,“那你知不知道,你打我的时候,其实我很爽。” 兰波一愣。 白楚年低头埋到他颈窝小声呢喃,温热的呼吸扑在兰波冰凉的脖颈上。 “多管教我。” 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白楚年按了接听,但没先开口。他们的常用设备都是ioa技术部研发加密的,外界根本无法窃听和查询位置,绝对安全。 一位omega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来。 “我现在正要去和研究所的药物代理谈订购的事宜,他们给了我这串号码,说你会告诉我怎么做的。” “嗨,是我。”白楚年回答道,“对话的时候我会提醒你的,记得打开隐形通讯器。” 电话对面的渡墨听见这个熟悉的渣男音腔调,当即无语叹了口气。 渡墨挂断电话,穿着西服提着公文包,走进药厂代理所在的写字楼。他现在的身份是化立医疗器械公司的经理,虽说是被临时塞的身份,却也得装得够像。 被迫从国际监狱离开之后,他没地方可去了,当了这几年狱警,得罪的全是重刑犯,就算犯人进来前已经脱离了组织,有几个漂泊在外的兄弟也不稀奇,碾死一个小小狱警易如反掌,渡墨背靠的大树倒了,不找一个荫蔽根本活不下去,就是逃到境外也八成是死路一条。 好在白楚年有点良心,把他推到了陆上锦手里,这对渡墨而言就是一捆救命稻草,必须紧紧抓住了。 由于提前有过预约,药厂代理知道这是个大客户,笑盈盈地把渡墨迎进了会客室。 负责这单生意的是个三十来岁的alpha,给渡墨倒了杯茶,先面谈一下价格再拟定合同。 alpha把药剂价目表推给渡墨,微笑着说:“您看看。” a4纸上清晰地标注着他们各种代理商品的价格,ac促进剂和hd横向发展剂都写着无库存,余下的sh屏蔽剂是一万五一管,in感染剂九万一管,nu营养剂是十四万一管。 虽说渡墨在国际监狱当狱警的时候也算见了些市面,国际监狱里的贪污犯不少,哪个被抄家的时候家底都挺厚实,可一看这些普普通通一针药剂的价格,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好家伙。 他面不改色地暗暗冷静了一下,把价目表推了回去,轻描淡写道:“哎,这价目表已经是上半年的了,都是明眼人,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拿六万支营养药剂又不是小数目,给个实在价吧。” 研究所现在的情况在行里行外都已经不是秘密了,许多同行都要上来踩一脚的,代理心里也明白,只好道:“药剂原料着实珍贵,您诚心来订货,优惠是一定的。” 代理的意思是货款八十四亿,优惠打折都能谈。 渡墨其实觉得这价格也就这样了,毕竟以前都是明码标价的东西,他最多在商场买摆件的时候跟柜员从三千块钱砍到一千五,这种数字后面的零都数不过来的货款怎么砍价他是一脸懵逼。 没想到耳中的隐形通讯器响了,白楚年说:“就八亿。” 渡墨险些骂出声儿来,他当这是古玩市场搜罗假货呢,全款八十个亿的药剂,别人给抹个零头当优惠了,他上来给抹掉一个零,这小子到底会不会做生意啊。 果然,当渡墨硬着头皮故作镇定说出这个价的时候,代理脸都绿了,要不是涵养还在,恐怕直接要抄家伙撵人了。 渡墨暗暗吸了一口气,掩饰自己心里没底的事实,挑眉道:“现在大家生意都不好做,最近也没什么大订单了吧。” 代理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想了想还是给总部打了个电话。 研究所的药物经销部门又把这件事如实汇报给了艾莲。 艾莲正在自己的圆弧形办公桌前剪指甲,电脑ai的电子音响起,把汇报文件读了一遍。 艾莲轻轻用指甲锉磨平尖锐的前端,冷哼道:“陆上锦惯用的手段罢了,自诩精明的黑心商人。现在的形势,谁缺货谁不知道,他们ioa刚扣下我二十个实验体,看来是不打算还了啊,还想全培养成顶尖武器,真是财大气粗啊。言逸,你也不过如此,夫妻俩卑鄙得如出一辙。” 名叫“灯”的电脑ai机械地说:“但我们需要这笔钱,实验体保存设备维护费用已经超支了,再撑下去,需要自行消灭部分弱小实验体来节省维护费用。” 药厂代理还在与渡墨交锋,过了许久,ai机械地读出新的邮件:“对方改为购买in感染药剂,希望以原价80%的价格购买。” 艾莲沉思了一会儿。 营养药剂需求量最大,产量却不高,一年也不过产出十四万支,陆上锦想压到最低价购入,无非有三个可能,直接买来喂养ioa扣留的实验体,让医学会研究改变部分成分通过其他渠道售卖,或者囤积起来做饥饿营销。 现在又换成买感染药剂,大概率是想模糊视线,陆上锦真实的目的还是营养药剂罢了。 感染药剂的需求量并不高,毕竟人们买走实验体不是为了杀着玩的,感染药剂不过是作为一种保险措施,在紧急情况下能制服实验体。 就算陆上锦想要感染药剂来对付研究所的实验体,但只要研究所拿到货款,就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卖。”艾莲哼笑道,“库存就只有一万支,剩下五万支月底交货,让他把定金付了。” ai提醒道:“库存的单烯宁数量不足,如果全部用来制造感染药剂,交货之后我们就所剩无几了。” “灵缇世家已经取到原料了,下个月我们就会收到成品,单烯宁还是充足的。” “好的。这就去安排。” 最终渡墨以四万五一支的价格谈妥了六万支感染药剂的订单,预付20%的定金,签合同的时候渡墨手都在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零,有钱人画零都跟画画似的。走出写字楼才重重地舒了口气,钻进没人的地方对白楚年这个坑逼指挥破口大骂。 白楚年笑得开心,连连说了几声辛苦了就挂断了通讯。 —— 同一时间,韩医生家里刚把晚餐摆上桌,萧驯与韩医生坐在吧台一侧,低着头挑动奶白鱼汤里的鱼肉。 韩行谦抬手搭在萧驯后颈,温和道:“我知道,你很不愿意提起自己的家族。” 萧驯微微摇摇头:“我觉得我应该已经脱离那个地方了,不想再沾染上灵缇世家的任何一个人,猎选会是快到了,楚哥说,我可以在盛会上证明自己的能力,可我……我不想去。” “为什么?” “我没必要向他们证明自己,他们永远不会承认我,承认omega在婚姻以外的价值,况且他们的承认对我也没有意义。” “嗯。这样很好。”韩行谦摸了摸他的脸颊,“你已经在向着好的方向开始生活了。而且暗杀行动对你这么大的孩子来说也的确很为难。” 萧驯低垂的眼睫忽然挑起:“暗杀?谁。” “虽然很不幸,但你可以知道。灵缇世家现任大家长,萧长秀,你名义上的祖父。” 萧驯的表情从茫然呆滞变得逐渐激动起来,他圆睁着眼睛,血丝缓慢地爬上他的眼白,搭在膝头的右手不停地做出摩擦扳机的动作。 听白楚年说,当年在atwl考试里,就是萧驯在最后给蛇女目注射了ac促进剂,在头部中弹从高台上坠落时还露出了报复成功的快意眼神。 韩行谦一直是不相信的,因为萧驯实在太乖了,一点也不像报复心强到某种病态地步的少年。可蚜虫岛的心理老师又不断用体检结果告诉他,萧驯的确存在强烈的复仇和摧毁欲望。 “好了,好了。”韩行谦将陷入痛苦幻想的萧驯一把拉到自己怀里,千鸟草气味的安抚信息素轻轻灌注进萧驯后颈腺体中,温声哄慰:“乖,不想了。” 许久,萧驯轻轻抓住了韩医生的衣襟,闷声小心道:“我很愿意,请务必让我担任暗杀手。” 第181章 灵缇世家是个古老的望族,世代以雇佣猎人为业,百年基业累积下来,在商路上叱咤风云,黑道上也名震四方,可惜老太爷萧有章已驾鹤西去,现任大家长萧长秀也年逾七十,下一任主人的位子还没定下来,本家的儿子们各个狼子野心,表面上兄友弟恭贤孙孝子,暗地里恨不得老爷子今晚就下葬,萧长秀一天不死,萧家儿子们便能明争暗斗一天,从不消停。 车在一座古朴小镇的入口前停下,韩行谦看见前面写着“外来车辆禁止入内”的提示牌,于是拉上手刹熄了火。 他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坐在副驾驶,忧心忡忡的萧驯。 萧驯被一瓶水晃醒了神,垂眼接过来,喝了一大口,轻轻出了一口气。 “别紧张,还记得吗,我们只是来给大嫂看病的。”韩行谦攥住他微微发抖的手腕,“去拿我的药箱。” 温热干燥的手掌覆盖在手腕上,温度从皮肤传进脉搏,萧驯安定了许多,点了点头,下了车,到后备箱将沉重的手提药箱取出来,提在手上。 韩行谦靠在车门边,试了试通讯器的信号:“我们下车了。” 白楚年:“收到,我们也快到了。” 这次行动分了abc三组,韩行谦萧驯在明处接触灵缇世家,白楚年兰波、陆言和毕揽星分别在暗处搜索灵缇世家的秘密工厂和仓库,把里面的单烯宁搜出来。 走进小镇,一路上见的行人便几乎全是灵缇腺体,除了偶然路过的一些游客和暂住者。 韩行谦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扫视周围的行人,问道:“灵缇世家离这儿有多远?” “从进门开始全都算。”萧驯轻声回答,“本家的房子还远,走路得两个多小时,我们打辆出租车吧。” “这么大,快赶上一个县级市了。能拍照吗。” 萧驯只浅浅地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他对灵缇世家的恨意已经到了有人夸它好,或者给它拍了好看的照片都会反感那个人的程度了。韩医生除外。 一辆出租车被萧驯伸手拦下来,司机是个热情的灵缇alpha,从车窗探出头来:“东西放后备箱吧。” 萧驯掂了掂手里的药箱,冷淡道:“不了,我拎着。” 韩行谦微微点头道谢,陪萧驯一起坐到了后座,萧驯把药箱放在膝头,手搭在金属面上。 这个动作让韩行谦有点疑惑,灵缇世家看上去民风还挺淳朴的,不至于坐个出租车也要防备行李被偷的样子。 路上司机滔滔不绝地跟他们攀谈:“好久没什么客人来了,你们这是要去本家呢?您是医生吧,看着这穿着挺像,是不是给萧家少夫人看癔症去?” 韩行谦笑道:“是,听说少夫人病了很久了。怎么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吗?” “嗨,那位少夫人一嫁过来就寻死觅活的,闹得满城风雨,谁不知道,萧家财大气粗的压新闻,这种丢人事儿外面还都不知道呢。那女人也是,现在孩子都生了,还不老实,还当自己是宋家的大小姐呢。” 司机把这事儿当做消遣谈资,说得眉飞色舞:“我也到年纪了,半辈子攒了点钱,过两天买个乖媳妇回来,我也好多享享福,可别碰上像那疯女人似的,嫁进豪门还不乐意。” 萧驯默默抠着医药箱上的铁皮,指甲在金属面上刮出轻微的嘶拉声。 司机口中的疯女人就是萧驯大哥的老婆,也就是他的大嫂宋枫,萧驯离开灵缇世家不久,大哥萧子驰就结婚了,对象是外家的一位白灵缇omega,现在已经有了个孩子,但听说也是个小o。 出租车把他们放在了本家的老房子外,萧驯站在院外,仰望着不远处巍峨的别墅区,房子里住了一个大家族,仿佛隔着绿化带和墙壁都能听见里面家长里短的吵闹。 “你认识大嫂吗。”韩行谦问。 “不认识。”萧驯说,“不过她嫁过来一定不是自愿的,在我之前也嫁出去了几个堂哥堂姐,他们都不高兴。本家规定灵缇世家必须后代血统必须纯正,灵缇只能跟灵缇结婚,谁愿意世世代代都在狗窝里待着。要不是我逃得快,孩子都生了两个了。” “可你才二十岁。” “是的,我妈妈十六岁就嫁过来了,她结婚那天上午考完语文交了卷子,中午就直接被婚车接走,说什么都没用。” “大嫂名字叫宋枫,技术部给的调查资料说,她是宋家把持的其中一家风投公司的总裁,很厉害的。”萧驯声音冷漠,但听得出是在惋惜。 韩行谦微低下头,眼镜上的细金链轻轻晃动。 “那你如果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算违逆家族训条了。” 萧驯目光被韩医生温和的笑意晃了一下,默默摇尾巴:“我……不在乎那种狗屁家训。” “所以这算是说‘愿意’吗?”韩行谦弯起眼睛。 萧驯怔了怔,发觉自己上了韩医生话里的套,赶快把脸偏到一边,剩下背后的尾巴摇得呼呼生风。 “b组已就位,a组不要再公费谈恋爱了,干点正事儿,完毕。” 白楚年躺在茂密的巨大杨树枝杈间,背着萧驯的狙击枪盒,里面装着一把m25狙击枪和一块高倍瞄准镜,按着耳中的微型通讯器说话,兰波缠绕在附近的枝杈上,用水化钢望远镜眺望远处:“他们进树林了。” 毕揽星和陆言给他们比了一个顺利的手势,正顺着围墙外的绿化摸到了别墅后院花园,花园连着一条小路,小路是通往一片白桦林的。陆言小声起哄:“萧萧最喜欢韩医生了,我以为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呢。” 白楚年接起话茬:“韩哥,这回也算是硬核见家长了,好好表现。” 韩行谦笑道:“那是一定。” 白楚年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渡墨打来的,过两天就是研究所交货的日子了。 渡墨问:“他们快要交货了,钱什么时候打过来?” 白楚年:“确定快要交货了,不拖?” 渡墨:“我刚从药厂代理那儿回来,他们的货都到了,六万支in感染药剂都在仓库里,正在点数呢。” 白楚年:“接下来得拜托你一个事儿。” 渡墨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楚年:“跟他们说我们不要了。” …… 渡墨:“你他吗是不是有病!耍我呢?” 白楚年嘻嘻一笑:“真的,你嘴皮子利索,你去找个理由解释嘛,违约金我们照赔就是,这就给你打过去。” 渡墨:“……上亿的定金啊,说不要就不要了,人家可是一分都不退的啊。这是陆总的意思吗?你能做得了主?” 白楚年:“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又不花你钱,好了不说了,我这儿有事呢,等会我关机,你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渡墨:“你当我想给你打?我的人生从碰见你开始就再没有过好事。” 电话啪地挂断了。 白楚年把手机揣回裤兜里拉上拉链,朝兰波勾勾手:“交易那边差不多快成了,兔子揽星去找仓库,我们先进别墅探探虚实。” 兰波还在拿望远镜张望远处,喃喃道:“有人朝他们过去了。” 白楚年轻身跳到兰波身边蹲下,树枝没有发生一丝晃动,他趴到兰波头上,垫着兰波的发顶拿起水化钢望远镜朝韩医生和萧驯望过去。 从别墅里走出来几个人,其中有两个很眼熟,从atwl考试里见过,同和萧驯在一队的队友,萧子遥和萧子喆,估摸着应该是萧驯同为世家孙辈的堂哥。 萧子遥走在最前面,跟身后的萧子喆有说有笑,商量着去市区的夜总会玩。 不料一出家门就碰上了晦气东西。 萧子遥远远看见站在栅栏外的熟悉身影,立刻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朝身后堂哥勾了勾手,往不远处的omega指去:“操,那不萧驯吗,他不是死了吗?哥,你们怎么办事的呢!” 萧子喆瞪了他一眼让堂弟闭嘴。自己也望过去打量萧驯。看见萧驯他心里也是一冷,知道自己跟大哥的计划落了空,当初他们明明把萧驯交给了一伙腺体猎人,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把尸体处理干净,现在看来那些拿钱办事的腺体贩子根本没把事情办妥,十年一度的猎选会前夕,他出现在灵缇世家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绝对不能让他进萧家的大门。 这么想着,萧子喆大步上前,拄在了院外铁艺栏杆边,皮笑肉不笑地上下扫视萧驯。 萧驯提着医药箱,不卑不亢地直视着二哥的眼睛。 萧子喆抱臂讥讽道:“回来了?你的婚事已经黄了,把宋家得罪得不轻。敢拒婚逃跑,不就是跟我们家断绝关系了吗?现在你跑回来就是自找没趣了,劝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等会要是被保安打出去可就更没脸了。” 萧驯冷冷注视他:“从你和萧子驰两人把我送上腺体贩子的车开始,我就跟你们断绝关系了。我来看大嫂,劳驾让路。” 萧子喆注意到了萧驯身边穿白大褂的alpha,看起来是位温和儒雅的医生,不是灵缇alpha,却和萧驯站在一个暧昧的距离中,一下子就触怒了萧子喆似的,萧子喆冷笑:“我以为你多干净,失踪快两年了,回来还带个外人,明年是不是还带个杂种回来?” 萧驯眉头紧紧皱到了一块儿。他受惯了兄弟们的白眼挤兑,可萧子喆的话锋已经开始针对韩医生了。他默默攥紧医药箱的提手,指节发白。 从通讯器中听见他们对话的陆言先开了口:“那是谁啊萧萧,嘴这么臭,这还能忍?揍他!” 白楚年也在通讯器中嘻笑:“笑死了,他可真够自信的,别忍,今天他们敢动你一根手指头你韩哥就跟我姓。” 兰波无聊地摇着尾尖:“你打不过、我下去。” 韩行谦低头在萧驯耳边轻声道:“没关系,打坏了我来治。” 萧驯扬起手就是一手提箱,沉重的医药箱抡到萧子喆脸上,萧子喆从没想过他会还手,被一箱子抡翻在地上,半边脸都肿了起来。虽然是omega,但萧驯端惯了大狙的手力量也是不可小觑的。 他起身反击,但萧驯更快一步,用手提箱底座重重砸在了他肚子上。萧子喆被砸得躺在地上吐出一口秽物来。 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发生的萧子遥愣了,连着身后跟着的几个佣人都愣了。 萧驯重新提起医药箱,整平衣角,对佣人道:“劳烦告诉老爷子一声,萧驯回来了。” 第182章 两人越过对他们怒目而视的萧子遥和萧子喆,在一位佣人的引领下朝别墅大门走去。 萧子遥见状,匆匆给他爸打了个电话把事情原委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灵缇世家本家说是别墅,其实规模相当大,由相互连通的建筑结合成一整片的住宅,风格中西结合,从进门的园林绿化开始就已经彰显出复古的格调,经过一段竹影摇曳的菱形砖路才到正门。 两位保安板板正正站在执勤亭里,一个盯着监控,一个盯着门口,腰间佩枪,两人个头都有一米九,穿着紧身制服,且都是m2级高阶猛兽腺体alpha。 佣人跑上前去说明了情况,韩行谦把自己的证件拿出来,递进执勤窗里,然后把手机上的预约记录给他们看:“我是韩行谦,受邀来替少夫人看诊。” 一直以来给大嫂治疗的是陈医生,而陈医生近日有个重要的学术会议必须远赴德国参加,一时分身乏术,但也短时间内也不好找到水平相当的医生接手,恰逢ioa医学会的钟医生向他大力推荐自己的得意门生韩行谦,陈医生最相信钟裁冰的眼光,于是欣然答应。 保安凌厉的目光扫视过韩行谦全身,然后将视线移到萧驯手里提的药箱上:“您好,您的行李需要走一下安检。” 他们两人也经过了安检,不过耳中装备的隐形通讯器是扫描不出来的。 过了安检,两人才顺利进门。佣人蹲下为他们清洁鞋底,然后悄悄对身边的另一个佣人悄声说了几句话,那人惊了惊,匆匆往走廊深处跑去。 看样子是去通知管事的了。 佣人微微颔首走在前面,领着客人往会客室去。 房子里面跟韩行谦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里面有种中世纪古堡般的阴森气氛,看上去两侧的壁纸已经贴了许多年,虽然泛黄了,但清洁做得很频繁也很专业,因此完全不显得破败,但灯光并不算明亮,幽暗泛黄的光线照射在两侧挂的油画真迹上。 笔直向前的走廊尽头左拐是一面墙,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长幅油画,看来灵缇世家的现任主人挺喜欢这种奢侈品。 经过长幅油画时,韩行谦忽然在靠角落的位置看见了萧驯。 画布黑暗的角落中,看上去大约只有八九岁的萧驯半侧身站在一个女人身边,眼神是极度冷漠哀怨的,脸上也没有一点笑容。 “这是家族画像,是九年前老爷子七十大寿画的了。”萧驯轻声为他解释,“画我的那天,大哥从阳台倒水下来,所以我不高兴。” 韩行谦摸了摸他的头发作安慰。 顺着画像上的家庭成员逐个看过去,韩行谦的目光忽然停在了一个面貌二十出头的灵缇omega脸上,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又认真辨认了一会儿。 “这是……林灯教授?” 灵缇omega身上穿着医生的白色工作服,脖颈上的听诊器都还没摘,头发是浅蓝灰色的,在后脑留着一段稍长的狼尾,眼睛和蔼地眯成两个月牙,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眉眼和林灯的确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又很不一样。 “你说六叔吗,他叫萧炀,真的有点像林灯医生。我爸爸排行第五,六叔在他们嫡系兄弟里是最小的。”萧驯顺着韩行谦的视线看过去,“抱歉,家里给omega起名的时候都不会用什么好寓意的字,中间也不加家谱字辈。” “萧炀,他现在在家吗。” “早就走了。”萧驯说,“八年前他跟齐家的一位灵缇alpha订婚,但新婚之夜当天新郎就猝死了,医生说是死于脑溢血,大家都挺难过,六叔在齐家住了一阵子就搬出去独自工作了,现在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好久没见了。” “不过六叔的对象齐启竹也是个身材很清瘦的灵缇alpha,六叔最讨厌身材纤瘦皮肤白皙的alpha了,他喜欢那种很健壮魁梧的,所以对结婚对象非常不满意,但明面上笑盈盈的不说出来。” 通讯器里白楚年突然出声反对:“白皮奶狗型的alpha怎么着他了?k034年了,你们家这叫什么观念。” 萧驯一怔,微微扬了扬唇角:“这种特征在楚哥身上就很好看。” 韩行谦偏过视线看他,萧驯的尾巴小幅度地摇着,忽然发觉韩医生在看自己,于是尾巴摇动的速度慢下来,慢慢停了,但是又感觉韩医生其实没生气,所以尾巴又欢快地摇起来。 走过门厅,佣人又推开一扇门,外边又见了天日,一段木本夜来林荫路通往会客室,树的间隔插摆白色木栅栏,形成天然花园。 韩行谦远远看见花园里站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女性omega,穿着雪白宽松的蕾丝长裙,手捧浇水壶,树影间隙中投下的光带在她白细的手腕上留下一道蜂蜜色的细碎光点。 不过以医生的眼光来看,韩行谦发觉她腰细得很不健康,应该是摘了靠下位置的肋骨并且戴了束腰所致。 “那是三伯母。” 三伯母看见萧驯,先是愣了愣,颤颤走过来:“我一直不信你死了,小孩儿们总爱乱说话,这两年去哪了?” 萧驯看了眼韩医生,轻声回答:“出去上学。” “好,上了学长见识。”三伯母放下水壶掐了掐萧驯的腰,担忧地说,“快一尺九了,在外地上学在一日三餐上也得节制一点,不然没人喜欢,你伯父们又要生气。” 韩行谦见萧驯的脸色有点冷,于是温声解围:“他在我这儿的饮食很健康,您放心。” 三伯母这才注意到后面跟的陌生人是外人,有点惊讶,赶快把挽起的袖口拉了下来。她的脸是苍白的,嘴唇泛着粉紫色。 “这位是韩医生,我的老师,来给大嫂看病的。” “嗯,快去吧。” 离开木本夜来花园,萧驯有些烦躁地重新理了理t恤。 “你不太喜欢三伯母?” “我不讨厌她。” 随着往本家住宅深处越行越远,韩行谦发现,但凡是位omega,不论高矮,全是长腿蜂腰的身材,而且许多人都选择去肋骨,就像外界爱美之人习以为常的割双眼皮打玻尿酸一样。 跟他们比起来,外界的什么a4腰反手摸肚脐都弱爆了,他们的腰只有巴掌宽,恐怕一阵稍大点的风直接给他们拦腰吹断了。 纵使见多识广如韩行谦,这次也被灵缇世家的畸形审美震住了。 在韩行谦眼里,萧驯的腰就已经算天生纤细的了,是灵缇种族特性使然,应该没有外力干扰过身体生长,但或许正因如此特立独行才在萧家不好过。 他低下头,悄声安慰:“你现在是很健康的样子,也很好看,不许像他们那样做。” 萧驯眼睑酸了酸,嗓音有些嗫嚅地嗯了一声。 “a组即将进入正厅。”韩行谦竖起衣领遮住嘴唇,把实时位置告诉其他人。 还停留在别墅外树杈间的白楚年听到消息,朝兰波勾勾手:“我们走。” 兰波顺着枝杈爬到白楚年身上,尾尖卷住他的一条腿。 白楚年手里提着萧驯的狙击枪匣,轻身朝连绵的树冠跳过去,固有能力猫行无声使他他脚尖稳稳落在细窄的树枝上,竟不会震落一片树叶。 白楚年带着兰波接近别墅,避开正门的两个保安,从别墅侧面绕了上去。 白楚年攀爬时速度极快,如同一道窜升的白光,兰波叼着狙击枪匣提手,下半身鱼骨之间形成幽蓝电弧,逼近尾尖放电,在两人身上形成一个穹形屏障,经过监视器和红外激光安保系统时,设备会被瞬间短路,当他们离开才恢复正常。 灵缇世家不愧是雇佣猎人世家,别墅的安全系统极其完备,当白楚年爬到建筑中间时,迎面扫过来一张激光扫描网。 而执勤亭的保安也发觉了一丝异样的气息,拿着枪往别墅侧面绕过来。 “小白。”兰波松开了狙击枪匣,枪匣坠落时被尾尖无声卷住,迅速爬上去扑倒白楚年,积蓄电力形成一个圆形屏障,与激光扫描网对抗。 白楚年抿着唇向横侧的一扇窗跳过去,双手一个猫挂悬在了狭窄的窗沿上,摸出吸铁石和细铁丝勾开窗锁翻了进去,在激光扫描网即将接触到他们时把兰波拽了进来,轻轻合上了窗户。 这时,脚下转圈搜寻的保安才抬起头,只看见了宁静的天空。 白楚年松了口气,与兰波额头相贴:“我们得先找到研究所和灵缇世家签的合同,看看研究所打算把成品销往什么地方。在我允许之前都不要跟保全人员正面冲突,咱们这边要是打草惊蛇,韩哥那边可能会被直接扣住。” “en。” 白楚年扫视周围环境,这里是个盛放杂物的仓库,架子上堆放着拖把抹布和水桶。 兰波趴在门缝上看了看门外:“有股臭味。” “什么臭味。” “体臭。” “我隐约听见什么声音,好像离我们还很远。”白楚年试了试,门是从外面锁住的,于是蹲下来用铁丝拨动锁孔,兰波甩了一下尾巴,高压电流产生的热量瞬间融化了门锁,门缓缓打开,他们走出去,兰波又把锁焊了回去。 萧驯提前提醒过他们,灵缇世家住宅内部有特殊保安守卫着一些重要房间,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因为从来没见过。 白楚年带着兰波避开来往的佣人往宅院深处摸进去,这时候从通讯器中听到,韩医生和萧驯已经接触到几位家长了,人们的注意力应该都会被他们吸引过去。 果然,几个佣人迎面匆匆过来往正厅走去,白楚年带着兰波顺势躲进了一个无人的卧室避开走廊的佣人。 兰波守在门口,白楚年简单看了看这间卧室,看上去是家里某位夫人的卧房,水晶吊灯是个贵重品牌的新款式,整个房间布置也奢华精致。 靠近书房的一面墙上挂着许多装裱的老照片,结婚照上的灵缇omega微笑着倚靠在自己丈夫身边,周围挂的照片是萧子遥从小到大的成长记录。 看样子这是萧家二伯和二伯母的卧室。 墙上还有几位萧家长辈的合影。白楚年随意一瞥,忽然就捕捉到照片上有一张眼熟的脸——站在兄弟们最后的灵缇omega长相酷似林灯医生。显然就是韩医生和萧驯讨论过的六叔萧炀。 但更像他们从红狸市培育基地废墟前见到的,跟艾莲一同下车的那位烟蓝长发的研究员。 兰波爬过来,托着下巴观察照片上的omega:“噢,是那个眯眯眼。” “你也记得,对吧。” 钟爱魁梧高大的alpha,他就是实验体帝鳄、伽刚特尔的设计师,绝不会错。 第183章 失踪近两年杳无音讯的萧驯突然回家,这件事惊动了家里的长辈,不过他一个omega,分家产时半点威胁也无,他们断定萧驯是为了在明日的猎选会上出风头才回来的,虽然心里多有不爽,但面上都还能保持着长辈的风度。 佣人直接领他们到了餐厅,说是餐厅,这规模却堪比宴会厅了,两条长桌放在宽阔明亮的大厅中,桌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摆放一个插有鲜花的珐琅瓶,佣人们在忙碌地在桌上分发餐具,并端上精致餐食。 韩行谦以为有什么大人物今天也要来赴宴,萧驯却小声解释:“我们家每天都是这么吃饭的。” 一些少爷小姐被请下来,纷纷在长桌前落座,大多是拿着手机各自安静地坐在自己座位上,夫人们落座后彬彬有礼地轻声聊天谈笑,聊对方身上新添的珠宝,还有一些其他关于宋家齐家等等灵缇家族的八卦。 基本上等小辈和omega们都坐齐了,alpha们才一个一个进来,三伯还在打电话,谈生意时中气十足的嗓门在餐厅里显得有点刺耳。 过了一会儿,大厅里小声的谈话就停了下来。 韩行谦循着人们的视线望过去,萧家老爷子和大伯正一同从旋梯上下来。 老爷子萧长秀精神矍铄,古稀之年却身板挺直,灵缇种族特有的劲瘦身材使他不显老态,只有脸上掩不住的松弛皱纹让他看上去有种不可避免的年迈沧桑来。 自从老太爷萧有章逝世,整个灵缇世家都在萧长秀的把持下如常运转,有老爷子压制着这几个野心勃勃的儿子一天,灵缇世家就乱不了。 从老爷子萧长秀出现在视线中开始,萧驯就冷冷盯着他,不像其他眼神敬畏的后辈一样,他的眼神是不带有尊敬的,甚至右手食指开始轻轻摩挲大腿,做出扣动扳机的微动作。 大伯进厅时敷衍地拍了拍萧驯的肩膀,说了句“回来就好”,看见一身白大褂的韩行谦,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问:“您就是陈老介绍来给小枫看病的韩医生吧,真是年轻有为。” 嘴上这么说着,但韩行谦也听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医术没抱信任,医生这行向来是资历越老越吃香的,不过他礼貌微笑应答:“是,我想先去看看宋枫女士,现在方便吗?” “不急,您长途劳顿,先留下吃个便饭。”大伯叫来佣人给韩行谦安排座位,就转身去自己的位置落座了。从他的态度上能感觉到他对儿媳妇的病情也不是多么重视。 被萧驯抡肿了一半脸的萧子喆敷着冰袋走进来,狠狠瞪了萧驯一眼才落座。 在餐桌上,老爷子动了筷子,其他人才开始吃饭。 韩行谦也出身书香门第,礼仪举止恰到好处,不过因为他是外人,所以位置没有在alpha聚集的主位上,而是跟夫人们靠得更近一些。 这就更方便他观察灵缇家族的omega了。 他们有男性也有女性,比例还算平均,而且每一位都称得上容貌姣美,举止优雅,谈吐得体,但基本不会过来跟外人攀谈,也不会失礼地在桌上讨论一些令客人尴尬的问题。 长桌上空了一个位置,等人们用餐快结束的时候一位穿宽松长衣裤的omega才姗姗来迟,她的脸颊和手脚都有些浮肿,走路需要佣人扶着。 韩行谦轻易看出她是刚生育过现在又怀了孕导致了浮肿,在灵缇世家的omega中间,一个刚生育过的母亲的臃肿身材显得极度突兀。 人们用异样的眼光审视她,有位小姐低头偷笑了一声,被身边的母亲瞪了一眼当警告。 “大嫂。”萧驯勉强从她因为浮肿而走了样的容貌辨认出身份。 宋枫不好意思地给其他人道歉,说孩子一直哭,哄好了才过来,时间就晚了些。 萧驯见她不方便,起身帮她拽了下椅子,宋枫便注意到了他,淡淡地笑了:“萧驯吗,谢谢。” 她的眉眼并不是柔弱温和的那种类型,而是有些侵略性的挑眉,五官看上去很是干练大气,只是被浮肿遮掩了美貌。 这种长相就不是会在灵缇世家受欢迎的类型。 坐在另一张长桌边的大哥萧子驰离他们并不远,但自己媳妇走路不方便他根本就不在乎,甚至因为别人看着自己媳妇的身材发笑了,脸上便升起一团羞愧和愤恨来,干脆就转过头去不看了。 大嫂脸上的笑容僵硬到消失,沉默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盘里的精致餐食发呆。 突然,她惊得直起腰来,匆匆离了席,去餐厅隔壁的婴儿房里,从保姆怀里把自己莫名其妙哭起来的孩子接过来,胆战心惊地哄了哄,确定孩子没被伤害才神经松懈下来。 韩行谦闭上眼睛感知大嫂的心率脉搏和呼吸,大致明白她的病情,孕中抑郁,在这种环境下演变得愈发严重实在是意料之中,能把一个原本在公司当总裁的女强人折磨到这种风声鹤唳的憔悴样子。 好在他们的真实目的也不过是在明处吸引人们的视线,不然想治愈大嫂的病实在不容易。 除了大嫂的病,韩行谦还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omega们在餐桌上基本上都在轻声谈笑,偶尔往嘴里送食物也仅仅吃一两粒米那么少的量,好像往嘴里送食物只是一种用来表现优雅的表演。 韩行谦很不解,想问萧驯,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萧驯也不怎么动筷,餐盘内的食物半天也不见少。 “omega不会在桌上吃东西的。”萧驯轻声给他解释,“等午餐结束,佣人会把饭送到他们卧室的独立餐厅里。”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戴着束腰,束腰勒得非常非常紧,这样腰才细,吃一点饭胃里就会非常胀,等午餐结束再回自己房间解开束腰吃饭,也不能吃太多,吃多就胖了。” “而且就算没戴束腰也不能一直动筷,别人会觉得这个omega贪吃,贪吃就会胖,胖就丑,丑就让长辈觉得丢人,丢人就嫁不出去,嫁不出去就没法给家族带来利益,没法带来利益的omega就没有用。” “放屁。”韩行谦用很低的声音爆了句粗口,这种与现代医学理论背道而驰的礼仪让他觉得非常可笑,且愚昧。 萧驯身子震了震,尾巴默默夹到两腿中间,低着头不敢看他。 趁着人们都聚集在餐厅,白楚年和兰波的行动顺利了许多,因为佣人们大多在厨房和餐厅帮忙,像资料备份室这种没什么人来的地方就格外安静。 兰波短路了几个电闸来引开备份室附近的保安,白楚年边利索地开锁边轻声打趣:“哟,韩哥说脏话了,不应当。” 再复杂的门锁在白楚年手里也不值一提,他轻推开一点缝隙,戴上眼镜扫了一遍里面是否有红外线报警器,确定安全后,兰波将电闸恢复正常,在备份室的门关上之前蹭了进来。 “你别乱碰东西。”白楚年戴上了橡胶手套,迅速在档案架上翻找备份过的文件。 “就是这个了。”白楚年从最新的一个档案架上拿下来一本装订的合同复印件,都是和109研究所签的运输合同,包括一些即将要销往境外的药剂成品和原料购买清单,其中需求量最大的药物“单烯宁”也在其中。 白楚年用微型相机把东西都拍下来传回技术部,盗摄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切顺利。 准备撤离时,兰波指着档案架最下面:“这里掉了一沓。” 白楚年有点纳闷,捡起来看了看。 这是一沓代加工合同,就是研究所委托灵缇世家把原料运输过来之后,在自己的工厂把原料加工成半成品,然后再送到研究所旗下的各大培育基地,核心技术实际上仍然掌握在研究所手中。 一些基本药剂的原料成分分门别类地写在合同上,白楚年已经将各种药剂的基本成分牢记于心,通过合同上的成分表,白楚年认出了这些原料是用来合成sh屏蔽剂、ac促进剂和in感染剂的,大致按照吨数计算了一下,似乎有一些原料会被剩下,还多出了一些陌生的原料。 他把这些资料也拍照传回了技术部,也给韩行谦发了一份。 没过多久,韩行谦说:“这是人工促联合素的原料。我们从你、兰波,金缕虫和他哥哥身上都检测到过一种特殊基因,对身体无害,只会帮助你们在体内建立联系,只不过你们体内的是天然的,它这个是人工的。” “促联合素……有什么用?” “强行把两个没什么关系的腺体联合到一起,让一个腺体供养另一个腺体,但肯定是有副作用和局限性的,用途范围非常窄。” “哦。” 合同最后附带着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的复印件,是一个身材高挑的披着白布的幽灵实验体,双手虔诚地捧在胸前,掌心中捧着一个拳头大的圆润的球形物体。 备注写着:实验体200永生亡灵,拍摄于k034年3月20日。 虽然照片的复印件异常模糊,但白楚年却生出了一种怪异的直觉,让他忍不住一直盯着照片上永生亡灵双手捧的拳头大的那颗球。 第184章 白楚年盯着手中的照片复印件,瞳孔骤然缩紧,浑身都僵硬地轻微颤抖起来。 兰波贴耳听着门外的动静,被引走的保安已经发觉异常往资料室赶了回来,现在出去肯定会跟他们打个照面,而资料室是没有窗户的、完全封闭的一个房间,以防外部盗窃。 白楚年也听见了保安急促的脚步声,将合同揣进怀里,一把抓住兰波手腕,眼神示意他:“过来。”并快速地躲进了资料室里间书架与墙角之间的小空间中。 兰波爬上了天花板,依靠电磁吸附天花板内的钢制风管,因此能像壁虎一样在天花板上行走。 资料室的门被保安用钥匙打开,两名穿制服的保安走了进来,他们胸前都挂着热感扫描器,检测到热感异常的目标就会报警。 保安例行检查了一下资料架,他行走时,兰波同时在他头顶正上方上无声爬行,由于人鱼体温极低,热感探测没有报警。 但另一个保安接近了白楚年藏身的书架,兰波面无表情地从天花板跟着他,口中的牙齿变得尖锐,唇角裂开,一口三角牙缓缓分开缝隙,接近了保安的头。 白楚年屏住呼吸,从战术腰带上摸出一管针剂,在自己手臂上扎了一针,背轻靠在书架侧面,一动不动。 针剂中灌有韩行谦的腺体血清,血清带有天马腺体的m2分化能力风眼,注射后能掩藏热感心跳和信息素气息十分钟。 保安见热感探测没报警,顿时放松警惕,转身走了出去,把资料室的门重新锁上了。 铁门合上后,白楚年轻轻舒了口气,靠着书架闭上眼睛,身体缓缓地滑了下去,坐在地上。 韩行谦感应到了自己血清的作用,问他们:“什么情况。” 白楚年轻嗯道:“没事。险些跟保安打照面,好在提前把狙击枪匣藏到杂物间的天花板里了。” “小心点,那血清一次只能给你制一两支,别浪费。” “嗯。” 通话已经结束,白楚年还迟迟木讷地看着地面出神。 兰波轻身落到地面,鱼尾卷住白楚年的身体把他拥在怀里。小白充当人类特工也有四年多了,怎么还会让自己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 “那沓纸里有什么?你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我们走。” “给我。” “真没什么,就一些药剂原料,你看不懂。” 兰波直接上手从他怀里把合同夺了过去,翻到白楚年刚刚停留的那一页扫了一眼。 他目光在永生亡灵手捧的圆珠上停留了一会儿,暗蓝的瞳仁抖了抖,软得像要融化了。 白楚年仰头靠着书架,眼睑有些红得充血了。兰波见他这副模样,默默收敛了哀伤,板起脸冷道:“死了也不得安生,不过是颗珍珠空壳而已。” “他们用珍珠给永生亡灵供给能量,否则永生亡灵怎么会成为研究所现存最强的实验体。”白楚年看着天花板笑起来,“快四年了,它一定一直等着我们去接它。” 兰波俯身捧起他脸颊:“我们是卵胎生,在卵阶段就死亡是绝没有活路的,它真的只是空壳,里面存留了一些我灵魂的残渣,没有思想,不会像你说的那样想。” “先走吧。”白楚年站起来,有些踉跄地往门口走去,把手里的合同放回原位,检查其他地方有没有留下翻找的痕迹。 回过头时兰波就在身后,他一下子抱上来,在白楚年耳边低沉道:“等百年后你生命消亡,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这些年你安稳些。” “如果我有爸爸,我爸爸肯定会去救我,而不是躲起来当做无事发生。”白楚年抓住他的手腕,瞪大眼睛,声音咬牙切齿地低低挤出来。 兰波用力反钳制住他,将两人的通讯器从耳中拽出来关掉,抓住他脖颈项圈,眼瞳拉长成细线,看上去恶狠狠在威胁,出口却成了:“够了,从你一声不响去报复培育基地开始,我在担心,反叛过火、自尊过火、仇怨过火、冲动过火,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如果你是我的臣民,我就会镇压你磨耗你直到失去爪牙为止。” 轻缓磁性的嗓音在耳边把他骂醒了,白楚年低下头,额头搭在兰波肩窝,手搂到他腰间:“你是不是害怕了。王也会害怕?” 兰波忧心地看向旁处:“siren是无所不能的。失去它我认了。失去你不可以,我陪你留在陆地只为你高兴,你不要仗着siren的爱为所欲为。” “对不起。”白楚年换上乖巧表情,抱了抱他:“你不用担心,我就算死了也会和大海融在一起每天搂你睡。” “你不是海,你是泥巴,踩进去陷进去。” “好好,我是臭泥巴。”白楚年不能在这里释放安抚信息素,于是轻轻摩挲兰波的鳍,唇角微扬:“不怕,我又没说要跟他们正面刚,接下来109研究所不会好过了,他们会一点一点感受到的。把通讯器戴上,我们去跟陆言揽星会合。” 当两人重新将通讯器戴上时,里面发出了一阵嘶拉杂音。 “楚哥,有麻烦了。”陆言的喘气声很重,似乎在逃跑,“我们已经找到工厂所在地了,但有个怪物守在这儿,他发现我们了,揽星受了轻伤,但没大碍,我们还能撑一会儿,炸弹还没装。” “是什么东西。” 毕揽星回答:“我正在按外形描述检索它的资料,他非常高大,几乎有三米高,青色皮肤,姿态像丧尸。” “……是伽刚特尔。a3级病毒型实验体,编号436。这是艾莲身边的实验体保镖,是谁把它带过来的……等我,我们马上到,别惊动灵缇世家的人。” 在明处,韩行谦已经去房间里给大嫂听诊了,萧驯还留在会客厅,端正坐在角落里听大伯二伯板着脸训诫,什么刻薄话都说出来了。 老爷子萧长秀坐在正座上,威严地拄着他亮黑色的漆皮拐杖,冷冷道:“小驯,过来。” 大哥萧子驰还记恨着atwl考试上萧驯出的风头,这时也跟着奚落起来:“萧驯,爷爷叫你呢,一声不吭玩儿起失踪来,你眼里还有灵缇世家吗?家族脸面被你丢尽了。” 萧驯充耳不闻,站起身走到老爷子面前,抬起眼皮回答:“这两年我去上学,见了世面,才知道为什么灵缇世家不准omega学太多东西,因为自己能力强了,就用不着依仗alpha了,你们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外边的文化就教你回来跟长辈顶嘴吗。”萧老爷子高举起拐杖,重重朝萧驯的右肩砸下来,“你先清醒清醒!” 萧驯对他这副威严面孔有种从幼时留下的惧怕,母亲死于这拐杖底下,这么多年过去了,萧驯好像还能看见干涸在裂纹里的血。 不过是因为周年祭祖时母亲在经期不慎踏进祠院,恰好风过灭了一盏灯,被骂作冲撞祖先,这副拐杖当着他的面活活打死了他母亲,血流了满地,有的渍进了地砖缝隙里,三年才涮洗干净。人们却习以为常,深宅大院里死个女人似乎都不算什么大事。 几个堂哥乐得看他笑话,萧子喆敷着肿起来的半边脸颊看他受训,心里才觉得出了些恶气,痛快不少。 耳中韩行谦适时提醒:“珣珣,我们是来闹事的,不用太客气。摔碎了东西我来重置,得罪了人,大不了你楚哥泯灭了他,我们都在这儿,谁也动不了你。” 拐杖即将落到萧驯肩上时,萧驯一把抬手抓住了杖身,顺势一夺。 老爷子被他这举动惊得一愣,整个灵缇世家,没谁敢大庭广众之下没家主的面子,这萧驯真是反了天了。 几个伯父气得当时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萧驯站在原地,腺体里散出一股浓郁的信息素,m2级的压迫信息素将他们压回了座椅上。 灵缇世家虽说世代以雇佣猎人为业,但多半是当老板去雇佣外部有能力等级高的超级杀手干活,他们更多的是负责这其中的运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他们的专长,归根究底是暗处的生意人,灵缇世家本家的几个儿子都只有j1分化而已,即使老爷子的级别也不过m2,其他孙辈就更别说了。 在高手如云的ioa和天赋少年集中的蚜虫岛特训基地,萧驯这个级别的确是不够看,但在一个长期同族和远亲通婚而导致天赋实力日渐衰败的家族里,萧驯却是翘楚的存在,所以从前在家里才从不敢显露级别。 萧驯把拐杖平放在地上,直视着老爷子说:“我来参加猎选会而已,比完就走,不留下碍眼,不值得您动气。等堂哥们输到底裤都不剩的时候您再上火吧,看看这些年捧在手里怕化了宠出来的alpha怎么给您长脸。” 分辨出萧驯的级别时,萧子喆的气焰一下子弱了下来,半张着嘴看他。 老爷子还没见过这么狂妄目无尊长的后辈,还是个omega,顿时火冒三丈,指着萧驯的鼻子,还没斥责出口,一个佣人匆匆跑过来,到老爷子耳边悄声报告:“六爷回来了。” 老爷子又是一怔,心脏发堵,摆了摆手。 没等佣人回去请,一位灵缇omega就插兜走了进来,烟蓝长发松垮地系住发尾垂在肩头,眯眼淡笑着出现在会客厅。 他应当三十多岁年纪,不过保养得宜看上去却只有二十五六,黑色薄t恤外穿了件白色夹克,眼睛眯着像两弯月牙,似乎在极力表现和蔼,但反而令人觉得莫名阴郁。 大伯也许久不见六弟了,乍一见到就露出晦气表情来。 萧子喆低低骂了一句:“倒霉事都赶同一天来,什么运气。” 家里人提起六叔萧炀,都说克夫、灾星,结婚第一天就死老公,于是萧子喆也耳濡目染跟着反感。 这句低骂声音并不大,在人多声杂的会客室里也不明显,但萧炀似乎注意到了,微微偏头,眯眼笑着看了一眼萧子喆。 萧炀扫视了周围人们一圈,目光定格在萧驯身上,亲切地笑了笑:“听说驯驯带医生来给你大嫂看病?有我在,侄媳还用外人看什么病。” 萧驯摸不清他的来意,于是闭口不答。 萧炀笑望向主座上的老爷子:“虽说学医也救不了灵缇世家从里到外烂的根儿,但侄媳无辜,我还是得来看看才放心。” 六儿子表面上春风和善,身上却带着种暗流涌动的嚣张,老爷子一天连着被气了两次,血压高了上来,佣人连忙把药拿出来,边给老爷子顺气。 萧驯觉察出事态有变,趁着人们的视线都聚集在莫名现身的六叔身上,自己悄然往门口退去。 他与六叔擦肩而过,萧炀偏头一笑,借着侧身挡住其他人的视线,用微不可查的气声对他说: “我会留在这儿直到原料加工结束,乖宝贝,可别在工厂上动歪心思,我看着呢。” 第185章 两人一错身,萧驯便觉得远处一切事物动作都变得缓慢了,耳边的声音从嘈杂变得悠远,远处墙上的钟表像停止了一般,只有钟摆还在异常缓慢地左右晃动。 六叔萧炀的分化能力也是富有灵缇特征的“速率收束”,能控制他周身一定范围内的时间流速。 六叔萧炀现在为109研究所工作,他此时来,十有八九是得到了风声,为了保证灵缇世家的工厂能按时将足够的单烯宁供应上去,才特地跑这一趟,如果他要来,就一定不是一个人来的。 想到这一层,萧驯立刻警惕起来,看来必须立刻通知其他人情况有变,务必速战速决离开灵缇世家。 但他此时所处的环境时间流速要比外界快得多,自己这边消息虽说能传递出去,却不知道他们能否接收得到。 “萧炀来了。”萧驯执着地低声对隐形通讯器中说。 萧炀露出一副嘲弄笑意:“当面搞小动作?” 萧驯的反应速度已经算上等,但在萧炀的能力面前还是被比了下去,眨眼功夫萧炀已至面前,一把抓住萧驯的脖颈,指尖缓缓用力,萧驯脸色涨红,挣扎着掰他的手指,喉咙被扣紧,连呼吸都要命的局促。 “在我身边时间要比外面快得多,我现在掐死你,要等多久才会有人发现你的尸体呢。” “隔壁给侄媳妇看病的独角兽alpha是你男朋友吗,你猜他在你尸体烂到什么程度时才能找到你。”萧炀眯眼瞧他,“……偷偷谈恋爱,我这做家长的可还没同意呢。” 他们就站在大庭广众之下,萧驯被攥住脖颈挣扎不开,周围来往的人却仍在缓慢地交谈行走,像根本不曾注意到他们的异常,在六叔的控制下,萧驯就算是喊出来也不管用。 但只要是分化能力,使用时就必然会消耗腺体能量,这样强大的控制能力对六叔腺体的消耗一定是巨大的,持续时间越长,脱身的机会越大。 “六叔,你想保护工厂和药剂,为什么不明面上提醒老爷子。”萧驯堪堪忍住濒临窒息的痛苦,强作镇静地问。 萧炀只挑了挑眉,并不回答他。 萧驯继续道:“你不想暴露身份吗,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在为研究所工作?还是……你和艾莲……有什么?” 萧炀的眼神发生了微小的变化。 其实萧驯是危机之下信口胡诌的,但他的j1能力万能仪表盘可以辅助他选择准确率最高的那个猜测。 “你和艾莲……你们……你也是灵缇……坏了族内通婚的规矩……所以你……不承认……” “六叔……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个人。”萧驯断断续续地问,“也是位医生,和你年龄相仿,长相酷似……而且曾经也在109研究所工作……要不是林灯教授已经死了,肯定会有人把你们认错的,你见过他吗?” 在世人眼中,林灯教授的确已经消失许久了,萧驯不想把林灯还在总部的事实透露出去。 “嗯?”萧炀手上的力气弱了几分,喃喃道,“……灯?” 萧驯一听这话锋就知道六叔对林灯医生的事并非一无所知,他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只要能拖延时间,到让六叔撑不住继续收束时间速率为止,他就能脱身。 萧炀有些不耐烦,甚至可以说有些急切,眯起眼睛淡笑着将萧驯放下来,缓声问:“关于这位林灯教授,你都知道什么?” 萧驯扶着喉咙一阵咳嗽,萧炀一改刚刚咄咄逼人的面貌,和煦地搭上萧驯的肩膀,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橘子软糖来:“跟六叔说说?” 其实关于林灯萧驯并不知道什么,但这时候再不编出点什么就麻烦了,好在关于林灯的私事,白楚年在分享组内情报时提过一些林灯和艾莲的大学恋情,这就是很好的发挥点了。 他们所处的时间流速要比外界快得多,除他们之外,所有的时间仍在正常流逝。 隔壁房间里,韩行谦正为大嫂写病历,耳中的隐形通讯器中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微小的噪音,微小到连白楚年都没发觉。 但韩行谦的耳力是从听心音上练出来的,细小的噪音在他脑海中也会自动分析一番。 韩行谦抬起头,发现大嫂正看着他,视线偏左,似乎她在盯着自己的耳朵。 隐形通讯器就黏贴在左耳的耳道内,韩行谦神态自若,心中却担心她是看出了什么。 于是他打开了药箱的第二夹层,从里面摸索,这里面放的都是是一次性注射器和手术刀。 大嫂的神态立刻有些紧张了,焦虑地抚摸着腹部,皱眉问:“医生,我病得很重吗?” “您别担心。”韩行谦关上了药箱夹层,“我只是换一副橡胶手套。” 大嫂才放松了些。 “不好意思宋女士,您先稍作休息,失陪一下。”韩行谦站起来欠身道,快步往外走,去调整一下隐形通讯器的位置,顺便大堂去看一眼萧驯的情况。 “没关系,您先忙,我不要紧。我有点累了,您稍后去我卧室吧。”大嫂宋枫望着医生匆匆离开的背影,轻轻抚摸隆起的腹部,低低叹了口气。 韩行谦往大堂去的路上低声对通讯器中道:“小白,你们还有时间把狙击枪匣换个位置吗?” 此时白楚年正在往工厂的方位赶过去,情况紧急,根本顾不上辨认通讯器中的小噪音,连听韩行谦的话都来不及,只匆匆道:“不行。” “我怀疑那位宋枫小姐有透视眼。” 白楚年略微沉默:“是……灵缇腺体,物种分化方向是速度和视力,透视能力是有可能的,但我们来不及折返了,你们自己想办法转移吧。萧驯怎么这么久不说话,你现在去看看他什么情况。” 他们正在前往工厂协助陆言毕揽星的路上,那两个小家伙已经遭遇了伽刚特尔,现在又失去联系,白楚年心里没底。 “兰波,别扯我!”白楚年突然叫了一声。 兰波不知什么时候从白楚年脖颈项圈上引出了一条细链,攥在手里拽了一下,让白楚年咽喉被狠狠扼了一下。 白楚年现在思虑的事情正多,只是瞪了兰波一眼让他不要胡闹,并没多说什么。 兰波平白被瞪了一眼,有点憋气,又瞪了回去:“你不要把火撒在我身上” 白楚年朝兰波勾了勾手,绕进白桦林里,避开其他人的视线,直线往陆言发来的工厂位置跑过去。 但灵缇世家的占地面积实在令人咋舌,从白桦林到工厂的直线距离足有十六公里,即使开车也不是两三分钟就能赶到的路程。 “别说话。”白楚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凝神听着通讯器里的微小动静。 通讯器中插入了一个新信号,是陆言他们的备用通讯,里面的喘息声很重,而且有回音。 喘息声持续了很久,里面终于有人说话了。 陆言的声音很哑,像是刚经历完一场追逐战:“楚哥,我们被逼进保温室了,这里面温度很高,伽刚特尔的怪物怕高温,他们进不来,揽星现在伤得很重,炸弹还在我身上,我现在要爬通风管去安放。” 白楚年脸色变了:“不准,给我撤回来,死兔子,谁让你擅自行动的。” 陆言执着道:“保温室离储存室和单烯宁制造室都很近,我只要爬到中心位置就够了。” “你们已经跟伽刚特尔正面刚起来了?保温室的通风管能随便爬吗?擦出点火星儿你身上炸弹能连你一块崩没了,撤出来。还有,受伤很重?很重是多重?红蟹没教过你怎么报状态吗?这种实战程度你还想做什么任务?给我撤出来!” 虽然陆言的j1能力狡兔之窟的确适合去做安放炸弹的工作,但白楚年对他的能力一直就不是很放心,而且出于一种复杂的心态,他不希望陆言和毕揽星受任何一点伤。 既然实验体伽刚特尔出现了,就说明109研究所的成员已经到达灵缇世家准备守卫工厂和原料了,白楚年交代陆言的同时,向总部发了援助申请,特工组搜查科其余正在执行任务的外遣队员会就近集合援助灵缇世家的爆破任务。 这次任务要比想象中艰难,白楚年觉得自己不该带三位(刚转正)训练生参与的,队员一分散,白楚年不能每个都保护得到。 陆言接下来说的话就非常的模糊,白楚年听不清,似乎是通讯器又一次发生了故障。 “他们到底在多高温的环境下呢……通讯器都能烤坏了……操,我们快走。” 隐形通讯器仅仅是黏贴在耳道的一个微小芯片,防水不防热,很难在恶劣环境下使用,这一次为了避免被察觉,所有人轻装上阵,所有可能被扫描出来的设备都没带。 这时候,白楚年的脖颈又猛地紧了一下,兰波又拽了一下项圈提醒他。 白楚年此时心烦意乱,不耐烦道:“你别拽我,勒死了。” “我不控着你,等你疯起来谁还拉得住。” 白楚年深吸一口气:“我哪有,我心里有数。” “那颗珍珠很严重的、影响到你心态,我觉得,珍珠的照片不是偶然……给你看到。你不是很在乎这些人类吗?这支小队在灵缇世家全军覆没你会伤心,对吗。所以别想别的,好好想想办法吧。” 白楚年苦笑,原来自己只要有一点状态不好,以兰波的敏锐都能立刻察觉到。 仔细想想的确,永生亡灵的照片出现得十分蹊跷,就像在故意搞他心态一样出现在在明显的位置。 白楚年冷静下来,抿唇思考。 “在逼你恶化。”兰波淡淡地说。 白楚年身体微微一震。 研究所对每个实验体的身体状态是最清楚的,白楚年已经达到成熟期九级,一点情绪波动都有可能进入恶化期,他是在国际监狱亲眼见识过甜点师是怎样从一只低级蜜蜂恶化成一个势不可挡的恐怖实验体的,研究所一旦被逼急了,这种事绝对干得出来,神使若是恶化,全世界都会转过来对付他,如果到了危及大海的地步,连兰波都必须亲手杀他。 这张珍珠照片就是一个警告。 兰波的尾尖卷到白楚年小腿上,轻轻搓了搓:“想当爸爸,你的年纪还不够格,等你再长大些吧,什么都会有的。” 白楚年终于彻底冷静下来,转身抱住兰波,轻轻吸了吸他后颈的安抚信息素:“知道了,连研究所都有动作了,人偶师居然都没动静,我看他们也脱不开关系,后面我挨个整,谁都别想跑。咱们走。” 制药工厂保温室。 某些原料细菌的生存依赖于高温,因此工厂内必然设置保温室,室内温度可以高达一百摄氏度用以保存特定原料。 陆言将毕揽星扶到角落,然后去温控板前调试温度,将温度调上去。 “你休息一下,我看看情况。”陆言一刻不停地跳到保温室的铁门前,透过钢化玻璃窥视外面。 门外挨挨挤挤地站着二十多个人,身上都穿着制药工厂的工作服,脸色是僵青色,双手指甲极长,用力攀抓在铁门上,他们的力量极大,撼动得门连着墙一起晃动,很快墙壁就出了裂纹,被他们猛地撞开了。 陆言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掀得仰面翻了过去,那些僵硬的人已不分青红皂白一拥而上,陆言躲得过一个躲不过另一个,被几个僵硬的人扯住了右手臂和一条腿,他们的力气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不过短短几秒陆言就感觉到腿根和腋下撕裂般的疼痛,他们是要把自己的胳膊腿活活撕下来。 毕揽星伤得太重,又失血过多,靠在角落几乎昏迷了,陆言拼命往远离毕揽星的方向爬,把这些危险的东西带离开他身边。 室内的温度升得很快,几分钟内就升高到了五十三摄氏度,最靠近加热板的两个僵尸皮肤表皮便开始融化,动作也迟钝起来。 毕揽星已经查过了详细资料,436号实验体伽刚特尔,末位编号6代表召唤型能力,他可以将自身范围内部分普通人以病毒形式同化为僵尸,并听从他的命令,此能力不可逆。 不过这些召唤物有弱点,即惧怕高温,53摄氏度时病毒失去感染力,外在表现是僵尸表皮融化,当温度达到65摄氏度时,蛋白质变性,病毒彻底失活,感染者死亡。 陆言忍着痛往加热板上猛地一冲,拖着剩下的僵尸一块贴了上去,一股热浪袭来,被紧攥着的手脚终于恢复了自由。 顾不上看看自己被加热板烫伤的手背,陆言确定这些人都失去攻击性后,跌跌撞撞跑回墙角,跪在毕揽星身边,然后迅速地脱衣服。 毕揽星胸前出现了一道将近九厘米的创口,他们正面遭遇了伽刚特尔,那巨大的家伙手中提着一把阔大的铁刀,铁刀抡过来时毕揽星只来得及给陆言放出一次毒藤甲。 毕揽星的呼吸比刚刚更弱了。 “快醒醒,别睡了。”陆言拍拍他的脸,利索地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再把里面的迷彩背心撕成布条给毕揽星缠到身上止血。 毕揽星半睁开眼睛,面前的小兔子光着上半身,头发被汗水浸湿黏糊地贴在脸上,兔耳朵上的毛也黏成了一簇一簇的,他很白皙,本以为白净娇气的小兔子身上也像牛奶一样光滑,却没想到他肩膀靠下靠胸的位置有对称的两层厚茧,这是垫uzi枪托的位置。 陆言包扎的手法很熟练,看来上韩行谦的急救课时也没偷过懒,是认认真真记过笔记的。 发觉毕揽星在盯着自己看,陆言脸都憋红了:“你看什么看,我都没穿衣服。” 毕揽星抬手摸了摸他肩下的茧,像是窥探到了陆言另一面似的,有些意外地小心探究着。 他知道陆言最擅长用双冲锋枪,经常双手持uzi,因为uzi射速快弹匣小,近战威力十分优秀的同时,子弹耗尽时队友来不及支援,陆言必须先做到自保和近身后一击必杀,他短距离射击准确率高达百分之百,而这样的准确率背后是日复一日的训练,冲锋枪的后坐力要比手枪大得多,才会在身上留下经年弥久的痕迹。 陆言是最刻苦的,他一直知道,父辈的荣光给了陆言极大的压力,拼命也想走出言逸和陆上锦的光环笼罩之外,这小兔子实在要强。 “好热……”陆言给毕揽星包扎完,又把黑色的作战服外套穿了回去,去调整保温室的温度,一旦温度低于五十三摄氏度,门外蠢蠢欲动的僵化感染者就会冲进来,可这样的温度下他们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脱水。 “隐形通讯器被烤化了,只能靠楚哥循着定位过来找我们了。”陆言抱住毕揽星把布条绕到他腰侧系上一个扣,然后放出一股淡淡蜂蜜味的安抚信息素为他疗伤,轻声安慰:“他们一时半会进不来,有我呢,别害怕,啊。” 毕揽星身上还是温温的,透着植物的凉意。 “手给我。”陆言给他包完胸前的伤,又包手掌的,毕揽星的手掌被钝刃从中央割开,已经能看见森白的手骨了,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筋。 “给你包完我就要去安炸弹了,你别磨蹭。”陆言轻声催促,眼神里却并没有不耐烦。 “楚哥说了,让我们撤。” “他是为我们安全考虑的,如果不撤走会给其他队友惹麻烦,我肯定撤,但他只是怕我受伤,才让我撤,那我们这一趟就白干了,从楚哥让人去收购药剂消耗他们原料开始的计划,就都白费了……为什么呢,如果功败垂成就只差在我这一环上……我比死了还难受。” “但你擅自去,如果出了事,楚哥会担全部责任的。” “我……”陆言忍了许久,眼眶红起来,“我一定做成,你们都不信我,我看上去那么像一个蠢兔子吗,楚哥、白楚年他最不信我。” “别哭。”毕揽星抬起刚刚被迷彩布条包扎起来的手,从伤口处缓缓生长出几根墨绿的藤芽,藤芽生长盘绕成熟,结出花苞,再开出一束红色的花来。 陆言含泪吃了两大朵。 “你不要吃……这是长在我手骨上的玫瑰,我一直想送你。”毕揽星艰难地扶着陆言的膝头,另一只手扶到胸口的自由鸟徽章上,哑声说:“与队长联络中断,我以副队长身份命令你,执行任务。” 陆言怔了怔,用力抱了他一下,转身提起炸弹箱往通风口跑去。 “我接应你。”毕揽星抬手,藤蔓疯长,将陆言送进了窗口中。 第186章 陆言用m2能力四维分裂造出了另一个时间轴靠后的垂耳兔omega实体,实体从陆言身上掉下来,落在地上。 “你在这儿保护揽星,别搞砸了。”陆言指着自己的分身道。 “嗯。”兔子实体应了一声。 陆言的m2能力四维分裂,是一种召唤型能力,能将第四维时间轴上的自己呈现在三维世界中,宏观看来就是无限分.身,但每个分.身都不是用来迷惑耳目的幻影,而是具有相同攻击力的实体。 这个能力的弱点是,一旦其中一个实体受到伤害,会连带着所有时间轴后方的实体一起受到伤害,也就是说,如果用来保护毕揽星的这个实体分身受了伤,陆言即使没在现场,身上也会立即出现相同的伤势。 陆言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才召唤了一个比自己时间靠后的兔子实体出来,召唤时间轴靠后的实体要更加消耗能量,但有个极大的优势,即被召唤出的时间轴后方的兔子实体不管受伤还是死亡都不会影响到本体的状态。 实体分身越多,受伤几率越大,能力维持时间也越短。只召唤一个实体出来的话,凭陆言的腺体能量应该能支撑一个小时,如果召唤的是时间轴后方的兔子实体,那支撑时间会减少到四分之一,也就是十五分钟。 通风口的长宽只有0.35米,好在陆言体型本来就小,而且兔子这个种族的骨骼也要比其他种族更柔软,从极狭窄的通风口也能爬得过去,但炸弹箱做不到,炸弹箱的宽和高都要比通风口大。 陆言咬了咬牙,轻手轻脚打开炸弹箱,把里面的遥控炸弹挨个挂在了自己的作战服内外。 这时通风口的温度已经非常高了,轻微的一个静电火花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生化课陆言是上过的,这种炸弹的爆破伤害有多强他很清楚,一旦在他身上引爆,灰飞烟灭只要一瞬间。 陆言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毕揽星,毕揽星轻轻给他比了一个“能成”的手势,他点点头,转过身缓缓向通风口内爬了进去。 毕揽星远远地坐在墙角微微仰视着陆言的动作,没有出声制止。他现在是以副队长身份给陆言下了继续执行任务的命令,因此如果任务失败,甚至于连累陆言受伤、牺牲,所有的责任都会由他来担,在联盟里这项罪行判得极重:罔顾上级命令,擅自行使权力,结果造成联盟成员死亡的,将处以死刑。 陆言向来心思单纯,对联盟法律也是一知半解,但相关法条毕揽星一一研读过,他很清醒。 爱有太多的表达方式,绝对信任是最难做到的一种。 守在毕揽星身边的兔子实体乖乖蹲在他旁边,身体和他贴在一起。 身上伤口止了血,毕揽星的脸终于有了些血色,勉强提起精神淡淡地问:“你是什么时间的陆言。” 守在身边的兔子实体如实道:“十五分钟后的。” 兔子实体的身体很烫,皮肤泛着烫伤般的红,腿和手似乎都受了伤,抱成一团不愿动。 “如果我抱你,他能感觉到吗?” “不……不能。我是他时间轴后面的兔子,你抱前面的他才感觉得到。” “嗯,好吧。”毕揽星勉强抬起手,摸了摸兔子实体的头,安慰道:“你也很棒。休息十分钟,我们冲出去绕到库房外接应他。” “好。”兔子实体低着头,兔耳朵动了动,本就通红的脸更红了。 通风口内,陆言的动作非常轻,努力把身体缩到最小,但不让衣服触碰到四壁几乎是不可能的,他能爬进来已经是仰仗于兔子的种族优势了。通风口的钢铁壁面被烤得很烫,才爬了几米,陆言的掌心便烫红了,火辣辣地痛。 继续向里爬,里面的空气也逐渐变得稀薄,陆言深吸了口气,稀薄的空气里充满了铁锈味,滚烫的空气从鼻腔一直烫到肺里。 按印象中他们研读过的工厂平面图来看,从保温室到药物制备室之间有七十三米距离,中间会经过一个仓库。 在黑暗狭窄的通风口内爬了近十分钟,远离了保温室,陆言终于感到周身的温度开始下降了。 但手腕忽然一软,陆言无力地趴在了管道里,虚弱地呼吸着。 他浑身皮肤都呈现一种近乎烧伤的红,嘴唇因为口鼻并用的呼吸而起了一层干枯的皮。 陆言眼前有些模糊了,完全在凭着一股没来由的毅力向前爬。 不知爬了多久,肘弯敲击通风道四壁的声音变空了,看来已经到达了仓库的位置。这时候只需要用一次j1能力狡兔之窟,陆言就轻易通过空间黑洞落进了仓库中,根本不需要从正面突入触发警报。 落进仓库中,陆言才终于能大口呼吸了,他顾不上别的,在黑暗中摸索到中心位置,从身上拆了一枚炸弹下来,黏贴在了货架最底端的隐蔽处。 陆言在这座堆满了不同药剂的仓库中总共安放了三枚炸弹,分别安放在三个不容易被搜到的位置。 不过现在通讯器完全故障了,跟其他人联络不上,陆言现在的处境十分被动,不能出半点岔子。 当陆言在安放第三枚炸弹时,忽然听见了一声粗重的喘息。 “……”陆言的动作立刻更轻了下来,黏贴炸弹时指尖微微颤抖。 粗重的喘息声并未离去,而是与陆言隔着一堵墙,缓缓停了下来。 陆言咽了口唾沫,脚尖轻轻落地,无声地移开自己刚刚所在的位置,然后眼疾手快蹬腿一跳双手攀上了自己来时制造的狡兔之窟边缘。 随着一声轰塌的巨响,一只粗壮犹如水桶的僵青色手臂一拳打穿了仓库外墙,巨大的手臂犹如摧枯拉朽一般扫倒装满药剂的货架伸了过来,一把扣住了陆言的腿。 伽刚特尔竟就在仓库外等着。 腿上传来骨裂般的剧痛,陆言疯了一样拼命挣扎踢蹬,向狡兔之窟中不管不顾地爬。但那条青筋毕露的手臂抓他就像抓兔子一样轻松,陆言被一寸一寸从狡兔之窟中拖了出来。 情急之下,陆言从大腿根的枪带上摸出微声手枪,朝那巨手的手指连开了几枪,巨手吃痛,松了一下劲儿,陆言趁机爬回了狡兔之窟中,闭合了黑洞。 重新进入通风管内,陆言拼命朝前爬,后方又是一声巨响,伽刚特尔的手一拳打穿了墙壁和通风管,顺着通风管就摸了进来,与陆言的屁股只差几厘米,肮脏的指尖拨动了他挤在作战裤外的毛球尾巴。 陆言猛地一窜,终于爬到了伽刚特尔碰不到的地方,狼狈不堪地向前逃走了。 他转头看了看后面,通风管被砸出了一个洞,但伽刚特尔的手臂已经不在那里了,暂时脱险,陆言趴在通风管里剧烈地喘气,脸颊全埋在臂弯里,左腿痛得厉害,不知道有没有折断。 不多久,陆言抬起头,眼睛通红,用力抹了把鼻子,因为烫伤的缘故,眼泪流在脸上像泼盐水一样让皮肤剧痛,只好一边哽咽着忍住眼泪,一边继续背着炸弹向前爬,前面就是单烯宁制备室,这才是他们这次的主要爆破目标。 心中估算着距离,十米、九米、五米、三米、到了。陆言慢慢停了下来。 隔着通风管,陆言又听见了那熟悉的粗重的呼吸声。 “真是阴魂不散……在制备室堵我呢……”陆言爬了太久,直不起身子,身体麻木起来。这怪物太可怕了,名字也可怕,从此陆言再也不敢玩植物大战僵尸。 “等等看他走不走……大不了一块死,我还弄不了你了,傻大个……”陆言攥着手里的爆破遥控器喃喃嘀咕,“反正我身上这些炸弹一炸,整个工厂都得上天……不对,我凭什么死呀,楚哥能办成的事儿我也能办成,我跟他差哪儿了,小白兔,大白猫,这也没差什么呀,对,没差什么。” 陆言握着遥控器的手僵硬得一直在打颤,腿也跟着哆嗦起来。 “别害怕陆言,揽星等我呢,失血过多会死的,我得回去救他,对,我不能死,我死了揽星怎么办,就没人陪他一起上课了,好多小o都想跟他坐同桌,那可不行。” 伽刚特尔的呼吸声并未远去,似乎就在制备室中守株待兔,只要陆言一出去,很可能直接跟他撞脸,单说逃跑陆言还有条生路,若是加上安放炸弹,那就真不好说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言看了眼手表,已经晚上八点了,外面的天想必已经黑了,资料上说伽刚特尔的视力很差,如果能用夜色掩盖,应该能找到机会。 陆言闭了闭眼,翻了个身,通风管道侧边出现了一个狡兔之窟黑洞,陆言摸出一个炸弹攥在手里,飞快钻了出去,钻出去的一瞬间率先把手中的炸弹黏贴在了一个操作台下,然后就地一滚,离开原地,蹲在地上屏住呼吸。 制备室内只有微弱的一点黄灯,伽刚特尔看见陆言从黑洞中出现,立刻迈开步子追了过来,沉重的脚步每在地上落一步,大地都会跟着发出轰隆的震颤。 陆言捂住自己的嘴,拼命将身体缩进制备台的阴影里。 伽刚特尔拖着他的巨大铁刀,迈着笨拙沉重的步伐转了过来,半蹲着身体慢慢搜寻。 铁刀拖在地上发出嘶嘶啦啦的刺耳噪音,离陆言越来越近。 陆言一点气都不敢出,把自己憋到快窒息也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一只庞大的青色的脚落在了陆言身边,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尸臭味。 伽刚特尔路过了陆言藏身的制备台,向另一台机器巡视过去。 黑影离得远了,陆言才敢吸气。小口吸了几口气后,他微微翻了个身,从怀里拿出另一枚炸弹,黏贴在制备台中心最下方。 基本上炸毁这些设备,单烯宁就很难留存住了,这时候陆言身上还有两枚备用炸弹,有机会的话可以安放到其他机器上,一并炸毁了。 陆言缓缓从制备台下退出来。 在向后退时,制备台桌记录本上的一根没盖帽的碳素笔忽然滚了下来,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陆言愣了一下,接着就听见不远处那巨大家伙映在墙上的影子动了一下,然后发出了像大象打响鼻一样的嘶吼声。 “听见了!”陆言爬出来拔腿就跑,他现在有两条路,一是原路返回自己爬进来的狡兔之窟中,然后原路爬回保温室,二是直接从伽刚特尔砸进来的那面墙跑出去。 “要是揽星的话……他会在外面接我。”陆言头也不回地朝破了洞的墙冲了出去。 在保温室等待的毕揽星看了一眼时间,拍了拍靠在自己身边休息的兔子实体:“算着时间,陆言应该到制备室了,我们现在出去。” 兔子实体看了一眼守在门口,被高温驱赶着不敢进来的僵化感染者,咬了咬嘴唇:“至少有四五十个堵在门口……走。” 毕揽星稍微恢复了些体力,扶着胸前伤口站起来,朝保温室门口快步走去。 他刚准备释放毒蔓荆棘开路,陆言的兔子实体忽然追上来挤到了他左手边,将毕揽星挤到了靠门最右侧的位置。 “你省点体力。”兔子实体按住他的手,“等会还要接应陆言呢……等会一冲出去,你向右走,我向左走,把他们分散开。” “好。”毕揽星点了头,这个战术和他想的一样,伽刚特尔同化出的感染僵尸的行动力很强,但没有思考能力,左右分开跑会让他们暂时陷入混乱,到时候脱身就更容易一些。 “我数一二三,就一起冲。”兔子实体原地小跳了两下,确定自己的腿还能跑得动。 “一、二、三,走!” 毕揽星给自己和兔子实体各自释放了一个毒藤甲,手中拿着枪顶了出去。毒藤甲能无视强度抵消一次物理伤害,挤出门口这个动作时间不会太久。 僵尸循着血味堵过来,死命啃咬他身上的毒藤甲,毕揽星双手十指生长成藤蔓,扒着墙壁将自己往外拉。 突然的一阵失重,毕揽星感到自己背后被用力推了一把,然后因着惯性随着自己的藤蔓飞出去了好几米远。 毕揽星趁着惯性向远处撤,回头看了一眼那只兔子实体是不是已经脱身了。 但和他想的不一样。 兔子实体并没有跑,他脱了毒藤甲抱在怀里,无孔不入的僵尸怎么可能放过这口嫩肉,几十张嘴撕咬到兔子实体身上,短短几秒兔子实体就已经浑身鲜血淋漓。 有强烈的血腥味吸引,这些怪物对毕揽星的兴趣一下子就弱了。 兔子实体被撕断了一条腿,扯裂了一截小臂,兔耳朵血淋淋搭在发丝间,但就像感受不到痛苦似的,安详望向毕揽星。 “我存在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你不用伤心,时间轴上有千千万万个陆言,我们……所有兔子,一岁的、两岁的、十岁的、二十岁的、四十五十岁的……都喜欢你。” “听二十五岁的兔子说……我们结婚了,那天你穿的是白西服,手里捧着自己手上长出来的花,我……真想看看。” “阿言。”毕揽星瞪大眼睛。 “你快去找他呀!”兔子实体闷声哭道。 毕揽星艰难地退了几步,转身朝陆言所在的制备室飞奔过去。 兔子实体见他走了才放心,抱着怀里的毒藤甲闭上眼睛。现在距离实体分身消失的时间不到一分钟了。 编织成毒藤甲的藤蔓缓缓在他身边生长,缠绕包裹着他,用坚韧的根皮抵御着那些僵化者的啃咬,错落的藤网间缓缓开出细密的小花。 毕揽星依靠藤蔓在工厂高墙之间翻越,循着越来越近的嘶吼声判断伽刚特尔和陆言的位置。 翻过制备室的一面墙,伽刚特尔庞大的身躯出现在视线中,陆言被他提着一条腿,悬空拎在空中。 陆言用尽全力将身体从倒吊着的姿态甩了上来,抱住伽刚特尔的拳头,摸出微声手枪朝他的眼睛连开数枪。 伽刚特尔捂住眼睛痛吼,陆言趁机翻上他后颈,将一枚备用炸弹黏在了他肥厚的腺体上。 这时候的陆言表情已经近乎疯狂了,杀红了眼丧失理智,此时此刻他心里就一个念头,弄死这家伙。 但手枪根本无法对一个a3级实验体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伽刚特尔很快便恢复了视力,大手向后颈摸来。 陆言远远地看见毕揽星,在安放完炸弹后朝毕揽星的方向一跃而下。 毕揽星立刻放出藤蔓去接。 一只巨大的手掌截在了他们之间,将陆言从半空中捞了回去。 伽刚特尔紧攥着陆言的腰,陆言被攥到肋骨剧痛,五脏六腑都要被从口中挤出来了。 “陆言!”毕揽星的藤蔓缠绕到了伽刚特尔手臂上,用力向下拽,但区区m2级alpha的力量无论如何无法与a3抗衡,伽刚特尔挣断藤蔓,嘴缓缓扩大,扑鼻的恶臭从他渐渐扩大到大于脸宽的嘴中蔓延出来,随后将陆言扔了进去。 陆言手里攥着引爆器,身体卡在他上下牙之间,对毕揽星大喊:“揽星你回去告诉我爸爸,我杀了一个a3实验体,是我干的!” 就在他要按下引爆器的一瞬,一条藤蔓卷住了他手腕,随即他身上出现了一套毒藤甲。 伽刚特尔用力咬下,却只觉牙间卡了一个极其坚韧的东西。 身上的毒藤甲一碎,陆言趁机从他口中脱身,毕揽星跳起来接住他,按在地上用身体压住,藤蔓将他们一圈圈包裹起来。 “你可真猛,陆言,我以前小看你。”毕揽星跪在地上,用脊背撑着上方的藤蔓,纵然知道这些藤蔓挡不住伽刚特尔的钝刀,钝刀下来,首先一尸两段的就是毕揽星自己。 陆言喉咙里被血卡着,咳嗽了半天,虚弱地喘着气笑道:“真可惜……白楚年没看见……我要是死了,他一定在我墓碑上写,这是一个笨蛋兔子,他是被自己笨死的,他就不承认我才是家里老大,真讨厌。” “死到临头,别嘀咕了。”毕揽星低下头,在层层藤蔓遮掩间,一口咬上了陆言的嘴。 两人十指相扣,掌心里压着引爆器。 第187章 藤蔓密集生长纠缠的声音掩盖了一切,毕揽星撑在陆言身上,跪着微微弓起脊背,闭上眼睛,攥紧陆言手的同时,掌心向引爆器的按钮压下去。 抢占先机引爆,以现在藤蔓的厚度或许能抵住一波爆炸,毕揽星已经在心中计算了退路,只要能扛住一次爆破,他还能带陆言撤到制备室后方的深水库里。 两人耳边忽然掠过一句恶意轻佻的话:“杀他不过动动手指,你们可千万别倒下。” 透过藤蔓细小的缝隙,毕揽星看见了一双细长的手,掰动指节发出咔咔响声,无名指上戴着一枚蓝宝石的鱼形婚戒。 白楚年穿着黑色作战服,枪带包裹紧勒着大腿肌肉线条,他摘下手套,松了松颈上勒紧的死海心岩项圈。 致密的藤网被利刃一刀斩断,兰波叼着水化钢匕首,将他们两人从伽刚特尔高高抡起的砍刀下拖了出来。 毕揽星还勉强能站起来随行,兰波便打横抱起陆言,找了一个安全的位置卧下,鱼尾弯起来让陆言枕。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浓烈的白兰地压迫信息素,以白楚年为中心向四周散开,兰波同时释放了一股白刺玫安抚信息素,如同屏障护在毕揽星和陆言周身,这样才使他们免于被压迫信息素逼伤腺体,因为白楚年的白狮腺体在全外放压迫时,对他们都存在一定程度的物种压制和等级压制。 伽刚特尔一刀砍了个空,沉重的钝刀在地面上砍出一道深深的沟壑,裂纹蔓延了六七米。 他也感受到了这股白兰地压迫信息素,迟钝地朝白楚年转过头,无神的漆黑眼睛像深渊一样凝视白楚年。 伽刚特尔虽然思考能力不强,但他很清楚就能分清场上谁对自己的威胁最大,立刻就将目标锁定在了白楚年身上,拖着钝刀,朝白楚年一步、一步,稳健地走去,钝刀在地上拖行,嘶啦声让人后槽牙发酸。 伽刚特尔每迈进一步,身上的压迫感便强盛一分,他的信息素是大王花,腐尸般的臭味伴随着强烈的压迫感向四周蔓延。 白楚年并没立刻理他,而是先走到兰波身边,陆言枕着兰波肩窝,沾满血污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兰波的手腕,小兔子浑身烫得厉害,小腿像是伤到了骨头,悬着不敢沾地,脆弱易碎的样子全展现在面前。 兰波破格允许这肮脏的小东西多吮一会儿自己的安抚信息素。 白楚年蹲下来,从脚踝开始检查他的腿骨,似乎只是软组织挫伤,但检查腿上伤势时,陆言又咳嗽了几声,咳出了几个凝结的血块。 白楚年皱了皱眉,拇指蹭了蹭陆言脸颊上的血渣,手伸进他作战服中,顺着肋骨向上一截一截地摸。 陆言缩了一下,含糊地说冷。 “啧。”越摸清受伤的情况,白楚年的脸色就越臭。 等给陆言查完状态,白楚年又把毕揽星扯到面前,轻攥了一下他包扎过的手腕,然后简单扫了一眼他胸前的砍伤,手指轻按周围骨骼,垂着眼睫问:“这儿疼不疼?” 毕揽星轻声吸气:“有点。” “哼。”白楚年冷哼,手背拍了拍他腹部,咬牙道,“翅膀硬了,我的副队长,等会儿再修理你。” “是。” 陆言吃力地抓住了白楚年的裤脚,轻轻拽了拽。在兰波的安抚信息素缓解下,他的伤也没有刚刚那么痛了。 白楚年又弯下腰来,双手插着兜淡笑起来:“来,叫声哥听,给你出气。” 陆言忿忿地把脸埋回兰波胸前,闷闷低语:“你神气什么……忘了被一个j1级恶化期的蜜蜂实验体追着打的时候了……?a3级成熟期僵尸实验体……我看你怎么打。” “那天我出手了?” 陆言怔然回想援助国际监狱和甜点师恶化那天,一直以来,白楚年在队伍中完全处在指挥位,基本上不需要动用任何能力,同为联盟的一员,他们对白楚年的了解其实是最少的。 伽刚特尔的脚步终于逼近了一个危险距离,他双手暴起青筋为抡起钝刀而蓄力,脚步也从缓慢拖行变成了快步冲锋。 白楚年转过身来,指尖勾住脖颈死海心岩项圈的暗扣,轻轻一扯,项圈锁扣脱落,落在他脚边。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横气势从他身上冲出,兰波加大了白刺玫安抚信息素的释放,才得以让身边的毕揽星和陆言不受伤害。 有兰波用气息阻隔压迫,毕揽星和陆言无法亲身感受到源自白楚年身上的压迫信息素产生的压力是怎样的量级。 这股带着迅猛力道的气息出现后,伽刚特尔冲锋的步伐一下子停滞下来,双手握着钝刀的柄,用两个漆黑的眼球死死盯着白楚年。 白楚年插着兜,缓步朝伽刚特尔迎上去。 他向前迈一步,伽刚特尔就向后撤一步。 狮子族群的习性使然,平时狮群的首领悠闲懒散,既不打猎也不做事,但一旦有外侵者侵犯领地或是咬伤了狮群里的幼崽和母狮,就会立刻惹怒他,对狮子而言,这种打脸行为不能忍。 兰波一直关注着白楚年的情绪,现在的白楚年虽然表面上和往常一样温和,但实际上已经处在被激怒的状态。 年轻气盛的猛兽类alpha,特别是狮子,非常容易杀红眼,不牢牢控制住是不行的。 兰波将陆言递给揽星,脱落在地上的死海心岩项圈融化成流淌的黑水,在兰波身下逐渐锻造成一把花纹繁复的椅子,兰波双手搭在扶手上观战,指尖轻点。 死海心岩流淌至白楚年身边,从他脚下升起,形成了四条粗锁链,分别扣在了白楚年的手腕和脚腕上,白楚年的行动范围被死海心岩限制在了非常小的一个范围中,四肢都不能大幅度活动。 死海心岩在地上流淌开,划出了一个圆形,将白楚年和伽刚特尔圈在中心,黑色圆圈慢慢升起,密不透风的死海心岩扩大成一个半球形漆黑的牢笼,将二人困在了黑暗中,与外界完全隔绝。 直到渐渐看不见内部的情况,陆言揪心起来:“兰波……你捆住他是什么意思……你不怕楚哥受伤吗?” 兰波仰靠在悬浮在地表的死海心岩椅中,平静地望着那道半球形屏障,淡漠道:“如果松开链条,十个伽刚特尔都不是对手。” 陆言哑然。 毕揽星张了张嘴,轻声问:“白狮a3,9100号特种作战实验体,代号神使,成熟期九级,对么。” 陆言揪心地问:“为什么不能松开?” 打斗声、他们的气味和身上的血腥吸引来了太多堵在工厂中的僵尸,夜色弥漫,黑暗的工厂四周角落无孔不入地涌进低吼的僵化感染者。 兰波尾尖微抬,重重砸落在地面上,一股高压电流从地面蛛网式炸开,刹那间,所有导电物体周围的僵尸便瞬间被烧成了飞灰,恶臭混着焦糊味在空气中流窜。 “松开就是永别,我舍不得。像蜡烛一样,烧尽了就是尽了,回不去的。”兰波垂下眼眸,水光在碧蓝眼睛里流动,“我们寿命相差太远,他活着的时候我要好好保护他。” “我,我也要。”陆言搭着毕揽星的肩,连站立都勉强,嘴里却还要说出些跟自己憔悴样子不搭边的豪言壮语。 兰波微挑眉,看得陆言不自在到低下头,小声嘀咕:“看什么,说说不行嘛。” “呵。”兰波笑了一声。 两人愣了一下,兰波很少会笑,大多数时候都绷着一张冷脸,除非白楚年在身边,不然他对谁都没什么温柔脸色。 兰波摊开手掌,掌心漂浮着一只蓝光水母,水母在空气中游动,漂浮到陆言脚腕边,小的触须缠绕在陆言脚上,有种弱电流流过的刺痛,然后水母融入了进去。 陆言立刻感觉受伤的腿舒服了许多,也不用再悬着脚尖不敢沾地了。 “不然他等会出来还要先关心你。”兰波随手捏了捏陆言毛茸茸的垂耳朵,“小兔子。” 陆言被臊到了,低着头不敢与兰波对视,也不敢看毕揽星,刚刚被压着那一吻,没反应过劲来还好,这时候迟钝地回想起来,一下子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好了。 毕揽星抬手扶他,陆言连连缩手,把手藏到背后去,兔耳朵遮着脸。 兰波一只手托着腮,看着两个小孩闹别扭,开口问:“需要结婚证吗,我去给你们抢两张。” 陆言想也不想脱口反驳:“我们还没到年纪呢!人家不会给办证的。” 毕揽星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精彩,原来笨兔子居然真的自己思考过这事儿吗。 “这事不难。”兰波掌心的水化钢透明匕首化成一把手枪,挂在食指上转,“有这个,他们什么都给办。” 陆言说不出话来,躲又躲不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毕揽星站在陆言身后,轻轻把下巴搭在陆言头上,用手把陆言两只兔耳朵捂到他眼睛上,浅浅地笑了一声,没让他听见。 被死海心岩笼罩的空间内听不到任何声响,漆黑的半球形表面隐约浮动,仿佛粘稠的海浪裹挟着溺水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与伽刚特尔精神有微弱联系的僵尸潮涌般一波一波袭来,但每一次靠近,兰波只需扬起鱼尾用高压电镇压下去。 同样是腺体,每进化一阶都是实力的飞跃,陆言和毕揽星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战斗状态的a3级实验体,只能说特种作战武器名副其实。 如同死海的平静持续了十分钟。 “他应该差不多出气了。”兰波起身,身下的死海心岩椅子随着他的动作化成了漆黑的流水,从地面跟着流淌过去。 半球屏障表面的墨色波浪宁静下来,从中间分开了一道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细缝,兰波进入后,从细缝内流出了一些带着腐臭味的血浆。 陆言忍不住跟着向里张望,被毕揽星的藤蔓捞回来,抬手挡住了眼睛。 兰波进入这个黑暗的封闭空间后,身上的淡蓝色微光才照亮了一方狭小的空间,他像一盏漂浮的蓝灯。 白楚年的位置没有变过,仍旧被死海心岩锁链拷着双手双脚,站在来时的位置上。只不过他身上的作战服被汗水和血水浸湿,眼睛被宝石蓝色铺满,失了眼白,白狮的耳朵和尖牙都还没收回去,一条雪白狮尾高高扬起,挑衅地甩动着。 脚下散乱堆着的是一些碎裂的僵青色尸块和断裂的骨头。 “小白。”兰波唤了他一声,白楚年身子僵了一下,尾巴慢慢垂下去,缩进身体里消失了。 兰波这才靠近他,把他揽进怀里,轻轻抚摸着。 白楚年顺从地跟着兰波一起蹲下来,坐在地上,头抵在兰波颈窝间,在兰波的抚摸下,发丝里的狮耳也消失了,瞳仁缩小到正常尺寸,回了神。 “我知道你还在因为珍珠不好受,发泄出来也好。”兰波缠到他身上,吻着他颈侧安抚:“你这么乖,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白楚年紧绷的身体终于软化,抱着兰波的腰埋头进去深深吸气。 “你别这样,好像在你面前我老是显得特别不懂事儿。”白楚年闷声吸了吸鼻子,“可我难过,你为什么能这么冷漠呢,你有心吗,你是不是就没有心。” “长了二百七十年的心总会硬些,你的心还嫩,所以容易疼。” “因为珍珠是你身上掉下来的,所以我特别在乎。我觉得我离我想要的家明明很近了,可怎么伸手都抓不到。”白楚年坐在地上,手脚都还被铐着,憔悴地看着地面,“我把培育基地烧了,给你手术的研究员杀了,现在又冒出来新的,杀不完,怎么都杀不完,人怎么就这么多呢……我要把他们全除掉。” 兰波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失望又无奈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把什么好东西都拿来摆在他面前,只求他别难受。 “你老是盯着没得到的。”兰波把手轻搭在白楚年后颈,“几年前,在培育基地,你想出去,我就送你出去,你怨我,又要想念我。后来你说,喜欢人,要留下,不跟我回去,那我陪你留下。现在我就在这,你又开始望着下一件东西,你想要的都很重要,但欲望和贪念是人类的劣根,你不要沾染上还不自知。我守着你,我以为这就是你口中的家人。” 白楚年怔怔看着他。 “你要珍惜。”兰波垂下眼睫,鳞片柔光映照着他温柔的侧脸,“像我珍惜你一样。” 白楚年无意识地向左下方看,兰波说的话他过了脑子,正在调整思维默默在脑海里衡量兰波的话。 忽然兰波就凑近了,偏头到白楚年脖颈间,吻在他皮肤上,没用牙咬,只是吮出了一个红印子。 这轻微的一吻反而让白楚年受了刺激,他想往兰波怀里扑,但锁链突然绷紧了,拖住了他双手,手腕也被扯出了两条红印。 兰波从白楚年眼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难过,从小到大,小白总是被各种人粗暴对待,却还在他耳边乖巧地说着喜欢,而他居然轻易相信了他口中的“喜欢”,喜欢被管教,喜欢被限制,大概都只能翻译成言不由衷的怕被抛弃。 的确,别的使者得到的驱使物都是增强,只有他得到的是束缚和限制,出生就在笼里,到死也不得自由。 兰波轻轻打了个响指,锁链断裂从白楚年身上脱落,收回到他脖颈上变回项圈。 兰波直起身子,在他掌控下,满地伽刚特尔的残渣裂骨被死海心岩残暴吸收,就像不曾存在过。他早已习惯给偶尔心狠手辣起来的小alpha收拾残局,甚至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就像给小情人洗被弄脏的内衣一样,对他来说是种很满足征服欲的事情。 白楚年坐在地上,换了个姿势盘起腿,松松手腕搭在膝头,两颗虎牙从微张的薄唇里露出尖来,眼睛亮晶晶地仰望着兰波。 兰波抬手遮住白楚年终于明亮起来的眼睛,弯下腰轻声说:“等会就用这个眼神去他们面前充长辈么。收一收,只给我看。” 第188章 笼罩一整片空场的死海心岩退潮般落在地面,像黑色的水流在地面上流淌。 陆言的腿脚还不是十分灵便,踉踉跄跄朝他们跑过去,四下望望,伽刚特尔已经消失了,除了满地污血,没留下任何痕迹。 毕揽星跟过来,见白楚年若无其事站着才放了心。 “他跑了吗?”陆言皱起眉,有点陌生地打量白楚年,他身上的作战服浸着血,湿漉漉的。 “杀了。” “杀了???”陆言瞪大眼睛,足足用了十秒钟才消化这个消息。 “怎么样,叫声哥不占你便宜吧。” 陆言憋了好一会儿,破罐子破摔道:“哥就哥,你神气什么,哥哥哥哥哥哥哥,满意了吧!算你长得老!” 白楚年双手插着兜,咂摸了一下这个称呼,爽了。 随后道:“看你跑得挺快……应该是没什么大事,行了,把炸弹给我,我去放,你们在外面等我,速度一点,天都黑了,明早之前得搞定。”白楚年摊开手,让陆言把炸弹箱给他。 其实白楚年不过是打算要陆言和揽星多见见实战场面,既然伽刚特尔出现了,他们实在不需要冒着与a3级实验体正面交锋的危险去做任务,再说他们也做不成,白楚年本来就没打算让他们做成,关于深入工厂核心安装炸弹这种任务,一般都是由特工组资深特工来做的。 “已经放完了。”陆言扬起脸。 “嗯?”白楚年抬起眼皮,“核心仓库,单烯宁制备室,都安上了?” “嗯。” 白楚年用力揉了揉陆言的一头软发:“不简单呢。” 陆言脸上尽量矜持谦虚,但眼神里的得意已经把他出卖了。 毕揽星挨近白楚年轻声问:“伽刚特尔,干掉了?” “109研究所的明星实验体……多一个不如少一个。既然伽刚特尔来了,一定是研究所得到了工厂可能被袭击的消息,其他实验体也很有可能在赶来的路上,我们得提前动手了。” “还走得了吗?”白楚年问。 毕揽星点点头。以他的性格,就算走不了也会默默挺着跟上大部队,他从未给任何人拖过后腿。 “兰波,带人跟我上去。”白楚年忽然矮身,手搭在毕揽星腰带后方,轻轻一抬,把毕揽星扛到肩上,率先往工厂最高处的冷凝塔爬上去。他一只手抓着人,另一只手辅助着两条腿向上攀登,白狮腺体的固有能力攀爬使他向上的速度非常快。 毕揽星哭笑不得:“楚哥,我不用你带,我能走。” 白楚年笑起来:“我跟兰波一人带一个快一点,我只能扛你,我扛兔子的话我老婆肯定跟我急,alpha又重又硬,你以为我想扛你。” “别跟我客气,你不是副队长嘛,权力可大了,让我这个队长搬运一下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白楚年话里带刺,这小alpha年纪不大胆子不小,挨枪子的事儿也敢干,这回若不是他和兰波来得快,两个经验不足的特工实习生被a3级特种作战武器碾死实在太正常了,白楚年哪还有脸回去交差。 毕揽星头朝下被扛着,默默反省自己的冲动。 “当特工要靠脑子,不要靠什么勇气啊无畏啊的。尤其你,身为副队长,你要做的是掌握和修正队员的战术情况,不是跟他一块儿冲,陆言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兔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他能做成,所以我放他去。”毕揽星执拗地说,“我们是一个队,楚哥,你要信他。……也要信我。” 他一向谦逊,鲜少顶撞老师和长官。 白楚年松了手,毕揽星指尖伸出藤蔓缠在冷凝塔外的爬梯上,跟白楚年并排向上攀爬,他身上和手上都有伤,但这并不影响他的速度。 白楚年将目光移到与自己并排的毕揽星脸上,他记得毕揽星今年十八岁了,五官轮廓已比初见时更加分明成熟。他和陆言成长的痕迹都会留在脸上和身上,莫名勾起白楚年遥远的向往来,他也想让兰波看着自己慢慢改变,从容貌到心性。 可惜对人类来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做不到。 陆言跟在兰波身边,兰波也没问他走不走得了,直接抱起来向冷凝塔爬了上去,依靠电磁悬浮上升,根本不用费力。 上升速度实在太快,陆言只能紧紧抱住兰波的脖颈,头埋在他颈窝里紧闭着眼睛避风。 兰波指尖转着陆言挤在裤子外的兔尾巴球玩,发现兔子尾巴居然可以拉很长,它不是一个球,是一个卷成球的条。 可爱。明明可以坐拥陆地上无数毛茸茸,却选择钟情小白,兰波就觉得自己是个很伟大的王,伟大的王在感情上一定是专一的。 陆言把脸埋在他颈窝里,闷闷抱怨:“我叫了哥这件事白楚年能说一年,烦死了!杀了伽刚特尔就很厉害吗?” 兰波轻声回答:“436号伽刚特尔,a3级特种作战实验体,研究所的王牌之一,真的很厉害。” 陆言:“……” 兰波:“使者实验体得到驱使物会增强,小白不会,只会削弱,即使这样也能打败a3实验体。” 陆言:“……” 兰波:“他只花了十分钟就干掉了伽刚特尔,厄里斯和黑豹是做不到的。” 陆言:“……” 兰波:“他的眼睛很漂亮。” 陆言:“我们蚜虫岛特训基地的训练生们有个关于白楚年的夸夸群你要不要去当群主?” 兰波:“。” 攀上冷凝塔最顶端,白楚年趴下来,朝兰波伸手。 兰波递给他一块水化钢十六倍镜。 夜幕降临,白楚年闭上一只眼睛,默默向灵缇世家望去,打开通讯器,轻声道:“韩哥,萧驯,给我报位置。” 蚜虫市郊。 与陆上锦年少相熟的两位老板常在酒庄偷闲小聚,品品红酒聊聊天。 毕锐竞点了支雪茄,闭上眼睛品了许久才缓缓吐出来。 夏凭天开口打趣:“这是多久没抽了。” “我家那口子根本不让,嘴里沾点味儿都得跟我作上好一阵儿,你嘱咐嘱咐你弟弟,别找比自己小个十来岁的,磨死人不偿命的。”毕锐竞笑着掸了一下烟,蹭了蹭无名指上婚戒,免得烟灰落上乌了,“对了,你那招可真有效,我把揽星往特训基地一送,这孩子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以往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似的,就是缺少一点刺激,咱们年轻的时候多刺激,陆上锦追言逸那一阵搅和得我们一块跟着乌烟瘴气,我现在还记得。” 夏凭天勾唇笑道:“嗨,你知足吧……我家裁冰倒是不作,天天一头扎在实验室药剂室里,想听他说句好话比登天还难呢,对自己学生倒是齁好。” “哎陆哥过来了。咦,好像带了个omega过来。”夏凭天隔着落地窗往酒庄外的车旁眯眼瞧了半天,“不是言逸啊,是个小的,这么眼生呢。” 陆上锦带来的omega恭恭敬敬给陆上锦拉开了门,然后跟着走进来,看上去很懂规矩。 正端着高脚杯在窗边与人谈笑风生的夏凭天等了许久这张新面孔:“哟,几天不见我陆哥家庭地位见涨,如今出门带的人都换了,啧啧,这小身板,能经得住言逸踹上一脚吗。” 毕锐竞靠在窗边:“这话说的,言逸的一脚他自己也接不住啊。” 陆上锦懒得听他们瞎打岔,回头朝身后的omega抬抬下巴:“叫人。” 渡墨连忙鞠了一躬:“毕总、夏总。” 陆上锦往沙发里一坐,跷起腿:“给你们讲个逗乐事儿。” 两人无聊透了,纷纷凑过来听。 “看这个合同。”陆上锦从渡墨手里抽出两沓纸搁在桌上,“看看我那个好儿子谈的生意。” 毕锐竞拿起一份扫了一眼,乐了:“这是小白弄的还是陆言弄的?” 夏凭天扶着沙发背笑到背过气去。 陆上锦也气笑了:“兔球也做不出这事儿来,小白干的。八十多个亿的nu营养药剂他上来开口给八亿,别人讲价抹零头,他直接给人家抹了一个零下去。” “哈哈哈操,他可真会讲价啊。” “别打岔,还没完呢,他拿二十个点定了六万的in感染药剂,然后呢,毁约,不要了。” 毕锐竞想了想:“你让我查的单烯宁就是这种药剂的原料吧,六万支感染药剂,估计把研究所整个库存的单烯宁都给耗完了……他一下子全不要了,虽说定金拿不回来,可感染药剂本来就不好卖,需求量小,研究所积压这么多卖不出去,资金又不够回血……真损啊……我早说小白有你的风范。” “我的风范?这还没完呢,他找了个皮包公司,拿半价把那些感染药剂又买回来了。”陆上锦挑眉,“是我教他做商场流氓的?我陆上锦虽说不是什么慈善家,可在生意上也从没故意戏弄过对手,这一招给我脸都丢没了。有了这俩好儿子,陆氏集团一点儿未来我都看不见。” 半晌,夏凭天终于笑得喘过气来,混迹商场多年,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他一眼就能看穿,并非研究所不够谨慎,而是在有陆氏集团这个名字背书的情况下,陆上锦把持国际商联已久,他的名字就象征着信誉。 “一顿饱啊。不过……虽说有你名字背书的成分在里面,但这种漏洞百出的合同是怎么谈成的?小白要真有这个本事,那也挺是个人才的。” “是了,小白是出损招的那个,我们家小白就聪明在这儿了,想出一个馊主意然后指使别人干。”陆上锦抬手指向站在一边的低着头不敢出声的渡墨,“这个才是实地操作的那个人才。” 渡墨见提到自己,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能尽微薄之力是我的荣幸。” 毕锐竞叼起一根新烟,点火打量他:“小子,你家是做什么的?” 现在屋里坐的这三位渡墨是眼熟的,常常在国际级的商业杂志、商业新闻以及网络头条上看见,被三个商界大佬包围,渡墨简直像落进狼窝的绵羊,只能问什么答什么,于是如实道:“祖父以前在华尔街工作,我爸也是。现在家里只剩我一个了。” 毕锐竞给了他一个节哀和询问的眼神。 “吸可.卡因过量。”渡墨默默攥紧裤子,手心里冷汗不停地渗,“我十六岁开始在国际监狱工作,今年二十四。” 不过问了一些基本情况而已,毕锐竞和善地安抚了他几句,叫来管家带渡墨去葡萄园透透气。 渡墨出去后,两人问起陆上锦的打算。 陆上锦托着酒杯,随意转着醒了醒:“小孩儿胡闹一次倒也撼动不了什么,就当是给小白练手了。虽然实在可笑了些……但言逸应该挺高兴的,研究所一倒霉他就高兴,这次不亏。” “那这个叫渡墨的……” “这孩子处境够险的,不靠着我也活不下去,倒是个聪明孩子,可以先用用看,正好幻世风扉缺人呢。有二心就抹掉,不算什么值得上心的事。喝酒。” 第189章 韩行谦:“我已经接近二楼杂物间了。萧炀带着萧驯上楼,我在后方跟随,或许是他能力的原因,我总是追不上。” 白楚年:“任务已经暴露,不等明天猎选会了,所有计划立即执行。” 韩行谦:“你们被发现了?” 白楚年:“负责守工厂的伽刚特尔被我们干掉了,现在的工厂员工全部僵尸化,很快就会被灵缇世家发觉,我们时间不多了。” 韩行谦:“好。” 经过几次换位,白楚年他们顺着冷凝塔离开工厂,逐渐摸近主楼,此时藏匿于距离主楼数百米远的钟楼上。 白楚年趴在钟楼上方,用兰波的水化钢十六倍镜观望主楼的情况。 “是我拖后腿了么。”陆言耷拉着耳朵,轻声问。 “还真没有,你至少给我们多争取了半个小时时间,不然就糟透了。” 陆言的兔耳朵又扬起来。 白楚年的倍镜视野中,一位相貌酷似林灯教授的omega搭着萧驯的肩膀上楼,烟蓝发丝垂在肩头,脸上挂着和蔼的笑。 “是他……萧炀。109研究所的核心研究员之一,伽刚特尔和帝鳄的设计师。” 毕揽星看了眼手表:“萧炀既然来,大约不会只带一个实验体来,五分钟,我们五分钟内就得撤出灵缇世家。” “这是在拿萧驯当人质么。”白楚年观察着主楼情况说,眯起眼睛,轻声道,“兰波,狙他。” 兰波周身空气中的水雾迅速聚集,陆言感觉空气明显干燥起来,脸上都起了一层浮皮。 水滴聚集在兰波手中,成型拉长成一把水化钢透明高精狙,透明子弹落在他掌心中,安放进弹匣中,拉栓上膛。 又一只水化钢八倍镜成型,被兰波安放上去,闭上一只眼睛瞄准。 萧炀正在上楼,又位于靠近窗口的一侧,以兰波的狙击技术完全有把握在不伤萧驯的情况下狙杀萧炀。 但狙击镜的十字准心落到萧炀头上时,萧炀没有预兆地转过头来,弯着眼睛笑盈盈地看向窗外,然后抬起手,用食指和拇指凭空做了一个捏取东西的手势。 兰波:“他发现了。” 陆言:“离这么远,怎么可能?这可是八倍镜。” 但风速风向和弹道下坠都算清了,兰波犹豫了一下,选择最佳时机轻扣下扳机。 装有水化钢消音器的高精狙声音并不大,他们所在的位置与主楼距离不近,理应不会被注意到。 枪响之后,玻璃被子弹穿透,看上去三点一线的弹道命中目标毫无悬念。 数秒后,玻璃窗后的萧炀毫发无伤,微微偏头望向窗外,指尖夹着那枚透明子弹,子弹化为流水,从萧炀指尖消失了。 “ca。”兰波皱了皱眉。 白楚年在倍镜视野中观察到了萧炀的整个行动轨迹,他似乎能预判到周围的情况,想靠狙击根本解决不掉他。 “预知能力……?”白楚年垂眸思忖,要是跟撒旦的能力差不多就太麻烦了,当初在潜艇实验室里,他和兰波两个a3被撒旦这个m2级实验体捉弄得团团转。 “既然是灵缇腺体,大概跟速度有关。”毕揽星适时插了一句,“是提高自己的速度,或者降低别人的速度吧,子弹在他面前的速度会显得非常慢,所以击不中,韩哥才追不上他。” 白楚年露出恍然神色,沉声道:“韩哥,萧炀的能力是个时间buff。” 韩行谦:“嗯。” 这时候韩行谦已经上了二楼,从白楚年的位置只能透过小窗口看见他一点肩头。 在十六倍镜中,白楚年看见韩行谦身上一支白色羽毛簌簌飘落。 天马腺体a3分化能力天骑之翼,可以消除友方目标身上的负面状态,消除敌方目标的增益状态。 在白楚年观察下,萧炀头上突然出现了一片柔光羽毛。 白楚年立刻道:“右50度,两密位,调500,风向右左6,右偏四分之一。” 兰波眯起眼睛:“目标确认。” 一声枪响,透明弹壳爆飞,落地化为水渍,主楼内部的萧炀肩头爆开一朵血花,捂着伤口打了个趔趄。 白楚年:“补死!” 兰波已然迅速换弹,又一枪击中萧炀近后颈位置。 “狙也能躲,不愧是灵缇。”兰波一脸不爽,紧皱着眉,黑色尖甲伸出甲鞘,嘶拉抠着水化钢透明狙击枪。 “补不到了,他速度太快了。”白楚年放下十六倍镜,“撤。” 萧炀身上中了两弹,两枚水化钢狙击弹在入体的一刹那就消融成水,萧炀紧抵着墙,身上两枚弹孔汩汩流血。若不是他的能力速率收束,这两枚水化钢弹就会相继洞穿他的太阳穴和后颈。 被他所挟持的萧驯趁机脱离了他的控制,朝走廊跑去,韩行谦就在走廊尽头,萧驯与韩行谦擦肩而过,带起的冷风扬起了韩医生白色的制服衣摆。 萧驯:“我去取枪。” 韩行谦手插在白大褂兜里:“我去和咱六叔聊聊。” 萧驯一路飞奔,往放置狙击枪匣的杂物间摸过去,他牢牢记着自己的任务目标,就算是任务出现纰漏,不得不提前进行,这任务也必须完成不可。 通往杂物间的走廊被几个打扫居室的佣人堵着,想过去就会被不止一个人看见,很容易节外生枝。 萧驯轻靠在一扇卧室门边,侧耳听着里面似乎没有声音,便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根细铁丝,通进锁孔中轻轻挂了两下,卧室门被轻轻推开,萧驯侧身钻了进去。 在蚜虫岛特训基地什么都学,这种开锁的小把戏只不过是个入门课。 这是他自幼生长的地方,萧驯对灵缇世家整个构造非常熟悉,只要经过这间卧室,从天花板的置物间会直接通往杂物间的天花板。 萧驯轻手轻脚贴着卧室墙边缘向里侧移动,顺便扫视了一眼卧室的摆设,卧室里床打扫得很干净,大床边放着一个小的木制婴儿床,房间里飘着一股浅淡的奶香。 萧驯轻身爬上天花板,摸着黑到杂物间的位置,把白楚年提前放在那儿的狙击枪匣打开,把枪迅速组装起来,背到身上,然后悄声从天花板上跳回卧室,原路返回。 当他落地时,听见背后有动静。 萧驯身体猛地一僵,慢慢回头,发现大嫂宋枫穿着宽松的白裙子,抱着婴儿襁褓坐在床边,慈爱的眼神从怀里的小婴儿移到了萧驯脸上,看见他背上的狙击枪,神情依然冷静柔和。 “大嫂……”萧驯有点无措,但依旧垂眸冷道,“抱歉,我们不是真心来为你诊治,请原谅。” 他摘下枪,冷淡地将狙击弹推上膛,枪口虽朝着地面,却也可以随时抬枪抹杀面前的女人。 “我没有病。”大嫂垂眼哄了哄惊醒的孩子,“其实即使有病,也不是一位医生能治好的。” “小驯,我是第一次见你,但常听家人说起你。” 萧驯眼神有些不耐烦:“萧家人嘴里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话。” 大嫂扯起有些干白的嘴角:“他们说你离经叛道,不听家人安排,不为任何人着想,不守婚约,只知道自己在外面逍遥。” “可是……他们口中何其不堪的你,是我最羡慕的。”大嫂抬起眼皮,目光灼灼地望着萧驯,“我的公司,我的下属,我的合作伙伴,我的竞争对手……自从我被押进这里,我什么都没有了。”宋枫看了一眼怀里的婴儿,苦笑起来,“只剩下它。” 萧驯终于放下戒备,依然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婴儿又一次大哭起来,宋枫温柔哄慰着抱它起来,身怀六甲的身体让她行动有些迟缓,宋枫抱着孩子慢慢向窗边走去,经过萧驯身边时,不经意落下了一串钥匙。 灵缇世家各个窗屋和阁楼的钥匙。 萧驯捡起钥匙,背枪离开前回头望了一眼大嫂。 宋枫抱着孩子站在窗边,目光落在灯火通明的大堂里,大堂里走动的人影映在宋枫冷漠的眼中。 韩行谦替身中两发狙击弹的萧炀止了血,打了一针肾上腺素。 萧炀的笑容像贴在脸上的假面,受了重伤也不会改变。不过他的增强能力被韩行谦完全克制,不论增加还是减慢时间流速对韩行谦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别挣扎了。”韩行谦说,“你的能力被我消除三次就会引爆。” 萧炀也不再挣扎,索性坐在地上,扶着伤口问:“你是ioa的医生么,给我讲讲关于那位林灯教授的事。” 韩行谦:“据我的老师说,林灯教授和艾莲女士是大学同窗,维持了很长时间的恋爱关系,后来因为理念不同而分手,林灯教授离开研究所后,艾莲并没有赶尽杀绝,反而替他隐藏了身份,安排在恩希医院里工作,后来是林灯教授返回研究所窃取机密,才被安保人员杀死,听说艾莲处置了那几个开枪的保安,不过耳听为虚,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旧情未了啊。”萧炀弯起眼睛,“没想到,我的老板这么痴情。”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萧炀朝韩行谦笑笑,接通了电话。 里面有个急切的声音说:“萧老师,陆上锦要的那批货被退了,现在单烯宁供应不上,boss让您务必保住灵缇世家工厂,千万不能出差错!boss多给您派了几个实验体过去,您一定别出岔子!” 挂断电话,萧炀轻声叹气:“又在使唤我了。” 韩行谦听不见他电话中的内容,也无法在萧炀笑盈盈的表情里捕捉到任何不一样的信息,但他知道萧炀是在拖延时间,研究所一定还有后招。 萧炀将手机揣回兜里,眯眼笑笑:“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你在和驯驯交往么,这么说,也算我的侄媳妇了。” 韩行谦:“他在床上一般叫我爸爸,我觉得辈分上倒也不用卡得太死。” 第190章 韩行谦话音刚落,萧驯急切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叫道:“韩哥!我没有!” 韩行谦笑:“是吗,但我是这么打算的来着。” 萧驯:“……” 白楚年:“嗯?什么。他说什么了,好狗呀,是不是把我屏蔽了。” “没……没说什么。”萧驯整个脸和耳朵一起红了,幸好韩医生说话时把其他人屏蔽了,不然他就没脸与他们会合了。 “话说回来,既然能屏蔽,为什么只留下我的频道……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听见。”想到这儿,萧驯一脸羞愤,顶着一张透红的脸和超高的心率向制高点飞奔过去。 白楚年伏在钟楼上,用水化钢八倍镜观望主楼大堂,由于工厂员工全部被伽刚特尔僵化,并且还触发了警报,灵缇世家枪械库中的无人机自动飞出,向工厂方向飞去查看情况,灵缇世家内所有保全人员警觉地意识到有入侵者出现,快速列队向主楼围拢过来。 灵缇世家本家的儿子们虽然分化级别都不算高,但他们重在经商,有钱有势就不会缺高手替他们卖命。 灵缇世家的保全人员足有上千,最快向主楼聚集来的十几位保安均是m2级alpha,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本家叔伯子孙的安全。 一直驻守在主楼的两位m2级alpha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萧老爷子身边,用防爆盾护着老爷子往安全的地方去。 白楚年:“揽星你们俩去接他们。” 毕揽星虽然伤势不轻,但只要命令一到,他就能立刻动身。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和磨合中他们早已建立了足够的信任,似乎只要白楚年说他可以,他就可以,不用想别的。 白楚年:“目标萧长秀正在离开大堂,保全人员还有三十秒接近主楼,兰波萧驯,准备狙击,三十秒内任务失败无条件撤离。” 萧老爷子是这次潜入暗杀任务的第二环,灵缇世家已经与109研究所开始合作,一直以来出师无名的ioa就有足够的理由向灵缇世家动手了。有萧老爷子坐镇的灵缇世家秩序不紊,ioa要给他们一个严厉的警告。 兰波眯眼瞄准,水化钢十六倍镜的准心对准了手持防暴盾牌,护在萧老爷子身边的那位穿防弹衣的保安。 兰波作为副狙击手所在的钟楼与萧驯所在的窗屋形成一个六十度夹角,与主狙击手萧驯拉开了足够距离的枪线。 兰波拉栓上弹,水化钢发出类似子弹上膛的咔啦声:“嗯。” 一发透明弹率先洞穿了玻璃,毫不拖泥带水地爆了手持防爆盾的保全人员的头盔。 牢牢护住老爷子的两名保全人员顿时被破开一个缺口,枪响的同时趴在窗屋的萧驯也扣下了扳机。 陆言突然喊了一声:“小心身后!” 萧驯所在的位置后方,小窗上无声无息地挂上了一枚攀援索,一位身穿防暴服的灵缇世家保全人员翻窗进屋,手持战术匕首从背后锁喉萧驯,原本势在必得的一枪没能爆开老爷子的脑袋,而是落在了地板上,擦出一星刺眼的火花。 萧驯被从背后锁住咽喉,于是脑袋用力向后一撞,偷袭的保安被撞开了头,萧驯双腿一蹬窗沿,带着背后的保安一起狠狠撞到了窗屋内的桌楞上。 保安痛叫一声松了手,但经过训练的身手也并不会这么简单就败下阵来,立刻调整好平衡朝萧驯扑了过去,萧驯捡起狙击枪,长腿跨上窗沿,毫不犹豫地朝窗外一跃。 然后空中转身,拉栓换弹,一枪爆了那保安的头。 毕揽星的藤蔓及时生长到合适的高度,陆言一只手攀抓在藤蔓上,朝萧驯伸出另一只手:“萧萧!” 萧驯下坠时抓住了陆言的手,被他甩上藤蔓,陆言则靠两人换位时的惯性荡到了窗屋中。 挂在窗屋的攀援索上爬上来更多的保全人员,陆言双手各拿一把微声手枪,面对着窗屋内外十来个全副武装的保全人员。如果是贴脸近战,还没有谁能打服陆言。 “任务超时,撤。”白楚年做了个手势。 毕揽星:“他可以。” 萧驯:“给我三秒。” 但这时已经有十几位保全人员赶到了主楼保护老爷子,其中拿狙击枪的瞄准了悬挂在藤蔓上的萧驯。 萧驯在柔韧的藤蔓上并非保持不动,而是由于重力作用不得不上下颠簸,他在藤蔓上保持平衡的同时拉栓换弹瞄准,一气呵成。 在地面上与萧驯互相瞄准的保全人员同时扣动扳机,却在子弹出膛的前一秒眉心爆了一朵鲜红的血花,当即倒地。 陆言在窗屋里,打空了手枪子弹就开始用双手匕首搏杀,却丝毫不见落下风,甚至能分出视线瞥一眼萧驯,用很骄傲的语气说:“精准射手还敢跟我们正统狙击手对狙,笑死了。” 狙击弹的后坐力加重了萧驯在藤蔓上的颠簸,但并未影响他的状态,萧驯再次推弹上膛,冷淡眯眼,一声枪响,玻璃震颤。 萧老爷子应声而倒,头底浸在血泊之中。 萧驯:“目标确认死亡,任务完成。” 陆言收起战术匕首和报废的手枪,蹭了蹭双手的血污:“窗屋清剿完成,准备撤离。” 白楚年怔了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些学员已经不再需要他无微不至的保护和指引了。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涌上心头。 兰波抬手搭在他头上,揉揉:“这是养孩子的乐趣吗?我看你长大也有这个感觉。” 白楚年鼓了一下腮帮,然后泄了气。 “走走走走走,烦人。” 毕揽星接走了萧驯和韩行谦,从陆言清出的窗屋一侧离开了主楼,白楚年和兰波紧随其后,替他们善后。 萧驯还顺手绑了一个人质。 被枪顶脑袋挟持着的萧子喆破口大骂:“萧驯你个野种,跟外族野男人上床的烂货!爸妈!快救我啊!” 他一个alpha,被同族的omega挟持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脖子被勒得生痛,由于身高差距还时不时被拖在地上。 萧驯本就级别高于他,又在蚜虫岛训练基地经过长时间的严苛训练,同龄人里只要不是格斗特别出挑的或是级别相当的,对上他都不会占什么上风。 大哥萧子驰先怒了:“萧驯!你敢联合外人搞我们!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大伯父吼道:“你这是在造反!萧家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吃里扒外的贱种!” 三伯父顾及着自己亲儿子的安全,连忙让保安不要开枪,大声喊话稳住萧驯,他怕极了萧驯复仇,把对灵缇世家的恨意全发泄在他儿子身上。 “驯驯!你要想想我们都是为你好,替你订婚也是希望你有家庭,能过相夫教子的安稳生活!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这样,你既然不喜欢,以后我们都不逼你,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好不好?” 其他叔伯也跟着劝导乞求。 “不用大发慈悲了,我本来想去哪就能去哪。等我离开,你们的宝贝儿子会还回去的。”萧驯一路拖着萧子喆离开了。 离开灵缇世家主楼和庭园之后,萧驯拐进了一个无人的死角,他对灵缇世家十分熟悉,这个位置很隐蔽。 萧驯停下来,松开了手。 萧子喆立刻退远了好几步,捂着嘴痛苦了咳嗽,由于太久的窒息和恐惧,萧子喆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虽然声音颤抖,但萧子喆还是知道萧驯不敢杀自己,抬手狠狠指着萧驯,色厉内荏骂道:“你敢动我……我爸不会放过你的……出了萧家,你还不就是丧家犬一个……” “是吗,那我们呢。”陆言蹲在墙角的废油桶盖上,倒拎着枪,子弹攥在手心里,一枚一枚向弹匣里推,小声嘀咕:“怎么在这儿会合呀,我找了半天。” 毕揽星坐在自己的藤蔓上,手上的绷带开了,低头缠一缠。 韩医生走近来,掸了掸白大褂上的土,手里还拿着手术刀:“让萧炀给跑了。我本来想铰断他两根手指,不过他很识趣地该说的都说了,放他回去也好,他跟艾莲……好像很有一段故事啊。”他似乎才注意到地上的萧子喆,轻推金丝眼镜:“哟,这不是我们大侄子么。” “大侄子?”墙头发出一声轻佻的笑,白楚年双手猫挂在墙头,伸出发丝的雪白狮耳动了动,瞄着萧子喆:“你是什么玩意呀,别说话了,打得过吗,快去找个班儿上吧!” 萧子喆惶恐地看向白楚年的方向,但身后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了上来。 兰波卷在身后的废弃水管上,冰冷尾尖轻轻扫动萧子喆的脸颊:“丧家犬么……又学到了一个人类新词。” 一股强电流从兰波尾尖窜过,萧子喆被电晕了过去。 白楚年翻墙进来,抱起兰波朝外跑去:“接应的小队已经到了。” 陆言离开时,按动了炸弹的引爆器。 灵缇世家主楼已经乱作一团,尖锐的哭声和怒骂声此起彼伏,只有大嫂的卧室紧闭着门,隔绝走廊外混乱的噪音。 大嫂宋枫还在窗口站着哄孩子,身边多了一个人。 萧炀压着身上还在渗血的弹孔,脸色苍白,身体有些佝偻,不过脸容如常微笑。 “侄媳好悠哉,这场好戏看得痛快吧。” 大嫂依旧冷漠望着窗外。 “来,这个给你。”萧炀从兜里拿出一把手枪,“下面这么乱,你开几枪玩也没人发现。” 大嫂看见那把枪,愣了愣,半晌,轻轻把孩子放回婴儿车里,慢慢返回来,从萧炀手里接过手枪。 “会用吗?” “不会。” “我教你,这样,推一下,上膛,然后这里,准星对准你想打的人,再扣扳机,它会有点后坐力,你可以两只手把着,这样稳一点。” 宋枫摸索着抬起枪口,对准了底下混乱的大堂。距离其实很近,就算没经验也无所谓。 砰的一声炸响,在大堂里走动的萧子驰小腿上中了一枪。婴儿车里的宝宝被惊吓到,哇哇大哭起来。 萧子驰就是他的alpha丈夫。 “还挺准的。”萧炀笑着夸赞。 “不准。”宋枫纤细的双手被枪震得发抖,却面无表情,“我想打的是头。” “好了,过一下瘾就好了。”萧炀想扶她离开,但宋枫忽然扬起唇角,学着萧炀刚教她的那一套,不熟练地推上下一发子弹,双手握枪又扣下扳机,反复数次,子弹有的没中,有的打在非要害上,但每一枪都是冲着她丈夫萧子驰去的。 大堂里更乱了,有人发现了楼上的宋枫,已经带着枪冲上来。 宋枫露出极其痛快的笑意,连孩子哭了都顾不上哄,笑得无比开心。 萧炀袖手旁观,闲聊说:“我结婚那晚也差不多是这么做的,可真痛快。那alpha死了还瞪着眼睛看我,我踢了他一脚也不闭上。” “走吧,去地下室待会儿。”萧炀扶着宋枫,替她抱起孩子,从电梯下到了最底层。 地下室也算个防空区域,可以躲避一些空袭和地震之类的。 他们刚进入地下室关上门,一阵非常剧烈的撼动感便从脚下传来,宋枫几乎站不住,只能双手扶住墙。 孩子尖锐地哭起来,随后才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楼上玻璃瓷器炸裂的声音接二连三传来。 爆炸波是从工厂方向传过来的,萧炀清楚地知道,工厂里的原料都保不住了,但也没怎么慌神,他很疲惫,只想见见艾莲,当面问些事。 许久,宋枫轻声问:“这也是驯驯做的?” “差不多。等会儿震动过去我就走了,这次没给小侄孙包红包,下次有机会补上。”萧炀笑眯眯地亲了亲小婴儿,交还给宋枫,“枪也给你留纪念吧,里面还有不少子弹。” 他走时,宋枫叫住他:“六叔,你去哪。” 萧炀摊手:“给我老板打工啊。反正只要不在灵缇世家,哪儿都行。” —— 灵缇世家工厂已炸成一片火海,白楚年他们脱离灵缇世家地界时,毕揽星的手表报了警。 “警告:有高阶特种作战实验体接近,数量:3,检测信息素等级m2、m2、a3。” 翅翼的嗡鸣声已经盘旋于耳畔,白楚年知道自己队员的状态都不太好,就算有韩行谦在也很难继续与三个高阶实验体周旋了。 正前方路口突然驶来两辆吉普,一辆是ioa的,另一辆是pbb的。 吉普天窗打开,萤从里面探出身来,用力抛出两枚爆闪弹:“你们趴下!” 白楚年:“快到背光地方趴下!” 爆闪弹从白楚年他们身后炸开,固化光线向外刺向追击的实验体,于小橙下了车,一朵灿金色海葵从白楚年他们身后绽放而出,海葵触丝向四周喷溅,毒雾在空中蔓延。 距离最近的飞鸟实验体向下俯冲开始发动攻击,翅膀突然被一股粘稠蛛丝缠绕住,俯冲的攻势立刻被化解。 白楚年望向不远处的树杈,一具身型颀长的蛛丝木乃伊扶着树枝站立,金缕虫在树下,双手十指蛛丝连接着木乃伊的肢体,操纵木乃伊在树枝之间灵活穿越。 飞鸟实验体被金缕虫吸引了视线,尖鸣着朝他冲过来,木乃伊翻身落地,单手抱起金缕虫,抬手放出一张蛛网,发动j1能力法老的茧。 另一辆吉普车门和天窗一起打开,姓贺的那对双胞胎小狼穿着整肃的防弹衣和军用头盔端枪冲下来。 何所谓叼着半根雪茄趴在天窗边缘,压着一把acr步枪闭上一只眼睛瞄准他们身后的飞鸟实验体。 “没个闲时候,爷们儿又救你们来了,你们ioa到底行不行了。” 第191章 贺家兄弟俩把受伤的陆言和毕揽星分别搭到肩上,单手持枪带着伤员往车边撤,pbb雷霆援护小组的医生飞快下车把他们接上来,就近把他们安置在车内,车里药品和设备充足完善。 萤和于小橙就近退到pbb的车里,一手抓着横杠一手端枪探出窗口掩护医生给伤员治疗。 韩行谦勾住萧驯的腰,额头隐现雪白独角,轻身一跃便借风滑到了ioa的吉普车边,招手让贺家兄弟上车。 何所谓喊了一声:“走不走?” 飞鸟实验体被木乃伊放出的蛛丝紧紧缠住,金缕虫抬枪扫射,子弹洞穿了飞鸟实验体的全身,而弹孔无法像被普通武器击中时那样快速愈合。 特殊武器丝爆弹匣拥有击溃实验体的能力,金缕虫收了枪,低头抚摸ak弹匣上由雪白蛛丝缠绕、像心脏一样跳动的腺体。 木乃伊走到金缕虫身边,搭着他肩膀,低头与金缕虫贴了贴额头,金缕虫收起指尖双想丝,于是木乃伊翻身挂在金缕虫背后,恢复僵硬状态。 白楚年和兰波对视一眼:“还剩一个二阶一个三阶,咱俩能搞定。” 兰波搭住他手腕,淡淡地说:“不打了。” 这对平常战术最莽的兰波来说有点反常。白楚年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尾巴,脱离水太长时间,又消耗了许多腺体能量,鳞片有些发干了,他经常这样弯曲鱼骨支撑身体站着,鳞片会有些磨损,鳞片磨损又没来得及生长出新的就会疼。 “好。”白楚年抱起兰波,对金缕虫扬扬下巴,率先踩墙攀上高处,再一跃而下,落在吉普车顶,把兰波塞进ioa的车窗里,自己也从车窗里钻了进去。 金缕虫背着木乃伊挤到了pbb的车里。 不等剩下的实验体追击上来,两辆车相继离去,踩足油门高速撤离。 雷霆援护小组给毕揽星和陆言分别包扎,毕揽星身上两处都是外伤,胸前的伤口缝了几针,手上的伤比较重,需要送到医学会进一步治疗。 陆言身上有几处高温烫伤和脏器损伤,腿也存在一部分软组织挫伤,刚刚一直沉浸在战斗状态没来得及注意,这时候疼得厉害。医生要帮他脱作战服,他谨慎地把作战服塞给毕揽星,再三交代,兜里有重要的东西,别弄丢了,这才安心放松下来疗伤。 金缕虫抱着陆言,用柔软冰凉的蛛丝敷住陆言身上发红的几处皮肤,他的蛛丝有保鲜能力,可以有效防止溃烂。 “兔兔。”金缕虫低头蹭蹭陆言的头发,“很痛吧。” “我才不怕,要不是白楚年拦着,我差点就搞定了一个a3实验体呢。” 萤和于小橙瞪大眼睛:“真的啊!” “那当然,不信问他去。”陆言一边炫耀着当时的情形,一边又因为确实疼了,又有点后怕,说着说着就自己哽咽起来,抱着金缕虫掉眼泪,搞得金缕虫也难过极了,抱着他一起哭。毕揽星给陆言擦眼泪,木乃伊给金缕虫擦眼泪。 车上的医生哑然失笑,小家伙还真是情绪说变就变。 何所谓叼着烟头开车,转了转后视镜,虽然也笑了,但也没像从前那样开口嘲讽一下小omega。这次交换训练中跟ioa的小o们相处久了,越觉得看似软弱的一群小o并非花瓶,越发讨喜可爱起来,想想那两只跟屁虫小狼a,叹了口气,以后娶老婆生孩子一定得生个小o。 ioa的车里,白楚年开车,兰波坐副驾驶,萧驯被韩行谦抱到了最后排的角落里。 韩行谦:“受伤了么?” 萧驯:“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韩行谦:“你怕不怕颠?” 萧驯:“颠?” 白楚年:“韩哥的意思是让你坐他大腿,这都听不懂,还叫爸爸呢,我看嘴都没亲过吧。” 兰波:“en?” 萧驯:“……” 白楚年:“哎唷我.操,说漏嘴了,韩哥我不是故意的,开车分心。” 萧驯紧张起来:“……你、你是装被屏蔽……你都听见了……你们……” 兰波疑惑地看了白楚年一眼:“en?” 贺家两只小狼忽然竖起耳朵趴在车靠背上,转过头睁大好奇的眼睛盯着他们。 贺文潇:“爸爸?什么爸爸。” 贺文意:“什么意思。” 萧驯羞愧到钻进角落,韩行谦轻推眼镜,和蔼解释:“对敬重的长辈用这个称呼会显得很亲切。” 贺文潇:“懂了。” 贺文意:“懂了。” 兰波:“懂了。” 白楚年:“……不,你不懂。你别跟着瞎掺和。” 几片洁白羽毛挡住了他们的视线,韩行谦侧过身,放出一半羽翼,将车里隔绝出一个小空间,并用m2分化能力“风眼”隐蔽了声音外传。 “生气了?”韩行谦微微侧身,靠近别扭地扭转半个身子背对着自己的萧驯。 萧驯闷声回答:“嗯。你怎么能当着所有人这么说。” 韩行谦笑笑:“没有,我屏蔽了,小白的耳朵能多频聆听,减弱信号之后他还能听得到,是我疏忽。” “真的在生气?”韩行谦低下头,雪白独角靠近萧驯,“我能读你的心吗?” 天马腺体伴生能力圣兽徘徊,独角触碰对方头部即可获取对方思维。最初韩行谦也是用这种方式确定白楚年对ioa无害,成为第一个敢于亲身接触观察实验体的医生。 萧驯忽然转身过来,指尖推住韩行谦的角,抢先一步使用j1能力万能仪表盘分析了一遍韩行谦的情绪占比。 这一招来得太突然,韩行谦也没能预料到,更无法在短时间内把自己的情绪掩藏起来。 情绪占比: 爱恋90% 性.欲9.8% 歉意0.2% 数据一目了然,萧驯保持推着韩行谦尖角的姿势,愣了愣。 本以为在这段关系能稳操主动权的韩行谦稍微有点措手不及。好好的小o,怎么会分化出这么过分的能力。 萧驯的表情有些微妙,走神的时候指尖无意识地搓了搓韩行谦的角。独角的质感有点像抛光过的贝壳,带有微小的杂色偏光。 万能仪表盘测出的情绪占比又开始变化: 爱恋50% 性欲40% 尴尬10% 歉意0 “角……很敏感吗?”萧驯微微仰脸看着他。 “额,没有。”韩行谦抬手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 萧驯忽然一条腿跪到车座上,用嘴唇轻碰了一下他的角,然后快速从他翅翼底下钻了出去。 万能仪表盘上的数据占比像出bug似的乱窜了一会儿,终于稳定下来。 性欲100% 正在开车的白楚年突然咳嗽:“韩哥,你信息素呛死了!” 两只小狼也被突然灌满车内的千鸟草信息素呛得头昏脑胀眼睛都睁不开。 兰波靠在副驾驶车窗边发呆,萧驯躲到了第二排,这个气味他很受用,浑身都松软舒服起来,脸颊淡红发烫。 —— 回到ioa总部,陆言和毕揽星被医学会的医生们接走,陆言一直不肯走,扶着墙等白楚年,不过先等来了钟医生,才放心把紧抱在怀里的作战服交给他。 毕揽星问:“里面装了什么?” 陆言小声说:“伽刚特尔砍坏了仓库保险箱,我看里面有几个小药剂管,就揣兜了。放保险箱里肯定是好东西。” pbb队员出现在这儿并非偶然,陆言从pbb回来的当天,就有一队pbb风暴部队队员负责运送俘获的实验体到ioa集中安置,把一直训练陪伴实验体的交换生和训练生一起带了回来,萤和于小橙都在其中。 何所谓到了就回安置点了,没在总部大楼多停留,知道白楚年得先汇报任务,喝酒的事儿可以推两天,就是不知道自己家俩狼崽子又跑哪去了。 白楚年把兰波放在一楼的休息室门口,把从门口拿的四瓶矿泉水都塞到兰波手里:“你等我,我上楼跟组长打声招呼,跟会长也得说一下。会长应该去看陆言了,不一定在。” 兰波点头。 看着白楚年进了电梯,兰波才露出一点疲惫,懒懒地爬进休息室的沙发里,看着窗外的黑夜发呆。 二十分钟后,白楚年推门进来,看见兰波靠在沙发一角睡着了,给他留的四瓶水都散乱地扔在地上没动。 白楚年放轻脚步过去,本来他行走就无声,放轻脚步就更加令人察觉不到。 走近了才发现兰波并没睡,只是倚靠在沙发背上,半睁着眼睛,睫毛上挂着一枚正在凝固的珍珠。这样疲惫的神情从未出现在兰波脸上过。 白楚年的心被用力抓了一下。 他蹲下来,拧开一瓶水,慢慢浇在兰波的光泽暗淡的鱼尾上,用手指抹开。 鳞片重新浸润得有了光泽,浇完一瓶白楚年又拧开一瓶,专注地仿佛在保养一颗珍贵的宝石。 兰波尾巴上有一片鳞一直没能长出来,就是他自己拔下来,贴在白楚年胯骨皮肤上的那一片,光泽最亮,也最好看。当时他说每位海族首领一生只长这一片特殊的鳞,看来的确如此。 兰波发觉他在身边,立刻收起了眼神里的憔悴,挑眉逗他:“你摸得我硬.了。” “回家obe?”白楚年装作无意摘下他睫毛上的珍珠,揣进口袋里。 “走。” 白楚年笑笑,弯腰抱他起来,临走前把休息室的灯关了。 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兰波的鳞片散发着幽蓝的暗光,白楚年轻轻拍他的背。 “你不是心硬。” “en?” “是我让你觉得靠不住,容易失控做出不冷静的事,所以你根本无法依靠我,所有痛苦的事情全部都自己忍着,忍着岩浆,忍着放逐,忍着被剖腹取卵,忍着珍珠变成实验体,忍着所有伤心事。” “boliea……(我……)” “今天你嗅到了那个a3实验体的信息素,是吗。永生亡灵来了,所以你让我离开。” “en。” “你特别想它,是吗。你觉得我会输给他?” “randi,你总是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是海洋、河水、溪流、云层、冰山,加起来的所有。” “所以你不能任性。”兰波用碧蓝的眼睛凝视他,“否则我让这些全部消失。” “你又威胁我,不能服个软吗。”白楚年把兰波固执扬着的脑袋按进自己颈窝里:“我保证,一定陪你100+年,行么。你想啊,普通人类寿命差不多是70,我们这种自愈力强、不感染癌症,容貌生长到成熟期就不再变了,怎么说也能活个200+吧,实验体从发明到现在,死了的都是被杀的,没听说谁自然老化死亡呢,科学家都没研究出我们的平均寿命,你瞎操心什么呀。你放心,只要我不作死,就肯定不会死,我答应你,从今天开始就走稳重路线,绝对不再干那种在你眼里倒霉孩子才干的蠢事,行吗?” 兰波忽然紧紧抓住白楚年肩膀的衣料,鼻尖泛起淡红,头完全埋进他颈窝里,瘦削的肩膀轻轻颤动。 “en。” “好了,别害怕,啊。”白楚年拿出手机,调到自拍功能,“看,头条新闻,神秘人鱼族首领消失多年后被网友拍到在不知名猫猫头怀里哭成二百斤的孩子。” 兰波当场吞下手机。 第192章 白楚年走时带上了休息室的门,抱着兰波从总部大厅走出去。 现在时间已经是深夜,技术部正在加班处理他们的任务痕迹和关注着网络上的舆情变化,会长正在病房区陪陆言,明日再去报告情况也可以,暂时应该没什么事要做,现在可以抱着香老婆回去先睡一觉了,早上再来。 “等一下。” 白楚年回过头,看见韩行谦已经换上了ioa医学会的白色制服,应该是从医学会那边回来的。 韩行谦:“小白,我能问兰波点事吗?” 兰波从白楚年怀里爬出来,韩行谦绅士地虚揽了他一下,轻声问了个问题,兰波点头。 白楚年狐疑地凑过来:“有什么事儿是尊贵的搜查科长不能听的吗?” 他从背后搂着兰波,下巴搭在肩头:“你说吧。” 韩行谦没办法,笑了笑:“我是想问,兰波,你是不是能快速代谢掉任何药物?” 兰波点头。 “包括感染药剂这种会致使实验体死亡的危险药物?” 兰波:“en。任何,一切,所有,人类的药剂都无法伤害我。” 韩行谦:“你确定吗,确定一定对自身没有任何伤害吗?” 兰波不耐地撩拨头发:“你在质疑我?” 白楚年听出些端倪,皱眉反驳:“韩哥,干嘛呀。别拿他做实验成吗。” 韩行谦:“是这样,陆言从灵缇世家制备室带回来七种重要药剂的小样,在我们检验后,完全确定了其中六种的功能,只剩下一种药剂,虽然明确了成分但还不确定功能,我们想让兰波试一下。” 白楚年对韩行谦除了交情还有种有敬重感激的感情在心里,平时待他也最和善,这时候就有点冷下脸来。白楚年不是个喜欢把不满挂在脸上的人,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不能忍受。 “ioa给我什么任务我都会做,但这个不行。”白楚年抱起兰波,“韩哥,别为难我。” 韩行谦也意识到这个想法属实冒犯,这种拿实验体试药的行为跟109研究所又有什么区别,不怪小白跟自己冷脸。 “抱歉。”韩行谦低了低头,“是我想当然了,没顾及到这一层面。” 因为兰波的外貌除了跟人类区别很大之外,他自带着一种缥缈的脱俗感,从言行举止到眼神和一些特殊的能力,兰波给人的感觉是带着某些神格的,似乎永生不死,所以韩行谦会先想到他。 “既然求了,就是很要紧吧。”兰波淡漠看着他,微抬尾尖,递到韩行谦面前。 韩行谦怔了一下,然后看向白楚年:“他是什么意思。” 白楚年轻声叹气:“吻他尾尖,意思是臣服他,做他信徒,他就满足你愿望,然后你不能对他不忠。” 韩行谦失笑:“不忠指的是?” 白楚年:“往水里扔垃圾,或者刷牙的时候开着水不关,还有吃海鲜刺身,活海胆活鱿鱼那种,在海滩见到搁浅的鱼必须放回海里,就是鲸鱼搁浅了,你也得去诚心推一把,兰波有难的时候你必须帮,这些都叫还愿,你付出越多还的愿就越大,跟商场积分卡似的,积多了能得到赐福,但不一定什么时候赐给你什么。不按这些做就死定了,走在路上会被雷劈死。” 韩行谦在记事本上逐条写下来。 白楚年敲敲他的记事本:“信仰要诚心才行,记纸上算怎么回事儿啊,你把它背过。” 兰波弯起眼睛看着自己年轻的传教士,很少有人愿意虔诚一心地对待他,爱他所爱、恨他所恨,大约是命中注定,小白是作为自己“使者”的存在。 亲吻尾尖是一种恩赐,因为韩行谦一直以来对小白的照顾和保护,兰波很受用。 兰波跟韩行谦走了。 白楚年蹲到凳子上,胡乱甩脑袋。 “他怎么那么会勾alpha,烦死了,那谁想信仰他都可以过来亲他了……我要改几个信条,此信仰传o不传a,礼节改成,亲吻尾尖拍过的地面。” 电梯响了一声,有其他同事加班结束下班了。 一位拖着火红尾巴的赤狐omega从电梯里走出来,细高跟鞋踩着地面发出干练的回音。 “嗨,楚哥。”赤狐边补口红边跟白楚年打招呼。 “下班啊风月。”白楚年还没从沮丧情绪里脱离,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天黑了路上小心点。” “怎么一脸失恋的表情。”赤狐蹭着唇角的口红眯眼一笑,“我可要去约会了。” “约会,和谁啊。” “想和你约,你去么?” “哎呀少扯,快说。” ioa联盟里omega多,alpha非常少,长得帅的alpha早已经被omega抢光了,不过像风月这样的妩媚美人也看不上联盟里这些alpha,看着柔软纤细实际上实力在m2级里都算佼佼者,实力普通的alpha就更入不得她的眼了。 风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嫣然一笑:“兵哥哥。” “嘁,pbb的啊,行,祝你当军嫂。” “走了。”风月扬扬手,穿着热辣的包臀短裙走出了总部大厅。 白楚年又等了一会儿,有点坐不住了,干脆跟着去医学会看看。 路过病房,发现陆言的病房门虚掩着,白楚年偏头看了看,发现不光会长在里面,锦叔居然也在里面。 完犊子了。 陆言换了病服躺在病床上,手上扎着输液针,言逸坐在床边,低头削苹果皮。 陆上锦身上的西装还没脱,看来是听了消息立刻从公司赶回来了,站在病床前,弯着腰轻轻抱陆言,亲他脸颊:“来爸爸抱抱,小可怜,早知道这样……” “呀,我都不小了。”陆言翘起兔耳朵:“早知道这样就怎么了?不让我去蚜虫岛特训基地?” 陆上锦摇摇头,坐回床边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我真恨不能帮你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可你就是不听话。” 言逸把苹果切成小块,用签子插了一块递到陆言嘴边:“身上还疼吗?” “不疼了。”陆言嚼着苹果,“其实楚哥当时让我撤来着,是我非不撤,还让揽星替我担风险。” 言逸皱眉:“执行任务要听上级的指示,全像你这样胡来不就乱套了,你这次平安回来还好,如果你出了什么事,许多人都要为你的任性付出代价。” “我知道,我知道。”陆言闷声说,“我以后听他的话,只这一次了。” “爸爸,自由鸟勋章可真好看啊,我也想要,我就是想证明,没有你们,我也什么都能做好。” 言逸怔了怔,摸摸陆言的脸颊:“是有人说你一直在依靠我们么。” “是啊。他们都这么说,安菲亚军校的那些同学。不过蚜虫岛就没人这么说了,那里谁厉害谁说了算,我厉害,所以我说了算。” “对不起,这么多年,我应该多问问你身边发生了什么。” 陆上锦搭住言逸肩头:“好了好了。” 言逸自责地靠进陆上锦肩窝,无奈叹息。 “哎呀,我没事,我真没事,你们干嘛呢。”陆言着急证明自己没事,爬起来就想给他们跳一段街舞,被陆上锦按了回去。 “你老实点。灵缇世家后续的事交给我,还有研究所,公然对抗我们还是第一次,是在示威吗。”陆上锦拨了一个电话,等待接通时泛起冷光的眼睛眺望窗外,电话由一位omega接听。 “你去把三年内与研究所对接交易的所有企业整理出来,尽快发我。” “好的陆总。” 言逸瞥他一眼:“现在就动手,你损失会很大,可以再拖一阵,损失了这么大一批单烯宁,他们迟早会垮。” “我管他,这点钱,算买我兔球高兴了。下周你去威斯敏斯特开会,我先给你造个势。” —— 风月的约会地点在蚜虫市中心商圈的一家西餐厅,她到时,约会对象已经到了。 风月握着全钻手包,细手臂轻轻搭在椅背上,从背后轻点alpha的肩头。 指尖还未触到他,alpha边猛地拧过身,一把抓住她手腕,青色狼目暗光熠熠,风月顺势倾身,手包开口掉出一把战术匕首,抵在了alpha颈侧。 何所谓一见是她,缓和眼神松了手:“可别在背后拍我了,不然伤了你。” 风月笑起来,将匕首收回手包里,坐到何所谓对面,眼眸弯弯的:“开个玩笑,下次一定不了。” 桌上放了一束玫瑰花,何所谓不大会凹浪漫,觉得omega应该会喜欢就买来了,然后只是抬抬下巴,什么都没说,实际上心跳得可快了。 风月对这个alpha很满意,目测185的身高,身材没得挑,刚刚从他衬衫领口稍微瞥见了胸肌,啧,不愧是pbb风暴部队出身,肌肉就是漂亮,长相也有种爷们的帅气,虽然也很喜欢白楚年那一挂的轻佻美少年,但何队长明显男人味足一些。 她刚要拿菜单,桌边忽然冒出两个头。 何所谓脸色一僵:“你俩怎么找这儿来的?” 贺文潇:“爸爸。”(低情商) 贺文意:“我能姓何吗?”(高情商) 何所谓:“????” 风月的表情不太好看,但还是礼貌地问:“何队长,这两位是你的……” 何所谓低声骂他俩:“你们有病啊,没看见老子约会呢,别捣乱,滚。” 两只小狼崽又齐刷刷看向风月。 贺文潇:“嗨,美女。”(低情商) 贺文意:“麻麻。”(高情商) …… “操。”风月拎起包就走。 第193章 白楚年在门外悄声听着他们父子对话,知道会长锦叔都没发火儿才放心。 来时路过毕揽星的病房,床头放着一些切好的水果和几本拆掉热缩膜的小说,看来他父母也来探望过了,现在正睡着。 白楚年从门口坐下来,沉默靠墙听着里面教训和哄慰的话,会长难得不那么严肃,锦叔的安抚信息素从门缝里溢了出来,圣诞蔷薇的气味无比温柔,即使从a3级游隼alpha腺体里散发出来,白楚年也没感受到任何压迫感和不适,和他的白兰地信息素大相径庭。 就算有了孩子,白楚年也不确定自己剧烈凌厉的酒味信息素能不能安抚到它,兰波说得没错,他还没到能做父亲的年纪。 越想越低落,白楚年沮丧地低着头坐在地上,气压低得头顶快要升起一团掉雨点的乌云来。 病房门被轻轻拉开,言逸小臂挂着外套走出来,看见白楚年就坐在门口有些惊讶。 “怎么没回家。”言逸弯下腰问他。 “等兰波呢,他在实验室。” 言逸笑笑:“实验室和病房区不是离得很远吗?来看陆言和揽星的?” “嗯,都是我学员嘛。”白楚年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 毕竟是猛兽类alpha,与兔子omega有着天生的体型差,他一站起来,看着会长的视线就从仰视变成俯视了。 “你没受伤吧。” “我能受伤?今天就是再来两个a3我也照样……” 言逸忽然抬手,摸了摸白楚年的头。 白楚年僵住,忘记收回去的狮耳呆呆掸了掸。 “兰波在研究所的那段实验视频我看过了,你的我也看过了。” “......老大你没罚我解雇我,我就很感激了,哈哈哈。” “你是很坚强的孩子。之前的事陆言都和我说了,不要觉得自己是外人,从你来家里那天起,我们就默认你是我们家的孩子,这话从没对你说过,或许我早该告诉你,我总是忙于工作,和你们沟通太少了。” “真的?”白楚年垂着眼皮,答应的时候嗓子哽得厉害。 “嗯,当然真的。陆言跟我们提起你的时候,叫的是‘哥哥’,他也很懂事,只是心口不一罢了。这次任务你让陆言停止任务撤离我也知道了,我希望你每次下命令时是权衡过他们的真实实力做出的决定,而不是因为考虑到他们的父母是谁。” “是……”白楚年出神地细细品味了一下会长的话。 “任务完成得不错,休息一阵吧。” 陆上锦哄睡了陆言,也从病房里出来,看见小白红着眼睛站在言逸面前背着手低着头一副听训的样子,抬手拍他肩膀:“少摆可怜相,臭小子,跟研究所那批药剂的合同谈成这样我还没抽你呢,等这事儿一了结,你趁早去我那上班儿去,好好跟前辈们学学怎么做生意,听见没?” “听见了。” “早点休息吧,啊,走了。” 望着陆上锦搭言逸肩膀从病房区走廊离开,白楚年轻轻靠到墙边,舒了口气,松了松项圈。死海心岩项圈是用来压制他腺体细胞过速发育的,他越感到勒颈和窒息,越说明身体精神状态不稳定,越趋近恶化。 白楚年摸了摸自己头发,发丝上好像还余留着会长手指的温度,一下子被宽慰了,这些天一直觉得勒颈的项圈也变得宽松不少。 他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正好碰见从走廊对面过来的韩行谦。 “韩哥,他没事吧?” “一切正常,我们也都还在等数据。”韩行谦安慰地拍了拍他肩头,“别紧张,我觉得他……要比我们曾经想象的更神秘,以我们人类现有的技术根本不可能杀死他,你放心好了。” “少扯了,哪有那么厉害,他那么小一只。激光,强酸,还有高温,哪个伤不到他?” 韩行谦摇摇头:“只要他愿意,他的辐射可以控制光子跃迁,控制电荷,或者调转磁场,他体内能源源不断产生高压电,比任何人类已测出的雷电能量都要高,保守估计他的能量大于世界现存的任何一座核电站,而且他竟然有接受信徒信仰并且有针对性回馈愿望的能力,真的,不止是自然学家观测到的人鱼首领那么简单,他能操纵的领域可能是我们未知的。” 白楚年:“……其实是个很软很温柔的小o而已,你都没见过他用尾巴尖给你比心,特别可爱。” 韩行谦:“是吗,在你眼里是这样的吗。如果是你的话,我们定义你为生物机能数据所能达到的天花板,但兰波这样的生物在人类字典里,我们定义他为‘神’。” “……” 韩行谦:“所以即使他在虚弱期被研究所残暴对待,却至今都没复仇,你知道为什么吗。” 白楚年抿唇考虑:“他在憋大招呢?” 韩行谦叹了口气:“虽然很难听,但我实话说,站在陆地和海洋的角度上来看,人类存在的意义弊大于利,人类消失对尤其是海洋来说不会是毁灭,只会是缓慢重生。 现在看来兰波虽然愤怒但都还没表现出来,可是从他开始放任潜艇泄漏感染药剂扩散的态度来看,他已经对人类非常不满或者说厌恶了,已然是放任自流撒手不管的心理。现在我只能希望你活得久一点了,有你在,他还会有所顾忌,做什么事都会考虑你的想法和安全,投鼠忌器就是这个意思。” 白楚年皱眉反驳:“这里面哪件事能怪得着他?一群人在你地盘上可劲儿造,换你你乐意吗。” 韩行谦笑笑:“一提媳妇你就跳脚,我没说他不对啊,在其位谋其事而已。算了,你去我办公室躺一会儿,等会数据测完我叫你,这次多谢了。” “哎呀你少拿他做实验比什么都强。”白楚年接过钥匙,开门进了韩行谦的诊室里,打开灯看了眼表,离天亮也没多久了,索性趴桌上睡会儿。 他坐在韩行谦的靠椅里,低头就看见桌上玻璃板底下压着好几张x光片,全是狗狗尾巴的片子,看骨骼形状像灵缇。 “我操真变态,上班时间看片儿。还是x光片儿,更变态了。让我趴一堆狗尾巴上怎么睡着觉。” 一分钟后白楚年趴在桌上打起一串小呼噜。 清晨七点钟,有人敲诊室门。 白楚年从昏睡中醒来,睡眼惺忪,双眼皮都比平时深了,趴桌上睡得腰疼腿麻。 “谁啊。”白楚年懒懒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听诊器正要往脖子上戴,忽然想起这是韩行谦的办公室。 诊室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病服的omega。 白楚年打着呵欠摆手:“我不是这儿坐班大夫啊,还没开张呢,等会我给你叫韩哥过来……我操。” 门口的omega穿着条纹病服,缠有绷带的左手插在兜里,右手拿着一盒插了吸管的橙汁,浅金色的短发慵懒地翘起几根乱丝,宝石蓝的眼睛如同从银河舀来的一壶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为什么不是爬进来的而是走进来的。 白楚年蹭地撑着桌面站起来,视线下移,看见了两条修长笔直的腿,穿着病房统一的灰色拖鞋,纤细脚趾白得像上了釉的陶瓷。 “??”白楚年抬头看他的脸。 兰波举了举手里的橙汁:“他们给了我两大箱零食当报酬,真是划算。” “你发什么呆。”兰波走到大脑死机的白楚年面前,拿起他的手。 白楚年怔怔抽回手:“你别过来啊,我有老婆的。” 以前兰波靠鱼尾撑着身体直立,白楚年就默认兰波的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但现在,他站着也就比白楚年稍低个一两厘米,至少要有183,而且同样是宽肩窄腰的挺拔身材,除了腰部削薄纤细之外,他不是联盟里常见的甜美娇小类型的omega。 失去了鱼尾的兰波连带着身上那种神圣感弱化了许多,他皮肤很白,更像一位金发碧眼的法国青年了。 白楚年躬身打量他的腿,抬手比划:“我的美人鱼呢,我那么大一条鱼呢,你去测的那个药剂该不会是。” “结果是拟态药剂。”兰波轻易搭上他肩头,把橙汁递到白楚年嘴边,“原来吃正常的人类食物,说顺畅的人类语言是这样的感觉,我觉得还不错。” “那还能恢复回来吗?你这样怎么回家。” “能,我可以控制。”兰波伸出一只手,人类形态的手渐渐生长出蹼和尖锐指甲,随即又恢复原状。 “很实用,我在陆地上就不用在身上缠保湿绷带了,我要保留这个功能,不让药剂代谢掉。” “我看看。”白楚年拨开他的嘴,果然靠后的鲨鱼牙都变平了,轻轻摸摸,真的不再扎手。 “还有一个地方我很满意。”兰波拿起白楚年的手,放在自己裆上,“怎么样,大吗。” 白楚年站在地上无地自容地抬手捂住脸。 兰波最喜欢撩拨自己的小alpha,不料白楚年突然一矮身,轻轻松松把他抱起来,抵到了墙上,有力的小臂各卡住他一条腿,整个把兰波架在了怀里。 “比之前轻了至少一半。”白楚年掂了掂他重量,“少了一条三米长的鱼尾巴你可轻得像片羽毛。” 兰波挣扎了两下,发现根本动不了,情况好像有点没按预期发展。 “你这样,体力上还想跟陆地动物抗衡吗。”白楚年轻抛起他,又接进怀里,兰波失去鱼尾很难保持平衡,从空中坠下来一下子搂到白楚年脖颈上,腿也缠到了他腰间,紧紧抱着免得摔到地上。 “怕不怕,叫老公。” “老公。”这种口头便宜兰波向来不在乎。 冷不防的一句话从兰波嘴里说出来,白楚年先是一愣,然后后颈腺体突突地肿胀起来。 “操……真好听。”白楚年抱着兰波坐到韩行谦办公椅上,兴奋地转了一圈,从背后搂着兰波,吸他身上的淡香,他身上不凉了,是温暖的,抱起来温温地贴在胸前,衣服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保湿绷带阻隔,能直接摸到腹肌和胸肌。 “这也太好摸了吧……老婆你肉好紧,什么都不练也能有鲨鱼肌,不公平,胯骨皮好薄……腿好细好白。” 兰波纵着他,想吸多久吸多久。 不多时,白楚年搂在兰波腰间的手指泛起红来,贴着他脖颈的脸颊也逐渐发烫,呼吸越来越急促。 兰波注意到他的异常:“你怎么了?” 白楚年从背后揽着他,双手握着兰波的手腕,紧贴着兰波后颈皮肤的鼻尖泛红,没精力控制以至于冒出发丝外的毛绒耳朵贴在头上, “发……发.情了。”(超小声) 第194章 第194章 “抑制剂……”白楚年的脸慢慢地烧上了温度,向抽屉边摸,但这是在韩医生办公室里,许多抽屉都是上锁的,白楚年只能在越来越模糊的意识下胡乱摸索。 兰波转过身,跨坐在白楚年腿上,捧起他的脸端详,他的脸从耳根开始一直红到了脖子。 “这个温度,你好热,原来这个温度是这样的。”兰波将自己的手贴在他脸颊上,用属于人类的手感受着这股滚烫的温度,慢慢向脖颈摸,指尖擦过紧硬的肌肉,与皮肤相贴。 “老婆,快给我找抑制剂啊……我不想在韩哥办公室……我要回家……” “你级别高,打抑制剂会很痛的。”兰波跪到椅子上,低头用鼻尖蹭过alpha的眉骨和鼻梁,握着alpha的手让他摸自己的腰和腿。 “这具身体我还不太熟悉,你想尝尝吗。”兰波低沉温柔的嗓音在他耳边引诱,“或者干脆让我来做,在你身体里产.卵,你一定会选择保护它,那样你就不敢再去做危险的事,只能留在我身边,跟我回加勒比海,向臣民们展示你美丽的身体,如果是你亲自孵化的,我保证下一任塞壬一定会是它。” 兰波的瞳孔缓缓拉长成一条细线,他被自己的许诺打动了,占有欲在心中越发疯长。 兰波的声音太悦耳,那些水手迷失在塞壬歌声中以至于坠入海底的故事此时都变得可以理解。 不过他说了什么,白楚年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他一味地抱着兰波,吸他身上淡淡的信息素气味,用脑袋蹭他,完全就是一副黏人猫咪找大猫撒娇的样子。 “……”兰波默默把危险想法暂时搁置了。人鱼族的alpha会在环境恶劣的情况下承担孵化的职责,但卵在孵化之后会以幼体形态待在alpha体内,omega生来存在保护自己的隔离器官,alpha却没有,那时候幼体会疯狂吞噬alpha的营养和能量,极端情况下幼体从内部杀死alpha来供养自己的事件也时有发生,人鱼族是母系族群,族群中的人鱼alpha数量多地位低,为了延续族群而牺牲不算什么大事。 但当把小白代入到人鱼alpha的角色中去,兰波会感到难受。 最初兰波把他当成寝宫砗磲边骷髅头里养的一条火焰色的小鱼,那条鱼是兰波从一条海沟里找到的,长得很漂亮,也很听话,会在兰波休息时帮他清除身上的海草和沙粒,安静又乖巧。 这二百七十年里兰波驱使着整个蓝色王国安稳运转,似乎整个海洋都属于他,但他又好像什么都不曾拥有。 直到见到白楚年他才真的活过来,才知道自己可以拥有塞壬以外的好听的名字,白楚年把交配叫zuo爱,把交换涎水叫接吻,把巡视领地叫度蜜月,原来这些事情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和甜美的意义,在兰波眼里,白楚年就是浪漫本身。 “老婆,抑制剂……”白楚年闷闷地呢喃,连嗓音都跟着软化下来。 兰波从最靠外的抽屉里拿了一支抑制剂,咬着塑料封袋撕开。 “不行啊老婆……这支是普通的,我得用强效的。” “没关系,剩下的我来压。”兰波拨开注射器的盖子,坐到办公桌上,脱掉白楚年的作战服上衣,露出他一只手臂来,用橡胶管勒紧,拍一拍找出血管。 在被改造成实验体后,特种作战相关的知识都被植入大脑,兰波对各种枪械构造一清二楚,最简单的人类医疗手段他也知道,只是之前手掌带蹼,很难控制这些小零件。 白楚年上半身趴在兰波腿上,枕着他膝头,目光有些呆滞涣散地盯着针尖扎入血管内,药液缓缓推了进去,药液流进血管有种尖锐冰凉的痛感,白楚年半睁着眼轻声哼哼。 兰波低头揉他压低的耳朵,哄着平常中几发子弹都能面不改色抠出弹头继续谈笑风生的白狮alpha。 普通抑制剂的药效没有那么剧烈,白楚年不算很痛苦,只是安静地趴在兰波膝头,手握住了兰波垂在桌边的脚。 “你以后再让别人信仰你的时候,不能让他们亲你的尾巴……脚更不能亲了……让他们亲地板砖,你是我老婆,大家都来亲你,我不同意。” “但只有接触到我才能成为信徒,手指尖呢。” “手指甲,最多是指甲,不能再多了。” “好。” “比我小好多,还瘦。”白楚年懒懒眯着眼睛观察兰波的脚,“好白,脚趾好长。” 白楚年对兰波的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捉住一只脚腕提起来,拇指轻轻刮了一下脚心。 异样的感觉一下子升上来,兰波觉得特别痒,忍不住蹬了一下腿,但以alpha的力量是不可能被他轻易踹翻的,白楚年抓着他脚腕站起来压了上去,兰波顺势躺在了办公桌上,一些书本杂志和片子落到地上。 白楚年握着omega纤细的脚腕,把脚心抬起来面对着自己,因为还没走过路所以连一点薄茧都没有,和小孩的皮肤一样光滑,白楚年贴近鼻尖嗅了嗅,亲了一口,又亲了一口,喃喃嘀咕:“果然不一样,居然是香的啊。” 兰波想重新坐起来,但被扑上来的白楚年压了回去,alpha的热度还没消退,白兰地信息素到处乱窜,最终把自己都给灌醉了,看上去有点醉醺醺的。 没等兰波说话,白楚年一口咬在了他脖颈上,尖锐的猛兽利齿穿透了他颈侧的皮肤,兰波猝不及防啊了一声,不等被咬的痛苦消退,手臂又被一口咬住,alpha就像一只觅食的猛兽,寻找着他的腺体,并在搜寻过的地方全部打上记号。 白楚年拽他起来翻个身,把兰波死死控制在身下,双手反折到背后握在左手里,终于找到后颈的位置狠狠一口咬上去,尖牙在腺体上留下一排深浅不一的血孔,血珠从里面渗出来,白楚年舔净了血珠,抿抿嘴唇,接着又一口咬上去,把信息素注入其中。 兰波痛得厉害,但也没一把掀翻他,只是咬着牙关忍着小alpha的暴动。 终于把体内翻涌的信息素注出去了一部分,白楚年舒服多了,从背后抱着兰波,昏昏沉沉地问:“我看过一本书,说小美人鱼为了换一双腿,跟海底的巫婆用嗓音换了一瓶药,这种药喝下去会长出腿,但以后就不能唱歌了,走路的时候会像踩在针尖上,每走一步都痛得厉害,你痛不痛。” 走路痛不痛不知道,咬得是真够痛的。兰波揉着自己后颈的牙印嘶嘶吸凉气。 诊室门外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 “刚刚药剂提取检验的操作都看清楚了吧,把流程记清楚,明天你们每个人演示给我看。” “好的韩老师。” 韩行谦回到自己诊室,想着早上白楚年走了的话应该会锁门,就拿备用钥匙直接开了门。 一股剧烈的a3级猛兽alpha信息素从房间里涌出来,强横的压力直接把韩行谦身后的几个小实习生撞飞了。 omega实习生们哎呦哎呦揉着头从地上爬起来,一眼就看见坐在诊桌上的金发青年,一条长腿垂着,另一只脚踩在对面座椅上alpha的两腿之间。 而座椅上的alpha脸色泛红,上半身黑色作战服脱了一半,里面只穿着一件迷彩背心,微仰着头,一滴汗珠从下巴上顺着脖颈淌下,路过喉结,没进了死海心岩项圈中。 实习生们捂着脸尖叫起来,座椅上一脸事后飨足的alpha竟然是特工组搜查科长,清纯少年感校园系帅哥的形象崩塌了。 兰波回头扫了那些小o一眼,对他们挑衅地勾了勾手指,然后勾着白楚年脖颈上的项圈把人拽到自己面前,偏头咬上了alpha的脖颈。 白刺玫信息素注入皮肤,幽蓝花纹便从下口处开始蔓延,逐渐在alpha皮肤上形成了一整片蓝色鱼纹标记,嘴唇离开脖颈时拉出了一根涎银水丝。 实习生们尖叫着红着脸全部逃走了,剩下韩行谦一个人抱着一沓数据资料站在门口。 被兰波注入信息素后,白楚年的发晴热才彻底被压制下去,神智逐渐清醒,搓了搓脸,抓了抓头发,吸吸鼻子,刚睡醒似的懒散:“噢,噢……操,有点难受,强压发清期太难受了,不行等会该上班了,我得再找个地方压一压。” 韩行谦捡起地上掉落的书本杂志,看见桌上用完的针管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好,让我猜猜今天谁在上面。” 白楚年又搓了搓脸,企图把自己搓醒,朝韩行谦伸手:“那个,韩哥快给我找条泳裤,噢,找两条。” 韩行谦冷笑:“你要去哪儿?” “楼下健身房的泳池。” “你去那干嘛。” 白楚年站起来:“快点吧,我人生中第一次游泳能胜过人鱼的机会来了。” —— 总部大楼里有专门的休闲区供雇员工作之余健身休息调剂精神,只要有身份卡就能进来,门禁管得不严,没有卡的跟着有卡的也能进来。 正好赶上训练生交换学习,一些负责带队平时没什么事儿的pbb军官也喜欢在这里逗留。 萤和于小橙在浅水区泡着,一人拿着一杯奶茶,看跳台上的几个alpha跳水。 跳台上站着一位鲸鲨alpha和一位海葵alpha,身上烙有pbbs开头的编码,这是pbb狂鲨部队的编号字母。 鲸鲨alpha朝海葵alpha递了个眼色:“封浪,那小丑鱼看着你呢,怎么,用不用我假装输你一下。” 海葵alpha哼笑:“说得就像不假装你就能赢似的。” “要不你装溺水好了,他游得特别快,肯定来救你。” “操……还不够丢人呢,快点儿,不比我走了。” alpha身材本就挺拔高挑,出身部队训练严苛,线条就更加硬朗漂亮了,两位alpha纵身入水,顺着五十米泳道冲刺。 萤抱着于小橙的手臂激动地小声叫唤:“啊啊啊啊魏队好帅啊天呐。” 于小橙淡定地吸奶茶:“这么喜欢他我去帮你要电话啊。” “别别别,我不要。”萤低下头,脚尖在池底划拉,“我又没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他注意不到我的,多尴尬。” “怎么没有,明明有。”于小橙突然把手伸到水里,在萤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萤的屁股立刻亮起来。 “这多引人注目啊,你现在是全泳池最亮的仔。”于小橙给他比了个赞。 鲸鲨alpha和海葵alpha同时摸到终点,从水中扬起身子,扯下泳镜甩掉脸上的水,封浪转头看过来,魏澜也看了过来,笑了笑。 萤无地自容一头扎进水里,蹲到泳池最角落里,只剩下一个小亮屁股。 封浪刚想叫他们过来,余光瞥见门口又走进来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边拉伸身体边朝跳台走过去,一时泳池内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们投了过去。 魏澜低骂了一声:“白楚年踏马的怎么带着这么带劲的一个o进来,他不是有老婆了吗!果然哪个alpha都拒绝不了大长腿。” 封浪眯起眼睛:“他身上是什么……标记?o的标记?何队说了,他一天到晚就会整花活。” 白楚年走上跳台,抻了抻手脚。他只穿着一个黑色的四角泳裤,胸前妖艳的幽蓝鱼纹泛着冷光,边做热身边跟兰波讲规则:“泳道一人一条,五十米来回,先回来摸到这个台子底下的计时器就算赢。” 兰波站在他相邻的台子上,低头不习惯地拉了拉泳裤的松紧带。他肩头手臂脖颈都还残留着alpha的牙印,由于刚刚才注入过信息素,掩盖了整个后背伤疤的火焰色狮纹鲜艳欲滴。 “输的怎么说。”兰波平淡地勾了勾泳裤。 “ziwei给对方看。” —————————————————————————————————————————————— 第195章 “准备。”白楚年戴上泳镜,弓身双手扶跳台,“不能中途变鱼尾出来,不然算犯规啊。” 兰波直直站立在跳台边缘,俯视着脚下涌动的水。和海不一样,泳池里的水不会流动,看上去清澈透明呈蔚蓝色,但只需要稍微嗅一嗅就能闻到氯气的味道,伪造出的海洋总会露出马脚,和伪造的宝石如出一辙。 哨声一响,白楚年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入水,他是努着劲儿要赢兰波的,之前为了请兰波帮忙给蚜虫岛的小崽子们当陪练就答应了这个条件,回家以后还真被兰波缠着按在镜子前自己打了一发,兰波还用尾尖卷住他的,从前面插进去放弱电流搞他,简直是生理和心理上双重意义的生不如死。 兰波被小白认真的表情逗笑了,在白楚年起跳的同时向池中一跃,俯冲入水。 他并不了解人类的游泳姿态,所以仍旧以并拢双腿合拢双手向前游,他不需要泳镜也能在水下视物,虽然进入人类拟态后鳃消失了,但闭气时间也要比人类长得多。 所以在岸上其他观战者眼里情况是这样的:白楚年以标准优美的自由泳动作飞快向前游,拖出一串雪白的浪花,他旁边的泳道风平浪静,参赛选手一直保持潜水状态向前冲刺,并且身后拖出一串小的散乱的蓝光水母。 鲸鲨和海葵alpha坐在起点对岸的池沿上看热闹。 魏澜:“犯规了吧。算了,这omega身材也太惹火了,长得更犯规。” 封浪:“你有没有种莫名想跪下来的冲动?” 随着兰波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这种感觉渐渐强烈起来。 魏澜也开始感到不自在,摸了摸后颈:“有点难受,该不会是等级压制……那omega能有a3吗。” 封浪深深吸了口气:“好像是……物种压制。” 魏澜突然反应过来:“这味道……他不就是那条鱼吗!我还教他叠被。” 封浪托下巴:“我还让他站军姿。” 兰波才将信息素注入白楚年体内替他缓解发qing期的不适,腺体还未完全平静,一些浮在表面的信息素被水压挤出来导致了溢出,人鱼是所有水生型生物食物链最顶端的物种,对全部水生型生物具有绝对的物种压制,可以说在实力等级都相当的情况下,人鱼腺体将完虐所有水生型腺体。 反应最强烈的是于小橙,小丑鱼本身攻击力弱,承受能力也远不如鲸鲨和海葵,捂着腺体一头栽进水里。 封浪眼疾手快跳进水里一把捞住他,一只手搭着池沿,一只手夹着于小橙的腰,放出一股安抚信息素阻隔以兰波为中心产生的物种压制。 被这股清新的橙子信息素保护起来后,于小橙醒了醒神,仰头对上了封浪的眼睛。 魏澜起了个哄往远处挪了挪,于小橙还没说什么,封浪这个大男人先红了耳根,用小臂把于小橙托上了池岸,趴在池沿上哼笑搭讪。 “正好。”于小橙坐在池沿上低头悄声对他说,“快把你兄弟的号码给我一下,我朋友特别喜欢他。” 封浪:“……” —— 各大赛事游泳项目规定出发和转身十五米内必须露出水面换气果然是有道理的,可以有效避免人鱼混进去参赛。 兰波虽然保持着人类拟态,但游动速度丝毫不慢,要比白楚年快出整整一个身位,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贸然因为一个海洋动物长了腿就觉得游泳能赢人家的想法是草率的。 但在转身时,这个差距突然就缩小了。 兰波游得很快,但很难协调人类四肢的平衡,触摸池壁再翻身蹬腿将自己送出去这个动作太过于复杂了。 白楚年的日常训练里游泳也是拿手项目,兰波一卡在转身的位置上,白楚年立刻就超了出去,一双发达有力的小腿用力蹬了一下池壁,灵活地窜出十米远,兰波才进入返程。 池边看热闹的职员越来越多,看着这个场面就莫名亢奋起来,人群里不乏白楚年的迷妹迷弟,一时加油呐喊让整个游泳区沸腾起来。 白楚年先触计时器,从泳道里直起身来,喘着气扯掉泳镜,回头看兰波。 兰波才摸到计时器,从水里站起来,金发贴在额前颈后,发梢滴水,胸口起伏,剧烈地喘着气。 “耶,载入史册的好成绩。”白楚年趴在浮标上对兰波笑得露出两颗虎牙,朝兰波伸出手。 “你……还真够快的……还是年轻人体力更好……一点……”兰波喘着气,跟白楚年的手重重握在一起。 “那赌注可说定了,你不能反悔吧。”白楚年凑近他小声问。 “你就这么想看?”兰波另一只手勾到白楚年的泳裤松紧带上,“那我要是弄出来了,你给我舔干净。” “可以啊。”白楚年从水下捉住他企图作乱的手,“那我要看你用尾巴尖弄你自己,塞到里面放电的那种。” 兰波挑眉:“你的要求有点放肆。” 白楚年轻轻玩着他的手指,脚在水底偷偷勾兰波的腿:“alpha不放肆,老婆没意思。” “走,上去。”白楚年双手搭上池沿,手臂一撑就爬了上去,转身朝兰波伸出手。 兰波和他相互握住手腕,借力从池沿边爬了上去。 白楚年回望了一眼泳池,在池边坐下,小腿泡在池水里,池水比刚来时变得更加清澈了,池水从蓝色褪成了极淡的浅碧色,池水中浮动着几十只小的蓝光水母。 联想到昨晚韩医生说的那番话,白楚年也意识到兰波所谓的“净化”不止是吃点垃圾这么简单,他能让泳池水中的硫酸铜直接大量消退,消失,是真正的“净化”。 兰波注意到白楚年在盯着池水走神,坐过来用肩膀轻撞了他一下:“你在可惜那些消毒剂么,让这里管事的养好这些水母,三五年内这个池子都不需要再换水了。” “我可惜消毒剂干什么。”白楚年撩了撩池水,“你真的是神啊。” “嗯。”兰波抬手到他面前,“来信仰我啊,我护着你。” 白楚年抓着他手递到唇边轻吻:“跟你许愿灵不灵啊。” “你试试。” “那先来杯气泡水,渴了。” 兰波的宝石蓝眼睛出现了一丝金色纹路,又立即消失。 “嗨楚哥!来游泳吗啊啊啊————” 心理科的一个omega拿着刚买的气泡水路过,跟白楚年打招呼,结果他们俩刚上岸时淋在地上的水被小o一脚踩中,呲溜一声摔进了泳池里,手里的气泡水甩飞了,不偏不倚掉在白楚年手里。 没开封袋的吸管从水面上飘过来。 “呀,谢了啊小张。”白楚年不客气地捡起吸管插上喝了一口,抬手搭上兰波的肩:“你就糊弄我吧……我都看见你用锦鲤赐福了。” “那你还想要什么。”兰波弯起眼睛。 白楚年跷起一条腿,托腮咬着吸管思考:“我想长生不老,这个你行不。” 兰波抿了抿唇,望着水面默默出神。 “别别,干嘛认真呢,我就随便一说。”白楚年凑到兰波脸颊边,亲了亲他唇角。 “我会用一百年时间来想办法。”兰波说。 波澜不惊的嗓音充满笃定,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 与此同时,109研究所总部。 艾莲疲惫地支着头坐在电脑前,连续熬夜使她眼下的乌青日渐严重,眼角也出现了隐约的细纹。 名为“灯”的ai助手发出男性温润的电子合成音:“您好,萧炀教授回来了。” “让他进来。” 办公室门缓慢自动开启,萧炀穿着研究员的白色制服走进来,双手插在兜里,胸前口袋插着两支圆珠笔。 “怎么样。”艾莲惫懒地理了理发丝。 “以往百年来的安逸天堂终于衰败了。”萧炀微笑道,“灵缇世家宿命如此,我也无能为力。” 艾莲抬起眼皮,凌厉的眼神审视萧炀:“你真的很让我失望,你就是这样去办我交给你的事的吗!” 她抓起桌上的一沓关于灵缇世家工厂爆炸事件的报告,狠狠甩到萧炀身上。 萧炀无动于衷,等艾莲平复下来,才淡淡开口问:“林灯是谁,我们很像吗。” 艾莲一时语塞,细眉紧皱:“谁跟你说了什么?” 萧炀反问:“您的ai叫灯,您的机械秘书也叫灯,您制作的每个实验体都像灯,您把我困在身边,因为我也像灯,对吗。” 艾莲冷眼注视他,并不回答。 萧炀笑了笑:“您不爱我。应该早点说的,我也省去一番谄媚的工夫。” “萧炀。” “担心担心研究所接下来的供货问题吧,艾莲老师。”萧炀勾起唇角,看热闹似的戏谑,“没有足够的单烯宁原料,拿不出成品药剂,资金中断,我们该怎么运转下去,还好,这都是您需要考虑的。” “那个白楚年,没用a3能力就轻易秒杀了我的伽刚特尔,他的驱使者更不是善茬,这样一对实验体,该怎么对付?”萧炀咳嗽起来,白色制服底下的弹孔渗血,渗透出来浸红了布料。 艾莲轻敲桌面:“会有办法对付的。他们有宝贝在我手里,不会轻易放弃的。” 第196章 在艾莲平淡地说出这些话时,萧炀无言注视着她的嘴,亮面唇釉恰到好处地修饰着憔悴起皮的嘴唇。 自从艾莲取代了109研究所一把手的位置,一箱又一箱的现金和黄金被运进保险库,股票大盘上走势好像坐了火箭,研究员们的薪水从每月一两万到年薪百万,下属培育基地像细胞分裂增殖一样悄无声息出现在各个国家各个城市的每个角落,艾莲的脸频繁出现在各大国际医学周刊和财经新闻上。 这些年跟在艾莲身边,萧炀看着她在各国顶级商人之间游刃有余,举止进退有度,妩媚张扬的一张漂亮脸蛋下是一颗永不停歇算计的心。 野心勃勃又手段过硬的女人要比魁梧剽悍的男人更让人心动,萧炀喜欢站在不起眼的地方仰望着她。 打火机翻盖发出声音,接着香烟的气味飘到了萧炀身边。艾莲指间夹着细烟,红唇微动,轻吐了一口烟气。 艾莲靠在流线弧形的白色靠椅中,跷起一条腿,黑色的漆皮细高跟鞋轻轻撞了一下桌面一下的橱门,她终于消了气,让萧炀过来。 萧炀走过去,站在她身边,拿起桌上的烟灰缸递给她,艾莲将烟蒂在里面碾灭,然后勾住了他的指尖。 “你受伤了?”艾莲问,轻轻掀开萧炀制服的衣摆,伤处包扎过,只是有点渗血。 “没关系,两发子弹而已,我穿了防弹背心,还不算太严重。” “那就好。我和林灯的确有一段过往,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很好,温柔体贴又很健谈,可惜从他决定背叛我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没可能了,我们理念不同,在一起也不会有结果,但你不一样,你懂我的苦心。” 艾莲拉着萧炀的手让他坐在自己椅上,自己则坐在萧炀的腿上,虽然是这样的姿态,但掌控权仍旧牢牢攥在艾莲手中,蓝玫瑰信息素压迫感十足。 “我们应该暂时收手了,陆氏联合各大商业集团制裁我们,言逸又马上要动身去参加国际会议,国际监狱典狱长下了台,现在的国际监狱插满了ioa的人,是不可能再做出对我们有利的投票了。单烯宁库存告急,营养药剂短时间内做不出来,我们现在只能先降价抛售一部分普通实验体变现,再停掉一部分培育设备,这样在资金上还能有喘息的机会,否则设备维护和养育实验体就是一笔巨大开销。” 萧炀说着,若有若无地扫视艾莲颈上的项链。 艾莲披着西服外套,里面是一件领口随意敞开的白衬衫,铂金锁骨链上缀着一枚廉价的水滴形项坠。学生时代的礼物居然留到现在,看来这项链也是林灯教授送的了。 “降价……不可能的,这一次降了价,之后就提不回来了。”艾莲若无其事地勾住颈间的项链,轻轻一拽,连着铂金细链一起拽断,然后连着坠子一起扔进了烟灰缸里。 “转告各大培育基地,暂时停产幼体,关闭幼体培养设备,然后将现有的培育期实验体合并到规模最大的几个培育基地中,集中培育。”艾莲的语调不紧不慢,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她站起身,向电梯走去,在扫描器边扫了自己的虹膜,然后低声说了一句话,声纹锁解除,电梯门开启,艾莲走进去,摆手让萧炀跟上。 萧炀看着被无情扔在烟灰缸里,已经被灰白粉末掩盖的项链,轻叹了口气,跟着艾莲上电梯。 电梯门关闭后,日光灯熄灭,变成了消毒杀菌的紫光灯,从电梯侧面伸出了两套锁子甲内衬的防护服和面罩,机械手为两人穿戴整齐。 电梯正好下降到最底层,发出一声提示音:“叮咚,您已到达:总部培育区,警告,培育区内安置有高等级成熟期实验体,请勿喧哗、跑动以及使用带有闪光和噪音的设备。” 通过数道坚固的密码重门,才进入总部培育区。 萧炀对这些地方非常熟悉,这就是他平时工作的地方。正在各自岗位上工作的研究员轻声跟他们打了招呼就回到各自工位上工作了。 整个总部培育区布局和图书馆很相似,每座培养器并排放置,分为幼体区、培育期实验体区、成熟期实验体区和精英区(安置处于五级成熟体以上的成熟期实验体和腺体分化潜力在m2及以上的其他培养期实验体),最靠近大门的是幼体区,培养器中容纳的都是一些腺体特征还很明显的幼崽。 萧炀路过时,一只海豹实验体轻轻拍了拍培养器的透明板,小家伙浑身裹着一层雪白绒毛,还没进化出人类肢体,完全就是一只海豹幼崽的样子。 萧炀用虹膜解开培养器锁,摘下面罩,把小海豹抱出来,和它贴了贴脸。 经过实验体改造的幼体已经初步具备一定智力和情感,见到自己的培育员就很亲热地想要抱。不过已经到这个时间了,这只海豹还没出现人类特征,之后即便成熟大概率也只是个拟态程度在1或者0的实验体,虽然服从性高一些,但实力相比其他的会差许多。 和809号实验体克拉肯一样,这种从动物开始培养的实验体,如果拟态程度不高就会卖不上价,克拉肯也才卖了几千万而已,跟培育成本比起来几乎就是亏本甩卖的价格。 小海豹对萧炀很依赖,卧在他怀里就打起瞌睡。萧炀撸了撸它身上的绒毛就把它放回培养器锁上了。 一路上经过了许多培养器,里面的幼崽多半对萧炀很亲昵,萧炀每经过一个都要抱一下哄一下,渐渐就跟走在最前面的艾莲拉开了一段距离。 艾莲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对这些幼体并不感兴趣。 过了幼体区,萧炀快走了两步追上艾莲,跟他谈了谈自己的挽救措施。 “这些幼体我建议出售给我们合作过的商人,它们没什么攻击性,停止供应营养药剂之后就不会再成长了,当宠物是个很好的选择,趁着培养成本还没上去,低价出售可以挽回一部分损失。” “安全性要怎么保证。”艾莲淡淡地问,“那些商人和贵族炙手可热,如果实验体在家里咬伤了他们的孩子,我们的信誉会受到更大的损害。” “经过训练的幼体是不会伤人的。” “谁来训练?” “嗯……我可以。” “你有你的工作要做,我给你现在的年薪不是让你来当驯兽师的。”艾莲拍了拍他的肩,往精英区走去。 从成熟期实验体区开始,培养器就各自放置在单人单间的分隔区域里了,每个封闭房间门外标注着实验体的编号、代号、腺体分化级别和实验体等级。 越向深处走,实验体的级别越高,到了最深处,房间门上的标注已经开始出现分化级别a3,成熟体级别8甚至9的超强实验体。 艾莲在最后一座房间前停下。 重锁房门上标注着: 特种作战武器200 代号:永生亡灵 腺体分化级别:a3 实验体等级:恶化期 艾莲扫描虹膜后在控制面板上输入了一串指令,坚如壁垒的房间正墙缓缓透明,直到变成玻璃般的材质,人从外能够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情况。 房间里站着一位清瘦的alpha,他把白色床单搭在头上,裹住身体,一动不动地站在地面上,看起来像万圣节的幽灵。角落中正在运转的机器通过空心管连接到他被床单盖住的身体上,正在向他体内不断注入促联合素。 而他身侧,则漂浮着一枚拳头大的圆润珍珠。 艾莲朝萧炀勾了勾手:“你站那么远做什么,培养器足够坚固,他出不来。” 萧炀并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实验体,但始终不敢靠得太近。这是自实验体出现在世界上以来第一个进入恶化期却没失控的实验体,就因为那颗悬浮在空中的珍珠,这件事如果公开,一定会震惊整个科学界。 “那颗珍珠……很不可思议。”萧炀由衷地说。 艾莲笑起来:“这是从电光幽灵体内剖出来的一颗卵。真的,他真的很伟大。” “我一直在想,既然这颗珍珠拥有控制恶化期实验体的能力,那么是否能控制恶化的神使呢。”艾莲宁静地叙述着自己的构想,“假如能做到,ioa将不足为惧,我们眼下的困境就迎刃而解了。” 萧炀摇了摇头:“你真要那样冒险?不如暂时求稳……” “别怕,你应该相信它的强大。”艾莲按了一下通话按钮,封闭房间内发出一阵温和的音乐,唤醒了永生亡灵。 永生亡灵醒来,头上仍旧搭着被单,看不到他的脸,他缓缓伸出一双年轻苍白的手,把空中漂浮的珍珠捧到手中。 艾莲轻声道:“我有任务给你,按我说的做。” “好。”永生亡灵的声音很空灵,嗓音回荡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真乖。”艾莲夸赞道,“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都可以满足你。” “给我一张纸巾。” 永生亡灵缓缓托起珍珠,喃喃地说:“我希望、它不要哭了。” —— 艾莲交代任务时,萧炀有眼力见儿地从她身边退开,大约在外面等了十分钟,艾莲走了出来,事情交代完毕,差不多可以走了。 路上,两人又开始讨论接下来的补救措施。 “的确应该停产幼体。”萧炀想了想道,“但短时间内关闭幼体培养设备不现实,光总部现有的幼体就有超过两百只,如果不作宠物出售的话,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合适的方法既能挽回损失又能解决困境了。” “把培育期实验体的营养药剂都停了,库存的营养药剂都紧着供应精英区实验体。” “好。那培育期和普通成熟期实验体的供养……” “直接把现有幼体全部供应给成熟期实验体作饲料,所有培育期实验体,还有成熟期里面低于五级的、不能作饲料的,拿去销毁。”艾莲漫不经心地说。 萧炀脚步一顿,愣了一下。艾莲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决定了价值几十亿实验体的去留,也决定了上万个实验体的生死。 萧炀停在了一个培养器边,里面的小海豹趴在玻璃上欧欧地叫,想引起萧炀的注意好过来抱它。 “一次性么,你打算怎么销毁。”萧炀半晌才问出一句话。 艾莲已经走出去了几米远,听他这么问,又折返回来,利落地拉下海豹实验体所在培养器的电闸开关。 “就是这样。”艾莲给萧炀做了个示范,转身走了,抛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感染药剂不是你发明的么,去用。” 培养器停止了运转,一时间氧气泵、营养药剂泵、除菌器等等仪器全部关闭。 活泼的海豹实验体在窒息中挣扎,最后无力地躺在培养器底不再动弹。 萧炀抬手扶上培养器封闭的玻璃,沉默站了许久,慢慢地,身体有些脱力了,额头抵在玻璃上,喉结轻轻动了动。 第197章 临近中午,ioa总部休闲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游泳馆里的alpha越来越多,几乎每个alpha走进来都要先嗅嗅游泳馆的空气,这里面漂浮着一股很好闻的omega的气味,alpha们受本能驱使,循着这股白刺玫信息素纷纷将视线投到了兰波身上。 坐在池沿边谈笑风生的omega只穿着泳裤,金发湿漉漉地在脑后系成一个揪,他披着浴巾,抱着一条腿悠闲而坐,身体的肌肉流线和比例与雕刻艺术家的作品一样完美。 如果不是这位omega身边坐的是白楚年,那上来要联系方式的alpha估计已经挤满通讯录了。 白楚年越来越发觉兰波有点万众瞩目的意思,环视了一下四周,一眼就扫到了医学会法医部的赵医生、军备科的徐科长、法务部的老戴,还有武器库管理员小齐,这些部门离东休闲区很远,平时都在西休闲区练练器械什么的,ioa总部的alpha职员本来就不多,平时走在路上也见不着几个,好家伙,恨不得整个总部的alpha都聚到东休闲区游泳馆了。 人们纷纷过来跟白楚年打招呼,白楚年在这儿工作四年了,还从来没这么受alpha欢迎过。alpha们看似在跟白楚年寒暄,实则在偷摸用余光打量这个美貌omega的正脸。 “走走走,此地不宜久留。”白楚年趁着一个身边没人的空歇,抓起兰波的手腕就跑。 白楚年钻进alpha换衣间里,兰波看也没看门上牌子就跟着走进去。 换衣间里有几个alpha正在换泳裤,一抬头就对上兰波毫不避讳的眼神。 兰波像扫视柜台里的商品一样扫过每个alpha的身体,直到白楚年折返回来用手捂住他的眼睛,一把把他扛起来快步跑到独立隔间里,锁上了门。 “我靠,你跟进来干什么,这里面都是alpha。”白楚年简直无语,捧着兰波的脸挤成各个形状:“你还每个都看一看,好看吗?” “不如你好看。”兰波抓住他手腕,目光灼灼地注视白楚年的身体,指尖顺着alpha胯部锋利清晰的人鱼线描摹:“这具身体是我亲手雕刻的,当然比人类的更好看。” 白楚年伸手捂住了兰波后颈的腺体,用自己的气息掩盖他身上的白刺玫信息素。 兰波看他这副稍显紧张的样子,故意向前迈了两步,白楚年眼神示意他后退,但兰波根本不听,直接把白楚年推到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白楚年低骂了一声:“我刚把火儿压下去,你可别害我,作弄完了又不管我,外面全是同事,你要是敢在这儿撩拨我,晚上我让你下身瘫痪爬都爬不回鱼缸里你信不信。” 兰波本来没打算来真的,一听他这话,突然就起了严重的逆反心理,手隔着泳裤重重攥了他一把。 “我去,疼。”白楚年差点直接被这手黑的鱼给攥出来,伸手反抓住他双腕,直接翻身把人推到角落,膝头一顶,卡在他双腿之间把兰波固定住:“你怎么回事,我觉得你自从长出腿来就变得越来越嚣张了,别逼我在这儿干.你。” “拟态拟人程度越高,行为与人类越趋近。”兰波被他挟持着动不了,慢慢摊开失去蹼的人类手掌,“维持这样的形态让我觉得可以暂时放下作为王的责任和威严,放松一些,真实一些。” “我不是一个很正经的王。”兰波淡淡地说,“很早我就告诉过你,我是昏君,我很好色。原来你只喜欢圣洁的塞壬的样子,我懂了,少年是很在乎初恋的美好形象的,我果然不应该打破它。” 白楚年眼看着兰波神情消沉下去,他说这话的神态比以往都正经,就像一个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结果却被孩子嫌弃自己老了的心酸长辈。 “哎唷。”白楚年把他揽到怀里,低头贴在他耳鬓哄着,“我的好大王,以后我就按妲己的标准要求自己,洗澡都直播给你看,你想看着我下饭都行。” 兰波终于抬起眼皮,轻声应道:“好。” 换衣间外有几个刚进来的alpha,疑惑地问:“怎么回事,我闻着屋里有股omega味。” 白楚年从橱柜里翻了翻,从角落里摸出一管信息素阻隔剂,拧开盖子在兰波后颈腺体上抹了抹,一边小声不满:“把味儿盖盖,这样下去不行,你还是鱼的时候长相太脱俗,那些alpha也不敢肖想你,现在不一样了,你太好看了,还是别让别人闻出来你是omega了。” 兰波宠溺地低头任他涂抹,自家小alpha的要求他向来不会拒绝。 “这个先给你穿吧。我从我办公室衣柜里拿的,咱俩身材也没差多少,应该合适,平时我也不穿正装,两年前买的,就穿过一两次,还新着呢。” 白楚年给了他一套白色西装,不是特别严肃的商务款,款式休闲。 兰波接了过来。衣服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白兰地信息素味。 白楚年自己的衣服就比较随便了,临来之前从办公室衣柜里随便拿了橘黄长袖t恤和牛仔连帽夹克,擦干身上的水就往头上一套。 等白楚年穿完衣服,一抬头看见兰波还在把脸埋在衣服里吸味道。 “啧,你别磨蹭,快穿啊。”白楚年把毛巾搭在兰波头上,从衣柜里拿出一条自己的干净nei裤扔到兰波腿上。 兰波指尖勾着黑色平角裤的一角,托腮问他:“randi,这个要怎么穿。” 白楚年插着兜审视他:“你是真不会还是装不会。” “真的不会。” “来给我。”白楚年蹲下来,把平角裤的腰撑起来,“看见上面两个洞没,一条腿穿一个洞。” 雪白的一只脚伸了进来,顺便踩在了白楚年的膝头,平角裤挂在他光洁如玉的小腿上,仿佛挂在象牙上飘荡的蜘蛛网。 nei裤之后是长裤,然后是袜子和鞋子,白楚年帮他穿得口干舌燥, 兰波收回脚时鞋尖不经意蹭过了白楚年的手腕,白楚年瞬间悟到了,这样的衣服只适合扒下来而不是穿上去。 走出换衣间,兰波身上的omega信息素已经完全被阻隔剂屏蔽,没有信息素的情况下陌生人几乎很难靠外表来分辨他的性别。 他们离开休闲区时正好是下班午休的时间,走廊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白楚年叼着一根从健身房出来时买的冰棍走在前面,兰波手插在裤兜里迈出电梯,黑色长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腿,上身白衬衫外披着一件休闲白西装外套,抬手轻轻松了松领带。 顿时走廊里万千omega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在了兰波身上,炽热的视线跟激光笔似的嗖嗖乱扫。 同在ioa总部各部门工作,搜查科长白楚年大家都听说过,虽然三年来也俘获了无数omega的心,但如今大家都知道白科长结婚了,对象又是位相貌实力出众的人鱼o,小o们对白楚年的幻想早就沉寂了。 但是,这位金发碧眼身高腿长的帅哥是哪里来的,身上闻不到一丁点信息素的气味,在众多喜欢用信息素气味来钓小o的渣男中显得无比脱俗,这样的禁欲系alpha是真实存在的吗。 “那个,是……新来的同事吗,你是哪个部门的?”有大胆的omega直接就上来搭讪了,“以后就是同事了,介意加个联系方式吗。” 兰波停下脚步,插着兜低头审视过来搭讪的小o,恰好是个身量娇小的松鼠omega,栗色卷发间立着两只毛绒耳朵,耳尖上的竖毛一抖一抖的,于是伸手摸了一把。 松鼠小o一下子涨红了脸,蓬松的大尾巴卷成一团。 白楚年叼着冰棍杵在一边,看着兰波被一圈小o围住,看兰波的表情明显就是心里很清楚他们把自己当alpha了,但他就是不说。 为了不让自己亲爱的同事们被这条鱼调戏,白楚年充满正义感地分开人群走过去,搭上兰波的肩膀,翘起唇角说:“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兄弟是个海王,你们小心点儿。” 他这么一说,几个小o有点望而却步了,虽然大家都喜欢帅哥,但人品也是很重要的衡量标准。 兰波偏头看他,白楚年在他耳边轻笑:“怎么了,掌管大海的王,简称海王,说错了?” “没说错。”兰波回了他一个眼神,然后微微躬身凑到松鼠omega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小鬼,我喜欢alpha。你太瘦了,干起来不够劲儿。” 松鼠omega当场石化。 他瞪大眼睛,视线从兰波的脸上慢慢转移到白楚年的脸上,目光下移,果然在白楚年脖颈上看见了一片蓝色鱼形标记。松鼠o露出世界观被颠覆的眼神。 白楚年:“啥意思?这么看着我。” 兰波搭上白楚年脖颈,淡淡道:“走吧,宝贝儿。” “噢。”白楚年纳闷地跟他走了。 原地留下一群震惊石化的小o。 —— 回到办公室,电脑上收到了一封来自韩行谦的邮件。 “珣珣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内容写明了109研究所将在本月18号集中销毁一批实验体,地点在红狸市华尔华制药工厂。” 邮件附件有两个,第一个是那封举报信的高清扫描图,原文是打印体,看不出笔迹。第二个附件是非正常拍摄的模糊照片,许多实验体挤在狭窄但坚固的运输器中正在由工人装车准备运走。 “萧驯收到的?”白楚年想了想,把邮件转发给了特工组组长和会长,并附文字:“不排除钓鱼陷阱可能,不建议行动。” 兰波挪到白楚年身边,盯着那张模糊的照片仔细辨认,指尖默默攥紧,扎得手心泛红,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 “我看过了,里面没有珍珠。”白楚年从桌下轻轻打开兰波的手,握住了他。 兰波支着头趴在桌上,指尖轻轻敲打白楚年的手心:“你不用担心我。” “研究所现在资金链断了,销毁一部分没成熟的实验体来控制成本,这也在意料之中。”白楚年想了想,给技术部发了一条命令: “人偶师可能还在境内,想办法让他看见这封邮件。” 发布命令后,白楚年靠进椅背里,跷起腿。 “他们不是打着救助的旗号来医学会抢实验体么,现在有实验体需要救援,我看看他们会不会真的去莽一发。” 第198章 阴天天黑得早,窄街的路灯还没亮,只有形形色色店铺挂出的星灯照亮,星星点点的光大多只能照亮店铺门前的一块儿地方,街上还是黑黢黢的,快到傍晚,许多店铺早早打烊了,这条街治安很差,偷盗抢劫时有发生。 身材曼妙的女人在昏暗的街道中不疾不徐缓行,孔雀绿绸缎旗袍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一只手握着手包,另一手中拿着一柄精致小巧的羽毛扇,卷发盘起,头上的小缎帽垂下一扇黑纱,若隐若现地遮住她稍显病白的脸容。 高跟鞋在地上轻踏,整条窄街都回荡着这惑人的声响。 奇生骨看见远处黑暗中出现了几个晃动的人影,几个小流氓坐在堆叠的废弃货箱上,朝奇生骨意味深长地吹口哨,甚至有人在黑暗中解了裤链,色眯眯地盯着她,手上猥琐地给自己解决需求。 他们故意放出alpha求爱信息素骚扰,漂亮的女人在这儿算顶稀罕的物件,他们毫无道德可言。 奇生骨轻哼了一声从他们身边走过,一滴浑浊的白色粘稠液体溅落到奇生骨的旗袍下摆上,混混们说了几句下流话,然后哄然发笑。 奇生骨抬起白绒小扇遮住口鼻,蹙眉瞥了他们一眼。 下流的笑声戛然而止。 解开裤链的那人惊恐地发现自己胯.间的东西不翼而飞了,颤抖着不敢相信地叫起来,人们被他的惨叫吸引了注意,却发现自己的皮肉也在飞速从骨骼上褪去。 转瞬之间,货箱上只剩下几具姿态各异的骷髅白骨,微风拂过,白骨化作雪沙无声飘散。 奇生骨走进了窄街尽头的人偶店,门前悬木上的琉璃金刚鹦鹉悠远地叫了一声。 人偶师坐在工作台边,戴着黑色的半手掌手套,正在给一只人偶的头上妆,飘落的色粉落在他深棕色带搭扣的皮质围裙上,人偶头脸上的红血丝和泛青的毛细血管栩栩如生。 见奇生骨进门,人偶师并未抬头,手上的工作没停,只淡淡应了一声:“回来了。” 奇生骨从手包里摸出一把古老的铜制钥匙,以及伪造的护照和身份证等等一串证件扔到人偶师的工作台上,有些不满地说:“尼克斯,我还以为你让我去加拿大是有什么正经事要做。” 人偶师笑了一声:“哪里不正经。” “你有能买下一整座城堡的钱,伪造的证件也滴水不漏,你有这样的财力能力何必遮掩着不说?” “在红喉鸟待了这么多年,我总要捞一些好处,不能白干活。我没有遮掩着,这不是把钥匙都给你拿着了?” 奇生骨咳嗽了几声:“你是把红喉鸟那个恐怖组织从里到外吸干了才肯走的吧。”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人偶师问,“怎么样,那里还好吗。” “挺好的,那座城堡现在像一座实验体王国,你的人偶仆人们把那些还在吃奶的小鬼们照顾得十分周到,还有一些成熟体已经相互结合生下了后代……我的头真疼。” 人偶师微笑:“挺好的。” “我累了。”奇生骨疲惫地坐进沙发里,“我以为当初你让我们去ioa抢夺实验体只是心血来潮……咳咳……你告诉我在加拿大我能见到许多同伴……就是指那些幼体和培育期的小鬼?你收集它们有什么用?这些实验体级别都不高,没有营养药剂供应,他们长不成强大的成熟体。” “我喜欢。你有钱的话你也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喜欢他们什么?” “单纯和感恩。”人偶师将娃娃头放到箱中晾一晾,靠在椅背上休息,“你们这样的生物寿命长,体力强,情商低智商高,思维简单,不易生病和死亡,又几乎不会内斗,我们让这样的生物成为陆地生命主体不好么。” 奇生骨一时无言反驳。 似乎没什么不好。 “你从伯纳制药厂救我出来,这就是你的私心吗。”奇生骨问。 “嗯,帝鳄告诉我你们曾经在培育基地相识,我就顺便救你出来。不过没想到那天会和神使电光幽灵碰上,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就变得很麻烦。” “就这样?你太自信了。不是所有实验体都是你喜欢的样子。” “我交给你那么无聊的任务,你都办完了,现在坐在这儿,没走,没和我动手,还不够让我喜欢吗。” “你……” “我回来了!”人偶店的后门被一脚踹开,厄里斯扛着霰弹枪回来,一屁股坐到人偶师的工作台上,把消光漆瓶子挤得东倒西歪,“哦,孔雀大姐也在啊。” 人偶师无奈地把桌上的东西往里收了收。 魍魉抱着大沙漏亦步亦趋跟在厄里斯后面走进来,关上了门。 “尼克斯……我、拿到、ioa会长的行程……他、要去……”魍魉还在培育期,说话期期艾艾,听得厄里斯不耐烦,索性替他说了:“言逸下周去威斯敏斯特开会,这次肯定又要提取缔研究所停产实验体的事了,乘的是私人飞机,我们要不要去把飞机炸了?” 魍魉被抢了话,头上的卷毛还被厄里斯呼噜地乱七八糟,有点委屈,抱着玻璃沙漏不说话了。 人偶师从抽屉里拿了一块糖给魍魉:“我知道是你调查的。” “嗯。”魍魉接下糖块,满足地含进嘴里,含糊地说,“尼克斯、我……提升到、m2级……我有新能力……” “哦?是什么。”培育期实验体能提升到m2级的很少。 “是……属性互换……” 魍魉沙漏m2级分化能力“属性互换”,可以使火焰流动,流水燃烧,风熄灭火,无毒变作剧毒。 “很棒。”人偶师又拿出一颗糖给他。魍魉乖乖接过来,双手捧着珍惜地吃掉。 “装可怜卖乖。”厄里斯看着魍魉那副呆傻的表情有点不爽,伸手把人偶师抽屉里的糖全抓了出来,塞进兜里。 人偶师看向厄里斯:“让你去调查的事怎么样了?” “我按你说的盯着研究所呢,还不是ioa在里面搞事,我都把他们潜入灵缇世家的消息透给研究所了,居然还是让他们得逞炸了制药工厂,把单烯宁全毁了,研究所为了省钱,要集中销毁一大批实验体,数量非常多,至少有三万只。” 人偶师的眉头渐渐皱紧:“时间地点。” “应该在红狸市,就在这个月。”厄里斯非常讨厌红狸市,噩梦开始的地方。 放在茶几上的电脑突然亮起,显示收到了新的邮件。 邮件上是一封匿名举报信的扫描件,言简意赅地写着:“109研究所将在本月18号集中销毁一批实验体,地点在红狸市华尔华制药工厂。” 邮件落款是“爱心发射biubiubiu”,无论如何查不到ip。 人偶师一眼便明白这是ioa故意发来的消息,他们收到了匿名举报信,却又不想动用人力冒险去证明真假,干脆把消息透给他们,只要没威胁到人类的安全,ioa基本不会贸然出手。 看来上一次抢夺实验体的事ioa还耿耿于怀,同时也发现了他们对实验体不同寻常的执着,这个主意大概率是白楚年想出来的,他那么记仇,不会轻易放过整他们的机会。 人偶师也有些犹豫。被集中销毁的实验体能力都不会太强,所以看守者的实力和数量应该不会太离谱,但假如这是一个陷阱,他们人手不多,遇到麻烦很有可能得不偿失。 可三万只的数量让人偶师很心动,毕竟国际监狱现在的典狱长和ioa是一伙的,言逸这次参加国际会议拿出的提案极有可能通过,一旦提案通过,那未来一年内研究所就会停产实验体,今后再想得到任何实验体都不容易了。 厄里斯想不到那么多长远的事儿,拍开霰弹枪管上了子弹:“你等着,不就是一群实验体小崽吗,我去给你弄回来。” “嗤。”奇生骨懒懒靠在沙发里,用小扇子扇凉,没什么想说的。 人偶师摇摇头:“我再考虑考虑。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奇生骨站起来,拿着手包踩着高跟鞋从后门走了。 “去去去,你也走。”厄里斯把傻了吧唧的魍魉从板凳上提溜起来推出门外,魍魉从门缝里挤进一只手:“我的……沙漏……” “快走吧你,真碍事。”厄里斯捡起沙漏扔了出去,把娇小的魍魉小o砸出好几步远。 人偶师合上电脑,拿起还没上完妆的娃头继续描摹起来。房间里没开大灯,只有茶几上的三叉烛台燃着忽微的火焰,米白色台灯只照亮了工作台这一小块地方,人偶师低头工作,灯光映在他侧脸上。 厄里斯坐在工作台边的板凳上,把枪戳在地上,趴在台面上看着人偶师给娃娃上妆,灯光在他眼睛里因为眨眼而闪动。 “你怎么不走。”人偶师问。 “我不困,我不想睡觉。”厄里斯趴着说。 “这次要是真的决定去,可能很危险,行动结束或许就要离开这儿了。你想去么。” 厄里斯挠挠头发:“我不知道。你说去就去,没有我你也办不成吧,我是你的使者。”他有点得意地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牙尖尖的。 人偶师摇摇头:“算了,不问你。你没事做去帮我把垃圾扔了吧,墙角那个麻袋里面的东西不要了。” “哦。”厄里斯欣然答应,从凳子上跳起来,到墙角提起那个沾了粉尘的麻袋,里面都是一些人偶娃娃的肢体,还没打磨上色。 “都不要了?”厄里斯从里面拣出一个小臂,“这不是还挺好的吗。” “烧制坏了。有的有裂纹,有的碎了,还有的颜色不对,有的放久了,天气又湿,发霉了。” “嗯……”厄里斯扛起麻袋,从后门出去找到垃圾堆扔了。 人偶师继续给娃头上妆,做这样的工作能让他完全静下心来思考事情。 没一会儿,厄里斯又推门回来了,坐回凳子上,这次他把凳子拉得近了许多,贴着人偶师坐。 人偶师嫌他挡手碍事,抬头瞥了他一眼,然后愣了一下。 厄里斯的浅绿色眼睛哀哀地看着他,唇角耷拉成一个向下的括号,但他本质是个人偶娃娃,没有精密的泪腺,不会像人一样哭出眼泪来。 人偶师笑出声:“什么?” “我不想被你装进麻袋里当垃圾扔了。”厄里斯说。 “我为什么要把你扔了。” “我不知道。我觉得你会把我扔了,当我旧了,发霉的时候。” “我给你身上上过油了,发不了霉。” “啊。”厄里斯舒服了许多。 人偶师沉默着给娃娃上妆到深夜,人偶店门外漆黑,厄里斯坐在地上靠着他的腿,头枕在他膝盖上睡得很沉。 第199章 卧室里半拉着窗帘,墙上的挂表指向半夜两点,白楚年趴在蚕丝被里,赤着上身,两条长腿叠搭在一起,兰波只穿了一件灰色的无袖背心和居家短裤,跨坐在他后腰上,从鱼缸里捞出一只蓝光水母,挤出一坨散发蓝色荧光的粘稠汁水在白楚年背上,然后把瘪水母扔回鱼缸,搓了搓手,把白楚年背上的水母油推开。 王竟然在给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白狮子按背,鱼缸里的鱼和水母都吓呆了。 “嗯……疼,轻点。”白楚年闭着眼睛哼哼。 兰波放轻了些手劲,双手扶在他肩头轻按:“剿杀一伙毒贩而已,有这么累吗。” “有啊。一百多号人呢,两个a3的毒枭头子,剩下的都是m2,我清完了人警署警员才敢往里冲。” 白楚年趴着伸了个懒腰,手掌心和前脚掌的粉红肉垫闪现了一下又消失了。 “发工资了,两万五,另外还有三百五十万的奖金。”白楚年拿出一张卡递到兰波面前,“给你,你去海洋馆买大扇贝吧,这个月活儿多,够买几个大的了。记着给我剩二百的烟钱。” “en。” “我不在这几天你在干嘛,一直不回我消息。” “从蚜虫海开始向东看了看。言逸拨去了一队人,和狂鲨部队一起出海检查深水潜艇感染药剂泄漏之后的残留情况。” “嗯?你不在家啊。那还顺利吗?” “技术部研发了净化设备,他们抽水进来,再放出去,感染药剂浓度就降得很低了。只是他们太渺小,和万顷海洋相比,几台机器能挽救的并不多。其实只要我跳下去,水就干净了。” “啊?”白楚年翻了个身,往床头蹭了蹭,靠坐起来,扶着兰波的腰,“你别管,这点东西我们能搞定。等研究所被取缔了,从老板到研究员全得进去蹲局子,到时候就让他们到船上劳改,抽水换水捡垃圾。” “我还是下去了。”兰波理着白楚年睡乱的发丝,“我也不想迁怒ioa,几个月过去,他们一直在挽救,沿海渔民在海神塑像前参拜请求尽快解封海域,我已经宽恕他们了,看在你的面子上。” “那你去收拾潜艇残骸了啊。”白楚年坐直了身子,抱着兰波的后腰让他不会向后倒,鼻尖贴近他嗅了嗅:“有没有碰伤。” “这里,刮破了。”兰波指了指自己的手肘。 皮肤光洁,即使有伤也片刻就愈合了,留不到现在。 “老公亲一下,不痛了。”白楚年抬起他手肘亲了亲。 兰波眼神亮了亮,又指着自己左胸从薄背心布料里凸起的一点:“这里也受伤了。” 白楚年笑出声:“不是,这儿怎么受伤啊,鱼咬的啊。” 兰波点头。 白楚年低头隔着布料舔了舔,灰色背心湿了一小块,兰波眯起眼睛,呼吸起伏的频率快了起来。 “谢谢老婆……辛苦了。” 白楚年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贴着他脖颈呢喃低语:“我们的赌约……是不是该履行一下?” 兰波微仰着头,白皙脖颈上咽喉轻轻动了一下。 —— (这里删减了一段不够正能量的情节但不影响正文,我们要正能量,响应国家号召,做新时代好青年) —— 白楚年把昏昏欲睡的兰波在鱼缸里涮干净,裹上浴巾抱到被窝里。 alpha吃饱了,一头栽倒,满足地缠着兰波,长手长脚地抱得紧紧的。 兰波几次想撑着床爬起来揍他一顿,都因为体力不支又瘫了回去,高高地扬起手,落在alpha头上时就变成了轻轻地拍一下,又揉了揉。 白楚年蹭到兰波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抵着他胸口,发出轻微的舒服的猫呼噜声。 “小白。”兰波轻声叫他。 白楚年哼哼一声应答:“我不叫小白。你叫个好听的。” “……你刚刚的表现太过分,老公我是不会叫的,使坏的小鬼。” 刚刚这头恶劣的小狮子一边叫着daddy一边把他翻来覆去搞到快要昏死过去这件事兰波记仇了。 “那你叫个别的嘛。”白楚年闷声蹭他,“韩哥叫萧驯都叫珣珣了,我也要。” 兰波想了想,舔着嘴唇笑了:“黏黏。” 白楚年不出声了。 兰波看见他整个耳廓从尖开始一点一点变得通红,伸手捏了一下,热得发烫。 “害羞?”兰波搓着他耳垂看他。 白楚年闭着眼睛不说话,手按在兰波肚子上开始踩奶。 兰波彻底没脾气了,真会撒娇,拿他没一点办法。 兰波揉揉他毛茸茸的卷翘起乱毛的头发,他强大又可爱,想到他对自己毫无底线的维护和迷恋,兰波身为王的征服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注射拟态药剂后一个显而易见的优点是身上皮肤不容易干燥了,在蚕丝被里睡一个晚上也不会觉得热和干。 兰波睡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很大了,透过窗帘缝照在被单上。 他揉了揉眼睛,想坐起来,但下半身突然一阵酸痛,两条腿软得厉害。人类的身体就是弱,不过几次obe而已就撑不住了。 “大王~来用膳。”白楚年用脚推门进来,用床桌直接端上来一桌海鲜,搁在兰波面前:“我赶早去市场买的,给你做的酱香蛏子,香辣蟹,粉丝扇贝,蒸海螺,喏,这是蘸料。你是不是好久没吃了。” 白楚年邀功似的趴在床边,白狮尾巴在空中甩来甩去。 兰波完全没到下不了床的地步,只是看着这一桌菜,和床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白,心里丝丝缕缕地疼了一下,又暖得让他不由自主唇角上扬。 他可以因为小白的缘故与整个人类和解,以往对人类的不满和怨气他都可以既往不咎,只因为少年滚烫的爱恋让他舒心和沉溺。不过一潜艇的感染药剂泄漏而已,兰波网开一面不再迁怒,那些在海面上漂浮的石油和沉进海底的垃圾、从人类工厂排出来渗进地下汇入大海的脏水,兰波终于有了清理收拾的兴致。 只要他的小猫儿高兴,他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看着白楚年翘起来摇晃的尾巴,兰波忽然也起了一丝恶劣心思,他从死海心岩项圈上引出一缕漆黑的流动岩石,液态岩石在他掌心中锻造,最终铸造成了一个晶石铃铛,缠到了白楚年的狮尾尖上。 白楚年甩了甩,铃铛缠得紧紧的,甩也甩不掉,倒是尾巴一动,铃铛就当啷轻响。 “好家伙!这老子怎么出去见人啊。”白楚年又试着甩了甩,用手也掳不下来,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在房间里响个不停。 “下次obe表现好就给你摘,再敢乱来就戴一辈子吧,胸上,还有下面,都钉上铃铛。人鱼最喜欢喜欢装饰伴侣,你知道的。”兰波一手托腮,一只手摘蛏子肉吃,舔了舔指尖的酱汁,看着白楚年淡淡地笑。 傍晚时分,白楚年收到了特工组组长的邮件,说技术部现在监控不到人偶师的活动轨迹,让白楚年在暗中盯一下情况。言会长已经动身去开会了,会议前前后后怎么也得持续十多天,现在ioa总部由组长在盯着各部门的进度。 白楚年从烘干机里拿出干净的作战服,坐在床边穿裤子。 兰波趴在椅背上用赤.裸的目光欣赏alpha腰腹上漂亮的肌肉。 “你没事干就跟我去呗,欺负厄里斯多好玩啊。”白楚年躬身把腿上的枪带勒紧,检查了一下装备。 “明早ioa的船会出远海检查污染蔓延情况,明天会下雨,那个区域会聚集许多剧毒水母,我去看一下。” “是吗,你看过天气预报了啊。” “我能感觉到低气压。” “行吧,那我走了,你带上手机啊我想你的时候要给你发消息呢。”白楚年单肩挎上装备包,拉开门走了。 “嗯。”兰波趴在床上,慢吞吞地用食指戳手机屏幕,打开相册,里面全是不同角度的光明正大的偷拍,有白楚年打呵欠的时候抓拍到的虎牙,伸懒腰的时候由于太舒服了所以冒出粉色肉垫的脚,以及挂上铃铛的尾巴等等九百多张不同的照片。 他认真挑选了一会儿,选中昨晚睡在自己怀里冒出耳朵的小alpha的睡脸,顶替之前的一张肩膀标记照换成了新屏幕。 养猫的乐趣。 第200章 一辆悍马在荒无人迹的公路上压着野草飞驰而过,后车斗里堆放着用防水袋裹起来的金边华丽的人偶箱。 帝鳄开车,把袖子挽到手肘上,露出生满坚韧鳞甲的粗壮手臂。奇生骨坐在副驾,支着头靠在车窗边阖眼小憩,偶尔扇一扇手中的羽毛小扇解闷。 人偶师膝头放着笔电,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份卫星地图,拉近距离后能观察到红狸市城市各个角落的情况。他今天没穿西装,身上仍旧是工作时穿的蓝色衬衣和沾着些漆和色彩的皮质围裙。 魍魉在最后排低头抱着玻璃沙漏打瞌睡。 座椅之间离得比较远,厄里斯好几次离开座位,蹲到人偶师身边,用霰弹枪口把魍魉贴在人偶师座椅上的头扒拉开。 他们得到的消息是本月十八号晚上研究所将集中销毁三万只实验体,今天已经十号了,从各处培育基地运输过来的实验体大多已经在红狸市华尔华制药工厂存放完毕。 实验体销毁程序由电脑控制设备运转,并非简单的焚烧处理,而是通过数控切割设备把实验体的肉体和脊椎剥离,血肉和内脏会集中打碎,再用肉块状模具塑形烘干,制成干饲料,继续供研究所留下的其他高级实验体食用,留下的脊椎统一在活性冷库存放,研究所需要改造动物实验体时会大量用到。 这样的设备开一次机把一套流程走下来所需要的费用极其昂贵,所以人偶师断定研究所一定会在待销毁实验体存放完毕时再一次性开机解决。 他们必须赶在设备开启前赶到华尔华制药工厂。 夜里的风越吹越劲,昏暗的云团积聚起来,把月亮严严实实遮住,几道细闪电爬过天际,雷声的闷响由远及近,车窗上出现了一些雨丝,雾气也渐渐盖住了玻璃。 厄里斯用手指在车玻璃上画了根几把,拍了拍人偶师叫他看。 人偶师瞥了玻璃一眼,低头继续研究路线。 厄里斯堆满坏笑的脸垮下来,无聊地把脑门贴在玻璃上看窗外漆黑的风景。 突然,玻璃闪了一下,远处的闪电将夜空骤然照亮,玻璃上出现了一张诡异的黑白笑脸,与厄里斯仅隔一面玻璃。 “啊啊啊啊!”厄里斯猛地一惊,向后仰了过去,定睛一看,其实是一张寻人启事,黑白的脸是寻人启事上的照片。 奇生骨惊醒,不耐道:“安静点,别一惊一乍的。” “哦。”厄里斯摸了摸下巴,借着人偶师电脑的光亮辨认上面内容。照片上的是一位穿高中校服的alpha,前额头发长长散乱地盖住了眼睛,脖颈围着一条宽大的白色围巾,校服规规整整地穿在身上,看上去是那种安静内向的性格。 照片下是父母留下的联系方式和哀求,说孩子与家人吵架后离家出走,从此失去了踪影,希望有人看见孩子能拨打xxxx联系电话告知他们。可惜落款的时间已经是一年前了。 雨势渐凶,寻人启事被雨点打落,被飞驰的悍马甩到了泥土中。 立在公路弯道的广告牌锈迹斑斑,巨大的广告牌下沿有一根细横梁,白楚年稳稳地蹲在窄细的横梁上避雨,白狮尾巴悬在半空保持平衡,白楚年手里拿了一摞各式各样的寻人启事,一一扫过。 “近两年的失踪人口越来越多了。”白楚年随手把这摞纸折起来一扔,站起来抖了抖尾巴上的雨水,挂在尾梢的晶石铃铛发出悦耳的响声,在几十米高空轻身一跃,追着那辆悍马进了红狸市。 白楚年在暗处盯着他们,看着他们把车藏在了华尔华制药工厂附近,算人偶师在内,从车上一共下来了五个人,都是熟面孔。 他们各自从后车斗内拿了一个花纹漂亮的箱子,然后分散进入了工厂内,厄里斯跟在人偶师身边。 等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后,白楚年才从废弃厂房的遮雨棚里走出去,跟进了制药工厂内,顺着铁皮建筑外无声地向上爬,最终爬上了最高处的翻晒台,他把自己的踪迹掩藏起来,四下眺望。 这家工厂看起来不是那种生意往来频繁,经常使用的,许多设备和摆设都落了灰,除了几间办公室的灯是亮的,有穿着制服的工厂员工在走动,其他房间都黑着。 工厂最北面的露天操场里停着近三百辆大型货车,货厢紧闭上锁,十来个保安端着qbz步枪在货车之间的过道行走巡逻,目测都在m2级以上。 工厂里有两架探照灯在运转,强烈眩目的光线时有交叉。白楚年观察了一会儿探照灯的扫视轨迹,记清楚运作程序就翻身从晾晒台跳了下去,固有能力猫行无声使他从高处落地缓冲,不发出任何一丝声响。 探照灯扫了过来,白楚年就地一滚,滚到堆放在地上的打包纸箱后躲过光线,光线离开的一瞬立刻从纸箱后滚了出去,轻身一跳,双手扒住停在库房外的一辆拖车的车顶,在下一波探照灯扫过来时迅速爬了上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但凡有一步卡住就会被发现。 这也是白楚年没带搜查科其他人一起过来的原因,像这样的刺探调查任务不是哪个探员都能胜任的,基本上都会交给猫科特工,搜查科除了白楚年外,还有一位孟加拉豹猫omega和一位雪虎omega,但两位特工都在外地执行其他任务,白楚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搭档,只能自己来。 他躲开探照灯翻进了厂房背面的阴影中,沿着墙根挪了几步,避开巡逻的保安,然后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停满货车的操场。 但保安的巡逻线比他想象得还要密集,白楚年刚盯上了一辆位置合适的货车准备查看,就有两个端枪的保安步伐稳健地从两条不同的道口同时走过来。 白楚年立刻翻上了车顶,平躺在上面,避开保安的视线。像这样的潜行调查任务是不可能带新手来的,执行这样的任务需要足够的应变速度和经验,一招不慎就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导致任务失败。 白楚年尽量压低呼吸,因为经验丰富所以不会紧张,心跳和呼吸就不会变重,被发现的几率很小。 隔着一层铁板,白楚年隐约听见了货厢里面微弱的呼吸声。 白楚年竖起耳朵,偏头贴在货厢顶上仔细聆听里面的动静。 除了呼吸声,还有一些微弱的哀叫声,以及肢体相互碰触的摩擦声,痛苦的声音似乎穿过了一层密不透风的铁板钻进了白楚年耳中。 保安走后,白楚年从车顶探出头,在探照灯扫过来的一瞬间爬了下去,绷起脚尖勾在车顶上,整个身体倒挂着贴在货车车厢的拉门边。 货厢上了锁,不过在白楚年的j1能力骨骼钢化面前,上几道重锁都无济于事,白楚年只用两根手指轻轻一撵,锁扣就像湿泥巴那样被掰开了。 货厢门缓缓敞开,里面的景象让白楚年打了个寒颤。 他原本以为,这些实验体会被装在狭小的玻璃皿中,无法伸开手脚,甚至不能翻身,圆柱形的玻璃皿整齐地堆在车厢里,他们不能动,也见不到光,这已经是白楚年能想象到的最痛苦的样子了。 而事实更加可怖,这些实验体毫无秩序地被挤在一个仅比货厢小一圈的大方形玻璃皿中,根本分不清头是谁的脚是谁的,他们就像抓娃娃机里的毛绒玩具一样,把玻璃皿塞得满满当当,玻璃底已经积攒了一层排泄物,脏水浸泡着底层已经窒息而死的尸体,很像抓进同一个矿泉水瓶里的数百只蝗虫。 白楚年用微型相机拍下了眼前的情况,他依然冷静,但嘴唇有些不由自主地哆嗦,来源于身世相同而产生的过强的代入感。 白楚年把在工厂里拍的照片都传回了技术部,并附言道:“人偶师已经进入工厂,目的或许是这些未成熟的低级实验体,这里的安全级别不够高,他们很可能得手。” 技术部回复:“继续追踪。” —— 各大培育基地得到总部命令后按指示将筛选淘汰的实验体打包装车,从各地运往红狸市销毁,不过由于培育基地众多,销毁的过程也不会太快。 实验室中一片黑暗,萧炀坐在台式电脑前,专注地观察着屏幕上的监控影像,电脑边的身份认证器上放着艾莲的工作牌。 从红狸市传回的影像上分别显示着进入制药工厂的白楚年和人偶师一行人。 萧炀远程控制着制药工厂的监控摄像头,把角度偏离到看不见他们的方向,然后打开探照灯的设定程序,稍微修改了探照轨迹,从操场移开,并且减缓探照速度。 做完了这些,萧炀清除了登录痕迹,关掉电脑,拿起身份认证器上的艾莲的工作牌,在一片漆黑中向门外走。 踏出实验室的自动门时,萧炀脚步微僵,一个冰冷的枪口抵在了他的腺体上,恶劣的蓝玫瑰信息素猛然逼近。 在黑暗中,艾莲从背后贴了上来,一只手揽着萧炀的细腰,一只手拿枪抵着他的腺体。 萧炀的身体僵硬起来,手中的工作牌掉落到了脚下,他缓缓举起双手,背对着艾莲。 “为什么。”艾莲有些悲哀地把下巴搭在萧炀肩上,轻声问他:“我爱的人总要偷我的东西,你口口声声说你和林灯不一样,你们哪里不一样呢。” 第201章 萧炀举起双手,缓缓转过身面对艾莲,仍然弯着月牙形的眼睛,淡笑解释:“把没用的东西送给需要的人这有什么呢,我经常把家里的矿泉水瓶子攒起来留给捡垃圾的老太太。” “但你不能,拿我的东西去送别人。”艾莲用枪口轻蹭萧炀的脸,凌厉的眼神扫过萧炀的脸颊,仿佛无形的刀刃。 萧炀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信息素,周身被他的j1能力速率收束笼罩控制,时间错位,萧炀身边的时间流速快,艾莲的动作慢了下来,每一个动作都被萧炀尽收眼底。 萧炀从怀中掏出枪,迅速上膛指向艾莲,在她左胸处犹豫了一下,挪到了左肩。 毫无征兆的一声枪响,震得走廊回声嗡鸣,萧炀的大腿被子弹穿透,身体随着巨大的冲击向后甩了出去,狠狠撞在墙上,白墙溅上了一片斑驳血痕。 大腿中弹让他站不起来,后背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虽然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到骨头,可剧痛依然使他脖颈和额头都暴起了青筋,隐忍的痛吟被他咽进了喉咙里。 艾莲轻甩枪口的白烟,用滚烫的枪口挑起萧炀的下巴,她身上的蓝玫瑰压迫信息素欺压到萧炀身上,让他痛苦难当。 “想杀人就不能犹豫,否则就会被我抓到。研究所前任老板就是这么死的。”艾莲蹲在他面前,阴影笼罩在萧炀身上,a3级alpha的蓝玫瑰信息素刺激着萧炀脆弱的omega腺体。 艾莲一口咬住萧炀的后颈,轻轻吸咬着。萧炀能感受到自己的体力和腺体能量在飞速流逝,身体逐渐衰弱下来,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蜂鸟a3分化能力“灵魂虹吸”:能量抽离型能力,范围内目标使用分化能力时将触发虹吸,距离艾莲越近,能量被吸走的速度越快。所吸收能量将持续供给艾莲本身使用。 艾莲放开了萧炀,轻轻抹去唇角的血沫。萧炀浑身瘫软到说话都没了力气,被艾莲拽进怀里。 “我很喜欢你,真的。起初只是因为你像林灯我才对你感兴趣,但现在不是了,你比他懂风情,比他聪明善解人意,你哪哪都比他好,所以别做我讨厌的事。” 艾莲轻轻将萧炀鬓角的发丝帮他掖到耳后:“人到了我这个年纪,会想拥有家庭,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你别让我失望。” “但那些……实验体是……我养大的……我亲手养大……你不能杀他们……” 艾莲微微挑眉,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和那些商品货物有感情?在我眼里它们和军火没有区别。我是个生意人,它们对我来说只是会动的枪,无非是贵和便宜的区别,你很在乎吗。” 萧炀点头:“它们很黏我,也信任我。” 艾莲似乎有点明白了,或许那些实验体对萧炀来说是宠物般的存在,一个人会对自己养的小猫小狗产生保护欲和亲情,既然如此,那天自己当面杀了一只海豹幼体,一定伤了萧炀的心。 “好。我答应你。把所有你养大的实验体留下来不销毁。”艾莲难得耐心哄人,甚至当面拿出手机,给华尔华制药工厂的负责人打了一个电话。 萧炀没想到她会答应。艾莲是个很固执又强势的女人,极少向别人妥协什么,萧炀等着她后面的话。 “不过,那些入侵工厂的强盗我得除掉。”艾莲将枪收进兜里,伸手抹了抹萧炀的唇角,“他们都不是你养大的,你应该就不会心疼了吧。” 萧炀勉强抬起手,艰难地抓住她的手腕:“你不能……别再做这个了,真的别再做了,我们走吧,如果言逸把一致通过的公约带回来,国际警署和pbb拿到逮捕令,我们谁都走不了,我可不想被抓。” “是啊。所以要赶在言逸回来之前……把神使带回来。”艾莲淡淡回答,“其他的你不要再插手,交给我吧。” 萧炀还想再开口,被艾莲伸进口中的一根食指压住了舌头,尖锐鲜艳的指甲划过他的舌尖。 “别再说了,我怕我脾气差,又对你发火。这些天你留在我家里养伤,会有人照顾你。如果你再不经我允许擅自跑出去做出什么蠢事,我可不会再纵容你了。” “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去实验室挑几个我喜欢的小东西出去干活。我养它们到a3,钱和精力都不是白费的。” —— 华尔华制药工厂负责人收到了艾莲的命令,临时调动了一些巡逻保安去从货车里挑出一些实验体保留下来。 放下电话,工厂负责人纳闷嘀咕:“都是些废弃的实验体了,挑出来有什么用呢,还得费人力一辆车一辆车地对名单找,真麻烦。”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了两下,负责人看了眼手表,语调有点不耐烦:“谁啊。” 柔美又有些虚弱的女声回答:“是您点的特殊服务吗?” 这声音听着酥人骨头,负责人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工厂严禁陌生人进出,门外的人不论是谁都相当可疑,他立刻拿起桌上的对讲机准备叫保安上来。 但当他拿起对讲机时,从柜门上的穿衣镜中看见自己背后站着一个犹如纯白雕塑般的少年,怀中抱着一个玻璃沙漏。 “两极逆转。” 魍魉倒转沙漏,流沙从细窄的玻璃茎中流下,那人手中的对讲机突然发出杂音,无法与外界通讯。 而那人周身的空气也似乎被剥离,只能瞪大逐渐爬满血丝的眼睛,双手在空中乱晃,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终于因为窒息倒在了地上。 魍魉蹲下来,打开玻璃沙漏的顶盖,把尸体装了进去。尸体进入沙漏后自动变成五光十色的玻璃流沙,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还挺利落的。”这时奇生骨才推门走进来,踩着高跟鞋,走到办公桌前翻找,但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不在这儿。” 她推开玻璃窗,一根金色丝线刚好随风飘来,挂在了窗棂上,是厄里斯的诅咒之线。 金丝线的另一端传来了一盘钥匙。 厄里斯抽走了丝线,奇生骨便拿着钥匙从窗口一跃而下,旗袍裙摆下缓缓伸出金蓝闪烁的孔雀尾羽,奇生骨轻身落地,空中留下了一道浅淡的星星点点的光带。 魍魉再一次倒转沙漏,落地瞬间重力方向翻转缓冲,魍魉也毫无压力从高楼上平稳落地,从奇生骨身边站了起来。 已经到黎明的时间了,但雨势并未减小,天空也不见光亮,地面积水越来越深。 按照原定计划,魍魉负责去破坏工厂内部的所有报警器、探照灯和摄像头,奇生骨则带着钥匙往停放货车的操场飞去。 当她赶到时,帝鳄已经放倒了四五个m2级的alpha保安,他庞大的身躯就像一座山,包覆着鳄鱼的鳞甲,普通的子弹对他根本造不成伤害。 同等级的情况下,成熟期实验体的战斗力要远超普通人,这些保安虽然不是帝鳄的对手,但胜在人多,几个回合下来,帝鳄应付地也有些气喘吁吁。 “姑奶奶,过来帮忙。”帝鳄喘了口粗气说。 “谁让你先动手,好在魍魉小鬼动作快,不然触发报警器就麻烦了。”奇生骨捻开小扇,额头依次亮起六颗金绿蓝三色圆点,随后,在帝鳄额头上也出现了同样的三色圆点。 “翠黎明。” 孔雀腺体伴生能力“翠黎明”:辅助型能力,使被辐射到的目标发生突变,分为正向突变和负向突变,目标受到辐射后眉心将出现与奇生骨眉心相同的金绿蓝三色圆点。” 帝鳄身上的鳄鱼鳞甲顿时疯长增厚,将他身上每一处裸露的皮肤都覆盖保护住,令人咋舌的坚韧程度百倍增长,称得上不动如山。 “霓为衣。” 奇生骨身后曳地的金蓝孔雀尾羽缓缓盛开,一座流光溢彩的屏障将他们二人罩住,对面的保安听到这边的打斗声后都纷纷过来支援,枪械火力甚猛,但子弹击中了奇生骨的霓彩屏障竟被吸收了进去,由岩石alpha操纵冲锋而来的巨石砸在屏障上也如同击中了波浪,缓缓陷了进去。 屏障越吸收越亮,最终到了临界点,奇生骨轻笑了一声:“还给你们。” 屏障陡然炸裂,柔软的光屏却炸成了锐利的三角碎片,铺天盖地反冲了回去,尖锐棱角插进防弹衣中,几个保安当即毙命。 孔雀腺体j1分化能力“霓为衣”:反伤型能力,以自身为中心形成防护罩,吸收对方70%的攻击伤害,并化作爆炸碎片反弹回去。 对方的包围圈被爆裂的碎片打散,帝鳄趁机冲了上去,他身型魁梧,又有奇生骨的突变加成,冲进包围中如入无人之境,杀得对方七零八落。 奇生骨缓步跟在帝鳄身后,踩着一地鲜血,举起小扇掩住口鼻,轻吹了一口气:“雪骸骨。” 那些仍在挣扎的保安顿时化为白骨,鲜血蒸发成雪白的粉末,被骤雨打散,零落进了泥土中。 解决了眼前的敌人,帝鳄回头朝奇生骨憨笑:“小娘们下手真是狠。” 奇生骨扬起碧色眼睫轻蔑瞥他一眼:“滚开。” 帝鳄讪讪拍了拍嘴:“是我不会说话,姑奶奶。” 他们找到最边缘的货车,奇生骨低头在钥匙盘上寻找对应货厢玻璃皿的钥匙,帝鳄一拳一拳猛砸货厢,将货厢砸开一个大洞,用力撕扯开货厢的铁皮,再猛砸里面的特制防弹玻璃皿。 “他吗的,研究所做的东西就是结实啊。”帝鳄边骂边砸,终于砸碎了一块玻璃,里面挤着的实验体就像摇晃的汽水瓶一样从一个小口里面喷了出来,连着骚臭的排泄物和血污一起流到了地上。 这些实验体窒息太久,几乎都奄奄一息,有的甚至已经冷透了,扣在地上一动不动。 奇生骨皱眉掩住了口鼻,原本是嫌弃的,可看着那些幼崽在血污里艰难地爬,心里也跟着不安起来。如果没有人偶师,今天被和着血污粪水挤在箱子里哀嚎的,说不定也会有她一个。 恶心和恐惧同时在胃里翻涌。 帝鳄把背后背着的人偶木箱拆下来,按人偶师给的密码打开,随着箱子开启,里面按顺序摆放的八只小巧的人偶突然睁开眼睛,体内传来清晰的齿轮转动声,活灵活现地坐起来,从箱子里爬到外面。 他们背后都镌刻着咒文,受人偶师差遣,各自走到实验体面前,叽里呱啦发出一些怪异的声响,那些晕头转向的实验体眼睛里也浮现了跟不同人偶背上相同的咒文。 不过十几秒时间,散乱的培育期实验体和幼体就乖巧地跟随在人偶身后,人偶走向哪儿,他们就跟着去哪。 这是人偶师的m2分化能力“无生乐园”,被刻上咒文的人偶会成为人偶师的傀儡,傀儡听从人偶师的调遣,同时具有催眠功能,无自我意识者将被催眠成为人偶的傀儡,寸步不离。 那些精巧的人偶栩栩如生,摆动球形关节手脚,清点了身后跟随的实验体数量,然后带着他们往计划好的路线出口走去。 一旦被人偶催眠,这些没什么自我意识的实验体就会一辈子跟着它们,直到人偶师收回咒纹人偶,否则会跟随到死亡为止。 安排好一辆货车,帝鳄又去砸下一辆。 “不知道尼克斯他们那边还顺不顺利,这么多车,得开到什么时候啊。” “快点,别磨蹭,能弄出来一个算一个。”奇生骨皱眉催促,在满满一整盘钥匙里找出对应货厢的钥匙十分困难,奇生骨终于找到了一枚正确的,拧开了玻璃皿,再去找下一个。 —————— 厄里斯把钥匙盘传给奇生骨后,站在窗边回收自己的诅咒之线。 昏暗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穿着工厂制服的人,身体几乎都被霰弹枪打碎了。 厄里斯转头看向了人偶师。 他们这一次带上了人偶师的全部家当,那些摆在橱窗里的漂亮娃娃都被搬空了。虽然人偶师看起来很淡然,但厄里斯知道那些娃娃是他做了几年的心血。 这里是工厂机房。 人偶师坐在电脑前,把自己带来的u盘插在了主机上,很快便破解了安全网络,挑选出需要的数据拷贝下来。 “促联合素……永生亡灵。”在拷贝时,人偶师在一串密密麻麻的资料中瞥见了一行特殊的药剂说明。 “人工促联合素么。”人偶师略一思忖,“艾莲还想人造使者……疯女人。” 数据下载完毕,人偶师收起设备:“厄里斯,走了。” “哦!”厄里斯扛起霰弹枪跳起来,走在前面开路,手一撑窗台,从窗边翻了出去,身上挂着诅咒金线以免坠落。 人偶师也从高处跳下,在厄里斯落地时使用j1能力棋子替身,转瞬间厄里斯与人偶师的位置互换,人偶师平静落地,厄里斯从半空坠落,在即将砸在地上时被人偶师抓住了缠绕在身上的金丝线,像木偶那样悬空荡了荡,然后稳稳落在了人偶师身边。 厄里斯兴奋地双手举起霰弹枪:“欧耶,再来一次!” 人偶师拽着他往操场快步走去。只凭两个去打开三百多辆货车的货厢还是太慢了,得尽快过去帮忙。 骤雨没有停歇的意思,黎明的天空也漆黑如夜,他们的衣服都湿透了,水顺着脸颊流淌进衣服里。 四周没有灯光,黑暗中隐约有压力接近。 厄里斯忽然停下脚步,扛着霰弹枪悠哉抬头,吐出纹了细线的舌头:“尼克斯,有不知死活的家伙想拦我们路呢。” 人偶师也感受到了那股压力,粗略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轻描淡写道:“你等会过来会合。” “我也要……”厄里斯目送着人偶师离开,直到人偶师的背影被黑暗掩盖。 “……跟着你。”他喃喃嘀咕着还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低落地转身放出一缕金线,缠绕到高处的建筑栏杆上,将自己的身体带了上去。 “可恶,讨厌尼克斯一分钟。” 第202章 厄里斯落在废弃厂房三层的阳台上,二十来米远处晾晒塔的栏杆上蹲着一个黑影,alpha背光面对着他,身后缓缓伸长出一条粗壮的、布满金青色鳞甲的尾巴。 那人陡然睁开眼睛,一双橙红的眼睛在雨夜里熠熠闪光,瞳孔像蛇一样拉长成了一条竖线,薄唇微张,露出口腔猩红的颜色。 “咒使。”alpha狠厉的眼神在厄里斯身上描摹,“全拟态使者型……看起来不怎么厉害,呵呵,本体其实是个晴天娃娃吗。”他伸出虬枝般细长的褐金色手臂,爪状的指尖捏着用废麻绳和白塑料袋粗制滥造的晴天娃娃,轻蔑地在厄里斯面前晃。 “你是谁?” “3316,迅猛龙a3。” 迅猛龙脖颈上扣着研究所独有的定位圈,可以随时追踪实验体位置,如果实验体暴走不服从控制,定位圈便会向其后颈注射高剂量的麻醉剂,甚至in感染药剂。 “大叔,是诅咒娃娃。这么落伍的挑衅,你还活在工业革命前吗。”厄里斯抬起浅绿色的瞳仁睨着他,扛起霰弹枪,手腕搭在枪管上,歪头一笑,鲜红唇角长长地裂到颊窝。 迅猛龙眼睛里闪露凶光,发达有力的后腿猛地一蹬,边翻越护栏向着厄里斯的位置跳了下来,厄里斯翻身后跃,反手朝迅猛龙落点崩了一枪,迅猛龙落地没能接触到厄里斯近点,双脚稳稳站在了阳台栏杆上。 厄里斯带有球形关节的手指打了个响指,j1分化能力噩运降临悄然发动,迅猛龙脚下的栏杆突然老化崩裂,他站立不稳,用力一跃才白攀抓住了楼房窄沿,肌肉强悍的双臂带动着整个身体翻回了阳台。 迅猛龙一时摸不到厄里斯近身,面对着对方的远程武器,心里有些嘀咕。他知道使者型实验体是能使用相应驱使者的驱使物的,一般来说驱使物对实验体造成的伤害非常严重,很难迅速愈合。 他正在思考对策时,厄里斯突然从高一层的阳台探出头来,朝他开了一枪。 迅猛龙一惊,躲避到了旧铁门背面,霰弹分散成细小的散珠在铁门上发出响亮细碎的震响,但造成的伤害却并没有迅猛龙想象得那么强悍。 “不是驱使物……?”迅猛龙扫落肩头的灰尘,将嵌进厚重皮肤的弹头扣了出来,他的身体异常坚韧,普通的枪械根本无法穿透,移动速度也极快,实力远在帝鳄之上。 “昂,这是尼克斯送给我的玩具。”厄里斯趴在阳台朝他笑:“驱使物?你不配欣赏他的艺术品。” 身后传来窸窣响动,厄里斯微微侧身,发觉身后不知不觉多了两人。 两个实验体脖颈上都扣着研究所的定位圈。 “嗯?拉帮手……有点过分。” 厄里斯根本不把其他m2放在眼里,只对着面前的迅猛龙吐出纹了黑线的舌头:“我杀过不止一个a3。” 迅猛龙知道那把枪并非驱使物后,稍稍放下心来,双手锋利坚硬的指甲钉入墙裂缝中,卷动肌肉紧实发达的身体翻上高台,重重落地,将阳台地面砸出一个碎裂的浅坑。 迅猛龙是萧炀的作品,体型沿袭他以往的喜好,庞大魁梧有力,身高超过两米三,虽不如伽刚特尔体型巨大,然而同是alpha,厄里斯的身型却颀长瘦削,和迅猛龙不是一个重量级, 迅猛龙的主能力是近战格斗,三个分化能力都增幅在了近战上,他猛蹬地面一跃而起,海碗大的拳头重重朝厄里斯面门砸过来,厄里斯抬手用小臂接下,这冲来的劲道过于猛烈,厄里斯被这股强劲威力冲得后退了几米。 迅猛龙并未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迅疾转身,粗壮有力的金色龙尾带着一阵呼啸风声朝厄里斯拦腰砍过去。 迅猛龙j1分化能力“飓风龙尾”。 这仿佛席卷飓风而来的一尾,光是带过来的一阵凌厉刀锋都能将人拦腰斩断。 灌注着a3级强横压力的龙尾扫来,不容人有丝毫躲避的机会,厄里斯迎面受了这一下,飓风相撞发出刺耳轰鸣,阳台上扬灰四起,碎石飞灰瓦砾爆炸乱飞。 “不过如此。”迅猛龙笑起来。 烟雾缓缓散去,迅猛龙脸色陡然变了。 他坚韧沉重的金色龙尾,竟攥在了厄里斯手中。 “区区七级成熟体,你为什么有胆量挑战我?艾莲老太婆给你的自信吗?”厄里斯空手接住龙尾,尾梢缠绕在手腕上,用力一拽,迅猛龙一个踉跄,凭他这样庞大的身躯,竟被一个瘦削的人偶娃娃轻易撼动了。 身后的两个m2级实验体一拥而上,朝厄里斯扑过来,厄里斯的头竟拧了一百八十度,向后盯着他们,摆出一张阴森笑脸。 两根金色丝线从厄里斯口中飞出,毒蛇般缠绕到了两个m2实验体的脖颈上,诅咒之线是看得见摸不着的,一旦被缠上根本拆不下来,此时只有分别拉开距离才能让金线消失。 两个实验体对视一眼,分别朝不同的方向跑开。 厄里斯他突然松开了抓着迅猛龙的手,又一次噩运降临,迅猛龙头顶的阳台被震裂,轰然塌陷下来。 金光闪烁的诅咒之线另一端缠绕到了迅猛龙强劲有力的脚踝上。 咒使伴生能力诅咒之线能使金线连接的目标受到同样强度的攻击,金线每次最多连接十个目标,每个目标之间距离过远(超过100米)时,金线断裂失效。 厄里斯拍管换弹,一枪爆了其中一个m2实验体的头,头颅炸裂,血花爆飞,被诅咒之线连接的另一个m2实验体同时捂着头仰天惨叫,瘫软在地上。 被坠石砸倒的迅猛龙也感到头颅一阵爆炸似的剧痛,勉强睁开晕眩的双眼,看见自己脚踝系着一根金色丝线。 厄里斯嫌霰弹枪射速太慢,于是拆下自己小腿上的一根洁白的陶瓷长骨,长骨开刃,厄里斯将其攥在手中,一刀一刀向其中一个m2实验体狠狠戳刺。 那实验体被厄里斯的a3级信息素压制得动弹不得,他疯狂挣扎爬走,但密集如雨点扎下的刀让他无处躲避,哀嚎声被无情的雨水砸落在地上。 厄里斯在暴雨中狂笑,被他压在身下的实验体几乎成了一滩剁碎的肉泥,混着血肉碎块的鲜血被暴雨冲刷,顺着阳台的排水管向下流淌,从出水口淌到地面,再随着地面的积水缓缓蔓延成大大小小的红色水洼。 被金线连接的另一个m2实验体身上虽无伤口,但也已经浑身断裂眼瞳涣散,失去了生机。被剁碎的实验体彻底死亡,而它虽然还能依靠实验体的强韧特性自愈,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站起来了。 被诅咒之线连接的其中一个目标死亡,金线自动消失。 迅猛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突然喉头一热,剧烈地咳嗽出一股血块,他皮坚肉厚,寻常武器从外部很难对他造成伤害,但厄里斯的诅咒之线并不对他造成外部伤害,而是让他一起去承受其他脆弱实验体受到的伤害,这无疑是在迅猛龙的弱点上痛砍了致命一刀。 厄里斯从骤雨中起身,一头银发被染得绯红,血和水浑浊地顺着他的双臂向下流淌,他将手中的腿骨长刃抛到空中,坠落时伸出一条腿,那条骨刀便接回了他腿部的球形关节上。 厄里斯回头一笑,脸上的黑红十字线随着浮起笑容而弯折起伏,朝他吐舌头,舌头上的黑线散发莹莹微光。 “如临……深渊。” 漆黑天空犹如一弘遮光的幕布,废弃厂房阳台高塔层层叠叠的阴影深深下陷,通往地狱的无底深坑向迅猛龙地裂般蔓延。 咒使a3分化能力“如临深渊”,使范围内阴影区域地面陷落,堕落入底之人将被永世封存,此生每一秒都会面临人生最恐惧之事。 迅猛龙返身起跳,他体力还未消耗尽,以他的耐力和速度在雨中飞奔,竟能逃得过地狱深渊蔓延的速度,短短几秒便撤出了百米外。 厄里斯借诅咒之线在层叠建筑中穿梭跳跃,追在迅猛龙身后,突然放出一缕金线,虚无地缠绕到了奔跑的迅猛龙手腕上。 迅猛龙并不惧他,距离几十米远,他又在飞速跑动,霰弹枪是很难击中他的,而厄里斯的诅咒之线只能连接活物,即使能共享伤害,可附近连只鸟都没有,诅咒之线根本伤不到他。 却不料,诅咒之线的另一端竟然被厄里斯咬在了嘴里。 “给我死。”厄里斯对他露出嘲讽的笑容,然后拿起短管霰弹枪,对着自己下颌扣下了扳机。 爆裂的枪声被骤雨淹没,迅猛龙只觉下颌骨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痛苦,半边脸都似乎在经受烈火灼烧。 咒使的疯狂让他感到无比恐惧,厄里斯竟然将诅咒之线缠在自己身上,不惜用创伤自己的方式重创对方。 迅猛龙脚下一僵,追逐的深渊便将他吞没,他双手挂在边缘挣扎向上爬,突然,左手又突然折断似的剧痛,他哀嚎了一声,坠向了无底深渊。 —— 瞭望台已经熄灭的探照灯上,白楚年用猫坐的姿势蹲在探照灯顶上观察底下的情况。 厄里斯也嗅到了空气中的白兰地信息素,仰头朝白楚年望去。 “你怎么在这儿?” 厄里斯的下颌被他自己用霰弹枪打碎了一半,仅剩下半张脸,但缓缓恢复了原状,左手也粉碎得无影无踪,又逐渐从球形关节上生长出一个崭新的,拧了拧手腕。 “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也就只有你干得出来这种事。”白楚年抖了抖埋在发丝里的狮耳,轻声夸赞:“还不错嘛,精彩喵。” “恶心。”厄里斯扛起霰弹枪,懒懒转身,“去跟你的海鲜老婆上床吧,别妨碍我们。” 白楚年指了指耳朵上的通讯器:“我没想妨碍你们,只是听命令来看看你们在干什么。刚刚我收到撤离指示,艾莲派了五个a3王牌实验体过来,你们好自为之。” “哈哈哈哈哈,五个又怎样,研究所的明星实验体我杀过太多了。”厄里斯回头朝他吐舌头,忽然又停下来摸着鼻子低声嘀咕,“只要那条鱼不来,什么事情都很好办。” “那我撤了,掰掰。” 白楚年转身跳下探照灯,插着兜轻身点地跳跃,但有一股铁锈气味的信息素凌空压了过来,截住了白楚年的去路。 白楚年停住脚步,向着信息素的来源方向寻觅。 晾晒台的栏杆外,从昏暗空中缓缓升起一座石碑大小、青墨色的钢铁,钢铁上镌刻着繁密的花纹。 那块厚重的漂浮钢铁将透进云层的唯一一丝光亮遮住,阴影吞噬了白楚年。 白楚年仰头看去,漂浮在空中的是一块青墨色的盾牌,盾牌中心嵌着着一条完整的人类脊椎,青红相间的神经和血管与盾牌融为一体,脊椎顶端生长着一颗有力地跳动着的腺体,作为镶嵌在盾牌上的一块红宝石。铁锈气味的信息素正是从这枚腺体中散发而出的。 盾牌居高临下逼近,沉重的压力让白楚年也感到了一丝威胁,白楚年被逐步压近的盾牌逼得向后退去,跳下晾晒台,最终退到了厄里斯身边。 “妈呀,她是活的?”白楚年单手插兜摸着下巴研究天空中漂浮的庞然大物。 厄里斯没理他,而是看着远处的深渊边界咬了咬牙,遍体鳞伤的迅猛龙竟然从深渊边缘缓缓爬了上来。 “剩下一只手抓住了边缘没掉下去么。” “不慌。”白楚年用ioa配给他的微型相机给盾牌拍了个照,给迅猛龙拍了个照,然后搭着厄里斯肩膀自拍了一张合影,打包发给了技术部,在照片下留言:被堵住了撤不走,给我查这几个的资料。 技术部跟组技术员回复:ok。 白楚年拍了拍厄里斯的肩膀:“好兄弟,一日为大哥终身为大哥,我们稍微合作一下。” 厄里斯甩上枪管,在掌心一拍,唇角长长扬到颊窝,扬起下巴兴奋应道:“yep!” 白楚年摸出手机,给兰波发了个语音:“老婆,我放学了,快来接我。” 表情兴高采烈的厄里斯突然垮起逼脸。 第203章 技术部收到照片后开始加急处理白楚年的诉求,技术部内部技术员会分成三部分,a组是有条不紊地维护处理各种日常情况的,b组是专门处理突发事件的,c组则是负责跟进每个外出执行任务的特工情况的。 白楚年发回照片后,由c组接收,传给b组。 技术部最精锐的人员全部集中在b组,b组组员平时工作清闲,没有其他组技术员那么大的工作量,平时也没什么事做,打打游戏看看动漫消磨时间,但只要用到他们了,不论白天黑夜工作日还是假期,就算正在蹲厕所也得立刻打开电脑干活。 b组大佬段扬收到了加急提醒,端着一杯咖啡从休息室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往自己工位走。 爬虫却已经坐在他电脑前,打开了实验体自动识别程序,识别程序正在调整照片的清晰度。 如果换了别人,敢私自进段扬的私人办公室,还擅自动了他的电脑,段扬就能当场开始咬人,但一看坐在那儿的是可爱小爬虫,就一点儿也不生气,甚至曾经亲口允准,小爬虫随时可以用他的办公室。不过爬虫也只是看上了他办公室里的机器,他的配置是整个ioa技术部最顶级的。 爬虫现在在ioa技术部大受欢迎,长期宅在技术部那两层大楼里的技术员们难得见着别的omega,更何况还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小爬虫,一时趋之若鹜。特工组也正在考虑是否让爬虫转正成为ioa正式探员,加入技术部。 不过相比搜查科而言,技术部的门槛只高不低,除了本身需要过硬的技术实力外,身份还必须经过层层审查,因为技术部内部数据关系到整个ioa的运转,外人轻易接触不到。爬虫的身份是个大问题,身为实验体6010“骇客”,身份审查这一项很难通过。 “艾莲派了五个a3级王牌实验体去制药工厂支援,白楚年被围了。”爬虫瞥了段扬一眼,总觉得这只边牧alpha没有别人家边牧那么聪明的样子。 在爬虫omega的帮助下,ioa技术部成功研发了实验体识别系统,识别精度与pbb的军用实验体雷达相差无几,只需要一个模糊的照片就能在短时间内整合出相应的实验体资料,只是还在组内测试阶段,尚未进一步推广。 与实验体识别系统相对应的还有一个特殊武器识别系统,可以通过武器外形和伤口识别出特殊武器,并整合出相应资料。 段扬一手拿着马克杯,从爬虫身后弓下身撑着桌面注视屏幕:“现在确认两个了?” “嗯,他和咒使在一起,看来暂时联手了。两个对手都是七级成熟体,剩下三个就在不远处,他跑不了,对方是有备而来的。派普通支援也没用,除非派一组a3特工过去,这些实验体在韶金公馆袭击过我们,杀了我们很多人,重伤了多米诺,实力很强。” “你让开,我想办法。嗯?你发了邮件么,发给谁?” “魔使。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蹚这趟浑水,但以前我们在韶金公馆时,他总是密切关注着他俩的情况。” —— 白楚年和厄里斯相背而站,同时面对着来自前后两方的压力。迅猛龙从深渊中爬了出来,冷笑着举起断裂的左手,以诡异姿态弯曲折断的手指逐个归位长合,恢复了原状。 他使了个障眼法,看似坠入了深渊之中,实则用另一只手攀住了内侧的岩壁,将身体悬挂在了厄里斯的视线死角中等待身体自愈。 白楚年所面对青黑色盾牌上的花纹忽然有节奏地隐现了一下青光,青光乍现,沿着花纹游走,盾牌中心逐渐显现出一位蛇发女妖的头颅。 白楚年嗅到了空气中的铁锈气味,里面出现了j1级别的信息素。 “这古怪盾牌开始用能力了。”白楚年低声道。 厄里斯看见远处的迅猛龙身上也发出了同样的青光,周身浮起一个椭圆形淡青色透明的光罩,随着迅猛龙的移动而跟随移动。 “噢……这下不是更硬了吗!”厄里斯抬起霰弹枪,朝s形飞奔突进的迅猛龙接连射击。 霰弹枪一发一顿的枪声接连在迅猛龙s形进攻的转折点炸开,迅猛龙蜿蜒避开三发霰弹,迎着最后一发径直朝厄里斯冲了过来。 厄里斯对自己武器的伤害很熟悉,在此时两人的距离下,正面被霰弹击中,即使是实验体也会出现将近三秒的停顿,只要趁着对方被霰弹阻碍行动和视线时趁机反击就能扭转局势。 但事情并未像他预想的轨迹发展,子弹被看似虚无但无比坚硬的光罩弹开,几发霰弹命中后光罩碎裂,迅猛龙毫发无伤,双脚在地面震出两个深坑,长尾迅疾有力地扫了过来,厄里斯右侧肋骨被扫中,身体就像卷进了飓风之中,被撕扯着冲飞,重重撞在了厂房潮湿的墙壁上,墙壁被厄里斯的身体砸出一个巨大的裂坑。 厄里斯艰难地将嵌进墙体的身体拔出来,转眼间迅猛龙已经飞跃到面前,厄里斯抬起枪口开了一枪,可迅猛龙身上又出现了一个光罩,接住了他的子弹,迅猛龙本身的行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一脚踹了过来。 厄里斯在这短暂的一瞬间用诅咒之线连接自己和迅猛龙,硬接了这一脚,这一脚着实够猛,厄里斯背后裂痕的墙壁受了这一击,当即碎裂倒塌,厄里斯的陶瓷躯干碎了一大块,喉咙里咽下一声痛苦的闷哼。 而被诅咒之线连接的迅猛龙,本应和厄里斯同时受到同等的伤害,却被透明光罩尽数保护了,光罩碎裂,迅猛龙并未受到诅咒之线传递来的伤害。 盾牌的能力比想象中还要强,它竟然还能防护住间接伤害。 白楚年这边则受到盾牌发出的压力,似乎有万吨重物在他头顶一寸一寸下坠。 “该死的盾牌太碍事了……”厄里斯扶着碎裂掉渣的躯干回到了白楚年身边,看上去体力消耗不少,当厄里斯跟他站在一起时,两人共同抵抗盾牌施加的压力就变得轻松了些。 迅猛龙又找到了一个刁钻的角度进攻,厄里斯的枪口一路跟着迅猛龙移动,直到转过身枪管接近了白楚年,白楚年警惕地一把抓住他的枪口。 “???”厄里斯猝不及防被打断瞄准,迅猛龙的龙尾趁机扫来,厄里斯只能用诅咒之线吊起身体躲避,两人又被分隔开来,白楚年被盾牌沉重的压力压得双腿不得不弯曲下来,险些跪在地上。 厄里斯愣了一下之后突然炸了毛,举起霰弹枪骂白楚年:“你干什么干什么你打我干什么!fa************k!” 白楚年才知道厄里斯并没想偷袭自己,是他自己习惯性多疑。他们之间毫无信任,很难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把你的线给我一半。”白楚年说。 厄里斯袖口中牵引出一条金色的诅咒之线,线的两端分别缠绕在了两人腰间,将他们绑在一起。 诅咒之线连接的目标将会受到同样的伤害,这样就不担心对方会偷袭了。 白楚年腕上的手表忽然亮了一下,显示接收到文件。 技术部发来了两个实验体的详细资料。 【序号1】 特种作战武器编号3316 代号:迅猛龙 本体:古生物基因复原体 分化等级:a3 成长阶段:七级成熟体 首位编号3代表蜥龙型腺体,中位编号3代表30%拟态,末位编号16代表主能力为近战格斗。 【序号2】 特种作战武器编号6014 代号:雅典娜盾 本体:古希腊盾牌建模体 分化等级:a3 成长阶段:七级成熟体 首位编号6代表无生命物体,中位编号0代表无拟态,末位编号14代表主能力为防御。 备注:附加在盾牌上的脊椎和腺体属于一位名叫安娜的女性omega防暴警察,安娜在城市反恐疏散行动中将防爆盾牌留给了平民,以至于自己因爆破牺牲,尸体在此前下落不明。 白楚年看着资料,心里一阵恶寒,研究所的实验越来越没有下限,从最初将那位自愿捐献遗体为医疗事业献身的癌症少年改造成蛇女目开始,艾莲的良心和底线就被名利吞没了。 “雅典娜盾j1分化能力‘守护’,给友方施加一个能承受一定量伤害的透明护盾,连续使用能力之间需要间隔至少十秒。”白楚年将资料上的能力简介读给厄里斯听,他灵活地跳上栏杆,然而每一次起跳都会受到盾牌的极力压迫,到了一定高度后,白楚年甚至跳不动了,开始手脚并用艰难地向上建筑高处爬,指尖竭尽全力抓住头顶的栏杆。 雅典娜盾的伴生能力是“威压”,盾牌会自动向四周散发压迫力,大量消耗敌方的体力和瓦解斗志。 白楚年爬到建筑高处,脚踩在一个浅窗沿上借力,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从大腿的枪带上拔出手枪,瞄准了盾牌上镶嵌的腺体。 为了保护平民而牺牲的警察……这要怎么下得去手。 白楚年在心里徘徊了一秒,还是扣下了扳机。 不知道盾牌是依靠什么去判断攻击来向的,当子弹接近她时,盾牌表面镌刻的蛇发女妖花纹忽然又亮了一下,盾牌表面变得光滑如镜。 子弹与镜中倒影重合,白楚年猛地一惊,眼看那枚子弹没进了盾牌中,而子弹的倒影冲出镜面朝白楚年的脑袋飞来。 雅典娜盾m2分化能力“圣镜”:自我保护型能力,感受到攻击时自动形成镜面,原路返还伤害。但圣镜状态下,雅典娜盾无法使用其他分化能力。 迎面而来的子弹被一刀劈开,厄里斯顺着缠在在白楚年腰间的诅咒金线爬上来,一刀斩碎子弹,骨刀在他掌心飞速打了几个转,接回了小腿的球形关节上。 “你发什么呆?” “我已经摸清这盾牌怎么回事了,你替我挡住迅猛龙,等盾牌变成圣镜,用不了别的能力的时候,你就动手。”白楚年与厄里斯擦肩而过,厄里斯抹了一把嘴边裂了纹的脸颊,张扬笑道:“昂!” 白楚年勾着颈间箍着的死海心岩项圈松了松,一股白兰地信息素冲破束缚向四周迸发,他深蓝色的瞳孔涌起海浪,眼瞳微光点点,与兰波幽蓝海洋般的眼睛重合。 受到这股突如其来的白兰地信息素冲击,盾牌感受到了一丝威胁,表面的女妖花纹陡然明亮。雅典娜盾对自己使用了j1能力守护,一个庞大的青色透明光罩罩在了盾牌自己身上。 在万吨压力下,白楚年双手牢牢攀抓住栏杆,双腿用力一撑,冲出压迫力形成的牢笼禁锢,顶着无限沉重压力纵身一跳,从空中飞跃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j1能力骨骼钢化灌注进左手中,一拳重击在雅典娜盾的光罩上。 巨响过后,光罩炸得粉碎,碎裂流金碎屑从昏暗空中向下流淌,在空中金光熠熠。 白楚年跳进满天金色流光之中,双手抱住雅典娜盾,左手掌心与盾牌上还在跳动的腺体贴合在一起。 “安娜。”白楚年默念腺体主人的名字,m2能力泯灭悄然发动。 虽然白楚年的泯灭无法将相同等级的对手压缩拧转成玻璃珠,但在项圈限制下相对提升过威力后,泯灭的伤害程度再度叠加。 盾牌边缘渐渐覆盖上了一层玻璃质,像湖面结冰向盾牌中心蔓延,盾牌似乎也会感到痛苦,发出敲击钢铁的嗡鸣。 泯灭触发了盾牌的被动抵抗,盾牌表面花纹迅速褪去,平滑成圣镜,用m2能力抵御白楚年的泯灭。 在圣镜的反射下,白楚年自己身上也覆盖了一层玻璃质,剧痛顿时爬满他全身。 “厄里斯……过来!” 雨水落在雅典娜盾的表面,顺着光滑的镜面流淌。在镜中映照出水滴的形状,雨水淌过盾牌上镶嵌的腺体,滴落到盾牌中心的女妖花纹中,从女妖闭合的眼角淌落。 白楚年将脸颊贴在雅典娜盾的表面,听见她在痛苦嗡鸣中轻声低语: “我不想伤害你。神使,我自愿泯灭,别再让我伤害任何人。” 白楚年愣住:“你还有意识?你跟我走,让ioa的医生们救你。” “走不了的,我们都无法违抗艾莲的命令……请泯灭我,让我消失。” 如果对方自愿被泯灭,那么即使a3级腺体也可以在白楚年手中成为一颗玻璃珠。 白楚年忽然发觉自己腰间缠绕的诅咒之线解开了,那金色丝线已经缠绕到了雅典娜盾上,青黑色的古希腊盾牌上缠绕了几圈金光丝线,漂浮在昏暗天空中,竟显出几分圣洁光辉。 而金线另一端,正朝着被厄里斯逼到近点的迅猛龙飞去。 “等等!别杀她!”白楚年回头吼道。 而厄里斯根本不在乎对手是否无辜,他拿出人偶师的神圣发条,插在自己后颈用力拧动了两圈,双手抓住小腿上拆下的骨刀,从高处跳下,全身的力量都灌注进了双臂,尖锐的刀刃重重插进了雅典娜盾的腺体上。 驱使物神圣发条对咒使者的全身增幅在300%到600%,经过驱使物加强的咒使这一击连白楚年都不可能从正面尽数接下来。 在圣镜状态下,雅典娜盾无法使用其他分化能力,更无法保护迅猛龙,雪白的陶瓷长骨直接没入了雅典娜盾的腺体中,从腺体开始,裂纹金光爬满了镶嵌在盾牌上的一整条人类脊椎。 金光四溅,腺体率先炸出一团血雾,铁锈味的信息素溢满了天空,盾牌表面龟裂,内部细碎的咔嚓声不绝于耳,裂纹越爬越深越爬越细碎。 与此同时,被诅咒金线另一端缠住脖颈的迅猛龙后颈腺体也炸出一团血花,惨叫着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身体四肢诡异扭转,身体各处关节崩落。 随着一声炸裂的巨响,雅典娜盾终于四分五裂,青色钢铁碎块就在空中迸开了,两个青色的透明光罩缓缓从白楚年和厄里斯脚下升起,替他们阻挡着锋利的碎片。 白楚年扶着温暖的光罩仰头望着飞向天空各个角落的雅典娜盾残骸,一阵无力感从心中滞涩地升起。 如果她被泯灭,灵魂一定澄澈无比。 “我让你别杀她。” “为什么不杀?威胁到尼克斯的东西我都要干掉。”厄里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愧疚,找了个屋檐坐下来,双腿垂到空中悠闲地荡来荡去,轻松地吹着口哨把自己的小腿骨举起来,检查上面的裂痕,好在有刻人偶师落款签名的地方没被磨损。 迅猛龙残破的躯体就倒在他附近,还有一些虚弱的呼吸。 “还没死啊你。”厄里斯抬手将骨刀插进他后颈腺体中,用力碾了碾才拔出来,血液飞溅,溅落到了厄里斯苍白的笑脸上。 “还剩三个,研究所的王牌明星实验体也不过如此啊。” 厄里斯陶瓷躯干碎裂处在神圣发条的驱使下修复速度加快了,但他的手和腿都有些轻微战栗,伤处很痛,但他只专心用诅咒金线缝补撕破的衣服,安静地恢复着体力。 白楚年盯着他掉了碴的躯体看。 在人类字典里诅咒娃娃是用来咒杀仇人的,人们用铁钉扎碎它身体以祈求仇人惨遭噩运,但不知道诅咒娃娃能不能感到痛,毕竟烧制成身体的陶瓷就是他的皮肤和血肉。 雨势小了,云层亮了起来,细密的雨丝冲洗着屋顶和阳台的血红。 白楚年走过来,与他并排坐在了屋檐上,低头摘自己身上的玻璃质碎片,疼痛和疲惫让他轻轻喘气。 白狮尾巴从体内伸出来,从长进檐内的阔叶树上拧下一片叶子,尾尖卷着叶柄举到头顶给两人遮雨,攒到叶子中央的雨水顺着叶尖淌成一条线浇到厄里斯头上。 昏暗的云层渐渐亮起微光,沉重的低气压从天边袭来,积聚在天边的墨色乌云像是被什么染上了光华颜色,渐渐的,一朵云闪动起光晕,照亮了一小块天空,接近了操场的方向。 两人同时警惕敏锐地抬起了头。 “我撤了。”白楚年累了,不想再蹚这趟浑水,插兜站起来要走。 突然,一根诅咒之线缠到了他腰上。 厄里斯一手抓着实体化的金线,一只手握着霰弹枪,枪口抵在了自己裆上,扬起笑脸对他吐舌头:“大哥,你不会要抛下我走掉吧,留下来帮我保护尼克斯。” “……”白楚年看着他枪口对的位置和自己腰上缠的诅咒之线,头上冒出两滴冷汗。 五一节日番外(本来想免费的淦) 打了拟态药剂的兰波有腿之后,在陆地上反而更喜欢用人类状态行走,因为从由于地球重力使接触面受到的压力来看,双脚着地要比一小块鱼骨着地舒服许多。 习惯双腿后,兰波连到浴缸里泡澡都会保持人类形态,因为这样就能热水泡澡了,舒服(˙?˙) 不知不觉泡了太长时间,在浴缸里睡着了,突然滑进了水里。 白楚年下班回来就听到浴室有动静,冲进去一看,兰波浑身湿淋淋趴在浴缸边缘,一直在剧烈咳嗽。 白楚年吓一跳,赶快过去把兰波拽出来,帮他猛拍后背,让他把呛进气管的水咳出来。 兰波咳到脸都红了,控制不住拟态状态,双腿恢复成了鱼尾。 等到兰波安静下来,白楚年躬身把他抱起来,哭笑不得:“你可真是个大宝贝,一条鱼竟然能在浴缸里溺水我也是没想到。” 兰波搂着白楚年脖颈,鱼尾尖虚弱地卷在白楚年脚踝上,在被白楚年抱出浴室的时候,愤怒地看了一眼浴缸,滋滋放电把浴缸电成了灰。 白楚年把好大老婆放回卧室,擦干身体吹干头发,收拾完一切后回到浴室准备刷浴缸的时候发现浴缸已经无了,地上只剩一个冒烟的下水道。 兰波顺着房顶爬过来,爬到鞋柜边,鱼尾尖尖勾了勾白楚年的手。 “没事,省得刷了,以咱们家条件浴缸这么便宜的东西肯定是一次性消耗品啊,我大老婆真棒。” —— 放假快乐!(*˙︶˙*)☆*° ———— 阿西吧我本来想免费的,不知道怎么五百字就要收费了,我下章给大家在更新之后再多贴五百字免费的补给大家! 第204章 厄里斯拽着实体化的诅咒之线翻越层层叠叠的破烂建筑,白楚年被系在丝线另一端,被迫跟上。 工厂中各类仓库设备众多,操场和他们之间隔着太多障碍物和建筑,厄里斯看不见人偶师,只能偶尔在屋檐和堆弃的老旧货物之间的缝隙中看见一些人偶娃娃,镌刻着咒文的人偶娃娃带着被催眠的实验体幼体,从工厂各个方向的大门离开。 “都走了吗。”厄里斯踮起脚站在高处远眺,喃喃嘀咕:“会等我的吧。” 白楚年为了自己后半生的性福只能插兜跟上,站在厄里斯身边打呵欠。 “你为什么给人偶师卖命?”他懒懒地问。 “我没有给他卖命。”厄里斯抬起头,瞥了白楚年一眼,“我觉得他是对的,所以我要跟着他。” “你怎么知道他是对的。” 厄里斯扛起枪管,两只手挂在枪两端,低头看自己脚上沾了泥土的新鞋子,似乎在思考。 “我觉得他是对的。但是不对也没关系,我喜欢跟着他。” 厄里斯和其他几个实验体一起被卖到红喉鸟的时候,一直被关在仓库里。 红喉鸟恐怖组织的仓库里摆放着枪械弹药,厄里斯和其他几个实验体和普通的枪械一样被安置在武器库中,如果没有人打开武器库,那么这里面通常都是没有光线的。 偶尔有人会打开仓库门,将买卖的武器弹药运进来或是运出去,只有这种时候武器库中才能见到光亮,厄里斯每次见到人,就会攥着笼子栏杆朝他们比中指,或是发出惊悚的笑声,在光线昏暗的仓库中,苍白少年猩红的唇舌和狭长的唇角会显得很诡异。 因为固有能力是噩运的缘故,凡是接近厄里斯的人都会倒大霉,红喉鸟的大多数成员也都是第一次见实验体这种东西,对厄里斯抱有很大的敌意和成见,常常重重地踹笼子,用枪托揍他。 厄里斯当然不会任他们欺压,即使戴着抑制器,他仍然有一万种方法让对方死无全尸。 短短半个月内,死于非命的红喉鸟成员越来越多,有的因为枪械炸膛被炸死,有的因为炸弹故障被炸上了天,有的只是在床上抽烟就把自己和一屋子室友全都烧死,也有的只是平地走路就被飞来的流弹打漏了脑袋。 红喉鸟的老大一度非常头疼,他知道是厄里斯导致的问题,但钱已经花出去了,研究所也不接受退换货,现在除了销毁厄里斯就只有硬着头皮养着。 一个a3级全拟态实验体的价格过于昂贵,刚买回来还没用就这么销毁掉,老大实在不甘心,只好求助于自己身边最聪明的谋士:“你张罗着买回来的实验体,你去安排妥当。” 那是厄里斯第一次见人偶师。 人偶师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身穿防护服防弹衣,手里拿着枪战战兢兢接近他,他两手空空,只带来了一盏台灯摆在厄里斯身边。 台灯亮起来,照亮了武器库中很小的一块地方。 一直在故意怪叫企图吓唬他的厄里斯突然安静下来,慢慢坐到笼子角落里,尽量靠近台灯所在的位置。 人偶师蹲到笼子前打量他,厄里斯毫不胆怯地跟这个金发碧眼的alpha对视。 没想到这男人会胆子大到把手从铁笼缝隙中伸进来,厄里斯正在盘算着该咬掉他几根手指,那个温热的手掌就轻扶在了他脸颊上。 人偶师轻声说:“我知道你只是怕黑。” 台灯暖白色的光线透过铁笼缝隙拥抱了他,厄里斯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意味着什么,只觉得有些困乏,想枕着这只手睡。 不过人偶师没有一直抚摸他,而是出去搬来了一张桌子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在武器库里做起娃娃来。 厄里斯才知道,人偶师把自己的台灯拿过来给他照亮,做娃娃的时候就没灯可用了。 人偶师做娃娃的时候很少说话,总是静静地专注地盯着手中的零件,厄里斯也不吵他,只是挤到笼门前,抓着栏杆眼巴巴望着他。 人偶师终于注意到了他,拿出皮尺,把厄里斯从笼子里放出来,给他量了一遍肩宽、腰围、臂长和腿长,量腰围的时候,人偶师伸出双臂把他圈在臂弯里,再拉紧皮尺看一眼数字,普通的测量动作而已,厄里斯却一直等着被抱起来。 之后的几天里,厄里斯没再回笼里,每天趴在桌边看着人偶师打版裁剪布料,手工缝制衣片和花边,最后把成衣和鞋帽穿在他身上。 厄里斯才知道原来在人类的世界里光着身子不够雅观,一度心情低落,介意自己光着身子在人偶师面前晃悠了这么多天。 “我依靠黑暗阴影杀人,可我觉得无聊。”厄里斯仰头看着亮起微光的天空,伸出掌心接空中细密的雨水:“艾莲为什么要把我设计成这样,我根本一点儿都不喜欢黑夜。” 白楚年漫不经心跟着他,世界上所有对错都只是人们各执一词而已,分不出高下。 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白楚年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兰波回了消息:“我还在船上,你找一个避雨的暖和的地方等我。” 白楚年把听筒贴在耳边,循环听了这句温和的回复两三遍。不知道使者爱上驱使者是不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必然,但流浪的小动物会爱上给自己庇护和温暖的主人顺理成章,不是每个灵魂干净的小狗都能幸运地遇到让自己停止流浪的人。 他们进入操场时,一股强横威压感迎面冲来,白楚年发现身后不知不觉出现了一个omega的身影,她漂浮在空中,穿着柔软的棉团蓬蓬裙,皮肤雪白,眼睛也是透明浅淡的乳白色,乳白色头发像针晶一样直直地垂着,一身灰白颜色。 那股强大的威压感就来自于这个看上去年幼的小女孩腺体中。 白楚年沉默盯着这个体型娇小的女孩,用微型相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回技术部。 技术部b组技术员一直在待命状态,迅速给予了答复: 特种作战武器编号6017 代号:蚀棉 本体:石棉omega 分化等级:a3 成长阶段:八级成熟体 首位编号6意味着无生命物(矿石型腺体)改造,中位编号0代表无拟态,末位编号17则代表主能力为范围伤害。 厄里斯才不会把一个八级成熟体放在眼里,他拿枪口怼了怼小女孩的脸颊:“尼克斯不准我再杀小孩了,你走开。” 不过一个八级成熟体而已,白楚年也没把她放在心上,虽然研究所的王牌实验体不少,但跟使者型全拟态的顶级实验体比起来实力还是相差许多。 蚀棉展开双手,裙摆在风中飘动,无数乳白细针丝丝缕缕飘来,在空中若有若无地挥洒。 “快走,别被她拖时间。”白楚年掩住口鼻躲过针雨,从高台上跳了下去,落在了操场中的一辆卡车顶上,厄里斯紧随其后。 操场上停的三百来辆卡车已经被拆得七七八八,白楚年看见奇生骨和帝鳄正忙碌地将人偶娃娃从盒子里拿出来,然后护送着奄奄一息的实验体幼体离开操场,人偶师也在拿钥匙开锁,把剩下的实验体从车里的玻璃皿中放出来。 白楚年默不作声,跳下车顶,用骨骼钢化后的左手轻易碾碎锁扣和玻璃皿的金属锁,利索地将里面的实验体放出来。 有了他的加入,释放进度就更快了。 人偶师偏头看了他一眼,白楚年叼着地上捡的柳枝,满不在乎地说:“我没觉得你是对的,我做我觉得对的事。” 人偶师淡淡点头,并没有跟他继续交谈的意思。 操场里还没完全解锁的车大概还剩十几辆,但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天边出现的那朵霞云疾驰着接近了他们,身后拖着一路炫目的彩色光带。 白楚年警惕地转身,回头凝视霞云中裹挟的实验体,看清楚天边踩着云团接近的是一位alpha。 alpha实验体上半身拥有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而从腰部开始,下半身完全是鹿的身体,他戴着银色面具,头上的银白鹿角萦绕着淡淡光晕。 “是他。”白楚年神色微僵,厄里斯闻声也扬起下巴,皱眉凝视远方的鹿实验体,眼神不耐:“怎么是他。” 研究所最早生产出的一组a3级王牌明星实验体之一,霞时鹿,即使没在研究所总部待过,白楚年对他也早有耳闻,厄里斯对他就更熟悉。 特种作战武器编号5519 代号:霞时鹿 本体:白鹿alpha 分化等级:a3 成长阶段:九级成熟体 首位编号5意味着有蹄型腺体,中位编号5代表二分之一拟态,末位编号19则代表主能力为辅助。 并非他攻击力多么强悍,而是因为他的能力性质特殊,在研究所被誉为研究史上最强辅助实验体。 白楚年摇摇头:“你们该走了。” 厄里斯扛起霰弹枪:“霞时鹿……那又怎样。” “我得到的消息是艾莲派了五个王牌过来,现在才出现四个,她把霞时鹿都派了过来,那第五个想必实力不会弱。”白楚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奇生骨和帝鳄:“硬刚的话,那两个m2级的会折在这儿。” 奇生骨耗费了太多体力,又有些咳嗽了,听见白楚年这么说,扬起羽毛扇遥遥地回敬了他一个轻蔑的眼神:“别太小看人了。” 人偶师望着剩下的还没打开的几辆卡车,并未犹豫就做出了决定:“走了。” 人偶师一下命令,他们立刻抛弃了剩下的卡车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而这时,霞时鹿已经驾着云霞笼罩了他们头顶的天空,鹿角光芒隐现,j1分化能力随之发动,一股浓雾从空中爆发,短暂的三秒内就彻底将他们所有人笼罩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之中。 霞时鹿j1分化能力“雾”:干扰型能力,被笼罩目标将在雾中失去方向感、时间感、空间感、一切电子设备失灵、听力削弱,而友方完全不会被干扰。 白楚年在雾中听不见其他人的脚步,霞时鹿的j1能力正好克制他的固有能力多频聆听,让他失去了猫科实验体最敏锐的优势。 迷眼的白雾中,白楚年隐约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掠过眼前。 第205章 雪色浓雾中,白楚年只是余光见了那白色的身影一眼,头脑中恍惚猛地眩晕了一下,有一股淡淡的信息素气味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 他低下头,脚下的地面不知何时变成了广阔平净的镜面,镜子像水面一样荡漾着波纹,映照着白楚年的脸。 一滴雨水坠落打破了镜面的平静,波纹荡起涟漪,镜中的映像缓缓变成了一枚圆润的珍珠。 珍珠只有拳头大小,却是半透光的,隔着一层莹润的珍珠质,白楚年震惊地看见,珍珠壳内有一只幼小的白色魔鬼鱼在挣扎游动,幼小的鱼儿通体呈乳白色,尾尖是嫩红的,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掉。 它实在太小了,白楚年惊惶地跪下来,尽力伸出手去捞它,嘴里轻声哄着:“宝贝,你活着吗?过来,快到我这儿来。” 他的手穿过了镜面,镜子里的世界是一壑深不见底的海。 珍珠似乎听得懂他的话,缓慢地向他掌心中漂浮。 白楚年上半身几乎都贴在了地面上,手越伸越近,几乎还有一厘米就要触碰到珍珠的外壳时,他突然感到手腕一紧,接着脚腕也被冰冷的手抓住,白楚年回头一看,却见镜面中伸出了无数只青黑冒烟的鬼手,尖锐的指甲已经嵌入了他血肉中,而他竟浑然不觉。 有一个空灵的声音在他耳边得意地笑:“神使的心智太难控制,只能让你主动伸手进来了。” 成百上千的青黑鬼手如同溺水者乱抓的手臂,抓住白楚年的双手双脚和身体,用力向镜中的世界拉扯。 “什么东西……”白楚年咬牙猛地一挣,几十条鬼手被直直地挣断了,鬼手锋锐的指甲在他身上抓出了许多血痕。 被大力挣断的鬼手发出痛苦幽怨的哭诉声,断裂的截面又快速生长出更多新的鬼手,抓住了白楚年的脖颈,一只手爪深深刻印进了alpha脆弱的后颈腺体中,白楚年痛叫了一声,密密麻麻的鬼手趁机裹覆了他的眼睛和口鼻,沉重地坠着他陷入了镜中,镜面消失,又恢复成浓雾覆盖的地面。 白楚年消失了,地面上只留下了他的手机,屏幕一直在闪动,来电显示兰波,已经打来了十几通未接电话。 平常六点钟时天已经大亮了,今天却阴翳蒙蒙,厚重的云裹着低气压向地面逐渐压低。 远洋船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漂浮,兰波坐在甲板围栏上,两条腿轻轻在空中荡着,手里攥着手机,心事重重地望着远方天海相接的方向。 船上一半是ioa的工作人员,另一半是pbb狂鲨部队的队员,狂鲨部队一队被派遣到蚜虫海帮助彻底解决潜艇实验室泄漏问题。 狂鲨部队一队长魏澜和副队长封浪都在船上,趴在栏杆边懒懒眺望远处的海平面。 经过地毯式扫描,他们在海域内发现了近五十艘已经废弃的潜艇实验室,有过半数都已经泄漏光了,整个海面上漂浮着一层怪异的彩色油膜,大量海洋生物的尸体随着涌动的波浪漂浮在海面上,散发着刺鼻的臭味。 封浪摘下贝雷帽攥在手里,轻骂了一句:“好家伙,真够缺德的。” 魏澜端着笔电,依次检查卫星地图上标记过需要清理的位置,叹了口气:“得不到各国支持,研究所也做不到现在这么大,等这次国际会议提案通过,pbb拿到通缉令,直接拿了他们老巢,哼。” 韩行谦也在船上,带着医学会的几个实习生正在做水质分析,实习生在调试净化机器,搜查科的几个新转正的训练生也都在,难得的锻炼机会,他们也都不想错过。 韩行谦拿着新出的报告单端详了一会儿:“没问题了,只要净化到3.2以下就能消除影响,看样子得花上十几天。” 兰波一直沉默坐着,低头看着海面上漂浮的尸体和污秽,没有他的命令,整个人鱼族群都不会擅自出海净化海域,这是他给人类的一次小小惩罚。不过既然和小白说定了和人类和解,兰波也不再想端着这股怨气了,他最疼小白,不忍心看着小白两头为难。 他突然开口,喉咙里发出一阵缥缈的、无法分辨男女的奇异吟唱,像鲸鱼的长鸣,又比鲸鸣更优雅神秘。 船员们都怔愣地回过头看向兰波。这样的特殊的声音他们只在海洋记录片里听到过。只有已经上了年纪的老水手才听得出来,这是海族迁徙时,首领召唤族人所发出的鸣音。 船上的空气凝滞,人们纷纷停下手上的工作,静静望着坐在栏杆上的兰波,一时空气变得寂静,耳边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水声。 忽然,相似的鸣音从远处再次出现,起初是从东方,而后变成西方、又加入了南方和北方,从四面八方出现的鸣音和缥缈吟唱此起彼伏,纷纷回应着兰波的呼唤。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有人鱼!人鱼在往咱们这边聚集!” 船上的人们炸了锅,一窝蜂挤到甲板上,努力探出头向海中眺望。 平静的海面下,五光十色的鳞片闪动着光辉在朝远洋船聚集,成百上千的人鱼在浅水游动,有的跃出水面,在空中划过一路光华再坠入水中,溅飞大片雪白的水花。 除了水中游的,空中还盘旋着长有鳞片翅翼的人鱼,他们没有鱼尾,下半身和飞鸟一样,生有两只尖锐有力的趾爪,翅膀和脚爪上都包覆着彩色鳞片,耳侧长有浮动的鳃。 船员们都被这震撼场景惊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摸出手机和单反疯狂拍照,得是什么运气才能遇见这种世纪奇景,竟然在远海遇见了人鱼群,这种经历回去了能吹一辈子。 兰波看着这些人类的震惊表情有点无语,他只是喊停留在附近一小撮人鱼过来干活而已。 “bolieayakimo,siren。(我们听见了您的召唤,王)”人鱼们用此起彼伏的悦耳音调向兰波见礼。 兰波淡淡道:“nabiyaye。(打扫干净)” 人鱼们对首领的命令绝对服从,顿时在水中分散开来,人鱼们游过的水域渐渐地变得清澈,一些人鱼潜入海底,张开长满锯齿尖牙的嘴啃食海底沉没的潜艇残骸,他们的净化能力虽然远不及兰波,但也足够了。 魏澜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招呼其他队员加快进度,把调试完毕的净化器吊入水中,人们在甲板上忙忙碌碌,人鱼在海中默默干活。 也有人鱼用鳞翼飞到甲板上暂时停落歇脚,不过他们不敢接近人类,警惕地与每个船员保持着距离,除了韩行谦。 整艘远洋船上,只有韩行谦身边围着人鱼,人鱼收了翅膀,在韩行谦身边徘徊,韩行谦从兜里摸出压缩饼干,掰成小块分给人鱼,人鱼小心地接过来,塞进嘴里吧唧吧唧。 封浪纳闷地凑过来问:“哎,好兄弟,他们怎么只不怕你啊。” 韩行谦淡笑:“我信海神啊,皈依海神受庇护,不懂了吧。” 封浪更好奇了,挤着韩行谦非要问个明白。 兰波无聊地坐在栏杆上吹海风,身边忽然挤过来一个海葵alpha,红头发阳光地支棱在头上。 兰波抬眼瞧他,原来是狂鲨部队的副队长。 封浪神叨叨地凑过来,小声问他:“那个,我也不吃海鲜刺身,在部队里我们还巡回海域呢,总部的珊瑚保育区还是我带队员们弄的……” 兰波挑眉:“小子,你想说什么。” 封浪双手合十:“我觉得我也能信奉你,拜托了。”既然变成人鱼首领的信徒就能让海洋生物亲近,那小丑鱼岂不是更会被他的帅气吸引了吗。 兰波无奈,伸出手指,让他亲吻了一下指尖。成为信徒后,不能做任何有害于海洋的事,这对兰波而言倒是有益无害。 吻过兰波指尖后,封浪成功地双手攥拳耶了一声欢天喜地走开了,兰波忽然发现身边里里外外已经挤了一圈船员,像演唱会上等着要签名的粉丝一样围在他身边,眼巴巴地等着他赐福。 他蓦然笑出声来。陆地上的生物也不全是令他感到恶心厌恶的,有许多跟小白一样心怀热忱的少年讨人喜欢。 他心情欢快起来,轻抬右手,幽蓝的荧光碎屑从他掌心中降落到水中,碎屑落入水中时展开,变幻成无数大小不一的蓝光水母,加速净化着污浊的海域,水母在海中破碎成泛着蓝色微光的星尘,人鱼们彩色的鳞片饱和度突然变高,更加五彩斑斓,净化效率肉眼可见地提升了。 兰波刚要放松下来,终于能好好与船上的人类交流几句时,心脏猛地一痛。 他捂住心口,立即被心脏传来的莫大的悲伤情绪笼罩了。 兰波曾切下自己心脏一角嵌在肋骨上给小白做成耳环,小白的呼吸和情绪他全都听得到。 “兰波……来接我。”沉痛到极点的嗓音在兰波耳边嘶哑地呼唤。 尖锐的心疼从胸腔中升起,兰波蓦地直起脊背,眼瞳拉长成细线,狠戾凶光一闪而过。 —— 诡异的白雾向四周弥漫,整个红狸市的建筑都浸泡在了淡淡的雾气中,华尔华制药工厂已经被浓雾完全覆盖,在霞时鹿释放的浓雾中,人们的五感被完全削弱,和瞎了聋了没什么两样。 奇生骨扇动羽扇,将面前的雾气扇散,身边横七竖八地躺着被帝鳄徒手杀死的保安的尸体,m2级的alpha生命力太过顽强,还在地上企图爬起来挣扎反抗,吃力地抓住奇生骨纤细的脚踝,被奇生骨抬手扬作了骸骨白沙,随风飘散了。 帝鳄在浓雾中焦躁地徘徊,奇生骨也皱起了细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寻找着其他人的踪迹,在这种情况下,落了单就太过危险了。 一缕金丝线飘了过来,缠绕到奇生骨的指尖,又牵引着去寻找帝鳄。 “大姐头,别走散了。”厄里斯循着金丝线走了过来。 是厄里斯的诅咒之线,诅咒之线可以自动连接到方圆百米内的活物身上,厄里斯就靠着诅咒之线将身边人聚到了一起。 人偶师提着最后一个娃娃皮箱,静静站立:“厄里斯,把线收了。” “哦。” 对方有一个擅长范围伤害的石棉omega,厄里斯的诅咒之线会使连接到的每个人同时受到相同的伤害,一旦被石棉攻击,他们所有人都会受到成倍的伤害。 奇生骨展开小羽扇,额头的金绿蓝三色圆点闪动,伴生能力翠黎明启动,厄里斯和帝鳄额头上都浮现了六颗与奇生骨眉心相同的金绿蓝圆点。 翠黎明将会催发友方的正向突变,一受到奇生骨的加强,厄里斯突然感到视线和听觉都有所恢复,在浓雾中能看见的距离增加了十几米,耳朵也不像被棉花堵住一样听不清东西了。 视线骤然清明,厄里斯敏锐地发觉了十几米开外的模糊影子,朝她开了一枪,然后立即带着人偶师换了地方。 蚀棉也早已发现了他们。 在霞时鹿的浓雾中,他们自己人是不会被雾气影响五感的,蚀棉可以清晰地看见他们的位置。 那娇小的白裙女孩展开双手,从她柔软的蓬蓬裙中散发出一片晶莹的细丝,悄无声息地逼近他们。 蚀棉m2能力“针风化雨”,大量强化过的石棉纤维铺天盖地压了过来。 厄里斯迎着针雨冲了上去,诅咒之线迎风连接到蚀棉纤细的手腕上,他凌空旋身一脚扫向小女孩的腰身,蚀棉转过清冷的乳白眸子,抬手接下了这一脚,自己被震得接连后退。 但她的j1能力“如沐温柔”是个卸力型能力,厄里斯感到自己重击在她身上的力气就像坠进了棉花里,软绵绵地分散了一大半,她才没受到重伤。 没等蚀棉站稳,厄里斯的致命一击就迎着她的脑袋踹了过去。咒使者的力量还是压制了蚀棉一头,小女孩应付得很勉强,不过只被她抓住了一个时机,就又放出了一片石棉针雨。 帝鳄得到了奇生骨的突变加强,身上的鳄鱼皮甲越发厚重,用自己强悍高大的体格挡在了其他人前面,回头大喝:“你们快走!” 但石棉细如针丝,无孔不入,她并不会重击一记猛拳过来与帝鳄硬碰硬,细密的石棉纤维钻进了帝鳄的皮甲中,帝鳄感到一阵沁入骨髓的刺痛,浑身皮甲都渗出血珠来。 奇生骨皱眉骂道:“蠢货,快退开!” 孔雀尾羽从她裙下展开,奇生骨不假思索展开了m2能力霓为衣,炫目的光晕形成保护罩将他们护在了中心。 同样是m2能力,威力不会相差太多,但奇生骨要比蚀棉分化等级低上一阶,想要支撑保护罩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奇生骨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咳嗽得也更加厉害,口中咳出的血丝污染了小扇上的羽毛。 人偶师在浓雾中寻找出口的同时观察着周围的气息变化,忽然开口:“别扛着,收力。” 奇生骨一怔,下意识听从人偶师的指令,但这短暂的一秒内已经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故。 一道边缘锋利的彩虹光带在一瞬间就击破了奇生骨释放的防护光罩,光芒炸碎,奇生骨喷出了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屑的浊血,痛苦地跪在地上,勉强用手撑着才没昏死在地上。 霞时鹿m2分化能力“虹”:引爆所有防护型能力形成的保护罩和盔甲,并对使用能力者100%反噬。 浓雾中,那头银角的鹿缓缓显现了一个影子,上身是alpha雄壮的身躯,下身则是白鹿优雅的四蹄。蚀棉小女孩就坐在霞时鹿背上,面无表情地抱着鹿的手臂,含着手指从鹿背后探出头来打量他们。 厄里斯紧贴着人偶师,一手拿着霰弹枪,五指缠绕诅咒金线,另一只手将人偶师护到自己身后,舔了舔嘴唇,勾起舌尖的黑线。 “咒使,你在害怕吗?”蚀棉嘻嘻笑了一声,又一次使用m2能力针风化雨,散落的石棉纤维从空中蔓延。 霞时鹿的鹿角闪烁银光,他周身环绕的雾气变幻霞光,连带着蚀棉身上也裹缠上来一片流光溢彩的颜色,霞时鹿a3能力“霞”,作用是增加友方全体能力密度。 漫天石棉纤维突然增加了一倍,连空气都粘稠起来,被微风吹动,悄无声息降临。 “啊——!!”身受重伤的奇生骨凄厉地叫了起来,她身上的毛孔开始向外渗血,染红了碧绿的旗袍裙摆和金绿蓝闪烁的孔雀尾羽。 帝鳄的情况也同样惨烈,浑身鳄鱼皮甲却防不住无孔不入的石棉针雨,几乎身体一动,就会感到难以忍受的刺痛。 厄里斯回头看了一眼人偶师,人偶师举起娃娃皮箱遮挡着从天降落的针雨,从皮箱里拿出两个医生娃娃,分别扔向了奇生骨和帝鳄。 背后镌刻咒文的医生娃娃灵活地跑向两人,用小玩具针管给他们修复受损的腺体,并拖着他们向安全的方向一寸一寸离开,看似小巧的人偶娃娃体内被咒文灌注了取之不尽的力量,拖动身躯沉重高大的帝鳄也不在话下。 他们在僵持中不断改变位置,厄里斯虽然在雾中丧失了方向感,但在摸索中把诅咒之线系在了他摸清的出口方向,地上散落着金色的诅咒之线,厄里斯把线头放在人偶师手中,用力推了他一把:“顺着线走,我来解决他们。” 人偶师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厄里斯被这隐约带着担忧的眼神惊了惊,对他做了个鬼脸:“你的使者无所不能。” 人偶师提着皮箱,抬手搭在厄里斯后颈,替他拧动后颈插着的神圣发条,淡淡嘱咐:“别纠缠。霞时鹿的能量也有耗尽的时候,先杀蚀棉。” “我自己来。”厄里斯扬起唇角,脸上的黑红十字线随着他的笑容弯曲,他握住人偶师的手,代替他拧动插在自己后颈的神圣发条,平时只需转动两圈就能起到驱使物应有的作用,这一次厄里斯拧了十圈。 人偶师严厉地抓住他的手:“你的机械核心承受不住,住手。” “我说能就能啊。”厄里斯根本不听他的话,顽劣地挣脱他的手,张开右手,小腿上的骨刃从球形关节上卸下,紧紧攥在手中,袖口飞出一根金丝线,穿透浓雾链接到霞时鹿的鹿角上和蚀棉小女孩的脖颈上。 这样即使厄里斯无法在浓雾中看见他们,也能凭借诅咒之线绷直的方向和震动却判断他们的位置。 人偶师诧异于自己的失态,他花了几秒钟冷静下来,尽力让自己忘记厄里斯受宠若惊的眼神,转身打横抱起重伤的奇生骨,带着还能行动的帝鳄朝出口方向离开。 使者型实验体最强大也是最不可及的优势就是能够得到驱使物的加强,只要使者的生命承受得住,就能得到驱使物的无限加强。 从厄里斯体内散发出的气息此时已经超过a3级应有的极限,灭顶的压力让霞时鹿银色面具下的人类面孔也陡然失色。 霞时鹿四蹄不禁开始跺地后退,坐在他背上的蚀棉冷起脸,灰白的裙摆中突然爆开针晶。 蚀棉a3能力“沁人心肺”,石棉纤维将随着对方身体的每个孔洞钻入体内,从内部摧毁各个器官。 这样伤害巨大的能力同时得到了霞时鹿a3能力的加强,铺天盖地的石棉纤维朝厄里斯涌了过去。 厄里斯连躲也不躲,双手紧握着骨刃,迎着针雨凌空下劈,锋利寒光从雾中闪现,重重一刀落地,削去了霞时鹿的半截鹿角,霞时鹿的a3能力戛然而止,增强突然停止,蚀棉愣了一下,突然胸口迎来了重重的一脚,被厄里斯径直从鹿背上扫了下去。 厄里斯落地时双手按住了地面,微抬眼眸,低低笑了一声:“如临深渊。” 蚀棉从空中坠落,而地面却被浓雾阴影遮盖,阴影化为无底深壑,蚀棉的尖锐叫声一路从深壑之中回荡,坠入深处。 深渊地裂迅疾如电,制药厂的房子接连坍塌,墙壁和那些摆放在地上的杂物接连被吸入深壑,甚至操场上的卡车也一辆接着一辆被黑暗吞噬——地狱张开巨嘴,召唤着岸上的一切向下坠落,再将它们永世封存。 厄里斯用骨刃撑着疲惫的身体跪立在深壑峡谷之外,脚下的深壑边缘还在坠落砾石,与爬满大地的裂痕相比,咒使的身躯无比渺小。 厄里斯身体里也扎满了石棉细针,那些细微又粘稠的纤维卡在了他体内的齿轮关节中,厄里斯跪在了地上,他能听见自己身体中零件慢慢被沁入核心的石棉针晶摧毁的声音。 没了蚀棉,任凭霞时鹿再强,一个辅助实验体也无法对他造成大的伤害了。 “轮到你了。”厄里斯用骨刀撑着身体站起来,慢慢朝霞时鹿走去。 眼前忽然掠过一个白色的身影,只一瞥就激起了厄里斯全部的警觉,他还从未被任何气息惊吓到过,而这种气息却让他后脊升起一股冰冷寒意。 这是恶化期实验体的气息。 厄里斯立刻放弃了霞时鹿,横截在那道白色身影追击人偶师的途中,手中骨刀下劈,那白色身影竟缥缈地闪烁了一下,躲开了。 随后,幽灵般的身影抖动了一下身上的白布斗篷,以他为中心发出一种波动,厄里斯脚下便展开了一面水波荡漾的镜子,镜中伸出无数鬼手,嘶哑咆哮着抓住厄里斯的双脚,在厄里斯陶瓷做的双腿上留下深深的指甲痕迹。 “你是谁?”厄里斯扬手斩断那些碍事的鬼手,放出一缕诅咒之线缠住幽灵飘忽的身体,狠狠拽到自己面前。 但他手中的刀还未动,就又感受到幽灵体内发出波动,这波动使他灵魂震颤。 幽灵突然出手,厄里斯翻身避开,幽灵抓了个空,又把手缩回了白布底下,跟着厄里斯飞了过去,厄里斯起身时,幽灵闪现在他身后,厄里斯收回了诅咒之线,反手一刀,横切过幽灵的咽喉。 白布被锋利的骨刀削开了一个缝隙,有血流了出来。 隔着白布能够看见幽灵的脖颈被一刀斩断,那颗头呈直角向后折断了,血染红了幽灵身上盖的白布。 厄里斯紧盯着他。 刹那间,幽灵已经折断的脖子突然直了起来,头颅摆正,发出咔咔的骨骼接合声响,厄里斯几乎来不及看见他的运动轨迹,那白色幽灵就到了他面前,从体内发出一阵强大的波动。 厄里斯被震到头颅里嗡鸣剧痛,而他一旦在已经形成镜面的地上停留,镜子里就会伸出无数鬼手抓住他,把他向镜子深处拽去,腺体仅存不多的能量也在不断被鬼手向外吸收。 幽灵又消失在浓雾中,厄里斯找不到他的方向了,只能听见幽灵空渺的笑声。 “尼克斯……快走……”厄里斯努力爬起来,却被无数鬼手纠缠着动弹不得,身体不断向下坠,不知要被扯到什么地方去。 “属性、互换。” 呆呆的嗓音从厄里斯不远处出现,厄里斯听见了这个熟悉又讨人厌的音调,回头望去。 “赶上了……”魍魉怯怯地抱着玻璃沙漏翻转,弥漫着整个制药厂的迷雾便以他为中心点燃了,火焰飞速吞噬了浓雾,雾气消失,厄里斯的视线终于变得清明。 霞时鹿惊诧地回望突然出现的魍魉沙漏,惊异于这样娇小脆弱的玻璃实验体拥有驱散他雾的能力。 幽灵的全貌展现在了空中,正在朝人偶师追去。 人偶师抱着奇生骨在障碍物中蜿蜒逃窜,幽灵却能直接穿过墙体和堆弃的货箱,他体内发出波动,人偶师的身体也跟着猛地一颤,奇生骨的裙摆被狂风扬了起来。 幽灵从白布下伸出手,朝奇生骨的腿抓了过去。 砰的一声,一发霰弹在他指尖炸开,幽灵的右手从虎口处被炸得血肉模糊。 厄里斯在鬼手纠缠中艰难地从地上撑起身子,抬起霰弹枪对着幽灵:“尼克斯说,不准看女性的裙底……” 幽灵停滞了一下,炸碎的右手缓缓重生,他似乎看懂了厄里斯对人偶师的珍视,于是恶劣地飞向了人偶师。 “别动他!”厄里斯用尽全力也无法挣脱这些从镜子中生长出来的鬼手,只有诅咒金线能从袖口飞出,在幽灵即将离开他身边百米外时,诅咒之线缠到了幽灵身上。 “给我死。”厄里斯狠狠咬牙,拧动了自己后颈上的神圣发条。 发条已经被拧到了极限,又一次被强行拧动,直接带着厄里斯体内的机械核心炸了。 厄里斯的身体冒出一缕焦糊的黑烟,接着,从躯体开始,球形关节崩坏,全部散了架。 幽灵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叫,脚步停滞,从空中栽落到地上,诅咒之线传递的痛苦让他同时承受厄里斯正在经受的一切。 厄里斯的人偶身体四分五裂,机械核心损坏,内部齿轮不能再咬合,球形关节一个一个从身上掉了下来,小腿、大腿、下半身,甚至左肩,从身上一块一块往下掉。 厄里斯失去了支撑,倒在地上时撞碎了半个陶瓷脸颊,只剩下了半个胸腔和一只右手,吃力地用指尖扒着地面,向人偶师的方向一寸一寸地爬,淡绿色的瞳仁里只映照着人偶师的背影,恍惚间看见了人偶师堆在工作台角落的麻袋,里面装着人偶娃娃报废的残肢。 报废了。这就是诅咒娃娃有价值的一生。 他想说“别丢下我”,又想起自己催促着人偶师快走,矛盾又难过。 倒在地上的幽灵缓缓拼合肢体,就像永生不死一样,又一次完好无损地站了起来,发出空灵的笑声,在空中飞舞,缓缓坐到了霞时鹿背上。 但厄里斯已经不可能再站起来,眼前一片黑暗。机械核心炸毁,他的眼睛还有其他一切零件全都会跟着报废。 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那些恶心的鬼手还在锲而不舍地把他向下拽,鬼手是冰冷的,并且在将他向更冷的地方拉扯。 厄里斯放弃了挣扎,不知道死亡之后意识会飘向什么地方,如果几年后尼克斯想起自己,愿意过来捡走他的机械核心碎片就好了,他想成为一件精美的标本,被放在尼克斯的工作台上,每天都照着那盏他最喜欢的旧台灯。 一双和其他温度不同的手触摸到了厄里斯的陶瓷身体,一下子驱散了浑身寒意。 厄里斯本能地搂住了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通过破碎的胸腔,传递到一片狼藉的机械核心残骸中,厄里斯没有泪腺,但雨水在他眼眶里积攒,缓缓流淌到脸颊上。 人偶师抱起散落在地上的破烂娃娃,把报废的机械核心和神圣发条捡进兜里。厄里斯只剩下半个胸腔和一条右臂,紧紧搂着人偶师的脖颈。 那些鬼手在人偶师走近时恐惧地缩了回去,并不敢触碰他。 幽灵飘到人偶师面前,白布上画的笑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咒使驱使者……?” “永生亡灵,你很有能耐,不愧是恶化期a3,我们认输。”人偶师单手托着厄里斯的残破身体,冷冷注视他,以往温吞无聊的表情阴肃起来。 人偶师松了手,手中的人偶皮箱摔落在地,铜扣咔嚓弹开,皮箱打开,内部布满精密齿轮,齿轮飞转,猛然扩大,撑破了皮箱,扎根在地面上,骤然升起了双人都无法合抱的齿轮机械臂,机械臂升至半空展开,齿轮移动拼合组装了一只巨大的机械手掌,重重地朝永生亡灵拍了下来,带起一阵呼啸的风。 人偶师a3能力“上帝之手”,操纵齿械铸造核心,赋予无生命物旺盛的生命力。 机械巨手重重砸碎了地面,逼永生亡灵退后,将亡灵和自己分隔开一段遥远的距离,人偶师借这一阵狂风翻越了坍塌的高台,回头抛下一句话: “你伤了他,我倒不会跟你死磕到底。但你伤了神使,我等着看那位难缠的驱使者会不会轻易放过你。” 永生亡灵被庞大的机械手搅乱了路线,一时追不上去,默默仰头望着人偶师消失的地方。 雨已经停了,整座城市都溺毙在了昏暗潮湿的低气压中,地上的污水在向着低洼处流淌,人偶师带着厄里斯在建筑之间穿梭,厄里斯仅剩的一只球形关节手紧紧攀抓着他的脖颈。 “不用抓这么紧,掉不下去的。” “怕你半路扔了我。像那些做坏的娃娃一样,你扔它们都不眨眼,太可怕了。”厄里斯睁着失神的眼睛,他已什么都看不见了,半张脸都碎没了,另外半张脸也爬上了裂纹,碎片摇摇欲坠。 “不会。” 听他这么说,厄里斯渐渐因为体力不支而松开了紧抓着他衣服的手,身体向下滑落,但被人偶师温热的手掌托了上来,牢牢地扶着。 第206章 高耸入云的机械手臂在空中抓握,看似庞大的齿轮机械咬合得却极为紧密,永生亡灵能穿过墙壁和杂物的身体竟无法穿越这条机械手,被它在空中搅弄,几次因为无法躲避而被机械手重重砸在了身体上。 永生亡灵看着人偶师带走厄里斯的残肢,魍魉沙漏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跑,于是蒙头白布上的面孔涂鸦原本的笑脸变化,黑色记号笔涂鸦眉毛皱起,简笔画的嘴角向下弯,变成了发怒的脸。 他停在空中,体内发出一阵波动,白布下盖的少年发出一串刺耳的笑声,这声音犹如有形的波动,机械手臂内部的核心开始随着他的笑声共鸣。 机械手臂上的齿械零件发出嗡鸣响声,动作随之变得迟钝下来,共鸣的频率趋于统一,齿轮零件便发出断裂的声响,轮盘上的裂纹越裂越大。 永生亡灵的笑声突然提高了一阶,那焦尖锐的笑声使周围的飞鸟当即坠落,小虫栽入水中,色彩鲜艳的鸟羽褪去颜色,花草枯萎,种植在制药厂周围的阔叶树叶片凋零变灰,树干轰然炸裂倒塌。 随着周围的景色逐渐变成灰白的颜色,机械手也停止了摆动,短暂的寂静之后,一个齿轮炸裂开来,整个机械手臂全部崩塌。 “来玩。”永生亡灵嘻笑着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魍魉沙漏飞去。 跑得不如飞得快,何况魍魉只是一个刚升入m2级的培育期实验体,跟永生亡灵的差距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 永生亡灵靠近了他,发出一阵灵魂波动,魍魉身体一僵,痛苦地捂着头摔在地上,玻璃沙漏在地上滚了几圈,裂开了一段不小的纹路。玻璃沙漏是魍魉的腺体细胞延伸,当沙漏破损时,就代表魍魉的腺体受到了创伤。 永生亡灵飘到他面前,轻盈降落,用虚幻的声音问他:“还不跑吗?” 魍魉回头看了一眼正带着厄里斯离开的人偶师,咬紧牙关,抓住地上的玻璃沙漏,在永生亡灵面前翻转过来。 “属性、互换。” 沙漏中的白色玻璃砂倒流,永生亡灵脚下的水泥地突然流动起来,几乎在一瞬间,永生亡灵的小腿就坠进了化成水的地面中。 但又一股使人灵魂震颤的波动从亡灵体内涌出,魍魉尖叫了一声,玻璃沙漏炸裂,连着他蛋白玻璃般的身体一起裂出了蛛网似的纹路。 永生亡灵漂浮到空中,白布上画的简笔画表情变得阴鸷,朝倒在地上挣扎着艰难撑起来的魍魉俯冲下来。 魍魉恐惧地闭上眼睛,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不停地颤抖。 一道漆黑的、似乎又在流动的细长棍毫无预兆地横在了他们之间,亡灵俯冲时险些撞在这根棍子上,动作一停滞,魍魉的腰间便缠绕上了一段木偶提线,人偶师站在远处的高楼顶上,用力一拽,把魍魉拽走了。 魍魉抱着沙漏碎片,呆呆地被木偶提线拖走,他是背对着人偶师拉扯的方向的,在他的视线中,看见的是浑身血淋淋的白楚年。 永生亡灵漂浮在空中慢慢转过身子,白布上的简笔画表情变得很惊讶。 “嗨。地狱里那么黑,不下来给我当导游吗?”白楚年从刚刚被魍魉沙漏属性逆转后软化成水的水泥地面中爬了出来,身上的作战服破破烂烂,有的口子底下已经露出渗血的皮肤,浑身布满被鬼手撕扯出来的血痕,脸颊上也多了两道血痕,他缓缓站直身子,脸上的伤口缓缓愈合。 横插在地上截住永生亡灵去路、救下魍魉一命的那根黑色棍子融化了,死海心岩化作漆黑流水向白楚年奔赴而去,缠绕在他脖颈上,恢复成项圈的形状,紧紧箍住白楚年的脖子。 白楚年后颈的腺体上留下了两道抓伤,这才是他整个人身上最重的一处伤,而死海心岩项圈会紧紧箍住他,同时勒紧他腺体上的伤口,白楚年痛得脚步有些踉跄。 “你是怎么出来的。”永生亡灵歪头打量他,缓缓抬起手,他的手从白布底下伸出来,和那些地面伸出的鬼手一样,都是青黑色的,指甲很尖很长,“我的j1能力船下天使应该会把你拉到地下河里才对。” “那你可失算了,整个地上地下的水归谁管,你不知道吧。” 亡灵诧异歪头:“归你管?” “那倒不是。”白楚年挠挠鼻尖,“归我老婆管,我老婆的就是我的。” 永生亡灵朝他摊开掌心:“我的任务是带你回去,跟我走吧。” “把珍珠还我,我们再谈论跟不跟你走的问题。”白楚年双手插兜,深深凝视着永生亡灵,“我知道你把它带在身上。” 亡灵发出尖锐的笑声:“珍珠?你说那个爱哭鬼吗,他是我的。” 白楚年的脸色白了两分。如果它会哭,是不是意味着它还活着。 亡灵的表情变得冷漠起来:“抢我的东西,我就只能把你的尸体带回去了。” 永生亡灵脚下所踩的平面倏然展开了一面广阔无垠的镜子,从镜中伸出千百只青黑鬼手,在他脚下拼命乱抓,不知想抓住什么。 而镜中永生亡灵的倒影却是个长有雪白翅膀,头顶金色光圈的天使,天使脚下伸展着千百只人类的手,正在向天使索要着恩赐。 亡灵展开双手,镜中的天使也展开了双翼,两重声音融合在一起轻声念道:“死神召唤。” 白楚年退开了两步,脚下的地面又变成了波光粼粼的镜面,这一次,镜面内部有洁白的石柱和绸缎,天使在神殿中吟唱。 渐渐地,永生亡灵脚下的镜面泛起涟漪,涟漪中心缓缓爬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alpha,身后拖着一条粗壮的覆盖鳞甲的尾巴。 白楚年瞳孔骤缩,这不就是死在厂房露台上那个迅猛龙实验体。不过他的身体没有颜色,原本金色的龙尾此时也是灰色的,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张立体的黑白照片。 亡灵身边另一处镜面又荡漾起波纹,从波纹中心爬上来一位小女孩。 蚀棉睁着乳白色没有瞳孔的眼睛盯着白楚年,她的身体也和迅猛龙一样,全身只有黑白,没有其他颜色,看上去死气沉沉,没有任何“生”的迹象。 白楚年只能后退,但身后的退路被霞时鹿挡住,霞时鹿的四蹄在地上缓缓跺动,银色面具下冷声威胁:“神使,别反抗。” 永生亡灵m2分化能力“死神召唤”,唤醒亡者灵魂为自己战斗,亡魂继承亡者生前70%实力,且能受到辅助增强。 白楚年被四个a3级实验体包围,其中还有一个恶化期的永生亡灵。 白楚年用余光观察他们每个人的位置,霞时鹿的鹿角突然闪现银光,一阵浓雾爆发开来,迅速席卷了整个制药厂。 “啧,又来。”白楚年在浓雾中他什么都看不见,平时超于常人的听力也被削弱到普通程度。 但作为猫科实验体的警觉仍在。 背后吹来一阵微小的风,白楚年当即转身,迅猛龙尖利的双爪从天而降,白楚年抬起小臂,j1能力骨骼钢化,强化过的小臂硬扛下迅猛龙的两拳,跳起来在空中旋身,迅疾狠厉的一腿凌空扫出,骨骼钢化附加在小腿上,这重重一腿扫在了迅猛龙的肋骨上,力道不亚于被压路机的实心碾轮砸中,迅猛龙当场爆裂了半扇肋骨,被狠狠扫了出去。 白楚年警惕回身,正与蚀棉小女孩迎面碰上,受到增强的石棉针雨压了过来,连厄里斯的陶瓷身体都经不住石棉纤维的摧残,白楚年血肉之躯就更无法正面抵抗无孔不入的石棉针了,一旦被石棉沁入心肺,必然会从内部摧毁他的身体器官。 白楚年后颈蔓延出一股白兰地信息素的气味,他左手搭在了自己右臂上,低头默念自己的名字。 泯灭无法作用在不承认自己名字的对象上,白楚年于是泯灭自己,浑身皮肤升起一片玻璃质,将毛孔全部覆盖起来,石棉针雨铺天溅落,却与白楚年擦身而过,无法伤他分毫。 白楚年撕下身上的玻璃质,玻璃质连着血肉一同被扯落在地,浑身血流如注,顺着小臂顺着大腿与地上的污水流淌到一起。 失血太多让白楚年脸色迅速地灰败下去,踉跄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子,血慢慢地止住,从伤口的边缘开始向内愈合。 “该我了……”白楚年摊开左手,死海心岩项圈受他牵引迅速融化,在脖颈上留了一圈项圈继续禁锢,而分出去的一股流动的晶石在白楚年掌心拉长,铸造成一把长柄镰刀,镰刀内部似有流水移动。 白楚年的眼睛泛起与兰波同化的幽蓝暗光,眼瞳扩大,几乎将眼白填满了。 他脖颈的项圈感应到白楚年的能量在外溢,自动锁得更紧,并延伸出细密的分支,形成猛兽口枷锁住白楚年尖利的牙齿和下颌。 白楚年迎风一挥,粘稠的浓雾竟被死海心镰斩开了一条裂缝,迅疾堪比猛兽猎食的速度令人无法捕捉他的影子。 距离白楚年最近,气味最明显的迅猛龙首当其冲。 迅猛龙以全身最坚硬的龙尾缠绕身体作抵挡,那带着呼啸狂风飞来的镰刀利刃横扫而来,迅猛龙突然陷入了死寂之中,耳边隐约听见宁静的海浪在冲刷沙粒,是死海心镰中死水流动的声响。 迅猛龙瞪大双眼,他的上半身与下半身开始错位,被平滑的血线分割开。 那条坚硬的龙尾率先掉落到了地上,截面平滑,一刀斩断,随后才是断开的上半身掉落在地,发出瘫软的肉响。 迅猛龙零落成了几个碎块,瘫落在地上,尸体化成青烟消散,回收到了永生亡灵身体中。 被召唤出的亡魂是一次性消耗品,被杀死就会消失,且不能再出现。 白楚年转身向着蚀棉冲了过去,他的速度极快,入眼只能看见一道白色闪电掠过,蚀棉用j1能力如沐温柔卸去了镰刀的大半力量,但身体还是被斩出了一道深深的缺口,青烟从身体的缺口中快速飞散,融入永生亡灵的身体。 白楚年轻身落地,猫行无声,不发出一丁点声响,而他左手紧握的死海心镰重重落地,长柄坠入地面,掀起了一阵汹涌风浪,水泥地面被以镰刀落地为中心蛛网式裂开,泥土掀起几米高,将永生亡灵脚下的镜面震碎了。 永生亡灵怔怔后撤了几步,白楚年突然从眼前的白雾中冲了出来,镰刀横扫,在永生亡灵咽喉前斩过一刀。 幽灵的白布被锋利的寒气生生斩开,白布落地,白布下的少年现出了真面目。 alpha少年身上披着黑白相间的校服,前额的黑发长长散乱地盖住了眼睛,隐约能看见他下眼睑发黑,显得皮肤苍白颓废,他咽喉脖颈处纹着一串相互连接咬合的骷髅头,和他身上的校服不搭调。 白楚年认出了他的样貌,是之前寻人启事照片上的高中生。 但这已经不能让白楚年动摇半分了,因为他手上捧着一颗洁白莹润的珍珠,珍珠散发着和兰波相似的荼蘼花的气味。 永生亡灵歪头看他,翘起唇角冷笑:“既然你那么想见他,我就让你见一见。” 亡灵抬手,地上的白布便受到召唤飞回了他手中,他轻轻抖了抖白布上的尘土,披在了悬浮在面前的珍珠上。 在白楚年还有一指之隔就能夺下珍珠时,白布下的珍珠震动了一下,在白布下扩大变形。 白楚年愣住了,永生亡灵抬起下颌,用轻蔑的眼神望着他:“我的驱使物,亡灵斗篷,怎么样,惊喜吗。” 亡灵斗篷下的珍珠掀开白布一角,露出一张洁白无瑕的幼稚的脸,他的眼睛是幽蓝色,瞳孔细长,头发和身体都是雪白的,晶莹剔透,双腿修长。 是个白化魔鬼鱼omega,全拟态。 “怎么会……”面对这个完美结合了自己和兰波两人特征的少年,白楚年根本没有半点伤害他的力气,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不住地后退。 omega陌生地盯着他,朝白楚年冲了过来,轻盈地在空中翻身,迅猛有力的一腿朝白楚年横扫过去,白楚年无处可躲,只能硬扛下来。 但他根本意料不到,这重重的一脚竟能让他从小臂到肋骨的骨头震裂,剧痛席卷全身。 omega面无表情轻声低语:“j1能力,骨骼钢化。” “不要。”白楚年眼睑漫上红色,眼睛爬满血丝,胸腔不断起伏,呼吸变得无比沉重,嗓音都变得哽咽起来。 omega抬起左手,雨后的积水迅速在他掌心聚集,形成一把透明水色唐刀,双手握柄朝白楚年刺了下去。 他的m2能力竟然是水化钢。 白楚年压着伤口迅速挪开,但omega的速度要比消耗过半的他更快一步,水化钢刀刃深深没入了白楚年腹中,鲜血迸飞,白楚年被刀尖钉在地上,嘴角淌下一缕血线。 可他无法攥住死海心镰,无法向他出手,他几次想咬牙还手,但就是做不到。血从白楚年被穿透的背后渗到地上,白楚年感到无比疲惫,眼睛几次闭上,又无奈睁开。 白楚年太过虚弱,无法控制拟态,狮尾从身后冒了出来,无力地垂落在地上,尾尖的晶石铃铛响了一声。 omega浑身一震,冷蓝眸子在某一瞬间变得清明,突然就站住不动了,怔怔低下头,伸出手。 白楚年脖颈上的项圈融化了,被omega引到了自己手中,他托着那一小块死海心岩,呆呆地陷入了沉思。 白楚年的状态已经处在暴走的临界点,突然失去了口枷和项圈的束缚,眼瞳便一下子失去了焦距,狮耳竖起,尖牙伸长,猛地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白全部被蓝色覆盖,看上去就像一头失控的猛兽。 只听远处一声炮火雷鸣的巨响,透明的四联火箭弹接连从远处飞来,一发命中白魔鬼鱼的胸口,强劲的水化钢炮弹推着他的身体飞出了数十米远。 汹涌的电磁嗡鸣响过,兰波倏然落地,一阵电磁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树木被拦腰撼动。 兰波紧张地抱住双眼失神的白楚年,手掌按在他小腹的伤口上给他止血,不停吻他的耳侧:“randi,我来了,醒醒。” 白楚年无法立刻找回神智,但在兰波的安抚下,他体内乱窜的能量还是稳定了,缓缓蹲下来,用尽一切力气压制着自己的杀戮冲动。 “醒醒,不会有事的。”兰波心疼地抚摸着心肝宝贝的头发,回头瞥向那位气息与自己极为相似的omega少年,眼睛里最后的温情渐渐消失,被狠绝取代。 第207章 白化魔鬼鱼omega从外形上来看真的很美,身上披着白布却掩不住神赐的容貌,体态上同样找不出一丝瑕疵,风扬起雪白发丝,露出蔚蓝如海的眼睛,眼睛里流淌着一片星空。这模样和幼时的小白如出一辙。 兰波初见白楚年时,他就是这样一副引人疼爱的乖巧模样。 兰波不可遏止地心痛了一下,目光在珍珠少年身上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定格在了他大腿前侧。 少年的大腿和小臂覆盖着一层莹白的鳞片,其中右腿前方有一片鳞片十分特别,莹白之余,还覆盖着一层粉蓝色偏光。 历代塞壬降生时身上都有那么一片与众不同的鳞,这是操纵海洋的符号,象征着首领身份,新的人鱼首领诞生时,上一位将隐退进深海不再出现。 少年被兰波的高爆水弹冲出了几十米外,后背将墙壁撞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他抹掉鼻子底下淌出的血珠,从深坑中跳出来,冷冷敌视着兰波。 这种敌视来自于二者“王”的身份冲突,是继承人对现任首领的觊觎和挑战。 少年抬起左手,手中的死海心岩受他控制开始融化重铸,渐渐铸造成了一盏黑色晶石王冠,被他歪斜地戴在了自己头上。 白楚年眼看着他那么做,手指无奈地扣紧了地面,他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轻易能够了结的家庭恩怨了,这显而易见的挑衅举动绝对会彻底惹怒兰波。 果然,兰波眯起眼睛,向前走了两步,蓝色鳞片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迅速生长,布料下覆盖的双腿也不停地生长鳞片,摩擦裤子发出嘶啦响声。 白楚年伸出沾了血的手,抓住兰波的手腕:“他什么都不懂,他是……” “并不是。”兰波打断他,冷道,“就算是,你看见了吗,鳞都没长齐,他要篡我的位呢。randi,为了他,你连我也不顾及吗。” 白楚年攥着兰波的手僵了一下,身体内又涌起一阵乱流,让他不得不全神贯注用来压制自己的能量外溢,死海心镰感应到白楚年的失控,自动融化成水,流淌到白楚年脖颈上,化为项圈牢牢控制住他。 “他敢动你,我管教他。”兰波说。 兰波身后拖出一道蓝色闪电,从原地陡然消失,下一秒身形便出现在少年面前,此刻的兰波人耳拉长成鳍耳,双手指尖化成黑色的尖甲,眼瞳拉长成细竖线,鳞片飞速覆盖了他的脸颊和手腕,锋利的人鱼手爪扣在了珍珠少年的咽喉上,哐当一声,将他猛地砸到裂纹的墙上。 珍珠少年被迫骨骼钢化来抵挡兰波的重击,才能勉强避免自己身体内部受到重创。 但当看见他的能力时,兰波身上的压迫信息素传达出一种愤怒的情绪,冷蓝的眼瞳闪动,喉咙里挤出低沉狠厉的一句:“你还会骨骼钢化,好啊。” 没等他恢复意识,兰波就攥着他的脖子提了起来,将他狠狠甩砸在地上,他们所制造出的巨大震动将地面震裂开一道道纹路,石砾和玻璃飞散,他们身上被划开血痕又飞速愈合。 珍珠少年在兰波手里落于下风,塞壬对一切臣民的物种压制程度都是最高的。 珍珠少年头上的死海心岩王冠被兰波引回自己手中,重新熔铸成一把闪着寒光的晶石匕首,兰波将其攥在手中,向珍珠少年的脖颈压下去,珍珠少年奋力用双手握住刀刃,紧咬牙关支撑着阻止刀刃没入自己血肉中,两人暂时僵持住了。 “我不可能把海族交由一个亡魂统治,不要赖在人间不走,孩子,你该在大海中重生,我亲自送你去。”兰波嗓音沉重,带着不可忤逆的威严,眼神深邃,慈怜和决绝并不冲突。 珍珠少年睁着眼睛,直直地与兰波对视,两对幽蓝眼眸视线相对。 “你是谁,我是谁,我该去哪,你告诉我。”他的声音清冷,是极地冷海中水面轻碰的碎冰。 疑惑又哀伤的表情让兰波微怔,手下劲道一松。 珍珠少年突然分出一只手猛砸地面,地面顿时凭空积水,大股湍流毫无源头地出现,凝结成尖锐刀刺朝兰波穿了过去。 兰波向后跳跃避开,松开了他,但匕首被打落,倒插在地上。 这孩子的m2能力继承了兰波的伴生能力水化钢,水化钢作为伴生能力,只能将水分子强制压缩形成类似武器用钢中各元素原子的致密排列,伴生能力本身是不具有攻击性的,但水化钢却在少年的二阶能力上出现了,使他可以凭空创造水,让水成为他身体的延伸,且铸造精度会更高。 珍珠少年捡起落在地上的死海心岩匕首,匕首融化,在他左手掌心层层变幻堆积,最终铸造成一把黑色晶石m79榴弹枪。 他竟然能用死海心岩铸造热武器,这样可怕的铸造精度是连兰波也做不到的。 一发水化钢榴弹朝兰波飞来,死海心岩具有吸食灵魂的能力,那股炽热的吸力将兰波逼到了破片爆炸范围内。 被死海心岩造的武器爆炸波及到,普通人会立刻灰飞烟灭,实验体也绝对会重伤,珍珠少年是下了死手,非要置兰波于死地不可。 海族首领也不全是自行让位,两位塞壬一旦相见,如果不是前首领自愿退位,那必然会发生一场血雨腥风的争斗,只有强者才能统治海族,海族也只承认最强者领导他们。 兰波的父亲并非塞壬,他与前首领也素未谋面,成年后顺理成章成了新王,除了亲手杀死用诡计篡位的白鲨omega,还未经历过惨烈的夺权战争,兰波从未想过,第二个对他发起权力挑战的会是这个孩子。 兰波身子一轻,被带离了爆炸范围,白楚年把他严严实实抱在怀里,一只手压住兰波的头,让他把脸颊埋进自己肩窝,用掌心保护着他的头。 “小心。” “快走。”兰波感觉到白楚年的身体微弱地痉挛了两下。 白狮的速度极快,远远超过人鱼在陆地上的速度,白楚年在爆炸范围外无声落地,把兰波放下来,自己撑着墙才艰难站住。 他背后还是扎了四五块死海心岩破片,死海心岩是黑色晶石状的,插在他血肉之中,伤口变黑,血肉不断被晶石蚕食吸收。 死海心岩碎片受到白楚年脖颈项圈的吸引,停止吞噬他的身体,被吸收同化进了项圈中,才没造成更大的伤害。 “呃……”背后的伤口无法愈合,白楚年隐忍的痛吟从齿缝间挤了出来,额头渗出冷汗。 他们躲过了一发榴弹爆炸,但制药厂的仓库和厂房躲不过,被接连发射的几发榴弹掀翻了,里面存放的燃油燃烧起来,引起了一连串的爆炸,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在响动天际,厂房容器炸毁,大量机油和冷却液飞了出来,顺着下坡向制药厂背坡的江水中汇入,冷却塔坍塌,各种各样颜色的药剂原料在地上流淌,与刚下过雨的地面泥泞混淆,形成粘稠的金属色油膜,空气中升起一股刺鼻的令人头痛的气味。 而珍珠少年面对崩塌的废墟和吞噬着油污的汹涌江水无动于衷,还在冷漠地给榴弹枪装弹。 兰波都看愣了,睁大眼睛看着这被破坏的一切。 白楚年的痛吟让兰波找回了一丝理智,兰波把手搭在了白楚年后颈,给他足够的安抚帮他加快愈合,蹲下身来,凉薄嘴唇贴着白楚年的额头细细哄慰:“randi,抱歉,我必须铲除他,这是我的职责。” 白楚年深深低着头,发丝遮住了眼睛,颈上的项圈勒得更紧了,他脖颈的皮肤暴起青筋,被锋利的边缘勒出了几圈血痕,他抬手搭在兰波手腕上,用沉重的嗓音艰难道:“……我明白。” 兰波吻了他湿润的眼睛,与他分开,朝涌起波浪的江水走去,珍珠少年看见了兰波的去向,朝同一个方向穷追不舍。 漂浮在空中的永生亡灵也想跟上去,被白楚年从半路截住。 亡灵嘻笑着在空中游荡,声音飘渺:“真是一场感人至深的好戏。” 白楚年勉强支撑着身子站立,扶着身上的伤口,微仰起头盯着在空中游荡的亡灵,嘶哑道:“够了,让他安静离开吧,别再折磨他了,算我求你。” 永生亡灵白布上的表情变成了笑脸:“你有什么资格求我?” “是艾莲命令你做的……?” 永生亡灵尖锐地笑起来:“谁都不能命令我。”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白楚年声嘶力竭的咆哮使死海心岩锁得他更紧,项圈延伸出口枷扣住他的尖牙,并从项圈中分流出一股黑色流水,在白楚年左手铸造成长柄镰刀。 死海心镰在空中划过,连空气都被短暂地斩出裂缝,亡灵在刀光中闪躲嘻笑:“为什么要把自己限制住,你把a3能力给我看怎么样,否则回去我就要扯断他一条胳膊,让他哭一夜,你要不要给我看啊?” “我是恶化期,你是成熟体,不用a3能力能伤得到我吗?” 白楚年终于看透了永生亡灵的意图,他想逼迫自己恶化。 他斜向上一划,镰刀的冷寒光刃斩下了亡灵白布一角,白布簌簌飘落,亡灵的小腿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亡灵尖叫了一声,从白楚年面前飞远了,腿上的伤口无法愈合,黑烟从伤口中冒了出来,痛得亡灵发出一阵刺耳的尖锐声音,声音波动让白楚年头痛欲裂。 白楚年与亡灵对峙时,兰波一头扎进了江水中,双腿闭合伸长,鳞片缓缓覆盖在半透明的幽蓝鱼尾上,闪烁幽蓝荧光的鱼尾倏地变成了愤怒的深红色。 珍珠少年也跟着追入水中,从深水中跃起,下半身融合成一条覆满莹白鳞片的鱼尾,腰部的长鳍展开,仿佛一对半透明的翅翼,展露出白化魔鬼鱼人形体的形态。 大量汇入江水的机油和药剂漂浮在水面上,但接触到兰波时,脏污自动净化,兰波周身的江水洁净清澈,更衬得他圣白皎洁不染尘埃。 而白人鱼浑身被油污沾满,在水中游动时有些吃力,同样也惊讶于兰波的净化能力。 “别再徒劳反抗了。”兰波鱼尾一拍水面,被震起的水流掀起高达十米的巨浪,凌空卷下来,尖端钢化成利刺,成为无数倒插的尖刀。 少年潜入水底躲避,掀起水底的卵石和沉没的垃圾,江水更加浑浊,水中的鱼虾被吸进了漩涡,过往的江豚被从水底掀出来的生锈鱼叉头插进了身体,江水被泥沙和血污搅得昏暗肮脏,少年不择手段,只为抵挡兰波的进攻。 兰波对他越发失望。 他幽蓝的鱼尾亮起微光,一个漩涡从他尾尖出现,并越卷越大,污浊的江水不断被吸入漩涡中,同时变得清澈透明。 漩涡的吸力巨大,吞噬了整片江水,岸边水位下降,留下一片搁浅的卵石。 兰波轻抬手,漩涡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冲了出去,少年的身体被这股坚如磐石的水流冲上天空,水流在空中断成密集尖刺,穿透了少年的身体,将他钉在了空中。 钢化的水浪如同凝冻的坚冰,皎洁清澈的冰刀直插天空,冰柱洁净,不含一丝杂质。 少年的身体被穿出了十几个孔洞,穿在尖锐的水化钢柱上怎么都拔不出身体,仍在无谓地挣扎。 一道蓝电顺着水柱攀爬上顶端,兰波出现在少年面前,抬手轻抚他脸颊。 “我和小白曾经无比期待你的到来,他到现在仍然深爱着你,夜晚我们聊天时,他看着夜空想给你取名白蔼星,他盼望你像恒星一样永享亿万年寿命,他想着你时眼睛里装着一片星河,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可能彻底毁了他,他却不会怪你。” 少年的眼眶红了,慢慢萦起一层水雾,大颗的粉白珍珠从他眼睛里掉落出来。 “你不该留下,去你该去的地方吧。”兰波抚摸着他的脸颊,少年懵懂地蹭了蹭兰波的掌心:“对不起。” 兰波用掌心盖住少年流泪的眼睛,手中引来一把水化钢匕首,刀刃横在少年后颈。 突然,少年的身体灰暗下来,兰波的手只穿透了一片虚无的影子。 永生亡灵捧起双手,灰暗的少年飞回了亡灵身边,被他召回白布下。 “你们怎么能弄哭他?”永生亡灵收回白布,盖回自己头上,少年又恢复成珍珠的形状,落回亡灵手中。 亡灵在空中游荡狂笑:“他是我的冥使者,我永远不会放过他。” 兰波落在白楚年身边,以双腿拟态落地,钢化的江水重新坠入江床流淌,水洁净透明,清可见底。 兰波咬牙上前,身边白楚年却被死海心岩项圈勒得爆出一团血花,倒在他身上口鼻流血,几乎昏死过去。 他与恶化期仅有一线之隔,全靠死海心岩项圈禁锢着才没暴走。 “忍一下,你乖。”兰波回身抄起双腿把白楚年抱了起来,白楚年失去了意识,手从身上垂了下去。 兰波仰头阴沉地凝视亡灵,死海潮汐在他眼中涌动。 “我也不会放过你。” 第208章 兰波满含愠怒的话音落地,天空太阳环绕交换,六个日影在空中相连,幻日圈起的整片范围内,顷刻间暴雨倾盆,风暴登陆,江水飞速涨潮掀起万丈波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离开江床,龙卷风吸引着水流冲上高空,下落的水流凝冻成钢,就如同万支透明箭齐发,向下直直坠落。 a3能力幻日光路,引水化钢万箭穿心,兰波还从未对哪个生物动用过这样残忍的杀念。 永生亡灵的所有逃脱路线都被直下青冥的雷电封死,急迫中仰头,一支水化钢箭从他眉心穿透了头颅,接着无数透明水箭穿透他的身体,他身上所覆盖的白布被刺得千疮百孔,尖刺入肉发出令人胆寒畏惧的血肉撕裂声。 永生亡灵从空中栽落,肢体都断成了一截一截,被残破不堪的白布盖着,瘫在地上不再动了,地上迅速积起的水流冲刷着他的断肢残臂,在暴雨中支零破碎。 一道蓝色闪电从云端蜿蜒坠下,劈在亡灵的残骸上,肢体被烧得焦黑发臭,碎成了更小的炭块。 兰波的怨气和聚集在云层中的闪电一样,一道紫一道蓝的电光从天边引落,不断劈在亡灵被烧成一团焦炭的尸体上。 空气陡然寂静,兰波身后是贯通天地的混沌龙卷风和在云层中跳动的雷暴闪电。 他从小白的项圈上引出一缕死海心岩,在手中铸造成匕首,慢慢走向永生亡灵的残渣,珍珠掉落在堆积的炭灰中,毫发无损,熠熠闪光。 兰波单膝跪下来,面对着珍珠,手中的匕首一直在发抖。死海心岩可以连着灵魂一同斩断。 “回家吧,大海会教给你该怎样做。” 兰波伸手去触碰珍珠时,手边残留的一片亡灵白布翻了过来。 那片白布正好是画着简笔画脸的那一块,在兰波接近时,地上的脸突然变成笑脸:“到这个时候还收着力气,是怕打碎珍珠,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吗?” 兰波一惊,迅速后退,地上已经被撕成碎片的白布相互吸引拼合,重新密不透风地连接在一起,落在地上的一块零碎的腺体迅速生长,比实验体伤口愈合的速度还要快。 他就只靠着一块残存的腺体,先长出了脊椎,然后是肋骨、四肢,手骨腿骨,血肉迅速生长,毛细血管和筋脉爬满了苍白的骨骼。 永生亡灵冲上天空,回头对兰波露出轻蔑一笑,指尖划过自己脖颈上的一串骷髅刺青,眼睛亮起血红的光。 永生亡灵在空中飘荡,捡起白布从头顶一直罩到脚下,双手捧着珍珠,警惕地不再接近兰波百米之内。 “你还挺厉害的嘛,来玩?” 兰波仰头盯着他,但此时怀里的白楚年陷入了深度昏迷,呼吸时胸腔中都在沉重地嗡鸣,像吹火的风箱一样窣窣作响,嘴角和鼻子不停地向外涌血,如果继续跟这个实验体纠缠下去,说不准小白的身体会不会先一步崩溃,兰波犹豫许久,还是忍耐着咬着嘴唇,抱着白楚年转过身,背对着亡灵。 “要走了吗?现在就要走了吗?不继续吗?让我带走他,我可要挖掉他的眼睛,折断他的腿。”永生亡灵捧着珍珠,笑声在空中回荡,从他体内发出一阵一阵的声音波动,附近的树叶变得灰暗,簌簌凋零。 “这笔账,我记着了。你最好真的能永生,今后千年万年我都不会让你好过。”兰波深深地吸了口气,肩膀微小地颤抖,最终抱着白楚年走进废墟中,身影消失了。 “昂?真走了。”永生亡灵目送着兰波离开,白布上的简笔画脸耷拉下来,满脸无聊。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珍珠,珍珠的表面沾了不少机油和泥巴,脏兮兮油腻腻的。 “好脏。” 亡灵降落在已经被毁得看不出形状的制药厂废墟中,坐在地上,掀起白布一角给它把表面搓干净,珍珠重新变得粉润光滑,污渍都沾在了白布上。 亡灵把它举了起来,两条腿支楞在空中晃荡,仰头看他:“嘿嘿嘿,他们不要你了啊,没人要,没人要,没人要的大水泡。” 珍珠被他举在空中晃来晃去,表面慢慢浮起一层水雾,水雾从珍珠表面聚集,向下滑落,在底部聚拢到一起,凝结成水滴,水滴越积越大最后滴落下去,滴落时凝固成一小颗一小颗的粉白珍珠,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啊啊啊啊烦死了,不准,不准哭。”亡灵手忙脚乱从兜里摸出半包没用完的纸巾,抽出一张糊在珍珠表面,擦来擦去,发出叽咕叽咕擦玻璃杯的声音。 身边不远处的瓦砾散落开,自从兰波出现就躲进了角落的霞时鹿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亡灵并未看他,尖锐的嗓音嘻笑嘲讽:“藏了这么久,我以为你不会出来了。” 霞时鹿戴着银色面具,看不出表情,但声音冷淡:“你得罪了塞壬,我可不会等着跟你一起被他报复,人鱼的报复心比你想的要恐怖得多,你看不出来吗,他没继续跟你动手只是因为他怀里抱着神使。” “嘻嘻,我才不怕。”亡灵举起珍珠,在暗淡光线下端详,“他能杀掉我才好,活着可不是什么好事。” 亡灵和霞时鹿脖颈上的定位圈亮起了橙灯,发出滴滴的提示音。是研究所认为任务完成,在召唤他们回去。 霞时鹿冷道:“我们该回去了。” 珍珠终于停止向外渗出水汽,亡灵将珍珠小心地放进自己的书包里,用两本五三高考练习册把珍珠和水杯隔开,嘻嘻尖笑:“才不要回去。终于放出来了,我要去一些好玩的地方,哈哈哈哈哈。” 霞时鹿很是诧异,因为一直以来,在研究所里,永生亡灵看上去是非常温顺的,即使身处恶化期,他对研究员们也表现得彬彬有礼,逆来顺受,一副无害的模样。 原来这一切都是伪装。如果不是他一直以来顺从乖巧的表现,那些研究员不会放心把他放出来。也正因为他的顺从,才没像其他不慎进入恶化期的实验体一样被销毁。 “我要回去了。”霞时鹿也觉得永生亡灵太过危险,想尽快离他远点,转过身道,“我们颈上的定位圈里有浓缩感染药剂,定位超出预设范围就会被杀死,你好自为之。” “喂,别走。” “什么。”霞时鹿听见亡灵叫他,下意识回头。 只见亡灵的影子不知不觉已经紧贴在他背后,手掌扶着他后颈的腺体,脚下展开了一面广阔无垠的镜面,青黑色的鬼手从镜面中伸出,抓住了霞时鹿的四蹄。 “你——放开我!”霞时鹿惊诧挣扎。 四只鹿蹄被数不清的鬼手攀抓着,霞时鹿用尽全力挣扎也无法挣脱它们的禁锢。 脚下的地面已经全然被无边的镜面铺满,他每一次挣扎都会在镜面上踏出一圈稍纵即逝的涟漪。 永生亡灵在镜中的倒影是一位翅翼洁白的天使,无数鬼手的倒影是祈求恩赐的人类的手,永生亡灵展开双手,镜中头顶金色光环的天使同时展开双翼,闭目吟唱。 在镜中金碧辉煌的天使神殿里,霞时鹿的倒影却是唯一灰白的东西,与镜中神圣灿烂的金光颜色格格不入。 霞时鹿的眼睛突然失去了焦距,身体被千百只青色鬼手缓缓拉入了镜中。 死神召唤。 亡灵展开双臂,镜中天使与永生亡灵的影子恍惚互换,仅有灰白颜色的霞时鹿从镜中无声地升了起来,与拼死挣扎的霞时鹿真身上下交换。 “最强辅助实验体……来为我所用吧。”亡灵放手嘻笑,“如果不是那条鱼……今天在我身边站的就是神使了,他可比你有用得多,就算削弱到70%还是比你们这些废物都强。” —— 兰波一路抱着白楚年向红狸市外跑去,把白楚年耳朵上的通讯器拆下来戴到自己耳中,与技术部跟组人员联络。 跟组人员与白楚年失联了好一会儿,正在紧急呼叫他,兰波接入了通话。 “他受伤昏迷了。” 跟组人员紧张道:“你是谁?他在哪儿?” “我是兰波,他在我怀里。” 跟组人员立刻把他们的定位接入了b组,b组开始调遣距离他们最近的ioa特工紧急接应,再把情况传给医学会,让他们提前准备救援设备。 兰波接近红蚜高速口时,一辆车已经停在路边等待,司机是个女人,从车窗内伸出一只夹细烟的手朝他们晃了晃,手臂上套着ioa的钢制臂章。 兰波把白楚年塞进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 来接他们的是搜查科干员赤狐omega风月。 风月身上有几处缠着绷带的伤口,她正在任务途中,接到技术部的紧急指令后立刻过来支援。风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叼着细烟道:“系上安全带,我们现在就回去。” “来不及了。找最近的海,没人的地方。”兰波搂着白楚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掌心扶着他完全褪去血色的脸。 “ok。你们脚底下有药箱。”风月利落地挂档调头,目的定位到最近的海岸线,调整了一下后视镜,无意瞥见了后座的金发青年哀伤灰暗的眼神。 她曾在总部与兰波有过几面之缘,也知道他是白楚年的结婚对象,虽然是个人鱼omega,却是个极度高傲冷漠的男人,在他的眼睛里你看不到其他人,他总是睥睨着所有人的。 听说他与ioa有合作关系,不过内情只有高层知道,她也只能猜测,那可能就是某个秘密组织的首领了,有些黑手党的首领是欧洲贵族,看他的气质很像。 兰波低下头,鼻尖轻蹭白楚年的额头,在他耳边用人鱼语低声安慰。 白楚年眉头紧锁,嘴角还在向外渗血,他脖颈的皮肤已经被勒得青紫瘀血,皮肤撕裂,血污渗进了作战服中。 兰波解开白楚年的作战服,抚摸他身上的伤口,用安抚信息素帮助他愈合,指尖掠过他身上的疤痕,按在他胯骨皮肤下的一块凸起。 他曾经将自己身上唯一一块象征塞壬身份的鳞片嵌在了小白胯骨上,他预感着终究会有这么一天到来,于是用整个大海的灵魂支撑着白楚年的身体。 皮肤下嵌鳞片亮起蓝光,将周遭的血管都染上了荧光蓝,向四肢百骸蔓延过去。 白楚年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呼吸从凌乱变得平稳,眼睛半阖,目光迷离地看着兰波,迟钝地抬起手,摸了摸兰波的脸颊。 他掌心里紧攥着的一颗小小的,不规则的粉白珍珠不慎掉落出来,被他又攥回手心里。 “我没事,你别害怕。”白楚年把小颗的粉白珍珠塞到兰波胸前的口袋里,“我给你捡回来的,怕你后悔的时候想它。” “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兰波扶住他后颈被勒得血肉模糊的腺体,板起脸,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加冷漠和平静,“我没事。” 风月在后视镜中发现了尾随自己的可疑车辆,低声说:“你们坐稳了。”然后熟练地从副驾脚下捡起一块砖,压在了油门上,她站到驾驶座上,另一条腿压在方向盘上保持方向,拿起一把冲锋枪,从车窗外探出半个身子,面向后方追逐的两辆车开火,爆了其中一辆车的前胎。 兰波回头看了一眼:“区区人类。我来清理。” 风月叼着细烟,微微挑眉,红唇轻启:“不用,你继续哄楚哥吧,我能搞定。”她修长的小腿压在方向盘上,在宽阔的公路上控制转缓弯,黑丝袜和红色漆皮高跟鞋在昏暗光线下反射光泽。 车速越来越快,但并未失控。 风月解决了追兵,把枪口过热的冲锋枪往副驾驶一扔,拿开砖头,一脚油门往海岸线开了过去。 车停在了海边,风月身上挂着冲锋枪,倚靠在车门边,风衣下摆随风乱舞,单手拢着打火机的防风火焰点烟。 兰波把白楚年手臂挎在自己脖颈上,拖着他走进了大海深处。 白楚年被拖入海面时有一瞬间的窒息,手脚乱蹬,被兰波抓住双手亲吻。 兰波赶走鱼群,一直抱着白楚年向下坠,直坠入百米深处的海底荒漠,这里一丁点光线都没有,有的只是兰波鱼尾上的幽蓝光辉,和周身游荡的蓝光水母。 白楚年全部的力气都用来抵抗深水的压力,兰波引导着他,一点一点剥离掉他脖颈的项圈。 白楚年脖颈的皮肤快被磨烂了,血肉模糊的一片,被海水刺激到伤口,痛得在水中抽搐。 “别摘,我控制不住。兰波,如果我恶化了,你杀了我,真的,你把我腺体留下,带回加勒比海,我陪你一辈子,啊。” “不会。”兰波双手拥抱住他,身体紧贴着他。 项圈一摘,白楚年体内当即迸发出一股无比沉重的压迫气息,紧贴着他的兰波身体像结冰一样覆盖上了一层玻璃质。 “你离我远一点,泯灭失控很痛的,你在远处等我……” “一点小伤,不足挂念。”兰波鱼尾缠绕上他的身体,舌尖/轻/舔他红肿的腺体,帮助他释放。 这个过程持续了近三个小时,兰波才带着睡熟的小白游向水面,坐在礁石上休息。 他全身上下挂着一些破碎的玻璃质,玻璃质脱落的地方翻出了剥去皮肤的血肉。 白楚年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也不再吐血出来,身体趋于稳定,头枕在兰波的鱼尾上,呼吸变得平缓,依赖地往他怀里钻了钻。 兰波抚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忧心忡忡望着海面。 这样的压制不知道还能保持多久,压制失效的那天,小白恶化,难道他还要再次亲手斩杀自己最心爱的人。 或是放任他恶化,用自己的能力让他保持“活着”,像永生亡灵一样,神志癫狂,不生不死,在人间游荡。 该选哪一种。 海面宁静,不见一丝风,兰波坐在这座寂寥的礁石上,无言望着远方,忽然想起蓝鲸老爷子曾经跟他说,神注定孤独。 许久,兰波哽咽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渺远悠长的鲸音,悠长的悲鸣传播了几万里。 一颗颗黑色珍珠掉落,断了线似的落进海里,砸出细小的水花。 第209章 风月一路护送兰波和白楚年返回ioa总部,医学会的车已经在进入市区的关口等着,他们的车一进市区,就被医生们围住,把白楚年搬上了急救车。 兰波本打算随行,但车上的空间已经被设备和医生们占满了,见车上有熟悉的人,是检验科的旅鸽,兰波才没有执意跟过去,留在了风月车上。 他们不像急救车可以走应急车道,进入市区后车流变得拥挤,时不时遇到小型堵车,慢慢就被磨得没了脾气,只能耐下心来等。 兰波换到了副驾驶,支着头看着窗外发呆。陆地上的汽车可真多,轿车、suv、跑车、货车、吉普,多得让人烦躁,且只能在狭窄的车道上行驶,一点一点向前挪动,兰波很讨厌这样的秩序,他喜欢掀翻挡路的东西,直线向前走。 但人类世界是不一样的,尽管他们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还是会花许多时间在兜圈子上,这让兰波很是纳闷。 风月见他有些焦虑,打开了车载广播,找了平时自己常听的音乐频道,不过这个频道正在插播午间新闻。 “本台记者为您报道,今日清晨到中午,各沿海城市周边海域内发生多起鱼群暴走冲击渔船事件,蚜虫市沿边浅海区座头鲸群集体搁浅,海底发出不明生物叫声和异响,有目击者称探测途中偶遇小型虎鲸群,虎鲸群情绪激动,顶翻了探测船,所幸未有人员伤亡。造成此情况原因有关人员还在调查中,请司机朋友们暂时远离海岸,海滨高速已关闭,具体开放时间请等待后续通知。” 兰波听着这一连串新闻播报,烦闷地揉了揉太阳穴,轻声自语:“gilenboliea。(放过我吧)” 新闻插播结束,音乐频道继续播放刚播到一半的欧洲中古民谣,典雅的舒缓情绪的曲子让兰波稍微舒服了些,表情不如刚才那么凝重了。 “去海边。”兰波说。 “哦?”风月忍不住用余光打量他。这男人不仅好看,而且耐看,从骨相到皮相没有一处瑕疵,声音也磁性好听,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带着一种久经于世的恬淡。所以大概确实是黑手党首领和欧洲贵族吧。 风月从手扣里拿出一个小的类似感冒冲剂的塑料袋,递给兰波。 兰波垂眼辨认包装袋上的三个字,并不认识。 “酸溜溜。”风月咬开包装,把里面的白色粉末倒进嘴里,轻舔嘴唇,然后露出享受的表情,“这个牌子只有小学门口才有卖,很难找的。” 兰波拿起一包乳酸菌口味的,按照风月的样子撕开包装,把里面的粉末倒进嘴里。 入口即化,酸酸的,感觉身上一阵一阵起鸡皮疙瘩。 好吃。 风月又从手扣里拿出跳跳糖和辣条递给他。她妹妹还在上小学,每周末去接她的时候总要从门口的小摊位上买上许多零食。 车开到了蚜虫市海滨停下,临下车前,兰波抬起手,指尖汇集水珠,水珠中包裹着一只游动的蓝光水母。水珠漂浮到风月面前,落在她掌心里。 “我喜欢你供奉的东西,这是你应得的赏赐。(另外尾巴也很好摸)”兰波下了车,带上车门,披在肩头的白西服外套被风吹得上下翻飞,朝海滨沙滩走过去。 风月用两根手指捏住浮在面前的水母球,愣了半晌。 所以的确是欧洲贵族加黑手党头领没错吧。 —— 兰波走到海滨附近,整个海滩已经被联盟警署警员清场,拉起了警戒线,几辆警车横在路上,禁止车辆再靠近。 沙滩上搁浅了足足二十一头座头鲸,最小的一头体长也有十来米,二十多吨重,这种身躯沉重的大家伙几乎从不在浅海区露面,这一次成群搁浅,生物学家们猜测这预示着大型台风或者其他严重的地质和气候问题,倒还能保持镇定,不过渔民们内部已经开始传播各种离谱的末世谣言。 现在这种情况下警员们也手忙脚乱,虽然直到现在鲸鱼们还没死亡,但这样多的数量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向深海区回送,如果时间耽搁太久,在这样的气温下鲸鱼内部很快就会腐败,体腔内积攒气体,很有可能发生爆炸。 兰波插兜站在远处,遥遥地望着它们。 虽然鲸鱼没有发出声音,但兰波还是接收到了它们发出的波动—— “quaun。(王后)” 海滩大屏上转播的新闻中,那些暴乱的鱼群、顶撞探测船的虎鲸群,都在发出相同频率的声音波动,兰波能接收得到这些来自不同海域的信号。 “quaun。” “quaun。” 现在塞壬的鳞片在白楚年体内,小白又是兰波向海族公开承认过的伴侣,小白受重伤,整个海洋里的生物都开始本能地感到不安,但这些海洋生物的智商不足以让他们分辨“实验体”和“人类”,因此受到威胁时它们表现恐惧的方式就是攻击性变强,对人类的敌意变大了。 因为临时封海而受到波及的渔民们聚集在警戒线外,警员们边维护秩序边等待上级下达处理命令。 兰波旁若无人地站在海岸,这引起了警员的注意,正在给搁浅鲸鱼捆绑牵引绳的警员跑过来,用警棍指着兰波出声驱赶:“这里危险!闲杂人等退到警戒线外等候!” 兰波淡淡道:“让你们的人退开。” 有联盟警员认出了兰波,知道他在ioa总部工作,但没有上级的指令他们也不敢轻易撤开。 兰波并不在乎,他面朝大海,眼睛里闪动幽蓝暗光。 海水一浪盖过一浪,向沙滩上蔓延,很快就越过了涨潮线,短短几十秒就上涨到了鲸鱼身下,鲸鱼们挣扎着拍打鳍翼,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警员们的衣服。 警员们也发觉涨潮速度异于平常,纷纷解开牵引绳,跑到了远离海岸的地方观望。 海水涨到了没过鲸鱼胸鳍的位置,吞没了大半沙滩,鲸鱼开始能勉强移动。 兰波轻抬手,无端卷起十几米的海浪凝结成水化钢的巨手,涌动着水流的透明手臂缓缓从天而降,内里游动着鱼虾和海带,温柔地将岸上的鲸鱼拢回海中,像母亲从睡梦中醒来,抬起手臂把爬到床边的婴儿拢回怀里,无奈却包容。 鲸群重新入海,发出阵阵起伏的长鸣。 兰波听着他们焦急的嘱咐,叹了口气,指尖微动,海水受他控制,化作柔软指尖轻抚一头幼鲸的头:“转告其他所有人,不准再闹,我的宝贝,我自然会保护好他。” 水中浮游起不少蓝光水母,随着海水游荡,它们有秩序地排列,逐渐用身体拼成了一个图案轮廓——披着白布的幽灵。 “今后谁见到他,不计代价杀死他,我有赏赐,任何参与围杀的都有赏赐。”兰波冷漠地扔下一句命令,转身走了。 —— 下午三点,兰波回到了ioa总部,直接乘电梯上了医学会所在的楼层。 兰波进医学会已经轻车熟路,很快就转到了会议室,几位德高望重的医学会教授和技术部大佬都在里面,钟医生站在屏幕前正在给其他人作解释。 兰波推开了门,目光冷冷扫了他们一圈:“小白在哪儿。” 钟医生见了他,招手请他也进去落座。兰波勉强靠剩下的一点耐心走进去,坐在了爬虫身边。 爬虫小声说:“神使现在还算稳定,你先在这儿听一会儿他们说的。” 钟医生向兰波示意了一下,继续了刚才的讲解,屏幕上显示出了白楚年用微型相机拍下的永生亡灵的照片。 “经过检验科和技术部的资料结合,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实验体永生亡灵的情况。 实验体编号200,代号永生亡灵,全称潘多拉永生亡灵,首位编号2代表虫型腺体,中位编号0代表无拟态,末位编号0代表指引型能力。 经过基因比对,他的腺体物种是水熊虫,固有能力是不死之身。 此时的永生亡灵已经进入恶化期,但与实验体218甜点师相比,永生亡灵进入恶显期后没有进入彻底失控的状态,而是受到了一种力量的牵制,这种牵制来源于他手里捧的那颗珍珠。” 钟医生放大了画面,将珍珠的特写放在屏幕上。 兰波闭了闭眼睛。 “这颗珍珠的数据我们也已经通过实验体识别系统捕捉到了,实验体编号8107,代号冥使,首位编号8代表水生型腺体,中位编号10代表全拟态,末位编号7代表主能力是物质能量操纵。 目前在我们已知的实验体内,只有三位全拟态使者型实验体,这颗珍珠就是第四位。 冥使和永生亡灵之间存在一种非常类似驱使关系的关系,在这里我说‘类似’,是因为我认为他们并非真正的驱使关系,而是依靠促联合素强行建立的驱使关系。” 钟医生从资料夹中拿出一份从灵缇世家资料室中盗取的文件副本交给教授们传阅,其中关于促联合素的内容有高亮标红。 “这颗珍珠能压制住永生亡灵的恶化暴走状态,但目前来看限制颇多,首先二者必须维持足够近的距离,其次促联合素必须按时注射才能维持这样的联系。 如果永生亡灵进入恶化暴走状态,一定会造成大规模的不可控的破坏,同时也会消耗他自己的生命,假设我们让破坏持续进行,永生亡灵的生命就会在短暂的时间内耗尽,只是目前我们还无法估计破坏的程度和规模。” 钟医生介绍完了永生亡灵的情况,又开始解释白楚年现在的情况。 “白楚年的成长阶段已经达到成熟期巅峰,已经在恶化的临界点,现在依靠着一种名为死海心岩的物质禁锢压制,我希望大家能将思路打开,联系我们手头现有的资料,尽快找出遏止恶化的方法。” 兰波耐着性子听完了全程,到最后已经有些坐不住。 送走教授们之后,钟医生才领兰波去了观察室,路上不停委婉地给兰波打预防针:“小白现在的状态还不算非常稳定,我把他放在了密闭隔离观察室,你放心,我们没有用任何让他不适的药品,只是暂时束缚起来,以免误伤为他清洗换药的护士。” 他知道兰波脾气爆,小白更是他的逆鳞,不提前说好了恐怕等会兰波进去会当场气到掀桌子。 兰波嫌他啰嗦,刚想让他闭嘴,就看见钟医生将密闭观察室的实时监控屏幕转了过来,面向他。 白楚年就在里面的单人病床上躺着,手脚都被特制手铐拷在床头床尾的栏杆上,死海心岩项圈禁锢着他的咽喉,让他不能顺畅呼吸,口枷锁住了他的下颌和牙齿,他不能说话。除此之外,还戴着厚实的黑色眼罩和耳塞,腺体上也贴了信息素封闭贴。 alpha显然很不安,他并未睡着,而是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紧绷着身子。 兰波扶在监控屏幕上,心里细细密密地疼起来。 钟医生轻声说:“我们把他接回来之后,他在昏睡中失手泯灭弄伤了一位护士的小臂,虽然醒来以后一直在道歉,但保险起见我们也只能先控制住他才能进行后续治疗。你进去看看他吧,长时间保持感官剥离的状态对他的身体和心理都会有伤害。” 兰波顾不上听他絮絮叨叨,匆匆跑进了密闭观察室。 密闭观察室内完全隔音,也没有任何光线,是彻底黑暗的。 兰波轻轻坐在了白楚年身边,但由于白楚年无法看见听见,也无法伸手去摸,他只能感到有人压弯了他的床垫,却感受不到是谁。 兰波伸出手,轻轻用指尖碰了碰alpha的脸颊。 白楚年很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浑身神经猛地紧绷起来,兰波清楚地感知到了由白楚年耳钉传达回自己心脏的极度惊慌和恐惧,即使alpha表面上看起来状态还没有那么差。 熟悉的温度贴在脸颊皮肤上,白楚年轻轻动了动头,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兰波先取掉了他的耳塞,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randi,现在是我接管你的身体,不用怕伤到我,你可以放心休息。” 他的嗓音天生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白楚年紧绷的身体舒展了一下,用脸颊轻贴了贴兰波的脸颊。 兰波取下他的口枷,长时间被禁锢的下颌酸痛得厉害,白楚年忍不住一直舔嘴唇。 兰波低下头,舔了舔他的嘴唇,舌尖勾着他的齿缝,缓缓伸进口腔,替他舒活麻木的舌尖,舔动alpha舌面上倒逆的小刺。 白楚年看不见,就不知道自己的泯灭能力在不知不觉蔓延,他很渴求这股温柔,追着兰波要他舔。 白兰地压迫信息素从封闭贴内渗出来,并且从兰波的指尖开始凝结泯灭玻璃质,玻璃质腐蚀着他的皮肤。 兰波对指尖传来的痛苦一声不吭,继续细细亲吻着白楚年的嘴唇、鼻梁和额头,轻声笑笑:“还真把我当大猫了?就这么想要舔毛啊。” 白楚年清醒了些,仰起头,露出勒痕斑驳的脖颈和一寸冷白皮肤,收起了全部压迫信息素,反放出安抚信息素,兰波指尖的伤口开始愈合。 白楚年的脸色从苍白变得红润,终于重重地舒了口气,扬起唇角,露出半颗虎牙尖。 “啊。说点小娇妻该说的话,别老这么霸道。我想要舔毛怎么了,天经地义喵。” 第210章 “老婆,钟医生没让你帮我解开手铐啊。” “没。等下要给你包扎。” “眼罩呢,眼罩拿掉总可以吧。我什么都看不见。” “不着急。” 兰波低下头,一片一片摘掉手背上由于泯灭溢出而凝结的玻璃质,玻璃质掀开时会带下一层鲜红的皮肉,兰波只是轻微皱皱眉,没吭声。 白楚年发觉兰波不说话了,于是小心地问:“我信息素溢出了吗,泯灭溢出了吗,又伤到你了?” “没有,不用紧张。再放松一点也没关系。”我不是那种脆弱的omega,会被区区一点疼痛伤害到。兰波心里这样想着,却没说出口,甩掉手背上的血,舔了舔伤口和被血迹浸湿的指尖,伤口在不断愈合,除了痛倒也造不成什么太大的伤害。 如果没有死海心岩项圈控制着,恐怕今天给白楚年上药的小护士就不会是仅仅伤到胳膊这么简单了。 白楚年被蒙着眼睛拷在单人病床上,看不见兰波的动作,会隐约有点心慌。忽然,一只温凉的手搭在了他大腿上,指尖轻轻打着圈描摹。 白楚年猝不及防闷哼了一声,那只手却并非无意触碰他,而是越发放肆地在他大腿上隔着裤子抚摸,并慢慢向上。 “我靠,不要啊,这里面有监控的……嗯!” 某个东西被对方握住,白楚年浑身剧烈地颤了一下,话没说完就咽回了喉咙里。 “嗯?你会怕别人看,alpha?”兰波抬起头,看见了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幽蓝瞳仁闪烁起金色纹路,用了伴生能力锦鲤赐福。 监控突然故障了。在密闭观察室外的钟医生愣了愣,拍了拍监控显示器,不光画面没了,声音也听不到了。 “我警告你不要趁人之危啊,真的真的,别,我们回家搞,在这儿弄我以后怎么混啊,小护士们都看着呢,好老婆,饶了我。” “我一定要给所有人都看到,你能怎样。”兰波手上用了些力,白楚年被迫咬牙仰起头,不发出声音,憋得脖颈暴起青筋,他知道这里面的摄像头不光能夜视,还能实时传送声音到外面。 兰波用手给alpha搞了一次,白楚年浑身瘫软,仰着头喘气。 “叫一句好听的。”兰波低头凑近他的脸,隔着一层眼罩观察他。 白楚年嗓音嘶哑,尾音黏连用气声说:“daddy。”说完后,脸颊一下子变得红热发烫。 这句带着撒娇和色.情意味的话让兰波龙心大悦,意兴又起,又弄了他一次。 白楚年彻底瘫了。 “我c……服了,服了,不来了,烦死了,都让人看见了,让那群小崽子知道还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唉呀……等会儿他们进来给我换病服,这裤子怎么解释啊,啊?”白楚年耍赖般仰躺在床上蛄蛹。 “你脱下来,我给你洗。”兰波俯下身子,用手肘支着床,趴在他身边,用指尖拨弄alpha自己咬出印子的嘴唇。 “操。”白楚年用脑袋撞了兰波一下,“我不活了。” 兰波低低地笑起来。 他把一只手臂搭在alpha温热的胸膛上,半个身子贴着他,是恋人间最亲密温暖的姿势。 “你张嘴。” “干嘛,又想整我,我才不干。” “张开。” 白楚年乖乖张开嘴,一些粉末倒进了嘴里,很快就融化了,酸酸甜甜的。 “这啥。” “酸溜溜。”兰波舔了舔包装袋上剩余的粉末,“人类难得的优秀发明。” 许久,白楚年偏过头,用鼻尖蹭了蹭兰波的脸颊。他有一些话想说,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兰波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表情变得稍微凝重了些,在他耳边轻声解释:“randi。有些事情你不懂。今天即使他真的活着,我也必须铲除他。” “为什么。”白楚年咬了咬嘴唇。 “海族的领导者是唯一的,不像陆地,每一个国家都拥有许多领导者,错误的决策最多导致一个国家覆灭。海族是不一样的,我掌管着十分之七的世界,但凡行差踏错就会让整个海洋覆灭,他生长着塞壬的鳞片,却不被大海承认,这是一个悲剧。” 兰波抚摸着alpha的脸颊,轻声叹气,“并非你爱他,就能阻止悲剧,这是连我也做不到的事。你要知道,你生存着,必不会事事遂心。而且我告诉过你,在大海里,没有人会真正死去。” “我明白。” “所以如果下一次我让你送他回海洋安息……” “我会动手。”白楚年哑声答应。 白楚年的全部精神和体力全在这个刺激的环境下被兰波耗光了,一股倦意袭来,呼吸都平稳了许多。 等alpha在自己的哄慰下睡着了,兰波才起身走出去。 他走出密闭观察室,钟医生立刻快步上前来,向里面探头望了望:“监控是你弄坏的?小白怎么样了。” “睡着了,你们可以进去给他包扎。”兰波从西服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枚翡翠指环,放在钟医生手里,意思是赔给他修监控设备的钱。 钟医生低头打量掌心里这枚帝王紫指环,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还带有一些海水侵蚀的痕迹,还刻印着龙纹,不知道是哪朝皇帝戴的。这样的文物放在拍卖场要拍出上亿高价吧,钟医生大惊失色,匆匆把东西塞回了兰波口袋里。 护士们给白楚年包扎了伤口,最深的一道伤要数他小腹上被水化钢刀留下的一处贯穿伤,以及他背部被死海心岩碎片扎穿的四五处小的伤口。 白楚年睡着了之后,护士们的工作就变得顺利多了,有条不紊地采血、检查,半个小时就完成了全部工作,将数据和血样等等打包交给了检验科。 又半个小时后,检验科将检查报告装订后发回了医学会,回到了钟医生手里。 在此期间,兰波就坐在医学会走廊外的候诊椅上,披着白西服外套,抱臂仰着头,靠在墙壁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都会忍不住用余光瞟一眼这个漂亮冷漠的男人,再匆匆走到拐角悄声讨论两句,这是搜查科长白楚年的爱人。 钟医生拿着检验报告走出来,坐到了兰波身边。 兰波睁开眼睛,偏头看他。 “现在情况还不算太坏。”钟医生说,“他的承受能力比一般的实验体强,情绪稳定之后,基本不会无故暴走。只是这段时间不能再使用分化能力了,要住院观察一阵子。我们正在加紧研究阻止恶化的方法,有新进展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兰波听罢,仰起头,闭上眼睛:“我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们能吗。” 钟医生将检查报告摞在一起,在膝头戳了戳:“人类从出现至今,并不是依靠神明活下来的,我们并非一无是处,你有你的能力,我们有我们的智慧。这种智慧有时候是会带来灾难,但更多的带来的是希望。” 兰波轻哼:“我等着。” 白楚年状态稳定后,被转到了普通单人病房。 兰波坐在床边,用水化钢刀给白楚年削苹果。 白楚年靠坐在病床上,身上穿着蓝白条病服,看着兰波削掉了两厘米厚的苹果皮,自己吃了皮,然后把核给了他。 “算了老婆,我带皮吃就行了……” 兰波不想放弃,拿起下一个苹果继续练习,一兜子苹果就剩俩了。 有人敲了敲门推门进来,两人抬头望去,是陆言和萧驯,金缕虫背着木乃伊跟在后边。 “嗨!”陆言鬼鬼祟祟地抱着书包,凑到白楚年枕边,翻开书包,把里面的游戏机拿出来:“喏,给你解闷的。” 白楚年拿起游戏机摆弄:“看我这好弟弟,没白疼。” “啊?叫你声哥你还美上了,嘁。”陆言白了他一眼,又跑到兰波面前,把书包倒过来,倒出一堆零食给他。 兰波欣慰地捏了捏小兔子的尾巴球。 萧驯说:“韩哥听说你受伤,正从蚜虫海往回赶,明天大概就到了。” 白楚年摆手:“我又没事,他回来干嘛?他不是跟着狂鲨部队清理潜艇实验室去了吗。” “他很担心。” 陆言拽了个椅子,趴在椅背上坐着噶悠:“你放心养伤,报告什么的揽星帮你写呢,每天忙到半夜,我也想帮他,可是我不会写。” 白楚年喝了口水:“你别帮了,你写的十句里面能有八个错别字。” 陆言气到耳朵飞起来。 金缕虫还是不太习惯人多的场合,安静地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用毛衣针拉蛛丝给白楚年织手套,木乃伊蹲在对面给他拿着蛛丝线球。 “哎,织毛衣那个,文池。”白楚年叫了他一声,金缕虫懵懵地抬起头,眼睛浮着一层金属色薄膜,木乃伊也随着他的动作抬头,看向白楚年。 “过来,我有事交代你。” 金缕虫老老实实站起来,跑到白楚年床边,规规矩矩站着。木乃伊跟了过去,站在金缕虫身后。 “你去组长那里开一张任务书,就说我让你在这月底最后一天中午十二点去码头,乘ioa的轮渡去蚜虫岛特训基地。” 金缕虫点了点头,身后的木乃伊默默拿出铅笔,在掌心写下白楚年叮嘱的时间地点。 “等你到了再联系我,我再告诉你要做什么。” “好。”金缕虫听话点头。 他们看望过后,让白楚年好好休息,纷纷退出了病房,陆言本来都走出去了,突然又折返回来,神秘兮兮地趴到白楚年床边,表情特别认真地小声问他:“喂,最近有个暗杀任务要我和揽星搭档去做,需要扮成情侣,还要住同一个房间。” 白楚年摸摸下巴:“啊,怎么了,暗杀任务对你们来说挺简单的,有揽星肯定不会出岔子。” 陆言脸憋红了,对白楚年强烈暗示:“我用不用准备什么?” 白楚年终于看懂了陆言的暗示,这小崽子是情窦初开,担心跟揽星住一起会发生点什么。 他坏笑起来:“那你问我有什么用,你问他啊。”白楚年朝兰波扬扬下巴,“谁在下边你问谁。” “嗯?”陆言很纳闷地竖起耳朵,“ioa八卦论坛上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说你才在下边。” “谁踏马瞎传老子谣言,我ioa兽系猛1谁不知……”白楚年嘴角一僵,转头看向兰波。 兰波立刻转过身背对他开始花式削苹果。 噗嗤。 “好啊,内鬼竟是我老婆。”白楚年倾身爬到兰波身边,从背后锁住兰波的脖子,把omega拽进了被窝里,然后转头对陆言道:“同志,你先撤吧,间谍被顺利逮捕,我要开始审问了。” 陆言兔耳朵包着着火的脸夺门而出。 第211章 ioa总部停机坪。 白楚年穿着病服,身上披着兰波的外套,悠哉站在主席台的栏杆边,看着一架架涂装pbb标志的武装直升机从天空降落,十来辆大巴车秩序严谨地停在操场中,身穿迷彩战斗服的pbb士兵整齐划一地背着行李包从车上下来,排成严密的队列,等待上级的命令。 pbb风暴特种部队和狂鲨海军陆战队的队服不太一样,风暴部队的作战服是黑色迷彩,胸前有pbbw的标志,狂鲨部队的队服是蓝色迷彩和军绿色的贝雷帽,胸前有pbbs的标志,因此从大巴车上下来的士兵自动分成了两个颜色不同的矩形队伍。 “真整齐啊,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板正的队伍。”白楚年由衷感叹。 “哼,你们ioa的散漫劲儿早就应该改改,上次交换训练还是有成效的,你带过去的那几个小孩儿进步挺大,一开始连内务都整理不好,天天因为这个挨罚,都是因为你上梁不正。”何所谓插着腰,在主席台上慢悠悠地来回溜达,时不时拿出对讲机,把底下动作慢的小组训斥一顿。 “哪来这么多规矩……不过拿出来是挺有面子,不像我的小崽子们,嬉皮笑脸的。”白楚年抱着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pbb军队正在以联合演习的名义向ioa集结,这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在为取缔研究所作准备了,等会长的提案一通过,搜查令和逮捕令会一起下来,国际警署就会逮捕所有研究员,不排除艾莲狗急跳墙的可能,pbb军队提前集结也只是在为阻止研究所反抗和保护平民做万全的准备。 “你的伤还没好啊,到底有多严重。”何所谓上下打量了白楚年一番,他的小腹和胸膛都裹着绷带,身上穿的也是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和平时精神抖擞浪里带贱的样子大不相同了。 白楚年扶着栏杆,看上去有些精神倦怠。他显然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的状态,皮肤和纸一样苍白,眼睑和嘴唇都异常发红,看上去比往常瘦削了些。他还戴着婚戒,但指环松了,卡在他泛红的指节上。 何所谓不大敢相信,现在的白楚年竟给他一种脆弱的错觉,精气神弱了许多,整个人透着一股病气。 “该不会是肺结核吧,别传染我。” “那必须第一个传染你。”白楚年往何所谓身边蹭了一步。 何所谓皱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真的,没事吧。” “不能说完全没事吧,只能说苟延残喘。”白楚年懒懒揣着手,“好兄弟,我可能快要没了,我要是真的没了,你帮我照顾好我的学员,老婆就不用你照顾了,毕竟你没有老婆也没有什么经验,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带你队员去海边捡捡垃圾什么的就行了。” “嘁,呸。”何所谓捡了根草枝叼在嘴里,就知道这小子嘴里吐不出什么人话。 白楚年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金缕虫打来的视频电话。 “哟,这么快就到了。”白楚年按了接听。 金缕虫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一双覆着金属层的蜘蛛眼怼在镜头前眨巴了两下,腼腆地笑着说:“我现在在蚜虫岛特训基地,pbb护送的实验体们也到了,大家都在。” 然后他把电脑交给了木乃伊,木乃伊抱着电脑缓缓退后,镜头才慢慢拉远。 于小橙搂着哈克(实验体7115红尾鵟)的脖颈挤到镜头里:“教官……哦哦楚哥,你伤好点了吗?” 白楚年露出虎牙:“小破伤没什么好记挂的。” 哈克看见白楚年,脸垮下来,于小橙强行扯着他的脸让他微笑:“哎呀打个招呼你能死啊?” 哈克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狗)好(比)。” 布偶omega和暹罗omega拉着他们在交换训练时负责的一对胆小的老公公和老婆婆仓鼠实验体给白楚年看。 他们实在太胆小了,由于之前在pbb时和白楚年接触过,导致现在一看见白楚年的脸就受到惊吓,一头扎进身边的猫咪怀里发抖,差点撅过去。 弱小的实验体对同类强者的恐惧心理很难消除,尤其是在猫与鼠这种极限物种压制下,好在照顾他们的猫咪学员能让他们多少适应一些。 “楚、楚哥……我今天新教会他用拼音打字了,我让他给你表演一下,来,大菠萝,你打个我的名字看看。”萤推来了一个个头巨大的非洲象实验体,一出现就占满了大半屏幕,大块头有点害羞,一个劲捂着脸往萤的身后躲。 “他就是太害羞了。”萤挠了挠头,只好作罢。 边牧alpha站在沙滩上,操控着无人机带着那些会飞的实验体幼体在海面上盘旋,腾出一只手跟白楚年摆了摆。 白楚年笑笑:“段野,今年年终考核认真点,你哥等着你赶紧过来接技术部的班呢。” 小边牧比了个ok的手势:“我哥还没秃啊?该秃了。” pbb从国际监狱里回收的十四个实验体,加上pbb原有和俘虏的几个实验体,再加上前一阵子ioa收留的一部分实验体和幼体,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治疗,确定他们不再出现攻击人的欲望,因此全部都安置在了蚜虫岛,试着跟孩子们生活在一起。 在屏幕角落里,无象潜行者在沙滩上正在用手指画蒙娜丽莎,图灵博物馆坐在他身边看书,这两个智商超高的实验体倒很能玩到一块儿去。 蒲公英实验体在哭着追自己被海风吹走的头发,刚玉实验体在海岸边捡贝壳,磨成宝石一样光滑的饰品发给身边的学员们,学员们叽叽喳喳跟他们玩成了一团。 贺文潇贺文意突然挤进镜头里,顿时屏幕上只剩下两个鼻子。 “队长呢队长呢我们队长呢,我们把实验体护送到了。” 白楚年揽过何所谓的脖颈,把他拉到身边:“这儿呢,老何,过来唠两句。” 何所谓板起脸教训:“你俩别光顾着玩,训练不能荒废,听见没。” “知道,队长,我们想你了。”俩小狼崽没心没肺地在屏幕对面笑。 “哼,别整那没用的。”何所谓戴上墨镜,咳嗽了一声,把头转到了一边。 白楚年松开何所谓,懒洋洋地举着手机去无人的地方嘱咐了小崽子们一番,才挂断了视频。 挂断视频,手机上的闹钟就响了,到了例行检查身体的时间,今天放了这么久的风,该回病房了。 住院观察两天后,白楚年的体检结果指标合格,身体各方面的指数都降了下来,暂时保持着稳定状态,只是还没找到彻底压制恶化的方法,医生不准他走出ioa总部区域,以免被外界刺激到,并且随时严格监控他的身体情况。 白楚年坐在单人病床上,把工作电脑放在膝头,浏览着109研究所最近的动向。因为单烯宁暂时短缺的缘故,加上锦叔暗中放出去研究所药物短缺资金链断裂的消息,关于实验体的许多合作都黄了,看上去研究所的口碑也在直线下滑。 昨晚锦叔和会长特意打了视频电话过来探望他的伤情,白楚年有点不好意思,连连说没事,让他们放心。会长还在威斯敏斯特,锦叔推了自己的行程与他同行,白楚年不想让他们远在千里之外还担心自己这边。 现在看来,只要109研究所保持这个衰败速度,过不了多久,就算会长这一次的提案仍没通过,研究所也有很大的概率自行崩盘。 技术部段扬说,早上收到了一个人偶娃娃送来的移动硬盘,里面都是109员工内部网络才能浏览的内容。人偶师把他们从红狸市华尔华制药工厂盗窃出的资料直接扔给了ioa,大概是在这次抢夺实验体的行动中大伤元气,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打算正面对抗研究所了。 技术部查了人偶师现在的位置,发现已经不在境内了,开在窄街的人偶店挂上了店面出租的牌子,里面的家具还在,但铁艺展示架上的人偶娃娃都已经搬空了。今早ioa北美分部的搜查科干员发消息来,说发现人偶师在加拿大活动的痕迹,不过没什么特殊活动,ioa总部给予的回复是继续观察。 白楚年浏览了人偶师拷贝下来的资料,发现研究所并没有完全停止生产药剂,即使在单烯宁短缺的情况下,以保证完成以前的订单,尽量降低损失。 病房门响了两声,韩行谦推门走进来,手里拿着查房册。 “今天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他走到白楚年病床边,俯身抬起白楚年的下巴,检查瞳仁是否发蓝光,再掰开嘴检查牙齿有没有兽向生长,然后按下他的头,检查腺体有没有异常红肿。 异常红肿没有,普通红肿还是有的,白楚年的腺体上有两排牙印,还沾着白刺玫信息素的气味,一看就是那条鱼咬的。 “没不舒服。”白楚年老老实实地任他摆弄。 “虽然适当的性生活可以让你恢复得更快,但也不要纵欲过度。” “老婆缠人,没办法。”白楚年懒懒打了个呵欠,斜倚在病床提起的靠背上,“兰波怎么还没回来啊,去食堂买份饭而已……不会又把食堂的大勺吃了吧。” “他在我老师那儿,来的时候我看见他了。” “他找钟医生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担心你啊。” “唔。”白楚年偷偷凑近韩行谦问,“他背着我跟你们说什么了吗?最近事情多,我怕他难过。” “放心,他比你成熟得多,他活了这么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性格硬,又骄傲,就是难过也不会显露出来给我们看的。”韩行谦抽出胸前口袋的圆珠笔,低头在查房册上记录下白楚年的情况,按铃叫护士进来给白楚年扎上一瓶安抚剂。 “韩哥,你看这个。”白楚年把电脑转过去面向韩行谦,“研究所硬着头皮生产药剂呢,没有单烯宁,这药剂效果不影响?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了。” “我们研究过单烯宁,已经确认了这种原料在药剂中起的作用。”韩行谦说,“这是一种成瘾性强的安抚剂,能大幅度提高实验体的服从性。” 韩行谦仔细浏览了一遍电脑上关于研究所继续生产药剂的部分,想了想说:“没有单烯宁的药剂,本质效果不变,但实验体的服从性会很快变差,实验体是凶猛的,他们卖给各个国家和组织的实验体更是万里挑一的精英,艾莲这是打算赚上一波快钱然后跑路吗。” 白楚年皱起眉,让技术部给坐落在各国的ioa分部发消息,让他们警惕留意一下那些曾经购买过实验体的组织和国家。 —— 109研究所总部。 艾莲坐在办公桌前,端着咖啡,看着电脑上传输过来的实验视频。 一串视频都是永生亡灵的训练记录,这是她最强大的作品,不论对手是谁,他都能一击必杀,即使a3级实验体也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再强大的实验体也有弱点。 视频中,一直表现得温顺听话的永生亡灵突然试图打破培养箱,但培养箱四角安装有专门对付实验体的液氮冷冻捕捉网,一发液氮炮就冻僵了亡灵,直到身体解冻才重新恢复行动能力。 液氮捕捉网是艾莲手下武器研究员的杰作,利用北极虾腺体仿生制造,连神使和电光幽灵都会被液氮炮冷冻,证明这种液氮炮是控制所有实验体的最有效武器,发明液氮炮的研究员也得到了升职加薪的待遇,艾莲从不会亏待自己手下的天才科学家们。 智能ai“灯”发出提示音:“人偶师团队受重创,厄里斯机械核心损坏,奇生骨反噬重伤,帝鳄内脏损伤,已经逃往加拿大。” 艾莲用指尖抹了一下马克杯上沾的口红:“哼……那些无用的实验体幼体就送给他们吧。” 灯又说:“我们派出的五个a3王牌实验体折损了四个,迅猛龙、雅典娜盾、蚀棉被厄里斯击杀,霞时鹿被永生亡灵击杀。” 艾莲皱起眉:“亡灵杀了自己人?” 灯回答:“我已经发布了召回指令,但被亡灵拒绝了。” 艾莲轻哼:“他的确贪玩。你知道该怎么做。” 灯:“好的。已经发射液氮捕捉网。” 艾莲看着电脑传来的实时监控,屏幕上出现了永生亡灵的影像,亡灵正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突然,一架无人机出现,朝他发射了一发液氮炮。 亡灵戴着研究所的定位圈,他的位置随时会被追踪,根本无法逃出他们的监视。 亡灵被瞬间冷冻僵硬,从空中掉落,摔在了地面上,手和脚都直接被摔断了,飞出了好几米远。 艾莲看着监控中的画面冷笑:“派人去把他带回来吧。” “是。” “今天没什么事,我回去看看萧炀,好几天了,还在跟我绝食怄气,男人真是难哄。” 艾莲离开了办公室,ai灯负责关闭办公室内的电力,锁闭门窗。 桌上的电脑在关闭之前,还处在实时监控的页面上。直升机从空中缓缓接近,几个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顺着绳索降落,将永生亡灵冻僵的躯体锁进玻璃皿中,直升机带着他们返航。 而旁边不起眼的荒草堆中,永生亡灵冻僵摔断的一截手零落在杂乱的草丛里,手指轻轻动了动。 断手迅速解冻,手指像虫子的肢体一样灵活,在地上飞快地爬,在研究员们回收直升机舷梯时用力一跳,抓住了舷梯末段的横梁。 “嘻嘻。” 第212章 ioa医学会经过多日的探讨,提出了一种认为可行的压制恶化的方法。 “我们和技术部反复研究你传回的视频和照片,发现了一些规律。”韩行谦又站在了白楚年的病床前,这几天,韩行谦一直紧密监控着白楚年的身体,毕竟是白楚年的观察医生,从白楚年来到ioa那天起,韩行谦就接手了他,保证他的健康是韩行谦的工作。 白楚年靠坐在病床上,膝头放着电脑,他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能抛给揽星做的也只是一些写报告之类的杂活儿,他眼睛盯着电脑,分出一只耳朵给韩行谦。 “我们派去红狸市的检验科同事带回了更详细的资料,那颗珍珠……” 白楚年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抱歉。珍珠质卵壳内包裹着不少和兰波基因相同的物质,研究所利用促联合素将珍珠与永生亡灵强行建立联系,目的是用这些物质保持亡灵恶化后的意识。”韩行谦说,“那么我们猜想,兰波也具有相同的能力,而且要比珍珠强大千百倍,我们可以尝试用同样的方式来在你恶化时保持神智清醒。” 白楚年摇摇头:“你没看见亡灵的举止,疯疯癫癫的,绝对不是正常该有的样子。我和兰波讨论过,我们不敢冒险。” “所以我需要促联合素。”韩行谦认真道,“如果能拿到研究所的促联合素,我们有八成把握解决你的恶化问题。” 白楚年眼睛亮了亮:“你真有办法?” “我们会尽全力救你。”韩行谦不敢居功,ioa医学会的教授们连夜研讨才确定这个方案。 “也对,毕竟我也算ioa的财产,不能砸手里。” “狗屁财产,搜查科没你不行,你给我干到退休。”韩行谦按住他的脑袋,用力揉了揉:“我已经递了申请书到组长那儿,任务书批下来了,会派秘密特工去研究所的下属基地去找促联合素,这期间你老老实实待在病房里。” “知道。”白楚年伸了个懒腰,“我真的好闲,连任务都是老婆代班。” 韩行谦拿着查房册走了,白楚年重新躺回床上,舔了舔虎牙,美滋滋地回味韩哥说的“搜查科没你不行”。 “我到了,你在高兴什么。” 电脑扬声器里传出兰波的声音。 白楚年调出兰波的实时摄像:“啧,老婆你穿这身真帅。” 兰波现在可以保持人形,穿人类的服装,此时身上穿着背后印有ioa自由鸟标志的黑色作战服,腰间绑着弹带,右腿箍着皮质手枪带,左腿侧贴着一把水化钢战术匕首,手中握着一把水化钢qbz步枪。 他把微卷稍长的金发随意用白楚年给的塑料小蓝鱼皮筋扎在脑后,前额的发丝凌乱地随风飘动,紧身作战服贴合着omega的身体流线,显得腰腹削薄干练,双腿笔直修长,即使站在alpha堆里也很高挑。 这次任务是帮助联盟警署解决一桩武装抢劫案,团伙作案,人数有十八人,抢劫了设在历史博物馆的宝石巡回展,馆长求助了联盟警署,由于历史博物馆不属于私人财产,展会上的宝石有一多半都来自一些慷慨的贵族,ioa也破例派遣特工协助破案。 但ioa特工组事务繁忙,搜查科更是忙到脚不沾地,国内国际来回飞,连刚转正的训练生们都在任务途中回不来,仅剩的几个有空闲的干员也被派出去调查促联合素了,搜查科的闲人就只剩下白楚年一个,而白楚年又被医学会的医生们勒令不准出总部,实在没办法才找老婆代班。 “辛苦了老婆。” “hen。” 没办法,自己家的小alpha,抱着他的腰随便撒撒娇,他就什么都忘到脑后,什么要求都一口答应下来,给自己揽下一堆麻烦事,还要跟一群陌生人类待在一起,不舒服。 “回来我给你咬。” “……”兰波脸颊一热。白楚年在耳机里说话,声音懒懒的,又拖着撒娇的尾音,就像贴在耳边悄悄耳语一样,很迷人。 “说定了。”兰波摊开手,一个水化钢弹匣凭空落在掌心,被他推进了步枪里。根据联盟警署中金雕警员的远空侦查,他们已经接近了团伙的窝点,兰波放轻了脚步。 合作多年,联盟警员对ioa的搜查干员都抱有一种敬畏心理,绝对不敢因为协助干员是omega就看轻人家,任何任务,只要有ioa特工协助,那么这次行动就十拿九稳了。此时警员们看着前面手握透明步枪一脸不屑的兰波,只敢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恐怕给前辈拖了后腿。 白楚年把实时影像投影到平板上,在病床上换了个姿势,拿两个枕头垫在胸前,趴下来双手抱着平板,影像中的视野就是兰波的视野,没有延迟。 兰波已经进入了城市边缘的废弃大楼,那伙劫匪会在这里分赃,将镶嵌在首饰上的宝石拆下来分成零散的小份,分给走私同伙带出境。 废弃大楼中光线微弱,兰波的视力不强,又没有鱼尾蓝光照亮,看不清楚东西。 “没事,尽管走,我帮你看着。”白楚年戴上外接的头戴式耳机,“你左手边有电线,别绊倒了。” “这么黑,你能看得见?” “我能听得见。” 联盟警署得到的资料说这伙劫匪都是枯叶壁虎alpha,夜视能力极强,这样黑暗的环境对他们有利,而警员们不能擅自打光以免打草惊蛇。 兰波一路按照白楚年的指挥绕开障碍物,尽管在一片漆黑中他什么都看不见,可小白的指引从未出过差错,他一路上连小石子都没踩到过。 “老婆,你把摄像头往下压一点。” “哦。”兰波并未多想,抬手把领口的纽扣摄像头向下拧了拧。 白楚年抱着平板,打开了夜视功能,端详着亮起来的画面。老婆的胸肌可真白,想咬。老婆的六块腹肌真漂亮,人鱼族天生身材好,练都不用练的。 “你是不是在看别的东西。”兰波忽然开口,低声问。 “没有啊,我在帮你看路,可好看了。”白楚年故意逗他,抱着平板翻了个身。 “是吗。”兰波轻笑,拽下领口的摄像纽扣,塞进了裤腰里,“来看更好看的。” 白楚年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一片情涩光景,愣了一下,咬着嘴唇把发烫的脸埋进了肘窝里。 “操……” 无语,想看兰波害羞怎么这么难。 耳机里渐渐能听见极微小的脚步声,白楚年稍微严肃了些,轻声说:“拿闪光弹。” 兰波从腰带上拽下闪光弹攥在手中。 “向前走,右手边第一道门。” 兰波放轻脚步,缓缓接近。 “开门,扔进去,关门。” 兰波拨掉保险环,用力拉开上了锁的钢制门,连着门框和门槛一起拽变了形,墙面裂纹掉皮,然后把闪光弹滚了进去,再返身带上门。 白楚年瞬间摘掉耳机躲避闪光弹爆破的一瞬发出的嗡鸣,然后再戴上:“进门。” 兰波拉开了钢制门,里面的人们正捂着被闪伤的眼睛开枪乱扫,房间里的枪声混乱刺耳,在空荡黑暗的空间里回荡。 白楚年的听力比视力强百倍,非远程战斗很少使用夜视工具,此时也只是闭上了眼睛,仔细聆听辨别耳机里传来的混杂的噪音。 “蹲下,你左手边有沙发掩体,沙发左前方有一个拿冲锋枪的,干掉他。” 兰波蹲下来,迅速挪到沙发后,伸出枪口挑开了一人的袖口,幽蓝电光顺着水化钢灌入那人身体,那人突然浑身触电抽搐,瘫倒在了沙发上。 如果要灭口,兰波大可不必这么麻烦,可惜警署要求抓活的,还不能放跑领头的,憋屈极了。 “站起来跑,到你右手边的保险箱后边,那个拿ak的干掉。” 兰波一把抓起刚刚被自己电到昏迷的劫匪当做人盾,在黑暗中跑到保险箱后,保险箱后是个m2级alpha,视力恢复得比别人要快,但兰波已经摸到了他近身,抬起匕首划过他的脖颈,一股强电流使他浑身僵硬抽搐,最后昏厥过去。 分赃的房间内一度混乱,突然,白楚年在密集的枪声中听到了一声不起眼的玻璃碎裂响。 “有人跑了,屋里的留给联盟警署解决,去追那个跳窗的。” 联盟警员也冲进了房间里,手拿防爆盾和霰弹枪,大声威喝。 兰波撞开玻璃翻了出去,果然有个劫匪提着手提保险箱逃了,他是壁虎alpha,有游墙的伴生能力,在垂直地面的大楼外壁跑得飞快。 劫匪疯了似的向前跑,想甩掉兰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当他跑出几百米时,再回头看,身后穷追不舍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逃出生天时,面前横空扬起一条冷蓝鱼尾,兰波本体出现在他面前,放电吸附在大楼内部的钢筋上,鱼尾缠住劫匪一条腿,嘴角长长裂开,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里面尖利密集的牙齿。 “啊啊——!”劫匪头子当场被这恐怖的怪物吓到昏过去,手一松,装满宝石的手提箱便滑脱了,从高处掉了下去。 兰波迅速向下爬,鱼尾卷着昏厥的劫匪头子扔回了刚才的房间,身体化作一道闪电向下游走,张开手掌朝手提箱的提手抓过去。 一只小麦肤色的手先他一步抓住了手提箱,黑影稳稳落在了狭窄的墙上沿。 兰波也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电磁嗡鸣。 “拿来。”兰波抬眼冷漠审视对方,眼神不善。 黑豹站在墙上方的窄沿上,黑色风衣衣摆在风中微微摆动,戴着戒指的食指轻拨开手提箱的锁扣,从里面满满堆放着的宝石中挑选了一会儿,挑出展品中那颗最大的红宝石,拿在手中,对着光看了看,然后将手提箱合上,抛还给了兰波。 “抱歉。受人之托,拿去应急,来日会照价赔偿。” 他挑出的这颗红宝石足有1250克拉,是这次巡回展的压轴宝石,未经雕琢镶嵌,形状像一颗心脏。 第213章 直升机降落在劳伦斯山脉中央,今日暴风雪,只能被迫降落徒步进山。 黑豹跳下直升机,黑色风衣被夹着雪花的冷风吹得上下翻飞,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抬起眼皮,金色猫眼收拢成一条竖线,冷漠地辨认了一会儿方向,向西方缓缓走去。 他在崎岖雪地中踩出了一排脚印,只是深一脚浅一脚,因为受了不轻的伤。 想在兰波手里抢东西,不脱层皮是不可能的,这还是在兰波半途停下来懒得追了的情况下。 黑豹亲耳听到兰波对着耳机麦说:“randi,没必要因为那么小的石头耗费精神,我从海底给你带来的宝箱里有许多更大的,你随便挑一个红色的给他们算了,我现在只想回家和你亲热。” 他一路偷渡出境,中途在岛屿停留才有人接应,飞往加拿大后,乘上了预留的直升机,几次辗转才带着宝石接近目的地。 徒步近一个小时,崎岖山脉之间渐渐出现了一些覆盖着雪的建筑尖顶,从窗中透出暖色的光晕。 继续走了十分钟,才窥见建筑全貌。覆盖着白雪的山间坐落着一整片城堡,城堡尖顶连绵,淡青色的砖瓦与雪色接近,而每一扇窗都向外散发着暖意。 虽然地势偏僻隐秘,但买下这样一整片建筑也需要强大的财力,日常维护费用高得惊人。 黑豹拖着僵冷的身躯走近正门,守在门口的一个与人等高的人偶执事朝他礼貌躬身。人偶执事穿着得体的燕尾服,戴白色手套,除了肢体上的球形关节外,看上去与普通人的白人无异,神态栩栩如生。人偶师对面容和形体的刻画可以用天才形容,足以与当今世界的雕刻家媲美。 黑豹并未多言,轻踏地面,双手勾住外墙的凸起,迅速翻了进去。 墙并不高,却隔绝了外面的暴风雪,墙内毫无积雪,温度也十分暖和,有一位人偶老人在扫地,人偶园丁在保养庭院的玫瑰。 黑豹回头看向墙外的天空,竟是晴朗无云的蓝天。这里像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门外等候的人偶执事优雅地走进来,关上门,扫去肩头的雪花,对黑豹点头示意,请他进去。 走进城堡的走廊后,屋里的人偶女佣匆匆跑来,给黑豹递上一杯热可可,引他去会客室坐。 周围寂静无声,这些人偶仆人似乎都不会说话,只能按着预设的程序做事。 走廊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扇虚掩着的门,黑豹趁人偶女佣不注意,轻推开一扇门,向内瞥了一眼。 里面的布置看起来像幼儿教室,一些矮小的桌椅上稀疏地坐着几个小孩,嗅到生人气味后,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盯着黑豹。 他们有的长着一张蟾蜍似的大嘴,有的下半身是蜘蛛,有的身体近乎透明,有的背后长着翅膀。都是实验体。 而幼儿教室最前面的黑板前站着一位穿洛丽塔裙子的人偶老师,在黑板上端正地写下几个简单的英文单词。 黑豹看了几个房间,除了幼儿教室,还有玩具屋,也有正常的成年人的房间,还看见一个成熟期的蜻蜓实验体站在窗边拉小提琴,她穿着款式简单的白裙子,纤瘦的背后垂着两对半透明的蜻蜓翅膀。 她回头看了黑豹一眼,停下正在拉琴的手,对他露出毫无防备的微笑,释放出一点信息素作为初次见面的礼貌招呼。 从她的信息素里,黑豹判断她的等级很低,攻击性极弱,通常来说这样的实验体会被做成强大实验体的饲料,活不到这么大。 走廊很长,房间众多,黑豹粗略算了算,光是一条走廊的房间里就容纳了上百个实验体和幼体,整座城堡建筑和一个小型城市差不多,最少也能容纳上万实验体。 人偶女佣领着黑豹来到了会客室,鞠了一躬就默默离开了。 会客室的沙发上斜倚着一个女性alpha,穿着碧绿的缎面旗袍,长长的金蓝孔雀尾羽垂到地毯上,轻摇着雪白的羽毛扇,身侧的壁炉里燃烧的火焰在她脸颊上映出暖色红光。 奇生骨抬眼看见黑豹,用扇面掩着口鼻咳嗽了几声。 “你病得更重了。”黑豹从她对面坐下,脊背端正挺直,戴宝石戒指的食指轻轻在膝头敲动。 奇生骨摇摇头:“我提前出培养舱,算先天不足,好不了的,新伤摞旧伤,烦得很。这几年你去了哪儿,昼。” 黑豹沉默。 “找到驱使者了?”奇生骨瞥见黑豹食指上的蓝宝石戒指,有些好奇地抬起眉眼打量他:“我以为你的驱使者会是撒旦。” 黑豹偏过头,显然关于这件事他不想多提,冷淡地岔开话题:“你打算一直留在这么。” “留在这,没什么不好的。虽然小孩儿多,但房子够大,也不显得吵。”奇生骨笑了一声,又咳嗽起来。 黑豹不擅长聊天,很快又沉默下来。 “他让我给人偶师送一块宝石。尼克斯在哪。” “他三天都没出工作间了,我让魍魉小鬼去叫他。” —— 封闭但宽敞的工作间里,有条不紊地摆放着制作人偶的工具,墙上排布着木质展示架,上面摆放着许多尚未完工的人偶娃娃,姿态各异,神态万千,只是还没上色,也没有衣服去遮挡一身球形关节。 桌面上铺着翻毛皮防滑垫,这块垫子用了许多年,沾上的色粉和亮油都已经擦不掉了。陈旧的铁艺台灯下,人偶师正埋头工作。 他穿着皮质围裙,戴着一副很薄的黑色的半掌手套,雕刻了花纹的银质寸镜卡在他深邃的眼窝中,他全神贯注地用细镊在组装手中的精细物件,那是一个人偶娃娃的机械核心。 机械核心和人类的心脏形状很像,铜制的纤细繁杂的框架,内部本应有一个红色核心来为整体驱动,核心内部的芯片上复刻了实验体统一移植的战斗记忆,包括对武器构造的了解、近战格斗知识以及屠杀倾向,厄里斯的出厂设定是暴乱实验体,以不和女神厄里斯命名,挑起战争是他的使命。 只要有战争,军火买卖就会越发暴利,红喉鸟恐怖组织定制购买这样一个实验体的初衷正是如此。 承载芯片的主要容器是一块心脏大小的红宝石,在研究所的深海压力井中由数控机床雕刻,并在芯片和宝石之间充满氩气。 买家很难找到相同品质和克拉数的宝石来做仿制品,研究所财大气粗,选用这样的材质作为承载核心的容器,就是为了不让买家盗版或者维修他们的产品,坏了就只能扔掉,重新到他们那里购买新的。 不过这一个机械核心内部已经完全损坏了,放置芯片的红宝石炸得粉碎,芯片也烧毁了一多半,以人偶师炉火纯青的技术也只能复原机械核心的外部框架,数以万计的精密铜丝和芯片构成了类似包裹心脏的血管,人偶师已经日夜不分地修复了三天。 他把床垫从卧室搬了过来,放在工作间的角落里,不过到现在还没用上。他毕竟是个人类,不眠不休地工作让他的身体迅速地憔悴下来。 三个小时过去,人偶师才抬起头,慢慢取下眼眶上的寸镜,眼睛一闭便感到酸痛,直起身子,颈椎和腰发出吭吭咔咔的脆响。 人偶师习惯性看了一眼脚下,想叫睡着的厄里斯让开,别绊着自己的脚,但脚下空空,人偶师木然怔了一下,才僵硬地将目镜放到桌上,站了起来,爬满血丝的浑浊的眼睛望了一眼角落。 角落的床垫上平放着一个破烂的陶瓷人偶,他半张脸都碎没了,剩下的半张脸也爬满了裂纹,没有下半身,只剩下一只右手,搭在破碎的胸前,胸部也碎了一大半,能轻易看见他空壳一样的胸腔,内部空空如也。 娃娃脸上的妆被擦掉了,一头银发一根根从根部拆掉收拢进自封袋里,坏掉的眼珠也被拆了下来,只剩下空洞的眼眶,他现在就只是一具报废的人偶,和麻袋里装的那些发霉的肢体没什么两样,甚至放在一起都会混淆到挑不出来哪个是他。 “厄里斯。”人偶师叫了他一声。 那具破烂人偶动了动,对他的声音还有反应,不过也仅仅是动一动,和剥皮青蛙的神经反射没什么两样。 但人偶师露出了被宽慰的表情,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眉心留下了浅浅的皱痕。 笃笃。 敲门声响起来,人偶师向外看了一眼,门缝下是小魍魉踮起的脚。 “尼克斯,他……来了。” 人偶师应了一声,摘下皮质围裙和手套放在桌上,锁上工作间走了出去。 走进会客室,人偶师一眼便看见黑豹放在桌上的红宝石,以他对材料精准的判断,这块红宝石的克拉数是足够作为厄里斯的新核心的。 “受他之托,我只负责把东西交给你。”黑豹说,“把钱付给ioa吧。” “ioa?” “宝石是从他们手里抢的。” “……” 黑豹没什么别的话要说,转身离开。 “等一下。”人偶师叫住他,从桌底拿出药箱,拣出一把手术刀和一套缝合针线,“你脱掉上衣。” 黑豹皱了皱眉,但面前这个人看上去是亲和的,他的命令让人无法抗拒,像被木偶提线操纵了手脚一样,黑豹按他所说脱掉了上衣。 兰波在他肩头留下了三条深长的爪痕,严重到无法自行愈合的程度,血还在向外渗,浸透了他的衬衫。 人偶师熟练地用手术刀清理掉他伤口边缘的烂肉,再用医用针线缝合。这是他的本行,娴熟技巧刻印在脑海里,不会轻易忘记。 黑豹原本下意识咬紧了牙关,却发现并没有任何痛感,有些意外。 “我的伴生能力造物之手,就算开膛破肚你也不会受到伤害,缝合就更简单。”人偶师剪断缝合线,收起了药箱,脸上掩不住的疲倦让他看起来十分憔悴。 “你走吧。” 黑豹怔了怔,看了一眼肩头完美的缝合线,捡起自己的风衣,跟着人偶女佣离开了。 送走黑豹,人偶师拿起桌上的红宝石,一言不发地回了工作间。 打开工作间的门,脚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破烂的陶瓷娃娃趴在门边,吃力地用手肘撑起身体,仅剩的一只右手捏住人偶师的裤角,拽了拽,抬起头,用空洞的眼眶望着人偶师,面无表情,却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恐慌。 人偶师淡淡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厄里斯,把他用黏土固定到半身胸架上,摆放在了自己的工作台上,让他能有一个支撑点直起上半身。 然后重新穿上围裙戴上手套,坐下来埋头工作。 当人偶师准备戴上目镜继续修补核心时,一只球形关节陶瓷手伸了过来,盖住了他的眼睛,陶瓷很凉,冰敷着他因为过度使用而充血肿胀的眼睛。 在这短暂的黑暗中,人偶师不由得想起几天前抢夺实验体行动开始的那一晚,自己看着搬空的人偶店货架,有些动摇和犹豫。 他是人类,偶尔也会怀疑自己坚定的目标和毕生的愿望,这是一种人类通病,人偶师也不能免俗。 但那时候厄里斯却凑到身边没头没脑地说,“我不在乎你对还是错,我会一直为你打架的。” 在店里,奇生骨常常和厄里斯吵架,那毒舌的女人经常把话说得很难听,从不在乎是否当着当事人的面:“尼克斯只是利用你完成自己对人类的报复,像他那样的人有什么是不能割舍的?你以为你是谁,他就是利用你而已,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人偶师觉得,她说得对。 但厄里斯总会反驳:“他没有利用我,他只是需要我。”怼得奇生骨哑口无言,只能连翻几个嘲讽的白眼。 台灯的灯光只照亮了这一方工作台。 人偶师拆下厄里斯的破损的头,垫在自己腿上固定住,用细磨针抵住娃头前眼角内侧,一点一点地向深处磨。 做泪腺这样精细的活需要极大的耐心,人偶师花了七个小时才做完。 做完后,人偶师直起脊背,动了动酸痛的脖颈,将头安装回原位。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屋外的暴风雪愈下愈烈,狼嚎似的嗡鸣在窗外盘旋。房间里的装饰壁炉还烧得很旺,火焰的声音听上去静谧又暖和,让人想在这样的祥和里永久住下,不再走出去。 人偶师阖眼休息了一会儿,将红宝石举起来,在脑海中粗略计算如何切割,然后放到一边,用镊子从抽屉里夹出一个微小的芯片,举到灯下端详。 这是雅典娜盾的战斗芯片,和厄里斯之前用的版本相同,可以替换给厄里斯。这芯片是他逃离制药工厂时冒着风险从废墟中捡回来的,芯片完整,意味着其承载的战斗记忆、武器使用以及屠杀倾向都还完整。 人偶师盯着镊子上的这一方小小芯片,出了很久的神。 他思考了很长时间,默默把芯片放回了抽屉,捡起桌上的红宝石,也放进了抽屉,锁了起来。 他把手伸进口袋,攥紧口袋里的手术刀,犹豫着、缓慢地摩挲,抬手抚上自己左胸,像在思忖一个重大的决定。 第214章 人偶执事送黑豹离开了这座暴风雪中的静谧之地,并赠送给他一条围巾,鞠了一躬便转身消失在风雪中。 黑豹回望了一眼这座城堡,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大团的雪花遮挡了视线,阴郁的天色越来越暗,更显得城堡的每一扇窗散发出的金黄色的灯光温暖明亮,临走时奇生骨邀请他留宿一晚,等暴风雪停了再走,被他用冷淡的表情拒绝了。 那女人完全不是热情好客的性格,被拒绝一次就不再出言挽留,跟在韶金公馆遇见的爬虫和多米诺不一样,那两个小家伙热情又缠人,拖着拽着把他拉进房子里,一遍一遍邀请他住下。 黑豹回忆起来,仍旧固执地认为自己是盛情难却才答应住下,只是自从韶金公馆遇袭,他只在暗中关注过那两个小家伙,知道他们在ioa住得很安逸,并没多联系。 暴风雪没有停歇的趋势,温度越来越低,黑豹把人偶执事送的围巾戴上,冻僵的身体回暖了些。 趁着天还没黑,黑豹快步踩着渐厚的积雪往自己直升机的方向寻过去,好在他的方向感很强,视力也不差,至少不会在风雪中迷路。 积雪越来越厚,每一步都深深地踩进雪窝里,用力拔出来才能走下一步,本应一个小时的路程,他走了三个小时,肩上的伤因为人偶师帮助缝合的缘故,已经愈合得差不多,只是身体里还有几处严重的骨伤和内脏伤,兰波下手的确狠,如果速度再快一点儿,大概会把他活活扯成鱼食吞下去。 现在也只有先回到那个人身边去,有驱使物的恢复,他身上的伤才能尽快治愈。 他在雪地里徘徊了一阵,眉头越皱越紧。他停直升机的背风坡空空如也,直升机居然无影无踪。 这地方杳无人迹,偷乘飞机的可能性不大,即使有人偷乘,如果没有高超的驾驶技术,在这样的天气下驾驶直升机就是自寻死路。 黑豹向四周望了望,余光瞥见背坡隐约有光线被折射弯了,看上去某一块空气和它后方的石块显得不大自然。 黑豹的眼睛闪过锐利的冷光,身上散发出压迫气息。 那片不自然的透明团突然一头栽到雪地中,双手合十,面对黑豹跪坐在地上,被黑豹的j1能力堕落皈依控制住,只能保持这个朝拜的姿势动弹不得,本体从透明状态实体化。 他掉下来以后,消失的直升机便出现了。 “实验体814空灵狮子鱼,听说因为没什么用就被销毁了,原来没有。”黑豹摇了摇头,不愿搭理这种低级实验体的恶作剧,绕过默默跪坐在地上的omega,朝自己的直升机走去。 只是与空灵狮子鱼擦肩而过时,黑豹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生命的波动。他回头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omega全身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 他看上去就像一张立体的遗照。 “……”黑豹隐隐感到不安,加快速度走到直升机前,右手刚搭到把手上,突然被一股铺面而来的杀意晃了一下,他在雪地中行走了太久,尽管作为猫科实验体的感官仍然灵敏,但手脚都因为极冷而变得迟钝,加上之前在兰波手中死里逃生,过重的伤痛让他的反应变慢了。 一道冷寒刀光闪过,黑豹迅速撤身避开,但那刀速度太快,薄利的冷刃一刀斩来,黑豹只感到右手传来一股麻木的钝痛,三根手指连着半个手掌都被斩断了。 戴着蓝宝石戒指的半个手掌掉落到脚下,喷涌的鲜血立即染红了满地白雪,冒出一缕温热的蒸气,又因为极寒的温度而迅速凝固。 黑豹咬牙忍住右手的剧痛,冷冷盯着前方,才看清面前人的样貌—— 实验体2316开膛手杰克,一个螳螂实验体,双手从小臂开始完全是锋利的两把折叠长刀。 只是他也和记忆中的样子有很大差别,黑豹从爬虫的实验体数据库中见过开膛手杰克,是个头发碧绿眼睛鲜红的鲜艳家伙,而面前这个只有灰白颜色。 “我记得你在红狸市培育基地被厄里斯杀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黑豹被斩断的右手迅速再生,从骨骼开始生长,血肉和筋脉再逐渐包裹骨骼,眼睛泛起金光,眼瞳拉长成一条冷峻的细线。 螳螂实验体用死寂的眼睛盯着他,没有表情,也没有回答。 黑豹忽然察觉到身后隐没在风雪中的动静,厚重的积雪中,十几个实验体缓缓顶开覆盖的雪被,无声地从地里爬出来。每一个实验体都只有灰白颜色,与飘飞的大雪隐隐约约融为一体,让人质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失去了辨认色彩的能力。 黑豹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顾不上再做毫无意义的缠斗,捡起掉落在地上已经冻僵的断手,躲开螳螂实验体的双刀,手一搭把手,带着身子坐进了直升机中,迅速启动。 螺旋桨旋转起来发出巨大的噪音和躁动的气流,那些从雪中爬出的灰色实验体纷纷朝直升机聚拢过来,数量越聚越多,从十几只变成了几十只,再到上百只,每一个的眼中都只有灰败的冷漠,不见一丝生气。 黑豹冷冷瞥向他们,将食指贴近嘴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一瞬间,包围了直升机的实验体们从最靠近他的实验体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双手合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着跪了下去,整个包围圈从内部到外部逐渐跪下,双手合十,像在进行着一种诡异的朝拜仪式。 魔使j1能力“堕落皈依”,属于沉默型能力,是一种针对动作的禁用,使目标只能保持朝圣的姿势不能移动。 直升机在暴风雪中起飞,被猎猎的寒风吹得左右摇晃,缓缓升空。 而那些被堕落皈依控制的实验体中心形成了一个黑洞漩涡,从漩涡中缓缓升起一个庞大的虚影,虚影披着一袭纯黑斗篷,脸是一团黑色的云雾,用虚无的黑烟构成的细长双手握着一柄由绝对黑体构成的拐杖,正立在身前,拐杖并无装饰,只有扶手的位置是光滑的弧勾。 恶魔虚影用力将拐杖立在地上,脚下的黑洞便迅速扩大,蔓延到被堕落皈依控制住不能移动的实验体脚下,他们的灰白身体被逐渐染黑,吸收进恶魔虚影脚下的黑洞中。 魔使m2能力“末日审判”,幻境型能力,有罪者将被送往虚无世界,无罪者将被送往极乐世界。(本质是不同辐射波长针对大脑神经的影响) 黑豹驾驶直升机穿越暴风雪,离开劳伦斯山脉后,天空逐渐放晴,昏暗的光线稍亮了些。 他捡起扔在手边杂物箱里的断手,冻僵的半截断手此时已经解冻,软塌下来。黑豹把断手食指上的蓝宝石戒指撸下来,随手把断手扔下了飞机。 他攥着这枚戒指,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他烦躁地想把它扔到飞机外,最终还是不情愿地戴回了再生的右手食指上。 戒指重新戴上后,他风衣背后透出衣料的荧光绿色蝎尾标记才熄灭微光,从衣服外看没有什么异样了。 蝎尾图案的标记顺着他的一条脊骨从上到下刻印得很深,而且会散发绿色荧光,这点荧光看似微小,却能透出任何厚重的衣料,而这枚蓝宝石戒指能压制标记的荧光色,意味着戒指和荧光标记必须选一个出现在身上。 —— ioa医学会病房里,白楚年依旧盯着电脑,他手下搜查科的干员几乎都有任务在身,几个刚转正的训练生还是让他放心不下。 “回来了。”兰波推门进来,有些疲倦地走到沙发前,解开腿上的枪带,再解腰带,把脏兮兮的作战服脱了,剩下一个迷彩背心和一条短裤,掀开背心下摆站在窗边吹凉风。 风把他薄汗里的白刺玫香吹到了病床前,白楚年抬起头:“你别站那儿吹风啊,等会感冒了。” 兰波歪头笑:“我活了二百七十多年都没感过冒。” “那也少吹风。”白楚年端起床头的饭盒,“过来过来,给你留的虾饺,韩哥从食堂打包的。” 兰波往病床上一趴,身子压到白楚年腿上,双手撑着床,微微张开嘴。 白楚年给他夹了一个:“怎么回事呢,平时嘴张那么大,都裂到耳朵根了,里面牙跟粉碎机似的,连盆子都能装进去,今天怎么回事呢。” “……”兰波小口地嚼虾饺,轻声嘟囔,“劫匪头子带宝石跑了,我去追,还没动手呢,我一张嘴他就吓昏了。randi,我很可怕?” 白楚年强忍住笑:“多可爱,这样吃饭效率高。” “你不觉得就行。”兰波又振作起来,裂开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连着饭盒把留的虾饺都吃了,就着床头的电水壶一起。 “对了,抢回来的宝石交给警署了没。” “给了,顺便回家拣了一个差不多的红宝石给他们。”兰波翻了个身,靠到白楚年肩头,搂着他肩膀懒懒地细数,“我拣的那个红宝石也很大,要比原来那个大,本来馆长都在感谢我了,但原来那个宝石的主人不识抬举,他不要这个新的,就要原来那个,说那个是心形的,有特殊意义。” “啊,那警署怎么说?” “他们都看我,我没办法,就把我拿的那个红宝石啃成心形给他。”兰波一条胳膊搂着白楚年的脖颈,脸颊挨得很近,懒洋洋地抠指尖,“我觉得形状也挺相近了,但原主就还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你当着人面啃的啊?那换谁能高兴。后来怎么弄的。” “我又当场给他哭了几个珍珠,你不是说这个挺贵的吗,他拿了以后就高兴多了。就是当时我又哭不出来,挤了好久。” “哎。”白楚年捧起兰波的脸,轻轻亲了亲,“你不用这样的,追回一多半就算可以了,你是王,你不能这么纡尊降贵,知道没。” 兰波扬起睫毛:“我不是为他高兴,我想让你高兴,宝贝。” 第215章 “那也不行。”白楚年用拇指抹了抹兰波的眼睑,“不能让你跟了我以后都不娇贵了。” “en。”兰波亲了他一口,松开手躺倒到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那rando抢一块破石头做什么呢,我不想杀他,他应该庆幸,如果当时有我的族人在场,我一定会为了维持威仪杀了他。” “上一次我在红狸培育基地遇见厄里斯时,黑豹就突然出来劝架,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为了保护厄里斯,但是厄里斯对我用出如临深渊时他也阻止了,他的目的似乎只是不让我们其中一个先死。”白楚年心里有数,“你应该把宝石抢回来的,他抢走红宝石可能是要给厄里斯重做机械核心。” “你想让厄里斯死么。” “谈不上。不过如果他死了,不是我杀的,我比较没有心理负担,毕竟我们才是同类……”白楚年端起电脑,打开ioa的内部网络,找到最上方的通缉罪犯一栏,在整齐排列的逃犯照片中找到了厄里斯和奇生骨的照片,指给兰波看。 “我给ioa干活,老大让我做掉谁,我就得接啊。厄里斯和奇生骨都在ioa的通缉名单上,除非他们一辈子躲着不出来找茬,老大容忍实验体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肯定容不下他们的。”白楚年咬了咬嘴唇,“当初我一意孤行去爆了红狸培育基地,老大没追究,我不能不识抬举。” “你不必愧疚,言逸不追究你的过错是因为你能给他做更多的事,你的价值大于他们为你掩盖罪行要花费的精力,你的忠心大于你捅的篓子。”兰波半阖着眼,伸手摸到白楚年的腰上,轻轻用指尖卷他的病服,“我不否认他们对你有亲情和恩情,但人类是逐利的,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他们之间靠利益相连,利益冲突时就会爆发战争,历来如此。” “兰波。别说这种话了。”白楚年摸到兰波扶在腰间的手,掌心贴在他手背上,和他十指相扣。 “为什么不能说?我要教你懂得这些。”兰波枕着一只手,慢慢阖上眼睛,“人类过于自私,实验体又过于感恩,你们应该中和一下,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只有一个物种制霸陆地,我看不惯。” “那你还愿意跟ioa的船一起出海清理潜艇实验室啊。听韩哥说,你还让船员们吻了你的指尖。” 兰波脸颊微热,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说:“大海是包容的,愿意成为信徒之人,我会庇护渺小的他们。” “嘴硬。”白楚年回手揉了揉兰波的头发,“累了吧,身上酸不酸,我给你揉揉。” 白楚年分出右手扶在兰波腰上揉,左手敲键盘调整几个搜查科干员的实时影像。 兰波惫懒地趴在床上,任白楚年的手在腰间轻揉,alpha的手硬而有力,揉得很舒服。慢慢就困了,脸埋在枕头里困倦地闭上眼睛。 白楚年放出一缕安抚信息素哄他休息,白兰地浓郁的酒味醉人心脾。 滴滴。 电脑后台运行的二十多个实时影像窗口中,其中一个亮了一下绿灯,响了一声,意味着有特工完成任务,在线上提交了结束任务的申请,需要白楚年听一下任务结果,再决定是否还有n期任务派发。 白楚年点开窗口,显示陆言提交了任务,实时影像上,陆言跳起来搂着毕揽星的脖颈,把alpha拽到跟自己个子相当的高度,开心地在脸颊边比了个耶,毕揽星则是一脸无奈地替他警戒着周围的情况。 他们执行任务的地点在九潭市,暗杀对象每年这个时间都会到九潭山上香问偈,手上血腥恶事沾得太多,就很容易信奉一些东西来给自己作为心理安慰。 此时他们尚未离开九潭山,远处还是一片郁郁青青的山林景色,一些寺庙错落地安置在山间,石板路上三三两两地行走着游客,距离太远的缘故,山路上的人影小得像虫子。 “搞定了,怎么样,快吧。”陆言对着镜头晃了晃战术匕首,随手在作战服胸前刮了刮匕首上干涸的血渣,把匕首插回了腿上的皮扣里。 “别臭显摆,快回来,这么简单的暗杀任务也能做两天。”白楚年嘴上训他,又忍不住扬起唇角露出虎牙尖。 “光路程就一天呢!换你来也快不了啊!”陆言气到兔耳朵飞起来。毕揽星的一只手伸进镜头里,揉了揉陆言的脑袋,把竖起来的耳朵压下去,画面外的声音有点小:“好了阿言,接我们的飞机来了,别闹,让楚哥好好休息一会,乖。” 白楚年在屏幕前摸着下巴笑:“唉呀,这住过一个房间以后就是不一样,揽星给我说说小兔子的尾巴球好不好捏。” 毕揽星一噎,咳嗽了两声别扭地看向别处,还没说话,陆言的脸先憋红了,拿着纽扣摄像头上下乱跳:“你瞎说,才没有!” 仗着隔着屏幕打不着,白楚年最爱逗这小兔子炸毛生气。 不过实时影像屏幕的右上角有座寺庙,距离太远所以在镜头里显得很小,白楚年在晃动的镜头里察觉到那座建筑似乎震动了一下。 “那是什么。”白楚年突然收敛了笑容,认真凝视右上角的寺庙,并放大了影像。 那座建筑的确在震动。 “什么?”陆言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也注意到了那座颤抖的寺庙,纳闷地挠挠脸,伸手指过去,“揽星?那是什么呀。” 突然,远处的寺庙发出一声巨响,大地裂缝松动,一颗狭长的巨大蛇头缓缓从地里顶了出来,足足二十多米高,比寺庙高出三倍,土块从它头顶滑落,山间石板路被震裂,从峡谷之间坠落,接着,那颤抖的寺庙腾空而起,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地底托了起来。 那巨蛇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吼叫,他们脚下的地面都开始颤抖,那股震荡的波动一圈一圈荡了过来,寺庙被从地面连根拔起,一只拥有二十米长脖颈蛇头的巨型乌龟将半个山头都驼在了背上,并发出震透耳膜的吼声。 全身灰白的乌龟驮着背上的山头开始爬动,它犹如宫殿圆柱的大脚一脚就踩烂了一座香堂,山里的香客尖叫着到处逃窜,有不怕死的还在拍视频。 陆言他们的位置离得很远,但也受到了剧烈的冲击,毕揽星用藤蔓带着陆言在山间奔跑,几次差点被猛烈的震动甩下峡谷。 “你们去疏散山上的香客。”白楚年微微皱眉,低声命令,“我派离你们最近的干员过去支援。” “好,放心吧。” 白楚年给搜查科其他干员发了支援消息和位置,把事件上报给组长,再把刚刚的影像文件传给技术部。 技术部回复说,这是实验体3014霸下龙龟的亡灵召唤体,来自于永生亡灵m2能力死神召唤,早在两年前,这个实验体就因为过大的身躯和力量被切割焚化销毁了。 随后,风月的消息也挤了进来:“楚哥,我过不去了,我这里也有,一条冒着毒烟的蜈蚣,灰白色的,正在向闹市区爬,不用管我,我能搞定。” “蜈蚣……是在红狸培育基地死的那个……又是亡灵召唤体……”白楚年咬了咬牙,恨自己现在被医生勒令不能出总部,推推身边的兰波,“老婆,醒醒,你去帮他们一把。” 兰波在找回宝石的任务中和黑豹打架,对方毕竟是a3级使者型实验体,是兰波也无法轻易碾碎的对象,兰波耗磨了许多体力,这时候睡得正沉,连信息素都因为疲惫变弱了一些,窝在枕头里呢喃咕哝梦话:“黏黏……” 白楚年短时间内找不到人,突然想到借住(软禁)在ioa的林灯教授。能救一下急也好。 —— 艾莲的私人住宅在距离研究所总部一个小时车程的别墅区,平时她很少回家,通常住在研究所里,只不过最近回来得频繁了一些,因为萧炀被她关在了家里。 萧炀倒不是绝食抗议,只是一直没什么胃口,常常看着窗外的花园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卧室门被吱呀推开,艾莲穿着真丝睡裙走进来,难得没化浓妆,也没穿高跟鞋,看上去不似平常一般咄咄逼人了。 艾莲拿了两杯柠檬水,坐到茶几对面,推给萧炀一杯,然后跷起腿,托腮看向落地窗外的花园。 两人安静地对坐了一会儿,艾莲首先打破了僵硬的氛围,开口道:“我仔细考虑了你的建议,可以分出一批比较专业的研究员作为驯养员,把幼体和培育期无攻击力的实验体训练成宠物,然后出售,这样就不需要销毁了,你觉得怎样。” 萧炀弯着眼睛,良善地看着窗外:“我都可以,听您的,毕竟您才是老板,你的商业规划轮不到我指手画脚。” 艾莲皱起眉,鲜红的长指甲敲打玻璃杯壁:“你到底想怎样?你我已经这个年纪了,已经不是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了。” 萧炀微笑着推给她一封辞职信。 “我不想干了,放我出境吧,找个地方养老。担惊受怕的钱我已经赚够了,年纪大了,做不来这么刺激的活了。” “你,”艾莲想发火,又强迫自己忍下脾气,进门之前已经嘱咐过自己多次不要再来硬的,好好沟通,但似乎又失败了。 “你留下。”艾莲靠进椅背里,抱臂谈条件,“我不再和灵缇世家合作,而且帮你除掉灵缇世家现在的几位家长。” 萧炀的眼神闪了闪。他恨灵缇世家,但也厌烦艾莲谈判时高高在上的态度,他们没有什么差别。 “你还不明白。”萧炀轻笑着叹了口气,“你靠实验体发家,到现在年年富豪榜上有你一席之地,但它们能推你上高楼,一样能推你下地狱。艾莲老师,你太过于相信你的运气了。” 艾莲有些窝火,但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没来得及发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ai助手灯发来的监控文件。 艾莲冷冷地按下播放键,脸色逐渐从红润变得铁青。 监控视频中,几个身穿防护服的研究员将被液氮捕捉网冷冻的永生亡灵带回了总部,重新关进了最深处的透明观察箱里,这种观察箱极为坚固,根本不可能从内部突破,只有研究员的虹膜能打开液压锁。 永生亡灵一直安静的躺在观察箱里,头上盖着白布,身上背着他来时就带着的书包,研究员们检查过,珍珠也安然放在书包里,没什么问题。 监控影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发生变化,艾莲没了耐心,将进度条拉到了最后。 视频最后,监控屏幕的角落慢慢流出了一滩粘稠的液体,似乎是深红色的。 一只雪白的手用指尖飞速爬动,从画面的边缘爬了进来,那只手上沾满深红的液体,在地面上拖出了一条深红的轨迹。 那只灵活的手弹跳到了永生亡灵观察箱外的数控板上,面对着液压门上的虹膜锁,亮出了掌心里攥的一枚沾满血的眼球。 “嘻嘻。” 一直无声的视频里突然传出一句空灵的笑声。 第216章 研究所总部实验室在大厦底层,深入地面以下数百米,关押着数百只用于繁殖的精英实验体以及成千上万的普通实验体,每只实验体拥有一个小型观察箱,训练和实验之外的时间都会在观察箱里生活。 观察箱的制造技术是一位从pbb军火设计院逃逸的技术员提供的,艾莲给他最好的待遇,并用尽手段保护他在pbb的通缉下安全生活。 他发明的实验体观察箱采用军用坦克使用的复合材料,制造出了一种单向玻璃装甲,使其坚固厚实无法从内部被打破,也极难从外部摧毁,据目前的测试来看,需要两发mmp导弹才能完全毁掉一个观察箱,普通的枪械弹药根本无法撼动其一分一毫,想开启观察箱,唯一的方式就是使用预设的虹膜锁。 而研究员们体内都注射过生命芯片,用以检测生命体征,研究员生命体征发生剧烈变化时就会触发报警器。 永生亡灵的观察箱亮起绿灯,系统提示匹配正确,正在开锁,透明的装甲门缓缓向一侧平移开启,由于材料沉重,门开得很慢。 观察箱外的断手抛弃了手中攥的带血的眼球,在数控板上安静等待,沾满血的手指在边缘轻敲。 而实验室的另一侧,地面已经被斑驳鲜血覆盖,研究员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他们的脖颈都以各种不同的姿态扭断,其中一个研究员的右眼球被整个剥走,只剩下一个空洞淌血的眼眶。 实验室内的警报器刺耳地震响,照明灯变成了红灯,在昏暗的实验室中一闪一闪,巨大的噪音让其他观察箱内的实验体开始躁动,低吼着用身体顶撞着坚固的装甲门。 身穿防弹衣的保全人员迅速带着枪械装备冲进了实验室,只见闪烁的红光中,一只断手在数控板上爬动,食指和中指交替敲打着数控屏边缘,虽无身体,却俨然一副居高临下游刃有余的傲慢模样。 保全队长一声令下,所有人开枪集火那只断手,然而那断手竟惊人地灵活,依靠指尖在墙壁和电脑之间飞速爬行,借此来躲避子弹,突然借力起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抓住了一个保全队员的脸。 顿时那队员惊恐的叫了起来,满地打滚想要甩掉深深扣在自己脸上的断手,那断手就犹如抱脸虫一样,指尖极为有力,刻印进了他脸上的骨骼里,并不断用力收紧,直到咔嚓一声,将队员的颅骨捏碎。 断手跳了下来,夺下死亡队员手中的ak,扣动扳机疯狂扫射反击,一整队保全队员全力对抗一只断手,甚至还稍落下风。 这时,防暴盾牌后方的一位队员大喊了一声:“液氮捕捉网准备就绪,让开!” 前方的保全队员们立刻分开,一发液氮炮从炮筒中发射,在断手附近炸开,霎时白雾弥漫,整个实验室内温度骤降,墙上的温度计度数飞速下跌,一股寒气从液氮捕捉网炸开的位置升起,地板和墙壁都凝结了一层冰霜。 断手和ak被结结实实地凝冻在了一起,不再动弹了。 保全队长终于松了一口气,按下对讲机:“目标已经制伏,你们上来处理后续。” “嘻嘻。” 一声空灵的笑在寂静的实验室中乍然出现,液氮炮的白雾散去,永生亡灵观察箱的玻璃装甲门已经完全开启,披着白布的幽灵缓缓走出来,白布上用记号笔画了一个简笔画笑脸。 亡灵伸出只剩下一个冒着黑烟的断截面的右臂,地上被冻僵的断手迅速解冻,抖了抖手上的水珠,拿着ak跳到了永生亡灵的右臂上,无缝接合在一起。 永生亡灵抬起步枪枪口,轻笑道:“来玩。” 保全队员们毛骨悚然,纷纷后退,保全队长惊恐万分,拿起对讲器急促道:“永生亡灵失控了,液氮捕捉网无法制伏,请求支援!请求支——” 话音戛然而止。 这座空间里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一起消失了。 实验室中回荡起幽灵疯狂的笑声。 —— 艾莲看完ai助手发来的监控视频后,脸色已从铁青变得苍白,而坐在对面的萧炀还对总部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指尖轻轻敲着辞职信,喝了一口冰块快要化完的柠檬水。 “艾莲老师,你怎么了。” 艾莲深吸了一口气,细长手指插进一头红发间,低着头闭了一会儿眼睛。往日岁月的疲惫憔悴终于在她明艳的脸上留下了永久的痕迹,不化妆时眉头的川字纹格外明显。 几分钟过去,萧炀已经有些不耐,知道艾莲一定不会放他走,心里更加烦躁。 “你打算去哪儿。”艾莲收拾起精神,挺直脊背靠在椅背上,哑声问。 “我在意大利有朋友。” “不要出境。我们现在的情况不利,你出去很危险。”艾莲把话说得斩钉截铁,仿佛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萧炀只是淡淡一笑。的确,研究所资金链即将断裂,后续药剂又供应不上,其他国家和组织已经购买过实验体的得不到应有的售后保障和药剂供应,等到买家耐心耗光,一定会采取一些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利益,萧炀这时候出境显然是不明智的。 “回灵缇世家吧。那里与世隔绝,很安全。” “哦?”萧炀眉眼笑着,眼神却不经意流露出分明的恶心。 艾莲摸出一把钥匙,放在萧炀面前,语气不容置疑:“不准出境。这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的让步。至于你回去之后打算做些什么,随便。” 萧炀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下,缓缓拿起了桌上的钥匙。这是艾莲别墅里的武器库钥匙。 “滚吧。”艾莲拿走了他放在桌上的辞职信,看了一眼床边地毯上已经收拾完的旅行箱,站起身走了出去。 “保镖会送你走,我回去上班了。” —— 劳伦斯山脉雪中城堡。 装潢华丽的欧式大厅中,奇生骨斜倚在皮质沙发里,轻轻捻动小扇上的羽毛,无聊地从自己尾羽上剪下一片孔雀羽,黏贴在扇面上。 魍魉小鬼抱着玻璃沙漏坐在地毯上,呆呆地看着墙上摆动的钟,古老的指针指向中午十二点,钟表上的小门慢慢打开,缓缓伸出一个跳芭蕾舞的女孩,放起叮叮咚咚的音乐。 魍魉一下子变得很高兴,蛋白玻璃样的小脸红扑扑的:“尼克斯的手……好巧。” “是。你坐到上面来,地下太凉了。”一个长发的女孩也坐在沙发上,背后垂着一对蜻蜓翅膀,手里拿着小提琴,温柔地看着地毯上的魍魉小鬼。 “哼……可惜没用对地方。”奇生骨轻蔑地试了试新黏上的孔雀羽扇,“他切开胸腔,把自己的心脏拿出来,倒模了一个陶瓷的款式出来,到现在还在打磨。咳咳咳……人类真是异想天开。哦,他能算人类么,能随便更换老旧的身体器官,本身应该是不会死的吧。咳咳……” 奇生骨懒得跟一个话都说不清的魍魉小鬼聊天,又实在无聊,好在城堡里有不少成熟期的实验体,虽然实力差些,但多少能聊天解闷。 “尼克斯是个很好的人啊,他肯收留我们已经很好了。”蜻蜓实验体担心地说,“尼克斯工作这么久,身体不要紧的吗,我去给他送杯咖啡。” “别管他,做错了哪一步他还要怪你。”奇生骨咳嗽了两声,转头埋怨魍魉小鬼把壁炉的火烧得太呛了。 蜻蜓还是倒了杯咖啡送到了人偶师的工作间,工作台上放置的一个破烂陶瓷人偶迟钝地抬起脑袋,用空洞的眼眶看向她。 人偶师正戴着目镜用镊尖雕刻那颗倒模出来的陶瓷心脏。 心脏精密异常,要全靠手工雕刻出每一个房室和每一根细微的血管,是个极其庞大的工程。人偶师全神贯注地雕刻,甚至无法分出神来抬头看一眼进来的人,因为一旦移开视线,就很难再找到刚刚雕刻的那根血管,就无法接续了。 蜻蜓小心地把咖啡放到不易碰洒的位置,准备退出去。 头顶的吊灯突然晃了一下,蜻蜓警觉地抬起头,刹那间,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猛地撞上了城堡的外壁,地面和墙壁剧烈地晃动起来。 蜻蜓什么都来不及想,先抓住了刚放在桌上的咖啡杯,以免咖啡倾洒,滚烫的热水泼洒在了她身上,她咬住嘴唇,忍着痛环视四周,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人偶师也感知到了城堡外部的动静,但他无法抬头,无法从陶瓷心脏上移开视线,甚至不能大声说话,以免手指颤动。 “帮我争取一天时间。”人偶师的鼻尖渗出丝丝汗珠,用极轻的声音说,“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蜻蜓怔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悄声退出工作间,替他关上了门,匆匆跟随着从走廊里奔驰的人偶娃娃和实验体们冲到了城堡中各个种满朱丽叶月季的阳台。 从高处向下望,至少上百只通体灰白色的实验体从皑皑白雪中爬了出来,正向着城堡周围聚集。 穿着华丽的人偶娃娃们怀抱枪械接连从阳台上一跃而下,冲出庭园,与涌来的灰白色实验体们厮杀在一起。 蜻蜓愣住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虽说她是实验体,可天生战斗力弱,本身就是作为饲料的存在,她突然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正在她努力护住身边吓得哭泣的实验体幼体哄慰时,头顶划过了一道金蓝光带,她仰头望去,奇生骨从最高处滑翔而下,金蓝孔雀尾羽在空中散开,一个淡金色的保护罩将城堡整个囊括其中。 “哪儿来的小鬼。”奇生骨从旗袍裙摆下摸出两把手枪,双手各持一把,将向墙上爬的实验体准确击落。 “属性,互换。”魍魉小鬼爬上城堡最上方,将手中的玻璃沙漏倒扣在地上,沙漏倒逆流转,庭院外的积雪突然燃烧起连绵烈火,浸泡在积雪中的灰白色实验体被火焰灼烧得厉声尖叫,在地上打滚企图熄灭身上的火焰。 帝鳄靠着庞大的身躯抵住庭园的门,整个围墙都蔓延上一层坚固的鳄鱼鳞甲。 蜻蜓无措地看着他们,突然,奇生骨回眸看了她一眼,抛上来一把枪,艳靡眼眸微微上挑。 “下来帮忙,吃白食的。” 蜻蜓下意识振动薄翅飞出阳台,双手接住了那把枪,沉重且滚烫。 她回头望去,阳台上不断跃出已经成长到成熟期的实验体,单手或双手抱着他们不甚熟练的武器,蜻蜓隐约听见他们的低语。 “保护尼克斯。” 第217章 ioa医学会病房里,白楚年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敲击键盘发布调遣命令,他摸出手机,给韩行谦打了个电话。 “韩哥,我申请提前出院,外面有情况,怕他们应付不过来。” 韩行谦立刻拒绝:“你刚稳定下来,使用任何能力都有再度暴走的可能,医学会也不会允许你出院的。” “那我现在去一趟技术部。” “我去找你。” 白楚年挂断电话,回头趴到兰波身边,揉了揉还在熟睡的omega的头发:“你先睡。” 他匆匆把身上的病服换了,找了件黑背心套在头上,然后穿上兰波脱下来的作战服裤子和短皮靴,边扣腰带边向电梯口走。 他走进电梯,电梯门即将关闭时,韩医生匆匆赶过来,按下开门键挤进电梯里。 韩行谦看见他这身打扮,不由得严肃起来:“我没在跟你开玩笑,压制恶化的痛苦你已经尝过了,还想再体会第二次?” “没办法啊。”白楚年枕手靠在电梯里,仰头看着显示屏上向上跳动的楼层数字,“对了,你不是说找到促联合素你就能压制我恶化吗,找到没啊?” 韩行谦摇了摇头:“派到各大培育基地调查的秘密特工陆续回来复命,说没有发现促联合素的存在,看来这药剂太过稀有,只有研究所总部药剂库有少许存量。” “总部……潜入难度太大了。”白楚年摸了摸下巴。与109研究所对抗多年,技术部早就试图调查过研究所总部的漏洞,可惜研究所的技术员水平也极高,他们很难破解总部内的数据。 “现在只能等会长的提案通过,只要禁止生产实验体的提案通过,国际警署就会立即发起调查搜捕,扣押所有货物商品和原料,ioa和pbb也会协助搜查,从里面调出一份促联合素轻而易举。” “按预定会议的时间算来,这周就能出结果了。”白楚年算了一下日期,点了点头,“走,先去技术部。” 技术部的干员们都在电脑前忙碌着,跟组技术员更是焦头烂额,整个技术部所在的大平层都处在繁忙之中。 白楚年出了电梯,直奔段扬办公室,爬虫也在旁边,做着一些助手的工作。 要不是爬虫穿着亮黄色的卫衣比较扎眼,白楚年压根就没看见他,匆忙地打了个招呼,就压到了段扬的椅背上:“刚发你的六个市区给我调出来。” “通讯连接。”段扬同时开启了八个显示屏,分别是不同区域的无人机实时监控,监控影像中均有灰白色实验体出现,正在不受控制随意游走。 白楚年挨个按下通讯键:“风月,蜈蚣向市区去了,无人机在你一点钟方向三百米处投放了武器箱,里面有液氮捕捉网。” “收到。”风月的通讯信号时好时坏,电流音刺耳,受到了干扰。 “揽星陆言,武器箱投放在了断崖松树下,揽星去疏散寺庙游客,陆言去拿武器箱。” “是。”毕揽星听到命令后,给陆言放出一副毒藤甲,两人反方向飞奔离开。 “这龙龟实验体太大了!”陆言的声音十分急促,在实时影像中,他被巨大龙龟的蛇头追逐缠咬,虽然以垂耳兔娇小灵活的体型和速度优势顺利拿到了空投到松树下的武器箱,但拖着沉重的武器箱无法再从石缝和枝杈中快速穿梭,几次险些被龙龟长满腥臭利齿的巨嘴咬成两段。 “不用怕,朝我标的点跑。”白楚年同时面对着八个不同的实时影像,却丝毫不显慌乱,有条不紊地或用语音或用文字指挥着每一个搜查科特工。 陆言的手表地图上接收到了白楚年标明的目标位置,他对照地图看了一眼山峰侧的一座大型石碑,倒塌的石碑内部有腐蚀坑,与边缘形成反斜坡,是个绝佳的反击点。 龙龟的速度并不比他慢多少,转瞬间蛇头已经追逐到了陆言身后,分叉的舌头舔舐到了陆言的尾巴球。 陆言一直在逃窜飞奔,紧张地大口喘气:“它追上我了,跑不到,来不及了……” “朝前跑,我给你架着,它咬不着你。”白楚年调出对应的无人机操作面板,指尖在键盘上左右划动。 无人机在白楚年的控制下在山林枝杈间穿梭,下部机舱打开,连续投掷了发震爆弹,精准的落点全部分布在龙龟蛇头的进攻路线上,震爆弹产生的嗡鸣使它不得不曲起脖颈躲避,而最后一颗震爆弹落在了松动的石面上,石面炸裂,石板下的泥土松动,被龙龟粗如城柱的腿踩落塌陷,长满利齿的蛇头在即将接触到陆言的一刹那被栽落的身体拽离了攻击范围。 地面接连塌陷,陆言纵身一跳,双手攀住石碑边缘,翻进了坑里,打开武器箱从里面拿出榴弹炮,熟练装弹,朝一只脚陷入泥土中的龙龟开了数枪。 龙龟被炸得千疮百孔,伤口中冒出黑烟,化成细丝向着一个逆风的方向飞去。 白楚年不仅在指挥陆言和毕揽星这一组特工,八个显示屏上不同的危机情况都尽收他眼底,在双手驱动无人机轰炸时,他开了其他队伍的麦,有条不紊地连续发布剩余队伍的行动指令,一个不落。 段扬盯着白楚年在键盘上快出虚影的手指动作目瞪口呆。虽然白楚年对电脑技术知之甚少,但他操纵武器的能力可以说无人能比,他只教过白楚年使用辅助战斗无人机一两次而已。 段扬也是ioa高层之一,很清楚白楚年的真实身份,不由得感叹这种生物着实为战斗而生,万幸这家伙不是敌方阵营的一员,如果对方拥有这样的指挥官,恐怕技术部精英组全员加入对抗才能勉强抵抗他一人,何况白楚年还是个电脑白痴,在以己之长攻彼之短的情况下或许能胜他一筹。 爬虫站在墙边,一手托着笔记本电脑,一只手轻敲键盘:“现在看来永生亡灵已经濒临失控,应该是太久没注射促联合素的缘故,珍珠对他恶化的压制越来越弱了。亡灵的能力太过强大,受到他气息波及的地方才会亡灵召唤体泛滥。” 白楚年回头问:“你有他的详细资料吗。” 爬虫把电脑转过去:“我只有这些。现在只知道永生亡灵的设计理念是‘死神’,他身上披的白布就是驱使物,叫做亡灵斗篷,亡灵斗篷能且仅能给珍珠使用,召唤出珍珠的灵魂碎片形成实体,即‘冥使者’。” “他真能永生不死?怎么才能杀了他。” “……不知道。资料上说,‘永生亡灵’是不可磨灭的,化成灰也能重生。他的腺体原型是水熊虫,这种生物生命力很顽强,加以改造后能做到不死也不稀奇。”爬虫平静地解释,“你应该能理解的,使者的共同点是全拟态,驱使者的共同点是永生,和任何程序的运行都依靠着某种规律一样。” 白楚年托腮沉思了一会儿:“段扬,给我查红狸市第一中学高二一班的金曦同学。还有他的家庭住址,曾用住址,父母情况,学籍档案都给我发过来。” 他在红狸市捡到的寻人启事上看见了永生亡灵没被改造成实验体之前的样子,不过寻人启事上相关的资料不多,在此之前白楚年也调查过这个学生的资料,不过还没来得及深究,况且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学生实在没什么可深挖的东西。 段扬听罢,把工作发给手下的技术员们,坐等收资料整合:“金曦同学……好学生啊,成绩还不错。等会我整理一下发给你,喔,这家纹身店是他去过的,现在的孩子真是够野。” “我要去他学校看看。”白楚年接过打印出来的资料翻了翻,“顺便去他家也看看。” 他看了韩医生一眼:“韩哥,你要不放心就跟我一块儿去,我看这事不去不成。你多带点安抚剂镇静剂,我尽量不动手,应该能行。” 韩行谦皱眉想了想,终于点了头:“我先上报给医学会。叫上兰波吧,有他在还能压制得住你。” “他太累了,先让他睡会,等我们到了再叫他,反正他游泳过来,很快的。” 两人驱车离开后,段扬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操,谁啊。”段扬最烦别人进他办公室不敲门,回头一看,发现兰波扒在门框边,探出了半个头,睁着宝石蓝的眼睛暗中观察。 白楚年把他裤子穿走了,兰波醒来后没有裤子穿,只能恢复鱼尾,双手利爪攀抓在墙壁上用以固定身体,抠得墙面都裂掉了皮。 “我找小白。”他冷淡道。 什么风把楚嫂吹来了,段扬赶紧赔了个笑脸。 爬虫给兰波看了一下定位:“他们去红狸市了,白楚年说等你睡醒再去找他们。” “嗯。”兰波转身正欲离开,忽然听见段扬的电脑响了一声警示音,回头看去,看见嵌满墙壁的显示屏影像切换成了海岸和海岛,以及一些无边无际的远海。 海面上忽然伸出了一个长长的脖颈,灰白色的蛇颈突出水面,甩了甩头上的海水,张开利齿仰天嘶吼。 爬虫迅速截到画面载入分析数据:“实验体302蛇颈龙,古生物基因复原体,也是亡灵召唤体。在k031年因为体型庞大且需要生活在水中,过度拉高饲养成本而被研究所销毁。研究所的研究也不都是成功的,在实验体技术成熟之前,销毁了很大一批能力强体型大很难控制的实验体,后来他们才发明了拟态技术,看来这些大型实验体都是拟态技术的垫脚石,研究所把它们销毁后就抛尸大海了。” 段扬打开通讯器,逐个分组控制:“一组联络远海狂鲨部队注意疏散渔船啊,威胁不止一个,定位已经全设备共享了,二组通知联盟警署,疏散沿海城市居民,封锁城市周边进出口和高速公路,三组下发文件让各大媒体集中投放新闻先维持稳定,四组把引起恐慌的言论和视频删一删。” 其中一个屏幕上显示的影像是远海水下的情况,在黄昏区暗淡的光线中,有人鱼的身影在慌忙逃窜。 不止一条人鱼出现在镜头中,百十来条人鱼分散混乱地横冲直撞,像在被什么恐怖的生物追逐,不久,一个巨物的影子从深海中出现,大片的水泡遮挡了镜头视野,镜头剧烈晃动,很快,镜头里的海水被染得鲜红,黑影消失了,猩红海水中,半条被咬断的鱼尾缓缓在海水中坠落,白骨森森。 兰波瞳孔渐渐拉长成一条细线,神情冷峻地盯着被血腥浸泡的屏幕。 爬虫不合时宜地提醒了一句:“王,你现在得选一边。” 第218章 自从华尔华制药工厂遭遇毁灭型破坏后,红狸市一直处在半封锁状态,韩行谦出示ioa工作证给高速出口的警员才被批准通行。 白楚年坐副驾驶座,手肘搭在打开的车窗沿上,让冷风迎面掀乱头发。 “好久没出门了,憋死了。” “窗户关上,我开着空调呢。” “我呼吸一会儿新鲜空气再说。”白楚年用力吸了几口,“你车里有股炒瓜子儿的味儿,给我闻饿了。” 韩行谦轻咳。 白楚年好奇地瞄他:“向日葵信息素?” 韩行谦哼笑了一声。 “噢……”白楚年枕手靠回椅背,舔了舔虎牙尖,懂的都懂。 他们先按照技术部给的地址去了金曦同学的家。在被改造成永生亡灵之前,他就叫这个名字。 技术部给的地址在红狸市一个比较贵的地段,小区绿化做得也很精致,金曦的家庭条件还算不错,母亲是市医院的主任医师,父亲是副院长。 不过他们扑了个空,家里没人。 韩行谦低头看了眼表:“这个时间肯定在上班。” 白楚年转身按了对面邻居的门铃,最近红狸市治安的确堪忧,直到亮了工作证人家才给开门。 开门的是个绑着家务头巾的保姆,手里拿着拖把,狐疑地从门缝里打量这两个高出自己一个半头的陌生alpha。 白楚年问起金曦家的情况。 那保姆瞥了他们一眼,絮絮叨叨跟他们唠起来:“他家孩子丢了一年了,丢的当晚就报了警,警员说时间不到不给立案,立案之后看监控是被卡车拉走了,没地儿找去,人家只说回去等结果。俩夫妻起初满街找,半夜才回来,女的哭一整夜,班都不上了,没办法,得生活不是,找了半年没结果又回去上班了,只是还常常半夜哭,身体也怄坏了。” “你认识那孩子?” “见过几面,特别有礼貌的老实孩子,学习也好,可惜了。” “他们家庭是不是经常爆发矛盾?”韩行谦补充问道。 保姆想了想:“矛盾?那不能,那孩子老实巴交的,说话都小蚊子声儿,他爸妈人也好,总有病人家属提着礼物来感谢他们,但是人家从来不收。不过人丢的那天晚上确实是吵架了,还砸东西。” 白楚年摸着下巴:“那阿姨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么?” “好像是小孩偷着纹身了,让大人骂了一顿。” “哎,行,谢谢阿姨,你忙吧。” 白楚年又跑到楼上和楼下问了问,得到的说辞都差不多。 “走吧我们去医院看看。”白楚年挎住韩行谦的脖子,看了眼他的表,“先打个电话?你们医生上班的时候好像都挺忙的。” 果然,医院前台的护士说两位医生都在手术中。 “那先去学校吧。” 韩行谦启动车子,按技术部给的定位往学校的方向开去。 车停在红狸市第一中学校门口,两人向保安出示了ioa工作证,说明来意,进入了校园内。 现在是下午三点,学生们都在操场自由活动,校门口和教学楼都空无一人,只有几个保洁工人在擦拭楼梯扶手。 上楼时,白楚年瞥见了学校贴在墙上的表彰榜,都是历年的学科状元,各自毕业照边写着一段给学弟学妹们鼓励加油的留言。 白楚年一目十行扫视整面寄语墙,突然在一位名叫陈楠的学生照片边发现了金曦的名字。 这位毕业生留的言是:“感谢金曦同学的帮助,我才能得到今天的成绩,今后我也会把这份善意传递下去。” “金曦失踪的时候才高二,他学习有那么好吗?能帮毕业生补习功课?”白楚年在心里算了算,总觉得哪儿有问题。 韩行谦指向另一个毕业生的寄语:“他也在感谢金曦同学。” 他们上了楼,找到了高二年级办公室。 高二一班的班主任正在办公室里捧着保温杯备课,两位便衣alpha干员举着工作证走进来,这架势稍微有点吓人,班主任匆匆放下水杯站起来,怔怔看着他们。 一听说他们是来打听金曦的情况,班主任一副了然的表情,显然是没少回答关于金曦的事。 “金曦平时表现不活跃,很老实,上课不喜欢回答问题,下课也不爱出去玩,不过同学们都不讨厌他,对他挺好的,我们班班风很正,校园暴力不存在的。”班主任很自信地说。 “他有什么负面表现吗?比如暴力倾向?” “怎么会,他虽然性格很内向,但还是乐于助人的,不光去校医院当志愿者,还给学校里的流浪猫做了窝,上次开年级大会校长亲自表扬了他。” 韩行谦问:“他在校医院具体负责什么工作呢。” “一般学校召开大型体育活动的时候,偶尔会有学生受伤,他帮忙搬运和照顾一下受伤的同学。他很喜欢做这些事,每次都挺开心的。” “我看外面寄语墙上有几个毕业生,都在留言里感谢金曦,怎么回事?” “哦,那两个学生都是他爸妈的病人,一个是急性白血病,另一个是肾衰竭。金曦的爸妈德高望重,认识的都很尊敬他们。” 韩行谦眉梢微挑:“都不是短时间内能痊愈的病症。” “在他失踪前,学校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 班主任的脸色忽然有点不太好看,咳嗽了一声。 白楚年最擅长察言观色,一把揪住话头,深入逼问。 “ioa搜查科和联盟警署有同样权力,如果你捏造或者掩盖事实,我们有权逮捕你并封锁学校。” 班主任犹豫了一下,极小声地说:“一年前有个学生在天台和同学打闹时坠楼身亡,两位学生的家长都很有背景,听说只办理了退学,其他的我不清楚。” “那时候金曦在做什么?” 班主任回想了半天,翻出去年的点名册看了一眼:“哦,他请了假,两天之后回来上课,课堂表现我这里打分很低,感觉他情绪很差,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了,许多顶尖医科大学给他发来了邀请函,有的提出降分录取,有的接受直接保送,许诺全奖学金,金曦的父母是极力支持的他走医科的,不过这孩子别扭得很,一所都没答应,他父母还嘱咐我们再多引导一下。其实我问过他为什么不答应这么优渥的条件,他只说不喜欢这个职业,这个我是理解的,我孩子也不想当老师。” 白楚年回头跟韩行谦交代:“通知警署派人调查这个事。” 韩行谦点了头,给技术部发了消息。 他们在学校转了一圈,找到了几个学生问话,学生的描述更加添油加醋一些,不能完全作为参考。而且那几个在运动会上受过伤的学生已经毕业了,暂时联络不上,只能交给技术部去查。 回到车上,白楚年一直很疑惑,大家对金曦的评价都是“老实、温吞”,可永生亡灵到底哪儿老实了,老师同学和保姆口中描述的那个金曦,跟永生亡灵没有一丁点相似之处,甚至截然相反。 “我提交申请了,警署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查。”韩行谦挂挡倒车,“先去医院看看金曦的父母怎么说。” “得了吧,联盟警署的效率我最清楚了。”白楚年提起衣领上的纽扣麦,大声道:“通知检察组派人直接进警署,那群孙子七拖八拽走不出一步道儿,我看谁这么大背景,能把警署的嘴都堵了,全给他们揪出来。” 白楚年情绪有点激动,关上麦,喘了几口气,拿出药箱里的一支镇静剂,咬着橡胶管扎住手臂,自己打进静脉中。情绪波动也会加剧恶化,他必须时刻小心。 “你没事吧。” “没事,我有数。”白楚年缓了缓呼吸,“死了个学生这种事也能不了了之,这不是反了他们了吗。” “别生气。”韩行谦目视前方,慢慢地打方向,“你才在我们中间生活四年,所以才不习惯。人类由一张密集的关系网相互联结而成,藏污纳垢再平常不过。” “我想起之前保姆说的话。”韩行谦若有所思,“病人家属带礼物上门看望这种事也不稀奇,有的家属比较有门路,能弄到医生的联系方式和住址。只是上门看望的目的一般有两个,一个是病人被治愈后,家属登门感谢,还有一个就是,病人病情危重,家属上门乞求。” 白楚年将镇静剂注入身体,然后解开橡胶管,把东西扔回药箱,另一只手翻看着金曦的资料档案: 金曦,水熊虫腺型,失踪前分化级别为j1,分化潜力为a3,j1分化能力是云上天使。这种由父母结合后发生突变的腺型极为罕见,和韩行谦的天马腺体一样稀有,水熊虫这种生物生命力极强,甚至拥有超越实验体的自愈能力。 “我差不多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白楚年托腮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行道树,“只是这个学校的校服颜色都是黑白相间,所以我没多想。” “永生亡灵跟他召唤出的灵魂一样,身上都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白楚年调出当时拍摄的影像仔细查看,“唯一有颜色的是他脚下镜子里的那个祈祷的天使。” 他们到达医院附近,等待着金曦父母的手术结束,一直等到了晚上七点,检察组督察科首先发来了回复: “我们逮捕了涉事警官,据交代,在红狸一中的学生坠楼事件里,肇事学生已经转学,而本应坠亡的学生已经治愈,正在九潭市十三中就读。城市监控拍摄到的带走金曦的卡车,为肇事学生家长手下的员工所有,所以警署才放弃追究。 经过核实,他们虽然带走了金曦,但很快就完好无损地送了回来,给了金曦百万感谢费,金曦失踪的时间在此之后,在夜晚离家出走后于红狸市郊区被腺体猎人带走,与两位学生家长均无关。” 白楚年看罢,已经确定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他再次给医院打电话询问,前台转接给了金曦的母亲孙女士。 孙女士刚做完一台手术,听说ioa搜查科干员接手了自己孩子的失踪案,激动得嗓音哽咽,一路小跑下了楼配合调查,金先生也顾不上脱下无菌服,跌跌撞撞地冲了下来,一见白楚年就抓住他的肩膀,宽阔的大手紧紧攥着他,眼泪在苍老的眼睛里蕴动。 白楚年有些冷漠地把他的手从胳膊上拨下来,带他们拐进无人的地方,转过身严肃道:“你们先别激动,金曦的位置我们已经定位清楚了。但你们应该知道,案件一旦被ioa接手,就说明这件事的影响已经恶劣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不管你们交给警署的口供是怎样的,我希望在我这里,你们能毫无隐瞒地向我交代事情的真相。” 孙女士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我们很爱他,我很后悔,如果我们多跟他交流而不是吵架……” 白楚年打断她的哭诉:“女士,你控制一下。这桩绑架失踪案已经被受理,联盟警署会给你们最终的结果,现在我并不在乎你的心情,此时金曦的行为正对城市造成严重的恶劣的影响,我的任务是寻找控制他的办法,所以我要知道他发疯的理由,你懂吗?” 她听罢,瘫靠在金先生身侧,嘴唇一直在颤抖,金先生捶胸顿足,哽咽着和盘托出。 金曦的j1分化能力是云上天使,治疗型能力,他不会死,也不会生病,任何伤痛都会自行痊愈,从小到大,身边人都觉得他简直走狗屎运突变出别人花钱都得不到的能力。 突变后的腺体会比同级别普通腺体强大,能力影响范围不止他一个人,当他的受伤程度与身边范围内目标相同时,就会激发共鸣治疗,带领伤者一同痊愈。 与他同校的高三生陈楠患上了肾衰竭,找到肾源后进行紧急手术,金曦的父亲亲自操刀。手术一直很顺利,但后期出现了排异反应,那学生病危,家长在医院里哭得天昏地暗,跪在金先生面前乞求。 医者仁心,况且金先生处在最重要的考核前夕,于是回家和儿子商量,能否救那孩子一命。金曦答应下来,摘掉一颗肾,再陪伴陈楠一起生长出新的,这对他来说只是在病床上躺几天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有麻醉药也不会痛,很短的时间内他就可以复原。 陈楠痊愈了,又有不同的病人来求金先生。没有尽头的索取金曦都一一答应,金先生也不可避免地一路升迁。 金先生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他的骄傲,将来会继承他的衣钵,所以才无法接受儿子去纹身店在脖子上纹了一串骷髅头,打了耳钉,回家对他大声说,他不想当医生。 于是大吵一架,金曦裹上了他的白布围巾,拿上书包夺门而出,一家人从此再没见过。 拥有强悍复原能力的alpha必然是各大腺体猎人盯梢的对象,尽管在ioa的严厉打击下,腺体猎人几乎消失匿迹,仅存的腺体猎人也行事低调轻易不出手,但分化潜力足有a3的少年值得他们冒一回险。 “我说句公道话,你们是真活该唔……”白楚年脱口而出,被韩行谦捂住嘴拖回车里,低声告诫:“注意ioa干员的形象。” 第219章 很快红狸市警署就派人把金曦的父母带走了,白楚年命令他们立刻去控制当时与坠楼事件相关的肇事学生和坠亡学生及家人,按事件发生的时间推断,肇事学生家长强行带走金曦在前,金曦与家人吵架离家出走在后,如果说用自己的身体拯救了父母的病人们只是令他积怨的根源,那么被逼迫救回坠亡学生这件事就是金曦彻底爆发的导火线。 永生亡灵在不同地区引起混乱,本尊却至今未出现,如果一定要猜测一个他最可能的去向,那当年肇事学生的家会是第一选择。 不过这个学生的家长的确很有本事,连检察组都没第一时间调查到该学生现在就读的学校,他们家把孩子捂得很严实,生怕当年的坠楼事件被重新挖出来曝光。 白楚年坐回车里,摸了摸裤兜没有烟,在手扣里翻了翻也没有,闷闷地靠在椅背上。 韩行谦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如果能用你短暂的疼痛去换许多人的生命,你愿意吗?” 白楚年终于在副驾驶的座椅缝里找到一块糖,剥开含进嘴里,无聊地看着窗外向后飞逝的黄昏景色,想了半天说:“得加钱。” 韩行谦轻笑。 “这不一样,你是问我愿不愿意,那我可以愿意。你要是不问我,按头逼我去,那我不愿意,我能去也不去,我就犟。”白楚年支着头揉了揉太阳穴,“这下不好办了,天生的疯子好糊弄,被逼疯的可就难了。” 白楚年的手机响了一声,是技术部跟组人员发来的紧急通知,说蚜虫海及远海区域内出现大量亡灵召唤体。向前翻了翻,三个小时前也收到一条不算紧急的通知,说蚜虫海有亡灵召唤体出没。 “先回去。”白楚年说。 他翻了翻未读消息,里面果然有兰波发来的一条,是三个小时前发的,当时他忙于向不同人们搜集各种关于金曦的情报,没注意到消息。 兰波的语音很简短,只有两秒:“kimoanehpojeo?(你需要我吗)” 只此一句话,没有附带任何其他的信息。 白楚年整合信息的能力很强,一下子就联想到这应该是兰波刚得知海域受创时,向他发来了一个简单毫无修饰的问句,他不陈述自己的困境,不让小白做选择,只要一个是或否的答案。 白楚年出了神,韩行谦趁等红灯的工夫偏过头,用额头的独角轻点了白楚年的脑袋一下,然后扶着方向盘调笑:“珣珣在的话应该能测出来你现在的情绪占比,崇拜至少占了80%吧。” 白楚年难得没抬杠,看着前方的拥挤的车流反思:“兰波真的好强,从身体到心理都是。他从没要求我为他做什么事。” 韩行谦轻松道:“在神面前,众生都是蝼蚁,他的身份注定这种强悍性格,你也不用难过。他拯救族人,也拯救你,不会割舍任何一方。” “我们先回去。”白楚年右眼一直跳,不安地搓了搓安全带。 —— 蚜虫海紧急封海,沿海住民疯狂抗议,此前因为潜艇实验室泄漏一事刚封过海,渔民们空了几个月毫无收入,生活除了靠ioa发放的补贴之外无以为继,现在海域刚开放没多久,又要封海,沿海住民们纷纷走上街头抗议。 况且今日出海的渔船尚未归来,在新闻上看见消息的家属们急得快把求助热线打爆了。 技术部无人机已经侦测到,今日出海的渔船全部被困在了蚜虫海远海区,几艘捕捞船已经被掀翻,船员生死未卜。 兰波从码头入海,一路从浅海直入,所过之处只见一道蓝色闪电穿行而过,闪电消失后留下了几只蓝光水母在水中漂浮。 他展开半透明的鳍耳,聆听着万顷海洋中此起彼伏的鸣音。在兰波耳中,大海不是寂静无声的,鱼和海草窃窃私语,尾鳍在水中摇动,海中峡谷的水涡鸣音和鲸鱼海豚交织着长鸣。 但这一次平和的海洋中夹杂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惨叫和嘶吼声,一声遥远的龙鸣在水中产生轻微的震动,兰波感知到这股震动,转身朝着震源的方向游去。 人鱼在水中的移动速度极快,很快便接近了震动的中心。 这里的海水变得十分浑浊发暗,海底的细沙都被搅动起十几米,什么都看不清楚,其中夹杂的浓郁的血腥味灌入了兰波的鼻腔。 突然,眼前落下了一道黑影,兰波退了两米,才看清那是半截人鱼鱼尾,被利齿咬断的截面血肉松动,被海水冲刷泛白,靠近鱼骨的位置还在向外散发血雾。 兰波一惊,循着半截残尾坠落的方向低下头。 海底白沙已经被四分五裂的尸体浸染,上百条人鱼陨落在此,断尾残肢厚厚地在海底铺了一层,汪洋涌动,带起骨肉间飘出的血流,此时的海底犹如地狱的油锅,煎炸着堆积的肢体,炽热地冒着深红蜿蜒的烟。 兰波冷漠地扫视这一切,鱼尾由蓝变红,愤怒的颜色越发深重,蓝色汪洋顿时被一片猩红暗光照亮。 “siren。” 断裂的珊瑚堆里发出微弱的呼唤声,兰波怔了怔,循着声音的来向向下游去,洁净的双手在尸体碎块中翻找,净化的速度赶不上血流喷涌的速度。 终于,他看见面前出现了一条纤细白皙的手臂,兰波从尸堆中抱她出来,却发现,她的鱼尾和半个身子都被咬残了,水流过白骨,冲走了骨骼上的一小块残存的血肉。 但她怀里紧紧地用水草包着一个人鱼婴儿,婴儿还在熟睡。 她把怀里的婴儿推给兰波,艰难地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指向前方,虚弱地说:“siren,goonbyangye。(王,朝那个方向去)” 兰波弓身抱她一起走,但她只从身上扯下了一片好看的鳞,塞进婴儿襁褓中,扫动水流,将兰波送出十几米外,然后缓缓坠落进尸海之中,无法分辨。 兰波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婴儿,抱着它向前方游去。 这一路的海水都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充满敌意的震动和嘶吼也越来越近,很快,兰波的视野中出现了几艘大型远洋船,近十头体型庞大远超蓝鲸数倍的灰白蛇颈龙围在远洋船附近,一下一下地用蛇头顶撞着船底,船身被撞得东倒西歪,钢铁变形,有的船只动力舱受损,已经寸步难行。 他抱着婴儿浮上海面,远远地望着他们。 海面上停留的最大的是一艘人类舰船,船身涂装pbbs的标志,是pbb狂鲨部队的救援船,他们将附近被困的渔民都引到了舰船上,但蛇颈龙实验体距离他们太近了,无法发射船上装载的巡航导弹来驱逐,只能靠士兵们用冲锋枪和火箭筒来对付。 蛇颈龙的外皮坚固厚实,体型庞大,普通的人类武器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实在有限,况且他们弹药有限,长时间耗下去总会弹尽粮绝。 兰波冲出水面,高高跃起,企图看清船上的伤亡情况,但他所见的一幕却令他愣住,兰波头朝下坠回水中,静静地在水中浮着。 他看见,在舰船甲板上,不仅有被解救下来的上千渔民,披着pbb发放的毛毯挤在一起瑟瑟发抖,还有数十条受伤的人鱼躺在甲板上,穿白制服的军医在他们之间跑来跑去,给人鱼包扎伤口固定断骨。 他们语言不通,只能靠手势交流,军医和护士们一边比划着安抚,一边给人鱼打上一针消炎的药剂。许多还有体力的渔民用船上的桶吊海水上来,浇在人鱼们被太阳灼伤的鱼尾上。 他们都是第一次见活的人鱼,怕这种凶猛的生物会暴起伤人,于是小心翼翼地动作,并释放着安抚信息素。 军医跑到一位军官面前报告:“魏队,药品不够了,现在有十人重伤急需手术,其中包括四条人鱼。” “知道了,你去吧,去安抚平民。” 军医走后,封浪拎着步枪,作战靴重重地踩着甲板走过来,海上炽热的阳光晒得他只能觑着眼睛:“队长,我们定位早发到了,救援什么时候来?” “怪物这么多,各个海域都可能把援兵截住。”魏澜叼着烟,低头数了数弹带上余下的弹匣,喃喃骂道:“妈的,船上的设备都被怪物毁完了,今晚之前老何他们要是过不来,咱命都得搭在这儿。你我死了不要紧,船上几千号平民咱们可怎么交代。” “等会。”魏澜眯起眼睛盯着刺目的日光朝远处的海面望去,“那是什么。” 封浪愣了一下,扶着栏杆向下望,一道蓝色闪电在水中极速靠近他们的船,突然,闪电破水而出,一道幽蓝身影冲出水面,从他们面前跃起,拖着水花的鱼尾划出一道蓝光闪烁的弧线。 魏澜只见那条人鱼抛来一团水草,匆匆向前跑了两步接到怀里,拨开水草一看,是个长着金色小短鱼尾的人鱼小孩。 空中弥漫起一股压迫感强烈的白刺玫气味,封浪首先反应过来:“是他,他来了!” 这股白刺玫的气息短时间内笼罩了整艘舰船,威严持重的气息缓缓降下,人鱼们嗅到这股气息后沸腾起来,不顾身上的伤势纷纷爬起来,用特有的空灵迷幻的嗓音轻唤:“siren。” 船上的渔民们吓了一跳,有些恐惧地退到甲板边缘。 人鱼们在甲板上躁动地爬起来,军医们拦都拦不住,他们像受到了神秘力量的召唤,疯狂地朝甲板外爬去,攀上栏杆,纵身一跃,深扎入水。 海面短暂地宁静了十几秒,突然,天空云团迅速聚集,晴朗的天空出现细小的云块,云块相互吸引黏连聚集,快速地遮蔽了高悬空中的烈阳,一时间天昏地暗,低气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眼前突然被一股白光晃住,六道冷蓝闪电从云层中劈下,连绵滚雷由远及近,飓风从远处搅动着漩涡缓缓袭来。 围攻舰船的灰白蛇颈龙被一股靠近的压迫力转移了注意力,纷纷扇动巨大的扇叶鳍,调转笨重的身体,面向压迫冲来的方向嘶吼。 暴雨毫无征兆地降下,犹如一盆从天泼下的水,海面激起水花,打出的水泡化作细微的蓝光水母,轻飘飘地游荡进受伤的人鱼们的身体中。 他们残破的身躯被蓝光修补,虔诚的眼神被幽蓝闪电照亮,人鱼们四散游动,向着同一个方向望去,口中呼唤着siren的名字。 飓风临近时,将海水抽上了高空,通天的水柱富有生命般在海面移动,直到接近舰船时,飓风陡然消失,百米水柱中冲出一个幽蓝的影子。 兰波神情冷漠,鱼尾两侧的薄鳍翼完全展开,在飓风中滑翔,蓝色电光在他薄近透明的鳍翼中游走,他肩上扛一管水化钢透明四联火箭筒,四发透明弹接连发射,分别落在围攻舰船的灰白蛇颈龙身上。 海水被炸上天空,舰船剧烈晃动,船上的士兵和渔民都慌了,面对这样强大的力量,兰波和蛇颈龙一样令人恐惧。 但有一些船员不惧怕,反而跟着人鱼一起朝天空大喊了一声:“siren!干掉他们!” 他们是跟着ioa的探测船出海清理泄漏潜艇的那组船员,当时兰波随行,他们还都跟风跑去亲吻了人鱼的指尖。 终于有渔民反应过来,在瑟瑟发抖的人们中间突兀地说了一句:“那蓝色人鱼是不是来救我们的?” 听了这话,人们纷纷朝在空中展开鳍翼的人鱼投去惶恐又惊诧的目光。 兰波不在乎任何人用虔诚还是恐惧的眼神看他,他的表情始终如一,冷静、平淡,胜券在握,扫除着海洋中的一切厄难。 封浪和魏澜对兰波最熟悉,深知这条鱼就是来支援他们的,命令船员重新调试武器,准备发射导弹。 蛇颈龙群被兰波驱逐出舰船近点,pbbs的巡航导弹便紧随其后,锁定目标,追踪进海水深处。 蛇颈龙再皮糙肉厚,一发巡航导弹下去也不可能吃得消,更何况它们是亡灵召唤体,只继承了本体70%的实力。 海水汹涌翻腾,亡灵召唤体消逝的黑烟四散飘飞,唯独还有一头体型最大、头顶生有花纹的灰白蛇颈龙没有死在导弹之下。 最后一发导弹炸裂在它厚实的皮甲之上,浓烟滚滚,四散开来,它仍旧只是仰天嘶吼,不受伤害。 被触怒的最后一头灰白蛇颈龙用尽全身力量朝舰船船身撞去,以它的体型和重量,这全力的一撞足有能力将舰船从中间劈开。 而兰波的四联火箭筒如果向它发射,同样会波及到舰船,他的m2能力高爆水弹可以无视等级击飞目标,一艘舰船若被击飞,船上人们的生还几率将会是零。 紧要关头,魏澜和封浪只能转身向甲板上所有人大喊:“所有人趴下!” 他们最多能做到双手压住身边的人们带他们趴下,用身体和分化能力牢牢保护住他们,但船上的其他平民做不到听到命令就迅速反应过来执行,这一撞恐怕会造成一场空前的海难。 阴暗的天空再度被蓝光照亮,兰波冲破海面一跃而起,肩头的水化钢四联火箭筒迅速融化成水,与引上天空的海水融为一体,在他手中凝结成一柄蓝色水化钢三叉戟,兰波奋力扬手将利刃抛出,电光流窜的尖锐利刺深深没进了灰白蛇颈龙厚重的皮甲间。 兰波冷眼凝视着哀嚎的怪物,重新握住长柄,拧转手腕,向上一甩,一戟挑碎了蛇龙,灰白碎片满天飞散。 "slenmeikimo.(安息吧)" 水化钢消散在空中,与暴雨融化在一起,没入涌动的海洋之中。 兰波落回海中,放出蓝光水母把受伤的人鱼们向安全的方向驱赶。 暴雨骤停,乌云尽散,黄昏的光线抛洒下来,晃动的甲板也逐渐平稳,东倒西歪的渔民们挣扎着爬起来,争先恐后地挤到栏杆边努力地望。 渔民们最是迷信,对海的敬畏要比寻常人更深,他们惶恐地东张西望,相互之间小声私语,低低地念叨:“海神保佑。” 封浪低下头朝海水中招手:“兰波!上来歇歇!让你们家的鱼都上来,等会发餐盒了!” 人鱼们纷纷将上半身探出水面,兰波也从水中探出头,拢了一把滴水的金发。 兰波的呼吸很急促,来之前他的体力就已经消耗无几,搜过近百公里海域寻觅至此,又经历了这样一场战斗,虽然他脸上依旧冷淡平静,实际上已经很累很累,胸腔一直在嗡鸣起伏。 第220章 工程兵进入舰船动力舱维护被蛇颈龙损坏的发动机,不多时,舰船重新启动,向着最近的蚜虫码头行进,为了将船上的渔民护送上岸。 兰波坐在pbb狂鲨部队的舰船栏杆上,手里拿着船员发的啤酒罐,望着远处的海平面,鱼尾长长地垂在船身下,魏澜也拿了一听啤酒背靠在栏杆边,用罐身碰了碰兰波手里的易拉罐:“多谢大哥帮忙。” 兰波微微偏头看他:“我扔给你的孩子在哪。” 魏澜举起啤酒罐指了指不远处用来冰啤酒的水冰箱,那只小人鱼婴儿正混在一堆啤酒罐里开心地扑腾,大张着只长了一颗乳牙的嘴。 受伤的人鱼们此时都在甲板上歇息,后勤兵给平民发餐盒时也给他们各发了一份,人鱼们警惕尽消,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锡纸盒,甲板上响起一阵吧唧吧唧的吃饭声。 渔民们劫后余生,后怕地端着餐盒,吃了两口却忍不住哽咽起来,用腥咸的衣袖抹眼泪,黄昏的光线照映在他们黝黑发亮的皮肤上,海水干涸留下的盐粒沾满了他们的手臂和雨靴。 一位老人双手搓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望着海上漂浮着的被击碎的渔船残骸,蚜虫市除了是码头城市,交通贸易发达之外,还盛产特级海鲜,每年的海鲜进出口量惊人,许多难以捕捞的海味都要靠这些渔民们前往远海寻找,许多人世代从事渔业,一艘机械精良的渔船对他们来说是和房子一样昂贵的资产。 前一阵蚜虫海封海,ioa拨了一笔巨款作为沿海渔民的补贴,但他们无法只靠这些微薄的补贴度日,抬头看看,一眼望不见出路的日子令人恐慌。 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渔民们都高兴不起来,愁丧着脸。 老人还在发愁今年姑娘成家,老两口想给陪嫁一辆好车,现在不知道回家该怎么交代的时候,一只湿漉漉冷冰冰的尖利手指轻轻碰了碰他。 老人抬起头,对上了人鱼呆呆的迷惑的脸,人鱼双手撑着地面,歪头看他,指了指他手里的餐盒,绿宝石般莹润的鱼尾轻轻拍打甲板。 “kimo,jijimuajeo?(你吃吗)” 老人愣愣把手里的餐盒递给他,被人鱼连着锡纸盒一口吞下。 人鱼打了个嗝,问他:“kimo,rbowei?(你为什么难过)” 老人也听不懂,无奈摇摇头。 人鱼指着他的眼睛:“kimo,哗啦哗啦。” 老人更迷惑了。 经过长达半个小时的无效交流,老人无奈地笑了笑,摸摸人鱼的头发:“我真是傻,和动物聊起天了。” 人鱼终于觉得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爬上栏杆,回头叫了几声,一头扎入海中,他的同伴们听见呼唤,纷纷跟随着跳下,斑斓的鱼尾在海面拍打出飞溅的水花。 十五分钟后,绿尾人鱼首先冒了头,嘴里叼着一团水草,双手利爪攀着船身向上爬,湿漉漉地爬回甲板,将脏兮兮的水草吐在老人面前。 老人颤着手打开脏污湿滑的水草,猛地瞪大眼睛,露出了里面的黄金和细碎的宝石。 人鱼们接连叼着包裹宝物的水草上来,吐在给自己疗过伤的军医和渔民面前,人们都愣住了。 魏澜也惊讶地张了张嘴,拿起对讲机嘱咐军医们不要接受贵重的礼物,然后回头问兰波:“他们送这么多东西上来没事儿吗?” “都是从沉船里捡来的垃圾而已,收下吧。”兰波并不在意那些东西,他随手从魏澜腰间抽走手枪,卸掉消音器,朝天开了一枪。 渔民们抱头惊叫,人鱼们也受了惊,兰波又连着开了五枪,受到惊吓的人鱼纷纷从甲板上跳回海中,向四面八方逃窜游走。 “以后见到人鱼就这样做。”兰波将手枪抛还给魏澜,“他们很傻,分不清好人和坏人,所以不要给他们一种人类很好相处的错觉,懂吗。” 魏澜接住自己的枪,抿唇点了点头,靠回栏杆边,灌了一口啤酒:“你放心,如果以后他们再遇上麻烦,尽管找我们海上巡航队求助。” 舰船航行近两个小时后,隐约看见了城市的轮廓,期间遇见了前来支援的救援艇队,他们这边危机已经解除,救援艇就去搜寻其他海域的受困渔民了。 天色已晚,宁静的海面倒映着乌黑的夜空,兰波困乏得厉害,被寒凉的海风一吹便更想瞌睡,疲惫感袭来,兰波用尾尖卷住栏杆,低着头小憩。 平静的海水忽然涌起暗流,兰波感知到大海的异样,蓦然睁开了眼睛。 舰船下的海面如同结冰,如寒流侵袭般瞬间铺开了一层平滑的镜面,镜面反射着天上星光。 一只漆黑鬼手冲出镜面,一把抓住了兰波的鱼尾尖向下拽,兰波惊了惊,猛甩鱼尾脱离那只狭长的鬼手。 那只鬼手也像触电一般,迅速地缩了回去。 鬼手却不止一只,像疯长的海草一样飘荡着向上爬,在舰船钢铁的船身上抓出一道道深沟,发出令人牙根发软的刺耳刮擦声。 “永生亡灵。”兰波紧盯着全部镜面化的海面,寻找着亡灵的影子。 舰船上警铃大作,甲板上休息的船员们突然惊醒,迅速戴上装备抓起步枪整齐列队,在魏澜和封浪的指挥下沿着舰船四周拉起严密的警戒线,将平民守在中心,军医和后勤兵都在船舱里保护无法移动的伤员。 突然,一位全副武装的战士惨叫了一声,一只鬼手突然袭击,抓住了他的领口,生生将人从舰船上拖了下去,士兵从最高的甲板上跌落,却没有栽进水里,而是重重地砸在海水形成的镜面上,头颅爆碎,血浆喷溅在了镜面上,尸体被无数鬼手包裹吞噬,拉扯进了镜中,尸体沉没时,镜面以下的部分血肉消散,只剩骷髅。 海水固化,舰船航行受阻,速度肉眼可见慢了下来,兰波无法引出水流钢化成武器,魏澜警惕地靠到了他身边,将一把scar-l步枪递给他。 “不要抵抗,逃。”兰波夺下步枪,鱼尾将身边的士兵用力扫向甲板中心,“他不是你们能够抗衡的。” 魏澜眼看着兰波的脸色变了,冷淡漠然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如临大敌,能让这样的一位omega强者谈及色变的对手,恐怖程度可想而知。他们对于实验体永生亡灵的了解还在纸上谈兵的阶段,没人与这样一只恶化期失控的实验体交过手。 兰波低头向镜中望去,洁净的镜面映出了他的倒影,冷酷英俊的脸庞慢慢腐烂,腐肉骇人地融化,从白骨上脱落。 这种把戏还不至于让兰波有任何的恐惧感。 不过,兰波透过镜子深处,看见了许多游动的鱼成了骨架,接近这片区域的鱼都成了游走的幽灵骨架,诡异地在镜中游动。 这立刻触怒了兰波,他单手一撑栏杆翻下舰船,落地时电磁嗡鸣缓冲,当他接触到镜面时,成千上万向上攀抓的鬼手像蚂蚁一样从兰波身边退开。 兰波鱼尾高高扬起,带着炫目的闪电重重地拍了下去,一声混沌雷鸣中镜面上炸开,坚固的镜面被劈开了一道裂缝。 海水从裂缝中涌了出来,兰波引出海水,形成一架水化钢轻机枪,震耳的枪声追逐着镜中飘荡的黑影,子弹劈开镜面,冲天的海水掀起一片巨浪。 海水暴雨般降下,密集水雾散开,空中便多了一位披着白布的幽灵,幽灵画着笑脸,发出迷幻的尖笑。 兰波泡在水中,仰头注视他,轻声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亡灵在空中若隐若现,荡来荡去,尖细的声音似笑非笑:“你给那些蠢鱼下了什么命令吗,我只要一靠近海,它们就不要命地追杀我。” “是我的命令。”兰波说。 “那我只能先解决你,以后才好赶路。” “你有能力的话,可以尝试。”兰波虽然仰着头,给他的眼神却只有蔑视。 亡灵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才不跟你打呢,总有人制得住你。” 他举起一只手,手里攥着一枚洁白莹润的珍珠,然后重重地将珍珠向海中抛去,抓住自己身上的白布一扯,随着珍珠一起扔了下去。 珍珠被白布覆盖,落进水中的一瞬,洁白鱼尾舒展开来,一双幽蓝的眼睛在深夜中熠熠闪光。 在驱使物亡灵斗篷的控制下,珍珠以全拟态人形召唤体形式出现,并在入水后恢复二分之一本体白化魔鬼鱼少年形态。 少年的鱼尾上也生有一片象征塞壬的明亮鳞片,在一片黑暗中时隐时现。 兰波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kimonowa(你不能)。” 少年也迟钝地望着他,僵滞着不动,嘴唇颤颤地张了张,无助地后退。 亡灵乐于看这场好戏,体内突然发出一阵波动,波动的涟漪震颤击中了珍珠少年,少年的眼睛顿时失去焦距,水化钢火箭筒在他双手中成型,一发透明弹朝着兰波发射。 他的水化钢作为m2能力,能力范围要比兰波伴生能力水化钢更高,水化钢破片可以造成大范围伤害,且武器形态切换极快,两发火箭炮发射后,便瞬间改换成了透明加特林。 兰波无法接近他,只能在躲避炮弹和子弹的间隙中寻找机会,加特林射速快子弹密集,且子弹均由水化钢形成,无穷无尽,兰波越发感到疲劳和力不从心,游速都变得慢了下来。 他潜入水中,看见那孩子洁白莹润的鱼尾泛着微光,身上的塞壬鳞片吸引着周围的水生动物聚集靠近,但所有被吸引来的鱼只要靠近那孩子一定距离,身上的血肉就会从骨架上脱落,变成一条会游动的鱼骨骷髅。 少年身边的骷髅鱼越来越多,大家都被塞壬的鳞光骗来,然后无声无息地死在他的气息之中。 少年转过头,看见了身边巍峨的舰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经过实验体改造,战斗芯片使他对军备武器核心图纸烂熟于心,他捧起一泓海水,朝天一洒,海水被他所引动,聚集,上升。 海水形成了巨大的漩涡,水位竟短暂地有下降趋势,舰船剧烈晃动,甲板上的士兵们东倒西歪,眼看着面前的海面缓缓升起一艘透明水化钢舰船,内舱动力室清晰可辨,被海水吸进水化钢中的骷髅鱼骨同样被铸造进了舰船中,在舰船透明的钢铁外壁中缓缓游动。 亡灵坐到了幽灵船上,时不时发出一声嘻笑。 兰波怔怔看着一艘透明舰船拔地而起,密密麻麻的骷髅骨架被铸造其中,犹如一艘幽灵尸盒。 他捂住左胸,心里更觉痛得厉害。 接连不断的战斗让他的能量消耗见底,他想用出a3能力,但腺体已经发烫,无法再透支了,而此时他正同时面对永生亡灵和一位被cao纵的塞壬继承人,兰波闭了闭眼。 死去的鱼太多,灵魂汇聚到一起,形成一股死海心岩,流动到少年的手中,拉长成一把黑色的刀。 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对峙的僵局,那只金色的人鱼婴儿扭着滚胖的身体从存放啤酒的水箱里爬出来,咿咿呀呀地哼唧着朝珍珠少年的方向爬过去。 因为少年有塞壬鳞片,所以人鱼婴儿会对他亲近,塞壬是大海的母亲,守护着一切水中的生命,水生动物对塞壬有种本能的依赖。 魏澜已经朝婴儿冲过去,纵身一扑,还是晚了一步,他扑了个空,婴儿直接从栏杆缝隙下掉了下去。 兰波在水中化作一道蓝色闪电,从原位消失,转瞬之间便出现在了舰船下,从水中跃起来双手接住婴儿再坠回水中,用身体挡住从珍珠体内散发入水中的死亡气息,放出一股安抚信息素哄慰受到惊吓的婴儿,只有以兰波为中心的海水内,靠近的鱼类才没白骨化,但这个范围已经越来越小了,兰波只感到一阵袭来的困倦让身体麻木。 婴儿不哭了,也不挣扎,小手蜷在胸前,金色的短鱼尾也不再摇了,乖得让人心惊。 兰波的视线向下移,却只看见一片血红。一把漆黑的刀刺在婴儿幼嫩的身体上,血向外喷涌。 他心里颤了颤,指尖贴在婴儿柔软的后心,那一点微小的跳动戛然而止。 兰波僵了半晌,才发觉这把黑色的刀是从背后贯穿了自己,从胸口破骨而出。 第221章 兰波艰难偏头,幽蓝眼瞳结了冰般,冷冻的目光看向海面上珍珠扭曲的倒影。 少年靠得太近,躲在兰波身边的鱼和他怀里婴儿的尸体都化作游动的骷髅,蓬勃的生命变为灰白,从兰波手中滑脱,落进水中,噗通轻响。 死海心岩刀造成的创伤无法快速愈合,且会扩大腐蚀,吸取伤者的生命力。 “这是你认为正确的事吗。”兰波哑声问,血从嘴角渗出来,一滴一滴粘稠地落进水中,被骷髅鱼们争相吞食。 少年紧握着黑刀的手颤抖起来,宝石蓝的眼睛蒙着一层薄雾。 海面寂静无声,甲板上的人们屏住呼吸,捂着口鼻紧张地目视着这场王位厮杀,这种级别的战斗连狂鲨部队的特种兵都没有资格插手,更何况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 忽然,有位老人将双手十指交握放到胸前,絮絮叨叨默念起海神保佑。人们恍然惊醒,一一交握双手放在胸前祈祷,他们做不了什么,只能用最原始质朴的方式表达虔诚。 细微的祈祷声在风中起伏,每一句念词落进海里,便孕育出一只微小的水母,海面泛起点点蓝光,水母朝兰波聚集,汇入他的伤口中。 兰波一把攥住胸前的刀刃,手掌被锐利刀刃割破,从指缝中渗出血来,贯穿胸口的死海心岩刀被兰波狠狠从胸前抽了出去,鲜血迸射,鲜血飞溅到珍珠少年的雪白的脸庞上,才让他的身体有了鲜艳颜色。 “嘁。”永生亡灵坐在珍珠用水化钢建造的透明舰船的桅杆上,看着兰波隐隐有愈合趋势的伤口,表情变得阴郁烦躁。 海面上温度渐冷,夜雾降临,海面升起浅淡的白雾,并逐渐浓重,覆盖了整片海面,远处的城市轮廓迷失在了雾气中,渐渐的,舰船也被浓雾笼罩,人们甚至看不清彼此的脸。 幽灵船透明甲板上出现了一个人首鹿身的alpha实验体,灰白的霞时鹿被亡灵召唤出来,正在向外释放雾气。 永生亡灵轻飘飘地悠哉趴在空中,低头对珍珠笑起来:“王,这片海是你的,你想怎么样都是对的,他算什么东西。” 透明幽灵船下展开了一面光滑的镜面,永生亡灵在空中飘荡,而他所对应的镜面中则是一位飞翔的金色天使,天使展开双手,镜面如海面般涌动,一条灰白人鱼跃出水面,再落回镜中。 成群的灰白人鱼顺着幽灵船透明的钢铁外壁向上爬到甲板上,生有鳍翼的人鱼在天空盘旋,吟唱着变了调的海妖的歌。 魏澜和封浪首先感受到这歌声的诡异,封浪用出自己的j1能力彩色地毯,舰船甲板上生长出遍地海葵,柔软的触手轻轻摆动,像保护小丑鱼一样将船上的平民保护起来。(屏障型能力,抵消全部精神伤害以及少量实体伤害) 兰波紧攥着死海心岩刀刃,血顺着他的指尖落入水中,挑起眼皮注视着从身边退开的少年,少年急切地想要逃离这里,肩头披着亡灵的白布朝透明幽灵船飞去。 “别逃走。”兰波抬手蹭去唇角的血污,“你留下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逃走算什么本事。” 少年不敢看他,不敢与这双威严蔑视的眼睛对视,只需看一眼便自惭形秽起来。 “这是什么,好有趣。”永生亡灵好奇地鼓捣着透明船上用水化钢同比例制造出来的巡航导弹,操纵着炮管缓缓转向了pbbs的舰船,扬起唇角问穿着海军陆战队作战服的魏澜和封浪:“喂,你们是警察吗?我讨厌警察。” 魏澜向后打手势,示意启动防空拦截导弹,但这样近的距离如果真的互投导弹,舰船也同样会被震波击沉。 亡灵叫了珍珠一声:“嘿,你给我做一个炮弹,我要玩这个。” 少年迟钝地摇头,直觉自己做错了事。 亡灵也不计较,飘到珍珠身边,在他耳边轻笑:“我给你机会报仇,有什么好怕的?他又没管过你,难道还要你回报他?” 亡灵绕着珍珠飘了两圈,转身面对兰波:“那我替你做咯。” 兰波咬着牙,胸口的伤虽然止了血,但痛苦并未减弱半分,他无法大口呼吸,因为即便轻微的起伏也会让胸骨剧痛无比。 他感到一阵沉重和晕眩,眼前时明时暗,身体和心理都疲惫到了极点,他本应该倒下了,可他无法倒下,他与海洋生命相连,与生俱来的责任注定他直到骸骨粉碎也得护着这涌动的蓝色世界。 兰波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一阵悠长的鲸音,长鸣的音调随着海浪送去远方。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所有人都安静了,一声空幻的铃响不知从何处传来。 叮铃,叮铃,由远及近。 兰波忽然收起进攻的架势,表情变得平静,眼睛弯起冰冷的弧度,扬手将死海心岩刀抛了出去,刀刃吭的一声没入珍珠手边的水中,倒插在钢化的一块海面上。 珍珠迟疑地捡起刀,死海心岩在他手中铸造成手枪的形态,只有他能用死海心岩铸造热武器,这一点是兰波也做不到的。 他振作精神,将枪上膛,抬起头面对兰波,却猛地一怔。 兰波背后的浓雾与黑暗中出现了一圈巨大的阴影轮廓,轮廓边缘并不平滑,而是细碎的,雪白的。 刹那间,在兰波身后两侧,两枚直径足有一米的冷蓝狮眸突然睁开,蓝光明亮如同燃着火焰。 浓雾被驱散,一头凶猛白狮从水中扬起身体,堪比史前巨兽的高大的身影在舰船甲板上遮出阴影轮廓,两只明亮蓝眸拖出两道视觉暂留的亮蓝光带,长长的狮尾危险地摇动,尾梢挂的黑色晶石铃铛叮铃轻响。 白狮向前迈一步,脚下就形成一块水化钢以承载他以吨位计的身体。 兰波侧坐在白狮头顶,相比之下渺小的身体看上去与庞大的白狮形成鲜明的反差,鱼尾垂在白狮脸颊边,轻轻用尾尖挠了挠他的胡须。 兰波渐渐笑起来,笑得肩膀抽动,悚人的笑声在空荡的海面上回荡,他睁开眼睛,幽蓝的颜色变得靛蓝明亮,居高临下的目光冷漠残酷,露出变得尖锐的鲨状齿,面对着重新捡起刀的珍珠,露出面对挑衅王权的反叛者时的傲慢:“你很有本事。那就来推翻我吧,按海族的规矩来,杀了我,坐上这个位置,过去二百年里我剿杀了太多叛徒,不差你一个……咳。” 兰波唇角又溢出血来,胸口的伤被他的笑抽动裂开,血向下淌,落到白狮头上,脏了他雪白的毛发,淌进那颗巨大的纯净得犹如蓝色星球的眼睛里,再从下眼睑淌下去。 第222章 巨兽白狮身上散发出浓郁的白兰地信息素,酒味刺鼻得仿佛十个地下酒窖的酒桶一起泄漏,只嗅一息气味就能让人醉得头晕目眩。 舰船甲板上的魏澜抓住封浪向后退开,紧张道:“那是白楚年?” 封浪攥着步枪的双手微微发颤:“恶化了。队长,怎么办。” 兰波却没有慌,低头抚摸白狮巨大头颅上柔软的毛发,笃定道:“还没有。” 坐在幽灵船桅杆上的永生亡灵陡然飞到空中,表情惊诧:“恶显期?” 实验体从成熟期成长至恶化期中间会经历一段时间的恶化初显期,在此期间实验体尚未进入无敌状态,仍然处于可控状态,本体拟态特征大量显现,但体内能量开始积聚,实力大幅提升,为恶化期的爆发蓄势。 蚜虫市海岸方向,一艘小型快艇破水而来,速度很快,逐渐接近了舰船,在距离舰船近三十米时,韩行谦抓住正在驾驶快艇的萧驯的腰带,把omega夹在腋下,展开天马飞翼将他送上了甲板。 “赶上了。”韩行谦扶着栏杆轻喘了口气,“医学会赶制出了解离剂,能长时间维持恶显期,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救急总是够的。” 这些天钟医生夜以继日泡在实验室里,韩行谦除了给白楚年做检查之外的时间也全陪在钟医生身边做研究,通过in感染药剂和拟态药剂的结合来研制初代解离针剂,作用在腺体和脊椎中缓释药效,不断杀死部分无尽分裂的恶化细胞。 就在一个小时前,钟医生把通过初检的解离针剂交给了萧驯,让他带过去与韩行谦白楚年会合,那时已经千钧一发,白楚年在车上突然心脏震颤,驱使者与使者之间的灵魂连接使他的精神全线崩盘,与恶化仅一线之隔。 萧驯将麻醉枪架在栏杆上,腰间挂着一排装有解离剂的注射剂,来时已经给白楚年注射了一针,接下来就要观察这一阵解离剂的药效能坚持多久,得及时补上一针。 人们恐惧地议论起来,这头白狮看上去比亡灵更加危险和恐怖,一个士兵紧张地摸到了导弹指令台,萧驯回头冷道:“别动。楚哥不会攻击你们,安静点。” 韩行谦放出两根羽毛,一根飘落到永生亡灵头顶,一根飘落到霞时鹿头顶,天马a3能力天骑之翼发动,霞时鹿放出的迷雾消失,亡灵以伴生能力制造出的阔大到覆盖海面的潘多拉魔镜也被消除,舰船终于得以重新前行。 “保护舰船撤退。” 这是白楚年失去意识前留给韩行谦的命令。 舰船加快速度,向着远离战场的方向行驶,萧驯朝兰波喊了一声:“兰波,接着!” 他扣下扳机,将一发解离针剂朝兰波射了过去,兰波抬手接住空中迅速飞来的针剂,藏进了白狮厚厚的绒毛中。 舰船逐渐脱离了危险区域,韩行谦开始帮助船上的军医救助伤员,萧驯替他提药箱打下手,助手的工作做得很熟练。 韩行谦给一位船员将脱臼的手臂复位后,看见萧驯垂着眼皮,心不在焉地剪着绷带。 “我以为你不会大声说话的。”韩行谦笑了笑,“刚刚是怎么了。” 萧驯微微一惊,尾巴夹到腿中间,声音像办错了事一样压得很低:“我不喜欢他们说楚哥是怪物。” 韩行谦接过他剪好的绷带,给在剧烈晃动中撞伤的渔民包扎擦伤,边轻声说:“你是ioa搜查科干员,如果小白恶化失控,上级要求你击杀他,你怎么办。” “拒绝,然后接受处分。” “如果你被处分,遣送出境,再也见不到我了呢?” 萧驯想了很久,韩行谦给三个伤员包扎完回头看他,发现他仍旧很苦恼的样子。这孩子死心眼脾气,是个固执的小狗。 直到韩行谦给第四个伤员也处理完伤口,萧驯才说:“你教过我从境外偷渡回来的办法。” 原来这么半天不说话不是在犹豫,是在脑子里复盘偷渡过程呢。韩行谦笑笑:“那这几天我得吃住都在实验室里了,努力让你不用面对这样的选择。希望会长能早日带回好消息,只有拿到促联合素,才能完全压制小白的恶化,在此之前一切都还不是定数。” 海面上起了风,两人一起望向远处已经消失在海平面的影子。 —— 舰船离开后,韩行谦脱离了天骑之翼的操纵范围,控制力渐弱,亡灵用力一挣便脱离了增益能力被消除的状态,脚下重新展开一面辽阔的镜子,霞时鹿放出迷雾,整片海面都覆盖于浓重的迷雾之中。 兰波坐在白狮头顶,手掌轻抚雪白未曾沾水的毛发,白狮的整条右后腿没有毛发,而是覆盖着一层碧蓝鳞片,曾经兰波拔下自己的塞壬鳞片插进了小白的胯骨皮肤下,就是为了这一天到来时,小白能多一层禁锢。 鳞片感应到了兰波本尊的存在,形成了一个能量载体,作为桥梁将白狮体内过剩的能量传递到兰波体内,兰波接受了使者的供养,耗尽的腺体能量充盈起来,他脸上的疲态退去,胸前的伤口缓缓愈合,只是死海心岩留下的创伤不比普通伤口,愈合起来速度极慢。 兰波俯视着珍珠,目光落在他鱼尾上的那片幻彩色的鳞片上:“既然你生有这片鳞,是历年来唯一有资格挑战我的继承者,如果你认为这就是真理,那就做吧,这是公平的战争。” 珍珠抬头望去,自己已经被面前巨大的身影笼罩了,在纯净圣洁的巨兽面前,自己的身体显得渺小而污秽。 白狮尚未成长到雄狮的体态,脖颈还未生长出鬃毛,紧紧箍着一圈死海心岩项圈,但斜向上拉长的幽蓝眼睛使他看上去带着年轻的凌厉,同样能够震慑人心。而他摇动的狮尾上时而发出清越的铃响,这迷幻空灵的铃音每响一声,就让珍珠清醒一分。 “喂喂,醒醒,别受他蛊惑了。”亡灵轻敲桅杆,体内发出一股波动。 波动的涟漪碰触到珍珠的身体,珍珠便重新推弹上膛,一股荼蘼花香从腺体中爆发,短暂数秒内空中云层凝聚,乌云密布。 霎时,白狮的脚下突然形成了一个圆形十字准星,而云层爆闪,一道紫色闪电斩开云层,直下天空,朝着白狮劈下来。 白狮驮着兰波在海面上奔跑躲避,他四爪落地时,爪下的海面便即刻钢化,水化钢承载着白狮沉重的身躯,使他在海面上极速奔跑。 而脚下的那枚圆形十字准星却一直跟随着他移动,紫色闪电劈落,白狮奋力一跃,才勉强避开这百万伏特的攻击,海面被闪电激起巨浪,白狮被巨浪吞噬,几秒钟后,又破浪而出,雪白毛发不沾湿,只挂着一片晶莹水珠,随着他抖动身体而淋漓落下。 白狮刚躲过一击,脚下竟又汇聚了一个圆形十字准星,云层中紫色闪电跳跃,海面上出现了近十个十字准星,追逐着白狮的身体移动。 白化魔鬼鱼a3分化能力“眩电弧光”:追踪型能力,锁定目标后引动雷电进行精准毁灭打击,雷电由云层电子形成,腺体能量消耗极少。 紫电接连从云层中蜿蜒急下,白狮在炽热电光中躲闪奔跑以免被锁定。 珍珠双手抱着死海心岩手枪瞄准白狮背上的兰波,在闪电追击下,白狮竟然还有余力分神保护兰波不被子弹命中。 狮子的奔跑耐力一般,更何况长时间处在疾跑状态下,小白有些力不从心,张开嘴喘气,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兰波趴到了他背上,一手抓住他的死海心岩项圈稳住身体,一只手轻轻抚摸他:“别怕,我给你挡。” 白狮被十层圆形准星锁定,十道闪电集中劈下时,兰波突然弓起脊背,从脊椎骨节处刺出长长的棘刺,展开了一面蓝色背鳍,雷电顺着尖长的仿佛避雷针的鳍刺引进了兰波体内,顺着他的骨骼嘶拉爬动,在他半透明的鱼尾中流窜聚集。 兰波就像在充电一样,鱼尾内部电光积攒由少变多,电流绕着骨骼在血管中流窜,电力逐渐蓄满。 他稍微动了动指尖,海面顿时一阶一阶升起浪梯,白狮踏上了坚硬的水化钢梯,朝着幽灵船最高处的甲板奋力一跃,冷蓝的狮眸在雷电交加的海面上划出两道凌厉的蓝色光带。 在白狮跃上最高点时,兰波从他背上翻身跃起,从他项圈上引出了一小股死海心岩,漆黑的流动晶石在兰波手中交织铸造,从紧攥的掌心里向两侧延伸,铸成了一张弓,兰波凌空搭箭瞄准,背后的天空骤然出现六个太阳,海面同时出现了六个明亮的倒影,夜空辉煌如白昼,十二个日影交相辉映,海面无端刮起飓风,蓄电的云层被狂风驱散,涌动的洋流掀起惊涛骇浪。 魔鬼鱼a3能力幻日光路,六个日影环绕范围内极端天气任他操纵。 兰波鱼尾中积聚的电流被引进死海心岩箭矢中,海浪涌起形成水化钢将珍珠逼得无处可逃。 兰波眯起一只眼睛,眼神冷淡,与看着篡位的叛徒并无两样,与看着朝拜的平民也无差别,平静、悲悯,以万物为刍狗,一视同仁。 “这是我要教给你的最后一件事,永怀敬畏之心。” 珍珠本能想要逃跑,却无意中与水化钢上倒映的兰波的眼睛四目相对。一种信仰的急迫感没来由地从心底生出,令他想要臣服。 电光霹雳的一箭从珍珠后心洞穿了身体,珍珠身体僵直,双眼瞳孔骤缩,强悍的电流反灌进他体内,他幼小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痛苦凄厉地吼叫,身体化作一缕黑烟,被亡灵斗篷拢到一起,重新凝聚成了珍珠。 珍珠表面破损,远不如从前光滑明亮,显然这次的创伤要比从前严重得多。 白狮庞大的身躯落到透明幽灵船的甲板上,这样沉重的躯体从高处落地竟悄无声息,他仰头嘶吼,体内泯灭溢出,整船的灰白人鱼都被凝结成了玻璃珠,色彩各异,如落雨般坠落进海水中。 恶显期的神使m2能力泯灭变成了泯灭溢出,不再作用于单体,也不再局限于知道目标的名字,所有等级低于a3的生物都会被瞬间泯灭成玻璃珠,而同等级生物受到的伤害也提升了一倍。 泯灭溢出伴随着狮吼朝永生亡灵袭来,亡灵半面身体都被玻璃质覆盖,一阵灼烧疼痛激得他尖叫,他扬手收回珍珠和亡灵斗篷,白布披在他头上之后,隔绝了白狮的泯灭溢出。 “哼,恶显期,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不玩了,我还有事,走了。”亡灵朝天空飞去,但他飞过的地方海浪涌起,掀起几十米高的海浪被水化钢定型,白狮踏着掀起的浪顶疾跑追逐,利爪伸出爪鞘勾着水柱粗糙的外壁向上跳跃攀爬。 亡灵回头看了一眼,白布上的简笔画脸皱起眉头,海面形成镜面,镜面中伸出千万只鬼手,藤蔓一般顺着白狮踩踏的水化钢水柱缠绕攀抓,力道强大数量繁多的鬼手抓碎了水柱,白狮失去了借力点便凌空摔落。 在即将砸落到亡灵的镜面上时,远处的兰波一抬手,海浪激起水花,在白狮背上形成一双水化钢鳍翼,使他庞大的身躯贴近水面滑翔了几米再软化成水消失,白狮飞快顺着崎岖嶙峋的水化钢柱再次爬上高空,纵身一扑,巨口咬住了亡灵的右手,叼着他疯狂乱甩。 亡灵的右小臂被白狮活活扯断,黑烟从截面处喷涌出来,他尖锐地吼叫着飞走。 永生亡灵有强大的再生能力,不仅能快速愈合伤口,还能即刻再生肢体,前提是肢体毁坏,无法回到身上时。 亡灵以为自己轻松逃过一劫,不过是断只手而已,这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反正他的手还会自己跑回来。 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手臂上断裂的截面竟迟迟没有再生出新的肢体。 白狮叼着那截血淋淋的还在挣扎的小臂落回海面,一仰头,将断手完整地吞了下去。 永生亡灵凄厉的冷笑和诅咒在空中回荡:“算你狠……我先去办完我的事再来和你玩。” 亡灵有飞翔能力,白狮和兰波都没有,想追上去是不可能了。 白狮望着亡灵消失的天空仰头站了一会儿,低头在海面上转着圈嗅闻珍珠的气味,失望地喷了几口气,转头朝兰波跑回来。 兰波坐在漂浮的水化钢上,抬起一只手摸了摸白狮的下巴。 白狮坐下来,低下头让他抚摸,发出响亮的呼噜声,轻轻用毛茸茸的大脑袋拱他,小心地用舌尖舔他胸前流血的伤口,又只敢用舌尖,怕舌面上的倒刺刮伤他。 “你能说话吗?”兰波挠了挠他的下巴。 白狮摇头,躺下来四脚朝天露出肚皮给他,把指甲收进爪鞘里,雪白的爪子背面是干净柔软的粉红色爪垫。看样子是想撒娇被摸,但他太大了,兰波根本够不着他的肚子。 看来恶显期本体状态下会丧失语言能力和人类思维,等他体力耗完应该就会恢复人形拟态,不知道体型能不能变小些,现在这个体量怕是连ioa总部的大门都塞不进去,该怎么接受治疗。 “先回家。”兰波拍了拍他的脸以示奖赏。 白狮翻了个身,轻轻含着叼起兰波,将他甩上自己的背,在夜空下朝着海岸奔跑过去,巨大的爪子轻踩海面上逐一形成的水化钢,不发出一点声音。 兰波侧坐在白狮背上,鱼尾长长地拖在风中,余留的电光在深夜的海面上留下星光点点。 海面之下,被泯灭的玻璃珠被白沙掩埋,珊瑚虫聚集过来,一簇簇色彩各异的珊瑚在此处生根。 第223章 以小白现在的大小,不光进不去ioa总部的大门口,进普通公寓住宅区也是不可能了,韩行谦把自己市区别墅的钥匙给了兰波,让他们临时住在自己家,等小白恢复正常再回来,期间医学会每天可以派车接送医生去给小白做检查。 韩行谦住的别墅区独栋之间相隔很远,而且每一栋都带有面积不小的一片分隔庭院,好在别墅区的其他住户也都是医学会的同事,应该不会给邻居造成太大困扰。 兰波坐在二楼卧室床上,手边放着药箱,鱼尾变成双腿,穿着韩医生送来的家居短裤,嘴咬着半袖下摆,低头用酒精给胸前的伤口消毒。 韩医生嘱咐他用碘伏消毒后再包扎的,但兰波不太清楚酒精和碘伏的区别,其实他本身有净化能力不可能感染,也不需要消毒,但既然韩医生认真嘱咐了他就照做。 “嘶……”兰波紧咬住t恤下摆,闷哼一声,酒精接触到伤口,痛得他身体一哆嗦。 罢了。兰波用医用绷带缠住伤口,免得在愈合之前又裂开流血。 “嘤。” 二楼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兰波回头看了一眼阳台,两只月亮似的大蓝眼睛正清澈地看着他。 大白狮的两只前爪轻轻扒在阳台外的墙壁上,粉红色的大鼻尖正对着兰波,鼻翼翕动嗅闻,喷出来的气掀起了房间里的窗帘,吹得兰波金发凌乱。 “坐下。”兰波放下衣摆,光着脚走过去,手一撑栏杆便翻身坐在了上面。 大白狮听话地坐下,尾巴向前卷住两只前爪。 “好孩子。”兰波抬起一只脚,踩在白狮的粉红大鼻子上,有点湿,很柔软,是温凉的。 白狮挪开脑袋,在花园里低头转着圈嗅闻,过了一会儿,他从花丛里抬起头,头上黏了几片叶子,用嘴唇衔着两支萨沙天使玫瑰交织成的花环,小心地套在了兰波的脚腕上,然后安静地坐下来,用虔诚的目光注视着兰波。 兰波俯下身,摸了摸白狮的大脑袋:“我会珍藏的。” 白色花朵脉络中的水分硬化,以水化钢的形态封存住了原有的颜色,却又不变得坚硬硌人。 他抱住白狮大大的脸,吻了那只大鼻子一下,脸颊贴在上面轻声低语:“谢谢你来帮我,我需要你,randi。” 白狮眨了眨眼睛,鬼火似的蓝眼睛一亮一灭,低头在草地上转着圈嗅闻,害羞到疯狂刨地。 临休息前,兰波把藏在白狮毛发里的那一针解离剂给他注射进后颈,然后窝进阳台的吊椅秋千里,陪他在阳台睡了,希望明早小白能恢复原状。 白狮蜷成丘陵似的一大团,睡在庭院的草坪上,头顶盖着兰波给他的一件小小的外套。 第二天上午,韩行谦开车过来给小白做检查,萧驯替他拿设备,陆言和毕揽星两人从九潭山赶回来,刚把消灭龙龟实验体的情况报了上去,就听说楚哥险些恶化,兰波受了伤,两人都慌了,说什么也要跟过来看望。 毕揽星怀里抱了一个文件袋,这些都是他整理完需要搜查科长签字的报告,楚哥现在病着,他主动承担了大部分报告工作,对搜查科内外的情况了如指掌,这样楚哥回来的时候他能快速交接过去。 陆言坐在后座,心事重重抱着手机,漫无目的地点开几个app再关上,眼睑红红的,忍不住抬头问:“昨天我爸爸还打电话来问过,我遮掩过去了,他不会有事吧……不是挺厉害的吗……” “情况还不算太糟,我们还在想办法,至少短时间内还不会出大问题。”韩行谦把车停到了庭院外,没打算停留太久。 一行人陆续下了车,进了庭院,韩行谦环视四周,没看见什么异常,于是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兰波。 兰波穿着宽松的t恤和短裤,拿着一条毛巾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你们来得正好,我刚给他洗完澡,他滚得满身泥巴。” “洗澡?你给他洗……”陆言脸颊一红,兔耳朵卷了卷。 他们走进房子,萧驯提着药箱跟在后面,韩医生跟兰波问起小白昨晚的情况。 毕揽星提着文件袋走在后面,陆言没拿什么东西,一路小跑在各个房间探头找白楚年。 陆言推开卧室门,向里望了一眼,白楚年不在里面,正打算退出去,一回头,有个雪白的蓝色眼睛的生物站在矮柜上,和他贴脸相望。 猛兽对兔子的物种压制相当强烈,陆言一下子炸了毛,脚下出现一个狡兔之窟,他漏了进去,在两米外的狡兔之窟里掉出来,怔怔看着在矮柜上坐着、正高贵优雅地舔爪的猛兽白狮,身上还冒着沐浴露的香味。 “?白楚年?”白兰地信息素没变,陆言还是认了出来。 白狮依旧懒懒舔毛,头也不抬。 陆言沮丧地回头问兰波:“我现在说话他已经听不到了吗?” 兰波拉开窗帘让光照进来:“听得到,他只是不搭理你。” 萧驯惊讶道:“他还没恢复?” 兰波走过去,吃力地把刚洗干净的白狮抱到床上,白狮没骨头似的,被挎着腋下从矮柜上拖下来,身体拉得老长。 “恢复了,但没完全恢复。”兰波若无其事地把挂在自己身上的爪子摘下去,捏住粉肉垫,让他伸出利爪,然后拿出一个水化钢剪子给他剪指甲,再用水化钢挫磨平,免得把韩医生的家具都扯烂。 “我昨晚给他注射了解离剂,今早发现他体型变小了,大小变得和普通白狮一样,可能还要小一点,但还没恢复人类拟态。” 韩行谦将兰波描述的情况记录下来,这对医学会来说是个重要的临床数据。 他瞥了一眼扔在垃圾桶里的《狮子的习性》,以及放在床上夹满水化钢书签的《如何照顾猫咪幼崽》,托腮分析:“显然智商和思维也都没恢复。” 兰波用双腿夹着白狮固定住不让他乱跑,拿着两根棉签给他掏耳朵,白狮很不舒服,叫了两声跑开来,用力甩头。 他年纪很轻,叫声也不如真正的成年雄狮吼叫那般富有震慑力,虽然气势很凶,但是嘤嘤的。 陆言试探着伸手去摸他,白狮骄傲地挺起胸来,展示着还很不明显的脖颈鬃毛。 小白对他们的气味都很熟悉,因此没抱有敌意,反而四脚朝天躺下来,露出肚皮和粉爪垫。 陆言小心地问毕揽星:“他这是在干什么?后背痒痒吗?” 毕揽星也蹲下来,打量着说:“恩恩这样躺下来是想让我摸肚子。” 陆言常去揽星家玩,知道揽星家有条伯恩山犬,名字还是他给起的,叫哥屋恩。 “是想被摸吗。”毕揽星慢慢地伸手去撸小白的肚子,不料小白突然翻脸,两只前爪抱住揽星的手就咬上去,两条后腿疯狂旋风踹。 “楚哥,楚哥……”毕揽星僵着身子不敢动,手也不敢贸然抽出来,被踹到眼冒金星。 “randi!松口!”兰波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混乱,立刻站起来呵斥。 小白挨了骂,打了个滚跑走了,轻盈地跳上了飘窗,懒洋洋抬起一条后腿,低头用舌头打理自己的毛。 好在小白不是真心要攻击他们,毕揽星没受伤,但是吓了一跳,问兰波:“我刚刚做错什么了吗?” 兰波点头,手里拿着(并看不太懂的)夹满了水化钢书签的养猫指南,戴上一副水化钢眼镜,翻开一页:“他躺下露肚子给你是信任你的表现,但你上手摸了就是不知好歹,他的意思其实是让你摸他的头。” 毕揽星:“……” 小白趁没人注意,伸爪试探着扒拉揽星放在窗台上的文件袋,扒拉一下,又扒拉一下,文件袋勉强在窗台沿保持平衡没掉下去。 毕揽星连忙抬头:“哎楚哥,那是要你签字的文件。” 小白看了他一眼,把文件袋扒拉到地上,然后欢乐地满屋子跑酷。 毕揽星无奈捂脸,接下来一段时间楚哥的工作怕都是要让他承包了。 小白跑累了停下来,一屁股坐到床上,大家都以为他已经闹够了,终于要休息了,但他突然一个飞扑扑倒陆言,两只前爪踩着他不让他爬起来,叼起他的一只兔耳朵拽来拽去玩,气得陆言捶地大叫:“白楚年!你贱死了!!” 小白的注意力又被萧驯的尾巴吸引到,压低身体,做出埋伏捕食姿态,然后猛地一蹬地板,扑向萧驯的尾巴。 韩医生早一步挡到萧驯身前,一把抓住了小白的项圈,看似温和的表情下,手劲儿极大,把小白上半身提溜起来,在他耳边缓声道:“小公狮子淘气也正常,做了绝育就好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怎么样。” 小白哆嗦了一下,从韩行谦手里挣扎出来,躲到兰波身后,若无其事地舔手,过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就抱着兰波啃他的头。 韩行谦让其他人按住小白,给他抽了几管血带回去化验,然后又补了一针解离剂。在找到促联合素之前,解离剂对小白的控制尤为重要。 “看样子保持本体状态能大量消耗他多余的能量,这样他就不容易因为能量过剩而暴走了。”韩行谦将采集的血样收进保温箱里,和兰波交代后续的打算,“你们在这里多住几天,观察他的情况,我每天都会过来给他采血和补药,等他什么时候恢复人类拟态,你打电话告诉我。” 兰波点头。 韩行谦摆摆手,萧驯提起药箱跟着走了,陆言逃跑似的跑出去,毕揽星捡起踩上爪印的文件袋,无奈苦笑着走了。 注射了解离剂的小白精神变得很萎靡,蔫巴巴地侧躺在床上,四肢摊开,虚弱短促地呼吸。 兰波陪着他躺在床上,一手支着头,一手捏弄着白狮的粉嫩爪垫,按动掌心把指甲伸出来,再收回去,然后贴在唇边亲亲。 小白躺了一会儿,吃力地抬起一条后腿给自己舔毛,刚刚被一群人按着抽血,毛都乱了。 兰波托腮看着他认真舔毛,忽然伸手在他两条后腿间捏了捏。 白狮的蛋蛋也很好摸,一对雪白的挂在尾巴根底下,圆圆的,毛茸茸的,有点扎手。 正在舔毛的白狮愣住,保持着抬起一条腿的姿势僵住了,半个粉红舌尖还没收回去。 兰波笑出声,白狮喷了一口气,转身背对他躺下。 “别生气,我只是好奇。”兰波伸手撸他毛绒绒的侧腰,白狮又舒服地发出响亮的呼噜声,转回身不计前嫌地依偎到兰波身边。 在兰波看来,任何生物都是平等的,白楚年现在的状态在他眼里与从前的爱人没有分别,他依然很喜欢。 午后,兰波从午睡的慵懒中睁开眼睛,一条线条优美的手臂搭在他小腹上,年轻帅气的脸庞挨得他很近,毫无防备地在他身边酣睡。 白楚年身上的白狮拟态都消退了,连头发也恢复了正常的黑色,他赤着上半身,半趴在床上,肌肉紧实的腰腹微微扭转,冷白的皮肤在午后的阳光照射下透着一圈橙红的边缘。 兰波小心地呼吸,目光描摹着alpha的脸容,细小的汗毛在灼眼的光线下也清晰可见。从前兰波也常常这样端详他,每当这时候,兰波总会忘记太阳灼热,忘了恪守的真理,只知道爱他。 第224章 兰波看着他,忍不住扫开他挡住眼睛的发丝,轻轻用指节拨动他的睫毛。他半趴的姿势给挨着枕头的半边脸压出了两道皱痕,兰波用指尖一抹便平了。 白楚年睫毛抖了抖,困倦地半睁开眼睛,看见兰波就躺在身边,放心地又把眼闭上了,身体挤着兰波蹭了蹭,让他转过身侧卧着,手环上omega的腰,从背后黏糊地抱着他。 兰波背对着他,背后的alpha赤着身子,炽热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脊背,高挺的鼻梁蹭过他后颈,在他肩头颈窝贴近嗅闻。 “老婆,早安啊。”声音轻小慵懒,哑哑地拖着黏连的尾音。 “已经下午了。”兰波说。 白楚年轻哦了一声,回头看了眼表,墙上的钟表贵重典雅,明显不是他的品位:“嗯?这谁家,这哪儿啊。” “韩医生家。”兰波回头瞥他,“是你把我从蚜虫海接回来的,忘了?” “噢……怪不得有股炒瓜子味。”白楚年又懒洋洋地缩回被窝,抱着兰波闭着眼睛嗅了半天,手伸到兰波的短裤里无聊地玩他的宝贝,半晌,慢腾腾地说:“有点印象。” “哦哦对了。”白楚年突然惊醒,撑起身子让兰波躺平,掀开他的t恤,看见胸前已经随便包扎起来的绷带,眉头皱到一块,“这样行不行啊,还疼吗。” “不碰就不疼。”兰波也坐起来,一只手支着床,一只手撩开衣摆,低头看看有没有渗血出来,“没事了,年轻时打打杀杀许多次,这也不算重伤。” “啧,你现在也年轻呢,在人鱼里按岁数算也不老啊。”白楚年用手指给他拢顺头发,“你等会儿啊我先找条裤衩穿。” 兰波指了指矮柜:“韩医生刚刚让人送来的。” 白楚年拿了一条干净内裤穿上,站在穿衣镜前发呆。 兰波探头过来看,噗地笑了。 内裤上印着卡通猫猫头碎花。 “这啥啊,为啥啊,我得罪他了?”白楚年没办法,又套上一件黑色的外穿短裤,一件普通的黑背心,边套边问:“舰船没事吧?没什么伤亡吧?我得回搜查科看看,你跟我回去,让韩哥重新给你包一下,你包得太紧了我看着。” “韩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出去,要留在这里直到他们拿到促联合素,彻底稳定你的身体才行。在这之前,你得一直注射解离剂。”兰波只能一五一十给白楚年讲明他现在的处境,所以就不可避免地要给他讲上午韩医生他们来看他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听完后,白楚年石化在床边,愣了半分钟,缓缓滑倒在床上,脑袋插在枕头底下。 兰波爬上去晃了晃他,白楚年抽动了一下,闷声哼哼:“如果有个原子弹还有一分钟就在我脸前爆炸了而我只能说一句话我会说别救我谢谢。” “哎算了。”白楚年把脑袋从枕头底下抽出来,不放心地掀开兰波的衣摆,“真没事吧,你解开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兰波脱掉上衣,用水化钢刀铰开身上的绷带,一条一条解开。 “看吧。” 他背后覆盖着一满背的火焰狮纹,是白楚年在他身上留下的永久标记,狮纹下压着去不掉的疤痕,但由于狮子标记张狂鲜艳,在它的覆盖下那些暗淡的伤疤已经看不清了。 绷带一条条落到床上,即使是最内层的绷带也没沾上多少血污,最后一层绷带被兰波掀开后,白楚年就看见了他胸前的伤口。 这是一道贯穿伤,从后背一直捅穿胸骨,换做人类,即使不是死海心岩刀这种致命武器造成的伤势,也难逃一死,而兰波竟然还能与他谈笑风生。 而他的伤口也与普通人的伤口不同,切口边缘整齐平滑,血污全部被净化掉了,周围的皮肤也是干净洁白的。 “哎……”白楚年心疼地连连伸手,又不敢碰痛他。 “我的身体也很有趣,给你看。”兰波搂着他脖颈让他低头凑到自己的伤口边。 白楚年从尚未愈合的伤口中,隐约看见的不是鲜红的血肉,而是深蓝色的、涌动的洋流。 “你摸。”兰波抓住白楚年的手,带着他的指尖接触自己的伤口,缓缓向伤口内伸进去。 白楚年瞪大眼睛:“别!你疼啊!” “不疼,只要不是死海心岩,我不会受伤。”兰波攥着他的手腕,轻声道,“你闭上眼睛,能摸到好东西。” 白楚年心有余悸,但还是听话闭上眼睛,他感到自己的手被一股冷冽的海水轻轻冲刷着,兰波的身体里并非充满血肉和器官,而是更为圣洁温柔的——海。 清冷的水流穿过指尖,白楚年感到自己触摸到了无垠的虚空,内心宁静下来,呼吸都变得平稳。 忽然,指尖似乎碰到了一个坚硬的,布满棱角的东西,很冷,比周围的温度要低上许多,似乎是一块矿石。白楚年沿着矿石的边缘抚摸,摸到左上方,发现它缺了一角。 缺口的形状就和白楚年此时戴在耳上的鱼骨耳钉上镶嵌的矿石一样。 “这是我的心脏,也是整个星球上水源的源头。之前我掰下过一小块给你。”兰波贴近他,在他耳边轻笑,“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人类会说‘使命’,这个词很贴切。” 兰波带着他抽出手,白楚年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没有沾血,也没有沾水,但皮肤上的细纹变得非常淡,指甲长长了一大截。 “怎么样,很好玩吧。”兰波用水化钢剪刀给他剪短指甲,“生者之心,生命之源,和赠予你的死海心岩是相反的。” “好家伙,了不起……”白楚年惊讶地对比了一下自己的两只手,刚抽出来的那只手看上去和新生儿的一般,平滑洁白,手上的枪茧和疤痕都消失了。 他拿来药箱,拆开一袋新绷带,给兰波细细地贴合皮肤把伤口缠好,在侧腰位置打了一个精致的小蝴蝶结,然后把兰波抱到两腿之间,盘起腿圈住他,下巴搁在他肩头,沮丧地蹭了蹭。 “你怎么还难受,都说了不痛。”兰波抬手揉他的脸,“我很努力哄你高兴。” “我不知道。你想证明你不会死,但我更觉得你脆弱了。你不像是现实中的生物,不会是我自己妄想出来的吧,有点怕怎么回事。”白楚年释放着安抚信息素,让他的伤口能愈合得更快,“我不用哄,睡醒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你最高兴了。” 兰波又笑出声,转过身坐在白楚年胯上,双手搭着他脖颈,偏头亲了他的嘴唇,舌尖挑动他的齿尖:“obe?” 白楚年的喉结动了动。 楼下的门铃忽然响了,两人兴致被打断,白楚年才记起这是韩哥家,在他床上太放肆等回去了肯定又要被他教训。 韩行谦收到兰波发来的消息,说白楚年已经恢复人形拟态,于是放下手头的工作带上药剂和监测仪器开车往这边赶过来。 仍旧是兰波过来开的门,门一开,里面就冲出一股白刺玫与白兰地交缠的黏腻气味,韩行谦就知道他们在自己家里干了什么,深深叹了口气,头痛道:“我的办公室和家是有什么特别吸引你们的地方吗?” 兰波心情不错,翘起唇角:“那你想要什么赏赐。” “得了,上次你给我老师扔了一枚汉朝文物,给他老人家吓坏了。”韩行谦少见他笑,不免被这明艳容颜晃了下眼睛,兰波的确好看,有种超然物外的美和贵气。 他直接跟兰波上了楼,顺便问:“他现在在睡吗?” “醒了。在阳台吹风。” 兰波推开卧室门,由于阳台门窗都大敞着,里面的信息素气味的都散得差不多了,白楚年站在阳台栏杆边,背对着他们,似乎在专注地盯着落在栏杆上的两只麻雀。 “小白。”韩行谦叫了他一声,但白楚年没反应。 兰波也觉察出异样,快步朝阳台走过去,白楚年的左手却已经被狮爪取代,出手速度极快,一把按住了栏杆上的一只麻雀,麻雀当即被他的利爪捅穿,白楚年蹲下来,把半死不活的麻雀塞进嘴里吞了下去,舔了舔爪尖的血。 兰波怔住,白楚年猛然回头,两只眼睛眼角上挑,中心已经失去瞳仁,整个眼睛燃着蓝色鬼火,和昨夜狮化的模样很相似。 韩行谦果断道:“兰波,按住他!” 他放下设备箱,和兰波一起从阳台的两个方向一起冲上去,在白楚年正要跳上栏杆一跃而下时把他拖了下来,韩行谦按住他的两条腿,兰波压在他身上,反折他双手,从项圈上引出一条死海心岩链牢牢捆住。 折腾了十多分钟,他们才将险些再次狮化的白楚年控制住,白楚年满地挣扎打滚吼叫,和失控的猛兽没什么区别。 韩行谦擦了一把汗,让兰波按着他,自己拿出一支解离剂,掀开他后背的衣料,指尖顺着脊骨摸到一个位置,将细软针头迅速地扎了进去,药剂注入脊椎,白楚年眼睛里的蓝色鬼火才再度熄灭,身上的白狮拟态消退,虚弱地侧身瘫躺在地上,眼瞳涣散,微张着嘴短促喘气。 兰波脸上被他的利爪抓了一道血痕,韩行谦也给兰波处理了一下。 兰波没什么表情,脸上的伤慢慢愈合,目光却灰暗下来,沉默地手搭膝盖坐在地上,看着躺在地上双眼涣散虚弱喘息的小白,轻轻拨了拨他的指尖,喃喃自语:“他刚刚还好好的。” “这就是恶显期,恶化期的前兆,无差别破坏和屠杀是他们的出厂设定,即使小白在我们中间生活了四年,习性已经被人类同化了,却还是不能反抗本能。放他出去就会和永生亡灵一样造成大面积的灾难。”韩行谦拿出监测仪器接到白楚年身上,又给他抽了几管血。 注射过解离剂后,白楚年虚弱得动不了,兰波抱他上床,然后用死海心岩把他的脖颈和四肢都拷起来,再把阳台的门窗都关严实。 “我不打算冒险转移他了,等会医学会的几位元老教授会过来会诊,先等等,你别担心。”韩行谦把监测设备留在了卧室,折腾半天口干舌燥,去茶水间倒了杯水。 兰波坐在他对面,端着韩行谦递来的红茶杯,望着窗外出神。 “对了,我听说pbb舰船救回来的那些渔民联名向渔业协会请愿,要为你铸一个雕像放在滨海广场呢。”韩行谦想让兰波心情轻松一点,拿出手机浏览网页上的照片给他看,想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不要太焦虑。 “你看,地方都圈出来了,现在沿海城市的居民都在谈论你,新闻也在报道。” 兰波并不感兴趣,仍旧望着窗外,淡淡道:“我不需要人来肯定我的价值,也没有他们想得那么无私慈悲,如果他们一船人的命能换他清醒,我就沉了他们,眼也不会眨。可惜不能,谁也换不回我的小白,我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离我远去。” 第225章 注射过解离剂后,白楚年恢复了正常,除了精神有些萎靡之外,没出现什么特别的症状,医学会的教授们带着一车检查设备驱车赶到,钟医生进到卧室里,摸了摸小白的额头,安慰了他几句。 德高望重的教授们聚在一楼的会客厅中,韩行谦为他们端上红茶和已经打印出来的血液检查报告,降下投影幕布,用投影仪播放他记录下来的录像。 “他狮化后没有表现出伤人倾向,反而是恢复人形拟态后才出现了狂暴状态,我确定狮化可以帮助他消耗多余能量。” 白楚年病恹恹地趴在二楼的栏杆扶手上,看着韩医生把自己巨狮化状态和幼狮化状态的录像都投影到了大屏幕上,把自己在房间里跑酷、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露肚皮和竖起一条后腿舔毛的样子公开处刑。 “韩哥……” 韩行谦循着声音抬头望向二楼,白楚年盘腿坐在地板上,两只手扒着栏杆,脸挤在两个栏杆之间的空隙里,耷拉着黑脸看着他。 “哦不好意思,各位稍等。”韩医生迅速地给视频中白狮的关键部位打了小小的一个马赛克。 白楚年脸更黑了。 医生们讨论的重点仍然放在促联合素上,在兰波和白楚年二者腺体存在驱使联系的高契合情况下,促联合素可以使兰波细胞分裂重置的能力共享给白楚年,就像研究所利用珍珠体内仅存的一部分兰波基因共享给永生亡灵,借此来遏制细胞疯长的能力那样,兰波本体的遏制能力比起珍珠只高不低。 有位医生提出仿制促联合素,但前提仍然需要一个样品才能进行下去,研究所雇佣的精英研究员皆是国际顶尖的行业大牛,他们集思广益耗费多年研发的促联合素,在没有样品的情况下,ioa医学会根本不可能在几天之内仿制出来。 兰波站在白楚年身边,手肘搭在木质栏杆上,从白楚年脖颈上的项圈前端引出一条死海心岩细链攥在手中,随时控制,以免出什么意外。 一番激烈的讨论结束后,医生们表示还是要上楼来给白楚年做一次全面检查。韩行谦做了个手势让各位前辈停下:“钟教授跟我一起上楼做检查就可以了,各位前辈可以把关注的重点说一下,我记录下来。” 钟医生也点了头:“那孩子脸皮薄。” 他们带着白楚年回到卧室,关上门,其他教授仍在会客厅翻看着资料等,兰波站在卧室门外等。 卧室门不算很隔音,兰波听见韩医生说“把全身衣服脱掉,躺在床上,不要乱动”,小白也很配合,迟疑了一下就照做了。 但这话其实很熟悉,在培育基地时他们经常听到研究员对自己这样说,兰波在海里从不穿衣服,培育期的智商也不足以让他有这种羞耻心,但小白不一样,被展示身体和被聚众观察会让他很局促,所以他会暴躁,时不时就会咬伤身边的研究员,然后被关进不透光的狭窄禁闭室来镇压他的暴动反抗,禁闭室中没有光线,狭窄的空间也不足以转身,只能蹲着,腿会因为血液不流通而麻木,但任凭实验体在里面撕打喊叫,研究员也不会理会他们,十个小时时间到了才会放出来,一般被关过的实验体都会变得异常老实,但白楚年从不驯服。 每次从紧闭室被送回来,虽然没受伤,但他总会低落好一阵子,倦怠地躺在床上,有一次他说,有个研究员在他禁闭室里扔了老鼠,兰波吃了那一箱实验鼠替小白出气,但他也隐约知道,让小白感到恐惧的不全是黑暗,或者老鼠。 做完检查之后,白楚年伸着懒腰送两位医生出来,轻松道:“我没事尽量不发疯,实在不行还有我老婆管着我呢,你们别着急,也休息休息,钟叔你眼袋都耷拉地了,费心了费心了。” 钟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们走了,你没事做的话,多跑步,健身,消耗多余的体力,这样就不容易失控。” “好嘞。”白楚年又抓住韩行谦,“韩哥你给我买点自热小火锅来,我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吃。” “事真多。我给你带吃的了,你去冰箱里找,够吃一星期的。”韩行谦嘴上骂他,还是无奈打电话让人去买小火锅。 医生们拿上了最新的检查报告,确定没问题后起身离开,白楚年站在门边目送医学会的车启动开走,慢慢关了门。 他一转身,兰波就站在他身后,险些跟他鼻尖撞鼻尖。 兰波装作无意,问他:“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白楚年牵起他的手,拽着他跑到冰箱前,从冰箱旁边的箱子里抽出两瓶常温啤酒让兰波拿着,又翻出一盒韩哥刚放进来的酱香鸭舌,拉着兰波一路小跑到二楼卧室的阳台。 本以为还能赶上黄昏落日,没想到天全黑了,天空有些昏暗,看不见几颗星。 兰波坐在阳台栏杆上,双腿消失,被半透明散发蓝光的鱼尾取代,尾尖轻轻甩了甩,乌云退散,闪烁繁星挂在洁净的夜空。 白楚年用骨骼钢化的拇指轻松推开啤酒瓶盖,把兰波的尾尖伸进瓶口搅和一下再嗦一口,然后递给了兰波一瓶玻璃外壁结了冰霜的啤酒。 兰波接下来,没说话,仰头灌了一大口,品了品,眼睛对着瓶口观察里面的啤酒,得出结论:“粮食发酵勾兑液。” 白楚年坐在秋千椅里,长腿搭在地上轻轻推着身体晃动,望着阳台外宁静的花园。 “老婆,下次我再失控,你就揍我,把我绑起来,别给别人添麻烦。” “你发疯的时候不算可怕,我在想,如果我抱着你亲,你会不会清醒一点。” 白楚年笑起来:“可能会,但我怕伤了你,我刚刚有没有伤了你?” 兰波摸了一下脸上已经愈合如初的伤处,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白楚年晃了晃啤酒瓶,看着里面的泡沫涌起,再一点一点消失,忽然露出落寞眼神。 “到了恶化期,我也会像亡灵一样,给整个世界带去灾难。” “不会的。”兰波伸手揉了一下白楚年毛茸茸的黑发,“我保证。” 他嗓音低沉温柔,但白楚年并没因此得到安慰。 不会的,全拟态的白狮只会比亡灵更可怕,他摧毁一座城市只需要几分钟,但即便如此,兰波仍旧抱着一丝侥幸。 白楚年扬起头,眼睛里倒映着夜空上满布的繁星,瞳仁亮亮的:“兰波,你现在杀了我,带我回加勒比海吧。我愿意被镶嵌在你的肋骨和王座上,真的。” 兰波被他明亮澄澈的眼睛看得心里泛酸,他用凉得发冰的啤酒瓶口抬起白楚年的下颌,垂眼道:“你理应觉得不公平。如果是我将要死去,我会毫不犹豫拖上你,跟我沉落进最幽深黑暗的海沟,我会冷眼看着你在我怀里窒息,抽搐,最后溺水死去,如果你逃走,我无法祝你幸福,我希望你孤独痛苦一生,永远铭记我。” 白楚年怔了一下,支着头想了想:“你这么干也成。我不能,我拖上你就造大孽了,地球还能不能存在都两说。” “你想怎样都行。”白楚年站起来,挨到兰波身边,双手搭在栏杆上,将兰波拢在怀里,脸颊轻贴着他的耳朵:“只要别忘了我,求你。” 这话触动了兰波心里紧绷的一根弦,他一把抓住白楚年颈上的项圈,转身用冷冽的眼睛凶戾地俯视他,兰波收紧手指,项圈也跟着收紧,白楚年被勒着被迫仰头,却笑着露出一左一右两颗尖尖的白牙:“咦,生气啦?” 兰波声音低哑,带着威胁道:“够了,你要是死了,我会把你的骨头垒进王座下的阶梯里,每天踩着你坐上去,在上面cao遍海族alpha。” “……倒也不用这么生气……啊呀,气哭了?别啊,哇,这个珍珠又大又圆可以嵌在厕所马赛克上,老婆,你都把咱家洗手间的一面墙嵌满了。”白楚年发间冒出一对雪白狮耳,耷拉着贴在头上,一副自知理亏的样子,匆匆用手背给兰波抹了抹眼睛,“我不瞎说话了,哄哄老婆。” 兰波鱼尾消失,给了他两脚。 酒喝完了,零食也吃完了,白楚年去洗了个澡,穿着平角裤爬上床,半扇身子懒懒地搭在兰波身上,按着他的头搂到自己颈窝里:“闻闻我香不香。” 兰波伸出一根手指勾开他的睡袍腰带,向下瞄了一眼:“香。” “你都没尝,怎么香了。”白楚年支着头侧卧在床上,说话时唇角都是翘翘的,两颗虎牙时隐时现。 兰波伸手捏住他贱笑的脸颊,晃了晃,轻声哼笑:“小猫仔。把窗帘拉上。” 白楚年从床上弹起来,哼着歌去拉上窗帘回来,顺手拉开抽屉,里面果然有套,六个装的那盒包装是打开的,里面只剩下一个。 “芜湖,好家伙。”白楚年吹了声口哨,拿了最后一个,“好家伙,好家伙哟。” 他刚要伸手关灯,枕边的手机忽然响了,是毕揽星的视频电话。 “啧。”白楚年趴到床上,按了接听,歪头用食指点着毕揽星的脸,“你小子最好有正经事。” 看房间背景,毕揽星就坐在搜查科长的办公室里,桌上文件堆积如山,毕揽星的表情有些严肃:“检察组监察科一直在跟进红狸一中坠楼事件,警署已经查清了当时绑架金曦的肇事学生家长的情况,他们把肇事学生送到了英国留学,听说我们在调查的消息后似乎要连夜把孩子接走,楚哥,我已经申请联络ioa巴黎分部的搜查干员,但需要你允许。” “在境外……有点麻烦……”白楚年揉了揉鼻梁,突然惊醒,“英国?威斯敏斯特,会长和锦叔还在那儿。” 兰波侧躺在床上,食指轻轻卷着金发:“永生亡灵来找我报复,是因为我命令水生生物追杀他,他是想飞跃海洋去寻仇吧。” 白楚年搓了搓脸:“揽星,你直接去组长办公室申请跨境搜查,我现在通知老大早做准备。” 第226章 言逸坐在白漆木质宽窗棂前,掀开窗帘一角,望了一眼围栏中怀抱武器笔直端正立守在大使馆门前的军人,中午的天还算晴朗。 “明天就要出结果了,你那边安排妥当了吧。” 陆上锦坐在圆几边,拿着一盏花瓣壶向茶杯里斟满红茶,戗驳领双排扣西装马甲典雅庄重地修饰着alpha保持良好的腰腹线条。他刚从外面回来,将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等人收走。 “放心吧。那群只看利益的老混蛋们今年口风都一样,毕竟109研究所今年强弩之末的数据让他们心灰意冷,已经不再把实验体当成稳赚不赔的军火生意了。”陆上锦解开马甲下方的纽扣,扯松领带,将放松的一面不设防地展露在言逸面前,“说起来,去年我们最大的阻碍也不完全是他们,会议有一项平民意愿投票,去年你提出停产实验体的时候,百分之95的普通民众投票选择了不支持。” 言逸叹了口气:“也不能怪他们。去年研究所的股价还在飙升,营销宣传又做得火热,拿几项人工智能产品当做实验体生意的挡箭牌,许多人早年因为买进了研究所的股票拿到了数百倍的回报,普通人跟风进局,根本意识不到实验体的危险性,只觉得事不关己,有得赚才是正经事,停产实验体会让散户赔得血本无归,他们自然不支持。” “艾莲其实还是有点会玩的。”陆上锦说,“他们拉拢的散户极多,为的就是每年民众投票时能稳住实验体产业,加上购买过实验体的国家不想自己付出高额购买价和长期维护费用得到的秘密武器失去价值,必然会极力反对。这一次研究所接连被曝光,口碑变差,再加上到期交不上货,资金链濒临断裂,他们很难得到拥护了,但也也说不好,许多人不明就里,还对研究所股价回升抱有希望,这部分民众还是不愿意支持停产的。” “人数不会太多了。只要停产实验体的提案通过就够了,剩下的还要慢慢推进。” 因为停产实验体不会让已经购买过实验体的组织和国家利益受损,反而因为这种生物武器绝版,他们手中现持有的实验体会升值,但如果要求承认现有实验体人格权利,还需要更多时间的沉淀和观察,筛选出无害的实验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国家武器库中的实验体与政府就成了雇佣关系,实验体有自己的想法,有的根本不想战斗,辞职去做小买卖或者去当街头艺术家也不是没可能,那就相当于几十上百亿的财产打水漂了,推进得太急只会适得其反。 言逸拉上窗帘,走到陆上锦身后,戴着婚戒的手搭在alpha肩头,“辛苦了。” 陆上锦按住言逸的手,笑了一声:“我的大老婆,咱们这关系,你跟我说这个?你才最辛苦,结束了我们找个时间去度假,地方和行程我都安排好了。” “没心情……昨天裁冰说小白进入恶显期,虽然用解离剂控制住了,但终究还是接近恶化。”言逸担忧地摇头,“他是个好孩子,却一直惶惶不安地生活,本来有兰波在他身边陪着我很放心,可兰波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现在只能指望明日提案通过,把研究所的促联合素带出来给小白治疗。” “好了,明天结果一出,研究所就会被直抄老家,总有办法的,你别多想了。” “哎,是啊,孩子的事情总是操心不完。”言逸扫了扫头发,“中午我给球球打视频,他满脸通红,很快就把电话挂了,看样子和揽星在一起呢。” 陆上锦精神一振:“噢?”他把红茶杯往桌上一搁,“他们在哪呢?” “看摆设在小白的办公室。” “臭小子!我兔球才十六岁他就敢把人往屋里拐了,不学好,上梁不正下梁歪……”陆上锦拿起手机给陆言拨了过去,等待接听时还对言逸说,“我跟你说,年轻时候老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家传统就是爱糟蹋年纪小的,你看谈梦才多大……我得好好教育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言逸忍不住笑了一声:“当时他们在帮技术部搬设备,刚搬完回办公室。” 陆上锦手一顿,又把电话挂了,一把抓住言逸的一只兔耳朵,轻轻拽到面前:“逗我,好玩儿是吧?” 言逸半俯着身,弯起眼睛:“每次见你紧张兔球我就觉得很好笑。” “还不是因为兔子呆又容易被欺负,要是个小alpha我怎么会担心。”陆上锦把他拽进怀里,高大的体型与怀里娇小的omega形成反差。 “我看小白你也挺担心的。” “嗬,别提了,小白找的对象已经快把我气死了,算了,也指望不上他能当家做主,他不挨欺负就行了。” “你还是不喜欢兰波。” “我喜不喜欢无所谓,本来人家也没把我当人呢,主要是小白那小子喜欢兰波已经入魔了,前阵子闲聊我考验他经商天赋,我问他给他一千万他怎么花。” 言逸托腮听着:“他打算投资什么?” 陆上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要去海洋馆给兰波买几个大扇贝。” 言逸笑了一声:“看来你退休无望了。”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小白打来的长途电话。 他声音有些急切:“老大,永生亡灵往你们那边去了,他要报复一个学生,具体资料我给你发过去了,我通知了分散在欧洲的特工和ioa巴黎分部搜查科提前做准备,但他们和你们还有点距离,赶到现场还需要等一段时间,你跟锦叔多小心……唔……咳,我有点不舒服……先……挂了……” “小白,”言逸攥紧了手机,“你怎么样了。” 电话另一端传来一阵痛苦的喘息,随后,兰波接替了白楚年,低沉冷淡的嗓音从听筒中传出:“离开那儿,就现在。” 兰波先挂断了电话,言逸放下手机,瞥了陆上锦一眼,匆匆拿起桌上的电脑,圆几前的陆上锦忽然警惕地直起身子,眼睛表面浮现出一层半透明淡蓝的隼鸟瞬膜,随着眼睛开合而覆盖和收起。 “言言过来!”他一把抓住言逸的腰带,带着他整个人撞断窗棂和玻璃冲出了房间。 在他们冲出高楼从高处坠落那一瞬间,他们所在的房间轰然爆炸,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密集浓烈的烟雾从高层建筑上炸出的缺口中飞散出来,浓烟中夹杂着孢子。 陆上锦把言逸压进怀里,临近落地的一刹那背后展开布满棕色斑点的游隼猎翼,扇动空气带起猎猎冷风,紧擦过地面飞掠而过,在空中滑翔出一段遥远的距离。 言逸脸上不见慌乱,在陆上锦的保护下打开电脑,把爆炸的景象同步传达给了技术部。 浓烟之中隐约可见一个灰白色的蘑菇轮廓,技术部发回对照结果,实验体602“马勃炸弹”的亡灵召唤体,本体是马勃菌,j1能力是孢子爆炸,m2能力是定时孢子。 保镖和守卫们听到动静立即冲到他们身前展开严密的保护圈,言逸指了指其他房间:“你们去帮警察疏散里面的人。” 两人找到他们的车,陆上锦利落地上了驾驶位,言逸从后座进去,用脚跟撞了两下座位下方的暗格,暗格的小孔向上射映出一个散发红光的全息密码盘,扫描了他的虹膜后,竖门弹开,里面是一个沉重的银色手提狙击枪匣。 枪匣里除了一架高精狙外,还有两把无枪托的uzi冲锋枪以及两条弹带。 “我们去哪?”陆上锦启动车子回头问。 “伦敦ws学校。” 言逸把电脑放在膝头,粗略浏览一番白楚年发来的资料,其中有关于永生亡灵的简介。除此之外,关于金曦和红狸一中坠楼事件的调查结果也一起发了过来。 在红狸一中坠楼事件中,肇事学生名叫甄理,在一年前转学到了英国伦敦的ws学校读中学,甄理的父亲是国际警署红狸分域的警长,母亲则是当地有名的黑帮高层,并掌管着十几家地产和木材公司,有证据证明甄理的父母曾经绑架儿子的同班同学金曦,利用他的分化能力去救活了因甄理失手推落而坠亡的学生,两家和解,甄理也免于刑事惩罚,被家长转到了英国的ws学校留学,事后甄理的父母也将存有百万感谢金的银行卡赠予金曦。 “永生亡灵,a3级恶化期水熊虫alpha,伴生能力潘多拉魔镜,j1能力船下天使,m2能力死神召唤。”言逸合上电脑,“锦哥,我们得快一点了。” “绕道去武器库吗。” “不了,到水边就弃车,我们直线过去。”言逸插上弹匣用力一推,咔的一声:“普通武器对付实验体没什么用,这点子弹够了。” 天空飘起细雨,空气中雾气渐浓,一些雨丝淋落在挡风玻璃上,陆上锦打开了雨刷器,给言逸递了一把伞。 赶到学校时,言逸穿上一件风衣,戴上帽子,翻墙潜入进去,在学校的尖顶建筑边转了转,寻找空气中可疑的气味。 三三两两的学生从树荫下走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竖起风衣领口遮住半张脸走在小径上的言逸。 一声尖叫撕裂了校园的宁静,言逸压在帽子里的耳朵突然竖起来,听见了一丝遥远的呼救声,他循着声音抬头望去,就在他视线所及最远处,尖顶的钟楼最上方,一个学生尖叫着从高顶上坠落。 一声沉闷的坠响,尸体在砖石地面上砸成了软软的一滩,粘稠血迹缓缓从尸体下方渗了出来,破碎的颅骨上深深插着一张银行卡。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距离尸体最近的一个女生歇斯底里地叫出声,校园里的学生们如鸟兽散,纷纷大喊着报警。 没有人注意到,钟楼天台上,一位头披白布的alpha少年悠哉趴在栏杆边,陶醉地欣赏着脚下几十米处尸体炸开的血花。 他的右臂只剩下半截上臂,断口截面冒着黑烟,他抬起仅剩的左手伸出食指隔空写字,地面的血迹被他操控,缓缓在地面上写下一排笔画潦草的字母:“happybirthday^_^” 亡灵兴奋地躺在地上打滚,发出惊悚空灵的笑声,用仅剩的左手举起大珍珠,开心道:“大水泡,我给你画了生日礼物,你不出来看看嘛。” 珍珠的色泽暗淡了许多,珍珠质内包裹的灵魂碎片也损耗无几,并不想搭理他。 亡灵倒没计较,哼着扭曲的曲调,把大珍珠托在手里上下抛着玩。 忽然,他不继续哼了,脸上笑意收敛,从钟楼高台上站了起来,转头望向天台阁楼虚掩着的门。 亡灵冷下脸,紧盯着那扇距离自己尚有几十米远的铁门,一股甜软的信息素气味隐约在空中飘动,而与这甜软气味不相符的是气息中强大的压迫感。 他已至恶化期,即使是a3级的兰波对他产生物种压制,他也不会感到任何压迫了,这种无形的压力从何而来? 亡灵不过一恍神,远处那扇铁门似乎虚幻地晃了一下,一道灰色的影子凭空出现在天台。 言逸双手插在风衣兜里,缓缓向他走来。 亡灵不过眨了一下眼,言逸的脚步已经压近了十几米,可他看上去只是用平常的步态在行走。 他在瞬移。 亡灵冷脸站了起来,提起放在地上的书包背到身上:“你是谁?” “我的事还没办完,并不想打架。”亡灵抬起仅剩的左手调皮轻蔑地摆了摆,“兔子?我没碍到你什么事吧。” 见言逸不回答,亡灵转身就走,他有飘空的能力,踩上钟楼的栏杆轻飘飘地朝空中飞去。 没想到,他飞至空中时回头看向高台,言逸已经不见了,亡灵心中一凛,匆忙转头,而言逸竟然已经贴至面前,他的高速弹跳和瞬移能力结合时相当于短暂滞空。 言逸的长腿迅猛一扫,凌空撞在亡灵腹上,凌厉的气劲直接将亡灵踹回高台,狠狠在地面上摔出一个深坑。 亡灵打了个滚从深坑里翻出去,才避开言逸瞬移出现重重落下的全身重量,看着衣摆翻飞衣领未乱的言逸,亡灵终于从气息中意识到危险,警惕起来。 “s4……你是ioa……”亡灵大笑起来,“还从没与s4级人类交过手,我好荣幸。” 他脚下立刻铺开一面无垠的镜面,镜中鬼手贪婪地朝言逸爬去。 永生亡灵的伴生能力潘多拉魔镜,和兰波的水化钢机制相似,后续能力都需要在潘多拉魔镜的基础上施展,才能展现出最大的威力。 就在亡灵即将接近言逸时,远处隐约有破空声疾速传来,永生亡灵偏头瞄了一眼,身体飘荡躲避,一枚消音狙击弹擦着他脸颊略过,带出了一道冒着黑烟的伤痕,伤痕缓缓愈合。 狙击弹击中了亡灵脚下的镜面,被镜中的鬼手无声吞噬。 永生亡灵循着狙击弹的来向望去,近千米外的尖顶建筑黑暗处,陆上锦藏身于此,闭上一只眼睛,为言逸架枪。 “a3游隼么,倒也不算多么稀奇。来玩。”亡灵微扬下颌,尖锐地笑起来。 突然,亡灵脚下的魔镜竟变得模糊清浅,几秒钟后,魔镜破碎消失。 亡灵皱起眉,狠狠咬牙回眸蹬了陆上锦一眼,上次遇见的天马的消除正面增益的能力就恶心到他了,这次怎么又来一个有消除能力a3。 言逸迈着平静的脚步接近他,冷肃质问:“我得到的消息是,小白的恶化因你而起,对吗。” 亡灵歪头笑笑:“是啊。” “你手里有促联合素,对吗。” “对啊,有本事来拿。”亡灵抖了抖书包。 他朝言逸飞去,突然身体一僵,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一阵虚弱感从腺体中升起,直击大脑。 陆上锦安静地趴在狙击点位上,在狙击镜中观察着他们的动向,眼睛被一层隼鸟瞬膜覆盖。 游隼a3能力“强化瞬膜”,使等级低于自身的目标全部能力瞬时无效化,与自身同等级目标全部能力瞬时削弱至30%,高于自身等级目标全部能力瞬时削弱至50%,任何等级目标伴生能力瞬时无效。 第227章 陆上锦的削弱能力虽然强悍,但作用时间仅有短暂的一瞬间,这种高消耗能力不能连续发动,两次削弱之间需要一段让发热腺体冷却的时间,只有拥有高速移动能力,以极致速度作为优势的突击手才能与他打出最完美的配合,抓住每一次瞬时削弱的节奏,无限与敌人贴脸,再在削弱失效时撤出对方的攻击范围。 这种高难度的配合需要磨合多年的默契作为基础,以至于不管级别多高实力多强的对手,每当同时面对这两人远点牵制近点耗磨时都被压着打得很难受。 永生亡灵也一样,恶化期实验体总体实力与s4级进阶人类的实力差距可以忽略不计,但远处有架狙击枪随时用子弹限制着亡灵的走位,且一直在削弱他的分化能力,消除他的伴生能力,每当他的能力消失,言逸就会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立刻出现在他脸前。 亡灵被对方瞬移和高速弹跳的虚影晃得眼花缭乱,身上时不时出现一条伤口或者一颗弹孔,如果不是本身生命力顽强,早就被言逸磨掉一条命了。 言逸也在观察着亡灵的动向,虽然亡灵受他们限制基本没有还手的机会,但他的愈合速度太快,言逸也无法对他造成致命伤害,处在一个看不惯他但也干不掉他的尴尬情况。 亡灵终于被磨掉了耐心,一把扯下头上的白布,盖在了在身边浮空跟随的珍珠上,低声召唤:“给我出来,我要看看那游隼的削弱是不是只能针对一个人。” 但珍珠没有响应他的召唤,并没以冥使全拟态现身。 亡灵纳闷地掀开白布一角:“喂,你聋了吗。” 色泽暗淡变得粗糙的珍珠不情愿地向他手里吐了几个水泡,长条状泡沫拼成了两行字:“不要叫我,我打不过。” 亡灵气得直跳。 又一次能力削弱袭来,言逸突然出现在他背后,左手迅速扳住他的下颌,右手单手拿uzi,抵住亡灵腰眼开枪,一梭子弹打空,冲破亡灵腹部的弹孔向外冒着滚滚黑烟。 削弱消失,亡灵转身飘忽落地,但他的腰椎被那一梭子弹打碎了,整个人从中间折断,以一个诡异可怖的折叠瘫痪姿势在空中飘荡,他脚下又展开一面潘多拉魔镜,镜面鬼手朝着言逸的方向贪婪地抓了过去,言逸脚尖轻点地面跳跃避开,一只鬼手伸长抓住了言逸的脚腕,顷刻便被一发狙击弹准确击中炸飞。 远处,陆上锦在狙击点位上安静蛰伏,面无表情透过倍镜观察着钟楼天台上对峙的两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衣服已经被细雨和潮雾浸透,水顺着脖颈向下流淌,但他依旧纹丝不动,虚扶在扳机上的指尖也不见丝毫颤抖,言逸的一举一动都处在他的倍镜中,十字准星下一览无余。 亡灵也看出现在局面对自己不利,他歪曲的身体发出吭吭的骨响,被打碎的腰椎一截一截生长复原,他重新直起身子,歪着头,用死气沉沉的眼神望着言逸,高高地翘起唇角,抬高的嗓音听起来病态扭曲令人不适:“和我拖时间好玩吗?你回头看看。” 一声震响随之而来,言逸回头望去,远在迷雾中的铁塔似乎拦腰折断。他紧皱着眉环视四周,在遥远的雾气中,出现了许多灰白实验体的轮廓,在城市中肆意破坏。 “你为什么这么做?”言逸抬起枪口,指着亡灵的脑袋。 永生亡灵在空中转了一圈,悠哉笑道:“不公平吗?在我死之前,人们向我索取生路,在我死后,我奉还给他们死亡。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因为我所到之处,亡魂会为我开路,这是他们对死神的敬意。” 见言逸变了脸色,亡灵像目睹了一场欢乐的喜剧,狂笑起来:“我在这儿留得越久,聚集过来的亡灵就越多,如果这座城市沦陷,你可要负起责任啊。” 言逸心里清楚,决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他目光在亡灵身上游移,寻找破绽,事件突发,他们出来得太匆忙,设备不齐,他和陆上锦之间没有通讯器联络,只能用瞳仁的微小移动来暗示他。 他的一个眼神变化,在陆上锦的极限视力下也能被清晰捕捉,陆上锦透过目镜沉静地注视着他,顺着言逸的视线稍微移动枪口,十字准星在亡灵左肩上方抬高,食指轻扣扳机。 一发狙击弹撕裂空气破空而去,算准了亡灵的站位和动向,在亡灵侧身躲避的一刹那穿过了他挂在肩头的书包背带,背带断裂,书包被亡灵甩了出去。 言逸在海草般密集的鬼手之中闪现前移,在亡灵伸手之前抓住了书包,亡灵用仅剩的一只手抓住书包另一条背带抢夺,拉链嘶啦一声扯断了,里面的五三高考练习册、草稿纸、记号笔和一管促联合素注射枪全部凌乱地散落出来。 亡灵抓住了记号笔,而注射枪落在了言逸手中。 亡灵怒了,朝他嘶吼:“还给我!” 言逸掂了掂手中的注射枪:“自己戴上抑制器再来找我拿吧。” 他缓缓退后,退到天台边缘,轻轻一跃,坠落时,一道飞鸟黑影从他身下掠过,将言逸从空中接走。 陆上锦提着沉重的狙击枪,扇动强劲有力的翅翼,带他向着遮蔽日光的黄昏乌云中飞去,言逸坐在他肩头,垂下双腿,回眸冷冷瞥了亡灵一眼。 —— 韩医生的别墅里时不时会传出几声嘶吼和痛叫。 兰波骑在白楚年后腰上,双手死死禁锢住双眼亮起蓝光,牙齿变尖正在扭动发狂的alpha。 “randi,别乱动,醒醒。” 白楚年双手被他反绑到身后紧紧压住,骨骼发出吭吭的响声,拴在床脚上的死海心岩锁链被晃得哗哗乱响。 窗帘缝隙中的星光投映在白楚年被冷汗湿透的脸庞上,显得脸色更加痛苦苍白,发丝湿漉漉地黏在了额头上。 等一阵躁动过去,白楚年无力地趴在床上,佝偻起身子蜷缩跪着,头埋在支撑的双臂之间,微张着嘴喘气,拷住脖颈和双手的锁链在他皮肤上勒出了血痕,血顺着手臂淌下来,蹭脏了新换的床单。 兰波也累倒在他身边,用指尖拨开他黏在额前的发丝,扶着他脸颊放出安抚信息素安慰。 白楚年艰难地侧躺下来,把兰波搂进怀里拍拍:“乖老婆胳膊被我划破了吧,对不起。” “我没事,还痛吗。”兰波手臂上留下了十来道带血的指甲划痕,这倒没什么,一会儿就好了。 “不痛不痛。”白楚年亲了亲他嘴唇,“我去冲个澡回来睡觉。” 兰波给他解开锁链,望着他慢慢坐起来,扶着墙脚步蹒跚地向卧室里的淋浴间走去。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兰波攥了攥床单,将被汗水弄脏的地方净化如初。 他默默思考着,今天消耗了太多体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兰波被床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惊醒,他睁开一只眼睛向下瞄了一眼,看见白楚年正背对着他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专注地拼。 兰波没出声,而是继续半睁着眼睛看着他。 白楚年的手由于身体虚弱和剧痛而悄悄发抖,拼接零件的动作很慢,也有些迟钝,和他从前机敏灵活的样子大不相同了。 他用死海心岩铸造了一个方形兽笼,然后扶着床站起来,在床边搜罗了一件兰波穿过的t恤,拿着t恤钻进兽笼里,用死海心岩从内部封死了笼门,然后抱着兰波的衣服疲惫地躺在了地板上,蜷缩在拥挤狭小的笼子里,低头默默吸着衣服里残留的信息素昏昏睡去。 兰波一直凝视着他。 许久,兰波撑着床坐起来,窝在笼里睡着的小白倏然竖起白绒耳朵,抬起头困倦迷茫地张望。 兰波扶着狭窄的笼子,坐在床边低头看他:“你干什么。” 白楚年怔了怔,坐起来,背靠笼壁,勉强笑笑:“我怕半夜又犯病,吵你睡觉。”他小声喃喃:“……三番五次的,脾气再好也该烦了。” 兰波抬手收起死海心岩,流动的漆黑晶石瞬间散落,流淌到一边,白楚年背靠的笼壁融化消失,支撑不住身体向后倒去,被兰波扶住。 兰波跷起一条腿,抓住小白的头发强迫他抬头挨近自己,俯身在他颊边缓声道:“你可以撕咬我,我不怕痛。我生气的时候只会揍你,不会不要你。” 白楚年抽了一口气,半跪着转过身来,鼻尖泛着红,扑进兰波怀里,抑制不住地仰头亲吻他的胸口和小腹,闷闷地一直叫他的名字,压在他身上嗅闻气味舔舐亲吻。 兰波纵容地轻抚他的脊背。 第二天早上,韩行谦来得晚了些。 照旧是兰波过来开门,韩行谦手里提着一个便携保温箱,表情看上去有些严肃。 兰波神情也跟着沉下来:“怎么了。” “上楼说。” 他们走上木质旋梯,兰波推开卧室门,一对鬼火蓝眼便冲到了他近前,把韩行谦惊得后退了一步。 白楚年身体猛地停滞,被扣在脖颈和手腕的锁链狠狠扽住,挣扎着想要触碰兰波,身上的束缚锁链被拽得哗啦啦响,那疯狂凶狠的样子和渴血的猛兽无二。 兰波却已经习以为常了,走过去把小白搂进怀里,抚摸着安慰。 小白软化下来,脸埋进兰波颈窝哼唧,韩行谦看准机会,一把将他按在地上,注射了一管解离剂。 休息半个小时后,白楚年神志清醒有了些力气,能不靠支撑自己坐起来了。 “韩哥,什么事。”白楚年搓了搓脸,努力打起精神。 韩行谦看了看他们两人,轻叹了口气:“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个。” 白楚年挠了挠头发:“坏的。” 兰波紧盯着他:“我不想听坏的。” 韩行谦摇摇头:“坏消息是,亡灵召唤体肆虐,威斯敏斯特沦陷,国际会议结果无限推迟了。” 兰波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郁下来,隔着几尺远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白楚年还算平静。他早有预感,事情不会如想象般顺利,ioa倾尽资源治疗他已经足够感激了,他如今已是一把接近报废的武器,毕生价值残余不多了。 “好消息是,会长命秘密特工连夜带回了这个。”韩行谦将手中的保温箱推到他们面前,打开开关,液压箱盖慢慢开启。 里面放着一支促联合素注射枪。 注射枪边放着一张钢笔手书,字迹隽秀飘逸,是会长留在里面的。 “嘱咐小白没有心理负担地使用这支药剂,其他事情我们来处理。” 第228章 兰波和白楚年无声对视了一眼,兰波手快一把抢过促联合素,扬手朝白楚年后颈扎下去,被白楚年握住手腕架住。 “乖,打了它。”兰波微微咬牙,用力将针头向他后颈压,白楚年注射解离剂后的虚弱还没过去,被兰波压得手有些发软。 “老婆你别激动,先放下。” 僵持了一小会儿,兰波松懈下来,拿着促联合素的手垂到身侧,郁郁地坐着,前额的发丝遮住了眼睛,嗓音发颤:“别等了……” 白楚年从他手里拿过促联合素注射枪,举到面前端详:“现在除了研究所总部,外界只有这么一支促联合素,如果我用了,永生亡灵就没得用了,如果他失去理智后,亡灵召唤体在世界范围内泛滥,会造成多大的伤亡?” 这件事显然也在韩行谦的考虑范围内,他托着下巴简单算了算:“如果亡灵召唤体是一个地区一个地区那样出现,还有挽回的余地,但如果亡灵召唤体是在短时间内同时爆发,那的确很难控制。会长愿意把这支促联合素给你用,就意味着他将要亲自出手追击永生亡灵了吧。” 白楚年抿唇想了想,又问:“这一管一定要全部注射进去才有效吗?” “根据人偶师拿到的促联合素资料来看,每毫升药剂可以多维持十天,这管药剂一共三毫升,总共可以维持恶化期实验体理智状态三十天。” “韩哥,你从里面抽一毫升给我。”白楚年将注射枪放到韩行谦面前,“余下的药剂你拿回医学会,一半用于取样仿制,另一半存起来,如果亡灵暴走,这三分之一的促联合素能临时救急,多给我们争取十天的时间。” “十天的时间,医学会很难成功仿制这样的药剂。”韩行谦皱起眉,“况且只有十天,这十天过后,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十天内,会长能把取缔研究所的搜查文件带回来,秘密特工会帮我取到促联合素的。” “国际会议无限推迟了,十天内……不好说。” “那这十天内,我要潜入研究所总部,把促联合素带出来。”白楚年盘膝坐在地毯上,指尖无聊地在地毯上画圈。 韩行谦怔怔看着他,从前赤诚风趣的少年如今已经病成了一副弱不禁风的苍白模样,手里拿着救命的药,心里想的却是留一份给联盟救急。 一时间,他回忆起小白刚被带回ioa的那段日子,遍体鳞伤虚弱到站不起来,却还是扯起一副勉强的笑脸,努力向所有人表现着自己的无害,编号9100的全拟态实验体神使,没有医生和护士敢与他独处,韩行谦也一样谨慎,每天都用独角检测他,担心他心存歹念暴起伤人。 然而没有,每一次用伴生能力圣兽徘徊读取小白的内心,总是清澈得令人自惭形秽。 “潜入研究所总部行动虽然会被组长默许,但不会得到特工组任务书的书面批准,意味着没有支援和装备,我得先准备一阵子,你多给我留几针解离剂,促联合素太少了,我省着点用。” 兰波也没有再说话。 卧室里变得沉默,只有白楚年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坐在地上卷起t恤下摆脱掉,打算换件干净的,两只脚因为没外人在场所以就没注意控制拟态,变成了白绒狮爪,粉爪垫左右摆。 突然,韩行谦一把抓住白楚年的项圈,令他不设防地被扯到自己面前,用额前独角轻轻触碰了他的额头,便读到了白楚年这一时刻毫无防备的内心。 他心里有个颤抖的声音,在说:“我不想死。” —— 距离第一波亡灵召唤体出现在加拿大劳伦斯山脉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白雪城堡仍旧被守得固若金汤,没有任何敌人能越过防线闯入城堡,打扰到工作间内的人偶师。 工作间被从内反锁了,这一天一夜中,里面除了时不时传出打磨和切割的细小动静,一直十分安静。 房间里只有工作台上亮着一盏台灯,周围光线昏暗,床上躺着一具人偶娃娃,从四肢到躯干都是陶瓷材质,制作成了alpha的体型,身材高挑修长,白人肤色,手脚十指的球形关节小而灵活,只不过这具陶瓷人偶颈上没有头颅。 人偶师穿着皮质围裙坐在工作台边,跷起一条腿,将陶瓷头颅倚在腿上,桌上摆满了上妆工具。 陶瓷头颅还没来得及精雕细琢,但人偶师的手艺精湛,粗略雕刻过的五官也十分立体英俊,此时上妆已经完毕,人偶师用细毛笔蘸取红色墨汁,细细地在人偶的面颊上,从左到右画了一条横过鼻梁的红线,再换笔蘸取黑墨,纵向画了一道黑线,与红线形成十字,最后在整张脸上喷了一层透明哑光漆。 人偶师从抽屉里挑选了自己制作的一对浅绿色琉璃眼球,安放进人偶空洞的眼眶中,之后,拿出收进自封袋里的银色短发丝,一缕一缕锥进人偶的头顶。 一切制作就绪,人偶师将头颅安放到床上的人偶肢体上,试了试扭动、低头、抬头。 人偶师已数不清自己多少夜未曾阖眼了,眼球上爬满了血丝,下巴冒出了胡茬,整个人憔悴了太多,他慢慢摘掉半掌手套,用布满细小伤口和裂纹的手将厄里斯的身体扶坐起来。 陶瓷娃娃没有生命力,自然没有支撑自己坐起来的能力,他只能肢体和关节扭曲地靠在人偶师怀里,下巴搭在他肩头。 人偶师从口袋里摸出神圣发条,插入厄里斯后颈的钥匙孔中,半圈半圈地小心旋转。 起初发条的转动由于内部崭新尚未使用而显得卡顿,后来便顺利起来,人偶师将神圣发条转了三圈,随即使用了自己的a3能力上帝之手,龙舌兰信息素从他的腺体中向四周蔓延,注入了厄里斯体内。 在厄里斯洁白的陶瓷躯体背后,一道红背蜘蛛徽记从后腰皮肤下方浮现,这步骤很像给出厂的娃娃印上品牌logo。 昏暗的工作间中,桌上的台灯闪了一下,靠在人偶师肩窝的人偶一寸一寸滞涩地抬头,浅绿色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在眼眶中转了转,眨了眨眼睛,鲜红狭长的唇角向上弯起来。 房间里终于出现了说话声。 “你说你喜欢暴力的世界,那样生命会更迭得很快,我一直在按你的秩序走,尼克斯,你怎么好像不高兴?” 厄里斯的嗓音一如往常,一分少年晴朗,一分野狗阴郁。 人偶师专注地用砂纸打磨厄里斯腰部的球形关节,平静道:“那要建立在你我永生的条件下,厄里斯,人类的本质是双重标准。” “好吧。”厄里斯欣然动了动还有些僵硬不顺滑的关节,抬手攥握几下手指,搭在了自己左胸上。 “你在我胸腔里装了什么?”厄里斯闭上眼睛抚摸自己的左胸,“这里面有个东西,它像从沸水里拿出来的,又烫又重。” “怎么样。”人偶师问。 厄里斯不明就里,却只因为这机械核心出自尼克斯之手就感到荣幸之至,用手在胸前划着十字保证:“我会一生珍藏它。” 厄里斯的手默默搭在了人偶师背上,顺着他的脊背向下摸到了腰侧,在他快要反感训斥自己之前,迅速地从他围裙的口袋里摸出一块芯片。 是雅典娜盾上掉落的的战斗芯片,与厄里斯曾经用的版本相同,可以为首位编号6的实验体所通用。 “等等,我还没考虑好。”人偶师一怔,抬手拦他,厄里斯已经拥有了与人相近的心脏,理应由更合理的程序与之相配,但这样的理智需要用牺牲战斗力的代价来换取,因此变得难以抉择。 然而但连续数日通宵熬夜使人偶师动作迟钝,伸手抓了个空,厄里斯早一步将战斗芯片放进口中,仰头吞下去,芯片自动吸附归位,与心脏建立连接。 由研究所研发的特种作战武器战斗芯片,可以赋予实验体对武器构造的了解、格斗知识、战斗意识以及屠杀倾向。 芯片骤然归位,厄里斯躯体内响起齿轮转动咬合的声音,眼球上滚动过一片金色的读取程序。 随后,他便感知到了白雪城堡外聚集逼近的危险,从床上站了起来,向窗外张望。 人偶师静静地端详这具完全出自自己之手的艺术品——修长的小腿上每一根筋络和每一股肌肉可以随着动作而拉伸变化,来不及精确测量雕刻的躯体由他信手塑成,反而无比灵动,最重要的是,他拥有人类同比例倒模的心脏,再没有人能复刻出这样一颗机械核心了。 这是他用时最短所做出来的人偶,虽然尚未来得及精心打磨,但光看雏形就知道,这将是他终了一生也无法再度超越的作品了。 像所有艺术家一样,他无端地担忧起自己的作品百年后是否还能长存于世,厄里斯身为全拟态使者型九级成熟体,如果放任他野蛮生长下去,进入恶化期不可避免。 他需要促联合素。 人偶师这样想着,尽管厄里斯没有任何恶化的表现,他仍旧生出了些神经质的恐慌。 厄里斯满不在乎地裂开狭长唇角笑起来:“如果你有禁止我做的事,可以口头命令我,尼克斯。” 人偶师把神圣发条放到厄里斯掌心,缓声嘱咐:“这一次只杀亡灵召唤体,不要伤害其他任何生物。” 白雪城堡外的亡灵召唤体被杀死了一批又一批,但相隔几个小时就会卷土重来,因为劳伦斯山脉也是培育基地集中销毁实验体的地点之一。 奇生骨坐在皑皑白雪覆盖的城堡围墙之上,双腿垂下外墙,高跟鞋挂在脚尖一晃一晃,吹了吹手中过热的枪口。 她领着众多实验体和人偶娃娃在墙外抵抗亡灵召唤体,但回头看一眼弹药箱,余下的弹匣已经不多了,击退了这一波亡灵召唤体,还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还有多少。 “一天过去了。”奇生骨抬起孔雀羽扇遮挡落向发间的大雪,低头问飞在她脚下的蜻蜓,“尼克斯死了吗。” “不会的,再坚持一下……”蜻蜓疲惫地双手拖着枪飞在空中,她背后其中一段透明翅膀断裂,只剩下一半,身上层叠的伤也无力愈合。 奇生骨看着她羸弱的样子嗤笑。 地面忽然隐约传来轻微的响动,奇生骨警觉地睁开眼睛,远处覆盖茫茫白雪的地平线上,又涌现了一群通体灰白的实验体。 “又来了,没完没了,这种鬼东西研究所到底销毁了多少?”奇生骨烦躁地抬起步枪,适配型号的弹匣已经耗尽了。 蜻蜓累到趴在高墙上飞不起来,翅膀虚弱地动了动,血还在顺着指尖向下流,低头看向城堡脚下,人偶破碎的残骸堆积了厚厚一层,被积雪渐渐覆盖。 她和大多数住在这里的实验体并不擅长战斗,级别也不够高,在一天一夜的高强度抵抗战下,已经筋疲力尽了。 魍魉抱着沙漏从高处跳下来,滑落在奇生骨身边,他也有些腺体透支,抱着沙漏的手都在轻微发抖。 “真没用。”奇生骨扫视了这些不争气的东西一番,扔了用尽弹药的步枪,从墨绿旗袍裙摆下的腿侧拿出一把手枪。 就在他们准备撑着受伤的身躯重新站起来迎战时,一阵疯狂刺耳的笑声从城堡高处传来。 人们听见声音下意识回头望去,城堡最中央最上方的一扇拱形窗被推开,厄里斯像报时钟里的布谷鸟一样从窗中飞了出来,身上穿着一件从等高人偶身上扒下来的巴洛克华丽礼服,从空中跃出一道弧线,重重落在了城堡墙外的积雪中。 积雪被他坠落的身体砸开四溅,雪花纷飞,厄里斯从众多人偶的陶瓷和木头残肢中缓缓起身,抬手从背后握住神圣发条所铸造成的半人高的银色剪刀,刀刃上零散缠绕着诅咒之金线,猩红的唇角向上扬起裂开。 “i’meris~” 第229章 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白楚年正手支着头在桌上打瞌睡,突然被来电惊醒,揉了揉眼睛,按了接听。 是言逸的电话。 “老大?哦哦,你那边怎么样了,你和锦叔没事吧。”白楚年尽量提起十二分精神,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疲惫。 这一周来,他清醒的时候都会逼着自己部署行动计划,可他舍不得现在就注射促联合素,浪费那珍贵的一毫升药剂,所以还是用解离剂吊着,如此一来,他清醒的时候不多,就只能拼命压榨休息的时间来做行动计划。 言逸却还是听了出来:“你抽了多少烟,嗓子哑成这样。” “我……”白楚年看了一眼手边的烟灰缸,烟灰缸堆满了,他索性换了个垃圾桶在脚下。上周他趁着清醒,从韩行谦的别墅里告别搬了出来,仍旧回到了自己常住的小公寓,韩哥的别墅太安静了,这座小公寓外电梯上上下下,邻居时不时出来遛狗,他听着这样的声音才安心。 “你锦叔都戒烟了,你也不要太过火。”言逸轻声数落他。 “嘿嘿,知道知道。”白楚年捡起桌上的防水笔在指尖转,两只脚蹬到椅子上,蹲坐着认真打电话,唇角忍不住向上翘起来。 “兰波在吗。” “他出门帮我办事去了,我现在身体……不方便出门。” “你没打那针促联合素?” “打了、打了。”白楚年又编起瞎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言逸才放下心:“好。你帮我转达给兰波吧,他命令人鱼从海峡登陆帮助清理肆虐的亡灵召唤体,帮了很大的忙,首相先生也很想当面感谢他。” “他不在乎这些的。” 言逸也刚刚处理完那边的乱摊子,有些劳累,他又安抚了小白几句,两人闲聊了一小会儿,临近道别时,白楚年支吾着叫了一声“会长”。 “嗯?” “谢谢。”白楚年笑说。 言逸怔了怔,轻声哼笑:“傻孩子。我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先不说了。” “嗯。” 等通话挂断,白楚年抱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又给何所谓拨了个电话。 上午正是pbb部队训练的时间,何所谓抽空接了电话,结果白楚年只是占用人家训练的时间唠些有的没的闲嗑,被骂了才笑嘻嘻地挂断电话,又打给蚜虫岛的教官和孩子们,没什么事,只是无聊了,想训训他们。 直到对面挂断电话,手机从通话页面恢复成了正常桌面,白楚年才心情很好地把手机放到桌上,趴到桌面上给兰波发消息。 他坐在公寓卧室内秘密武器库的制图台前,双手双脚腕和脖颈都扣着死海心岩锁链,而整个桌面外罩着一整个死海心岩兽笼,将他紧紧地锁在这方寸之地。 兰波也刚到ioa联盟大厦,从电梯中下来,穿着白楚年的衣服——宽松的篮球背心和短裤,反戴着一顶鸭舌帽,凌乱的金发卷卷地贴着脖颈,斜挎着背包,行走在严肃忙碌的联盟大厦里显得格格不入,当然那张漂亮的面孔也与其他平凡容貌格格不入。 手机震了一下,兰波脚步慢下来,看了一眼消息。 randi:“老婆,我超喜欢你。” 还能发消息,看来是没太难受。兰波轻笑,回了一句语音:“myer。(宝贝)”就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他刚从蚜虫岛回来,受白楚年之托带着促联合素去见了无象潜行者。 无象潜行者为他凭空复制出了一管与促联合素颜色相同的红色药剂,但经过检测,只有颜色相同,成分上基本毫无关系。 夏小虫无奈摇头:“我只能复制分子构造已知的东西,你有药剂成分说明书吗。” 如果有的话,医学会就能顺利仿造了,根本不需要特意跑到蚜虫岛来求助他。 从蚜虫岛无功而返,兰波回到了ioa联盟大厦,到了约定见面的房间时,里面已经有两人在等了。 林灯和多米诺一直住在这里,虽然得到ioa的保护,可以在联盟总部区域随意走动,申请的话也可以走出总部大楼,不过他们也不常出去。 兰波一进来,多米诺就热情地端着甜咖啡和新烘烤的曲起饼干迎了过来,头上的蝴蝶触角开心地抖动。 “王,请坐,请坐。”多米诺把桌上的大纲笔记本、钢笔和写到一半的手稿随手扫开,给兰波腾出了一块宽敞的地方。 自从韶金公馆遇袭事件发生后,多米诺受了重伤,虽然在ioa医学会的抢救下捡回一条命,可作为腺体细胞延伸的蝴蝶翅膀被扯烂,腺体还是受到了严重损伤。 蝴蝶腺体的固有能力是幻想,大多数蝴蝶腺体拥有者都从事着艺术创作和自由职业,他们最擅长也最热衷的事情就是创造一切美丽的东西。腺体被毁,对多米诺来说比落下残疾和终身瘫痪更不能接受,在他躺在病床上最绝望的时候,是兰波替他修补了翅膀。 多米诺亲昵地搂着兰波的手臂,把特意准备的点心全拿出来摆了满满一桌,然后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叠密密麻麻写着字的纸,放到兰波面前。 “其实很早以前白楚年就跟我们提过,关于109研究所总部的情况,所以我很早就去调查过。”多米诺把一叠一叠用订书器分别装订的纸页翻开,“这一周时间,我按照白楚年制定的行动计划,梳理出了十条潜入研究所总部的路线,我保证,就是艾莲本人也绝对找不出第十一条可行的路线了。” 多米诺的j1能力是连锁反应,随便做点什么,就会彻底改变某件事情发展的方向,同时,也能将行动按照最顺应好结果的顺序排列成一条线。 兰波依旧看不大懂,但这些天,他学习的文字比之前二百七十年加起来还多,他从未这般急切地想要学会什么东西,也从未如此自责过在逻辑和大局观上的欠缺。 在他翻看多米诺拿来的文件时,门被轻轻踹开,爬虫抱着一箱子卷成筒的工图进来,工图纸幅很大,衬得爬虫个子更小了,映入眼帘的除了他的小个子,还有他身上扎眼的印着黑色蠕虫logo荧光黄卫衣。 “地图印出来了。”爬虫把箱子往地上一放,插兜坐到沙发上,脚踩在箱子上沿,“我熬了好几个大夜。” 爬虫的m2能力“地球平行位面”能够目标实体转换成副本数据,再进行文字转换,获得对目标的详细分析,所有客观存在的无生命物体都可以从物品栏拉出来,查看它的详细资料。 他拉取了109研究所总部大楼建筑内部构造图,以及内部摆设的俯视图,但仅限于此,他无法说清每个区域和房间都是干什么用的。 好在林灯在109研究所总部工作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即使这些年来,研究所的装潢和摆设一直在更新,但基本格局都没变动,林灯凭借记忆给地图做了整整三万字的注释。 这次潜入109研究所总部窃取促联合素的行动不会得到ioa的书面批准,意味着他们将没有支援,没有装备,一切准备和行动都只能靠自己。 兰波把多米诺的文件和爬虫的工图都叠起来放进背包里,拿回去给小白看。 多米诺黏着兰波有点舍不得他走,把自己烤的饼干点心用纸袋打包给他拿上。 兰波走出门时,爬虫叫住他:“这么多年,从研究所逃出来和被买卖出来的实验体不计其数,想回研究所报复的并非没有,但他们都失败了。研究所的突入难度是难以想象的。” 兰波瞥了他一眼:“那是因为我还没去。” 爬虫插着兜,因为身高原因只能微微仰视他:“你也没那么自信吧。” 兰波攥了攥背包的肩带,的确,他也没有什么把握。 “不如去找撒旦占卜一下。”爬虫说,“至少是个心理安慰。” “占卜?”兰波嗤之以鼻。他向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何曾寄希望于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过。 他出联盟大楼时,刚好与送文件回来的毕揽星打了个照面,毕揽星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装束才认出来:“兰波?你怎么在这,楚哥也回来了吗?” “我只是来拿东西,小鬼少管闲事。”兰波压低帽檐,低头匆匆走了出去。 白楚年不想这些小朋友知道自己的计划,对谁都没提起过,到现在也只有韩医生一个人知道他们的计划。 毕揽星望着兰波匆忙的背影,有些疑惑,低头给陆言和萧驯发了个消息。 兰波照旧乘地铁回家,路过教堂一站时,本不想下车的,可门快关上的时候还是鬼使神差走了下去。 这一站没什么人下,地铁站空荡荡的,兰波想了想便迈开步子往教堂方向去了。 从这条路走正好能看见海滨公园,他看见公园里围出了一块正在修建的工地,围栏中央是一座人鱼雕像,雕像周围是一圈还没铺砖的蓄水池,看样子是要做成许愿池。 兰波瞄了一眼人鱼的雕像,鱼尾是细细的一条尖尾,看上去这雕的就是自己。 未竣工的雕像池周围已经挤了不少人,他们从口袋里摸出硬币,抛进了还没蓄水的池中,合十双手闭上眼睛虔诚地默念着什么。 离得太远,兰波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心里依旧知道这些人类喜欢讨要些什么,看着他们装模作样的嘴脸,兰波感到十分厌烦。 不过,他忽然感到胸口浮现一股暖意,伸手勾着领口向里面看了一眼,发现胸口被死海心岩刀捅穿的那道伤口愈合的速度似乎加快了。 神如果伤害信徒,将会受到十倍反噬,而同样的,信徒的祈祷也将会为神治愈创伤。 兰波扶着伤口,目视着那些看上去有些愚钝的人类,有点意外。 蚜虫市的教堂没有建立在繁华地段,周围十分安静,与海滨相距也不算太远。庄重宁静的管风琴乐从里面传了出来。 由于之前遭到厄里斯袭击,教堂的一面墙被破坏了,索性翻新了一下,走进去时,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投映在地上,晶莹的色彩在地上流淌,看上去有种剔透感。 这个时间教堂里几乎没什么人,撒旦独自坐在空荡的教堂中间,膝头放着圣经,手指轻抚着管风琴键。 兰波的脚步声在教堂中回荡,理应不会被忽视,但撒旦也并未立即起身迎接他。 兰波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扫视周围屹立的神像和穹顶油画上的诸神,由于身份相当,他并没露出多么震撼的表情。 面前的桌上扣着一百张黑底烫金的牌。 乐音终止,撒旦终于开了口。 “白楚年不在的话,我无法为你推演不同路线的发展,只能为你占卜每条路的生死。看样子,白楚年来不了了,那么你做个选择吧。” 兰波挑眉:“你知道我来做什么?” 撒旦惜字如金,不愿费口舌去解释无关紧要的问题。 兰波想了想,将多米诺给的文件从包里拿出来,放在桌上:“那帮我预测这十条路的生死。” 撒旦说:“你面前有一百张牌,默念每一条路时抽牌,抽到天使牌则有生的希望,抽到恶魔牌就意味着死路一条。每个选择可以抽三次。” 兰波听懂了规则,拿起第一份文件,默念着“从研究所正门突入”,然后从一百张牌中摸了一张。 牌面自动翻开,一张山羊头恶魔笑脸出现在桌面上,令人毛骨悚然。 兰波连抽三次,都是恶魔牌。 看来从研究所正门突入是行不通的。 兰波在第一份文件上打了个叉,pass了第一条路线,又拿起第二份文件,心中默念着“从研究所地下突入”,手在空中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中了一张牌。 牌自动翻开,是恶魔牌。 连抽三次,都是恶魔牌。 第二条路线也pass了。 兰波拿起第三份文件,他不信邪,一次性翻开了三张牌。 全是恶魔。 兰波感到自己被戏耍了,抬起头眯眼看向撒旦:“这里面有多少张天使,多少张恶魔?” 撒旦回答:“我不知道。这副预知牌会根据你询问的事件而变化。” 兰波深吸一口气,耐下心来,一条路一条路地占卜。 九条路都占卜结束,兰波一次天使都没抽到,尽管在他抽牌的过程中如何使用锦鲤赐福,还是无法改变这个结果,翻开的恶魔笑脸阴森地盯着他,让兰波打心底抓狂。 只剩最后一条路了,从研究所检测室突入。 兰波平复了许久的心情,终于鼓起勇气,默念着最后一条路线,颤抖的指尖在空中犹豫徘徊,几次伸手又缩回来。 第一张,恶魔牌。 兰波心脏都跟着颤抖了一下,他收回手,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迅速地翻起第二张牌。 恶魔。 这张可憎的山羊脸看得兰波快要喘不上气来。 撒旦默默撤了一步。 兰波怒火中烧,一股怒意从心里蹭的冒出来,猛地站起身,一把掀翻了放牌的桌子,吼道:“你敢耍我!这里面根本没有天使!”他还从未如此失态。 掀翻的桌子飞了出去,正好砸到撒旦刚刚站过的位置,把地板砸出一个大坑,占卜牌浮在了空中,整齐排列漂浮,环绕在兰波周身。 九十九张笑容诡异的恶魔牌发出悚人尖笑,唯一一张天使用洁白翅膀包裹着自己。 撒旦捧着圣经,淡淡道:“我没有耍你,这是你的劫难和惩罚。” 兰波冷笑,手中的文件被他攥得直响:“谁有资格惩罚我?” 撒旦回答:“没有人能惩罚你,伟大的王。生而为神,本应公正,你只是在为曾经藐视众生和耽溺情爱时闪念的自私赎罪。” 第230章 公寓外的电梯移动发出微小的噪音,趴在桌上无聊玩自己尾巴的白楚年立刻竖起耳朵,他听觉灵敏,可以清楚地辨认出兰波的步态和呼吸声,兰波钥匙还没插进锁孔里,白楚年就欣喜起来,带着一身锁链趴到了笼门上。 兰波开了门,在门口换鞋,摘掉帽子挂在衣架上,去餐厅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然后往卧室走来。 他刚走到卧室床边,就被小白扑了个满怀,仰面重重地倒在床上,砸得床咯吱咯吱地响。 白楚年把笼门融化,拖着一身锁链抱到兰波身上,用鼻尖蹭他的颈窝,吸他身上的气味:“你终于回来了,我一个人在家里好无聊。” 白楚年亲了他脸颊一口,翻身躺在了他身边,和他并排看着天花板:“怎么样,我拜托你的事都做好了吧。” “en。”兰波仰面躺着发呆,白楚年凑过来亲他的耳垂和脸颊:“东西拿回来了吗?你怎么了?” 兰波斜过视线瞧了他一眼,抬手搭在了白楚年脖颈上抚摸。 白楚年不设防地让他抚摸,舒服地发出呼噜声,却渐渐感到他的手指在收紧,逐渐紧得他喘不过气,脸色也从白变红。 “兰波……太紧了……咳……” “如果我现在杀了你,所有的事都不必再担心了。”兰波用手肘撑起半个身子,俯视着他,海蓝色的眼睛深不见底,“反正不论我怎么救你,百年后你还是会离开我,那时候所有人都不在了,你也不在了,只有我还在,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十万年……只剩我自己。” 兰波的力量很大,本能驱使白楚年双手扶上了他绷起青筋的手,张开嘴喘气。 窒息的感觉令他无比痛苦,但白楚年在兰波眼睛里看见了更加痛苦的东西,纠结成一团,坠落进眼底的深渊中。 “对……不起……我陪不了你……还招惹你……”变了调的嗓音从白楚年齿缝里挤出来,他垂下双手,任由兰波处置。自己的存在就是个灾难,如果能完整地死在兰波手里,陪他去海底度过难熬的千万年也好,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兰波受惊突然松了手,白楚年失去支撑一头栽了下去,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扶着喉咙剧烈咳嗽。 兰波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惊醒似的看了看险些被自己杀死的小白,终于清醒过来,沉默着兀自甩掉拖鞋和衣服,双腿合并成半透明鱼尾,卷成一个鱼球,从床上骨碌到床边的玻璃鱼缸里,扑通一声掉进去。 白楚年终于咳嗽过劲儿来,摸着被攥红的脖颈看向鱼缸,兰波已经卷成球沉底了,一动不动,看上去很委屈的样子。 “怎么这是,回来就怪怪的,在外面挨欺负了?”白楚年爬上床,趴到鱼缸边伸手进去捞兰波,“你怎么了,你别沉底啊,怪可怜的。” 鱼球滚到了离白楚年最远的角落,不想搭理人。 白楚年于是挽起袖子用手臂搅和鱼缸里的水,水被他搅出漩涡,鱼球就跟着漂起来转圈,最终旋转到了水面上,被白楚年一把捞走。 白楚年抱着鱼球站起来,去拿了条干净毛巾把它表面擦干,然后坐到地毯上,把鱼球放在两腿间固定,手指轻轻挠他漏在外边的尾巴尖。 兰波才慢慢软化下来,舒展开身体,坐在alpha腿间,闷闷不乐。 白楚年抱着他,额头贴着他脸颊哄:“你身上有海风的气味,去了海边?手机屏幕上跳了两个扣款记录,是中途下过车?3号线上离海最近的站一共三个,这个时间去商圈步行街的话,身上没有出口面包店的味道,去容吟寺的话,距离太远,这时候赶不回来,所以是去教堂了?撒旦说什么你不爱听的话了?” 兰波怔怔地点头:“en。” 白楚年搂着他,他不愿开口,自己就一点一点细碎地盘问:“从联盟出来就去了教堂,凭你应该想不到去教堂,是爬虫还是多米诺让你去的吧,是去找撒旦预测吉凶了?” 兰波的眼睛慢慢溢起发抖的水花,很难过地点头:“en。” 白楚年吻掉他眼睛上的水雾:“他让你做什么了?” “他要我抽牌,说可以抽到天使的,我一直抽一直抽,怎么都抽不到,我太生气了。”兰波越说越气,鱼尾跟着气得越来越红,跟红灯似的发亮。 “哦哦哦……不难受不难受,不就是抽牌嘛,谁叫他把天使放那么少,抽不到就是怪他。”白楚年把兰波掂起来放到自己大腿上,摩挲着后背安慰,“那山羊头小混账怎么能欺负我老婆呢,他是不是还说你哪儿不好了?” “en。”兰波低下头,低落地念叨,“说我不公正,所以才会经历这些。斥责我偏爱你,可我还是偏爱你。” 白楚年一听,就知道大致发生什么事了,抱起兰波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兰波的尾巴尖小小地卷在他的脚腕上。 “不是你的错,他记你的仇呢,故意气你的,你别听。” 兰波难得老老实实任他抱着,头枕在alpha肩窝,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一阵一阵来气,鱼尾时蓝时红闪动。 “我知道老婆没错。”白楚年时不时低头吻他发顶,“你以前从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你的,为所欲为,不是很快活吗。” 兰波紧紧抿着唇不回答。 他突然开始想象自己退下王座时的情形,孤独地坠入海沟最深处,不死之身永远沉寂在无声的黑暗中,最好的结果是抱着小白的颅骨一起沉没,可小白也不再拥抱和亲吻他,几年后,他紧紧抱在怀里的颅骨也会溶化消失,不给他留一丁点存在过的痕迹。 这样想着,兰波一下子忍不住了,睫毛抖了抖,黑珍珠噼里啪啦掉下来,滚落满地,白楚年一脚踩上去,人摔飞了。 终于连人带鱼摔倒在了地毯上,白楚年身子垫着他,把兰波拢在自己怀里,两只手搂住他,两条腿也勾了上去,狮子尾巴和人鱼的尾尖缠到了一块,整个人像一块春卷皮包着里面的鱼肉馅。 兰波破涕为笑,一颗鼻涕泡不小心掉出来,也变成了珍珠。 “操,还能这样,哈哈,哈哈哈哈,”白楚年捡起那颗异形珍珠,仔细端详,“我懂了,我知道巴洛克珍珠怎么来的了。” “还不快扔了。”兰波抬手揍他,白楚年躲开来:“咱们老夫老妻了,你什么洋相我没见过,水龙头外卖箱都啃过,洗衣机也泡过,何况产出一个鼻涕珍珠呢,明天我就把它捐给博物馆展览。” “neimo!”兰波又羞又想笑,把在教堂留下的悲伤忘到了脑后。 白楚年松开兰波,注射了一针解离剂,回到密室武器库的制图台前,兰波把从爬虫和多米诺那边带回来的图和注释从包里拿出来,铺在制图台上。 “多米诺果然很擅长设计路线,怪不得曾经在三棱锥小屋里还有余力留下线索提示我们。”白楚年翻看着他给的文件,“他说得没错,即使是艾莲本人也再找不出第十一条可行的突入路线了。” “我占卜了前九条路,都是死路一条。”兰波从文件里挑出了一份,“只剩这个。” 这一份文件是关于从研究所检测室潜入,到达药剂储存室,最后撤出研究所的路线规划。 白楚年接过来翻看了一下:“我也想过,从检测室突入的成功机会大一些,检测室里面的监控和其他位置的监控是不共通的。把地图给我,我来按他的路线和注释研究一下。” 109研究所总部是特工们公认的最难潜入的建筑排名top1,比起潜入pbb总部的难度还要高上十倍,白楚年必须打起精神,丝毫不能出错。 横式台灯照着制图台,兰波支着头坐在他身边的圆凳上,悄悄打量白楚年的侧脸,alpha咬着笔帽,专注地在每一处可能被发现的地点思考应对和脱身的方法,灯光照映着他略显苍白的脸颊,他眼睛里却映着繁复的图纸。 他很想活着。兰波隐约读到了他的欲念。那一瞬间,兰波想,即使神的偏爱会使自己受到惩罚,他也愿意付出代价让他活着。惩罚而已,他可以用今后千万年的寂寞赎罪。 说起来,他去蚜虫岛时也不止见了无象潜行者,也去见了一众教官。 因为没有ioa的书面允许,白楚年的行动得不到其他部门的帮助,唯一能帮到他们的就只有留在蚜虫岛上的退役特工。 k教官给他们制作了针对研究所最先进防破解技术的密码解码器,红蟹教官拿出了他思考多年的对109研究所的战术设计,这些教官们只是见他带着小白的请求来了,就不再多问。 临走时,兰波很艰难地挤出两个字:“谢……” 他太少太少对人类表达感谢,事实上,曾经他对任何人都是不屑言谢的。或许是这几年与人的相处让他改变了,或许是他开始有求于人。 红蟹看出他的窘迫,替他解了围:“不用谢,亲爱的,任务完成后能背着白楚年跟我约会吗?” 兰波终于露出轻松笑意,回答他:“不能,但我可以召集百万海域内最美丽的螃蟹omega和你相亲。” 那一刻,兰波没有因为人类与他平起平坐地谈话而感到屈辱,反而觉得无比舒服,和鲸鱼冲破水面,亲吻被海洋隔断的天空一样随心。 —— 日历又撕下了几页。 白楚年和兰波开始检查枪械弹药,和一些贴身装备零件,他们拿不了太多东西,只能选择最轻便有用的带在身上。 “通讯器多拿几个,上次在灵缇世家就吃亏了,这东西温度太高容易坏。” “en,拿了。” 收拾完装备,白楚年低头调手表:“对一下时间。” “en。” “老婆你会看手表的吧?这是几点?” “下午三点二十四。”兰波皱起眉,“别把我当傻子。” “ok。” 门外传来电梯上升的响动,白楚年竖起耳朵听了听,随手把表摘了,连着东西一起扔进密室武器库,合上卧室墙。 果然,电梯从他们的楼层停住,几个人走下来,按响了门铃。 白楚年慢悠悠走过去开门。 “surprise!” 彩纸噗地喷出来,缓缓降落到白楚年头上,陆言吹着彩带小喇叭,噗呲噗呲捶白楚年的胸口。 白楚年一愣:“干嘛。” 萧驯默默抬起奶油喷桶,往白楚年脸上滋了一小团雪花。 白楚年顶着一团雪泡圣诞老人胡子:“……” 毕揽星手提着一份蛋糕走进来,放到桌上:“陆言说今天是楚哥生日。” 兰波坐到白楚年身边,嗦干净他脸上的奶油,舔了舔手指:“生日是什么意思。” 白楚年坐在沙发上,想起之前在会长和锦叔家过的生日,他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出生,于是生日就定在了锦叔把他接回家里的那天,今天正好是第五年,中间他总是太忙,在各地出任务,真正过生日还是在五年前。 虽然白楚年没解释,但兰波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来,他喜欢这个节日,兰波去看了一眼日期,8月14日,于是默默记下这个日期,用指甲刻到了手臂上以免忘记。 “一、二、三……十九,二十,嘿,正好。”陆言给他插上蜡烛,突然发现没带打火机,兔耳朵尴尬地抖了抖。 “你就不能买个数字的蜡烛……这都插满了。”白楚年气笑了,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点燃蜡烛。 蜡烛点燃,陆言催他许愿,白楚年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调出自拍:“别着急,拍张照发朋友圈。” 他拍了好几张合影,嘴里念叨着:“早说呀,整这出,我把韩哥段扬老何他们也叫来啊……算了,今天先过着,下次有机会……有机会请你们凑一局。” 陆言催他许愿,白楚年想了想说:“希望还能过下个生日。” 陆言脱口而出:“诶你说出来就不灵了——”被白楚年揪住兔耳朵骂:“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不灵了!” 几个人吵吵嚷嚷一下午,蛋糕吃完了,陆言趴在萧驯腿上犯困,毕揽星去了一趟洗手间。 他走出洗手间时,正好与白楚年撞上,白楚年靠在走廊上:“你在找什么吗?” 毕揽星若无其事摇头:“什么意思?” 白楚年插着兜,凑到他身前,轻声说:“检查作业,在我这间房子里,有两处地方不合理,你找到了吗。” 毕揽星瞥向兰波手腕上的表。兰波几乎不戴表,即使六人小队行动时他也不会戴。 以及地板缝隙里残留的一丁点火药。 “很好。”白楚年直起身子,“这是我教给你的倒数第二个分析能力。” 毕揽星怔了怔:“那最后一个是……” “当你专注观察线索时,要警惕别人是否也在观察着你。”白楚年抬起手,掌心里压着一个按钮,他松开手,房间四角突然开始喷射催眠瓦斯。 毕揽星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慢慢倒了下去。 白楚年从密室武器库中拿了装备,把兰波的那份抛给他。 兰波接过背包挎到身上,颊边的鳃翕动。 白楚年把毕揽星拖到昏睡在沙发上的两人身边,蹲下来,沾了一指头盒子里残余的奶油,给他们一人脸颊上抹了一小块,又揉了揉小兔子的耳朵。 兰波坐在桌边,默默看着他道别。 “我们走。”白楚年朝兰波摆了下手,带着一阵风走了出去。 公寓的门被带上了,一枚曾装有促联合素的空注射器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 他们走后,房间变得安静落针可闻,陆言埋头在萧驯怀里睡得死沉,而躺在地上的毕揽星忽然无声地睁开了眼睛。 “是的,你教过我,我记在笔记本第四十九页第三行。” 第231章 两人从蚜虫市驱车离开,交换驾驶,在高速上奔驰了近二十小时,最后途经的城市是通口市,路过丰城南路和弘雅道交汇口的正远食府,顺便进去吃了个饭再启程。 109研究所由于其保密性质,它的具体地点在普通导航软件上是禁止显示的,不过k教官提前把卫星坐标给了他们。 而白楚年也对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有一些预测,当初在三棱锥小屋里,无象潜行者复制出了二十八个房间,每个房间的钟表时间就代表他到达那个房间的时间,因此也能大致计算出来,离开通口市后,大约一个小时车程就能到达研究所总部。 109研究所总部坐落在无人管辖的边境,并且三面环海,工业垃圾的排放十分方便,并有一部分设备利用潮汐能发电,最大程度上节省了能源,在某些人的精明头脑中,这是个绝佳的选址。 他们在通口市逗留的时间比预计多了三个小时,因为白楚年临时起意,打算去艾莲的私宅调查看看,万一有多余的促联合素就藏在她保险箱里或者枕头底下,他们就不用再费这番工夫了。 但事实没有这么简单,艾莲的私宅看上去许久无人居住,只有园丁还在花园里修剪茂盛的松树枝杈。 兰波偷偷避开保姆和管家爬进别墅内翻找,白楚年则打扮成一位卑微的求职者,拿着一份伪造的简历去询问园丁艾莲的下落。 对于主人的去向,园丁只说应该是去工作或者出差了,白楚年细问下去,园丁说,在一个月前,借住在别墅里的萧炀教授拖着行李开车离开了,看样子是要出一趟远门,而艾莲本人在二楼目送萧炀离开之后,急匆匆赶回了研究所,应该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她赶着回去处理,其他人在此期间都没有进出过别墅。 艾莲是个工作狂,平时直接住在研究所里的时候多,一连几个星期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家里的保姆管家园丁之类的也都照常工作,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调查一番无果后,白楚年和兰波直接开车前往了目的地。 离开通口市后,就没有平坦宽敞的柏油路可走了,周围的景色也从修剪整齐的行道树变成了荒芜的杂草丛,道路越来越颠簸,好在他们开的是越野车,不至于被颠到散架。 等一座外形有二十二世纪科技感的银色大楼出现在视线中后,白楚年把车停在了一个反斜坡里,利用杂草遮掩住车身。整个车身施加过韩行谦的m2能力“风眼”,使这辆车信号不会受任何仪器干扰,无法被巡航导弹追踪,也不能被雷达探测,不会被研究所的军用高精索敌雷达发现。 这个季节天热潮湿,杂草丛里全是蚊子,白楚年打开车窗,低头对照了一眼地图,手拍拍兰波的鱼尾,鱼尾亮起闪电蓝光,成群的蚊子嗡鸣着飞进车里,被电得噼里啪啦满地落尸体。 “是这儿了,看样子几个对外开放的门口都没有保安看守。”白楚年把地图塞回背包里,“你在艾莲房间里没搜到id卡之类的东西么。” “没有。”兰波摊开手,“房间很干净,我找到了一间武器密室,但武器都被摘空了,地上扔着这把钥匙。” 白楚年接过那把铜制钥匙打量了一下,钥匙的形状比较复古典雅,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园丁说,除了艾莲和萧炀,这一个月内都没人进出过别墅,艾莲是独自走的,萧炀拖着一个行李箱,那武器就是萧炀带走的吧,听起来他们没走一路。”白楚年随手把钥匙塞进拉链口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晚七点了。” 他检查了一遍装备,看了一眼坐在副驾的兰波。 兰波低着头,一枚一枚地数枪里的子弹。 “你在想什么。”白楚年撑着座椅探身到兰波身边。 “这是我逃出来的地方。在我近三百年的生命中,这三年的经历在我记忆里无法抹去,一群自诩伟大的人类聚在一起解剖和研究我,十分可笑。”兰波仰起头,傍晚的火烧云一点点暗了下去,远处的科技大楼仍旧漆黑着,窗户紧闭,没有任何人进出。 他被族人背叛驱逐,又被打捞进实验室中改造,那些锋利的手术刀割在身上,他眼也不眨,只觉得无聊。 看着兰波逐渐阴郁下来的脸色,白楚年打心底怕他想起珍珠被迫剖离身体的那天,但兰波并没有要伤春悲秋的意思,他抬起手,搭在白楚年头上:“randi,其实我很在乎当我拧下一个人类的头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 他揉了揉白楚年的黑发:“你会更喜欢悲天悯人的我吗。” “我只喜欢你真实的样子。”白楚年揽过兰波的头,和他湿漉漉地接吻,低声呢喃,“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威严的时候很可靠,委屈的时候很可爱。伪装是种不光彩的诡计,你不要学。” 兰波唇角漾起淡淡笑意:“goon。(走吧)” 根据林灯教授的回忆,检测室位于研究所最西方地下十五层,想下去就必须乘坐公共电梯或者徒步从步行楼梯下去,公共电梯到达所需楼层需要刷身份卡,那么就只能从步行楼梯下去。 他们下了车,白楚年拢了拢杂草,将车完全隐藏在反斜坑里,这里距离研究所还有一千来米,他们背上贴身的小型装备包,穿着作战服,在杂草和夜色的掩护下朝着那座银色建筑摸了过去。 “七点一刻了,楼梯口的保安马上换班,我们只有五分钟时间。” 他们顺着研究所大楼背靠的海崖峭壁攀爬,绕到研究所最西侧,白楚年用骨骼钢化后的手指割开一块钢制防护外窗,然后扳开窗户无声地跳了进去。 兰波跟着爬进来,将钢制防护窗搬回原位,双手抚摸接口,一串电火花闪过,钢制窗被原样焊了回去。 他们钻进来的防护窗距离地面约十米,白楚年固有能力猫行无声,无论从多高坠落都能四肢无声落地,兰波随后口中叼着匕首跳下,落在白楚年肩上,让alpha垫了一下作为缓冲,然后被轻轻放在地上,不发出声音。 兰波保持着鱼尾状态,身上绑着保湿绷带,背着一个小型装备包。 白楚年落地时左手抽出了大腿外侧的战术匕首,已经做好了凌空扑杀保安,再换上保安制服混进去的准备,没想到扑了个空。 居然没人。 不光没有人,建筑内部都没有开灯,傍晚七点一刻这个时间天应该还没完全黑透,但整个一层大厅的墙壁都是全封闭不透光的,里面漆黑一片,并且安静得可怕。 这跟预计的局面有点出入。 “情况不明,别大意。”白楚年左手反握战术匕首,抬手示意兰波跟上,慢慢地贴墙移动。 白楚年的听觉最为灵敏,可此时他却听不到任何脚步和呼吸声,不排除研究所建筑墙壁隔音效果好的原因,但白楚年至少能确定,他们所在的一楼大平层空间都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兰波爬到墙上,壁虎一样吸附到墙面的金属结构上,尾尖甩了甩,鱼骨闪动亮起蓝光,趴在墙上照明。 研究所总部一层基本上用作展示和接待合作伙伴,豪华的玻璃展示台上摆放着各种特效药和人工智能产品,这也是109研究所对外明面上的产业,若不是这两年ioa接连拿到有力证据披露研究所的恶行,许多普通人还都蒙在鼓里,觉得研究所只是一个有实力有技术的科技公司,不过也有许多人执迷不悟,只要自己的投资有回报有收益,他们不在乎真相。 确定这一层的确没人后,白楚年打开手电筒,把每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 大厅还算宽敞,各种摆设之间的距离很宽阔,白楚年在展示架边的休息圆桌上发现了一本7月刊的科技杂志和一杯水果茶——已经干了,严重发霉腐烂的水果黏在玻璃杯底部,白色的毛霉覆盖在上面,玻璃杯内外散落着一些细小的飞虫尸体。 大厅里面除了黑,还有一种闷热的感觉。爬虫在拉取建筑工图时说过,这座科技大楼的外墙采用的是保温层材料,内层用了防水隔汽膜,缝隙也利用密封性良好的材料封闭住了,整座建筑的保温性能很不错,大厅用中央空调控温,新风系统也设计得极为完备,一些独立的展示房间用独立风机操控室内空气。 也就是说,即使在酷暑时节,短暂的停电也绝不会让室内感到闷热。 白楚年摸到电梯口,每个电梯都按了按,但都不亮,显然备用电源也已经耗尽了。 这时,兰波也从墙壁上爬了回来,说:“角落的防暴工具柜都被打破了,里面东西都被拿空了。” “走,我们去找楼梯。” 白楚年已经将整座研究所的地图牢记在了脑海中,他的方向感很强,在黑暗中也很少迷失方向,当然,这也是ioa特工的基本素养。 楼梯口的液压钢制门紧锁着,旁边的墙上镶嵌着一个密码器。但由于停电,密码器屏幕是暗着的,就算他们手里有k教官给的解码器也无济于事。 白楚年使用j1能力骨骼钢化,钢化的左手顶破了厚重的钢制液压门,伸进门内,在内部摸索寻找插人工插销。兰波爬到门上方,倒着趴在墙壁上等待开门。 忽然,白楚年身体一僵。 似乎有个冰凉僵硬的东西,在门内触碰他伸进去的左手的指尖。他清晰地感受到那硬物的移动和试探。 是活的东西。 白楚年只感到脊背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头皮上炸开,他想抽回手,但那只冰冷的手捉住了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与他扣紧。 强大的力量让白楚年无法轻易抽回手,并且,一股恶寒顺着手指开始蔓延。 他冷静地用右手抽出战术匕首,毫不犹豫地从手腕处斩断了左手,鲜血喷溅,白楚年迅速后退,沉默地靠到了墙壁一侧,断手处喷溅的血液染红了一大片的地板和墙壁。 白楚年从腿侧抽出手枪,冷眼对准了那扇门,兰波眯起眼睛,恶狠狠端详着这扇门后的怪物。 一声人工插销被扳开的轻响从钢制液压门后传来。 吱呀一声,大门缓缓打开。门后骤然出现两个黑影。 白楚年举起手电筒照向前方,出现在强光中的是一张画着黑红十字线的苍白阴间的脸。 厄里斯站在门后,他的右手正和白楚年斩断的左手十指相扣,原本纳闷的表情在看见白楚年的一瞬间变得精彩。 “哦!大哥,这是你的手啊。” “……”白楚年咬了咬牙,甩甩左腕,崭新的左手迅速再生出来。 兰波鱼尾卷着门框倒吊下来,一拳把厄里斯揍倒。 “晦气。” 第232章 他们都没有因看见熟悉的面孔而松一口气,白楚年将手枪插回大腿外侧的皮质枪带中,从颈上的项圈中引出一股涓流,在掌心铸造成一把死海心岩匕首,兰波也竖起背鳍尖刺,在他们附近的墙面上缓缓游走,随时准备开战。 白楚年打量着厄里斯,他的整张脸似乎接受过审美专家级的整容师的微调,五官依旧带着中古世纪的浓艳,但那些本意迎合艾莲的喜好、过度追求浮奢靡丽的棱角被磨得圆润,因此现在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天真的娃娃脸将皮下的嗜血和残忍隐瞒得滴水不漏。 不过他们这些实验体的基底都是按照艾莲喜好捏造出的苍白瘦削的少年体貌,这一点是谁也无法彻底改变的。 他穿着一件背带短裤和长袖白衬衣,在衬衣袖扣处、他的皮鞋和长袜上,都有零碎地装饰着一些小的宝石碎屑,而衬衣领口的褶皱花边由一枚红宝石纽扣做装饰,这枚心形红宝石经过打磨切割后还有相当的重量和大小,看样子原石一定不会小。 白楚年一眼就认出,这是那块被魔使黑豹从兰波手里抢走的红宝石,本以为尼克斯会拿给厄里斯重做机械核心,现在看在却只切割出澄澈的精华部分做了装饰扣,那又是什么机械核心正在驱使着厄里斯活动?是尼克斯找到了更契合的宝石么。 “大哥,可真巧。”厄里斯也只是嘴上叫得亲昵,狭长的口裂张扬翘起,阴森地打量着白楚年,将手中雕刻复古花纹并用金粉填充纹路作装饰的s686枪管甩开,向里面扔了两枚霰弹,再将枪管咔嚓一声合上。 “你没死?”白楚年问,“也没用宝石核心,那你的身体是用什么驱动的?战斗芯片是用什么承载的?” 面对白楚年抛出来的几个问题,厄里斯便顺着思考下去,拿半截还在滴血的断手托着下巴,却是一副认真沉思的样子。厄里斯也不善伪装,他无法立即答出来就意味着他真不知道。 厄里斯肩头忽然搭上了一只手,制止了他的思考,一位金发碧眼的白人alpha从阴影中走出来。 人偶师也在。 白楚年立刻放弃了先干掉厄里斯再深入研究所的念头。人偶师也是聪明人,他看见神使和人鱼共同行动时,也在第一时间放弃了正面冲突的计划。 人偶师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僵硬的气氛:“厄里斯的战斗芯片烧毁了,我们是来寻觅一枚合适的战斗芯片的。”他友善地伸出手,和蔼的态度就像从前在伯纳制药厂的冲突从未发生过一样。 白楚年也自然地伸出手,和人偶师互握了一下:“我们奉命来接走奥斯罗夫先生,他是这里的药剂师,也是我们的卧底。” 过硬的心理素质让他们彼此的微表情都没有透露出任何破绽,但也无法看穿对方隐瞒的东西。 白楚年微笑着,心想:“扯淡,想找战斗芯片,去培育基地抢比来总部偷的难度低得多。是想暗示我厄里斯现在没有战斗能力么。” 人偶师沉默点头,心想:“营救行动不佩武装,仅两人行动,不合常理。话说回来,同为使者型实验体,智商相差如此悬殊是有意而为之吗,还有什么方法能改善吗。” 眼见那两人明里春风和煦暗里针锋相对,兰波默默挠头回忆奥斯罗夫是谁,厄里斯掀开衬衫下摆看肚脐,怀疑自己吃下去的到底是不是战斗芯片。 “看样子这幢大楼和预期的情况有些出入,顺路的话,我们可以同行一段路程。”人偶师说。 “请便。”白楚年欣然答应,如果真遇到紧急情况,多了两个a3级的帮手也算多了两分胜算,必要的时候拉上他们挡枪也不错,顺便解决两个ioa通缉名单上的逃犯,也能给会长减轻一些后续的压力。 白楚年就地铺开半张地图,朝人偶师勾了勾手:“过来分享一下情报怎么样,这是我们绘制的建筑图。”他拿出来的是爬虫拉取打印出来的空白地图,上面没有林灯教授的注释。 诚意已经摆在地上,人偶师便也表示:“走检测室这条路会好一些。” 白雪城堡中的实验体们其中有少部分来自研究所总部,人偶师凭借他们混乱的口述绘制了一条最安全的路线,看到白楚年拿出的地图后,人偶师便确定了自己所计划的路线的准确性。 白楚年也因为人偶师的描述更加肯定了自己的部署。他站起来,顺手从厄里斯手里把自己斩断的半截左手夺过来,撸下无名指上的蓝宝石鱼形戒指,戴在重新再生出的新左手无名指上,然后把断手随便向门后的垃圾桶一扔。 “走吧,走楼梯下去,检测室在负十五层。” 兰波在墙壁上游走爬动,电光鱼尾在黑暗中闪动蓝光,他还记恨着厄里斯,但既然小白决定合作,他也就暂时先不计较。厄里斯没什么潜入的自觉,坐在楼梯扶手上当滑梯向下滑,时不时哟呼一声,恐怖尖锐的笑声在幽深的楼梯间回荡。 白楚年和人偶师并排向下楼梯,余光互相观察着。人偶师发现白楚年走路像猫一样微踮着脚尖,不发出任何声音,白楚年也发现人偶师很珍惜自己的双手,戴着一双黑色的半掌手套,也不会随便触摸任何东西。但除此之外也读不出再多的讯息,因为彼此都十分警惕,各怀鬼胎。 “你觉得这里发生了什么?”白楚年插着裤兜边走边问,“研究员和保安都不见了,还大面积停电。是破产跑路了吗,新闻竟然没有消息。” “我们也没进来多久。”人偶师说,“的确还没见到任何活人。不过他们有一部分区域和设备有潮汐和风力发电储能作为备用电源,找找看还有没有在运转中的机器吧。” 顺利到达地下十五层,温度也降了下来,一阵阴冷的潮湿感袭来。 这里完全没有任何光线,四个人紧挨在一起都互相看不见对方的脸,只有兰波的鱼尾散发蓝光,在漆黑的环境中,他半透明的发光鱼尾看上去像一条会蜿蜒爬动的蓝色骷髅脊椎。 白楚年抬起手电筒,强光打在屋顶上,从地面到天花板挑高至少有六米,墙面铺着科技感十足的无缝银色隔热板。 他嗅了嗅,感到空气里有存在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于是举着手电筒向可疑的地方照过去,但手电筒的照明范围还是太小,这里的开敞空间近三百平,一寸一寸搜索太费时间。 天花板上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有点像踩在木质地板上的木响。白楚年照了照其他人,他们听觉不如自己灵敏,都没发觉这点轻微的异响。 根据这片大空间中摆设的控制和监测设备来看,这里就是检测室的观察台,一般来说负责检测实验体各项机能的研究员坐在这里,利用控制按钮操纵检测流程。 这里面所有的设备都断电关机了,不过也好,至少监控也跟着关闭了,他们不需要提心吊胆地躲监控了。 白楚年绕着设备转圈,脚下突然踢到一个硬物,骨碌着滚走了,在安静空荡的房间里显得声音很大。 用手电筒照过去才看清是个打翻的保温杯。这些设备虽然都还完整,但椅子很多都翻倒在地,窗台的花盆打翻了,碎陶片和土抛洒在地上,土上留下了一些混乱的脚印。 白楚年蹲到地上研究土上的脚印,看上去是跑步留下的脚印,因为有滑动的痕迹。他趴到地上,嗅了嗅地面。 没错,血腥味是从光洁的地板上散发出来的,而地面上却很干净,没有一丁点血迹。 “椅子翻倒,说明是突发事件导致了混乱,可如果是出现了入侵者,或者有实验体暴走反抗,照理说地面总会留下些血迹才对。”白楚年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那就是警报,警报通知出现了危险,然后所有研究员紧急疏散。至于地面上的血腥味,应该是在这之前,他们恰好击毙了一只暴走失控的实验体,然后叫来保洁擦掉了血迹。” 只有这个推测最合理了。 人偶师也在寻找蛛丝马迹,他靠近一个放置着打翻水杯的操作台,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塑料包,把里面的磁性粉轻洒到操作台的按钮上,然后把手电筒调成紫光灯照了照。 白楚年凑了过来:“没有指纹?” 人偶师微微点头:“这些操作台上都没有指纹。就像没有人存在过。” “操,真邪门儿。”白楚年插起兜,“人间蒸发也特么应该有指纹啊。” 厄里斯朝他们叫了一声:“嘿,尼克斯,你过来看,这东西我认识。” 他们循声走过去,厄里斯指着检测区的入口,入口是双层的,要先开启一道门,走进去,关上门,第二道门才会打开,双层门之间的空间最多允许两个人前后站立。 门上的电子锁灯竟然是亮的。 为了避免意外停电造成正在检测中的实验体发生意外,检测区内的电源是独立的,主电源意外断电后,会立即接续备用电源,备用电源使用潮汐和风力发电,可以保证在主电源维修期间的平稳供电。 兰波瞥了一眼这道门,低头无聊地看指甲:“实验体第一项检测,我也做过。” 兰波和厄里斯都在研究所总部待过,对检测室要比他们更熟悉。 检测室的作用是把有缺陷的实验体筛除,再给留下的实验体层层评级,以便贩售定价。 而这第一项检测是最简单的,红绿色盲筛查。 兰波说:“会有电梯上来,红灯上一个人,绿灯上两个人。上错了就当场销毁,门里是焚化炉。通过之后会把我们送到武力检测区。” 厄里斯眉飞色舞讲述自己从前的经历:“我当然分得清红绿了,可我就是故意上错,脚下的挡板就开了,我掉进里面,火焰喷出来,他们以为我被烧成灰了,就拉开了焚化炉的抽屉,我一下子跳出去,把他们都塞进炉子里,然后开了火,哈哈哈哈哈哈,如果炉门是透明的就好了,我就能看见他们怎么在里面求我。” 兰波皱眉偏开头。他很怕火,所以那时候不敢上错。 经过他们的描述,白楚年听懂了规则,红绿色盲的检测规则是,当到达的电梯亮起红光时,电梯内仅允许一个活动目标存在,当亮起绿光时,电梯内仅允许两个活动目标存在,人数不对、或是空梯,都会被识别成错误,然后启动销毁装置。 按地图上的标记来看,如果没有身份卡,不走电梯,那么只有从检测区穿过去这条路是可行的。 “上吧,谁先?”白楚年问,然后轻轻攥住兰波的手:“没事,我拉着你,烫不到你。” 厄里斯看看他们,嘁了一声:“我先上,这有什么好怕的。” 说罢随便鼓捣了一下电子锁,打开第一层门,走了进去,人偶师皱了一下眉,看起来不怎么赞成厄里斯满不在乎的态度,也跟着走进去。 电子锁自动锁闭,他们开始等候电梯。 其实是个升降梯,里面的那道门是钢制的滑轨推拉门,有许多交叉的网格,如果环境不像现在这么暗,就可以看见升降梯里面的情况。 漆黑的升降梯到达,突然亮起了红灯。 许久没启动的钢制推拉门吱嘎作响,缓缓向一侧打开。 “看见了吗?就是这么简单,升降梯会把我们送到武力检测区。”厄里斯跳进血红的升降梯里去,对外面的他们做了个鬼脸,扳动长棍似的开关,升降梯便缓缓载着他升了上去。 白楚年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他们,的确很简单。 厄里斯慢慢上升,第二个漆黑的升降梯也一顿一顿地升了上来。 升降梯停在了人偶师面前。 突然,红灯亮起,照亮了升降梯内的空间,一个面部干瘪,眼窝只剩两个黑洞的实验体冲了出来,干枯的长臂从推拉门缝隙中挤出来,吼叫着朝人偶师扑抓。 它干瘦得像数天水米不进的样子。 白楚年冷不防惊退了一步,人偶师却无动于衷,单手插在兜里,默默抬起右手,怜悯地扶在它空洞灰白的眼眶上。 钢制推拉门无情地自动向一侧滑动打开,将挤在其中的干瘪实验体夹割成了碎块。 人偶师迈进升降梯中,轻叹了口气,缓缓升了上去。 他们都进去之后,白楚年拉着兰波也走进了双层门内,电子锁锁闭,升降梯开始向上移动。 白楚年握了握兰波的手:“怕不怕?” 兰波从背后挂在白楚年身上,双手搂着他脖颈,在他耳边哼笑:“我很想说害怕,然后让你哄我……” 升降梯到达他们面前,陡然亮起了绿灯。 然而在长棍扳手开关后,卡着一个枯瘦的实验体,头发盖在脸上,像井里爬出来的女鬼,半死不活,痛苦地呻吟着。 规则要求,亮起绿灯的升降梯里能且仅能上两个人,里面的实验体算一个,那就只能再上一个了。 白楚年拍拍兰波:“去吧,到上面等我。” 钢制推拉门打开后,兰波爬了进去,无所谓地站在女鬼似的实验体身边,查看了一下那实验体卡住的情况。 “你的生命已至尽头,等我上去,帮你痛快了结此生吧。”兰波对它说。 兰波也乘升降梯升了上去。 白楚年静待着下一个升降梯,是红灯最好,如果亮起绿灯,里面却没有任何生物的话,以他的猫科身手应该可以从上方迅速爬上去。 黑暗的升降梯吱嘎到达,白楚年静默等待。 绿灯陡然亮起,与此同时,被关在里面的一个干尸般的实验体突然跳起来,朝白楚年狂叫,他的脸只有薄皮裹在骷髅上,嘴唇也干裂得皱缩到一块儿。 白楚年抹了把脸。 他走进去,把吼叫的凶猛干尸搂过来,搭着他脖颈无奈站着。 “兄弟,麻烦了,这电梯必须俩人坐。” —— 升降梯到站,白楚年走下去时,利落地拧断了小干尸的脖子。 他仰头看了看,的确如厄里斯所说,墙上印有“武力检测”的凸起字样。 然而等在这里的却只有人偶师一人。 白楚年一怔:“他们呢?” 人偶师摇头。 白楚年按住通讯器,呼叫兰波:“老婆老婆,你上来了吗?” “上来了。”兰波回答。 白楚年松了口气:“你在哪儿?” 兰波仰起头,看着墙上凸起的“智力检测”字样,努力念道:“日力木贝。” 厄里斯就在兰波身边,两只手揪着裤子背带到处转悠,嘴里念叨着:“啊,这,这我可没来过。” 第233章 白楚年按着通讯器,蹲到地上,挠了挠头发:“哎唷,你们先看看你们那边有什么,能做什么。” 人偶师略微倾身:“怎么回事。” 白楚年从背包里拿出备用通讯器,递给人偶师一个:“我估计检测区分好几种,走战斗突击路线的实验体被送到武力检测区,脑力型的实验体送到智力检测区,大概还有辅助检测区还有指挥检测区等等不同分类,楼下观察台有研究员看着的时候,会根据实验体种类把他们分别送到相应的检测区,现在升降梯没人控制,应该是随机送的。” “厄里斯和兰波都是武力突击型实验体,所以从前都会被送到武力检测区,无象潜行者这种应该会被送到智力检测区。” 他拿出地图在地上铺开,指尖在检测区上打圈:“这一块是检测区,是竖着摞在一起的,所以功能分布被我忽略了。” 林灯教授在此处仅注释了“检测区”三字,并未详解。 人偶师看了看白楚年给的通讯器,其实他可以与厄里斯通讯,因为他提前在厄里斯的耳朵里安装了微型通讯装置。不过他还是把通讯器戴到了耳朵上,心想白楚年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试探他们的虚实,他不会轻易上当。 人偶师走到升降梯边,望了一眼已经完全锁闭的升降梯门,升降梯内已经被焚化炉的火焰吞噬,原路返回是行不通的。 他又返回武力检测区的入口,入口处严丝合缝地封着一面银色封层,他轻轻扫了下表面的尘土,从皮质围裙口袋里摸出目镜,确认材质是一种人造材料。 白楚年收起地图,到人偶师身边摸了摸这面挡住入口的墙,掌心抚在墙表面,抚过中央时,出现了一排小型激光数字:“当前拳力:0kg。平均拳力:0,拳数:0。” “测拳力的机器,大概是要纯靠蛮劲儿把墙打穿才能进去。”白楚年立地呼气,将力量灌注在左手上,迅速击打出一拳。 咚的一声闷响,小型激光数字开始变化: “当前拳力:586kg,平均拳力:586,拳数:1。” 白光数字变红,闪动的同时发出错误提醒。 白楚年甩了甩手腕,这一拳已经算是用上八分力量了。 人偶师微微挑眉,超过半吨的打击力仍然算不达标吗。 也对,除了研究所总部自己培育的部分实验体外,能被选拔到研究所总部的实验体都是从各大培育基地挑选出的头部精英,各项指标必然强悍得可怕。 白楚年又开始剑走偏锋,试着将手指放到表面,使用骨骼钢化能力,企图穿透墙面。 那面墙却纹丝不动。 人偶师戴着目镜探寻,缓缓道:“这是人工合成的氮化碳材料,β-c3n4结构,晶体硬度超过金刚石,你的骨骼钢化极限硬度大概不够。看上去只能徒手打破。” 白楚年又甩了甩麻木的手腕,看着这面墙研究:“我不是武力突击型实验体。要不你上?你不也是a3吗。” 人偶师微微耸肩:“我不是实验体。” “像掰手腕这种比赛我从来没赢过兰波,制作理念本来就不一样,我是指引型,不喜欢暴力。”白楚年无奈敲脑袋,“哦我忘了,你是人类。那更完了。” “关于这一点你们ioa应该调查过。” “是调查过你的身份,红背蜘蛛alpha。但是每次想到还是会很惊讶。毕竟兰波是实验体,我老以为驱使者也都是实验体呢。” 白楚年又埋头冥思苦想有什么其他办法突破这面墙。 “不,驱使者的共同点是能力由自然赋予,无人工干涉。”人偶师说。 在他们安静思考其他方法时,听见楼上发出乒啷乓啷、哐当哐当、滋嘎滋嘎的各种暴力噪音。 白楚年仰头看向天花板,按住通讯器:“老婆,你们砸门呢?” 兰波有些气喘:“是啊。” 厄里斯的声音也挤了进来:“什么啊,砸碎一道门就立刻升上来一道门,没完没了。” “你们那边肯定有题目的,仔细找找。”白楚年坐下来,索性先从他们那边找找突破口。 厄里斯说:“什么题目?门上除了一堆网格什么都没有。” 兰波补充道:“有两支笔,电容笔,我给笔充了电。” 白楚年摸了摸自己面前这面坚固的墙,上面并没有网格,又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信号,拍照发题目也行不通。 人偶师问:“笔能在门上写字吗?” 兰波试了一下:“能,可以写出黑色的电子笔迹。” 兰波和厄里斯面前其实有两个正方形网格,分别显示在两扇门上,像两个棋盘。 发现电容笔能写字之后,厄里斯夺过一支笔,在网格上乱画一通,画上吊的火柴人,切腹的火柴人,砍头的火柴人,总之是火柴人。 兰波则认认真真地往网格里写字,1234567……写满了整个网格。 不一会儿,网格线红光闪动,从门缝里一寸一寸地吐出一张纸,纸飘落到地面上,被兰波捡起来。 上面写着:“成绩单。得分:2,评价:d,本项测试成绩不合格。” 兰波皱了皱眉,发现厄里斯也收到了一张成绩单,上面写着:“得分:1,评价:d,本项测试成绩不合格。” 兰波笑出声:“破布娃娃,没有脑袋。” 厄里斯把成绩单搓成团向后一抛:“比我高一分而已,评价都是d,你能好哪去,反正都不合格,是因为你写的字多你分才高。” 兰波把成绩单折起来,塞进背包:“我只和满分差三分,这是很好的成绩。” —— “算了吧。”人偶师听着通讯器中那两人的讨论,看向白楚年,“还是先想办法解决我们这边的困境。” “退后。”白楚年拧了拧手腕,后退半步,深呼吸,将力量集中到拳心。一股白兰地酒味信息素瞬时激发,他光洁的手臂血管曲张肌肉膨胀,一条白狮前爪从指尖向小臂到大臂幻化,在空中略微停顿蓄力,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击打而出。 咚!他带起的一阵风掀起了人偶师的风衣外套下摆,人偶师则在心中计算着他的力道。 一股用力过猛的酥麻感从拳骨迅速蔓延到了整条手臂,白楚年一脸吃痛的表情,拳骨的皮血肉翻开,森森白骨也裂开了细纹。 白楚年抱着左手咬牙忍了忍,伤口才开始止痛愈合,他仰起头,看墙上的数字显示开始跳动。 “当前拳力:6794kg,平均拳力:3691.5,拳数:2。” 将近七吨,很惊人的打击力。人偶师在心中评价道。 显示数字的光变成了绿色,随即从墙侧的一个小的缝隙中慢慢吐出了一张纸。 人偶师顺手接过那张纸:“嗯,是成绩单。” 这是一张背景花纹很像奖状的纸,上面印着:“得分:78,评价:a,本项测试成绩合格。” 坚固的击打测试墙缓缓上升。 白楚年拿过成绩单扫了一眼,诧异不忿:“我才78分?”他抬起头踹了墙一脚:“下来,我再考一次。” 通讯器另一边,厄里斯突然打岔:“嗷?满分一百?” 兰波听到白楚年的自言自语,默默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成绩单,搓成团吃了。 击打力测试墙升起后,出现了一条走廊,两人沿着走廊向内大概走了三十多米。 本以为墙后就能结束测试了,没想到,一排各种材质的正方体块整齐排列在第二个房间中,墙上的电子数字显示:粉碎力测试。 “……”白楚年倒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敲了敲那些正方体块,有花岗岩的,有精钢的和铸铁的,也有铅块。 “哎……”白楚年就地坐下,提起汗湿的领口抖了抖,拿着成绩单扇凉风:“我歇会儿。” 不多时,兰波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randi,randi。” “火……”兰波的呼吸变得急促:“火从升降梯里追过来了。” 白楚年精神一振,警惕起来,向后望了一眼来时的路,他沿着走廊向入口处快步返回瞧了一眼,果然,火焰已经吞噬了升降梯,炽热的温度扑面而来,销毁装置并未停止,而是作为一种倒计时,缓慢地追逐,随时准备毁灭动作慢的实验体。 这是场残酷的竞赛,他此时感同身受。 “先帮他们把门破了。”白楚年有些急迫,飞快跑回来,坐到地上,他知道兰波怕火。厄里斯的身体是陶瓷材质,他被烧到也无所谓,所以人偶师不会急。 人偶师却没有拖沓,轻声问:“厄里斯,仔细告诉我门上有什么,不准遗漏。” 白楚年敏锐地抬起眼眸,打量着人偶师的表情。他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冷静。 难道厄里斯的新机械核心是不防火的么,有什么不防火材料适合做核心呢。 此时来不及多想,白楚年只能先考虑兰波的安全:“兰波,告诉我网格一行有几个格,一列有几个格。” “七个。”兰波细细数着,“横竖都是七个格。” 厄里斯回答:“网格外面写着一个很小的数字,175。” 兰波:“我也是。” 白楚年和人偶师同时一顿,相视一眼。 “四十九格幻方。” “把1到49填进网格里,横竖对角线相加是175。” “两个网格不能重复。”白楚年打了个响指,“这个简单。” 不过他们没有笔纸,只能靠心算来填。 通讯器中,虽然兰波没有求助,但他的呼吸变得很粗重,肯定是温度已经上升到了让他痛苦的程度。 “别怕,我读你写,从第一个格开始,横着写。”白楚年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把网格想象出来,填完之后再凭记忆力将数字按顺序读出来,“30、39、48、1、10、19、28,第一行填完了吗,下一行,你别怕,听我的,烧不到你。” 其实49格幻方填起来不难,可以按规律从中间开始顺着填,但白楚年需要口述给兰波,所以只能从第一格顺着读。 人偶师这边需要填出一个不同的幻方,他坐下来,闭上眼睛在脑海中画出网格,戴着半掌手套的双手在空中微微比划,按顺序默念:“厄里斯,第一行,32、41、43、3、12、21、23……” …… 兰波率先道:“开了。” 厄里斯从地上捡起两张成绩单,读出上面的字:“得分:100,评价:sss,本项测试成绩合格。可恶,这种无聊的题目做出来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把兰波的成绩单塞给兰波,又看了看自己这张,低声念叨:“得分:100,评价:sss,本项测试成绩合格。嗯,不愧是尼克斯。” 兰波在火舌即将舔到自己的尾尖之前挤进开启的门缝,爬进了走廊里,厄里斯紧随其后,就地滚进门内,快步向更深处跑去。 —— 成功帮助他们完成第一项测试后,白楚年重重松了口气。 人偶师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把手搭在了他肩头。白楚年睁开眼睛,慢慢吐着气:“幸好赶上了,老婆差点没了。你老是搭着我干嘛。” “我没有搭着你。”人偶师俯身用目镜观察地上的那些用于测试粉碎力的正方体块,站在离白楚年四五米远的地方,“我一直在这儿。” 白楚年怔住,缓缓回头看向肩头搭着的手。 一截滴血的断手正挂在他肩头。 第234章 白楚年浑身一震,搭在肩头的断手便滑落在地,血溅落在地上,不过血量不大,颜色也发暗,可以看出这只断手不是几秒钟前刚斩断的。 断手的无名指上有一圈戒指痕,除去青黑氧化这一点,肤色与白楚年吻合,指尖发黑,隐约可见烧焦痕迹,气味也略带焦糊。 “这是我的手,我扔在一层楼梯间的垃圾桶里了。谁把它拿过来的。”白楚年立即扫视四周,将整个测试室的角落都查看了一遍,但并无发现。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依然没有发现可疑生物,不过他仍旧断定:“有东西跟着我们。” 可测试室并无任何能让生物穿梭的缝隙,唯一不封闭的道路就只有通往焚化炉的走廊。 人偶师眉头紧锁,远远望了一眼他们来时的走廊尽头,零星的火焰颜色升了起来,焚化炉正在向他们所在的位置移动。 “没时间了。” “啧。”白楚年也知道时间紧迫,没工夫多想,于是把地上的断手往墙根踢了踢,免得碍事,断手在地上蹭了一道儿污血。 再审视现在这个房间,里面共放置着一百块不同材质的正方体块,用于测试粉碎力,那么就意味着必须一一击碎,白楚年以自己的力量来计算,每击碎一个体块用时三秒,蓄力击打两个体块之间需要四秒间隔,全部击碎所有体块需要的时间最少也要十分钟,而从带着热度逐渐蔓延过来的焚化炉追上兰波他们的时间来看,焚化炉把他们挤扁加烧化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 白楚年先把这些排成一排的方块尽量向前推推,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但发现各个体块都钉在地上,并不能推动。如果用死海心岩铸造成锤子,挨个把体块砸碎,这样时间应该还够。 他边思考边摩挲花岗岩块的表面,人偶师俯身问:“在泯灭?它认可自己的名字是花岗岩吗。” “我来吧。”人偶师还算镇定,从皮质围裙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银色方口钥匙。神圣发条在他掌心中机械伸缩变形,头部变平,尾部变尖,形成一枚机械长钉。 他俯身将长钉抵在正方体块上,银色机械钉身中有微型机械在上下离心运动,速度越来越快,震动的嗡鸣同化到花岗岩上,使正方体块跟着一起共鸣震动,突然裂纹爬满岩石,随着一声裂响,花岗岩碎成了数块碎渣。 “牛牛牛,能变离心钉,你这东西可以。”白楚年衷心夸赞,将颈上项圈引到手中,铸造成一把长柄锤,和人偶师分别砸碎不同的体块。 两人埋头干活,又开始各自暗暗腹诽。被随机分到一组简直糟透了,许多不想暴露给对方的能力和弱点这下被迫公开示众了,今后再狭路相逢你死我活的时候就更难取胜了。 这不行。白楚年想。 不如趁着厄里斯不在,先把人偶师解决。既然是人类,那么只要被死海心岩触碰到,想必就会受严重的创伤吧。 两人一同粉碎体块,进度快了许多,花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清除了一多半的正方体块。 白楚年计算着时间和剩下的正方体块数量,直到剩下的数量不多,自己也足够通过这项检测时,便暗暗操控着死海心岩铸造了一块刀片,藏在掌心里。 按地图大小推算,后面的测试应该所剩无几了,等处理掉人偶师,再和兰波一起解决厄里斯。反正神圣发条不在厄里斯身上,杀厄里斯易如反掌。 他微微瞥了人偶师一眼,心中计算出手的角度,但无意间抬头,突然一怔: “我……操。” 原本人偶师攥在手中的神圣发条尖端已经隐约向白楚年的方向倾斜,却被他的一声惊叹打断,人偶师又默默收回了手,分出目光朝着白楚年愣愣望着的方向看过去。 刚刚那截被踢到墙边的断手消失了。 “哎我,真的假的,我就放这儿了。”白楚年快跑了几步过去查看,不仅断手消失了,连着地上的血迹也一起消失了,就像莫名蒸发了一般。 他用指尖蹭了蹭地面,不论有谁来过,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和来时没有指纹的观察台一样诡异。 “真没了,我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先别管它。” 时间不等人,焚化炉靠得越来越近,白楚年又跑回来继续砸正方块,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来的汗。 正方体块全部被粉碎,房间尽头严丝合缝的墙才缓缓升起,并飘出了一张成绩单。 “得分:91,评价:s,本项检测合格。” 白楚年踩过成绩单直接沿着走廊向更深处的房间走去:“它是按通过时间算成绩的吗,俩人一块儿才得91分,那一百分的是有多逆天。” 人偶师把神圣发条放回口袋,走在他身后,向通讯器中低声问:“厄里斯,把题目读出来。” 厄里斯听话读了出来。 他读的是英语,题目应该有不同语种的翻译,好在他认字。他发音很英式,带着明显的格拉斯哥口音。 “请简述股改对价及权证价格的计算方式。请简述医疗设备融资租赁方式。” “救命。”白楚年搓了搓脸,“不会是要求手写答题吧。” 兰波:“有语音识别。” “太好了。” 万幸跟着锦叔在公司里学了不少东西,白楚年努力回忆书上的内容:“我说一句你跟着念一句。每份认股权证理论价值由b-s公式计算……” 兰波:“每份人骨全蒸里,论价值由必死公式计算。” 白楚年:“老婆你把通讯器麦克风贴在语音识别口上,它识别得应该比你准点儿。” 人偶师淡淡解答第二道题。 智力检测的题目进行起来要比武力检测这边快上许多,白楚年掐着时间,可以先帮他们多过几项测试。 厄里斯读出了第三项测试的题目,不过读得很勉强,两人连蒙带猜才还原出问题。 “将函数f(x)=e^x展开成x的幂级数。将f(x)=sinx展开成x的幂级数。” “等着啊,我想想。”白楚年挽起袖口,用手指在空中划拉着计算过程,题不难,但是这种题目就算把答案铺在地上让兰波他们俩照着抄都有难度,口述就更难了。 人偶师已经开始给厄里斯读解题过程。很多名词厄里斯听不懂,人偶师不急不躁,平缓的嗓音不厌其烦给他讲述。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涯,每到期末他总是先答完题交卷,再通过耳机把答案读给同寝室的室友们,平时不学无术的室友们连他读的答案都听不懂,他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 白楚年教着兰波磕磕巴巴写完过程后,开始摸索自己这边的题目,并顺便和人偶师搭话闲聊。 人偶师承认,他年轻时很喜欢作弊,尤其喜欢看考试结束后室友们对他感恩戴德的表情,这是他最大的乐趣。 “哦,喜欢被感谢。”白楚年简单总结了一下。 人偶师想反驳,但考虑后又默认了。 “为什么要去到处杀人,你手下有那么多实验体,干点什么不好。你缺钱吗?” “不缺。红喉鸟的财产都在我手里。” “那你图什么。” 人偶师悠悠回答:“人类在食物链顶端站久了,就忘了自然界还有弱肉强食这么一套规则,我只是帮他们重新想起来而已,免得得意忘形。如果你认为这是错的,我也不会企图说服你。生与死不过是生命的两种状态,我唯一的罪过是让他们在死前感到恐惧,除此之外,我是个好人。” 白楚年自知无法说服他,便懒得再废话。 他们所面对的第三项武力测试是穿透力测试,面前的房间由数层半透明防弹玻璃钢板封死,材质和虎式坦克外壳一样坚固,每块玻璃钢板之间相隔两米左右,看样子是要让他们用身体撞破层层加固玻璃钢板。 白楚年试着用死海心岩铸成的大锤砸碎一面玻璃钢板,结果数显成绩亮起红灯,不允许用利器或者钝器辅助破壁。 “这破逼考试能把人累死。”白楚年沉了沉气息,加上助跑,用力朝玻璃钢板表面撞了过去。 哐当一下,房间都跟着一起震颤,白楚年半面身体都麻了,那面玻璃钢板却只是裂了几道蛛网纹,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依靠骨骼钢化继续撞。 靠着惯性撞碎四块玻璃钢板之后,第五块玻璃钢板没能被撞碎,只出现了一些细小的裂纹,玻璃平面上沾了些血迹。 “疼疼疼……”白楚年的左半面身体都在渗血,脸颊被炸开的玻璃碎块崩出了一道伤口。 “不摘项圈么。”人偶师的语气稍带揶揄,当初在伯纳制药厂交手,白楚年使用驱使物死海心岩口枷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不是我不想摘。”白楚年坐下来歇口气,暂时停下来休息,让撞破的皮肉和受损的骨骼得到时间修复,想了想又道,“对,我就是不想摘。” 人偶师已经转头去询问兰波和厄里斯那边的题目。 随后白楚年也听见了通讯器中厄里斯的咋呼:“我们走进来之后,地板盖开了,弹出来两个魔方,花色是乱的,我把六面都在地上磨成同一个颜色了,只给我打了六分!” 兰波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最大程度地压抑着怒火,牙齿咯吱摩擦:“我把它咬散了,按颜色拼回去,成绩单给我打分五分,说我不及格,又弹出来一个新的。为什么,比他低一分,wei?” “真棒,太棒啦。”白楚年欣喜夸奖,“真的,你竟然能拼回去,我想都不敢想。系统肯定故障了,你怎么也该比厄里斯分高啊。” 兰波听着这边逐渐变得沉重的呼吸,忽然收起怒意,温声问:“randi,累了吗。” “没事老婆,你把手里的魔方放在地上,按顺序给我读颜色,我告诉你怎么转。”白楚年坐了下来,眼看着走廊尽头又蔓延起火焰,心中默算着时间。 兰波听话把魔方放到面前,按顺序给白楚年读每个面的颜色。 直到他读完第一行,白楚年才知道这是个七阶魔方,比三阶魔方难度大得多,而且他手里没有实物,全部都要靠想象和口述,这还是在兰波能完全按他说的顺序拧对的情况下。 “老婆,你把魔方举起来,方向别动,按我说的拧。方向千万别乱啊。” 兰波盘起鱼尾坐在地上,认真拧动魔方,听着通讯器里有些疲惫的嗓音,让他有点焦虑。 他略一走神,手上的魔方动了方向。 “没事。”白楚年顿了顿,无奈笑了一声,耐心道,“别着急,你再放地上给我读一遍颜色。” “太耗时间了。”兰波打断他,“你们走出来了吗,火离你们有多远?是不是快烫到你了。” “放心,我有数。” 厄里斯听见人偶师那边出现了扇打衣摆的声音。 “尼克斯?” 人偶师回答:“先等等,火快烧过来了,你先把魔方放到地上,别动它。” 厄里斯烦躁地放下了魔方,站起来来回踱步:“我受够了,简直受够了,没完没了的题目,看也看不懂,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每道都要尼克斯教我,我最讨厌这样。” 兰波也放下了魔方,张望四周,注意到了魔方弹出来的位置—— 在房间一侧,有两个嵌入式魔方展示台,他们就是把上一个魔方放在展示台上后,被发了不及格的成绩单。而在展示台对面五米处地面上有个正方形缝隙,刚刚魔方就是从这里被弹出来的。 兰波用尖长指尖扣了扣那块缝隙,但它和地面的材质一样坚硬,纹丝不动。 “倒霉蛋。”兰波朝厄里斯扬了扬下巴,“过来。” 兰波伸长尾尖,将地上的魔方卷起来,抛给厄里斯:“把它放上去。”他用尾尖指了指对面的展示台。 “才拼了一半就交?”厄里斯吊儿郎当走过去,把魔方拍在了展示台上。 展示台亮起红灯,估计又要吐出一张不及格的成绩单。 照例,在显示不及格的同时,系统又自动弹出了一个新魔方。 兰波全身伏在地面上,以埋伏捕食姿态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块小的方形缝隙,魔方从这方小口弹出的一瞬间,兰波一把抓住了地面上掀起来的小方盖,结结实实地卡住了它。 两只长着蹼的手迅速鳞化,变成了布满鳞片如同龙爪的强劲利刃,兰波扣住那个小口,背鳍竖起尖刺,鱼尾霎时变成凶猛红色。 嘶拉一声巨响,整个铺地板用的厚重金属被兰波活活撕开了一道裂缝,露出了里面的弹射机关和走势密集的电缆。 兰波头朝下从扯开的钢铁地面缝隙中爬了进去,壁虎般顺着墙面游走。 “好耶,这是我喜欢的。”厄里斯见状也跳了进去。 —— 白楚年和人偶师还在想方设法破坏玻璃钢板,只听通讯器中兰波低沉的一声:“你们靠边站一点。”接着里面只剩下嘈杂的玻璃炸裂声,和兰波冷静的呼吸声。 从尽头开始,玻璃钢板就像薄纸一般被一张张捅破,隔着数道半透明玻璃钢板,白楚年隐约看见了尽头出现了一团影子,影子在迅速突破玻璃钢板,突然,眼前的整片玻璃炸碎了,飞溅的玻璃碎片犹如溅射的海浪,簇拥着从中间飞跃而出的蓝色人鱼。 墙壁上的数显成绩开始向上飙升,到达尽头后显示成了∞正无穷标志乱码,穿透力测试成绩单掉落出来:“得分:100,评价sss,本项检测成绩合格。” “嗬!厉害,老婆好厉害。”白楚年低头去捡地上的成绩单,被兰波鱼尾卷住脖子拖了回来。 “快走。” 背后的火焰即将舔舐到白楚年的脊背,兰波一口叼起白楚年的后脖领,像叼小猫崽一样把他从火口拖了出去,化作一道蓝色闪电向走廊尽头蜿蜒冲过去。 人偶师听见了天花板上的响动,头顶上方坚固的氮化碳厚板被踹出一个窟窿,厄里斯倒吊下来,脸正好出现在人偶师面前,银发向下垂动,手里拿着一张满分3s成绩单,嘴角得意扬到耳朵根:“我从后边的关卡倒着打回来,如何?” “没什么用。”人偶师双手插进风衣兜里缓步向前走去,在厄里斯耳边路过,擦出一阵风。 —— “兰波!前面空心地板塌了,有沟!” 在走廊尽头出现了一段漆黑的断层,兰波临时松口,白楚年翻身落地纵身一跃,双手猫挂在对面凸起的边缘,双臂绷紧向上一荡,灵活爬上对面的平台,兰波也跳了过来,在黑暗的空中划出一道蓝色弧线,双手挂在白楚年探出的双手上,被拽了上去。 厄里斯紧随其后,抓着人偶师向前奔跑,到达断层时向上用力一跃,他开始下坠时,人偶师抬手发动j1能力棋子替身,与厄里斯交换位置,取代厄里斯落到平台对面,厄里斯再一次起跳,人偶师放出一根蛛丝人偶提线,绕到厄里斯腿上,把他拽了过来。 兰波落地时扑倒了白楚年,一起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周边又失去了照明,变得一片黑暗,白楚年躺在地上喘气,睁开眼睛时,隐约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脸颊边路过,那种微热、软毛、肮脏的触感从他脸颊上蹭了过去,一下子就让他的记忆回到了年幼时。 老鼠。 他瞪大眼睛,那一瞬间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感觉后背的汗毛炸了起来,头皮发麻。 身体却在下一刻被抱住了,兰波缠在他身上,让他把脸埋到自己颈窝里,放出一股淡淡的安抚信息素,压低声音用仅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在他耳边说:“不怕。” 然后揉了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白狮耳朵——飞机耳压低紧贴在头上,非常紧张的样子。 第235章 越过宽约十二米的塌方地面,已经远离了检测区的灯光,他们重归黑暗。 在昏暗的光线下,人偶师依旧看清了白楚年此时的状态,他躺在地上,虽然双手环住兰波做出保护的姿态,但耳部拟态在精神震荡下不受控制地出现,狮耳紧贴在头上,瞳孔涣散,微张着嘴急促喘气,这是应激的表现。 而附近有可能对他造成应激冲击的东西就只有——人偶师环视四周,昏暗环境中目之所及的只有角落中一闪而过的黑影,一只实验研究用白鼠。从医学院毕业之前人偶师每天都会与它们打交道。 见他那副失了魂的狼狈相,人偶师却笑不出来,他观察到兰波抚爱安慰白楚年时熟练平常的动作和表情,这看上去像多年前就养成的习惯。 兰波对其他人漠不关心,跪坐在地上,把小白拢进怀里,白楚年埋头抱了他一会儿,便迅速收拾起精神,表现得若无其事,抬手把兰波的发丝拢起来,咬下手腕上的蓝色塑料小鱼皮筋给他在脑后扎成一个揪。 “我没事,就是摔到了,有点懵。”白楚年的脸和兰波的脸颊挨得很近,偶尔蹭在一起。 “是吗。我捡到了一些东西,来看看。”脚步声挨到了他们近处停下,人偶师微俯下身,手里拿了一个金属质的什么东西,一松手,那东西掉落下来,掉在白楚年脚边当啷响了一声。 白楚年闻声转头过来看,这一看便立即瞳孔骤缩,像受到剧烈惊吓的猫一样炸起毛从地上弹飞了。 兰波被他的突然反应吓到,回头看了一眼地上掉落在地的东西,是把比普通型号大上不少的医用钳子,准确地说是一把猛兽拔甲器。 “幼体时期留下的阴影会形成持续时间相当长的条件反射。”人偶师平淡叙述道,“稍微测试一下,实验体的亲人程度是否与幼年期受到的伤害成反比,看来并非如此,似乎成年性格要更依赖后天养成而不是先天基因。” “滚开。”兰波抬起眼皮凌厉地扫了人偶师一眼,捡起地上的医用钳子,攥在手中,一股电流从掌心涌现,钢铁通电泛红融化,铁水流淌到地上冒起滚烫的烟,慢慢凝固在地上。 “你没事吧?”他匆匆爬到白楚年身边,轻轻拍他的后背。兰波寿命太久,在世上活了近三百年,许多痛苦恐惧对他而言已经见怪不怪,可小白不一样,他刚出生还是一张白纸的时候,就被狠狠地揉皱扯烂了。 “没事啊。”白楚年双手撑着房间中央的桌沿,低着头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 兰波轻轻抚摸他的耳朵,在他耳边念着抚慰精神的句子。 白楚年的眼睑泛着红,忍不住握住了拳,指尖似乎在隐隐作痛。 兰波从背后缠上去,把手轻搭在他手背上,另一只手在他腹部轻轻抚摸。 厄里斯不合时宜地笑起来,搭着白楚年的肩膀大声嘲笑:“大哥,你好弱。” “厄里斯。”人偶师叫了他一声,戴着半掌手套的右手一扬,一枚穿着带血丝线的缝合针掉落在厄里斯脚边,厄里斯吓了一跳,夸张地像触电一样跳开。 同时,胸腔核心中异样的节奏使他怔怔扶住心口,似乎里面的仿真机械核心在剧烈地搏动。 “同理心。”人偶师低声训诫。 “gotit,gotit~”厄里斯讪讪收起嘲讽的表情,无聊地溜达回人偶师身边,双手拽着裤子背带四处看看周围的摆设。 这个潮湿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快要散没了的消毒水味,以及一股几乎掩盖消毒水味的恶臭。 白楚年握了握兰波的手示意自己没事,打开手电筒一寸一寸照亮房间中的摆设。 办公桌左边地上放着一个黄色的垃圾桶,里面装有医疗垃圾,人偶师的缝合针和医用钳就是从这里面拿出来的。 人偶师正站在办公桌前阅读抽屉里留下的文件。 “这里是能力检测通过的实验体做体检的地方。”人偶师放下长了霉点的文件,把装着听诊器体温计等杂物的抽屉推了回去。 黑暗的角落中,老鼠在吱吱地叫,白楚年谨慎地把手电筒的光束移了过去,看见房间最深处靠右有道门,不过用力推了推,门没动。 白楚年转过头,发现墙上裂了一条缝。 “墙裂开了。”白楚年贴着与老鼠最远的一面墙走到角落,指尖在裂缝上摸索,“像是隔壁打电钻把墙撑裂了。”不过裂缝太小,打灯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他边摸边挪动,脚突然踢到了一个箱子,于是蹲下来察看。是个保鲜冰柜,地上散落了许多打碎的药剂试管,时间太久,许多药剂已经蒸发干了,在地上留下了一些污渍。 “小白,我刚刚吃了一个甜瓜。”兰波凑头过来挤过来,白楚年一回头,正看见兰波用两根指头倒拎着吱吱乱叫的老鼠的尾巴,转圈猛甩然后往房间外的塌方沟里一扔。 “好了,它死了。”兰波安慰道。 “……你从哪找的甜瓜。” “衣架边的果篮里。” “那不都烂了吗?都臭了。” “甜瓜没烂。” “哎,别乱吃东西啊。”白楚年发现冰柜无法直接打开,上面有个密码器,但因为断电,密码器屏幕是黑的。 这种密码器和入口大厅楼梯间的差不多,通电的时候需要输入密码才能打开,断电的时候自动锁住液压锁,里外都打不开,除非暴力打砸,但锁的材质和测试拳力的那块金属板一样,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轻易砸开的。 “这里有电控箱。”人偶师用拇指手电照亮左边墙壁,掀开电控箱的外壳,仔细查看:“开关是人为关闭的。”他把总开关扳了上去。 只听头顶的照明灯发出一些嘶嘶声响,然后噗地亮了。 房间被照得十分明亮,除厄里斯之外,三个人都遮住了眼睛以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光。 “不错,这下子光明多了。”白楚年面前的冰柜也亮起绿灯显示正在运转,密码器按键亮起,显示需要输入六位密码。白楚年耐着性子从背包里拿出解码器,接在密码器上等待读取。 “你跟柜子较什么劲啊,有门就砸过去啊。”厄里斯已经烦躁得等不及在砸门了,不过门另一面好像有东西抵着,很难推开。 白楚年这边解码器读取完毕,密码自动填入,冰柜的液压锁喷气放开。 柜盖一开,成群的苍蝇扑了出来,像一股嗡鸣的黑色旋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剧烈的恶臭。 兰波尾尖放电,一张霹雳电网从小白面前拉开,罩住了冰柜,苍蝇噼里啪啦被电网烧焦坠落,一两分钟过去就被清理了七七八八。 这冰柜里血腥狼藉,四壁都被污浊血迹铺满,一具高度腐烂的无头尸体蜷缩着蹲在里面,身上穿着109研究所的白大褂。 “嗬,这味儿,得死了不少时候了。”白楚年提起作战服衣领上的小型金属半脸防毒面具扣在口鼻上,“找找他身上有没有有用的东西。” 兰波便趴在冰柜沿上伸手进去翻找。腐肉污血和尸油沾染到他的手臂上,但不消十秒就被净化了,翻找许久,他依然洁净。 人偶师不禁在心中感叹,人鱼的确是种古老神秘又圣洁的生物。只有这种能维护所居星球向复原而非破坏方向发展的高级生物,才配生活在世上。 兰波在尸体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张身份id卡。根据磁卡上的信息得知,死者名叫艾比多,alpha,所属部门是“标本室”。 厄里斯还在砸门,不断发出噪音,白楚年又托腮思考起来,在脑海中复盘这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人偶师:“软组织被蝇蛆吃得差不多了,成虫孵化完全,死者应该死亡近四周了。有两个要点,一,失去头部的人类仅凭身体无法完成爬进冰柜再盖上盖子这么复杂的行动。二,尸体动作自然,并非人为放进冰柜。他把冰柜里的东西都扔出来,然后蹲进冰柜里,很显然是在躲避什么。意味着凶手在后面追他。是人么,还是实验体。” 白楚年:“他跑出来,用密码打开冰柜盖,敞开放着,然后跑去关闭电闸,再回来躲进冰柜想把自己锁住,结果凶手抢先一步把他头砍了,把盖子拍上了。” 人偶师:“或者他先蹲进冰柜里,然后凶手砍了他的头,再给他盖上了盖子,最后关上电闸把他锁起来。” 白楚年:“凶手把他头带走了,或者咬掉吞了。” “嗯。” “算了,这问题没什么意义,等会儿再琢磨。”白楚年插兜走到厄里斯身边,厄里斯还在用力砸门。 “这门没锁。但是推不动也砸不动,对面好像有很多东西倚着门呢。”厄里斯甩了甩手。 白楚年也试了试,的确不容易推动,门像实心的似的,似乎有东西在对面紧紧地抵着。 兰波也试着推了推。 门缝里隐约传出一串电蚊拍电蚊子的噼啪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毫无阻力,兰波用力过猛一个踉跄险些跌进去,被白楚年抓住手臂拽了回来。 兰波皱眉扫扫肩头的灰尘:“根本没有东西堵着。” “先进去。”白楚年谨慎地探进半个头观察情况,里面由于电力恢复而变得明亮,这里和地铁安检机差不多,只不过地铁安检过的是行李,这里要过的是整个人。 在封闭的安检通道外有一个执勤桌,桌上放着电脑用于检查安检成像。 兰波对这里还算熟悉,没犹豫就掀起遮光铅帘走进了黑暗的x光安检通道里。厄里斯也经历过研究所的安检,知道没什么可怕的,于是拖着人偶师追了上去。 白楚年刻意放慢了脚步,走上安检传送带时又无声地退了下来。 他悄声坐到安检电脑前,试着把艾比多身份卡上的权限码输入了电脑。 监控电脑成功显示出安检x光成像。 第一个走过去的是兰波,他只有骨骼能被照出来,任何内脏都被胡乱流窜的电流包裹,无法成像。 看来正因如此,兰波在培育基地和研究所中才未被发现体内珍珠的存在,被贸然注射了拟态药剂造成了悲剧。 “兰波……”白楚年深深叹了口气。 兰波的x光安检成像移动离开后,厄里斯跟着跑了过去,成像是个全身都实心的球形关节人偶,只有后颈腺体那一块像普通内脏那样成半透明像了,其他部位都是陶瓷,白花花一整个,根本照不透。 白楚年最想看的其实是神圣发条被人偶师藏在了什么地方,他的围裙口袋里果然有机关,神圣发条就藏在机关夹层里。 除此之外,人偶师其他器官和骨骼都和普通人类一样。除了心脏。 很奇怪,心脏这一块白花花的照不透。 第236章 “……” 白楚年暗暗有了结论。 安检通道上方的绿色灯光显示牌上已通过安检人数从1逐步跳到3,为了不让他们起疑心,不能再继续耽搁时间了,白楚年拿上艾比多的身份卡,匆匆走进了安检通道中。 电脑屏幕上的x光安检成像显示出了白楚年的全身骨骼——头顶的狮子耳朵微微晃动,身后拖着一条尾巴,颈上的死海心岩项圈和尾尖上的死海心岩铃铛都是实心的照不透。 白楚年通过后,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电脑屏幕上的箭头慢慢地移动起来。 箭头移动到了右上角的叉号上,关闭了x光安检成像页面。 安检通道上方的绿色灯牌显示的已通过安检人数跳到了5,然后跳到6、7、8、9……随后,整个房间的照明灯和绿色灯牌一起熄灭了。 白楚年走出安检通道时,掀起铅帘,眼前一片黑暗。 “这里电力没恢复?”他愣了一下,打开了手电筒照亮。 光束未照到的阴影中,有人的影子接近,白楚年反应奇快,迅速从通道里跳了出去,忙乱中拿着手电筒的手砸到了硬物,发出一声闷响。 他回头照向自己刚站的地方,地上倒着一个身穿研究所白色制服的研究员,他面向地面趴着,头部不翼而飞。 白楚年蹲下来仔细查看,这和死在冰柜里的研究员死状差不多,断裂的颈部和腐烂的身体生满蛆虫。 身边多了一束灯光,人偶师俯身用拇指手电照了照尸体:“和冰柜里的研究员死亡时间相差不多,仍能判断尸斑聚集在腿部,是站着死的。刚刚厄里斯移动了药剂柜,他就躲在夹缝里。” “这是什么地方?”白楚年问。 人偶师将灯光打向墙壁,上面挂着“标本室使用须知”。 兰波从其他地方爬回来,吸附在墙壁上,甩了甩尾尖:“地上还有五具尸体,都是研究员,都没有头。还有一些玻璃柜,盛放标本。” “我去看看。”白楚年匆匆跑过去。 标本室内靠墙摆放着许多立柜,可以透过柜门玻璃看见里面贴着标签的试剂瓶,一些一次性手术用具,酒精灯等等许多实验杂物。 研究员的尸体并不是散落在自己的工位上,而是藏在各种角落中,做出躲藏和防备的惶恐姿势。 算上刚刚倒下来的尸体,这房间里总共有六具尸体,藏在解剖台下的尸体手边散落着已经使用过的空液氮炮胶囊,藏在消毒柜里的尸体脚下扔了两支打空的sh屏蔽剂,柜门留下了被暴力打开的痕迹,藏在储物箱里的尸体紧紧抱着一把冲锋枪。只有死在房间中央的尸体拿着喷火器。 “嗯……”白楚年挨个端详,“反抗了,但没什么用。那一定是实验体了。总部研究员对付失控实验体的经验丰富,一般不会出现团灭的情况,这实验体的级别不低。” 排布在标本室的有许多长条状的玻璃无菌柜,看来每一个都安装有独立电源和备用电源,以保持在意外停电时仍能运转,保证内部标本的安全。 白楚年手边的玻璃无菌柜中充满了液体,内部浮动着一条皇带鱼,身体无鳞,浑身覆盖着漂亮的银鸟嘌呤。尽管标本栩栩如生,可它的眼睛已经完全失去了生的活力。 在无菌柜的左下角装有电子屏,滚动的文字讲述着此标本的来源和去向,这条皇带鱼是一年前从太平洋捕捞上岸的,由于改造失败但十分珍稀而被制作成了标本。 这些玻璃柜中安放的标本拟态程度各不相同,有纯动植物体型的,也有人类体型的。 白楚年抬头见厄里斯站在一个玻璃标本柜前出神,于是走到近前,看了看里面的东西。 是个人类少年,十几岁年纪,白人长相,身体赤裸,浑身毛发也被剃光。双手相扣搭在胸前,像在教堂中祈祷的样子。 他安详地闭着眼睛,看上去只是睡着了,身体表面布满缝合接口,似乎从头颅开始,脖颈、躯干、四肢、膝盖、肩膀、手肘、指尖都是分离后再拼接到一起的。 白楚年仔细阅读了左下角电子屏的资料,这个少年名叫艾德里安,k017年出生于英国格拉斯哥,被父母遗弃在了教堂门口,由神父抚养,在k029年,研究员发现他的分化潜力后,从神父手中将其购回。 经测定,艾德里安腺型为猫头鹰,信息素为欧石楠,改造后剔除了腺体内部分基因,使其适合首位编码6的无生命物实验体改造。 白楚年用手肘碰了碰厄里斯:“看来你后颈的腺体原本是他的。” 厄里斯露出一张夸张的笑脸:“你在说什么蠢话,这具身体原本是我的,分五十三次替换。”他神秘地凑到白楚年身边,举起双手,裂开唇角得意问他:“你猜哪根手指截断的时候最痛?” 白楚年想了想:“左手无名指。” 厄里斯大失所望:“什么啊原来你知道。嘁。” 白楚年的目光掠过了玻璃柜里安静趴着的几只狮子幼崽标本,深吸了口气打着手电筒去寻找这个房间的门。 标本室面积很大,走了许久才看见了尽头,靠近墙壁的一个玻璃标本柜被打碎了,玻璃碎了一地,一株植物粗壮的根茎在此处扎根,汲取着玻璃柜中残余的粘稠液体。 左下角的电子屏也被打碎了,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 这株植物已经长得十分庞大,大腿粗的枝条都向着墙壁上的一扇门生长,金属门是敞开的,但门口的空隙已经被粗壮的枝条全部堵死,根本走不出去。 白楚年努力扒着枝条的缝隙向下一个房间窥视,对面也一片漆黑。 “厄里斯,你回去看看之前有电闸的那个房间,是不是跳闸了,怎么这么黑。” “为什么要我去?” “哦哦,我懂了,你怕黑。我要去告诉人偶师。” 厄里斯跳起来:“我不怕。开电闸而已。”他转身就走。 厄里斯回到安检通道门口时,人偶师在检查药剂柜里的药品,兰波在嗅闻尸体,翻找他们衣服里的东西,他随便打了声招呼就原路返回去,表现出不以为意的样子。 人偶师拿起一瓶浓氨水端详,随口与兰波攀谈。 “在华尔华制药工厂那次,我以为你会不惜一切杀死永生亡灵。” 兰波头也不抬:“我会的,在杀死某些碍眼的东西之后。” “可他伤害了你的使者。你如此记仇,在等待什么?” “伤害小白的不只是它。” 人偶师微微哼笑:“不报复,不像你的性格。” 兰波直起身子,坐在尸体旁边,手懒懒搭在鱼尾曲起的膝头:“我要让小白作为人的经历完整,否则他会永远对人类充满幻想。他被伤害得还不够多,我心疼他,却也只能由着他来。他充满热情,这是我天生缺少的,也是我喜欢他的理由。永生的秘诀是足够冷漠,你应该也有体会。” 人偶师听罢他的话,有些意外,转过身拉过椅子坐下,专注倾听起来,并适时地插一句话:“实验体会被人类排挤是种必然,因为强大而数量少。只要数量足够多,被排挤的就是人类,弱小脆弱又全无信仰敬畏的生物靠着数量制霸全球,还沾沾自喜,看着就让人恶心。” 兰波轻轻用指尖卷了卷发丝:“没错。人类是千万年前被海族驱逐上岸的败者,除了会破坏没什么用。偶尔有那么几个有良心的,数量可以忽略不计。” 两人相谈甚欢。 人偶师靠在椅中,骨节分明的手绅士地搭在膝头:“看来,我们这边更适合您,考虑一下吗。” “你不懂。”兰波不置可否,朝远处小白的方向望了一眼,“他的情绪在感染着我,让我真切地知道我活着。我怎么能让他失望。比起我曾经想要的,我更希望他一生热情不灭,悲悯不移,所有恶念杀戮可以全都沾染在我手里,”兰波悠哉抽出匕首,重重倒插在尸体上,懒洋洋道:“我可不在乎。” 远处的墙角,白楚年叫了他一声“老婆。” 听见召唤,兰波朝人偶师竖起食指,挡在唇边做了一个保密的手势,靡丽阴郁的眉眼加上生有蹼的修长手指,颇有神话中塞壬海妖蛊惑人心的魅力。紧接着,兰波换上一副纯良温柔的圣洁眼神,顺着墙壁飞速爬过去。 “来辣。” —— 兰波刚走,房间里的灯忽然亮了,一些电子设备重新运转,接连发出滴滴声。 一颗头突然从安检通道的铅帘底下伸出来,人偶师侧身瞧他,厄里斯歪头道:“我刚刚去把电闸打开了,真奇怪,冰柜里的无头尸体没了,里面可干净了,和新的一样,不知道是谁擦的。” “怎么会。”人偶师闪念一现,即刻转身,发现刚刚被兰波倒插匕首的尸体竟然消失了,匕首上还残留有一些污血。 人偶师迅速退后,从围裙口袋里掏出手枪,朝匕首的刃崩了一枪。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过后,匕首旁跌落了一个圆头圆脑的雪白婴儿,缓缓从透明状态现身。 比墙还白的婴儿背上长着小小的蝙蝠翅膀,尾骨延伸出一条黑色的心形的恶魔尾巴,它没有五官,整张脸上只有一张嘴,吐着猩红的舌头,嘴里正在嚼着最后一块儿尸体肢块。 他身上的弹孔慢慢愈合,自顾自地爬到匕首边,用小舌头一点点舔净刀刃上的血迹,嗦得滋滋有味,尸体和血迹被他舔得一干二净。 人偶师才意识到,从大厅进来后空无一人,没有血迹,甚至本该有人工作的地方连指纹也找不到,都是这个怪物吃完了尸体,把台面舔净了。 —— 兰波循着白楚年的召唤往他身边爬去,白楚年正等着他,朝他挥挥手:“老婆过来帮我一下。”边说着边转过了身。 “a。”兰波骤停下来,看见白楚年背上趴着一个雪白的婴儿,婴儿安详睡在他肩头,头上鼓了一个淤青的包。 第237章 婴儿体型不算小,安静趴在白楚年肩头入睡,白楚年却像是没感觉似的,若无其事地扒来堵住出口的树藤向下一个房间张望。 兰波顺着墙面爬过去,伸手想要抱起趴在白楚年肩头的雪白婴儿,指尖却轻飘飘地从它身体中穿过了,无法触碰到它。 白楚年疑惑地转过身:“你干嘛呢?帮我把这些树藤扯开,太结实了。” “你肩上趴着一个白色的孩子。”兰波如实描述,“我摸不到它。” 白楚年听罢后背一凉,用力抖了抖身体:“还在吗?” “还在。” 白楚年小心地扭过头,努力看向肩头后方。一个雪白的婴儿的头顶出现在视线里。 婴儿发觉自己在被盯着看,慢慢抬起头,用没有五官的脸懵懂地望向白楚年。 “嘶——”白楚年又炸起毛来,满墙满地乱窜却怎么也抖不掉身上的小鬼,兰波淡定地跟着把头从左转到右,从右转到上,从上转到下看着小白满天乱窜。《如何照顾猫咪幼崽》说得没错,小猫咪在紧张的情绪下真的很容易被吓到飞起来。 最终白楚年抽出大腿外侧枪带上的手枪,利落上膛反手到背后开了一枪。 婴儿被子弹的冲击力击飞,狠狠地撞到了墙上,然后像一坨面糊一样贴着墙流到地上,在地上重新汇聚成婴儿的模样,身上的弹孔缓缓愈合,将弹头包裹吞噬进身体里。 婴儿揉了揉撞痛的头,咿咿呀呀地爬走了。 “……哪来的小东西。”白楚年蹲下来打量它,这小家伙没有脸,白白的脑袋上有两个尖尖的小恶魔角,小屁股蛋上方的尾骨延长出一条细细的黑色尾巴,尾巴末端是倒心形。 白楚年想把它提溜起来,但手却轻易穿过了它的身体,它的身体是虚无的,无法触摸到。 “它是什么时候爬到我身上的,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白楚年用手枪托着下巴思考,从手表上输入了婴儿的外部特征,但并未查询到关于此实验体的资料。 没办法,研究所总部存在着许多尚未入库的实验体半成品,查询不到具体资料无可厚非。 兰波顺着墙爬到地上,挡住了无脸小婴儿的去路,小婴儿停顿了一下,转了个弯爬走了,肚子咕噜咕噜叫。 “它没有攻击性。”兰波很想摸摸它,可每一次手都会穿过它虚无的身体,“它饿了。” 小婴儿爬到消毒柜边,嗅到了里面尸体的气味,然后吃力地抬起小手小脚爬上去,关闭的立柜也挡不住它,它从柜门的缝隙中身体变形挤了进去,抱着腐烂的尸体张开了嘴。 猩红的嘴和舌头与雪白的身体形成强烈反差,它有滋有味地啃食着尸体,滋滋地嗦净柜子里的尸油,不一会儿,消毒柜里的尸体就消失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改变,柜子里的东西依然完好无损。 兰波坐在消毒柜的玻璃门外,托着腮凝视它:“可爱。” 小婴儿吃完了一具尸体,从门缝里挤出来,一头栽倒在地上,脸摔扁了,又慢慢恢复原状,继续爬向下一具尸体。 白楚年余光瞥见靠墙的一个标本柜里躺着一个肥胖的女人,直觉促使他走过去。 女人身材十分臃肿,简直像个相扑选手了,五官虽然能看得出来底子不错,然而已经被肥肉挤得变了形。她肚皮上留下了一道横切的剖腹产刀口,缝合得十分精致。 在左下角的电子屏上,不断滚动着标本简介,从简介上,白楚年了解到,这女人名叫玛丽露恩,腺型为白蘑菇,生前是一位清洁工人,由于怀孕时出现了罕见的多胞胎,从乡下小镇长途颠簸去城市中心医院进行进一步检查。 研究所暗地与医院高层达成了交易,以医院技术水平不够为由,将玛丽露恩转送到了109总部。 白楚年还了解到,接手玛丽露恩的身体用于改造实验的是艾莲手下的一位实习生,名叫雷诺。 雷诺骄傲地在标本简介的最后留下了一段话:“感谢恩师艾莲给予我如此难得的实践机会,奉上我的作品‘实验体6125小清洁工’,旨在清除地球污秽,让我们生活的家园更加整洁美好。” “太棒了,真是个好课题。”白楚年冷笑。 “喂!这小鬼爬在我头上怎么都弄不下来。”厄里斯远远地从安检通道出口那一端大跨步走过来,半路被正向着尸体爬过去的小婴儿挡住了,于是一边嘟囔着“怎么这里还有一个”一边抬脚把它踢飞。 小婴儿被踹飞到墙上,慢慢向下流淌,变成一滩稀巴烂的白糊,淌到地上又恢复了小婴儿的形状。 “哦,原来如此。”白楚年快速地伸手抓住趴在厄里斯头上的那个小鬼,这一次手没有穿过它虚无的身体,而是抓住了实体。 “实验体6125小清洁工,这小东西的身体是非牛顿流体。似乎只有受到重击伤害时才会从透明状态现身,之前吃掉我的断手的大概就是它。我进门的时候不小心打到它的头了。”白楚年试着缓慢抚摸托在掌心的小婴儿,手会毫无阻碍地穿过它的身体,而用力快速地朝它屁股打了一巴掌,则会明显听到啪的一声,以及能摸到它柔软的皮肤。 “至于它为什么一直扒在你头上不走,可能是因为它觉得你的陶瓷脑壳里装着垃圾。” “滚开。”厄里斯轻蔑地扫了扫自己的头发。 兰波也已经掌握了拿起小婴儿的秘诀,只要迅速一把抄起它,就可以把它抱起来。 “我给它起名‘牛顿’。”兰波和长小恶魔角的小家伙贴了贴,然后高高抛起再接到怀里。 白楚年把手里另一只长着迷你蝙蝠翅膀的小东西抛给兰波:“这个伽利略也给你。” “我们得继续深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实验体潜逃,研究员反抗无效被杀死,这对研究所来说是非常严重的事故。” 人偶师从房间另一端走过来,一路上端详着周围的标本箱,不紧不慢地说:“我回到上一个房间检查过,门后的确有曾被抵住的小凹陷。而且地上留下了摩擦痕迹。可以确定这座建筑里除我们之外还存在其他生物,并且游走在整个大楼中。” “先把这藤蔓拉开再说。”白楚年掰住一段粗壮的藤蔓向左边拉扯,厄里斯枕着手悠哉走过去:“让开点,招财猫,不摘项圈还不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厄里斯把白楚年扒拉到一边,用陶瓷手指轻轻扣住藤蔓的缝隙,用力向两端分开。 他的陶瓷球形关节随着肢体动作而滚动,肌肉跟着拉伸,虽为陶瓷材质,看上去却栩栩如生。 结实的藤蔓被他奋力撕开了一个缺口,白楚年抬了抬下巴示意人偶师先走,厄里斯皱起眉:“干什么,你先走。”随后回头望人偶师:“尼克斯,你走在我后面。” “啰嗦。我先走。”兰波先爬了进去,白楚年跟着迈了进去。 穿过这道门,仿佛进入了长满榕树垂藤的原始丛林,整个房间爬满了藤蔓,藤蔓上挂着金色花朵,有的果实已经成熟了,金黄的果实剔透饱满地倒垂在枝条上,直径基本都在二十多厘米。 “就是这种甜瓜,很不错。”兰波揪下一个果实,掰开,露出金黄色果冻质感的果肉,咬一口脆爽香甜,汁水很足。 被藤蔓封死的房间里也弥漫着一股尸臭,来不及端详整个房间的布置,入眼便看见了满地研究员的尸体, “别吃了……”白楚年默数散落在地上的研究员尸体,有三十二具,加上外边的五具,一共三十七具无头尸体,而藤蔓上挂的果实——白楚年逐个数了起来。 三十七颗。 “老婆,那不是甜瓜,是研究员们的头。” 兰波吃得更香了。 —— 白楚年弯腰地上翻找尸体身上的线索,发现其中一具尸体的制服胸口名牌上写的是“雷诺”,他口袋里也有一张身份id卡。 白楚年把身份卡揣进兜里,踹了尸体一脚,轻啐道:“回老家当实习生吧你。” 人偶师在资料架上翻了翻,由于藤蔓疯长,整面墙的资料架都被顶翻了,资料文件散落了一地。 他捡起一摞,对着光线阅读起来。白楚年走到近前,也拿了一份。 资料大多是关于109研究所与各大国家势力之间的光明合作,把实验体生化武器交易美化成了科技产品进出口贸易。 这很容易理解,一旦某个国家拥有了这种强大的武器,其它的国家为了不低人一等,必定会努力持有相同级别的武器,拥有之后再追求更多的数量,相互挟持压制,而研究所已然成了最大赢家。 可惜研究所存在的时间还太短,或者说,给艾莲的时间还太短,如果任由那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将研究所高速发展下去,实验体交易迟早会开始吞噬小国的石油、矿产,再加上研究所本身强大的药物研发和军火技术,到时候,没有什么还能轻易撼动艾莲和她的109帝国。 “我喜欢这个疯女人。”人偶师感慨道,“看上去和我们的目的殊途同归,不过依然无法合作。智慧不会带来灾难,带来灾难的一向是自以为智慧和与智慧不匹配的野心。” “这是什么。”白楚年从地上捡起半张实验体简介。 实验体编号:0520 代号:脑瓜藤 本体:榕树omega 培育方向:净化(吞噬所有视线所及范围内的垃圾,并结出可食用果实。) 培育结果:失败。她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强烈攻击性,会吞噬视线范围内所有生物的头部,连白鼠甚至果蝇都不放过。 决定销毁,未批准,将压缩成种子放入标本柜中作展示用。 身后很近的地方突然发出吭吭的摩擦声,白楚年首先听到了这细微的声响,飞速转身跳开,他原本站立的位置下方突然钻出一截藤蔓,藤蔓顶端开出了一朵金色花朵,花蕊中央的尖锐牙齿不断开合,像个绞肉机。 人偶师用棋子替身与厄里斯替换了位置,疾速生长的藤蔓缠住了厄里斯的手脚,被他抽出腿骨长刀斩断。 “刚刚抵住门阻止我们进来的大概就是这棵树。”白楚年灵活地跳上了资料架最上方,藤蔓生长过来,白楚年又翻身跳到另一个资料架上,无声地避开所有杂物和藤蔓。 “我们都推不开,兰波一推就开了。” 人偶师抬头道:“她怕电击。” 白楚年朝兰波扬了扬下巴,兰波高高扬起鱼尾,向下重击地面,蛛网状的蓝色闪电以他为中心向四周霹雳裂开。 人偶师迅速结了一张蛛网垫在脚下绝缘以防触电,但脚下的藤蔓受到刺激挪动,仍旧使他站立不稳,身体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白楚年和厄里斯也一样东倒西歪,虽然能保持平衡,却遭不住被藤蔓掀翻的杂物劈头盖脸砸下来。 一阵噼里啪啦的电击声过后,树藤被高压电击蜷缩,潮水般向后退去,尖端被劈得焦黑冒烟。 而这看似空旷的房间里,被电到的不止那一棵大树。 从墙面上开始,出现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白色婴儿,覆盖了整面墙、资料架和地板,它们爬起来,像白色沙滩在蠕动。 “艹。”白楚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胳膊上抱着两三个不断爬动的无脸婴儿,腿上也抱着十几只,再看厄里斯和人偶师,已经被蠕动的婴儿爬满了全身。 它们一直在。 第238章 藤蔓被电击退却,却不死心,尝试着朝四人席卷而来,兰波第二次将尾尖蓄满电光,重重砸向地面。 “white!”他喉咙里发出沉郁的低吼。 扩大一倍的蛛网闪电爆裂开来,沉重的力量将地上的婴儿掀翻,电火花在不知死活疯长的藤蔓上爆起一串亮光,藤蔓痛苦地彻底缩了回去,短时间内都不敢再过来挑衅。 厄里斯纳闷嘀咕:“white?白色的?” 人偶师低声纠正:“不是英语,是人鱼语,‘清除一切’的意思。”他对敌人和对手了如指掌,从初次遭遇兰波之后,人偶师就去想方设法了解过这种古老神秘的语言。 黏满墙壁和天花板的雪白婴儿液化流淌,啪嗒滴落到地上,再恢复婴儿的身体,嘴里咿咿呀呀哼唧着爬到腐烂的无头尸体旁,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它们数量上千,吞噬力惊人,不消几分钟就把房间内三十多具尸体吞食殆尽。 厄里斯捏着鼻子大叫了一声:“它拉屎了!” 小婴儿们排泄出一种绿色的物质,但并没有异味,人偶师扫落身上爬的小鬼们,蹲下查看它们的排泄物。 这些淡绿色的排泄物正在被刚被电击击退的藤蔓根部迅速吸收。 “这些小鬼似乎真的没有攻击性,只有尸体对它们有吸引力,它们能迅速分解有机物为植物提供养分,转换速度很惊人。”人偶师站起身。 “你拿来有用吗?”厄里斯看到人偶师感兴趣的表情,于是迅速弯腰捡了两个小婴儿塞到他皮质围裙口袋里:“装几个带回去。” “是蘑菇孢子。”白楚年恍然醒悟,“都是外面标本柜里那怀多胞胎女人的孩子。”他身上爬满了白色小鬼,扒掉了又爬上来,没完没了。 兰波爬过来,叼起白楚年的裤腰爬到书架上,从高处抖落掉爬在他身上的小婴儿。 “中央电梯都被藤蔓堵住了,你再放电把她激退一次。”白楚年双手猫挂在书架上,回头看向房间对面墙上被脑瓜藤堵死的电梯口。 兰波甩了甩光芒暗淡下来的鱼尾:“在蓄电。要等两分钟。” “趁着这藤蔓还没缓过劲儿来,我看得拔了它的根才能彻底除掉它。”白楚年双腿一蹬,从书架上方荡到了门口,从快要重新堵上门口的藤蔓之间挤了出去。 打碎的玻璃标本柜已经完全被藤蔓巨树撑破,狭长密集的根部深扎进地面,将地面和墙面都撑出了道道裂纹,谁也不知道这恐怖的根须已经生长到了多么庞大的程度,但可以想象,之前检测区与电控箱和冰柜所在的房间之间那块长达十几米的塌陷就是这藤蔓的杰作。 如果任它疯长下去,说不定会吞噬整栋大楼,如果总药剂库也受到塌方波及,那里面的促联合素就危险了。 从离开住处公寓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时间,白楚年注射的一毫升促联合素作用仅能维持十天,如果他拿不到剩下的促联合素,ioa医学会也没能在十天之内仿造出能发挥同样作用的药剂,那么他的生命就会进入短暂的倒计时。 白楚年一转念,同为全拟态使者型九级成熟体,如果他已经进入恶显期,那厄里斯和黑豹又能撑多久呢。 情况紧急不容乐观,必须加快脚步,没有时间与这些脱逃的实验体纠缠了。 白楚年踩着藤蔓挪到树干近处,绞肉机似的花朵又飞速生长朝他咬来,他只能不断躲闪,以他的机敏身手躲避吞人花朵绰绰有余,却无法争取出时间拔除树干。 他环顾四周,发现有一根细藤蔓从根部延伸出来,一直通往怀孕女人的标本柜下方。 白楚年钢化指尖扣掉标本柜下方的螺丝,将柜门开启,里面的景象令他吃了一惊。 女人所在的标本柜内部被人从底部掏空了,孔洞被女人肥胖的身躯遮住导致无人发现,她的身躯背后被刀划开了一个大的伤口,一只又一只的雪白婴儿正从她体内孕育,掉落而出,然后慢慢变得透明,从柜子下方的缝隙中流淌出去。 这些蘑菇孢子吸取了母亲尸体的养分,无穷无尽地散落出来。不知道这块孔洞是谁破坏出来的,唯一可以猜想的是,整栋大楼或许已经爬满了这种雪白的孢子婴儿,只不过没有受到冲击伤害它们才没有现身。 而脑瓜藤正是靠着一根细须从婴儿们吞食尸体,分解出来的物质中汲取营养,从而迅速疯长。 如果事件发生顺序是女人的标本柜被破坏,从而产生了过量的孢子婴儿,婴儿吞食尸体分解成营养物质,藤蔓吸收营养物质并且开始疯长并攻击研究员,那么,在此之前,一定有其他实验体出现,将研究员杀死,给了孢子婴儿分解尸体的机会。 白楚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对于危险的直觉向来很准。 他正出神,肩头突然被拍了一下,白楚年僵了一下身子,兰波从他颊边探出头,从背后搂上了他的肩膀,鼻尖蹭了蹭他的耳垂:“你想退缩。” 白楚年仰起头呼气:“是。我们现在还有退缩的机会。” “我们不是说好了,如果失败,我就带你回家。有数百米深海压着你,陪我掌管海族,陪我全球迁徙,直到你再也不能动,我们都不会分开。”兰波喃喃说着,冰凉嘴唇亲吻alpha的后颈,“我对这个世界已经很厌倦了,所以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不会放弃让你健康活着的机会。” 兰波轻轻用尖牙摩擦alpha后颈脆弱的皮肤,低语道:“如果你决定要撤,我会尊重你的意愿。不过,如果哪一天,有人告诉我,只要杀够一亿个人类,就能换你回来,你猜我会不会去尝试。” 会的,甚至不需要任何证据。 “兰波,你不是很介意撒旦的话吗。”白楚年眉心紧皱。 “只是想让你哄我一下。有的时候王也需要撒撒娇,让小爱人心疼我。”兰波用缓缓伸长变尖的锐利指爪在白楚年脸颊边抚摸,宝石色的眼睛里电光流转,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永远不会向恶魔赎罪。” 白楚年回过头,看见兰波眼底危险的光亮。 “海妖缠身。”兰波搂着他脖颈,缠绕到他身上,鳞片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起伏刮蹭,“神话书上是这样写我的吗?” 咚的一声脊背撞墙的闷响,兰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到了墙上,白楚年重重地吻他,双手扶着他的脸颊,捂住了他颊边的鳃,让他窒息,头晕目眩。 “继续走吧。”白楚年轻喘着说。 兰波笑起来,尖锐的利齿和指甲缩短变圆,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厄里斯趟过满地孢子婴儿跑过来:“电梯里面被藤蔓堵死了,爬不下去,一根根砍哪耗得起。喂,你们抱那么紧干什么?” “把她的根砍了。”白楚年松开手,指向藤蔓的根源玻璃标本柜,种子必然在此生根发芽开始生长。 厄里斯二话不说开始砍树,一陶瓷骨刀下去,伤痕倒深,却迅速愈合了。 白楚年从项圈中分出一股死海心岩铸造成一把长柄斧,抡圆了朝树干砍去。 一道深深的沟壑砍进了树干深处,被死死卡住了,细腻的红色汁液从伤口中渗了出来,藤蔓痛苦地胡乱甩动,盛开的花朵发狂地撕咬周围的一切,白楚年只能不断跳跃躲避,寻找时机给她第二击。 发疯的藤蔓一口咬住了厄里斯的腿,绞肉机似的尖牙迅速磨损他的陶瓷皮肤,人偶师将神圣发条扔了过来,厄里斯扬手接住,银色钥匙在他手中机械变形,变成一把剪刀握在他掌心,利刃剪断藤蔓,断口无法再生。 但这株植物的适应能力极强,被兰波电了两次之后,就学会了避开高压电,她的枝条覆盖了整个区域,唯独兰波所在的扇形区域不见她生长。 “她有智慧。”白楚年断定,“兰波,我们砍树,你把树心逼出来。” 四人的体力都在慢慢消磨,而藤蔓却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孢子婴儿分解出的养料,无穷无尽地生长,粗壮的枝条已经顶破了地面,让原本平整的地面千疮百孔。 正有只老鼠从开裂的地板中爬了上来,一朵金色食人花从它面前路过,起初并未注意到它,但老鼠没有智慧,爬到了花朵的视线中。 花朵极速扑过去,瞬间包裹了老鼠的头部,一声咬断颈骨脆响过后,断了头的老鼠尸体从空中坠落,花朵吞噬了老鼠的脑袋,于是迅速在藤蔓上闭合、枯萎,然后结出果实,结出了一颗小小的、乒乓球大小的金色小瓜。而余下的老鼠尸体被一拥而上的孢子婴儿们争抢吞噬,排泄出的绿色营养物质又供给给了藤蔓继续生长的力量。 “要是改良一下,倒是能移栽回去逮老鼠……”白楚年咬牙用力抽出卡在树干中的长斧,深吸一口气,用尽浑身解数将这一斧头砍了下去,期间食人花朵朝他的脑袋飞来,被厄里斯凌空剪断,同时,他们也必须时刻警惕着自己的脑袋不被花朵一口吞下。 果真,树干被砍出了一条喷血的缝隙,兰波见缝插针,鱼尾探入树心,一股强电流灌注进中心,整个树干燃烧起熊熊蓝火,枝条噼啪炸响。 树皮被烧得蜷曲起来,像卷帘门一样开启,里面竟有一方小小的空间,从树心中走出一个浑身盛开花朵的粉红女孩。 女孩外貌四五岁左右,穿着一件裙子,裙摆上盛开着各色的密集的花朵,双臂裙袖上也开满鲜花,包括她的头,头发被成簇的花朵取代,从鼻尖开始,上半张脸都被鲜花遮挡,只露出一张生有红色鲜艳梨涡的小巧的嘴,和皮肤白皙形状微圆的下巴。 这些花朵的根茎是从她空洞的眼眶中生长出来的。 这是一位幼女体型omega,实验体0520脑瓜藤。 小女孩看见了他们,微微歪头,身上的鲜花抖动,花瓣飘洒,堵满藤蔓的碧绿房间中下起了一阵粉色花雨。 看似温柔的花瓣却犹如无形利刃,悄无声息地滑过人的皮肤,一瞬间,滑过之处皮开肉绽。 脑瓜藤j1能力“食脑结瓜”:被她看见脸孔的一切生物都将被花朵咬断头部,不死不休。 m2能力“漫天花雨”:散落花朵有麻醉镇痛效果,目标将会在不知不觉中失血死去,死后寄生于血肉的种子发芽,花朵将取代腐肉覆盖骨骼。 白楚年在密集的花雨中穿梭躲避,但人偶师和兰波就没有如他般灵敏的避障能力了,身上的伤口密集崩开,血流如注。 “只有m2级怎么会这么难对付?”厄里斯不惧花朵利刃,但人偶师却撑不了太久,越是没有痛感,死亡就来得越快。 兰波蓄电完毕,以他为中心又爆开一网电光,可藤蔓被驱散,轻薄的花朵却直接燃烧起来,火焰落到兰波身上烫得难忍。 兰波的鱼尾愤怒变红,化作一道蓝色闪电出现在小女孩近点,利爪抓住她的手臂,布满尖牙的血口撕咬她的肩膀,活活将一条手臂撕了下来。 断处的伤口放烟花似的爆出一团花瓣。 小女孩也被触怒了,手臂迅速再生,更多的花朵密集盛开,而靠近她的兰波身上也被无孔不入的花刀割得鲜血淋漓。 白楚年回头道:“是恶化期的m2,太邪门了太邪门了!尼克斯,我看见药剂柜里有硝酸银!” 人偶师听罢,点了头,指了一个地方,厄里斯先砍断藤蔓顶着花雨跑了过去,当他到位时,人偶师发动棋子替身,两人位置互换,人偶师站在了药剂柜前。 他在药剂柜中翻找,找到了白楚年所说的硝酸银,他在混乱翻倒的药剂柜中挑选出氢氧化钠葡萄糖和硝酸铵,找到了一个培养皿,于是戴上手套操作起来。 人偶师面容平静,手指也不见任何抖动,藤蔓花朵屡次生长过来企图咬杀他,但厄里斯一直守在他身后。 白楚年将死海心岩铸成镰刀与藤蔓周旋,可一波藤蔓被砍断便又迅速生长出另一茬来,花瓣雨越发密集,在他身上刮出了十几道伤口。 更可怕的是,孢子婴儿们嗅着气味爬过来,密集地顺着白楚年的双腿向上爬,用猩红的小舌头舔舐他的伤口,吸食他的血液,并源源不断产生养分去供养那一身花园的小女孩。 兰波的情况也不好,连续放电使他蓄电速度明显降低,无法再一次驱逐藤蔓,那些孢子婴儿黏附到他身上啃咬起来,痛得他尖锐地叫起来,满墙爬动疯狂甩动鱼尾,电磁嗡鸣震颤,身上的小婴儿才被全部震落下去。 白楚年把兰波推进消毒柜里关上门以躲避密集的花刀,自己则在飞散的花朵和藤条之中飞身躲避。 他不断拖延时间,直到人偶师轻声说“成了”,然后朝他抛来半个培养皿。 培养皿底部由于银镜反应已经光滑如镜,白楚年接住圆镜,顶着重重花雨冲到小女孩面前,将镜面转向了她的脸。 “你很好看。” 女孩看着镜中的自己怔了几秒。 盛开着金色花朵的藤蔓从她背后高高扬起,然后俯冲而来,一口咬掉了女孩的头。 第239章 花女的头颅被藤蔓上的花朵一口咬断,截断的脖颈爆出一团粉红花瓣,地上的孢子婴儿嗅到血腥味,饥饿地一涌而上,手脚并用爬到花女身上啃食她的身体。 虽然如此,但孢子婴儿们排泄出的营养物质又被花女裙底覆盖的根部吸收,花女被婴儿吞噬的速度逐渐赶不上她再生的速度,她的头部开始有复原的趋势。 兰波扑出衣柜,从白楚年颈上项圈中引出一把死海心岩匕首,冲破层层花瓣,一刀插进了花女的心脏。 “slenmeikimo。(安息吧)”兰波左手抚上她心口的伤,右手用力转动匕首,将她的心脏彻底搅碎,并同时割破她每一处大动脉。 花女的身体爆出一团血花,伤口被孢子婴儿们争相撕咬吞噬,终于被吞吃殆尽。 树心一死,整株脑瓜藤都开始枯萎,根部停止吸收孢子婴儿的排泄物,枝条从生长的基点标本柜开始由青绿变为枯黄,并沿着每一根延展出房间的枝条渐渐枯萎。 兰波爬到墙上,抖了抖身体,把爬到自己身上舔舐伤口的孢子婴儿甩掉。花瓣刀割出的伤口不深,很快就愈合了。 白楚年松了口气,把抱在兰波身上甩不掉的小婴儿揪下来:“牛顿?抱别人老婆不撒手,下来吧你。” 兰波舔了舔肩头的伤:“它不是牛顿。牛顿有两个小恶魔角。” 白楚年揪着小婴儿的后颈提溜到面前端详:“还真是,这个脸上有一对黑点,是伽利略吗。” “是莫扎特。” “你都能认出来?还起名字了?” “en。” 厄里斯捡起白楚年扔在地上的培养皿,费解地摸着下巴观察,培养皿的底部已经变为一面光亮平滑的镜子,镜中自己的脸清晰可辨。 “它为什么能变成镜子?” “银镜反应,回去给你说。”人偶师习惯性将试剂瓶摆放整齐,摘掉橡胶手套扔进了医用垃圾桶,“神使脑筋转得真快。” 厄里斯把培养皿揣到兜里,瞥了眼正跟兰波贴着脸颊交头接耳的白楚年,小声嘀咕:“他会卡实验体bug,我不跟他玩了。” “这里面东西这么有用吗,装点带回去。”厄里斯觉得是药剂柜里的试剂神奇,一眼看中了柜底存放的浓硫酸桶,于是抄起铁桶,往人偶师的围裙口袋里塞。 “厄里斯……” “好了,塞进去了。” 看似不大的皮质围裙口袋,装了手枪、神圣发条、几个孢子婴儿,加上一铁桶浓硫酸,从外表看上去竟然毫无改变,甚至没有鼓起来的迹象,人偶师也没有表现出承重的神情。 白楚年守在兰波身边,帮兰波舔了舔颈侧的伤口,将血污舔净。 兰波抬手搭在他头上,用力揉了揉。 “看来这些孢子婴儿不只吃尸体,只要有伤口就会引得它们过来啃食,数量又这么多,太危险了。”白楚年拉上兰波向被藤蔓堵死的电梯走去,“走,抓紧时间。” 堵死电梯的藤蔓因为枯萎而变得脆弱,刀割起来轻松了许多,但由于数量庞大,依然费时费力。 白楚年打着手电筒照了照,藤蔓层层遮挡,看不见最深处的情况,但按照自己的位置和建筑地图估算,向下爬十层左右就能到达艾莲的办公室。 厄里斯指了指地上的喷火器:“用火烧怎么样。” “不知道藤蔓长到哪儿去了,贸然用火烧可能会引起全楼大火。”白楚年权衡着,思考是否还有更好的方法,他担心会造成设备爆炸,连锁反应引起更大的麻烦。 但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天花板上的一个孢子婴儿突然掉了下来,啪叽糊在了喷火器拔掉栓塞的开关上。 熊熊火焰轰地喷了出去,厄里斯和白楚年跳了起来,连忙退到远处,干枯的空心藤蔓易燃,火焰溅落到藤蔓上,迅速沿着电梯通道烧了下去,藤蔓被烧成了灰烬,在空气中轻轻飘飞,一股带着淡淡草香的灰烬气味弥漫在周身。 虽然电梯通道被清理出来,但电梯已经完全被脑瓜藤损坏,不能再使用了,电梯门后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竖向通道。 “哎!灭火器,带个灭火器下去。”白楚年迅速抱了墙角的一个灭火器,随着火焰一起跳了下去,顺着电梯钢索向下攀爬,厄里斯也跟了上来,将诅咒金线绕在腰上做成滑索滑下去。 这座大楼被脑瓜藤破坏得千疮百孔,他们下去后只看见了一整片被干枯藤蔓引燃的机器残骸,正燃着熊熊烈火。 白楚年喷空了一瓶灭火器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他朝电梯口伸出双手,对兰波大喊:“过来,我带你冲过去。” 兰波想也不想就跳了下来,扑进白楚年怀里,蜷成一个鱼球,开启伴生能力鲁珀特之泪,自我防护起来,白楚年脱下防弹服裹着鱼球敏捷地穿越火焰缝隙,躲避每一块烧焦掉落的天花板。 藤蔓燃烧的速度比他想象得要快得多,墙壁上不断有白色的孢子婴儿被火焰烧灼刺痛而现身,又被层层火焰吞噬。耳边尽是婴儿的啼哭声,火焰的爆鸣声,还有不明设备爆炸的轰然巨响,白楚年只能避开所有被火焰堵住的出口,全速奔跑着撞进了一个封闭的走廊。 走廊尽头的房间密码锁屏幕亮着,白楚年抽出兜里的身份卡,刷了艾比多的显示没有权限,刷了雷诺的竟然显示权限通过,门缓缓打开了。 白楚年跑了进去,火焰在他身后舔舐着门口,被关闭的金属门隔绝在了外面。 扫视周围的摆设,宽阔的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张弧形白色办公桌,办公桌上有一台电脑,桌面上铺满了潦草的手稿。 种种迹象表明,这里是艾莲的办公室。 根据地图来看,一号药剂库与艾莲的办公室仅有一墙之隔。除此之外,办公室右手边的墙壁上有一个专用电梯,只能用虹膜密码开启,暂时不用管它。 兰波展开身体在墙壁上爬动寻找暗门,白楚年坐在艾莲的办公桌前,用雷诺的身份卡无法开启艾莲的电脑,他就拿出k教官给的解码器来破译加密过的电脑。 “找到了。”兰波停留在左手边墙壁右下角,鱼尾尖轻敲墙面,“这里面有空间。” “等我一下,密码读取进度条还差一点。” “不急。”兰波抬手照着墙面就是一拳。墙发出震动轰鸣,蛛网般的裂纹从他拳头落点嘶啦裂开,随即又是一记重拳,金属墙面被他两拳打漏,厚重的承重墙被他又一拳打裂了。 白楚年盯着密码破译进度条,身边像邻居家请的施工队干活似的乒乓震响,天花板一块一块往下掉,白楚年自然习惯地歪头躲开一片,又抬手躲开另一片。 密码尚未破译完,兰波先把墙打穿了。在办公室和一号药剂库之间拆出了一个大窟窿,然后爬了进去。 “你也太快了。”白楚年紧跟着钻了进去。 他们迈进药剂库的同时,厄里斯从小窗里挤进来,然后与人偶师替换位置,把人偶师换进来,再重新爬进来一次。 人偶师的风衣衣摆还燃着火星,被他甩动了两下扑灭了。 药剂库里的景象却与他们的想象背道而驰,用于储藏药剂的冷柜里空空如也,都被人搬空了,只剩下零散的几支药剂。 几人搜遍了药剂柜,最终搜出了一盒盛装着红色促联合素的注射针,总共六支。 四人相互用余光观察对方,心思各异,眼神闪动。 兰波和人偶师对视了一眼,同时伸了手,死死按住针剂保温盒,兰波抬起眼眸,狭长上扬的眼眸恶狠狠盯着人偶师,宝石蓝的眼瞳微微上移:“你不是要找战斗芯片吗,抢什么药剂?” 人偶师脸上淡然,手却丝毫不见松动让步:“你们不是要营救ioa的卧底吗?” 药剂盒被按在桌面上在他们手中来回拉扯,白楚年翻上了桌面,狮尾伸出体外高高扬起用于保持平衡,尾端的铃铛叮当作响,他迅速略过桌面夺取药剂盒,竟被一团从天而降的诅咒金线缠住,厄里斯奋力抓住金线向后扯,把白楚年从人偶师身边拖走,白楚年双手扣着地面向前爬,但无法挣脱实体化的诅咒金线,被厄里斯一寸寸向后拽,地上留下了六道长长的爪印。 “你要这个有什么用……”白楚年咬着牙在裹缠到自己身上的诅咒金线中挣扎。 厄里斯咬牙死命拖着他:“我……不知道……尼克斯说有用……我就要抢……” 人偶师注视着白楚年颈上的项圈,突然惊醒,唇角上扬:“白楚年,你已经进入恶显期了,对吗,你注射过促联合素,在靠药剂维持理智,所以不论如何不敢摘项圈么。” 白楚年眼神微变,虽然立刻意识到自己神情的变化于是收起了异样的眼神,但仍旧被人偶师捕捉到,人偶师冷笑:“厄里斯,杀了他。” “他敢吗。”兰波怒了,鱼尾倏然变红,一把扣住人偶师的脖颈,将其撞到地上,鱼尾死死缠绕着他腿部的大动脉,双手利爪向他的腺体撕抓下手,人偶师拼命撑着兰波的手臂,抵住他即将捅进自己脖颈深处的尖长指甲。 兰波回头威胁厄里斯:“放开他,否则这个人类就会立刻动脉爆炸。” 厄里斯果然迟疑退后。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女人的尖笑声从隔壁办公室的电脑中传出来。 白楚年抬起头,发现一号药剂库的上方有一个监控摄像头,摄像头对着他们,暗暗亮起的红灯显示正在工作。 办公室桌上的电脑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转了个方向,屏幕面向着他们。 屏幕上,艾莲托着一杯红酒坐在转椅中,殷红的唇色使她更显妖冶艳丽,她微笑着注视着四人,像全程目睹了这场争斗。 “啧啧啧。”艾莲放下红酒,轻轻鼓起掌来,“何德何能,让实力顶尖的使者和驱使者为我出演这场喜剧,可惜魔使不在,否则会精彩得多。或许他比你们聪明一些。” 艾莲大笑起来:“神使、咒使,你们是我亲手创造出来的孩子,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我这里,我只遗憾不曾在你们的战斗芯片里输入认命的程序,你们就不会走到今天的绝境。” “给你们看个好东西吧。”艾莲的影像模糊关闭,另一个影像窗口被打开。 在无人机拍摄的影像中,白雪城堡正在遭受数量庞大的亡灵召唤体的侵袭,奇生骨带领白雪城堡内的实验体和守卫人偶奋力抵御。 来时人偶师将白雪城堡托付给奇生骨,那傲慢的女人翻了个白眼,甩手说她才不管。 而残酷的镜头中,女人的裙摆已经撕扯成碎片,趴在地上用一只手支撑着身体,抬起血肉模糊的右手,紧攥着枪,朝最前面的亡灵召唤体射击,金蓝光华灿烂的华丽尾羽展开,守护着身后的城门。 另一个影像文件也被打开,是蚜虫市上空的俯瞰视角,不计其数的亡灵召唤体在市区行走破坏,平民百姓在车道中逃窜,连环车祸接连出现,军队和警车在开火抵抗和疏散市民,整个城市浸泡在炮火硝烟之中。 影像突然关闭,艾莲的脸又重新出现在屏幕中。 “先生们。我毕生的愿望,就是让全世界有钱有势之人为了我的杰作而疯狂,我实现了。每个人都在为我的产品而疯狂,包括想要铲除我的你们。”艾莲轻笑,“我为地球和人类科学而献身,这是你们无法理解的高度。不赶快回去当救世主吗?” 人偶师脸色平静,但呼吸变得沉重起来,眼神逐渐阴郁。 白楚年狠狠攥紧拳头,抓起药剂盒,总共六支,从里面分出三支装进兜里,然后将盒子抛给人偶师。 “够了。把艾莲揪出来。” —— 一天前。 白楚年的常住公寓中。 陆言从催眠瓦斯造成的昏睡中醒来,揉了揉昏花的眼睛,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只看见了茶几边毕揽星寂寞的背影。 陆言四处望了望,窗户都被打开通风了,却不见白楚年和兰波,一下子就急了,跑过去抓住毕揽星的肩膀,慌张地问:“他们呢?” 毕揽星拿出地上捡起来的促联合素空管,放在陆言面前:“走了,走了很久。” 陆言瞪大眼睛:“你说了,你说了不会让他们走的。他们要去研究所总部,你说过会想办法的,我们都会跟着去,不是吗?走,我们现在追上去,应该还来得及吧!” 毕揽星摇摇头,把手中平展开的便签递给陆言:“楚哥知道我醒着。” 信上是白楚年的字,一笔一划清晰端正。 “小鬼头们,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别嫌我说话难听,现实不会像热血漫画一样靠勇气一往无前就能发生奇迹,a3以下的级别跟我们进研究所就是送死。如果想帮我,就留在蚜虫市,做你们该做的。 揽星,我已卸任搜查科长一职,会有新的前辈代替我的位置,但我已经书面向组长举荐你为副级,末尾附上我的徽章。 你们的任务比我的生命更重要,趁我们不在,想必会有人趁虚而入,或许是艾莲,或许是永生亡灵,或许是人偶师,也或许是其他任何势力,请务必在我离开期间替会长保护城市和居民,直到会长回来。 哦,也可能我高估你们,如果你们在我走了三天之后才醒过来看见这封信,那当我没说,废物点心,白教好几年,没屁用,操。” ———— 第240章 毕揽星握着方向盘,将车从白楚年的公寓小区里移了出来,驶向了回ioa的路。 “我们真的就这样回去吗?”陆言坐在副驾驶,忧心忡忡抱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发消息的页面,只有短短的一句“你们安全吗?”,是发给白楚年的,但一直都没收到回复。 萧驯坐在后座,把一只手伸到副驾驶搭在陆言肩头安慰:“楚哥出任务的时候一般关机,不回复你也不意味着遇到什么麻烦了。而且这个时间他们应该也还没到目的地。” “嗯……”陆言依旧颓丧地耷拉着耳朵。 车窗外的人流和车流似乎突然没了秩序,前方红灯时一串联盟警署的警车闪着红蓝警灯从车道中央冲了出去,路上的平民都在往反方向跑。 陆言猛地坐直了身子:“怎么了,快去看看。” 毕揽星抿唇沉静地调转方向,将手扣里的备用警灯拿出来,临时安放到了车顶上,逆着慌不择路的车流跟上了联盟警署的车队。 萧驯拿出通讯器,使用j1能力万能仪表盘调频,与前方警署车辆的频道对接:“我是ioa搜查科探员萧驯,序列号8349297,现在什么情况。” 十几秒后,对方急促回应:“海滨广场出现灰色亡灵召唤体,我们在执行紧急疏散任务,大量海滨居民受到波及,负责疏散的警员受到攻击,伤亡惨重,正在请求总部支援。” 萧驯:“亡灵召唤体特征描述一下。” 警员回应:“据情报称目标是一个二分之一拟态的响尾蛇alpha,他的眼睛会在空中漂浮,所有和他对视的警员都受到了石化攻击。” 这特征一出,三人顿感浑身一紧,陆言转过身惊诧地看着萧驯:“那不就是蛇女目吗。” 他们在atwl考试中面对的最后boss就是实验体1513蛇女目,只要与他对视就会全身渐冻石化,是个极度危险的实验体。 “怎么办,肯定会伤亡惨重的。”陆言心急如焚,拿着手机不知道给谁拨电话才好,白楚年和兰波肯定早已出了市区,爸爸正在英国归途的飞机上。 毕揽星握着方向盘的手出了汗,呼吸也急促起来,但还不到慌乱的地步,他调出车载地图扫了一眼海滨广场的位置,大致估算了一下,然后平静地说:“装备都在后备箱,两把uzi带枪托,九毫米子弹带两条,m24狙击枪匣,备用通讯器。” “现在有对付蛇女目经验的只有我们,你俩下车,去海滨广场支援警署,我回ioa和新搜查科长对接。”毕揽星猛踩油门,瞬间提速,忽略了道路限速,灵活地与周身车流擦肩而过。 “亡灵召唤体只能支撑本体70%的实力,没问题的。”车加速开到了天桥下,毕揽星猛打方向盘降速但未停,“现在下。” 萧驯和陆言早已习惯了白楚年的突然指令,毕揽星完全继承了白楚年的打法,决策迅速,计划制定后绝不犹豫,命令发出后,两人没有任何无所适从的表现,各自解开安全带,佩戴上特工组搜查科自由鸟徽章,服从命令。 萧驯跳了车,在地上滚了两圈站起来,陆言从车窗里爬了出去,从开启的后备箱里掏出装备,将子弹带挂在身上,枪匣抛给了萧驯,两人顺着天桥的桥墩支撑向上爬,从栏杆上翻了过去,离开隧道的地铁也在时间计算之中,陆言翻身攀了上去,身形几次向前闪现,借着地铁的速度带动,使用了伴生能力超音速,空中只余下他身后的一串残影。 “forfreedom。”两人离开时,习惯性用这句话来测试通讯器是否正常。 “forfreedom。”毕揽星回答。 车子只不过临时降速,他将两人放下后随即加速,顶着警灯,逆着车流朝ioa总部大厦返回。 总部大厦的气氛比毕揽星想象得还要僵硬,走廊里的科员和特工来往匆匆,有的人甚至急到等不及电梯,从楼梯间向上跑去。 毕揽星也索性跑了楼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搜查科办公室,用钥匙打开门锁,再刷指纹推开了门。 里面却空无一人。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拿出手机给组长秘书打电话,一直占线,于是直接打给了组长本人。 许久,苍小耳才接了电话,听起来嗓音微哑,应该是已经在处理许多棘手事件。 “组长,新任搜查科长在哪儿?我很急,海滨广场正受到蛇女目亡灵召唤体袭击。” “什么?又一个……”苍小耳捏了捏鼻梁,“新任搜查科长是从军备科调任来的,但蚜虫市突然爆发亡灵恐怖袭击,军备科更忙碌,我让他先回军备科了。” “那搜查科呢?”毕揽星遏制不住抬高了嗓音,“蚜虫市区内有十六名特工加入行动,相互之间沟通联络没那么迅速,没人指挥的情况下发挥不了最大作用,而且我们在考试里对付过蛇女目,有经验。” 苍小耳又忙着在电话对面安排其他任务,终于分出精力喘口气回答他:“我已经在联络军方了,pbb在市区有部署,小星你别捣乱了,去干点力所能及的事儿,剩下的我会安排。” “组……”没等毕揽星说完,电话就急忙挂断了,再打过去只剩占线的忙音。 他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静静地坐到了沙发上,摊开手心,白楚年留下的便签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攥烂了,自由鸟徽章的棱角扎得他手心麻木,沁出了几个血点儿。 他并不觉得无助,反而脑子里一直在涌现一套一套不同的战术,大脑在最紧张的时候反而比平时转得更快了。 在蚜虫岛特训基地学习时,白楚年先把他安排到了戴柠教官班里学习格斗,等他训练到格斗技巧足够自保时,就被战术班的红蟹教官抢走了,期间红蟹教官时常会把他推到侧写班蹭郑跃教官的课,而每一次毕揽星向白楚年谈起各种课程上的收获,白楚年都是一副早已了解的神态,若说这一切没有白楚年的授意,基本不可能。 他能感觉到白楚年不仅在用心培养自己,几乎每一个学员的优缺点他都了如指掌,训练手段狠得令人发指,可那些针对性极强的魔鬼训练又确确实实带给他们每个人最大的提升。 白楚年可以轻易掌控全局,甚至将他自己的命运都计算得清清楚楚,他似乎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而当他离开时,不会不负责任地抛下一切,而是给搜查科留下了得以为继的未来。 便签被他攥碎了,边角掉落到地上,毕揽星才发现标签背面的角落里写着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听话的好学生当不成指挥,我从不走眼,却没有证据,你承认吗。” 毕揽星略作沉默,掌心渗出剧毒将便签溶化消失,然后擦净双手,坐在了白楚年的位置上,打开电脑,寻找加密程序启动。 这一切他做得行云流水,即使新搜查科长上任也不会比他更熟练,因为在白楚年濒临恶化不得不用解离剂维持理智期间,都是毕揽星在替他工作,被迫熟悉着搜查科长每天要应对的事务。 连这些也在他的算计之中吗。 加密程序启动后,活动特工发送过来的请求和问询气泡爆满了屏幕,毕揽星熟练地优先读取蚜虫市区内特工消息,并按照区划纵向排布,每个区发生的事件便一目了然了。 从特工发来的临时报告中得知,已经有三个亡灵召唤体从城市边缘出现,并在向城市中心突进,造成破坏最大的就是出现在海滨广场的蛇女目亡灵召唤体。 毕揽星连通了海滨广场的通讯,并调出了同地点的各方向监控,并向技术部发送了一个无人机申请,要他们发射无人机在海滨广场区域内给予画面支持。 技术部收到搜查科的申请时,还以为是新任搜查科长发来的呢,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意,并放出了两架无人机前往海滨广场。 有了无人机实时传送的俯瞰画面,局势一下子清晰起来。 蛇女目盘踞在海滨广场的建筑尖顶上,眼眶空洞,那两颗灰色的暂留眼在空中漂浮着追逐逃窜的滨海居民们,有的人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与那灰色眼球对视,便当场硬化倒地,惨叫哭嚎着逐渐石化,待到身体全部石化后,眼球从石化尸体眼眶中剥离,飞到空中,形成新的浮空之眼,再去追逐下一个人。 有的居民利用小聪明想对付蛇女目,摸出随身带的粉饼化妆镜,企图利用倒影来逃跑,但这竟然同样会被石化。 天空上的浮空之眼数量呈指数式爆炸增长,在天空中如同密集的黄蜂,死命追逐着人群。 负责疏散的警员不得不捂住眼睛开枪,可浮空之眼体积本就不大,又在空中肆意漂浮,子弹很难命中,而即使侥幸命中一颗眼球,消灭的速度也远抵不上浮空之眼增多的速度。 ioa医学会在海滨广场外搭起临时救助站,穿着白大褂戴着ioa红十字白鸽袖章的实习生们在韩医生的带领下忙碌地掰安瓿,调配药剂,给局部硬化的市民们注射缓解疼痛,耐心地安抚着惊恐的市民。 蛇女目被市民们发出的哀嚎和尖叫声吸引过来,扭动着蛇尾向救助车冲过来,被陆言从正面截住。 陆言拿海滨商店出售的运动头带当眼罩,遮住视线,m2能力四维分裂发动,与他并排出现了一串六十个时间轴上的陆言,其中一个摘掉眼罩,用自己被蛇女石化的代价来给其他兔子报位置。 蛇女被六十个速度飞快、并在狡兔之窟中穿梭的陆言闪得眼花缭乱,身上不断挨子弹,疼痛使他不得不调转方向,放弃捕食那些哀嚎的人类,转身逃去了新二区的方向。 救助车重获安全。 韩行谦的a3能力天骑之翼虽能消除己方负面状态,却也只能消除市民们的石化状态,但已经硬化受损的肢体就是受损了,就算消除了硬化状态,痛苦也只增不减。 被石化的市民和警员越来越多,韩行谦的能力消耗也渐渐变得快了起来,正当他不经意回头,余光却瞥见了远处教堂顶上闪过反光,似乎有狙击手趴在教堂顶上。 这时,有几颗浮空之眼冲破了警署的防线,无孔不入地钻进了救助车附近,韩行谦避开视线掏出手枪,但不依靠任何倒影去射击,几乎是不可能命中的。 一发狙击弹贴着他的衣摆掠过,准确地穿过了浮空的眼球,眼球爆出一团灰白雾气随即消散,接连几发狙击弹弹无虚发,将救助车附近的浮空之眼全部清除殆尽。 韩行谦似乎有所预感,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第一条便是萧驯发来的消息: “请放心工作,不会有东西干扰到您。” 韩行谦微微皱眉,抽空回复:“远距离与浮空之眼对视也会受到石化攻击。” 萧驯回复:“我蒙着眼睛。” —— 教堂顶上,萧驯从t恤下摆上撕了一条布料蒙在眼睛上,依靠m2能力猎回锁定来搜索目标,再利用j1能力万能仪表盘精确测距测速瞄准狙杀。 教堂内大门紧闭,人们躲在长椅下发抖,即便如此,仍然有人不慎抬起头,与彩色玻璃外的浮空之眼对视,伤者撕心裂肺地嚎叫,抱着石化的身体满地打滚,其他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藏在椅下不敢动弹。 撒旦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单手托着圣经,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因石化而痛苦哀嚎的人面前,蹲了下来,抬起手,之间挂的金色怀表垂落,指针向后倒退了一格。 那人身上的石化痕迹迅速退去,时间回溯到到之前抬头的一刹那,在他又一次向窗外抬头时,撒旦用苍白纤瘦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阻隔了他与浮空之眼的对视。 “孩子,你要为你不合时宜的好奇忏悔。”撒旦轻声叹息,抬起头,透过穹顶最高处的彩色玻璃中望去,看见了教堂顶上神情坚毅冷静的年轻狙击手,和他胸前闪着金色光泽的自由鸟徽章。 对于一个狙击手而言,蒙着眼睛完成射击不仅困难,更意味着将自己的生命放在了任务之后,他身边没有近战队员辅助,安全便没了保证。 耳中的通讯器响了起来:“萧驯,转点转点,你被发现了。蛇女目已经接近你百米范围内,浮空之眼正在靠近,站起来,不要摘眼罩,对,面对你现在的方向跑,十米后急坡八十五度,跳!” 萧驯心里很清楚,自己正在高耸的教堂穹顶上奔跑,没有视觉辅助,此时他没有任何东西能依靠,只能全神贯注听着通讯器中毕揽星发出的指令,并且毫不犹豫地照做。 毕揽星:“三秒后出现落脚点,用你全身的力气再向前跳。” 他应声而跳,身体迅速下坠,就在即将失去平衡真的坠落时,脚下却出现了一个承载他的小平台,使他能再次蓄力纵身一跃,安全地落到了更大的平台上。 成功转移后,萧驯摘下了眼罩,回望了一眼脚下,脚下是几十米高的天台,而刚刚为自己垫了脚的,竟然是ioa的导弹无人机。他顾不上后怕,背着狙击枪向下个隐蔽的制高点跑过去。 此时身在蚜虫市区内的特工共有十六位,算上萧驯和陆言共十八位,赤狐omega风月也在其中。 听着通讯器中不算熟悉的,甚至还稍显青涩的alpha嗓音,风月有些不安。 以往发生大型恐怖袭击时,特工组基本会指派两三位特工前往支援,白楚年在监控全局的情况下为他们的行动做协同指挥,特工习惯单兵作战,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独特的应对方式,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指挥将他们联合贯通在一起,就不可避免地会出现战术冲突。 这回十六位特工同时在城市各个角落活动,足以说明蚜虫市此时处在怎样的危机之中,而这样前所未有的危急时刻,指挥位坐的竟然不是白楚年。 通讯中声音有些杂乱,显然不止一位特工对指挥位的变动表示不满,一位性格激进的孟加拉豹猫omega甚至当场出言质疑:“你谁啊,也敢坐这位置?换楚哥上来。” 豹女的声音带着傲慢敌意,她本身就不服alpha,小白上任时都没少给他找麻烦,对一个听声音就知道没什么资历的小孩儿就更没耐心了。 另一个通讯频道,雪虎omega淡淡笑了一声:“我知道他,是楚哥提拔的学生,19岁,m2级箭毒木alpha,红蟹亲自教的,成绩还挺不错呢,呵呵。” 女特工们还愿意搭理毕揽星一句,其余人话都懒得说。 风月和白楚年关系好,才肯给毕揽星解围,问了一句:“弟弟,你行吗?不行我们就自由结组了。” 毕揽星没回答,不知道是心虚了还是脸红了,频道内的讥笑嘲讽也渐渐弱了下去,人们都开始准备无指挥战斗。 风月此时的位置在距离海滨广场最近的教堂附近,萧驯从教堂穹顶转移的全过程都被她看在眼里,只见那孩子蒙上了双眼,义无反顾地向空中一跃,而从远处飞来的导弹无人机精准操控,飞到萧驯的最低落点下,为他垫了一下脚,让萧驯能顺利完成二次跳跃,落到对面的高楼天台上逃出生天。 在蒙着双眼的情况下还能完成行云流水的逃脱行动,这种判断力让身为元老特工的风月也为之惊诧,灵缇世家的小鬼有这么厉害吗。 通讯器中传来冷静的命令:“风月,戴上眼罩。” 风月一怔:“开什么玩笑。” 毕揽星平静重复:“风月,戴上眼罩。蛇女目和上百个浮空之眼在接近你。” 风月低着头,看见脚下逐渐被阴影遮挡起来,别无他法,只能按命令戴上了眼罩。 她不敢抬头,身体却能感觉到有一些漂浮的有弹性的圆球在触碰自己的身体。 毕揽星:“你被浮空之眼包围了,但它们没有近身攻击性。现在把冲锋枪换成步枪,能听见无人机的声音吗。” “能。” “跟上去,蛇女目现在没有视觉,你贴到蛇女背后。无人机会随时飞在你面前直线方向,跟着声音跑,我在操控,你不会撞上杂物。” 风月下意识听从了命令,闭着眼睛跟着无人机的嗡鸣飞奔,无人机在准确地从市区公路上引导她的移动路线,在撞毁的车辆和满地倒塌的广告牌之间穿梭。 通讯器中指挥的声音虽然青涩,听久了却仿佛三年前的白楚年在说话,那时候楚哥还不像现在一样悠然自若,竭尽全力用冷静掩饰着紧张,这像一个崭新的轮回,坐在指挥位的少年接替了他。 毕揽星:“豹女,你的位置距离风月最近,开车到我标点路口,然后蒙上眼睛下车,同样跟着无人机靠近风月,你们的无人机嗡鸣频率不同,别混淆。” “哼,无证指挥可是枪毙的罪,小子,等死吧。”豹女穿着短款皮马甲和包臀短裤,靠在路边的敞篷跑车上,一头脏辫,烟熏浓妆下的眼睛睫毛卷翘纤长,听罢命令轻哼,吐了口香糖,扛上轻机枪,坐进了跑车里,一脚油门朝着车载地图显示的红点开过去。 毕揽星:“蛇女目有两个心脏,一个在上半身,另一个在蛇身中,如果只毁掉一个心脏,他会即刻再生。” 风月和豹女被导弹无人机引导到了最佳位置,但浮空之眼也追了上来,其中两枚眼珠飞回了蛇女目的眼眶中,使他临时恢复了视觉。 毕揽星:“注意,他的m2能力是沼泽,将会软化地面。我数到一的时候离开地面,三……” 蛇女目重新得到了视力,发现风月和豹女已经贴到了自己近身,暴怒之下扬起双手,发动了m2能力沼泽。 “二。” 地面迅速软化,柏油马路上的车辆被沼泽吞噬,地面上的建筑裂纹倒塌,断裂的承重墙和立柱发出震耳的巨响。 “一!” 风月和豹女同时跃起,两架导弹无人机精准地悬停在她们脚下,将她们托了起来,送上了半空,转移到了蛇女目背后。 毕揽星:“你们在他背后,现在看不见他的眼睛。” 导弹定位到了蛇女目的后颈腺体,轰然发射,豹女举起机枪,对着蛇女的上身疯狂扫射。 风月抽出战术匕首,反握在手中,掀开眼罩飞身落地,一刀插进了蛇女目的第二心脏。 两颗心脏加腺体同时被毁,蛇女目的身体爆发出一团黑雾,逐渐消散,朝着大海的方向飞去。 本体毙命消散,浮空之眼顿时自行爆炸成黑雾,随着大流一起流窜去了海边。 风月松了口气,本想夸赞毕揽星几句,但似乎那边已经结束了通话,只能听见毕揽星在公共频道中说:“亡灵召唤体蛇女目已清除,新二区确认安全,医院设备未损坏,可以收容受伤群众。” 豹女转过头看了看附近,的确有一所大型医院,在战斗过程中,毕揽星一直在有意识地让他们把蛇女目往反方向引,原来他竟然在指挥杀死目标的同时还有精力保护医院不受袭击。 “哼。”豹女又嚼了个口香糖,扛着轻机枪朝无人机比了个拇指。 无人机朝海滨广场的方向飞去。 四维时间轴上几十个模样相同的陆言扯掉眼罩,守着海岸线,此时的天空乌云密布,像被飓风搅过的残云越来越黑,而海面也逐渐浑浊起来。 他听见一声遥远的变了调的鲸音,诡异空灵。 海水涌动,一个雪白的身影冲破海面,天空紫电爆裂,从云层中向下蜿蜒,紫色闪电从空中炸开,照亮了跃出海面的一具虎鲸的雪白骨架。 成群的虎鲸跃出海面,全部都是雪白骸骨组成的幽灵,在紫色闪电中忧郁鸣叫。 拥有洁白鱼尾的人鱼少年坐在骷髅虎鲸头顶,蜷曲微卷的白色发丝上披着亡灵斗篷,无神的蓝色眼瞳注视着岸上的人们,仿佛扫视一群尸体。 可他身上也留下了许多伤口,一道道布满了鱼尾,鱼尾上淡粉的塞壬鳞片暗淡无光。 永生亡灵就趴在他身边,仅剩的一只左手托着腮帮,翘着腿荡来荡去,一眼就看见了海滨广场中心的兰波雕像许愿池。 “嘻嘻,大水泡,你去拆了那个雕像,我去拆了那只小兔子。” 珍珠皱眉摇头:“他身上有大兔子的气味。”s4级腺体的压制阴影牢固地刻印在了他记忆里,完全不想再跟这样的对手扯上关系。 永生亡灵嘻笑的表情突然阴郁:“他爸爸把我们揍惨了,我要他儿子也死得一样惨。” 第241章 海滨广场中的市民已经疏散完毕,警署将整个蚜虫市海岸拉上了警戒线,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危险区域。 空旷无人的海滩上,只有陆言站在中间,飓风裹挟着乌黑的云层从遥远海平面中央接近岸线,成群的骷髅虎鲸在海面上跳跃长鸣,一阵阵空灵的鸣音逼近岸边,强大的压迫力笼罩而下,逼得陆言后退了两步。 面前逐渐接近的是两个a3级实验体,铺面而来的压力让人恐惧,陆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警戒线外不远处停放着医学会的救助车,医生们脚不沾地在抢救伤员,再将情况不算紧急的伤者送上救护车,转运到附近的医院。 警员和消防员们仍在坍塌的建筑废墟内搜救被困住的平民,人们的呼救声和警犬的狂吠声在背后此起彼伏。 陆言回过头,不敢再后退,暂时回收了四维分裂出的兔子实体来保留腺体能量。 他咬着嘴唇给冲锋枪换上新弹匣,耳中的通讯器突然接通:“别怕。” 毕揽星的声音给了他最大的安全感,背后似乎不再空旷,仿佛有人和他站在一起。 “对面是两个a3吗。”陆言环视四周,海滨广场为了给市民们提供最佳的游乐环境,几乎没有设置任何障碍物,因而他此时无处藏身。 毕揽星:“是,白发蓝眼白尾的人鱼是a3级成熟期全拟态实验体8107冥使者,另一个是a3级恶化期实验体200潘多拉永生亡灵。” “……”陆言苦笑。 毕揽星:“援兵在路上。军方派出的pbb特种部队还在清除城市各区出现的亡灵召唤体,阿言,你要拖住他们至少二十分钟,市民才有生还可能。” “……嗯。”陆言闭了闭眼睛,深呼吸,再睁开眼睛时,眼神变得坚定,“海岸太空了,揽星,给我掩体。” 救助车边的韩行谦在抢救伤员的同时也在观察着海岸,他和萧驯在接应狂鲨部队的舰船时,见识过永生亡灵驱使珍珠时的破坏力,凭陆言一个十七岁的m2级垂耳兔,无论如何无法与他们抗衡。 他给萧驯发了语音消息:“来我这儿拿药箱和麻醉枪。” 消息刚发出去,通讯器就响了起来。 毕揽星:“他的位置在距离海岸线八百六十米的电视塔上,麻醉枪射程不够,先放着。” 韩行谦有些意外:“你在监控我?陆言怎么办。” 毕揽星:“我盯着所有人呢,韩哥。” 韩行谦望向海滩中央的陆言,却看见海滩上的沙粒在微微颤动,有什么暗藏的生物在地底蜿蜒行走,逐渐向陆言的方向爬去。 “小心点,那是什么?” “是我的种子,韩哥。” 不久,虎鲸群也已冲至岸边,庞大的骷髅骨架哀鸣着搁浅在沙滩上。 永生亡灵从虎鲸头顶跳下,漂浮在空中,珍珠也顺着虎鲸的白骨滑落到岸上,鱼尾化作双腿,站立在沙滩上。 柔软温暖的沙粒从脚趾间上涌,雪白的海浪冲刷过来,沙粒从脚心中慢慢溜走。这样的触感让珍珠感到一阵晕眩。 他微微转身,注视着搁浅在沙滩上的虎鲸白骨化的身体,下意识抬手抚摸它的骨架。虎鲸痛苦地扭转身体,避开了珍珠的触碰,空洞的眼眶中若眼睛还在,那眼神一定是带着疼痛和厌恶的。 虎鲸望天哀鸣,终于停止挣扎,死在了岸上。 珍珠感到心口莫名刺痛。他将手扶在胸前,仰头望去,一眼便看见了伫立在广场正中央的兰波雕像,高约十米的人鱼雕像威严神圣,右手握着一把象征海神高贵身份的三叉戟,鱼尾之下建造了一座许愿池,池水与海水贯通。 珍珠不自觉地用指尖触碰自己大腿外侧的粉色鳞片,同样拥有塞壬鳞片,同样拥有统治海洋的权力,可珍珠不止一次感受到云泥之别,对方的神格气场和淡然博爱总是让他无地自容。 随着时间的推移,珍珠日渐不适,越来越感到与永生亡灵之间的联系变得微弱,杀戮和破坏时也越来越迟疑,每一天,仿佛都能听见兰波低沉悲郁的嗓音在脑海中问自己:“这是你认为正确的事吗。” “喂,大水泡,你去把雕像砸了,做那么大,看着就让人生气。”永生亡灵并未发觉珍珠情绪的异样,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挺直脊背面对他们的小兔子身上。 陆言双手握着uzi,枪托抵在双肩肩窝下,连作战服都没穿,身上只有一件卡通胡萝卜图案的黑色短袖和白色的运动短裤,毛球尾巴挤在裤洞外,小小的个子背对身后拉满的警戒线,一个人把他们拦在了城市之外。 带枪的警员越过警戒线想跑过来支援,被陆言回头喝止,犹豫着停下了脚步,缓缓退回去。 “你怎么敢站在这的呀。”永生亡灵向前飘飞,在空中荡来荡去,嗅着陆言身上散发的蜂蜜味信息素,这小兔子最多m2级,竟然有勇气挡在自己面前。 “嘻嘻,那我就给你个痛快。”亡灵尖笑着向下俯冲,轻易掠过了陆言的身体,与他擦肩而过,几秒钟时间停滞,陆言咽喉爆血,慢慢倒了下去。 “不禁打呀,不禁打。”亡灵嘲笑着,向拦路的警戒线飞了过去。 就在他向前飘飞时,脖颈间突然一冷,一把匕首刀刃在他腺体后闪过,亡灵惊险躲过,回头一看,正对上陆言聚焦的目光。 被割喉杀死的那具兔子尸体破灭消失,陆言腾空跃起,转瞬间便消失了踪影,亡灵嗅着他的气味跟随,突然伸手,死死攥住了陆言的脖颈。 小兔子在他手心里死命踢蹬挣扎之时,匕首的寒光竟又一次从亡灵的后颈闪过,又一个陆言出现在他身后,这一刀出其不意,真在亡灵腺体上留下了一刀深深的血痕。 一刀得手,陆言迅速与他拉开距离,换上冲锋枪倒退射击,身体落到十米之外的沙滩上。 永生亡灵才发觉,这小兔子有分身能力,杀死分身根本伤不到陆言分毫,而自己竟无法识破他的本体是哪一个。 但即便如此,m2级人类与a3级恶化期实验体的实力相比也存在无法跨越的鸿沟,这是任何技巧都无法弥补的差距。 “找死。”亡灵被激怒了,愤然落地,脚下便迅速展开一面潘多拉魔镜,覆盖了以自己为中心一整片圆形范围的海滩。 陆言只能用伴生能力超音速加速奔跑,让脚下魔镜中的鬼手无法抓住自己,一旦被抓住,恐怕就会被拖进无底深渊中再也爬不上来了。 镜面一望无际,周围连一块岩石都没有,毫无掩体的情况下,陆言完全处在被碾压的绝对劣势中。 “还没跑累吗?我看你能跟我耗上多久,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嘻嘻,只要你不死,我就不过警戒线,饶那些人一命,怎么样呀?”永生亡灵扬起唇角,在陆言身后漂浮跟随。 陆言边逃边回头大声道:“玩!说话算话!” 他突然一个滑铲,从光滑的魔镜镜面上溜走,突然,一直蠕动潜伏在地底的生物猛然拔地而起,暗黑色的粗壮藤蔓顶碎了镜面,主茎上伸长出带刺的枝条,在陆言脚下迅速盘绕生长。 沙滩顿时被黑色藤蔓占据,如同荒漠被原始丛林覆盖,密集的漆黑荆棘相互缠绕生长,为陆言提供了足够的隐蔽掩体和藏身之所。 毕揽星操纵植物的能力能远程发动,只要有种子的地方,就能被他催发生长,变作天荆地棘。海滨广场海鸟繁多,吞食过种子的海鸟将种子带到沙滩,再以排泄的方式将种子留在岸上,成为了毕揽星操纵的主体。 不过短短几十秒,平坦沙滩变作原始森林,陆言的身形在其中若隐若现,永生亡灵的视线被密集的荆棘所遮挡,根本无法确定陆言的位置。 不过几根藤蔓还拦不住他,他伸手触碰藤蔓,墨色藤蔓即刻变灰变脆,散落成一股黑雾,永生亡灵便以此方式从中穿梭,搜索小兔子的踪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亡灵开始逐渐失去耐心,在藤蔓交织而成的密林中横冲直撞。 “我玩够了。”亡灵停了下来,脸色极其阴沉,缓缓降落到地上,身上蒸腾起灰白烟雾。 潘多拉魔镜从他脚下迅速铺开,镜中的鬼手顺着藤蔓向上攀爬撕扯,将整座藤蔓森林一寸一寸向下吞噬。 藤蔓向下坠落,陆言的躲藏空间变小了,从藤蔓缝隙中被逼了出来,亡灵锁定了他的位置,冲破层层藤蔓飞了过去。 在他飞行时,余光中出现了一个异样的花苞,从藤蔓分支的枝丫窝里生长而出,亡灵扫视四周,这样的花苞越长越多,刹那间,花苞盛开,陆言从嫣红的花朵中央跳了出来,每一朵盛开的毒木花中央都飞出了一个双手持枪的小兔子,每一个分身身后都连接着一根空心植物茎管,空管连接着藤蔓主茎,犹如脐带一般将能量源源不断输送给每个兔子实体。 在远处紧张观察战局的韩行谦最先发现了端倪:“共生关系?他竟然能抵抗永生亡灵这么久。” 在钟医生的文章“关于腺体之间联合、融合、共生以及驱使关系的研究”中,腺体之间只要存在四种关系之一即可实现1加1大于2的可能,其发挥的威力就要远大于普通合作两个人。 毕揽星和陆言的腺体存在高契合度和物种相关性,随着年龄增长,腺体逐渐发育成熟,竟然出现了罕见的共生关系。 陆言的m2能力四维分裂能将时间轴上的自己扯进三维现实世界,扯入的分身越多,消耗能量的速度就越快,但此时兔子实体不再仅消耗陆言自己的能量,同时有藤蔓在做能量供给,六十个兔子实体具有相同的实力,相当于六十个具有高度协同默契的m2级特工同时进攻。 面对数十个外貌相同气息相同,根本无法分辨区别的兔子实体,永生亡灵愣了半晌,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六十个陆言同时向永生亡灵开火,冲锋枪的火花如星爆闪,连发的枪声密集起伏,犹如一整个冲锋战队。 亡灵正面迎战,尖笑声在天际回荡:“真没想到,你能在我面前活这么久,现在的兔子真是厉害。” 此时的ioa总部大厦搜查科办公室中,毕揽星坐在电脑前紧张观察全局,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分开的二十四个无人机画面。 pbb风暴特种部队正从北六区向海滨广场的方向推进,最快也要五分钟后才能赶到海滨广场。 能在恶化期实验体面前以一人之力撑上十五分钟,已经是m2级人类的极限了。 毕揽星透过屏幕紧盯着与亡灵酣战的omega,兔子实体的数量锐减,陆言身上的伤口也在一道一道增加。 他几次想从电脑前站起来冲到陆言身边,挡在他前面,可理智又会将他拉回现实,他很清楚只有坐在这个位置,才有可能找到挽救局面的办法。 “阿言,他快失去理智了,注意把握时机。” 陆言的速度比最初时慢了许多,他的体力也快被耗尽了。 永生亡灵杀死了最后一只兔子实体,夺过他手中的战术匕首,朝着陆言本体飞来,那一瞬间,陆言所在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陆言跳进洞中,亡灵眼中杀意毕露,手中的匕首便跟着一同刺了进去。 而另一个狡兔之窟黑洞却从亡灵后颈出现,陆言从洞口中跳了出来,亡灵握着匕首的手也从身后的狡兔之窟中追了出来,一刀划过陆言腰眼的同时,狠狠刺入了自己后颈的腺体之中。 腺体重伤的亡灵哀嚎着满天乱飞,尖声诅咒:“好啊,你拖到现在,在等人来救你吗……我让他们谁都来不了,滑溜的小兔子,我要亲手磨你到死。” 一阵嗡鸣波动从他身体中向外震颤,死神召唤的鸣音诡异地回荡在城市每个角落。 电脑前,毕揽星眉头紧锁起来,在屏幕上的二十四个无人机监控画面中,高耸的大楼上突然浮现一条灰白巨蟒,公路桥墩下爬出巨型蜥蜴,建筑之间飞出一整片灰白黄蜂,城市中的亡灵召唤体数量骤增,正急速赶往海滨广场的pbb特种部队和ioa特工都被死死拖住脚步,无法向前。 “风月,豹女,新二区出现新亡灵召唤体,注意保护医院。”毕揽星逐个给各区特工发布调遣命令,同时分出最多的精力关注着陆言的情况。 陆言后腰被砍了极深的一刀,重重摔在地上,已经爬不起来。 毕揽星在屏幕中看着他,冷汗渗出额头,咽喉不断上下咽动。 “阿言,快起来。”藤蔓生长到陆言脸颊边,用蜷曲的小芽推动他的脸蛋。 “阿言,醒醒,快起来。” “阿言……可以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陆言趴在地上,血浸湿衣裤,淌落到身下的沙粒上,沙子都结了块,额头伤口渗出的血污淌进眼睛里,让他的视线一片血红。 藤蔓爬到他身边,蜷曲的枝叶将他卷起,向警戒线外拖去。 距离警戒线尚有十米时,陆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扣着沙子,缓慢挣扎着抬起头,另一只手艰难地将枪口举起,用已经模糊的眼睛瞄准对面的亡灵。 “只要你爹我……还……能动……都不会,让你过去……” 永生亡灵笑起来,飘到陆言面前,微俯下身逗弄他:“你说脏话,你是差生。” 通讯器中,毕揽星突然开口:“到位置了,萧珣!” 话音落时,一发狙击弹破空而来,撕裂空气闪电般没入亡灵后颈,随后,亡灵后颈出现了一个红色方形准星,附加上了萧驯的m2能力猎回锁定。 等在救助车边的韩行谦终于找等到机会,将从药箱中拿出的注射枪用力朝亡灵抛了出去。 被萧驯命中过的目标会被锁定,其位置将共享给友方,周围队友的射击会受到万能仪表盘的修正,命中率大幅度提升。 那被抛出去注射枪经过路线修正,以不可能的角度回旋命中了永生亡灵的腺体,将内部药剂全数注入了腺体之中。 “这是什么?!”永生亡灵才知自己靠得太近中了他们的圈套,脸色骤变,一把扯下腺体上的注射枪,转身飞上天空,回头向站在兰波雕像下发呆的珍珠大喊:“快回来!” 陆言吃力地抬起下巴,海平面上似乎出现了一艘舰船,他视线模糊,怎么都看不清。 藤蔓包裹保护起他的身体,细藤蔓绕到他腰间,封住伤口为他止血,释放轻微毒素为他止痛。 “阿言,援兵到了,你可以多趴一会。” 遥远的舰船上打了一发信号枪,pbb狂鲨海军陆战队先一步赶到,甲板上放下十几艘中型快艇,狂鲨部队特种兵背着装备枪械乘风破浪朝海岸驶来。 同来的却不仅狂鲨部队。 天空鹰影盘旋,小丑鱼手抓着红尾鵟实验体哈克的手悬挂在空中,在哈克贴地飞行时松手落地,横截在陆言与永生亡灵之间,双手持步枪扫射,将亡灵从陆言身边逼退。 “联爆!”谭青谭杨率先登陆,双手相扣,氢氧交融联爆,空气被凭空引爆,一连串炸向永生亡灵,亡灵被迫飞向天空。 萤骑在身材魁梧高大的非洲象实验体头顶渡水而来,海岸沙滩上出现两个圆形洞穴,两只仓鼠实验体从地底挖了上来,布偶和暹罗omega抱着冲锋枪从洞穴中翻越而出。 陆言身体一轻,一双冰凉的手将他抱了起来,他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张被雪白蛛丝包裹的木乃伊的脸。 金缕虫让木乃伊抱着陆言向后撤,自己则抱着装有丝爆弹匣的ak74,枪口对准亡灵的脑袋扫射,亡灵在空中游荡躲避,大腿还是不免中了一发子弹,伤口迟迟无法愈合。 pbb海军陆战队登陆,在鲸鲨队长的指挥下冲上海岸形成包围圈,而那些穿着蚜虫岛特训服的学员们接连上岸飞奔,冲上沙滩尽头,沿着警戒线自动排开,手持武器,背对着整座城市,将在废墟中搜救的警员和救助车旁抢救的医生护在身后。 萤对着通讯器大声道:“总部命令,坚守海岸线,保护平民和医生撤离!” 一连串的“收到”从守着警戒线的学员们口中接连喊出。 陆言用枪撑着身体站起来,和昔日的同学们站在一起,蹭去脸上和唇角的血污,抓住断裂的黄色警戒线缠到腰上,咬牙仰起头。 席卷天空的昏暗云层裂开了一道伤口,金蜜色的光线落在陆言扬起的脸颊上,日光在眼睛里闪闪发亮。 “你过不去的……” 永生亡灵顶着蒲公英实验体迎面吹起的狂风艰难向前飞,凭他恶化期的实力和不死之身,挨个抹杀这些年轻的学员简直易如反掌。 可他们怎么敢呢,怎么敢站在这里,用脆弱易碎的身体挡在前面。 金缕虫站了出来,挡在了重伤的陆言身前,抬手将陆言拢到身后,亡灵有些忌惮他手中那把ak74,他的弹匣很特殊,无限子弹,且能对实验体造成难以愈合的重大伤害。 但这也不算什么毁灭性的威胁,亡灵并未退缩。 从学员们以身体铸成的防线中,无象潜行者缓缓走出队列,站在最前方,面对着永生亡灵。 “324。”亡灵挑眉冷笑,“我在销毁名单上见过你,但没能召唤出你的灵魂,原来你没死。叛徒可真多呀,嘻嘻。” 无象潜行者没有应声,只是一步一步向亡灵走去,仿佛穿过了一面无形的镜子,走出来时,身体一比一模仿成了永生亡灵的样子,除了背后拖着一条卷在一起的变色龙波板糖尾巴。 他漂浮到空中,脚下铺开一面魔镜,镜中鬼手攀抓到永生亡灵双腿,撕咬着向下拖拽。 无象潜行者m2能力,镜中领域增强,模仿目标能力“船下天使”,威力增强200%,持续时间由腺体能量决定。 “少校嘱咐我,不准让你活着留在这。”无象潜行者嗓音乖乖的,却对亡灵露出了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灰白笑脸,瞳孔缩小,病态疯狂的笑容与亡灵如出一辙。 第242章 无象潜行者的“镜中领域增强”是连白楚年和兰波都为之头疼的模仿能力,大多数情况下,对手都从没想过如何防备和打败自己。 永生亡灵被一股比自己释放出的鬼手更强大的拉扯力向下拖拽,漆黑的鬼手从无象潜行者复制出的魔镜中向上生长,数不清的鬼手抓住亡灵的脚腕和手腕,缠住他的脖颈,捂住他的眼睛和口鼻,让他无法呼吸。 那些鬼手发出变调歪曲的叫声,在亡灵耳边如蚊蝇般低语:“救救我……金曦……救我……求你救我……” 亡灵仿佛无助的溺水者,在泥淖里奋力挣扎,灰白眼睛里淌出两行黑水,他仰天尖叫,一阵一阵强烈的震颤波动以他为中心发散开来,刺耳的嗡鸣让无象潜行者不得不掩住耳朵,口鼻中渐渐渗出血丝。 亡灵用左手攀抓着地面,身体已经被拽进镜中大半,可他死咬牙关,与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鬼手力量相抗,就是不甘坠落。 以m2级的腺体级别去模仿a3级恶化期实验体的能力未免太吃力,无象潜行者的身体开始发抖,但亡灵终究被困住了,趁他无法飞行躲避,金缕虫抬枪点射,亡灵眉心便爆开了一朵冒着黑烟的花,灰白烟雾从孔洞中向外流淌,金缕虫目不斜视,凝重地注视着他,毫不犹豫扣下扳机,击碎了亡灵仅剩的左手。 亡灵失去平衡,又向下坠了两寸,但依然用手肘卡着地面,充满恶意污秽的眼睛倏然抬起:“嘻嘻,要我拉你们一起死吗?” 他体内爆发出一阵强烈波动,距离他最近的无象潜行者和金缕虫被猛地掀翻出去,木乃伊凌空接下金缕虫,却一同被这凶猛冲击撞了出去,在空中以羽翼盘旋的哈克接住了无象潜行者,轻放到地面上,小变色龙的尾巴无力再卷起来,疲惫垂着。 亡灵生生将身体从镜中拔了出去,模仿出的魔镜被瞬间击碎,无象潜行者被冲击反噬,当场喷出一口混合了内脏碎块的污血,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亡灵脚下重新展开一面潘多拉魔镜,镜中鬼手朝无象潜行者迅速移动,像地刺锋利地向上生长。 距离无象潜行者最近的于小橙跑了过去,趴到他身上,紧紧抱着他转过身,召唤出一朵金色海葵,将自己和遭到严重反噬的无象潜行者严严实实包裹住。 “萤!接着!”于小橙奋力将无象潜行者推出了警戒线,用金色海葵将自己紧紧包裹成一个散发金橙色光芒的球,金色海葵被鬼手一层一层撕扯剥落,所有人都将枪口调转向了金色海葵上缠绕的鬼手,可鬼手数量极多,打碎一个就又伸出另一个。 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警戒线内爆发了混战,手持武器的学员们向着永生亡灵疯狂进攻。 空中盘旋的红尾鵟发出一声悠远凄厉的啸鸣,哈克收起羽翼径直向下俯冲,猛地将金色海葵撞出了鬼手的攻击范围,但鬼手行动迅速,趁机抓住他的羽翼,哈克如同陷入沼泽的鹰,身体被扯进镜中越陷越深,于小橙摔出了几米远,连滚带爬狼狈地爬回哈克身边,朝他伸出手。 “快出来!别被拖下去了!” 哈克将手递了过去,紧紧握住眼眶红得快滴血的小丑鱼的手,不顾一切向上爬,终于,身体突然一轻,哈克猛地扑进于小橙怀里,将他撞了个跟头。 他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却只看见于小橙缩小的瞳孔和空白茫然的目光。 哈克才在他眼睛的倒影中看见了自己,被鬼手撕下了左翼,连着左半边身体一起断裂,残破的左胸和下半身一同坠入了镜中,鲜血像掉在地上的奶茶杯一样崩得哪儿都是。 原来身体被斩断也不会立刻死去,意识依然清晰。哈克用指尖在沙滩上写了一个“赢”字,然后仰起头,对着于小橙被眼泪淹没的脸,露出了一个老被嫌弃憨傻的笑容,可能他太笨,汉字又太难学,于小橙教了他许多字,最终他只记得这个。 哈克睁着眼睛,想把面前小o痛哭流涕的好笑丑脸印在脑子里,身体里的血在愈合前先一步流干了,于是记忆如愿停在了这个瞬间。 —— 受到亡灵召唤波动影响,站在兰波雕像下发呆的珍珠终于回过神来,离开了许愿池,横截在亡灵和守卫警戒线的蚜虫岛学员之间。 珍珠一甩右手,一把死海心岩唐刀从掌心伸长,握在了手中,冷蓝眼睛扫视着面前的少年们。 陆言吃力地用枪撑着身体,粗喘着气面对着眼前白发蓝眸的少年,少年身上散发出荼蘼花香,便让他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好像……长得好像……”陆言喃喃自语,“像兰波,又像白楚年。” 毕揽星在通讯器中急声道:“阿言,闪开!” 但陆言没躲,珍珠已化作一道紫色闪电贴至他面前,手中长刀刀尖距离陆言的喉咙只余一厘。 唐刀由死海心岩铸造,人类一旦触碰,就会被瞬间吸走生命力,成为一具干枯只剩皮骨的残骸。 陆言不敢动,微扬着下颌,口水都不敢用力咽,颤声问:“你、你认不认识兰波。” 珍珠有些走神。 骷髅海鸟扇动只剩残血骨架的翅膀在空中盘旋,衔来枯败水草做成的王冠戴在珍珠头上,鸣唱着赞美塞壬的歌。 他与亡灵从威斯敏斯特渡海飞来,一路上击沉轮船,引爆海底矿场和火山,在他身后跟随的骷髅鱼数量剧增,逐渐从海域中扩散。 珍珠回望了一眼海岸,几具搁浅的虎鲸骨架吸引了许多苍蝇,苍蝇在交配,然后将卵产在骨架残存的腐肉上,清澈淡蓝的海水被鲸鱼骨架上的血肉侵染,浑浊发黑。 而警戒线外的城市不知何时已经燃烧起熊熊火焰,高楼大厦相继倾倒,黑烟向上汇聚到天空,火焰取代了太阳,将昏暗浓云照得鲜红,浓烈的焦糊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海滩上的混战仍在继续,亡灵虽然受了伤,同时面对近百人的集火冲锋的确困难,但他拥有以一敌千的战力,区区人类的力量根本无法铲除他。 少年们也负了伤,却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让他们又一次次爬起来,仿佛和永生亡灵一样顽强,永远无法被打败。 沙滩被鲜血覆盖渗透,涌起的海浪都冲不净。 珍珠望着这座在炮火硝烟下失控的城市,似乎这一切都因自己助纣为虐而起。 兰波的声音再一次从他耳边回响:“这是你认为正确的事吗。” 永生亡灵叫了珍珠一声,用失去手的手肘支撑着身体半跪在地上,仰头狞笑:“大水泡,你快杀了他们。” 珍珠像受了刺激一样突然转过身,一扬手,手中锐利刀刃在渐近的火焰下闪过暗紫反光,隐光划了一个圆弧,刀尖调转,将身后的亡灵从腰部一斩为二。 亡灵惊诧怔住,难以置信地将目光从珍珠脸上缓缓移到自己断开的身体上,黑雾从伤口中爆发,黑烟四处流窜。 他仍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抬起头,对上珍珠清醒敌视的蓝宝石眼睛。 杀红了眼的学员们也渐渐停下脚步,海岸变得无比安静,只听得海浪上涌,海鸟悲鸣。 陆言被突然调转的局面惊住,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毕揽星:“刚刚给永生亡灵注射的是医学会以促联合素为基底,结合解离剂制作的解联合素,能暂时解除驱使者与使者之间的驱使关系,永生亡灵一直没有补充促联合素来维持和冥使者的驱使关系,他们之间的操纵联系已经非常脆弱了。” “你想逃离我吗?可我们才是一类人。”永生亡灵尝试继续释放操纵波动,珍珠被这嗡鸣波动震得头痛欲裂,他抓住这短暂的清醒的时刻,扛着一次次袭来的震动和四肢百骸由于抵抗驱使者命令而爆发的疼痛,毅然转身背对亡灵,脚步沉重地朝兰波雕像走去。 城市中接天的火焰燃烧着堆积的云层,天光黯红,夜幕已至,飓风即将登陆,乌云裹挟着雨点袭来。 珍珠将死海心岩刀重重插进地面,膝弯一松,跪在了兰波的雕像前。 兰波的雕像是由渔民们联合请愿树立在此处的,最有名的雕刻匠主动揽下了这趟活,分文不取。他们将兰波的脸容雕刻成虔诚想象中慈悲母爱的海神,微微低头,悯视众生。 ——永怀敬畏之心。这是兰波最后一次告诫他的话。 珍珠抚摸自己腿侧的粉白鳞片,突然将它掀起,狠狠咬牙用力一拔,将鳞片从大腿上撕了下来。 剧痛让他蜷起身体,无力地靠在雕像的鱼尾下喘息。 带血的鳞片从他手中飘落在地上,珍珠撑起身体,一把拔起倒插在面前的死海心岩刀,双手反握刀柄,向下重重一刺,刀刃穿透了鳞片,半透明的鳞片四分五裂,碎块落地,光芒彻底消失。 虚弱的珍珠面对兰波的雕像低下了头,虔诚郑重道:“我自愿放弃塞壬身份,放弃王座,成为您的信徒,我的精神将忠于神明,我的身体将忠于海洋,不为亡灵所驱使。” 永生亡灵惊得身体迟滞。 —— 搜查科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毕揽星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从高度紧张中被惊了一下,进来的人是爬虫。 爬虫把一个u盘放到毕揽星手边:“白楚年临走前把这个放在我这儿保管了,他说,如果亡灵来袭,而你们已经全力以赴,再僵持下去会伤亡惨重,就给亡灵看u盘里的东西。” 毕揽星谨慎地接过u盘:“里面是什么?” 爬虫摇头:“他说,你只能选择给他看,或者不给他看。现在已经是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吧,你还有什么选择?再拉锯下去,那些学员,还有军队的士兵,警署的警员,都活不成。” 毕揽星闭了闭眼:“是,我们尽力了,永生亡灵不是以我们现有的力量能够打败的。” “放吧。”爬虫将u盘接到了电脑上,连接了无人机的投影装置,将u盘内唯一的视频文件在海滨广场高空播放了出来。 人们纷纷仰起头,注视着空中的荧幕,亡灵也望了过去。 视频内容是一段录像,但相机有点摇晃,突然,一个alpha的身体出现在了视频中,视频只拍到了脖子以下,但毕揽星完全能认出来这alpha就是白楚年。 在抖动的镜头里,白楚年从车前盖上跳下来,绕到后备箱,掀开了后备箱盖,里面竟然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被绑着手脚,胶布封住嘴不能说话,毕揽星一看见那男人的脸,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这些天ioa一直在调查这个男人,他是红狸市警署高层人员,但当得知自己儿子在英国学校内坠楼身亡,而凶手在儿子尸体身上插了一张银行卡后,就立即人间蒸发了,连ioa特工都找不到他。 他就是当初将金曦从楼顶推落,让金曦挽救坠亡学生来为自己儿子脱罪,事后扔给金曦一张银行卡作为报酬的、红狸一中坠楼事件中肇事学生甄理的父亲。 永生亡灵一直在寻找他。 视频中,白楚年给男人扎上了输送营养液的针头,然后将镜头从男人身上向上移,移到了背景的科技大楼上,正是109研究所的大楼。 毕揽星在监控中清楚地看见,永生亡灵看完无人机投影播放的视频后,眼神变得偏执又疯狂,他漂浮到了空中,朝着109研究所的方向飞去。 “楚哥……他疯了吗,他把亡灵引过去,那他们既要在危机重重的研究所里找到促联合素,又要对付一个恶化期实验体?”毕揽星立刻拔了u盘,一下子醒悟,“怪不得,他要卸任,要与ioa撇清关系……他绑架了甄理的父亲,就为了在亡灵侵袭城市的时候用这个抢来的筹码把亡灵引走。” “他不能……”毕揽星声调微哽,“楚哥一开始就不打算回来了。” 手边的电话铃响了,毕揽星顺手接了起来,赫然是会长的声音。 “我马上赶到海滨广场,组长说你私自接手特工指挥位,怎么回事。” 时隔多日终于听见令人安心的声音,毕揽星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如释重负:“我……我接受处罚。现在城市居民都还安全,亡灵已经朝研究所去了。” 言逸:“国际会议通过了取缔109研究所的提案,军方已经向研究所总部派遣特种部队辅助取缔进程,我是带着搜捕令回来的。” 毕揽星的眼睛亮了起来。 —— 涂装ioa自由鸟标志的直升机驶入海滨广场上空,螺旋桨的轰鸣在雷鸣暗光中震响,言逸抓住扶手,将半个身子探出机身,眉头紧锁,俯瞰整座燃烧的城市。 他意外地看见,拉满海岸的警戒线外,学员们身穿被雨水和血水湿透的特训服坚守在雨中,其中一个学员认出了直升机上的会长,便将枪背到身后,站直身子,仰起头,右手掌心向上靠近左胸,向直升机上的会长敬礼,口中轻念:“forfreedom。” 学员们仰起头,纷纷收枪立正,用训练了千万遍的特工组敬礼向会长仰头致敬。,一声声的“forfreedom”交织在暴雨中。 言逸看着他们,少年的身影与记忆中的小白重合,曾经小白小心翼翼躲在窗外的角落,对他抬手在胸前敬礼,用澄澈眼神无声地说,手中无武器,我心忠诚。 他们就是小白给ioa留下的忠诚。 第243章 边境无人区的荒草被午后的烈日暴晒发干,109研究所屹立在海岸悬崖边,背后海浪涌起,冲刷着嶙峋礁石,海风吹过礁石被水蚀出的气孔,发出宁静的鸣音。 看似无声矗立,风平浪静的研究所大厦,在数百米地下,延伸如蚁穴的庞大建筑中,连成一串的爆炸和机枪开火的响声深埋于地底。 原来艾莲早在办公室内布下陷阱,白楚年他们刚跨出药剂库,就被从天花板上伸出的自动机枪瞄准了脑袋。 重机枪足有二十架,全部带有自动热感定位装置,不给他们一点反应的时间,枪管出现的一瞬间便开始开火。 整个办公室被机枪的火光照亮,射速超高且密集的子弹在房间中扫射,逼得他们只能向外逃,无法靠近通往总药剂库和艾莲最可能藏身的实验体培育区的电梯。 白楚年滚到门口想拉开办公室的门逃出去,但门被完全锁闭,材质又是与测试拳力墙相同的氮化碳合成材料,骨骼钢化也无法突破。 兰波倒是有纯靠武力砸开大门的能力,但他速度不够快,也不如猫科灵活,躲不开重机枪弹。 他们被逼回了一号药剂库小房间,但墙壁经不住重机枪弹的连续射击,已经有破裂迹象。 人偶师提议:“再纠缠下去还有意义吗,不如离开。有了促联合素样本,想仿制出来也不困难。” 白楚年坐下来,靠到墙边,手搭在膝头思索。其实他想一次性夺走足够数量的促联合素,这样就不必再返回ioa了,可以直接跟兰波回加勒比海。 因为促联合素造价昂贵,每支光材料成本就高达六百一十万,又是消耗品,一支三毫升的药剂只能维持三十天压制恶化的效果,纵然ioa财力雄厚,这样烧下去又能维持几年,他又怎么能心安理得接受这些无法偿还的恩惠。 白楚年只寄希望于艾莲制造了足够的促联合素,让他能多和兰波无忧无虑地生活几年。 他探头向外瞄了一眼,但子弹仿佛长了眼睛,疯狂朝他射击,又将他逼了回来,他坐下来,端详着手中的三支药剂:“你确定这些药剂是真的的话,你们走吧。总药剂库有成分鉴定仪器,我要去确认一下。” 人偶师掂了掂药剂盒,的确,他无法用肉眼辨别药剂真假,艾莲或许会故意留下假的药剂,目的就是让他们注射后自取灭亡。 “厄里斯,去想办法把室内电梯的门撬开。”人偶师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再冒一次险。 四人中只有厄里斯不受重机枪热感探测锁定,他灵活避开密集的子弹,挪到了电梯门前,用指尖紧扣住门缝,纯靠蛮力将紧闭的金属门努力掰开。 但门有针对性地加固过,两道门接合处严丝合缝,厄里斯根本找不到着力点,使不上劲儿。 “打不开,只能用密码。”白楚年远远观察着厄里斯的情况,“我有解码器,但我过不去,这枪跟长了眼似的,太准了。” “给我。”人偶师冷冷瞥了他一眼,接过了解码器。 他后颈散发出一股清冷的龙舌兰信息素,j1能力棋子替身发动,将自己和厄里斯位置替换,瞬间出现在电梯口,厄里斯被换了回来,站在了白楚年身边。 人偶师从围裙口袋里拽出一块一人高的折叠防爆盾牌,立在身后阻挡热感探测,将解码器插在了门边的密码盘上。 白楚年扒着缝隙向外张望,看得一愣:“卧槽,这大玩意怎么装进去的。” 厄里斯目不转睛注视着人偶师。 解码器进度条逐渐拉满,在进度到达100%时,解码完毕,密码盘亮起可通行绿灯,电梯门缓缓开启。 然而事不遂人意,电梯门虽然打开,但里面的电梯已经被破坏,并没升上来。 “厄里斯,下去探路。”人偶师举起手电向漆黑的电梯中照亮,猜测它的深度,黑暗中隐约发出粘稠蠕动的声响。 突然,一只极长的粗壮有力的触手从黑暗的电梯口中冲了出来,一把卷住了人偶师的腰,将他拖了下去。 那是一条灰白色的章鱼足。 人偶师整个身子都被拖了下去,双手扒住了电梯边缘,奋力向上爬,但又一条章鱼足缠了上来,卷住了他的左腿,并逐渐发力,向下撕扯。 白楚年惊道:“克拉肯亡灵召唤体!” 厄里斯已经在人偶师受到攻击的那一刹那迎着枪林弹雨冲了出去,反应前所未有地快,一把抓住了人偶师的手臂,将他向上拖拽,口中大喊:“尼克斯!棋子替身!” 章鱼实验体克拉肯虽然只有m2级,又因亡灵召唤体仅仅继承了本体的70%实力,但它体型巨大,力量无穷,非武力型a3级被他缠住一样难以脱身。 厄里斯虽然也具备强大的力量,但在他们中间被撕扯的是个人类,他不敢,不敢用力向上拉,他害怕极了,怕落在手中的只剩一截断裂的小臂。 他半个身体都倾入了他所讨厌的黑暗之中,一寸一寸跟着快要被拽进深渊里,他死死抓住人偶师,好像对面有人在与他争夺光明。 人偶师沙哑道:“厄里斯,我要被撕碎了。” 厄里斯一惊,在这一瞬间的松懈中,布料从指间滑脱,人偶师掉了下去,被章鱼触手扯进了看不见底的深处,随即传来一阵幽灵般咀嚼声,有什么东西被嚼碎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在咀嚼骨肉。 “尼克斯——!”厄里斯朝着黑暗深处咆哮,却只听见自己声嘶力竭的回音。 白楚年看见厄里斯的眼睛瞳仁逐渐消失,淡绿瞳孔隐退,两个只剩白色的眼球表面生出了黑色的叉号,像极了死亡晴天娃娃的样子。 一股强烈的欧石楠信息素向周围冲击,连白楚年和兰波都被震退了两步。 “恶显期!他恶化了!”白楚年吼了一声,“兰波,杀了他,别让他恶化——!” 全拟态使者型实验体一旦恶化,必然产生毁天灭地的破坏力,等这16分钟的恶显期过后完全恶化,进入无差别毁灭状态,他们就彻底无法控制局面了。 兰波和白楚年顶着重机枪的火力冲了出去,兰波用鱼尾缠住厄里斯的脖颈,将他从电梯口拖出来,白楚年拿着死海心岩匕首猛地扑上去,撞倒厄里斯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白楚年骑在厄里斯身上压制住他,将匕首对准了厄里斯的心脏,奋力向下刺,如果他猜得不错,人偶师一定将自己的心脏换给了他,只要毁掉这颗心脏,厄里斯失去承载战斗芯片的核心将必死无疑。 厄里斯的神智也在逐渐变得模糊,一股让他陌生的强大力量正在体内流窜蔓延,他双手架着白楚年咬牙刺下的匕首,刀尖已经抵在了他左胸。 但厄里斯身为纯武力型实验体,在白楚年被项圈限制的情况下,力量要远大于他,他用球形关节手紧攥着刀刃,艰难地一厘米一厘米地从左胸移开。 “我认输,别刺我的心脏。”厄里斯仰头凝视他,打了叉的双眼竟涌出一股泪流,顺着他的陶瓷眼眶向下淌,“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白楚年手上的动作略微停滞,看着厄里斯的脸,不由得埋怨起人偶师,为什么要把厄里斯的脸做成现在这个样子,像个小孩,他下手的时候会有负罪感。 他也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给厄里斯注射刚抢来的促联合素,让他来试真假。 之前与恶化期蜜蜂甜点师交手时的教训白楚年还牢记着,如果不在恶显期解决他,进入恶化期就没机会了。 白楚年突然甩掉匕首,抽出一支促联合素,扎进了厄里斯后颈,将药剂注进去三分之一。 不论是谁,只要被赋予了人性,被逼到绝境时总会产生自私卑劣的残忍想法。那一刻,白楚年说不准自己在期待着这管药剂是真的,还是假的。 “有谁说过你很多疑吗。”厄里斯毫无防备被扎了一针促联合素,痛苦地扬起唇角,“就算你选择加入好人堆里,骨子里也还是个杀人机器,我很同情你,你在两方都是异类,每一次行动都要自己做决定,然后负起责任来,而我只要一直追随着尼克斯就好了。” 厄里斯一脚踹开白楚年,把他从身上掀下去,退到电梯口,狭长口裂向上翘起:“下次再见面,我会把你钉在墙上,切下大腿骨给尼克斯做台雕刻架,等着吧。” 他张开手,直直地背仰了下去,跳进了深不见底的电梯口。 白楚年有些恍惚,动作慢了一步,兰波扑了过来,将他从原地撞开,重机枪弹横扫过来,将他们刚才的站位扫出一溜深深的弹痕。 兰波抱着白楚年滚了出去,也一头栽进了电梯里,兰波用鱼尾卷着他的腰,在相互交织的钢铁建筑架上电磁吸附攀爬。 他们进去时,厄里斯和克拉肯都不见了,眼前一片漆黑。 白楚年靠坐在悬空的铁架上,仰头靠着墙壁急促喘气。 兰波察看四周确定暂时没有危险,才爬过来靠到小白身边,发现他左手紧压着小腹,一股血腥味从鼻腔蔓延开。 白楚年胸口剧烈起伏,慢慢挪开了手。小腹在向外涌血,一枚重机枪弹破开了作战服,深深钉入了体内。 “子弹上涂了in感染药剂……”白楚年的脸色越发苍白,“愈合不了……帮我弄出来,快点。” “randi。”兰波心疼地伸出鱼尾轻轻卷住他的身体,让小白靠在自己怀里,不会从细窄的钢梁上掉下去,嘴唇贴到他渗出冷汗的额头上,低声安慰,“乖,不动。” 兰波将手指抵入他齿间,食指和中指夹住了他的舌头,鱼尾慢慢缠绕到他双腕上,强迫他将双手背到身后,舒展身体露出伤口,随即喉咙里发出一阵轻柔的歌声,声线无法辨认男女,空灵冶异,和在人鱼岛上听见的歌声相同。 白楚年慢慢失了神,突然,小腹传来一阵剧痛,兰波修长的手指狠厉决绝地钻进了他小腹腐烂的弹孔中,勾住卡在肉里的弹头,迅速夹了出来。 白楚年痛到浑身哆嗦,尖牙不受控制深深咬进了兰波的指骨中。兰波轻轻皱了下眉,用拇指替他抹去了无法闭合的唇角中渗出的涎水。 “轻点。不要咬到舌。” 第244章 白楚年体内承袭了兰波一部分净化能力,但只能维持弹头里填塞的感染药剂在体内不扩散。 兰波用两根手指夹住他的舌头,让他微张着嘴,尖牙咬在自己指骨上,免得太痛控制不住咬伤自己,另一只手双指探进汩汩流血的弹孔中,夹出了弹头。 白楚年痛得浑身紧绷,僵直着身子,不受控制地咬紧了兰波的指节。 “拿出来了,不痛了。”兰波的手指被他的犬齿咬出了两个孔,血丝丝缕缕地渗出来,滴在他被夹住的舌尖上,与透明涎水混合到一块儿,顺着无法闭合的口角淌下来。 “不痛了,好了。”兰波嘴上轻声哄着,指尖却再一次探进了血流不止的弹孔里,微微弯曲指尖,将残留在血肉里的感染毒素刮出来。 难以承受的剧痛让白楚年战栗不止,充血的眼球爬满血丝,眼泪不由自主渗出泪腺,模糊了视线。 “好了,弄干净了。”兰波最后一次抽出手指,从装备背包里拿出医用绷带,给白楚年缠了几圈等待伤口愈合。 “操……真给劲儿,疼死我了。”白楚年精疲力尽,头埋进兰波肩窝里,身体重量全部压在了兰波身上,微弱地呼吸,缓慢地恢复着体力。 兰波左手揽着他,免得他从悬梁上掉下去,轻拍他脊背,放出安抚信息素哄慰,发现右手皮肤上还残留着白楚年的血。 他抬起右手,举到面前端详,鲜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流到了手心,在雪白皮肤的细纹中蔓延。 血液在掌纹中流成了一幅抽象画,兰波出神地观察着,看得有些痴迷了,伸出舌头舔了舔指尖。 淡淡的白兰地信息素和着血腥味从口中弥漫,兰波忘我地品尝起来。 白楚年下巴搭在兰波肩头昏睡了一小会儿,浑浑噩噩醒来,见兰波没动,便哑声问:“你在干什么。” 兰波舔净了指尖最后一块血渍,如实回答:“我在和你的灵魂做.爱。”语调带着兴奋的余韵。 “……啊……?”白楚年疲惫地坐起来,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虎牙尖伸出来,又被薄唇遮回口中,斜眼望见兰波手里的弹头,特殊弹头刻有花纹沟壑,浓缩过的感染药剂就压缩在这些沟壑中, “破弹头你还攥着它干嘛呀,快扔了。” “不扔。我会原样还给她的。打不过就掏枪,玩不起。”兰波将弹头塞进了自己的肚脐里,乍一看上去像一枚闪闪发亮的银色脐钉。 兰波记仇这性格白楚年最清楚,从前有仇当场就报,现在不一样了,表面上云淡风轻,眼睛里却露着狠劲儿。 “行了老婆,别气了,眉头都扭成麻花了。”白楚年抬手搭在他脖颈上,把兰波搂过来亲了一口,亲他的耳根,兰波很受用,耳朵变成了尖长半透明的蓝色鳍耳,又缓缓变红,卷了卷,鱼尾尖舒服得卷成心形。 “起来,先下去看看。”白楚年动了动腰,枪伤已经愈合了大半,支撑身体站起来是没问题了。 兰波绕着电梯钢索爬了下去,白楚年在横杠之间横跳缓冲,灵活向下爬。 这个电梯井竖向非常深,至少向下爬了一二百米才到底,电梯坠毁在底部,一直到触底,兰波都没看见别的东西。 白楚年叼着手电筒,落地后照了照四周,发现横杠之间留下了一些打斗划痕,看形状是神圣发条变形成的银色剪刀留下的。 他低着头仔细查看,发现其中一道横杠表面落了一小滩水。 白楚年小心地撕了一截医用绷带,放在那滩透明液体上面。 绷带被腐蚀,由于碳化变黑,被烧出了一个大洞。 是浓硫酸。 “哎呦。”白楚年抱憾悔恨地重重锤了横梁一拳,“之前厄里斯给人偶师围裙口袋里塞了一桶浓硫酸。没让他们折在这儿真是算他们走运。死也应该拉上他们的。” “我看见你给破布娃娃打了一针促联合素。” “是打了,但他跳得太快,还没看出效果。”白楚年拿出那管只剩三分之二的注射枪端详,“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给我。”兰波拿过注射枪,直接扎进自己脖颈里,推了一半红色药液进自己体内。他净化能力远强于人类制造的药物效果,就算这是一管强效毒药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等了一会儿,兰波确定地看向他:“反正不是毒药。” “不是毒药……”白楚年想了想,如果是艾莲留下的药剂,她没理由留下真的促联合素给他们,还一次留六支。他嗅了嗅针管上的气味,针管上似乎留下了一点淡淡的信息素香味,有点熟悉,但太淡了,想不起来。 “假如我是艾莲,我想看热闹,我为什么不只留一支药剂,看人们争抢,最好这支药剂是毒药,抢赢了的人注射完就嘎,嗝屁了,这多有戏剧性。留六支这么多……那我们当场达成共识,一人分三支,这可能性不是更大吗?”白楚年有点纳闷。 突然,白楚年猛地坐直身子:“电脑上放的是录像吗?艾莲提前录好的,检测到我们之后自动开始播放。对……我们当时没和她对话。” “她说魔使没和我们一起来……她一定提前看见黑豹了。”白楚年又仔细嗅了一嗅针管,寡淡的银莲花信息素被灵敏嗅觉捕捉,在记忆中与黑豹的气味对比。 他与黑豹最近距离的一次接触在红狸市培育基地附近,黑豹赶来在他和厄里斯之间劝架,并用出了a3能力魔附耳说来阻止他杀死厄里斯。 那时候,他们都淋着暴雨,雨水激起的尘土气味掩盖了黑豹的信息素,但循着记忆思索,他身上的气味和针剂上沾染的气味很像。 银莲花信息素。 白楚年掂了掂手中的针剂:“黑豹给我们留的吗。他来过了。” 兰波也凑过去嗅了嗅,若有所思得出结论:“果然猫猫头就是讨人喜欢。” “如果电脑上放映的是录像,那艾莲一定不在原地了,她是在误导我们深入,大概有陷阱等着我们。”白楚年收起促联合素,仰起头看了看上方,上方出口有重机枪守着,来时的路也被火焰堵住,不知道熄灭了没,但能想象温度一定奇高无比,兰波根本受不了,想回去是不可能了。 “硬着头皮走吧,边走边看。实在不行老婆你就把这破研究所给淹了,谁怕谁呢。”白楚年打着手电向前走,将手伸到背后,张开掌心。 兰波把手放了上去,便立刻被小白握住了,像在触摸一朵温暖的海葵。 不管牵过多少次手,每一次被牢牢握住时心里都会涌动起海浪。海洋生者之心与兰波胸腔相连,因此地球海面上掀起的每一场飓风和海啸,都是神在心动。 “小白,我……” 白楚年回头看他:“嗯?” 兰波被他耐心弯起的温柔眼睛恍了下神,考虑许久,才认真道:“我想带你巡视领地,全球范围的。” 白楚年笑出声:“那叫环游世界,傻老婆。” 兰波摇头,觉得他说得不够准确。 “我想把你介绍给我古老的朋友们,和每一只海蛞蝓。” 第245章 白楚年用骨骼钢化的左手拧下了一截钢铁横梁,将尖端捏成锋利的薄片,插在封死的电梯门缝之间,用力撬开。 “有灯光,小心点。” “en。” 等撬开一个缝隙之后,兰波将双手指尖伸进缝隙中,用力一掰,整个将封死的厚实的金属电梯门撕开来,从撕毁的孔洞中爬了出去。 白楚年也跟着跳了出去。 走出封死的电梯后,进入了一个亮着紫光消毒灯的小房间,前方是一道密码重门,但门是打开的,向两侧一推就开了。 “厄里斯他们跑了,还顺走我一个解码器,倒是还我啊。”白楚年边摸索边埋怨。 接连穿过几道开启的密码重门之后,两人都被门外这一片称得上广阔的空间晃了下眼。 密集的无影灯和壁灯将这片大空间照得明亮晃眼,让他们习惯了黑暗的眼睛颇有些不适应。 白楚年回头瞥了眼门上的标识,写着“总部培育区”。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整片数以千计的透明培养舱,像图书馆书架那样整齐排列,培养舱边的操作台都空着,本应在此处操控设备的研究员们不知所踪。 白楚年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聆听房间中的动静,兰波爬上了天花板,寻找和破坏监控摄像头。 “幼体培养舱。”白楚年在其中一个小型透明罩边蹲下来,拍了拍透明板,但里面是空的,而且连接氧气泵的开关被人为关闭了,在培养舱右下角贴有原本在此处进行培育的幼体照片,是个浑身雪白绒毛的海豹幼崽。 “幼体培育区整个都是空的,所有培养舱里都没东西。”白楚年拍了拍掌心的尘土,站起来沿着通道向深处走去。 兰波在竖直放置的透明胶囊形培养舱之间爬行游走,鱼尾左右摇摆保持平衡,电流在半透明鱼尾中嘶啦闪跳。 走过幼体区,便进入了培育期实验体区,这里也同样空无一物。 “之前在研究所打算在华尔华制药工厂集中销毁一批实验体,被人偶师他们中途截胡,带回了加拿大,不知道那些被集中销毁的实验体里有没有来自总部的。” 白楚年拿出地图翻看:“好复杂,看看地图怎么说。” 地图关于此部分的注释写着:“略”。 “……”白楚年挠头合上地图,“总药剂库在最深处,但林灯没注释这些实验体区域内部的路线。估计艾莲把实验体买卖做大之后才开始划分区域,林灯那时候已经被赶出去了。” 兰波闭上眼睛,微扬下颏,鼻息过滤着空气中微弱的气味,再睁眼时,眼神变得冷冽:“我感觉到相似的气息。在最深处。” 白楚年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迈去:“去看看。” 穿过培育期实验体区后,走过一段走廊和失效的密码重门,再映入眼帘的就是成熟期实验体区,但这些培养舱也全是空的,照理说成熟期实验体已经进入了贩售黄金期,应该不会全部销毁才对,但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全部转运出去也不现实。 白楚年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加快脚步向最深处跑去:“抓紧时间,我们从总药剂库的南墙炸开通道,然后尽快离开这儿。” 穿过几道门后,墙面上出现了金色底纹的激光刻字“精英区”。 进入精英区后,排布在房间内的就不再是透明胶囊形的培养舱了,而是一个一个单独摆放的、全封闭的方盒单间,每个坚固的方盒外有一扇金属门和一台*立控制器,除了能从门牌上看见里面关押的实验体的名字和编号之外,白楚年什么都看不见。 他试着在操作台上按了两下,发现操作面板已经被锁定了,于是摸出口袋里两个研究员艾比多和雷诺的身份卡刷了一下,屏幕探出提示说“您没有操作权限”。 “没操作权限……”白楚年靠近全封闭方盒培养舱,把耳朵贴在上面,试着聆听里面的声音,里面似乎有一些水流声。 白楚年在方盒培养舱外发现了一根液体输送管,沿着走廊侧方向深处延伸。每个方盒培养舱外都延伸出了一根同样的管子,有规划地汇集到一块儿,一时找不到它们通往何处,只能顺着管道流向继续走。 白楚年边走边端详这些方盒培养舱,似乎精英区的培养舱全部都属于a3级实验体,并且成熟期等级低于五级的都不配饲养在这里。 方盒培养舱的数量多得让白楚年脊背发冷,自然规律下出现a3分化腺体的概率微乎其微,艾莲却培养出数量如此惊人的a3级实验体,这在纯自然条件下是不可能做到的,只能依靠药物。 而那些依靠药物强行将分化级别冲上a3的实验体,与提前透支生命一样,畸形或者短寿,但研究所不在乎,只要这些商品的体检表上成功盖上了a3分化的检验合格章,他们就能心安理得地打包装箱,交易给买家换取数十亿利润。 沿着左右密集的方盒培养舱向深处走,地上突然出现了一滩血迹,白楚年蹲身查看,血迹已经完全干涸变黑了,一抹就碎成了渣。 越向深处走,血迹越多越密集,转过又一个弯时,白楚年微微一惊,向后退了两步。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武装安保人员,死状惨烈,其中一个人的头颅破碎,似乎是被抓住脸骨后无法挣脱,最后被活活攥碎半个头颅而死的。 兰波爬到了一个开启的空方盒培养舱上,尾尖轻点门牌:“编号200,是永生亡灵的培养舱,他是从这跑出去的。” 兰波爬进空培养舱里,里面除了一张床之外没什么别的东西,床下扔着两张搓皱的纸巾,他凑近嗅了嗅,上面沾染着还未消散无踪的荼蘼花气味。 是珍珠的信息素气味。 白楚年也走进来,见兰波对着两张用过的纸巾发呆,于是悄悄蹲到他身边,把手搭到omega头上安慰。 “他哭过,是在想念我们吗。”白楚年垂下眼皮。 “有什么好哭的。”兰波甩了甩头示意自己不需要安慰,转过身,尾尖扫落了那两团纸巾。 兰波犹豫了一下,又悄悄把纸团叼了回来,塞进背包里。 他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全被白楚年看在眼中,只能忍下心酸愧疚拉着兰波向外走。 他们离开了培养舱,刚要往总药剂库方向跑去,白楚年却警惕地感知到了异样。 他猛然回头,来时的走廊不知何时被一个方盒培养舱堵死,了,白楚年匆匆跑去察看,趴到地上向底部缝隙中窥视,发现地上有滑轨,这个培养舱是被人操纵移动到这儿的。 兰波正在向总药剂库的方向爬,一个方盒培养舱沿着滑轨迅速移了过来,移动速度极快,兰波被夹在侧面越来越窄的缝隙中,为了不被压成饼子只能飞速往回爬。 白楚年一把抓住兰波的手臂,猛地将他从缝隙中拖了出来,鱼尾尖脱离缝隙的最后一秒,培养舱彻底将去路堵死了。 兰波失去平衡摔进白楚年怀里,甩了甩尾巴尖看看有没有受伤,鱼尾气愤地变红了。 “nali。(怎么了)” “艾莲下的圈套。”白楚年环视四周,首先观察自己的处境。他们被十二个异常坚固的方盒培养舱包围在一个狭窄的长方体空间里,脚下是地面,头顶是天花板,经过检查,没有任何身体能钻过去的缝隙。 白楚年拉起兰波的鱼尾测量了一下距离,拖着兰波从一端量到另一端,兰波的鱼尾是长度很标准的三米,量过后发现前后两个培养舱之间距离9米,左右距离3米。 “兰波,你去天花板试试能不能出去。” “en。”兰波爬上去就是一拳。沉重的一拳在天花板上打出了一个凹陷,接连几拳下去,实心金属天花板被锤得很紧实,但并未损坏。 兰波又用同样的暴力方式检测了地面,结果一样。 “算了,不白费劲儿了。”白楚年知道,他们此时处于研究所底层培养区,头顶距离地面数百米,艾莲就是算好了这地形优势,想把他们连着总部培育区的证据一起永久埋葬在地底下,之后就算接受调查,也死无对证,她一样坐不了牢。 “小白,培养舱在动。”兰波卷了卷尾巴尖。 他靠坐在一面培养舱下,放平鱼尾,刚刚鱼尾尖还将将能触及对面培养舱外壁,此时却伸不直了,意味着培养舱仍在缓慢移动,不断缩小他们所在的空间。 这个发现让白楚年的心揪了起来。 “一定有漏洞能出去。”白楚年皱起眉,观察每个培养舱的外部结构。 他将手心贴在培养舱光滑的外壁上,闭上眼睛慢慢抚摸,突然,他睁开眼,仔细用指尖感受金属的起伏。 “兰波,这里有个接缝。” “en?”兰波爬过去,伸长尖甲,按白楚年所说的位置一直抠,果真将外部的漆皮抠掉了一块,看见了里面肉眼几乎能忽略的金属皮接缝。 “真的有。”兰波用力一抠,指尖将金属皮掀了起来,露出了皮下的螺丝。 白楚年从背包里摸出多功能军刀,弹出平口螺丝刀,挨个拧螺丝。 他至少要先打开一个培养舱,这样如果时间消磨太久,培养舱移动太快,他们可以暂时进入培养舱内部来避免被活活挤死。 培养舱的螺丝都是利用机器拧上的,白楚年担心螺丝刀会被别断,小心翼翼地拧得有些吃力。 六个螺丝被拧下来后,兰波将厚达十厘米的金属皮一角用力掀起来,露出了里面聚集的电线。 “好,给我。”白楚年跪在地上,弓身分拣电线,按照电路板接头走向挑出了一根主线,用刀将外边的绝缘皮套割掉,露出导电金属丝。 兰波将鱼尾探了进去,尾尖滋滋放电,培养舱顿时被短路失控,封闭的外壁突然变得完全透明,此时培养舱内部的情况一览无余。 充满培养液的封闭舱内悬浮着一个人形实验体,背后垂着一对白色毛绒翅膀,头顶生长白绒触角,赫然是个女性飞蛾实验体,紧闭双眼,像在噩梦中沉睡。 “不是空的吗?” 培养舱还在向中间缓慢移动,领地意识强烈如兰波已经开始感到空间变狭窄导致的烦躁。 兰波放出一股强电流,电流通过电线当场贯穿所有连接在一块的培养舱,一时间,十二个培养舱外壁同时变得透明,每个培养舱中都悬浮着一个沉睡的实验体。 白楚年透过变得透明的培养舱,发现这些培养舱上都接出了一根管子,循着错杂的管子寻找,发现它们都共同连接着一个培养舱,为舱内的实验体供奉养分。 可以说,这些等级高达成熟期八级的a3级实验体不过是饲料而已。 而接受饲料供奉的培养舱中,竖立悬浮着一只通体灰白,不见其他颜色的白化魔鬼鱼人鱼。 “珍珠……”白楚年的掌心骤然渗出冷汗,兰波也爬了过来,贴在透明外壁嗅闻。 “这才是珍珠的亡灵召唤体,”白楚年恍若惊醒,“那外面那个,被亡灵操控的那一个,他有颜色,有蓝眼睛和粉白鳞片,他是——” “尸体。”兰波轻声道。 盛放珍珠亡灵召唤体的培养舱外,独立控制台屏幕突然解除了锁定,自动弹出了一个视频框。 艾莲托着高脚杯坐在转椅中,优雅地醒了醒红酒,支着头轻笑:“我知道你们总会找到这儿来,既然来了,那么我要送你们一份礼物,他可是很强的。” 第246章 白楚年扶到方盒培养舱变得透明的外壁上,将脸贴近冰凉的金属面,端详困在里面的小人鱼。 之前他都没有找到过机会好好看过珍珠,虽然只是个通体灰白色的亡灵召唤体,珍珠的灵魂。 他稍圆的娃娃脸还没长开,但依然看得出是个骨相漂亮的小家伙,卷翘的长睫毛低垂,乖巧沉睡着。 “蔼蔼。”白楚年小声念着他的名字,他翻了许多书,给珍珠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因为白矮恒星享有几十亿年寿命,永恒不死,他希望珍珠和兰波一样,与海洋同寿。 “randi,你真的很爱他。” 兰波爬到白楚年身上,双臂环在alpha脖颈上挂在他背后,蹭了蹭他耳鬓当做安慰。 “如果他活着出生,我也会一遍遍刮掉他的鳞片,让他在海里独自锻炼出保护自己的鳞甲,就像我的母亲和父亲对我做的那样。他会流血,哭泣,逃跑,再被我抓回来,你看到那一幕时会恨我的。” 白楚年摇了摇头。 “而且他有塞壬鳞片,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身上长有塞壬鳞片。”兰波抬起指尖,隔着透明培养舱外壁抚摸里面的小人鱼,小人鱼腿侧也有一片特殊的鳞,虽然是灰白色,但兰波依然认得出。 兰波抚摸的动作很温柔,眼睛里的感情却有些复杂。 兰波还不想沉入深海沟里,未来千万年都与黑暗为伴,他想陪着小白,想兑现自己的承诺,在小白寿命到达尽头之后将他的骸骨镶嵌在王座上,因此他不想退位。 海族王位更迭时总会爆发一场恶战,旧王有两个选择,自愿让位给新王,然后带着伴侣隐入深海,永远不再露面;或是选择与后辈厮杀,胜者为王,一旦落败,新塞壬将会取而代之,继承旧王的族群,和他的王后。 上一任塞壬自愿让位给兰波,没有一丝一毫抵抗,正因为他有一位心爱的王后,才不敢冒险与实力强悍的兰波厮杀争斗,因为他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守住王座,更舍不得让出自己的爱人。 这些心事兰波向来压在心底,没有向小白透露过。从前小白质问他为什么对珍珠如此冷漠,他无法回答。这是人鱼族血统中自带的残暴慕强的习性,谁也无法改变。 “你不爱他吗。”白楚年见兰波怔神,耸了耸肩叫他。 兰波怜悯望向沉睡的小人鱼:“我注定无法给他太多。养大他,打败他,这是我能给予他的爱。” 两侧的培养舱仍在微小地向中间位移,空间越发狭窄了,兰波的鱼尾渐渐变为警示的红色。 “我们得尽快离开了。”白楚年的指尖不舍地离开了培养舱的壁面,“恐怕艾莲想毁灭证据,把我们一起埋葬在她的实验体基地里。” 白楚年转过身,回头看了睡在培养舱中的珍珠最后一眼。 却不料,猛地对上了一双圆睁着的灰白的眼睛。珍珠瞪着无神的双眼,趴在透明培养舱壁上,寂静地盯着他。 白楚年惊诧向后退去,而珍珠所在的培养舱门突然亮起了通行绿灯,显示已经开启。 舱内的培养液水位迅速下降,他的鱼尾变成双腿,珍珠站了起来,死气沉沉垂手站着,湿透的白发紧贴着脸颊。 “糟了,他要出来。”白楚年当机立断朝培养舱门挡了过去,用身体抵住门口,他当初已经答应过兰波,再见到珍珠,会杀死他,送他回海洋重生,况且此时在培养舱里的只是以灵魂实体出现的亡灵召唤体罢了。 珍珠突然抬起头,朝亮起绿灯的培养舱门冲了过去,猛地撞上去。 一股恐怖的强大力量从舱门中传来,迅速透过金属门传到了白楚年顶住舱门的左半边身体,白楚年先是感到半面身体酥麻,然后被一股强劲力道击飞了,身体被向后冲去。 兰波一惊,立刻伸手抓他,但脱了手,白楚年的脊背狠狠撞到了背后的培养舱上,将厚重坚固的金属门都撞出了一个凹陷。 白楚年跪到地上,单手撑着地面,口鼻向外渗出淤血。刚刚那一下将他五脏六腑都震出了血,麻木了许久才感到四肢百骸的剧痛。 他慢慢抬起头,撞击的眩晕使他眼前模糊,隐约看见珍珠从培养舱中推门而出,那高贵蔑视傲气凌人的姿态像极了兰波。 “好强……怎么会这样……”白楚年咳出一口血沫,抓住一侧培养舱外的扶手,撑着身体站起来。 兰波挡在了白楚年身前,血红鱼尾蓄起火焰般的电光:“亡灵召唤体继承了本体的70%实力,本体……不是尸体,比外面那个依靠亡灵斗篷才能产生意识的珍珠更强。他拥有siren的力量,而且是……” “恶化期。”白楚年远远望见了珍珠所在培养舱外的控制面板,上面显示着珍珠的成长状态,心凉了半截,“艾莲给他注射了ac促进剂……这疯女人。” 白楚年颤颤伸出手,一把抓住兰波将他拉回自己身边:“你想硬碰吗,自从进来之后,我们都消耗太多体力了。” 珍珠冷冰冰地向前迈进,手掌心汇聚起一道黑烟,黑烟凝聚成死海心岩,再铸造成一把细长唐刀,紧握在手中。 被培养舱圈起来的这块地面只有不到三十平方米,没有任何掩体,没有避战的可能。 珍珠仍在接近,白楚年保持着冷静,勾住了自己颈上的项圈。 但他还未松开项圈,手就被兰波按了下去。 “别摘。”兰波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尽是不舍和挽留。 白楚年的手犹豫着垂落回身边。 他知道,死海心岩项圈是道自欺欺人的枷锁,注射过促联合素后,他与兰波的驱使关系更加紧密,以至于死海心岩可以完全将他控制在恶显期,只要不摘项圈,恶显期就能无限维持下去。 这道项圈寄托着兰波所有的希望,一旦解开,就是永别之时。 珍珠冲了过来,身形灵活如电,脚踩侧壁跳跃,他拥有双腿和全拟态恶化期的实力,在陆地上对付远离水源太久的兰波,怎么会落下风。 兰波从白楚年项圈上剥离了一小块死海心岩,铸成匕首握在手中,他甚至不敢铸造更大的武器,生怕死海心岩取得太多,让项圈支离破碎。 珍珠已经接近身前,兰波倏然反身,手中短匕凌空划出一道锋利蓝弧,珍珠的反应速度非常快,在刀刃触及咽喉时脚踏墙面,拐了个弯。 兰波沿着墙壁向上爬,抓住珍珠贴墙缓冲的时机,匕首刀刃狠戾地向下贯穿,珍珠却惊险避开,反手一刀,兰波后撤避开,却不免被长刀挑断了腰侧的鳍,一片薄鳍飘落在地上。 双方都持有死海心岩,白楚年无法贸然插入这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只能目不转睛地描摹着珍珠的动作,在脑海中归类分析。 “格斗方式偏向柔术,力量和速度都有所加强,他用的是二代战斗芯片。”白楚年说,“二代战斗芯片有个bug,加强了惯用手的力道,但导致下盘不稳跟不上攻速,不知道这个bug改了没有,兰波,试试攻他左腿。” 兰波听罢,身体被蓝色闪电覆盖,风一般沿着墙面游走,珍珠紧追过来,长刀朝兰波后心刺去,兰波早有准备,偏离方向闪开这一击,鱼尾卷住了珍珠的左腿,用力一掀。 珍珠陡然被掀翻,兰波将他的身体缠住,鱼尾迅速收紧,左臂从背后卡住珍珠的咽喉,右手紧握匕首向他咽喉割去。 珍珠感知到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突然团成了一个球,用鲁珀特之泪抵挡了兰波给予的致命一击,随后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荼蘼花信息素,猛地一挣。 兰波的鱼尾被拉紧,扯落的鳞片簌簌掉落,鳞片脱落处露出了嫩红的血肉,不断向外渗着血丝。 兰波爬回白楚年身边,守巢般将白楚年圈在领地中,鱼尾变得火红,尾尖高高扬起烦躁抖动,鳞片摩擦发出威胁响声,向对方露出尖锐鲨齿示威。 珍珠也在喘息,张开长满利齿的嘴向兰波低吼。 此时的两位人鱼首领就如同争夺族群权力的野兽,剑拔弩张。 能与恶化期实验体僵持不下,兰波的战斗力的确已经达到了武力型实验体的巅峰,就算在海洋中迎战前来挑衅的后辈,也绝对无人能从他手中夺走王座,只要他愿意,他将永远统治海洋。 几次交手之后,珍珠明白对方不是善茬,无法轻易击败,手中死海心岩唐刀便在掌心融化,重新铸造,铸成了一把手枪。 珍珠的m2能力是水化钢,水化钢出现在m2级分化能力上,威力要比兰波的伴生能力高出一截,他能用死海心岩铸造热武器,这一点兰波却做不到。 他将枪口指向兰波,毫不犹豫扣动扳机,死海心岩子弹破空而来,兰波倏地收拢成一道蓝色闪电离开原位,顺着墙壁快速攀爬,珍珠的枪口便随着他移动,接连扣动扳机,每一发子弹都紧随在兰波尾后。 兰波被迫爬动躲避,但这不免将身后的小白暴露在珍珠射程之下,珍珠突然将枪口调转,对着白楚年开了一枪。 两侧的培养舱已经向内移动了一米,现在他们所在的空间已经异常狭窄,中间只剩下一米宽的通道,连展开双臂都困难,白楚年虽然拥有过人的速度,但他无处可躲。 两发子弹朝他飞来,白楚年当即蹲下躲过了胸前的那枚,但下方的一枚他无法躲开,就在他将手搭上项圈,准备将这道禁锢摘下时,身体被紧紧抱住了。 兰波抱住了他,身体猛地颤了一下,白楚年摸到了他背后的弹痕,死海心岩在汲取着兰波的生命力。 “小白,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不要摘项圈,好吗。我还……能起来……我会救你。”兰波尖声长吼用指甲将背后的子弹从伤口中挖了出来,像感觉不到痛苦似的,惶恐地紧紧搂住白楚年。 他鲜少说出这样祈求的话,原来雍容傲慢的王也会低头。 白楚年抱着他蹲坐到地上,下巴搭在他肩头,嗓音按捺不住哽咽:“你别这样,你别求我。” 珍珠一步、一步朝前走来,抬起重新上弹的手枪,指向了兰波的后颈。 白楚年瞳孔骤缩,想要推开兰波,但兰波固执地搂着他,不肯躲开。 “我总不会让你破灭在我眼前。” 因为两侧的培养舱已经收拢得太窄太窄,宽度只能容纳两人前后站立,意味着他们之间总要有一个人挡在枪口前。 “不会的,我保证。”白楚年将双手挡在了兰波后颈上,遮住他的要害,冷冷凝视步步逼近的珍珠,在脑海中寻找将他毙命的方法。 珍珠扣下扳机的一瞬间,白楚年一跃而起,越过兰波窜到上方的空间,一脚踢在珍珠腕上,一枪放空,子弹朝天花板飞去,将天花板打了个窟窿。 但子弹也擦过了白楚年的前胸,死海心岩轻而易举撕裂了作战服,将他胸前陈年的伤疤重新揭开,血淋淋敞开伤口。 白楚年捂着胸前的伤口一头栽落在地,死海心岩造成的伤口无法愈合,血流如注,很快将衣服浸透了。 珍珠变得愤怒,收回死海心岩,在手中聚集,死海心岩越聚越多,逐渐铸造成了一架手提式重机枪,枪口面向他们。 重机枪的扫射范围远比一把手枪来得庞大,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连白楚年也想不出能从枪口逃脱的办法了。 兰波终于承认这是一个死局,一把抓住白楚年,用鱼尾将他裹进怀里,背对着珍珠,与小白鲜血淋漓的身体紧密贴合,留恋痴迷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吻他唇角:“我会信守承诺,带你回家。” “等我下辈子回来找你上.床。”白楚年狠狠咬了兰波嘴唇一口,指尖用力扯住项圈。 在他扯掉项圈的前一刻,珍珠突然僵直了身体。 白楚年亲眼看见珍珠像突然受到了一只无形的手的摆布,被强压着跪了下来,呆呆地放下了重机枪。 兰波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但凡有一点儿空隙都会被他抓住机会反杀,他瞬间转过变得冷漠阴毒的脸孔,叼着匕首,捡起地上的死海心岩手枪朝跪下的珍珠爬去。 珍珠却以一个皈依的姿态跪在地上,手摸向腿侧的鳞片,那片特殊的鳞突然化作黑烟消失,他珍珠跌落在地,面向兰波虔诚地仰起头。 白楚年突然看出了端倪,放声大吼几乎破音:“兰波!住手!他在认输!不要动他!不要动他!!!” 但兰波已经杀红了眼,眼睛里本该拥有的慈悲和神圣被绝望和疯狂取代,将枪口对准珍珠的左胸,决绝地扣下了扳机。 一发子弹穿透了珍珠的心脏。 空气变得寂静,似乎也变得寒冷起来,将声音冷冻,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珍珠的亡灵体仍旧双手合十安详跪坐着,慢慢倒下的竟是兰波。 兰波眼前一片空白,躺在地上喘息。 他胸口出现了一个大洞,能直接看见胸腔中漆黑的矿石心脏在跳动,矿石爬满了裂纹。 他无力地转过头,看向珍珠的腿侧,发现那枚证明塞壬血统的鳞片竟然消失了,只剩下一块因拔下鳞片撕裂的伤口。 “兰波——”白楚年扑过去抱起他,兰波的脸色却肉眼可见地灰败了下去。 他挣扎着伸出手,颤抖的指尖抚摸珍珠虔诚低下的头。 “孩子,你在信奉我吗。所以我杀你,会被十倍反噬。”兰波声音嘶哑,变得哽咽,“是我错怪你。” 兰波终于松开了握枪的手,手枪当啷掉落在尾下。 他垂眼望着那把枪,手枪融化,化成一滩流动的漆黑的水。 “这是人类最疯狂的发明,原来我从拿起它的那一刻就错了。”兰波疲惫地半阖上眼,“是我的错。” 我在为疯长的私心和陷落的神性赎罪。 第247章 两侧的培养舱仍在向中间挤,此时两侧距离只剩下30厘米,白楚年甚至无法横着身子站立,空气也开始变得稀薄,他忍下心痛,把兰波拖进了之前珍珠所在的培养舱内。 空间终于稍大了些,兰波终于能摊开身体躺在白楚年怀里,虚弱地枕在他臂弯中,半阖着眼,浅金睫毛簌簌颤抖。 白楚年极度痛苦地弓下身,哽咽着一遍遍吻着他的眼睛:“兰波,你能复原的吧,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是吗,你快告诉我。” “我有很多做不到的事。”兰波的嘴唇渐渐褪去血色,抬起苍白指尖扶上小白的脸颊,“比如,救不了你。” 白楚年再无法控制拟态,狮耳紧贴在发间,内心深处的恐惧透过本能展现在外。 “我不该来这儿,我该跟你回家的。是我太贪心,我想和你待久一点……从一开始你就在迁就我,为了我留在陆地上,为了我冒险进研究所,对不起……” “吓你的,这点小伤而已。”兰波用拇指指尖给他抹了抹眼泪。 白楚年一下子抬起头,鼻尖泛红望着他,吸了吸鼻子:“真的?” 兰波抹了一把他的眼睛,转头看向讪讪停在门口的珍珠。 珍珠心口也中了兰波的一枪,死海心岩子弹洞穿了他的身体,子弹留下的孔洞向外冒着黑烟,无法愈合,珍珠的身体也因灵魂在破碎而一点点变得残破。 珍珠跪在地上,小心地扶着门框不敢进来,直到看见兰波朝他勾了勾手,才急忙膝行爬进来,跪坐在兰波身边,小手谨慎地搭在膝头。 “siren。”珍珠背着双手,低下头,额头快要触及地面,向首领展示臣服姿态。 兰波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能猜到,是留在外边跟着永生亡灵的珍珠尸体最终选择了向他臣服,面前的亡灵召唤体才会突然停止攻击并认输。 兰波勉强抬手,揉了揉珍珠柔软的蜷曲的卷发,指尖勾起他下巴,让他抬头看小白:“你知道他是谁吗。” 珍珠呆呆地观察白楚年,摇摇头。 兰波一个音节一个音节教他:“daimi。(爸爸)” “daimi。”珍珠小声重复,听话地蹭到白楚年身边,小狗一样用脑袋拱他的手。 白楚年愣了,抬着手不知道该干什么。上一刻还在为兰波重伤而起的杀心,此时又熄灭了,他还是做不到怨恨这个未能出生的可怜孩子,他只怨恨艾莲,也怨恨他自己。 “daimi,daimi。”珍珠似乎感应到了面前的alpha身上温柔的信息素,本能驱使他想被抚摸和哄慰,柔软地黏在白楚年手臂上,汲取本该拥有却缺失多年的安抚信息素。 白楚年张开手臂将珍珠和兰波一起揽进怀里,释放出大量安抚信息素,将他们圈在自己身体庇护之下。 兰波轻吻了一下珍珠的额头,握住白楚年的手,搭在了珍珠后颈上,用醇和磁性的嗓音在珍珠耳边缓声道:“daimi给你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白蔼星,你喜欢吗。” 珍珠沉溺在无边的幸福中,闭着眼睛点头:“en。” 他背后的弹孔还在向外冒着黑烟,重伤的灵魂在流逝,珍珠的一只手和一只脚都消失了,躯体上的弹孔也越扩越大,吞噬着他灰白的身躯。 “你认可这个名字吗?”兰波问他。 珍珠的身体还在不停地破损消散,此时他甚至无法跪着保持平衡了,只能留恋地把脸颊贴在白楚年和兰波的手上,真诚回答:“我认可。” 当他做出回答时,身体突然停止了消散,而是逐渐压缩凝固,越来越小,被空气挤压成了一团小小的玻璃球。 神使m2能力“泯灭”,以球状非晶体形式留存灵魂,【玻璃球被碾碎时】,被泯灭者将会从世界记忆中泯灭,除了白楚年和打碎玻璃珠的那个人,其他人将会失去对那个人的记忆,同时失去探寻他存在的兴趣。 遗忘是比死亡更纯粹的离去。 虽然珍珠的亡灵召唤体是灰白的,落在白楚年掌心里的玻璃珠却是粉白色,像凝固的草莓味牛奶。 白楚年将玻璃珠攥进掌心,小心地放进口袋,生怕它破碎,紧紧搂着兰波,把脸埋进他颈窝里,眼泪止不住打湿兰波上身绑的保湿绷带。 兰波更加疲惫了,躺在白楚年臂弯里,呼吸也变得更弱。 “randi,”兰波艰难抬手搭在他后颈上,色情地勾划他的腺体,勉强扯起唇角轻笑,“obe?” 白楚年头痛欲裂快要窒息了,朝他大吼:“都这时候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被小猫咪哈了,兰波有点委屈,皱眉哄他:“我是永生不死的,任何力量都不能杀死我。把我扔进海里,埋进沙子,海洋会供养我直到痊愈,几十年后我又会完好如初。可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要守在海底翻找几亿只海星,才能找到你变的那一个?” “别说了,我带你出去。”白楚年很轻地将兰波平放在地上,掰下矿石鱼骨耳钉上兰波给予他的心脏一角,精心将那块矿石从兰波破了一个大洞的胸腔上补了回去。 矿石一角补回了心脏的缺口,心脏的裂纹便开始缓慢黏合,虽然恢复速度很慢,但聊胜于无,兰波稍微好受了些,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休息。 看见兰波安稳稍许的表情,白楚年才意识到,这一小块掰下来给他做耳钉的矿石对兰波来说也不可或缺,并非什么可有可无的东西,或许失去心脏一角的每一天他都在隐隐作痛,但他不在乎,人鱼的爱意偏执又疯狂。 白楚年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极力让自己清醒冷静下来,在培养舱中沿着每一寸墙面摸索,寻找出路。 如果找不到出路,这座培养舱将会成为他们埋葬在此处的透明棺材。 白楚年注意到珍珠留下的死海心岩重机枪,快步跑去将它搬了进来。 透过变得透明的金属培养舱壁,白楚年看见了许多沉睡在各自培养舱内的a3级实验体,如果他要破坏培养舱逃出去,势必会放出其他实验体,它们体内安放着二代战斗芯片,屠杀欲望会让他们六亲不认只知道杀戮和破坏,短时间内沟通合作是不可能的。 白楚年犹豫着,回头看看,兰波蜷缩在地上,把自己卷成了半个球,虽然他嘴上不说自己有多痛,白楚年却感觉得到。 白楚年扔下背包,摘掉身上的弹带,尽量让自己负重最少,然后将死海心岩重机枪挎在身上,一手托着机枪,另一只手把兰波抱起来。 兰波已经很难睁开眼睛了,微弱地问:“重吗。”三米长的鱼尾很压沉,但他现在也实在没有力气变为人类拟态了。 “抓紧我,没事。”白楚年抬腿用膝头顶了顶兰波,让自己抱得更结实一些,“两吨的轿车我都搬得动,二百斤的老婆算什么。” “搬得动和搬着跑是一样的吗。” “你跟汽车也不是一样的啊。” “hen。” 白楚年退后几步,背靠在舱门处,抬起重机枪,对着自己判断的培养舱最薄弱处开枪。 枪声震得耳中鼓膜嗡鸣,密集的子弹在超高的射速下撞击舱壁,漆黑的弹壳向外跳动,再重新铸造成子弹填回弹带上。 舱壁被冲击变了形,缺口出现了,白楚年开着枪冲了出去。 但一同被击毁的不止这一个培养舱,坚固的培养舱挤压堆积在一起,将白楚年他们包围在最里层,白楚年必须从正中央一路冲出去。 培养舱被破坏,舱内的培养液水位迅速下降,实验体一一苏醒。 白楚年一路飞奔,身后传来起伏的低吼,奇形怪状的实验体慢慢从培养舱中站起来,仰天长啸。 无限子弹的死海心岩重机枪握在白楚年手中,冲破了又一道门又一面墙,被引燃的脑瓜藤还在走廊中燃烧着熊熊烈火,迸出的滚烫弹壳在白楚年脸上划出血痕,他低头与兰波脸颊相贴,挡住设备燃烧爆炸时飞来的火焰。 终于退回到检测区后方塌陷处,十几米的横断口内火焰冲天,白楚年停下脚步,回望一眼身后,墙上火光映出了无数只追逐他而来的怪物的剪影。 身上挂着一架重机枪,抱着兰波,助跑距离几乎没有,白楚年怎么也不可能飞跃到十几米的鸿沟对岸。 他扔下了重机枪,麻木的双手将兰波紧紧抱住,嘶哑安慰:“抱紧点。”他急促地呼吸,喉咙快要被灼烧冒烟了,声音干枯得像呲不出气的灭火器。 白楚年眼前有些模糊晕眩,扶了一把墙才站稳。他的体力已经耗尽,向前的每一步都在靠着意志力苦苦支撑。 兰波搂上他脖颈,轻声问:“外面,天已经亮了吧。” 他沉默不语。 兰波又说:“我们要到此为止了。” 白楚年的眼睑慢慢变红,握紧拳头狠狠砸向墙面:“不可能,你别想甩开我,我们领过证了……会长说领了证就要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在一块的……” “randi,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兰波淡笑起来,抬起右手,用尖牙撕开指间的蹼,寻觅白楚年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这件事我隐瞒了很久。” “什么?” “当我离开研究所,意识清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是——我将会带领海族吞噬陆地。”兰波说这话时不停地轻吻他,用亲吻来抚慰落寞无助的爱人,“离开研究所后,我被贩卖人口的团伙抓住,那很好,人类的忤逆和不敬将会是我侵袭和淹没陆地的理由。但那时候,你出现了,从天而降,你来救我。我才搁置了计划。” “什么?不是你指名我去救你吗?” “你说什么呢,我从没让你去救我。我原本打算淹没陆地时,去ioa抢走你,绑回加勒比海人鱼岛做王后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主动来了。你为什么来救我?” 白楚年彻底想不通了:“不是你向ioa求救,点名我去救你吗。会长说,你用摩斯密码点了两个单词,whitelion,白狮,不是在呼唤我吗。”他说着,突然顿住,“你……不懂英语……” “a。”兰波闭上眼睛,恍然一笑,“原来是这样啊。在你的语言里是白狮的意思吗。” “好了。”兰波闭上眼睛,“这样告别已经足够了。泯灭我吧,带我出去,把我扔进大海,我会在海里重生。和你带着我的身体出去结果是一样的,我们许久不能相见。” “想我的时候就去海边,等一个海螺被冲上岸,捡来扣在耳上听。我会让大海送它过来告诉你,我未远去。” 第248章 兰波将手搭在小白颈上,引动死海心岩项圈形变,铸造成一副口枷,锁住alpha的利齿。 白楚年体内一部分力量被突然释放,一股白兰地信息素爆炸开来,接近他们的实验体受到强烈冲击,皮肤表面凝结了一层玻璃质。 项圈控制变弱后,泯灭失控,对范围内目标进行无差别攻击。 兰波揽过小白,冰凉嘴唇印在他脖颈上,在他耳侧低语:“我真的,很喜欢你给我的名字。” “兰波,兰波,别走!”白楚年的视线被泪水模糊,身后实验体癫狂的怒吼将他唤醒,他手里一空,突然找不到兰波了。 一颗剔透的蓝色玻璃珠悬浮在空中,内里流窜着闪电,像一枚圆润无棱角的蓝宝石。 玻璃珠内部闪电流转爆裂,在白楚年脚下引出一张蛛网闪电,将他身后的实验体瞬间击退十数米。 兰波的声音于旷阔空间中回荡,在白楚年耳边安慰:“我们的缘分还没结束,如果生命真的会轮回往复,我想我会再次找到你。我赐给你口说神谕的能力,我的使者,在我沉睡时,暂且替我掌管海洋吧。” 玻璃珠飞入白楚年被口枷锁住的口中,自动镶嵌进了他舌间,一缕电光从玻璃珠内延伸而出,在alpha舌头上形成了一个宝石蓝色的眼睛。 活着的眼珠的瞳孔拉长成一条竖线,在白楚年鲜红的舌头上灵动轮转。 —— 云层吞没落日时不慎被点燃,于是烧成了连绵的一片,火焰的颜色铺满了天空。 屹立在红云荒草中的研究所大楼在隐隐颤抖,金属和砖块被震落,掉进断崖外侧嘶吼的海浪中。 涂装pbbw标志的迷彩直升机已经将大楼团团围住,风暴特种部队队员严阵以待,四人一组将枪械雷达架在直升机上。 “队长,异形雷达开了!”贺文意探身到何所谓身边,迎着猎猎劲风高声报告,压在头盔和护目镜下的发丝在风中飞扬。 贺文潇守在异形雷达前,戴着耳机,全神贯注盯着雷达显示屏,大楼内部出现了许多飞速移动的红点。 “队长!里面的实验体要冲出来了!” 何所谓戴着防光墨镜,抓着扶手半身悬挂在直升机上,举起对讲机:“机载重武器准备,引爆点准备,严防死守,不允许任何实验体冲入城市防线。” “是!” 远处一架涂装军蓝色飞翔之鹰标志的直升机从后方飞入前线,与何所谓他们的飞机并排,何所谓盯着对面直升机里的alpha瞧了半天,训练有素的熟练动作和从未懈怠锻炼的体型让他十分熟悉,传言说飞鹰集团现任boss多年前也曾服役于pbb秘密特工组织,现在看来的确有迹可循。 陆上锦扶着舱门,探出上半身,由于螺旋桨的嗡鸣不得不抬高音量,朝何所谓吼道:“我家孩子还在里面!谁敢引爆!” 何所谓皱眉凝思,对方位高权重身价无量,凭他一个上尉的确惹不起。 陆上锦见他没反应,给言逸发起通讯:“你跟他们领导说,小白还没出来,楼炸了就全埋底下了!” 何所谓一听,眼睛瞪得老大,一把摘掉墨镜:“什么?那姓白的在里面儿呢?!跟这一群几百个实验体掺和一块?” “啧,起来,我看看。”何所谓把雷达边的贺文潇拽起来,自己坐到操作台边,观察着屏幕上奔跑的红点。 跑在最前面的一个红点速度非常快,何所谓点击了一下红点,启动了雷达分析,屏幕上立刻拉取到了信息素检测分析—— 特种作战武器编号:9100 代号:神使 分化等级:白狮a3 型号:全拟态使者型猛兽实验体 成长时期:∞ 分析结果:极度危险,不可正面对抗。 “真特么是他。成长时期这个符号是啥?不是成熟体吗?难道恶化了?!”何所谓戴上墨镜,把贺文潇按回雷达前,拿起对讲机重新部署爆破规划。 陆上锦也得到了言逸的回答,在嘈杂震耳的螺旋桨鸣声中,言逸的声音坚定清晰:“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上空,先遣部队负责清除威胁,国际警署和我们的人准备进入研究所内部搜索嫌疑人和证据。” 这时,一道黑影从远处掠过,是一位身穿翼装背降落伞包疾速滑行的ioa特工,陆上锦仰头向高空望去,近百位翼装战士俯冲而下,冲破吞噬夕阳的厚重云层,朝地面飞去。 陆上锦极目远眺,用极限视力在战士之间搜寻,果然看见了陆言的脸。 那孩子脸上的血污和汗水混合在一块儿,脖颈和手腕缠绕着绷带,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陆上锦也不知道,好像从某一天起,娇气的小兔子突然就不再撒娇卖嗔哭哭啼啼,变得比陆上锦见过的任何同龄孩子都坚韧顽强。 他也在俯冲降落的战士们中间发现了许多年轻稚嫩的脸,有的看起来和陆言一样还没成年,却和身经百战的士兵一样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翼装飞行的战士们到达一个高度,拉开了降落伞。上百朵绿底金纹的降落伞接连在空中盛开,每一个降落伞伞面上都清晰地印着ioa三个字母,和一只展翅飞翔的自由鸟。 陆言落地后抱着冲锋枪冲在最前方,毕揽星押在队伍中段,关注着身边每个人的情况。 萧驯落伞时直接跳到了信号塔高架上,熟练地组合狙击枪,架在钢制栏杆的缺口上,紧接着就进入了一动不动的观察状态。 多米诺扇动夹杂着蓝色修补纹的火红蝶翼,穿过层叠的直升机和螺旋桨从空中飞来,双手提溜着爬虫的背包,爬虫悬挂在空中,单手托着电脑,利用自己的m2能力地球平行位面来拉取研究所内此刻的损坏情况。 “看样子里面发生了多处坍塌和大型火灾。”爬虫分析道,“现在不能突入,先等里面的实验体出来再灭火,再进入。” 毕揽星回复:“好的,我去向上级报告。” 多米诺在直升机间隙中插空飞行,在高处搜索研究所附近的荒草堆,突然发现了白楚年留下的那辆吉普车:“是视频里那辆车!里面关着人质的那辆,要去救吗……会把亡灵引来的吧?” “别管那么多了,研究所的背面防护大门在一道道受击损坏,它们要冲出来了!还有一百米,速度好快,五十米,二十米,五米!他们出来了!” 特种部队的机载重武器突然调整瞄准,齐刷刷转向了研究所背海的那一面。 何所谓举起右手高声命令:“注意识别!准备射击!” 研究所最外层靠海的一面墙突然塌出了一个直径足有二十米的大洞,紧接着才是震耳欲聋的撞裂声和爆破声。 断崖下的海浪受到召唤,浪涛变得汹涌愤怒,撞击岩石时掀起万丈浪流,冲天而起,在空中凝固,冻结成一座比大厦顶端更高的平台。 一道明月般洁白的影子率先冲出大楼,从烈火夕阳中划出一道拖着蓝光的弧线,庞大圣洁的白狮巨兽如同明月穿云,落在海洋凝结的高台顶端,尾尖挂着一枚漆黑的死海心岩铃铛,铃音响动,摄人心魂。 白狮慢慢回转身体,两只眼睛燃烧着蓝色火焰,随着身体回转拖出两道暂留的蓝光。 他俯视万物,张开血红巨口怒吼咆哮,震动万里行云的吼声让排布在天空的直升机都被气流激荡得颠簸晃动。 身后追逐的实验体被震慑,放慢了飞奔的脚步。 白狮茂密蓬松的鬃毛已经生长完全,他看上去不再稚嫩年幼,脱胎换骨长成了真正的雄狮。 白狮巨口微张,舌面上镶嵌着一枚宝石蓝眼睛,瞳孔竖细,富有生命似的诡异转动。 白狮的身体渐渐缩小,毛发消失,有力的四肢回化为人类。 幻化白狮消失,白楚年仰头坐在了海浪高台之上,手搭在膝头,一条腿垂在空中。 他的头发变得雪白,双眼完全蜕变成宝石蓝色,通体洁净,唯有颈上死海心岩项圈和口枷将他死死禁锢。 白楚年眼中昔日明亮神采已然万劫不复,漠然望着前方。 汹涌海水撞击海浪凝结的高台,古老厚重的鲸音长鸣,用高低起伏的缓慢声调带来了深海的质问: “使者,你为何而来?” 白楚年抬手扶在口枷外侧,向下一掰。死海心岩竟应声而断,口枷和项圈从他颈上脱落。 白楚年将口枷从脸上移开,微张开嘴,尖牙抵着薄唇,舌面上镶嵌的蓝色眼睛在灵活转动,凌厉傲慢扫视脚下万物,仿佛扫视一片尘埃。 他哽咽回答:“神,遣我来。” 神使自由体,a3能力“神遣我来”,指引型能力,被神使点名者最高能力威力将再进化,且消耗能量不变,维持时间由神使决定。 蚜虫岛的学员们都僵住了,愣愣仰头看着高台上的教官,虽说曾经开玩笑给教官起外号“食人魔狮涅墨亚”,却不曾想过一语成谶,真有一天能见到本体。 陆言也被这震撼场面惊呆了,突然,脚下不知不觉浮现了一枚蓝光圆环,他走到左就跟到左,走到右就跟到右。 “我,我好像被他点名了……”陆言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掌心,试着发动自己的m2能力四维分裂。 霎时,陆言身体爆发出一串十字残影,三千六百个兔子实体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战场上。 陆言的m2能力四维分裂发生了类a3进化,能力变为“秒速时间轴”,发动能力时能召唤一小时内每秒的自己,且相互独立,一个受伤不会连累另一个。 毕揽星随时关注着陆言,突然发现自己脚下也浮现了一个蓝色光环。 一瞬间,以毕揽星为中心,辽阔荒野中的荒草疯长成粗壮藤蔓,毕揽星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周身一切植物的行动都在受他控制。 毕揽星的m2能力天荆地棘发生了进化,变为“万物生长”,他所在地区任何植物将受他掌控。 蓝色圆环接连在蚜虫岛学员们脚下浮现,谭青的能力超氢化被提升为原子聚变,与谭杨合并能力时发生的“联爆”进化为“核爆”。 趴在高架上准备狙击的萧驯也发现了自己脚下浮现的点名蓝圈,他检查了自己的能力,m2能力猎回锁定已经被提升至“十环校准”,子弹命中后,协助校准范围内友方武器射击精度,完全达到命中率百分之百。 被多米诺拉着浮在空中的爬虫竟也被蓝环选中,m2能力“地球平行位面”进化为“平行位面破解版”。 爬虫大受震撼,试着使用能力拉取研究所大楼内的建筑构造。 此时他提取出的建筑图纸不再是平面图,而是可以移动的彩色3d建模图,他甚至能在电脑上直接推动建筑里的摆设。 爬虫试着在建筑模型上点了一下研究所大楼外的玻璃,右键单击,选择“删除”。 他小心抬头,发现研究所大楼外相应位置的装饰玻璃已然不翼而飞。 “卧槽?——!” 第249章 爬虫迅速熟悉了自己升级后的能力,平行位面破解版的确强大,但也存在限制,虽然能选择建筑某部分删除,但一次只能选中一个东西,且必须确定删除的部分非承重结构,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造成建筑大楼分崩离析。 他用鼠标选中删除了一些堵死道路的障碍物,填补塌陷,维修建筑内故障的灭火系统,将破损电线和变形的水管用画笔补上残缺部分,然后重新接通,修改灭火程序,并打开总开关。 爬虫又制作渲染了一个移动室内环境表,安放在大楼内部检测温度和氧气密度,等数值到达合适指标时才能通知先遣部队突入。 “里面还有活人,躲在地下防空所里集中避难。”爬虫说,“可能是幸存的研究员。” 大量精英实验体从撞破的大楼一角爬了出来,仿佛巢穴被灌了水的蚂蚁,密密麻麻向外涌,沿着大楼表面四散爬行。 pbb直升机上的机载雷达检测到了这些危险实验体的级别和强烈攻击意图,何所谓举起对讲机命令道:“实验体已经全部离开大楼,a3级风暴精锐小队掩护先遣部队进入研究所,其他人保持围剿队形,不允许任何实验体冲破防线,ioa特工加入作战,注意两方协同。” 下达命令后,何所谓忐忑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高台上的白楚年,他眼神空洞,面无表情,让人不由得为他捏一把汗,何所谓不禁怀念起那人从前贱兮兮的鲜活神态,他曾亲眼目睹白楚年从朝气蓬勃变得病弱苍白,再变成现在这般行尸走肉的模样,他有些后悔,埋怨自己不曾多拉他一把。 “去,你们去帮助掩护。”何所谓道。 “是。” 贺家兄弟戴上联络装备,背上伞包,纵身一跃,整齐划一。 由于人类武器对实验体无法轻易造成致命打击,战局渐渐向实验体倾斜,部队伤亡越来越多。 贺文潇先注意到了白楚年脚下的海浪冰柱,几只漏网的实验体发现了是白楚年在操纵着整个战局,开始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 “小心。”贺文潇调转枪口,抬起瞄准镜,最接近白楚年的实验体出现在十字准星中,被三发子弹精准击落,仰头栽了下去,被固化的海浪尖刺穿透身体,深深钉在了上面,怎么挣扎都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等着血液流干。 但贺文潇身后的蝙蝠实验体趁他背后无防备,伺机冲了过来,一口咬在他肩头,利爪从他背后撕扯出数道血痕。 “文潇!”贺文意听见身后的痛叫便回过头,一脚踹开那只吸血蝠,趴到贺文潇身上,用身体遮挡住贺文潇,蝙蝠的利爪狠狠抓在了他颈后,贺文意反手一枪爆了蝙蝠的头,趁蝙蝠迟滞片刻,贺文意低头与贺文潇额头相抵。 北美灰狼双子腺体瞬间融合,魔犬加尔姆j1能力,坑中火焰。 一股紫色火焰冲天腾跃,蝙蝠向高处躲避,却仍旧不免沾染上了一丝紫火,紫火像胶水一样粘稠,无法熄灭,并迅速席卷到蝙蝠全身,烧得它满地乱滚。 白楚年稳坐高台,冷蓝瞳仁微微向右移,注意到了他们,于是一个点名蓝环出现在了贺家兄弟身下。 于是北美灰狼腺体一次融合成的魔犬加尔姆腺体发生了二次融合,进化形成地狱三头犬腺体,m2能力“冥世之门”。 紫色火焰将他们二人粘稠包裹,紫火不散发任何热量,却将两人周身的地面融化成紫色岩浆,岩浆蔓延成一扇地狱之门的形状,靠近他们的实验体不慎掉进岩浆中,顿时被黏火吸附住,向深处拉扯,痛苦尖叫着扒着边缘向上爬,慢慢化为一股灰烬。 双子腺体分开时虽然毫无用处,但融合时却远比同级普通腺体强大数倍。 白楚年也注意到了靠近自己脚下的实验体,它们发现了整场战斗的指挥者,正不知死活地向上爬。 他双唇微张,口中的宝石蓝眼在鲜红舌面上转了两圈,目光死死盯住了脚下正在爬动的实验体。 “退下。”白楚年说。 实验体们不约而同停滞了动作,像受到了无形的命令摆布。 白楚年抬手,海浪高台上刺出万根冰刺,将靠近自己的实验体万箭穿心。 解决了脚下的麻烦,白楚年又将目光投向混乱的战场。 陆言冲在最前面,三千六百个擅长近战突击的兔子实体用身体保护着后方部队和远程狙击手,毕揽星操控植物生长成围墙,将实验体牢牢圈在研究所附近。 风暴部队的突击队员们射击精度受到了萧驯的十环校准,射出的子弹百发百中。 可即使如此,a3级人类的力量想单挑同级实验体还远远不够,a3级实验体已经具备了智慧,它们渐渐开始合作协同,人类伤亡数量剧增。 兔子实体数量锐减,陆言对抗亡灵时留下的伤口也撕裂了,他向前一个踉跄,半跪在地上,但并未倒下,而是奋力撑起身体,紧了紧腰间渗血的绷带,拉着手边的藤蔓挣扎站起来。 场上每一个突发情况都让白楚年尽收眼底,点名仍在继续。 韩行谦和钟医生与pbb雷霆援护小组乘同一架飞机赶到研究所外,先把白楚年藏在吉普车后备箱的人质救了出来。 人质正是红狸一中坠楼事件中肇事学生甄理的父亲,他被绑在后备箱里将近三十个小时,靠身上扎的一管营养剂维持生命,此时已经严重缺氧,医生们迅速搬来仪器进行临时抢救。 飞机尚未降落时韩行谦就看见了坐在最高处的小白,那副冰冷漠然的样子让他感到陌生。 从前陆上锦把他捡回来时,他重伤濒死奄奄一息,可即便如此,小白仍在渴求活着,他忍着剧痛竭力向身边的医生护士展示着自己的乖巧无害,他想得救,很想活下去。 韩行谦也依稀记得,不久前自己趁他不设防时用独角读了他的心,那时候白楚年的心里在苦苦哀求“我不想死”。 他对生的渴望曾经如此强烈,可现在,韩行谦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求生的欲望,仿佛有人在信徒面前打碎了他的信仰,让他原地徘徊只剩绝望。 “看见异形雷达上显示的成长时期了吗,他进入自由体阶段了。”钟医生也在观望着小白的状态,“成熟体未满十级之前意外进入下一阶段会导致恶化,如果升到十级再进入下一阶段,就会成为自由体。小白早已达到了九级巅峰,一定是某些契机促使他升到了十级。” “是兰波。”韩行谦发现了白楚年舌头上灵活轮转的宝石蓝眼睛,直觉告诉他,兰波的身体已经被白狮吞噬,化为他成长的养料,在一念恶化一念自由的临界点用自己的力量推了他一把。 谈话间,钟医生发现自己脚下也出现了蓝色光环,白楚年将他的m2能力“愈伤术”升级成了类a3“天使俯首”。 韩行谦:“陆言不行了,先给他治疗。小白一定在观察着所有人。” 钟医生尝试着发动能力,指尖青风藤缠绕生长,地面上随之生长出柔嫩的绿芽,在陆言脚下绽放出一朵白花。 花瓣将小兔子包裹住,再松开花瓣,陆言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余下的治疗能力以溅落方式递减,传递给周围的伤者。 “好强的能力。”钟医生被自己展现出的前所未有的强大治愈能力震惊,眉头紧锁,抬手遮挡迎风飞来的木叶和土渣,“这样下去太危险了,得阻止小白了。” 韩行谦抿唇思索:“看起来,他点到的人会得到暂时的能力提升,但相应的一定会产生巨大消耗,自由体的能量是无限的吗?” “绝不可能,必然有个上限。他的能力是以崩掉世界现有力量体系为代价的,想必副作用会非常恐怖。”钟医生连连摇头,“你看他点名时大多只选m2级的进行强化,这是能量消耗最优解,强化j1级的会造成能量浪费,强化a3级的会让他消耗过快。” “他不想活了吗,把能量全部耗尽,他会怎样?”韩行谦忍不住上前,被钟医生拉了回来,“我感受到了,他很痛苦。” 白兰地信息素笼罩了整个研究所大楼,弥漫在气味里的悲伤浸染着每一个人的情绪。 虽然有钟医生的治疗挽留着场上的伤员,可部队伤亡数量仍在增加,甚至隐隐有被实验体倾轧的苗头。 白楚年慢慢站了起来,因长时间处在恶显期的病痛中而瘦削下来的身体有些单薄,在风中摇摇欲坠。 陆上锦让直升机努力靠近白楚年,想把他从不胜寒冷的百米高空接下来,他也是a3,知道发动如此大面积增幅的能力对自己的身体会是一种何等强度的摧残。 但白楚年先一步发现他,挪动脚步面向他,勉强一笑。 陆上锦诧异发觉自己脚下出现了一圈蓝环。 他的a3能力“强化瞬膜”被升级成了类s4级别的“强化封印”。 陆上锦直接被催发了能力,游隼飞翼展开时,全场实验体被当场控住,无法施展能力,目标从单个扩大成了范围,时间从一瞬延长到了整整三十秒。 韩行谦和钟医生立即变了脸色:“局势不利,他开始点a3了吗?!” “小白!住手!”韩行谦朝空中嘶吼,但已经来不及了,自己脚下也浮现了点名蓝环,他的a3能力天骑之翼被提升至类s4“圣兽荣光”,飘落的羽毛自行变为锋利飞刀,破甲穿入实验体体内,体内攒满三根羽毛时,实验体眼睛亮起微光,当场倒戈,与其同伴反目成仇,撕咬厮杀,血腥相残。 将输的局面即刻扭转,实验体的能力被暂时封印,部队抓住这短暂的时机发起反攻,下手利落杀伐凌厉果断,迅速将失去战斗能力的实验体斩杀。 陆言跳起来用双腿从背后抱住一个实验体的头,匕首猛地插入大块头的后颈,双手用力一扳。实验体的颈骨连着腺体一同被斩断,热血向外喷洒,大块头的身体慢慢向后倒去,陆言跟着一起被砸在了地上。 他躺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天空倒转,云层鲜血淋漓。 “拜托了,这一切,快结束吧。”陆言剧烈喘息着,看着天空发呆,汗水混着眼泪和血污从眼角淌下。 他忍着痛艰难转过头,看向白楚年的方向,还有战斗能力的实验体破釜沉舟朝着白楚年所在的海浪高台爬去,索命般凄厉嚎叫。 一股力量促使陆言翻身爬起来,不顾一切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展开双手做出阻拦的动作。小兔子把战术匕首横咬在齿间,双手端起插上最后两个弹匣的uzi,娇小的身体挡住实验体进攻白楚年的去路。 一股藤蔓蜿蜒爬来,毕揽星一条腿缠着藤蔓挂在半空,抱着步枪将缺口堵住。 趴在高架上的萧驯放弃狙击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实验体,将瞄准镜对准了白楚年脚下的目标。 先遣部队成功突入研究所,外部实验体失去反抗能力。 陆言已经忘记自己打空了多少个弹匣,冲锋枪的后坐力让他的手在发抖,最后变得麻木,失去知觉,只知道机械地瞄准射击。 他的鼓膜被枪声震得麻木,听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雾气,恍惚间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小白——” 陆言下意识向后看了一眼,瞥见了一道坠落的白光。 “楚哥!哥——!” 陆言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成了白楚年失去意识前听到的唯一的声音。 他终于支撑不住,后颈腺体爆出一团滚烫热血,从百米高台跌落,如同上帝随手扔下的一把报废的枪。 天空早已被一片寂静灰蓝取代,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兰波离开的第一个小时,白楚年想念了他三万六千次。 坠落的身体在落地之前陡然停滞,白楚年的身体被七八根凝固的海浪尖刺穿透,尖刺从背后没入,染红的尖端从胸前、大腿、侧腰、小腹穿出,血流顺着尖刺向下流淌。 白楚年仰起头,僵硬地抬起手,沉溺于欣赏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原来他以为兰波永生不死,会永远陪在自己身边,所以不够珍惜,他只会占有的爱与兰波的深沉宠爱相比是否太轻了? 固化的海洋慢慢融化,将白楚年从尖刺上放了下来,海水聚拢成一双手将他温柔捧起,让他飘在水面上。 白楚年嗅到了兰波的气息,急切地想要拥抱这团海水,但海水无形,嵌不进他怀抱里。 “我感激锦叔和会长收留我,感激医生们奋力救我,感激学员和朋友们信我,感激你爱我,这些感激,在我活着的时候还能不能还清呢。” “我现在不敢大声说话,怕牙齿不小心把你咬碎,我怕世人忘了你,让你在其他神祇面前丢了面子……我不允许神被遗忘。” 白楚年自己身下浮现了一个蓝环。 “现在一切我都还清了,只是还欠你太多。我要你远离家乡,陪我留在你陌生的地方,要你放弃悠闲生活陪我出生入死,要你自愿泯灭嵌在我身上,这些亏欠我实在还不清了,只好让我用这具破烂身体换你永恒不灭吧。” 他点名自己,将自己的m2能力“泯灭”进化为类a3“复苏”。 舌尖的宝石蓝眼脱落,与捧起他的透明巨手结合,海水流淌成人鱼的形状,从透明开始幻化成型,海浪冲刷着他鱼尾上的蓝鳞,坚硬锋利的鳞片一块一块拥有了形状和颜色。 汹涌海水中,金发人鱼顶破浪涌直起身子,海水从他打湿的发间簌簌滴落,他垂着头,打横抱起褪去血色的小白,低头用嘴唇贴着他冰凉的额头:“randi……你违抗我的命令?” 由“泯灭”被提升为类a3的“复苏”变为了一种回溯能力,生死互换,以自己被泯灭的代价换回一个灵魂,修补他的身体,消除他的伤痛,让他新生苏醒,完好如初。 白楚年骤然被压缩成了一枚雪白的玻璃珠,从空中坠下,从兰波指间滑落,掉入海水中。 “nono,nowa。”兰波慌忙扑进水中,狼狈地在浅滩上摸索寻找,海水被他搅翻,沙粒沾在他的肩膀和脸上,碎贝壳和水草卡进了他憔悴凌乱的鳞片缝里。 研究所大楼在战争中多处炸毁,内里储存的燃油和药剂大量泄漏出来,沿着断崖向海水中迸发,海水变得浑浊,表面浮起一层彩色油膜。 兰波浸泡在肮脏油污中,失魂落魄地寻找不知埋在哪块沙子里的玻璃珠,皮肤被油污和带走有颜色的药剂染得斑驳不堪。 岸上的人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鸦雀无声,韩行谦突然发现异常:“怎么回事,兰波的净化能力不见了。” 一颗洁白的玻璃珠从沙粒中滚了出来,兰波一把抓住它,在污浊的海水中洗净,举到面前端详。 洁白的玻璃珠一尘不染,摇晃一下,玻璃珠就会发出一声“喵”。 玻璃珠中冰封着一片蓝色的塞壬鳞片,如琥珀熠熠生辉。 兰波握紧了那颗玻璃珠,痛苦地蜷曲身体,把脸颊埋在臂弯中。 肮脏的水流让他的金发沾染污秽,他也曾设想过小白寿命将近时的悲伤诀别,可这一天真正到来时,他从未感到如此失落。 是真的失去他了?兰波迟迟无法消化这事实,他在水中睁着眼睛,沙粒在他眼前飞舞飘动,再缓缓降落,与沙子融合,消失不见。仿佛小白的人生。 一阵空灵笑声从天边游荡而来,被切断一左臂和一右手的永生亡灵随着夜幕降临。 亡灵已变得更加癫狂失控,他朝着停留在荒草中的吉普车飞去,将吉普炸得粉碎,却没发现里面的人质。 “人呢?把那男人交出来,交出来!”尖锐变调的嗓音带着一阵阵波动向外扩散,亡灵朝着援护小组的医疗飞机飞去,已经毙命的实验体受到死神召唤,灰白色的亡灵召唤体缓慢地从尸体上方爬起来,顿时场上如同丧尸围城,可不论pbb部队还是ioa特工和国际警署警员,都没有力气再与亡灵召唤体一战了。 有的人开始祈祷,甚至潦草地写了几句遗言塞进头盔里。 “吵死了,别来烦我。”兰波从水中抬起头,双眼恢复了最初被捕捞上岸时充满野性的空洞蓝眼,喉咙里发出响彻万里海洋的悠长鸣音。 他身后的海洋开始暴躁涌动,巨浪从十米暴涨到三十米。 兰波背后的滔天巨浪成为了一片与天空相接的深蓝背景,一张鲸鱼的庞大脸孔在浪涛中若隐若现,忽然张开巨嘴,发出一阵穿透云霄的鲸鸣之音。 潜于深海九千年的蓝鲸老爷子首次跃出海面,当这庞然大物跃起时,水位明显下降,蓝鲸坠入海中,滔天巨浪朝着研究所砸了下去,海水回流时,研究所被潮汐带动,大楼开始倾斜坍塌。 兰波的鱼尾尖在海面有节奏地敲击,频率很像摩斯密码。 鱼尾拍击水面的振动引起了大海的共鸣,兰波愤怒道:“whitelion!(扫清一切,结束残局)” 海中的人鱼聚集过来,数量成千上万,用尖锐利爪向上攀爬,长有鳞翼的人鱼在空中盘旋,随时准备用有力的脚爪抓碎亡灵召唤体的脖子。 海族登陆,海洋入侵,看似温柔承载万物的水,其蕴含的恐怖力量可以摧毁一切。海平面不断下降,露出了九段漆黑的凸起小岛。 小岛竟在移动,突然,其中一个小岛从水面拱了起来,一只直径足有十米的生有鳞甲的爪子破水而出,一把攥住岩石,沉重岩石在她利爪之下显得十分渺小,片刻后,一个长满珊瑚和尖刺的硕大头颅从海中抬起,猛地睁开了金色的眼睛,一滴眼泪从泪腺中滚了出来,掉落进水里,凝固成一枚夜明珠,将漆黑海水照得无比明亮。 兰波将脸颊贴在九爪海龙的一片比自己身体还大上十倍的鳞甲上,轻声怨诉:“ermo,kileofnoyibolieaquaun。(奶奶,有人抢走了我的王后)” 第250章 陆地被海中升起的庞然大物遮蔽,岸上的部队被密密麻麻沿着断崖向上爬的凶猛人鱼逼得节节后退。 人鱼们接连跳到亡灵召唤体身上,张开血红大口,用锋利鲨鱼齿啃噬亡灵召唤体的身体。 人鱼的吞噬能力有目共睹,在数量的碾压下,亡灵召唤体数量锐减。 断崖下的大海在咆哮,仍有人鱼在向上攀爬。 萤因为害怕而端起步枪,对准了扑到面前的一条人鱼,然而那鳞片华丽的alpha人鱼速度极快地一甩鱼尾,便从萤枪下躲了过去。 萤慌张后退,本以为那条人鱼已经走了,背后突然一冷,一个冰冷的身体缠了上来,脖颈环上了一双湿润洁白的手臂,粉蓝渐变的鳞片流光溢彩,指间有蹼,指甲尖锐。 一双妖艳的眼睛与萤不知所措的目光对视,alpha人鱼柔软地从萤颈间游走到面对他的方向,舌***他颈侧,语调魅惑:“obe?” 人鱼是母系氏族,alpha依附谄媚omega,大多人鱼o鳞片灰暗,体态强壮高大,嗜血好斗,承担着保护族群的任务,近百年来,权力与美貌并存的兰波一直是海族万千alpha仰慕崇拜的对象。 在海底,漂亮可爱的小omega是很少见的,人鱼们见到陆地上的柔软小o不免自然而然被吸引。 兰波充满威严警示的悠长鸣音从岸边响起。 alpha人鱼受到王的震慑,亲了萤脸蛋一口,迅速向战场爬去。 “欸……”萤抱着枪,脸变得滚烫通红,好在作战服还算厚实能遮挡住他闪闪发亮的屁股。 海中巨龙听到兰波的哭诉,皮甲纹路愤怒地亮起金红光路,像在漆黑岩石之间流淌的滚烫岩浆。 海龙的一只巨爪缓慢地搭在了断崖上,断崖在她掌心就像烂泥一般,被踩进海中。泥石融化,与海水融为一体。 她每向前一步,就有一大块山石被按进水中,水位不断上涨,有限的陆地面积在缩小。 她在蚕食陆地。 何所谓在直升机上看见了这副耸人景象,连忙向上级报告。 上级回答:“我们在请求ioa会长前往与其首领交涉,在此期间我们的人务必不要与海族发生冲突,以免进一步激怒首领。” “是。” —— 永生亡灵一直围绕在援护飞机边,他嗅到了那男人的气味,于是发了狂,但他已经失去了一条手臂和另一只手,只能用残损的身体重重撞击援护飞机来发泄愤怒,医护人员抱着头逃离亡灵的攻击范围。 兰波从海中走了上来,鱼尾变作修长双腿,海水凝结成丝绸,缠绕在他身体上,他犹如从古希腊的神秘壁画中走出来,每一步落地时脚下的地面都会嘶啦绽开几道闪电。 兰波走到援护飞机旁,一拳击穿飞机外壁,将里面浑身插着急救设备的甄理父亲活活拖了出来,攥着脖子提在手中,与提着一头畜牲家禽并无分别。 附近的援救医生们根本不敢靠近阻拦,恐怕多迈近一步就会被高压电打成灰烬。 兰波拖着那男人,一步步朝亡灵走去,男人痛苦地想要掰开攥在自己脖颈上的手,但那看似纤瘦的手指不论他如何挣扎也纹丝不动,男人只能任由他攥着,在砾石地上拖出一道白印。 兰波掂了掂手中还剩一口气的男人,对亡灵道:“想要?拿我的东西来换。” 永生亡灵一见那男人的脸,笑声都变得更刺耳,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粉白的大珍珠,抛到空中,珍珠悬浮在他面前:“你说这个?反正也没用了,给你就给你。” 珍珠自动漂浮到永生亡灵的白布斗篷下,躯体伸展成一位洁白的蓝眸少年,顶着亡灵斗篷站在地上。 他腿侧留了一道尚未愈合的伤痕,是生生拔掉塞壬鳞片留下的疤。 珍珠不过是个早已死亡的躯体,因为驱使物亡灵斗篷的存在才得以获得意识,他的灵魂已被白楚年泯灭,尸体也无法在世间停留太久了。 “去啊你,磨蹭什么。”永生亡灵从身后撞了他一把。 珍珠有些迟疑,小心地朝兰波走去,距离兰波还有两三米远的时候,就害怕地停了下来,仿佛攥着不及格的试卷在门外徘徊的小孩子。 兰波将手中的男人抛给亡灵,单膝蹲下,朝珍珠张开手。 珍珠海蓝色的眼睛忽然明亮起来,加快脚步一路小跑,扑进了兰波怀里。 “siren。”珍珠软软搂着兰波的脖颈,崇敬地呼唤王的名字。 “daima。(父亲)”兰波纠正他。 “daima。”珍珠把脸颊埋进兰波颈窝亲昵吻他,“bolieayouyi。(我有罪)” 兰波低头吻他眉心:“sykimo,slenmeikimo.(保佑你,安息吧)” 永生亡灵得到那男人之后,兴奋地在脚下铺开了一整面潘多拉魔镜,亡灵张开双臂,脚下镜中倒映着一位金色天使,镜中天使脚下乞讨的手对应着镜面外扭曲的鬼手。 亡灵微笑:“j1能力,船下天使。” “救命,救命!”男人惶恐地拼命爬起来想逃走,却被镜中鬼手缠住手脚,一寸寸向镜中拉扯。 “在里面体会永生吧,你会见到你亲爱的的儿子,今后每一天,你们都会体验坠楼的死法。”亡灵露出残忍笑容,体内的波动一阵一阵向外辐射,被这波动影响到的队员和医生都受到了波及,猝不及防喷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上。 韩行谦把钟医生保护在身后,但恶化期的实验体爆发的波动对他而言也存在不小的冲击。 “这么多天没有补充,亡灵的能量也总该耗尽了……”韩行谦虽然还能勉强站立,唇角却也在不停向外渗着血丝。 珍珠抱了兰波许久,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撅起嘴乖乖在兰波颊边亲了亲,然后推开兰波,从他身上跳了下去。 珍珠朝着亡灵的方向奔跑,化成一道紫色闪电,在亡灵身后突然现形,紧紧抱住亡灵的身体,向镜中重重一坠。 珍珠沉入镜中时,仰头用口型对兰波无声地说:“daima,onoyi。(永别)” 亡灵毫无防备被他拖下了水,珍珠双腿并拢恢复洁白鱼尾,死死抱着亡灵向魔镜深处游去。 永生亡灵堕入镜中,镜中的金色天使被换了上来。 天使舒展六翼,双手怀抱自己,金色羽毛簌簌飘零。 “是金曦!”韩行谦认了出来,他和小白去红狸一中查探情况时,金曦同学的照片就压在班主任办公桌的玻璃板下。 兰波踏上镜面,化身蓝色闪电出现在天使面前,扣住天使脖颈,召出一把水化钢匕首,插进了天使的心脏中,动作凌厉,没有一丝犹豫。 金色天使扶着插在心口的匕首倒下,躺在镜面上剧烈喘息。水化钢匕首消散,天使的伤口开始缓缓愈合。 而魔镜之上,所有重伤濒死的队员忽然感到痛苦减轻,身上的伤口在跟着天使的伤势一同愈合。 金曦的j1能力“云上天使”,当他的受伤程度与伤者重合时,将会带领伤者一同痊愈。 战场硝烟渐渐散去,重伤倒地的战士们惊讶地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诧异爬起来,翻看双手和四肢。 亡灵的魔镜消失了,珍珠只剩一个空壳,掉落在地上,光洁的表面砸出了裂纹和窟窿。 一股微风吹来,破损的粉白大珍珠朝海水滚去,在沙粒和水草中找到了白楚年带出来的那枚草莓牛奶玻璃珠,把玻璃珠套进自己的空壳里,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 兰波沉默站了一会儿。 许久,他转身向岸边走去,向后轻身一跃,坐在了巨兽海龙的头顶上,轻蔑扫视脚下的人类,宝石蓝眼冷漠扫动,“逃吧。看在小白的份上,给你们活的机会。” 海龙抬起趾爪,向更前方的陆地爬行,她每落下一步,爪下的一块陆地就会坠入海洋,融化成水,与大海合而为一。 “请您住手!我们会长有话跟您说!请您住手!”一位ioa特工端着笔记本电脑挡到海龙面前,电脑上显示着言逸的实时视频通话。 屏幕上言逸穿着军装,手托军帽,严肃而不失恭敬:“siren,很抱歉我此时正在进行抓捕艾莲的工作,无法脱身与您面谈,请您冷静,不要冲动。” 兰波挑眉:“言逸,你想与我对抗吗?” 言逸回答:“我不想,我知道你失去小白很痛苦,我们也一样痛心,但陆地是无辜的,让所有人一起陪葬也救不回小白。” 兰波突然瞪大眼睛,手指扣在海龙鳞甲上越发用力,青筋暴起:“无辜吗?他全部的寿命不过一百年,我想好好陪他到生命结束,为什么要从我手里夺走他……杀我至爱,毁我海洋,我分不清你们的区别,你们都该死。” “小白不会想看到陆地被湮灭的局面的,对吗。” 兰波眼神颤抖,沉默良久。 “离开吧。”言逸恳切劝道。 “好,我可以不动手。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兰波抬手举起白楚年泯灭成的玻璃珠,洁白的玻璃珠内封存着一枚美丽的蓝色鳞片。 “塞壬鳞片被泯灭在了里面,我的净化能力也一起被封印住了。”兰波笑了一声,“海族供养人类千万年,予取予求,现在我收回所有恩赐,你们……自生自灭吧。” “等你抓到艾莲,送到加勒比海,跟我换一个再谈的机会。”兰波拍了拍海龙的鳞甲,“我们走。” 他双腿合并成鱼尾,跃入海中,海龙拖动沉重庞大的身躯,调转方向,沉入水中,岸上的人鱼纷纷跟随入水。 炎炎夏日,海面开始结冻,一层冰封从断崖下开始延伸,向大海中央凝结,覆盖封存了整个海面。 —— 离开后,兰波沉入了深海,躲进砗磲缝里颓废地睡了半个月。 珊瑚里的小鱼殷勤游来用嘴吻给兰波按摩和清理身体。 兰波翻了个身,不耐烦地扫开一条笨手笨脚的小鱼:“滚开。” 他困倦疲惫地翻了个身,趴在柔软的砗磲里发呆。 身边放着一个扇贝,缓缓张开贝壳,里面含着小白的玻璃珠。 兰波拿起小白的玻璃球端详,轻晃一下,玻璃球就“喵”一声。 他亲吻了一下小白的玻璃珠,玻璃珠一下子从洁白变成粉红,还有些发热。 这让他受到了莫大的安慰,吹了个水泡把玻璃珠放在里面,带着小白在海中散步。 墨西哥湾暖流从佛罗里达海峡启程,裹挟着暖意席卷了大西洋,兰波仅能在海洋里找到这样一点点陆地的痕迹,怕小白想念家乡,于是捧着玻璃珠伸进温暖洋流中,让他感受风的形状,向流浪的风介绍他的姓名。 第251章 海族撤离了陆地,海水退潮,露出即将崩塌的断崖,研究所大楼地基受损,隐隐有倾斜的趋势。 陆言追到断崖边努力张望,兰波已经带着小白的玻璃珠和粉白珍珠不知所踪。 “别走……带手机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呀……”陆言精疲力尽,忽然感到浑身一阵酸软,眼前模糊就倒了下去。 身体被一团柔软藤蔓接住,轻托起来,陆言浑浑噩噩蜷缩起来,小小一团被捧在交织的藤蔓里。 毕揽星飞奔过去,把omega抱出来,轻手轻脚坐在地上,让他趴在自己肩窝边,释放着所剩无几的安抚信息素。 “楚哥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他。”毕揽星并非无法接受白楚年被泯灭的事实,这么长时间以来,白楚年的稳健让他无比信任,这给了他极大的自信,让他坚信楚哥不会轻易死去。 “你伤势怎么样?” 陆言作为前锋突击手,是最容易受伤也最消耗体力的,这次战斗中,面对上百只a3精英实验体,他一步都不曾后退。 陆言迷糊地睁开眼睛,看见毕揽星的脸挨在自己近侧,便立刻红了眼眶,鼻音浓重: “楚哥死在我面前……我没有抓住他。” “他不会死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知道。” 毕揽星坚定的语气让陆言安下心来,仿佛楚哥真的只是和平常一样去出差了,呼吸平稳了许多。 毕揽星试着检查他的伤势,却在他身上摸见了一手血,慌张寻找伤口,发现他的作战服被撕破了,十几道伤口皮肉外翻,露着森白的骨头。 “别动,别动。”陆言闭着眼嘤咛,“你一动我就疼得恶心。” “我把你抱到援护飞机上。” “不行,我动不了了,别动……”陆言用受伤最轻的左手抓住毕揽星的衣襟,拽了拽,“……你放开我……我刚刚看到我爸爸了……” 毕揽星忍不住低下头,迅速地在陆言泛白的嘴唇上吻了吻,尽量用其他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让陆叔叔教训我吧,我喜欢你,我向会长请示过了,我们在交往,不是吗?” “唔……我还没答应……” “那你可以答应吗。”毕揽星轻轻捏了捏陆言的手指,“别睡。” “那……我们在一起试试……先、先试三天。” “好。” 战场残局混乱,陆上锦跳下飞机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陆言,分开几个工程兵挤过来时,刚好看见毕揽星低头亲吻陆言那一幕。 他快步走过去蹲下,把陆言小心地接进怀里,给他释放大量安抚信息素。 父亲的高阶安抚信息素给足了陆言安全感,陆言趴到陆上锦肩头昏昏欲睡。 陆上锦扫了眼毕揽星身上的伤:“去清理伤口包扎一下。你跟兔球的事……咱俩回头找时间认真谈。” 毕揽星还在担心阿言会不会挨骂,听罢立刻站直身子,给陆上锦敬了个礼,严肃道:“是。” 陆上锦无奈,把最后的安抚信息素也释放完之后,把陆言送上援护飞机,交给了韩行谦。 昏迷的金曦也被医生们抬到了担架上,戴上抑制器和手铐,送上援护飞机进行抢救。 先遣部队成功深入研究所大楼内部,在地下防空区找到了躲藏在里面避难的一百多位研究员。 部队带着研究员离开避难区,当心有余悸的人们陆续跑出研究所时,一阵断裂声响从大楼内部发出。 里面的设备启动了自毁程序,设备内部的炸弹接连引爆,一连串的爆炸让大地都在震颤。 “糟了,主承重结构被炸毁了。”爬虫观察着电脑上的平面图,他被提升成平行位面破解版的能力在白楚年被泯灭后发生了降级,无法远程修补大楼了。 多米诺扇动蝴蝶翅膀带着爬虫飞离爆炸波及范围,恨恨道:“炸毁证据,毁尸灭迹,艾莲早有准备。还会死灰复燃吗,我很害怕。” 爬虫突然发现电脑平面图上显示已经坍塌的位置发生了变化,有人在从已经塌陷的位置向外爬。 这时,负责监测异形雷达的队员突然大喊了一声:“发现了两个幸存的a3级实验体!” “两个?”爬虫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无意间抬头,遥远的大楼顶端出现了一个颀长的黑色身影,与背后的黑夜几乎融为一体。 大楼内部早已被炸弹爆破成蜂窝,从承重结构开始坍塌,主承重终于不堪重负,从中间碎裂开来,那高耸入云的大厦顷刻间坍塌,爆破的浓烟一下子溢满了空气,战士们戴上防毒面具向内部搜索。 何所谓在直升机上看得更清楚,他看见废墟中有人爬了出来,是一个衣服破烂步履蹒跚的球形关节人偶,背着一个人类alpha艰难地从废墟中爬出来。 人偶娃娃的衣服被爆破弹片切割成褴褛碎片,一条条挂在身上,光洁的陶瓷躯体后腰印有一只红背蜘蛛图案。 人偶师所烧制的绝版人偶都会印有这样的品牌logo,这是使用能力“上帝之手”时必然留下的印记。 “是厄里斯和人偶师!”何所谓当场准备发布围剿命令,见到厄里斯当场击毙,但当他拿起对讲机时,嘴似乎被封住了,嗓音哽在喉咙里,无法说话。 他警惕低头搜寻,发现了大厦顶端的那个黑色身影。 那人穿着风衣,金色竖线猫眼凝视何所谓,抬起食指竖在唇边,食指指根的蓝宝石戒指闪过一丝寒冷的光。 何所谓暂时无法说话,于是立即举起手,向身边其他队员以手势传达命令。 距离厄里斯位置最近的精英队员接收到了命令,启动分化能力朝厄里斯追去。 厄里斯此时状态非常差,体力消耗极大的同时还背着一个身材高挑的人类alpha,面对精英队员的追杀或许无法全身而退,这是击杀厄里斯的最好机会。 立于顶端的黑豹转过身,对追捕队员竖起食指,贴在唇边,双眼在黑夜中泛起暗金光泽: “魔附耳说。” 追捕队员的分化能力即刻被封禁,速度陡然变慢,与厄里斯拉开了距离。 厄里斯趁机放出一缕诅咒金线,借力带着人偶师逃出了精英队员的包围。 黑豹冷漠收手,轻身一跃落下高楼,隐没进夜色中。 更深露重,警犬在废墟中嗅闻排查炸弹和搜索证据,国际刑警在废墟中收集证据,一些战士在打扫战场。 大厦坍塌炸出的烟雾散去,空气中仍旧弥漫着一股火药燃烧后的刺鼻气味和血腥味。 陆上锦独自坐在断崖下的砾石滩边,抓了一把石头向海里扔。 手机震了一下,有人来电,陆上锦接了起来。 是言逸打来的,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用呼吸声陪了他许久。 “言言,我上一次感到这样无力还是十七年前。”陆上锦轻搓手中卵石的棱角,“我的孩子们是普通人就好了。” “锦哥,来找我,我在红狸培育基地废墟附近。” —— 凌晨时分,红狸市还在沉睡中,公路上车流稀少,暗淡的路灯排列在道边,周围寂静无声。 红狸培育基地被白楚年洗劫之后便废弃了,远远望去灰败陈旧,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一个无人问津的破建筑上。 陆上锦收拢羽翼,轻身落在路灯上,抖了抖羽毛将翅翼收回消失。 言逸托着军帽在路灯下徘徊,昏暗灯光映着他的侧脸,通红的眼眶里嵌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身边的一面墙多了几个碎裂凹陷的拳印,言逸的右手拳骨擦破了皮。 他听见了空中羽翼拍打气流的声响,勉强整理了一下情绪,戴上军帽,转身面向红狸培育基地的破旧入口:“我让警员和军队在一公里外待命,我们亲自进去。” 言逸摘下耳上的通讯器扔到脚下,轻踩上去碾碎,与监听人员切断了通讯。 陆上锦从路灯上跃下,落在言逸身侧后方,戴上了一双黑色手套,摸出一把手枪上膛。 “嗯。” 培育基地内被雷电劈中导致的火灾烧成了废墟,桌椅被焚烧殆尽,墙面也覆满了炭黑。 积水沿着破裂的天花板向下滴,一片黑暗中,只听得见静悄悄的水滴声。 言逸一路向最深处走去,直到看见走廊尽头的门缝里透出的一丝微光,两人加快脚步,一脚踹开了门。 门内强光照了出来,言逸抬手遮挡,这房间里灯光明亮,家具摆设都是崭新干净的,中央摆着一面大的银色弧形办公桌,艾莲就坐在电脑后,手边的桌面和地板上横七竖八扔着空红酒瓶。 她红发干枯凌乱,颊窝深深凹陷,瘦得脱了相,她跷起腿,转动转椅面向门口站立的两位不速之客,穷途末路,姿态却依然优雅。 “会长先生。”艾莲先开了口,观察了一番言逸的神态,“我不过销毁了几个货物,你怎么这样伤心。” “是吗。对你来说,那些思想有感情的实验体就只是货物吗?” “我的初衷只是制造武器,和普通的军火一样,怪他们自己有了思想,疼痛就明显了许多。”艾莲倒了两杯红酒推给他们,“来吧,喝完就带我走吧,上国际法庭,我愿意回答你们的问题。” 艾莲知道109研究所已然被彻底炸毁了,里面的一切秘密都将永生埋葬在地下,没有证据指控她进行非法人体实验,她有恃无恐。 言逸端起酒杯,转了转观察成色:“倒也不急这一时,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这里吗?” 艾莲冷笑:“你手下上百位秘密特工,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我没有动用特工。”言逸道,“有人告诉我,这里是你们共同建立的第一个项目基地,唯一美好无忧的时光是在这里度过的。” 艾莲的脸色倏然变了,她放下酒杯,冷声质问:“谁,告诉你的。” “你心里清楚。” “林灯。”艾莲用力攥着玻璃杯,她把牙咬得咯吱作响,终于慢慢冷静下来,“我放了他一马,他又背叛了我一次。看来分手的决定是正确的,我讨厌不忠的男人,下次见他,我会杀了他。” 言逸端详着她的反应,她似乎对于林灯还活着的这个消息并不惊讶。 “以及,”言逸又扔给了她一个一次性u盘,“你可以自己看一下。” 艾莲狐疑抬眼瞟了言逸一眼,摸走u盘,插进电脑读取内容。 她全神贯注盯着电脑上弹出的文件,表情从冷静逐渐变得难以置信。 艾莲猛地站起来,一把推翻了电脑显示屏,又掀翻了办公桌,满桌的红酒瓶坠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炸碎,红酒溅落到艾莲的白西装裤上,染红了一大片布料。 艾莲失去理智,抽出u盘在手心里攥成了碎片。 u盘里的内容是109研究所特种作战武器计划的完全复刻版,只有艾莲身边最亲近的人才拿得到如此周全的证据,这小小的一个u盘会成为铁证,让艾莲再无翻身的可能。 言逸又从指间翻出一枚同样的u盘:“你尽管砸,我还有许多副本。” 艾莲撑着倾倒断裂的桌面站稳脚步,她真的没想到,在即将一无所有之前,她花费一切心血保下来的萧炀会从背后捅自己最致命的一刀。 “我……人生唯有两次心软,一次是放走林灯,另一次是……放走萧炀。”艾莲攥碎了地上的酒杯,把掌心扎得鲜血淋漓,“他们怎么那么像。” “你去告诉林灯,”艾莲狠狠瞪着言逸,“告诉他,我收买了他做换腺手术的小医院,他的换腺手术是我做的,换下来的灯塔水母腺体被我做成标本放在了别墅床底的巧克力盒子里,他没有逃离我,是我放他走的。” 艾莲说这话时,手摸进了口袋里,迅速抽出了一支粉色药剂,朝自己脖颈动脉扎了下去。 陆上锦的反应速度远超艾莲的手速,一枪打中艾莲右手,将药剂从她手中击飞。 艾莲一脚踹翻桌面挡住言逸,蓝玫瑰信息素从后颈爆发,背后展开一对翠色羽翼,悬停于空中,施展a3能力灵魂虹吸。 蜂鸟a3分化能力“灵魂虹吸”能量抽离型能力,范围内目标使用分化能力时将触发虹吸,距离艾莲越近,能量被吸走的速度越快。所吸收能量将持续供给艾莲本身使用。 一旦被灵魂虹吸刺中,目标会被抽干能量和体力,浑身无力瘫软倒下。 但言逸并未倒下,他的能量被艾莲汲取进体内,却面色如常,反而是艾莲血液流速变得极快,浑身血管都膨胀到从皮肤上突了出来。 “吸s4的能量,你承受得住吗?”言逸话音未落,身形原地消失,瞬间在半空现身,抓住艾莲的手臂,在她腹上用了j1能力高速弹跳。 这强大的冲击力当即打断了艾莲一侧的肋骨,后脊将金属墙壁撞出了一道深坑,喷出一口血雾。 艾莲目眦欲裂,挣扎伸手去摸桌上的枪。 言逸身形隐现瞬移,出现在他面前,手中枪口抵在艾莲眉心,军服胸前的流苏微微摆动。 “特种武器时代结束了,不要再反抗。你要期盼自己能被判处死刑,海族首领在指名要你,如果落在siren手里,你会是怎样的下场,需要我现在替你做个设想吗?” 艾莲还想试探脱身,用左手指尖去勾墙面上的尖尾螺丝,陆上锦抬手一枪点射,断了她的无名指第一指节。 第252章 艾莲被收押,此期间接受了国际刑警的调查取证,从出生至今的一切经历,再向上追溯父母和祖父母,全被查了个遍。 他们发现艾莲的父亲在她六岁那年逝世,一生有两任妻子,两任妻子也均辞世。 在两任妻子的年龄上,警员发现了疑点,发现第一任妻子的年龄与第二任妻子相差极为悬殊。 警方继续追溯,发现艾莲父亲的身份经过了伪造,他的实际寿命长达122岁,但并没有引起媒体注意,他也没有在任何书刊和报纸上炫耀过自己的长寿秘诀,显然在刻意隐瞒自己的真实年龄。 警方调出关于艾莲父亲的蛛丝马迹,发现仅能找到他十九岁之前的照片,似乎他的容貌停留在了19岁。 确认艾莲父亲的真实容貌后,调查工作进行得顺利起来,因为他是那个年代非常有名的一位魔术师,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技巧逐渐过时,慢慢淡出了大众视线,最潦倒窘迫时他带着女儿去巴黎街头表演街头魔术,他将手捧的蓝玫瑰变成白鸽,女儿站在身边给他拉小提琴。 人们并不在乎他晚年过得怎样,只记得他名誉满身时高傲地说过一句风靡世界的名言: “我至高无上的理想,是让全世界为我的谜团而疯狂。” 艾莲的档案被整理封存,一起移交给了国际刑事法院。 —— 国际刑事审判庭。 十二位法官威严落座,审判长宣读法庭规则,顿挫庄严的嗓音在空旷的大厅内回荡。 国际刑事法院指控109研究所院长艾莲在药物研究中涉嫌非法进行人体实验,非法制造生物武器,将以危害人类罪对其提起公诉。 旁听席上全是身份贵重的国家领导人和国际组织主席,法庭内外均由高阶特种武装部队和国际刑警负责安全保护。 言逸座位面前的名牌印有ioa自由鸟标志和名字,他身边坐的是ioa南美分部的犰狳会长,一位女性a3omega,拥有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和一条包覆鳞甲的有力长尾。 犰狳在桌下用手肘轻碰了碰言逸,浓密的睫毛微微上扬:“李妄那老混蛋来了。” 言逸抬起眼皮,瞥了一眼被保镖簇拥着走进来的alpha,男人脊背微驼,却长着一张年轻的脸,明显的下三白眼稍显刻薄狡猾,手中握着一把黑伞,军服外套扣子忘了系,衬衣领口一半掖在里面,一半露在外面,与从前任职国际监狱典狱长时同样的邋遢随性,让人觉得他不该穿脚上那双高定软牛皮鞋,而应该趿拉两只人字拖。 alpha腺型为荧光蝎的突变种,赫拉魔蝎,曾服役于pbb风暴特种部队长达十一年。 李妄将黑伞递给身边的黑衣保镖,自己插着兜悠哉走到言逸身边坐下。他桌前的名牌上印有“国际监狱监狱长李妄”的字样。 “警署公开监控我看过了,会长抓捕艾莲的英姿我欣赏了许久,以为凭她的灵魂虹吸至少有可能阻一阻你。”李妄手肘抵着座椅扶手向言逸旁边探身,“一招制敌,潇洒。永生亡灵被收押之后,再也没a3与你有一战之力了。” 言逸不想接他的话,只是淡淡寒暄:“官复原职,恭喜。” “同喜,同喜。”李妄歪扭着肩膀坐着,在一众端庄严肃的公职人员间显得格格不入。 “来。”李妄慢腾腾伸手进西服兜里翻找,摸完左口袋摸右口袋,言逸皱眉瞧着他,等他下文。 李妄摸索许久,从裤兜里找到了东西,摸出来攥在手里,递给言逸。 言逸不知道他要耍什么花样,一粒糖果却落在了手心里。 “喜糖。”李妄重新歪扭坐了回去,军服流苏随着他的动作晃荡,凌乱挂在纽扣上。 言逸冷冷扯了一下嘴角,把糖扔给自己的保镖。 半个月前,金曦在109研究所前被国际警署逮捕,并且暂时收押,随后在世界范围内清点损失,永生亡灵m2能力死神召唤所召唤出的亡灵召唤体在各大城市造成大型灾难,伤亡不计其数,城市设施也受到了严重破坏,金曦或将面临终身监禁的惩罚,他的父母被指控虐待罪,此案尚未开庭。 不过,在这场亡灵灾难中,国际监狱也受到了亡灵召唤体的袭击和破坏,犯人死伤过半,监狱长直接被撤职,连言逸都没机会保他。 李妄聪明地从众人视线中隐退,避开了这场灾难,尘埃落定之时,顺利官复原职。 虽然109研究所已经被取缔,但尚有大量的实验体流落在民间,以原红喉鸟成员尼克斯为首在加拿大成立了反人类实验体组织“白雪”,仍对人类安全存在强大威胁。 一部分党派和国家力挺李妄复职,理由冠冕堂皇,实际上却是为了削弱ioa的权力,以免ioa同时联合掌控pbb、国际商联和国际监狱,将来势力膨胀一手遮天。 李妄自嘲走运,言逸心里却很清楚,他的运气另有来由。 “清扫战场时,是你的人放走了厄里斯?”言逸边说边瞧了一眼站在李妄身后的保镖,黑豹alpha面容冷漠,金棕色皮肤,棱角分明的脸上嵌着一双金色猫眼,黑手套外食指上戴着一枚蓝宝石戒指。 “话不能乱说,您这是诬陷,嗯……”李妄瘦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悠闲轻敲,品味了一下言逸口中“你的人”这几个字,顺势抬手去扶身边的保镖,黑豹不动声色往远处挪了一步,让李妄抓了个空。 李妄倒也不恼,尽量坐端正了些:“开庭了。有的人啊,就是喜欢硬碰硬,不肯服软,总要受到严厉惩罚的,您说是吗,会长。” 言逸当他是在说艾莲,点了点头。 站在他们椅后的黑豹指尖垂在身侧,拳握得太紧,骨节轻响,拳骨微微打颤。 —— 艾莲接受审判的同时,流浪实验体抓捕行动也已经悄然展开,由于实验体人权尚未被完全承认,因此除去归各国家组织所有的实验体外,不允许无主实验体在外流窜。 一部分在外流浪的实验体愿意投诚ioa,但也有相当一部分实验体不信任人类,选择逃往加拿大劳伦斯山脉中的白雪城堡。 风暴部队派遣的追捕小队由何所谓带队,带领一支精英队伍进入了山脉。 暴风雪将他们追逐的一只实验体的脚印迅速掩盖,飞扬的雪沙遮挡了队员们的视线,往前隐约能看见一座城堡的轮廓。 追捕队伍继续行进,直到看清了城堡全貌,何所谓举起望远镜,朝那座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城堡观望,看样子他们的目标已经逃进去了。 城墙外留下了许多爪痕和弹孔,显然这里不久前刚经历过一场保卫战。 蓝白相间的连绵城堡安静矗立在中央,可以看见每座独立的尖顶圆楼的阳台都种植着月季,鲜花盛开,品种颜色各不相同。 每一扇阳台小窗透出暖黄色的灯光,一个白裙子女孩忽然推开窗户,端着水壶探出半个身子给月季浇水,浇完一个阳台后,就展开蜻蜓翅膀提着水壶飞到另一个阳台。 何所谓向更深处窥视,一扇未拉蕾丝窗帘的小窗后,有个身穿墨绿旗袍的女人坐在梳妆台前挑选口红,对着镜子试颜色。 何所谓仔细对照她的样貌,确定她正是通缉名单上的逃犯,孔雀alpha奇生骨。 城堡里时不时发出一些小孩打闹的吵嚷声,精致的木刻齿轮小鸟在院中飞翔和鸣叫。 这座白雪城堡与墙外的暴雪狂风俨然两个不同的世界,望着里面的盎然景色,似乎能暂时忘却身上的寒意。 何所谓将望远镜向上抬,在城堡最高处的尖顶钟楼上发现了危险分子。 大钟的表盘上显示现在的时刻是下午三点五分,厄里斯坐在横平的钟表时针上,双手攥着短裤背带,两条球形关节腿在空中荡来荡去,两只眼睛的瞳仁诡异地变成了黑色叉号,身后背着一把一人高的银色剪刀。 厄里斯察觉到城堡外陌生且带有敌意的气味,叉号眼珠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偏移,突然抬起双手,勾住唇角猛地扯到耳根,对他们做了一个恐怖的鬼脸: “走开。” 唯独恶化期能发出的强烈压迫感沉重地压了下来,城堡外围一圈的生物都受到震慑,逃窜离开。 何所谓脊背一冷,命令所有人后撤十几米,见厄里斯没有冲过来的迹象才停下,向身后打了个手势。 贺文潇将异形雷达扫描出的结果告诉了他—— “特种作战武器编号:61012 代号:咒使 分化等级:诅咒娃娃a3 型号:全拟态使者型无生命实验体 成长时期:恶化期 分析结果:咒使情绪平稳,无攻击欲望。” 何所谓拿起对讲机:“目标已进入白雪城堡,咒使守在入口,请指示。” “撤离返程。” “是。” 有了对付永生亡灵的经验,面对恶化期实验体坐镇守卫,几乎没有人会选择正面冲突。 —— 城堡上的大钟分针向前走了几个格,碰到了厄里斯的头。 厄里斯回头看了一眼表,三点十分。 “三点十分三点十分!”厄里斯欢呼着从高处跳下去,双手攀住阳台的月季花架向里一荡,花瓣绿叶向下簌簌飘落,引来奇生骨的几声臭骂。 厄里斯翻进了人偶师的工作间,随手推门进去,工作台边的壁炉燃着暖烘烘的火焰,三只白胖的孢子婴儿趴在地毯上滋滋有味地嗦半条章鱼足。 “谁让你们进来的?”厄里斯挨个一脚踢飞,孢子婴儿啪叽贴到墙上,流淌下来又圆润地恢复原状,爬回地毯上继续嗦。 人偶师正坐在工作台前用麂子皮擦拭一对新淬出来的玻璃眼珠。 听见厄里斯进来,人偶师头也没抬:“把头摘下来放桌上。” 厄里斯迈过满地堆积的尚未打磨组装的娃娃肢体,小心落脚,免得踩坏任何一个小零件。 他双手抱住自己的头,用力向上提,从脖颈上摘下来,拿掉金属钩上的筋,把头放到人偶师的工作台上,然后自己去壁炉边捡了根小木棍,穿过用来勾住头的皮筋架在脖颈上,避免筋缩回去,回到床上坐着等。 人偶师沿着细缝撬开了厄里斯的头壳,把眼珠从里面抠出来。 这对眼珠变成了叉号,着实影响美观,人偶师不允许瑕疵出现在自己优秀的作品身上,耐心地换上了一对新眼珠。 然而刚把新眼珠黏上去,浅绿色的漂亮瞳孔就又变成了叉号。 人偶师叹了口气。 他已经尝试过陶瓷、树脂、木头、玻璃四种材料,可不论什么材质的眼珠,一旦按进厄里斯的眼眶内就会立刻打上黑叉,这是恶化期不可避免的表现。 人偶师揉了揉鼻梁,舒缓疲劳的眼睛。有些后悔当时急于摆脱白楚年他们的视线,没提前与厄里斯商量就假做被章鱼克拉肯拖进深渊,他知道厄里斯一定会追下来,却没想到这一做法竟然直接刺激厄里斯进入恶化期。 “我会像亡灵一样失控吗?”厄里斯的头在人偶师手中开口问,“你会为了保护家里那些没用的小孩打碎我吗?” “不会。”人偶师回答。 拿到促联合素后,人偶师通宵研究了半个月,用厄里斯做实验,检测腺体的变化,发现恶化失控的根本原因在于腺体成长阶段过高,与身体内脏和大脑细胞不兼容,因而引发精神失控暴走。 然而厄里斯既没有身体,也没有内脏,更没有大脑。 “好耶。”厄里斯高兴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去把他们都杀了?” 人偶师边组装他的脑袋边道:“未来二十年都不会轻易踏出这里了。” “为什么?” “109研究所已经倒台,如果我们动作太频繁,让众多国家忌惮,联合起来针对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ioa呢?” “ioa刚刚失去了白楚年,兰波也离开了陆地,他们损失惨重,这时候不会倾尽人力来剿杀我们的。”人偶师合上了厄里斯的头壳,梳理了一下头发,“倒是李妄,屡次派魔使帮我们,让我们稳固扎根扩张势力,变成继研究所之后ioa的下一个眼中钉,ioa一定会把未来规划的矛头朝向我们,而不是急于收揽权力。李妄自己回归典狱长的位子上悠闲养老,真是狡猾。” 厄里斯似懂非懂。 突然,咔嚓一声响,在厄里斯躯体上勾着筋的小木棍突然断了,筋一下子抽了进去,厄里斯的四肢散了架,稀里哗啦摊在了床上。 “我说过了,用结实点的木棍,拉筋是很麻烦的。”人偶师无奈站起来,把手中厄里斯的头放到桌上,坐到床边组装厄里斯散了架的躯体,顺便打磨一下之前没来得及细抠的细节,脚趾手指之类的地方还有些粗糙。 人偶师专心组装散了架的娃娃躯体时,免不了要转动方向,当娃娃的陶瓷脊背朝上的时候,印在后腰上的红背蜘蛛图案被放在桌上的厄里斯的头看见了。 “logo?”厄里斯的头瞪大了眼睛,太过震惊以至于忘记了控制能力,j1能力噩运降临自行启动,床头置物架一面的螺丝突然松动,木板倾斜,鸡零狗碎的东西一连串砸在人偶师脑袋上。 “哦哦哦哦!logo!给我的!我竟然一直没发现!我太喜欢了,能印在我脸上吗?” “别吵。” 第253章 加勒比海风平浪静,淡蓝绿色的透明水流宁静穿越人鱼岛沉船区,随着洋流飘来了一些船只的残骸。 日光透过浅海在黄昏区熄灭,幽暗海洋中漂浮着移动星星般的蓝光水母,海底珊瑚群上方承托着由珊瑚、宝石和黄金相互嵌合而成的王座。 兰波坐于王座之上,懒懒地支着头闭眼休息,鱼尾鳞片凌乱,一些脱落鳞片的地方露出了泛红的血肉,他胸前和双臂上留下了不少爪痕,雪白皮肤被利爪割开,皮肉翻卷,被海水浸泡发白。 一些珊瑚残肢掉落在地上,附近的海水中弥漫着淡淡的血丝。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殊死搏斗,胜负已分。 一具人鱼omega的尸体倒在珊瑚间,后心倒插着一把死海心岩匕首,血雾是从伤口中散出来的。 他鱼尾侧生长着一枚闪烁碧绿光辉的塞壬鳞片,随着生命消逝慢慢失去光亮。 又一位挑战者倒在王座之下,海洋霸主的地位依旧未曾动摇。 兰波休息了一会儿便睁开眼睛,鱼尾无聊搅动水流,形成的水泡舒展开身体,化为星星点点的水母。 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身边架在鹿角珊瑚上的珠母贝上,用尖长指甲轻轻挑开贝壳,珠母贝听话张开,露出包裹在贝肉里的洁白玻璃珠。 玻璃珠上包裹覆盖了薄薄一层富有光泽的珍珠质,整体直径似乎比最初大了一毫米。 兰波捏起玻璃珠,微眯眼眸端详:“半年了,就只长了这么一点,你在戏弄我?” 珠母贝瑟瑟发抖。 玻璃珠在兰波指尖动了一下,兰波冷漠的表情便一下子柔软下来,轻轻搓了搓玻璃珠的表面。 玻璃珠“喵”了一声,顺着兰波的手臂滚上去,卡在锁骨窝里,找到一个舒服姿势睡着了,时不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兰波心化了,索性靠在王座中不再动弹,纵容玻璃珠在自己身上小憩一会。 远处游来一位人鱼omega,穿过珊瑚之间的缝隙停在王座下,他扫了一眼地上的人鱼尸体,小小吃了一惊,但没表现出来。 他跪在兰波尾边,双手扶在兰波膝头,脸颊贴近鳞片,垂下眼皮:“siren。” 人鱼o脖颈上挂了三串宝石珠链,是族群中阶级的象征,珠链越多代表人鱼地位越高,拥有三串珠链的人鱼力量强大,擅长厮杀搏斗,能为族群争夺更广大的领地和充足的食物,因此被归为小领主和贵族。 但即便身份尊贵,到了siren面前也只能以最低的姿态跪在王座下,且不能直视siren的眼睛,以免冒犯。 人鱼omega低低禀报了一句,见兰波点了头,便安静地去收拾地上的尸体,用海草擦拭珊瑚上的血迹。 不多时,一位人鱼alpha分开水草游进来,他的鱼尾是半透明的冷蓝色,鳞片色泽浓艳,脸孔美艳动人,裸露的腰腹线条流畅优美,狭长蓝眸妖冶惑人,美貌在众多以美相争的人鱼alpha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但他颈间只挂有一条珠链,在族群中地位不高。 “siren。”alpha跪下来,扶到兰波膝头,脸颊轻贴他尾侧的鳞片,扬起眼皮故意用勾人眼神撩拨王座上的兰波。 兰波支着头,垂眸睨他,表情冷淡。 人鱼alpha游到兰波身后,暧昧地搭在他肩头,趁他不注意时一把拿起他锁骨窝上熟睡的白玻璃珠举到面前把玩。 “你的鳞片果然在里面,打算何时拿出来?”人鱼alpha试着摇晃玻璃珠,玻璃珠发出了一声“喵”,他觉得十分奇特,又晃了好几下,玻璃球不停地“喵喵喵喵喵”,像被晃晕了。 兰波抬手把玻璃球夺回来:“找死吗。” alpha忽然笑出了声,明艳的笑脸趴到兰波肩头:“这就是弱小的代价,你那么爱他,却保不住他。现在理解我和你母亲的苦心了吗?” 他正是兰波的alpha父亲,不过在人鱼族群中alpha地位低下,即使身为王的父亲也并无特权。 “别生气。”人鱼alpha讨好地跪回原位,扶到兰波鱼尾上,抬手轻碰那枚玻璃珠,“我见过这样的能力,能把灵魂挤压成一个小物件,但一旦被压缩就不能对外界做出反应了,你带来这一颗显然不同,是你的鳞片保护了他,我能感受到,这里面有生命存在。” 兰波挑眉:“你有办法恢复?” “没有,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人鱼alpha指尖轻扫兰波的鳞片,“是你母亲让我来看望你,嘱咐你不要玩物丧志,忘记王的职责,外面的世界已在水深火热中熬了几个月了。” 人鱼alpha进来时就注意到了地上的尸体,是一位幸运的、生有塞壬鳞片的新继承者,从遥远海域跋涉至此,只为挑战兰波,胜者生,败者死,这是人鱼族群的规则。 “他想当人类的英雄,在他们陷入苦难时去拯救他们。我不允许。”兰波摊开掌心,海水将尸体身上的塞壬鳞片切割下来,送入他手中,“人类不需要救世主,只需要一点教训。” 人鱼alpha看着兰波将鳞片嵌入王座,问:“siren,你在等待什么?” 兰波漫不经心看了看指甲:“等言逸送我要的人来。” 人鱼alpha知道兰波记仇最狠,对于这场走火入魔的爱情再劝也不会有结果,如果真惹烦了他,自己的命恐怕也要搭进去半条。 他只好讪讪转身离开。 兰波丝毫不在乎,人鱼alpha还没走出珊瑚礁,他就侧躺到了王座上,轻吻了一下白玻璃珠,然后掀开腹下的鳍,将玻璃珠抵在小口上,慢慢推了进去,而且毫不避讳,羞耻地轻哼出声。 水草轻摇,珊瑚微晃,守在身边的人鱼都不敢抬眼多瞧。 过了许久,玻璃珠自动排了出来。 兰波累得躺在珊瑚王座中,鱼尾搭在扶手上,胸腹微微起伏。 玻璃珠上覆盖了一层柔润的粉白色珍珠质,直径大了一圈,现在看上去有乒乓球大小了。 玻璃珠泛起明显的红晕,晕头转向滚了几圈,藏进珊瑚里不动了。 兰波翻了个身,趴在扶手上,指尖探进珊瑚缝隙,调笑轻戳玻璃珠发烫的表面。 “别藏起来,randi。” —— 陆地上又度过了普通的一天,除了海鲜价格上涨飞快之外,什么都没发生。 因为大量海域表面凝结出了许多大块的类似水化钢的坚固封层,许多渔船开不进远海,只能在尚未凝冻的海域捕捞鱼类,但海域有限,且在不断缩小,人们能捕捞到的海鲜越来越少,市场上的价格也就越来越高,以往十块钱一斤的带鱼价格上涨到了离谱的二百六十元一斤。 这个冬天未曾下雪,二月份本应是最寒冷的时候,可气温提前暖了起来,大多数人们都脱去了棉服,换上普通毛衣和羊绒衫在街上行走。 气象专家说今年是个暖冬,或许夏季会出现极端天气。 普通市民还没感受到诸多不便,沿海工厂却已经被开了不少罚单,原因是海面固化,一些工业水无法顺利处理,直接在海面上形成了又一个异色海面。 劳伦斯山脉上的白雪城堡也受到了波及。 城堡顶上冰挂越发多了起来,庭院花园里嬉戏打闹的实验体幼体太多了,时不时被断裂掉落的冰挂砸伤,于是人偶师做了几个举着小锤的敲冰人偶去收拾屋顶。 厄里斯趴在窗沿边,双手托着头瞧着外边的敲冰人偶干活,两条小腿悠闲晃动。 人偶师坐在缝纫机前给人偶春装锁边,脚边的纸篓里扔着丢弃的碎布头和十几对打叉的眼珠。 “不是才做过冬装吗?” “暖和起来了。” “啊。”厄里斯感受不到炎热还是寒冷,对他来说,季节的变化只体现在衣服的变化上。 “这很不平常。”人偶师戴上铜顶针,给人偶衣服钉纽扣,“窃听人偶看见海面固化,外界降雨很少,我们这里也不再下雪了,风倒是很大。” “兰波还没消气。当然,他不会轻易平息愤怒的,听说他的鳞片被泯灭在了白楚年的玻璃珠里,就算他想发慈悲,没有那片重要的鳞片的话,他也做不了什么。” 厄里斯翻身坐起来:“去打碎那个玻璃珠把鳞片拿出来不就行了?让臭鱼罐头忘记白楚年,他也就不会生气了。” 人偶师哼笑:“人被逼急了总会想办法,我们看好戏吧。” “嗯。” 工作间的木门被笃笃敲响,女仆人偶站在外边,端来了两份午餐。 一份是给厄里斯的抛光条三明治和一玻璃杯齿轮润滑油,另一份是人偶师的黑麦面包和沙丁鱼罐头,罐头是空的,里面没有沙丁鱼。 问起才知道,采购人偶今天没有买到新鲜的鱼和海鲜罐头,因为都被人们抢光了,但厨师人偶的程序设定很呆板,非要给人偶师找到沙丁鱼罐头不可,于是去垃圾桶里翻了个罐子,认真烹饪摆盘,然后让女仆人偶端上来。 厄里斯叼着三明治:“嗯……我还是去把那玻璃珠打碎了吧,尼克斯。” …… 世界规模的混乱并非由一个大型爆炸或是某区域的地质灾害而突然引发的,它始于第一家连锁超市内的矿泉水被抢购一空,商家兴高采烈,却发现到处都进不到货。 ———— 第254章 在兰波带领海族撤离研究所之后的第八个月,60%的海域表面已被固化封存,海上运输业被迫停止,国际贸易全线崩盘,大批工人失业,相关公司倒闭,股票一片绿光,繁华的商业中心每天都有普通市民举牌游行,愤怒的平民将怨气一股脑撒向政府,殊不知政府也束手无策。 几乎所有的破冰船都被下放到海域内用来清除海面上的固化封层,但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清除的速度远不如固化的速度快。 有限的地下水和江河湖泊中的淡水被数量庞大的人口迅速消耗着,由于缺少海洋调节,加入循环的仅有未使用的淡水和使用过的污水,世界各地都不再降雨,即使少量降雨也尽是酸性沉降。 最先枯萎的是粮食种植区,紧接着便轮到陆地各个角落的绿色植物,从卫星地图上可以看出,雨林地区每天都在肉眼可见地缩小相当庞大的面积,前所未有的大规模干旱席卷全球,沙尘风暴登陆,洗劫每一个裸露在外的建筑。 虽然国家在努力调控水价,但仍然免不了有人恶意囤积饮用水并高价售出,标价三百元一瓶的普通矿泉水甫一上架就被抢购一空,再迅速提价到六百和八百,仍旧有人买账。 再后来,价格停止上涨了,因为钱已经不再值钱。 严重缺水的确促成了人类短时间内的团结,人们相互分享食物和淡水,但这种良好互助的气氛仅维持了一个月,人们从慷慨变得疯狂,冲上街区和住宅中抢夺库存的矿泉水和压缩粮食。 边境冲突愈演愈烈,石油不再是人们眼中的珍贵资源,反而是那些拥有淡水湖泊的小国被频繁侵略。 气温升得更快了,空气中的放射性物质也诡异地增加到接近临界值。 才四月份而已,北半球的平均气温飙升到了四十二摄氏度,城市居民们只能全天开着空调来维持正常生活,用电冲突导致跳闸,电路烧毁,然后一整栋楼都被炎热的干燥空气吞噬。 由于炎热和干燥,各个地区燃起山火,猖狂火焰迅速吞噬了仅存的绿洲。 这些天,pbb军队一直在街头维护秩序和安抚人们的情绪,烈日暴晒下,何所谓抹了一把汗,蹲到装甲车阴影后休息。 平民暴乱频发,因此士兵们不得不穿着厚实的防弹衣和作战服保护自己安全,已经有十几位队员中暑昏迷,被医学会来人拉走了。 贺文潇偷偷拿来一瓶水,做贼似的看了看周围,然后拧开盖子给何所谓往嘴里灌了一口:“队长,你快喝两口。” “你哪儿拿的。”何所谓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冒火的喉咙经过一点浸润已经舒服了许多,他把水瓶推回去,“你喝吧,我不渴。你跟文意分分。” “他有,ioa的训练兵给我们的。”贺文潇捋了把头上的脏辫,蹭了蹭满头热汗,坐到地上用头盔扇风。 不远处印有ioa的半挂车上,医学会的医生在分发药物,其中站着两个身后贴蚜虫岛训练生标志的小孩,拥有氢氧元素腺体的谭青和谭杨正忙碌着造水分给平民,人们提着打水的工具焦急排队等待。 烈日炙烤下,铁皮集装箱内温度惊人,谭杨消耗太大,膝弯一软就倒了下去。 “小杨?医生!韩老师!我妹妹晕倒了!”谭青慌忙跪下来,把谭杨抱进怀里释放安抚信息素恢复体力。 在队伍后边等水的市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队伍突然不动了,骂骂咧咧骚动起来。 有的人直接冲进半挂车上抢夺医生们清洗仪器的水,韩行谦只能把自己的实习生们保护到身后,争执中不慎被提刀的平民划伤了手臂,白色制服上的一点血迹越泅越大,一个抱小孩的母亲竟扑了上来,发了疯般把襁褓里的孩子按到韩行谦手腕上舔他的血。 “退后!放开医生!”何所谓朝天开了两枪,震耳的枪声终于将失去理智的人们震退。 从兰波带着恨意和悲伤离开陆地那天起,一切都仿佛刹车失灵般失去了控制。 ioa大厦外,保安拼命拦下了又一拨抗议的武装平民组织。 言逸坐在办公桌前,电脑上还开着远程多人会议,但他无比疲惫,不停地揉搓干涩的眼睛和胀痛的太阳穴。 一些组织领导人问起言逸的意见,言逸强打起精神,叹息回答:“半年前我已经说过了,把艾莲交给他,这件事才有商量的余地。这是唯一的机会,我现在依然坚持我的意见。” 几个月前严词指责言逸不负责任的那几位领导人一起沉默下来。 他们并非对艾莲抱有多大的同情心,仅仅只是难以接受,他们引以为傲的强大武器和财富在对抗海洋时展现出的脆弱和不堪一击,这对于人类的骄傲和自尊是一种侮辱。 “你能保证,siren接手艾莲之后会立即解封海域?” “siren很早以前就表现出对我们的极度厌恶,但一直未曾有所动作,想必仇恨积攒至今,又被触及底线才会如此愤怒。”言逸回答,“我与siren打过交道,他完全由感性支配行动,复仇心理远大于理智,如果不满足他的要求,他会将海域永久封存下去,绝不会心慈手软。” “如果将他引出来之后采取暗杀行动,可行吗?”有人问。 言逸无奈扶上额头:“先生,那样只会更加不可收拾。就算得手,我们获得了短暂的胜利,几十年后他仍会从海中苏醒,再发起疯狂报复。” 人们沉默良久,终于有人点了头,于是其他组织领导人也纷纷被迫赞同,同意言逸带人前往与兰波谈判。 合上电脑,言逸用力搓了搓脸,困倦地趴在桌上。 一只大手搭在他背上,把他从办公椅上抱起来,放到沙发床里。 “你休息会儿吧,这段时间一直都睡不好。” 言逸却忽然搂上陆上锦的脖颈,陆上锦也便不急着直起身子,俯身与他贴了贴脸颊:“艾莲被押在国际监狱里,离最终审判还太遥远了,她死咬无辜装疯卖傻不配合调查,明显是还有后路可走,等支持她的势力暗中将她暂时保下来,多年后无罪释放也不是没可能。” 言逸抬起眼皮,疲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快:“放心,只要落在兰波手里,就没人能救得了她了。” —— 虽然外界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但与世隔绝的蚜虫岛其实一直都没受到波及,固化封层始终没有封存蚜虫岛特训基地,蚜虫岛依然风和日丽。 医生取下小块固化海面封层观察化验,发现这些封层其实是海水中混杂的杂质垃圾,杂质上浮凝结成封层,因此可以推断,区域内海水杂质低于某个值时不会固化。 白楚年曾在蚜虫岛特训基地留下了一个规矩,每天安排两个学员轮换着打扫海岸线和附近海域,这习惯长年累月地积攒了下来,救了岛上的孩子们一命。 现在还留在岛上的学员不多,只有一些考核成绩还没达到离岛要求的学员和收留在此的实验体,以及在研究所清剿行动中重伤的ioa特工,被勒令在此养伤。 陆言和萧驯身上的伤早就痊愈了,但由于大量海面固化的原因,轮渡开不过来,纵使他们心急如焚也无法跨越海面飞回市区。 陆言只能天天跑到海岸线边转圈,等一艘轮渡的影子。 今天意外遇到了于小橙,从上岛那天起,小丑鱼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宿舍里,陆言都没有见过他。 陆言小心地坐到于小橙身边,然后一点一点挪过去,扶着膝盖歪头瞧他。 于小橙双手拿着一沓照片出神,最上面一张是学员和教官的大合照,后面是他好不容易要到的和白楚年的合影,还有和哈克的搞怪自拍,脚边的沙滩上已经挖了一个坑。 陆言小声说:“可是埋在这里,很快就被海浪冲走了。” “把我也一起冲走吧。”于小橙扔下那沓照片,靠到陆言肩头。 陆言抬起兔耳朵,盖在于小橙脸上,心情也一起低落下来。 身后有人踩着沙子走来,陆言回过头,见金缕虫和木乃伊抱着两团杂物往这边走来。 “文池?你拿的什么?” 金缕虫见到他们也有点意外,匆匆走过来蹲在他们面前,把怀里的东西放在沙滩上。 都是一些蛛丝织的小包和工艺品。 “要给兰波寄去。”金缕虫坐下来,拿起其中一个精心织的小网兜,“楚哥变成玻璃珠,容易滚丢了,装在兜里可以系在身上。” “这包是小虫写的信,这包是萤自己做的牛轧糖,这包是兰波喜欢吃的酸溜溜。”金缕虫把东西都打包在一起,“我的丝很防水的,让水下无人机拖过去就可以了,每一程都有水下基站可以充电。” “啊啊啊啊,我也有我也有。”陆言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想也不想就放进了蛛丝包里,“我还有备用的。这样兰波收到就能打电话过来了。” 于小橙犹豫着把照片伸了过来:“那这个也……也寄给他。” “好。”金缕虫用蛛丝打包了所有东西,挤掉里面的空气再封口,木乃伊蹲到水边,把水下无人机放了下去,末端挂住蛛丝包裹,慢慢没入海中。 “要多久才能到呢?” “可能要一两个月才能到加勒比海吧。” “噢……好久。” —— 约定谈判的日子定在八月中旬,谈判地点定在了国际监狱所在的海中心岛。 监狱长李妄站在正冠镜前随便整了整领口,艾莲就关押在他所管理的重刑监狱内,今天言逸要过来提人,他也不得不出面陪同。 “昼,进来帮我打个领带。”李妄拉开抽屉随便摸了一条深蓝色领带搭到脖颈上。 几分钟后才有人推门进来,黑豹一脸冷漠的烦躁,抓住李妄垂在胸前的领带系了起来。 “嗯……上次老兔子嫌我邋遢,这回多少打个领带让他高兴高兴。你今天听话得让我意外。” 黑豹一言不发,打完了领带就撤到一边的沙发上,给自己装备保镖制服和枪套。 “你别忙活了,今天没打算带你出去。”李妄满意地稍微松了松勒颈的领口,“兰波要来,肯定要带着他那颗宝贝玻璃球来,谈判时人多眼杂,免不了要有人打那颗球的主意,你要救得太明显,这火恐怕要引到我身上。” 黑豹指尖一顿,怔了一下。 李妄插着兜慢慢踱到黑豹身后:“我一直在放养你,你想去哪我从不约束,也随时给你留着家门,你要知趣。这么久了,我只命令你保咒使不死,你却回回在神使和咒使之间拉偏架,独自潜入潜艇实验室帮神使脱身,清剿研究所那次要不是我拖了你一会儿,你去晚了些,恐怕神使也能被你保下来,和我对着干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 “见你得意,我不爽。”黑豹轻描淡写。 李妄双手扶着黑伞,伞尖拄在地上,转身背对他:“没关系,你觉得解气就好。不过这一次你可不准插手,在房间里好好待着吧。” 伞尖轻点地毯,一圈黑色烟环便扩散而出,套在黑豹脚腕上,烟雾消散,黑环消失。 黑豹被猛得禁锢住,左右挣扎也无法离开沙发,两只漆黑豹耳从黑发中伸了出来,被激出了拟态。 即使如此也只能听从驱使者的命令,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这把黑伞就是驱使物“恶魔荫蔽”,李妄发出的命令由黑伞传达给魔使黑豹,让他别无选择只能听从。 “等我回来。”李妄想顺手揉一下黑豹的耳朵,然而黑豹塌下耳朵向后缩,一只手冲破禁锢推住了李妄的脸。 “今天是八月十四号,我把谈判日期稍微向窃听人偶透露了一下,希望厄里斯别让我失望。”李妄直起身子,小心地整理了一下领带,悠哉踱出了房间。 正午将至,炽烈阳光正穿过稀薄的大气直接抛洒在发烫的地面上,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变暗,一些水汽蒸腾聚集,集结成一团昏暗乌云,并在几十秒内覆盖了天空。 一阵冷风吹来,拂走了地面上的热气,国际监狱外站岗的狱警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按捺不住满心狂喜:“是要下雨了?” 监狱大门慢慢敞开,身穿制服装备的保镖整齐有序列队而出,参与谈判的组织领导人在保镖簇拥下走了出来,军队的异形雷达车缓缓跟随,随时预防周围出现危险实验体干扰谈判。 言逸走在最前面,李妄陪同在侧。 狱警押着戴上纯黑头套的艾莲走到言逸身侧,言逸转身掀开头套,指尖扶上她脸颊边缘检查是否有面具痕迹,毫不遮掩地当众确认了一遍人质身份。 短短一年间,艾莲像老了十岁,狠狠抬起松弛的眼皮,冷笑道:“公报私仇,我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 “私仇?”言逸盖上了她的头套,背手站立等待,“私仇指什么?是在保卫城市中身负重伤和壮烈牺牲的ioa特工和学员吗?” 接近正午十二点,天空风云变幻,固化的海面封层逐渐开裂,裂纹蜿蜒扩大,爬满了封印的海面。 突然,一股激流冲破海面,形成高耸入云的海龙卷,乌云中电光流转,蓝色闪电不断爬下天空劈裂海面,海浪翻涌,逐渐由水化钢铸造成王座。 一条通体蓝光,身体透明能观见骨骼的巨大蝠鲼冲出水面,张开近十米的双翼,从空中划出一道震撼蓝光。 透明蝠鲼化为人形体,坐上王座,支着头垂眼睥睨众生。 一头珠母贝随之跃出水面,落在水化钢珊瑚支架上,张开巨嘴,露出里面圆盘大小的圆润珍珠,然后猛然闭合,紧紧锁住,保护着内里的圆珠。 尽管被珍珠质厚实包裹,但塞壬鳞片的光辉依旧不可遮蔽,淡淡轮廓从珍珠内部透出蓝光来。 兰波担心自己离开加勒比海后会有人对小白不利,只能随身带着才稍微安心,但珍珠的大小已经生长到无法拿在手上的地步,只能存放在珠母贝中。 “我来了。我要的人带来了吗?”兰波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些许鲸鸣回音。 言逸向前迈了一步,示意艾莲就在自己身边,但没有立刻把人推过去:“请您解封所有海域吧。” 兰波用尖长食指卷了卷金发:“你有什么底气和我谈条件?” 兰波微抬眼皮,鱼尾化成修长双腿,踩着水化钢阶梯一步一步走下王座。 他分开汹涌海浪,每落一步,脚下都会展开一面蓝电流转的水化钢平面。 兰波与言逸擦肩而过,走到艾莲面前,掀开她的头套,用覆盖冰凉鳞片的手爪抬起她下巴端详,当着所有谈判者的面摆弄他要的猎物,黑色的尖锐指甲在艾莲脸上划出一道血痕,低头嗅她血液的气味。 “我不会立刻杀死你的。”兰波轻抚艾莲耳侧,随后将人一把夺了过来,推入海中,水化钢牢笼将艾莲闭合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灌有空气的透明长方体块中,并缓缓没入深海。 被无尽深渊吞噬的恐惧让艾莲本能地敲打外壁求救,但也无济于事,不久就完全消失了踪迹。 “我们已经把人交出来了,您兑现承诺解封海域吧。” “如果我不呢?”兰波挑眉淡笑,“看你们的狼狈样子我发自内心高兴。” “但海陆割裂遭殃的不仅我们,如果真的爆发海陆战争,两败俱伤的局面不会是您想要的。陆地上生存的不仅人类一种生物,您要赶尽杀绝吗?坐在王位上,这样是否失职呢?” 兰波缓步走回海中,冰冷海水没过了他的小腿。 “抱歉。”言逸真诚道,“事情发展到如今这样的局面,是我们的错,我们会尽力挽回的。” 兰波沉默下来,不再回答,这时,双眼瞳仁忽然亮起金色纹路,伴生能力锦鲤赐福感应到时机自动释放,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布包从水中飘了过来,撞到了兰波的腿。 兰波露出轻蔑讽刺的眼神,却嗅到了蛛丝包裹上熟悉的气味。 他怔了怔,蹲下来打开包裹,里面装满了贴着标签的小礼物,蛛丝网兜、手工牛轧糖、几包酸溜溜和一沓在蚜虫岛上拍的照片,还有一部套着肌肉兔子手机壳的手机,似乎因为漂泊时间太久,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 兰波轻触照片上站在自己身边的小白,眼睑慢慢泛起红。 他已经快要接受小白变成玻璃珠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事实了,可是看见照片上小白鲜活的模样,他又清晰地感到细密的疼痛依然在他胸口久久沉积着,从未释怀。 正在他出神时,装甲车上的异形雷达突然报警,警示音反复播放:“恶化期实验体正在靠近!” 所有保镖立即举枪戒备,人们屏息凝神不敢妄动,突然,一道诅咒金线缠绕到了珠母贝上,强行撬开贝壳,缠绕在其口中含的大珍珠上。 监狱最高处的尖顶上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一个实验体,厄里斯坐在高台边缘晃荡双腿,扯起嘴角做了个鬼脸。 言逸和兰波同时感应到气息异常,朝珠母贝飞奔过去。 兰波跃入海中,双腿恢复鱼尾,从海浪中穿梭回援,言逸飞身一跃,从空中几次瞬移,贴近珠母贝保护里面的白玻璃珠。 “不要打碎它——!” 但噩运降临的气息突然笼罩下来,珍珠从言逸指尖滑脱坠落,兰波不顾一切将它接进怀里,后脊却狠狠砸在了海面上,高空坠落时海水与地面一样坚硬,巨大的冲击力让兰波眼前一黑。 虽然接住了珍珠,但珍珠表面爬上了裂纹,裂纹越爬越多,突然碎裂开来。 兰波躺在水化钢浮冰上,顾不上骨骼震裂的剧痛,艰难爬起来将散落的珍珠碎片拢进怀里。 塞壬鳞片从玻璃球内部爆了出来,失去载体后,闪烁蓝光的鳞片自动回到了兰波身上。 他慌张地想要把珍珠碎片拼回原样,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不要,不要忘了,randi,别让我忘了你。”兰波狠狠攥住一块碎片,掌心渗出血来,让疼痛逼迫自己不要遗忘小白。 眼泪断了线般坠进海里,兰波跪坐在漂浮的水化钢上,仰头痛哭。他所端着的王的威严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复仇的喜悦在巨大的悲伤面前不值一提。 “兰波,别哭。”言逸在他身边说。 兰波快要失去理智时,突然感到有什么温热的小东西贴在了自己手背上。 他含着眼泪低下头,看见了一只白毛绒的小爪子搭在自己手背上,很小很小。 言逸忍不住弯起眼睛,单膝蹲在水化钢浮冰上,用指尖摸了摸白绒里还透着粉色的小狮子幼崽的头。 “小白?” 小狮崽刚刚睁眼,只会嘤嘤。 —— 躲在监狱高台尖顶上故意挑起纷争的厄里斯也愣了,一下子站起来:“什么?那是我大哥?我去把它踩死。” 人偶师见兰波并没忘记一切的迹象,捂住厄里斯的嘴带他跳下高台:“别出声,撤。” 第255章 确定小狮崽没事,两人的目光同时转向了监狱尖顶,冷厉搜寻那一缕淡淡的欧石楠信息素气味。 言逸直接追了上去,身影从原地消失,再从数十米之外悬空出现,凌空再次瞬移,不过两个呼吸间便踏上了监狱最高处的尖顶天台。 顶上旗帜随风猎猎作响,厄里斯和人偶师正用诅咒金线向更远处的平台荡去,一缕金线末梢不经意拂过言逸脸颊。 “想走?”言逸一把抓住即将消逝的诅咒金线,快速缠绕在自己小臂上,用力一扽。 厄里斯腰间蓦然一紧,他只来得及用力把人偶师推上对面高台,自己却被言逸狠狠拽了回来。 以厄里斯恶化期的实力,至少有力量与言逸一战,但言逸吸取了与永生亡灵战斗的经验,并不近厄里斯的身,而是突然松开手中的诅咒金线,让厄里斯重重撞击在平台下的墙壁上。 厄里斯单手挂在了高台边缘,整个身体都悬在高空中,下意识摸了一下印有蜘蛛标记的后腰有没有被打碎。 他仰望言逸,脸上的十字纹线随着他露出悚人笑容而变得扭曲: “我只是做了人人都想做的事,如果他碎了,人类得偿所愿,谁会感谢我?你们可真虚伪。” “还用不着你们多管闲事。” “没关系,尼克斯让我转达给你,你无法铲除一切,无法给予任何种族失衡的公平,神明也只能默许黑暗存在,陆地白雪永不消融。” 言逸弓身抓住厄里斯的手腕,他研究过厄里斯的构造,因此目标明确直取他胸前核心。 厄里斯扬起唇角,一缕诅咒金线缠上言逸的指尖,诅咒金线能分享伤害,如果言逸强行拆他的核心,自己的胸腔也会遭到破坏。 僵持之时,言逸隐隐嗅到一股龙舌兰信息素。 他抬起眼皮,瞥见对面高台上,人偶师臂弯中抱着一只人偶娃娃,正注视着他们,嘴唇微动:“后会有期,会长先生。” 人偶师的棋子替身能力顿时笼罩厄里斯,言逸掌心一松,原本被牢牢锁在手中的厄里斯被替换成了一个小玩具陶瓷娃娃。 言逸望向对面,人偶师和厄里斯已经不见了。对方根本无心恋战,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此行是否虚晃一枪,另有所图。 他低头打量手里的玩具娃娃,发现娃娃背后有个拉环,言逸将它贴近耳朵,确定里面没有安放炸弹后,谨慎地拉出了连着线的拉环。 随着拉环自动缩回去,人偶娃娃手脚摆动,播放了一段录音。 “八月十四日正午十二点,海陆谈判,兰波大概会带来好东西,这是永久铲除神使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这熟悉的声线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典狱长李妄。 播放完这段录音,窃听人偶自毁装置启动,肢体分离脱落,散成了一堆齿轮和陶瓷碎块。 “好啊。”言逸早就有所怀疑,现在更是心中了然,清楚是谁在从中作梗。 他转身跳下了高台,返回兰波身边。 兰波无心关注其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玻璃珠内孵化的小狮崽身上。 小狮崽还没法站稳,身上的绒毛也没长齐,趴在水化钢浮冰上冻得瑟瑟发抖,兰波小心地收回尖锐指甲才敢捧起这易碎的小东西,可他掌心温度太低,小狮崽一直冷得哆嗦。 兰波有些无措,言逸把双手伸过去捧成碗形:“我比较热。” 兰波依旧不大信任言逸,但他也看见了珍珠坠地时言逸慌张冲出来的样子,这才谨慎地让他稍微捧一下,然后迅速褪去鱼尾,变为人类拟态,盘腿坐在浮冰上,把小狮崽接回怀里,用人类的体温暖着他。 “破布娃娃敢来找我的茬。”兰波终于有心思分神记仇,狠狠咬着这几个字,“我记住了。” “如果没有小白,恶化期的厄里斯就是现存最强的实验体,白雪组织有恃无恐,也更加不想让小白活过来。”言逸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小狮崽的头,轻声保证,“ioa终会拿下白雪,这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先除掉李妄那只暗中搅弄风云的老蝎子。 他脱下军服披风,披在兰波身上,人类拟态无法抵御海上浮冰的低温,兰波却只顾暖着小白,丝毫不在乎快要冻得失去知觉的手脚。 小狮崽依赖地扒着兰波,闭着眼睛嗅着气味在兰波胸前寻找,两只前爪本能地在兰波胸上一按一按,但兰波又不像母狮一样能给他产出什么吃的,小家伙饿得直哼哼。 兰波连忙夹了条小鱼上来喂它,但抓到的最小的鱼也比这小东西大上两三倍,小白还没长牙,根本咬不动。 好在言逸比较有经验,安慰兰波:“得喂羊奶才行,我去给你找。” 兰波茫然扬起头,眼前只见omega温柔关切的脸。 言逸轻身跃起,离开浮冰,落在地面上,拍了下李妄的肩:“去给我找盒羊奶,羊奶粉也行。” 李妄见厄里斯这一手竟没把玻璃珠摔碎,心里已经在暗暗憋气,没想到竟然还把神使给摔出来了。看来那泯灭玻璃珠外包裹的珍珠质实则是供养灵魂的卵壳。 李妄只能面带微笑,让留在办公室里的黑豹去食堂打点羊奶送出来。 他察觉到言逸的眼神里多了一层平和深沉的敌意,刚刚言逸跳上高台与厄里斯交手,距离太远很难看得清他们是否有交流,但不免令人联想,言逸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李妄不动声色地攥紧伞柄,指节发白。 黑豹依照命令送了一瓶羊奶和一个注射器出来,一走出监狱大门便敏锐地捕捉到了海面浮冰上的兰波和他怀里幼小的狮子幼崽,以及站在言逸身边黑着脸被迫保持绅士微笑的典狱长。 他把东西交给言逸,转身离开,与李妄擦肩而过时不明显地笑了一声。 听见这声满带嘲讽意味还有些痛快的笑,李妄又释然耸了耸肩。 兰波从言逸手里接过羊奶,迟疑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先喝了一口,再灌进注射器里喂给小白狮。 “你可以先住在蚜虫岛,等小白长大一些再带它回来。岛上有食物有医生,房间也很暖和。你觉得远吗?我也可以让南美分会长在洪都拉斯为你安排住处。”言逸言语体贴,带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兰波舔了舔嘴唇,垂下浅金眼睫:“不必,你们回去吧。” 他仰身一跃,头朝下翻入水中,双腿合并收拢为蓝光闪烁的鱼尾,抱着小狮崽没入水中。 天空乌云尽散,一缕日光撇开云层照在海上,海面的凝固封层自行开裂,大块凝冻的平面断开分离。 言逸让人去清理海面上破碎的固体漂浮块,把浮块打捞上来之后,海水远比凝冻前干净清澈得多,且海面也没有再凝固,在午后太阳照耀下波光粼粼,浅水白沙清澈见底。 参与谈判的其他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也有人不满,觉得在海族首领面前姿态放得太低,会失了人类尊严。 “可他从未真正伤害我们。”言逸单膝蹲在海岸,捡起一块肮脏黏手的海水固块对着光观察里面的杂质,不再理会耳边的聒噪。 浑浊固块里凝着一个生锈的可乐拉环,像琥珀一样记载着被故意忘却的东西。 —— 兰波潜入水中时,鱼尾卷着飘来的蛛丝包裹一起下沉,吹了个气泡把小狮崽放进去。 可即便有气泡保护,海里的温度仍旧太冷。兰波在蛛丝包裹里发现了一个细密的蛛丝网兜和一对蛛丝织的保暖手套,正好把小白放进蛛丝口袋里,再塞两个手套来垫窝。 金缕虫的蛛丝厚实绵密柔软,保暖极佳,小狮崽寻着暖意拱进手套里,团成小小一团睡着了。 兰波带他返回加勒比海人鱼岛,顺便去岸上的农场里顺了一头母羊回来,绑在沉船区甲板上用来喂小白。 兰波一回来就躲进了寝宫,寝宫里摆了一个倾斜的华丽砗磲床,砗磲一半浸泡在海水中,另一半则翘出海面,小白狮就睡在干燥的那一面。 兰波半个身子浸泡在海水中,双臂搭在砗磲中央的海水分界线上,歪着头轻轻用手指摩挲小家伙的身体。 小狮崽翻了个身,四只爪子摊开仰天昏睡,粉嫩的爪垫一起对着兰波。 “噢……randi……”兰波一手支着头,弯着眼睛轻碰白狮的爪心,忍不住喃喃自语,“我给你天赋、健康、容貌。” 兰波指尖掉落蓝色星尘,随着抚摸融入白狮幼崽体内。 他看了狮崽太久,直到滴水的金发都晾干了,自己困倦得睁不开眼睛。 可他又怕小东西半夜跌落进冷水里,便用臂弯圈着他,一直盯着看到意识模糊睡着。 恍惚间,兰波梦到玻璃珠炸碎,周身只剩一片苍茫,他突然忘记了最爱的人,浑浑噩噩寻找成千上万年。 在梦里,有人突然从背后抱了他,吻他的后颈和耳侧,在他耳边温柔轻笑:“我也不许神遗忘我。” 兰波忽然惊醒,昏昏沉沉发了下愣,脸颊边已经积攒了一滩形状不规则的黑珍珠。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毛茸茸的温热小身体柔软地团在他颊边,依赖地紧贴着他。 它身上稀疏的绒毛变得蓬松雪白,看上去比自己睡着前稍大了些,少了一些脆弱的易碎感。 “randi!”小白的生长速度让兰波惊喜得没了睡意。 小白半睁开眼睛,哼唧着在砗磲上蠕动,嗅到了兰波的指尖,开始卖力地嘬起来。 兰波又给他喂了些羊奶,给小狮崽喂到肚子滚圆,然后用蛛丝网兜把他装起来保暖,吹了水泡迫不及待地带着小白潜下了水。 塞壬鳞片回到了兰波身上,他欢快游过的地方被蓝光照得明亮如白昼,水流被瞬间净化,清澈的颜色向四周辐射扩散开来,鱼尾搅动出的气泡变成蓝光水母,跟随兰波缓慢漂浮,身后成群的鲨鱼追逐着水母吞食,争抢塞壬的赐福。 兰波降落在海葵谷内,里面有不少人鱼宝宝游来游去,开心地用小手玩海葵和寄居蟹,婴儿的父母在边缘看着孩子,有的在缝补水草床单,有的在吹水泡陪孩子玩。 兰波带着小白从他们中间游过,一些人鱼连忙起身行礼。兰波游过之后,觉得还没让所有人都看清,又原路返回重游了一遍。 终于有人鱼发现了王怀里抱的小东西,是个毛茸茸的白毛球,眼睛像蓝宝石一样漂亮,爪子又粉嫩,莫名讨人喜欢。 人鱼们都围了上去,纷纷夸赞这只奇异的小怪物可爱,小狮崽也不怵,在水泡里打滚露肚皮,引得人鱼们阵阵惊叹。 兰波听得很满足,抱着小白游走了。 他游到蓝鲸老爷子的地盘,把小白举到老爷子眼前:“erbo(老爷子),quaun!” 老爷子眼神不好,看不清楚是个什么白乎乎的小玩意在水泡里爬,但只要兰波喜欢,他老人家也没意见。 老爷子记性不好,忘了自己早给过礼物,又长鸣着张开巨嘴,吐出一个装满宝石文物的宝箱,当做见面礼。 不出一个上午,好事的海豚就把消息传遍了海域,整个人鱼岛都听说王现在拥有了一只可爱毛茸茸的白色小生物,龙颜大悦。 巡视了一天领地,兰波也累了,抱着小白沉进海沟里,靠在一个漆黑岩洞边休息。 岩洞忽然如帘幕般向左拉开,一只金色眼睛突然睁开。这高耸岩洞不过一只龙眼,整条海沟洋脊才是海龙的身体。 兰波就靠在海龙眼边,曲着鱼尾抱着小白,安详依靠着她。 “ermo,bolieahongnasei。(奶奶,我无比满足)” 海龙眨了一下眼睛,一些漂浮在水中的金色浮游生物便拥到兰波身边,替奶奶拥抱抚摸他,小狮子懵懵地趴在水泡里,盯着那些发光的生物看。 “randimunafei。(他也会想念朋友)”海沟内的漩涡嗡鸣将海龙的声音送到兰波耳边。 兰波垂下眼眸。 “en。” —— 十一月初,陆地气候回归稳定,人类投入大量资金研发回收和净化设备,全球海域封层几乎清理完毕。 考察船在海上航行,科学家们仍在不懈追寻海面凝固的谜团,他们收集了各个地区的固块样本进行比较和分析,最后一站将是从未被海水固化波及到的蚜虫岛。 海面清澈宁静,船上的工作人员悠闲地晒着太阳吃午餐,摄影师在拍一些海上风景,拍得太过入神,兜里的备用胶卷不慎滑落到栏杆外。 “ohno!”摄影师慌忙趴到栏杆边向海中寻找,却发现,他们的考察船底被一片阴影笼罩,是一个相当庞大的神秘生物。 那道黑影倏地加速,超越了考察船,随即从船头的海面破水而出,纵身跃出海面,从天空划出一道蓝光弧线。 是一只翼展近十米的巨型蝠鲼,且通体透明呈淡蓝色,生长着洁白鱼骨,如梦似幻。 蝠鲼顶着一只白狮幼崽,看上去只有两个月大,威风地站在蝠鲼头顶,发出非常凶恶的嘤嘤叫声。 人们都惊呆了,全然忘了自己在干什么,仰头仰到脖子酸都舍不得换个姿势。 一位科学家突然反应过来,大叫了一声:“thedeepsun!(深海太阳)” 这是海洋研究界给人鱼首领兰波起的名字,因为他像在海底穿梭的太阳,光芒供养着整个海洋。 透明蝠鲼在空中化作人形体,兰波轻盈落下,优雅地坐在了考察船的栏杆上,小白狮子趴在他肩上,伸出爪子调皮地拍打空中的水花。 科学家们谨慎地站在安全距离外,不敢轻易靠近以免惊扰了这和谐美丽的画面,摄影师激动得双手发抖,立刻把这一画面拍了下来。 兰波只是半途游累了,看这艘船的航向与他要去的地方差不多,于是上来搭个便船。 他从腰间的防水蛛丝袋里摸出陆言的手机,将鱼尾尖伸进充电口里,滋滋放电开机,准备通知一下陆言他要过去的消息。 人们呆呆看着神秘的人鱼首领坐在栏杆上,优雅地拿出一个套着肌肉兔子手机壳的手机,熟练地拨通电话,然后贴在耳边等对方接听。 科学家们大惊失色,高声大呼:“amazing!!!!!” 第256章 蚜虫岛特训基地教学区。 红蟹教官正在给学生们上战术课,这些天,红蟹教官重新整理了ppt,暂时把白楚年亲手设计的策略战术抽出来往后放一放,免得孩子们触景生情,又在课上哭得一塌糊涂。 他自己也不想多提那个人,还在埋怨白楚年走之前甚至没回岛上来见他们几个老朋友最后一面。 但他们其实都知道,白楚年前往研究所前濒临恶化,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虚弱苍白的样子不想给任何好朋友看。 也许死了对他来说是种解脱,不用再因为恶化的身体而痛苦,一生承受着剧痛和恐惧的折磨。 教室外,走廊尽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讲台下的学生不由自主一同望向窗外,好奇是哪个不要命的在教学楼里走路带风。 教室大门竟被一脚踹开,陆言带着一群格斗班的学生冲了进来。 红蟹一看这架势不对像是要打架,自己班里文文静静的学生哪打得过格斗班那群小暴脾气,连忙挽起袖口自己上去拦着:“怎么回事儿你们?串班打群架啊?” 陆言激动得满地蹦:“楚哥回来啦!快去接他呀!” 班里学生一听就炸了,也顾不上听教官的话,拔腿就跟着往外跑,给红蟹撞得一个趔趄。 “这群小崽子……”红蟹扶着讲台站稳,抬头一看人都跑光了,“谁回来了?” 整个教学区一下子被搅和地乌烟瘴气鸡飞狗跳,其他教室里的学生一听楚哥回来,二话不说就跟着陆言往外跑,剩下教官在讲台上一头雾水,满脸疑惑也跟着追了出来。 红蟹匆忙往外走的时候撞见了同路的袋鼠教官,赶紧追上去问:“这是要干嘛去?” 戴柠一脸欣喜:“刚刚兰波打电话回来,说他带楚哥回来了,孩子们都激动得要命,尤其那小兔子,满教室乱蹦,我想着反正课也上不下去了,干脆一起出去看看。” “真的假的。”红蟹半信半疑,却也跟着加快了脚步,“楚哥不是……嗨,兰波不会是带着,咳,带着盒儿回来吧,你问清楚没,我怕孩子们空欢喜一场。” “哎呀你真晦气,快走快走。” 学员们小蚂蚁似的从教学区涌了出去,一路跑过训练场,跑过操场中央竖立飘扬的自由鸟旗帜,跑出特训基地外缘的椰子林,踩着金黄松软的沙粒向海边跑去,跑得鞋里灌满沙子,眼睛也迎着风慢慢被水雾泅湿模糊。 住在新建公寓的实验体从窗外看见他们,也不明所以跟着跑下楼来,汇进地上疯跑的孩子群里一同往海边飞奔。 陆言跳上了海边最高的岩石,举起八倍镜向海平线望,搜寻许久,一艘海洋考察船出现在倍镜中: “来了来了!我看见兰波了!” 金缕虫也有点激动,挤在人群里小心地踮起脚向远处张望,身边的人太多,金缕虫个子又不算很高,木乃伊于是蹲下身子,把金缕虫放到自己脖颈上再站起来。 科研考察船上的船员也在甲板上用望远镜观察蚜虫岛,科学家们十分纳闷,虽然得到了ioa的允许,破例让他们靠近蚜虫岛进行调查研究,但也不至于举行这么大阵势的欢迎仪式吧。 经过短暂的旅程相伴,他们已经习惯了兰波的存在,尤其是在发现他会打电话之后,两个种族之间的隔阂戒备一下子放松了许多,中途他们还一起分享了午餐。 考察船缓缓靠岸,虽然得到了ioa的批准,允许他们研究蚜虫岛附近水质,但不准上岸,因为特训基地也属于军事机密,私自上岸与非法登陆入侵罪名相同。 岸上的学员们一看见兰波,立刻沸腾起来,口中激动地大喊“白教官”和“老涅”,忍不住踩进水里,趟水过去迎接,训练服裤子和鞋袜湿透了也不在乎。 一群孩子朝考察船涌了过去,却只看见兰波,没看见楚哥,有点疑惑。 “楚哥呢。”陆言仰着头踮脚在甲板上寻找,竖起的兔耳朵摇摇晃晃,到处不见白楚年的影子,激动的心一下子冷了半截。 兔耳朵慢慢耷拉下来,陆言垂着手,失望地望向坐在栏杆上的兰波,眼睛里镀了一层水膜,眼看就要哭出来,别提有多委屈。 可兰波却拍了拍栏杆,一个雪白的影子从背后窜出来,陆言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朝自己扑过来,便被猛地扑倒了,直直躺进清澈透明的浅滩里,溅飞大片的水花。 陆言边吐海水边坐起来,头发都湿漉漉贴到了脸颊上,一只圆头圆耳的毛绒小白狮崽威风凛凛蹲坐在陆言头顶上,身上挎着蛛丝网兜装着自己的塑料奶瓶,亮出自己锋利的猛兽尖牙,对着学员们威严咆哮: “嗷——嘤——!” …… 热烈的欢迎队伍突然鸦雀无声。 可小白狮身上散发的独特的白兰地信息素又有力地证明了,这就是他们那位有食人魔狮涅墨亚之称的魔鬼教官,千真万确。 学员们面面相觑,呆呆看着这可爱到呲火的小家伙。 红蟹教官噗嗤笑出声:“这小玩意……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有你的噢。” “唔,我可以摸一下吗。”金缕虫有点想摸,但还是先抬头看向兰波请求允许,但兰波已经不在考察船上了,而是游到了稍远的地方,枕着一块水化钢浮冰仰面漂浮在海上,闭眼休息,似乎默许了他们的久别重逢,不想打扰。 金缕虫小心地摸了摸小白狮的头和下巴,脸颊慢慢红热起来:“好软,毛是丝丝软软的。” 小白狮骄傲地挺起胸脯,身上挎的奶瓶跟着晃了两下。 “我也要摸!让我也摸摸白教官!我也要我也要!” 学员们一拥而上,争抢着要撸教官,场面一度失控。 “住手,住手。”陆言把小白狮抱进怀里,“这么多人一起摸他会难受的啊,你们把他头毛都摸炸了,排队排队,一人只能摸三下!”他见过白楚年的白狮本体,立刻就接受了白楚年现在这个状态,一点也不意外。 “凭什么你能抱着教官,我们只能摸三下?” “你们摸我哥……不对,”陆言转念一想,这小东西还挂奶瓶呢,当哥也太不合适了,于是理直气壮道,“你们摸我弟弟,当然我说了算了,快,排队。” 小白狮挂在陆言臂弯里倒也不挣扎,仰头用肉粉色的爪子够陆言的头发玩。 学员们撸狮心切,自动站成一排,一个一个摸起来。 教官们在一旁看着,无奈相视一笑,红蟹看着那毛绒小家伙一会儿舔爪子,一会儿打滚露肚皮撒娇,心也有点痒痒:“你别说,看着是挺好玩的,嗯要不咱们也去……” “哎!洛伦兹已经混进去了!”戴柠一眼看见撸狮队伍里多了个混子,狙击教官早就排到队伍里等着摸小狮子了,五大三粗的蛇雕alpha,一身腱子肉,两条花臂的大猛男,此时抱着小白狮一顿猛吸,嘴里还念念有词:“哦咪咪乖,好乖好乖,哎呀。” 一百来号人从下午摸到了天黑,小狮子有点困了,躺在陆言怀里打呵欠。 陆言拿起它背着的奶瓶,喂到它嘴边。 小狮子饿坏了,嗅着奶瓶想喝,陆言逗他:“你叫我,叫哥哥,就给你喝。哥哥。” 小白狮还没发育出这个功能,只会嘤嘤。 陆言耐心教他:“哥——哥。” “en!”小白狮突然应了一声。 陆言泄了气,便宜好像又被白楚年占走了。 天色渐晚,食堂开饭,教官哄着学员们散了。 月光下的沙滩上只剩下陆言,和躺在干爽沙粒上熟睡的小狮崽。 直到这时候兰波才回来。 他原本是想叼上小白回去休息的,没想到刚爬上岸,那小兔子忽然跳起来,抱到了自己身上。 “我以为你们再也不回来了呢。”陆言紧紧拥抱他,兔耳朵软绵绵贴着他。 兰波先是一愣,慢慢弯起眼睛,轻轻拨了拨陆言的尾巴球:“bani。(兔兔)” “走我带你去食堂吃饭,今晚应该有胡萝卜馅饼和杂粮甜粥,巨好吃,晚了就没了,我去给你抢。” “en。”兰波俯身叼起睡得直打呼噜的小白,跟上陆言向岛内去。 —— 晚上。兰波叼着小白从窗户爬进教官的单人别墅,白楚年的房间因为长久无人居住有些落灰。 兰波甩了甩尾尖,尾尖拍打地面,一股水汽从尾尖开始向房间内弥漫,整个房子都被净化得整洁如新。 他把小白扔到床上,身体卷成半个球,把小白圈在怀里,打了个呵欠,小白不老实往外爬,兰波就用尾巴尖把它卷回来。 小白在海滩上睡醒了,现在正精神,在床上翻腾蹦跳扑咬兰波的尾巴尖,兰波侧躺在床上,悠哉支着头,尾巴尖在空中甩来甩去逗它玩。 小白玩累了,跑过来用脑袋蹭兰波鼻尖,两只爪子踩在兰波胸前一按一按。 它应该是意识到,只要在兰波身上踩踩,就能得到饭吃,于是养成了这个习惯。 兰波拎起小白的后颈皮,仔细观察它。 由于经常被兰波叼着后颈满世界搬运,被提起后颈时就莫名有安全感,小白老老实实被拎着,一副乖巧模样。 兰波打量了它许久,靠近亲了亲它毛茸茸的小耳朵,在它耳边轻声细语:“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小鬼。” 小白动了动耳朵,两只厚实柔软的爪子轻搭在兰波脸上,探近舔了舔兰波的嘴唇。 兰波摸了摸嘴唇,被倒刺刮得有点痛。 “今晚来梦里找我吗?我好想你。” —— 兰波带着小白在蚜虫岛教官宿舍住下了,平时教官上课,学员训练,他就带着小白出去散步,累了就回来休息,学员们一有空闲就带着零食过来看小白,小白也每次都特别开心,窜上跳下满屋子跑酷,跑累了再去扒拉水龙头舔水喝,时常浇了一头水最后还没喝到。 最近蚜虫岛的学员们一直在加紧操练,为了年终考核而努力加训,陆言萧驯他们已经不是训练生了,但也要帮着学妹学弟们临阵磨枪,临时补补课提高一下成绩。 与往年考核不同的是,今年会长先生会亲临考核现场,飞鹰集团董事长届时也会到场,为新的军事投资项目实地考察。 又是平常的一天,兰波泡在玻璃鱼缸里,上半身趴在床边,专注观察小白埋头舔他做的鱼肉泥。 岛上的冬天并不冷,但也有点凉,金缕虫织了一筐蛛丝小衣服给小白穿,最近他学会了蛛丝染色工艺,给小白织了一件荧光黄的四爪连帽卫衣,走在外边潮酷拉风。 无象潜行者也拿了一些书过来给兰波解闷,不过显然用不太到。 等小白吃饱了,兰波就叼它去阳台晒太阳。 所以当言逸和陆上锦两人特意避开人群,忙里偷闲来看望一眼小白时,便看见了阳台上这样温馨的一幕—— 兰波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拿着一本数学书,小白摇着尾巴坐在他怀里,听他用性感迷人的声音讲:“一加一等于几,空格里要填什么呢,填十一。” “?”小白一脸疑惑,爪子拍在书上扒拉。 阳台之下,陆上锦扶了扶额头:“完了。” 听见楼下有响动,小白忽然竖起耳朵,跳到阳台栏杆上向下张望。 陆上锦一惊,低声呵斥它:“去,退回去,别摔下来——” 小白有力的后爪猛地一蹬,径直从二楼窗口跳了下来,可把陆上锦惊了一身汗,快步迎上去伸手接。 小白稳稳无声落地,又纵身一跳,扑进了言逸怀里,认真嗅他的脸颊。 “锦哥,它认得我的气味。”言逸痒得直笑,抓了抓小狮子的下巴,惹来一阵舒服的呼噜声。 “嗨,你是不是偷偷放信息素了,小猫咪爱喝奶,你又是奶糖味,他当然先奔你去了。”眼看着小白越过自己先扑到老婆怀里,陆上锦有点失落。 小白忽然从言逸怀里窜出去,爬到陆上锦身上嗅他的气味,陆上锦连忙抱住了,掂了掂:“这么沉,看着不大点,再过两天都能赶上锐哥家那条大狗了。哟……好软乎,他呼噜呼噜叫是生气还是高兴呢?” 正当他们专注逗小白玩时,角落里有只老鼠飞快从面前跑过。 蚜虫岛丛林植被丰富,偶尔有野鼠出没也无法避免。 兰波忽然紧张起来,想立刻翻下阳台捂住小白的眼睛安抚它,又怕自己动作太大起到反作用。 然而小白循着吱吱声探头看了一眼那只路过的野鼠,的确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回过头继续玩陆上锦的领带了,并没表现出病态的恐惧来。 兰波松了口气,倚在阳台木质栏杆后,侧身垂眸瞧着他们,拿起桌上的冰马天尼喝了一口,手肘搭在栏杆上轻轻摇晃玻璃杯,杯中冰块轻响,引得言逸和陆上锦抬头望来。 “monyijeo?(上来喝一杯吗)” 第257章 兰波难得有心情主动邀请人类进入自己的领地范围内,他窝进沙发一角,鱼尾卷来两瓶鸡尾酒,尾尖推开瓶盖,卷着酒瓶倒进玻璃杯中,鸡尾酒在倒出的过程中被冰镇,杯壁结起一层冰霜。 兰波将两杯低度酒推给他们,鱼尾收回,变作两条修长笔直的腿。他穿着一套灰色的休闲居家短袖短裤,胸前印有一个粉色的大猫爪logo,半长金发慵懒蜷曲披在肩头,此时的他似乎不再是昔日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王了。 气氛略微有点尴尬,陆上锦问了一句,“你把艾莲处理了吗?” 兰波眼皮也不抬,淡然回答:“她就在你脚下。” 陆上锦缩了下脚,怎么听着有点瘆人呢。 “岛上物资不全,有些买不到的东西我提前带来了点,日后再缺东西就能让轮渡送来了。”言逸把提来的一整袋鲜肉主食罐头和冻干零食放到桌上,里面还装了不少小玩具,还有猫薄荷球。 “嗬,爸爸的好大白,来梳梳毛。”陆上锦拿了个钢梳给小白通毛,小白被梳舒服了,仰起头在陆上锦身上蹭来蹭去,粘得西装外套上全是白毛,呼噜呼噜叫着四脚朝天躺在了陆上锦腿上。 “这么乖,还躺下了,来梳梳肚子。”陆上锦毫无防备顺手摸了上去,小白突然翻脸,一口咬在陆上锦手上,两只前爪抱着不松手,两条后腿疯狂乱蹬,顿时白毛像下雪,满屋飘飞,粘满了陆上锦的高定西装。 “怎么就生气了?还敢踹你老子,信不信我揍得你嗷嗷叫。”陆上锦手抽不回来,又舍不得打这调皮的小猫头,只能任由西装外套被小爪子抓勾了线,笑着叹了口气,“这小崽子。” “对了,兰波,你就别教它数学了,我看你也不太擅长这科,别勉强小白,也别勉强自己了。” 兰波一只手搭着沙发靠背,懒散地跷起一条腿,微抬眼皮:“我不教,他怎么学习知识。” “嗨,他现在学习知识全靠抵抗力强。”陆上锦托着小白狮腋下举起来,“我还指望他长大能帮我打理打理公司呢。算了,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可爱的。” “不行的。”兰波说,“我也在等他长大和我做ai。” 陆上锦噎了一下,面对如此野性的回答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小白今天格外开心,兴奋地满屋子乱窜,一会儿跳到桌上,一会顺着陆上锦裤腿向上爬,一会儿又蹦到言逸肩上用爪子扒拉兔耳朵玩。 言逸也不凶它,甚至翘起兔耳朵逗它玩,一边逗弄一边录了几段像,准备带回去跟老朋友聊天的时候拿出来分享。 别墅一楼突然传来门响,有人鬼鬼祟祟钻了进来,扛着不少东西,轻车熟路地蹭蹭蹭爬上木楼梯。 “嘿嘿!我今天趁他们训练的时候偷跑去娱乐中心了,这么长时间总共夹了一千次,娃娃机都被我夹空了,刚刚终于夹到那个大奖,给小白玩!”陆言跑楼梯时兔耳朵直晃荡,背着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怀里抱着一个大胡萝卜毛绒玩具。 特训基地也有娱乐中心,平时假期不训练的时候可以去里面看电影打台球玩vr游戏之类的,昨天中午午休陆言带小白去玩了一次,结果这小狮子趴在娃娃机前不走了,盯着里面的一个巴掌大的蓝色毛绒小鱼哼哼唧唧,好想要的样子。 陆言想当然就以为小白想要的其实是豪华大奖巨型胡萝卜,作为大哥,小弟想要的东西能不给?陆言努力夹了一下午,兜里的钱全换游戏币了,也没夹出那个大胡萝卜来,今天一早就跑去二战娃娃机,终于胜利归来,除了大胡萝卜,其他抓出来的娃娃塞满了背包。 他兴高采烈冲进屋里,与正在撸狮的言逸和陆上锦撞个正着。 “嗯?你们怎么来了,我以为你们直接去训练场看他们年终考核呢!我想死你们啦。”陆言欢快地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敷衍又迅速的拥抱,就直奔小白去了,路过兰波时从兜里拿了两包摇摇冻给他,“阿姨说今天只有咖啡味的了,我还给你带了包辣条。” “球球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言逸笑着摇了摇头。 兰波很自然地把零食接过来,就像每天都如此一样,在陆言转身的时候捏捏尾巴球,再盘起腿来撕开一包辣条挤出来吃,顺口道:“今天他们考核,食堂有饭吗?” “有啊有啊,每次年终考核日都做大餐,超好吃,今天我们早点去。”陆言脱下背包,然后赶紧跑去把柜子上的小白拖下来,挂在臂弯上抱回沙发里,小白上半身挂在陆言手臂上,下半身拉成了一个长长的猫条。 小狮子长得很快,而且断奶之后能舔肉泥吃奶糕了,这让小白的体型要比刚来时更大了两圈,现在大约有十六斤重,和一个成年大布偶猫差不多,陆言抱起它来有点吃力,像在抱一个大毛绒玩具一样。 陆言满怀期待把大胡萝卜玩具放到小白面前,小白嗅了嗅,扒拉了两下,便抬爪迈了过去,跳到陆言扔下的背包边,一头扎进去翻找,最终叼出来一条蓝色毛绒小鱼,开心地自己玩了起来。 “喂,这胡萝卜我夹了好久呢,你给我过来玩啊——” 言逸被逗笑了,举起手机给他们拍了几张照片。 “难得一家人都在,拍张合影吧。”言逸把手机支在桌面上,设定了个倒计时,然后拉着陆上锦坐到了沙发上。 “我来了我来了。”陆言把叼着蓝鱼玩具的小白兜在臂弯里抱了回来,挤进了沙发中间。 兰波很不习惯这样过于温馨的场面,依旧靠在沙发一角,托着下巴淡淡望着窗外。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在几人身上洒下一道金蜜色的光带,快门声响起,照片定格,将一缕新鲜日光夹在其中,压成与众不同的代码,长久留存下来。 但小白怎么会老老实实保持一个姿势待上一分钟,一蹬腿就从陆言怀里挣扎飞了,飞起来的一瞬间被连拍的相机拍了一张,后腿踩到陆上锦脑袋上,前爪勾在肩膀上又被拍了一张,又飞到言逸怀里叼着兔耳朵拉扯被拍了一张,最后跳进兰波怀里,四脚朝天又拍了一张。 拍完之后,言逸翻着照片直笑,陆上锦拿起粘毛的小滚轮在身上清理白毛,有意无意地暗示陆言:“咳,有空我们爷俩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好啊,谈什么?”陆言趴在沙发上逗小白玩,根本没认真听。 他也完全不知道和毕揽星分开的这几个月里,揽星被老爸约谈了多少次,倒是每次和揽星通电话的内容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揽星偶尔会说点与工作无关的话,逗得他脸红心跳。 陆上锦咳嗽了一声:“嗯……你现在十八岁了,有些事情得好好谈谈。” “先别谈了,我们走吧。”言逸看了眼表,快到时间了,他们不能避开保镖和相关人员太久,得趁早去考核现场等待学员入场了。 —— 今年年终考核总体成绩都不错,言逸亲自挑选了表现优异的几位学员宣布毕业,来年便能进ioa总部实习工作,毕业生名单包括边牧alpha段野,元素腺体谭青谭杨兄妹,布偶omega莉莉丝和暹罗omega派吞。 考核结束的那个晚上,兰波倚在阳台边陪着小白,小白跳上了阳台栏杆,向训练场的方向眺望。 学员们陪伴驯化的实验体安安静静等在外边,期待着自己的小训练员能拿一个好成绩,又担心他们考得太好,离开蚜虫岛之后就见不到面了。 很快,学员们三三两两拿着成绩单走出训练场,小白专注地凝视着每一位学员,直到目送最后一人离开了,他才转身跳下栏杆,迈着猫步踱回卧室。 对于这个举动,兰波有点惊讶,走回卧室拉上窗帘,躺到了小白身边。 小白有点反常,爪子底下压着陆言夹来的小鱼玩具,忧郁地看着墙壁发呆。 兰波抬手摸了摸小白的头:“你想起什么了。” 小白衔起小鱼玩具,爬到兰波臂弯里,团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偎在兰波身边趴了下来,哼唧着用脑袋蹭了蹭兰波的下巴。 往年年终考核过后,学员们就可以放假回家和家人团聚了,不过今年有些特殊,大部分学员都要去当海上志愿者,帮助清理残余的浮冰固块垃圾。 小白的成长速度也变得更快了,经常在兰波一觉醒来就又变大了一圈,看来本体的巨型基因还在,令人不由得担心万一它要长到巨型白狮那么大可如何是好。 这时候的小白已经长到了一只成年德牧犬那么大,体重飙升到八十斤,饭量也与日俱增,而且身上的绒毛蜕变成了月下薄雪般的银白色,体型是完美漂亮的流线型,皮毛下偶尔能看见结实的肌肉线条浮动。 它的眼眸也从憨厚可爱的圆眼变得上挑微尖如杏核,宝石蓝的瞳仁与兰波如出一辙。 以它现在的体型,已经很难像小时候那个小毛球一样被轻易抱在怀里了,而且越发调皮,时而躲在角落里蓄势待发,做出捕食者的姿态,压低身子一动不动,等兰波走过时便如离弦之箭弹射而出,把兰波撞飞到床上或者沙发上,用有力的爪子紧紧压着他。 兰波的反应的确不如一只大型猫迅速,常常被它偷袭成功,压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白狮生性优雅而富有压迫力,收起指甲踩住兰波胸口,缓缓低头,舌尖轻轻舔过omega脖颈上脆弱薄透出血管的皮肤,迷恋地舔舐皮肤上淡淡的白刺玫香,这气味对它的吸引力比猫薄荷还大。 当它伸出舌头时,排布倒刺的粉嫩舌面上出现了一个蓝色圆形竖线眼瞳印记。兰波曾经赐予他口说神谕的能力,这是他亲口承认的使者印记。 神偶尔也会默许使者的侵犯,以下犯上也是种情趣,兰波斜倚在沙发角落,指尖划过白狮的喉咙,轻勾它下巴,把一枚浅吻印在它嘴唇上,让人骨软筋酥的蛊惑嗓音在它颊边问:“randimebolujeo?(小猫咪想我了吗)” 白狮抖了抖毛绒耳朵,耳朵比刚才更红了,从兰波身上撤下去,背对着兰波坐下,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虽然本体状态智商还没回来,但它好像知道兰波是它老婆。 兰波坐了起来,发现胸前皮肤被踩了太久,印上了个圆圆的爪印。 他连忙拿起手机拍下来,再配上几张甜美小白露肚皮撒娇图,发到了陆言新教给他操作的朋友圈里,列表还没几个好友。 半晌过后。 言逸回复:好可爱。 陆上锦回复:又长胖了不少,主食罐头我订了二十箱,回头让小宁捎过去。 何所谓回复:保存!保存! 第258章 小白的成长速度逐渐进入了爆发期,每天一觉醒来都会发现他长大了许多,现在他的体格要比普通成年雄狮大上好几倍,以他现在的体型已经无法再睡在卧室里了,因为只是蹲坐着,身体就占满了床下的大半面积,所以只能蜷在一楼地毯上睡,因为太过巨大也没法称重了,体重已经以吨位计。 他的智慧也在随着体型固定而成熟。 清晨,白狮懒懒睁开眼睛,一缕蓝火随着眼皮打开燃了起来,他压低身子伸了个懒腰,然后回头用舌头梳理睡乱的丝质背毛。 白狮舌面上的蓝色眼纹已经生长完毕,宝石质地的凸起圆眼球嵌在生满倒刺的舌头上,金色竖线眼瞳富有生命般移动,暗暗窥视着四周。 在白楚年使用了泯灭提升后的能力“复苏”时,舌上镶嵌的兰波玻璃珠自动脱落,但死海心岩已经视他为主人,追随他一同被泯灭,取代前者嵌进了他口中,成为死海之眼,从此海洋生者之心搏动于神胸腔内,死者之心长眠于使者口中,二者已经无法分开。 白狮踏上楼梯,尽管身躯庞大,四爪却依然落地无声,他潜入了二楼卧室,顺滑的银色背毛拂过房间内的摆设,却没撞倒任何东西。 他轻踩上床,低头轻嗅被窝里熟睡的omega,伸出舌尖舔了舔伸出被子外的脚心,兰波笑出了声,把脚缩了回去。 “好痒。” 白狮又去舔omega的头发,大粉鼻头贴近兰波后颈嗅闻白刺玫的香味。 虽然还没恢复人形,小白却已然完全将兰波视为己有,拥有小小的一只老婆让他十分喜悦和骄傲,时不时舔舐他,让自己的omega浑身都沾满自己信息素的气味,以吓退其他心怀不轨的alpha。 兰波揉着眼睛翻下床,直接掉落在白狮大片松软的绒毛里,托腮趴在白狮身上,小腿交叉悠闲晃荡:“早安,宝贝。” 白狮突然四爪朝天躺了下来,正好把兰波抛起来又用软腹毛接住。 “又想梳毛了啊。”兰波召来一股水,凝结成水化钢梳子,给小白刷肚皮毛,舒服的呼噜声震得墙皮直往下掉。 自从小白以本体状态重生之后,兰波每天都会给他梳毛,被梳理毛发时小白格外听话,很享受这个充满爱意的过程。 兰波给他从脖颈梳到腿根,捧起两条后腿之间的超大雪球蛋蛋掂了掂。 白狮突然停止撒娇,抬起头看着兰波,两只鬼火蓝眼眨了眨。 “我准备了一件漂亮的礼物给你。”兰波转身倚到白狮脸颊边,指尖轻卷他的胡须,“奖励你的忠诚,惩罚你的违抗。” 白狮小声地“呜”了一下。 “到时候再给你。走吧,出去玩。”兰波拍了拍他脸颊,从白狮身上直接跳到窗台上,从窗口钻进阳台,手一撑栏杆翻下一楼。 看上去阳台窗十分狭窄,只够小白伸出半个脑袋,但小白像液体一样,脑袋从窗口挤出去后,身体顺利光滑地流了出去。 从别墅外边看起来,就像一个小洞里吹出了一团柔软洁净的白色大毛球。 今天是蚜虫岛特训基地毕业生正式离岛的日子,决定假期去做海上志愿者的学员们也要跟着一同远行,相当于整个蚜虫岛在未来两个月里都会很安静。 接送学员的轮渡已经排列在码头,学员们整齐列队,正在专注聆听教官训话。 远处,雪白的影子从岛内深处飞奔而来,白狮无声潜行,兰波侧坐在他背上,白狮奔跑时身后拖出一道闪烁的蓝色尘埃,尘埃降落在地面上,地面被净化洁净。 学员们登船前都来拥抱小白,把脸埋进他柔软干净的绒毛里,喃喃告别:“白教官我们走啦,开学再回来看你噢。” 陆言大力吸了小白一口:“你大哥我得回总部工作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捣乱,别拆家,知道了没?” 白狮从鼻子里哼出气来,抬起前爪,拍了拍陆言的脑袋瓜。 金缕虫给小白和兰波留下了一包自己织的衣服和床单被套,抱了抱小白,然后和木乃伊一起登上了船。 “教官,这个给你留纪念吧。”布偶和暹罗小o偷偷把两本被翻烂了的装订本塞到小白爪边,红着脸跑走了。 白狮瞧着这破本子的封面眼熟,这就是那本《教官吻我99次》,原来作者是他俩,俩小屁孩反侦察能力超强,想当初钓鱼执法抓了几个学期都没抓着。 白狮心虚回头瞟了兰波一眼,确认兰波没看懂书上写的什么才放心。 无象潜行者轻轻抚摸小白的脖颈,低声告别:“我要回pbb军事基地了,回少校身边帮他做事,可能好久都回不来。谢谢你让我得到现在的生活,希望你也永远幸福。” 白狮望向别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无象潜行者转身离开时突然趁他不注意,坏心眼地叼住他垂在身后的变色龙尾巴,把卷成波板糖的尾巴拽直了,好奇这尾巴到底有多长,惹得对方一声惊叫。 萧驯依然不习惯自觉和人拥抱,站在白狮面前端正道别,不过其实他们都在ioa总部工作,相见的日子和机会多得是。 白狮吐出舌头,嘶溜舔了他一口,从下巴舔到头顶,舔得萧驯都愣住了,满脸粘着白兰地信息素香,糟了,回去韩哥问起来他怎么解释,韩哥看上去谦和大方,其实只有他知道,韩哥的占有欲比兰波只多不少。 白狮露出诡计得逞的微笑。 学员登船,轮渡启程离岸,慢慢驶向了远方,宁静的海水波纹渐渐散开,白狮蹲坐在沙滩上,注视着几艘船远去。 学员们挤在轮渡上,于小橙不经意向窗外看了一眼,却见白狮正在海面上奔跑。 他叫了一声,学员们便全都向窗外望去,惊讶地探出半个身子向后招手。 白狮在海面上轻盈奔跑,追逐着渡船,四爪落在水上便瞬时凝结出一片能够落脚的水化钢,脚爪离开时水化钢再融化成水。 兰波侧坐在白狮背上,鱼尾垂在水中,划出一串漂浮的蓝光水母。 他将脸颊贴近小白,听他不舍的心跳。 小白是最特别的,他可以给予希望,创造希望,他永远热情,如日月不熄。 —— 轮渡终究驶出视线之外,小白慢慢停了下来,坐到海面凝结的水化钢上,有点沮丧地趴下来,鬼火蓝眼里盈满打转的眼泪。 兰波坐在水化钢浮冰上,手搭在小白头上安慰:“好了,不难过,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要不要看?” 白狮抬起眼皮,点了点头。 “跟我走。”兰波仰头一跃,从浮冰上跃起扎入水中,鱼尾没入清澈透明的海水,白狮也跳进水中,跟随兰波下潜。 白狮口中的死海之眼帮助他过滤氧气,相当于鳃的作用,让白狮在水中闭气的时间更久。 小白睁开眼睛,阳光下的浅海清澈见底,海底白沙洁净如雪,色彩斑斓的热带鱼成群游过身边。 兰波就在不远的前方,蓝光鱼尾在水中轻摇,腰边薄鳍展开成翼,光芒闪烁,成群的蓝光水母在身后追逐,簇拥着水中的精灵。 兰波穿过蚜虫岛学员们轮流守护的珊瑚保育区,接近了小岛下方的礁石,粉色的珊瑚多了起来。 再穿过几个七扭八拐的蚀洞,似乎进入了一整片粉红鹿角珊瑚的矿区,目之所及都被生机勃勃的粉色珊瑚占领,这些美丽的小动物像吸收了什么物质的供养一样,飞快地生长着。 在鹿角珊瑚深处,一个大珠母贝沉睡在角落中,兰波游了过去,勾手示意小白过来。 他抚摸了一下珠母贝,贝壳感受到王的命令,缓缓张开。 生有保护利齿的凶猛贝壳中心,含着一颗粉白的大珍珠。 小白看愣了,他奋力游到珍珠前,用头轻轻拱了它一下,大珍珠微微摇晃,发出微小可爱的声音。 “daimi。” 小白心里一阵柔软,又蹭了蹭大珍珠,大珍珠吹出了一串水泡。 兰波趴在贝壳边,用手指轻轻拨动它,珍珠又晃了晃,发出一声甜甜的:“daima。” 小白喜欢得要命,差点要把大身子也挤进贝壳里一起睡了,陪珍珠玩了好久。 趁小白玩得开心,兰波游到了一个有密集的粉色珊瑚遮挡视线的角落中,悠哉趴到沙粒上,一只手支着头,指尖在白沙中轻扫,扫开了一角,露出坚韧透明的水化钢方棺一角。 兰波用指节叩了叩,里面的生物似乎被惊醒了,愤怒地凑过来,露出了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睛,透过水化钢狠狠注视着兰波。 兰波拨了拨水化钢上的沙粒,让露出的平面能完整看到艾莲的脸为止。 “为什么那么愤怒。”兰波隔着透明水化钢抚摸艾莲,“你感到痛苦吗?不应该如此,你应该无比荣幸。” 艾莲疯狂撞击坚硬的四壁,声音却无法从水化钢内传出来,兰波只能看见她一张一合的嘴。 她的下半身已经融化进水化钢中,与水化钢合为一体,周身的珊瑚在疯狂汲取她的能量,艾莲此时像一块一次性电池,供养着附近海域的生物。她是人为制造的鲸落,是塞壬选中的奉献者。 兰波竖起食指贴在唇边:“安静点,别被小白发现了,他会怜悯你,让我给你一个痛快。但我不会。” “我赐给你容貌,健康,你就待在这下面,供养我的子民吧。” 兰波拂上白沙,将水化钢方棺一角盖住,鱼尾轻摆,向珊瑚外游去。 白狮的氧气快要耗尽了,亲昵地蹭了蹭珍珠,转身跟随兰波上浮。 珠母贝缓缓合拢,将珍珠保护在了柔软贝肉中。 白狮冲上水面,一路狗刨游到了沙滩上,用力抖掉了身上的水,甩了兰波一身。 雪白毛发水火不侵,甩干后立刻恢复蓬松干燥,白狮拱到兰波身边亲热地蹭他,把他身上的水都抹干了。 兰波勾起他的下巴,挑眉问:“喜欢我?” 白狮扑倒兰波,叼起老婆轻含在嘴里,往住处跑去。 从海里玩了一大圈回来,两人都有些累了,白狮非要挤在卧室床上卧下,他一卧下,床都塌了。 兰波也没办法,懒洋洋依靠在白狮身上看电视,不一会儿便枕在柔软白绒里睡着了。 兰波似乎没有什么欲望,也不会对未来之事产生期待和急迫感,他想念小白,却也享受与白狮相处的朝夕点滴,他喜欢自己漫长生命中的每一天。 所以即使小白永远只是一头白狮,兰波也不会觉得无趣,他可以找到无数乐子,只要身边陪伴的是他就好。 枕着厚厚的白狮肚皮毛,兰波睡得十分舒服。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头枕的地方没那么软了,沟沟棱棱的,有点硌脑袋,不过白兰地信息素依然浓郁,温柔安抚着他。 兰波还没醒,略略翻了个身,脸颊贴在了一片白皙的腹肌上。 白楚年侧躺在床上,单手支着头,轻抚枕着自己肚子睡着的omega,用指尖卷了卷兰波搭在额上的金发。 alpha的身量要比泯灭时结实漂亮了许多,白发凌乱稍长,在颈后垂着几缕狼尾,双眼是与兰波相同的宝石蓝色。 看着怀里老婆的睡脸,白楚年笑起来,露出半颗虎牙尖。 他本想小小地捉弄一下兰波,但这时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兰波的手机。 白楚年顺手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您收到一条点赞。 怎么回事呢笨蛋老婆还会用朋友圈了?白楚年随便试了几个密码,兰波的密码太简单太好猜了,试了123456和000000之后,814814确认正确。 白楚年疑惑地点开朋友圈,稍微浏览了一下兰波发布的照片和收到的回复。 …… …… “挖糙——?” …… 好死不死,何所谓这时候来了条消息。 穿军装的狼:“过两天军犬大赛,能把小白借我们装个逼吗?” 对面何所谓正拿着手机美滋滋想象怎么牵着一头大白狮子在表演赛开幕式上拉风呢,突然收到了兰波的回复。 爱猫猫randi?:“我是你爹!” 第259章 白楚年捧着手机陷入沉思。 本体白狮化状态于他而言就像人类睡觉一样,是种沉睡和休息状态,那么白狮化期间的行为就像睡觉做梦一样,梦里的自己自有一套行为准则,不完全受主观控制,而且记忆不会完全消失,会保留一部分,虽然醒来之后不能事无巨细全记住,仔细回忆却也能回想起点点滴滴。 白楚年精力充沛地回忆刚发生的事,送走了放假的学员们,有点舍不得,抓到了多学期在逃未被逮捕的《教官吻我99次》的作者,不错,出于好奇揪了一下无象潜行者的尾巴,这也不算什么出格的事,以及随便舔了一口萧驯的脸……糟了。 ……不过只要下次见到韩哥的时候跑快点应该不会被踹到,问题不大。 躺下翻肚皮让老婆梳毛,被老婆摸雪球蛋蛋,这都算基本操作,老夫老妻了也不算丢人。 还有会长锦叔来探望的时候,撒娇让他们抱,锦叔给自己梳毛的时候翻脸咬他还踢腿乱蹬,叼着会长的兔耳朵玩了好久,还拍了照……天哪……白楚年咬着嘴唇把脸埋进臂弯里。 还有被学员们排队撸,被教官们偷着撸,被洛伦兹那大块头花臂猛男抱着使劲吸,爬上k教官的电脑趴下,抬起一条腿勾引他停下工作来撸自己……白楚年越回忆血压越高,现在只剩两种办法了,泯灭自己然后自己滚到地上摔碎,或者是搬迁到太阳系外,带着老婆。 白楚年看向枕在自己肚子上睡得正香的兰波,忽然记起他们最后一次告别的情景。 那时兰波被反噬重伤,虚弱地躺在他怀里,抚着他的脸,说把一切都给他,把心爱的海洋,百亿子民都交给他,让他作为使者替自己传递神谕,掌管十分之七的蓝色星球。 兰波把“我爱你”说得太频繁,让他以为兰波只是习惯表达爱情,便忽略了每一句话里都暗藏的炽烈爱意。 他本想等兰波睡醒的,可手已经先一步把omega拢到了怀里,低头覆上唇深吻他。 兰波被深吻的窒息感强行唤醒,困倦地半睁开眼睛,瞳孔惊讶缩紧,诧异地注视将自己紧紧搂在怀中的人。 眼前的alpha还是熟悉的少年模样,似乎更剔透了,眼睛是他最喜爱的宝石蓝色。 alpha闭上眼睛吻他,吸他的唇瓣和舌尖,白兰地信息素香满溢出来,迷醉的气味缠在兰波身上,像要浸酥他的骨头,双手却老老实实地扶着兰波的腰,像初尝爱恋的青涩大男孩,不敢越界和冒犯。 兰波允许他口齿入侵了许久,抬手轻推开alpha的下巴,交织的唇舌不舍分开,拉出了一条细细银丝。 “只会亲嘴?”兰波挑眉问他,指尖沿着白楚年颈窝向上勾,滑过喉结,alpha难耐的颤抖通过指尖传递给兰波。 白楚年视线微垂,注视着兰波:“我手心有汗,怕把你摸脏了。” 兰波当即压到了他身上,压得他躺在床上,托腮欣赏抚摸他的胸口和腹肌,舔了舔食指指尖,抹到alpha一侧的胸尖上,抬起狭长眼眸:“能忍?” 兰波赤着上身,背上的火焰狮子纹标记鲜红欲滴,印在无瑕圣洁者身上却显得如此张狂而相配。 “不能……”白楚年扬起头,脖颈毫无防备地露在兰波唇边,“但我没有项圈了。” “你不需要那个,你已经是自由体了,高于一切实验体的生长级别,大海给予你重生的机会,作为我的使者,与我分享无边寿命。” 兰波关注着alpha的表情,虽然已经突破恶化期限制,不会再失控了,但自幼留下的阴影没那么容易被磨灭,他还需要时间。不过兰波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他打了个响指,白楚年口中的死海心岩受到召唤,向外延伸铸造,在白楚年颈上铸造了一圈黑环,项圈前还坠着一枚漆黑的晶石铃铛,摇晃起来叮当轻响。 项圈后延伸的锁链攥在兰波手里。 这是一种奇异的精神寄托,项圈扣在颈上的一瞬间,白楚年感到自己不会再被丢弃,才有了为所欲为的勇气。 他突然翻身,野兽觉醒般用啃咬来膜拜兰波的身体。 兰波喜欢掌控他的进度,喜欢在他濒临高点时向后扯住项圈,让他暂时失去呼吸,因为极度的渴望得不到满足而满眼委屈,用水淋淋的眼神请求兰波允许他继续。 似乎这不是一场野兽盛宴,而是一场虔诚献祭。 “你已经完全属于我了。”兰波在他耳边说,“未来千万年,都是我的使者。” —— 除了何所谓以外,戴柠教官是第一个发觉白楚年回来的,因为他就住隔壁独栋,听了一夜墙角,昨晚动静真够大的。 清早日光透过窗帘缝照到了白楚年眼睛上,他睁开一只眼,控制死海心岩变成钩子,把帘子拉上,然后继续把头埋在老婆胸前睡回笼觉,老婆身上又软又香,抱着就不想松手。 碎片化的记忆又让他清醒了些,他忽然坐起来,蹑手蹑脚下床,去阳台张望海滩,海滩一片宁静,清澈如常。 他又拿兰波的手机上了会网,看看新闻,关于海域解封固块几乎清除完毕的新闻让他揪起心来,又长舒一口气。 一双手忽然搭在了肩膀上,兰波俯身凑近他:“在看什么?” 白楚年盘腿坐在摇椅里,仰头问:“老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真和人类翻脸了?” 兰波慢慢走到栏杆前,手一撑便坐了上去,望着不远处的海滩:“是啊。” “你们打仗了吗?” “没有。”兰波引来一股水流,水化钢在掌心铸造成一把手枪,兰波熟练地向里面装填子弹,淡淡道,“我很清楚人类武器的杀伤力有多强,正面相抗的话,海族会死伤无数,这对我的子民而言是场无妄之灾。其实这个星球上已经没有部落能与人类对抗了,能让那个种族消亡的只有他们自己。” “大海是最宽容的,你得罪她的时候,她会宽限你一个时间去挽救,而不会立刻报复你。”兰波将手中的透明枪攥碎,水流顺着指尖淌到脚下,“可大海也是最难哄的,当她真正愤怒的时候,做什么都晚了。” “但你的那些孩子们让我觉得那个族群至少还有救。”兰波谈起蚜虫岛的学员们时眼里都噙着笑意,“救世主,这个词送给他们最合适。” “要跟我回加勒比海玩一阵吗?”兰波回头瞧他,“其实我有不少朋友,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们。” “好啊。”白楚年站起来,当即着手收拾东西打包行李,“对了,临走前我想去城市看看。” 兰波微抬下巴:“走。” 与蚜虫岛上的教官们简单告了个别,白楚年便化身巨兽白狮,载着兰波踏水而去。 正午时分,海面也被照得温暖起来,兰波引起水化钢阶梯,白狮便奔跑到高空,阶梯突然破碎,飞溅的水流又在白狮肩胛处铸造成一对翅膀,白狮借力滑翔,重新落回水面。 高空的水流破碎,落回海面,像晴朗天空中下了一场太阳雨,空中延伸出浅淡的彩虹。 兰波侧坐在白狮背上,指着蚜虫市最高的钟楼:“我们去那,那能看到整个城市。” 白狮在林立的高楼大厦间穿梭跳跃,站在了城市最高点钟楼上,本体拟态消失,人形态出现。 恰巧钟表指向了正午十二点,大钟敲响,悠远的钟声在城市上空缓缓飘荡,路上的行人习惯性抬头向钟楼望去—— 白楚年垂下一条腿坐在时钟顶点,臂弯里悠哉挎着一把死海心岩长柄镰刀,白发随风凌乱掀起,兰波侧坐在他肩头,手里握着从alpha项圈后延伸出的锁链,摊开掌心,手心里托着一只半路撞上的蜻蜓,吹了口气赐予它健康。 “老婆,商量件事。” “嗯?” “你把朋友圈删一删……就算不删,起码把老何屏蔽了……” —— 世界另一角,与世隔绝的白雪城堡沉寂在星月夜中,城外暴风雪呼啸而过,城内静谧温暖,每一扇窗都亮着暖灯。 厄里斯守在钟表盘下打瞌睡,午夜钟声缓缓敲响,他忽然惊醒,打着呵欠揉了揉眼睛,从他的位置能刚好透过窗户看见人偶师工作间的桌子和台灯,人偶师专注地在桌边裁剪衣服图样,其实今天也在冥思苦想寻找新的娃娃眼珠材料。 —— 国际监狱的位置正在蚜虫市与白雪城堡连线的中点,孤寂岛屿黄昏落日,黑豹蹲在监狱最高处眺望,纯黑色豹尾缓缓摆动。 今日气象奇特,夕阳未落,弯月已升,黑豹所立之处平分日月,左手尚且光明,右手已至黑夜,他仿佛站在天平中央,关注着光与暗的平衡。 主线剧情结束,支线番外敬请期待 恭喜通关《人鱼陷落》一周目,您的角色白楚年成功攻略对象“人鱼首领兰波”达成happyending成就。badending线由于两人实在太配了所以开发失败。 白楚年角色成就: 1.嘴炮王:在第53章说出至理名言“天呐为何这样我竟然是十九岁呢”成功气死陆言的酸鸡同学,陆言好感度+1000000 2.本场mvp:最后一战中使用a3能力“神遣我来”,力挽狂澜。 3.黑化:被哈瓦那特工贝金误伤后对人类失望,目睹厄里斯杀人而无动于衷,得知兰波实验详情后对红狸市培育基地展开疯狂报复。 4.浪子回头:经历过人间温暖后全力守护人类。 5.最佳指挥:在白楚年指挥下,小队作战伤亡人数为零。 6.神使者:获得口说神谕的能力。 —— 二周目开发者将更新支线剧情番外,预告如下。 兰波的朋友们:众神之约 兔与箭毒木:三日恋情 灵缇与天马:论狗狗把头放在你胸前认真看着你的时候在想什么 魔使往事:我好烦 咒使往事:金苹果 老狼与小狼:家有二哈 狮与小虫:我想变成你恋人的样子 蜘蛛兄弟:双想丝 —— 支线番外更新时间不定,但不会间隔超过一周Σ>―(〃°w°〃)?→ 兰波的朋友们:众神之约(1) 在悠远静谧的钟声中,路上行人视线纷纷向这城市的最中央投来,但钟楼顶上已无两人踪影。 两人在林立的高楼之间奔跑跳跃,在海滨广场附近的教堂落脚,白楚年蹲坐在教堂十字架顶端,尾巴摇来摇去保持平衡,侧耳倾听唱诗班孩子们吟唱。 “你在这里不要走动。”兰波嘱咐他,然后挽起衣袖,“我下去揍那个撒旦一顿。” “哎!回来!”白楚年一把扯住他胳膊,“干嘛呀。” “他让我抽牌捉弄我的仇还没报。”兰波想起来就恨得咬牙,不管抽多少次都抽不到想要的,简直岂有此理。 白楚年赶紧拦住他,一把扛到肩上带走:“老婆,算了算了,算了。” 两人掠过教堂的彩色玻璃远去,教堂中的唱诗班仍在吟唱赞歌,一袭黑袍的撒旦坐在豪华绮丽的管风琴边,膝头托着圣经,合眼弹奏着《我来到你的王座前》,混在九十九张恶魔牌中的唯一一张天使牌悬浮在撒旦面前,贴于管风琴上,卡牌焚毁,展翼的天使烙印在了琴木上。 —— 白楚年特意避过ioa大门的保全队员和扫描报警器,悄悄从后墙花园溜了进来。 他已经辞去了搜查科长一职,其实本没有资格再走进这栋大楼了。可他还是想多摸一摸ioa的墙砖和地面,舍不得这个最初收留自己的地方。 “这儿的花照顾得也太好了吧。”白楚年蹲下鬼鬼祟祟瞧了瞧,看上了一丛名为果汁阳台的淡橙色月季,朝兰波摊开手,“老婆,给我个剪子,我偷几朵。” 一只裹着绷带的手递来了一把园艺剪。 白楚年顺手接过来,偷偷剪了两朵之后发觉不对,回头一看,蹲在自己身边的是个木乃伊,裹满绷带的脸面对着他。 “我嗬。”白楚年往后蹭了两步,偷花被抓个现行,有点尴尬,的确,ioa的花园一直由金缕虫照顾来着。 木乃伊又拿了一把园艺剪,挑选新开的花剪下来,攒了一小束,熟练地抽一根丝带扎住花茎,打了一个蝴蝶结,把花束递给白楚年。 “谢了。”白楚年接过花束,确实比自己乱剪的好看。 不过木乃伊应该是靠金缕虫的双想丝操控行动,金缕虫一定就在附近。 白楚年起身张望四周,在花圃门口发现了正在给月季浇水的金缕虫。 “文池,谢啦。”白楚年朝他摇了摇手里的花束,又提起身上的t恤领口晃了晃。他身上这件衣服也是金缕虫用蛛丝织的,保暖透气柔软贴身,十分舒服。 金缕虫点了点头,捧着水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老婆快走,趁着花还没蔫巴。”白楚年一手捧着花,一手拉上兰波,从医学会病房这一边混进了大楼里。 医学会病房的巡逻队很少,因为要照顾病人休息,比较容易混进来,但也有个不妙的地方,就是想穿过病房到达会长办公室,必须得先经过韩行谦的办公室。 白楚年才刚把韩哥得罪了,舔了人家omega的脸,这时候根本不敢撞见他,只能一小步一小步悄悄跨过去。 好在韩哥办公室的门关得很严实,白楚年顺利溜走,不过也不知道韩哥大白天锁办公室门干嘛,明明屋里亮着灯呢。 混进大楼里之后就顺利多了,虽然白楚年离职了,但往来的都是平时同事,谁也不会在通行证上为难他。 他本来要乘电梯去会长办公室的,但先路过了自己的办公室,不过他没打算进去,直接往电梯方向走去了。 等电梯时,白楚年忽然从光滑的门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在手中花束的侧枝上,似乎粘着一片不属于月季花的叶片。 他把叶子捏下来,观察了一下,竟然是个仿叶窃听器。 “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都开始算计我了。”白楚年把叶片贴近唇边,很大声地吹了一声口哨。 与此同时,坐在搜查科副科长办公室里的毕揽星捂着一侧耳朵从座位上窜了起来。 陆言坐在他旁边的电脑前,盯着监控屏幕上的白楚年和兰波窃笑。 “噢……被他发现了,可恶可恶。” 监控屏幕上,白楚年抬起头,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监视器,对着他们做了个开枪的手势:“piu!” 陆言先按捺不住先从办公室里跑出来,把白楚年扯到走廊边小声说话。 小兔子认认真真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头发挺酷的……我也要留一个。” 白楚年揪起兔耳朵把这小o拎起来:“净学没用的,十八岁了怎么没长几厘米个呢,你去人家副科长办公室混什么去了,怎么回事,我看你俩作风非常有问题。” “烦死了放开放开!”小兔子被拎起来乱踢蹬腿,从白楚年手里挣脱出来,“午休时间我去看会儿电影不行嘛,我房间网不好……我们才没有什么……” 兰波插着兜,俯身嗅了嗅陆言的脖颈,鼻尖轻蹭他泛红的耳廓:“bani,你身上有alpha发晴的气味。你是被强迫的吗?我去帮你把他杀了。” 陆言吓到耳朵竖起来:“没有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 毕揽星这才锁上办公室门走过来,他已经与白楚年身量相当,是个稳重成熟的alpha了。 他见到白楚年时有一瞬间的激动,但竭力忍了下去,白楚年朝他伸出手,毕揽星怔了一下,抓住他的手重重握了一下,两人贴近相拥,毕揽星酸了眼眶。 “我先问下你把这傻兔子怎么了?”白楚年悄声问。 毕揽星笑道:“还没进展到不应该的地步……” “虽然知根知底的,但我也警告你噢,傻兔子有点缺心眼,你可别欺负他,不然就算你我也得揍。” “我会一辈子对他好的,楚哥。” “嗯,这还差不多。”白楚年拍拍他肩膀,“我上楼去给会长换束花,然后就休假去玩了,你好好干,我歇够了再回来看你们。” “啊你不回来了啊?”陆言一把抓住他裤腰带,“你去我爸公司不行吗,他一直想让你去……我肯定是废了,我连账都算不清,我也不喜欢做生意。” “真能干的话也挺好,等我去环游世界回来再说,我得跟老婆度蜜月去,你们先体验007加班地狱吧,我溜了。” 白楚年搂着兰波进了电梯,陆言目送他们逐渐被合拢的电梯门遮住,不停地招手。 电梯升上去后,陆言有点怅然若失,脚尖在地上划拉。 忽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了,陆言愣了下,回头看毕揽星。 毕揽星从背后抱着陆言,娇小甜软的兔子omega完全被高大的alpha圈在怀里,几乎被整个包住了。 毕揽星嘴唇贴着小兔子的肩膀,有些低落地问:“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就算午休时间走廊里没人,陆言也特别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回答:“嗯……” “那下次有人问你,我们有没有做过什么,你要说做过,我们接吻了,很认真的接吻,不能说什么都没做过。” “唔……知道了。”陆言脸颊发烫,羞到兔耳朵把脸包得严严实实,热气还是会从缝隙里冒出来。 毕揽星翘起唇角。 他略微挪动了一下,让平滑如镜的电梯门将他们的亲昵姿势映照出来,反射到走廊拐角,让大厅里来来往往的特工全都看见,这个可爱害羞的兔子omega属于他自己。 兰波的朋友们:众神之约(2) 白楚年迈出电梯,随便抓了个同事问:“会长来了没?” 同事说没看见会长来上班,白楚年便安心拉着兰波往会长办公室去了。 门没锁,一压门把就进去了,可能昨晚下班太着急,忘了锁门,不过会长一般会把重要文件放在休息室保险箱里,办公室面上只放一些不重要的东西。 白楚年扫了一眼休息室的门,锁着呢,这才放了心,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把昨天的红蔷薇从花瓶里抽出来,换上自己带来的那一小束果汁阳台。 他小心地整理了一下枝杈,余光瞥见桌上似乎多了一个相框。 白楚年随手拿起来看看,便愣住了,照片很新,才洗出来不久,背景是蚜虫岛的教官单人宿舍,会长和锦叔坐在沙发里,兰波斜倚在沙发一角,支着头望着窗外,陆言坐在中央,双臂兜着一只小白狮子,白狮嘴里还叼着一个蓝色小鱼玩具。 而照片右下角有一行隽秀的笔迹:“全家福拍摄于蚜虫岛特训基地,k036年12月留念。” 白楚年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最终默默放回了桌上,伪装成无人动过的样子,收回手时险些因为走神打翻了桌上的玻璃杯。 兰波抬手替他扶稳玻璃杯:“你喜欢这张照片吗?我可以直接向言逸要,让他发来,你想要几张都可以。” “你们有这么熟吗?”白楚年怔了一下,兰波便举起手机面向他,聊天页面上方正是言逸的名字。 爱猫猫randi?:“(语音消息)我的小白在你办公室换花束。” “哎!你别说啊,撤回,快撤回。” 白楚年正想把手机抢过来撤回,里间休息室的门锁忽然打开了,言逸从里面走出来,没系领带,白衬衣也有些皱巴,边走边把兔尾巴球塞进西装裤里,披上西装外套。 白楚年赶紧转过身去不看,然而转身便面向了穿衣镜,这下看得更清楚了。 本以为会长昨夜加班太晚就直接从休息室睡了,没想到两分钟后,锦叔也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飨足地打了个呵欠,抬脚用鞋尖扫走地上零落的几根游隼羽毛,圣诞蔷薇与奶糖交缠的甜香从休息室中蔓延出来。 “小白?”陆上锦自然地拍了拍白楚年的肩,“你背对着我们干嘛呢,让我看看变样了没。” 白楚年本没想与他们打照面的,这全怪自己的内鬼老婆叛变。 “锦……锦叔……”白楚年僵硬地转过身来。 陆上锦一看,血压立刻升高了,这小子,舌头上是镶了个什么,舌钉?头发不光雪白雪白的,发梢还长出一截狼尾,眼睛不知道戴了什么,蓝得像他上周花三千万拍来送言言的蓝宝石,睫毛跟头发染得同一个色,脖颈戴着一条细黑项圈,这就罢了,关键从咽喉开始向下覆满了一层蓝色妖艳鱼纹,脖颈上还落了不少牙印吻痕,指定是那条鱼咬的。 兰波走过来,自然地搭上了白楚年的肩膀,微扬下颌,放出一缕白刺玫压迫信息素宣示主权。 两人等级相同,兰波的信息素没有让陆上锦感到压迫,但同样的陆上锦的压迫信息素也威胁不到兰波。 白楚年尴尬道:“那个,你叫叔叔。” 兰波和陆上锦对视了几秒,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叫叔叔。 场面更加尴尬。 言逸淡淡笑了一声:“别叫叔叔了。”他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白楚年,“研究所被查封之后,所有实验体的发票都作废了,我让人走了收养程序,这是你的户口档案和身份证。” 白楚年眨了眨眼睛,手心在裤子上蹭了蹭才局促地去接。 他的户口与陆言的叠在一起,身份证是崭新的,不过走收养程序有年龄限制,所以白楚年的新身份证上印的是十七岁,月日日期就遵照他从玻璃珠里破壳出来的日子。 “老大,谢谢,我……”白楚年舔了舔嘴唇。 “老大?”陆上锦插兜调笑。 “嗯……叔、叔叔……” “叔叔?” “那。爸。” 白楚年脱口而出,叫完总觉得有点别扭,抓了抓头发,逗得陆上锦直笑。 言逸把兰波叫到窗边,递了他一杯新煮的咖啡。 兰波接过咖啡,倚到落地窗边,摇摇马克杯抿了一口,是冰的,里面放了一些冰块,让咖啡的温度迅速降下来。 “你的追求者一定很多。”兰波透过落地窗,望着最远处的海岸线说,“你有魅力让人爱上你。” “和你一样,我也只选择一个人。”言逸笑笑,“之后打算去哪?” “带小白巡视领地,我答应他了。”兰波回答,“哦,他说这叫环游世界,都一样。” “那真是不错,想来我们也好久没认真旅行过了。最近我打算建几所学校,专门教人鱼语,你家族里有愿意来陆地当老师的吗?” 兰波想了想,居然想到了合适的人选。 “建吧。”兰波放下空杯,趁言逸不注意顺手捏了捏他的兔耳朵。 —— 直到两人离开办公室,陆上锦还在嘱咐小白要是被欺负了就赶快跑回来,简直比对兔球还操心,至少兔球没找一个狂妄的海洋霸主当对象。 两人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拢。 白楚年到现在手还有点抖,虽然没把激动和欣喜表现在脸上,但心里一直在雀跃。 兰波凑近他,扶着他下颌令他微微张开嘴,挑眉问:“叫别人‘爸爸’,让你这么开心?” “不是,那不一样,那能一样吗。”白楚年耐心地给这条鱼细细解释,代表家庭羁绊的父亲称呼和为了床上增添情趣而叫daddy的区别。 “我不听。”兰波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白楚年的舌尖让他停止啰嗦,偏头舔吻了一下镶嵌在alpha舌面上的死海之眼。 死海心岩凝缩而成的眼球与白楚年已经融为一体,连接着他体内的细小神经和血管,能感知到周身细微的杀意,其实是个比生直器官还敏感的存在,被吻的时候能被直接刺激到。 白楚年闷哼出声,突然发现自己正对着电梯内的监视器,脸上的失态估计全被监控系统看见了。 电梯终于降到了一楼,兰波戏谑地拍拍白楚年发烫的脸,先跑了出去,白楚年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兰波手腕给扽了回来,扛到肩上从后门花园溜了,顺便又偷了一小把萨沙天使扎起来送老婆,走的时候又被木乃伊发现了。 “我要把老婆卖到海鲜市场,一斤两块五。”白楚年扛着兰波从花园里跑出去。 兰波也不挣扎,趴在小白肩头看手机:“randi,我们先去色雷斯的海莫斯山。教我买票,我要坐飞机去,自己游很累。” “那是啥地方啊,我听都没听过。” “我朋友阿涅弥伊的住处。” “你给我手机我搜一下。”白楚年放下兰波,靠到墙根底下,揪了根草茎叼着,“噢,爱琴海和黑海那一片,有点远啊,可以先飞到土耳其再转其他交通工具,你是第一次跟我提你这个哥们儿吗?我怎么好像从哪听过。” 白楚年越想越耳熟,索性输到搜索引擎里查了一下。 …… “老婆……你这个哥们儿,他是正经哥们儿吗……?” …… 兰波插兜靠到墙边,漫不经心道:“是啊,很正经。” 兰波的朋友们:众神之约(3) “要去土耳其的话,正好风月和小豹妹有任务要过去,可以搭个顺风机。”白楚年拿起手机要给风月打电话,“他们的飞机应该是从蚜虫岛基地起飞的,我们赶过去还来得及,还能再去粉珊瑚区看看蔼蔼。” 兰波原本点了头,但一听白楚年要潜下海看珍珠,他又改口说不去:“我们不是刚离开蚜虫岛吗,为什么要回去。” 现在的白楚年恢复人类拟态,智商早就不是白狮状态的思维可比的了,他恢复得太突然,兰波还没找到机会把艾莲藏起来,小白如此敏锐,一靠近就会发现的。到时候他一定会想想要个解释。 兰波不想向他描述自己威胁人类的细节。 “为什么不去啊,能省好几万的机票钱呢,省出来的钱买大扇贝不香吗?” 兰波突然将alpha撞到墙上,眼睛瞳仁拉长成竖线注视他:“我有得是钱,不需要省。” 白楚年被咚在了墙上,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 好吧,老婆高兴就好。 —— 这是兰波初次按正常流程乘坐飞机,从进入机场开始,仿佛打开了新世界。 他们一人背着一个旅行背包,看上去像假期出行的大学生。 白楚年在网上订过票后,到自动取票机前刷了一下身份证,在面板上按了按,随便操作了两下,把登机牌取了出来。 兰波果然被新奇到了,小小的“哦”了一声,学着小白的样子把自己的身份证贴上去,对着出票口大声说“我要一份香菇鸡肉盖饭。” 他身后还站着几个排队领登机牌的乘客,闻言立刻凑过来围观这个漂亮的金发老外,震惊于他能流畅地说中文却不能顺利地理解国内科技,不由得感叹国家富强,老外的生活果然是一片水深火热。 白楚年匆匆把老婆拉走:“嘘,嘘,这个机器只管出票,不是自动贩卖机。” “那要通知老板补货。”兰波显然不觉得没买到饭是自己的问题。 他们直奔安检通道,但在此之前地勤人员拦住兰波,要他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扔掉。 兰波一愣:“可它还是新的,我只喝了一小口。” 但这是机场规定,地勤也只能要求他配合。 兰波非常迷惑:“这是很干净的水,可以滋养我的其中十一枚鳞片,你要拿去哪里?” 白楚年赶紧插到两人中间把他们分开,悄声给兰波解释:“人家不让带水进去的,你给我,我把它喝了”,然后把矿泉水瓶接过来,一口气干了一整瓶,有点撑。 兰波默默脱下背包,拉开拉链,里面赫然揣着一整箱矿泉水。 “是我的错,我出门没检查你的装备。”白楚年长吸一口气,按着兰波的头用力揉了两下。 但他也实在喝不下了,只好把地勤拽到一边,偷偷嘱咐:“好兄弟,商量一下,这箱水你拿回去给你同事们分分,或者捐给灾区什么的,可千万别扔,他都能感知到的,直接扔了他能气得吃小孩,行不?” 地勤讪讪点了头,暗地里把这俩人定性成偏执狂强迫症了。 白楚年领着兰波往前走,搂着他肩膀安慰:“没事的老婆,问题不大,你毕竟也是第一次来机场,一回生二回熟嘛,这么的,老婆你对这些人类呢,稍微客气一点,出来玩嘛,开心最重要,好不好?” 兰波想了想,欣然答应下来。 好不容易进了安检通道,结果又被拦了下来。 原因是兰波经过安检门的时候,安检设备就会受到干扰失灵,无法检测兰波。 这引起了安检和周围站岗武警的注意,武警迅速围了过来,安检小姐意识到兰波身上可能夹带了信号干扰设备,警惕严肃质问:“你是否携带管制刀具,枪支弹药,du品等违禁品。” 兰波微微皱眉,摊开掌心,引动空气中的水蒸气汇聚铸造成一把水化钢手枪,低声问安检小姐:“你要多少?” 白楚年大惊,把兰波拖回来:“你搁这暗网交易呢。” 武警见状全围了上来,差点就要拿防暴叉把白楚年给叉地上制服了,白楚年连连摆手,喊着“别别别别,误会,误会!”慌忙给在联盟警署工作的熟人打了个电话,幸好兰波也在联盟警署工作过几天,档案齐全,终于证实了身份,顺利通过了安检。 在边边角角的环节上耗费了太多时间,等他们到登机口的时候乘客都已经开始登机了,他们买的是经济舱座位,因为公务舱价钱要贵一倍,简直太不划算。 兰波对照着登机牌上的号码找到自己的座位,他的座位在中间,右边靠窗是白楚年的位置,左边是空的。 “老婆你坐我位子吧,我这里靠窗,你要靠窗吗?” 兰波摇了摇头。他坐靠窗位置多少还是会有点不舒服。 “行,没事,万一晕机难受了跟我说,我把药装兜了。”白楚年放完行李坐到最里面,教兰波绑上安全带。 “你激动吗?”白楚年边给他系安全带边问,露出半颗虎牙。兰波低头亲了亲alpha的鼻梁:“什么是激动?” “就是高兴得心跳加快。” “和你obe的时候很激动,现在不激动。” “但是我特别激动。”白楚年把脸埋到兰波颈窝里,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目的地是度假沙滩,不是去杀人,也不是爆破建筑,我不用背着枪,不用一路上都在脑子里检查行动细节,也不用担心我的队员死在那儿回不来,我们竟然是去玩的,简直不敢相信。” 以往背负行动任务时,他虽然看上去悠哉轻松,可那不过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自信,该有的压力和焦虑一点儿不少。而此时面前的alpha已然完全抛却了出任务时的沉稳,高兴得像初次参加班级春游的小学生。 没过多久,兰波身边的空位也坐上了人。 是个大学生模样的alpha,背着摄影包,个子很高,看样子也是在健身房苦练过的,肌肉块头不小,模样也不错。 小伙子还没坐下就一眼看上了兰波,眼都直了,愣了好几秒,后面乘客催了才惊醒,放了行李坐下来。 一坐下来就迅速给兄弟们发消息:“家人们,我旁边坐了个外国帅哥,我靠,高鼻梁蓝眼睛金发,特别白,绝啊。” 兄弟1:“照片看看。” 兄弟2:“omega?” “不知道,但我直觉是o。” 兄弟3:“憨皮别撩半天最后撞号了。” “等会,等会我找机会搭讪。但是他右边坐了一个alpha,看样子他们是认识的,不会是他男朋友吧,看着年纪挺小。” 兄弟4:“试探他!最多被揍一顿,能怎么地!万一打赢了呢?” 飞机起飞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窗外的繁华城市距离越来越远,最终在万米高空的视角下变为一格模糊马赛克,隐没进黑暗中。 透过窗外,兰波看见了一些漂浮在深空的星星,不由得伸手去摸。 白楚年也偏头随他一同凝视窗外:“好看吧,晚上的天空。” 兰波说:“那是大海的倒影。” 飞机进入平稳飞行状态后,白楚年有些困倦地翻着手机,上飞机前何所谓发来了不少照片,他只顾下载了还没来得及仔细看。 是军犬大赛的照片,何所谓和拔得头筹的军犬合影,还有一些贺家两只小狼的怼脸照片,何所谓留言抱怨说,太子爷今年就要进风暴部队训练了,这下可有的忙了。 太子爷指的是pbb总指挥的侄子顾无虑,先前在atwl考试里与何所谓他们同队的那只哈士奇,j1能力是撒手没,听说已经二阶分化了,实力还是相当不错的,不过似乎不太容易管教。 白楚年本想嘲他两句,但无奈飞行模式没网,只能等落地再回。 其实这次出行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压力,因为这次是要去见兰波的朋友的,肯定不能太随便,他花了几天准备礼物,还在网页上临时学习了几天关于风神阿涅弥伊的知识。 对方可是与兰波身份相当的神明啊,越想越紧张。 “他只是个蠢货,你不必担心。”兰波看出了小白的紧张,淡笑安慰,“如果他有让你不爽的地方,你可以直接骂他,或者告诉我,我来骂他。” “放心老婆,我有数。”白楚年放松了不少,渐渐地有些困了,旅程还长,飞机会在早上抵达巴黎中转。 他自然地靠到兰波身边眯眼打盹,周围坐满了普通乘客,没有劫机,不需要寻找落脚点跳伞,他被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围着,慢慢睡着了。 兰波还不困,插上了耳机玩游戏,在蚜虫岛上,陆言教了他许多游戏,他最喜欢的还是跳舞的线,听着音乐来按键,很有意思。 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耳机线,兰波向左看了一眼,手的主人是坐在自己左手边的摄影大学生。 游戏被中途打断,兰波有些不爽地拽掉了耳机,支着头冷冷瞥他。 那alpha小伙子用流利的英文搭讪道:“i''maphotographystudentonanexchangetriptoparis.(我是摄影专业的学生,此行去巴黎交流学习)” alpha的英语发音确实不错,还算流利,说完这句他自己也挺满意的。 兰波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你是老外吗,我听不懂。” alpha青年被噎了一下,然后讪笑道:“哦,哦,你中文说得真好。我刚上飞机就一眼看到你了,你像在发光一样,很吸引人。” 兰波闻言微微扬了扬眉毛:“alpha,你在搭讪我吗?” 那小伙也没遇到过这么直白的omega,有点失算,只能战术性咳嗽两声:“那个,我是摄影专业的学生,你长得太好看了,我能给你拍张照片吗?” 然后就能以发照片的名义顺利成章加到好友了,完美。 “可以。”兰波倒是大方答应了。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上了拍照,喜欢拍小白,也喜欢被拍下来,定格留存下来。 小伙子很高兴,拿出相机对着兰波找了一下角度,其实每个角度都好看。 他在镜头里放肆地欣赏兰波的美貌,多拍了两张。 突然,镜头里多了一张脸—— 坐在英俊的omega右手边的alpha醒了,正把下巴枕在omega的肩上,歪头瞧着他。 蓝色的猫眼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冷光,眼角微挑,像在注视从自己嘴边抢小鱼干的野猫。 小伙子被吓得一哆嗦,立马放下了相机。 白楚年懒懒地舒展了一下身体:“飞机里有点热呀,我还是把结婚戒指摘了吧。” 他又从兜里掏出两张结婚证,把贴照片的那页摊开朝向外,用戴戒指的手拿着扇了起来:“这结婚证质量就是好,比别的玩意扇风都凉快。” 兰波的朋友们:众神之约(4) 兰波笑起来,托腮瞧着小白炫耀。 结婚戒指是他回研究所总部废墟找到的,翻了许多石块,那时候小白还被封印在玻璃珠里,原本兰波将他照料得十分细致,可玻璃珠突然一天就不再“喵”了,摇晃一下就“呜”一声,听着就可怜巴巴的,兰波便返回废墟把埋在里面的戒指翻了出来,带回去哄那颗小玻璃珠。那天小玻璃珠滚到戒指旁边,果然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变成了粉色,在戒指边摇摇晃晃。 大学生被两张红彤彤的结婚证炫晕了,细细打量白楚年,感觉对方年纪不大,又染发又打舌钉,瞧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你结婚了?我不信。”他半信半疑回答。 “这我骗你做什么。”白楚年哼笑,顺势捻出一张身份证来,亮给人家。 但他忘了自己身份证是会长刚给拿的新的,年龄只有十七岁。 人家一看,未成年啊,还结婚证,果然是假证。 那小伙子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到了兰波身上,殷勤道:“帅哥,加个好友吧,我把照片发你。” “小屁孩说谁未成年呢,再过两年我们娃都能下海捞鱼了。”白楚年气笑了,晦气得直撅自己的身份证,但公共密闭场合释放压迫信息素很没素质,他也不能用物种压制和等级压制威胁人家。 兰波忽然开了口,白楚年以为他又要趁机说点什么与事实相反的玩笑了,毕竟在ioa他就喜欢这么玩,搞得一群小o至今还把兰波当1,在私聊群里杜撰前搜查科长为爱做0的爱情故事。 虽然白楚年不介意在外人眼里他们的恋爱关系是什么样的,但他偶尔也会很想听见兰波承认,或是听他向别人提起自己。 “他是我的alpha。”兰波这一次并没有抬起白楚年的下巴,露出自己咬在他脖颈上的蓝鱼标记,而是勾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后颈火焰狮纹的一角。 标记散发淡淡的白兰地信息素气味,其中包含的信息因子诉说着白狮腺体高达a3的分化级别,足够让近在咫尺的alpha知难而退。 “……”那小伙子嗅到标记气息后,脸色由红变白,有些惶恐地退到座椅最左边。 虽说在ioa里工作时,身边的同事或是面临的敌人最低也是m2级的,a3级高手也数不胜数,可在民间,对普通人而言,甚至一生也见不到一位分化至此级别的活人。 在目睹兰波的举动后,白楚年心里受用极了,但面上还要装得理所应当,抓住那alpha悄声笑说:“你别害怕,不行咱俩加个好友,你把照片发我,我也想看我老婆照片。” alpha颤颤道:“好嘞哥。”然后就低头去整理刚刚拍的照片了。 白楚年悄悄捉住兰波的手,趁着没人提到唇边亲了亲。 —— 抵达目的地时正是凌晨时分,走出机场时天还黑着,没有当地特工或是ioa分会派人接应,白楚年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这儿离色雷斯还有好一段距离,弄辆车吧。”白楚年见荒野路上有车辙印,便背着背包蹲下,抓了一把土嗅了嗅,抬起眼皮在远处的黑暗中寻找,“当地黑帮的车好抢一些,就是万一跟地头蛇起了冲突,风月和小豹妹来晚了抢不到人头,回头交差的时候奖金不好算。” “不必。”兰波抬了抬下巴,“我朋友来接我们。” “他真能来吗?一般这种神不都在神殿待着……” “来了。” 一阵强风吹拂而来,在他们面前戛然而止,似乎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白楚年伸手探去,果真在无形之中触摸到一片坚硬的外壁,他惊诧地摸索,竟然摸到了一辆完全透明的超跑,按轮廓摸起来应该是一辆帕加尼。 “好家伙好家伙,这什么?” “阿涅弥伊的坐骑。”兰波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朝白楚年眨眨眼,“能开吗?” 白楚年愣了一下,摸索着坐上这台透明跑车,不可思议地握住看似不存在的方向盘。 “能啊。锦叔车库里也有一台帕加尼,他都不让我开出去,我只在车库里兜过两圈。” “芜湖!”白楚年一脚油门带着兰波冲了出去,超跑的轰鸣在耳边响起,头发随风乱舞,甩开一的沙土灰尘,车载低音炮伴着alpha兴奋的口哨声。 跑车开过城市开过荒野,已经接近海岸线,脚下已然铺上一层细沙,超跑快要陷入沙滩里。 “老婆咱们得渡海了,你搞艘快艇出来。” “不用。” 接近沙滩后,超跑突然自动加速,握在白楚年手中的方向盘逐渐延长成一长杆,白楚年低头看了眼地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这股无形之风铸造成了一架滑翔翼,被一股强大且稳健的气流托了起来,从地中海上方如流星般飘扬而过。 看来这股风与兰波的水化钢有异曲同工之处,能锻造成不同的物体。 透明滑翔翼载着两人飞快滑行,完全无形的机翼和防护架给了乘客最大限度的视野,白楚年迎着风大叫:“这可比游乐场刺激多了!” 兰波偏头瞧他,白楚年只靠单手挂在抓杆上,另一只手企图抓住空中的飞鸟,他眼神里终于不再浸着“我不想死”的绝望,只剩欢欣。 兰波想再赐给他些什么,可自己好像已经拿不出送得出手的礼物了。 透明滑翔翼带他们穿过一整片云雾,被雾气遮住视线后,时间概念变得模糊,很快便降落在一座起伏的山中。 滑翔翼化作一阵风消融在空气中。 白楚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原来它自己会飞,我还以为是我在开。” 不远处的山洞里迎出一位彪形大汉,穿着夏威夷风彩色t恤和裤衩,戴着墨镜,穿一双沙滩凉鞋。 他说是希腊语,白楚年也听得懂这种语言。 白楚年眼看着那位拥有一头鬈曲棕发的白种人大汉热情似火地迎上来,一把拥抱住了他,亲密地喊:“我太想念你了我的朋友。” 白楚年几乎被这像伽刚特尔一样的壮汉举了起来,这也太热情了,有点吃不消。 “你好你好。”白楚年匆匆与他握手,“您就是风神阿涅弥伊吧?久仰久仰,我带了些礼物……” “你能来就是最大的礼物。”风神摸着下巴端详白楚年的脸,“嗯……虽然知道你一直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但变成了一只白猫咪还是有点离谱……” 白楚年听迷糊了:“咱们以前认识吗?” 兰波坐在风神身后的木桩凳上,捏着一串从灌木林里摘的浆果,吊进口中品尝,顺势踹了一脚风神的脚踝:“我在这儿,把我的王后放下,蠢货。” 风神回头看了眼兰波,又对照了一下白楚年的长相,随手把白楚年抛到一边,蹲到地上打量兰波。 “哦,这是你。”风神恍然大悟,又开始仔细端详兰波,“这样子可顺眼多了。要不要去去我的神殿坐坐。” 白楚年凑到兰波身边,小声问:“这真是你朋友吗,你们有多久没见了,他都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不,我没有忘,孩子。”风神捋了捋自己蓬松的大胡子,领着他们往自己的神殿走去,“他可以是任何形状,他长久不衰,源源不断。” 白楚年仔细辨别他称呼兰波时用的名字,既不是塞壬,也不是海神,他所用的称呼词在希腊语里是“海洋”的意思。 “他就是海本身。”风神说,“虽然是老相识了,但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他汇聚成肉.体的样子,肉.体就算消逝,也会从海洋里重新孕育,在其选中的母体中像婴儿一样诞生。” “孩子,你怎么能承受得了他的脾气呢。”风神搂住白楚年的肩膀,悄声抱怨,“他记仇得要命,经常突然暴躁,想当年他护送阿耳戈号上的英雄远征,我儿子也在上面,他专带着他们走那些容易摊上事儿的路……” 白楚年竖起耳朵睁大眼睛:“你认真的?你们不是联合起来逗我吧?” “咳。”兰波皱起眉,把白楚年拉回自己身边。 进入山洞神殿后,风神才略微正色,走上了主位。 “不管怎么说,小子,他承认你为恋人,愿意与你结合,那作为朋友,我得送你一件祝贺的礼物,今后安抚他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让他少生气。” 白楚年眼看着那穿夏威夷花裤衩的大汉举起右手,一股气流在他手中形成权杖,朝前一指:“我赐给你风的速度。” 微风拂过,滑过白楚年眉心,直贯入他脑海中。 血管内充盈起来的能量让白楚年后颈发烫,毛绒狮耳从发间冒了出来,本体特征吞噬了人形拟态,一头巨型白狮取代他落在地面上。 白狮抬起前爪,身形便向前瞬移,身后拖出一串蓝光与残影。 兰波满意地点了点头。 白楚年恢复人形拟态,惊讶地察看自己双手,这种感觉,似乎多了一种伴生能力:“风之子”,能减轻体重增幅速度。 他终于明白兰波安排这趟旅行的用意了,回想起从前去加勒比海人鱼岛看望兰波那天,兰波带着他去见了蓝鲸爷爷海龙奶奶,七大姑八大姨,那是宝箱礼物如下雨,黄金宝石埋半身,让他好一顿感受了奢侈娘家的款待,今天这就是高配版回娘家啊。 “今晚会有酒神的宴会,我带你去要礼物。”兰波朝白楚年眨了下眼。 酒神在山顶神殿设宴品评葡萄酒,他们便沿着阶梯一级一级攀登。 路上遇见一位浑身遍生鲜花的美貌女人,兰波说这是西风神的老婆,白楚年赶紧叫了一声嫂子好。 花卉女神提裙微笑,赐给了白楚年培育鲜花的伴生能力:“骨生花”,可以让手里凭空出现一束打包完毕的花束,这样约会的时候就不用特意去花店买花了,很省时间。 他们途中每遇到一个人,兰波就去给人家发请帖,然后白楚年就会得到一种没用但不完全没用,有用但也不完全有用的奇怪伴生能力。 近山顶处的葡萄藤下挂着一副秋千,一位金发碧眼的女人坐在上面轻荡,长裙随风摆动,周围蝴蝶飞舞,百鸟鸣唱。 白楚年从没见过这样貌美的女子,相比之下,刚刚从阶梯上见到的花卉女神也要逊色几分了。 “啊这,啊这,你别告诉我她是维纳斯,我的天太漂亮了吧,没有说老婆不漂亮的意思。”白楚年拽了拽兰波的手腕,兰波反握住他手,大方地走过去,攥住了秋千绳。 秋千戛然而止,长裙美女一惊,险些跌落,被兰波扶了住了小臂。 她抬起卷翘的长睫毛,灵动的眼睛打量了一下他们。 兰波与她谈笑风生,聊起往事和在研究所的经历,她时而惊讶时而大笑,随即把目光转向了白楚年。 她用纤细葱指抬起白楚年的下巴,鲜红指尖描摹他的眉眼,有些高傲地用柔美嗓音品评道:“倒是已经很好看了,骨相可以,身材也不错,那我能送你些什么呢。” “哦对。”她莞尔一笑,“我赐给你令人艳羡的性.能力。” “啊?”白楚年老脸一黄。 兰波:“好耶。” 兰波的朋友们:众神之约(5) 被兰波拉着走出好远后,白楚年还在频频回头:“她真是维纳斯吗?掌管爱和欲望的女神?我,你们不是联合起来逗我呢吧?” “只是一个美丽高傲的女孩子。”兰波捂住小白的眼睛,带他走出一段路,然后移开遮住他视线的手。 白楚年眼前一亮,目光所及之处种满碧绿的葡萄藤,晶莹剔透的紫葡萄挂满藤架,藤蔓下安置了一条长石桌,一些穿着时尚新潮的男女聚在桌前痛饮葡萄酒,爆炸般的炫彩灯光闪动,戴墨镜的dj小哥随着节奏鼓点狂砸琴键。 白楚年:“?” 兰波拽上他跑过去:“趁着人齐,快去要礼物。” “哎,不用了吧……” “没关系,他们很乐意的。” 白楚年原以为兰波跟众神的关系亲密无间,后来渐渐发现,兰波似乎是在收保护费。 dj小哥摘下墨镜,打量了一下兰波,突然脸色一白,听说兰波结婚的消息,他又惊喜一笑,迅速搂着白楚年脖颈带他到一边:“兄弟,我送你音乐天赋,跟他结婚可真是行善积德了!” 白楚年立刻多了一种伴生能力,“天籁之音”。 “我要音乐天赋干嘛……您是俄耳甫斯?”白楚年小声问,“传说琴声动听能压过塞壬的那位?久仰,久仰。” “哎呀,别提了。”俄耳甫斯连连叹气,“我压根不知道他会以塞壬的形态出生,现在他看我不顺眼,但凡我去南美旅游总要遇上海上风暴,我更容易晕船了,真倒霉。” “海神不管他吗?” “波塞冬老家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即便管了他也根本不会听的。我看他只听你的,拜托了,兄弟。” 白楚年向那英俊的青年打了包票,回去一定劝兰波不再针对他。 兰波带他逛了一圈,又收获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奇怪伴生能力,比如让他可以一眼看清虫子的腿的数量的能力,平均掰开水果的能力,双手能掂出物品重量的能力,抚摸矿石时能看见内部构造的能力,其中最有用的要数小偷神赫尔墨斯送的经商能力。 走过这一圈后,白楚年的三观都崩稀碎了,要说他们不是神吧,给予伴生能力这种事目前只有研究所的hd横向发展药剂办得到,要说他们是神吧,给予的能力奇奇怪怪,对他似乎也没什么强大的帮助。 酒神端起酒杯,欢迎兰波与王后的到来,兰波起身致意,笑道:“我有新的名字,叫兰波。” 宾客们愣了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他怎么能允许被人赐名呢,这太不合规矩了。” 兰波抬起锐利眼眸:“?” “那是,好听……好听……” 兰波满意地坐回白楚年身边。 席间闲聊,酒神喝大了,一时兴起,谈起兰波绝情封海,与陆地人类决裂一事。 兰波攥着酒杯的手指突然紧绷,白楚年眉头一扬,目光跟着被吸引过去。 “他可真英勇,做了我们都没做过的事,看着就解气,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最后还是选择宽恕了他们,这是一个圆满的结果。”酒神大笑,看向兰波,结果被冷冷瞪了一眼。 酒神流了两滴汗:“怎么了,这是不能说的吗。”他连忙笑着找补了两句,对白楚年说,“哦,他不想让王后听到他的残暴往事,反正他的暴君事迹太多了,细数起来,封海又算得了什么呢,年轻人,你不要害怕,啊哈哈。” 兰波闭眼扶了扶额头。 白楚年兴致勃勃听酒神吹牛逼,醉醺醺地讲述兰波统治海族之前和之后的故事。 “他是海洋的化身,在肉体没出生之前就存在于世界各个角落,他的意识随波逐流,吞没过陆地,也送走过承载生命的方舟,因为他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刚好那艘船上就有不少。”酒神托着腮,举着酒杯,“在那以后,波塞冬驯服了他,让他从暴躁易怒变得温柔……还是易怒,直到二百七十年前他从人鱼腹中发育出了本体,以首领塞壬的身份守护着海族。但与从前不一样的是,他发育出了高级智慧,这一点就与那些呆笨的人鱼截然不同。 可惜愚蠢的人鱼族背叛了他,趁他进入海底火山镇压熔岩时选举了新王,将伤痕累累的他驱逐到人类科学家的船只边,他被打捞上岸,后来的故事你一切都清楚了。” “是,后边的事我都知道了,他本打算放弃族人,也放弃人类,但最后他一个都没放弃。”白楚年坐在桌前,端着自己面前的葡萄酒发呆。 “后来的事情我们都不清楚细节,对了,你快说说你们的相遇?我们好多年都没听过故事了。” “那是……我想想从哪开始讲,”白楚年想了想,笑起来露出虎牙尖,“那时候我刚出生不久,形态介于人和白狮之间,他走进我的培养箱,高贵又美丽,我好想问他的名字,可他不回答,我只知道他住在洪都拉斯的海……” —— 酒过三巡,桌上醉倒了一片客人,白楚年也有些晕眩,左右看看发现兰波不见了,于是扶桌站起来,踉踉跄跄去寻。 兰波坐在悬崖边,双腿垂在外面,脚下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白楚年蹲在了他身边,把滚烫的额头贴到兰波冰凉的颈窝企图降温。 “我们聊得好开心。”白楚年蹭着他颈窝道。 “他们把以前的破事都给你讲了?” “讲了。” 兰波咬了咬牙:“你想教训我什么呢?” “没有,你虽然爱生气,但每次都有自己的理由,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我都明白。” 白楚年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搭在他肩头。 兰波坚硬的心突然融化成水,在胸腔里柔软地流淌。 “你的朋友们真有趣,以后可以常走动吗,我不觉得他们虚无缥缈,和我的同事们也没有什么分别。” 兰波摸了摸他醺烫的脸:“我们的力量源自人们的信仰,现在已经弱得微乎其微,逐渐被遗忘了,人类文明取代了我们,如果选在陆地单挑,我不是言逸的对手。” “但海洋贯通着过去和未来,链接着人类与神明,我从未改变。”兰波回过身抱住他。 白楚年有些困乏,也醉得迷糊,沉默地半阖着眼。 “你想什么呢?”兰波问。 “我在想,你决定封海后,是以什么理由宽恕了人类。”白楚年因为醉得厉害眼神变得迷离,轻声在兰波颊边问,“其实艾莲现在在你手里,是吗?” 兰波一惊,掌心抚上白楚年的双眼,用温柔馨香的白刺玫气味安抚着他:“睡吧,等你醒来再说。” 白楚年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一头栽倒进兰波怀里睡了过去。 等到清凉的海风将他吹醒,他已然身在摇晃的甲板上,透明的甲板如同玻璃,能看清船底游动的鱼和飘拂的水草。 白楚年宿醉头疼,揉了揉脑袋坐起来,四周看了看,只有兰波坐在水化钢方舟一侧边缘,长鱼尾末端泡在水中,带出一串水泡,再变化成蓝光水母。 “哇……我睡了多久了……”白楚年看了眼手表,“都下午了。” “半年。你喝了酒神的葡萄酒,忘了吗。” “???真的?”白楚年蹭地站起来,“怎么没叫醒我?” “原本还能多要点礼物的。”兰波朝他的脑袋丢了一枚刚吃完的海螺壳,“宴会已经结束了,笨蛋。” “那就去下个地方嘛,反正环游世界,本来就哪儿都要去的,让我看看航线……好家伙已经过了希腊了,我们直接去意大利,从西西里岛过去。”白楚年揉着眼睛走过去,倚在船身内侧,看了看手表地图,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兰波腰间。 兰波以为他醒来会质问自己关于艾莲的事,但他就像忘了昏睡过去之前问过的话,并不提那女人,只专心策划下个旅行地点。 兰波有些紧张,指尖不由得攥紧了船沿。 手忽然被握住了,白楚年把他的手牵到唇边:“你怎么在冒汗呢。” “我……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白楚年亲了亲他棱角分明的拳骨。 兰波望着远处的海平面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白楚年的项圈,将他扯到自己面前:“好吧,我承认,我与言逸谈判时向他们索要艾莲,艾莲就在我手里,我在折磨她,我都告诉你,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抬起手,海水中浮起一块儿长方块水化钢,里面紧紧困着一根女人的手指,指节修长,指甲鲜红,被严实地挤在一方小小的透明匣子内。 “只剩这些了。趁你昏睡时,我去把她取了回来。”兰波紧盯着白楚年错愕的眼睛,“这一年来我把她困在水化钢里,每天牢笼的边缘都会缩小一毫米,挤压她的身体,熔炼她的灵魂,压榨出的能量供养我的子民……和蔼蔼。” “即使如此,我也没有拯救蔼蔼,因为他曾作恶,我不能给予任何种族失衡的公平,大海会给他一个判决,决定是否原谅他的暴行。” “而艾莲,她一次次夺走我珍爱的东西,这是她应受的惩罚。”兰波说话时激动地胸腔都在涌动,眼睑通红,“太多人亏欠我了,但我可以为了你原谅他们,我只要她一个人的命,你不要说我错了,我不想听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会很难受。” 兰波冰冷地直视着白楚年的眼睛,极力表现着自己的坚定和威严,但眼神里的惶恐骗不了人,他口中的警告不过是在哀求。 他身子忽然一斜,失去平衡从船沿上栽落,被alpha有力的双手捞了回来,裹进了温暖的胸膛里。 白楚年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把他紧攥着的水化钢匣子接了过来,一股白兰地信息素沿着他左手蔓延,穿透了水化钢坚硬的外壁,将其中挤压着的女人手指泯灭成了一颗玻璃珠。 玻璃珠鲜红欲滴,像艾莲常涂的那支口红。 “别哭呀。”白楚年用鼻尖蹭了蹭搂着自己脖颈泫然欲泣的委屈omega,“你怕我怪你威胁会长是吗?” 兰波抬起眼睛,睫毛上还挂着几颗细小的珍珠。 “的确,但我不会替会长责怪你。”白楚年抚摸着他脊背,“我不想看见你滥杀无辜,但也不会看着你平白受委屈。” 白楚年舔了舔嘴唇,没忍住亲了湿漉漉的兰波一口。这什么傻老婆。 “还有遗漏的仇人吗?给我列个名单。” 兰波的眼睛一点一点明亮起来,抿唇把头偏到一边: “没了,不用你,有仇我自己会报。” 幽灵般的玻璃航船在海面上漂浮,成群的海豚跃出水面,环绕着航船带起一片雪白的浪花,掀起的水滴溅落在两人头顶,像一层薄纱托扶着日光。 —— (此情此景,应该拿束花出来送老婆,白楚年想到花卉女神赐予的伴生能力骨生花,于是变了一束花拿到面前。 然而花束里裹着十朵黏糊糊的彩色地毯海葵,其中一朵里还夹着一只倒霉的小丑鱼。 这个伴生能力竟然只是打包花束,花朵要从发动者方圆一百米内随机抽取幸运观众现场挖过来才行。) 灵缇与天马(1) 听会长说,小白已经长到几吨重了,非常淘气,和兰波在蚜虫岛特训基地生活也算习惯,韩行谦便没着急乘船过去看他,驻岛医生个个医术高明,有他们在,小白的身体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年初各地学校放假,学生们都闲下来了,钟医生为了防止儿子出去跟那些不学好的富家子弟朋友厮混,便安排他每天在韩行谦这儿写作业。 年初任务少,病号不多,工作清闲,韩行谦时常坐在办公桌前翻翻杂志,顺便帮师父盯一盯小朋友的功课。 夏乃川趴在桌上咬着笔头默算给化学方程式配平,这小子在安菲亚军校上学,成绩名列前茅,功课着实不错,就是这字儿实在烂,笔画全飘起来,一不像一,二不像二。 “哟,你这字儿。”韩行谦低头扫了几眼,“好好写,一笔一画的,别乱涂。” “怎么写?”夏乃川抬起头。 韩行谦本想露一手,想当年学生时代自己一手好字也是拿过书法奖的,无奈病例写多了,提笔忘字,事到如今只会画波浪线了。 夏乃川见他犹豫,一把抄起韩行谦放桌上的病例,翻了翻,嗤笑道:“这还不如我呢,叔叔。” “叔叔?……叫哥哥。”韩行谦被哂了一下,这下没话说了,只好推了推金丝眼镜倚到桌边叹气:“小猫儿都一个样,说不得,你说一句,他能怼回来十句。还是小狗乖啊。” “说谁小猫儿呢,”夏乃川边转笔边跷起腿,可惜凳子没靠背给他靠,不然这狂劲儿跟他老爸夏凭天简直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alpha头上深棕色短发叛逆地翘着几根,上挑的猫眼自带眼线似的,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贵公子。 “美洲狮,狮子,懂吗?”夏乃川转着笔漫不经心反驳。 “不不不,”韩行谦卷起病例,敲敲掌心,“美洲狮,又名美洲金猫,猫科猫亚科,美洲金猫属。你听说过白楚年没有,白狮,是克鲁格狮变种,猫科豹亚科,豹属,非要说的话,他是狮子,你是小猫。” “我,我长大了就是狮子。”夏乃川说不过他,生着闷气继续写作业了。 其实白楚年是他偶像,去年多方势力联合围剿研究所的空中记录他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那头巨大化的白狮仰天一吼给小少年的心灵造成了无比猛烈的冲击。 所以夏乃川不喜欢别人说自己是美洲金猫,一心就想当狮子,常说狮子最帅,威猛,霸气,连他老爸夏凭天都夸他大孝子。 “看,人得多学知识,不然连自己是什么都搞不清楚。”韩行谦拿起桌上的圆珠笔,夹在指间转了起来,圆珠笔在五指间旋转着传递,被转出花来了。 夏乃川被他灵活的手指吸引了,顿时忘了刚刚在争论,转头要他教自己转笔。 “好好写作业,写完教你,字写端正点。”韩行谦拿笔帽一端敲了敲小alpha的脑袋。 一闲下来,韩行谦反而有些看不进杂志上的字了,索性把玻璃板下压的x光片抽出来,瞧瞧上面的小狗尾巴骨缓解相思之苦。 他们已有近一年没见面了,萧驯远在蚜虫岛养伤,后来又赶上海面固化交通受阻,迟迟没能赶回来,虽然时常能互通电话视频,可看得见摸不着的,更觉得苦进心里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萧驯本不会伤重到需要去岛上静养的程度。 那时围剿研究所行动刚刚结束,医生们尽全力抢救场上的士兵警员和受伤的研究员人质,韩行谦也在其中,不过临到撤离时援护飞机超载报警了,容纳不下数量过多的医生和伤员,于是一些未曾受伤的医生主动让出了位置,分散开救护车回通口市等待新的援护飞机带自己返程。 韩行谦用耐力重置更新了受损救护车的动力装置和油量,把德高望重的前辈们推上车后,自己退了下来。 “小韩,再挤挤还能坐,快上来吧。”车上的老教授伸出苍老的手想把他也拉上去。 “别别,您老自己保重就行了,你们这一车要是路上出个岔子我可担待不起,我成医学界罪人了。”韩行谦替他们关上车门,“我自己开那辆吉普回去,你们先去市里等我吧,咱们再联系。” 研究所附近的荒草堆里有一辆吉普,是白楚年和兰波来时留下的,后备箱的人质被抓出来以后,车就扔在那儿没人管了。 韩行谦寻到了那辆车,光是扒开荒草就耗尽了他所剩不多的体力。 这一战九死一生,他身为医生,肩负着救死扶伤的重任,虽没参与正面战斗,但身体上的消耗绝不比冲锋陷阵的战士少半分。 被白楚年的a3能力神遣我来点名后,韩行谦的a3能力暂时发生了类s4进化,虽然消耗能量不变,但短时间内频繁使用a3能力也会让腺体受到严重的伤害。 等韩行谦触到车门时,手指已经在发抖了,脸色苍白憔悴,似乎已经处在脱力的边缘。 他拉开驾驶座的门,表情忽然一滞。 “你怎么没跟学员队伍返程?” 萧驯竟坐在驾驶座上,抿了抿唇,轻声道:“……我是私自离队的,因为看见你没上援护飞机。上车。” 韩行谦把喜悦忍在唇角里,绕到副驾驶绑了安全带。 萧驯拿白楚年留在家里的备用钥匙启动车子,调头驶离了已经被警署严密封锁的战场。 韩行谦摘下金丝眼镜闭上眼睛休息,精神一放松,整个身体都被疲惫充满了,瘫在座椅上,浑身都肿胀般疼痛。 “珣珣,受伤没有?” “擦伤而已。” “那就好……”韩行谦想给他释放些安抚信息素,但后颈已经发烫肿起来了,只挤得出一点残余的千鸟草香。 萧驯也发觉这股安抚信息素中掺杂着些许勉强的血腥味,他从方向盘上分出一只手,搭在韩行谦后颈上,用冰凉的手心给他后颈冷敷降温,反用安抚信息素治愈着他。 “韩哥,我没事,你睡一觉吧。” “今天我救治了二百多个伤员……到了自己小男朋友这儿,却连点儿安抚信息素都拿不出来了……”韩行谦的确疲惫到极点,连眼睛也睁不开了,艰难地举起胳膊把萧驯的手从后颈拿到面前,摸了摸,“掌心擦破了这么大一块,怎么都不叫疼?” “我……没那么疼。”萧驯脸颊发起烫来。 韩行谦扫开前额发丝,额前伸出一支莹白独角,他将萧驯的手轻握在自己独角的螺旋纹上,一股暖流透进萧驯掌心,手掌的擦伤便逐渐愈合。 萧驯咬着嘴唇用余光瞥他,忍不住悄悄用拇指指尖摩擦了一下他的角,韩行谦低低地喟叹了一声,半睁开眼笑:“告诉过你别轻易撩拨这儿,这儿可是危险地带。” “刚刚测得情绪占比里疲惫和疼痛还是最多的,现在性.欲上升到51%了,韩哥。” “又测我。”韩行谦支着头靠到窗边,“那等回家办事的时候我也读你的心听听。” “韩哥!”萧驯脸憋得通红,狗尾巴不自觉夹了起来。 进入市区前会穿过一段荒灌木林,颠簸的土路对面突然扬起土渣,两辆灰色皮卡迎面开了过来,车斗里分别站着两人,穿白色作战服,作战服胸前印有水獭标志,怀里抱着步枪。 看他们的样子绝非正规军,而是恐怖组织,按路线推测,似乎正趁乱前往研究所其他下属培育基地打算浑水摸鱼。 萧驯依旧冷静,打方向避开他们,并拿起通讯器给总部传递消息:“发现拜莫利恐怖组织成员,目的不明,位置发过去了。” 但由于荒野灌木林中能遮蔽视线的障碍物不多,当他们发现那拨人时,对方也发现了他们,并且朝附近开枪逼停了他们的车。 萧驯冷冷直视着对方,实际上自己的心脏已经快要跳出来了,被十来个怀抱全自动步枪的亡命之徒包围,他却只有一架单发狙,韩哥的身体也不足以支撑一场殊死搏斗了。 十来个漆黑枪口对准了他们,他们只能缓缓举起双手,从车上走下来。 韩行谦瞥了萧驯一眼,不过眼神交汇,萧驯便明白他的意思。 穿白衣的alpha们从皮卡上走下来,枪口对着他们,要过来搜身。 他们身上都佩有ioa联盟的证件,一旦被搜出来怕是会被当场处死。 韩行谦放出一缕千鸟草压迫信息素,那几人嗅到了气味,警惕嘀咕:“a3?谨慎点,可能是警察,我们行踪暴露了,迅速把他们解决掉。” 两人瞬间变了动作,韩行谦转身挡在萧驯身前,背后天马双翼抖动展开,遮住了对方十余人的视线和飞来的子弹。 韩行谦额头独角轻抵萧驯眉心,在碰触的瞬间交换了作战计划,从萧驯大腿内侧摸出一把微型手枪,转身朝最近的一人开了一枪,子弹炸裂了alpha的颅骨,霎时血沫四溅。 在天马双翼的遮挡下,萧驯飞身翻上吉普车顶,用手肘击碎后车窗,从后座拿出狙击枪,稳稳端在手中,冷眼瞄准对韩行谦威胁最大的目标,枪响便狙杀一人。 超短距离的多目标狙击十分考验狙击手的应变能力,虽然无需计算弹道下坠和风速,但由于单发狙每发射一次都要重新装填狙击弹,因此必须做到一击毙命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等萧驯手中的五发狙击弹打空,地上就多了五具爆头毙命的尸体。 曾经在蚜虫岛特训基地训练时,同学们还送过他一个外号“冲锋狙”。 这五发子弹震慑到了对方,为首一人啐道:“一定是ioa特工,灭了他们。” “上车,走。”韩行谦转身抓住车窗上沿,带动身体从窗口钻进驾驶座,急转起步,用车侧身给萧驯挡了一梭子弹,萧驯趁机上车,重新换弹匣,探出半个身子向后射击。 那些人也上了车,死咬着他们穷追不舍,密集的子弹敲打着吉普车的车身,萧驯回头端详油箱受损程度,如果油箱爆炸,他们俩谁也活不了。 “坐回来,能走。”韩行谦强打起精神,“车速快地形又颠簸,他们不一定打得到。” “韩哥,我刚刚测过,油箱爆炸的几率是89%,”萧驯低头拉栓,一枚空弹壳飞出窗外,他又看可看后视镜计算对方的位置,沉声道,“但我中弹的几率只有50%,赌一把。” “珣珣,住手!” 萧驯抬脚踹歪了方向盘,吉普车在极速行驶中旋转漂移,萧驯从与油箱相反的一侧探出身体,一枪爆了后车司机的头,司机中弹当场死亡,皮卡失控撞毁在石头坑里,炸出一团剧烈炽热的火光,挡住了后方第二辆车的路。 韩行谦趁机拐进小路疾驰了一段,将他们彻底甩在了身后。 确认安全后,韩行谦才松了口气,却从后视镜里看见了萧驯褪去血色的脸和嘴唇,以及他紧压着的腹部渗出的血。 “别动,压着,我看看。”韩行谦紧急停车,掀开萧驯的衣服给他急救,明明熟记于心的包扎和止血手法在此时显得如此笨拙缓慢。 通讯器闪了一下,总部给予了回应:“已派遣特工前往支援。” 道路尽头开来两辆扎眼的绿色超跑,总共四人,赤狐omega风月开车,小豹女扛着重机枪单膝半跪在副驾驶,嘴里嚼着口香糖,一头脏辫随风晃动,跑车极速飚过他们身边,小豹女高傲回头,朝他们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敢截医生的道,他们的老巢要被端了。” 后车司机是兀鹫alpha,副驾驶的雪虎omega从手包里拿出一支肾上腺素,吻上一枚鲜红唇印扔给了他们,随即绝尘而去。 韩行谦给萧驯紧急止血后,将他抱到了车后座,此时离市区只剩十分钟路程了,不会有事的。 萧驯被抱起来时还清醒着,整个包扎过程一声没吭,他双臂环着韩行谦的脖颈,抬着眼皮一直看着他,黑色的小眼珠眼白很少,小狗一样澄澈。 韩行谦低头看他的眼睛,萧驯依旧看着他,因为疼痛而紧紧夹在腿间的细尾巴翘了起来,摇摇。 灵缇与天马(2) 韩行谦临时把萧驯送到通口市医院,确定脱离生命危险后,在病床前寸步不离陪了他两天。 因为伤口发炎的缘故,萧驯一直在发低烧,意识不太清晰,只要韩行谦伸手过来,他就会迷迷糊糊用脸去蹭。 韩行谦坐在床前,趴在单人床的栏杆边抚摸他的头。 生病的小狗不吵不闹,也不叫疼,只是格外黏人,需要主人的安抚和陪伴。 萧驯不会撒娇,也很少说话,更别说甜言蜜语了,他最多的时候都只会把下巴放到韩行谦胸前,睁着清澈的黑眼珠认真看着他。 所以虽然他们约法三章,不准随时读对方的心,可暗地里韩行谦还是遵守不了约定,他特别想知道每当小狗狗认真看着自己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低头用角触碰萧驯的头,听到了虚弱的呻吟:“好疼好冷……想抱韩哥……” 韩行谦轻咳一声,脱去脏外套轻手轻脚躺上了床,单人病床太拥挤了,人高马大的alpha只能侧躺着,把omega搂进怀里,体温透过衬衫把暖意递给发冷的小狗。 萧驯果然往他怀里挤了挤,埋头进他胸膛。 韩行谦又用伴生能力圣兽徘徊读了一次他的心—— “好暖和。想舔韩哥。” 韩行谦吻了吻萧驯发顶,微扬下巴,把脖颈露在萧驯唇边,等着他舔。 但萧驯一直克制着,没有再动。 韩行谦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omega有所行动,想了又不做,简直太不像话,这样下去不私自读心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呢?韩行谦决定不再遵守这个约定,只要悄悄地不被发现就好。 他低头碰触萧驯再读他的心,发现人家已经睡着了。韩行谦哭笑不得,只能亲一口他唇角作罢。 后来ioa下达通知,要把所有在围剿研究所行动中受伤的学员全部送往蚜虫岛疗养,岛上环境优美空气洁净,医疗设备齐全,且配备专业的全科医生诊治,可以让学员们得到最适合的治疗,最重要的是放松精神,少年们初次面对如此惨烈的战斗,弄不好会留下心理阴影,因此每个人都必须进行心理疏导才行。 但由于海陆关系僵化,海面固化的缘故,原本为期两个月的疗养硬生生被拖了一年。 韩行谦靠到椅背上,反复翻看手中的几张x光片,顺便盯着夏乃川写作业。 听说这两天珣珣就该回来了,等他回来那天韩行谦打算去码头接他,然后带他去吃顿大餐。 夏乃川忽然抬起头,看向了紧闭着的办公室门,耳廓轻轻动了动:“有人站在外面。” 他的伴生能力和白楚年一样,也是猫科腺体最容易觉醒的伴生能力之一“多频聆听”。 韩行谦以为是病人,于是放下x光片去开门,扭转扶手拉开门,却看见萧驯举着手别扭地站在门外,狗尾巴紧紧夹在两腿之间,紧张地想要敲门,抬头却对上了韩行谦浅棕色的瞳仁。 萧驯突然忘了自己在紧张什么,兴奋地扑上去,抱住韩行谦,小狗尾巴快摇起飞了。 这是狗的本能反应,与主人久别重逢时就是会抑制不住兴奋,像得了失心疯的脱缰小野马一样,得半天才能平静下来。 韩行谦诧异极了,怔了怔,又喜出望外,拍拍omega的背安抚他让他安静,把人拉进来关上门,看了眼门边的日历:“今天就返程吗?上船之前怎么没提前告诉我啊。” 萧驯突然冷静,猛摇的尾巴戛然而止,默默夹回腿之间。原本返程日期早就定下了,但他想给韩哥一个惊喜,也不想让他费心开车亲自去码头接自己,所以谎报延迟了两天,结果上船之前被白狮哧溜舔了一口,满脸都是白兰地信息素的香味,他来之前去洗手间搓了三遍脸,希望能躲过韩哥的盘问。 夏乃川见来了陌生人,索性把作业扔到一边,转过来看热闹,从头到脚打量萧驯。原来是个灵缇omega,腰可真细啊,还夹着尾巴呢,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 萧驯突然发现有外人在,尴尬地把双手从韩行谦身上挪下来背到身后,轻声解释:“上船之前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手机没电了。” “没事,”韩行谦摸了摸他细软的发丝,“你还没吃饭呢吧,正好我这儿也没什么事,等会儿带你吃饭去,我先跟餐厅订个位。” 萧驯放松下来,不由自主摇起尾巴:“不用,我还不饿,我在这儿等你值完班。” “这时候特工都不出任务,哪有病人呢,我叫我学生过来值会班得了。”韩行谦先给餐厅前台打了个电话,闲着的那只手忍不住摩挲自家小o的头发耳朵和脸颊。 指尖掠过发际线时却不经意触摸到了一点湿润的泡沫。韩行谦嗅了嗅指尖的泡沫,是一股欲盖弥彰的香皂味。 “你好,帮我订一下中午十二点左右的包间,”韩行谦边打着电话,边俯身观察萧驯的眼睛,距离也越靠越近,鼻尖与他脸颊只间隔了两厘米。 “不好意思小姐,临时出了些小状况,我要改下时间,改到中午两点半左右可以吗?” “好的没问题先生,祝您今日愉快,再见。” 手机里的通话挂断,滴滴的忙音透过听筒,让萧驯也听得清楚。 韩行谦低头问他:“你刚刚用病房区的香皂洗了脸?为什么?” “因为,因为……”萧驯紧紧夹着尾巴,想编个理由但又不擅长编瞎话。 “因为他脸上有alpha信息素的味儿。”夏乃川趴桌上狡黠笑道,“我闻到了,是狮子的气味,狮子亲了你的脸。” “不是,不是亲,是舔……” “舔?”夏乃川托腮追问,“真的吗?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我好像在战斗录像里见过你的脸,是狙击手吗?我也是狮子,要不要考虑和我交往看看?” 韩行谦眉头一跳:“别捣乱,你去里间写作业去。” “叔叔,你急什么呀,他是你学生吗?你不可能搞学生的吧。”夏乃川放出一股黑玫瑰求爱信息素,当着韩行谦的面对萧驯告起白来,“哥哥,我带你去机车兜风怎么样?” 这小alpha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脸颊两侧还嵌着酒窝,完美遗传了他老爸的钓系脸,连信息素都如出一辙的浪。 不过下一秒小猫崽就被提溜起后脖领,连着书包一起扔到了门外。 “你可以休息了,去玩吧。”韩行谦反锁了办公室大门。 夏乃川无所谓哼了一声,靠在墙根底下玩手机,打算约几个同学去自己家打游戏。 这时候,一架蜂型迷你无人机飞到了夏乃川面前,无人机托着一片月季花叶形的追踪窃听器。 “什么东西。”夏乃川捏起叶片端详。 突然电话响了,是陆言打来的:“小川,你不是一直想去蚜虫岛训练吗?嘿嘿,现在就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我们刚发现白楚年回来了,是从花园偷偷潜入进来的,你去想办法把窃听器贴他身上去。” 一听偶像的名字,夏乃川就像掌握了明星私人行程一样精神抖擞:“真的?他来了?……我不干,偷偷摸摸的,偶像对我印象变差了怎么办。” “哎呀,只要你能成功贴上去不让他发现,蚜虫岛下届训练生名额非你莫属,他肯定会给你写推荐信的,听陆哥的,一准儿成!” “行……信你。”夏乃川攥住叶片,向病房区走廊望去。 果然,白楚年正悄无声息经过韩医生的诊室门口,蹑手蹑脚迈着小偷的步伐,兰波则大步流星向前走,半点儿不在乎。 夏乃川守墙待狮,在白楚年经过转角时故意撞了上去,把叶子窃听器贴在了他手攥的花束上。 兰波皱了皱眉,但发现这少年是个猫猫头,便毫无原则地伸手一顿揉搓,原谅了他的失礼。 白楚年身为特工警惕的本能还在,当与人发生肢体接触时,他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附带上东西,或是丢失东西。 但夏乃川突然嗅了嗅他的气味,惊讶地问:“是你亲了韩老师的对象?” 白楚年一惊,双手合十念叨:“不是我不是我,你可千万别跟韩哥提我来过,小家伙。” “好说!”夏乃川迅速从书包里掏出一支马克笔递给他,然后背对白楚年,弓起腰,“哥,我崇拜你好久了,给我签个名吧。” “?”白楚年莫名其妙拿起笔,“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夏乃川,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乃川。” “哟,你是钟医生的儿子啊。”白楚年刚要落笔,忽然停下来,“你崇拜我干什么,你老叔夏镜天可比我混得强多了。” “二叔不让我去pbb当兵,他说危险,还说我吃不了那个苦,我才不稀罕,我想来ioa当特工。” “哎哟,少爷,来这儿更得吃苦,比普通部队可苦多了,而且干这行说死就死,招呼都不带打的,你爹不同意我可不能拐你,这事儿没商量。”白楚年把笔塞回他怀里,“去去,别挡道,我急着上楼呢。” “哎,哥,别走啊!”夏乃川眼巴巴望着白楚年甩手离开,兰波看不得猫猫头可怜,捏住他脸颊问:“你本体的爪垫是什么颜色的?” “什么本体,我没有本体,我是人类。”夏乃川被捏得直咧嘴,“但我爸说我出生的时候手脚爪垫是粉黑相间的草莓巧克力色……” “哦!randido,有什么请求可以来找我。”兰波龙颜大悦,拿马克笔在夏乃川衣服上签了一个nbo”,然后扬长而去。 “?”夏乃川抻长衣摆,低头看上面的签名,迷惑。 —— 反锁的诊室里,韩行谦坐在办公桌后的靠椅里,两腿放松地敞开。 萧驯局促地背着手站他双腿与办公桌之间的小空间里,嘴唇异常红润,唇上还留着齿印,后颈腺体附近也新添了几枚吻痕。 “伤好了吗?”韩行谦双手交握搭在腿上,抬头问。 “嗯……好了。” “完全愈合了?” “嗯……都长好了。” “掀开我看看。” “……”萧驯舔了舔嘴唇,慢慢卷起t恤下摆,露出精瘦平坦的小腹。 薄薄一层皮肤裹着精干的肌肉,他的腰细而有力,没有遵照灵缇世家的病态畸形审美去动手术切肋骨,追求不盈一握的蜂腰,反而自然漂亮。 只是右侧小腹留下了一块刚长好的弹疤,比别处的皮肤粉嫩一些。 其实远在蚜虫岛时,韩行谦就经常打视频电话关注萧驯的伤势恢复情况,透过手机摄像头观察他的伤口,愈合初期稍微有些发炎都会让他担忧。 韩行谦将掌心贴在那块疤痕下,仔细识别皮肤下的肌肉纹理,检查骨骼的恢复程度。 温热的掌心贴在腹部,缓缓移动,萧驯紧咬嘴唇,怕自己一松懈就会哼出声来。 “所幸没留下病根。”韩行谦摘下金丝眼镜放在桌上,仰头问,“这一年是不是没参加体检?” “是,蚜虫岛只例行给当届学员体检,没我们的份儿。” “好,那把衣服脱了,躺到诊床上去,我来单独检查一下。”韩行谦从抽屉里拿出听诊器挂到脖颈上。 萧驯从来就不懂拒绝韩医生的命令,虽然脸快烫得熟透了,但依然顺从地脱下上衣和外裤,趴到了诊床上。 “还剩一件儿呢,等我给你脱呢?” “韩哥……不在这里行吗……”萧驯小声祈求,“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回家再……” “回家还有回家的事做。”韩行谦戴上橡胶手套,橡胶被拉扯然后弹到手腕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萧驯只好听话。 韩行谦俯下身,在紧闭着眼的omega耳边说:“我跟餐厅前台说了,会晚两个小时到。你觉得我会允许我的小狗身上沾着别人的气味,跟我去吃饭吗?” 灵缇与天马(3) 诊室墙上挂的钟表已经指向两点。 韩行谦衣衫整齐,白大褂也没脱,摘下橡胶手套扔进垃圾桶,把诊床上的萧驯抱起来,让他面对着自己趴在胸前。 萧驯的双手已经使不上一点儿力气,松松垮垮搭在alpha脖颈上,身子不停向下滑,再被韩行谦单手捞上来。 “检查完毕,身体很健康。”韩行谦弯起眼睛,腾出一只手拿起桌上的印章,在萧驯的体检单下负责医生一栏压上了自己的姓名。 萧驯连头也没力气抬起来,后颈腺体被咬得满是充血的牙印。 “饿了吗,我们可以出发了。”韩行谦放出一股安抚信息素,揉了揉小狗的脊背。 萧驯努力半睁开眼,其实他已经累到走不动了,但依旧听话下了地,光脚踩在地板上,细细的一条小狗尾巴吃力地夹着,但打湿的绒毛还向下滴着水。 他坐到凳子上穿鞋裤,再把衬衫套到身上,默默把乱翘的头毛捋顺。 他这么乖,韩行谦反而有点心疼,以为自己行为太过火把他吓坏了,于是把手伸到他颊边,本想着如果他躲了,就先带他回家好好哄哄,可萧驯没躲,回头抬起圆眼睛看他,然后把脸颊靠过来蹭了蹭他的手,湿漉漉的小狗尾巴摇了摇,挤出一点信息素出来,混合了千鸟草信息素的向日葵信息素闻起来有种炒香瓜子的味道。 韩行谦被注视着,心里一颤。 他搭上萧驯的肩膀,用j1能力耐力重置给萧驯恢复了体力,抽了张纸巾给他擦尾巴,见他鞋带散着,便自然地蹲下去给他系上。 等他打完结抬头时,萧驯正低头认真看着他,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 “谢谢。”萧驯回过神来,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谢谢?” 萧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突然起身的韩行谦按倒到靠椅里,额头被独角触碰,随即听见alpha在耳边笑说:“怎么搓弄都不翻脸,你这么好脾气,我总是怕你受欺负。” “我脾气不好,韩哥。”萧驯仰起头老实回答,“谁对我好,我分得清,韩哥,你别把我当小孩了。” “好好。”韩行谦给他扣上腰带,拉他站起来,“对了,前两天实习生放假去逛街,我让她们给你捎了套冬装,年轻女孩的眼光肯定比我强多了,在我车里,走,你先出去,我锁门。” “嗯。”萧驯听到有礼物,眼睛都亮了,帮着锁上窗户,把暂停接诊的挂牌换到门外,跟着韩医生跑了出去。 路上与实习生们擦肩而过,学生迎面喊一声“韩老师”,韩行谦一一抬手回应。 不过其中有几个实习生打招呼时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怪异,老是盯着韩行谦的脖子看,脖颈皮肤上的吻痕并不明显,但属于omega的淡淡信息素尚未消退。 萧驯抱着背包,跟在alpha身边,高高扬着尾巴,因为别人嗅到韩哥身上散发出的向日葵气味而隐秘地雀跃着。和狗狗撒尿占地盘一样胆怯又霸道。 一直跟到了车库,车库昏暗,韩行谦找钥匙时,忽然从背后被抱住了腰。 周围一片漆黑,萧驯手环着他,叫了声“韩老师”。 韩行谦身体短暂地绷直了一下。 萧驯小声自语:“我的仪表盘好像故障了,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性.欲数值这么高。” 韩行谦猝不及防被测了情绪,转身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把这报复心强的小狗子拎上了副驾驶:“还想不想吃饭了,回了家可只剩狗粮能吃了。” “想……” 吃饭的时候,萧驯给手机插上电,一开机就弹出一溜消息,他摸出来看了眼,是陆言发来的。 “萧萧,我们一起学的办法你用了没有哇?管用吗?” 萧驯略一回想,脸颊热了起来,把手机拿到桌子底下回复:“我还没回家,在和韩哥吃饭。” 陆言:“很好很好,等试验出结果了告诉我,我也要对揽星试试!等你的好消息啊。” 萧驯颤颤回复了一个“嗯”,有些心虚地抬头瞥韩哥,对方只是弯起眼睛笑了笑,似乎并没起疑心。 韩行谦注视着萧驯背后玻璃窗上的手机屏幕倒影,聊天框里的文字一个不落都收拢在了他含笑的目光里。 这时,韩行谦扣在桌面上的手机也响了,是毕揽星打来的电话。 毕揽星:“韩哥,我这儿刚刚收个消息,我给萧萧打电话他没接。” 等他说完,韩行谦略作思忖,问道:“已经收押了?” “现在还在警署呢。” 韩行谦嘱咐他跟相熟的警官打了声招呼,轻声提醒道:“这情报不错,我也换个好消息给你。” “什么?” “今晚别加班了,早点回去找肉兔子,小家伙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呢。” “啊,什么意思?” “去吧,自己参悟去吧。”韩行谦挂了电话。 餐桌对面,萧驯坐得板正,筷子整齐放在吃干净的碗上,用过的餐巾纸一张张摞在手边,四角对齐,骨头和鱼刺抿得干干净净堆放在骨碟里。 “揽星打来的?什么事?”萧驯问。 “吃饱了吗?”韩行谦托腮温和地问,不像听见了什么着急消息的样子,“时间还算充裕,你想去酒吧吗。” “饱了。”萧驯摇起尾巴,不过他现在不想去玩,只想回家。 “好吧,刚刚揽星打来电话说,灵缇世家的萧炀到联盟警署自首了,你想去看看他吗?” 萧驯并没感到惊讶,只是一提起灵缇世家,他原本晴朗的表情突然转成阴郁。 他最恨灵缇世家目中无人轻贱异性的alpha,也恨家里那些不争不抢只会妥协的omega,反而对于六叔,他不反感。 “可以去吗?”他问。 “你想去当然可以去。要是不想去就直接回家,你对他们不需要负任何责任,别有压力。” “我……算了吧。” 可临上车时,萧驯又反悔了,他还是想去看一眼六叔,可不知道怎么开口能显得不任性,纠结地抓着安全带。 韩行谦只从后视镜瞥了眼他的神态就明白了一切,突然改了道,开车往联盟警署驶去。 萧驯发现车调了头,才知道自己的心情又被看穿了。 他们到警署的时候,萧炀刚从审讯室出来,他穿着裁剪合身的得体西装,似乎很久没再穿过医生的制服了,双手虽然戴着手铐,但他满面春风,眼睛眯成一条月牙似的弧线。 韩行谦亮出ioa的工作证,取得了与萧炀单独谈话的机会,拍了拍萧驯肩膀,把他推到房间里,自己靠在门外等他们。 萧炀见有人来看望他,眼睛更弯了几分,摆手叫萧驯到自己身边来。 萧驯端正坐到他面前,眼神疏离但不排斥。 “驯驯,你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吗?” “你在109研究所给艾莲卖命,折在你手上的性命会少吗?你当然逃不过法律制裁。” “你错了,这两年过去,也没人来抓过我,我今天是自己走进来的。”萧炀掸了掸袖口的灰,“艾莲是我老板,为她卖命是我的活法,否则呢,是继续留在家族里,还是投奔ioa?驯驯,你有归处,已经够幸运了,别把上天的恩赐当成理所应当。” “艾莲还活着吗?”萧炀问。 萧驯摇了摇头:“不知道,什么消息都没有。” “是吗。”萧炀有些失望,“如果她死了,应该算是我杀的吧。” “她在研究所的最后一个月里把我的档案全部销毁,没留任何副本,把我遣送回灵缇世家,她预料到了最终的混乱,才让我回到与世隔绝的家乡避难。”萧炀靠到审讯椅的椅背上,落寞地笑起来,“我后悔了。” “既然你来自首,灵缇世家现在谁当家?” “你怎么一点新闻都不看,还是专门避开关于家族的消息不听?”萧炀扬起眉毛,“灵缇世家现在的话事人是宋枫。” 萧驯突然愣住,半晌,惊诧地问:“是大嫂?那大伯呢?大哥呢?” “啧,这你要自己去翻尸检报告了。”萧炀的眼神很从容,唇角偶尔上扬,笑容很是痛快,“今后灵缇世家的alpha会被狠狠踩在脚下讨生活,得空了你也回家看看。” 萧驯走出审讯室时还有些恍惚,在脑海里消化那些信息,韩行谦就等在门外,把外套给他披了上去,隔着棉服紧紧抱住他,还没说话,强烈的千鸟草安抚信息素已经率先做好准备安慰缩进怀里战栗的小狗。 “韩哥,六叔这案子会怎么判?”萧驯的状态跟想象中不太一样,不仅平静,而且冷漠。 “还不确定,等我明天再仔细问问吧。” 警署里空气浑浊压抑,萧驯有些喘不上气来,慌张地匆匆向外逃。 跑出一段路后他越走越慢,渐渐在一个黑暗的窄巷里停下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便被韩行谦一把抄住腰抱起来,两人面对着面,萧驯后背紧贴冰凉的墙,有点硌得慌。 韩行谦贴近安抚他:“别害怕,这事跟你没关系,不怕。”他低头吻住萧驯,在接吻间歇中低声安慰:“你已经有家了,珣珣。” 萧驯颤了颤,抱得他更紧。 不经意间,眉心贴到了韩行谦额头的角尖。 刹那间韩行谦便听到了一段焦虑的心声: “死得好,真是痛快,如果我在现场非要趁他们没咽气的时候把马格南塞进他们嘴里开两枪……糟糕,我是不是把高兴表现到脸上了,韩哥会觉得我残忍狠毒的,不行,不行,难过一点,努力想点儿悲伤的事……完全记不起来……那么想办法转移一下注意力,陆言……对,阿言说今晚要洗完澡之后尝试对着韩哥解开浴巾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韩行谦险些破防。 看来某些狗狗只对主人摇尾撒娇,眨着一双黑而圆的无辜眼睛讨人怜爱,可面对其他人时呲牙犯狠是常事,冲上去把人家活活咬死都不会眨一下眼。 兔与箭毒木:三日恋情(1) 第二天接近傍晚的时候,萧驯才从床上醒来,昨晚被韩哥带回了曾让恶显期的小白借住的别墅,睡前临时换了一套崭新的床上用品,现在闻起来还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除此之外,千鸟草强势的求爱信息素气味,混合着落败求饶的向日葵信息素充斥着整个卧室。 萧驯艰难地翻了个身,后颈腺体和周围皮肤边布满被alpha特有的尖牙咬穿的淤青血痕,平滑纤瘦的脊背上多了一整片银色的天马飞翼标记。身上倒是还干爽舒服,只是昨晚太累,忘了是什么时候被抱去浴室清洗的。 床边没人,摸了摸床单是凉的,萧驯努力伸手去拿床头插在充电线上的手机,韩哥留了消息,说突然接了个急诊,他去值一下班,一会儿就回来,问他晚上想吃什么,还有最近有没有看上什么想要的礼物。 想吃肉。萧驯老老实实回复,然后边刷新闻边等韩哥回来。 新闻推送了关于灵缇世家商业新方向的内容,灵缇世家不再以雇佣猎人经营为主业,决定向商业转型,而做出这一颠覆性决定的正是灵缇世家现任家主宋枫。 记者采访镜头里的大嫂已经变了个人,从前穿着宽松肥大的孕裙,无心粉饰的脸上全是疲惫和忧郁,而镜头里的大嫂满面红光,穿着干练修身的西服,西装外套披在肩头,戴着墨镜从迈巴赫后座下来,流利地用各国语言与熟识的合作伙伴或是记者交谈,在记者簇拥下,同样西装革履的陆上锦与宋枫握手,礼节性地虚扶了她一下请她入场。 期间有几个记者发言犀利,追了宋枫一路,开门见山问起灵缇世家前话事人和继承人相继去世一事,都被大嫂游刃有余地一言带过。 “好厉害……”萧驯捧着手机看得出神,不小心动了下腰,又痛得夹起尾巴。 手机上方忽然弹出来一条陆言发来的消息。 猛男帅兔挺举300斤胡萝卜:“嘿,昨天试过了没呀?在韩哥面前解开浴巾,效果怎么样?” “试过了……”萧驯一阵腿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犹豫道,“怎么说呢。” “真的呀?韩哥怎么说?他是不是特别高兴,还给你放了比平时多两倍的安抚信息素?” “是……” “他是不是说,答应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对……他是这么说的,但是……” “嘿嘿,太好了,我果然没学错法子,今晚就试试。” “阿言,别试啊!会很惨的……”萧驯的回复还没发送出去,就听见楼下按密码和开门声,韩医生值班回来了。 狗狗的本能行为突然附体,萧驯一下子腰也不酸了腺体也不疼了,扔下手机从床上窜起来,光着脚跑到楼下扑进韩医生怀里,疯狂摇尾巴热情迎接,完全忘了要回复消息这码事。 —— 陆言此时就住在毕揽星家。 两家自来关系亲密,住得也近,相互串门借住早已习以为常,陆言趴在电视前的毛绒地毯上,抱着站起来比他还高还壮的大伯恩山犬打游戏机。 一位穿蓝色家居服,头顶弯垂着两根触角的蝴蝶omega走过来,端来一盘洗好的葡萄,坐到陆言身边,揪了揪他的兔耳朵:“都打一上午了,这关还没过呢。” 陆言眼睛一亮,立刻扔下游戏机,黏到蝴蝶omega身边,捏起葡萄尝尝,恩恩馋得直流口水,结果大脑袋刚凑过来嗅嗅就被推到一边儿去。 “球球,还不回家啊,你爸都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你回去了。” 陆言一听这话,赶紧搂到谈梦脖颈上撒娇:“我不回去,我说今年生日想要一台机车,爸爸死活都不让我买,还跟我发火,一回家准挨骂,我才不回去。” “那你就离家出走来我们家啊。”谈梦弹了小兔子一个脑瓜嘣,“你想要哪台车啊?我给你买。” “哎呀,不是,叔叔,我有钱,但是我爸他们不让我自己骑,说有揽星带我的时候才准骑,我去和揽星商量了,结果他也不准我买,说我个子小,骑机车太危险,气死我了。” “也对。” “对什么呀,不对不对。我连直升机都会开,机车有什么不能骑的,驾照我都考下来了,容易得很。”陆言打了个响指,“所以我要讨好一下揽星,以他的名义买车,然后我骑出去兜风,嘿嘿。” 谈梦觉得小兔子怪好玩的,揉了揉他的耳朵:“那小子吃软不吃硬,你好好磨一磨他兴许能听你的。” “放心吧,我有办法。”陆言信誓旦旦,在头脑里计划了一圈,忽然饿了,又缠到谈梦手臂上问中午吃什么。 “羊肉丸子汤,爱吃吗?” “爱吃!” “毕锐竞中午有饭局不回来了,小星也说加班回不来,正好我看你有劲儿没处使,过来帮我搅肉馅。” “来了来了。” —— 与此同时,离家二百米远的一家饭店大堂里,靠窗的小桌边对坐了两个alpha。 毕锐竞端着酒杯,透过餐厅的落地窗远远观察家里的情况,呲溜嘬了一口酒:“下班不回家,你躲外边来干嘛啊,遇上什么麻烦了,跟老爸说说。” 毕揽星坐在餐桌对面,虚扶着酒杯,指尖在杯沿打转:“阿言想要一台机车,你也知道,小兔子最喜欢出风头,爱玩极限游戏,我怕他天天出去跟别人飙车,一不小心摔个缺胳膊断腿的,我越想这车越不能买。” 毕锐竞摸着下巴笑了:“我知道了,陆上锦那老狐狸,自己不想在小兔子面前当坏人,就把决定权推到你这儿来了,真有他的,这老丈人做得可真不地道。” “可是阿言一撒起娇来,十八般武艺全能用上,我可招架不住。”毕揽星轻声叹气,“我还是先去考个摩托驾照以备不时之需吧。” “哎,驾照得考,人该应付还是要应付,你爸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把媳妇接到自己宿舍养了,你怎么这么不上道儿呢。” “那是你变态。”毕揽星仰头灌了一口酒,“你媳妇的爸是陆氏集团大老板吗?你媳妇的爸是ioa联盟总会长吗?你媳妇他哥是自由体实验体吗?你媳妇他嫂子是海王吗?自己打的简单模式还跟我这地狱难度的比,站着说话不腰疼。” “啧,我怎么教你的,知难而上,懂不懂。”毕锐竞神秘一笑,凑近问:“小子,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围剿研究所那天,阿言答应我和我谈三天恋爱,但是返程以后他就被送到蚜虫岛养伤了,这不昨天才回来的。” 围剿研究所那天,陆言受了重伤,在市区内抵抗永生亡灵时就伤到了后腰,后来又参与围剿行动,在与实验体厮杀中落了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口。那天,他陪陆言坐在援护飞机里,陆言虚弱地窝在他怀里,用沾满污血的右手扯下口鼻间的补氧器,扣到了身旁的伤员战士脸上。 这似乎耗光了小兔子最后的力气,他完全脱力,几乎昏厥。 毕揽星紧紧抓着他,指尖生长的藤蔓缠绕成摇篮,把小兔子安稳地保护在里面免受颠簸,他们之间存在兔与草的共生关系,此时唯有毕揽星能给予他最大限度的安抚。 藤蔓叶子生长到陆言嘴边,小兔子动了动嘴,虚弱地嚼了两片,稍微填填肚子。 …… “不是,这么长时间了,你俩恋爱都没开始谈呢啊?”毕锐竞瞪大眼睛,恨铁不成钢拍了拍桌子,饭也吃不下去了,拿上烟盒背手走出了餐厅。 毕揽星转头叫他:“爸,干嘛去?” 毕锐竞摆了摆手:“老朋友叫我打球去,你少管我的闲事,先把阿言给我追到手再说。” 毕揽星不怎么饿,随便拨了几口饭吃。昨晚加班直接在办公室睡了,中间听说萧炀自首的事儿,给韩哥打了个电话,结果韩哥在电话里不清不楚地暗示了些什么,他着实有点摸不着头脑。 等他走出餐厅,外边已经下起小雨,天阴得厉害,冷雨敲打在地面上,溅起小小的冰渣。 毕揽星进家门的时候,谈梦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爸,阿言呢。” “和恩恩一块在你床上午睡呢,你轻点,别吵醒他。” 毕揽星轻手轻脚回了自己房间。 厚实的深蓝色窗帘遮挡住了窗外本就阴暗的光线,他的房间简约空旷,从窗帘到床单只有蓝白两色,整面墙的玻璃柜里摆满了陆言没敢全带回家的从娃娃机里抓来的娃娃,最靠边的一列塞满了在陆家不准多吃的垃圾小零食,上锁的抽屉里封存着陆言小时候考砸的理论课试卷,每次求谈梦冒充家长签字蒙混过关之后就把卷子藏到这儿。 陆言蜷缩在大狗毛茸茸的怀里,手心捂着膝盖,时不时扭动一下腰,看上去睡得不大安稳。 自从上次重伤之后,虽说伤口愈合了,可每逢阴天下雨受过伤的关节总会痛得厉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痊愈。 毕揽星把小兔子蹭起来的衣摆拉下去,盖住那半截细白的腰免得受凉,又去热了个暖宝宝,给他敷在膝头暖着。 梦里,小兔子呢喃着要安抚信息素,毕揽星便坐在床边给他静静地放了一会儿,直到陆言舒舒服服睡着,蜷缩的四肢全都打开成大字型,毕揽星才舒展开眉头,揉了揉被陆言压住半截的兔尾巴。 他哄着自己的小o睡踏实了,才蹑手蹑脚退出了房间,到隔壁书房打开电脑处理一些工作。 两个小时后,卧室的洗手间里忽然传来水声,听起来是陆言醒了,在洗澡。 书房与卧室洗手间仅有一墙之隔,水冲在皮肤上的声音清晰可闻,甚至拿香皂时陶瓷皂架发出的清脆碰响也听得清清楚楚。 毕揽星有些没法集中精神,扶着额头休息了一会儿,越发感到口干舌燥。炽热的水像浇在了他心上一样,让他呼吸变得急促,求爱信息素不受控制地从后颈向外渗透。 他怔了怔,猛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只是听着沐浴声就被诱导发晴了,有些慌张地到抽屉里摸抑制剂。 还没来得及打进静脉,书房的门忽然被轻轻推开。 陆言湿漉漉地光脚走进来,身上裹着洁白的浴巾,脸颊还挂着水珠,顺着下颌淌到纤细的脖颈,一身蜂蜜甜香,但并非他的信息素气味,似乎是因为他擅自开了一瓶毕揽星偷偷买的蜂蜜味沐浴露。 毕揽星第一个反应是站起身,捂住鼻子,怕真流出什么来,那脸可就丢大了。 这时候毕揽星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后颈发烫,求爱信息素在猛烈地冲撞着腺体,让他痛苦难当。 陆言咬了咬牙,今天必须求揽星同意陪自己买机车,心一横,豁出去了,抬脚向前狂奔了几步随即就是一个三级跳,紧接着三步上篮,从空中嗖地展开了浴巾,然后保持着打开浴巾的姿势降落在地板上。 …… 毕揽星手里拿着抑制剂当场愣住,后颈外溢的求爱信息素受到惊吓憋了回去。 …… 对视半晌,毕揽星扶住额头,拿了件外裤递过去:“你……穿条裤子吧……” 兔与箭毒木:三日恋情(2) 毕揽星正递裤子过去,书房外的走廊忽然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谈梦听见书房的动静,匆匆过来敲门:“你们闹什么呢?我的稿子全在电脑里,要是给我洒上茶水我可饶不了你们。” 陆言原本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听见谈叔说话也立刻怂了,慌忙把浴巾裹回身上。 “干嘛锁门呢?开门,我把我电脑拿出来,月底就要交稿了。” 陆言龟缩在一小块浴巾里,左脚踩右脚纠结着,瞪大眼睛一脸惶恐,朝毕揽星用口型求救:“你说话啊,快救我啊……” 毕揽星此时已经完全看穿了陆言的小把戏,原来小兔子也是知道要脸的,刚刚不知道鼓起多大勇气才敢冲进来。 他左手支着桌面,右手挂着从椅上拿的外裤,低下头,摆出一副诚恳认真的表情问陆言:“我该怎么说?我爸有书房的备用钥匙,等会他就要开门进来了。” 虽说陆言打小就受两家人宠爱,也是揽星父亲看着长大的,但毕竟他现在成年了,光着身子跑来书房找人家儿子说出去也够羞的。 陆言两只手都忙着提浴巾,腾不出手来干别的,混乱中一头扎进毕揽星怀里,索性什么都不管了,只管装鸵鸟蒙混过关。 毕揽星悄悄弯了弯眼睛,忍笑拍了拍怀里的小鸵鸟,把桌上的笔电收拾了一下,给谈梦送了出去。 谈梦从门缝里接过电脑,狐疑地瞥了自己儿子一眼:“毕揽星,你们在干嘛?” 毕揽星神色如常,自然回答:“我说了陆言两句,他就发脾气,揍我,我们正解决问题呢。” “你把他弄哭了?我看看。”谈梦皱眉,推门想往里面看,毕揽星忽然抬手,扶住了门边,让谈梦再推不动一分。 “爸,我自己能哄。” 谈梦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走前回头严肃道:“不准欺负小朋友,听见没?” “嗯。” 书房门重新锁闭,陆言竖起耳朵听着走廊里的脚步越来越远,终于重重松了口气。 裸露在浴巾外的肩头忽然一暖,毕揽星把自己的外套披到了他身上,裹了裹,从背后隔着外套抱他,alpha的下巴分开兔耳朵搭在陆言头顶,敏感的兔耳掸了掸,雪白绒毛下透出一层红润血色。 “你在干嘛啊,陆言。” 毕揽星鲜少直接叫他的大名,陆言身体一僵,像被教官点了名似的莫名紧张,但依然嘴硬:“你是不是不行啊,视频里的小o解开浴巾的时候,他的alpha可不是你这种性冷淡的反应。” “那我应该是什么反应?” “起……起码应该把持不住……然后,过来亲一下。” “光亲一下就够了?” “啊,不然呢。”陆言倒是没想太多,“视频就只播到亲一下。” “那是因为后边发生的事情过不了审。”毕揽星细心地给他穿上裤子,和小时候做的一样,在腰带处绑一个蝴蝶结。 “谁说的,我和萧萧商量好了,他昨晚都对韩哥试过了。”陆言下不来台,还要嘴硬争辩。 “萧萧?是他教你到我面前晃你的小胡萝卜啊。”毕揽星眸里带笑,陆言憋红了脸,揪着毕揽星头发拔他头上长出来的绿藤叶子:“你说谁小,说谁小呢你!你是alpha有什么了不起的,直a癌,不会说话你就把嘴捐了!你这种a我一个能打十个……” “疼,好,好好好,我的错,别生气。” 陆言不依不饶,躺到椅子上四脚朝天兔子蹬鹰乱踹一气。 他没想真打,只不过锤揽星两下出气罢了,不料没什么章法的拳脚被毕揽星趁机握住,被攥着双手推到墙边。 毕揽星低头捧起小o的脸亲了上去。 陆言被亲得喘不过气,脸颊红得发烫,一下子就乖了。 毕揽星亲够了,慢慢移开嘴唇,陆言被亲傻了,兔耳朵一寸一寸把冒烟的脸颊包成一个毛绒球,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尾巴根隐约湿了。 “也就是说,其实你不知道你那样做之后会发生什么,对吗?”毕揽星拿拇指尖蹭了蹭他唇角的涎水。 陆言从兔耳朵缝里看着他,怂怂地点了点头。 “我告诉你吧,我的信息素会失控,会让我遏制不住咬烂你的腺体,在你身上形成大片藤蔓标记,对你做更过分的事,而我们的共生关系会让你无法逃走,被藤蔓困住,直到我明天早上发晴结束。”毕揽星揉揉陆言的脑袋,“可我们还没在正式恋爱呢,我习惯延迟满足,等你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我再做。” 陆言像是被恐吓了,咬着嘴唇,扣了扣手指:“那今天的事你可别说出去,好丢人。” “你在我面前出的洋相还少啊,我说出去过一件吗?” “没,你倒是敢。” “好了,不想了,过来摸摸,给你带了好东西。”毕揽星给他捋了捋兔耳朵上的杂毛,牵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兜里。 陆言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抓到,抽出手一看,中指指根多了一枚铂金细圈,惊讶地凑近端详。 “阿言,之前你说可以和我在一起试三天,没忘记吧。”毕揽星张开自己的左手,中指上也带着一枚同款稍宽的戒圈,“当我男朋友,可以吗。” 陆言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心里叽叽咕咕抱怨——以前怎么没发现揽星这么会,这难道是alpha的天赋?还是他偷偷去补过课了?完了,输了,满盘皆输,各个方面的彻底输了。 “可是我们都在一起十八年了……说是谈恋爱,那还能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嘛……” “也有不一样的。”毕揽星微弓身和他视线持平,“比如现在我就可以说,你的小兔牙很可爱,亲吻的时候会碰到。” “什么呀。” “可以随时亲你。” “……那也不能随时……” “可以牵你手在街上走,不用抓袖子了。” “……其实我都直接抓你手的,我都没想过那么多。” “可以叫你老婆啊。” “yue,恶心死了,不许叫,你和白楚年学的吧!” “可以要你在显眼位置咬标记了。” “yueyueyue!”陆言嘴上说着恶心,身体却跳起来挂到毕揽星身上,在他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注入了一股蜂蜜信息素,兔子牙印向外渗着血,注入的信息素在皮下形成了一个白色的小小的兔头标记。 “烦死了,那你要不要陪我去买机车啊,”陆言双腿跨在毕揽星腰上,两只手揪他的耳朵,“啊?男朋友?男朋友你要不要陪我去买?” “买买买。”毕揽星无奈,抱着黏在自己身上撒娇耍赖的小兔子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等我去考完摩托驾照就去买,先说好,只能在赛道上玩,不准上街飙车。” 陆言高兴得跑去卧室床上蹦迪,毕揽星坐在门口懊悔搓脸,反省自己怎么就没能扛住小兔子撒娇。 —— 第二天,毕揽星趁着陆言还在酣睡时早早回到办公室工作,他得尽快把手头的工作安排妥当,这样就能腾出时间好好准备这宝贵的三天恋爱约会行程了。 忽然有人推门进来,毕揽星抬头瞧了一眼,是夏乃川。 小狮子吊儿郎当叼着笔,手里拿了一本战术理论课作业,一屁股坐到毕揽星桌面上:“哥,教我道题嘛。” “等会儿,忙完这块。”毕揽星盯着屏幕目不转睛,手指打字飞快。 “哦。”夏乃川从桌上的笔筒里拿了块奶糖吃,一晃眼就瞥见了毕揽星脖颈上的兔头标记,顿时乐了,伸手去摸,“你这是怎么弄的。” “这不是小孩该听的。” “是吗?”夏乃川盘腿坐在桌上,掏出手机,“正好我爸让我约锦叔中午吃个饭,我顺便问问他想不想听点儿大人才能听的事。” 毕揽星按住他的手,把手机抽回来放桌上:“臭小子,这么欠呢。行行,告诉你,也不知道陆言从哪儿刷到个浴巾视频,为了买机车的事套路我一晚上。” 夏乃川乐得露出两颗虎牙:“啊,那是我发给他的啊。” 毕揽星一怔,抄起手边一沓文件卷起来揍他。 夏乃川抱头乱窜:“哥,哥!我们学校的alpha好多都喜欢陆言,给他发*扰信息的学长学弟学姐学妹有得是,你揍得了我一个,还揍得过他们一群啊。” “还有学姐学妹?” “啊,那当然了,都是alpha学姐,长腿大胸的美女,谁不喜欢小兔子啊。”夏乃川勾唇一笑,“我不追他,是因为你是我哥,我不抢兄弟媳妇,够义气吧。” 毕揽星慢慢靠回椅上,指尖在扶手上有节奏地敲:“你说我听听。” “我陆哥回来之后不是被安排到市区里做协同搜查的任务嘛,追捕还没落网的培育基地研究员,正好安菲亚军校就在他的搜查范围里,我陆哥进学校的时候,从警车副驾驶上下来,穿着你们公开特工的制服,特别干练,腿特长,戴着特工组自由鸟徽章,而且合规佩枪,他朝校长亮证件的时候,哇,帅,当时就被我一哥们给拍下来了。” “然后呢。” “然后就传校园群里去了。” “……然后呢?” “然后群就炸了,现在全员禁言了。” “……”毕揽星捏了捏眉心,拿起手机准备给陆言发个消息,嘱咐小兔子搜查的时候别打扮那么骚包。 陆言恰好发来一张图片。 照片是随手拍的,背后就是普通街景,眩目阳光下陆言戴着墨镜,提了提领口的通讯器,白皙的下颌弧线精致,露出一截干净的脖颈。身边倒车镜中映出的后颈腺体上不见一丝被alpha撕咬过的痕迹,连不洁的气味都未曾沾染过。 简直就是一台行走的猛兽alpha收割机。 兔与箭毒木:三日恋情(3) 陆言发完照片,满怀期待等着毕揽星的回复,结果回复只有五个字:“老婆真好看”。 话是挺好听,陆言捧着手机咬了咬嘴唇,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刚刚拍照时他故意把制服立领翻下来,露出后颈,使劲凹角度才找到一个能在车后视镜里看见腺体的角度,以为这样能气到揽星。 结果那个迟钝的alpha可能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小心思。 没错,浴巾行动没失败但也不完全没失败,揽星虽然答应了买机车的事,但很显然这件事还有反悔的余地,只要毕揽星故意拖着不去考摩托驾照,那机车就永远别想买了。 毕揽星就是块木头,坐他大腿上都不一定有反应的呆子,植物系alpha都这样,温吞迟钝,远不如猛兽系alpha表达爱意热烈直白,陆言下定决心,还得继续套路他才行。机车不到手,兔兔不罢手。 手机上又多了99+的好友申请,聊天框也挤满了无用的打招呼消息,陆言从安菲亚军校才毕业三年,还远没到从老同学通讯录中神隐的地步,所以他的各大聊天软件联系方式全被学弟学妹们扒了出来,在群里疯狂乱传。 陆言捧着手机,兔耳朵不耐烦抖了抖,清除消息都清不过来,有用的消息都被刷没了。 在选择拒绝所有陌生人消息之前,陆言突然计上心头,把99+的消息页面截了个图,给毕揽星发了过去。 “嘿嘿,我看你听不听我的话。”陆言咬着嘴唇坏笑,又面向安菲亚军校栏杆里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学生们拍了几张照片,挑了几张长得还行的alpha学弟照片塞进去,一起发了一条朋友圈,配文字—— “年轻就是好呀,记得我们那届校草是最多的,真怀念。” 然后设置成仅毕揽星可见。 “芜湖!”陆言雀跃起来,等揽星看见肯定会醋死,不出三天就会主动去考摩托驾照了,alpha之间的求偶竞争可比omega激烈多了,占有欲和妒忌心可是alpha刻在基因里的通病,医学上有理论支持的。 这时百米之外突然警铃大作,领口的通讯器警示灯亮红,陆言听见警署下达抓捕命令:“发现目标,且有从犯两名,均持枪,请求ioa特工人员协助,目标定位已发送。” 陆言把手机丢回裤兜里拉上拉链,看了一眼手表接收的目标定位,就在校门外地铁站附近。 “ioa陆言收到。” 所通缉研究员已经被锁定,他无法开车也不可能走出学校周边,所以被迫选择了鱼龙混杂的地铁站,好能趁乱将东西递出去。 学校附近的地铁站内人员密集,封锁搜查困难,目标研究员身上携带了109研究所的实验样本,很可能包括一些致命病毒样本,为了不把他逼得狗急跳墙当场砸碎样本,警署不敢贸然派大量警员围堵进而打草惊蛇,只能请求特工协助。 陆言没做任何伪装,径直走进了地铁口,不紧不慢。他从小在安菲亚军校上学,对学校周边的地形熟得像自己家。 ioa公开特工相当于摆在橱窗展示柜里的武器,一般都只执行公开任务,有证件,有上级下达的任务书,有ioa专属徽章和佩枪,他们的存在就是ioa向大众展示出的武装实力,他们的容貌到出身背景资料在黑市都可以花钱买到,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通缉犯当然也对这些搜查科干员的脸心中有数。 逃跑的研究员在人潮中瞥见陆言的身影,迅速低头拉紧风衣兜帽遮住自己的脸,往人流更密集的地方挤过去,并且打电话给另外两个同伙,告诉他们陆言的位置。 “追捕我们的是一个垂耳兔m2,你们小心点。” 但等他打完电话再回头,陆言已经不见了,他松了口气,应该是成功甩脱跟踪了。 电话里的同伙却突然紧张道:“他跟在我身后了,我来向西出口引开他,你们趁机往东去交接货。” “好。” 他们的枪和货物上涂了研究所的干扰封层,可以无障碍通过安检机器,只要能成功交接,脱身的机会很大。 研究员提着伪装成买菜包的货物,顺着人流往约定方向走。 谁知在一个丁字路口,他本要向左拐,却隐约看见左手楼梯边是陆言在徘徊。 他只好向右逃去,与同伙通气:“你把他引到哪儿去了?他又追上来了。” 同伙咬牙恨道:“我再回头时就找不见他影子了。” 他们在地形重叠的地铁站里逃窜,不知不觉地,身边变得人流稀少,空旷安静,直到走个几十步都看不见一个人影。 研究员有些慌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但前方照明灯暗处挡了一个人影,身形娇小纤细,但腿长而有力,是兔子特有的体型。 研究员认出了陆言,腿脚紧张到僵硬,想转身逃跑,身体却猛地一震,背后有人双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你不会想逃跑吧?” 一张清纯可爱的omega的脸贴到了他耳边。 陆言从背后用小臂锁住他的脖子,膝头猛顶他腰眼,一个抱摔将研究员按在地上,货物从研究员手里飞了出去,另一个陆言随手接住,沉重的包裹挂在食指上仿佛没有重量。 远处的陆言背手走过来,弓身在痛苦嚎叫的研究员面前抖开证件,指尖挂着手铐晃,扬唇一笑:“ioa公开特工陆言为你送行,荣幸去吧你。”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同伙被不知不觉地赶进了一趟空无一人的地铁旁,其中一人已经意识到危险,在被逼进绝境之前随手抓了个穿校服的学生,用枪抵着太阳穴逃了出去。 另一人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蜂蜜味甜腻的压迫信息素从四面八方涌来,黏附在他身上。 他无处可逃,恰好地铁即将关门,他趁机逃了上去。 这趟地铁上没有一个人,座椅全空着,一些扶手吊环随着地铁运行而轻晃。 他摸出枪,警惕地背靠到一侧门前,等地铁到下一站他就有机会逃出去。 地铁到站,伴着悠扬的音乐声打开车门。 他举起枪刚要冲出去,突然愣住,然后怔怔后退。 每个车厢每一扇开启的车门都走上来一个陆言,在车门关闭时,十几个一模一样的垂耳兔omega同时回头望向他,一同举起证件和手铐,朝他晃了晃。 —— 陆言正在安菲亚校区附近协助抓捕行动的消息,由ioa技术部的追踪人员汇报给了搜查科长,科长正打算去看看毕揽星的工作,然而推门进来时,看见毕揽星正捏揉着眉心看手机,叹了口气,把手机扣到桌面上,然后拉开抽屉找东西。 平时他通勤一般开总部给干员统一配的奥迪a6,今天却从抽屉里把角落里扔着的保时捷911钥匙翻出来扔兜里。 搜查科长见他这是准备下班了,眉毛倒竖质问道:“等等,谁让你下班了?” 毕揽星的晋升路途早就被白楚年一手安排好了,即便仅凭自己背景也的确不靠他举荐,但毕揽星一向彬彬有礼,对上级尊敬且服从,从未表现出骄矜自负,比那些全无背景的干员还踏实肯干,迟到早退的情况更是闻所未闻,今日行为反常或许是遇上了什么难处。 毕揽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个,科长,我想提前下班去接下孩子来着。有什么事吗。” “算了……下不为例。”搜查科长摇了摇头,“陆言在协助警署抓捕通缉犯,对方有三人,其中两人持枪,你接入指挥一下比较保险,保证群众安全,不要引起恐慌。” 毕揽星听罢,掀开笔电调出了陆言现在的位置,联络陆言:“汇报情况。” 两秒后陆言轻松回答:“研究员和同伙一已经移交警署警员,货物被我截了,同伙二逃离地铁站,挟持了gtr车主和一位学生当人质,在主干道上逆行飙车呢。” 毕揽星调出实时地图看了一眼:“拦住他,别让他进郊野。” “哎呀,知道。” 主干道上,车流的秩序已被打乱,被挟持的gtr横冲直撞,不顾一切地向有机会脱身的郊野荒区开过去,身后十几辆警车鸣着警铃穷追不舍。 警员们顾忌着车上的人质,不敢贸然开枪,但那亡命之徒毫无顾虑,反身从车窗里伸出手枪,击穿了一辆警车的前轮。 警车前轮爆炸带着整个车身旋转侧翻。 再过几分钟gtr便将冲破路障闯入郊野,视野正前方空中突然闪现一黑洞。 陆言从狡兔之窟中瞬间落地,双手压在车前盖上,徒手将车速逼降,然后一脚猛踹碎挡风玻璃,把无辜的司机车主从碎玻璃里揪了出来,扔到安全路障组成的三角区里等救援。 持枪那人扔下人质学生,扑到驾驶座稳住失控的车,抬手朝陆言疯狂开枪,却被陆言以伴生能力超音速接连躲过,挡风玻璃碎成了蜘蛛网纹。 原本已经降速的车又被猛踩了一脚油门,陆言尽力攀紧车身,以免被甩出去,碎玻璃扎进了他掌心和指间,陆言竟还有余力分出一只手挨到唇边,用牙齿叼住中指上的戒指,塞进衣兜里拉上拉链。 被交警紧急封锁的道路之间突然冲出一辆保时捷911,在道路中猛打方向,车身漂移,激烈地旋转两圈,横在了gtr的去路上,将车强行别停。 陆言趁机爬上车顶,双手抓住窗楞向下一荡,踹开了侧车窗,把人质学生也揪了出来。 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学生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张脸真眼熟,不就是当年那个被白楚年拿自己19岁身份证狠嘲了一顿的老同学吗。 “嗯?不会吧,你怎么还没毕业呢。”陆言睁大眼睛小声嘟囔,把人质用力抛到了警戒线外。 但就是这样一个瞬间,陆言选择了保护人质,就失去了制服逃犯的先手机会,被从驾驶座上跳下来的那人抬枪抵住了后脑。 “啧。”陆言慢慢举起双手。 毕揽星从911上下来,他没来得及换作战服,身上还穿着平时上班通勤的正装,顺手松了松领带,给陆言放了一个毒藤甲,偏头对通讯器中道:“准备收工。” 藤蔓瞬间保护住了陆言一切要害,陆言反身一肘击中持枪者侧肋,那人猝不及防,慌忙中开了一枪,子弹击在毒藤甲上,护甲爆碎,陆言毫发无损,旋身两连踢,一脚踹脱了那人手枪,另一脚踹在那人下颌上,把人踹出八米来远,那人下颌粉碎性骨折,右腿骨裂,当场失去反抗能力。 警员们忙碌着逮捕押送犯人,疏散群众,统计损失,毕揽星开车把学生人质送回了学校。 学生alpha名叫褚响,早年看不惯陆言,常常冷嘲热讽两句,后来一个不小心撞到白楚年枪口上,被好一通阴阳怪气嘲讽,在学校里没面子了好一阵。 陆言坐在副驾驶,扭着身子瞧着他:“大哥,你到现在还没毕业也太离谱了,atwl考试还没及格吗?” 褚响被哂得不敢说话,其实他一直知道陆言成绩好,是近战天才,他只是不想承认,想找个理由抹黑人家,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罢了,可如今再自欺欺人也没用了,这次可是陆言亲手把他从持枪逃犯车上救下来的。 “……谢谢。”褚响搓着手,低头难堪地挤出一句。 “哼哼。”陆言满意地转身坐回副驾驶,抱起刚买的一大杯加冰麻薯奶茶嘬,举起一根手指高过椅背摇了摇,“ioa职责所在,不用谢。” 毕揽星扶着方向盘,指尖藤蔓生长出细丝,缠绕到陆言泛红的后颈,借共生关系为他补充过耗的能量,瞥了一眼他光秃秃的中指指根。 “陆言,戒指呢。” 陆言冷不防听见自己全名,吓了一跳,心里偷笑,揽星肯定是看到自己发的仅他可见的朋友圈了,现在正憋着气呢。 “戒指?忘在家里了。”陆言非要故意气他。 毕揽星抬起眼皮瞥他,短暂的注视让陆言莫名打了个寒颤,陆言心虚地偏头偷偷观察揽星,果然是错觉,揽星就算生气了也会是很温柔的,从来不会凶。 他们到校门口时恰好赶上学生自由活动,两人刚一下车就被学生团团围住。 陆言的照片早就在校园各大群组里传烂了,学生们一见陆言就沸腾起来,尤其是猛兽alpha,一群弟弟摇着尾巴凑到陆言身边,问他现在是不是单身。 “当然不是……”陆言脱口而出,忽然狡猾地朝毕揽星眨了下眼睛,“噢,那也可以是。” 不过毕揽星的表情依旧平静,也没出言反驳,让陆言心里有点没底。不会吧,这到底是不在乎还是已经生气了?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作过火了。 这时,有个omega小心地靠到毕揽星身边小声问:“揽星学长……你……现在有恋爱对象吗?” 小o们亮晶晶地巴望着等他回答,陆言也转过头盯着他。 毕揽星摊了摊手,温声道:“陆言没有的话,那我也没有。” 这下换成小o们激动了,从前认识毕揽星的学生都知道,揽星学长一直对外称自己有恋爱对象,对一切追求都拒绝得十分干脆,因此很少人会去他面前自找没趣。 毕揽星十根手指延伸成藤蔓枝条,分别卷住小o们递来的手机,一次性加了十个好友,还现场通过申请了。 很快上课铃响了,学生们依依不舍挥手告别,毕揽星还微笑着摆了摆手。 周围安静下来,车边只剩他们两人。 毕揽星转头看向陆言,陆言瞪着他,兔耳朵炸毛竖了起来。 “怎么了?”毕揽星靠到车门上。 陆言蹦起来扒到揽星脖颈上:“毕!揽!星!我掐死你——我都没有加他们好友你一次性竟然加十个!!” “你不是99+吗,还怀念校草呢。”毕揽星任由他把着自己脖子摇晃,手托着陆言的屁股,免得他摔下去。 “我截个图给你看而已!我要气死你。”陆言恨恨从衣兜里摸出戒指,自己默默戴到中指上,“刚刚追车的时候我给收起来了,怕硌坏了。毕揽星你真小气。” “小气鬼,你过来。”陆言攥住他的领带向下拉,“给我咬标记,现在就咬。” 毕揽星失笑:“在外面啊,这儿可是安菲亚。” “要的就是安菲亚,你咬不咬?” “……” —— 一切冠名安菲亚的建筑都是久安鸿叶夏氏的投资。 今日校长请客,请夏凭天赏脸,帮着跟陆上锦牵线吃个饭。 毕揽星的车停的位置很巧,正对酒店,陆上锦和夏凭天搭伴走出来,远远地看着那对在车前纠缠的小情侣有点眼熟。 在陆上锦的视角内看得很清楚,自己家乖儿子一副凶恶模样,像在霸凌似的扯着毕揽星的领带,对人家又是咬又是踹的,最后毕揽星低头咬在了陆言后颈上,吻了许久,陆言一脸满意。 夏凭天托着下巴遥望对面:“啧啧,小兔子这是强买强卖呢?锐哥家孩子老实,跟你们家陆言在一块天天挨欺负。” 陆上锦:“嗯……是陆言强迫人家的……?” 一起出来的几位校领导不明所以陪笑附和“对对对是是是。” “噢。”陆上锦装没看见,搭着夏凭天肩膀绕道离开。 兔与箭毒木:三日恋情(4) 毕揽星的余光一直落在后视镜上,直到陆上锦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 陆言初次被标记腺体,身体一下子被注入后颈的箭毒木信息素麻痹了,有毒植物alpha的信息素具有致幻的作用,陆言最初还能清醒地享受被亲吻后颈的温凉痒意,却逐渐陷入到了迷幻中。 alpha的犬齿穿透了后颈脆弱的皮肤,血丝渗进小兔子白皙皮肤的纹路,大量信息素注入腺体,皮肤表面便开始蔓延黑色的藤蔓标记,神秘危险的黑色藤蔓从脖颈蔓延到脊背,甚至双臂,似乎要把陆言全部网罗进自己的世界。 陆言被注入腺体的毒素操控了,微张着嘴,身体动弹不得,毕揽星从背后抱着他,双手揽着他的腰,低头吻着他后颈的伤口,轻声问:“陆言,说真话告诉我,你爱我吗。” 陆言的眼睛失了神,被身后的alpha审问着,却无法思考,不受控制地回答:“爱。” “是对兄长的爱?” “不是。是对恋人的爱。” 毕揽星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压抑,掌心渗着冷汗,指根的戒指与陆言手上那枚相互摩擦。 “对,你要记好了。我从你记事起就在你身边寸步不离的,你早就是我的。”毕揽星在他耳边轻声念着,从陆言裤兜里摸出他的手机,清空了聊天软件里的骚扰消息,设置成不接收陌生人的会话,再把手机滑进陆言口袋里,拉上拉链。 以陆言的级别即使因为毫无防备,意识受到毒素侵蚀,也不会恍惚太久,忽然清醒过来,回头看看一脸无辜的毕揽星。 “阿言,疼吗?”毕揽星用指尖抹了一下陆言后颈的咬痕。 陆言清醒过来发现还是有点疼,一把抓过毕揽星的领口,咬上他的嘴唇:“疼啊,你说呢?回家也让我咬一口,我也要咬你的腺体。” 毕揽星笑着答应,头发里长出一根绿藤,顶端开了一朵红色小花。 陆言愣住,第一次看见毕揽星头顶开花。 “因为授粉了,”毕揽星咬着嘴唇,“只要咬你的腺体交换信息素就会……开花。” “能揪掉吗?”陆言好奇伸手去扯。 “好痛,别拉。”毕揽星嘴上说着痛,却还是低头给他碰,“可以轻轻摸一下。” 我会很爽。后半句他在心中默念。 在毕揽星口头承诺明天就去考驾照之后,陆言结束了为期三天的离家出走生活,高高兴兴回自己家吃晚饭。 在他们回家之前,陆上锦已经和言逸商讨过两轮了。 “回来前我在安菲亚附近看见兔球了,给老毕儿子训得服服帖帖的。”陆上锦揽着言逸肩膀靠在沙发里,“你说小白要是有这出息,我还担心什么?” “你当是什么好事呢。”言逸皱眉瞧他,陆上锦干咳两声,“是,球球是被我惯得有点过分了,对小毕那孩子太凶了点,回来我说他。” 这时候门铃响了,陆言推门进来,风尘仆仆的,连作战服都没脱。 陆言坐在鞋柜边换鞋,作战靴鞋带紧比较难脱,他只能弓腰慢慢解,陆上锦和言逸就注意到了他后颈延伸到衣领里的那一片黑色藤蔓标记。 还没等说什么,毕揽星便跟着陆言后面进来,恭恭敬敬给两人打了招呼,然后蹲下身帮陆言解另一只脚的鞋带。 这下陆上锦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了,催两人洗手吃饭,在桌上时不时给毕揽星夹菜,态度远比之前和蔼可亲了许多。 毕揽星在桌上也不忘嘴甜,夸完饭菜好吃就夸桌边的新油画有品位,从陆上锦的新项目夸到言逸的新决策,从三岁就树立起来的乖巧懂事的别人家孩子形象至今没崩过。 —— 最终毕揽星还是耐不住磨,去考了摩托驾照,陪陆言去挑了一台他期待已久的机车。 机车需要预订定制,十八个月后才从德国空运过来,但陆言已经等不及了,一接到电话就迫不及待自己打车跑去航空驿站接爱车了。 毕揽星工作忙,不能像陆言一样想跑出来就跑出来,一时分不开身,就没一起去。 陆言抚摸着崭新的摩托外壳,陶醉地弹了一下:“听到声音没?” 跟着来凑热闹的夏乃川附和:“听到了,钱的声音。” 陆言撇了他一眼:“什么呀,是碳纤维车架的声音。”他又贴到发动机旁边,抚摸着说,“四缸发动机,啧啧,看这儿,动态减震系统ddc,dtc,再看这前制动,九轴承浮动式双刹车盘……这可是赛车里的赛车。” “嘿嘿,陆哥,给我骑两圈玩玩。” 陆言戴上头盔,拉上防风服拉链,长腿跨上机车,一脚油门绝尘而去:“小孩子不准玩这么危险的东西,自己打车回去吧——!” 夏乃川向后跳了几步才没被扬一脸土,望着兔子omega英飒的背影从视线中模糊远去,愣了下神,然后抽了自己一嘴巴,插兜嘟哝:“夏乃川你可不能对大哥媳妇动歪心思。” 嘟哝完拿出手机,给老爸打了个电话。 夏凭天:“臭小子,该吃午饭了你跑哪儿去了?” 夏乃川:“喂,你和我爸就不能早点结婚早点生我吗?你有为你的下一代着想过吗?让你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你不觉得羞耻吗?” …… 夏凭天:“说什么屁话呢,回来老子抽死你。” —— 陆言在不限速路上小飙了一段,无人区的灌木被机车带起的狂风掀得花叶翻飞,陆言从怒放的野玫瑰里捡了两朵,塞进防风服前襟里。 毕揽星打卡下班,乘电梯到地下车库,给陆言发了个消息问他在哪。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台气派的机车就横在他面前,陆言托腮趴在后视镜之间,把两朵花插到了毕揽星上衣口袋里。 陆言掂了掂手里的头盔,朝他勾了勾手:“上来,陆哥带你去兜风。” 毕揽星笑笑,揉了一把软兔耳朵,跨上了机车。 “芜湖!起飞!”陆言欢快地喊了一声,开足马力冲出了地下车库,机车像一道咆哮的黑色闪电,掠过ioa的大门。 正门前,环游世界回来的白楚年拎着包,皮肤已经晒成了小麦色:“啊,刚刚什么玩意儿飞过去了。” 一身夏威夷彩色短裤t恤的兰波抬起墨镜,嘴里嚼着口香糖,吹了个泡:“bani。” —— 三日恋情小剧场:毕揽星易感期 陆言身为公开特工,且擅长近战潜行,常常去执行单人暗杀任务,而毕揽星兼任公开特工指挥官,却无法时常离开岗位。 傍晚下班打卡时,毕揽星本想打电话问问陆言晚上想吃什么,这才想起来小兔子现在身在意大利,已经走了六天了。 他走出办公室时脚步有些虚浮,被迎面走来的赤狐omega扶了一把才站稳。 “哟,弟弟,你没事吧。”风月按住毕揽星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倒没发热。 毕揽星揉了揉额头:“可能是因为连续熬夜吧,回家歇会就好。” “没事……?”风月瞧着他头顶的青藤叶子都蔫巴了,放不下心,开车把毕揽星捎回了家。 毕揽星一个人躺在卧室床上,精神萎顿,脑袋里挤满了浆糊,动一下都耗费体力。 他本以为是过度劳累导致的虚弱,补一会儿觉就没事了,可翻来覆去睡不着,不停冒冷汗,搞得身上黏糊,于是去洗了个澡。 当蜂蜜味的沐浴露浇到身上,淡淡的甜香灌入鼻腔,毕揽星的不适才舒缓了一些。 洗澡又花费了不少体力,毕揽星拖着沉重的脚步从浴室走出来,吃力地躺到床上,微张着嘴喘气。 右手不经意间抓住了什么,是陆言临走时丢在床上的夹克外套。 毕揽星不受控制地把衣服拽了过来,攒进怀里,鼻尖紧贴着衣料,嗅闻上面残留的蜂蜜信息素。 “我这是……怎么了……还没到发晴期……怎么回事……”毕揽星发觉自己的行为变态又羞耻,可就是抗拒不了那件裹满omega信息素的外套。 可仅仅这些信息素还不够,他想要更多,这种强烈的渴望变成了疼痛,让毕揽星在床上痛苦地打起滚来。 陆言回总部交任务时听说揽星请了病假,急忙跑了回去,揽星家里没人,客厅和卧室都暗着灯。 “揽星?你在吗?”陆言匆匆推开卧室门,走廊的一缕光照在卧室床上,他看见alpha抬起头,凌乱的发丝遮住眼眸。 陆言小心翼翼走过去,撩开毕揽星额前的乱发,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睑,眼神像被抛弃的流浪小动物。 陆言瞪大眼睛,火速给韩医生打电话咨询。 “对,对,他现在有点不正常,腺体也在发烫。” 韩行谦:“考虑共生关系标记后遗症,存在共生关系的腺体之间,alpha在标记omega之后会对o的信息素产生依赖性,严重者会成瘾,长时间接触不到o的信息素就会进入易感期,这个时期的alpha精神脆弱,控制力弱,需要大量信息素安抚,不过你放心,倒不会很危险的,这时候的alpha力气也不大,跟朵娇花差不多。” “啊??那我怎么办啊?我现在送他去你那儿唔……” 陆言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一根悄然生长到身边的藤蔓堵住,两根藤蔓缠在了他手腕上,双手也动弹不得了,手机掉落在地上。 “嗯——嗯——”陆言扭动着身子试图用脚把手机勾回来,床底却也生长出藤蔓,沿着他双腿向上缠绕,锁紧,柔软灵活的枝条从他腰带缝隙中爬了进去,另一些藤蔓则掀开衣摆向上贴着肌肤生长。 陆言紧闭着眼睛,被如手般灵活的藤蔓缠住了要害,甚至藤蔓尖端伸进了进了令他浑身颤抖的深处。 整个房间都被错综交织的藤蔓占据,陆言的蜂蜜信息素被逼了出来,沾染上信息素的藤蔓迅速盛开出诡异的红色花朵,陆言挣扎中不小心触碰到藤蔓上的花瓣,毕揽星的身体就会随之颤抖。 被扔在地上的手机仍在通话状态,韩行谦还在说:“你快主动释放信息素安抚他,不然他可能会自己来抢,喂,肉兔,听见了吗?” 手机被捡了起来。 毕揽星挂断了通话,指尖轻轻抹掉小兔子睫毛上委委屈屈的眼泪。 “阿言,我想你了。”他哑声说,“你可以多摸摸我的花吗,含在嘴里也可以。” 咒使往事:金苹果 逃离被炽热火焰埋葬的研究所那天,是我把尼克斯背出来的,因为他有点固执,一定要多耗费救命的时间绕路返回标本室,把艾德里安、我原来的身体带出来,这件事一定存在着伟大的意义,虽然我不明白。 人类的身体太脆弱了,尼克斯被浓烟炙烤得一直咳嗽,我敲碎胸前的瓷片,让他把脸埋进来,呼吸我空荡胸腔里干净的空气,我抱着他走,可他把我的躯体造得不够高大,不够强壮,我老是把他的脚拖在地上,但我也不敢再肆意拧动神圣发条了,我怕庞大力量袭来时这具陶瓷身体承受不住,也怕面对尼克斯悲伤的眼睛我承受不住。 好在最后还是把他拖了回来,我背着他爬出来时,外边已经变成一堆废墟了,似乎神使大哥在外面发过一通疯,大开杀戒,神使大哥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但他太会演戏,所以人类才认可他当同类,今天他掩饰不住,才露出马脚来。可惜这样的热闹我不能再看下去了,我急着带尼克斯回家。 回到白雪城堡之后,我替孔雀大姐她们收拾了残局,尼克斯一直很虚弱,躺在床上昏睡,连续一周每天都只清醒一小会儿,不过他每天醒来都会问我,在他睡着期间我在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呢,我和地上的拖鞋一起等他醒来。 直到被他连续问了三天之后,我开始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于是在他第四天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如实说我在他睡觉期间用我的陶瓷舌头玩了一会儿他的舌头,他听完却骂我,骂了我半天,又问我为什么,我哪知道,不是他要我干点什么的吗。 好像从那以后尼克斯就没再多躺,精神也恢复了不少,看来我给公主的一吻多少起了作用。(白雪公主的故事是他讲给我的,我再复述给城堡里的孩子们时,稍微添油加醋了一点,杜撰了一些公主手刃皇后,肢解并烹煮最后吃下去的桥段,所以小孩们从不缠着尼克斯讲这个故事,这个故事是属于我自己的。) 尼克斯把艾德里安的身体拿了出来,问我想不想换回自己原本的身体,可我现在的身体更美丽,更坚固,即使这座城堡坍塌成废墟我也不会倒下,我是厄里斯,将永恒看护劳伦斯山的白雪。 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艾德里安的身体推进焚化炉里,然后蹲下来等。他不抽烟,等待对他来说就是换个地方思考,我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以前我也是拥有大脑的,后来发现有没有那个东西没区别。 尼克斯问我,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他竟然对我的过往感兴趣,我也蹲下来,讲给他听。 我的童年其实还算快乐,教堂里的神父收养了我,我每天听着教堂里来来往往的人们忏悔,倾吐他们的罪孽,我则喜欢听他们的倒霉事。 神父深爱着我,他经常赞美我的身体,我的面貌,他给我起女孩子的昵称艾丽丝,他嗅舔我的手指和脚,在神像下抚摸我的身体,他该有多爱我啊,可我用外面偷来的修女的银剪刀把他的yinjing剪断了,这世界没道理他爱我我就要爱他。 我也后悔过,我伤害了世界上唯一一个爱我的人,他不再爱我,把我交给了来镇上给修女们义务诊疗的医生。 离开教堂后,我发誓我绝不会再伤害任何一个爱我的人,我会全心全意对他忠诚,无论这个人脾气多坏,多么令人作呕。 抵达研究所后,研究员们给我做检查,引导分化,疼是有点疼,但他们告诉我这样做就会变得受欢迎,那我非常愿意。 我分化出的第一个能力是“噩运降临”,研究员们看到结果后心情都不太好,我也一样,真倒霉! 我觉得至少还有机会扭转命运吧,说不定第二个能力就是强劲的核弹炮或者喷发钞票的印钞机呢? 然而漫长的引导分化训练过后,我出现的第二个分化能力是“恐怖片”,这个能力可以把人拉入他最恐惧的情景中,可是这有什么好玩的,他们被吓到的同时我自己也被吓到了,我不怎么喜欢用这个能力,会影响我的睡眠质量。 我已经对我的分化能力不抱希望了,后来我完成了三阶分化,出现了第三个分化能力“如临深渊”,哎,真没劲。 引导分化的训练很简单,就是把我的肢体一块一块换成陶瓷肢体,用缝合线穿到一块儿,一共分五十三次替换完毕,我整个人除了腺体都变成了陶瓷制品,那么我不再是艾德里安了,研究员们给我起了新名字,厄里斯,听说是希腊神话里的不和与纷争的女神,用一颗黄金苹果作礼物引诱三女神争抢,最终引发了特洛伊战争。 大脑被移除后,我靠战斗芯片思考,其实区别不大,反正我也不常思考,除了情绪好像变得暴躁了些,别的一如往常。 研究员们倒也没骗我,我果然变得受欢迎了,a3级的全拟态实验体,我是他们顶尖的作品,我等着他们为我欢呼雀跃,可他们只会用更畏惧谨慎的眼神端详我,我太无聊了,趁抑制器失效的空当杀了不少研究员,可我坚守着我的誓言,从未改变。 后来我被打包出售了,研究员们在我脖颈上绑了个土粉土粉的大蝴蝶结,在我身上贴一些条形码,把一摞产品说明书都塞进装我的箱子里,然后关箱,钉密封钉,我在黑暗里颠簸了一整天,才被快递公司暴力卸货。 我透过缝隙看见了一个alpha,是个靠谱的德国人,金色长发像我的诅咒之线。他穿着皮质围裙,围裙里只有一件朴素的蓝色衬衣,他戴着手套,在货物之间忙碌地清点,和工人们用德语和意大利语交谈,我听不懂。 我端坐着等他过来,这时候我又感谢起研究员送给我的土粉色蝴蝶结了,我正了正蝴蝶结,拿出我最绅士的一面,我准备了十句问候语,体面地等他来。 我等了很久,他却只忙着清点那些枪械和榴弹,这太好笑了,我比它们强得多。 还不来吗。 eon拜托,拜托下一个来我这里。 他终究没来,一些五大三粗的莽汉把我推进充满火药味的仓库里,我快被这恶臭扑鼻的黑暗逼疯了。 黑暗会让我暴躁。 隔着笼子,我操控着在我身边走动端详的人,朝我嘲讽的我让他喝水呛进气管,用枪托揍我的我让他抽烟点燃床单,踹我笼子的我让他开枪时炸膛,对我做下流手势的我让他平地走路中流弹,噩运足以杀人,甚至不需我动动手指。 那金发alpha终于来了,我在黑暗中望着他的轮廓,我已经失望透顶,我会杀死他,再把我的蝴蝶结送给他。 他在我附近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插座,随后一盏台灯亮了起来,打乱了我的计划。 他弓着身,头发垂在脸颊边,用英语问我:“这样你能安静些吗?” 他的眼睛像一对炯炯发光的沙弗莱宝石,声音像宝石相碰,仿佛整个人都是昂贵的,挂着我买不起的吊牌。 他把手伸进笼子,伸到我嘴唇边,他可能不知道我能咬碎他的骨头,他很狂妄。 我当然知道他不爱我,可他摸了我的脸啊。 我贴在他掌心里蹭起来,是温暖的,将近九十八华氏度,是我快忘记的温度。 后来他在我身边雕刻起了娃娃,我们共享桌上的一点光明,他是个慷慨的人,他叫尼克斯,别人会称呼他人偶师。 焚化炉里的身体快烧尽了,尼克斯也听够了我啰嗦,站起来灭火,把收集到下方抽屉里的骨灰抽出来。 “我拿去倒掉咯?”我问他。 尼克斯没答应,他把骨灰抽屉端走了,艺术家的思想果然不同寻常。 我在他工作时出去转了转,对,我就是嫉妒,我最讨厌尼克斯拿着其他娃娃的躯体精雕细琢,我在他旁边还要帮他打下手,把那些娃娃肢体轻拿轻放端进端出,不敢打碎任何一块。 城堡里乱哄哄的,一些吃白食的实验体相互结合,生了一窝小吃白食的,天天哇哇乱叫,拉屎尿尿,满地乱爬。 孔雀大姐最近迷上了听中国戏曲,时不时哼上一段,跳上一段,帝鳄只会瞎捧场,她唱什么都说好,其实难听得要死,她的嗓子像被鸡啄过。 魍魉小结巴竟然去当幼体学园的老师了,教出一群小小结巴,跟在他屁股后面咿咿呀呀叽里咕噜不知道说的是哪国语。 蜻蜓女倒是勤快,因为有翅膀,飞来飞去方便,经常去山下的小镇采买一些用不着的东西回来。 我负责看大门,坐在城堡的大钟指针上,免得ioa或者pbb找上门来。 尼克斯警告我们,未来二十年内,都不准我们出现在人类视线里,休整二十年后再做打算。其实我看得出来,他的斗志正在瓦解,他这个人更喜欢坐在火炉边做娃娃而不是出去和武装部队干架。 晚上看门结束,我回到尼克斯的工作间里,他又烧制了新娃娃,总共只有巴掌大,肢体关节特别精细,他戴着目镜仔细操作,全神贯注的样子让我生气。 “厄里斯,别碰碎我的零件。” 他好像听到我心声似的,提前警告我。 “嘁,哦。”我提起精神应和他,“等会还要给这个小宝贝做件衣服喽?做完再在他后腰印上你的红背蜘蛛logo?再给他一个竣工之吻?真幸运,这个死玩意。” 咦,我好像眼花了,尼克斯好像笑了一下,自从恶化后瞳孔打叉,我看东西就有点模糊。 我可不陪他熬这种愚蠢的夜,枕在他膝头先睡了。 等被清晨的鸟叫吵醒,尼克斯还在用色粉勾画那娃娃的脸颊。 行吧,让我看看这娃娃的贱模样,丘比特似的欠打面相,充满种族歧视的高鼻梁白皮肤,尖酸刻薄的薄嘴唇,令人恼火地吐着舌头,还有一双霉菌寄生般的淡绿色眼睛,简直让我想起……我自己。 这是个缩小版的艾德里安球形关节人偶,身上穿着和我同款的背带裤。 尼克斯摘下目镜,揉了揉眼睛,把娃娃递给我:“你拿去玩吧。” “我……”我来不及洗手,只好在裤子上蹭干净手心才接过来。 它可真漂亮。 尼克斯自顾自地去水池边洗手了,一边嘟囔着水真凉。 我从背后偷袭他,打算在他脖颈上咬一口,注入些信息素。这是我大哥向我炫耀的时候透露给我的,他老婆经常对他这么做。 我突然强烈地想给他留个标记,但牙抵住他皮肤时我又后悔了,我的标记是个死亡晴天娃娃,谁印上谁倒霉。 但我又想了想,摊上我已经够倒霉了吧,还有下降空间吗? 我咬了他一口,尼克斯痛得捂住后颈,拍我说:“别捣乱。” 我没向里面注入信息素,而是拿起他给娃娃上色的笔,在他后颈画了一颗黄金苹果。 是厄里斯的礼物。 魔使往事:我好烦 典狱长的私宅与国际重刑监狱同在一座海岛上,与监狱相隔一段不算长的路程。 自从所有实验体被挪出监狱,重刑监狱内基本不会再出现什么紧急情况,典狱长可以放心度过双休日,今日也一样度过了无所事事的一天。 不过今天稍微有些不同寻常。 庄园草坪里来了几只闲逛的野猫,李妄放下正在浏览的报纸,探头到窗外看了一眼,然后慢悠悠起身,去储物柜里舀了几勺猫粮,提着下楼。 他披着外套,趿拉着拖鞋到院子里,把猫粮倒在平台上,蹲在地上等那些野猫过来。 几只肥胖的野猫丝毫没有警惕心,踱着步走过来,绕过李妄托着几粒猫粮的手,灵活地跳到平台上大快朵颐。 李妄只好坐在修剪平整的草坪上,懒洋洋瞧着它们争抢食物。 天色阴沉,不一会儿掉起雨点。李妄撑起黑伞,坐在平台上,野猫顺势在伞的阴影内避雨。 许久前下属从蚜虫市递来消息,说潜藏在蚜虫市安菲亚军校内的研究员也已经落网,他们派去的两个负责交接的打手被捕,动手的特工是陆言。 但是他们安插在联盟警署的线人仍旧冒着危险递出了一份文件副本,这导致线人身份暴露,被当天执行任务的狙击手萧驯当场击毙。 那是一份关于促联合素成分产地的资料,有了这份资料,他就可以让手下的医院去仿制成品促联合素,资金对于他而言从来不是问题。 庄园的铁艺大门被吱呀推开,黑豹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来,身上的黑风衣被淋湿,像个从夜总会浪了一宿才回来的肾虚alpha。 他很虚弱,耷拉的黑色毛绒耳朵埋在发丝间,一条油光水滑的黑色豹尾拖在身后,全拟态使者实验体基本不会露出本体特征,除非失去控制。 黑豹脚下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面重重喘息,他濒临恶化期,之前从研究所带出来的促联合素已经用完,其他的使者即便恶化,他们的驱使者也会尽力保护他们,为他们想尽办法,而自己只有强撑着了。 黑豹太痛苦以至于没注意到草坪里有人,是李妄先开的口。 “等我一下。”李妄把园艺仓库里的防雨布铺开,搭在平台上,遮住那群野猫。他脊背受过伤,做这种大幅度的动作让他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他嘴里念念有词:“我家的猫主子难得闲逛回来,伞我就先拿走了,你们慢慢吃。” “好了。”李妄拿起手边的黑伞,抖了抖水,走到黑豹面前。 伞的阴影移动到黑豹头顶,投映在地面上的阴影变得深不见底,一些冒着黑烟的魔鬼细手向上攀爬,抓在黑豹身上。黑暗中的能量通过鬼怪的手传递到黑豹体内,让他的痛苦大幅度减轻,体力逐渐恢复。 这把黑伞正是魔使驱使物“恶魔荫蔽”,收拢状态下为审判权杖,能为灵魂定罪,当目标的罪孽大于善举时,将按罪孽超出的比例对目标施以刑罚,伞撑开时则拥有强大的恢复能力,对魔使者的恢复能力翻倍,能达到300%到600%,且在伞阴影内,魔使者不会受到任何攻击。 如果黑豹愿意留在李妄身边,他会平稳地度过恶化期,自然生长到自由体,可他并不愿意,战役已经结束,他依然在外流浪。 黑豹因自己的狼狈暴露在李妄眼里而不悦,但李妄催促说:“我房间里还煮着牛奶,等会儿要糊了。” 两人撑着伞回了别墅。 李妄把沾了泥的拖鞋脱在门厅,这时候黑豹已经无法再维持人类拟态,完全变成一头纯黑皮毛的豹,高傲地踱进客厅。 本体状态下使者的神志不会很清晰,所以黑豹对李妄就不会像平常那么讨厌,李妄趁机去摸一把,黑豹却像水一样柔软地从李妄掌心底下滑走了。 李妄一直都不太招猫咪待见,似乎没什么理由,有的人天生就是猫厌体质,再怎么努力也于事无补。 当初遇见这小家伙的时候,自己还未退伍,跟随pbb部队在南美丛林战区驻守,他当时被榴弹震晕,醒来时大部队已经撤出交火区,身上的弹药补给几乎都被敌人搜走,他带着伤在丛林中跋涉。夜晚的丛林危机四伏,而他三天中只吃了一些生鱼肉,伤口发炎使他高烧不退,如果再找不到补给,他将葬身于这座深林之中。 就在他已经失去生的希望时,一头浑身黑亮的母豹从他眼前掠过,母豹唇边还沾着腥臭血液,用黄金般的眼睛轻蔑凝视他,像一位傲慢的女王。 这头母豹异常暴躁,发现自己的领地内出现人类后便开始发疯进攻,李妄在南美驻守了近两年,知道在丛林里遇见成年豹有多么危险,这种动物速度如闪电,视力优越,更可怕的是它会爬树。 李妄只能与女王搏斗,用身上仅剩的一把战术匕首宰了她,割下她的腿肉充饥。 他吃了几口才意识到母豹发疯的缘由,因为她怀孕了,即将分娩,甚至在战斗中她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娩了出来,掉落到杂草里,其他的孩子闷死在了母豹腹中。 李妄只能捡起那只没睁眼的小东西,放到母豹腹下,让它也充充饥,于是小家伙喝着母亲的奶,李妄吃着他母亲的肉,撑过了这个危险的夜晚,等来了黎明。 李妄给这个不幸的小家伙起名为“昼”,意味着无尽夜里最期盼的希望,归队后,他把昼送给了支援部队的雷霆援护小组军医,军医又送给了当初在109研究所工作的老同学。 第三年,丛林战争以pbb的碾压胜利告终,李妄也因脊椎受伤退伍,而后进入政界。 他在战友聚会闲谈时得知了昼的近况,说109研究所发展了一条新生产线,昼得到了完美改造,出现了人类拟态,正在找买主。 李妄便托人联系,把昼要过来。听说全拟态使者型实验体的价格全在中十位数以上,李妄也没抠门,不过那时候的109研究所已经是艾莲当家,精明的女人不要他的钱,只要他的政界影响力,并且要国际监狱成为回收实验体的仓库。 因为卖出的实验体非常强大,一旦失去控制,对社会造成损害,那么购买它的组织和国家就要受到处罚,实验体就要被监狱永久收押,李妄会在其中操作,给实验体减刑,或者替换身份,将收押的实验体回收回研究所,大幅度节约成本。 黑豹被空运过来,直升机将绑有降落伞的密封箱抛落到庄园的草坪上,一个拥有小麦色皮肤和乌黑短发的alpha少年坐在笼里,脖颈上系着鲜艳的蓝色蝴蝶结,他用金色猫眼轻蔑扫视四周,毛绒耳朵机警地竖立,尾巴慢慢摆动,高傲地舔着手背,原本妥善放在托运箱里的说明书和品牌故事绘本被他撕得稀巴烂。 李妄凭借在南美丛林里摸爬滚打五年的丰富经验,自信拥有与猛兽相处的能力,试图伸手进去把说明书捡出来。 但小黑豹一口咬上他的手,撕扯踢咬,李妄忍痛抽回血淋淋的手,阅读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抢救出来的破碎的说明书。 说明书上第一条就写着:“千万不要把手伸进笼子里。” 李妄叹了口气,按步骤打开密封箱,拎着少年的后脖颈,把这只暴躁的小猫拎回了住处,因为还在培育期内,所以尽量用羊奶搭配着肉食喂养。 托运箱里还放了一些赠品,一盒au营养药剂,一支ac促进剂,以及一支预防万一的in感染药剂,营养药剂用来保证实验体升级,ac促进剂可以促使实验体从培育期进入成熟期,in感染药剂则用来在实验体失控时处决它。 说明书上说,请在与实验体充分熟悉后,再注射ac促进剂。 不过昼实在不亲人,常常把李妄挠得满胳膊大腿都是血印,李妄时而趁他以本体状态休息时,托着腋下把它抱起来用力吸,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会被黑豹用两只前爪推住脸,禁止他再靠近。 使者在驱使者身边长得会非常快,几乎肉眼可见地在长大,很快就长成了二十出头的青年样貌,并且基本固定。 昼十分孤僻,一整天中除了睡觉,其余时间都坐在屋顶上发呆,李妄倒也不会强迫他下来。 昼也逐渐习惯了有主人的家猫生活,偶尔会在半夜钻进李妄的卧室,把他踩醒,然后躺在他床上放肆大睡,似乎不是在撒娇,更像借宿,因为如果李妄试图摸他,就会被咬。 熟络起来后,昼很少再咬李妄了,李妄给他注射了ac促进剂,使他从培育期进入成熟期。他的声音和性格一样冷漠,但是年轻好听。 不过昼进入成熟期后,揪着李妄的领口说了第一句话:“老头子,你再摸一次我的腹部我就杀了你。” 这让李妄伤心许久,不是因为“杀了你”,而是因为“老头子”。他虽然年纪不轻了,但恶魔荫蔽的存在使他拥有无限寿命,容貌会永久停留在三十六岁,他伤心了一整天,后来索性破罐破摔,懒得再打理自己。 黑豹也越来越野,有时半年才回来一次。李妄只好给他派一些任务,是否完成他不怎么在乎,只因为任务到期时,黑豹需要回来和他报告结果和领工资。 不过,即便黑豹再冷淡,一个alpha也总会迎来热烈的发晴期的。一天夜里,他完成李妄交代的任务,带着一身血腥味风尘仆仆回到家,李妄刚洗完澡,在茶几前披着浴袍煮咖啡。 黑豹不喜欢和任何人亲近,如果一定要在世界上找一个能够信任的人,确定对方不会在自己发晴期危及自己生命,他只能想到李妄。 他突然扑过去,打翻了咖啡壶,在满地蒸腾的热气中与他厮打成一团,李妄拥有十一年特种部队的训练经验,而黑豹是全拟态实验体,两人级别相当,一时纠缠在一起难分高下。 平时李妄哄着他,忍让他暴躁挠人,这建立在黑豹并未触及他底线的基础上,因为使者注定无法违抗驱使者意志,李妄纵容他。 “昼,你想操、我?我到底哪儿得罪过你,你至于这么蔑视我?”李妄彻底被他的不尊重惹火了,抹了一把嘴唇破皮处流的血,a3级荧光蝎的蝎尾从身后生长而出,荧光蝎尾缠绕到黑豹腿上,狠狠刺入他的后腰,将麻痹毒液注入他体内。 “我把你宠坏了吧。”李妄靠近他后颈,带有些许下三白的狭长眼睛阴郁注视他,利齿咬穿他的后颈,将浓郁的牡丹信息素注入他腺体内。 一条荧光蝎尾标记沿着黑豹的脊椎向下蔓延,烙印在他身上。 荧光蝎特性使得这荧光标记无法被任何衣料遮挡,让他永远铭记自己的错误。 李妄非常懂得如何打击一个人的傲慢,他摘下自己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向其中注入毒液,然后放进黑豹嘴里,告诉他——戴上这枚戒指,背后荧光蝎尾标记就会消失,摘下戒指,标记就会显现,反正总要选一种方式告诉你的同类们,你有主人。 —— 不过这件事已经过去几年了,他们之间带着些许仇恨的依恋已经被淡忘,平时相处得也不算太差,除了黑豹仍旧不随便让摸这件事。 李妄强行把退化成本体的黑豹搂进怀里,拿小梳子给梳毛,梳了一团废毛下来,又拖到浴室去洗澡,黑豹不情愿地在木地板上抓出两行爪印。 洗完澡又要吹风、掏耳朵,剃爪底毛,拎起尾巴检查蛋蛋健康。 “别咬梳子。”李妄拍他的头,终于折腾完了,黑豹生无可恋趴在地毯上,抖抖耳朵,拿李妄的裤腿儿撕咬撒气。 恶化期使他身体虚弱,但只要回到驱使者身边,在黑伞附近休息一夜就会好很多。 第二天,黑豹精神恢复,准备出门。 “等等,听说白楚年和兰波周游世界回来了,你去看看情况,调查一下他的后续打算。”李妄交代道,“还有白雪城堡那边的动向。” “哦。”黑豹双手插在风衣兜里,走出了庄园。 他先去了白雪城堡,透过窗户,看见人偶师正在给厄里斯打磨腰部关节,他把他放在腿上,一只手扶着厄里斯的脊背,另一只手用细目砂纸细细抛光和上油。 “尼克斯,等一下。”厄里斯感知到了魔使的存在,警惕地单手护住人偶师,另一只手去摸不远处的神圣发条。 黑豹顿觉晦气,皱眉走了。 他又前往蚜虫岛,经过调查,发现白楚年和兰波目前正在岛上训导新一代学员,学员和实验体们竟然在一起接受教育,而且秩序丝毫不乱。 话说回来,讲台上坐镇的可是一位自由期使者型实验体,和一位a3级海洋之王、海族首领,基本不会有谁敢乱来。 他们的教室门敞开着,黑豹无声地走进去,坐在大教室的最后一排听课,今天的课程是全拟态实验体的战斗方式。 白楚年眼神锐利,一眼发现教室后门溜进来一个迟到的家伙,非要黑豹起来罚站。 黑豹站起来,冷冷瞧着白楚年:“是我,怎么着。” 其实从黑豹接近蚜虫岛开始,白楚年就感知到了他的存在,只是没想到他会走进来,坐到教室里。 白楚年突然抬手一指:“同学们快看,世界唯三的全拟态使者型实验体之二、a3级alpha魔使者黑豹,昼,普通人一辈子也见不着的啊!” 同学们热血沸腾,一股脑涌过去要签名,足足半个小时后黑豹才从乌乌泱泱的狂热粉丝里爬出来。 这个世界喧嚣得让人头疼,黑豹实在无处可去,只好提前回到典狱长的庄园。 平时李妄会把给他准备的零花钱放在窗台上,不过今天有点不同,窗台上除了卡以外还多了一份包裹。 黑豹蹲下来,撕开包裹,里面放着一支三毫升的促联合素,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还挺有本事。 狡猾的老蝎子,促联合素每毫升能让他维持十天精神,看来是想用这种方式让他一个月回来一次了。 黑豹透过窗户望向房间内,李妄还在茶几前煮咖啡看报纸,因为这次他回来得早,否则李妄应该是等在窗台前伺机rua他两下的。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拿了东西就走,而是向别墅大门走去。 坐下喝杯咖啡,住两天再走应该也不赖。 蜘蛛兄弟:双想丝 艳阳高照,金缕虫在侍弄ioa的花圃,忙碌地在月季丛中走来走去,木乃伊则安静地坐在花园中央的藤椅上,他刚被金缕虫洗涮干净,趁太阳正好所以挂出来晒晒。 “哥哥,今天是你生日,晚上下班的时候我们去中心街买蛋糕回去。”金缕虫一边认真给月季除虫,一边说。 木乃伊扭过头听他说话,然后站了起来,走到金缕虫身后,从背后搂住他,低头与他蹭蹭耳鬓。 “别碍事啦……哥哥。”金缕虫推开木乃伊的手,脸上却不见愠怒,木乃伊无声地环抱住他,挠他的痒肉,亲昵地与他额头相贴。 金缕虫只好放下除虫药,转身抱住木乃伊的腰,把头埋进木乃伊胸前,深吸一口气,尚未散尽的罂粟信息素气味寡淡地进入鼻腔,金缕虫享受着哥哥怀里的美好上午,和小时候仿佛没什么两样。 白楚年和兰波路过花圃,见到这样的一幕——金缕虫指尖附着着半透明蛛丝,用能力双想丝和分心控制操纵着木乃伊与自己互动。 “sibaidi?(蛛蛛)”兰波拿着一杯冰果汁随口叫他,白楚年想捂他嘴时已经来不及了,金缕虫浑身一颤,猛地推开木乃伊,木乃伊失去操纵,又恢复成没有生命的样子,僵硬地站在地面上。 “啊……文池,早上好哈。”白楚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与他打招呼,“我们正要往码头去,回蚜虫岛,教完新训练生就回来,你有没有什么要带过去的东西?” 尽管他极力掩饰自己看见了什么,金缕虫仍旧红了脸,他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尴尬又无助地垂着双手,他嘴唇发抖,眼睛一点点红了,然后抹着眼睛转身跑进温室里,把木乃伊抛在外面。 兰波挑眉:“好像哭了。信徒的敬意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说啥呢,小o让你吓哭了,走啊进去哄哄。”白楚年轻声解释,“你不应该出声儿来着,这就像洗澡的时候对着镜子自导自演电视剧结果被别人看见了,他要尴尬死了。” “是吗。我觉得他是在伤心这个alpha。”兰波路过木乃伊,抓住木乃伊的下颌,拉到面前仔细观察,“我可以送他在大海里重生,他会变成红色的珊瑚,多年后重生成一颗海星。” “那还不如现在呢,好歹文池现在每天能见到他哥啊。” “那你说怎么办。”兰波平淡地吸着果汁。 “我有个馊主意可以试试,但是很馊。”白楚年靠近温室,先扒门缝看看情况。 文池正趴在圆桌上,脸埋在臂弯里,桌面上扔着沾满眼泪的纸巾团,桌上的针线筐里放着织到一半的围巾。 “别哭了。”白楚年拍拍他肩膀,坐到他身边,“我知道你想你哥,我要是想念亲人,我肯定比你还狼狈。” “对不起,你们坐,我去倒茶。”文池哽咽着起身,被白楚年拉了回来。 “哎呀,能不能不哭了。”白楚年粗鲁地用掌心搓干金缕虫的眼泪,“不许哼唧了,不然好东西不给你。” 金缕虫吸着鼻子止住眼泪,覆盖金属色膜的眼睛楚楚地望着他。 “希望能让你好受一点。”白楚年指尖勾住脖颈的死海心岩项圈,轻轻扯断,顿时双眼碧蓝光芒隐现,发丝覆上一层雪白,a3级白兰地信息素四散外溢,以a3能力“神遣我来”点名金缕虫。 地面浮现光环,移动到金缕虫脚下。 金缕虫的m2能力发生了类a3进化,分化能力从“双想丝”进化为“第二人格”,人形蛛茧将继承金缕虫分心控制产生的第二人格,在以蛛丝与金缕虫连接的前提下,自由行动。 金缕虫怔怔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他捻动指尖,一缕蛛丝拂出门外,连接到花园里僵硬站立的木乃伊身上。 木乃伊突然像受到了操控,动了动身体,低头试着攥了攥双手,然后回过头,快步跑回温室,跑到金缕虫面前,俯下身,弯曲手指轻轻抹掉金缕虫的眼泪,捧起他的脸,双手拇指轻轻摸了摸金缕虫的脸颊。 金缕虫清晰地听到邵文璟的声音,轻佻温柔:“哎呦,是谁欺负我的小鸡居了呀?” 他愣了几秒,猛地扑进木乃伊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诉:“哥哥,哥哥我好想你……” 接下来的时间就让给他们兄弟相聚,白楚年拉着兰波悄悄起身,他们当然听不见邵文璟说话,因为邵文璟根本没有说话——是金缕虫的类a3能力“第二人格”附着在了木乃伊身上。 走出温室,白楚年将项圈扣回了脖颈上,搂上兰波肩头。 “还好这个能力只是个单人精神操控能力,对我的消耗基本为零,能一直维持下去。” “这就是你的办法?”兰波皱眉,“这主意馊得发臭了。” “不然怎么哄他嘛……算了,出了问题我顶着好了……”白楚年叹气道,“文池多好的孩子啊,天天织小礼物送我们,逢年过节我们开开心心,他孤零零的,不可怜吗。” “等到欢渔节,让他去海岸公园的神像下许愿,我会赐给他未来没有痛苦的死亡,在他寿命终了那天。”兰波拿着果汁慢慢向ioa大门出口走去。 “好。”白楚年快步跟上去。 —— 傍晚,中心街亮起繁华霓灯,稍暗的行人道里,金缕虫欢快地拉着木乃伊向家的方向走,他们现在就住在白楚年的公寓楼下,离ioa和中心街都很近。 木乃伊小心地提着蛋糕,用宠哄的语气训斥金缕虫:“文池,跑跑跳跳的把蛋糕都颠变形了!” 金缕虫才慢下步子,脸红扑扑的:“那是冰淇淋蛋糕,走慢了就化了。” “好好,那我走快点。” 然而在路上行人眼里,只有一个长相乖巧的omega拉着一个大型木乃伊玩偶欢快地自言自语,人们纷纷投去异样的目光,但金缕虫并不在乎。 回到家,金缕虫关了所有灯,给蛋糕插上蜡烛,把生日帽扣在哥哥头上,眼睛亮亮地等他许愿。 邵文璟一手托着腮,桃花眼半眯着:“我希望我的小鸡居永远无忧无虑的,希望日子安稳,没人来找麻烦。” 邵文池伸手敲他:“说出来就不灵了臭鸡居,你闭上眼睛认真许啊!” “好。”他笑着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 邵文池亮晶晶地望着他:“你许什么愿了?怎么一脸坏笑。” “说出来就不灵了啊。”邵文璟朝他做嘘的手势,然后吹灭了蜡烛。 房间里变得一片昏暗,邵文池突然看不见东西了,有点慌乱。 下一秒便被搂进宽阔安全的胸膛里,邵文璟低头吻他的发顶,轻声道:“哥哥永远在你身边,宝贝。” , , 老狼与小狼:家有二哈 “小何,这两个小家伙你就先养着吧,等上级通知再做处理。” “班长!我一个大男人,带俩孩子,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反正你这半年得养伤,出不了任务,在队里吃白饭不得干干力所能及的活儿吗?正好你是北美灰狼alpha嘛,两个小狼崽跟着你正合适,你正好练练怎么带孩子,以后结婚成家了免得手生,就这么定了啊,队长找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班长,班长!回来!”何所谓一激动,拉扯到腰腹上的伤口,绷带下隐隐渗出血迹来,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再抬头,宿舍门已经被关上了,地上站着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小男孩,瞧着个头最多一岁半,全身只穿着尿不湿,手拉着手,怯怯地含着手指,大眼睛水灵灵地打量着何所谓。 pbb在协助警署破获走私案时,在抓捕行动中截获了这对双子实验体,两个小家伙是在走私者的临时仓库中被发现的,这两个小婴儿合伙将仓库看守杀死,然后撕扯吞食尸体,还把同批货物中的au营养药剂和ac促进剂打碎吞噬了。 何所谓在抓捕行动中被走私犯的霰弹枪击中,虽然有j1能力月全食的保护,仍旧受了不轻的伤,尽管受伤,他仍旧忍痛把两个小婴儿夹在胳膊底下带了出来,后来被警员告知这是两个幼年实验体时还后怕了许久。 不过现在这两个小家伙都被戴了腺体抑制器,已经完全丧失了攻击性。 何所谓没办法,只好披上单衣下床,他赤着上身,腰腹缠着绷带,背手严肃道:“你们俩,立正。” 小狼崽一愣,乖乖站直了。 “好,稍息。”何所谓满意道,“你们俩谁是老大谁是老小?” 其中一个孩子把手里的简历(实验体档案)递给他,乖巧地收回手坐好,像两只小狗。 “我看看,实验体907:魔犬加尔姆,双子共同组成地狱双头犬,必须形影不离,一旦分开会忧郁而死……嘿,小孩儿知道什么忧郁。”何所谓托着下巴打量他俩,“那行,先起个名字吧,老大叫何文潇,老小叫何文洒……不好,洒听着像傻,那老小叫何文意吧,也不好,跟我姓何那不成我儿子了吗?我以后怎么搞对象,干脆姓贺吧。” 实验体身份不好往外说,何所谓让他们说自己是贺家的,跟自己是远房表兄弟的关系。 小狼崽们懵懂答应,因为狼的习性就是如此,对族群中的狼王服从且崇敬,何所谓救了他们,血液中又带有狼种族的气味因子,所以在这个宿舍里,他们把何所谓当成狼王跟着。 他们忽然发现何所谓缠着纱布的下腹在渗血,匆匆围上去给他舔伤口。何所谓皱眉把他俩拎起来放到床上,教育他们生活习性要像人而不是流浪狗。 于是何所谓开始了养娃生活。因为吞噬了ac促进剂的缘故,他们实际上已经进入成熟期,不像人类的幼崽一样会毫无征兆地哭,大多时候都还算省心。 除了洗澡时容易忘了哪只洗过了哪只没洗过,有的时候何所谓一走神就忘了顺序,给贺文潇洗了两遍澡,给贺文意喂了两碗饭。 半夜睡觉,机警的小狼会轮流守夜,另一只就挤进何所谓臂弯里蜷着身子睡,到后半夜再换班,可是在pbb基地宿舍能有什么危险呢?何所谓烦得慌,半睡半醒间怒斥他们不准乱动。 贺文意在何所谓臂弯下睡得开心,对被晾在一边的贺文潇坏笑,贺文潇委屈大哭,何所谓终究被吵醒,困倦地坐在床上哄孩子。 实验体的生长速度比何所谓想象中快得多,半年过后,他们已经长到了人类初中生的样貌,包揽了所有家务,抢着拖地洗衣服,做饭刷碗,他们单纯得惊人,只要得到何所谓一句夸奖就能高兴一下午,若是被摸了头,甚至要向另一个炫耀一整个礼拜。 他们不被允许出门,何所谓就要来些课本,教他们学外语和化学,因为体内战斗芯片的缘故,人类学生的课业对他们而言轻而易举,他们学得很快。 何所谓的伤也痊愈了,临近约定分别的日子,这个最烦优柔寡断的硬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叼着烟打电话,动用自己所有人脉,想把这两个孩子留在身边。 可兹事体大,没人敢帮他这个忙,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少校。 何所谓庄重立正向夏镜天请求:“他俩特别听话,我可以给他们当监护人和担保人,让他们留在我这儿吧。” 夏镜天也刚回来,外套还没来得及脱就被蹲守在门口的何所谓抓个正着,他坐下来,脱下军帽和皮手套,从容道:“这样的话,他们一旦伤人,你可是要被枪毙的。你是我亲自挑上来的战士,不珍惜这份前途吗?” 何所谓忐忑地问:“他们会被送到哪儿去?” 夏镜天意义不明地注视他。 何所谓后背发冷,一脸愕然:“要处死他们?您说过,pbb只分敌我,不分种族。” “是的,我说过,”夏镜天双手交握托着下巴,“你打算怎么办,想扯掉肩章然后摔门而去,从此离开风暴部队?的确够男人,也像你。” “不。”何所谓没有失态,他垂下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非死刑不可的话,我去执行。我的枪法比那些啤酒肚警员准,不需要多补枪。”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钟,夏镜天笑了出来,倒了杯热茶推给他:“放心吧,只是把他们送到军校去上课,每月休两天假。” 何所谓愣了愣,表情才缓和下来,朝夏镜天鞠了一躬,才转身撤出房间。 门关上后,夏镜天长出了一口气,刚刚紧张地手心冒汗,他怕那人真的意气用事摔门走了,何所谓是他从新兵部队千挑万选出来的战士,夏镜天对他寄予厚望,事实证明自己没看走眼。 何所谓满心欢喜地送俩好大儿去上学了,可是到了没算到一件事,pbb总指挥顾未的侄子顾无虑也同年上学,正好和两只小狼崽同期。 导致何所谓月初送走两只小狼,月末接回来两只哈士奇——军校月假当天,两个少年体alpha猛男破门而入,扑倒何所谓哧溜哧溜一通乱舔。 —— 时间快进到围剿研究所之后,pbb风暴部队一队驻扎在蚜虫市尚未撤离。 贺文意躺在宿舍床上,一条打着石膏的腿垂在床外悠哉晃荡,对着天花板叹气:“小爹的约会又泡汤了,真可惜——”他翘起唇角,一脸得意,“ioa的小o们可真没眼光。” “就是,那位狐狸美女到现在看见小爹还要翻白眼呢。”贺文潇在地上做俯卧撑,单手撑地,另一只手背到腰后,滴落的汗水浸湿了铺在身下的报纸。 “真羡慕白楚年啊。” “羡慕什么?” 贺文意从床上撑起来:“他可是全拟态,毛绒绒的,装可爱一把好手,把兰波迷得神魂颠倒,可我们呢,无拟态,想要项圈都没理由开口,真没劲。” “我看你装病也挺有一手。”贺文潇撇撇嘴,“被小爹发现了有你苦头吃。” 门外传来脚步声,贺文意赶紧躺了回去:“快快快,小爹回来了,记得帮我圆谎啊,我这个月零花钱都给你。” 何所谓果然推门进来,嘴里叼着烟,提着一大袋子零食和一大袋子水果。 贺文潇殷勤迎上去,把东西接过来:“哥,回来啦?好香,是不是买炸鸡腿了。” 贺文意虚弱地从床上爬起来,打着石膏的小腿颤巍巍不敢沾地,狗狗眼楚楚可怜地抬起来:“哥……” 何所谓把还冒着热气的炸鸡腿拿出来,掠过流口水的贺文潇,递到可怜巴巴的贺文意手里,回头训文潇:“我给病号买的,你跟着起什么哄,你们两个已经成熟期了,少吃这种东西,现在医学会还没批量生产促联合素,吃多了恶化怎么办?你又没受伤,吃点水果得了。” “嘿嘿,谢谢哥。”贺文意接过炸鸡腿,得意地摇头晃脑。 贺文潇暗自咬牙,哼了一声,坐到一边儿剥橙子去了。 “哥……我也想吃橙子。”贺文意可怜地挪了挪位置,又柔弱地摔回原位,贺文潇在一边看着弟弟浮夸表演,吃吃地笑。 没想到却听见何所谓扭头对自己喊:“文潇,给弟弟剥个橙子。” 贺文潇瞪大眼睛:“凭什么啊?” “什么凭什么,我怎么教育你们的?你们是亲兄弟,是家人,家人就得互帮互助,文意受伤了,不方便,你是不是应该用心照顾……” “好好好,”贺文潇把手里剥好的橙子怼进文意嘴里,皮笑肉不笑地咬牙哄慰,“你好好吃,啊,充满兄弟友爱的橙子。” 这小子却蹬鼻子上脸,叼着橙子美滋滋地说:“文潇,你去帮我把背心裤衩洗了,我扔水池边上了。” 贺文潇忍着火儿:“你他吗是腿瘸了又不是手瘸了。” “去,别吵架。”何所谓蹲下来仔细察看贺文意的腿,给他揉了揉大腿,“还不见好啊,怎么这样呢,行吧,你乖点,别乱动了,我不在的时候让你哥照顾你。” 贺文意卖乖地点头。 何所谓这时接了个电话,是ioa门口安保的电话,说有他的快递。何所谓安顿好文意,嘱咐文潇照顾弟弟,便下了楼。 他前脚迈出宿舍门,贺文潇就掐住贺文意的脖子,两人扭打在一起。 贺文潇:“我还给你洗裤衩?我看你像个裤衩——” 何所谓拿着快递盒回来,推门便见到一地狼藉,两只小狼打成一团,你踹我一脚我啃你一嘴,咔哒一声,贺文意腿上的石膏撞在桌角上,裂成两半掉在地上,然而战事正酣,贺文意根本没发觉。 等他俩发现何所谓就站在身后,已经晚了。 何所谓蹲下,抓起贺文意的腿端详,这腿毫发无伤,之前被研究所实验体咬断的伤口早就愈合如初了。 “哥,哥,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贺文意坐在地上赔着笑往后蹭,向贺文潇求助:“文潇,我错了,帮我求个情,啊——” “臭小子,敢骗老子,晚饭你他吗也不用吃了,给我倒立写检查!”何所谓拎起贺文意拖进里屋,关上门,拿裤腰带痛揍一顿,房间里哀嚎连连,贺文意被揍得满地乱爬。 “活该,敢骗小爹,就是这个下场。”贺文潇笑着坐回桌前,剥了个橙子,看见何所谓新拿回来的快递,有点好奇,悄悄拆开来。 纸箱里的盒子很精致,里面放着两个黑色的皮质项圈choker,分别压印了字母x和y做装饰,还有一些商家附赠的空白生日贺卡。 贺文潇惊讶地看了看四周,把盒子原样装好,推回快递箱子里,用胶带封上口。 他决定不把这个消息告诉文意,剥夺他未来几天的欣喜期盼当惩罚好了。 , , 美洲狮与小虫(所有支线完结) 围剿研究所的行动中,无象潜行者在与永生亡灵正面对抗时使用了模仿能力“镜中人”和“镜中领域增强”,虽然创伤了亡灵,但自己也受到了严重反噬,重伤濒死。 很快,pbb部队进入蚜虫市,全面接管了ioa特工和联盟警署苦苦支撑着的警戒线,剿杀市区亡灵召唤体,保护市民。 无象潜行者被转移到临时救助车里,ioa医学会的医生们奋力救助他,可他伤势太重,即使是自愈能力极强的实验体,如果身体在伤口愈合前就把血流干了也一样会死的。 可受伤的市民也极多,临时血库里的血源已经所剩无几了。 医生慌忙大喊:“附近的患者家属们,如无病史请来献血,他是实验体,什么血型都可以同化。” 可人们一听他是实验体,顿时都迟疑地退远了,只是待在实验体身边就感到惧怕,更别说献血救他了,他们其实更希望他立即死掉。 守在他身边的于小橙蹭地站起来:“你们退什么?他保护你们才伤成这样!” 于小橙意识恍惚,哈克的死近在眼前,没凉透的尸体就装在门口的裹尸袋里,他的精神濒临崩溃,吼叫声嘶力竭。 他恨恨挽起袖口,对医生说:“直接抽我的。” 医生看了一眼他几近白纸的脸色,透过眼睛,似乎连他被撕成两半的心也一起看透了。 “你太虚弱。”医生转身又去问了一遍同样的话,仍旧无人吭声,就在医生别无他法,准备抽自己和同事的血时,一位alpha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寒意。 他穿着军服,人们只顾着去打量他少校肩章上的星星。 夏镜天俯身抱起无象潜行者,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他的声音似能稳固人心,让人们心里悬着的石头踏实落地:“pbb雷霆援护小组的血源充足,援护飞机就在附近,医护支援片刻就到。” 医生们感激不尽,于小橙也终于松开紧绷的神经,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无象潜行者虚弱地揽着夏镜天的脖颈,身上的血污沾染在他军服胸前,愧疚地蜷曲尾巴,卷成波板糖的形状。 夏镜天把他放到pbb的援护飞机上,军医们展开紧急抢救。 “少校,我挡住了亡灵10分钟37秒,比你的命令……还多37秒。”无象潜行者用殷切的眼神望向夏镜天,好像在等他履行承诺。 夏镜天在不远处的座椅上坐下,很轻地舒了口气:“好吧,我会把相框收起来,你安静点治疗。” 他在交代无象潜行者拖延永生亡灵等待救援时,这少年难得大胆地提了条件。他说,如果他做到了,少校就要把家里桌上的言逸照片收起来。 夏镜天答应了,却又不免担心,傻小虫会不会为了完成这个诺言而把命搭进去,所以才在第一时间来找他。 无象潜行者安心闭上眼睛,他也早已精疲力竭,连话也说不出了。 夏镜天指挥城市内的军队解决骚乱,再见到无象潜行者时已经是两天后。 虚弱的少年躺在ioa医学会的病床上,床头放着咬了一口的苹果。毕竟是实验体,自愈能力比人类强得多,受了那样重的伤,两天就缓和了精神。 他听见门外有动静,赶紧闭上眼睛,垂在床沿外的尾巴紧张地蜷曲起来。 夏镜天轻声推门走进来,坐在陪床椅上,拿了个苹果顺手削皮。 “醒了就靠坐一会儿,闭着眼睛做什么,还没睡够?” 无象潜行者身子一颤,讪讪坐起来,接过夏镜天递来的苹果,明亮的大眼睛愧疚地垂下去:“对不起,我之前提的要求太过分了,您还是当我没说吧。” 夏镜天笑笑:“你说言逸的照片吗。我是爱过他,但事情已经过了快二十年了,谁还没个初恋。” “那您……到现在还不结婚。人类到您这个年纪,都结婚了的。” 夏镜天托腮道:“人类活到七十岁难道就要集体自杀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无象潜行者耳根通红,尾巴尖也变成了粉色。 他忽然鼓起勇气,转过身正对夏镜天,紧闭着眼睛大声说:“您,您考虑我看看可以吗!” “我知道,少校喜欢年龄比自己大的吗?我都可以!”无象潜行者紧张得快要烧起来,变色龙尾巴完全变成粉红色,他的信息素开始蔓延,面容和身体迅速发生变化,突然变幻成言逸的模样,然后变成苍小耳,然后变成兰波,变成戴柠教官,最后变成钟医生…… “住手住手,”夏镜天按住他的头,“傻瓜,钟医生是我大嫂。” “!!对不起!” 无象潜行者急得恢复原貌,从病床上爬起来,跪坐在夏镜天面前不停地鞠躬。 夏镜天微挑眉,没忍住,哼笑出声。 无象潜行者呆呆望着他,被这笑容晃了一下神。 “等你长大一点吧,懂什么叫爱的时候再说。” “我懂,我已经成熟期了,我什么都懂,积分、函数、流体力学、电磁学、量子力学、世界古近代史,任何国家的语言……”无象潜行者懵懂思考,“爱是什么?” 夏镜天用刀尖扎了块苹果吃:“这件事得几年后你才能明白。在那之前还是先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吧,去蚜虫岛待一阵子。” “……嗯。”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几年,生活趋于平和,无象潜行者时常在蚜虫岛和训练生或者其他实验体待在一起,时而回pbb军事基地,一向孤僻的自己竟也交到了不少朋友。 一些人从自己的生命和生活中路过,一些人留了下来,一些人永不磨灭。 于小橙最终放弃了ioa搜查科特工的职务,选择回到蚜虫岛当实验体教导员和训练生陪练。他无法像从前那样无畏地战斗了,他说。 ioa在蚜虫市建了一座海陆学校,课程包括海陆自然联系和人鱼语,教师分别由人类和人鱼担任,人鱼可以把孩子送来学习人类文明(主要是烹饪技术),人类则在努力研究与人鱼交流,听说兰波把他爸爸从海底绑来当了老师,还带来了几条人鱼当助教,其中一条经常骚扰萤,时而和pbb狂鲨部队的鲸鲨队长大打出手。 蚜虫岛又迎来了一批新训练生,其中有个叫夏乃川的最为跳脱,是教官们公认的调皮捣蛋分子,但这仿佛也让蚜虫岛变得更有活力了。 无象潜行者坐在沙滩边,看着夏乃川领头带着学员们在海里疯玩,突然手机响了,本以为是少校,结果却是白楚年。 白楚年和兰波刚到蚜虫码头,对着电话里嚷嚷:“夏小虫?怎么就你一个人接电话啊,别人都去哪了?” 无象潜行者诚实回答:“今天休息,大家都在海里玩呢。” 白楚年:“嗨呀,真耽误事,今天是轮渡日,记得让小崽子们通知家长送生活用品过来啊,等会儿就开船了。” 无象潜行者:“知道了。他们都在海里捞鱼呢,夏乃川说他抓住一只小的白色魔鬼鱼,准备晚上烤了吃。” “噢,给我留一份……”白楚年正夹着手机抠指甲,突然一怔,和兰波对脸懵逼,然后对着听筒咆哮,“嗷?!他敢!给我放下!!!” (全篇完结啦)可以在文章详情页关注下作者专栏哈,爱大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