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病娇惹人爱》 第一章 你的酒窝没有酒 位于东海畔蓬莱城中的蓬莱学院是天下最好的学院，不仅教授诗书礼仪，还传授修仙之道，每年都有大量学生慕名而来。 天刚微亮，参加入院评定的学生已在书院门口排起长队，道路两旁停满了富贵人家的马车。一阵铃铛声由远及近，一辆比寻常马车还要大上一半的马车缓缓驶来，马车沿上挂着蓬莱宋家的标志，待到马车停下，两个身穿红色绸子裙衫的精致小娃娃先后从车上下来，圆眼琼鼻，玲珑剔透，一样梳着双髻，髻上簪着红色珊瑚珠发饰，珊瑚透亮，一看便价值不菲，更令人注目的是，两人竟生着一个模样。 本城的人已认出，这便是蓬莱巨富宋家老爷最疼爱的一双掌上明珠，宋家有名的双生女。待两个小娃娃上前站定，身后的管家也上前来，步伐稳重，颇有气势却不见傲气，对着四周一个拱手礼，客气说道：“各位有礼了，今日天色尚早，我家老爷特给参加入院式的公子小姐们，备了蓬莱酒家新出的特色糕点流心酥来吃个新鲜，望诸位公子小姐莫嫌弃，只当为了讨个好彩头。”话毕，身后提着食盒的小厮们四散开来，将流心酥恭敬地的一一送上。 蓬莱酒家开遍天下各大城池，早就听说最近又要出新花样了，没想到竟在书院见到，往常他们家的新出的糕点，一份少说也得花上十两银子，随手送出这么多，不仅公子小姐们人手一份，甚至周边的马车随从们也都包了一份，看来宋家老爷真是极宠爱这对双生女，撒这么些银子，只为了帮自家闺女卖个好。 并不在意自家老爹败了多少银子的宋家姐妹也在队伍中站定了，宋灵一笑出两个小酒窝，冲着前面相熟的小姐妹招了招手，又回首指给自家妹妹看道：“今日辰月来的好早，竟排在这么前。” 宋灵双慢悠悠打了个哈欠，敷衍的点点头，实在起的早，还没回过神。灵一毫不在意，又拉着她看外地学子的样貌，学院护卫的佩剑，其他家的小姐今天戴的发饰…… 站在她身后的谢穹，只觉得身前仿佛有一只小麻雀，一个人就叽叽喳喳的热闹了这一小方天地。 后知后觉感受到身后视线的宋灵一略一回头，好一个好看的小哥哥！个头比她略高半个头，小脸嫩白，眉骨挺阔，双唇略薄，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让人好生在意，就算没有笑意也极为好看。 “你长得可真好看！”宋灵一真挚道，并献上自己的招牌笑容，小猫般的脸上绽放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往常她找爹爹讨要东西便是这样笑，好看的小哥哥也是男子，应当也会喜欢。 谢穹想说她也好看，但眼神已经完全陷入了她的酒窝里，迟迟开不了口，不想打断这个笑容。嘴里竟觉得满满都是甜味，这是他第一次觉得甜味是这般讨人喜欢的味道，他突然想尝尝刚刚令人拿走的那盒流心酥。 赞美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宋灵一自在地回过头，又拉着妹妹的衣袖，悄声附耳说：“二双，后面的小哥哥真好看，可惜是个傻的。” 虽然她刻意控制了音量，但出身修仙世家的谢穹自小便跟着兄长修炼，五感灵敏，听的一字不差，他想那盒流心酥还是扔了比较好。 第二章 美色误人 虽然蓬莱学院信奉有教无类，但依然要通过入院评定将学生们筛选分类，有修炼天赋，能感知灵力的，为后院学生，反之不能的，为文院学生，分别教学。 随着排队的学生越来越多，很快入院评定便开始。学院大门正中被挂上一副空白的画卷，每位学生自行上前站定，专注地想象画卷上的图案，十息内能成功显像者，便入后院。虽参与人数颇多，但每年能入后院者，不过十中取一而已。 队伍移动速度不慢，偶尔有一个学生能令画卷显像，人群中便响起羡慕的讨论声，毕竟走上修炼的道路，此后便再与平常人不同，人世间多以为修炼大成的即为仙人。因为站的靠后，人又比较小，宋灵一只能通过听见几次惊呼来判断后院收了几人，她和灵双年纪比周边的人都要小上一两岁，一般报考学院得年满八周岁，外城的有些十一二岁也会来报考，但谁让她们的老爹有钱呢，只要银子塞得多，规矩总是人定的。 轮到宋灵一上前时，书院的先生很是和蔼，让她放轻松，专注即可。话还没落地呢，画卷上便出现了一只小乌龟，虽然样子不太好看，但先生觉得她极有天赋，摸着胡子笑着点了点头，让她站到了后院的学生里。 接下来模样相同的宋灵双上前了，因她俩是双生，大家都觉得基本没什么悬念，肯定是可以显像的，结果过了十息，画卷还是一片空白。灵双自己并不在意，转身准备去文院那边，负责测评的先生甚是关怀，又温声让她放松专注，又等了十息，还是空白，便让她去了文院的学生里。 宋灵一也觉得惊奇，但她俩对分院这事情其实并不在意，之所以闹着要来上学院，不过是听说小姐妹要过来，害怕没有玩伴，她刚刚看着华辰月也去了文院，看来还是妹妹运气比较好。 她俩后面紧跟着就是谢穹，少年上前站定，桃花眼盯了画卷一瞬，一片空白中很快浮现了学院大门的景象，构图之复杂让宋灵一有点为自己的小乌龟尴尬。这种测试对他来说，显然游刃有余了。 然后少年便朝着宋灵一走过来，桃花眼直直地看着她，她突然觉得自己运气也挺好，美色当前，自己应该可以交个新朋友了，而且看他的表现，应该不是个傻的，于是毫不吝啬又给出一个笑脸，刷一刷小哥哥的好感度。不过她好像看到，小哥哥走过来的步子仿佛停顿了一下。 “不许笑。”谢穹停在她面前，说完这句便转身不理她。 宋灵一有些莫名，难道招牌笑脸不管用？美人果然跟臭老爹不一样，没那么好哄，但谁让他长得好看呢！小问题！小问题！等等就去多拿些流心酥给他。 分院结束后，后院这边也不过将将六个人，宋灵一心思全放在等下怎么哄美人身上，也没注意其他人，便被领着进了学院，穿过大片的文院学堂，又绕去食堂的侧面，一棵十人合抱的大榕树下，有一扇小小的门在围墙边上，门上木质的匾额写着后院两字。 带路的文院师兄把他们送到门边便示意他们自行进去，另一边自有人接引。宋灵一瞅着这不气派的小门，觉得自己仿佛被拐卖了，刚刚路过的二双他们的学堂多气派，这小破门还没旁边食堂侧门大，跟自己的豪门气质并不相衬啊！但眼见着美人已经进了那门，自己一咬牙，跟着就进了，反正大不了反悔回家。 不知道这门使了什么法术，走过后竟就消失了，这边也不是白色围墙，而是一道回廊，宋灵一有点不安，只好盯住美人小哥哥，牢牢地跟在他身后。 穿过回廊，周边的雕梁画栋都没有入了她的眼，等终于在一个开阔处停下，她才发现已经到了正院里，众人面前站着一位素衫的女子，姿容端庄，眉目含笑，开口说道：“诸位师弟师妹好，我叫庄雅，是你们的师姐，今日便由我来带你们熟悉后院。” “师姐好！”众人齐声。 “乖，”庄雅点头：“首先，后院主要学的是修炼之道，虽说各人适合的修炼方法不尽相同，但第一年的基础课程你们都是一起上的，第二年开始才随各自的师傅或师兄师姐修炼。第二，诗书礼仪等课程不可废，都要修习完相应学分。第三，后院是封闭式教学，每季可休两日，年节可休十五日，稍后我会带你们去宿舍，你们的行李会安排人给送进来。第四，…………“ 宋灵一听到封闭式教学和宿舍，自动开始屏蔽后面的话，所以师姐的意思是从今天起我便要住在学院了？除了休假，见不到二双和老爹，晚上还要一个人睡觉？不能随便去街上买首饰，也不能随时吃到自家酒楼的好东西了？她就知道，果然从小还是妹妹运气好一点。 可她是想来学院多些玩伴的，怎么莫名就变得这么惨了？早知道刚在外面就说不进来了，现在门都不知道去哪了，为了看美人付出也太大了，想了想，她瞪了身旁的谢穹一眼，默默的举手示意。 庄雅师姐停下问道：“这位师妹，有什么疑问吗？” 宋灵一圆圆的大眼包着浓浓的委屈：“庄师姐，我可以去文院吗？” 怕是从来没有进了后院的人这样说过，庄雅愣了一下，马上回道：“这，从没有人这样做过，我晚点去问问师叔，现在你们先跟我去宿舍。” 宋灵一只好迈着小短腿，跟上了大家，现在她才发现，后院里面还是极为气派的，不只是亭台楼阁秀美，还圈了大片的山林。他们走过食堂，又路过一片练武场，场地里有些师兄师姐，互相见了礼，最终六人被安排在一个院子里住下。 宋灵一一直紧跟着谢穹，被指到了他隔壁的房间，然后庄雅师姐便让他们先休息，互相认识，等着外面的东西送进来后先住下，晚饭到了时间自行去食堂。 进了房间，里面就一张床，一副桌椅，一个小衣柜，宋灵一有点委屈，想着自家的雕花大床，自己房里的小玩意儿们，自己养的小乌龟。说起小乌龟，都怪它，要不是想起来自己画过的那只小乌龟，自己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越想越委屈，宋灵一终于哇地一声哭起来。 第三章 好看的小哥哥包治百病 她本就比众人年幼，此刻放声一哭，竟把其余五人都引了过来。 谢穹离得最近，一听到哭声就想起刚莫名被瞪的一眼，马上赶到隔壁，推开门便看见一个哭红了鼻头的小人儿，圆圆的大眼里包满了泪水，哭起来小嘴咧开，露出白白的两排小牙。 他有些无措地站在门口，其他人也很快到齐，谢穹突然不想让人看她眼睛鼻子都哭的红红的样子，但已经有人冲进去扶住了她。青衫小女孩扶住灵一的肩膀，用白色的丝帕给她擦着眼泪，嘴里轻轻地哄道：“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了？” 宋灵一摇了摇头，泪珠还是穿线一样往下淌着，众人也都是大个一两岁的小孩，一下子也没了主意，七嘴八舌的喊着别哭了别哭了，也不知该如何做。 其实宋灵一开始只是觉得有些委屈，但哭声大太了引来这么多人，突然停下来也有些尴尬，继续哭又有些费劲，一下子收不了场。幸好这时候谢穹开口了：“不许哭了，我有东西给你看。” 她就势停下，虽然还有些抽抽嗒嗒，一双眼咕噜噜地转向谢穹，明显已经被吸引了注意力，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气。 谢穹转身往院子中间去了，宋灵一赶紧同大家跟上，只见他走到角落的桃花树下，双指并拢朝着树下的花瓣默念了几句，那些花瓣竟都翩翩飞起，环住众人绕了个大圈，又原路返回树下，煞是好看。 虽然只是个简单的小把戏，但足以让这些没接触过修炼的孩子兴奋起来，包括前一秒还在思考怎么出去的宋灵一。她实在觉得神奇，虽然自己府上也有修炼者护卫，但没有人曾给她表演过这个，果然还是美人小哥哥比较厉害。 谢穹看她专注崇拜地看向自己，突然心情极好，偷偷勾了勾嘴角，背着手，做出一副你们不要太崇拜我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样子。 兴奋过后，见局面稳定下来，六人中最大的一个男孩终于站出来，自我介绍道：“我们先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叫姜好，蓬莱城人士，比大家年长，今年已有十一周岁，诸位师弟师妹若有需要的地方，以后尽管开口。” “我也是蓬莱的，我叫宋灵一。”宋灵一边说边亮出自己的小酒窝。 “我是云梦的，我叫柏小松。”说话的少年身量尚未长成，却挺直了背，当真人如松柏。 而刚给宋灵一抹眼泪的青衫女孩，也弯唇笑道：“我叫罗小眉，来自滇城，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我叫水玉，幽州生人。”还剩下的一个小萝卜头也开口介绍了自己。 最后只剩下谢穹，众人又齐齐注目他，等他开口。 “谢穹，洛城。” 谢穷？难道小哥哥家中缺银钱？商贾之家一般意识里自带铜钱味，宋灵一脑中思索，小哥哥长得这样好看，没想到竟是个身世凄苦的，不过没关系，反正她是极有钱的，看来他俩很适合一起玩。 这一番闹完，终于又有人从小院门进来，送上了他们各自的行李，其他人从别的城过来，本就备了行李，姜好本来也准备住在学院修学。故只有宋灵一啥也没准备，管家还在忙着给宋老爷解释爱女双双出门却只能回来一个的情况，一时间宋家也是鸡飞狗跳。 “你说什么？我的宝贝大女儿今晚不能回家了？” “老爷，”周管家抹了下额上的汗，又在宋老爷心头继续撒盐：“大小姐此番入了学院后院，怕是不只今晚不能回家，此后得长期在学院修学，休假日才能回来。” “我不听！”蓬莱巨富宋老爷此刻甚是蛋疼，胖胖的身子有些受不了打击，坐在椅上叹气锤手，自己整个宋家十八代都没出过修炼的苗子，所以乖女闹着要去书院，便让她们去了，反正白日里出去上学，晚上便回家了，让她们找找乐子也好。 结果现在突然被告知，自家大宝贝被选进了学院的后院，要留在院中修炼，往后便不能天天见到自己的乖宝了。再说，修炼多辛苦的事情，哪里适合自己细皮嫩肉的女儿，学院住着肯定不如家里舒适，又没有知冷知热的人在身旁伺候着，宋老爷越想越觉得心酸。 “老爷，大小姐这番机缘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呢！”周管家小心翼翼地补充。 “放屁！老子家财万贯，我乖女待在家也能一辈子荣华富贵，去修那劳什子仙干嘛？自找苦吃吗？”宋老爷猛一拍桌子，又交代道：“去给学院送名帖，我马上就去拜访院长。” 并不知道自家老爹急的火烧眉毛，宋灵一这边看着大家回房收拾东西，自己又无事可做，溜达到隔壁谢穹的屋子门口，跟他搭话：“小哥哥，刚刚那些桃花真好看！” 谢穹将带来的书本摆好，毫无回应。 “你可真厉害，可以教教我吗？” 谢穹转身铺开被褥，依旧不语。 “那，你可吃一块流心酥？”宋灵一打开自己随身挂着的小袋子，掏出一块金黄的流心酥，用自己白嫩嫩的手指拈着凑到了谢穹眼前。 此时已过了午间，谢穹虽并未觉得饿，但眼看着这小小的手指拈着流心酥递到自己眼前，口中只觉得一甜，鬼使神差就低头一口吃下。 宋灵一总算找到了美人的喜好，虽然他不怎么说话，但总算自家甜点还是有点作用的，于是趁热打铁：“你能教我让桃花飞起来吗？我要学了飞给我妹妹和爹爹看看，他们一定喜欢！我妹妹就是刚刚学院门口跟我长得一样的那个小女孩，我家酒楼的绿豆酥、芙蓉糕都是极不错的，我都带给你吃好不好？” 谢穹慢条斯理地嚼完这块流心酥，其实他想说她们长得并不完全一样，她妹妹没有酒窝，开口后话却变成：“你不是要去文院吗？” “去文院便不能学了？” 谢穹点头，他觉得自己并不想让她离开，又开口解释：“只有修炼之人才能学这个。” 宋灵一眉头一皱，果断放弃：“那算了，回头我请你去我家，给我妹妹和老爹见识一下。” 见她放弃的太快，谢穹摇头道：“你出去了便进不来后院了，以后我们可能见不到了。” “啊，这可怎么办！你是我认识最好看的人了，比辰月家的二哥哥还好看，我还想带你去给小姐妹们都看看呢！” 谢穹第一次被人夸好看夸地笑出来，一双桃花眼顿时光华流转，让人生生地转不开眼，宋灵一只觉得刚刚的那些桃花又飞回来，绕着自己不住地打圈圈，脑子里啥也想不起来了。 第四章 笑起来真好看 这一番闹完，终于又有人从小院门进来，送上了他们各自的行李。 只有宋灵一啥也没收到，早上跟过来的管家此刻正在给宋老爷汇报情况，有些头秃地解释着，为何爱女双双出门却只能回来一个的情况。 一时间宋家也是鸡飞狗跳。 宋老爷茶杯都惊掉：“你说什么？我的宝贝大女儿今晚不能回家了？” “老爷，”周管家抹了下额上的汗，又在宋老爷心头继续撒盐：“不只是今晚，大小姐此番入了后院，此后得长期在学院修学了。” “我不听！”宋老爷此刻甚是蛋疼，胖胖的身子有些受不了打击，坐在椅上叹气锤手。 整个宋家十八代都没出过修仙的苗子，这怎么就突然遇上了呢？当时乖女闹着要去书院上学，还想着让她们找找乐子，学点东西也好，结果这下是把女儿赔进去了？ 修什么仙修仙，修了有个锤子用，老子万贯家财等着乖女继承，需要修个劳什子仙？ 眼看着宋老爷自己一个人想得捶胸顿足，周管家小心翼翼地开口补充：“老爷，大小姐这番机缘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呢！” “放屁！老子家财万贯，我乖女待在家过得不够好吗？要离开我去修那劳什子仙干嘛？自找苦吃吗？”宋老爷猛一拍桌子，又交代道：“去给学院送名帖，备上好礼，我马上就去拜访院长。” 并不知道自家老爹急的火烧眉毛，宋灵一这边看着大家回房收拾东西，自己又无事可做，溜达到隔壁谢穹的屋子门口，跟他搭话：“小哥哥，刚刚的桃花真好看！” 谢穹将带来的书本摆好，毫无回应。 “你可真厉害，可以教教我吗？” 谢穹转身铺开被褥，依旧不语。 “那我请你吃流心酥好不好？”宋灵一打开自己随身挂着的小袋子，掏出一块金黄的流心酥，用自己白嫩嫩的手指拈着凑到了谢穹眼前。 此时已过了午间，谢穹并未觉得饿，但眼看着这白嫩嫩的小手指，拈着流心酥递到自己眼前，还配着小手的主人那灿烂的笑，口中只觉得一甜，鬼使神差就低头一口咬下。 宋灵一心中大喜，总算找到了美人的喜好，自家甜点真是立了大功。 于是又趁热打铁继续搭讪：“小哥哥能教我怎么让桃花飞起来吗？我要学了飞给我妹妹和老爹看看，他们一定喜欢！” 见谢穹又不说话，她继续补充着：“我家酒楼的绿豆酥、芙蓉糕都是极不错的，我都带给你吃好不好？” 谢穹慢条斯理地嚼完这块流沙酥，听到她说妹妹，想起她还有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妹妹，内心觉得其实也不是一模一样，她妹妹不爱笑，没有酒窝。 “你不是要去文院吗？” “去文院便不能学了？” 谢穹点头，又开口解释：“只有修炼之人才能会这个。” 宋灵一皱起小小的眉头，内心权衡了一下，还是觉得自由更美妙，果断放弃道：“太可惜了，回头我请你去我家好不好？” 被她放弃的速度惊到，谢穹摇头道：“你出去了便不能再进来，我们以后可能见不到了。” 这倒是更让宋灵一忧心，刚认识的厉害美人，以后就见不着了，心里真是舍不得。 “这可怎么办！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比辰月家的二哥哥还好看，我还想带你去给小姐妹们都看看呢！” 谢穹今日第二次被她夸好看，又被她毫不掩饰的攀比心笑到，一双桃花眼也染上了笑意，光华流转，让人生生地转不开眼。 宋灵一只觉得刚刚的那些桃花仿佛又飞回来，绕着自己不住地打圈圈，脑子里痴痴的想着，笑起来可真好看！ 第五章 踏上修行路 宋老爷急匆匆想要上门拜访，却并没有得偿所愿。管家带着名帖回来，说院长闭门不见，托人带话出来，只说这是仙缘。 并不相信院长的托词，什么仙缘不仙缘的，宋老爷啐了一口：“呸，个老狐狸，就是看我乖女遗传了老子我的优良基因，舍不得放走一个好苗子。” 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先让人把东西给乖女送进去，心中暗暗决定，等到下次休假一定把人留家里。 管家送了东西进来，宋灵一眼泪汪汪地扯着他的袖子：“我不能回家了吗？” “大小姐少安毋躁，这是仙缘，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那给别人啊！” “不行，我的小姐诶！”管家见她扯着袖子不放人，又低声透露道：“老爷已经找过院长啦，行不通，所以让你先在里面玩一段时间，等他再想办法。” 宋灵一这才松了手：“真的？” “自然是真的，大小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老爷在家担心的茶水都喝不下！” 想到自己长那么大还没离开过老爹，老爹肯定更着急，宋灵一只好收了眼泪点点头：“好，让二双替我照顾爹爹。” 管家连连答应，又带着人退了出去 宋家送过来的东西塞满了她的一间宿舍，平日里玩的小玩意儿也都给她带来了，宋灵一索性也不愁了，愁也没办法，不过倒是不用担心见不到美人小哥哥了。 她哭得累了，反而容易睡下，顾不上第一次没有跟妹妹一起睡觉，就一夜到了天亮。 第二日一早，罗小眉敲门唤她一起去上课。 后院的课程是上午学诗书礼仪，下午学修炼基础。诗书礼仪是后院的统一教学项目，只要没有过课程认定，便一直得过来上课，所以课上也有些过不了考试的师兄师姐。 六人昨日便被庄雅师姐嘱咐了上课事宜，今日特地早早的就到了学堂。教课的陈老夫子一把年纪，胡子头发都白了大把，一双眼睛却极为有神。 虽是统一教学，课上的人还是不多，统共十来个，陈夫子便让他们自己挑了位置坐下。 宋灵一一屁股坐在谢穹边上，心里又是一阵感叹，美人小哥哥连侧面也好好看！陈老夫子再讲了什么，她都没心思听了，反正貌似跟家学请的先生讲的也差不多。 谢穹任她盯着他看，也不动分毫，只是认真听课。等她看够了谢穹，又开始打量学堂里的其他人。 前排的姜好正困得头一点一点往下掉，斜前方的柏小松依旧是背脊挺直了坐着，罗小眉坐在另一边的窗边，她身后坐着个师兄，倒头睡着一直没醒来。 好不容易等陈夫子留了作业下了课，宋灵一立马站起身，却听到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一身白衣的贺青棠，腰间挂着一条火红的软鞭，容颜清丽，眉毛颇有几分英气，大方地介绍了自己，又问她的名字。 “师姐好，我叫宋灵一。”宋灵一抿唇一笑，眼睫弯弯，又露出两个小酒窝：“师姐可是有事？” 贺青棠其实也无事，只是觉得她看着讨喜，便打个招呼，笑道：“无事，跟师妹认识一下，有空一起玩。” 宋灵一诚恳谢过，急忙追着已经出门的谢穹走了。 谢穹出门后，莫名放慢了脚步，等着身后的人追过来，才一路回了宿舍。 第六章 练气入门 下午的课是庄雅师姐来上，宋灵一对她印象极好，认真的听她在讲桌前交代事项。 “大家以后入门的课程是由我来上，先跟我学习修炼基础，后面会再增添武力、药理、灵宠等课程。” 说完便走下来，给六个人每人发了一本练气入门的册子，接着说道：“修炼的根基是灵力，你们入院测评的时候，之所以可以令那空白画卷显像，便是因为对天地灵气的感知异于常人，这样的人才可以入得修炼之门。” “修炼虽有法可循，但最终讲的还是个悟性。这本册子便是教你们如何感受灵气，并将它收为己用。你们可以自行研读，有不明白的地方来问我。” 众人答是，便开始翻书去。 六个人中，最小的宋灵一也有七岁了，都已启蒙，自行读册子没啥问题。不过，她很快发现，字是认得的，连在一起也认得，读过之后却还是不太明白。哗啦啦翻完整本，也多大会儿，又回到第一页的引气入体。 虽然不是甘愿来学，但完全看不懂还是成功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直到回去的路上，她还拿着书本不肯放下，几次都差点撞上柱子，身旁的谢穹几次把她从撞柱子的边缘拽回来，后来索性抢了书本，上前走了。 宋灵一追过去，巴巴地问着：“小哥哥你看得懂什么是引气入体吗？” “嗯。” “那你教教我吧。” 谢穹却并不回答，宋灵一只得一路追着他的步子，到了他屋里，才听到他的一句：“得你自己悟，别人帮不了。” 她只好从他书桌上宝贝地捧起自己的书，就地坐下又开始领会，直到屋里掌了灯，腹中开始饿了才不甘心的放下。 谢穹抱着手臂在门口看她，见她终于放下书，才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宋灵一也有些佩服自己，居然专注到忘了吃晚饭。 嘴里咬着谢穹带回来的米糕，也顾不上别的，一双眼睛还在往书面上瞟，好像要把纸张盯出个洞来。 谢穹清淡的嗓音在房间响起：“引气入体是修炼的第一步，不可求急，最主要是你自己对天地灵气的感受。” “啊！”宋灵一拖长了声音：“我觉得我已经没有感受了，我什么都感受不到！” “静心，专注。” 谢穹并不理她，自行盘坐在床上，开始运气打坐。 “小哥哥，你是什么感觉？你给我形容形容嘛！”宋灵一又挪到他身边。 谢穹连眼皮都没抬，只开口：“你把灵气想象成看不见的雾气，汇聚到你的身体，成为水流，在你的经脉流淌。” “雾气？水流？” 宋灵一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啥天赋，她可一点儿雾气也没看到，但谢穹已经说了得靠自己感受，只好起身拿了书本回房去。 后面连着几日，众人都还在苦苦思索练气入门，本来宋灵一很有些受打击，但见着除了谢穹以外的其他人都跟自己一样懵，瞬间心态就好了起来。 又开始开开心心的同罗小眉一起去食堂吃饭，叽叽喳喳地适应现在的生活，还成功和贺青棠看对了路，课余被她带着在后院闲逛。 第七章 不思进取 贺青棠是个面瘫脸的八卦爱好者，这一点是宋灵一从她英气逼人的外貌上完全没看出来的。 因为上午的课上是前后桌，非常方便二人讲小话，尤其是陈老夫子喜欢让人吟诵，其他人吟诵的时候，自然是八卦起来最方便的时候。 不出三天，宋灵一就连陈夫子的脱发困扰都了解了一两分，心中对贺青棠极为佩服。 “师姐，你昨日说的那位师兄的梦中情人究竟是哪位师姐？” 宋灵一背往后靠着，用书本将脸遮住，假装一副读书的模样，把话题又绕回到昨天没讲完的事情上，好奇心已经折磨她好久，这会儿想起来，又忍不住问她。 “哎，说了你现在也不认识，回头看见我指给你看。” 贺青棠也是一个样子，将书立起来半掩着脸，又往前桌凑了凑。 “行吧，不过你今日又要带我去哪玩？我这练气入门八字还没一撇呢，到时候大家都会了，庄师姐会不会骂我？” 宋灵一跟着贺青棠胡混了几日，开心是开心，不过倒是没啥心思放在修炼上了，毕竟感受灵气的事情太虚幻，所以也始终没有进展。 贺青棠在背后轻笑：“这事情急不来的，都是靠天分，就看哪一日你突然开窍了。” “当真？” “自然是真，你看除了你那小哥哥本身就会的，其他人哪个不是天天捧着书，他们会了吗？” 听贺青棠这样一说，宋灵一倒觉得还真是，罗小眉也是天天捧着那册子，她去玩的时候叫也叫不动她，但至今也没什么眉目。 身边的谢穹听了这歪理，不禁往右边瞟了一眼，看宋灵一被贺青棠忽悠的深以为然的样子，也是无奈。 索性今日陈老夫子心情挺好，也没留什么功课，还提前下了课，两人赶紧就溜出了学堂。 宋灵一掏出随身带的零嘴儿，跟着贺青棠一路往山上走。贺青棠一边吃一边嘴巴还不闲着：“说起庄师姐，她最近可没心思烦其他人的事儿。” 宋灵一殷勤地递了一块果干到她嘴边，表现出自己强烈的好奇心。 贺青棠满意地一口吃下，故弄玄虚的低声道：“昨日我听说，华城主家的次子来庄夫子家提亲了。” 此时二人正穿过一片小竹林，山道上前后都没有其他人，宋灵一大剌剌地出声：“辰月家的二哥哥？” “你见过？” 宋灵一点头：“见过，我去辰月家玩的时候常见，二哥哥长得很好看，人也最是温柔不过了。” 宋家毕竟是蓬莱城巨富，与城主家来往再是正常不过，贺青棠也不惊讶，又追问道：“比谢穹还好看？” “那不，我小哥哥是天下最好看的人。”宋灵一回的极快，毫不犹豫。 谢穹的确好看，贺青棠也觉得应该不会比他好看，天天看着宋灵一围着他转悠，时不时就要盯着他看一会儿，美其名曰：保养眼睛。 不过这事儿还真不是好看就能解决的，贺青棠撇了撇嘴，加料道：“好看也没用，庄师姐有心上人了。” “是谁？” “嘘！小点声儿！”贺青棠猛的过来捂住她嘴。 宋灵一意会地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先放手，然后学她压低了嗓音：“师姐，这里除了竹子就我俩，怕谁听啊？” “这事儿不能给别人听到。” “哦哦好，那你告诉我是谁啊？” 贺青棠声音更小了，几乎是用气声回到：“小师叔。”说完立刻又捂住了宋灵一的嘴，交代道：“我偷瞧到的，你可不能说出去。” 第八章 八卦才是正业 再次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说出去，宋灵一成功抢救出自己的嘴，又保证道：“放心吧，师姐，我根本就不认识小师叔。” “以后你就认识了，小师叔可厉害了，不过自从我偷瞧到庄师姐给他送东西，没多久他就溜出去云游去了。” “那庄师姐不就没机会了？”宋灵一还有几分可惜，师姐那么温柔的人啊。 贺青棠笑着抢过一把蚕豆：“光她一头热也不行啊，小师叔人都溜了，这事儿肯定成不了。” “可二哥哥也是个极好的人啊！”宋灵一觉得自己仿佛不该听这个八卦，回头见了辰月都不知该不该说。 “你管那么多干嘛，快走吧，马上就到了。” 贺青棠又领着宋灵一往前走了一段，到了半山腰不再顺着路走，直接踩草往前，转过一个弯儿，竟有一片湖泊出现在眼前。 水面在微风下泛着波澜，周围的树木都极高，有几分与世隔绝的味道。 “师姐，这儿怎么还有湖啊？” 贺青棠得意一笑：“我上回追灵兽追到这儿的，平时也没什么人过来，带你来瞧瞧。” 虽然这湖还挺漂亮，不过也就是个湖，宋灵一看了几眼也没其他兴趣了，水这么深，她也不能跳下去抓鱼。 看着已经在身边盘膝坐下的贺青棠，她开口道：“师姐，看完了再干啥？” “你个没情调的臭丫头，赶紧过来坐下。” “师姐，你也就比我大了两岁。”宋灵一一屁股坐她旁边，又嘀咕道：“就这么干坐着吗？我还不如回去看小哥哥打坐呢！” 贺青棠一个脑瓜崩打过来：“别不知好歹了，你不是练气入门还没学会吗？这儿可是个灵气充沛的宝地，赶紧坐好体会。” 竟是为了自己的修炼，宋灵一不好意思的一笑，赶紧挨着她坐下。 这几日虽还是不得章法，不过那册子上引气入体的内容倒是背下了，宋灵一见贺青棠已经坐定运气，也开始抓紧感受起灵力来，在心中默念册子上的内容。 坐定之后，闭上眼睛，除了周围虫鸣鸟叫，竟第一次觉出空气有几分不同来，比起学堂和宿舍感受到的空气，竟多了几分粘稠的感觉，但那种感觉还是有些飘渺，想抓却抓不住。 册子里写的，要引着那一股气从天灵盖，灌溉到全身经脉，她还是无法将它具像化，只得一次次尝试着。 等贺青棠叫她下山，竟已到了晚饭时间。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这个时辰了？”宋灵一虽还未感悟成功，但已觉得头脑十分清醒，大有思绪通畅之感。 两人慢悠悠下了山，又去食堂吃了饭，才各自回了宿舍。 宋灵一觉得今日进步很大，虽然下午的课没去上，但收获比平日还多一点。回到屋里还想再找找那感觉，敲门声却响起来。 “灵一，你回来了吗？”罗小眉边敲门边喊着她的名字。 “回来啦，怎么了，罗师姐？”宋灵一先回了话，又赶紧去开了门。 罗小眉朝她温柔一笑：“你下午没来上课，庄师姐让我问问你。” 一提到庄师姐，好不容易被她抛到脑后的那段八卦又钻了出来，宋灵一一瞬间想到了辰月、二哥哥、庄师姐和一个没有见过面所以没有脸部的小师叔站在一起的场景，顿时摇了摇头。 “怎么了？你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罗小眉的声音又轻轻柔柔传来，宋灵一回过神，咧嘴一笑：“我没事，今日贪玩去了，下午在山上睡着了，耽搁了时辰，明日我自去跟庄师姐道歉。” 不过她可能没心思听我道歉，默默在心里补完这一句，宋灵一又从屋里取了包果干出来递给罗小眉：“谢谢师姐来看我。” 罗小眉拿食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叹气道：“你啊，真是贪玩，修炼可马虎不得。”又交代了明早来叫她一起上课，才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宋灵一连连答应。 第九章 无心学习 晴天朗日，无心学习。 宋灵一侧着身子一边瞧着谢穹的侧脸，一边百无聊赖的配合着吟诵声嗑瓜子。贺青棠在身后戳了戳她，她身子不动，不动声色地往后递了一把瓜子。 “你每日都这样瞧着，不累吗？”贺青棠忍不住问道。 “美色误人。”宋灵一只回了四个字，惹得贺青棠嗤笑。 这盯人的场景几乎每天都要上演，宋灵一看谢穹比上课认真多了，七岁大的小姑娘竟怀揣着一颗审美的心。 贺青棠虽然也觉得他好看，但好看的人天天在身边坐着，渐渐也就免疫了，她还是对八卦事业兴趣更浓些，不像某宋姓低龄女痴汉。 陈老夫子又换了首诗让大家吟诵，宋灵一把背往后靠过来问道：“师姐，今日再带我去趟湖边可以吗？上次好不容易来了点感觉，回来就全不剩了，我练气到现在可还没入门。” “今日不行，师傅等会儿要考察我的功课。练气的事情你别急，欲速则不达。” “那我也不能连入门都拖到天长地久啊，都半个月了，其他人都有眉目了。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满天撒花呀！” 贺青棠噗嗤一笑：“瞧你那出息，就为了几瓣花。” “别笑，我又不是自愿来修炼的，学个飞花赶紧走人才好，这臭学院进来了就不让出，我都好久没逛街吃新鲜的点心了。” “谁告诉你进来就出不去了？” “庄师姐啊，进来第一日她就说每季就只能休两日。” 当时就是这事儿一下子把宋灵一吓住，哭着想回家，一年就回家这么几天，跟离家出走有什么区别，可惜了她的万贯家财，不能在家好好败家。 “那是第一年，等拜完师就不同了，每个师傅要求不一样，只要师傅允许就能出了。”贺青棠得意的说着：“我就常去文院那边给师傅跑腿。而且修炼小成之后，都是可以出外历练的。” 宋灵一这下来了精神：“当真？” “嘿，我什么时候糊弄过你？”贺青棠不爽道。 “师姐，我可真是爱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宋灵一说着就想转过头来，表达下自己的仰慕之情。 贺青棠一把稳住她的后脑勺：“兴奋个什么劲儿，等下被赶出去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陈老夫子一支沾满墨汁的笔就砸了过来，径直对准了贺青棠的脑门儿。 贺青棠当机立断，以书本掩面，牢牢地护住了自己的小脸，笔尖撞上书面，一瞬间墨汁四溅，没得躲的宋灵一被溅了满背。连隔着过道的谢穹都被溅脏了衣角，转过头来看一眼宋灵一，满眼无奈。 “你们两个出去聊，将今日学的内容抄一百遍给我，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进来上课！” “是，夫子。” 陈老夫子抚着胡子将两个聊天的小鬼赶了出去，贺青棠驾轻就熟地顶着大家的目光走出了学堂，一张面瘫脸非常自然，宋灵一还稍微有点尴尬，但背后的墨点子让她更为在意，所以也无暇顾及别的目光。 两人溜到树下坐着，贺青棠用净身术帮宋灵一弄干净墨迹，嘴上不好意思地说：“陈老头丢的太快了，我只来得及拿书一挡，没想到全挡你身上了，抱歉抱歉。” 宋灵一仗义一笑：“小事小事，师姐你把我那份也抄了吧，我原谅你。” 第十章 近朱者赤 “师妹，多活动手指对你修炼有好处，师姐就勉为其难，把自己那一百份也送给你好了。” “呸，”宋灵一看衣服弄干净了，就地往后一躺，在树荫里接着跟贺青棠贫嘴：“要真有用，我抄一千份也可以，修炼可真难搞，要是学不会，我还是趁早滚回家继承万贯家财吧。” “既然你这么诚心，那我就告诉你个大腿去抱吧。”贺青棠好心开口，决定再次为姐妹献上一手资料：“你平日修炼，多去问谢穹。” 宋灵一以前便知道谢穹厉害，不以为意：“我早就知道小哥哥厉害了，我第一日学就去问他了，他和你说的差不多，也说要靠自己感悟。” 贺青棠柳眉轻皱，一脸恨铁不成钢：“修炼固然是看天分，但近朱者赤你懂吗？跟厉害的人一起练，总是事半功倍的，随便点拨几句也够省你时间了。你也不是一辈子只练个练气入门啊，他就住你隔壁，抓住机会！” 宋灵一觉得也有道理，但贺师姐的说辞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她本来也喜欢缠着谢穹，近日里总是跟着贺青棠胡混才少了些，看来修炼这事儿还是得抱膝小哥哥大腿才是。 九岁的贺青棠看着宋灵一冲自己点了点头，决定自己的第一部八卦录就从“小青梅求知若渴，俏竹马口若悬河”写起。 “师姐，小哥哥家究竟是什么背景，你知道吗？” 虽说最初感慨过谢穹的名字为什么带了个穷字，但宋灵一好歹也不是个文盲，很快就弄清了，他的名字是苍穹的穹，灿若星穹，真是适合那般耀眼美貌。又看他轻松便使了法术，必然不是普通家世的子弟。 “哦，洛阳谢家，你应该没听过，谢家是修仙世家，低调的很，他应该是很小就开始修炼了。” “那还来学院干嘛？” “我也不知，只听说是他父亲瞒着他娘，强行把他送来的。” 宋灵一突然有几分感同身受：“啊，原来小哥哥也不是自愿来的，离家比我还要远，真惨。” 说着，赶紧站了起来，粉色的裙摆在青色的草地上拂过，边跑走边回头说：“师姐，我先回了，去小哥哥那儿补补课。” 贺青棠眼神有几分欣慰，觉得自己也得赶紧回去找纸笔。 等宋灵一风风火火的回到宿舍，其他人也早都下了课，姜好正吃完饭腆着肚子站在院门口，见她远远跑来，还关心到：“小师妹你吃过饭没有？” 姜好一向最是热心，对她这个最小的师妹很是照顾，宋灵一冲他眨了眨眼：“师兄放心，我屋里存货还多，饿不着的。” 然后一个闪身，就溜去了谢穹房里。 谢穹正在案上写着些什么，少年坐姿挺拔，下笔姿势端方，听见这么大动静就知道是她跑来了，也不抬眼看她。 宋灵一摸到桌边自己找了水喝，一边把眼神黏在谢穹背上，一边急着开口：“小哥哥，我以后能不能跟你一起修炼？” 第十一章 引气入体 谢穹住笔转身，便见着一双大圆眼已经凑到了自己跟前，眼里亮晶晶的，像含了星光，再配上两个小酒窝，他感觉自己好像被萌的往后退了一步。 还好眼睛的主人没听见他回答也并不尴尬，直接默认他答应了，两条小短腿儿蹬了靴子就爬上床盘腿坐下，闭上眼一副木已成舟的模样，表现出不能被打扰修炼的样子。 宋灵一是用惯这一套的，谁叫她妹妹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两姐妹是双胞胎，她一天到晚叽叽喳喳停不下来，妹妹却寡言少语，只喜欢沉默地跟着她跑，所以她并不会因为没有回应而尴尬。 而且家学渊源，巨商宋老爷从小就教导自己的乖女，咱家是商人，为了好处，面子是不算什么的，所以时刻要记得不能委屈了自己。 故此，做完这一套的宋灵一并不存在不好意思的心情，只要不被小哥哥当场丢出去，这事儿就是成了。 谢穹看着好笑，也不管她，又转身写字去。 宋灵一睁开一只眼睛偷瞧他，却听见谢穹问道：“你引气入体练的如何了？” 说到这事儿，宋灵一倒有些不好意思，有种学渣被学霸当面处刑的感觉，支支吾吾说：“还没、没成功，上次我好不容易在湖边有点感觉，回来就又没感觉到了。” “你感觉到什么？” “就是空气似乎厚重了些，有些东西在浮动。” “快了，静心安神，再去体会。” 既然已经能感受到灵气的存在，距离引气入体这一步自然是快了，谢穹看她最近都在胡玩，没想到还是有进展，当下也不多说，只吩咐她集中精力。 由于害怕走神以后被谢穹丢出去，宋灵一表现的前所未有的认真，她本来就已经摸到引气入体的边边了，这一集中精神，又通过刚刚几句话回想起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来。 到了下午去上课的时辰，其他人的脚步声刚在院里响起，宋灵一猛一睁眼，兴奋跳起：“我成功啦！” 她终于感觉到能自己引着那股气体聚集，然后缓缓自天灵盖导入身体，顺着经脉流转至丹田，五脏六腑内一阵舒畅。 喊完这一句，她开心的站在谢穹床上绕了好几个圈圈，转头发现姜好和水玉正趴在窗边看她，水玉是前几日就成功引气入体了，姜好还没成功，见宋灵一开心的转圈，也笑着问：“如何？小师妹成功引气入体了？” “嗯嗯。”宋灵一重重点头。 姜好性子耿直，也不作多想，只说：“那师兄我也要抓紧了，上课去咯！” 水玉也在一边腼腆道：“恭喜小师妹了。” “嘿嘿嘿，同喜同喜。”宋灵一有些得意忘形，直到看见谢穹冷着一张脸盯她，才想起这不是自己的床，赶紧下来穿上鞋子，又将被子扯扯整齐，扔下一句谢谢小哥哥，拔腿就跑。 谢穹看着某个跑走的小短腿，幼小的心灵再次生出几分无奈来，原来做哥哥是这种感觉。 谢家满屋子都是儿子，他又是最小的一个，下面不仅没有妹妹，连弟弟都没有一个，想着这第一次见面就不停夸自己好看的小鬼，谢穹感觉到做哥哥的滋味还不错嘛！ 第十二章 春风桃花开 宋灵一宝贝地捧着扇子回到师傅身边，秦时瞅了一眼：“你这丫头倒是会挑。” “师傅，这把扇子可有名字？” “既是你的了，便由你来取名吧。” “扇面有桃花纷飞，就叫桃花扇也好听。”宋灵一把扇面打开，有些开心的宣布。 另一边，在架子边上伫立良久的谢穹，终于还是拿着一把大刀走了过来，刀身粗旷，隐隐刻着些符箓在上，刀柄纯黑，不知是什么材料，看着便十分坚硬。 清瘦的少年稳稳地拿着这把对他来说显得有些过大的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专注的看着刀刃：“师傅，我想要这把刀，它以后就叫猎魄。” 宋灵一觉得有些冲击，但不能否认的是，就算拿着一把不相衬的大刀，谢穹还是好看。 秦时带了二人出去，在书房抽了两本适合的书给他们修炼，说有问题再去找他，别的事情自己看着办，便不再管。 修炼的事情有谢穹在，宋灵一并不担心。 三月下旬，庄雅师姐出嫁了，宋灵一跟师傅告了假，回去参加婚宴。 宋灵一觉得她有些悲情，出嫁前，她不止一次过来竹屋，然而师傅却从未出来见过她一面。贺青棠说，小师叔这样绝情的行为，放到话本子里就是个没有心的渣男。宋灵一深以为然，但她觉得师傅做的并没错，既然是一厢情愿，那便不能要求被迫接受爱意的一方一定要给出回应。 婚礼办的极为盛大，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咧着一口大白牙，任谁看了都能被传递到他的喜气。 一直目送到新人入了洞房，众人才散开，各自吃酒去。 华辰月偷偷端了一壶果酒来，跟宋灵一姐妹躲在凉亭里偷喝，今日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新郎官，正好没人来注意她们。 “灵一，来来来！我们碰杯庆祝一下，你曾经最是喜爱的我二哥，终于娶到了他心爱的女人，虽然不是你。”华辰月举着酒杯调侃。 宋灵双脸上也带着笑意，跟着举杯。 宋灵一小嘴一撇，随意跟她们碰了下杯便喝下：“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下次再提了，给你新嫂嫂知道，我便不用再来你家喝酒了。” 华辰月浑不在意：“那我去你家不就得了，还可以把酒楼的厨子叫去做上一桌好菜！” “你还是多喝几杯吧，看你待会儿醉了还有没有精神打趣我。”宋灵一催华辰月喝下，又赶紧给她满上一杯。 “你以前要是能拿出讨好谢穹一半的精力来缠着我二哥哥，再过个几年说不定我还要叫你二嫂嫂了，二哥哥小时候可最疼你，要不是年岁不合适，我爹早给你们定了娃娃亲。”华辰月根本停不下来。 “这话说的，要是被人听到了，我还要不要脸面！好你个小月月，自己这么早思春想嫁人，还要拉我下水，坏我闺名，你赶紧给我再喝一杯！以后不准再提！” 宋灵双也咬着酒杯赞同：“这话的确不能再说了，今日二哥哥可是如愿的娶到了新娘子，咱们做妹妹的，可别给他添乱。” 华辰月终于收嘴，自罚了一杯果酒进肚：“不说了不说了，不过思春嫁人有什么不能想的，我可不觉得丢脸。” 八九岁大的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聊着思春嫁人，她们本就还没到情窦初开的年纪，眼里看着男孩子虽然不一样，却实在也没什么大不一样，嘴里聊着也一点不觉得害羞。 一壶果酒没多会便进了三人腹中，虽然口感甜甜的，极好喝，但灌下去几杯后，脸颊也开始发热，宋灵一拿出桃花扇，对着自己的脸扇风。 华辰月看着这扇子新鲜，想拿去看看，刚站起身便觉得面前有些晃荡：“完了，我怕是有些醉了，我得回房睡一会儿，给娘看到了要骂我的。” 说完便往摇晃着往凉亭外走，喝的较少的宋灵双赶紧唤了丫鬟过来，把她扶回了房间。 回头一看，宋灵一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已经维持扇风的姿势很久了，也不动作。宋灵双喊了一声阿姐，她总算有些回过神来：“二双，我有些热，咱们今天不吃喜宴了，快些回去。” 等坐上了马车，宋灵一又嚷着让送她回学院，瞪着一双晶亮的眼睛，说自己答应了回去给小哥哥带马蹄糕。 谁能跟醉酒的人讲道理呢？这种半醉不醉的更难办。 宋灵双只能顺路到酒楼取了马蹄糕，又亲眼看着自己兴奋的不正常的阿姐，瞪着一双大眼睛，进了学院后院的门。 宋灵一感觉自己走了好久，终于走到了竹屋，她摆了摆有些上来后劲儿的脑袋，直接进谢穹的房间找他，他却不在里面。 小心翼翼地把食盒放下，她总算感觉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没空想谢穹去了哪，就找了个舒服又熟悉的位置躺下了。 在书房听见她跌跌撞撞声音的谢穹，回到自己房间，便看见宋灵一自己脱了鞋，躺在他的床上，还不忘给自己盖上被子，红的不正常的脸蛋露在被子外面，一向显着的酒窝藏进了脸蛋里，晶亮的大眼睛已经闭上，密密的睫毛盖下来，红红的唇还带着水汽，嘴巴小小的张着，吐着甜甜的酒气。 谢穹走过去，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原先的耳洞已经有些愈合，可能跟他有机会就捏一捏疏通血液有点关系。 她平时也偶尔会在运气时走神，歪着倒着在他床上睡着，像这样认认真真地睡在他床上倒是第一次，微微张开的小嘴像是随时能发出呼噜声，甚是可爱。 看着看着，谢穹忍不住把手指轻轻抚在了她的睫毛上，刚一碰到，睫毛便像蝴蝶一样轻闪一下，指尖微痒，心头也顿时有些痒痒的，放弃了把她抱回她自己房间的想法。 回到桌边，谢穹拈起一块马蹄糕，仿佛眼前又看见她出门前信誓旦旦的模样，糕点入嘴，甜丝丝的味道便一路下滑到了心口。 第十三章 生辰贺礼 秦时对于自己弟子的约束不多，甚至宋灵一算了算，每一年能见到他的时间都在递减。 谢穹对于她来说，起到了大半个师傅的作用。 她早在八岁那年，诗书课业考试时，了解到谢穹的穹是苍穹的穹，与她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穷困联想无关，他天生就该是同天空一样明亮好看的。 师傅不在的日子，她很是自由，想回家便可以回去看看，爱女心切的宋老爷却发现，起初大宝贝经常跑回家来，后来每一年住在家里的次数就变少了，后来甚至吃顿饭就回学院去了。 宋灵一自己并没察觉到什么，她每日里都有事可做，谢穹经常挑了有趣的小法术教她，看她无聊了也会陪她一起出来蓬莱城逛逛，只是在竹屋住久了，她越来越习惯，回到府里反而睡不着，没有总是萦绕鼻尖的竹香，也没有敦促她睡前修炼的人。 又一年正月初十，宋家姐妹的第十四个生日来了，今年师傅又不在学院，宋灵一其实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养家糊口了。 今年蓬莱城有一半的官商小姐都被邀请来宋府作客，宋灵一穿着一身好看的蓝色裙衫，在一群穿着厚袄，拿着手炉的小姐们中间，显得格外出挑。 此时，她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华辰月的表妹赠的一首贺诗，不知道是珠宝首饰不好了，还是胭脂水粉不香了，最近蓬莱城上层千金们竟也玩起这套酸的。 看她半天憋不出个谢字，华辰月赶紧出来打圆场：“好诗好诗！表妹比我用心。对了，昨日我定的戏班子可来了？我可好久没听曲儿了，还不赶紧开唱吗？” 宋灵双赶紧接话让下人去安排，领了诸位小姐们过去。 等众人就着瓜果点心开始听曲儿了，宋灵一三人又坐在一起咬耳朵：“辰月，你表妹今日可是来我们这儿出风头来了？” 华辰月咽下了一块枣花糕，才不紧不慢回道：“你也知道，她从小就这样儿，没个眼力见儿，虽然人傻，但心不坏。最近城里不是评什么蓬莱十美嘛，她逢人就送诗，见谅见谅啊！” “往年不是蓬莱四美嘛？” 这个宋灵双倒是知道：“阿姐，出榜单的是我们家一个茶馆，今年我让改现场投票，实时更新，顺便扩编，这一个月来营业额已经翻了两番。” 宋灵一挑眉：“那今天府上请这么多人也是你的手笔咯？” “嗯，这可是上好的宣传途径，今天我俩身上穿的戴的，咱家店里应该马上能卖空。” “二双你可以啊！有爹爹的奸商样儿了，姐姐后半辈子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都靠你了呀！”宋灵一目光灼灼地看向妹妹，深感宋家后继有人。 华辰月看的直叹气：“你瞧瞧你！双儿都开始有出息了，你还在做小跟班！话说谢公子今年又送了你什么生辰礼？” 谢穹年前赶回了洛城，从相识的第二年起，每一年都会有他的贺礼送到府上，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有趣玩意儿，宋灵一喜欢的很，每次都要拿出来炫耀。 “还没到呢，到了阿姐哪有心思还这儿听曲儿。” 正说着，便有小厮过来通传：“大小姐，谢公子……” “贺礼在哪儿？怎么不拿进来？”宋灵一不等他说完，已经像一阵风刮出去了。 见她跑出去，场面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戏班子也停下来了，宋灵双问道：“可是谢公子的贺礼到了？” 小厮在众人的目光下有些局促，搓了搓手道：“二小姐，是谢公子来了，正在堂上跟老爷说话。” 众人都或多或少听说过谢穹，一个被宋家大小姐称为绝色的男人，甚至还有人曾嚼过舌根，说宋家大小家常年倒追此人。但真正见过他的人极少，谢穹向来深居简出，偶尔陪宋灵一出一趟学院，能遇见的人也不多，就连华辰月也只在学院门口远远瞥见过一次侧影。 听说谢穹竟来了，华辰月最是起劲：“走走走姐妹们，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去看看这谢公子究竟什么模样！” 最先冲出去的宋灵一以为贺礼还在门房，结果路过大堂的时候，突然听见了自己爹爹尴尬的笑声，难道被老爹先看了？这笑又是什么意思？ 她决定先拐过去看一眼，这一看便看到了笑得一脸礼貌的谢穹。 少年的个子已拔高不少，发丝束起，一身白衣被衬的飘然若仙，正坐在下首用一双桃花眼专注的瞧着尬笑的宋老爷，嘴角礼貌的勾起，宋灵一只觉得今日自家堂上都亮了几分。 她很是惊讶，但开心的情绪来的更快，跑着到他们跟前：”小师哥你怎的来了？爹爹，你们在聊什么呢？“ 两人都慢慢长大，小哥哥这个带着些童趣意味的称呼早已被改掉，宋灵一心想，他们是小师叔的徒弟，所以她的师兄叫小师哥，正合适，便一直这样叫了下来。 见着自家爱女过来，宋老爷如释重负，仿佛老丈人相女婿的尴尬场面终于结束：“乖女，谢公子来给你贺生辰，你好好招待，爹爹今日约了城主喝酒，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一起玩耍了。”说完，冲谢穹安抚一笑，让他多留一会，不要拘束，便一边揉着自己刚刚维持45度笑意的僵硬脸庞，一边大步出府了。 宋灵一觉得好笑，大声应着：“知道了爹爹，你今日少喝点。” 转头她又坐到谢穹身边的椅子上：“小师哥，你从洛城直接赶过来的吗？” “嗯，”谢穹点头。 “那你今日一定辛苦，不过，我的生辰礼得拿来，不然可不能走。” 谢穹轻笑，拿出一个小巧的礼盒递过去，宋灵一接过打开，是一个小巧精美的乳白扇坠，入手触感温润，配她的桃花扇定然合适。 “你注入灵力试试。” 宋灵一依言注入灵力，竟是个像百宝囊的储物空间，不由的十分惊喜：“太妙了，我正想要一个百宝囊，还准备找师傅讨一个呢！谢谢小师哥！” 第十四章 小鸟出笼 当华辰月率领参观团抵达现场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蓝色裙衫的少女一手拎着扇坠，一手拿着礼盒，目光灼灼地看着白衣的少年，酒窝清浅，诉说谢意。 少年则坐在椅上，一派风姿，眼眸含笑看着面前的少女，脸上五官仿佛被上天照拂过，无处不精致，却不显女气，带着股少年的轩昂之感。 宋灵双其实也很久没见过谢穹，他的脸见着的确是比小时候杀伤力更大了，耳边只听见一片抽气声。 华辰月有些回味的咋舌：“蓬莱第一美我投谢公子一票！” “麻烦移步茶楼，谢谢！”宋灵双没有感情的回答。 华辰月表妹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表姐，谢公子喜欢诗词吗？帮妹妹引荐一下！” “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灵一守着这么多年，还能被你几首酸诗抢了？再说了，他长得像喜欢人类的样子吗？” “……”无法反驳。 察觉到门外动静的宋灵一顿时一乐：“你们参观啥呢？我可告诉你们，看了的都要给钱，我小师哥可不是随便能见的。” 谢穹也见门外这阵仗，默默压下刚刚抬起想戳戳酒窝、捏捏耳垂的手，略微有些被打扰到的不快，收起了刚刚的笑意。 见他也看过来，诸位小姐们反而想起来害羞，动作忸怩地或捧起手绢，或假装看向别处，场面一片混乱，深感局面尴尬的宋灵双用手戳了戳华辰月，让她赶紧收场。 华辰月成功接收到信号，一个转身，号召道：“众位姐妹们，咱们不慎路过这里，莫惊扰了宋家的贵客，赶紧随我去听曲儿吧！” 现今天下民风开放，以商贾闻名的蓬莱城更是如此，但到底是大家闺秀们，也没有将好看的男子围起来观赏的道理，传出去也有几分尴尬，于是小姐们受了提醒，一个个依依不舍地跟着华辰月撤了。 宋灵双与谢穹打过招呼，又冲宋灵一使了个眼神，便自行去招待其他客人。 “小师哥，你赶回来可用过饭了？我们去酒楼吃新出的糕点吧？”宋灵一从小就爱热闹，但她担心这些有些失态的小姐们，会让谢穹不大舒服。 “不必，今日来不止是为了贺礼，师傅来信了，让我们去一趟滇城，所以我先来寻你。” “师傅在滇城娶亲让我们去观礼？”宋灵一冲谢穹挤了挤眼，心想她的猜测看来要成真了。 谢穹不理她瞎说，继续解释：“去滇城是为师傅的故人寻一味药材，金枝草。” “那师傅也一起去吗？他在哪儿呢？” “师傅去取别的药材，所以安排我们去一趟滇城，只是跑个腿罢了，顺便出门历练一番。” 宋灵一直抓重点：“所以意思就是，我们要出远门玩啦？” 待谢穹确定的点了点头，她兴奋的跳起：“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一早。” “好好好！”宋灵一点头：“这扇坠马上就派上用场了，我得多收拾些东西！小师哥你路上想吃什么？我多带些！” 谢穹心里发笑，把她扯过来对上眼神，细心交代：“不急，今日你好好过生辰，然后跟宋伯父说明此事，明日一早我在学院门口等你。” 说罢，他自行回了学院，宋灵一则径直回了自己房间开始折腾要带的物什，也不管什么生辰宴了。 晚上回家得知这个消息的宋老爷有些焦虑，虽然大女儿现在在家的时日也很少，但她还在蓬莱城里，自己时刻知道她是平安的。一旦出了远门，就好比温室的花朵进了历练场，光是风吹日晒他都觉得她受不住。 现在听着她快乐的像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说着明日要启程去滇城，宋老爷觉得头也疼起来了，那滇城地处西南，最是乌烟瘴气，况且路途遥远，万一路上遇见什么危险，他都不敢往下想了。 “乖女，能不能不去滇城啊？爹爹舍不得你，怕你有危险。” “爹爹，我现在好歹也是个修炼之人了，你对我有点信心嘛！再说了，还有小师哥陪着我呢，师傅上次回来还夸他修炼已有小成。” 宋老爷还是不想放弃：“那让那臭小子自己去不就好了，不就取个药嘛！” “对啊爹爹，不就取个药嘛！女儿出去玩一趟就回来了，你就不要太担心啦！”宋灵一顺着他的话给反驳回去，宋老爷一时语塞。 “那爹爹给你带些护卫？不然实在不放心啊！” 宋灵一心里是十分信任她小师哥的，而且带了一大帮护卫出门，还怎么玩，于是拒绝道：“不用啦爹爹，那些护卫还没我小师哥厉害，带着他们多累赘！” 瞧着宋老爷还是欲言又止，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宋灵一只能又开口：“师傅既然来了信让我们历练一番，那一定是知道这一路没什么大的危险，您不信我们还不信师傅嘛！再说了，一路上都走官道，到一处我就给您报个平安。” “哼，我还是不放心。” 宋灵一看自家爹爹一副准备耍赖不松口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哈哈哈，爹爹，你有这功夫耍赖，不如给我多准备点银子，纵然我没有外出行走的经验，但这世上银子办不成的事情可少，实在遇到危险，我还能砸出一条道来！” 没法阻止乖女出门的宋老爷，觉得这话倒是没错，看来自家家教还是到位，于是忙着给女儿狂塞银两，叮嘱她万不可委屈自己。 直到第二天一早，父女三人在门口道别，宋老爷还是一脸愁容：“多给家里捎信儿，不可贪玩，早日回来。” “知道了，爹爹。”宋灵一把宋老爷的交代通通应下，又安慰妹妹：“二双，你好好在家照顾爹爹，别像小时候一样，想我想得哭鼻子。” 宋灵双越长大，一张脸越是面瘫，性子也更沉稳些，无视阿姐的调侃，只回了一句：“注意安全！” 一身轻衣的宋灵一这才终于登上了自家马车离去。 第十五章 路遇师兄 到了学院门口，宋灵一便让车夫回了家，两人正式开始了这段旅途。 顺着官道一路西行，日头变大的时候，已经到了蓬莱城外的附属城镇沙田镇，两人并排坐在马车前面，谢穹拉着缰绳，宋灵一则一手横在额头挡着阳光，冬日的太阳照着并不晒人，只是有些刺眼。 “眼睛不舒服就坐马车里去。”谢穹侧头看她。 “好。”宋灵一听话的钻进车厢，又把一边车帘卷起来看。 沙田镇很靠近蓬莱，商贩活跃，摊位三三两两摆在道路两侧，间或有商家娘子见着谢穹夸赞一句：“好俊的少年郎。” 走了没多远，宋灵一打了招呼跳下车，买了两只斗笠回车上，给谢穹头上戴上一只遮阳，自己钻到车厢软垫上，午睡一下。 等她再醒过来，日头已经落下许多，马车晃悠悠自行走着，谢穹背倚着车门坐着，见她醒来开口道：“醒了？我们正在过岷山，估计晚间才能到歇脚处。” 宋灵一点点头，也挪到车门边坐着，取出水来喝，一边喝一边四处张望，看有没有机会碰见个戏文中的山匪，一口水还没咽下：“白…白川师兄?” 其实谢穹在远处已看见树上挂了个人，赶着马车上前，刚巧宋灵一也这时候醒了。 涂白川一身白衣上已经沾满了血渍与泥灰，但终究是显眼的，尤其是挂在树林里，他虽脱力，却还没失去意识，一只手还在摇晃着白色腰带，引起过路人注意。 听见宋灵一的声音，费力地抬了抬头：“宋师妹！” 宋灵一有些兴奋，这不就是山匪剧情的开始吗？她大喊一声：“白川师兄你没事吧？山匪在哪？我来救你！” 说着过去帮谢穹一起把人救到了马车里，待他喝过水，终于缓过气来说话：“多谢师弟师妹。” 宋灵一执着地提问：“师兄，山匪在哪？我们去帮你找场子！” 涂白川隐约有一点尴尬，假意咳嗽一声：“咳，没有山匪，倒是有一些水匪，被我甩在后面了。” 谢穹拉住准备往前冲的宋灵一，先问了几句：“涂师兄可有受伤？普通盗匪应该不是师兄的对手才是。” “没有受伤，衣服上血迹不是我的，我在来蓬莱的路上，路过一处水寨，没忍住手痒，单挑赢了他们七位寨主，结果被下令追杀。我不想伤太多人性命，他们却更是穷追不舍，不计伤亡，我就只好一路避着，怕累及无辜也不敢在城镇停留。” 他在岷山之前甩掉了他们，但太久没有补给，实在有些乏力，看见远处有马车过来，就想着不管如何，先拦下再说，结果就碰见了这两人。 既然已经被看到如此狼狈，涂白川也不再扭捏，开口问道：“师妹有没有带吃食？我走山路，一日一夜没进食了，还一直打架，实在饿了。” 宋灵一赶紧取出一盒糕点：“师兄快些填填肚子，吃完带我去见见那些水匪！” “别胡闹。”谢穹轻声制止。 “不用费心去找，过不了多久就追上来了，到时候怎么也能见得到。” 涂白川带了一路的尾巴，也不好带进蓬莱城去，毕竟是他闲着无聊，先下了人家面子，于是索性先跟着宋灵一二人一起，也往西去。 他比二人要大上几岁，还曾给他们教过入门课程，三人一起行走，倒有些像兄长带着自家弟妹们出门，不知是不是由于路线和形象变化，一直到夜间投宿，也没有一个水匪找上门来。 宋灵一摸出一锭银子就要去柜台订房，结果被涂白川拦下，递出自己的钱袋：“师妹，用我的！” “不用了师兄，我有很多钱的！” 涂白川并不理会，坚持自己付了房钱。 三人一人一间房，宋灵一睡中间那间，进门前谢穹特意交代她晚上警醒些，他想着普通水匪也伤不了她，但以防万一，还是让她有动静马上喊他。 半夜时分，果然有了声响，宋灵一听见门边窸窸窣窣，马上凝神，握住了枕边的桃花扇，她想看看水匪有什么本事，也不声张，只准备着。 结果猛然一声门被劈开的声音先从涂白川那边传来，她急忙起身，谢穹已踹开她的房门，扫视了一圈，见她无事，两人赶紧过去帮忙。 涂白川手握长枪，与两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出剑速度极快，一打二并不落于下风。 两个黑衣人对上修行者也不胆怯，一招一式配合的极好，每一招匕首都冲要害而去，招式来回间竟隐隐有灵气波动。 “不是水匪，护住自己。”谢穹拔刀上前，叮嘱宋灵一自己小心。 这时，房顶也被人一脚踏穿，又有几个黑衣人往下跳。 宋灵一打开桃花扇，运功往上一扇，一时间瓦片纷飞，趁这机会，谢穹一脚把一个黑衣人踹到墙上，直接轰出了个大洞：“出去打。” 于是涂白川跳出房顶，转移战场，黑衣人又跟着杀到院子里。 宋灵一觉得钻来跳去的，到处都是砖沙泥灰，转身寻了楼梯走下去，下到一楼才发现，大厅里满是尸体，不只是掌柜和小二们，还有些青衣布衫的汉子们，手中朴刀还未出手，一个个面色黑青。 空气中还有些草药味道，宋灵一不多想，先出去帮手再说。 谢穹的猎魄刀极是蛮横，涂白川的枪法也是气势浩然，黑衣人奈何不得他们，到了开阔地界，两人更打得开手脚。 黑衣人配合紧密，落于下风也不撤退，俨然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两人也就不再留手。 宋灵一站在边上不时添一把风，把出局的黑衣人又扇回去，一旦有人往她这边来了，就有一把长刀迎头砍下。 最终战局以黑衣人全灭结束，剩下口气的也自行了断，涂白川吸引了最多火力，受了些轻伤，谢穹只是发丝散乱了些，还将宋灵一捉过来上下检查一遍，怕刚刚有什么不慎伤到她。 宋灵一倒没什么怕的，刚才一大厅的尸体也没吓到她，想起那些尸体，她又拉了谢穹过去看。 第十六章 进了义庄 厅内的药草味道还有一些残留，谢穹言简意赅：“一般毒草，对修行者无碍。” 涂白川也过来看了一眼：“是追我的那些水匪，我本不愿杀他们，却还是因我而死。” “白川师兄，那些黑衣人为何要杀你？”宋灵一抱着双臂，跟着二人走出去。 “是我的一点家事，连累你们了。”涂白川脸色暗了几分，似是不愿多说。 一下就来了十多个训练有素的杀手，什么家事这么劲爆？宋灵一虽好奇，但谢穹在旁边拦着不让问，她也只好作罢。 涂白川自行从马厩牵出一匹马，马上同他们告别：“只要我回学院，便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你们一路上还是多加小心。” “涂师兄慢走。”谢穹回道。 宋灵一又掏出一袋杏干递上马背：“白川师兄一路也多加小心，早点回到学院，这杏干带着路上吃上两块，心情也能好些！” 涂白川笑着收下杏干，又冲他们摆了摆手，便驾马离去。 谢穹赶了马车过来，二人又沿着官道继续西行，走了两日，沿路只经过一些茶肆，越走越是人烟罕至，越往西南方向去，山越高，路越不好走。 这日云雾缭绕，竟在山间下起大雨。 湿气对他们倒没什么影响，但马儿走的不快，需要休息，宋灵一一边念叨着，下次应该找姜好师兄借一头灵兽来用，一边兴致勃勃的下了车，进了山间一座破庄子。 天色阴暗的很，想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庄子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但她第一次出远门，啥都想见识一下，拿了一方手帕挡在前额，就先谢穹一步推开了那扇破门。 借着天光往里一瞧，竟是几个大黑棺材，油光发亮的停在门内，配上阴雨的天气，很是渗人，再一低头，门槛也高出寻常门槛一倍。 宋灵一有些迈不动脚，先前客栈里的死人她不怕，但这种天气下的棺材透着股诡异劲儿，她想先等着谢穹过来。 谢穹安置好马儿，宋灵一还站在门前巴巴地望着他，他走过去，用袖口擦了擦她额上的水珠，低头一脚扒拉开一些稻草，一块旧到掉漆的匾额露出全貌，上面写着“义庄”二字。 “官道上怎会有停死人的义庄？”宋灵一在书上看到过，义庄一般设在城内，是仵作常去的地方。 谢穹带着她走进去，解释道：“西南地界多山难走，城镇间往往也隔着山，有些路边会设义庄，供临时停尸用，也有些走夜路的赶尸人，会在此处歇脚。” “赶尸人？” “也是修行功法的一种，西南自古便是神秘地界，有些人修炼养尸之法，能让死尸为他所用，以尸御尸，后逐渐形成赶尸人这一行当。” 谢穹去点燃屋内的烛台，宋灵一也拽着他的衣袖不松手：“那他们把尸体都赶到哪里去？” “赶到花钱请他们的亲眷那里，一般都是车马不好到达的地方。” “收费贵吗？”涉及到花钱的问题，宋灵一商家女儿的本性又冒出来。 “有收银钱的，也有收养尸需要的珍贵药草的，没个标准。” 两人寻个角落坐下，见上一个过路人用过的火堆还在，便也点燃，拿了边上剩的柴扔进去。 外面雨还大着，怕是要下到夜里去，谢穹刚已经检查过，屋里摆着的都是空棺，宋灵一也就安心开始摆弄吃食。 用灵力探进扇坠里，取出路上买来的卤牛肉，和早就装好的一袋清水，两人在火堆边上慢慢吃着。 谢穹吃东西很斯文，哪怕身在这么破旧的场所，也能吃出一份气定神闲来。 宋灵一吃的不多，却喜欢每种东西都吃一点，嚼了两口牛肉就又拿了裹了糖面的山楂果子出来。 “小师哥，你要吃一个果子吗？” 谢穹摇头拒绝，看她吃的满脸开心，眼里也带上了笑意，伸手摸了摸她右边耳垂。 宋灵一习以为常，吃完果子又拿出几个备用的软蒲团铺在一起，挨着谢穹躺下休息，谢穹也盘腿开始运气调息。 两人是被由远及近的一阵铃声惊醒的，修炼之人五感灵敏，况且山林寂静间的一阵铃声更是引人注意。 外面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雨也已经停了，宋灵一爬起来挨着谢穹坐好，一脸疑惑地冲谢穹眨了眨眼睛。 谢穹将快要熄灭的火堆弄亮，暗语传声：“应该是养尸人的引魂铃，先别出声。” 宋灵一点点头，心里暗呼倒霉，怎么说啥来说，她还没准备好面对一队会动的尸体呢！ 铃声到屋前，门口进来两个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汉子，一个身材矮小，长了一双三角眼，一个个子瘦高，满脸痦子。 宋灵一对于赶尸人的颜值有些失望，似是猜到她在想什么，谢穹的声音又从脑内传来：“赶尸人速来要长得丑些、凶些，这些人命格偏硬，镇得住尸气。” 那两名汉子隔了很远便看见灯火，进门来略一拱手：“这位公子，我二人在此处歇一刻脚，大家互相行个方便。” 谢穹回礼，请他们自便。两人去了另一个角落坐下，开始闭目养神，不再开口。 不出多大会，宋灵一又开始好奇，那些尸体在哪？要是摆在门外，会不会吓到她的马儿？ 山路难走，雨虽然停了，谢穹也没打算再上路，看宋灵一转着眼珠往门外瞄，又传音让她先安分些。 宋灵一无聊地拿出桃花扇来，在手上摆弄着，甫一打开扇面，却惊奇发现，扇上桃花竟染了丝丝黑气。 她把扇子推到谢穹面前，谢穹眉头皱起，这黑气应该是邪气所致，尸气不该有此反应。 “小师哥，怎么会有这么强的邪气？养尸人这么邪吗？”宋灵一有些纳罕，主动传音过去。 “那二人有问题，先稍安勿躁。”谢穹看那二人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想着他们应该也不想过来招惹，只传音让宋灵一先别妄动，然后动了动身子，默默把她掩在身侧。 第十七章 炼尸人 半夜时分，那二人自行起身出了门，引魂铃的声音又在林间响起，渐行渐远。 宋灵一呼出一口气，指尖托出来一只耳瓢虫，耳瓢虫体型极小，与一般瓢虫无异，背上有一记月牙纹路，公母两只一起，图案便能合成一个圆，公母分开时，公虫可传声给母虫。 这对耳瓢虫是之前找姜好师兄讨来玩的，她现在手上这只是母虫，公虫已随那二人出门，此刻藏在一副死尸的发间。 宋灵一催动灵力，那两个汉子的声音伴着引魂铃声传来。 “大哥，义庄那两个娃娃模样甚好，一看就是做魂器的上选，为什么不抓来？” “要是两个普通小娃娃，能深更半夜自己在义庄过夜吗？哼，他们气息精纯，的确是做魂器的上选，但那男娃娃的修为我且看不透，现今有正事要做，不要旁生枝节！” “等屠了白寨出来，大哥你再陪我去寻这两个娃娃，咱们一人一个，修为定可精进。” “瞧你那馋样儿，先了结这一趟差事便是。” 两人急着赶路，也不再多说。宋灵一收起母虫，问谢穹何为魂器。 “他们应该不是养尸人，而是炼尸人。炼尸人以魂器为鼎炼尸，修炼路数极邪门，所以刚刚四周邪气强盛。” “既然他们反正要来抓咱们，不如我们先跟上去，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坏事儿！胆敢惦记我小师哥，我得去坏了他们的事儿。”宋灵一摩拳擦掌，等着谢穹点头。 这一趟出来本也是为了历练，取药的时间还宽松，谢穹一挑眉，想到既然已经被人惦记上了，不如主动出击：“那二人说要去屠寨，我们先跟上去，见机行事。” 于是，宋灵一二人丢下马车，顺着耳瓢虫间的感应追过去。 那两个炼尸人脚程极快，很快便拐上一条林间小道，他们身后跟着三四个披着蓑衣的死尸，动作略微有点停滞，却不曾落后半分。 天明时分，从山路上往下看，终于能看到盘踞在山谷中的白寨，依水而居，晨光中一片宁静祥和。 远远跟在后面的宋灵一和谢穹，掩于山林之中，有些飞禽鸟兽的声音做掩护，一直不曾被发觉。 快要靠近白寨时，炼尸人直接绕路去了寨子的背面。 谢穹带了宋灵一直接往寨子门口去。 “小师哥，现在怎么办？他们从寨子后面杀出来，我们怕是来不及告诉寨子里的人。”宋灵一担忧道。 谢穹一手拉她护住，另一手直接朝寨门捏了个火诀：“这样便快了。” 寨门是纯木头做的，遇上灵火很快就烧起来，火势不小。 宋灵一被谢穹掩在身后，眼见着十几个拿着长枪或大刀的汉子跑了出来，个个穿着很具特色的民族服饰，长相却与官道边上开茶馆的本地人并不相像，手里拿的也不是又长又弯的苗刀。 “你们是何人？”他们一边取水来灭火，一边隔着燃烧的大门厉声问话。 谢穹的火诀可不好扑灭，整个寨门几乎一瞬间就烧成了一团，火势却并不蔓延，寨子里也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隔着火光与他们二人对视。 体型高壮的白寨主挤开人群来到了最前方，眼见着谢穹挥手灭了火，破口大骂：“格老子的，哪来的两个小娃娃烧我大门，赶紧把他俩给我绑了！” 几个拿长枪的汉子听了上前来拿人，正踏过寨门烧出的那片黑灰，又听见寨子后面传来呼救：“救命啊！鬼来啦！死尸杀人啦！” 所幸大部分寨子里的人已经聚集到了门口，听到呼救声，大家顾不上宋灵一二人，集体转过身去，便看到两个炼尸人已经来到了身后，四个凶尸立在他们后面，苍白的面孔配着染上了鲜血的腐烂躯干。 三角眼的那个炼尸人桀桀怪笑道：“我说是谁在坏我们兄弟的事儿呢，原来是这两个小娃娃在多管闲事！” 瘦高个儿搓着手：“本来想先放他们一马，既然凑到一起了，那不如两件事儿一块儿办了吧！” 此时，寨子的人也大多明白过来，刚刚烧了寨门的那把火，以最快的速度聚集了大多数人，是为了保住他们性命。来不及多想，四具凶尸已经冒着黑气冲了上来。 “这两个丑八怪是哪来的两棵蒜？儿郎们列阵过来，给我往死里打。” 白寨主一声怒吼，自己就拿着两个大锤当先而上，一锤就抡在了冲上来的一具凶尸的头颅上，锤的他头骨马上碎掉了一半倒在地上，却又从地上很快爬起来，丝毫不受阻碍的继续冲上来。 拿着长枪的汉子们列阵护着拿刀的几个人冲上去，凶尸虽不怕伤不怕痛，还力大无比，却依旧被刀枪阵法戳的上前不得。 “小师哥，他们好厉害，好像不需要我们帮忙。”宋灵一趁乱找了块石头站上去观看战局，谢穹在她身前站着，借了肩膀给她扶着保持平衡。 ”这是行兵打仗的阵法，这寨子也不简单。“谢穹低语。 战局焦灼了一会儿，白寨主的大锤抡的虎虎生风，但还是不能对凶尸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样拖下去，被凶尸抓破脑门儿只是时间的问题。 两个炼尸人似乎对于凶尸的动作有些不满意，伸出的双手黑气弥漫，再次催功。眼见着凶尸的速度就又快了些，下手的力度也更可怕，再冲上来长枪便断了一半。 白寨主一锤一个，将两个靠近的凶尸又打飞出去，骂骂咧咧道：“这恶心吧啦的蠢玩意儿，给老子拿火过来烧了他们！” “凡火怕是无用。”谢穹牵着宋灵一在人群后插了一句话，制止了正要去拿火把的人。 “少年郎，年纪轻轻别这么多废话，赶紧帮老子烧了他们，老子必有重谢！” 白寨主挥手让人群给他们让了路，谢穹带着宋灵一迅速上了前，不多话地抽出了猎魄刀。他一马当先的站到最前方，一刀横劈过去，刀势竟像带了火焰奔袭而去，迅速缠上了凶尸的身体。 凶尸们发出低沉的嘶吼，痛苦地往后退去，炼尸人见此，咬破舌尖血，一口喷出，让黑气再次暴涨。 第十八章 炼尸人(二) 跟在身后的宋灵一也没闲着，桃花扇一翻，送去一阵大风，瞬间又助涨了火势，火在凶尸身上烧的更是噼啪作响，黑水乱溅。 炼尸人与凶尸联系甚紧，一时间脸色更是难看了起来，三角眼勉力开口：“我兄弟二人只是拿钱办事，与你们两个小娃娃素不相识，你们只是路遇，何必掺和进来？” 宋灵一噗嗤一笑：“先前不还说要抓我和小师哥回去做魂器嘛？怎么不嘴硬了？” “我兄弟二人技不如人，自当从此退避三舍。” 看了看眼神依旧阴毒的瘦高个儿，宋灵一摇了摇头：“你们长这么丑，说的话一定不可信！况且，这闲事既然管了，自然是要管到底的。” “没错，老子看他们也不是什么守信的良人！接着烧！”白寨主洪亮的声音又插入对话。 谢穹右手握刀，闲庭信步般又向前一步，桃花眼轻轻一眯，透着几分杀气。 炼尸人知道，他才是这场战局的决定者，又急着开口：”少年郎，我们现在立刻就走，大家互退一步！“ 然而，猎魄刀的挥出并没有迟疑一分，下一秒那四具威风赫赫的凶尸已经燃作黑灰。 两个炼尸人顿时口喷血沫，萎顿在地。 谢穹挥手制止了跟上来的宋灵一，自己一步步走过去，俯视着抽搐爬退的两人，轻声说了一句：“你们不该觊觎她。” 两人这才明白，他们的死因竟不是要屠村，而是由于想抓了那个小姑娘做魂器，只是这个想法，便让他生了杀机。 一刀又挥下，两人再无生息。 “干得漂亮！两位小英雄不知该如何称呼？”白寨主见了一场漂亮的胜仗，迅速改了称呼。 “在下谢穹。” “我叫宋灵一。”宋灵一笑着介绍自己，脸上的酒窝明晃晃的挂着。 谢穹把刀收回，见了她的酒窝正对着别人，感觉自己杀性又起来几分。还好宋灵一很快过来，拉住他的衣袖，挨着他开始讲话：“昨夜我们碰巧遇见这二人，偷听到他们要去屠村，便跟了过来。” “事急从权，抱歉烧了你们的寨门。”谢穹也客套一句。 白寨主豪气冲天的长笑三声：“没事，这寨门烧的好，看来也是关老爷保佑，送来你们两个小救星，今日多亏了你们！” 白寨虽保住了大部分的人，却依然有些伤亡，白寨主留了宋灵一二人小住，便去忙活寨子里的事物。 宋灵一对白寨很是好奇，她从没来过这样的寨子，看什么都格外新鲜，一口答应留下来小住几天，谢穹也随她开心。 他们二人被安排在一栋吊脚楼里住下，到了晚间，白寨主让人请他们过去吃饭。 “我让他们准备了一些特色吃食，给你们尝尝鲜。” 宋灵一只觉得鼻尖绕着些肉香，又见着一锅浓白的蘑菇汤，不禁食指大动，谢穹见她吃得开心，也捡了筷子，开始进食。 “怎么样？香不香？”白寨主见宋灵一灌下一碗蘑菇汤，得意问道。 宋灵一举起一个大拇指：“香！” 这几日在路上，吃的肯定不如以前在家中，这蘑菇汤又带着几分野趣，竟让她吃的极为开心，灌了两碗下去才开始闲聊。 “白大叔，你这蘑菇汤甚好，到我们家酒楼里定能成畅销菜，你把配方告诉我，我到时候定让二双给你分红！” 白寨主听了更是开心：“要什么分红，把山上采下来的新鲜菇子全都扔进鸡汤里煮着就是，只别把毒菇也放进去就成。” “这么容易？我怎么觉得这汤格外好喝！” “食材新鲜了，清水煮着也香！老子当年当兵的时候，啥肉都搞来吃过，还不如这一碗蘑菇汤呢！” “妙极！妙极！”宋灵一摇头晃脑地称赞，又催着谢穹也喝些汤，直到谢穹也点头说好喝，才放过他，又开始跟白寨主胡侃。 “白大叔你这寨子甚是有趣，房子都依山而建，做在斜坡上，各个要爬楼梯上下，很是好玩。” “你们从中原过来，自然没有见过，这是西南一些民族的做法，我们隐居此处参考了来做的。” “隐居？你既是当过兵，不去军队争着当将军，跑来这山疙瘩里采蘑菇，这是个什么道理？” 白寨主叹了口气：“将军可不是好当的差事，非是我不想留在军队，而是不能啊丫头！我们在此隐居这么多年，现在终究是被人发现，也是不能再住了。” 他表情不似刚才讲吃的时候那般鲜活，令人取了酒壶过来：“你们年纪尚小，可喝过烈酒？” “喝得！喝得！我也要来一杯！”宋灵一很是兴奋，央着白寨主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 一直不参与对话的谢穹终于一手把宋灵一的头转过来，对上眼神。宋灵一讨好地笑笑：“小师哥，就喝一杯，我就想尝尝呢！” 谢穹一放开手，她就迫不及待地端起来嘬了一口，入口辛辣，却有清香，让人食髓知味。 在她想索性闷了这一杯之前，白寨主及时开口：“哎，这一杯先让我敬你们二人，今日实为我白寨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可用之处，老子白如风这条命都给你们用！” “白大叔，虽然你名字很拉风，但日后我们何处寻你去，不说要你这条命，找你再喝杯酒也好。” “此处虽不能再待，也就是到了我们重归世俗的时候了，日后你只要记着我白如风的名字，定会有机会寻到我！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三人干杯喝下这杯酒，宋灵一歪着头就倒在桌上，这酒可不是小时候偷喝的华家的果酒，烈酒醉人，谢穹一把把她捞起，抱在怀里，便跟有些尴尬的白寨主告辞，带她回了住处。 宋灵一没了声响，谢穹只听到怀里的人比平时略重几分的呼吸声，小心地把她放在床榻上，细心脱了鞋袜，掖好被子。 看她睡梦中还嘟着个嘴，谢穹有些好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耳垂，然后手指移到嘟起的唇上，瞬间感觉指尖受到一丝电击。这样柔软的触感，不似人间的万千事物。 第十九章 比医招亲 第二日，宋灵一醒来后，两人便告辞离去，白寨主也有自己的计划，也就不多留客。 两人本想顺着原路返回官道上，再走官道到滇城，白寨主听说他们要去滇城后，便指点了另一条路，不似官道迂回，自林间再穿行一日便可到城外，还派了个汉子去给他们指路。 将将一日之后，两人便真的站在了滇城门外，步行赶路更是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宋灵一与谢穹赶紧先进城中，寻个住处梳洗一番。 不过灰头土脸的谢穹依旧是谢穹，客栈的娘子见着二人以后，笑容更是甜美，声音越发温柔：“二位客官，热水和吃食马上就送上来。二位休息够了，可出去参观下我们滇城的花会，保证是极美的！” 宋灵一嬉笑着说了谢谢，两人便各自去梳洗，然后又一起吃了些饭食。 翠绿的小盘里放着一个切开两半的鲜花饼，鲜花混的糖馅儿露了一点在外，酥皮瞧着便酥脆爽口。 宋灵一在这满桌子菜里，最喜欢这道鲜花饼，她把最后一块也塞进嘴里，意犹未尽的提议：“小师哥，不如我们出去逛逛花会？” 既然到了滇城，谢穹更没理由拘着她，放了筷子就任她拉了出去。 虽然已是夜间，沿着河边的花会甚是热闹，各色鲜花配着琉璃灯盏，更是好看。 商家们嚷嚷着鲜花配美人，让过路的少爷小姐都买上一支。 宋灵一瞧了瞧身边的谢穹，觉得甚是有理，丢下银两便挑了一束花给谢穹。 少年无奈捧过鲜花的表情，在琉璃灯照的夜色下，更显得宠溺好看。 吸引周边所有雌性动物的剧情再次上演，宋灵一有些得意地拉着谢穹闪人。 踏过石板桥时，迎面却有一个面熟的女子将她拦下：“灵一？” 罗小眉远远在对岸瞧见买花少女，只觉得很像是宋灵一，但她不应该出现在滇城，结果下一秒看见她将花束递给了身后的少年，这样好看的一张脸，实在辨识度很高，便确定是他们二人。 “小眉师姐，你怎的在这儿？”宋灵一仔细一看，真是熟人：“不对，你本就是滇城人，你怎的现在还在滇城？年节过后还没有回学院？” “我父亲给师傅去了信，让我在家中多留几日。” 宋灵一见她发间簪了白色小花，神色郁郁，在热闹的花会上也没几分笑意，猜到她家中定是出了些事情。 她像小时候那样，用双手亲近地拉拉罗小眉的手，左右轻摇几下：“师姐好生在家休息，学院那些药草也不缺了人侍弄，不必太过牵挂。” “嗯，你们怎么来了滇城？”罗小眉感激地点点头，嘴角牵出一丝笑意。 谢穹不动声色地把花束递到宋灵一手里，让她不再拉着别人，开口回道：“师傅让我们来取金枝草。” “金枝草？”罗小眉本就主修药理，对药材甚是熟悉：“此草生长时状如兰草，成熟瞬间则凝成金色枝条，入药可治心疾，多长于西南苗寨，你们此行要去苗寨？” 谢穹点头：“明日便去。” 苗寨位于滇城辖内，在滇城以南的深山之中，苗人聚族而居，向来少有外人能进去，据说苗寨内多得是珍奇药草。 罗小眉好心提醒道：“苗寨素来不让外人入内，你们可提前做好准备。” “师傅已托了故人带我们进去，师姐你要不要随我们一块去散散心。”宋灵一邀请道。 罗小眉闻言有些心动，学药理的人，一般都不太能抵抗珍贵药草的诱惑，但她身后一直跟着的丫环，突然上前一步：“小姐，老爷让您今日早些回去呢。” “嗯，知道，”罗小眉侧头回了一句，又看向宋灵一：“师妹，我就不去了，家中有些事情还没了，走不开。待你们从苗寨回来，一定来城中罗家药铺寻我，我带你们好好逛一逛滇城。” “太好了师姐，我今日吃了鲜花饼，甚是喜欢，办了正事回来还要多吃几回。” 罗小眉点头答应，然后就告辞离去了，宋灵一二人也自行回了客栈。 一夜好眠后，宋灵一跟着谢穹去车马行租了马车去苗寨，车马行的老板很是热情，安排车夫带他们从城南门出，西门今日有喜事，不好走。 宋灵一习惯性搭话：“有什么喜事在大街上办的？” 老板刚收了她大方给的赏钱，知无不言道：“罗家药铺在大街上摆了招亲的台，不过不是比武，而是比医术，今日可免费为疑难杂症看诊，医术高者为胜，所以城西一大早就围满人了。” 听到是罗家药铺，宋灵一也不急着上马车了：“这怕是有些难定夺，治好疑难杂症非一日之功。” “自是如此，所比的不过是查探出病况，且能缓解病人一时之痛苦。” “老板您可知是罗家的哪位小姐？” “罗小眉，罗家就这一位千金。”老板又叹口气：“作为滇城最大的药商，罗家老爷却膝下无子，老来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也是逼得没法了，要招个上门女婿，继承家业。” 宋灵一想起罗小眉发间的小白花：“我好像听闻罗家最近生了什么变故？” “女娃娃，你消息可真灵通！是罗家夫人年前去了，罗老爷忧思难忍，才说要赶紧招个上门女婿把持家业，他好早日下去陪夫人。” “嗨，如果比医术，他还招什么女婿，来十个也比不过罗家小姐啊！” “但女娃如何继承家业？何况那罗家小姐素来是个柔弱性子，罗老爷也是一片爱女之心呐！” 宋灵一无法回答女娃如何继承家业的问题，因为她从没觉得女娃不能继承家业，就像他们宋家，以后不出意外定是会由她们姐妹来继承的，爹爹也从没说过她们有何不可的。 谢穹见她思索，便索性开口：“担心就过去看看，出城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宋灵一开心点头，便给了些碎银子，让车夫还是走西门，她要去看看热闹，慢些也不妨事。 第二十章 砸场子 城西的路上的确已经拥堵起来，罗家的台子搭在药铺门口，已有一些病人在旁排队等候。 “小师哥，你说这行医问药之事，如何能得出赢家？” “自然不能，”谢穹轻声答：“罗老爷心中应该已有人选。” “既然已有人选，还来这么一出大戏？”宋灵一站在人群后面，一边惦着脚尖将视线投向台子上，一边问道。 “免费问诊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是造福邻里的好事，有利于医馆的名声，也有利于帮他心中的人选获取罗师妹的好感，正所谓投其所好。” 宋灵一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位素未谋面的罗老爷好，他固执的想要男子来继承家业，却又为了女儿花费百般心思，不知道小眉师姐又会如何想？ 参赛的人并不多，反正大多数人也都是陪衬，并不会显得过于优秀。当一个白净的书生模样人站上台时，宋灵一抬头与谢穹对视一眼：“应该就是这位公子了。” 他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岁，气质一片温润，对台上病患望闻问切之际，用词也极为客气，言辞间常常宽慰他人。 虽然罗老爷应该也安排了几个群众演员。有号称腹痛如绞的大叔，捂着自己肥腻腻的大肚子，只被那位公子扎了一针在脚底，便马上脸色舒缓，雨过天晴。也有头晕的老太，掐了掐人中便讲自己从未如此清醒。 虽然演技差了点，但从其他普通看诊来看，这位公子的确是个不错的人。 宋灵一夸赞道：“竟是个让人如沐春风之人，罗老爷眼光不错！” 下一秒，刚还在她身边听她碎碎念的谢穹已经推开人群，站到台上。 他一上台，自然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好看的脸在众人的注视下连表情都不曾有波动，在他的衬托下，台上其他人却自然失了光芒。 谢穹在众多围观少女的赞叹中，满意地听见了宋灵一的一句：“啊！果然还是小师哥最好看！” 不明情况的罗老爷撂下茶杯，从医馆冲出来，拱手问谢穹：“这位公子不知是何意思？今日招亲可是要提前报名审定资格的。” “看诊。”谢穹从嘴里蹦出两个字，让在场准备看抢亲好戏的人一阵失望。 罗老爷嘴角直抽抽，猜测这小子是来砸场子的，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细心解释：“看诊需要排队，公子请随我先去台下。” 趁大家关注着台上的功夫，宋灵一也挤出人群：“我也看诊，急诊！” 虽然不清楚谢穹跳出来搅和这一把的本意，但她觉得，昨晚看师姐的表情也是不快的，干脆也上前帮着搅和一番。 罗老爷头疼地看着人群中又跳出个漂亮的女娃娃，嘴上喊着来看急诊，脸上的表情却鲜活，一看就是来捣乱的：“这位姑娘又是何故来的？罗某可有得罪过两位小友？” “嘿嘿，不曾。”宋灵一站在了谢穹身侧，开始胡扯：“今日路过此处，我兄妹二人突发急诊，实在无奈，便上来求医。实在对不起排队的诸位叔伯婶娘，这些银钱聊表谢意，麻烦各位去别处寻个郎中看看。” 说着，她拎出一个钱袋子，给排队的病患们一人发了一个金豆子，这下不管是不是群演都开心的拿着钱撤了。 宋灵一展示了一把金钱的力量，周围闹哄哄的一片叫好，看热闹的群众们热情更高了，这下连医馆里的丫环也被吸引了出来，罗小眉趁机也来到门外。 “谢师兄，灵一！” 听到叫声，宋灵一很快回应：“小眉师姐，我来接你出去散散心。” 虽然上来添乱可能源于一时兴起，但宋灵一也是知道罗小眉在家中难受得很了。 可能是宋灵一脸上的笑太过耀眼，让罗小眉觉得实在不应辜负，也可能是人潮的兴奋，带动了她的心神，半个月来她第一次止不住脸上的笑意，想到要逃离这些日子压抑自己的一切，便忍不住快活地点头。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宋灵一二人便不再管周围旁的人，谢穹护着她走过人群，她抽空得瑟地冲四周招手，待到了罗小眉身边，拉上她就跑，不顾罗老爷在身后气得大喊大叫。 罗小眉只觉得人生仿佛第一次如此畅快，直到马车出了城，手还有些微微发抖。 宋灵一呵呵直乐：“真是太好玩了！小师哥，你下次冲上去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我这脑子要是慢点，可就配合不上你了。“ “我不上去你也会上，时间早晚而已。“谢穹不留情地拆穿。 “那就多谢小师哥给我一个理由展示魅力啦！“ 看他们一唱一和，罗小眉忍不住继续笑道：“今日多亏了你们胡闹，把我爹爹闹懵了，竟也没让人追上来。” “别担心啦师姐，我和小师哥打架可是一把好手。”宋灵一做作地将桃花扇啪地一声打开，在胸前摇了几下。 想到刚刚台上被他们搅和了的那位公子，她又忍不住八卦：“师姐，罗老爷保送入场的那位公子你可识得？” 罗小眉毕竟为人腼腆，微微红了脸颊，轻轻点头：“那是我远方表哥，十二岁开始便在药房做学徒了。” 宋灵一看她脸上表情，突然有些尴尬：“我还以为是包办婚姻，原来你们是自由恋爱，那还搞啥招亲呢？” “别胡说，什么自由、自由恋爱的，我八岁起便跟你们一起在学院修炼，回家的时日都少，也没见过表哥几次。” “哦……那师姐你昨日神色恹恹，不是苦恼今日的招亲吗？我们不会是坏了好事吧……”宋灵一眼神略带探究，谢穹习惯性的待在一旁不言语。 罗小眉轻叹一口气，解释道：“年前我娘亲去世，这些日子我始终觉得愧疚。我自小学医便是想帮娘养好身子，却也因此这些年都未曾好好在她膝前尽孝。” “其实我爹并不是他人说的那样，是因为觉得我是女子，所以不让我继承家业。我们罗家药铺，起初是由我娘一手创立，发扬壮大，爹认为是操持这些事物太过劳累，害得娘亲身体每况愈下。而我素来也是个身子柔弱的。” “其实爹的苦心我都明白，但我还不想成亲。我相信娘亲曾说过的，命定之人出现的时候，我是能一眼瞧出他来的，所以我想等这个人出现。” “如此一来，我每天都在对爹的孝心和自己的意志间挣扎，爹为了逼我做决定，又吩咐了人日日看着我，不让我逃回学院，日子便过得甚是压抑。” 听明白一切的宋灵一也忍不住叹气，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谢穹摸了摸她的头，开口道：“好好玩这一趟便是。” 她便不再多想，又笑着开始吵闹，等等要到的苗寨是个什么模样。 第二十一章 苗寨取药 虽说宋灵一已经在白寨见过依山而建的吊脚楼，但真正看到苗寨的吊脚楼遍布了大半座山，还是有些震撼。这是一个放大几倍的白寨，几代苗人最大的聚集地，寨内自成体系，鲜少有外人能进入。 谢穹上前与寨门口的护卫做交谈，报出他们师傅故人的名号，许是那人在寨中有些地位，护卫们眼中的防备也少了些，派了人去通传。 宋灵一无聊地转着桃花扇，等着进去，总感觉有个人在瞧着自己，她抬头看过去，是一个站在护卫队里的少年。 黑壮的身材，个子已经很高，若不是脸上还带着稚气未脱，倒很难让人觉得他是个少年。 见着宋灵一眼光看过来，他握着长矛的手又紧了几分，高高地抬起头。 通传的人回来的很快，马上就有人将他们三人领了进去。 早听说苗人热情开放，顺着中间一条石板大路前行，很多苗人便围了上来，指指点点说着这就是五长老的客人云云。 有些泼辣的少女甚至直接在路边问着谢穹：“这位好看的小哥可成婚了？” 宋灵一瞧着他们的做派，很是新鲜，对着别人投来的善意关注，她也回报笑脸。 苗人少年们见惯了泼辣做派，对于宋灵一这样回报甜美娇笑的小姑娘，觉得十分好玩，一路跟着她，介绍着自己的名字，还有人给她塞了水果到怀里。 带路的人只解释是好意，一直往前行至几座被围在中间的三层吊脚楼，人群才散去，宋灵一他们也被带进了其中一座。 苗寨的五长老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带着皱纹的脸笑起来皱的更厉害，他吸着烟斗，从吐出的烟雾中看着他们三人：“你们都是秦时的徒弟？不是说只有两个嘛？” 三人客气见礼，宋灵一笑着回话：“我和小师哥是师傅的徒弟，另一个是我罗小眉师姐，也是后院的学生，我们三人一起来给前辈请安，不过看前辈的样子，倒不用我们请安，定是每日都快活的不得了。” “哈哈哈，你这女娃嘴巴真乖，倒不像是秦时教出来的。”五长老笑着又喷出一口烟：“今日你们就先歇着吧，明日我让人带你们去采金枝草。” “多谢前辈！” 宋灵一见他言笑晏晏，没什么大人架子，感觉十分亲近，道过谢后又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收到的水果：“前辈，寨子里的人真是热情，这么一段路就送了我这么多水果，真是好地方！” 五长老眯了眯眼，摸了一把胡子：“这才到哪儿！”说完安排人，领他们去了住处。 很快，众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宋灵一的房门已经不知道被敲响了多少次，在收了五朵鲜花、三盘果子和一个贝壳做的风铃之后，她干脆敞开了门，把东西都堆在桌上等着。 下一个进门的人，却是脸色有几分僵硬的谢穹。 “小师哥，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房里的鲜花堆不下了？” 宋灵一刚也听到隔壁的动静，不只是送些东西表达心意的，甚至有苗人少女组队去他门前唱情歌。 见谢穹不理会她，只自己走进来坐下，宋灵一又自己接着说：“小眉师姐那里怕也是收了不少，这些苗人可真是大胆，估计她正在房间忙着害羞呢！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谢穹摇头，见着桌上这堆东西更是刺眼，抬手就扫到了地上，抓住掩在底下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宋灵一知道他定是恼了，又怕被人看到失礼，赶紧又去合上门，把东西捡到一旁。 “小师哥，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想到出去后，以谢穹的样貌，定会跟来一串尾巴，宋灵一又自己摇摇头：“算了算了，还是不出去了。” “你过来。”谢穹终于开口。 谢灵一凑上去，坐在他身边，耳垂马上就被捏住，用两指轻轻揉着，她又把头偏过去点，嘴里接着嘀咕道：“我见着苗家阿妹头上的银饰甚是好看，还想着出去买一副给二双带回去看看，这下可连门都不敢出了。” 谢穹捏了捏她的小耳垂，柔嫩的触感让他毛躁的心情又平复下来，看着她乖巧的坐在身旁，被她桌上刚刚堆着的礼物刺激的想打人的心思也放缓了些。 她还是像从前一样小小的，虽然满了14岁，个子也长了些，但脸颊依然肉嘟嘟的，两个酒窝就像海里漂着的两个小漩涡，一笑起来，就把他的心神都吸引进去。 谢穹想，只要她就这样一直在他身边就好。 “小师哥！小师哥！你在想什么呢？”宋灵一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一把捞住这个不老实的小爪子，谢穹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小师哥，你说师傅当年来苗寨是不是也是这般景象？” “不知道。” “哎呀，你想象一下嘛！师傅到底跟五长老之间有什么交情啊？是不是他做过苗寨的女婿？” 谢穹也不管她胡说，只说自己知道的：“师傅帮过一次他的忙。” “什么忙？” “不知。” “好吧。”听着这毫无八卦热情的回答，宋灵一觉得自己有点想贺青棠了，还好她习惯这样对话，又自顾着说：“苗寨是不是来的外人也太少了点？看他们这反应，也不是很排斥外面的人呀！” “苗人为了族群安危，不轻易与外人接触，他们可与外族通婚，但婚后也要在苗寨一起生活。” “那他们也是可怜，一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出去看看。” “是禁锢，也是保护。” “这种保护，不知道有多少阿哥阿妹宁愿不要呢！不过没了族群的保护，又哪会有这么多天真烂漫的阿哥阿妹。” 谢穹看着有些感慨的宋灵一，轻声回道：“世间安得两全法。” 直到晚饭前，宋灵一又收到了几位阿哥送来的小物件，谢穹不让她把花环带出去玩，吓唬她把送的东西带在身上就要嫁给人家，宋灵一便不敢再随便碰了。 天色渐暗下来，才有人过来唤他们去吃晚饭，三人被领到了一个开阔地段，场子中央立着篝火，烤肉香气扑鼻而来。 苗寨的阿哥阿姐专门为他们准备了篝火晚宴，让宋灵一大觉过瘾，吃饱喝足，还拉着罗小眉上去跟着阿妹们一起跳舞。 第二十二章 苗寨取药(二) 第二日一早，五长老让人带他们上山，苗寨身后的连绵群山中有一处冷泉，便是金枝草的天然生长之处，山中没有路径，只能靠步行攀爬。 宋灵一见到五长老派的向导，发现就是昨日在护卫队里偷偷瞧她的人，今日他没有带着长矛，腰间别着一把苗族的弯刀，裤脚还插着一把匕首，略带稚气的脸此刻露着笑，介绍着自己叫阿庆，他阿爹是苗寨最好的猎手，他从小跟着上山，对山上的情况非常熟悉。 四人从寨子后面的小路开始上山，阿庆是一个很活泼的青年，一边走一边介绍着路过的山林，什么树上的果子可以吃，什么样的花儿不能碰，什么样子的地形下面会有小动物打得洞，听得宋灵一十分感兴趣。 她本就喜欢说话的人，这下一路上可来劲了，走着走着，队形就变成了阿庆在前面带路，宋灵一紧跟在阿庆身后，两人叽叽喳喳说着话，罗小眉背着药篓跟在他们后面，察看四周有什么其他药材可采，谢穹一个人走在最后，脸色越走越差。 “阿庆，你去过冷泉没有？”宋灵一对要去的地方很好奇。 “我小时候跟阿爹去过那边，还在林子里猎了一只鹿呢！” “那你见到泉边长的金枝草了？” “我不认得什么金枝草，”阿庆挠了挠头：“当时是秋天，四处都是金色落叶，我也不记得哪里有金色的草了，只记得冷泉的水倒是清冽好喝。” “真的吗？那水里有鱼儿吗？” “没有鱼，水很浅的，有鱼儿早被喝水的动物吞掉了。” “那你可曾猎到过熊？我见书上说，熊瞎子力大无穷，能将活人手撕了！”宋灵一问题像抛豆子似的一个接一个。 阿庆却回答的很高兴，每个问题都回答，脸上的笑容也没下去过：“我阿爹年轻时候跟人一起猎过熊，很是费功夫，大多数时候我们在山上听到熊叫，都是绕开走的。”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 其他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刚刚还兴致勃勃问东问西的宋灵一已经迅速转身：“小师哥，你怎么了？” 谢穹面不改色道：“脚崴了。” 听到这个回答的罗小眉有点愣住，真亏他干得出来，他们修炼之人，普通毒素不受影响，一般动物也近不了身，更何况谢穹是他们中的佼佼者，能伤到他的东西更是极少。 直到宋灵一大喊，师姐快过来看看，她才走过去，挽起他的裤腿，看了下已经开始肿起的脚踝。 下手还真重，罗小眉抬头跟谢穹对了下眼神，开口给宋灵一说：“谢师兄应该是不习惯走山路，没留神，崴了脚，好好养几日就好了，师妹你这几日多照顾他。” “怎么会崴脚呢？小师哥你是不是刚刚走神了？” 谢穹乐得她给自己找理由，点头承认。 这样一来行进速度慢了不少，谢穹满意地拖着宋灵一在后面一步步慢慢挪着，阿庆也找了尽量平缓的路来走，这倒给了罗小眉不少时间采药，一路走来，甚至抓到一只入药的灵蝉。 林子里入了夜便不适合赶路，阿庆找到了一处山洞，带着众人进去露宿一晚。 宋灵一坐在谢穹身边，摸着他的脚，直问疼不疼。 阿庆没有过来搭话，默默地在一旁烧着火，罗小眉则把白日里采的药拿出来摆弄。 谢穹明显心情好了许多，还吃了两块宋灵一送到嘴边的蜜饯，主动开口：“明日就能采到金枝草，下山的路应该快些，晚饭便能回到苗寨了。” 一旁的阿庆也附和的点头：“谢小哥说的没错。” “你的脚走的快吗？”宋灵一担心地问。 “明日应该就能好上许多了，我们筋骨本比普通人强些。” 见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宋灵一不再多虑，只是依旧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夜半时分，山洞里能听到林子传来的阵阵狼嚎，大多数动物畏惧着洞内的火光，毒虫蚂蚁也畏惧着罗小眉洒在洞口的药粉，都不敢靠近。 谢穹摸着伏在他膝上睡熟的宋灵一的头发，罗小眉见惯了他俩这样亲近，坐在另一边闭眼小憩。 阿庆憋红了一张脸，终于开口：“谢小哥，你和灵一妹妹是爱人关系吗？” 爱人？谢穹在心里重复这个词。 见他不回话，阿庆又开口：“我只是看灵一妹妹很亲近你，如果你们只是兄妹，我希望可以追求她。” 苗人汉子的爱意，火辣直接， 谢穹抬眼看他，好看的桃花眼里全是不耐烦：“你想都别想。” 听到这句回答，阿庆有几分气恼，不再开口与他交谈。 四人终于在第二日上午到了冷泉边上，春日都还未到，金枝草还未长成，罗小眉帮着宋灵一连着根土一起取了几株草。 采药的任务完成，只剩归途。 回到苗寨以后，天色已经很晚，宋灵一惦记着谢穹的脚腕，虽然他行走已经没什么问题，还是先扶着他回了房。 她刚回到自己房间坐下，敲门声又响起，开门一看，门外来的竟是阿庆。 “阿庆，你怎么来了？不回去休息吗？” 阿庆此刻有些庆幸自己脸上皮肤黑，脸红了也看不出，支支吾吾地说：“灵一妹妹，你想不想去看星星？” “看星星？” 阿庆点头：“嗯，躺在草堆上看星星，你试过吗？” 还真没试过，宋灵一有些心动，想着谢穹已经回房歇着了，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自己就出去玩会儿吧，关上门就跟着阿庆出去。 外面的风还带着凉意，但今晚的星星却格外璀璨，宋灵一学着阿庆，将两只胳膊枕在脑后，翘起的一只脚随着阿庆嘴里的歌声打着节奏。 一曲终了，阿庆笑着用苗语说了句话，宋灵一忙问是什么意思。 “这首歌是苗寨少年求爱的歌，我刚刚问你，是否能做我心爱的姑娘？” 宋灵一笑着摇头：“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可惜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还是去对别的姑娘唱这首歌吧。” 阿庆听出她的意思，只是释然地一笑：“我早就猜到你的答案了，可还是想带你来看看星星，也许星星很美，你就会改变答案呢！” “星星的确很美，阿庆，下一个姑娘一定会爱你。” 宋灵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抬脚要走。 阿庆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你知道他不会崴到脚。” “可他伤了，我便心疼。” 第二十三章 回程有变 阿庆看着宋灵一离开的背影，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在他起身的一瞬间，一簇火苗落到了刚刚躺着的草堆上，一瞬间火光冲天，仿佛将刚刚的对话也烧光。 阿庆摸了摸差点被烧到的屁股，一瞬间窜出好远，大声喊了人过来救火。 谢穹远远地站在角落，转身离去。 离开苗寨的时候，依然很多人来看热闹，五长老还给他们捎了一大包腌渍的酸浆果，让他们带回去给秦时。 回到滇城以后，罗小眉立刻带他们回了罗家，以尽地主之谊。 宋灵一捧着一盘鲜花饼笑得开心，也不管一旁的罗老爷还在对他们吹胡子瞪眼，谢穹就更是不理，只抬手给她抹了一下嘴边的残渣。 “哎呀，爹，我都回来了，您就别再生气了。”罗小眉在一旁给罗老爷添上茶，缓和着气氛。 宋灵一也娇声附和：“对对，罗伯父，这事儿都是我和小师哥的错，我们给您赔罪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们小孩子计较了。” “哼！”罗老爷还是不解气，花了这么多心思弄个招亲，被他们两下就给毁了，说不定回头他们还要把他女儿又一起带回学院，那这事儿又不知道何年月才能再说起了。 略微猜到自己老父亲的心思，罗小眉干脆主动开口，将她考虑了这几天的事情说出来：“爹，我决定以后便不再去学院了。” 罗老爷将茶盖掉到了茶杯上发出声响，不太相信地看向女儿。 “以前是女儿不懂事，没能好好陪着爹娘，现在娘亲已经离开了，女儿希望以后的日子能够常伴爹爹左右。” “真的？” “自然是真的，爹爹，罗家以后就交给女儿吧。” “爹爹可舍不得你操劳，你是知道的。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你表哥？那孩子从小在我们跟前长大，我瞧着真是极好的啊！” 罗老爷如此直接，激得罗小眉脸色微红：“爹，还有客人在呢！” 宋灵一摆了摆手，非常自觉地拉上谢穹回房了，走过转角只隔着窗听见，罗小眉好像又提到了她娘亲。 “小师哥，你说小眉师姐真的能等到她命定之人吗？” 谢穹颔首看她：“也许已经出现，她只是还不知道。” “难道就是那位表哥？” “那就要问罗师妹自己了。” 赞同的点了点头，宋灵一也不再纠结，说到底，这还是罗小眉的私事，喜欢这个词太主观了，只能凭自己的心意来定。 “我们明日便回蓬莱吗？” “你想多玩几日便多玩几日，只要在跟师傅约定的时间之前返回即可。” 宋灵一伏在桌面上，歪着脑袋又跟谢穹说：“小师哥，我们早些回去吧。我感觉明明只是出来这些时日，却发生了好多事情，像过了很久一样，我想爹爹和二双了。” “好。”谢穹又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头。 “你的脚都好了吗？” “没什么影响。” “你把鞋袜脱了我看看。” 谢穹直接拒绝：“你不会看伤。” “那我去叫罗师姐来看看。” “今日就不要打扰他们父女互诉衷肠了。” 宋灵一嘴一撇，直接开始动粗，将谢穹推到了床边坐下：“我就看看还肿不肿，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的。” 她边说边打开谢穹要过来阻止的手，胡乱扯开他的鞋袜，谢穹也不能真的用力拦她，没几下雪白的脚腕便露出来，好得真迅速，连红印都没留下一丝。 “我运气调理了，气血通的快。”谢穹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 “好了就好，不然明日上路又该疼了。” 宋灵一却不在意他好起来过快，又开始闲扯别的。 “五长老带了那么大一包酸浆果给师傅，很是奇怪啊，我从没见过师傅吃这个啊，他喜欢的惯常都是下酒菜。” 谢穹摇头：“许是托师傅带给谁的。” “嗯？难道是师傅在外面娶的师娘怀了小宝宝，爱吃酸的？” 见她已经将师傅在外面娶了师娘的故事越编越像那么回事儿，谢穹干脆随她继续去编。 “小师哥，师傅这次也回蓬莱去吗？” “应该会。” “那看来我们这次见不到师娘了，她怀了小宝宝肯定不方便走动。” “……” 宋灵一叽叽喳喳闹了谢穹好半天，终于又久违地被丢出了房门。 第二日，他俩辞别罗小眉，罗小眉把宋灵一拉过来抱抱，眼泪汪汪地说着这一次告别，下一次见就真的要好久以后了。 宋灵一哈哈笑着：“没事，师姐，我有机会就来看你，你记得常给我写信，我给你寄蓬莱酒楼的糕点来，让姜好师兄的红鸾鸟给你叼过来。” 正说着，天空便传来一声鸟鸣，一只红色羽毛的鸟儿直冲过来，身上色彩像火一样鲜活。 “诶？姜好师兄的红鸾鸟，怎么说来就来了？” 宋灵一仰头，那红鸾鸟直接落在了她肩上，口吐人言：“灵一，灵一，小师叔让你们去京城与他汇合。” 一旁送行的罗老爷惊讶地瞪大了眼。 “看来师傅已经先行去了京城。”宋灵一摸了摸红鸾鸟的头，掏出块果干喂它吃下：“我知道了，红鸾，你先回去吧。” 红鸾鸟便又自行飞走了，来去如风。 罗小眉目送了红鸾远去，问宋灵一道：“师妹，那你们便要直接入京去了？” 宋灵一看向谢穹，谢穹只说：“你想回蓬莱，我便先送你回去。” “还是算了，”宋灵一摇头：“必是情况紧急，师傅才让红鸾带信过来，我们直接去京城吧。” 谢穹便不再多说，两人顺利离开了滇城，一路向东先行。 第二十四章 入京 往东行了两日，又调转车马北上，这次两人路上便少了耽搁，路遇酒肆也多是打包吃食。 一日中午在一片竹林停下暂歇，宋灵一嫌弃地啃了两口馒头，又自己拿出梅脯来吃，还好她在扇坠内存了许多零嘴，路上也不怕没得吃。 “小师哥，我们还要再走几日？” “约莫三日。” 宋灵一点头，见谢穹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馒头，玩性大起地扯过旁边的一根小竹子，拉到贴着地面，然后冲他弹过去。 谢穹坐着不动，只抬起右手挥出一道气刃，便将竹子拦腰砍断。 本也没想真的打到他，见着竹叶飘落到他头上，宋灵一还是乐得笑出声。 下一秒她感觉脚腕被什么东西使劲擒住，本以为是谢穹在开玩笑，使了什么小法术，却见坐在对面的谢穹瞬间起身，拔刀过来砍向了她的脚。 在宋灵一瞪大的双眼中，谢穹左手抱过她的腰身，把人往上一提，右手就提刀砍掉了一双黑臭腐烂的手。 被砍掉的手落在地上，一个腐烂的死尸正从竹叶掩盖的地下爬起来，手臂处冒出一阵黑气，那双手又自行接了回去。 谢穹将宋灵一放在自己身后护着，又是一刀将死尸拦腰斩断。 这时，整个竹林都有了动静，十几个腐尸冒着黑气爬出来。 “小师哥，这好像跟上次炼尸人是一个路数的。” “是，你退后。” 宋灵一退后两步，拿出桃花扇，待谢穹横刀，以刀势辟出火焰来，便补上几扇，助长火势。 一瞬间整个竹林都燃烧起来，十几个腐尸虽不惧刀剑，却在火中挣扎嚎叫，腐臭的气味越加明显，宋灵一觉得刚吃下去的两口馒头又要吐出来了。 “先走！” 这十几个死尸虽拦不下他们，但背后的操控人一直未现身，小心为上，谢穹拉着宋灵一就退，丢下马车，架马离去。 骑马要比马车累人些，宋灵一只觉得自己坐在谢穹面前，被颠得人都快没了，好不容易才到了投宿的地方，闹着要下来，不肯再走。 “小师哥，我要被颠散架了，我们歇一晚再走吧，反正他们也打不过你。” 谢穹知她一向娇生惯养，骑久了马肯定不舒服，心疼地将她从马上抱下来。 “晚上肯定有人来，不能睡在客栈，会连累其他人。” “好，那我们吃个饭再走吧？”宋灵一也不想再像上次，死了一个客栈的人，但肚子已经饿了，便要求吃饱再走。 谢穹很佩服她看完烧烂的腐尸还有这么好的胃口，点头带她进去吃饭。 宋灵一点了两斤卤牛肉，又要了一份鸡爪和两碗面，一边呼呼吹着面条，一边空下来跟谢穹讲话。 “小师哥，你说该不是那两个被你砍了的炼尸人的师门来寻仇了吧？” 谢穹喝了口水，摇了摇头：“路数一样，但炼尸人向来单独行事，修炼多为家传，没有师门之说。” “那为何要追杀我们？” “应该与白寨有关。” 宋灵一吸了一口面条，囫囵嚼了吞下又问：“我们在白寨也没干什么，就停留了一晚而已，怎么还追上我们了？” “白寨主曾说要离开，他们定是找不到白寨的人了，便想抓了我们去追查。” “白大叔还真是一个有故事的老男人，”宋灵一又开始啃鸡爪：“白寨的蘑菇汤简直鲜掉舌头，我到现在还想呢！” 谢穹无奈摇头，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 吃罢了面条，又打包了吃剩的牛肉和鸡爪，两人便牵着马离开了客栈。 谢穹一手牵着马，另一只手被宋灵一牵着晃荡，夕阳斜照在路上，画面很是美好。 他突然觉得心情极好，嘴角忍不住翘起，希望时辰过得慢些。 宋灵一回头看他，笑得更是开心，眨了眨眼：“哎哟，小师哥你别笑了，我们正在被死尸们追呢！你笑得太好看，我眼睛都要晃瞎了！” 谢穹不理她，她又接着胡说：“在蓬莱你已经是蓬莱第一美了，到了京城我帮你参选京城第一美去！” “真的真的，等你选上了，我就把你关起来，在门口打着京城第一美的招牌卖门票，十两银子一个人，给了银子才能进去看美人，哈哈哈哈！” “到时候银子我分你一半，行不行？” “小师哥，你理我一下啊！那银子我四你六？” “我三你七？可不能再少了啊！” 一路听她吵着闹着，又找了地方露宿，谢穹就地生了一堆火，两人坐等着下一波腐尸到来。 一直到夜半时分，周围终于传来动静，谢穹轻轻叫醒了躺在他腿上的宋灵一。 宋灵一利落起身，背靠着谢穹，看向四周。 说实话，在莹白的月光下，这些腐尸丑得更厉害了，一个个抽抽着快速前进，不过多会儿已经到了跟前。 今天遇见的这么多腐尸，行动和力度都显然不如上次白寨里的四只凶尸，应该只是普通的驭尸，尸体上没有花费太多的心思，所以来送死送的如此勤快。 两人还是采取老办法，用火来烧，猎魄刀与桃花扇配合的十分完美，不多会四周都是火焰，但这次腐尸们坚持的更久些，竟带着火焰继续缩小包围圈。 谢穹拉住宋灵一，喊了句提气，便携手上跳，两人一起从树尖掠走。身后的林子里，黑气弥漫，火光与黑气交错，可惜了那匹好马。 受了夜色的保护，谢穹依然没能发现那个躲在黑暗里的操控人。 对于那人来说，附近的腐尸都是他取之不尽的武器，虽暂时伤不到二人，但打持久战对他们来说还是不利的，尤其不知何时就会被偷袭，也让人甚是恼火。 谢穹若是自己一个人，大可以一路杀到京城去，但带着宋灵一在身边，他便要小心些。 思考过后，他决定带着宋灵一走水路入京。腐尸肉沉，入水沉底，短时间内是无法再纠缠他们的。 两人没有过多停留，加快赶到渡口，正赶上了一辆入京的大客船。 谢穹怕依然有人在暗中跟着，只要了一间舱房，不让宋灵一离开他身边。 第二十五章 入京(二) 第一次这样乘船赶路，宋灵一什么都觉得新鲜，先拖着谢穹满船逛了一遍。 回到舱房坐下才感觉到疲累，昨夜里忙着烧死尸和赶路，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她习惯赖在谢穹房里，还在他床上睡着过，所以也不觉得两人一间房有什么尴尬。 自己把鞋袜蹬掉就爬上了床，裹好了被子，眼睛几乎一闭上就睡熟了。 拿了些吃食回来的谢穹只能看到她露在被子外面的后脑勺，将东西轻轻放下，免得将她吵醒。他提气上床，背靠着床头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宋灵一醒过来的时候，她正抱着谢穹的腿，将头靠上，一觉香甜到甚至流了些口水在他裤子上。 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她挪了挪位置，看向靠床坐着的谢穹，他好像还没醒，密密的睫毛遮住了好看的桃花眼，嘴唇紧闭，微微颔首。 好看的人不管什么样子都是好看的，宋灵一偷偷抬手，摸向了谢穹的脸，想看看这脸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触感应该和想象的一样软吧。 手刚伸了一半，已经被半路拦下，谢穹睁开眼，眼里没有半分熟睡过的神色，只深深回看她，反手便捏住了她的脸。 宋灵一被捏住一边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小师哥，你醒啦？” “嗯。”谢穹回答，顺手又捏住她另一边脸。 她嘴唇被向着两边扯开，就这样开口撒娇：“小师哥，我还没捏到你脸呢！” 见他依旧不放手，又主动认错：“我不是故意流口水在你裤子上的，我梦里便饿了，一直在吃烧鸡呢！” 听见她饿了，谢穹才放手起身，示意她过来桌边吃东西。 填饱了肚子，外面夜色已深，宋灵一想去船头吹风，拉着谢穹一起去。 一轮明月将江面照的极白，江面银浪闪闪，船里多数人都回舱睡了，船头没有其他人。 她趴在船舷上，看着这与白天大不相同的景色，猜测着船下有没有鱼群。 身后的谢穹也一直在观察江面，不过他是在担心炼尸人那伙人还有后招。 敏锐地捕捉到右边芦苇丛中有兵器反光，谢穹一把将宋灵一从船舷边上拉到怀里。 刚才她站的地方，已经被长剑劈上船舷，一队穿了潜水衣的黑衣人接连爬上了船。 不用等人宣布开始，黑衣人已经冲了上来，谢穹拔刀应战，宋灵一也祭出桃花扇，将他后背护住。 刀剑相碰，溅出银花，谢穹以一当十，越战越勇。 船舱中有人听到声响冲出来，见到厮杀却不敢上来。 宋灵一大喊一声：“关舱锁门，护住自己。” 然后一扇将船上的普通人扇回去，靠灵力带上舱门。 谢穹清理黑衣人的速度很快，他的刀出手向来简单粗暴，刀刀到肉。 宋灵一跟在一边，这里补一扇，那里踹一脚。 见着一个被打得苟住，使劲把住船舷的黑衣人，还朝他砸了一桶水，顺利地把人砸进了江里。 甲板上最后一个黑衣人也消失的时候，船老大终于踹开舱门出来了，他已在门缝观看了整场战斗，客气地冲谢穹二人一拱手。 “多谢两位小友出手相救！” 船上其他人具以为是水匪作怪，见已经没有危险，又回了船舱，只剩下船老大还留下跟二人说话。 “我是常年跑船的，见这些人并不是普通水匪，两位小友可知他们是什么来路？”船老大看向谢穹。 谢穹检查了一遍宋灵一没有受伤，诚实答复：“为我们而来，多有惊扰，抱歉。” 船老大见他说的直接，也直言问道：“可还会卷土重来？” “不知。” 船老大神色一凛，又开口要说什么，甲板上却咚的一声，被抛上了什么东西。 随着二三四五个挂钩都被扔上来，一群短打的汉子爬了上来，右边芦苇荡里亮起来几个火把，几艘小船箭一样驶来。 刚才经历过一场打斗，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船老大也有几分无言。 谢穹不多说什么，直接一刀横扫，挥出刀势，将打头的几个汉子又扫回了江面。 宋灵一哈哈一笑：“看来这是真水匪，船老大，这个可不是我们引过来的。” 与水匪打交道是江上来往必要做的，船老大很快叫了人出来帮忙。 打头的人被扫下去后，芦苇荡中驶来的小船很快便靠近了过来。 趁着水匪还未正式出动，船老大客气问话：“不知船上是哪位东家？我们只是普通客船过路，平日也交足了通行费的，若有急需，我们买路便是，希望东家行个方便。” 水匪那边回话的是名女子，声音悦耳的紧，但言语并不客气：“少废话，今日就是来抢银子的，你们自己交过来，还是姑奶奶自己上来拿？” 宋灵一觉得有趣，这样一艘大的商船，通常是带了许多货物的，她悄声问谢穹：“小师哥，你说他们能抢多少钱？” 谢穹却神色有异，并不回她。 船老大又客气了几句，命身边人去了船舱，好似通知什么人去。 谢穹却直接拉了宋灵一走到船舷边上。 船老大以为他们要帮忙解围，好心劝阻：“两位小友，他们人多势众，又是水上霸王，不可硬来。” 宋灵一抬头看谢穹，他看都不看船老大，冲着底下的小船喊了一句：“二嫂。” 瞬间，整片江面都安静了下来。 另一边愣了几秒，那个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穹儿，你怎么在这儿？” 船老大神色复杂起来，他刚在问清黑衣人为他们而来时，是想赶他们下船的，但此刻又开始考虑是不是拉下关系，将这事了结。 谢穹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得到了回应之后，马上带着宋灵一凌空跃下，直接落到了小船上。 宋灵一见到这位二嫂的真面目，一身红色短打，眉眼透着水乡的烟火气，头发却高高盘起，头高昂着，气势很足。 双方见了礼，谢穹简短解释道：“我去京城，有事要做。” 如此场景也不适合长谈，二嫂爽朗笑了一声：“等等回去细说，待我先抢完钱。” 第二十六章 入京(三) 宋灵一这人最是护短，既然水匪是谢穹的二嫂嫂，那抢钱自然有抢钱的道理，谢穹不动她也不动。 商船上的人随着刚刚那句话骚动起来，船老大喝止了几声，却止不住大多数人涌上船头，船上人员复杂，渐渐地小孩哭声也传出来。 谢穹二嫂并不废话，带着兄弟们便上了船，不管船老大如何交涉，一概不理，直接驾着刀冲进船舱，抬了五口大箱子出来，期间还有些兵刃相接的声音。 水匪船上的火把，将江面照的更亮，大船上的哭声求饶声也更响了，但残杀妇孺的景象没有出现，得了这五口箱子以后，水匪们并不停留，马上听令撤退，只有一脸哀色的船老大看上去像是惹了大祸的样子。 宋灵一跟着坐船进了水寨，过了几道闸口，才正式上岸坐下，觉得很是神奇，一双大眼睛咕噜咕噜四处看着。 刚才的场面多有不便，这会儿谢穹正式介绍了一下她，又给她介绍了这位二嫂嫂卢冰月，竟是正经的谢家二媳妇。 卢冰月本就是水寨头子的独生女，年轻时与谢家二郎相恋后，嫁入谢家，生性直爽，武艺高强，因谢穹是谢家最小的儿子，小时候带他玩了许多，关系也亲近。 这会儿直接拉过宋灵一，展示起自己直爽的性子来：“这便是我的小弟妹吧！” 脸皮厚如宋灵一也不知该如何回话，谢穹咳了一声开口：“二嫂，你为何回了水寨？” “你别打岔，这次我可不是与你二哥吵架回来玩的，等会儿带你去看看箱子里的东西，你便知道了。”卢冰月不理会谢穹，又跟宋灵一说话：“灵一是吧？今年几岁了？你们自幼便一起读书了，穹儿这个闷罐子，可有欺负你？” 宋灵一听着一串问题觉得好笑，感觉自己正在被人相媳妇了，大方开口：“冰月姐姐，小师哥人很好，教了我许多东西。” “叫什么姐姐，你就跟穹儿一起叫我二嫂便是，反正迟早要叫的！” 两人年纪都小，平日里虽然关系亲近，偶尔有人开开玩笑，一个厚脸皮，一个面瘫脸，都不怕人说。 现在突然被人如此直接的说出口，宋灵一也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小师哥她是喜欢的，从小就习惯与他亲近，没有什么男女之防，见他受伤便心疼。 在苗寨拒绝阿庆时，她很笃定自己不会喜欢他，但对于谢穹，却很难说清。 她看他，像是看一件完美的珍品，自小便守着护着，被他的美丽吸引着，但做他的妻子，却是她从没想过的事情。 她觉得这事儿可不能随意认下，小师哥可能也很尴尬，于是哈哈笑着打诨：“冰月姐姐名字这般好听，我可要多叫几次！” 卢冰月本是见着谢穹一路护着牵着这小姑娘，也听说过每年年节都是这小姑娘送他上车回家，所以便直爽的开了口。 眼见着谢穹神色冷了几分，她敏锐地察觉到，这小姑娘怕还是个没开窍的，略微嘲讽地瞅了一眼谢穹，臭小子连追人都不会！ 于是她也笑着跳过这一茬，带了两人去看刚刚抢来的五口箱子。 箱子在地上一字排开，卢冰月走过去接连将它们掀开，里面放的东西便呈现眼前。 宋灵一并没有见到想象中的几箱子黄金珠宝，两个箱子里装了书籍字画，另三个是文玩珍奇。 谢穹上前拿起字画看了两幅：“假的。” 卢冰月点头：“字画是假的，文玩都是真的。” “这是何意？” “文玩是贿赂所用，书画中藏了密函。一起用普通商船夹送至京城。” 联系到自家二哥的职位，这密函定不会简单，谢穹想通其中关窍:“二哥此时在京中?” 卢冰月收起笑意，眼神多了几分担忧:“是。京城局势紧张，你又为何要入京?” “受师命，送药。” 送药?卢冰月好似又联想到什么，开口提醒:“速去速回，不要在京中停留。若有事情发生，尽快去寻你二哥，莫要惹事。” 谢穹应下。 宋灵一迷糊地听着二人的对话，感觉话题转换的飞快，有些抓不住重点。 她索性开口搭话：“冰月姐姐，这箱子也不甚值钱，你抢来做何用？” “把他们送给我相公做礼物去。” “刚刚小师哥说他二哥在京中，那需要我们一并带去吗？” “谢谢灵一好意，不过用不着麻烦你们了，我让人派船送去，顺便也将你俩带到京城。” 宋灵一道谢，卢冰月又想起之前江面上飘着的黑衣人尸体：“我看在我们上船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你们一直在那船上，可知道是哪路人？” “我们之前受了炼尸人追杀，小师哥才决定改走水路，那些黑衣人应该也是来找我们的！” 谢穹点头，又问道：“二嫂，你可知白寨？” “没听说。” “那白如风呢？可听说过？” “白如风？是否是个使双锤的？” 宋灵一也凑过来：“是的，一双重锤，冰月姐姐你认得？” “此人是已故护国大将军白老将军的亲兵，在西北边陲做过几年封疆大吏，颇有战名，白老将军身死之后，他上帖请退，自此便不知所踪。” “白大叔果然厉害，竟真是做过将军的！” 卢冰月疑惑看向谢穹：“你们被追杀与此人有关？” “白如风便是白寨的寨主，我们意外到访，阻了那些人屠寨，白寨主应是带了族人又迁走了，那些人便因为这个一路追杀。” “以你的本事，没几个人能伤到你们才是。”卢冰月对谢穹的本事还是比较了解的，她这个小叔子自小便是个修炼天才。 宋灵一抢着回答：“冰月姐姐，小师哥确实不会让他们伤到，但那群炼尸人，白天黑夜的弄一群尸体出来围攻我俩，休息不好就算了，看着还恶心没食欲，我们只能来走水路了。” 走水路的确不会再被腐尸围着，倒也是个好办法，卢冰月点了点头：“那前一批上船的黑衣人应该也是和那些炼尸人一伙的，应是见你们上了船，所以上来刺杀，明日你们坐我的船出发，不用担心这些。” 第二十七章 秦楼 有了水寨的庇护，这一路果然畅通无阻。 宋灵一和谢穹抵达了京城郊外的码头，已有马车受了秦时的命令来接他们，一路直接往京城里去。 马车最终停在一座楼前，颇为气派的大门，上书了两个字“秦楼”。 “嘿，没想到师傅在京城还置了产业。”宋灵一下了马车，指着秦楼两个字乐开了。 被小二引进门去，楼里轻纱飞舞，装饰得很有几分秦楼楚馆的调性，但正值白日里，少了一些莺歌燕舞。 谢穹率先在桌边坐下，宋灵一还在四处看得开心，甚至想爬上舞台中央的秋千玩一下。 “可是谢公子与宋姑娘到了？” 一个颇有几分气势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从靠近过道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位环佩玲珑的女子，发髻高高盘起，带了几分凌厉的凤眼配上高挑的眉，说话间眉目含笑，俱是风情。 宋灵一回到谢穹身边，与他一起行礼自我介绍一番，说完又开心地眨了眨眼，偷偷传音给谢穹：“这应该就是我们的师娘了吧！师傅眼光一等啊！” 这边那女子也称赞他们道：“果然都是标志的人儿，衬得我这楼子今日都光亮了些！我叫纪敏儿，是秦楼的管事，虽然我与你们师傅一般大，但你们叫我姐姐就是，别把我叫得老了。” “敏儿姐姐好，姐姐长得真好看！”宋灵一嘴上答应得极快，心里却还嘀咕，莫不会乱了辈分。 纪敏儿看上去笑得更开心了：“早就听你师傅说他小徒儿嘴巴甜，果真是个讨人喜欢的。” 两个女人一来一回的，谢穹坐在一边礼貌地陪着。 调笑了几句后，纪敏儿敛了敛衣袖，开口道：“好了，说点正事，你们师傅要后日才能到，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别的事情等他来了再说，这两日有什么事情都来找我便是。” 两人应下，纪敏儿又安排人带他们去后院住下。 秦楼的后院占地面积非常大，被隔成了一个个的小院子，大部分都分属于楼里的姑娘们。 楼里做的是喝茶陪笑的夜间生意，白日里姑娘们都休息了，整个秦楼也都没什么声响。 宋灵一捧了杯花茶，轻轻呼着热气，又歪头问谢穹：“小师哥，你说敏儿姐姐到底是不是我们师娘？” 谢穹摇头：“等师傅来了就知道了。” “那这秦楼是不是就是话本里说的青楼？” 一路看来，谢穹自然是肯定这一点的。 宋灵一又开始展开联想：“那敏儿姐姐定是这楼里的头牌姑娘，爱上了年轻的师傅，师傅散尽千金为红颜，激情燃烧之下买下了秦楼！” “……” “果然还是人间有真情啊！” 不理会宋灵一胡言乱语，谢穹主动提起一点：“你可觉得她与我们曾见过的人有几分相像。” “相像？这么漂亮的我一定会有印象啊。” 宋灵一仔细回忆了一遍纪敏儿刚刚的言谈，坐姿与口音好像真有点相熟：“她说话音调有些爱上升，说话时眉眼明亮，身为秦楼的管事却没什么世故之气。等下，这好像是苗寨人说话的语调，她说话时的挑眉和姿态，很有几分苗人的放肆潇洒。” 她眼神带着疑问看向谢穹：“敏儿姐姐竟是苗寨人。” 谢穹点头。 “不是说苗寨人不能在外生活吗？那她怎么？” “这应该就与师傅有关了。” 宋灵一陷入沉思，这个爱情故事又多了些情节，她需要再合理地猜测一下。 第二十八章 又遇师兄 到了晚上掌灯时分，秦楼开始活跃起来，莺莺燕燕的姑娘们丢着帕子，倚着栏杆，一片快活景象。 宋灵一是个闲不住的，央着要去前面坐坐，听听弹唱。 但她到底是个姑娘家，这时候去前院实在不像个样子，谢穹便带着她从后门出去逛逛夜市。 白日里只在马车上大概瞧了瞧京城的繁华样子，这会儿出门更是觉得热闹，寻常日子也有很多小摊小贩在热情叫卖，还有些她没见过的小吃。 宋灵一逛了没多久，已经一手拿着驴打滚儿，一手吃着烤羊串儿，连谢穹手里也被她塞满了冻柿子、牛肉干儿。 这会儿夜色渐浓，人也更多了，宋灵一专心手上的吃食，谢穹用手臂护住她往前走。 经过一个巷子时，他突然发力，将她整个人搂住换了方向，躲进了巷子，然后伸手比了一个静声。 宋灵一嚼着一块羊肉，满嘴油渍，迅速反应过来点点头，随他的眼神向后看，有几个寻常路人，正在伸头探脑地看他们去哪儿了。 “这些尾巴怎么都跟到京城了！”宋灵一直接传声，免得引人注意。 谢穹让她把其他吃食收起来：“今天先不逛了，绕回去。” 说完，两人翻墙而上，直接运功从屋顶往回走。 所幸秦楼本就开在热闹的地方，距离夜市也很近，从屋顶掠过几条巷道更是快。 但可能京城真是无奇不有，满街都是能人异士，走个屋顶也让他们碰上人，还是个走的歪歪倒倒一头栽下去的黑衣人。 听着落地的一声响，宋灵一停下抬头看谢穹：“救吗？” “随你。” “那就看看。” 宋灵一跟着跳下去，那黑衣人倒还没失去意识，很警觉地出了一剑，但受伤太重，没什么杀伤力，被后脚跟下来的谢穹一脚就踹了出去。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从他口中传出，似乎是被踢到了伤口。 “这声音好像有些耳熟……”巷道里有些黑，宋灵一想掏颗夜明珠出来看看。 对方听到她的声音却先开了口：“灵一师妹？” 夜明珠的光照亮了已经拿下黑色罩面的脸，涂白川嘴角带血，龇牙咧嘴道：“师妹，是我。” “诶？白川师兄，你是又饿得跑不动了？” 短短时间又一次相遇，依旧这么狼狈，涂白川脸上也挂不住，但身后还有人追着，耽搁不得：“别笑我了师妹，我被人追得要死了，你们先带我躲躲。” 谢穹也不多说，扶起了他，三人迅速溜回了秦楼里。 这楼里人多吵闹，倒是正好帮涂白川隐了行踪。 宋灵一从扇坠里拿出一些罗小眉给的伤药，统统一起递给了他：“师兄，这都是罗师姐亲手弄的伤药，你看着用吧。” 涂白川也不矫情，接过就吞了几粒，又脱了上衣要给伤口上药。 宋灵一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谢穹拉出了房间。 涂白川在里面大喊：“背上有伤，你们谁进来帮下我。” 谢穹又不发一言的进去了。 第二十九章 又遇师兄(二) 处理完伤口，三人一起坐在桌前，沟通着互相的情况。 宋灵一最先开口：“白川师兄，你不好好在学院待着，怎么又出来弄成这个样子？” “就是不想在学院待着，才弄成了这个样子。” “那些水匪还在追着你？” “水匪可伤不到我。” “那是那天的黑衣人？” 涂白川颔首，又问他们：“你们采到药不回蓬莱，跑到京里干嘛？” 宋灵一答道：“师傅让我们直接过来的。” “小师叔？他现在可在京里？” “他后日才到。” 听到秦时的消息，他似乎有几分关心，又确认了下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因是刚才从后门进来的，虽听出是莺歌燕舞的青楼，但京中勾栏瓦舍也不止一家。 确认了是秦楼之后，他似乎有些惊讶：“所以秦楼竟是小师叔的产业？” “看样子是的，秦楼姓秦，师傅也姓秦。” 对宋灵一的烂解释有几分不信，涂白川又看向谢穹，谢穹一直抱着手坐在旁边没说话，这时只好开口：“师傅来了就知道了，看管事的语气应该是与师傅有关。” 宋灵一他俩都不是京城的人，年纪又小，对于京中的事物知道的不多，但涂白川是知道秦楼的。 虽是京里数一数二的青楼，但不以做皮肉生意为主，姑娘们琴棋书画都很了得，平日里唱曲儿跳舞陪下棋，接不接客都凭自己喜恶。 楼里的管事敏娘，是个京里出了名的泼辣货，上门闹事的，强迫姑娘的，每个都被直接打出大门，还要被她当街言辞羞辱一番。 也有些人恨的咬牙切齿，但奈何这楼子后台很是神秘，没有人能报复回来。 他平日里对这些地方接触不多，大多时候又待在学院，虽听说过秦楼的名字，却也没有过多关心。 向两人介绍了一下秦楼的特殊，涂白川忍不住笑道：“怪不得没人敢动这里。” “听起来，我师傅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难道他平时不回学院都是在这儿做保护神？” 听到保护神三个字，涂白川更乐了：“小师叔是怎么教出你这个胡编乱造的毛病的？我看谢师弟挺正常啊。” “不靠自己给自己编，我平时跟谁说话去。” 听起来竟还有几分可怜，他看了一眼寡言鲜语的谢师弟，想到师妹平日里估计就靠自言自语了。 “所以我师傅究竟是什么后台啊？师兄你就快说吧！” 宋灵一一副定要刨根问底的样子，谢穹也看过来，等着他开口。 涂白川抿了口茶，做足了样子，施施然道：“皇后娘娘的幼弟，当朝国舅爷。” 皇后娘娘的幼弟向来极少在京城中露面，但传说他小时候便经常出入皇宫，极受皇后宠爱，这秦楼自然是有人帮着庇护的。 谢穹了然地点头，宋灵一却追问：“我听说当朝有好几位国舅爷呢！” 她对于京中的事情听说的也不多，有些怀疑在随便踩人一脚都能踩到皇亲国戚的京城里，国舅爷究竟有多大的份量。 “国舅爷的确有好几位，但小师叔是最受宠的一位。听说他当年出生以后，母亲难产而死，所以在皇后娘娘未出阁前，他一直养在作为长姐的她跟前。” 在步步诡谲的朝堂上，上位者的宠爱往往就是横行的资本，何况只是庇护一间小小的青楼。 第三十章 花魁选举 对于自己无意间已经抱到了这么粗的一条大腿，宋灵一并没有什么清醒的认识，毕竟她也就来京城打个转儿，师傅是国舅爷对她的生活没什么影响。 不过她敏锐地抓住了一点：“既是不怎么在京中露面，师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涂白川停顿了一下，开口道：“因为我们是亲戚。” 国舅爷的亲戚，自然也是皇亲国戚了，宋灵一还待细问，谢穹却轻放茶杯，说了句噤声。 宋灵一习惯性听他话，马上不再张口，少顷，敲门声响起。 谢穹过去开门，前院小厮拱手站在小院门外，客气回话：“谢公子，纪管事让我来传个话，前面现在正热闹，公子和小姐要是感兴趣，可以前去看看。” 这下正合了宋灵一的意，她早就想上前面看看，起身待走，又回头问：“师兄可去？”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涂白川一手抚着胸口，示意自己是个伤患，于是宋灵一兴冲冲地拉着谢穹就走了。 虽然夜色已深，前院倒真是热闹，穿堂的酒香，迷人的脂粉气，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全都掺杂在一起。 正中央的台子上，一个红色面纱的高挑姑娘正跳着胡舞，露脐的小短衫下摆围了一圈金色的线珠，一个转身，一个跳跃，都带动着线珠飞腾，煞是好看。 相比寻常日子，今晚确实有些过于热闹。 谢穹叫住前面带路的小厮：“今日可有什么事情？” 小厮笑答：“公子、小姐，你们今日才到，所以不知，今晚是我们秦楼今年花魁选举的日子。” “花魁选举？这个如何选？也是靠投票吗？”宋灵一来了兴趣。 “小姐说对了，今日入场的客人，在门口都能领到一支绢花，可送给楼里自己喜欢的姑娘，如有需要，也可以在场内花钱购买更多的绢花送出，今晚子时，收到绢花最多的姑娘，就是今年的花魁。” 宋灵一点头：“不过我看今日也有女子进来呢！” “哦，小姐不必惊讶，秦楼本就接待女客的，我们楼里的花魁也不是只有姑娘可以做呢！” 这个刚刚倒没有听涂白川说起，不过宋灵一觉得更是好玩了：“那我等下也可以投票吗？” “自然可以，小姐稍等。”说着，那小厮跑去门口，领了两只绢花过来，递给宋灵一二人，又接着说：“今日场子爆满，可能没法儿给您二位安排座儿了，不妨四处转转，也可能遇到些好玩的。” “无妨，多谢小哥儿了。” 那小厮很快被人拉走去忙了，宋灵一便开始朝舞台那边挤去，虽然周围桌椅都满人了，但她看见有几个人就在舞台跟前席地而坐，离得近又看得清，她也想去凑个热闹。 谢穹也不介意，雪白的袍子一掀，就陪她坐在地上。 宋灵一席地坐好，又扭过头去冲身后的人拱了拱手，圆圆的大眼睛轻轻眨着，说了句抱歉，不过身后的人，还在看着胡舞，根本没空搭理她。 第三十一章 花魁选举(二) 宋灵一眼睛盯着台上，轻轻用肩膀碰了下身边一个不认识的人：“大兄弟，台上这位姑娘是谁？” 那位大兄弟也只是盯着台上，嘴上回她：“这是秦楼非著名舞姬，晴云。” “何为非著名？” “晴云是今年新参赛的，人气一般般，看舞蹈，只是得看我苟哥！” “狗哥？” “是苟哥！秦楼头牌舞姬苟雪！” 狗血？宋灵一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那位老哥淡定盯着舞台的侧脸，对于这位头牌产生怀疑。 晴云在四周一片鼓掌声中下场了，稀稀落落有一些绢花被扔上台，有婢子上来捡了去统计。 待已经没有绢花落下，报幕的上来报了下一个上场的叫江山，一片尖叫声响起，后面说的表演是什么完全听不清。 场内的女客们已经将手中的绢花往台上丢去，还伴随着口号：“江山勇敢飞，美人永相随！” “美人是谁？”宋灵一又问向旁边的老哥。 “美人是她们自己！是喜欢他的女子的自称。” “这自称倒是不错。” 宋灵一在扇坠里掏了掏，抓出一些瓜子，还好她常备各种零嘴儿，递了一些给谢穹，他好像脸色又不太好。 以为他是不喜欢看这些，宋灵一轻轻凑到他耳边说：“小师哥，我们看完这个人就走，你再忍忍！” 说完，又递了一把瓜子给旁边那位老哥，舞台上已经架起了一个小鼓，顺口又问：“他要表演什么？” 老哥边嗑瓜子边答：“哦，是一种北方小曲儿，江山歌喉好，小曲儿唱的婉转动听，胜过楼里所有的女子。” 此时，书生装扮的少年已经走上台前，这个叫江山的少年不过十八九岁模样，五官温软秀气，一双眉目含笑，在鼓前站定，身形挺拔，一种曲艺的范儿便出来了。 他含笑点头，用鼓槌轻点节奏，周边女客们的声音一下子停了，整个大厅只听见他娓娓道来的歌声，声音听着顺耳而下，一点不觉得吵闹，尾音带着自己特色的韵味儿，听着让人上瘾，一句盼着一句。 间或，他停下敲鼓，又有一阵叫好声袭来，宋灵一也被吸引住，往台上扔了绢花：“这等歌喉，真真是引人入胜，太妙了！” 台上的少年并不过多关注别的，眉眼之间全是沉浸入曲中的表情，一个勾唇，一个飞眼都恰到好处，台下就更是如痴如醉。 到了最后几句唱词，台下女客们竟跟着轻轻合了起来，她们不敢喧宾夺主，声音只柔柔地唱出口，配着江山的少年嗓音，更是好听。 一曲罢了，无数绢花被丢上台，宋灵一听到一半便送出了自己的绢花，此时转过去问谢穹：“小师哥，把你绢花给我用吧？这表演我太喜欢了！” 不待他回答，她已经拿了他手中的绢花扔上台。 婢子上来收集绢花，这下是显而易见的多，直到那少年下了台，台下依旧叫声阵阵。 宋灵一看旁边那老哥，一边鼓掌一边抱紧自己手里的绢花：“我要把花留给我们苟哥，我不能翻墙！” 第三十二章 花魁选举(三) 表演结束，谢穹站起身要走，宋灵一虽然还舍不得，想看看传说中的苟雪苟哥的舞姿，但内心还是觉得小师哥更重要，于是也跟着站起身来。 直到宋灵一从身后追上来，抓住了他的衣袖，谢穹才停下脚步。 他们已经走至前面通往后院的长廊，稍稍远离了歌舞升平，但又能听到热闹的喧嚣，身边也只是时不时的走过几个小厮婢子。 “小师哥，你觉得那位江山公子唱的如何？”宋灵一依旧对谢穹的臭脸免疫，边走还边问着。 谢穹不回答，她又自行回答着：“语调婉转，唱词动人，比蓬莱城的桑花娘子唱的还好呢！这北方的小曲果然自有一番风味！” “你猜今晚的花魁是谁？” “虽然我们也没看几个，但我觉得那位江山公子应该也能排名前三了。” “可能隔壁坐的那位老哥支持的苟哥还能更加精彩，他都听得要落泪了，还护着绢花不投。” “不过明日我们问问敏儿姐姐估计就知道结果了。” 宋灵一一路自言自语着，一只手还扯着谢穹的衣袖晃荡着，她向来习惯他不发一言，对于他为什么突然有点小情绪，也归咎于不喜人多繁杂。 真正让谢穹心烦意乱的，反而是她跟身边的陌生男人聊得起劲，以及看向台上的欣赏目光。 他一路沉默着往回走，听她嘴里还在念叨花魁选举的事情，知道她心里还惦记，但他想让她欢喜，却不能忍受她因为别人而欢喜。 回到他们住的小院，涂白川已经不见人影，桌面上的伤药也都不在了，显然已经自己离开。 “白川师兄走得还真快。” 宋灵一一屁股挨着桌边坐下，检查着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他们就去了这么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然而他并没有留下一字一句，就只是走了。 谢穹给她倒了杯茶，坐下说到：“涂师兄身份不一般。” “他说跟师傅是亲戚，那大概也是皇亲国戚了，可惜还没问呢！” 看着宋灵一一脸遗憾，谢穹安慰道：“许是他行踪还不能暴露，问了也未必肯说。” “还好师傅也快到了，他定然知道的！” “无妨，很快会再见到的。” “为何？” 谢穹抬手捏住她的耳垂，无奈笑道：“我们已经入了局，怕是很难轻易离开。” “跟冰月姐姐所说的京中局势有关吗？” “嗯，不过师傅既然直接让我们前来，那就也不必太过紧张。” “有师傅和小师哥在，我定然是不怕的。”宋灵一点点头，将目光投向小院里的树影，月光穿过树叶间隙洒下，树影犹如波光，在微风轻拂下摇摆变动。 瞧着这景致，好似刚刚在前面听到的那支曲子，又伴着一些喧嚣吵闹回到了耳边，她忍不住轻声跟着哼了几句。 耳垂一阵痛感袭来，谢穹不自觉手上加了点力，听见她嘶的一声，赶紧收了手。 “抱歉。” 嘴上说着抱歉，却感觉那几句小曲已经盘旋进了他心里，谢穹刚刚被耳垂柔软触感安抚的心又躁动起来。 第三十三章 管事有孕 第二日中午，纪敏儿唤了二人一起吃午饭。 她显然一副刚起来没多久的样子，眼角还带着微红，笑容带了几分疲累，但眼中神采依旧不曾减少。 宋灵一递上自己心爱的陈皮梅子干，关心道：“昨夜前面这么忙，姐姐要是疲累了，不必管我们的，我们自己出去找些消遣逛逛就是。” “哪里的话，”纪敏儿颇为感兴趣的接过一片梅干：“我已睡了半日了，同你们吃顿饭，也跟你说说话。” 两人笑着互相扶手坐下，谢穹跟在身后自便。 纪敏儿尝了这梅干，眼神都亮了一瞬：“这个好，我近日就爱吃些酸的。” 宋灵一把手里的梅子干都递过去给她，又转头冲谢穹挑了挑眉，传声道：“小师哥看见没？爱吃酸八成是怀孕了，我见过辰月家的小姨娘当初就这样的！” 瞧她已经忘了她自己也爱吃那陈皮梅子干，谢穹也不回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很快就上满了一桌子菜肴，纪敏儿笑声爽朗，忙着添饭添菜。 她对宋灵一这活泼性子喜欢的紧，把她当自家小辈来疼，很快就给她添了一满碗的菜肴。 好不容易停下筷，问到：“你们从苗寨过来可见过五长老了？” 宋灵一双颊塞满，像个小仓鼠一样点头。 “他可还康健？” 见宋灵一嘴被塞满不好回话，谢穹代替开口：“前辈身子骨硬朗，气色也不错。” 纪敏儿貌似放心的点点头。 谢穹开口问道：“纪管事是苗寨中人吧？” “没错，”本也没想着瞒他们，纪敏儿又开口补充：“苗寨的五长老是我的阿爹。” “那姐姐你为何成了秦楼的管事？苗寨人不是不能出来嘛！”宋灵一好不容易将嘴空出来，抽空问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已离开苗寨多年，说到底也还是为了情情爱爱那点事儿呗。” 宋灵一将茶杯给她添满递上，一副已经做好准备听她长谈的样子。 纪敏儿勾唇一笑，正待开口，却立刻用手帕捂住了嘴，干呕几声。 宋灵一赶紧将茶水递到她嘴边，又冲谢穹得意地挤眼，示意自己神机妙算。 “抱歉，扰了你们吃饭的兴致了。”纪敏儿歉意出声。 “没事没事，我们已经吃好了，姐姐你好些没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好些了，”纪敏儿擦了擦嘴角：“只是有些害喜，没什么大碍的。” 宋灵一的猜测就这样成了真，她更是得意，殷勤道：“原来姐姐是有喜了，那我可要把红包备上了。” “不必整那些虚礼，我看刚刚那梅子干比我平时买的都要好吃些，有些我们苗寨酸浆果的味道，你不如送些给我。” 提到酸浆果，宋灵一也想起来五长老托他们带给秦时的东西，当时就猜是带给小师娘的，这下估计找到主了，索性拿了出来。 “敏儿姐，我这里有些东西，你一定喜欢！” 纪敏儿打开油纸包便笑开了：“你们竟给我带了这个来！我正想吃呢！” 第三十四章 师傅来了 “临走的时候，五长老请我们带给师傅，想来应该是带给姐姐的。” 宋灵一献宝一样送上之后，纪敏儿已经拈起一颗送进嘴里。这酸浆果是苗寨特产的果子，味道极酸，腌渍之后表面有一层薄薄的白霜，食之尤其开胃，但牙口不好之人，只闻着味儿便已觉得酸爽至极。 见东西已拿出，谢穹也没开口反对，五长老是纪敏儿的阿爹，纪敏儿又刚好爱吃这个，略一合计，这肯定是送给她的，他们师傅一向不在意些俗礼，自然也不会介意他们跳过他就送出了。 只是宋灵一想了想，师傅的老婆是师娘，自己要是一直叫姐姐，那等小宝宝出生了，这辈分不是乱了套了嘛！ 于是她开口问道：“敏儿姐姐，我是不是以后都该叫小师娘了？” 纪敏儿突然感觉一颗酸浆果好像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酸味儿直冲脑门儿，她伸手拿过茶杯灌下，又给自己顺了顺胸口，有些好笑，准备开口解释下。 包房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浑厚的男声伴随开门声传来：“胡闹。” 宋灵一与谢穹皆是一愣，反应过来叫道：“师傅！” 秦时推门而入，斥了一声胡闹以后，便直接走过来坐下，灰色的锦袍看不出沾染了长途跋涉的风尘，只在眉眼间几丝皱纹体现着略微的疲累。 “师傅，你怎么现在就到了？路上可顺利？” 宋灵一倒了茶水奉上，她之前听小师哥说过，师傅去了极寒之地，取另一味更难得的药材，想来他一路上也很是辛苦。 “我再不来，你这臭丫头都要给我把妻儿都安排上了！” “怎么会！师傅英俊潇洒，风流多情，哪里需要徒儿来安排！” “是吗？”秦时冲纪敏儿挑了下眉，刚在门外他可听得十分清楚，这丫头都准备叫小师娘了。 纪敏儿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席间：“爷，您就别逗趣儿了，我可担待不起。” 宋灵一听出不对，一只手将嘴唇捂住，示意自己已经闭嘴，没被手掌掩住的另一边脸上，一个酒窝深深陷着，灵动的大眼中透出一点尴尬神情。 谢穹见她这般模样，只觉得可爱，开口解围道：“师傅，您一路可还顺利？” “有些小波折，无妨。” 秦时又问他们此次出门有何体悟，谢穹将路上遇见的情况简洁告知，所幸两人都没有什么损伤，遇见那些炼尸人倒是他意料之外，不禁多问几句。 至于被他们两次相救的涂白川，秦时倒是指点道：“白川这事儿，你们做的没错，同门之间，本就该守望相助，他过得不容易，你们遇见了，能帮就多帮帮他。” 这相熟的语气，宋灵一听出师傅应该与白川师兄认识已久，甚至言语间透露出涂白川被人追杀再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憋了不到几句话，又开口问道：“师傅，白川师兄究竟是什么人？” “他没跟你们说，自然是不愿透露。” “那师傅您是国舅爷的事情，也是您不愿透露的咯？” 秦时咳嗽一声，放下茶杯：“他告诉你们的？” 宋灵一点头。 “这些俗事，为师不是不愿透露，只是没有必要，反正我就算是神仙，也只是你们的师傅。” 第三十五章 师傅来了(二) “徒儿明白了。” 这件事情本也不是秦时要故意瞒着自己徒弟，他们拜他是为了修行，与旁的无关，而且自己突然介绍自己是国舅，也很是奇怪。 知道了便知道了，此事对师徒三人来说，其实没什么紧要，他们都不涉足朝堂，名头也只是个虚称罢了。 纪敏儿见气氛不怎么活跃，着人去将茶换了酒来：“爷，您先饮一杯接风酒。” 秦时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宋灵一又活跃起来，她还是好奇两人间的故事，只央着纪敏儿讲讲她从苗寨出来的故事。 之前她已经早就听谢穹讲过，苗寨中人是不可在外的，多为族内通婚，就算与外族成婚，也要生活在苗寨中，当时她对此事还好生唏嘘，以自由为代价获取的安稳，值得与否对每个人来说怕是不同。 纪敏儿看了看那包酸浆果，眼神里似乎透出怀念，苗寨是她割舍不下的过去，也是她再也回不去的故乡，还好阿爹已经不怪她，但只怕有生之年父女再也无法相见。 她压抑住翻涌的情绪，终于开口：“先前与你们说过，我的阿爹便是苗寨的五长老，我自小在苗寨长大，长到十几岁已是一个泼辣大胆的苗寨女儿。” “那年有镖师来苗寨走镖，有人重金雇了人从苗寨送一批药材到京城，我彼时恰好情窦初开，看上了队伍中的一个少年。他与苗寨的男儿都不一样，虽然是个镖师，也习得一身好武艺，但跟女子说话总是害羞，多答几句便要结巴了。” “阿姐们逗弄他几次后就觉得没意思，但我却觉得他红透的耳根很有趣，总是去找他说话。他们在苗寨待了三日，三日后便要启程走了，我让他留下陪我，他说母亲还在家中等待。” 讲到这里，纪敏儿停下喝了口茶。按照一般爱情故事，这里该到私奔剧情了，宋灵一插话猜道：“那姐姐跟着他偷跑出去了？” “没有，我当时年纪小，觉得是他的托词，便恼了，也没有去送他走，也没有听他还有没有话要说。” 宋灵一跟着叹气：“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又想他了，日日唱着想情郎的歌，阿爹说我魔障了，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那么着迷，终究是偷跑了出去，要来京城寻他。” “年少时候对爱总是很执着，不会考虑太多别的事情，想见他的时候，便只想见他。我就这样一个人跑了出来，连封书信也没有给阿爹留下。” 作为父亲，这样该多着急，宋灵一想到这要是自己老爹，怕是天天在家哭鼻子，她不禁有些可怜五长老。 纪敏儿见她皱起眉头，轻轻摇头：“我一个女子，脚程不快，没过半日便被抓回去了。阿爹将我关在房里，说再跑就要用族规处置我。” “我根本不觉得害怕，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溜走。后来爷，也就是你们师傅，来苗寨求药，用稻草做傀儡替我假死，我才脱离了苗寨，来了京城与情郎相伴。” 第三十六章 师傅来了(三) “所以是师傅帮了你？” 纪敏儿点头，秦时却出声打断：“我是受人所托，是你阿爹。” 似乎第一次听他说起，纪敏儿手有些微颤，不确信的眼神看向了秦时：“阿爹他？” “当年他以药材做交换，让我帮你逃出苗寨。他说你性子执拗，不愿你怨他一世。” “原来他竟是，从来没有怪过我的。” 这位离开多年的苗寨女儿，终于落下泪来，之前遇到的一切心酸往事，在沉默的父爱里，都变得不值一提。 她没有再说关于这段感情，是如何艰难相伴至今，她又是怎样变成了秦楼的管事。总之，一切皆开始于一个父亲的嘱托。 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她依旧会离开苗寨，阿爹知道，她从来不会后悔。 故事讲完，饭也吃完。 秦时拿了药就急匆匆入了宫中，宋灵一二人继续留在秦楼，师傅没有说他们是走是留，所以他们也只能等他回来再说。 听完故事的宋灵一路回到小院，还是感动不已，对于五长老勇于放手的父爱，也对于纪敏儿不顾一切的爱情。 她又思考起自己和小师哥之间，是爱情吗？ 不是。 她看过话本里讲的爱情，是见着他心脏也要跳出来，脸也要烫红，每时每刻都只想见他。 这些她都没有，她见着小师哥只觉得好看，什么时候都跟小时候第一次看见一样好看，就算一直盯着看，也不会害羞。 而且他们从小就一起拜师，见不到面的情况很少，就年节的时候时间长些，她也从来不觉得每时每刻都只想见他。 那些青梅竹马的小小情思，自己全部都没有，所以这肯定不是爱情啊。 谢穹见她回来就自己撑着下巴，想着东西，也不打扰她。 看见她头上沾了点絮子，细长的指尖帮她摘下，眼神专注地流连到她的脸上，手指自然的下滑，落到她的耳垂。 宋灵一感觉自己耳垂被捏住，抬眼看向谢穹，他正直直地看过来，仿佛要看到她的心底。 “小师哥，怎么了？” 她略微有些错愕，总感觉小师哥今天看她不太正常，难道是知道她刚刚心里想了什么？ 对视间，两人的距离拉得极近，宋灵一依旧脸不红心不跳，想着他也不会读心术，肯定不知道她想的事情，又自然的露出两个酒窝来。 谢穹拉开距离，回道：“无事。” 自二嫂那出来，他便有些失去耐心，他知道，宋灵一喜欢他，却不带情欲。 以往他念着她年纪小，等她慢慢长大就知道了，可现在她已经长成豆蔻少女了，却好像习惯了他这样存在着，并不作别的想法。 一旦出了学院的门，他也不能再时时困她在身边，终究是长大了，总有些时候要分开，所以他开始有些急了。 但到底，从小时候她第一次像个好看的小娃娃站在他身边起，他早已在年复一年的相处里确定了，她只能是他的。不管她懂不懂，什么时候懂，她都是他一个人的。 第三十七章 贺青棠回京 世事发展，通常都是怕什么来什么，秦时进宫两日未归，谢穹就先收到了谢家的来信，说母亲有疾，让他速归。 这个节骨眼儿上收到来信，他有些怀疑是自己二哥的手笔，早先二嫂已经警告让他不要趟这摊浑水，这样一来便给了他理由离京。 若是师傅在这儿，他自然是带着宋灵一回去，但如今师傅毫无音信，他又不好离开了。 不过既是说了母亲有疾，他也害怕她真的有事，左右他必须回去看一趟。思来想去，只能速去速回了。 洛城距离京城不算远，宋灵一自己先在秦楼候着，若有什么事情，速速给他传信。虽然放她一个人在京中不放心，但谢穹算了下自己来回最快只用三四日，该是出不了什么乱子。 他又细细嘱咐她自己千万不要出门乱晃，听到消息等他回来处理，才直接上马离去了。 他这一走，宋灵一便开始在秦楼里混开了，既然答应了不自己出去，她总要找点乐子。 前几日的花魁选举，最终是那江山公子夺了魁首，这几日晚上都有他唱曲儿，之前有谢穹看着，她怕他不喜吵闹，便没去听。这下他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抢了前排坐着听曲儿去了。 周围依旧是女客更多些，唱腔刚一出口，便有人跟着合，还有人打着拍子。 唱到情节高潮处，竟有女子往台上扔金镯子、银锭子，看得宋灵一很是惊奇，这是在当角儿来捧啊。 这要是请一个去蓬莱酒楼，那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啊！要不让二双去寻寻戏苗子，楼里趁早培养一个？ 在前排姑娘的眼神注视下，宋灵一也象征性地往台上丢了几粒金瓜子儿，表示合群。 一曲罢了，一个女子声音清冷地开口：“再唱一个《莲妹妹》。” 这首曲子似乎很受欢迎，其他人根本不在意这貌似独自清醒的声音，听完曲名就开始跟着附和，都要听这曲子。 只有单纯看热闹的宋灵一突然察觉出这声音有些耳熟，回头看向说话的姑娘，果然是贺青棠。 两人都在一起讲了这么多年八卦了，认出她的声音的确没什么难度，她惯常就是用这种极其清醒的声音讲着各种激动人心的八卦。 中间隔着不少人，宋灵一干脆不急着叫她，先听曲子。 江山摆好姿势开了嗓，吟唱往返，曲调婉转，直让人忍不住跟着重复，又舍不得听不清下一句。 很多句子是方言的词儿，她也听不完全明白，只知道是一个双双殉情的爱情故事，从相识到殉情，一句句词唱出整个故事来。 整曲罢了，掌声如潮，宋灵一敏捷躲过几个扔上台的手绢、镯子，绕去了贺青棠身边。 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将她视线从台上唤回，宋灵一开口问道：“师姐，你怎么在这儿？” 贺青棠回头，有些惊诧地挑眉：“你怎么也在这儿？” 两人想找个安静角落叙一叙，奈何秦楼生意实在火爆，宋灵一干脆带她回了后面的小院里。 第三十八章 贺青棠回京(二) 坐下饮了一杯茶水，贺青棠还在四处打量，她从没来过秦楼的后院，虽听说过后面是隔了各式各样的小院，但多是有些名气的姑娘公子住的，一般不让人进。 “师姐，别看了，你刚刚砸上台那块金子都能买好几个这样的小院了。” 贺青棠回过视线，面上还是一片波澜不惊：“那怎么能比！这些小院住的人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你不是去了滇城吗？怎么混到秦楼来了？不会这也是你们宋家的产业吧？” “师傅去了信，让我们直接送药来京里了。宋家还没这本事，能在京里开这样一座楼子，多亏了师傅，我才能住进来的。” “小师叔？他也在？” “师傅入宫去了，一直未曾回来。等等，我师傅是国舅爷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以贺青棠对八卦的知晓能力，宋灵一毫不怀疑她早就知道此事，更何况她还是个随手就能砸出一锭金子的京城人士。 不出什么意外，她点了点头：“知道啊，我这几日回京也跟这事儿有些关联。” 这下，两人在京中遇见，便都说得通了，可为何她也来了秦楼？ 宋灵一给她满了杯茶，问道：“那你又为何来了这里？” “很明显不是吗？”贺青棠一脸坦然：“来捧角儿。你不是看见了？” 虽然她的表情依旧没太大变化，也看不出对于捧角儿这事情她有多热衷，但冲她刚回到京里，就跑过来听曲，已经是很有诚意了。 不过捧角儿这种事，的确跟她热衷的八卦事业有些关联，像是她会干的事儿。 “谢师弟呢？你们不是一路过来的？”贺青棠终于找出这里缺了什么，问起谢穹的行踪来。 “哦，小师哥收到家里的急书，回家一趟，今天白日里刚走，过几日便回。” 宋灵一答应了谢穹不会一个人出去乱逛，纪敏儿又怀了身孕，需要安养，贺青棠倒出现的正是时候。 她虽说了是有事回来，但看她这么有空来捧角儿，跟着她混几天看来是绝不会无聊的。 于是便直接开口求道：“师姐，你带我玩几日吧，我这人生地不熟的，求抱大腿！” 贺青棠不以为然：“抱大腿就算了，我这大腿怎么也没有小师叔粗！今日晚了，这曲子也听够了，明日我带你出去玩。” 宋灵一兴奋点头，见她爽快答应，将八宝盒里的零嘴儿递上去。 “我今日打听到江山公子的小院在哪个方位了，要不我俩明天摸过去见识见识？说不定听墙根儿还能听到新曲呢！” “胡闹！”贺青棠一眯眼睛，忍不住嘴边的一丝笑意：“你怎么能这么会办事儿呢！那我俩就在门口看一眼，看看他住的地方是什么模样便走，说好了啊！” “嗯，好！” 说不定能挖到点八卦，贺青棠心里已经计划上了，若是江山跟哪位姑娘有些故事，那事情就精彩了。 宋灵一只是单纯觉得好玩，去看谁的院子对她来说都一样，反正她总共也认不出几个人。 约好明日相见的时辰，贺青棠便心满意足地回府了。 第三十九章 探江山公子 第二日约在午后见了面，宋灵一将人接进来，两人往东南方向的一处小院走去。 秦楼做的是晚上的生意，所以楼里的姑娘公子最早要到午后才会起，此时各处小院都还是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路上也碰不到什么人。 冬日里还冷着，梅花还在枝头轻颤，宋灵一二人走到一处小院外，那院门前放着一块竖匾，烫金的大字写了“花魁”二字，这下能肯定，地方没找错。 秦楼每月评一次花魁，这匾额便在院门间流动，起个象征意义，毕竟花魁名头带来的收益才是真。 小院儿门还未开，纵使她们修炼后的五感也未听到有人说话，宋灵一直接传音过去：“师姐，怎么办？” 贺青棠压低嗓音开口回话：“走，我们去翻墙头。” 宋灵一也小声调笑：“不是说就在门口看看吗？” “随机应变。”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我们要这样低声说话？直接传声不好吗？” “这样比较贴合情景，而且我们又不是来做刺客，只是见识一下角儿私底下的模样。” 翻墙头对两人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儿，她俩都是练武的，三两下就落到主屋的瓦片上伏着身子。 贺青棠准备揭瓦，被宋灵一一把拦下：“他要是在更衣怎么办？” “更衣好歹有声儿吧。” 贺青棠一口否定，坚定地揭开了一片瓦，她将眼睛凑过去朝下张望着，屋子里满是唱曲的行当货，还有个书架上貌摆满了各种书籍，江山还闭眼躺在床上，被子平整地敷在身上，睡梦中看起来也是一副清冷的公子气派。 宋灵一推了推贺青棠，示意自己也要看看，贺青棠也不抬头，顺手就把挨着的另一片瓦也取了。 她睁着一双大眼往下张望，觉得这屋子也就跟自己住的那间摆设不同，其他大同小异，没什么新奇。 但贺青棠依旧在兴致勃勃地扫视着屋里的物什，这个鼓是唱哪个曲子敲的，那个扇子是配哪件长袍。 冬日里风依旧是有些泠冽，她俩是修炼者，有真气护体，不觉得冷，但被她俩连着掀了两片瓦，凉风直接倒灌进了屋子，屋子里的炭火早就熄了，一下子受了凉意，江山搂紧了被子，咳嗽一声睁开眼来。 这样情形就略有些尴尬，因为她俩就在他头部斜上方，躺在床上一睁眼，刚好三双眼直接就对上了。 他貌似有些被吓到，眼睛一瞬间睁大，睡意消失无踪。 宋灵一一把扯起贺青棠：“快走！” 两人趁他还没出声叫人，直接踏着屋顶，飞回了宋灵一的小院。 宋灵一回来坐下后终于有些后悔，要是小师哥回来知道了，这么莽撞的事情，她可没法交代，多半要被他训几句了。 贺青棠自行倒了杯冷茶水灌下，眼神颇为兴奋，但脸还是那张面瘫样：“我们角儿果然没什么不良嗜好，果然是个谦谦公子。” “这也能看出来？” “自然，屋里摆的多是曲艺相关，再就是书籍了，床上也没有别的姑娘。要知道他可是只卖艺的清倌儿，刚那场景，多么名副其实！” 第四十章 单纯喝茶 “可我看江山公子长相也顶多算是清雅，唱曲儿唱的好的人也不罕见，师姐你为何偏偏对他有兴趣？” 贺青棠斜睨她一眼：“清雅？你那眼睛是天天看惯了谢穹，哪里还会欣赏凡间的花儿。江山公子样貌身段皆是上品好么？唱曲好的没他好看，比他好看的没他那副嗓子，他可是极难得的人！” 被她这样说了一通，宋灵一也觉得有道理，她取了点心出来，跟贺青棠继续商量着等下去哪里打发时间。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两人俱是一愣，难道江山公子找上门来了？ 其实宋灵一已经在秦楼住了好多天，楼里来了贵客的事情，姑娘公子们都知道，就算没有打过照面，楼里发生了往常不会发生的事情，只要稍加猜想，也能猜到是她，更何况她们偷看的时候揭了两整片的瓦，脸都被看到一半。 宋灵一故作镇定地前去开门，门外来了一个婢子，神情温顺，只道江山公子请二位姑娘前去喝茶。 人家直接上门邀请来了，她有些尴尬，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贺青棠就比她坦然多了，可能面瘫的心理素质都比较强大，直接回了句：“我们稍后就到。”然后一把把宋灵一拉回院子，关上了院门。 “真去啊？” “当然去啊！”贺青棠眼神甚至还有些兴致勃勃：“这么好的机会不比我们偷看好多了。” “可我们不是想挖八卦而已嘛……” “不是已经看到没啥八卦了，喝茶也不错啊！跟花魁喝茶的机会可极难得，我听说京城的姑娘们已经将这个月的日子预定满了。” 在贺青棠的坚持下，两人没多久就又去了江山公子的院子，美其名曰：赔罪。 宋灵一从扇坠里摸出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当作上门礼，一张娇俏的小脸堆满了笑意，指望贺青棠那个面瘫脸来博好感有些难了，她得自己笑得努力些，毕竟偷看人家的确有些失礼。 行至院门，有婢子将她们引进去，宋灵一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有排面，她住的院子由于谢穹不习惯外人，所以只有他俩，没有其他小厮婢子服侍，有人叩门都是她自己去开门。 好歹她也是个大小姐，让阿爹知道了，一定嫌她丢了蓬莱第一首富的脸面，下次一定要跟小师哥商量商量。 心里正嘀咕着，却见江山公子已经迎了出来，他已经换上了冬装，衣服有些厚重，人却依旧显得出尘，宋灵一突然有些明白，何为样貌身段皆是上品了。 见她二人过来，他含笑见礼，眉间仿佛抚过一阵春风。 宋灵一上前赔礼：“今日早些的事情，是我们唐突了，多有打扰，着实抱歉。” 贺青棠也跟着一拱手，不过她这会儿有些奇怪，竟不肯出声。 “不必挂怀，”江山引她们入茶室坐下，唇边挂着温和的笑意，并不多言语。 被他轻飘飘一笔带过，宋灵一心态也放松不少，一边等着品茶，一边瞄了一眼贺青棠，脸还是那张面瘫脸，但眼神仿佛长在江山身上了，并不看别的，还微微透着点小粉红。 宋灵一觉得，自己今天对情窦初开又有了点了解，女子遇上喜欢的男子，果真是掩藏不住的，连她都能一眼看出。 第四十一章 孟春一路跟着黑无常，边走边问：“黑爷，我们到底去哪儿？孟婆该不是真送我来给你打牙祭用的吧？” “就你这么点儿，还不够爷爷塞牙缝儿的！” 黑无常懒得搭理她，把她带到另一个大殿外，殿门全都打开，向里看去，殿内的红纱幔帐纷飞，他甩手让她自己走进去。 孟春内心觉得不详，立马蹲下身抱住了黑无常的腿，死活不松手了。 黑无常甩了甩腿，甩不出去：“赶紧放开，滚进去！” “我不！你又不告诉我进去做什么！”孟春坚持。 “你可是走了大运了，能来参选我们冥君的妾室。”黑无常甩了甩舌头：“赶紧自己进去。” “妾室？你是说，要我参选冥君的小老婆？” “正是！” “你骗谁呢！我又不瞎，那殿里一个人都没有，算什么参选！孟婆这哪儿是选送，这程度都算得上保送了吧！” 黑无常又推她进去，似乎急着要走：“反正是好事儿，你快点！” “好事儿怎么会没人来！我不去！我要去投胎，我才不要做别人小老婆！” 黑无常突然停下动作，冷笑一声：“投胎？投胎怕是轮不到你。阴律有云，自杀者皆为囚。你要实在不愿意进去就算了，赶紧随我去十八层地狱，现在天色还早，我亲自送你下地狱！” “……下地狱还是算了吧。”孟春被吓住，尴尬一笑。 “你自己选！”黑无常不再推她，只在一边用双死人眼看着她。 虽然小老婆不好做，但总比下地狱好，人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还是要知难而退嘛！ 很快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工作，孟春用双手揉了揉脸蛋，决定直面生活，大义凛然地走进了大殿。 冥府的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她觉得自己在发抖，而且越往里走，抖得越厉害。 难道冥君长得比黑无常还丑？都是地府之主了，小妾不是应该大把吗？怎么连个参选人都没有？搞得她这个莫名其妙的保送生担惊受怕！ 再往里走，还是空无一人，孟春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好，请问这里有人负责选小妾吗？请问有没有人在啊？一选一的概率，有没有人管管啊？” “我要做些什么吗？有没有人能出来说个话啊？” “这是让我自便的意思吗？” 喊得嗓子都干了，也没有声音回复她。 她在殿内晃了一圈，只有一张几子上，摆放着一杯白水，别的什么都没有，正好口干，想着自己现在反正是鬼了，也不怕中毒，便直接喝了。 喝完再抬头，殿内已经变了模样，好像面积更大了些，四周依旧是红纱幔帐，但几子和水杯都不见了，殿内最深处顺着阶梯上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座椅，黑沉如水，有几分故宫里的皇帝龙座的味道，不过颜色不一样，气势也更是威严。 座上此刻坐着一个男人，一身青黑的繁复衣衫，坐得很是工整，脸上线条如刀刻斧凿，勾勒着西方的立体感，但眉眼清澈，又满是东方韵味。 孟春在心里总结了两个字：好看！ 看来保送生果然有优势，这样子应该是喝了杯水就选上了？ 第四十二章 两次寻死全部失败，孟春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吐槽自己，真是干啥啥不行。 放下水杯的时候，她瞄到了桌上的一盒消炎药，想起消炎药配酒可以让人休克致死，她决定再试最后一次。 拿出爸爸喝剩的半瓶二锅头，喝醉了反正也不知道痛，虽然酒味儿难忍了一点，但多喝几口之后，嘴里倒也没什么知觉了。 就着最后两口酒，吞了一把消炎片，她终于借着头晕倒在了沙发上。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自己一直在走路，身边人还很多，孟春睁开眼，发现自己在排队，队伍的最前方每个人都领了一碗汤，喝完才能继续向前走去一座桥上。 她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混混沌沌，可能是刚刚喝了酒的缘故，看来她这次又失败了，老天是不是想让她好好活着？ 有些昏暗的天光下，队伍慢慢的朝前蠕动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轮到了孟春。 “自己拿碗。”一个满脸不耐烦的老太婆握着汤勺，在一个硕大的锅里搅动。 听话地捧起一个碗，老太婆举起汤勺，哗地舀起来一勺汤，倒进了碗里。 “喝完。”又是不耐烦的语调。 孟春把碗捧到下巴，一股胡椒味儿扑鼻而来，呛得她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 老太婆略微惊讶的掀了掀眼皮：“竟还有灵识在。” 人死以后，魂归地府，在鬼差带领下步至奈何桥，饮下孟婆汤。在这个步行的过程中，灵识会渐渐消去，待饮完孟婆汤，前尘往事一并了却。待重新投胎，转世为人，又会在娘胎里生出新的灵识。 孟春尝试了一下，还是下不去口，开口打商量问道：“这位婆，不，姐姐，这个汤胡椒放太多了，跟月子里催奶的汤一样，我一个妙龄少女，可不可以不喝啊？” “哼，你还挺挑剔，我的孟婆汤可从来没被人批评过。” 孟婆汤当然不会被人批评，鬼才喝得到嘛！等等，孟婆汤？所以这次是成功了？ 孟春高兴的碗都撂下了，突然又想起来孟婆汤是投胎路上必备的环节，左手把鼻子一捏，右手就准备又拿起碗来干了。 然而孟婆的汤勺直接盖了过来，将她那碗汤推去一旁。 “你想喝就喝，你想不喝就不喝，小丫头片子把我孟婆当什么了？” 孟春反应过来，不顾自己鬼魂的苍白脸色，凑上前去冲孟婆眨巴自己的大眼睛：“姐姐，您就让我喝了吧，咱俩都姓孟，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再说了，后面还那么多鬼等着呢，咱俩不闹了啊！” 孟婆冷笑一声：“哟，凑近看看，你这丫头长得还不错，既然你嫌弃我的孟婆汤，那我就送你去个好地方吧。” 说完，她摇响了锅边的铃铛，唤来了鬼差：“把她带到黑爷那儿去吧。” “等等，什么黑爷，不会是黑无常吧？”孟春脑补了一下满身黑衣还伸着血红舌头的黑无常，求饶道：“姐姐不要啊，我还想投胎呢！” 但身边的鬼差已经一边拎起她一个胳膊，生生把她直接拖走了。 第四十三章 孟春躺在地上，有些痛恨自己的不争气，明明做了两天的思想工作，决定这辈子是个爹不疼妈不爱的穷光蛋就算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但身边手机上显示的通话记录第一条，却是120急救电话，由于割腕实在太疼，几乎在刀切开皮肤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反手就拨出了一个急救电话。 地上的凉意慢慢渗透到了身体里，她觉得救护车来的真慢啊，手腕都疼的发抖了。 是不是爸妈上周车祸时候，救护车也来得这么慢，所以他们两个才抛下自己走了呢？ 孟春忍不住嘲笑了一下自己，能抛下她，他们怕是不知道有多开心，毕竟自从领养了自己，家里就没有好过得时候，原本还算小康的家庭，硬生生就被各种意外拖垮了，上高中以后，她险些连书都没得读，一点不顺心，她回到家就是一场打骂。 救护车的声音终于到了楼下，这时候她突然想起来，爸妈葬礼办完以后，家里已经没什么钱了，不知道还够不够付急诊费。 想到这里，她又开始埋怨自己不争气，刚刚下刀再狠一点，这会儿不就不用怕付不出钱了。 急救人员破门而入，没有人管她说什么，直接就给她抬进了医院。 所幸由于痛觉敏感，刀口不深，救护车到的及时，失血量也还没到要输血的地步，急诊的医生只是给她缝了几针，包扎了一下伤口。 孟春摸出口袋里最后两百块钱，付了救护车和包扎的费用，还剩下20块。 看着手里仅剩的的20块人民币，她叹了口气，决定走回家的路上买条绳子，就冲这20块钱，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反正等月底房租到期，她也要被赶到大马路上去，到时候就不是她能自己选择死法的时候了，人们的目光就能把她杀死。 绳子买好了，孟春决定把它挂在窗户铁栅栏上，背对着窗户往下一坐，家里也没有其他地方能挂绳子了。 在那之前，她决定先洗把脸，换个衣服，等她死了，估计就没有人管她这些了，她先做好准备。 卫生间的水龙头还在滴答滴答漏水，胡乱的洗了把脸，又对着镜子仔细梳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唇色苍白，孟春又去找了只妈妈用过口红，轻轻涂了一层。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总算回来些气色，她本来就长得好看，小时候就有人开玩笑说，她比爸妈长得好看太多，一看就不是亲生的，没想到等他们去世了，还真发现她不是亲生的。 孟春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可惜这辈子的这张脸了。 摸上原先挂好的绳子，她闭上眼睛，将脖子伸进绳圈，深吸一口气，吐气的瞬间全身放松，往下一坐。 绳子飞速收紧，将掠过的脖子上都擦出红印，她感觉呼吸快要被切断，喉咙受到冲击，咳嗽出声，肺里很快感觉火烧一样。 不行！这比割腕还难受！ 慌忙间，孟春双脚开始乱蹬，蹬到了身旁的一把椅子，借到一点力，竟又自己站了起身，咳嗽着就去寻水喝。 第四十四章 孟春一路跟着黑无常，边走边问：“黑爷，我们到底去哪儿？孟婆该不是真送我来给你打牙祭用的吧？” “就你这么点儿，还不够爷爷塞牙缝儿的！” 黑无常懒得搭理她，把她带到另一个大殿外，殿门全都打开，向里看去，殿内的红纱幔帐纷飞，他甩手让她自己走进去。 孟春内心觉得不详，立马蹲下身抱住了黑无常的腿，死活不松手了。 黑无常甩了甩腿，甩不出去：“赶紧放开，滚进去！” “我不！你又不告诉我进去做什么！”孟春坚持。 “你可是走了大运了，能来参选我们冥君的妾室。”黑无常甩了甩舌头：“赶紧自己进去。” “妾室？你是说，要我参选冥君的小老婆？” “正是！” “你骗谁呢！我又不瞎，那殿里一个人都没有，算什么参选！孟婆这哪儿是选送，这程度都算得上保送了吧！” 黑无常又推她进去，似乎急着要走：“反正是好事儿，你快点！” “好事儿怎么会没人来！我不去！我要去投胎，我才不要做别人小老婆！” 黑无常突然停下动作，冷笑一声：“投胎？投胎怕是轮不到你。阴律有云，自杀者皆为囚。你要实在不愿意进去就算了，赶紧随我去十八层地狱，现在天色还早，我亲自送你下地狱！” “……下地狱还是算了吧。”孟春被吓住，尴尬一笑。 “你自己选！”黑无常不再推她，只在一边用双死人眼看着她。 虽然小老婆不好做，但总比下地狱好，人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还是要知难而退嘛！ 很快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工作，孟春用双手揉了揉脸蛋，决定直面生活，大义凛然地走进了大殿。 冥府的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她觉得自己在发抖，而且越往里走，抖得越厉害。 难道冥君长得比黑无常还丑？都是地府之主了，小妾不是应该大把吗？怎么连个参选人都没有？搞得她这个莫名其妙的保送生担惊受怕！ 再往里走，还是空无一人，孟春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好，请问这里有人负责选小妾吗？请问有没有人在啊？一选一的概率，有没有人管管啊？” “我要做些什么吗？有没有人能出来说个话啊？” “这是让我自便的意思吗？” 喊得嗓子都干了，也没有声音回复她。 她在殿内晃了一圈，只有一张几子上，摆放着一杯白水，别的什么都没有，正好口干，想着自己现在反正是鬼了，也不怕中毒，便直接喝了。 喝完再抬头，殿内已经变了模样，好像面积更大了些，四周依旧是红纱幔帐，但几子和水杯都不见了，殿内最深处顺着阶梯上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座椅，黑沉如水，有几分故宫里的皇帝龙座的味道，不过颜色不一样，气势也更是威严。 座上此刻坐着一个男人，一身青黑的繁复衣衫，坐得很是工整，脸上线条如刀刻斧凿，勾勒着西方的立体感，但眉眼清澈，又满是东方韵味。 孟春在心里总结了两个字：好看！ 看来保送生果然有优势，这样子应该是喝了杯水就选上了？ 第四十五章 虽然知道应钟迟早要来，孟春还是开始规划上了长远生活，毕竟现在她也算有点小钱了。 反正下个月学校就开学了，她决定在学校附近找房子。 人的欲望一旦打开一个口，只会越来越大，吃了一顿火锅以后，她觉得自己看着面积小的房子都不顺眼了，尤其两只长手长脚的鬼差往客厅中间一怼。 考虑到这几天还可以让他们帮自己赚点钱，她很大方的租下了一个顶楼复式，三室一厅，拎包入住。 拜托黑无常现人形帮未成年的她签了租房合同，当天晚上一人两鬼就搬进了新的房子，彻底告别了旧生活。 楼上两间房，一间孟春自己住，一间做书房，毕竟开学后她就高三了，需要安静学习的地方，楼下客厅和另一间房便成为了黑白无常的活动地盘。 呈大字型躺在新房间的床上，孟春有些感觉不真实的掐了一把自己，新买的床品柔软舒适，躺上去终于没有了旧房子里自带湿气的感觉，四周也再没了贫穷破败的气息。 感受着一处处的简单温馨，她只觉得越发感动，钱真是个好东西！ 就这样在新房子里又住了两天，黑白无常已经摸清了屋子里每一件电器的用法，孟春已经开始计划去哪儿赚下一笔钱。 由于黑白无常一直都在房子里，鬼差的阴气不自觉就浸入了房子，楼下不开空调也在大夏天里透着凉意，她穿着夹脚拖鞋走到沙发边，感叹着：“倒是省了不少电费。” 两个鬼差却没有一点回应，昨天孟春在家里装了wifi，现在黑白无常已经学会了组队打王者。 等她坐在边上已经看着综艺，吃上了外卖，终于听到白无常从游戏里抽离：“太气人了！那个鲁班为什么抢了射手走几步停下来会儿，他在旅游吗？！” 黑无常黑着一张脸：“账号我是王者爸爸，今晚我就去找他！” 看着黑无常说的一脸认真，孟春怕他把人家小学生吓出好歹来，赶紧说了自己的计划：“行了你们两个，今晚我们要开下一单了。” 白无常情绪抽离的还算快：“去哪里，小娘娘？” 黑无常还是阴着脸不说话。 “老黑老白，前几天来看房的时候你们不是感觉那边别墅区有东西吗？” 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小区，是一个中高档都有的大型社区，所以小区里除了高层楼，还有一块别墅区。 前几天看房的时候路过，他俩感觉到鬼气，拿出册子翻了翻，其中一栋果然有凶鬼，孟春那时便打上了主意，住别墅的人家，自然不会太缺钱。 “小娘娘，那只鬼已经被我抓了，”白无常尽量咧开嘴展示笑意，他感觉自己可能又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时候抓的？怎么不告诉我？” 黑无常伸了个懒腰，毫不在意地回答：“我俩又不用睡觉，有空的时候就去了呗。” “……”孟春感觉自己错失了一个亿，把筷子丢回外卖碗里，咬牙提问：“那附近别墅区还有别的鬼能抓吗？” “小娘娘，方圆十里内的鬼都被我俩清理掉了，主要是为了您的安全。” “你猜我信吗？你俩站边上，还有哪个鬼不长眼来找我？” “也是我们职责所在，我们鬼差本就是干这个的。” “呵！”孟春一个斜眼过去。 “好吧，前天确实太闲了，我们就轮流出去逛了一会儿，顺便就……” 第四十六章 孟春今日穿了条裙子，长发随便扎了个马尾，又在背包里装了些大米和豆子，以备待会儿要装神弄鬼。 下车以后有女仆引着进了门，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门口接待，别墅的男女主人一个也不在场。 管家客气地表达，今天老爷夫人有事不在，他会直接带她去看看他们家少爷。 看来主人家也没报什么希望，孟春心态放得更开，这下不行就直接走人，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管家带着她直奔后院，白无常在耳边念叨：“小娘娘，这里没有鬼气啊。” “怨气也没有，这些管家仆人还都红光满面，像是被宝贝滋润了，这应该不是中邪。”黑无常也在一边补充。 孟春暗暗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后院依旧是园林，草地的中央嵌着一个巨大的泳池，比寻常泳池大个两三倍，仿佛一个小湖泊。 “少爷就在这里。”管家撂下一句话，转身就撤了。 孟春四处环顾，鬼影都没见一个，更别说人了。但是既然都来了，还是尽量看看，说不定钱就到手了呢。 “小娘娘，人应该在水里。”白无常出声提醒。 水里？那不把人泡没了？她有些诧异地跑到泳池边上，下一秒，水柱从天而降，将她淋了个透心凉。 一个没穿衣服的男孩子，从水里露出上半身，仿佛漂在泳池中央，直直地看向孟春。 还好今天穿的是牛仔背带裙，不至于被水淋了贴在身上太尴尬，她摸了把脸，先瞪回去，心里组织着语言。 还没等她开口呢，那男孩子又一言不发地沉进了水里。 “这看上去的确像中邪了，正常人能一直泡在水里？你们确定他还没淹死？” 白无常往水里张望着：“的确没有半分鬼气。” “这用发癔症来形容太不具体了吧，你们还能看出什么？” 话音刚落，又是一股水柱淋下来，那孩子猛然出现在了靠近孟春的水池边上，依旧露了半个身子在水面上，平平稳稳地浮在水里。 这次水柱的波及范围更大，水也从黑白无常的身体里穿过，但依旧只有孟春一个人狼狈。 黑无常盯着水里的人，说道：“这不是妖邪，没辙，撤吧。” “没错，小娘娘，他身上人的气息已经很弱了，又没有妖邪鬼气，超过我俩能力范围了。“ 孟春现在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既然他俩都同意撤退，那就没必要继续探究了，她也没那本事。 省去了装神弄鬼的步骤，她转身要走，又觉得湿着鞋子不舒服，干脆脱了鞋袜拎在手上。 那男孩子一直在水池边望着她，仿佛眼睛都没有眨过，她终于还是好心对他说了一句：“既然你不是妖邪，也没对身边人做什么坏事，那就稍微学学怎么做人吧，不然下次不知道他们又会请什么人来折腾你。“ 说完把湿透的马尾辫散开，潇洒地赤着脚走了出去。 管家看着如此狼狈的她，体贴地没有细问，早有准备地将她送出了门，安排了车子送她回家。 第四十七章 冥府有十殿阎罗，掌管冥界众生，每一殿轮值百年，如今正当职的，就是冥君应钟。 此刻，他正打量着站在殿内的孟春，她穿着简单的白裙子，露出了大半腿上肌肤，在这红纱幔帐的殿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实际上，从她到殿前开始，他已经观察她很久了，渺小的像一只小虫子一样的身体，却意外的满是活力，很有趣。 所谓选妾，不过是他多年前输给判官的一个赌局。 整个冥界都知道，判官钟馗最是惧内，那日他与判官下棋，嘴贱地嘲笑了一下判官被扯掉的半边胡子，结果最后棋差一招，输了。 恰好当日彩头是答应对方做一件事，憋了一整天，被路遇所有人嘲笑的判官终于恼羞成怒：“冥君，您该娶妇了。十殿阎罗如今只有您未有家室，属下实在不安，恐您独自孤寂万年。” 应钟一脚踹翻棋盘：“好好说话。” “你个单身狗，自己去娶个老婆来试试！”判官扔下一句话，愤愤离去。 愿赌服输，即便是冥君也要遵守，况且判官那日离开后，大肆宣扬了他们间的赌局，现在整个冥界都知道他要娶老婆了。 为了让自己不陷入判官那样的局面，一向以潇洒自由为目标的应钟想了一个折中的好办法，老婆可以娶，小老婆也是老婆嘛！ 于是，整个冥界在黑无常的组织下，开启了选妾室的工作，首先，要有地府官职人员的良心推荐，然后要经过黑无常本人的面试，最后还要接受来自冥君的考验。 起初，还是很多人报名参选的，虽有传言说冥君无心家室，绝非良配，但毕竟他长得好看，还掌管着冥界。 参选的前两步，官员推荐和黑无常面试还是很多人可以通过的，最难的莫过于来自冥君本人的考验。 很多信心满满的女鬼都是在这一步被整的意志崩溃，鬼哭狼嚎的跑出了冥王殿，仿佛殿内有极可怕的东西存在。 参选的人一日比一日少，冥君殿下的盛世美貌也不再吸引她们了。 后来大家都心照不宣，冥君就是不想娶妻，这考验不过是个幌子，冥界无人能做上他的老婆，不管是大老婆还是小老婆。 没想到今日竟有个可怜虫，被人推进了冥王殿，应钟略用了些心神，便知道了是孟婆在借机出气，不过想让孟春被吓得丢魂，黑无常不过就坡下驴。 哼，倒是都长本事了，心思都花到他身上来了。 孟春有些忐忑，因为座上的人一直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选上了还是没选上，但是总还是要有一个人先开口。 “你好，冥君？” 孟春尝试开口，但应钟依旧只是俯视她，没什么动作和表情。 她又清了清嗓子：“冥君，我这是选上了吗？” 也还不一定，应钟只在心里答着。 “那我不用去地狱了吧？” 本来就不用，应钟依然不出声。 “嗯……那做小妾是个什么流程？我要做点什么？我们也算是未婚夫妻了，你好歹也说句话，不然我多尴尬……” 应钟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么自觉，那就你了。” 孟春没有思考他的话是几个意思，只觉得这应该就是别人说的，音容笑貌皆是画了。 第四十八章 从喜床里爬出来的时候，孟春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冥界没有日月轮转，永远都是灰蒙蒙的天空。 应钟早就不在床上了，可能去地府上班了，她揉了揉腰，准备先穿上衣服，外面已有婢子听见声音，鱼贯而入，服侍她穿衣洗漱。 又换了一身素色的古装，还好这个衣料轻薄许多，孟春决定出去逛逛，毕竟做鬼也不用吃饭，除了出去逛，她也没啥别的事做。 冥王殿与地府挨得近，地府作为整个冥界唯一的公务员系统，多得是鬼神进进出出，十分繁忙。 孟春站在地府的大门口，遇上了迎面走来的黑无常：“黑爷，这么巧？” 巧什么呀？黑无常内心吐槽，脸上堆笑，血红的舌头被挤得更是难看：“小娘娘，冥君说您过来了，让我出来接您进去呢！” 这事儿闹的，跟视察工作似的……孟春不想承认自己只是在门口辨认了半天匾额上的字，只好跟着黑无常往里走，到了最里面一间大殿，终于停下步伐。 应钟正伏在案上，批阅着什么纸张，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男子抱着一支硕大的毛笔，站在他的身旁。 见到她走进来，两人都将视线转向她，黑无常默默地退到身后。 “春儿，你来瞧我吗？”应钟开口问。 孟春坚持老板就是上帝，毫不犹豫地点头：“嗯，我过来看看夫君办公辛不辛苦。” “那你可看见了？” “看见了，夫君殚精竭虑，甚是辛苦。” 判官和黑无常都是一阵无语，他能辛苦什么？只有重要的事情给他过下眼，别的杂事儿都是他们在办好吗？就面前这张纸都看了半个时辰了，拿起来做样子罢了。 应钟还在继续不要脸：“那春儿过来帮我揉揉肩可好？” 老板有需求，当然要满足！孟春挽袖上前，开始给他按捏肩膀，还在耳边轻声问，要轻点还是重点？ 判官觉得要不是他是上司，自己一定要把笔直接插他脑袋上，应钟享受了一会儿按摩，侧脸冲立在身旁判官挑眉示意：怎么样？老婆我娶了，她啥都听我的，还温柔，啧啧啧……果然是妻不如妾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仗着什么！判官嘴角抽抽的厉害，一个眼神回过去。 似乎想到了什么，判官施施然开口：“黑无常，生死簿今日勾过了吗？” 听到生死簿三个字，孟春从专心按摩中分出一点心神，生死簿记载凡人生死轮回，她要是看看生死簿，不就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投胎了？ 黑无常不知道自己的直系领导要对最高领导做什么，老实开口：“今日的已……” “那就拿过来吧。”判官开口打断。 他可是知道，这小丫头是怕被丢进地狱，才心甘情愿地做了小老婆，虽然她现在已超脱轮回，但看一下生死簿知道她本来可以去投胎，还是可以给自己上司添不少堵。 应钟在他开口之后，就猜到他要给自己添堵，就着他的话就开口：“春儿，我们还有公务要办，你自己去外面转会儿吧，累了就回冥王殿。” 老板下了指令，就算她惦记生死簿，也不敢留下来，乖巧地点点头，就顺着来路走出了地府。 殿门在她身后关上，隔住了一殿的地动山摇，应钟一拳揍过去，判官赶紧祭出判官笔来挡，挡是挡住了，笔杆子却硬生生裂了条缝。 原本判官也只是仗着冥君不能随便打杀公务员，更何况他是得了神职的，但是没想到他就这样打坏了自己的判官笔，修好可要费不少好东西！真是肉痛！ “哼，给老子下套，我看你们一个个是在地府里待得太舒坦了？”应钟打了一拳，还不解气，开口嘲讽道。 “属下不敢。”两人只好认怂，老虎的屁股摸起来风险太大了。 第四十九章 孟春一路跟着黑无常，边走边问：“黑爷，我们到底去哪儿？孟婆该不是真送我来给你打牙祭用的吧？” “就你这么点儿，还不够爷爷塞牙缝儿的！” 黑无常懒得搭理她，把她带到另一个大殿外，殿门全都打开，向里看去，殿内的红纱幔帐纷飞，他甩手让她自己走进去。 孟春内心觉得不详，立马蹲下身抱住了黑无常的腿，死活不松手了。 黑无常甩了甩腿，甩不出去：“赶紧放开，滚进去！” “我不！你又不告诉我进去做什么！”孟春坚持。 “你可是走了大运了，能来参选我们冥君的妾室。”黑无常甩了甩舌头：“赶紧自己进去。” “妾室？你是说，要我参选冥君的小老婆？” “正是！” “你骗谁呢！我又不瞎，那殿里一个人都没有，算什么参选！孟婆这哪儿是选送，这程度都算得上保送了吧！” 黑无常又推她进去，似乎急着要走：“反正是好事儿，你快点！” “好事儿怎么会没人来！我不去！我要去投胎，我才不要做别人小老婆！” 黑无常突然停下动作，冷笑一声：“投胎？投胎怕是轮不到你。阴律有云，自杀者皆为囚。你要实在不愿意进去就算了，赶紧随我去十八层地狱，现在天色还早，我亲自送你下地狱！” “……下地狱还是算了吧。”孟春被吓住，尴尬一笑。 “你自己选！”黑无常不再推她，只在一边用双死人眼看着她。 虽然小老婆不好做，但总比下地狱好，人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还是要知难而退嘛！ 很快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工作，孟春用双手揉了揉脸蛋，决定直面生活，大义凛然地走进了大殿。 冥府的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她觉得自己在发抖，而且越往里走，抖得越厉害。 难道冥君长得比黑无常还丑？都是地府之主了，小妾不是应该大把吗？怎么连个参选人都没有？搞得她这个莫名其妙的保送生担惊受怕！ 再往里走，还是空无一人，孟春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好，请问这里有人负责选小妾吗？请问有没有人在啊？一选一的概率，有没有人管管啊？” “我要做些什么吗？有没有人能出来说个话啊？” “这是让我自便的意思吗？” 喊得嗓子都干了，也没有声音回复她。 她在殿内晃了一圈，只有一张几子上，摆放着一杯白水，别的什么都没有，正好口干，想着自己现在反正是鬼了，也不怕中毒，便直接喝了。 喝完再抬头，殿内已经变了模样，好像面积更大了些，四周依旧是红纱幔帐，但几子和水杯都不见了，殿内最深处顺着阶梯上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座椅，黑沉如水，有几分故宫里的皇帝龙座的味道，不过颜色不一样，气势也更是威严。 座上此刻坐着一个男人，一身青黑的繁复衣衫，坐得很是工整，脸上线条如刀刻斧凿，勾勒着西方的立体感，但眉眼清澈，又满是东方韵味。 孟春在心里总结了两个字：好看！ 看来保送生果然有优势，这样子应该是喝了杯水就选上了？ 第四十一章 见着便心生欢喜 说实话，品茶这种活动，还真不是她们两个整日练武的妙龄少女擅长的，宋灵一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江山说着话，至于贺青棠，已经是一个哑巴了，听到啥都能笑着点点头。 不得不说，花魁就是花魁，业务能力有一套，不愧是让京城小姐们一掷千金与他喝茶谈天的人物。 跟他聊天很是舒服，好像什么话他都接得上，言辞温润，有时候又有几句适当的俏皮话，一时间也让宋灵一聊的特别开心，将蓬莱城与他介绍了一番，还说要请他去蓬莱酒楼。 说到蓬莱酒楼，她突然想起来，京城也有蓬莱酒楼啊，这几日刚来京城忙着见世面，竟忘了去看看自家产业，而且也该给老爹写信了，上一次还是离开滇城的时候往家里去了信。 江山本也是觉得，既然她们好奇自己，不如请她们过来看看，毕竟是楼里的贵客，也缓解了尴尬。 作为一个花魁，每日里迎来送往这么多人，他自然一眼看出，宋灵一想走了，至于另外一位姑娘，好像还没醒过神来。 他拿起白瓷茶杯，开口道：“今日与两位姑娘算是相识一场了，我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今晚还有演出要准备，就恕我不能多陪了。” “无妨无妨，我也有事要出去，今日叨扰了，改日一定请你去蓬莱酒楼吃饭去。” 宋灵一放下茶杯，拉住云里雾里的贺青棠就走，走出院门，她才回过神来：“咱们去哪儿？” “师姐，你收敛下，江山公子刚刚都快被你眼神盯透了。” 贺青棠并无半点不好意思：“机会难得，忍不住看仔细些。” “你真是喜欢江山公子啊。”宋灵一转过身，盯住贺青棠的眼。 “我见着他，听他说话，便觉得十分有趣，心中欢喜。” 宋灵一觉得贺青棠眼中透出的小粉红好像又回来了，不知怎的，她也跟着有些开心：“真好。” “好什么好，”贺青棠生硬地神色一转：“都快走到秦楼门口了，你还没告诉我去哪儿呢？” “去蓬莱酒楼给我家里传家书，走走走！” 作为一个面瘫，贺青棠自然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竟有些害羞了，推着宋灵一就径直出门，上了自家马车。 白日里，其实宋灵一还没怎么出过门，马车一路走着，沿途都是繁华景象，却与蓬莱城还是大不相同，秩序井然，商贩规格更有条理。 马车快要靠近蓬莱酒楼熟悉的招牌却无法再上前，周边却一片喧哗，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宋灵一两人下了车，决定自行前去。 细细一听，似乎酒楼前有人正在争吵。 “吴二，你什么意思？竟把票投给了贺三小姐，你是瞧不起我姐姐了？” “我没什么意思，京城十大美人投票可是公平公开的，我觉得谁美就投给谁，谁规定我与你姐姐定了亲，就一定要投她了。” “胡说，我姐姐天香国色，是你家苦苦上门求娶，你竟敢如此羞辱我顾家。” “话也不是那么说，”那吴二公子一摇折扇，在寒冬腊月里妄图彰显自己风流气质：“苦苦上门求娶的人是我爹娘，贺三小姐艳名满京城，你问问周围人，是不是如此？” 周围吃瓜群众们，也有三三两两的回应起他来。 第十二章 眼熟的头顶 此后，宋灵一彻底将谢穹的房间当作了练功房来用，毕竟她是个不自觉的，动不动就想溜出去玩，但在谢穹房里她就坐得住些。 脱鞋上床的动作行云流水，还将被子扯过来垫在屁股下，将坐姿调整舒服了，才开始入定调息。 一个月过去了，几乎大家都学会了练气入体，毕竟也都是有天分的孩子才能被选进后院。 宋灵一修炼进展喜人，但由于运气时候太单调，脱离了最开始那种攻克难题的兴奋之后，她大部分时候都是以昏睡过去而结束一天的修炼，然后就会被谢穹叫醒丢出房门。 在宋灵一蠢蠢欲动的想要开始连下午的课都糊弄掉时，庄雅师姐终于宣布开设了新课程武力、灵宠还有药理。 每日里轮着来上，总算来了些新花样，能开始接触各类兵器法门、药理知识还有灵宠类别普及。 第一次上武力课时，宋灵一无比期待，她平日里老看贺青棠耍着她的小红鞭，威风极了，所以她也想了解了解，给自己提前想个兵器。 庄师姐说，要等拜了师才能挑选自己的本命武器，所以武力课程其实是啥都讲讲，给大家做初步了解用。 当涂白川顶着他们六个人的目光走到演武场中央时，宋灵一觉得这个人的头顶看着真是眼熟，好像天天都见一样。 直到涂白川开了口：“各位师弟师妹，从今日起暂由我来给大家教授武器入门，我叫涂白川，你们应该见过我，在陈老夫子的课上。” 场面一度陷入寂静，连最捧场的姜好也有些愣，带着大家喊了句：“师兄好。” 宋灵一福至心灵，想起贺青棠最开始几日提过，睡在陈夫子课上最后一排的那个师兄就叫涂白川，怪不得她觉得这头顶圆润的如此熟悉。 把目光从他头顶挪下来，是一张眉眼舒阔的脸，五官看着就是一副磊落气概，戏本中写的侠义之士大概就应该是这种长相。 而且由于比他们大了五六岁，他个头已经开始拔高，手中握着兵器也颇有几分潇洒味道。 据贺青棠说，这位师兄是个武痴，最讨厌的便是诗书，所以在陈夫子课上已经睡了几年了，还没结课，夫子都已经懒得管他。 宋灵一对此人是有几分佩服的，单就睡眠质量这一项她就觉得自己远远比不上，每日上午都趴在课桌睡觉，没抬过头，一个多月了她也只认出了他的头顶。 进入正式课程之后，众人便发现选他来教课的确是有理由的，涂白川对兵器是真的喜欢，几乎每一类别都很有研究，大部分都能有自己的见解，讲起课来头头是道，还经常教大家演练一番。 刀枪棍剑耍了个遍，宋灵一还是没有找到喜欢的，她平日里练气都偷懒，练武就更别提，连贺青棠的小红鞭她都嫌重了。 “师兄，我看戏文里有拿飘带做武器的，要不你给我们整个轻柔点的看看？” 上过几次课，涂白川也大概知道她是个什么德性，咧嘴一笑：“小师妹，你觉得我这么大个老爷们儿，拿个飘带给你舞，能好看到哪儿去？” 其他人也忍不住笑起来，罗小眉微笑着拉她：“灵一，要不你还是跟我学药理去吧，我看这武器什么的，我也不太行。” 药理？宋灵一将手收回来打了个颤，虽然药理课是温温柔柔的庄师姐来讲课，但她实在是忍不住瞌睡，那些药材名从她左耳钻进去，就从右耳又钻出来，压根儿记不住。 要是让她学药理，那她还不如跟姜好师兄一起去喂灵宠呢！ 第十三章 休假日到了 姜好虽然长得高高大大、生猛无比，却意外的很讨灵宠们喜欢，宋灵一倒是也想去喂喂灵宠，但那些小可爱们一看见谢穹就都躲开，连带着老去谢穹房间所以身上沾了谢穹味儿的宋灵一他们也不喜欢。 在美色与可爱之间，宋灵一坚定的选择了美色，所以灵宠这条路也离她远去了。 见她一脸苦恼，小脸都快皱成包子，涂白川安慰道：“急什么？这才学了几天，师兄下周给你来几个轻武器，保证让你拿得动。” “真的？白川师兄你真好！”宋灵一马上献上一对小酒窝。 谢穹拿着把剑站在边上，突然觉得有几分刺眼。 宋灵一的困扰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休假日要到了，贺青棠最近被她师傅逼着练功，没时间出去，还托了宋灵一给自己带点东西。 也不知道妹妹怎么样了，有没有想自己，她可是天天睡前都会想到妹妹，最开始几日早上起来还习惯性的叫着二双 虽然宋灵双看着是个冷淡性子，其实最是爱哭，从小就爱粘着她，又怕黑又怕冷。这么多日不见，肯定又要拉着她哭半日了。 老爹就更不用说了，胖胖的大身子里装着脆弱的小心脏，自己不在家，二双又不爱说话，老爹肯定也偷偷哭鼻子了。 宋灵一这样一想，更想马上回家了，扳着指头算日子，过一天盼一天，终于捱到了休假日。 从庄师姐那儿拿了牌子，回到进来时的白墙那儿，将牌子贴上去，那扇破门便又出现了，开门出来，还是在大榕树下。 她出来的时候正赶上文院下学，正想着该怎么找到妹妹，就看见宋灵双已经朝大榕树奔过来了，一边跑一边哭，那叫一个雨带梨花。 将来人一把抱住，宋灵一也有点眼泪上涌：“二双哭什么，姐姐这不是回家了吗？话说，几个月不见你哭起来都变好看了些，看来姐姐我要是哭起来也会很美。” “呸，”宋灵双啐了一口，抽抽嗒嗒的开口：“谁准你把我丢下了。” “姐姐这也是迫不得已啊！我那日被带进去就没让我出来了，我也没那本事出来啊。快快快，先回家，老爹肯定想我想死了。” 说着从抱改为拉手，两姐妹一起赶回家。 同样扳着指头算日子的宋老爷此刻正在家里来回踱步，嘴里嘀嘀咕咕，怎么还不回来，该是下学了啊。 自从两个乖女的娘亲去了以后，宋灵一还是第一次离开他身边，她又从小就是个讨喜的性子，整天在家里闹腾，家里没有她，连个家味儿都少了。 对着大门口望眼欲穿，终于看见两个小人儿拉着手往自己跟前来了，宋老爷突然有些措手不及，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哟哟哟，”宋灵一上前扑到他怀里，又叫嚷着：“老爹你别哭啊，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一点儿没瘦，你别心疼了，我还变壮实了呢！” 变壮实？宋老爷听见更心疼了，自家如花似玉的小闺女啊，得是被逼得多辛苦才变壮实了呀！自己以前连个重物都不敢让她拿，她一个小姑娘家家就是该白白嫩嫩的，变壮实干什么！ 听见自己老爹哭声反而变大了，宋灵一反而笑得开心，一把捧住宋老爷的大圆脸：“爹爹，你先擦干眼泪看看我啊，看我是不是长大了些，又变漂亮了？” “那是自然，毕竟是老爹我的女儿。”宋老爷一个自豪，挺了挺自己的大肚子，收住了眼泪。 第十四章 小女孩没有心事 宋府里欢欢喜喜吃闹了一晚上，又吃过一轮甜品，才各自去歇下。 久违的躺回自家的雕花大床，身边躺着妹妹，宋灵一忽然感觉三个月的时间好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在她七岁的人生里，第一次感觉到时间的力量。 歪过头，瞧了下二双，发现她也正在看她，宋灵一咧嘴一笑，捏了一把妹妹的脸，手感不错。 “二双，明日我们出去逛逛，这几个月是不是出了不少新衣裳新首饰啦？” 宋灵双点点头。 想着妹妹一直这么想她，肯定都不愿意自己出去玩，都一个人闷在家里，宋灵一内心莫名姐妹情深，又接着开口：“那我们明天全部买回家！” 宋灵双却摇了摇头。 “怎么了，二双？你还是不高兴吗？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嘛！” 宋灵双翻身仰躺，轻声回了句：“都买了。”说完还打了个哈欠，很显然没有进入姐妹情深的戏码。 深感受伤的宋灵一忍不住嘴角一抽：“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你亲爱的姐姐三个月没见了，你还照常过着你挥金如土的生活？” “给你也买了。” “真的，你果然还是我亲妹妹！姐姐爱你！”宋灵一凑过去使劲抱住宋灵双，被她淡定的一把推开。 宋灵一还不死心，继续往上凑：“姐姐明天要请客吃饭，带你一起去。” 她回来前就跟姜好他们约好，明日在蓬莱酒楼请大家吃饭，又特意去跟谢穹说，让他一定要来。 一想到谢穹那张帅脸，宋灵一又开口：“入院评定那日排在我们身后的小哥哥你还记得吗？” 想不记得也难，那么好看的人，站在人堆里也会发光，宋灵双点头表示记得。 “明日他也来，姐姐带你就近观赏美人去。” “好。” 叽叽咕咕又讲了好些事情，宋灵一觉得好像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妹妹说，发生的事情都想跟她讲，好像全部讲完就可以像没有分开过一样。 第二日赖床赖了好久，才被伺候着起了床，宋灵一挑着妹妹买回来的蝴蝶簪，穿了一身嫩黄衣裙，拉住睡眼朦胧中被收拾好了衣裙头发的宋灵双，就径直冲出了府门。 轻车熟路地去了自己家酒楼，进门前又刚好遇上了姜好，宋灵一招呼他一起上楼去，又交代掌柜把人都帮她引进来。 姜好是蓬莱本地人，今日也是从家里直接过来，故而第一个就到了。距约定的时间已没多久，其他人很快也都到了。 包间门一打开，众人便看见宋灵一坐在桌边招手，招呼大家赶紧过来坐下，又给大家介绍了自家妹妹。 谢穹今日穿了一身白衣，发丝被高高束起，明明已经进入炎炎夏日，他周身却让人觉得十分清爽。 宋灵一又不自觉瞧他，还用胳膊肘拐了拐宋灵双一起瞧，边瞧边摇头，真是怎么都好看。惹得姜好大笑道：“小师妹，怎么出了学院你还是盯着谢师弟看，看了三个月还没看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