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月莉音的帝国》 序章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本校亲爱的二千位同学,我有事要告诉大家! 广播室已经被我——羽月莉音给占据了! 从现在开始,我要请大家聆听革命社的创建声明。 各位知道改变世界的秘密咒语吗? 只要说出一句话,世界就会在转瞬之间改变哦。 那绝对不是魔法的力量,也不是什么幻想。是活在现实世界里的你我,都拥有的力量—— 有人创建了日本和美国。有人创立了sony和google。有人画出了蒙娜丽莎。有人发明了电脑、网际网路。有人去了外太空。 其中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力量。那并不是只要去书店,花个一千日圆就能入手的便宜成功哲学。 只要把双脚牢牢踩在地面上,咏唱一些咒语,力量便流遍全身,伴随着你一起走下去。那真的很简单。 什么?你们说没有这种力量? 别说梦话了!每个人的身体里都蕴藏着神奇的力量哦。 为你挂保证的不是别人,正是我。怎么样?这么一来各位可以安心了吧? 我经历了许多冒险,去过世界各个国家。我走遍了各个地方,看遍了五花八门的世界。 在吉力马札罗山山顶,眺望着将云之绒毯染为深红的壮丽晚霞;从一大早便坐着轮胎艇,在湄公河的平稳水流上方,度过晴朗的一天;即使隔着厚厚的毛毯,丛林内的巨大蚊群,依然会若无其事地来袭;在纽约那些耸立天际的摩天大楼的缝隙之间,独自思索人生意义的黄昏时分;让人感受到自己坐的破船即将翻覆的可怕,随着大浪而疯狂弯曲的德雷克海峡;跟狗群共同跨越了放眼望去尽为白色的北极海,之后却非得跟它们分别时,让人流下了痛苦的眼泪—— 经历过那些冒险后,我察觉到了一件事:我们从出生之后,确实就不是平等的。以前在地球上,人类从来没如此不公平过。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我还是发现有一句能把世界连结在一起。 当时我便想到——我一定能改变世界。而你,一定也是能让整个社会、整个世界、使全人类焕然一新的存在哦。 我可以如此断言。只要能察觉自己拥有的力量,你就一定能改变世界。 深藏在胸坎的愿望结晶——每个人都拥有这种力量。 不久之后,你的愿望结晶应该就能纵横四海,改变整个世界啰。 好了,各位现在和我一起展开一段新的冒险吧!我们手里握有创造未来的机会哦。毕竟,差不多该是发起革命的时间了呢。 有一句话,可以把世界连结起来。就让我也把那个咒语教给你吧。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本校亲爱的二千位同学,我有事要告诉大家! 广播室已经被我——羽月莉音给占据了! 从现在开始,我要请大家聆听革命社的创建声明。 各位知道改变世界的秘密咒语吗? 只要说出一句话,世界就会在转瞬之间改变哦。 那绝对不是魔法的力量,也不是什么幻想。是活在现实世界里的你我,都拥有的力量—— 有人创建了日本和美国。有人创立了sony和google。有人画出了蒙娜丽莎。有人发明了电脑、网际网路。有人去了外太空。 其中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力量。那并不是只要去书店,花个一千日圆就能入手的便宜成功哲学。 只要把双脚牢牢踩在地面上,咏唱一些咒语,力量便流遍全身,伴随着你一起走下去。那真的很简单。 什么?你们说没有这种力量? 别说梦话了!每个人的身体里都蕴藏着神奇的力量哦。 为你挂保证的不是别人,正是我。怎么样?这么一来各位可以安心了吧? 我经历了许多冒险,去过世界各个国家。我走遍了各个地方,看遍了五花八门的世界。 在吉力马札罗山山顶,眺望着将云之绒毯染为深红的壮丽晚霞;从一大早便坐着轮胎艇,在湄公河的平稳水流上方,度过晴朗的一天;即使隔着厚厚的毛毯,丛林内的巨大蚊群,依然会若无其事地来袭;在纽约那些耸立天际的摩天大楼的缝隙之间,独自思索人生意义的黄昏时分;让人感受到自己坐的破船即将翻覆的可怕,随着大浪而疯狂弯曲的德雷克海峡;跟狗群共同跨越了放眼望去尽为白色的北极海,之后却非得跟它们分别时,让人流下了痛苦的眼泪—— 经历过那些冒险后,我察觉到了一件事:我们从出生之后,确实就不是平等的。以前在地球上,人类从来没如此不公平过。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我还是发现有一句能把世界连结在一起。 当时我便想到——我一定能改变世界。而你,一定也是能让整个社会、整个世界、使全人类焕然一新的存在哦。 我可以如此断言。只要能察觉自己拥有的力量,你就一定能改变世界。 深藏在胸坎的愿望结晶——每个人都拥有这种力量。 不久之后,你的愿望结晶应该就能纵横四海,改变整个世界啰。 好了,各位现在和我一起展开一段新的冒险吧!我们手里握有创造未来的机会哦。毕竟,差不多该是发起革命的时间了呢。 有一句话,可以把世界连结起来。就让我也把那个咒语教给你吧。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本校亲爱的二千位同学,我有事要告诉大家! 广播室已经被我——羽月莉音给占据了! 从现在开始,我要请大家聆听革命社的创建声明。 各位知道改变世界的秘密咒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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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吉力马札罗山山顶,眺望着将云之绒毯染为深红的壮丽晚霞;从一大早便坐着轮胎艇,在湄公河的平稳水流上方,度过晴朗的一天;即使隔着厚厚的毛毯,丛林内的巨大蚊群,依然会若无其事地来袭;在纽约那些耸立天际的摩天大楼的缝隙之间,独自思索人生意义的黄昏时分;让人感受到自己坐的破船即将翻覆的可怕,随着大浪而疯狂弯曲的德雷克海峡;跟狗群共同跨越了放眼望去尽为白色的北极海,之后却非得跟它们分别时,让人流下了痛苦的眼泪—— 经历过那些冒险后,我察觉到了一件事:我们从出生之后,确实就不是平等的。以前在地球上,人类从来没如此不公平过。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我还是发现有一句能把世界连结在一起。 当时我便想到——我一定能改变世界。而你,一定也是能让整个社会、整个世界、使全人类焕然一新的存在哦。 我可以如此断言。只要能察觉自己拥有的力量,你就一定能改变世界。 深藏在胸坎的愿望结晶——每个人都拥有这种力量。 不久之后,你的愿望结晶应该就能纵横四海,改变整个世界啰。 好了,各位现在和我一起展开一段新的冒险吧!我们手里握有创造未来的机会哦。毕竟,差不多该是发起革命的时间了呢。 有一句话,可以把世界连结起来。就让我也把那个咒语教给你吧。 第一章 来建国吧 “唷,巳继!你今天难得来得很早耶。” 第一天上课,我——羽月巳继被很有朝气的声音一叫,回过了头去。 莉音正站着骑越野脚踏车。 羽月莉音。我们的父亲是兄弟,她则是我的堂姐兼青梅竹马。 莉音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她比我大一岁,就像是我的姐姐一样。可是,虽说年纪比我大,莉音的身材却很娇小,有着可爱的容貌,即使被别人看成是我妹妹也不奇怪。 “再怎么说,毕竟是开学典礼嘛,我也想早点确认一下分班的状况。” 我的视线落向骄傲地伫立在踏板上的莉音,晨间的阳光灿烂地洒落在她身上,衬托出她优美的面容。 莉音静静地与我并行,像是跟我并肩而行似地,缓缓地踩着越野脚踏车。 因为今天是高中开学典礼,所以我刻意提早一点出门。 “你骑越野脚踏车干嘛?学校不是就在附近吗?” “我准备了很多小道具跟传单,所以我要用这个载才行啦。” 莉音指向绑在越野脚踏车后方的箱子。 “什么小道具和传单啊?是你要在学校里使用的?” “对。今天要一决胜负呢。” “用小道具一决胜负?你打算变魔术吗?” “不是那样啦,是比那更厉害的事。我想要吓大家一跳。” 看来莉音又在策划什么不怀好意的恶作剧了。 “话说回来,你准备的东西还真多耶。那应该很重吧。” “我原本是打算叫巳继搬的啦。但等我到巳继家的时候,你家人说你已经上学去了。所以,我才会在无可奈何之下自己一个人搬。你可要好好地感谢我。” ——这……还真是会让人想大喊岂有此理…… 就在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时,我硬是把话吞了下去。 反抗莉音没有好处。如果破坏了莉音的心情,她就会略过说明,直接揍我一拳。 “对了,莉音,你不是跟我说,从新年度开始,你暂时要去南极探险一阵子吗?” “取消啦。这次爸爸自己一个人去了。” “是哦,真可惜。听说南极有很多陨石,还想叫你帮我捡一些呢。” “如果是陨石的话,去别的地方也可以捡啊。嗯,之后如果有机会,我再捡一些特级品送你。” 莉音其实是个拥有不可思议经历的堂姐。 她从小就被冒险家父亲带在身边,前往世界各国冒险。她在学校也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是缺席的,她缺席的那段期间,一直都是在国外居无定所地过日子,算是一个很特殊的女生。 所谓的冒险家,听起来很帅气,实际上却是一种非常朴实的职业。基本上,在这个时代里,大部分的地方都已经被人们研究透彻了,这是一个只要使用网路,就可以透过卫星看遍世界各个角落的时代。在这个时代要当冒险家很不容易。莉音的父亲就跟有名的登山家一样,有许多企业赞助,即便如此,赞助费却少得可怜。为了要筹措冒险费用,莉音的父亲总是四处奔波。 因为我们是堂姐弟的关系,所以从懂事时开始,我们就一起到处跑来跑去……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我在莉音的命令之下,直接成了她的手下,这种说法还比较正确。 我一边抬头看莉音,一边问她说: “所以你暂时不去冒险了吗?” “不,我要展开更新式的冒险。那是一个超特大、世界第一的冒险。是会颠覆世界的大冒险哦。巳继,你也要来帮忙。” “哦、哦哦。算了,那倒是无所谓啦……” 她到底是选择了要去哪里冒险,才会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事啊。 “等开学典礼结束之后,你就到我这边来报到。我刚才也跟沙织提过了。恒太那边我也请她代为转达。你一定要来哦。” 沙织和恒太是我们两个的青梅竹马,他们都住在附近。在这一带,我们是众所皆知的青梅竹马四人组。 “我知道了,那开学典礼后见。” 在我回应莉音后,她满足地点了点头,用力踩起了踏板。 莉音就这么骑着脚踏车离我远去。 不过,我却不由得愣住了。 因为我的视线无法从莉音身上移开。 不对……正确来说……是无法从莉音的内裤上移开。 上面有很可爱的蓝色条纹。 莉音伸直了双腿站着骑车,令她的内裤几乎一览无遗。在这条上学路上,露出内裤飞快地骑车,这样未免也太危险了。莉音的美貌本来就很出名,因为亲眼看到她的内裤而倒地不支的男高中生,在这些日子里面大概难以计数。 我连忙拿起手机打给莉音。 越野脚踏车立刻停了下来,莉音回头看向走在很后面的我。 “喂,怎么啦?你在玩什么恶作剧啊。” 她的声音透露着些许不悦。 “那、那个啊,莉音……莉音你站着骑车的时候……内裤完全露出来了……” 突然间,电话被啪一声挂掉了。 当我心想莉音收起手机之后,越野脚踏车被她反转过来,疾速往我的方向冲回来。莉音把越野脚踏车停在身旁,然后站到我前面。 满脸羞红的她,把手绕到裙子后方,抬眼望着我追问: “你都看见了?” “我跟你说过啦,完全露出来啰。” 在我说出口的瞬间—— 莉音冷不防地缩短距离。 ——来了! 尽管我眼明手快地做出防御,莉音的一击还是快多了—— “呃、呃呜……” 被直拳打中心窝的我喘不过气,忍不住弯下了身体。 以可爱的体格挥出的闪电一击,杀伤力有如开玩笑般的沉重。 “我都、告诉你了耶……” “你真幸运呢。” 即使脸红,莉音却依然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双手交叉在胸前,别开了脸说道。老实说,对我来说,看到莉音的内裤并不稀奇。 去莉音家时,她会以训练为名突然找我对打。不,应该说朝着我袭击过来比较正确。莉音喜欢方便活动的打扮,在自己家里总是裙子超短、朝气蓬勃的洋装,所以扭打在一起时,几乎一定会看见她的内裤。 而莉音的武艺则已经超越了防身术的境界。莉音是尽得日新流柔道真传的武术家。日新流柔道道馆是从江户初期传续至今的名门武术馆。 老是被莉音当成对手的我,自然学会了武术技巧。对我来说,莉音等于一个不请自来的武术老师。 可是,在上了高中后,每个人该长大的地方果然都是会长大的。在我屡屡从背后被她架住的日子里,在另一层意义上,我也感到难受而痛苦。莉音那柔软胸部的感触,才真的可称之为杀人等级的攻击。 当我沉默地注视着莉音的时候,莉音以更不屑的模样别开了脸,重复讲着同样的话。 “你真幸运……对吧?”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回应她。 “并没有,没什么好高兴的啊。” 在我说到一半时—— 莉音如疾风般的直拳,再度在我的心窝上炸裂。 “呃……呃呜。” 我当场呼吸困难,单膝跪了下来。 不过,莉音却毫不在意地对我说: “你很高兴哦?觉得很幸运对吧?” “是、是啊……今天似乎也会是幸运的一天。” “很好,那我先走啰!” 莉音似乎获得了大大的满足,她跨上 越野脚踏车之后就这么骑走了。 ——高兴点啊我,暴风雨离开了。 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跟在莉音的身影之后踏出步伐。 一开始莉音还乖乖地坐着踩踏板。 但在骑了一阵子之后,出现了上坡的山丘。后面载了那些行李要爬斜坡的话,应该很辛苦吧,当我如此眺望着她时……不出所料,莉音又开始站着踩踏板了。她的内裤再次若隐若现。 走在山丘上的学生们开始骚动起来的德行,我光用膝盖想就知道了。 ——真是的……亏我还特地提醒她。莉音那家伙,在这方面真的很迟钝耶…… 我一边叹着气,一边追在莉音的内裤后方。 莉音则露出了半边内裤,豪迈地冲上山丘。 *** “巳继!你看、你看!我们同班哦!” 我的青梅竹马折原沙织,指着张贴在公布栏上的分班名单,满脸笑容地转向我。 公布栏的周遭围满了和我们一样今天才刚升高中的新生。我们高中因为是一个年级的人数就超过一千人的学校,所以前来确认分班的学生,像是庆典的人海般不断涌现。 雀跃的沙织,视线再次回到公布栏上。她似乎很高兴和我同班。 上了高中之后,沙织很注意自己的打扮,让她美丽的外表更加成熟。不过,面对内在还像是小朋友的沙织,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反正我们随时都见得到,就算不同班也没差啊。” 沙织蹙眉瞪着我。 “要同班我才能教你功课吧?况且巳继你总是不做作业。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明明就什么都做不好嘛。” “哦哦,那倒也是。那我写作业就照抄沙织的笔记啦。” “那可不行,你自己写吧。相对地,我会教到让巳继你能自己写出来。” “真是没意思。” 在我苦笑着回答时,沙织望着公布栏说话了: “巳继你……不开心吗?” “你指什么?” “和、和我同班这件事。” “我刚才也说过啦。一来,我们就住在附近,二来,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你我随时都见得到面啊。” 沙织凝视着我,以抱持某种期待的口吻问道: “可是……如果今后也能一直在一起的话,巳、巳继你不觉得开心吗……?” “嗯,是没错啦。” 我淡淡地表示同意,附和着她。 “什、什么嘛,你这种回应像是‘我连想都没想!’一样。你就不能认真地回答一下吗?” 就在此时,有人突然开口对我们说话,让我回过头去。 “唷,早啊。你们在哪一班?我在c班。”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春日恒太。 恒太也是住在我家附近的青梅竹马。 以莉音为中心,加上我、沙织、恒太四人,从小时候开始就混在一起。每个人的家都在徒步一分钟的距离之内。我们读同样的幼稚园、小学、国中,是无论什么事都四人一起行动的夥伴。我们对于彼此的事比任何人都清楚。当莉音早一步升上高中时,我们短暂地分离了,但现在又聚在一起了。 “a班。沙织也是。” 我轻松地回答,沙织则是一脸烦躁地摇了摇头。 “真倒楣,一大清早就碰到了不想看到的家伙。今天一定是大凶之日。” “哼,我也不想碰到吵死人的母猫啊。” 恒太冷静地反击。沙织和恒太只要一见面就会吵架。要是我介入的话,矛头便会转到我这里来,所以还是让他们吵到两边都高兴为止吧。 “哼,没和恒太同班真是太棒了。” “能和我这种杰出人才当同学,只能说c班的人太幸运了。他们应该会向神明感谢能和我相遇吧。” 恒太说出这种话之后,轻轻拨了拨头发。 眼睛细长的恒太,乍看之下会给人谋略家的印象。举止高雅,眼神冰冷。如果换个时代的话,他的容貌会让人一眼认定为天才军师。 这家伙的梦想,是以幕后黑手的身份君临世界。他是个总是在认真思考如何爬到顶峰的男人。现实生活里,他老是毫无意义地用手帅气扶着脸策谋划略。不过,事实上从以前到现在,他的那些策略从没成功过。 沙织听了有些傻眼,努力地从牙缝挤出声音说话。 “你啊……这种自信过剩的习惯能不能改掉啊?没人会觉得和你同班很荣幸的。” “沙织你不懂我的才气啦。不论在哪个时代,凡人都无法理解所谓的真实为何。” 恒太张开双臂,做出不可一世的回应之后,沙织对他投以更冷峻的视线,指着他说了下去。 “让我来教教你吧,你这种情况叫做自我陶醉。懂了吗?” “哦哦,没想到我居然会被沙织教导耶,这太令人惊讶了。老是稳坐学年第一名的我,居然还要受到沙织的指摘……” 不知为何,恒太的考试成绩总是稳坐学年第一。这点更助长了恒太自信过剩的调调。 “什么嘛,你明明就很低能,干嘛装得一副了不起的样子。笨蛋这种病是会传染的,拜托你别靠过来哦?” 恒太听到沙织毫不留情的攻击之后,态度稍微收敛起来。 “呃,你还是个一点都不可爱的女生耶……你就稍微学学莉音如何?” “我有哪个地方一定要向莉音学啊?” “……胸部之类的地方。” 恒太以刻意的语气小声地说了出来。 在我们青梅竹马四人组当中,莉音的身材是最娇小的,但她的胸部却比沙织还大。 沙织的脸羞红起来,不过,她似乎刻意在装平静。然而,爆发出来的怒火,却让她的嗓音难以掩饰地飙高。 “什……你说什么!我我我我的胸部哪里不够大了,你倒是给我说说看啊!?” “呵呵呵,我可完全没提到不够大之类的话哦。看来,你自己似乎也知道不够大的样子。” “不、不对!我才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不够大是指……不够大是指……” 尽管沙织吞吞时吐地想要否任,话却接不下去。 从国中时代起,沙织就因为美貌而成为学校里最受欢迎的女生。不过,只有胸部被局限在a罩杯。所以就算到了暑假,她也绝不想到海边去。沙织比任何人还在意自己的胸部大小,这点恒太也很清楚。 顺带一提,莉音是c罩杯。莉音比沙织娇小,胸部却比她大上许多,这个事实对沙织来说大概是很严重的烦恼。 “你这书呆子!我一辈子都不跟你说话了!” 情绪激昂的沙织,双臂愤怒地颤抖着。 恒太俐落地转身,快速穿越围在公布栏周遭的新生们,打算朝校舍的方向离去。但他在离开之前,又回头转向这边对沙织说: “我给你一个忠告。生太多气皱纹会增加哦,折织(oriori)!” 我彷佛听见沙织太阳穴冒出青筋的声音。 “不准叫我折织——!!” 沙织发出响彻整个校园的怒吼。她似乎忘了自己才说过一辈子不跟恒太讲话的事。 被那嘹亮的吼声吓到的其他学生,一同回过头来。粗略估计至少也有数百人。开学第一天就以这种形式让同学们认识的话,即使是我也会觉得很丢脸。 “讨……讨厌啦。才刚入学而已,干嘛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啊……这样一定会被误解的……” 沙织突然握住我的袖子,开始拉着我走。为了避开学生们望向这边的好奇视线 ,沙织弯下身子,快步地把我拉入了校舍里。 “折织”是沙织的绰号,是曲折原沙织的“折(ori)”和“织(ori)”组合而成的。沙织只要一被这么叫就会抓狂。原因是刚升上国中时,有写日记习惯的沙织,在日记里自称为“折织”。自从那本日记被恒太看到之后,“折织”就成了沙织的绰号。我觉得那是个挺可爱的昵称,但对现在的沙织来说,那似乎是她不愿回想的丢脸回忆。 我迅速在鞋柜那里换好鞋,跟在沙织的后面走着。 “真讨厌……好丢脸……光是回想起来人家就很想死……” 沙织摇着头往a班走。沙织和莉音或恒太不一样,不喜欢受人注目。 “呃唔,话说回来,恒太那家伙……实在很可恶。都高中生了,他到底到什么时候才会成熟一点啊。” “我觉得沙织你也一样哦。从以前开始,你和恒太都没什么变。” “……你刚刚说什么?” 沙织对着我露出可爱的笑容。大部分的男生被沙织这样注视之后,或许都会被她击沉吧。 但是,沙织生气时其实没什么好怕的。沙织真的抓狂的时候,脸上总是会露出灿烂无比的微笑。 我的视线从沙织身上移开,连忙掩饰自己说的话。 “啊,没有啦,我在说恒太那家伙,真的是很孩子气耶……嗯嗯,我觉得恒太应该要更成熟一点才对。” “……是哦。如果你把我和恒太相提并论的话,我会杀了你哦。要记住哦,巳继。” 我冒出冷汗用力点头。 然后,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为沙织依然像以前一样孩子气而露出了苦笑。 *** “巳继,我们一起去参观社团吧!” 开学典礼一结束,沙织就跑到我位置附近,为了不让我逃跑,用力地抓住我的手臂。 “哦哦,是可以啦……但莉音没跟你说,开学典礼结束后就去找她吗?” “待会儿再去就好啦,反正是莉音嘛。” “喂喂,到时候挨她揍的人可是我耶……” “莉音那边等我们参观完社团再去露脸不就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想参加哪个社团?我们参加同一个社团吧?” 我微微偏头,随便回了句话。 “嗯——我选回家社就好了吧。” “不行。既然如此,巳继的社团就由我来决定啰。” “你别擅自决定啦。话说回来,我们不用连社团都选同一个吧……” “像巳继你这种坏学生,必须靠健全的社团活动才能重生。” “喂喂,我哪里坏了啊。从以前到现在,被老师们盯上的人都是莉音耶。我只是自然而然地变成替死鬼罢了……” 我绝不是坏学生。我认为自己应该算是个身心健全的平凡学生。 不过在念国中时,当老师们特别注意的莉音毕业后,取而代之被盯上的就是我。那是因为在莉音胡搞瞎搅的恶作剧中,实际担任执行者的都是我。 譬如说,在莉音的同学因为说谎而吵架的隔天,莉音打算把她不晓得从哪里拿来的自白剂丢入了学校水塔,结果造成很恐怖的骚动。那个时候被迫把风的人是我,第一个被老师抓到的人也是我。反过来说,我根本就是莉音恐怖政治下的牺牲者…… “嗯——可是,巳继果然是坏人吧。你不写作业,上课时也常打瞌睡,轮到你打扫的时候还会偷懒……” “那样哪算是坏学生啊?这种芝麻小事几乎每个人都做过吧?” “哼,你根本不懂嘛。没关系,我来让你重生。好了,我们一起去选社团吧。” 沙织用力抓住我的袖子。 要是放着不管的话,沙织一定会擅自替我填写入社申请书的。再怎么说,要是被她擅自选了社团就麻烦了,所以我决定跟沙织一起去。 *** 在宽广的校园当中,排满一大堆钢管桌椅,很多社团都在进行新生招募活动。 这间学校的庭院本来就很宽广,光是绕一圈就要花不少时间。而且,这是一所全校有二千人之谱的大规模高中,再加上它是能直升大学的附属高中,所以升上三年级之后还留在社团里的学生也很多,以高中来说,社团数量更是格外地多。光是把这些社团全部逛一遍,大概就得花上一整天的时间。 在沙织的带领下,我们听了好几个社团的介绍,然后直接离开。体育社团全都被她直接跳掉了。沙织似乎想参加文化性的社团。即使被沙织强迫加入社团,文化性的社团也比较好跷,所以我没有异议。 当沙织经过的时候,男学生们一定会闹哄哄地凑过来向她宣传。那根本是不加思索、在惊艳之下聚集过来的。算了,我也不是不明白他们的心情啦。 在这种情况的反覆发生下,我们一边听着许多社团的说明,一边走过许多地方。 当我们好不容易快绕完半圈校园时——沙织突然停下脚步,低声地叫了出来。 “呜哇!莉音!” 我看向前方,发现了一个由许多学生们围成的圆圈。 仔细一瞧,站在中央的人的确是莉音。她站在像是马戏团会看到的雪白大球上,灵活地抛着沙包,对围观的观众说话。 站在与身高差不多高的球上晃校园的行为,一般人是做不到的。不过,在莉音数之不尽的得意技能当中,街头表演是其中之一,这种程度对她来说轻而易举。莉音也会表演喷火,就连走钢索、甚至是空中飞人,她也办得到。如果在冒险的时候缺钱,她似乎也会靠街头表演赚点零用钱。所以莉音在这方面是真正的专家。 周围的学生们好奇地围在莉音附近,像是在参观新奇的事物一样。 沙织蹙着眉头说: “莉音她在做什么啊……” 莉音站在滚动的球上,绕着观众的周围走,一直在抛沙包。在空中飞舞的沙包数量,渐渐地增加了。 观众传出了喝采与拍手声。没想到在校园正中央居然能看见专业的街头表演,新生们应该完全没想像到会发生这种事。 最重要的是,莉音是个外表很可爱的女生。如果这样的女生在眼前做街头表演的话,无论是谁应该都会忍不住停下脚步才对。事实上,她比马戏团的狮子还要凶暴三百倍,但这是观众想像不到的。 “她打算做什么?我们过去看看吧。” 我点头同意沙织的话后,两人朝莉音的方向走去。 莉音的叫喊慢慢地、清晰地传了过来。 “好好好,我要比平常丢更多啰!看清楚!看——清楚——了!” 我小时候看过莉音丢沙包,但今天数量未免也太多了。她大概抛了二十个有吧。 当我混在观众当中和沙织一起抬头看沙包时,莉音冷不防地将沙包抛向更高的地方。沙包往不同方向散开,落在围观观众的头上。看来表演似乎是结束了。 莉音向聚集在附近的大量观众们微笑,缓缓地指着天空大喊: “苍天已死!各位,请听我说!本社将在这里举兵而起!” 骚动的观众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也是当然的。因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嘛。 这次莉音换指着观众,继续说了下去。 “站在那边的你,与我一起平定天下,创造人类崭新的未来吧!我们将会改变世界哦!” 接下来,莉音再度将手臂挥向空中。 “聚集到我麾下来!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啥,平定天下?革命社?现在是在玩‘*信长之野望’的扮家家酒吗……(译注:日本电玩公司光荣所发 售的历史模拟电玩游戏。) 小学时,我们玩遍了小孩子的游戏,但现在大家都是高中生了,莉音还打算要玩什么游戏吗? 沙织在我耳边低声问: “唉,巳继。莉音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啊。” “她说的举兵,到底是要干嘛?” “天知道……可是,其他事情姑且不提,所谓的举兵,是指要集结士兵和某人打仗吧。她该不会又在策划什么恶作剧了?” 莉音不理会我们偷偷摸摸说的这些话,向观众摆出更夸张的姿势。 “很厉害吧,毕竟我们要建立国家!也就是建国!这是为了创建独立国家而进行的社团活动!我会带你们前往新世纪的!快加入!趁现在立刻就加入!好了,来吧,让我们一起奋战到世界尽头!” 看来,莉音似乎正在替某个社团做招募活动。不过,根本不可能有社团像她说的进行真正的建国活动,从她先前所说的那些话,我实在狜不出来那到底是怎样的社团。 观众们陷入沉默,大家只是抬头看着莉面。热血沸腾门人似乎只有莉音一个。 或许是对这些沉默的观众感到不耐,莉音生气似地用力跺脚,拿出不晓得从哪里变出来的扩音器和传单,一边用力洒出,一边高声呼喊。不过,接下从上方飘下的传单的学生并不多。 “这是很华丽的社团哦!现在入社的话,一个月就能赚到一百万!光躺着也能赚钱!你也可以瞬间变成大富翁!站在那里的你,不加入就亏大了!会是终生的遗憾!这是个如梦般的社团哦!” 莉音滔滔不绝地说起金光党般的台词。 “我们还会给你薪水哦!?连奖金都很惊人呢!当然也附三餐和午休时间!这么轻松的社团,我根本没见过呢——!” 莉音得意地诉说,以自满的表情点着头。 围在附近的学生们全都与莉音保持距离。学生们只想观赏不可思议的场面罢了,似乎不打算加入诡异的社团。 莉音似乎渐渐对沉默的观众感到火大了。 “唉,你们为什么不加入啊?明明这么棒耶!?你们会加入吧?不可能不加入吧?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就表示你们大家都会加入对吧?别只知道看,你们快给我加入!” 她抛下有如恐吓般的台词,踏着白球滚来滚去,开始找附近学生们的麻烦。 在远处观望着莉音的学生们,一个接着一个从她身旁远离。打算逃走的最前排学生人潮,汇入了后方的学生之中,周遭的人们则很快地陷入混乱。拜此所赐,学生们像骨牌被推倒般散开,现场一片混乱。 毕竟围观学生的数量太多了。不只是刚入学的新生,连在招募社员的高年级生们也很稀奇地聚集过来。这些人开始四散奔逃,场面根本控制不住。大家像是被莉音军击败的士兵弃甲逃窜。 我为了保护沙织不让人潮给吞没,于是站到沙织的前面护住她。不过,努力根本就是白费,在现场人群的推挤之下,我和沙织都跌坐在地上。 站在球上的莉音像是在追逐着学生们朝这边跑了过来。站在大球上的莉音具有一种压迫感,光看那纤细的身体,根本想像不到会有这种压力。 跌坐在地上的我喊了她的名字: “莉音!” 我们对上视线后,莉音突然贼笑起来。 “哦——是巳继和沙织啊!我等你们很久了。” 莉音说完便从球上一跃而下。她像体操选手般俐落地着地之后,站着俯视我们。 我和沙织环视着那些逃走的学生,缓缓站了起来。 沙织一脸厌恶地说道: “你打工的公司真是诡异耶。在学校发传单没问题吗?” “嗯?这些传单是我社团的哦?” “是、是这样啊……听起来像是会被※jaro提告的宣传内容耶……”(译注:全名为“japaisingreviewanization(日本广告审查机构)”。) “我们创立社团的时候社员有二十个,但没过几天几乎就都变成幽灵社员了。因此人手严重不足。所以你们两个都要当我们的社员哦,还有恒太也是。” 莉音硬是要我们入社。 “可是,我打算跟巳继一起加入其他社团……” 沙织不知所措地开口之后,莉音便用手勾住她的脖子,一脸得意地说: “折织——看在我们的交情上嘛,我们之间就跟家人一样,你怎么说话这么见外?” “等、等等,不要用那个绰号叫我啦!” 尽管沙织晃动身体想甩开莉音,但似乎也是无谓的挣扎。莉音很喜欢沙织,但沙织本人却很怕遇到莉音。因为沙织也常被莉音给耍得团团转,所以她的心情我也不是不瞭解。 “那不是沙织自己取的名字吗?我觉得是很可爱的昵称哦。” “才、才不可爱!” 莉音无视羞红了脸的沙织,对着我问: “巳继你没问题吧?” “我就不必了,我准备要选回家社……” 正要把手从沙织身上拿开的莉音,顿时欺身过来。 可是,这次我已经看出莉音的攻击方式了。因为我打从一开始就集中注意力,维持全神贯注的状态。毕竟我可是具有莉音直接传授的武学素养。 ——我就防御给你看! 莉音的一击如狙击般呼啸而来。 我感受到莉音的直拳轨迹。 ——锁定了! 为了格开她的拳头,我立即挥动手臂。 “呃、呃啊……” 等我注意到时,心窝已被莉音的直拳击中。 我就这样踉踉跄跄地单膝跪下,抬头仰视着身材娇小的莉音。 ——太……太强了…… “等、等等,莉音!你在干嘛!?” 沙织跑到我身旁,把手放到我肩上。 莉音则是立刻重复一次: “没问题吧?你对我说的话应该没意见吧?” 那是不容反对的命令口吻。 莉音脸上的笑容从容不迫。要是我反抗的话,她一定会再次向我挥舞铁拳。 我立刻放弃抵抗。毕竟我根本不可能赢得过这位伟大的师父。 我把手放到沙织肩上让她安心,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发问: “在这之前,你先说你的社团到底是什么社团啊?大家都是高中生了,你该不会还想要搞些什么恶作剧吧?” “我说过啦。你没听到我的说明吗?我要建国啊。我要建立我们自己的国家。” “我完全听不懂你那些话的意思……拜托你告诉我们真相吧……” “总之你先加入就对了。巳继你一定要当我们社团的社员,我不准你不加入!” “知道啦,我知道了啦。反正我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吧?” 不过,沙织却泪眼汪汪地向我抗议。 “可是,巳继你正在跟我一起参观社团吧?我们明明还没逛完……” “是没错啦,但莉音参加的社团,我根本没办法不加入吧。毕竟我们的交情这么深厚,不论她要做什么,我们都应该帮忙……不对,如果要阻止莉音步入歧途,就只能靠我们了,对吧?” 沙织沉默地直视了我一阵子后,不久后像是认命般地开了口。 “……巳、巳继要加入的话……那我也加入好了。” 听见这句话的莉音,摆出了夸耀胜利般的握拳姿势。 “好,说定啰!这下子确保了两份劳动人力了!你们两个快填好入社申请书!人果然就是要有堂 弟和青梅竹马才行!你们真是太幸运了,嗯。” 她就这样把我们带至钢管桌旁边,让我和沙织在入社申请书上签名。 那份只印了“入社申请书”的文件,根本无从让人得知自己加入了怎样的社团。在莉音先前的演讲当中,我记得她好像说了什么“革命社”……不会有真的取那种名字的社团存在吧。 “get!虽然我有一堆话要跟你们说,但我今天还要继续征兵,所以你们明天再去社团报到吧。集合场地在体育馆后面!总之,你们先把这个读一读!” 莉音把刚才发出去的传单塞给我们。约好明天再见之后,我们便踏上了归途。毕竟社团都选好了,继续参观其他社团也没有意义。 我在校门口处回头,看到像刚才那般说著有如金光党般的台词,手上拿着扩音器大喊的莉音。至于莉音要做的事,别想得太深入比较好。方才莉音站上去的雪白大球,在风的吹动之下,空虚地在校园里滚来滚去。到底是谁会去回收那个庞然大物呢? 我和沙织读起传单走在回家的路上。 来吧!到革命社来吧! 正如其名,这是一个毅然决然发动政变的社团! 最终目标是“建国”! 建立我们的国家,由社长莉音担任女王来统治! 现在加入的话,你也能成为大臣哦! 沙织读完传单之后,一脸狐疑地问起我来。 “唉〞巳继,社团名称该不会真的叫革命社吧……?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大概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吧?明天去了之后我们再问问看吧。” “也对……不可能有社团名称会这么诡异嘛。而且,活动内容也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可是,其实我和沙织心里都很清楚,凡是与莉音有关的事,不论有多么诡异都不稀奇。 *** “巳继,你选好社团了吗?一 开学典礼的翌日,在新生训练的空档当中,恒太跑来a班。因为沙织不知道人跑哪里去了,所以应该不会上演一如往常的吵架戏码。 “哦哦,选好啦。我跟沙织昨天一起入社了。” “又跟沙织一起哦?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耶。那,你们选了什么社?” “其实,像是社团名字或活动内容之类的,我什么都还不清楚耶。我今天才要去问。” 恒太听到一半的时候,随即睁大了眼睛,一脸狐疑地凝视着我。 “啥?那算什么?你们那样子就入社,未免也太不合理了吧?” 真没想到,我居然会从恒太口中听到如此认真的忠告。 “对方说要建立国家之类的,老实说我不是很懂啦。” “什、什么!要建立国家!?那不就是个全球性的社团了?” “不,因为莉音是社长,所以我们几乎是被硬拉进去的。” “莉音是社长!?原来如此……若是那样就说得通了……既然如此,理所当然地,我春日恒太也必须入社了……” 我是不晓得有哪里理所当然啦,但是恒太却用力地点头。 “昨天沙织没转告你吗?” “唔,沙织那家伙,一定是故意不告诉我的……这么说来,她一定是怕自己在社团中的地位被我动脑夺走。就是因为这样,所谓的愚民才会如此可悲……” 不知为何,恒太独自以瞭然于胸的态度无奈地摇头。 “莉音也把恒太算进社员里啦。你应该已经被自动当成成员了。” “是吗?那倒也是啦。你们果然需要我的战略眼光嘛。” “不……我想应该不是那样……” 我虽然立刻严词否认,但当恒太一遇到对他不利的说法时,他一向是假装听不到的。 就在此时,沙织正好回到了教室。发现我正在和恒太说话的沙织,立刻来到了我们身边。 沙织以诧异的视线凝视恒太,向他提出问题: “你跑来我们班干嘛?” “哼。我才说到愚民,愚民就登场了呢。” 恒太耸了耸肩说完后,沙织立刻呛了回去。 “谁是愚民啊?你才是笨蛋吧!” 在一如往常的吵架戏码开演之前,我向沙织说明了情况。 “我跟他说了莉音社团的事,毕竟恒太好像也是成员嘛。” “对了,恒太,你该不会又加入一堆社团了吧?” 沙织狐疑的视线落在恒太身上。 实际上,恒太国中时代就参加了学校的所有社团。他真的是从篮球队到弓箭队,从茶道社到漫画研究会,全部都加入了。我不知道他目的何在,总之,恒太会在各个社团的活动露脸,硬逼人家用他想出的“战略”,摆出一副自己是幕后黑手的姿态。 除了一些用看热闹的心情接纳恒太的社团之外,大部分的社团都认为他很棘手。不过,正因为恒太有那种性格,所以很难学到教训。相反的,他经常深信自己是不可或缺的王牌,愈是警告他,他就愈认定那是无能愚民的嫉妒。 更令人感到棘手的是,恒太在国中里的学业成绩排名第一,就算是放眼日本,他的学业成绩也是值得夸耀的名列前茅。为什么考试成绩好得出类拔萃的恒太,会是个愚蠢到这种地步的男人呢?这件事几乎能在我们国中的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中排名第一了。 如此怪异的恒太,轮流看了看我和沙织之后,以冷静的口吻说: “我没必要再加入全部的社团了。因为,我已经发现了。” “你发现什么啊?” “你发现什么啦?” 我和沙织如合奏般反问。 “我在国中时代里,的确是以王牌的身份,君临于各种社团。” “并没有。” “才没有呢。” 我和沙织没有忘记吐嘈,但恒太刻意忽视这些话,迳自说了下去: “可是,无论我的西洋棋棋艺有多优秀,我都不可能去参加愚民们的西洋棋比赛。因为只有决定世界冠军的比赛,才是最适合我的舞台。” “哪来的西洋棋社啊,你参加的是将棋社吧……” 不知为何,恒太总是坚持把将棋叫成西洋棋。至少在国中时,我们学校只有将棋社,没有西洋棋社。说什么“已斩杀的兵是不需要的!”然后把飞车啦、角啦都拿起来,不下到棋盘上,以自己的西洋棋规则对战的恒太,在将棋社当中实力是最弱的。 “我啊,果然需要让我在世界上活跃的舞台。毕竟我是……春日恒太啊!” “那是谁啊……” “你昨天跑去听了戏剧社的说明会吗?” 我和沙织偶然地互看对方。 “不管你加入哪个社团,你都只会碍事吧。像是不知道怎么处置你的足球队队长,曾经跑来找我商量,拜托我想办法解决你的事耶。就算我们是青梅竹马,那种事干嘛来找我啊?拜托你别把我牵连进去好吗?” “在足球队里,我可是被称为‘疾速的鬼神’哦。等我完成了统治世界的目标,比较有空的时候,再让你们看看我华丽的步法。” “真恶。你的称号不是鬼神,应该是奇人吧?因为只有在逃跑的时候很快,所以被称为‘迅速的奇人’嘛。基本上,你从没上场比赛过嘛。你根本没被算到球队的战力里啊。” 沙织说得一针见血。不过,恒太可不是个简单的男人。 “呵呵呵,小丫头少胡扯。本大爷我哪有可能特地参加国中生的足球比赛。我需要更国际化的舞台啊。没错……想把我拱出来的话,至少必须是世界杯的舞台吧。” “如果你喜 欢的话,玩玩足球电玩如何?现实世界里面你就别出场了。” “哼……即使是电玩里,应该也没有任何人能赢得过我吧。所谓的愚民,就是用来被我的神算所玩弄的存在啊。” “好可怕哦……你的脑袋……” “的确很可怕呢……我的策谋划略的智力实在太高了……” “就是啊。你就自称为宇宙第一吧。不过,因为实在太丢脸了,所以你可不可以别进入我的方圆一百公里范围内啊?” “呵,折织,你好像连长度单位都不懂耶,真是可悲啊……” 恒太像是很受不了她似地摇着头。 说到一半时,沙织跨入了攻击得到恒人的范围,她瞬间把脸凑近恒太,在大喊一声的同时,往恒太的脚狠狠踩下…… “不准叫我折织——!”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死啦!” 恒太发出哀嚎,以充满痛苦的表情,脆弱地在原地蹲下。 我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你华丽的步法去哪里啦,你的步法。” *** 我和沙织、恒太一起来到体育馆后方,发现莉音已经早一步等在那里了。 “我等很久啰。你们来得正好呢,同志们!” 体育馆的后方多少是有些空间,但附近的墙边却都长着杂草。在整齐干净的校舍之中,我猜它是最没人要管的场所。对要跷课的学生来说,这里好像能成为很好的避风港,但它却是个非常不适合进行社团活动的地方。 看见恒太的身影后,莉音很满意地说道: “哦,恒太也一起来啦。我还打算去叫你耶。” “这是当然的啊,我怎么可能不参加呢?” “我当然把恒太算进人数里啰,你快在入社申请书上签名吧。” “有我的加入,大家尽管放心没问题。就让你们好好地欣赏才十六岁便精通帝王学的我,会使出怎样的战略和战术吧。” 接过入社申请书的恒太,直接把它压在体育馆的墙壁上,缓缓地签上了名。 沙织听了恒太的大话,忍不住低声呢喃: “恒太果然是个真正的笨蛋!他的脑袋瓜里真的有装东西吗……” “呵,这里有只母老虎说了很有趣的话。这么说,沙织的成绩一定比我好很多了。哦,等等……沙织的考试成绩有赢过我吗?” 恒太迅速地回头看沙织,并且把手扶在下腭上,装出一副沉思的模样。恒太很清楚沙织考试成绩从没赢过他,所以刻意说出来的。 沙织的成绩绝对不差。相反的,她从小学到国中都是优等生,经常名列前茅。起码跟我比起来,她一直都很优秀。但是不知为何,恒太却是拥有日本顶尖水准的成绩保持者,所以连沙织也赢不过他。 “呃呜呜……你明明是个笨蛋……明明就是个笨蛋……” 光是这个事实,就让沙织想反驳也挤不出话,充满懊悔地碎碎念起来。 实际上,以恒太的实力,已经可以去念日本高中的最高学府了。不过,让恒太去念超难考上的学校,就现实层面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毕竟到达恒太这种水准后,就算没人盯他,他也能自己考上东大。所以恒太就跟着我们,一起进入这所附近的高中就读。 在沙织与恒太展开惯例的斗嘴前,我试着询问了莉音。 “对了,你昨天的招募进行得顺利吗?” “完全不顺利。真是的,四处都是些没有梦想的家伙,真是让人困扰。” 莉音耸了耸肩。 “怎么可能有人听了那些话之后就想加入?” 我一不小心说溜了嘴。莉音整个人颤了一下,准备要踩我的脚。 “不、不是啦,莉音!我的意思是不可能有高中生能理解莉音的崇高理想啦!” 或许是我的意见奏效了吧,莉音顿时停下动作,像是要看穿我似地直盯着我。 “唉、唉呀,没有梦想的家伙真的是有够多耶!日本是怎么回事啊。我们的将来还真是令人担心呢,哈哈哈。” 我先把莉音听了会高兴的话全都拿出来用了。 结果莉音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她环起手臂,独自“嗯嗯嗯”地点头回应我。 “真的是那样哦,这种普世价值观是错误的,果然只能靠我们进行革命了呢。” ——不,你这个结论未免跳太快了吧?而且,为何非得由我们来做不可? 不过我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真不愧是巳继,我果然没看走眼。看来你很清楚嘛。” 虽然那单纯是客套话,但莉音的考量似乎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深远。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悲哀。 当我无言以对时.恒太刚好很潇洒地插了话: “呵呵呵,革命啊……这真是个适合我的舞台呢。那么莉音,你快点向我说明这个社团到底要做什么吧。” 恒太以一副大人物的态度,骄傲地挥着手说道。明明只是在问问题而已,为什么要做出那种高高在上的动作呢?虽说日本国土广大,问问题态度还能这么自大的人,大概只有恒太一个吧。我偶尔很羡慕这样的恒太。 “等一下,我们一直站在这里干嘛?这里除了杂草以外什么都没有啊。” 沙织连忙插嘴提出问题。的确,我也不想在这种场所继续交谈下去。 “昨天我也提过了吧。我们原本有三十人,但后来除了一个人以外,大家都不来啦。所以目前为止,社员只有两个人,因此,我们连社办都被取消了。社费也只有一千日圆哦。” “咦?等等……你的意思是没有社办!?这样根本不能进行社团活动嘛!” 沙织愕然地反驳莉音。在那之后,沙织抓住我的手臂,拚命地注视着我。 “唉,巳继。我们还是退出吧?” 正当我准备安抚沙织时,换莉音开口说话了: “沙织果然跟以前一样胆小。放心,新的社办已经准备好啰。我等一下就带你们过去。我昨天立刻就找好了。” “什么嘛,原来有啊。这样就没问题啦。” 我这么说完之后,情绪依然不安的沙织点了点头。 我对着莉音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如此,你就带我们过去吧。这里也不方便说话吧?” “等一下。还有一个人要过来。她可是在二十人之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人才哦。她应该马上就会来了……” 莉音掏出手机确认时间。 ——在死伤累累的二十人之中,唯一残存下来的人?那究竟是多么可怕的家伙啊…… 我望向沙织,发现她一副担心的模样,拚命地对着我看。恒太则是露出了意味深远的笑容,还在自我膨胀当中。 “她在做什么啊……好慢哦。” 莉音一边说,一边将视线移向校舍方向。 就在此时,有个女孩从很远的地方朝着这边小跑步过来。她那种气喘吁吁的拚命模样,感觉十分可爱。 突然——女孩被石头绊到,跌了一大跤。 啊。我忍不住大叫出声,考虑着要不要跑过去女孩身边。不过,女孩却立刻坚强地站了起来,啪啪啪的将灰尘从裙子上拍掉。方才那种跌法感觉很痛,不知道她人有没有怎样。那女孩像是在下某种决心般,在胸前用力地紧握一下双拳,然后再次向这边奔了过来。 当我如此认为时,这次她却踩到了倒在地上的空瓶。重心突然不稳起来的女孩,额头重重地撞在体育馆的墙壁上,当场东倒西歪地坐了下来。那是个典型到似乎连我们这边,都能听见她喊出“好痛”般的撞法。 “没、没事吧,那个女生……” 旁边的沙织低声地说着。 可是,勇敢爬起来的女孩再次用力紧握双拳,开始朝着这边冲过来。 “小——柚,你好慢哦——没事吧?” 突然间,莉音大声地呼唤起那女孩。 ——咦?就是这个女生? 目瞪口呆的我注视着那女孩,沙织和恒太也露出了很意外的表情。 终于抵达这边的女孩,将手撑在膝盖上而弯腰,一边喘气一边说话。 “对、对不起。一让你们久等了……值日生的工作害我迟迟走不开……” “你跌倒了,没事吗?” “没事,真的好丢脸……” 女孩站直身子,将手抚在胸前,反覆地调整着呼吸。 “那么让我来介绍吧。这位是泉堂柚,她是副社长哦。” 女孩微微地鞠了个躬,畏畏缩缩地开口道: “那个,我是泉堂柚,姑且算是副社长。但那是因为……只剩下我的关系……实际上我并不是那么厉害的人。” 名叫柚的这个女孩与活泼的莉音成对照,给人一种很柔弱的印象。 “小柚比我大一岁,是三年级学生哦。在我们社团里,她是唯一留下来的人。” ——她是三年级啊……明明是最高年级的学生,感觉起来却好像满笨拙的…… 至少就我来看,她的态度和气质都不像是三年级学姐。她对我们这些一年级的也未免太客气了。 她的身高比苗条的沙织娇小,比莉音稍微高一点点。看上去是个身材纤细、个性乖巧的女生。 在莉音的社团里,居然有这样的社员存在,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我有听说今天会来三个新社员,所以那个、我非常期待。各位,请多多指教。” 说完,柚学姐便微笑了起来。那是很可爱的笑容。 如果是跟这样的女生同社团的话,就某种意义来说,或许算是很幸运也不一定。莉音的社团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嘛。 “呐,你们知道大正堂吧?卖铜锣烧的。小柚她啊,就是那家的女儿哦。” “哦哦,车站前的那间!老字号的铜锣烧店。” 我会意过来,拍了一下手,然后点了点头。 “是的。改天我再拿我们家的铜锣烧招待大家。” 大正堂在这附近,可是老店中的老店。它是问以铜锣烧闻名的高级和果子店。只要去到站前,就能看到大正堂高挂在外的大大看板。店家从过去便持续守着这唯一一间的老店铺至今,在附近一带也以最古老的铜锣烧店的身份而著名。站前的看板上,大大地记载着它创业于西元一八○八年。拥有二百年传统的大正堂和桌子礼盒,是很有名的拌手礼。 “那超好吃的,真的是好吃到令人欲罢不能。一旦吃过一次后,就再也不想吃超市卖的铜锣烧啰。” “能听到这种称赞,真是令人高兴。我们家的店得更努力才行。” 柚学姐在胸前轻轻地紧握起双拳。她所做出的天真动作,每个都显得十分可爱。 “那个……叫我柚就可以了。各位好像是莉音社长的青梅竹马吧。我从很久以前就常常听到你们的事,一直想要跟你们见见面呢。” 此时恒太突然插口说道: “没问题,柚。从今天开始,我允许你以我的得力助手身份做事。” “是!请多多指教!” 不知为何,柚学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听到恒太无礼的发言,蹙着眉的沙织,对他做出了指责。 “你这个人啊,在碰到最高年级的学生时,居然还冷不防地直呼别人的名字?你的脑袋究竟是空到什么程度啊?有点常识好不好吧!” “哼,没想到本大爷我,居然会有被平民沙织教训的一天。庶民的一切常识,对我来说都是非常识!” 沙织和恒太以冷峻的表情互瞪着。 莉音拍了几下手说道: “别吵别吵,总之先去社办吧。对了、对了,我还没有跟小柚你说呢。昨天我已经找好社办了。” “是吗?真不愧是莉音社长,我也得更努力才行。” 柚学姐再度紧握起双拳。 莉音是二年级,柚学姐是三年级……我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反过来的。 ——这个老实过头的女生,应该没有被莉音骗走什么东西吧…… 就我来看,柚学姐正是纯真到了会令人产生这种担心的地步。她与身经百战的莉音摆在一起,真是种极端的对照。 “好了,往这边走。所有人跟我来吧。” 说完,莉音便带头走了出去。 *** 我一边走向社办,一边找走在旁边的柚学姐聊天。此时莉音已经一个人迅速走到前头了,所以不用怕她听到。 “柚学姐,我可以问你一些事吗?” “啊,好。请说。” “我听说社团里本来有二十人……为什么大家都退社啦?” “究竟是为什么呢?大家都一下子就退社了。在那之后,我们便停止运作了。真是非常令人遗憾。” 所以说,柚学姐似乎并不晓得大家的退社理由。 我试着问得深入一点。 “在莉音的社团里,你们都被叫去做些什么事啊?” “我们做了很多事哦。譬如拾荒寻宝、钓鱼、还有挖壕沟之类的……” 柚学姐以回想快乐回忆般的语气说着。 ——拾荒寻宝?而且,为什么会出现壕沟…… “哦哦,是这样啊,哈哈。听起来是很有趣的社团呢……” 我回以干笑后,问出了我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对了,柚学姐,你为什么会留下来呢?” “因为莉音社长很棒啊。她可是在世界各地冒险过耶?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厉害的人。一看见莉音社长,我就会觉得自己也得更努力才行。” 柚学姐的眼中毫无疑虑、用很明确的口气加断言说道。 ——也对,我是没见过厉害到莉音这种程度的人啦…… 接下来,柚学姐回头跟走在我后方的沙织说话。 “那个……你是沙织同学……对吧?” “啊,是。” “莉音社长对我说过,你是个很漂亮的人。结果果然是个漂亮到让人大吃一惊的美人呢。” “唔……” 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的沙织,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偶然听到柚学姐发言的恒太,突然间插了话。 “快教教沙织吧。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客套话。” 沙织猛然抬头,忿忿地瞪起恒太。 “吵、吵死了,笨蛋!我知道啦!我才不想被让被人家用客套话称赞过的经验都没有的你批评呢!你这个低能儿!” 沙织和恒太面对面叫嚣起来。 “那、那个……我不是在说客套话。我是真的觉得沙织同学非常非常漂亮。” 说完,柚学姐对着沙织笑了一下。 “谢谢你……” 沙织害臊地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你们大家在做什么?快点跟上。” 莉音从远处回头叫我们。 “我们一起过去吧,沙织同学。” 柚学姐向沙织伸出了小巧的手。沙织点了点头,微笑着回握她的手。 在那之后,两个人一起小跑步赶往莉音的身边。 沙织和柚学姐似乎立刻就变得很要好了。 ——话说回来,像这种很有常识的女生 ,为什么会成为莉音的社团唯一留下来的人呢? 我只能歪着头思考,这世上真的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呢。 *** “这里就是我们的新社办啰!” 莉青大大地展开双臂,很开心地转过来面向我们。 这里是学校的校门前方。莉音所指的是在校门外、也就是正在我们眼前,某间两层楼的木造独栋房屋。 这间在校门口附近,位于离学校最近场所的独栋房屋,是间很有可能将眼前所呈现的高中校园风景,一眼破坏掉的破屋。 看起来随时会掉下来的屋瓦。焦黄的木头墙壁。覆盖在各处墙壁上的生锈马口铁。很像是一昭和三○年代所流行的薄玻璃窗。而且上而的玻璃还破了好几块,取而代之地贴上了报纸。 万一碰上大一点的地震,这栋房子好像会立刻倒塌的样子。在这附近一带里,它算是间脏乱得出众的房屋。我怎么看都觉得它是间没人要管的房子,应该没有人会租这种地方来住。 学校就在眼前,而且还是道路交会处的转角土地,这里就只有地理位置好得不得了。因此,就算很引人注目也是无可奈何的。 ——这间破屋,原来是学校的所有物吗……? 我一边感到目瞪口呆,一边来回看着笑容满面地张开双臂的莉音,以及与她不相称的破屋。 不过,学校有可能会把一间独栋房屋,分配给只有五个人的莫名其妙社团吗? 虽说它的破烂程度已到末期,但这里的地理位置良好、校门口就在眼前,而且还是住宅。每个社员说不定都能分到一间房间。 我对此抱着很大的疑问,但只要碰上莉音,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于是我打消了不安的念头。 说不定她握有学校老师的把柄,不然就是她做出近似恐吓的恶作剧后,所换来的结果也不一定。 呆站了一阵子后,沙织也一脸难以置信地开口了: “这个虽然很破烂,但可是独栋房屋耶……整栋都是我们的社办吗?” “对,很奢侈吧。这整间房子都是我们的社办哦。” “这太厉害了吧?而且还是在校门口前面。这种社办,我连听都没听过……” 可是,撇开我和沙织的不知所措于一旁,柚学姐和恒太都显得很兴奋的样子。 “你、你太厉害了,莉音社长。这真的是……真的是吓了我一跳。” 用手帅气地撑着脸的恒太,也跟着说了下去。 “呵、呵呵呵。我所参战的社团,果然非得做到这种程度不可。” “我相信这绝对跟你没关系。” 在沙织立刻吐他嘈之后,恒太轻轻地挥开浏海,以冷冷的视线看向沙织。 “看来就连青梅竹马,似乎也会对我的实力产生嫉妒呢。就是因为这样,人家才会说人类真的是很可悲的生物。” “你擅自在那里装什么达观啊?我看到你才真的觉得很悲哀咧!” “你们两个给我差不多一点。早就跟你们说过,别在校门口前面大喊……” 我插进沙织和恒太之间,制止了两人。 首先,这里是校门前。 要回家的学生们,已经开始偷瞄起沙织和恒太的争吵叫喊了。就算可以不管恒太,但沙织大声叫喊的模样,实在是很引人注目。 可是,莉音却很坏心地笑望着沙织和恒太的争吵。每次我想阻止两人吵架的时候,莉音都一只是很开心地在旁观战而已。 沙织转向莉音,指着恒太大喊: “莉音,你偶尔也骂骂恒太好不好!?就是因为没人骂,恒太才会得意忘形啦!” 不过,莉音却依然露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对我说道: “唉,巳继,沙织不说话时虽然也很可爱,但你不觉得她生气起来就变得超可爱吗?” “啊……哦哦。嗯,应该是吧……” 我很暧昧地附和。但,莉音说的是事实。 沙织气到昏头,甚至开始针对莉音骂起来了。 “喂,莉音!你别老在那里开玩笑!” “莉音,我们可不可以赶快进去啊。在这里吵起来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也对。站着也不能谈什么,总之我们先进去里面吧。” 在我的催促下,莉音点了点头,将钥匙插进木制的肮脏门扉里,把脚踏入了古老的玄关中。 *** 走在屋内,地板便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激起我心中大大的不安,怀疑它会不会现在就崩塌。这里有点像是在乡下角落、被人丢着不管的日本主屋风味。大部分的房间都是铺塌塌米的,只有用拉门作隔间。 在这样的独栋房屋中,只有唯一的客厅是用墙壁隔开的,并且有铺地板。因为唯独这间客厅有些不搭调,所以大概是后来重新翻修过的吧。当然啦,即使如此,其破旧的特色仍然没有任何改变。 在客厅里,应该是过去住户曾使用过的肮脏家俱,依然被残留在原地。落魄的椅子像是要围住有六只脚的餐桌一样,摆放在木制的大张圆桌旁。 我们在客厅里被莉音催促坐到椅子上,乖乖地就座。 莉音在餐桌旁两脚开开威武地站着,环视着我们。看来,她似乎准备开始说一些开场白的样子。 轻轻地清过喉咙后,莉音做出了宣言: “各位,欢迎来到革命社!让我们一起来改变世界吧!” “呃,莉音……那个奇怪的社团名称……应该是弄错了吧?” 沙织小心翼翼地问着。 “才没有弄错呢!我们要掀起革命哦,所以社团名称当然要叫做革命社啊。对吧,小柚。” “是。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一起革命吧!唷——!” …… ………… 我跟沙织忍不住面面相觑。 看来,社团名称似乎真的叫做革命社的样子。如果只有莉音的话就算了,但就连看起来根本不会说谎的柚学姐都这么说了,应该就是事实了吧。 “等一等……换句话说……这到底是要做什么的社团啊?” “我们社团的目的很简单啊。就是要使革命成功。最终目标是要创立我们的国家!” ——呃……她在说什么? 我记得在社团招募的演说中,她好像也说了同样的话…… “那个啊,莉音……我听不懂你的意思耶……” 沙织以虚弱的声音,像是在喃喃自语般地说着。 另一方面,恒太则露出了冷酷的笑容。 “哈哈哈……革命吗,真有趣。也就是说,要由我们去支配人民啰。” “唔——虽不中亦不远矣啰,敬请期待吧。 莉音点头同意后,恒太突然站了起来,一边把手朝正侧方挥出,一边对着人家扬言。 “既然如此,我就非得全力准备不可了。得设计出符合愚民们的生活方式……!” 恒太狡猾地笑着,并且自以为很了不起地坐了下来。破旧的椅子被他压得轧轧作响。 莉音从餐桌旁将身体往前探。 “革命正是女人的浪漫。建国正是人生最大的奇迹。我们将要实现这个目标哦。” “你、你说的实现是指……” 沙织惊讶地朝我投以不安的视线。 我试着代替她询问下去。 “你的说明太过古怪了,让人很难想像耶。能不能告诉我们具体的活动内容?” “这样啊,那我们就先请身为副社长的小柚来替大家说明。” 被莉音唐突地提出来的柚学姐,用认真的表情 点了点头。 “好、好的。呃,那个……我们应该是个……要使世界变好的社团。” ——应、应该是怎样……连柚学姐也不是很清楚吗……? “我想想……具体上来说嘛……大家有一起开店卖东西……爬富士山……学习求生技术……之后有去寻宝……我想想,之后是、之后是……” ——这些,跟世界一点关系都没有嘛! 虽然很想大叫,但现在毕竟是在莉音面前,所以我还是把话给硬吞了下去。 柚学姐一边屈指细数,一边努力地做着说明。她一定是一面回想着目前为止所做过的事,一面拚命地诉说出来吧。总之,现在光是能看到如此勇敢的柚学姐的样子,就已经十分足够了……就这么想吧。 我很温和地对柚学姐说: “你说的有点太过仔细了。你们为什么要去开店卖东西,我并不是很懂。我想听的是更关于中心思想的部分……” “哦,那个……总之就是要使世界变好。但是,详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不过,我认为得更努力才行。” 柚学姐用力地握紧拳头,极力强调着。 我差点就要跌倒了。 这个太过老实的女生,总之就是照着人家的吩咐去做,然后便一直努力到现在吧。她真是个现今少见、善良到令人眩目的好人。 突然间,我冒出了想要拯救被囚禁的公主的心情。但认真说起来,连我自己都身陷囹圄呢。 莉音把话接了下去。 “可以了吧?听好啰。革命社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要夺取领土,发表独立宣言。另外就是要防止他国侵犯我国主权,好好守护我们的国家。就只有这样而已。” “可是……我不懂要怎么建国。国家是无法说建立就建立的吧?” “哈哈——果然连巳继也误解了呢。你的那种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莉音以一副得意的模样,做起更进一步的说明。 “大家都误解了一件事。所谓的建国啊,是任何人都能做得到的哦。假设想做的话,只要现在将这间独栋房屋作为我们的领土,向全世界发表独立宣言就可以了。光靠那样的一个动作,我们的国家就成立啰。” “国家是那么简单就能创立的东西吗?” “超——简单。在现今的世界上,有一大半的国家都是那样子建立起来的哦。只要占领某块土地、宣言说它是本国领土的话,国家就建立成功了。懂了吗?所谓的建国,就只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哦。可是……问题从这里才开始。” 莉音彷佛像是教师般,在餐桌的周围——也就是在我们的周围,边走边说了下去。 “当然啦,被夺走领土的日本政府不会沉默下去。毕竟这间独栋房屋,原本是在日本政府的领土内嘛。所以,他们应该会抢回去才对。首先大概会派警察上门吧,要是我们拥有重武装的话,说不定会派自卫队出场。总之,这里会被夺回。演变成那样的话,国家就瞬间灭亡了。” “这不是废话吗……” 一脸无力的沙织,发出了声音。 莉音将双手插到腰上,把身体探向沙织。 “所以,为了让新建立的国家能永恒存续下去,便必须要有‘他国的同意’。譬如说,想让这间独栋房屋得以成立为独立国家的话,日本的承认便是必要且不可欠缺的。毕竟这里原本的土地主权者,就是日本。” “我们怎么可能获得日本的同意嘛。” “那是有手段的哦。毕竟在现实世界当中,世界各地有许多国家存在。若非每个国家成功独立,或许现在全世界都受到日美欧的帝国主义支配呢。” 莉音环视了我们一圈后,指着沙织问道: “好,现在我要问问题了。要成功获得‘他国的同意’,让国家永恒存续下去的‘手段’只有一个——你认为,那是什么?” “咦二让国家……存续下去的……手段……?” “没错。沙织,试着说出你想到的答案。” “……呃……是人民……吗?” 听到沙织那样的答案后,莉音把手指向地面,立刻做出了回应。 “不是已经有了吗?就在这里。” “那是指……我们吗?” “当然是啊。不过,即使我们现在做出独立宣言,国家也不可能有办法存续下去,这点你应该懂吧?” “唔、唔嗯。等到警察或自卫队一来,国家就灭亡了嘛。我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就是了。” “所以我才会问你,要让我们的国家存续下去的‘手段’是什么。人民和土地,的确都是国家的必要条件。但,那并不能成为使它存续下去的‘手段’。实际上,那些保有独自文化的民族,或长期居住在某块土地上的民族,无法拥有自己的国家而一直被镇压的实例,在这世界上根本就是多不胜数吧。” 原来如此,或许正如莉音所说吧。我偶尔在报纸或电视上看过民族问题的新闻。若是放眼世界各国,遭到镇压的民族大概多到数不清。 莉音指着傲慢地靠在破旧椅子上的恒太,再度抛出相同的问题。 “那么,接下来轮到恒太了。你认为那个‘手段’是什么?” “这答案太简单啦,莉音。” “哦哦,很有自信呢,那你说说看吧。” “答案是总统啦。要支配愚民们必须要有指导者啊。不论生在什么时代,所谓的人民都是想依靠英雄的啦。yes,we!” “啊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个符合恒太作风的答案呢。换句话说,关键的总统就是恒太啰。” “哼,你忘了我是谁吗?莉音,本大爷的名字是春日恒太。我可是国中时以王牌的身份君临各个社团,未来令人期待的罕见优秀人才啊。” “可是啊,很抱歉,你的答案是错的。恒太你难道不觉得一国总统的格局实在太小,太不适合你了吗?” “……呵。原来如此,正如你所说啊,莉音。跟某些小丫头不同,莉音的见识果然过人。小丫头,真希望你也稍微学习一下啊。” 被称为小丫头的沙织,立刻加以反击。 “我说你这个人啊……莉音是在戏弄你啦!” “唉呀唉呀,愚民的嫉妒真是恐怖呢。” “……所谓让人傻眼到无话可说,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吧。我有时候还真羡慕恒太的憨呆调调。” 沙织重重地坐到椅子上,似乎放弃继续反击恒太。 “我们回到主题吧。巳继,接下来换你回答了。” 莉音指着我询问。 我一边思考,一边开口说道: “呃——要让新生国家存续下去的手段……如果国民和土地都无法成为手段的话……” 原本拥有那块土地权利的国家,将会派遣军队袭击新宣布成立的国家。举例来说,假使这间独栋房屋独立成一个帝国,自卫队就会来攻打这里。如果是这样的话……答案大概只有一个才对—— “是军队!即使受到攻击,也要有足以守护国家的军事力量。” “宾果!真不愧是巳继,头脑真好。” 不过,柚学姐却很不知所措地低声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试着想像一下吧。假使……如果呢……我们的独栋房屋帝国,拥有足以匹敌日本政府的军事力量的话……你认为会怎样?” “那个……我想,大概就……无法轻易地被夺回吧……” ——不不不,在谈这个之前,独栋房屋跟日本的军事力量根本就不可能会相同啊…… “没错。只要有 第二章 革命社股份有限公司,创立 因为整理新社办而忙得人仰马翻的隔天早上—— 我和沙织一起打着哈欠前往学校。 好困,总之就是很困。 在听完社团负债这件事后,我们被莉音逼着听了一堆她的冒险故事,回到家时都超过深夜十二点了。 因为在一起的人都是老面孔了,所以我没有被骂太晚回家。 毕竟每个人的家都在附近,无论我是在恒太家睡了一夜,或是在莉音家混到很晚,还是在沙织家吃了晚餐,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回家之后我先去洗澡,结果躺下来时已经深夜两点。真是的,从入社第一天开始,前途就多灾多难了。 走在我旁边的沙织,蹙着眉开口说: “莉音她啊,果然有点奇怪耶。不对,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毕竟她从小时候开始就时常跟着父亲去冒险。即使和普通人有点不一样,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在现在这个时代,我根本没听过还有人在当冒险家。” “她每次回来都在说冒险的事,我听到耳朵都要长茧啦。早听腻了。” “可是,莉音的故事都很有趣哦。沙织你每次听到一半就发飙了,所以才会不知道。改天你仔细听听看吧。” “话说回来,为什么连我们都必须一起还钱?在社团里面为了还清债款而工作,真是前所未闻。” “我也没听说过啊。真的让人大吃一惊呢。” “你干嘛讲得像是别人家的事一样啊?两百七十六万八千日圆耶!?就算是成年人,这种数目应该也有很多人还不出来吧?” “沙织你退社也没关系哦。莉音那边我再,呃……好好跟她解释吧。” 沙织听见我说的话之后,突然一脸哀伤。 “可是……巳继你会待在那里吧?” “我总不能放下她不管吧。我们四个人就像是亲人一样嘛。话说回来,实际上我和莉音根本就跟姐弟差不多了啊。” 况且,以我的立场来说,只要我敢逃亡,她的铁拳一定会从后紧迫而来。我根本无法不顺从她啊。 “巳继你……总是和莉音在一起呢。” “有吗?我跟沙织在一起的时间长得多了。” “不对哦,我指的不是这个……我觉得,巳继的心思从没放在我身上……你的心总是偏向莉音呢……我还是有点嫉妒……” “沙织你在嫉妒什么啊?” 沙织的视线突然从我身上移开,低声地说: “那、那个啊,巳继……我没莉音那么活泼,而且,人家的胸部和莉音相比也是扁得可怜……但是,难道我就不能取代她吗……嗯唔。” “又是胸部、又是代替的,你在说什么啊?代替用的胸部?” 最起码,沙织的胸部是不可能取代莉音的吧。我并不否定她们的脸蛋都很美,但是胸部却有很大的差距。 “呃……那、那个、那个啊……” “也对,沙织的确是没什么胸部啦。眼看着你就快到连我都开始有点替你担心的年龄了嘛。” 我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溜了嘴。这都是因为睡眠不足的关系,我的脑袋才会一直呈现放空状态。 沙织突然陷入沉默。她的手开始微颤。 这应该是眼睛产生的错觉吧。 我好像看见了杀气凝聚成形,沙织整个人像是笼罩在火焰之中似的。 沙织的太阳穴上冒出青筋,她以高贵典雅的微笑,静静地盯着我瞧。没有错,那是蕴含杀意的笑容。 “不、不是啦,沙织!昨天,我们不是都没什么睡吗!?所以我的脑袋没在运作……” “……嗯,然后呢?” “况且,刚才是沙织你自己说,你的胸部很扁啊……所、所以我不小心就……” 我慌张地寻找着藉口,不过,一切已经太迟“—— “到另一个世界再后悔吧!你这根……大木头!” 沙织挥舞她提着的书包,瞄准我的头顶后,毫不留情地甩了下来。 “呃啊!” 我被一击击倒,悲惨地眼前一片漆黑。 至于我成为值得纪念的第一个迟到的新生,因而被校方盯上一事,就不必再提了。 *** “从今天起要展开总攻击啰!首先要还掉贷款,然后趁势一鼓作气地提升资金力!” 莉音面对着坐在客厅古老椅子上的我们,高声地做出宣言。 笑容满面的副社长柚学姐,也接着说了下去。 “我很期待呢。各位,我们一起加油吧。” “首先,大家看过来,看这个秘密武器!锵锵!” 莉音用两手指着旁边的巨大物体。 红色的四角形物体,正占据住客厅的大部分空间,是个挡路到极点的东西。 沙织很傻眼地说: “与其说是秘密武器,倒不如说……就是台普通的自动贩卖机嘛。你从哪里搬来的啊……” 没错,那是台随处可见的饮料自动贩卖机。 并不是什么足以被称为秘密武器的东西。 莉音一边指着玄关的方向,一边开口说道: “这台自动贩卖机是要摆出去的。场所是这间屋子的前面。也就是说,它是离学校最近的自动贩卖机!这一定能赚到钱哦。” “原来如此,地理位置真好啊。这里比去附近的便利商店还要近。运动社团的愚民们,应该也会改来这里购买才对。这真是个优秀的大战略耶,莉音。” “说成大战略也太夸张了吧。只不过是台自动贩卖机耶?” 当我很受不了地说完,恒太回了我狡诈的一笑。 “呵呵,巳继你对战略的认知,似乎还很浅薄的样子呢。所谓的伟大战略,常常都是自稳固的一步所累积出来的结果哦。” “你说得彷佛靠一台自动贩卖机,就能征服世界一样咧。” “嗯嗯,仔细看好吧,巳继。当我支配世界的时候,会把最重要的职位交给巳继你的。像是让你负责管理全世界的自动贩卖机里的百圆硬币!敬请期待吧!” ——真是个让人不知道该从哪里吐嘈的家伙啊…… 恒太傲慢地坐在椅子上,将浏海向上拨。 他那股自信要是也能分给我一点就好了。 莉音继续说了下去。 “只要我们持续自行补货的话,预计在一天里,应该能获得两千日圆的利润。因此,今后每天负责补货的荣誉代表就是……小柚!就是你了!” “是!我知道了!” “从今以后,小柚就是我们革命社的自动贩卖机部的部长啰!” “真是责任重大呢!我得更努力才行!” 柚学姐满心欢喜地在胸前握紧了小小的双拳,并且露出微笑。 “给我等一下。在谈那些之前,一个月内要还完两百七十六万八千日圆,根本是不可能的吧?” 贷款金额是两百七十六万八千日圆。 要在一个月内完全还清的话,光靠一天两千日圆的利润是做不到的。那只能赚到六万日圆而已。 “天真。你太天真啦,巳继!那就是所谓的聚沙成塔呀。我还有许多其他的安排呢。” 莉音斩钉截铁地回应后,继续说了下去。 “再来是音乐教室。这间房子旁边的建筑物,已经弄成了可租借的教室吧?我们傍晚就借用那里,开始上音乐教室的课。一天一个半小时。从现在开始每天上课!” “有谁能教啊?我有股不好的预感……” 沙织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不安。 “首先 ,我可以教吉他。沙织你会弹钢琴吧?所以就由我和沙织轮流去教小学、国中生吉他和钢琴。至于发招生传单就交给巳继和恒太负责啰。” “呵呵呵,偶尔和人民接触,也算是王者的工作嘛。我明白的。就跟田中角荣或小泽一郎为了要抓住选民的心,彻底施行了拜访一户户民家的‘水沟盖选举’战术是一样的!” 在恒太的脑中袋里,发音乐教室的传单似乎变成与政治有关的重要活动了。算了,要是当事人感到幸福的话就随他去吧。 “发传单是无所谓啦。可是啊,我不认为音乐教室能赚到多少钱耶……” “对啊。一个人每月的学费大约是一万日圆吧。如果教十个人的话,一个月会赚到十万日圆。从那里面扣掉租教室的费用之后,利润是每个月数万日圆。大概就是那样吧。” “……真是太拙了……” 脸部抽慉的沙织说道。 这确实可以成为零碎收入。不过,要靠音乐教室还清超过两百七十六万日圆的贷款,即使花上一年也是不可能的吧。 “接下来,我们也要寻宝哦。巳继和恒太去发传单时,如果在垃圾场发现了有趣的东西,记得要捡回来哦。譬如古董或书籍之类的。日本的垃圾场可是一座宝山呢。这话是走过世界各地的我说的,所以一定不会有错。我们要搜集那些东西再拿去卖。” 我从椅子上跌了下来,人声问她: “你是要拿去哪里卖!?” “跳蚤市场或网拍啊。反正大部分的跳蚤市场我都已经预约好了,到时候大家就分头叫卖吧。至于把商品刊登到网拍网站上这件事,就交给巳继负责啰。” “这个我去年也做过呢。我也捡了很多东西。四处奔波,走到脚都快变成棍子了呢。今年我也得更努力才行。” 柚学姐像是想起了愉快的回忆般,微笑着说。 ——所、所谓的拾荒寻宝,原来是指这个吗…… “老师发现了捡回来的商品后,把我们痛骂了一顿。那个就是我们的社办被取消掉的最主要原因。所以今年我才会租房子来当社办。这选择很理所当然吧。” ——不,以社团名义去租房子的这种想法,根本不是理所当然的。 “去年,老师为什么会生气啊?我们明明找回了很多很棒的东西耶……” 柚学姐以哀伤的话调说。 假使在学校里出现了一座垃圾山的话,任何人看到应该都会生气吧。 忧郁的沙织提出质问: “要到跳蚤市场摆摊子就表示周六、周日也要出动吗?” “当然啦。我可不承认什么假日的存在哦。” “完全没假日,这是哪来的黑心企业啊……” 沙织哀伤地摇了摇头。 “跟篮球队或足球队比起来,体能方面可是轻松多啰。在其他的周六、周日里,我和沙织、小柚还有重要的工作。” “我、我只有不好的预感……” “请看,就是这个。” 莉音说完,便把一叠纸丢到了餐桌上。 那是具有艺人事务所风格的履历表。上面附了许多照片。 仔细一看会发现……全都是莉音、沙织和柚学姐的照片。 啪啪啪地翻过去的话,便会看见各式各样的照片。 莉音的部分有穿泳装的,也有穿休闲服的,还有穿着登山服攀岩的照片。 沙织的是穿睡衣的模样,快乐地跟沙织家养的柴犬玩耍的模样,甚至连上体育课时,穿着运动短裤快乐地跑步的照片都有。 柚学姐的部分几乎都是穿着水手服的,像是呆呆地在校园里晒太阳,或是吃面包吃得很开心的照片等等。 尽管三人照片风格各有不同,但就算不说客套话,这一叠照片也会被认为拍得很可爱。 沙织看到照片后哑口无言,整个人僵硬得像铁块一样。她似乎已经说不出话了。 柚学姐以恍惚的声音说: “啊——也有我的照片耶。” “嗯,小柚的照片是偷拍的哦。与摆姿势相比,小柚还是自然一点比较可爱呢。” “是这样的吗?我完全没注意到。真的非常谢谢你,莉音社长。” ——不,那是该道谢的事吗? 柚学姐开心地望着自己的照片。 我愈来愈搞不懂柚学姐这个人了。真担心柚学姐就算被跟踪狂追着跑,都还会向对方道谢咧。 当我们看完照片一遍时,沙织终于发出激动的声音。 “为、为、为……为什么有这么多我的照片!” “呵呵,这么一看,沙织看起来意外地可爱呢。要我让你当第二十号左右的秘书也可以哦。” 恒太不小心说出了感想。 “我死也不当!话说回来,这些是什么!?跟踪狂拍的?” “若是沙织的照片的话,我那边有很多哦。毕竟我们偶尔有拍照吧?” “你干、干嘛擅自拿来用啊?” “哦哦,还有,我从沙织的房间里借了几张来。” “等等,莉音!别擅自进入我的房间啦!话说回来,这算什么?” 莉音带着笑容,继续进行说明。 “是模特儿经纪公司哦。旗下模特儿只有我、沙织和小柚三个人就是了。” “啥、啥!?模特儿!?为什么连我也被纳入旗下啦!?” “我立刻去找赞助父亲的大和重机谈了这件事,结果他们说,愿意用身为冒险家的我当海报模特儿!沙织和小柚也被我同时包在一起推销。虽然酬劳很低,但也算是接到工作了,所以一天工作四小时,三个人合计就有三十五万日圆。只要我们三个用周六、周日工作的话,一个月就能赚到两百八十万哦。除此之外,对方还会给我们一些其他的工作。” 大和重机是建筑、机械业的世界级厂商。我知道他们在海报和网站上是以莉音的父亲当代言人。将以坚固为卖点的工业制品跟冒险家组合在一起,以广告素材来说应该是很适合。 沙织似乎正在拚命厘清现状。尽管她不知所措,不过还是开口说话了: “呃,也就是说……我们会出现在大和重机的海报上?” “当然。另外啊,我们也会成为在商品小册子中,负责说明商品的模特儿哦。虽然是很不起眼的小册子,但再怎么说,那也是在当部分上市企业的商品模特儿唷。这个,基本上也算是当模特儿啦。” “好……好厉害。像我这种人,也可以出现在那样的小册子里吗?彷佛像是灰姑娘一样耶!” 柚学姐的眼睛闪闪发亮。柚学姐对于会被社会大众认识这件事,似乎完全不想抵抗。不过或许她只是连想都没想过罢了。 沙织则泛着泪光抗议。 “你、你凭什么擅自决定啊!?出现在大和重机的海报和小册子上的话,日本全国的人不就都认得我们了吗!” “你这话有点不对哦。我们也会被刊登在网站的商品介绍栏上,所以是全世界的人都认得哦。毕竟在建筑机械界里,大和重机是世界级的制造商嘛。” “那样子更讨厌啦!” “沙织你一定没问题的。因为即使是我这个女生,也觉得沙织真的很可爱呢。” “……咦!?是、是吗!?” 在唐突的反击下,沙织露出了诧异却不生气的表情。被外表胜过沙织几分的莉音称赞“很可爱”,应该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才对。 “绝对没错啦,沙织你超可爱的哦。唉,小柚,你也这么觉得吧?” “对啊,沙织同学是个非常漂亮的美女哦。第一次见面时 ,几乎把我吓了一大跳呢。” 沙织突然忸忸怩怩起来,露出一副娇羞的模样。满脸通红的她,看上去意外地可爱。 “可、可是……我果然还是不喜欢啦……我觉得,做这种事太丢脸了……” “听好啰?像沙织这样的美女,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啦。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好觉得丢脸的?” “……” 沙织的脸变得更红了,她的视线落到地板上。 “沙织是世界第一。是真的喔。这话是走过世界各地的我所说的,所以准没错。因为是真的。” “被你这么拜托,我……好像非做不可了耶……可、可是,当模特儿……我用光想的就觉得很恐怖……” 沙织低声地,像是在喃喃自语般地说着。 莉音用通晓一切的表情说了下去: “我认为啊,沙织的需求量是很大的。你瞧,脸怎么看都是极品美女,胸部却是洗衣板。这种反差多强烈。我觉得这个一定可以大卖哦。再让你穿上学校泳衣等等的话,那就太棒了。要是制作了形象影片的话,即使直售也能卖出五百张dvd……不对,我有把握能卖出两千张。” 莉音的措辞用得很若无其事。对莉音来说,她是打从心底在称赞沙织没错。 不过,羞怯不已的沙织却一边颤抖,一边挤出声音说: “你、你、你、你、你说什么!?你说谁是洗衣板啊!” 气得浑身发抖的沙织,提出了更进一步的抗议。 “我、我虽然是a罩杯,但稍微挤一挤之后也是……当、当然啦,跟你比起来的话……” 说到这里时,沙织的视线在莉音和柚学姐的胸部上瞄了一下。 在陷入一阵沉默后——、 沙织像是空气被人一口气抽光般,大大地叹了口气。 “哎————————啊。” 直视现实的痛楚,使沙织的眼中浮现了大滴的泪水。 莉音和柚学姐则是很不可思议地窥视着沙织。 “沙织,你为什么在哭啊?” “你怎么啦,沙织同学。” 莉音微微地歪着头,继续说道: “与我们接洽的人,果然对沙织的照片最有反应呢。他对双方合作似乎非常有兴趣。我啊,看得都有点嫉妒了唷?” 沙织一边用双手拭去流出的眼泪,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话。 “呜呜呜,人、人家,呜呜,一直、一直很介意耶……” “介意……对什么?沙织你超可爱啊。在这附近一带,我认为你是无敌的耶。有如从二次元世界中跳出来的傲娇洗衣板,你不觉得这会变成最强的武器吗?” 莉音随口说出了火上加油的话。 “莉音你这个笨蛋!” 沙织喊完便冲出餐厅,跑到外面去了。 沙织被莉音弄哭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不过,这次莉音并没有在戏弄沙织,她是真心地在称赞沙织。只是称赞的方式有点问题就是了…… “平常明明很强势,偶尔却会表现出女孩子的脆弱。真棒,棒呆了!沙织果然是完美极了!” 不知为何,莉音显得很兴奋。 “总觉得看着莉音同学,心脏便会忍不住揪起来耶。这个就是恋爱吗?真令人迷恋呢。” 柚学姐一脸陶醉地说着。 沙织应该是直接跑回家了。我想,在将她忘记带走的书包送回去时,再顺便看看她的情况好了。 “没差,无所谓。之后再转告沙织就行了。巳继,就拜托你啰。” “知道了。反正我一定得先去沙织家一趟,到时候我会再把讨论的内容告诉她的。” 莉音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正如各位所见,以一间模特儿经纪公司来说,我们的规模很小,但素质并不差吧?” 由于莉音是一边笑一边指着自己说的,所以我只好苦笑着点头同意。 “哦哦,那倒是真的。你说的没错。” 这是真心话。沙织就不用说了,莉音或柚学姐即使去拍广告,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恒太拿起了沙织那张穿着运动短裤青春洋溢的照片,很佩服地把它递给我。不知为何,沙织穿的是带有昭和风味,被称之为“提灯裤”的裤子。 “巳继,你觉得如何?这张照片有点不妙吧。我眼前浮现愚民们看见沙织原本被布料盖住的臀部曲线,然后忍不住淫笑的模样了。” “……这个嘛……的确没错。就算只有这一张照片,应该也会有家伙出一万日圆来买吧。” “如果透过彩色列印量产这张图,那就和用轮转印刷机印一叠叠的钞票没有两样了吧。” 莉音指着我跟恒太大叫起来。 “好主意!这个采用!我们就在校内销售沙织的相簿吧!把跟附在这份履历表里相同的二十张沙织照片,装到从百圆商店中买来的相簿里,然后拿去卖吧!卖出的量要刻意少一点,让大家悄悄口耳相传。让它变成那种‘知道的人就是知道’的秘密相簿。这样一定会畅销的哦。” 柚学姐一脸陶醉地望着沙织穿运动短裤跑步的照片。 “沙织同学果然是非常漂亮……真是令人迷恋啊……” “对吧,小柚。我偶尔也会担心起自己,是不是踏上了危险的不归路呢。我从以前就这么觉得了,她的美貌真是上天赐予的宝藏啊。” 莉音讲到这里时,用力拍了一下手。 “啊,有了!等到大和重机的海报带起人气后,我们就来制作沙织的写真集吧。我说的是要在全国书店上架的正式偶像写真集哦。写真集的制作费用虽然很高,但若是沙织的话,一定能回本的。顺利的话就能接到广告通告……接下来说不定还能演连续剧……不对,若是沙织的话,要接到广告通告是很简单的……首先要让她出现在大和重机的广告里……唔唔,但如果要从那边下手的话,就得请广告代理商的负责人替我们介绍了……” “你擅自作主的话,我觉得沙织又会哭哦……” 我是想提醒她收敛一点,但莉音却突然露出跟贪官一样的表情,奸诈地笑着说道: “我愈想就愈觉得沙织是个优秀人才……她一定是为了加入革命社而诞生的人……” 莉音大概是在思考推销沙织的策略吧,她双手抱胸,连连点头。 ——虽然莉音老是在想一堆无聊透顶的事,但沙织穿运动短裤的模样非常具有革命性这一点,我个人倒是愿意认同。 莉音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她拖出放在客厅角落处的某个纸箱。 “接下来,我们也看一下这个吧。” 莉音打开纸箱之后,只见里面有很多套服装。 我们从中拿了好几套起来看,里面有……像是动画里的魔法少女会穿的华丽水手服、女仆装、护士服、巫女服,甚至连江户时代的茶屋店员风的和服也有。平常没人会穿这些衣服。换句话说,这些是所谓的cosy服。 “我去跟我们学校那个在烦恼社费不足的手工艺社商量过了,缝纫机和布由我们提供,交换条件是请他们替我们以低价制作许多cosy服。我们要把这些放到网路上销售。制作cosy服装的销售网站,就由巳继和恒太负责。只要叫沙织去穿,看起来绝对会很漂亮的。” 恒太和我都点了点头。 “瞭解。如果让沙织去穿的话,的确是稳能卖出去吧。巳继,我们赶快来做吧。” “哦……好。可是,要穿cosy服的模特儿,果然还是沙织啊。那样看起来是会很漂亮没错啦……” 我叹了一口气。即使我不想做,也得遵从莉音的指示,否则她的铁拳就会砸在我身上。 销售网站的制作,八成也几乎都会是由我动手吧。它必须具备结帐系统等各式各样的架构,但只要程式设计师的父亲愿意帮忙的话,应该可以做出一个在商用上也能通用的网站才对。 “对了,也弄个cosy光碟出来好了。如果是沙织的话,在校内外销售起来,应该可以卖到两百张吧。” 莉音俐落地转向白板,开始拿起麦克笔写东西。那块白板是学校让给我们的,是快要报废的物品。 莉音洋洋洒洒地写了起来。 ▌革命社事业 1.秘密武器“饮料自动贩卖机”一台 2.吉他与钢琴音乐教室 3.发掘古董与古书,去跳蚤市场摆摊 4.模特儿经纪公司 5.cosy服装销售事业 ▓未来的事业提案 1.在校内销售沙织的相簿 2.发售沙织的偶像写真集 3.发售沙织的cosy光碟 莉音以条列式地写出这些事业计划。 “嗯,总之就先这样啦。如果有其他点子的话,巳继、恒太、小柚,你们都可以尽量提出来哦。” “革命终于要开始了呢。我得更努力才行。” “这些全都一起进行的话,不嫌太多了一点吗?就算每天工作个不停,也很难达到目标吧。” 在我提出了理所当然的疑问后,莉音展开了说明。 “这个就是秘技‘乱枪打鸟大战略’。先大胆展开各种事业,日后再将重心集中在利润最高的事业上面。所以啊,这种创业初期的辛苦是必经之路哦。” ——什么大战略啊,不过是靠乱枪打鸟去蒙看看而已吧…… 不过,恒太却很佩服地人大点着头。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莉音啊。看来你也很精通兵法。孙子有日:兵者,诡道也。” “说得真好呢,恒太。正是如此,兵者即诡道哦。所以一开始不能太拘泥,要尝试做各种挑战。” “即使是已经出社会的人……我想,应该也不会工作到这种程度才对。” 过多的业务量让我做出不耐烦的回应。但是基本上,莉音可是根本不能以常识对待的人物。 突然间,莉音敲起了旁边的自动贩卖机,并且向我们补充她想起来的事。 “对了、对了,还有,这台自动贩卖机也是靠赊帐得来的,所以我们不可以忘了还钱哦。毕竟得在一个月内还四十万日圆。” 我忍不住想往后倒了。 ——这个社团不行了……别说是想还钱了,负债根本就是在渐渐增加啊…… 经过计算后,贷款合计是三百一十六万八千日圆。 负债干脆地突破二百万大关后,我无力地垂下了头。 之后怎样都无所谓了。 *** 我和恒太把红色的自动贩卖机搬扛社办前方之后,气喘吁吁地稍作歇息。在我们两人的合力之下,重得要命的自动贩卖机才被拖出独栋房屋外。拜它所赐,我的脚和腰部都酸痛不已。 柚学姐接上了自动贩卖机的电源,正在确认通电状况。 因为从现在开始,我和恒太和柚学姐三人,立刻就要启用自动贩卖机了。 替革命社打头阵的,正是由柚学姐所负责的这个自动贩卖机的生意。自动贩卖机事业的经营计划,全权交给柚学姐。毕竟,柚学姐可是自动贩卖机部的部长啊。 为了还清贷款,这台自动贩卖机一定要大大活跃才行。如果它不多少替我们赚取一点利润的话,我们大概会更受负债所苦吧。 我和恒太不停地大口喘气,并诉说着不满。 “……真是的。到底是谁啊,居然特地把这个巨大物体搬到屋里去……” “做事真没效率。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说所谓的愚民缺乏战略眼光……真是让人伤脑筋的家伙……” 柚学姐一边到处调整自动贩卖机,一边说: “是业者哦。好像是莉音社长为了要吓大家一跳,指示对方搬进客厅里的。” “可恶,莉音那家伙在想什么啊……一开始就应该把它放在外面嘛……” “呵。巳继,我会替你把刚才说的话向她报告的。” 恒太奸诈地笑了出来。 “啊,恒太你这混蛋!居然恶人先告状!你刚刚还不是说了什么没效率、愚民之类的!” “这叫做给朋友的爱之鞭策哦。有了严厉的指导,巳继你才能成长啊。” “为什么我非得受你恒太和莉音的教育不可啊。既然如此,那我也要去向沙织告密。” “真可笑!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吧,巳继。我话说在前头,春日恒太我可是毫无弱点的!” “呵呵,是这样吗?等你听完这个之后,还能保持冷静吗?恒太你曾经把‘七○珠z’以为是‘七○珠乙’,而且还是到国中二年级才发现错的哦!” 恒太霎时重重地跌了一下。 “你说……什么……!?为什么你知道那件事……!?” “呵呵呵,就跟你把‘折织’当成沙织的绰号在叫一样,从今以后,恒太也会拥有被沙织叫成‘恒太乙’的命运了!” 在我做出死亡宣告后,呆站着的恒太叫了起来。 “你、你这小子!你这样还算是个人吗!?你这是在愚弄从小四开始,就是※‘周刊少年sunday’狂热派的我吗!?”(译注:前文引射的日本漫画为‘七龙珠’,是在‘周刊少年jump’上连载的。) “好啦,恒太你冷静点,即使如此,你还是打算跟我一战吗?’ 恒太突然望着天空,高傲地放声大笑。 “咯略咯略略咯,啊——哈哈哈哈。” 狂笑一阵后,恒太指着我说道: “很好,很好巳继。承认吧。快承认你正是世界之敌,是最适合当我对手的优秀人才!” “我才高兴不起来咧,虽然我一点都不觉得高兴,但你这应该叫做强迫承认才对吧!” “我们的胜负就留待下次了,巳继。好好感谢神赐你让本人爷愿意收手的幸运。话说回来,那个神根本就是我嘛。” “呵呵呵,我手中还握有其他王牌。随时可以接受你的挑战。” 尽管恒太嘴角在抽慉,还是装得很冷静。 “你故弄玄虚也该适可而止吧……那种招数对本大爷是没用的……咳!” 其实我也没掌握什么了不起的王牌。恒太说的没错,我这是在故弄玄虚。 我拥有的顶多是恒太在小时候,以为药剂师是指黑道医师而真的很害怕,或是把※‘杀气’念成‘可乐饼’之类的,这种无聊到极点的王牌。(编注:杀气以音读念作sakki以训读念成karo—ke,刚好音同可乐饼。) 不过,恒太却冒着冷汗喃喃自语:“怎么有办法挖出我的黑暗过去……核爆后的寒冬要来啦!”之类的话。 “你们两个的感情真好耶。我好羡慕哦。” 柚学姐很唐突地插了话。 “要不要喝点东西呢?就是我们刚进货的这些值得自豪的饮料。我们进了很多哦。” 柚学姐把饮料递给了我和恒太。 “哦哦,这座纸箱山就是饮料啊。” 正如恒太所说,在社办的前面,堆积了大量的小型纸箱。那些是装着罐装饮料的纸箱。 我目不转睛地望着柚学姐递来的罐装饮料。 “等一下,这是什 么?” “这个吗?这是滑菇汁饮料哦。” “啥?” “请喝喝看吧。它非常好喝。” 我和恒太互看着彼此。 “这、这个……” “真像是搞笑商品……” 突然增添许多不安后,我试着问了问柚学姐。 “没有其他更好喝的东西了吗?” “这个嘛,还有很多其他的口味哦。忍者饮料、碳酸咖哩汤、辣椒苏打、巧克力可乐、梅子茶泡饭果汁、黑洋葱饮料……” ——根本没有正常的饮料! 在这些饮料当中,退个一百步来看,巧克力可乐勉强可以喝。但是,除此之外的那些是什么?那些是“饮料”吗? 不过,从记载在纸箱上的销售者名称,每一间都是著名饮料厂商或老字号企业。所以说,眼前的是实验品之山吗? 柚学姐无视我们的担心,从叠在上方纸箱里取出三罐饮料。 柚学姐面带笑容,将饮料递了过来。恒太拿到的是辣椒苏打,我拿到的是忍者饮料。柚学姐手上拿的则是碳酸咖哩汤。 尽管都是些诡异的饮料,但大概会比滑菇汁饮料来得好才对。 无论如何,在做过粗重的劳动后,喉咙正好很干渴。我和恒太战战兢兢喝起了拿到的饮料。 “咳、咳咳!” “咳呃!” 诡异的感觉在口中扩散。激烈的冲击使我不由得单膝跪下。忍者都喝这种东西吗?真是太令人敬畏了,忍者先生。不、这说不定是忍者用来攻击的道具…… 我看向另一边的恒太,发现他丢开辣椒苏打之后,正以见血封喉的姿态痉挛起来。看来他的饮料似乎比我的还要恐怖。 不过,柚学姐却大口大口地把碳酸咖哩汤喝个精光。 恒太一边仰望着柚学姐,一边向她恳求。 “给、给我正常一点的……” “这样啊……我觉得每个都很正常呀……莴苣咖啡如何?对身体很好哦。” ——这、这个人没救了…… 话说回来,柚学姐,你是打算把这台自动贩卖机,弄成全国珍奇口味博物馆吗? 你是想揭开大企业旧疮疤的恶魔吗? 你是要搜集企业不可见人的事迹,然后狠敲一笔的恶劣新手小股东吗? 我试着提出心里的疑问: “对了,这些饮料你是从哪里进货的?” “我四处向全国的批发商和制造商开口要来的。因为是很好喝的饮料,所以在销售一空之后,它们就变成很难入手的贵重物品啰。” ——我认为它们并不是好喝到销售一空,只是因为太危险才会停止生产…… “是、是哦……你准备得真好……” “谢谢。被你称赞之后,我觉得自己要更努力才行。” 柚学姐情绪亢奋起来。 我是在绕个圈子劝柚学姐,希望她能进一些正常的饮料耶……但,我突然间想到某件事。 ——等等,把这个用在做生意上面……说不定意外地可行耶…… 到处都有自动贩卖机。即使地理位置再好,到头来还是台自动贩卖机。所以说,搜集这些珍奇饮品的有趣自动贩卖机,实际上不正是具有革命性的商业物件吗?或许饮料会卖的很好也说不定。要是顺利的话,风声会从附近的人们流传开来,媒体报导之后,要不红都很难…… ——难道说……柚学姐已经考量到那个地步去了吗……!?这是为了让它从到处都是的自动贩卖机当中,成为最亮眼的存在的绝招!?这个人看起来一副呆呆的样子,其实……却是个做生意的天才!? 老字号铜锣烧店的女儿,果然不是当假的。我或许误解柚学姐了呢…… 为了确认柚学姐高深(?)的一经营战略是否值得佩服,我试着问了一下: “这类的珍奇饮品,进价是多少呢?” “意外地很贵哦。毕竟是些非常少见的饮料嘛。我今天在上课时计算了一下,将运输费用也包含进去后,平均一罐是二百五十日圆。” ——根本不划算! 别说是做生意的天才了,她根本就是灾难。 “黑洋葱饮料是台湾业者制造的,所以这个用空运算起来后,一罐要花费两千日圆呢。” “我、我说啊……卖价是一百二十日圆吗?” “是的。一罐一百二十日圆。如果能让大家高兴的话,我就非常开心了。我觉得自己得更努力才行。” 自动贩卖机事业转眼间就出现危机了。 从这个不好的开始来看,原本用来打头阵的自动贩买机事业,大概会愈卖愈亏损。 柚学姐以一副想得到更多褒奖的模样露出甜美的微笑。 尽管如此…… 从日本各地,不对,从世界各地搜集到这么多奇异.特殊物品的精彩手腕。绝非普通的高中生能迅速做到的。照理说,这不但必须迅速掌握业界地图,还必须拥有过人的调查能力和交涉能力才对。这些事,眼前的柚学姐居然能……?我当下觉得难以置信。 恒太微弱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我需要、其他的东西来消除味道……” 我完全忘记已经意识朦胧的恒太。 柚学姐向恒太递出了一罐饮料。她顺便也给了我一罐。 “来,请用。这是我最推荐的口味。” 饮料的名称是——银河饮料。 真是充满气势的名称。罐子上画了银河系风格的星星图案,某个像是外星人的生物,正在和我大眼瞪小眼。 我看了一下标示,它似乎是美国制的。又是台湾制又是美国制的,柚学姐似乎是站在全球化的视野,着手安排自动贩卖机事业。 拜托啦,美国。我把期待都放在你们身上啦,美国。如果这罐饮料至少是正常饮料的话,要我归化美国籍我也答应。 我和恒太满心祈求,喝下了一口银河饮料。 “呜、呜呃呃!” “deculture——!”(编注:出自动画“超时空要塞”的外星语言·杰拉帝语。有“太深奥、无法置信、过于冲击性”等意思。) 仅此一击,我的视野便落入了宇宙的暗黑之中。 *** 穿着迷你裙女仆装和过膝袜的沙织,额头上冒出青筋,发出尖锐的叫声。 “这垃圾是什么!再拿回去丢掉!” “小丫头,你说啥!这可是本大爷走了多少路才……” 恒太皱着眉头抗议,沙织的表情更加不悦,接二连三地开炮。 “这把柄都弯掉的吉他,谁都知道不能弹了吧。即使当成中古货也卖不掉啦。真是的,你把乐器当成什么啊。你真的有仔细看货吗?” “啧,就算你懂一点乐器,想对本大爷提意见也太……明明穿着女仆装,沙织却还是只乱七八糟的母老虎呢。” 沙织之所以穿女仆装是有原因的。因为她正以cosy服网站代言人身份,在进行摄影。 顺带一提,临时摄影师就是我。我们撤掉了社办二楼的拉门,将整个空间都变成摄影棚了。作为摄影场所来说是有些克难,但我们还是把从戏剧社借来的照明机材集中在此,在墙边贴上白色塑胶布,尽可能地将它整顿为摄影的阵容。毕竟模特儿是上等货,这也只是做网页要用的素材,所以先这样就很足够了。 “吵死了!这套衣服是工作用的!总之你给我拿去丢掉!很碍事啦,碍事。我的脚连踩的位置都没了啦!” 被沙织刻薄地惨批一顿后,尽管口中不停地抱怨,恒太还是 老实地拖着吉他出去了。他大概是领悟到在乐器这方面上,即使继续跟沙织争论下去,他也不会有胜算吧。 不论是客厅也好、各个房间里也好,到头来连这个临时摄影棚所在的二楼,也都堆积着满满的东西。那些是我跟恒太所捡回来的大型垃圾……不对,是“商品”。 莉音盘坐在二楼摄影棚的角落里,正在猛盯着倒在地上的破铜烂铁。这是因为她在设定价格。不久,莉音抱起一只陶制的大招财猫,抬起了头。 “不觉得这只招财猫很厉害吗?看看这种大得过分的尺寸。而且还保存得很漂亮。总觉得就算把它标成十万圆去卖,或许都没什么不自然之处呢。” 我耸了耸肩后回答道: “拿回来的过程是地狱啦。虽然我把它背回来了,但可是一直被大家看个不停耶。那实在是太丢脸了。” “好,这个就放到网路拍卖上吧。起标价设成五千圆。我想想……商品资讯里记得写上‘自从摆了这只招财猫后,我们家发生了很多好事。不但买乐透中了五百万,还怀了期待已久的新生命。可是因为要搬家的关系,只好忍痛将它出让。如果有有缘人能将它买走的话,那就太令人高兴了’之类的话哦。”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 “呜哇,这段诈骗内容算什么啊。我好像会忘记你刚刚说的句子,所以拜托你把它写下来。等沙织的摄影结束后,我再把它刊登到网路上。” 莉音流畅地把台词写到纸上,然后将它递给我,好孩子绝对不要模仿哦,绝对不可以的。 “那,差不多要到上吉他课的时间了,所以我先走啰。之后就交给你了。” 当莉音打算离开时,沙织像是在呕气似地叫住了她。 “嗳,莉音。不觉得我的工作比巳继和恒太还多吗?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沙织很可爱嘛。拜拜——” 在莉音以半开玩笑的态度把话题搪塞过去后,沙织朝着跑下楼梯的莉音大声喊道: “这两件事根本无关!我待会儿得去教钢琴耶!因为对方是第一次学的学生,所以我还要做很多准备耶!” 确实没错,沙织的学生也差不多快来了。她当然不能穿迷你裙女仆装和及膝袜去教课,所以我们必须赶紧结束拍摄。 “那,我们赶紧拍完吧。你能摆一下刚才的姿势吗?” 在我说完后,沙织不满地将手插到腰上,看向了相机这边。 “唉,沙织……你的姿势是摆得很好……但表情超级生气的耶……” “废话!为什么我非得以这种打扮,将自己暴露在日本全国面前啊!” “可是啊,我觉得沙织很可爱哦。这是只有沙织才做得到的工作嘛。” 当我照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后,沙织突然倒吸了一口气,将眼睛睁得大大的。 “咦!?你、你真的觉得我很可爱……?能做到这件事的不是莉音,而是只有我吗……?” “嗯嗯嗯。除了沙织之外,绝对是不可能的。” 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沙织突然变得很老实,脸红的她一边以上仰的视线偷瞄我,一边开口说道: “可、可是,莉音虽然很傲慢,但却是个美女哦……即使如此,巳继你还是认为……只有我才做得到吗?” “对啊。如果是沙织的话,不管到哪家公司都会是一流的模特儿哦。就算在电视节目或广告里看见沙织,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这工作只有沙织才做得到啦。” 当我如此断定之后,沙织突然紧张地蜷缩身躯,一脸狼狈地说: “我、我、我会试着加油的。其实啊,我真的真的很讨厌做这种事……但、但是……但是,既然连巳继都这么说了,我……”一 看来沙织的心情似乎变好了。我点了点头,再度拿起了数位相机。 “莉音的身材很好,所以不具珍贵性啊。在这一点沙织你刚好很适合嘛。那么,我要拍啰。” 我从相机的视窗看过去沙发现沙织看上去像是充满了杀气。 我的背上突然一阵恶寒。 当我吓到将视线从相机上移开时,沙织已经踹开了古董和古书,一口气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过来了。 沙织把脸蛋凑近我,露出甜美的微笑,静静地以低沉的声音问道: “刚刚,你说了什么……?” “我、我说沙织很可爱……” “不是这一句哦,你说我刚好很适合,对吧?我在想啊,到底是哪里刚好很适合呢。” 沙织的眼睛直盯着我不放。 我尽可能地温柔询问她。 “怎、怎么啦?我觉得你看起来好像在生气耶……” “我没生气哦……我完全没有生气呢……” 这么说着的沙织,嘴角正在抽搐。 “是、是吗……我总觉得,你的拳头看起来好像在颤抖……” 在我说完前,沙织迅速拿起脚边的古语辞典,在大喝一声的同时,将它挥了过来。 “你到另一个世界去后悔吧!你这根……大木头!’ 古语辞典直击我的头顶,我被她华丽地击倒了。 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我暗自想着:生起气的沙织真是太可爱了。 *** 星期日。 我们第一次来到位于涩谷正中央地区的某间出租摄影棚。今天是首次拍摄大和重机的海报和商品广告的日子。 我以助理的身份,和革命社的娘子军同行。 恒太负责一个人将捡回来的垃圾,拿去跳蚤市场叫卖。高傲的恒太,大概没办法把东西卖掉吧。不过,尽管如此,让恒太来跟企业交涉反而更加危险。因此,由删去法所得出的结论,便是让我来负责。 涩谷的摄影棚,和我们简陋的社办二楼摄影棚,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它内部宽广,两侧是整片的雪白墙壁。强烈的灯光集中在伫立于摄影棚中央的柚学姐身上。 榆影师做出了各种指示,柚学姐则乖乖地照做。虽说是拍照,她换上的却是很一般的休闲服装、ol套装等比较朴素的衣服。 我们在摄影棚的角落里,望着柚学姐的摄影。 还没拍照的沙织,畏畏缩缩地向莉音提出问题。 “莉、莉音,为什么你那么会摆姿势呢?” “嗯?有吗,大概只是习惯了而已吧。我啊,偶尔会跟爸爸一起参与棚内摄影的工作。” 已经很熟练的莉音,是最快结束拍照工作的。莉音的父亲有很多在赞助商的企业广告中登场的机会,莉音偶尔也会跟着一起登场。况且,莉音根本不知道怯场为何物。 “在这么正式的摄影棚里,而对着专业的摄影师微笑,我根本就做不到啊……” “又不是要你摆出杂志写真页的性感姿势,没什么好紧张的啦。认真说起来,这次拍照是用来制作朴素的、重机制造商的商品小册子哦?不是化妆品或服装厂商的摄影工作,不至于会让你太抛头露面。既然如此,沙织你也就没什么好害羞的吧。” “可、可、可是,我很不擅长这种……” 沙织以蚊子般细微的声音说。 柚学姐的拍照工作似乎正好结束,她轻盈而迅速地走回这边。 “我拍完了。” “辛苦你了。柚学姐,请用毛巾。” 我恭敬有礼地递出毛巾。 “我没流汗啊。” “是没错,但应该叫做营造气氛吧?要是我不做这种事的话,我就没工作可做了。” 实际上,在拍摄时我几乎无事可做。最多就是拿拿往返时 的行李而已。剩下来大概就只有好好观摩、学习摄影知识之类的。 从下次摄影开始,即使没有我同行,她们大概也能独自完成工作吧。 “那么我就不客气啰。谢谢你。” 柚学姐笑了笑,接过我递出的毛巾。 莉音指着柚学姐劝起沙织。 “你看,小柚也很轻松就拍完啰?” “是的,很有趣哦。” “为什么柚学姐能轻易完成呢?” “遵照对方的指示去做,露出笑容就可以啰。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啰。” 柚学姐大概只是什么都没想而已吧。 下一场的摄影布景似乎弄好了,摄影师开始出声叫唤。 “那,折原同学,接下来换你可以吗?” “看吧,压轴人物登场!轮到沙织你啰。快去。” 莉音拍了拍沙织的肩膀。 “啊唔唔……” 不过,沙织却硬邦邦地僵在原地。 “怎么啦,沙织?这工作又不是很辛苦。” “……” 沙织像是吓坏了一样蜷缩身躯,一直往我这边看。或许是希望我帮她吧。 但是,事已至此,要逃走已经不可能了。所以,我为了增加沙织的信心,决定要争取一点时间。 从很久以前开始,当沙织不知所措时,支持她就是我的任务。沙织表面上个性刚强又大胆,其实她很容易怯场又很胆小。 我对着摄影师高声喊道: “不好意思。很抱歉,可以请您等我们三分钟吗?” 摄影师轻轻地点了点头,开始调整相机。 “你跟我过来一下,沙织。来这边。” 我拉起沙织的手,将她带到了角落。莉音和柚学姐一脸担心地望着我们。 我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和她说话。 “沙织,没问题的。” “唔、唔嗯。可是,我不喜欢这种……” “我知道。沙织你从以前开始就不喜欢引人注目嘛。” “一想到要被人盯着看,我的身体就会发抖,根本不听使唤啊。” 沙织的手臂正在微微发颤。我把手放到沙织的肩上,让她感到安心,再继续劝她: “之前你就做到啦。你不是在社办拍过照片了?这次的摄影棚虽然稍微大了一点,但只是再做一次相同的事嘛。” “……那、那是……因为……” “嗯?” “和、和巳继两个人独处,所以才做得到的啊……在陌生人面前拍照的话,人家会觉得很丢脸啦。” “是你太过在意了。你只要跟莉音和柚学姐一样,把这当成是一场小活动去做就行了。” “可是,我又不像莉音一样是专业的,也没做过模特儿的工作啊。” “别慌,你仔细听我说。沙织你很可爱。莉音不是也常常说吗,沙织是全校第一可爱的,不对,就算在我们镇上,你的可爱度也是首屈一指!说不定你还是东京第一、日本第一呢!我是说真的。所以没什么好丢脸的。沙织受人注目是理所当然的。” 沙织将视线往上抬,睁大了眼睛。 “……巳、巳继……你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啦。我怎么会去否定这种事啊。” “被巳继你形容成这样的话,我好像真的非做不可了。可、可是啊,我还是害怕得直发抖……” 如果继续逼迫沙织的话,感觉很残酷。以现在的情况来说,我们可能必须先请对方不拍沙织了。 可是,我们是来完成签了约的工作,如果现在拜托对方停止拍摄,那么从下次开始大概就接不到工作了吧。大和重机已经特地给莉音父亲面子了,如果我们单方面取消,应该也会影响到莉音她父亲。况且,为了偿还革命社背负的债务,我们也不能放弃这份工作。 进退两难的我感到很烦闷。我们既不能放弃工作,但要逼沙织站到舞台上去却又很强人所难。 因此,我试着再推沙织一把,如果连这样都不行的话,我打算去跟莉音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只取消沙织的部分。 “沙织,我不想继续逼你。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去拍。因为,这件事会带给莉音和莉音的父亲困扰。话虽如此,毕竟是莉音把本来就没意愿的沙织你给拉进来,硬逼着你去做,所以我也不能强迫你接受。” “唔、唔嗯。我知道……” “既然如此……我想想哦……不然就当成应急的方法,你在拍摄的时候试着让自己分心如何?例如想悠其他快乐的事。” 说虽这么说,但连我自己都认为这种方法很强人所难。 沙织羞红着脸,断断续续地挤出话来。 “呃……其他快乐的事……” 沙织微微抬头仰望着我。 “那个……我会试着边想其他事情努力看看……相对的,你愿意听我一个要求吗……?” “是什么?你说说看。” “等拍摄结束之后……我、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电影。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光是想着这个,就能试着多努力一下……” “电影?那样就可以了吗?” “……嗯。” “什么嘛,这种事我随时都可以奉陪哦。” 在我立刻答应她之后,沙织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我。 她盯着我的脸看了一阵子。 不久后,沙织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缓缓地点了点头。 于是她直接转身过去,尽管手脚动作很僵硬.却还是往摄影师的方向走了过去。 *** 时间是十点多。 走出当地车站附近唯一一间的电影院之后,眼前闹区的霓虹灯闪烁个不停。不过,与霓虹灯的光亮度成对比,酒馆街的气氛倒是很悠闲。因为,在星期日晚上的这个时间,不会有什么上班族会走在酒馆街上,出来逛街的学生大概也很少。 我伸起懒腰,向乖巧地走在身旁的沙织搭话。 “好了,电影也看了,我们快回家吧。” 即便如此,今天的回家时间还真早。自从加入革命社后,我们总是得忙到深夜才能回家,所以能在这种时间回家,对我们来说是很珍贵的。 至于恒太去跳蚤市场摆摊的结果,等到明天再问就行了。毕竟贩售的人是恒太,销售量应该也不用太期待吧。 沙织走在距离我身后一点点的地方,以缓慢的脚步跟随着我。 沙织和平常不一样,文静得出奇。 我们走到车站的圆环广场。现在这个时间正是人潮变少的时候。 当我们经过常常被用来当作会合地点的喷水池旁边时,沙织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啦?赶快回去啰。” 我回头对沙织说道。 橘黄色的街灯透出的明亮光线,轻轻洒在沙织身上。 “巳继,我努力过了哦。” 沙织半低着头。声音小到快听不见了。 “哦哦,对啊。小册子的成品真是令人期待呢。” “我、我一点都不期待。因为丢脸死了啦。” 说到这里,沙织稍微抬起头。 “可、可是啊,想到可以和你一起看电影之后,我就很努力了哦。” “是哦,辛苦你了。下周也要拍照吧。明天还要上课,我们差不多该回去睡觉了。最近因为睡眠不足的关系,我每天都想睡得要命。眼前总是一片迷蒙,常常觉得想吐。” 事实上,每天都工作到深夜,我的平均睡眠时间不到四小时。我在加入革命社前的睡眠时间大概有七个 小时,所以等于是一口气减少一半。 尤其是这几天,由于cosy服装的销售网站才刚开站,我忙着抓细微的程式错误和追踪业务流程,几乎每天都是熬夜的状态。 今天,我只在早上小睡了一小时左右而已。现在已经疲惫到快挂掉了。 沙织很不满地直盯着我看。 “……就这样而已?” “怎么啦?你肚子又饿了吗?” 若是要吃饭的话,在摄影结束之后,我们已经跟莉音和柚学姐一起吃过了。现在肚子饿未免也太早了。 “才、才不是!人家不是要说那个。” 沙织瞬时移开了视线,随即又再次凝视着我。 “这部电影好感人哦,我都快走不出剧情了。看到男女主角在最后能在一起,我都哭出来了呢。如果,还能再和巳继一起看电影的话,我应该会很开心吧……” “我其实不知不觉睡着了,像是昏过去一样的狂睡耶。怎样?电影很好看吗?” 我以轻松的语气问道。 结果,沙织却突然陷入沉默,整个人僵住了。她的嘴角正在痉挛抽动。 突然间,她往我这边踏出一步,然后瞪视着我。 “……嗯,很好看哦。我是第一次这么开心呢。” “怎、怎么啦,沙织……你看起来像是在生气耶……?” “我才没生气呢。我完——全没生气哦。”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可是,我觉得你的拳头好像在颤抖……” 有好一会儿气氛陷入一片死寂。 我提心吊胆地问了沙织。 “唉,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沙织低着头。所以我现在看不见沙织的表情。 沙织颤抖着身子,好不容易挤出了话。 “我,是为了巳继而努力的哦……虽然很想逃走,但是想到约好一起看电影,我就很努力地撑过来了……” “如果是要看电影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跟你一起来啊?没办法,有的电影自已一个人去看的话很尴尬嘛。” “不对!我是想跟巳继一起看啦!” “这种小事你只要跟我说一声,我随时都……” “才不是‘这种小事’呢!对我来说,这是很重要的事耶!” 沙织抬起头向我抗议。她的眼中泛着泪光。 我在开演一分钟时就睡着了,根本完全不知道电影的内容演了什么。假如知道这是沙织如此重视的电影的话,就算得狂灌一堆咖啡,我或许也该好好看一下才对。 “抱、抱歉……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我只看了最初的一分钟,以及最后的工作人员表而已……真的对不起啦……我们下次再一起来吧。’ “不是啦!巳继你这个笨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沙织如此喊完后,便一个人朝自己家里狂奔而去了。 独自被留下来的我,正在后悔自己为何一下子就睡着了。 不过,无论如何,我的体力都已经到极限了…… *** 在我让沙织爆怒之后的隔天早上。 我比平常更早做好出门的准备。因为,我打算一早就先去沙织她家向她道歉。 我们吵架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大部分吵架的原因,都是出在我身上。所以在吵架后的隔天早上,我都会造访沙织她家跟她合好。 不过,今天的合好过程跟平常有些不同。当我打开家里的玄关门时,居然发现沙织一个人伫立在玄关的前面。 “啊,巳继。” “沙织!?怎么啦!?” “嗯,有点事……” “与其等在这里,你还不如进来叫我就好了。” 在我家,沙织几乎可说是拥有完全通行证的。在我睡过头时,她甚至也有进到房间里叫我起床过。所以她根本不必客气,直接进来就可以了,但因为是吵架过后的关系,她大概觉得气氛很尴尬吧。 望着低下头的沙织,我主动开口问道: “其实,我现在正打算要去沙织家呢。我得为昨天的事道个歉才行。” “不是的,我才应该……对不起哦,居然对你生气……” “不对,该道歉的是我。去看的是沙织那么期待的电影,我却擅自睡着了,对不起。我已经在反省了。下次一起去的时候,不论我有多累,一定都会好好看到最后的。” 沙织抬头看着我。 “不用了……没关系的。每次在社团里忙到最晚的都是巳继,所以你会睡着也是无可奈何的。我要是有多替巳继你想一想就好了。” 工作时间最长的人的确是我。我几乎每天都在社办里待到最后,许多业务也都集中在我身上。即使用客套话来形容恒太,也没办法说他是个懂得掌握窍门的人,所以原本该由我和恒太分担的工作,到最后也必须靠我去完成。 不过,只要花点时间,任何人都有办法完成我所做的工作。对革命社最有贡献的人,一定是沙织没错。 沙织抬头看着我。 “巳继要一直待在革命社吗?” “我是打算一直待着啦……再怎么说,那都是莉音的社团嘛。” “是哦……” 沙织的口气显得很遗憾。沙织原本就是在不情愿之下参加的,所以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我之前也说过了,沙织你就算退社也没关系哦。不需要陪我一起耗着。” “没关系,如果巳继要待下去的话,我也会……试着继续努力的……” “假使你想退社的话,记得要说哦。我会替你好好转达的。” 仰望着我的沙织,以胆怯的口气问道: “那个啊,我还想要一起去看电影耶。下次,我会挑巳继你不累的时候。” “好啊,随时可以哦。如果你想去的话,不论是游乐园还是水族馆,我都可以带你一起去。” 我立刻就点头同意了。 我本来就会偶尔陪沙织到附近的店家去买东西。如果沙织有想去的地方的话,要我陪她去哪里都无所谓。 “嗯。我,果然还是要跟巳继一直在一起。所以,我会试着努力的。” 沙织如此说完后,露出了安稳的微笑。 *** 现在在上数学课。 我正一个劲儿地和瞌睡虫搏斗。最近的我一直都是这样。黑板上的数学算式正在眼前不停地旋转。 ——好困。总之就是很困……入学没多久,我就已经快被上课和社团给折磨死了…… 如果手边有晒衣夹的话,我真想用它夹住眼皮,防止自己睡着。 这早就不是普通的国、高中生在上课时感受到的睡魔等级了。我的身体精疲力尽,已经累到躺着就会睡着的程度了。 无论回家的时间有多晚,我都必须在早上七点起床,然后来高中上课。当然啦,我都在半夜回家。而且像什么周六、周日、国定假日,对我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如果再这样下去今我只能过劳死了。如果我因过劳而死,学校社团活动应该也没办法算入职灾的理赔范围吧。 职灾是职业灾害的略称,指的是劳工在工作时受伤或生病的情况。政府针对这些事故设置补偿制度,让老板们必须负起责任。不过,学校社团能算在“工作”的范围内吗?严格说起来,我们这些社员算是“劳工”吗?我们有受到法律的保障吗?或者说我们是羽月莉音帝国的臣民呢?在我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回荡着赞美莉音的声音——莉音万岁!莉音万岁!莉音万岁—— “起来,羽月!每次都 在我上课的时候打瞌睡,你的胆子还真不小嘛!” “对、对不起!我正在思考今天要去寻宝的事!” 徘徊在沉睡边缘的我,被突如其来的警告声吓了一跳,瞬间答了回去。 教室的各个角落纷纷响起笑声。 当我发现自己说出了多余的话之后,不禁抱着头感到懊悔。大家一定以为我沉迷在网路游戏的世界里,所以连作梦都梦到了。眼前的情况……实在是太过丢脸了。 “今天要去寻宝?你每天都在梦里寻宝吗?振作一点好不好!” 老师以严厉的日光看着我,并且加以斥责。 ——我不是作梦,我是真的去拾荒寻宝了啊,老师…… 发现自己差点无意识答出来之后,我连忙闭上了嘴。 在继续说出更多丢人现眼的事情之前,我乖乖地低头认错了。 我的视线微微瞥向沙织,发现沙织露出苦笑耸肩。她和我一样地疲惫不堪。实际上,迅速成为男学生口中的校园第一美女的沙织,眼睛下方也冒出了黑眼圈。在周六、日的模特儿摄影时,她似乎是用自己知道的化妆技巧掩饰过去的。 就连总是活力充沛的恒太,身体也变得很虚。对我们来说,这还是我们这辈子第一次看到恒太累垮呢。昨天,他甚至在社办里面陷入昏迷。 可是,在好几天日以继夜的持续工作之下,革命社开始有了某种程度的进帐。 赚得最多的人是莉音、沙织和柚学姐的模特儿经纪公司。其他像是沙织担任模特儿的cosy服装销售网站,也开始获得诸多好评。此外,登在网拍网站上的商品也慢慢地卖出一去了,销售量最稳定的是电脑。我们搜集了废弃电脑里能用的零件,由我将重新组装之后,再登到网站上销售。这种做法总比硬卖诡异的招财猫可靠多了。 但是,尽管我和沙织和恒太都累成这副德性,不知为何,莉音和柚学姐似乎完全不会累。 虽然工作量最大的人是沙织,但是莉音和柚学姐的活动也很多,而且也都有去学校上课。 为何那个两个人都能若无其事地度日呢,对我来说,这真是个大谜团。 *** 莉音缓缓地把成堆的现金丢到客厅的破圆桌上。 “锵锵——!我们在这一个月里赚到了堆积如山的现金!一共三百五十七万日圆。怎么样?只要肯做就能做得到吧?” “我们成功了呢,莉音社长!这都是拜大家同心协力所赐!” 柚学姐开心到快要跳起来了。 ——柚学姐,你的自动贩卖机差点就造成灾难了…… 尴尬的是,有关诡异的自动贩卖机的八卦消息,瞬间在附近传开了。 因为好奇而来买柚学姐饮料的人不断增加,让它变成使用率很高的自动贩卖机。而且,由于柚学姐拚命补货,造成一天出现一万日圆赤字的离奇状态。如果没有柚学姐的自动贩卖机拖累,革命社的收入应该有四百万日圆吧。 恒太轻轻撩起头发,开口说道: “这是当然的啦,莉音。不管怎么说,毕竟有本大爷参战嘛。我的成功是神明早已安排好的道路了。” “你干嘛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啊。其中的两百八十万日圆是我、莉音和柚学姐的模特儿酬劳耶。这下你懂了吧?真希望你至少可以贡献微薄的战力啊。” “呵呵呵,为了获得胜利,优秀的司令官是不可或缺的。像沙织你这种小角色,当然要在前线奋战啊。” “就算找遍全世界也好,会去拾荒寻宝、发传单的司令官,应该也只有恒太而已唷。” 沙织和恒太骂到最后转身背对对方。 “这下子,当初的贷款两百七十六万八千日圆,再加上自动贩卖机的四十万日圆,总计三百一十六万八千日圆就还完啰。” 恒太听到莉音说的话,以一副正合我意的态度说: “呵呵呵,这下将军啦。区区三百万的小数目,只要有我出马,要在一个月内还清实在太容易了。不,反过来说,根本就是太少了嘛。既然如此,还不如负债二千万好了。” “这下子总算告一段落啦。我差点就要过劳死了。因为工作到快挂掉了,所以我想暂时好好睡上一阵子。” 当我伸着懒腰说完时,沙织对着我说道: “我也想暂时休息一阵子呢。而且也想去买东西。唉,巳继。星期天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新宿吗?” 可是,莉音以冷冷的表情笃定地说: “等一下!不行哦,我是会准许你们休假,但我们都还没站到起跑线上呢。” “但是贷款已经还完了啦,稍微放松一下也没关系吧?” “你在说什么啊,巳继?我们的目的是建国才对吧?对不对,小柚?” “对!接下来才是革命的开始哦。只要大家同心协力的话,我想一定能立刻达成目标的。” “就算你说要建国……直到建立国家之前,你该不会真的要我们全年无休、没日没夜地工作吧……?” 如果真是那样,我们似乎一辈子都不会有休假了。 “这星期天我一定要休息哦,我想去买东西啦。” 沙织以断然的口气说着。因为最活跃的人是沙织,所以她应该有主控权才对。况且,沙织也不是在闹罢工。她只是在要求普通的休假而已。 莉音用手扶着下腭思考半晌,她脑中似乎掠过某个念头。 ‘“那,这样子好了。假使完成了下一个目标的话,我就放人家一个星期的假。怎么样?这样不是超开心的吗?” “一星期的假啊……要说开心是很开心啦……” 以我来说,只要星期六、星期日能先休息的话,我就已经觉得很棒了。但是连休一个星期,真的是很有魅力的提案啊。 恒太摆出很高傲的态度开口道: “哦。接下来的目标是什么?我就当作你一定会提供出一个适合本大爷的舞台,这么想应该可以吧?” “在不久的未来,我们的目标是让革命社的股票上市哦。进行到那个步骤之后,才能算是第一次站到起跑线上。” “股票……上市……?这件事和建国一样让人摸不着头绪啦!” 我不禁发出怒吼。 新闻经常会提到股票投资之类的词汇,但我不是很懂。所谓的股票上市,具体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那是我们做得到的事吗? “小柚,你能说明一下吗?” “那个,我也不太清楚,但股票上市大概是指……让股票上市的意思吧……” ——说了等于没说嘛! 柚学姐的说明果然还是充满了艺术性。 恒太则问起莉音。 “你说的股票上市……是指要成为像丰田汽车、三菱东京ufj银行那类的全球性企业吗?” “没错,就是那种感觉。我们要爬上受人瞩目的舞台哦。” “呵呵呵,那不正是很适合我的舞台吗?好啊。就让春日恒太我尽力提供伟大的谋略吧!” 恒太傲慢地靠在椅子上,不知为何开始像个贪官一样高声狂笑。恒太只要听到好像很厉害的事情时,无论是什么事,他都会说他没问题。 “因为很简单,所以一下子就能完成啰。我反而担心一星期的假有点奖励过头了呢。” 听到莉音的这种说明,沙织插嘴发问。 “等等,莉音。真的很简单吗?” “小柚,整体情况很容易想像吧,对吧?” “对。既然莉音社长都这么说了,我想一定会非常轻松的。” “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一 第三章 start-up “巳继,起床了。” 了亮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唤醒了我些许的意识。 我微微睁开眼睛。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我看了一下枕边的闹钟,发现它指着六点五分。 “还很早嘛……再让我睡一下啦,沙织……” 我一边说,一边把棉被往上拉。为了避免棉被被掀开,我半抱住了它。 “给我起来。” 随着喊叫声响起的同时,棉被被用力扯掉,害我整个人摔到了地板上。 “痛死了……” 那个强硬作风并不是要用来掀开棉被的,而是把我也一起拖到了地面上。沙织并不会采取这么积极的叫法。 我抬起头,发现穿着制服的莉音正站在那里。 “早安,巳继。” “莉、莉音!?” 明明没有什么事要找我,却会在早上跑来叫我起床的人,就只有沙织一个人而已。因此,莉音之所以会特地跑来叫我起床,正是她企图要做什么坏事的证据。 “真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沙织。” “干嘛啦……这么一大早就跑来……” “要叫你跟我过来一下啊。” “我昨天上传cosy服装的新商品上传到很晚,到凌晨三点半才躺下睡觉耶。要是不再睡一个小时的话,我一定会死。一定会死。不对,应该说我这就死给你看。” 在脑袋一片茫然的状态下,我躺在地板上耍赖。 昨晚——那已经过了深夜十二点,所以应该算是今天吧——我独自一个人待在社办里,进行把cosy服装的新商品上传到网站上的作业。可是工作根本就做不完,所以我把它们带回家之后,一直弄到凌晨三点多。在我打着不甚习惯的文章、思考价格设定、边摆沙织的照片边调整页面设计时,时间就不知不觉地流逝了。 不过,莉音却残忍地说: “在你死之前,我有事交代你去做。” 我泣诉了起来: “你们这些资产阶级,在共产主义革命之前好好颤抖吧。在革命之中,劳动者会失去的只有枷锁,而我们将会得到全世界。每个国家的劳动者啊,快点团结起来吧!” “好好好,你什么时候变成了马克斯主义者啦。笑话就说到这里为止。工作啦,工作。” 我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但莉音根本不可能听得进别人的话。无论何时,莉音总是苛刻的资产阶级,而我则是如奴隶般受她驱使的无产阶级中的一员。 我边打呵欠边伸懒腰,抬头望着莉音发问。 “什么工作啊?网页出了什么错吗?” “搬东西。你现在就来我家。” 莉音抓住了坐在地板上的我的手.不断地拉着我。 刚站起来的我被拉得向前倾,差点就跌倒了。 “哦哇。” 不过,莉音根本不理会摇摇晃晃的我,她一直用力地拉着我的手。 我被莉音拉着跑下楼梯,在玄关处穿上拖鞋,直接前往莉音她家。想也知道,我还是穿着睡衣的模样。 “巳继。你那个睡翘的头发很可爱哦。” 我试着拨顺头发时,发现头发的确睡到翘得很夸掁。 “我这个样子走在大马路上不太好。你起码让我换个衣服吧。’ “唉唷,没关系啦。反正很可爱啊。” “哪里可爱啦。” “全部。” “真是莫名其妙。” 身为男生的我,被以可爱著名的莉音一直说我“很可爱”,心情真的很复杂。更何况,莉音的身高还比我矮了几截。 莉音一边牵着我的手,一边踏着愉快的步伐。莉音的家,一下子就到了。 建筑的大小几乎跟我家没有两样,但光是附有狭窄庭院这点,就让莉音家显得稍微宽广了一些。从事着比我的家庭要来得不安定的职业,实际收入也远比我们家少的莉音父亲,之所以能保有狭窄却属于自己的住家,是因为他从我们的祖父那边,将老家继承了下来。 莉音的父亲正在前往南极的路上。 所以,莉音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个家里。 莉音的母亲在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因病过世了。在那之后,莉音便跟着父亲行走于世界各地,一回到日本,就会跑来赖在我家,我们几乎是跟家人一样一起长大的。 当我注意到以孩子王的身份,长期统率附近小朋友的莉音,外表变得很有女人味的时候,站在青梅竹马的角度,我的感慨可是很深的。但是,她的凶暴程度及强硬作风,却是从以前开始就没变过,直到现在都还一直君临于我们之上。莉音果然是一点都没变啊。 我被莉音拉进了她家的庭院里。 在那里,有一块被晨曦照得发亮的黄铜制大型看板。那是一块张开双臂也碰不到两端的大型看板。而且,它豪华到了很过分的程度。 看板上刻着“革命社股份有限公司”的巨大黑体字样。 依然牵着我的手的莉音,用另一只手指着它说: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我之前订的,昨天总算送来了。很帅气吧?” “这、这个庞然大物是什么鬼东西啊……你打算用来干嘛?” “你现在开始搬这个看板,然后它装到社办二楼的外面。到时候学校的所有教室都应该能看得到它才对。” “真的假的!?在那间破屋子上面装这么豪华的看板,未免太不自然了吧?” “你那是什么话嘛。我还以为巳继一定会和我一样开心耶……” 莉音嘟起了嘴,表露着她的不满。 “可是啊,用的是这种名字耶?搞得这么显眼,我觉得很丢脸啊……” 我说到一半的时候,莉音的眼中掠过一道凶光。 她将我们牵在一起的手,使力拉了过去。 ——糟糕! 即使我立刻想采取防御动作,只靠一只手却是无可奈何。 “呃啊!” 在近处炸裂的莉音直拳,深深地陷入我的心窝。 我的身体当场失去平衡。 莉音放掉了牵住我的手,双手插腰,露出甜美的微笑。然后,她俯视着我问道: “很帅气……对吧?” 我用力点着头。 “我、我、我觉得很帅气。说不定想入社的人会蜂拥而至呢。” “我们以后就是一间公司啰。与其说是想要入社的人,倒不如说是想来应征的人比较适合哦。” 莉音一脸得意的模样环起手臂,“嗯嗯嗯”地点着头。 ——或许应该更正为被害者会比较好…… “好了,如果你要换衣服,那就快点换好过来。或者……你要穿成这样过去?嗯~~看上去果然很可爱,所以你直接穿这样去也不错哦。” “饶了我吧。我会很快的,你稍微等我一下啦。” 当我迅速地站起来这么说着的时候,莉音回了一句无情的话: “嗯。那我只等你三分钟。” 我听见这句话之后,如脱兔般地冲回自己家里。 动作一定要快。 我用了二十五秒活着回到自己房间。 只用了四十秒换衣服。 我拿起空无一物的书包。教科书总是被我塞在学校的抽屉里。 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刷牙洗脸。 接着我把头伸到水龙头下,硬是用水压平睡翘的头发。这个动作大概五秒。 拿毛巾快速擦过湿答答的头发之后,我再次以光速般的速度往莉音家飞奔。 *** 时间正好是学校的上学时间。 这里是二千名学生每天早上都会经过的校门前方。 我和恒太爬上了架在破烂独栋房屋——也就是社办外的两脚梯,把看板装到了二楼墙边。 哀怨到泪流不止的我,把这块超出自己身高的大型看板绑在背上,在失去了好几次平衡之后,终于将它扛到了这里来。 看板上,大大地写着从学校里的每间教室中,都能看得清楚明白的“革命社股份有限公司”的庞大文字。 全新的看板在早晨阳光的反射之下闪闪发光。感觉随时都会崩毁的破屋子,搭配上豪华得很诡异的巨大看板,真是不自然到了极点。 实际上,穿过校门的学生们,都狐疑地凝视着这块着突然出现在附近的破屋看板,同样都歪着头感到不解。 我的目光扫过看板,再次确认过固定的状况之后,视线就落在梯子下方。 “莉音,这样可以吗?” “ok!从我们的校舍里向外面看的话,应该从哪里都能看得到它才对。这下子宣传效果就很棒啰。” 莉音单手做出胜利姿势说道。 “真是很帅气呢,太让人迷恋了。” “小柚你也有同感,对吧?不论是公司名称也好,看板也好,真是酷到了极点。” 我完全没有同感,不过,恒太却很兴奋。 “呵呵呵,这么一来,便能昭告全校的愚民们,春日恒太在这里了呢……” 接着他刻意在梯子上转向学校,举起手继续帅气的说了下去。 “我将要慢慢地教会那些家伙们,谁才是支配者。在我的力量之下伏首称臣吧!” “你在干嘛啊,恒太。别做危险的动作啦。快点下来吧。” 我劝完他之后就开始往下爬了,但恒太却边摇头边说: “哼,巳继你好像一点都不懂。不论在哪个时代,王者都是从态度开始塑造的。譬如※尼禄、亚历山大、*saber、*范马勇次郎……反正可悲的愚民们,只不过是随着统治者的脸色流窜的生物嘛。要进行统治的时候,展现出王者的威严是最省事的。”(译注:尼禄,古罗马帝国的皇帝,是罗马帝国史上极为神秘的暴君;saber是电玩游戏“fate/staynight”中的女主角之一,在故事中,其真实身份是英国传说中的英雄亚瑟王;范马勇次郎是在漫画《刃牙》中,男主角父亲的名字。在故事里面拥有“地上最强生物”的称号。) “谁是王者啊,谁啊……” 我不耐烦地低声说道。 然而,我们摆设诡异的物体给全校学生看却是事实。早已到校的学生们,从学校的窗户里探出了头,眺望着我们的方向。人数多到窗边几乎都塞满了学生。在今天的中午之前,这块可疑的看板和革命社股份有限公司的存在,大概便会为全校学生知道了。 我爬下梯子之后,抬头凝视看板的沙织向莉音提出了问题。 “对我们学校的学生宣传也没用吧?” “这你就错了,沙织。宣传无论何时都很重要哦。企业活动有九成都是在做行销。不对,就算说宣传正是企业的全部也不夸张。这是最重要的。你要好好记住。” 对于没有任何经营公司经验的我来说,莉音说的话我实在听不太懂。况且,我总觉得向我们学校的学生打广告,似乎也没什么用。 沙织蹙着眉头说了下去。 “企业企业的……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开公司啊?原本应该只是普通的社团活动……” “是啊,就跟沙织所说的一样哦。无论如何,革命社的目的就是要建国。所以,开公司只是一种手段,用来筹措我们建立国家时需要的资金。我真想早点赚够需要的钱来建国啊。” “是的!能拥有我们自己的国家,真是让人亢奋呢。我觉得革命真的好棒。” 柚学姐很可爱地握紧了拳头表示同意。 “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沙织一脸困扰地说,恒太则在一旁插话。 “交给我吧,莉音。也差不多到该让愚民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王者了吧。我要成为亚瑟王!” “啊哈哈,我可是很期待恒太你常说的战略眼光呢。” 莉音面带笑容点了点头,但沙织却以不耐的表情说: “最起码王者不会是你啦。你充其量只是个小喽啰吧。” “哼。当实力等级差太多时,会让人连对手是强还是弱都分辨不了呢。指鹿为马的人叫做笨蛋,那么将君王误以为是小卒的人,应该要叫做白痴吧——哦哦,对了,大家都称呼那种人‘折织’嘛。” 恒太故意耸了耸肩,以一副无奈的态度摇着项。 沙织马上单脚抬起,在大喝一声的同时用力采下。 “不准叫我折织——!” “呃啊啊啊啊啊啊!” 猝不及防的恒太发出了痛苦的惨叫。他的声音在这附近回响,然后反弹到校舍的墙壁上, 如山谷回音般传了回来。 恒太按着脚倒在地上,似乎真的很痛。看起来是有点可怜啦,不过这次的确是恒太不对。 沙织俯视着在地上打滚的恒太,开口说道: “知道我为什么要踩你的脚吗?这是要你别光说大话,要先看好自己的脚下!” “呃,可是沙织你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了。” 我背对着沙织说。 一直仰望着看板的沙织,并没有注意到从后方校舍中,眺望着这边的大批学生。在那些学生的眼中,应该是身为女生的沙织,一转眼就让恒太倒地不起,残忍地让他大声哭喊才对。认真说起来,那也是事实啦。 “讨、讨厌啦!这不是我造成的,一切都是恒太的错啦!” 沙织说完,就连忙逃进社办了。 就在此时,通知离早点名剩五分钟的钟声响了起来。 莉音转过身,面向从学校的窗户里,好奇地眺望着我们的学生们。接着,她将手臂直直地伸向空中,高声地做出宣言。 “你们不要光看,快点来加入!我们可以改变世界!快聚集到我的麾下来!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哦——————!” 柚学姐也高举双臂,随着莉音一起欢呼。 两人清脆响亮的声音响彻了四周。 *** “这个是登记簿誊本。所有革命社的成员都是干部哦。” 莉音把文件递给围在餐桌旁的我们。 登记簿誊本。那是记载了公司的基本资料,由※法务局核发的文件。公司名及所在地、干部一览表及公司营业内容等等,全都记载在上面。等到公司的设立程序结束之后,就是任何人都可以自由阅览的公开文件了。(译注:日本法务省的地方分部之一,是负责处理登记、户籍、国籍、代管等事务的地方机关。) 正如莉音所说,在干部一览表中,清楚地记载着我们的名字。 董事长羽月巳继 董事羽月莉音 董事折原沙织 董事泉堂柚 监事春日恒太 我看到自己的名字印在登记簿誊本上后,第一次有就任公司董事长的实感。 老实说,自己今后到底该做些什么才好呢?这个角色的任务我实在不太清楚。虽说是董事长,应该也不可能只能傲慢地躺在椅子上不做事。 当我思考各种可能性的时候,莉音出声叫了我。 “巳继,公司的网站架好了吗?” 恒太立即代我回答。 “哦哦,准备完成了。我跟巳继早就完美地做 好啰。” “几乎都是我做的……” 我低声地说。实际上,网站设计和签约租用伺服器、取得网域名称,以及制作各种页面等等,几乎都是我一手包办。恒太只是在一旁插嘴,说一些有的没的而已。 我继续说了下去: “我现在把网站的网址寄到你那边。尤其是营业内容的部分,麻烦你核对一下。一 我用新申请好的电子邮件,迅速地把网址转寄到莉音的电脑里。 网站是运用了名为wordpress的免费软体,以cms(客户管理服务)的架构,再加上自己改写之后完成的。对我来说,这个作业并不难,网站设计和页面构成也都被我做得充满了企业网站的感觉。 莉音立刻点进革命社的网站。 点入企业介绍的页面后,便会列出如下面的事业一览。点击各个事业的话,就能看到更详尽的营业内容。我不知道这样写到底正不正确—— 1.模特儿经纪公司 2.cosy服装销售 3.杂货销售 4.自动贩卖机营运管理 5.音乐教室 由于营业额最高的是模特儿经纪公司,所以我把它摆在第一项。不过,我只有单纯记载营业内容介绍,没有把所属模特儿都登上去。因为我知道公开到那种程度沙织会觉得很讨厌。 可是,以模特儿经纪公司来说,革命社股份有限公司这种公司名称实在是太诡异了。如果只听到公司名称的话,即使被误认成搞笑艺人的事务所也不足为奇。 而且,这些营业内容未免也差太多了。完全没有一致性。就旁人的眼光来看,大概只会觉得这是一间可疑的公司。 莉音看了网站一阵子之后,便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问题!这样就好了!做得很好!” 看来似乎是及格了。 以蓝色为基调的简单设计,大概是让莉音满意之处吧。莉音很喜欢蓝色。因为我不太清楚事业的部分,所以便把心力放在设计上。 “好棒的页面。会让人产生‘就此开始革命吧’的心情呢!” 窥视着莉音电脑的柚学姐,也面带笑容这么说。 但说真的,获得莉音、柚学姐以及恒太的称赞,也没什么好高兴的。莉音和柚学姐的观感异于常人,恒太更是不用列入讨论。 在这群成员中,唯一拥有常人观感的就是沙织。沙织如果称赞了我的设计,那大概就没问题了吧。 我朝着正无聊地托着腮帮子的沙织说: “沙织。也稍微替我确认一下吧。” “唔、唔嗯。” 沙织点完头便绕到了莉音背后。 “哦——很不错的网站呢。不过完全不知道是怎样的公司,倒是有点可惜啦……” 我暗自摆出胜利姿势。这样就不枉我花时间与精神制作了。 我试着向莉音问起今后的事。 “现在公司登记弄完了,看板也摆上去了。然后,网路上也做好公司的网页了。好啦,接下来要怎么办?” “嗯,总之模特儿的成长状况是最稳定的。其次cosy服装销售事业的成长也非常显著。我之后想要集中投资cosy事业。” “我们尝试了那么多事,却不能继续照着目前的方式走下去?” “我们会做那么多事业,都是为了要找出有利可图的关键啊。我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挖到了宝。cosy事业的成功,全都是拜沙织所赐呢。” 接着莉音的视线移到沙织身上,脸上露出了狡诈的微笑。宛如肉食性动物看见猎物就在眼前的表情。 站在莉音后方的沙织弓起了背,一边后退一边说: “什、什么嘛,莉音你那种眼神……为什么要在提到cosy事业时看着我啊?” 莉音什么都没说,只是露出奸笑着望着沙织。 突然间,沙织像是察觉到什么般,发出了娇嗔。 “不、不要!我不要再穿什么cosy服装了啦!” *** 我们来到了动画社的社办。 因漫画研究会的社员数量增加而分离独立出来的,就是动画社。而很神秘地,男生主要集中在漫研社,女生则是隶属动画社。在我们高中,除了学生很多之外,还有很多三年级还留在社团的情况,所以社团的分离和设立都很频繁。 在动画社社办里,莉音邀来的手工艺社成员们,也都聚集在这里。 聚集了革命社、动画社、手工艺社这三社社员的动画社社办里,正被独特的热烈氛围所笼罩。 沙织被一大群的动画社社员和手工艺社社员包围。女生社员占大部分的动画社,大概约有二十人,全是女生的手工艺社大概有十位。所有人狂热的视线都落在沙织身上。 动画社里有好几位喜欢cosy的人,偶尔会成为卖给我们整批cosy服装的客户。莉音最初准备的cosy服装,也是动画社提供的。至于手工艺社,现在已经变成革命社重要的生产工厂。动画社所设计出的cosy服装,都是由她们拚命替我们量产出来的。 “哇——好可爱。” “那种逼真的娇羞模样,太让人受不了啦!” “她已经可爱到异常的程度了。已经可以灭绝人类了。” “棒透了……!” 大家滔滔不绝地说著称赞的话语。 沙织上半身穿水手服,下半身只穿了白色比基尼泳裤,她伫立在众人的中央,正害羞地忸忸怩怩。莉音说:“那又不是内裤,没什么好丢脸的!”但是…… 莉音和柚学姐却混在动画社和手工艺社的社员当中,感到兴奋不已。莉音做出像在擦汗的动作说: “糟糕,我有种快踏入某个危险世界里的预感。沙织真的超可爱的……我心动了……” “心动你个头啦,白痴!莉音你这个笨蛋!” 沙织愤怒地吼着。 “沙织同学,你非常可爱哦。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美女。” “柚学姐,你跟我交换一下啦……我拜托你……” 沙织哭诉着。 “我不可能比得上沙织同学的……” “如果能趁机改善个性的话,应该会比以前更有用吧。” 对于恒太的发言,沙织再次出现了过度反应。 “不要边流鼻血边说啦!变态!” 沙织是个一流的摄影模特儿,这是毋庸置疑的。她那逼真的娇羞模样,具有打动观看者情感的力量。即使是对cosy没兴趣的人,应该也会为之心动。 我们学校动画社爱玩cosy的人本来就很多,所以会做出领域有些极端的cosy服。在精致的设计当中,灌注了实际在穿、在看的人才会瞭解的各种巧思。 以动画社设计的服装为基底,再拜托手工艺社生产,而革命社则付给双方打工费,买走所有成品。动画社社员们很高兴看到自己设计的服装问市,手工艺社则可以收取数目不小的打工费,所以她们都很乐意为革命社的生意做出贡献。 可是,问题出现了 由于cosy服事业蒸蒸日上,只卖动画社和手工艺社所制作的cosy服的话,一定会供不应求的。 无论销售量上升多少,要是进货速度来不及,根本就什么都不用谈了。对于销售得很顺利的革命社来说,增加新的生产工厂正是当务之急。 所以莉音也找了文艺社和料理研究会,然后提供他们器材,拜托他们制作指 定的cosy服装。这不但算是社团活动的合作,还能顺便赚到钱。因为可以一边跟朋友聊天、一边听喜欢的音乐作业,所以比其他打工要来得轻松多了,而且赚钱也很有效率。当然啦,这件事对老师和校方都是保密的。 除此之外,她也透过动画社去找其他学校帮忙。cosy爱好者的交流范围非常广大,根据莉音的说法,他们似乎网罗了东京所有学校的漫画、动画相关社团,将它们都编制为革命社cosy服装事业的生产工厂。在那之后,她还要将手伸到各个学校的手工艺社等等。她要在东京里开发出便宜的进货点,藉此确保cosy服装的货源。 作为革命社活广告的人,正是革命社的超级王牌沙织。经过这阵子接连不断的摄影活动后,我心里有了确信,那就是沙织的素质是与生俱来的。她对自己的贫乳感到自卑和不安,因而反应出非常可爱的表情。看到沙织的羞怯模样,只要是男生,一定都会被一击击沉的。 一直在近距离拍照的我对大家说: “嗯,拍摄ok啰。换拍下一套吧。” 听到这句话的动画社社员和手工艺社社员们,七手八脚地抓起一堆服装,并且为了让沙织换上新的衣服而再次聚集过来。 “接下来请穿穿看这件!” “这件比较好!” “呀——穿这件啦——!” 说不出话的沙织,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模样伫立在众人的中央。 *** 深夜,这是我和莉音两个人留在社办时发生的事。 为了总结一下不断成长的cosy服装事业,我试着使用最近引进的付费流量统计分析功能。平常我只三天两头用一次免费的‘googleanalytics’,确认浏览数和转换率(对于点入网站的浏览数,联系到销售契约成立的件数之比例),但为了打好销售的基础,我试着引进更正式的流量统计分析系统。其实,这是我父亲工作的公司研发出来的系统,所以无论是在引进上也好、价格上也好,都获得了许多通融。 我一边操作这个分析系统,一边不由自主地歪起了头。因为急遽增加的浏览人数都集中在沙织的照片上。 “莉音,你可以来看一下这个吗?” “怎么啦?” 莉音的头从电脑前方抬了起来,伸起了懒腰问道。 “浏览人数那方面……” 莉音站了起来,走到了我的后方。接着,她窥探起我的电脑。 她柔软的胸部碰到了我的肩膀,但莉音却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我耳边听得见莉音的呼吸声,让我有点想抱头哀嚎。从以前开始,莉音就对我毫无防备。她一定是认为我和小时候的我没有两样。 可是,就算是堂姐弟……不对,正因为是堂姐弟,我才希望她差不多该放过我了。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对比家人还亲的堂姐抱持任何非分之想。 不过啊。如果准许让我辩解的话,我会说面对莉音时,如果不会想入非非,那个男人一定是个窝囊废。 莉音还是一样察觉不到我的烦恼,非但如此,她还用左手臂勾住我的脖子,看起了电脑萤幕。 我叹了口气后说道: “我做了一下流量统计分析,发现沙织照片的点阅率增加速度惊人。相较于为了购买cosy服装而上网的人,单纯来看沙织照片的人反而压倒性地多。” “真不愧是沙织。速度比我想像得还快耶。” 莉音在我的身后雀跃不已,胸部都压到我的背上了。 我调整心情后,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啊,我试着追踪了一下这个流量统计。结果发现在很多部落格介绍了沙织的照片。消息已经渐渐地传开了啦。” “经你这么一说,我在好几个讨论区里看到沙织的照片被贴在上面哦。” “等等……你说的是真的假的……沙织要是知道的话,我觉得她又会哭了哦。沙织看起来虽然是那样,其实她很容易怯场,拜托你适可而止啦……” “又没有什么问题。没人在网路上刻意攻击沙织,大家只是想多知道些沙织的情报啦。” “不是被拿去当做奇怪合成照的素材吗?” “不是那样的啦。大家是打算交换‘那个可爱的女生是谁’的情报啦。这根本是我们预料中事。你不觉得我们的钓线有鱼上钩了吗?” “你钓到什么了啊……” “她根本不可能不红啦。我从以前就这么认为了。如果是沙织的话,甚至能成为※克丽奥佩托拉哦。”(译注:埃及艳后的名字。) 像是要与我分享成功经验似的,雀跃不已的莉音勾住我脖子的手臂,这时收得更紧了。 “拜托你饶了她吧……沙织又不像克丽奥佩托拉那样爱出锋头,她其实很内向耶。沙织可是个丝毫没有任何野心的女生喔。” “所以我们才要推沙织一把啊。如果她被埋没的话,你不觉得太浪费了吗,不觉得甚至连鬼怪都会冲出来抗议唷?” 感觉是在强词夺理。 硬是把没意愿的人推向明星之路。 况且,如果以克丽奥佩托拉为例的话,莉音比沙织更加适合。基本上,与使用了女人的武器换得荣华富贵的克丽奥佩托拉相比,只靠着自己的力量往上爬的莉音,总有一天会成为大人物吧。 不过,想阻止莉音的想法比登天还难。我暂时放弃说服莉音放过沙织,和她一起浏览登载沙织资讯的部落格。 就像莉音指出的一样,“那个女孩是谁?”“她是哪间公司的艺人啊?”,沙织引起了这样的话题。 突然间,我的滑鼠指标停在了某个网站上。不知为何,在沙织照片底下被打上了‘热爱cosy的折织’这一行字。我点进从那个网站连结出去的沙织的讨论区和网站,发现那些地方的cosy艺名,不知为何都变成了‘折织’。看来,在某些沙织的粉丝之中,她似乎已经以‘热爱cosy的折织’的身份而闻名了。 “喂喂喂,为什么会变成‘折织’啊?这个如果被沙织看到的话,可不只是发火就能收场的哦。” “但是,真是可爱的名字。真适合沙织。” “问题不在这里吧……不是莉音传出去的吗?” “怎么可能是我嘛。嗯——话说回来,发展成这样实在太好了。完全符合我所想要的状况哦。” 莉音愉悦地说了下去: “新增一些沙织的照片吧。可是,现在先不要上传沙织的详细档案。再稍微吊吊大家的胃口。再等等。” 话说回来,究竟是谁把‘折织’传出去的呢。或许是校内的某人把这件事写到了网路留言版上。总有一天我们一定得把这件事告诉沙织。 我已经清楚预见到沙织哭个不停的模样。我一边叹气,一边点头表示瞭解。 在逛部落格的期间,莉音整个人都贴在我的背上,在她雀跃不已的影响之下,我的烦恼已经膨胀到极限了。 由于我已经忍到极限了,所以我对紧贴着的莉音说: “还有啊,有一件事我想趁这个机会说一下。” 当我以充满决心的语气说出来之后,莉音把她的脸凑得更近,眯细了眼睛凝视着我。对莉音来说,她或许是打算把我一拳揍飞。不过,那种气氛却像是要接吻一样。 “……哼。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是值得你赔上性命说出来的怨言吗?” “唉……我可是个男生耶。” “嗯?” 莉音有点茫然地歪起了头。 我指着肩膀一带,继续说了下去 。 “你瞧,整个胸部都碰到了。还有,这种距离就像是随时准备接吻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换句话说,就是……你是想要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莉音直直地凝视着我,陷入沉默。呆呆地思考的莉音,感觉上还满可爱的。 过了一会儿,莉音松开了勾在我脖子上的手,稍微躲开了一点。 “啊……巳、巳继你很在意这种事啊。可是,我和巳继……几乎算是亲姐弟耶……?” “我说啊……莉音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爱吧?” 莉音的脸蛋微微泛起红晕、变得语无伦次。 “你干、干嘛突然面对面提这个……?你、你是笨蛋吗?” “就算我们真是姐弟好了,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啊。能不介意这种事的男生,脑中的螺丝钉才是栓歪的。” 莉音的视线飘移不定,不久,她把脸别向一旁说: “是、是哦……可、可是,那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如果以我的身手,就算巳继你扑过来,我也能轻松击退你……” 真要说的话,被扑倒的人好像都是我。不过,此时就老实地同意她吧。 “也对。毕竟莉音比谁都强嘛。我想像不出有谁能打倒莉音。我想,莉音被人给打倒的场面,我一定是一辈子都看不到的了。” 我试着开了这种玩笑。 莉音依然羞红着脸,维持着双臂交叉在胸前、脸转向旁边的姿态。 总之,她似乎已经知道该收敛一点了。所以铁拳并没有直飞而来。 *** 拜莉音奔走于附近的高中所赐,他们开始带着大量cosy服来革命社了。 根据服装的完成品质不同,有订价超过成本的二十倍以上的,也有用亏本价去卖的。除了亏本商品之外,只要品质在某种程度以上,都会让沙织穿起来拍照,然后放到网站上销售。 当进货准备万全后,产品销售也因为沙织的活跃而获得了完美的成果。 莉音在围坐于餐桌旁的我们面前,得意洋洋地说起了新事业的构想。 “反正cosy服装销售得很好,我们就连带开始做cosy服装的出租事业吧。在那之后,弄个cosy摄影棚也很有趣呢。这些也都是拜沙织所赐哦。” “少胡说!我本来就没有玩cosy的兴趣!”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很适合啊。况且,沙织现在是让产品畅销的主角,在网路上早就大受欢迎啰。” 事实上,沙织已经以超正cosy模特儿的身份,引起大众的注目了。而且还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注目。 cosy这种文化不只日本才有,而是一种已经普及到国外的文化了。因此,在革命社营运的cosy服装销售网站上,来自世界各国的订单正在急遽增加。 沙织可说是目前网路上最有人气的模特儿。 虽然刊载出来的照片很多也是原因之一,但重点还是在于沙织的天生丽质。尽管我们国小、国中、高中都一直在一起,但她那经常被评价为全校第一的美貌,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不过,沙织却很讨厌这种状况。沙织会给人很强悍的印象,是因为和我们这些夥伴混在一起的关系。沙织其实是个很容易怯场,又很纤细的女孩,她根本没想过要引人注目。 总之,沙织的粉丝寄到革命社的信件难以计数。那些粉丝的信件全都涌进cosy服装销售网站的客服联络信箱。从这堆特地寄到商店电子信箱里的粉丝信件来看,要是好好推销沙织的话,点阅率一定会更高。革命社的cosy事业的急遽窜起,完全是拜沙织的人气所赐。 恒太望着怒不可遏的沙织,语带讽刺地说起风凉话。 “没想到,小丫头居然一口气变成明星了……世界末日到啰……” “吵死了!你少用一副和你无关的态度嘲笑我!” 柚学姐以尊敬的眼神凝视着沙织。 “沙织同学的照片都很棒哦。我都快被你迷晕了。” “柚学姐,拜托你跟我交换啦……我快丢脸死了……我已经不敢上街了啦……” 柚学姐像是个崇拜教祖的信徒般,直勾勾盯着沙织瞧。见到柚学姐一脸陶醉的目光,她也说不出话来了。 “沙织真好,大家都很崇拜你喔。” “莉音你这个笨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沙织突然一个人在圆桌上趴了下去。 激烈抗议的沙织几乎快哭出来了。 我则是开口称赞沙织。 “沙织可以再有自信一点,你的人气真的很高喔。在网路上面,沙织的粉丝网站一直在增加当中,甚至连非官方后援会都出现了。” 就在此时,随着喀匡一声,莉音站了起来。 不知为何,莉音的脸上浮现出灵光一闪的表情,伫立在原地。她到底是怎么啦? 当我们不解地凝视着莉音的时候,她却一脸钦佩地指着我。 “就是那个啦,巳继,说得好!我为什么没想到呢!我们来设立沙织的官方后援会吧!金额虽然很少,但至少会变成固定收入啊。应该可以用来缴房租喔!啊,还有,沙织的写真集差不多可以发售了呢。嗯,不是普通的写真集,而是加入cosy元素的偶像写真集。既然在网路上的人气都高成这样了……或许可以卖到五万册呢。” 听到莉音这样的话,沙织的脸猛然抬了起来,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等、等等!偶像写真集中你怎么可以擅自决定啊!?” 莉音完全无视沙织的抗议,深表同意地大大点头。 “不,如果是沙织的话……或许可以冲破十万大关……” “为什么?这是怎样?为什么总是只有我被欺负啊?人家会嫁不出去啦!” 大喊人叫的沙织终于哭了出来,再次趴到桌子上。 虽然沙织很可怜,但所谓打铁趁热,沙织的写真集或许真的能够大卖。我既然都已经被任命为董事长了,总不能放过这个商机吧。 莉音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独自点着头继续说下去。 “由革命社负责制作的话……摄影师、摄影费用、印刷费用,然后把通路也都考虑进来……等一下,这样光毛利就有数亿日圆耶。这是拜沙织空前的人气所赐哦……” 莉音迅速转向白板,开始写下日后的事业计划。 ▅事业强化案 1.cosy服装租借事业 2.cosy摄影棚 3.沙织的官方后援会 4.沙织的偶像写真集 事业的重心未免也太依赖沙织了,害我忍不住喷出一口水。 只能说有了沙织才有革命社的存在,革命社超级王牌的封号果然不是叫假的。 我把手放到了隔壁趴在桌上的沙织肩上,温柔地对她说: “唉,沙织,我觉得你对自己要有自信一点哦。沙织的人气会水涨船高,一点也不足为奇啦。” 沙织稍微抬起了脸,她的眼中泛着泪光。哭肿了眼睛的沙织,看上去还是莫名的可爱。只是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确实让人有点过意不去。 莉音坐到了沙织的身旁,操作着眼前的笔电,得意地对她说: “沙织,你看一下这个。这些是几天前,我和巳继一起逛的网站哦。” 看来,莉音似乎是让她看我们在前几天逛过,正在跪求沙织情报的那几个网站。 自从cospl ay照片被大量放上网路商店后,沙织便刻意避免去看那些网站。所以,她的照片究竟引起多大的回响,她应该没有具体的概念,但那却是我们总有一天一定要告诉她的事。 沙织泛着泪光,视线落在笔电上。 莉音愉快地点击以沙织为话题的部落格和讨论区给她看。 沙织像是受到剧烈的冲击一样,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她的嘴巴张得很大,一直注视莉音不断点给她看的页面。 沙织受到冲击也是当然的。因为她讨厌至极的cosy照片已经在网路上广为流传。而且,部分粉丝还把她的cosy艺名称为“折织”,传遍世界各地。 “瞧,你已经以‘热爱cosy的折织’的身份,在全世界一炮而红啰,这应该是前所未有的先例吧?果然,沙织的美貌即使是放眼世界,也是第一名的哦。” 莉音以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 沙织睁大眼睛好一会儿,一直凝视着莉音操作的页面。 滑鼠指标停在张贴许多沙织照片的沙织粉丝网站上后,莉音很诚恳地说道: “嗯嗯……话说回来,沙织果然是个超级大美女耶~~我在沙织很小的时候,就觉得沙织一定是世界第一大美女了。” “……为、为、为什么你擅自把cosy艺名设定成‘折织’啊呻” 沙织突然转向我。 “巳继!?” “我、我不知道啦,真的!我在网路上乱逛时发现的啦!不是我!” 负责cosy服装销售网站的营运中心的人是我,所以她认为是我在照片上把‘折织’这个艺名流入网路,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是真的不知情啊。 “一定是莉音写的吧!?” “嗯?我不知道哦。基本上,我已经全权把cosy服装商店交给巳继和恒太啦。” 恒太自豪地插话。 “哼。因为实在人多人来问沙织的事了,所以好心的我就给了他们答案啦。真希望他们能好好谢我呢。” “你……你……原来是你……” 沙织瞪着恒太,咬牙切齿地挤出话来。 “可是,提到本名还是不太好。所以我灵机一动,就把想到的cosy艺名告诉他们。嗯,我允许你大力称赞我的体贴与智谋。” 恒太拨起浏海,一脸得意地说。 我坐到用来回应商店客服信件的笔电前,开启电子信箱。 接着,我开始确认恒太回应给别人的信件—— 针对许多询问“那女孩是谁?”的信件,恒太重复地回以“我们无法告知本名,但她的cosy艺名叫‘折织’”。因为恒太细心地回答各种来信,所以他或许是没有恶意的。 不过,靠到我旁边探头看电子信箱的沙织,却是气到浑身发颤,她发出了努力压抑着愤怒的声音。 “我什么时候有cosy艺名了……?而且,为什么会是‘折织’呢……?” “唉呀,不对吗?我还以为当然是折织耶。” 不晓得她到底有没有听到恒太的这句话,迅速杀进了攻击距离的沙织,在大喝一声的同时,狠狠地踩了恒太的脚。 “不准叫我折织——!” 客厅里回荡起“味滋”的诡异声响。 不过—— 平常吃了这一击,便会抱着脚滚倒在地的恒太,不知为何却以漫不在乎的表情,毅然地站在原地。居然能忍受那个沙织的攻击,恒太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沙织一脸厌恶,瞪着恒太那张装作没事的脸,两次、三次、四次地踩着恒太的脚。在那过程中,都会传出“喀!喀!喀!”的声音。 即使如此,恒太也没有任何变化,他竟然还露出了狡诈的微笑。 “呵呵呵,这招已经没用了!给我看好!本大爷专用,对付沙织盔甲鞋!” 我的视线移到恒太的脚上,这才吃惊地叫了出来。 “什、什么!你什么时候做的!” 恒太的脚受到铁板的保护。正好符合脚部尺寸的筒状物体护住了他的脚。 这个……太厉害了。要把那种东西,做得完全符合自己的脚的大小,应该得花上许多心力才对啊。真是浪费劳力…… 覆盖在恒太脚上的铁铠甲,确实是铜墙铁壁没错。为了对抗沙织的攻击,恒太似乎彻底提高了防御力。 看见那鞋子的沙织,无言地抓起了旁边的笔电。然后,她缓缓地瞄准恒太丢了过去。 可是,笔电被插在上面的网路线勾住,使它的威力被削弱,稍微从恒太的身上偏开了。它直接被砸到书架上,在发出盛大的声音后,严重毁损了。 瞥了一眼毁损的书架和笔电后,恒太环视着我们说了一句话—— “放心吧,我备份做的很万全。” 就在恒太说话的瞬间…… 沙织抓起了别台笔电,这次她在瞬间拔掉了网路线,眼明手快地将它砸向恒太。 “呃啊!” 第二台笔电严重毁损的声音与恒太向后倒的动作,几乎在同时发生。就这样,恒太被彻底击溃了。 ——安息吧……春日恒太之哀·※战士篇——完。(编注:机动战士钢弹电影版副标。) 但,这次也依然是恒太不对。 在接近黄昏的社办里。 我正在把沙织的照片传到cosy服装销售网站上,恒太则在努力完成寄送货品的捆包作业。 柚学姐为了谈罐装饮料的进货事宜,到饮料厂商那边去了。莉音应该是为了讨论写真集的细项前往出版社。 至于沙织,则是趴在桌上小睡。 现在沙织已经被世界各地的cosy迷,甚至是动画迷熟识了。而且,还是在当事人非自愿的状况下…… 目前,沙织的个人档案充满许多谜团。不过,她‘热爱cosy的折织’的身份已经广为人知,甚至有人在谣传说,她似乎是青海大学附属高中的学生。恐怕是我们高中的学生在哪个讨论区里写的,然后便独自成了一个真伪不明、出处不明的谣言吧。那样的谣言引来了更多谣言,并且开始逐步升级。在※niico动画上,喜欢沙织的影片制作专家,将沙织的照片作了完整加工、编辑后,上传了“让她跳舞吧”的影片。在上传后的一星期内,播放次数就超过了十万次,在大型※sns和cosy专属的sns里,甚至建立起了‘热爱cosy的折织’的社群。在学校里,网路上的人气模特儿似乎是沙织一事,也成为热烈的话题。(译注:niico,日本著名的线上影片分享网站;sns(soetwservice),即“网路社交服务”。) 所以,沙织应该每天都承受了不少压力,如果她睡得很熟的话,我就不想叫醒她。而且,最近尽管沙织很不愿意,却也已经去拍摄写真集,所以她应该是身化俱疲了。 况且我们连假日都没有,每天不眠不休地在工作。不论是哪位工作狂,都不应该操劳到这种程度吧。 最后,我连上课时也会把无须电脑便能完成的工作给带来做。我到底是学生还是社会人士呢?这点连我自己都如坠五里雾中了。 因为这是我熟悉的青梅竹马四人组集团,所以我才会勉强撑下去,若非如此,我或许已经抛开一切逃走了也不一定。革命社就是忙碌成这种程度。 就在我觉得肚子快要饿起来,打算要叫外送时—— 从玄关口传来了喀啦喀啦的声音,有人冲了进来。尖锐的声音似乎也吵醒了沙织,她突然抬起了表情依然疲惫的脸。 闯入客厅的是莉音。她带着愉快的笑容,用双手举著书大喊着: “沙织写真集完成——!蜂拥而至的预约有够多的!我们的沙织,终于要正式出道啰!” 我们明明全都筋疲力尽了,莉音还是无时无刻精神百倍,真了不起。 封面是穿着泳衣的沙织,满脸笑容地张开双手,在沙滩上奔跑的照片。撇开客套话不说,这还真是非常吸引人目光的美丽构图啊。 不过,沙织的表情却僵住了,她的脸颊瞬间羞红起来。然后她用手遮住了脸。 “不、不要啦~~” 莉音不理会沙织的恳求,开始翻起写真集,她一边仔细看着内容,一边以色色的表情点起了头。 “哦哦哦,沙织果然是很……” 此时沙织突然站了起来,走向莉音,想抢过她手上的写真集。 沙织拚命地想抓住莉音,但运动神经出类拔萃的莉音,也不是省油的灯,轻易躲过伸手过来的沙织。 莉音嘻嘻笑着弯身闪躲。 “哈哈,沙织。不可以搔人家痒啦!而且把我手上这本抢走也没用唷。你看,我可是带了很多本来呢!” 莉音躲过沙织的攻击后,从肩背的包包中取出两本新的写真集,递给我跟恒太。此时沙织终于放弃夺回写真集,生气地叫着: “莉音你这笨蛋!我最讨厌你了!” 将写真集打开,里面当然满满是沙织的照片。 从各式各样的女仆服,和穿着普通的休闲装扮与狗嬉戏的照片,到像封面般穿着泳衣在沙滩上追逐的照片都有。cosy的照片及其他写真女星般的照片比例大概各是一半一半吧。 写真集的出版商是革命社股份有限公司,从摄影师、妆发工作人员的选择、外景拍摄到印刷为止,都是由革命社独立制作的。其中的大部分,其实都算是我负责的工作。因此,对我来说,看到堪称心血结晶的写真集完工,心中真有无限感慨。 最重要的是,写真集的模特儿,是由理性与感性兼备、无人能比的美女沙织担纲。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啊。 日本的书籍出版业中,有与所谓的“仲介”的大盘商签订销售契约后,才能在全国的书店开始销售书籍这样的系统。但是革命社并没有与这种“仲介”打交道的经验。 所以,此次的销售是全权委托与“仲介”交涉经验丰富的讲学馆来负责。讲学馆是同业中数一数二的前三名出版社。对于沙织在网路上的高人气给予高度评价的讲学馆,也很开心地接下了工作。 所以这是一本发行者为革命社,而发售者则是讲学馆的写真集。 沙织的写真集定价为三千八百日圆。 其中一千五百日圆左右是要分给仲介与书店,还有借帐户给我们使用的讲学馆。 因此每卖出一本写真集,革命社大概就有两千三百日圆左右的入帐。 但是为了能使照片看起来更美观,所使用的高级铜版纸,其印刷费一本就要价九百五十日圆。还有摄影师的版税,一本也要两百六十日圆。减去这些费用,只剩下一千零九十日圆左右。这才是卖出一本后革命社的收入。 不过,到拍摄外景地的交通费啊,还有其他工作人员的薪水等等,许多的杂费也不是不需要负担的花费。对普通的出版社来说,发行写真集的经费花费过多,根本就是铤而走险的行为。 但是这次的写真集,有鉴于沙织的高人气,预计会有十二分的收入。说起来,大家都对这本写真集到底可产生多少利润而十分感兴趣。 之后会根据写真集的销售额,再来决定下一本的写真集或是拓展海外市场的计划。事实上,现在讲学馆已经在主导进行另一本沙织写真集的企划案了。 恒太边看着写真集,边笑着说: “呵呵呵,看看这个。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沙织以这种形象出道真是令人想像不到啊。” 我也边看着写真集边回应他。 刚刚开始气得直在原地跺脚的沙织,生气地说道: “你们这些人……讲得好像是别人的事一样……” “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啊。都这个时候了,书店应该开始上架了吧。” 听到莉音这么说,沙织叹了口气,抱着胸口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 接着她疑神疑鬼地左顾右盼,终于瘫倒在桌上。 “讨,讨厌啦~~真是丢脸死了~~我已经不敢在街上走路了……如果被老师发现我在做像是艺人在做的工作,一定会被骂死的啦……” 莉音把脸凑近沙织的耳边,开心地说: “嘻嘻嘻,我们学校可没禁止做副业哦。而且你又不是在做‘类似艺人’的工作,沙织就是革命社股份有限公司所属的艺人。顺带一提,经纪人就是我。” 突然,沙织的脸就像是被雷劈到一般,从椅子上跳起来,激动地向莉音抗议。 “为什么只有卖我的写真集!?一开始明明莉音跟柚学姐也都有一起拍海报啊!真狡猾!” 被沙织猛然的气势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的莉音,有点困惑地转头看着我与恒太。 “因为……对吧。” “嗯嗯,我能理解的。” 我回应着,恒太也一样同意。 “呼,可以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喂,你们在同意什么!?人家完全搞不懂啦!” 莉音搔了搔脸颊,一脸烦恼地说道: “要怎么说明比较好呢……对了沙织,偶像在cosy时最重要的是什么?” “咦?谁,谁知道啊。对动漫的喜好吗?我跟动漫又不熟。” “因为——巳继,你代替我接着说明吧。” 莉音一副要宣布要事的样子,让人期待了一下,却把话丢给我接。 沙织生气地责备起来: “什么嘛!给我好好的说明!莉音每次都只会欺负我,我已一经受不了了!” 没想到莉音却沉默不语。 看着沙织好一阵子后,她低声嘀咕着说: “糟了……生气的沙织真是太可爱了……” 莉音事不关己的回答反而让沙织更加愤怒。 “这、这算什么嘛!” 沙织再度抓着莉音,边哭边捶打着,但莉音却是笑着任她发泄。 面对不管是吵架或是打架都没经验的沙织,莉音是不会跟她认真计较的。 “啊哈哈!但是沙织,就说不可以搔痒了嘛!” 乍看之下,两个女生就像在打闹一样。在沙织的怒火平息前,就让莉音奉陪她到底吧。 ——为什么不是莉音而是沙织呢? 莉音无庸至疑地也是个美女。但是她带有些微的野性美,也不会排斥穿着女仆装或是护士服。这种丝毫不害羞的态度,打动不了男人的心。 反观沙织,她对cosy总是拚命抵抗,一副超级娇羞的样子。也许对读者来说,这样才是吸引他们的要素吧。 会买写真集的都是男生,沙织可爱的天性正牢牢地抓住男人的心。 虽说好像说了什么了不起的道理一样,但说出这些佳句的我,其实也是观察着莉音及沙织的差异,直到最近才发现到这个重大真理。 *** “这就是那个有问题的事业吧。” 莉音、我与柚学姐三人,走到全红的自动贩卖机前。赤字居高不下的自动贩卖机事业终于要走到尾声了——也就是应该要决定是否该废业的时候到了。 但是柚学姐却一副开心的模样,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 “是!卖得非常好,很畅销!” 确实是很畅销没错。相较于附近的自动贩卖机,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畅销吧。 我回莉音这么说明: “下礼拜‘东京导航’杂志会来取材。这杂志销路还不错,所以应该会引起不少回响吧。” 难得有自动贩卖机的八卦——多亏这也能叫八卦,才会有媒体要来采访。照这样下去,也有可能上电视呢。不过如果在采访之后还是维持现状的话,赤字一定会愈来愈严重的。所以要早早决定对策才行。 ‘东京导航’是一本收集东京娱乐场所及约会场所情报的娱乐综合杂志。在这网路全盛时代中,仍可号称发行近二十万本,是个有重大影响力的大众杂志。所以,更是不能以现状来接受他们的采访。 莉音望着自动贩卖机,感慨地点了点头。 “唔……的确,陈列的都是看都没看过的饮料……” “找出它们也是很辛苦的!它们都是可爱的孩子们啊!这就是想将所有特别的孩子都聚集在一起的事业,为了它们,我一定要更努力才行!” 柚学姐一点都不在乎我与莉音的不安,绽放着笑颜说道。 我继续说: “虽然说真的也是有卖出去,但是一百二十日圆的售价根本没办法回本。现在我们一天亏损一万日圆,但是登上杂志后,赤字更是会以倍数成长吧。” “嗯,这是我们唯一亏损的事业呢……对小柚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们是不是该关店了呢?” 听到莉音这么说,柚学姐就像被雷打中一样,呆住了。 “…………莉,莉音社长?现在,你在说什么呢?” “我说,是不是该关店呢?” 柚学姐往后退了一步。 “……那、那、那……不可能的吧。请告诉我这是骗我的。这一定是开玩笑吧……” 她的眼睛泛着泪光。泪珠溢出眼角,浸湿了柚学姐的双颊。 这还是第一次,莉音脸上浮现“糟了!”的表情。莉音该不会不懂柚学姐在这自动贩卖机上投注的心血吧。 “呜,呜……” 柚学姐用袖子拭去两颊的泪痕,却又不停地哭泣,让我都忍不住感染悲伤的气氛。 莉音伸手向柚学姐,缓缓把她揽入怀中,把胸膛借给她哭泣,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 意外发现莉音也有温柔的一面,我露出微笑着看着她们俩—— 莉音突然一脸严肃地望着我。 “巳继真是过分啊。竟然让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哭泣……你真是女人的公敌啊。” “是我的错吗!?” 莉音突然把矛头指向我身上,让我倍感心寒。 “呜,呜呜呜呜呜……” 柚学姐在莉音的怀里大哭起来。 莉音摸着柚学姐的头,温柔地说: “小柚好可怜。没关系,我已经搞定坏男人啰。” “呜呜呜呜……莉音社长……” “我知道了,小柚,就交给我吧。我会让你继续经营这个自动贩卖机的。” 柚学姐抬起脸。哭肿的双眼红通通的,鼻水还流个不停。看来自动贩卖机事业中断的危机,对柚学姐来说真是不小的打击啊。 “真的吗?莉音社长……” “嗯,我刚好想到一个好主意呢。” 莉音笑着点头说。 想不到她居然会有对策,我试着询问莉音: “那你想怎么做呢?” “非常简单。就是在杂志采访前,将销售额一举提升罢了。将一罐一百二十日圆改成一罐一千日圆。这样就可以了。” “这样不会反倒卖不出去吗?” “不会的,这只是换个想法而已啊。说起来,这台自动贩卖机可不是普通的自动贩卖机。里面的商品都是独一无二的,原本就该与其他商品有所区格。要是觉得与那边的自动贩卖机一样的话,可就大错特错了。” “好像懂你的意思了……会买这边果汁的人根本就不是因为口渴才来买的,而是因为它是很稀少的东西才来买买看的。有点像是收藏吧。” “对,所以价位提升十倍,也会额外提升其附加价值吧。短期内可能完全卖不出去,但对中长期来说应该会比较有利。” “也就是说,高价位可以提升商品魅力?” “这句话很可能招致无谓的误解,但你说的没错。” 莉音笑着点头说道。 ——原来如此。虽然很简单,但可能会很有趣哦。 意外的是,数量稀少的果汁在卖一百二十口圆时,容易拿去与其他的自动贩卖机商品比较。但是要是要价一千日圆时,反倒会被认为是与其他贩卖机不同层次的商品。也就是说现在开始,这可不是单纯的果汁贩卖机。而是跃升为自然遗产等级的珍品,成为全世界最珍贵的特制机器了。 重点是,再也不会有居高不下的赤字出现了。 “原来如此。杂志的采访正好是一个转机。因为好奇,特地远道而来的人也会增加,对那种人来说,一罐一千日圆根本算不了什么。” “嗯,对那些看了杂志而来的人来说,就算一罐一千日圆,也会一次买个好几罐的。而且,这样不得了的果汁,平常花一百倍的钱还买不到呢。” 莉音说到这里,双手搭着柚学姐的肩膀,对着柚学姐笑着说: “所以啊,小柚。从明天开始,要把价钱变更为一千日圆唷。然后,像之前一样运作就可以了。已经不会再亏损了,所以不要放弃,加油吧。” 听到这样的话,柚学姐的脸皱成一团,像是开心到无可言喻的样子,好不容易才支支吾吾地挤出话来。 “谢……真的很感谢……我一直相信……真的非常,非常开心……” “好了好了,好孩子。已经没问题了。我不会再让坏男人对它动手了。” “呜,呜呜呜,莉音社长……!” “小柚……!” 莉音与柚学姐紧紧地抱在一起,就像电影的感人大结局。 但是我歪着头,心中依然无法释然。 ——结果,原本决定中止事业的人应该是莉音,但……为什么我反倒在扮黑脸呢…… 两人一副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样子,紧紧地相拥着。这原本应该是幅很美的景象才对,但两个女生在校门前抱在一起哭,看在别人眼里不知作何感想。 过了一会儿,停止哭泣的柚学姐笑着说道: “莉音社长,做为回礼,请务必让我请你尝尝非常美味的果汁吧。你一定会很感动的。” “也是,那我就不客气了。会是怎样不得了的果汁呢?” 柚学姐取出零钱,投入自动贩卖机中。只听见喀啦喀啦的声音,果汁掉了下来。 柚学姐笑着拿出果汁,递给了莉音。 “这是我最推荐的,请务必喝喝看。”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为什么呢,因为……那是银河饮料。 柚学姐也递给我一罐。 “巳继也请喝。” “我、我、我……一直都有一个秘密没告诉你们,其实我得了不治之症啊……医生说‘摄取果汁会导致死亡’,叫我注意一点。真是太、太可惜了……” “会有生命危险吗!?真是让人担心。” “不、不是啦,只要不喝果汁的话,就不会有问题的。真的,不用为我担心。” “这样子啊……这真是太可惜了……要是病好了的话一定要跟我说一声哦。” 我冒着冷汗向柚学姐点了点头。 看来 是成功逃过一劫了。我真的松了口气。 我立刻把脸凑向莉音耳边,低声地说: “莉、莉音,你还是别喝那个,真的,总之绝对不要喝。” 莉音蹙起眉头望向我。 “为什么?” “这个很糟,总之就是很糟。饮料里面一定添加了‘某种宇宙物质’,那对人类而言是危险物质。相信我,身为你的堂弟,我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你送死。” 无论我怎么热心地规劝,莉音似乎还是不介意。 “巳继,你在说什么啊。就算是这样,我可是吃遍世界上各种奇怪的东西活过来的。在山上遇难的时候,连杂草也得吃,在没有粮食时要吃下所有可以生成蛋白质的东西。所以任何特殊的味道对我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就在我和莉音窃窃私语的时候—— 柚学姐已经把银河饮料的瓶盖打开,像是在喝人间美味般喝了起来。 “看,你看吧。小柚不是喝得很开心吗。哪有什么问题?” “不,那是……” 我还在想该怎么说服莉音,她已经打开瓶盖了。 我连忙从莉音手中夺走果汁。但是莉音不愧是武道家出身的,立刻就发现我的意图,甩开了我的手。 然后,她咕噜咕噜地喝起银河饮料。 ——咦?莉音好像喝得下去的样子…… 莉音喝了两、三口,不当一回事地喝下肚。看来我是杞人忧天了。 不愧是在世界各地经历过许多冒险的莉音,罐装果汁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我以崇拜的眼神望着莉音。 我这个堂姐……真的很厉害。 没想到—— 莉音的脸色变了,几乎都变成紫色了。 然后,我原以为会看到掉下来的罐子,却看到她无力地跪了下去。 她是站着昏过去的吗…… 我连忙抱住脱力的莉音,防止她倒在地上,并且让她依偎在我的怀里。 我抱着莉音,慢慢地让她横躺在地上。 莉音完全失去意识了。 ——可怜的莉音。早就叫你别喝了…… 柚学姐看着莉音,歪着头不明所以。 “怎么了呢,莉音社长?” “哈哈哈,对啊,怎么会这样呢。” “在这里睡觉的话会感冒的。是太累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不,她是被你迷昏的。 但是柚学姐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 话说回来,几天前我才确信在我生命中还没遇过能打倒莉音的人。 莉音是日新流柔道——充满强者的实战流派之中最年轻就尽得真传的人物,可以克服世上所有的困境。对我来说,她是最伟大的师傅,我无法相信这世上有比她更强的人。 但是,如此轻易将莉音击倒的强者,原来就在我身边。 吓坏了的我凝视着柚学姐,而她就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似的,一脸担心地望着莉音。 看着如此纯真的的柚学姐,我也只能苦笑。 革命社最强,不,是世界最强的人,一定就是柚学姐了。 *** 沙织写真集一开始就印了两万本。在如此不景气的时代,艺人写真集能卖到一万本就算大成功了,可见她们已经预料到会有利润。 没想到,初版两万本的写真集库存一下就卖完了,后来还决定紧急增印五万本。 而且,沙织的偶像写真集的气势甚至压倒著名的艺人,销售量在写真集排行榜夺得单周第一名。根据讲学馆的说法,从国外来的订单也源源不绝,可说是席卷了整个市场。 这时,莉音把我们聚集在客厅谈话。 “有沙织这样的超级巨星,是我们革命社的事业鸿图大展的大好机会。现在光是写真集的销售利润就有六千万日圆,而且还在增加之中。所以我们要趁胜追击。” “这实在让人开心不起来……” 沙织突然默默地说道。 “因此,虽然我们涉足很多事业,就把那些利润不高的事业收起来吧。” 莉音这么说之后,走向白板,把革命社的事业条列出来。 ▓目前的事业 1.秘密武器“果汁销售机”一台。 2.吉他与钢琴的音乐教室 3.发掘古董,去跳蚤市场摆摊 4.模特儿经纪公司 5.cosy服装销售事业 莉音将笔放下继续说: “在这些事业当中,把2和3撤销。4的模特儿业就只留下与沙织的部分。虽然我们之前做了许多努力,但目前还是把火力集中在cosy事业比较好。” 恒太狐疑地问道: “那自动贩卖机事业该怎么办?听说亏损累累。” “虽然说理应就此打住,但我们特别决定要继续经营。对吧,小柚。” “是!那些孩子们一定会更能派上用场的!一定要回应莉音社长的期待才行!” 柚学姐所说的“孩子们”,大概是指那些果汁吧。对柚学姐来说,自动贩卖机也许就像是重要的家人一样。 “各位,我又进了新的果汁啰!这次是直接从法国输入,要不要喝喝看啊?” 柚学姐说着说着,便从客厅的冰箱里拿出几罐果汁。 “请喝吧,恒太。” 恒太边冒着冷汗边找藉口说: “一、一直到现在我都没说出口,但,其实,我,我得了怪病……医生说‘如果喝了甜的饮料就会死’……真是太可惜了,我还不能死耶。” 莉音也慌张地继续说: “我,我也是,我的体质好像不太能喝冰的饮料……” “咦?怎么好像不久前也听说过一样的话呢。” 我面向柚学姐,像念经一样地说: “那是梦吧。一定是梦。绝对是梦。嗯,没错就是梦、梦、梦、梦、梦、梦。” 柚学姐放空了一会儿,突然像想到什么似地点头。 “啊,就是这样。我曾经梦到那样的梦呢。” ——到底是怎样的梦啊…… 总之终于说服柚学姐了。柚学姐真是容易接受暗示的类型。 “那,沙织,请喝。” “谢谢。” 沙织笑着接下罐装果汁,我吓了一跳赶紧介入她们之间。 “不了,沙织也得了怪病。只要一补充水份就会死。所以不用给她了。” “咦?巳继?你说什——” 我用手堵住沙织的嘴,阻止她继续说话。然后迅速在她耳边说明情况。 但是沙织只是蹙起眉头。对于杀人果汁的存在,没实际体验过的人果然是不会明白的。 但是,我可不能白白地置沙织于死地。柚学姐的孩子们连天下无敌的莉音都能打倒,获得压倒性的胜利啊。 “这样子啊。真是太可惜了……” 柚学姐由哀地感到遗憾,走回座位上。虽然我也觉得她很可怜,但绝对不能让沙织摄取那种液体。 为了转换一下气氛,我决定换个话题。 “这次连音乐教室都要取消了吗?沙织不是还满喜欢的?” “音乐教室好不容易步上轨道了耶。我觉得教钢琴远比cosy开心……” 莉音对着不知所措的沙织说道: “我会跟学校的音乐社说一声的,请对方派讲师来教课,月薪也直接发给音乐社了。没多少钱,所以也没法抽多少手续费。” “怎么觉得莉音好像商人哦… 第四章 up stage 我和莉音两人步出办公室,来到道路另一端一间小小的综合大楼。虽说美其名为大楼,其实也只有四层楼高,二楼到四楼都是出租公寓。以校门前的t字路口为间隔,也算是在社办的旁边。学校的校门、办公室,现在到达的大楼,位置刚好是正三角形的三个角落。 大楼外表并不美观,但也比社办好上几亿倍。 莉音将综合大楼内一楼的门打开,领着我走到里面去。这栋建筑的上层是公寓,只有一楼是出租店铺。虽说以前是干洗店,但现在看上去倒像是闲置的办公室一样。 这层楼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四方形的空间大约有社办客厅的五倍大。 如果要说跟一般出租办公室哪里不同,应该是它与道路相连的墙面是玻璃帷幕,从外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办公室内部的状况。比较适合当店铺使用。 莉音双手插腰对着我说道: “我租下来的地方就是这里哦,尽快把这变成摄影棚吧。巳继,摄影棚的准备工作就麻烦你了哦。” 虽然之前就听说要从事摄影棚的准备工作,但现在听起来好像都变成是我一个人的工作。 工作已经堆积如山,却又加派新的工作给我,我不禁叹了口气。 “这么做也是可以啦……但摄影师由谁来当呢?” “刚开始的话就由巳继来做不就好了。上了轨道后,看是要再请一位专业的或是打工的摄影师都行。” “我、我吗?” 我指着我自己,音调因为疑惑而上扬。 “什么?难道你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 莉音以锐利的眼神瞪着我。 我察觉到气氛很危险,连忙对她鞠了个躬: “完全没有!yessir!” “很好。我期待你的表现哦。” 如果我在这时候答错一句,一定会被她挥拳相向。 反正即使反抗,或者整理思绪之后表达意见,情况都不会有所改变。既然如此,还不如在莉音还没扁人的时候顺从她的意见才是上策。 “这里,是我们连锁摄影棚的第一间店哦!” “第一间店的意思是……以后还会再增加?” “这是当然的啊。我们要在日本全国开连锁店。” “再怎么说,资金也不是源源不绝的吧……而且,cosy只是一时的风潮,虽然不会完全消失,但以一门永续经营的事业来说,多少还是让人感到不安。” 莉音为了要安抚我的不安,她像是很受不了似地张开双手说道。 “巳继还真是天真呢。我们自己的摄影棚没必要在全国各地开店啦,光有这个摄影棚就很够了。” “那你要怎么拓展事业?” “以这个店铺的know-how作为基础拓展我们的事业啊。想要加盟我们连锁店的人也会变多的。” “原来你说的连锁店是指这个啊。就像是汉堡业的麦当劳,牛井业的吉野家,还有咖啡业的星巴克一样吗?” “对对对,差不多就是那样。但是像星巴克那些店,都是由总公司管理的直营店面。而我们的直营店就只有这一间。由第一间店铺作为基准,其他店由其他人来经营。也就是说,希望日本全国原有的照相馆都加入我们的连锁店。这样一来,我们不用花钱就能立刻扩展店面了,不是吗?” “原来如此……将原有的照相馆,变成我们专属的连锁店啊……只要把工作流程做好,接下来就是把know-how传授给全国的照相馆就可以了……” “因此,我们要先把第一家店变成模范店面才行。如果在我们的cosy服装销售网站发布消息的话,或许会有一些客人来吧。就以那些客人为对象,规划业务流程吧。” “那是我的工作吗?” “对啊,你有意见吗?” “完、完全没有!” 又是一个条件反射式的鞠躬。 规划业务流程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工作啊。 以cosy服装销售网站为例,就有很多个别的业务产生。从订单的确认,运送作业,信件往返,客服的对应,销售额计算,客诉及退货处理等,数也数不完。 把各种业务连结在一起,变成线状流程,就称之“业务流程”。 在流程当中,有很多工作如果没实际开始做,就发现不到,所以要从小范围的工作开始试做,再逐步调整才行。因此,如果接下来要把cosy摄影棚扩展成全国性的连锁店,首先要开第一店,然后规划好业务流程——也就是说,必须好好经营know-how的部分。如果第一家店经营成功,业务流程也很完整的话,就可以开其他分店了。 毫无慈悲心的莉音正在下达命令。 “要在十日内开店,然后业务流程也要在十日之内完成。那毕竟是我们扩展连锁店的know-how啊。” “yes……yessir!” 脸部抽搐的我如此回答。 ——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真是一桩不可能的任务,时程太紧凑了。但是也只能硬上了…… “就这么决定,快点动作吧!go!go!go!” 莉音满足地点了点头,双手握拳往上举起。 *** 在社办旁边的综合大楼里,cosy摄影棚勉强完工了,客人也陆陆续续地上门了。 为了这份事业,我连忙设立了它的网站。 在网站上陈列cosy的服装,让客人先在网站上预约自己喜欢的服装之后再到摄影棚来。然后准备好cosy服,让客人换装之后再拍照。 但是,这份事业的网站内容,因为要先设想到以后开连锁店的状况,所以作业非常复杂。对我来说实在太过困难,因此便发包给我父亲的公司去做。网站设立和顾客资料管理加起来,总经费要七百二十万日圆。对现今的革命社来说,这点研发费用还算游刃有余。 至于吸引顾客的方法,是先在cosy服装销售网上打广告。这个网站本来浏览人数就有数十万以上,广告效果也不差。 目前预约来店里的客人,全都是从‘cosy服装销售网’上得知摄影棚的事才来的。 虽然现在我是临时摄影师,但也同时包办其他处理不完的工作。当摄影工作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正想回社办处理其他堆樍如山的工作的时候—— 莉音到摄影棚来了。 我靠坐在桌子上,莉音也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辛苦了,巳继。” 她一边这么说,一边递给我一罐饮料。 那是随处都买得到,广告打得很凶的罐装咖啡。 我接过了它,仔细地检视一番。感觉很可能有陷阱。 “哈哈。放心啦。我不可能会偷换饮料的内容物啦。” “不,如果莉音的话就有可能。像是把饮料的内容物换成柚学姐的果汁……对了,根据我的经验……机率大概有百分之三十六吧。” 莉音听了我的话之后笑了出来。 如果是莉音的话,确实很可能做出这种事。过去我也被她骗过不少次。更何况,如果真的喝到柚学姐的果汁,我就必死无疑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要检查一下才好。 “没问题的啦。借我一下。” 莉音将我的罐装咖啡拿过去,拉环拉开。然后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口。 “你瞧,没问题吧?” 莉音这么做之后,把罐装咖啡递给我。 似乎真的没问题。 我再次接过咖啡,开始喝了起来。嗯,已经有点冷掉了。 唔……? “这是……间接接吻吧。” “……你、你是笨蛋吗!?” 莉音羞红了脸,神情慌张地说道。 我偷偷瞄了一下莉音,她急忙别过头去。 “真是的,人家正想认真跟你讲话的时候……” 咳咳,莉音刻意干咳了几声,开始转移话题。 “摄影棚也逐渐步上轨道了呢,是时候找个专业摄影师了。找谁比较好呢?从我们学校的摄影社挑选如何?” “好啊,那就这么做吧。还有啊,客人数量虽然现在还不多,但我觉得这个地点不大好。虽然对学生来说算是优良场所,但是离车站太远了。特地远道而来的客人也不少呢。” “嗯,也对。也该认真拓展连锁店了。虽然进度有点快,明天就直接寄信到全国的照相馆 去吧。这是连锁店加盟的书面资料。” 莉音边说边将手上的小册子递给我。 不知她是何时发包给印刷场的。我大略翻了一下,是一份浅显易懂的书面资料,把我们的事业内容解说得非常详细。 “动作还真快啊。已经要开始了吗?” “嗯,不趁胜追击不行。” 情况的变化就像坐云霄飞车快速,我耸了耸肩说道: “这样会很辛苦的,你到底想做到什么程度呢?” “什么程度……什么意思啊?” “我们还只是高中生吧?原本这些都是社团活动吧?我不知道为何努力去做这些,但是在这之后,我看不出来还有什么需要追求的。” 原本坐在我旁边的莉音,脸蛋往我凑近,把手指放在我的唇瓣上。 “你什么都不用担化,没问题的。一切交给我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 “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建立符合新时代潮流的国家——一个不曾存在过的崭新国家。我们要颠覆这个世界!” “真的……做得到吗?” “当然可以啊。我到现在有骗过你们吗?” “不,没有,还真的没有啊。对莉音来说,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莉音永远是我伟大的师傅。但是……” 就在我这么说的同时,莉音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向前方。她并不是在看眼前的墙壁,而是凝视更远的地方,彷佛要看穿遥远的彼方似的。 莉音望着远方开口说: “巳继,你要一直跟随我哦。今后也是……永远都要跟随我唷?” 我深深地吐了口气,点头表示同意。 “唉,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啊。我会跟随你的,而且这次好像非常有趣啊。” 我这么说完之后,莉音的视线立刻又转回我身上。 然后在吹气可闻的距离,莉音霎时露出了微笑。 *** 星期六中午。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来到我们社办,景象好不热闹。有七位左右的工作人员为了采访而来,把照相器材和灯光器材都搬进社办里,不一会儿,原本破烂的社办,彷佛变成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我依照电视台工作人员的指示行动,坐在为了今天而新买的价值两万五千日圆的办公椅上。店里甚至还有价值一百万的椅子,所以这不算是高级品,只是外表看起来高级的椅子。 随着工作人员的指示声,灯光同时打在我身上。我从不知道摄影用的灯光如此刺眼。 我沐浴着刺眼的镁光灯,略微感到紧张。 莉音她们坐在房间一隅,像观众一样看着我。我往着众人视线方向看去,发现莉音的脸上浮现恶作剧般的笑容。 这是我第一次站在电视用的摄影机前面,只觉得照明用的灯光热到我快受不了了。有可能是因为客厅太小,所以灯光必须放比较近,但我还是有种被烧烤的感觉。 我很不习惯,总觉得有些放不开。 工作人员再次喊了声开始。 一名似乎是记者的男性,点了点头之后站在我身旁,面对着摄影机开始说话。 “各位观众,今天是自我们节目开播以来,最年轻的人物接受采访哦!?这位是非常成功、值得敬佩的革命社股份有限公司年轻董事长.羽月巳继董事长!” 这位身穿西装的记者肢体语言很丰富,眉飞色舞地说着话。他刚刚明明还很冷静,却能在摄影机前面立刻变身,看得我都快从椅子上掉下来了。 “没想到羽月董事长才十六岁!更惊人的是,他才高中一年级!以高中生董事长而闻名!羽月董事长最近又要推展新的cosy事业。现在请他来为大家说明一下。” 我才不有名呢,没上过电视,甚至也没被媒体采访过。我又不像总是被各大媒体抢着想访问的沙织。 这可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别人说是名人。但是在电视上,他们好像都是这么说的。 对于记者的夸张表现,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只好暧昧地点了点头。当我意识到我正在上电视,果然还是会感到紧张。 “啊,是的。” 或许是对于我心不在焉的回答感到烦躁了吧?记者脸上浮现失望的表情。 然后,他很快地恢复冷静,以沉着的语调说: “不用紧张,要是突然顿住,或是讲不出话,我们也会剪掉重新编辑的。所以只要放轻松就好。” 原来如此,的确当初并没有说是现场直播,也没有说所有摄影的影像都会播出。应该只会播出拍得好的部分吧,所以我也不用太担心。 这么一想之后,总算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就当做摄影机并不存在一般,轻松地与记者交谈就好。 “我知道了,没问题。” 记者再度改变腔调,以播报新闻的声音——持续让我惊讶不已的声音,继续说了下去: “革命社有限股份公司,从cosy服装的销售开始,扩展到许许多多的cosy相关事业;具体来说,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业呢?我们请羽月董事长来替我们解说!首先,羽月董事长,为什么你当初会把目光放在cosy事业上呢?请向我们说明一下!” “是的。现在cosy俨然成为全世界闻名的新型娱乐。为了能让喜爱cosy的朋友们,尽可能地节省他们的时间及金钱,就能开心享受cosy的乐趣,这就是我们创立革命社有限股份公司的契机。” 这根本就是在骗人嘛! 革命社有限股份公司,并不是为了创立cosy事业才创业的公司,而是为了赚钱,什么都做的公司。自动贩卖机、音乐教室,甚至去拾荒找出能卖的东西,什么事业都做。之所以特别集中火力在cosy事业上面,其实是最近的事,这都是因为沙织的杰出表现而获得的恩典。 但是莉音说,如果被问到创业的始末,就应该如此回答。她严厉地再三叮咛,所以我只是照练习时所说的话回答罢了。 根据莉音的说法,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而最初的目的就是如此,将美好的创业理念,透过宣传向外宣扬才是好点子。而且,或许电视机前的观众也希望听到这种答案吧。 “原来如此,真是了不起的想法呢。完全想不到您只是个高中生,真的很有想法。” 记者突然一副很感动的模样,频频点着头说出客套话。 “嗯。” “那现在特别致力经营的事业是?” “现在,我们最新扩展的事业是‘cosy摄影连锁事业’。” 记者 表现出好像第一次听到一样,饶富兴味地回应着我。 总之,记者全部都知道了。毕竟记者也是社会人士。我也只好用大人的对应方式来回答他。 我开始说明: “日本全国各个地方有许多照相馆对吧?数量大概有数千间以上。这些照相馆,可以和我们革命社股份有限公司签订连锁店的契约。” 说到这里,我轻咳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 “想要cosy摄影服务的客户,会在我们所经营的网站上先选择拍照用的cosy服装。隔天就会寄送到最近的连锁照相馆。如此一来,就可以拿准备好的cosy服装让客人换装,看他们想拍多少组照片。这就是我们提供的服务。” 我也学起记者,一边讲话一边做手势。 这是莉音的提议,cosy出租事业和cosy摄影事业如何一口气扩展,一直让莉音苦恼不已。经过多方考量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让cosy出租事业及cosy摄影事业彼此结合,成为复合式事业体。 客户在网路上选取cosy的服装之后,革命社将客户选的cosy服装,用宅急便寄送到离客户最近的照相馆。隔日客户拍完照后,再把cosy服装寄回即可。 cosy服的造型五花八门,而且数量不断增加之中。而生产太多的服装,就由照相馆租用。 将客户需要花费的费用及手续费降到最低,可以穿着他们喜爱的服装,也可以让专业摄影师拍照。 对照相馆来说,如果可以招揽到全新的客层,工作量也会倍增。 对革命社来说,销售窗口可以扩及日本全国,摄影方面的程序由照相馆负责,如此一来,要以最小限度的人数创造出最大量的销售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简略地说,革命社就是利用全国照相馆作为销售窗口及摄影场所的连锁加盟事业体。 以前的cosy,大多是以想穿自己制作服装的人为中心,但我们可提供更简便的cosy环境,及更廉价的服务。目标锁定在希望轻松地玩cosy的客层上。 “原来如此!现今的cosy活动都是以大规模活动为主,现在可以更简单,更加个人化,更贴近我们的生活了!” 记者边点头边做结论,他说得真的满好的。 “是的。目前已经引起很大的回响,从各个照相馆而来的加盟申请书如雪片般飞来。因为照相馆与我们革命社股份有限公司签连锁店契约是免费的,所以想加盟我们连锁店的照相馆,一下增加许多。在未来,我们希望能与日本全国的照相馆共同合作。” “那革命社要如何从中赚取利润呢?” “想拍cosy照片的客人,会先从我们的网站上申请,统一由我们革命社作为窗口来接受预约。所以,我们用事前缔结契约的方式,收取一定的价格,再把工作交给加盟的照相馆。综合摄影工作的费用、接下活动的经费、cosy租用费用等,取其差价之后再开始发包,这就是我们革命社的利润了。” “您才十六岁,就能构思出如此具有创意的事业。您这个点子是怎么来的呢?” 在记者的话里面可以感受到些许的真实感。也许他不只是为了工作而问的,而是他自己也想知道的问题。 但是这一切全都是莉音想出来并且准备好的事业蓝图。不过对方应该是想知道我的想法吧。 “嗯,这个嘛……我上课的时候也很认真地思考。上学的途中也是,吃饭时候也是,甚至连上厕所的时候,我无时无刻都在思考与事业有关的事。人应该要经常动脑思考,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非常妥当的回答。老实说,这是个大谎言。算了,就当成是观众想听的,当然要这么回答了。 “原来如此。我真是学到一课了。最后一个问题……革命社的命名由来为何呢?” 我愣住了。为什么呢?因为这个问题跟我预想的完全不同。但是,我又不能说我不知道,因为我毕竟是董事长啊。 “对……那个是随便……不,我是说,我们要在世界上革命的觉悟……大概……就是这意思……” 我低声地回答。 “不得了!羽月董事长如此年轻就这么成功,这也可说是个革命啊!不,应该说是非常有才能!今天真的很感谢羽月董事长,谢谢!” 就这样,记者对我赞不绝口。怎么有种可笑的感觉,我不不由得笑了出来。 “哪里、哪里,彼此彼此。” 在我说完话后,灯光终于变得柔和。 采访结束了。 “好,到这里结束了。辛苦您了。我学到很多哦。” 记者回复他原本的声调,笑着对我说。他还要求与我握手,我立刻伸出了手。 现在对方的感觉,和刚才摄影机前的记者形象完全不同,但电视传播事业不就是如此吗? 眼前这个人,似乎是个不错的人。 所以,我不禁因为照着莉音的谎话走,感到有些歉疚。所谓谎话,就是有关cosy摄影连锁事业,其实都是莉音构思出来的,老实说我什么都没做。甚至连业务方面也是莉音强迫我们去做的。 事业进行得很顺利没错,营业额与利润急速上升也是不争的事实。但是我这董事代表的董事长,其实只是挂名而已。一切都是莉音的行动力的功劳。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收拾摄影器材,莉音走向我这边来。 “做得好!真不错!果然让巳继你当董事长是正确的选择。我的眼光没错。巳继已经是一个有胆量的人了。” 我单纯只是不想忤逆莉音,心不甘情不愿去做事而已。但是却被她称赞了,感觉其实也还不错。 “真的吗?我做得很好吗?” “嗯嗯。在电视上介绍我们cosy摄影事业的话,知名度会马上提升的。这样就足以引起爆发性的销售额成长了。根据我估计,最少也会增加三十倍以上的利润哦。如果做得好的话可能有一百倍呢。” “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三十倍或一百倍,你位数没算错吧。” “电视的力量就是那么大。总之你做得很好,巳继。” 莉音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浮现出胜券在握的表情。 “但是,在镜头前说谎总觉得很不好意思。整个事业都是莉音创造出来的,我却讲得好像都是我在做一样。” 我耸了耸肩这么说,莉音思忖了半晌才回我说: “听好了,巳继。人类是很不可思议的生物。谎言会成真,有时候,真实也是谎言。无论何时,维持社会最大的原动力都是幻想,无关善恶对错。不要忘了,我们只要对我们自己的心诚实就好了。” “我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 “爸爸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是——梦想交给观众。主角才是写实主义者。说起来,这句话也不太适合由爱作梦的冒险家来说啦~” 莉音说着说着,便捧着肚子笑个不停。 莉音难道是比我想像中更伟大的人物? *** 革命社的cosy摄影连锁事业,在电视上播放后的第二天。 第一堂课结束时,校内响起了听习惯的广播通知声—— “一年a班,羽月巳继。请马上到教职员休息室来。” 那是班导冷冰冰的声音。 照这个时间点来看,十之八九是要说昨天电视的事吧。 我对上沙织的视线,沙 织一脸担心地耸了耸肩。 *** “我看到电视了哦。” 班导今井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开口第一句就切入核心。 ——真的发生了啊……希望不会产生什么麻烦才好…… 我努力地思索,不过还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中学时后被莉音害得大家都误以为我是不良学生,站在班导面前,常常因为问话不回而被大声叱责。好不容易升上高中,我不想再被烙上不良学生的封号,所以尽可能地躲避这种情形。 但是,这件事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现在事业有一部分是以超高人气的沙织支撑,若我受到什么惩罚的话,也有危及沙织的可能。我是没关系,但我一点也不想波及到沙织。 昨天电视播放的时间正好在黄金时段,所以校方立刻就得知了。沙织的曝光大多以杂志和网路为中心,所以应该还没那么快被老师们知悉。但是,以沙织现在高涨的人气来说,她当偶像的事被校方知道也是迟早的问题。 今井沉默地直视着我。 小腹堆积了脂肪而凸起的今井,摆着一张扑克脸,让人难以分辨他的情绪。他到底是在生气呢,或者想要质问什么?也只能先等等看他想说什么了。 今井干咳了一下之后说: “为什么把你叫过来,你知道吗?” “是,我有想过要不要先报告,但校规上没说禁止打工所以……” “是没有禁止啦,打工嘛。但是……自己开公司当董事长这种案例……本校创校以来还是第一次碰到。” 我率直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也是没错。 咳,今井刻意地干咳了一声,视线从我身上移开,顺便环视了教职员休息室一圈。 我也跟着今井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在休息室里的老师们都偷偷往我们这边看。 ——原来如此。在教职员当中,这也算是话题之一吧。 居然在近在身旁的大人之间,变成为综艺节目般的流言一样,想到这我不禁苦笑了起来。 今井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也思考过该如何处理才好,但……目前还没有结论。你们有得到父母的允许吗?” “有,那是当然的。您可以去向我父亲确认。” 当然有得到了父亲的允许。当我们青梅竹马四人组说要开公司的时候,父亲当时可是笑着答应的。我想,他大概以为我们只是开玩笑罢了,认为我们只是在恶作剧而已。 我的父亲和莉音的父亲是兄弟,所以他把莉音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沙织与恒太的家人也是一样。我们四人组如果要一起做什么,家长是不会反对的。 只是,注册公司需要个人印章。所以先取得父亲的同意后才刻了一个。注册完毕后就收在自家的保险柜里面了。公司的印章也放在家里,必要的话随时都可以拿来用。 今井轻描淡写地说道: “真是头痛啊。事到如今,要你不要再经营公司对你来说也太过分了。毕竟才刚刚透过电视造成话题,业绩应该也在成长中……” 的确,革命社的业绩正顺利地成长中,但我并不认为在电视上曝光就能保证公司的业绩成长。曾经在电视上曝光过,但实际上业绩很惨的公司应该也很多吧。只是,大多数的人想法大概都和今井一样。 今井皱了一下脸,伸手抓了抓他的脸颊。 今井似乎在等我说些什么话似的,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首先,我得先让他快点做出结论才行。如果战争的话,大部分是先下手为强才会赢。但现在这个情形,我必须先掌握对方的意图之后再想出对策比较好。 今井打破了沉默,说道: “凡事都要经历一下,这我也知道。在年轻的时候,要尽可能体验不同的事物,这也算是好事。” 真是什么重点都没有的一段话。快点说出结论吧——我的内心这么思忖着。 “不过啊,无论你公司的事业做得好不好。总之,不要把问题带到学校来就好。” 简单来说,这个结论可以往好的方面想。似乎可以断定他抱持默许的态度。我直觉地点了点头。 “我懂了,请放心。” 换句话说,有麻烦事的话千万不要扯到学校……这样……也算是妥当的处理方式吧。 “唔,这次就当是严重警告吧。我也吓了一跳呢。虽然老师没办法跟你们谈管理经营,但……总之不要去借钱哦。” 借钱这回事我们在一开始就经历过了。不过因为怕老师会感到不安,所以我并没有说话。 我鞠了躬说: “谢谢老师。” 看来是没问题了。 在这世界上被称做高中生董事长的人,除了我之外还有好几人。但是,大多数都只有引起话题性而引人注目的程度而已。 不过,以革命社的情况来看,公司的利润是以亿为单位,客户及顾客是则有成千上万,以企业来说,确是非常成功的案例。也就是说,我确实是很罕见的例子。 只要校方对我的情况加以默许的话,即使沙织的活动被校方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松了口气,再次向今井鞠躬之后,才离开教职员休息室。 *** 从教职员休息室出来后,莉音,沙织,恒太,和柚学姐他们,聚集在外面等着我。 大家立刻把我围住。我把自己和今井的对话详细地告诉他们。 莉音双臂交叉在胸前,以她一贯的得意语气说: “你们看,我就知道会这样。沙织的演艺事业是完全没问题的。我们学校在三年多以前,也有学生在电视剧当演员。当时校方也没干涉太多——” “不要,我绝对不要被老师知道!如果这件事被学校的人发现的话,我会丢脸丢到死的。” 现在还是一脸失神的沙织说道。看着她阴郁的脸,我不由自主地微微露出苦笑。 恒太像是趁胜追击似地,以骄傲的口吻说: “你就早早放弃吧。现在学生之间已经出现跟沙织有关的流言了。很快的学校全体师生都会知道的。” 柚学姐也继续说: “我们班上的人都在讨论沙织的事呢。因为我很努力地介绍给他们哦。我们班上的男生几乎都买了沙织的写真集呢。” 沙织眼泛泪光地看着她。 “太,太过分了,柚学姐……” “小柚工作做得真好。好,那我也不能输。我也来在下周的全校集会的时候打广告,好好宣传一下沙织的写真集吧!” 在全校集会的时候打广告……她在中学时也常有这回事,所以对莉音来说,绝对不是开玩笑而已,她说到做到。 “不,不行!你、你要是这么做,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呵呵呵,好提议。非法集会是政治活动的开端,在全校集会的同时打广告顺便向那些愚民们宣示我春日恒太的存在!各位,这正是革命的开始啊!” “什么时候变成恒太的宣传了……” 我不耐烦地说道,但是恒太却充耳不闻。 莉音对着沙织说: “沙织的高人气是无庸置疑的。对于自己美到何种程度,沙织你不能不知道唷!” “谁、谁想知道啊!” “沙织的人气已经如日中天啰。现在就算有跟踪狂到我们学校来,我也不觉得讶异呢。” 我附和着说。沙织低着头继续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全部都是莉音的错啦……嗯,绝对,绝对就是这样!” 沙织边说着,有股怒火慢慢的涌上心头似的涨红了脸。最后,她鼓起双颊瞪着莉音,背后似乎燃烧着熊熊怒火。 但是,说老实话,气呼呼的鼓起脸颊的沙织,真的好可爱,简直可爱到能够毁灭地球的程度了。 沙织让莉音瞬间吓了一跳,弯着腰绊了一下。她往后退了一步,正打算退到墙边的时候,看着沙织的眼神了充满疑惑。 “糟了,生起气来的沙织真是太可爱了……糟糕糟糕有够糟糕。果然我真的迷上沙织了啦。折织~~” 莉音这么说着,缓缓抱住沙织。 “莉音!不要叫我折织啦!” 沙织还是生着气,奋力抵抗,想甩开莉音。 虽然她如此奋力抵抗,看起来还是好惹人怜爱。莉音会想抱着沙织,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面对着发狂抵抗的沙织,莉音巧妙地跟着她转移重心并继续抱住她。更将脸颊与沙织的脸颊摩擦,又抱得更紧了。 “折织~~” “啊,嗯嗯!不,不要!喂,你在摸哪里!?” 看着两人像小猫般喧闹,我不禁露出了苦笑。 *** 在社办公室客厅里,莉音高举双臂大声宣布: “各位!在沙织的人气与电视播放的相乘效果之下,我们的cosy摄影网页点阅数,已经超过单日五十万的点阅量了!特约连锁店也突破一千家!业绩正在快速增长!我们就一鼓作气冲下去吧!” 事实上,只有电视播放后的隔天网页点阅数瞬间突破五十万而已。接下来都稳定地维持在二十万左右。 尽管电视播放前,已经好不容易突破一万点阅数了。但原本便进展得还不错的事业,拜电视所赐有了爆炸性的发展。 当然,虽然因电视效果而遽增的点阅量只是一时的,但这种生意就是要愈广为人知才能推展得愈顺利。 而且未来这事业也会增加上报章杂志的机会,因此革命社应该可以不花一毛钱,就能有效地持续宣传。 再说,只要这项事业能获得大量的业绩与利润,革命社的负担也会减少。 因为相关的劳力大部分都丢给加盟连锁的照相馆了。 此外,为了特地申请的使用者所提供的cosy服装宅配服务,也与宅配中心订了契约,全都变成了外包的形式。 革命社与宅配中心透过网路相互连结,架构成能确认及时订单状态的软体。连锁事业用的cosy服装多到社办放不下,因此都让宅配中心进行管理。 因此,革命社的工作,就是整顿与照相馆间的连锁契约,处理消费者的客诉,因此也可以特别针对现金流量进行管理。 像这样尽可能让业务流量自动化,革命社的管理才能以最小的人力完成。 顺带一提,cosy服装的选购制作,只靠文艺部和动画部根本来不及,因此,他们和国外的成衣工厂签约,也向国外进行采购。当初在国外生产并买进的cosy服装,粗制滥造的状况非常明显,但自从他们改由向大型服装商店也委托生产的成衣工厂进货之后,产品的缺陷也大部分都解决了。 就这么反覆地尝试错误后,单件物品便交给文艺部或动画部,而有大量需求的服装则交给国外成衣工厂,做出区隔后便开始进行采购。而光就数量来说,成衣工厂来的大量生产品卖得较好。 这是一旦奠定了交易模式之后,接下来就会非常安定的事业。说起来,说不定就很类似自动贩卖机的概念。 “太厉害了,莉音社长。革命竟然能这么顺利!” “这才正要开始呢,小柚。我们一口气往前冲吧!” “哼,既然是我参加的社团活动,这是当然的。所有愚民们都承受不住本大爷太耀眼的光芒,现在头一定更抬不起来吧。” 恒太依然一如往常地以夸张的语气说话。 “刚刚我做了一下公司的帐务记录,利润增加的速度十分惊人。光是cosy摄影与沙织的写真集,就已经超过六亿日圆了。我霎时还以为自己完全弄错了呢。拾荒时的那种辛苦,就好像骗人的一样。真的有点难以置信。” 我说完,莉音满不在乎地回答: “区区小事就这么惊讶,就什么都办不到了。所谓的事业活动,只要突破某一个界线,接下来就是另一个世界了哦。现在大概就算放着不管,利润增加的速度也会愈来愈快。” 莉音环顾了我们一轮后继续说: “对了,近期已经在计划第二本沙织的写真集了。另外,我也想试着开始推展业务,让沙织出现在广告上。大和重机介绍了广告代理店给我们,现在就是进场的大好机会,你们就好好期待吧。” “不要!不要!我绝对、绝对不干!我最讨厌莉音了!” 听完莉音的话,沙织以混和着恸哭与哀嚎的声音大叫。接着噙着泪水,趴在桌上大哭。 恒太看着沙织不怀好意地笑着,靠近我耳边低声说道: “最近连我都能感受得到沙织的好。呵呵呵,这么棒的璞玉可是很难找到呢。” 对于恒太来说,见到天敌沙织崩溃大哭,似乎让他开化到不能自己。 莉音没有理会趴着哭泣的沙织,靠向餐桌,再一次对我们强调: “听好了各位,革命社的最终目标,是建立属于我们的帝国哦。千万不要忘了这一点。” “我现在还是不太懂啊,什么建国之类的。再说,我们根本没有土地呀。总不会在这间独栋房屋自行独立吧?” 我一提出疑问,莉音便迅速回答。 “我已经找到土地了。啊,对了!既然如此,本周六人家就一起进行侦察活动吧!要当成我们新国度的地点,得先让全体社员勘查过才行。” “已经找到地点了啊!真不愧是莉音社长,太厉害了……” 柚学姐以崇拜的表情看着莉音。 ——喂喂喂,真的假的啊……要建国的土地,有那么容易就找到吗? 我虽然半信半疑,但莉音看起来似乎非常认真。 “星期六早上九点在我家集合哦。到时候我们再搭电车出门。啊,因为还有工作得做,所以得当天来回哦。” “近、近到搭电车就到得了……而且还当天来回……” 我睁大双眼盯着意气风发说着话的莉音,低声地轻喃。 *** 星期六。 我们搭乘电车,抵达京急本线横须贺中央车站。接下来又快走了二十分钟的路,来到了海边。 今日晴朗无云,海面反射太阳的光线,耀眼而灿烂。海潮的味道令人感到舒适。 周遭是渡船头,可以供人稍微休憩。虽然不算大量,但还是小有人潮。他们各自享受着假期,而周边也零零散散着几摊小贩。也有人看起来是在等渡轮,似乎多是带家人出门或成双成对的人。 我还以为会到更远的地方才对,所以地点比我想像中的还近,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毕竟横须贺这个地方,根本就在我们的地盘隔壁。 莉音笑容满面地指着海的另一端。不对,不是海的另一端,事实上就是旁边不远,海面上的陆地。 “看啊,就是那个!哟呵——!” 眼前海上浮着一座岛屿。 距离出乎意料地近,而且是很小的孤岛。 我们都各自低喃着。 “是岛。” “岛。” “好像是岛。” “似乎是一座岛呢。” 莉音用力地点了点头。 “听好啦各位!那里就是即将 成为我们新国度的地方!” 众人一语不发地凝望着莉音。 我目瞪口呆,沙织则是一脸阴郁,恒太洋洋得意,柚学姐双眼发亮,都在等莉音说下去。 “那是无人岛——猿岛。俗称monkayind。平日供人从这里搭渡轮抵达岛上,进行海水浴、钓鱼及散步的岛屿。到了岛上,还有只在白天营业的商店,是个小小的观光景点。很快地,我们就要占领猿岛并独立。那里将会是我们的领土哦。” 莉音骄傲地宣称,并从包包拿出手册发给我们。我们一看,是一本猿岛导览手册。 “好了各位,我们立刻搭上渡轮出发吧。” “莉音社长,这一天终于来临了!要前往我们的革命新大陆!我好兴奋哦!” “哼,还挺美丽的领土嘛。虽然狭窄是个缺点,不过做为我们国家的第一片领土,倒是相当合适。那好吧,就以那里为起点,放眼统治世界吧。” 不同于开心的柚学姐与恒太,沙织拉着我的手低声说道: “莉音到底认真到什么程度啊……这应该是她平常开的那种玩笑吧?” “看来是认真的哦。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啦。” “……”听了我的回答,沙织露出痛苦的表情。 莉音转身面向猿岛,迳自朝海边方向走去。直走到栈桥附近的莉音,高举她的右手,开心地大声说道: “走吧!前往我们等不及要获取的大地!集结到我的麾下吧!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 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的海面。 我们搭乘渡轮前往猿岛。 莉音与柚学姐两人开心地喂着海鸥。 至于恒太,则是站在渡轮最前端摆出帅气的姿势,眺望着大海。八成是非常认真地在思索支配世界的方法吧。 我跟沙织坐在座位上,看着刚刚莉音发给我们的猿岛导览手册。 因为说要拿来建国,我还以为是什么很夸张的地点,结果出乎我们意料,竟是个风光明媚的地方。 猿岛似乎是东京湾内唯一的无人岛,也因此,它当然也是距离东京最近又可前往的无人岛。 岛上面积为零点零零五五平方公里,大概只有东京巨蛋的一点二倍大。因为海岸线只有一点六公里,因此就算徒步绕岛一圈大概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最高的地方标高四十公尺,大约就是个小山丘的高度。小岛上全被绿色植物所覆盖,也有小而美的沙滩,夏季也有泳客前来玩水。有木树又有大海,还真是个深具魅力的地点。 猿岛的历史远比我们想像中久远,还挖到过绳文及弥生时代的土器,推定从纪元前就有人类在这座离岛上生活了。此外透过附近地区的历史考据,也流传下来包围着这座岛上的传说跟古老故事,似乎从古代就是座为人所熟悉的岛屿。 然而,乍看之下只是个观光岛屿的猿岛,其实还有它的另一面。自从幕末黑船来了之后,猿岛就因为突然成为首都防卫据点而受到瞩目,整座岛还整顿成为军事据点。到了明治时代,又将它进行改造为俗称的“东京湾要塞”。岛内四处都有壕沟,以坚固的防御设施之姿,归于陆军省、海军省的管理下。 然而到最后,身为要塞的猿岛,却没有经历任何实战。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还有一阵子被美国所接管。之后于一九六一年归还日本,最后日本于二○○三年直接让渡给横须贺市接管。看来不只在观光面上,以探索历史的角度来说,也是个耐人寻味的场所。 浏览完导览手册上的基本资料后,我看了看坐我旁边的沙织,她还在专注地翻阅手册。 察觉我的视线后,沙织抬起头,爽朗地笑道 “巳继。难得都来一趟了,我们就一起四处看看吧?” “说起来,我们青梅竹马四人组,也好久没有聚在一起出游了。以前都常常出门散步呢。” “我……跟莉音在一起也只会被她欺负,跟恒太只会吵架……所以老实说……我只想跟巳继两个人一起来。” “别看莉音那样,她可是疼你疼得不得了呢。我们还小的时候,莉音不就很像沙织你的保护者吗?你只要被欺负,或跌倒大哭,莉音一定会跑来帮你。” “唔、嗯……” “莉音跟那个时候完全没有不同哦,现在还是一样的。” “可是不管什么事,只要没有照她的想法就不会善罢干休对吧?我老是被她要得团团转,可是你对我就一直很温柔……所以,巳继,我……” 正当沙织还想说下去的时候—— 渡轮的气笛大大地响起,我们已经来到猿岛的岸边了。 从客室往外看,只见莉音他们正往渡轮的下船处移动。 我站起来并说: “我们也走吧。还有,怎么了吗?你刚想跟我说什么?” “啊、唔、没有。没什么……” 沙织迟疑地开口,同时也站起来。 “怎么啦?如果你有话想说就说啊。” 我虽然劝她说出口,沙织却一派轻松地微笑着说: “没有,算了。好久没有好好伸展一下了。我们好好享受,把那些烦人的事都忘掉吧,巳继!” 最近沙织似乎总是遇到不顺心的事。身不由己地开始的艺人活动,一定让她累积了不少压力吧。 尽管如此,沙织还是露出开朗的表情,牵起我的手,往客席外走去。我总觉得见到了沙织脸上久违的、安抚人心的笑容。 *** 猿岛的码头有不少人在。 跟我们一起从渡轮下来的乘客,纷纷朝着想去的地点散去了,不晓得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看见的多是情侣档。 尽管如此,因为渡轮照常行驶,因此很难相信这里真的是一座无人岛。 下了船的我们,集合在莉音的身边。 沙织环顾四周,讶异地问道: “这里,真的是无人岛吗?” “是啊,是东京湾唯一的无人岛,所以当然也是离东京最近的无人岛。你看过导览手册了吧?” “可是,人还不少……” “只有这个时间点而已啦。因为这是无人居住的岛,所以到了晚上大家都会走了。” “这样啊……我不晓得还有这么一座岛。” 恒太突然插嘴道: “原来如此,我知道莉音在盘算什么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趁晚上来占领这个地方?” “没错没错,的确就是这个意思。” 莉音点了点头,恒太便拨了拨头发,傍若无人地说: “哼哼,也就是要进行奇袭啰。不错的作战嘛,莉音。” “说奇袭太夸张了啦,猿岛上可没有我们要攻击的敌人啊。不过就是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占领而已。” 尽管我也可以听而不闻,不过我还是吐嘈了。 “呵呵呵,巳继似乎还不瞭解战争的步骤呢。现代战争的终极意义就是‘先下手为强’。也就是blitzkrieg,所谓的闪电战。” 我不认为恒太懂什么战争,但跟他唇枪舌战好像也不太对,再这么跟恒太扯下去也没多大土思士我。 因此我随便地点了点头,算是敷衍恒太说的话,但柚学姐竟然双眼发亮说起了话。 “恒太同学竟然这么瞭解战争耶!” 还以为柚学姐是开玩笑,不过她露出崇拜的表情,似乎真的非常佩服恒太。 “那是当然。提到战争的策略或战术,你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能跟我匹敌的天才。那是因为……我可是春日恒太呀!” “哇!好厉害!” 柚学姐拍着手发出甜美的叫声。 “我研究了所有的战争史,也赢得了所有战争。我身负重任,必须背负全人类的命运!” 我不知道恒太是哪时赢得了所有战争啦,不过我很聪明地没去问。他一定是玩了以第二次世界大战为舞台的网页游戏吧。 我催促着莉音说: “那么,莉音,接下来该怎么办?站在这里说话也不是办法。” 莉音随即点了点头,意气风发地大声说: “也对,那么我们立刻四处看看吧!各位,先跟着我来!” “哦——!” 只有柚学姐一个人非常振奋地握拳高举。这种搞错场合的气势,让周围的观光客不由得多看了我们两眼。 我们在莉音的带领之下,开始了岛内的散步之旅。 *** “猿岛本身就是一个要塞——是真的要塞哦!明治时代的日本政府,为了捍卫首都,在这座岛上挖了很多地下壕沟。现在环绕整座岛屿的砖造隧道就是当时留下的。” 莉音边走边回头看着我们,摊开双手解说。红褐色砖瓦盖成的隧道横亘绵延。 我环顾四周,佩服地点了点头。 “在东京近郊居然有这种地方存在。” “就是因为在东京近郊呀。为了在欧美列强环伺的情况下保护首都,幕末政府兴建了炮台。因为它的位置很好,到了明治时代就建成了要塞,当成防卫首都的据点。” 尽管我已经从手册上得知这里是一处要塞,但像这样实际看了实物,也不禁有些感慨。在明治初期,为了一个刚建立的新现代化国家做国土防卫,悄悄地做了这样的努力,我知道这一点之后,内心涌起一股兴奋感。 我总觉得多少能瞭解建国有多么不容易了。就像莉音说的,要建立一个新的国家,首先必须拥有不输他国的军事力量和防卫能力。明治政府一定也费尽心思,在富国强兵方面投注了大量心血。 可是,再怎么说,日本建国与莉音的建国,在层级上也差太多了。 ——莉音所谓的建国,具体来说到底想干嘛呢? 我暗自感到疑惑。 莉音情绪激昂地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说,这座猿岛上已经有能承受轻度炮击的设施了。换句话说,我们不必从头进行防御工事。又因为这里是个小岛,光靠我们五名社员就能守得住。而且它又是一座无人岛。” 光听莉音说话,就觉得她似乎已经计划得很周详了,但不知道事实是否真的如此。我看着悠哉地说着话的莉音,心里感到更加疑惑。 专心听她说话的柚学姐开口问: “这里真的是地下壕沟吗?我觉得我们好像走在很了不起的道路上耶。和我们去年挖的壕沟完全不同。” “是啊,还是砖瓦砌出来的,很有气氛。” 这的确是非常美丽的隧道。若没有特别说明,没人会知道这是壕沟。 但是,无论防卫设施多么地完备,如果日本认真地要打,我不认为守得住。光是派一个师团自卫队来,我们就灰飞湮灭了。不管莉音再怎么强悍,都不可能敌得过完全武装的对手。 因此我提出非常符合常识的疑问。 “真的能占领吗?而且就算占领了,也不能怎么样吧?隔天渡船又会正常地停靠,观光客也会再来。” “没问题。我们晚上占领之后,就宣布独立。之后,这座猿岛就要遵守我们的法律了。如果外面有人来,都视同非法入境,决不宽贷!” 总之,莉音就是想从日本手上抢下这座猿岛,而且还要阻止日本人登陆就是了。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犯法……会被当恐怖分子的啊,老师。 可是柚学姐居然以认真的眼神看着我们,紧握着双拳说: “我们来守护它吧!用我们的双手来守护我们的国家!大家一起来让世界更好,我想,我们必须一起努力才行!” 我觉得这样反而会让世界更糟,不过反驳那么热切的柚学姐,似乎也太残忍了。 恒人自顾自地说起了作战的事: “哼哼哼,有本大爷在,防卫根本易如反掌……首先,就在这个隧道入口配置两部战车,阻止敌人进攻……” 沙织受不了地插话说: “你白痴吗?哪来的战车!我看就由你恒太去当诱饵,阻止敌人进攻啦!” “哼,真是小家子气的丫头,我的战略可是永远不灭的!像你这种母老虎,根本不可能会理解我伟大的战略。” 听见恒太的反驳,沙织只是别过头去,不想搭理似地耸了耸肩。 恒太还在吹擂他的战略。 “如果需要诱饵的话,就让沙织穿着女仆装突击就可以了。无论多么强大的军队前来,只十分钟就能制伏他们了。” 恒太才说完,立刻—— 沙织沉默地抬起脚,不假思索地便朝恒太的鞋子一脚踩下。 “啊——!” 哀嚎声在隧道内回响,只见恒太抱着脚拚命转个不停。 今天出远门,他似乎没有装上铁板的样子。不过刚刚确时是踩了人家地雷的恒太不好。 *** 我们离开隧道,来到了阳光洒落的地方。地下壕沟与壕沟之间,都会有这样的一个地点。穿透树梢流泄而下的光芒,宛如梦中才会出现的景色。 莉音指着树丛说: “地下壕沟的上方当然都会有绿色植物覆盖,变成一座小小的树林,也可以采果实充饥。虽然真的是很小的森林,但万一发生状况时,也能让我们五个人存活下来。” “真是很棒的活动呢!光想到我就等不及了!” 表情一亮的柚学姐开心地雀跃起来。 ——柚学姐是把莉音的建国举动当成营火晚会了吧? “哼哼,有时游击战也是有必要的。在古巴的革命当中,卡斯楚前议长与切·格瓦拉,向以美国作为后盾的巴蒂斯塔政权展开游击战,带领古巴走向真正独立的国家。好吧,我春日恒太就来指挥一场华丽的游击战吧!” “你当指挥者……?以常理判断,你应该去最前线吧。” “看来巳继似乎会无法统御军队,让军队白白牺牲呢。这可不是漫画或动画的世界哦,不懂战争的人就是这一点麻烦啊。” “你什么时候又变成战争专家啦?再说你前一阵子,看了动画之后是不是还说了※‘我是钢弹’这种话?”(编注:动画“机动战士钢弹oo”里,主角刹那·f·塞耶的著名台词。) 沙织不耐烦地说道: “我宁死也不要待在这种地方过原始生活哦。来这里观光是无所谓,但我为什么一定得在这种地方生活?” 莉音很快地回应道: “沙织真是任性呢。以踏遍全世界的我来说,没有任何地方比这里更轻松啰,我保证。我跟我爸两个人,曾经在粮食吃完的时候,直接拿蝎子与幼虫烤来充饥哦。” “咦咦,蝎子……” 沙织露出吃到恶心食物的表情。 当下被勾起了一点兴趣的我,又试着问: “蝎子可以吃啊?” “嗯嗯。只要把有毒针的尾巴切掉就没问题啰。虽然恶心得让人想吐,不过好歹也是蛋白质来源嘛。” 大概也是如此吧,在莉音的冒险故事里,蛋白质这个词汇老是出现。似乎是在冒险途中很重要的营养来源。 “关于这一点,想在这里确保粮食来源就轻松多了,还可以捕鱼。有森林和大海,想自给自足是很容易的。” “我觉得光是自给自足 就不轻松了……” 沙织一脸苦涩地说道。 *** 离开隧道,来到宽阔的海边。大海真是美到让人看不腻,咸咸的海风令人相当舒适。 对岸刚好是日本国土。 莉音伸手指向海洋另一端的陆地。 “看得到那边那艘船对吧。那是三笠战舰哦。” “三笠是什么?雨伞的名字吗?’ 听见柚学姐热切的问话,我回答她: “喂,那是日俄战争时帝国海军的旗舰哦。就是东乡平八郎搭乘的那一艘船。” “他是很伟大的人吗?” 柚学姐呆呆地说。 我觉得高中里面都有教世界史与日本史才对……不过,以柚学姐的状况来说,在学校学到的知识,和这种在现场学到的知识似乎连结不起来。 莉音继续原来的话题。 “嗯,怎么说呢。以军人来说,算是世界上一等一的海军将领哦。” “是个可以跟本大爷相提并论的伟大军人哦。冷静沉着的胆识、洞烛机先并布置作战、无论哪一点都是能跟我并驾齐驱的天才哦。东乡被流传最知名的名言‘皇国兴废在此一战!各位仍需勤奋努力!’——这就和我会说的话不是如出一辙吗?” 沙织对恒太的自言自语发表意见。 “没有任何士兵要跟着你啦。” “哼,那我就必须解释得让愚民沙织也能听得懂才行。可是等一等,考虑到我知识的高深,要说到让折织容易瞭解反而不容易……再怎么说,你连※哥尔哥13与东乡平八郎都无法辨别吧?”(编注:漫画家斋藤隆夫的作品“哥尔哥13”的男主角,是个百发百中的狙击手。为了执行任务,有时会使用“东乡”这个姓氏作为假名。) 沙织瞬间浑身僵硬。 她突然之间拉近了与恒太之间的距离,大喝一声一脚踩在恒太脚上。 “别叫我折织!”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神情痛苦的恒太,抱着脚在地上打滚,这是今天第二次了。让人担心恒太的脚受到的伤害。 若是在平时,恒太早就没命了。 幸好今天沙织穿的是运动鞋。未来沙织开始穿高跟鞋之后,恒太的脚骨大概每天都要断上一次吧。 *** 再次钻过隧道,来到一片盎然绿意的空间之后,旁边就是座经过整理的高台。左右各有高耸的树木遮蔽高台,下方则芳草茂盛,人工整顿的迹像一目瞭然。 莉音指着那个地方,露出一副惬意的模样说直: “来,你们看。那里就是炮台遗址哦。当初设在树木丛中,隐蔽炮台位置,因此被卫星捕捉的可能性很低;所以我们也在那里设置导弹发射台吧。”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狐疑地看着莉音。 可是莉音的声音听起来无论如何都不像在开玩笑,好像在说一件既成事实一般。 “你打算把导弹往哪里射啊……” 沙织无可奈何地反问,但恒太与柚学姐倒是掩不住地兴奋。 “呵呵呵,愚民们在我面前俯首称臣的时刻终于到了。很好,我准你发射导弹。巳继,※左舷的火力太弱了!在搞什么啊!”(编注:动画“机动战十钢弹”的布莱特舰长著名台词。) “真不愧是莉音社长,真的有开始革命的感觉了耶!我的自动贩卖机事业也必须加油才行!” ——莉音就算了,这两个人真的有搞清楚状况吗…… 对于恒太与柚学姐的天真无邪,我还真有点羡慕。 *** 岛内几乎都逛遍的我们,即将搭乘渡轮返航了。 时间也差不多来到傍晚时分。 再过不久,地平线就会染上橙色。等最后一班渡轮离岛后,这座岛就会再次恢复为无人岛的状态了。 莉音、恒太与柚学姐在商店吃了点轻食后,便快步地走向渡船头。这时沙织叫住我,陪她四处看看风景,所以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 可是沙织虽然打算悠闲地在岛内慢慢逛,但不知道不是我想太多,总觉得她还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与其说她在欣赏风景,倒不如说她根本心不在焉。 总觉得跟平常的样子不太相同。 我跟着沙织一同进入隧道内,走在往渡船头的路上。地下壕沟我们已经看遍了,也没有什么新奇的。隧道内随处都有的橘色灯光,照亮我们的前进道路。 就在我们即将离开隧道的时候—— 我察觉沙织突然间停下了脚步,于是我回过头。出口就在我们前方。 沙织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我。 “怎么了?” 我问。而沙织小心翼翼地说道: “巳继,这条隧道,你知道它叫什么吗?” “咦?它有名称啊?这里不是战争用的地下壕沟吗?” “导览手册上有写啊。这里……叫做‘爱的隧道’。” “什么嘛,以要塞来说这个命名还真怪。壕沟有什么好爱不爱的啊。” 听到我说的话,沙织蹙起眉头。 “……唔,你身上真的一点浪漫的细胞都没有。这里有一个传说,只要恋人在这里接吻,就能获得幸福。所以我……觉得那真的是好名字。” “是哦?也是啦,像这种砖造建筑,即使是壕沟也很有气氛。” 我又环顾了一次地下壕沟。 这么说来,两侧的砖墙用在战争似乎有点可惜。朴素细致的墙面弥漫着一股静谧的氛围。 突然间,我想起我们离莉音他们离很远了。她们现在大概还在吃东西,所以我们迟一点应该无妨,但如果太慢,她们说不定会回头来找我们。 “沙织.我们动作快吧。跟莉音她们走远了。” 可是沙织没有回话。 隧道里只有我们两人。 到底是怎么了呢? 最后沙织似乎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地抬头看我。 “巳、巳继,那个……” “怎么了?” “我有话跟你说……” 沙织说到这里,突然又陷入沉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尽量以温柔的口吻间她: “又怎么了?有什么话都放轻松说出来呀,我随时会认真听的。” 沙织微微垂下视线。 “巳继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我是个怎么样的女孩。” 沙织抬起双眼凝视着我。 我尽可能做出正确的分析,以回应沙织的期待。 “嗯,说实话,我没有看过长得比沙织还美的人。虽然可以说在网路界拥有超凡的魅力,但只要你愿意,其实可以站上任何舞台吧?” “舞台?” “演出连续剧、或是拍电视广告、或当一个歌手……还有很多。我想你什么都能做到。” “其、其实,巳继,我对这些事完全没兴趣……我问你我是怎样的女孩,指的不是这方面……” 我突然想到了,于是击了一下掌。 “对了对了,还有世界小姐选美吧?沙织如果去参加,然后拿了世界第一,我都不会感到惊讶哦。我记得十七岁以上才能参赛吧,那么,明年你要不要去挑战看看?” “我不是指这个啦……巳继你……巳继你自己……是怎么看我的,我想知道这一点……” “我自己?” 沙织好像有了什么觉悟似地看着我。 “你讨厌我吗?” “为什么啊?怎么可能!” “那……喜、喜欢我……” “那当然喜欢啰?” 沙织双颊一红。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她的手还颤抖着。 我有点担心,于是我牵起沙织的手。 “呀!” 沙织吓了一跳,我不由得松开了手。 “沙织,你没事吧?” “没事……” “你说不定是感冒了哦。今天还是早点回去睡觉比较好。” 沙织没有回答我的话,迅速垂下眼帘,用力地做了个深呼吸。接着,她以下定决心的表情抬头凝视着我。 “那、那个……巳、巳继……你可不可以,闭上眼睛一下下?” “咦?” 我咽下了一口口水。 但沙织的表情实在非常认真,我只得点了点头。 “我、我知道了……就十秒而已哦。” “在我说好之前,你绝对不可以睁开眼睛哦。绝对、绝对不行哦。” 我默默地闭上双眼。 我可以感受到沙织屏气凝神的样子。 但却没有察觉任何动静。 …… ………… ……………… 这种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早就已经过了三十秒,我觉得也差不多要一分钟了。沙织还没有给我任何讯息。就在我想差不多可以睁开眼睛的时候—— 突然,我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到底想蘑菇到什么时候?要亲就快亲啦。” 是恒太的声音。 我一睁开眼睛,只见沙织就在我面前吃了一惊似地僵住了。 我回头望向恒太。 隧道外的入口处旁,恒太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伫立在那里。 “你、你在说什么啊?” “唉呀、唉呀,这也转得太硬了吧了吧。你不用那么害羞也行啊。” 恒太夸张地耸了耸肩。 “而且恒太你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 “我站在这里很久了,你们没发现才奇怪咧。如果这里是战场上的话,你们两个刚刚的内心戏,完全就是预告死亡的桥段!就是‘等这场战争结束,我打算……’的那种口气,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凡是说过这种话的人,在下次战争前就会先挂了哦。” “下次战争是哪时啊……你是来找我们的?” “因为差不多是搭渡轮的时间了,身为领袖,手下乱跑也很伤脑筋。不过也没那么紧迫啦,好歹还有一点点时间能接吻。我就等你们一下子吧,你们得好好感谢我的体贴哦。” 恒太口没遮拦地说。 不过只见沙织还是浑身僵硬的状态。 “不必客气呀小姑娘。你就放心地喇舌吧。” “才才才不是呢!不是那么一回事!” 沙织满脸通红,语无伦次地否定。 “刚、刚刚我们是在说如果是沙织,参加世界小姐比赛说不定能拿第一名。所以想说到了十七岁去参加也不错。” “哦,世界小姐吗?可是身材也是重要的评选项目哦。在这一点上,沙织的条件就非常不利了。” “啊,对哦……这么说来也是……沙织虽然很聪明,但说到身材……可恶……如果比美貌的话一定世界第一。不过等等……如果凭沙织的话,说不定能彻底改变那个比赛的美女标准……” 如果是沙织,绝对不会输给任何身材姣好的美女。 在店头展示那么多cosy照片,还带来强大的话题性,找遍全世界大概只有沙织一人了。 我回头看着沙织继续说了下去。 “首先试着去挑战当日本代表怎么样……咦?” 沙织忽然走向我。而且她的脸毫无预警地逼到我正前方,我不由得退后了一步,屏气凝神。 “喂巳继,你说谁没胸部?” “胸、胸部?我是有说身材但胸部……” 我连忙否定。 可是沙织的脸上挂着一抹假笑,接着又逼近恒太。 “你刚刚说谁胸部很小?” “我、我才没有。全部都是巳继讲的,是巳继不对。” 恒太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我才没讲!我连个小字都没有……是恒太讲的!” “巳继讲的!我有听到!他的确有说沙织的胸部很小!” “讲的人是恒太吧!你说你担心沙织的胸部!我有听到!” 我跟恒太像小孩子一样互相用手指着对方,推卸责任。 “a罩杯有那么罪恶吗?你们说啊?” 我跟恒太狼狈不已。 我混乱的脑中,只想着总之得相解开沙织的误解才行。 “你真的不用太在意胸部啦!很多时候a罩杯也颇获好评啊!沙织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你刚刚,说什么?” “a罩杯……咦?可是沙织,这是你刚刚自己说的……恒太对吧?沙织刚刚自己说了没错吧?” “不,是巳继一连说了好几次a罩杯!还大声喊着要你炸掉你的洗衣板!我听得一清二楚!” “啊、你这混蛋!居然逃避责任!” 沙织像是拚命压抑怒火似地颤着抖。 我看着沙织,尽可能地温柔问道: “沙、沙织,你干嘛要那么生气啊……?” “我没生气哦。完全不生气……” 沙织扬起一抹艳丽的笑容挤出这句话。 我手忙脚乱地拚命想讨好她。 “这、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嗯,沙织真的想太多了啦。全世界一定都会有沙织的粉丝,因为沙织就是这么漂亮嘛。” 恒太也打蛇随棍上。 “没错没错沙织。这个世界上,也是有许多人喜欢贫乳的嘛。而且我们才高一,还有很大的发育空间……” 恒太忽然闭口不语。 沙织的眼里充满了杀气,粉拳用力地颤抖。 我跟恒太认为得快逃才行,但已经太迟了—— 沙织大喝一声,手上拿着的包包也跟着举起来。 “去另一个世界后悔吧!你们两个……死白目!” 我跟恒太两人在砖造坑道内,被华丽地击倒了。 *** 最后还是莉音前来救了我们两个。 沙织早就已经在渡船头等待,一句话都不跟我们说,独自走上渡轮。 敬而远之地看着这么生气的沙织,我们也一起上了渡轮。 就算在渡轮上,沙织也是靠在船外的栏杆上,专注地眺望染成一片橙色的海面。 我想跟她说话而打算走近她,沙织立刻察觉,夸张地撇头朝另一头走去。 稍微瞥见了她的脸,看起来似乎在哭。 我无可奈何地从客席上看着大海时,手上拿着罐装咖啡的莉音、恒太和柚学姐走了过来。 恒太很难得地以不耐的语气说道: “喂喂,我没看过那位大小姐气成那样哦。我靠过去想跟她说话,结果她竟然拿还没喝完的果汁罐丢我!真是的,巳继你闯大祸啰。” “都是你害的吧!” “不,是巳继害的。” “恒太你害的啦!” 我跟恒太再次互推责任。 莉音从旁打岔说: “沙织真的非常生气。可是气嘟嘟的沙织实在太可爱了,她总是让人百看不厌呢。” “拜托你替我这个当事人想想吧……现在靠近她会被杀掉的……” 我缩了缩脖子。 第五章 midde stage 去猿岛远足后隔天,我要去参加社团活动之前——基本上就是上班之前,我顺便去了沙织家。沙织的家在附近算是满大的房子。虽然称不上豪宅,但也是座有着气派大门和石头造景庭院,整体感觉质朴刚健的屋子。从我们懂事以来便忠实地守着这座屋子的老狗——柴犬正宗总是在院子里睡觉。 昨天那之后,我就没和沙织说过一句话了,所以得先向她道歉。 沙织家的玄关门一开启,就传来啪哒啪哒的拖鞋声,沙织的妈妈走了出来。 我立刻打招呼。 “早安。” “啊,是巳继呀。早,你在那儿做什么?你自己进来吧。” 沙织的妈妈知道来的人是我,便以轻松的口吻向我招手。 沙织的妈妈才大概三十五岁左右,是个美人。 沙织的爸爸经营一间公司,据说在公司里对跑来打工,当时还是大学生的沙织妈妈一见钟情。光是看她能生出绝代美女沙织,就知道她当年如何让沙织爸爸惊为天人了。 沙织的妈妈和她很像,也是个很有魅力的女性。无论穿什么衣服,看上去都非常醒目,不过和沙织又有点不太一样。我有时候想,沙织和她妈妈之间的差异,是否就是沙织的烦恼那么深的原因。 顺带一提,沙织的爸爸所经营的广告代理商,是地方电视台与广播电台最主要的合作厂商。员工有五十名左右,年营业额四十亿,算不上是非常大的代理商。不过因为许多客户是宗教法人与公益法人,因此在这么不景气的情况下还是能维持营运。不过沙织的爸爸曾自嘲地对我说,与他们公司相同规模的广告代理商接连不断地面临倒闭,所以地方电视台与广播电台的存废都自身难保了,未来他们公司也会很艰苦。 我轻松地回答: “不必了,我等一下马上就要去社团,想说顺便来接沙织。” “这样啊,那我去叫沙织啰。你等一下。” 沙织的妈妈说完之后,又踩着拖鞋哒搭啪哒地走上楼梯。 等了一会儿,沙织下楼,衣服似乎也换好了。因为今天是星期天,所以我跟沙织都穿便服。看来是可以直接前往社团了。 “早啊,沙织,我来接你啰。” “……嗯。” 沙织有点腼腆地抬起头,露出害羞的笑容。 看来她似乎也很在意昨天自己气成那样。 *** “巳继,我昨天发脾气有点过头了,对不起哦。” 前往社团的路上,沙织小心翼翼地开口。沙织昨天的怒气真的不小,她自己也很认真地反省过了吧。 “不会,我才是让沙织你不开心了,我有在反省。” 我坦率地道歉,看着走在我身旁的沙织。 “还有呢?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沙织避开我的视线,有些忧郁地开口说道: “……不用,现在没事了。” “干嘛啊,你就轻松讲啊。干嘛还跟我客气?” “嗯……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现在讲不行吗?我什么都会答应你哦?” “那么……你什么愿望都会帮我实现吗?” 沙织以认真的眼神凝视着我。 因此我慎重地考虑了一下,终于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没问题。” 沙织不会像莉音一样提出乱七八糟的要求。也不会像恒太或柚学姐一样说出没常识的话。因此我打算只要沙织有所求,我就会为她实现。 “真的是真的?” “真的。可是也不能予取予求,那样就会不知珍惜了,因此我只答应一个条件。我会实践沙织的任何愿望,我保证。” “真的?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没错。” “你说的,绝对不可以反悔哦。” “嗯,我保证做到。” 我果断地说完,沙织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双颊泛红。看起来就像是品尝到了喜悦,却尽量努力不表现出来的样子。 “我向沙织保证的时候,有哪一次不算数的?” 我这么说之后,沙织摇了摇头。 “我果然只有巳继……或许以后我也会生气,你可别因此讨厌我……” “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啊?你未免也想人多了吧。” “我,很没耐心,很容易就发脾气……可我真的很重视巳继……” “沙织你的确比较没耐心,不过那也不错啊。莉音也说过,沙织的傲娇属性很棒呢。所以我觉得你可以更有自信一点。” 突然沙织的态度骤变。 沙织还是堆起满脸笑容,蹙起眉头说: “我……哪里傲娇了?” “不,要说哪里……” “她说这种话我会想起cosy……喂巳继,你可以别让我想起讨厌的事吗?” “可、可是我觉得,人气很高是一件好事哦。许多女孩子憧憬沙织现在的情况呢。她们一定都想变成沙织……” “我才不会高兴呢。嗯,一点也不开心。还讨厌得要命。” 她的笑容僵硬,眉头一抽一抽地痉挛着。 “我、我想你要为此高兴啊……我从来没在电视上或杂志里看过比沙织还美的女孩,就算身材是老天爷决定的……” 我为了讨她欢心,拚命地绞尽脑汁说话。 可是沙织更贴近了我的我旁边。 “你刚刚说了什么?” “咦?没有任何女孩比沙织还美了……” “下一句” “身材是老天爷决定……” 讲到这里,我总算发现,我又一脚踩到不能碰的地雷了。我原本打算赞美她的,但对沙织只要触及一点胸部的话题,她就会反应过度。 “我的身材……哪边需要老天保佑了?唉,巳继,你想死一遍吗……?还是你要具体地解释?”(编注:“地狱少女”的著名台词。) “那、那、那个,就是那个嘛……全部啊!对,就是全部!” 我用力地摇手拚命说道。这不是说谎。 沙织把脸凑近我,过了一会儿,她便别开脸不再看我。 “哼!不理你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接着沙织就抛下我快步离开了。我目送沙织的背影,感觉非常伤脑筋。似乎因为我们的关系太亲密,所以我老是一下子就踩中她的地雷。 ———到了社办后,再道歉一次吧。现在只要别把她气昏就是万幸了。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跟在沙织身后继纹走。 *** 接下来,我顺路去便利商店买早餐,追在沙织身后到社办公室报到。 虽然是星期日上班,不过现在的我们并没有假日。这真是忙得非常夸张的高中社团活动。如果不去社办上班,工作就会累积到处理不完。总之工作就是没完没了。 早上时段,我和恒太一起处理cosy服装销售网真的订单,并且把商品交给来收件的宅配人员。 差不多到中午时分,莉音过来要我们全部到客厅去集合。 莉音环顾一下聚在一起的我们之后,开门见山地说: “目前我们革命社是全日本cosy产业最大的公司哦。换句话说,就是世界最大的公司了。虽然cosy属于小众产业,不过变成第一名很重要唷。” 随着夸张的手势,莉音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我去猿岛时就在想,我们可以因此而满足吗?再说,如果我们一直依赖现状,那么我们的钱就 永远都无法建设独立所需的军备编制。我们的资金严重不足,你也这么想吧?” 莉音手指向我寻求认同。 ——就算问我“也是这么想吧?”…… 我不晓得要怎么回答有关军备编制的话题。反正我就模糊地点了点头。 恒太在一旁自命不凡地插话说: “当然。你说的没错,莉音。光是一架最新式隐形战斗机f22就要两百亿日圆,欧洲‘台风’战斗机一架则要一百亿日圆。” “对,尽管说我们有入帐,但目前顶多十亿左右吧?未免也差得太远了。” 莉音一附和,恒太又更跩地继续说: “更不用说要取得能跟日本或美国相抗衡的神盾级驱逐舰或空军……一定得准备好数十兆日圆的资金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拿社团与国家相比,不太对吧……” 尽管我这么说,恒太却完全不理会。 “大家同心协力的话,一定很容易就能达成了!我也觉得要更加油才行哦!” ——柚学姐大概不知道“兆”这种单位吧。我想一定是如此。 “光是美国的年度军事预算就要五十兆日圆,日本则是四兆日圆。不管我这的军事战略再优秀,如果没有能作战的棋子,革命也无法完成。不过等我们获得充分完整的战力时,管他日美同盟有多大战力,都会形同虚设。※让我再说一次,他们根本不堪一击!”(编注:出自游戏“基连的野望(机动战士钢弹相关电玩)”的古翁军领袖——基连·萨比的演讲词。) 今天的恒太比平常还要聒噪。大概是因为去了猿岛之后,感觉革命离现实更近一步,因此莫名地感到亢奋吧。 “你很懂嘛。我们最少需要一兆日圆哦,而且还是最底限。所以要更加有效率,并且扩大规模赚钱才行。” 莉音不痛不痒地说完,我有些不耐地低声说道: “也太不具体了吧……连现在的成功我都还不敢相信呢……你还想赚几万倍啊……” “所以说,我打算运用从cosy产业培养出来的经验技术与交易方法,着手进行原创服饰品牌的研发。事实上小柚和我已经在准备了。” “原创品牌……你是说像lv、香奈儿、或gi那样?莉音,你是说认真的吗?我们根本没办法跟人家比啊。” 沙织似乎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似地,正经八百地说道。 可是莉音却得意洋洋地说: “没问题,因为我要认真起来了。” 听到她的回答,沙织有些傻眼,我则差一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莉音只要一认真起来,就能跟世界著名品牌一较高下?话说回来,之前你完全没有认真吗?师傅? 莉音悠哉悠哉地更说道: “而且,我们还有秘密武器啊,就是超级王牌沙织。轻松得很呢。” “你、你是什么意思?” “沙织已经闻名全球了对吧?只要让沙织穿上可爱的衣服,第一阶段就万无一失了。” “……” 沙织陷入沉默.一副疲惫不堪的神情。她大概已经不打算反抗了吧。反正莉音也只会让她她更想哭而已。 “接下来做的原创品牌事业就是这个。” 莉音说完转过身去,在白版上大大地写了以下几个字。 ▋全球线上服饰一对一订做系统 至少我看不懂那行充满专业气息的文字是什么意思。 “那么小柚,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我很努力唷!” 柚学姐一如往常地在胸前握拳,姿势很可爱,接着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资料。 “莉音社长,请。” 莉音拿起柚学姐放在餐桌上的资料,凌乱地翻r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做得很好。下单状况如何?” “是!今天一早已经尽快向印度的研发公司下单了。研发费用共四亿七千万日圆。还有接下来的定额维护费……算算应该是……每个月大概花六千五百万日圆。” “哼,果然很便宜。如果在日本制作的话,光足研发费用就会超过三十亿.每个月的基本开销也要好几亿。” 听见莉音与柚学姐那些天马行空的对话,我插了话: “请问……你们在说什么?” “当然就是下一个事业——cosy事业的延伸业务模式啊。已经请小柚帮我们做好说明书与设计书,接下来就要立刻执行了。” “这、这样啊。” 我莫名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向柚学姐放在莉音面前的那一大叠资料,迅速地浏览一遍。 看上去似乎是软体说明书。我父亲是系统工程师,所以我家也有许多相同的资料,我偶尔也看得到。不过,我完全看不懂那些书。 可是我眼前的这一份说明书,比过去我看过的还要详尽,页数也更厚。总共好几百页的资料,光是完成它就需要惊人的作业量和相关知识吧。我不认为那是区区高中生能完成的工作。 “那、那个啊……我想该不会……这份说明书,是柚学姐独力制作做的?” “嗄?除了小柚以外,你以为还有谁会做?” 莉音不敢相信地看着我高声说道。 “那个……因为莉音社长要我做,所以我很努力尝试了。请问哪里有错误吗?” ——不是,说起来,我没办法读这么高层级的说明书啊。 “哈……哈哈。柚学姐你自己做的吗?” “是!我超努力的!可是为了不要变成大家的负担,我得更加油才行!” 柚学姐露出笑容,双手用力握拳。 莉音不理会我的疑问,继续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还有,我们也需要各主要先进国家的物流中心。虽然基本上都是以外包形式应付,但规模还是很庞大,这样下来每年就要花四十亿的外包费用。这些费用,我打算卖掉现在革命社的主要事业,也就是cosy摄影连锁事业来支付。这项新事业啊,可是打算独占全球服饰销售的主力事业哦,革命社要大显身手啦。” 莉音口沫横飞地一口气说完,我连忙制止她。 “你、你等一等,莉音。说真的,我实在听不太懂。你可不可以说得再仔细一点?那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我拿起眼前的说明书间着。就算她再继续说下去,我也几乎听不懂吧。 “小柚,你可以简单说明,好让巳继他们可以听懂吗?” “是。就是……那个……让新事业顺利推展全世界。” “……可以再具体一点吗?” 我流着冷汗问道。只见小柚拚命地扳着每根手指,努力地开始说明。她的动作就像幼椎因小朋友一样可爱。 “呃,就是试着做出许多服装,然后设计自己喜爱的服饰,还有cosy什么的也要做……还有、还有还有……” ——完全不懂…… “等、等一下。我想问整体架构……” 突然,我觉得以前似乎也有过这样的对话。 莉音阻止柚学姐继续解释下去。 “小柚,总之你先等一下。我来说明吧。” “是!” 柚学姐像只忠犬般露出笑容。 莉音双手交叉在胸前,稍微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大概在思考该怎么说明吧。 过了一会儿,莉音似乎自己有结论似地点了点头。从头开始详细地为我们解说—— 莉音构思的事业,是要建构一个扩及全球的网路服装事业。 也就是搭建一个巨型网路上让在全世界都有据点的成衣工厂,与一般顾客做即时连结。 每一位顾客,都可以订做自己喜爱的服装,然后在网路上下单,成衣工厂随后就会立刻收到这样的资料。而原本自动制造的服饰的资讯,透过软体所控制的系统,即时传递到一般顾客手上。这是规模非常庞大的事业。 一般顾客可以透过网路,依自己的喜好订做服饰,所以是独一无二的服装。而制造商会各自做出每一件衣服,并在几天内分别送到顾客手上。除了控制制造工厂之外,也要即时做出判断,决定要使用哪一种通路,才能让商品在最短时间之内送达全球各个家庭,这是一个庞大的物流系统,也需要全世界顾客基本资料的超巨人资料库。 莉音进一步说明—— 网路上要预先登录上万笔各部分衣料的情报。布料、颜色、外观、衣领及衣袖的形状等。汇整了这些部分后,一般顾客就可以依自己的喜好作组合。这么一来,就算要cosy也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完成唯一一件的成品。而准备的各部分衣料的范围,从基本款到极端款,共有上万种,而且种类会每天逐渐增加。 而为了购买服饰的顾客,也要制作宅配专用的小盒子;至于宅配到府的费用,起码要压到一件二百日圆左右。 此外,虽然制作单一成品感觉好像很贵,但事实上并非如此。价格几乎和在商店里购买一样。只要透过网路严格控管从上游到下游的流程,节省批发跟销售的流通成本,直接让顾客和成衣工厂联系。因此,未来的价格反而能比在商店里购买量贩品还要便宜。 自己试着设计衣服一定非常有趣。 这种自己制作的原创衣服,无论在世界何处,只要花几天的时间就能简单而便宜地获得,真让人不敢相信。而像日本或美国这种物流网路完整的地区,更有可能隔天便能收到! 如果这种事业真的建立得起来,我有预感一定能引爆话题。 就像是莉音的服装革命—— 接着,莉音快速地翻起说明书,一边大致开始说明系统全貌。但是再怎么说,即使她拿那么详细的说明书让我们看,我也根本无法理解。既然是连我都完全不懂的软体话题,沙织与恒太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莉音把软体说明书、设计书、以及物流中心业务计划书等全摊在桌上让我们看。共有好几百张。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细节数据,我们根本完全弄不清楚什么是什么。 ——这个系统设计,只靠莉音与柚子两人就完成了?如果是在我爸的公司,我想光是设计,工作规模上就需要几十个人组成专案小组了…… 我打断了打算继续说明下去的莉音。 “你等等!这个我们不听也行。反正听了也是听不懂。我比较好奇的是,这么强大的软体,真的是柚学姐设计的?” “这不是废话吗?我先把粗略的构想记录下来,然后小柚就把它设计出来了。” 沉默地看着大家互动的沙织插话说: “等一下,我是觉得大概没什么能难得倒莉音……但柚学姐又是何方神圣?” “这是什么意思?” 柚学姐不可思议地提高音量。 莉音代替她回答。 “小柚是有名的天才唷。去年在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上,她可是全世界唯一满分的金牌得主呢。是名副其实的天才。” ——真……真的……假的啊……虽然我的确觉得柚学姐实在很不平凡…… 我们受到的冲击,大概像※人工卫星一掉下来,温泉就立刻涌现一样。但眼前的柚学姐还愣愣地说:(编注:动画电影“夏日大作战”的桥段。) “这么说来,是莉音社长要我去参加比赛的。我和莉音社长一起去了德国喔。那里好像还有很多人呢。” “小柚是总有一天会拿到菲尔兹奖的奇才嘛,你这颗头脑是我们革命社的秘密武器呀。” 沙织诧异不已地凝视着柚学姐。 “为、为什么那样的人会待在我们社团啊?” “那是因为日本几乎没有跳级的制度,小柚本人对升学也没什么兴趣。” “是的。我想跟莉音社长与大家一起让世界变好。为了不成为各位的负担,我会更加努力的。” 柚学姐可爱地握紧双拳微笑。 而恒太则莫名地发出了获得胜利般的笑声。 “哼哼哼哼哼……啊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这么近的地方,竟然也有能跟我分庭抗礼的天才。这还真是不得了,本大爷的帝国前景一片光明啊!” “你只是个脑子坏掉的书呆子而已吧。” 沙织低声吐嘈。 莉音高兴地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说,我跟小柚已经在着手准备下一个事业了。这会变成很厉害的事业哦。” “是!只要是莉音社长想到的事业,我想一定能非常顺利。我也会连同自动贩卖机事业一起加油的!” ——你们两个人就算不来读高中也行吧…… 莉音的身子探出餐桌。 “新事业的部分大家都瞭解了吧?” 既然我已经粗略掌握状况了,总之就先点头吧。不只是新事业,连柚学姐的事对我来说都冲击过大了。可是,莉音与柚学姐两人,却一副理所当然,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模样。这对她们两人来说,大概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吧。 恒太自顾自地在那儿笑,似乎在思考什么谋略似的。大概是在想要怎么样运用像柚学姐如此得力的手下征服世界之类的事吧。 沙织目瞪口呆.她的表情像是听到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一样。 “还有,这个事业——全球线上服饰事业的名称,事实上我们也想好了。” 莉音凝视着沙织贼笑着说: “事业名就是‘折织线上服饰’。品牌名※‘orion(折线)服饰’。这是从折织的‘折(ori)’跟线上的‘on’连在一起的‘orion(折线)’哦。cosy事业会这么顺利都要归功沙织,所以一定要冠上我们社团女神沙织的名字才行啊。”(译注:orion是猎户座的意思。) 不用多说,沙织已经哭出来了。 *** 学校午休时间,我独自一人在社办奋力工作。 光是跟摄影连锁事业的照相馆间往来,就有几乎消化不完的业务量。所以我咬着面包,连午休都得孤独地在这里处理业务。 都到了这种地步,我只能不抱什么梦想与希望,像个苦行僧一般,进入无心的境界保持心灵上的平稳罢了。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我一定会被眼前的大量工作给击垮。 今天恒太虽然也来到社办,但先一个人到二楼小睡。反正放学后也要一直加班到深夜,所以只要工作稍微闲下来的时候,尽量补眠会比较好。 沙织也常来社办和我一起工作,不过她今天没来,多半是直接趴在教室桌上睡觉,或者到保健室去睡了吧。我尽可能地分担沙织的业务。因为沙织身上还有革命社最重要的工作——模特儿,而且每天都得面对无尽的压力,因此我希望把她的业务负担压到最低。 至今仍对于自动贩卖机事业热衷不已的柚学姐,一定会利用午休时间进行自动贩卖机的补货工作。现在一定也在外面,在她最喜欢的果汁们包围下努力工作吧。 无意间看向时钟,也接近午休结束的时间了。 我整理一些可以在上课中处理的工作,正打算要回教室—— 玄关传来啪哒啪哒的声音,莉音跑进客厅里。 认出我的莉音迅速开口说: “巳继,麻烦你出门一趟汇款。” “咦?可是我现在要回教室去了。” “不行,这件事要优先处理,快去。” 我叹了一口气对莉音说明。 “等等啦。第五节很快就要开始了,现在也该回教室……” 才说到这里,我的心窝就挨了莉音一拳。 我的呻吟迟了片刻才发出声来。 “咕……咳噗……” 我摇摇晃晃地跪了下来。最近莉音比起之前变得更强了。 莉音双手插腰,口气轻松地再问: “巳继真的很忙吗?” “我、我突然想去了……我现在、超想去银行的……拜托了……” “很好。那你要躺到什么时候,快站起来。” 我只不过单膝跪地而已,并没有躺下。 听了这么没有良心的话,我也只能叹着气站起来。 “又还没到月底就要汇款,是怎么回事?” “你瞧,就是之前orion事业的研发费用啊。因为已经开始着手研发了,所以要快点汇款啦。” “嗯嗯,就是那个嘛,国外汇款?” “没错,汇款帐号在这里。” 莉音说着拿出写有银行帐户的纸条递给我。 “研发费总额是四亿七千万日圆。因为要先汇一半金额,所以今天要支付二亿二千五百万日圆哦。研发完毕之后再付清剩下尾款。到时候我会再通知你们。” 我看着那张纸条搔了搔头。 的确,这么庞大的汇款任务,一定是身为董事长的我的工作。银行也是很麻烦的。 ——可是我身为一个高中生,居然这么随便地三言两语就要汇几亿日圆,我到底是什么资产家啊……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夸张的软体很像银行系统呢。” “一开始只是准备了最低限度的必要系统,不过总有一天会发展成更大的系统哦,最后一定会网罗全球的。” 我佩服地摇了摇头。 “真是夸张啊。好不容易赚到的钱,就这样左手进右手出,我真是吓得无话可说了。总之我就先用跑的去吧。看样子我得跷掉第五节课了。” 我穿上鞋子,正打算跑出去的时候—— 莉音从客厅探出半个身子又喊住我。 “对了对了,巳继你等等。” “嗯?还有什么事?” “我明天要跟小柚去印度出差。只会在那边住一晚,所以三天之内我们就会回来了。” 我耸了耸肩。 “那还真是很操的行程啊?上学怎么办?” “当然是请假啊。” “是是,那祝你们旅途愉快啰。” “我们是要去那边开会讨论研发事项啦。” “我知道。” 我奔出玄关。 柚学姐站在自动贩卖机前面。大概是已经完成补货的工作了,她一直盯着某瓶果汁看。她有时会用充满爱意的眼神,认真地看自己补货的果汁看很久。 看到我之后,她便和我说话。 “你要去哪里?” “嗯,正要去银行。不快点不行。” “这样啊,如果累的话,请喝我的饮料哦。我想一定能恢复精神的。” “不,我有不治之症……不管那个,差不多要第五节了哦。柚学姐得快回去吧。” “啊,是的,那我现在要回去了。我上课也会加油的!” 柚学姐握紧双拳微笑。 ——高中程度的课业,你不需要那么加油啦…… 与柚学姐分道扬镳后,我往车站的方向前进。 可是冷静想想,我现在直接去了银行似乎也会白跑一趟。毕竟我身上现在只有atm卡。 要汇那么大的金额,为了证明我的身份,我应该先回家一趟,拿个护照或户籍誊本之后再去银行比较好。毕竟革命社还在创业期间,和银行又不熟,而且我穿着高中制服汇款上亿日圆,一定会被银行怀疑吧。再说,大量金额的海外付款手续也非常麻烦。 虽然很麻烦,但还是得回家一趟,脚步可得加快了。 思考完之后我脚跟一转,开始往家里的方向奔跑。 *** 现在是肚子差不多饿起来的傍晚时分。 我一个人在社办客厅里,处理cosy摄影连锁事业的工作。也就是跟希望新加盟连锁的照相馆以电子邮件联络。 在客厅角落里,恒太正在看着cosy服装销售网页下订单。这时也差不多是宅配人员会来收货的时间,所以得快一点才行。 莉音在隔壁机房,拿着电话大声地在进行交易。因为她提到什么几十亿、几百亿的内容,所以或许她又有什么惊人的企画了。 过了一会儿讲电话的声音停止,莉音来到了客厅。 “决定抛售了。” 莉音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从电脑上抬起头来问道: “抛售……什么东西?” “抛售cosy摄影连锁事业。” “还真快。时间太短,我连感慨的时间都没有。” 要抛售事业这件事,才在前几天的会议上听说而已。为了赌上‘orion’事业的成败,于是要卖捙cosy摄影连锁,并运用那笔资金。可是,这进展也太快了。 “我们的目的是建国哦,可不是让一、两个事业成功而已。你可别忘了这一点。”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大概知道啦。可是说实话,就算你跟我讲抛售,具体上到底指的是什么?我根本不明白。” “嗯,这次的决议呢,就是将cosy摄影连锁整个都卖给miim。miim你知道吧?” miim是东京证券第一部的上市公司,规模最大的游戏企业。我们从小时候直到现在,都还是有很多机会玩这家公司所出的游戏。是享誉全球的公司。 “那不是超有名吗?” “对方要用一百九十四亿日圆收购。我们就用这笔资金一口气推展orion事业吧。” “听你这样说,我的心境就像被装上导弹以超音速飞行一样啊……步调快到没办法跟上啊。” 我诚实地发表了感想。 在客厅角落进行传送工作的恒太打岔说道: “哦,终于要进军世界产业啦。呵呵,又是让你们见识我的神算的时候了。” “恒太你啥都没做吧?处理orion事业的人是莉音与小柚。如果是恒太你呀,那篇说明书连一页都写不出来啦。” 我间不容发地吐槽,恒太却自鸣得意地说: “哼,正是因为有我在幕后英明地操控,才能推那两个人一把啊。我写剧本,莉音与柚学姐去演……这样再自然不过了。巳继对战略的认识果然还是太粗浅了。” “真是的……每天每天就只会一边看niico动画一边下单的家伙,还真敢说呢……” 我又看向莉音,试着间道: “可是莉音,miim要出一百九十四亿,划算吗?” “差不多吧。你想想看,cosy摄影连锁营运一年下来,大概会有多少利润?” 我一边思考一边回答。 “照这样的步调……每年的业绩大概可以超过二十亿。可是现在事业正在扩大当中,所以应该收入会更多。最多成长到三十亿至五十亿左右。至于利润嘛……扣除照相馆及其他各种支出,大概只剩下两成。目前的利润有四亿。最多大概只能成长到十亿。” “嗯,算得好 。miim检视过我们的财务资料之后,也大概做出了相同的推论。可是miim集团里还有漫画及杂志事业,也参与动画制作。所以,收购后应该可以产出更大的利益。” “原来如此,他们是从各种因素来计算价值的啊。” 我受教地点了点头,恒太又再次从旁插话。 “就是这么回事啊巳继。所谓的经营战略,就是必须考虑过所有的变异因素才能计算出来。对于放眼世界的本大爷来说,一百九十四亿刚好符合我的预估哦。那么一点点金额,我根本看不上眼。革命社真正的资产,应该就是我一个人了。我所有的预测都实在太准,连我都要对我所拥有的智谋感到害怕呢……我的足智多谋真可怕……嗯……我真正的敌人就是自己!” “真不愧是这阵子才开始学簿记三级的人,咱们的监察员说的话就是不一样……” 我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我觉得就算与miim的本业没什么关系,这个事业都有一百亿以上的出售价值。事实上跟我进行交涉的别家公司,也提出要以一百一十亿买下这项事业。” “哦,你什么时候做了这些交易的?” “这是我的工作啊。因为miim的出价最高,所以我才决定抛售。” “辛苦你了。所以,接下来就以orion事业一决胜负吗?” “嗯,会是孤注一掷的大赌注哦。” 莉音用力地点了点头。 突然之间站起来的恒太,自命不凡地附和起来。 “没问题的,莉音。毕竟有本大爷在,成功就像呼吸一样容易啊。” “呵呵,对喔,我可是很期待恒太呢。” “orion事业太庞大了,我没有办法预料会成功还失败。” 我说完,莉音毫不在意地回道: “如果失败的话,再从头开始不就好了?” “又要翻垃圾哦……” “人生无论成功或失败都要靠时运。如果只是想当个超级有钱人,是不需要这么孤注一掷的。可是再怎么说,我们的目的都是创建新国家。而能达到这目标的最快方法,当然就有下赌注的必要了吧?” 听了莉音这一番话,我懂了。原来如此,莉音永远都那么冷静。 乍看之下,莉音好像非常散漫,但她其实很实际。因为她并没有轻率地认为一定会成功。 她也将orion事业会失败的可能性算进去了。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有一较胜负的价值。莉音跟某位自称军略家的人不同,没有那么不知天高地厚。 “哼哼哼,在战场上,总是会受到命运女神的支配。而且女神都是随性行事呢。但是,征服女神就是本大爷的任务了。就本大爷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在战略中要如何出神入化地操纵运气吧!” 恒太伸臂一挥地大放厥词。 不知为何,莉音却认同似地望着恒太。 “唉呀,恒太,你说得真好。像那种任性的命运女神,就让我们一起来征服她吧。” “一天到晚被沙织征服的恒太还真敢说哦……” 我受不了地低语。 每天都被现实中的女神放倒的恒太,怎么可能赢得了身份不明的命运女神? *** 我跟莉音在社办客厅里,迎接两名穿着高级西装的男子。那是两名怎么看都跟这间简陋社办格格不入的生意人。 其中一名男子不敢置信地环顾社办,心有所感地说: “啊,在这么破烂……不,是用一间独栋住家来经营这么大规模的事业,真是令人吃惊呢。” 男子所说的事业,当然就是cosy摄影连锁事业。 两名男子是东京证券第一部上市公司,大型游戏企业miim的经营战略负责人。今天是我们跟miim签约的日子。本来像这种规模的m&a(企业的合并与收购)似乎应该要在大饭店的宴会厅里盛大举办,但莉音觉得那是无谓的浪费而一口否决,决定在社办签约。 莉音一副“随你们怎么看”的模样,也跟着环顾了客厅一圈,感慨极深地开口说道: “很破烂吧?不过无所谓,因为就在学校旁边,所以很方便呢。而且,我们是外表贫穷内心富裕的公司嘛。” 莉音用一如往常的语气说话。 没办法,这就是莉音的风格。 男子面带笑容地低头鞠躬。 “感谢您持续跟敝公司进行洽谈。我们将m&a合约带来了,请问您是否要确认呢?” “我们律师已经在最后一封电子邮件里确认过最后一个版本了,现在我快速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来签吧。” “我明白了,请您慢慢确认。” 我跟莉音看了对方递过来的合约。 看不惯合约的我,光是文章内容就可以把我搞死了,但现在反正就检查跟前几天确认过的最终原案有没有出入。 对方miim是一间游戏业界的老品牌公司,也涉足电影制作。因此可以安心地将事交给他们。 合约上载明的出售价格就是一百九十四亿日圆。 正是莉音所说的金额。 浏览过契约书的莉音笑着抬起头。 “ok。巳继,拿印章来。” 我点了点头,走到放在二楼角落的保险箱,拿出公司用印与私章。平常我都放在家里,今天是为了签约才带来。 接下来就是盖印签名,顺利完成合约。 西装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会在这几天为您汇入全数的收购金额。敝公司也对这么好的交易很满意。” “嗯,难得这么有缘,真希望还有机会合作呢。” 莉音回应完,男子伸出手来请求握手。 “嗯,那是当然的。如果贵公司有什么有趣的提案,请带来给我们,我们会恭候大驾。” 我跟莉音与两名男子用力地握了握手,这么一来这件买卖就算完成了。 “啊,对了对了,说到有趣的提案……虽然早了点,不过家父也麻烦各位照顾了。可以考虑广告赞助吗?一年一百万就够了。” 合约己经全部完成,不过莉音还是没忘记爸爸的生意。 “啊,羽月一马先生对吧?我也是他的迷,拜读过他的著作。我明日了,我会特别交代敝公司的广告负责人。请放心吧。” 男子干脆地说完,莉音也眉开眼笑。 *** 送走miim经营战略的两位负责人后,我跟莉音去吃了拉面。因为莉音说既然完成了一件大工程,偶尔也要到外面吃点好料的。 今天我和莉音必须跟miim签约,而沙织与恒太则是前去拍摄第二波写真集。陪同沙织的人向来都是我或莉音其中一个,不过因为今天要进行钜额m&a合约交易,情非得已,只好让恒太作陪。 希望两个人别吵架就好了。 至于柚学姐,她去山梨线当天往返地出差。那边的饮料商似乎想将有趣的果汁商品化,所以柚学姐去试喝果汁,并且洽谈进货事宜。柚学姐真的很认真地经营她的自动贩卖机事业。 我们一边吃着味道浓郁的拉面,莉音也兴高采烈地告诉我许多她的冒险故事。 例如她在阿尔卑斯的雪山上惊险落难;或是在纽约的红番区被手枪给抵着,但用日新流柔道脱身;她去丛林深处跟当地原住民进行交流;被误会是间谍,所以中东某国的情报部一直追着她跑;跟爱斯基摩人一起吃生的驯鹿肉之后一连拉了三天三夜肚子。 大概是因为大功告成的关系,汤头浓郁的拉面我们都各吃了两人份。对 体格比我小了一圈的莉音来说,应该是吃太多了吧。 因为两个人都吃得太饱,所以回社办的路上,我们就在市民公园高台上的长凳稍事休息。我买了两罐咖啡,将一瓶递给莉音。 此时正好是黄昏时分。从这个能一眼收尽当地风景的高台上,不只能看见车站闹区,连远方大都市的高楼大厦都看得到。跟莉音一起眺望的都市黄昏景色,让我觉得更美了。 莉音满意地开口说: “呼~~好饱好饱。果然不能因为待在日本就没节制呢,好不容易保持的好身材要被破坏了。啊哈哈。” 莉音捧着肚子笑道。 平时老是忙得没时间聊天,因此趁着现在,我开口问了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莉音,我说你啊,是认真地……打算要建国吗?” 莉音像个确认恶作剧成果的孩子一般,兴味盎然地看着我。 “废话,我至今为止有半途而废过吗?嗄?” “当然没有。完全没有。可是,这太夸张了,让我不敢相信。你打算要建国做什么啊?” 很唐突地—— 唰——莉音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走到而台栏十书mn。 然后莉音回头凝视着我,伫立站在夕阳下的她,显得非常美丽。 “我跟着爸爸踏过许多地方,真的可说是走遍天涯海角。” 莉音就这么打开了话匣子。 “因此和许多人相遇。曾经受到超级富翁有钱人的照顾,也曾经和无家可归的一群人共同生活。我还会讲三十种语言。不过都是些单字而已。” 莉音偏着头眯细双眼,视线在半空中飘移。或许她正在回想着过去的那一切。 “真正触动我心弦的事物,既不是阿尔卑斯的壮丽风景,也不是罗浮宫里的伟大作品;不是和大富翁共进的丰盛飨宴,也不是祭祀众神的神殿;不是夜空中闪耀的极光,更不是香港的夜景或者曼哈顿的摩天大楼。” 莉音接着认真地凝视着我。 “让我备受冲击的……是那些裹着破布的孤儿们,还有阿富汗难民营里聚在一起的饥民;刚果内战结束之后,那些被任意丢在路边的人;罗马的市民们如火如荼地反全球化,进行多达三十万人的示威运动;以种族净化之名持续进行虐杀的苏丹达佛地区;在坐拥七十亿年薪的经营管理者麾下,却连基本生活开支都赚不到的美国公司职员;明明街上一堆取之不尽的食物,但隔壁贫民区的居民却要为饥饿所苦……” 总觉得我能瞭解莉音跟我们在层次上不大相同的理由了。莉音一定已经亲眼看见并体会过这个世界的一切了吧。 “我看过把小孩像狗一样拴住的光景。全裸的小孩子,在父母工作结束前,都被用绳子绑着。我第一次看见时哭了出来。” “怎、怎么会有那种事!再怎么说把人给……” 莉音回视着我,对我耸了耸肩。 “我很快就习惯了,因为太多了。仔细想想这全世界有这种遭遇的孩子还比较多。” 莉音再次神情漠然地看着半空。 “可是呢,那样子的父母还算好的。那种父母还是会为了当天的饭钱拚命工作。” “我可不觉得那算什么好……” “可是有很多人,为了区区二千日圆,就把孩子卖掉哦。那些孩子的去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为了生存下去而不得不为吗……可是,我宁可死掉也不想这么做,可能因为我是日本人吧……” “不是这样的。不管是日本还是美国,实际状况都一样。到了哪里都是一样的。只是眼睛看不看得见的差别罢了,这种情况全世界都一样。” “可是也有自由地活着的人呢。不过能向山向在生活的只有富豪吧,数量也不算多啦。” “的确。把好几个人当作奴隶来使唤,向在享受的富豪们就在我们身边。世界的自由是为了有钱人而生,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莉音的眼神透着不耐,继续说了下去: “连我们的身边都有不是吗?有那种不去理会无家可归或贫困的人,一派自我昂首阔步的人们。为什么呢,不幸的人分明就有那么多啊。” “这么说也是啦……就连号称和平富足的日本,贫富差距与贫穷问题也成了社会问题的最表面了……如果放眼世界,穷困一定是个深不见底的沼泽吧。” 前一阵子偶然间看到新闻报导,似乎在看起来富裕的日本,也有将近二千万人口光要饱食一顿都必须非常拚命。只要出现一点点意外,那么立刻就会过着三餐不继的生活吧。我家也是,一旦我爸被裁员,之后一家人就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 “这个世界,为了让一个人自由享受,就有一百个人会受到奴役。无论过去或现在,这种现象都一直存在……不对,反而是西元前的希腊时代,奴隶还少了许多。” 总是面带微笑的莉音,只在这时候抿着嘴说得冷漠。 “我看过世界成千上万的光景,领悟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人性本恶——” 我沉默不语,听着莉音说话。 “人类里有好人也有坏人。可是,在一个百人集团里面,只要有一个人跟坏人有交集,整个集团最后一定会变坏。而坏人的存在是必然的,因此人类没有办法驱逐罪恶。如果不接受这一点,人类就无法进步。我们既无法消灭贫困,也无法拯救所有不幸的人。” 莉音云淡风轻的话,跟学校里学习到的道德课程完全不同。 莉音断言人性本恶。 教育告诉我们人性本善。 究竟哪一个才正确,老实说现在的我无法清楚瞭解。尽管如此……我却不认为莉音错了。 “我要创造新的世界。那是没有谎言的世界、透明干净的国家、没有禁忌的社会。能接受矛盾与绝望的未来——” 莉音再次抬头,凝视半空中的某一点继续说了下去: “我一定要改变世界。即使到最后是徒劳无功也好。这就是我的新冒险。” 然后,她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对我投以沉稳的视线。 “对了,我还有没跟巳继说过的事呢……我呀,两年前差点死掉哦。” “为什么?你又差点被游击队,或者哪里的政府军杀掉了吗?” “我怎么可能因为那种事死掉啊。” “说得也是啦……那怎么会差点死掉?” “……我得了疟疾。发现病症的时候,爸爸把我送进了难民营。似乎跟死神搏斗了三天三夜的样子。” “疟疾……真亏你现在没事……” “我似乎一直像是被附身一样大叫的样子。我还记得在意识模糊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种痛苦。胸口因呼吸不过来而难过,全身的骨头都在尖叫哀嚎,头部持续着几乎要裂开般的冲击。只有那个时候,真的希望有人能快点杀了我。 我多少可以明白莉音当时的痛苦,却无法真正感同身受。不过莉音是第一次在说冒险故事时示弱。 “在难民营里虽然没有抗疟疾的药,但难民营里面的人们都一起去帮忙找。总算在黑市里一找到一种叫※卤泛群的强效药来让我吃。光是留下我一条命就是一项奇迹了。”(译注:halofantrine,用来治疗严重恶性疟疾的药品。) “居然发生过这样的事……莉音你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莉音转身面向夕阳,双手搭上公园的栏杆。 我站起来离开长椅,走到莉音的身边。然后靠着旁边的栏杆。 莉音抬头凝视着我。 “当我获救的时候,难民营的人们都很为我高兴。大家 都来看我,对我露出笑容。” 莉音微笑地继续说了下去。 “就是那个时候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下定决心了。我一定要拯救这些人。”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神谕吧。说不定真的有神的存在,而且他选上了莉音。若真是如此,我也想对神明说:“你真的很有看人的眼光呢。” “我一定要把他们从世界的炼狱中拯救出来、矫正人类的恶习。我们绝对办得到!” “……是吧。如果有莉音在或许真的能成功。不,我们就做吧。”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因为革命社有周游全世界的冒险家、绝世美女,还有天才少女在。此外还有我跟自称天才战略家的人。一定可以改变世界的。 莉音静静地微笑说道: “即使曾经得过一次疟疾,也没办法免疫。我这一生都必须与它共存下去了。” 我低头望着娇小的莉音,耸了耸肩说道: “我从没想过连当了高中生,我们四个人还要继续捣蛋下去。而且还不知不觉加了一个天兵柚学姐。可是真的很有趣呢。莉音,可以让我再跟你一起做下去吧?” 莉音发出了笑声,伸出手来。 “嗯,一起来吧。这是不轻松却值得自豪的道路。我们一定能改变这世界的。” 我握住莉音的手,大大地、大大地点了头。 我们就这样手牵着手,一起跳望都屯的景色。 莉音凝视着地平线的彼端。 社费是二百零六亿二千万日圆。 第六章 公开上市 古典文学课上,我将课本档在前方,偷偷读起别的书。 那是关于首次公开募股实务入门的书。 因为莉音说目标要放在“首次公开募股”,所以我想先把相关知识学起来。 可是,书里放一堆愈读愈不懂的单字与内容,徒增我的睡意。明明是入门书却写得这么困难,是在整人吗?不过话说回来,一个高中生想理解全部内容原本就不可能。 总之我只大概瞭解首次公开募股是什么意思,以及透过何种顺序来进行这些事而已。 首次公开募股就如字面上的意思,指的是企业的股份第一次提供大众认购。 可是股份又是什么?这词常常在新闻节日中出现,大概也有不少国中或高中生懂吧。 首先,成立股份有限公司的时候,必须有人投注资金。这笔资金就叫做资本额。每个人根据他投注的资本,可以获得相对应的股份。 例如以资本额一亿日圆的公司来说,拿出五千万资本额的人,就能拥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但若有人全额出资一亿日圆,那么他就拥有公司百分之百的股份。而按照持股的比率就能等比例地支配公司。持股百分之七十五人,等于拥有百分之七十五的公司。 而所谓的股份都能进行买卖。亦即只要在买卖双方都同意的价格之下,就能自由地交易。 可是就一般来说,其实几乎无法进行普通的公司股票买卖。这是因为一般人无法判断股价,买下股票的当下公司就倒闭的危险性也很大。 这时为了促进经济活动,政府就必须伸出援手,设立证券市场,来供人进行股份的交易。在东京有东京证券交易所(东证),在大阪则有大阪证券交易所(大证)等。 在这样的交易场所中,公司的股价公开认购,人们可以将之作为依据来买卖相对令自己放心的股份。这就称之为首次公开募股。 只要在证券交易所中首次公开募股,这间公司的股份持有人,就会突然间拥有了莫大的资产。 这是因为自己手上原本不易买卖的股份,在公开募股后突然公然地被附加了市场价值,因此买卖也变得非常简单。跟首次公开募股之前不同,只要想要抛售手上的股份,在证券交易所的介入下就很可能立刻卖得掉。 因此握有股份的公司一旦首次公开募股,抛售手中的股票就很有可能获得几亿、几十亿、几百亿、甚至是几千亿日圆的金额。首次公开募股可说是资本主义经济最高峰的炼金术之一。 可是,也不是任何公司想要就可以进行公开募股。这是理所当然的,它的门槛设定非常高,必须要完全达到条件的公司才有资格进行公开募股。总之原则就是,该公司必须要被认定完全透明且能公开进行交易才有资格能在交易所公开募股。 只要看报纸上的股票栏,可见公开募股的企业皆有署名。例如在一部上市的企业包括了东京电力、新日铁、全日空、野村证券、三井住友银行、jr东日本、三菱商事等等,全-"ii"a-riii-l.4名气的企业。也有些企业或店铺公开市场等在第二部上市,尽管那里从有名到无名的都有,但都是一些只要在业界便会很熟悉的企业。 至于要公开募股到底多么不容易,就在于它必须耗费大量的时间与金钱。不在事业行程范围内的公开募股准备费用非常庞大,所以因此对公开募股死心的公司也所在多有。 此外,为了公开募股,必须将公司的实际状况客观性地公开展示,因此必须要委托所谓“外聘审计员”这种专门的会计公司人员来调查财务。委托这个外聘审计员对公司进行会计审计(会计业务或调查业务)后,接着至少要经过二期(一般可以将一期想成一年,当股东大会更改决算日时,一期的时间也会改变)决算之后,才达到首次公开募股的最低基准。 总之在首次公开募股之前,至少都必须要花两年左右的时间,而一般会耗费数年至数十年间不等。 莉音虽然连连说简单,但似乎完全是在骗我。 首先,首次公开募股的时间再快,都得到我们高中毕业了。当然,条件还得是……我们的运气必须好到一切进展顺利。 瞭解到这里,我只能无奈地苦笑了。 ——真是的,什么叫做比在商店街参加绘画比赛拿奖还简单啊……她是怎么比较的啊…… 我好像又上了莉音的当了。 我跟莉音的约定——“一旦达成首次公开募股,就休假一周,再加上螃蟹吃到饱”这种条件实在蠢到不行,反正无论如何都很不公平。只要我们不克服这个困难的门槛,就休想要放假。 前几天在公园听了莉音的话,大大地提升了我的干劲。但是这和那是两回事。几年内、甚至是几十年内都不放假,没日没夜拚命熬夜工作,那在达成首次公开募股这个目标之前,我就会过劳死了——也不对,我的状况就是社团死啰?如果沙织知道的话,一定要哭个没完。 到底莉音在想什么,为什么会说要公开募股?我非得去跟她确认一下不可了。 *** 午休时间,我找沙织一起去学生餐厅吃饭。只要瞭解公开募股的难度,沙织就不可能会保持沉默。姑且不说我的状况,至少一个礼拜要给沙织一天休假,我是打算这么去说服莉音的。 毕竟沙织是孤军奋战,且活跃程度是没有极限的。至少要给她一点休息时间。 我跟沙织到了餐厅一看,现场已经是一片惊人的混乱了。我们高中的餐厅,以高中水准来说是非常漂亮的店,很像是新潮的大学学生餐厅一样。事实上,我们既然是大学附属高中,那么经营学生餐厅的业者跟大学里的当然也是同一家。既便宜,味道也还不赖。 可是跟大学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餐厅只有中午营业,而且也只有一家。因此午休时的竞争状况既混乱又惨烈。尽管学生餐厅的宽度比数间一般餐厅加起来还大,但混乱的状况还是非比寻常。毕竟午休时间有一千人左右集中在此,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喜欢人挤人,而在小卖店里买些轻食当午餐解决的学生也不少。 若是平常的我们,大多会在小卖店或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些轻食,拿回社办边吃边工作。可是在抛售cosy摄影连锁事业之后,我们的工作负担减轻了许多,因此午休时间才能像现在这样在学校度过。我现在的工作,差不多只有cosy服装的网路商店宅配作业而已。 我们两人在餐厅乖乖排队时,无奈地察觉排在我们前后的学生都有意无意地瞥着我们。毕竟现在学生们几乎都已经知道沙织的工作,甚至连我都曾经上过一次黄金时段的节目。或许会那么在意我们也是理所当然的。 沙织拉拉我的袖子,开口道: “喂,巳继,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吃吧?” “也是。本来想来吃好久没吃的学生餐厅,可是实在很不自在。我们买些什么,然后去人比较少的地方吃吧?” “嗯,去顶楼好了。” 我点了点头,带着沙织去小卖店买了三明治跟饮料之后,前往顶楼。 我们走到水塔旁边吗,在水泥地板上坐了下来… 屋顶上还是有好些情侣跟读书的人,但不像学生餐厅那样人口密集。而且大家要不是情话绵绵,就是专心念书,没人注意我们,因此我们也能安心地吃顿午餐吧。从别人的眼中来看,或许我们看起来也像一对情侣。 “我再也不要去学生餐厅吃饭了啦,被那样瞧好不舒服。” “我也不去。沙织就算了,连我都莫名其妙变成名人。” “难得学生餐厅的菜那么好吃,真可惜。为什么我们就得遭遇这么 没道理的事情啊?还不都是莉音害的……不管什么事,反正一定都是莉音害的啦。” 我能明白沙织的心情。 说不定我会火上加油,不过我还是开始告诉沙织,有关首次公开募股的门槛有多高。 我们两人一边分食三明治,沙织一边侧耳倾听我说话。沙织一开始似乎还不太能理解,但当我提到首次公开募股的进程表时,她的脸色也逐渐变了。 “莉音果然骗了我们!每次都这样!” “你冷静一点。我会跟莉音谈谈,要她至少让你能暂时休息。” “这不会太过分吗?两年耶!而且也完全不能保证两年后就真的能公开募股吧?巳继你……打算就这么继续下去吗?” “我打算继续做。可是我想先听听看莉音对于有关首次公开募股的计划究竟有多具体,还有预定的时间等。毕竟如果连续十年不休假也太惨了。” “莉音一定是毫无计划的啦!” “可是就是因为莉音强力主导推动,革命社才会这么成功。莉音的能力,我们最清楚对吧?” “唔、嗯……话是没错……可是她说要公开募股,却什么准备也没有啊?” “的确是没有准备呢。要公开募股得委托外聘审计员进行会计监查才行,而我们革命社甚至连委托外聘审计员都没做。不仅如此,我们中心事业还卖掉了,完全不在公开募股的状态啊。莉音到底在想什么,我现在完全不知道。” “我们又被莉音的奸计给骗了啦。真不敢相信我们竟然得每天工作个没完!” 沙织焦躁地咬着剩下的三明治,安静了好一会儿,似乎陷入了沉思。 当我思索着要怎么跟她说时,沙织突然看着我寻求答案。 “巳继……我们一起辞职好不好?” “我嘛……身为她的堂弟不帮忙不行。” 沙织难过地垂下视线。 “巳继你啊,总是只关心莉音……我真希望你多少能在乎我一点……” “我不都一直在你身边吗?别担心,不少我一定会帮你争取到休假的。” “……我……想跟巳继一起休息。” 沙织低声地,一字一句地轻喃着。 “为什么?有什么想要我一起做的事吗?” “啊、唔、嗯……” “什么呀,你说看看。” 我轻松地问道,沙织则抬眼看着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就是啊,如果、我说如果哦,巳继可以的话……利用一个礼拜的休假,我想跟巳继一起出门去旅行……啊,不对……我的意思不是一定得这么做……只是说如果巳继可以……” “旅行啊?那也不错呢。嗯,就那么办吧。” 我立即地回答,让沙织倒吸了一口气。 “真、真的吗?” “嗯。偶一为之也不错啊。你想去哪里?” “温、温泉之类的……” “我知道了。首先要跟莉音说,让她放我们假呐。” 的确,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旅行了。偶尔悠闲地休假泡温泉也不错啊。 “……真的,没骗我?” “有什么关系,我们就去啊。” 沙织满脸通红,困难地挤出话来。 “……说、说真的,讲这种话出来真的很不好意思……可是巳继愿意答应……我真的好高兴……我会试着再多努力一下……就算只有一点点,只要能帮上巳继的忙……我只要能那样……” 就在这时候。有个人影朝我们咚咚咚地跑来。是柚学姐。 因为柚学姐手里拿着波萝面包,大概是来这儿吃午餐的,甚至还拿着银河饮料。此外,还抱着看起来很厚——像参考文献那么重的书。 “巳继同学,沙织同学。” “唷,柚学姐。要不要一起用餐?” 我开口问完,柚学姐心情甚好地面对我们坐了下来。 “谢谢你们,我好高兴。” “柚学姐,自动贩卖机已经补完货了吗?” “我想吃完午餐再去。我得加油。” 柚学姐说到这里,像突然发现什么似地凝视沙织。 “沙织同学,你的脸好红哦?怎么了吗?” “啊、没事。没、没什么啦,真的、没事。” 沙织吓得身子一震,用手盖住脸。 “这样啊?可是你看起来好像在不好意思耶。” “不不不不不是。真、真的没什么!” 沙织语无伦次地说。 我指着柚学姐放在地上的书问: “柚学姐,那是什么书?你要来顶楼读书吗?” “啊。这个吗?这是饮料制造商提供给我的,清凉饮料的相关资料。包括以前出产的饮料,以及国外的饮料,全都整理成册。” “这、这样子啊……你还真有心。” 真是热心过头了。柚学姐的努力与能力的确很了不起,可是方向好像走得太偏了点。尽管做自动贩卖机事业并没有什么损失,但对于已经拥有两百亿资金的革命社来说,再怎么于自动贩卖机上下功夫,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实在是人力上的浪费。 “是的。既然我被委以自动贩卖机部的部长,那么不加油可不行。所以我想透过这资料寻找下一项产品……为了不要变成大家的负担,我会更加油的。” 柚学姐像孩子般露出微笑。 那是非常可爱的灿烂笑容。对柚学姐来说,这或许就像领养孩子般的神圣任务。 “对了,柚学姐。下次如果能休假一个礼拜的话,沙织问大家要不要一起去温泉?柚学姐要一起去吗?” “要!我要去!” 我突然觉得沙织好像整个人愣住了。 “巳继……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咦?你不是说想去温泉旅行吗?我觉得先跟大家敲时间会比较好啊。” “大家都去吗……” “不好吗?人多一点比较好玩吧?” “呼——唔……也对,听起来很有趣啊。嗯,我非常期待哦。” 我流着冷汗问道: “这、这样啊……可是,你为什么要生气啊?” 沙织用硬扯出来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我好一会儿。不明所以的我开始坐立不安,整个人缩了起来。 突然间,沙织站起来大叫。 “巳继你这白痴!我一辈子都不要原谅你了!” 接着便用力打开屋顶的门,脚步凌乱地跑走了。 “为、为什么啊?该不会……” ——她想和我两个人去泡温泉?这怎么可能…… 柚学姐似乎自己下了结论。 “我想她一定肩膀酸痛了。我爸爸也是,肩膀僵硬的时候,就会变成那样。因为沙织是我们里面最辛苦的人呀,所以肩膀一定非常酸痛吧。” “这……这样啊。肩膀酸痛啊……温泉是吧。” 我想一定不是这个原因,不过看到柚学姐灿烂的笑容,我也只好闭上嘴。 *** 放学后。 我跟沙织和好,一起走到社办之后,只见莉音独自看着电脑。 一看到莉音的人影,沙织在踏入客厅的同时就问她: “莉音!你说要公开募股根本是骗人的吧!” 莉音疑惑地看着怒气冲冲的沙织。 “沙织,怎么了吗?你还是一如往常地可爱啊……” “可恶!别再跟我开玩笑了!” 我迅速地对莉音说明为什么沙织会如此生气。 “我去读了有关公开募 股的书籍了。那好像要花非常多的时间与程序。我告诉沙织之后,就惹得她生气了。” “我当然会生气啊!用休假一个礼拜来唬弄我们,可是根本很难做到嘛!什么叫做比在商店街参加绘画比赛拿奖还简单啊!” “沙织,你冷静一点啦。当然我也想偶尔能放个假。” 我虽然想安抚沙织,但沙织似乎怒气难平。 但莉音却在一旁淡淡地说: “很快就要公开募股了哦。因为我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可是,我们根本没做什么准备吧?我们公司如果要首次公开募股的话,得做好各种准备才行啊。要先让外聘审计员进来,也要跟证券公司洽谈……这些至少也要好几年吧?” 莉音听到我说的话,不禁蹙起眉头。 “你在说什么啊?都什么时代了,我们干嘛要认真地以正式公开募股为目标啊?没那个必要!” “咦?那……要怎么做啊?” “买下上市公司不就好了?我们已经有两百亿资金了哦。” 沙织拔尖了声音叫道: “买、买下?怎么……回事?” “把已经有公开募股,股价却下跌的上市公司整间买下来啊。这只要一点时间哦。在我们的业界,这就称为‘幕后上市’的手法啰。” ——哪里的业界啊……? 莉音淡然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就是为了这个才去找资金的啊,很快就能完成啰。” 这时,刚好玄关又传出喀哒喀哒的声音,柚学姐和恒太也来参加社团活动——不对,他们是来上班了。 “大家早安!我今天也会加油的!” 现在早就已经下午三点了,不过我们社团活动开始时的招呼声都用“早安”。毕竟接下来我们的兼职生活就要进入第二阶段了,或许这种招呼语正好。 “各位早安。看来到齐了呢。那么我们就开始开会吧。” 恒太也一如往常,唯我独尊地这么说。 “早啊,小柚、恒太。刚刚沙织刚好谈到公开募股的事情,那么我们就在工作前稍微讲一下好了。” “好的!” “可以。” 因为柚学姐与恒太入座了,所以我跟沙织也跟着坐下。 只剩莉音站着宣布说: “我们革命社要在一个月之内买下上市企业。我们就一口气登上公开舞台吧!gogogo!各位,准备好了吗?” “是!我明白了!” 只有柚学姐一个人满脸笑容地迅速回答。这个人一定什么都没理解。 沙织疑惑地出声问道: “买下上市企业,这真的办得到吗?” “简~单~!只要在市场上收购股票就好了。这个超级不景气的时候,想低价抛售的企业多得是。” 我也问道: “就算你说要买公司,但买下股票,那间公司也不会属于我们吧。毕竟股东有很多人不是吗。” “这跟有几名股东没关系。而是公司的股票比率被限制到什么程度的问题。大部分的状况下,只要我们买下公司的五〇点一%——也就是高过一半的股票,实质上这就是我们的公司了。而只要拥有六六点七%——也就是三分之二的股票,那么在股东大会就能主导任何决议。换句话说,就是能尽情操纵公司。” 说完,莉音转身面向白板拿起白板笔。 ▓持股比率 三分之二(六六.七%以上)……有权进行特别决议。可以主导事业抛售、合并、公司名称变更等、与公司基干有关的决议。 过半数(五○.一%以上)……有权进行普通决议,可取得经营权、选任董事等。 三分之一(三三.四%以上)……有权阻止特别决议,也就是否决权。 “懂了吗?股份公司里最重要的权利重点就只有这三个。这几乎适用所有的企业。” “所以也就是说,我们要买下某上市企业的过半数股票?” “嗯,就是这么回事。不过,我希望能买到三分之二呢。这么一来,该公司就会名副其实地属于我们了。” “买上市企业,你说得倒简单……买了之后你想做什么?” 听到我的问题,莉音只适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 “废话,我们不是正要展开‘折织线上服饰事业’吗?我就要把纳入我们伞下的上市公司拿来开始这份事业。” “莉音,你别说出那个名字!” 沙织愤慨地说道。可是沙织虽然很可怜,但那是事业名称,所以也没办法了。 “原来如此……不用革命社,而是用买下来的上市公司来展开啊……” “对。事实上,我也已经有想要买下的企业了。” “想买下来的企业,在哪里?” “那我就宣布啰。” 莉音再次转身面对白板,用大大的字体写下公司的名称。 速水半导体工业股份有限公司 “锵锵,我们要买下这间企业。” “咦?这是半导体制造商吧……?” 我没听过这间公司,可是从公司名称来看,一眼就可知是一间半导体的公司。 “没错,正如其名,它是半导体公司。是东证二部(东京证券交易所第二部)的上市企业哦。” 将椅子转了半圈的恒太,一副跩样开口。 “哦,那跟折织事业有什么关系吗?” 沙织突然用力站起来发出巨响,接着一脚往身边的恒太踩下去。 “叫你不要叫折织!” “好痛!等……你……那是事业名耶!” 出乎意料的攻击,让恒太拉高了声音。 恒太专门用来对付沙织的装甲鞋,向来都很宝贵地保管在社办公室的二楼,但前阵子被沙织发现,当时她便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惊人怪力把装甲鞋粉碎了。 “我就是不喜欢听你讲啦!” 沙织叫着,同时再次采了恒太一脚。 “呃啊啊啊啊啊啊!” 恒太从椅子上摔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 沙织则冷哼一声坐回椅子上。 “哼!” “这间公司跟我们的事业完全无关——至少现在是这样。” 不理会恒太的呻吟,莉音继续说了下去。 “速水半导体工业的事业已经面临破产。它原本专门提供特殊工业设备,是专门化的半导体产业,不过近来日圆飙升,因此在与海外制造商竞争下惨败。几年前他们的营业额都有四百亿,经常性收益也有三十亿,但至今只有一百二十亿营业额,而经常性损失更达五亿。因此股价也跟着下跌,现在公司的总市值仅剩七十亿日圆了。” 总市值指的是公司的全部价值。也就是要买下整个速水半导体工业必须花七十亿日圆。 将公司所发行的股票数量,乘上该时间点每一股的价钱,就是公司的总市值。例如全部共一千张股票的公司,若一张股票值十万的话,那么“一千张股x十万日圆”后得出的一亿日圆便是总市值。总市值会随着股价时刻上下变动。 “买下这种公司不要紧吗?” “嗯。是间抢过来对我们有很多好处的公司。它风光的时期维持得很长,所以几乎没有向银行融资,因此没有债务问题。再说,尽管公司总市值是七十亿日圆,但速水半导体工业的银行户头就有五十五亿的现金了。” “……也就是说,虽然公司全数价值为七十亿日圆,但因为公司里就有五十五亿的资金……如果整个拿过来,就可以运用公司的资金…… 计算下来……就等于是实际只用十五亿收购,这么想对吧?” 我边想边说,莉音指着我说道: “真不愧是巳继,脑子真清楚。讲明白一点,就是买了这间公司非常划算。买下这间公司,将核心事业变成‘orion服饰’就行了。” “可以这样任意取代抽换吗……与其说像事业,还比较像拼图呢。真是难以理解的世界……” “没关系、没关系啦.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啊。正因为半导体产业濒临死亡,我们从中接手后拿来展开‘orion服饰’它才能重生啊。而且我们‘orion服饰’也必须有生产设备,这部分就跟半导体有关啦。让速水半导体工业来进行研发更是一石二鸟。反正如果放着不管这间公司也是会倒,其他的股东也都会很高兴的啦。而且,我才不想管其他股东的想法。” “那在公司上班的人们怎么办?” “反正,这样下去公司也有破产的危险嘛。一旦倒闭还不是照样没工作可做。那我们买下一来之后,说不定他们反而会因此得救呢。就算缩小半导体产业,如果有多出来的人力,就把他们调动到‘orion服饰’去就行啦。” 我缩了缩肩膀回了她一句: “……真乱来。” “反正这个世界本来就这么乱七八糟。” 我不由得失笑。虽然听起来像玩笑话,但由看遍了全世界每个角落的莉音嘴里说出来,还是很有份量。 “顺便提一下,速水半导体工业的大股东,是创业的现任董事长,拥有一二%,另外抵押在银行团有五%,这一七%都动不了。不过剩下的八三%就在市场上交易了。所以要拿下来易如反掌。” “呵呵呵,果然不愧是莉音,跟我一样有眼光。这就是基础股与浮动股吧。浮动股愈多,公司就愈容易遭到收购。” 多半是脚上的伤已经不知不觉恢复了,恒太坐回椅子上说道。 柚学姐疑惑地歪着头问: “基础跟浮动有什么不一样呢?” “正如它字面上的意思,掌握股份不出售的家族企业或经营团队,他们拥有的股份就称之为基础股。而一般人持有,频繁地进行买卖的股份就叫浮动股。不过界线很嗳眛不明,只是一种便于区分的方法而已哦。” 说完,恒太得意地拨起前额的浏海。真不知道他是何时去学来,还是老样子,是个只有知识丰富的家伙。 柚学姐对恒太投以佩服的眼神,追问他: “话说回来,股份到底是什么呢?” 这下子连恒太也当场愣住,直流冷汗。 莉音捧着肚子大笑。 “啊哈哈!小柚你先从公司的基础开始学起比较好哦。更正,应该有必要从经济学的基础开始读……好吧,晚一点我买几本入门书籍给小柚。” “哇!真的吗?太感谢您了,莉音社长!” 柚学姐脸上的表情一亮。 莉音转身面对我和沙织又说: “在大部分的状况下,员工和交易银行的持股是不会动的。可是速水半导体工业,是几乎由小额个人投资者聚集的公司。要收购他们的股票非常容易。” “原来如此,在市场上流通买卖的股票比率愈高的公司,要收购就会愈容易啊……” 大致弄清楚的我点了点头。但沙织似乎没弄懂,还蹙着眉头。 “那么我们尽早开始,请巳继快去收购速水半导体工业的股票。只要能买的部分,我们全部都买下来也行。买进的方式要花一点心思,所以我等下再详细地教你。” 我再度点头。 证券用的户头,我已经照莉音所说的,以革命社的法人名义开设了。 “那么,我们尽快拿下上市企业后,大家一起去吃螃蟹吧!哦!” 莉音高举双拳激励士气。 “哦——!” 柚学姐也兴高采烈地跟着举起一只手。 客厅里回响着两人的欢呼声。 *** “是这里吧。这种破破的大楼我超爱的。” 速水半导体工业大楼座落于东京目黑区。莉音抬头看着大楼,抒发著她的感想。那是一栋比想像还要老旧的建筑。它距离大马路还要转上好几个弯,到车站也必须走上一段距离。 一到放学时间,我跟莉音两人便立刻特地搭上电车,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来到目黑区。 当然穿的是高中制服。也就是刺探敌情。 “规模满小的建筑物嘛。连墙壁的油漆都剥落了。” 尤其一楼部分的墙壁有一半以上都掉漆,又黑又脏的水泥墙,昭示建筑物的屋龄。 “这也是经营健全的指标之一哦。因为它是出产工业用品的公司,没必要引人注目啊。如果它的本业结构也很结实的话,倒是间不错的公司。” “因为它是东证二部的上市公司,我以为应该会是更气派一点的建筑。” “尽管速水是二部上市,但本质上还是属于中小企业啊。一直是(专制)董事长的力量在主导一切。本业倒掉的话,也没有力气或余裕重振声势了。” “原来如此。尽管营业额的规模差别很大,不过实际状况跟沙织爸爸的公司并没有人大差别嘛。” “世界上有九九%的公司都是这样的。来,进去吧。” 我在莉音的催促下继续走。 速水半导体工业大楼的入口并非自动门。我们推开门之后在接走向柜台。 似乎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访客。尽管建筑物很老旧,但每个角落却都打扫得很清洁。 柜台有一位警卫打扮,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彷佛军人一样姿态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窄小的柜台,令人有一点觉得像是置身医院。 莉音站在柜台前,用一副符合高中生的口气开朗地说话。 “午安!我们是来见习的!” “咦?见习?” 老人好像现在才发现莉音般地抬起头。 “是的。我们高中要我们缴交有关上市企业的报告。所以我们就来拜访速水半导体工业。” ——哪有这种高中啊…… 日本一定没有间高中必须缴交关于上市公司的报告。就算有,也不会有任何老师教学牛这样闯进企业见习。 “有跟谁预约过了吗?” “没有,我们第一次来。” 莉音微微歪着头说道。 “啊……我是很想帮你们啦……可是没有报告的话……伤脑筋呐。” 老人家搔了搔脸颊。 尽管看上去不是断然拒绝的样子,但他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没预约来访的状况吧。 “拜托您了!” 莉音以可爱的模样又拜托了一次。莉音现在的举动看起来才符合她的年龄。 “你等一下,我去问问看。” 老人一脸为难,拿起了面前的内线电话。 *** 我们从一楼的人厅被带到稍远一点的接待室。等了五分钟左右,一个顶上秃得差不多的中年人走进了接待室。 对方简单地打了声招呼,递给我们名片,他是公关部长。虽然头衔很响亮,不过因为这是间员工人数八十人左右的公司,所以不论是不是部长,还是得公平地做事。 年长的公关部长看着我,露出讶异的表情。 “嗯?我怎么觉得好像见过你……” “没有吧,是您想太多了。真的。” 我连忙否认。我自从上过一次黄金时段的电视节日后,还因为跟miim完成收购交易这条新闻而上了经济杂志,上面大概登了两张我的照片。 虽然那篇报导篇幅不大,不过有人对我有印象也不稀奇。 “啊,那是我记错了吧……话说回来,柜台告诉我你们的报告写什么都可以,不过你们想问什么呢?如果是大学生,倒是偶尔会来见习……话虽如此,没预约就跑来的高中生就很少见了。” 公关部长不以为意地说道。我还以为说不定会马上被赶回去,但对方出乎意料地愿意跟我们说话。 莉音装成普通高中女生的样子继续交谈。某种意义上,我们两是来这里当间谍的,所以不可以让对方起疑。 “是,我们高中的课程必须要交报告,因此我们才来采访。总之,我听说速水半导体工业经营不善,请问实际状况真如此吗?” 这么没礼貌的问题,让公关部长稍微蹙起眉头。不过马上就苦笑地回答问题。 “啊哈哈。这个嘛,大部分就是你们想的那样。看数字就很清楚了。我们公司也很努力,不过的确很不妙。” 公关部长看起来完全没有戒心,一派地轻松。果然因为我们是高中生,所以他完全没有提防吧。 莉音拿出笔记本,假装在写什么似地,又继续提出问题。 “速水半导体工业,本来应该在工业机械的领域有卓越的竞争力才对,但为什么突然间竞一争力就下降了呢?” “十年前,我们跟zg的公司做业务合作,将技术转移给zg。那时情况很顺利,嗯。可是我们技术转移的对象,后来急遽成长。结果,我们就跟那间合作的公司决裂……于是没办法更新合约……虽然我们也紧急跟别的zg制造商合作,但也同时诞生了强大的竞争对手。” “技术转移变成敌人了?” 莉音的问题,一让公关部长看着半空,露出了烦恼的神色。 “怎么说呢……当时我们也只有在zg生产这条路可走。不这么做的话,今天也会输给日本的其他制造商。” “所以现在最大的对手,就是原本zg业务合作的那间公司啰?” “对方最近的资力增加,技术能力也已经追上来了。我们手中却有必须耗费高额成本的日本总公司,因此很难靠成本取胜。尽管如此,我们也想努力到最后一刻。” 公关部长这么说,感触良多地环顾周围一圈。大概在为这间老旧建筑着想吧。 接着他又说: “再说,原本合作的zg制造商自己也做了一番努力。所以我们各方面都很不妙啊。” “看起来似乎很难顺利进展呢。真的没有可以永远顺利进展的生意吗?” 莉音说着无关轻重的话,附和起对方。 “做生意本来就必须和别人竞争,我们自己无论有多努力,这根本就不是问题所在。说‘只要自己肯努力,一定会有办法’这种傻话,就是瞧不起别人的存在。毕竟别人也一样在努力啊。再说,日币升值贬值、人际关系、和政府方面的接触、新技术研发等等,公司都会因此产生很大的变动。说因为努力了就可以恢复回复过去的荣景,根本只是在安慰人的话。” “就好像人生一样呢。” 莉音低声说完,公关部长捧着肚子笑了出来。 “啊哈哈,说不定是呢。我好像说得太多了,如果对方是媒体,这种事我绝对不会说出来。” 莉音探出身子。 “如果,我说如果哦。如果有企业打算买下速水半导体工业,员工们会怎么想呢?” “真是一针见血的问题啊……老实说,我不认为在这个时点会有公司打算买下我们。就连股市秃鹰也不会吧。尽管我们对外宣称自有资金充足,还有自有资产,毕竟目前公司的总市值高过这些资产。我记得现在的总市值应该是七十亿……在公司里的现金有五十五亿,这栋自有大楼顶多数亿日圆。再加上本业确定严重亏损……我不认为有人想买下我们公司。” “您就当成假设嘛。” “那么,以我个人来说,当然是很欢迎哦,因为对方会成为救世主嘛。我到了这把年纪也不想给家人添麻烦啊。” 说着,公关部长眯细了眼睛看着我们,大概是想到他的儿子或女儿。 仔细看了我们几眼之后,公关部长又继续说: “大概其他人的意见也一样吧……啊!对了,只有董事长不一样。” “董事长是个很严肃的人吗?” “唔,他让人感觉他很顽固。正因如此,他才能自手起家地创立这间公司啊。” “如果有人要买下你们公司,会反对的人只有董事长吗?董事会呢?” “唔嗯,这问题很难回答啊……董事长大概不会如此轻易点头。而我们公司的董事和一般的上班族一样,因此我想董事会一定会以董事长的意见为主。” 听完他说的话,我看到莉音闪过一丝贼笑,大概是因为事情不出她所料吧。应该说,我们的收获或许比莉音预期得多。 “谢谢您,您说的话对我们很有帮助。虽然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不过我认为会有企业要收购你们公司。而且有预感你们的薪水也会稍微增加一点。” 莉音以活泼的口吻说道,而公关部长听了只是开心地笑。 “哈哈哈,要是真的那就好了。” 我们双双站了起来,再次道谢之后,从速水半导体工业离开。莉音在前往车站的路上哼着歌,一路上心情都很好。 虽然只是十分钟左右的短时间到访,但可以说我们达到当初的目的了。员工对于m&a的反应、公司的未来性、技术相较于其他公司有多少优势、公司实际掌权者是谁、董事会的权力,这些事对方毫无戒心就全盘托出了。 如果是正在准备奋斗的新事业,那么现在买下它尽管有赚头,但是反而会遭受员工或相关人士强烈反弹。反之,如果公司没有未来性,那么除了少部分有利害关系的人之外,都会很乐意被收购。速水半导体工业看起来就是后者,似乎真的很缺乏远景。若是收购真的会遭受反弹,只有董事长表示反对的可能性似乎比较高。 光是知道这一点,要拟对策就容易多了。可以说我们的访问很有效果。 “那么就决定收购方针啰。我一开始想说要直接找董事长谈,不过似乎很困难。因此,我们使用包围歼灭的方法吧。将对方完全包围上让对方孤立之后.再向董事长提出好条件来劝他就成了。” 在车站等待电车的时候,莉音愉悦地这么说。 *** “七、七……亿……四千……万……日圆!?这是什么鬼金额啊?” 数起自己银行存款位数的沙织脸色大变。刚才大家进了社办之后,我便把保管在我这儿的银行存簿还给每一个人。 莉音若无其事地说: “每位员工可以分配到十二亿的酬劳。税金已经先帮你们预扣了,所以转帐进去只剩下七亿四千万日圆而已。” “哦……哦……这实在非常惊人啊。” 连恒太都掩不住他的震惊,声音里带着颤抖。 “数字后的零好多唷!” 柚学姐开心地说。比起金额,有很多个零对柚学姐来说似乎更重要。看来柚学姐的思考模式异于常人。她似乎用其他的方式去理解物理法则。 我朝着莉音晃了晃手上的存款簿问道: “然后呢?我们要拿它怎么办?” “可以请巳继你继续保管每个人的钱吗?然后用他们各自的资金投入国外的投资基金。” “国外投资基金?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继续购入速水半导体工业的股票啊。透过国外基金买下速水半导体工业的股票……更精确一点来说,你们每个人都去投 资国外基金,让投资基金从数笔企业里选择速水,日本的证券公司就会以代理人的身份买下速水的股票。用这种方式进行一定程度的收购后,最后则由革命社总公司买进。” “为什么要用这么复杂的方式?不用这么麻烦,直接由革命命社买下来不就得了?” 我疑惑地提出问,莉音却反问我一个问题。 “你知道五%规则吗?” 我思忖了半晌之后摇了摇头。 “不晓得……” 柚学姐像小学生一样地举起了手。 “有!那个,很有可能,我说不定知道。” “咦,小柚懂啊,你说说看。” “就是※消费税规则。”(译注:日本消费税为五%。}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这个人实在是太单纯了。 莉音也捧着肚子笑了。 “啊哈哈哈哈,太可惜了小柚。差一点点就答对了。” “这样啊。那我下次会更努力想的。” “五%规则——以日本来说,就是如果一次买下公开企业的股票超过五%以上,就有义务在五天内提交‘大量持股报告书’给金融厅。就算是好几个人连续买下超过五%,也会被视为‘共同持股者’并必须提出报告,而我想要躲开这个程序。” “报告而已,应该没关系吧?” “现在不行。因为我们不是温和收购的嘛。要秘密地以掌握压倒性的股份,一口气拿下来。” “唉呀呀,似乎又要一波三折了呢……” 我耸了耸肩。 “所以啰,首先要拿每个人的钱,去投资多笔国外的投资基金,并且指定购买速水半导体工业。让每支投资基金同时购入不到五%的股份。有的买四.九%,有的则买四.六%。我们必需支付投资基金一成手续费。你们不是常听见新闻播报时会说‘外国投资者收购’对吧?指的就是这个。” “所以实际上买下的人还是革命社对吧?这样的话我们不就是‘共同持股者’了吗?” “事实上这是用词的问题。如何证明我们是共同持有呢?你看,恒太又不是听我命令行事的人。而且我也不可能叫恒太跟沙织帮忙做什么吧。懂了吧?除了神以外,没人能证明我们是不是共同持有。” “也就是说,除了我以外没人能证明……” 恒太自得其乐地笑着。 莉音接着淡淡地说: “巳继,我给你用来委托的投资基金,请用它们的名义买下速水四○%股份。以现在速水的股价来说,分配给你们的钱就很够了。” 我点了点头说: “就是先秘密地买下四○%,然后再搬到台面上来,一口气以革命社的名义买下一决胜负对吧。” “没错。首先在不被对方发现的状况下秘密进行,之后在申告前五天内全体拿到到六六.七%就完全胜利了。五○.一%也算赢了。” “呵呵呵,就好像作战一样啊,莉音。其实和我想法完全一样呢。很可惜的是,这次似乎没有我出场的机会。如果有别的任务再说……” 恒太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整个人靠在椅子上。 一而再,再而三脸不红气不喘地吹嘘,还真有他的。 “所以各位把钱交给巳继保管吧。要缴交的税金也交给巳继处理。还有员工薪资也包括在里面,这样税务才能顺利处理。” 莉音说完,将她自己的存款簿扔给我。 “嗯。有这么多钱我也很伤脑筋。我爸也会吓死。” 沙织小心翼翼地把存款簿拿给我。尽管沙织的爸爸也是商人,但只是薄利多销的中小型广告代理商,不至于有钱到看着以亿为单位的金钱进进出出。如果沙织告诉他爸自己拿到了十二亿的员工薪资,他爸爸一定会昏倒。 恒太与柚学姐也陆续交给我。 “我就任命巳继当我的理财经理吧。我特别允许你替我工作。” “巳继同学,拜托你啰。” “嗯,嗯,我知道了……我立刻从今天开始买看看吧。” 我对大家点了点头。 不过,莉音又迅速提醒了我。 “不能短时间之内买得太快哦。这样会让股价突然飙高,购买成本也会提高。而且可疑的投资行为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你一边看状况,一边对基金下达指示。这部分因为对方也是专业人士,所以应该没问题。” “就算你这么说……算了,等我顺利买到四○%之后再向你报告吧。” 就算莉音叫我不要急,我又不是股票专家,怎么可能操作得这么顺利啊。总之,只要注意让每支基金买速水半导体工业的股票不要超过五%,之后再交给他们就可以了吧。 *** 各笔基金很快地陆续送来了按照计划收购股票的报告。 手上有速水半导体工业股票的散户们,抛售股票的意愿实在很高,因此这份工作结束的速度出乎意料。当股价才稍微上涨,每个散户就立刻抛售手上的持股。 我一开始以为这会是浩大的工程,但完成得太快害我有点失落。 这么一来,我们就拥有速水半导体工业四○%的股票,投入资金大约三十三亿。 目前的状况是,速水半导体工业营业额一直急速下降,本业方面遭受毁灭性的打击,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其他投资者愿意买下这间公司的股票。 速水半导体工业本身有五十五亿日圆的现金,以及自有大楼等相对优质的资产。但是证券分析师们纷纷预测,如果公司再这么经营下去,自有资产很快就坐吃山空。 事实上,速水半导体工业发表的下一期结算预估,赤字达到十亿之多。再这么下去,五年之内公司的资产就会全部赔光。 *** 午休时间,我去二年级的教室找莉音。莉音看到我之后立刻走出教室,来到走廊。 “莉音,收购到了。刚好四○%。” 莉音听了我的报告,满意地点了点头。 “ok!那么从明天开始,用革命社的名义能买多少就买多少。你觉得五天内能收购到什么程度?” 我歪着头思索。 “嗯——之前是慢慢买的,但浮动的股份也减少很多了。要把市场的股票全掏完……五天的话……再加个二五%吧。” “这样,也不错啦。” “接下来股价也会上涨。” 我们开始收购时一股六百日圆的股价,现在已经涨到八百五十日圆了。那是因为我们秘密占购的关系。只要有任何一个人收购愈多股票,在市场上流通的股票就会愈少。也就是供给一旦减少,其需求量就会变大,因此股价会上扬也是正常的。 只要个股的价格升高,总市值也会随之增加。 速水半导体工业所发行的股票总数为一千一百七十万股。 我们开始收购之前,一股价值六百日圆,也就是公司全部的价值为七十亿两千万圆。 可是若一股变成八百五十日圆的话,那么乘上一千一百七十万股之后,公司价值就变成九十九亿四千五百万日圆了。 也就是说速水半导体工业的总市值,在短时间内就提高了将近三十亿。 可是莉音愉快地回答我说: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股价上涨也不是问题了。无论多少资金都给它丢进去。” “我知道了。我尽量试试看。” 我立刻点了点头。的确,到了这个地步,也只有做到最后了。 “万一没办法过半数的话,就大方地通知要tob,打一仗啰。” 所谓的tob就是指公开并购 。 大方地公诸于世,广泛地收购股票。 其中也分为善意tob与敌意tob,我们的状况就是没知速水便暗中进行,若发表要tob就会变成敌对状态吧。在现时点上,旁观来说我们比较接近敌对收购。虽然严格来说我们并没有敌对,只是偷偷地收购而已。但若要打仗,一定得先宣战。 接下来用革命社的名义大量买进速水的股票,只要将大量持股报告书缴交给金融厅,就等于是宣战了吧。 自从莉音交给我这项工作之后,我的上课时间,几乎都花在读公司法、股票市场、m&a的相关知识上。这些一开始还觉得很难的知识,现在因为自己也体验过,所以很自然地就记住了,而且我甚至觉得比学校的课业还有帮助。 “tob啊……我实在不太想做那么出风头的事耶。” “那你就努力一点吧。用五天来决胜负哦。” “好啦好啦。也不是我努力市场上流通的股票就会增加……唉,总之,我再多加把劲看看啦。” 我耸了耸肩这么回答。 *** “巳继,你报告一下。” 环顾了一眼聚集在社办的众人之后,莉音这么命令我。 我点了点头站起来。 “有关速水的股票。国外基金有四○%,接着革命社买进的有二八.七%,因此我们掌握的股票合计共有六八.七%。” 莉音之前帮我们上课的内容,说在公司里只要持股超过三分之二以上(六六.七%以上),就连公司的特别决议都能主导。因此速水半导体工业也不例外。这也就是说,我们无论要对速水做出怎么样的重要决议都是可能的。说得极端一点,就是要变更公司名称,或者是全面换一批员工或什么的,都可以按照我们的想法去主导决议。 莉音接过我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也就是说,在场的各位都是速水半导体工业的大股东。” “这都是各位同心协力完成的结果呢!我也多多努力,不要变成大家的累赘。” 柚学姐毫无心机地开心起来。可是柚学姐到底掌握了多少状况,就完全是个谜了。 “呵呵呵,我能名震天下那是当然的,不过因为我的才气,让事情意外地快速完成,这是我小小的失算……” 恒太瞭然于心地点了点头,我受不了地否定他。 “这种程度根本不会有知名度啦……” “怎么回事?我不是很懂,如果是很严重的事,那我得跟我爸妈报告了……” 沙织一脸茫然失措的模样。 突如其来获得十二亿的员工报酬,然后又忽然变成上市企业实际上的大股东,对沙织来说,最近尽是发生一些超乎她理解范围的事。这对一个一个普通女高中生来讲当然是异常的状况。只是莉音、恒太和柚学姐一点都不平凡而已。顺带一提,我跟沙织立场相同,没错,就是这样。 我安抚着沙织。 “不需要这么紧张。不过如果你还是担心的话,我陪着你去向你爸妈说明。” “唔、嗯。就这么做。如果是由巳继来说的话,爸爸妈妈也会放心。谢谢。” 沙织彷佛放下肩上重担似地朝我微笑。 莉音拿起一笔资料,秀给我们看。 “这上面印的是我们的大量持股报告书。那么我现在就去金融厅做报告。” “就是那个五%规则是吗?” “没错。因为革命社所拥有的速水股票是二八.七%。” 莉音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似地一个击掌。 “对了对了。我会立刻通知媒体,所以巳继可能要准备一下发表事项。” “咦?我?” 我不假思索指着自己高声大叫。 莉音蹙起眉头看着我。 “废话。你是革命社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吧?” “饶、饶了我吧……这个实在有点……” 我才说到这里,莉音就向前一步,还放出了杀气。 我往后退到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连忙更正自己所说的话。 “没有啦!莉音!事实上我呀,真的超想对媒体发表的!我真的超期待的啦!哈哈哈!” 莉音的动作立刻停住,脸上扬起一抹奸笑。 “很好。那就交给你了。啊,还有要继续收购下去。全部的股份加起来超过七○%是最理想的。” “……yes、yessir——” 说这话的时候,我疲惫得垂头丧气。 ——伤脑筋……不过如果是面对少数经济记者进行过程发表,我的立场的确比莉音来得稳固…… 总之,我只能拚命祈祷情况不要变得太严重。 *** 莉音去金融厅呈交大量持股报告书的隔天。 经济类的报纸便立刻刊载出来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速水半导体工业所表现的强烈抵抗。 速水的ir(给投资人的公报)以“有关革命社有限公司收购本公司股票”为题,表示他们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大惑不解,并且声明谴责革命社的立场,也表达董事会与员工会同心对抗这样的收购。 此外,在ir的文章中还有针对我们的牵制声明,表示“若革命社再继续买进本公司的股票,我们也会做出反制处理。不得已时也会考虑发动毒药丸计划。” 所谓毒药丸——也称为权利计划——这种手法,是最近新闻上的热门用语。为了对抗敌对组织的收购,作为企业这一方的防卫手段来说,是最有名的一种战术。 这种防卫策略,是遭到敌对收购的企业,会用比市场价格还要低的价格发行新股票,以降低敌对者的持股比。 重点是让敌对者的持股比例不要超过半数就好了。因此粗制滥造新的股票,以结果来说就是敌对者的持股比率因而下降。 可是,毒药丸很有可能会损害到股东的正当权利,因此公司的最高决策机关,也就是股东大会若没有进行特别决议的话,就不容易实行。而特别决议要通过必须有公司的持股比率超过三分之二(六六.七%)。实际上,速水股票的三分之二已经被革命社秘密掌握了,因此要发动毒药丸非常困难。不过这点速水那边还不晓得。 我们要继续收购的事情明朗化之后,原本已经涨到一股八百五十日圆的股价,竟飙到创纪录的一千四百日圆。速水全部共一千一百七十万股,那么公司总市值已经上扬到一百六十二亿八千万日圆了。 原本我们涉足之前一股只有六百日圆,总市值不过七○亿,公司的额面价值实际翻了两倍以上。事业本身根本没有任何进步或变化,只是纸上交易作业竟然会让公司价值翻了两倍三倍,真的很蠢。 反过来想,因为我们拥有大量的速水股票,因此它保有的资产也会在短期间内激增。明明就没有任何生产行为,仅凭舌灿莲花就能赚到这么大一笔,事实上就该感激不尽了。 可是,如果这就是所谓的资本主义,那还真是令人吃不消…… 午休时间的社办。 我跟莉音两人盯着电脑萤幕,看着电视节目上的股市新闻。不出所料,速水的事情的确是头条,而我们正在监看他们的动向。 莉音以享受游戏般的口吻说道: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巳继,速水的股票收多少了?” “超过七○%了。正确来说是透过投资基金买了四○%,然后革命社本身有三○.四%,合计七○.四%。可是因为上了新闻让股价上涨,没什么人要卖。所以差不多快到极限了。” “还不错。对方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控 制决议权哦,真是徒劳无功的挣扎呢。” “的确是如此。目前不需要对媒体作发表吗?有一堆人都来要求采访了。” 实际上,已经有大量的采访申请涌入革命社。公司对外邮件信箱也有大量的媒体灌进来。 “再等一等。首先要进行下一步。” 听到莉音这么说,我安心了不少,似乎现在还不是时候跟媒体说明的样子。 “下一步是什么?” “直接跟速水的董事长交涉。如果他妥协那就好办,不妥协就在临时股东大会见真章。观察媒体的回应端看跟董事长的交涉结果,再来决定方针。” “对方会同意交涉吗?” “我们去董事长的家看看吧。地点有写在公司资料上。” “万一反而让事情更棘手怎么办呐……” “已经很棘手啦。把已弄得那么难办的可是我们哦。” 莉音指着自己这么说,愉快地微笑。 对于莉音无人可及的行动力,我除了闭嘴别无他法。 *** 我们站在东京西麻布,如迷宫般错综复杂道路的前方。尽管是东京都的中心,但在我们出生之前不久,这个地方还被称为陆上的孤岛,这是因为当时没有任何铁路经过,附近的居民如果要出门,除了开私家轿车或者搭计程车之外,也没有更好的方式了。 正因如此,所以此地自然而然成为富人们集中的高级住宅区。除了从很久之前就住这里的人之外,大多数的住家门前都停着宾士或bmw等高级轿车。 虽然现在有都营的大江户线停靠,解决了交通不便的问题,但这里是高级住宅区的事实并未改变。稍微走一段路就可以到六本木,以那栋六本木hilis为中心,是突然多起来的※hills族集中的地区。我对这种地方特别没辙。(译注:在六本木hills内的住宅区居住的人,大部分是成功的股票玩家或艺人、模特儿等年轻富人,其奢华的生活蔚为话题。) 在这种小巷中转了几个弯,终点就是速水董事长的住家。 扎实的土墙所围绕的住家,比起附近的住宅来说并不算特别大,但显眼的日式建筑在周围现代化的景观中,却显得略微突出。 现在是周六近中午时分。 我跟莉音透过速水董事长家门前的对讲机打招呼,一开始回应的人是董事长夫人。我们说明是为了收购股票一事而来,她便慎重地去请出速水董事长。 立即前来应答的速水董事长,非常强硬地开口: “我跟投机客(greenmaner)没什么好说的,滚回去!” 所谓的投机客,是指收购目标企业的股票后,强迫目标企业再用高价将这些股票买回的不肖收购者。对于收购者来说,这是一种贬义刷。 设置在大门右上方的摄影机,似乎能看到我们的模样。 可是莉音看上去一点也不退缩畏惧,以不客气的语气说道: “即使没什么好说的,还也得请您听听哦。” “很强势嘛。但可惜的是你们只有三○%的股份,你认为会有股东赞同你们的作法吗?” 这么说的速水董事长也很强势。 以目前的状况来说,我们社表面上的确只占了三○%股份,也因为这样的收购行为让速水半导体工业的股价急速上涨,若想买到过半数的股份成本就会增加太多,而且因为现在已经明朗化了,所以要和平地买进股票更为困难。也正是如此,速水董事长才会判断我们要从三○%增加到五○%以上,收购上显然非常不易,所以他这么强势是非常恰当的。 可是若速水董事长要找架吵,莉音就绝对不会退让。 “哦——那么您就召开股东大会吧,这么一来就能亲眼看见我们的胜利啰。” 速水董事长冷哼一声。 “哼。虚张声势也要适可而止。你们大概是来哭着求我买下我公司那些很难处理掉的股票吧。因为你们持股那么多,一旦放出一定会造成股价暴跌。你们逃也逃不掉,所以才一筹莫展地来找我。” 速水董事长透过对讲机滔滔不绝地说着。大概是将积怨已久的怒气一次爆发出来吧。 莉音不甚在意,只是淡淡地提醒。 “我先跟您预告一下,您的董事长之位一定保不住。” “……” 速水董事长短暂地陷入沉默,大概是莉音的发言让他大感意外。 莉音继续说了下去: “难得我愿意来拜访,如果你现在把我们赶回去,就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哦。明白吗?” “既然难得我就听听看吧,你凭什么可以这么强势?” “你召开股东大会不就知道了?我们在那里见真章好了。不过呢……这么一来,目前的股东结构,你有先查清楚了吗?” “……什么!” “我告诉你好了,特别决议……不会通过的哦。还是说……你打算只靠董事会决议赌一把?那么,法院会同意吗?” 在股东大会进行的特别决议,大多只要有三分之二(六六.七%)以上的股份就能通过。在股东大会上通过特别决议,等同于公司的一切都可以依照决议内容进行。 至于原因很简单,因为公司的最高决策机关就是股东大会。在这个股东大会通过的任何议题,公司都得百分之百地遵照进行。 另一方面,跟股东无关,只要董事便能引开的决策机关叫做董事会。若是在董事会上,那么决策应该就能按照速水董事长的想法推展。但董事会的决议无论如何都无法与股东大会相抗衡。毕竟董事的立场,就是股东们委托他们经营公司而已。 恐怕是不晓得莉音的强势源自何处吧,速水董事长再次不发一语。 莉音对着沉默的速水董事长下了最后通牒。 “那么,我们股东大会见了。请你尽快召开股东人会吧。” “……” “再见。” 莉音的脸从对讲机前抬起来,看着我说道: “好了,事情办完了。巳继,我们回家吧。” 我点了点头正想打道回府,对讲机迅速地传出速水董事长的声音。 “等等,把话说清楚。” *** “我们的要求只有一项,就是速水董事长把公司让给我们。” 在长椅上一入座,莉音便大大方方地提出要求。 我们被带到一间应该是招待客人用的西式房间。但尽管这是一间西式房间,仍有令人联想到明治时代的老时钟跟书桌,甚至连暖炉都有。屋内大部分都跟外观一样是非常日式的住宅,就只有这一间房间像不同的空间。 “我拒绝。我不可能将公司让给素昧平生的人,速水半导体工业是我的人生。” 速水董事长盯着莉音这么说道。 白发苍苍的速水董事长现年六十七岁,若身为上班族,早就已届退休年龄了。但他那非常具专业气质的严峻五官,让他拥有坐镇指挥也令人毫无疑虑的威仪。速水半导体工业原本就是从小镇工厂一路往上发展的公司,速水董事长是历经长年征战的专业人士。 莉音似乎不在意速水董事长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语,只是悠哉悠哉地回应他。 “这样啊,那就这么办吧。我们让董事长留任董事,当然也愿意支薪。” “我拒绝。” 眼见董事长丝毫没有妥协的余地,莉音好整以暇地整个人往后躺在椅子上。 “……呼。我就直说好了,速水半导体工业的事业已经不行了吧。你打算怎么办?” “等等。你先告诉我,你 们凭为什么如此自信满满?你刚刚说特别决议无法通过……果然是在虚张声势吗?” 莉音毫不畏惧速水董事长的瞪视,耸了耸肩。 “这个在股东大会就会知道了吧?” “我打算紧急召开股东大会.通过毒药丸计划。” 明知毒药丸计划不会通过的莉音,以强硬的态度回应。 “很好啊,我也希望早点召开。” “也会通过黄金降落伞和锡降落伞方案。” 这两个策略也是防止并购策略的一环。两者都不是决定性的防卫策略,但能达到收购方的意愿受挫的效果。 黄金降落伞是大幅提高董事们资遣费的防卫策略。 锡降落伞是大幅提高员工们资遣费的防卫策略。 因为董事及员工的资遣费都太高,而收购方都必须全部支付,因此收购的利润也会相对降低。 “请便请便。我们会追究速水董事长的经营责任哦。速水半导体工业在短短几年内营业额便减少了三○%,变成赤字经营。事业部分的前景也一片灰暗,是无力可回天的状态唷。看来破产指日可待了。” 莉音双手轻轻一摊,一脸伤脑筋地这么说道。看来莉音是在挑衅速水董事长了。 不出所料,速水董事长一拳捶向眼前的桌子,怒不可遏。 “开什么玩笑!营业额下降不是我的问题!任何人来做都是一样!” “那么……你觉得是谁的错?员工?竞争公司?不景气?国家?还是这个世界?” 莉音这么问,让速水董事长掩不住气愤瞪着莉音。 “……” “说得也是,这些一定都有错哦。不能只怪董事长一个。简单地说,就是运气不好吧。” 速水董事长瞪着莉音的视线稍微退缩了,大概推想出莉音打算要说的话吧。 莉音继续说: “……不过,运气也是人生的一部分。这世界上运气不好的人数也数不完。如果否定这一点,那么人类也活不下去了吧?就算今天输给了运气,身为老板就要像个老板,有担当地负起责任吧。” “……” 速水董事长的眼角微微抽搐。 “再说……如果任何人来做都一样,那么换掉董事长当然也一样啰。” “……” “但是,我们也不是凶神恶煞,不愿坐视速水董事长遭遇不幸。毕竟你能白手起家到变成上市企业,还是必须对您你有所尊重。因为我们就是这么想,今天才会特地前来拜访。” 说完,莉音还非常刻意地叹了一口气。 速水董事长终于从齿缝挤出了话。 “……你们的大量持股报告书里面应该只有三○.四%而已。可是刚才你们又说特别决议不会过。你们该不会还有其他共谋的人吧?” “谁知道呢?请您自己做判断啰。” 莉音不耐地回应。 速水董事长不理会我们在场,直接拿起手机。 电话似乎很快便接通了,他快速地说话。 “不好意思星期六找你,请尽快把股东名册传真给我。对,现在立刻。” 速水董事长挂掉电话,将手机收进怀里。 接下来,我们无言地等了一分多钟。 速水董事长虽然闭着双眼,但太阳穴却浮现青筋,似乎是在抑制激动的情绪。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攻击自己公司的敌人就在眼前。 另一方面,莉音兴致勃勃地环顾这西式房间。我也跟莉音一样欣赏着屋内摆设。 书架上整一齐地排列着精雕细琢的玻璃古董,光用看的就觉得很有趣。速水董事长看上去像个顽固的老头,兴趣倒是出人意料地非常典雅。在我们拾荒的时候,当然不可能发现这种等级的古董。 过了一会儿,董事长夫人敲了敲门走进房里,速水董事长睁开眼睛,接过夫人递给他的几张纸。那些是传真过来的股东名册。董事长夫人很快就出去了。 速水董事长浏览了一会儿之后,像突然发现什么似地,吃了一惊,提高了声音。 “这、这是怎么回事!最近的股东都是基金名称。而且每间都买四%多……该不会……” 速水董事长急促地喘气,双眼瞪着莉音瞧。 可是莉音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你们违反了金融商品交易法了吧?政府不会坐视不管的。” 莉音深深地叹了口气。 “您可是速水董事长……你真的这么想吗?” “……什么……意思?” 大概莉音的回答太出入意表,速水董事长诧异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前几天莉音教过我。这次我们包围速水半导体工业的手法,等于是在速限八○公里的道路上,以八○.一公里的时速奔驰。这种速度如果在误差范围之内,一般来说不会引起注意。可是如果出现了某种政治判断,让政府当局认定“必须逮捕这家伙”的话,也有可能遭到逮捕。 此外我们公司走的路,打个比方,就是交通流量很小,人口又稀少的乡村小道。以前对日本放送电视台进行收购攻势的※升力门,以及企图并购tbf的※乐先,走的路则是交通阻塞的首都圈高速公路。(编注:升力门暗指活力门livedoor公司;乐先先暗指乐天公司。) 莉音告诉我,即使速水董事长控诉我们超速○.一公里,政府当局也没闲工夫去理会乡间小道,因此他无法期待政府会有什么动作。 “速水董事长,我不打算要侮辱您,所以请您别误会了。尽管速水半导体工业是东证二部的上市公司,但收购等级和tbf或日本放送电视台差多了。相反来说,在股票市场这么冷清的时期,爆出炒热市场的新闻,是不是会让政府当局窃喜呢?” “我不这么认为,犯法就是犯法。” “你不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请你具体指出我们犯法的事实。” “很好,那你们之后就不要哭诉了。” “如果是无的放矢,那么我们会反过来控告您毁损名誉哦。” 两人唇枪舌剑,彼此都用法律攻防,不过我觉得双方只是畅其欲言而已。 双方陷入短暂的沉默。 速水董事长之所以一语不发,可能是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他再次闭上双眼,用力喘息,专心地思考着。房间里的气氛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速水董事长突然睁开双眼,直盯着我们瞧。 “……你们,今年几岁?” “唉呀,你们还没有去调查敌人的资料啊?我十七岁,他十六岁。我们是堂姐弟。” “也就是说……难道你们是高中生?” 董事长显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没错,有什么意见吗?” “……你们接手公司后打算做什么?你们刚刚自己都说过,眼前这份事业已经无路可走了。” 此时莉音转过身来对我说: “巳继,拿出来。” 我点了点头,从刚刚放下来的手提公事包里,拿出一叠像字典一样厚的文件。标题上写着:“速水半导体工业股份有限公司,事业重建计划书”。 我将这份沉重的文件一把放上书桌,往速水董事长的方向一推。 莉音说: “这是速水半导体工业的重生计划。以服装事业为主轴,从范围涵盖全世界的服饰生意做起。因为我们要透过网路对全球每个角落进行远端操控,因此需要特殊的缝制设备,这部分的设备就由速水来研发。如此一来,半导体产业也能回复景气。” 后记 大家好,我是至道流星。 这个系列的小说我当然会继续写下去。在短时间之内等级就会越来愈高吧,之后会往一千兆日圆左右迈进。包括国家之间的外交关系、政治、经济、军事等各种困境,革命社应该都能一一突破吧。 在这部作品当中,神和魔法之类的事物都不会出现。这本小说既不是科幻小说,说的也不是超现实的故事。要说,就是个完全存在于现代的故事。社会上各种各种复杂离奇的事物,其实都没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盖在沙堆上的阁楼罢了,而如果读者能实际感受到这一点,作者不胜喜悦之至。另外,在第一集就清楚地写下怎么创业,我也不怕各位误会,这是本系列小说的正常流程。所以对创业或开业有兴趣的人,我想也可以偷偷参考这本书。 在我写这本小说的时候,协助我寻找参考资料的cosy店的所员、为我作介绍的海猫泽mero先生、窝〣明宏先生、秋叶原dearstage的丧服小妹,真的非常谢谢你们。另外,负责插画的二之膳老师,以后也要多多麻烦您了。此外,我能在小学馆gagaga文库出书,也要感谢热心邀我写书的编辑山田先生。 那么各位……唉呀,我忘记说了。最后让我再补上最后一句可以吗? 到革命社的麾下集合吧!为了人类闪耀的未来! 大家好,我是至道流星。 这个系列的小说我当然会继续写下去。在短时间之内等级就会越来愈高吧,之后会往一千兆日圆左右迈进。包括国家之间的外交关系、政治、经济、军事等各种困境,革命社应该都能一一突破吧。 在这部作品当中,神和魔法之类的事物都不会出现。这本小说既不是科幻小说,说的也不是超现实的故事。要说,就是个完全存在于现代的故事。社会上各种各种复杂离奇的事物,其实都没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盖在沙堆上的阁楼罢了,而如果读者能实际感受到这一点,作者不胜喜悦之至。另外,在第一集就清楚地写下怎么创业,我也不怕各位误会,这是本系列小说的正常流程。所以对创业或开业有兴趣的人,我想也可以偷偷参考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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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一家报纸的版面上,都刊登了我的彩色照片。 我也不知为何上了各个杂志的封面。 如果用google搜寻我的名字,会出现一千万个搜寻结果。 网路新闻与部落格上都充斥着我的话题。 大家似乎都对我非常好奇。根本没人在乎我的意愿!你们这些闲人! 媒体和大众像是被附身了一样,自顾自地兴奋鼓噪,正好和我消沉的心情形成鲜明的反比。 所以,要是我不在这里开个记者会的话,媒体永远不会高抬贵手。只要召集来采访的记者团,回答完所有问题的话,应该就不会再发生被人群包围到无法动弹的情况了。 基本上,情况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都是莉音擅自安排我成为上市公司董事长的关系。我又不能违抗莉音……不,即使违抗了,事到如今又能怎样? 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后,要是不看开点面对是活不下去的。 我站到讲台的中央处,莉音在舞台一隅拿着麦克风,俐落地担任起负责记者会流程的主持人。这个职务只需要在开头与结尾时寒暄致意,从举手的记者中指定发问者即可。 莉音偶尔会向我投以奸笑的视线。记者们根本想像不到,这个女生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真是的,居然把我推上这么惊人的舞台…… 我开始逐一回答起记者们的提问。 第三排的记者举起了手。 「我是朝井新闻的稻垣。首先,恭喜您就任世界上最年轻的上市公司重事长!那么,可以请您畅谈一下今后的抱负吗?」 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让我蹙起了眉头,重振精神之后,我随意回答敷衍对方: 「今后的目标……这个嘛……我将会和业界的大家携手合作,重新夺回工业机械领域的世界第一宝座。」 ——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速水工业有没有拿过世界第一。 我在心里暗自吐嘈着。 没差啦,只要随便敷衍回答就好,说出什么话都无所谓啦。 在莉音的严格指导之下,我学会了取悦电视机前的观众说话方式。她说「别当它是记者会。你要当作是话剧的舞台啊!」 即使对我说这些话也没用,我又不是演员,但是,如果不跨越这一关的话,记者们就会跟追踪导弹一样,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所以为了救自己,我只能选择在这个地方回答问题。 朝井新闻的记者继续提问: 「速水半导体工业是一间收入和利润都在持续减少的公司。在这种情况之下,可以请您告诉我们,您为何会把速水当成并购标的吗?」 「的确……收入和利润或许是在减少没错。不过,速水是一间体质优秀的公司。最重要的是,速水的技术研发团队非常优秀。现在因为日圆飙升的关系上让它陷入了严苛的竞争环境,这件事情众所皆知,尽管如此,我仍然判断速水可以跨越这个难关。」 ——其实无论挑哪间公司都行,原因只是它很容易收购罢了。 我探出身体回答。在那瞬间,照相机镁光灯像是算准时机般此起彼落。 先说一些拍速水半导体工业的马屁的话,这样在占取公司之后,速水的员工们应该也会释出善意迎接我们。 「这次的速水收购事件,对经济界来说是个睽违已久的振奋消息呢!说穿了,您在这次的敌意收购中胜利的关键是什么呢?」 「我不认为是敌意的。因为双方并没有敌对。毕竟,我们总是牢记着要坦承相对。正因如此,我才能在如此圆满的气氛下召开记者会。」 ——怎么看都是敌对的。谢谢各位。 下一个被莉音指定的,是我曾在电视上看过的某记者。 气势万钧地站起来的记者,滔滔不绝地说道: 「我是tv日本的杉村。年龄才十六岁的上市公司董事长,可说是世界首见的壮举。您能完成如此惊人丰功伟业,关键是什么呢?」 这是在社办前面被记者们包围的时候就被问过很多次的问题,所以我暗自觉得很啰唆。 大概是觉得比起速水这间公司本身,观众对于「年轻董事长」(我)这种八卦主题更有兴趣,但又被人这么问的时候,却让我内心感到厌恶。 「说丰功伟业太夸张了……这个嘛,我认为,积极面对工作,获得大家的肯定,这就是关键所在。无论面临怎样的困境都绝不放弃,这种决心不是最重要的吗?」 ———这一番话当然是骗人的。都是莉音强迫我说的。 我脸上露出了与心情完全相反的开朗表情。 我稍微将目光瞥向莉音。我们的视线立刻就对上了,莉音很不怀好意地露出微笑。 「原来如此,真是很棒的想法呢!那么,羽月董事长喜欢的成语是什么呢?」 在我仰望半空的瞬间,说出了莫名掠过脑海的词汇。 「……应该是……心如上水吧……不管工作忙碌至怎样的极点,不带一丝阴影的静心境界,都能成为使工作顺利进展的原动力。」 ——什么心如上水呀……其实是「苟且偷安」啦…… 不知为何,记者似乎深受感动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追问: 「应该有许多人希望知道羽月董事长私底下怎么过生活,所以我想请问一下,您休假时都是如何度过的呢?」 「这个嘛……我有时会阅读,也会与朋友去看电影……也有因疲劳而在看电影时睡着的经验……可是,感觉上其实假日出动的情况还满多的。」 ——才没有什么休假咧。不过,在意我私生活的家伙是哪来的啊?给我滚出来! 在没得休息的情况下,又换下一个记者发问了。 「我是每周体育报的宫本。这次的收购颇受全世界瞩目,也和羽月董事长年仅十六岁也有关。这点给人一种所谓『企业经营』的舞台即将迈入一个崭新时代的感觉。您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全世界的人说呢?」 我无言以对了。 「…………真、真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呢!全世界的人这个词,听起来好壮阔啊……呃,我没有特别注意这些事,所以方便就此打住吗?」 「关于这一点,希望您务必能说句话!」 不知为何,那位记者提出强烈要求。大概是想当成今天报导的主题吧! 总之,我试着说出莉音可能会喜欢的话: 「这个嘛……现在的日本社会,充满了让人喘不过气的阻塞感。这种时候正是……现在正是进行维新的时候啊!所谓的改革,不是靠一人之力就能完成的……不过,只要世界上的每个人都能同心协力,或许可以改变现在的世界。我想为此略尽棉薄之力。」 镁光灯再次聚集过来,整个会场都笼罩在光芒之中。场面真是有够夸张。 虽然用着演戏的语气在说话,但我心中明明是看稿照念耶! 「谢谢您。那么,能不能请您也向同年龄的年轻人们说句话呢?」 全世界的人与同年龄的人有什么不一样吗……我冒出了这样的疑问,但随便啦,反正这里是无奇不有的话剧舞台嘛! 「各位,一起开创出崭新的时代吧!年轻的我们非得站起来不可!为了不输给各位,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下去的!」 ——我在讲什么啊…… 照相机的镁光灯又闪个不厚。 「今后,您认为世界上最年轻记录的这个丰功伟业,以后将会被人改写吗?」 「我衷心期盼这天的到来。在人们大喊金融不景气的现在,年轻人更应该不断地去挑战才对。我认为,这才是要推动日本革新、进而革新全世界的原动力。」 ——我衷心认为这些事都无所谓,我根本就没兴趣。 记者表达感谢的心意之后坐了下去。 在逐一应对莉音指定的记者的过程当中,只有时间随之流逝。我乘隙瞥了一眼时钟,发现一小时转眼间就过去了。 今天的晚间新闻,一定清一色都是我的报导吧?明天的早报应该也会充满我的话题才对。拜托干脆在哪边发生个大事件,让话题全都转到那边去好了。 到了明天,我的长相似乎就会在全日本、甚至于全世界为人所知了。在自己所不期望的状态下,以cosyer的身分在网路上变有名的沙织的心情,我现在亲身体验了。 记者会进行的期间里,仅有空虚的独自吐嘈在支撑着我的心灵。 总算解决掉最后的记者后,莉音拿起麦克风,像个主持人似地开了口: 「那么,提问时间到此为止。最后,我们就请收购速水工业的革命社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向大家说句话表达谢意,并且替本记者会划上句点。那么,董事长,有请。」 莉音奸笑着靠近我,将一张纸递了过来。 我看向它,上面写着某些文句。 当我厌烦地摇头时,莉音无视于记者们的存在,把脸凑到我耳边低声呢喃道: 「我让你选。去死或者是大放厥词,你觉得哪一个比较好?」 「yes、yessir!」 我一边僵着脸,一边站起来环顾记者们一圈。 接着我,像莉音平常所做的一样,将单手举向空中,挤出了所有的声音。 「最后请让我发表宣言!我们革命社将以人类最快的速度成功,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快聚集到我麾下来!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途中,相机的镁光灯全都一同闪烁起来,光之洪流在转眼间便将我吞没。 在眼花撩乱的闪耀中,我觉得自己好像看穿了世界的一切。 * 「新的董事长为羽月巳继先生。」 在股东大会上,担任主席的速水前董事长叫出我名字的瞬间,会场中响起了掌声。 如雷而不止的掌声—— 这代表了欢迎我就任董事长的样子。 掌声持续回响着。 这也难怪啦。拜这次的一连串事件所赐,速水的股价大涨。对股东来说,只要股价涨为好几倍,自己的资产也就会增为好几倍,他们会欢迎身为那主因的我也是很自然的。 电视上被连日连夜播放我的影像,简直就是用我在举办庆典。速水公司的业绩明明没有恢复,却被报导得像是急遽成长的公司一样。 接下来,莉音也确定就任为董事,革命社要增资一百亿日圆也定案了。 讲得难听点就是占取公司,讲得帅气点便是并购。 这下子是名副其实的作战结束了。而且事情还进行得很圆满,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战果了。 * 莉音指着速水半导体工业又黑又脏的大楼,对着我展露笑容。 「这栋大楼啊,是一栋飘散着浓厚哀愁感的大楼吧?」 「我觉得它是非常棒的建筑物!半夜就算有鬼跑出来也不奇怪呢!」 柚学姐显得很兴奋。 ——那样不叫做很棒。算了,对柚学姐来说或许ok吧…… 「可是,比我们的社办要漂亮多了。」 沙织仰望着大楼说。 今天我得在速水的员工们面前,进行就任董事长的致词。所以,革命社成员们顺便一起来速水参观。沙织、恒太与柚学姐都还没来过这里。莉音开口说道: 「这里就是革命社的第一号子公司啰!虽然说巳继是董事长,但是平目的营运还有老爷爷在负责,所以我们不会经常过来。」 老爷爷指的是速水前董事长。 在收购事件中,反复进行数次协商时的代表,在速水方面是速水董事长,革命社方面则是莉音,所以这两个人的交情变好了。据莉音说,速水董事长那种表里如一的严谨顽固老头作风、退流行的演技与动作,偶尔会让人觉得很啰唆。莉音虽然这么抱怨,说话的口气中却透露出了亲昵之情。 恒太得意洋洋地轻拨起浏海,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哦,这里就是处于我支配下的公司啊?真是比想像中还要破旧的大楼呢……但没什么,只要运用我的智谋,总公司立刻就会搬到曼哈顿去啦!」 「为什么速水工业必须搬到曼哈顿去……恒太你少做那些丢人现眼的事啦!」 在致词场合上丢脸很让人困扰,所以我不禁念了他两句。 「唉呀、唉呀,连巳继都在嫉妒我的神机妙算哦?」 「对了,你把左眼弄成红色,到底是为了什么?」 恒太的左眼是红色的。 「哼,这个哦。」 恒太说完之后便压着左眼,一边皱起眉头,一边莫测高深说起话来。 「没事,不用担心。虽然还不能完全控制这股力量……」 「啥?」 「因为上市的关系,我的※gigas之眼终于觉醒了,看见财务报表与股价图表的时候,我就可以在瞬间见到那个公司的未来哦……因此,全世界的证券商都锁定了我这个危险分子。可是,要隐藏这只眼睛的红色印记很困难……」(编注:恶搞动画「codegeass反叛的鲁路修」。) 「你呀……只是在左眼戴上了彩色隐形眼镜而已吧。」 沙织朝恒太投以冷漠的视线。 「致词时你要闭上嘴哦!如果因为你而害我们的品行都受到怀疑的话,我可是敬谢不敏。」 「哦……我的眼睛在低语啰!它说,沙织该在致词时cosy!你没忘记带女仆装来吧?身为股东,至少也必须表现出一点服务精神给人家看。」 恒太才说完而已,沙织便抬起了一只脚。 被她踩过好几次的恒太,这次似乎学乖了,他迅速地把脚缩回去。 可是,沙织的动作其实是声东击西。沙织的脚尖狠狠踹向恒太的小腿。 「呜啊啊啊啊啊!」 情况凄惨的恒太趴在柏油路上,痛得在地面上打滚。 附近的行人目不转晴地盯着痛苦挣扎的恒太。 「你们给我安静一点啦……」 我无力地摇起头。 * 与先前来拜访时相同,穿着警卫制服的老人,姿势端正地坐在柜台。如果说速水前董事长很严谨的话,那么这位老人家显然也是性格类似的人。 大家一起来到柜台前面之后,我先向老人打了个招呼。 「午安。」 「您、您是新董事长?时间好像还很早……」 老人似乎没认出见过 一次面的我。先前在着手收购前,我明明就来造访过。大概是因为当天和他说话的人只有莉音,我则是穿着制服在后面等,所以他大概对我没印象吧。 莉音面带笑容,向老人打了招呼。 「午安,伯伯。」 「奇怪?你是之前的小妹妹!?你怎么会跟新董事长在一起?」 「嗯,骗了你真是对不起哦!其实啊,之前我们是来侦察敌情的。」 老警卫的视线在我与莉音之间来回,像是明白了此什么似地开口说: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不,没关系。谢谢各位这次拯救了速水。」 老人突然笔直地站了起来,向我们鞠了个四十五度的躬。 不懂得看状况的柚学姐,以和蔼的语气说 「帮助有困难的人是理所当然的,我也觉得自己得出更多力才行。」 果然也不懂得看状况的恒太,更是抬头挺胸地,对着算是我们人生前辈的老人家大放厥词: 「拯救苦于饥饿的民众是王者的义务。看看大爷我手边的这个棋盘游戏吧。这是体现我战略的『人生战略游戏』。只要让员工们在这个游戏里团结一致、携手合作的话,速水立刻就能够摇身一变,成为世界第一的企业啰!顺带一提,这原本一套要两万块,现在特别算你四千块就……」 沙织迅速将所谓的『人生战略游戏』,从恒太那边一把抢过来。 「你、你干嘛!?」 「你暂时给我闭嘴,这样会对我们造成困扰,听懂了没?一定要闭嘴哦!你如果乖乖保持安静的话,我之后会还给你的。」 「唔、唔呃呃……居然让我的血汗结晶变成白费功夫……我如果不把你这个小丫头认定成最终标靶,似乎是不行了呢……」 对一脸吃惊的老人,我连忙找藉口搪塞过去: 「他们这么吵真是抱歉……人家都工作得太累了……请您别介意。这个男生是必须特别留意的人物,如果发现他有诡异举动的话,麻烦通知我们一下。」 我说完便指着恒太。 「哦……那个,我把那东西买下来好了?如果是四千块的话……」 「不,真的不用买。非常抱歉,他居然想把诡异的东西卖给您。」 莉音开口问道: 「伯伯不是保全公司的人,而是速水的员工?」 「是的。与其叫我伯伯,倒不如叫我老爷爷了……原本担任技术人员的我退休之后,和公司订契约负责柜台工作。」 「原来是这样啊。今后请多多指教啰!」 「请多多指教。」 莉音与我异口同声地向他致意。毕竟我跟莉音接下来就是董事了,就算只是多一个人也好,我们都必须设法和速水工业的人打好关系,有良好的互动才行。 老人诚惶诚恐地低头行礼。 「我才该请二位多多指教。公司已经交代员工们在一小时之后集合了。虽然时间有点早,不过我还是先带各位去会议室好了。」 「不用了,我们之所以提早来,主要是想和先前见过面的公关部长聊聊。可以麻烦您通报一下吗?」 立刻明白情况的老人点了点头,他坐到椅子上拿起内线电话。 * 「两位太见外了啊。如果你们早点说的话,我就会协助你们了。」 公关部长的表情交杂着微笑与苦笑,在我们的面前这么说着。 我们被带到那间前几天和公关部长见面的会议室里。 莉音吐了吐舌头回应: 「嗯,对不起哦。因为我们不清楚公司员工的心态,所以判断不出是该直接找董事长谈呢,还是要以敌对的态度进行。」 「当初故意套您的话,真的非常抱歉。」 我也赶紧低头道歉。 「别这么说,没事的。不过,真是令人吃惊呢!第一次看到电视时,我可是吓了一大跳啊。而且还是世界上最年轻的董事长!真是太厉害了。」 「不,我一点都不开心就是了……」 「拜电视的连日报导所赐,在一夜之间,我们公司的名字已经让日本国民人尽皆知了。而在全世界也是哦!身为公关部长,这种状况实在让人很难不兴奋啊,我说真的。这一定也会在业务上带来好的影响。」 恒太突然以高傲的态度插话: 「那是当然的。一切都是我专业化的头脑想出来的战略哦。继续这么下去的话,我似乎有更厉害的异能要觉醒了……」 「你快滚回家去,随便替这个让气氛整个变冷的能力取个鸟名字吧。」 「对哦……身为※东方不败流派最终继承人的我,发动技能之后,甚至能让敌人的能量化为宇宙的初始状态,算可以单方面发动冷却攻击的设计。招式名称就叫※超级霸王突极冰河……不对,我想取得更特别一点……」(编注:皆出自动画「机动武斗传g钢弹」。) 沙织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 「……我刚才叫你保持安静,你是没听见吗?」 「钻石星尘酷冰阳光。嗯,就用这个吧。」 「好、好冷……突然变得好冷呀……」 「糟糕,我的gigas之眼开始刺痛了……这个才获得没多久的力量,我还没什么自信能控制它。别靠近现在的我!」 恒太说完便露出痛苦的表情,左手压住戴着红色隐形眼镜的左眼。 真的很冷。 「我的gigas之眼会自动袭击最终标靶。可是,它的威力巨大无比,会把待在方圆八十六公里之内的人都卷进来。各位,赶快从折织的身边离开!」 沙织突然站了起来,她大喊一声,用力踩住恒太的脚。 「不准叫我折织——!」 「呜呃啊啊啊啊啊啊!」 恒太像是将身体抛出去似地,滚倒在地板上。 在眼前展开的内战,似乎让公关部长感到不知所措。 「没……没事吧?要叫救护车吗?叫一下比较好吧……?」 公关部长拿出了手机,我则连忙阻止他。 「没、没事的。没有任何问题。您一点都不需要在意。对不起,我带了奇怪的家伙过来……这家伙勉强也算是大股东之一,所以我才想说让他来参观一下……」 「呃……真是位相当有趣的股东呢……」 为了把话题从恒太身上转开,我指向了沙织与柚学姐。 「还有,这两位也是股东。她们也是我们革命社的董事,首先这位是泉堂柚,然后那位是折原沙织。」 「请多多指教!我也会努力帮忙的!」 柚学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请多多指教。对不起,我们带了奇怪的男生来……」 沙织谦虚而充满歉意地瞥向恒太,结果公关部长却开口了: 「啊,折原小姐的话我知道!就是『热爱cosy的折织』小姐吧!您可是个超级名人耶!」 沙织整个人僵住了。 不过,由于公关部长并没有恶意,所以她也不能对人家发飙。 因此她恶狠狠地瞪着在地上打滚的恒太,然后抬起好几次脚去踹他。她每踹上一脚,恒太便会发出短短的哀鸣。 ——该怎么说呢……那看起来就像被女王大人甩鞭子的m属性男一样…… 算了,『热爱cosy的折织』这个名字会为世界所知,都是恒太的错。她会狂怒也是没办法的。 「小、小丫头你……居然敢用脚踹我……"arrivederct!」(译注:漫画《jojo的奇妙冒险》第五部中,布加拉提的名台词, 意大利文的「再见」之意。) 在地板上窜逃了一阵的恒太,像是被撵走似地从房间里冲了出去。这样他应该就能安静下来了吧。 沙织辛苦地喘着气,是完成了一项任务般感到满意。 公关部长看着沙织说道: 「折原小姐的存在,总是像覆盖着一层面纱般神秘,所以何各式各样的传言在满天飞……没想到,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会是我们公司的股东……这情报太有价值了。在好的时机散布出去的话,媒体应该会更加好心地帮我们炒热话题才对。」 莉音立刻有所回应。 「说的也是。万一必须拉抬股价的时候,我们或许就要靠放出消息来帮忙啰。在此之前,千万要保守秘密哦!」 「我明白了。请放心交给我吧。不过,你本人果然是个大美女呢……」 沙织突然忸忸怩怩了起来,感到困扰似地眼光飘移不定。 「对吧?她可是我的骄傲哦!毕竟是世界第一嘛!她是革命社不可缺少的王牌。」 「难怪能一炮而红……」 公关部长深感佩服地点着头。 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是沙织的手机。 沙织接起电话之后,恒太的声音传了出来。 「今天的致词,我就让你去cosy吧。用不知羞耻的服装,迷倒坐在下面的一排排观众吧!衣服我已经塞进巳继的包包里了。cheerio(再见)!」 沙织当下便把手机砸到墙上去。 * 速水半导体工业二楼被员工塞爆了。 空无一物的二楼用来作为为仓库,货柜类的物品堆积在墙边。虽然是个煞风景的场所,但在速水总公司里,能让全体员工集合的空间就只有这里。 员工们近距离把我团团包围,以充满兴趣的模样注视着我。 曾经受到媒体的猛烈攻击以及大规模记者会洗礼的我,现在已经不会因这种程度的致词而动摇了。 速水的员工顶多八十个。与上电视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 我开始做起演讲: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此次有幸荣任速水半导体工业董事长羽月巳继。我虽然担任革命社的董事长,但绝不是个娴熟管理技能的人,经验当然也不足。我只不过是在各种因缘际会之下,才会担任董事长职务。」 说到这里后,我将视线投往莉音身上。 莉音正以若无其事的表情伫立在我的旁边。从革命社中来就任速水董事的只有我跟莉音而已,所以我们非得在开场见面会兼做演讲不可。 沙织、恒太与柚学姐在仓库的角落处与员工们拉开些许距离,正在远眺着这副景象。 「速水半导体工业现在正被迫陷入困境,原因在于周遭大环境的变化。」 我停顿了一下,环顾着员工们的脸。我发现自己已经习惯这种呼吸方式了。 「一直以来,各位都让速水半导体工业经营得很出色。在我看来,各位的能力都很好。不过,我们对环境变化也是无可奈何,难以应对也是问题所在。因此,我们来此的目的,是为了要开拓以速水半导体工业为核心的新事业。我们将灵活运用速水的力量与技术,开拓出全新的领域。」 假使不会紧张的话,因为是照着事前准备好的原稿来演讲,所以反而意外地轻松。 「速水前董事长将会一如往常地,执掌各位的阵前指挥工作。在体制上并没有巨大的变化。不过,我们将会着手新的事业。这是为了再次振兴速水。」 我轻轻地清了清嗓子。 「我确信,我们一定能与各位一同跨越这个困境。各位,请务必助我们一臂之力。请多多指教!」 我环顾排排坐的员工们之后,低头鞠了躬。 仓库里回荡起员工们的掌声。 结束任务的我,往后退了一步。 在那之后,速冰前董事长做完简短的训话,莉音便往前站了出去。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这次与羽月巳继一同荣任董事的羽月莉音。这次的收购事件,在电视上被报导过很多次,所以,我想各位早就都很清楚了。各位,欢迎加入革命社集团!」 莉音一直都比我更落落大方。 「原则上来说,这次的收购不会解雇员工或者调降薪水。另外,经营团队仍旧以速水前董事长为核心,没有任何变更。所以请和以前一样,用既有的组织推展公司业务。」 虽然这些是已经宣布过的事情,但感觉上员工们又再松了口气b 「话说回来,各位是否丧失自信了呢?……我想是吧。各位的不安是正确的。速水半导体工业现在止被迫处于困境中,继续这么下去的话,速水的半导体事业在五年内就会被击溃……不过,我们并不打算提倡该如何挽救半导体事业的精神论。」 深吸一口气后,莉音宣言道: 「我们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来的。革命社集团的目的很简单,那便是要创造出前所未有的崭新国家。不被金钱支配的社会、打破支配体制的系统、人们能够幸福生活的世界——让我来预言吧!五年后,世界将会呈现出崭新的姿态。所以换句话说,速水的半导体事业在五年后会消失还是存活下来,根本完全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们会改变世界。」 速水的员工们,每个人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莉音主动对自己的发言耸了耸肩。 「嗯,我明白。这种事光靠言语是很难让人相信的。所以,就让各位亲眼看看吧。我们的目标是成为世界上最大的企业集团。革命社集团将会获得超越国家的力量。就请速水替我们打头阵啰!总之,拘谨的致词就到此为止。好了,沙织,你过来这边一下。」 被点到名的沙织睁大了眼睛。 她张望了附近一圈,无所适从地呆站在那里。 员工们的视线,全都一起落到在房间角落处的沙织身上。 「怎么啦,沙织?来这里呀!」 莉音穿过员工们之间,抓住沙织的手把她拉了出去。 待在沙织身旁的恒太狡诈地露出冷酷的笑容。 柚学姐则送出了搞错状况的声援: 「请加油,沙织同学!」 一脸茫然的沙织就这么被莉音牵着,来到了员工们的面前。 「应该有很多人都听过吧?热爱cosy的折织。其实呀,她接下来将成为速水的形象代言人呢!她的知名度可是世界性的哦!如何?她是个可爱到令人吃惊的女孩吧?」 年轻员工们的眼睛正闪闪发亮。 「好了,沙织,让大家欣赏一下你的cosy吧!」 「什……你在说什么!?莉音你少跟着说蠢话!」 就算莉音把手放到了沙织的肩膀上,她还是扭着身体拼命抵抗。 不过,莉音看准时机,眼明手快地将猫耳发箍戴到沙织头上。 「好了好了,不用害羞,没事的。」 「我、我不要!」 沙织抵抗得比平常还激烈。 藉由记者会等等场合,我个人累积了不少和很多人直接面对面的经验,而沙织虽然很有名,却很少出现在一大群的粉丝面前。 「好了,快换衣服吧。穿一会儿就可以了,拜托你!」 「什么叫一会儿啊,这根本不是问题所在啊!」 沙织说得没有错。她会发飙也是理所当然的…… 「莉、莉音是笨蛋!」 沙织如此大喊之后,独自一人冲出了仓库。 我从窗户看向道路,发现她就那样戴着猫耳发箍、压着眼睛周围在奔 跑。 沙织应该会直接那样回家吧。 希望她至少在搭上电车前,能想起自己还戴着猫耳的事就好了…… 在那之后,我陈述出今后的计划来转移气氛,董事长上任的见面会便结束了。 * 革命社增资一百亿日圆后,速水半导体工业的股价依然全面持续上涨。这是因为它的曝光率不断上升。 至于增资方面,指的是革命社用一百亿吃下速水半导体工业发行的四百八十万股。因此,再加上速水原发行股数一千一百七十万股,总股数便增加到一千六百五十万股。 照理说,一旦股数增加的话,一股的价格就会变低,股价会下跌。举例来说,假使发行了一百万股的公司价值为一百亿日圆的话,一股的价格大约会是一万日圆。 *公司的价值一○○亿日圆/发行股数一○○万股=一股一万日圆 这间价值一百亿的公司,如果发行新股五十万股的话,一股的价值就会变低。 *公司的价值一○○亿日圆/发行股数一五○万股=一股六六六七日圆 所以,按照常理来说,速水半导体工业的股数从一千一百七十万股增加至一千六百五十万股,股价应该会下跌才对。 尽管如此,股价却依然在上涨。 一股甚至飙至二千六百五十日圆,速水半导体工业的总市值,已经膨胀到六百零二亿两千五百万日圆了。 ■发行股数一六五○万股x一股三六五○日圆=公司的价值六○二亿二五○○万日圆 拜其所赐,革命社的资产也急遽增加。我们提供一百亿的增资后,便已经掌握了约80%的速水半导体工业股票,于是能得出如下的计算结果: ▉公司的价值六○二亿二五○○万日圆x持股比例80%我们的速水股票资产四八一亿八○○○万日圆 资产急增的速度真是惊人啊! 媒体一头热的报导,已经随着时间的经过而降温,即便如此,关于我的话题却依然在延烧。 今天的报纸上还刊登了「你欢迎十六岁的上市公司董事长吗?或者是反对呢?」的问卷调查结果。 欢迎!57% 反对!26% 不知道17% 结果怎样都行啦! 与其刊登这种报导,还不如多腾出点版面,刊登一些更有意义的内容会比较好。 这世上的闲人未免太多了。 * 在上国文课时—— 累翻了的我,听课根本就心不在焉。 因重体力劳动所造成的肉体疲劳加上精神疲劳,使我今天也濒临负荷极限,就快要趴倒在桌上了。 不过,教国文的中谷素以严格出名,留下很多轰轰烈烈的事迹。而且,他还是生活指导老师。他是个像魔鬼一样会检查学生琐碎小事的老师,这男人不会允许学生在课堂上睡觉。 所以我尽可能地保持清醒,然而,在上了三十分钟的课之后,无论我再怎么努力,都无法阻挡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 ——算了,我什么都不想管了…… 就在意识快要消失时…… 我被摇醒过来。 猛然抬头之后,发现中谷就出现在我面前。 「起……起来。上课时睡觉是不好的哦,羽月……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体会,但……这样不好……」 或许是心理作用吧,中谷的声音听起来低迷不振。 换作是以前的话,等着我的应该是如烈火般的围剿才对啊……? 「对、对不起,老师……」 结果,中谷却也以一副惶恐的样子向我欠身鞠躬。 「不、不会不会……」 中谷匆匆忙忙地走了回去,像是没发生过任何事似的,再次开始上课。 沙织一脸担忧地注视着我。我点了点头之后,沙织露出微笑点头回应。 我就这样勉强维持清醒状态,中谷上的课就在毫无耽搁的情况下结束。 下课休息时间有五分钟,我想去上厕所,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当我来到走廊上的时候,中谷叫住了我。 ——完蛋了。应该等中谷回教职员休息室之后再站起来的…… 我做好了会被训话的准备后,他一脸严肃地凑到我眼前,低声地开口说: 「刚才真是非常抱歉……」 「……啊?」 「毕竟那还有其他的学生在看……对不起……」 我瞠目结舌。 道完歉的中谷很尴尬地匆忙离开了。 这到底算是什么情况啊? * 早上的早点名时间—— 持续进行完跟往常一样的无聊流程后,导师今井在最后开口说: 「羽月先生……不对,羽月还有折原,早点名结束后,请来教职员休息室一趟。」 有够让人搞不清楚是客气还是命令的异常遣词用句。 我并不知道我们被叫去的理由。事到如今,应该不是要警告我担任董事长的事业活动与沙织的艺人活动吧? 我跟沙织大出意外地看着彼此。 我们抵达教职员休息室后,立刻就被带往了校长室。 在校长室里的是校长,以及两位先到的客人。 那两人是莉音与柚学姐。 「早安啊,巳继、沙织。」 「你们早。巳继同学、沙织同学。」 沙发上的莉音与柚学姐回过头来,一派轻松地向我们打招呼。 坐在她们正对面的校长站了起来,走向我们。 「这位就是董事长啊,谢谢您抽空过来。好了,请请请,请坐。」 「呃。」 我愣愣地做出回应后,在莉音的旁边坐下。沙织也跟着我坐了下来。 我大概只有在开学典礼时看过校长,面对面直接交谈的话,这可是第一次。说到校长,一般都是高高在上俯视着学生的人。然而…… 「羽月董事长,我经常在电视上看到您。您那让人想不到会是高中生的磊落态度,总是令我感到钦佩。能像这样子见到您,真是我的光荣。」 对方充满礼貌的语气,让我大吃一惊。 「啥?哦……呃,被媒体追到那种程度后,胆量自然就变大了。毕竟在访问时要是没回答的话,就会被不断地追着跑嘛!所以我习惯了。」 「您这真是太谦虚了……」 虽然我认为谦虚的人是校长,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话说回来,校长,请问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是呀、是呀,麻烦各位前来正是要谈这个。在这里的四位是本校创校以来最出色的学生。羽月巳继同学是世界上首见的最年轻上市公司董事长,羽月莉音同学也是董事,折原沙织同学则是站上国际舞台的知名女演员,至于泉堂柚同学,是去年的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唯一荣获满分的金牌得主……本校能同时收到这么多的人才作为学生,真的是备感光荣。」 校长的语气充满感动。 顺带补充一下,沙织并不是女演员。 「因此,就本校的立场来说,我们考虑要以特别优待生的形式礼遇四位。」 「……特别优待生?」 我歪着头感到不解。 「其实,我们也已经跟大学部那边协议好了。校方想提供您四位在高中与大学的期间,所有学杂费全免、不过问成绩的最礼遇措施。」 听见校长的话,莉音立刻点了点头。 「不过问成绩就表示……说得极端点,即使不来学校也可以毕 业的意思吧?」 「呃,从我的口中不方便说得那么明确,但……也包含了那个意思。话虽如此,请恕我单刀直入地说一句话,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请各位一定要从本校毕业。不对,应该说各位如果不是从本校毕业的话,我们会很伤脑筋。」 「哦——原来如此。」 莉音摆出在陷入沉思的动作。 「假使四位直到大学毕业都愿意待在本校的话,我们愿意尽可能配合四位的要求。」 「怎样的要求都行?」 「我们会尽我们所能……」 「可是呀,虽然青海大学并不差……但老实说,以小柚这样的水准来说,这样的学校,水准好像有点不太够耶?这该怎么办呢……?」 「这点请务必多多包涵!泉堂同学迟早也能用教授的身分回来任教……!泉堂同学,拜托你!」 「我想交给莉音社长决定!不进行革命是不行的!」 柚学姐把重要的人生决定干脆地交给了莉音。 「那么,我可以再考虑一下吗?」 「当然。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校长大大地点头,同意了莉音的意见。无论如何,他都希望我们能留到大学毕业。 因为我从未具体考虑过对未来的规划,所以无法立刻做出回答。 不过,学杂费可以全免还是很值得感激,不过问成绩则是破天荒的特别优待啊! 离开校长室后,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话说回来,只有恒太那家伙没被找过来耶…… * 视线透过窗户望向外面,一整面的云层映入眼帘。 从遥远上空所眺望到的云之绒毯,受到了阳光反射而闪闪发亮。 我们跨越了国际换日线,正在前往美国的途中。 坐在旁边座位上的沙织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她大概是睡着了吧,所以我都得小心翼翼地避免把她吵醒。 我们的前面坐着莉音与柚学姐,被我们排挤的恒太则是坐在中央座位区。莉音与柚学姐聊天聊得很开心。 恒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用手撑住下巴,露出一副莫测高深的神情。大概又在想什么无聊的策略了吧。 沙织在我的耳边说起悄悄话: 「唉,巳继……我们到饭店之后跟莉音她们分开,两个人单独去街上逛逛吧?」 「怎么,你没睡着吗?」 「嗯。因为人家是第一次出国旅行……而且,光是像这样跟巳继在一起,人家就很紧张嘛……」 在与莉音说好的「让股票成功上市的话,就可以有一个礼拜的休假」的约定下,我们变成要去美国旅行了。莉音硬说「普通的放假一周太无趣啦,我带你们出国旅游好了」,结果就变成大家要一起过了。 目的地是美国维吉尼亚州。 要去的似乎是个要从华盛顿特区开上三小时左右的车,才能够抵达的偏僻乡村。在农村里才能看到美国真正的风貌——莉音是这么说的。 在那里,据说有莉音的朋友所经营的旅馆。 旅行费用全部都由革命社负担,莉音说是「慰劳奖金」的样子。能够免费被带出国旅行的话,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啰! 这简直就像是革命社的员工旅游。 速水半导体工业那边的话,基本上,以速水前董事长为中心的经营体制并没有改变,所以交给他们就行了。虽说我是董事长,但反正只是挂挂名而已。说实话,我就像是从革命社派过去的——监视者一样。只要『orion事业』还没开跑,我在速水里就不会有引人注目的工作。 等到orion事业开始正式运作起来时,就会再次变得繁忙无比吧,所以我想趁现在尽情地大玩特玩。 「先睡一睡会比较好哦?这可是暌违已久的休假耶!趁现在睡饱一点,到了那边之后再到处玩会比较好吧?」 「我从决定好这趟旅行时开始,就一直在看导览书,然后思考着要跟巳继去哪里哦!」 沙织抬起了头,唇瓣离我的耳边更近了。 她呼吸的气息弄得我好痒。 「可是擅自行动的话,莉音不会生气吗?我们会住在同一间旅馆吧?」 「只要在晚上回去饭店就行了。白天我会一直跟巳继行动。」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有好多。像史密森尼博物馆、国家歌剧院,我也想在乔治城区里逛逛精品店与餐厅。我连行程都稍微思考过了,但是时间还是少得几乎不够用啊!」 「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先睡觉啦!我会陪沙织你去想去的地方的。」 「一想着要跟巳继逛很多很多地方后,感觉好像就开始困了……我呢,已经在心里决定在这趟旅行里要做某件事了。」 「什么嘛,你决定了什么?」 「现在必须保密。可是,我一定会告诉巳继的。」 说完,沙织便一脸幸福地把脸靠向我的肩膀。 * 大概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之后,我们抵达了杜勒斯机场。 它是位于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西方四十三公里,从成田机场可以直飞抵达的国际机场。 华盛顿特区虽说是美国首都,实际上人口却不多。它不是像日本东京那样,是产业、政治、学术汇集一处的都市。华盛顿特区是特别强化行政功能的都市,是一个官僚都市。 相对地,这个拥有强大军事与政治力量的美国中心,即使说是世界政治的中心也毫不夸张,如果是来观光的话,可以看的东西数之不尽——像是白宫或者fbi总部等等,都是在电视、电影上大家熟悉的景点;又譬如国家艺廊等美术馆或博物馆,国家交响乐团或华盛顿芭蕾舞团;还有日本送给美国、栽种在波多马克河畔的樱花道等等。在一个星期的假期里,如果把飞机的往返行程都算进去的话,实际上可以在美国待的时间大概是四天,莉音是这么告诉我们的。所以在假期接近尾声之前,我都想让自己尽怙地沉浸在观光行程当中。 机场大厅因为人潮汹涌而闹哄哄的。 我们在莉音的带领之下,走出混杂的机场来到外面。 今天天气很好。放眼望去,澄澈的天空一片蔚蓝。从天而降的灿烂阳光,爽朗得几乎让人觉得刺痛。 我们穿过计程车招呼站,跟在莉音的身后,接着便看见了白色劳斯莱斯停在那边。 只见劳斯莱斯旁边,有个穿牛仔裤搭t恤的金发女性,随意地靠在车子上。她出众的身材和充满气质的容貌,仿佛就像是从大荧幕走出来的人。 那位女性向我们这边举起了手。 「唷,莉音。」 「早安,基莉亚。」 莉音开朗地回应。 莉音除了对我们说在美国住的地方都找好了之外,其余什么也没告诉我们。这名叫做基莉亚的女性和莉音是朋友,所以或许是来接机的。不过开劳斯莱斯就代表对方很有钱。她也会带我们去观光吗? 「他们就是你说的恐怖集团成员吗?」 ——恐、恐怖集团……莉音到底是怎么形容我们的啊…… 目前美国举国上下都对恐怖分子采取严加戒备的状态。在人潮众多的机场里,其实不太适合聊这种话题。 莉音用手指着那位女性,皱起眉头做出抗议。 「才不是恐怖分子咧!是革命家啦!这一点非常重要,拜托你别弄错了。」 「哈哈哈。无论是哪一种都没差啦!况且,真要说的话,我还比较喜欢恐怖分子哦!唔,不过我也不讨厌革命就是了。」 「只要可以赚钱的话,不 论是什么你都没差吧?」 「如果还很有趣的话更好。美军万岁!」 基莉亚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完之后,莉音皱起了眉头。 「你明明就是俄罗斯人,什么时候开始对美国宣誓效忠啦?」 「啊?因为是大客户嘛!毕竟我现在可是接了他们一年三亿美元的工作嘛!为此,我愿意当美国人的骑士。宣誓效忠是理所当然的!」 莉音深深叹了口气。 「那也只有接下工作的那段期间而已吧?况且,你不是还卖武器给反美的游击队?」 「那当然。美国这边的相关产业也都因此受惠,大家高兴得不得了哦!」 「……受不了,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莉音这么说完后,转身面向我们。 「她是基莉亚。虽然是这副德行,却是我的好友。这次我们的假期要特别麻烦她照顾我们。」 我们纷纷伸出了手跟她握手。 「请多多指教。」 「喂喂,没有这样的吧?我连名字都不太清楚耶!」 对莉音耸了耸肩的基莉亚,朝着我们开口道: 「算了,总之先上车吧。我会好好地服务你们的。」 我们遵照指示坐进了劳斯莱斯里。 基莉亚向司机示意后,车子平稳地驶了出去。 * 「看起来是群很弱的孩子们耶。没问题吗?」 看了我们一圈后,基莉亚傻眼地说道。 「完全ok。对吧,小柚?我们可是革命家呢!」 「是!我认为非得快点革命不可。虽然当革命家非常辛苦,但只要是跟大家在一起,无论碰上什么事我都会加油的。」 深深陷坐在椅子里的恒太,很唐突地插了嘴: 「坐起来的感觉挺不错的。知道用劳斯莱斯来迎接我,算是很聪明。」 听到恒太的这种屁话,基莉亚似乎也丝毫不以为意。她说不定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不过,沙织却警告了恒太。 「你啊……居然对接下来要照顾我们的人摆出这种态度!?」 基莉亚仔细地端详沙织。 「你是折原沙织吧?我从莉音那里听过你的事啰!』 沙织大大地点了个头。 「怎样,你要不要来好莱坞试试看?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是你的话,应该能成为大明星哦。」 「但、但是我,很不擅长做那种……」 恒太跩跩地插话: 「不过,要在好莱坞出道的话,她的胸部不够看啦!甚至可以说是致命伤。真是让人绝望啊……哦哦,神啊……!」 恒太不知为何摆出了向上天祈祷的姿势。 气得直发抖的沙织,心不甘情不愿地挤出了话: 「你……给我记住……我建议你,先把遗言想好会比较好……」 「不,如果是你的话,或许能开创出新时代也说不定。胸部只不过是装饰品而已。你好好考虑一下好莱坞的事吧!」 沙织的视线落在说这些话的基莉亚的胸部。那丰满的双峰让人无言以对,她脸上浮现出被彻底击败的沉闷表情。 「对了、对了,基莉亚,你那边的企业广告,可以用沙织当主角吗?」 莉音眼明手快地拉起生意,基莉亚注视着沙织,然后点了点头。 「这个嘛……就那么办吧。她穿上步兵服装感觉反差很大,好像非常适合哦!」 「真不错。模特儿酬劳我会特别算你便宜一点的。」 「没问题。细节我们之后再讨论吧!」 基莉亚这次换成向我发问: 「对了,你就是羽月巳继吗?史上最年轻的上市公司董事长……」 「哦,算是吧。不过我是顺势被拱上去的。为什么你会知道呢?」 「因为这边的电视台偶尔也会报导啰!可是,反正一切都是莉音设计的吧?」 「没错,我只是被她放在掌心玩弄的傀儡。」 基莉亚似乎很了解莉音的样子。 「你的面相不错哦!根据我的预测,就算哪天你超越了莉音也不奇怪。别看我这样,我这个人看人可是很准的哦!」 「他是我堂弟啦!虽然是个很需要照顾、让人伤脑筋的男生,却还是有他可爱的地方。」 「是哦。那么,就让姐姐我也好好照顾你一下吧!待会儿到我房间来。」 「基莉亚。如果你敢对巳继出手的话,我就把你揍飞。」 「啊哈哈,我开玩笑的啦,开玩笑的。」 对莉音的愤然抗议,基莉亚开心地笑了起来。 * 我们坐进劳斯莱斯后过了一小时。 车子驶出华盛顿特区的整齐街道后,建筑物逐渐变得零零落落的。 车子奔驰在仅此一条的笔直公路上。 放眼望去,尽是陌生的美洲大地。 若是开在街道上,就还挺像幅画的,但当劳斯莱斯行驶于荒野公路上时,画面很不可思议。 莉音和基莉亚移到车子后方的座位上,两人畅谈着感觉有点艰深的国际情势。譬如钨跟铟的价格正在暴涨啦、哪里哪里的纷争中死了几万人、下次的大型战争会在哪里爆发等等,大多是日本的电视和报纸上不会讨论的议题。 另一方面,恒太跟柚学姐正在补眠。光是应付很不习惯的长时间飞行,就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所以我也想在抵达住处之前睡个觉,但移来坐我隔壁的沙织,却一直不肯让我睡。 「巳继,你看。荒野中的酒吧耶!感觉好有美国的气氛喔!」 沙织紧紧依偎在我身边,愉悦地指向窗外的酒吧。 「沙织你也稍微睡一下啦。到了旅馆之后,你会累到睡着喔。」 她只是因为心情亢奋,所以才没感觉到疲倦,但身体应该是很疲劳了才对。 不过,沙织却挽起我的手臂,把头靠到我肩上。 「没事的。因为是跟巳继在一起嘛!我很兴奋唷!」 我很久没看到沙织这么开心了。 * 我被沙织摇醒。我似乎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确认过手表后,我发现又过了两小时。莉音说,旅馆在距离华盛顿特区约三小时的偏僻乡村里,所以差不多该到了才对。 沙织忧心忡忡地说: 「巳继,这台车要开往哪里啊?」 「……问我哪里,当然是旅馆啰?」 「可是呀,从前面一点开始,我就没看到建筑物了。」 我看了看附近,发现是空无一物的原野。在无边无际的地平线上,并没有任何一间房子。 「的确……都是一些岩山耶……可是,美国很大嘛……说不定是在开往隔壁镇哦?」 「是这样吗?……路上也没看到交错而过的车子……不对,只有跟一台像是装甲车的车子开过去了……」 「装甲车?你看错了吧!?」 「可是……我觉得普通汽车的车身不会那么菱菱角角耶……」 正好在这个时候,劳斯莱斯驶过了小小的峡谷。 在那瞬间,出现在下方的宽广巨大的物体……到底是什么呢? 沙织低声地脱口而出: 「城镇?」 我有一瞬间也是那么想的,但是怎么看都不对。那里被高耸的围墙包围着,入口就像是岗哨一样,感觉非常夸张。 在中央处,长长的横向大楼正展现着威风。它似乎是比较新的建筑物,在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闪闪发亮。 里面也有类似某种训练场的设施, 以及像是军事基地般啊建筑物。 此外,在更里面的那一头,有着像是直接把阿拉伯风味的街道给搬过来般的小都市……要比喻的话,便是会窥见像大型摄影棚般的东西。 围墙围住的地区很广,就仿佛一个独立的王国。辽阔的程度大概能塞进一百个革命社曾经侦察过的猿岛。 「不对,应该是某种设施。它被栏杆围起来了。而且,入口好像也只有一个……」 劳斯莱斯缓缓地往不明设施开过去。 在设施的入口,两个拿着冲锋枪作为武器的警卫——还是该说军人(?),镇守在两侧。 那两位迷彩服人士似乎在确认车牌,他们豪迈地举手打出暗号。接着,他们便干脆地让车子开到里面去。 车子通过岗哨后,有数辆装甲车整齐并排停放在那里。沙织刚才说她看到装甲车,似乎真的不是她看错了。 设施内部非常辽阔。 当劳斯莱斯驶过时,穿着迷彩服的军人、穿着t恤像是维修员的男人们,都很阳光地朝这边举起了手。我还以为他们都吹着口哨在轻松行动呢,但也有整齐地扛着枪枝,排成一列在跑步的训练中队伍;也能看见抱着像火箭炮一样的东西,忙碌地跑过通道的士兵身影。在上空则有一架直升机。 ——军方基地吗?不过以军事设施来说,军人(?)们未免也太爽朗了…… 在接近整齐停放着夸张直升机的中央大楼旁边,行驶中的劳斯莱斯停了下来。 这是我在进入设施前就看到的,气派十足的大楼。它有四层楼高,是一栋无止境地横向延伸的大楼。乍看之下,会给人一种将五角大厦(美国国防总部)弄成了长方形的印象。 大楼的上方高挂着以鹫作为装饰的巨大标志。在下面的字体,应该是设施名称吧。充满品味的斜体字「ckfore」。 莉音与基莉亚迅速地下了车。 莉音拉开车门,把脸探向我们。 「好了,快下车。总算到啰!」 摇醒恒太和学姐之后,我们慢吞吞地走到车外。 长时间的飞行航程与车程让身体绷得硬邦邦的。因此,在下车的瞬间,我体会到从束缚中获得解放的开放感。 我大大地伸了懒腰。 晴朗的天气真舒服。 傲然伫立在大楼入口处的基莉亚,环视了我们一圈之后说: 「欢迎光临民间军事公司ckfore!这次虽然是仅只四天的训练课程,但我们会把你们锻炼为毫不逊色的恐怖分子的。」 「啥!?」 我忍不住狂叫出声。 莉音接着说了下去: 「好了各位,毕竟是难得的休假嘛,就让我们有效地利用吧!因为只有四天,所以没办法做正式的战斗训练,但大致上还是能教大家枪的用法、战斗时的心理准备等等入门课程喔!」 莉音说的话让我感到晴天霹雳般的强烈震撼。 在那瞬间,我理解了一切。 ——被……被莉音骗了……什么叫……一整个星期的休假啊…… 就在此时,正好有某个物体在大楼的后方爆炸,传出了巨大的声响。 地面如地震般摇晃起来,引发地鸣声。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是在日本,根本没有机会碰到这种近距离的爆炸。 基莉亚转向背后看了一下说: 「刚才的是迫击炮的训练啦!不必担心。」 撇开哑口无言的我跟沙织,柚学姐跟恒太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 「真是太棒的休假了!我常常被大家说很软弱,所以很想要好好训练来变强呢!」 「呵呵呵,以休假来说算不差。相反地,这甚至可说是很适合我的假期呢。不过啊,一间始就先说是战斗训练的话,我就能准备好专用的※armve了……」(译注:小说「惊爆危机」中的战斗用机器人通称。) 我向莉音提出抗议。 「你给我等一下,莉音。这根本不算放……」 在那瞬间—— 莉音的直拳捅进我的心窝。 我当场单膝跪下。 「松呃……」 「你很期待,对吧?」 「是、是啊……从刚才开始超期待的,连膝盖都颤抖起来了。」 愣愣地伫立在原地的沙织,困惑地从喉咙挤出声音。 「这是……怎么一回事……?」 「想也知道吧!这是战斗训练!我们今后非得打赢许多的战争不可,对吧?所以先做好训练是理所当然的啰!」 「可可可可是……本来应该是休假才对吧!?」 「没错。所以休息一个星期。既然是难得的假期,不有效活用就太浪费啦!」 沙织用力地上下挥舞双手,激动地抗议着。 「你太过分了!就算我们是童年玩伴,也有可以做与不可以做的事啦!真难以置信!难得人家那么期待耶……莉音是、笨蛋……」 她说着说着,眼角泛出了泪光。 被绑架到这种美国的陆上孤岛后,也无处可逃了。沙织所受到的打击严重程度难以估计。 柚学姐很为难地询问着她: 「怎、怎么啦,沙织同学?」 「呵呵呵,让沙织穿上迷彩服然后拿起真正的武器的话,说不定能开拓出新的粉丝层哦!这是能扩充你cosy拿手好戏的好机会!」 换作是平常的话,她应该会去反驳恒太的多嘴才对,但就像是在说这种事毫不重要般,沙织连回应他的动作都没做出来。 * 我们被带到了会议室。 由于基莉亚不晓得跑哪去了,所以莉音代替她自顾自地做起ckfore的说明。 ckfore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民间军事公司。 它的分公司遍布全世界三十七个国家,多达九千名的员工——也就是士兵受其管辖。基莉亚似乎就是这间庞大的民间军事公司的幕后老板。 所谓的民间军事公司,通常被略称为pmc。 正式名称是私人军事公司(privatemilitarypany)。 从以前开始,美军就经常在战争或纷争上活用民间的力量。近期随着美军裁军,军方似乎面临了难以确保必要的士兵数量的困境。 在这种局势之下,pmc趁机跃上舞台。 pmc派遣民间企业所属的军人——也就是像佣兵一样的人协助正规美军。 举例来说,目前驻守在伊拉克的美军共有十六万八千人,但光是从pmc派遣过去的员工——也就是民间战斗员,合计就有两万人之多。 除了美国以外,这数量比各个国家派遣至伊拉克的兵员数都还要多。 顺带一提,日本最多是八百人,意大利最多是二千人,澳洲最多是九百二十人;而就连提供了美国最大限度协助的英国也只有九千人。现在世界上的纷争与战争,要是少了pmc,就会没办法进行了。 虽说是民间的士兵,但素质却绝不低劣。 不对,应该可说是从最好的到最差的各种军人,全都隶属其下了吧。 大部分的优秀军人,都是从主要国的特殊部队转移进来的军人。从美军的三角洲部队、游骑兵部队、绿扁帽特种部队、海豹特遣队,英军的sas、so14、sbs等跳槽到pmc的军人极度受到重视,有太多人为了雇用他们而支付高额报酬。在许多场合,他们远比正规军要更精悍,有足以缔造辉煌战果的潜力。 另一方面,也有素质很差的废物军 人,他们的报酬度就很低。能力完全左右报酬。 此外,这间biackfore好像会提供各式各样的服务。对于民间企业、警察组织,甚至还有军方单位、政府组织,他们都提供了训练课程。 现在,我们所处的广大场地也是训练场,他们不断在这里练习丛林战或街道战等各式各样的战斗训练。在这个设施里,甚至准备了直接仿造中近东街道而林立的大楼与学校,让人能够藉以体验街道战的训练场。 在美国,民间的pmc会受到比军方更高品质的训练,这样的认知似乎也广为人知。 因此,来自世界各国的训练生好像都会聚集到这里。 一直以来,在听到战争这个词汇时,我都抱持着全国人民团结一致和敌国交战的认知。可是,那种认知似乎已成了过去式。 或许有一天,这世界上会出现超越国家的军事组织。 ……莉音该不会是想要我们加入,才带我们过来训练的吧? 过了一阵子,基莉亚带着一个壮硕的男人出现了。 这位体格魁梧的男人,从外表上来看,块头比任何一个军人都高大。 「让我来介绍吧。这位是担任教官的乔治,美国前三角洲部队成员。他是和海豹特遣队、绿扁帽特种部队的那些家伙一起建立这个组织的创设成员之一哦!ckfore是我一年前才收购的,所以乔治对各方面的事比较清楚。」 教官大大地往前迈出一步,绷着一张脸说. 「我是乔治。欢迎来到ckfore,别的不说,你们都是基莉亚的客人,就让我提供各位高品质的训练,当作对你们的特别待遇吧!」 ——特别待遇……这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哀……不,绝对不值得高兴。 教官直盯着我们四人。 「我从基莉亚那边听说了。你们好像企图发动政变?很敢嘛!我最欣赏有骨气的年轻人了。你们的指导教官就由我担任。」 ——他到底听到了些什么鬼话啊…… 「那么,你们的房间和迷彩服都准备好了。至于地点基莉亚会负责带你们过去的。放下行李换好衣服,三十分钟之后在这里集合。完毕!」 教官下达了命令。 当我不晓得该怎么办而呆站原地时,莉音催起了我。 「快去,时间宝贵哦!因为只有短短四天,所以你就尽情地去受训吧!」 「莉音你呢?」 听到我的询问,莉音歪了歪头。 「我?大部分的枪枝与火炮我都会用,无论要打步兵战也好、游击战也好、夜间战也好,我全部都很得心应手。别看我这样,我连军用直升机也能操纵呢!这次的训练是为了你们而特别准备的哦?」 ——是哦,原来如此…… 「喂,在这边啦!快跟上。」 看到基莉亚的手势,我无精打采地跟了过去。 * 换上迷彩服的我们,在教官的面前列队站好。 教官像是要问崇高的问题般,望着我询问道: 「说说看吧。战争是什么?」 「人类之间的战斗……吧?」 对于我的答案,教官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嗯。以一个看法来说,这并没有错误。」 接下来教官指向沙织。 看着空中思考了一会儿的沙织,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觉得是很恐怖的事……」 「嗯,没错。」 教官抿起嘴,大大地点着头。 接下来,当教官指向柚学姐时,柚学姐迫不及待地做出很有精神的回答: 「是!我认为是革命!」 「哦……这真是颇有意思的看法呢。确实也有那方面的意义存在吧。」 教官以意外的表情看着柚学姐。 最后,教官用下巴比了比恒太。 「呵呵呵,战争只不过是政治的延长行为而已。」 「哦哦,是※克劳塞维兹吧。你好像满用功的。」(译注:克劳塞维兹(carlphillipgottliebvonusewitz),十八世纪的普鲁士王国军人兼军事学者,有名的著作为《战争论》) 感到得意的恒太,自大地说了下去: 「对我来说,战争就是一门艺术。我的战斗指挥技能,精湛到足以匹敌画出『格尔尼卡』的毕卡索。如果有必要的话,我现在立刻指挥给你看也没问题。」 「shutup!这种屁话,等你用步兵身分立了战功再说!」 教官吊起眼睛,很激动地怒骂着。 被大声斥喝的恒太,瞪大了眼睛僵直在那里。 外行人在真正的军人面前大谈战争实在是太危险了。 教官不容争辩地对他喊了一声: 「快回话!」 「你、你说……什么……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春日恒太耶……人称※蓝色巨星的……」(译注:动画「机动战士钢弹」中的兰巴·拉尔的别称。) 「shutup!你这小子没长耳朵吗!?回话!」 恒太怒不可遏了好一会儿,对其不满毫不掩饰地低声回答: 「……yessir。」 「听不见!回话!」 教官的斥责更大声了,并且往恒太的方向跨出一步。 如仰望巨汉般往后退的恒太,扯开嗓门大喊: 「yessir!」 教官露出倨傲的笑容。 「这里好像有个状况外的小少爷,似乎有必要把他的性格从头矫正过来。我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 「呃、呃唔唔……」 恒太虽然一个人气得牙痒痒的,但却没有做出反抗的行为。 教官继续进行说明: 「听好了,战争有各种样貌存在。就像你们所说的一样。不过,在众多的战斗行为中都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重点,那便是『没有秩序』。大部分的人身陷战斗状态时,免不了会惊慌失措。像是通讯断绝、指挥命令系统遭到摧毁、同伴死伤、补给没来,连作战都乱七八糟的。这样就会陷入绝境。」 我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静静倾听着。 「照理说,如果打算以步兵的身分上前线,再怎么样,都至少必须花上六个月的时间。可是,你们的训练期间只有短短四天。所以在这四天里面,要教的重点有两个,一个是让你们牢记枪枝的基本用法,另一个是战斗时不会失措的心理准备。」 这下变成恐怖的假期了。 「现在已经过了中午时间。所以,让你们用身体牢记住基本的枪枝——手枪、冲锋枪、来福枪、机枪的射击方法后,本日的训练就到此结束。然后从明天早晨开始,三天都是正式训练。我会好好训练你们的,都给我做好心理准备吧!起床时间是洞六洞洞,然后一直精实地训练到两洞洞洞为止。」 教官说到这里沉默了下来。 当我在等他说下一句话时,教官突然大吼起来。 「同话!」 「sir!yessir!」 柚学姐一个人得意洋洋的大喊出声。 「你们三个,声音到哪去了!?」 「yessir!」 这次是所有人一起回应。 「很好,跟我来!」 「yessir!」 我们用跑的跟在教官身后。 于是如地狱般的特训开始了。 * 在学了枪枝使用法的第一天晚上。 训练结束后我们换回了 第二章 经营重建 现在是学校的午休时间。 平常总是率先跑来我这边的沙织,今天却依然趴在桌上坐着。 所以今天我主动走过去,开口叫了她。 「沙织,我们去吃饭吧!」 「……嗯。」 沙织抬起了头,一脸困扰地微笑着。 她感觉很没精神。 应该都是莉音的错。 昨天,从螃蟹专卖店回去的路上,我去了沙织的家。这种时候安慰她是我的任务,不过沙织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所以我并没有见到她。 而且,就连跟我应对的沙织妈妈都好像很消沉。因为去了美国,所以我是暌违了一周跟沙织妈妈说到话。她的样子看起来满奇怪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而今早,我累得睡到接近迟到边缘,所以出门时沙织早就去学校了。 因此,我想等午休时间再好好跟她聊聊。 在餐厅买好午餐,我们走向了顶楼。 我们坐的地方,是能俯瞰校园的场所。因为每天都坐在同样的位置,所以不知不觉间,那里就成为我们专用的特等席了。 如果是在这里的话,连社办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我眺望着柚学姐替自动贩卖机补货之后,呆呆地伫立在贩卖机前的身影,度过午休时间。 不过,今天的沙织话很少,午餐几乎没有动。 「你好像没什么精神耶?」 「是吗……啊哈哈……」 沙织硬是挤出笑脸。 「……你有什么烦恼的事,没办法跟我说吗?」 经我这么一间,沙织移开了眼神,然后陷入沉默。 我大口吃着可乐饼面包,等着沙织说话。 沙织一边犹豫不决,一边静静地开口: 「那个啊……」 不过,她就那样垂下了视线,然后再次陷入沉默。 「你在烦恼的是昨天的退社宣言吗?我也觉得莉音做得太超过了。对不起哦……如果你真的真的想退出的话,我会好好替你去讲的。」 「不、不是……不是……那样的……」 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 我静静地等待沙织说话。 「……我果然……还是想跟巳继在一起。即使只有一小段时间也好,我都想和你在一起久一点。因为,说不定……」 沙织欲言又止。 「不是社团的话……是不能告诉我的事吗?」 沙织的视线立刻移回我身上,拼命地否定。 「不对,不是那样的……」 「嗯。」 「……我隔了一个礼拜回到家里之后,才发现爸爸妈妈吵架了……」 「这还真是罕见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对沙织家的夫妇感情超好。从小就在沙织家出入的我,从没见过他们夫妇吵架。 「……好像是……爸爸的公司情况不妙……他们说负债三十亿之类的。」 「这怎么可能!?有哪里弄错了吧!?」 铭广社股份有限公司——这是沙织的爸爸经营的公司。 这是一间年营业额四十亿口圆,拥有五十名员工的中型广告代理商。 主要负责的广告是地方电视台与广播电台,与想在地方上刊登广告的企业做生意,就是他们的工作。 在被称为百年不遇的金融海啸影响下,年营业额数十亿等级的中型代理商,每一间的经营状况都在恶化,正在接连不断地倒闭。 但在这种情况之下,铭广社却是一间屹立不摇的公司。 铭广社的主要客户是宗教团体和公益法人。宗教团体这个最大的合作厂商,旗下涵盖了许多的企业,所以即使不景气,公司业绩也很好。 除了这一点之内,某个「特殊因素」也有影响。 以东京为中心的全国电视网,对于播放审查标准很严格,宗教团体系的广告常常受到限制。不过,若是地方民营台的话,播放审查标准就很松,宗教团体的广告也能轻松地获得通过。所以,我们在东京的民营台几乎不会看到宗教系的电视广告,但到了地方上的话,就常常能看到宗教类的广告。 因此,替宗教团体在地方台刊登广告,不但是一份很棒的工作,也像是一种特权。所以我才会猜想,如果没发生特别棘手的事,铭广社的经营应该不会显著恶化才对。 沙织吞吞吐吐地说: 「我不太知道详细情况。可是,他们说过,公司或许会破产。说房子在跟银行借钱时也拿去做担保了……所以,说不定不能再住下去了……我不想和巳继分离啊……」 「……三十亿吗?如果卖掉沙织持有的速水股票,现在股价正好也涨得很高,说不定能勉强凑到钱哦!」 「……是这样的吗?股票我是不太懂啦。」 沙织诧异地注视着我。 对沙织来说,并购速水的一连串过程,大概就像在作梦一样。自己究竟拥有的资产究竟有多庞大,她似乎完全不知道。 为了让她打起精神,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绝对没问题的啦。我们先去找莉音商量看看吧。如果不行的话……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唔、唔嗯。」 「好了,走吧。」 「咦?可是现在是午休时间,再过不久就要上课……」 我站起来抓住沙织的手。 「现在马上就去。」 「三十亿哦。既然是沙织家的危机,我们就想办法解决吧。」 我们去找莉音商量后,她立刻就给出了令人高兴的答复。 昨天沙织「不做了」的宣言,难道她一点都不介意吗? 沙织发出了疑惑之声。 「咦……!?」 「那么,用革命社的钱可以吧?」 我进一步提出确认,莉音回答: 「可是,革命社的预备金只有十五亿圆左右而已。为了保险起见,立刻把那些存款调整为可以运用的状态,我们先准备好对策吧。由于事关十五亿资金,要是随便挪用的话,就会构成渎职行为。放学后,等恒太与小柚来了就召开董事会,贷款给沙织家公司的事,就在董事会上做决议吧!」 公司的钱不属于个人所有,说到底是属于公司的,对于那些钱的管理,董事必须负起责任。 所以,随便依个人之便动用公司的钱,那就构成对公司的犯罪——渎职行为(滥用自己的地位,背叛原本被赋予的任务或信任)了。 对革命社来说,十五亿日圆是一笔庞大的资金,所以对公司有责任的董事必须聚集在一起讨论,然后以再公司全体意见之立场去动用。 「……真、真的吗,莉音?我明明都说要退出社团了……」 「你在说什么呀?这么做是当然的吧!我们是从小就一直在一起的家人耶!沙织的危机就是我们的危机!为了守住沙织的家,十五亿根本不算什么哦!但只靠革命社的存款是不够的,我们先去找叔叔把事情问清楚吧!」 莉音站起来,抓住沙织的手臂。 「好了,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去哪里?」 「当然是叔叔的公司啰!首先得厘清状况才街。」 铭广社在新宿。从当地车站搭电车去要花一小时。 我们跷了课前往车站。 * 叔叔显得很憔悴。 我上次见到他不过是两个星期前的事,如今却已经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他用脸颊凹陷、疲劳不堪的样子,朝着我跟莉音露出虚弱的笑容。 叔叔毫不在意我们从学校跷课过来 的事,开口说道: 「唷,莉音、巳继。我总是很开心地看着你们的活跃哦!不知不觉之间,你们就变得这么杰出了。」 深深地坐进董事长室沙发中的叔叔,一副连要挺直腰都很辛苦的模样。其双臂无力地垂着,一脸像是已放弃活下去的重伤士兵的表情。 莉音开口询问: 「叔叔,怎么一回事?这件事我们是第一次听说。」 「这件事是指?」 「我们刚才从沙织那边听说了。说您背了三十亿的债务,公司陷入了危机。」 沙织替我的话做了补充: 「在学校里,我去找巳继和莉音商量了。结果他们说愿意帮忙……」 「哦……原来如此……事实就是那样没错。为了设法让公司生存下来,我目前正在跟银行交涉当中……」 「发生什么事了吗?假如情况不妙的话,说出来不就好了?」 「这种情况……对我来说也是很突然的啊……」 他叹着气说下去。 「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判断失误。就算找藉口也没有用。虽然很不甘心……虽然很不甘心,但……被眼前的利益给迷住的我,真是个笨蛋……」 叔叔用双手捂住了脸。 莉音站了起来,抓起了沙织的手。 「沙织,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先离开?」 「咦?」 「之后的事就交给我跟巳继。你要在新宿闲逛也好,要回去学校也可以。」 「为、为什么?可是……」 莉音用力拉着沙织的手,打开董事长室的门,将她推到外面去。 「别问了。姐姐说的话要乖乖听。」 「等等,莉音?」 莉音啪的一声地关上门,从里面上了锁。 沙织虽然敲了好几次门,但在知道没用后,声音就立刻没了。 莉音走回沙发,再次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叔叔露出微笑。 「这是在替我保留面子吧,谢谢。」 「别在意、别在意。那么,愿意说给我们听听吗?」 叔叔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开始说明状况: 「负债虽然说有三十亿,但原本其中有十七亿左右,是为了筹措资金从银行借来的,那部分是没问题的。问题出在十三亿上面……」 他再次叹气。 「其实啊,我们与某个客户签了约,但工作完成后,他们却连一毛钱也没付……就算对方说什么都不肯付钱,我们也还是必须付钱给电视台跟广播电台。身为广告代理商,如果不付的话,生意就不用继续做了。」 「为什么对方不肯付钱?工作没做好吗?」 觉得很不可思议的我,提出了问题。 「没有,我们好好地把工作做完了,电视和杂志上都刊登了对方的广告。可是一切都做好了之后,对方却完全不肯付钱……就是,我们被设计了……也就是说,那是计划性地让我们拿不到钱。」 叔叔一脸苦涩,继续说了下去: 「不只是我们而已,其他广告代理商似乎也都上当了。在我们之前,日济新闻系列的广告代理商,好像被坑了二十亿。在这种不景气的时代,以为是好工作而跳进去的我,真是笨蛋啊……」 「对方是谁?既然是十三亿的工作,应该是规模满大的公司吧?」 叔叔耸了耸肩。 「glk学苑——是有点名气的全国连锁补习班。」 提起glk学苑的话,以补习班来说算是小有名气的。我在电视广告上也看过。它现在还是在杂志上打广告。这间大补习班以东京为总部,在全国各地都有分部。 莉音皱起了眉头。 「可是,十三亿日圆不会有点太超过了吗?你们往来了这么多次,难道过程中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吗?」 「我们跟glk学苑往来才第二年。第一年谈的是四亿日圆的生意,那些钱他们都立刻全额付清哦!这种不景气之下,我们也很高兴有这么棒的合作厂商……第三年,当我们认真去做这分工作的时候,却被摆了一道……」 「原来如此。中了对方的圈套啊。」 「况且glk学苑董事长的亲戚,还是个很有势力的市议员……不对,我现在说什么都只不过是藉口……」 叔叔很懊悔地摇头。 「试过催款了吗?」 「当然是用尽各种方法啦!但是我们愈查就愈发现,要催讨似乎是不可能的……其实,他们好像属于这一类的哦。」 叔叔用手指划过脸颊。也就是说,对方是暴力集团。 ——没想到,glk学苑竟然是这样的机构啊…… 第一次听到的内幕,使我感到愕然。在这世上,好像还有很多很多我们所不知道的事啊。 「就算打官司也无法讨回吗?」 「白费力气、白费力气。那是在浪费时间与金钱哦。碰上从最初就打着坏主意而四处设下计谋的对手时,要催款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啦。」 莉音朝着我摆摆手。 叔叔也跟着说: 「即便打赢了官司,也没有任何意义吧。而且,没有人敢对他们提起民事诉讼哦!」 说得也是,向暴力集团提起诉讼的话,根本就是自杀行为。 日本的民事裁判旷日费时,要花上好几年。如果要全力打官司,面临存亡危机的公司,根本就撑不到诉讼结束。毕竟远在判决结果下来以前,眼前的付款日期就会先到期了。况且,即使获得胜诉判决,钱也不见得能拿得回来。 我曾经在书上看过。据说在日本提起民事诉讼,根本就是一种极度自虐的行为,只会耗尽心力、时间、金钱,最后还可能落得一场空。 「对我们这种薄利多销的代理商来说,十三亿是个扼腕不已的损失啊!我们非得早点付款给电视台跟广播电台不可,手边却没有现金;尽管正在向银行交涉新的贷款,但那似乎也不可能了……不仅如此,了解事态的银行还准备要收回十七亿日圆……现在的自宅也快不能住了……一切都是我自己判断失误,但……真令人不甘心啊。我已经束手无策了……」 「你们与一般客户,还有电视台、广播电台之间的信赖关系稳固吗?」 莉青这么问后,叔叔点了点头。 「那倒是没问题……毕竟是往来二十年的老交情了。正因如此,我不能替他们添麻烦……」 「假设啊,把之前接到的生意,全部都移转到新公司的话……你认为客户、电视台和广播电台,会不会跟着过去?」 「……嗯——我想应该没问题……」 「那就这么办吧。首先,就麻烦叔叔你马上设立新公司。接下来,你能不能去说服现在所有的合作厂商,请他们把业务转移到新公司去呢?」 「也就是说……让铭广社变成空壳子,只把没问题的业务移至新公司去?」 叔叔以目瞪口呆的表情说着。 「想跨越难关,就只能先把不受影响的部分给切割开来。要嘛就是设立新公司,要嘛就是分割公司……但如果能获得合作厂商的理解,那么选择设立新公司是比较明智的。」 「不过,做出那种事的话,我想银行方面的人会大发雷霆哦……因为客户都会偷偷地转移到新公司,只有银行被留在旧公司对吧?」 「不,就是为此才要将事业移转到新公司去。这才有利于和银行方面交涉哦!譬如和他们进行谈判,请银行方面降低负债额度、或者是降低每月还款金额等等。」 「可是……」 「不用担心。我们一边备好这样 的对策,一边讨回十三亿日圆吧!」 「你、你说讨回……他们的背后可是东丈会耶!你们知道吗?那是日本第三大的指定※广域暴力集团啊。我问过同业之后,发现大家果然都选择忍气吞声。似乎没有一间公司能讨回得回来。」(译注:指定广域暴力集团,指在日本合法登记注册的全国性黑帮,譬如有名的山口组。) 「那么,我们就是第一个成功的啰,就让对方尝尝苦头吧!」 莉音以充满自信的表情断言。 我耸了耸肩后开口道: 「这次是和暴力集团交手吗?」 「我们是革命家吧?如果连一、两个暴力组织都对付不了,那是要谈什么革命啊!」 ——这叫革命家吗……我想应该不是…… 我一边把想说的话吞了下去,一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 这里是面向人潮汹涌的繁华大街,glk学苑总部的前方。 此处不仅有glk学苑的总公司,还有在连锁学苑中规模最大的补习班。整栋八层楼的大楼都是补习班,七楼和八楼则是glk学苑的总公司。 在覆盖了像是漆黑铁板的宣传车上,拿着扩音器的莉音大声呼喊着: 「各位路过的行人们!glk学苑中饱私囊,从补习生身上搜刮了庞大的金钱。不仅如此,他们还是不打算付任何一毛钱给合作厂商的恶毒企业!我们国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容许这种不正的行为在光明正大横行的国家呢!」 站在宣传车上的是莉音、恒太和柚学姐三人。因为三人身上都穿着学校制服,所以高中生像右翼分子般在宣传车上呼喊的模样,让路上的行人都为之驻足。 莉音与柚学姐绑着日章旗的头巾,正显得气势高涨。 顺带一提,司机是破例以时薪三千日圆打工费去雇用的大学生。 虽说是宣传车,但其实只是从租车店租来黑色的大型旅行车,在上面载着木头组装的寒酸平台,然后在那附近临时垂挂夸张的铁板而已。虽然是了无新意的宣传车,但这样反而吸引人日光。 接着,莉音进一步透过扩音器,让嘹亮的声音响彻整条繁华大街。 「我们的国家啊?!已经成了世界第一的经济体。这全部都是靠日本国民脚踏实地努力才获得的成果~」 莉音握紧拳头,滔滔不绝地持续倡导着。 外表惹人怜爱的女高中生,以犀利言词演讲的模样,让路边的行人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谴责犯罪吧——!」 柚学姐独自追随高举单手大喊的莉音。 「哦———谴责吧!万岁———」 「不允许犯罪——!」 「哦——!不允许!万岁——!」 「别放任犯罪不管——!」 「哦——!别放任不管,万岁——!」 宣传车附近不只有看热闹的人,甚至连glk学苑的学生、赶过来的警察,全都围在这里。 从莉音那边接下扩音器的恒太,以骄傲的态度大喊: 「呵呵呵,*上天呼喊着、大地呼喊着、人们呼喊着。呼喊着要我打倒邪恶!*我的右手在发光、低吼!激动大吼着要打倒你们!像你们这种缺德企业,在正义之名下,应该会跪在我的面前吧。毕竟我可是……春日恒太啊!」(编注:分别是特摄片「假面骑士强人」的名台词,以及动画「机动武斗传g钢弹」的名台词。) 我跟沙织待在宣传车底下,仰望着莉音、柚学姐、恒太持续呼喊的模样。我跟沙织在宣传车上演讲的话会太招摇,所以我们必须保持低调,不然情况会变得很复杂。现在的我和沙织,要是做出同样的事的话,媒体才真的会蜂拥而至,写出个无聊的三大版报导也不一定。 沙织畏畏缩缩地问起我来。 「巳、巳继……莉音愿意帮助爸爸我是很高兴啦……但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这是在为十三亿催款喔。」 「催款……用这样的方法……?」 沙织一脸困惑地歪着头。 正好就在此时,数名像是讲师的人物,从glk学苑的入口处出来了。在胖嘟嘟的讲师身边,围了三名讲师。中央的胖男人穿着做工精细的西装,所以很有可能是董事长那一类的人物也不一定。 胖男人指着宣传车上的莉音喊道: 「你们这些家伙!这究竟是在干嘛!?我要告你们强行妨碍业务哦!?」 莉音把扩音器从恒太那边抢了过来,透过扩音器做出口应: 「强行妨碍业务?我们一点都没有要妨碍glk学苑生意的打算!我们提的是政治主张!」 「你、你说什么!?」 那个胖男人瞪大了眼睛。 莉音是这么说的。她说我们在宣传车上做的始终只能算是「政治主张」。言论自由是受宪 法保障的,偶尔会有人拿着扩音器谴责政客或政党。 这种举动如果是刻意妨碍glk学苑营业,那么一定会被对方检举为强行妨碍业务的对象。不过再怎么说,我们现在提出的都是政治性的主张。 表面上,这是无意妨碍glk学苑营业,讨论国家大事的政治演讲。 莉音紧握着拳头大喊: 「我们有言论自由!有政治主张的自由!我等是为了日本这个国家今后一千年间的安定与和平,为了弹劾不正而站起来的!」 「可恶……你们这群家伙……给我小心点啊……」 「以金融海啸为开端,现在世界都在不景气之中挣扎!」 莉音不再理会那男人的话,继续进行演讲: 「杀死将我们逼入贫困的资本主义!破坏将我们人类阶级的全球化主义吧!弹劾放任贫困的日本政府!谴责腐蚀日本社会的glk学苑吧!」 这几乎是在牵强附会了。 我认为资本主义、全球化主义跟日本政府,应该都和glk学苑没有关系。 「要实现正义,至少必须踏出小小的一步!我们要求确实地将十三亿的广告费,支付给完成了正当工作的铭广社!」 莉音把扩音器扔给恒太后,等待已久的恒太喊了起来: 「这将成为实现国家百年之计的伟大第一步!你们尽管跪拜吧,跪拜在诸葛孔明再世的春日恒人大爷面前!」 这个时候,在宣传车停驻的大街前,有好几台以巨大音量播放出音乐的宣传车——是右翼分子,将我们的即席宣传车附近都包围了起来。居然有十辆之多。警车也紧跟在那些车辆的后方。 我们这辆唯一的宣传车,被真正的宣传车团团包围住。那些宣传车上大大地写着可怕的汉字,散发出让人难以接近的气势。那些人应该是隶属于东丈会的人。 音乐停止了。 接着,感觉像是组员的人在车内使用扩音器,我们听到了粗哑的声音。 「你们这群家伙!是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说啊!?」 莉音接过扩音器,往传出声音的方向大喊﹒ 「我才想问你们是谁呢!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啊,你们也打算一起弹劾这个国家和glk学苑对吧!?既然如此,为了正义、为了言论,我欢迎你们参加!」 「你说什么!少说屁话!」 他们那里传来了像是气得直跳脚的声音。 「就是这种气势,很好!各位同志,要不要一起来对抗glk学苑的不正呢!」 「少耍帅了!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对谁呛声啊!?」 「你说的谁是指谁?说得明白点啊——!」 「你们这群混蛋!」 「是指东丈会吗——!」 在莉音大喊出声的瞬间,穿着特攻服般的服装的男人们,从四周的宣传车里冲出了来,他们大举来袭。涌上来的每个人都目露凶光。 莉音从即席宣传车上跳下来,将闯过来的男人们一个个扔出去。 很快地,为了监视我们而部署的警察也涌了上来,甚至连跟在宣传车最尾端的警车上的警察,也都跑来参战了。 恒太也跳了下车,跑去那混乱的一带凑热闹。 自从军事训练以来,恒太身上有的不仅是莫名的自信而已,甚至还具备了行动力的样子。 到最后,连柚学姐都拿起类似短木棒的物体,不顾一切地朝四周乱挥。 尽管变得拥挤无比,我还是让沙织退到了即席宣传车的后方;为了避免让柚学姐或恒太受伤,我正在挡开对方人马的攻击。就算胜不过莉音,我依然具备了由莉音指导出来的武术素养。 在这样的骚动中,当我在想我们的宣传车车门怎么会开着时,才发现雇来的大学工读生如脱兔般地逃出去了。 嘈杂也压倒了围观者与学生们,glk学苑前的大街陷入了大混乱中。 宣传车骚动的数日后,我跟莉音前往铭广社的董事长室拜访叔叔。 那场骚动后,我们被收拾了混乱的警察们带去警局,接受了长时间的侦讯。 不过,由于我们都未成年,而且最初动武的是对方那边,所以我们并没有受到更严重的斥责。 加上对方的团体是东丈会的准组员和受其支配的人,这点对我们也很有利。其中似乎也有被莉音扔出去而受了轻伤,但却反而被关进拘留所的成员。我有点同情他们。 坐在董事长室的沙发上与我们面对面的叔叔,带着笑容开口: 「我已经拜托所有的合作厂商,请他们将交易户头转移到新公司『铭广ad』那边啰。虽然有两、三间厂商不太愿意,但大宗的全部没问题。」 叔叔的笑容里似乎找回了开朗。交易户头的转移,大概进行得比预期中还要顺利吧。 除了向银行借的钱之外,所有的交易都从旧公司『铭广社』中,移动到新设立的『铭广ad』里了。银行正在催铭广社还回目前为止所借的钱。正因如此,为了有利于与金融机关进行交涉,我们才会决定只把银行留在铭广社。 莉音也带着笑容点头。 「嗯,这真是个好结果呢。电视台跟广播电台方面没问题吗?」 「电视台跟广播电台那边表示,只要将目前为止的尾款全额付清的话就行,我已经取得这样的谅解了。」 「这样啊。收回glk学苑以外的应收帐款后,电视台跟广播电台那边能付得了吗?」 不仅局限于广告代理商而已,只要是普通地做着生意的企业,多少都会被积欠着某种程度的应收帐款。 所谓的应收帐款,是指工作早就已经完成,预定迟早会入帐的销售额。说起来就是类似挂帐的状态。就拿在革命社里,莉音没付钱就买进电脑,一个月后才付款的事为例——从企业的角度来看,这些钱就是应收帐款。 「哦,那部分没问题。应收帐款方面会进帐二十亿,所以电视台跟广播电台方面全额付清之后,应该还能保住十亿左右的现金吧。」 「原来如此。那么,在旧公司铭广社里就剩下十亿日圆的现金,以及十七亿日圆的银行贷款啰。」 听到莉音的话,我认同地开口道: 「将所有的合作关系都转移到新公司的话,新公司便一口气处于无负债经营了。在旧公司里,就只剩下欠银行的钱啦……扣掉收入后负七亿日圆……如果能讨回十三亿日圆的话,就是六亿日圆的盈余了呢!」 「嗯,但继续这么下去的话,就是负债七亿日圆啰。」 莉音拿出记事本撕了一张下来,开始在上面写起铭广社的状况。 ▆收入总计 应收帐款二十亿日圆 glk学苑应收帐款十二亿日圆 █支出总计 未付款十亿日圆 银行贷款十七亿日圆 莉音点着头说了下去。 「银行方面就交给叔叔去说服啰!说明情况让他们减少负债额,或是请他们让公司长期分期偿贷的交涉,都只有叔叔才能谈得了。因为在谈这种事时,展现诚意给对方看是很重要的。」 「我明白。当银行很难讨回贷款的时候,我们更得特别展现诚意给他们看。」 「对对对。在日本做生意,诚意是最重要的。可是,万一谈判破裂的话,在抱有战争的觉悟下,我会代为出面交涉的。」 在收入与支出的相扣下,铭广社有七亿日圆的损失。 不过,如果能从glk学苑那边讨回货款的话,就有六亿日圆的盈余。 至于从银行借来的十七亿日圆,只要用铭广社面临破产的理由去跟银行交涉的话,就有可能压低负债金额。 我从旁插嘴: 「这么蛮横的清算,实在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诚意耶!铭广社在某天突然变成了空壳时,银行应该会惊愕万分吧!」 「日本对金融机关保护过头了,所以这恰巧是个好教训啦!记得尽量在不惹火对方的状态下用各种手段去哀求他们啰,叔叔。」 「好,就赌上性命去交涉吧!」 「剩下来的就要看从glk学苑那边能讨回多少啰。讨回来的部分都拿去还给银行就好。最优先的是要解除自宅的担保,接下来则不要太轻易地把钱付给银行。」 「了解。银行那边的负债额,我会试着去交涉看看,请他们尽可能地减额。」 就在这个时候—— 突然间,窗边的玻璃发出了强烈的声音而碎裂。 ——是枪声! 在董事长室内响起震耳欲聋的尖锐声响。 「快趴下!」 莉音出声大喊。 叔叔显得很茫然,所以我跟莉音将他拉倒,三人一起趴在地面上。 第一枪接着击发。在弹飞了另一块玻璃后,子弹射进了房间墙里。 「没事的。因为这是恐吓射击。小心不要被流弹击中。」 接着第三枪从破掉的玻璃窗中,直接击中了房间内的书柜。 第四枪并没有打到房间里,在发出锵的高音后,它似乎被大楼的水泥墙给弹回去了。 叔叔就这样趴在地上,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这是怎么回事!?」 董事长室的门在没敲门的状态下被打开了,数名员工冲了进来。 「董事长!?发生什么事了?」 「危险啊!别进来!快去报警。」 「是、是的!」 看见房内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而倒吸一口气的员工们,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他们一旦打了电话,警察应该就会立刻赶来吧。 寂静暂且持续了一阵子。 看来,袭击似乎是结束了。 由于在ckfore里连续听了好几晚的枪声,所以这状况并不至于引起我的恐慌,但恐怖的事情果然还是很恐怖。 我一边偷看着周遭情况,一边缓缓地撑起单膝站起来。 「喂喂,这里真的是日本吗……」 我耸着肩膀这么说后,莉音站起来露出了狡诈的笑容。 「来这招吗?意思是那边也很头痛呢。我们这边也卯足了劲上吧!」 * 警方动员大批人马,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态度,开始进行董事长室的现场搜证。 光是鉴识人员与出入的刑警大 概就有二十人之多。如果部署在大楼周边的警察也算进来,人数应该会更多。虽然没人受伤,他们的戒备却反而做更仔细。 铭广社的公司内一片骚动,变成大家无心工作的情况。 闻风而来的媒体——从警方那边偷偷获得消息的媒体,开始稀稀落落地在大楼前进行拍摄。 我跟莉音因为也在现场的关系,所以配合做了简单的笔录,之后我们就立刻离开铭广社了。 详细的来龙去脉让叔叔去交代就行了吧。这个犯人恐怕是抓不到的。 我们这边的受到损害主要有两个:一是窗户毁损,二是这个星期之内,公司内都员工会人心惶惶的。或许会有因为感到害怕而辞职的员工,但相较于讨回十二亿日圆,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 话说回来,这几天我们还真是成了警方的头痛人物啊! * glk学苑前的大街。 我们不断地派出即席宣传车,不断地进行演讲。 不只是警察而已,今天连右翼分子也早就都围在附近了。现场充斥着一触即发的气氛。 「各位请听我说!前几天针对日本国家与glk学苑做出抗议行动之后,我们居然遭到枪击!」 莉音喊出来后,补习班那个胖嘟嘟的男人走到我们附近,表情狰狞地说: 「你们……好像还搞不清楚状况呢……」 不过,莉音并未理会他,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这是很严重的情况!这件是表示日本政府和glk学苑里有所勾结。对方射的子弹是托卡列夫制的!还开了四枪!」 固在附近的组员们,充满愤怒之情,纷纷出言怒骂我们。 不过从前几天警方的态度来看,警方对待右翼分子的态度比我们更严苛,所以今天那些组员们比较谨慎,始终只在言语上还击。 「你们这群家伙!给我差不多一点!」 「我们是在进行政治活动!你要我们对什么事差不多一点呀,快回答啊!」 莉音做出反击后,右翼分子也提高了声量。 「少反抗!你们这些杂碎!」 「反抗?对谁?明确地回答我是对谁啊——!」 面对莉音的挑衅,男人们表露出愤怒之情。 「你这臭女人!」 「是指东丈会吗——!」 在那瞬间,男人们再次冲出宣传车,一涌而上。附近的警察也夹杂其中,几乎形成了一场暴动。 glk学苑前的大骚动,在傍晚时分变成传遍全国的新闻。 那是发生在我们在社办里,快讨论好orion服饰事业计划时的事。 莉音的手机响了。她一脸认真的神情,应该是重要的议案吧。 莉音很快就挂掉手机,抬起了头。 「大家暂时停止手边的工作。要出门啰。」 「要去哪里?」 我问了之后,莉音从位子上站起来回答。 「铭广社。」 「爸爸他……遇到什么事了吗?」 「glk学苑那边打电话过去了,说他们愿意付钱。」 「真……真的……?莉音,谢谢你……我都已经认为,自己或许不能再住在那间房子里了……」 沙织充满感动地说着。 柚学姐紧握着拳头说: 「沙织同学,太好了呢!这都是拜大家一起奋战所赐!」 「嗯……柚学姐,谢谢你……还有恒太也是,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们……」 「没什么好谢的。这完全和预言的内容相同。我已经被告知过了啦!那天晚上,我在夜空中看到的orion星已经说出了一切……只有我知道,今天问题就可以圆满解决了。」 虽然恒太还是一副跩样,但唯有今天我觉得可以不用和他计较,沙织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在知道沙织家的危机之后,他率先继续在宣传车上持续呼吁,虽说演讲内容都是在自我吹捧就是了。 「等一下,现在安心还太早啰!所以我们现在才得出门。」 面对心情像是结束了一项工作般的我们,莉音抛来了叮嘱。 「这是好消息?对方的背后可是东丈会哦?他们甚至还来开枪警告我们了哦?事情有这么快就解决吗?我都做好会演变为抗争的觉悟了耶……」 「是你想太多了吧?被闹到那种地步的话,对glk学苑的营业会造成极大的影响。对方也是会衡量利弊得失的,就算他们认为和我们和解会比较好,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说完之后,莉音歪起了头。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好了……」 「他们说会付钱,然后要我们去这里。」 我跟莉音窥看着叔叔递出来的纸张。 我感到很不可思议地说: 「这不是glk学苑总公司的地址耶。」 「嗯。可是,在至今为止根本无计可施的情况之下,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对方的回应。林林总总的一堆事,全都多亏了大家的帮忙。真没想到居然会在工作上受到你们的帮助……感觉真是一让人又高兴又悲哀……」 「呵呵呵,叔叔,如果有困扰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无论是股票上市也好,跟黑道火拼也好,或是要替女儿找结婚对象也成。若是接别人的工作的话,我春日恒太大爷,绝会不调降一小时五万块的顾问费……但如果是叔叔的话,我特别免费替你接了。」 吐嘈恒太大话的任务,暂时换我接下来。 「亏你还说得出口咧。不论股票上市也好、或者是和黑道火拼,全都是莉音一手包办的吧。」 「所以才会有人说说,经营的门外汉令人伤脑筋。正因为有我的防御犹如铜墙铁壁让人赞叹,莉音才能专心攻击啦!如果用ffiii来比喻,我是冰雪、莉音就是雷霆……哦,这种比喻对少年来说有点太难了。巳继你也差不多该放下嫉妒心,成长为大人了吧。」 ——真是受不了,为什么他老在说大话啊…… 不过,在这种场合里,恒太说的屁话不会构成问题。毕竟我们是从小就在彼此的家里来来往往的朋友,所以叔叔已经很了解恒太这个人了。 「这个……地址是江东区东丈呢……嗯——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莉音看过纸张上写的内容之后,来回看着我与叔叔。 「那么,我跟巳继、叔叔三个人去吧!沙织、恒太跟小柚回社办。」 大家各自点头表示同意。 莉音拿出便条纸,在上面写了些东西,并将那一页撕下来交给沙织。 「万一到今晚八点为止,你们都联络不上我们的话,就立刻和基莉亚联络。不是打基莉亚名片上的,要打这边的号码哦。因为这是紧急联络用的直拨电话,所以二十四小时内何时打都ok。」 「唔、唔嗯……」 沙织用力点了一下头。 「还有嘛……警方那边也去说一声好了……那么沙织,拜托你啰!」 「莉、莉音……拜托你了……」 沙织以不安的口吻说着。 眼前的建筑散发出威严的气息。 标准的和风建筑豪邸,被高出于一般所见的土墙给包围着,在各个要点都设置着监视摄影机。巨大的木制门扉,具备着非常夸张的威严。就像是静静伫立在住宅区里的城塞一样。 「这、这是……」 「喂喂,这里是……」 叔叔与我站在宅邸的门前,倒吸了一口气。 在豪邸前方的马路上,两位穿着西装的男人待在稍有距离的地方,不知为何而目 不转睛地监视我们。 乍看之下会让人以为他们是东丈会的守卫,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是怎么看也不像。而且如果要保护宅邸的话,首先应该会挡在门前才对。那两个人一定是监视东丈会的维安警察,正在做例行性的巡视工作。 「果然如此。这里是东丈会的总部事务所呢。派出宣传车去找麻烦的事,好像踩到他们的地雷了。正确来说,应该是影响到面子了吧!」 「现在是说得像别人家的事的时候吗?说不定会回不去哦!」 我看着莉音这么说后,叔叔阻止了我们。 「不,我一个人去吧。我不能让你们遭遇危险。莉音跟巳继,你们都待在这里等我。如果我没回来的话,就去找警察帮忙。」 「叔叔,对于在世界各地冒险过的我来说,这种情况根本没什么啦!好了,我们走吧。迈向我们的大冒险!」 当我在想莉音竟然说这种话时,却发现她连设置在那里的门铃都没按,已经擅自把门推开了。 我们被带到内宅客厅时,组员们居然已经在左右两边列队以待了。总共有二十人左右,他们在榻榻米的两侧像是军队一样采取直立不动的姿势。 在那中央,有两个盘腿坐在坐垫上的男人。 那是穿着和服的白发老人,以及穿着灰色西装、四十五岁左右,像是生意人的男人。 老人绷紧了嘴角,眼睛依然是闭着的。像是生意人的男人则用蛇一般的眼神注视着我们。 我的脑中明白这是场表演。尽管如此,我的双腿却还是忍不住抖个不停。 由于莉音光明正大地坐到了置于中央的坐垫上,所以我跟叔叔也学着坐到了她的左右两边。 像是上班族的男人立刻开了口: 「我是东丈会的二当家,木岛。你们应该知道为什么会被叫来吧?」 木岛凶狠地瞪着我们,用低沉无比的声音说着。 我跟叔叔都吓呆了。日本第三大的暴力集团——东丈会总部的这个气氛,以及第一次近距离见识到暴力集团的可怕感,已经十分足以把我慑住了。 面对面的时候,才会知道暴力集团比想像中来得恐怖。 汗水把我的手心弄得黏答答的。 不过,唯有莉音是以若无其事的表情在应对。 「你的那句话错了。我们不是被叫来的,而是来要钱的。」 当莉音迅速做出更正之后,列队在左右两边的男人们突然探出身子咆哮: 「这混蛋什么意思!」 「你是很想死吗?」 「老子把你拖去活埋啦,贱女人!」 嘶吼的声音震耳欲聋。 我突然觉得喉咙干渴。 莉音却没有改变她的态度。 「还有,谢谢你们送了四颗子弹。」 木岛用鼻子冷哼了一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会叫你们赔玻璃的损害啦。」 看起来很绅士的木岛听到莉青说的话之后,立刻变脸发火。 「不是跟你说老子不知道了吗!」 木岛挥起手臂,重重地拍在眼前的桌子上。钝音响彻房内,接着则是出现一瞬的死寂b这个落差实在恐怖。 即便如此,莉音还是以无动于哀的声音说了下去: 「话说回来,glk学苑欠下的款项却由东丈会来支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们为什么要解决不知道是哪间公司的债务啊!这位小姐!你得意忘形也该有个限度!」 「别装蒜了。我们只要能拿回十三亿就好了。」 面对淡然的莉音,周围的黑道分子们再次发出了怒骂。 男人们越过了我跟叔叔去接近莉音,并且探出愚蠢的头在大发雷霆。伫立在榻榻米最里面处的男人,不晓得从哪里变出了日本刀,他把刀从刀鞘中拔出来,正眯细了眼睛瞪着这边。 如果是我的话,不对,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光是面对着这个状态,应该就已经完全投降了才对。可是莉音却不为所动,面对从男人们那边喷来的口水,她很刻意地皱起了眉头。 木岛朝莉音探出身子后,周围的男人们就像是说好般地退了一步。 接着,木岛以沉静却具有压迫感的声音低语: 「小姐,你很清楚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吧?」 「做什么?」 「别太小看我们会比较好。」 「我没有小看你们哦。只是单纯叫你们付工作酬劳而已。」 「假设小姐你本人是自愿自杀的人好了……你的家人还有熟人,应该还有很多人不想死吧?」 「你不是也有吗?」 这挑明了是在挑衅。 这世上怎么会有用挑衅方式回应暴力集团恫吓的女孩啊? 或许是以为莉音突然间无法掌握情况吧,整个榻榻米空间里充满寂静。 但在下一个瞬间,男人们又瞪大了眼睛,身体往莉音探了过去,为了要揪住她而站了起来。那种气势,凶狠到让人觉得或许光用言语或表情就能杀死对手。 我跟叔叔像是要把身体从坐垫上大大扭开般地后退,一副现在立刻就想逃出去的狼狈模样。 男人们持续朝着莉音叫嚣了一阵子。 坐镇中央的白发老人睁开眼睛,咳了一声。 结果,突然颤抖了一下的男人们,很有纪律地朝左右退下。木岛也同时回到了老人的旁边。 木岛是二当家——也就是东丈会的第二号人物。 像他那样的男人,居然会对这名老人如此尊重,就代表这名老人一定是东丈会的头号人物。 「小姐,这句是最后的忠告了。任性也该适可而止。如果你不想搞砸自己人生的话……听得懂吧?」 老人说话方式和木岛及组员们不同,语气里带有温情,却又感觉很享受这种场面。 「废话少说,赶快付钱啦!其他的事都与我们无关,glk学苑是傀儡公司的事也无所谓。可是,只有我们的钱得请你们付清。」 傀儡公司指的是实质上由暴力集团经营的公司。因为表面上会伪装得与一般企业一样,所以很难分辨出来。 老人唐突地笑出声来。 「哈哈哈,真是个有趣的小姐呢。比我们那些没用的组员还要有胆量。如果你是男人的话,真想把你挖进我们会里啊。」 「多谢你的赏识。我并没有那么讨厌你们哦。」 老人很愉悦地看了木岛一眼。 木岛点了点头后,对着莉音说: 「……我们付钱。」 「嘿……这话值得相信吗?」 「不过我们只付一亿。」 「那样的话,我拒绝。请把总金额十三亿付清。」 「噗、哈哈哈哈哈哈!」 木岛爆笑出声,然后接着说了下去。 「谈判破裂了。现在立刻给我滚。」 「所以战争要继续啰?我们这边也会认真出击的。」 抛下这样的狠话后,莉音缓缓地站了起来。 接着,她催促起我跟叔叔。 「好了,我们走吧!」 这一连串的对话,已经让我死了半条心,认为或许回不去了,但是这下子好像能走人了。 我在颤抖的膝盖上使劲,用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老人对着我说话了。 「……嗯?小子,仔细一看,我好像在哪看过你……」 莉音立刻代我回答: 「哦哦,他是速水的董事长。是新闻上的话题人物,你 应该听过吧?」 「什么?你为什么会满不在乎地跑来这种地方啊?」 「就跟我们在宣传车上演讲时讲的一样,我们要弹劾不正啰!我们是正义的一方呢!」莉音语带肯定地说完之后,像是开玩笑似地吐了吐舌头。 ——什么正义啊……刚才明明就还坚定地说,只要还我们的部分就行了。 不过,在这种状况下也不为所动的莉音,使我忍不住又对她投以尊敬的眼神。 * 回到铭广社的董事长室时,沙织他们正等在那里。 因为我们用手机通知了他们谈判结束的事。 沙织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一脸担化地跑过来。 「你们没事吧!?」 「催讨失败啦!准备开战了。」 听到莉音的话,恒太不知为何奸笑了一下。 「我在美国大获赞赏的实战经验,现在不就得一展身手了吗?」 如果是在讲ckfore的事的话,那个不叫做实战而是训练。 就算把那个当成实战也好,现在这里可是没有武器的。我们在训练里累积的经验并不是空手格斗。 「你啊……白天说过『只有我知道,问题在今天就会圆满解决啦』的话吧……」 「我在公开舞台登场的这件事,如果不叫做解决,那还能叫什么……我的gigas之眼看见了!看见黑道分子们趴在地上求饶的身影!」 ——不行了,靠我一个人吐嘈恒太,气势实在太弱了…… 「已经可以了,莉音,把钱拿回来的事情就放弃吧。太危险了。我们现在立刻跟东丈会联络,说要放弃拿回钱并且向他们道歉会比较好。」 坐到自己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的叔叔,一边松开领带一边说。 不过,莉音似乎丝毫没有投降的打算。 「没事的啦,叔叔。东丈会组员有八千人。可是呀,我们这边马上就能够动员身经百战的五百名佣兵。我们不会输的。」 「况且还有我们在。我们学会了很多武器的使用方法哦。所以,我认为我们会赢。毕竟我们可是革命家啊!」 ——那个……我说啊,这里根本就没有武器。 这点很重要,所以我觉得应该要向柚学姐说明清楚,不过看到柚学姐自傲的样子,我就放弃点破她了。 莉音指着我下达命令。 「巳继,去付五千万日圆给基莉亚当订金。」 「好、好啊……不过,你说战争……真、真的打算正面交战吗……?」 「当然啦。派来的军队要是ckforo的十名员工。接着叫她从全世界招集一百个有在日本坐牢觉悟的军人。万一坐牢的话,我们会追加一千万日圆的慰劳金给他们家属。」 ——有着坐牢觉悟的一百名军人……再怎么说,这未免也强硬过头了吧…… 事态发展得太过夸张,使我不禁发笑。 总之,事到如今就只有放手一搏了。 * 「沙织也太慢了吧!?她该不会在偷吃我的烧肉便当吧……」 在社办的客厅里,进行cosy网路商店的商品上架作业的恒太皱起眉头抱怨着。恒太现在代替我,负责着cosy网路商店的营运。话虽如此,由于作业内容全都流程化了,所以无论是谁都做得来。 利用工作之间的空档,沙织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去买吃的了。去买便当时要外带回来,今天则轮到了沙织负责。 虽说铭广社的事十万火急,但我们派出宣传车的次数却约略是一周两次而已。因为glk一学苑在周六、日与平日傍晚时的学生数量最多,所以我们都看准那些时机才派车出去。 据莉音说,做这种事要时急时缓,才会具有效果。相较于连日连夜的大闹特闹,倒不如让对方摸不清你何时会来,带给对方的心理压力反而会比较大。 我把头电脑前面抬了起来,回应恒太: 「的确很慢呢。她出门已超过了三十分钟了。」 「没事的。我中途肚子饿的时候,也常会偷吃一点哦!」 柚学姐吐着舌头这么说。 柚学姐对着电脑,以极快的速度撰写程式。在键盘似乎会立刻坏掉的高速下,她昧哒咪哒地打个不停。她似乎受到莉音的托付,正致力于orion事业的工作。 恒太边压着红色的左眼边说: 「肚子饿扁了,再这么下去的话,我就无法发动密技了。我统治的cosy网路商店如果再没进展的话,革命社这一集就完结啦!」 「是、是、是,你说得对……」 我叹着气回应。 「不太对劲呢。我去看看。」 莉音喀啦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视线落向时钟。 就在此时……莉音的手机正好响起。 「喂,你好。」 莉音脸上的表情立刻为之一变。 「沙织被抓走了!叔叔那边接到了电话,对方叫他赶快抽手!」 「你说什么!?是东丈会吗p」 我站起来大吼。 「对方似乎没报上名字,但除了他们之外,也不会是别人了吧!」 恒太和柚学姐也随即一跃而起。 「巳继,快带路吧!我们去救出沙织!」 「糟糕了!得赶快去救她才行!」 我同意了两人的意见,率先起身冲出客厅。 恒太和柚学姐都跟在我后面。 「等、等等,你们给我等一下!」 莉音在后面大喊,但我不予理会从玄关跑到外面去。 去过东丈会总部的人,只有我跟莉音两个。 我连沙织人在不在总部都不晓得。但我想得到的地方只有那里,所以就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我全力冲到大街上。 现在已经没空管肚子饿的事了。 我跟恒太探出身体拦计程车,像是滑进去般地坐了上去。 速度不快的柚学姐虽然在后方奔跑,但我已经没空顾及她了。 柚学姐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 「等、等等我~~」 可是,我没办法再等下去了。 况且,如果让柚学姐也去突击黑道事务所,反而会害她被抓起来成为人质吧?还是让柚学姐回社办去比较好。 我迅速告知司机目的地后,计程车平顺地驶了出去。 要去的地方当然是——江东区东丈。 * 东丈会总部事务所前。 在路上有个负责监视、像是维安警察的人物,正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而另一扇门前有一个光头男子。体格壮硕的他穿着白色西装。 应该是守卫吧! 前几天来没有这样的人。或许是把沙织关进来后,为了以防万一而特地部署的。 我一下计程车,便一口气冲向无所事事地站着的男人。 守衙睁大眼睛,看着直冲而来的我.整个人pjb9b住了。 轻松进入攻击范围的我,眼明手快地给了对方的心窝一记直拳。 「呜……」 守卫弯下了身体。 我看准那个瞬间,朝守卫的下巴挥出一记下勾拳。 ——完全命中! 让人满意的手感,让我暗自做出胜利姿势。 不论肉体锻炼得多么强壮,下巴受到的强烈力道都会让他脑震荡。 守卫瞬间摇摇晃晃地往后退。他就那样翻起白眼,重重地倒下。 别看我这样,假使是一对一的话,我有自信不会输给 黑道分子。毕竟莉音一直以来都在严格训练着我的搏击技巧。 我回过头去,发现恒太愣愣地伫立在原地。仔细一看,他的腿正在发抖。 这也难怪。 这跟在众人围观下进行街头演讲不一样。毕竟这里是暴力集团总部的事务所啊。即便是经常不懂得看场面的恒太,一定也怕得要命。 「恒太,你留在这里把风!如果有什么万一,麻烦你联络莉音!」 「你在说什么!沙织被抓走了耶!?我们不去的话谁去!」 「别说了,恒太你就待在这里等吧!一个人比较方便行动啦!」 其实是两个人比较好。即使战力不够强大,但要去偷袭的话,我还是希望有个人能掩护我。 尽管如此,我也不想逼发抖的恒太深入敌阵。毕竟被抓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然而,恒太却像是要赶跑杂念般地摇摇头,然后跨过倒下的黑道分子,把手放到了门上。 「没、没事啦!自从美国的那次训练之后,我就有请教官用电子邮件把训练课程寄过来,然后一样不少地照表操课。真的啦!巳继,我们进去啰!」 看到恒太前所未有的认真模样,我瞬间愣了一下——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我跟恒太互看一眼,对彼此点头示意后,推开了厚重的门扉。 闯进东丈会总部的庭院后,有三个男人在。 「你们要干嘛!」 离我们最近的男人,瞪着我们大喊。 虽然那男人态度凶狠,但他似乎正对眼前唐突的状况感到疑惑。即使翻遍全日本,大概也找不到会跑来攻击暴力集团事务所的高中生。 「巳继,我替你当诱饵。快点进去!」 听到恒太的话,我迅速点了点头。 我们朝着玄关挺进。 「春日恒太要过去!快点让路!」 「你们这些混蛋,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啊!?」 或许是总算察觉到是袭击了吧,男人们一边怒吼,一边打算堵在我们前面。 像是自前来抓人的男人们之间穿过去般,我全力狂奔到玄关入口处后跑进去。因为来过一次的关系,宅邸内的配置我人致上还有印象。 「居然敢找我麻烦,你们胆子不小嘛!我的名字可是春日恒太哦!?」 拜其挑衅的举止所赐,黑道分子们都扑向了恒太。 虽说在pmc受过训练,但恒太原本就没有武术修养。在三对一的情况下,他应该不会认为自己能赢才对。 「你这家伙!居然敢阻止我的进军……呃啊!」 过了一阵子,从后方传来了恒太的喊叫声。 不能让恒太白白牺牲。他光是肯帮忙成为诱饵,就已经很足够了。 我没有回头,兀自闯进宅邸内部。 在那里,我碰上了正好打算穿鞋的男人。因为外面很吵,所以对方大概是打算出去确认吧。 在电光火石之间,我的直拳挥向那名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的男人。 一碰面就立刻进行攻击上让男人翻白眼昏死过去,他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 我穿着鞋冲到宅邸里面,往前几天去过的内宅客厅狂奔。 ——沙织应该就在那边!只有东丈会才绑架沙织! 肾上腺素在体内流窜。我按捺不住急躁的情绪。 现在的我一定是无敌的,或许连莉音都能赢! 在走廊上,我没有碰到任何人。 漫长走廊的终点。 我冲进了内宅客厅。 在那里,沙织乖巧有礼地坐在坐垫上。 男人们坐在附近包围着她。 总共有八个男人。其中还有拿着沙织写真集的男人。在那群人当中,前几天见过的二当家——木岛也在。 我看见眼前的景象之后,浑然忘我地脑袋发热。 「你们这些家伙!不准靠近沙织!」 我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对着包围沙织的男人咆哮。 沙织发现有人闯入,认出我之后睁大了眼睛。 「巳继!?」 「你们这群混蛋!从她身边离开!」 我再次大吼。 男人们看见突然闯入的我,愕然地站了起来。 我浑然忘我地冲进那群男人里面,用擒抱的方式弹飞眼前的一人。只见那男人的身体撞向桌子,发出哀嚎声。 「你这小子!」 另外的两个男人一边怒吼,一边往我揍了过来。 我根本没想到要闪避他们的拳头,不怕死地把自己的头朝着其中一边的男人伸了过去。我一心只想赶到沙织身旁。 叩一声的钝重声响在房内响起。 在额头感到剧痛的同时,眼前的男人似乎短短地叫了声「呃!」,然后便捂着拳头,单膝跪倒在地。 因为对方的拳头彻底命中我额头,反而让他的拳头遭到痛击。 另一边的男人,用力抓住了我的衣领。他眼明手快地朝我的脸挥出左钩拳,我则再次用整个身体冲刺过去。因此,左钩拳偏离了脸部,取而代之地击中脖子。剧烈的痛楚贯穿着我的全身。 不过,我趁机抓住男人的手臂与衣领,用单臂过肩摔的要领把他举了起来、重重摔下。 侧腹传来一阵剧痛。 因为另外一个男人踹了我的腹部。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就不省人事了,但即使如此,我还是重振精神硬撑着身体。 我反过来抱住男人的腿,用力往下压。 男人单脚站不稳,打算要抱住我。我一边与他扭打,一边往前趴过去,让那男人撞到墙壁。头部受到严重撞击的男人,似乎是因为脑震荡而瘫倒下去。 我静静地站了起来,回头看剩下的男人们。 肾上腺素在全身流窜,我觉得痛楚好像全都能转化为力量。 我绝不会让他们碰沙织一根手指头。 打倒了四个,还剩下四个。男人们的表情充满愤怒,显露出战斗本能。他们弯下腰,一副马上就要攻击我的模样。对付先前倒下四人的突袭战法,现在已经不管用了。 沙织就那样坐在原地,愣愣地注视着我。 ——会赢! 我很唐突地确信自己有能力击倒眼前的所有男人。 我不晓得自己为什么有这种自信,这就跟天启一样。假使心如止水的境界真的存在,那应该就是像现在的我这样吧! 「小子,你好像真的很想死呢。」 在背后备战的二当家木岛,带着认真的口吻说道: 「我再说一次。不准动沙织一根手指头。否则,我会杀了你们。」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说这话是不是在回答木岛,但倒是知道自己话说的很顺。现在的我,正处于冷静的亢奋状态当中。 我静静地往前踏出一步。 可是—— 正当我打算冲进那些男人里面的时候。 我的信心被残忍地打垮了。木岛悠哉地从怀里掏出手枪,然后对准了沙织的头! 我的身体僵硬了。 各种决心在一瞬间都消失了,这一点我很清楚。 在沙织被瞄准的情况之下,我根本无法采取任何行动。 看穿了我这个情况的木岛,就这样用手枪指着沙织下命令。 「别动哦,臭小鬼。」 我只能乖乖点头。 擅自随意放话的事,已经不会再发生了。 就像是脚在地面上生了根一样,我只能呆呆地伫立在那里。 木岛用下巴朝男人之一比了比,那个男人便绕到了我的背后。 我连回头的动作也没做,只是茫然地直立于原地。 我直觉到男人挥下了某个东西。 瞬间,叩咚一下的冲击从脑中流窜而过。我的膝盖无力地跪下。 「巳继!」 我好像听见了沙织的呼喊声。 * 睁开眼睛后,在眼前的主位处上,木岛以及前几天的老人——身为东丈会总长的男人,正稳坐在那里。 他们目光锐利地瞪着我。 不同于前几天十分愉快的模样,老人整个人的感觉完全变了。光靠眼神就能压倒人的那种气息使人感到畏缩。 ——唉,我是在作梦吗? 在左右两边有数名男人在待命,他们像在威吓般凝视着我。 「醒过来了吗?小子。」 木岛颇为厌恶地询问着我。 我背靠着墙,他们似乎让我坐在坐垫上的样子。 我并没有被绑起来。 突然问,我注意到沙织在看我。 ——沙织? 我刻意忽略自己人在暴力集团总部一事,直盯着沙织的眼睛不放。 突然间。 手掌啪一声地重重拍到桌上的声音,回荡在房里。 「喂,臭小鬼!你居然敢无视我们的存在,胆子不小嘛!」 我反射性地将视线移回木岛身上后,木岛露出了很有坏人味道的笑容。 「对、对不起……我对于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只有很模糊的记忆……」 「挺不错的身手嘛!刚才的架你打得超顺的。那时要是没抄出家伙指着小妹妹的话,伤亡惨重的说不定是我们咧!但如果演变成那样的话,你大概也活不久了吧!」 「……打架……吗?」 我让视线四处飘移。 在沙织的对面、躺在不远处地板上的男生,留住了我的目光。那是恒太。 他好像昏过去了的样子。 「为什么恒太会……?」 讲到一半时,我便清楚地回想起所有的事。 沙织被东丈会的人抓走了! 我闯进来后发现,沙织果然被黑道分子们包围着! 而且直到刚才为止,我都在跟这些男人们战斗啊! 我瞬间站起来备战。 沉下腰,我摆出随时都能应战的姿势。 无论是木岛也好、老人也好,甚至连沙织都睁大了眼睛在仰望我。 守在左右两边的男人们突然跳到我前面,无言地围住我。在一瞬之间,我便被健壮的男人们给包围了。 有十个人以上。 人数比刚才在这个地方战斗时还要多。不对,多过头了。 刚才那是类似偷袭的作战,因为是个别对打,所以我还有办法应付;但如果被这么多人一起上的话,我不认为自己有办法打下去。 闭上眼睛,我迅速地思考,要正面突破是不可能的了。 为了救出沙织,我决定变更作战方式。 「求求你们!要怎么对待我都无所谓!请你们放了沙织就好!」 我向木岛和老人鞠躬,大声地请求。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不断低头拜托了。即使会被踹也得求,被痛打一顿也得求。 「求求你们!要怎么对我都行!所以,请你们把沙织……!」 我不顾羞耻地缠着他们恳求。因为我认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就救不了她了。 老人狡诈一笑后,发出低沉的声音: 「那就放弃glk学苑的事吧。小子,这世上有些事是不容许你们插手的。」 「……我办不到!但如果是我个人的话,你们要怎么处置都行……」 木岛穿过男人们走到我面前,大声恫吓: 「臭小鬼,搞清楚你的立场吧!既然如此,老子现在就在这里把你干掉好了!谁管你是不是什么速水董事长,只要埋起来就没人知道了啦!」 我的身体缩成一团,膝盖颤抖个不停。 即使如此,我也不能退缩。我跟恒太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了,但不管发生什么事,唯有沙织一定得让她平安…… 我鞭策着就快要被恐怖占据的心。 从包围着我的男人们的后方,响起了老人的声音。 「怎么看都才十三亿日圆,小子。你有为了这种小钱而舍弃性命的觉悟吗?」 「怎么看都有十三亿日圆那么多。就算在东丈会眼中是小钱,对铭广社来说,却是是否倒闭的关键、事关存亡的问题。可以请你们付钱吗?」 黑道分子们凶狠的声音,纷纷涌了上来。 木岛突然抓住我的衣领,用力把我甩出去。我就那样摇摇晃晃地摔到了桌子上。 木岛再次把我抓起来,这次换成摔到了地板上。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做抵抗。在这里试着抵抗的话,大家就都无法活着回去了。我必须让沙织毫发无伤,好好活着才行。 「住、住手……!」 是沙织的声音。 流着眼泪的沙织,跑来趴在伏倒于榻榻米上的我身上。 「请不要对巳继动粗……」 沙织以不太顺畅却很拼命的声音恳求着。她正在微微颤抖的身体传达了过来。 我撑起身体,将沙织护到后面。 老人再次开口: 「小子,既然如此,要我实现你的愿望也行。我会让那边的小姐回去,也会付清十二亿。」 「咦?」 真是令人意外的回应。 那就像是在地狱的油锅底看见从天空垂下来了一条蜘蛛丝般,会忍不住想要紧抓它不放。 「不过……你们做得太过火了。」 他皱着眉头继续说了下去。 「glk学苑的营业受到了影响,也有组员被警察抓去做笔录。瞧,还有被你给打昏的组员呢。」 确实没错。 成功地把暴力集团逼到这种地步后,当然不可能圆满收场。 老人的视线更加犀利。 「代价很高哦。如果不好好收拾残局的话,你们是不会获得幸福的——永远都不会哦。包含你的家人、你重视的人,当然还有你自己。我们要报仇的机会多的是。无论你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们都会穷追不舍,这段话的意思……你懂吧?」 真是乱来。然而,这就是他们处理事情的信条吧。 和暴力集团对抗时,如果没和对方达成某些协议,事情就不知会闹到何时才会结束,莉音是这么说的。 就算现在在眼前这场争斗获得了胜利,也是毫无意义,到最后我一定会输。 毕竟这和一般人争吵不同,他们直到获胜为止都不会罢手。出手偷袭、恐吓家人等等,只不过是开端罢了。在分出胜负之前,我们这边的精神就会先崩溃了。 我亢奋的情绪逐渐消退。可以冷静思考后,我发现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当中。 老人看起来像是伸出援手的举动,或许只是一种心理战术。 「我、我该怎么做才好……?」 「请你收拾残局吧。好了,你打算怎么解决呢?」 「黑道世界的规矩我不是很清楚,但……应该是切小指吧……?」 不过,老人驳回了我的提案。 「别逗我笑了……你在速水开始要干些什么吧?既然如此,让我们也分一杯羹吧!这样不就达成协议了。」 「分一杯羹……是指?」 「速水内部正在进行某些计划吧?只要把那些事逐一向我们报告就行了。简单来说……就是让我们赚点钱的意思。」 第三章 资金调度 「午安,总是受到您的照顾。」 每天都来的宅急便送货员,充满朝气地说。 如果是平时的话,只是递交cosy衣物店的送货物品而已。但是,今天革命社的全体人员,都引颈期盼期待宅急便送货员的到来。 我们一起走向小箱子堆积如山般的玄关。 熟识的送货员轻松地开口说道: 「今天的数量很多哦~~」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我一边回答,一边在宅急便的收货单上签名。 「不,我们公司真的非常感激。像这种体积小、数量又多的待送物品,可以说是最轻松的工作了。」 说的也是。基本上,送货员都是佣金制的。因为送货的量大,送得愈多收入也就愈多,因此,往同一个送货地点运送大量轻盈的货物,应该会很受欢迎。 送货员离开之后,我们来来回回地把小箱子搬到客厅。 然后,我们把包装牢固的小包裹堆到客厅的圆桌上。 莉音笑着开口说: 「来了。立刻打开来看吧!」 我们各自随手拿起箱子,打开被胶带密封的箱子。 然后从里面拿出衣服。上衣、连帽外套、衬衫、牛仔裤和裙子等等,全都是照我们喜欢的样式设计的衣物。 我看着其中一件我喜欢的,开口说: 「这件不错吧!做得很好。」 「阵!连这种款式的也能做出来耶!缝制得也很好。我想要这件。啊!那边那件我也想要。」 沙织抓起箱子里的衣物,露出欢愉的表情。沙织手中拿着的是适合一般人穿着,品味极佳的女孩穿的上衣。一般女生光是站在这么多衣服前面,应该就会开心得不得了吧。 「那件是我设计的。不错吧?」 对于莉音说的话,沙织微微点头。 「嗯。比想像中还好太多了!」 「沙织你也自已设计看看嘛!一定会很开心的。」 「……但、但是……我不想上网站去看……」 「为什么?」 「因……为上面有很多我的照片……」 事实上,『orion服饰』的网站放满了沙织的照片。因为沙织负责担任所有女装的模特儿。上了妆,摆出模特儿架势的沙织,不是在说奉承话,很多照片真的拍得很美,保证赏心悦目。 突然传来柚学姐的声音: 「好好看哦!我一直想穿穿看这种衣服呢!」 柚学姐慎重拿起来的衣服,居然是套军服,而且还是旧东德风格的。 我惊讶地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那么花俏的军服,简直让人害羞到不敢穿!那是谁订的啊?」 「呵呵呵!」 恒太一脸骄傲,愉悦地拨动他的头发。 「是你这家伙啊……」 「『春日恒太的帝国』完成之际,所有臣民都有义务穿这身制服。」 柚学姐又不懂得观察气氛地说: 「那件也好漂亮哦!」 柚学姐拿起一件女仆装。 连细微部分的设计都很讲究,真的是件非常精致的女仆装,简约中带着细腻,颜色不花俏,散发出优雅风格,是一件充满了日式朴素风格的漂亮女仆装。 拿起各种衣服细看的柚学姐,突然偏着头说: 「欸?但是仔细看的话……这个……穿起来不会太紧吗?」 「那是我设计的,是依沙织的身材量身订制的。」 沙织听到莉音说的话之后,身体跟着僵硬了。 但是柚学姐却完全没注意到,接着说了下去: 「是这样子的啊。原来如此!」 「我、我,一定会想办法穿它的。」 「沙织穿起来一定很棒。」 「没错!一定很漂亮!」 「谢、谢谢你们二位。我会努力达成你们的期待……」 「沙织虽然身高还在长高,三围却已经固定了。就某种意义而言,她真是个让人羡慕的孩子。从现在开始流行贫乳的时代,沙织是走在时代的尖端的。」 「我想沙织一定是神给我们的天使!」 不知自己踩到地雷的柚学姐,还在热烈地说着。 沙织太阳穴的部位抽搐,硬是从齿缝中挤出话来: 「身体好像有点不舒服……我暂时先休息一下……」 然后,沙织就这么匆匆忙忙地离开客厅,爬上二楼。 然而,这样也算是沙织的耐心变强了。自从她爸爸的公司接受莉音的帮助以来,她已经尽可能配合了……但是忍耐还是有极限的。 「真可惜。本来想立刻就让她试穿看看的……等一下再慢慢让她试穿好了。反正,这个网站的最后测试应该也已经准备完全了。」 「没错,这是莉音社长设计的系统,一定很厉害的!」 「其实有99%是小柚设计的。」 我也同意莉音的说法。 「这个一定会成功吧!这样就够了。剩下来的就是要先确认,万一有大量订单涌进来,到时候该怎么处理。」 「好吧!就在今天这个时刻,最终测试合格了。首先,把拓展日本市场的事业作为第一炮。各位,请放心追随我吧!」 恒太自以为是地大放厥词。 现在的目标是先成功打入日本市场。接下来是美国市场和欧洲市场,其次则是亚洲市场,预计分别对外扩展业务。也因此,日本市场的成功与否,将成为重要的关键。 「这家公司,将会是建构全世界衣物网络的世纪大事业!人们可以自由设计、订制自己喜欢的衣物!」 我站在舞台上,单手拿着麦克风,夹带着夸张的肢体动作,面对蜂拥而至的媒体进行演讲。 这里是六本木的活动会场。 耀眼聚光灯对着我照射而来。 我身后的大银幕,正在播放宣传公司为了这一天而制作的华丽广告。 「各位,我们速水半导体工业,真的是要为服饰业带来一场革命。但是,请大家不要误解我们。请不要认为我们只是一家想改革服饰业的公司。」 我刻意说一些故弄玄虚的话。主要是为了引起观众们的注意。 演讲用的原稿我已经看了无数次,就连做出肢体动作的时点都练习过了。 非但如此,为了慎重起见,我的眼前还放了大银幕,以及打出原稿的字幕机,随时都可以进行确认。 「各位,请听我说。如果这个服饰网站成功,今后就可以用同样的手法引进各种的制品及服务。我们设立的服饰公司只是第一炮而已。」 观众的目光聚集在我身上。 这里是在演戏的舞台——我的脑海里一直在思索这句莉音说了无数次的话。 我压低声调好让观众思考,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例如,放在自己的房间的家具、自己动手改装车子、三五好友自行规划旅程。或者是为了另一半准备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礼物——」 我刻意在这时候轻轻咳嗽,顿了一下。 这是为了让观众们能思考刚刚我说过的话。 「是的,我们的理念,就是为了要彻底对生活及物流进行革命!」 我再次拉高声调。 「速水半导体工业,不是一间改革服饰业界的公司,而是彻底改变全世界的物流方式的公司。是要颠覆整个世界、所有企业根本想法的公司。」 我挥舞双手大声宣告: 「请注视我们的革命。我们一定会改变世界的!」 整个会场响起如雷掌声。 其实,连鼓掌的时机也是经过设计的。 混入媒体之中的临时演员,准时配合预定的时机用力地鼓掌。然后,活动会场招待的一般客人——几乎都是媒体记者——也受到影响跟着拍手。 完全和练习的时候一样。 我的任务就这样结束了。 到目前为止大约四十分钟的时间,我都滔滔不绝在媒体面前进行关于公司的说明。这是个打广告的好舞台,即将开张的『orion服饰』,简直就让人觉得是跨世纪的事业。这是我们投入高额广告预算,事先准备好的舞台设计。 我从舞台下来之后,响起一阵轻快的音乐,然后传来担任司仪的莉音的声音。 「以上,速水半导体工业董事长﹒羽月巳继的致词结束了。『orion服饰』的公司说明也就此落幕。」 忙碌的速水半导体工业的广告部门员工在后台走来走去。另外每个革命社的成员也都在待本叩。 「辛苦了,巳继。我觉得很酷哦!」 「以代表我上场来说,你真的展现出优秀演员的架式。我也很想亲自拿着麦克风上场,不过凑巧被巨人盯上……因为怕像前几天一样遭到枪击……所以下次的演讲也交给巳继了。」 相较于柚学姐和恒太,沙织显得很害怕。她不知所措地问: 「为……为什么巳继演讲的时候可以那么镇定呢?」 「那是因为我被莉音要求反复练习……但我还是会觉得紧张啊……」 我缩了一下肩膀。 舞台上传出了莉音的喊叫声。 「等一下『orion服饰开幕式』会有特别来宾登场!唉呀!你们知道吗?居然是世界知名,引起热烈讨论的『cosyer——折织』,今天她本人是第一次露面!各位,请热烈拍手欢迎!」 热烈的掌声霎时响起。音量比我演讲的时候更大,喝采声响彻整个会场。 这证明了观众们都引颈期盼沙织登场。 但是沙织的手紧紧交握,吓得蜷缩成一团。 「啊!」 「没关系,沙织。因为沙织和我不同,你只要站在那边就好了。其他的都由莉音来做。」 我温柔地对沙织说,却无法止住沙织内心的恐惧。 「但但但但……是……为了大家,我很想好好努力,可可……可是,还是很害怕……」 「没关系的啦!沙织。大家都超想见到沙织的。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沙织本人,我想大家一定都超期待的。你看,银幕上播放着会场里每个人的脸,都是满满的期待。」 柚学姐指着映照整个会场的监视荧幕这么说。看得出来大家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都迫不及待地希望沙织现在就登场。 柚学姐露出微笑,其实她这么说反而让沙织更加不安。 沙织浑身颤抖,更是瑟缩不前。 「好可怕啊!」 「沙织,你在犹豫什么?你一定做得到的,对吧?如果你不快点上台,大家会觉得很奇怪哦!」 虽然恒太也说了一些鼓励的话,沙织却连话都很难挤出来。 「可、可是,我虽然很想好好努力……可是脚却一直在抖……」 就在这样的交谈之中,担任司仪的莉音突然闯进了后台。 小跑步朝我们冲过来的莉音.抓住了沙织的手臂。 「喂,沙织。大家都在等你哦!」 沙织瑟缩成一团,莉音牵起了她的手。 「啊!莉、莉音,拜托你!再等一下!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拖下去了。 莉音硬是拖着沙织走上舞台。 在那一瞬间,如雷贯耳旳掌声响起。 相机的闪光灯不停猛闪。 透过大银幕,可以看见现场观众都充满兴趣地直盯着沙织瞧。沙织则是紧张地缩成一团。 莉音拿起麦克风,刻意带着有点惊讶的口吻说: 「各位,这位女孩就是『折织』。因为『orion服饰』的开幕,『折织』特地来到现 场!她非常可爱对不对!可以亲眼见到折织本人,真的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哟!」 相机的闪光灯从头到尾都没停下来过。 莉音继续说了下去: 「『orion服饰』的正式名称是『折织网路服饰』。是的,公司名称其实是冠上『折织』的名字。这个其实想也知道,对吧!」 会场里响起了「哦哦哦」,表示了解了的声音。 「现在请折织为我们说一句话!」 莉音说完之后,就把麦克风递给沙织。 「——」 但是沙织手脚已经完全僵硬了。 莉音看出她说不出话来,于是自行当起她的代言人。 「刚才折织说了一番非常温暖的话!她说:『能替这种划时代的公司代言,我真的觉得很幸福』非常感谢折织!」 沙织欲言又止地摇着头。 「其实,折织小姐是第一个穿上『orion服饰』衣服的人。请问穿起来的感觉如何?」 「——啊。」 「折织她说:『可以设计出这么漂亮的衣服,我觉得很幸福!』真的非常感动!」 莉音得体地接着说了下去: 「既然折织小姐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现身,那就问一个大家最想知道的问题吧!请问折织小姐现在有男朋友吗?」 「莉、莉音……不,不要再叫我折织了……」 听得见沙织用微弱的声音呢喃着。 这是沙织常说的台词,我们也只是含糊地听到而已。她喃喃自语的声音这么低,不知其他人是否也听到了? 莉音露出一副非常感动的模样,用力地点着头。 「折织说『现在cosy是她唯一的生活重心★』!哇~~是一个好机会!对男性朋友们来说,这是个天大的机会!请务必透过『orion服饰』设计出自己喜欢的cosy服向折织挑战看看!这或许是亲近世界第一美女的最佳良机喔!?」 「笨蛋……加油啊,我……」 沙织又再次喃喃自语。 莉音装出侧耳倾听的模样。 「哦~~什么、什么?『爱用orion服饰的各位,我可能会喜欢上你也不一定哦!』折织说了这样的话!这可是重要的发言!明天可能会传遍全世界哦!?」 沙织为了让自己镇静下来,不断地做深呼吸。之前已经说好「不再哭泣」的沙织,大概已经尽了全力了吧。 「折织说『今天能亲自和大家见面真的非常开心!』」 莉音说完之后移开了麦克风,不知在沙织耳边窃窃私语什么。从嘴型看来,应该是说了「对不起」。 沙织的眼眸瞬间泛出泪光。但是,她用手拭去泪水之后,转眼又露出了愉悦的表情。 之后,不管莉音再抛出什么意想不到的话语,沙织都只以暧昧的方式点头回应,用模特儿的专业态度直到典礼结束。 她或许是已经有所觉悟了。当初我也是硬被拉上舞台,当场就有想切腹的感觉。 沙织心境上的变化我能明白。 就这样,在大批的媒体的包围之下,『orion服饰』的公司说明会成功落幕了。 * 透过拼命打广告的策略,『orion服饰』有许多媒体的采访。 主要是以时尚杂志为主,他们在专栏里大幅报导这种新式服务将如何改变时尚产业。另外在各大报纸也成为话题,速水半导体工业所期待 的新事业备受瞩目。 但是—— 因为报导是平面媒体为主,所以使用者人数没有达到当初预定的目标。人数大约比计划少了三成左右。 使用者没达到预定的数量,某种程度是因为在市场行销战略上的电视报导量太少。 这么说好了,这种企业的新式服务,原本就不是电视报导或娱乐圈被提及的内容。电视媒体是主要是以杀人事件、政治话题,还有像我担任公司董事长的就任话题的谈话性节日,以及演艺界消息为主,很少会报导经济或者企业管理方面的新闻。只有一个经济专业新闻的深夜节目曾经和我联络,报导了『orion服饰』相关的新闻。 基本上,先前的活动因为有招待电视媒体记者,而且具有话题性的我要进行演讲,所以起初的确有聚集过来的趋势。 但是,他们并未针对『orion服饰』做直接积极的报导。 另外,我们挪用了速水半导体工业的广告预算,多多少少也做了些电视和杂志广告。可是,媒体并未主动对我们的广告进行报导,因此没能达到预期效果。 所以,我和莉音为了让媒体更重视『orion服饰』而拼命和媒体打交道。莉音负责安排媒体的采访,我则是负责接受访谈。 为了提升公司的知名度、让使用者增加,我们必须让『orion服饰』快点上轨道。真正开始获利的时间愈晚,资金就会变得愈少,也会影响到公司经营。 无论如何,这场战争非赢不可,否则我们就没有未来可言了。 * 我召集了各大报的新闻记者,在速水半导体的董事长临时办公室齐聚一堂。 来到这里的记者共有八位。现场像是一场轻松的记者会。 这间董事长临时办公室本来是前速水董事长的房间,是为了今天的采访而借过来的。因为平常都在靠近学校的社办工作,我没有那么频繁地来目黑的速水半导体工业。所以这是临时办公室。 其中一位记者提出问题: 「羽月董事长,orion服饰的已经开业满一周了,目前业绩是否顺利往上攀升呢?」 我从桌子上探出身体,非常有自信地说: 「是的,使用者人数比我们估计的更多,真是让人欢欣鼓舞。真想不到会有这么多消费者……」 而且,我还刻意摇了摇头。 用夸张的态度故弄玄虚。 说实在的,话题性也有了、使用者人数也达到一定程度,只是实际上人数比当初预计的少。 尽管如此,新闻记者对我的回答似乎很满意,钦佩似地频频点头。 闭不作声一会儿,我装出其实更多的样子继续说:「其实……这是秘密哦!使用者比我们当初预估的多出二点六三倍。说实在的,真的有些太快了……」 「二点六三倍吗?……这真的可说是大成功啊……」 记者们匆匆忙忙地振笔疾书。 二点六三的尾数其实没有特殊意义,只是好像听过而已。 实际的使用者人数其实比预估的少了三成。仅管如此,莉音说这种情况算是在误差值范围内。 我比手画脚后之后,双手交叉在胸前。 「而且,这样大规模的系统,连重大故障及损坏都没有,可以正常运作,真是一件奇迹。我想这证明了速水的工程团队有多么优秀。」 这是真的。这件事真可说是奇迹。将系统的规模及内容,告知了身为系统工程师的爸爸后,他讶异得无法言语。尤其知道了没有重大故障、每天都可以作业,更是吃惊不已。这似乎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因为,只要是懂系统的人看见了,没有人不是张大了嘴巴的。 顺带一提,所谓速水工程师的团队,其实只有柚学姐一个。 其他的记者开口问道: 「听说连半导体事业的业绩也恢复了,是吗?」 「是的,托大家的福,托各大媒体的注目。原本是个无名小卒的速水知名度水涨船高,仿佛一下子变成世界知名品牌。」 我话中刻意带着些许的嘲讽口吻。但是记者们并不觉得嘲讽。 我继续说: 「为了抓住这个时机,我们的业务团队也赌上了一切。前年的年营业额跌到了一百二十亿……光是以前的半导体事业,今年的年营业额说不定会超过二百亿,也就是会有盈余出现。」 这段话是真的。 由我担任董事长的新闻报导,让速水的知名度大增,本来那些已经没和速水半导体工业往来的老顾客,现在又开始下订单了。速水前董事长高兴得都快哭出来了。 记者钦佩地点着头。 「这真是……大胜利耶……」 「无论如何,我也要尽早让速水的年营业额回到原本的四百亿左右。这真的是一场艰困的战役。」 「太厉害了。羽月董事长挑战全新的任务耶!」 记者用积极的口吻说着。这说不定会成为报导的标题。 果然,隔天报纸的经济版上,大大的标题写着,「羽月董事长挑战全新的任务」,我不由得大笑起来。 * 『orion服饰』已经开始营业两个礼拜了,实际业绩比预估业绩下滑更多了。和我上任董事长的时候不同,新闻报导的数量不够多。 再说,我们投入广告预算也不算很多。 原因在于,毕竟像速水半导体工业这种程度的公司,并没有接二连三打电视广告的资金。就算我们增资了一百亿之后,现金数量也只有一百五十五亿元。这个事业资金,大部分都不得不安排在『orion服饰』上。在打广告之前,没有一百亿左右的资金,无法维持住规模如此庞大的事业。 加上虽然半导体事业有在恢复中,但在这个时间点上还没看见实质的利益。 创立新事业的确很辛苦。 当初,我们革命社开创初期也是困难重重。 而且,如此庞大新事业的创业,一定会伴随着出入意料的困难。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当自已处在这样的状况时,压迫感却强大到几乎压过决心。 * 深夜二点三十分。当我睡意正浓,要往棉被里钻的时候—— 在一片漆黑之中,没敲门声门就被打开了。然后电灯立刻亮了起来,刺眼的灯光让我眯细了眼睛。 我往大门的方向看了过去,原来是莉音。 莉音就像我们的家人一样,所以有我家里的备用钥匙。 因此,她经常随意进出。 我缓缓从棉被里爬起来。 「话说回来,巳继……最近一直穿着这件睡衣睡觉吗?」 我睡觉的时候,一直都是穿这种素色睡衣。我觉得这是很正常的款式。难道有这么诡异吗? 我一边往下看着自己的穿着,一边点着头。 「是啊。」 莉音不知为何皱起了眉头。 她好像在生气。 「我之前给你的睡衣呢?」 「对哦,好像有这么一件衣服耶。到底放到哪里去了……可能是放在壁橱吧?」 「你为什么不穿?」 莉音说的话,让我害怕到脸部抽搐。 ——难道莉音是要叫我穿那件……!? 「可是……上面印着小熊图案耶……」 「是一件可爱的睡衣对吧?」 「是、是吗……?虽然也不是要给谁看……但是,那种设计就算是现在的小学生也不会穿……要穿那件吗?真的会让人很害羞耶……」 我才刚说完。 莉音身手俐落地跨了 过来。 我后退到床上,立刻拿起棉被当盾牌。 「咳啊……」 莉音如飞箭般的一击,贯穿了我的胸口。 脆弱的我倒在床上。 「那是一件很可爱的睡衣,对吧?」 「是、是的……真的是一件非常可爱的睡衣……」 我用力点头。 「我就说吧。那就立刻穿吧!」 「现、现在吗p」 「你不想穿吗?」 我立刻冲到到壁橱那里去,拿出放旧衣服的纸箱。 我急忙地把手伸了进去,抽出放在最下面的睡衣。 「有、有了。真的很可爱耶。」 我拿起来看。腹部位置有露出笑容的小熊图案。我光是想像自己要穿这件衣服,感觉就很不舒服。 「对吧。快、快来穿吧!」 在莉音的监视下,我缓缓地把身上的睡衣脱掉,放在一旁。 就算我身上脱得只剩一件内裤,莉音还是双手交抱注视着我。她像是在细细观赏般,上下打量着我,她是在确认我身上的肌肉吗? 我急忙地拿起有小熊图案的睡衣,穿过袖子。 莉音用认真的眼神确认着我的举动,终于满足地笑了。 「嗯,很可爱。非常合适。来,你照照镜子看看。」 我按照莉音的指示,站到了镜子前面。 「……」 见到自己在镜子里的模样,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上市公司的董事长穿成这副德性,应该会上头条新闻吧…… 这一定比担任世界上最年轻的上市公司董事长的新闻更具有娱乐性。如果这种照片到处流传的话,丢脸程度会超过沙织cosy,我绝对会因此痛苦而死。 「我只是在巳继睡前确认一下。」 听到莉音的话,我无力地低下了头。 「话说回来,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为了那个来的啊!」 我继续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 「该不会是一个人睡觉,觉得很可怕,想过来和我一起睡吧?」 然而,莉音脸上的表情确是一动也不动。 「可是我已经决定了,要等建国之后才跟巳继睡。」 「啊,啊!?你这句话,是在开玩笑的吧……?」 莉音讶异地歪着头。 「我哪里在开玩笑了……?」 「话、话说回来,你到底有什么事?有什么重要的事,在这么晚的时间还特地过来说?」 「对对,想要事先和你商量一下」 「现、现在?都已经是睡觉时间了……」 我看着手表说道。 时间已经快凌晨三点。 可是,莉音却露出不满的表情往前站了一步。 「有意见吗?」 「我本来也想冲去莉音家里开会,哈哈哈哈……」 我也有莉音她家的钥匙,不过我从来没擅自进去过。 「那真的很刚好。来,这边坐吧!」 莉音像是把我的房间当成她自己的房间,指示我坐到床上去。 然后莉音刚好就在我的旁边靠着,将文件递了过来。 「你看这个。」 那是已经开始营业两周的『orion服饰』营业损益报表。上面有使用者的人数,以及平均购买价格等等资料。 看了就知道,使用者人数的成长不如预期。 莉音身体往后仰,双手放在床上,双腿摇晃着。 「还没回本耶。我原本以为我们预测的数字会和实际的数字差不多耶。」 「都是因为固定费用太高了。这种事业,即使什么都不做,每个月还是得要耗费十亿圆啊。」 所谓的固定费用,就是无论是否获利,公司都必须花费的最低经费。只要公司在营运,即使没有客人、营业额等于零,也必须支付的资金。简单来说,例如店面租金、伺服器租金等等,都属于固定费用。 我试着提出适当的提议: 「现在暂时还是必须砸下广告费用,不论是电视广告还是其他媒体,否则也没其他办法了吧?」 「嗯,会试着增加广告预算看看,但是用这个对策的话……我们的资金量还是很有限的……必需要有彻底挽救的对策才行。」 莉音的视线转向我继续说。 「如果『orion服饰』的营业额再继续衰退,速水半导体工业就会撑不到一年。半导体事业好不容易重振起来,那些利润却全被吞掉了。」 「速水工业的现金有一百五十五亿……假设每个月『orion服饰』最低的固定费用是十亿日圆……要有营业额,一开始就必须把钱砸在广告费上……如果不采取根本的解决之道,的确会很糟糕。这件事如果放着不管,很可能会演变成经营危机。」 更别说要做一番大事业,再这样下去的话,根本就是陷入窘境,寸步难行。 速水目前陷入财务危机这件事,如果泄露出去,不仅股价会暴跌,革命社也将遭受舆论的残酷攻击。 「所以,其实我有一个提案……我在想要不要和『亚克昂斯』合作。」 因为莉音说的话,我的手轻拍了一下。 「亚克昂斯……原、原来如此……如果能实现的话,将会比任何宣传效果都好……应该能成为最根本的解决方法。」 亚克昂斯是日本最大的服装连锁店。 『orion服饰』只是网路商店,以一般顾客的立场来看还是欠缺实体店面,这种既定印象就是妨碍顾客们去买『orion服饰』的最大原因。 但是,如果也能在实体店面里购买,就能打破这种暧昧印象,立刻就能提高营业额。不仅如此,似乎也可以顺便打最有效的广告。 但是,这些都只是对我们这边的好处。我们如果出名了,反而会抢走亚克昂斯的顾客群,长期来看,对亚克昂斯应该是百害而无一利。 因此,我向莉音确认。 「你指的是结合既有的庞大连锁店,和我们最新的贩卖系统,统合事业的经营对吧?如果利用亚克昂斯的贩卖通路提升『orion服饰』的业绩,对我们来说帮助很大。可是,对亚克昂斯来说有什么好处?」 企业之间彼此合作,如果只有一方获得利益,合作便无法成立。如果要结盟,必须双方都获得适当的利益才行。 「对亚克昂斯的好处就是——能参与最新的服饰业界潮流喔。因为,你难道不觉得,如果我们大成功的话,亚克昂斯存在的意义本身就会陷入危机了?」 「原来如此。和我们合作这件事,对亚克昂斯来说,是买了一张保险对吧?本来我们和亚克昂斯,应该是水火不容的竞争关系才对。」 莉音点头赞同并转开了视线。 「虽说如果可以的话,本来是希望能靠自己的力量扩展地盘的……不过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在意形式了。」 「这样也不错啊,那么就试看看吧!不对,是只能这样做了吧!」 莉音再次将视线转回我身上,深深地点头赞同。 「说得也是,试看看吧!」 「不过,你今天是怎么了?如果是平时的莉音应该不会找我商量,早就自己去做了啊。」 「因为『orion服饰』再继续这样无法成长的话,经营危机瞬间就会表面化。这样一来,巳继会变成众矢之的,毕竟你是速水的董事长。」 正如莉音所说的那样,假如速水半导体工业陷入危机,媒体翻脸不认人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 虽说到目前为止,运用了各种手段让媒体异常地持续捧着我,然而,其中应该有一部分的人,一直焦急地等待能够打击我的机会。 不,是观众们如此希望着。 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大八卦,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到兴奋的就是社会大众啊!先前被捧得多高,之后就会跌得多惨。 「莉音你是在替我担心吗?脆弱得不像是你耶。」 「因为,在大家面前不好意思展现脆弱的一面嘛!万一失败了,结果让巳继变成众矢之的的话,我……会负起责任的。巳继你的任何愿望,我都会替你实现!」 我因为莉音的话而露出了微笑。 「欸,这么说来失败也没关系啰?」 「啊哈哈。但这个代价可是很大的,我想可能会被媒体攻击站不起来哦!」 「应该是吧。这就是现实吧?我自己也很清楚。」 我耸了耸肩。 如果『orion服饰』失败的话,革命社集团便会随之瓦解。如果变成那样,我自己就不用说了,身为速水董事的莉音,或者好不容易积极投入集团活动的沙织,也会遭到激烈的人身攻击。说不定连恒太和柚学姐都被卷入。搞不好连速水半导体工业的人都有可能露宿街头。 为了守护大家,我们就算再怎么辛苦,也一定要让『orion服饰』获得成功。 * 隔天,莉音打电话去亚克昂斯的营业总部,要求和对方的董事长——立花勇二见面。立花董事长在他这一代,就一手创办亚克昂斯这样的庞大的服饰连锁店,可谓日本财经界难得的人才。 令人惊讶的是,莉音打电话过去之后,对方仅仅花了十分钟就回应我们,表示立花董事长愿意马上和我们会面。当然,他一定非常了解我们『orion服饰』的状况。 反应真快。 不知该说不愧是亚克昂斯的董事长,或者他也嗅到了商机。 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之后,我带着莉音去亚克昂斯的总部拜访。我们在涉谷站下车,上了地点就在旁边的intelligent大楼顶楼。 柜台人员似乎被特别交代过了,立刻带着我和莉音进去。 我们穿越位于楼层中央的广大办公室,走在长长的通道上。从这个楼层看过去,至少有一百人以上来来回回,忙碌地工作着,充满了朝气与活力。 到了位于最里面的董事长室,立花董事长面露微笑等着我们。他以干练的姿态伸了出手,分别和我及莉音握手。 立花勇二——一手创立亚克昂斯的现任董事长。事业顺利,意气风发,今年五十一岁。 梳整的灰色头发,穿着最高级的西装,不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他是个一流的商人。 立花是一个平步青云的企业家。 他从加拿大麦吉尔大学毕业之后,进入英国的牛津大学就读,取得硕士学位,有了在大贸易公司十五年实务经验之后,创立了亚克昂斯。他原本在贸易公司时的部门就是负责服装的进出口,服饰经营正是立花的专业领域。再加上顺利度过好几次的经营危机,经历过各种失败,并且成功地找出解决方法后,立花变成了创立领先全球的服饰连锁店的实力派。 一般认为,日本财经界里像立花这样高学历的人并不多。原因在于大部分的人进入大企业之后,当上班族也可以确保足够的收入。很少有人会自行创业,投身危险的企业界。以日本来说,创业董事长和构成经济界中枢的人,普通大学或者是高中毕业的人比例比较高。 在创业企业家当中,立花可以说是拥有特殊经历的人。相较于从技术人员开始往上爬的速水前董事长,正好形成强烈的对比。 立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稍微寒暄几句之后,立刻切入了正题。 「我对你们的经营模式很有兴趣。而且,对你也是。公司之间合作的事,不知道该不该向你提出。」 「今天真的非常谢谢你愿意接受我们突然的拜访。」 我率直地向他道谢。 立花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但是,你们的企划案时机未免嫌太早了点啊……」 「是这样吗?我倒认为是由行销手法来决定呢!」 因为感觉被对方先发制人,莉音比平常回答得更率直。她往后退了一步,好像是为了等着看对手怎么出招。 「我就单刀直入地说吧。你们的经营是失败的。能判断时下的潮流和收支平衡,是做生意的根本之道。想要独自开创十年后的未来型公司而失败的例子,我都不知道看过多少间了。收支平衡才是企业成功最重要的因素。」 「你是说我们不知道什么叫收支平衡?」 针对莉音说的话,立花没有犹豫地立即回答: 「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莉音似乎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立花继续紧迫盯人。 「原来如此,和你们的年纪不相符,你们两位比我想像中还要优秀。从你们跑来与我见面这点看来,确实是独具慧眼。」 「你一直都在用预言者的态度说话呢。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似的。」 「对我,你们不需要使用拙劣的谈判手段。」 脸上露出微笑的立花,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两位来到这里,背后原因是可以猜得到的。十之八九是因为『orion服饰』营业额达不到当初预估的数字吧?然后接下来是我自己的想像……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速水半导体工业会陷入危险状态。你们需要一个克服困境的契机。正因如此,你们两位才会到这里来。如果按照计划顺利扩展事业的话,你们就不会到这里来了。我有说错吗?」 对方迎面抛来一颗直球。 我倒吞了一口凉气,面对眼前这个对手,以我现在的程度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但是莉音面无表情,一副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了下去: 「你难道不认为,我们只是单纯觉得和你合作,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吗?」 「怎么可能!你难道是想说,这世界上有愿意和别人分享成功果实的企业家吗?」 面对立花的侃侃而谈,即使是莉音,也找不出理由反驳他正确的言论。 「如果是你们夕应该可以完全了解我想说的话才对。另一方面,我也很能理解你们的行动。正因如此,你们没有必要找我谈判。我就单刀直入地说出我内心真正的想法。听清楚了,看到你们这样年轻的企业家崛起,我内心感到非常高兴。而且,只要在不会造成本公司损失的范围之内﹒我很乐意支持你们」 立花露出意味深远的微笑,继续说了下去。 「那么,关于你们公司的合作提案,能说给我听听看吗?你们的想法是什么呢?」 听到这样的话,莉音耸了耸肩,叹了一口气。 「不愧是亚克昂斯的创始人。很快就得出结论,确实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莉音说话的口气恢复平常,紧张的情绪似乎获得了缓和。 立花见到莉音放松的模样,满足地点了点头。 咳咳,莉音轻轻地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 「目前,我的想法是,亚克昂斯可以拥有速水工业30%的股份。藉此共同经营『orion服饰』」 「51%。如果是这样……就可以积极研究看看。」 立花毫无迟疑,立刻回答。他该不会是已经猜到我们的提案内容了吧? 被取得51%的股份,也就意味着速水半导体工业会变成亚克昂斯的完全子公司。 在目前这个时间点,革命社实际掌握着速水半导体 工业80%以上的股份,所以速水是在革命社支配下的子公司。 换句话说,立花希望取得速水半导体工业的支配权,也就是把『orion服饰』变成亚克昂斯的囊中之物。 莉音强烈反弹。 「这是不可能的。这根本就只顾你自己的利益。」 「是这样吗?我们如果认真地共同经营这个事业,『orion服饰』的成功就指日可待。听清楚了,要让十年以后才会成为主流的企业成功,成熟的企业或者是政府的支援是不可或缺的。如果是亚克昂斯,绝对能扮演好支援的角色。你们不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到这里来的吗?」 听得见莉音咬牙切齿的声音。我的视线落向莉音身上,她看起来很生气。 我试图协助莉音冷静下来。 「光是『orion服饰』运作所需的系统,价值就不只数百亿了。像是可以联络世界各地成衣工厂的网路、广大的全球性物流网络、以数百万、数千万为单位的顾客情报管理系统、再加上没有缺陷、足以胜任实务运作的强大软体系统。假设……亚克昂斯要开一间完全相同的公司,即使花上一千亿的成本恐怕也不够吧?」 「嗯,的确如此。这个我了解。」 立花完全没否定我说的话。 对方回答得如此率直,反而打乱了我的节奏,让我一时说不出话来。除了商场老练的应对进退之外,立花一定还准备了其他的招数。眼前的对手稳稳占了上风。 立花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 「但是,这正是大企业的缺点。光是维持营运就必须花费庞大成本。想用便宜的价格买下你们的公司,其实易如反掌。我只要袖手旁观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 「我只要等你们破产就好了。到了那个时候,我只要用区区数十亿日圆,就可以买下速水半导体工业。我说的没错吧?」 再这样下去,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我和莉音都沉默不语,迅速地交换了眼神。 如果亚克昂斯想以低价收购速水半导体工业,的确只要在公司破产之前袖手旁观就好了。如此一来,速水的股价就会暴跌,到时候就会像跳楼大拍卖的商品一样廉价。 当然,不只是亚克昂斯,其他有意愿收购『orion服饰』企业,也会向我们伸出触手,而且到时候收购速水半导体工业的价格,也一定比现在便宜很多。 莉音以冷静的语气回答: 「对我们来说,选择其实不只亚克昂斯一个。找和平服饰也可以,或者碧克莉浦也不错。我们也可以去找其他提出好条件的合作对象。」 「不可能的吧。基本上,和平服饰和碧克莉浦不论是在营业额或是分店总数方面,都跟我们相差了十倍以上。如果你想在这个业界创立新事业,唯有和我们合作一途。这件事我想你们心里也很清楚。」 「……」 立花不理会莉音的沉默,继续说了下去: 「我想你们也能够理解。在现在这个经济全球化的世界,能获得最后胜利的唯有最顶尖的企业,只有龙头企业能引领市场。因此,亚克昂斯把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连锁店当成目标,你们应该拥有相同的目标,只是形式不同罢了。原来如此,你们也是有可能把和平服饰和碧克莉浦当成选择之一。但是弱者无论再怎么联合,充其量还是弱者组成的联盟罢了。除非和我们公司合作,否则『orion服饰』是无法成功打进日本市场的吧。」 完全无法反驳。因为全部被他说中了。 我们之所以想和亚克昂斯合作,原因正是它是日本市场的龙头。想打倒席卷市场的龙头企业,是一条超出常识的路。 宾士能一直蝉联高级轿车的代表车款,原因是什么? 可口可乐能成为饮料界龙头的原因是什么? 麦当劳具有拥有压倒性魅力的原因何在? apple的ipod能击败其他低价产品,大受欢迎的原因又是什么? 吉野家在「最喜欢的牛井餐厅」的问卷调查中,永远都获得第一的原因是什么? 这些公司和竞争对手的服务或产品之间,到底存在着多大的差异,我其实并不清楚。我喝不出可乐的味道有什么不同,也吃不出牛井的味道有什么差别。无论哪一家店,我都觉得很不错。只要物美价廉,对我来说是没有差异的。 即使是这样,要击败第一名简直难如登天。在人们无意识状态下,对于那些产品相较于其他产品,就是多出一分安心感,或者产生感觉更好看的观念,很容易就会根深蒂固。这是没什么道理的。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刻划在脑海里的印象吧。要颠覆这样的先入为主的观念,其实非常困难。 正因如此,如果要和服饰连锁店合作,除了业界龙头的亚克昂斯,当然没有其他的选择。 立花又加上了临门一脚。 「更何况,够在海外市场一决胜负的日本服饰连锁企业,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别家可以选择了。」 「亚克昂斯确实在日本是第一名的连锁店,但以全世界来看的话,也不过是第三名的连锁企业对吧?对速水半导体工业来说,也可以考虑和海外的大规模连锁店合作。」 「你说的非常正确。不过,正如你所说的,我们的规模是日本最大的。而且,你们现在打算打进日本市场。不只是服饰,家电、游戏、汽车、工业制品,还有其他数不清的业界,首先,成功打进日本市场是测试行销的重要步骤。不能被严格的日本消费者接受的企业,想成为跨国企业是非常困难的。成功打进日本市场的亚克昂斯,总有一天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服装连锁店……你们除了和亚克昂斯合作之外,没有其他能获得成功的选择了。」 立花简直逼得我们无路可逃。而且,立花的观察基本上是正确的。 所谓的测试行销,指的是销售商品或服务的时候,在特定区域或者使用特殊的通路进行测试销售。透过这个动作,可以针对商品的诉求能力、广告效果、消费者的接受度等等,进行多方面的调查,为的是能在日本全国或者全世界销售而进行各种调整。 日本消费者早已习惯厂商方面提供的亲切周到的支援和服务。因此,日本市场的环境可说非常严苛,要生存下去很不容易。 反过来说,如果能在日本成功销售,也就代表这是能贩卖到全世界的商品与服务。因此,许多的多国籍跨国企业,都利用日本市场作为测试行销的重要舞台。 也就是说,亚克昂斯能够在日本市场取得成功这个事实,除了数字之外,背后还有更大的意义。 仿佛是对沉默的我们下最后通牒一般,立花用以强硬的口吻说道: 「就是51%。这样的话才能继续谈下去。」 似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步。像是看准了我们一定会屈服。 这么说来,可以看出立花对『orion服饰』本身,抱持着非常人的兴趣。因为立花想要取得速水半导体工业过半的股份——也就是想要夺取『orion服饰』——的态度没有丝毫动摇。 立花继续说着。 「今天这个时间点,速水半导体工业总市值大约是一千二百亿日圆。只要发行新股,亚克昂斯会出资六百五十亿日圆。然后,从这之中调整股票数量为51%就可以了。如果我们变成母公司,速水半导体的股价也会涨得更高。这样一来,你们的资产也会膨胀好几倍。」 莉音轻轻地低声哀嚎,我的身体深深地陷入沙发。 速水半导体工业的股价一路攀升,总市值达到一千二百亿日圆。但是相对来说,亚克昂斯的总市值则是一兆九千亿日圆。 速水本季的预估营业额是二百五十亿日圆。相对地,亚克昂斯的预估营业额是九千三百亿日圆。 说起来,企业的规模就相差太远了。对亚克昂斯来说六百五十亿日圆根本就不是多大的资金,只不过是运用了这些资金,便可夺走『orion服饰』,真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最后,立花仿佛要让我们感到安心似地,以亲切的态度和我们说话。 「就算我方变成母公司,你还是可以继续当董事长。而且,你们两个也可以来担任亚克昂斯的董事长。然后我们可以一起让『orion服饰』获得成功。让亚克昂斯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服饰连锁店。为了这个目的,希望你们二位能助我一臂之力。」 真是软硬兼施的完美手腕。 不知是中了他的招,或者是反倒被他说服,我们竟然不知不觉地也认为获得亚克昂斯的支援,对『orion服饰』的成功来说不可或缺。所谓的去救人的反而需要别人救,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我们一结束和立花的会谈,就去了一家往涉谷车站途中的时髦蛋糕店。 服务生带我们进去最里面的座位,莉音整个人瘫软在座位上。很难得看到莉音累坏了的样子,让我感到有点惊讶。 我向靠过来点餐的服务生,替莉音把她的分也快速点好了。在这种店里,莉音总是点柠檬红茶和起司蛋糕。因为我一点也不想吃东西,所以只点了咖啡。 莉音双手手肘撑在桌面上,露出苦涩的表情说: 「作战计划变更。看来只好挑战极端的方法。」 虽然不是很了解「极端的方法」指的是什么,我试着讲述我的意见。 「我们放弃和亚克昂斯的合作,和第二名的和平服饰说说看如何?可能性应该挺高的吧?」 「不行哦。那位董事长也说过了对吧?第二名以下的服饰连锁店,和亚克昂斯相比,实力差了十倍以上。更何况资金的实力也差了一百倍以上。零的数目相差太多了。为了让我们在日本市场取得胜利,和亚克昂斯合作……也就是除了取得来到亚克昂斯消费的客层之外,没有别的方法。亚克昂斯是一枝独秀的状态。」 「那么,和几家中小型连锁店合作……走这种路线呢?」 「不可能。巳继,要做生意,如果不能成为最顶尖的就没有意义了。只有顶尖的企业能领导市场。」 莉音想说的话我能理解,立花董事长也说了同样的话。 「我们在cosy产业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我们的目标是缺乏竞争对手的小规模市场。在几乎没有敌人的环境下,我们成为第一名。但是呢,在利益分配已经被确立的庞大市场当中,不管我们怎么努力,正面决战下要赢过顶尖企业是非常困难的。如果我们要和已经存在的商店合作,除了亚克昂斯之外没别的选择。虽然很不甘心,但是那个董事长也说过的对吧?『弱者不管再怎么联合起来,依旧不过是弱者联盟罢了』。」 我点了点头。 做生意就像战争一样。资本主义的环境下,只靠着勇气和努力,弱者想战胜强者根本就是幻想。弱者战胜强者,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世界。为了获得胜利,一定要准备能够获胜的战力,为了达到目的是不能选择手段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刚好服务生走了过来,迅速地把我们点的东西放下然后离开。 莉音拿了三个方糖,放进自己的柠檬红茶中。平常的莉音只会放一个方糖的。应该是慌了手脚吧。 我为了转换心情,一口气把黑咖啡喝光。 继续试着思考其他的提案。 「那用这个方法如何?放弃和流行产业的合作……例如和最大的电子商公司——乐先进行合作?」 视线转来转去的莉音,一边思考着一边慢慢地说。 「嗯~虽然是独特的有趣想法……但是变化太大了呢。你想想看,顾客主要会在哪里呢?会使用网路购物的人早已经成为我们的客户,而不是涌向乐先。果然我们的新客源,而且是最大的顾客……来自在亚克昂斯的实体店铺里消费的客人。」 光是为了理解莉音所说的话就让我抱头苦思。 「但是……51%未免也说的太超过了。这样一来,速水不就变成亚克昂斯的子公司了吗?最重要的是,柚学姐设计的『orion服饰』的软体,用六百五十亿日圆来买也太廉价了些。」 「『orion服饰』开始营业已经过了两个星期。在这个时间点提出合作提案,表示那位董事长已经掌握所有情况。因为他非常有自信,所以才能说到那种地步。当然,他的自信是正确的。」 「那,该怎么办……?感觉我们束手无策……结果,速水只能变成亚克昂斯的子公司了吗?」 莉音陷入了沉默。 莉音把叉子叉进放在眼前的起司蛋糕,缓缓地把整块蛋糕送进口中。 因为她把蛋糕硬是塞进嘴里,脸颊都鼓起来了。她努力地咀嚼着。 这种一点都不淑女的动作,简直就像是小孩子一样。莉音果然只有外表可爱而已。 我沉默地凝视着莉音。 暂时持续着咀嚼的莉音,好像总算是把蛋糕吞下去了。一口气喝光了柠檬红茶,立刻打了个饱嗝。 然后她认真地凝视着我,以笃定的语气开口说道: 「我们是要发动革命的人物吧?情况不过如此而已,我们是不可能被打倒的对吧!」 果然莉音就是莉音。 像是松了一口气,像是心中的大石落下,我有着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准备发动战争啰。尽管那位董事长的确像传闻中那么优秀……但那正是他的弱点所在。」 「战争……什么意思?」 「并购亚克昂斯。我们要变成亚克昂斯的母公司。」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是不可能的。 「……这怎么可能。对方和业绩低迷的速水相比,公司规模未免也差太多了吧……速水的总市值是一千二百亿日圆,亚克昂斯的总市值是一兆九千亿耶。不只是小孩和大人的差别,根本是蚂蚁和大象的差别。」 「这不是一场很有趣的战争吗?我会让那位自信满满的董事长大开眼界,大吃一惊的。」 莉音露出狂妄的笑容,我为了戳破她的白日梦,于是说道; 「等等。首先,在我们并购速水的时候,手上有的现金相当于速水的总市值。但是我们现在没有。不论再怎么努力,目前速水能挤出来的现金也只有区区的一百五十五亿,然后革命社有三十五亿现金。但这是为了确保『orion服饰』经营状况必须留下来的资金。所以没办法、不可能的。」 「如果没钱的话,想办法弄钱不就得了?」 莉音以轻松的口吻说出这种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 ——说要去弄钱……以兆为单位的钱,到底是要怎么弄出来……? 如果是莉音的话,很可能会做出指使柚学姐印伪钞,或者当骇客入侵银行的系统之类的事,这让我非常不安。 我继续设法说服她,希望她放弃这个念头。 「而且,速水的一千两百亿日圆总市值,就像是像泡沫一样。现在只是因为新闻的话题,股价才会异常飙高,股价泡沫什么时候破掉都不奇怪。如果『orion服饰』状况不好的消息流传出去的话……泡沫一定会破。股价立刻就会掉回原来的水准,到时候总市值即使只剩七十亿日圆也不奇怪。」 「是啊。速水的股价泡沫,不管在什么时候破掉都不奇怪。既然这样,只要反向操作,让泡沫愈吹得愈大不就得了?我们就举行壮大的祭典,一 口气打断那个董事长的鼻梁吧!」 「这……做不到吧!不可能做到的吧?即使结合现在的革命社和速水的力量,也不是亚克昂斯的对手,连小孩子都看得出来。这样下去真的会惨败哦!这根本是没能力与对方一较高下的胜负啊!」 我把身体探向桌子的方向说道。 但是莉音依然躺在沙发上。虽然莉音曾经因为立花董事长说过的话一时之间无法反驳,但是,她似乎已经完全恢复平常的元气了。 「在战斗之前怎么知道会赢或者会输呢?就算要死,也要堂堂正正地面向前方而死。这是一场战争啊!做生意就等同战争!」 我紧握住莉音放在桌上的手。 「只要我牺牲就好了。被世人攻击的只有我一个人就好了。我会挺起胸膛保护莉音和沙织的。还有恒太和柚学姐,我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 莉音听到我这么说之后,把她的另一只手叠在我的手i。 「不要紧的,巳继。到目前为止,那些让我认真起来的决战,我输过吗?」 「没有。虽然没有……但是这次……」 莉音把食指压在我的唇瓣上,打断了我的话。 「请相信我。因为巳继你是董事长呀!我绝对不会让你被逼到穷途末路的!」 莉音这么说着,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 为了实现并购亚克昂斯这个远大的目标,我们开始采取具体行动。 第一、不管怎么做,我们都要让总市值再提高。即使谎话连篇,就算对ir(以投资者为对象的报告)夸大其辞,也要设法让股价飙高,提高总市值。 第二、以膨胀后的总市值为基础,筹措钜额的资金。让总市值巨大化之后,对在资金的调度方面会更有利。增资的时候是这样,向银行贷款的时候也是。 如果速水半导体工业要增资的话,让我们好好想想要如何确保资金。 假设总市值五百亿日圆的速水半导体工业,要进行增资一百亿日圆的话,必须发行公司20%的股票左右才行。也就是说,会有20%的股票在外面流通,变成其他股东的股票。 但是,如果是总市值五千亿日圆的速水半导体工业,进行增资一百亿日圆的话,只需要发行公司2%左右就够了。 因为只不过是在全体价值五千亿日圆上增加了一百亿日圆,新发行的股票只占全体2%左右。 在上市公司的经营中,这种股票持有比率——谁手上握有多少股票——是非常重要的事,正如同从莉音那里听了好几遍的一样。 跟经营没关系的外部股东愈少,对公司的经营愈好。 因此,对外部股东发行新股的比率是20%或是2%,有着天壤之别。 接下来,思考一下银行贷款方面的对策。 总市值五百亿日圆的速水半导体工业拿去做担保品的话,革命社可以从银行手上贷到的,一般大约只有数十亿日圆。 另一方面,总市值五千亿日圆的速水半导体工业拿去担保的话,革命社能向银行贷到数百亿……根据不同银行,要贷到比这更多的钱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由于股票的担保价值会剧烈变动,日本国内的银行不是很喜欢接受股票当作担保品,但是如果把目标放在广大的海外金融机关的话,愿意接受股票担保的银行也不会太少。 所以,莉音拟定的策略,流程大致如下: 1让公司总市值提高。 2运用总市值高的优点,设法筹措到最多的资金。 我主要负责1的提高总市值的部分,莉音则是进行2资金筹措。 莉音筹措资金的目标是超过一兆日圆—— 考虑到今天这个时间点,亚克昂斯的总市值是一兆九千亿日圆,即使成功筹措到一兆日图的资金,能不能胜过亚克昂斯还是很难说。但是,也只能做下去了。 如果失败了,我们一定会成为媒体和世人的众矢之的,这件事是确定的。无论如何,撒下漫天大谎提高总市值。亚克昂斯的并购案一旦失败了,连『orion服饰』也倒下的话,股价会在一天之内暴跌,我说谎的事也会被拆穿。 而且这场胜负,如果没有赢的话,可能会因为违反金融商品交易法中的「散布谣言」而被起诉。所谓的散布谣言,是指以让股价上升或下降为目的,故意散布没有根据的资讯。 即使赌上这样的危险,也要让『orion服饰』获得成功,就算是走钢索也只能下定决心去做。如果没成功,一定会受到严重的谴责。因此,即使是乱来一通,也必须勇往直前。 虽然今天也编了广告预算,在电视上播放广告,而且也计划让杂志的特别报导进行相关介绍,然而,要让消费者认为「如果要买衣服的话,就在网路上选择自己的品味。」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根据以上的原因,我为了煽动世人提高总市值,今天也在媒体面前自吹自擂了一番。 面对财经杂志的采访,我也侃侃而谈。 「『orion服饰』引起了比预期中更大的回响。是我们预想以上的大成功呢。」 在电视记者面前,也要装出自己是大人物的样子,用拘谨严肃的表情说话。 「我们公司照这样子继续成长的话,下一季的营业额将达到一千亿日圆,而且几乎可以确定营业额会急速成长到一兆日圆。」 我在记者会上演出这样的戏码。 「我们将以日本市场的成功作为基础,计划两年后正式进军海外。目标营业额是十兆日圆。」 我一脸骄傲地对着跑财经新闻的记者说: 「我们应该要将利益还给股东才对。为了速水半导体工业的股东们,在可能的范围内我们会尽量发放股利。」 我连在电视新闻的实况转播上都在演戏,大吹牛皮。 「在空前绝后的伟大计划『orion服饰』取得成功的时刻,我们打算透过连结全世界的网际网路,建立下一个网路购物计划。」 当然,针对ir也必须适当发言。发布『关于ori○n服饰意想不到的大成功』之类的资讯,煽动大众购买速水半导体工业的股票。 托大家的福,由原本对『orion服饰』的期待,速水半导体工业的股价大幅度地飙高,以冲破天际之姿持续上涨。 总市值达到四千五百亿同圆。 这种很不实际的数字让人傻眼。 这一连串制造泡沫的策略,就像走在危险的钢索上。 身为经营者的我,带头向投资者散布夸大不实的情报。若是结果不像我说的那样,那么被舆论指称为骗子,我也不能有所怨言。 但是莉音这么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过就是这样而已。」 *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把速水半导体工业当成摇钱树之类的玩具吗!?」 速水的前董事长气急败坏地冲进房间来。 他大概是看了今天发表的ir资料吧。『orion服饰』的收支预测是被灌了水的资料。 这里是速水半导体工业内的一角,我和莉音偷偷准备的作战室。为了并购亚克昂斯殊死战,不得不频繁地来到速水半导体工业,所以请他们替我们准备了这个房间。 莉青制止愤怒无比的速水前董事长。 「我能了解你的心情。不过请你息怒。拜托了。」 「我还能冷静得下来吗!别开玩笑了!你们这两个家伙!你们在ir发表的言论,全部都是夸大不实的资讯吧!这是犯罪吧!?」 速水前董事长的怒气没办法平息。 将上市公司让给他的对象 如果在吹牛,会吓一跳也是一定的吧。 激动的速水前董事长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是做生意,所以『orion服饰』没照计划行事也不要紧!不能顺利进行的事或困难点也有很多对吧!但是,你们搞的这个ir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们拟好了计划,要进行起死回生大作战。」 「我们的总市值已经接近五千亿了耶!?股市产生泡沫的时候,也没有发生过这么夸张的状况!本来只是一间营业额数百亿的小工厂而已!不可能!不管怎样都不可能!」 面对暴怒的速水前社长,莉音叹了一口气。 「老爷爷你太认真了啦。你真是一板一眼耶!我从以前就一直这样想了,你的想法要更有弹性一点啦。」 「认真有什么不好!?做这种类似犯罪的事,这么不要脸,哪里有弹性了!要乱来也得该有个限度吧,你们这两个家伙!」 「我们才没乱来。我们拟定了作战计划。请你冷静下来。」 突然间,速水前董事长的情绪有了变化,他以认真的眼神来回看着我和莉音。 「……在下次的董事会上,我会厘清责任的。」 「我们了解。是我和巳继在做的事,老爷爷和其他的董事是没有责任的。这部分会好好厘清的。」 莉音重重地点点头,说道: 「就像您刚刚说的一样,『orion服饰』目前的处境很艰难。半导体事业难得做得这么好,结果利益被我们吃掉了。这件事一定要向您道歉才行。」 「不要紧的。这是我们都理解的事。况且,如果你们没有进来我们公司,半导体事业迟早也会完蛋。这一点我从一开始就有所觉悟,我们和『orion服饰』是命运共同体……但是呢,让我不能理解的是你们在ir发表的不正当的言论!我经营速水半导体工业这三十年以来,从来都没胡搞过!甚至连泡沫经济的时候也是!别拿那些像垃圾一样的it企业和我们相提并论!」 一边说着,速水前社长再次激动了起来,好像愈讲郁闷的感觉愈加倍。 「我知道。因此,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定会做出让你满意的结果。」 「……你们两个,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我只说结论。要并购亚克昂斯。这是让『orion服饰』起死回生的唯一手段。」 「并购……亚克昂斯!?你们疯了吗!真是痴心妄想!」 「这不是妄想。我现在正在努力筹措资金。为此,速水的总市值必须在一定水准以上。所以巳继才会让速水的股价往上飙。」 「可恶,我都已经一把年纪了,你竟然还让我背负这种风险!我把公司让给你们的时候,早就已经退休了哦!」 「我们不会把责任推到你身上的。我跟巳继会对这场战争负起责任。」 「你以为这样事情就结束了吗!混蛋家伙!」 速水前董事长猛力踹了离他最近的沙发一脚。 「就到这次中间决算的发表为止。在那之前,我会假装被你们所报告的数字蒙骗!你们两个王八蛋!听好了,这是极限了哪!」 「嗯,反正不管怎样,下次中间决算时,『orion服饰』也必须公布正确的数字。再继续这样下去,一定会酿成大祸的。巳继会遭到舆论谴责的。」 「大概吧。你们竟然做到这种程度!做好心理准备吧!」 速水前董事长这么说之后,脸上露出死心的表情。 * 只要媒体提出采访邀请,我全都接受,也完成了所有的采访。 最初,在媒体以全世界最年轻的上市公司董事长为卖点,一直在对我进行采访的时候,我非常讨厌媒体,讨厌得不得了。当然,现在还是一样。即使如此,我还是以诚恳的态度亲切应对。 对于所有的事情都尽量夸大,不断巧妙地煽动大家去购买速水的股票。 再加上「cosyer『折织』其实是速水半导体工业的大股东!?」的报导出现在周刊上,更吸引大众的注目。故意泄漏情报出去的,当然是莉音。 在这样不停煽动社会大众之下,总市值终于达到了六千亿日圆。 在不久之前,市值只有七十亿日圆的小工厂,没想到突然之间泡沫化了。 总市值在持续累积的同时,莉音用她独特的努力筹措资金。 莉音告诉我,她使用以下的三种方法筹措资金。 1速水半导体工业进行增资。 2以革命社持有的股票作为担保品,向银行方面贷款。 3杠杆收购。(译注:杠杆收购(leveragedbuyout)是一种并购的方式,本质是举债收购。以小资金买大公司,就像是利用杠杆原理以很小的力量举起重物,因此称作杠杆收购。) 1和2和当初讨论的一样,光只是这样似乎不够。因此加上了3的杠杆收购手法。 『杠杆收购』指的是强行并购企业的手段。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把并购目标企业的资产或未来营收当成担保品的融资方法。 以我们的情况为例,我们想并购亚克昂斯,但是目前这个时间点,亚克昂斯还不属于我们。 不过,我们把预定并购的亚克昂斯的资产或未来的营收当成担保品,进行资金筹措。也就是说,以并购成功为前提,将公司未来价值作为担保品进行贷款。 透过杠杆收购筹措的资金,在并购亚克昂斯后,会以亚克昂斯拥有的资产或公司营收偿还。 要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呢—— 明明应该从蛋的阶段开始慢慢长大,却突然准备好一只长成的鸡,这是一种激烈的手段。 杠杆收购是一九七○年代在美国兴起的,这是一种以并购企业为目的的金融技术。美国在八○年代的时候,许多公司很喜欢运用这种技巧,结果兴起一股空前的并购热潮。 这种金钱游戏的横行,造成市场的混乱。不过,在一九九○年,把所有力量放在在杠杆收购的大型投资银行德瑞赛公司(dreelburnhambert)失败之后,并购热潮终于结束。 不过,这种杠杆收购虽然评价不好,件数也不多,但偶尔还是会被用来作为并购企业的手段。莉音的目的,正是要运用这个恶名昭彰的企业夺取术。 但是日本的金融机构,似乎不太清楚杠杆收购的原理,也不喜欢这种成为大企业敌人的并购手法。因此,莉音好像是对数家美国银行提出了这个计划。 与实力悬殊的亚克昂斯之间的战争即将全面展开。双方战力的差距,比二次世界大战时美国和日本更大。 非生即死,这是乾坤一掷的大赌注。 莉音一边环视着聚集在革命社社办客厅的成员们,一边得意地报告着: 「我设法筹措到最多的资金。革命社总共筹措到一兆二千五百亿日圆。这是极限了哦!」 「一、兆……三千五百……亿日圆……?这是……什么情况?」 异常庞大的金额,让沙织睁大了眼睛。 但是,这些资金运用在哪里,沙织他们还不能理解。 因此我接着补充说明: 「我们用尽所有方法筹措资金。像是让速水半导体工业增资,以革命社作担保去贷款等等。」 莉音拿起奇异笔,面对白板。 █资金筹措汇整 1让速水半导体工业的增资 发行35%的新股,筹措了一千五百亿日圆的资金。因此,革命社拥有的速水股票持有率降到55%。 2用革命社持有的股票 第四章 第一次亚克昂斯并购战 在莉音的带领之下,我们再次踏入东丈会的大门。 虽然前一阵子才和东丈会之间有过愈演愈烈的争执,但还是感觉得到屋内有哪里不太一样。 因为今天不是来挑衅或吵架的,应该有时间可以慢慢环视这间屋子吧。 在带路者的催促之下,我和莉音走向里面的房间。 老人在那里默默等待着我们。 那些之前守在他的两侧——不动如山伫立着的部下们和木岛都不在。带路的人也对我们鞠躬,拉上拉门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我们寒暄两三句之后,就坐到了在座垫上。 老人的身体微微前倾,开口说: 「所以,你们今天有什么要事吗?你们来这里的时间点好像还太早了些?」 老人抬高下巴说道。意思应该是「快说出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吧。 莉音曾经说过,她只是约好和对方见面,还没把真正的目的说出来。即使是这样,他也愿意像这样直接和我们会面,这应该表示对方信赖我们吧。 莉音回答: 「我们是来和你做交易的。」 「哦……当然,是能赚钱的交易对吧?」 「当然啰。正确来说,与其说是交易……不如说是……送礼吧?」 「送礼……?」 老人皱了皱眉头。 莉音催促我。 「巳继,快拿出来吧。」 我点了点头,把小心翼翼地拿着的密码锁公事包,毕恭毕敬地推到老人的面前。 老人把公事包拉到他的面前,缓缓地打开。 里面是金融债券。金融机关发行的债券——到了指定日期后就可以换成现金。 「面额是五千万日圆,一共有二十张,因此是十亿日圆。我打算要送给你的。」 老人毫不犹豫地收下了金融债券。 「我先收下了。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 「很简单。我希望你用这十亿日圆去买亚克昂斯的股票。由总长本人去哦!然后,我希望你用总长的名义持有这些股票两个星期,只要这样就可以了。之后随你怎么处理都可以。」 「……什么意思?」 「总之就是……我希望亚克昂斯的股价下跌。」 莉音放轻声量,意味深长地开口说。 亚克昂斯是一间实力坚强的公司。股票不可能会像速水那时候那样被抛售。因此,我们如果采取正面迎击的方式收购股票,将会耗费很多时间。 因此,莉音拟出异想天开的第一击,就是采取前述的做法。 让东丈会总长以个人名义持有亚克昂斯的股票,然后再让市场有股票遭到抛售的错觉。 日本第三大广域暴力集团总长若以个人名义持有某间公司的股票,那间公司的名誉就会受损。原因在于,媒体和社会大众会自行想像黑社会和公司之间有所勾结。只要话题能成为有趣的卖点,无论是什么事,媒体们都会立刻蜂拥而至——即使那只是空穴来风的谣言。 股价会因为市场变化而有所波动。广域暴力集团总长以个人名义大量持有亚克昂斯的股票,在这则新闻流传出去的瞬间,就会有大量的股票遭到抛售,而那些股票就会被我们搜括。 这是有先例可循的。 一九九九年二月,某个暴力集团组长名下有一百万股日本航空股票的消息遭到揭露,立刻造成市场一阵骚动。暴力集团组长虽然瞬间变成持股第二多的个人股东,但他拥有的股票也只占所有股份的万分之五点六而已。即使如此,媒体还是大肆渲染,进而引起股价下跌。 我们只是在模仿这个例子。 上市公司无法预防这种战术。因为每个人都可以在证券市场上任意买进股票,不论是暴力集团组长还是黑手党,都可以持有股票。虽然如此,因为媒体对这种事都会大肆渲染,结果反而会造成企业方面的困扰。 老人暂时陷入了沉思,没多久就露出坏人般的邪恶笑容。 「嗯。我知道了。不过警方和政客应该都会插手干涉这件事吧。那个跟屁虫应该也会哭着来拜托我,叫我把名下的股票转给其他的关系企业。」 「所以我才准备了十亿日圆给你啊。对你来说应该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 「……要二十亿。还差十亿,快去准备吧。这样的话我就愿意帮你。」 莉音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巳继,还差十亿哦。」 我立刻点了点头,再从怀里掏出一叠金融债券。 并且把它轻轻放在榻榻米上,迅速地推到老人的面前。 老人睁大了眼睛。 老人凝视着金融债券一会儿,突然像领悟了似地什么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原来你们已经预料到了。不愧是我看上眼的小鬼。我几乎都想挖角你们加入东丈会了!」 事实上,我的怀里还有另一叠十亿日圆的金融债券。莉音决定花在这次作战的预算上限最多三十亿日圆。因此,为了能当场完成交涉,我总共准备了三叠十亿日圆的金融债券。 只有第一叠是假装慎重地放在密码锁公事包。如果可以只用十亿日圆解决,那就算是非常幸运,二十亿日圆的话,还算可以接受,即使要三十亿日圆,也还是在预算范围之内。 亚克昂斯这间公司的资产规模是一兆九千亿日圆。只要股价稍有变动,以几十亿日圆为单位的资产在瞬间就会消失。因此,所以这次花二十亿日圆,应该会出现数倍的效果。 露出笑容的老人对我们说: 「就这样吧。二十亿日圆我就收下了。我明天就会立刻用我的名义买股票。但是……我只持有股票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就很够了。如果政客那边出手干涉的话,你也可以假装听他们的话,但是要过几天之后再卖。这样你不是也能卖他们一个面子?」 「哼,让他们去吠吧。他们如果会插手,也只是为了要钱。他们只会假正义之名,其实骨子里比我们黑道还坏。」 说到这里,老人脸上露出了豪迈的笑容。 「我也搭上了你们的便车,让我能赚到钱。收买你们两个是很棒的投资。」 「我不记得自己被收买了。」 莉音这么回嘴。 「当然被收买啦。你们光是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就应该感谢我们了吧?」 「嗯,我可不这么想喔?」 莉音和老人都很强势,互不相让。 「我去买亚克昂斯的股票的同时,你也会顺便安排别人去卖空股票吧?而且会看准时机,向媒体透漏消息对吧?预定会在什么时候?」 所谓卖空是指,即使手边没有股票,还是可以向券商借股票来卖,等到股价下跌时,再买回来还给券商的投资方法。如果卖空股票,要是股价下跌就可以获利,如果股价上升,反而会蒙受亏损。这些黑道分子怎么可能明知某档股票的股价会下跌,却不进行卖空呢? 「……既然这样,那就在一个星期后。」 「应该可以吧。那么,我们就安排在两个星期后卖空。」 「卖空反而能赚更多钱吧?哪,请你自己负起责任哦。」 「我会赚个数十亿日圆给你看的。」 「交涉得这么顺利,真是帮了大忙。真的非常谢谢你。」 「捡起掉在路上的二十亿也没什么损失。但是,对你们这种财力的公司来说,二十亿日圆应该很多才对。真的没关系吗?」 对于老人说的话,莉音露出意外的表情。 「欸,你是在替我们担心吗?」 「我才不是 在担心。你们破不破产我都无所谓。我只是对你背后的目的有兴趣而已……故意让亚克昂斯的股价下跌,你打算开始去做什么?」 「我们要并购亚克昂斯。」 莉音的回答简洁有力。虽然这个资讯应该是要隐瞒对方比较好,但是反正也不久就会被知道,所以她才干脆率直回答。 「哼,哈哈哈!要并购亚克昂斯?你们是笨蛋吗?」 「如果不是笨蛋的话,怎么在这世界生存下去呢?」 莉音半开玩笑地说完之后,老人捧腹大笑。 「不愧是袭击我们的笨蛋家伙。」 老人笑了一会儿之后,又恢复严肃的表情把头凑近我们,静静地开口说: 「小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让股价下跌得更凶。就取决于我们可以分几成了……」 看见老人脸上的认真表情,我不禁倒吞了一口凉气。 对方可能会去枪击,或者一直派出宣传车……或者做出更过分的事。 但是莉音市刻就驳斥了这个提案。 「请恕我拒绝。我们和东丈会不一样。我希望能公平竞争。」 「哼,什么叫公平竞争?别装什么正义使者了,如果被我击垮也没关系吗?」 「我们只不过把二十亿日圆当成礼物送你。而且,这可是第一级的内线消息。你只要进行买卖,就够你赚大钱了吧?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够或不够是由东丈会来决定的。不过算了。你已经让我们赚到钱了。就让我们见识见识小姐的手腕吧!」 「虽然不算欠你人情……不过还是先说声谢谢。」 「不管怎么说,你还真是个狂妄的丫头呀。你们别反被亚克昂斯吃掉,努力去干吧!」 老人虽然不屑地从鼻子冷哼出声,但似乎和莉音交涉得很愉快。 「那么,事前的准备工作也完成了。明天就要收购亚克昂斯的股票了。」 莉音在社办客厅,大声向所有革命社成员宣布这件事。 柚学姐立刻接着说下去。 「是的!如果能在亚克昂斯买很多东西的话,我会觉得很开心!」 ——她把企业并购和平常的购物搞错了吧? 「哼,我是企业并购专家这件事,总算要曝光了。我焚烧地面七天七夜的可怕威力,又再次显现了。愚民们,跪在伟大的春日恒太面前吧!」 「你是哪来的※巨神兵啊……我说你啊,差不多也该能够分辨什么时候可以开玩笑,什么时候不能开玩笑了吧?」(编注:宫崎骏动画电影「天空之城」的机器人。) 沙织不禁叹了一口气。但是沙织的遣词用句和以前不一样,似乎隐藏着教育自己小孩的心情。 「蠢货,在这种面临超级大决战的时候,能最为活跃的才是真正的领导者。」 ——哦?说这句话的人竟然是恒太,难道只有我注意到他刚才说了很棒的话吗? 我做了深呼吸之后,冷静进行确认: 「目标是取得亚克昂斯过半数的股份,进入他们的经营团队。然后,『orion服饰』和亚克昂斯进行业务合作……也就是用连锁店通路来行销『ori○n服饰』的衣服,确实地加以利用,一口气增加顾客的数量,对吧?」 「嗯。单凭我们的力量,要让『orion服饰』上轨道实在太花时间了。我们手头也没有多余的资金。因此必须利用亚克昂斯的品牌形象,目标则是一举逆转目前的状况。」 「需要筹措的资金高达一兆二千五百亿日圆……莉音你真的有胜算吗?利用东丈会让股价下跌倒是无妨。但是在这之后呢?只要并购计划浮上台面,股价反而会急速飙升。到时候想确保股权超过一半,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是啊,在市场上持续买进的话,股价只会一直上涨。因此,在市场上买进到某种程度之后,就必须转换成tob。」 「tobr?」 沙织发出了疑惑之声。 恒太骄傲地往后躺在椅子上,开始进行解说。 「唉呀呀,沙织连tob是什么都不知道吗?所谓的tob,就是以取得目标公司的经营权为目的,向社会大众发表需要买进的股数、价格、期间,呼吁股东们把手上的股票卖给我们。」 「和之前的情况有什么不同吗?并购速水的时候不是也这样做过了?」 「呼,让我来告诉你吧!听好了,并购速水的时候,我们是随意地买进股票对吧?但是,所谓的tob,指的是把所有的并购战略全放在台面上公布给大家知道。连预计买进的价格和股数也必须公布出来。总之,就是把手中所有的牌全部掀给大家看。」 「为、为什么要把手上的牌掀给大家看呢?这样……连一点好处也没有吧?」 「tob只是为了呼吁股东们把股票卖给我们。但是,实际上不需要立刻买进股票。等到股东们愿意出售的股票量达到我们一开始设定的量之后,再实际去执行买进的动作就可以了。换句话说,如果没达到我们希望的数量,我们也可以不必买进……等于零风险的意思。」 莉音点了点头,露出一副钦佩的模样。 「说明得好详细哦,恒太。如果和速水的时候一样,在市场上买进股票的话,股价会渐渐攀升。因为市场上的股票变少了。但是使用tob这个方法,可以自行决定买进价格和股票数量,因此也能按照预算进行并购计划,从这一方面来看,是一种风险较低的方法。」 「就是这样。市场上交易和市场外交易的不同、金融商品交易法、三分之一法则……虽然还有这些细部的规则……也罢,不需要强迫小女生知道这些事,只是徒增你的混乱而已。而且,金融法规经常在修改,只要知道tob的意思就好了。」 「嗯、嗯嗯。谢谢你愿意告诉我……不过这么认真的话居然从恒太口中说出来,我总觉得不能接受耶……」 沙织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因为我们的预算上限已经确定是一兆三千五百亿日圆,所以tob是比较好的方法。公布买进得价格与数量,就能按照预算去做……」 我砰的一声拍了拍手。 莉音拿起了奇异笔,重新面向白板。 1在市场上收购亚克昂斯的股票,买到4.9%的股份即可。 2把东丈会总长是大股东之一的消息透露给媒体。一般投资人会卖出手上股票,让股价下跌。 3在市场上买进股价下跌的股票。然后在五天后,向金融主管机关提出大量持股报告书。 4发表tob。确保至少能取得亚克昂斯50.1%的股份。 5夺取经营权,换上新任董事长。 6与亚克昂斯进行业务上的合作。利用亚克昂斯的连锁店大打『orion服饰』的广生日。 「这就是这次的计划啰!」 莉音以满足的口吻说道。 「这次的计划,不像并购速水半导体工业那样使用国外的资金吗?如果这样的话,不是可以在tob发表之前秘密进行这个计划吗?」 我试着提出疑问之后,恒太也接着说: 「正是如此。不需要从国外秘密收购股票吗?」 「这次不行哦!因为亚克昂斯和速水不同,亚克昂斯太有名了。像这种规模的战争,还是不要有小动作比较好。如果对亚克昂斯使用和速水那时一样的方法,那么有50%的机率会引起政府方面的注意。」 「原、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是避开那些方法比较聪明。」 我立刻就能理解,于 是点了点头。 速水半导体工业和亚克昂斯,在社会上的知名度和公司规模都相差太远。这样一定会引来社会大众的注意。 避开麻烦确实比较好。 「呵呵呵,当然啰,巳继。孙子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如果对手是亚克昂斯这种大企业的话,还是谨慎一点,别耍小手段比较好。」 「你啊……刚才还不是在讲透过国外收购股票的事?」 沙织忍不住出言批评。 恒太故意地耸了耸肩。 「我是刻意提出错误的战术,目的是为了想让你们了解现状。这次取代从国外收购股票的策略,就是利用东丈会的知名度,向媒体透露东丈会总长持有股票这件事,让股价下跌……」 恒太对我们露出邪邪的笑容。这家伙到底真的了解了多少?我完全看不出来…… 莉音附和着说。 「东丈会的新闻出来之后,五天之内———也就是提出大量持股报告书前的这段期间,应该可以用便宜的价格收购股票。我认为股价虽然不至于会暴跌,但是卖股票的人应该会变多才对。能在这段期间内买到多少股票是重点所在。然后再用这些股票进行tob。」 「这么说来,进行tob就等向对方下战书。从那时候起,战争就正式展开了。」 「是啊。敌人很强大,速水根本不能比,而且我方的战力也处于劣势,真的是一场大决战。」 「我又必须在媒体面前大肆吹嘘了吧……也只能这么做了……」 身兼革命社和速水半导体工业这两间公司董事长的我,就算自己很不喜欢,也必须要去和媒体打交道。 在学校的午休时间,我往二年级教室的方向走去。 二年级的教室在楼上。虽然我被指派去实际执行任务,但是还是必须向莉音报告并购亚克昂斯大作战的过程。 虽然我们受到校方的特别礼遇——莫名其妙的vip待遇——但是,还是必须通勤上学。反正社团教室(革命社总部)就在学校前面,上课时间也都花在阅读专门书籍上头。 一开始应该先读管理学或经济学之类的入门书籍。但是,莉音说「那种东西是给上班族读的」打了回票。取而代之的,莉音借给我很厚的『如何煽动群众的情报操作法』、『cia机密档案』、『演讲——听众心理学』、『广告宣传实例辞典』、『社会操作行销学』。 只会让人觉得非常偏门。 然后,在一般业务用书方面,莉音要我读『上市公司实务』、『企业ir实务』、『会计稽核基础』,为了让我在媒体面前能说明关于orion服饰的专业知识,莉音拿给我『软体业务大全』、『大规模网络建构入门』。 基本上都是读着读着就会睡着的书。 但是我拼命在阅读。 既然被莉音拱出来担任革命社和两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必须在社会上抛头露面,就必须有这种程度的觉悟。 问我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生存下去! 往二年级教室的里面看进去,可以看见莉音正在一边啃面包,一边跟其他女学生聊天。 我一喊莉音的名字,发现我的莉音,立刻往我这边走过来。 「唷呼!巳继。有什么进展吗?」 「已经拿下了4.9%的股份。」 「ok~~大决战要开始啰。」 「从现在开始要向媒体透露东丈会的事,开始大量买进股票了!」 「是啊。就在今天,如果能顺利把情报透露给媒体知道,应该会有很多人抛售股票才对,你要一鼓作气,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我知道。那么,在这之后就是tob了,对吧?」 「一切就看你的了,你得去说服那些股东们把股票卖给我们。立花董事长应该也会采取相抗衡的手段才对,总之,我们这一仗是不能输的哦。」 「我会竭尽所能去做,但是不知道能做到什么地步。立花董事长是和我截然不同的名人。他的支持者应该很多吧!」 以经营者来说,立花董事长是日本上流社会的名人。 因为亚克昂斯是众所皆知的著名连锁店,财经杂志也经常报导亚克昂斯的成功经验。 而且,立花董事长自己也写过几本书,不管出什么书销售量都很好。 「但是,不用到取得所有股东股份的程度。假如从现在开始,我们能确保在市场上取得亚克昂斯20%的股份的话,那么只需要从那些股东们身上取得30%的股份就可以了。而且巳继具有全国知名度,『orion服饰』和亚克昂斯连锁店的合作,也是一个很棒的宣传重点,绝对可以一战的。」 的确,我自己也有点全国性的知名度。而且,『orion服饰』的品牌形象也不差。 因此,以「亚克昂斯连锁店和『orion服饰』将共同经营新世代的服装业」这点来宣传的话,应该也有股东会心动。 而且各式各样的股东都有。希望我取得上市公司的股东,应该也为数不少。 如果我成功并购了庞大企业亚克昂斯,这则新闻一定又会被一直炒作。虽然也有让人觉得泄气的地方…… 「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想收手也来不及了。为了生存下去也只能这么做了。我们只能努力一搏,对吧?」 我这么说完之后,莉音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要好好加油。这可是革命社最大的难关。」 「我明白。那我就加紧脚步,现在就买进超过5%的持股吧。」 「拜托你啰。那我可得去引爆埋好的地雷。」 不知道东丈会埋下的地雷有多大的杀伤力呢? * 翌日,报纸以一整面的篇幅报导这则新闻 「东丈会总长成为亚克昂斯大股东!」 新闻报导的内容是,因为暴力集团总长引领风骚,成为东证一部上市公司的堂堂大股东而引起轩然大波。似乎跃升为个人股东持股量第四名了。 亚克昂斯的股票受到这则新闻的影响股价大跌。 投资人会自己想像亚克昂斯和黑道勾结,因此大卖亚克昂斯的股票。东丈会总长是大股东的新闻,只会有负面影响,绝对不会是利多。 股价原本一股九百日圆,午盘过后变成八百六十日圆。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公司的价值掉了4﹒5%之多。 但是股价却没有继续跌到八百六十日圆以下。 原因在于我以八百六十日圆价格买进。 因此亚克昂斯的股价展开以八百六十日圆为分水岭的攻防战。 一方面,由于市场上没出现其他话题,因此这则新闻引起各式各样的臆测。在短线投资人的部落格上,充满了亚克昂斯和暴力集团勾结之类的言论,对亚克昂斯和黑道关系良好的印象逐渐成形。 连运动报刊的晚报都报导「亚克昂斯和黑道之间的关系?」,报导提到亚克昂斯能白手起家,是因为有东丈会在背后撑腰等等。 电视台的深夜新闻也当成主题,评论员大肆批评股票市场与黑社会之间的关系。 翌日,亚克昂斯的股价依然走跌。 在这段期间之内,我们能收购到多少股票呢? * 「巳继,请你向大家报告。」 总部客厅里,莉音在大家的面前催促着我。 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从开始买进亚克昂斯的股票开始,今天已经是第五天,革命社和速水半导体工业对亚克昂斯的持股比例,加起来已经有17%。这全都是因为托东丈会总长买进亚克昂斯股票 这则新闻的福,不只是股价下跌而已,卖出股票的投资人也开始变多了,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这是只有五天的跳楼大拍卖。到目前为止都很轻松。不过,从现在开始才要进入真正的战争。」 莉音环视着大家说道。 「买进亚克昂斯股票花了三千五百亿日圆。以革命社名义借来的二千亿日圆,以及透过速水的增资得来的一千五百亿日圆,几乎都全部都丢进去了。只剩下透过杠杆收购的名义,从高商借来的一兆日圆。」 我说完之后,柚学姐笑着回应: 「还剩这么多钱啊!」 「不,到今天为止,我们是靠东丈会的新闻才能大量买进,只要我们提出大量持股的报告书,股价一定会反弹的。tob应该会是一场艰困的战争。」 「是这样的啊?不过,我觉得巳继应该可以轻松过关的。我,应该要更为大家加油打气才行。」 「我认为这和努不努力没关系,不是这种问题……」 柚学姐大概什么都不太清楚吧?像柚学姐这种幸福的人,找遍全世界应该也找不到。 「既然都来到这里了,就大步往前迈进吧。那么要提出大量持有报告书啰。之后就要进行tob大战了!」 * 提出大量持股报告书的隔天—— 亚克昂斯的股价反弹了。 现在是一股九百四十日圆。 仿佛东丈会新闻的阴霾已经烟消云散。 在股价上升的同时进行,大批的媒体们涌至革命社总部和速水半导体工业的总公司,亚克昂斯的并购,用的是革命社和速水半导体工业这两家公司的资金,因此,这两家公司也同时提出了大量持股报告书。 并购资金总额是,革命社使用合并融资以及向香港北京银行贷款借到的一兆二千亿日圆。再加上速水半导体工业的增资部分筹措得来的一千五百亿日圆。总计一兆三千五百亿日圆。 日前这个时间点,在亚克昂斯的持股比例方面,革命社是10%,速水半导体工业是7%——总计17%的持有率。 因此媒体才会分散开来。 媒体应该是想要抓到身为两家公司董事长的我并且进行访问的,但是却不知道最重要的我人在哪里。 记者们开始聚集的时候,我正在学校里。从教室往窗户外面看,校门前面也开始聚集了成群的媒体。我一边看着这情况,无意中回想起第一次被媒体们包围时不愉快的记忆,突然觉得有点作呕。 这一次他们大家都涌向破旧的革命社总部。总部屋顶上,巨大的一闪一闪地发着光的看板,奇妙地非常显眼。 因为总部里面没有人,记者们很可能犹豫着该怎么办,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三节课结束之后,我立刻站起来跑出去追媒体们。 学校的大家也都惶惶不安无法安定下来,身为当事者的我,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我向他们表示了我会召开记者会,请他们今天先回去。 记者会的舞台就在东京证券交易所的某个会议室里。 理应可以轻松容纳二百人以上的会场,被媒体记者们挤得水泄不通,完全爆满。大量的电视摄影记者们,在墙边一字排开,不光是有人站着看,也有很多站着采访的记者。 我这次感觉到记者们的热情比平时更夸张。每个人眼睛都在发亮,迫不及待地等着我出场。亚克昂斯股票收购案就是如此重大的事件。 在休息室的监视器上确认会场情况的我站了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 因为举行记者会的次数逐渐增加,到现在应该已经很习惯了。但是,我果然还是很讨厌成为别人的观赏品。 我把力量集中在腹部。 非做不可。 当我正要迈开步伐往前走时,沙织抓住了我的手臂。 「等等,巳继。」 「嗯?怎么了?现在非去不可了。」 今天我是和沙织在一起。 虽然我觉得不用有人陪我,毕竟要演讲的人只有我而已。但是沙织很坚持在召开记者会之前和我见面。 所以沙织才会趁『orion服饰』拍宣传照的空档开溜,跑到东京证券交易所来。 在这个狭小的休息室里,只有我和沙织两个人在。 沙织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地开口说道: 「在第一次拍宣传照的时候,巳继有帮我打气对吧。所以我觉得这次不能不换我帮你加油打气……」 「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已经差不多习惯了,所以你不用帮我打气也没关系。虽然我不喜欢演讲,但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这也是工作呀——从以前就很想说一次看看。总觉得自己好像变成大人的感觉。 沙织露出有点踌躇的表情,用力握紧了我的手腕。 「欸,我呢……巳继演讲结束之后,不论你有什么样的愿望,我都会帮你实现哦。」 「……愿望?」 我歪了歪头。 「之前巳继也实现了我的愿望对吧。就是,你陪我一起去看电影……所以,这次我……」 那是在说我之前和她的约定吧? 但是那时候,我在电影院里狂睡,反而让沙织大为光火。 而且,正因为那次拍照时沙织大大地活跃,所以革命社才能把贷款都还清,我认为这也是革命社能够崛起的契机。实在是不必还我人情呀。 不过,要我就这样泼她冷水,感觉还是会过意不去。 因此,我尽量说出不会造成她的负担的愿望。 「那就一起吃个饭吧。」 「这、这种愿望不行!因为我们老是一起吃饭啊!」 ——太简单了是吧?能够不造成沙织太大的负担,又要斟酌能让她觉得还了我人情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这样的话,嗯……那就买个什么东西送我吧。对了,因为最近,我刚好想要买一套新西装,回去的时候顺道去亚克昂斯,请你买给我吧。也可以顺便探查敌情……嗯,就这样做吧」 「不行!嗯、嗯,我买给你也是可以。西装就让我买给你吧。但是,这种愿望我不喜欢。」 「所谓愿望,不是由我来决定的吗……?」 「嗯,嗯。由巳继你决定。」 「所以我才说西装啊……」 「不行!」 我抓着头,提出沙织应该会很开心的提案。 「就算你说不行我也……那这样好了……等一下,我们一起去看场电影吧?」 「这个也不行!」 「这样的话……到底要怎样才行?」 我完全被沙织考倒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开口问她。只见沙织低下头,羞红了脸。 「呃,那个呢……只要是巳继的愿望的话……接……接吻之类的……也可以……」 「……咦?」 「或者要做更进一步的事也可以……之前巳继也曾经帮过我,这次一定要换我帮你……所以呢,什么事情都ok哦!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先做也可以!」 ——不……不会吧……但是身为男人,提出要对方报恩的要求也实在是…… 我总觉得,如果我藉着她欠我人情而提出不要脸的要求很卑鄙。 「果、果然,还是买一套西装给我吧!刚好我也想要。」 「不行!因为……」 「啊,不然买完之后,就一起和我去亚克昂斯视察吧?」 我尽量装出开玩笑的模样。 沙织松开了抓着我的右手,肩膀下垂,然后右手握住 了自己的左臂。 「这、这样啊……真是……真是对不起,我说了奇怪的事。」 「不要紧的。比起这个,时间已经快超过五分钟,我差不多该去记者会了。等告一段落之后我们一起去吧!」 「对、对不起,巳继。我……先回去了哦……西装以后再买给你……」 沙织只说了这些之后,把手伸向休息室的门。 那一瞬间我为了阻止她而伸出了手,沙织却推开我的手,开门冲出去了。 我想要追出去,却不能放下演讲不管。 时间也已经超过了。我虽然左右为难,却还是走往记者会的会场。 * 我一进入会场,相机的镁光灯瞬间亮成一片。 我在亮光的漩涡之中前进,在演讲台中央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故意从容不迫地环视了注视着这里的人们,然后开口说道: 「今天很谢谢大家在百忙之中前来。我们革命社,因为旗下的速水半导体工业所经营的『orion服饰』加速成长,因此决定要对亚克昂斯进行tob。」 会场中的记者一片哗然。 记者们将身体往前倾,开始认真地听我说的话。 我早早就发表胜利宣言。 「我们已经拥有亚克昂斯17%的股票,进行tob可说是胜券在握。」 明明是才刚开始没多久的演讲,照相机的闪光灯却再次闪个不停。 「革命社进行的tob,将以一千零七十日圆的价格买进亚克昂斯的股票。」 现在这个时间点,市场价格上升到九百六十日圆左右。因此,作为提案金额,一千零七十日圆是妥当的。提供比市场上更高的价格,让股东们与其在市场上卖掉,不如回应我们的tob还比较赚钱。 我继续演讲。 讲的内容都和剧本一样,我在深夜时分来到我房间的莉音面前,不知道反复地练习了多少遍。 因为已经把内容背起来了,情绪多少有点激动也没关系。 演讲的原稿是三十分钟。 我不停地祈求时间过得快一点。 脑海里的某个角落,正在担心沙织的事。我打算这边记者会一结束,就直接去找沙织。 我恳切地说明『orion服饰』这间公司多么具有未来性、描述和亚克昂斯的企业合作将会有多大的相乘效果、透过彼此的合作,亚克昂斯的股价将会持续上升,对亚克昂斯的股东应该也有很大的好处——我拼命地鼓吹着社会大众。 在演讲接近尾声的时候,我再次呼吁大家协助我们的tob。 「请各位透过tob和我们一同奋斗。请各位亚克昂斯的股东们响应这次的tob。这次tob的成功,将会让『orion服饰』可以和庞大的连锁店系统合作。」 接下来,我强调股价会比现在翻好几倍,再次进行推荐。 「如果我们和亚克昂斯取得相同的步调,企业的价值就会更大,如果是这样的话,股价会翻好几倍!」 呼,演讲终于差不多该进入最后的阶段了。 至于我的演讲内容,能留在听众心里的也只有最后气势磅礴的承诺。为了做出最完美的结尾,我应该要向恒太学习该怎么自我吹捧。 「我们『orion服饰』的目标,是成为资本额十兆日圆的企业。成为全球最大的服装连锁店。我们要控制世界上的服装潮流!」 我装出游刃有余的表情。 做出承诺的说服力,必须靠演讲者的从容不迫产生。 「『orion服饰』服饰要替大量生产。大量消费的时代划上休止符,透过全新的系统让顾客和企业双方有所互动。各式各样的企业都可以利用这种架构。」 替时代划上休止符——听起来好像很了不起。 我差点因为自己讲的台词笑出来。 最后,我站了起来,充满张力地发表宣言。 「我们开创的,不是时装业界的新时代。我们所开创的东西……就是历史!」 相机的闪光灯霎时在会场里闪个不停。 ◇ 在东京证券交易所举办的记者会结束之后,抵达熟悉的车站时,已经超过晚上八点。附近一片漆黑。 我试着打了沙织的手机好几次,却都打不通。她应该是关机了吧。 现在这个时间大家都还在工作。沙织也是,如果拍照工作结束了,她应该会到总部去露个脸才对。如果她人在总部的话就好了…… 我一路上快步穿越那些踏上归途的上班族们,回到了总部去。 我到客厅露脸之后,正在用电脑的莉音和柚学姐对我说话: 「我看了电视。你的演技好像已经十分纯熟了嘛。」 「我觉得你好厉害!」 「因为我只是照着讲稿说而已。如果没有讲稿的话,我不可能讲得那么顺啦。」 「我觉得你已经厉害到可以自己一个人上啰。」 我一边环视周围一边问道: 「话说回来,沙织人呢?」 「谁知道啊。虽然拍照结束后,她有回来报告一下……话说回来,她是跑哪去了?」「刚刚沙织和恒太说过话哦!恒太他在楼上工作。」 「我知道了。我有点话想对沙织说。」 我这么说完之后,急急忙忙往二楼走去。 恒太把cosy的衣服摊开在地上一一审视。但沙织人不在。 cosy服装店的衣服,出货前必须进行衣物是否有瑕疵的最后确认。 「你知道沙织在哪里吗?」 我试着问看看后,恒太抬起头来质问我。 「沙织的脸色很难看哦。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呃……大概吧……」 我含糊回答着,恒太摇摇头,叹了口气。 「从以前到现在,你们两个的关系总是时好时坏。如果我不挺你的话,你什么事都做不好。我真是败给你了。」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只是有些话想对沙织说而已。」 「你老是找藉口,真的让我很困扰。不过你放心吧!并购战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很荣幸有我当你们的长官,要懂得心怀感激。」 话完全搭不上。 「你在说什么啊……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沙织去哪里了?」 「沙织说想一个人独处,就离开这里了。很可能是在老地方吧。」 「应该是……说到沙织能一个人独处的地方,除了那里之外也没别的了。」 「你最好现在就去。虽然能拯救这个世界的只有我,但是能救沙织的只有你这小子而已。」 虽然恒太所说的话,有好几句都让我觉得难以理解,不过现在不是问清楚的时候。 我立刻离开总部,往公园的方向走去。 我快步走往市民公园的方向。 在东京近郊,这座公园占地还算宽广,有市民会馆、网球场、运动设施、散步步道等等,基本上要找人是很辛苦的。不过,我们碰面的地方是固定的。「老地方」指的是有长椅并排、能俯瞰首都的高台。 果然如同预测的一样,我到了高台后,沙织孤单地独自一个人坐在路灯下。 我静静地走近长椅,开口叫她: 「沙织!」 沙织转向了我,眼睛睁得大大的。 「啊,巳、巳继……?」 「我从恒太那里听说,沙织『想一个人独处』。我想你人一定是在这里。」 「唔……刚刚刚、刚刚我说了接、接吻什么的,说了奇怪的 话,真的很抱歉!」沙织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在街灯照射之下,沙织的脸变得红通通的。 我静静坐在沙织旁边的长椅上。 从长椅上眺望一望无际的东京夜景,无论何时都觉得很美。 对我们来说,这样的风景,不管任何时候都足以替代星空。 是可以让人静下心来的场所。 我远眺着夜景,尽量以最温柔的口吻说话: 「记者会进行得很顺利。」 「这样啊……太好了!」 「这都是托沙织的福。」 「我什么也没做啊!」 「不,在演讲的时候,我也无法停止思考沙织的事,一直都在想着。」 沙织抬起头来,眼眸闪闪发亮。 「直、真的?」 「嗯嗯,是真的。」 我深深地点头,沙织像是在掩饰内心的喜悦之情,偷偷地咬着唇瓣,把手放在胸前。那双美丽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沙织好像下定了决心似地,接着说: 「如果下次有休假的话,我们一起去买西装吧!希望能我们两个可以悠闲地去。」 「说得也是。沙织也买自己的衣服吧。既然这样,也顺便去逛一下原宿吧?」 「嗯。」 沙织轻轻地点头。 在那之后,我们继续眺望东京的夜景。 然后我们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即使我们什么也不说,也比谁都更了解对方的事。 沙织静静地开口说: 「那个巳继……今天真对不起!」 「没什么好道歉的。反而是如果我让沙织感过难过,我才该向你道歉。」 「巳继没什么好道歉的。只是,总感觉巳继已经离我好远……所以我好像有点急……」沙织好像在确认什么似地窥看我的表情,一脸害羞地盯着我看。 「怎么可能会离你很远呢?我一直都很重视沙织啊!」 我用笃定的语气说完之后,沙织暂时愣了一下,然后松了口气。 「巳继,我呢……一直呢……」 虽然沙织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却在这里梗住了。 尽管我在等着她说下去,但她却没有继续说。 反倒是我温柔地把手放在沙织放在长椅的手上。 沙织的手一动也不动。她的目光澄澈,真挚地凝视着我。 我们两人不发一语,凝视着对方。 沙织不知何时变得这么漂亮了…… 大概过了三分钟,或者五分钟左右,我们一直维持这个姿势。 我实际感觉到自己和沙织心灵相通。 但是—— 「你们两个也差不多一点。打算想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啊?」 突然传来恒太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状况让我吓了一大跳,而沙织好像结冰一样愣住不动。 恒太从我们看不到的死角——长椅后面的树下阴影走了出来。 「这样的话,不如我来推你们一把好了。快点,你们再面对着面一次!」 「恒,恒太!?你是从什么时候就站在那里了!?」 「为,为什么没叫我们!?」 「那是因为你们这两个家伙气氛正好啊。我是这世上心地最善良的人,愿意全力配合你们。好好接受我的这份温情,有效地加以活用吧!」 「什么叫有效地加以活用啊!我和沙织是在聊今天记者会的事啦!」 虽然很明显是藉口,但我也吓了一跳,霎时失去了冷静。 「唉呀、唉呀,很难看哦巳继。你们一直在那边互相凝视,我也很困扰耶。我等了很久了。听清楚了,我等你们等了五分钟耶?用时薪一亿日圆换算的话,五分钟相当于八百三十二万三千三百三十三日圆哦。可是,不能再这么浪费下去了。差不多该回去了。」 「你自己回去不就好了!?」 「我身为高级长官,在你们的情路上做支援,我责无旁贷。这次是第二次撞见你们感情陷入胶着了!巳继,无法做出决断的男人,是没有资格当经营者的。我相信不会有第二次了。你可以满怀感激接受我的忠告。」 ——吵……吵死了…… 我的脸僵硬得快痉挛了。 但恒太一定是认真的。 「根据我像电脑一般的智能所进行的演算……你们两个会结婚。嗯,绝对没错。我的大脑具有全世界最强的命运解析能力,比任何著名的资讯整合系统都更厉害。因此安心接吻吧!快上吧!我等你们!」 突然间,沙织浑身僵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一句话也没有说,独自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都是因为你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让沙织逃走了啦!你等一下要去跟她道歉!」 「就是现在了!巳继。现在,只有现在了。嗯,你现在就去沙织的家里安慰她。然后更进一步发生重要事件,这样好感度会急速上升哦。」 「你在说哪一款美少女游戏啊!?你未免也太会幻想了吧!」 「巳继不想见到trueending吗?如果在这方面不够执着的话,是无法出现真正的结局的。唔……当然这也是因为我写得太好了……我在剧本作家中也是神的等级吧?」 恒太说完之后,看着天空放声大笑。 「去吧,巳继!摆脱处男之身吧!」 「别说得好像诅咒一样!话说,等一下,你不也是处男吗!」 「为了转职成魔法师,我在三十岁之前都不得不保持处男之身。可别拿我来和你相提并论,这样我可是很困扰的。」 如果继续和恒太争论下去,就会感觉自己像笨蛋一样,泄了气的我,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 我们在总部二楼挑选拍照用的衣服。 只有柚学姐在投币式贩卖机前进行补充作业。 她一直很执着于莉音交托给她的投币式贩卖机的事业。只要有空间,就会呆呆地站在贩卖机前看着。 天才的思考模式是很奇妙的。 突然,总部前面传来了停车的声音,我从窗户探头出去看。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停在大门旁。 不知道是谁立刻就将楼下的大门粗鲁地打开了,我听见柚学姐用着懒散的声音对应道:「请问是哪一位啊?」 ——到底会是谁啊? 难道是客人吗? 柚学姐是无法好好应对公司的客人的。因此,我站了起来,往楼下走去。莉音也跟在我后往大门的方向一看,我吓呆了。 因为站在那边的人,可是现在正在交战的最大敌人——立花董事长。 立花董事长脸上的表情,就像看着奇怪的东西一样,他一边环视着总部内部,一边擅自脱掉鞋子走了进来。 「这……这是哪门子的事务所啊?」 这是立花董事长的第一句话。 呃……这是非常正常的反应。 「欢迎您来到革命社。怎样?我们办公室很棒吧!」 莉音从我的背后落落大方地做出回应。 我也匆忙地鞠躬点头。 「您、您好。」 总觉得有点尴尬。 首先,战争是我们擅自挑起的。发表进行tob应该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况变成这样,怎么可能有人会觉得心情好。应该是会气到说不出话来。 尽管如此,举止高雅的立花董事长,耸了耸肩膀开口说: 「没想到是在这种荒郊野外,而且随时都可能会倒塌的建筑物……这 边是你们的办公室吗?」 「嗯。虽然还勉强算是在东京的范围内……不过真的很老旧……」 经我一说,立花董事长就笑出来了。 「哈哈哈哈!想不到居然是这种公司想对我们发起tob啊!」 「不知道这样是否能让您心情好一点?」 「嗯。我有可能会慢慢喜欢上你们,」 「唉呀,我们之前被你讨厌了吗?」 莉音吐了吐舌头回应之后,立花董事长也勇敢地应战。 「不,我的意思是说,我会变得更喜欢你们。我最喜欢像你们这种出入意料的人。」 我再次感受到一流经营者那种若无其事的幽默态度,这和我这种速成式的管理者水准不一样。 「那我就率直地接受了。谢谢你。」 立花董事长突然脸色一变,恢复成认真的表情,用锐利的眼神瞪视着我们。 「我来的目的没有别的。首先我想问的是——你们神志还清醒吗?」 「你不觉得,问别人是否神志清醒,是件非常没有常识的事吗?一来就问这样的问题,真的很不礼貌。」 「哼,没想到会被你们指责没礼貌,真是个高明的玩笑。」 「说的也是。都已经特地来了,请进来吧!我请您喝杯茶吧。」 莉音催促着我们进去里面。 被领着进入总部内部的立花董事长,听到地板吱嘎作响,似乎觉得很有趣。 然后,他踏入客厅时,露出一副赞叹的样子,吐了一口气。 「这真是太厉害了。今天我真是来对了。看了这里,就知道你们不是普通的对手。而我也不得不对你们重新评估。」 「我是否可以认为这是句赞美的话呢?」 「当然。」 立花董事长用力地点着头。 之后跟着进入客厅的柚学姐,完全不懂得察颜观色,直接插话: 「那个……我来泡茶吧?」 「好啊,小柚,可以帮我们端出来吗?」 「可以端我做的果汁吗?」 「对不起,因为我生了不能喝果汁的病……而且正好我们有茶叶,用茶杯端出来给我,好吗?」 「好的!」 柚学姐像一只忠狗般回答。 但是,立花董事长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不,我只是顺便过来看看,不用特地费心端茶了。而且我们也不是那种关系。我们是敌人。」 「敌人……吗?就像恒太在战斗的魔王那种吗?」 「啊哈哈。果然开玩笑的方式还是很像高中生。」 立花董事长注视着柚学姐微笑着。 莉音将手放在柚学姐的肩膀上说。 「既然都特地来了,我就为你介绍。她是泉堂柚,是仅仅一个人就设计了orion服饰的工程师。如何?可爱吧?」 「什么?这孩子……?……就她一个人?」 立花董事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柚学姐。 我也附和地说: 「是真的,这个人是天才。」 「那个……我也不明白……只是、只是,总觉得莉音社长指示我做的事,就必须努力完成。」 「喂喂,『orion服饰』的系统设计,只靠一个工程师独力完成?这种话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信不信随你便。这种事就算说谎,也立刻会被拆穿。」 「……也是……迟早会见分晓。」 立花董事长不知为何一副同意般的样子点着头,然后定睛地注视我们。 「我在开战之前,想亲眼见见你们真实的模样。我今天真的是来对了。即使只参观了这么有趣的办公室,已经算大有斩获了。」 「原来是亲自跑来视察敌情吗?果然是有才能的经营者,想法都和别人不同呢。」 莉音说着无法分辨出是讽刺还是赞美的话,而立花董事长直率地说: 「当然这个也有。但是比起这个,我更想确认你们的本意。你们是否真的有我一战的决心。」 「这是当然的,我们是不会用半途而废的心态进行tob的。」 「就算你们再怎么努力,tob也不会成功的,我是以一个企业家的前辈身分提出的忠告。你们最好放弃毫无计划的tob。否则只会让双方两败俱伤,徒劳无功。」 「是吗?我可以知道一下理由吗?」 「你们的资金来源我已经调查过了。来自高商,对吧?」 「……原来已经被看穿了啊。是啊,真了不起!」 莉音率直地露出钦佩的模样。 总让人感觉这次和收购速水时不一样。 速水董事长自己一手创立上市公司,实力非常雄厚,总觉得立花董事长身上有一股莫测高深的能量。说不定我们遇上了超乎想像的对手。 「——水龙头只要一转,水就会流出来,如果往反方向转的话,水就会停住。你们觉得,在我和你们之间,哪一边转水龙头的力量会比较强?」 如佛学说法般的措词。 「……」 莉音沉默时,立花董事长叮咛道: 「我的意思你能理解吗?」 「我不认为亚克昂斯有能力向高商施压。」 「是吗?这就只有试试看了。」 「……」 「你们还年轻。而且,我好像看上你们了。因此,我正在犹豫着是否要把你们捏碎。」 立花董事长挺身向前。虽然只是这样的小动作,却更让人感觉到惊人的压迫感。 「也有可能因为得意忘形而失败吧!我不忍心将年轻有为的人推下地狱。若是能在这个阶段就停手的话,我就当作没发生过吧。」 但是,莉音毫不动摇地断言: 「真可惜。我们在这里已经被掐住脖子,不得不继续坚持下去了。因此,只能继续下去了。」 「……唉呀呀,看来谈判是破裂了。」 这样说完,立花董事长蹙着眉头,抬头望向天空。 不久之后,他用锐利的眼神盯着我们,用下了决心般的口气断言: 「好吧。就如同你们期望地捏碎你们。」 * 我们在电视前盯着立花董事长在记者会上的模样。 是现场转播。 「我们今天,向金融主管机关提出了针对速水半导体工业股票的大量持股报告书。在这五天里总共持有16%的股份,现在还在持续买进当中。目标是持续买进到可以行使否决权的33﹒4%的股份。」 我吓破了胆。 确实有从防卫方转成攻击方的实际案例存在。 在我方持续积极果敢的攻击当中,真的完全没想到会遭到反击。 冷静地想了想,亚克昂斯的实力绝对比革命社强。如果进入延长战,我们一定会如纸片般地被吹散。 目不转睛地看着影像的莉音,现在也沉默不语。 一起看着电视的沙织歪着头,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模样。恒太则是用早就知道的口吻说:「嗯,果然如此。」,柚学姐不知为何眼神闪闪发亮。 记者对台上的立花董事长举手发问。 「也就是说……这是针对这次tob的逆转攻击……我们可以这样认定吗?」 「是的,就是※小精灵反噬防御。」(译注:d.o-mandefence。) 立花董事长抿起嘴唇点头。 照相机的闪光灯聚集在演讲台上。 通称小精灵反噬防御。也可以说是逆向收购。 这是在企业并购当中,最具攻击性的防卫战术。原本被收购的企业,反过来收购对方。 防卫方和攻击方颠倒过来,变成不知道哪一方攻击哪一方的激烈手法。 「小精灵」是南梦宫(现在南梦宫万代游戏公司)超有名的复古游戏的名称。被怪兽追在后面的小精灵,只要吃了食物,就能反噬怪兽,因此才会有这样的名字。 和我不一样,立花董事长是一位高明的人。穿插着记者的质疑问答,轻快地整理回复着问题。 「而且我们成为速水半导体工业的大股东之后,我想提案担任董事长一职。也因为担负着服装部门的下一代的我们,经营『orion服饰』是最适合不过的企业了。不,应该说『orion服饰』没我们的协助是无法获得成功的。」 立花董事长明确地断言。 原本,这次tob的主题「『orion服饰』和亚克昂斯系列的合作」是我们提出的提案。而他将我们的出师之名巧妙地全都照单全收,应用在自己身上。 面对这反咬一口的强烈一击,让我开着的嘴巴无法闭上。 偷偷地将视线转向莉音,她皱着眉头一副苦恼地样子。 她一定和我在想的事一样。 别的记者举手问。 「也就是说,贵公司对『orion服饰』很有兴趣的意思,对吗?」 「对『orion服饰』当然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兴趣。但是,我们预测依现状要成功的话是非常困难的。也因此,革命社才会下决心对我们强行进行tob吧?原来如此,有些部分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此时,立花董事长暂时把话题区隔开来。 可能是在等记者消化刚刚的话。 「但是,亚克昂斯不会选择成为革命社的子公司。绝对不会。」 立花董事长缓缓地放眼环视会场,继续说了下去。 「若是要谈合作的话,只有在亚克昂斯成为他们的母公司的时候——在这个前提下,才会接受他们的谈判。」 记者再次提出问题。 「反向收购就是贵公司防卫的主轴,这样的认知对吗?」 「不是,我们的防卫手段不只一个。亚克昂斯这边也会发表tob。我们集团企业中的浦拉爵服装公司,会用一千两百日圆收购亚克昂斯的股票。」 在立花董事长的宣言中,到目前为止是照相机的闪光灯最集中的时刻。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事需要做补充的。我们的tob,一股会用一千两百日圆追加买进。万一革命社方面提高tob的价格,我们会立刻提出比他们更高的价格。」 ——输了。这场战争已经输了。 因为在莉音的面前,所以我没有说什么,但是,立花董事长的致命一击,让我确信我们已经输了。 资金有限的我们,已经无法胜过亚克昂斯了。 那是为什么呢? 原因已经很明显了。 即使只是一点点也好,想把股票卖得高一点的投资者,在我们提出更高的价格之前,他们不会接受tob。 相对地,只要投资者不回应tob,我们就赢不了这场竞争。 可是,只要认为之后会提出更高的价格,投资者当然不会响应tob。就算我们再怎么提 高价格,他们绝对会提出更高的价格。立花董事长现在已经承诺这件事了。 立花董事长的提案,也就是要投资者别响应我们的tob。 只要投资者卖掉手上的股票,以结果来说,我们就会落败c 在这个状态下,要让我们的tob成功,只有提出更高的收购价格,让亚克昂斯无法跟进,这种方法就是源源不绝地投入资金。也就是必须具有不在乎价格高低而持续买进的资金能力。 唯有这个办法。 但是,我们的资金实力有限,立花董事长最后的宣言,让我们获胜的机率愈来愈低…… 无关乎我和莉音是否无精打采,电视中的记者会还是持续着。 「亚克昂斯面对革命社的tob,是不可能会输的。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怎么可能会输呢?就请大家欣赏何谓水平不同吧!」 立花董事长发出这样的宣言,对着电视的画面露出微笑。 * 立花董事长的记者会隔天。 报纸整个版面都在报导这则新闻。怎么看都比我的记者会更引人注目。 「亚克昂斯让对方见识到彼此水平不同!」 「这是向成为话题人物的高中生董事长的宣战。」 「亚克昂斯不会输。革命社必败无疑。」 报纸上刊登的这些标题,尽是一致认为我必定会输的论调。 这么说当然也是啦。 老是被媒体欺负,现在变得非常厌恶媒体的我,只有这次答不出来。 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这次tob的价格变更为一千二百五十日圆。我们针对亚克昂斯的收购战一定会获胜的。」 我站在记者会的讲台上,向排成一排的记者们吹嘘。 几乎是败犬的远吠。 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的心里很害怕。这是现实问题,我们的资金并不充裕,收购价格几乎是不可能再往上调。 而且,打这种比高价的价格战,本身就是立花董事长的盘算。 他们绝对会立刻提高价格。 期待价格会更高的一般投资者,应该不会响应我方的tob。对立花董事长来说,这是个不必动用任何资金,就可以让投资者不卖股票的绝妙技巧。就算知道这些,我们又可以选择怎么做呢。 记者们对我要如何对抗立花董事长的话题,变成了一间一答的形式。 「但是立花董事长已经承诺:『只要革命社提高tob的价格,就会立刻提出更高的价格』。所以你们应该会立刻提高收购价格吧?」 「既然如此,我们也在这里承诺。只要亚克昂斯提高收购价格,我们也会马上进行对抗提高价格。」 会场蜂拥而来的记者们,发出了「哦哦哦」的欢呼声。 陷入胶着的并购战,演变成争个你死我活的争战。 因为是话题性十足的采访主题,记者们当然很高兴。这可是个大新闻,不但会提高收视率,报纸的购买量也会大增。今天的新闻应该都和我们的攻防战有关吧。 然而,若是演变成全面性的战争,我们就没有获胜的机会了。对方的营业额高达九千二百亿日圆,如果真的想融资,大可取得以兆为单位的资金。 另一方面,我们革命社集团旗下所谓的速水半导体工业,只是一间不完整的上市公司,营业额二百亿日圆。资金的调度能力,早就超出极限了。 怎么想都非常困难。 尽管如此」我还是在挤满了记者的会场,故意逞强地露出微笑,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记者继续发问: 「购买价格最多会提高到多少金额进行对抗呢?比起革命社集团,亚克昂斯的资金能力是比较雄厚的……」 「多少都有可能。请想成没有上限。我们直到胜利为止,是绝对不会停下脚步的!」 根本是躲起来说大话。全是胡说八道。 但是记者们再次发出「哦哦哦」的喝采声。 从那之后,我就不顾一切地疯狂吹牛,拼了命地回答记者们的问题。 * 夜间新闻清一色全是革命社和亚克昂斯的话题。 然后隔天早上的报纸版面摆上了「早早 宣布胜利宣言!?羽月董事长从容不迫的笑容」等的标题。 我抱着头看着报纸一整个版面,大大刊登着的照片。 ——这……这样很丢脸啊! 上而刊登着我抿嘴微笑的彩色照片。那是一个和冒着冷汗的内心相反,吹着牛满脸得意地侃侃而谈的场景。而且是在大众的面前,也是在全国国民的面前。我不要脸的程度已经超越恒太好几百倍了。 说到亚克昂斯的股价,更加上涨了。现金总额增长到二兆四千亿日圆了。而以现金总额为基准来说,已经是世界第二大的服装连锁店了。 再这样继续下去会没有股东愿意响应tob,再说若是随便提出价格的话,资金也会不够,tob最终会以失败收场已经是很明显的事了。 实际情况,就如同立花董事长的战略般持续进行着。 * 我们在总部集合,再次凝视着立花董事长的记者会的现场转播。受到我的记者会的影响,立花董事长马上采取了行动。 「针对革命社的tob,我们也提出新的tob价格。亚克昂斯的股票,tob的价格一股是一千二百日圆。」 按照承诺。已经知道他会调涨价格了。 立花董事长接着继续说: 「这次亚克昂斯股票tob,是由五菱商事、大日本物产大量收购。两间公司都表示愿意接受,并且积极地扮演白马王子的职责。」 从电视画面中,闪烁着大量的照相机的闪光灯。 ————到现在……才祭出白马王子战略……? 一边凝视着电视画面,我又被打倒了。 所谓的白马王子,就是对于遭到敌意收购的公司——就是为了对抗像我们这样的种敌意收购者——而进行友好收购的公司。由于感觉就像白马王子一样,因而被如此称呼。 更何况,这次扮演的白马王子的集团,是五菱商事和大日本物产,这两个集团的营业额都超过十兆,是代表日本……不,是世界级的企业集团。 集团营业额只有二百亿的我们,到底该如何赢过他们呢? 记者提出问题。 「这次,五菱商事和大日本物产扮演白马王子的原因何在?五菱商事曾是立花董事长任职十五年的公司,对吧!」 「原本这两家公司,就对全世界的制衣和网际网路有丰富的经验,我觉得可以借重两家公司的能力,在日后积极扩展海外市场。而且,正如您所说的,我本身曾长时间任职于五菱商事,在布料材质的专利上投注了很多心力。他们拥有的专利……其实是我整备出来的……我确信这对亚克昂斯日后的成长非常有助益。」 「目前和革命社的tob对战,已经是亚克昂斯占上风了。那么,你们还会接受白马王子的支援吗?」 「是的,和革命社的战争,很明显是我们获胜了。但是,若是以世界最大的服饰连锁店为目标的话,站在长期的观点来看,我认为还是有必要重新确认股东组合。因此,希望藉由这个机会,进行强而有力的布局。」 那种公事公办的口吻,感觉得到大人的从容。 立花董事长吸一口气之后,环视着会场继续说了下去: 「还有,为了避免反倒影响日后的发展,我认为必须把不肯罢休的革命社打到体无完肤。对他们而言,或许会是非常重大的打击吧!」 立花董事长的表情始终从容不迫。 我在客厅旁边设置的机房,写着下回演讲的草稿。因为总部的客厅有客人来访,因此我才在这里写。 来访的客人好像是高商的负责人。也就是接受杠杆收购而供应巨额资金的公司,莉音已经在和对方交涉。 可是从客厅传来莉音生气的声音,状况似乎不妙。 我停下手边的工作,走出走廊确认谈话的内容。毕竟我本身就是箭靶,并非和这些谈话无关。 「你们已经无法再调升tob的价格了吧?对于高商而言,在此刻收手是最明智的抉择。」 来自高商负责人的声音。 此时,会场响起了用力拍打桌子的声音。应该是莉音。 「我们有充足的预算。你们不是也针对被亚克昂斯合并后的『orion服饰』,进行了预测分析吗。如果一股一千五百日圆左右,应该是没问题的。」 「确实,根据预估是有可能的……但是,预估不是精准的东西。虽然我们对『orion服饰』很有兴趣,不过,我们不是企业家,而是金融业者。」 「这是狡辩。金融业本来就是按照预估在进行投资的。你们否定预估,到是底想怎么样呢?」 「我不是来和羽月小姐争辩的。我们是来告知的——我们再也无法进行支援了。」 「什么叫做支援?这是双方之间的交易。而且,你们应该也是有赚钱的。我无法认同你们擅自毁约。」 「这不是毁约。契约中有一条是:当tob的价格上涨的时候,我们可以视情况解除契约。」 高商的负责人以平淡的口吻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会立即抽出已经提供的资金。如果tob要继续进行的话,需要找其他的筹措资金的来源。」 这是在下最后通牒。 所谓tob,是在成立之后向应募的股东们支付代价。所以向高商融资而来的资金,现在都还留着。 如果那些资金被抽走,那么这场战争就是彻底输了。即使tob继续进行,手头上足以收购的资金也不够。现在也只能夹着尾巴逃跑了。 莉音发出了苦闷的呻吟。 「巳继!」 不知道是被谁用力摇晃着身体,我醒过来了。 我微微睁开眼睛,原来是莉音。我的棉被已经被掀开了。 看了一下时间,是早上六点半。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再睡个三十分钟。 「快起床!」 莉音几乎要把我从床上拉下,因此我立刻坐起身子。 「你干嘛啊……你好歹也用稍微温柔一点的方式叫我起床……」 「快看这个!」 莉音说完之后,随即把夹在腋下的报纸递了过来。 我一翻开报纸,发现一整面都刊登着亚克昂斯的新闻。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报导,受到严重的打击。 目瞪口呆的我,不禁叹了口气。 「这是真的吗?……」 一整面报导都是亚克昂斯和高商合作的快报。 亚克昂斯和高商将合作收购世界第五大服装连锁店g&g。 ——水龙头只要一转,水就会流出来,如果往反方向转的话,水就会停住。你们觉得,在我和你们之间,哪一边转水龙头的力量会比较强? 这是立花董事长拜访时撂下的话。 「这次真的被整了,只能说对方真是了不起。」 我皱着眉头说,莉音也带着苦恼的表情点头。 「……真是个很难对付的敌手。」 「没有什么难不难对付的,这样是无法赢的吧?」 「若在这边没有赢的话,我们就只能等死。所以一定要赢。绝对!」 「……怎,怎么赢?」 就算我们的tob能够成立,我们也已经没有去实行的资金能力了。而且,原本依赖的高商的资金,现在也不能再使用了。 但是,莉音斩钉截铁地说: 「首先一口气抬高tob的价格。对,就用一股一千六百日圆,来开记者会。若是将收购价格抬到这么高,他们应该不会再跟了吧!」 「什么?但是高商已经不和我们合作了!」 后记 第一次创立自己的公司,是我十九岁时的事。用个人事业尝试各种路线的结果,就是赚到了不少的钱,直接就那样法人化了。 当时在我身边有不少同年代的经营者,大家经常聚集在一起交换情报,结伴玩乐。大家都是很优秀……诸如此类的谎话我倒是说不出口,即便如此,还是大概有一半的人真的很优秀。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几乎都可以直接写成小说情节了。完成股票上市目标的人、弃业成为上班族的人、上吊的人、从政的人、变成黑道人士的人、行踪不明的人、高价卖掉公司整天游玩度日的人、被关进大牢里的人、变成东京湾浮尸的人……等我注意到时,当时的伙伴,现在还留在商界的已经屈指可数。 回头去看会发觉,自己有种似乎走了很长路程的心情。在差不多快走累了的同时,朦胧的视野却开始广阔了起来。只要再前进一步的话,十九岁时的自己所追求的目标的真正模样,似乎终于要真相大白了。到那里为止的距离,还有多远呢。五年?十年?二十年?我不知道。即使如此,感觉还是差一步。 等待着我的,到底是幸福或绝望,还是我从未见过的新世界呢?在精疲力尽的双脚上灌注力气,今天的我依然在往前迈进。 第一次创立自己的公司,是我十九岁时的事。用个人事业尝试各种路线的结果,就是赚到了不少的钱,直接就那样法人化了。 当时在我身边有不少同年代的经营者,大家经常聚集在一起交换情报,结伴玩乐。大家都是很优秀……诸如此类的谎话我倒是说不出口,即便如此,还是大概有一半的人真的很优秀。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几乎都可以直接写成小说情节了。完成股票上市目标的人、弃业成为上班族的人、上吊的人、从政的人、变成黑道人士的人、行踪不明的人、高价卖掉公司整天游玩度日的人、被关进大牢里的人、变成东京湾浮尸的人……等我注意到时,当时的伙伴,现在还留在商界的已经屈指可数。 回头去看会发觉,自己有种似乎走了很长路程的心情。在差不多快走累了的同时,朦胧的视野却开始广阔了起来。只要再前进一步的话,十九岁时的自己所追求的目标的真正模样,似乎终于要真相大白了。到那里为止的距离,还有多远呢。五年?十年?二十年?我不知道。即使如此,感觉还是差一步。 等待着我的,到底是幸福或绝望,还是我从未见过的新世界呢?在精疲力尽的双脚上灌注力气,今天的我依然在往前迈进。 第一次创立自己的公司,是我十九岁时的事。用个人事业尝试各种路线的结果,就是赚到了不少的钱,直接就那样法人化了。 当时在我身边有不少同年代的经营者,大家经常聚集在一起交换情报,结伴玩乐。大家都是很优秀……诸如此类的谎话我倒是说不出口,即便如此,还是大概有一半的人真的很优秀。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几乎都可以直接写成小说情节了。完成股票上市目标的人、弃业成为上班族的人、上吊的人、从政的人、变成黑道人士的人、行踪不明的人、高价卖掉公司整天游玩度日的人、被关进大牢里的人、变成东京湾浮尸的人……等我注意到时,当时的伙伴,现在还留在商界的已经屈指可数。 回头去看会发觉,自己有种似乎走了很长路程的心情。在差不多快走累了的同时,朦胧的视野却开始广阔了起来。只要再前进一步的话,十九岁时的自己所追求的目标的真正模样,似乎终于要真相大白了。到那里为止的距离,还有多远呢。五年?十年?二十年?我不知道。即使如此,感觉还是差一步。 等待着我的,到底是幸福或绝望,还是我从未见过的新世界呢?在精疲力尽的双脚上灌注力气,今天的我依然在往前迈进。 第一次创立自己的公司,是我十九岁时的事。用个人事业尝试各种路线的结果,就是赚到了不少的钱,直接就那样法人化了。 当时在我身边有不少同年代的经营者,大家经常聚集在一起交换情报,结伴玩乐。大家都是很优秀……诸如此类的谎话我倒是说不出口,即便如此,还是大概有一半的人真的很优秀。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几乎都可以直接写成小说情节了。完成股票上市目标的人、弃业成为上班族的人、上吊的人、从政的人、变成黑道人士的人、行踪不明的人、高价卖掉公司整天游玩度日的人、被关进大牢里的人、变成东京湾浮尸的人……等我注意到时,当时的伙伴,现在还留在商界的已经屈指可数。 回头去看会发觉,自己有种似乎走了很长路程的心情。在差不多快走累了的同时,朦胧的视野却开始广阔了起来。只要再前进一步的话,十九岁时的自己所追求的目标的真正模样,似乎终于要真相大白了。到那里为止的距离,还有多远呢。五年?十年?二十年?我不知道。即使如此,感觉还是差一步。 等待着我的,到底是幸福或绝望,还是我从未见过的新世界呢?在精疲力尽的双脚上灌注力气,今天的我依然在往前迈进。 第一次创立自己的公司,是我十九岁时的事。用个人事业尝试各种路线的结果,就是赚到了不少的钱,直接就那样法人化了。 当时在我身边有不少同年代的经营者,大家经常聚集在一起交换情报,结伴玩乐。大家都是很优秀……诸如此类的谎话我倒是说不出口,即便如此,还是大概有一半的人真的很优秀。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几乎都可以直接写成小说情节了。完成股票上市目标的人、弃业成为上班族的人、上吊的人、从政的人、变成黑道人士的人、行踪不明的人、高价卖掉公司整天游玩度日的人、被关进大牢里的人、变成东京湾浮尸的人……等我注意到时,当时的伙伴,现在还留在商界的已经屈指可数。 回头去看会发觉,自己有种似乎走了很长路程的心情。在差不多快走累了的同时,朦胧的视野却开始广阔了起来。只要再前进一步的话,十九岁时的自己所追求的目标的真正模样,似乎终于要真相大白了。到那里为止的距离,还有多远呢。五年?十年?二十年?我不知道。即使如此,感觉还是差一步。 等待着我的,到底是幸福或绝望,还是我从未见过的新世界呢?在精疲力尽的双脚上灌注力气,今天的我依然在往前迈进。 第一次创立自己的公司,是我十九岁时的事。用个人事业尝试各种路线的结果,就是赚到了不少的钱,直接就那样法人化了。 当时在我身边有不少同年代的经营者,大家经常聚集在一起交换情报,结伴玩乐。大家都是很优秀……诸如此类的谎话我倒是说不出口,即便如此,还是大概有一半的人真的很优秀。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几乎都可以直接写成小说情节了。完成股票上市目标的人、弃业成为上班族的人、上吊的人、从政的人、变成黑道人士的人、行踪不明的人、高价卖掉公司整天游玩度日的人、被关进大牢里的人、变成东京湾浮尸的人……等我注意到时,当时的伙伴,现在还留在商界的已经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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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去看会发觉,自己有种似乎走了很长路程的心情。在差不多快走累了的同时,朦胧的视野却开始广阔了起来。只要再前进一步的话,十九岁时的自己所追求的目标的真正模样,似乎终于要真相大白了。到那里为止的距离,还有多远呢。五年?十年?二十年?我不知道。即使如此,感觉还是差一步。 等待着我的,到底是幸福或绝望,还是我从未见过的新世界呢?在精疲力尽的双脚上灌注力气,今天的我依然在往前迈进。 第一次创立自己的公司,是我十九岁时的事。用个人事业尝试各种路线的结果,就是赚到了不少的钱,直接就那样法人化了。 当时在我身边有不少同年代的经营者,大家经常聚集在一起交换情报,结伴玩乐。大家都是很优秀……诸如此类的谎话我倒是说不出口,即便如此,还是大概有一半的人真的很优秀。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几乎都可以直接写成小说情节了。完成股票上市目标的人、弃业成为上班族的人、上吊的人、从政的人、变成黑道人士的人、行踪不明的人、高价卖掉公司整天游玩度日的人、被关进大牢里的人、变成东京湾浮尸的人……等我注意到时,当时的伙伴,现在还留在商界的已经屈指可数。 回头去看会发觉,自己有种似乎走了很长路程的心情。在差不多快走累了的同时,朦胧的视野却开始广阔了起来。只要再前进一步的话,十九岁时的自己所追求的目标的真正模样,似乎终于要真相大白了。到那里为止的距离,还有多远呢。五年?十年?二十年?我不知道。即使如此,感觉还是差一步。 等待着我的,到底是幸福或绝望,还是我从未见过的新世界呢?在精疲力尽的双脚上灌注力气,今天的我依然在往前迈进。 第一章 世界级财团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好想死。不对,我去死吧! 抱住膝盖坐在房间一隅的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想着这种事。我在这里维持这个动作大概已经有三小时了。 傍晚过后,我的房间里光线很昏暗。正好符合我现在的心情。 今天我和亚克昂斯立花董事长的一战,让人们沉默无言。我丢脸丢到全世界去了。 在我召开记者会的会场上,立花董事长突然闯了进来。 因为是现场直播的关系,在考量我在媒体和观众心中的形象后,我同意让他参加记者会。然后,后来变成了我和立花董事长的辩论会。 亚克昂斯是东京证券交易所的上市企业,营业额有九千三百亿日圆,是全日本最大的服饰连锁店,立花董事长则是这家企业的代表董事,在财经界也是有名的人物。这位大实业家创办了具有全国知名度的亚克昂斯。 风光的五十一岁企业家,单挑今年才高一的十六岁企业家,自然不会出现什么拍案叫绝的精彩辩论。 即使如此,我还是必须设法在那场辩论中获胜不可。如果不让‘orion服饰’成功的话,“革命社集团”就会迈向毁灭。‘orion服饰’是用才并购没多久的速水半导体工业新展开的事业,是能够在线上购买符合自己喜好的自订服装的服务。正式名称是‘折织网路服饰’——略称则是‘orion服饰’。 由于‘orion服饰’的消费者数比预测的数量低很多,所以到现在赤字都还没打平。如果不采取积极大胆的宣传战略,那就唯有倒闭一途。可是我们可以用的手段不多,所以我们只好并购亚克昂斯,透过它的连锁店通路和‘orion服饰’在事业上合作,以求一举逆转亏损的局势。所以,我和立花董事长之间的一战非赢不可。 如果并购没有成功,甚至会带给莉音和沙织很大的麻烦。这是决定我们是生是死的一场战斗。至于亚克昂斯的tob(即公开并购股票;为了取得某间公司的经营权,公告出关于股票并购的资讯,在证券市场外,从不特定的多数股东并购股票的方式)的话,今天的单挑将成为胜负的关键。 明明是这样,我却…… “革命社要颠覆日本政府!我们要引导日本,甚至是世界上依然处于旧时代的各个国家!最终目标就是创造一个新世代的国家!革命社会建立一个新国家给大家看!不,是非创造不可!” “革命社要创造的不只是国家,而是对全世界的革命,创造出人类新的未来;不用被任何事物支配的社会;从连绵不绝的战争历史中走出来;让陷入功能不全的世界重新启动!我们要颠覆全世界的政府!然后,革命社会带给世人一个崭新的时代!当然是免费提供的,请放心!” 全世界的人都听到了。 光是回想起来我就很想死…… 我在那场辩论会上一败涂地,最后做出的宣言让全世界的人陷入沉默,我仿佛在自掘坟墓一样。 光是回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自己快窒息而死了。现在我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脑海里塞满了今天的惨败。 当时我如果拒绝让立花董事长闯入记者会,给大家的印象就会变差。可是,那样应该丢点小脸就能了事才对。而且对于记者可能会提的问题,也已经在事前就想好应对的回答,放在演说的讲稿里。然而我却放任不管、任由事态愈来愈严重,脑袋一片空白,连准备好的剧本也全部忘光,节奏完全乱掉了…… ——真是糟到了极点。 我很想切腹自杀。现在立刻就想。至少……※介错的工作就交给莉音吧……(译注:日本的切腹仪式中,为了避免切腹者死得太过痛苦,请人在后面帮忙挥刀砍下其首级。) 当我心里想着这个的时候—— 叩叩,敲门声响起。 我心想,敲门的人大概是老妈吧,希望她别进来。 我不发一语动也不动,在原地蜷缩成一团。 我谁都不想见。 敲门声再次响起。 连这种声音都不想听的我,把头埋进双膝之间。 卡锵一声,门扉静静地、缓缓地开启了。 “巳继……” 是沙织的声音。我以沉默回应。 “……” 在昏暗的光线之中,我可以感觉到沙织静悄悄地走近。 因为我还是低着头,所以沙织就这么伫立在我面前。 不久之后,沙织开口说了话: “我看了电视。你堂堂正正地应战,很了不起哦!” “抱歉,沙织……你现在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你不要沮丧嘛!我认为,那是只有巳继你才做得到的事……” “不用讲客套话了!” 我的用词变得粗鲁起来。 我知道自己说话的口吻很差。正因如此,我又更自怨自艾了。 我很想逃走。可是,全世界都知道我的长相,我已经无处可逃了。即使如此,我还是很想逃到某个遥远的世界去。 “拜托你回去。” 就算我这么说,沙织也没有做出要离去的动作。 “我拜托你,今天先回去吧!我想要一个人啦!” 不过,沙织却在我的前面蹲了下来。 我猛然抬起了脸。 沙织逼近到我的眼前,让我吓了一大跳。她像是要直接抱住我的头似地紧抱着我。 “我……不能够成为支撑巳继的力量吗……?” 沙织加强了手上的力道。 “平常我总是受到巳继的帮助,所以……这次换我想帮你。” 我感受到沙织的温暖体温。 我就这么愣愣地被她紧抱着。 或许是太过讶异了,我刚才的苦恼稍微和缓了下来。 我就这么放松全身的气力,让整个身体靠在沙织的怀里。 总觉得……被她这么温柔地对待也不坏。至少在现在这个瞬间,可以让我忘却那些讨厌的事。我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害你担心了……谢谢你过来……” “我所拥有的只有巳继而已,其他的我都不需要。” 沙织这么说完之后,又再次加强了拥抱着我的气力。 “没事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跟巳继在一起。就算全世界都与你为敌,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的。” “沙织……” 我一边将脸埋在她的胸前,手绕到沙织的背后紧搂住她。 “嗯……” 我们彼此默默不语。 微暗的光线让我觉得很舒服,我很想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 突然间—— 我听见了乒乒乓丘、地冲上楼梯的巨大声响。 沙织吓了一跳,推开了我,飞身往后退开。 就在那一瞬间,莉音冲进了我的房间里。 “唉呀,你们两个都在!嗯?怎么啦,为什么房里的光线这么昏暗啊?” 莉音迅速地把手放到开关上,打开了房间的电灯。 沙织满脸羞红,双手在脸前挥舞了好几次,慌张得不得了。 “啊,我们没、没有做什么!……我们是清白的!不、不是那样啦!” “不是那样?” “呃,不不不不是那样!” 莉音一瞬不解地偏着头,不过视线立刻落在位于房间角落的我。 她今天的心情比平时更好。 “今天的记者会超棒的啦!真没想到巳继在不知不觉之间成长了这么多呀!” 接着莉音高举右手,模仿起我的 模样。 “颠覆日本政府!颠覆各国政府!” 刚才那种得救的心情,现在不晓得飞到哪里去了,我又鲜明地回想起那一切。 ——我好想死……现在马上就想死…… 神愿不愿意让我死,把我的命带走呢?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死亡笔记本存在,我要在上面第一个写上我自己的名字。当时我的内心剧烈动摇,一心只想着一定要赢立花董事长,于是才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喂,莉音!” “怎么啦,沙织?这超棒的耶!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这个嘛……” “都让立花董事长一脸惊讶了呢!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硬是挤出了话: “不只是立花董事长,我想全世界的人都一脸惊讶了……” “对对对!不过,电视上拍到的人们,倒是都没有惊慌失措的表情呢!无论是主播或者时事评论家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我光想到就忍不住笑出来!” 莉音扑到我的床上捧腹大笑。 “莉音!有些话可以说出口,可是有些话不能说出口吧!?” “在你演讲之后啊,有个节目到街上采访一般民众,每个人听到之后都目瞪口呆哦!” “莉音师傅,砍下我头颅的工作就……有劳你了……” “巳、巳继……莉音讲得有点夸大啦!不要担心……” “听完巳继的演说后,我很兴奋耶!我已经很久没这么亢奋了!欸,沙织,我们赶快颠覆日本政府吧!” 沙织猛然转向莉音。 “你在讲什么啊!?那种事怎么可能做得到嘛!” “我们独立建国之后,我会请沙织当外交部长哦!至于总统,就麻烦巳继你啰!” “等、等等,莉音,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我想在看到明天的报纸之前就先死掉……” “求求你,不要这么伤心。没事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那么再见啰,你们两个!明天要讨论接下来该做的事!早上先到社办集合哦!” 明天是星期六,也是假日。在这之前,我是否有了结自己性命的勇气呢? 莉音的右手高高地举向空中。 “好了,走吧,直到世界的尽头!快点聚集到羽月巳继的麾下!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不出所料,隔天早上的电视节目全都在讨论关于我的话题。 对于我演说内容的真正意义,文化界的人众说纷纭地讨论起来,表达出他们的看法。 “那种大胆发言很符合年轻人的作风。我们应该好好珍惜这种年轻人。” “在电视现场直播的时候,居然发表那种不道德的言论,真的很不可取。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满口胡言!” “颠覆日本政府的发言是个有趣的笑话。那是tob处于不利状况中的革命社,为了引人注目而安排的戏码。” “不,他那段发言一定是在为自己的从政铺路。羽月巳继先生利用他的知名度,发表政治性言论对政府施压,他正在等执政党主动联络他。” “如此一来,政治人物的年龄限制也有可能被取消。羽月光是当史上最年轻的上市企业董事长还不满足,想当最年轻的政治人物……或许最后的目标是当上内阁总理。虽然他还很年轻,但真是个让人心生畏惧的野心家啊……” “那种年轻人才适合当政治人物。他应该有能力替我们开创崭新的时代吧!” “不,绝对不可原谅!那种言论是在侮辱日本这个国家。我坚决要求他修正自己的言论,并且向大家谢罪。话说回来,现在年轻人的国家观已经扭曲到这种地步了吗……真是可悲……” “不不不,他的言论其实没有深奥的意涵啦!反正这只是他是为了在tob的过程中引人注目的战略。事实上,他也聚集了众人的目光,战略应该算是很成功吧?” “所以我说他是想参政嘛!如果参政的年龄限制取消了,羽月被提名为候选人,我想他应该会轻松当选哦!” “他究竟是乱世之奸雄,还是治世之能臣呢……在短期间内,羽月的动向实在很难不受瞩目。” 不止息的臆测正在全国人民之间散播开来。(吐槽:闲过头的评论家太多了吧!?) * 这里是社办大厅。今天莉音依然持着她的好心情。 “早安,革命社的各位同志。我们现在正在和亚克昂斯对战!而且,我军终于直攻亚克昂斯的要害了!” “是!我明白了!” “我用这双进化过的gigas之眼施展本领的时刻,现在终于到来了。” 不知道对实际情况掌握了多少的柚学姊和恒太,似乎也是充满了气势。 “眼下,我们革命社在和亚克昂斯的对战当中,展开了积极果敢的攻势,让对方一阵手忙脚乱!” ——对方才没有手忙脚乱咧! 我低声地说道。不过莉音还是满不在乎地继续说下去: “昨天巳继在记者会有杰出的表现上让全世界的人类都一脸茫然!革命社的tob价格是一千六百日圆!这下子亚克昂斯也追不上来了!不可能追得上的!” 我们一开始提出的tob价格是一千零七十日圆。接下来,亚克昂斯提出了一千两百日圆,革命社则是一千两百五十日圆,亚克昂斯更进一步把价格修正成一千三百日圆,一点一点地把价格抬高。不过,在上次的记者会里,我一口气硬是把预定价格拉高到一千六百日圆。 我冷静地对慷慨激昂的莉音提出问题: “可是啊,莉音……虽然我们提出一千六百日圆的价格,但是这场战斗的命脉……也就是资金,却完全找不到来源哦?如果我们没有在这个部分设法获胜的话,那我们根本就无法存活下去……” “放心吧,我接下来会好好筹措资金的。” “接、接下来!?虽然我很想说‘该不会还没有金主’吧,但是……难道你真的还没有找到资金来源?” “花个一两天就会找到了吧!” “真的假的啊!?” 昨天都已经公开发表tob价格是一千六百日圆了,假使找不到最关键的资金,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应该没问题吧。我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 “‘应该’是怎样……我们需要调到的金额超过一兆日圆耶……不对,需要两兆日圆才对……你为什么要突然变得那么强硬啊?” 我们的目标是取得亚克昂斯50.1%的股分。不过,亚克昂斯的市值在一连串的骚动中持续上升,现在的市值已经高达三兆日圆左右了。所以如果现在要并购的话,最少也必须准备好它市值一半的资金。 沙织也同意我的意见。 “真、真的没问题吗?如果都让巳继提出那种说法,然后才说‘我们其实还是没钱’,这样会被骂翻的。” “放心吧!因为巳继的演讲在全世界播放,所以我们的知名度又急速上升啰!这对筹措资金很有利喔!我废话就不多说了,从今天下午开始,这几天我和巳继要出一趟远门。” “我也要!?” “那当然啰,你可是公司的董事长耶!毕竟,不论要向谁融资,如果董事长不在,就没办法让对方立刻下决定。我们不在的这段期间,沙织、恒太、小柚,这里就拜托你们啰!” “我知道了,我会加油的!” “没问题,革命社集团的管理就交给我啦!(眯眼)” “你们两个……要去哪里?” 沙织一脸诧异地发问。 “我打算去见一下基莉亚,她现在人在赛普勒斯。基莉亚开的军火公司,总公司就在那里。” 基莉亚是一名军火商,而且是莉音的狐朋狗党。 “你要请基莉亚小姐出钱吗?” 莉音立刻回答了我的问题: “如果钱的单位是兆的话,就算是基莉亚也没办法立刻拿得出来。所以,我是去找她商量的。在这种紧要关头,至少也得让那家伙帮点忙才行。” “欸,莉音。你真的筹得到钱吗?我怎么愈听愈觉得不安啊……” “总有办法可以解决的啦!” 莉音那种乐天的说法让我脸部抽搐起来。 我和莉音在飞往赛普勒斯的飞机上。 我们坐的是商务舱。 在我丢了那么大的脸之后,可以先离开日本或许再好也不过了。至少在这几天之内我都不用去想记者会上发生的事。 坐在隔壁的莉音正在看杂志,我的视线则是落向窗外,悠哉地放松心情。 在空中能够忘记一切。可以的话,我很想就这样一直当云朵上的居民。多少有点放松之后,我打趣地开口说: “像这样离开日本或许也不错。可以把那场记者会忘得一干二净。” 莉音的视线从杂志往上移,她偏着头说: “是这样吗?” “因为不会被媒体追着跑,所以我的心情会暂时平静下来哦!” “巳继,你看看这个。” 莉音说完之后,把杂志递了过来。那是今天发售的杂志,飞机上准备给乘客看的。 “嗯?怎么啦?” 杂志上放了一堆我的照片,全都是我站起来莫名其妙大喊的场面。 所有报导几乎都和那场的记者会有关,内容则是写成了专题报导,主题是“革命社和亚克昂斯的正面对决”。 我茫然地低头去看那本活像是我的写真集的杂志。 这情况比我想像中的……更加惨烈。 “请问……” 突然有一位空姐叫了我,我抬起了头看着对方。 “您是……羽月董事长吧?我是您的粉丝。可以请您帮我签名吗?” “……” 那是个年纪大约二十五到三十岁,身上散发出成熟韵味的大姊姊,她正准备把笔记本和笔递给我。 我霎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莉音用手肘戳了戳我。 “欸欸,对方是很重要的粉丝耶,你快替她签名吧!” 我在搞不太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在对方的笔记本上写下自己的姓名,字写得非常地丑…… “谢谢您!我会好好珍惜的!” 表情瞬间亮起来的空姐,鞠了一个躬之后就这么离开了。 ——我又不是艺人……我是这么觉得啦…… “巳继一定有很多粉丝哦!真是太好了呢!” “一点都不好啦……” “我们也转开电视看看吧!” 莉音说完,操作起固定在座位上的荧幕。 电视画面上都是我的脸。 我的演讲讲到最高潮的场景被播放出来。 那正是我站了起来,高喊要打倒日本政府的影像。 那段回忆顿时又清晰重现,大家陷入沉默的情景让我脑袋一片空白了。 在当时仿佛结冰的世界里动来动去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那些影像……让我感受到世界上最冰冷的感觉。 “革命社要颠覆日本政府!我们要引导日本,甚至世界上依然处于旧时代的各个国家!最终目标就是创造一个新世代的国家!革命社会建立一个新国家给大家看!不,是非创造不可!” 我把脚缩到沙发上去,摆出双手抱膝的姿势,把整张脸埋到膝盖里。 在坐飞机的这段时间,我一直都维持着这个姿势,情绪闷闷不乐。 我讨厌在空中的感觉。我想快点降落到赛普勒斯去。 * 离开机场进城、下了计程车之后,莉音把手臂交抱在胸前。 “那么,我们用走路的吧!毕竟今天没有人来接我们嘛。” 湛蓝色的天空和海洋。明明烈日当空,空气却很干爽,这种天气很适合人居。 这里是赛普勒斯共和国首都尼古西亚。 莉音一边走着,一边告诉我赛普勒斯独立建国的过程。 赛普勒斯位于土耳其南方,是一座地中海上的小岛,同时也是一个加入欧盟的国家。 早在纪元前开始,赛普勒斯就是荟萃地中海各国文明的地区,各民族的来来往往让它得以繁荣。后来,赛普勒斯受到罗马帝国和拜占庭帝国的漫长统治,也在威尼斯共和国、奥图曼土耳其帝国统治者手下被割让来割让去。 英国进入大英帝国的全盛期之后,从土耳其那边夺取统治权,合并了赛普勒斯岛。不过,从民族上来说,由于历史上的因素,造成希腊后裔和土耳其后裔混居在一起。 虽然赛普勒斯在一九六○年成功脱离英国独立,不过因为一九七四年希裔居民发起革命,最后还是形成南北分裂的状况。北方建立以土裔居民为主的北赛普勒斯土耳其共和国,南方的大部分地区则以希裔居民为主的赛普勒斯共和国。 赛普勒斯的主要产业是金融业和观光业。它曾经以租税天堂(避税地区)而闻名,现在这个地区的金融交易依然非常兴盛。这里与瑞士一样,资本家从欧洲注资进来,然后透过设立在赛普勒斯的公司从事国际性的资金往来等等,对国际金融交易来说,这里是一个很棒的地区。顺带一提,所谓的租税天堂是指税捐便宜、资金进出方便,最重要的是政府和金融当局的监管措施都很宽松。 因此,有不少跨国企业的总公司都设置在赛普勒斯,基莉亚经营的军事集团总公司也设立在赛普勒斯岛。这里前往欧盟、俄罗斯、中亚的交通都非常方便,基莉亚的集团事业是以武器和军需物资为主,对他们来说这里也是个很棒的据点。 首都尼古西亚有很多现代化大楼、希腊式建筑及土耳其式建筑,街道上充满异国情调。 * 基莉亚的集团总公司大楼位于首都尼古西亚,是一栋特别高耸的人工智慧建筑。 我们搭电梯上到三十二楼之后,看到了基莉亚他们总公司的门口。那种时髦而洗练的外观,不像是一间军事公司,倒像是一间it公司。 穿着大红色套装的柜台小姐站了起来,满面笑容迎接我们。 “二位是羽月莉音小姐和羽月巳继先生对吧?很荣幸见到你们。老板正在等待你们二位,麻烦请往这边走。” 我们连姓名都不用报上,就这样被带往了基莉亚的办公室。 ◇ 基莉亚在位于公司最深处的办公室内等着我们。 她穿套装的模样让我感到很惊讶。因为她之前穿t恤搭牛仔裤的造型让我印象太深刻了。 这个办公室宽广到几乎可以开一间餐厅。办公室中央铺着波斯绒毯,摆放着会议桌椅组。在那旁边,放了被擦得发出黑色亮光,大方沉稳的黑色办公桌,那是基莉亚专用的,上面还摆了电脑。 基莉亚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说道: “唉呀,我等你们很久啰!” “哈啰,让你久等了。” “我今天没有其他预定行程,所以现在很有空啦!” 简单地打了招呼之后,我和莉音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很直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话说回来……真是一间简单洗练的办公室耶!因为你的集团属于军事产业,所以 在我想像中,你的办公室布置应该更具野性才对……” “当然啰!毕竟我们又不是在打仗,而是一间很普通的企业嘛!” “你今天穿的是套装呢。” 基莉亚听见我的话之后,往下看起她自己的衣着。 “很奇怪吗?” “不会……我之前对基莉亚小姐留下的印象是更轻便一点的打扮,所以……” “我在跑业务的时候都走轻便风啦!难道要穿着套装去治安混乱的地区?我可没那么无聊。” “原来如此……” “去考察的时候是穿迷彩服,偶尔也会穿便服。另外,我只要穿上步兵装备也可以直接上场战斗。” 莉音忍不住插嘴: “你明明就没实际上过战场。” “我的意思是碰到那种情况的时候啦!更何况,只要有钱的话,以后的步兵甚至能与战车一战。” 基莉亚这么说完便站了起来,从铁柜里拿出了某样物品。 她很骄傲地举起那东西,开口说道: “你们看看这个,这是美军规格的特殊装甲服。预定从二○二三年开始当成实验性装备。它可让温度和湿度保持在一定的数值,不论是在极寒之地或者是热带丛林,都能让人在相同的条件下战斗。不但可以大幅度增强肌肉的力量、也可以提高体能,它的材质是特殊纤维制成,可以包覆全身上下。穿上这装甲服,即使挨了狙击枪射出的子弹,也不至于受到致命伤。当然,如果被击中没受到防护的要害,还是有可能会死啦!” “是哦。那件要多少钱啊?” “一件七亿八千万日圆。如果之后量产化,价格大概会降到两亿日圆左右,算起来价格大概跟一辆战车差不多。” “价格那么昂贵,根本没办法作为制式配备吧?” “当然,我们也准备一般士兵专用、发展zg家专用、游击队专用的装甲服,其中包括一件五百万日圆的廉价版,这类型的装甲衣不具备防弹功能,各方面的性能都也没那么优秀。不过,这类型的装甲衣的销路会比较广,所以可以赚钱。” “士兵的生命安全居然是被金钱左右呢!” “废话!嗯,如果要打便宜的战争,那就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啦!不过那样子我们就赚不了钱。” “那个,我希望你卖个几件给我耶!啊,我说的是七亿八千万日圆的。” “不行。这是军事机密。万一实物流入别国的情报机关,情况就会很棘手了。嗯,不过即使被拿到手,对方未必也制造得出来啦。” “类似的产品也可以,我想要多少能降低死伤率的装备。金钱方面我是不会小气的,所以,你能替我准备吗?” 基莉亚偏了偏头,然后开口答应了: “嗯——那我就试着帮你弄弄看吧!那么,你可以把那些要穿的人的体型数据传送过来吗?这产品完全是量身订做的。” “知道了。我之后再叫巳继寄电子邮件过来。” ——现在没空讲这种事吧! 而且莉音准备那种装备是打算要干嘛啊?应该说,要穿装备的人一定又是我们吧…… 基莉亚拍了一下大腿。 “如何,接下来要去吃个饭吗?我请你们吃顿好料吧。” “谢谢。可是我们讨论一下正事吧。因为情况有点紧急。” “好啊。你指的是亚克昂斯的并购战吧?” “对。我之前传给你的‘orion服饰’的架构图,你已经看过了吗?” “我是看不太懂啦,不过,拿给我们公司的技术部门看过之后,他们都大吃一惊哦!我们粗略地试算了一下……如果用日圆当单位,就算出一千五百亿日圆的价格也没问题。” “价格应该要更高啦!网路物流的基本系统不局限于服装业务,还可以应用在各种业界耶!如果要用到战争上面也可以。” 莉音探出了身体,基莉亚则用手制止她。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要这么激动啦!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 “你知道现在的状况吧?” “那当然,因为你们把场面搞得很大嘛!年轻人,你在记者会上的主张,连美国福斯电视台也有播出来哦!颠覆日本政府!我笑到胃都痛了。” 我双手抱头,胡乱地道起了歉: “唔……真的非常抱歉……” “所以呀,我们是厚着脸皮来向基莉亚要钱的。我打算设立基金,找来几个投资者来度过这个危机。巳继的演说在全世界蔚为话题,所以我认为生意应该很好谈。我希望基莉亚也能参与。” “等等、等等、等等。亚克昂斯的情况不同一般吧?就算是我,我也没办法立刻动用那么多钱。因为我大部分的资产都是股票或者不动产,所以手边可以马上动用的现金最多才一千亿日圆啊!” “如果把这间军火公司和ck fore的资产加总的话,不就有一兆日圆以上的价值了?” ck fore是基莉亚在美国所经营的pmc(民间军事公司)。 “你说的是没错啦,不过虽然我表面上是老板,但实际上史坦柏格家才是幕后的老板。所以……唉呀,原来如此,那么我们现在就过去吗?” “去哪里?” “史坦柏格家。这个家族的资产全世界排名第二。嗯,这么做比较好。反正我本来就在想,总有一天要介绍你们认识。现在就去吧!如果由我出面的话,立刻就能和对方预约会面了。” 莉音的身体深深陷入沙发里,用手托着下巴。 “哦,史坦柏格呀……以资本家来说,确实是无可挑剔啦……” “岂止是无可挑剔而已,史坦柏格家族是这世上最强大的资本家之一。在石油、重工业、大众媒体、资讯技术等各种领域,他们都在和卡尔弗特家族争夺世界第一的宝座。你在担心什么?” “提到史坦柏格家族的话,就等于在说美国这个国家吧?我们要创建新国家的时候,美国会是我们最大的绊脚石耶!” “喂喂,你真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是史坦柏格的手下哦?” “你不是拥有个人资产?” “就跟你说过,现金我只有一千亿元左右啦。真是的……你是强盗吗……” 基莉亚露出苦笑,耸了耸肩继续说了下去: “不然你想怎么做?要介绍伦敦金融界的家伙给你吗?不过啊,一旦你的交易对象是投资银行的话,可是会很麻烦的哦!如果现在才去交涉的话,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如果你希望立刻做出决定的话,直接去找那些超级有钱人交涉比较好。” 莉音顿时陷入了沉默。 她闭上眼睛,似乎正在专心思考。 我跟基莉亚直盯着那样的莉音,等着她开口说话。 莉音突然睁开眼睛,大大地点了点头。 “……嗯,你说的也对。我们去见对方吧!” “好,事不宜迟。饭就在机内吃吧。” 基莉亚一边这么说,一边潇洒地站了起来。 * 我眼前放着法国料理。 桌上摆满小牛肾冻、烤鲤鱼、窑烤松露等等餐点。而且,主厨甚至特地过来针对每一道摆上来的丰富菜肴进行解说。那些都是日常生活中品尝不到的美味菜肴。 这里居然是基莉亚个人喷射机内部。 乍看之下基莉亚好像很吊儿郎当,但她原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和基莉亚把所有料理吃得一干二净。不过,莉音似乎不饿,她稍微吃了一点之后就没再碰了。从机内的窗户可以看到整 片云层。在大西洋的高空,基莉亚一边享用着餐后茶点一边向我解说: “听清楚了,年轻人,站在这个世界顶点的人共有五千人。他们是被称之为超级菁英的富豪们。” “你不也是其中一员?” 莉音迅速补上这么一句之后,基莉亚双臂交抱在胸前,暧昧地点了点头。 “嗯……算了,现在或许算是吧。” “我告诉你,巳继,人与人之间是不平等的。排名在前百分之一的人,支配着全世界百分之四十的的财富。只要你愈往上爬,财富就会累积得愈多。超级菁英只占人类的百分之零点零零零零零一。像基莉亚这种家伙可说是世界上的顶尖人物。” “喂喂喂,不要把我讲得像恶魔一样。就算同属超级菁英,彼此之间也是有极大的差距。严格说起来,我只是史坦柏格的部下哦?莉音却说,我这个部下也是超级菁英的其中之一。你们知道所谓的‘人上人’有多么厉害吗?如果要打比方的话,别说是在云端之上了,根本就是位于平流层之上。” 我可以理解所谓的差距,存在于资产和收入之中。不过,我听起来还是很虚幻。 “那个,所谓的超级菁英都固定是那些人吗?” 莉音替基莉亚回答我这个问题。 “虽说超级菁英有五千人之多,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大概有八成会产生变动的。例如有日本的房地产之王加入这个行列,也有伦敦的金融暴发户,或黑手党背景的俄罗斯新兴财团加入行列。而一旦房地产的泡沫破裂,那么房地产之王就会退出这个行列;一旦金融泡沫破灭的话,那么金融暴发户就会退出行列。基莉亚也是一样,假使世界和平维持了十年,那么或许她就不算超级菁英中的一员了。” “就像是人类社会的七十亿人口里,每个人彼此之间都有很大的差异一样,属于富豪们的小圈圈也是有很大的差异存在。所以不是单纯用超级菁英的身分或阶级就可以一概而论的。” “我好像能懂,只是理解得很模糊就是了……” 基莉亚突然指着我。 “大概比年轻人你现在所想像到的更加遥不可及。有一个最顶尖的阶级,即使时代变迁,组成的成员也不会有所变化,人数大约在一千人左右。这些人可以称为‘神级’的菁英。嗯,其中的八百人左右彼此之间有血缘关系作为连结。另外两百人左右,则是创立maimsoft创立者的※吉尔·贝兹那一小部分的企业家,还有像俄罗斯的※普奇洛夫总统那样具有(专制)魅力的领袖。这一千人是货真价实的顶尖人物。就算人类的世界毁灭了,这些神级菁英大概也可以存活下来吧。” (译注:影射创立微软公司的比尔盖兹和前俄国总统普丁。) “至于顶点之中的顶点,君临这个世界已经超过一百年的家族,就是英国的卡尔弗特家族和美国的史坦柏格家族。这是世界前二强的家族。接下来水准虽然下降很多,但大概就是美国的荷士顿家族和赛贝尔家族了吧。” “日本没有吗?” “五菱或隅友?虽然是创业者,不过还排不上前段班。” “这样子啊……排在超级菁英阶级的后段班……不就像是toyouda汽车家族、新崛起的企业家之类的吗?不过,他们只是不具独创性的模仿者。” “那是因为在第二次大战中战败的关系……?” “嗯……那或许也可以说是关键的要素之一。毕竟日本与德国都是不具独创性的模仿者。” 对于说莉音的话,基莉亚点头表示赞同。 “正因为原本就是不具独创性的模仿者,所以才会注定落败……也可以这么说吧。” “在人类当中有着言语难以表达的巨大的阶级落差。” “阶级就和食物链是一样的。欸,你在学校曾经学过食物链的图表吗?就是那个漂亮的三角形图表。位于食物链最顶端的就是神级菁英的成员。” “我无法具体想像出所谓的顶点……可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决定出阶级的差异呢?” “那当然是钱呀!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吐槽:天朝是木又) 基莉亚一脸不可思议地继续看着我。 “讲得更准精确一点的话,就是金钱的来源——制造出金钱的利权和立场。把那些压在哪一条线上,就会决定出阶级。如果要说得让年轻人你容易想像的话……虽然规模会一口气缩小,不过……如果以一般公司为例,经营者透过员工为他们工作而获得利益;股东则是藉由经营者为他们工作而获得利益。这样看的话阶级就很明确了吧。这种情况正在世界各地进行着。既然我们身为人类出生在这世界上,我们就无法逃出这层网络。” “那么,把这个情况扩大至全世界来看的话,处于何种立场的人能站在顶点呢?” “现在最厉害的便是掌控石油利权的人。毕竟能源才是现代社会的力量泉源。” 基莉亚如此下定论之后,继续说了下去: “石油生意是全世界政治角力的颠峰。市场法则是起不了作用的。它只受卡尔弗特家族与史坦柏格家族的政治手段支配。因为各家国际石油公司背后都一定有其中一个家族出资。” “然后就是有立场可以印美钞的家伙。主流货币位于所有金钱的顶点。它的好处之多是难以估计。光是有主流货币存在,世界上的钱就都会流入美国了。” 所谓的主流货币,乃是作为国际间清算或金融交易基准的货币。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因为美元能反映美国强大的经济力量,所以也建立起主流货币的地位。 “让我来告诉你主流货币暗藏的诡异机关吧。美国是世界最富有的国家,每天却都和世界上各个贫穷的国家借走钜额的金钱。美国一直向许多奄奄一息的、人民为饥饿所苦的国家借钱。很诡异的状况吧?可是主流货币就是这种玩意儿,所以也无可奈何的。这是制度本身的问题。创造这种制度的人们,想染指具有全球规模的庞大利益。” “……老实说,我听得不是很懂。我想我该好好念书了……” “你听不懂吗?我想也是。所以这个世界才不会改变。” 基莉亚这么说之后,脸上微微露出苦笑,然后进一步说了下去: “年轻人,你接下来看到的世界,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九九的人类到死也触碰不到的世界。你快丢掉‘大家同样都是人嘛’那种死老百姓的想法。我们现在要去见的史坦柏格家族,和卡尔弗特家族并列世界前二强,它是全世界第三大的巨大财团。它旗下有投资银行史坦柏格德瑞斯勒、飞机制造商gonic、谷物公司拉里艾尔,以及石油公司优尼卡尔。光是这种等级的巨大集团,他们就有一百个哦!世界最强大的国家是美国,他们可说是统治美国这个帝国的国王。” “我总觉得……紧张起来了呢!” “你倒是不用那么拘谨。再怎么说,对方都是我的朋友。” 我试着问了问莉音: “我担心一件事欸……莉音你所说的独立建国,就是要去冲撞那种世界体制吧?那就是真正的革命了。这么 来,史坦柏格家不就会变成敌人了吗?” “或许对方会变成敌人也不一定,或许不会也不一定。不过我倒是不认为对方会变成同伴啦……现在我还不清楚。即使如此,这世界还是必须有所改变。” “真是的,莉音你还真是努力呢!我以前之所以进入联合国工作,也是因为想让这个世界稍微变好一点呢!” “那样的人如今却成了军火商……你志向的转变还真是够惊人呢!” 基莉亚张开双臂,皱起了眉头。 “因为渐渐了 解到不可能啰!神级菁英的人们并不会加以阻挠,一切都是大众自己在阻挠的,我可没有圣人君子到想去帮助扯我后腿的家伙们。这个意思你懂吗,年轻人?” 我摇了摇头。 一直被媒体追着跑、不断被当成电视上的话题人物的我,只能隐隐约约地理解基莉亚话里的意思。即使如此,我还没自信能像莉音或基莉亚那样,确切地掌握住那些话的真正意涵。毕竟我无法用言语加以说明。 “总有一天,年轻人你也会弄清楚这些道理的。” 基莉亚以笃定的语气如此断言。 另一方面,莉音则是一脸不悦。 “莉音即使知道这些,但她还是打算改变世界。像我就做不到,难度太高了。所以我才会想在背后支持莉音。最重要的是真的很有趣。” “你只想凑凑热闹,其实不是那么在乎吧?” “那倒也是啦。可是,原因不只是那样。在我的内心深处,其实很想看看接下来在莉音的努力之下会发生什么事。这就像是坐在世界上最好的特等席,观赏世界最棒的一场秀耶!这种秀的门票就算要我散尽家财去买,我也不觉得可惜哦!” 基莉亚这么说完之后愉悦地笑了起来。 * 在基莉亚的带领之下,我们进入了军需企业吉杰欧的内部。 根据基莉亚的说明,这家公司与美军关系很密切,在战斗机研发领域方面堪称世界第一。 广大的用地上有数条飞机跑道,那里有数架f22猛禽战机正在起飞和降落。我没想到居然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亲眼看到f22。这应该不牵涉到军事机密吧?恒太他一定会很羡慕才对。不,如果之后恒太听了我的描述,他应该会开始自吹自擂,把自己说得像当过飞行员一样。 吉杰欧是史坦柏格出资的军需企业,但似乎不属于基莉亚他们的集团。以规模来说,把基莉亚他们的集团旗下的公司加总在一起,才能与吉杰欧这家公司相抗衡。 基莉亚或许来过好几次吧,守卫们似乎都认得她,他们轻松地彼此打了招呼。其中一位守卫让我们坐到车上,带我们来到位于角落的研究所。 研究所内部的空间跟大礼堂一样宽敞。天花板非常高,对面墙壁离我们有数百公尺之远。 墙边布满各种配线,周围充满了电脑设备。在研究所建筑的正中央,有一架形状诡异的小型飞机——外型是类似隐形飞机的三角形,但却又有点不同——像是某人在炫耀似地停放在那里,身穿工作服的工作人员们勤快工作着。 基莉亚一边亲切地向工作人员们挥手,一边靠近机体窥探下方。 结果,有一位穿着工作服、身上沾满油污的女性,从机体下方探出了脸。 当我看见那位仰躺在地面上的女性之后,内心感到非常诧异。 万绿丛中一点红——在她周围的工作人员,比较年轻的也都已经中年了,甚至还有一头白发的人,为什么这样的女性会混在里面呢?她有着一头飘逸的金发,湛蓝的眼眸散发出坚定的意志,而且非常美丽动人。 她的年纪出乎意料地年轻,大约二十五岁左右……不过她的外表很容易让人认为还不到二十五岁。 基莉亚俯视着那位女性,用轻松的口吻向她打招呼: “唷,萝莎!” 结果,那位叫萝莎的金发女性不发一语,起身直盯着基莉亚瞧。 “……” 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们看到萝莎站起来之后,立刻聚集了过来。 萝莎的视线迅速落在围到她身旁的工作人员们,只说了一句话: “我的部分就先做到这里。” “好的。” 这是工作人员们的回应。 萝莎表现得仿佛我与莉音都不存在一样。 “詹姆士,这个涡轮风扇的设计,你什么时候能重新弄好?” “是,两个星期以内。” 其中一人立刻出声回话。 “那么,我两个星期后再过来。” 大家听见萝莎的话之后,各自点了点头后回去工作了。 此时,萝莎这才第一次朝着基莉亚说话。 “这是新世代的隐形机。” 看来,萝莎并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哦……看起来跟-47飞马很像……你开始要制造世界级的无人驾驶战斗机了吗?” “你知道得真清楚。这是—63无人驾驶战斗机。你应该没安插间谍到这里来吧?” 基莉亚的背稍微往后仰了一下。 “真的假的!不,我是瞎猜的……” “不论是隐形机技术、雷射技术、或者是在卫星通讯方面,这架-63都已经具备了新世代战斗机该有的水准。问题果然还是在ai的设计上。” “不过,自动导航、从航空母舰离舰和着舰,使用-47的ai系统应该没问题才对。” “不对。系统在对应上要更具弹性。在这架-63上,我追求的是可以取代飞行员的水准。” “那可就厉害了……算了,这件事你之后再跟我讲。我今天来不为别的,是想介绍客人给你。” 基莉亚这么说完之后,开始介绍起我们。 “他们两位是我的朋友。这位是羽月莉音,然后这位是羽月巳继。两人都是新崛起的企业家。” 萝莎打算向我们伸手,但却又突然看起她自己的双手。不只是衣服而已,她双手也被油污给弄得又黑又脏。大概是她用手摸了机体的许多地方吧。 “抱歉,我身上沾满了油污。你们真的是很年轻的企业家呢!你们好,我叫萝莎史坦柏格。” 脸上没有一丝微笑的萝莎,以淡淡的口吻说着话。莉音和我是则点了点头打起招呼。 “你好。” “请多多指教。” “这两人在找事业的赞助商。我希望你听他们说说。我认为,这件事有让你中断眼前飞机工作的价值。” “……没问题。请到我家再谈吧。” 萝莎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我们。 ◇ 我们坐上了在研究设施旁边待命的直升机。 直升机的名称我不晓得,但像是经常在电影上出现的大型军用直升机。我问了直升机的名称后,莉音告诉我那是ch-47契努克。 两名飞行员怎么看都是军人,看来这似乎是美军的直升机。直升机内部的座椅设计看起来很粗犷,我们坐了下来。基莉亚开始爽朗地谈论起来: “我认识很多超级有钱人,不过却从没见过像萝莎这种全年无休在工作的家伙。通常是有点小钱的人才会耗费体力去做工作。在史坦柏格家里,萝莎可说是个稀有动物哦!” “你这种说法让人不太愉快呢。” 萝莎狠狠地瞪过来之后,基莉亚用手比了回去。 “你们看,而且她做事还很一板一眼,就像个顽固老爹吧!” “……基莉亚?” 萝莎绷紧嘴角的严肃态度,让基莉亚立刻就别开了视线。 “好恐怖哦——” “我不喜欢人家开我玩笑。” “知、知道了。你别瞪我瞪得这么凶狠啦!” 萝莎交互地看起我和莉音。 “对了,你们二位,应该都是日本人吧?” “没错。您去过日本吗?” 我立即回答后,萝莎点了点头。 “当然去过。毕竟史坦柏格有不少关系企业在日本设了据点。好几年前,我们旗下的基金会并购了长门长期债权银行。我当时也参加了并购仪式。” 基莉亚 这时插话进来: “萝莎她呀,现在是一手经管史坦柏格家关系企业的天才。在萝莎的指挥之下,之前运作得杂乱无章的集团,开始产生有机性的结合。拜此所赐,史坦柏格家族再过不久,说不定就凌一驾于卡尔弗特家族之上了。她真的是稀有动物……咳,超级明星呢!” “这与卡尔弗特家族没关系。那种迂腐守旧的家族,我真想让他们早点从这世上消失。” “顺带一提,卡尔弗特家族和史坦柏格家族之间有血缘关系。双方的交情很差就是了。” “……基莉亚?” 萝莎皱起眉头,露出凶狠的眼神瞪向基莉亚。 “没差啦,交给我吧!我的集团经营得非常顺利。瞧瞧上周,ck fore就从美国政府那边抢来五十亿美元的契约啰!” “为了让想契约通过,结果把它硬塞给总统的人,不知道是谁呀?” “是萝莎小姐。” “……” 萝莎默不作声地瞪视着基莉亚。 再次转移话题的基莉亚,开始天南地北聊了起来,我们对于她们的闲聊感到很有趣。 我们就这样轻松惬意地闲聊了三十分钟左右,然后ch-47契努克在公园……不对,在史坦柏格家的宅邸前方降落了。 盖在绿地正中央的维多利亚风格豪宅,正是史坦柏格家的宅邸。 宅邸的前方有一座优雅的喷水池,周围则是被整理过的草木环绕,看上去就像是国家公园一样。而且,史坦柏格家占地辽阔到看不见边界。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景物大概都属于史坦柏格家吧。 一位打扮像是管家的男性,从宅邸方向拚命地往直升机冲了过来。 我们一起从契努克直升机下来之后,那位男性抬头挺胸伫立在直升机旁边。 “小姐,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麦尔斯。我带了客人回来。你好好打点一下,好让他们先在大厅等候。” “是,我明白了。” 麦尔斯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萝莎则转向我们说道: “我赶紧先去冲个澡。毕竟全身都是油污。在那之前,请你们先在大厅等我。” “知道了。我们会很愉快地慢慢等你的。” 基莉亚爽快地回应之后,萝莎一脸狐疑地叮嘱她: “……基莉亚,你别乱讲一些多余的话啊!” “知道了啦,大小姐。” “……” 萝莎再次沉默不语,就这么快步地走向宅邸。我们也连忙跟了上去。虽然这两个人斗嘴斗得很凶,不过或许感情其实很好也说不定。 * 进入史坦柏格家的宅邸之后,入口的华丽与灿烂,让我大吃一惊。 与其说是那是入口,倒不如说像是一座歌剧院。地上铺了大红色的绒毯,位于两旁则是通往二楼的螺旋式阶梯。巨大吊灯绽放出钻石似地光芒,照亮了一整面的空间。 室内让人觉得一尘不染,清扫保养都做得很周到。史坦柏格家的宅邸简直可以媲美皇宫。除了气氛十分庄严之外,甚至可以感受到一股压迫感。 我们跟在萝莎后面爬上阶梯之后,一位身材高瘦的绅士走了下来。他那张精悍的脸庞和灰色胡子很搭。年纪大约在五十五岁至六十岁之间,或者不到六十五岁。那位男性在看到萝莎后,张开双臂开口说道: “萝莎!你怎么全身都是油污啊!” “我稍微去了一下吉杰欧。因为有必要先确认好—63的开发日程表。毕竟配备时期也都订下来了。” “真是的,你连那种事都亲自跑去看吗?” 男性以夸张的动作摇了摇头,对着基莉亚眯细了眼睛。 “基莉亚,好久不见。你要常来啊!” “唷,马特。我是很想那么做啦,可是你的女儿很恐怖呀!” “……” 萝莎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马特似乎是萝莎的爸爸。他们两人确实长得有点像。 基莉亚开始介绍起我和莉音。 “对了、对了,我今天带了客人过来。呃,我自己也是客人啦。这边是我日本的朋友。” “哦,基莉亚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叫马修·史坦柏格。你们就叫我马特吧!” 马特伸出了手。 莉音和我也露出微笑和对方握手。 “请多指教,我是莉音。” “请多多指教,我是巳继。” “你们好像很累呢。好好休息一下会比较好。” “谢谢。毕竟是长时间坐飞机,而且我们今天才刚到。” 莉音以客气的口吻说道。基莉亚则是说明起前来拜访的目的: “今天他们是来做筹措资金的。所以要稍微向你借一下你女儿啰!” “原来如此。如果是这么一回事的话,我好像就只能先告退了。下次再陪我喝杯酒吧!” “好啊,我会再来的——趁你恐怖的女儿不在的时候。” “说到我家的女儿啊,偶尔连我都觉得她很恐怖哦!总是有一种‘都已经做了这么多,她到底还打算做什么啊?’的感觉。” “……父亲?” 萝莎这么喊完之后,露出冰冷的表情,视线落在马特身上。 “啊,不是啦,该怎么说呢,哈哈哈!我有个好胜的女儿可是很辛苦的。我儿子明明就很游手好闲呀……” “哥哥太不正经了。偶尔见到面时,他总是在让女孩子伺候,他难道不觉得可耻吗!” “有萝莎在不就好了……大家都很难赢得过萝莎啊……” “哥哥他们身为史坦柏格家族的一员,应该要对这个世界多负点责任。还有,父亲大人您也是!” 萝莎用力地绷紧了嘴角。 “那、那么,我就先退场啰……” 马特留下这句话之后便匆忙离开了。 萝莎有一瞬将视线投往了她父亲的背影,接着便迅速转向前方,一语不发地迈出步伐。我们追在萝莎的身后。 * 在萝莎淋浴的期间,莉音和基莉亚替我讲述了史坦柏格家族的历史。 十九世纪初的史坦柏格家族,似乎是英国卡尔弗特家族的手下。正好就跟现在的基莉亚是史坦柏格家族手下的情况差不多。 那个时候,仿佛在呼应英国成为国际权力核心一样,卡尔弗特家确立其作为世界最大财团的地位。卡尔弗特家的对金融市场的支配力非常强大,伴随着帝国主义的全盛期,他们藉由借给欧洲列强庞大的资金,把影响力扩大到全世界去。 不久后,到了十九世纪后半期,在国际政治的舞台上,美国开始崭露头角。于是史坦柏格家族把据点移到美国去,由于这个家族在政界拥有很多人脉,具有强大政治支配力,因而在美国迅速地扩大了势力范围。 当人类发现石油可作为新能源之用时,卡尔弗特家族和史坦柏格家族偶尔会携手合作,偶尔激烈竞争,两个家族在全世界张起利权之网。 后来,经过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西欧和日本的力量相对变弱,美国却发展到拥有足以称霸世界的压倒性经济能力及军事能力。新崛起的史坦柏格家族运用在美国的政治影响力,展开积极大胆的攻势,瓦解了卡尔弗特家族独占鳌头的金融支配力量,甚至成长到与其并驾齐驱。 现在,国际石油公司或资源类企业、大型银行、投资银行、军需产业、重工业、传播媒体、生技产业,甚至于谷物产业等等,在许多的大型集团背后都有其中一个家族挹注资金。因为两大家族并未直接参与各集团的经营,所以 影响力的大小也各不相同,不过,即使说半数以上的欧美多国籍企业,背后都有其中一个家族介入也不为过。 称霸欧洲的卡尔弗特家族。 称霸美国的史坦柏格家族。 这两个家族在很多领域都立于顶尖的地位。只要谈到国际政治经济,很难不提到这两个家族的影响力。 卡尔弗特家族在欧洲政界投入庞大的政治献金。无论是王室也好、企业家也好,都向他们借了庞大的资金。 美国总统则是由史坦柏格家族决定的。无论是民主党或者是共和党,史坦柏格家族也投入难以估计的资金。 因为大众媒体也是营利事业,所以股东与赞助商的想法就代表了一切。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掌权者的妥协决定了世上的一切,而史坦柏格家族正是顶尖的掌权者。前述的事实在在说明了史坦柏格家族是世界强者之一。 听到这里的时候,厚重的门扉卡锵一声地开启,萝莎走了进来。 看到她的美丽容貌,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萝莎化妆之后和先前素颜的时候差很多,变成快让人认不出来的千金小姐。甚至让人感觉到每一根发丝都有着精雕细琢的美。 而且,萝莎那种的冷漠态度,散发出千金小姐难以亲近的气质。所谓的气质,或许就是在讲这种令人敬畏的气势吧。 “让你们久等了。那么,我们开始吧。” 萝莎只说了这些话便优雅地坐了下来。 她那高雅的外表与干练的态度,让人感受到反差。不过,在气势上老是被萝莎给压制住是不行的。 我和莉音开始详细说明这次的拜访目的和筹措资金事宜—— 我们创立了‘orion服饰’这个新事业。 我们正在进行日本最大服饰连锁店“亚克昂斯”的tob,却被迫陷入苦战。 亚克昂斯的背后有营业额规模超过十兆日圆的综合型企业——五菱商事和大日本物产在撑腰。 如果情况继续这样下去,那么我们会在tob上惨败。 我们也说明了革命社集团拥有的资金和损益状况,以及整体事业的实际状况。 由于高商的退出,在tob的资金筹措方面突然陷入了险境。 如果‘orion服饰’不能成功,革命社就会无法生存下去—— 这些事情我们毫不隐瞒、不夸大其词,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萝莎。 因为这不是在媒体面前对几千万观众诉说,因此如果用推销话术的方式说明会很奇怪。甚至也不用堆砌美丽的辞藻去说明‘orion服饰’的优点、未来事业有多么光明等等。淡淡地、客观地说明现状是最好的方法。 我们也给了萝莎记载‘orion服饰’相关事业的简报资料和企画书,还有系统设计书等等,也用自己带来的笔电实际示范购入的流程。 很了解‘orion服饰’的基莉亚,偶尔说些玩笑话来热热场面。 萝莎只有偶尔会微微点头。她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默默地听着我们的说明。 事情大致说完一遍之后,萝莎这才开口说: “所以,你们对史坦柏格家族有何所求?” 萝莎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她对我们的提案究竟是很有兴趣呢?或者是根本无所谓呢?我完全窥探不出她内心的真意。 莉音探出了身体。她与平常不太一样,看起来有点焦急。 “我们最希望的,是请你们贷款两兆日圆给革命社。再来是希望你们对革命社或速水半导体工业提供资金,投入资本及提供贷款两种方式并用。” “简单来说,为了让‘orion服饰’的营运在日本可以上轨道,你们认为并购亚克昂斯是最快的方式?所以你们才希望我为此提供资金?” “对。” 莉音点了点头。 萝莎霎时露出陷入沉思的表情,视线随即又转回我们身上,开口说道: “那么我就这么做吧——史坦柏格家族将会并购亚克昂斯。” “咦?” “什么?” 对于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提案,我和莉音互相看着彼此。 “正确来说,是由我们旗下的投资银行——史坦柏格德瑞斯勒替你们并购。只要有两百亿美元就够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会交代他们准备四百亿美元。” 莉音以略带困扰的语气说道: “那样的话,嗯……只要有两兆日圆,确实是能过半数啦……” “至于经营权我会让给你们。至于你们想推派几名董事或者更换董事长等等,一切都随你们的意。至于我们这边,就从史坦柏格·德瑞斯勒推派一位董事过去吧。” 这么做未免对革命社也太好了,所以我向萝莎确认: “你的意思是说,虽然你们协助并购亚克昂斯,但实际的经营权全都委任给我们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因为对革命社来说,‘orion服饰’获得成功是最重要的,所以我没有异议啦……” “是啊。虽然跟想像中的不太一样,但是我也没有异议。可是,你应该有什么别的条件吧?” 莉音用试探性的眼神看着萝莎,只见她点了点头说: “‘orion服饰’在北美和欧盟地区的经销权要全部转让给我们。除了这两个区域以外,全部都是你们的。” “……” 莉音陷入了沉默,换我提出了问题: “那么,革命社有经销权的地区就是整个亚洲、俄罗斯、南美、非洲……” “没错。” “金砖四国——尤其是zg和印度,都是归我们管吧?” 莉音像是在窥探什么似地望向萝莎。 把四个经济发展蓬勃的国家的第一个字母,也就是巴西的b、俄罗斯的r、印度的i、zg的c都取在一起后,便合称为brics——金砖四国。 萝莎点了点头。 “请。brics的潜在市场很广大,不过,如果要铺好货品的通路,应该还要走一段艰辛的路吧。” “关于经销权……具体内容是指?” “所有和商品有关的权利都是。地区要明确划分出来。另外,如果要使用这个程式,提供服饰以外的服务的时候,条件也是一样。包含今后软体版本的升级在内,在欧美地区的所有使用权利,都要麻烦你们转让给我们。” 基莉亚在一旁插嘴: “你倒是对‘orion服饰’有很高的评价嘛!嗯,我自己也觉得很有趣就是了。” “是呀。这是一笔不错的生意。” “这样也不错嘛!我个人也是很赞成啦!” 莉音的视线在半空中游移半晌之后,最后终于回到萝莎身上,她重重地点了头。 “我明白了。好,就照这个条件去进行吧!” 在那之后,我们和萝莎大约花了两小时决定具体事项。 并购亚克昂斯的资金四百亿美元(大约四兆日圆),明天会由史坦柏格·德瑞斯勒日本分行付给我们。 然后,明天傍晚(以日本时间为基准便是后天)我会到那里去,跟银行方面的负责人开会讨论后,召开记者会。 至于准备好并购亚克昂斯的资金等等事项,全部都是和萝莎之间的口头约定。毕竟这不是一般交易,要求世界规模最大的财团签书面契约是毫无意义的。纵使对方毁约,再怎么争执也不会有人理我们。况且,如果萝莎都开口说要做,那她就一定会做。毕竟萝莎这个交易对象,对史坦柏格的相关事业都能立刻做出决断。 另一方面,关于软体的授权契约 ,则是由萝莎在明天之前准备好,等我去史坦柏格德瑞斯勒的时候再签。接下来还有很多事务性的工作要做,很多人都会和这个事件有关,所以相关的具体项目就必须要化为白纸黑字了。 我们讨论完大部分的内容后,萝莎迅速站了起来。 “事情就这么定了。” 她隔着桌子伸出了手。在这种场面,明明一副千金小姐模样的她,做起事来却是充满生意人的务实风格。 我跟莉音也站了起来,紧紧地和她握手。 ——这么一来,tob总算能继续做了…… 我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我在记者会上夸口说tob一股要一千六百日圆,如今也不用收回之前说的话就能解决。 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快速谈好一笔数兆日圆的生意,真是让人吃惊。一切都是基莉亚介绍的萝莎发挥了关键作用。这下子真的要好好感谢基莉亚了。 原本紧绷的情绪瞬间松弛了下来,让情绪得以豁然开朗。就好像扛在肩膀上一百吨的重担终于放了下来那么舒服。比考试拿满分的喜悦还要多出一百亿倍。 我们总算往‘orion服饰’的成功踏出了一大步。 基莉亚轻轻拍了莉音的肩。 “这真是太好了!怎么样,她是世界上谈事情最快解决的人吧?毕竟是世界领袖级的史坦柏格家族的实际操纵者嘛!她这么年轻有为,很是让人敬佩吧!” “你称赞我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的。” 萝莎显得有点不悦。 莉音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基莉亚看到这样的莉音,出声询问: “真难得呢。你没电了?” “有一点。毕竟我们可是站在悬崖边嘛!” 莉音吐了吐舌头,对我们装起傻来。 基莉亚耸耸肩苦笑着: “这次的确很危险呢!算了,你们好像三不五时就很危险。走钢索不适可而止的话,也是不晓得哪天会滑倒的哦!” “没有跨越悬崖峭壁的话,怎么可能一口气让集团变大?说起来,你过的也是走在钢索上的人生吧?” 莉音指着她这么说之后,基莉亚拍手大笑。 “啊哈哈!没错。一切正如你所说的哦,战友!现在虽然比较轻松了,以前可是很辛苦呢!嗯,毕竟要赢人生这场烂赌,就只能拚命去做啦!” 基莉亚这么说完之后,转身向萝莎说道: “我要去北京开会,所以就顺便把莉音他们送回日本啰!” “知道了。tob就交给史坦柏格·德瑞斯勒,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后,我大概也会去日本视察吧。” “嗯,到时候我再带你到处逛逛。好了,我们回日本去吧!毕竟现在还是在进行tob的期间。” 莉音带着笑容说完之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 我们搭乘直升机前往机场。 基莉亚似乎打算降落在成田机场放我们下机后,接着再前往北京。基莉亚公司的员工已经办好成田机场的私人喷射机降落许可。这架规格特殊的喷射机,体积比一般民航机小上许多,而且飞行速度极快。航空公司的民航机从东京飞到纽约大概需要十二小时,这架喷射机只需要八小时左右便可抵达。 喷射机获得起飞许可之后,立刻飞离了机场。 莉音对着坐在沙发上的我和基莉亚开口说: “感觉有点累,我先去小睡一下哦!房间可以借我睡吗?” “……这样啊。我也累了,差不多该睡觉了呢!淋浴间你们也可以自由使用。六小时之后再用餐吧!” 喷射机里各种房间应有尽有,像是和亲朋好友开个小派对的房间、厨房、接待室等等。也有好几间可供多位客人住宿、附有淋浴间的小套房。我们在基莉亚的带领之下分别住进各个房间。 我往床上躺去。之前到赛普勒斯去的时候其实是走投无路的状态,不过现在回国的时候却可以落得这么轻松,一切就像是在作梦似的。 ——无论碰到什么难题,莉音果然都能轻松克服啊…… 我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重新体会到莉音有多么厉害。 因为,史坦柏格家族居然表示他们愿意准备四兆日圆的资金。当然,对方不是要借给我们,而是史坦柏格要并购亚克昂斯。即使如此,这仍然算是运气好了。在权利转让的方面也是,光是想到之前走投无路的状况,这个方案也算是很棒的妥协方案了。原本我认为一定会输的亚克昂斯之战,现在出现了大逆转的契机。 我的心情不知道已经有几天没这么畅快又无忧无虑了。我打从心底感到安心,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被设定好的闹钟给叫醒之后,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差不多是基莉亚讲的用餐时间了。距离抵达日本的时间大概还有两小时。 我起来前往餐厅后,发现基莉亚已经等在那里。 “睡饱了吗?” “托你的福。这种长时间的飞行,真的会让人实际感受到自用飞机的好处。” “对吧?我可不是为了炫耀才买飞机的。买了飞机之后,不但可以好好睡觉,又能在飞机里工作,可以避免错失重要的客户,还可以边开会。虽然飞机的维护保养费用贵到吓死人,但一切都是为了做生意啰!” “如果经常出国的话,或许可以考量看看下买一架自用飞机呢。” “不过,萝莎坐飞机倒是大多搭航空公司的飞机。她都是那种超级vip了,反而需要低调一点。唉呀,看每个人的想法啰!” “原来如此。仔细想想,如果在日本拥有一架自用喷射机反而太过招摇。那种富豪的形象在日本还挺负面的。” “放心,只要放在看起来跟你毫无关系的公司名下就好。至于那间公司也要设立在租税天堂。我干脆先帮你们在赛普勒斯弄一家公司吧?如果要用的时候,就当作是从那里租的就成了。你们要买飞机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啊!我会卖给你们的。” “还请不要趁机赚取暴利啊。” “哈哈哈,给我比正常价格多三成的钱,我就可以放过你们了。” 基莉亚看了看时钟之后,继续说了下去: “差不多该吃饭了,你去叫莉音起床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去叫莉音。我敲了敲门。 “喂——莉音。要吃饭啰!” 不过,门后却完全没有回应。 我试着敲了好几次。可是,却感觉不到门后有任何回应。莉音大概是已经起床在淋浴了吧? 我把耳朵靠在门板上之后,听见莉音微弱的呻吟声。 “莉音!莉音!” 无论我怎么推怎么拉,门还是打不开。 我狼狈地冲回基莉亚那里。 基莉亚立刻用麦克风装备呼叫驾驶舱。 “机长,听得见吗?” “哦哦,我听得很清楚哦。基莉亚,你的语气怎么那么着急?” “帮我开一下三号房。里面的锁锁住了。” “了解。现在打开啰。” 我与基莉亚赶到莉音的房间去。 莉音正在发高烧,意识陷入朦胧。 * 莉音抵达机场后,立刻被送进了医务室。 莉音的体温高达四十一度。 她口中一直发出呻吟声,呼吸也很紊乱。 就算偶尔醒来,也又会再次昏过去,这样的过程不断地重演。 医生转向俯视着床铺的基莉亚和我,语气平 第二章 第二次亚克昂斯并购战 在随着电车摇摇晃晃的那段时间,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大家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我的心情已经完全转换了。 像是上一次那场丢脸的记者会,对我来说早就已经不是问题了。该怎么做才从亚克昂斯并购战胜出,才是所有的一切。 仔细想想,当我搭上前往赛普勒斯的飞机时,心情是很不安的。但是,如果是现在,我能感觉到脚踏实地的充实感。 以前都是由莉音决定一切,我都只是按照她的指示才走到这里。虽然之前我也是依自己的意志积极执行,不过大致上都是遵照莉音订下的方针去做。一直都是堂姊伸出援手,我才能继续下去。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其实什么都做不到。 莉音是无敌的——我擅自这么认为。 可是,不是这样的。 我发现得太迟了。 不过,现在我终于可以用自己的脚步往前走。给我这个契机的还是莉音。没有这位伟大的导师存在,我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独自奋战。不,从现在开始,我不一样了。我一定会做给大家看的。 我没办法理解莉音那种“为了全人类”的崇高理想,我无法抱持着“为了素未谋面的人们奉献自己的一切”的想法。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一介凡人。 即使如此,如果是为了身边的伙伴——沙织、恒太、柚学姊,还有莉音,如果只是为了他们的幸福、希望还有未来,现在的我,拥有挺身为他们而战的自信。 我初次从内心深处,实际感受到自己想往前走的决心。 ◇ 抵达社办已经是晚上九点出头了。 我们把胡乱甩掉脚上的鞋子,迫不及待地冲进大厅里。 恒太率先开口说道: “那么,我们该谈谈以后的计划。你们都在电车上想过了吧?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首先,一定要去照顾莉音。我们讨论结束之后,回到家收拾行李就去医院吧。大家轮班在医院照顾她。” 我冷静地制止着这么说的沙织。 “等一下。我们刚刚才在医院对莉音说过那些话,现在可不能松懈下来。我们必须战斗!” “战、战斗……在莉音不在的情况下?” 沙织一脸不安,低声呢喃。恒太立刻接着说: “哼哼哼,巳继说得没错。如果我们是为了莉音着想,现在正是该挺身战斗的时刻。” “但是……谁来照顾莉音呢?” 我对着感到疑惑的沙织说: “我妈妈应该可以替我们照顾她。为了让tob成功,我们一定要豁尽全力。” “只、只有我们去做,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我们一定可以顺利做好。对吧,巳继?” 恒太自信满满地放话。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不似平常那样骄傲,只剩下认真和严肃。 “是啊,我们已经累积了许多经验,就算莉音不在,我们应该也已经可以克服了。柚学姊,这样没问题吧?” “是!我知道了!如果是为了莉音社长着想,我认为我们应该一战!”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三个人要战斗。不过,其实让沙织她一个人去照顾莉音也可以。你们觉得呢?” 我觉得这样也没关系,至少我要站在前线进行战斗。不过,沙织若要替我们照顾莉音也好。有重视莉音的沙织陪在身旁,对莉音的复原或许会有好的影响。 “……” 沙织沉默地低下了头,烦恼了半晌。 我们静静地凝视着她的模样。我们比谁都更了解沙织的苦恼之处。 沙织不久之后抬起了头,对着我问: “莉音她……你认为她希望我们靠自己的力量去战斗吗?” “我是这么想的。” “……嗯,那我知道了。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也努力试试看……” 就在沙织这么说了之后—— 砰的一声,大厅里响起桌子被某种东西敲到的声音。 原来是恒太听到了沙织说的话,像是猛拍桌子一样用力把他的手放了上去。 “什、什么啊?” 沙织诧异地问道。 “你们这些家伙,快把手放上来。在这种时刻更必须展示出我们的团结力。” “向谁展示啊?” “向我们自己的内心。” 沙织立刻“唰”的一声,把手叠到恒太的手上。 接着是柚学姊,最后是我把手叠了上去。 恒太催促着我说: “那么,巳继,你就用革命社的董事长身分,表明你的决心吧!” 我点了点头。 “在莉音的帮助之下,我们已经克服了最困难的资金筹措问题,接下来该轮到我上场表现了。至少,在莉音复原归队之前,我们一定要亲手完成亚克昂斯tob。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我们怎么自称为革命家呢?” 我环顾着大家,每个人深深点头表示赞同。 “你说的没错。我们是革命家啊!亚克昂斯并购战这种小事,只要一下子就可以完成了。” “嗯,我也是。如果是为了莉音、巳继、恒太还有柚学姊的话,不论什么事我都会帮忙。” “没错!我们是革命家!我觉得我们必须尽快进行革命!” 我听到了大家说的话之后,紧紧握住放在桌子上的手,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今后也一定能成功。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修理对手一顿吧!为了世界上所有人类的光明未来,还有,革命社的荣耀!” “我也会试看看的!为了莉音和大家,还有,革命社的荣耀!” 口让我们一起把世界变得更美好!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 我瞥了一眼时钟,时间是半夜一点钟。 我默默地在自己家里写着演讲稿。 如果是平常的话,现在差不多是莉音来到这里的时间。然后,我们会一起确认隔天的演讲内容,我会在莉音面前练习,准备召开记者会。 不过这次没办法借助莉音的力量。我推敲着笔记型电脑上的讲稿内容,确认着是否有什么地方不周全。 革命社拥有史坦柏格提供的资金当成后盾,所以提出的tob价格可以远远地超过市场价格。这确实开启了我们可能获胜的契机,但是也不是绝对会获得胜利。原因在于事情不是那么单纯。 二○○六年,造纸业的巨人王子制纸,对北越制纸提出的敌对性的tob,当时震惊了财经界,相关的报导也曾经喧腾一时。当时王子制纸提出的tob价格虽然非常高,但是因为树敌过多,所以多数股东都不愿响应tob,最后以失败收场。这正好是一个绝佳案例,说明了即使手上拥有很多资金,如果投资人不愿意响应的话,敌对的tob是不可能成功的。 因为这次的亚克昂斯的tob,在媒体炒作之下成为全国瞩目的焦点,无论如何,首先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让观众反感——是否能守住这个原则,将决定本次tob的结果。所以,下一次的记者会,可以说是重要到攸关生死。 我一边思考着这些事,一边专注在演讲稿的内容上,突然间喀啦一声,窗户发出了不明物体的撞击声。 我想或许是被昆虫撞到了玻璃,重新面对笔记型电脑,此时窗户又再次发出了喀啦声响。 我拉开窗帘试着往外窥视,发现恒太正抬头看着我。他腋下夹着笔记型电脑。 我打开窗户探出头去。 “嗨,三更半夜的,有什么事吗?” “明天就要开记者会了对吧?所以我想用我出色的头脑提供意见给你。” 我抿着嘴忍住笑意,打开了自家的门锁,请妄自尊大的恒太进入屋内。 恒太放下便利商店的袋子,拿出了罐装咖啡。 “黑咖啡,很适合三更半夜吧!” “恒太你还真是细心耶。随便坐吧。” “你总是和莉音一起开演讲前的检讨会吧?所以今天由我代替她来做。” “真是难得啊。” 看来恒太似乎真的想代替莉音帮我。因为是恒太,所以我不太预测得到他想做什么。尽管如此,我心里还是觉得很开心,决定和他好好谈谈。 我们两个家就住在隔壁。恒太应该总是看着莉音来我房间直到深夜都还点亮着灯讨论的情况。 恒太立刻就把几张列印出来的文件递给了我。 “你先看看。这是在下次记者会上,我猜记者可能会问的问答集。” 我接下了文件,将目光落在第一页上。 上面贴着巨大的“密件”标签,旁边则是用粗体gothic字体,大大地写着“最高军事机密”。文件的抬头是“天才·春日恒太的战略”。更下面的地方写着“与此超机密文件无关的人看了会爆体而亡”的警告标语。 这让我有点烦躁,脸上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把“天才·春日恒太的战略”放到桌子上。 恒太坐上我的床铺,悠悠地继续说了下去: “最重要的问题是之前的‘颠覆日本政府言论的真意’了。这直到现在都还是是报纸或电视新闻的热门话题。” “我现在正好也正在思考回应的方法。” 我重新面向笔记型电脑,把刚刚才想好的演讲原稿列印出来。 然后我把印表机印出来的纸递给了恒太。 虽然恒太认真读了那些文件一会儿,但是没多久就叹了好大一口气,他抬起了头说: “哦?所以你打算推翻自己的说法啰?” “我只能这么做了吧。当时我的思绪陷入了混乱,一心只想着一定要赢,所以才脑袋发烫,我必须向大家承认这件事。” “但是,你如果承认自己有错,也只会惹来大家的非议。” “趁伤口还小的时候先止血比较好。” “这个话题是之前的记者说明会最受瞩目的重要题材耶!与其说是把先让伤口止血……说不定带有让伤势更严重的危险。” “也许是那样没错……就算是那样,如果我不推翻自己的说法,就会没办法继续下去了……我认为,对一个领导者来说,坦率承认自己的错误是必要的。” “不,不是这样。你想颠覆日本政府,然后要颠覆全世界的政府……对于这些说词,也许还是承认比较好。” 恒太说出这些让人无法想像的话语,让我整个人愣住了。如果是恒太的话,即使是在媒体前面,他也能若无其事地说大话吧。可是,我想我自己是没能耐模仿恒太的。 “……你傻了啊?这种言论怎么可能真的会被接受呢?” “没错。是真的,真的是这样。巳继你应该没看到那则新闻,大部分的观众都没把你的那番言论当真,也没很认真地去思考那番言论。” 我不了解恒太话中的真意,蹙起了眉头。 “什么意思?” 恒太指着我说: “换句话说,无论是记者或者电视观众,都认为巳继是‘那种角色’。” “那种……角色?” “没错。在观众的心里都暗藏着‘颠覆政府是百分之百不可能的’的大前提。因此,如果你大声疾呼这种不可能的事,你的行为就只不过就只是一种玩笑话罢了。”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应该收回……” “不对。就是因为这样,你才应该就这么坚持到底,不要收回你的言论。” “……” 我陷入了沉默。因为我无法接受恒太所说的话。 恒太再次用手指着我,确认似地重复着说: “听清楚了,这就是你巳继的个人特色。” “我的个人特色?是什么?” “一旦亢奋起来,就会说一些不可能做得到的大话,很爱吹牛的个人特色。仔细地说,就是个爱乱来的家伙。” “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耶……” 我不悦皱起眉头。 “问题不在你高兴或不高兴。至少,大多数的电视观众都是这么想的。况且,有这样的反应是很好的。你的言论可以掀起全国性的波澜,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不,搞不好我们应该掀起更大的波澜才对!” 我凝视着恒太那自信满满的态度……他虽然说得有点笼统,但是我慢慢感觉自己可以接受他所说的那番话。 我为了想像情境而闭上了眼睛。努力想像自己站在媒体记者们的面前,试着幻想自己放弃了羞耻心和名誉,扮演起爱吹牛的角色,若无其事地说起大话…… ——等一下……这个或许……出乎意料地是个很棒的建议也说不定? 而且,那对我来说也是全新的想法。之前朦胧不清的视野,突然变得豁然开朗。 “这么说来,莉音看了之前的记者说明会,自己在那高兴了好久……莉音明明是那种对庙会没兴趣,就算参加了也不会很高兴的人……难道她是因为想到像掀起波澜的话题,对现在的一革命社来说有好处吗……?” “很有可能哦!当时相较于亚克昂斯,我们显然居于劣势。不,我们根本就没得比。在那样的状况之下,可以看到一丝光明的方法……唯有一个,那就是只能活用媒体来进行情报战了。” “原来如此,要论实力的话,亚克昂斯或者立花董事长,都是我们的一百倍以上,可是观众们的焦点却集中在我身上。” “没错。你就展现你的个人特色,而且,在上次记者会的时候,巳继扮演的角色绝对不差。如果你是男人的话,就抛开那无谓的羞耻心,跨越那道障碍吧!” “我的……个人特色……我从来没用这种角度思考过……” “无论是怎样的演员或者政治人物,都拥有自己的个人风格。‘如果是那个家伙,一定会说出那种话!’那种让观众事先抱着期待的个人风格。所以他们就按照观众的期待演出娱乐大众。其实都是相同的道理。” “恒太……你这话还真的挺中肯的耶。” “观众们都在等着看你巳继的好戏,他们一直都在等着你做出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事。” 恒太说话的语气充满抑扬顿挫,他继续说了下去: “世界上最年轻的上市公司董事长、以年仅十六岁之姿挑战亚克昂斯这种大企业的青年,发表了颠覆日本政府的宣言,最后是世界的革命宣言。嗯……这样的流程,完全没有破绽。听清楚了,这就是巳继的特色。就这么坚持下去。不要偏离观众们期待的主轴啊!” “……的确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破绽。你真的是一个拥有超凡头脑的危险人物耶!” “这样就好了,不要背叛他们的期待。不要会错意了,巳继,你是舞台上的演员啊。” “莉音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说这里是演戏的舞台。但是,原来是要当演员啊……” “没错。在观众的面前,永远都以演员的身分好好演出。以后巳继的战场总是在大众的面前。”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托你的福,方针已经决定,我也下定决心 了。” “这究竟是不是巳继你真实的模样,不知道的家伙,就随便他们怎么去想,知道的人只要有我们就够了。不论世界上的其他人怎么想,我们都能看清楚一切,只有我的gigas之眼了解你。” 我打从心底感谢恒太所说的话。 就像平常一样爱吹牛的恒太——不,这是因人而异的,他那番话可能会有人听起来像在讲大话——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他那番话却是再正确不过的好建议。 “……谢谢你,恒太。不然的话,我在不知不觉之间一定又会挑比较轻松的做法。你说的对……我还是走你建议的这条路线吧!你的建议原来也可以这么棒啊……” “呵呵呵,如果莉音在的话,她也会说出和我一样的话吧。gigas之眼的光芒,就这样闪闪一发亮着……” “好。明天,我的发言将是肯定的。我是头脑少一根筋的十六岁上市公司经营者,我就这样做,把这条路线贯彻到底。” 方针决定之后,我安心地说出我内心真正想说的话。 “虽然是这样……如果是立花董事长,就算不像我们现在这样努力准备明天的记者会,他也能做出完美的即兴演出吧。我愈来愈觉得自己的经验不够了。” 恒太冷冷哼了一声。 “经验?那又怎么样了。巳继,你有很优秀的军师,名字叫做春日恒太。立花只有一个人,但是我们有五个人。因此你绝对不可能会输给立花。我们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 “……我有种莫名的感动……我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你、莉音、沙织、柚学姊都在我身边。” “没错。有像我这种难得一见的人才在你身边,你应该要好好感谢神。不,就连神现在也应该对我的能力充满感动。” 恒太说了这些玩笑话,让我怀抱着温暖的心情露出微笑。 不经意地注意到了桌上放着的“天才春日恒太的战略”,我拿起来翻了翻。意外地发现,下一次的记者会中很有可能会被问到的事项,密密麻麻地写在上头。 我快速地浏览了一遍,重点都有提到。针对写在这里面的问题,只要事先想好回答,岂不是就足够应付明天记者会上的质疑问答了? 但是,真的是吓到我了。他平常虽然是个无厘头的家伙,却意外地对于事情的看法很清晰也说不定。 看到我认真地读着“天才·春日恒太的战略”,恒太说道: “上次巳继的记者会上的模样,被上传到youtube,人气很旺。我看着那段影片无数次,进行检讨。因为巳继大概不想再看第二遍了,所以我代替你帮你进行确认。” “你什么时候做的啊……” “哼,这点小事,我要做的话只要一瞬间就能完成了。因为我的gigas之眼,就连明天记者会问些什么问题都能够预测得到。” 这份文件,不是花个一小时或是当场就能完成的东西。直到来到这里的不久前,他应该都在劳心劳力地准备吧。 这之后我和恒太熬夜,合力以“天才春日恒太的战略”为基础,进行预测问答的讨论。 恒太的想法对我来说是新奇的,比想像中的还要派上用场。搞不好像恒太这样的幕僚,比调皮的莉音更为活跃也说不定。由于他只有读书在行,对于其他人完全不会注意到的事情,他也能够毫无遗漏地一一确认。 这些可以从恒太说的话中看出端倪,他似乎对商法和财务也下了很多功夫。再怎么说也只不过是书本上的知识,在现实生活中能用多少虽然有待商榷,但是自学似乎是花了非常多的努力。 这应该就是所谓军师角色的家伙了吧。如果在恒太的面前说这些话,他只会更加得意忘形而已,没有什么比不说更正确的了。 结果,我们要睡的时候已经早上六点了。 隔天——正确来说是今天——记者说明会是十一点开始。 因此我八点起床。只要眯个二小时,对目前的我来说就足够了。我的意识非常清楚。 因为从这里到市中心的东京证券交易所需要将近二小时的时间,差不多该换衣服准备出门了。 在电车里也还能够再眯一下吧。虽然是通勤时间,所以很拥挤,但是这里是东京的边缘,所以还能够找到座位坐下。 恒太依然在睡。 我一边系好领带,一边看着倒在地上的儿时玩伴睡脸。 ——在这里看着我吧。我绝对不会让你的帮忙白费的! 然后我下了楼梯,离开了玄关。 * 东京证券交易所。 一如往常地,媒体们挤得水泄不通。 沙织的声音在记者会会场里响起。 “各位,非常感谢各位大驾光临。接下来将由革命社董事长,也就是速水半导体工业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羽月巳继召开记者会。记者会将以q&a的形式进行,因此,如果各位有任何问题的话,欢迎你们举手发问。” 说话的声音虽然稚嫩,却是咬字清晰,四平八稳。或许沙织在家里练习过也说不定。 她身上穿着还不习惯的成人套装,伫立在舞台的角落。 如果是中小规模的记者会,我一个人还可以设法搞定。但是,像今天这种重要的大规模记者会,因为我一个人无法顾及所有记者,所以大致上都会让莉音担任司仪的工作。而这样的角色今天则是由沙织担任。 虽然是只在开幕和闭幕时简短地寒暄和指名记者们发问的工作,但对于不擅长出现在人群面前的沙织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大家好,我是革命社的羽月。今天很感谢各位特地前来。” 本来我打算直接开始演讲的,但是记者们总是不时地偷偷瞥视在舞台边的沙织,因此我进行说明: “各位似乎很在意我们的司仪折原小姐。如各位所知,她是有名的艺人,也是革命社的董事,同时是速水的大股东。前一阵子,迅速地被周刊杂志发掘……” 沙织到底算不算是艺人虽然是个问题,但我实在想不到适合她的字汇。 听到我说的话,沙织浮现了微笑,轻轻地向我点了点头。但是表情却很战战兢兢,看得出来相当紧张。 为了引开记者对沙织的注目,我开口说道. “但是今天不是折原的记者会,而是我的记者会,所以还请各位注意一下这里。主角是我才对。” 记者们发出轻笑。 像这样应对进退的方法也已经学会了。只要不受动摇,我就不会轻易败给那位立花董事长。因为,在我的背后有大家的支持。 “那么,关于之前发表的tob,也就是革命社发表以一千六百日圆的价格进行亚克昂斯股票tob一事,我在此完全撤回。” 我突然发表撤回的宣言,而且不带任何犹豫,脸上露出笑容,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记者们都愣住了,会场瞬间陷入一片寂静。就如同所我预测的一样。 先放手,然后从现在开始再一口气整个吊上来。 “但是今天的议题不只是革命社的tob撤销而已。史坦柏格·德瑞斯勒将会代替革命社,以一千六百三十日圆的tob价格,并购亚克昂斯股票的35%。已经响应革命社的tob的股东们,也愿意转移到新的tob价格去。” 气氛登时一变,整个会场为之哗然。 舞台笼罩在此起彼落的闪光灯下。 “这是革命社和史坦柏格·德瑞斯勒的策略结盟,我们会共同对抗来自亚克昂斯的并购。革命社拥有的亚克昂斯17%的股票,加上这次史坦柏格·德瑞斯勒将进行3 5%的tob,我们的目标是合计拥有亚克昂斯52%的股票。” 我在记者们消化这些话之前,留了相当充裕的时间,接着继续说着: “在记者会的十分钟前,史坦柏格·德瑞斯勒的网站首页上面已经发表了关于tob的讯息。而且,明天的各大新闻报纸,也预计同样会刊载关于tob的说明。” 最前排的记者举起了手想要发问。 沙织立刻请他发言,记者充满气势地站了起来。 “我是tbf的八岛。请问为什么后来变成和别人结盟合作呢?您的目标本来应该是独自进行亚克昂斯的并购才对吧?” “我们计划要和史坦柏格·德瑞斯勒合作发展新事业。因此,这次才会变成结盟合作。” “但是,史坦柏格·德瑞斯勒是投资银行。我认为他们应该不会想要经营事业。” “史坦柏格家族拥有很多集团企业,我们将和他们的关系企业进行策略联盟。” “关系企业……您指的是?可以再说明得更详细一点吗?” 记者开始紧迫盯人了。 “史坦柏格·德瑞斯勒投资的企业……因为企业的名字不该从我口中说出,而是应该由他们来说才对,所以我不方便在这里主动提出……那个关系企业将和‘orion服饰’策略联盟。他们会在北美洲以及欧洲地区推展事业,而革命社集团则在亚洲、南美洲、俄罗斯、非洲推展事业。就在这几天之内,史坦柏格·德瑞斯勒应该也会公开相关情报才对。” 企业的名称我还不知道。就连萝莎,应该也还在考虑要让哪个企业和我们联手。 再说,我也没有立场去对史坦柏格·德瑞斯勒的企业策略说东道西。就这点来看,记者们有必要去询问史坦柏格德瑞斯勒的公关部门。 下一个记者立刻接着发问。 “我是东洋新闻的伊藤。难道不是因为最后筹措资金失败了,因此求助于史坦柏格德瑞斯勒吗?” 很犀利的问题。 但是,完全被记者说中了。 “说得也是耶……也许有这样的一面也说不定哦!” 因为我的回答,记者露出很意外的表情。 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会拚命否定记者所说的话,主张自己的正当性吧。但是这次我没有否定,反而委婉地说出肯定的话语。这种说话方式也是我从立花董事长那里偷学来的。 “就像各位再三报导过的那样,相较于亚克昂斯,革命社集团根本就是像蚂蚁一样的集团罢了。像我这种小人物,却打算要经营具有世界水准的新事业。而想独力完成这种挑战真的是十分困难,因此我们很想和亚克昂斯一起奋斗,让事业可以在日本获得成功,也正因为如此,我们要和史坦柏格·德瑞斯勒一起努力,在全世界成功拓展事业。” 我尽量坦率地、放慢速度地说明我方的立场。 “乍看之下,这次的tob也许看起来像是革命社集团主动挑衅业界巨人亚克昂斯。但事实上不是这样。而是力量不足的我们向亚克昂斯求救,以及向史坦柏格德瑞斯勒求救啊!因此,针对这个问题,我只能这么回答:‘正是如此,我们确实是在求救没错。’” 听到我的演讲内容,记者似乎是赞同似地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沙织点名另一位记者发问。 “我是旭日新闻的植野。我想更具体地了解这次的经过。史坦柏格德瑞斯勒和羽月董事长是否有什么样的关系?” “关系……虽然我不太了解这个用语的意思,但因为我们将要进行策略联盟,也不可能会没有关系。” “不……让人不由得猜想羽月董事长背后是否有外资介入……说得更白一点,是否羽月董事长只是受到外资操纵的傀儡而已?……我不禁抱持这种想法……” 我可以理解这样的想法。实际上,在不久之前,我的背后有莉音的存在。因此正义的媒体人会有“只有十六岁的羽月,是被不知名的大势力或者权力集团操纵着”这样的推测,也是很自然的想法。 我逆向操作,试着提出问题: “这个……你是不是对史坦柏格德瑞斯勒有什么偏见呢?” “……他们是很有名的投资银行。就算羽月董事长很有话题性,但也不过是因为以十六岁之姿担任上市企业董事长而有名罢了,绝对不是因为在能力方面获得好评。因此,这样的联手合作实在是出乎意料,不禁想问其中是否别有隐情。” 虽然对方的发言令人不快,但我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然后,我冷静地思忖起来,其实那个记者说的话完全正确。 为了要改变谈话的方向,我打算故意说出挑衅话语。这种场合不适合一直被穷追猛打。我认为,现在要营造出记者们不便细问的氛围比较好。 “那么,我就坦率地说出我想说的话吧!让那个十六岁董事长变得有名的人,是谁呢?……是的,就是你们不是吗!任意把我捧得高高的,让我变得具有知名度,但却不去评价我的能力?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做的事又是什么事呢?在这里的各位应该都是以自身专业为傲的财经记者吧,难道你们要说这只是谈话性节目的代替品吗?” “……” 记者沉默了。因为如果记者说的话是正确的,那么我说的话也是正确的。挑衅记者这件事,以这样的言论去责备他,我认为是刚刚好在临界线上。如果脚步再踏出去一点点,会让记者抱持反抗心态,他们可能写出很不堪的报导。 “我根本不想变有名,那种虚名一点价值也没有。对我来说,我甚至想要求你们向我道歉。” 如果要说真正的事实,因为我变得有名的关系,让革命社集团的企业价值增加、而成功地透过增资来筹措资金以及向香港北京银行贷款,其实也有这些正面的部分,所以也不是完全不具价值。不,撇开我个人的喜恶不谈,至少是具有金钱上的价值。不过是在这里必须优先使用高压手法,改变先前的话题再说。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吧。我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取得亚克昂斯股权方面,目标是史坦柏格·德瑞斯勒持股35%,革命社集团持股17%。就是这样,资本结构我光明正大地公布出来,这就是全部。如果真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我才不会特地搬用史坦柏格·德瑞斯勒的名称,以上。” “……谢谢。” 尽管记者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但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道了谢后坐回位置上。 虽然是认真的记者,但是这也是我的工作,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在意他的心情。 托刚刚严格对应记者的福,从这之后,想要打探秘辛的问题销声匿迹,再次回到都是关于tob和事业面的话题。 若是诸如此类的问题,全部都是我早就事先想过的东西。我的回答都是很确实,有什么就说什么。 记者连珠炮般提出的问题,我迅速地逐一解决,正当快要回答完所有问题的时候—— 我最不想要被问到的问题,也就是我和恒太熬夜思考对策的那个问题,终于被记者提出来了。 “我是名东运动的清水。羽月董事长在上一次的记者会中,提到了‘颠覆日本政府’、‘颠覆世界各国政府’的发言对吧?关于这些发言的真意,在各处都引起了骚动。虽然几乎是没有人依照字面上的意思去看待,但我想请问关于羽月董事长实际上的心声和意图,究竟是怎么样呢?” 我暗自重新调整呼吸,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假装游刃有余地回答: “好的,我的目的是用那种气势去扩大事业的规模。我们很认真地以开创新时代作为目标,希望能 藉此达到快速成长的目的。” 没想到,记者的表情亮了起来。应该是因为得到超出他期待的答案。 “这是说如果将来变成那样子的状况,是真的有打算颠覆日本政府的想法吗?” “虽然说是颠覆……不,假设真的让我颠覆了,最后政府还是会以其他的任何形式存在的。我认为没有人会去抵抗让自己国家的政府变得更好的事。” “也有人认为这样的发言是不恰当的,多少也有要求订正或反省的声音出现……关于这部分,你是怎么想的?” “是的。我也知道有这样的舆论。真的非常抱歉。” 我用诚恳实在的表情,以混杂些许调皮的语气,低下头来鞠躬道歉。 可以当成虚心严肃地接受他人的指责,也可以是搞笑艺人的轻松谢罪,其中的拿捏非常微妙。可说是表达得八面玲珑。 在恒太面前,想像着在这样的场合下道歉,不知反覆练习了多少次。现在说出这句话时给人的感觉,就是我不断重复特训的成果。 因此,说实在的,这次的记者会,要说这一句‘真的非常抱歉’已经包含了所有的东西,其实一点也不为过。 正在看着的观众们应该没有察觉到吧,但是对我来说,这可是我赌上毕生心血的道歉。 然后,我平静地继续说下去: “正如同您所指出的,以公共言论的角度来说,内容确实有问题没错。不过我不打算否定自己说过的话。” 记者看起来不太能够理解的样子,就这样不太了解地坐了下来。 其他记者立刻就站了起来。 “我是日本电视台的村山。羽月董事长是否要推翻现在的政府,成立自己的政府呢?” “那应该也是其中一个选择。我们先把是否可行的议论放一边,如果说这样的事情对大多数人来说,可以成立一个方便生活的社会,我相信那将会是应该被完成的事。人类就是透过重复这样的过程,才能发展出文明来。” “你说是其中一个选择,是否还有其他的想法呢?” “打倒或颠覆这样的字汇,应该也能想到各式各样的方法才对。绝对不是只有从外部推翻政府这个手段;进入政府之中来完成革命应该也是有可能的。尽管目的只有一个,但是手段却不是只有一种。” 然后是别的记者。 “我是周刊的杉田。有部分知识份子流传着羽月董事长将要转换跑道投入政治人物的行列。是否可以说说您真正的心意呢?” “被选举权应该是从二十五岁才有啊……?对我来说,因为是约十年之后的事情,总之,不是现在就能开始计划的事。” “将要展开以撤销政治人物的年龄限制为目标的社会运动,这样的传闻也时有所闻……” 虽然我差点爆笑出声,但我刻意装得面无表情。我想这应该不会是这位记者捏造出来的,或许真有这种谣言在兀自流传也说不定。大概是那种网路部落格或者留言版之流的情报吧…… “完全没这回事,根本没有任何事实根据。” 我用强硬的口吻断言。 记者好像了解了,他坐下来之后,都还没喘一口气,下一位接着发问。 “我是日济新闻的佐藤。有传言你接下来将以史上最年轻总理为目标,请告诉我们你是否有这样的打算。” “只要听到最年轻这样的字眼,各位记者们就会变得兴奋不已,究竟是为什么呢?然而,假设我判断,成为这样的角色是正确的,我就不会说绝对没有这样的选项。” 我没有否定这个问题,故意迂回地回答。 没想到整个会场又再次被照相机的闪光灯风暴包围了。他们一定是认为我的回答是肯定的吧。 老实说,总理什么的怎么样都无所谓。比起总理,立花董事长、东丈会的老大、基莉亚或萝莎,他们握有更根本的权力吧。但是,所谓总理或总裁,应该是大家的终极目标之一——也是憧憬吧。因此在这里,我不应该说我没有兴趣而加以否定。观众们在等待着我说:“我想当上总理。” 只要我回答得很暧昧,记者们一定会继续追问:“你果然想进军政界,然后以当上史上最年轻的总理为目标。”并伺机煽动炒作。 这就是我的特色。 嗯,恒太也能说出这么好的建议来。这样就好。现在能够确信,这个成果将能够为革命社集团带来飞跃性的结果。了解真正的我的人,只要有我的伙伴们就够了。 接下来,我没有否决进军政界或以总理为目标这类的话题,但是也不会明确地肯定这样的说法,就这样回答记者们的问题。 几乎都差不多的问题快回答完的时候—— 沙织看差不多了,便宣布结束。 “时间已经超过很多了。这个会场在这之后还有其他的预定用途,因此现在就让我们结束革命社董事长,也就是速水半导体工业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羽月巳继的记者会。真的很感谢各位。” 可以感觉得到沙织声音里的气势,已经看不到她当初紧张的模样了。 虽然是站在台上的角落,但是也在记者面前站了很长一段时间,可能心中的迷惘消失了也说不定。就算只是短暂出场,对沙织来说也是很大的进步了。 结束后才发现,这场记者会居然长达两个半小时。这是我众多的记者会里最长的一次。 不过,非常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感觉到满满的充实感。以前的记者会都只有让人不快的经验,我从没想过这次开完之后心情居然这么愉快。仿佛从台上往下看过的光景也变得和之前不同。 “完成了!(微笑)”作战的成功。“做到了!”的成就感。 不过,现在我依然不喜欢站在媒体的前面。即使如此,只要一想到这是为了伙伴奋斗的战场,我的心里就会充满干劲。 这种任务一定要由我自己来完成。为了我珍贵伙伴们的未来,还有为了最重要的莉音。 * 我和沙织一起离开东京证券交易所,搭上了回社办的电车。 虽然车上本来是很拥挤的,但是过了新宿之后,突然间空了很多。下午三点左右,往东京西部路线的电车总是没什么人。 我和沙织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好像完成一件大事般,终于放松下水的沙织开口说道: “你演讲的时候真的很有气势耶,让我吓了一大跳!” “那都是因为我有事先做准备,而且还和恒太一起熬夜商讨对策的关系。” “你不会想睡吗?现在你睡一下也没关系哦!到站了我会叫你起来的。” “不用,我现在的情绪有点亢奋,所以是很清醒的。总觉得很有满足感。莉音曾经提到‘演戏的舞台’,我现在终于实际感受到,而且能够理解了。就好像演完了一出很受欢迎的连续剧一样。昨天我如果没有恒太的帮助,我一定还是会自我逃避,选择用比较轻松的方法。” 沙织听到我这么说,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咦——恒太那家伙也能帮上忙啊?看来多少要对他刮目相看啰!” “你现在说的话如果让恒太听到了,他应该会说‘这是沙织拜服在我军门之下的历史瞬间’,然后四处宣扬哦!” “啊哈哈!他一定会这么说!我看果然还是不要对他刮目相看比较好。” 沙织发自内心露出笑容。 “沙织你也很厉害哦!像今天这种大规模的记者会,还好有你代替莉音协助我。” “我派上用场的时间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只有简单地寒暄,以及指名记者发问而已。” “可是,沙织竟然能在这种大场面完成任务,你的进步真的很大哦!” 我直直地凝视着沙织。 “因为我看过莉音那么做……” “就算是这样,莉音如果看到今天沙织你的表现,一定会大吃一惊的。从小时候开始大家就一直在一起,这还是沙织第一次替莉音扮演她的角色吧?” “可能是……吧。虽然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事。” “莉音一定会比谁都高兴的。” “……她真的会这样想吗?” “是啊,一定会的。” 突然间沙织垂下了视线。 “那个……glk学苑汇入了十二亿日圆的那天晚上,我看到了爸爸和妈妈……在客厅一起抱头痛哭。在欠钱的那段时间里,爸爸的表情像槁木死灰一样,妈妈也很慌张……因为觉悟到我们家就快要被拍卖掉了……我爸爸的公司之所以还能保住,我们还能住在现在的房子里,还有我爸爸妈妈能言归于好,我觉得一切都是因为有莉音在身边的关系……” “对啊。如果莉音不在身边的话,我想我们可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虽然很不甘心,很丢脸,但确实是这样没错……” “我一直受到莉音的保护对吧?虽然我偶尔会觉得很烦……嗯,之所以会觉得很烦,我想一定是因为太常跟莉音在一起了。即使是这样,从很久以前开始,莉音就一直是我最重要的姊姊。” “我觉得莉音也把沙织当成是亲妹妹哦!虽然从以前开始,她就很会使唤人做事,但相对地,莉音给我们的其实更多。” “嗯……真的是这样呢……” 沙织低声呢喃,视线回到了我的身上。 “在莉音归队之前,如果我们能结束亚克昂斯的并购案就好了。” “对啊,我是打算这样做的。” “加油哦,在那之前把这件工作结束,莉音出院之后,我们大家一起盛大地欢迎她吧!” “是啊,就由我们五个人开场宴会庆祝吧!” “嗯!每次都是交给莉音去做,至少这次我们一定要让她吓一大跳!” “那么,准备工作就交给沙织全权负责可以吗?”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我接受宴会部部长的职位,羽月董事长。” 沙织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这么说着,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 * 对着在社办集合的我们,恒太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模样宣告: “各位,我军日前攻势如火如荼,一切都要归功于我这双能洞悉一切的gigas之眼……” 恒太的左眼闪耀着红色光芒。 “你自称战略的东西,似乎偶尔也会派上用场嘛!” 沙织说完之后,我接着说了下去: “都是恒太的功劳。多亏他熬夜和我一起研究作战策略,创造出个人特色对我来说是一个崭新的观点。我们已经顺利渡过第一道难关。” “但是,看到巳继被报导成野心勃勃的人物,我总觉得很奇怪。像是觊觎着总理之位,还有以颠覆国家为目标等等……总觉得像是在写恒太。” 实际上,电视上正在制造煽动的话题,说我是近年罕见的野心家。 无论如何,根据报导,以最年少之姿进军政界似乎变成了我的既定路线。不,不单纯只是政治人物而已,甚至还说我以总理为目标。 在某个深夜播到天亮的著名政论节目,甚至打上了“最接近日本内阁总理的年轻人”的标题,各界一流的知名人士正在不断地扩大讨论我究竟有何野心。 而且,这一切不只停留在传闻的阶段,根据杂志的揭露,似乎真的有政党正在拟定接触计划邀我加入。如果最近如果有政党和我联络,大概也不足为奇。 在书店里,开始看到以我为主题的书不断出版。 我看到的书名如下: ‘羽月巳继vs日本政府’ ‘为什么羽月巳继要颠覆国家呢?’ ‘十六岁总理·羽月巳继’ 那些书绝对不是在开我玩笑,都是知名学者和作家们很认真写出来的书籍。到底这些书是从多早以前就开始写呢?无论怎么想,从时间上来说,写完原稿至少也需要三天左右。应该是出版社方面没校稿就直接出版了,或许他们是以新书上市的时机作为最优先的考量。 可是,我居然能让社会引起骚动,政治人物真的这么有权力吗? 在我的认知当中,别说是政治人物了……甚至连内阁总理都不是很厉害的掌权者。政治人物为了当上总理,结果还是必须向企业家及资本家们募款,即使真的担任总理,也不可能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决定什么。没有任何职业有那么多束缚吧。 就算总理或总统掌握发射核子武器的按钮,但也不会去按下那个按键。必须和政界及关系团体不断地事先沟通好,有时必须把募集款项发给相关人士,直到让各方面都能认同,做好一件事至少都要好几年,实在非常没有效率。 如果当上政治人物,是距离莉音的理想最近的一条路,那么革命社的目标绝对是踏入政界。但是,莉音从未提及这个话题,未来一定也不会有吧。 对一般大众来说,政治人物和娱乐圈明星没有两样。就像是政治、体育新闻和连续剧的话题一样,只是为了让大家用来打发时间罢了。 恒太双手环在胸前,得意地说道: “呵呵呵,这样也好。看来,即使说出征服世界的宣言也没关系。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宣称自己要征服宇宙……” 我立刻点了点头。 “对啊。都已经切进这条路线了,若是对我们的事业有好的影响,像是宣布要成立新政党,或是宣称以担任内阁总理为目标,应该也可以吧。” “拜托你了,巳继。革命社集团的未来,就全靠我伟大的经营手腕,还有你那说大话的本领。” “和你的经营手腕没关系啦!” 沙织说完之后,我接着说了下去: “提到说大话,恒太应该比较适合吧!” “嫉妒我的能力的话,不如把时间花在锻炼自己的能力还比较有建设性。不过,有一个天赋异禀的人就在身边,一不小心就会嫉妒起来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了解啦!” 恒太故意叹口气之后,继续说了下去: “革命社实在是很幸运。因为有我适才适所地分配和管理,才让你们这些家伙马马虎虎的能力得以充分展现。莉音是个冒险家,巳继是个全方位人才,沙织是cosy少女,然后我们还有革命社第二号人物,头脑很好的天才柚学姊……因为我们的组合如此具有独特性,所以才需要我靠西洋棋锻炼出来的统治能力。” 沙织听到恒太的这一番话,冷哼了一声,完全不搭理他,兀自走到外面去。 然后,她向默默对着电脑的柚学姊开口说: “欸,柚学姊,你都一直对着电脑工作,可不要累坏了哦!稍微休息一下嘛!因为柚学姊和某个自称策略家的人不一样,你可是我们绝对不可或缺的人才。” 柚学姊从电脑荧幕前面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微笑。 “谢谢你。我会更努力的。因为我没有其他用处,所以我想做好莉音社长交待的事。” 柚学姊的眼下有黑眼圈,应该又是熬夜了吧。 恒太又过来插嘴。 “我交待小柚一个极机密的任务。” “应该不是你交待的,是莉音交待的吧?” “还不都是一样。因为莉音每次想到的事和我几乎一样,只是莉音比较晚一点去执行而已。说起 来,莉音其实是受到我gigas之眼的操纵。” “是是是。真是了不起的世界观。我觉得恒太你真的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家伙。” “话说回来,针对以后的作战计划……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恒太环顾我们傲慢地说。沙织回话说道: “立花董事长看到昨天我们召开记者会,他应该也会召开记者会吧。所以暂时也只能先等等看了吧?” “嗯,言之有理,好吧,就把确认立花的动向列为优先考量。” “等一下。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我站了起来,悄悄地说出我筹划已久的作战方法。 “正如沙织所说的,立花董事长在这几天之内一定召开记者会。或许是明天,又或许是后天。我有一个提议,这次换我主动闯入会场。” “什……什么……?你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面对着受到惊吓的恒太,我大大地点头回应。 “嗯嗯。我觉得现在的我,可以和立花董事长一决胜负。” “但是,你知道他召开记者会的时间地点吗?” 对着偏着头的沙织,我回答她: “时间还不知道。不过,只要是和亚克昂斯tob有关的记者会,无论是他们或者是我们,地点一定都是在东京证券交易所。至于时间方面,立花董事长应该会通知各家媒体,我们只要去问某几位记者就可以了。那些记者没有瞒着我们的理由,一定会告诉我们的。立花董事长之所以能闯进我的记者会,应该也是使用这个手法吧。” “或许是那样没错……但是能赢吗?巳继会不会再次……受到残酷的打击?我担心……” “我这次一定能赢。这是最后决战。如果这次可以赢过他的话,那就我们就胜利在望了,一切就交给我吧!” “既然……巳继都这么说的话……” 突然,恒太捂住戴着红色隐形眼镜的左眼,高声大笑: “呵呵呵,其实我也正想着相同的事。如果我们就这么中断攻势,那就是下策中的下策。现在正是发动总攻击的时机。巳继,沙织!就发动※喷射气流攻击吧!” (译注:机动战士卡通中黑色三连星部队的攻击招式。) “我说你啊……你刚刚不是才说以确认对方动向为最优先。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吗?” 沙织再也受不了,出言指责恒太,但他只是用力地耸了耸肩。 “喂喂,沙织好像无法看穿我真正的想法喔?身为指挥者的我,任务并不是发号施令,而是让每个人能站出来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然后再做适当的调整。巳继,我相信你已经有能力自己在台面上说话了。” “不能把恒太抓去对付媒体,真是可惜……” 沙织叹了口气。 “看来今晚又要和巳继一起熬夜了。” “对啊,今晚也要请恒太陪我了。我们一起熬夜模拟明天的作战。” “你看、你看,居然这种有对指挥官颐指气使的部下,我还真是辛苦……” “那么,大家没有异议吧?我们就在下次一决胜负吧,大家要同心协力哦!” 我以笃定的语气说完之后,大家都深深点头表示同意。 * 我从采访过我好几次的记者那里问到了时间,在立花董事长的记者会开始前,我人就在东京证券交易所的附近。 为了不被立花董事长遇到,直到记者会开始之前,我都在离会场最近的一家咖啡厅里等着。 我点了一杯咖啡,坐下来打开电脑。我又和恒太一再模拟记者会的情境。话虽然如此,毕竟是临时抱佛脚,只靠一个晚上想出来内容相当有限,而且也有很多地方应对得不够细腻,不足之处也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和心力去补足了。 我估计好记者会开始的时间,走出了咖啡厅,往东京证券交易所会场去。 立花董事长用麦克风演讲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瞥视一下会场之后,发现到处挤满了媒体记者。 我混进最后面去,聆听起立花董事长的演讲。 “我曾经公开宣布,如果革命社提高tob的价格,‘我们一定会提出比那个更高的价格’。但是,我不得不破坏这个约定。革命社方面提出的tob价格是一千六百三十日圆,对于这个价格,我已经不可能再往上加了。真的非常抱歉。全都是因为我轻率的发言破坏了公开约定。” 立花董事长说起道歉的话语。 果然是立花董事长,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这么坦率。在该低头道歉的时候就低头,不会找任何藉口。虽然对方是敌人,但是我再次感觉到他的态度很值得学习。 在场的记者记者提出了问题: “那么就代表您打算放弃tob之战,我这么理解对吗?” “不,就算如此,我们还是会继续参战下去。这次担任白马王子角色的五菱商事、大日本物产,都同意提出一千五百日圆的tob价格。虽然和革命社提出的一千六百三十日圆价格还差上一截。即使是这样,还是希望各位可以响应我们的tob。” 这里所谓的白马王子企业,就是指愿意收购自己公司的友好企业。 “你们这次tob的价格无法超过革命社的原因何在?” “革命社提出的价格超过企业本身的价值。当然,我们认为未来我们的集团会更庞大……但是,就算如此,在这么不景气的时势之下,无论是五菱商事,或者是大日本物产,也无法接受超过特定价格的tob。而且,就算我们为了提高价格让集团内的关系企业去筹措资金,我想金融机构也不会同意的。” 另一个记者举手发问: “我是日济新闻的真田。你们tob的价格比革命社还低,请您老实说,你们有胜算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必须获得胜利。因为革命社公司的合伙人史坦柏格·德瑞斯勒,其实是外资企业,也是著名的美国投资银行。不,我当然不是说外资不好,我们也和许多的外资企业有紧密的合作关系。可是如果叫我卖掉核心事业的话,我总觉得自己心生抗拒。” 立花董事长说到这里,往前踏出一步。 “亚克昂斯汇集了世界顶尖的经验和技术,因而逐渐茁壮,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服饰连锁店,已经是垂手可得的目标。” 然后,他慷慨激昂地提出了诉求: “各位,我们是日本企业!绝对不能卖给外资企业!如果各位是爱国的日本人,那么请不要回应革命社方面的tob。我们已经不能再出卖日本了。和我们一起创造日本的未来吧!” 他的演说内容记者们完全无法插嘴。大家的心中似乎都感受到了什么。 就我来说,我的看法和记者们有一点不同。 虽然立花董事长是个非常正直的人物,不过,他现在这个时机的演说内容,应该说太夸大了……总之,我很清楚其中掺杂了谎言。经过几次的交手,我确信立花董事长要说服别人的时候,一定都是透过逻辑来说明。而且,我深信他绝不是那种使用卑鄙手段操弄人们情感的人物。不过,立花董事长很清楚,在这个情况下只能诉诸感情论调。 采用诉诸日本人爱国心的手法太过暧昧。首先,立花董事长毕业于国外的大学和研究所,在公司服务的时候也长期在国外工作,他是一个比谁都还要更具全球化视野的人。亚克昂斯已经积极拓展海外市场,进行跨国企业化的过程中,也会在所谓的避税天堂等地设立分公司。这位经营者绝不可能只有考虑到在日本本土的情况。这样的他,竟然在采用诉诸日本人爱国心的手法,我感觉到有点不寻常。 立花董事长采取诉诸感情论调的手法,表示他拚命想在tob上获胜。再怎么说,他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用生命创立的亚克昂斯。 我能看穿这一切,或许是因为之前曾经被立花董事长逼得走投无路,或许也代表我有所成长了。 ——如果要闯入会场的话,现在正是最佳的时机。 我下定决心之后,把手上的公事包放在会场的一隅。 然后,我开始往讲台的方向走过去。就像上一次记者会时,立花董事长缓缓地往讲台走过去一样。 我一步步稳稳地踏着脚下的步伐,直视着立花董事长往前迈进。 在一旁的记者,发现我突然出现之后纷纷惊叫出声。这样的声音逐渐往四周扩散,如同巨浪般笼罩整个会场。 最初立花董事长歪着头皱起了眉头,一直凝视着骚动起来的记者们。不过,当他终于认出我来的时候,不禁睁大了双眼,从椅子上弯着腰站了起来。 骚动中,我始终从容不迫地前进。一步一步稳稳地踏着步伐,慢慢地。 怀抱着像拳击手即将上擂台争夺冠军的心情。 在我直视着立花董事长往前迈进时,我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方针。虽然非常粗略,不过主要可以分为两点。 1不攻击立花董事长 不抓住对方的弱点,不出言挑衅,不用吵架的方式和立花董事长过招。这样才符合日本人的气质。不主动攻击,站在对方的立场,一起克服烦恼、痛苦,这样可以引起日本人的共鸣。亚克昂斯毕竟是东京证券交易所的上市公司,股东大多数是日本人,必须采取这种诉求方式。 2阐诉正当性 立花董事长的战略是,诉求日本人的爱国心——也就是所谓的催泪战术,这点已经可以确认了。所以,我就不要去碰这一点,我方只要确保正当性即可。只要稳住这条路线,那么在tob价格上取得优势的我们,应该可以胜过立花董事长。 经历了许多开记者会的经验,我已经学会了一些事。 基本上回答的时候要坦率。身边可以看到的事,立刻就可以知道的事,怎么样都要直率地,正确地诉说事实。尽管承认后会有多难过或是痛苦,也要咬着牙诚实坦承,不要找任何藉口来搪塞。 但是,除此之外的大部分(真正的目的),只要撒些谎、演演戏就可以了。例如,我是否以把内阁总理当为目标,若是媒体或者观众有兴趣的话,偶尔可以撒一点谎,至于愿意相信哪一句话,由他们自行决定即可。 我现在已经知道实话和谎话——使用上的比重和语气的调整,才是对社会大众公开喊话时最重要的事。 实话占95%,谎言占5%。 这是目前为止我自己体验出来最佳的比例。 以前的我,以为什么都用演的就可以了。但是,那是我个人的认知错误。当时什么都我还不了解,现在我终于能理解演戏的意思了。 不能全部都用演的,而是要在故事情节中加入真实的自我。如果能做到这种地步,演技才能真正打动人心。若是做不到的话,演技就只不过是单纯的演技罢了。 演员或者偶像都一样。要能活用真实的自我,除了要有诚实的言行举止,在关键时刻,还必须演出观众期待的模样,两者要交错使用。 当然,这是对一般大众公开喊话时的状况而已。对于重要的好朋友和事业伙伴就要有百分之百的正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充分展现自己强大的存在感,抵达了讲台。 我飞身跃上讲台,帅气地转向记者们。 “各位,大家好。我是革命社的羽月。听说立花董事长在这边召开记者会,所以我就过来打扰了。” 然后我看着立花董事长,用着记者们听得见的声音说: “如何?我都已经来了,是否也能让我一起参加呢,立花董事长?” 记者们立刻发出欢呼声。 然后,记者们开始热烈地拍手。 虽然立场逆转,但是之前我也看过同样的光景。 立花董事长不想让记者们听到,于是用气音低声地说: “你、你是认真的吗?” “我如果不是认真的,就不会来了。” 我脸上露出微笑,用气音回答他。 然后,立花董事长不禁笑出声音来。 “了不起、了不起。我真是服了你了……请坐。” 我点了点头,立刻就坐了下来。 会场里响起记者们的如雷的掌声和喝采声,非常欢迎我的到来。 立花董事长叹了口气之后,拿起面前的麦克风,用着记者们听得见的声音说: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进行呢,羽月董事长,您有什么想法吗?” 上一次立场相反的我,因为立花董事长的突然出现而慌张不已,脑袋一片空白。但是,立花董事长却能冷静地应对。 “好吧……那么,就和上一次一样,就由各位媒体记者来决定我们的谈话内容吧。” 立花董事长点了点头,指名眼前的记者发问。 记者似乎很兴奋,立刻开口发问: “这是羽月董事长的败部复活战吗?” 对方说是我的败部复活战,那就表示他认为在上次的正面对决“我完全败北”。确实是这么回事没错。 我坦率地点了点头。 “您可以这么认为吧。” 换句话说,我在公开的场合承认上次我输了。 “如何,因为这是个好不容易可以讨论的舞台,就用互相发问的方式进行,好吗?” “说得也是。那么,就从我开始发问,可以吗?” 立花董事长立刻说道。 这是应该是他想取回握在我的主导权才这么做的。现在的我,非常了解立花董事长的心情和盘算。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请。 ” 立花董事长手拿麦克风,交互看着我和会场的人,开始说起话来。 “那么,我想请教关于革命社的合作伙伴的事。史坦柏格·德瑞斯勒素来以金融秃鹰的行径而闻名。就像是以金钱游戏为主业的企业,不具任何生产性的投资银行。你们竟然说要和这种企业共同经营事业?” “我觉得这样的指责很抽象。您不觉得像金融秃鹰或者是金钱游戏这种的说法,其实都是毫无根据的恶意中伤吗?” 对于我所说的话,立花董事长没有丝毫动摇,他静静地回答: “那么,让我来举个具体实例吧。在座的记者们应该都很清楚,以前史坦柏格·德瑞斯勒只用二十五亿日圆并购的长门长期信用银行,结果只经营了三年就让它公开上市,后来又以五千三百亿日圆的价格卖出。那些人根本没有长期经营的观念,也没有商业道德可言。” “我认为,这只是纯粹想提高一家企业的价值。当然,我不得不承认,就股市的市场观感来说,确实是不符常态的……不过,我认为,他们做得光明正大,旁人并没有插嘴批评的余地。” “是这样的吗?究竟有多少属于日本人的钱财流进了史坦柏格·德瑞斯勒啊?若是长期经营的话那倒还好。但那只是在短期间内让某家企业的市价大涨,然后毫不犹豫地立刻转手卖出。他们正打算对亚克昂斯做相同的事!” 以立花董事长诉求感情的战略来说,以长门长期信用银行为例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这个问题去年又被媒体炒作,甚至在国会上也是被质询过的议题。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对于经营困难、投入公共基金约五兆日圆的长门长 期信用银行,史坦柏格·德瑞斯勒组成了并购投资信托,只用了二十五亿日圆就并购了。然后,史坦柏格·德瑞斯勒更投入了一千亿日圆进行了经营重建之后同时上市,接着便以五千二百亿日圆卖出了。其中获得的利益大约超过四千亿日圆。不但如此,因为投资信托设在海外的缘故,日本政府无法针对交易所得进行课税,因此遭到强烈的批判。 让日本国民如此气愤不平的是,对这个经营困难的大银行,竟然投入了五兆日圆国民的血汗钱。 不过,史坦柏格财团并非设下阴谋要从日本夺取五兆日圆。史坦柏格·德瑞斯勒费尽全力、努力经营的事,理智上谁都可以理解。但是就算如此,媒体和国民会感情用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然而,我一不小心变成站在为史坦柏格德瑞斯勒辩护的立场了。不,让我陷入这个僵局的,正是立花董事长的作战方针。 一般来说,一旦在感情论战术之下落于被动地位,就怎样也赢不了了。 有这么一个故事。 欧洲的某个城市,对于是否应该在自来水中加入氟作为预防蛀牙政策举行公民投票。 市长团队提出用氟处理自来水的方法,展开了充满逻辑而且合乎常理的宣传工作。他们如实地提出医学博士的各种研究数据,也介绍其他地区的成功案例,有条不紊地阐述相关意见。 另一方面,反对派——也就是市长的政敌,从头到尾都以诉诸情感方式进行宣传。具体来说,反对派就只发了些变形老鼠的传单,上面写着“赞成用氟处理自来水会杀死居民”、“用氟处理自来水会让我们的脸变丑”等等犀利的字眼。在街头演说时,一直散布制造恐慌的言论,不断对市长进行攻击。 那么,最后赞成派和反对派是哪一边获胜呢? 当然公民投票的结果,是反对派得到压倒性的胜利—— 现在,我和立花董事长透过媒体站在面对一亿二千万日本人民的舞台上。 意见的内容愈浅显广泛,愈能增加感情论的威力,而能左右人们的意见。在这样的舞台上很理性地去讨论事情,只会让自己陷入死胡同。 因此,我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不过我还是迅速决定采取其人之道反制其身的作战方式。也就是反过来用感情论去谴责日本的金融机构。因为这样感觉像是我联合外国势力中伤日本企业,所以这种方法也暗藏危险。尽管如此,为了推翻立花董事长的论点,目前我也只想得出这个办法。 我探出身子,对会场的媒体记者们说: “史坦柏格·德瑞斯勒的经营手腕是值得称赞的。然而,对于日本金融机构看都不看长门长期信用银行一眼,也应该同时加以谴责。” 立花董事长愣愣地看着我。 我无动于哀,继续说了下去: “听清楚了,其实大家都有所误解。价值原本高达五千亿日圆以上的银行,结果用二十五亿日圆就被卖掉了,媒体对此有严厉的批判。但这是史坦柏格·德瑞斯勒的责任吗?” 为了让记者们能消化我说的话,我刻意顿了一会儿,然后又更大声地说: “长门长期信用银行破产之后,暂时由日本政府接手管理。如果是这样,用那么便宜的价格卖出去,难道日本政府本身没有责任吗?然而,日本政府当时宣称已经低头要求日本的各大都市银行接手了。如果是这样,当时日本各大都市银行对长门长期信用银行瞧都不瞧一眼,难道经营眼光就没出错吗?不、这些银行不但有过失而已,如果追究经营责任的话,难道不是个错误吗?接手长门长期信用银行这件事,最后之所以落到史坦柏格·德瑞斯勒手里,不正是没有一间日本的金融机构愿意接手吗!?我们日本自己的过错,为何什么要转嫁到别人身上去呢?虽然我僭越了,不过,我还是想向媒体的各位记者说,你们报导的角度是不正确的。就因为是日本自己的问题,所以更应该追究事实的真相。” 会场顿时陷入沉默。 为了抵制诉求感情论的立花董事长的作战,这样的做法应该就差不多了吧。若是做得太超过,反而会触动记者们的敏感神经,惹恼他们。 立花董事长突然放下手中的麦克风,靠近我耳边。 然后,用着只有我能听得见的声音轻声呢喃道: “完全如同你说的一样哦!” 因为这句话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立花董事长再次拿起麦克风,这次他是对着记者们说出完全相反的话。 “不对,羽月董事长的见解是错误的。史坦柏格德瑞斯勒的目的只是为了高价卖出,是体系恶劣的秃鹰。反覆的金钱游戏,只会让经济荒废而已。从雷曼兄弟破产开始至今的金融恐慌,就是追求金钱游戏的人自己招惹来对人类的灾难。我认为,亚克昂斯是日本贵重的财产,绝对不能卖给史坦柏格德瑞斯勒。” 果然只有诉诸感情论,才是立花董事长唯一的突破口。 也因为如此,在真实和诚实的中间,只有这个部分,立花董事长混入了谎言。而且就对着站在身边的我,正大光明地展示着这样的姿态,对着媒体和观众们却用什么事都没有的神情诉说着。 立花董事长滔滔不绝地诉说诉诸日本人感情的言论。 那个充满威严的态度,对于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具备了一种说服的魔力。 对这位站在身旁、演讲经历十足的经营者的高明手腕,我愣愣地持续观看着。 还有太多事,不得不向这个人学习。 tob的提示价格略胜一筹,这是革命社唯一的优势,真的要面对面和立花董事长一决胜负的话,还是敌不过他吧。 立花董事长的话暂时告一段落时,我接着说: “那么接下来换我了吗?” 放下麦克风的立花董事长点了点头。 我先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之后,开始诉说自己内心的真正感受。 “本来,我进入这个会场,是想来一场舌灿莲花的雄辩。但是,站在交战对手的立场来说,也不难察觉立花董事长的心情。亚克昂斯是立花董事长一手栽培、独一无二,而且非常优秀的企业。或许也曾经遭逢困境,也曾经走过非常艰辛的道路。尽管如此,如今却成长为世界之冠的企业。若没有立花董事长,应该是不可能诞生这样的企业。” 说到这里,我暂时先停下来,稍微将视线转向立花董事长,露出充满敬意的表情。 “关于并购之后亚克昂斯的经营,我们革命社已经取得史坦柏格·德瑞斯勒所有的委托。这一点是我们可以确定的。并购后,所有的经营战略也几乎都继续沿用。依我们看来,亚克昂斯的方针也是非常出色的。” 这个发言的目的有两个。 1与其采取拙劣的手法,不如以谦虚的姿态示人。 2说明并购后的安排,仿佛革命社并购成功是一件极其自然,众所皆知的事。 针对我说的这番话,第二列的记者举起手站了起来。 “那么并购亚克昂斯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不改变经营方针的话,就令人觉得没有如此强行并购的必要啊……” “革命社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让‘orion服饰’和亚克昂斯策略联盟。除此之外,我保证不改变任何经营方针。当然我们会安排董事进去……但经营的态度是不会有变化的。因为亚克昂斯的经营战略,完全没有任何能够指责的余地,可说是非常出色的。” “原来如此。那么策略联盟之后的目标等等,是否能说明一下呢?” “首先要在日本取得成功,然后向亚洲拓展。这就是需要倚靠亚克昂斯的事了。最适合我们的人选,就 第三章 世界的模样 面对着把会场挤得水泄不通的记者们,沙织手持麦克风站在讲台上的一角,开始发言。 “今天非常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来到这里。现在即将开始的记者会,是由革命社、亚克昂斯、速水半导体工业等各家公司的代表所召开,主题是今后‘orion服饰’事业的发展。今天的记者会是以轻松的形式举行,请各位记者自由发问。” 因为沙织已经习惯这种场面,所以她今天的表现非常冷静。 革命社的代表是我,亚克昂斯的代表是立花董事长,然后速水则是由速水前董事长代表。这并非战争,而是要终结在全国引起热烈关注的tob骚动并进行收尾。然后,会选择记者会这样的形式,也具有为了宣传新事业本身的意义。 在和睦的气氛中,我们也边与记者交换意见,边谈论往后的抱负与事业的方针。另外,也对‘orion服饰’的使用方法等等进行说明。从今以后,在亚克昂斯的店面也会设置‘orion服饰’的购买柜台,相对来说,‘orion服饰’的网站里也会能够买到亚克昂斯的既有商品,这件事也被我们好好地宣传了一番。 在这场进展顺利的记者会最后,我、立花董事长、速水前董事长站起身来,三人面带笑容地彼此握手。这个瞬间是整场记者会相机闪光灯闪耀得最灿烂的一刻。 亚克昂斯tob的总决算就此告终。 * 记者会结束之后,我、立花董事长、速水前董事长坐桌子旁边,在准备室里喘口气休息。直到最近为止,相信外界很难想像我们三人会一起召开联合记者会。 最后进入准备室的沙织,去买了三罐瓶装茶,摆放在我们面前。 “请用。” 然后,沙织就低调地坐到房间一角的椅子上。我没拜托她,她却可以自然而然地去做那样的事,可说她很心思很细腻。可以这样处理好日常事务的革命社成员也只有沙织一个。 速水前董事长这么对立花董事长说: “对于亚克昂斯的tob,我打从一开始就认为那是不可能的啊!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能进行到今天这个地步,活久一点还真能开开眼界呢!” 两个人似乎是直到今日才第一次交谈。虽然好像曾经在东京证券交易所看过彼此。 “速水先生才六十几岁不是吗?您还是宝刀未老的。” “我可是已经快七十岁的老头了啦,说来也是差不多该退休的时候了。但是在公司陷入危急的存亡之秋,如果只有自己就这么撒手不管,夹着尾巴逃走,这种事我可是做不到的呢。正当此时,这些家伙就出现了。” 速水前董事长和立花董事长并排而坐,更突显出他江户男儿的气质,以及充满威严的口吻。 “如果有冒昧之处还请原谅,速水半导体工业面临的困境我也略有所闻。但是,不论是怎样的企业都有它的寿命。不论如何,景气不佳这一点并非是速水在经营方面不够努力,而是由于时代的变迁导致的。这方面必须给予客观明确的评价。您从创业以来,已经超过三十年以上了吧?” “在二十七岁时创业,三十九岁时让股票公开上市。所以说就是……创业四十年,在东京证券交易所公开上市也已经有二十八年的历史。我都已经做了这么久,难免觉得公司就像是自己的分身一样……” 我插话进来: “当速水先生要把公司转让给我们的时候,我个人内心非常激动。德高望重的人愿意向我们这样的年轻人低头拜托。当时我就想,这可不是一般经营者做得到的。” “但是啊,这些我把公司转让给他们的家伙的做法,可是乾坤一掷呢!成功的话是很不错……不过失败的话,那可不是辞职能解决的吧。所以我那时候可是生气得大声咆哮了!” 速水前董事长苦笑着说。 “速水先生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突然间,速水前董事长伸手指着我说道: “听清楚了,你可别忘记啊,如果继续用这种方法经营公司,总有一天一定会被人趁隙而入的。这次成功也只是恰巧罢了,请牢牢记住这件事,并请好好地确实转告给那位小姐。” 立花董事长和速水前董事长对彼此说话时都使用敬语,但和我说话时就是平常的用字遣词。话说,我们年龄差距比一般亲子档更大,所以会这样也是很自然的事。 “我明白。我也会用心注意,让莉音不要那么一意孤行的。” “说起来,那位小姐本来就是听不进这种忠告的人。所以就是说,你得尽全力控制好场面。听清楚了,就算拚上性命也你要好好做啊!” 不知对方怎么办到的,居然把我和莉音之间的关系看得那么清楚。我点了点头。 “速水先生的建议很中肯。我们的主要股东是史坦柏格,所以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乱七八糟一的事吧……虽然如此,若你们不脚踏实地好好干,那我可是会伤脑筋的。再怎么说,我可是接受了顾问一职啊!” “立花先生若能担任顾问一职,我也多少放心一点。” “还请您别这么说,我的身分也没办法实际掌控什么……只是如果有什么需要征询,我就提供一些意见,我只是这样的顾问罢了。” 立花董事长似乎有些慌张地说,他又转身面对我。 “那部分就是你的责任了。” “我知道了。今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没有什么自信地这么说。 “即使如此……说老实话,我自己有点想看看你们这种异类会有什么荒唐做法。如果只当旁观者,那是真的很有趣,但我可不想变成当事人被卷入其中。” “哈哈哈,其实我也是这样。我也曾一度想要直接退休,离开工作岗位,但事情至今,我也有一种期待后续发展的心情。” 速水前董事长耸了耸肩,继续说了下去: “虽说如此,但我还没有认同你们这些家伙的粗暴做法。你们要做的话,至少也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进行。如果不这样的话,我可能就会心脏病发,就此与世长辞呢。” “您明明还在职场上,说什么与世长辞的,未免也太夸张了。” 我感到困扰地如此反应之后,速水前董事长愤然提出抗议: “你在说什么!你们宣布要并购亚克昂斯那天的夜晚,我苦恼得要命,差点就进了鬼门关。我不是开玩笑的。你们等于是犯下了杀人未遂的罪行,好好给我记住!” 看到他那可怕至极的表情,我和立花董事长反而忍不住笑了起来。像是被我们感染了情绪一样,速水前董事长的表情也变得和缓,和我们一起大笑出声。 * 我和莉音来到了成田机场的大厅。 因为萝莎来访日本,所以我们来这里迎接她。 虽然是上午时间,机场仍然喧嚣热闹。 认出了我的人,偶尔会偷偷地瞥我一眼。让人火大的是,有的家伙居然用手指指点点的。 我简直就像被人当成展览品似的。 甚至有中年大叔不熟装熟,大喊“唷!大董事长!”之类的话,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或许他本人是抱持善意的,但我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不悦。因为tob事件引起连日连夜的大骚动,直到昨天为止,都是受到电视和报纸上上瞩目的热门话题,情况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没办法的。 不过,时代变化的速度很快。若电视上的话题转移到其他事件,那么人们一定也一头热地去关心新的话题。如此一来,一直把焦点放在我身上的人也会减少许多。 萝莎搭乘的班机差不多也该降落日本了。 我们在 海关出口稍微等了一下之后,萝莎就出现在乘客的最前面。她脚下踏着匆忙的步伐,就像是在赶上班的上班族一般。因为她是头等舱的乘客,所以可以优先下机出关。 萝莎走了过来,莉音握住了她的手。 “欢迎光临,萝莎。我们一直在期待你来。” “感觉不出你住过院呢,莉音。” 萝莎面露微笑点了点头。 为了要针对新亚克昂斯的管理制度进行讨论,我们频繁地和萝莎连系。筹措资金以及m&a的部分主要由莉音负责,在莉音住院的那段期间,则是由我来代替她向萝莎做各种进度报生口 。 现在莉音和萝莎几乎每天都透过视讯会议和电子邮件进行讨论。因为tob才刚完成不久,有各种内部调整的工作,现在正是最忙的时期。这次萝莎前日本来视察,也是她们两个下的决定。两人都是才华洋溢的人,所以说起话来似乎也很投机,彼此非常意气相投。 莉音开口说道: “你还是自己一个人?” “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是,应该说,像你这样重要人物,身边居然没带秘书和保镖,就这样到处走动。明明你就算受到国家首领规格的待遇,也不会让人讶异的。” “认定我是重要人物的,似乎只有我亲近的人以及几个情报机关呢。因为史坦柏格对外让人感觉是由我父亲和哥哥掌管。” 听到萝莎说的这些,简直就和莉音在幕后掌管革命社一样,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幕前的看板人物,幕后的操盘手。不论是哪个地方的组织,似乎都有类似的情况。 的确,如果明确区分出两种角色,也可以让双方分别发挥自己的功能,更重要的是可以大幅节省时间。如果莉音必须面对大众媒体,那么革命社一定无法成长得如此快速。非但如此,还一定会被贴上女高中生上市公司董事长等诡异的标签,根本无法工作。 萝莎继续说了下去: “我下飞机的时候,明明没通知对方,但是日本的警察厅却来问是否需要护送。当然,我也慎重地回绝他们。” “因为这样的话,或许就会有日本间谍跟在你身边了呢。所以得小心些。” “我来也不是要参加什么机密会议,所以不会造成问题。因为若太过在意诸如此类的事,事情就都没办法做了。况且,如果监视者是日本政府,那也不会构成任何威胁吧。” “即使萝莎觉得没有问题,因为我们可是革命家,所以……比起这个,你在日本停留的时间不能延长吗?” 据说萝莎必须在今天之内访察所有相关单位,明天一早就要回国。行程表真是紧凑得可怕。 “后天我必须出席在华盛顿召开的国际会议,所以这次只会视察亚克昂斯、速水半导体工业以及贵公司。另外,我也必须去和立花打声招呼才行。因为我们是主要股东的关系。” “你这种有钱人还真是世上少见啊!我都要担心你会不会过劳死了。” “那是倒是很适合我的死法。我还真的希望是这种死法。” 萝莎连笑都不笑,以笃定的口吻如此说道。 像萝莎这样年轻美貌,完全不用担心经济问题的女性,为什么会有这种觉悟呢?明明是个才二十几岁的女孩,应该有更多可以享受的事物才对。 萝莎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你似乎也相当活跃呢!”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我们的并购资金压在一兆三千亿日圆之内,也是因为你制住了立花吧。” 莉音炫耀似地补上了一句: “是啊,巳继。你可以更有自信一点。” “不,是因为有了资金的来源,我才能制住立花董事长。若要真的正面对决的话,我可能会因为经验不足,结果落得惨败的下场吧。” “的确,以经验来说你确实还不够。和你开会的时候我也有感觉到这一点。但是,如果你抬头挺胸继续往前迈进,像现在这样持续累积经验,我想有朝一日你就会成长为了不起的企业家吧。” 萝莎脸上的表情非常认真,这让我对于该如何回应她感到困扰。 总之,我先向她道谢,催促着说: “谢谢您。总之我们先移动吧。我们准备了车子迎接您到市内去。” 我们坐的车是沙织委托租车公司准备的。沙织开始积极参与革命社活动之后,都会比我们先注意到一些小细节。现在的她,可说是我和莉音的得力小秘书了。在革命社里,只有沙织有能力可以做得到。 走出机场的我们坐上了车子。 我们接下来要前往青山。 一个月前,亚克昂斯在青山开设世上最大规模的店面。刚开店的那个星期,店内挤得水泄不通,相较之下,现在客流顺畅了许多。这家青山的店面整合了亚克昂斯所有的服装款式,又是全新的旗舰展示店,当作萝莎视察地点是再好不过了。立花董事长也在那里等着。 * 青山店铺的内部工作人员准备室里,立花董事长正等在那里。 当我们抵达之后,立花董事长对着萝莎伸出了手。 “能够见到您感到相当荣幸,我是……” “久仰,我是史坦柏格·德瑞斯勒外聘顾问——萝莎·史坦柏格。亚克昂斯就拜托你了,立花负责人。” 两人紧紧地握了握对方的手。 萝莎的头衔是会被误认成闲职的外聘顾问,不过史坦柏格·德瑞斯勒是百分之百由史坦柏格出资的投资银行。身分并非公司内部高层的萝莎,其实是实质上最高掌权者,这件事在场的每个人都很清楚。 立花董事长脸上带着笑容回应。 “的tob发表真让人惊讶!因为赢过可是我们先前的目标之一。” “若是如此,则今后就订立更高的目标吧。我们要独占全世界的服饰商品市场。” “看起来似乎情势应该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世界第一的服饰商品连锁店这个梦想,似乎会以有趣的方式实现。” “的并购正式确定之后,我们将会推派董事长过去。你曾经也是候选者之一,这些话只在这里说。” 对萝莎所说的这样的内容,立花董事长忍不住笑出来。 “真的吗?那还真是光荣之至。” “我们曾经考虑挖角你。不过,根据革命社的判断,决定让你继续担任亚克昂斯的董事长。所以这次我们应该将选其他候选者吧。” “关于这个,我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感到疑惑的立花董事长,继续说了下去: “对了,根据我的情报来源,的经营团队似乎也拚命在思考抵抗的方法。当然对方应该没能力和史坦柏格相抗衡,不过多加留意才是上策。” “我接受您的忠告。不过,我们是认真地想进行tob。现在的经营团队要在tob方面有所突破,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是的,我也这样认为。” 立花董事长用力地点头。 对手如果是史坦柏格,是不可能获胜的。因为连眼前这位的立花董事长都赢不了史坦柏格。 我们结束彼此之间的问候后,四人一同在青山的店铺内部仔细参观。 在电视上成为镁光灯聚焦点的我与立花董事长,在这里也受到客人的注目。但现在已经不是在意这些事的时候了,我现在必须把精神集中在工作上。 萝莎对店里感兴趣的部分,由立花董事长逐一进行解说。 商品的排列、店铺的做法、经手的商品、来店里 的客层,以及商品素材的选择等等,立花董事长仔细地解说所有店内的事务。 很多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得知,一起陪着萝莎视察收获很大。毕竟解说者可是亚克昂斯的董事长本人,没有任何比他更好的解说者了。 结束一次完整的视察之后,我们站在可以看到整个店面的收银台旁边,环顾着店铺内部。 萝莎脱口说出她的感想: “唔嗯,意外地很普通呢……” “是的。我们尽量不进奇特的服饰,主要把心思放在容易搭配的日常服饰。相对地,我们的重点放在种类的丰富性、进商品的时间点以及便宜的价格。” 立花董事长如此回应后,萝莎用力地点头。 “追求平凡却还能经营得很顺利,其实是很不容易的。在这个层面的意义上,你果然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经营者呢!” “……这个,被您夸奖,深感光荣。” “即将纳入我们旗下的,是一个引领潮流的公司。由于购买客层不太一样,所以未来应该可以好好共存吧?况且,亚克昂斯比较有市场的未来性。从今以后,两间公司就相互配合,调整彼此的销售策略吧。目标是达成全世界服饰市场50%的市占率。” “我想,这在现在是一个适当的目标。透过我们的操作加快同业之间的合并。亚克昂斯也正在并购市占率世界第五的g&g,如果可以调整彼此的并购策略那会更好。” 为了并购世界排名第五的服饰连锁店g&g,立花董事长现在正透过高商筹措资金进行准备。高商也是在当初并购亚克昂斯的攻防战时,莉音筹措资金的来源。 “唉呀,你说的是和高商合作的那件事吧?如果当时告诉我们一声就好了……不,以现在的情势来说,应该是可以彼此沟通的。就让史坦柏格·德瑞斯勒一起参与吧!” “那么,我就与那边的负责人谈谈看。” “如果那边负责人表示有困难,就由我来直接和高商的董事长沟通。这部分没有任何问题。” 萝莎如此断言。虽然我对美国投资银行间的关系不太了解,不过似乎银行的高层之间关系很密切。 立花董事长对我和莉音这么说: “革命社方面是否有考虑并购哪家公司?” “没有。现在我们在服饰领域没有任何计划。这是因为我们对称霸服饰界没有很大的兴趣。” 莉音这么说完之后,立花董事长脸上露出了微笑。 “唉呀,这可真不像是对亚克昂斯进行tob的人的言论啊!” “因为我们接下来的目标是航海业。” “喂喂喂,你在说什么啊?这是完全不同的领域啊……” 我慌张地这样一说,充满自信的莉音笃定地说: “没问题的,如果是巳继的话,一定可以做得到。” “……是要我做哦?” “你们这次又有什么新的盘算了?” 立花董事长苦笑着问。 “我们预定要准备数艘大型油轮。我想最近就会去参观一下中古油轮。” “你们有资金吗?” 面对萝莎的质疑,莉音做出了回答: “我们手上的资产也在增加,总会有办法的。” “如果是一桩有趣的生意,希望可以向我们提案。若是莉音开口,我这边可以给你方便。我们集团也有很多公司需要海运。” “萝莎,谢谢你。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不过,我们应该有办法独力完成。不,这次必须要独力进行。因为这是我们集团未来的事业核心。” 看起来服饰业并不是革命社的事业核心。我还一厢情愿地以为‘orion服饰’会成为革命社集团的核心事业…… * 我和莉音带着萝莎来到了位于目黑的速水半导体工业参访。‘orion服饰’的事业原本对速水握有股权,从今以后会和史坦柏格的关系共享利益。所以,萝莎想造访一下速水半导体工业的总公司。 萝莎走下租赁车后,像是愣住似地抬头仰望着老旧不堪的建筑,劈头就问: “这就是在从事‘orion服饰’业务的公司吗?” “没错。或许这栋建筑物在所有上市公司当中是最老旧的。” “亚克昂斯是速水的大股东,间接来说也算是史坦柏格的关系企业。我希望至少它应该要有相对应的气势才对。” 萝莎似乎显得很不满,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在史坦柏格集团旗下的关系企业,一定不会位于这种感觉随时都会倒塌的建筑物里。 “在日本,曾经有过建筑物老旧才代表公司踏实经营,所以大获好评的年代。况且,我个人倒是满喜欢的……” 虽然莉音如此辩护,但萝莎不屑地挥了挥手否定。 “无稽之谈。因为是在做生意,也必须考量到给外界的观感。光靠精神力是无法赢得战争的啊!” “我知道。不过现在才要搬迁也很麻烦吧?” “至少希望他们改建一下大楼啊!要不然,我们集团去年购入了位于汐留的大楼,免费租给他们也不成问题。” “过一阵子再说吧。等到‘orion服饰’开始获利之后,要向投资者说明起来也比较容易。” 我们拚命安抚不悦的萝莎,领着她进入公司。 速水半导体工业总公司以半导体事业为主,而制造厂的部分则是委外处理,所以总公司现场是半导体的研发和管理的地方。‘orion服饰’的事业核心位于革命社的社办里。 结果大概只停留了一小时左右,我们就坐上租赁车前往革命社。我们必须让我们的重要合伙人萝莎亲眼见识一下我们伟大的革命社总部建筑才是。 * 我们在高科技建筑物——也就是革命社的社办总部前面,从租赁车上走了下来。 “到了。就是这里。” 虽然莉音这么说着而指着革命社,但萝莎眺望学校的方向,似乎很感动地开口说: “我还想着这里真是有够偏僻的荒郊野外……你们拥有的土地还真宽广,建筑也很宏伟。那是什么研究机构呢?” “嗯?那边只不过是学校而已哦!是我们上学的地方。革命社是在这边哦!” “我讨厌玩笑话。” “咦?什么玩笑话?” “而且,如果你要说笑的话,应该也要讲得高明一点才是,走吧。” 萝莎就这样踏着轻快的脚步往校门走了过去。 我与莉音慌张地拉住萝莎。 “等……等一下啊!萝莎!我就说是真的了!我很清楚你不喜欢玩笑话的啊!” “是真的。那边只是普通的高中学校。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这里才是革命社。” “……” 萝莎露出可怕的表情瞪着我们看,她似乎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我说真的啦!曾经有和你提过吧,我们是从高中的社团活动开始,直到现在也只有五个成员,只是一间五脏俱全的小公司罢了。” “是在说什么啊?什么五脏俱全的小公司,这只不过是随便盖一盖堆起的狗屋吧!即使开玩笑也该有个分寸!” 萝莎似乎认为我们还在对她胡扯,感觉她好像真的火大了。 正好在这个时候,革命社那扇很难关上的门扉玄关,发出叽叽嘎嘎的声音开启了,沙织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手上拿着钱包,或许是要去附近的便利商店。 “啊,莉音、巳继。怎么了吗?啊,这位就是萝莎小姐吗?” “来得正好。沙织,你过来这边一下。” 经莉音招手一叫,沙织小跑步过来我们这里。 “萝莎,我向你介绍一下。虽然这位其实是个小有名气的女孩,不过萝莎你应该不太关心那些吧。这是我们的成员之一·折原沙织。” “我是折原沙织。还请多多指教,萝莎小姐。在并购案上能获得您的协助,真的非常感谢。” 沙织流畅地自我介绍起来,但萝莎往后退了一步,终于从口中挤出了话。 “……这、这里真的是……你们的……公司?” “是的。这里就是我们公司没错啊……?怎么了吗?” 沙织愣愣地说道,萝莎睁大双眼望了过去。 沙织也跟着萝莎的视线看过去,转身交互看着革命社和萝莎,不禁歪起了头。她似乎完全不能理解萝莎为何如此疑惑。 “需要这么惊讶吗?萝莎,你来看看内部。再次欢迎你来到革命社!” 这么说着的莉音,开心地拉住萝莎的手。 不过,萝莎依然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 萝莎回过神之后,莉音拉着她的手往前走,通过革命社的玄关之后,恒太出门迎接。 “欢迎光临,这是我们的帝国。我是革命社的最高战力春日恒太。” “……我是萝莎·史坦柏格。无论怎么说,这未免也太夸张了……虽然美国也流行过在车库创业的创投公司……这种地方连车库都称不上。” 萝莎哑然地环顾四周。 “什么嘛,这里只不过是暂时的栖身之所啦!现在立刻把公司搬到丸之内也可以,可是你没听说过深藏不露这句话吗?好了,本大爷就允许你进入神圣的帝国吧!” “你这家伙给我安静一点。人家明明是专程来访的贵客,你态度这么嚣张是怎么回事?” 沙织再也忍耐不住斥喝了恒太,不过恒太依然不为所动。 “不论是怎样的生物,都存在于食物链里。我就是食物链的顶点,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之后教科书里也会写进这一段吧。” 萝莎锐利的眼神落在恒太身上。 “我已经听说过你的事了。但是如果你说这种话不看看对象是谁,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暗杀哦!” 因为我们事先向萝莎说明过恒太的个性,所以还比较安心一点。 恒太突然捂压住左眼,身体微微颤抖。 “的确,我的gigas之眼被看上了……似乎是cia派了特殊部队来……” “对、对不起,萝莎小姐,这家伙脑袋有点问题。” 沙织像是要挺身而出保护恒太一样,拚命地向萝沙解释。或许她不知道我们已经向萝莎说明过恒太的事了,所以她感觉到自己有好好解释的责任。 “其实,像是昨天晚上,我和侵入我房间的特殊部队,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攻防……不过,结果是他们也被我的gigas之眼操纵了。” “好了!你给我过来这里。” 沙织马上打断他的话,拉着恒太的手把他拖到玄关外面去。光着脚丫蜷缩着身躯的恒太,看上去真的很可怜。 “可恶,你这小女孩要干嘛!放开我!” 我们就这么远远看着恒太被硬拉到学校的方向去。 “话说回来,什么是gigas之眼啊?” * 当我们踏入社办大厅时,原本面对着电脑的柚学姊满脸喜悦地站了起来。 “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泉堂柚,是‘orion服饰’的研发者。” “请多多指教!那个,叫我小柚就可以了。很高兴能够见到你。” “我是萝莎·史坦柏格。你就是设计系统的人?还真是看不太出来。” “是真的哦!是这孩子制作的。” “是莉音社长设计的。我只是做了被她交代的事罢了。那个,我也得到了许多印度研发公司的帮助。受到很多人的协助,我只是在最后稍微处理了一下罢了。” “因为她是个天才啊!萝莎,我想你也相当优秀,但可是无法胜过这个孩子的哦!” 萝莎一脸惊讶地直盯着柚学姊瞧。 “你除了写程式之外,还擅长什么领域?” “那个……我没什么把握,不过数学之类的学科还算擅长吧。莉音社长会称赞说‘小柚的数学很厉害’这样。还有化学,我也很喜欢。当我看着元素记号等等,脑海里就会浮出许多念头,然后就会忍不住发呆。” “她是在去年的数学奥林匹克里唯一拿到满分的金牌得主。你稍微去查一下就知道了哦!” 莉音补充说道。 柚学姊弯折起自己手指,拚命地思考着。 “那个、那个,还有就是最近啊,莉音社长送给我关于火箭的书,所以我正在阅读,非常有趣。要产生推力有许多种方法,像是喷射口、气流等等,有很多很各种重要的东西要学。” “唉呀,动力学的书啊!如果要研发引擎那是必要没错。我想你应该一点一点慢慢学习。” “是!我也想要像莉音社长、沙织同学和巳继那样,对革命社有所贡献。” “你没打算自行研究某些东西吗?” 对萝莎的质问,柚学姊愣了一下。 “什么样的研究?” “关于你自己喜欢的领域。” “我非常非常喜欢革命社。所以我想要更加努力一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应该有些研究领域对社会来说很重要才对。” “那个,您说的社会……是指要为了大家去做吗?” “没错。” “我在研究果汁。怎样的果汁比较好喝,怎样会很甜或会很苦,我查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我觉得被自己喜爱的果汁包围很幸福。” 听她这么说完,萝莎抬起了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啊……似乎很欠缺社会常识呢!至少需要从头开始学习人情世故,否则你会无法发挥你最重要的能力。这种不平衡的状态,必须稍微矫正一下才行。”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柚学姊似乎无法理解,歪着头问。 “原来如此,或许你确实是所谓的天才。但是,如果要用你听得懂的话来解释,那就是你的脑袋不好,请你好好努力。 “……” 面对突然而来的责骂,柚学姊陷入了沉默。 她似乎愣住了一会儿,后来似乎是逐渐了解对方话意,开始泪水盈眶。 “我、我……” 莉音慌张地制止萝莎。 “等、等一下,萝莎,你也说得差不多了吧,她已经知道了。” “一开始我还难以置信,不过我知道她是个优秀的工程师了。你或许是被神选中,所以才能拥有了不起的天赋,不过你还是有必须好好学习的部分。我可以介绍一个专业的医学博士来教你。” 对于萝莎先前说的话,柚学姊似乎深受震撼,所以她几乎听不到萝莎现在说的话。 “……一直以来,我都被人家骂笨蛋。从还很小的时候就被人骂笨蛋笨蛋的……” “没这回事,小柚。你是真正的天才。萝莎刚才也说了,小柚你是个天才啊!” 莉音试着拚命安慰,但柚学姊的心情却是愈来愈消沉。 “朋友也是,老师也是,大家都骂我笨蛋、笨蛋的……所以……其实我很清楚……虽然我这么拚命,但我还是最没用的一个……我明明是副社长……明明想让莉音社长开心的……” 柚学姊拚命挤出了话,然后再也说不下去了,脸颊上流下了眼泪。 “呜呜……呜……” 柚学姊双手捂住眼睛。 莉音努力地向柚学姊解释: “小柚你是最有用的一个哦!这是真的,是真的喔!巳继,是这样没错吧?” “正是如此。如果没有柚学姊的话,革命社是无法走到这个地步的。柚学姊误会了。” 虽然我也拚命地这么解释,柚学姊却是边哭边摇头。 “对……我一定是误解了很多事情。我一定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唉呀呀……结果适得其反了…… 莉音冷冷地瞪了过来。 我无力地对着莉音无力低下了头表示歉意。 “萝莎和巳继说的话都是无心的。” “……我只是想进一步确认,结果话说得有点过分了,请容我向你致歉。” 萝莎也开口道歉,她应该是没有恶意的。 “应该多学习人情世故的人应该是你吧。萝莎。” “很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的,小柚。萝莎没有恶意的。” 莉音这么说着,温柔地把柚学姊拉到自己身边。 “莉、莉音社长……” 柚学姊把头埋进莉音胸前,莉音不断地轻抚她的头。 * 虽然有需要再带着萝莎介绍一下革命社,不过其实也没有很多需要特别去看的部分。时间接近黄昏。 与史坦柏格家族有关的地方大概都绕完一次了。 这是换萝莎有地方想让我们去看看。于是我们坐上了正在等待我们的租赁车。 我坐在副驾驶座,莉音和萝莎坐在后座。 车辆开始行驶之后,萝莎马上就开口道歉: “我的用字遣词太直接了。之后请代我向她道歉。” “小柚是非常温柔的女孩子,她一定会原谅你的。但是,你真的说得太超过了。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想,像那样的孩子,以前一定吃过很多苦。这个我很清楚。所以忍不住就变得严厉起来了。” 刚才萝莎之所以严厉起来,或许是突然像个父母一样,想斥责自己的孩子吧。 我转身面向车后座。 “我想,柚学姊大概不觉得自己过得很辛苦吧。那种一般人的感觉,或许她也不是很理解。” “虽然有点强人所难,可是我觉得她还是要知道最基本的常识。她那种程度以后会很麻烦……至少要让人不会对她产生恶意。” “虽然我也这样想,但这并不容易。小柚的记忆力不太好,一直到国中为止,像是社会和古文这些学科,她在学校都拿最低分的。虽然她本人很努力在念……” “果然是那样。我确实很难想像柚学姊背书背得很流利呢!不过,她这样居然可以考进我们学校。” 我苦笑着这么说,莉音则探出了身子说道: “因为我们高中的入学考试出了名的难,所以考出来的平均分数应该很低吧?我也有一半不会写呢!” “啊,我也是。我本来觉得自己一定会落榜,考完入学考试之后,还哭着对着沙织‘我考不上的啦’,只有恒太夸口说他所有题目都会写……” “这样啊。所以小柚虽然只有数理科目强,还是可以考上。因为她要在数理科目拿满分很容易。”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了解了。” 如果柚学姊考的是一般高中,那么她大概一定会落榜。她可以考进我们学校是因为学校平均分数低的巧合。 萝莎插了嘴说: “看来,你应该还要好好照顾她一阵子吧。” “是啊。我想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小柚。现在也还有巳继在嘛!” “虽然以我的立场,我不敢说什么大话,不过我会努力的。” “我真意外,萝莎你居然这么在意这件事呢!我还以为你会是更利益导向的人。” “我的确是利益导向没错。因为那孩子是公司业务的核心人物,所以我当然要好好确认清楚。” “是这样子的吗?我曾经听基莉亚说过,萝莎和外表看上去的不一样,其实她这个人很温柔的呢。” “……” 萝莎霎时陷入沉默,自言自语般地低声轻喃。 “基莉亚似乎又乱讲一些有的没的了,而且还说什么看上去不一样。” 然后,她冷冷地把视线移到车窗外。 * 我们抵达了东京都文京区。那是个没有熙熙攘攘人潮的安静住宅区的深处。 “就是这里。请跟我而来。” 在萝莎催促之下,我们也下了租货车。 眼前是一栋三层楼的钢筋水泥建筑,占地相当辽阔,感觉像是一所学校一样。朴实的外表和四周的住宅区融为一体。 入口有十字架装饰,一看就知道这是和基督教有关的建筑。 ——伊利莎白·克里斯汀财团。 门牌上写着机构名称。 我和莉音跟在萝莎身后,进入了机构的入口。 机构的内部正如它的外观,感觉像是一所经费充沛的私立学校。环境整理得干净整齐。 入口处旁边有一扇开启的门扉,像是一个宽广的游戏间。那里有数十个孩子在玩游戏、阅读书籍、漫画等等,他们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这里和一般学校有点不同,那些孩子年龄层很分散。有的小孩像是刚上幼稚园,其中也有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国中生或高中生。进入游戏室的孩子们,大家看到萝莎之后,都很有礼貌地向她打招呼,很像是在对老师行礼。他们之间有怎样的关系呢? 萝莎明明平时都面无表情,不过,当小孩们出声打招的时候时,她却露出温柔的笑容回应他们。她那模样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原来萝莎也会有这种表情啊…… 从精明干练的商业人士变成那副模样,让我感到非常诧异。 就在此时,走廊深处走出了一位穿着修女服、体型有点高大的老太太。她脸上戴着眼镜,是一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白人。 “萝莎!怎么不先通知一下你要过来嘛!” 老太太张开双臂,开心地拥抱萝莎。 “我也只能趁工作的空档时间才能来这里一趟。对不起啊,修女。” “你总是这样突然说来就来呢。你爸爸和哥哥都好吧?” “是的,他们两个都很闲呢。要是能多帮我一点忙就好了。” “工作被你抢走了,他们应该也很困扰吧?因为他们赢不过你。话说回来,这几位是?” “工作上的同伴,想让他们来参访一下我们的机构。” “当然很欢迎!让我来介绍吧?” “不用了,我带他们走走就好。差不多快到孩子们的用餐时间了吧。请修女去忙该做的准备。” “感谢你的关心。那么,若有什么需要协助的事,请直接通知我。” 萝莎转身面对我们这么说: “那么,我们就走吧。让我来替你们介绍。” * 后来走上楼梯时,我这么问了: “那个……这里有好多孩子。好像有国中生年龄的,或者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人们。” “从幼儿到高中生,这个机构大概安置了三百人左右。其中也有和你们同年龄的孩子。”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看到好几位穿修女服的人,感觉还有点像教会。” 建筑物本身看起来不像教会,不过修女服属于教会的专利。 “这里是史坦柏格旗下的财团法人之一。这里的孩子 们是由史坦柏格家养育的,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像是家人一样。” 萝莎一边为我们导览机构的内部,一边继续说明: “我们在世界各个主要国家都设置了这样的机构。世界上有五十六个国家、共有八十个地方都设有相同的机构。在日本设的机构规模算是比较小,在zg和非洲机构的规模更大。” “这些孩子们是没有父母吗?” “大家各有不同的背景。在发展zg家有许多孤儿,像是日本这样的先进国家,机构收容的大多是受虐儿。” “原来如此。也算是一种儿福机构吧?” “不是这样的。这里不是儿福机构。我们采用的方式,是和政府机关私下连络,然后再由各机构的负责人,以领养的方式收容那些孩子。” “真是做得很彻底的慈善活动啊。” 我被感动得连连点头,但萝莎马上否定我说的话。 “你过奖了,不过你有所误会。这应该是一种借用慈善团体名义来进行的商业行为。因为凡是我们领养的孩子,智商比一般人水准高很多。我们的评估基准是人类中的前1%。说得难听一点,我们只选择那些以后在社会上比较有可能出人头地、智商很高的小孩,希望他们未来可以明里暗里对史坦柏格家有所贡献。” 二楼有许多小孩们的房间,一个房间似乎同时会有数个小孩住在里面生活。三楼则是有运动中心,以及藏书丰富的图书馆等等,感觉得出是个非常优良的环境。 其中也有放了很多台电脑的房间,里面大概有二十个左右的孩子对着荧幕。仔细一看,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正在写程式,也有孩子在使用绘图软体画出很特殊的画。在我逐渐理解她话中含意的同时,发现也有在玩射击游戏或者网路连线游戏的。 那是一个可以从玻璃窗观察内部的房间,我们就这样眺望着里面的情况。 “虽然他们的程度可能不及你们那位泉堂小姐,不过这里每个孩子都拥有特殊才能,也可以说是很有潜能,他们总有一天会活跃在政界或者财经界等。我们会支援这些小孩,让他们可以有能力在社会上活跃。” “……话说回来,这里好像没有大学生嘛?” “我们会提供大学生充足的奖学金,而且不用返还,让他们可以自己独立。虽然如此,几乎所有的毕业生都会主动还钱。即使出了社会,我们还是会继续当他们的后盾,让他们得以升迁到应有的地位。大家都是史坦柏格的孩子。” “这些优秀的孩子们,你们将来会让他们在关系企业工作吗?” “绝大多数都会去和史坦柏格关系企业无关的地方。学者、科学家、政治人物,企业家……这样就可以了。透过和他们的紧密连结,可以提升史坦柏格财团的地位。” 一提史坦柏格家族的话,就会让人立刻联想到石油产业及军事产业。但是,他们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大富豪而已。他们的力量似乎比我们所想像更加强大。 这些从这里出身的孩子,一定会由衷地感谢史坦柏格吧。因为史坦柏格收容了被这个社会抛弃的他们,并且还提供如此优良的生活环境。 另外,出了社会之后,如果身后有背景雄厚的财团撑腰,一定也让他们可以很安心。身为局外人的我们都这样想了,他们实际上的牵绊应该会更强才对。让先天环境受到局限的人们可以藉由彼此帮助而成长,或许这是个很好的发展模式。我总算了解萝莎口中的“商业行为”所代表的意义。 “……格局果然完全不一样啊!我似乎了解为什么其他暴发户,或者财经界的人士无法与你们抗衡了。” “这些机构是从我祖父那一代开始的,成立的契机是我们家族捐款给在南非照顾孤儿们的伊利莎白·克利斯汀修女。之后逐渐发展,现在则成立了这个财团法人。应该是说,因为有战略考量,所以我们刻意让它发展起来的。” 莉音突然开口说道: “人类排名前1%吗?……想平等地照顾所有孩子……果然还是很困难。” “即使是史坦柏格财团,也不可能有能力照顾五千万个孩子。很可惜地,现在也只能局限和营利行为有关的活动。如果未来能让所有被社会排挤的孩子都来这里就好了……” 萝莎一边这么说,一边眯细双眼看着那些对着电脑荧幕的孩子们。 “现在这个机构只是为了增强史坦柏格家族力量而存在的财团法人。不过目标是可以收容那些没有亲人疼爱的孩子们。我们史坦柏格想要消弭贫富或阶级的差别,才会不断地增加自己的力量。这里是支撑史坦柏格家族的人才故乡——就像是一个汇集了智慧结晶的地方。” “邀请我们到这个地方,还把内部运作模式告诉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我只是是希望你们能好好地了解我们集团运作的基础。我们总是以百年为单位拟定计划。我们抱持的立场是——要对这个世界负责。” 萝莎再次转身面对我们,脸上露出认真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 “……我想借助你们的力量,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为此,史坦柏格家族必须获得统治世界的力量……我直截了当地说吧,我希望你们加入史坦柏格财团。” 我无法好好地了解这些话的意义,只能愣愣地凝视着萝莎。 莉音似乎也受到很大的冲击,不过还是冷静地反问: “……能请你说明得更具体一点吗?” “你们现在拥有的所有股份,我就都以市价的五倍并购吧。相对地,请你们所有活动都要按照史坦柏格财团的全面性战略进行。” 我们持有的所有股份,换句话说,不只是亚克昂斯以及速水半导体工业……当然还包括了革命社本身的股份。革命社是一间未上市的公司,所有股份都是由我们个人持有。所以也就是说,萝莎想把革命社当成m&a的标的,直接和我们交涉。她的这个邀请,是要让革命社在名义上和实质上都纳入史坦柏格旗下。 市价的五倍,也就是接近十兆日园的价格,萝莎对这个价格应该很清楚才对。只不过对萝莎来说这只是一笔小钱。 如果接受了萝莎的提议,那么就等同于舍弃独力前进的路。不过,换个角度来看,也可说是一口气爬上金字塔顶端。如此一来,那些国家、政府,即使全都团结起来,也无法与我们抗衡,世界级财团的力量非常强大。原因在于,不论是政治、经济或者军事,必须有庞大资金才能顺利运作。像是民主国家,透过选举维持政权也要花费很多金钱,(专制)国家也需要大量金钱,确保政府的军事和警察方面的力量。至于股市和物价等等,也可以透过金钱的力量加以控制, 即使要打仗也是花很多钱的。 政治、经济、社会、外交、军事等等——人类社会的各个面向都隶属于金钱。然后,史坦柏格家族可说是位居人类世界的顶点。 所以,成为史坦柏格家族的一员,等同于获得极大的权力,可以得知世界上所有内线消息……不,史坦柏格家族根本就是创造出内线消息的约色。不是任何企业家都有获得这个殊荣的机会,不是说想加入就能加入的。不论想在哪个领域获得成功,只要加入史坦柏格家族,就会变得非常非常容易。 可是,我只有一个疑问。 我坦率地问了出口: “为什么……是我们?萝莎小姐见过许多世面,一定和很多人都碰过面。我想,总不可能对所有见过面的人,都开出用市价的五倍来购买所有资产的特殊条件提出邀请吧?你为什么挑上我们呢?”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我见过许许多多不同的人,对自己看穿一个人的能力很有自信 。在和你们进行交涉的过程中,我也已经有所确信——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因此,这等于在进行一笔期货交易。我相信我们可以加彼此创造出更光明的未来。” 这是超出想像的高度评价。被世界上最强大的史坦柏格家族这样夸奖,感觉其实还不错。 莉音她对萝莎露出有些警戒的眼神。 “比如说,就像是……基莉亚那样?” “没错。她自己也很满意。” “是啊。基莉亚打从心底感谢萝莎。从她身上可以看得出来。” “我们必须改变这个世界。即使会花上好几十年,要牺牲好几亿人都一样。这是为了用正确的方式控制这个世界,让世界变得更美好。”(吐槽:反角一般都这么说的) 萝莎坦率地看着我们。那是完全没有任何阴霾的清澈目光。 莉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应萝莎: “但是,那么我就直说了吧。萝莎,你想做的事,就是取代世界最大的卡尔弗特财团。不,不只是这样,你还想把史坦柏格扩张得愈来愈大。换句话说,你想创造一个被你统治的世界。” “你要这样想也没有关系。贫困的存在、政治的恶劣,还有人们的无知和歧视,我要消灭这些东西。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我会坚持奋战下去。” “你果然不像其他大富豪,而是一个很特殊的人物。你立下的志向令人佩服。我很清楚你是认真的,也明白你是难得一见的优秀人才。” “政府很糟糕,社会很糟糕,金融界很糟糕。必须导正的事情多如牛毛,可是在美国政界和金融界拥有强大力量的史坦柏格,却是总是一事无成,只专心进行经济活动。不,这也不是坏事。‘什么事都没做’的批评有错。虽然如此,我还是要有所作为。原因在于,史坦柏格只差一步就取得控制全世界的地位。对我们来说,我们有不能放弃的使命存在。” 莉音忍不住说出感想: “萝莎……你一定算得上是一名英雄吧。” “不用捧我。” 萝莎锐利的视线落在莉音身上。 “不是的,我说的是真的。你是个比传闻中更了不起的人物。” 莉音认真地继续说了下去: “即便如此,由史坦柏格来支配世界,我不认为是一件好事。即使你这一代很优秀,但你的孩子也未必会是英雄。” “这是透过民意无法达成的事。控制民意的是传播媒体,而控制大众传播媒体的则是资金的力量。很可惜地,民众若失去了传播媒体,就会无法做出自我决定。如果没有对未来负责的能力,那么就没有看清大局的能力。你们应该也看到了这些令人厌恶的现象……正因如此,我们必须用自己的力量改变世界。为了让贫穷消失,让暴力消失,让歧视消失,我们需要某种(专制)的力量。” 莉音语带困惑地说: “如果是这样,我……没有办法加入史坦柏格。嗯,我不是拥护民主,我也可以理解你的心愿,不过,我们彼此走的路线是无法相互妥协的。” “为什么?我们一定可以并肩而行。莉音,你不是也希望能改变世界吗?” “我和萝莎你的目标或许是相同的。虽然如此,过程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你倒是说给我听听看?” “我……想要破坏现在的全球化金融体系,然后使其重生。建立我们自己的国家,打造全新的经济体制,然后将其推展到全世界。” “新生成什么样貌?” “统一的新金融制度,统一的简单税制,还有会自动减少的资产。” “会自动减少的资产?” “我想要透过全新的货币——电子钱来实现。在最高2%的范围之内,数位帐户的钱会自动减少。所得税及销售税不同,是以放帐户不用的钱作为对象。例如一百兆日圆减少2%,一百亿日圆减少1﹒5%,一千万日圆减少0.3%,一百万日圆不会减少。相反地,如果只有十万日圆,就会增加最低餐费的额度。不论大富豪多么有钱,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在这个系统的设计下,数百年后就会只剩下大概一百万日圆左右。让避税天堂消失,资产无法隐匿。”(吐槽:均富么……) 萝莎一时之间垂下了视线。 她似乎是想要好好思考这些话的内容,陷入沉思当中。 终于,她静静地抬起了头,然后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我明白你想要做的事了。这与史坦柏格财团的存在意义有所关联。” “嗯,没错。财团一定会因此解体。” 莉音凝视着萝莎,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 本来,如果提到让史坦柏格解体这种事,其实是不应该在萝莎面前全部吐实的。 “这么说来,日本在世界大战败战后,财团遭到强制解体。你是想要把这样的情形扩张到全世界吗?” “即使战败了,但就这一点来说,还是必须要感谢美国的。因为那些旧财团就拥有日本帝国总资产的一半。光是五菱家族这一个家族,他们拥有的资产若换算成现在的市值,就超过一百兆日圆。五菱财团的历史不过才七十年而已。称霸世界更久的史坦柏格家族和卡尔弗特家族,相较之下资产应该多出一个位数甚至两个位数吧?” 萝莎没有回应这个问题,指出了另一件事: “金融体系才是国家和区域的核心。适合各个区域的经济,也可以说是民族和文化的结晶。如果你破坏了这些的话,只会让全世界陷入混乱。” “这是个陈腔滥调的藉口。说起来,破坏的对象只有你们这些拥有全球性金融机构的财团吧?就算是金融体系遭到破坏,全球化的趋势还是不会改变的。既然如此,就必须下定决心去破坏。” “不论系统有什么缺陷,总比起陷入混乱状态来得好。我们担负引导世界的道义责任。” “你方才不是才说要牺牲好几亿人吗?” “那是为了要能正确地运用现行的系统,所以才会造成几亿人的牺牲。” “你是为了产生新的法治,所以才牺牲好几亿人。” “下一个世代的电子钱,也是必须要透过对未来有责任的我们来进行管理才行。” “下一个世代的电子钱,是必须透过非(专制)的中央政府进行透明公正的管理才行。” 萝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莉音,让我给你一个忠告。你太相信人性了。你对人类抱持的希望及期待,总有一天一定会遭到背叛的。” “我不相信人性,人性本恶。” “不,你比任何人都更相信人性。” “……” 莉音好像找不到话来反驳似地,沉默下来。 “你想做的事,不只让我们形成敌对立场。卡尔弗特财团以及其他财团,当然支配日本的高层也都会群起反对吧。这代表着你走了一条不归路,等于和所有世界主要国家为敌。” “……我当然已经有觉悟了,所以我打算建立新的国家来对抗。” “对抗?不要说美国或是日本了,你们连弱小的国家都无法抗衡的。” “我们一定能抗衡的。” “你自己应该很清楚,碰触那些事情有多危险,但我不希望你为此而死。” “你不觉得那是值得一死的理想吗?” 莉音以笃定的语气说道,萝莎的视线随即落在我身上。 “那么,你这边的这位同伴死掉的话又该怎么办?如果他在你的眼前遭到狙击呢?在和你一起用餐的时候被毒杀呢?如果有人为了杀鸡儆猴,将他施以酷 刑,你要怎么办?” ……虽然我想应该不至于会这样,但是萝莎的眼神是认真的。万一……虽说是很耸动的话题,但或许这是自然而然会发生的事也说不定。 我第一次看到莉音如此犹豫不决。 “我……” “话说回来,现在你力量还不够强。没有什么力量的人发出呼喊,就等同于狗在远方狂吠一样。现在没人会把你当成暗杀对象,或者是国家安全的调查对象吧。” “我想要……增强力量。所以我想让我们的集团不断茁壮。变强之后,应该就能对抗暗杀或白色恐怖了。” “请你放弃吧。我想这要花上一千年吧。有的理想是无法实现的。” 当萝莎摆出一副说教的口吻之后,莉音立刻就回答: “那样的话我倒不如死了算了。” 萝莎无力地摇头叹息。 “我原本以为,如果是你,你可以理解我的。” “我也以为,如果是你,你就能理解我的。” 萝莎大大地抬起了头,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虽然很可惜,但我也只能放弃邀请你加入。无论如何,我就先看看你能做到怎样的地步,让我拭目以待吧。” “我也希望你有所期待呢。” “不过,不要太小看权力这玩意儿比较好,我自己是最清楚这一点的。” “你是说史坦柏格财团会来暗杀我吗?” 萝莎态度一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可能!我绝对不可能对莉音出手。我的意思是,即使是我,我也无法阻止集团以外的掌权者对你不利。我只能说,如果我事先发现了,我会在能力范围内为你尽一份心力的。” “……你果然很温柔呢,跟外表看起来不一样。” “说什么跟外表不一样,那句话是多余的。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嘛。” “……谢谢你,萝莎。” 莉音好像害羞了起来,神色变得很腼腆。 正好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起。 ——是恒太打过来的。 总感觉好像有点不是时候,所以我拿起手机,想和恒太说之后再回拨给他。 “恒太,不好意思,等一下再——” “你看电视了没?” 恒太的声音好像很激动。 “没有,怎么了?” “你现在马上开电视,关于史坦柏格对进行的tob,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 恒太紧接着说。 * 在修女们的准备室里,我们紧盯着电视看。 主播正在播报新闻。 “史坦柏格·德瑞斯勒进行的亚克昂斯并购,带给衣饰业界巨大的冲击。史坦柏格·德瑞斯勒后来又发表要对世界最大的衣饰连锁,进行大型tob,这件事情再次震惊全世界,并且让大家记忆犹新。不过,现在有一件出乎意料的事件发生了。对tob抱持反对态度的经营团队,刚才召开了记者会。请各位观众接着看下去。” 电视画面切到了记者会现场。 董事长出现在荧幕上。 “我们绝不会对史坦柏格德瑞斯勒屈服。他们想彻底毁灭长年建立起来的信誉。根据我们经营团队的判断,客户的信赖和员工的留任是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我们将会全力捍卫。我们的防卫主轴是采取x白马王子战术。” (译注:请友好的第三者(企业)收购自己公司的股票。) 萝莎用鼻子冷哼了一声。 “我可不认为这是什么重要的新闻。不论对方花费多少资金,一定是无法与我们一决胜负的……” “担任白马王子角色的企业,是全世界最大的投资银行之一——卡尔弗特·史丹利。” 在这瞬间,萝莎屏住了呼吸。 “什……什么!?” “这几天之内,卡尔弗特·史丹利就会宣布tob相关事宜。收购股票的价格,会比史坦柏格·德瑞斯勒更高。各位股东如果期待的未来,请务必支持卡尔弗特史丹利的tob。是绝对不会输的。” 萝莎顿时脚步不稳,双手撑在桌面上。 莉音用手搂住萝莎的腰。 “萝莎……你没事吧?” “……” “欸、欸,萝莎,就算你不收购也没有关系啊!如果‘orion服饰’拓展事业成功,亚洲地区有了亚克昂斯,欧美地区直接引用相同模式独力拓展就可以了。” 萝莎好不容易从口里挤出了话: “……莉音,王者是不需要同情的。史坦柏格是不会输的。” 她挺直背脊,慢条斯理地拿出了手机。 那应该是国际手机吧。 萝莎拿着国际手机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父亲,看到新闻了吗?没错,当然就是关于的事。若我没听错的话,似乎是卡尔弗特史丹利要担任白马王子的角色。” 然后,萝莎激动对着手机说话,活像是父女俩吵架似的。她的肢体动作非常大。 我与莉音在靠墙的长凳上坐了下来,等着萝莎讲完手机。 我低声问起身旁的莉音: “为卡尔弗特史丹利撑腰的,就是卡尔弗特财团……吗?” “没错。那是全欧洲最大的,不,是世界最强大的金融家族。” “我不是说过非常危险吗?” 激动的声音连珠炮似地传来。 “为什么那些老人会对毫无关系的事出手啊!?难道他们忘记阿富汗的输油管那桩生意,我可是让步了?” 尖锐的声音。 我第一次看到萝莎激动失态的模样。 “不,那是我让步的结果!这次我可要好好给卡尔弗特那群昏庸老迈的老人一点教训!” 我再次对莉音提出了问题: “史坦柏格·德瑞斯勒家族和卡尔弗特·史丹利家族差距有多大呢?虽然有各种传闻,但是我搞不太清楚实际的状况。” “若史坦柏格·德瑞斯勒实力是100的话,那么卡尔弗特·史丹利大概有150左右吧。所以差距不是那么地大。这个两家族是世界上最强的强族。排在后面的家族和那两个家族差距很大,荷士顿家族和赛贝尔家族大概是30左右吧。” “但是,虽然我知道他们之间有很大的差距存在,可是实际上到底有多厉害呢?像是石油和军事产业等等,因为规模太过庞大,很难有实感。” 对于我这个疑问,莉音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边思考一边回答: “嗯——这样啊……比如说,大日本帝国在二战开打前,财团拥有强大的力量,这一点教科书上也提到过吧?刚才我也说过了,当时五菱财团拥有市值一百兆日圆以上的资产。另外,人民则是饱受贫苦之害。当时,排名前二十左右的家族拥有的资产占帝国总资产的一半以上。你可以前述的情况扩大想成世界级的规模。顺便一提,当时的大日本帝国是经济弱国哦!” “原、原来如此。如果把日本拿来当例子,我好像就能懂了。” “日本因为打败仗,因为财团的解体,旧财团的力量大幅被削弱。可是啊,日本财团根本算不上什么。世界上几乎所有大国——像是日本、德国、俄国、法国,都曾经因为打败仗或者发生革命,导致国家体系停止运作。不过啊,英国和美国从建国以来,从没被其他国家占领,国家体系从没停止运作过。所以他们能够一直位于金字塔顶端。他们的层次是不一样的。我没有夸大其词,就如字面上的意思,层次不一样。” “这样的话,两大家族明明有血缘关系存在,为什么又要彼此争斗呢?” “从卡尔弗特家族的角度来看,史坦柏格家族只不过是藉由新生美国的政治力量崛起的暴发户罢了。从史坦柏格家族的角度来看,卡尔弗特家族是一颗已经老化的毒瘤。人类这种生物,很容易迁怒愈接近自己身旁的人事物。” 萝莎还是气势汹汹,浑身散发着怒气。 “父亲!哥哥他现在一定在瑞士玩,现在马上就让他到伦敦去。那些老人现在一定在京斯敦别墅……是的,没错,我知道了。就由我来跟哥哥说吧!” 萝莎马上就挂电话,拨打了另一通。 才一开口就给对方下马威。 “哥,你知道我正在收购?没错。透过史坦柏格·德瑞斯勒去做。你看到新闻了吗?那些老人为什么会介入这件事?一定是因为年老体衰,分不清前后左右了吧!所以,还是哥你偶尔也该露一手吧,你现在人在瑞士吧?请飞到伦敦去!” 萝莎的哥哥或许也很优秀,不过应该也敌不过这个妹妹吧。 “快做!不准你拒绝。” 我不禁同情起那个在电话另一端被痛骂一顿的哥哥。 “就算这样,老人也不会轻易放手吧。所以,让哥探听军情,看看情况到底是怎样了。我再以此为前提,找出最后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步。所以哥你不用详细了解tob的内容。你只要把老头们的反应告诉我就够了。现在就马上飞往伦敦。我等你的报告。” 萝莎毫不停顿地一口气说完后,把手机放到桌上。肩膀重重垂下,低下了头。 应是疲惫感一下子涌现出来的关系。 萝莎抬起视线望向我们,自嘲似地这么说: 口让你们看到我难堪的样子了。收购不太顺利。” “如果我们能帮得上忙就好了。像是召开支持tob的记者会之类的……虽然这样的协助也没什么大不了……” 萝莎打断了莉音的话。 “没关系。你不用在意我们这边的事……我很久没像今天这么疲惫了。” “那么你早点回旅馆休息比较好吧。我们就此离开如何?” “请莉音与我共进晚餐,大概一小时左右就好。哥哥今天晚上一定会连络我,在那之前想要转换一下心情。” “太好了,很久没能吃一顿好料的了。” 莉音笑着回答,接着对我说: “那么,巳继你就先回去吧。因为我们有很多女孩子的话题要聊呢!” “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必须在今天之内完成吗?” “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因为明天开始又有社团活动啰!”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向莉音和萝莎道别之后,我就先行离开了财团法人伊利莎白·克利斯汀。租赁车是要给萝莎用的,所以我必须自己搭电车回去。 向在车上等待的租赁车司机问了路之后,我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社费一兆七千两百三十亿日圆。贷款两千亿日圆。 第四章 防卫计划 在我们带着萝莎参观这天的晚上,我造访了莉音家。她的父亲一马叔叔正在南极冒险,所以现在是莉音一个人住的地方。 我用钥匙打开玄关的门爬上楼梯,敲了敲莉音房间的门。 “巳继?” 门扉吱呀一声开启,莉音探出头来四处张望。 她身上穿着睡衣。虽是如此,但我早就看习惯莉音穿睡衣的模样了。 “我还以为你今天会早点休息。” “因为我有点事想要和你说。” 我一边这么说,一边走进莉音的房间。 房间内的摆设和家具几乎都和我的房间一样。因为在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的时候,妈妈就已经把家具都买齐了。 比较不一样的地方只有那些意外地很女孩子气的摆设,还有四台电脑,以及摆放在墙边塞不进衣柜的探险装备。 我把床边当作靠背,坐在地板上。 莉音坐在椅子上,比手画脚地说: “我在旅馆吃了龙虾哦!虾子超大的,我吃得肚子好撑。” “萝莎的心情如何?她因为的事受到打击了吧。” “她的心情差不多恢复了。不过,她说也许得让步不少。” “在这种状况下让步……像是单一公司股份不要过半数,和卡尔弗特共同持股吗?” 史坦柏格德瑞斯勒的目标是取得单独过半数的股份。不过,在亚克昂斯方面,也只是由革命社以及史坦柏格﹒德瑞斯勒共同持有过半数的股份,所以双方若不做协调,经营方针就无法确立。可是,若是单独持有50﹒1%以上的股份,便可自行决定经营策略。 “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不过,萝莎就不会在拓展‘orion服饰’的业务了。” “可是啊,并购的原意不是要拓展‘orion服饰’吗?这样子的话,停止并购不就得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放弃并购的话,史坦柏格·德瑞斯勒的名誉就会受到重大损害。就像是完全败给了卡尔弗特·史丹利一样。” “的确也是……这就是所谓大人世界的事情吗?” “即使放弃tob,对一般人来说不会有什么特别感觉。虽然如此,对于卡尔弗特财团和史坦柏格财团的当事人,可说是个大问题。因为彼此都是对方最不想输的对手。” “说真的,我完全搞不懂是怎么回事。我和莉音也是亲戚啊!有血缘关系的人居然还你争我夺,真是难以想像。” “这世道可不是你说的那样。有一句话叫做骨肉相争,还有兄弟阋墙之类的俗话。只要和钱扯上关系,亲戚或者兄弟姊妹你争我夺也很常见。萝莎她们的情况只是规模很大而已,诸如此类的事情随处可见。” “是这样的吗……只是我们不会和这种事扯上关系就是了。” 我不禁摇了摇头。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特地跑过来?如果是要聊萝莎的事,明天也可以啊。” “啊,对,因为我有事想先和你商量。” “什么事?” “那个,今天啊……不是提到暗杀之类的事吗?虽然我自己无法想像啦……不过还是可能会发生吗?” “一般来说,那种事很可能发生啊!” 莉音若无其事地这么说。 ——是、是这样的吗……嗯…… “莉音已经有这种觉悟了吗?” “那是当然的。因为这和独立建国及革命有关哦!” “也是,如果也考量到独立建国和革命的话……” ——莉音果然是认真的啊…… 我再次确认了莉音有多么认真。今天因为我见识到萝莎和莉音之间的一来一往,至今为止许多弄不清楚的事物,如今都变比较具体而能理解了。 “现在我们组织还很小,所以不会有问题。不过,如果我们取得了具有威胁性的权力,那就会出现必须要跨越的障碍。” 莉音脸上露出犹豫。 “……但是,萝莎她提到了巳继你的事吧。我遭到狙击的话倒是无所谓,但是有一个盲点存在,你果然是我的弱点。” 为了不让她担心,我开口说道: “我已经有了和莉音在一起的觉悟。所以你不用在意我没关系。” 我这么一说之后,莉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旁边一起和我靠着床坐了下来。 然后,莉音把手叠在我的手上。 “……谢谢你,巳继。万一有什么危险,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可是,沙织、恒太还有柚学姊怎么办?我自己无所谓,但是不希望把他们都卷进来。” “不会吧,他们只是照着我的话去做事的人罢了。” “不过他们会是弱点的部分也是相同的吧?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出现怎样的敌人,但对方还是一定会针对弱点下手。” “……” “所以我想提案。让大家和社团活动保持距离如何?” “也就是说,让他们退社?” “这件事也考虑进去会比较好。” 莉音垂下了视线,脸上的表情充满阴霾。 “我和莉音两个来经营革命社就好了。大家都是速水半导体工业的大股东,所以可以在股东的能力范围内协助我们,这种方式应该就可以了吧。” “在股东的能力范围内……吗?” “没错。又不是从此之后就见不到大家了。我们无论何时都能见面吧。” “他们能接受吗?” “大家都变得很有干劲。连那么讨厌社团活动的沙织也是这样。不过,我们还是直接把萝莎指出来的事实告诉大家吧。” “……也是。萝莎原本就是那个世界的人,所以意见相当宝贵。不过,革命社五个人经营就很忙碌了,今后业务工作还做得下去吗?” “可以的。日常业务就由我接手来做,当我一个人应付不来的时候,偶尔就让他们来个忙就好。沙织她就专心当我们的专属模特儿。” 莉音像是要确认这个想法似地缓缓说道: “让他们辞去法人的董事职位,由我们两个人经营。也就是让大家只用速水半导体工业股东的身分和革命社维持关系。” “没错。剩下的董事就只有我和莉音你两个,革命社就这么管理即可。因为我们是亲戚,所以看起来就像在一起工作。这样就能让沙织、恒太还有柚学姊不会因此被卷入什么阴谋而遭到狙击。敌人应该不会特地去狙击和我们关系很浅的人。” 莉音直直凝视着我。 “……巳继,你变帅气了呢!” “你在说什么啊?” “我觉得你现在会考量到很多面向。该怎么说呢,我都快喜极而泣了。” “喂喂喂,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爱哭啊?如果光是这样你就被感动的话,你很快就会因为太感动而死掉吧!” 我打趣地这么说完之后,莉音露出雪白的牙齿笑着说: “啊哈哈。我还真希望自己是那种死法啊!” “直到最后,我都会一直协助莉音你达成理想。我们明天和大家谈谈吧。” 莉音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那就明天再向大家说吧。” 莉音紧紧握住我们交叠在一起的手,两人不发一语地凝视彼此。 “各位,要开会啰!” 把大家召集到革命社开会时,莉音一如往常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不过,我们现在都明白她的笑容后面隐藏了多少情感。 “我们正一步步迈向成功。虽然建国之路还很遥远,不过 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我们的集团一定会茁壮,应该就能期待成果了。还有,从今以后,我们也会遭遇到很多危险。” 沙织和恒太耸了耸肩回答: “我觉得我们的社团活动已经相当危险了。全世界的高中生也只有我们在做这种工作吧?” “哪里危险了?比起那场外星高智能生物企图征服日本的战役,这种程度算得了什么。” 之前恒太是说他和cia交战,更早之前则是和邪神战斗吧。但是我和沙织都不想搭理他。 莉音继续说了下去: “昨天大家也见到萝莎了吧?我们带她去参访各个关系企业,也和她聊了我们革命的事。那时她指出了一点……未来我们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你在说什么?不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吧?也是啦.倒是有可能会过劳死……” 沙织一副完全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真的有可能会发生。所以,我希望沙织、恒太还有小柚,可以和社团活动……保持距离……” 莉音似乎很难说出口,话说得吞吞吐吐的。先前她总是那么紧迫盯人,大家好不容易都干劲十足了,结果现在却说出好像要把大家赶出的话,即使是她也是难以启齿。 直到今日都是莉音一个人在领导社团活动。我们四个人只是依照着她的指示做事罢了。所以,在这里—— “我替莉音来说。可以吧,莉音?” 莉音虽然有点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嗯。那就拜托你了,可以吗?” “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请大家听我说。昨天,我在一旁听了莉音和萝莎之间的对话。当时——” 我开始一五一十地把昨天莉音和萝莎的交谈内容告诉大家: 革命并不是随便说说,而是要真的去做。 我们的目标和方向与萝莎的目标不同。 或许未来我们会和拥有强大势力的萝莎为敌。 必须和掌权者正面进行冲突。 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情况就是这样。然后,昨晚我向莉音提出建议。沙织、恒太还有柚学姊,你们还是卸除董事职位比较好。毕竟是在进行革命。只要由我和莉音两个来承担危险就——” 在我把话说完之前,恒太突然站了起来。 “喂喂,巳继你不用再说了,我不想听下去了。” “你已经理解了吗?那么……” 出乎意料地,事情似乎很快就解决了,我安下了心,拍拍胸口。 “我已经明白所有的事情了。我不会卸职的。你们也是这样吧,沙织,小柚?” “是!我们已经决定要跟着莉音社长一起走下去。而且我觉得副社长是不能放弃社团活动的。” “如果理由是那样,那我也要继续做下去。你说你请我们主动离开,那我可是不会走的。” 柚学姊和沙织很快就同意恒太说的话。 莉音拚命地苦口婆心: “你们有这份心我很高兴。可是你们没有真正了解,在今后会有很多危险的事发生。而且,也不是说要就此与你们分别。以后我还会请你们再来协助的。” 沙织立刻就回答: “的确不很了解。突然之间说什么会被暗杀啦,性命会有危险的,真的搞不太懂。不过……莉音和巳继是为了我们好,所以才说卸职比较好吧?之前莉音也有说过吧,说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我是不可能自行离开的。” 我想她说的是正确的。不过,如果考虑会有什么万一的话,即使只是个形式,我也希望他们能卸职。 “那就这样吧。你们就卸除革命社的职务,社团活动还是照常参加。这样的话就不会有问题——” 恒太再次打断我的话。 “听清楚了,给我好好听着啊,巳继。我和这小女孩不同,我很了解你们所说的危险。” “什么啊。我说你啊,老是装得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恒太也打断沙织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我真的知道。只不过不是那些事,我要说的不是那个。” 因为恒太说得很认真,让沙织似乎有点困惑。 “……什、什么?” “听清楚了,给我好好听着。有多少人能在他们的一生当中获得这样的机会呢?我能断言,一辈子遇上这种奇迹似的邂逅,可能只有一次机会!这对我们来说是最初、也是最后!” 恒太呐喊似地继续说道。 我冷静地指出: “我们还很年轻。恒太你成绩那么优秀,以后可以当官,也可以进入优秀的企业。你会遇到许多机会的,不用那么着急。” “哼,我的确还很年轻。所以说那又怎样?因为还很年轻,所以以后也会有许多机会?少开玩笑了。到底有多少的年轻人在年岁渐长之后,还能得到撼动世界的力量?” 恒太环顾着我们,比手画脚地说着。 “我可以断言,在一亿人之中不会出现一个!如果不接受这个挑战,我会后悔而死吧!‘当时我被巳继逼退’,这样我一直到死都会恨你。我可不想要对好友抱持着这样的怨恨。” “真的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你难道忘记东丈会掳走沙织的事了吗?” “生命危险!?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啦巳继。笑死人了。所谓的人生打从一开始就与死亡为邻。只不过是增加了或多或少的危险性,从革命社这个大舞台逃走的家伙可是大笨蛋。” “……” 受到恒太热情压制的我,不禁沉默下来。 “在我还是个小鬼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只要跟着莉音,总有一天会活得绚烂无比。所以我们才一直受到莉音的魅力吸引吧?巳继,你也一定是这样的。我们很清楚莉音要走的路,前面一定有着很不起的东西等着。” “……啊……是……的确如此。” 没想到恒太居然能如此正确地评价别人,我打从心底感到惊讶。 “莉音、巳继、沙织、柚……当然最重要的人物是我……我们这些成员,总有一天会被记录在全世界的史书里。我会被称之为地球史上最伟大的革命家,我的名字会被永远传颂着。嘿嘿嘿,在我的真眼里,已经清楚看到民众呼喊我的名字祷告的光景了。” “我也是个革命家。我一直一直都想要和莉音社长一起让世界变得更好。我想,有些事情是比起任何其他事都要来得重要的,所以我赞成恒太所说的话。” “虽然是不会有民众对着恒太祈祷啦……但我可以稍微赞成他一下。” 面对三人的发言,莉音和我又异口同声地说: “真的好吗?” “真的可以吗?” 恒太高傲地仰着头说: “真啰唆!就这样决定了,这个伟大的机会是属于我的。莉音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巳继的东西也是我的东西。好了,那么就继续下一个议题吧!” “是!我会更加更加努力的。” “嗯,因为我们是家人嘛。” “大家……让各位必须与我们一起面对这场战争,真的很抱歉。将来如果感觉会出问题的话,我会让军人来保卫沙织和小柚的,而且我也会保护人家的。” 莉音面颊泛红如此说道。恒太随即又插了嘴: “你们这些人就由我来保护。什么都不用担心啦!若是和那场我保护了日本一亿两千万人民的战争比起来,这次只需要保护四个人,简直比喝水还容易,我用一根小指头就够了。” “你这次又梦到什么了啊?如果你一个人能保护日本 的话,那日本就不需要自卫队了!” 沙织忍不住出声斥喝。 “小女孩无法明白王者的沉重啊……在让折织去cospaly之前,似乎有必要先让你接受义务教育,开始学习谁才是真正支配者……” “哼!” 沙织冷冷地别过头去。 * 我和莉音一起来到了东京湾岸地区的联合企业。 当我们从岸边抬头看向横停在岸边的巨大油轮时,有个迎着海风、身穿西装的男性小跑步奔向我们。 男性喘着气递出了名片。 “久等了。我来自大洋汽船公司,敝姓小暮。” 明明不用那么急,小暮却慌慌张张的。 我和莉音也递出了名片和他寒暄。 “我是革命社的羽月。突然造访,感谢您来接待我们。” “我是革命社的羽月巳继,请多多指教。” “能够与知名的羽月董事长见面是我的荣幸。谢谢您给我们做生意的机会。” 莉音回头看着油轮说道: “真是一艘不错的船,虽然有些老旧。” “正如您所说的。这艘船在敝公司的油轮当中,也是比较老旧的一艘。那么,我马上就为您导览。我们就一边看船一边谈吧,请小心脚下。” 这么说着,小暮边走向通往油轮的浮桥。 * 小暮从可以一览油轮全貌的舰桥探出身子,一边向我们说明: “这艘船的名称叫永幸丸,全长三百六十公尺。是三十二万吨的油轮。虽然船体老旧,不过一直都有整修保养,继续使用个十年以上完全没有问题。” “和航空母舰差不多大呢!” 莉音低声说道。 “如果只论大小的话,三十万吨级的油轮差不多就是这样。基本上,因为于船体构造和速度上和军舰完全不同,所以不能作为军舰使用。” “如果在上面铺上铁板的话,可以当飞机跑道用吗?” 小暮噗嗤一笑。 “您还真有梦想啊!可是铁板会弯曲的。要让飞机起飞和降落的话,强度仍嫌不足。” “不过,如果是直升机的话,那就有可能了吧?我想要安放几架直升机在船上。” “嗯,直升机的话应该就没问题吧。” “还有,像是鹞式战斗机的话,应该也可以安放在船上吧?” “以现况来说,可能有点……啊,这么说来,有一组设备可以把商船改造成拟似航空母舰,那样就可以安放鹞式战斗机了。” “改造成航空母舰的设备?有那种东西啊?之后再仔细问问基莉亚吧。” 莉音转头面对我,一脸开心似地说着。 所谓的鹞式战斗机,可以垂直起飞降落——也就是像直升机那样,能短距起飞及垂直降落的战斗机。鹞式战斗机相较于飞机,在速度、续航力、攻击能力等等都比较差,另外,因为会排热的缘故,也很容易被红外线诱导飞弹锁定追击。不过,它是少数可以在油轮改造的轻型航空母舰、强袭扬陆舰、狭窄的机场等等有许多限制的地方执行任务的珍贵战斗机。 最近莉音借给我一些军事相关书籍和武器专业书籍要我“研读”。所以,虽然我还没有恒太那么厉害,不过我也对武器领域有了些基本常识。因为莉音的爸爸——羽月一马曾在国防部工作,所以莉音家里有很多军事相关书籍。 “航空母舰改装设备是由英国的军事企业进行销售。由于主要目的是让人购买鹞式战斗机,所以那套改装设备反而比较便宜。” “我们之后会试着确认。一架就够了。然后如果有直升机就可以了。” 我耸了耸肩说道: “鹞式战斗机谁来驾驶啊?” “……这个,各位不是真的想把油轮改装成航空母舰吧?” 小暮笑着说道。我们刚刚说的那些话,他应该是当成在说笑,所以随便敷衍我们吧。 莉音回应他: “没错……与其说是航空母舰,可能更像是临时海上基地之类的。我们还要设置飞弹发射台。 ” “哈哈哈,您开玩笑了。” 小暮笑得更大声了。 “这艘油轮真是不错,要多少钱才卖呢?” “粗估大概是三十五到五十亿日圆左右吧。” “以旧型油轮来说,这样算是满贵的吧?这艘船对大洋汽船公司,也是一艘快退休的船吧?” “话虽这么说……这种油轮或货船的价格要依市价决定。在价格的算法方面,是根据当时海运业的市况,评估使用那艘船可以获得多少的利润倒推价格出来。或许可以想像成不动产市价受市场状况影响,价格波动很大的情况,这样应该比较容易理解。” “原来如此……是市价啊。” 莉音像是刚才得知这件事似地,频频点头。不过,在我们到达这里之前,莉音才告诉我:“大型油轮和高速货船的定价由市价决定。”莉音到底是在盘算什么呢? 小暮继续说明下去: “若是同型新造的船,现在的价格大概是一百三十亿日圆。大概在十年前,只需要七十五亿日圆左右,但由于钢铁价格飙涨,以及国际间物流速度急遽加快,所以才会出现大幅涨价的状况。所以,如果要买永幸丸,最好还是准备五十亿日圆左右比较……” “嗯,我知道了。好的。那么就卖我们三十五亿日圆吧?我们用三十五亿买下。” 莉音立刻回答。 ——已、已经要买了吗!? 因为她原来说今天只是来看看而已,所以让我相当惊讶。 小暮别开了视线,表情显得更加狼狈。 “……咦?您已经要下决定了吗?” “因为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 “等、等一下。由于还要正式估价……” “三十五亿就可以了吧?现在就卖我们吧?” “但、但是……” “就这么决定了吧?我会全额用现金支付。” 看到莉音频频点头的样子,我明白她的用心了。 ——原来如此……因为对方提出三十五到五十亿的粗估价格,所以实际售价不可能低于三十五亿,所以她才这么出价的吗…… 等正式估价金额出来之后,想杀价就没那么容易了。原因在于,对方提出价格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词。在那之后要谈价格会很困难,最多也只能杀到正式估计金额的5%、10%左右。这样的话,现在趁机来一口气决定,价格还可以便宜许多。 现在我能理解杀价的技巧,也是自己有所成长的证据吧。 “三、三十五亿……那、那个老实告诉您,这是我能让公司内部接受的最低价格……原本以为今天您只是来参观看看的。因为有听说这之后你们要成立海运公司……我还、还以为需要长期协商。” 见到小暮慌了起来,莉音明快地回答: “早点处理完不是比较好吗?做生意就是要当机立断吧。” “确实没错……但是各位也还没成立公司,船员部分要怎么处理?” “贵公司的关系企业应该有船员派遣业务吧?要我们用那里的船员也可以,找别间的派遣公司也可以。” “那、那么,我可以解释成您认真考虑要买油轮吗?” 对着现在还在困惑的小暮,莉音以强势的态度说道; “我不只是认真考虑,我不是说了要买吗?” “我、我知道了。那么我就以三十五亿的价格来说服公司内部的人吧……嗯,应该没问题吧。” 小暮就像是要说服自己似地,接连不断地点着头。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够继续运用敝公司集团内部的派遣公司。如果只是要开船的话,不需要太多船员。啊,还有保险的部分也是,若可以找敝公司集团内部的公司……我说服公司内部接受三十五亿这个数字也比较容易……” 小暮不停地重复“公司内部、公司内部”,如此在意公司内部的人,让我深深感受到上班族那种唯唯诺诺的模样。家里的爸爸大概是用这种姿态作生意的吧。 莉音爽快地回应他: “船员的部分我还要再想想。保险就交给大洋海上火灾公司,没问题。” “我明白了。那么保险的部分就是确定的了……谢谢您。” “啊,我还想谈一谈油轮停泊的地方。若东京那边太满的话,神奈川附近也可以。若需要政治力介入的话,我会找人协助的。” 莉音像是突然想到似地这么说。 日本以贸易立国,海岸边总是停满船只。船只如果想停靠,像东京或者大阪那种产业规模庞大的地区,船只总是非常多,很难靠岸。可以停泊大船的地方,就像是一种利权,想要确保一下来需要很努力。当然,这也是可以用金钱的力量解决的问题。 莉音接近我,悄悄地对我说: “如果要确保油轮有码头可以停靠,而必须给政治人物献金的话……透过立花董事长或者速水老爷爷,或是东丈会的管道都可以。像这种情况透过东丈会或许会比较快。” 然后,她有如恶作剧的小孩似地,脸上露出狡诈的笑容。 小暮一边考虑一边点头。 “我明白了……关于码头的部分,大洋汽船也尽可能加以协助……唉呀,关于革命社的报导我虽然在新闻上看过,但还真没想到会进展得这么快……” 小暮紧盯着莉音看,一副感触良多的模样。 * 莉音召集大家到革命社大厅,意气风发地提出报告: “好了,大家,听我说。我和巳继一起去参观油轮嘛,然后就直接买下了。” “油、油轮?油轮不就是运输石油还有货柜等等的大船……吗?” 沙织发出诧异不已的声音。 “没错。如果有什么万一,它可以当成直升机和鹞式战斗机的母舰使用,所以就买啦。嗯,虽然只要一发鱼雷就会被击沉了啦!” “为、为什么我们需要航空母舰?” “为了要保护大家的人身安全,还有守护我们的革命啊!如果没有武器就无法战斗了吧?” 莉音理所当然地这么说。 把手放在gigas之眼上的恒太,露出骄傲的微m。 “呵呵呵,差不多该进行真正的战争了啊!也好,如果需要华丽地指挥大型部队,就交给我来吧!” 我发出叹息声对他指出: “哪里有大型部队啊?我们全军只有五个人哦?” “这是战略。如果让沙织冲到最前线突袭的话,大部分的男人们都会一起追随她吧。我的gigas之眼可以看到,追随沙织的总兵力大概有三百万人!……呵呵呵,这么一来,革命很容易就能成功了吧?嗯哼,我允许小女孩改名为‘折织贞德’。” “……会议结束后你等着瞧……我绝对不会让你逃走的。你一定无法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沙织散发出可怕的气势,咬牙切齿地瞪着恒太看。 以前沙织会在会议上大发脾气,或者会是直接跑出去的,不过她现在可以忍耐恒太的玩笑话好好开会。虽说如此,会议结束之后她一定就会马上把恒太教训一顿。 或许是被沙织身上那股看得见的怒气吓到,恒太别开视线说起了藉口: “我、我才没有。我只是诚实地说出映照在gigas之眼上的光景罢了……” 我不理会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进一步追问: “军备编制和航空母舰方面,五人应该没办法控制吧?就算安放了一架鹞式战斗机,我们这里可没有驾驶员哦?” 我这么说着,心里浮现一股不好的预感,脸部扭曲了起来。 “难、难道说,要让我们去训练吗……p” “那样也可以啊。你们要去驾驶员训练所吗?” “那样要花上好几年耶。况且,只有五架战斗机是能干嘛?” 虽然鹞式战斗机很好用,不过那是旧型的战机,并且机型特殊。如果面对自卫队的f15j或美国的f22等超音速战斗机,根本只有被打下来的份。而且,若只有五架战机的话,大概在弹指之间就会被歼灭。 “啊哈哈,我开玩笑的。革命社的军备不需要大型部队或者驾驶员。我们防卫的主轴只有以下三项。” 莉音这么说着,转身面向白板,拿起麦克笔。 她沙沙地写了起来。 ▋新建立的国家防卫三要素 1飞弹 2飞弹防御 3核子武器 盯着白板看的我们霎时沉默了下来。 莉音放下麦克笔,露出微笑说道: “首先是1。你们知道飞弹是什么吗?” “那个……会飞出去的东西嘛!” 沙织说完之后,柚学姊接着说: “我想是像火箭一样的东西。” 莉音双手交抱在胸前,偏着头说: “嗯,那么,你们知道大炮和飞弹有什么不同吗?” “有不一样吗?” “我不知道。” 沙织和柚学姊再次说道。恒太冷冷地哼笑出声。 “唉呀呀,你们这些女流之辈,居然不知道大炮和飞弹的区别啊……” “什么啊。你有办法好好回答吗?” “呵呵呵,很简单啊。大炮是只会朝着指定的地点射出。由于火药燃烧以及风向影响等因素,很有可能远远偏离目标,而且,要射中在移动的敌人非常困难的,就想成是把手枪的放大版就可以了。” “飞弹也是一样的吧,会射向敌人。” 沙织不肯罢休地这么说道,恒太大人地往后仰,摇起了头。 “所以说外行人就是很让人伤脑筋……飞弹是一种诱导弹。如果要说得让女流之辈也能理解,就这么说吧……飞弹上面搭载一种高性能人工智慧体——目标搜索装置,这种装置具有追击目标的能力。换句话说,如果飞弹装载了像我这么聪明的目标搜索装置,即使前方看不到敌人,或者是敌人在远方,或是眼前有巨大的墙壁阻挡,都可以自由自在地飞行,并且破坏目标。” “……哼、哼……是、是这样子啊……你知道的果然尽是些没什么用处的知识呢……” 沙织颤动着唇瓣这么说道。 不知为何,恒太似乎从以前就对军事了若指掌。对于才刚开始学习这些的我来说,是无法与他匹敌的。当然,也只是关于知识的部分…… 莉音补充说明: “飞弹装设了可以击破所有标的物的诱导装置。如果要攻击固定的目标当然没问题,即使针对移动中的民航机以及船舰进行攻击也做得到。直到二次世界大战为止,如果要击落战斗机,就必须同样使用战斗机,或者是透过目视击发高射炮。不过到了现在,即使是位于远方的太空船,也可以用飞弹击落战斗机哦!现在飞弹虽然无法完全确保制空权,不过在攻击敌阵这方面上,影响非常重大。像我们人数这么少,使用飞弹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制空权也被称为航空优势,指的是支配特定空域的状态。若能确保制空权,就很容易可以受到我方战斗机的掩护,减少 敌方战斗机的威胁,让战局可以朝对我方有利的方向发展。 恒太也继续说了下去: “不,不能断言说只靠飞弹是无法完全取得制空权的。虽然美国透过战斗机维持制空权,不过俄罗斯则是用对空飞弹确保制空权。所以说,俄罗斯制的飞弹射程比较长哦!巡弋飞弹的射程是数百公里,icbm(洲际弹道飞弹)的话,射程高达数千公里。之后只要让飞弹维持在一定数量即可。说得极端一点,如果能让飞弹在敌国上空像豪雨一样落下,即使只靠飞弹,也有可能在战争之中获胜,我的gigas之眼这样轻声告诉我。” “这次是要研发飞弹了吗?” 柚学姊不看场合提出了问题。 “正是如此。小柚,就由你负责研发飞弹。这是机密任务哦!呼,技术方面就由我来指导,不必如此担心。” 对于恒太的说法,莉音立刻加以否定。 “这怎么可能。即使像小柚这么厉害,想自行研发也不是那么简单。飞弹可说是尖端科技的结晶哦。量子力学、电磁学、热力学、反应化学、高分子工学、火药学、构造力学、电子工学……还有许多其他各种领域的优秀科学者一起集合起来所开发的。所以说,并非像是开发‘orion服饰’那样,只需要写程式就可以了。在一开始,直接购买所需要的足量飞弹比较好。因为有各种飞弹在军需市场上进行销售呢……但是总有一天,要开发全新种类的飞弹——比如说会在上空回旋等待敌机的飞弹,当目标失联时可以暂且归位——那样像是无人战斗机与飞弹之间的产物,还有能够静止在宇宙之中待机以让针对发射基地的攻击无效化——若能独自开发这样的飞弹就好了。这样的话,就能够取得制空权,也可能在战争中取得极有利的地位。” “也可以这么说。到我能够掌控这种技术为止,现在还请大家先等等啦。” 转动着椅子的恒太遭到沙织厉声斥喝。 “你给我稍微安静一点!” “那么……莉音一直在说的军备,就不是我们想像的军队,而是一堆飞弹组合的吗?” 我开口问道。 “没错。革命社的战斗方式是以飞弹为主轴。当然,如果只有飞弹的话,在攻击运用上也很困难,同时也欠缺作战的柔软性。可是,飞弹不需要驾驶员,也不需要航空基地。这对我们来说,不正是最合适的军备吗?” “原来如此……所以才说不需要大型部队啊。” “若要压制敌人阵地,维持治安的话当然是一定需要军队的。但是我们首先必须要通过防卫战的考验。还有现实上的问题,革命社军的总兵力只有五个嘛。陆军两名,海军三名。顺带一提,陆军是巳继以及恒太,海军是我、沙织和小柚。空军可以由海军兼任。这是很重要的编组,请大家好好记住。” ——居、居然还编组成陆、陆海空三军,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虽然我始终感到很困惑,但柚学姊却一脸开心地说道: “我是海军啊!真是让我心脏噗通噗通直跳!我会好好努力的!” 此外,沙织脸部抽搐了起来。 “这、这不就只是用男女来区别吗……?” “哼哼……所以说我就是陆军元帅啰!对全世界展现我超越沙漠之狐隆美尔的华丽战车战术的时刻,我想也即将到来了。” “你什么时候当上元帅了啊……” 我叹着气说道,但恒太丝毫没有动摇。 “我已经想好我的外号了。‘沙漠巨星’……以后我就会被少年少女们传颂吧。在少年漫画杂志上刊载我的活跃过程,多半已经是确定的事了……” 莉音不理会恒太。继续说了下去: “再来是2的飞弹防御。也就是击落敌方飞弹的准备。从外太空击落敌方的icbm(洲际弹道飞弹)、irbm(中程弹道飞弹)以及ssm(地对地导弹)则是透过其他飞弹命中并且加以破坏。人们最熟知的就是著名的神盾舰。” 明明没人提出要求,恒太却露出旁若无人的态度开始解说起来: “所谓的神盾舰,正如其名,是一艘装载着神盾系统的舰艇。神盾系统可以同时捕捉到许多空中目标,并且与之交战,具有极高度的防空能力。当然,一般的神盾系统,主要是用来迎击战斗机,不过也能改装成用来迎击弹道飞弹。实际上,日本的神盾舰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透过击落弹道飞弹的方式进行飞弹防御。” 莉音继续说了下去: “为了整备飞弹防御,需要非常惊人的经费和技术能力。击落音速飞行的飞弹是高难度的作业,比研发飞弹和核子武器的研发更加困难。况且,要买飞弹,有现成的产品;而飞弹防御系统是重要的军事机密,所以不会对外销售……这就需要自行研发了。” “可是,你不是说我们不研发飞弹吗?如果研发难度更高的飞弹防御……不论我们有多少时间和金钱都不没办法吧?” 我感觉不太自然,于是提出了前述的问题。 “没错。成本太高了。所以说,飞弹防御的部分以后再说。” “换句话说,我们现在只先列出目标,当前的军备不会真正落实?” “很可惜,正是如此。首先,我们必须拥有像武士般一击必杀的手段,防卫面的部分就延后处理。要是我们表明能击倒对手,那么若是没有极端事故发生,对方是不会进行攻击的。但是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要进行相关准备。” “原来如此……” 总之,我被说服了。不,说到飞弹或是飞弹防御等等的内容,这些并不是能够简单就被说服的事。即便如此,若是莉音那也没办法了。 “最后是3的核子武器。要安装在飞弹上的除了一般的弹头之外,因应需要也有可能装上核子弹头。即使不拿出来用……拥有核子武器这个状态是非常重要的。” 我再次发问: “但是,拥有核子武器不会产生负面影响吗?即使是日本也因此而未持有吧?” “的确对于现在的国家来说,拥有核子武器很容易造成国际关系恶化,对经济和政治也会有重大的负面影响。经济交流因此低迷,国际援助也会被中止。基本上没什么好事。” “这样子的话……” 莉音手指指向了我。 “但是,你试着想想。像我们这样,擅自占领土地独立建国的国家,国际关系会很好吗?” “怎么看都很糟糕……” “没错吧?所以说没有任何影响。相反地,如果我们没有某种毁灭性武器的话,我们瞬间就会被灭掉。所以我们绝对需要恫赫手段。” 恒太唐突地插嘴: “正是如此。我们不需要大型部队。为了活下去,原子能技术才是革命社的生命线啊!” “你哦,刚刚才说什么要率领三百万人的,现在已经抛在脑后了吗?那些军队是到哪去啦!?” “唉呀,想不到啊,想不到,沙织你打算率领三百万人吗?你自己这么说不会觉得很可耻吗?噗呵呵呵呵呵。” “——!明、明、明明就是你说的……我要杀了你……我待会儿绝对会杀了你!” 沙织气得直发抖。 我冷静地质问: “但是啊,说起来核子武器这种东西,可以像飞弹一样直接买到吗?” “核子武器的部分,只能由我们自己累积知识、技能,自行研发啰。” “飞弹或者飞弹防御等等不是很实用吗?核子武器也很实用吗?” “高性能飞弹是垄断型技术的结晶,不过核弹研发只需要掌握原子能技术就可以了 。” 柚学姊紧握着双拳,开口说道: “那个……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会努力的。有莉音社长在的话,一定就没问题了吧。” “小柚,虽然很高兴你这么说,但要掌握原子能技术不是那么简单。基础技术和知识技能还是必须向别人学。因为那是先进国家需要花上好几年才能完成的高程度技术。即使如此,相较于永无止境的飞弹及飞弹防御的研发,核子武器才有终点存在。” “我不懂。为什么只有核子武器有终点存在?” “你想,飞弹会永远会高性能化,飞弹防御也必须能跟上时代的潮流,对付最尖端的飞弹。” “所谓的高性能化是指什么?” “例如,如果研发出新型隐形战斗机,飞弹也必须跟上最新的隐形科技。有了那种飞弹之后,飞弹防御系统也必须能对付它才行。也就是说,不论过多久会陷入无限回圈。” 我“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手。 “啊,原来如此!如果这样想的话,就只有核能有终点存在。因为不用再去研究如何把爆炸威力提高数百倍。” “没错。即使是小型的核子武器,只要成功引起爆炸,那一切就都结束了。” “……即使如此,开发核子武器这种事要在哪里进行啊?难道说……在这里?” 我指着社办地上。 “这里太狭窄了。当然要在油轮内部开发。正是为此,我们才要建立海运公司的。” 对莉音这样的回答,我大吃一惊。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要买油轮了。 * 我和莉音找了基莉亚来到东京湾,也就是我们预定购买的油轮这里。基莉亚一听到有生意做,立刻就从赛普勒斯飞过来了。油轮交货时间会是在我们的海运公司设立登记结束,并且确定有可以靠岸的码头之后。 基莉亚从舰桥往下俯瞰着油轮说道: “船员的部分由我来准备吧。海军出身的人比较好吧?虽然会稍微昂贵一些。” “这样子啊,那么就拜托基莉亚了,至于钱的部分我会想办法的。另外,我还想再买两架直升机,可以单人操纵的那种。” 基莉亚转身看着这么说的莉音。 “什么?莉音要当驾驶员吗?” “嗯。” “没问题啊。ka-50这种如何?那是俄罗斯空军单座式攻击直升机。这玩意儿相当棒。” “等、等一下,这样会带给日本不必要的麻烦。还不需要用到军事用途的,民用的就可以了。” “什么嘛,真无趣!” “你只要生意能做成就可以了吧?还有,虽然我不是马上要,但我们需要飞弹发射车十辆以及各种飞弹。我们之后会赚进更多钱,预先付款,总之请你先确保货源。” “怎样的飞弹?从飞毛腿到爱国者飞弹我们都有,可是性能和价格可是天差地远的哦?” “请基莉亚你尽可能先准备好性能最佳的飞弹。总之,地对空飞弹要三百枚。地对舰飞弹要一百枚。还有irbm十枚。当然,我想之后还会陆续采购的。” “哈哈哈,你真是好顾客。然后,因为这种买卖会引起国际关系的动荡,所以运送必须秘密进行……所以是一般价格的三倍。” “这样可以。老实说,三倍的话还不至于太贵,真的。” 基莉亚吹起口哨。 “咻——真是该这么开价的。但是,预算方面真的没有问题吗?如果要购买一定数量的飞弹,那可不是小数字。你们的集团现在还没有这样的资力吧?” “亚克昂斯以及速水的股价虽然不断在成长,即使如此,整个集团的价值差不多在两兆日圆上下。最少也还需要再十倍以上才行。” ——说最少十倍……是要多有钱才够啊…… 我在一旁听着,无力地摇起了头。 莉音继续说了下去: “因此,我们必须继续扩张集团的势力。以后打算逐渐同步扩大军备。” “那……所以说,这艘油轮也是你们的军备之一?但这种大铁块,只要遭到一击,就会葬身海底了。” 这么说着,基莉亚再次往下俯瞰着油轮。 “我还有另外一件想与你商量的事。安置在飞弹上的弹头,核弹头也是选项之一。” 基莉亚蹙起眉头看着莉音。 “喂喂喂,核子武器我们是不卖的哦!在向敌国发射核弹之前,我们这边的买卖就会先完蛋。” “我知道。我们会自行研发的。” “你是认真的吗……是钸分裂型的技术吗?” “不,是铀浓缩型技术。这样才能在这艘油轮里研发。” 基莉亚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大笑了好几声。 根据我问莉音的结果,虽然核子武器很容易被当成只有一种,但其实两种类型天差地远。 其中一种是钸型,另一种是铀浓缩型。每一种都有优点和缺点。 钸型的原料是在原子炉燃烧铀燃料棒而产生的。这种钸型相较之下较简单而容易处理。不过需要巨大的再处理设施,而且这种设施的外型也很有特色,从外观一看马上就知道是核能研发工厂,这是缺点所在。 另外,所谓的铀浓缩型,是把在天然铀内仅含的0﹒7%的核分裂性铀235的浓度,提炼至百分之九十以上。为此,需要被称之为远心分离机的精密机器以及高度技术。铀浓缩的工程非常复杂,具有此一技术的国家非常稀少,即使是先进国家,若从零开始也要花费数年的时间,并且会需要以兆为单位的资金。不过这种远心分离机可以藏在颇具规模的设施和仓库当中。因此,如果是若要秘密研发,铀浓缩型是比较好的选择。 “所以买了油轮啊……原来如此。钸型是无法在此进行作业的嘛。但是铀浓缩技术的门槛非常高,这方面打算怎么办?” “我正是想和你商量这件事。” 基莉亚耸了耸肩膀。 “败给你了。关于原子能技术开发我是不会去碰的。无论怎么说,我和iaea那边的人有些往来。” iaea——国际原子能总署,这个国际机关的成立目的,在于促进核能和平用途,不让其转为军事用途,进行相关的调整和监视。基莉亚原本是联合国职员,所以她和这个组织有往来也不难想像。 “骗人,先前你自己不是提到你和巴基斯坦的核能研发有关吗?” “那个啊,只是一种销售话术啦。其实只是我们这边的关系企业,稍微协助对方买进某种专业机器而已。我们也只借公司名称给对方用,其余的就毫不相干了。” 这世界上拥有核子武器的国家,表面上是美国、英国、法国、俄罗斯、zg五个国家。全部都是联合国的常任理事国。 不过,实际上拥有核武的国家确实逐渐增加,光是公然宣称拥有,不过实际上未确认的国家,就有伊朗、印度、巴基斯坦、北韩。 核子武器的开发,被认为需要高度技术,在技术和产业上,都需要国家综合性的社会基础。 正因如此,巴基斯坦以及北韩等,那些社会基础构造上没发展好的国家居然拥有核武一事,震惊了世界。 巴基斯坦的研发计划能顺利结束,主要是拜某位科学家的热情所赐——同时拥有国民英雄及世界之敌两种称号的※汗博士。然后,汗博士以原子能技术和北韩交换飞弹技术,据说北韩也因此取得发展核武这张王牌。(编注:阿卜杜勒卡迪尔·汗,被称为巴基斯坦核弹之父。) 这位汗博士的黑暗军事技术的脉络很广,很多人在各方面都给予 协助。 甚至也有许多人不清楚自己正在提供协助,实质上却提供了协助。所以说,基莉亚若和汗博士的网络有所关连,也不是让人太惊讶的事。 莉音转着两眼向上看,说道: “你也协助了巴基斯坦吗?” “说真的,我没有想过巴基斯坦和北韩居然具有发展核武的能力。因为美国国防部和cia他们都认定那是不可能的事嘛。我自己也很诧异哦!” 基莉亚有些茫然地继续说了下去: “有很多与原子能研发有关的科学家,寻找二次就业的机会。所以在技术面上应该找得到人。不过啊,最大的难处在于采购诸多精密机械零件。从远心分离机到特殊阀等等,需要数千种高科技零件。各国政府都在监视这些科技产品的流向,如果不是他们信赖的军队或者企业,根本就是买不到。巴基斯坦和北韩在这方面耗费了最多心力。因此,我们公司的名称在偶然的情况下被拿去借用。其实也不需要找藉口,但我们当时并不清楚对方公司和巴基斯坦的情报部门有所往来。他们使用了许多人员以及资金,认真地进行准备。所以说,区区一个革命社,如果想购买相关产品,理论上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信赖的……军队以及企业……” 莉音低声地喃喃自语。 “没错。如果在日本的话,像是国防部或者是具有核能发电技术的东共电力等等都可以买得到,不过革命社是绝对买不到的。啊,还有,很多日本企业也供应相关的原料,所以日本政府特别啰唆。”(吐槽:福岛泪流满面) 突然,莉音脸露出灿烂的笑容,指着基莉亚说道: “就是这个!我现在想到了!可以一口气取得基础技术与研发材料的方法!” “没有、没有。我就说不可能了。若能够做到这种事的话,世界上就到处都是拥有核武的国家了。年轻人啊,你也稍微让莉音打消念头吧!” 基莉亚对着我这么说,所以我开口说了实际的感想: “就我客观听起来的感觉,我认为基莉亚说的话是对的哦!” 但是莉音似乎相当亢奋。 “运用在军事上的核能技术,相较于民间使用的核能技术,差别大概有多大?” “咦?在核能技术方面,基本上民间使用的核能技术是有可能转换为军事用途的。与其这么说,其实民间用途与军事用途的差别,只不过是像是后来硬加上去的。” 莉音雀跃地拉住基莉亚的手。 “对吧!?去年,艾格杰斯电子工业并购了世界最大的美国核能制造厂western union吧!?就是那个,去年的钜额并购案!” 艾格杰斯电子工业是日本的大型家电制造商。艾格杰斯的第一个字母是e,加上电子工业的第一个字母也是e,简称ee,这家公司正在推行全球化,因此可说是目前世界上最有实力的综合家电制造公司。 “啊嗯,那又怎么……样……真的吗?难道、难道……” 基莉亚一边说着,一边睁大双眼往后退。 “没错!艾格杰斯!还有wastern union!” “……” 基莉亚屏住气息。 莉音的眼睛则是闪烁着孩子气的眼神。 “并购下来不就好了!” “艾、艾格杰斯电子工业……不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电子公司……” 我抱住脑袋脱口说出。 ee的年营业额大概十六兆日圆左右。公司职员有数十万人。营业额和中坚国家的国家预算可以相提并论。 这可不是普通的制造商。 基莉亚也慌张地伸手制止。 “等等等等!这种事,就算是史坦柏格财团也无法轻易做到。因为那可是世界排名前几名的企业啊!” “但是,如果是革命社,就可以做得到!” 基莉亚听到这句话,用手捂住眼睛垂下了头。 * “公司登记完成了!” 莉音这么宣布,然后把登记簿誊本递给在革命社集合的我们。 orien e股份有限公司 资本额 一百亿日圆(革命社百分之百出资) 董事代表 羽月巳继 董事 羽月莉音 董事 折原沙织 董事 泉堂柚 监察人 春日恒太 我起身开始说明。 “革命社向日本的银行融资三百亿日圆,其中的一百亿日圆作为这次的资本。从一开始拥有一百亿的资本额,可说是一家颇具规模的公司。” “已经决定买下第一艘油轮,接下来就慢慢增加我们旗下船只吧——大型船只。” “你说油轮,是要运什么?” 沙织偏着头问道。 “因为我们所购买的是石油油轮,当然就是用来运石油了。现在也正在挑选高速货柜船以及液化天然气船,总之,想买个十艘来用。” “这、这样购买各种不同种类船的没问题吗……都还不知道要开怎样的船公司。” “现在需要搬运的物品有许多,不需要担心没有工作。重点是要比其他公司收取的运费更低,就会有非常多的工作进来。” “但是这说起来,只是做着低利润的工作吧?那之前买的油轮不是也要几十亿日圆,如果没有利润的话不就无法继续下去了?” “不需要赚那么多钱。因为这对我们来说,是一支很重要的舰队。平时让它们以商船的样子进行商业活动,只用其中一艘作为核子研发工厂。” “舰、舰队……” 沙织好像很困惑地喃喃自语。 “然后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是必须要掌握核子技术才行。” “没什么需要担心的!我现在正在拚命学习,大概一星期左右就能够掌握了吧。一切交给 我!” 我对一副骄傲模样的恒太丢出了一句: “如果一星期之内就能掌握的话,那就不需要科学家了啦……” 或许恒太很认真在学习,不过他却说什么一星期之内,我看即使花上一年或两年也没有办法轻易学会。 莉音继续说了下去: “因此,为了一口气跨越核能技术的高度障碍,接下来我们要收购艾格杰斯电子工业。” “……咦?” 沙织整个人傻眼。 恒太突然起身,睁开了双眼。 “艾……艾格杰斯说的是……那个吗?是那个吗!?” “没错,就是那个!” 莉音意味深远地回答。恒太仰面朝天,从丹田发出大笑声。 “……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从电视到宇宙开拓,在各种尖端领域发展的大型企业ee!终于啊终于!我要君临大宇宙的时代即将到来了啊!” “我的手机厂牌是ee的哦!” 连搞不清楚到底她是了解多少的柚学姊,都很开心似地跟着这么说。 “正确来说,比起艾格杰斯电子工业本身,目标是去年他们所并购的western union这个世界最大的原子能制造厂商。” 我对莉音的说明加以补充。 “无论如何,这是为了进行原子能研发,这样就能一口气跨越障碍了。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 “还想说亚克昂斯结束了,这次是ee啊……我啊,已经搞不清楚到底要怎样了……” 沙织叹了口气,独自低下头来。 * 我和莉音来到了亚克昂斯。 我们是来请教革命社顾问立花董事长关于ee的并购一事。 因为立花董事长只是革命社的顾问——因为是外部顾问性质的身分,所以并不会直接参与革命社的工作。当我们有困扰的时候、烦恼的时候等等,他会以前辈企业家的身分提供各种建议。 究竟,立花董事长对这件事如何反应呢? 亚克昂斯的员工们与先前没有什么不同,依然在忙碌地工作,一如往常地朝气蓬勃,似乎也没有什么并购后的不安感。由于经营者与经营体制都相同,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们马上就被带到董事长室,立花董事长起身迎接我们。 “你们好啊。工作情形如何?” “非常好呢!” “你好。亚克昂斯的营收成长了相当多呢。” 莉音和我一边寒暄,一边在沙发上坐下。 在一连串的tob骚动之后,亚克昂斯各店的营收确实地成长着。似乎是因为tob风波的缘故,电视上从早到晚都在报导亚克昂斯相关的事。这样下来营收不可能没有成长。 立花董事长很愉悦地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我们这边也没有特别努力,主要是媒体不断争相报导的结果呢!” “尤其是电视报导,没日没夜地一直在播,简直就像是免费广告似的。” 我苦笑着说。 “真的。连带地我们家的通路‘orion服饰’也增加了许多使用者。” “嗯嗯。使用者像是泡沫经济似地急速增加,真是帮了大忙。” 莉音也笑着回答。 “冷静地分析后,发现‘orion服饰’顾客的增加,也不只是因为与亚克昂斯通路进行合作才有急速的发展。一切都是因为电视及报纸沸沸扬场地不断报导。既然都变成轩然大波,无论再怎样没有名气的生意,也有可能因此一夜致富的。” “虽然是结果论,但集团整体感觉起来景气很好。明明现在很不景气。” “亚克昂斯网路商店的点阅率也一口气增加许多,所以现在一口气扩充了网路事业部。因为大众是很健忘的,所以利用这个契机展开攻势,就是掌握胜败的关键。” 我笑着回答。 “攻势什么的,听起来不太好。这应该是所谓的媒体对策吧。” “如果能掌握节奏,进行下一波热闹的宣传,营收也一定会大幅提升。这样子比脚踏实地经营,或者在电视上进行置入性行销更赚钱。” 立花董事长耸了耸肩后,莉音摆出有点害羞的样子开口说道: “其实啊,就是想要来请教一下关于宣传的部分。” 立花董事长拍了膝盖屈身向前。 “哈哈哈!这还真是,话锋转得真快。我真的都快吓傻了。接下来你们打算要做什么呢?” “……我们想要开始进行ee的并购。” 立花董事长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整个身体沉入沙发里。脸上露出与刚刚截然不同的严肃表情。 “……不论怎么想这都是不可能的。关于你们的决定,我虽然到了几乎能照单全收的心态……但是谈到ee的话,那是不同次元的事。它可是象征日本的国际性品牌,国民也会产生反对声浪吧。” “但是,ee上半年有三千亿日圆的赤字,我想应该是有机可乘。”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那是因为ee在积极裁撤损益不平衡的部门,所以上半期的赤字只是暂时性的。他们的技术是世界顶级的,企业的规模也是。相较之下,亚克昂斯连边都构不上。” “我知道。但是我们有这个需求……精确地说,我们想要ee在去年并购的western union。” “……那家原子能公司?” “对。原子能那间。” “……嗯——我并不认为ee会释出western union。” 立花董事长转了转脖子,然后有如想说服我们似地继续说了下去: “听清楚了,ee在提倡所谓‘新能源战略’。也就是说,研发出取代石油的新能源这种世界性的伟大构想。这可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ee虎视眈眈,想一口气扭转遭到石油控制的世界经济,转而落入他们的掌控。western union是负责这个战略的重要企业之一。而且,western union可是他们集团最赚的公司。对ee来说,western union是他们最重要的企业了。” 即使是如此试图说服,莉音也没有一丝动摇。 “若ee能够释出western union的话,那样也很好。如果不释出的话我们就并购ee本身。我就是想来讨论方法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立花董事长摇着头。 但是莉音不肯罢休。 “即使是以不可能为前提也没有关系。没有任何可以突破的点吗?” “……话说到这种地步上……难道说,你已经有什么大概的打算了吗?” 立花董事长的视线有如质询似地锐利。 莉音一脸平静地摆出投降的姿势。 “没有。” 立花董事长夸张地嗤笑出声。 “真是败给你了!我是因为怀抱一点点期待才问你的,你立即这么回答啊!唉呀呀,你们的想法真的是超出常识范围以外。” “不论是怎样的方法都好,我们想听听立花董事长的各种想法。” “等我一下。现在来读取一下ee的资料。” 立花董事长这么说着,从沙发起身面向电脑,对着荧幕开始搜寻起来。然后他印出很多张资料,再把印表机印出来的纸细心地排列在桌面上。 资料上罗列着ee的公司基本情报。 ▋基本资料 公司名称 艾格杰斯电子工业 创业 一八八九年 资本额 五千二百六十二亿日圆 营业额(合并报表) 十六兆七千亿日圆 净利(合并报表) 三千三百八十亿日圆 员工人数(合并报表) 四十万八千九百人 子公司数(合并报表) 一千零六十二家(国内三百九十四家,国外六百三十二家) 总市值 十四兆五千亿日圆 ■主要股东 伊端穗银行 4.2% 大正银行 3.9% hbbs holdings 3.5% ▅主要子公司 艾格杰斯重化学工业 62.2% western union 70.8% 艾格杰斯材料公司 50.6% ▇排名 世界企业﹒收益排名 第十四名 世界企业·现值总价排名 第二十六名 世界企业·纯利益排名 未进入排名 日本企业·收益排名 第三名(第一名是五菱商事,第二名是toyoda汽车) ▇历史 一八八九年,成立东亚电气工业。初代董事长为明治时期元老·柏木甚吴。接收帝国政府转让的官营野泽电机工厂,开始营运。 一九二一年,支援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反动萧条而破产的大岛制铁重建并将其纳入附属。其后并渐次支援经营失败的企业,开始进行制铁、造船、军需事业。 一九四六年,在ghq的第三次财团解体指令下,接受东亚财团解体命令 。将制铁,造船独立为其他公司,公司名称改为帝国电机再行启业。 一九五四年,将社名变更为艾格杰斯电子工业。 一九七三年,连结收益突破一兆日圆。 一九九二年,连结收益突破十兆日圆。 至今。 “……果然这实在是很了不起啊,是一家连历史都与众不同的公司!” 我说出发自内心的感想。 “总市值十四兆五千亿日圆,所以军事资金最低也需要八兆日圆。不,会需要十兆日圆吧。能够准备这么多吗?” 立花董事长这样一间,莉音双手环在胸前。 “……我不知道。嗯……可能不行吧。” 我终究还是吐槽了: “这样的话,不就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吗?没钱的话可要怎么并购?如果我们把这件事告诉萝莎的话,史坦柏格会接受我们的构想吗?” “我不会这样做的。这一定得独力进行才可以。” “要并购ee,可是有相当的舆论压力。不论怎么说,有许多人认为ee就像是代表日本一样的存在。这样的情况下,财团的高层们可是不会出手的啊!他们很聪明,不像我这样。” 立花董事长指着自己笑着这么说。 莉音点了点头。 “没错。无论我们怎么样对媒体说明,舆论一定会大加挞伐吧。” “嗯?……等一下。舆论的挞伐……这就是说,果然还是害怕并购这件事。” 立花董事长把手罩在嘴上,好像在思考什么。 “那当然,如果不害怕并购的话就不会挞伐了嘛!” “对革命社来说,不论怎么努力都没有能够并购ee的财力。即使如此,若革命社开始进行并购,舆论就会挞伐。害怕ee被并购掉。” “嗯,就是这样。” “这样想起来,怎么好像立场颠倒过来了?明明没有可以用来并购的资金,但害怕被并购。” 立花董事长制止莉音和我之后说道: “……让我思考一下。” 我与莉音保持沉默。 我们安静地盯着立花董事长,只见他垂下视线,用手摸着下巴,顿时陷入了沉思。 突然,立花董事长抬起头来。 “附耳过来。” 立花董事长向莉音说起悄悄话来。 他讲了很久,和音一边点头一边认真地倾听。 莉音脸上缓缓地浮现微笑。 “真不错!决定了!我们就用这个方式来进行ee的并购!” “但是这很难说是正当的手法哦!是我的话就绝对不会这样做……不,如果是脚踏实地的企业家,就一定不会做这种事。” “我就说没问题了!急速扩充公司规模,本来就像走钢索一样危险,让我们试试看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你真的打算要用这个方式来进行吗?” 立花董事长看起来有些无奈,但是无法隐藏兴奋的样子。 “嗯,就这样决定了!” “……呵呵呵,真了不起!这样的话,从现在也可以开始秘密地用亲戚的名义来购买ee股票了。把财产通通投入也不会有损失的。” “为、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我一脸狐疑地询问。只有我一个人被排除在外,实在很不是滋味。 但是莉音与立花董事长毫不留情地说: “因为有必须让巳继你认真去做的事。” “必须让你用打败我的那个演说方式对媒体造成冲击。ee并购可是举世少见的大决战啊!” “又……又要来了吗……” 一股不好的预感让我低下了头。 ——我到底要重复几次举世少见的大决战才行呢? 这样的话,不论我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接下来,到底是得要搞出多大的冲击才行啊? 再怎么说,ee都是世界顶尖的大企业,可不是能轻易应付的对象。 可是,我只是在白白操心而已,莉音和立花董事长意味深远地相视而笑。对我来说,他们两个看起来就像恶魔一样。 社费一兆八千六百五十亿日圆。贷款两千三百亿目圆。 后记 当我还是个小孩时,总觉得rpg有哪里不对。我总是抱持着疑问。 我没办法就这么接受最后大魔王的存在。 当我打到最后一道关卡时,最后大魔王大概都会开始说话。 有个游戏是这样的—— “我即使不使用承继了○○血统的力量,也自行得到了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这是很了不起的事。就像是“人类飞上天空了!”这种程度的革命。将其实现的最后大魔王真的很了不起,背后应该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辛苦和辛酸吧。 不论我怎么看,总觉得相较于自己操纵的故事主角,最后大魔王走的路才是更加艰辛。主角们则是有设计好的桥段,一边大量屠杀分散出现的怪物们,一边愉悦地往前进。 另外,最后大魔王则是努力地带领那些头脑不好的怪物们,可是到最后也只能够一个人战斗。如果那些怪物有点智慧,明明可以用十万大军包围主角们并且加以歼灭的。 总之,忍受了各种艰难及辛苦的事,最后大魔王怀抱着强烈的使命感拚命奋战。在大部分的情形下,最后大魔王都是想要毁灭世界。 但是,请稍等一下。 最后大魔王也不是随便用一只指头就能毁灭世界的。差不多在所有rpg的设定里,最后大魔王都不是全能的,可以看到他也是在困境中挣扎向上。无论支配世界或是毁灭世界,如果没有强大的信念是无法达成的。嗯,相对来说,如果大魔王一开始就拥有全能的力量,那么就会被吐槽“你快点毁灭世界不就好了!”之类的话。 原本,如果拥有成为最后大魔王的实力,平常一定能过着悠然自得的快乐生活。他的头脑会变得更不灵光,对怪物大军也会更好一些。 即使如此,最后大魔王却舍弃了这样的生活,怀抱着使命感拚命奋战。在爬到现在的地位为止的过程当中,可以想像最后大魔王一直在确实地增强力量、排除万难、辛苦地奋斗成长,实在让人怜悯。 到底是多么强大的信念让最后大魔王这么行动呢?自己的信念不会被击垮吗?对自己沉重的使命不会唉声叹气吗?最后大魔王拥有强到要毁灭世界的强烈理念。 当然,当时我只是个国中生,目光狭窄,也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化为文字的能力,只是觉得很烦躁而已。 但是长大成人之后,不论是大规模的故事或者小规模的故事,我自然而然地都能接受。 是的,我很清楚地了解,故事本身有多美好! 大概直到二十几岁前半,我都还开心地享受着。 但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看故事了。 小时候常玩的各种游戏也不玩了,电视也完全不看了,也不看电影,也不读小说。大概只有偶尔看看漫画打发时间。 我这样完全不接触任何故事大概十年左右。 但是很不可思议地,虽然是这样的我,在不知不觉之中有了想写的故事。真的是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想要跨越rpg故事所诉求的正义。rpg的主角有想要守护身边的人这样的理念,最后大魔王也一定有自己的理念。正义不专属于任何一方。 在西欧中世纪,神就是正义。在近代,帝国主义就是正义。在现代,民主主义和资本主义就是正义。但是,对我来说,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现代社会有所谓正义的存在。或许过了一段时间,在这个世界的正义,形态大概又会有所改变。我们的正义是永远都在改变的。 所以我想要写看看那样的故事。 我们的邪恶和正义、暴虐和伦理,我都想要写进去。我不需要伪善,反而更认真地面对人类与人性。 时代的潮流还有其他东西,我想把这世界的一切都写进小说里。 这是身为作家的生命所在,也只存在这个地方。 我不在乎作家这个“行业”。 不在乎羞耻和名声坦承告白,我想试着在故事之外建立一个有着光辉的世界。 当我还是个小孩时,总觉得rpg有哪里不对。我总是抱持着疑问。 我没办法就这么接受最后大魔王的存在。 当我打到最后一道关卡时,最后大魔王大概都会开始说话。 有个游戏是这样的—— “我即使不使用承继了○○血统的力量,也自行得到了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这是很了不起的事。就像是“人类飞上天空了!”这种程度的革命。将其实现的最后大魔王真的很了不起,背后应该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辛苦和辛酸吧。 不论我怎么看,总觉得相较于自己操纵的故事主角,最后大魔王走的路才是更加艰辛。主角们则是有设计好的桥段,一边大量屠杀分散出现的怪物们,一边愉悦地往前进。 另外,最后大魔王则是努力地带领那些头脑不好的怪物们,可是到最后也只能够一个人战斗。如果那些怪物有点智慧,明明可以用十万大军包围主角们并且加以歼灭的。 总之,忍受了各种艰难及辛苦的事,最后大魔王怀抱着强烈的使命感拚命奋战。在大部分的情形下,最后大魔王都是想要毁灭世界。 但是,请稍等一下。 最后大魔王也不是随便用一只指头就能毁灭世界的。差不多在所有rpg的设定里,最后大魔王都不是全能的,可以看到他也是在困境中挣扎向上。无论支配世界或是毁灭世界,如果没有强大的信念是无法达成的。嗯,相对来说,如果大魔王一开始就拥有全能的力量,那么就会被吐槽“你快点毁灭世界不就好了!”之类的话。 原本,如果拥有成为最后大魔王的实力,平常一定能过着悠然自得的快乐生活。他的头脑会变得更不灵光,对怪物大军也会更好一些。 即使如此,最后大魔王却舍弃了这样的生活,怀抱着使命感拚命奋战。在爬到现在的地位为止的过程当中,可以想像最后大魔王一直在确实地增强力量、排除万难、辛苦地奋斗成长,实在让人怜悯。 到底是多么强大的信念让最后大魔王这么行动呢?自己的信念不会被击垮吗?对自己沉重的使命不会唉声叹气吗?最后大魔王拥有强到要毁灭世界的强烈理念。 当然,当时我只是个国中生,目光狭窄,也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化为文字的能力,只是觉得很烦躁而已。 但是长大成人之后,不论是大规模的故事或者小规模的故事,我自然而然地都能接受。 是的,我很清楚地了解,故事本身有多美好! 大概直到二十几岁前半,我都还开心地享受着。 但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看故事了。 小时候常玩的各种游戏也不玩了,电视也完全不看了,也不看电影,也不读小说。大概只有偶尔看看漫画打发时间。 我这样完全不接触任何故事大概十年左右。 但是很不可思议地,虽然是这样的我,在不知不觉之中有了想写的故事。真的是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想要跨越rpg故事所诉求的正义。rpg的主角有想要守护身边的人这样的理念,最后大魔王也一定有自己的理念。正义不专属于任何一方。 在西欧中世纪,神就是正义。在近代,帝国主义就是正义。在现代,民主主义和资本主义就是正义。但是,对我来说,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现代社会有所谓正义的存在。或许过了一段时间,在这个世界的正义,形态大概又会有所改变。我们的正义是永远都在改变的。 所以我想要写看看那样的故事。 我们的邪恶和正义、暴虐和伦理,我都想要写进去。我不需要伪善,反而更认真地面对人类与人性。 时代的潮流还有其他东西,我想把这世界的一切都写进小说里。 这是身为作家的生命所在,也只存在这个地方。 我不在乎作家这个“行业”。 不在乎羞耻和名声坦承告白,我想试着在故事之外建立一个有着光辉的世界。 当我还是个小孩时,总觉得rpg有哪里不对。我总是抱持着疑问。 我没办法就这么接受最后大魔王的存在。 当我打到最后一道关卡时,最后大魔王大概都会开始说话。 有个游戏是这样的—— “我即使不使用承继了○○血统的力量,也自行得到了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这是很了不起的事。就像是“人类飞上天空了!”这种程度的革命。将其实现的最后大魔王真的很了不起,背后应该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辛苦和辛酸吧。 不论我怎么看,总觉得相较于自己操纵的故事主角,最后大魔王走的路才是更加艰辛。主角们则是有设计好的桥段,一边大量屠杀分散出现的怪物们,一边愉悦地往前进。 另外,最后大魔王则是努力地带领那些头脑不好的怪物们,可是到最后也只能够一个人战斗。如果那些怪物有点智慧,明明可以用十万大军包围主角们并且加以歼灭的。 总之,忍受了各种艰难及辛苦的事,最后大魔王怀抱着强烈的使命感拚命奋战。在大部分的情形下,最后大魔王都是想要毁灭世界。 但是,请稍等一下。 最后大魔王也不是随便用一只指头就能毁灭世界的。差不多在所有rpg的设定里,最后大魔王都不是全能的,可以看到他也是在困境中挣扎向上。无论支配世界或是毁灭世界,如果没有强大的信念是无法达成的。嗯,相对来说,如果大魔王一开始就拥有全能的力量,那么就会被吐槽“你快点毁灭世界不就好了!”之类的话。 原本,如果拥有成为最后大魔王的实力,平常一定能过着悠然自得的快乐生活。他的头脑会变得更不灵光,对怪物大军也会更好一些。 即使如此,最后大魔王却舍弃了这样的生活,怀抱着使命感拚命奋战。在爬到现在的地位为止的过程当中,可以想像最后大魔王一直在确实地增强力量、排除万难、辛苦地奋斗成长,实在让人怜悯。 到底是多么强大的信念让最后大魔王这么行动呢?自己的信念不会被击垮吗?对自己沉重的使命不会唉声叹气吗?最后大魔王拥有强到要毁灭世界的强烈理念。 当然,当时我只是个国中生,目光狭窄,也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化为文字的能力,只是觉得很烦躁而已。 但是长大成人之后,不论是大规模的故事或者小规模的故事,我自然而然地都能接受。 是的,我很清楚地了解,故事本身有多美好! 大概直到二十几岁前半,我都还开心地享受着。 但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看故事了。 小时候常玩的各种游戏也不玩了,电视也完全不看了,也不看电影,也不读小说。大概只有偶尔看看漫画打发时间。 我这样完全不接触任何故事大概十年左右。 但是很不可思议地,虽然是这样的我,在不知不觉之中有了想写的故事。真的是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想要跨越rpg故事所诉求的正义。rpg的主角有想要守护身边的人这样的理念,最后大魔王也一定有自己的理念。正义不专属于任何一方。 在西欧中世纪,神就是正义。在近代,帝国主义就是正义。在现代,民主主义和资本主义就是正义。但是,对我来说,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现代社会有所谓正义的存在。或许过了一段时间,在这个世界的正义,形态大概又会有所改变。我们的正义是永远都在改变的。 所以我想要写看看那样的故事。 我们的邪恶和正义、暴虐和伦理,我都想要写进去。我不需要伪善,反而更认真地面对人类与人性。 时代的潮流还有其他东西,我想把这世界的一切都写进小说里。 这是身为作家的生命所在,也只存在这个地方。 我不在乎作家这个“行业”。 不在乎羞耻和名声坦承告白,我想试着在故事之外建立一个有着光辉的世界。 当我还是个小孩时,总觉得rpg有哪里不对。我总是抱持着疑问。 我没办法就这么接受最后大魔王的存在。 当我打到最后一道关卡时,最后大魔王大概都会开始说话。 有个游戏是这样的—— “我即使不使用承继了○○血统的力量,也自行得到了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这是很了不起的事。就像是“人类飞上天空了!”这种程度的革命。将其实现的最后大魔王真的很了不起,背后应该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辛苦和辛酸吧。 不论我怎么看,总觉得相较于自己操纵的故事主角,最后大魔王走的路才是更加艰辛。主角们则是有设计好的桥段,一边大量屠杀分散出现的怪物们,一边愉悦地往前进。 另外,最后大魔王则是努力地带领那些头脑不好的怪物们,可是到最后也只能够一个人战斗。如果那些怪物有点智慧,明明可以用十万大军包围主角们并且加以歼灭的。 总之,忍受了各种艰难及辛苦的事,最后大魔王怀抱着强烈的使命感拚命奋战。在大部分的情形下,最后大魔王都是想要毁灭世界。 但是,请稍等一下。 最后大魔王也不是随便用一只指头就能毁灭世界的。差不多在所有rpg的设定里,最后大魔王都不是全能的,可以看到他也是在困境中挣扎向上。无论支配世界或是毁灭世界,如果没有强大的信念是无法达成的。嗯,相对来说,如果大魔王一开始就拥有全能的力量,那么就会被吐槽“你快点毁灭世界不就好了!”之类的话。 原本,如果拥有成为最后大魔王的实力,平常一定能过着悠然自得的快乐生活。他的头脑会变得更不灵光,对怪物大军也会更好一些。 即使如此,最后大魔王却舍弃了这样的生活,怀抱着使命感拚命奋战。在爬到现在的地位为止的过程当中,可以想像最后大魔王一直在确实地增强力量、排除万难、辛苦地奋斗成长,实在让人怜悯。 到底是多么强大的信念让最后大魔王这么行动呢?自己的信念不会被击垮吗?对自己沉重的使命不会唉声叹气吗?最后大魔王拥有强到要毁灭世界的强烈理念。 当然,当时我只是个国中生,目光狭窄,也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化为文字的能力,只是觉得很烦躁而已。 但是长大成人之后,不论是大规模的故事或者小规模的故事,我自然而然地都能接受。 是的,我很清楚地了解,故事本身有多美好! 大概直到二十几岁前半,我都还开心地享受着。 但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看故事了。 小时候常玩的各种游戏也不玩了,电视也完全不看了,也不看电影,也不读小说。大概只有偶尔看看漫画打发时间。 我这样完全不接触任何故事大概十年左右。 但是很不可思议地,虽然是这样的我,在不知不觉之中有了想写的故事。真的是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想要跨越rpg故事所诉求的正义。rpg的主角有想要守护身边的人这样的理念,最后大魔王也一定有自己的理念。正义不专属于任何一方。 在西欧中世纪,神就是正义。在近代,帝国主义就是正义。在现代,民主主义和资本主义就是正义。但是,对我来说,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现代社会有所谓正义的存在。或许过了一段时间,在这个世界的正义,形态大概又会有所改变。我们的正义是永远都在改变的。 所以我想要写看看那样的故事。 我们的邪恶和正义、暴虐和伦理,我都想要写进去。我不需要伪善,反而更认真地面对人类与人性。 时代的潮流还有其他东西,我想把这世界的一切都写进小说里。 这是身为作家的生命所在,也只存在这个地方。 我不在乎作家这个“行业”。 不在乎羞耻和名声坦承告白,我想试着在故事之外建立一个有着光辉的世界。 当我还是个小孩时,总觉得rpg有哪里不对。我总是抱持着疑问。 我没办法就这么接受最后大魔王的存在。 当我打到最后一道关卡时,最后大魔王大概都会开始说话。 有个游戏是这样的—— “我即使不使用承继了○○血统的力量,也自行得到了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这是很了不起的事。就像是“人类飞上天空了!”这种程度的革命。将其实现的最后大魔王真的很了不起,背后应该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辛苦和辛酸吧。 不论我怎么看,总觉得相较于自己操纵的故事主角,最后大魔王走的路才是更加艰辛。主角们则是有设计好的桥段,一边大量屠杀分散出现的怪物们,一边愉悦地往前进。 另外,最后大魔王则是努力地带领那些头脑不好的怪物们,可是到最后也只能够一个人战斗。如果那些怪物有点智慧,明明可以用十万大军包围主角们并且加以歼灭的。 总之,忍受了各种艰难及辛苦的事,最后大魔王怀抱着强烈的使命感拚命奋战。在大部分的情形下,最后大魔王都是想要毁灭世界。 但是,请稍等一下。 最后大魔王也不是随便用一只指头就能毁灭世界的。差不多在所有rpg的设定里,最后大魔王都不是全能的,可以看到他也是在困境中挣扎向上。无论支配世界或是毁灭世界,如果没有强大的信念是无法达成的。嗯,相对来说,如果大魔王一开始就拥有全能的力量,那么就会被吐槽“你快点毁灭世界不就好了!”之类的话。 原本,如果拥有成为最后大魔王的实力,平常一定能过着悠然自得的快乐生活。他的头脑会变得更不灵光,对怪物大军也会更好一些。 即使如此,最后大魔王却舍弃了这样的生活,怀抱着使命感拚命奋战。在爬到现在的地位为止的过程当中,可以想像最后大魔王一直在确实地增强力量、排除万难、辛苦地奋斗成长,实在让人怜悯。 到底是多么强大的信念让最后大魔王这么行动呢?自己的信念不会被击垮吗?对自己沉重的使命不会唉声叹气吗?最后大魔王拥有强到要毁灭世界的强烈理念。 当然,当时我只是个国中生,目光狭窄,也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化为文字的能力,只是觉得很烦躁而已。 但是长大成人之后,不论是大规模的故事或者小规模的故事,我自然而然地都能接受。 是的,我很清楚地了解,故事本身有多美好! 大概直到二十几岁前半,我都还开心地享受着。 但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看故事了。 小时候常玩的各种游戏也不玩了,电视也完全不看了,也不看电影,也不读小说。大概只有偶尔看看漫画打发时间。 我这样完全不接触任何故事大概十年左右。 但是很不可思议地,虽然是这样的我,在不知不觉之中有了想写的故事。真的是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想要跨越rpg故事所诉求的正义。rpg的主角有想要守护身边的人这样的理念,最后大魔王也一定有自己的理念。正义不专属于任何一方。 在西欧中世纪,神就是正义。在近代,帝国主义就是正义。在现代,民主主义和资本主义就是正义。但是,对我来说,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现代社会有所谓正义的存在。或许过了一段时间,在这个世界的正义,形态大概又会有所改变。我们的正义是永远都在改变的。 所以我想要写看看那样的故事。 我们的邪恶和正义、暴虐和伦理,我都想要写进去。我不需要伪善,反而更认真地面对人类与人性。 时代的潮流还有其他东西,我想把这世界的一切都写进小说里。 这是身为作家的生命所在,也只存在这个地方。 我不在乎作家这个“行业”。 不在乎羞耻和名声坦承告白,我想试着在故事之外建立一个有着光辉的世界。 当我还是个小孩时,总觉得rpg有哪里不对。我总是抱持着疑问。 我没办法就这么接受最后大魔王的存在。 当我打到最后一道关卡时,最后大魔王大概都会开始说话。 有个游戏是这样的—— “我即使不使用承继了○○血统的力量,也自行得到了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这是很了不起的事。就像是“人类飞上天空了!”这种程度的革命。将其实现的最后大魔王真的很了不起,背后应该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辛苦和辛酸吧。 不论我怎么看,总觉得相较于自己操纵的故事主角,最后大魔王走的路才是更加艰辛。主角们则是有设计好的桥段,一边大量屠杀分散出现的怪物们,一边愉悦地往前进。 另外,最后大魔王则是努力地带领那些头脑不好的怪物们,可是到最后也只能够一个人战斗。如果那些怪物有点智慧,明明可以用十万大军包围主角们并且加以歼灭的。 总之,忍受了各种艰难及辛苦的事,最后大魔王怀抱着强烈的使命感拚命奋战。在大部分的情形下,最后大魔王都是想要毁灭世界。 但是,请稍等一下。 最后大魔王也不是随便用一只指头就能毁灭世界的。差不多在所有rpg的设定里,最后大魔王都不是全能的,可以看到他也是在困境中挣扎向上。无论支配世界或是毁灭世界,如果没有强大的信念是无法达成的。嗯,相对来说,如果大魔王一开始就拥有全能的力量,那么就会被吐槽“你快点毁灭世界不就好了!”之类的话。 原本,如果拥有成为最后大魔王的实力,平常一定能过着悠然自得的快乐生活。他的头脑会变得更不灵光,对怪物大军也会更好一些。 即使如此,最后大魔王却舍弃了这样的生活,怀抱着使命感拚命奋战。在爬到现在的地位为止的过程当中,可以想像最后大魔王一直在确实地增强力量、排除万难、辛苦地奋斗成长,实在让人怜悯。 到底是多么强大的信念让最后大魔王这么行动呢?自己的信念不会被击垮吗?对自己沉重的使命不会唉声叹气吗?最后大魔王拥有强到要毁灭世界的强烈理念。 当然,当时我只是个国中生,目光狭窄,也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化为文字的能力,只是觉得很烦躁而已。 但是长大成人之后,不论是大规模的故事或者小规模的故事,我自然而然地都能接受。 是的,我很清楚地了解,故事本身有多美好! 大概直到二十几岁前半,我都还开心地享受着。 但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看故事了。 小时候常玩的各种游戏也不玩了,电视也完全不看了,也不看电影,也不读小说。大概只有偶尔看看漫画打发时间。 我这样完全不接触任何故事大概十年左右。 但是很不可思议地,虽然是这样的我,在不知不觉之中有了想写的故事。真的是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想要跨越rpg故事所诉求的正义。rpg的主角有想要守护身边的人这样的理念,最后大魔王也一定有自己的理念。正义不专属于任何一方。 在西欧中世纪,神就是正义。在近代,帝国主义就是正义。在现代,民主主义和资本主义就是正义。但是,对我来说,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现代社会有所谓正义的存在。或许过了一段时间,在这个世界的正义,形态大概又会有所改变。我们的正义是永远都在改变的。 所以我想要写看看那样的故事。 我们的邪恶和正义、暴虐和伦理,我都想要写进去。我不需要伪善,反而更认真地面对人类与人性。 时代的潮流还有其他东西,我想把这世界的一切都写进小说里。 这是身为作家的生命所在,也只存在这个地方。 我不在乎作家这个“行业”。 不在乎羞耻和名声坦承告白,我想试着在故事之外建立一个有着光辉的世界。 当我还是个小孩时,总觉得rpg有哪里不对。我总是抱持着疑问。 我没办法就这么接受最后大魔王的存在。 当我打到最后一道关卡时,最后大魔王大概都会开始说话。 有个游戏是这样的—— “我即使不使用承继了○○血统的力量,也自行得到了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这是很了不起的事。就像是“人类飞上天空了!”这种程度的革命。将其实现的最后大魔王真的很了不起,背后应该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辛苦和辛酸吧。 不论我怎么看,总觉得相较于自己操纵的故事主角,最后大魔王走的路才是更加艰辛。主角们则是有设计好的桥段,一边大量屠杀分散出现的怪物们,一边愉悦地往前进。 另外,最后大魔王则是努力地带领那些头脑不好的怪物们,可是到最后也只能够一个人战斗。如果那些怪物有点智慧,明明可以用十万大军包围主角们并且加以歼灭的。 总之,忍受了各种艰难及辛苦的事,最后大魔王怀抱着强烈的使命感拚命奋战。在大部分的情形下,最后大魔王都是想要毁灭世界。 但是,请稍等一下。 最后大魔王也不是随便用一只指头就能毁灭世界的。差不多在所有rpg的设定里,最后大魔王都不是全能的,可以看到他也是在困境中挣扎向上。无论支配世界或是毁灭世界,如果没有强大的信念是无法达成的。嗯,相对来说,如果大魔王一开始就拥有全能的力量,那么就会被吐槽“你快点毁灭世界不就好了!”之类的话。 原本,如果拥有成为最后大魔王的实力,平常一定能过着悠然自得的快乐生活。他的头脑会变得更不灵光,对怪物大军也会更好一些。 即使如此,最后大魔王却舍弃了这样的生活,怀抱着使命感拚命奋战。在爬到现在的地位为止的过程当中,可以想像最后大魔王一直在确实地增强力量、排除万难、辛苦地奋斗成长,实在让人怜悯。 到底是多么强大的信念让最后大魔王这么行动呢?自己的信念不会被击垮吗?对自己沉重的使命不会唉声叹气吗?最后大魔王拥有强到要毁灭世界的强烈理念。 当然,当时我只是个国中生,目光狭窄,也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化为文字的能力,只是觉得很烦躁而已。 但是长大成人之后,不论是大规模的故事或者小规模的故事,我自然而然地都能接受。 是的,我很清楚地了解,故事本身有多美好! 大概直到二十几岁前半,我都还开心地享受着。 但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看故事了。 小时候常玩的各种游戏也不玩了,电视也完全不看了,也不看电影,也不读小说。大概只有偶尔看看漫画打发时间。 我这样完全不接触任何故事大概十年左右。 但是很不可思议地,虽然是这样的我,在不知不觉之中有了想写的故事。真的是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想要跨越rpg故事所诉求的正义。rpg的主角有想要守护身边的人这样的理念,最后大魔王也一定有自己的理念。正义不专属于任何一方。 在西欧中世纪,神就是正义。在近代,帝国主义就是正义。在现代,民主主义和资本主义就是正义。但是,对我来说,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现代社会有所谓正义的存在。或许过了一段时间,在这个世界的正义,形态大概又会有所改变。我们的正义是永远都在改变的。 所以我想要写看看那样的故事。 我们的邪恶和正义、暴虐和伦理,我都想要写进去。我不需要伪善,反而更认真地面对人类与人性。 时代的潮流还有其他东西,我想把这世界的一切都写进小说里。 这是身为作家的生命所在,也只存在这个地方。 我不在乎作家这个“行业”。 不在乎羞耻和名声坦承告白,我想试着在故事之外建立一个有着光辉的世界。 当我还是个小孩时,总觉得rpg有哪里不对。我总是抱持着疑问。 我没办法就这么接受最后大魔王的存在。 当我打到最后一道关卡时,最后大魔王大概都会开始说话。 有个游戏是这样的—— “我即使不使用承继了○○血统的力量,也自行得到了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这是很了不起的事。就像是“人类飞上天空了!”这种程度的革命。将其实现的最后大魔王真的很了不起,背后应该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辛苦和辛酸吧。 不论我怎么看,总觉得相较于自己操纵的故事主角,最后大魔王走的路才是更加艰辛。主角们则是有设计好的桥段,一边大量屠杀分散出现的怪物们,一边愉悦地往前进。 另外,最后大魔王则是努力地带领那些头脑不好的怪物们,可是到最后也只能够一个人战斗。如果那些怪物有点智慧,明明可以用十万大军包围主角们并且加以歼灭的。 总之,忍受了各种艰难及辛苦的事,最后大魔王怀抱着强烈的使命感拚命奋战。在大部分的情形下,最后大魔王都是想要毁灭世界。 但是,请稍等一下。 最后大魔王也不是随便用一只指头就能毁灭世界的。差不多在所有rpg的设定里,最后大魔王都不是全能的,可以看到他也是在困境中挣扎向上。无论支配世界或是毁灭世界,如果没有强大的信念是无法达成的。嗯,相对来说,如果大魔王一开始就拥有全能的力量,那么就会被吐槽“你快点毁灭世界不就好了!”之类的话。 原本,如果拥有成为最后大魔王的实力,平常一定能过着悠然自得的快乐生活。他的头脑会变得更不灵光,对怪物大军也会更好一些。 即使如此,最后大魔王却舍弃了这样的生活,怀抱着使命感拚命奋战。在爬到现在的地位为止的过程当中,可以想像最后大魔王一直在确实地增强力量、排除万难、辛苦地奋斗成长,实在让人怜悯。 到底是多么强大的信念让最后大魔王这么行动呢?自己的信念不会被击垮吗?对自己沉重的使命不会唉声叹气吗?最后大魔王拥有强到要毁灭世界的强烈理念。 当然,当时我只是个国中生,目光狭窄,也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化为文字的能力,只是觉得很烦躁而已。 但是长大成人之后,不论是大规模的故事或者小规模的故事,我自然而然地都能接受。 是的,我很清楚地了解,故事本身有多美好! 大概直到二十几岁前半,我都还开心地享受着。 但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看故事了。 小时候常玩的各种游戏也不玩了,电视也完全不看了,也不看电影,也不读小说。大概只有偶尔看看漫画打发时间。 我这样完全不接触任何故事大概十年左右。 但是很不可思议地,虽然是这样的我,在不知不觉之中有了想写的故事。真的是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想要跨越rpg故事所诉求的正义。rpg的主角有想要守护身边的人这样的理念,最后大魔王也一定有自己的理念。正义不专属于任何一方。 在西欧中世纪,神就是正义。在近代,帝国主义就是正义。在现代,民主主义和资本主义就是正义。但是,对我来说,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现代社会有所谓正义的存在。或许过了一段时间,在这个世界的正义,形态大概又会有所改变。我们的正义是永远都在改变的。 所以我想要写看看那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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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长大成人之后,不论是大规模的故事或者小规模的故事,我自然而然地都能接受。 是的,我很清楚地了解,故事本身有多美好! 大概直到二十几岁前半,我都还开心地享受着。 但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看故事了。 小时候常玩的各种游戏也不玩了,电视也完全不看了,也不看电影,也不读小说。大概只有偶尔看看漫画打发时间。 我这样完全不接触任何故事大概十年左右。 但是很不可思议地,虽然是这样的我,在不知不觉之中有了想写的故事。真的是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想要跨越rpg故事所诉求的正义。rpg的主角有想要守护身边的人这样的理念,最后大魔王也一定有自己的理念。正义不专属于任何一方。 在西欧中世纪,神就是正义。在近代,帝国主义就是正义。在现代,民主主义和资本主义就是正义。但是,对我来说,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现代社会有所谓正义的存在。或许过了一段时间,在这个世界的正义,形态大概又会有所改变。我们的正义是永远都在改变的。 所以我想要写看看那样的故事。 我们的邪恶和正义、暴虐和伦理,我都想要写进去。我不需要伪善,反而更认真地面对人类与人性。 时代的潮流还有其他东西,我想把这世界的一切都写进小说里。 这是身为作家的生命所在,也只存在这个地方。 我不在乎作家这个“行业”。 不在乎羞耻和名声坦承告白,我想试着在故事之外建立一个有着光辉的世界。 第一章 第一次ee并购战 台版 转自 七夜@轻之国度 记者会上,超过两百五十位的记者齐聚一堂。 在最近的记者会里,不仅是经济记者,连生活信息相关记者、艺能相关记者也都来参加了。光看到记者们的种类,就已经让人搞不清楚会变成什么新闻了。 在沙织说完开场白之后,我朝着成群的电视台摄影机开始演讲。 「我们革命社,预定要并购ee——艾格杰斯电子工业。我顺便说明一下,我们公司的方针是要取得50.1%的ee股份为目标,并且以一股七百五十日圆展开tob。几天后会提出tob的申请。正式的tob开始日将会在报纸等等媒体上公告,所以还请各位静观其变。」 会场中分不出是欢呼声或者叹息声的声音此起彼落。 ——真的没问题吗……? 尽管发表演讲的人是我,但是我内心却是忐忑不安。 艾格杰斯电子工业——简称ee,是一家营业额高达十六兆七千亿日圆的世界级大公司,营业额全世界排名第十四。以日本企业来说,它则是继五菱商事、toyoda汽车之后,值得夸耀的第三大公司。 ee的规模非常惊人,已经扩及至全世界,国内外拥有超过一千家的子公司,集团员工则高达四十万人。营业内容包括计算机、家电、电玩等等,从硬件到软件都有,涉猎的领域非常广泛,也可说是世界电子产业的核心。 要并购这种大企业当然是出自莉音的想法。 至于他们为何想要得到ee这家公司,答案很简单,因为他们想取得美国的核能公司western unioern union是世界最大的核能企业,也是去年ee以大型并购纳入旗下的企业。 看来,在新国家的防卫构想之一——核子武器研发上面,western union似乎会是一家很关键的公司。核子武器的研发并不如一般人想得那么容易,过程充满了许多困难。严格说起来,不只是技术门坎很高而已,还需要用到几千种精密机器,光是要买到就非常困难。 不过,western union拥有全世界最高水平的核能技术,只要得到这家公司,不但可以研发出出各种精密机器,也能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向外采购所需物品。正因如此,莉音才会选中western union。 为了进行核能研发,于是想取得世界上最大的核能公司,所以打算并购其母公司,也就是世界排名第十四的庞大集团ee——该怎么讲呢,想法真是惊人。 当我结束了照稿宣读的演讲之后,记者们一同举手准备提问。站在舞台角落担任司仪的沙织,从附近的记者开始点名让他们发言。 一名记者站了起来。 「我是东洋新闻的伊藤。艾、艾格杰斯电子工业可是世界最大综合家电制造商,营业额超过十六兆日元的公司。这一季的财报虽然出现亏损,不过总市值应该还是有十四兆五千亿日元……你们真的认为你们有希望可以并购成功吗?」 「因为有希望,我们才会发表出来。革命社对这次并购充满自信。」 其实我不知道资金到底要从哪里来。 不过,这个并购案连立花董事长也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成功。虽然并购ee是莉音的提案,但是达成目标的方案却是由立花董事长进行指导。我还没问过方案的实际内容,因为那是立花董事长的构思,我想应该不会是太夸张的作战吧。 记者继续说了下去: 「换句话说,我要问的是资金方面的问题。即便估计得再怎么保守,也需要八兆日元的资金。不、不对,如果是股价七百五十日圆的tob……那么要十兆日圆以上的资金吧?无论革命社集团再怎么努力筹措,我都不认为你们有那么充裕的资金。」 我刻意装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轻轻地点了好几次头。 如何拿捏与记者之间的距离感、说话的速度等等,我都已经抓得炉火纯青了。这种抓住时机的感觉和武术有相通之处——我心里突然冒出这种想法。 「稍早之前,我们在进行亚克昂斯tob的时候,我记得各位记者朋友一再对资金来源表示忧心。各位应该都很清楚才对,结果证明那只是杞人忧天。我想这次的情况也是大家多虑了。」 「ee是一家很出色的公司,可是你们提出七百五十日圆的价码,这样会不会太高了一点?真的划算吗?」 tob的预定价格是七百五十日圆,的确是太高了,毕竟此目前的股市行情还多四成。我曾经建议不用把价格别设定得那么高,可是莉音和立花董事长却都说「这样可以」。 「虽然我又重复说了一次,但是在并购亚克昂斯的时候,我们当时也同样被担心过。大家真的不用担心,我们很有自信。」 我表情从容地说完之后,记者便道谢坐下了来。 下一个记者立刻接着发问: 「我是nbn电视台的稻垣一。我问得直接一点,你们资金的来源是史坦博格财团吗?」 「不是。」 我立刻回答。 「那么,请您告诉我们谁要提供资金。还有,您是用怎样的方法筹措的?」 「虽然我很想把这些都说清楚,可是我认为我们必须看时机进行适当的发表。因为tob一也是预定于数日后才展开,所以我想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机。」 记者不肯罢休。 「您向哪个对象调度资金是我们最想知道的事,请您务必要告诉我们。」 「各位的心情我十分了解。不过,在这次的tob上,ee也会准备各种对策吧!以我们的立场来说,直到我们看穿ee方面的对策为止,我们想尽可能保密到家。希望各位能够谅解……」 另一位记者被点名发言后站了起来。 「我是日本电视台的杉原。请问你们以并购ee为目标,到底有什么目的?」 「ee在硬件方面是世界级的企业,另一方面,革命社则是擅长软件的公司。若是能结合两者的优点,我深信能够发展出更高阶层的事业。」 老实说,只有这点我解释得很敷衍。 并购的目的是为了研发核子武器……这种话我哪敢说出口啊! 所以,我只是讲了一个听起来煞有其事的借口而已。老实说,就连革命社是不是擅长软件领域,我都没什么把握了。 记者不禁歪头表示不解。 「听起来有点怪怪的。ee的核心领域是家电产品,旗下也有电视游戏公司、电影公司。况且,即使是在家电的研发上,现在软件都是不可欠缺的关键要素。我怎么也下认为,ee在软件上会不如别家公司……」 他说的完全正确。我根本无从反驳。 不过,我却刻意装出得意的表情,滔滔不绝地说明: 「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们认为ee在商业应用软件方面缺乏突破点。就像革命社集团以『orion服饰』为代表一样,我们会以软件能力为基础拓展事业版图,我们这种力量可以让ee获得更进一步的发展。」 这个借口真是非常没有说服力。应该说就连我这个说话者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真的很对不起。 我脸上的表情虽然一本正经,却暗自祈求快点转移话题。 反正收购的理由几乎是牵强附会。实质上来说,有很多收购的背后目的都只是要赚钱,可是不会有人把这种事明讲出来,不然就没戏唱了。我必须表演一出众所期待的戏码。 我偷瞄了沙织一眼之后,沙织点了点头。 彼此心领神会。在我的刻意引导之下,沙织点了下一位记者发言 。 之后长达一小时左右的时间,我都一直在回答记者们的提问。 对于发表并购ee一事,我已经拥有了在最初会引起反弹浪潮的觉悟。毕竟ee是一家象征日本这个国家的大企业,所以或许有记者对并购消息感到愤怒。 可是,我内心的不安似乎是杞人忧天。记者们比我想象的还要冷静。 他们的反应似乎愈来愈平稳。 ◇ 隔天早上的各大报都刊登了我开记者会的报导,虽然写出了一些质疑之处,但基本上都维持中立的态度。 股市开盘之后,ee的股价立刻上涨。虽然tob数日之后才开始,但我们所提出的tob价格非常高。所以,股价会缓缓攀升也是理所当然的。 原本规模就很巨大的ee,发行的股数很多。因此股价并没有到暴涨的程度,而是在稳定上涨当中。 ◇ 在社办的客厅里,我面对着聚在一起开会的众人。 莉音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开口说道: 「我们的第一战算是成功啰,就按照这个步调走下去吧!」 「这份数据是今天网络新闻上面做的民调快报。民众的反对声浪没有想象中的大。」 我把打印出来的新闻发给所有人。 这是东洋新闻的民调速报,大概也会刊登在明天的报纸版面上。 「您赞成或是反对革命社针对ee进行tob?」 赞成23% 反对35% 其它42% 民调结果以彩色圆饼图呈现。 沙织一边看着报告,一边说出她的感想: 「反对的人比较多,不知道巳继会不会被讨厌……」 「不,当初我认为可能会更加引人反感。毕竟ee是代表日本的国家品牌嘛,严格说起来,我们集团营业额估计才区区五百亿日圆而已,竟然要去并购营业额超过十六兆日圆的ee,这根本就是在开玩笑吧?」 我向一脸不安的沙织说明。 顺带一提,亚克昂斯的营业额是九千三百亿日圆,但由于我们的持股比例是少少的17%,所以在营业额及利润上,它并不是革命社旗下的子公司。 革命社集团的营业额大部分都是速水半导体工业贡献的。虽然革命社与亚克昂斯携手合作,让『orion服饰』的销售量一口气提高,但毕竟它还是刚起步的事业,目前这个时间点上,预估营业额大概只超过五百亿日圆一点点。 「反过来说,赞成的人占23%,其实算是很多了喔!人民果然都在等待像我这种大元帅出现。我领导合众帝国日本的时刻将近……」 面对露出狡诈笑容的恒太,沙织不容辩驳地断百说: 「记者会又不是你开的,更何况大家都不认识恒太你这家伙。」 「那个……其余42%的人又是怎样呢?」 柚学姐楞楞地问着。 「呵呵呵,那是我的潜在支持者啦!因为我还没站到台面上,所以他们现在还不敢公开支持我。不过,只要某天我正式登场,他们大概就会一起投下赞成票吧,因为那样比较有戏剧性嘛!」 「这样子啊,原来如此!」 柚学姐脸上的表情一亮,开心地紧握双拳。 她到底是怎么理解这些话的…… 我原本考虑更正恒太的说法,但想想还是算了。反正就算向柚学姐说明了正确情况,她也只会用别的形式去误解,那干脆从最一开始就让她误解,反正也没有什么影响。 「敌人是大不列颠暨北爱尔兰联合王国!哼,要征服世界的话,只要我使用gigas之眼的特殊能力,瞬间就可以达成。首先要并购ee,准备好核弹!」 『大不列颠暨北爱尔兰联合王国』是英国的正式名称。不知为何在恒太心中。英国似乎是敌国。(编注:和真眼gigas一样,都出自动画『反叛的鲁路修』,剧中主要的反派势力为暗喻英国的「不列颠尼亚帝国」。) 我和沙织都没去吐嘈恒太。 我反倒是向莉音提问: 「那么,妳也差不多该告诉我们了吧!」 「嗯?什么?」 「我说这次的作战方式啦,我们手头上没有资金喔?用那么盛大的场面公布要进行tob之后,妳打算怎么做?这次作战,立花董事长也有参与,所以感觉比较让人安心啦……」 「喔喔,作战方式啊!在巳继的记者会结束以前我都打算保密嘛!不过也差不多该让你们知道一下了。」 i 莉音兀自深表理解地点着头。 「这次的作战,简单来说就是『假tob』。」 「假?假是什么?」 「感觉好像很好吃耶」」 柚学姐的看法依然错得很离谱。 「『假tob』是我创造出来的词汇啦……换句话说,就是指没有真正收购意愿的tob宣言。老实说,并购ee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对吧?所以,那不是认真的。」 「不是认真的……可是,巳继在记者会上不是说得自信满满了?事到如今,怎么可能撤回之前说的话呢?」 沙织指出这个很合理的问题。 「说过的话不用撤回啊!关于这个部分你们不要有误解喔,毕竟这是很重要的地方。再怎么说,我们是把tob的成立视为真正的目标。妳懂吗,沙织?」 「咦?明明没有真的要进行tob,但却把tob的成立视为真正的目标……?这是……怎么一回事……?」 「像ee这种历史悠久的日本大企业,公司之间交叉持股状况错综复杂,实际上很难募集到50.1%的股份。所以,即使手头上真有十几二十兆的资金,是否真的能让tob成立也很难说。」 恒太打断了莉音的话,立刻自己解说了起来: 「所谓的交叉持股,是指公司之间彼此拥有对方的股份。举例来说,艾格杰斯电子工业持有3%日本火灾生命的股份,相反地,日本火灾生命持有2%艾格杰斯电子工业的股份,这种情况就被称之为交叉持股。透过彼此交叉持股,就算业绩有些许恶化时,股东也不会有所抱怨,于是就让公司经营稳定下来。像这种股份,无论我们怎样努力、tob的价格有多高,实际上都是募集不到的。」 莉音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错。因为亚克昂斯是一间比较新的公司,所以历史并不复杂,也不是集团性的企业,他们没有交叉持股的情况。可是,ee是牵扯到各种政治利益的公司,交叉持股的情况很复杂。ee大概有30%的股票属于交叉持股,所以根本募集不到,我们必须从剩余的70%募集到50.1%才行。所以一旦开始收购,股价就会暴涨,价格会比亚克昂斯那时候更高,需要的资金非常庞大。全世界ee股东大概有三十万人,我们必须至少让二十万人来回应tob这件事,光是要起头就很困难吧!」 「原来如此……说到这里我懂了。意思是说,宣布要tob是真的,而且要以tob成立为目标去努力,可是实际上是不可能成功收购的。」 我一边说一边微微点头。 尽管心里认为实际上不可能成功,但还是要抱持着让tob完成的意志。如果一不小心让tob成立,必须要有实际履行的心理准备,所以tob本身并不是骗人的。如果tob真的实际成立,就必须付钱给股东,不过不成立的话就不用花钱。这是一种活用tob的方法。我真没想到,公开对外发表的tob,实际上竟然是空头约定,这种案例应该前所未见。 「就是这么回事。毕竟ee是 比亚克昂斯大了十倍以上的企业集团,即使是我们也得先认输。」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假装实行tob啊?假使最后没办法让tob真正成功的话,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吧?」 「唉呀呀,巳继竟然连这么简单道理都弄不懂……」 恒太露出受不了的表情插嘴说话。沙织随即瞪着他说: 「干嘛,不然你知道吗?」 「很简单啊!我来教妳吧!这是为了夸耀我们的力量,再次制造话题,博取人民的欢心。这个就是我的使命。」 莉音不容辩驳地出言否定: 「革命社已经够有名了,就算做这种事也没意义。革命社只有知名度方面足以和ee匹敌。」 莉音说完之后,从桌子后方探出了身体。 「仔细想想好处在哪里吧!亚克昂斯tob被认为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是我们却成功了。世人都大吃一惊吧?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这次发表的tob,或许世人也会认为『如果是革命社的话,或许有机会成功』。ee的经营团队也是一样,即使他们很清楚交叉持股对他们有利,我们募集到50.1%的股份很困难,不过他们在内心深处却还是会害怕我们的tob。接着会是什么方法呢?其经营团队应该会如此忐忑不安才对。」 恒太又开始放起马后炮: 「没错。以常识的层次来思考的话,没有人想象得到,规模盛大的tob,实际上居然是张空头支票。绝大多数的人会认为我们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才敢着手进行tob。那些人心里一定很害怕。」 「你先闭嘴啦!」 沙织的语气很强硬。 我继续深入追问: 「到这里为止我听懂了。现在或许ee经营团队确实会很害怕……可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你还记得我们着手并购ee的远大目标是什么?」 沙织偏着头说: 「呃……研发飞弹?」 「我知道!要卖我们自己制造的手机。」 柚学姐像小孩子一样举起手。 「是为了核子武器。为了要研发核武,我们想得到ee去年并购的,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核能公司western union。」 莉音指着这么说的我—— 「对! western union!」 「呵呵呵,研发核子武器不是一般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喔!为了要研发出来,除了专业知识以外,更需要数千种的精密机器。想要取得这些机器,必须在核能业界拥有坚强的信用。不对,反过来说,western union本身就研发、拥有各式各样的精密机器。并购这间western union,将会对革命社在军事方面的成功有重大的贡献。」 「这些跟莉音之前说过的话一模一样嘛!你不要说得像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一样。还有,我之前叫你闭嘴了吧!」 沙织以锐利的视线瞪视着恒太。 要研发出核子武器有两种方式,两者之间截然不同。 一种是钸型核子武器。它的技术上门坎相对比较低,不过需要体积庞大、造型特殊的再处理设施。不过,在卫星能监视到地球任何角落的现代社会,绝对无法藏住那种设备。那么研发核子武器的事就一定会被知道。 另一种是铀浓缩型核子武器。技术性门坎非常之高,但用来浓缩铀、被称为远心分离机的设备体积很小,在普通建筑物中就能进行浓缩处理。远心分离机就像是性能超过洗衣机一百亿倍的装置,转动铀的速度比音速更快。如此一来,就能制造出浓缩铀。要秘密研发只有这个方法可用,但这个最重要的远心分离机组装,必须要有庞大且特殊的精密机器。这一类机器的动向受到世界各国及联合国机构的关注,想采购非常困难。可是,如果收购了世界上最大的核能设备制造商——=i,那事情就简单多了。至少不用担心遭到怀疑,就算是管制再严格的精密机器,都可以自由购入。 这个目的我已经听过了。 不过,这次的『假tob』,为什么会跟并购=i有关呢?如果没办法并购ee的话,不就还是在原地踏步吗?我针对这点提出疑问: 「为了取得那间western union,妳才针对ee提出假tob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性?」 「害怕可能会被并购的ee经营团队,应该很想透过某些方式与我们接触。所以,如果对方主动和我们联络的话就很幸运;如果等待好几天都没有任何响应,那么就变成要请立花董事长通过经济团体联合会,巧妙地向ee董事长提这件事。那个时候,我们再去交涉。」 「……原、原来如此……我懂啰!ee经营团队对tob感到害怕,所以会安排彼此讨论的机会,寻找妥协的方式。对方既然要我们放弃tob,或许会提出替代条件……那就是让我们收购western union。」 「真不愧是巳继。一点就通呢!」 莉音很开心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面向白板,拿起了白板笔。 ■eetob的大目标 夺取其子公司western union。 western union达成目标的作战方式 1对ee本身进行假tob,让ee经营团队产生动摇。 2接触担心我方并购的ee经营团队。 3放弃ee本身的tob,相对地向对方提出妥协方案,要求对方让我们收购他们的子公司western union。 「这个计划真是惊人……大家做梦也没想到会有『假tob』这种事吧,啊,所以立花董事长才说ee股票会上涨,先把股票买起来放着也好!」 「对对对。当然啦!只要有我们公开对外发表tob,股价就一定会上涨,一般的公司经营者大概会趁机大捞一笔吧!毕竟又不是立花董事长在进行假tob。」 恒太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等等,莉音。根据金融商品交易法二十七条之十一的第一项,『tob(公开并购)原则上不得撤回』。一旦进行tob之后,就不能够轻易地全面撤回。」 记得六法的每一则条文,对高中生来说并不寻常,但恒太的确是认真地在学习商事法。以前恒太的记忆力就已经超乎常人。 「再怎么说都只是原则嘛!实际上呢,只要视为是敌方的防卫策略,tob就可以撤回。只是这次要靠公布tob来拖延时间而已。我们先威胁说『我们要进行tob啰』,然后再尽量把真正进行tob的时间往后延。」 「哦……只出一张嘴扰乱情势啊……」 「对对对。可能的话,我想在决定做真正的tob之前提出交涉,把事情解决掉。可是,据情况发展来看,也有可能要实际去做tob。在那种情况里,虽然现实上的成立是很困难,但我们还是要认真奋战。接着做为忽视对方的防卫策略的条件,将事情归纳到并购western union的方向上。」 我点了点头。 「整件事我都懂了。但我有一个疑问,western union的规模也很大耶!即使提出妥协方案,提出并购的要求……还是得花很多钱吧?」 「western union的营业额是八千八百亿日圆,是纽约证券交易所的上市公司。去年ee取得70.8%的股份时,价格是七千八百亿日圆,所以……如果要接受那些股份转让的话,大概……先估个九千亿日圆会比较好。无论怎样都想拿到手,而且要使商议顺利成立的话,先估个一兆日圆的程度会比较好 。不对,假使他们肯同意这个妥协方案的话,就算多付一点也可以。」 「那个一兆日圆,妳要怎么生出来?」 「我们有17%的亚克昂斯股份,业绩也很好,如果是现在的话,应该能从银行调度到资金才对。我们就靠这个来跨越难关吧!只要让『orion服饰』的业务顺利发展,也可以还清实欢约。」 「也对,毕竟我们在只拥有速水这家公司的时候,也可以筹措到两千亿日圆嘛!我们的资产总价逼近了两兆日圆,所以大概也不是不可能的。」 恒太一脸践样,翘起脚坐在椅子上,然后把手撑在下巴上,露出非常诡异的微笑。 「呵呵呵,全都按照我写的剧本在走……感觉就像是自己一个人在下西洋棋一样呢!」 听见恒太的话之后,莉音不禁笑了出来: 「啊哈哈,那么,这次就请恒太去操纵ee董事长吧,如此一来,事情处理起来就快多了。」 「交给我吧!我的gigas之眼能够同时操纵六千七百三十八人,要让区区一个人照着我的意思行动,简直是轻而易举。」 「等一下。那么,如果要革命的话,让恒太去操控世界上的核心人物不是比较快?只要动员一百名像萝莎那种顶级大富豪,不管是规模再大的世界革命,都会如光速般实现吧!」 我用装傻的口吻说着。 「唉呀、唉呀,你真的是太浅薄了。听好了,巳继,人生重要的是过程。用『继承破关强度重新游戏』去玩rpg,不是很无聊吗?实现梦想的过程如果不够充实,到底有什么价值存在?让我把话讲清楚吧!那样一点价值都没有,就算我拥有操控世界的强大力量,我希望你能想到其它的解决方法,我不轻易地使用这个能力,就是证明了我对你的友情有多深。」 「虽然你说的话很艰深,我有些地方听不太懂,但我觉得这段话很棒!过程是很重要的!」 「柚学姐,妳不可以被这家伙骗了喔!毕竟这家伙跟笨蛋没什么两样。恒太他啊,只有要嘴皮子比别人厉害。」 沙织这么说完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 「快起床,巳继,巳继!」 我的身体被激烈摇动,让我从睡梦中醒来。 一大早就跑来我的房间大声嚷嚷的人,就只会是莉音而已。 意识朦咙的我,微微睁开眼睛提出抗议: 「干嘛啦……报纸上又写了什么吗……?」 「没错,快点起床。」 我翻了个身,打算要远离莉音赖床。 「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内容吧……让我再睡一会儿——」 「给我起来!」 「好痛。」 我的头部似乎遭到圆筒状的物体用力敲打。 拾起头之后发现,卷成筒状的报纸似乎就是凶器。莉音的腋下还夹了好几份报纸。 「到社办之后再看不就好了……」 我一边抱怨,一边不甘愿地坐了起来。如果再被莉音用报纸打的话,我可受不了。 莉音无言地将抱着的报纸堆递给了我,似乎是要叫我看的样子。 我胡乱地把各家报纸扔到床上,随手拿起了一份来看。 …… ………… ……………… 霎时之间我睡意全消。 报纸版面的标题写着攻击革命社的激烈言论。 东洋新闻、旭日新闻、中京新闻、日济新闻……我一份接一份地拿起报纸来看标题,每个标题的内容都很类似。 「世纪鬣狗企业,革命社」 「下一个受害者是ee吗?」 「羽月董事长的诡异微笑」 「ee员工的愤怒宣一不言——『革命社不可原谅』」 「知情人士泄漏革命社的内情?」 「羽月的背后有外资撑腰吗?」 「全日本涌现激烈的反对之声」 我立刻明白事态有多严重,几乎会让人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更引人注目的是大幅注销来的彩色照片,照片上的人是我。那些照片刻意拍摄一些惹人反感的表情。 例如闭上眼睛的瞬间,轻轻咳嗽后表情很怪的那一瞬间,脸部跑到麦克风的后面只照到一半之类的。这些照片怎么看都只让人觉得是刻意挑选最难看的表情,难看到只能让人发出苦笑,完全看不下去。 ——真的很过分。 这是我最直接的感想。 我连忙也看起报导。 其实光从标题就能推知报导的内容。 在阅读的过程中,我感觉到胸口苦闷,而且感到恶心。因为无论是哪一篇报导,都能从字里行间中感受到恶意。 只有开头部分呈现出客观的记述。 不过,从报导的一半开始,便展开了讲述革命社是多么扭曲的企业,参杂着感情论的长篇论说。 其中堪称杰作的,就说要暴露革命社内情的报导。 声称是采访,他们似乎去访问了他的高中同学们。虽然不晓得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所谓接受了采访的相关人士,头衔都成了「同年级学生a」、「同班同学c」。 同年级学生a:「羽月同学是不能相信的。最近也很少人接近他吧?」 老师b:「在学校里,我只听过羽月的不好传言。他品行并不好。」 同班同学u:「发飙时的羽月很恐怖,所以大家都会闭嘴。这几天特别严重呢!」 ——等等,等等,等等。这几天我根本没去学校啦! 我到处忙着弄tob的记者会与准备,这几天老是往返于家里、社办与东证,根本就没在班上露脸。 况且,我并不觉得自己有被讨厌,我也没有特别讨厌的同年级学生。认真说起来,我根本称不上是普通的学生,也没有与同年级学生往来到能让他们抱有负面感情的程度。 这种报导,本身的可靠性就很可疑。不过,真的到处采访同年级的学生,把对方偶然提到的消极部分加以大幅强调,并且用在报导中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在向报社抗议「采访是骗人的」时,实质上根本不可能证明那是谎言,而且也政变不了什么。如果去抗议的话,更会伤害与报社之间的感情,然后变成恶劣报导,反弹回自己身上而已。 我看起了别篇报导。 在我连名字都没听过的文化人时事评论专栏里,也刊载了革命社的事。 「听到革命社要对ee做tob的那天晚上,过于愤怒的我根本就睡不着。那真是难以原谅的事。谈到并购ee时,羽月的说明……说要拯救在软件上很弱的ee,那种无可救药的误解,让人不禁目瞪口呆。羽月他——」 文章持续写得很长,但我立刻停止了阅读。 现在,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全部都令人难以置信。 仿佛像是一场梦一样。 发表了tob后,今天是第三天。在社办里讨论今后的方针是第二天的事。 直到昨天为止的eetob相关新闻里,尽管抱持着一定的怀疑,中立性的新闻却还是很多。在某种程度上,大家报导的都是接近事实的事。 真的,真的是直到昨天为止,都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目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批判革命社到 这种地步,整件事几乎是快被埋没在每天的众多新闻中的程度。 然而,到了早上…… ——为什么! 局势一变,世界像是被掀过来了一样。自己是被撞飞到平行世界里了吗?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不经意地说出感想后,环着手臂在俯视我的莉音,冷静地开了口: 「看起来很不对劲吧!这根本不是用,局势有变』就能形容的状况。」 我像是在寻求她的意见似地,抬起脸说: 「这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变化会这么大?」 「我怎么想都只能认为是有人在操作资讯。能使大部分的媒体将论调推翻到这种程度的话……可是非常强大的政治力量喔!」 「这是所谓的政治宣传吗?」 我想起了莉音借给我的许多书。成为董事长后,为了学习,我开始阅读有名的商业书籍与经济书籍,但我买的书被莉音否定,说是「上班族看的东西」,而被拿走了。取而代之地,在她借给我的书中,有政治宣传——也就是解说资讯操作的结构的书。 莉音点了点头。 「我认为是那样。可是,有力量这么强大的人存在吗……东丈会应该也做不到才对。」 我的视线往下移,停留在眼前报纸的调查结果上。那是前几天我打印出来,分发给大家的东洋新闻的民调。 「东洋新闻的民调又出来了。反对数字增加了很多。」 我把报纸递给莉音。 东洋新闻民调 「革命社像是突袭般地针对ee进行tob,你能够接受吗?」 赞成16% 反对54% 其它30% 「果然是动过手脚了呢,肯定没错,这个是政治宣传。你再看一次那个民调的问题。」 莉音一边苦笑,一边把报纸还给我。 「嗯?革命社像是突袭般地针对ee进行tob,你能够接受吗……总觉得怪怪的耶!」 「这里有两天前的东洋新闻吗?」 「喔喔,打印给大家的纸在我的包包里。等我一下。」 我站起来去拿包包,取出变得皱巴巴的纸张。 「找到了。呃,提问项目……您赞成或是反对革命社针对ee进行tob?……上面是这样写的。」 「您赞成或是反对革命社针对ee进行tob?」 赞成23% 反对35% 其它42% 「革命社像是突袭般地针对ee进行tob,你能够接受吗?」 赞成16% 反对54% 其它30% 摆在一起后,就一目了然了。 「哈哈,真的耶!比较之后会发现,这张诱导得很明显呢!」 「对吧,在短短两天里,民调的结果就变了,这代表是有人使计操纵的。如果只是要做同样的民调,用跟之前相同的问题就可以啦!但他们却刻意换成了会使反对变得比较多的问题,这个如果不是想操作舆论的话是做不到的。」 「这一连串的政治宣传,都是ee安排的吧?」 我这么一问后,莉音摇了摇头。 「不晓得。从安排的动机来看,ee是最有可能的……可是,ee是以极度开放的公司作风而有名的喔!所有经营团队的成员都是从公司内部的上班族慢慢爬上去的,公司的相关信息也公开得很彻底。有点难以想象ee的干部会用这种激烈手段。」 「即使如此,果然再怎么想都还是只有ee啊!或许是董事长、副董事长、负责营销的人……总之,光在日本,ee的公司干部就有八十人左右吧。要是包含全世界的公司干部在内的话,一共就有四十万人之多。或许有联络网布满各家媒体的人存在也不一定。」 「说得也是……竟然有人能在政治上做出反击,这真是超出我的预料之外。老实说,我有点太小看ee了。首先我必须承认这一点,我以为它只是个架构很大,身家清白的大少爷集团。」 我很清楚莉音的意思。ee是一家历史悠久的日本企业,干部也全部都是从上班族逐渐爬上去的。简单来说,即使是董事长,也只是从安定路线中爬上来的人,大家都具有如干部般的踏实性格。 举例来说,对象如果换成是立花董事长或速水董事长的话,情况就不同了。他们是赤手空拳地创立企业,呕心沥血地成长起来的经营者。他们实际体验过社会的表里两面,也累积了足以应对的经验。他们有足够的胸襟,可以接受稍微过火的手段。 换句话说,创业经营者似乎会拥有的度量——擅于处世的部分,与ee是连结不起来的。 操作资讯是与不知世事者无缘的东西。没有度量的话,根本无法使出这种手段。 可是,如果ee那边有施展得出这种激烈手段的人存在的话,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 「怎么办?要怎么处理?」 「虽然已经知道对方的力量非常强大,但是……我还是想尽可能看清楚对方的力量呢……一只是单纯撒下了巨额金钱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这种手段的效力非常短,因为等热潮一过,记者会立刻去写别的东西。可是,如果是真正拥有权力的对手的话,情况就没那么简单了。我们必须针对这一点做出判断。」 「我知道了。等个一、两天吧,这段期间里,我们去找立花董事长商量一下吧!」 「说得也是。我们今天就去吧,这肯定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之后再让我开一次记者会来窥探情况,说不定也很有效果。」 听见我的这个提案,莉音露出了很痛苦的表情。 「……那么做非常有助于弄清状况,但是……我不想在这种情势下让巳继召开记者会。」 「没事的。我要开,非开不可。我们先看对方有什么反应再重新拟定作战计划吧!」 「……可是呀——」 当莉音打算要说些什么时,莉音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迅速拿起它的莉音,很快地告诉我说: 「立花董事长打来的。」 「真是早呢,现在还没七点耶!」 无论是莉音也好、立花董事长也罢,一流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就这点来看,直到被挖起来为上都在睡的我实在是…… 将手机放到耳旁,莉音开始说起话来。 「早安。」 立花董事长的声音微微传了出来,但几乎是听不见的。 「嗯,起来了。大部分的报纸也都看了,真是连我都吓了一跳。」 恐怕立刻就得出门了吧!我一边听着莉音的声音,一边从床上站起来。 我脱掉睡衣,开始迅速换起衣服。 「嗯,嗯,我现在跟巳继在一起。」 我穿上轻易丢在一旁的牛仔裤。因为没有要开记者会的预定行程,所以今天穿得方便行动会比较好。万一在都内排入了什么行程的话,在那里买整套西装就行了。 「我知道了。那么九点在涉谷的maple house见。」 莉音挂了电话后,我正好换完便服,她马上拉起了我的手。 「好了,走啰,立刻出门吧!」 到涉谷要一个半小时……不对,要花上将近两小时。现在立刻出门的话,九点大概到了吧! 我们像是被人催促般,冲出了家门。 ◇ 我们抵达相约的咖啡店是八点五十分,立花董事长已经在那里等了。 亚克昂斯还没开始上班。大清早居然就得开会,这让我感受到了严肃急迫的气氛。 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体育新闻。 「让您久等了。」 「早安。」 我们一边打招呼一边坐下。 迅速点完东西后,莉音率先开了口: 「 有人唱很优秀的手段,开始操纵资讯了呢!」 「政治宣传战争——不对,这个连战争都称不上……根本是单方面的屠杀呢……首先让我道歉吧。现在的状况都是因为我的建议太天真而造成的,对不起。」 「没那回事,我也完全没想象过这种情况。基本上,根本无法预料到ee会采取这种对策啊。」 「我也通过经济团体联合会,与ee的高层人士见过面,不过,他们给我的印象,实在很难相信会采用这么粗暴的方法。若是反对运动之类的话,是有可能安插进去,但我没想到居然会管制住所有报纸……」 「你认为这种状况只会持续一阵子吗?我觉得不多观察一阵子的话,就没办法在这方面下定论。如果只是撒钱攻势的话,应该维持不了太久才对。」 「我也是相同的看法,因为是今天才刚开始的,所以不晓得对方能够维持热潮到什么程度。可是啊,这种事若没有和强大的权力人士挂钩,可是做不到的喔!」 我插进了两人的对话中。 「我想听听您的意见,假如是立花董事长的话,能够用同样的方法来进行攻击吗?」 「我吗?嗯……」 立花董事长皱起眉头,偏头思索着。 服务生走了过来,把咖啡放在我面前,将柠檬茶放在莉音面前。要离桌时,服务生频频注意着我的脸,并且偷瞄了好几次。在意的话就输了,所以我看都不看服务生一眼,缓缓地端起了咖啡。 环起双臂的立花董事长,像是在缓缓思考般地说了起来: 「要做得这么彻底的话,终究是不可能的吧!假使我真的被激到,或许会砸下大钱去操纵两、三家电视台也不一定……但这也持续不了多久喔,可是,这次的对手层次不同,所有的报纸像是商量好的一样,有条不紊地展开议论。既然论调统一得这么一致,舆论应该也会马上偏过去吧!」 「是啊……我们的敌人,真的是ee吗……」 莉音说完后,立花董事长一副感触良多的模样点了点头。 「就是这一点,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敌人的势力非常庞大,但又与以企业知名度为背景的权力不一样。最好是把其它可能介入的权力组织纳入考虑。」 就在此时,体育新闻刚好播报完毕,播报生活资讯节目的综合新闻开始了,主播的声音在宙内回响着。 『针对因革命社突然而起的tob问题,今天早上,佐川农林水产大臣发表了出入意表的意见。』 我们一起看向了屏幕。 「tob问题」这种措辞,彷佛像是犯了重罪似的。 代替摄影棚出现在电视上的,是经常在电视中登场的有名政治人物——佐川大臣。他用粗哑的嗓音,以激动的语气说着话: 「真是令人遗憾啊,现在好像只要有钱就能为所欲为,这种风潮实在是让人深感遗憾。只要有钱就能够买下ee、买下toyoda、买下日本邮政……实在让人痛心,我想强调的是,有的东西比钱更重要。毕竟那是一个才十六岁的年轻人吧?真可悲。就算是为了我们国家的未来也好,我们必须遏止这种恶性的发展才行。」 这是在替换议论,与什么「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存在」根本无关,他只不过是在使用容易触动观众感情的词汇。而且,农林水产大臣为什么要对这次的事情发表意见?照理说,这与农林水产省根本毫无关系。 立花董事长干笑着: 「哈哈哈,他照着讲稿念呢!我也捐过政治献金给这个男人喔,这次他拿到了多少线呢?」 「真是过分的说法呢!居然说『恶性发展』……这家伙有多少tob的知识啊?」 我这么一说,立花社长苦笑了起来: 「他连tob的t字都不懂啦!可是,佐川这个政治人物,非常善于推断局势。在操弄舆论方面,这男人可是个天才。」 佐川在屏幕上的怒斥谟骂,我们听了好一阵子。 佐川的脸从画面上消失后,莉音把视线移回立花董事长身上。 「从现在开始,您认为该采取什么行动?」 「其一是撤退。不过,被炮轰一番就卷起尾巴撤退的话,可是会留下无法抹灭的伤疤喔!要先有恶评暂时会跟着到处跑的觉悟才行。」 「说得也是。现在退缩的话,就变成承认对方的主张了。我赌上革命社的名誉发誓,我绝一对不干。」 「我也赌上革命社的名誉发誓,绝对不逃。」 我也以强烈的口吻赞同莉音。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只能维持现状撑过去了。这条路没有岔道,能选择的只有前进或是后退。」 莉音与我都重重地点头。 「我们走下去吧!」 「嗯,撑下去吧。」 「不过,得想办法阻止这个炮轰的趋势才行。看来得召开记者会,好好表达我们这边的主张了。当然啦!在记者会上或许也会被找碴,并且扭曲成更具恶意的报导,所以在记者会中讲的话,有必要慎重进行。即便如此,如果打算往前迈进,就必须好好解释我方的立场才行。」 「我明白了。我会尽全力的。」 「观察记者会后的反应,也能够推测出对方的力量呢。」 「是啊!不先了解敌人的话,就没办法商讨对策。加油喔。」 「……嗯,麻顷际啰。」 莉音把手交叠在我的手上。 被逼入绝境的表情并不适合莉音。在这次的记者会里,我要极尽所能。 ◇ 莉音因为航运事业而到品川去开会,我和她道别之后回到了事务所。我必须仔细推敲记者会上要用到的演讲稿。 不同于到目前为止的情况,这次的记者会,肯定会面临相当激烈的提问。 正因如此,为了不让记者鸡蛋里挑骨头,我得准备好用字极其谨慎的讲稿才行。 我回到社办后,发现沙织站在客厅里,沉痛地望着电视。 「啊,巳继!」 沙织发现我在场之后,慌慌张张地关掉了电视。 「那是tob的新闻吧?让我看一下。如果不确认的话,我就没办法准备对策。」 「可、可是……」 沙织把遥控器藏到背后,低下了头。 「我必须写出演讲稿才行。就算妳说不能看,身为当事者的我也一定要看吧?」 我边说边伸出手,催着沙织把遥控器给我。 不过,沙织却依旧看着地板保持沉默。 虽然很对不起沙织,但我直接把手伸向电视机,按下了电源。 「啊!」 沙织小声地叫了出来,但她还不至于用遥控器关掉我开起来的电视。或许是放弃了吧,她把遥控器放到了桌上。 从屏幕里传出来的,是充满气势的男女老幼之声。 「不准把日本转卖给史坦博格——!」 「不准转卖——!」 「史坦博格滚出去——!」 「滚出去——!」 那是一群奇怪的人们排成一列,手上拿着横布条,充满气势地聚集在一起抗议的新闻画面,地点大概是日比谷公园。 坐在一起人们,年龄层相当广泛,服装等各方面都没有一致性。大概是大学生的青年、发福的大婶、穿着皱巴巴西装的中年男性,甚至连嗓子沙哑的老爷爷都在。完全看不出来他们的共司贴庄哪。 「秃鹰是世界之敌——!」 「是世界之敌——!」 「羽月快点下台——!」 「快点下台——!」 他 们单手拿着长长的横布条,漂亮地排成一列,另一只手有的拿着标语牌,有的正在高举着拳头。电视摄影机细腻地收录了每个细节。 ——这些人……是什么集团啊?到底是从哪里聚集过来的啊? 我完全搞不懂。 我跟沙织两个人无言地伫立在客厅里,持续看着影像。 抗议集会里,把整件事都怪到了史坦博格头上。 抗议的内容本身更是陈腐至极。 不过,透过电视屏幕来看的话,人们整齐排开的影像是很壮观,这应该很对观众的胃口吧。 革命社的资金来源并不是史坦博格,我们没有从史坦博格那边获得出资过,而且从未向他们调度资金。我们只是一同并购亚克昂斯,彼此只是对等的生意伙伴。 不过,敌人似乎想让我们与史坦博格之间,看起来像是存在着亲蜜关系一样。我认为敌人一的举动有两种意义。 1敌人认为我们的资金来源是史坦博格,于是采取击溃大本营的作战方式。 2我们通过亚克昂斯和史坦博格合作,敌人打算破坏这种合作关系,引起我们内部的纷争。 如果是1的话,就只是对方的预占错误,没什么好害怕的。 不过,2就很棘手了。抗议行动对史坦博格财团来说,根本是晴天霹雳。明明跟自己没有关系,却被批判个不停,任谁都会怒火中烧吧。 不管再怎么找借口,这个抗议行动都是我们所诱发的,至少萝莎就不会感到愉快才对。假如是我处于相反的立场上的话,大概会感到不快吧! 怒气不知该往哪里发泄的愤怒,使我觉得口干舌燥,我甚至觉得胃液不时逆流,感到恶心想吐。可是,我不能让沙织发现到这一点。 画面切换成了广告。 沉默只会变得更加痛苦,为了不让沙织担心,我尽可能装出开朗的表情说话: 「柚学姐跟恒太呢?」 「柚学姐去八王子做饮料进货的交涉。恒太的话,在二楼进行商店的挑选作业……」 「这样啊!」 我明明想谈别的话题,却无法立刻想出来。我好像连思考能力都降低了。 「不觉得今天的电视跟报纸很过分吗?不对,绝对有问题。」 资讯操作是今天早上开始的。面对报导的骤变,沙织大概吓了一跳吧。 「沙织,妳不用担心,没事的。」 我打算要让她安心,但沙织却摇起了头: 「可是,巳继你被抨击了耶!而且在这个生活资讯节目里,还抨击了萝莎小姐,这种情况很怪啊!」 「这是因为沙织妳身处其中,所以才会觉得很怪,一般的观众并不会觉得很怪喔!」 「既然如此就更危险了吧!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吗?」 「明天,我们预定要召开记者会。」 「咦?不、不要召开比较好啦……」 「我们必须把他们搞错的地方做个澄清。沙织妳不用担心。」 「……这样的话,我也要一起跟你去,并且担任司仪。我会跟在你身边。」 「不,我单独一个人去比较好。毕竟不是举办大型记者会,我只是要说明ee的tob会按预定时程进行,以及现在的报导内容有误而已。」 沙织的心意很令人宽慰,但我并不想让她参加,因为沙织的不安是对的,那会是一场气氛完全不同的记者会。 沙织面露怯色,缩了缩身子。 「你一个人……可以吗?总觉得巳继好像会被抨击得更惨,好恐怖……」 「没问题啦!沙织妳就待在事务所里。那是跟到目前为止一样,单纯的记者会啦!我已经习惯了。」 我努力把话说得轻松。 「可、可是……」 「这种过于独断的报导一定要更正才行,如果继续这么放任不管的话,情况会变得很糟糕喔。」 沙织突然靠到了我的身边,然后,她静静地把脸靠向我的肩膀。 咚的一声,沙织的额头碰到了我的肩膀。 「我……我永远、永远都站在巳继这一边喔……」 我搂住沙织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她以让她安心。沙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额头贴在我身上而已。 我想要守护这样的沙织。这份心情,让我对这起事件的元凶——操控资讯的家伙更加愤怒。不过,我却不知道谁是幕后真凶。这样的事实,化为更为深沉的痛苦,折磨着我的身体。在革命社被步步相逼的当下,苦闷的情绪快要把我击溃了。我很痛苦、很难受,还感受到胃部一阵恶心。 我到现在才知道,敌人躲在暗处的战争,竟然会打得这么辛苦。 在收购速水的股票时,速水董事长是标靶。 在重建铭广社时,东丈会是标靶。 在亚克昂斯的tob战时,立花董事长是标靶。 可是,这次我们却无法锁定敌人。的确有人正在算计我们,不过,我们却不晓得那是谁。我们头一次感受到看不见敌人的恐怖。 ◇ 差不多快到傍晚时,我把自己关在客厅旁边的房间——服务器室里,埋头写着明天演讲的原稿。 这个狭窄的空间,很适合进行一个人埋头苦干的作业。词句愈想就愈令人烦恼,擦掉后便是反复不断地重写。 明天的记者会,恐怕会比目前为止的任何一次都还要困难、还要重要。光凭这个理由,我就没有犯错的余地。 当我为了喘口气而打算去便利商店时,突然从外面传来呼喊口号的声音。因为听见了羽月、革命社之类的词汇,所以似乎是为了我们的事在吵的样子。 ——唔,到底是什么事呢? 我走到玄关,稍微探头偷看了一下。 「……」 预料之外的事态让我说不出话来。 就跟我刚才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拉着横布条的一行人,正一字排开地站在学校外面的墙边! 不分男女老幼,从年龄层到服装都各不相同,这一点也是相同的。 好像有两、三家电视台也过来采访,他们正在拍摄抗议群众的模样。这个影像大概会在今晚的新闻节目播放吧! 他们正好与放学回家的学生人潮重叠在一起,登时吵成一团。学生们似乎也觉得很麻烦,那些学生们的愤怒,不久后肯定也会投向造成这种事态的当事人——也就是我们身上。 在横幅布条上,大大地写着「拚死阻止史坦博格」这些字。 那个集团血气方刚地举起拳头大喊: 「革命社快取消tob——!」 「取消tob——!」 像是代表的人大喊之后,附近的人们便高高地举起拳头或标语牌。 「从革命社的手中拯救ee——!」 「拯救ee——!」 「把羽月巳继从实业界中赶出去吧——!」 「赶出去吧——!」 看起来明明是各不相同的集团,但他们绝不是乌合之众。 要说原因的话,就是他们整齐划一的手势实在太过漂亮,明显可以看出是为了抗议而仔细训练过的。除了遵从某人的指示在做以外,我实在想不到其它可能性了。 莉音现在为了准备创立航运事业,正在都内四处奔波。待在社办的是我、沙织、恒太,以及谈完饮料的进货回来的柚学姐。听见外面的喧嚣声,大家都来到了玄关。 偷看过外面的恒太,轻轻撩起头发说: 「哼,观众真吵呢!真受不了,我的人望就是这么高。」 这家伙到虑是在说真的,还是打算缓和 气氛?我实在是不懂。 「总之,沙织跟柚学姐先回家吧!今天就留我跟恒太两个人工作就好。」 我朝一脸担忧的沙织与柚学姐这么说。 偷瞄过外面一眼的沙织虽然受到了打击,却还是故作坚强。 「这、这么点小状况没关系啦,一、一点都不恐怖。」 「为什么巳继同学一定要被人批评呢?我觉得很难过。」 我像是在安抚小孩子股向柚学姐说明: 「有很多复杂的内情啊,可是,柚学姐妳什么都不用担心,我跟恒太会留下来观察情况师。」 「可是,我不会只留下巳继与恒太的,我们大家都是在一起的吧!」 恒太少见地制止了沙织的抗议: 「巳继说得没错。妳们这些小丫头会妨碍我工作。好了,回去吧!这里没事需要cosy少女做了。」 「什、什么嘛?」 沙织并没有强烈反抗。虽然口气让人火大,但沙织还是知道恒太是替她与柚学姐着想,才那么说的。 我再度拜托她们: 「沙织,妳愿意留下来的心意让我很高兴。可是拜托妳,今天先回去吧!」 「可是……」 「如果妳真的担心我们,希望妳能配合,这样才能帮到我和恒太。」 我严肃地注视着沙织。沙织沉默了半晌,不久后或许是放弃了吧,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唔、唔嗯……」 「柚学姐也没问题吧!」 「是。工作我打算带回家做。」 柚学姐不像平时那么有精神。 「既然说定了,小丫头们就快点回去吧!妳们拿起玄关的鞋子,从后门出去比较好。」 沙织与柚学姐垂头丧气地拿起鞋子,走向后门。在浴室的更衣处,有扇可以出入的门。 因为平常不会用到,所以那里都锁起来了,但今天一定要让沙织与柚学姐从那里出去才行。 声势浩大的口号呼喊声,穿越玄关传了进来。 「羽月与秃鹰勾结不可原谅——!」 「与秃鹰勾结是不可原谅的——!」 口号的内容渐渐愈来愈过分了,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我催促着僵住的沙织,打算让她走向后门。 「羽月是危害社会的恶毒诈欺犯——!」 「他是恶毒诈欺犯——!」 突然间—— 我、沙织和恒太感觉心脏都快停止了。 因为柚学姐把鞋子丢在走廊上,她光着脚、打开门,冲到了外面去, 仿佛像是在看慢动作播放般,我们目瞪口呆地望着柚学姐的身影。 等我回过神时,柚学姐已经冲进了包围着社办的集团中央处。集团那边的人似乎也吓了一眺,呼喊口号的声音中断了。 此时,柚学姐用含泪的声音喊道: 「不对!他才不是什么诈欺犯,巳继同学非常温柔,他一直、一直都在帮助我!」 我们光着脚慌慌张张地冲出社办,紧追在柚学姐身后。 抓住柚学姐后,我发现她流下了大滴的眼泪。 柚学姐正以到目前为止我们从没见过的模样大哭着: 「他刚刚也是为了我着想,叫我先回去比较好,在我们之中他是最努力的,他绝对、绝对不是什么诈欺犯,巳继同学是……呜……呜……呜呜呜呜……」 我、恒太跟沙织,努力抱起当场哭坐在地的柚学姐。 沙织的眼睛也红红肿肿的,正在拚命苦撑。 三人用尽力气拉起柚学姐后,我们就这么跌进了玄关里。从旁人眼中来看,赤脚纠缠在一起的我们四个人,或许很滑稽也不一定。 沙织关上拉门后,当场就蹲下来偷哭了。柚学姐也趴在玄关处哭泣。 我与恒太只能无言地伫立在那里,俯视着沙织与柚学姐的模样。 呼喊口号的声音,再度响起。 ◇ 让错失回家机会的沙织与柚学姐到二楼休息了一阵子后,莉音回来了。 「我回来了。外面的示威,声势还真浩大啊……」 她已经精疲力尽的样子。 一坐到椅子上,莉音就把头趴到了桌上。 「欢迎回来,莉音。」 「我允许妳上任。」 或许是我多心吧!平时听惯的恒太的声音也显得很没精神。 莉音稍微拾起了脸: 「orient e应该会新购入一艘中古货柜船。还要再过一阵子才拿得到,但几乎是确定了……」 新公司——orient e股份有限公司的准备,比方说买卖船只及让它靠岸的工作,几乎是只靠莉音一个人处理的。不过,其中只有公司登记是已经完成的。 这是由革命社百分之百出资,资本额一百亿日圆的小公司。虽然连第一艘船都还没收到,但旗下的船只已经预定变成两艘了。 「真是辛苦妳啦!来,喝杯咖啡。」 我尽可能用爽朗的语调,把刚泡好的咖啡拿给她。 坐起来的莉音用双手接下它。 「谢谢。」 一边喝着咖啡,莉音一边将视线看往玄关的方向。 「乱喊一堆无中生有的事也很让人伤脑筋呢……」 「网络上更糟糕。刚才我跟恒太确认过了……虽然有很多报导,但我只把主要的东西转寄给妳喔!」 我开启邮件软件,把确认过的网站连结转寄给莉音。 用我的名字下去搜寻后,跟以前一样会搜出庞大的项目,不过到了今天,进行严重攻击的内容却急遽增加。在确认过写着这些内容的部落格、交换股票投资情报的大型财经网站的ee留言板后,我们发现,贸百好像是从昨天深夜开始突然增加的。 「真希望羽月现在立刻就死掉。去死。现在立刻去死吧!」 「说是什么上市公司的高中生董事长,根本只是臭屁的垃圾。」 「无能的高中生只是靠着妄想在当董事长啦……」 「羽月死了的话,我会开个宴会盛大地庆祝。反正他是个世界的垃圾。」 「羽月有恋童癖。他和专门替有钱人斡旋小女孩的业者很熟喔!」 根本不像是投资情报网站的各种辱骂,洋洋洒洒地填满了版面。 莉音确认过上面写的内容后,用力地拍了桌子。 「我立刻就去拜托专门的调查公司。如果是有一群人刻意在写的话,我绝对要把他们逼到走投无路……啧!」 「反正在写的不是地位很低的小角色,就是被电视或报纸报导给煽动的一般人吧,就算修理了再多个小喽啰,大本营也还是毫无损伤吧!就跟外面的示威队一样。」 尽管有些吞吞吐吐,莉音还是下定决心似地开了口: 「……我们重新进行tob吧!不晓得对方是谁的话,就找不到有效的对策。」 「换句话说,就是要将tob宣言撤回一遍吗?」 「不先揪出敌人的话,损害就会变得愈来愈大。在现在这种连敌人是谁都不晓得的状态下,连要战斗都难如己意,要继续这么撑过去是很困难的。」 莉音说的话我很能理解,我并不是恒太,但孙子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兵法的……不对,是各种战斗的基本中的基本。不了解敌人根本没有胜算。 这个道理我很清楚。 不过,我朝着莉音深出了身体。 「不行。就算只是暂时撤退,也会一直背负着难以复原的伤痕。这种时候让对方逮到些许破绽的话,就真的会 留下一辈子的伤势了。即使会伤得千疮百孔,我们也一定要撑过这一关才行。」 我的确很痛苦。内脏正在被反复地煎熬着,胃液逆流得让我想吐。压力与痛苦使我的身体像铅块一样沉重,光是思考就让我快要死掉了。 即使如此,还是不能被敌人看到我们开始示弱。在这里收手的话,革命社就玩完了。 「可、可是,巳继你——」 我直接打断了莉音的话: 「如果是我的话,妳不用担心。现在的情况代表着敌人害怕ee被并购。若非如此,对方就不会做出这种反击。」 「话是没错啦……」 「敌人确实比我们预想得还要强大。可是啊,妳仔细想想,现在状况正照着我们的剧本走吧?敌人肯定是以为我们已经拿到资金了。因为有在亚克昂斯并购战时,史坦博格突然冒出来的前例,所以敌人相信我们会有门路,并且因为害怕才会拚命地攻击。也就是说,莉音与立花董事长的战略是正确的。」 「……」 「再痛苦也要前进。如果说我们很难过,敌人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接下来就是找个好机会与ee的首脑阶层接触,然后想办法妥协而已吧?」 恒太附和我说的话: 「没错,莉音。在这里收手的话,正好中了敌人的下怀,这种事我可不接受。我赌上这只gigas之眼发誓……连那两个小丫头也都在拚命战斗,而我们却要收手,这算什么?」 莉音暂时垂下了视线。我们沉默地等待着莉音的决定。 不久后,莉音抬起头来,看着我和恒太。 「……我好像不知不觉说起了丧气话呢。没想到我居然会像这样被你们鼓励,好像在做梦一样。」 莉音重重地点头,叹了口气后,她白嘲地笑了。 「没问题的,莉音。我们一路都赢过来了,今后也不会输。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在春日恒太的字典里,没有败北两个字。让我踹飞看不见的敌人吧!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嗯,我们再往前踏出一步吧!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莉音这么说完之后,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 深夜的自宅。 钻进被窝的我,到现在都还躺着睡不着。 我在莉音面前明明自信满满,但不甘心与不安却快让我死掉了。活到现在,我是头一次如此不甘心。 目前为止,革命社与我被无数的媒体拿出来讲过,也曾成为全世界人们谈论的对象。我们并不是没有被人写文章批判过,也碰过恶意抨击的报导。 不过,遭逢这种万箭穿心的痛骂却是头一次。 在我准备要睡觉的现在,深夜的电视节目里应该还在责难我,全国也会持续冒出对我的批判才对。一想到这里,眼泪就要流出来了,所以我决定思考别的事情。 可是等我注意到时,脑中却尽是这件事。 无数的苛刻批评是很难受,但无法不想它们却更令我火大。我愈想就愈觉得脚像是被黑暗给拖住般,正在陷入负面的螺旋中。 ——为什么我这么无力呢。 差点就要哭出来的我,紧咬住了唇瓣。 今晚,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几次了呢?搞不好是每五秒就翻了一次身,这是翻身的新纪录呢!但我一点都不高兴。我好想死,现在立刻就想。 我又是捏着枕头,又是试着趴睡,又是试着抱住膝盖,但什么效果都没有。 在做过各种尝试后,我一觉也没睡地迎接了天明。 看着渐渐亮起来的窗户,我有种获救的心情。至少比起现在的状态,活动身体反而更舒服。 今天要召开记者会。 ◇ 走出车站,我走向已经去惯的东证记者会会场。我的精神疲惫,脚步也很沉重,明明连一觉也没睡,但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接近东证后,我发现类似示威队伍的人们并排站在一起,我很不耐烦地想着「又来了吗」。说不定是打算在记者会前打击我,所以才等在那里的。 我尽可能避免与他们视线交会,打算要无视地走过去。不过,气氛好像不一样。 虽然拿着横布条与标语牌,但他们却很安静有礼,既没有人呼喊口号,也没有要责难我的样子。挤到社办前的示威队伍中,从大婶到像是学生的人都交杂在内。 可是,这次大家却都是穿着西装的人。 当我一边感到不可思议,一边快要走过他们的前方时,有个人略带顾虑地站出来,叫住了我。 「羽月董事长,您真的打算并购我们公司吗?」 我停下脚步仔细看过去,发现那是个戴着眼镜,个性似乎很严谨的男人。 我们公司……所以是ee的员工吧!周遭像是ee员工的人们也以我为中心聚集了过来,静静地包围着我。与其说是抱持着敌意,倒不如说是想聆听对话的气氛。 我慎重地做出回应: 「……我是这么打算的。呃,各位都是ee的员工吗?」 众人纷纷点头。戴着眼镜的男人代表大家说: 「是的。阻止并购是我们共同的心愿。」 既然是ee的员工,态度不要太刻薄会比较好。我迅速做出这种判断后,用能够让他们每个人都听见的音量,缓缓地展开诉说: 「我了解各位感到不安的心情。可是,请告诉我一件事,为什么各位对革命社的并购有所抵抗呢?正如各位从我们的亚克昂斯并购中所看到的一样,并没有任何一名员工随着并购而被解雇或降薪。当然,与并购无关的解雇或降职的案例是存在的……但那并非tob的影响。亚克昂斯的董事长立花先生,也依旧担任着董事长一职。然而,各位究竟是对哪一点感到不放心呢?我希望你们务必能告诉我。」 「原来如此……关于这点——不会有不当待遇的变化,我们是能够相信贵公司的。不过,所谓的收购是能那么简单切割的问题吗?您或许会觉得很好笑,但我们是为了家人、为了日本,进一步为了全世界的人们而工作的,我们并不是在为特定的股东赚钱,您能够明白我们的心情吗?」 戴着眼镜的男人用真挚的口吻说着。 「是的,我很明白。不过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存在着员工为了股东而工作的事实。就现实来说,ee有数十万名的股东存在,各位应该无法否定有为了他们而工作,从他们那边领取薪水的这一面存在吧?」 「能够毫无顾虑地与您谈话真是太好了。是的,我们很清楚这很矛盾,不过,我们认为现在这种暧昧的状态很不错。ee虽然有数量庞大的股东存在,但并没有独揽大权的决策者。战前,ee在财团化时,创立者的家族便经常占住重要的位置,我们不认为倒回那样的时代是件好事。由(专制)的指导者来指挥ee一事,并不是我们所期望的。」 他们的心情我很明白,我甚至认为,这可能是日本的上班族共同拥有的象征性心声。 所以,我尽可能把现在这个时间点上所能够公开的事,率直地告诉他们。 「各位的意思我理解了。由于现在还是机密事项,所以我无法具体阐明,但我可以答应你们,事情肯定不会演变成让各位感到不满的结果。各位大概也会有所不安,但我希望你们能够不心存疙瘩地去工作。我想,各位的期待一定会实现的。」 「是吗……虽然不晓得结果如何,但像这样子听您说过之后,我们稍微可以安心了。还有,羽月董事长,您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杰出,真是令人吃惊。若有机会的话,希望能邀您与我们公司合作。」 这段出乎预料 第二章 终于现身的黑手 连日以来,ee的股价都在稳定地上涨之中。 革命社的tob预定价格比市价高很多,所以市价正在慢慢接近我们提出的收购价格。 另一方面,速水和亚克昂斯的股价都在下跌,让人有革命社的前途一片黑暗的预感。相较于tob发表之前,速水的股价已经下跌了20%,亚克昂斯股价则下跌了10%。 虽然报上已经公告正式tob的日子是在数日之后,但如果真的开始进行tob的话,ee股价暴涨的情况一定会更夸张,同时也会引发速水和亚克昂斯股价的暴跌。 此外,在东洋新闻数次的民调当中,不出所料,反对者正在增加。毕竟媒体散布恶评的状况之夸张,有这种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 「全国各地掀起反对声浪。对于革命社针对ee进行tob,您的想法如何?」 赞成11% 反对63% 其它26% 无论电视或者报纸,似乎都在争相指责革命社。 根据那些批判革命社的报导,甚至还有人举办要求革命社中止对ee进行tob的联署活动。 那种联署书是要交给谁啊?金融厅?东京证券交易所?证券交易?监视委员会?还是日本政府?真是有够愚蠢的,那种联署根本不具任何意义的。可是,透过电视和报纸让一般民众人知道有这种活动在进行,背后一定具有很深远的意图。 连销售状况极佳的『orion服饰』,也被发动拒买运动,业绩停滞不前。 在社办里,每个人的话都变得很少。 大家都很不甘心。即使如此,只要大家一开口,就会一直讨论舆论被操弄的事。所以社办显得愈来愈安静,这种气氛让我们心情更加灰暗。 我在社办的二楼,默默地帮忙恒太检查商品。 其实还有其它的工作可以做,而且恒太也不太需要我帮忙,即使如此,现在的我还是想让脑袋放空,不断地动手做事。恒太也没说话,默默地让我协助他工作。 检查工作做了一会儿之后,在二楼的莉音探出了头: 「巳继,恒太。刚才萝莎打了电话来,说她想用视讯会议跟我们谈话,所以你们都来客厅集合。沙织跟小柚也在那里等着。」 虽说是视讯会议,但也没有要使用电视,那是使用计算机的屏幕,藉由卫星讯号来开会的系统。供视讯会议使用的免费软件很多,但我们花四百万日圆装设了供业务使用的会议系统。与一萝莎对话时的网络,使用的是史坦博格家族拥有的卫星。 我们不发一语地站了起来,跟在莉音身后走下楼梯。 ◇ 萝莎映照在屏幕上的脸孔充满愤怒之情。虽然她的表情本来就很高傲,不过今天怒气冲冲的模样,让她冰山美人般的容貌更加耀眼。 萝莎开口说第一句话的口吻就充满着气势。 「为什么我们会和ee扯上关系啊……连我们也被牵连进去了!」 「对不起啊,萝莎。让妳受连累了。我们在进行tob的时候,似乎有人在操弄舆论的样子……」 莉音用苦涩的口吻向她道歉。 「莉音,妳不用道歉!听清楚了,这是敌人的阴谋诡计啊,我绝不允许有人假冒史坦博格的名号,做出这种无耻的恶劣行径!」 看来萝莎的愤怒不是针对我们,而是针对着进行这一连串舆论操弄的人。我稍微安心了一点。 「我们还不知道源头在哪里。目前我委托数家私人侦探社进行调查,秘密监视所有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ee干部。我也委托了很优秀的调查公司,另外网络上的监视从做得到的地方开始进行。可是啊,我还锁定不了目标。我一定会找出幕后主使者的,所以妳再耐心等一下。」 想不到莉音已经有了安排。当我们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在革命社能冷静地处理问题的人物,果然只有莉音一个。 萝莎皱起了眉头。 「源头?妳指的是设下这一连串谋略的人物吗?我们已经弄清楚那个人是谁了。」 「……咦?」 莉音和我们都睁大眼睛盯视着屏幕。 「海胴总次郎。你们听过吧?」 「海、海胴……总次郎……?那个超国家主义者……?」 莉音疑惑地说出口之后,萝莎气得像要跺脚一样。 「没错!光是说到名字就让人气得牙痒痒的!那男人很讨厌我们,可是他自己明明是cia的前情报员!」 「等一下。为什么海胴要……?」 「妳不知道吗?在与海胴有关的企业当中,艾格杰斯电子工业可是他呕心沥血扶植起来的企业。他大概认为你们没资格接手那家公司吧!」 「嗯,如果海胴动用了秘密资金……原来如此……海胴……!事情串起来了!海胴确实拥有那种强大的力量!」 莉音用力拍了桌子,弯着腰起身大喊。 「那个男人很久以前就对ee投入了庞大的资金,他大概无法眼睁睁把ee拱手让人。」 这位名叫海胴总次郎的人物,应该不可能是ee的大股东才对,因为没有任何一位ee股东手里拥有超过5%的股份。 所以我插了嘴说了话: 「对不起,我可以问一下吗?ee的股东组成并没有可疑之处,大股东名单之中列出了大银行与相关企业的名称,其中没有海胴的名字,或者与他有关的公司名称……」 然后,莉音向我解释: 「问题不在这里,实际上的问题是海胴不是股东啦!」 「这是什么意思?明明不是股东却想保护公司,我实在是不太懂耶……」 「海胴的秘密资金……你们都没听说过吧?」 我、沙织和柚学姐同时摇了摇头。 只有恒太若无其事地摆出一副他老早就知道的表情。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日本是战败国,不过军方把大量资产安置在日本全国各地、满州以及台湾,其中包括日本人民为了战争捐出的贵金属、剩余的军需用品,以及现金。战后陷入一片混乱,海胴的父亲抢先一步接收这些资产,并且藏匿起来——他曾经是重量级的右翼分子。」 莉音一边比手划脚,一边继续说了下去: 「海胴的父亲死后,继承那些资产的人就是他的儿子海胴总次郎。他把那些资产作为重建日本的秘密资金,加以运用。他挹注资金到日本的基础建设产业,一路支持日本战后的重建。他们两人没有当特定公司的股东,只是单方面注资到他们觉得有前途的公司或产业。」 「只是挹注资金而已?连股东也没当?什么权利都没有吗?」 「没错。对爱国心或宗教心太执着的话,可是会蒙蔽人的眼睛的。不,反过来说,应该是看穿真理吧!或许是开悟了也说不一定。姑且不提这个,确实有这一号人物存在没错。」 萝莎接着莉音的话说了下去: 「二次大战之后,cia相中海胴在黑社会和政界的人脉,把他挖角过去。从那时开始,大概有二十年的期问,他都在cia工作,以防止日本遭到共产主义赤化。不过,他背地里虎视眈眈,梦想着日本能恢复到大日本帝国时代的昔日荣光。」 「加入cia也算是海胴……爱国之心的流露吧!」 「海胴背着组织动手脚一事曝光后,cia拟订好几次暗杀海胴的计划。没错,史坦博格也参与了。不过,所有的计划都以失败告终。光从这个事实就可以知道,海胴这个谋略家不是简单人物。」 萝莎像是回想起什么似地皱起眉头,而且拉高了声调。 「海胴 害我们在日本很难做生意!基本上,史坦博格财团在祖父和父亲大人的时代,就很努力地想要在日本建立起自己的地盘。在日本经济高度成长的时期,它成为世界排名第二的经济体,不过,我们却只能安分地被排除在外。我们不得其门而入,但这不是法律规定的关系,也不是因为商业交易习惯的不同!一切都是那个男人害的!」 萝莎难掩愤怒之情。听得见萝莎屏幕另一端挥拳击中某个物体的声音。 「我以为他也差不多该老死了,想不到居然还活着。真的是非常可恨!」 「谢谢妳,萝莎。之前我们完全不晓得敌人在哪里,这下子我们终于能讨论应对的策略了。」 「以我们的立场来说,我们很希望妳可以解决海胴,那对我们来说是莫大的利益。不过,这可是个棘手的难题。」 听到萝莎的话,莉音率直地点了点头。 「老实说,现在的我们实力根本不及萝莎,甚至没有能胜过海胴的力量。在这场局部性的一操弄舆论战争,我们是完全落败了。不过,以整个局势的战斗方针来说,目前的作战还是成功的。」 事情大概出乎萝莎的意料之外,所以她的表情也为之一动。 「妳所说的作战是什么?说来听听看吧!」 「嗯,我们收购ee的目的,其实不是真的想要得到ee。毕竟我们手头上没有足够的资金可以并购。」 萝莎倒吸一口气的模样传达了过来。 「妳……妳说什么?妳在资金没希望的情况下安排了tob吗……我以为你们已经跟哪里谈好了,所以才刻意没问……」 「我们直正的目标是western union,纽约证券交易所的上市核能公司——」 在那之后,莉音把tob作战的全貌都告诉了萝莎。 听完解说后,萝莎以难以忍受的模样发出了笑声。我第一次看到萝莎开怀大笑的样子。 「莉音,妳果然很有趣。换句话说,海胴这次是失算了。莉音明明不是认真的,海胴却认真地在防卫,这教人怎么能不感到有趣。」 萝莎笑得像个孩子般,显得很开心。 「看到妳这么开心,我也很高兴喔。弄清楚敌人身分后,我也安心了。当然,对方是海胴的话,可不是强敌二字就能带过的,即使如此,这样还是比不晓得被谁攻击的不痛快感来得好多了。萝莎,感谢妳通知我们这个消息。」 「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消息。比起这个,我更想看看海胴拚命的模样。在日本的舆论战斗里,输给海胴也是无可奈何的,但我也来祈祷莉音你们的战略性胜利吧!」 「谢谢。虽然这是一场苦战,但我们会就这么直接突破重围的。」 莉音说完,将视线移到了我身上,我大大地点头回应。 「做吧,我也会直接这么撑过去的。」 「嗯!」 莉音也点头微笑着。 「最后我送你们一个忠告,那个男人即使面对再大的利益,也是不为所动的。举例来说,就算把全世界的黄金都堆在他眼前,他大概也不会动摇吧!以这层意义来看,他是一旦与其为敌时,处理起来最棘手的那一种人。那个男人的脑中所存在的,就只有让日本重新建立起帝国一事而已。」 听见萝莎的指摘,莉音脱口说出了感想: 「真是个贯彻意志的人呢!他一定是亲身付出努力,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活着的吧……」 「那个男人若是为了理想,就是要杀死一百万人也在所不惜,他就是有着这样的觉悟。在这层意义上,我们算是很相似的同类吧!尽管如此,那个男人的价值观却非常狭隘,过度偏向特定主义、主张的结果,就是像个见识浅薄的少年般,被狭窄的视野所困。」 「我要怎么向妳道谢才好?妳提供的情报,帮了我一个大忙。」 「我并没有提供什么情报。对史坦博格来说,那个男人是天敌,我很期待妳帮忙将天罚降诸于海胴身上。」 萝莎以强硬的口吻说着,她似乎相当讨厌海胴的样子。 莉音转向我们说: 「直到并购western union为止,我们就让对方继续误解下去,默默地进行作战吧!各位,虽然很辛苦,但要忍耐下去喔!」 莉音的声音终于又重拾活力,她一边环视着我们,一边继续说了下去: 「现在我们还不能去找对方谈话,万一被他识破我们根本没有并购ee的力量的话,夺取western union的作战就会立刻报销。可是,如果达成目标的话,我立刻就会安排与海胴谈话的机会,我会用漂亮的形式,向他提出协议的。」 我们每个人都点了头。 「就这么做吧!一边承受攻击,一边持续动摇对方,然后就提出接触ee高层的要求吧!」 「我也可以操控ee的重要干部。真的有必要,就跟我讲一声啊。终于要轮到gigas之眼上场了……」 「听完萝莎小姐的话,我现在稍微安心了。」 「我想要追随着莉音社长走下去!」 萝莎隔着屏幕,也显得很满足的样子。最后,萝莎以一如往常的严肃表情,提出了忠告: 「我就在一旁看戏吧,在面对海胴时,拜托你们要多加小心,那个男人并不会遵照常识行动。记住了吗?拜托你们啰!」 ◇ 在弄清楚敌人是海胴总次郎的那一夜—— 莉音买了一本学术书籍,把它交到我手中。书名很干脆,就是『海胴总次郎研究』。 与海胴相关的书出了很多本,莉音说这本是其中可信度最高的,作者是哈佛大学教授兼日本政治的研究学者保罗·贝克威尔,这是被翻译成日文的译本。 海胴明明是日本人,但不知为何,日本的研究学者却似乎很少写跟他有关的书,大概是一种出版界的禁忌吧。 直到天亮为止,我都在阅读。海胴总次郎研究…… 故事要从海胴的父亲——海胴敬一郎身上开始追溯。 海胴敬一郎生于1898年。 他还是青年时——1914年爆发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替日本带来了空前绝后的好景气。 在欧洲列强与战乱缠斗之际,几乎没有受害的帝国主义国家,只有日本与美国而已。日本的财团以后来居上之势,取代着衰退的欧洲经济界,活跃于国际。 不过,在敬一郎十九岁时,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 由于战争景气的大幅衰退、欧洲列强的保护主义(藉由进口的限制、高关税来保护本国的产业)、与在世界市场复出的国际企业之间的竞争等等状况,以繁荣自夸的日本,突如其来地遭逢了严重的战后不景气。 受到这个严重不景气的影响,在日本,多数以国粹主义为本的政治思想与政治团体,开始崭露锋芒。 在这段时期,敬一郎热衷于超国家主义,加入了激进的右翼团体「国家青年社」。 敬一郎所热哀的超国家主义,即ultra·nationlism——与所谓的法西斯(全体主义)几乎是同义词——采用由一党(专制)的专制、国粹主义。完全服从有领袖魅力的领导者,是这个主义的特色,而反对者便视为异端肃清之。 于是,敬一郎开始投身于政治活动之中。 其中有名的是直接向大正天皇诉求革命,然后被逮捕的事件。这起「拦轿伸冤」事件,让他被关了八个月。 此外,由于在国会撒传单、胁迫藏相(现在的财务大臣)、涉及财界人士的暗杀计划等等罪名,让他反复地出入监狱。 1927年,敬一 郎的儿子——海胴总次郎诞生。敬一郎在右翼之中建立起不可动摇的地位,就任了「国家青年社」的副总帅。 从这个时候开始,日本的军方势力抬头,纷乱的历史掀开了序幕。 1931年,满州事变爆发。日本陆军在zg左冲右突,将整个满州区域置于支配下。 1936年,二二六事件爆发。这是受到皇道派(以由天皇亲政的国家改造为诉求,对外则以和苏联对决为志向)影响的青年将校们,率领一千四百八十三名士兵所发动的革命。 这次革命以失败告终,但「国家青年社」的总帅因涉嫌煽动而被逮捕,死于狱中。敬一郎取而代之地就任了「国家青年社」的总帅。 1937年,以卢沟桥事变为开端,日本与zg之间爆发战争。转眼之间,日本军队压制了zg(当时)的首都南京,zg国民党的蒋介石则迁都重庆。于是,被视为右翼巨头的敬一郎,开始站到了台面上。 1938年,敬一郎成了日本海军的顾问。海胴敬一郎这种右翼的巨头能进入海军,是因为数各有力的海军将校在后面撑腰之故。 1941年,在上海设置了「海胴机构」。这是要作为海军的斡旋处而设立的单位,算是类似企业的机构。从世界各地收集海军军备中所不可欠缺的材料,就是其工作。 不久后,「海胴机构」甚至签下了把钨、镭、钴、镍等等都檄入海军的独占契约。 海胴率领帮派分子,以狠毒的手腕席卷各地,他不分日本人、zg人或其它国籍,到处都加以威胁,然后大肆搜刮资源与资金。 为何海军会让海胴这种人加入呢——答案很简单,因为需要能够完成肮脏工作的人才。 日本陆军因为干了太多明目张胆的案件而恶名昭彰,不过日本海军不想弄脏自己的名声。 简单来说,陆军事事亲力亲为,海军却会把自己不想做的肮脏工作,交给像海胴那样的右翼老大去负责。 1945年八月,日本无条件投降,成为战败国。 战争结束后,海胴父子带着由「海胴机构」管理、原为海军拥有的庞大资产,撤离了上海。 那些资产是钻石、白金、金块等等,据说有四百亿日圆的价值。顺带一提,当时的首份工作薪水是四百日圆以下,市中心的独栋房屋是三千日圆,零式战斗机是一架七万日圆,1945度的国家预算则是两百一十四亿九千六百万日圆。由此可知,那是一笔夸张的巨额。 海胴父子打算把这些庞大的资金归还给海军,但如果查起金钱来源,就会知道它们是肮脏钱了。 此时,伤脑筋的海军委托海胴父子把钱处理掉,美国也因为那是旧海军的资产而没有出手,这些钱便悬在空中。 敬一郎再次组织起「国家青年社」,开始从事政治活动。儿子海胴总次郎也参加了那些活动。 此外,不仅是政治活动而已,敬一郎也活用起在海胴机构中培养出来的勒索才能。从上海回来没多久,据说他就在千疮百孔的东京拉起绳子,到处主张说「这里是我的土地!」他召集手下的帮派分子人士,赶走了长期住在那边的真正土地所有者。 不过,某个上地所有者在医院醒来,并回到自己的上地时,双方争论到最后,敬一郎被盛怒的真正土地所有者剌伤,受了重伤。 1946年,海胴父子两人因a级战犯之嫌被占领军逮捕,送进了巢鸭拘留所。顺带一提,总次郎据说是最年少的战犯。 被关起来后,敬一郎就因先前的刺伤,在拘留所内死亡了。 海胴总次郎继续被关了一阵子,在那段期间里,他认识了许多的战犯。 巢鸭监狱是驰名于日本政界的人才宝库,而年轻的海胴总次郎,便在拘留所里建立起雄厚的人脉。 经过数年的监禁后,没多久,美国对于要处决或流放右翼分子的方针,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为了与共产王义抗衡,他们出力让美国的战犯活下来,并且加以利用。这是准备把日本当作阻隔zg、苏联等共产圈防波堤的战略。这个政治转换,通称为『逆转政策』,它让右翼战犯们的命运为之改变。 率先被释放的海胴总次郎,成了cia的情报员。 海困总次郎组织了暴力集团与右翼团体,和cia站在同一阵线,在日本全国靠暴力扫荡着示威、罢工等等劳工运动。因为劳工运动与共产主义思想有关。 年轻的海胴总次郎,对于扣留了六十万名日本人,不让他们回来的苏联,抱持着强烈的憎恨。海胴虽然生性粗暴,但却是国粹主义的虔诚奉行者。 此外,受到父亲的影响,他成了超国家主义者,梦想着要再次恢复大日本的权力。苏联不肯放日本人回国也好,自己必须以cia情报员身分活动也罢,这都肇因于日本是弱小的国家,日本国民一定要团结一致,让国家重返强国之列——他如此深信着。 海胴回收了在被ghq(驻日盟军总司令)逮捕前,随着父亲一起藏匿至日本各地的资产,确保了财力的基础。可是,藏起来的一部分资产——在东京湾越中岛海底的黄金一千两百条、白金三百条、银五千吨——也有被发现,然后遭到接收的案例。 于是,海胴开始了正式的活动。他把资金投入认为有展望的企业与产业里,促使其发展。 还有,股票市场得以重建,是因为他活用着网罗的地下社会与政界的情报网络去赚钱,再把从那里得到的资金流向财政界。 那些对象又会带给海胴新的内幕情报,结果海胴便持续赚取着庞大的资金。 1955年,自友党与立宪民政党合并,自友民政党成立。海胴投注了巨额的资金,作为经济的后盾。 这个行动背后,还存在着cia基于美国政府的反共政策而提供的强力支持。海胴与cia的目的是要对抗共产主义势力,在日本创造出强悍的保守势力。自友民政党与cia是通过海胴而连成一气的。 持续统治战后日本很久的自友民政党,可以说是靠着右翼的暴力集团龙头——那样的超国家主义者撒钱而诞生的政党。 那样的自友民政党,在战后持续维持着执政堂一的地位超过了五十年(即所谓的五五年体制)。 1960年,他组织起暴力集团与右翼,阻止安保斗争的扩大。只要看见共产主义势力,他就会透过黑社会人脉进行扫荡、镇压。 1962年,海胴以「让全国的暴力集团成员团结一致,创造成为反共防波堤的坚固组织」这种构想为基础,组成了「大东亚同盟会」。以京武会、东丈会、神代组等等为首,他成功地让日本全国的暴力集团都团结一致了。海胴名副其实地站上了日本暴力集团的顶点。 就这样,海胴无论是在资金上、政治上、暴力上,都拥有在日本现代史里罕见的力量,他渐渐地把权势发挥到财政界里。 然后,虽然不晓得是在什么时间点,明确的年月日也不清楚,但海胴背叛了cia。对权力结构了如指掌、堪称日本第一人的他,以政坛黑幕的身分,持续君临天下。 大略了解了海胴总次郎后,彷佛像是漫画般的经历,让我哑口无言。事实远比小说更加奇异——这句老掉牙的话,现在让我感到格外沉重。 在战后的财政界里,投资了巨额金钱的海胴。 支持着日本的产业振兴的海胴。 身为自友民政党的核心人物的海胴。 身为日本右翼巨头的海胴。 汇集暴力集团,站上其顶点的海胴。 ——搞什么鬼,每个身分都莫名奇妙啊! 这是我率直的感想。 说到自友民 政党的话,不就等于是活生生的日本现代政治史了吗? 据莉音说,若是在民主主义有发挥作用的国家的话,一个政党要稳坐王座长达五十年以上,似乎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没有一般国民的支持的话,那种事是不可能的。可是,自友民政党在现实中已经统治了日本五十年以上。 另一方面,暴力集团被视为禁忌。 社会正在急着准备要排除暴力集团。 好了,问题来了。海胴总次郎是日本政界的重要人物,也是站在暴力团社会顶点的男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大人们在想的事,我实在是完全搞不懂。如果有答案的话,我真想请他们解释给我听。 在多年后被公开的cia报告书里,提到了cia在日本展开情报工作的部分。cia的摘要刊载在『海洞总次郎研究』里,因为在一部分里有海胴的名字。 cia针对海胴这个人物的批评非常惊人。 「他是个病态的骗子,讲话没改个四、五遍就不会罢休。刚刚才答应的事,在一分钟后也可以若无其事地收回。除了是虐待狂之外,脑袋还很差。只对赚钱有兴趣,老是在想要怎样才能活得更轻松。不仅英语的基本文法烂得可以,就连日语这个母语都学得颇糟糕。重度的歇斯底里,一生起气来时,甚至会让人搞不清楚他说的是不是人类的语言。他是我们情报局设立以来,最最无能的情资人员。他连幼儿等级的工作能力都没有,是个真正的垃圾。」 ……被cia批评得如此体无完肤的人,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个?看着一行行非常不像是正式文书的激动文句,我反而有点想要微笑了。 ◇ 最新的民调结果,正在更加恶化。 赞成9% 反对73% 其它18% 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抨击也依旧不变。周刊杂志里编撰了特集,网络的意见也更加偏激化,根本是不堪入目的惨状。 对一般人来说,这大概是很有趣的娱乐吧!假使我以旁观者的身分来观望这个事态的话,说不定也会觉得像是在看非常有趣的连续剧……不对,一定会很享受。因为至今为止一直随波逐流的我,就是那样的人。 不过,我们正在咬着牙忍耐这个事态。 现在,既然我们明白操弄舆论的根源,以及我们无从对抗的事实,那么沉默地等待机会才是上策。因为作战进行得很顺利,所以,我们决定在达成western union,的并购后,立刻就撤回tob,与海胴进行交涉的这种方针。 ◇ 我跟莉音到目黑的速水半导体工业,造访了速水前董事长。 速水半导体工业是革命社集团里,最重要的企业。不过,面对这一连串的事态,速水前董事长一定很不知所措。统率着员工们的是速水前董事长,为了不让他在公司内慌了手脚,我们有必要先跟他说明状况。 前往速水前董事长的房间的我们,低下了头道歉。 莉音率先开口说: 「速水的股价已经从最盛期下跌了20%以上。我们是来为此道歉的。」 「股价本来就是有涨有跌,没关系啦。话说回来,竟然找上ee,你们又搞了这么大一票啊!不对,应该说,所谓的目瞪口呆,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速水前董事长应该也跟其它人们一样,认为我们真的打算并购ee。 「受到那个tob的影响,媒体变得有够吵。这好像会再持续一阵子。」 「半导体事业并没有受到影响,所以你们可以安心。话说回来……你们好像被修理得很惨呢,居然遭到这么强力的抨击,看来你们是大人物了喔!」 速水前董事长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我耸耸肩回应道: 「总觉得感觉快麻痹啰,最近早上起床时,我几乎要觉得现实才是梦了。」 「可以想象。这真的是很过分呢……我所能做的事,就是好好经营半导体事业。这方面你们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面对相当合作的速水前董事长,莉音好像有点吃惊。 「你这次好合作喔!我都已经做好被骂的觉悟了耶,害我白担心了。」 「因为以前生过气嘛,那次是我的错。」 「不,你生气是当然的。那是没办法的事。」 两人相互退让后,好像安静了下来。他们互看着彼此的脸,苦笑了起来。 速水前董事长说出了意外的事。 「……其实啊……我在想差不多该退休了。」 「我就在想你没有平时那么有精神,原来是这样啊……可以的话,我很希望你继续待下去就是了……」 「我也已经上了年纪嘛!没用的老头就只能退休了。」 听到这句话,莉音似乎有点生气,只见她鼓起了脸颊。 「等等,这话不会把自己眨得太低了吗?怎么啦?」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绞尽没用的脑汁,思考了很多东西啊,像我这种人,再怎么努力都赢不过你们。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你们的实力,看见你们受到这种攻击都不为所动,我就更这么认为了。」 我立刻就回话了: 「不不不,我们内心动摇得很严重啊!都快哭出来了。」 「嗯嗯,老实说,超——辛苦的。」 莉音把手一伸,叠到了坐在隔壁的我的手上,所以我们互看着彼此的脸微笑。 「我的工作就是把半导体部门的业绩,恢复成跟以前相同的水平而已。我并没有能够帮忙做超出这件事的实力。」 速水前董事长用真挚的口吻说着。 看过立花董事长和速水前董事长,让我觉得优秀的经营者总是无比率直。还有,明明是比别人优秀的实力派,却不会炫耀自己。以前,我就很佩服在年轻人的面前低头的速水董事长,但现在还是再次升起了敬意。 速水前董事长继续说了下去: 「半导体事业的再次崛起——只要这个目标达成了,我就会潇洒地退场。我已经决定了,只是告诉你们的时机变成了现在而已。」 「是吗……老爷爷很顽固嘛!一旦下了决定,你就不会再改变了吧?」 「没错,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只不过,我很感谢你们喔,虽说股价下跌了20%,但与稍早之前相比的话,总市值还是膨胀了将近三十倍。也就是说,我的资产也增加了那么多,这一切都是你们害的啦!」 速水前董事长以开玩笑的调调说着。 「一定还会再上升的,你尽管期待吧!现在的抨击是很过分……但我们一定会让它重振起来的。」 「我知道。拜此所赐,我可以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啰,而且,晚年的乐趣还增加了。我能遇见你们真是太好了。」 因为被他认真地注视着,被用认真的表情论断,所以我有点不知该如何回话,我连感谢的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正处于被抨击之中,所以速水前董事长的温柔话语特别让人感动。 我与莉音一起道过谢后,离开了速水半导体工业。 ◇ 在位于涉谷高级饭店最深处的咖啡厅里。 我、莉音和立花董事长围在桌子旁边开会。 立花董事长一脸佩服地说: 「话说回来……批评的炮火这么猛烈,真亏你们还撑得过来。」 「我已经泪眼汪汪了啦!」 我无力地笑着。 「我还在担心你们会不会在途中放弃tob呢!如果放弃的话,大概就再也无法振作起来了吧!当然,现在也是很糟糕的状态没错,但还是远比放弃要来 得好多了。」 「这个我明白……但事到如今我才敢向你坦白,我也考虑过要重新进行。」 听见莉音的话,立花董事长点子点头: 「会那么想是无可奈何的。我如果处于跟你们相同的立场的话,也会想要逃走啦!可是,只要继续战斗下去,就会有明天。」 「对呀!不能这么消沉下去呢。」 莉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继续说了下去: 「对了对了,我知道谋略的主谋者了。不是ee。」 「喔!是谁啊?」 立花董事长将身体探到桌上。 莉音轻声地开口: 「……是海胴。」 「海胴……妳是说海、海胴总次郎吗……」 「似乎是那样。」 「那已经是个超过八十岁的老人家耶……最近都没听到这名字,我以为他已经销声匿迹了……原、原来如此……如果是那样的话,的确是能动用这么大的权力……」 「……你害怕了?」 莉音探究似地提问后,立花董事长摇了摇头: 「我跟他并没有直接的关联。首先,我当了很久的上班族,亚克昂斯则是最近才在东证上市。所以,我们与财政界有深厚的关系是最近的事喔,若是一个世代前确立的组织的话,或许会因为海胴的名字而发抖也不定,但……嗯……」 立花董事长用力靠上椅背,歪起了头。 「可是,为什么海胴会做这种事?他的目的是什么?」 「好像是想守护ee。在战后的复兴时期,海胴似乎投入了许多资金在ee这家公司。」 「海胴藏匿了部分旧军队的遗产,并且中饱私囊,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他大幅攫取资金,并且以暴力集团跟极右势力当靠山,势力深入日本政界,这也是历史性的事实。不过,所谓的海胴投入财界的秘密资金……怎么看都像是骗人的。就拿流传已久的m资金来说,那怎么听都像是用来诈欺的材料……」 m资金谣传是在ghq占领下的日本,以从旧日本军那边接收的财产为基础,被用在机密计划上的秘密资金。 m资金的存在从未被公开确认过,因为在资金的性质上,它也不是可以公开认可的东西。 只不过,旧日本军所藏匿的庞大资金与贵重金属,实际上的确是在各地找到了。而被发现、被接收的旧军队资产,其后的处理过程中,有许多不透明的部分。 虽说在战争中败北了,但那仍是支撑过世界顶尖数量的海军,并足以进行世界大战的军事资产。 结果有人窃窃私语地说,这些旧军队资产,被与日本政府中枢有关的部分人士拿去运用了。 而且,这笔m资金的话题也流传到了民间,甚至被作为诈欺的材料来使用。著名的事业家与大企业都遭逢此诈欺,也曾发展到甚至闹出自杀者的事态。被害者闭口不提,没有公开化的案例大概也很多吧!战后,因为由此衍生的诈欺案很多,所以m资金给人的印象就是极其可疑。 莉音露出了很苦恼的表情。 「关于这点,我也是半信半疑……但现在海胴是这么拉起防卫线的。」 「海胴在本质上是个帮派分子,如果是为了私利己欲去抢钱还能理解,但帮派分子致力于产业培育这种事,就连黑色幽默也算不上。不过……如果真的有这种事的话,真希望他也来投资我这里啊,认真说起来,这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了吧……」 「真希望池也来投资我们这里呢!下次拜托他看看好了。」 立花董事长与莉音柑视而笑。 「顺便问一下,这个情报的来源是哪里啊?你们到底是怎么查出是海胴的?」 「萝莎告诉我们的。她告诉我们海胴投入了资金在ee里,以及这个谋略的中心是海胴。萝莎好像很讨厌海胴。」 立花董事长拍了一下大腿。 「原来如此,我懂了。情报来源是史坦博格的话,就是极为正确的内容了……」 「她说,暗杀海胴的计划出现过好几遍。」 「哈哈哈,这可是特a级的情报啊!跟你们在一起真是一点都不无聊耶!」 「所以呀,等这个计划结束后,我想要设法跟海胴交涉。在那之前,我们认为隐藏计划,静静地忍受攻击是最妥当的。会有这么严重的攻击,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我们的作战进行得很顺利的证据。」 「没错,虽然相反地被逼入了不利的状况,但作战本身是后势看涨的。我也正在想,差不多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吧!」 「是啊!该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了。」 「后天有经团联的集会,我正在考虑要去参加。ee的董事长也会来,我会有意无意地试着窥保他的。」 「经团联」是社团法人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的简称。 它是以东证一部的上市公司为中心而构成,代表财界向政府的经济政策等等提出意见的团体。 我和莉音同时点头。 「嗯!」 「我知道了。」 「假如对方面对tob很畏缩的话,我就会一口气准备好让他与你们接触的机会;假如对方很强势的话,你们也很辛苦吧……但有必要再坚持下去。」 「既然如此,明天我再召开一次记者会吧,到时候,我会彻底宣传对于tob的自信,以便让ee面对tob变得很畏缩。」 听见我的话,莉音似乎很惊讶。 「你这样……撑得住吗?」 「没事,我会努力的。」 立花董事长也这么追问: 「在这种状况下,你真的要开吗?」 「在后天之前,只要能够多减损对方的毅力一点点,能够以完善的形势与其接触的机会就会提早。暂时性的批判可能会增加吧,但从结果来看,却可以让我们早点脱离这个状况。」 「你明明是受到舆论抨击的当事者,居然还如此坚强……我也会尽全力进行调停。ee约经营高层都是很有礼貌的人,所以如果在公布tob消息的时候直接与对方交涉,我想会有效果的。」 「谢谢。从那里开始,我们就非努力不可了呢!」 「谢谢您。立花董事长果然是我们最棒的顾问。今后也请您多多指导。」 我跟莉音道谢后,立花董事长瞇起眼睛开口: 「别客气啦!我也很期待你们未来的发展。况且,看见在这次的舆论抨击中依然不屈不挠前进的你们,我真的非常感动。无论舆论怎么中伤你们,我还是很尊敬你们。」 立花董事长说的话,让人开心得想哭出来。 无论是萝莎、速水前董事长或者是立花董事长,这些愿意在这种逆境中拥抱我们的对象,才真的是最重要的——我重新有了这种体认。 ◇ 我带着自信与记者们面对面。 在记者会席上,我交织着手势,大声地说话。 「在强调一连串的报导是错误的同时,请让我在此宣告——四天后将开始tob一事。四天后的各家早报上,将刊出关于tob的公告。我们会抱持着信念去进行它,恳请各位股东回应我们的tob。既然已经让我方提出了这么高的股价,革命社应该会胜利吧!」 靠着提出高价,以及拖延tob日期的战术,一开始愿意回应tob的股东应该会很多吧,不过,考虑到错综复杂的交叉持股,以及有这么严重的抨击的状况后,在大概到20~30%的时候,应该就是极限了。不过,我们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 要发问的记者站了起来。 「我是nbn电视台的田 岛。在民调里,反对tob的声浪好像超过了七成……即使如此,你们真的还是决定要做下去吗?」 「是的。有一些经营判断,是国民与媒体大家都不了解的。」 我可不能害怕。计划并没有破绽。 我用有力的声调主张着,必须让ee经营高层理解到,我方的意志很坚定。早一日强行突破这个痛苦的状况,就是破除抨击的最短快捷方式。 「这话不是在看不起观众吗?国民并没有那么愚笨,应该要仔细看的地方,大家都会看喔!」 记者毫不掩饰不满。 真是有够不自然的台词。观众如果那么聪明的话,怎么会在没发生什么大事的和平状况下,让民调产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这是跳跃式的想法。企业的经营判断,没有必要受舆论影响。此外,若让我表示意见的话,我并不认为民调总是正确的。」 「你在否定舆论?这不是在否定民主原则吗?」 记者的口吻变差了。因为这也是在否定媒体,所以他似乎火大了起来。 「为什么话题会跳到那么大的议题上呢?我只是在表达做经营判断时,如果不打算重视舆论意图的话,也就不会受到媒体们劝导的影响,只要率直地遵从经营判断就好——我只是在谈这个而已。」 「不过,就算是企业,也必须遵守民主社会的规范才行。」 不知为何,记者的口吻非常笃定,甚至连敬语都不用了。 我苦闷地深深叹了口气,然后说道: 「是啊,那有什么问题吗?」 听见我的话,记者冒着青筋坐回了椅子上,他好像相当生气的样子。 别的记者站了起来。 「我是日济新闻的野木。羽月董事长到目前为止,一直都受到正面舆论的支持。不过,如比重要约舆论却正在反对羽月董事长的行动。您会怎么想呢?」 就算模糊地问我「您会怎么想呢?」也很让人伤脑筋。不过,我一边思考,一边尽可能缓缓地说出率直的心情。 「正面舆论的支持……吗……嗯,我只能说是看法不一样吧……我当然会诚恳地倾听舆论之声,今后也会尽可能努力让更多人理解我们的经营方针。不过,舆论并不是我的脑袋,我有我自己的意志及想法,我会遵照着它们去进行活动。在这里重新讲这种理所当然的东西,也是件很奇怪的事……」 就像这样,我与记者们之间的质问和回答,全都是在重复类似的话题。 记者们寻找着我的发言缺失,不然就是结合反对的舆论来攻击我。情况与我预想的一样,而且也没有新的注目之处。 今天的记者会的目的,怎么讲都是要怀抱自信,宣告将遵照预定开始做tob。 目的已经达成了。 抨击大概会变得更严重吧, 现在是应该要忍耐的时刻。 ◇ 隔天的早报标题,显得更加偏激化了。 「羽月用笃定的口吻说:『观众是笨蛋』」 「翻脸的羽月:『那有什么问题吗?』」 「羽月,强烈否定民主原则」 「羽月支持者哭了」 「『把我的期待还来』多数的原支持者心声」 部分的媒体甚至开始抨击速水半导体工业,速水的股价比最高值时下跌了30%。 攻击之所以愈演愈烈,说不定是海胴也很焦急的证据。这么想起码能给我点安慰。 ◇ 召开过记者会的隔天晚上。 我跟莉音被立花董事长找去,来到了亚克昂斯。 在最里面的董事长室内,我们围坐在桌旁。 「今天,我跟ee董事长——柏木先生谈过了。从结论来讲,他同意与你们暗中协商啰!」 「谢谢您,这样就接近落幕一步了呢!」 「谢谢您。」 「我们虽然认识,但并没有直接说过话。结果开始闲聊后,当我提到『自从亚克昂斯tob以来,我跟羽月就有个人性的往来』这个话题,他便针对你们的事做起了许多探究喔!」 「喔,大略感受得到有所焦急吗?」 「不,他是以扑克脸闻名的董事长。我读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他是不太出现在公开场合的董事长呢!我虽然调查过一遍,但仅在杂志上找到两、三篇报导而已。」 听到莉音的话,立花董事长点了点头: 「上班族董事长就是这种人。可是啊!柏木先生在ee公司内,却是拥有推土机这种绰号的勇猛斗士。外型也正给人如出一辙的形象。排除周遭的反对而进行到底的公司内部改革,也是大大倚靠了那位董事长的力量。在大刀阔斧的改革下,虽然前期是三千亿日圆的赤字,但本期却被人家说,或许能够一口气列入将近一兆日圆的黑宇。」 「似乎是个能够当下做出决断的对象呢!这样不是刚好。」 「嗯,或许吧!就个人来看,我认为直到秘密会谈为止,都确实能够达成目标。我是ee董事长的话,大概也会采取相同的应对吧!只是商议的话又不花钱,知道对方的态度后,作战也很容易制订。可是,从这里开始就要决胜负啰!」 立花董事长表情严肃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帮得上忙的,只有让双方接触而已。之后的事,有必要由你们去做。」 「我明白。如果由我们主动去接触的话,那就会成为弱点;对方也不想让我们看到弱点,所以即使想接触也不敢来接触。所以像立花董事长这样的中介者,绝对是必要的。我十分感谢您。」 「把认识的人介绍给彼此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只是举手之劳。比起这个,我完全不晓得柏木先生在想些什么。」 「你觉得他与海胴有关联吗?」 「应该没有吧!海胴把某些资金投入ee,大概是战后没多久的事,所以他与现在的经营高层之间的联系并不深。」 「那么,海胴是……擅自决定要拯救ee,然后自顾自地在找我们麻烦啰!」 「柏木先生或许什么都不知道呢!柏木先生是很顽固的类型,即使如此,他还是默默拥有着在ee熬出来的聪颖,他绝不是个恶毒的人。另一方面,海胴是个真正的右翼,既然你们已经对ee出手了,他便确信赶跑你们是为了国家好。」 「真是莫名其妙……」 莉音傻眼地摇头。 「不,莉音,妳应该能够理解才对。有为了国家而舍弃性命的人存在;有为了信仰而殉道的人存在;有为了朋友而死的人存在;有为了所爱的女性挺身而出的男人存在。就算这些都是自以为是,他们也义无反顾。对我们来说,也有为了事业而赌上性命的时候吧?」 「……嗯,的确没错呢,若是为了理想,我是会想要赌上性命。只是海胴的那个方向,与我们的太过不同而已。」 「我想是的。总之要早日分出胜负,然后去找海胴交涉。」 找眼莉音重重地点头。 立花董事长把一张笔记递给我们。 「地点是这里,帝都饭店的套房。记得要在不被媒体发现的状态下进入旅馆喔。顺带一提,地点是对方指定的,ee那边会帮忙订好。」 这场秘密协商,将成为ee并购战的胜负关键。 我们聊表谢意后,离开了亚克昂斯。 ◇ 在指定的时间前往帝都饭店的套房后,两个男人站起来迎接了我们。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性,以及一个戴着眼镜、似乎很纤细的男性。两人大概都与立花董事长差不多年纪吧! 对方只来了这两个人,我方则是我与莉音。 套房里总共是四个人。 这是决战。 高大的壮年男性很粗鲁地递出名片。 「我是艾格杰斯电子工业的董事长柏木。」 那是很傲慢的——称不上是问候的一句招呼。似乎很顽固的粗哑声音,莫名地显得很有特色。 接着,他用下巴指了指旁边戴眼镜的男性: 「这边是担任企业战略董事的重野。」 「我是重野。」 戴眼镜的男性,则是恭敬地用双手递出名片。 「我是革命社的羽月。」 接在大声报出名字的莉音之后,我也一边拿出名片,一边郑重地接下去说: 「我是同属革命社的羽月。今天请多多指数。」 「谢谢你们准备房间。请先让我为此道谢。」 莉音说完,柏木董事长便用手催促我们坐到沙发上。 「那种事不重要,快坐下。今天可没茶招待你们。」 套房的中央处是稳重的沙发组。随着柏木董事长的动作,我与莉音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首先,柏木董事长便先发制人了。 「你们这些家伙的事,我大致调查过了。你们好像是堂姐弟嘛!」 才见面就听见交涉对象讲出「这些家伙」这种用词,让我吃了一惊。 他是不认为彼此地位对等呢?还是这是演技的一环呢?或者说,虽然立花董事长告诉过我们,柏木董事长在ee内的绰号是推土机,但他平常却是这种董事长也不一定。没差,这样倒是很符合他似乎很强悍的外表。他的肩膀很宽,身高也很高,就像是年轻时有在打橄榄球或美式足球的身材。 由于我方的实质龙头是娇小的莉音,所以柏木董事长的高大身体便更加显眼。 莉音冷淡地响应: 「是啊!」 「还有,你们总是形影不离地行动。要说是哪一边的话……指挥塔是妳。」 柏木董事长用下巴指着莉音。 莉音没什么兴趣地回答: 「你爱怎么想都无所谓。」 「话说回来……你们的资金来源是哪里?」 「在这个场合里,怎么可能揭穿谜底。这现在还是秘密喔!」 完全无视莉音的话,柏木董事长追究了下去。 「史坦博格?」 「我说过是机密事项了吧!」 并没有特别生气,莉音像是在做业务报告般地说着。 柏木董事长不以为意地重复提问: 「不是史坦博格?」 莉音叹了口气说: 「……确实是有可能呢!」 「至少不是日系企业。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那当然,不可能有找了ee麻烦,结果还能获利的日本企业嘛!」 「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会是zg出资的公司吗?」 「谁知道呢!」 莉音冷淡地说着。 柏木董事长不肯罢休。 「……卡尔弗特?」 这时,我感觉莉音突然倒吸一口气,所以我转向了莉音。 她确实一瞬摆出了表情僵住的脸。 立刻把视线从柏木董事长身上移开后,她调整好呼吸说: 「谁知道……会是怎样呢!」 现在的态度有点不自然。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跟卡尔弗特财团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柏木董事长的提问停止了。 然后,整个场面被沉默包围了一阵子。 时钟的秒针在走动的声音,滴答滴答地传了过来。 ——我懂了……莉音是故意在营造是卡尔弗特的气氛! 在上次的亚克昂斯之战里,史坦博格突然冒了出来,所以这次即使是卡尔弗特突然登场,也不会不自然。 现在柏木董事长已经感觉到,我方的资金来源可能是卡尔弗特。 关于这次的tob,他们会先人为主地认为「革命社已经调度好资金」,也是无可厚非的。没有人认为我们会用假tob这招。资金的借调对象如果是卡尔弗特的话,对ee来说可就麻烦了。 「唔……」 柏木董事长环起手臂,发出小小的低吟声。 场面再次被沉默包围。 莉音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柏木董事长的发言。这种时候,后发制人比较有效。 柏木董事长终于探出了身体。 「接受这场秘密会谈是要找寻妥协点,在这点上彼此都没有异议,我这么理解可以吧?」 「基本上,我们并不打算撤回tob……但这毕竟还是生意,所以一切都看条件吧!」 「喔!我方也是看条件而定。」 双方像是讲好的一样,陷入了沉默。这是个双方话都很少的奇妙协商。 踏入业界至今,我还没有出席这样的会议过。双方完全没有替对方着想的样子,像是要看穿彼此内心般的一语不发,互相寻找着有利的位置。政治性角力变高难度后,也是这种感觉吗? 这次换莉音先开了口: 「你们那边想好的条件是?」 「我先听听你们这些家伙的条件吧!」 「你们那边先说。」 「你们这些家伙先。」 「你们那边说吧!」 「你们快说!」 莉音放弃似地深深坐进椅子里,静静地开口说: 「那么,这样如何?把ee所拥有的一间优良企业,便宜地让给我们。取而代之地,我们会完全从ee并购中抽手。」 「不行。起码我们不可能廉价地出让企业。你们得提出超出市价的价格,我们才会列入考虑。」 柏木董事长问不容发地回应。 「既然如此,这个方案就算了,我们什么好处也得不到。来思考别的方案吧!」 柏木董事长忽略了莉音的提案,直接开口问道: 「你们想得到的优良企业是哪个?」 虽然自己的话被无视了,莉音也没露出生气的模样。 「这个嘛……ee有很多优良的子公司呢……现在突然要我讲……」 莉音用手撑住下巴并且装出在思考的模样后,突然像是灵光一闪般,拍了一下大腿: 「啊,对了!去年ee的大型并购,里面有western union吧!虽然只是在举例,但如果是像western union一样的企业,就很有魅力呢!」 「western union是将会成为ee战略核心的企业,我们是不会卖的。」 「可是,这次是符殊的状况吧?」 「我承认这是在做特殊的交涉。可是,不行的事就是不行。」 这次莉音像是在模仿柏木董事长般,无视其发百并且诉说起秉持的主张。 「我记得ee用七千八百亿日圆,购入了70.8%的western union股票。假使你们愿意以相同金额把它转让过来的话,革命社商讨撤回tob的可能性就存在喔……」 柏木董事长立刻用笃定的口吻说: 「我拒绝。」 「既然如此,别的方法——」 柏木董事长打断莉音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如果你们肯提出惊人的高价,我们也不是不能出让。毕竟是做生意,只要利润能够上升就行啦!」 「那么,如果是western union的话,你们假想的是多少钱 ?」 「一兆五千亿日圆。」 柏木董事长立即回答后,莉音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贵。那是去年用七千八百亿日圆买的企业吧?短短一年就涨了两倍是怎样?」 「不愿意的话就不必谈了。」 「一兆日圆。」 莉音只说了金额。 「喔……」 柏木董事长微微仰望天花板后,静静地摇头。 「……不。」 「一兆又五百亿日圆。」 「不。」 「一兆一千亿日圆。」 「……不。」 去年七千八百亿日圆的企业,今年如果变成一兆一千亿日圆的话,应该是涨价了非常多才对。 western union虽然是优良企业,但业绩却只是稳定地成长,到了今年也没有飞跃性地成长。 莉音的提案金额对ee来说,肯定是很值得的条件。即使如此,柏木董事长好像还足没有要回应的样子。 莉音让身体更陷入椅子里,环起了手臂。 「……嗯——那么很遗憾地,谈判破裂啰!虽然认为western union是不错的企业……但我方对核能也没有特别感兴趣……不晓得有没有别的方法呀……」 现场又被沉默包围了。 参加这场秘密协商后,我便一直处在惊讶中。 感觉彼此就算无视了对方的发言,也还是会尽可能滔滔不绝地讲出想说的话。 在这种打心理战的状况,与不说话相比,肯定是讲到让对方不快比较有利。如果有可能用我们所期望的路线钓到对方的话,那就是最好的了。 这种踩在危险边缘的利权交涉——所谓的政治性交易,或许就是这种东西也不一定。 柏木董事长彷佛像是现在才注意到般,提出了别的方案。 「既然如此,这种提案如何?我们付五百亿,条件是再也不准对我们公司出手。这样子一切就结束了。」 这个恐怕是事前做过反复商讨的妥协方案。 莉音像是在窥探般,将视线投向他。 「这也就是说……ee要给革命社五百亿日圆的意思?」 「老实说,就是那么一回事。可是,并不是突然汇入现金。我们公司会买下革命社的某些东西,用人才教育或业务改善这类名目,把业务委托给革命社也可以。我们会付五百亿日圆,以作为其报酬。」 「原来如此……可是要收手的话,五百亿日圆实在太便宜了呢!首先,我们谈的可是ee这间总市值十五兆日圆的企业喔!」 在莉音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后,柏木董事长突然态度大变。 他大拍桌子,粗鲁地站起来,用有如烈火的粗哑声音大喊: 「说什么蠢话!这是你们单方面挑起的战争吧……我们觉得很头痛啊!明明如此,我们却还说要给你们五百亿日圆耶……」 他晃动着高大的身体,态度非常凶恶,一副立刻就会过来揍人的样子。 我吃惊到快要站起来,差点就慌了手脚。 这时,莉音无言地把手覆盖在我的手上。我猛然看向她,发现莉音完全不为所动,她只将视线投向我,看起来像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莉音刚刚,笑了……? 藉此我恢复了冷静,做过深呼吸之后,我深深地靠上了椅背。 莉音大概是知道我安心了吧!她自然地把手收了回去。 拜莉音所赐,我第一次能够冷静地观察激动的柏木董事长。然后……我终于明白了。 柏木董事长会突然大怒,八成是在演戏吧,毕竟在这个场合里破坏交涉,并没有任何好处。 这起突发状况,让我忘掉了这么基本的道理,脑袋差点就一片空白了。光会从表面去判断事物的我,果然还是敌不过莉音。自己的愚蠢,让我忍不住紧咬起唇瓣。 完全素不相识的第三者,如果看到怒气沸腾的柏木董事长,搞不好会吓到动弹不得。 不过,在这个情况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交涉的一环。 莉音很冷静地回应: 「你说得好像我们是小偷一样,但tob可是商法上的规则喔!而且,等到尘埃落定后,我们也会好好遵照着正式程序去付钱。如果我们提出的tob价格七百五十日圆太便宜的话,就会在众集不到响应者的情况下结束;如果很高的话,就会聚集到响应者并且成立。就只是这么一回事吧?我们又没有威胁股东,然后夺取股票。」 「既然如此,你们想要多少……别装模作样了,把金额说出来,说出来之后才能交涉,不是吗?要钱的话我可以付!」 突然起身的柏木董事长,就这么站着把桌子往上踢。 莉音像是在做劝告般地开口: 「在此之前,我想先请你理解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并不缺钱。所以就算你叫我讲金额,我也……嗯……相反地,事到如今才撤回tob的话,可是会牵扯到我们的面子……」 其实,我们怎么可能不缺钱。 我们当然很想要。资金可是愈多愈好吧! 老实说,革命社是有资产,但几乎没有现金。 取得资金之后,接二连三地投资到事业里,并且把资金用到并购公司上,现金仿佛像是机关枪的子弹般,持续扫射个不停。手边有的只有企业的股份与事业而已。因此,筹措资金都是勉强过关的。说得更清楚一点的话,就是很伤脑筋。可是,这种事莉音应该也很清楚。 莉音会刻意说出「不缺钱」这种话,肯定是属于交涉的一环。 紧握若拳头的柏木董事长,一边俯视着我们,一边用粗哑的声音说: 「不然你们想怎样……」 「这个嘛……怎样都希望妥协的话……为了保全我们的面子,果然还是得请你们转让出ee旗下的优良企业……?用正规的价格就行了,我们一定会付钱。这样不但可以保住我们的颜面,我们的事业规模也可以扩大。」 「你们只是想扩大规模而已吗?就为了这种事来找ee麻烦?」 「别生气啦!但老实说,是这样没错。」 莉音面无表情地说着。 她不可能说出是为了制作核子武器,所以想要western union。况且,如果揭穿谜底的话就输了。 「哼,哈哈哈,有够蠢的。我实在搞不懂年少经营者在想的东西。」 柏木董事长轻视似地哼了一声,总算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柏木董事长的反应是当然的。如果是单纯为了扩大事业而找ee麻烦的话,明明另外还有很多可以轻松对付的公司可找。 莉音很平静地回应道: 「ee就是这么有魅力的品牌嘛!」 「真蠢。找别的公司不就没问题了。」 柏木董事长很不屑似地责问着,但莉音却无视其反应,说出了新的提案: 「不然就这么做吧!东证一部上市的艾格杰斯重化学工业,ee本体持有62.2%的股票吧!加上艾格杰斯的相关公司,整个集团就持有将近80%的股票了。昨天的总市值是五千五百亿日圆,那我们用四千八百亿日圆买入80%的持有股如何?」 若是总市值五千五百亿日圆的企业股票80%的话,具有四千四百亿日圆的价值。所以莉音才说要用四千八百亿元日圆买下它。 柏木董事长立刻摇头: 「不行。不可能。那是我们的子公司中,历史最悠久的一间啊!」 「五千亿。」 柏木董事长用力拍打桌子。 「别说蠢话,我怎么可能把冠上艾格杰斯名字的企业转让给你们。就算你们撤回tob,外界一定也会追究ee接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条件。」 「五千三百亿日圆。」 「……只要冠了艾格杰斯名字的企业就不行。」 我觉得,柏木董事长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可是,这比现行的总市值还高喔!把金额公布出来的话,任谁都不会认为是ee输了。」 「绝对……不行!」 「小气鬼。」 莉音像是小孩子般嘟起嘴。 看见她这副样子,柏木董事长皱起了眉头。 「是这种问题吗!」 「开玩笑的啦……那么,呃……」 莉音一边「啊哈哈」地笑着,一边翻找着包包。 她拿出来的文件,是厚厚的艾格杰斯公司信息。 莉音翻开文件,一边看着相关公司一览的页面,一边开口: 「对了、对了,我们刚设立船舶公司,对海运相关的应用软件研发很有兴趣。可不可以把艾格杰斯软件让给我们?」 「我说过不行吧!问题不在于金额。」 「嗯——这样的话,果然还是……western union吧……以刚才的金额来看,有点太高就了……」 「那个也不行。」 「根本完全不行嘛!你在是耍我们吗……你不是说视金额而定吗……我方也还在找比较完善的妥协之处耶!」 这次换莉音突然拍桌发怒了。 不过,柏木董事长亦不为所动,他大概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在演戏了吧! 在彼此都了解交涉模式的状态下,这是场游戏。 柏木董事长傲慢地靠在沙发上说: 「基本上是不行,但还是会拿金额当考虑的依据。毕竟在这世上,没有不能买卖的股份。」 「既然如此,艾格杰斯重化学工业,六千亿日圆。」 莉音立刻提案。 柏木董事长双手交叉在胸前,暂时沉默了一会儿。 寂静再次支配着套房。 经过一分钟左右,柏木董事长终于点头了。 「……再加一点吧!那样的话就可以列入考虑范围。」 「什么叫一点啊!到刚才为止明明都还在坚持说『冠上艾格杰斯名字的企业』绝对下行。咧,六千亿日圆就已经太高了吧!」 「八千亿日圆吧,股东也会接受的。」 柏木董事长很厚脸皮地提出了惊人的金额。 现在的艾格杰斯重化学工业,总市值是五千五百亿日圆。ee集团持有80%的话,就是价值四千四百亿日圆的股份。假使在一次的交涉里,就让它的价格上涨到八千亿日圆的话,任谁都会很乐意地卖掉吧!行情稳定的企业涨价到近乎两倍,可是件相当大的新闻。 「别、别说是接受了,大家肯定会举双手欢呼吧!那样不行啦,价格超出太多了。」 莉音否决了八千亿日圆的提案。 双方又一起陷入了沉默。 柏木董事长双手交叉在胸前。莉音则盯着眼前的柏木董事长不放。 两边都没有人开口。 这个应该是商业交涉才对。然而在我看起来,却像是认真地在进行赌命的比赛一样。 打破沉默的是莉音。 「艾格杰斯软件,一千九百亿日圆。」 莉音只讲了最低限度的必要词汇。 柏木董事长立刻响应: 「太便宜了。」 「你、你在说什么?考虑到总市值的话,根本就太高了吧?」 「不行的东西就是不行。」 「那么western union,一兆一千五百亿日圆。」 「……」 这次柏木董事长并没有立刻否定。不仅如此,他什么都没有回答,而是闭上了眼睛。 如果是一兆一千五百亿日圆,那么金额就算非常高了。不,简直是太高了。莉音提出的金额大概被列入可以考虑的范围之内。 莉音像提醒似地说: 「欸,已经有点太高了吧?」 「……」 柏木董事长依旧闭着眼睛,什么都没回答。 或许是有点焦急了吧,莉音又踏出了一步。 「western union,一兆两千亿日圆。」 柏木董事长还是闭着眼睛。 莉音忍不住抱怨: 「没办法继续增加啦!基本上,这价格已经比去年ee买下来时,上涨了四千两百亿日圆喔?这可是稍微超过了前期ee的赤字三千亿日圆喔?」 「……」 柏木董事长继续沉默着。 莉音更加深入地问下去: 「就这么说定了,好吗?作为交换条件,我们再也不会对ee提出并购。我答应你。」 「……」 柏木董事长不为所动。 莉音忍不住采出了身体: 「我来整理一下喔,ee持有的70.8%western union股份,以一兆两千亿日圆全部都转让给革命社。而革命社则绝不并购ee。这样子如何?」 我偷瞄了一眼,发现莉音正紧握着拳头。或许是无意识的动作吧! 莉音继续追问着: 「欸,这个条件如何?」 莉音的谈话技巧,直到稍早之前都很完美。不过,大概是太过焦虑了吧,我觉得有点太操之过急了。在最后的最后,会让人觉得好像太用力在推western union了。应该要稍微退个一步,表现出悠哉以对的模样才对。 因为从最初开始就在看了,所以我明白莉音的焦躁。 我的胸口刺痛了起来。 莉音好像也注意到自己太急躁了,她缓缓地让身体陷入沙发中,放低了视线。 虽然没有透露在表情上,但莉音正用力握紧了桌下的拳头。 柏木董事长什么都没有回答,连眼睛也都还是闭着的。 「……」 「……」 「……」 「……」 谁都没有开口。 莉音抬起视线,直盯着柏木董事长。不过,这次的莉音却保持着沉默。过于主动的失败,或许正在眼花撩乱的莉音脑中打转也不一定。即使如此,莉音还是以坚决的表情,持续注视着柏木董事长。唯有时钟的秒针,在房内空虚地转着。 「……」 「……」 「……」 「……」 在一片沉默中,十分钟过去了。 交涉会就这么破裂吗? 莉音有点太主动了。所以,下一步一定要先等等,看柏木董事长有什么举动。即使如此,柏木董事长还是继续沉默着。 莉音的视线从柏木董事长身上移开,她紧咬唇瓣,闭上了眼睛数秒。 不久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的莉音,就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 「我明白了。没关系,协商就到此结束。tob继续进行,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莉音如此断言的瞬间,柏木董事长张开了眼睛,马上站了起来。 「成立了。栘一兆两千亿日圆。然后撤回tob吧!虽然是不想出让的企业……但如果才摆个一年,就赚到了四千两百亿日圆的利润的话,对我们来说也是个不坏的交易。细节就明天到我们公司谈吧!」 这么说完,柏木董事长朝莉音伸出了手。 莉音望着他伸出的手好一会儿,显得很茫然。不过 第三章 第二次ee并购战 被数量不可小觑的帮派分子们包围,突然接到死亡宣告的我,差点就陷入慌乱状态了。 不过,莉音却迈出脚步,挡在慌了手脚的我面前。即使是这种时候,莉音还是打算要保护我。莉音并没有要逃走的模样,她从容地扫视着排排站的组员们。 ——对啊,莉音在我身旁。这种时候,身为男生的我不振作点怎么行。 我自己鼓舞着自己。 反正也逃不了。 陷入慌乱的话,一切就到此结束了。 冷静下来观望后,我发现帮派分子们因人数众多,而显得胜利在望的模样。若是在他们掉以轻心时给予最初一击,应该还有趁虚而入的余地。莉音已经尽得名门武术馆——日新流柔道的真传了,我也接受过其指导。 当然,要对付这么多的帮派分子们的话,生还的可能性大概连0.1%都不到吧, 不过,反过来说的话,可能性并不是零。 这是整间都铺设着榻榻米,似乎能够容纳百人的客厅,我曾经来过几次。东丈会的主要成员聚集时,大概都在这里开会吧,虽然处处有柱子,但却没有任何藏身之处,如果变成混战的话,我跟莉音就只能背靠背来守护彼此了。 莉音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客厅中。 「等一下。先说明是怎么一回事才合理吧?」 「喔,在这种情况下,小姐妳还是不动摇吗?杀了真是可惜……但这也是不得已的。」 总长以真的很遗憾的表情说着。 「什、什么不得已啊,快点说明清楚,海胴总次郎!」 被莉音点到名的海胴拿起旁边的拐杖,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以缓慢的脚步,走向我们这边的方向。 他的背挺得很直,怎么看都不像是超过八十岁的老人。 明明拿着拐杖,他却没有撑。根据我看的,海胴总次郎研究。所云,海胴是拥有剑道段位的高手。对于剑术,他好像热衷到从孩童时期开始几乎就没有放开过竹刀的程度。所以,拐杖大概是代替护身用的木刀才对。 海胴的视线掠过总长,直直盯视着我们。 我们和海胴之间有十步左右的距离。 左右的帮派分子们站出了好几个人,展现出要保护海胴的动作。 海胴将严肃的表情皱得更加凶险后,开口说道: 「我讨厌你们这种人讨厌得要死。在你们把史坦博格拉进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早点下手才对。哼,若是亚克昂斯那种程度的话还无所谓……一旦牵扯到ee的话,我可不会留情。」 「萝莎也说她讨厌你喔!」 莉音像是在挑衅似地回话。 不过海胴却毫无反应,显得很淡然。 「萝莎?……喔喔,史坦博格的女儿吗?是个很吵的了头对吧!马修·史坦博格格那一代还比较象样。」 「马修·史坦博格到现在都还在活跃喔!」 「这种事我知道。可是,他跟退休了差不多吧!哼,真可怜,被女儿给赶出来啦!」 「人家看起来感情很好喔!」 「人退休之后都是一样的。」 海胴以笃定的口吻这么说之后,这次换成朝我们的左手边走了过去,开口说: 「卡尔弗特、史坦博格、荷上顿、赛贝尔……与这些家伙连成一气、在日本图利之辈,都是不可饶恕的。虽然非常遗憾懊悔,但如果我不在的话,日本大概马上会被欧美的资本主义玷污吧!现在就连政治人物们,也都尽是些汲汲营营于保身的垃圾一一」 突然停下脚步的海胴,仰望着空中。 「……我年纪已经大了。在死前,有必要把卖国分子全部清算掉。」 莉音大大地挥动手臂。 「我们才没有要和他们连成一气。你好像误解了些什么,但我们跟史坦博格毫无瓜葛!」 「可是在亚克昂斯一案里,你们有共同奋斗的实绩。今后,你们大概会成为史坦博格的爪牙吧!」 「什么爪牙啊!?你的脑袋有问题吗……萝莎虽然邀我们进入她旗下过,但我拒绝了啦!」 「光用嘴巴讲,爱怎么说都行。不管是怎样的形式,在对ee出手时,我就不打算放过你们了。」 莉音露出傻眼的表情,深深地叹了口气: 「如果是想法合逻辑的人,我还能推测出来……但是像你这种脱离常轨的人的想法,我猜不出来……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快,在情况还不明朗的时候就直接出手……别说这是盲点了,根本就是莫名其妙……」 莉音一边咬着唇瓣,一边向前踏出一步大声说话: 「可是啊,我们已经跟ee董事长谈好了。我们不会对ee出手,决定只收购其旗下的western union就和解。基本上,这件事根本和史坦博格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你不好好听别人说话啊……」 海胴直盯着莉音。那是毫无阴影,透明无比的视线。 「由我来做决定。我不受任何人的指挥。」 「……」 莉音好像无话可说了。 面对这个对手,说什么或许都是没用的。 「反复进出医院一阵子后,我看见了日本被严重侵蚀的惨状。我不会再让欧美的金融资本家在此撒野。日本一定会恢复权力的。在死前,我会开创出那条道路。」 「我还在想好一阵子没听到你的名字了……原来如此,你住院了啊,请务必讲一下你的什么超国家主义,我洗耳恭听。你还要把大东亚共荣圈拿出来吗?」 面对莉音的苦笑,海胴还是连眉毛也没动一下。 「美国是多么的荒废,妳知道吗?eu被多么坚固的门阀支配着,妳知道吗?妳瞧,美国都满身疮痍了,民众住在背满贷款的房子里,一部分的人贪享着利权。eu则陷入血统硬化中,让人绝望的收入落差,已经在社会里固定下来了。一切都是因为放任只考虑私欲的金融资本家们不管,让他们随心所欲地中饱私囊的关系。我们国家不可重蹈覆辙。」 「我不认为日本可以改变那么多。」 「这我不否认。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人心开始被欧美的资本主义玷污了。我说得明白点吧!那些家伙是错的,不过,日本拥有横跨两千年所培养出来的优秀哲学。我想把那个重要的理念,流传给下个世代。」 莉音将怀疑的视线投向海胴。 「你最喜欢的帝国日本时代,应该比现在的欧美还要糟糕。不只是这种观念上的问题而已,你所说的荒废、落差、或者是其它的部分,不就只是单纯的历史重演吗?」 「只要除掉欧美的那些贪婪金融资本主义者,情况就不会变成那样。绝对不会。」 「就算排除了欧美金融资本,总有一天,在日本内部也会出现坚固的财团啦!反正就是变成跟战前相同的状况。这种事根本就在自然经营的范围内吧!」 「日本比妳所想的还要强。我们国家,将成为灿烂地照亮世界的国家。」 海胴以笃定的口吻说道。这实在不像是暴力团老大该说的话,我感到哑口无言。 莉音很不耐烦地说: 「要信奉日本至上主义是可以啦!但人类到哪里都没什么很大的不同。爱国如果太过头的话,国家是会毁灭的喔!」 「随便妳去讲。守护国家,并且让国家更强盛,为陛下鞠躬尽瘁是我的心愿。我的生命、我的人生——都与日本同在。」 「让帮派分子随侍在你身旁,真亏你这么会说漂亮的话啊,真是吓了我一跳。」 「帮派分子和政治人物很类似,不同的只是在台面下或者台 面上罢了。既然如此,黑道畅谈国家,又有什么不对?」 或许是看出事情没有结论了吧,莉音改变了话题的方向。 「……我们遭受到来自于你的许多攻击。我们过得有多凄惨,你本身应该很清楚吧?我还在想最近要去找你直接交涉,以便化开误解……现在,你没有打算在这里听我们解释吗?」 海胴哼笑了一声。 「我只在对方比较强的时候,才会听他说话。认真说起来,到目前为止,那种事连一次也没发生过。」 「没有能够交涉的可能性吗?」 「没有。」 海胴很干脆地加以断定。 「ee经营高层,应该不希望看到这种结局吧!」 「ee经营高层?那些家伙的意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见这句话之后,我不禁寒毛直竖。 萝莎说过,海胴他『不是为了利益在行动,所以很可怕』。现在,我亲身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了。 对手如果是这个人的话,靠道理或损益去说服他都没有意义。 要让这个人原谅的话,只有一个方法——从一开始就不可以做不合他意的事。 莉音也跟我一样睁大了眼睛。 「跟你谈好像没用呢!」 莉音朝着在海胴背后聆听对话的总长,提出了问题: 「总长,你比较好沟通。没有妥协方案吗?」 「妳也知道吧!总次郎是我们的大龙头。况且,总次郎和我还是结拜兄弟。帮忙实现兄弟的愿望,算是黑道中人的信条。」 「欸,我变成怎样都可以,拜托你听我一个请求。那边的巳继与此无关,一切都是我做的。所以,可不可以先放巳继回去?」 莉音很诚恳地拜托他。 事已至此,莉音还打算要让我脱身。可是,我完全没有要离开莉音身边的打算,我绝不会留下莉音一个人。 「把人带过来。」 总长没听莉音的话,朝着帮派分子们下达命令。 数名帮派分子点了点头后,前往了隔壁的房间。 那对我和莉音来说,完全是预料之外的事。 因为被帮派分子连拖带拉地曳来的是……沙织、恒太和柚学姐! 在这种场所、这种时候,碰到他们三人,我倒吸了一口气。 三人并没有被绑起来。不过,基本上在被多数人包围的这个状况里,有没有被绑住都是相同的。 就在前几天,大家才谈过「接下来或许会有人身危险也不一定。」一……而那份担心已经成为现实了。 不过,如果是在牵扯上军事或政治之后也就算了,没想到在进行tob宣言这种商业行为后,居然会这么快…… 看见我们的沙织,发出了很虚弱的声音: 「莉、莉音……巳继……」 柚学姐与恒太也跟着叫我们: 「莉音社长……」 「呃,我做的事竟然……」 表情结冻的莉音,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着。 「你们打算做什么……」 「如妳所见啊!」 海胴只暧昧地做出随意的答复。 「我在问你们打算做什么!?」 「全部一起处理掉。」 「等……等一下,这与这些孩子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说过是我一个人做的吧……」 莉音拚命地喊着。 不过,这次谁也没有给予回应。 海胴把脸靠近总长,开始谈起了些什么。他表现得好像我们根本不存在一样。 「你们听见没……现在立刻放了这些孩子们!」 莉音用力挥动着手臂。 不过总长却无视莉音的话,微微转向黑道们说: 「去准备吧!」 附近的帮派分子们点了点头,把各式各样的东西搬了进来。 那实在是非常令人不敢相信的东西。 他们带来五个铁桶。 以及……水泥! 就算他们不讲,其意义也一目了然了。 不知所措的沙织,一边张望着周遭一边问道: 「咦、咦,要、要做什么…………」 总长朝着我方迈进一步。 「我要把你们沉下去。可是,我跟你们也不是没有交情。这是我勉强可以给予的武上之情,我让你们选择——」 仿佛在作梦般,我聆听着总长淡然的用字遣词。 「你们想要靠注射静静地死去后再被装进铁桶里,还是要活着被灌入水泥沉下去呢……选吧!」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沙织当场跌坐在地,放声尖叫。客厅里充满了沙织的哀号声。 柚学姐也摇摇晃晃地坐到榻榻米上,啜泣了起来。 「呜、呜呜,莉音社长……」 恒太伫立着不动,整个人傻在那里。 「沙织。」 莉音呼唤着沙织。 沙织脸色苍白,身体正在发抖。她连视线也没拾起来。 「沙织。」 莉音再次以强而有力的语气呼唤她。 像是现在才注意到般,沙织微微地抬起了视线。 「沙织,没事的。无论何时,我都会跟在妳身边。」 莉音以充满自信的表情,朝着沙织点头。 沙织看见那样的莉音之后停下了哭泣,她的身体还在不断颤抖,不过似乎冷静了许多。 「我一定会救你们的。至今为止,有什么事对姐姐来说是不可能的吗?」 听见莉音的提问,沙织摇了摇头。 这次,莉音换成以温柔的声音,叫了坐在地上看她与沙织对话的柚学姐。 「小柚,没事喔,我不会输的。」 「是、是的……莉音社长……」 柚学姐重重地点头。 接着,莉音狠狠地注视着前方。 「怎么做都没有交涉的余地吗?」 「正如妳所见。」 总长豪迈地摊开手说着。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打算交涉了。就靠武力让你们听话吧!」 说完,莉音便开始调整呼吸。 她彷佛像是在拖着脚一样,静静地拉回右脚。 她一边吐气,一边缓缓地把双手仲向前方,做着像是推着无形球体的动作。她是在控制「气」的流动。 接着,她悠哉地将右手拉回侧腹旁边。 那是莉音获得真传的日本古武术——日新流柔道的正统准备动作。在我看来,莉音周遭的空气彷佛为之凝结。 莉音凝视着海胴,以笃定的口吻说道: 「海胴总次郎,如果你不答应我们的要求的话,我就杀了你。」 「在这种状况之下,真亏妳说得出这种话啊!」 海胴脸上露出冷笑。附近的帮派分子也深信莉音说的话是只虚张声势,苦笑了起来。 寡不敌众。帮派分子们大约是五十人。 帮派分子们仰仗着人数而显得很安心,海胴与总长也是那样。 帮派分子们根本想象不到,像莉音这种娇小的女孩子,竟然会真的正面向他们挑战。 不过,了解莉音实力的我,认为这绝不是一场不可能的胜负。 假使战斗方针是只要杀海胴总次郎的话,莉音是有可能办到。即使是老当益壮,即使有剑道的段位,他终究只是个老人。 站在能够介入海胴与我们之间的直线上的位置者,大约是五名。要踢散这个人数,冲进海胴的怀里,对莉音来说并 不会太难。并列在左右两旁的帮派分子们,正在放松中。 不过,问题在于杀了海胴之后。在那之后,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如果战斗方针是要把帮派分子们全部消灭的话,即使是莉音也很难做到。最初的攻击,大概可以在一时之问击倒好几个帮派分子吧!但要与做好准备的数十人对打,迟早会被对方抓住吧,莉音娇小的身体如果遭到猛力冲撞,一切就完蛋了。 总之,我必须去帮莉音才行。我的力量只有莉音的一半,但是我身为她的直传弟子,多少可以应付一些敌人。我一定要看准莉音出手的时机和战略,然后助她一臂之力—— 当我想到这里时,莉音的腿迅速地踹向前方。 ——果然是瞄准了海胴! 灵活地往前踏并且滚了一圈的莉音,用拳头扫过左右两人的下颚。左右两旁的男人不稳地摇晃后,莉音就像是要劈开道路般,继续往前迈进。 前面是一人。比迅速摆出防御姿势的男子还要快的,是莉音的铁拳。 男子被击中心窝,当场倒了下来。 附近的男人们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般,傻在原地。在这种状况下,谁能够想象到她居然会动用武力啊, 莉音与海胴之间,剩下两个人。 朝着莉音身边飞奔过去的我,踹中了摆出防御姿势的男子的腹部。男子一边弯下身体,一边把手伸了过来,但抢在被抓住之前,我先给了他的心窝一击。男子朝前倒下。 在他旁边的另一个男人,很惊讶地向后仰。 莉音不理会那个男人,穿过其腋下逼向海胴。面对突发事态而睁大眼睛的海胴,也慌忙挥起了拐杖。虽说是老人的攻击,但以上段架式挥下的那一杖,似乎足以把骨头打断。 不过,莉音却毫不理会地缩短距离。就在同时,海胴挥下了拐杖。 到底是海胴的拐杖打到了莉音呢,还是莉音自己撞向了海胴呢?我不晓得该用哪一种形容比较妥当。 总之,在被海胴的拐杖打到的同时,莉音使出全身的冲劲,紧紧地缠住了海胴的脖子。 我们所修练的日新流柔道,是照着「舍身取胜」去实地进行的攻击性武术。可是在现实中,得「舍身」的只有胆子不够大的家伙而已。在一步步地逼近敌方后,将会大大削弱对手所施展的攻击威力,并不会发生要舍身的情况。这点我们已经用身体牢记起来了。 于是莉音一边抓住海胴的后颈,一边绕到他的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 「呜呃……」 海胴哀鸣着。 在旁边向后仰的男人也像是猛然回神般,打算要抓住莉音,我却从旁补上一击。从旁受到撞击的男人,大大地滚倒在榻榻米上。 「什、什么……?」 待在海胴身后的总长,正傻眼地望着莉音与海胴。 莉音从怀里拿出小把的折叠刀,抵住了海胴的脖子。 「妳、妳这家伙……」 海胴已经抛开了拐杖,莉音压下并抓住他的手臂后,他痛苦地发出了呻吟。 莉音光明正大地环视着惊慌的帮派分子们,悠哉地放话: 「海胴总次郎,你刚才说过了吧!『我只在对方比较强的时候,才会听他说话』。理所当然地,你会听我说的话啰!」 在她的语气里,带有不容分说的意思。 事到如今,帮派分子们终于开始从远处包围住海胴与莉音。帮派分子们让总长退到后方,开始缓缓地缩小包围网。可是,面对大龙头被挟为人质的男人们,到底能够做些什么呢? 我靠到莉音的身旁,为了防止有帮派分子冲过来,我摆出了备战姿势。 帮派分子们寻求着总长的指示。 「总长……」 「别轻举妄动。总次郎的命是最重要的。」 莉音以认真的眼神,交互看着总长和海胴。 「我当然是打算杀了你……但如果你答应不对这些孩子们出乎的话,我可以先饶你一命。」 脖子被向上勃,使海胴发出了呻吟。 「……呜,没想到妳居然会只身扑过来……真是个令人意外的丫头……」 「你太小看我啰!我可是习得了日新流柔道的真传呢,它是继承神道流流派的杀人武术喔,虽然是第一次杀人,但我早就拥有那种觉悟了,我不会犹豫的。」 总长往前站出来说: 「妳打算应付这里的所有人吗?」 莉音环顾四周,静静地吐了口气。 「即使是我,如果要跟这里的全员打的话,大概也赢不了吧,话虽如此,我也不可能简单地认输。」 「不管怎样,你们都逃不了啦!」 「你们不放人的话,我就杀了海胴。另外再送上十人陪葬吧!总长,你的命我也要定了。」 听见这句话,周遭的帮派分子们表情变得愈来愈险恶,他们缩小了包围网以保护总长。 结果,突然之间—— 海胴像是摒除了疑惑般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漂亮。我输了。真是个比传说中还要厉害的女中豪杰呢!」 面对突然转为从容表情的海胴,莉音皱起了眉头。 海胴转动被抓住的脖子,将头朝向莉音说: 「我原本就没有要杀人的打算,只是在测试你们而已。」 「我不信。」 莉音立即很干脆地回答。 不过,海胴却很高兴地点着头: 「合格。你们合格了。」 「……格?」 「妳知道我资金的事吗?」 「……在很久以前,你也有投入资金在ee里的样子。」 「所以我才会做测试。我要把十兆日圆交给你们,那是我手边剩下的所有资金。在死前,我很想亲手把它们交给适合的对象。」 莉音不改怀疑的表情。 我很入神地听着海胴的话。十兆日圆之类的,在这种时候根本毫不重要。 可是,如果能保住莉音、沙织、恒太、柚学姐的安危,那就没有比这更令人感激的事了。 看到降下至地狱底部的蜘蛛丝,会想抓住它也是人之常情。 「这是哪个时代的故事啊,那样的资金,你早就已经没有了吧?」 「不然,我现在立刻带妳去银行也可以喔?这是立刻就能判别的事吧!」 「……」 莉音露出苦恼的模样,陷入沉默。 她恐怕在跟我想着同一件事。 「快点放手。我会带妳过去。」 「……你的说法转变得很大呢!」 虽然样子有些困惑,但莉音并没有放松抓住海胴的手臂。 海胴像是恼羞成怒般,开始朝着背后的莉音怒吼: 「我说过是在测试了啊!好好想想吧,那么多的钱,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交出去,这对我来说是种仪式啦!」 「如果可以救这些孩子们的话,那就没问题。可是,你讲的是数十年前的事吧?你的话里——那个十兆日圆很令人起疑。旧军队的秘密资金,并不是那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吧!」 「别小看我了。我的资金,可不是只有军队的秘密资产而已。」 海胴发出痛苦的呻吟之后,总长随即补充道: 「总次郎的资金,的确是从战后的旧军队资产开始的。不过在那之后,他活用政坛黑幕的立场,操控内线情报,靠股票投资持续蓄积了庞大的资金。那些就是海胴资金的根源。」 「没错。我所收集到的情报,正是我最大的资金来源。那是我在战后横跨了六十 五年,于世界排名第二的经济圈里,持续蓄积下来的钱。我的手边有多少钱,根本是你们想象不到的。」 「是啊!以旧军队的资金为基础,花上数十年经营的话,就算拥有数十兆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可是……认真说起来,你的话是不能信任的。」 「妳还不信!妳认为我花了多少时间,在寻找值得托付资产的人!?妳打算把我这个老人家鞭策着自己到处跑的努力,当成是笑话吗……」 海胴再次火大了起来。 那太过激动的态度,让我开始觉得「海胴的话会不会是真的」。 莉音抓住海胴的手,也稍微松弛了一点。 不过,莉音并不能放开海胴,她沉默着。 「……」 总长站了出来,提醒着她说: 「这点我可以保证。在寻找托付资金的对象一事是真的。总次郎是东丈会的顾问,但也是我们的大龙头。从上一代、上上代开始,东丈会便一直持续受到总次郎的照顾。不对,无论是西边的京武会或者是中央的神代组也好,日本的暴力集团组织,可以说是都聚集在总次郎的麾下。虽然帮派之间当然会有些小纠纷,但我们干部们就像是兄弟一样。我们会为总次郎粉身碎骨,可说是理所当然。」 「……真的?你真的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这些孩子们动手?」 莉音一边说,一边拉开了抵住海胴的刀刃。 尽管表现出不知所措的样子,但我知道莉音在内心松了一口气。莉音频频将视线投向我、沙织、柚学姐、恒太身上。 到刚才为止的那股杀气,从莉音身上消失了。 「我说过是演技了吧!妳给我差不多一点!」 海胴不耐烦地发出沙哑的怒吼。 莉音虽然移开了刀刃,压住海胴脖子的手臂却依旧没动。 总长开口说话: 「我们原本就不打算对任何人动手。」 「真的是这样吗……总长你能保证吗?」 莉音像是要摒除疑虑般地提出问题之后,总长大大地点了头。 「我保证。妳先把手放开,听一听总次郎说的话。」 莉音静静地松开了抓住海胴的手臂。 海困蹲下去捡起掉落的拐杖,重新转向莉音。 「做得很好。让我重新再讲一遍吧,你们……合格了。」 海胴很满意地点了好几次头。 另一方面,莉音很困惑地看着海胴,她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这下子大家都得救了吗……? 我放下心来,看着坐在地上的沙织和柚学姐,以及伫立不动的恒太。 面对预料之外的终幕,我也还无法挥去困惑。 可是,沙织他们得救一事真是太好了。与其说是欣喜若狂,倒不如说像是满溢的力量正在松弛下来似的喜悦。 海胴依旧以满足的模样在望着莉音。大声怒骂、威吓人的海胴,比普通的帮派分子更具有魄力,但现在海胴的模样,怎么看都只是个和善的老爷爷而已。 我看见总长对旁边的木岛说了些悄悄话。木岛环视了周遭的帮派分子们一圈,然后他一边点头,一边朝着莉音走去。 木岛伸手向莉音提出要求: 「把那个交给我吧!毕竟很危险。认真说起来,小姐妳就算没有这种刀刃,大概也能够杀死敌人吧!」 在莉音的右手里,依旧拿着折叠刀。 「这个是我的东西。没有这种东西,我当然也杀得了人,但是……为什么我有必要把它交给你?」 当莉音说完,把视线落到刀刃上时—— 海胴瞬间轻轻地挥起拐杖,扫开了莉音的右手。刀刃被弹了出去。 接着我还来不及叫出声,木岛就揪住了莉音! 这下子无论是莉音还是我,都完全因始料未及的状态而脸色大变。 莉音想要挥开压制住她的木岛,但被抓住的手臂却挣脱不开。 到刚才为止都还站在附近的帮派分子们,摆出了备战的架势包抄着莉音与我。 莉音的拿手绝招是搏击战。一边估算与对手之间的距离,一边自由自在地钻来钻去是莉音的强项。如果像柔道般被揪住的话,凭着娇小的莉音之力,根本就赢不过高大的男人。 莉音立刻又被别的男人从旁揪住。 为了帮助莉音,我用力地揍向这个男人。男人即使跪倒在地,依旧露出拚命的表情,不肯放开抓住莉音的手。 很快地,我也被其它身躯巨大的男子给揪住,变得无法挣脱。 而且,一个男人给了我的脖子一击,另一个男人还给了我的脸部一击。我很快地变得鼻青脸肿,被迫接受来自数名帮派分子的追击。因为手臂被巨大的身躯给抓住,所以我连反击都没办法。 来自于死角的一击,漂亮地命中了我。在视野晃动的瞬间,身材巨大的男子把我拉倒到榻榻米上。 我就这样被巨大的身体压住双手,脸则被迫贴在榻榻米上,完全动弹不得。 ——混帐!中计了, 随体内涌起的不甘心,好像快要撕裂了我的身体。 另一方面,莉音尽管被许多个男人揪住,至今却还在战斗。 莉音用自己的额头,用力地撞向最初压制住她双臂的木岛的脸。她挣脱了木岛松开的手。 其它的男人们抓住了她的腹部、脖子、腿。即使如此,莉音还是把手伸向了附近的海胴。 虽然勉强抓到他的后颈了,但随即就被男人们拖开。 莉音用空出来的双手,使出手刀劈向压住她脖子的男人。男人「呃」地哀嚎一声并松手后,接下来她换成用拳头,从上方揍往紧抱住她双腿的男人。 一拳、两拳、三拳。 拳头每次挥下去的时候,都会发出叩、叩、叩的声音。 莉音不断拚命地挥拳,几乎到了让人怀疑她自己的拳头会不会坏掉的地步。 实际上,鲜血从莉音的手中淌落而下。那一定是从她自己的拳头流出来的血。头部受到数次重击的男人当场倒地。 可是,男人们的数量很多。其它男人们立刻乱哄哄地出现,瞄准莉音缠了过来。 腹部、脖子、腿。 男人们拚命地想让莉音沉默下来而揪住她。 好几个人殴打着莉音,她的腹部与背部都受到了攻击。莉音虽然被紧抓着,可是,若有朝着头部的攻击,她会在快被打到时避开,并且拚命地想要挥开男人们而挣扎着。 如果说帮派分子们很拚命的话,那么莉音也是赌上了性命。 对手可是将近五十个的男人们。尽管被这么多的人数突击,莉音还是果敢地持续战斗着。那副样子,让我自然地流出了眼泪。 莉音终于连双臂都被抓住了。此时,莉音用力的咬了抓住她右手的男人的手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忍不住发出惨叫,当场往后跌坐在地。 可是,莉音右手的自由也只维持了一瞬间。 莉音的太阳穴一带遭到重击。即使莉音快要昏厥过去,她还是拚命高声吶喊。或许她是在努力留住即将消失的意识吧! 然后,莉音的右拳挥向压住她脖子的男人。不过,莉音的腰部跟腿都被牢牢抓住,攻击的力道不如预期。这次她换成用手肘挥击压住她腹部的男人的背部。那个压住腹部的男人,力量稍微减弱了一些。 当莉音打算再次挥下手肘时—— 别的男人揍了莉音的下巴。 那是一记漂亮击中的上钩拳。 在受到致命性一击的瞬间 ,莉音的意识终于断绝,她的头重重地垂了下来。 ——莉音! 我发出了不成声的叫喊。 可是,被巨大的身体压制住,我什么都做不了。莉音抱持着那么壮烈的决心,而我却连辅助她都办不到。 不甘心,真不甘心,我打从心底咒骂着自己的软弱。 确认过莉音昏过去的帮派分子们,全都气喘吁吁地站了起来。 男人们纷纷说出吃惊的感想。 「真、真是强啊……这个小姐……」 「这算什么啊,喂……」 「居然有这种小姐存在喔……」 四周都是被莉音打倒在地的男人。 「痛痛痛痛痛……」 刚才被莉音咬的帮派分子,捂住手臂发出呻吟。他的手臂上留下了莉音嚼咬过的红色齿痕。 海胴与总长俯视着昏倒在榻榻米上的莉音。 海胴脸上浮现从容的表情,得意地笑着: 「呵呵呵,真是个胆量与力气都十分过人的小姐……但太相信别人是一个很大的缺点啊!」 沙织和柚学姐推开那些帮派分子,冲到沉默的莉音旁边。 两人一边紧抱着莉音,一边大喊: 「莉、莉音!没事吗,莉音!」 「莉音社长……!」 总长瞇细眼睛看着莉音,很事务性地开了口: 「在她醒来之前先解决掉。」 脸部被击中的木岛,点了点头催促着旁边的男子。结果男子走出房间,很快地带着手枪回来了。 接下手枪的木岛,往莉音身旁逼进。 「住、住手!求求你!」 「不可以!」 沙织和柚学姐趴在莉音身上,恳求着他饶过她们。 「真碍事。走开。妳们想先死吗?」 听见木岛冷酷的话语,沙织和柚学姐拚命摇头: 「拜托你……不要开枪打莉音……」 「请你救救莉音社长……」 「碍事啦!」 木岛说话的口气变得很凶。 沙织和柚学姐虽然颤了一下,却绝对不愿意从莉音的身旁退开。 突然—— 先前一直不发一语的恒太,突然站到木岛的前面。 面对恒太的意外之举,无论是我、沙织、柚学姐,或是木岛和周遭的帮派分子们,全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恒太静静地让像是从丹田里挤出来的声音,回荡在整间客厅中: 「我已经不能原谅你们了……很好,本大爷终于被迫要开始认真了……现在正是释放我真实力量的时刻!」 恒太悠哉地走了起来。 他慢慢地,像是在睥睨周遭般,抬头挺胸地环顾四周。 待在附近的帮派分子,睁大眼睛注视着恒太。 「你是谁啊?」 恒太完全没有做出要攻击帮派分子们的动作。当然啦!恒太要施展暴力的话,应该马上就会被打倒了。 在这个看起来穷途末路的状况里,从容地游走于房间中的恒太,让大家都感到困惑。 现在全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恒太身上。 抱着莉音的沙织和柚学姐,也狂叫了出来。 「恒、恒太?」 「恒太同学?」 突然停下脚步的恒太,扫视过男人们一圈后,充满自信地说了起来: 「为什么革命社在短期间内,就能够攀爬到这么高的位置呢——这个答案,你们这些家伙明白吗?」 没有人回答。 恒太脸上露出狡诈的笑容,继续说了下去: 「呵,答案很简单。那是因为本大爷一直在操控革命社的成员啦!」 「……」 「……」 「……」 无论是那些帮派分子、沙织、柚学姐或是我,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那是由主宰世界之神的意志所发现的『绝对严守之力』。我藉由gigas之眼的光线干扰,介入对方的大脑,就能够让他遵守任何的命令。有效射程是两百七十公尺。」 「你是被逼到绝境,脑袋出问题了吗?」 从旁边窥探着恒太的男人这么说。 不过恒太并没有理他,他从容地论述着: 「至今为止,我一直都把它伪装成『看透企业未来之力』。可是,真正的我却是『绝对严守之力』的操控者。巳继、沙织、柚,抱歉。我一直都操控着你们。」 被点到名的我们,什么也没有回答。 「不过,唯有现在,就让我来操控帮派分子们吧!呵,一次调动五十个人左右之类的,对我来说很简单啦!」 恒太这么说完,站到房间的墙边,回头看着我们。 恒太神秘兮兮地,把手放在自己的左眼上。 从手指的缝隙间,露出了闪耀着红色光芒的gigas之眼。 「你们这些家伙的败因只有一个……没错,就是让本大爷我认真起来。现在我就在这里,让你们看看真实之力。这下子就……将军啦!」 恒太终于大声喊了出来: 「gigas之眼发动!降服于我吧!」 在那瞬间…… 从恒太的左眼发出的红色光线,包围了整个房间……并没有这回事。 ——拜托发生点什么事吧! 连完全不抱任何期待的我,也在祈求着能赶快发生些什么。 万一,这真的只是假设而已,但如果情况与恒太所说的一样的话,我们就得救了。 能够挽救大家性命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现在只能靠恒太的gigas之眼了! ——gigas之眼,拜托了……快点发挥作用……! 我用不成声的声音喊叫着。我全心全力地虔诚祈祷着。 我向各种所知的神佛为了gigas之眼而祈祷。 …… ………… ……………… …………………… 可是,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 要说有所变化的话,就仅是并排在一起的帮派分子的茫然伫立,头上冒出了「?」而已。 突然间,我发现从上方压住我的巨汉的手,几乎没有在用力。 我歪头往上看,发现他正一脸莫名其妙地注视着恒太。 ——就是现在! 我察觉状况与身体展开行动,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事。 我用力在榻榻米上一滚,甩开了巨大身躯的手。 接着我站起来,一口气缩短与木岛之间的距离。 我没有看其它的男人,就连海胴与总长也没看,只是一心朝着木岛冲去。 ——一定要抢下木岛的手枪, 木岛回神注意到我的攻击时,已经太迟了。 我灌注气力的直拳击中了他。 木岛向前弯下了腰。 我抓住他持枪的手,用过肩摔的要领举起了木岛。 就这样把木岛放倒时,我拿到了枪。 「不准动!敢动的话我就杀死海胴!」 我问不容发地将手枪指向海胴。我们之间的距离是五步,可是距离根本已经毫无关系了。 我眼捷手快地确认过周遭后,发现男人们都傻傻地僵住了。 海胴面不改色地问我: 「喔,小子,你没杀过人吧!你真的有开枪打人的觉悟吗?」 「有。我还没有开枪,只是因为你有作为人质的价值而已。」 我立即毫不犹豫地回答。 然后,我继续说了下去: 「将他人评价得太低,是你很大的缺点啊!」 我的视线扫过周围一遍。 我一边用力抓好枪瞄准对方,一边朝着恒太所站的——几乎没有敌人的墙边,缓缓地往后退。 有一个人偷偷移动了。 我故意偏开瞄准的路径开了一怆。 枪声回荡在旁内。 「我说过不准动吧?接下来如果还有谁敢再乱动,我一定开枪会杀了海胴。下一个则是总长。」 男人们的行动停止了。 就算只是一点点动作,我也会立刻开枪杀死海胴。 杀了海胴之后,就把总长抓来当人质。接着是木岛。而下一个——就随便选个地位似乎很高的家伙就好了。子弹的数量有多少,就能挟持多少人质。 剥夺人命?道德观?你去看儿童绘本算了。在这种状况下,婆婆妈妈地在烦恼要不要杀人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垃圾。 为了让男人们不要乱动,我做出了提醒: 「开枪的方法,我可是学得很彻底啊!」 虽然是夸张了点,但这并不全是谎言。我的确是有练过枪法。一切都是拜逼我们去参加军事训练的莉音所赐。现在碰到这种状况再去想的话,会觉得接受过最低限度的军事训练,真的是太好了。 「你们若打算轻举妄动,不只海胴,连总长也会死。只要枪还在我手上,看有多少子弹,我就让多少人一起陪葬。木岛先生,你也包含在内。」 我就这么一边确认左右方向,一边后退。 我抵达了恒太所在的墙边。背后已经没有敌人了。 「别动,只要有一个人把手往怀里伸,我就立刻开枪。」 这么说完之后,我开口叫了沙织和柚学姐: 「沙织,柚学姐,设法把莉音叫起来。」 两人很勇敢地点了点头。 「恒太,确认一下有可能成为我的死角的家伙,如果对方稍微动了,你就打个暗号给我。只要听到了恒太的声音,我就会毫不犹豫开枪。」 在我的视线一角里,看见了恒太在点头。恒太离开了我身边,他一边在房间里移动,一边开始确认起男人们的动向。 「莉音! 莉音!」 「莉音社长!」 沙织和柚学姐待在帮派分子们的正中央,拚命地摇动、呼唤着莉音。 过了一分钟左右,莉音恢复了意识。 猛然回神的莉音,立刻跳了起来,环顾着四周。莉音的右眼与右边太阳穴上,出现了瘀青。这让我感到心痛。 可是,进行过那么激烈的战斗后,光是性命无恙,真的就很令人庆幸了。压抑住涌起的喜悦,我重新整理思绪,并且举起了枪。现在我必须把精神集中在眼前的状况。 看出男人们不会攻击过来的莉音,转过头来看我。 「巳继!」 「现在海胴是人质。只要他们稍微有点动作的话,我就会立刻开枪。莉音,麻烦妳辅助我。」 「嗯,好痛……」 莉音一边压住被殴打的太阳穴,一边拉着沙织和柚学姐,来到了我的身边。 突然间,海胴发出了声音: 「喂!你们打算怎么了结啊?」 「不准说话,下命令的是我们。」 莉音立刻做出了提案: 「我们这么做吧,巳继跟我留在这里,你就当人质。沙织、恒太、柚学姐则分别离开宅邸。」 「说得也是,就这么办吧!」 我点头同意。 不过恒太却无法接受,他摇起了头: 「唉呀呀,你们要应付这么多的人数喔,我也留下来。」 「不行,恒太你有你的任务。宅邸外面有公安警察在盯哨,所以我希望你去跟他们闲聊。警察如果嫌你碍事的话,你只站在旁边也可以。」 「喔?」 「就算被侦讯,你也要适当地扯开话题,不要说出在这里发生的事。可是,如果我们没出去的话,你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警方。」 「喔,原来如此,用gigas之眼操控警方也可以吧!」 我发觉作战有所疏失,忍不住插了嘴: 「可是……警方没问题吗?如果是东丈会也就算了,这次的对象可是那边的海胴喔?警方站在海胴那边的可能性,不能说是不存在。」 「嗯!我知道。所以呀,我希望沙织跟小柚要分别离开这里,然后各自联络萝莎与基莉亚。」 沙织和柚学姐很听话地点头。 「唔、唔嗯!我知道了。」 「我、我知道了。」 原来如此,要暂时突破这个状况的话,那么做或许是最可靠的。我也点头赞同了。 「了解。」 虽然是假设的状况,但警方若站在海胴这边,也只能说是在意料之中。不过,只要先把事情告诉萝莎跟基莉亚,警方那边也就不能一直帮着海胴才对。毕竟cia也打算要杀掉海胴,如果美国政府介入的话,日本警察根本没办法轻易抵抗。 如果是在日本国内的战争的话,对海胴是很有利。不过,如果把海胴拉到国际政治的竞技场上的话,就是对萝莎大大有利了。 暗杀我们是国内问题。 不过,如果萝莎行使政治力量去操控美国政府,拿出证据要求日本出面解释,日本这边也就不能持续使用干涉内政这个借口。在过去,也存在着无数个由美国那边刻意掀出来的事件。 很有名的是1976年的洛克希德事件。那是因为洛克希德公司的飞机订单而起的世界级大规模贪污事件,在美国那边挖掘出来的调查资料爆出来后,广受支持的内阁总理大臣田中角荣遭到逮捕,从权力宝座上滑落下来。也有人说,这是因为田中角荣打算保有日本独自的石油供给途径,所以石油主流供货商才会算计他。 若是有机会可以攻陷海胴,萝莎大概会很高兴吧! 「有人跟踪怎么办?」 为了不让那些男人们听见,我刻意压低了声音。莉音也低声地回应我: 「可能性很低吧,海胴、总长与木岛都在这里,这边的人是不会动的。况且,为了担保这点,我才会叫恒太去黏着那些警察。虽然很冒险,但就试试看吧!」 「我明白了。」 我点点头。 我们的选择并不多。不管必须跨越多少险境,也非得突破现状不可。 莉音对着海胴说: 「你听懂了吧?我方并不打算公开整件事。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会先把事情告诉萝莎和基莉亚,但只要没对我们造成危害,她们也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大吵大闹。所以我们来进行交涉,寻找解决的方式吧,这样没问题吧?」 「呵、哈哈哈!没问题。我好久没有这么热血沸腾了。长寿也是有好处的。」 到了这种时候,海胴还是在笑。 「那么,首先是沙织、恒太、柚学姐。快走。」 听见莉音的话,三人点了点头,然后冲出了房间。 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莉音,冷冷地说道: 「那么,我们的交涉就到外面进行。」 「真是没办法啊。」 海胴点头同意了。 总长淡淡地问着: 「没关系吗,总次郎?」 「我太轻视这些家伙啰!跟他们交涉吧!」 「既然如此,我叫车开过来吧!在那里交涉比较好。」 对于总长的话,莉音提出了问题。 「……车子?你要叫我们相信你的安排?」 「你 们没有必要相信。小姐妳自己刚刚安排了完美的预防对策吧?妳哪里还有必要相信我们?」 陷入沉默并且思考了一会儿的莉音,静静地开了口: 「…………我知道了。没问题,你们把车开来吧!」 ◇ 劳斯莱斯毫无目的地在都内行驶着。 我和莉音在车后座与海胴面对面坐着。这里和驾驶座之间有一道透明隔板,似乎是设计成让彼此的谈话不会被听见的样子。 海胴把他那柄威武的拐杖立在前方,百无聊赖地把头撑在上面,正望着窗外。 莉音也同样将视线投向窗外,漫不经心地看着高楼大厦与往来于人行道上的人们。 至于我的话,则是看着莉音。 莉音的瘀青,变得比在房间里时更大了。我在武术的练习中,也弄出过好几次瘀青。它大概会自然治愈吧!可是,对她那张可爱出众的脸庞来说,实在是太让人心痛了。 此外,比脸上的瘀青更严重的,是莉音的右拳。它已经皮开肉绽了,刚刚从东丈会那边拿到绷带与消毒药,我才帮她做过紧急处理,但现在绷带上却已经渗出血了。 其实,我明明想让因与ee认真对决而疲惫的莉音到饭店休息,结果却演变成如此严重的情况。等到这个交涉结束后,我打算要尽早带莉音去医院。 当劳斯莱斯脱离山手线来到都心的时候,莉音说话了。 「首先我想问问,你从东丈会的总长那边,了解我们的事情到什么程度?」 海胴像是觉得很麻烦般开了口: 「没了解什么。只听说了你们跟傀儡公司之间的纠纷而已。那种小家子气的事,我没兴趣。」 「喔——那么东丈会会出面,单纯是因为在东京活动起来方便的关系?」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无论是东丈会、京武会、或者是神代组,他们都是像我的兄弟一样。」 海胴冷冷哼了一声,直盯着我们看。 「我倒是反过来要问,你们到底了解我的事情了解到什么程度?」 「嗯,就是一般的资讯和研究的范围内吧!欸,保罗·贝克威尔写了『海胴总次郎研究』,那本书我们看过了。」 「那本书不错,有仔细调查过我的事。虽然多少混入了cia史观……但看得出研究者很努力地想做客观的记述。」 莉音脸上露出一副葸想不到的模样,凝视着海胴。 「嘿……真令人意外。上面几乎没有写称赞你的事耶!」 「我并没有过着能够被称赞的人生。」 海胴说得很无趣。 以这男人度过的波涛汹涌人生来说,这话未免也太过淡泊了。 我跟莉音无言地注视着海胴。 「我如果死了,在日本也会有历史学家开始做研究吧,可是,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不会想被称赞,也不会想被认同。」 「你为了什么而战?」 「为了自己相信的路。更进一步来讲,那是为了公众,为了日本千千万万的人民,为了国家,为了天皇陛下。」 海胴口气笃定地说道。 莉音耸了耸肩道: 「我不能理解你的信念形式。算了,我也没必要去理解吧……可是,你是个很强的人,唯有这点我倒是很明白。」 「妳也很强吧,我还是很想杀了妳。在我势力范围内,我想杀却杀不了的人,妳可是第一个。妳应该会成为我一辈子当中唯一的一个案例吧!」 海胴面无表情地说着。 在cia的报告书里,被称为大骗子的海胴。 就在不久前的刚才,还在东丈会的客厅里若无其事地说谎,让莉音落入陷阱而无法战斗的海胴。 不过,唯有现在,我认为海胴所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 基本上,海胴没有必要在这里说谎。 「你误会了。我不是谁的手下,也不是欧美资本主义的尖兵。我单纯只是没跟你一样,仅对特定的国家有兴趣而已。」 「……我们无法互相了解。」 这么说完,海胴露出落寞的表情,视线落向窗外。 「你正气我们对ee出手吗?」 「我气的是你们把史坦博格拉进来,还有对ee出手。」 「ee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以前,我给了他们许多援助。不只是资金方面而已,若有必要,我也会动用政治人物和政府机关。没多久后,我就相信它是会成为国家基础的企业。而现在,ee奠定了不会动摇的基石。ee的新能源战略……那并非只是单纯的商业行为,那是即使得排除万难,也应该要让它成功的国民的生命线。我不会让像是史坦博格那类人物阻挠。」 这么说来,我想起立花董事长以前曾谈过ee的『新能源战略』——「听清楚了,ee在提倡所谓的『新能源战略』,也就是说,他们想研发出取代石油的新能源,是种世界性的伟大构想。这可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ee虎视眈眈,想一口气扭转遭到石油控制的世界经济,转而落入他们的掌控。」 「为什么会扯到史坦博格啊?你太拘泥于他们了吧?」 莉音显得很愤慨。 可是,海胴依旧显得很淡然。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史坦博格的根基是石油生意。卡尔弗特财团与史坦博格财团,正是因为能够掌控世界的能源,所以才会拥有最高的权力。对他们来说,ee是眼中钉。两个优秀的大财团与ee之间,以暴制暴的次世代能源战争早就开打了。假设如你们所说,这次的事情与史坦博格无关好了……但只要他们有那个意愿时,一切就会在瞬间改变。他们夺得ee的可能性即使只有1%,我也必须彻底排除。」 「原来如此……我好像开始明白,你莫名拘泥着史坦博格的理由了……」 「我国并没有石油,这是众所皆知的。不过,能源正是各种现代文明的基础……战前,帝国为能源所苦,因能源而泣,为了追求能源而展开了战争。大东亚战争是无能源者被逼到走投无路,最后不得已而做出的选择。」 「……这并不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事。」 「如果美国掌握了用之不竭的能源,与美国结盟也可以吧!如果zg掌握了无穷无尽的能源,那么相zg缔结条约也可以。不过,在各个国家追求经济高度成长,全球性韩争白热化的现在,能源很快就会枯竭了。在这种情况之下,日本国民若想追求长达百年的安稳生活,就将只能设法取得新能源了。否则,过不了多久,我们大概会再次走进战争的时代。」 莉音像是气势被削弱似地凝视着海胴。 「真意外……你给人的印象,并不像是会讨厌战争耶!我以为你是更单纯地在追求增强军备呢!」 「军备绝对是必要的。因为在资源争夺战中一定会出现落败的国家,所以才会发生战争。可是,在哪个世界里,会有喜欢自己国家开始打仗的人呢?」 「你误解了我们。相同地,我也误解了你。虽然没有必要道歉,但我有点惊讶。」 「哼,世人称我为暴力集团的大头目、军国主义者,后来说我是法西斯主义者、超国家主义者。对啦!没错,我就是暴力集团的老大。没错,我就是法西斯主义者。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完全不打算要政变我自己的想法。」 「正如你所说,我们无法互相了解。即使如此,我们应该还是能彼此合作才对。」 海胴对莉音说的话似乎感到很意外。 「跟你们?别笑死人了。合作只存在于力量对等的人之间,我拥有这个国家的各种权力,但你们却 无法给我什么。」 「不是有吗?而且显而易见呀。」 「妳说什么?」 「就是年轻——虽然希望你别生气,但我就直接了当地说啰!你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你今年八十四岁,对吧?不过,我们只要别遇到像今天一样的事,就能再活个六十年。」 「……唔……」 海胴虽然打算回些什么,但却别开了脸。 然后很不甘心地皱起眉头。 对海胴来说,一定还有很多没做完的事。 「现在我们的力量确实没有你那么强大。不过,在不久的将来,难道你觉得我们没实力掌握到比你更高的权力吗……?」 莉音自言自语似地说完这些话之后,静静地凝视着海胴。 「我很冷静,不带任何的个人情感,不会夸大其词,我能笃定地说『我有实力』。」 而海胴并没有否定莉音的话。 海胴一边眺望着窗外,一边低声说道: 「理念不同的人,是要怎么合作……」 车内暂时陷入了沉默。 双方似乎都想找话说。 先开口的人是莉音。 「……算了,没关系,我会继续等待的。等你有合作意愿的时候,记得跟我们说一声。」 海胴什么都没回答。 莉音探出了身体。 「总之,先做好这次的协议吧,我们可以答应你,不会对ee本体出手,希望你也可以承诺不会对我们出手。今天的事是我不能原谅的,即便如此,为了彼此着想,我还是非妥协不可。」 「……」 转开脸看着外面的海胴,不晓得到底有没有在听莉音讲的话。 莉音不以为意地说下去: 「就跟在你们面前说过的一样,作为担保,我会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萝莎。如果我们消失的话,史坦博格就会前来施压吧!那将成为驱逐你势力的绝佳机会喔!还有,我的朋友……呃,那家伙也是史坦博格集团的军火商啦……我也会跟她讲一声。我还会花钱派出杀手,把你底下的人清得干干净净。」 莉音一定是认真的吧!她曾经委托过基莉亚一次,打算跟东丈会正面对决。 「对于你,我并不想做出像是在默默炫耀史坦博格威风的事,况且我们根本就不隶属于史坦博格旗下。可是,我没有别的护身符了。与你不同,我们可是很拚命的。」 由于海胴没有开口,所以莉音进一步提醒他: 「如何?我认为是很妥当的协议啦……」 目前为上都沉默着的海胴,终于说话了: 「……我要你们保证,今后都不会把史坦博格拉进来。」 「怎样的保证啊?要怎么做才行?」 「跟史坦博格断绝往来。」 「这是个不可能的商议呢,萝莎与我是朋友耶!」 「……」 「还有,我告诉过你,我们已经和ee达成共识了吧!并购western union后,我们就决定了结一切啰,对我们来说,western union是无论如何都不可欠缺的公司,所以我们才会找ee麻烦。从最初我们就不打算并购ee本体,从现实问题来看也没有资金。你或许误解我们的资金来源是史坦博格也不一定。」 「为什么必须要有western union。」 「有必要学会核能的技术啊!可是,等我们的目的完成后,要把它归还给ee的话也可以喔!嗯,如果他们愿意支付我们并购时的金额的话啦!」 「你们要学……核能?」 「没错。就跟你有理想一样,我也有我的理想。我们的目的,是要创建起通用于次代的新国家。因此,我认为核子武器是必要的手牌。」 「新、新国家?妳说……核子武器?」 海胴今天第一次变了脸色。 「你提到了能源对吧!在次世代能源争夺战中,站在有利的立场上,替日本带来安定的一百年,便是你的愿望。这必定是你的爱国心表现,也是对同胞的深厚情谊吧!」 依旧无话可说的海胴,仔细地盯着莉音瞧。 「我对日本没兴趣,对我们自己的国家才有兴趣。我要在那里统一世界,创造出新的金融结构。就算世界毁灭了一次,我也会让世界重生。」 「……妳说……金融?……妳……打算跟卡尔弗特和史坦博格为敌吗?」 海胴以沙哑的声音问着。 「萝莎与我,肯定也无法互相了解。毕竟史坦博格是现今世界的金融界顶点嘛,我的革命,简直就是要让财团解体,最终来说,史坦博格也是我要打倒的敌人之一。即使如此,我还是很尊敬萝莎,因为她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 「我也对萝莎说过我的目的,尽管如此,萝莎还是愿意说我们是朋友。应该说,对史坦博格来说,我们根本是没必要被当成敌人的小势力。」 这么说完,莉音自嘲地笑了。 突然间,海胴的脸上出现了认真的表情。 「我想问一件事。妳有就算得用一切交换,也要在荆棘之路上前进的觉悟吗?」 「就算被蔑视为恶魔,我也不会政变这条道路。这是为了新世界的未来。」 海胴突然按下按钮,呼叫了驾驶。 「随便找个地方停下来。」 司机表示了解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们来做协议吧,就用妳提出的条件吧,我没意见。」 他改变得太过干脆,害我瞪大了眼睛。海胴发生了什么事吗?或者说,这个也是演戏的一环? 莉音确认协议的内容。 「我们不对ee本体出手,你不对我们出手。是这个条件对吧?」 「是啊,接着还有一件事……」 此时,海胴的话堵在那里。 不知为何,海胴看起来心神不宁的样子。 劳斯莱斯停了下来。我把视线移向窗外,发现这里是皇居的渠道,大概是九段下一带吧,面对迟迟没讲下去的海胴,莉音很讶异地做出询问: 「怎么啦?」 「……抱歉。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不过,在我死之前,我一定会为今天的事谢罪的。」 「咦……?你突、突然怎么啦?」 莉音吃惊地看着海胴。这下子连我都愣住了,海胴竟然会道歉,这实在是预料之外的事。海胴面向窗外,很冷淡地说: 「事情谈完了。给我下车回家。」 「这、这是在干嘛……」 不知所措的莉音,朝着我催促道: 「回去吧,巳继!」 我点点头。 打开车门,我们走出车站,然后走到了人行道上。 当脚踩到地面的瞬间,我深切体会到这下子没有性命之忧了。 海胴刚才的急遽转变,似乎不是要再暗算我们的战略。认真说起来,由于莉音先做好了预防措施,所以要做掉我们应该已经是很困难了。 如此一来,沙织、恒太、柚学姐也都安全了吧!因为跟在日本最有势力的海胴谈妥了,所以只要我们待在国内,彼卷入像今天这种谋杀的可能性,肯定会大幅降低。 要离开时,莉音打算把车门关上。 结果海胴转向这边,出声叫住了我们: 「等等。」 「干、干嘛?」 莉音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在我的人生里,道过歉的人就只有你们而已。你们尽管引以为傲吧!」 说完这些话,海胴突然显得怅然若失,转向了前方。 于是,劳斯莱斯静静地开走了。 ◇ 我打算要带莉音去医院,但莉音却坚持要回我们那一带,不肯听我的话。她说没先确认过沙织、恒太、柚学姐的安危的话,她绝对不去医院。 莉音身上那些像拳击手般的瘀青,在电车里一定会很显眼,所以我们直接搭出租车。 我们一边坐在出租车上,一边用手机通知先回社办的沙织和柚学姐,事情已经结束了。 此外,我们也联络了缠住值勤中刑警的恒太,叫他回社办来。恒太还在江东区,所以大概会比在九段下被放下来的我们更晚一点回来。 莉音一抵达社办,便迫不及待地冲出出租车,跑向了玄关。大概是想赶快确认沙织和柚学姐她们两人的平安。 「我回来了——!」 听见莉音的声音,沙织和柚学姐都冲到玄关去。 「莉音!」 「莉音社长……!」 两人像是小猫一样紧缠着莉音不放。 莉音也紧紧抱住两人。 「沙织、小柚……已经没事了……」 之后三人便不发一语,彼此紧紧相拥。 我发现沙织、柚学姐,甚至连莉音都哭了出来。 付完出租车钱才进来的我,为了不干扰潸然泪下的她们,于是我伫立在玄关外,眺望三人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还没拭去脸上泪痕的沙织与莉音彼此对望。 「莉音,妳被打的地方瘀青了喔,冰敷一下比较好。」 「没关系,不用了。我待会儿会去处理的。」 「很痛吧?」 「这种小伤,我不在意啦!」 柚学姐为了不放开莉音,依旧紧紧地缠着她。 把脸贴在莉音身上的柚学姐,发出了参杂着鼻水的声音: 「莉音社长呜呜……莉音社长呜呜呜呜呜……」 「小柚,害妳有了恐怖的体验,对不起喔!」 莉音看若悲痛不已的柚学姐,非常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 ◇ 我们来到客厅后,联络了萝莎与基莉亚,巨细靡遗地把事情的经过及结果告诉了她们,好让她们安心。 除此之外,告诉她们与ee的交涉算足以成功告终,能够依照目的并购western union之后,两人都啧啧称奇。 萝莎好像格外讨厌海胴,她不断提醒我们,叫我们不要疏于警戒,但从海胴刚才的样子来看,应该是几乎不必担心了吧, 之后我们一边喝着柚学姐泡的茶,一边围坐在桌旁开起检讨会。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啊……与ee的柏木董事长进行了交涉,甚至连海胴都登场了……」 我回顾起令人感慨的一天后,莉音点着头表示赞同。 「是啊,今天提早结束社团活动,好好休息一下会比较好。」 「莉音,妳要去一趟医院啦!我也陪妳一起去。」 沙织用急救箱的药重新处理了莉音的右手,频频催促着莉音。 「嗯!恒太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等确认过恒太没事我就去医院。」 莉音说完的瞬间,玄关门便喀啦喀啦地被打开,一阵大摇大摆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这种很贱的脚步声,肯定是恒太。 大家以疲惫的声音,叫住了趾高气昂地走进客厅的恒太。 「唷,辛苦啦!」 「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恒太同学。」 恒太有些讶异地环视着我们。 「喔,迎接修理完三千名帮派分子的英雄凯旋时,竟然没有半句祝贺的话吗?」 「说得也是,得感谢一下恒太才行,当时如果没有恒太在,我们就没办法脱身了。」 我以开玩笑的口气说着。 我虽然这么说,但当时要是没有恒太在,我们一定已经完了。 这点并没有错。 「没错。况且,连我隐瞒至今的gigas之眼的『绝对严守之力』都被迫公开了……那可是为了守护伙伴所做的苦涩决断啊……」 「还绝对严守咧……结果你根本操控不了任何人嘛!」 沙织忍不住加以指摘后,恒太便一脸稀奇地看着沙织。 「唉呀,小丫头,难道妳没注意到吗?」 「注、注意到什么?」 「我用gigas之眼操控的人,其实是巳继喔!」 「……什、什么鬼?你不是说要操控帮派分子们吗!」 「那是伪装啦,知道会被操控的话,大脑里的抵抗能力就会运作,gigas之眼的效力将变得极度微弱。所以我刻意表现成以帮派分子为标靶,介入了巳继的大脑……虽说是一瞬间的判断,但那真的是很杰出的作战呢!」 在那之后,恒太继续得意地进行gigas之眼的解说。 ◇ 经历了许多事情的隔天。 媒体的抨击一同平息了。 世间并不知道我们与ee的极密协商。当然,世间更不可能知道,妥协方案已经在ee与革命社之间成立了。尽管如此,就像是浪去潮退般,媒体变得不再攻击革命社了。 不对,乍看之下是与先前相同的批判性报导,但结论却很奇妙,各家媒体都隐约透露出了对革命社的期待。论述法虽然不同,但大致上每篇新闻都采取跟下面一样的走向。 「革命社应该要撤回对ee的tob,本次的tob是难以容许的荒唐行径。至于tob的终止,大家只要看了民调就知道,是全体国民的意见。这是国民的『革命社应该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这种期待的反动。羽月是世界上最年轻的上市企业董事长,现在国际上亦颇具知名度,大家都很希望,他能以引领日本的人才之姿大大地活跃。假使革命社撤回tob,重返本业的话,将会获得舆论的莫大赞同,而这英明的决策也会受人赞扬吧!」 到昨天为止的报导,都是痛批革命社一番就结束了。到了今天,那些文章却添加了微妙的斟酌。 最重要的「撤回对ee的tob」这个主张并没有改变,但却又表示出了对革命社的期待。这么细致的差异,除了身为当事者的我们以外,几乎不会看得太重要吧! 海胴肯定有介入其中。面对媒体这么大的转变,我不禁苦笑了出来。 民调也一样,仅仅是政变询问的方式而已,结果便颇有变动。 「你对革命社要进行的ee并购有何感想?」 赞成16% 反对41% 其它43% 或许是还残存着操弄舆论的影响吧,反对者果然增加了,但「其它」是最多的。简单来说,这代表认为「哪一边都行啦」或「不是很清楚」的人很多。 世上大多数的人们,都是漫不经心地看看电视、翻翻报纸的。来自于媒体的情报,构成了那些人的世界观。 在今天这个时间点上,由于tob尚在继续进行,所以舆论还不至于彻底翻转吧!不过,如果革命社公开撤回tob的话,媒体就会放出新的舆论,而情况应该会大大改变才对。 不久后,当tob的新闻风化时,大家对革命社的印象就会趋于平淡吧! ◇ 大家聚集到客厅后,我们讨论起了今后的方针。 瘀青的痕迹淡了不少的莉音说: 「整理好western union,转让契约的内容后,我们决定明天要跟ee签订契约了。向媒体发表则是在那之后啰!」 那天,莉音去医院接受了治疗,她被贴上 第四章 经营恶化 在社办开完会之后,门铃响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我去看看。」 沙织迅速地站起来走向玄关。 或许是来卖报纸或推销东西的人。有时候会有恶质强迫推销的人,如果要花很长的时间赶人回去,那么我就必须出马了。 「呀!」 玄关方面传来沙织的尖叫声。 我们连忙站起来冲向玄关。 只见沙织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来访的人是前几天到饭店接我们的帮派分子们,有两个男人已经进了玄关,门外似乎还有好几个人。也难怪沙织会害怕。 莉音迅速地挡在沙织前面,瞪着帮派分子们: 「你们威胁沙织想做什么?」 帮派分子们听见莉音犀利的质问之后,疑惑地面面相觑。 「没、没有啊!我们什么都没做……对不对?」 「嗯,嗯……」 沙织抬头看莉音。 「嗯、对啊,他们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我吓了一跳……对不起……」 「沙织,妳先回去。」 在莉音尖锐的命令下,沙织点了点头,坐在地上的臀部往后挪动。 「竟然还跑到这里来,有何贵干?」 「我们来接您了,总长恭候您的大驾。」 「又、又要去?到底是什么事啊?」 「总长只交代我们要来接您过去而已。」 莉音一脸狐疑地凝视着那群帮派分子: 「我?自己一个人去吗?」 「是的。」 「如果只有我的话……但是如果我说不去呢?」 「希望您无论如何都要去。」 莉音听到对方说的话之后,刻意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我明天再去可以吗?」 「总长希望今天跟您见面,因为他还有其它宾客。」 「其它宾客?他在开宴会吗?」 「很抱歉这样强人所难。可是我们都只是奉命行事,可不可以请您务必给我们方便呢?」 我总觉得相同的词在饭店也听过了。 莉音蹙起眉想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回头看着我们: 「我去去就回。我不去的话,他们似乎也不肯走。此外,他们如果要采取什么行动,我早一步知道也好。」 「我也去。能战斗的人员愈多愈好。」 我决定跟着去了。 我想虽然不至于会有什么麻烦,但总得以防万一。能战斗的人多一点比较好。 「巳继留下来。」 「不,我去就好。恒太,剩下的两个人就拜托你了。」 我立刻驳回莉音的阻止,回头看着恒太。 「哼!既然莉音被叫出去,身为长官的我也一定要参战了。」 「恒太你留下吧,社办交给你了。」 我只说完这句之后,便抓住莉音的手。 我不理会恒太和莉音的反对,穿越那些玄关外的帮派分子们走出屋外。 忽然被我拉住,莉音只能跌跌撞撞地跟在我身后,两名帮派分子也紧跟了上来。 「等、等一下,巳继!」 社办前停了两辆黑色奔驰轿车。 前面那辆车内只有司机一人,后面那辆车里则有好几个帮派分子。 帮派分子们都还没下指示,我就拉着莉音的手坐上了前方奔驰汽车的后座。进门接人的两名帮派分子其中之一立刻坐进副驾驶座,另一名也进到后座里了。 车子安静地往前开始移动。 我回过头,只见沙织等人都走到屋外,神色不安地目送我们离开。 ◇ 我们搭乘的奔驰汽车一靠近东丈会,就看到围墙旁停了一整排的黑色轿车。 车辆都停在靠近我们这边的墙壁旁,放眼所及至少有十辆。 更奇怪的是,隔着道路,有七、八辆警车包围着屋子,警察大队也朝着屋子提高戒备。 部属在现场的警力人数大约二十人,要说多还是少其实很微妙,不过比平常站着维护治安的警察看起来还要肃穆凝重。 ——怎么回事?是警察与暴力团之间的战争要开始了吗? 可是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打算攻击的样子,只是进行监控而已。 明明气氛如此紧绷,却不见四周有电视台摄影机,当然也没有争相报导的阵仗。其它也顶多只有一两个人驻足好奇观望而已。那可能是便衣警察,也可能是跟拍暴力团事件的自由记者之类的人。路上往来的行人似乎都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所以只会快步通过。 我们看着四周不寻常的样子,奔驰汽车泰然自若地穿过屋前的道路,转了弯。 车子绕了屋子半圈,来到屋子后方停了下来。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回过了头,以诚惶诚恐的声音对我们说: 「很抱歉造成二位不便,我们到了,请跟我来。」 男人走进了主屋旁的房屋。 我跟莉音下了车,让男人带路。其它帮派分子也一起下了车,簇拥着我们两人紧跟在后方。 进入玄关后,只见眼前是相当普通的住宅。不过当然比革命社还要气派好几百倍就是了。 我们一行人往地下室移动。 地下室大概有两层楼那么深。 刚刚才因为警方包围了整座屋邸而有些放松下来,但现在被带往可疑的地方,我还是稍稍地起了一点戒心。 ——喂喂喂,地下室该不会设置了地牢吧! 然而,莉音却跟我不同,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看来只要不是出乎莉音的意料之外,她都会处之泰然。 的确,从包围我们的帮派分子身上感觉不到杀气。只要不是修练相当足够的人,一旦兴起攻击我们的意图,也藏不住杀气。所以至少这些男人们没有要出其不意地攻击我们的打算。 我们在狭窄通道内走了约十公尺左右,眼前再次出现往上的楼梯。 爬上楼梯之后,我们竟然到达东丈会的上屋里了。 ——原来如此,为了提防警方的监视,所以故意从隔壁屋子进入主屋吗…… 我恍然大悟,却也同时觉得能考虑这么周全的东丈会很可怕。 这也是以防万一的避难路径吧! 或许他们还有通往其它周边住宅的地下道。我觉得有稍微窥见了一点非法组织的面貌。 我们接下来被带到屋子内部,距离我们上来的地方不远。 不出我们所料,海胴正等着我们。 海胴在上座——稍微高出一阶的地方,随意地窝在一旁。 他左右各有三个壮年男子列队站着,其中还有一名是东丈会的总长。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剪裁良好的西装或和服外挂,一看就知道这些人不是简单的人物。 六个男人好像在观赏稀有动物一样,用好奇的眼神直盯着我和莉音看。 「快坐下。」 认识我们的总长只是口气严厉地说了这句话。 「这是做什么啊!真是的。」 莉音喃喃抱怨着,走上了座位。接着她在左右并排的男人们身旁——最末位正襟危坐地坐下来。我也在她身边入座。 坐在对面的总长用严厉的视线看着我们,抬起下巴示意莉音: 「妳不是坐那里。是那边。」 「那边是哪边?」 「总次郎旁边。」 「啊?」 看见莉音瞪大双眼,总长不耐烦地站了起来,走到莉音面前。 他用力地拉起正在发呆的莉音,扯住她的手臂让 她站起来,接着穿过左右两排的男人面前,朝海胴的上座走过去。 「干、干什么啦!」 「好了,快坐下!」 总长对疑惑的莉音大喝一声,双手并用地将莉音推到座位上。 突然被推到上座的莉音一屁股跌坐下去,不断眨着眼眸抬头凝视总长。 莉音气得原本想大声抗议,却看到总长回到他原来的位置随意坐了下来,一脸不悦,手臂交抱在胸前。 然后,莉音环顾了坐在周围的男子,她总算明白就算抗议也没用,于是忿忿不平地粗鲁坐着,把头别向一边表达不满。尽管她的制服裙子很垣,不过也勉强遮住内裤没有走光,让我松了一口气。 海胴正眼不瞧莉音一眼,第一次开口说话: 「虽然我当你们的顾问很长一段时间,但如今我上了年纪了,大概也活不了多久。所以今天我打算把你们的顾问一职交给这个小女孩。拜托了。」 「什么?咦——?」 出乎莉音意料之外的话,让她脸色大变。 「总次郎,你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坐在最靠近上座的一名操着关西腔的男人傻眼地问。他看上去年约五十,跟左右同席的男人们比起来最年轻。 其它男人接着说: 「她是你的私生女还是什么吗?就算是那样,我觉得她年纪也太轻了吧!」 「我没有受到什么刺激,她也不是我的亲人。不将今天算在内的话,我只见过这女孩子一面而已。」 东丈会总长听完海胴的话之后也点了点头。 「我没有异议。毕竟她是个很有趣的小女孩,我们很乐意将她视为东丈会的顾问。」 「喂!东丈会的家伙,你是真的那么想?」 操着关西腔的男人探出身子。 「我说真的。反过来想,就算她当了顾问又如何?没错,一点都不算什么。我们是因为认同总次郎的实力,所以将他当成大哥追随他。可是这跟小姐完全没关系,未来就要看这位小姐的表现了,不是吗?」 「等等,你们给我等一下,现在到底是怎样?这些人不管怎么看都是暴力团的人吧?」 莉音连忙用力地拍了榻榻米一下,质问海胴。 这时海胴才第一次正眼看向莉音,活像现在才发现她的存在一样,开始为她说明。 据海胴的说法,在场的男人们是跨地域黑社会组织中最大的六个组的组长。海胴则是这些列席的暴力团顾问,如今他要引退,打算让莉音接下他的位置。 海胴从最前面的男人开始一一介绍他们的组织名称。 京武会(兵库) 组员二万五千五百人 准组织成员七万人 东丈会(东京) 组员七千六百人 准组织成员二万三千人 神代组(东京) 组员五千三百人 准组织成员二万人 统政联合(东京) 组员一千八百人 准组织成员二千人 创樱会(京都) 组员一千人 准组织成员一千三百人 甲诚组(东京) 组员九百人 准组织成员八百人 莉音一语不发地聆听了半晌,脸上的表情逐渐转为愤怒。她一拳打在榻榻米上,愤慨地抗议道: 「你凭什么任意下决定?我跟你说清楚,我最讨厌帮派分子了!」 「那真巧,我也讨厌帮派分子讨厌得要命。」 海胴完全没打算理会莉音的抗议。 听见莉音大声宣称她自己讨厌帮派分子,在场的众组长也只是笑了笑。不晓得他们是因为莉音是小孩而不把她当一回事,还是因为拥有相同意见。 莉音这时突然指着束丈会总长: 「尤其是总长,这之前的战役,你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谎。我明明还算相信你的!我觉得这一点最差劲,真是可恶透顶!」 「没办法,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总长面带微笑,一副说给小孩子听似的态度。这种答话方式,只让莉音更加火大。 「如果我们在商言商,那我无所谓。但顾问是什么啊,莫名其妙!」 尽管莉音大声嘶吼,海胴依然没有理会她。 「要不要扯上关系是妳的自由,反正顾问也就是个头衔而已,随妳高兴。不过跟这些家伙建立人脉,对妳应该有好处。」 「总次郎,你干嘛找这个小女生啊?她甚至此我女儿还小。」 关西腔男人——京武会的人才说完,东丈会的总长就打岔道: 「我认为……这个小女孩相当有实力。」 另一个男人——神代组的人也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我们的确得想想总次郎接班人的事了。我们的联系也只靠这一条线,就是总次郎而已。可是如果总次郎真的不在的话,到目前为止所保持的平衡也只有瓦解一途了。」 「会因为平衡瓦解而伤脑筋的,不就是东丈会跟神代组吗?」 京武会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笑道。 他可能只是打算开玩笑,但东丈会与神代组的人都突然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你再讲一遍看看!」 京武会的男人悠哉地耸了耸肩: 「这不是很简单吗?一旦平衡崩毁,我们只好连关东一起压制了。」 「混帐……」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空气顿时散发出杀气,双方的气势光是用声音就足以恫吓对手。 这不只是普通小混混的吵架,这些人同样是拥有几千甚至几万个组员的暴力组织的高层,因此眼前的状况非同小可。 海胴举起他身边向来爱用的手杖,「帕」地敲了一下地板。 「住口,所以我才讨厌帮派分子。」 海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如果我死了,你们一定会被cia、fsb、国家安全部收买。只要提出好价钱,你们就会高兴地帮他们卫作。」 cia、fsb、国家安全部分别是美国、俄罗斯以及zg的谍报机关。 「有什么不对。我可是有三万多个小弟要养啊!」 京武会说完,神代组也表示同意: 「只有这点,我的意见一样。我们要跟谁拿钱是我们的自由吧?管他是cia还是日本政府,只要需要我们做事,就得先拿钱来再说。」 「所以说帮派分子真的没什么大脑,从来没想过拿别人的钱办事,等于是自断手脚。在这一点上,这小女孩就能够判断了。你们别以为她小就不当她一回事喔!这孩子一定能帮到你们。」 「你到底凭什么乱下决定啊!」 莉音虽然尖锐地反对,海胴却不理会莉音的意见。 东丈会的总长面向莉音,淡淡地开口: 「东丈会一开始就没有异议。小姐,从今天开始妳就是东丈会的顾问了。地位是全组织第三,仅次于我,以及二当家木岛。如果有需要的话,妳随时可以使用东丈会的名号。相对的,只要有好工作,记得让我们参与。」 京武会似乎突然被挑起兴趣似地问道: 「她到底是怎么跟我们扯上开系的?」 「唔,这说来话长。我们最近跟这小姐的组织打了一仗,本来想宰了她,也没杀成。相反地我还有二十个组员被他们摆平。很不可思议吧?」 ——小、小姐的组……是指革命社吗……? 「喔……跟东丈会打起来……这我可得刮目相看了……」 京武会认真地看着莉音。 「今天我只是让她来露面而已。总之,今后我希望你们跟她继续 往来。」 海胴环顾众人说完话之后,接着又转向莉音: 「我只是要说这件事而已,妳可以回去了。」 「什么?你单方面把人叫来,随便安插个顾问的工作给我,然后就叫我走了?你自己不会觉得莫名其妙吗?」 莉音抗议的内容很正常,海胴依然没有听进去。 他单手拿着手杖站起来,也拉着莉音的袖子。 「站起来。」 莉音的袖子被拉扯,只得一脸不甘不愿地站起。 接着海胴又对排排坐的男人们说道: 「我跟这小女孩说些话再回来,你们先等着。」 海胴说完就这么出去了。 我跟莉音傻了好半晌,眼睁睁地看他离座后走出房间。 ——咦?是要我们跟上去吗? 莉音连忙追了过去,我也站起来跟在她身后。 什么指示都没有就接二连三采取行动,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要跟海胴来往似乎得学会心电感应才行。 我们追着他来到走廊,只见刚刚那条通往隔壁家的通道前,有几个穿西装的男人正在等候。 海胴对男子们说: 「要走了,送他们回去。」 「是。」 男子们恭敬地行礼。 海胴迅速转过头,就像看着杀父仇人一样瞪着我们。原来他这么讨厌我们吗…… 「我没钱了,那些资金都被我用光了。不过,我给了妳更好的东西。妳就好好利用帮派分子跟政客吧,妳的话,会做得很好。」 「可是,你交代得这么突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啊!」 「够了,妳回去吧,没其它事了。」 「真是莫名其妙,到底有什么事啊?」 「快回去。」 「……算了,反正能回去,我倒是很高兴。」 莉音叹了一口气,回头看着我。 「走吧,巳继!」 我点了点头。 「那再见啦!」 莉音最后对海胴说完这句话之后,正打算踩进通往隔壁房子的楼梯—— 「等等。」 突然被叫住,莉音跟我不约而同回过头。 「有任何需要尽管来找我,我会替妳安排好。」 说完,海胴又把脸别过去。 我们两人再次往楼梯走—— 「等等。要找我的时候,就让今天妳见到的那些家伙传话给我。找东丈会的话会比较快。」 「到底是怎样啦!」 莉音受不了地出声抗议。 可是海胴又再次把头偏过去看别的地方,无视莉音的不满。 接着我们真的打算要下楼梯了—— 「等等。一定要来找我。听到没,一定要!」 莉音看来已经放弃抗议,只是蹙起眉回头一下,之后便一步步地往楼梯下走。 我们总算是再次搭上奔驰轿车,被慎重地送回原来的地方。 于是,莉音又有了以下的头衔。 京武会顾问 东丈会顾问 神代组顾问 统政联合顾问 创樱会顾问 甲诚组顾问 这些头衔到底有什么意义? 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莉音这家伙也太了不起了。 我自己也想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原则上暴力团毫无疑问地就是犯罪组织。他们抓住他人的弱点,施予恐吓与暴力以获得好处,是非法集团。 尽管是这样的组织,还是有许多人会光明正大地在自己公司招牌上写出自已是暴力团组员,以向社会大众夸耀。表面上立下招牌的犯罪组织在世界上并不多见,在欧美的黑手党或zg的犯罪组织看来,那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基本上日本的帮派分子根本不认为自己是犯法的人。 一旦挂起招牌,就能引起一般人的注目,使他们自动回避。对于维持治安的相关人员来说,也能清楚明白「那里是暴力团的办公室」,要维护治安也方便不少。 像海胴那样的存在——既是与暴力团相当接近的存在,却也是个极度爱国、相当矛盾的人——这种人的产生,也可以说是自古以来日本特有的现象。 可是,海胴已经上了年纪,是个旧式思维的人了。 时代一直在改变。 近年来,警方取缔暴力团的动作愈来愈大,让暴力团慢慢化明为暗。暴力团不转变成黑社会,就无法继续生存。而他们与光明社会的接触点也确实在减少。 这么一来,我就大概明白为什么海胴会找莉音当他的继承人了。在黑社会的剧烈思维改变下,海胴没有培养能成为调停者的接班人。但这么爱国的人,不可能没想过日本的未来,所以恐怕他是因为找不到适合的人选。 在海胴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经历了ee收购之战,也看到了莉音。 被强迫冠上顾问的头衔,莉音当然完全没有任何欣然接受的样子。跟不断黑手党化的黑社会牵扯过深,看来坏处会很多。 再说,革命家跟黑社会原本就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应该是扯不上关系的吧…… ◇ 时间来到午夜十二点。 我一个人正在社办的客厅用计算机。 工作堆积如山,但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不好好睡一觉的话,也会对明天的工作产生不良影响。 尽管工作繁重,也有些事值得庆幸。 我家近得只要走路就到,所以不必像我爸那样要搭挤得要命的末班电车一两个小时,也不用担心赶不上车子。工作只要一做完,就能立刻回去洗澡,然后钻进被窝,隔天睡到时间差不多了再起床就好。 我爸爸光是来回通勤上班,据说就要花上三个小时。我不认为人应该要过这样的生活,一想到自己如果会这样,更是背脊发凉。 我关上计算机,准备整理东西的时候,听到玄关大门打开的声音。 这种时候还会来社办的,不是莉音就会是恒太。 莉音的话,这是她平常还在工作的时间。如果要透过视讯会议跟基莉亚或萝莎开会的话,深夜或早上的时间对她们来说比较刚好。 恒太虽然没有必须加班的工作,但也会经常在加班中的我或莉音眼前露面。 我打算要回去了,正站起来,就跟走进大厅的沙织打了照面。 「沙织,怎么了,这么晚还来?」 真是出乎意料。这可不是女孩子会来公司上班的时间。不对,莉音也是女的就是了。 「我猜巳继你应该还在,所以就带东西来给你了。」 说完,沙织从便利商店的塑料袋中拿出咖啡。 「喔,谢啦!可是我正想回去。一起走吧,我边走边喝。」 沙织点了点头。 我们关上房间的窗户,锁好门锁,踏上归途。 沙织比平常还少说话。 这附近有市民公园跟学校,路灯也一概不缺。但因为地点很偏僻,因此这时间往来的人车已经不多了,顶多会跟几名从市中心回来的疲惫上班族擦肩而过。 我啜饮着沙织给的咖啡,对稍微落后我一些的沙织说道: 「这么晚还没睡,怎么了吗?早点睡比较好喔!」 「唔、嗯……我有话跟你说……」 「有话明天再说就好啦!」 我说完,沙织便不再开口陷入沉默。 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我们都沉默不语地往前 走。 沙织看上去好像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巳、巳、巳继……昨天柚学姐说的话……你认为如何……?」 「啊,那个喔,我吓了一跳。」 沙织抬起双眼看着我。 「那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毕竟柚学姐本人根本不认为那是告白,也不能怎么办吧?」 「柚学姐,真的是好女孩呢……又纯真,又努力……我、我好像一下子就输给她了……」 「我猜啊,她是最近经历太多事了,说不定只是一时疑惑吧?我想她很快就会冷却下来的。」 总觉得身为当事人的我会讲这种话,的确很不可思议。话说回来,柚学姐的告白本身就已经够不可思议了。 「才不是那样。那不是一时迷恋,热度也不会冷却。绝对不是那样的!她不是说了这是初恋吗?女孩子的初恋才没有那么简单!」 见到沙织开始生气,我连忙安抚她的情绪。 「好、好啦好啦!妳别那么生气。」 「我觉得,跟巳继相处的女生不可能不受到吸引。只要看过那个状况,任何人都会……因为我一直都在身边,也受到了好多帮助,所以更……更……」 「那个状况,妳是说被海胴抓住的时候?」 「嗯……」 「我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更应该说,我很懊恼没办法给莉音更大的帮助。就连日新流柔道也是,虽然莉音有逼我学起来,但如果我更认真一点学就好了,我至今仍感到后悔。我不管做什么都是半吊子。」 柚学姐大概有了错觉,认为我在与东丈会的战争中相当活跃。 在那个状况中,毫无疑问莉音才是最活跃的人。我觉得我帮上的忙甚至不到莉音的十分之一。 「没那回事,如果没有巳继的话,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啊!」 「妳错了。正因为我能力不足,才只好见缝插针。还是多亏了恒太,才能让他们露出破绽,其它只能说我很幸运,那不是我的实力。在场发挥实力表现活跃的人,毕竟只有莉音一个而已。」 「你那种谦虚的样子,还是很帅啊,好像大人一样。最近巳继愈来愈成熟了,都让我觉得要被你抛下了。」 「那不是谦虚,是事实。我们被迫进入社会,懂了一大堆事情之后,才再次感觉到莉音的厉害之处,我实在是羽翼未丰。」 「连巳继都这么说的话,那我又怎么办呢,我根本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这样普普通通地……」 沙织的语气显得非常落寞。 以前只是单纯地不想接受革命社的沙织,如今却为了无法对革命社有帮助而感到懊恼,她还真是彻底地改变了。 「妳胡说什么啊!沙织对革命社的贡献是最大的啊,妳要是敢在莉音面前说这些话,会被她臭骂一顿喔!」 话虽如此,但四周尽是像莉音、柚学姐或恒太那么特立独行的人,像沙织这种比较正常的人,或许真的会不知所措吧, 「巳继,谢谢你。虽然我不是袖学姐,但我会更努力,想办法对巳继跟大家有点帮助。这么一来,我一定也能鼓起勇气……」 说完,沙织怯生生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不由得惊讶地看着沙织,但沙织只是低着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小时候我跟沙织不管要去哪里,总会手牵着手一起走。彼此很自然会下意识地牵起手来。不管是要去公园玩耍,还是去附近买点心都是如此。 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当我察觉的时候,我们已经不再手拉着手走路了。沙织温暖的手的触感,还有各种愉快的童年回忆,都慢慢浮现在脑海中。尽管被莉音耍得团团转,这一点从以前到现在完全没变,但我们毕竟还是相当幸福的。 「我会更努力的喔!」 沙织依然低着头,一字一句地低声说道。 我们两人像从前一样,就这么手牵着手,在静谧的夜色中踏上归途。 ◇ 向来由莉音负责与萝莎的视讯会议,因为我碰巧也在大厅里,所以就一起参与了。 看着莉音与萝莎在闲话家常的样子,我感觉到她们两个人的交情愈来愈好了。两人的目标完全不同,照理说有可能是无法彼此兼容的存在。重点是,莉音还在世界第二大财团的千金面前宣告「自己的革命是为了解散财团」,光以目标来说,彼此就是宿敌了。 尽管如此,两人依然不改初衷地培养出亲密战友的关系。想来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拥有非常优秀的能力,所以也会有认同敌人的包容力吧!这么大的器量,我也得好好学习才行。 萝莎说出要事: 「的tob已经有了结论。可惜的是,必须要做出极大的让步妥协。」 过去史坦博格·德瑞斯勒对世界最大服饰连锁进行tob并购,激烈抵抗的经营阶层便找来了卡尔弗特财团所投资的银行——卡尔弗特·史丹利,视为企业的白马王子,入主企业。也因此史坦博格财团与卡尔弗特财团便围着彼此较劲,成了两大极具规模企业间的战争。 莉音探出了身子。 「是怎么样的让步?」 「史坦博格·德瑞斯勒决定撤销tob,并打算以取得的10%股票作为代价。卡尔弗特·史丹利跟的高层们也谈好了,所以明天由mc星兰方来对各界媒体发表。」 一般大众目前还认为以为中心的对立相当激烈,所以这算是第一级的内部情报。 「是吗?对萝莎妳来说倒不见得愿意……」 「岂止不情愿,无法达成目的,除了败北之外还有什么话好说?我总有一天要让卡尔弗特从世界的版图上消失,我要亲手达成……」 萝莎用力地喘息着。 「那么『orion服饰』的事业主体该怎么办?靠可做的事已经没了吧?」 「我会再考虑看看。我们可以投注资金,扩充在欧美的亚克昂斯连锁店铺网络,然后利用它来实行。或者收购业界第三名的dc市场也不错。此外,用声东击西的战术诱导卡尔弗特财团,再趁隙逼他们从收手,也是将来的选择之一……不过,真令人火大!」 萝莎似乎愈说愈火大。她的太阳穴暴出青筋,一拳敲向桌子。 之后她们又彼此讨论方针而谈了一会儿,提出了不少论点。 关于这件事,革命社则要尽可能地协助史坦博格的方针。尽管凭我们的力量,能够提供的帮助其实很有限,不过只要能成为萝莎的助力就很令人高兴了。我们说是对等的生意伙伴关系,但我们曾经受到拥有压倒性力量的萝莎的许多帮助,现在也想报答她。 最后她们终于对的事情讨论得差不多了—— 接着换莉音开始报告我方的现况。海胴的事也对萝莎说了。对于我们来说,视萝莎为对付海胴的唯一手段也不为过。尽管海胴应该不会再对革命社做什么了,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有必要让萝莎知道。 无论在资金、权势、军事力量各方面,海胴当然无法与史坦博格相比较,史坦博格的力量胜出太多倍了。可是,一旦问题发生在日本国内,状况就大大不同了。 当萝莎听到海胴再次找上莉音,让她跟暴力团的首脑见面时,萝莎感到不可思议且疑惑。 「海胴找上莉音?这倒是相当令人意外的一件事……海胴很中意妳是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就连他的目的是什么我都搞不懂。不对,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像是对我很满意的样子……反而很不喜欢我……」 「不过海胴本来就是那样,不是按照逻辑行动的男人。」 「的确没错……我也是,只有海胴的想法我搞不清楚。所以之前才会一直都慢半拍……」 「无论如何,像海胴那样的老人,不用去理他,他也活不久了。如果他真的中意妳的话,妳得趁现在赶快利用海胴。」 「海胴接触我们想要贪图方便,萝莎不排斥吗?」 「虽然我就连听到海胴的名字都很不高兴,但还是得承认那个男人的实力。不论多寡,只要能够继承海胴的遗产,对莉音来说也有好处。应该说,只要能够利用,就该好好利用一番。」 萝莎轻笑一声,又继续道: 「看来日本似乎已经是妳的时代了呢,莉音!」 「妳说日本反而令人伤脑筋。我们毕竟是要创立新的国家啊!」 「就算没有创立新的国家,能这么直接支配日本也不错。妳具备了相当合适的能力与野心,相较之下,压倒性不足的就是资金力了。只要莉音能继承海胴的话,要我们在资金上做后盾也没问题喔,只要能在海胴的组织中注入资金,也能够自由地经营国家了。」 「那么……就是名副其实地纳入史坦博格的旗下了……这点我还是必须拒绝。」 「旗下一说是妳误会了。一直到十几年前——就是海胴还健在的时候——日本在许多层面上都是相当强盛的国家。甚至也经历过会令人以为自己国家拥有超级力量的超大国时代。可是,那已经是过去的形象了。教育水平急速降低,庞大的国债发行、直逼眼前的少于高龄化……以长期的观点来看,已经确定走上衰退一途了。三十年前不清楚,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史坦博格使出全力就能搞定的国家吧!……可是,就算已经老化,日本依然是大国。如果史坦博格的盟友能够掌控它,就没有比这件事更好的事了。」 听到萝莎这么说,莉音也只有苦笑。 「妳不认为会去维护支持体制的革命家很没品吗?我们的目标可是破坏体制喔,对于支配日本现行的系统完全不感兴趣。」 「我倒希望妳能将这些列为其中一个选择,好好考虑。对我们来说,相当欢迎像莉音这种能沟通的对象。无论是史坦博格、美国政府中枢、sa、dia,妳应该都能够成为助力。既然如此,要不要做个像海胴那样的cia工作人员?我马上可以帮妳安排喔!」 萝莎恶作剧似地说完之后,脸上露出了微笑。 ◇ 为了要讨论ee收购之后的记者会,我带恒太来到莉音窝起来工作的服务器机房里——就在大厅隔壁。 里面设置了一个小型的简易圆桌,实在适合一个人闷着头想事情。 会想让恒太参加会议,只是因为这家伙很闲,会去烦沙织而已。 一进入房间,只见莉音直盯着资料看,正在抱头烦恼。 看来是为了四处调资金的问题吧! 我坐在简易桌子旁,试着问她: 「调资金顺利吗?」 莉音抬起头,耸了耸肩。 「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我们持有的股票有在涨,所以还不至于没有最低限的担保,但我们的集团还是太小了。」 我把莉音正在看的银行资料拿过来看了看。 上面写着革命社预期的数字。那不是什么夸张的数字,只是将现阶段正在成长的月业绩,从下个月之后继续延伸而已。因为跟亚克昂斯进行结盟,速水半导体工业所经营的『orion服饰』业绩迅速增加。此外,半导体事业也相当稳固。 ■革命社集团预期业绩 业绩一千四百亿日圆(预估) 营业利益二百二十五亿日圆(预估) (注释)这是将本月的毛利套在下个月之后的状况。未来可望还会往上修。 「这数字不是很不错吗?一年二二五亿的利益真的很厉害。而且还会更加成长。只单看这一项,就觉得赚太多吓死人了。」 我一副事不关己似地说道。这些数字几乎都是靠速水半导体工业的成长,也没有增加革命社的银行款项,因此我也没有什么现实感。 莉音摇了摇头。 「不对。想要调到一兆日圆的话,这些都还远远不够。资金流动的预测就太少了。」 所谓资金流动正如字面上所示,指的是「现金的流动」,是在企业活动下的资金收支。就算拥有再多的股票或土地等资产,只要没有现金就无法进行支付。此外,无论背负了多少债务,只要现金的流动不停滞,事业活动也就毫无疑问地能够继续。现金流动在经营事业上是最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 恒太往后靠在椅背上,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打岔道: 「没锵。这数字遗是很勉强。巳继,你仔细想想,以一兆日圆的贷款来说,如果用利息3%来计算的话,光是要还款的利息就要有多少了?」 「啊,也对,一年三百亿日圆的利息……是吗?」 「我说吧?我们进行亚克昂斯tob时,从香港北京银行调度的二千亿日圆,利息高达8%,光是这一笔估算下来,每年就要花一百六十亿了。」 我的视线再次落在数据上。 我看着目前已经借到的金额,以及莉音正在进行的western union收购资金。 ■贷款金额 香港北京银行二千亿日圆利息8%(每年支付利息一百六十亿日圆) 大正银行三百亿日圆利息3%(每年支付利息九亿日圆) ■预定贷款 未定一兆二千亿日圆利息3%(预估)(每年支付利息三百六十亿日圆) 这么庞大的金额令我大为吃惊。 「每年光是支付利息就要花五百二十九亿日圆……这样会倾家荡产吧!应该要存下钱来,却为了支付贷款利息搞得那么累,这样太不正常了。我们扩大事业版图是不是有点言之过早了?」 「不,这么说太武断了。这次要贷到一兆二千亿日圆把western union纳到革命社集团内。western union的年商机为八千八百亿日圆,经常性利益是四百三十亿日圆。换句话说,收购之后的革命社的销售利益,再加上贷款利息是这样。」 恒太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张打印纸张,在上面开始写了起来。 ■革命社收购western union之后的业绩利润 业绩一兆二千亿日圆 营业利益六百五十五亿日圆 贷款利息五百二十九亿日圆 看了看恒太写下的数字,莉音点了点头。 「看完你们也知道,缴利息会压缩公司获取的利益,这么下去不可能回本。尽管贷款本身似乎可行,但是手边的现金如果不多,要和银行交涉利息也就没那么简单了。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增加现金的流动性……」 「莉音妳在烦恼这种事吗?这是很简单的魔术喔!只要把亚克昂斯和革命社集团绑在一起就好了。」 恒太一派轻松地拨丁拨头发,得意洋洋地说道。 我冷静地纠正他: 「可是我们持有的亚克昂斯股份共17%。跟速水工业不一样,离过半数还有很大的差距,所以没办法当成财物合并计算的对象。」 「呵呵呵,巳继你还是一样不够用功耶,想把某企业当成子公司,并非一定要持有50.1%的股份。只要明确显示在实质上已经支配了该企业,就能够将其视为子公司了,这就称之为『实质支配基准』。」 「可是我们到底能不能适用『实质支配基准』,很微妙喔,虽然我跟巳继已经成为亚克昂斯的高层, 但是并没有支配经营团队,领头的股东又是史坦博格·德瑞斯勒。」 恒太很快地附和了莉音的话: 「没错,这是不可能的。我是为了让莉音跟巳继多学一点,才故意说出这些话。要把亚克昂斯当成子公司,当然办不到。」 这家伙的意见到底是怎样啊!不过既然他是恒太,那也没办法。 可是莉音看了看数字之后,只手撑着下巴沉吟着: 「……嗯?等等,就因为很微妙,说不定正好。由于我们接受了史坦博格·德瑞斯勒的经营委托,所以也可以说我们实质控制了亚克昂斯。虽然只拥有17%的股份就要当成子公司有点勉强……可是只要跟萝莎和立花会长商量情况的话……」 「呵呵呵,莉音总算注意到了呢!尽管勉强,也要选择对革命社有利的方式,做生意态度强硬一点没关系。」 「也对……就算把亚克昂斯当成革命社的子公司,大众一定也不会太惊讶。tob以来,大家就已经这么想了……嗯,那我们就采用恒太的提案吧!这么一来,对于贷款交涉上也相当有利。」 「的确是如此,这可是全盘都在掌握中的计划,当然是个天才的提案。」 「你到底是怎样啊……」 莉音从打印机上再拿下一张纸,写上一些数字。 ■将亚克昂斯视为子公司的情况下,革命社的销售利益 销售额 一兆九千五百二十亿日圆 (明细:革命社销售额一兆二百亿日圆、亚克昂斯销售额九千三百二十亿日圆) 营业利益 一千二百五十五亿日圆 (明细:革命社获利六百五十五亿日圆、亚克昂斯利益六百亿日圆) 贷款 一兆六千八百亿日圆 (明细:革命社贷款一兆四千三百亿日圆、亚克昂斯贷款二千五百亿日圆) 还款利息 五八四亿日圆 (明细:革命社利息五二九意日圆、亚克昂斯利息五五亿日圆) 持有股票资产二兆八千七百亿日圆 (明细) 革命社 100% western union 70.8% 亚克昂靳 17% 速水半导体工业 55% orient line100% 「所以再加上western union,以及亚克昂斯的话,最后就是我们集团的总数了。」 莉音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真是惊人的贷款金额,这要怎么还啊!我觉得有点过于缺乏计划了喔!」 「巳继,你仔细想想,我们的目的是创造新的国家,而且是全世界最有影响力的国家,赚钱只是过程罢了。只要有能够接近目标的大好机会,那么花多少钱都没关系。如果没有钱的话,想办法赚更多就好了。」 「莉音说得没错。再说,只要有我在,很快就能赚进一京日圆了。我没有拿出认真的态度来面对,反而是为了制造戏剧效果呢!」 「光是在数字上下功夫,就能让业绩翻升两三倍的话,也太奇怪了。」 「银行负责人为了说服公司内部,也需要一些根据。因此这些数字相当重要。」 「可是,要再借更多似乎很难啊,我们必须暂时让事业有稳定的利益,才能以此投资其它事业,急于扩大似乎会有其极限。」 莉音很快地否定我说的话。 「我不打算在这时候慢慢来。得一口气扩大事业才行。」 「我知道妳的心情,可是就算妳这么说,却没有最重要的资金啊!整个集团的现金都几乎干了。」 「怎么办呢……我相信一定有办法。」 突然恒太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倒是有战略。就是加入史坦博格的旗下。也就是从体制内发起革命就好了。」 「那可不行。假装成为萝莎的部下,却企图革命,那是背叛啊!」 莉音很快地摇了摇头,以严肃的口吻继续说了下去: 「当然,无论是多么危险、多像在走钢索、多么艰难的状况,不去做的话,再过一千年我们都没办法达成目的。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够背叛朋友。如果要跟朋友为敌,也必须堂堂正正地正面对决才是,正所谓盗亦有道不是吗?革命家也必须要坚持革命家的信念。」 「再说,我不认为萝莎有那么简单。只是因为现在我们是对等的生意伙伴所以才能好好相处,如果与她为敌的话,一定会比惹毛海胴还惨。史坦博格在美国政治界也有极大影响力,因此一旦惹得他们不爽,躲到天涯海角都没用。就算本拉登或萨达姆在什么都没有的沙漠挖洞躲藏,美国还不是派了一整个部队进去逮人。而我们又不能往外层空间逃。」 我苦笑着说道。 「也对。一旦要开战,比起世界最大的卡尔弗特,拥有美国武力当后盾的史坦博格可能还比较强大。」 「呵呵呵,那当然。我是为了让莉音跟巳继好好看清现况,才刻意提议的。就当作是我为你们好吧!」 莉音噗嗤一笑。 我耸了耸肩。 「真是,你真敢讲。」 「既然如此,我们干脆自己开银行如何?这么一来,连怎么调集资金都不必烦恼了。不必跟银行低声下气借钱,我们自己当银行不就好了?」 恒太突兀的提议,让莉音瞪大双眼。 「……开银行?」 「那种事哪有这么简单。」 「只要有本大爷在,就简单得很。未来想要秘密地研发核武,就必须有好几兆的资金。更何况要独自研发导弹、以及破解导弹防御,最少也需要好几十兆日圆,不对,甚至要上百兆日圆了。想增强军备到一定规模的话,也需要三百兆日圆……正因为如此,我们一定要有个金融机构成为革命社集团的中央核心。」 「咦……这说不定是个相当不错的想法……嗯!集团核心的确必须有个银行!」 「可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开一间银行啊?」 银行是现代社会f的经济中枢,其存在原本就跟一般企业完全不同。 银行最大的目的,是让做为我们生活根基的货币进行流通。银行聚集金钱当作准备金,将这些钱融资给个人或企业,将日圆换成外币进行储汇业务,让货币能够精准地往来。这个活动支持着各种产业,创造就业机会。如今没有银行,社会结构就不成立。 有鉴于银行一旦破产,就会对社会造成极大影响,因此有时候也会迫使公共资产必须下吝惜地投注咨一金进去。如果破产规模是几兆日圆的话……不对,破产规模愈大,国家就更会用尽各种手段拯救银行。用纳税人的钱去拯救企业,那是普通企业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只要是有见识的政府,那么就算让财政暂时疲软,无论银行经营团队如何失败或经营不善,无论人民的反对声浪有多大,也必须毅然决然地保住大型银行。在现代社会的构造中,无论个人喜不喜欢,安定银行的存在,都与社会的安定息息相关。 光是如此,银行的公益性就很高了。 普通人就算宣称「我明天要来开一间银行」,也不可能突然就能够成立银行。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想象革命社要开银行这件事。 可是莉音却相当兴奋。 「移旦要成立银行,就是高度的政治议题了。这就是找海胴的时候了。他好像也很想当我们的后盾嘛……我们来开银行吧!」 莉音似乎相当有干劲。 「呵!本来像银行这东西,我一个晚上就能开成了。可是现在我必须负责指挥与帝国军之间的战争。抱歉了,莉 音,我没空帮妳,妳得谅解本大爷真的太忙了。」 「哪里的帝国啊!」 我受不了地说。 恒太偶尔提出的想法似乎也很有帮助。可是我们真的有办法成立身为社会公器的银行吗? ◇ 莉音负责的银行贷款以加速度进展中。 贷款的状况如下。 ■外资 香港上海银行 利息8.0% 二千亿日圆(原本就有) hbbs持股 利息3.6% 三千亿日圆 nationalst银行 利息3.2% 二千亿日圆 ■日本都市银行 大正银行 利息3.0% 三百亿日圆(原本就有) 大正银行 利息3.0% 三千五百亿日圆 意穗银行 利息2.7% 一千五百亿日圆 新和银行 利息2.6% 一千亿日圆 ucj银行 利息2.6% 一千亿日圆 共计一兆四千三百亿日圆。 原本已贷款的金额是二千三百亿日圆,要新增一兆二千亿日圆。 这资金勉强达到能收购western union的门褴。 不只是贷款总额,要归还的利息金额也高得吓人,的确会造成营运上的压力。总之获益比利息还多,没有破产之虞,但凭这样想要投资新事业则极为困难。 就算遇到了大好机会,也无法再跟银行借贷更多的钱,即使寻求其它方式,我们的借贷条件也会很差。 莉音似乎真的想要成立银行,但有办法如愿以偿吗? 此外,之前在会议中决定要出售,也将出售工作交给证券公司的恒太营运cosy商店用五千万日圆卖出了。毕竟是一年营业额两亿日圆,获利约只有两千万的生意,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对于我们来说,那是仅存的草创时期做的生意,要放手卖掉,让我们有些感慨。 可是我们的生意规模有所改变,再也没有空一直去关注cosy商店。抛售是不得不做的动作。 因此,恒太每天的工作已经全都没了。得早一点找到让恒太也能做的事务或法务之类的工作…… 目前社费二兆八千七百亿日圆,贷款一兆六千八百亿日圆。 春日恒太的图说 『变成新世界之神』的方法! vol.4 操弄舆论 「对于本大爷来说,操控世界易如反掌。关于如何操纵人民的操弄舆论,让你们知道我的必杀技吧!」 将操弄后舆论像空气一样流传,也会在不知不觉间造成单方面的精神污染。愚民百姓啊,好好了解橾弄舆论的基本公式,以免被人操纵了。我虽然想讲个三十种以上的公式,但我能在地球活动的时间最多五分钟……所以我在此浓缩成六项教你们。之后你们就要自己融会贯通了。 ☆善恶二元论——转换成非黑即白的论述! 「正义vs邪恶」「自由vs镇压」「改革vs抵抗」「爱国vs卖国」 我这么解释应该连笨蛋都听得懂才对。就算是再难得内容,只要将问题变成非黑即白的讨论,善(白)的一方也会获得支持。 要设法让自己变成善的那一方,抹黑并葬送敌人。 ☆标签化的力量——记得贴上有好处的标签! 「抵抗势力」「权力的走狗」「新自由主义者」「cosyer折织」 目的是要将词条贴在人身上,如此就能掌控对方带给大家的印象……可、可是总觉得……最后举的例子令人很生气,是我多心了吗…… ☆重复的威力——拼命重复一句话! 「不可以停止改革」「革命社将会推翻日本政府」 透过电视画面的一句话,便可创造我们的世界。即使说的话没有实质内容也ok。 正因为是老套的手法,对大众的影响也很大。 ☆多利用从众效应——创造出大受欢迎的氛围! ●看到人潮聚集的店,就会想去看一下→其实大半是假顾客。 ●社群聊天网站。很多女生都去注册了,所以我也来注册吧!→事实上那些女生几乎都是工读生。 所谓的从众效应,就像是听见嘉年华会时登场的军乐队演奏一样。 听到嘉年华的音乐,心情也会莫名地跟着变好! ☆放恐怖消息——语出威胁! 1意图要制造恐慌。2提示解决之道。 「你的嘴有臭味」→「嚼了这种口香糖效果很惊人喔」 如果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对你这么说,你一定会买下那条口香糖。 ☆转移注意——如果没有什么好事的话就唱歌吧! 「唱歌」「跳舞」「观赏美景」「找乐子」「哭泣」「看书或者漫画」「猜谜」 如果自己公司的商品没有值得一提的特色,那就自始至终转移焦点即可。 这是广告最常用的手法。 最后……… 「要操纵世界相当简单。连gigas之眼都不必派上用场。呵呵呵,终于当上了总裁的本大爷,一定会尽可能操控愚民百姓给你们看,那么下集,请用力期待『春日恒太总裁』吧! 「我只有完全崩坏的预感……」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存在的人物、团体、事件、法律无关。 『变成新世界之神』的方法! vol.4 操弄舆论 「对于本大爷来说,操控世界易如反掌。关于如何操纵人民的操弄舆论,让你们知道我的必杀技吧!」 将操弄后舆论像空气一样流传,也会在不知不觉间造成单方面的精神污染。愚民百姓啊,好好了解橾弄舆论的基本公式,以免被人操纵了。我虽然想讲个三十种以上的公式,但我能在地球活动的时间最多五分钟……所以我在此浓缩成六项教你们。之后你们就要自己融会贯通了。 ☆善恶二元论——转换成非黑即白的论述! 「正义vs邪恶」「自由vs镇压」「改革vs抵抗」「爱国vs卖国」 我这么解释应该连笨蛋都听得懂才对。就算是再难得内容,只要将问题变成非黑即白的讨论,善(白)的一方也会获得支持。 要设法让自己变成善的那一方,抹黑并葬送敌人。 ☆标签化的力量——记得贴上有好处的标签! 「抵抗势力」「权力的走狗」「新自由主义者」「cosyer折织」 目的是要将词条贴在人身上,如此就能掌控对方带给大家的印象……可、可是总觉得……最后举的例子令人很生气,是我多心了吗…… ☆重复的威力——拼命重复一句话! 「不可以停止改革」「革命社将会推翻日本政府」 透过电视画面的一句话,便可创造我们的世界。即使说的话没有实质内容也ok。 正因为是老套的手法,对大众的影响也很大。 ☆多利用从众效应——创造出大受欢迎的氛围! ●看到人潮聚集的店,就会想去看一下→其实大半是假顾客。 ●社群聊天网站。很多女生都去注册了,所以我也来注册吧!→事实上那些女生几乎都是工读生。 所谓的从众效应,就像是听见嘉年华会时登场的军乐队演奏一样。 听到嘉年华的音乐,心情也会莫名地跟着变好! ☆放恐怖消息——语出威胁! 1意图要制造恐慌。2提示解决之道。 「你的嘴有臭味」→「嚼了这种口香糖效果很惊人喔」 如果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对你这么说,你一定会买下那条口香糖。 ☆转移注意——如果没有什么好事的话就唱歌吧! 「唱歌」「跳舞」「观赏美景」「找乐子」「哭泣」「看书或者漫画」「猜谜」 如果自己公司的商品没有值得一提的特色,那就自始至终转移焦点即可。 这是广告最常用的手法。 最后……… 「要操纵世界相当简单。连gigas之眼都不必派上用场。呵呵呵,终于当上了总裁的本大爷,一定会尽可能操控愚民百姓给你们看,那么下集,请用力期待『春日恒太总裁』吧! 「我只有完全崩坏的预感……」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存在的人物、团体、事件、法律无关。 『变成新世界之神』的方法! vol.4 操弄舆论 「对于本大爷来说,操控世界易如反掌。关于如何操纵人民的操弄舆论,让你们知道我的必杀技吧!」 将操弄后舆论像空气一样流传,也会在不知不觉间造成单方面的精神污染。愚民百姓啊,好好了解橾弄舆论的基本公式,以免被人操纵了。我虽然想讲个三十种以上的公式,但我能在地球活动的时间最多五分钟……所以我在此浓缩成六项教你们。之后你们就要自己融会贯通了。 ☆善恶二元论——转换成非黑即白的论述! 「正义vs邪恶」「自由vs镇压」「改革vs抵抗」「爱国vs卖国」 我这么解释应该连笨蛋都听得懂才对。就算是再难得内容,只要将问题变成非黑即白的讨论,善(白)的一方也会获得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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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本大爷来说,操控世界易如反掌。关于如何操纵人民的操弄舆论,让你们知道我的必杀技吧!」 将操弄后舆论像空气一样流传,也会在不知不觉间造成单方面的精神污染。愚民百姓啊,好好了解橾弄舆论的基本公式,以免被人操纵了。我虽然想讲个三十种以上的公式,但我能在地球活动的时间最多五分钟……所以我在此浓缩成六项教你们。之后你们就要自己融会贯通了。 ☆善恶二元论——转换成非黑即白的论述! 「正义vs邪恶」「自由vs镇压」「改革vs抵抗」「爱国vs卖国」 我这么解释应该连笨蛋都听得懂才对。就算是再难得内容,只要将问题变成非黑即白的讨论,善(白)的一方也会获得支持。 要设法让自己变成善的那一方,抹黑并葬送敌人。 ☆标签化的力量——记得贴上有好处的标签! 「抵抗势力」「权力的走狗」「新自由主义者」「cosyer折织」 目的是要将词条贴在人身上,如此就能掌控对方带给大家的印象……可、可是总觉得……最后举的例子令人很生气,是我多心了吗…… ☆重复的威力——拼命重复一句话! 「不可以停止改革」「革命社将会推翻日本政府」 透过电视画面的一句话,便可创造我们的世界。即使说的话没有实质内容也ok。 正因为是老套的手法,对大众的影响也很大。 ☆多利用从众效应——创造出大受欢迎的氛围! ●看到人潮聚集的店,就会想去看一下→其实大半是假顾客。 ●社群聊天网站。很多女生都去注册了,所以我也来注册吧!→事实上那些女生几乎都是工读生。 所谓的从众效应,就像是听见嘉年华会时登场的军乐队演奏一样。 听到嘉年华的音乐,心情也会莫名地跟着变好! ☆放恐怖消息——语出威胁! 1意图要制造恐慌。2提示解决之道。 「你的嘴有臭味」→「嚼了这种口香糖效果很惊人喔」 如果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对你这么说,你一定会买下那条口香糖。 ☆转移注意——如果没有什么好事的话就唱歌吧! 「唱歌」「跳舞」「观赏美景」「找乐子」「哭泣」「看书或者漫画」「猜谜」 如果自己公司的商品没有值得一提的特色,那就自始至终转移焦点即可。 这是广告最常用的手法。 最后……… 「要操纵世界相当简单。连gigas之眼都不必派上用场。呵呵呵,终于当上了总裁的本大爷,一定会尽可能操控愚民百姓给你们看,那么下集,请用力期待『春日恒太总裁』吧! 「我只有完全崩坏的预感……」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存在的人物、团体、事件、法律无关。 『变成新世界之神』的方法! vol.4 操弄舆论 「对于本大爷来说,操控世界易如反掌。关于如何操纵人民的操弄舆论,让你们知道我的必杀技吧!」 将操弄后舆论像空气一样流传,也会在不知不觉间造成单方面的精神污染。愚民百姓啊,好好了解橾弄舆论的基本公式,以免被人操纵了。我虽然想讲个三十种以上的公式,但我能在地球活动的时间最多五分钟……所以我在此浓缩成六项教你们。之后你们就要自己融会贯通了。 ☆善恶二元论——转换成非黑即白的论述! 「正义vs邪恶」「自由vs镇压」「改革vs抵抗」「爱国vs卖国」 我这么解释应该连笨蛋都听得懂才对。就算是再难得内容,只要将问题变成非黑即白的讨论,善(白)的一方也会获得支持。 要设法让自己变成善的那一方,抹黑并葬送敌人。 ☆标签化的力量——记得贴上有好处的标签! 「抵抗势力」「权力的走狗」「新自由主义者」「cosyer折织」 目的是要将词条贴在人身上,如此就能掌控对方带给大家的印象……可、可是总觉得……最后举的例子令人很生气,是我多心了吗…… ☆重复的威力——拼命重复一句话! 「不可以停止改革」「革命社将会推翻日本政府」 透过电视画面的一句话,便可创造我们的世界。即使说的话没有实质内容也ok。 正因为是老套的手法,对大众的影响也很大。 ☆多利用从众效应——创造出大受欢迎的氛围! ●看到人潮聚集的店,就会想去看一下→其实大半是假顾客。 ●社群聊天网站。很多女生都去注册了,所以我也来注册吧!→事实上那些女生几乎都是工读生。 所谓的从众效应,就像是听见嘉年华会时登场的军乐队演奏一样。 听到嘉年华的音乐,心情也会莫名地跟着变好! ☆放恐怖消息——语出威胁! 1意图要制造恐慌。2提示解决之道。 「你的嘴有臭味」→「嚼了这种口香糖效果很惊人喔」 如果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对你这么说,你一定会买下那条口香糖。 ☆转移注意——如果没有什么好事的话就唱歌吧! 「唱歌」「跳舞」「观赏美景」「找乐子」「哭泣」「看书或者漫画」「猜谜」 如果自己公司的商品没有值得一提的特色,那就自始至终转移焦点即可。 这是广告最常用的手法。 最后……… 「要操纵世界相当简单。连gigas之眼都不必派上用场。呵呵呵,终于当上了总裁的本大爷,一定会尽可能操控愚民百姓给你们看,那么下集,请用力期待『春日恒太总裁』吧! 「我只有完全崩坏的预感……」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存在的人物、团体、事件、法律无关。 后记 在第四集里登场的「s·k」这位角色,我参酌了两位男人的部分经历。分别是k氏与s氏。不过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想到。 对于我来说,k氏算是我讨厌的那一类人,至于s氏我则是很尊敬的。话虽如此,我有时还是会从身边的人听到有关s氏的一些事,或许这样评断有点不公平。 在混乱的时代里,就会出现像k氏与s氏那样的人物。在二次大战过后,形同一片废墟的日本出现大量的人才。他们重建奄奄一息的公司,也再次成立新的公司,并将很多新兴企业推上世界舞台。 日本的面貌也摇身一变。那些成功的新兴企业名称,各位应该都很熟悉吧,可是令人惊讶的是,没有产生单独价值的企业占了大多数。东西从左手进右手出,不过就是靠着金钱游戏成长而已。 近年来,美国企业总是持续创造出新的价值。虽然美国经济的基本面开始衰退,美元大贬的日子也不远了。尽管如此,美国这个国家依然充满活力。 日本的基本问题就是制度僵化,其实想要翻盘也不是不可能。我希望能替日本社会重新找回活力。我的这个心愿,大概占了本系列小说执笔动机的百分之三左右。 在第四集里登场的「s·k」这位角色,我参酌了两位男人的部分经历。分别是k氏与s氏。不过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想到。 对于我来说,k氏算是我讨厌的那一类人,至于s氏我则是很尊敬的。话虽如此,我有时还是会从身边的人听到有关s氏的一些事,或许这样评断有点不公平。 在混乱的时代里,就会出现像k氏与s氏那样的人物。在二次大战过后,形同一片废墟的日本出现大量的人才。他们重建奄奄一息的公司,也再次成立新的公司,并将很多新兴企业推上世界舞台。 日本的面貌也摇身一变。那些成功的新兴企业名称,各位应该都很熟悉吧,可是令人惊讶的是,没有产生单独价值的企业占了大多数。东西从左手进右手出,不过就是靠着金钱游戏成长而已。 近年来,美国企业总是持续创造出新的价值。虽然美国经济的基本面开始衰退,美元大贬的日子也不远了。尽管如此,美国这个国家依然充满活力。 日本的基本问题就是制度僵化,其实想要翻盘也不是不可能。我希望能替日本社会重新找回活力。我的这个心愿,大概占了本系列小说执笔动机的百分之三左右。 在第四集里登场的「s·k」这位角色,我参酌了两位男人的部分经历。分别是k氏与s氏。不过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想到。 对于我来说,k氏算是我讨厌的那一类人,至于s氏我则是很尊敬的。话虽如此,我有时还是会从身边的人听到有关s氏的一些事,或许这样评断有点不公平。 在混乱的时代里,就会出现像k氏与s氏那样的人物。在二次大战过后,形同一片废墟的日本出现大量的人才。他们重建奄奄一息的公司,也再次成立新的公司,并将很多新兴企业推上世界舞台。 日本的面貌也摇身一变。那些成功的新兴企业名称,各位应该都很熟悉吧,可是令人惊讶的是,没有产生单独价值的企业占了大多数。东西从左手进右手出,不过就是靠着金钱游戏成长而已。 近年来,美国企业总是持续创造出新的价值。虽然美国经济的基本面开始衰退,美元大贬的日子也不远了。尽管如此,美国这个国家依然充满活力。 日本的基本问题就是制度僵化,其实想要翻盘也不是不可能。我希望能替日本社会重新找回活力。我的这个心愿,大概占了本系列小说执笔动机的百分之三左右。 在第四集里登场的「s·k」这位角色,我参酌了两位男人的部分经历。分别是k氏与s氏。不过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想到。 对于我来说,k氏算是我讨厌的那一类人,至于s氏我则是很尊敬的。话虽如此,我有时还是会从身边的人听到有关s氏的一些事,或许这样评断有点不公平。 在混乱的时代里,就会出现像k氏与s氏那样的人物。在二次大战过后,形同一片废墟的日本出现大量的人才。他们重建奄奄一息的公司,也再次成立新的公司,并将很多新兴企业推上世界舞台。 日本的面貌也摇身一变。那些成功的新兴企业名称,各位应该都很熟悉吧,可是令人惊讶的是,没有产生单独价值的企业占了大多数。东西从左手进右手出,不过就是靠着金钱游戏成长而已。 近年来,美国企业总是持续创造出新的价值。虽然美国经济的基本面开始衰退,美元大贬的日子也不远了。尽管如此,美国这个国家依然充满活力。 日本的基本问题就是制度僵化,其实想要翻盘也不是不可能。我希望能替日本社会重新找回活力。我的这个心愿,大概占了本系列小说执笔动机的百分之三左右。 在第四集里登场的「s·k」这位角色,我参酌了两位男人的部分经历。分别是k氏与s氏。不过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想到。 对于我来说,k氏算是我讨厌的那一类人,至于s氏我则是很尊敬的。话虽如此,我有时还是会从身边的人听到有关s氏的一些事,或许这样评断有点不公平。 在混乱的时代里,就会出现像k氏与s氏那样的人物。在二次大战过后,形同一片废墟的日本出现大量的人才。他们重建奄奄一息的公司,也再次成立新的公司,并将很多新兴企业推上世界舞台。 日本的面貌也摇身一变。那些成功的新兴企业名称,各位应该都很熟悉吧,可是令人惊讶的是,没有产生单独价值的企业占了大多数。东西从左手进右手出,不过就是靠着金钱游戏成长而已。 近年来,美国企业总是持续创造出新的价值。虽然美国经济的基本面开始衰退,美元大贬的日子也不远了。尽管如此,美国这个国家依然充满活力。 日本的基本问题就是制度僵化,其实想要翻盘也不是不可能。我希望能替日本社会重新找回活力。我的这个心愿,大概占了本系列小说执笔动机的百分之三左右。 在第四集里登场的「s·k」这位角色,我参酌了两位男人的部分经历。分别是k氏与s氏。不过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想到。 对于我来说,k氏算是我讨厌的那一类人,至于s氏我则是很尊敬的。话虽如此,我有时还是会从身边的人听到有关s氏的一些事,或许这样评断有点不公平。 在混乱的时代里,就会出现像k氏与s氏那样的人物。在二次大战过后,形同一片废墟的日本出现大量的人才。他们重建奄奄一息的公司,也再次成立新的公司,并将很多新兴企业推上世界舞台。 日本的面貌也摇身一变。那些成功的新兴企业名称,各位应该都很熟悉吧,可是令人惊讶的是,没有产生单独价值的企业占了大多数。东西从左手进右手出,不过就是靠着金钱游戏成长而已。 近年来,美国企业总是持续创造出新的价值。虽然美国经济的基本面开始衰退,美元大贬的日子也不远了。尽管如此,美国这个国家依然充满活力。 日本的基本问题就是制度僵化,其实想要翻盘也不是不可能。我希望能替日本社会重新找回活力。我的这个心愿,大概占了本系列小说执笔动机的百分之三左右。 在第四集里登场的「s·k」这位角色,我参酌了两位男人的部分经历。分别是k氏与s氏。不过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想到。 对于我来说,k氏算是我讨厌的那一类人,至于s氏我则是很尊敬的。话虽如此,我有时还是会从身边的人听到有关s氏的一些事,或许这样评断有点不公平。 在混乱的时代里,就会出现像k氏与s氏那样的人物。在二次大战过后,形同一片废墟的日本出现大量的人才。他们重建奄奄一息的公司,也再次成立新的公司,并将很多新兴企业推上世界舞台。 日本的面貌也摇身一变。那些成功的新兴企业名称,各位应该都很熟悉吧,可是令人惊讶的是,没有产生单独价值的企业占了大多数。东西从左手进右手出,不过就是靠着金钱游戏成长而已。 近年来,美国企业总是持续创造出新的价值。虽然美国经济的基本面开始衰退,美元大贬的日子也不远了。尽管如此,美国这个国家依然充满活力。 日本的基本问题就是制度僵化,其实想要翻盘也不是不可能。我希望能替日本社会重新找回活力。我的这个心愿,大概占了本系列小说执笔动机的百分之三左右。 在第四集里登场的「s·k」这位角色,我参酌了两位男人的部分经历。分别是k氏与s氏。不过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想到。 对于我来说,k氏算是我讨厌的那一类人,至于s氏我则是很尊敬的。话虽如此,我有时还是会从身边的人听到有关s氏的一些事,或许这样评断有点不公平。 在混乱的时代里,就会出现像k氏与s氏那样的人物。在二次大战过后,形同一片废墟的日本出现大量的人才。他们重建奄奄一息的公司,也再次成立新的公司,并将很多新兴企业推上世界舞台。 日本的面貌也摇身一变。那些成功的新兴企业名称,各位应该都很熟悉吧,可是令人惊讶的是,没有产生单独价值的企业占了大多数。东西从左手进右手出,不过就是靠着金钱游戏成长而已。 近年来,美国企业总是持续创造出新的价值。虽然美国经济的基本面开始衰退,美元大贬的日子也不远了。尽管如此,美国这个国家依然充满活力。 日本的基本问题就是制度僵化,其实想要翻盘也不是不可能。我希望能替日本社会重新找回活力。我的这个心愿,大概占了本系列小说执笔动机的百分之三左右。 在第四集里登场的「s·k」这位角色,我参酌了两位男人的部分经历。分别是k氏与s氏。不过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想到。 对于我来说,k氏算是我讨厌的那一类人,至于s氏我则是很尊敬的。话虽如此,我有时还是会从身边的人听到有关s氏的一些事,或许这样评断有点不公平。 在混乱的时代里,就会出现像k氏与s氏那样的人物。在二次大战过后,形同一片废墟的日本出现大量的人才。他们重建奄奄一息的公司,也再次成立新的公司,并将很多新兴企业推上世界舞台。 日本的面貌也摇身一变。那些成功的新兴企业名称,各位应该都很熟悉吧,可是令人惊讶的是,没有产生单独价值的企业占了大多数。东西从左手进右手出,不过就是靠着金钱游戏成长而已。 近年来,美国企业总是持续创造出新的价值。虽然美国经济的基本面开始衰退,美元大贬的日子也不远了。尽管如此,美国这个国家依然充满活力。 日本的基本问题就是制度僵化,其实想要翻盘也不是不可能。我希望能替日本社会重新找回活力。我的这个心愿,大概占了本系列小说执笔动机的百分之三左右。 第一章 总裁现身 注意:本卷书河蟹词太多了,文库不保证本书籍会不会删除处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j 录入:zbszsr 修图:伊织 在晚上十点开始播出的访谈节目里—— 一开头就安排了日本商业银行特集,只见恒太意气风发地登场。 今天傍晚时分,恒太闪电接任银行总裁职位的消息震撼了全世界。之后恒太便上遍各大电视台,无论转到哪个频道,全都播报着这则热门消息。恒太不断接受电视采访,未再回到社办。 出现十六岁的银行经营者,可是一则惊天动地的大事件。银行为社会公器,纵使经营状态恶化,也绝不是可以草率地就宣告破产倒闭的机构;若银行垮台会使全国上下的经济一同毁灭时,政府就非得出手抢救不可。 而映照在电视萤光幕上的恒太,着实显得堂而皇之,俨然就是一派得意洋洋的模样。 新闻主持人面带笑容,微微向前探出身子。 「意思是说,您就任世界最年少总裁一事,是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决定好的罗?」 「就是这么回事。我在国中二年级时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连我自己也感到害怕起来了呢!」 恒太宛如国王般抬头挺胸,狂妄自大地回应主持人的提问。他那种态度不管何时何地都始终如一。 「这实在令人感到有点难以置信……」 「你们这群愚民相信与否,对我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这样当成投资组合(portfolio)看待的人生,正是由人称天才经济专家的本大爷一手打造的。」 面对毫不客气地撂下狂言的恒太,主持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 「您说愚民……个人认为这是个跟总裁身分不太搭调的用字遣词就是了。」 「呵呵呵,一点也没错,大概不怎么搭调吧!但是呢,问题就出在你们这群媒体人的立场。就是因为你们那种讨好观众、拍广告商马屁的态度,世界才无法变得愈来愈好。即使再怎么难受,有些事还是必须要先承认错误,才能继续往前迈进。」 「……绝、绝对没这回事!我们随时都秉持着报导应当公正不阿的心态!」 这下连主持人也不禁心生畏缩。恒太则是刻意夸张地耸了耸双肩说: 「哎呀呀,骗子可也真教人伤透脑筋呢!在这世界上根本就找不到半则不受赞助商影响的新闻报导。古今中外,无论何种领域的新闻报导均带有发表方的主观意见。若想对这样的事实视而不见,那算得上哪门子的公正啊!」 「……」 主持人露出非常不愉快的神情。 他大概有生以来首次遇到像恒太这样的受访者吧,想必内心大受震撼。 恒太则是滔滔不绝地继续说道: 「不太搭调的用字遣词?别开玩笑了,愚民就是愚民!记者真正需要的素养,应该是直视事实的坚定视点吧!只不过在现今的媒体业界当中,连半个像我一样有能的记者都没有。由本大爷所统治的革命社,就是为了破坏这道迷障而来的。」 不知不觉之间,恒太似乎已经摇身变成一名记者。 主持人则像是重新调整心态似地清清嗓子,改抛出另一个新的话题。 「……对谈内容好像有点离题了。据说总裁出身自大名鼎鼎的羽月社长所领导的革命社,请问这是事实吗?」 「当然是事实。巳继同时也是我的挚友,但我得稍稍订正你说的这句话。革命社原本就是遵循我的战略及战术一路经营至今,之所以能够急速崭露头角,可以说主要还是多亏有本大爷的存在所赐。」 恒太露出嘴角上扬的得意微笑。 他那张嘴脸看得我目瞪口呆。革命社之所以急速成长,是因为战略面有莉音倾尽全力的运筹帷幄,再加上众人再三冒险犯难成就的。还真佩服他讲得出那种好像全都是自己一手包办的无耻发言。 「革命社的急速成长确实是国民十分关心的大事。但事实上……在幕后拟定经营战略的智囊……是总裁您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只是判断本人亲自站上经营最前线的时机已经到来罢了。」 「总裁出面接管的日本商业银行,过去曾因为是一间专门支援中小企业的银行而蔚为话题;但在同一时期设立且声名大噪的新银行东都,如今却因经营不善而摇摇欲坠。我们虽不怎么清楚日本商业银行的业绩,但今后是否真的不会发生经营恶化的情形呢?」 「我就在此断言不会!因为我春日恒太将亲自操盘经营这间银行!」 紧握拳头的恒太双眼直视摄影镜头,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根本就不成理由嘛! 我则对着电视画面发出不成声音的抗议。 「支援中小企业的经营方针会有所变更吗?」 「会。」 恒太清楚表态。主持人立刻再继续抛出尖锐诘问: 「这难道不是因为您担心如果继续维持现状很有可能引爆业绩恶化,才决定让策略转向的吗?」 「错。日本商业银行的目标是成为世界最强的国际金融机构,而本行今后亦将持续提供融资给中小企业。」 恒太信心满满的发言,便主持人不禁感到惊讶。 「总裁认为,今后对银行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我就开门见山地直说吧,个人认为对银行而言,最重要的是『豪杰的存在』。」 「豪杰……?」 「没错。在日本,银行的经营方式长期以来都被称作『护送船团』,只是遵照政府的方针运作罢了。但在国际化的情势当中,银行非得做出改变不可。这方面就需要豪杰出现才能成事。」 「……原来如此!意思是说,需要有一股能够领导银行的力量是吧?」 「有本大爷降临的日本商业银行将会大幅跃进。希望所有行员都能效法我,拥有主动扮演豪杰大展身手的坚定意志。本行行员应当个个都是英雄好汉,我想在自家银行内部贯彻这项政策。」 「您、您还真是对自己充满信心呢……」 「当然了!综观储存在我脑海当中的庞大历史资料库,也找不到半笔失败记录。日本商业银行的未来……不对,全世界人类的未来,都将由本大爷亲手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 随后双方仍持续进行讨论。而我、莉音及沙织,则是一边在社办观看这场现场直播的讨论会,一边对未来的发展感到忧心忡忡。但男一方面,却只有柚学姊的双眼显得分外炯炯有神。 社办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对于不发一语地注视着电视画面的我们,沙织以困惑的口吻询问: 「这下该怎么办……」 「都是我不好……那家伙明明再三声称『我会接管银行』,我却当他只是茌开玩笑而不予理会……没想到居然造成了这种局面……」 我打从心底感到沉痛,当初果真不该将事情交托给恒太处理。 就连莉音也无言以对,只能抱头苦思。 「恒太同学真的非常有趣呢!我猜主持人先生已经招架不住他的攻势罗!」 柚学姊情绪兴奋地发表感想,沙织则立刻出声告诫: 「柚学姊,你错了!主持人先生之所以感到困扰,是因为恒太的发言实在太过乱七八糟的缘故啦!相信就连电视台也完全没料到他会是那种人吧,他根本就是个不适合上现场直播节目的人啊!」 「……现在也只能拚了。若无法顺利完成银行重建作业,恒太将很有可能遭到全世界的舆论抨击 ……因此,这下得设法努力达成目标……」 莉音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 「话虽如此,日本商业银行究竟是一间什么样的银行?我们到现在都还不晓得他们的经营状况耶。接下来必须与金融厅合作调查才行,能不能改变局势都还是个未知数啊。」 听完我的话以后,莉音失意地摇了摇头。 「尽管如此,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背水一战了。」 「但这都是恒太他自作主张强出头,是那家伙的责任吧!莉音根本就犯不着伤脑筋嘛!」 就在沙织劝说莉音时,玄关大门开启的咔啦声响突然传入耳中。 「恒太?你已经回来啦?」 我们跟在沙织身后,一同前往玄关。 刚刚才看见他在上电视直播节目的模样,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 众人一同来到玄关察看,发现来者果然不是恒太。 只见叔叔——也就是恒太的父亲——就这么维持着西装打扮,颓然坐倒在玄关门口。 ◇ 在社办客厅—— 叔叔脸上带着悲痛神色,坐在我、莉音及沙织的正对面。我们家族从很久以前就跟叔叔一家互有来往,而我们跟叔叔之间则有着如同亲戚般完全无须客套的自家人关系。正因如此,我们也比任何人都明白叔叔的苦处。 叔叔是在总务省任职的官员。也正因为这样,他所经手的工作内容几乎都是官方事务,绝不允许自身周遭爆发任何丑闻。这次的总裁事件最首当其冲的,想必就是叔叔了吧。 不懂察言观色的柚学姊,笑容满面地将茶杯摆至桌上。 「恒太学弟的父亲,请用茶。」 「……谢谢。」 莉音率先开口: 「总务省的工作呢?今天叔叔比往常还早下班呢。」 叔叔一边低头看着桌子,一边断断续绩地开始游说: 「看见恒太上新闻,我吓了一大跳……连忙提早赶了过来。工作也只处理到一半就丢着不管,也没跟部下知会一声……待会儿非得打通电话交待一下不可……」 正经八百的叔叔会丢下工作不管,可见他惊慌的程度一定是非同小可。 此时,叔叔霍然抬起头来—— 「莉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 我们开始详细说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在金融厅的同意下,出面收买经营状况十分不善的日本商业银行;交由恒太负责处理转让作业,他却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了新任总裁;以及日本商业银行仍有许多经营状况尚未明朗化的部分,是一次非常敏感的收购行动。 听完说明的叔叔双手重拍桌面,很不甘心地大发脾气。 「恒太他竟擅自……!那个笨儿子!」 「不是的,我们也有错,是我们太过放心地把日本商业银行相关业务交托在恒太手上。当初或许应该紧盯他的一举一动才对,应该对他更严格一点。所以,真的很对不起。」 沙织及我也跟着莉音一起低头赔罪。 「叔叔,对不起!」 「真的很抱歉!」 但叔叔却是目泛泪光地摇了摇头。 「不不,这你们就错了。我希望你们不要误会,我向来都很感谢你们,无论何时何地,这份感激的心意都不会有所改变——请你们不要忘记这一点。一想到要是少了你们……」 叔叔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再次颓然垂首。 「……他小的时候十分出色啊!不但优秀……而且别看他那样,其实脑袋真的非常灵光。然而,或许是由于我太过强迫他要好好用功念书所致……此外,搞不好在我内心深处,也存在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骄傲与自以为是精英分子的心态……结果才给恒太造成了负面影响……」 叔叔的讲话声量,已经微弱到几乎快听不清楚的程度。 莉音则像是要开导叔叔一般,以温柔的语气如此说道: 「您多虑了啦。叔叔本来就很谦虚,而且对我们也相当和善。」 「不,俗话说孩子会看着父母亲的身影长大,因此这全都是我的责任。我自己也感到烦恼不已啊……」 叔叔颓然垂首,满脸苦涩,一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见到他那苦恼至极的神态,我们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我们能做的,就只是不发一语,定睛凝视着趴倒在桌卜的叔叔而已。 「莉音、巳继、沙织……我家的恒太……真的很对不起你们……尽管如此……这件事情也只能靠你们了……求求你们,希望你们今后也能继续把恒太……把恒太留在你们身边。很抱歉对你们讲出这么自私的话……」 「叔叔,没问题的,所以请您抬起头来吧,我们也会竭尽所能好好加油的!」 莉音伸手轻搭身心俱疲的叔叔肩头,如此许下承诺。 ◇ 如今时间已将近深夜十二点。 叔叔相信我们「不会抛下恒太不管」的承诺,快步赶回总务省,处理丢着不管的工作。 我们则一边观看热烈地讨论着日本商业银行相关话题的谈话节目,一边等待恒太回来。过了这个时段后,应该就没有恒太会参与现场直播的谈话节目了,我猜他应该差不多快回来了。 由于恒太的手机怎么打也打不通,现在也只能耐心等候。他似乎是关机了,八成是他没空接听不断打来想邀请他上电视节目的电话吧。我先前就任速水半导体工业社长时,也曾因为被响个不停的手机吓到,而选择直接关机不予理会。 听着袖学姊兴高采烈地高谈电视节目感想时,我们听见玄关传来一阵咔啦的开门声响。这肯定是恒太。在场却无人起身前往迎接。 走廊嘎吱作响。恒太连脚步声都反应了他的个性,显得趾高气扬。他随即出现在客厅。 「我走马上任了,破例允许各位开口祝福本大爷衣锦荣归。」 「恒太,给我坐下!」 莉音一开口就撂下这句狠话,声调中夹带着叱责的意含。 恒太大刺刺地弯腰坐在椅子上,一阵嘎吱声随之响起。 「哎呀呀,莉音你是怎么啦?难道像你这样的人,也会对本大爷就任总裁一事心生嫉妒不成?」 「你喔,现在还讲得出那种鬼话啊!?」 莉音制止了沙织的发言。 「担任日本商业银行的总裁,可是非常不得了的一件事。恒太,你明白这点吗?」 「不必担心,因为我具备能够随意操纵他人的gigas之眼啊!」 「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莉音语调严厉地继续追问。 「哎呀,本来就是要由我接掌日本商业银行吧?那么我当然是愈快就任总裁愈好,全世界的平民百姓们一直在期盼这天的到来啊!」 「恒太,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吧,日本商业银行还暗藏许多经营实态尚未明朗化,接下来得先做一次彻底的清查。因此在所有疑虑厘清之前,得让前总裁留在原位才安全。但你却擅自乱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莉音真的尘气了。对于从没露骨地向我们发飘开骂过的莉音而言,这是很少见的表现。而莉音认真起来叱责恒太的场面,更是好几年没有看过。 岂料恒太竟完全不为所动。 「因此才非得由我出面接管银行不可。片山前总裁……那种小咖根本派不上用场。」 莉音突然伸手搭住恒太摆在桌面上的双手,热切地向他述说: 「恒太,你知道吗?仔细听我说喔!假使调查结果发现银行的经营状况乱七八糟,到时你打 算怎么办?那是前任总裁的责任,而非恒太你的责任啊!在厘清现况之前便仓卒就任,是一种相当糟糕的决定耶!纵使金融厅那边交待得过去,世人也不会坦然接受的喔!他们无时无刻都在寻找可以出气的对象啊!」 「愚民们作何感想,对我而言根本不痛不痒。即便日本商业银行是一间黑心银行,我也毫不在意。是又如何呢?」 「什么叫是又如何……会很棘手吧!?」 恒太以一副「真是够了」的表情摇了摇头。 「看样子莉音似乎还没会意过来呢!那我就告诉你吧!全世界,不管是多出名的英雄也好,事业家或革命家也罢,心中都同时存在着善恶。若渴望快速成长,就必须秉持着宽容的视野接纳一切。毕竟我们可不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啊……既然如此,在急速巨大化的集团当中,势必有人得主动挺身扮演黑脸不可。」 「我并不是想跟你讨论帝王学,而是想要设法避免责任落在你身上啊!」 「你说……责任?呵呵呵,那种玩意儿,就由本大爷一肩扛起无妨。」 听见恒太这番话,莉音像是始料未及似地睁大双眼。 「咦?」 「日本商业银行确实是一间中看不中用的银行,然而呢,纵使他们先前干了多么天大的坏事,始终都比不过接下来我准备执行的巨恶啊!」 「你所谓的巨恶是指……」 「莉音,我再确认一次——我们是要对全世界发动革命对吧?」 这次反倒换成恒太露出正经目光凝视莉音,他的模样令莉音脸上浮现出一抹困惑。 「呃……嗯,没错。」 「那么,区区日本商业银行根本就不足挂齿,我只需当成棋子好好利用。既是革命党,就该跨越所谓的恶事,一手除尽愚民们的敌意,即便杀光所有碍事分子,我们也必须持续向前迈进不可。真正的英雄,个个都具备着足以包容万事的器量。」 「我能理解你的主张,可是呢,我不想让恒太成为众矢之的啊!」 「让我当吧,应该说,舍我其谁呢?难道莉音你想自己扛下不成?还是要让巳继硬吞呢?或者旁边那个小姑娘吗?别开玩笑了。放眼整个革命社,根本就找不到第二个像我一样拥有出众器量的人物。除我之外,再也无人能够担起背负巨恶的重责大任。」 恒太得意地斩钉截铁道。 「……你、你是认真的吗?」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日本商业银行虽是恶,却只不过是如同虫子股的小恶罢了。然而革命社的目标订得很高,善恶层级也就跟着提升至地球规模,那么当然就必须有人出面承担罪恶不可。既是如此,所有罪恶就均由本大爷一肩扛起吧。」 「……」 莉音睁大双眼陷入沉默。恒太究竟是理解到何种程度才说出这种话呢…… 沙织取而代之开口说道: 「……总、总觉得有种乱无章法,却又讲得头头是道的错觉……但我还是完全摸不着头绪啊!」 「呵,小女生听得懂才怪,但莉音应该能够理解我想表达的意思。」 「我只晓得恒太你已经作好心理准备了。大概吧……」 莉音颇没自信地说道。坦白讲,恒太的态度一直都是这个调调,因此莉音应该也无法判断他是不是下定决心。 莉音继续面带困惑地说道: 「总而言之,既然到了这种地步,如今也无法撤销恒太就任总裁的决定,这下得设法让日本商业银行脱胎换骨……」 「放心吧,本大爷有gigas之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接下来就看我如何变得更加出名,以世界最强的银行家身分驰名全球吧!相信如此一来,应该就能为我们革命社带来更庞大的利益啦。希望你们几个能成为我的左右手好好加油。」 再也忍受不了的沙织出声斥责: 「为什么我们得当你的部下干活啊?」 「事不宜迟,明天我受邀参加机智问答节目《榔头佳机》。放心,我应该可以轻松获胜。革命社集团应该会因着我的威名传遍海内外,而获得一笔相当庞大的利益才对。呵呵呵,你们着实该为了有我这名逸才在身边而心存感激啊!」 「刚、刚刚的谈话内容,为何有办法跟《榔头佳机》串连在一起啊……」 「你该不会只是想要出风头而已吧……?」 我感到有点傻眼地说道。 我们不晓得恒太的话中到底有几分认真,但恒太好像确实是在明白日本商业银行现状的情形下,做出了继任总裁的决定。 日本商业银行今后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 「各位观众朋友,今天的《榔头佳机》居然邀请到重量级特别来宾登场!就是最年少的巨大银行经营者!总裁——春日恒太先生!」 主持人(由当红艺人担纲)展现出夸张的肢体动作介绍恒太。 画面扬起阵阵白烟,只见脸上浮现出从容微笑神情的恒太,伴随着格外壮阔的背景音乐登场。 日本商业银行一点也不巨大,那只是一间被恒太夸大其辞形容的银行罢了。 因此光看这种制作手法,就觉得这真是一个可疑到极点的电视节目。 「呵呵呵,我是日本商业银行总裁·春日恒太。今天的节目就跟已经结束毫无二致,因为胜利者除了我,根本不做他想!」 恒太一如往常地发出豪语。 主持人则是情绪激动地将麦克风递至恒太面前。 「哎呀,您还真是有自信呢!请务必夺下胜利并领走一千万奖金!」 「一千万?干么讲得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啊,那是给小孩子的压岁钱不成吗?连给我当零用钱都不够格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对愚民们而言,或许算是一招恰到好处的障眼法吧!那我就把这笔奖金全数捐赠给红十字基金会好了!」 「不、不愧是总裁!开口说出全额捐赠给红十字基金会的宣言了!既然如此,希望总裁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获胜啊!」 尽管有点惊慌失措,主持人还是完美地做了个总结。 特别来宾并非只有恒太,主持人接着立刻开始介绍其他来宾。 出场的有知名的演艺人员、政治家、运动员及学者等等,不过却因恒太的缘故而显得一点都不醒目。 这个节目我没看过几次,但我知道是个高收视率的当红电视节目,每集都会找来将近三十位活跃于各领域最前线的来宾,请他们绞尽脑汁争取一千万的高额奖金。 这个节目的游戏规则并非二选一或四选一,来宾必须直接说出答案。 由于整体而言,问题的难度偏高,因此制作单位很亲切地在每位来宾眼前设置了一台电脑,让来宾们可以透过电脑上网搜寻相关情报,也因而搜寻速度便成了致胜的重要关键。 一知道答案就抄起榔头用力敲打眼前的按钮,若是答对了,自己坐的位置就会渐渐上升;而假如答错的话,座位下方的地板就会冒出大洞,让来宾跌入底下的面粉池当中。这个综艺节目的最大卖点就是每到接近节目尾声,所有来宾都会变成全身沾满面粉的模样。但这种卖点实在是没什么重要的。 节目终于开始提出第一个问题。主持人一边环视兴会来宝,一边出声说道: 「先来个热身题好了。被喻为『最令人失望的世界三大名胜』的观光胜地,其中一个是位于哥本哈根的人鱼公主雕像,第二个则是新加坡的鱼尾狮雕像,那么最后一个是?」 恒太抓起榔头敲击按钮。 「布鲁塞尔的尿尿小童雕像。」 「答对了!总裁,您怎会知道呢! ?」 「问我怎么会知道?这题目太过简单了,难道是幼稚园的入学考试不成?」 恒太虽面不改色,但他似乎是真的对难度感到很失望。 主持人夸奖几句之后,随即接着提出下一个问题。 「用来表示『滑鼠』这项电脑指令输入装置的感度单位为何?」 众人一同低头望向电脑,唯独恒太连看也没看就举起榔头敲打按钮。 「是米奇啊!以滑鼠移动百分之一英寸的单位就叫一米奇。」 「您、您为何晓得如此细琐的知识呢?」 恒太皱起眉头看着困惑不已的主持人。 「你讲那什么话!滑鼠耶!难道你都不用滑鼠吗?这点知识,就连时下的小学生也都知道啊!」 「真不愧是总裁……那、那么就继续进行下一个问题吧!如『公开的秘密』、『无知之知』般,将意义相反的字词组合起来,构成特殊意义词汇的修饰法叫做?」 恒太再度率先担笞: 「矛盾修饰法。」 「这真是太神奇了!正确答案!在场唯独您一人什么也没查询,就这么游刃有余地按钮作答。为什么您连这种事情都知道呢!?」 「你说……这种事情?是指矛盾修饰法吗?你们这帮人都会讲话吧?这根本就只是连基本常识都称不上的小事啊!」 虽然问题不断出炉,却见恒太独自一人出尽风头。由于主持人还来不及念完题目,恒太就已抢先抓起榔头敲打按钮,因此甚至有些特别来宾大概是放弃作答了吧,就只是默默地凝视着恒太的身影。 「黑白棋是起源于哪个国家及城市呢?请同时答出国家及城市名称。」 「日本,水户市。」 下一个问题。 「有个国家在海底设置了一间邮局,请问是哪个国家呢?」 恒太很难得未采取行动。其余特别来宾见状,立刻一起低头紧盯电脑萤幕。 唯独恒太连看也不看电脑一眼,脸上浮现出冷笑神色。 缓缓环视周遭一圈的恒太,态度从容地出声说道: 「哎呀呀,由于整场都只有我在作答,所以才想说干脆等等各位算了……看样子似乎这次只来了一群程度远不及我的参赛来宾呢!真拿你们没办法,我只好勉强作答罗!」 恒太装模作样地边叹气边敲下按钮。 「就是万那杜共和国啦。」 「答、答对了!太厉害了,正确答案!没想到居然有特别来宾连查也没查,就龙答对这一题!」 明明没人要求,恒太却得意洋洋地迳自开始解说起来。 「在隐士岛的海洋生态保育区内,有一间邮局被设置于水深三公尺的海底。局员们都穿着潜水用具在其中办理相关业务。」 「……总、总裁,您是天才不成!?」 主持人夸张地仰着身子赞叹。 「这种问题有需要明知故问吗?话说回来,透过这种程度的简单问题来判断一个人有没有才华,简直就是愚不可及的行径。我反倒觉得现场明明有三十位参赛者,却没人知道万那杜共合国,这才是异常啊!真是教人伤透脑筋呢!」 听见恒太这番话,坐在旁边的政治家顿时露出厌恶的神情。 下一个问题。 「一般用在卡片型液晶温度计等产品上头的胆固醇液晶——其实是以某种生物的肝脏为原料提炼而成。请问是何种生物呢?」 主持人题目还没念完,恒太旁边的著名政治家便抢先挥动榔头。大概是认为再任由恒太回答下去会很不妙吧! 「猪!」 地板掀开,政治家凄惨地掉进面粉池当中。 坐在恒太后面的艺人紧接着按钮抢答。 「牛!」 这名艺人也落得全身沾满面粉的丢脸下场。 嘴角漾着冷笑观看两人作答的恒太,动作极其夸张地摇了摇头。 「真是够了,我都已经这么客气地静观其变,居然还是没人答得出来……看样子日本大概是前途无亮了吧!」 装腔作势地环视了会场一圈的恒太,神色高傲地接着说道: 「是乌贼啦。这种问题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吧?」 恒太维持着这种调调回答所有问题,直到节目接近尾声之前,都持续散发出压倒性的存在感。 恒太易如反掌地获得了一千万高额奖金。 而最让我看不下去的,则是他被喻为节目开播以来首见的天才而轰动全场一事。只靠区区的机智问答,当真就能判定一个人是不是天才吗? 我们一边处理工作,一边透过电视萤幕观看他的表现,倒是觉得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凭恒太的博学多闻,那只不过是理所当然的结果罢了。 ◇ 隔天,各大运动报纸都动用了一整面的头版,大大地报导了恒太的天才表现。 继闪电就任总裁之后,他又多出了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智者形象。 而想把钱存进日本商业银行的笨蛋人敷,则与恒太知名度扩大的速度成正比地持续爆增,存款总额当然也跟着开始逐渐攀升。 ◇ 我跟沙织一同前往社办的伺服器机房,只见双手抱头的莉音独自一人苦恼不已。 莉音先前并未特别重视日本商业银行宣告破产的可能性。 成功失败端看时运,或许可能会破产,搞不好也有机会化险为夷。既是一场花费区区二十亿日圆就有可能买下银行的游戏,便不算是一笔赔本交易。 可是,一旦恒太当上总裁,整件事情的性质就会变得截然不同。 莉音向来都是我们的领导人,我们也都极其自然地接受这一点。莉音绝不会抛下我们不管。而光是冲着这一点,既然现在恒太就任总裁一职,就代表着莉音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掉日本商业银行这颗烫手山芋。 我与沙织都十分清楚她如今的感受。 「莉音,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事呢?」 「我也可以帮忙喔。」 莉音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虽然她装出一副坚强模样,但我们都晓得她已感到身心俱疲。 「恒太人呢?」 「早上有来社办露个脸,之后就立刻精神抖擞地前往日本商业银行了。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前所未见的充沛干劲啊。」 「那家伙从来就没有因为认真作事而缔造过什么良好成果呢。」 我立刻点头认同沙织这番话。 「事情肯定会变得很不妙啊……」 「现在局面就已经够糟糕了啦!整个社会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啊!在萤光幕上大吹大擂,又被刊登在报纸上头,就只有他自己乐此不疲!」 「就商业经营角度而言,受到媒体炒作并非全然有害无益。但假使日本商业银行经营不善遭到揭穿,将会换来百倍的回击。尤其要重建日本商业银行并不容易,这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莉音冷静地指出问题核心。 我与沙织也点头同意。 「不过,也只能拚命了。」 「嗯,必须设法解决问题不可。」 「其实原本以为还能再稍微从容一点面对役绩变化……但既然事已至此,就非得加快脚步处理才行。」 我与沙织弯腰坐下,隔着会议桌面向莉音。 「我这就分析现状给你们听。首先由于受到恒太被炒作成天才总裁的影响,导致定存总金额持续增加中。明明也没进行多夸张的宣传,资金却不断流进银行。」 因就任总裁而引发轩然大波的恒太还嫌不够过瘾,又跑去参加了许许多多的电视节目, 桀惊不驯地高谈自己的主张。伤脑筋的是,由于他唯一的优点就是能言善道,因此还颇受观众朋友喜爱,再加上他上过了五花八门的机智问答节目,轻轻松松地答出各式各样光怪陆离的难题,独自包办了所有奖金,也难怪世人会误以为他是天才总裁,进而造成存款户不断增加。 莉音接着说道: 「所以呢,我们首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日本商业银行的定存利率高达2.1%,而我们必须支付这笔利息给所有存款户才行。因此重点就在于该如何持续赚进超过汇聚至银行的存款总额2.1%以上的利润。要是赚不到这笔钱,银行就会宣告破产。」 「但是目前在日本,就算把钱存在银行,利息也根本不到0.1%吧?既是这样,想也知道绝不可能支付高达2.1%的利息嘛!」 「不能废除掉2.1%这个利息数字吗?」 「想基于我方单方面的状况,而对既有存款户改变条约内容,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倘若只大幅调降新进存款户的利息,则会造成存款户之间产生过大差距。如此一来,存款户对银行的信心会下滑,形成作茧自缚的下场。此外,要是恒太一上任总裁便调降利息,恒太八成也会遭受抨击吧!」 「还是只能想方设法,找出可以赚进高于2.1%利润的资金运用管道吗……」 我不禁叹了口大气。 「此外,资金持续增加也是个大问题。假设银行拥有总额高达一兆日圆的存款,纵使能将其中三千亿日圆运用在获利高达5.0%的投资管道,但剩余的七千亿日圆却只是存放在银行金库之中,结果也只会导致整体获利下滑至未满2%的地步。因此银行愈是有钱,就愈需要接连不断地向外寻找融资客户及运用管道才行。」 「真让人头痛……真有那种可以吸收钜额融资的客户吗?」 「转存至海外如何?我刚上网查了一下,发现只要将钱存进美国银行的话,好像就能获得四%的利息呢!就连购买美国国债,获利率也高达2.6%耶!』 莉音却摇头否决了沙织的提议。 「这会有汇兑风险,所以不能轻易尝试。尤其是目前受到美国及欧盟金融基础弱化的影响,日圆走强的可能性变得很高。一旦将资金转往海外市场,便很可能会造成亏损。」 的确,倘若将资金转存至海外,日圆却在这段期间开始升值的话,将会引发很要命的事态。 例如在汇率为一美元兑换一百日圆时,拿一万日圆可以换得一百美元;如果将这一百美元存进利息为4.0%的美国银行,结果会是如何呢?答案很简单,就是等到一年后,会增加4.0%的利息而变成一〇四美元。 可是若日圆在这段期间升值,来到一美元兑换九十日圆的话,那么情况就会完全改观。 将先前所运用的一〇四美元换回日圆,结果居然变成九三六〇日圆。也就代表一万日圆在短短一年内便大幅缩减为九三六〇日圆。 若是拿着「其他国家的获利率远远凌驾于日本之上」的理由而草率地在日圆、美元或欧元之间进行汇兑的话,很有可能会落得相当凄惨的下场。正因银行资金的单位十分庞大,所以损失及获利都会化作钜额数字反弹回来。 莉音边交抱双臂边开口说道: 「先将资金转入我们的集团好了。如此一来,就能让资金得到获利率超过2.1%以上的有效运用了。假使存款上限将近一兆六千亿日圆的话,都还能藉此吸收利息支出。虽然有可能被形容成视银行为私人资产,但如今也没空理会那种流言蜚语了。」 「另外,也必须针对日本商业银行进行深入调查才行。至今仍不知该银行原本所运用的资金呆帐化程度究竟有多严重对吧?非得尽快完成调查,把能够回收的资金通通挖回来不可。不明朗的部分迄今还是很多……」 「说的没错。前总裁片删所隐瞒的银行实态调查为首要之务,所有事情都必须火速展开处理不可。」 「那调查业务该如何是好呢?得委托会计师事务所才行吧?」 「若以作业速度为最优先考量的话……我想想喔,就拜托先前麻烦过一次的芝山会计师事务所好了。」 「喔喔,你是指猪口会计师吗?好主意!他晓得一定程度的内幕,应该很好商量才对。」 「那巳继,麻烦你立刻打电话预约一下好吗?」 「知道了。」 「再来也需要沙织协助处理日本商业银行的重建工作喔!虽然猜想对你而言会是陌生的领域,但我跟巳继都会从旁指导的。毕竟人手实在不足呢。」 「我知道,我也会用心准备的。只不过话说回来,事态还真是变得相当严重呢……莉音好不容易才买下银行,结果却像是突然变成在收拾残局一样……」 沙织面露忧郁表情,轻声嘀咕着说道。 ◇ 我、莉音及沙织三人连袂踏进日本商业银行。 纵使局势进展速度快得有点太过顺利,但总之日本商业银行是归我们所有的银行。 先前收购速水半导体工业及亚克昂斯时,均有才华洋溢的经营者坐镇。公司帐目十分干脆,毫无任何见不得人的隐藏内幕,业务方针也早已底定,只需直接交给原班人马继续经营即可。 但日本商业银行的状况却是截然不同。首先,该银行过往的经营方针简直乱七八糟,财务状态也很恶劣;更过分的是,居然还隐瞒了经营实态。现今又演变成恒太一脚踹走片山总裁的局面。 片山总裁也是趁着金融厅正式展开调查之前,顺水推舟地以二十亿日圆的代价将日本商业银行持股全部转卖给我们,如今肯定早已开开心心地远走高飞了。片山前总裁曾以著名经济评论家的头衔名闻遐迩,没想到最后却是如此表现…… 一抵达银行,我们立刻前往恒太所在的总裁办公室。 一走进总裁办公室,只见恒太趾高气昂地坐在椅子上。他双手靠在高级沙发椅的扶手上头,翘起二郎腿,表现出一副活像帝王的风貌。 发现我们走进办公室的恒太,态度高傲地维持着原有姿势出声说道: 「欢迎光临本大爷的城堡。你们来得也太晚了吧,居然只让本大爷一个人穷忙,真教人伤透脑筋呢!」 「你喔,也稍微想一下我们究竟有多担心好不好!」 沙织立刻开口反驳。 「哎呀呀,天底下明明就再也找不到像我一样早已预测到革命社未来荣景的战略家了耶……你难道连这点小事也不晓得吗?」 「——你!」 沙织试图进一步表达抗议,我急忙介入制止。 「别生气啦,沙织,总之现在的首要之务是设法健全地经营这间银行。既然事已至此,就必须让恒太用心作好总裁分内的工作才行。」 莉音也点头认同。 「没错。现在有两件该火速办理的事情——也就是确保实态调查所需的相关资料,以及对行员们下达暂且还能让银行一如往常地继续经营下去的必要指示。」 「呵呵呵,我早已安排妥当。今天早上我才刚对所有行员训示过了,他们全都泪流满面,如痴如醉地听进去了喔!」 「他们只是因为你这个总裁太过危险,对未来感到不安而伤心落泪吧……」 「附带一提,银行的所有资料几乎都已经在我手中。我从前任总裁那边接手时,便亲自押收了绝大部分资料。当然连伺服器机房的数位档案也已确保完毕。」 「该掌握的部分通通都有掌握住呢!」 莉音颇感意外地开口夸奖他。 「但是本大爷粗略查阅一番之后,发现似乎只有前任总裁的资 料全部都被删除了。只有那一部分的实态不明。八成是在转交给我之前,急忙就删掉和自己有关的所有资料吧!」 「原来如此……看样子也只能对照其他资料来解开个中谜团了啊……」 「假使恒太没有擅自接任总裁的话,应该就能保住那一部分的资料才对吧?」 「巳继,你在胡扯什么啊!倘若我没强行接任总裁头衔的话,说不定资料都会被前任总裁搞得乱七八糟喔!片山不单只是怕金融厅而已,他更怕盗领公款及背信行径曝光,引来警方的介入调查。因此如果片山依旧扮演总裁角色的话,相信我们肯定永远无法得知真正的银行实态才对。换句话说,是我抢在片山出手乱搞一通之前,强行把他拉下总裁宝座,进而确保了所有重要资料啊!这正是如假包换的blitzkrieg——闪击战啊……呵呵呵,我真是忍不住佩服自己的深谋远虑啊!」 「……你不觉得自己佩服自己实在有点奇怪吗?」 沙织简短嘀咕了一声,恒太却丝毫不在意。 「事实上,纵使进行过那么多次收购协商,片山也始终让我调阅相关书面资料及数位档案。因此我在签完银行股份的买卖契约之后,立刻趁着他一时大意,一鼓作气祭出强硬手段。等他察觉到危机时早就为时已晚,最后只勉强删除了关于自己的资料。之后他根本没完成任何像样的交接手续,就直接逃之夭夭了。」 「哦……没想到原来你不单只是想让自己成为银行总裁而已呢!」 「巳继,不可以相信他的说词啦!当他在电视节目上自称总裁时,明明就表现出一副相当高兴的模样嘛!」 「我在电视上对愚民们们进行宣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想也知道我不可能会上那种无聊节目嘛!」 「你分明就是卯起来上电视节目好不好!而且连问答节目跟综艺节目都不放过!」 沙织语调严厉地数落他一顿。 「那种状况其实也很少。毕竟我肩负着总裁的重责大任啊,还是得出席必要的采访行程。」 「为什么《榔头佳机》算是必要的采访行程啊……」 我叹了口大气。就算正经八百地与恒太进行议论,也没啥意义可言。 莉音探出身子说道: 「总之,再继续议论下去也不是办法。首先就将恒太所收下的资料,全部交给会计师事务所彻底清查一番吧!揭穿经营实态,以便拟定今后的经营战略。同时从现在开始约谈行员们,以便确立今后的经营态势。这间银行的员工人数并不多,相信今天一整天应该就能约谈完所有员工才对。」 酒像个君主般坐在沙发椅上看着我们的恒太,彷佛事到如今才回想起来似地说道: 「哎呀,我还有其他堆积如山的重要工作待办,小事就交给莉音、巳继及沙织你们三人负责处理。记得要好好辅助本大爷喔!」 「你乱下什么命令啊!?还有,你所谓其他的重要工作是什么鬼?」 「看吧,这是我的行程表。整个塞满了以秒为计算单位的行程。这是要将日本商业银行改造成世界最强跨国银行的工作,只有本人爷做得来。」 我们探头窥视恒太高举在手上的行程表。 只见每一天都排满了电视台或杂志社的采访,以及参与节目录影等行程。行程表是以分钟为单位填写而成。纵使是再怎么当红的艺人,大概也不会如此频繁地出现在萤光幕前吧! 沙织气得双肩微微颤抖不止。 「你……你……你这家伙啊……干么擅自替自己安排了这种成天只顾着上电视节目通告的行程表啊……」 「哎、哎呀,往光明面想想吧!就当成我们准备的时候不用顾虑恒太……」 我语带安抚地如此说道,莉音也同意我的说法。 「也对,少了恒太或许能进行得比较顺畅也说不定。就由我们三人分工合作吧!与行员们的约谈,以及跟会计师事务所的交涉就由我与巳继他办。另外还有重新拟定银行事业计划,和与金融厅协商等等也由我们负责。」 「知道了,赶紧行动吧!」 我点了点头。 「还有,沙织从明天起暂时不用去社办,改来这里就好。」 「来这?」 「没错。在银行经营状况上轨道之前,我要你驻守在这间总裁办公室,处理我所指示的银行相关业务工作。由于我跟巳继会时常往外跑,因此我希望你扮演报告员的角色,另外也同时负责监视恒太的一举一动。」 莉音毫不拖泥带水地做出指示。 恒太完全被晾在一旁,但是这样反而比较好。 「知道了。尽管觉得跟恒太一起工作也是件颇令人火大的事……但现在也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了。」 「哦……折织担任总裁秘书是吧……那你可得小心一点,千万别扯我的后腿喔!」 「莉音明明就说我是来监视你的!」 沙织气得猛跺脚。 ◇ 我跟莉音先分头约谈了所有行员。 我们一边查看他们的履历表,一边进行约谈,发现先前的资历基本上可分成两大类——银行出身及小额融资公司等高利贷行业出身。 银行出身的行员主要都被安排在管理部门,而高利贷出身的则几乎全都被分派至融资部门。管理部门与融资部门之间的关系似乎相当恶劣,约谈过程中有大半行员都只顾着讲对方坏话。光是由此情况,便可看出片山的经营手法及态度究竟有多么草率。 我们现在没空理会所谓的派系斗争。一方面我们已彻底掌握经营大权,而在现阶段仍未厘清详情的状况下,也不能选择与其中一方结盟。行员们的对立大概也只能暂时先搁置不管吧。一旦介入的话,很有可能会发展成更麻烦的纷争,进而对银行经营造成重大的负面影响。 总之,我们必须视实态调查为当下的首要之务,并在过程中检讨对待行员的妥善方案。 ◇ 我跟莉音在芝山会计师事务所的简朴会议室内,与猪口会计师对面而坐。我们先前曾因日本商业银行的事情,而受到猪口会计师颇多关照。 「能因这种缘分而获得工作机会,敝事务所也感到十分感激啊。倒是两位打算将制作完成的报告书用在什么地方呢?」 「我们准备公开提交给金融厅查阅。」 听完莉音的回答,猪口会计师意有所指地向前探出身子。 「那么与其说要一份规规矩矩的报告书,不如说有许多必须动手脚的地方罗?敝事务所有可能会视内容而不得不拒绝两位的委托喔……」 「没关系,请一五一十地全部调查清楚。我希望你们能揭穿所有败坏的部分。」 「真的可以吗?若要把这份报告呈给金融厅看的话,会有点不妙喔?」 「您若不那样做,我们反而会很为难啊!我们也已经与金融厅谈妥相关细节,您完全无须担心那方面的事。」 「原来如此,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日本商业银行的败坏部分……这可真是……一份充满乐趣的工作呢!坦白讲,最近都没有比较像样的工作上门,害我烦恼得要命。能承接这类工作实在很开心!虽然平常的工作量就多到不像话了,但我们老是得为了三餐温饱而接手处理。总之,说穿了呢……就是无法对客户产生好感啦!相信你们应该也能理解吧?」 猪口会计师这番落落大方的说词,逗得我们忍不住笑了出来。 要是成天只顾着应付像前总裁片山所掌管的日本商业银行般的客户,他肯定也会心生厌烦。正因为这是一间小规模的会计师事务所,大概也有很多危险领域的委托会找上门 吧。 「啊哈哈,我感同身受。话又说回来,需要花多少调查费用呢?我猜您已大略看过一遍,应能估出一个概略价码了吧?」 「这个嘛……调查期间大概需要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把我也算进去,并要求我们事务所的人手利用空档时段轮流赶工处理的话……就收三百五十万如何?」 莉音伸长手臂,竖起两根手指头。 「我出两倍酬劳,麻烦你们在两周内解决这个案子。」 「两、两周内吗?」 「嗯。」 「这有点赶呢……」 「我希望你们现在立刻动工。毕竟我都加倍付出七百万的酬劳了嘛。」 「……那我们可以向其他会计师事务所请求人手支援吗?」 「悉听尊便。只要猪口先生有好好检查报告书内容,您想找谁帮忙都行。」 「那我就叫中央事务所也过来帮忙好了,总觉得这样比较省时省力。我会调整工作分量并委托他们协助。如此一来,既能赚钱,又乐得轻松啊!」 语毕,猪口会计师咧嘴露出豪迈的笑容。 中央事务所,是指原本负责审查日本商业银行经营状况的中央会计师事务所。 「要是前任会计师事务所听到『麻烦揭穿一切』的要求……他们大概也会乐不可支吧!」 「那就得麻烦您从今天起全力运作罗!总之我们急着要这份报告书啊!」 「您可自由检查银行内的任何事物,我们也会事先要求全体行员务必公开您指定的所有资料,完全不必客气喔!」 「那真是太好了!话又说回来,这可真是份颇有趣的工作呢!最近我一直都只接到会害我对他人失去信心的工作啊!」 猪口会计师心满意足地猛点头。 ◇ 接着,我们来到金融厅进行汇报。 齐藤先生立刻现身接见,并带我们前往会议室。 「真的很对不起,看来事情似乎还会再喧腾一段时间。」 莉音马上低头致歉。 「新任总裁呀,着实令人震惊啊!连在我们厅内也形成了一个热门话题呢!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才年仅十六岁……再加上最近又接连在机智问答节目露脸,而且无论什么样光怪陆离的奇异问题都难不倒他。像昨晚日本电视台播出的《教育参议院教教我》,他居然流畅地回答出爱因斯坦方程式及哥德尔的不完全性定理,大家都看得目瞪口呆啊!那真是他的真本领吗?到了那种地步,肯定是事先串通好的作秀吧?」 齐藤先生显得格外开心。 「不,或许您会觉得难以置信,但对他而言,那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表现罢了。」 我也跟着附和莉音的说词。 「真的。他在国中时参加过开成高中的模拟考,结果得到满分,轻而易举地摘下了日本第一的宝座喔。如果只考笔试的话,他肯定能成为世界第一。我跟那家伙是儿时玩伴,但他在八岁时就已经熟背好几十本百科全书的内容了。现在他随身携带六法全书,好像才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已经背完所有法律条文了呢!」 「真的吗!这还真是教人叹为观止呢!就连在官厅也找不到如此优秀的人才啊!」 莉音跟我有点伤脑筋地面面相觑。 「说他优秀……似乎不太正确,不对,应该要说错得满离谱的才对吧……啊哈哈!」 「不对,是相当离谱!不同于柚学姊那样有所帮助的天才,他简直就是个无用武之地的秀才。」 「两位太谦虚了。既是如此优秀的人物,那么日本商业银行或许也就可以放心了吧!」 齐藤先生似乎误以为我们是刻意表现出谦虚的态度。 于是我再次开口强调: 「不不,我们反而担心到连晚上都睡不着觉啊!那家伙拥有的,就真的只是一颗如假包换的没用脑袋啊!或者该说反而只会造成负面影响……若不是自家人,大概也无法理解这一点就是了……」 接着我跟莉音花费一小段时间,接力反覆描述关于恒太这号人物的真实面貌,但结果好像还是没能化解齐藤先生的误会。 在汇报大致告一段落之后,齐藤先生转而抛出另一个话题。 「话说回来,总务省官房参事官曾拨打一通电话过来。电话转接到我这边,对方询问了许多有关日本商业银行的事情。虽然我姑且还是回答了……但当我询问打这通电话的用意时,对方却怎么也不肯透露。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该不会是透过总务省或政府管道,采取了什么政治行动吧?这样擅自行动实在很伤脑筋啊……」 「啊,那是恒太的——应该说是当上银行总裁的春日恒太的父亲啦!」 「原、原来是总裁的父亲啊!他在官厅可是一位颇具知名度的人物耶!毕竟是总务省最快出人头地的一号人物啊!」 「嗯,肯定因为太过担心的缘故啦!叔叔他是个正经八百的人,或许是因为感到难为情,而不敢自称是恒太的父亲吧。」 「原来如此,他大可实话实说啊!亏我还提高警觉地回应他的询问,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我总算搞懂了。」 齐藤先生颇能谅解似地用力点了点头。父亲担心儿子自是无可厚非。 「总务省并未涉入此事,毕竟总务省跟银行毫无瓜葛可言。」 「原来总裁的父亲是在总务省任职。话说参事官还真是拥有一名优秀的公子呢,着实令人羡慕啊!」 要是齐藤先生晓得叔叔究竟有多伤脑筋的话,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呢!纵使花再多口舌说明,他肯定也不会相信吧。 「因此呢,我们目前正在重新深入调查日本商业银行的实态。我们已委托先前协助汇整报告书的芝山会计师事务所着手处理,调查结果会全部呈报给您。金融厅也可以派人一起参与调查无妨。」 「不必,这点我对你们有信心。我期待报告早日出炉。」 我们承诺日后调查结果一出炉,便会再次前来报告后,就此动身离开金融厅。 ◇ 时刻来到晚上七点半—— 当我回到社办整理银行资料时,沙织也回来了。 沙织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都待在银行上班,因为无论如何都需要有一名具备常识的人物,扮演银行内部与我们之间的沟通管道,而革命社内最适任的人选非沙织莫属。这终究只是银行经营上轨道之前的权宜之计。本来应该是要由恒太扛起这份职务,但这根本就是痴人谄梦。 如今恒太不是跑遍各大电视台,就是端坐在总裁办公室内,用高脚酒杯畅饮着乌龙茶。莉音则是出门找跟我们有交易往来的银行,说要过晚上九点才会回社办。 我与柚学姊同时开口向走进客厅的沙织打招呼。 「沙织,辛苦你了。」 「沙织同学,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沙织精疲力竭地瘫坐在椅子上。 「你一定累坏了吧!」 「恒太他完全不肯工作啊,就只顾着跟媒体打交道……今天也有一个知名的搞笑艺人跟采访组跑来出外景。因为各家电视台人员不断在总裁办公室进进出出,因此我只好把自己的办公桌移到其他房间处理工作。」 「因为那家伙天天在电视上高谈阔论的缘故,导致他变得愈来愈受欢迎了。虽然因为发言内容过度偏激而招来许多反对者,但却也酝酿出教祖般的人气。女孩子们更是特别崇拜他。」 恒太的人气扶摇直上,更在少女集团之间博得爆炸性的人气。 我记得那应该是叫做甜点女孩吧。简而言之,就是指年龄层分布在十几到二十 岁之间,不分青红皂白地追逐在电视或杂志上形成热门话题事物的少女。只不过,女性一旦获知有什么风潮,纵使已经年近半百,也还是会有许多欧巴桑疯狂追逐潮流,因此这并非年轻人专属的现象。欧巴桑成群结队地展现出集体狂热气氛,也是十分常见的情景。 恒太的影响力十分强大,这阵子再怎么转台,也还是天天都能见到他的身影。即便单纯论外貌,他也算是个帅哥,再加上世人又误以为他是个天才,恒太才能在如此短的期间内,掀起一阵惊人的旋风。 尽管银行的存款托此事之福而持续爆增,但这反而令我们感到更加焦虑不安。因为该如何妥善运用资金,远比提高存款总额来得更加重要。赚钱方法(资金运用方针)都尚未拍板定案,再怎么成功取得融资(存款总额的增加)都毫无意义可言。 笑容满面的柚学姊开口说道: 「我白天独自一人工作的时候看了电视喔,然后看到恒太同学在某出八卦节目当中一再被称作『恒太大人』耶!有好多好多女孩子追着恒太同学跑,看得我大吃一惊呢!」 没错,「恒太大人」——这是恒太现在的昵称。他只要一上电视,就会被吹捧成「恒太大人」,走在大街上则会受到女孩子们发出阵阵「恒太大人」娇呼声的包围。据说还有近距离目睹恒太的女性狂热粉丝,因为太过兴奋而昏倒,被救护车紧急送往医院接受治疗。实在是有够可怕的现象。 「就连银行那边也开始涌现大量少女人潮。一走到入口,就会发现随时都有女孩子们在外面等待,见到恒太经过就高兴得泪流满面。真搞不懂那种超级笨蛋究竟有什么好啊?」 沙织由衷感到不可思议地侧着头,露出不解的神情。 我们太过了解恒太的本质,但看在一般人眼中,大概都会认为他是个极具才华的精英吧! 沙织彷佛突然想起似地出声说道: 「啊,对了,恒太应该会参加晚上七点开始的《头脑对决!世界全能排行榜二〇一〇》才对。虽说一点也不感兴趣,但还是姑且打开电视瞧瞧好了。」 时间将近晚上八点,我记得今天应该是播出两小时的特别节目才对,因此现在大概刚好进行到一半吧。 《头脑对决!世界全能排行榜》是每季重编节目表的过渡时期所播出的特别节目,也是东洋电视台的招牌综艺节目之一。 这是一场由世界各地找来将近一百位号称智商超群的艺人——其中大半为日本人就是了 采锦标赛形式决定世界第一的对战。但既然恒太报名参赛,我们就明白恒太会是最后的冠军了。 一打开电视,刚好轮到恒太上场参战。 画面中映照出题目—— 「忍者如今虽已成为举世闻名的存在,但忍者首度出现在文献记载,是西元几年的事?」 ——问题内容如上。 我完全摸不着头绪。真的有人能精准地回答出正确的年代吗? 只见电视画面上映照出好几名艺人同时自起跑线飞奔而出的身影。 另一方面,恒太则是从容不迫地慢步前进。 如今应战的是恒太所属的五人小组,似乎只有胜出的一人有资格晋级最终决赛。 除了恒太以外的四名参赛者拚命狂奔,伸手按下摆在前方桌子上的按钮。 答错就得沿着原路冲回起点。 为何非得跑步不可呢?乍看之下好像是个莫名其妙的规定,但即便答错也只需折返回起点便能不断答题。就算答错再多次也不会受到惩罚,因此大家都拚了老命来回奔驰,唯独恒太堂而皇之地缓步前行的身影显得格外醒目。 艺人们接连讲出心中所想的答案,也一再被判答错。 有艺人回答「一六〇〇年」,也有其他艺人分别说出「三〇〇年」、「八〇〇年」、「一五五三年」等答案。 最后终于轮到恒太抵达桌子前面。 他嘴角微微上扬,缓缓按下按钮。 主播的吆喝声响彻全场。 「哦哦哦——!头号冠军候选人·恒太大人终于站上答案台了!」 「哼哼,答案很简单。想也知道是西元一四七八年嘛!」 「答对了!正确答案!总裁果然不同凡响啊啊啊!」 明明没人要求,恒太却意气风发地迳自开始解说起来。 「虽然我想电视机前面的百姓八成都知道,不过忍者一词是在一四七八年『足利幕府军』对『六角氏·甲贺·伊贺联军』的战役中,首度出现于文献记载上。而在其他以战国时代为背景的电玩游戏中,除了著名的伊贺忍者、甲贺忍者之外,尚有纪州根来众、甲斐武田氏的透破、越后上杉氏的鸢加当,以及相模北条氏的风间党、奥州伊达氏的黑腔巾组、加贺本愿寺的修验、伊势长岛、出云尼子氏的钵屋一党等记载。这种程度的知识,要是身为日本人却不晓得的话,那就真的有问题。毕竟我们是忍者的后裔啊!」 「您、您怎会连这种细节都知道呢!?」 主播大惊失色。 「真是够了,没想到居然只找来了一群连这种小事都不知道的参赛者……看样子我的头脑等级似乎与众不同呢!」 恒太从容不迫地轻撩头发。 电视随即莫名其妙地传出女孩子们的尖叫声。 显然是导播基于演出考量,而安排年轻女性观众坐满场地周围。 紧盯电视画面不放的柚学姊,相当开心地出声说道: 「恒太同学好厉害唷!」 「连我都不晓得,一股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我明明也是忍者的后代子孙,却也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呢!」 我连忙开口提醒柚学姊: 「柚学姊,你可千万不能相信恒太的说词啊!希望你牢牢记住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并非忍者的子孙喔!好啦,要是用心寻找的话,或许在百万人中起码会有一人是忍者子孙也说不定,但……」 「这样啊!虽然听不太懂,但我懂了!」 我根本猜不透柚学姊到底是否理解我的说词。 新的问题接连出笼。结果不出所料,恒太不断解开任何离奇难问,持续技压其他参赛者。 我们都晓得这个节目的最终结果将会如何。 因此我们打开电视放着,同时着手处理电子邮件等剩余工作。 隔没多久,因为听见主播的激动吆喝声传入耳中,我们便抬头观看。最后果然由恒太夺得冠军。 恒太对着镜头说道: 「假使我诞生在四百年前,我肯定早已统一天下。如果我诞生在两百年前,必然会成为日本第一任总理大臣。但是,大宇宙的意志选择让我诞生在这个现代化的时代。换言之,如今正是变革之时!本大爷将会开创出一个全新的世界!诸位愚民们,你们就放心地跟随我春日恒太的脚步吧!」 这是人类史上等级最夸张的高傲言论。 之后恒大卯起来反覆进行自我宣传,持续鼓吹民众将钱存进日本商业银行。 柚学姊像个小孩子一样,双眼闪闪发亮地盯着电视萤幕不放。 但我跟沙织却觉得丢脸丢到家了。 即便是像他那样的家伙,对我及沙织而言,也都是从小就认识、情同自家人的死党,因此我们内心都充满了对不起整个社会的愧疚感。 我们十分尴尬,不希望世人认为我们与日本商业银行之间有所牵连。 ◇ 就在恒太旋风席卷整个社会时,日本号称发行量最大的周刊志《周刊times》却刊登了一篇震惊全国的报导——内容全是在批判恒太。这是首度有人透过主流大 众传媒阐述批判恒太的说法。 报导虽然只占了小小四页篇幅,不过却成了周刊志的头条报导,被视为最受瞩目的独家消息。 报导标题如下: 「电视台的助导大爆料!那可能纯属作秀……」 副标题则是: 「总裁·春日恒太,终于出手与电视台暗中勾结了吗?」 简言之,就是一篇暗示不管参加哪出问答节目都常常压倒性地君临冠军宝座,精彩地回答出各种疑难问题的恒太,其实是跟电视台私下勾结作秀的报导。 正如标题所采用「可能纯属作秀」的设问句形一般,内容毫无根据可言。单纯只是写下助理导播认为「有可能只是作秀喔~~」的意见,实在是可笑之至。 综艺节目会事先讲好节目内容并要来宾配合演出,其实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话虽如此,在绝大多数观众的潜意识当中,对于恒太那一身太过高明的本领,八成都抱持着类似的感想吧。个人认为大部分观众的反应可能都是「反正大概纯属作秀,但是看得开心就好」吧。 换句话说,这是一篇出版社等到社会大众的反应形成普遍认知后,才抓准时机发表的报导。 这则报导也因此而引起广泛话题,恒太作秀说有如既成事实般迳自传遍大街小巷。 恒太又再度透过不同形式成为话题中心人物了。 与沙织约好洽谈事情的我动身前往银行,顺便到总裁办公室露个脸。正因这篇批判报导出炉,导致我多少感到有点搪心。 岂料我的担心似乎只是杞人忧天,只见恒太独自一人趾高气扬地端坐在沙发椅上。 「嗨,我从沙织那边听说罗。你好像依旧成天只顾着应付媒体采访是吧?」 我边面露苦笑边开口询问。 「你看过《周刊times》了吗?」 恒太话一说完,顺手将杂志打开摆在分外宽敞的黑坛木办公桌上头。 「看过了,真是一篇过分的报导啊。但你应该不用放在心上吧?毕竟银行存款再继续增加下去也只会徒增困扰,我甚至觉得这篇报导来得正是时候呢。」 「呵呵呵,我就是在等这玩意儿出炉。我的gigas之眼早已预见必会有人因为嫉妒我的才能,而掀起这种反弹声浪。」 不知为何,恒太竟显得十分开心。 我定睛凝视恒太。 「你在等待……这玩意儿?这可是一篇针对恒太你而来的批判报导耶?」 恒太的脑筋该不会是终于出问题了吧? 「天真、你太天真了……看来巳继你对情报作战的认识仍嫌天真了点啊!」 「什么意思?」 「告诉你吧,刻意受敌人指责落居劣势,然后当着众百姓面前华丽地加以反驳,便能强化自己的形象。『原以为春日恒太是笨蛋,没想到他果然是个天才』的认知,远比『春日恒太是个天才』的认知更能留下强烈印象啊!个人称这种手法为『预防接种』。」 「抱歉,我完全无法理解。」 「那么,你就试着想像一个更具体的状况吧!例如,我们准备拍摄一部要让观众们认定『某个政治改革方案是个错误』的电视节目好了。在这种状况下,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只要很平淡地拍摄一部不断点破『政治改革错在哪里。的节目不就得了吗?」 「一般来说是这样没错。彻底教育百姓,纠正其错误观念的作法或许有其可行之处,但那样做未免太过明目张胆。想藉此说服自一开始就认定『政治改革并没有错』的人士,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那是当然了。直接就认定『正确』的人,基本上根本就听不进节目说词吧!」 「没错,你说得对极了。但我们要让这群人相信『政治改革方案是个错误』。该怎么做才行?」 「怎么做……根本就没辙嘛!」 「哎呀呀,看来巳继果然还是需要借助我的智谋才行呢!在那种状况下,要这样子制作节目——」 恒太露出得意笑容开始解说: 「——首先在节目前半段呢,先强谓透过政治改革所实现的成果。让观众认为,断然执行终止提拨辅助金给地方政府的改革方案,是相当可圈可点的改革成果。让节目聚焦于以往辅助金一把抓的地方政治实态,就能促使观众产生『过去怎会是如此夸张的金权政治啊!』的想法。」 「咦?如此一来不就等于是在强调『政治改革并没有错』吗?」 「你太天真了!一开始便加入『正确』观点是很重要的,而真正的目的在于节目的后半段。接下来矛头一转,开始报导地方县市的现状。起初先淡淡地映照出人口持续减少的城市、只剩老人家的街景、遍布大街小巷的流浪汉,以及由于生活贫困,迫不得已而犯下的伤害案件……然后节目内容逐渐升温!因中小企业倒闭,造成连份工作都找不到的年轻人及中高龄人士、甚至买不起明天三餐食物而苦恼不已的家族身影,身为我们未来样本的养老津贴领取者的痛苦心声,在绝望中丧命的自杀人数持续爆增。最后画面转回人潮拥挤的东京市区,映照出对未来失去指望,追梦羽翼遭折的人们疲惫不堪地走在路上的悲惨身影……」 「原、原来如此……我搞懂了……不选择正面对决,而是针对弱点下手比较好。起初从『政治改革并没有错』的视点进行报导,佯装出客观地阐述意见的模样,实际上则是在节目后半段祭出彻头彻尾的批刿观点,并诉诸情感,一鼓作气让观众转而认同『政治改革是个错误』的理念。这种手法确实比单方面的宣传来得更加有效……」 听见我这么说,恒太像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点也没错。这正是再漂亮不过的『预防接种+思想强化』程序。这种节目非常有趣,由于制作意图浅显易懂,故能在观众内心留下深刻印象……换言之,在这次的案例当中,《周刊times》等于是替我宣布了『春日恒太很无能』的观点给所有愚民们知晓。而透过华丽且体无完肤地彻底颠覆这个观点,就能更进一步强化『春日恒太是真英雄』的意识……呵呵呵,就连打一开始便不相信春日恒太是天才的势力,也会因此被一举扫荡干净啊!」 「反正恒太你本来就不是英雄啊……」 「事先注入反对情报,再漂亮地加以否定,这就是预防接种。我原本甚至也有想过要自行策动这种情报操作手法……但看样子那群蠢蛋似乎迳自帮我搞定了。无论何种攻击,对天才而言都只是有利无害啊!」 「你打算如何否定那篇报导呢?」 「走着瞧吧,等一下就会现身了。」 正当恒太如此说道的瞬间,黑檀木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铃声随之响起。 郑重其事地伸手拿起话筒的恒太,立刻开口交待: 「分秒不差。让他们进来。」 心想不知是谁来访的我等待片刻,只见电视台外景组鱼贯走进办公室。共有四批分别由四、五人构成的小组。 来音竟是由四大电视台组成的联合外景大队。 心满意足地环视了到访的电视台采访大队一圈之后,恒太转而开口对我说道: 「巳继,走吧,跟我来!」 电视台外景大队跟着恒太走出总裁办公室。 我虽然另有其他工作待办,但这次还是非得跟着他去不可。由于对恒太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一事感到非常不安,因此我必须亲眼确认一下才行。 ◇ 我们来到神田神保町,讲学馆的总公司大楼门口。 这间讲学馆正是发售《周刊times》的出版杜。 第二章 银行重建(一) 「哎呀,这真是不得了耶!我超兴奋的!只要一经公开,一定会成为全国疯狂讨论的重大事件喔!」 猪口会计师语调爽朗地说道。 这里是芝山会计师事务所。收到调查大致告一段落的通知后,我与莉音连忙赶了过来。据说事务所似乎动用了将近十名会计师轮班,日夜不眠不休地赶工处理,总共只耗费了短短十三天时间便搞定这份工作。 「融资金额六八〇〇亿日圆,在追踪这笔资金流向之前,我们先查明了个别的融资状态,结果全是一些荒唐到极点的融资案。」 猪口会计师将一叠厚实的书面资料重重地摆放至桌面上。 「我就拿其中一件融资案来当例子。公司名称叫横滨舶来品,这间公司在横滨地区经营五间小型杂货店,年收二亿五〇〇〇万日圆。你们猜,那间公司向银行借了多少融资?」 面对这个问题,我与莉音分别开口回答: 「估多一点的话,大概八千万日圆左右吧?」 「应该差不多三千万左右吧?」 首先可以确定融资额度绝不会超过销售额。更何况若是开杂货店的话,其获利率并不高,因此融资上限大概仅止于数千万之谱吧。莉音所说的八千万数字虽然太高,不过透过发问的意图来加以推敲,便可预料到融资额度八成很高。 岂料猪口会计师却在自己面前挥了挥手。 「不不,是四十亿日圆呕!」 简直是匪夷所思。 莉音似乎也大受震惊,只见她一脸诧异地定晴凝视着猪口会计师。 「……这种融资判断真有可能过关吗?」 「融资可分为两种类型,分别是以当前现金流推算而出的融资额度,以及透过未来事业计划的现金流推算而出的融资额度。横滨舶来品就是属于后者。」 猪口会计师所说的两种融资类型,大概就是指下列两种状况吧—— 1以当前现金流推算而出的融资额度。 例如:若上半年度经常性利润达到两千万,金融机构就会对该公司过去的获利产生信心,做出最高可提供五千万额度的融资判断,并核可融资案,这是一种类型。 2透过未来事业计划的现金流推算而出的融资额度。 例如:在事业计划上,若预测明年的经常性利润可达一亿日圆,两年后的经常利润更提高至两亿日圆的话,那么金融机构就会对未来的利润预测产生信心,做出最高可提供五亿日圆额度的融资判断,并核可该笔融资案。 世上有九成以上的融资案都是属于1类型。尤其在日本,几乎可说所有融资案都是属于1类型。日本金融机构早巳练就出极端不爱承担风险的体质。 在拿2类型检讨融资案的时候,就必须提出相当程度的信用保证。事业计划所预测出来的销售利润,终究只是带着期望的空想。拟定计划的人,总是习惯把未来的预测利润数字拉高一些。 假使拟定事业计划的公司是丰田汽车或艾格杰斯电子工业(ee)的话,基本上可以预料到那八成会是审慎拟定而成的计划案,因此金融机构也能放心应对。但一间没没无闻的杂货店就算大声主张「明年的利润会高达五亿」,也绝不会有人相信,可是日本商业银行却采用2类型的考量而提拨了多达四十亿日圆的融资,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吗? 猪口会计师继续说道: 「在申请融资时,横滨舶来品有提出事业计划书给日本商业银行审核。这份计划书简直是杰作。上头居然提到三年后的预测销售业绩上看五十亿,经常性利润则高达九亿日圆!光是在这个阶段就已经够莫名其妙了!这只是一间没没无闻的普通杂货店耶?」 「这不就摆明是一份谎话连篇的假计划案吗?」 莉音一脸傻眼地耸耸肩。 「话虽如此,但每件钜额融资案都很扎实地附上了明光会计师事务所的报告书。坦白说,这间会计师事务所根本就是脑筋有问题。」 「意思是说连会计师事务所也在说谎的事上轧了一角吗?」 「说谎倒是没有,不过调查报告的内容却很有趣。他们是以附上『关于事业计划计算数值之对错已核对完毕』一文的形式,在报告书上盖下印章。」 「这是怎么回事?」 我微微侧头表示不解。 「简而言之,就是想表达出『计划书的计算完全无误』的意思啦!计划本身就算掰得再怎么天花乱坠也无所谓,只是单纯代表计划书上所填写的数字计算结果正确无误罢了。事业计划的责任并不在他们身上,例如人事费——若安排十名月薪五十万日圆的职员,那么合计就等于五百万没错吧。喏,跟计算结果一致啊。」 「跟计算结果一致……简直就跟小学生一样嘛!」 「嗯,就是这么回事。因此如果只简单过目融资内容的话,就体裁上而言会是一份比其他银行来得更加工整的调查报告,看起来相当有条不紊。可是若逐一进行分析的话,会发现内容简直乱七八糟。」 莉音闻言交抱双臂,发出沉吟声。 任由视线在半空中来回游移并沉思片刻的莉音,最后静静开口说道: 「资金当然流到某个地方了对吧?是谁赚走了这笔款项?」 猪口会计师表现出一副「正合我意」的神情指着莉音。 「你抓到重点了!在彻底清查所有融资客户的财务资料之后……我发现所有事情都围绕着这间名叫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股份有限公司的单位打转。」 语毕,猪口会计师快速翻动调查报告书的内页。 页面上出现一张填满所有相关公司群的图表,上面画着许多复杂的箭头,大概是用来追查资金流向吧。 「绝大部分日本商业银行所提拨的融资,都透过融资客户流进这里——也就是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股份有限公司。该机构与每问融资企业都签订了管理契约,看起来好像有在协助这些公司经营事业……不过日本商业银行的所有融资案却都会提及这个名字,预估有一三〇〇亿的资金流进这间机构。然而这间公司却背景不明,简直就是个谜。」 莉音与我面面相觑。 「明明是股份有限公司,却取了个像公家机关的名字呢。」 「光是这点就已经有诈欺的嫌疑了啊。」 「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看来必须展开调查才能跨出第一步了。」 猪口会计师隔着桌面向前探出身子。 「我有个提案,你们现在最好立刻自主性地暂时凓结银行的所有融资业务。另外,我只能说担任融资业务的行员们,肯定也跟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是一丘之貉,奉劝你们最好马上开除危险分子比较妥当。」 「然后,再强硬撤销有危险性的融资案。」 「没错,动作愈快愈好。时间一旦拖得愈久,损失就会日益扩大。」 莉音点了点头,取出笔记,将该做的事情列举出来—— 1暂停融资业务。 2抓住前任总裁片山,追问关于融资及业务的内幕情报。 3向金融厅报告状况。 4撤销所有危险的融资案。 5调查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的情形,有必要的话就亲自走一趟。 6开除不适任的行员。 见莉音写下这些待办事项,我也点了点头。 「也对,我们也必须设法逮住片山。那家伙八成知道不少内幕吧。」 「待办事项多得很,总之赶紧展开行动吧。」 我与莉音立刻离开芝山会计师事务所,快马加鞭地赶回银行。 ◇ 在日本商业银行大楼内最宽敞的二楼业务办公室,将近有半数行员都在这里处理工作。 我们召集了全体行员。不过由于这里本来就是一间小规模的银行,人数自然也不多,大概就只有速水半导体工业的一半左右吧。 站在众人面前——也就是以经营者立场站在前面的,分别有我、莉音及沙织等三人。原本也有想过要找恒太过来,但他已经跑去参加电视台的节目录影。受到各大媒体争相邀约的恒太,如今可说是全球最出名的银行经营者,不过实际上恒太根本没参与任何经营决策。 我往前踏出一步,边环视行员们边开口说道: 「请各位聚集至此不为其他理由,是因为这边有件非得宣布不可的重要大事。」 我缓缓深呼吸一口气之后,继续说道: 「我们才刚收购这间银行,为了掌握现状而忙得不可开交,因此决定暂时全面停止融资相关业务。虽然会给各位造成不便,但希望各位能够谅解。」 有行员立刻发出质疑。 「怎么突然决定这样做啊?我们可是不管有没有被收购,都一如往常地处理着融资业务耶!」 「这纯粹只是暂时性的处置。等到掌握状况之后,保证会立刻恢复正常营运。」 听完我的说明,行员却仍旧不肯罢休。 「这样我们会很困扰啊!我们手边也有几经交涉,非得在今明两天就通过不可的融资客户耶!我们该如何跟他们交待啊……」 「我懂了,根据案件状况差异,或许也有无论如何都得融资才行的客户。像这类状况,就由我来定出最终决算数字,请个别将融资案资料提交给我。只要各位能把决算数字呈报至我身边的折原同学手上,我就会在一、两天内批准案子过关。」 语毕,我伸手介绍沙织,沙织随即向在场众人鞠躬致意。 不能只是摆出强硬态度,该让步的地方也必须让步才行。 但既然企图执行危险融资案,他们应该就不会如此轻易地呈报决算数字上来才对。为融资部门设下限制才是我的目的。 「其他业务依旧照常办理吗?」 「是的,请各位一如往常地执行收受存款等业务。总不能关闭银行的服务窗口嘛!」 要暂时冻结的,终究只限于外放款项的融资业务而已。由于外界不了解融资业务的状况,因此即便暂时冻结也不会对银行形象造成伤害。 但我们不会连收受存款的业务都跟着喊暂停。要是中断了对一股顾客的接洽工作,会形成近似银行服务窗口迳行关闭的状态。一旦处理不当,很有可能会发展成银行倒闭风波及挤兑恐慌潮的局面。更何况日本商业银行因为拜恒太所赐而瞬间窜红,正备受各大媒体的瞩目;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得注意别闹出这类可能导致形象受损的行为比较妥当。 方才针对融资业务相关决定穷追猛打的行员,露出狐疑的视线望着我们。 「是否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呢?」 「不,我们并不认为有发生什么显着的变化。这么做只是为了确立情势,而在薪资体系方面则不会有所变动。」 为了让行员们放心,我立刻开口如此说道。 至少必须注意到只有负责融资业务的行员们是危险分子的可能。而这帮人若非特别迟钝的话,照理说应该能察觉到才对,事情搞不好会发展成麻烦的局面。 在场既有行员面无表情地听着我的发言,也有行员一脸理所当然地猛点头,更有行员难掩脸上的不安神色。 ◇ 位于杉并区的闲静住宅区—— 我与莉音连袂至前任总裁片山家拜访。 起初我们以为会是一间豪邸。 但实际走访才发现只是一间融入周遭环境,相当不起眼的普通民宅罢了。 这是一次突袭访问,我们并未事先通知要前来造访。由于对片山而言,想要隐瞒的事情可能多刭数不清,因此我们一旦跟他约定碰面时间,就很有可能被他逃走。 我们站在门口按下电铃等待片刻后,一阵模糊不清的女性嗓声做出回应。 「这里是片山家,请问哪里找?」 大概是片山夫人吧。 莉音凑近对讲机开口说道: 「午安,我是来自日本商业银行的羽月。因为有事想跟片山前总裁聊聊而前来叨扰。」 「啊,我这就开门,请进请进。」 结果出人意表,一阵玄关大门的开锁声随即传入耳中。 由于实在太过轻易就获邀入内,我与莉音不禁面面相觑。 我们事先也充分考虑过对方不予理会的可能性。我们曾数度与片山前总裁进行交涉,但正因他是一头老狐狸,所以我们预料他八成会坚称一无所知,才会连电话也没打就像是突袭检查似地忽然现身造访。也正由于早已作好会演变成一场激烈争执的心理准备,导致现在内心充满了期待落空的感受。 夫人究竟是一无所知呢,或者纯粹只是漫不经心呢? 一踏进玄关入口,一名年纪好像比我妈大上几岁,面带愁容的女性随即现身。由于她彷纯想紧紧抱住我跟莉音似地直逼而来,吓得我俩忍不住倒退数步。 「两位是日本商业银行的相关人士吗!?」 「呃,是的。」 面对夫人来势汹汹的询问,我只能提心吊胆地开口回答。 「外子已经整整三天没回家了,请问两位是否有什么头绪呢?」 夫人浑身笼罩着一股逼人气息。 莉音则是发出了大感意外的声音。 「咦?他不在家吗?」 「是的,外子突然就不见了。」 「以往从没发生过默不吭声地离家数天的情形吗?」 「完全没有。大约在三天前,他就突然失踪了……」 「请问家里有没有什么东西不见呢?」 我从旁插嘴询问,只见夫人顿时变得愈加愁眉深锁。 「包包与行李箱……还有护照也……」 「护照?那不就铁定是要出国——」 当我不经意地准备说下去时,莉音立刻用手肘轻轻顶着我,制止了我的发言。 莉音像是打圆场似地提问: 「……向警方报案了吗?」 「嗯,已经去警局备案了。两位是日本商业银行的相关人士对吧?请问两位是否知道些什么呢?再小的蛛丝马迹都没关系。虽说外子为人很糟糕,但我还是非常担心他的安危……」 夫人的眼神显得格外认真。 于是我们尽可能地把所育知道的事情全都讲给夫人听。但基本上我们掌握到的情报本来就不多,我们还比较希望能向夫人请教有关片山的详细情报。 接着我们交谈了大约五分钟之后,便郑重其事地离开了片山家。 在离去时转身一看,只见夫人彬彬有礼地向我们鞠躬道别,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孤寂。 与莉音一同走向车站的我开口说道: 「被他溜走了。他必是身怀钜款,远走高飞至海外了。」 「嗯,可能性很高。」 「就这样抛下家人不管吗……好过分的家伙!还是他太过紧张了?」 「假使他有自己犯下滔天大罪的自觉,并认为日后搞不好会被关进监牢的话,那就有可能送择了仓皇潜逃。看样子,日本商业银行或许藏有远超乎我们想像的深邃黑暗面。」 「总觉得她是个好妻子呢,好像真的很担心片山的安危。」 语毕,我转头往片山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嗯。一开始我还有点提防她搞不好是被 片山说服,刻意演戏欺骗我们……不过看起来似乎并非如此。片山抛下家人独自远走高飞……这样的可能性很高。他若当真自行开溜的话,那就实在不可饶恕。」 莉音似乎真的对片山感到火大。比起没能问清银行内幕,她八成是对片山极可能抛下那个好妻子独自潜逃海外一事感到愤愤不平吧。 ◇ 我们来到金融厅拜访。 不单只有莉音跟我,这次连猪口会计师也同行。他是如今最熟知日本商业银行状况的会计师,因此我们认为还是先介绍给金融厅认识比较妥当。要是对银行有任何疑问的话,比起询问我们,倒不如直接请教猪口会计师较为省时省力。 到了金融厅的我们,不知为何并不是被带往平常惯用的简易会晤室,而是进到了位在大楼尽头的会议室。室内有着大约可容纳二十人左右的宽敞空间,正中央则摆着一张相当厚重的长条桌。 等待片刻后,齐藤先生出现了。但他并非独自前来,背后还跟着数名看似相关人士的人物,包括齐藤先生在内共有七人。 我们立刻起身与他们交换名片,发现原来他们全都是金融厅的官员。 猪口会计师开始报告调查结果。 在场官员们全都面带严肃表情聆听报告。 等说明大致告一段落后,齐藤先生嘟嚷着抛出一句感言: 「真是糟糕啊!」 另一位官员开口询问: 「那么猪口先生认为,比起日本商业银行,其实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才是真正的万恶根源罗?」 「我是这么想没错。但日本商业银行方面若没参与其中的话,这桩恶行也不可能成功。」 「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到底是什么啊?」 莉音出声回答官员的质问: 「目前还在调查中。接下来我们会与融资客户进行接触,也会亲自走访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 齐藤先生冷静地说道: 「我早预料到会冒出大量呆帐,但夸张程度却是超乎想像。这样看来,简直像是从一开始就以银行为舞台所策画出来的阴谋。利用银行名义筹措资金,再转手给可疑分子加以侵占。片山前总裁虽然为人狡猞,不过却也同时是一位著名经济评论家,我怎么也没料到他会是个这么夸张的人。」 金融厅官员们则是面面相觑。 「是那个片山……」 「齐藤先生,这件事搞不好会引发轩然大波喔!不单只是梶原大臣丢掉宫位就能了事,而是整个内阁都会宣告垮台。不,上违两种状况都无关紧要。这会形成金融厅的……整个日本金融系统的大问题。策画阴谋的人们竟扛着银行名义招摇撞骗……这下可糟糕了……」 莉音及我同声回应: 「我们会设法阻止内阁及日本金融体系垮台。毕竟革命社的干部已接任总裁职位,我们绝不会让银行宣告破产。」 「总之,我们会逐一呈上最新情报。调查一旦有所进展,对应方案应该也会跟着明朗化才对。」 接着,只见七名官员在我们面前,针对诸多议题展开一连串热烈讨论。 虽然讨论焦点着重在该如何规避金融厅的责任,但就眼前的交谈内容听起来,可以得知他们的目的并非明哲保身。一旦金融厅的威信下滑,金融系统的信用就会无可避免地一落千丈。金融系统是经济的血液及命脉,日本金融经济长期以来持续陷入停滞状态,更何况现在是雷曼风暴过后的关键时期,对金融政策的负责人而言,如何健全地保住金融系统的信用,可说是更胜所有其他事情的重要大事。 他们的凝重表惰与议论,正是日本商业银行极有可能会造成危急状态的最佳铁证。 ◇ 我们再度于银行二楼面对所有行员。 莉音及沙织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后面等待。重建日本商业银行是我们三人的工作——沙织以联络员的角色留在银行待命,我与莉音则负责跑外勤。恒太则依旧只顾着狂上电视节目。 我滔滔不绝地说明状况: 「各位辛苦了。接下来要开始针对融资客户进行实态调查的工作。虽无法确认所有客户,但我们打算以钜额融资案件为中心,脚踏实地地展开详细调查。」 「怎么这样啊!我们完全没听说耶!」 昨天也常常插话的行员,今天又再度出声表示意见。 「这件事非做不可。与其说是我们的意愿,倒不如说是因为接受了金融厅指导才下此决定。若不好好调查并汇整结果呈报上去的话,金融厅大概会正式对我们银行展开监察吧。」 我在此利用了金融厅的官威。 半数行员点头表示认同。仔细观看名单,便可发现这些多半都是银行体系出身,负担办理存款管理业务的行员。 另一方面,也有显得不太满意的行员。光就履历表资料显示,这些人都是出身自名不见经传的小额融资公司。 「金融厅一日介入监察,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呢?」 负担融资业务的行员开口询问。 ——这家伙明明是行员,却连这种常识都不晓得吗? 脑海瞬间掠过这个念头。但其实冷静想想,既然上一份工作资历与银行完全无关,那就代表他们或许是真的一无所知。 于是我仔细向他们解释: 「如此一来银行执照也会被吊销,事情会变得相当麻烦。倘若查明银行核准了许多笔非法融资案,那么相关人士将免不了遭到金融厅提起刑事诉讼吧,媒体也会大大地炒作这条新闻。」 另一名行员举手发问: 「银行会怎样进行调查呢?还有期间大概多长呢?」 「首先我们会四处拜访并确认融资客户的状况。另外也会再找经办过融资案的行员进行约谈调查。」 「先前不是就已经约谈过一次了吗?」 「上次约谈并未触及各位的个别业务内容,纯属寒暄程度。这次我们会针对每件融资案个别展开实态调查,约谈内容也将存档保留。」 我仔细回答行员们所提出的每个问题。 我及莉音会亲自前往拜访超过十亿日圆以上的钜额融资客户。而融资额达数亿日圆的中规模案件,则由我与莉音分头进行调查。我再三强调届时会要求负担的行员同行,请担任行员详细说明现状。 尽管遭遇少许抵抗,但负责融资业务的行员们暂且还是点头同意了。或者该说这是一波极其正当的调查,我们也没有下达任何过分的要求及命令,他们当然也无从违抗。 不过到了隔天—— 竟有超过半数以上担任融资业务的行员,再也没到银行打卡上班。 ◇ 位于千叶县太平洋沿岸的鸭川市—— 我、莉音及沙织在外房线的终点站安房鸭川车站下车。来到这种偏远地方,上下车的乘客数量自然不多。 这里有一间日本商业银行提拨了高达五十亿融资的工厂。担任这间工厂融资案的行员再也没到银行上班,电话也联络不上。我们也有去过这名离职行员履历表上所写的住址,却只是一间没人居住的公寓套房。离职行员的居民卡登记住址明明也是这里没错,但却是遍寻不着踪影,就算想联络也无计可施。 因此才演变成只有我们三人来此拜访。之所以连沙织也一并带上,是因为想说在负担这份工作时,还是先让她亲眼见识一些实际情形比较有帮助。算是类似研修的行程。 融资客户的地址确实是一间工厂。在能够了望整片太平洋的广大土地上,盖有一间平房式的宽敞工厂。原本似乎是一间罐头工厂,用地及厂房都比原先所想像得有规 模许多。能一眼望见远方景致的水泥岸壁及工厂的坚固结构,看起来都好像一间保养得宜的设施。 可是我却很想放声大喊。 ——根本没人在这上班嘛! 完全不见任何人影。连一台卡车也没有,也毫无人员出入的踪迹。工厂虽因大门深锁而无法进入,但隔着窗户窥视厂房内部状况,发现里面竟是空空如也。用来制造罐头的机械好像几乎都被撤走,只剩下一台看似遭到废弃的输送带机台,孤伶伶地被遗留在厂房正中央。 我们则是呆立在原地,凝视着壮阔的太平洋。 揉成一团的报纸在用地内随风滚动,平添数分哀愁之情。五十亿日圆究竟跑哪去了呢? 沙织开口说道: 「我用尽各种方法试着要跟这间公司取得联系,但电话已经停用、电子邮件也全无回应。此外我也联络不上负责这间公司融资案的离职行员……」 「那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联络上这间公司的经营者啊?」 纵使明白根本不可能联络得上,我却还是忍不住提出这个疑问。 「但是啊,虽然很不可思议,不过这间企业每个月都有准时偿还贷款。会是谁从什么地方支付贷款的呢……」 「银行收到多少还款呢?」 莉音开口询问,沙织随即宪宪奉宰地从公事包里取出资料。 「呃……到目前为止总共偿还了三亿七千万日圆。此外包含利息在内,这间公司每个月月底都很准时地还款,连一次迟缴的记录也没有。」 「几乎可以笃定从这个月起就会停止还款了吧。既然我们已经接手正式展开调查,对方应该就不会继续还款才对。」 「也是啦。这八成只是伪装成正当融资案的障眼法罢了。日后再找适当时机让企业宣告破产,像这样消失无踪就好。连同资金一并卷走……」 沙织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开口说道: 「意思是说剩下的四十六亿三千万日圆已经不知去向了吗?一笔钜款居然会如此轻易就消失不见,让我有种金钱观好像快失常的感觉。」 「我早就已经完全麻痹了啊!因为加入革命社的缘故,害我过往的常识全都化为乌有罗!即便有五百亿或一千亿日圆自眼前消失不见,我也只会有种『啊,就这样喔』的感想。尽管我也明白如今事态严重,但理性与感性就是无法同步……」 我这番话逗得莉音笑了出来。 「啊哈哈,数字一旦超过数十亿之谱,就只是单纯的数据资料罢了。」 「我们真有办法重建银行吗?」 「也只能尽力而为了。毕竟恒太是总裁,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啊。」 「为什么我们非得为了那个笨蛋而吃尽苦头?总觉得……一想到这点就满肚子火……」 沙织很不甘心地跺脚。 「我们既然身为革命家,就必须神色自若地跨越这点小障碍才行。」 「可是不单只有这一个案例而已啊!我想后面肯定还有很多类似的融资客户。」 我点了点头。 「或许该估计至少会有一千至两千亿左右的亏损比较妥当。我已经做好将有半数融资会变成果帐的心理准备了。」 「一听到『亏损高达两千亿』这句话,我总觉得眼前都快陷入一片黑暗。莉音你都不会感到害怕吗?」 「一点也不会~~」 莉音满不在乎地说道。然而沙织仍旧面露不安。 「莉音,你为什么完全不会害怕呢……莉音的革命究竟是什么啊?」 「这还用说吗,就是创造出新的游戏舞台,让全人类通通疯狂地投入这场新游戏,这就是我的终极目标。」 「卡尔弗特财团及史坦伯格财团,算是目前这场游戏的管理方吧。」 卡尔弗特家是将根据地设置在英国的世界第一大金融财团,史坦伯格家则是据点位在美国的世界排名第二大金融财团。我一开口搭腔,莉音随即出声回应: 「结果说穿了,经济是因着局内人的操盘而产生变动。在创造出情报的一方赚饱荷包之后,其余众人才能争抢剩下的蝇头小利。强者日渐壮大是自然定理。因此罗莎是属于能够控制游戏变化的一派,换作海胴的话,则可视他为明知此事,却已在某种层面上宣告放弃,只能拚命抵抗着游戏趋势的另一派人马吧。」 「那我们呢?」 听见沙织提问,莉音意气风发地开口说道: 「就是试图推翻游戏的第三方势力罗!」 「过去曾有人挑起这种全球规模的革命吗?也难怪你会再三遇上遭人狙击性命的危机啊。」 我笑着说道。 「巳继之所以变得能够冷眼旁观这场游戏,表示你已经无庸置疑地获得了成长。我们只管冷静利用,利用这场让全世界七十亿人口陷入疯狂的无聊游戏就好。」 「这样一想,就会觉得提拨给这间工厂的五十亿日圆根本不算什么。同时也会变得无法体会人们因为存了许多钱而欣喜若狂的感受。」 「嘴上虽说无聊,不过在这场游戏的舞台上,沙织家可是被归类在屈指可数的成功者这边的。」 「真是这样吗……」 「毕竟沙织是千金大小姐嘛!」 「……我觉得那跟我没有关系!」 被称作大小姐的沙织,顿时不太满意地嘟起嘴唇。 尽管曾经一度陷入破产危机,不过沙织本来确实是一位千金大小姐。沙织父亲所经营的铭广社还剩下十至二十亿的现金,应该还称得上是有钱人吧。虽说跟立花社长及速水前社长等股票上市企业创业者比较起来,层级大概低了一、两级左右,但也还算是一间经营有成的中小企业。只不过革命杜早已远远凌驾于其上就是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这间工厂也是透过银行转汇还款给我们,所以要不要向对方利用的银行打听联络方式呢?」 总不能永远傻傻地伫立在这里,必须设法突破现状才行。 但莉音却摇了摇头。 「银行那边登录的联络电话及住址,八成也只是随便写写罢了。即便前往户籍誊本或居民卡上头所写的住址找人,肯定也一无所获。」 「那我们就只能放弃追讨吗?」 「没这回事。融资客户的资金流向,由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负责管理的可能性很高。就由我与巳继亲自一闯虎穴好了。只是为求慎重起见,我们必须在采取行动之前先回银行一趟,设法加强防范系统才行。」 ◇ 虽是为求慎重起见的措施,不过日本商业银行还是与保全公司签订了一份新契约。 契约内容为上午九点至深夜十一点为止安排三十名保全人员,深夜十一点至隔天早上九点则安排十名保全人员全天候轮值。这不单只是设想外部人士采取攻击的状况,同时也是为了监视内部情形的临时措施。 另外,根据负责存款业务的行员说法,担任融资及审查业务的那群人,大多都是出身于可疑的高利贷行业,而且几乎全是片山总裁直接录用的人马。另一方面,负责经管存款业务的行员,则几乎全是银行体系出身。 为了让恒太也明白这些状况,我带着沙织一同前往总裁办公室。之所以带沙织前往,是因为我觉得倘若只有我单独一人的话,大概会永远也吐槽不完。 附带一提,有一名保全人员伫立在总裁办公室门口。向驻守于办公室门口的新任保全人员打过招呼之后,我与沙织推开了沉重门扉。 一走进总裁办公室,只见恒太翘起二郎腿,整个人深深地坐在沙发椅上头。 「两位同仁,欢迎光临。基层营业额 有呈现稳定上涨趋势吗?」 这就是恒太看见我们后,劈头所说的第一句话。 他的嘴角漾着一抹微笑,如果只看神态的话,确实有表现出王者般的风格。 「你在得意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我们究竟有多辛苦啊!?」 而我也跟着附和沙织的指责: 「没错!给行员的指示与调整工作全都落在我们身上不是吗?银行内部目前陷入一片混副耶,你知道吗?」 「王者不需办理业务。但我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我只是念在你们长年以来的忠心表现,想说要给莉音、巳继、沙织及柚你们几个,再次在我底下大显身手的机会。」 我还真搞不懂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哪来的「再一次」啊?他应该只是想说说这句台词而已吧? 「你好歹也是总裁,多少帮点忙吧!」 「我们之所以要加紧脚步重建银行,全是因为恒太你擅自接任总裁职位所惹的祸耶?原本应该还能再从容一点来面对事态发展的。」 「哎呀呀,看样子巳继及沙织似乎都无法理解本大爷宪竟完成了多么伟大的一件工作呢!我可是替你们从愚民们手中收集到大量存款耶!放心,只要又名铁血总裁的我出马,大概瞬间就能收集到一百兆日圆的资金吧!」 恒太多了个「铁血总裁」的绰号。 如今全世界都夸张地误以为恒太是个货真价实的天才。因此这个绰号绝非只是个玩笑话,而是带有民众期待之情的积极称号。 这是恒太在电视节目当中,反覆声明「本大爷将代替愚民们,利用铁与血开辟出一个全新时代」而获得的昵称。恒太似乎非常中意这个绰号,开始自称为「铁血总裁」。不仅如此,原本名片上的头衔应该注明为「总裁」或「社长」,恒太居然毫不害臊地印上了「铁血总裁」四个大字。 女孩子们称他「总裁大人」,一般民众称他「铁血总裁」,总觉得连我们都开始觉得很不好意思。 我一边感到厌烦,一边再三强调眼下的危机: 「存款量确实因为恒太的缘故而爆增,但是我们收集了这么多存款,却尚未敲定最重要的资金运用方针耶!更要命的是,如今就连银行的业务整理及调查都还没结束,要是只有存款继续像这样增加下去,必定会演变成非常严重的局面。」 「资金运用管道?原本应该是由莉音负责这一部分的工作……真是够了,你们就如此需要我的才能吗?但既然你们都开口提出要求了,假如渴望gigas之眼的力量,那就借给你们使用吧!」 「拜托,没人求你好不好——」 沙织一边大大地叹了口气,一边报告状况: 「——看来无论对你说什么都只是白费唇舌而已。接下来莉音及巳继将深入一个名叫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的地方打采消息。目前还不知对方是何方神圣,但为求慎重起见,我们已经在银行内安排了三十名保全人员,同时也有请一名保全人员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你只要晓得有这回事就好。另外还出现了一些没来上班,却也联络不上的离职员工,搞不好尚有其他心术不正的行员还留在银行内。」 「哦,我的保镳共有三十人吗?你们不觉得有点太少了吗?我的gigas之眼可是世界至宝耶!」 「他们才不是你的贴身保镳好不好!」 恒太突然抬头看了时钟一眼,随即霍然起身。 「哎呀,录影时间差不多快到了!电视台那帮人实在有够烦,每次都因为希望本大爷上节目,而泪流满面地跑来恳求我。我必须出门了。」 「今天又要上电视啊……你简直已经超越好莱坞巨星了嘛……」 「话说回来,从明天起,将有一支采访小组跟在我身旁长达两个星期,而且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喔!好好记住这件事吧!」 「这是怎么回事?」 十分傻眼的沙织开口询问。 「电视台似乎是想透过密集跟拍方式制作一部纪录片,以便报导我的活跃表现啦!哎,太过天才也很伤脑筋呢!愚民们就是不肯轻易放我自由啊!」 「纪、纪录片……你分明就是丢着工作不管,成天只顾上电视而已嘛!电视台难道打算跟拍你参与电视节目演出的模样?你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吗……」 沙织频频侧头感到不解,恒太则是意气风发地走出总裁办公室。 如果只评论言行举止的话,他肯定是全球最大牌的人物。 ◇ 日本桥兜町——是众多日本证券公司的聚集地。 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位于一栋坐落在大马路旁,比日本商业银行更加豪华气派的大厦中,甚至还堂而皇之地在大厦旁挂起招牌。 只不过日本商业银行是租下一整栋小型楼房,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看起来好像只承租了一楼及二楼的空间,三楼以上则是完全不相关的企业办公室。 我与莉音走进大厦,穿越看似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一楼入口的地方,但却立刻被一块色彩暗淡的隔板区隔开来,完全找不到类似服务台的地方。眼前就只有一块隔板。 我们不得已只好走了进去,里面果然没服务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杂乱地摆设着好几张桌子的宽敞空间,好像没半个人在。 一看就知道整个空间被隔板分隔成两、三个大房间。这原本就是一栋在附近一带显得格外高大的大厦,再加上建筑物本身又采智能大厦的格局设计,因此光是一个大房间就具有足以容纳下二、三十名员工办公的空间。只不过放眼望去就是不见半个人影。 ——这间企业是怎样?或者该问这真的是一间企业吗? 面对这种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办理业务的气氛,也没有半个人在,但办公室却又堂而皇之地座落在这栋豪华大厦当中的奇妙状况,我也只能侧头感到不解。 莉音则是左顾右盼地边环视周遭边大声喊叫: 「不好意思——!」 没人出声回应。 可是入口大门呈现敞开状态,里面绝不可能空无一人。 「没人在吗——?不好意思——!」 莉音放声大叫。 我们再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持续大喊数声,总算有一名男子从隔板后面探出头来。对方身穿粉红色衬衫,搭配一条看似高档货,却绑得歪乇扭八的领带,是个瘦骨嶙峋,年约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乍看之下虽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印象,唯独眼神显得非比寻常。 「干么?想推销东西的话就麻烦请回好吗?」 男子以责难般的语调说道。 「这里是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对吧?」 「是又怎样?」 「我们是日本商业银行的代表,想找负责人谈谈。」 男子露出如同蛇一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莉音。 只看表情,完全判断不出他对日本商业银行究竟有何看法。 「……稍等一下。」 最后男子只丢出这句话,在我们尚未开口回应之前,便迳自退到里面去了。 我们只好无可奈何地留在原地乾等,无所事事地环视着这间空无一人的房间。 虽有几张桌子杂乱地排列在其中,但还真的是一间只有桌子的房间。既非每张桌子上面都有电脑,也不见书籍或书面资料堆放在上头,甚至连半项文具用品都找不到。就只有几张虚应故事的桌子而已。 我完全不觉得这里算是一间办公室。 在房间内闲晃了将近五分钟之后,一名貌似精英分子的男子翩然现身,身穿一袭看得出裁缝工夫到家的笔挺西装,搭配名牌皮鞋及领带,加上和善的举止态度,一眼便可 看出对方八成就是这里的老板。年纪大约四十七、八岁,脸上那副特别细致的眼镜则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哎呀呀,没想到日本商业银行代表竟不远千里而来……」 男子面露微笑,以看似殷勤的虚伪态度开口说道。 接着他静静地靠近我们,递出两张名片。 「两位好,平素承蒙贵银行的大力关照。我是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的代表,敝姓宫本。」 莉音与我也立刻递出名片。 「日本商业银行代表,敝姓羽月。请多指教。」 「同为日本商业银行代表,敝姓羽月。」 「哎呀,真是劳驾两位著名人士登场啊!」 宫本瞄了我一眼,语调极其冷静地只说出这句话。宫本究竟是早就晓得革命社已经收购日本商业银行,或是根本不感兴趣,这一切完全不得而知。 举止优雅的宫本掉转脚步,引导我们入内。 「两位这边请,容我带两位前往我的办公室。」 莉音与我点了点头,乖乖地跟在他的背后。 内心有种难以释怀的感觉,但却非去不可。虽然感受到一丝危险气息,不过既然都已特地深入虎穴,为了重建日本商业银行,势必免不了得面对这场交涉。 跟着走的莉音,一边环视整间办公室一边说道: 「这明明是间既宽敞又干净的办公室,却几乎不见任何人影呢。」 「大家都忙着在外面跑业务啊,景气好转真是件值得庆幸的好事。」 宫本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不愠不火的回答。 然而无论再怎么看,员工们也绝不可能是在这间房间处理工作。因为虽然有桌子,但桌面上既没电脑也没文具用品。 我们被带进后方,只见有好几扇门并排在被隔板夹住的通道两侧,大概是隔成了好几间小房间吧。 宫本在位于通道尽头的门扉前停下脚步,伸出手掌开门,敦促我们两人入内。 「办公室就在这里,两位请进。」 在宫本的带路下,我跟在莉音背后走进办公室。 下一瞬间,我却不禁吓傻了眼。因为办公室内竟有一大群男子围绕在墙边待命。 男子们彷佛与墙壁化为一体似地沉默不语,双眼直盯着我们不放。 他们像是要填满这间与恒太的总裁办公室不相上下的宽敞空间般直立不动。人数大约二十名左右吧,连最先出面接待我们的那名眼神锐利的男子也混杂在其中。八成是动员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内的所有成员,才会摆出这样的阵仗。 而且室内一片昏暗,并未打开照明设备,仅任由自然光经由窗户透射入内。对方肯定是刻意营造出这种昏暗环境。 在场男子们的目光,并非只是定睛怒瞪而已,而是每道眼神都蕴含着杀气。或许是打算光靠视线就杀死对方吧,其中甚至还有男子额冒青筋地使劲挤出凶狠眼神。 这是一幕异常的光景。被一群不知何时会发动袭击的凶狠男子们不发一语地包围住,又怎有办法好好与对方进行交涉呢? 莉音却是一脸若无其事地走到摆在办公室正中央的沙发椅前,我也只好随后跟上。 当宫本也接着走进办公室,位在旁边的其中一名男子立刻移动脚步,挡在我们刚刚通过的门扉前面。这群人是打算将我们监禁在此吗? 宫本笑容满面地对我与莉音说道: 「来,两位请坐。」 宫本很明显地表现出把周遭男子们都当成空气的态度。 「打扰罗——!」 莉音则发出比往常更为爽朗的声音,落落大方地坐到沙发椅上。 原来如此。莉音也若无其事地从善如流,宣告自己根本不把男子们放在眼里。 那我自然也没什么好迷惘的。 内心并非全无恐惧。 但若跟先前在东丈会被五十名黑道包围,并宣告「我们要动手杀死你们」的场面比较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现场大概只有二十个人,他们也没宣称要「杀死」我们。 「各位好。」 于是我也刻意搬出轻松语调打声招呼,跟着弯腰就坐。 这时宫本也坐回沙发椅上,对于我和莉音完全无动于衷的表现似乎感到很意外。 「话说两位今天是为了什么事而特地来访呢?」 莉音微微向前探出身子。 「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吧?」 「清楚什么?」 「当然是关于日本商业银行的事。」 「我该清楚什么?」 宫本表现出一派云淡风清的模样。 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控制着日本商业银行的违法资金流向,这点肯定不会有错,然而宫本却持续做出不得要领的回答。 「……那为求慎重起见,我先确认一下好了。你知道日本商业银行吗?」 「……我知道啊。」 宫本面露正经神情,却厚颜无耻地说道。 莉音慎重提问: 「……曾经去过吗?」 「……当然有。」 「……」 「……」 大概是在互探底牌吧? 我方想尽快切入核心主题,宫本则试图看透我方的谈判手法。 「……你知道我们已经买下那间银行的事吗?」 「……略有耳闻。」 「金融厅对于该如何处置日本商业银行一事感到很伤脑筋,便将事情交给我们全权负责了。」 「抬出官府的威风是吧,哼!」 宫本的语调及用字遣词倏然转变,压低声音撂下这句话。 莉音的火气似乎也上来了,她终于要开始深入问题核心。 「我们好像有50%的融资企业客户,都是由你们负责提供管理顾问服务呢。」 宫本立刻换回原先的扑克脸,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点了点头。 「有这回事啊?嗯嗯。」 「而且你们管理的融资企业,全都是申请了钜额融资的客户。换算成实际金额的话,有高达80%的融资金额都与你们脱不了关系。」 「这样啊。」 「而跟这些融资案扯上关系的行员,则全都消失不见,再也没到银行上班,甚至完全联络不上。」 「可真是一件严重的大事呢,辛苦你们啦。」 宫本搬出完全不感兴趣的口气说道。 「你知道些什么吗?」 「所谓的『什么』是指?」 「例如行员的行踪等等。」 「我哪会知道行员下落啊?」 「……」 「……」 莉音及宫本再度为了推敲对方心思而不发一语地定睛互瞪。 「由你们负责管理的融资客户当中,也有许多企业都联络不上了。」 「哦,他们有迟缴还款吗?」 「没有,所有企业每个月都很准时地还款。」 「既是这样,那还有什么问题呢?」 「问题就在于联络不上呀!即便这些企业突然停止还款,我们也无计可施啊!」 「这不是废话吗?银行也是在做生意,而融资客户当然也有可能破产。」 宫本一脸若无其事地以常理驳斥。 「融资客户破产倒还能理解,但我们却是完全联络不上,而且也不晓得他们究竟跑哪去了。」 「那是你们怠匆职守所造成的结果吧?」 「……」 「……」 「由日本商粱银行流出的资金,都被 你们侵占了对不对?」 莉音开门见山地诘问。 宫本夸张地耸了耸肩。 「这话说得就过分罗!你想指控我们究竟做了什么事呢?」 「我只想做个了断。」 「针对什么事?」 「日本商业银行的违法行径。我想与你们进行和解。」 「总觉得整段对话内容听起来,好像是我们在为非作歹一样。我们可是很诚心诚意,努力地在做生意耶。」 宫本声调毫无抑扬顿挫地念出这句话,完全没有半丝诚意可言。 「废话少说,直接亮出你手中的底牌吧!」 莉音则改变语气,厉声恫吓对方。 她终于跨越界线。散发出来的紧绷气势,打破了现场的凝重气氛。 突然间—— 房间内响起一阵剧烈的破坏碎裂声。 原来是宫本抓起桌上的花瓶,缓缓砸向了地板。地板上瞬间布满无数细小的玻璃碎片。 而直到方才都还和颜悦色的宫本,如今却换上额冒青筋的凶狠神情。 「小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如果你这么想告别人世,我倒是很乐意送你一程喔?」 他的用字遣词始终谦恭有礼,口气却判若两人似地微微颤抖,给人一种彷佛强行压抑着怒火的感觉。 我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杀气,那不是幌子。 我好歹也算是一介武道家,所以非常明白—— 这个人实力高强,绝非是个只靠言词恫吓对手的地痞流氓。 起初他只给人一种普通生意人的印象,如今却在转眼间散发出浓烈杀气,代表他很熟悉战斗的基本原则。 而先前宛如石像般沉默不语的男子们,也像是呼应宫本的转变一般,纷纷开始对我们破口大骂。 围绕在周遭的男子们纵使再怎么耍狠,也没什么压迫感可言,唯独宫本的恫吓却是气势十足——眼前这名男子的魄力高人一等。 莉音也不服输地高举双臂,重重地拍打桌面。 「我说我想寻找一个妥协方案,就不能静静地听我说明吗?」 「我为什么得跟你们两个毛头小鬼谈条件!?」 「因为这会演变成刑事案件!」 「为什么会演变成刑事案件?」 宫本呼吸急促地定睛怒瞪我们。 要让日本商业银行的资金动向发展成刑事案件并非易事,因为我们既无法找到融资企业的经营者问话,而各企业截至目前为止也都准时偿还贷款。要是连半毛钱都没还也就算了,但若先持续还款一段期间,隔没多久才破产、形成无法清偿债务的局面,就很难证明客户是恶性倒闭了。 我们顶多也只能提起民事诉讼吧。然而这不但得花上好几年时间才能等到判决出炉,而且面对这群不法人士,即便得到胜诉判决又能拿他们怎样?结果就会跟沙织父亲所经营的公司——铭广社——被东丈会骗走十三亿日圆的情形一样,因为找不到任何实用的法律手段,只能落得忍气吞声的下场。 莉音语气冷静地询问: 「你真的不打算与我们协商吗?」 「是有什么好协商的啦!?」 受到四周多达二十名莽汉所发出的咆哮声影响,协商已形同破局。 「好吧,我们改日再访。」 只见宫本突然举手一挥,周遭男子们瞬间收声。 宫本对围绕在旁边的男子们说了一句话: 「送客。」 莉音霍然起身,抓着我的手说道: 「我们走吧!」 我点了点头,就这么被莉音牵着走。 一名壮汉挡在门口,目不转睛地俯瞰着个子娇小的莉音。 「给我闪开。」 莉音静静发号施令,男子却纹风不动。 「滚开!」 莉音大声怒斥。 双方互相瞪视了一段时间,最后壮汉不发一语地往旁边移动。 伸手开门的莉音,最后再次转身望向宫本。 「下次再来的时候,纵使要我挑起战争也在所不惜。」 「最近我也学了点面相学,你脸上好像浮现死相罗!请多保重。」 宫本换回一开始那张和蔼表情,以慰劳莉音般的语调抛出这句话。 ◇ 莉音与我坐在木岛面前。 这里是东丈会第二把交椅——木岛组的事务所。 在东京麴町,木岛组拥有的自用大楼是一间平淡无奇的办公犬厦,外观宛如空气般融入周遭环境,路上行人大概都想不到这里是黑道帮派的大楼吧。 木岛原本是经济黑道,并非武斗派黑道,但由于木岛的经济力撑起了整个帮派的开销,才促使他成为东丈会第二把交椅。 因此木岛组在黑白两道都拥有相当庞大的情报网。我们就是猜想他或许握有关于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的情报,才前来拜访。 「怎么了,小姐,你应该有带来可以海捞一笔的话题吧?」 木岛语调爽朗地说道。 他好像并不怎么在意曾跟我和莉音展开一连串赌命对决的那段往事。 就这点而言,木岛算是个不像黑道的豪爽之人。在阴险人物居多的黑社会当中,木岛可说是个不太会对事情怀恨在心的人物。说穿了,木岛其实并非天生的黑道,而是因为感受到有商业利益可图才加入黑帮的类型。 木岛从早稻田大学政治经济学系毕业之后,成了山二证券公司的员工。听说在历经业务部门及管理部门的磨练后,最后才被分派至经营企划部门。当时大型证券公司的经营企划部门是升官捷径,在山二证券更是被视为最具分量的一个部门。 但到了一九九七年,日本因为泡沫经济崩溃而陷入不景气时,身为四大证券公司之一的山二证券被迫自行宣布倒闭。木岛虽然也跟着丢了工作,但却有好几家证券公司及企业开口邀请他去上班,而其中一家公司就是东丈会。 在木岛身为营业员的期间,似乎就已凭着一身过人的胆识负责束丈会这个大客户,并赢得相当丰硕的成果。据说就是因为这段缘分,东丈会才出面延揽他。 之后木岛就待在现任首脑底下,一肩扛起东丈会的经济相关业务。换言之,就是所谓的高学历黑道。据说虽然他的干架实力不强,但胆识之高却足以令一般黑道望尘莫及。 莉音开口说道: 「对不起,手边没什么有趣的生意话题。我们只是想打听一点消息,猜测木岛先生应该了解详情。」 「哦?想问什么消息,说来听听吧。」 「我们收购了日本商业银行,你知道这件事吗?」 「总裁成天在上电视节目,天底下哪有人不晓得这回事。」 「这件事却让我们碰到了一点麻烦。」 「麻烦?」 「当我们针对日本商业银行的实态进行调查,才发现有许多问题逐渐浮上台面。银行有一大笔资金,透过融资客户流进一间名叫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的公司。我们刚刚首度实地走访……不过对方看起来好像是黑帮组织啊。」 木岛露出相当傻眼的表情,交互凝视了我俩一番。 「搞什么鬼!你们不是已经跟京武会谈妥了吗?」 「咦?」 「日本商业银行本来就是属于京武会的地盘啊!你们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吗?」 「嗯……我们不晓得。或者该说我们无从得知这种内幕消息啊……」 木岛无视一脸困惑的莉音,迳自接着说道: 「银行啊银行,再也找不到比这更有甜头的生意 了!我还对他们耍了这手漂亮的花招,感到很不甘心呢。」 「那表示……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是属于京武会体系的组织罗?」 「这还用说吗!不过啊,后来就听说你们买下那间银行的消息了,起初我还无法置信,毕竟京武会绝不可能放弃那么好赚的地盘嘛!可是呢……看见你们家总裁那么频繁地出现在电视上,我也不得不相信啊!尽管我也很诧异那帮人居然会如此轻易就放弃银行……后来我才想说你们八成是与京武会之间达成某种协议,才完成了这笔收购银行的交易吧。」 「根本没这回事。」 莉音连连摇头。 「真的假的?既是这样,我猜那帮人大概也快气炸了吧。只不过,既然新总裁这么叱吒风云,他们也无法轻易采取行动。他叫总裁大人是吧?那小子真不简单,是个天才啊。」 「不不,其实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才啦!真的非常抱歉……」 连木岛都被蒙骗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促使我连忙开口道歉。 一旁的莉音则是交抱双臂微微侧头。 「这下子该如何是好呢……例如跑一趟神户,直接找京武会会长解决这场纷争……」 「操控日本商业银行的,是京武会旗下的兴诚会。虽是武斗派,却也足智多谋。组员有四百人,在东京活动的京武会体系组织当中,算是规模最大的一个组。在跳过这帮家伙找神户总会洽谈之前,应该先试着直接跟他们交涉看看才对。」 「是对方不肯坐上谈判桌啊。听完木岛先生你的说法,再仔细回想一番……他们可能气疯了吧。」 「想也知道一定会火冒三丈嘛。」 「他们确实火气很大呢……」 木岛沉思片刻之后,举掌拍了拍椅子的扶手。 「……那我就助你们一臂之力,让他们乖乖爬上谈判桌吧。」 「稍、稍等一下,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莉音连忙出声制止。 「我的组员借你们用,只管带去无妨……不然我也一起去好了。」 「未免也太乱来了吧,这样很有可能造成火上加油的反效果耶。」 「即便如此,对方也会坐上谈判桌吧!放心,我又不是去砸他们场子的!」 「真的不会导致事态失控吗?」 「光就你这段描述听起来,我猜对方十之八九没有把小姐你放在眼里吧!所以当然也无意与你进行协商罗!」 「这点我同意。」 莉音率直地点了点头。 木岛接着用双臂拄着桌面。 「所以只要设法别让对方瞧不起你就好啦!再来就换你透过交涉,做个了结!」 莉音靠着沙发椅背,视线在半空中来回飘移思考着。 首先,非得把对方拱上谈判桌不可。但对方非但甩都不甩,还火冒三丈。再这样继续下去,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妥协点,老实说我方也是左右为难。 最后莉音像是下定决心似地点了点头。 「……好吧。反正也没其他方法可以打破僵局,就照你的提议姑且一试吧。但只需让兴诚会坐上谈判桌即可,请你们千万别采取任何越矩的行动。」 「我们也不想挑起战争啊!我方是个才一百人的组织,兴诚会可是拥有四百名人马耶!」 「另外,我该如何答谢你们才好?」 木岛一脸不感兴趣地挥了挥手。 「免了免了!」 「等等!假使事后才向我们请款,或者把日本商业银行当成自己的地盘,那我们会很困扰啊!我们并非东丈会的傀儡机构喔,这点请你们千万别搞错。我可不想才刚化解一个灾难,接着却又立刻轮到木岛先生翻脸跟我们作对,因此想事先敲定支付给你的报酬。」 「我知道啦,我已经充分体会过小姐的实力了。过去虽曾与你们处于敌对的关系,但就当我透过这个机会跟你们握手和好,这次我就免费助你们一臂之力。」 木岛坚称要免费承接这次委托。 但对方是黑道,天晓得他这番话的可信度究竟有多高…… 站在善意角度来看的话,木岛所说或许是真心话。但古人却也曾言「免费的东西最是昂贵」。 至少单就暂时借用组员的人事费用而言,光是卯上京武会这个烫手山芋,每个人头起码就得准备个一百万酬劳才行,所以我们又再三表达想要支付报酬的意愿。 然而木岛却也持续婉拒,说什么就是不肯收。木岛相当认真地强调真的只是想跟我们握手言和而已。 迫不得已的我们,只好决定等事成之后再迳自支付报酬。纵使木岛真的愿意免费帮助我们,还是尽量避免欠黑道人情比较妥当。 总之,约好明天在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门口集合之后,我们便离开了木岛组。 ◇ 我们前往金融厅报告,只见前几天的七人再度鱼贯现身。 莉音开始说明截至今天为止的状况。 听完我们报告的齐藤先生不禁抱头苦恼。 「暴力集团居然曾掌握过银行……这……」 这对金融厅而言是个很棘手的难题。刚获核准的银行,居然曾受指定广域暴力集团的污染,可是攸关金融系统的一起重大事件。一旦曝光,新闻媒体肯定会连日大肆炒作,造成股价下跌,并对政治经济造成重大打击。不仅金融厅的信用一败涂地,梶原大臣必然也会因而丢掉官位吧。内阁府特命担当大臣(金融担当)是在政权中占有最重要地位的大臣,整个内阁极有可能就此瓦解。 对革命社而言,也不想对外宣称才刚收归旗下的银行曾与暴力集团关系密切。纵使那与我们毫不相干,舆论却不会如此认为。在一般人的认知当中,与暴力集团有所牵扯的企业,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收购到手。革命社的形象肯定会因而受创。 在场的官员们也叽叽喳喳地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不单只是不妙而已,这应该要请警方介入调查才对吧?」 「不,那么做也不太妥当……总不能让此事公诸于世吧?必须设法私下解决才行!」 「那该如何是好?」 「如果循梶原大臣的政治途径,应该就能跟京武会谈出结果吧?」 「可能很难吧,梶原大臣完全不可靠啊。与其那样做,倒不如委托警察厅私下处理还比较妥当一些。」 「我也觉得这个方案比较好。警察厅必然也能理解事态严重性,应该会愿意协助我们秘下解决这个案子才对。」 「那我大学社团的学弟在警察厅任职,我就约他出来见个面,不着痕迹地询问看看好了。我今天就打电话找他。」 「但各位不觉得干脆直接请示总理的意见比较好吗?与其由我们跟警察厅开会协商,倒不如营造出政府层级的协助态势较为妥当……」 「想要动员内阁,梶原先生会是个阻碍啊。那个人直到最后一刻都反对金融厅出手监察日本商业银行,相信他绝不会事到如今还想改变态度才对。」 「不然究竟该如何是好?若真要暗中调动警察厅人手的话,还是得谘询内阁的意见才行啊。」 在一旁默默听着官员们交谈的莉音,突然插嘴说道: 「稍等一下。刚刚这样听下来,我已了解金融厅大体的方针为何。首先请让我们革命社这边先设法处理看看。」 「但对方是京武会耶?还是只能请警方出面……」 「没错。等警方处理完毕,我们会再透过适当的管道请革命社重掌日本商业银行。这样做也比较能让人放心吧。我们既不想把事情闹大,也想好好回报革命社的协助啊。 」 莉音热切地试图说服这群官员: 「可是,我也不认为利用将清算权卖给警察的形式接掌银行经营,京武会就会说句『喔,这样啊』然后坦然接受啊,他们迟早都会对银行找麻烦的。另外,我觉得这点比较重要,就是革命社并不希望拉警察入伙,因为时间一久,银行肯定会变成警察厅的养老企业。」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革命社真有办法与京武会进行交涉吗?」 「应该是不成问题。」 莉音一开口打包票保证,官员们尽皆露出傻眼神情。 「怎么可能!?」 「请各位想想看吧,这件事之所以转到我们手上,是靠革命社的政治力所致。梶原大臣起初根本就没想过要让我们插手银行界的相关业务,可是如今我们却已一脚踩进银行领域,这代表我们八成还是有那么一点政治力可言。所以呢,我们会先设法解决看看啦!」 莉音再次开口说服。 「……革命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啊?」 坐在会议桌末端的官员迳自嘀咕着说道。 「假使连我们革命社出面也行不通的话,那么各位只需动员警方介入,或请内阁出面即可。可是到时候警察厅必定会派遣相关人士进驻日本商业银行担任董事职位,银行将脱离我们的掌控,化作警方的私家财产。」 「尽管如此,倘若警察肯出面守护的话,革命社从片山手中收购的股票也就不会变成废纸啦!我记得是二十亿对吧!这笔股票的价值搞不好也会小有成长喔!」 齐藤先生如此说明。 「二十亿的股票就算变成二十五亿,也没什么好开心的。问题在于银行经营方针会脱离我们的掌控,如此一来毫无意义可言。我想让这间银行当作革命社集团的核心,想让我们的银行变成一间大型金融机构。」 莉音热情洋溢地述说道。 官员们均露出困扰神情面面相觑。他们大概是判断不出我们的政治力可信度究竟有多高吧! 齐藤先生代为陈述官员们的意见: 「坦白讲,这并不是能够轻易说出『好,我们知道了』的事态,这件事相当重大,我们也无法就这样置之不理。」 「这我知道,所以请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一点时间就好。」 「你需要大概多久的时间呢?」 「那……一星期好了。」 「这、这么快就能处理妥当吗?」 「嗯。假使实在行不通的话,我们会把银行重建方针交给金融厅全权负责,届时各位再拉警察厅出面即可。」 听见一星期这三个字,官员们的脸色顿时产生变化,再也没人对莉音提出任何异议。毕竟先前都已经搁置将近三年之久,因此区区一星期根本就只是一段称不上等待的时间。 ◇ 莉音跟我在与木岛约定会合时间的五分钟前,已先行抵达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的大厦旁边。木岛先前说会带几名组员一同前来,至今却仍不见踪影。 我们站在原地等待。 过了会合时间一阵子之后—— 只见数辆黑头宾士车迎面而来。那肯定是木岛组无误。 但不知为何,黑头宾士车却是一辆接一辆,起码有十辆黑头车驶抵现场吧。由于车中都有好几道人影蠢蠢欲动,因此全部看起来至少有数十人之谱。 ——咦?人、人数未免也太多了吧……? 莉音及我只能愕然望着眼前的情景。 大厦前方的大马路路肩随即被黑头车队填满,形成极其诡异的光景。 接着宾士车门啪哒啪哒地陆续开启,黑道们大举现身。果然有五十人……不对,起码有七十个人吧。木岛组或许动员了大半人马前来也说不定。 由于黑道们成群结队排在大厦周边,有些行人还因而吓得退出人行道。 我们原以为大概只会来几个人,顶多也不会超过十人,为何演变成这种大阵仗? 我们看见木岛缓步走到整齐划一的队伍前方,接着转身面向男子们,然后大声地开口训话: 「各位,一步都不准后退!听到没!」 「是!」 男子们气势磅砖地出声回应。 木岛只侧目瞥了我们一眼,接着边走边说道: 「我们上!」 「稍……稍等一下!这一大群人是怎么回事啊!未免也太多了吧!?」 莉音虽连忙试图制止,木岛却率先迈步踏进大厦,男子们也陆陆续绩随后跟上。 我们则像是追赶木岛似的,跟在排列成队的黑道大军末端走进大厦。 耳边已经可以听见隔板后方传出阵阵叫骂声。由于实在有太多男子一鼓作气闯进办公室,导致通道挤得水泄不通,难以继续往前推进。 我们使劲推开黑道大军,好不容易抵达被规划成大房间使用的地方。 只见大群木岛组成员与数名兴诚会分子正面对峙。 「你们是什么东西啊!」 「我有事要找宫本老兄,叫他出来。」 木岛向前踏出一步,语调沉稳地说道。 「你这小子,先报上自己的名号再说!」 「我是东丈会的木岛。」 兴诚会人马睁大双眼继续诘问木岛: 「东丈会——?东丈会跑来这边干么!?」 「少在那边给我要威风!宫本老兄知道我是谁,快去叫他出来!」 这次木岛也不遑多让地大喝一声。 木岛组人马团团包围住数名兴诚会组员,咆哮声顿时响彻整间房间。明明只是要叫负责人出面,却引发了雳耳欲聋的怒吼声以及这场惊天骚动。 不晓得接下来事态究竟会如何转变,然而纵使现在想制止也为时已晚,我与莉音两人已经无能为力了。 双方持续隔空对骂一段时间之后,兴诚会的援军也陆陆续续从楼层后方涌现。战力共计约二十人左右吧。就是昨天我跟莉音来访时,将我们团团围困住的那群人。兴诚会虽说是个四百人的大组织,但在这间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上班的暴力集团团员,可能就只有这二十名而已吧,或许其中还夹杂着并非暴力集团正式成员的准组员。 他们的咆哮渐趋剧烈化。我的耳朵痛得要命,根本什么都听不清楚。 莉音虽然也站在兴诚会与木岛之间大喊着些什么,我却连一句话也听不到,简直无力回天。 在骚动之中,只见一名男子从隔板后方走了过来。 是宫本! 认清来者身影的兴诚会及东丈会双方人马瞬间收声。我们从怒吼风暴的中心被抛进另一个寂静空间,耳朵却仍嗡嗡作响。 「哎唷,我还想说是谁,这不是木岛老兄吗?你带了这票人来做什么呢?」 尽管人数处于压倒性的劣势,宫本却仍旧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对应态度。 木岛及宫本正面对峙。 「来谈日本商业银行的事啊!我已经决定要出面关照他们了,因此就跟来参与这场协商罗!」 木岛话一说完,宫本脸色一变,怒目直瞪着我与莉音。 「什么——!?原来你们这两个毛头小鬼是东丈会的准组员啊!?」 「不是!事情不是这样的!简直错得离谱啊!」 莉音虽猛挥双臂大声辩解,却立刻被双方的叫骂声给掩盖过去。 兴诚会大为震怒,木岛组则是愈骂愈来劲。 比刚才更为吵闹的噪音包覆了整间房间,他们大吼的音量让我的耳朵都要发痛了。 木岛所说的「出面关照」这句话,意思所涵盖的范围太过 第三章 银行重建(二) 我与莉音人在新干线上,准备前往神户。 京武会的总部在神户。既然已经不可能直接与兴诚会进行交涉,唯今之计,也只能找总部协调对方鸣金收兵。无论如何,都必须设法避免东丈会与京武会因我们而爆发冲突。 商务舱几乎没有其他客人,前后左右全都空空如也。 莉音开口反省着: 「我真笨,居然又相信黑道的话第二次……木岛先生大概很想对日本商业银行出手吧……」 「是啊,毕竟是银行嘛。就算必须采取有些强硬的手段,他也非常渴望能将银行据为已有罗。」 木岛花言巧语地宣称是为了握手言和才助我们一臂之力,但就先前的状况看来,他这种说法完全无法采信,他肯定是在窥视介入其中的适当时机。 而莉音所说的又相信黑道第二次,第一次是指因ee收购战而与海胴爆发冲突时,东丈会总长设计陷害莉音一事。而第二次就是这次的事件。 「我错了。毕竟这就是黑道的习性啊。」 莉音满脸苦涩地说道。 为了解决这次的事件,必须设法与京武会进行协商,同时也得尽快为把东丈会扯进来一事表达歉意才行。与木岛组杠上的兴诚会,是京武会直属的有力帮派,若不慎重表达歉意的话,将会发展成相当棘手的局面。 「但比起一开始就去京武会,在这个时候请海胴出面收拾残局不是更好吗?」 「这也是一个好办法,不过呢,原先之所以决定接受木岛先生的协助,是因为我希望尽可能在避免把京武会及东丈会扯进来的状况下,直接与兴诚会进行交涉。」 「为什么?跟顶头上司商量一下,让上司命令他们收手不是比较省事吗?」 莉音摇头否定了我的发言。 「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你稍微想像一下,日本商业银行是兴诚会所负责的,如果我们无视这点,擅自跟京武会高层协商解决方案将会如何?如果事情就此敲定,我们就能赶跑兴诚会,顺利夺回银行;但如此一来,兴诚会一定会对我们怀恨在心,他们肯定会认为这是天大的羞辱。」 我拍拍手说道: 「原来如此……兴诚会确实会感到很丢脸吧……要是能由双方现场成员完成协商,就算是最棒的结果。」 「没错。因此我才想在不把事情闹大的前提下,与兴诚会议定妥协方案。照理说,应该有办法在双方都尽可能不吃亏的范围内,找到一个最佳折衷点才对。可是我不该为了逼兴诚会坐上谈判桌,而接受木岛组的帮助。是我不对……」 「所以你才决定在找海胴商量此事之前,先去跟京武会谈谈看吗?」 「既然与兴诚会之间已经玩完了,这应该算是最适合的方案。要是拖海胴出面,可能会换成京武会大闹脾气。因此海胴是最后的手段。」 「……要是能跟京武会做个了结就好了……」 「是啊……假使京武会完全不肯理会我们的话,到时再去低头恳求海胴吧。」 「嗯。」 我与莉音暂时沉默下来,眺望着窗外景色。右方看得见富士山,万里晴空本应教人神清气爽,我们此时却只感到心力交瘁。 尽管我与莉音为了灭火而四处奔波,但我相信即便在这种紧要关头,恒太一定还是独自一人得意洋洋地在各地参加电视节目录影。我一边眺望着在眼前扩展开来的田园风景,一边心想:无论何种局面均不为所动的恒太,搞不好是个最出人意表的大人物。 此时,我突然想起逃离骚动现场前的事,便开口说道: 「话又说回来……片山当时人在现场耶。」 「是在现场没错。」 莉音则是一边眺望着窗外,一边爱理不理地做出回应。 「饱被装在麻袋里头。」 「是在麻袋里头没错。」 「一整个泪眼汪汪的说。」 「是泪眼汪汪没错。」 「他肯定很喜欢待在麻袋里面吧。」 我一说完,莉音不禁失笑并转头望向我。 「啊哈哈,肯定是那样没错。」 「要救他吗?」 「先问清事情原委再说吧!虽说八成得向兴诚会打听才能知道,但我猜他肯定是犯下招致杀身之祸的大错呢。」 「肯定是这样没错。像是他擅自决定把银行转卖给我们之类的。」 「我总觉得其中还牵扯到更复杂的内情就是了……两者之间究竟有何关系呢?」 我半开玩笑地回应了莉音的疑问: 「他果然很喜欢待在麻袋里头吧。」 「啊哈哈哈哈!既然这样,或许还是放着不管比较妥当吧。」 我们相视而笑。 片山的命运不言自明。总之,若不先解决日本商业银行的问题,大概也很难把片山救出来吧。 ◇ 兵库县神户市。 我们下了火车,便一路直奔京武会总部。 相较于东丈会总部是间日式建筑,京武会总部则是一间彷佛随处可见的庸俗宅邸,然而规模却大上一倍,看似警察的驻警数量也略多一些。有三名身穿便服的人分散于宅邸周边,他们大概都是警界相关人士吧。 来到门前的莉音轻轻按下门铃。 对讲机虽立刻发出沙沙声响,却没听见讲话声。明明传出有人应答的气息,然而对讲机却无声无息。 莉音开口说道: 「午安,请问有人在吗?」 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莉音再度提高声量: 「喂——!请问有听到吗——?喂——!」 「听到了啦!臭小鬼!快说明来意啦!」 这次传来一阵男子的怒骂声。理所当然地是操着关西腔说话的。 周边设有数台监视录影机,另外也有好几台摄影机的镜头对准这个玄关大门口,想必很清晰地照到了我们的身影。 「我们希望能与会长谈话,而远从东京来访。希望能跟贵会会长谈谈关于贵组织的直属帮派——兴诚会的事情。」 莉音突然直接切入正题。 男子忍不住惊呼一声: 「你说什么?」 他太概从没碰过像我们一样,站在玄关前宣称为请求调停而来的客人吧。 「我跟会长曾在东丈会总部有过一面之缘。虽不知会长是不是还记得我,但我希望能跟会长当面谈谈。」 「你为什么要大老远跑来这里?直接跟兴诚会交涉不就得了吗?」 男子以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 尽管他说的一点也没错,但那也得视状况而定。我们目前也是骑虎难下啊。 「我们与兴诚会之间出了点状况,因此无论如何都希望能与会长谈谈。」 莉音用「出了点状况」来陈述双方有所纠纷的事实。也对,当下也只能用这种说法了吧。毕竟不是适合在此详遖给应门男子知情的内容。 男子显得有点不耐烦。 「所以说你到底是在讲什么啦?」 「我要找会长商量。我无论如何都得找会长商量呀!」 「商量?找旁边那几个警察商量去吧!他们不是就站在大门附近吗?」 莉音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再次恳求: 「拜托你!请帮我转告一声!」 「我会帮你们这两个可疑小鬼转告才怪!快滚!」 男子语毕的同时,一阵对讲机被挂断的咔嚓声随之响起。 莉音顿时眉关深锁。 「真没办法。在这稍微等一下吧。」 「虽说要等, 但周围的监视器都照得到我们耶。难道不会引起他们的警戒吗?」 只要估算监视镜头的数量,便可发现宅邸周遭几乎没有死角可言。监视镜头被架设在能够清晰地拍摄到所有周边区域的位置。 「没关系啦。我们躲起来也很怪啊。」 于是我们决定按照莉音的提案,留在玄关等待会长行经大门。这里是总部,会长迟早郡会进出大门才对。届时只须冲上去,请他跟我们谈谈就好。当然啦,嘴巴虽说「冲上前去」,实际上却必须小心谨慎地趋前,以免被误认成杀手。 会长跟我们有过一面之缘,起码应该也会愿意跟我们谈谈才对。 京武会会长——涟彰。 他率领日本最大的暴力集团组织,是暴力集团界的领袖。 附带一提,海胴并非不折不扣的暴力集团团员。他是君临政经界的调停者,是个与京武会会长截然不同的人物,并不是彻头彻尾的暴力集团分子。 涟会长号称是黑道界的传奇人物。纵使君临领袖宝座,目前却仍然窝在打从出道时就租下的破旧公寓其中一室,害部下伤透脑筋。由于护卫工作很难安排周全,因此部下拚命劝他搬离公寓,但他却坚持不肯搬走,还说为了组织、部下及地区发展,他情愿交出所有自己赚来的钱。 总而言之呢,我对暴力集团丝毫不感兴趣,只是透过向莉音借阅的书本,学到商场上必备的相关知识罢了,凶此并不晓得真正的涟会长究竟是何方神圣。单就先前被海胴叫去东丈会总部时,短暂打过照面的记忆来说,也只留有他是个满脸横肉,却爱开玩笑的大叔这个印象罢了。 他真的会答应与我们交涉吗? 我们只能站在可以望见整扇大门的大马路前等待。 我们的身影大概被尽收监视镜头了吧。但既没人从里面跑出来,也没驱赶我们离开的意思。八成认为我们的要求,只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罢了。 我们等待片刻后—— 猛一回神,这才发现看似警察的三人众在一起,一边瞄着我们一边窃窃私语。也难怪他们会觉得可疑。不过由我们主动攀谈也很怪,于是我们便无视他们的交头接耳,继续站在原地等待。 在这个地方站了大概十分钟之后—— 看似警察的三人当中,有一人缓缓走近我与莉音。那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大,超过四十岁的中年大叔。 「你们两个跑来这里做啥?」 他的口气几乎跟黑道没什么两样。 我曾听说过专门对付暴力集团的警界相关人士,都会表现出跟黑道极为相似的言行举止。为了不被暴力集团瞧不起,他们大概也感到很无奈吧。 莉音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只是想找这里的会长谈谈而已。」 「这算啥?你是呆子不成啊?」 警官睁大双眼。 「嗯,或许我真的是个呆子。但我无论如何都想跟他谈谈,所以就站在这里等会长现身。」 「哈哈哈,真是个有趣的小姐呢。你是高中生对吧?」 「嗯,我是高中生。」 「读哪间高中啊?」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变成像是在进行盘查一样。反正也不是在跟警察吵架,我们当然也没必要提高戒心。 「东京的青海大学附中。」 「啥~?东京?你是黑道电影看太多,会错意了是不是?别说我没警告你们,还是快点回家比较好喔!」 「我从没看过什么黑道电影,而且也完全不感兴趣。」 警官顿时愣了一下,接着颇感兴趣地探头窥视莉音的脸庞。 「那就非得请你说明来意不可罗。」 「要是我说不便透露呢?」 警官默默掏出警察手册,一边轻轻晃动,一边开口说道: 「小姐看得懂这个印盒代表的意义吗?」 「当然知道。我们现在跟兴诚会起了点纠纷,所以想说要是能跟会长达成和解就好了……」 「跟、跟兴诚会……起了……纠纷?你到底有多蠢啊你?难道你是在做白日梦不成?」 「我是说真的。因此我非得跟会长谈谈不可。就让我们稍微留在这里等待吧,我们不会妨碍你们值勤的。」 「少在那边胡说八道。要是情节重大的话,可就得麻烦两位陪我们走一趟警局喔!」 「就跟你说是真的啊!」 再讲下去大概也没交集,于是我从旁插嘴说道: 「她说的是事实。请收下这张名片。」 相信他一定认识我才对。在这种时候,就该善用自己的知名度才行。 警官原本一脸不感兴趣地收下名片,过没多久却目不转睛地开始打量我。 「……嗯?革命社……羽月……?这算啥?你……分明就是个超级名人嘛!」 警官招手叫站在远处观察这边状况的两名同伴过来。 「喂.这边有个超级大名人耶!」 我也递出名片给前来会合的另外两名警官,他们随即兴致勃勃地围绕在我身旁。 接着莉音与我分别撷取无伤大雅的内容,说明事件概要给他们听。 我们特别强调目前正着手重建日本商业银行,却被兴诚会缠上而吃足苦头,以及我们才是受害者等两点。在这个案例当中,我们是否纯属受害者一事姑且先撇开不谈,总之面对警察就该这样描述才正确。 只不过话虽如此,由于我们既未遭到兴诚会恐吓,对方也是依循正当法律条文介入,因此我们希望能和平地与京武会达成和解。 实际上,这是个关系相当错综复杂的难题,当我们首度走访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时,曾遭二十名壮汉包围,遭受到近似恐吓的对待。但就形式上而言,让木岛组介入此事的元凶也是我们,更要紧的是,我们并不希望以把兴诚会卖给警方的粗糙手法解决。 倘若单纯只想扩张企业规模,并在社会上获得成功名声的话,那么或许也可以选择委托警方出面解决吧(尽管这次的案例,并非警方能轻易立案的状况就是了)。 但我们的目标设定在更高处,就是让革命大功告成。只用一般手法处理一般情况的话,到死都无法达成目标。因为我们得广纳社会的表里两面,步上通往目标的最短捷径。 既然要推动世界革命,则不管是暴力集团也好,黑手党也罢,或是军队、政治家、大众媒体或任何宗教,都必须能够视情况所需而加以接纳——亦即具备来者不拒的肚量。在莉音底下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之后,现在的我已经非常深刻地体会到这段话的意义。 大致上听完说明的警官们,好像总算是接受了我们的说词。 「我会把刚刚听到的内容呈报上去。虽然不知道你们能否靠沟通就跟那帮人化解纷争,总之尽量放手一试吧。」 当中年纪最轻,大约二十七、八岁的警官话一讲完,最先来到我们身边问话的四十几岁中年大叔警官立刻开口说道: 「嗯,涟会长是个可以沟通的家伙,只要你们诚心诚意跟他商量,应该是可以顺利解决问题才对。」 另一名警官也接着出声: 「居然想找他直接交涉,你们还真是勇气可嘉啊。我本以为什么革命社只不过是个很受电视台欢迎的集团,想不到竟是十足的行动派昵。着实令人佩服啊。」 「涟会长每天都会在下午两点整准时搭车离开总部,你们就等到两点吧。起码也能向他打声招呼。虽不知对方会不会理睬你们,但你们就尽管放手一试吧。」 现在时间才中午十二点出头,大概再过一个半小时就能见到涟会长。 警 官们似乎也对我们放下戒心。 我们便在这三名警官的围绕下,持续闲聊个不停。我觉得警官们光是这样站着监视,也是一份相当累人的苦差事。纵使京武会长期维持毫无动静的状态,势必还是有警官得跳出来担任监视员的工作不可。对他们而言,我们的来访或许算是与日常生活不太一样的小小意外吧。 时间不知不觉已到下午两点—— 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 其中一名警官低头看看手表。 「喏,人出来罗!」 大门一开启,一辆漆黑轿车随即现身。 「谢谢你们。我们要过去一趟罗。」 莉音语调开朗地对三名警官道谢并飞奔而出,我也立刻随后跟上。 她缓缓张开双臂,挡在轿车前面。由于轿车还停留在缓慢徐行的状态下,因此不怎么危险。 莉音大喊: 「会长!」 司机不断按喇叭吓唬莉音。 响彻整个住宅区的喇叭声十分扰民,不过挡在车头前面的我们更令人困扰就是了。 轿车停了下来。因为若再继续往前开,将会撞上我与莉音。 把我留在车头前方的莉音,迳自靠向会长应该在内的后方座位车门。 就在莉音靠近的车门的瞬间,前方车门突然开启,一名男子闪身而出。 「小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碍事耶你!」 「我想跟会长谈谈!会长!」 莉音一边连跑带跳地说道,一边伸手轻敲后座车窗。 男子抓住莉音的手腕,试图将她拉开。 「就说你很碍事,你听不懂是不是啊!」 「只要给我一点时间就好!拜托,让我跟会长谈谈!」 「臭丫头!」 男子终于火冒三丈地动用蛮力拉开贴着车门的莉音,但此时后座车门却缓缓开启,涟会长探出上半身说道: 「喂,没关系。这是来自一般守法公民的殷切恳求,就让她过来吧。」 男子连忙收手放开莉音,立正站好。 「是,不、不过……」 「小姐,有什么贵干呀?」 会长微眯双眼打量莉音,接着脸上神情顿时为之一变。 「嗯……你是!?」 「会长!我有话想跟您谈谈!」 「搞什么鬼!?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啊!?」 「好久不见。或者该说其实不久前才刚见过一面呢。突然出现真不好意思,我因为有事想找您商量,才专程从东京赶来这里。」 男子战战兢兢地提问: 「咦?她是会长的朋友吗?」 「喂,是他们俩的话就没关系。务必好好款待。」 「遵、遵命!」 涟会长对莉音与我使了个眼色。 「上车吧。」 我们立刻点了点头,钻进轿车后座。 车子缓缓往前行驶。 莉音在车内向方才那几位警官挥手致意,他们也面带笑容挥手跟我们道刖。 ◇ 轿车驶离总部没多久,涟会长随即开口询问: 「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跟京武会的旗下帮派起了纠纷,想请您出手帮个小忙。」 莉音一反常态地以毕恭毕敬的语气说道。 涟会长闻言皱起眉头。 「起了……纠纷?这怎么可能?你可是京武会的顾问耶。」 「连我都不太清楚自己原来拥有这个头街啊?」 「去印个名片啦。如此一来就会比较有自觉吧?」 「不、不用了啦……」 莉音颇感困惑地摇了摇头。 「哼,随便你吧。话说,你是跟哪个帮派起了纠纷?」 「兴诚会。原本想直接找他们和谈,却因我一时疏忽,导致事态愈演愈烈……」 「把详情说来给我听听。」 莉音依照先后顺序,一五一十地细说详情给涟会长听。 整件事情说来话长。轿车行经沿海地带,闪闪发亮的海面景致尽收眼底。倘若是到神户旅游的话,八成会感到心旷神恰吧。但如今我们却坐在暴力集团首脑的座车之中,内心有种难以言喻的奇特感受。 说明大致告一段落之后,只见涟会长忍不住捧腹大笑。 「哇哈哈哈哈!难怪你会找木岛出马相挺。被你这样一搞,兴诚会当然会火冒三丈啦。」 「对不起,会那样做其实也菲我所愿呀。我们这边也有错,该让步的地方我也会让步,因此希望能请会长出面代为调停。」 「好吧,等我一下。」 涟会长拿起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就内容推测,涟会长似乎是在跟兴诚会会长讲电话。涟会长告知对方下列几件事—— 「因牵扯到日本商业银行而引发纠纷的对象,其实是京武会的自家人。」 「东丈会的介入是情报内容出了点差错所造成的疏失。」 「引起纠纷的革命社有诚意要道歉。」 「因为想找出妥协点,所以希望能把宫本送来神户这边。」 讲完电话的涟会长转头望向我们。据他所言,兴诚会的宫本在京武会当中堪称首席赚钱高手,在道上似乎也是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而相对地,木岛则是东丈会的头号赚钱好手。 宫本及木岛两人在暴力集团界都是声名远播的重量级人物,这次对决形同一场京武会及东丈会的代表性实力派好手之争,难怪双方都十分熟悉对方来历。 另外,据说整场骚动在我们逃离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近半小时后便宣告平息。毕竟身为当事人的我们已经离开现场,木岛组自然师出无名。 「就是这么回事。宫本今晚就会抵达神户,你们到时再做个了结就好。」 「谢谢……」 「非常感谢您。」 莉音与我率直地鞠躬致谢。 「东丈会那边就由你们自行交待吧。」 莉音点点头,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她向木岛组首脑说明状况,告知已准备与京武会直接进行交涉,姑且得到了对方的谅解。由于迸原本就是一件跟东丈会毫不相关的事情,因此对首脑而言,大概认为事出不意吧。 虽然跟木岛讲电话的过程相当火爆,不过莉音承诺明天会再跟他见面,便直接结束通话。既然我们完全无意让暴力集团或警方千涉日本商业银行的营运方针,木岛组自然也无计可施。此外,我们透过沙织父亲所经营的铭广社纠纷,以及ee收购战过程中杠上海胴的纠纷,已与东丈会打过两场硬仗,木岛势必也十分清楚威胁手段对我们毫无用武之地,因此也只能乖乖鸣金收兵。 不管怎么说,就形式上而言,找木岛出马相挺的是我们。因此我们也得准备一笔款项,好当作让他们彻底收手作罢的条件吧。 涟会长开口询问讲完电话的莉音: 「话又说回来,你那个集团准备接手经营日本商业银行吗?」 「嗯,我无论如何都希望能让银行成为集团核心。」 涟会长若有所思地深深靠着沙发椅。 「这样啊……嗯。」 「对不起,我并不打算让暴力集团势力介入银行经营。尽管结果演变成我们侵占了京武会势力底下的银行,令我们感到很过意不去……」 「这样做就对了。别让黑道涉入其中,否则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那是一棵摇钱树没错吧?获利似乎相当丰硕呢。」 「宫本是个优秀的精英,想必迟早会一肩挑起京 武会的兴亡大任吧。但我认为他在日本商业银行这件事上干得太过火了。再这样继续下去,他很有可能连同兴诚会一并被条子抄掉。」 「的确。调查结果固然令我们大吃一惊,但我个人也觉得他绝对是太超过了。假使我们没有插手的话,金融厅原本打算暗中向警察厅请求支援。那样一来,兴诚会现在搞不好已经全军覆没了。」 「是吗,那代表收山时机已到了哪。行事作风不更精明一点是不行的。兴诚会要是肯中规中矩地妥善经营银行业务就好了。八成是因为赚了太多甜头而杀红了眼吧。这样作茧自缚又有什么好处咧?黑道果真是一种蠢到不行的生物啊。」 莉音一睑兴致勃勃地探头窥视涟会长。 「该怎么说才好呢,总觉得会长先生一点也不像黑道呢。先前在东丈会见面时,我也有过同样的念头。不对,外表看起来有黑道风范就是了。」 「你倒说说看我是哪个部分怎么个不像黑道?我可是个彻头彻尾的黑道喔。因此黑道的光明面也好,黑暗面也罢,我都摸得一清二楚。」 「该怎么说呢,您给人一种豪迈大方的感觉。搞不好可能只是我会错意罢了。」 「我豪迈大方?哇哈哈哈哈哈,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误会啊!不可能、不可能啦!」 涟会长边说边捧腹大笑。 「另外感谢会长协助解决这起事件。我们本来也有想过倘要是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就要去麻烦海胴出面处理。不过,能跟会长先生谈出结论真是太好了。」 「总次郎有拜托我多多关照你们,我当然无法置之不理啊。」 「海胴拜托您?总觉得他好像非常讨厌我们耶。」 「别瞧总次郎长那副德性,其实他是个生性腼腆的人。而且又不够坦率。」 「生性腼腆?怎么可能!」 「总次郎已经做好能为了你们抛头颅洒热血的觉悟了。我是说真的。」 「骗人!」 「我干么骗你们?你们先前不是曾跟总次郎厮杀过吗?光是那样就已经算是战友罗。这世上也存在着因为生死对决过,才能相互理解的革命情谊啊!」 那的确是一场厮杀冲突。我们几乎赔上性命,莉音也被逼至差点动手杀害海胴的极限。只要稍有差池,我肯定也会扣下扳机。 然而我们现在依旧平安无事,甚至还跟海胴建立起能够对谈的友谊关系,这几乎堪称是天大的奇迹。只不过他好像还是很不喜欢我们…… 莉音耸耸肩。 「我并不认为我们有相互理解说……」 「黑道世界的居民是不讲逻辑的,更何况总次郎是世界首屈一指的黑白两道大老,别用你们存活至今所吸收到的一般常识去评断他。」 「……」 莉音顿时默然不语。 「总次郎都特地拜托我了,我当然也自有主张。京武会将会成为你们的后盾,你们只管放心吧。不过相对地,你们就多付点钱给兴诚会了结掉这场纠纷吧。」 「……嗯,我了解了。」 「总之晚上再说吧。现在你们就先在这里下车,晚上九点再到格兰大饭店找我。」 环视周遭,发现我们已抵达神户的闹区。 于是我们在路肩被放下车,并约定等到晚上再会合。纠纷总算快告一段落了。 ◇ 约定的九点前夕。 一踏进格兰大饭店大厅,两名散发出黑道气息的男子立刻来到我们身旁。 被他们带至客房的我们,发现涟会长及宫本早在室内等待我们。在我们抵达之前,他们似乎早已畅谈一段时间。 我们一走进客房,宫本马上起身迎接。 「大姊您也真坏心眼!没想到您居然是海胴老师的……」 由于他整个人散发出与先前对谈时判若两人的气息,使我顿时不知所措。宫本的眼神虽然锐利,却是显得一副精英上班族般的模样,看起来根本不像暴力集团员。 莉音也立刻低头做出回应: 「我的失误也害得你们与东丈会爆发冲突。真的很对不起。」 揍着我们与宫本对面而坐,一五一十地说明了日本商业银行的收购原委,以及这次纠纷的事态演变。 宫本默默聆听着莉音的说明。只见他神情认真地时而点头,时而皱眉,尽管表情变化不大,却始终维持着冷静沉稳的态度。 等莉音几乎连直到今天为止的事发经过也都全部交待清楚之后,涟会长这才从旁插嘴: 「小姐她都低头了,这回就卖个面子给我,跟小姐握手言和怎样?」 「……好吧。」 只见面有难色的宫本颓然低头,紧紧咬着嘴唇不放。既有涟会长居中调解,宫本就算再怎么不甘愿,大概也只能点头答应吧。 对兴诚会而言,日本商业银行必定带来了相当惊人的利益。然而我们只要稍稍秀出涟会长或海胴的官威,宫本也只能唯命是从。宫本内心肯定感到非常不痛快。 涟会长拍拍坐在身旁的宫本肩头。 「宫本,别这么沮丧。这碰巧是个卖掉银行的大好机会喔。要是再继续下去,兴诚会肯定会落得损失惨重的下场。」 「嗯,我并不是要放马后炮,但事实就是如此。金融厅那边也已经忍耐到极限,再过不久就准备调派警方展开行动了。正因事关重大,国家打算私下处理,所以个人认为这种状况对兴诚会及京武会而言都相当危险。」 莉音也附和涟会长的说法。她绝不是为了在交涉过程中占尽上风而搬出这套说词,纯粹因为这是不争的事实。 「……」 宫本顿时无言以对。实际上他也并非直接获知政府的想法,因此大概也很难确切地理解到事态严重性吧。 「小姐你打算如何和解呢?」 面对涟会长的询问,莉音回应道: 「我所拟定的和解方案如下。已经进了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荷包的钱就当作呆帐,我们完全放弃回收。总额大概是一三〇〇亿对吧?除此之外的融资贷款,则得请你把还留在兴诚会所管理的融资客户手边的资金全数归还给我们。那边的总额大概是三二〇〇亿左右。不知你意下如何?」 银行的放款余额将近六八〇〇亿左右。 其中的二三〇〇亿,是提拨给能够顺利联络上的融资客户,也就是脚踏实地经营事业的企业贷款。这笔款项八成与兴诚会毫无关连。 剩下的四五〇〇亿则与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息息相关,更有一笔莫大的顾问管理费用流入其中。在四五〇〇亿当中,有一三〇〇亿已被支付给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其余三二〇〇亿的去向则悬而未决。这三二〇〇亿实质上由兴诚会负责管理,想必是一笔一方面用来偿还日本商业银行的债务,一方面则打算挑适当时机让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宣告破产,再一鼓作气全数卷走的款项吧。 宫本摇头拒绝了莉音的提案。 「……请恕我无法接受这个方案。三而〇〇亿实质上是由兴诚会负责管理,我方必须收取一定程度的佣金才行。」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可是呢,假如连那三二〇〇亿都被抢走的话……将会造成放款六八〇〇亿当中,有高达四五〇〇亿化作呆帐。不对,光是呆帐数字多达二二〇〇亿的事态就已经够严重了……假设事情演变到那种地步,我们将不得不放弃这间银行,重建方针则会交给金融厅全权负责。革命社会抛下日本商业银行,寻找其他适合收购的银行。」 我也在心中暗自赞成莉音的这番说词。与其剪不断理还乱,不如直接放弃还比较干脆一点。尽管我们认购日本商业银 行股票所投入的二十亿会因此泡汤,但也只能无奈认赔。 之后是要让警方介入或采取其他方案,就交由政府决定。唯独这点是兴诚会的责任,而无论京武会会落得何种下场,都与我们无关。 从纵观全局的视点来看,我们是被卷入风波的受害方,虽说为了解决事态而找东丈会出面是个错误决定,但我们也不会因为和暴力集团扯上关系而感到开心。 ……这是我目前的内心想法。 可是……再仔细想想,我们其实也背着一颗炸弹——就是恒太已经成为银行总裁。 莉音就是因为无法撇下恒太不管,才会为了设法解决问题而被拖延至今。若恒太没擅自接任总裁的话,莉音肯定早早就割舍日本商业银行,转而寻找其他适合收购的银行。 ——恒太这家伙真是够了…… 回想起恒太那张得意的嘴脸,我不禁失笑,同时却也伤透脑筋。 莉音方才虽说「要找其他银行」,但那肯定不是她的真心话,而是交涉的一环。要是恒太没自作主张的话,莉音一定早就放弃日本商业银行了。 涟会长则出声叮嘱宫本: 「有种你就让局势恶化到那种地步试试看,最后只会演变成重大案件罢了。我可不允许京武会的徽章因为这种事情而登上电视媒体。」 大概是因为跟宫本立场不同的涟会长并非当事人,才有办法客观地审视现状吧。涟会长充分理解到再这样下去,日本商业银行将很有可能成为京武会的致命要害。 「……」 宫本闻言垂头丧气。 「我倒觉得很妥当就是了,有胆子你就等到条子出面试试看。到时候不管你怎么做,银行都会被收回去,甚至连钱也会全数遭到没收。」 「既然会长……您都这么说了……」 宫本神情苦涩地点头同意了。 而或许是见机不可失吧,莉音再提出了更进一步的要求。 「另外还有一点,如果日本商业银行的融资部门行员没跟你们狼狈为奸,你们绝对无法落实这项计划对吧?因此我希望你能撤掉所有跟兴诚会关系密切的行员。其中虽然包括再也联络不上的离职行员,但我希望在这方面能彻底划清界线。」 「……没问题。」 口是心非的宫本显得有点不满。 「我们愿意支付离职金。每个人五百万日围,就此扯平。」 原本我们完全没必要支付离职金给从事违法行为的行员,毕竟一开始可是他们擅自不到银行上班,成了所谓的失踪人口。再者,日本商业银行是一间才刚成立没几年的小型银行,离职金也不可能高到那种程度。然而只要看看日本商业银行所承担的呆帐总额,就会觉得离职金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好。」 「不过这次之所以会形成把东丈会扯进来的局面,全都是我的责任。因此我愿意再放弃五百亿。从京武会持有的三二〇〇亿当中扣掉五〇〇亿之后,希望你们能把剩下的二七〇〇亿还给我们。这一次真的很抱歉。」 莉音虽一路穷追猛打,不过却在最后的最后关头做出让步。如果只是要让交涉大功告成的话,明明完全没有让步的必要,莉音却还是刻意选择让步。这一身应对进退的功夫,果然还是令我感到望尘莫及。 接着莉音双手撑着桌面,向宫本低头。 只见宫本的脸色瞬间大变,连忙伸手轻搭莉音的肩头。 「大……大姊!您快别这样做。关于和解一事,我已经相当了解了。我自己也是任性过头了。请您、请您赶紧把头抬起来吧!」 「哇哈哈哈哈,光是木岛露脸就让你平白捞到五〇〇日圆,简直赚翻了嘛!你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啊!」 涟会长似乎对和解内容感到十分满意,随后露出严肃目光持续盯着宫本不放。 「只是话又说回来,你也太急于一步登天了。要更巧妙一点经营事业才对。这次的事件也可说是你自食恶果吧。」 「……是的,我自己也认为确实是有点冲过头了……」 「兴诚会旗下拥有许多企业商家,也都采取脚踏实地的经营策略。这次为何并未采用正当的经营手法?」 「大概是因为我们首度接触银行经营这块领域……所以才……」 「就是因为兴诚会经营手法太过乱来,片山才吓得连忙开溜对吧?」 「确实是这样没错。片山趁我们不知不觉时……」 透过涟会长与宫本刚刚这段交谈,我们大致已经心里有数了。片山是因为敏锐地察觉到危机逐渐逼近,才心生畏惧企图独自远走高飞。 由于提及关于片山的话题,莉音这才像是回想起来似地开口询问: 「对了,关于片山,我们看见他被装在麻袋里头,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片山非得接受他应当面对的惩罚不可。」 「咦,我们不能出面替他担保吗?」 「大姊啊,他是个爱自作聪明的货色。他曾瞒着我们,自行私吞了五十亿日圆。再加上这一回的事件,那家伙因为深怕金融厅上门调查,而擅自变卖银行。考量到股票名义是对外公开的事实,再继续任由他为所欲为会很不妙。他还准备带着那笔钱……也就是加上大姊您汇给他的那二十亿,合计共七十亿的钜额款项,打算潜逃至海外呢。」 「原来如此……」 「况且说穿了,就是因为片山完全没知会我们一声就迳自卖掉股票,才引爆了这次的事件。资金流向全部由我们负责管控,除了按照规定日期准时还款以制造出没有破产企业的假象之外,就连到处寻找好下手的融资企业客户,以及许多调整业务等杂事也全部由我们一手包办,但那家伙居然抛下我们独自开溜。」 原来办理琐事业务的工夫,全都是兴诚会负责消化。要按照规定日期准时还款,并不断周转资金,其作业量想必非常惊人,也容不下任何差错。 莉音也颇能理解地点了点头。 「难怪你们会发火。」 「那家伙一闹失踪,兴诚会立刻全体总动员持续展开搜索,最后终于在机场逮到他。差一点就被他逃到国外去了,真的足非常惊险,几乎就快被他得逞了呢。由于银行这边陷入一团乱,所以我们想说他或许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暂时饶他一条命。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大概今明两天我们就会把他丢进东京湾喂鱼。」 「话虽如此……难道真的无法放他一马吗?」 面对莉音的请求,宫本颇感诧异地皱起眉头。 「两位有什么关系吗?」 「不,没有任何关系。一点也没有。片山八成也是怀着觉悟采取行动,最后却输掉了这场赌命的游戏。既然如此,那就必须坦然承担后果。就算片山不为人知地死在哪里,我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只是该怎么说呢……既然被我看到,我就会感到有点良心不安啊。」 「那种货色根本不值得你出面担保。」 宫本极其不屑地挥了挥手。 然而莉音仍不肯轻言放弃。 「但他向我说了声『请救救我』。所以,我出五亿如何?」 「换片山一条小命吗?」 「嗯。」 「哈哈哈!您要花五亿买回片山的小命,怎么可能!」 「不然十亿好了。这样还不行的话就算了。」 「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您价码出太高了。要买片山那条贱命,三千圆就够了。」 莉音闻言不禁爆笑出声。 「那就请两位明天傍晚跑一趟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事务所,我们就在事务所那边进行交易吧。」 看样子交涉正式成立——片山的小命算是获救了。 虽不知整起事件的来龙去脉究竟为何,但与暴力集团站上同一艘船,是片山自己的错,因此照理说片山也必须负起责任才对,而我们也能理解其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只是这先撇开不谈,我们实在也无法见死不救。要是能够救他,还是出手帮忙比较恰当吧。 之后我们畅谈日本商业银行的往事直到三更半夜。或许是因为顺利完成和解而感到开心吧,涟会长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 我们预计搭明天第一班新干线回东京,然后步行前往木岛组拜会,傍晚再跟宫本进行交易。 ◇ 我们从东京车站一路直奔位于麴町的木岛组事务所。 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木岛立刻露面,一派洒脱地开口说道: 「唷,辛苦你们啦。」 虽然不知道这句「辛苦你们啦」到底是什么意思啦,不过木岛展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丝毫不觉尴尬或愧疚。 莉音说道: 「我们已经跟宫本达成和解了,日本商业银行将因此变得一干二净。」 「哦,那真是太好了呢。但对我而言,也还满可惜的就是了。」 木岛以半开玩笑的口气讲出真心话,他还真是个落落大方的男人。 「真是的,木岛先生实在令人伤透脑筋耶。我完全没想到你当时居然会带那么一大队人马赴约,害我狠狠地被你反将了一军。」 莉音开口责备。木岛却丝毫不以为意。 「今后要是再有什么好康消息的话,请记得通知我一声喔!我下次会采用更高竿的处理手法的。」 「你、休、想!」 表情严肃地向前探出身子的莉音出声说道。 「但今后你们仍然会努力扩大事业版图对吧?那么八成也会碰到必须借助我们力量的事情吧。」 「为什么?若只是一些小事的话,我不会说我没有利用到你们的机会。但我可以保证120%绝不可能与你们正式缔结合作关系。」 「哎呀,别这么说嘛。像小姐你们这样忙着东奔西走的话,无论到哪都一定会碰上黑道。现在黑道光是正牌组员就多达七万人,如果连准组员及共生者也算进去的话,总人数则会爆增数倍之多。这帮人全都拚了老命卖力从事经济活动喔。」 「一般生意人的数量应该远比你们还多吧?撞见暴力集团人士的可能性,就跟发生交通事故的机率一样低耶。」 「这你就错了。有多少企业家能从一般人当中脱颖而出的呢?要是比例有达一至二%就算够高了吧?但是呢,我们每位成员都称得上是个人事业家。而且啊,大伙都愿意为了赚钱不计一切。若论及在这个经济世界活动的人数,其实已经达到跟一般人不相上下的境界罗!纵使小姐你不愿意,对方也会主动找上门啦!」 「一群不务正业的无赖!」 莉音不屑地加以唾弃,只见木岛满不在乎地笑了出来。 「你说的也没错啦。」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希望能把你们一网打尽就是了。」 「日本已经够像话了啦.治安也很棒。别看我们这样,我们可是很温文儒雅的黑道喔。」 「还真亏你有脸讲出这种话啊……」 「无论在哪个国家,死于非命及行踪成谜等状况根本就不稀奇。在美国可是每年都会有将近一百万人无端失踪。zg更是高达一千万人口之谱。假设啦,我们这帮人遭到扫荡的话,日本大概也会立刻变成中美两国那样吧。」 「我倒希望你们别藉此正当化自己的存在就是了。」 「才没有好吗?我只是阐述事实罢了。」 莉音一边叹气一边说道: 「总而言之,我希望能付清找你们出马的人事费。就以这笔钱跟木岛先生你做个了结。」 「不需要啦!」 木岛彷佛表达出「真碍事」似地挥动着手臂。 「纵使你们不收,我们还是会照付。」 「就跟你说不需要,你听不懂是不是?那种零钱我们自己就多到花不完了啦!」 「你们非收不可。无论形式为何,我才不想欠你们这笔人情债。」 莉音与木岛就这么各执一词,反覆争论了一段时间。 木岛虽严加拒绝,但结果莉音还是靠着硬把钱塞给他的方式,为此事正式划下句点。 这笔钱的总额为三千万,平均每个人头的动员费约四十万左右,已经算是相当便宜了。虽然很不愿意为了这种事情付钱,但此刻还是先付清比较无后顾之忧。意思就是绝不欠人情债。 ◇ 在我右手所提的厚重公事包里头,放着三张特地附上腰封带的千圆纸钞。 我和莉音戴着太阳眼镜,手戴黑色皮革手套前往交易地点。 这种事情还是带点恶搞感比较好,反正三千圆的价格设定本就是宫本的幽默。 我们一抵达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只见二十名兴诚会成员整齐划一地排在墙边。他们正是前几天团团包围住我们的那群男子,大概都是在这里上班的组员或准组员吧。 办公室中问则摆着一只窸窸窣窣地蠕动个不停的麻袋。 目光停留在麻袋上的莉音开口说道: 「我们依约前来进行交易了。」 「两位有把东西带过来吗?」 宫本话一出口,莉音随即转头看了我一眼。 「巳继。」 我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将公事包放至宫本面前的桌上。附带一提,这个公事包要价两万,比里面装的现金还昂贵。 「请点收。」 站在旁边的组员打开公事包,确认内容物。 组员转头望向宫本,用力点了点头。 「好,交易成立。两位要把这玩意儿带到哪去都行。」 莉音试着提起麻袋,但那根本就不是提得起来的重量,而且感觉似乎也拖不太动。 我立刻出手帮忙搬,但依然很重,而且还一直动来动去,想直接带离现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因此我动手缓缓解开绑住袋口的绳子。 过没多久,片山探出头来。只见他面带惧色,全身发抖,脸上沾满眼泪与鼻水。 「非常抱歉……」 这是片山劈头的第一声。 在进行银行买卖交涉时,态度桀骛不驯的片山,如今竟变成这副德性。他八成是吓坏了吧。 在场的男子们纷纷大笑出声。 宫本则开口说道: 「大姊,这家伙也捞了不少油水。他以他自己的手法利用了我们。当然我们也有赚到钱,也成功掌握住银行一段时间,不过这家伙还是需要我们的力量啊。」 「非常抱歉……」 「这个笨蛋因为怕金融厅找上门,事先完全没找我们商量,就擅自把银行脱手卖给大姊,独吞赃款准备远走高飞。个人认为同情那个败类也没意义就是了……」 「真的非常抱歉……」 片山全身颤抖,反覆地赔罪着。 「喏,出来吧。我们扛不动你啦!」 纵使莉音轻声斥责,片山仍旧只从麻袋里露出一颗头,整个人抖个不停。 拿他没辙的我只好抓起麻袋,把麻袋从片山身上抽走。 只见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前前后后都布满惨不忍睹的破洞,有够可怜。 片山突然紧抓着我的脚不放。 「请救救我……都是我不好……我什么事都肯做……」 被他那张沾满鼻水的脸磨蹭 ,我连忙往后退开,但片山却死也不肯放手。我拚命晃脚试图挣脱,片山反而更使劲地用双手搂住我的小腿。 「你已经获救了啦!好了,快站起来吧。」 为了硬逼他自己站稳脚步,我与莉音合力扶他起身。 宫本则从摆在办公室角落的衣柜里头抄起一件衣服,顺手丢了过来。 「拿去。他那副模样走出去会很不妙吧?穿上吧。」 宫本丢过来的衣服,是一件花俏的夏威夷衬衫,要价大概超过三千圆以上吧。 莉音与我同声道谢,随即带着一脸困惑的片山离开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 ◇ 我们带着身穿花俏夏威夷衬衫的片山,进入一间位在大厦附近的家庭式餐厅。 挑了最后面的位置坐下之后,我们就默默凝视着趴在桌上大哭的片山。 「呜呜呜……真的非常抱歉……」 他从刚刚起就只反覆说着这句话。 看来在恢复冷静之前,还是任由他尽情宣泄比较好。 过了一会儿,算准片山差不多止住泪水的时候,莉音才温柔地开口说道: 「片山先生,你获救了,已经可以放心罗。」 听见这句话,片山再度放声大哭。 看见在买卖银行时,显得那么目中无人的片山,如今竟这样趴着嚎啕大哭,实在令人大吃一惊。片山同时也是个以言行傲慢着称的人物,在电视或杂志访谈当中,也是个很坚持自身发言与政策的自信家。人还真是说变就变啊…… 「我完全无法把片山先生与黑社会联想在一块耶。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种地步呢?」 莉音提出了一个单纯的疑问。 片山是个以经济评论家身分博得大众认同的人物。我们并不清楚他的本性,无法断定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只不过实在很想像他会是个企图犯下此等毒辣恶行的人物。 片山终于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绩绩地开始描述—— 片山有个梦想。 希望靠自己这双手,尽可能地拯救那些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日本中小企业。 藉由发表诸多经济评论、担任政府谘策顾问、在大学开班授课等方式,他获得相当高的评价。后来逐渐产生了想要直接活用自身知识,设法促进日本经济发展的念头。 因此他透过老朋友梶原大臣游说政府,总算争取到能够设立银行的资格。大众媒体称赞新银行的设立,并对片山试图拯救中小企业的想法赞誉有加。 片山对自身理想满怀热情。 他认为只要中小企业能够健全地东山再起,利润就会源源不绝地接踵而来。 据说草创期的日本商业银行,业绩虽然不起眼,但还是采取稳扎稳打的经营策略。 然而,开始经办业务不到半年时间—— 因为不太熟悉无担保融资及审查程序,导致无论如何都会有反社会派的对手混杂在融资客户群中。有一次由片山身先士卒拿下的二十亿钜额融资案就是这样。兴诚会涂改甫破产没多久的公司帐面数字,营造出稳扎稳打地经营事业的假象来申请融资,结果片山就上了他们的当。 欣喜若狂的兴诚会立刻创设第二、第三间公司,不断向日本商业银行申请钜额融资。 当片山察觉事有蹊跷之时,已有许多融资客户与兴诚会扯上关系,这些企业连一毛钱也没还给银行。 尽管片山想尽办法到处奔波试图回收,但无论他再怎么努力还是没有下文。然而甫成立没多久的银行,一旦背负着数笔钜额呆帐,将会导致信用瞬间坠地,存款额随之减少,最后落得破产下场,片山的理想也将宣告破灭。 被逼得定投无路的片山,只能被迫与兴诚会接触并进行协商。由于梶原大臣在黑白两道的人面部相当广,于是片山便拜托大臣,请他安排一场用来解决事态的谈判。 兴诚会非常欢迎傻傻地主动送上门来的片山。 在谈判过程中,兴诚会抛出一个提案。 「跟我们有关的公司从日本商业银行那边提领出来的融资,只要一到还款日,我们就会附上利息准时缴清。如此一来,银行当然就能恢复健全的经营状态。不过相对地,希望贵银行能提拨更多融资给我们——」 兴诚会狮子大开口。 「——东京都政府设立的新银行东都,目前几乎呈现破产状态。那是因为我们大肆涉入其业务,就如同日本商业银行一样。再这样下去,日本商业银行八成也会步上同样的后尘吧。但是呢,你只要肯跟我们合作,则无论你提供融资给日本国内任何一家企业,也绝不会留下半笔无法回收的融资呆帐。相信银行业绩必能在短期内获得相当惊人的成长才对。」 片山答应了。 事态已经发展到非答应不可的局面。 事实上采取同样经营模式的新银行东都已经宣告破产,倘若不拉拢身为始作俑者的兴诚会入伙,恐怕也会落得全面破产的下场。 正如兴诚会所说,日本商业银行业绩在转眼之间开始急速成长。由于只是反覆执行着竭尽所能收受存款、融资给跟自己连成一气的客户、再慢慢还款给银行的作业流程,因此帐面上当然会呈现出急速成长的趋势。兴诚会甚至还渐渐派遣自己旗下的成员进驻银行内部。 但是代价却非常庞大。 日本商业银行已演变成缺少兴诚会就再也无法继续营运下去的状态。万一兴诚会退出经营团队,所有钜款融资将会立即停止还款,导致日本商业银行瞬间倒闭吧。 日本商业银行简直就像是自己给自己打麻药一样。 片山感到身心俱疲。 内心感到慌张、焦躁、愤怒及痛苦,造成他持续过着夜不成眠的每一天。 就连当初的理想也已经消失殆尽。该如何跨越此时此刻所遭遇的难关,已成了片山的生活重心。 有时候他会欺骗兴诚会,把钱收进自己的荷包。有时候他会趁着兴诚会不注意,自行安排空壳公司,提拨融资给该公司,再拿融资款项中饱私囊。但或许兴诚会其实全都知道,只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说不定。 在这个节骨眼,我们革命社出现了。 得知金融厅已开始采取行动的片山心生畏惧。他和兴诚会不一样,一开始并没有犯罪的念头,而是仿佛双脚陷入泥淖似地逐渐向下沉沦,因此才极端害怕去想像日本商业银行的实态被公诸于世,专致自己遭到逮捕时的落魄身影。 于是片山决定开溜。 他瞒着兴诚会,以二十亿日圆的价格将银行转卖给我们,自行私吞那笔钱。虽然答应了留任总裁这项条件,但他认为只要逃到国外就不成问题。片山手头上共有七十亿日圆,只要动用这笔钱制造自己已死的假象,大概就再也不会有人出面追捕自己才对。 片山运气不错,刚好碰到恒太愿意出手接管银行。 但由于事出突然,造成他无法删除自己涉及银行违法交易的相关档案,所有资料都遭到恒太押收,他顶多只成功地删除掉自己电脑里头的所有数位档案。 然而片山却也就此摆脱掉所有束缚。 他把手边所有资金全部汇至国外银行帐户,只带着简单行李直奔机场。首先他想到前往菲律宾。菲律宾那边有个功夫了得的证件伪造高手。虽然收费昂贵了点,但对方应能伪造出自己死亡的假资料才对。 然后在即将搭上飞机的前夕——片山被兴诚会的追兵逮个正着。 附带一提,据说他准备带着逃亡的七十亿日圆现金也全都落入了兴诚会手中。兴诚会之所以用三千圆的价格卖掉片山,大概也是因为他们在金钱方面已经获得相当丰 硕的利益了吧。 这就是连我们也不晓得的日本商业银行所有内幕。 听完整段描述之后,我很率直地脱口说出内心感受: 「原来就某种层面而言……片山先生也是被害者啊……」 我本以为片山是这起事件的头号主谋。认定他是如假包换的黑手——也就是属于加害者那一方。 但实际上,片山只不过是京武会的棋子。纵使多少有捞到一点油水,但要说他的立场是属于受害者这一方也绝不为过。而他如何对待他太太一事,则另当别论就是了。 事实真相简直令人大感意外。社会是个可怕且不单纯的环境,是一座深不可测的大染缸。 「跟兴诚会互有往来一事,终究还是片山先生的错。但我也能理解你的说词就是了。总之呢,就是算你倒霉啦!」 莉音则怀着跟我不太一样的感想。 我对莉音说道: 「要是站在片山先生的立场上,我总觉得大多数人可能都会采取同样的行动。搞不好连我也是……」 「大半恶意都是源自善意。正因片山先生的善意太过庞大,才导致恶意趁隙而入,发展成差点震惊全国的局面啊!」 片山再度趴在桌面上赔罪痛哭。 「很对不起……很对不起……」 「总而言之,没赔上性命真是太好了。现在就坦然接受这个结果如何?」 我为了鼓励片山打起精神而伸手搭住他的肩头。 「真的非常抱歉……」 「嗯,没死就算是赚到了吧。你也是个名闻遐迩的经济评论家,幸好这件事情也尚未曝光。虽然经过风风雨雨,但这对你而言可是个非常幸运的结局喔!所以你何不再次重拾评论家的身分呢?」 语毕,莉音脸上露出一抹和蔼的微笑。 ◇ 我们走访位于永田町的议员会馆。 由于梶原大臣是日本商业银行所有相关事端的起点,因此直接当面向他道谢本就合情合理。其实我们收购及重建日本商业银行,对梶原大臣而言可说是一项超级大利多,因此照理说一我们就算获得感谢也不为过。但既然是在做生意,当然就不能失了礼数。 只不过,我们并非单纯只是来打招呼,这次连片山也与我们同行。我们一说要前往会晤梶原大臣,片山便主动要求让他同行。 我们一踏进梶原大臣的办公室,秘书随即惊讶万分地迎接我们。 「这不是革命社的两位吗!今天是为何而……片、片山先生!?我听说您的家人已经向警方报案协寻了不是吗!?」 「报案协寻吗……总之我们会向大臣说明详情。大臣在吗?」 听莉音这么一说,秘书抬头看看时钟。 「虽然马上就会回来,但却也得立刻出门处理其他事情。这该怎么办呢……」 「只要讲一句话就好,请让我向大臣打声招呼。」 一旁的片山以恳求语调说道。 「既然是这样……那就麻烦三位坐下稍待片刻吧!请坐请坐。」 我们坐在横长沙发椅上等待。 由于只是要来道谢,所以我们并未致电预约。要是大臣不在,那也只要请秘书转告一声就算有尽到义务。不过既然大臣马上就回来了,那还是坐着稍候会比较好。 片山神情落寞地端坐在沙发一角。我则与莉音在闲话家常。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梶原大臣总算回到办公室。 大臣一看见我们,整个人随即僵住不动,同时睁大双眼。 「片、片山先生!」 突然—— 片山仿佛从沙发椅上滑落似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抵着地板。 「真的很对不起!我自私地利用了与梶原先生之间的友情,给您造成了诸多困扰,我片山愿意接受任何惩罚。照理说我应该以死谢罪才对,但请您再给我最后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梶原大臣花了片刻时间,瞠目结舌地低头凝视维持着下跪谢罪姿势的片山。 接着只见猛然回神的梶原大臣单膝着地,伸手轻搭片山的肩头。 「嗯、嗯,片山先生,请你先抬起头来吧!」 大臣扶片山起身。 「没想到自尊心高人一等的你,竟会下跪谢罪……这是整起事件里,最令我感到惊讶的部分。」 「非常抱歉……我真不知该如何谢罪才好……」 「我已经从金融厅那边得知事情概要了。听说你下落不明,我也相当担心。好啦,再重新来过一次吧!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听见这句话的瞬间,片山崩溃大哭。他捣着嘴巴,边颤抖边发出呜咽声。 片山不顾颜面地哭了出来。 我们扶起片山坐回沙发椅上,他只是低头不停哽咽。 梶原大臣走到我与莉音身旁,向我们低头致谢。 「日本商业银行一事之所以不致曝光,全都是拜你们革命社所赐。坦白说,我比片山先生更加获益匪浅啊。真不知该怎么向你们道谢才好……」 「那就去谢谢海胴如何?毕竟海胴是促成我们与梶原大臣见面的功臣嘛!」 莉音这话才说出口,大臣突然僵立不动。 「我我我我我、我素来都、都对海胴大师感激在心啊!哈哈哈!」 大臣表情僵硬,声调嘶哑地笑了出来。大概是相当惧怕海胴吧。 「那我们要前往金融厅作最后报告,然后便直接回家了。可以麻烦您代为照顾片山先生吗?他一直黏着我们,死都不肯离开呢!」 此时只见片山突然紧紧抓住莉音。 「大师,实在太感谢您了……」 莉音仿佛吃惊得快要跳了起来。对于这种不带杀气的搂抱,纵使强如莉音也无法轻易闪避。 「你、你干什么啊,别闹了啦!小心我告你性骚扰喔!?」 莉音虽试图甩掉紧搂着她腰际不放的片山,却怎么也甩不开。 「大师……如果有什么我能效劳的地方,请您尽管吩咐……」 「就、就跟你说快放开我啦!色狼!变态!」 试图挣脱的莉音虽拚命挣扎,紧搂着她的片山却迟迟不肯放手。 我与梶原大臣见状也只能在一旁苦笑。 ◇ 我们一抵达位于霞关的金融厅,出面应对的官员也跟着增加成十人。也许在他们眼里,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案子吧。 将来龙去脉全部报告完毕之后,官员们面面相觑。 「那个生性傲慢的片山竟会下跪赔罪……难以置信啊……」 「是啊,好想亲眼见证呢……」 我点了点头。 「我也相当吃惊,最后他甚至还搂住莉音,迟迟不肯松手呢。」 「那个死变态!有够讨人厌耶!」 莉音频频大动肝火。实际上,直到我使出浑身解数硬拉开他之前,片山都一直巴着莉音不放。看来他真的非常感激莉音呢。 「而且他还称莉音一声大师耶!他以后该不会就对莉音言听计从了吧?」 「天晓得。我认为这种情况呢,大概只要过几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了啦。」 齐藤先生开口确认说: 「我们可以认定京武会的影响力至此已完全被排除殆尽了吧?」 「嗯,不会有错。相信这点梶原大臣应该很清楚才对。那个人在黑白两道的人面部很广对吧?」 我接着补充莉音的说词: 「今后我们会即时将银行营运状况正确地传达给各位知情。特别是现在呆帐总额将近一八〇〇亿左右。在补好这 个缺口之前,金融厅这边可能还得面对不少麻烦,但我们仍会逐一进行汇报。」 突然有另一位官员脱口发表感想: 「不过话又说回来,革命社究竟是何方神圣呢?毕竟你们跟京武会达成了协议对吧?坦白讲,我仍然有点担心京武会是否真的抽手了。」 「我们能够理解您的感受,但是绝不会有错。要不然金融厅可以随时派人前来调查。就请安排一些人至日本商业银行任职吧,我们可是很欢迎喔!」 「日后绝不可能再发生京武会出手干预经营的状况,请各位尽管放心。百分之百不可能。但我无法保证不会跟京武会有关的公司进行交易喔。因为无论是哪个地方的暴力集团,终究会把资金存放在某间银行,我们无法连这类客户也排除干净啊。」 我与莉音打包票保证。 齐藤先生闻言做出回应: 「听两位这么说,我暂且放心了。要是重建作业遇到什么困难的话,我们会尽可能地提供协助。不对,站在金融厅的立场也是非帮不可。我等十分感谢诸位。」 「嗯,我们会努力的。」 「欢迎各位随时派人前来调查银行状况,我们恭候大驾。」 离开时,十名官员一路目送我们至金融厅正门玄关。我们明明说只要送到电梯前面就好,但不知为何,他们竟成群结队地跟了过来。 当我们准备通过出口时,官员们像是为我们辟开一条专用走道一般,整齐地排列于左右两侧,然后一起低头鞠躬。 这出人意表的举动,促使我与莉音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简直就跟贵宾待遇没两样嘛。 ◇ 日本商业银行的呆帐总额至此完全确定。 外借资金六八〇〇亿日圆。 其中已被中小企业信用补充机构——兴诚会侵吞的金额高达一三〇〇亿。而这一三〇〇亿当中也包含了从片山手上抢走的七十亿。 此外,尚有三二〇〇亿流入实质上是由兴诚会负责管理的公司群。其中五〇〇亿归兴诚会所有,剩下的二七〇〇亿则请他们以偿还银行贷款的形式吐出来。 因此呆帐总额确定将近一八〇〇亿。虽是一笔钜额呆帐,但能漂白银行就是最大的收获了。 我们得尽早把能回来的资金收回手边,并早日东山再起。 ◇ 一回到银行,只见沙织独自摆了张桌子,在五楼管理部的角落处理工作。原本总裁办公室才是她的办公地点,但要是恒太在身旁的话,她大概会情绪暴躁到无法工作吧!再加上若是被恒太当成秘书使唤,肯定会令她火冒三丈。 沙织负责办理革命社的所有对外业务,同时也身兼传达银行管理方针给行员们知情的联络员角色。 她现在尚不具备像我或莉音一样能站在人前下达指示的胆量,因此是透过电子邮件转达营运方针给行员。她在这方面的表现相当出色,此外,她也不断学习着银行业的相关知识,因此当我与莉音在外奔波之时,也能放心地把工作交给她处理。她比任何人都还值得信赖。 我走到沙织身旁轻声说道: 「沙织,辛苦你了。」 莉音也接着开口: 「辛苦罗!」 「啊,巳继、莉音!」 沙织虽知我与莉音为达重建银行的目标而四处奔波,但对京武会介入其中以及东丈会出手搅局等状况却是一无所知。 沙织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你们听我说!恒太害得申请开户的存款增加到难以置信的地步了啦!据说存款总额到今天中午为止已经超过三兆日圆了!大家都议论纷纷啊!」 「真、真的假的……这下可糟了!我们还没拟妥运用方针耶!再不赶紧活用资金的话,将会连要回馈给存款户的利息都付不出来。」 「存款增加到这种境界反而很危险啊……该怎么运用这笔钜款才好呢……」 才刚忙完一件大工程的我与莉音正打算好好喘口气,但一听到持续急速成长的存款额度,就立刻被拉回现实世界。 「我要恒太别在电视上大放阙词,他却充耳不闻啊!」 「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啊……对银行而言,存款就跟贷款没两样耶!明明连运用管道都还没敲定,只顾着收集资金又有什么用啊……」 银行资金是一笔客户只要说「还我钱来」就非得交还不可的钱。称作存款或许很好听,但简言之就跟贷款没两样。 而日本商业银行在运用部门这一块极弱,或者该说根本形同虚设。 收集而来的存款运用方式,就仅止于借贷给中小企业而已,因此只设了融资部门。但考量到新银行东都的破产原因,以及日本商业银行本身的经营恶化等状况,很显然地,持续采用相同方针只会重蹈覆辙。必须找到能够更大规模,且更顺畅地赚进利润的方法才行。 然而,恳也知道要找到能灵活运用数兆日圆资金的方法绝非易事。 更糟糕的是如今资金仍持续增加。既然在转眼之间便已爆增至三兆日圆,那么再这样下去,存款达到十兆或二十兆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行员们也说最好尽快将利息调降至2.1%以下比较妥当,总觉得存款还会持续增加下去啊!」 「首先必须赶紧调整运用方针,设法敲定能够获取高利润的运用管道才行。」 「也对。倘若那样做却仍无法赚进2.1%以上的利润,那我们也就被迫要调整利息额度。」 「可是啊,恒太在电视上畅谈银行的话题时,总是反覆强调『日本商业银行的利息是日本第一高!2.1%!。这个口号啊!我觉得大概也无法轻易说改就改吧!刚刚恒太也再度上电视,把没有将钱存进日本商业银行的民众称作愚民啊!」 听沙织这么一说,我顿感垂头丧气。 「好不容易才化解一个难题,他还接二连三地招来难题……总之赶紧采取行动吧!哎,连庆祝银行漂白成功的时间都没了……」 「恒太在吗?」 「不在。他今天从早上就一直参加节目录影,没回来过。」 「现在会不会正好在上电视呢?」 「我猜肯定可以在某个频道看见他才对。现在几乎找不到没有恒太登场的时段。」 沙织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遥控器,打开摆在管理部办公室内的那台电视。 ◇ 果然不出所料地,电视上出现了参加新闻节目的恒太,而且好像是现场直播。 他似乎正在与主持人进行讨论。 「世人沸沸扬扬地称您为天才总裁,请问您本身对此作何感想呢?」 「我确实是总裁没错,但不单只是总裁喔!我既是能缔造出惊人利益的基金经理人,亦是跨足世界市场的交易商,更是精准料中各项经济发展预测的经济专家。观众朋友们应该早已明白这一点才对吧?」 恒太的过度自信,使得主持人不禁心生畏惧。 「的、的确……总裁具备过人智慧已是不争事实。但个人觉得身为天才,与在经济事业有成是两码子事就是了。」 「哎呀,嫉妒了吗?愈是聪明的天才,就愈能灵活运用资金,这是很天经地义的道理吧?难道对愚民们而言,这算是一件非得逐项说明才能理解的事情吗?」 恒太身为天才一事,好像已经成了所谓的大前提…… 该不会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们革命社成员以及恒太的双亲,晓得他的庐山真面目吧? 「我在此断言,只要是我春日恒太负责经营,日本商业银行就必定能达到事业有成的目标!」 「可否请您举例说 第四章 投资银行 公司迁移问候函 敬启  值此时节,祝贵公司事业蒸蒸日上。 平素承蒙贵公司格外关照,谨表深厚感谢。 这次敝公司伴随业务内容扩大,已将总公司迁移至下列地址,谨此通知。 东京都千代田区丸之内四丁目一番二号  明治银行商业大厦七楼 敝公司已迁移至与旗下企业日本商业银行所在地相同的同一栋大厦。 新公司的面积变大,能够提供给诸位访客舒适自在的空间,机能亦获得显着改善。 借此机会,我等决定上下一心,加倍努力,绝不辜负各位的期望。 今后希望各位能够多多给予敝公司鼓励与指导。 谨此书函致谢 革命社股份有限公司 董事长  羽月巳继 敬上 —————————————————— 这就是我们寄送给客户的迁移通知信。 由沙织出面跟印刷公司及直效信函公司商议,再寄发给所有客户的信件。 亚克昂斯服饰连锁店、速水半导体工业、艾格杰斯电子工业、芝山会计师事务所、史坦伯格投资银行日本分行等素有往来的公司,都纷纷致赠了恭贺乔迁之喜的花束,真是令人感激不尽。 纵使搬迁至此,先前那间社办还是维持原样保留下来。反正租金便宜,离我们几个成员的家也近,又刚好位在学校前面,我们便决定还是照旧将招牌挂在那边。目前预定把旧社办当作储藏室使用,不过因为留了几台电脑在那边,所以碰到想要赶紧在自家旁边处理工作的状况时,大概也都还利用得到吧! 搬家作业几乎告一段落之后,我、莉音及沙织刚在七松新办公采的会议桌旁,喝着茶小憩片刻。 柚学姊则忙着替人潮变多而导致需求量爆增的自动贩卖机补货,我们只能暗自祈祷别闹出人命。 至于恒太嘛,由于他的办公地点是在八楼总裁办公室,因此自然不会常驻在七楼这边,顶多只有在革命社开会时才肯下来七楼。办公室变安静固然值得庆幸,但却也衍生出无法随时监控恒太举动的风险。 沙织竖起手肘拄着桌面,以双手托住脸蛋说道: 「存款量的增加速度实在快得吓人呢。明明跑遍全世界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他一样的笨蛋,大家却都误以为恒太是个天才。」 「今天发售的杂志还编排了一个标题为『奇才经济专家现身日本!』的恒太特辑,虽然是一大篇没完没了的恒太访谈文章,不过内容还满头头是道的呢!」 我话一说完,沙织随即叹了口气。 「那家伙就只有嘴炮功力高人一等……每次都这样,不习惯的人只会产生误解啊!」 「现在存款总额的正确数字是多少?」 莉音一开口询问,沙织立刻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东翻西掀地寻找书面资料。 她一边低头查看书面资料,一边走了回来。 「呃,到昨天为止共计三兆一七〇九亿五三三六万二〇七四圆整,并且以相当飞快的速度持续增加中。」 成长幅度极其惊人。 日本商业银行并不像其他大型银行般,到处都设有分行。首先,若想开户的话,就必须邮寄申请资料才行。即便只是开设新帐户,申请门槛也比其他大众耳熟能详的银行高出许多。 而且也还没布置出完善的atm网络,取而代之的,是与意穗银行签定合作条款;想要存款的话,就必须透过意穗银行的atm将钱转入日本商业银行户头。因此,也不是任何atm都可以转帐存款,门槛自然也显得偏高一些。 实际情况如此,却因恒太过度大出风头,导致存款户持续爆增中。恒太如今肯定已成为世界最著名的银行经营者。 另外,这大概也不能说纯粹是拜恒太大出风头所造成的结果。2.1%的利息——在现今的日本可说是一个异常的数字,第一次听说有日本商业银行的民众,必定都会考虑是否开户存款。连同以前完全不知日本商业银行的人,也因为恒太成天狂上电视节目,而便日本商业银行摇身一变,成为举世闻名的银行。 莉音发出了微弱的沉吟声。 「嗯~~先从眼前的事情开始着手,把革命社集团的贷款转换至日本商业银行这边好了。」 「革命社集团共计一兆四三〇〇亿日圆的贷款,分别向国内外许多家银行借贷而来,这么做就能集中在同一间银行了呢!」 「嗯,利息就设二·五%吧!虽然如此一来,日本商业银行几乎赚不到什么钱,但总之得一一敲定能够塞钱进去的运用管道才行。要是让钱躺在金库里的话,就毫无获利可言了。」 「那便立刻以革命社的名义。向日本商业银行申请一兆四三〇〇亿的融资,再动用这笔资金清偿各家银行的债务好了。就由我与莉音分头与各银行进行联系如何?」 「就这么办吧!外资交给我来负责,麻烦巳继跟日本国内的都市银行进行交涉罗?」 「了解。」 「如此一来,剩余存款量就变成一兆七四〇九亿五三三六万二〇七四日圆罗!今天存款户也有所增加,我认为必须规划出更多资金运用管道才行喔!」 沙织从口袋里掏出如名片般小巧的计算机计算了一番。计算机是金融机构不可或缺的必备道具。 「尽管若能够投资购买基金会很省时省事,但要是草率运用的话,获利率根本无法超过2.1%以上啊。至少日本国内的基金难以达成这个目标,转而投资获利率较高的境外基金如何?」 莉音立刻否决了我的提案。 「汇兑风险还是太大了。现在日圆走强,美金及欧元反倒走贬,因此海外的投资运用反而更加危险。」 以雷曼兄弟公司破产为开端,引爆了世界金融危机。受到波及而惨遭重创的,就是美国及欧洲各国的金融机构。日本虽然也受害,不过跟它们比起来可就微弱许多。因此现在日本大型金融机构均藉由投资欧美体系银行而投入资金,便日本经济基础相对地增强许多。海外投资运用的获利率虽然偏高,但只要美金及欧元币值稍有下滑,获利就会跟着瞬间化作泡影。 海外的投资运用获利率远比日本高出许多。3.0%或4.0%在海外算是基本值,若是换作通膨现象剧烈或经济情势混乱的地区,甚至也有机会碰到超过10.0%以上的案例。另一方面,把钱存在日本银行的话,获利率却是低到趋近于0%的异常境界。尽管如此,只要现在还是日圆走强的局面,把资金转移至海外进行投资运用就并非上策。 「虽然心知肚明,但那也并不是一笔光靠日本国内环境就能轻易吸收掉的钜额款项耶!存款额到下个月大概就会逼近四兆日圆大关了吧!」 「不止,照这种速度成长下去,或许会变得更可观也说不定喔。」 沙织简短嘀咕了一声,我们三人旋即低头默然不语。 「……」 「……」 「……」 存款增加基本上并不是壤事。但在这种状况下,收集到的存款均附带着2.1%的夸张利息,而我们则得支付这笔利息。再者,这也是一笔随时都必须按照客户要求而交还回去的钱。 假使找不到无论如何都能确保获利率高达2.1%以上的资金运用管道,那我们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只是话虽如此,合适的运用管道却也是少之又少。 纵使购买日本国债,获利率顶多也只有0.9%上下。换句话说,要是透过购买日本国债的方式运用资本,只会造成资金以1.2%的比例持续不断减少的奇特状况。 另外。就算采用日本商业银行以前的老本行手法——附加偏高利息借贷给中小企业,则是面临中小企业一旦破产,就会连同利润和本金一同化为泡影的风险。也就是说,即便找到能够以5%获利率运用一兆日圆的客户,只要该客户一破产,一兆日圆便会瞬间宣告泡汤。再者,重新编制融资部门,以及重新拟定相关审查及管理制度,都需要花费大量劳力与成本。更要命的是,还会被迫与其他大型银行展开激烈竞争。 想做任何决策都困难重重。 会议桌宛如参加丧礼般死气沉沉。 此时,莉音像是要转换心情般开口说道: 「总之,若说到现在立刻就能向我们贷款,也不必担心无法回收的客户……就是亚克昂斯吧!」 「对了,还有亚克昂斯啊!那边目前还背负着二五〇〇亿日圆的贷款。这就告知立花社长,请他立刻做个转换。」 「也顺便找他商量一下这件事情吧,或许他有什么不错的方案!」 愈想愈觉得,银行正处在相当危险的状态底下。我们不得不被迫暂停所有交易往来,绞尽脑汁思考银行重建的方案。这是最优先课题,甚至连平常与事业战略无缘的沙织都为此而伤透脑筋。 照理说,应该是可以更好整以暇地拟定对应策略才对。 但银行却被恒太害得持续急速膨胀,要是不尽快设法应对的话,极有可能会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严重下场。 革命社以往也曾因过度猛烈地扩张事业范围,而背了一屁股债,陷入经营困境。这次的严重程度更是远远超过上一次。 我们目前所立足的地方,正是不折不扣的最后底线。 ◇ 「我了解状况了。我们公司的二五〇〇亿贷款,就原封不动地转向日本商业银行借贷吧!」 听完我们的说明之后,立花社长马上答应转移交易银行一事。 我立刻鞠躬致谢。 「感谢社长。只要能够稍微看见明确的未来,我们就很感激不尽了。」 「但是亚克昂斯的利率很低喔!才二·三%而已。作为更换贷款银行的名目,希望你们能把利息调降至二·三%以下。」 亚克昂斯是间信用度极高的企业,因此贷款利率偏低。对我们而言,其实只要别低于2.1%以下就可以了。 莉音立刻做出回应: 「那便设成2.2%吧,一切有劳您了!」 「亚克昂斯方面是可以接受啦,但这样不是会导致日本商业银行几乎毫无获利可言吗?」 「嗯,得益只剩0.1%。不过亚克昂斯是稳健的资金运用管道,光是这样就够满足了。」 「请问是否有其他能够吸收银行存款的管道呢?」 面对我的提问,立花社长交抱双臂说道: 「嗯——满困难的吧!在这种不景气的大环境下,根本找不到能让获利率确实超过2.1%以上的有效运用管道啊!」 「是啊,坦白说我们也很伤脑筋呢!」 「你们何不去向ee拜托看看呢?虽然由于规模与亚克昂斯差距太大,对方不太可能将贷款全数转移至你们那边去,但我相信对方应该会答应把你们列为众多交易银行之一才对!」 「其实啊,我已打过电话给重野董事,若无其事地向他采过口风了。结果啊,他说可以跟我们交易,但ee的贷款利息只肯给到二.〇%!意思是我们提供愈多贷款,反而就愈吃亏啊!很神奇对吧?」 「哈哈哈,如此一来,的确是想借也借不出去啊!着实伤脑筋呢!」 立花社长轻拍膝盖哈哈大笑。 我则再次试着提问: 「请问您有没有什么好方法呢?」 「……嗯~~」 「……」 「……」 立花社长边动脑思索边开口说道: 「假使给存款户的利息,和其他都市银行一样,就只有0.1%左右的话,老实说,纵使再怎么胡乱运用,也都能获得相当高的利润……但要将高达数兆日圆的庞大资金量运用在获利率超过2.1%以上的地方,实在太过强人所难……」 「我们家总裁一直在电视上大肆抨击其他银行利息过低的现状,因此我们一旦调降利息,将会轮到我们遭受猛烈攻擎,我们才会希望能够在维持现状的情形下获取利益啊!」 「你们知道吗,日本最大的跨国银行·五菱ucj金融集团,存款总额超过一百兆日圆喔!这是荣登世界第二大规模的存款量,但他们所赚得的经常利益,居然只有区区一兆日圆而已。若粗略计算,运用一百兆存款赚进一兆的利润,代表获利率只有1.0%而已。连规模那么庞大的银行,获利率都只有1.0%而已喔!当然啦,日本大型银行的行员薪资比欧美国家的大型银行来得高,导致利益会大幅遭到压缩……但总之算起来就只有1.0%,更遑论中小银行了,别说是获利,甚至因经营恶化而蒙受损失的案例也不少,那反倒该称作亏损运用。这下子,你们该知道想要获利率超过2.1%以上,是多么异想天开的一件事了吧!」 「我们非常明白……」 满怀苦涩的我出声回应。 「在这个利息极低的时代,就算购买日本国债也难以有所获利。敢在现今的日本保证可以领到2.1%的利息,存款当然会大举涌进。你们就算收集到三十兆甚至五十兆的存款,我也完全不会感到讶异啊!」 「现在存款有如海啸来袭似地不断增加。在这之前,日本商业银行根本没有知名度可言,只有经济行家会透过新闻等媒体获知,但跟一般人简直完全无缘。如今却因着恒太的影响,一鼓作气成了举世皆知的热门话题,导致存款爆增,这可是紧急事态啊!」 听莉音这么说,立花社长不禁摇了摇头。 「走投无路了啊……这事远比考量事业方针来得困难啊……」 「话虽如此,但您是否有什么方案呢?无论多小的点子都可以。立花社长的经验远远凌驾在我们之上,总觉得您心中应该会有一些我们联想不到的构思才对。」 「已经走到无暇深思的地步了吗?」 「正是如此。」 「一点也没错。」 莉音与我同时点了点头。 「可是呢,这世上当然不存在妥善运用数兆钜款的诀窍。这种状况,也只能考虑以传统的方式加以应对,例如说啊……你们何不干脆试着开创新事业呢?如今你们也只能使用那笔庞大资金创立新事业,或是大力并购其他企业,靠自己的力量赚取利润。只不过新事业并非银行就是了。」 「……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吗?既然没有方法,那只好自行开创……」 莉音抬头仰望半空中,陷入沉思。 片刻过后,她将视线栘回我们身上。 「就像史坦伯格投资银行那样,开始经办投资银行业务如何?」 「意思是要我们自己创造金融商品吗?」 顾名思义,所谓的金融商品就是指与金融相关的商品。 「嗯,我们利用日本商业银行创造全新金融商品,再由日本商业银行自行收购,持续不断创造新的金融商品。要是再也无法利用我们所募集到的存款加以吸收,届时再把这些金融商品卖给世界各国的金融机构就好。」 「不过,投资银行可是跟时代趋势背道而驰喔!金融商品这玩意儿啊,就是留在身边,也会带来很大的风险。雷曼兄弟投资银行破产就是最佳的铁证。另外,投资银行的霸主——gold line sa则是才刚转型成商业银行。投资银行几乎全军覆没了啊!」 立花 社长比手划脚地说道。 所谓「商业银行」,是指募集存款再提供融资给其他客户的银行,又名retail bank。 由于是从存款户手中募得款项,因此每间商业银行所持有的存款量都相当庞大。但在商业一面却只赚取微薄利润,因此获利率极低。在日本只要提到银行,几乎绝大多数都是属于这种类型。日本商业银行目前当然也名列商业银行之林。 至于「投资银行」,则是辅助企业财务战略及调度资金的金融机构,又名iment bank。 过去是以提供企业财务顾问业务为主流,不过从一九九〇年代起产生转变,投资银行本身以金融市场玩家的角色,开始积极地反覆买卖自身资金。也就是透过俗称的自营交易手法,用自己手上的资金,展开跟一般投资家相同的行动。 紧接着他们又创造出衍生性金融商品等复杂的金融商品,不断投注资金购买高风险商品,因此获利率非常高。但同时风险也极大,结果许多家投资银行都因为受到二〇〇八年金融风暴的袭击而宣告破产。 以前受到法律限制,导致「商业银行」与「投资银行」彼此之间难以进驻对方领域;不过如今相关法律规定已被废除,隔开不同领域的高墙已不复见。因此投资银行转型成为商业银行,或是商业银行收购投资银行进驻相关业务领域的案例也层出不穷。 立花社长继续说道: 「投资银行界的世界第一是gold line sa,第二名是史坦伯格投资银行,第三名则是meryl robe,三者都是美国资本。但就连号称最强的gold line sa都在近期内卸下投资银行的招牌, 正式转型成商业银行了。附带一提,在欧洲首屈一指的卡尔弗特投资银行,以全球视野来看的话,大概排名第五吧!卡尔弗特财团一直都是商业银行体系,因此他们不会鬼迷心窍地投入投资银行业务之类的荒唐赌注。」 「gold line sa为何放弃了投资银行的招牌?」 「因为gold line sa并非如同卡尔弗特财团及史坦伯格财团那样,拥有强大的产业复合体当作靠山,所以经营状况并不稳定,才选择转型成为商业银行。听清楚罗,你们背后也没有所谓的强大靠山,投资银行业务十分危险,可是一场跨足全球的世纪豪赌啊!」 「我在日本从没听说过所谓的投资银行耶。」 听我这么一说,立花社长立刻加以否定。 「错了,到了最近这一阵子,山都证券smbc及意穗证券等公司都开始积极从事投资银行业务。虽然目前规模还不大,但那也是因为背后有巨大的日本金融集团当靠山,他们才敢这样做。对于像你们这种独立体系的小银行而言,风险性实在太大了。仅仅一次失败就会导致集团崩溃,进而引发类似雷曼兄弟的悲剧吧!」 莉音说道: 「我相信也有投资银行经营得十分成功。例如电视新闻也曾报导过,史坦伯格投资银行在去年创下了历年来最高的收益。」 「那是因为史坦伯格集团旗下有许多家金融机构啊。喏,在商业银行界排名世界第四的大都会集团,就是史坦伯格集团的旗下机构。还有商业银行界排名第九的usb银行,据说实质上也有将近一半的资本掌握在史坦伯格集团手上。商业银行因为拥有存款的缘故,规模比投资银行大上一、两倍;对他们而言,投资银行只不过是业务的其中一环罢了。你们之间的格局差太多了,千万不能拿自己跟世界最强的一角相比。」 「可是若不承担风险的话,就无法一鼓作气大有斩获啊!即便是此时此刻,我们也正在冒险犯难啊!」 我也出声附和莉音的发言: 「反正要是过不了这关,只要由打前锋的我与恒太切腹谢罪就好。事情就这么简单。最近我已经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只是恒太那边我不得而知就是了。」 「唉……你们的匹夫之勇着实令人瞠目结舌。真是够了,这下子我很清楚自己为何会败在你们手上了。」 立花社长一脸傻眼地耸耸肩头,并接着说道: 「好吧,既然你们有不惜冒险也要放手一搏的气魄,那我也想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尽量协助你们的投资银行业务。」 「谢谢,有立花社长的相助就如获百人力挺呢!」 「非常感谢您,再也没有比这更强而有力的帮助了。」 「别客气啦!因为看着你们成长,我也很乐在其中啊……言归正传,我这刚好有个酝酿已久的点子。我曾思考过不知是否能把亚克昂斯服饰连锁店证券化。当然现在就只是个含糊笼统的点子,细节我连想都没仔细想过。既然如此,做为跨足投资银行事业的第一步,实现亚克昂斯证券化的点子——也就是开发这项金融商品的工作,就交给你们负责办理如何?」 「您要将亚克昂斯服饰连锁店……证券化吗?可是亚克昂斯明明有获和,应该没有特意证券化的必要啊……」 「不,我的证券化目标并不是现有店面,而是要接二连三地把往后新增设的店面给证券化。」 「把新增设的店面……」 莉音反覆思索似地嘀咕了一声。 「没错。今后我想大力推动亚克昂斯事业扩展至海外市场版图,但这需要一笔莫大的资金,而向银行借调需用资金大概就是最传统的方法吧!可是如此一来,亚克昂斯将形同背负着巨大风险。纵使扩展失败,也得偿还先前所借贷的资金。」 立花社长顿了一顿,清清嗓子继续说道: 「因此我才想到希望能透过证券化的手法,来补足增设新店面需用的资金。如此一来,也能将亚克昂斯的风险压缩至最低程度。万一事业宣告失败,亚克昂斯也不需偿还资金。我希望能让投资家承担风险,同时也与他们共享利益所得。」 「原、原来如此!您打算一边藉由证券化来募集钜额资金,一边在世界各国增设新店面对吧!这种手法或许能开辟出一条用来扩展连锁加盟店事业的全新大道。嗯,请务必将这份工作交给日本商业银行来担任!」 「只不过,要将未来的事业证券化,自然需要一套缜密的金融商品开发流程。首先,为了知悉你们究竟能拟定出什么样的方案(商业计划),我希望日本商业银行能够先向我进行事业提案,之后我再判断能否委托日本商业银行处理这件事情。」 「谢谢您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们会立刻以日本商业银行的身分,整理一份商业计划呈交给您。感觉非常有趣呢!」 莉音显得相当兴奋,我却有种无地自容的尴尬感觉。 于是我提心吊胆地发问: 「对、对不起……请问『证券化』是什么啊……?」 「哈哈哈,看样子你有必要先从这点开始用功学习才行呢!不过相信你应该能够马上学会,并在开发商品一事上发挥实力才对。况且也还有莉音在嘛!」 「我学艺不精,真是不好意思……」 「证券化是投资银行业务的当家花旦,亦可说是今后的世界金融核心喔!巳继你可得三两下就学会,并助我一臂之力喔!」 莉音笑容满面地说道。 ◇ 我彻夜苦读好几本向莉音借来的金融专业丛书。 一开始实在看不太懂,然而看完第二本、第三本之后,由于内容反覆提及相关重点,因此我也渐渐掌握到主干了。 诚如字面所迤,证券化即指「将本身并非证券(有价证券)的资产转换成证券」。 例如眼前有一栋售价定为三百亿日圆的高楼大厦好了。这是一间每年租金营收高达二十亿 的优良不动产。 但定价三百亿的话,有能力购买的投资家就会变得相当有限。大概顶多就只剩下资产高达一数千亿的富豪,或业绩长红的大型企业才买得起吧! 像这种以少数投资家为对象的买卖,一旦景气稍有恶化,就会立刻宣告滞销。因为要一个投资家独揽三百亿的买卖,风险实在太大。 不过,在此套用「证券化」的手法试试看好了。 这栋要价三百亿日圆的大厦本身并非证券,纯粹就只是一栋大厦罢了。现在要将它转变成证券。 若以一股一千万的价格,将大厦转换成三千股的话,会演变成何种情况呢? 只要一栋大厦被证券拆成好几等份,价格下降至一股一千万的程度,那么有能力购买的投资家自然会跟着大幅增加。有余力的投资家或许会花十亿日圆认购一百股,另外大概也有只认购一股的投资家吧!但总而言之,三百亿日圆的大厦会因而变得较易脱手。 投资家们则依照收购这些股票的比例,平均分享每年二十亿的租金营收。 假社自己花一千万认购一股,则这张证券就具有一千万的价值,也能转手卖给其他人。大厦价值一旦提升,股票或许就会跟着变成一千两百万,也有可能发生跌成九百万的状况。总而言之,一张证券具有一股的价值。而只要持有一股证券,每年就能领取到二十亿日圆的三千分之一,也就是六六万六六六六元的租金营收。 原本想要实施所谓的证券化,是必须透过先将价值三百亿日圆的大厦,转售给特殊日的公司(spc)等稍嫌复杂的运作流程方能完成。但拿是实务操作层面的事,我本身无须通晓实务操作面的详细手法,只要知道所谓证券化是什么意思就足够了。 换句话说,证券化的最大目的,就是「降低买卖门槛(流动化)」。 证券化的手法,并非只有不动产才能利用。 汽车贷款、租赁债权、贷款债券、软体智慧财产权等等,各式各样的东西都能证券化。只要是能够创造出金钱流(金钱收入)的事物,便能加以证券化。 举个实例好了。 二〇〇一年,某游戏公司曾以证券化商品的名义,将一款y station专用游戏软体转卖给个人投资家。这是一种让投资家负责分割成小额股份的开发费,再将销售利润回馈给投资家的金融商品。 结果,认购这项证券化商品的投资家们,能够得到0.5%的投资利润(也就是倘若出资一百万,就会变成一百万五千日圆),再加上大宗投资家还能免费获得限定版游戏软体。虽然考虑到投资时的手续费,会发现获利率其实是由正转负,但这就是将智慧财产权证券化的好案例。 同样地,透过证券化才顺利拍摄完成的好莱坞影片如今也比比皆是。 甚至还有所谓由投资家认购证券化的偶像股份,再收取写真集与dvd销售利润的异类证券化商品。 当然,虽说任何事物都有办法证券化,但却也有不适合的对象物。若是透过证券化降低买卖门槛,却依旧吸引不了投资家目光的商品,最后还是会落得滞销的下场。能否创造出令投资家感兴趣的商品,才是证券化的重点所在。 证券化会使经济加速流动。 因为就连以往动不了的事物,也有可能透过证券化而在转眼之间行销至全球市场。 只是虽说听起来似乎好处多多,但再怎么先进的技术也会摇身变成一把双刃利剑。最大的负面案例,就是因雷曼事件爆发而引起世界金融危机的次级信贷风暴。 成为证券化商品行销全球、化作风暴起因的次级信贷,其实正是诞生于世界金融龙头——华尔街的热门商品。 而这款证券化商品却引发了号称百年难得一见的空前金融危机,如今全世界仍饱受次级信贷所留下的深远伤痕折磨。 次级信贷的证券化商品,即为美国专门提供给低收入户的房贷证券化的商品。 由于是提供给低收入户的贷款,因此风险颇高,获利率也相对偏高。举凡循规蹈矩的金融机构,都不会大量承接不知几时会宣告破产的低收入户贷款。 但由于次级信贷证券化,并与低风险的基本信贷混在一起行销,促使买卖门槛瞬间下降。摇身变成充满魅力的商品。雷曼兄弟相当积极地开发这类金融商品,大肆销售给全球市场。而以欧美为中心的全球金融机构,则接连承购了这些以次级信贷为基础打造出来的证券化商品。 受到吸引而购买了这款商品的金融机构其实并不是受害者,反倒是这些持续资金过剩的余融机构不断打着「快点开发有利可图的金融商品卖给我们」口号催促投资银行。而在这当中,高获利率的次级信贷散发出格外诱人的吸引力。 在美国房价持续上涨的期间,这款商品确实会是相当优异的商品。即便是付不出贷款的低收入户,也只要卖掉涨价的房屋,便能立刻还清贷款。 但房价上涨却只是泡沫现象。当房价随着泡沫破灭而开始暴跌,贷款户即便卖掉跌价的房子也付不出贷款。从二〇〇七年左右起,低收入户便明显地开始拖延偿还贷款的脚步。 而先前承购次级信贷的众多金融机构,总算开始察觉到这种状况,接着陷入疑神疑鬼的状态,进而一窝蜂地抢着卖掉这些证券。于是这类证券化商品马上宣告滞销。 到了二〇〇八年,雷曼兄弟公司破产,因证券化而分散至世界各地的这款商品价值也瞬间归零。 证券化会与风险为伍。 但是这门历经高度淬练的金融技术,今后仍将会是金融经济的主流。因为证券化促使经济加速流动一事已获证实,需要证券化技术的买方、卖方也遍布世界各地。证券化一旦遍及全球,任何事物都能标价,也能加以行销。企业能透过证券化补足事业资金,向银行申请融资的必要性自然随之减少。 未来证券化也将对经济形成极大贡献,同时扮演起让整个地球合而为一的重要角色吧!纵使因此招致极大经济危机的风险随之攀升,人类也绝不可能舍弃掉可以创造出新财富的新技术。 证券化将成为今后金融商业的最大主流。 ◇ 七楼革命社,全体成员睽违许久地齐众于先前在社办所使用的圆桌旁边。 心满意足地环视了到齐的成员一圈之后,莉音高声宣布: 「来,开始开会吧!日本商业银行的资金,已经演变成相当夸张的数字了呢!今天我们要在这敲定运用方针喔!」 「莉音,资金当然会增加啊!只要由本大爷出马,存款大概转眼之间就会超过一京日圆了吧!坦白说我也已经拟定一个资金运用的远大计划,就趁现在发表好了。」 恒太立刻露出目中无人的神情说道。 我顿时皱起眉头。 「恒太的资金运用计划?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呢!是什么样的计划来着?」 「听完可别吓到喔!本银行决定使用从愚民们那边募篥到的资金投入宇宙开发事业。首先购置大量宇宙飞弹及核弹头武装,接着扮演世界第一支军事占领月球表面的势力,由日本商业银行独占月球表面资源,同时也展开火星移民计划。身为世界最强超级跨国银行,军事力凌驾美国之上的日本商业银行,大概在转眼之间就统治全世界了吧!我的伟大战略,将被后世百姓称作宇宙帝国主义!」 「简直乱七八糟。亏我原本还很期待你能提出像样一点的方案呢……」 我虽感到傻眼,莉音却是捧腹大笑。 「啊哈哈,真是符合恒太作风的战略啊!我突然觉得就算采用你的计划也无妨呢!」 「我认为这是个非常 浪漫的计划唷!」 柚学姊不知为何显得很开心。 沙织立刻出声叮嘱: 「柚学姊,不可以啦!你千万不可以听信这家伙的胡言乱语唷!」 「哦,你是对本大爷的深谋远虑产生了嫉妒念头吗?」 「是太过愚蠢而让我感到傻眼啦!」 「那就让我听听你们的计划吧!只是八成远不及我那极其精致细密的宇宙侵略作战就昙了……」 莉音立刻探出身子说道: 「其实啊,日本商业银行的方针已经决定好了。我们今后就以投资银行的身分生存下丰吧!」 「那跟以往有什么差别呢?投资银行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沙织发出困惑的声音。 恒太则是故作姿态地摇了摇头。 「居然连投资银行也不晓得,真是伤脑筋啊……难道你连商业银行与投资银行之间的差异也一无所知吗?」 「哪、哪里不一样啊?或者该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哎呀呀,你这小丫头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该不会连拉面跟荞麦面部分不清搭吧?」 「唔、唔唔唔……」 沙织很不甘心地紧咬着嘴唇。 「首先说到投资银行是什么样的玩意儿——」 语气虽然狂妄高傲,恒太却仍旧详细地解释了投资银行的机能。或许是拜疯狂参加问答节目而养成习惯了吧,恒太这番条理分明的解答相当漂亮。假如只限这类场面的话,纵使要他以总理或总裁的身分站在众人面前发表演说,八成也不会感到不太对劲吧!难怪一般民众会误以为恒太是个天才。 泪眼汪汪的沙织,好像真的很不甘心地嘀咕着说道: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事啊……」 「难道沙织已经忘记我是天才的事实了吗?」 「哪来的忘记,我从来就不认为你是什么天才好不好……」 在争论爆发之前,我抢先开口说明: 「前天,我与莉音两人一起去向立花社长请教是否有什么好主意。后来我们便决定自行阁发全新金融商品,将募集到的资金全数投入其中。」 「嗯。因为钱持续不断增加,所以必须尽快开发出金融商品才行。首先呢,我打算将亚古昂斯的新店面给证券化。」 「把新店面证券化?」 恒太的眼神突然为之一亮。 「亚克昂斯的店面目前是以日本为中心,90%以上的店面部集中在日本。今后他们打算加速扩展海外市场。但一般照理而言,想要增设新店面就得借贷一笔庞大资金对吧?因此我们拟定了将新店面证券化的计划,藉此分散亚克昂斯的风险,同时一鼓作气扩增新店面。」 莉音也接着补充我的说明: 「换句话说,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所有新店面全数证券化,再大力推销给投资家。如此一来,亚克昂斯就无须贷款,增设新店面的庞大资金风险则由投资家们共同承担。相对地,新店面所获得的营收利润也会回馋给投资家。」 「等、等一下,证券化是什么意思啊?」 「哎呀呀,看样子本大爷又必须详加说明一番了呢!」 「不要,打死我也不要听你说明!」 沙织连忙捣住双耳,拚命猛摇头。 我见状立刻出声安抚沙织。 「其实我原本也不太清楚,是跟莉音借了几本书,拚命猛啃才刚学会了这些新知识的。晚点我再把书拿给你看吧!」 「嗯,好,谢谢你。我也会好好学习的。」 莉音则十分开心地说道: 「这将会成为一种崭新的连锁店扩展手法喔。亚克昂斯成功之后,就能让其他连锁经营体系接连套用这种手法了。今后,日本商业银行将可以提供进军世界币场所需的方案,让各种连锁店总部运用。」 「呵呵呵,看样子莉音似乎很喜欢抢先提出我打算命令你们执行的方案呢!身为长官的我,对你的用心良苦感到十分欣慰。坦白说,我也正准备推出与亚克昂斯息息相关的积极拓展战略呢!好,头一条资金运用计划确定了。就是开发将亚克昂斯新店面证券化的金融商品,以及先由日本商业银行自行认购所有证券!」 「那占领月球跟火星移民计划又是怎么一回事咧……」 「你还是快飞往外太空啦。」 我与沙织几乎同时叹了口大气。 「然后啊,我们必须拟定计划,提案给立花社长审核才行。首先得着手准备提案。」 语毕,莉音转身面对白板,拿起白板笔开始写字。 ■连锁体系的证券化 1证券化专业知识(独自开发) 2资金(日本商业银行) 3店面营运专业知识(连锁体系总部——起初由革命社与亚克昂斯共同研发) 4营运班底(设立人才教育公司,或者进行企业并购) 「若把这次计划分解成不可或缺的要素,基本上可区分这四大项。我们就按照顺序确认一番吧!」 再次转身面向我们的莉音继续说道: 「首先1,证券化专业知识。应当如何分割证券才好、证券价格该设定成多少钱比较妥当、应该把百分之几的利润回馈给投资家才对……我们必须一一决定这些细节项目。也就是要规划出一个能让承购证券的人、连锁体系总部以及我们通通都不会吃亏的商品结构。这是最关键的证券开发作业。」 「感觉似乎十分复杂呢!一般而言,这种事不是应该得召集好几个取得名门大学mba(企业管理硕士)学位的金融高手,花费数天时间才能完成的作业吗?」 我开口发问。 「没这回事,其实轻轻松松就能搞定这项作业。因为市面上有卖专门提供给投资银行的证券开发软体。」 「是什么样的软体啊?」 「只要大量输入证券化对象物的基本数字,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软体就会自动创造出证券喔!虽说当然还肃要进行细部调整,但后续就只要销售这份证券就行了。很方便吧?」 「真是一套跟orion服饰不相上下的惊人软体呢……」 「然而这套软体也并非万能,只适用于将不动产贷款类的金融债权转换成证券。只不过到目前为止的证券化市场,已经转化成吸收金融债权的生态了。但我们接下来要着手的连锁店证券化,其相关前例并不多,因此这套软体的效果也颇有限。」 「那不就代表最后还是只能靠人力一边模拟各种不同状况,一边进行检讨改善吗?」 「没这回事,我想跟这间软体开发公司签订使用执照契约,独自加以改良成适合我们使用的软体,日后再设计一套适用于我们所开发的新金融商品自用软体。这件事交给我与小柚处理。我猜大概得付十亿日圆才能与对方签订使用执照契约吧!」 「能够跟莉音部长一起处理工作,我真的太开心了!我会好好加油的!」 柚学姊突然兴奋地放声大叫。 「小柚,这套软体是美国企业研发的,我们下周就马上启程飞往美国交涉吧!」 「好!我知道了!」 我猜其实她啥都不知道,这点肯定没错。 「又是美国啊?总觉得美国在各方面实在都很强大呢……」 「金融技术是在美国发展起来的领域啊!」 「银河饮料也是美国制造的唷!」 总觉得那款击沉我与恒太的果汁,是美军为了拷问而开发出来的特殊兵器……会是我想太多了吗? 恒太突然伸手捣住左眼,面露得意微笑说道: 「呵呵呵,一切都跟我预定的计划一样……能够如此巧妙地操纵莉音,连我都开始畏惧自己的力量了啊……」 「是是是,你什么时候要上太空去啊?」 一脸不感兴趣的沙织开口说道。 莉音则继续进行说明: 「那再来讨论到2资金这一部分。在商品开卖的时候,便投入日本商业银行所募集到的存款。基本上就这样。」 「包在我身上。就是因为事先预料到这项计划,我才出面募集资金啊!虽说看样子好像我是唯一忙着工作的人,但这或许也就代表我的实力高人一等吧……既然如此,也没办法了。」 这次沙织则完全不搭理恒太的胡言乱语。 「另外呢,不要把认购都交给日本商业银行包办,也顺便把证券推销给其他银行及金融机构吧!即便只是开发及买卖金融商品,也能获得交易利润。日后应该会成为日本商业银行很重要的基础收益才对。」 「或者该说开发金融商品,再广泛地销售给其他金敲机构的作业,才是一间投资银行的营业主轴也说不定。反正钱多到花不完的地步,因此现在必须自行认购并加以运用就是了。」 我点了点头。 「接下来进入3,店面营运专业知识。店面营运就只能交给亚克昂斯包办了。这一点我们不予过问。」 「那3岂不是就没有检讨的必要了吗?」 「在跟亚克昂斯合作时是没必要啦!可是我想把这招连锁店网证券化的手法,也应用在其他连锁店。例如我们收购大受欢迎的拉面店,再使用这招证券化的方法扩大营业。在这种状况下的3,亦即发掘拥有健全店面营运专业知识的企业一事,就会变得相形重要对吧!因此我才刻意把这点视为检讨课题切割开来。」 「原来如此。你打算先透过亚克昂斯合作案获得成功,再以此作为范本,使其他连锁店体系也依样画葫芦地扩展事业版图对吧!」 「嗯嗯。这一招有机会取代加盟,成为全新的连锁店扩展方式。而我们将会独占这个手法。」 所谓的加盟,就是许多连锁店采用的店面网扩展手法。 若按照这种加盟方式的规定,有意加盟连锁店的个人,必须自行负担开设店面的所有相关费用。 以便利超商连锁店的新增店面为例,一名脱离上班族身分,想要开始经营便利超商的男性,以个人名义筹措了五千万的开店费用。而便利超商连锁店总部则不出面承担任何风险,只提供需用的专业知识。这当然就变成男性得独自承担五千万的庞大风险。要是换作更大规模的店面,费用甚至也有可能轻轻松松就超过一亿日圆。要是经营失败的话,小则有可能破产,大则甚至会走上自杀绝路也说不定。 补习班、居酒屋、章鱼烧店、相片冲洗馆、拉面、可丽饼、录影带出租店等等,大多数连锁店都采用加盟方式。因为连锁店总部完全无须承担风险,便能永无止境地扩展连锁店。风险全由加盟业者自行承担,纵使扩展失败,也只有加盟业者会破产罢了。再也没有其他更能占尽便宜的手法。 但加盟方式却也有缺点——连锁店总部没办法随心所欲地扩张店面。 因为他们得设法找出不惜砸下庞大资本,也希望能够加盟连锁店的金主,然后再反覆游说对方点头答应才能设店。例如像这样—— 「上班族人生很无聊吧?还是当个一城之主,过着悠闲自得的生活比较好啦!喏?对吧?我们会让你赚大钱,所以先出个五千万——或者出个一亿日圆吧。要不然我们也可以介绍银行跟国民金融公库给你。」 正因牵扯到莫大资金,这项作业自然变得格外困难。 为此,连锁店总部就得负担庞大宣传广告费,拚命招募加盟业者。纵使这不会提升本行营业的品质,但这是为了扩展加盟店面数量而非做不可的事情。采用加盟方式,就是会衍生出许多类似的繁琐业务。 那么在此改用证券化的手法试试看好了。 首先,脱离上班族人生的男性再也无须承担风险。金融机构会把新店面当作证券加以认购,便利超商连锁店则可利用这笔资金作为本钱扩展事业。 至于连锁店总部方面,也不必再特地为了找出脱离上班族人生的男性,而拚命从事营业广告活动。连同这些与充实本行营业内容搭不上边的业务,都能一并加以撤除。 风险由承购证券的投资家们负担。而以日本商业银行为首,遍布世界各地的许多金融机构,均可成为证券的承购方。他们是一群拥有莫大资金,拚命寻找投资目标的成员。 所以一旦让亚克昂斯获得成功之后,莉音大概就准备以这项实绩作为基础,接二连三地套用到其他连锁店体系上头吧! 我点了点头。 「看来连锁店的证券化应用范围确实十分广泛,相信日后会成为一门大生意。由金融机构承担连锁店新店面增设费用固然是好事……但我有个疑问,便利超商连锁店以往都是让脱离卜班族的族群负担开店费用,并让当事人担任店长职务没错吧?而当事人因为砸下好几千万的资金,站在走投无路的立场上,所以必定会卖命努力工作。可是店面一旦证券化,这个店长的要角就会跟着消失。这个人才层面的缺口,又该如何填补才好呢?」 「你注意到一个重点罗!答案就是4的营运班底。人才由我们负责确保。」 「这也太乱来了吧!你打算怎么做啊?」 「收购人才派遣及人才培训公司。要是找不到值得收购的合适公司,要创立一间新的专门公司也行。再委由该公司全权负责处理人才供给的相关问题。」 「……原、原来如此。专业知识由连锁店总部提供,人才方面则是外包给专门企业棒手……」 「当然啦,连锁店一旦打进世界市场,除了各国的人才特性千差万别之外,法律规定也会有所转变。因此我们就必须分别在各个国家,收购当地的人才派遣及人才培训公司。假使找不到合适的公司,我们就自行创设。」 潇洒地撩高头发的恒太,满脸得意地插嘴说道: 「呵呵呵,万事均在我的预料之中……我已想好这波证券化战略的商品名称,就取名为『kkcs』」 我顿时皱起眉头。 「kkcs有什么含义啊?」 「这选用说吗?当然就是,春日·恒太·连锁店,系统。的简称嘛!一个优异的商品,自然缺少不了超群响亮的名称。」 「为什么硬要冠上你的名字啊!」 沙织感到气愤。 莉音却是一派轻松地同意提案。 「啊哈哈,kkcs还不错啊!就决定采用这个名称好了。嗯,决定罗。」 「决定得这么草率,当真没关系吗……」 「那我再重新整理一遍喔!」 莉音再度转身面向白板,写下已经决定好的事项。 ■连锁体系的证券化(kkcs) 1证券化专业知识 →与现存的证券化软体公司签订软体使用执照契约,独自加以改良。 2资金 →起初由日本商业银行包办,日后再渐渐推销给各金融机构认购。 3店面营运专业知识 →与具备获利专业知识的连锁店总部合作或收购,灵活运用证券化专业知识,使连锁店网逐渐扩展至世界市场。 4营运班底 →在各国收购或新设执行人才派遣及培训业务的企业,委由这些企业全权处理店面营运班底的雇用与运用问题。负责培训及运用上至店长、下至工读生班底的人力资源。 「嗯,总之差不 多就这样吧!或许早晚有一天能够运用证券化手法,与我们的飞弹防卫开发计划串连起来也说不定喔!好啦,各位,首先就从kkcs开始着手进行吧!」 莉音笑容满面地说道。 「嗯!虽然还有很多搞不懂的地方,但是我知道了!我会竭尽所能好好努力的!」 柚学姊肯定完全摸不着头绪。 恒太则是冷笑数声。 「既然已到这个地步,我就明讲好了。早在成为日本商业银行的总裁之时,我就已经决定要推出kkcs。只不过因我的才华洋溢而导致计划稍稍提前开始执行,或许也可说是误算吧……」 我与沙织面面相觑。 「哪,宇宙开发要怎么办啊?」 「若是恒太的话,八成会很乐意独自飞往外太空吧!」 ◇ 一支超过十几个人的采访组来到了位于银行八楼的总裁办公室。 是阵仗相当庞大的一支采取组。 有媒体进入总裁办公室采访等状况,如今已不再是什么罕见的事,但今天的采访却是大不相同。这是一出在黄金时段以大阵仗的现场转播方式播映,内容为描述日本商业银行急速成长轨迹的特别节目。由mhk对恒太进行独家专访。 为了监视访问过程,我独自一人前往总裁办公室,站在访问组后方观看采访。而在楼下的七楼事务所那边,莉音等人应该也正透过萤幕观看现场直播的情形才对。 平常总是自信满满的恒太,在这个节骨眼依然堂而皇之地回答了许多问题。恒太始终不改其本色。 记者继续提问: 「春日总裁认为有办法打破近年来闭塞停滞的世界经济局面吗?」 「打破?这种问题我根本连想都不用去想。金钱游戏八成会立刻再卷土重来吧!」 恒太挥挥手说道。 「但我们人类才刚因为参与一场金钱游戏而遭受重创,难道真的会再次重蹈覆辙吗?个人实难相信人类会如此愚不可及。」 「然而集资现象尚未结束。实体经济规模明明缩小,在世界市场流通的资金却不断增加。金钱游戏将再度开始……不久之后的未来景况,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语毕,伸手轻捣左眼的恒太,露出一抹意有所指的微笑。 「那是什么样的未来呢?」 「新一波泡沫经济即将到来。华尔街已经陆续开始埋下引发第二波泡沫经济的因子。」 「但是人颓才刚经历过次级信贷问题——号称百年难得一见的金融灾难。个人完全无法想像新一波的泡沫经济即将开始。人类的睿智,绝不可能如此轻易接受泡沫经济才对。」 「呵呵呵,你以为自己是圣人吗?不相信是你家的事。但是,次级信贷造成的庞大损失,就只能靠下一波规模更大的泡沫经济方能克服。各国政府也都暗中期待着泡沫经济的来临啊!」 「为何需要泡沫经济呢?」 「这还用说吗?因为一旦缺少经济成长,这个社会就再也无法维持下去。在这种状况下想维持经济成长,唯一的方法就是期待金融市场能够沸腾起来。」 记者彷佛无法认同似地微微皱起眉头。 「可是,真的有必要追求经济成长吗?近来在各大研讨会上,也愈来愈常听见认为经济零成长是好事的想法,以及希望脚踏实地的经济成长模式等观点。」 恒太随即嗤之以鼻。 「哼,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不成长的资本主义社会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还是说,那是企图颠覆资本主义的狂徒心声吗?经济成长停滞的唯一下场就是破产。既是如此,那也只能持续往前奔驰啊!」 「为何停止成长就会走向破产呢?」 「因为要隐瞒整个世界所背负的巨大损失啊!世界经济早已负债累累,光看美金这个基础流通货币就知道了吧!美国明明扛着何时破产都不足为奇的庞大贷款,却持续不断地猛印美钞撤向全世界。那种美金毫无价值。这不叫负债叫什么?」 恒太搭配夸张的肢体动作继续说道: 「我们非得接连不断地上演泡沫经济不可。负债规模也好,泡沫经济规模也罢,都将永无止境地一再扩大。地球经济总有一天会破灭。是五十年后,还是一百年后,破产的那一刻迟早都会来到。尽管如此,人类还是只能乖乖接受现实。」 记者目光严厉地凝视着恒太。 「很难相信一名肩负经济枢纽重任的银行经营者会讲出这种话!难道春日总裁您不相信经济前景吗?」 「相信?我对那种玩意儿不感兴趣。我所相信的只有一个东西——就是本大爷自己的智慧。」 面对如此断言的恒太,记者顿时哑口无言。 随后记者清清嗓子,像是调整心情似地再次发问。 「……那么,请问春日总裁以您的智慧规划了一张什么样的未来构想图呢?」 「其实本大爷早已识破下一波泡沫经济的因子。日本商业银行正竭尽全力抢占泡沫经济的先机。」 「请您务必透露一下何谓引发泡沫经济的因子。」 「这与最高军事机密有所抵触。只要日本商业银行的资金运用部门知情就好。」 恒太一派自信满满的模样,不过他口中的资金运用部门,实际上就只有革命社的五名成员而已。 恒太继续说道: 「……虽然是很想保密到家啦,但由心地善良的本大爷来告知天下百姓也是无妨。」 「请您务必透露一番。」 「……kkcs……这就是我接下来准备推出的金融商品名称。」 恒太以煞有其事的语气缓缓说道。 「kkcs……这是一款什么样的商品呢?」 「简言之,就是将事业证券化。当然啦,这个构想本身其实由来已久。但日本商业银行创办的kkcs,可是将会开创出一片天的金融商品。是本大爷经过长年研究而成的全新金融战略。现在,我就把这项成果赠送给普天下的地球人吧!」 明明是莉音的提案,恒太却斩钉截铁地讲得一副好像是自己开发出来的产物。 ——那明明就是莉音听完立花社长的点子,花几天时间就想出来的玩意儿好吗……而且还长年咧,你现在到底几岁啊…… 我一边观看采访的状况,一边禁不住感到傻眼。 然后恒太滔滔不绝地畅谈kkcs究竟是多么棒的金融商品,以及自己为了开发这项金融商品,到底耗费了多少心力。 观众朋友们或许会感到佩服,但在一旁观注现场转播的我却是不以为然。 「那么最后请教总裁,一般人若想守护自己的资产,有什么方法可用呢?请春日总裁发表一下您的意见。」 「呵,很简单。只要把钱存进日本商业银行就好。这才是举世最安全的资产保全手段。」 「我们比较想请教可行性更广泛一点的手段……」 「这世上确实有数不清的银行与基金。大多数人都会感到烦恼,不晓得该将资产运用到哪边较为妥当吧!然而,打死我也不相信其他金融机构具备像我这样的智慧。因此我所能给的最佳建议,还是只有奉劝各位要把一定额度的资产存进日本商业银行而已吧!」 讲到这里,恒太霍然起身。 他紧握拳头,情绪激动地断言道: 「被誉为世纪天才的本大爷在此发誓,将会全力守护以及增加你们的财产。」 由于恒太突然起身,记者也只能整个人后仰,抬头仰望若恒太。 随后恒太从容张开双臂—— 「日本商业银行才是地球的未来 ,开创新世界乃只属于超越神明的天才方能拥有的特权。相信我的才华吧!本大爷将开创出一个空前绝后的全新人类未来!」 总觉得有点像是宗教布道一样,难道是心理作用所致吗? 总之,只见恒太双眼直视镜头,语气坚定地明确说道。 姑且不论他的经营能力,若是纯论创造娱乐的才能,恒太搞不好真的有世界第一的能耐。 记者和采访班被恒太的气势所慑,个个睁大了眼张大了嘴,一愣一愣地望着恒太。 「全世界的所有人类,我想宣布一件事,通通给我专心听好了。我等的商圈绝非仅止于日本而已,本大爷即将展翅飞向全球。所以我在此宣布,本行正式更名为『国际商业银行』!」 这段出奇不意的宣言,令我顿时大吃一惊。 ——哇、哇喔!原来如此……银行……原来换名字了啊…… 简直形同晴天霹雳。 于是日本商业银行就此更名为国际商业银行(iional erce bank),简称好像叫做icb的样子。 我、莉音、沙织及柚学姊,甚至连行员们也不例外,都是透过电视台的恒太专访,才首度得知银行即将更名一事。 社费八兆九〇〇〇亿日圆,借款则是七兆一八〇〇亿日圆整。 第五章 对外投资 时间为晚上十点三十分。 我在银行二楼与负担存款业务的行员开完会,返回七楼的新事务所。也到了差不多该回家的时候了。 以前我们时常到了超过深夜十二点还赖在社办,但如今却必须在最后一班电车离站之前赶去搭车。 要是没赶上的话,就挑公司附近的旅馆留宿。只是倘若太习惯住旅馆,怕会造成日后根本不回家的状况,因此能赶回家的时候还是提前闪人比较好。 在这空旷宽敞的事务所一角,只见沙织独自一人面对着电脑。她双眼凝视着画面,以固定频率咔喳咔喳地点击滑鼠。 「沙织,一起回家吧。」 沙织抬头回答: 「好,可是再等我一下。网页再过十分钟就要开始更新了。」 「更新……更新什么啊?」 「日本商业……啊,不对,就是国际商业银行的网页啊,不是改名字了吗?所以我把所有内页的名称及商标全部换掉了。网页设计业者现在刚好正在上传档案,我想应该马上就会开始更新才对……」 「呃,连这种事也是你负责处理啊?日本商……呃,不对,国际商业银行应该有总务课才对吧?」 「有是有,但根本没时间应付这些琐事啊!先前不是发生那么多风波,导致行员出走了吗?但存款户却快速增加中,大家的工作量都爆增。我原本想要找莉音商量,委托人力公司招募新员工,但也不可能一口气就录取大量新行员吧?而如果把所有事都推到行员身上,也可能导致好不容易留下的人辞职不干,所以这些琐碎的作业必须有人跳出来接手才行。」 从「日本商业银行」变成「国际商业银行」。 不是只改变口头称呼就好。光是更改名称这个小动作,就会衍生出许多繁琐的作业。 例如,必须寄送通知函给相关公司及存款户;以往的公司导览、简介手册与宣传单都得全数作废,并立刻印刷附有新行名的宣传品;网站也得申请新的网域名称,重新上传更新;当然也需要向政府单位变更登记。 照理说在这种忙碌的时期,是应该要暂缓更改银行名称的愚蠢行动才对。但既然总裁都亲自在电视上向全世界观众正式发表,当然也就无法撤固这项决定。 「但我觉得也不该是由沙织你来处理啊……」 「喏,日本……国际商业银行的前任董事全都退出第一线,我们突然变成经营者对吧!可是恒太啥都不知道,也没有董事长能出面扛责任,而我刚好是扮演联络员的角色……因此还是该由我来负责办理才对。」 我感叹地摇了摇头。 「……唉,真是拿恒太没辙啊!他居然擅自更改银行名称,还公开在电视上发表……根本不晓得这边被他闹得有多鸡犬不宁嘛!」 「一点也没错。无论再怎么骂,他也完全不当一回事。为什么从以前开始就是那副德性呢……」 原本神情暗淡的沙织,仿佛转换心情似地说道: 「我刚刚也打电话订做了挂在大厦外的新招牌,价格远比柚学姊买的那只陶壶还贵。另外,所有行员的名片也必须全数更换。加上革命社的名片也因为搬家更换住址,所以就顺便一起订做罗!只是后者并不急就是了。」 「真是辛苦你啦!要是少了沙织的话,大概早就变得一团乱了吧!」 「不,这些全都是巳继以前做过的工作……我想说,自己也要能多少帮上巳继跟莉音的忙……可是大家直到不久前明明都还玩在一块儿,却都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相当成熟稳重……总觉得好像只有自己被抛下了呢。」 沙织明明已经表现得很棒,却总是烦恼着自身的能力追赶不上他人。不过在她身旁的人是莉音或柚学姊,会有这种感受也是无可厚非,毕竟那两人的实力与众不同啊! 「没这回事,沙织已经是个如假包换的社会人士了。我在工作上见过许多社会人士,但沙织不管到什么地方都会受到重用的。真的啦!」 「谢谢……」 沙织仍旧显得不太有自信。 此时沙织刚好点击了滑鼠一下,电脑画面瞬间反白,全新的国际商业银行网站正式启动了。 「啊,上传完了!」 语毕,沙织轻扯我的衣袖,将我拉到她身旁。我也跟着一起定睛注视电脑萤幕。 首页的银行名称以及网页最下方的着作权标示等等,所有讯息全都正确地切换成新银行名称了。 另外也有一条「银行更名」的新闻作为头条消息刊登在首页。 沙织逐一点进各个网页查看,结果全都漂亮地完成变更。 我轻拍沙织肩头说: 「很棒喔!辛苦你啦!」 「嗯!」 我俩突然互相凝视着对方脸庞,贴近到几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沙织的脸早已变得面红耳赤。 事务所只剩我们俩。我虽试图说些什么,一时之间却想不到比较适当的话语。 「沙、沙织……那、那个……」 沙织则是显得有点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 「巳继……我、我呢……也想要效法柚学姊……」 「……效法柚学姊什么?」 「我觉得柚学姊为了向巳继告白,真的相当用心。我猜学姊已经决定先全力投入工作,帮助大家,等到获得巳继认同之后……到时候才向你表白心意。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学姊那样纯粹的女孩子了。」 我该如何回答比较好呢…… 柚学姊虽然从以前开始就很拚命,不过最近看起来确实有种对工作特别满怀热情的感觉。 「我啊,既不像柚学姊那么有实力,也不像莉音那么无所不能。尽管如此,内心还是产生想助巳继一臂之力的强烈想法。我绝不会认输的……」 接着沙织微微低头,嘀咕似地开口说道: 「可是,不管最后结果为何……我都希望你往后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从前也好未来也罢,我们都会永远在一起。不管企业发展成多大规模,无论世界如何改变,唯独这点永远不变。」 从小就以莉音为中心相处在一起的我们,肯定到死也永不会分开吧!我内心有这样的预感。 「……嗯。」 沙织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转眼望向时钟。 「差不多该走了,快没电车搭了呢。」 目前时间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 「嗯,走吧!我们已经很久没一起回家了呢!」 「毕竟我以前从没像巳继一样,留到三更半夜才离开罗。」 我提起包包,把应该利用今天晚上看完的书面资料塞进去。沙织则是没什么大件行李,关掉电脑便准备好下班回家了。 我们必须尽快赶往车站。 从大手町搭乘电车,并在新宿转车回家实在有够辛苦。虽说我的父亲与沙织的父亲大概每天都做同样的事,但我完全适应不了。要是有辆附有专属司机的轿车接送,返家行程便会变得轻松许多啊。 我跟沙织一同走向电梯,刚好撞见恒太搭电梯下楼。我与莉音、沙织及柚学姊平时待在七楼,只有恒太独自窝在八楼的总裁办公室,因此最近根本无法即时得知彼此的动向。 或许是来察看状况吧,只见恒太环视事务所一圈之后,缓步走向我们。 「怎么,你们俩还在啊?」 「我正准备跟沙织一起回家。恒太你要留下来过夜吗?」 「我也正打算回家。莉音跟柚跑哪去啦?」 「柚学姊一小时前就已经下班罗!莉音说她会待到很晚,所以今天要在隔壁的 商业旅馆留宿。」 由于莉音的父亲目前正在外国探险,因此她就算回去也没人在家。工作所需的各项电脑设备都已经搬进事务所,不管住哪里都一样,所以莉音几乎都留在都内过夜。若周六、日在工作之余还有闲暇时间的话,偶尔会跟我们一起回去。 「哦,那心地善良的本大爷就送你们俩回去吧!」 「送我们……怎么回事?我们现在刚好准备前往车站,要不然恒太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你该不会是要本大爷与平民百姓们一起搭电车回去吧?别傻了!」 恒太唰地挥了挥手。 的确啦,要是恒太一如往常地搭乘电车的话,搞不好会引发骚动。 如今恒太已经比我更加出名,毕竟他违日连夜跑遍综艺节目及新闻节目,若是只谈知名度,搞不好跟美国总统不相上下。 恒太掉转脚步,以手势对我们打暗号。 「我送你们一程。跟我来吧!」 摸不着头绪的我们一同搭电梯下楼,向值大夜班的守卫打声招呼便走出银行。 只见一辆漆黑的出租车停靠在沙织正前方等待。 车款为*总统(president)。(译注:日产(nissan)顶级房车。) ——会是有什么贵宾挑这种三更半夜的时间到访吗? 纵使有客人前来拜会正在加班的行员,也很难想像会有那种搭乘总统级房车来这里的客人——而且还挑三更半夜现身。 当我与沙织困惑地准备从旁经过时,只见司机立刻下车,恭恭敬敬地打开后座车门。 接着恒太一脸若无其事地钻进总统级房车。 我与沙织面面相觑,恒太则从车里探出上半身,语带催促地说道: 「你们还在那边拖拖拉拉什么,快点上车。」 「啥?这是恒太的车吗?」 大吃一惊的我指着总统级房车问道。 「当然,这是总裁专用车。我外出时,向来都是搭这辆轿车啊!」 「什么!?为什么只有你是搭乘高级出租房车乱跑啊!?」 沙织勃然大怒地连连跺脚。 「身为超级跨国银行的铁血总裁,区区高级出租房车必须要是标准配备才行。若要展现威严给百姓看,从外表着手才是最重要的关键。」 「我说你喔……平常的工作明明全都丢给我们处理,就只有这种事情懂得为自己张罗……」 「也没跟我们商量就擅自更改银行名称,租借高级房车……就只会乱搞一通!拜托你稍微理解一下我们究竟有多辛苦啦!」 我与沙织几乎同时开骂,恒太却根本不为所动。 「呵呵呵,那些基层业务只要由莉音、巳继、沙织及柚负责处理即可,本大爷可是肩负着更远大的使命。既然想听我的霸业,那我就特别在送你们回家的这辆车上,详细地讲给你们听吧—来,搭上我这辆总统级房车吧!」 我与沙织虽伤透脑筋,但事到如今也无计可施,只好一脸不耐地钻进车里。反正恒太无论如何都会趾高气昂地搭这辆车回家,要是只有我们搭电车回家的话,反而更让人火大。只不过附有专属司机的高级出租房车,搭乘起来总让人感到静不下心。 结果不出所料,我在车上被迫持续聆听恒太发表国际商业银行未来的蓝图。沙织则不予理会地倒头大睡。 ◇ 涩谷,亚克昂斯总公司。 我与莉音带着提案资料前来拜访立花社长。 看完莉音制作的书面资料后,立花社长抬起头来说道: 「嗯,目前看来还不赖喔!就照这方案推行看看吧!还有就是等证券化商品确定之后,我希望能亲自再确认一番。」 「那我们这就立刻着手进行准备。」 「ok!我这边基本上打一开始就是处于绿灯状态。一方面是我原本就有此构想,再者,这对我方也毫无风险。」 「您认为kkcs应该挑什么地方打响第一炮才好呢?个人觉得一开始别分散,锁定一个国家开卖比较妥当。本来也有想过先在日本开卖,但国内店面数量已经够多了。尽管只要找一下应该就能发现可以开新店面的地方,但挑剩的地段会导致获利率降低呢。」 「也是……虽然我也很想以日本作为出发点,但就商业层面而言,有趣的投资地段已经所剩无几。」 语毕,立花社长交抱双臂陷入沉思。 莉音则像是在窥探心意般看着他说: 「那您觉得zg如何?」 「确实是个满适切的提议。亚克昂斯目前在zg设有十二间分店,都创下比日本还亮眼的长红业绩。只要集中火力投入的话,最终应该能扩增至超过三千间新店面才对。」 「业绩明明很好,却只开了十二间分店,会不会太少了点啊?以亚克昂斯的实力应能一鼓作气拓展开来才对啊!」 -------- 此部分内容涉及非常敏感话题,文库不再提供,有需要的可以下载下面的完整版: .rayfile./zh-/files/9b034eb8-d447-11e2-ad6a-0015c55db73d/ -------- 第六章 权力斗争(一) -------- 此部分内容涉及非常敏感话题,文库不再提供,有需要的可以下载下面的完整版: .rayfile./zh-/files/9b034eb8-d447-11e2-ad6a-0015c55db73d/ -------- ◇ 隔天早上七点,有人前来敲响饭店的客房房门。 我与莉音才刚睡醒,洗完牙、刷完脸,正准备打算去餐厅吃顿早餐。 我一边轻揉惺忪睡眼,一边战战兢兢地打开房门察看……发现来者竟是手握拐杖,神情严肃的海胴。 「该走了,跟我来!」 他只丢下这句话,便迳自转身快步离去。 我与莉音连忙换好衣服,抓起钱包等贵重物品冲出走廊,海胴却已不见踪影。 我们连忙搭乘电梯前往一楼。 只见海胴站在电梯前,露出彷佛发现弑亲仇敌般的凶狠目光,一边瞪着电梯,一边等待我们下来。 一确认我们从电梯飞冲而出,他便立刻撇开视线,直接跨步前行。 连声招呼都不肯打,只顾走他自己的。 ——这、这位老爷爷未免也太爱闹别扭了吧……? 真希望他能稍微效法一下昨天的郭首相啊! 早餐也别想吃了。总而言之,我们就只能默默地跟在海脤背后。 ◇ 见海胴坐上计程车,我们也连忙冲上车。要是没赶上,很有可能会被撇下。 海胴叽叽喳喳地对司机说明目的地。 早晨的上海不见半丝暴动踪影。尽管随处可见保特瓶散落一地,但光凭这幅景象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那场大暴动。 大概到了正午时分,群众便会再度聚集起来吧! 莉音探头窥视海胴,开口询问: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啊?」 「……」 海胴毫无反应,只是静静眺望着窗外景色。 葡音气得再次诘问: 「唉唷,回答我嘛!」 「哼,去找cia啦!」 侧目瞄了莉音一眼的海胴,搬出十分不耐烦的态度说道,接着又转头继续看着窗外。 「………………啥?」 莉音则像是怒气全消一样,目不转睛地回看海胴。 -------- 此部分内容涉及非常敏感话题,文库不再提供,有需要的可以下载下面的完整版: .rayfile./zh-/files/9b034eb8-d447-11e2-ad6a-0015c55db73d/ -------- ◇ 隔天早上七点,有人前来敲响饭店的客房房门。 我与莉音才刚睡醒,洗完牙、刷完脸,正准备打算去餐厅吃顿早餐。 我一边轻揉惺忪睡眼,一边战战兢兢地打开房门察看……发现来者竟是手握拐杖,神情严肃的海胴。 「该走了,跟我来!」 他只丢下这句话,便迳自转身快步离去。 我与莉音连忙换好衣服,抓起钱包等贵重物品冲出走廊,海胴却已不见踪影。 我们连忙搭乘电梯前往一楼。 只见海胴站在电梯前,露出彷佛发现弑亲仇敌般的凶狠目光,一边瞪着电梯,一边等待我们下来。 一确认我们从电梯飞冲而出,他便立刻撇开视线,直接跨步前行。 连声招呼都不肯打,只顾走他自己的。 ——这、这位老爷爷未免也太爱闹别扭了吧……? 真希望他能稍微效法一下昨天的郭首相啊! 早餐也别想吃了。总而言之,我们就只能默默地跟在海脤背后。 ◇ 见海胴坐上计程车,我们也连忙冲上车。要是没赶上,很有可能会被撇下。 海胴叽叽喳喳地对司机说明目的地。 早晨的上海不见半丝暴动踪影。尽管随处可见保特瓶散落一地,但光凭这幅景象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那场大暴动。 大概到了正午时分,群众便会再度聚集起来吧! 莉音探头窥视海胴,开口询问: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啊?」 「……」 海胴毫无反应,只是静静眺望着窗外景色。 葡音气得再次诘问: 「唉唷,回答我嘛!」 「哼,去找cia啦!」 侧目瞄了莉音一眼的海胴,搬出十分不耐烦的态度说道,接着又转头继续看着窗外。 「………………啥?」 莉音则像是怒气全消一样,目不转睛地回看海胴。 -------- 此部分内容涉及非常敏感话题,文库不再提供,有需要的可以下载下面的完整版: .rayfile./zh-/files/9b034eb8-d447-11e2-ad6a-0015c55db73d/ -------- ◇ 隔天早上七点,有人前来敲响饭店的客房房门。 我与莉音才刚睡醒,洗完牙、刷完脸,正准备打算去餐厅吃顿早餐。 我一边轻揉惺忪睡眼,一边战战兢兢地打开房门察看……发现来者竟是手握拐杖,神情严肃的海胴。 「该走了,跟我来!」 他只丢下这句话,便迳自转身快步离去。 我与莉音连忙换好衣服,抓起钱包等贵重物品冲出走廊,海胴却已不见踪影。 我们连忙搭乘电梯前往一楼。 只见海胴站在电梯前,露出彷佛发现弑亲仇敌般的凶狠目光,一边瞪着电梯,一边等待我们下来。 一确认我们从电梯飞冲而出,他便立刻撇开视线,直接跨步前行。 连声招呼都不肯打,只顾走他自己的。 ——这、这位老爷爷未免也太爱闹别扭了吧……? 真希望他能稍微效法一下昨天的郭首相啊! 早餐也别想吃了。总而言之,我们就只能默默地跟在海脤背后。 ◇ 见海胴坐上计程车,我们也连忙冲上车。要是没赶上,很有可能会被撇下。 海胴叽叽喳喳地对司机说明目的地。 早晨的上海不见半丝暴动踪影。尽管随处可见保特瓶散落一地,但光凭这幅景象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那场大暴动。 大概到了正午时分,群众便会再度聚集起来吧! 莉音探头窥视海胴,开口询问: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啊?」 「……」 海胴毫无反应,只是静静眺望着窗外景色。 葡音气得再次诘问: 「唉唷,回答我嘛!」 「哼,去找cia啦!」 侧目瞄了莉音一眼的海胴,搬出十分不耐烦的态度说道,接着又转头继续看着窗外。 「………………啥?」 莉音则像是怒气全消一样,目不转睛地回看海胴。 -------- 此部分内容涉及非常敏感话题,文库不再提供,有需要的可以下载下面的完整版: .rayfile./zh-/files/9b034eb8-d447-11e2-ad6a-0015c55db73d/ -------- ◇ 隔天早上七点,有人前来敲响饭店的客房房门。 我与莉音才刚睡醒,洗完牙、刷完脸,正准备打算去餐厅吃顿早餐。 我一边轻揉惺忪睡眼,一边战战兢兢地打开房门察看……发现来者竟是手握拐杖,神情严肃的海胴。 「该走了,跟我来!」 他只丢下这句话,便迳自转身快步离去。 我与莉音连忙换好衣服,抓起钱包等贵重物品冲出走廊,海胴却已不见踪影。 我们连忙搭乘电梯前往一楼。 只见海胴站在电梯前,露出彷佛发现弑亲仇敌般的凶狠目光,一边瞪着电梯,一边等待我们下来。 一确认我们从电梯飞冲而出,他便立刻撇开视线,直接跨步前行。 连声招呼都不肯打,只顾走他自己的。 ——这、这位老爷爷未免也太爱闹别扭了吧……? 真希望他能稍微效法一下昨天的郭首相啊! 早餐也别想吃了。总而言之,我们就只能默默地跟在海脤背后。 ◇ 见海胴坐上计程车,我们也连忙冲上车。要是没赶上,很有可能会被撇下。 海胴叽叽喳喳地对司机说明目的地。 早晨的上海不见半丝暴动踪影。尽管随处可见保特瓶散落一地,但光凭这幅景象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那场大暴动。 大概到了正午时分,群众便会再度聚集起来吧! 莉音探头窥视海胴,开口询问: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啊?」 「……」 海胴毫无反应,只是静静眺望着窗外景色。 葡音气得再次诘问: 「唉唷,回答我嘛!」 「哼,去找cia啦!」 侧目瞄了莉音一眼的海胴,搬出十分不耐烦的态度说道,接着又转头继续看着窗外。 「………………啥?」 莉音则像是怒气全消一样,目不转睛地回看海胴。 -------- 此部分内容涉及非常敏感话题,文库不再提供,有需要的可以下载下面的完整版: .rayfile./zh-/files/9b034eb8-d447-11e2-ad6a-0015c55db73d/ -------- ◇ 隔天早上七点,有人前来敲响饭店的客房房门。 我与莉音才刚睡醒,洗完牙、刷完脸,正准备打算去餐厅吃顿早餐。 我一边轻揉惺忪睡眼,一边战战兢兢地打开房门察看……发现来者竟是手握拐杖,神情严肃的海胴。 「该走了,跟我来!」 他只丢下这句话,便迳自转身快步离去。 我与莉音连忙换好衣服,抓起钱包等贵重物品冲出走廊,海胴却已不见踪影。 我们连忙搭乘电梯前往一楼。 只见海胴站在电梯前,露出彷佛发现弑亲仇敌般的凶狠目光,一边瞪着电梯,一边等待我们下来。 一确认我们从电梯飞冲而出,他便立刻撇开视线,直接跨步前行。 连声招呼都不肯打,只顾走他自己的。 ——这、这位老爷爷未免也太爱闹别扭了吧……? 真希望他能稍微效法一下昨天的郭首相啊! 早餐也别想吃了。总而言之,我们就只能默默地跟在海脤背后。 ◇ 见海胴坐上计程车,我们也连忙冲上车。要是没赶上,很有可能会被撇下。 海胴叽叽喳喳地对司机说明目的地。 早晨的上海不见半丝暴动踪影。尽管随处可见保特瓶散落一地,但光凭这幅景象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那场大暴动。 大概到了正午时分,群众便会再度聚集起来吧! 莉音探头窥视海胴,开口询问: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啊?」 「……」 海胴毫无反应,只是静静眺望着窗外景色。 葡音气得再次诘问: 「唉唷,回答我嘛!」 「哼,去找cia啦!」 侧目瞄了莉音一眼的海胴,搬出十分不耐烦的态度说道,接着又转头继续看着窗外。 「………………啥?」 莉音则像是怒气全消一样,目不转睛地回看海胴。 -------- 此部分内容涉及非常敏感话题,文库不再提供,有需要的可以下载下面的完整版: .rayfile./zh-/files/9b034eb8-d447-11e2-ad6a-0015c55db73d/ -------- ◇ 隔天早上七点,有人前来敲响饭店的客房房门。 我与莉音才刚睡醒,洗完牙、刷完脸,正准备打算去餐厅吃顿早餐。 我一边轻揉惺忪睡眼,一边战战兢兢地打开房门察看……发现来者竟是手握拐杖,神情严肃的海胴。 「该走了,跟我来!」 他只丢下这句话,便迳自转身快步离去。 我与莉音连忙换好衣服,抓起钱包等贵重物品冲出走廊,海胴却已不见踪影。 我们连忙搭乘电梯前往一楼。 只见海胴站在电梯前,露出彷佛发现弑亲仇敌般的凶狠目光,一边瞪着电梯,一边等待我们下来。 一确认我们从电梯飞冲而出,他便立刻撇开视线,直接跨步前行。 连声招呼都不肯打,只顾走他自己的。 ——这、这位老爷爷未免也太爱闹别扭了吧……? 真希望他能稍微效法一下昨天的郭首相啊! 早餐也别想吃了。总而言之,我们就只能默默地跟在海脤背后。 ◇ 见海胴坐上计程车,我们也连忙冲上车。要是没赶上,很有可能会被撇下。 海胴叽叽喳喳地对司机说明目的地。 早晨的上海不见半丝暴动踪影。尽管随处可见保特瓶散落一地,但光凭这幅景象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那场大暴动。 大概到了正午时分,群众便会再度聚集起来吧! 莉音探头窥视海胴,开口询问: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啊?」 「……」 海胴毫无反应,只是静静眺望着窗外景色。 葡音气得再次诘问: 「唉唷,回答我嘛!」 「哼,去找cia啦!」 侧目瞄了莉音一眼的海胴,搬出十分不耐烦的态度说道,接着又转头继续看着窗外。 「………………啥?」 莉音则像是怒气全消一样,目不转睛地回看海胴。 -------- 此部分内容涉及非常敏感话题,文库不再提供,有需要的可以下载下面的完整版: .rayfile./zh-/files/9b034eb8-d447-11e2-ad6a-0015c55db73d/ -------- ◇ 隔天早上七点,有人前来敲响饭店的客房房门。 我与莉音才刚睡醒,洗完牙、刷完脸,正准备打算去餐厅吃顿早餐。 我一边轻揉惺忪睡眼,一边战战兢兢地打开房门察看……发现来者竟是手握拐杖,神情严肃的海胴。 「该走了,跟我来!」 他只丢下这句话,便迳自转身快步离去。 我与莉音连忙换好衣服,抓起钱包等贵重物品冲出走廊,海胴却已不见踪影。 我们连忙搭乘电梯前往一楼。 只见海胴站在电梯前,露出彷佛发现弑亲仇敌般的凶狠目光,一边瞪着电梯,一边等待我们下来。 一确认我们从电梯飞冲而出,他便立刻撇开视线,直接跨步前行。 连声招呼都不肯打,只顾走他自己的。 ——这、这位老爷爷未免也太爱闹别扭了吧……? 真希望他能稍微效法一下昨天的郭首相啊! 早餐也别想吃了。总而言之,我们就只能默默地跟在海脤背后。 ◇ 见海胴坐上计程车,我们也连忙冲上车。要是没赶上,很有可能会被撇下。 海胴叽叽喳喳地对司机说明目的地。 早晨的上海不见半丝暴动踪影。尽管随处可见保特瓶散落一地,但光凭这幅景象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那场大暴动。 大概到了正午时分,群众便会再度聚集起来吧! 莉音探头窥视海胴,开口询问: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啊?」 「……」 海胴毫无反应,只是静静眺望着窗外景色。 葡音气得再次诘问: 「唉唷,回答我嘛!」 「哼,去找cia啦!」 侧目瞄了莉音一眼的海胴,搬出十分不耐烦的态度说道,接着又转头继续看着窗外。 「………………啥?」 莉音则像是怒气全消一样,目不转睛地回看海胴。 -------- 此部分内容涉及非常敏感话题,文库不再提供,有需要的可以下载下面的完整版: .rayfile./zh-/files/9b034eb8-d447-11e2-ad6a-0015c55db73d/ -------- ◇ 隔天早上七点,有人前来敲响饭店的客房房门。 我与莉音才刚睡醒,洗完牙、刷完脸,正准备打算去餐厅吃顿早餐。 我一边轻揉惺忪睡眼,一边战战兢兢地打开房门察看……发现来者竟是手握拐杖,神情严肃的海胴。 「该走了,跟我来!」 他只丢下这句话,便迳自转身快步离去。 我与莉音连忙换好衣服,抓起钱包等贵重物品冲出走廊,海胴却已不见踪影。 我们连忙搭乘电梯前往一楼。 只见海胴站在电梯前,露出彷佛发现弑亲仇敌般的凶狠目光,一边瞪着电梯,一边等待我们下来。 一确认我们从电梯飞冲而出,他便立刻撇开视线,直接跨步前行。 连声招呼都不肯打,只顾走他自己的。 ——这、这位老爷爷未免也太爱闹别扭了吧……? 真希望他能稍微效法一下昨天的郭首相啊! 早餐也别想吃了。总而言之,我们就只能默默地跟在海脤背后。 ◇ 见海胴坐上计程车,我们也连忙冲上车。要是没赶上,很有可能会被撇下。 海胴叽叽喳喳地对司机说明目的地。 早晨的上海不见半丝暴动踪影。尽管随处可见保特瓶散落一地,但光凭这幅景象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那场大暴动。 大概到了正午时分,群众便会再度聚集起来吧! 莉音探头窥视海胴,开口询问: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啊?」 「……」 海胴毫无反应,只是静静眺望着窗外景色。 葡音气得再次诘问: 「唉唷,回答我嘛!」 「哼,去找cia啦!」 侧目瞄了莉音一眼的海胴,搬出十分不耐烦的态度说道,接着又转头继续看着窗外。 「………………啥?」 莉音则像是怒气全消一样,目不转睛地回看海胴。 -------- 此部分内容涉及非常敏感话题,文库不再提供,有需要的可以下载下面的完整版: .rayfile./zh-/files/9b034eb8-d447-11e2-ad6a-0015c55db73d/ -------- ◇ 隔天早上七点,有人前来敲响饭店的客房房门。 我与莉音才刚睡醒,洗完牙、刷完脸,正准备打算去餐厅吃顿早餐。 我一边轻揉惺忪睡眼,一边战战兢兢地打开房门察看……发现来者竟是手握拐杖,神情严肃的海胴。 「该走了,跟我来!」 他只丢下这句话,便迳自转身快步离去。 我与莉音连忙换好衣服,抓起钱包等贵重物品冲出走廊,海胴却已不见踪影。 我们连忙搭乘电梯前往一楼。 只见海胴站在电梯前,露出彷佛发现弑亲仇敌般的凶狠目光,一边瞪着电梯,一边等待我们下来。 一确认我们从电梯飞冲而出,他便立刻撇开视线,直接跨步前行。 连声招呼都不肯打,只顾走他自己的。 ——这、这位老爷爷未免也太爱闹别扭了吧……? 真希望他能稍微效法一下昨天的郭首相啊! 早餐也别想吃了。总而言之,我们就只能默默地跟在海脤背后。 ◇ 见海胴坐上计程车,我们也连忙冲上车。要是没赶上,很有可能会被撇下。 海胴叽叽喳喳地对司机说明目的地。 早晨的上海不见半丝暴动踪影。尽管随处可见保特瓶散落一地,但光凭这幅景象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那场大暴动。 大概到了正午时分,群众便会再度聚集起来吧! 莉音探头窥视海胴,开口询问: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啊?」 「……」 海胴毫无反应,只是静静眺望着窗外景色。 葡音气得再次诘问: 「唉唷,回答我嘛!」 「哼,去找cia啦!」 侧目瞄了莉音一眼的海胴,搬出十分不耐烦的态度说道,接着又转头继续看着窗外。 「………………啥?」 莉音则像是怒气全消一样,目不转睛地回看海胴。 第一章 cia 台版 转自 百度羽月莉音的帝国贴吧 录入:kkes0308 文库注:文中部分名词略有改动 被海胴总次郎带岀门的我与莉音走下出租车。海胴在车上明明说「接下来要前往cia」,然而我们下车的地点却是usa驻<沪>总领事馆门口。他该不会真的想说这里就是cia吧? 因p.r.c.party内部权力斗争所引发的反11区大游行,如今已彻底震撼了p.r.c.全土。这是由于民族主义遭到现任president?刘立昌与现任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兼前任president?j大明的权力斗争所利用,才演变成游行局面。 在这场游行当中,生意最是兴隆的亚克昂斯被扣上反11区象征的帽子,因此导致我们所推出的金融商品──即将大为成功的kkcs(将新增设的连锁店证券化,并由投资客承担开店所需资金,以加快增设店面速度的商品)在转眼间被打入万丈深渊之中。若不设法回避这场危机,kkcs将陷入走投无路的绝境,造成国际商业银行宣告破产,革命部集团也势必随之瓦解。 正当我们身陷经营危机之际,海胴向我们伸岀了援手。 出租车扬长而去。我们跟着海胴一同走向设置在入口处旁边的警卫亭。 身材高大魁梧的白人警卫一看见海胴,立刻面露严肃神情开口问道: 「有什么事吗?此地禁止一般民众随意出入。」 对方似乎认为我们是p.r.c.人。目前正值p.r.c.掀起游行的期间,反11区气焰随时有可能转变成反美风潮。因此只要是usa人,都难免会对p.r.c.提高警觉。 海胴没好气地出声回应: 「我们是日本人。麻烦替我通知国务院对外战略局亚洲太平洋分局长──拉尔夫?史坦一声。只要说是海胴总次郎来访,他就晓得了。」 「哦,原来是日本人啊?你说你叫海胴……什么来着?」 警卫解除警戒神色,再次确认他的名字。 「海胴总次郎。」 「好好好,请稍待片刻。」 警卫拿起电话开始联络,不过却立刻面露困惑表情抬起头来。 「我一说出您的姓名,在电话另一端的拉尔夫马上暴跳如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天哓得。」 海胴耸了耸肩头说道。 警卫顿时不发一语,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海胴。 「……」 「所以他到底要不要来?」 「由于他吼得太过大声而听不太淸楚,但他好像有说会过来……」 「这样啊,那我就在这等他吧。」 海胴话才刚说完—— 只见一名怒发冲冠、看起来气得七窍生烟的白人巨汉,甶usa总领事馆出口处快步奔出。 巨汉锁定我们所在的位置,笔直飞冲而来,宛如一辆快速飞驰的油罐车。 逐渐逼近的男子定睛凝视着海胴,同时怒声破口大骂: 「该死的东西!你居然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啊!?我要杀死你这混账!」 郎便已逼近眼前,速度依旧不见减弱。 只剩十步。 只剩三步 咦? 我与莉音,甚至连警卫都大吃一惊。 因为巨汉并未停步,反倒挟着飞奔而来的劲势,出奇不意地猛然撞飞海胴。 被撞个正着的海胴身子腾空,拐杖与牛皮信封应声脱手,以背部着地的姿势重重地跌落在道路上。 莉音与我顿时无言以对,同时忍不住睁大双跟。 「这」 警卫则匆匆忙忙地赶至拉尔夫身旁,一边抓住他的肩头一边滔滔不绝地说道: 「拉、拉尔夫!你、你这是做什么啊!?」 只见巨汉──拉尔夫?史坦呼吸急促紊乱,露出极其恼怒的神情俯看着海胴。 ──就、就算再怎么说,海胴也已经是个老人家了耶!?他该不会已经一命呜呼了吧!? 内心虽然瞬间浮现出这个担忧念头,却见海胴摇摇晃晃地挺起上半身,抬头看着这名白人巨汉。 「好久不见啦!瞧瞧你,现在变得相当大牌了呢,我可是感到十分欣慰喔!」 「糟老头少在那边睁眼说瞎话!本以为你也差不多该被埋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敢跑来我的地盘撒野!」 光是听见海胴开口攀谈,拉尔夫随即心有不甘地气得猛跺脚。 海胴冷笑着说道: 「也没什么啦,只是来找你商量一桩小小阴谋罢了。况且我们也好久没这样连手玩弄诡计了啊。」 「原来如此,看样子你很希望死在我手上就是了。是想被割出双眼而死,还是想被卖给香港黑市而亡,哪一种下场比较合你心意?都是老交情了,尽管选个你喜欢的方案吧,去你的混账东西!」 usa总领事馆前方开始出现围观人潮。 对于这个白人巨汉霸凌一个p.r.c.老人家(看起来很像)的光景──围观群众全都露出敌意,恶狠狠地瞪视着拉尔夫。 只见拉尔夫转眼环视现场人潮,还反过来对群众大发脾气。 「是怎样!你们看什么看啊!?」 「拉尔夫,你快冷静下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警卫紧抓着拉尔夫不放。 「这是我跟这个糟老头的问题,拜托你别插嘴多管闲事。」 海胴身形不稳地站了起来,相当珍惜似地捡起拐杖与牛皮信封。 海胴拄着拐杖。很难得看见他必须这样依靠拐杖撑住身子,看来方才被使劲一撞,是真的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吧。 身材魁梧的警卫见状,随即挨近海胴身边关心他的状况。 「您不要紧吧?」 「不劳费心,这是我与拉尔夫之间的对谈,麻烦请你退下好吗?」 先后遭到海胴及拉尔夫开口要求「退下」的警卫,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从两人身旁退开。 他虽转身回到警卫亭,却还是一脸担心地眺望着我们这边。 海胴接着也开口对伫立不动的周遭围观群众们喊话: 「你们也通通给我退下!这只是一场对谈,不是吵架。」 然而在我看来,这完全就不是一场普通对谈。 受到海胴的凶狠气势所震慑,原本聚集在现场的群众虽然频频回头察看,却还是逐渐各自解散回到过路人潮之中。 拉尔夫则对海胴挥了挥手。 「你这瘟神快给我滚吧!对我们而言,你根本就只是一件大型垃圾!不对,是比垃圾还不如,简直就跟跳蚤没两样!」 「拉尔夫,先听我把话说完,否则事情会变得很不妙。」 「事情很不妙?是对谁不妙啊,你这个混账东西!?」 「当然是对你而言。我希望可以稳妥地解决此事。」 海胴这番话反而更加激怒拉尔夫。 「什么啊啊啊啊啊啊!?你这糟老头,该不会是打算威胁本大爷吧!?」 「只要你肯听我把话讲完就可以了。我只是想跟你做个小小交易而已,拜托你了。」 「我拒绝,去你的王八蛋!」 「我已是个来日苦短的老头子,你就不能把它当做是我这老人家的最后心愿吗?」 这次海胴卑躬屈膝,展现出由衷恳求的低姿态。 「怎么着,这次打算改用哀兵战术吗?你到现在还没撒手归西一事,可是令我感到满心遗憾不已喔!?」 拉尔夫火冒三丈地破口大骂 。 大概是领悟到哀兵政策行不通吧,只见海胴突然挺直胸膛,发出极具魄力的低沉嗓声说道: 「拉尔夫,来场交易吧,我手中握有你贪赃枉法的证据。」 拉尔夫嗤之以鼻地笑道: 「套一句p.r.c.式的说法,我敢向天地神明起誓,我才不像你这种地痞恶棍,我绝不会做出任何违法行径。」 「……那我换个说法好了,我有能力揑造出你贪赃枉法的证据。我这就去找特别委员会告密,让他们哓得你以往与我一同活动之际,究竟触犯过多么大逆不道的贪污恶行好了。」 「你、你这天杀的恶魔!去死吧你!」 拉尔夫顿时露出泫然欲泪的神情放声大吼。 「我就算死在你手上也心甘情愿。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拜托你听我说吧。」 海胴与拉尔夫不发一语地互相瞪视。 「……」 「……」 沉默气氛持续了片刻之久 最后拉尔夫似乎是认输了,只见他自海胴脸上移开视线。 「……我不能让你这种货色踏进usa领土,所以不能在里面谈,我们改到旁边那座公园站着讲吧。」 说是公园,实际上却是连片树林也没有,单纯是由临时围墙搭建而成的地方罢了。不过占地面积相当宽敞,随处都能看见似乎是住在附近的老人家们在公圜内活动筋骨,或是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再加上现在是平常日的正午时分,年轻人并不多。 在这座看起来相当乏味无趣的公园入口旁边,拉尔夫露出狐疑目光望向默默地跟着海胴的我与莉音。 「话说你们这两个由糟老头带来的小伙子是何方神圣啊?」 「很抱歉不知两位之间的过节。敝姓羽月,是革命社的人。由于这次的<沪>游行造成亚克昂斯濒临崩溃危机,因此我们才在市区内到处奔波。」 我立刻做自我介绍。要是被海胴称作保镳或智囊国的话,我可无法接受。另外,我也认为不表明身分就站在一旁聆听对话实在很不礼貌。 拉尔夫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我一番,随即倒抽一口大气说道: 「你说你是革命社的人?就是那个吗!那间叫什么icb银行的那票经营者吗?」 「是的。」 「那你们为何跟这糟老头凑在一块?」 「应该说是因故共同行动吗……」 我顿时支吾其词,找不到适当的说明字句。 「哦,这我倒很能理解喔!糟老头就是那种烂人,他的每一项作为都一整个莫名其妙。小伙子,听清楚了,我先奉劝你们一句,千万别跟这糟老头扯上关系,否则会害你们见识到地狱般的凄惨光景的。」 莉音随即搬出半开玩笑的调调从旁插嘴说道: 「真希望能再早点听见你这句建议呢,我们差点就死于非命啰!」 「什么?那为什么你们这两个小伙子现在还活着啊?」 「算是偶然吧?」 莉音微微侧头看了我一眼,我便点头表示同意。 「嗯,纯属偶然罢了。」 「哼,我想杀的时候随时都能下手,只是因为一时兴起而饶他们一命罢了。」 海胴边甩头边语带不屑地说道。 「哼,糟老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只给你十分钟的宝贵时间。对像你这样的货色而 言,这已算是相当优渥的待遇了。」 「别那么着急,这是有关j大明的事。我希望你能协助刘立昌,彻底击溃j大明这号人物。」 拉尔夫顿时皱起眉头。 「……这事跟糟老头你有啥关系?虽说刘立昌执政比较合乎日本的国家利益,但真有严重到你这糟老头必须特地出手干预的程度吗?」 「那和这类话题无关。重点在于只要能铲除掉j大明就好。」 「把理由交待清楚!难道你这糟老头是为了维护日本的国家利益而决定亲自出马?未免也太不划箅了吧?你已经老糊涂到连这种简单计箅都做不来的地步了吗?」 话说到这里,拉尔夫伸手直指海胴。 「丑话说在前头,我之所以讨厌日本,就是因为有你这混账东西在。要是少掉你这碍眼的货色,我或许还能对日本产生少许好感……」 海胴面不改色地定睛注视着拉尔夫。 「倘若j大明重新掌权,对日本或usa而言,肯定都是百害而无一利不是吗?」 「哈,真要问我的意见,我会说随便j大明放手胡搞也无妨呢。民族主义?爱国无罪?不管是日本也好、台湾也罢,还是印度或usa都行,任由他大肆挑起战争就好,他爱怎样就怎样。如此一来,p.r.c.就会自取灭亡啰!」 「你想让p.r.c.灭亡吗?还是说usa该不会已经拟妥分割p.r.c.的计划了吧?」 「cia并没有涉及那么深层的决策事务啦。我们只负责分析情报,再将结果传送回母国罢了。剩下的就随便政府高层去乱搞了。」 海胴一脸出乎意外似地定睛窥视着拉尔夫。 「换作过去的你,必定会更加积极介入其中才对吧。」 「哼,还不都是因为某个糟老头的缘故,害我吃足了苦头啊,我早就懒得再深入干预政治问题了啦!我好歹也稍微岀人头地了,会再刻意去执行那种要命的工作才有鬼咧!」 拉尔夫耸耸肩膀。人高马大的他这么一动,看起来就有如山头上下晃动一样夸张。 海胴并未正面响应,而是动作缓慢地把抱在胸前那个a4尺寸的厚重牛皮信封丢给拉尔夫 拉尔夫反射性地接住牛皮信封。 「这是啥?」 「我送给你的礼物,请你收下吧。」 拉尔夫一边感到诧异,一边动手取出信封内的书面数据。 接下来只见扫视数据内容的他突然神情丕变。 「给我等一下……这玩意儿是……」 「日本政治家、官僚、工商业界人士、黑社会……这里面写满了上述相关人士的丑闻。在这十年内应该都派得上用场才对。」 海胴语调平淡地说道。 拉尔夫则是不断翻页扫视,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再次将视线移回海胴身上,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 「这是……哪门子陷阱啊?」 「日本人虽然擅长与敌人正面交锋,但在玩弄谋略方画却是完全比不上盎格鲁撒克逊人或p.r.c.人。我若身亡,日本政治界必将风云变色。既然横竖都会遭到其他国家操纵,那起码交由cia控制也还比较象话一些。」 「……你的意思是要我相信这些情报全都属实吗?反正这些丑闻八成都已经被窜改成对日本有利无害的内容了吧?果真像极了你这家伙的手法呢,混账东西!」 「要怎么想是你家的事。但相对地,我要你协助我介入这场p.r.c.的权力斗争。」 「我只想干掉你这天杀的糟老头啊!」 拉尔夫表现出彷佛摸到秽物似的态度,使劲耙牛皮信封与书面资料丢回给海胴。 这突如其来之举使海胴无法及时出手接住,导致信封应声落地。而书面资料虽发出阵阵啪啦声响,却因多亏有用夹子夹着而不致散落一地。 海胴只是微微侧目瞄了地上一眼,郄毫无弯腰捡拾信封与数据的意思。 接着他伸手探入怀中,取出另一份呈折迭状的书面资料。那是由数十张文件草率地折迭成三折的数据。 海胴缓步趋前,把那迭资料递给拉尔夫。 双方均不发一语地停止动 作。海胴宛如手持小刀向前突剌般,用那份资料抵住拉尔夫的胸口。而拉尔夫露岀锐利目光,定睛凝视着资料 毫无动静。令人不禁产生极有可能就此宣告决裂的错觉。 唯独时间持续流逝。在这座公园当中,只有我们所在的地方弥漫着一股诡异气息。 或许是再也按捺不住性子了吧,只见拉尔夫率先打破沉默。 他一把抢下那份数据,动作急躁地摊开观阅。看起来海胴似乎很懂得该如何对待拉尔夫这号人物。 拉尔夫快速扫视这份书面数据的内容。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我一开始不是就说过了吗,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只需利用与你搭挡那段时期的事,我就能完美地揑造出你贪赃枉法的证据。」 海胴面无表情地说道。 拉尔夫则是一边低头察看数据内容,身子同时微微颤抖不止。 「这玩意儿分明就是鬼话连篇嘛!你这混账跟我居然成了共犯!?如此一来就连你这混账也会吃不完兜着走喔!?」 「那些情报全部属实。我收了钱,另外数据也指证有部分金额已转交至你手上。」 「你、你说什么!?」 拉尔夫顿时双眼圆睁。 「……我年岁已高,事到如今就算再出状况也不痛不痒,但此事八成会对你这个已经出人头地的官僚造成重创吧。」 「我根本就没申请过什么秘密账户!更未沾染过任何贪赃枉法的勾当!」 拉尔夫扯开嗓门放声大吼。 「那你就等着上特别委员会这样辩解吧。」 「……赶紧给我下地狱去吧,你这该死的混账东西……」 整个人气得剧烈颤抖不止的拉尔夫,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咒骂。他大概感到非常懊恼吧…… 我则觉得拉尔夫?史坦先生实在很可怜。单就两人的对谈内容听起来,拉尔夫纯粹是个尽忠职守的公务员,他一点也没错。 然而海胴却是丝毫不留半分情面。 「cia透过好几家企业及公共圃体,分别提供资金绐刘立昌与j大明双方派系运用。那无疑代表双方与usa之间均有所挂勾,而我需要关于此事的明确证据。」 「有所挂勾又怎样!?只不过是一笔跟垃圾没两样的小钱而已!单纯只是用来维持双方关系的最小限度工作资金罢了!日本谍报机关应该也有提拨这种程度的小钱给他们使用才对吧!?」 「关键在于与usa之间的挂勾。p.r.c.人认为自己国家天天都受到来自usa的阴谋诡计迫害。p.r.c.满腔怒火地认定,usa就是企图让p.r.c.继续停留在目前的虚弱状态。此时一旦爆出usa与<沪>派系暗中勾结的情报……j大明势必无法全身而退。」 海胴以平心静气,却又相当明了的语调说道。 我很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因为莉音已事先解释过关于中美两国在台面下针锋相对的状况给我听。usa向来以在世界各地执行谋略活动著称,而近年来更是多次针对p.r.c.发动谍报攻势。 例如p.r.c.政府依照增设president专用客机的预定计划,在二○○二年向usa波音公司购买了一架飞机。但实际上在这架专用客机的机舱内部,早已被设置了受过巧妙改装的窃听器。害怕可能引发反美示威抗议的p.r.c.政府,只能持续隐瞒这则情报,并竭尽全力封锁媒体报导。 另外又有这样的案例。为了对抗p.r.c.政府监控纲路浏览的措施,由usa政府负责出资经营的广播电台,正暗中协助p.r.c.境内试图打破网络限制的活动。该电台暗中协助一群身为法轮功信徒的程序设计师(法轮功在p.r.c.是会受到镇压的宗敎团体),让他们写出能够轻松突破party开发的网控系统──防火长城的软件程序,并大肆提供下载。即便在计算机虚空间,p.r.c.政府与usa政府也仍不断展开勾心斗角的谋略交锋。 曝光的事态通常都只是冰山一角,如今仍在台面下持续被推动的谍报计划必然也多不胜数。但拉尔夫却大大地挥动手臂说道: 「那些也只不过是在日常业务范围内的事情罢了!日本还不是也都这样干!?p.r.c.也会对usa及日本采取同样的行动!你到底知不知道usa有多少军事技术遭到p.r.c.窃取了啊你!」 虽说usa的谍报工作确实规模庞大且强而有力,然而我总觉得拉尔夫的说词倒也不无道理。倘若连这种程度的事情都开始吹毛求疵的话,那cia根本啥都不能做。此外正如拉尔夫所指出的一样,据传p.r.c.有不少军事技术都是由usa或俄国所窃取而得。 一旦开始指摘这类琐事,则日本、英国、俄国、p.r.c.等世界各国的所有情报机关都将再也找不到事情可作。道些行动是好是坏姑且不论,与其说cia暗中在策划某些阴谋,倒不如说他们肯定只是在执行一般日常业务罢了。 「那种讯息对我而言无关紧要,重点在于p.r.c.人对丑闻有何看法。我需要鐡证,提供证据给我吧。」 「我拒绝!打死我也绝不会向你这混账东西认输投降!」 海胴毫不在意拉尔夫略带哽咽的嗓声,径自接着说道: 「给我一则情报就好,我会透过party党中央泄露给媒体知情。现在你是亚太地区政策总负责人没错吧?纵使失去一条情报来源,对你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当然啦,对cia这样大规模的谍报机关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你这混账东西少在那边任意判断cia的政策方针!」 「只要是你认为并不怎么重要的情报来源就好。只要一则,我只需要区区一则情报就够了。」 「我绝不会答应!」 「那么……我也只好出卖过去的情报,也就是你贪污的犯罪证据啰?」 拉尔夫气得双眼充血放声怒吼。 「你、你这混账东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这跟cia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认识世界各国的顶尖杀手,我要以个人名义雇用杀手狙击你这糟老头……」 海胴完全无视拉尔夫这番威胁发言,径自弯腰捡起掉落在地面上的信封及资料。 接着静静地递交给拉尔夫。 只见拉尔夫不知为何竟未排斥,整个人彷佛傻住了一般接下信封与资料。或许是因为太过不甘心,一时之间丧失思考能力,导致他完全忘记要做出抵抗也说不定。 海胴语调柔和地对他说道: 「我都已经这钯年纪了。只要我一撒手人寰,你就可以放胆展开所有你想在日本执行的计划。过去虽因行事方针相异而分道扬镳,但我很清楚你是那种不会走旁门左道的正派人物。唯独这句话请你务必相信……我很尊敬你。」 「啧……就只会在那边胡说八道……」 「凭你的能力,必有办法维持住亚太地区的和平。世界虽大,你却是唯一能够托付此事的不二人选。」 海胴稍微压低声调,接着继续说道: 「今天将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再见。抱歉害你吃了这么多苦头,你就算不原谅我也没关系,真的很对不起。」 个头如同熊一样高大魁梧的拉尔夫整个人猛然一震,彷佛强忍某种感受一般。 我无从得知那是否为悔恨之情,但见拉尔夫宛如压抑住情緖似地紧咬嘴唇,就像看着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目不转睛地瞪视着海胴。 海胴则不避不闪地正面承接他的视线,紧抿嘴唇且呈现出纹风不动的立正姿势。 拉尔夫呼吸显得格外急促。他或许真心希望能动手杀死眼前这名仇敌也说不定。 最后,语带不屑地简短撂下一句话: 「一小时。」 「」 「在这等着吧。」 简短说出这几个字之后,拉尔夫便掉头折返回usa总领事馆。 我们则被遗留在现场,他究竟要我们做何反应呢? 只见海胴挺直背杆,像个士兵一样伫立在原地。 我与莉音虽出声询问海胴,却彻底遭到忽视。无可奈何的我们,只好挑张公园板凳坐下休息,静待时间流逝。 一小时过去了,但拉尔夫并没有回来找我们。 或许我们会就此被他抛下也说不定。单就方才的那段交谈内容来看,会让人觉得我们纵使被放鸽子也是没办法的事。对方甚至有可能派出杀手前来索命。 但话虽如此,我们却也不能撇下海胴,自行打道回府。 就连坐在板凳上等待的我们都觉得很难受了,维持不动姿势站着等待的海胴俨然异于常人,完全展现出实在无法想象他是个老人家的坚毅精神力。 等到经过一小时又十五分钟之际……只见拉尔夫迈开像熊一样的阔步,怀里抱着一只信封回到公园。我与莉音连忙起身,小跑步赶至海胴身旁。 走到我们面前的拉尔夫,无言地把一迭文件丢给海胴。 拉尔夫气得牙痒痒地说道: 「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你这家伙快点去死。即便早一秒钟也好,为了让你这混蛋能够早日自这世界上消失,我决定从现在起每天向神献上祷告!」 拉尔夫只丢下这句话。 接着他立刻转身背对我们,径自快步远离现场。 隔天。 心想海胴一定会跑来造访的我,还不到早上七点就已经起床,并做好随时都可以动身离开的准备,与莉音一同在饭店等待他的到访。因为海胴曾说过「我会再来」。 海胴拿了一份昨天自拉尔夫?史坦手上取得的数据复印件给我们,并嘱咐我们:「假如我出了什么意外,记得把这玩意儿转交给郭首相。」然而我们并没有能够与郭首相取得联系的沟通管道就是了……虽说只要花点时间应该就能见到面,但现在却非讲这种从容发言的时候。 我们在客房里等待。但由于超过早上八点却仍不见海胴现身,因此我们透过客房服务点了两份简单早餐裹腹,随后打开电视收看游行的后续报导。 时间将近早上十点,海胴至今却依旧没有前来迎接我们的迹象。 莉音及我内心都开始感到不耐烦。 到了十点半,按捺不住性子的我打电话到星河国际大饭店询问。那是前几天受海胴及郭首相邀请而前往会面的饭店,我总觉得他极有可能留宿在二一○一号房。但星河国际大饭店却只给了海胴这号人物并未留宿饭店,也查询不到任何记录的响应。 我们不哓得其他更有效的联络方式。就算数度要求他告知相关信息,海胴却总是摆出他惯有的调调彻底充耳不闻。所以若想跟我们会合的话,只能由海胴主动前来找我们才行。 时刻将近正午时分,海胴前来的可能性很高,因此我们不能随意离开房间。 莉音及我只能一味地窝在房内干著急。这个人未免也太我行我素了吧…… 我们俩虽尝试用互丢枕头的方式消除压力,不料却只造成了郁闷情緖愈积愈多的反效果。 与其窝在房内浪费时间,我们反倒比较希望能与宋先生会合并着手调查亚克昂斯的现状。但是……海胴会前来的可能性实在很高啊。 下午三点钟,依旧毫无现身的迹象。 我们只能窝在房里持续等待。 晚上八点钟,时光无情流逝。 结果,海胴这一天始终没有出现。 又到了隔一天。 跟莉音一同享用完客房服务的早餐之后,我打开电视收看节目。莉音则移至后方隔间,专心操作计算机处理事务。 当我也打算检视一下电子邮件之际,突然有人咚咚咚地敲响房门。 ──难道是海胴? 我转头看看时钟,目前时间差不多是九点出头。 我连忙冲上前去打开房门。 「唷,巳继。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呢。」 「一马叔叔!」 来者是头戴※borsalino制的软质毡帽,身穿笔挺西装的一马叔叔。(译注:意大利著名制帽品脾。) 职业为冒险家的羽月一马──不用说也知道他是莉音的父亲,同时也是我叔叔。 叔叔只身一人走遍世界各地。若要前往偏僻地区或山岳地带冒险的话,必会携带一定程度的携行装备,不过他平常就是这身打扮。明明已经年届四十大关,但那高高挑结实,不带半分赘肉的身材,让叔叔看起来显得年轻许多,感觉是个相当英俊潇洒的帅哥。 「老哥他近来可好?」 一马叔叔口中的「老哥」就是指我爸。 「他总是在生您的气喔!时常嚷着说『真不知那家伙究竟又溜跶到哪去了』啊!」 「哈哈哈,记得替我转告老哥一声,说我过得很好就行啰!沙织他们咧?」 「他们几个都很好,也都很希望能再跟一马叔叔碰面。下次请找机会跟他们好好闲聊一番吧。您这阵子去过哪些地方呢?」 「不久前才刚跑了一趟南极,之后原本想飞去伊朗,但结果就这样被莉音叫来啰!」 大概是听到声音了吧,只见莉音自后方隔间飞奔而出。 「爸爸!你动作真快耶!」 「好啦,叙旧的话就到外面再聊吧,现在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啰!」 随便抓了几项贴身物品之后,我们便跟随一马叔叔一同离开饭店。 一坐上出租车,我立刻提出询问。 「您已听说目前的情况了吗?」 「莉音寄了电子邮件告知我相关细节。你们只要能得到j大明派系人马的贪污情报就行了吧?」 莉音点了点头。 「若有更劲爆的消息,那就再好不过啰!」 「这很难说,伹相信徐先生必然愿意伸出援手才对。莉音及巳继已经将近六、七年没见到徐先生了。」 「是啊,已经睽违那么久没见面了呢。」 「稍等一下,徐先生是谁啊?」 见我表示困惑,莉音随即开口解释道: 「哎呀,以前我们大家有一起去过横滨中华街好几次吧,就是曾在那边的某间中华料理店担任店长的老爷爷啦。」 「咦……?啊,经妳这么一提,我想起来了!嗯,确实是有这个人呢!」 小时候一马叔叔常常带我们去横滨玩,当时有一间几乎可说是必定会去的中华料理店,而徐先生就是那间店的经营者。那是间在横滨中华街号称属一属二的豪华气派料理店,不过每次只要一马叙叔前往光顾,那位老爷爷总是会笑容满面地现身接待。 「哦──原来那位老爷爷目前人在<沪>啊?」 「他搬到这边定居啰,他原本就是<沪>出身的p.r.c.人啦。」 一马叔叔笑着说道。 ──不过,干嘛挑这个节骨眼去找那位令人怀念的老爷爷啊? 就在我打算开口询问一番之际,莉音却抢先丢岀另一个话题。 「miim还是你的赞助厂商吗?」 miim是在东京证券第一部上市的大型电玩软件开发企业,我们过去曾以将近两百亿日圆的价格将旗下事业转售给该公司,而莉音则趁着签约之际,顺便为一马叔叔拉 该公司成为赞助厂商。 「嗯,托妳的福。总之到今年年底为止,我每个月都固定能领到一百万的赞助资金。」 「你非得用心跟赞助厂商打好关系不可喔!」 「没问题啦!」 莉音彷佛探头打量一般,定睛注视着显得从容不迫的一马叔叔。 「真的吗?只由爸爸独自处理的话,还真令人不安……」 「为什么?一马叔叔不也这样一路走过来了吗?」 我从旁插嘴帮一马叔叔解围。 「那是因为过去长久以来都是我负实打理啊──去赞助厂商那边跑营业、制作书面资料、上台报告、协助筹划广告,以及其他诸多琐事!」 「哈哈哈,莉音从小就表现得相当优异啊!」 一马叔叔拍拍膝盖,宛如事不关己似地笑了出来。 「爸爸,提醒你一声,要把冒险成果提交给赞助企业喔,千万不能忘记这件事!」 「这让我回想起还是小学生的莉音拚命向赞助厂商进行说明的情景了。就算走遍天下,大概也找不到第二个年纪那么稚嫩的小小冒险家了吧。当时赞助厂商们都非常期待莉音的到来呢。」 「原来您曾带年纪还小的莉音一同去会见赞助厂商啊?」 虽然听说过许多英勇冒险事迹,但想不到一马叔叔居然让年幼的莉音也一同参与招揽赞助厂商的生意,这还是我首度耳闻此事。 「对啊,你能相信吗?我以前觉得那样子是很正常的,对于努力招揽赞助厂商一事完全不抱任何疑问耶!」 「小时候的莉音实在有够可爱的,每家企业均因此而决定提供工作机会给我啊,全都一举得手呢!」 「意思是说爸爸你把我当成招财猫吗?」 「那也是用意之一。然而在我带着妳一同外出冒险之前,妳是个既爱哭又胆小,连一只小昆虫都不敢杀的孩子。在妈妈过世之时,妳成天哭个不停,对吧?所以我不忍让伤心的妳独自留在国内,才试着带妳一同出国冒险。如今回想起来,我觉得自己还真是做了个相当鲁莽的决定。」 「唉──完全不想回忆那段往事啊……话说我在刚离开日本的那段时间,还因为太过害怕而天天哭个不停呢……」 只见莉音手摀额头,露岀一副想到就烦的表情。 「呵呵,当时她光是生个火都会又哭又叫啊。在我首度带莉音踏入加拿大密林地带的那天,途中遇见一头巨大野熊,莉音立刻扑到我身上开始嚎啕大哭,使我根本没空对付那头熊。不过那头野熊却反倒被她的夸张突叫声吓到,随即一溜烟地逃离现场。我们父女俩还真是对不起那头熊啊。」 「原来莉音也曾经有过那样的时代啊……」 对于只哓得莉音英勇冒险传奇的我而言,这是十分令人意外的事实。让我觉得莉音顿时变得比以往更加平易近人。 一马叔叔拿出皮夹,秀出夹在里头的照片给我看。 「喏,这就是在事发之后所拍下的照片。这可是我连忙拿出照相机,边抱着莉音边拍下的珍贵照片唷!」 我探头窥视那张照片。 只见小小莉音被抱在一马叔叔的臂膀中,张大嘴巴潸然泪下的身影映入眼里── 我领悟到一马叙叔为何要将这张照片收在皮夹之中。这是一张只要看到就能让人觉得十分窝心的可爱照片。 莉音则是瞬间满脸通红,接着伸出双手揪住一马叔叔,竭尽所能地试图抢下那张照片。 「拜、拜托别闹了啦!?你怎么还把那种照片带在身上啊!?别拿给巳继看啦!」 「哈哈哈,又没关系,这可是我的护身符喔!」 一马叔叔一边巧妙地拨开莉音的双手,一边连忙将照片收回皮夹里去。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以后不准再拿给巳继看了啦!」 莉音严词指责,一马叔叔则面带笑容做出回应: 「又没关系,我反而很以这张照片为荣喔!」 「这是张相当可爱的照片耶,我也好想洗一张当作护身符啊!」 「不淮!」 「下次等我回家,再偷偷拿其他照片给你看。虽说莉音平常是个爱哭鬼,但我手边可是有 很多她在这个时期所拍下的可爱照片唷!」 「我超想看的,请叔叔务必分享一番。」 我频频用力点头表示认同。 「爸爸,你再这样说的话,我会烧光那些照片喔!」 「这、这样我会很困扰啊……那些照片是我的宝物耶!」 「那就绝对不准拿出来秀!知道了吗!?」 莉音彷佛再三叮嘱似地以严厉语气说道。 一马叔叔只能面露遗憾表情,对我轻轻耸了耸肩。 「就是这么回事啰。抱歉啦,巳继,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莉音叹了口大气。 「真是够了,对爸爸你完全不能掉以轻心耶……我反而有点无法想象爸爸独自一人去赞助厂商那边跑营业、条理分明地进行报告的场面。毕竟爸爸是个重视自身兴趣更胜于赞助厂商需求的人。假如爸爸有意把冒险当作职业长期持续下去的话,这种个性会造成困扰喔!」 「我有用心打理这些事啦!冒险经费也都有着落,又能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 「爸爸是理想主义者啊,要是无法拿出实际成果与企业进行交涉的话,总有一天会遭到厌弃喔!爸爸你却相信赞助厂商会乐意支持你的理想,那只是天方夜谭啊!」 「这我明白,但就算是天方夜谭又何妨昵?」 「前提是要能够维持生计。」 莉音边说边抱头露出烦恼神情。 「……呃──总觉得我在这段对话中好像坏人一样,感觉实在颇糟。宛如扮演着因理解不足而打破少年梦想的老师角色啊。」 「人类不管身处在哪、做些什么都有办法活下去。在这地球上,不管海里也好、山上也罢,绝大多数地方都有食物。只要有心就绝不会饿死。我应该也已经传授完整的野外求生技术给妳了。」 「那我问你……假设爸爸你前往非洲内陆探险,却在那边花光了钱的话,到时该如何是好呢?」 「河流及森林里头的食物多得很。为了获取维生粮食而活动筋骨,也算是好事一桩啊!」 「我不是在说这件事,而是一旦没钱买机票的话,爸爸就无法飞回日本不是吗?」 「我会一路游回日本啊,因为莉音还在国内等着我嘛!」 莉音忍不住噗嗤一笑。 「啊哈哈,感觉爸爸的确很有可能会游泳回来,真教人伤脑筋耶!」 「我起码还有办法搞定自己的伙食问题。人只要有心,不管在哪做什么都必能生存下去。倘若再也找不到赞助厂商,那也无妨。」 「假使再也没有企业愿意担任赞助厂商的话,那就改由革命社出资赞助。有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开口喔!爸爸,我们曾经为了金钱问题而辛苦万分,但从今以后已不必再担心这方面的问题啰!」 「我做的是我想做,同时也是我应该要做的事。赞助厂商光是肯配合我的任性而提拨广告经费供我使用,就已经令人感激不尽了。因此即便没了我也不会心生不满。莉音跟巳继你们俩也只管全力展开属于自己的冒险就好,用不着担心我这边的事。」 语毕,一马叔叔面露灿斓微笑望向我与莉音。 「莉音跟巳继,你们俩真的都长大了呢!每次只要一看到革命社的新闻,我就感到满心欢喜啊!」 「这全都是拜莉音所赐啊,我有种彷佛搭乘云霄飞车的感觉呢!」 我耸了耸肩。 莉音则伸手轻摀额头说道: 「但这次麻烦大了。挑在这个时机让kkcs进军p.r.c.市场,无疑是我的判断错误。真搞不懂我怎会在这种紧要关头,犯下如此致命的差错……」 「我并不这么认为喔!我们起初就明确地理解到风险有多大不是吗?在那样的前提下,我们选择了迅速出击。纵使明知这是一场冒险,却也只能全力以赴。我们打一开始就已经做好身败名裂的觉悟了啊。」 「然而会被世人抨击的是巳继跟恒太耶!不对,如果只遭到抨击就能了事,那倒也还好,但你们或许会因此死于非命啊。」 「那也怪不得别人啊,不革命毋宁死,没错吧?」 我语气坚定地说道。倘若缺少此等豪情壮志,势必无法实现理想。 就在我们三人展开上述对谈之际,出租车已抵达目的地。 在<沪>高级公寓大厦成排矗立的一带。 我们抬头仰望着其中一栋格外高大的公寓,外头有警卫来回走动巡逻,入口彷佛以黄金装饰而成一般。即便是在日本,也找不到如此金碧辉煌的公寓大厦,可说是一栋清清楚楚地让人见识到p.r.c.贫富差距究竟有多夸张的建筑物。 我们跟在一马叔叔身后,一同前往最顶楼。 一踏出电梯便是玄关。这里是每个楼层都各自打通成一整间的宅邸。 从玻璃铺设而成之宽敞玄关所浏览到的<沪>光景,令我不禁为之屏息。放眼望去的高楼大厦群,每一栋都带有突破天际般的惊人气势,再加上彷佛云彩一样覆盖住大厦缝隙的光化学烟雾,由于受到混浊空气影响而无法望见地平线,因此带给人一种宛如全世界都被高楼大厦填满的错觉。这是个可以亲身体验到日渐蓬勃的<沪>之非凡朝气的地方。 过没多久,一名蓄着白胡,身材微胖的老爷爷出现在我们面前。 「徐先生,好久不见了。」 「一马老弟!还有孩子们,欢迎你们光临。」 「午安。」 「您好。」 一马叔叔转移视线望向窗外。 「好壮观的视野,<沪>的景色也完全改观了呢,散发出一股正处于经济起飞期的热闹气息。」 徐先生笑容满面地做出回应。 「有所发展的也仅限于大都会区而已啊。只要前往较偏内陆的地带,就能发现一大片未曾改变的原始景致。」 「不,这是比起日本成长期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进步速度,能让人深刻体会到古老中华帝国的复兴呢!」 「你太抬举了啦。尽管p.r.c.号称维持着高达八%的经济成长率,但那根本就只是天大的谎言。p.r.c.基本上是个农业国家,而且大半人口也都居住在农村地带,如今仍旧处于遭到政府置之不理的状态。假设party所发布之八%经济成长率属实的话,那将会是一个必须让都市地区经济成长率提升至三○%,否则绝对无法达成的数字。实态是连一半──也就是四%都不到。若不倚靠外汇就无法维持经济运作。p.r.c.大概得等到相当遥远的未来,才能真正追上日本、usa、欧盟等先进国家吧。」 「但p.r.c.的过人之处就在于成功地维持住独裁体制,避免都会区的利益流往农村地带而持续发展下去。这在日本是一种难以想象的领导手法。起码光靠都会区,就有能力在世界经济市场上扮演重要角色。」 「p.r.c.人已经完全习惯天朝的存在了啊。虽说我比较希望政府可以重新审视孙文先生的三民主义,但政府却是怎么也不肯……」 『天朝』乃是意味着p.r.c.式王朝的字词,最近也同时成为用来代表p.r.c.party的黑话。 自古以来,p.r.c.有许多王朝崛起及没落。在诞生与灭亡的夹缝中,充斥着各式各样不断反复上演的战争与权力斗争。 p.r.c.王朝的更替戏码,向来都奠定在『易姓革命』此一基础之上。易姓革命乃是一种「由上天遴选王朝」的思想。只要拥有足以一统天下的武力,再高声宣布「我蒙上天选召」,则不管是谁都可以兴兵建立新王朝。只需打出这个名叫易姓革命的概念,本为地痞流氓的刘邦摇身变成汉朝皇帝,以及本是乞丐的朱元璋坐上明朝皇帝宝座,对p.r.c.人而言都是极其自然的结果。纵使日本人看得再怎么瞠目结舌也一样。相较于王朝及传统自有史以来都未曾改变过的日本,p.r.c.俨然是另一个次元的不同世界。 p.r.c.接连改朝换代,反复上演创造与破坏的过程,导致传统因而中断,文化财产遭到破坏,即便拥有漫长历史,却完全令人感受不到应有的文化气息。假如只聚焦于考察乱世的话,则p.r.c.应该堪称是个无与伦比,而且又彻头彻尾的实力主义社会吧。(忍住,我是不会吐槽的!!) 会将p.r.c.party比喻成天朝,就是因为可视作是毛泽东这个英雄在乱世时期称霸天下,成功建立新王朝的缘故。这正是从古代延续至今,如假包换的易姓革命。 徐先生突然露出怀念的目光望向我们。 「当时的孩子们……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她可是令我伤透脑筋的调皮女儿呢!」 莉音开口询问: 「徐先生是几时搬到<沪>来的呢?」 「五年前。我因经营中华料理店而在横滨住了三十年,后来退休便搬回这里定居。已经住惯的横滨可真教我怀念不已呢。你们俩都是高中生吗?」 「嗯。」 「道两个孩子愈来愈不听话,最近甚至还设立了一家叫作革命社的公司。要是徐先生能够助他们一臂之力,那就再好不过……」 「……革命社?你就是电视上所播报的……那间举世闻名的革命社的老板……?」 见徐先生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我便点了点头。 「举世闻名或许有点夸大其词,但正是那个革命社没错。」 「想不到……那居然是一马老弟的孩子们所设立……不不,我并非不记得你们俩只是没办法把你们跟革命社串连在一起啊。这实在是太惊人了……」 接着徐先生邀请我们进入内厅。 「p.r.c.party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相信应该尽在徐先生掌握之中吧?」 被带进内厅之后,一马叔叔一开口提问,徐先生随即频频点头做出回应。 「嗯嗯,我当然晓得啊。刘立昌与j大明似乎展开了一场权力斗争呢。」 「正是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小女他们站在力挺刘立昌的立场,而j大明已开始策动政变,我家女儿希望能设法阻止此事。」 听完一马叔叔的说词,徐先生顿时发出沉吟声。 「……但是一马老弟啊,我们……并不想插手干预party内部的无聊斗争……虽说这纯属假设……然而我们若是介入的话……那就是决定要推翻party的时候了吧?」 「我能理解您的感受,不过j大明一旦重掌政权,必会为了平息国内混乱局面而掀起比现在更加激烈的民族主义风暴,那也就等同是全亚洲地区的危机啊!」 「即便如此,我们亦不会与party有所牵扯,这点一马老弟你应该再清楚不过才对。」 「我十分明白。因此这是我以个人立场所提出的请求,也才会像这样前来低头拜托徐先生出手相助。」 语气诚恳的一马叔叔定睛凝视着徐先生。 徐先生不发一语地沉默片刻,最后静静叹了口气。 「请告诉我,为何 一马老弟你会变得如此热心关注j大明一派重掌政权的可能性呢?无论p.r.c.境内掀起多么如火如荼的反11区舆论,日本除了避免战争爆发之外,应该也还有其他方案可以选择才对。例如强化日美同盟关系、例如与印度缔结攻防同盟,或者跟俄国签订相互防卫协议……」 徐先生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困扰表情注视着一马叔叔。 ──徐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徐先生曾是横滨的中华料理店老板,但我总觉得他看起来并非只是那么单纯的人物。 「您晓得亚克昂斯的事吗?」 「嗯,毕竟是个电视及报纸都曾报导过的热门话题啊,每个p.r.c.人都哓得。」 「那么,关于革命社有参与亚克昂斯经营的事情呢?」 「这我当然知道。是革命社的旗下组织,国际商业银行所推出的kkcs对吧。亚克昂斯增设分店的攻势真的令人刮目相看,在电视新闻或报章杂志上,都是最热门的头条消息呢!」 「是的。亚克昂斯大量增设分店一事,正是小女他们所推动的计划。革命社已在亚克昂斯投下一笔几近无从反悔的庞大资金,但亚克昂斯却遭到j大明的阴谋诡计利用而沦为反11区象征。」 「假使亚克昂斯事业停摆的话……革命社就会宣告破产吗?」 面对徐先生的询问,莉音露出严肃神情点了点头。 「嗯,势必会……」 「请您出手相助好吗?孩子们需要徐先生的支持啊!」 一马叔叔再次开口恳求。 「我对party的权力斗争丝毫不感兴趣,但既然你们是一马老弟的孩子们,对我而言也就等同于亲生儿女一般,世上没有眼睁睁看着子女身陷险境的父母。」 「徐先生,真是太感谢您了……有了您的协助便如获百人之力啊!」 「具体而言,你们希望我能提供什么样的援助呢?要不要干脆杀死j大明算了 ?」 徐先生一脸若无其事堆脱口说出「暗杀」一词。 莉音岀声回应: 「我们曾与p.r.c.party的郭首相讨论过这件事,党中央似乎也检讨过暗杀j大明的可行性。不过由于他平常岀入都受到人民解放军的士兵们团团包围守护,始终不露出半分破绽,因此党中央判断暗杀的难度太高,而决定打消这个念头。」 徐先生闻言提起嘴角。 「嗯……郭先生是稳健派人士。况且若是<沪>这边的话,我的人脉反而比较广。在南京军区的将宫当中,刚好有个适任的成员。若叫他出马的话,想要近距离射杀j大明也并非不可能。」 由讲话语调加以推敲,郭首相跟徐先生会不会是熟识的好友呢? 「您要动用将宫等级的成员吗?那样对我们天地会而言会造成危险,说不定会让洪门全体上下暴露在危机当中啊!」 一马叔叔十分惊讶地做出回应。 ──天地会?洪门?他们在说什么啊? 徐先生微微侧首。 「那么,你有什么可行的方案呢?」 「请提供身为j大明麾下的<沪>派系贪污证据给我即可。」 「原来如此……只要一网打尽<沪>派系,j大明便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停顿片刻之后,徐先生转眼凝视着莉音说道。 「……当然,纵使是揑造的假证也没关系,只要把相关资料交给郭首相,再来中央政府应该就会善加运用才对。」 「哈哈哈,根本就没有捏造证据的必要,我就送一份如假包换的贪污情报给你们吧!因为他们可是脸不红气不喘地侵吞了一大笔令人瞠目结舌的巨款啊!」 「有办法立刻备妥证据吗?」 「嗯,我马上派人整理,给我一天时间吧。」 「谢谢……徐先生,谢谢您……由衷感谢您的鼎力相助……」 一马叔叔相当感动地握住徐先生的手。 「无论身陷何种苦境,一马老弟仍持续不断地帮助我们的成员,这件事我始终未曾忘怀,这次轮到我回报恩情了。」 「我也是以胜过血缘之情谊结盟的天地会成员,只要能够为了组织的兴旺尽一分力量,便觉十分喜悦。」 语毕,一马叔叔微微侧目瞄了我们一眼。 「虽知会造成困扰,但请容我最后再提出一个小小要求──希望徐先生今后能够出面保护小女他们。」 「要我守护名闻遐迩的革命社吗?」 「是的,请让他们俩接受洪门的庇护。」 「一马老弟,你委托我此事未免也太奇怪了吧,你本身不就是天地会的权威人士吗?」 「如您所见,我是个居无定所的无可救药之人。况且小女他们远比我这三流货色来得优秀许多,我着实缺乏可以从旁协助他们的实力。因此我率先想到能够庇护小女他们的实力派人物──就是徐先生。」 「……你太谦虚了,我可不认识其他如你这般实力高强的人物呀……」 「小女他们的目的是世界革命,随时都暴露在有生命危险的环境之中。暗杀、谋略、诡计──身边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危机。在这种状况下,倘若前往世界各地都能获得洪门数百万名成员相挺的话,相信对小女他们而言,这必会是最强大的一股助力。徐先生,无论如何都拜托您了。」 一马叔叔态度极其认真地如此恳求。 离开徐先生的公寓后,我们走进位在附近的一间美资经营的咖啡厅。此地不愧是高级住宅区,在游行期间仍维持着良好的治安状态,开门营业的海外资本店家也不少。 一马叔叔边喝咖啡边岀声说道: 「正如你们所听到的,资料最慢也会在明天送抵饭店。」 「谢啦。海胴总次郎也挖到了<沪>派系跟usa勾结的情报,只要并用这两份数据,相信必能对<沪>派系造成重创。」 莉音也松了口大气。 只见一马叔叔突然面露惊讶神情。 「海胴……总次郎……是指那个海胴总次郎吗!?」 「这还用说吗?天底下就只有一个海胴总次郞嘛!」 「海胴总次郎来到<沪>了吗?」 见一马叔叔显得有点困惑,我便开口说明: 「我们曾在前天跟他见过一面,还被他带到usa总领事馆,跟cia官员爆发一场小小冲突。不过光是听我这样说明,叔叔大概也不太能够理解我在讲些什么吧……」 「爸,你认识海胴吗?」 「岂止认识,他可是举世闻名的vip之一耶!我跟他从未见过面,不过却基于某些原因而十分熟悉此人,对方八成也晓得我的存在吧。」 「我倒觉得海胴不像那种会对冒险家产生兴趣的老人家……」 「不,我所指并非身为冒险家的我,而是身为洪门成员的我。海胴总次郎并非寻常人物,他是哥老会的长老。」 「海胴他吗……?」 莉音忍不住睁大双眼。 「妳说你们曾拜见过p.r.c.party的郭首相,对吧?」 「嗯,郭首相出席了亚克昂斯的庆祝会,不过发生游行之后,他便跟海胴会合了。我们就是在那时见到郭首相。」 「海胴先生与郭首相都是哥老会的长老,他们两位正是一路支撑着日本与p.r.c.的真正权力中枢。」 「但、但想不到海胴居然是哥老会的长老……那个老爷爷明明就是超国家主义派人士」 「他并不是个能够那样透过计算便划分其立场的人。海胴具备某种更原始、更能引发心灵共鸣的 本质魅力。天底下大概再也找不到如同他这般认真过生活的男子汉了吧。」 「话虽如此,企图强化日本国力的人就是海胴没错吧?像这种人真能与p.r.c.人相互理解吗?」 莉音似乎还无法抹除掉心中的疑虑。 「牢牢记住我这番话──只要是能够为了自身信念拚命奋斗的人,便能超越意识型态及立场差异而相互理解。你们俩总有一天必然也会遇见纵使是水火不容的立场,却依然能够产生共鸣的人物。」 「」 「」 莉音与我均闭口不语。 我内心突然想到,罗莎或许就是那样的对手也说不定。搞不好海胴也是其中一人。 「莉音、巳继,仔细听我说,所谞的主义或主张只不过是装饰罢了,造就人类的乃是信念型态──就是灵魂。只要信念坚定不移,日后就算想要掌握全球,必定也办得到。」 「嗯,我有自信。我在这方面绝对没问题。」 莉音以斩钉截铁的口气断言道。 由于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谈天说地,我便试着提出一个长久以来的疑问。 「我想问个很基本的问题,一马叔叔您……为何选择成为冒险家呢?」 「我想亲眼看遍世界各个角落,因此才持续展开冒险之旅。」 「我总觉得依照一马叔叔的实力,应该能成就一番更伟大的事业才对啊!」 「更伟大的事业?」 「也就是说,您理当可以创造出某种能对这个世界发挥影响力的实际成果才对。无论是扩大企业规模也好,以政治家身分扬名立万也罢,或者在黑社会打下一片强而有力的地盘,甚至也能当个记者跑遍全球各地报导新闻才对。但您为何偏偏选择成为冒险家呢……」 「当个冒险家就不好吗?」 「与其说不好,倒不如说……觉得有点大材小用啦!」 「我有我的目的。我想找到新世界──一个光辉耀眼之世界的答案。我打算继续行遍天下,直到发现这个答案为止。」 这是我第一次耳闻……看样子一马叔叔浪迹天涯似乎也是有其目的。 「这世上没那种东西啦──」 莉音以质问般的语气说道。 「──爸爸你太过理想主义了,分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浪漫主义派嘛!」 「追寻理想并非坏事。」 「但是你却想要为了自己所寻求的理想改变人类、改变全世界,对吧?」 「这是当然,否则我的行动就毫无意义可言了啊!」 「浪漫主义并无法改变人类啊!」 语毕,莉音愁眉苦脸地紧咬着嘴唇说道。 「……我敢断言,爸爸你必定至死都找不到答案。因为爸爸你所追寻的答案根本就不存在啊……」 「或许吧,但那又何妨呢?如果没有答案的话,即便穷困潦倒地葬身于这世上的某个角落,大概也算是趣事一桩吧。」 依旧维持着平静目光的一马叔叔如此说道。光是这样侧耳聆听两人的对谈便可得知,一马叔叔是理想主义者,而莉音则是现实主义者。明明是亲生父女,所选择的立场竟然如此截然不同。我实在搞不清楚究竟哪一方比较好啊。 「爸爸,你只不过是在逃避罢了……不对,我不想用这种说法形容你。可是,倘若爸爸你肯更积极地参与我们的行动──」 一马叔叔出声打断了莉音的发言。 「我大概难以成为所谓的现实主义者。要我为了拯救一百条人命,而选择牺牲眼前的十个无辜民众,这事我怎么也做不来。我当然心知肚明,选择是必要的,以及有时会碰上非得将十个无辜民众推进地狱不可的情形。尽管如此……纵使如此,我仍旧办不到。我是个软弱的凡人啊……」 一马叔叔一边略带自嘲地叹了口气,一边接着继续说道: 「……莉音为了我而变得很坚强。这点我再清楚不过。同时我也确信,我的乖女儿必能带领世界……带领全人类迈向另一个全新的纪元。」 「你不觉得放弃是很奸诈的举动吗?」 「嗯,妳就把它当作是一个无力凡人的任性心愿吧。」 「这个答案有千百种,但我认为独缺爸爸想要的答案。」 「那么对我而言,这个地球便毫无生存价值可言。假使有朝一日能够领悟到这点的话,那我也算是得偿夙愿了吧。」 一马叔叔如此断言,莉音立刻皱起眉头做出回应。 「分明就是极端论调嘛!」 「哈哈哈,彼此彼此啦。莉音也抱持着类似的极端理念不是吗?」 「」 莉音看起来好像有意反驳,但最后还是挪开视线闭口不语。该怎么说呢……绐人一种有其父必有其女的感觉。两人的本质部分或许完全相同也说不定。 一马叔叔语调温柔地说道: 「正如我与莉音有所差异一般,我跟海胴先生也不一样,跟徐先生也截然不同。尽管如此,我们依然能够相互理解。这样不就得了吗?」 我从旁插嘴说道: 「我们与罗莎小姐虽是对手,却也相互理解了呢!」 「海胴姑且撇开不谈……罗莎虽是对手,却非敌人。」 「罗莎是谁啊?」 「罗莎?史坦伯格。喏,usa不是有个史坦伯格财团吗?她就是那个财团的实质总裁啦!」 「哦哦,是个最近在我们这个世界时有耳闻的名字呢。实际上,罗莎?史坦伯格可是真心企图统治全世界喔!」 「统、统治全世界!?这种事情真有可能办到吗?」 我不禁脱口大喊。虽知罗莎也抱持着崇高理想,但终究有点笼统,完全想象不到她居然打算统治全世界。一马叔叔笑着说道: 「巳继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也说要掀起一场世界革命吗?」 「啊……确、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说的也对啊……」 「罗莎?史坦伯格……她是哈佛大学的毕业生吧?」 「嗯,听说在哈佛大学也算是相当高水平的英才。她跟基莉亚虽是同个学年,实际年龄却小基莉亚三岁。」 莉音点了点头。 基莉亚跟一马叔叔有过一面之缘。据莉音所说,好像是一马叔叔曾在南美救过基莉亚一命。 「那帮人是狂热的新自由主义派,他们深信究极的自由才是人类的进化终点。或许发射飞弹摧毁那类思想才能造福全人类吧。罗莎?史坦伯格正是这种思想的开路先锋。」 所谓的新自由主义,是认为政府的介入应当仅止于最小限度,并将绝大多数事情交给自由经济机制决定的主张。而所谓政府的介入,是指包含社福政策及救济贫户等方针在内的措施, 新自由主义则是试图将这类措施成本视作重担加以删除,进而打造出无负担兼具高效之社会的思潮。 缩小政府规模、废除繁琐规制、减少各式各样的成本开销,然后将官厅、国会、市区公所、警察、军队、公共设施等诸多成本删减至最小限度,甚至直接由国营转变成民间企业。简而言之,就是认定不受规制的自由竞争方为正义之思想。 「我可以理解罗莎的想法,而那必定也是正确答案之一。」 「错了,在过度追求自由的尽头,只会剩下支配及压榨、支配者与奴隶。一旦将人类丢进完全不受拘束的自由环境当中,必然会走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局面。倘若一味追求自由的话,这世上将不需要法律,也不再需要所谓的道德良心,甚至连杀人都是自由权利的一环。自由只不过是可以琅琅上口的障眼法罢了,我无法接受那种宛如对社会弱 势见死不救的主张。」 「支配与压榨、支配者与奴隶——嗯,没错。所以我认为连这也都算是答案之一。正确的支配方式──罗莎天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听见莉音的回答,一马叔叔轻轻摇了摇头。 「俨然是可怕的现实主义之极致啊,我一点也不想生活在那样的世界当中。」 「就爸爸的状况而言,是因为你能确实地认知到那样的世界,才会产生这种想法。只要没注意到,就不会感到大惊小怪。反正绝大多数民众都没办法体认到这一点,因此自然不成问题,而我也无法正面否定罗莎试图打造出这种世界的理想。」 「那我会全力加以否定。人类的睿智应该有办法挣脱这种恶性循环才对。」 「我呢,完全不相信什么人类的睿智。人类能够摆脱这种恶性循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如此,摸索理想化的统治手段自是好事一桩。」 然而莉音的目的应该也是要试图摧毁现今的世界统治体制才对。因此我开口探问: 「但莉音也是想要设法突破现状吧?妳应该希望尽可能地改变这个由部分的人支配,而其他人遭到支配的社会架构才对。妳先前不是也说过要创造出电子货币化的『减价货币』吗?」 减价货币──也就是指价值会逐渐损耗的货币。莉音试图统一全世界的税并创造出让 富豪阶层人士的货币价值逐渐缩水,同时使穷困阶层人士的货币价值逐步提升的新世界型态。另外,根据推行电子货币化的步骤,自然也必须掌握住每一笔资金的所有动向,以及建立不放过任何违法行径的机制。例如据说光是集中于境外金融市场(由法律提供优渥待遇的利伯维尔场)的资金就高达两千兆日圆,但一般都认为这些资金搞不好大多都是贪污、逃漏税及犯罪所得赃款。在现行体制下,真正的掌权者及富豪才是最容易贪赃枉法的人,能够逃漏税的空间也相当之大。乖乖缴纳税金的,反而都是生活苦不堪言的一般庶民。 「或许一时之间真能创造出接近理想的社会型态,但终究还是无法永远维持下去吧。因为时间一久,违法及贪污情事必会逐一浮现。尽管如此,我仍希望起码可以创造出协助人类挣脱这个恶性循环的指标。我想找到人类史上头一个突破点,而只要怀抱着这个希望,纵使时代再怎么变换,也都必能找到新的答案才对。因此答案并非只有一个,我相信天底下并没有所谓的理想。」 一马叔叔一边叹了口大气,一边接着说道: 「……纵然真是这样,我也想继续追寻理想。追寻人类总有一天能够达成的唯一理想。探寻这个理想,就是我人生的一切。」 「我淸楚爸爸的心思,看样子我跟爸爸的认知果然还是找不到妥协点啊……这令人感到相当遗憾……」 见莉音面露哀伤表情,一马叔叔随即满怀热忱地开口说道: 「但我希望妳别误会,我可是发自内心以妳为荣喔!」 「谢谢,我也始终都以爸爸为荣。」 两人神情真挚地互相凝视。 「即便认知相左也无妨,我们仍旧朝着同样的目标迈进。无论是何种意识型态、身为何种民族、是右翼或左翼,所有难关险阻我们都要加以跨越。沿途充满了远比任何冒险都还要难以突破的重重阻碍,但是当成功跨越这些逆境之后,必有光辉灿烂的未来在前方等待我们。」 「我会设法一一突破,因为这是一场属于我的全新冒险。」 「我已将我具备的所有知识学问全数传授给妳,不管是灼热的沙汉也好,酷寒的极地也罢,或是充满欲望的企业社会,甚至是烽火连天的战场,相信莉音妳都必能找到生路才对。老实讲,胜负端看时运而定,然而我自认已让莉音妳练就出一身能够掌握时运的实力。」 讲到这里,一马叔叔突然露出有点伤心的表情注视着莉音。 「……所以我不希望妳死于非命,这是身为父母再天经地义不过的心愿。但我却没资格讲这种话,因为教导妳在这世上有比生命更要紧之事的不是别人,正是身为父亲的我。」 微微向前探出身子的一马叔叔继续说道: 「老实说,一想到自己或许已亲手将莉音推入险境,我便感到痛不欲生。我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时刻提醒自己别忘记这股痛楚吧。」 「我由衷庆幸自己能被爸爸从小养育到大,所以你就别瞎操心了。纵使发生什么意外,我也不会感到后悔,因为我真的相当幸福啊!」 莉音笑容满面地如此说道。 一马叔叔却是苦恼不已地皱起眉头,接着转眼望向我。 「巳继,我希望你能好好辅助莉音。」 「我当然义不容辞。」 「这大概会是一条坎坷难行的路,强迫你接下这桩苦差事,真的很对不起,但还是得请你助莉音一臂之力。」 「我这辈子都会陪伴在莉音身旁。」 我用力点了点头。一马叔叔这才放心地展露出一抹微笑。 「那我也该重返我的冒险之旅了,总之就在此道别啰!」 「您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难得有此机会,我本来还希望能多听听一马叔叔的冒险奇谭的呀……」 不过一马叔叔郄颇感遗憾地说道: 「我的出场已告一段落。其实我早就打算要找个时间把你们介绍给徐先生认识,只不过碰巧选在今天罢了。接下来我就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引颈期盼你们完成世界革命的远大目标啰!」 「你不想跟海胴见个面吗?」 莉音开口询问,只见一马救叔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有跟他见面的理由。我十分清楚海胴先生的为人,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稀罕,只要代我向他问个好就行了。」 「好吧,我知道了。」 「既然是前进丝路之旅,我决定干脆直接从维吾尔地区启程。搭乘摇摇晃晃的列车,亲眼见证因发生游行而陷入混乱的p.r.c.,似乎也满有意思的呢!」 「一马叔叔,日后请务必再多讲些事情给我听!」 「谢啦,爸爸!」 一马叔叔霍然起身,拿起倒盖在桌面上的软质毡帽。 接着他留下一抹笑容给我们,随即只身潇洒地离开咖啡厅。 第二章 权力斗争(二) 当天晚上。 我跟莉音一起享用客房服务所提供的晚餐,顺便问起白天曾经聊到的天地会、哥老会及洪门的事。只见莉音笑逐颜开,以时而比手划脚,时而拿岀白纸写字的方式说明给我听。 莉音从以前就对教导我知识学问一事感到满心欢喜。她小时候总是会抓着我,讲述我未曾去过的国家风情,以及她亲身体验的海外状况给我听。 而这次莉音也同样意气风发地在我面前开讲── 『洪门』乃是打着『反淸复明』旗号,于p.r.c.清朝中期崛起的秘密结社总称。 其诞生过程充满谜团,然而一般认为是成立于公元一七○○年前后,也就是清朝国力最强盛的时期。 洪门的基础为『反清复明』思想。如字面所述一般,是企图驱逐清朝、复兴明朝的理念。而反清复明则是以《三国志》这篇〈兴汉灭曹〉的故事为根基,摅说乃是被洪门奉为传奇始祖的秘密组织『汉留』之思想主轴。 至于为何会兴起这种思想,只要考虑到当时的时代背景,便能轻易理解。 在公元一三六八?一六四四年间统治p.r.c.的明朝,乃是汉族的王朝。 但在公元一六三六年于满州建国,之后于一六四四?一九一二年间长期统治p.r.c.的清朝,却非汉族建立的王朝,而是由满族这支位居东北的少数民族,挟军事力量镇压住汉族所树立的全新王朝。于是乎企图推翻满族王朝的汉族,便打着『反清复明』的口号组成秘密结社,潜伏于暗处伺机而动,这便是洪门的起源。 后来,父亲是p.r.c.人、母亲为日本人,在日本长崎出生的郑成功为了推翻满清王朝,而以台湾岛为据点建立一支军队。身为忠义之士的郑成功,怀着复兴明朝的梦想,毫不退让地持续与大清帝国展开连番大战。而据传洪门的前身──『天地会』正是由郑成功所创设。 由天地会起头的反淸复明思想传播至广东,『三合会』于焉成立。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期,天地会的思想也深入四川地区,『哥老会』因而设立。 当清朝步上衰亡末期之际,『天地会』、『三合会』、『哥老会』立刻在转眼间传遍全p.r.c。甚至有一部分扩散至全亚洲地区、欧洲地区及usa等地,形成拥有数百万名会员的庞大组织,而这些反清复明团体的总称就是『洪门』。 尊『汉留』为父,奉『天地会』为母,『三合会』及『哥老会』则是兄弟──『洪门』于焉诞生。 洪门原本就是个革命圃体。 因此虽然很容易被误解为带有暴力色彩,但实际上洪门是个爱国团体。爱国、爱民、爱故乡山河。所以天地会、三合会、哥老会──这些团体均非暴力组织,个个都是奉行爱国主义的政治结社。 然而由此衍生而出的新义安、14k、和胜和等派系,却一鼓作气染上了浓烈的黑帮色彩。虽说秘密结社与黑帮之间并没有明确的界线,可是跟日本暴力集团、意大利黑手党及俄国黑帮走得比较近的,就是这些衍生而出的相关团体。 此外,大多数洪门相关集团均采用『尺与圆规』图案作为标志。就连时常出现在世界阴谋论当中的欧美地区最大规模秘密结社『共济会』,也是以『尺与圆规』图案作为标志。这并非偶然的一致。若试着以大潮流角度俯瞰世界历史的话,便能发现两者其实同出一源。 公元一九一二年,藉由辛亥革命成功推翻清朝的巨大原动力,便是『洪门』这个秘密结社。至此洪门终于实现了反清复明的理想。 尽管在革命成功之后,洪门仍是规模最庞大的p.r.c.秘密结社,但在这个时期前后却有另一个系统,名唤『青帮』的结社逐渐抬头。青帮原本是从事水上运输业的人们所成立之互助组织。他们从事水运,将稻米由南方运送至北京。然后利用回程时的空船搬送盐及鸦片等管制品,再暗中销售以获取利益。 但是当经由<沪>进出的海运贸易开始热络起来,青帮的工作便随之不断骤减。当时的<沪>滩因为列强诸国进驻开发而急速呈现工业化趋势,导致大量流民蜂拥迁入。 于是青帮为了求生存而进军<沪>,摇身变成主宰黑社会的组织并日渐壮大。据说当时共计三百万的<沪>人口当中,居然有多达七十万人是青帮或洪门的所属成员。 后来为了与青帮有所区隔,洪门便逐渐被人称作红帮。 堪称p.r.c.国父的孙文是洪门成员。辛亥革命之所以能够大功告成,孙文可说是居功厥伟。 而蒋介石则是青帮分子。内战落败的蒋介石后来一路逃至台湾,受到他的影响,导致昔日的台湾军人也以青帮分子居多。 如今,洪门及青帮并列为亚洲秘密结社的两大巨头。 因其身为革命团体的性质,而时常沦为p.r.c.party猛烈打压的目标,导致众多组织成员纷纷逃亡至香港或台湾。两大组织成员均为求生存而着手经营非法生意。既然打着革命旗号,那就代表虽说从前便已染指违法买宝,不过却变得更具组织性,同时也变得更大规模化。 在香港的政治金融界当中,其实有不少黒帮相关人士。另外在台湾,身为黑帮分子的地方议员或著名企业社长更是非常之多。(台湾人表示,后面那点是真的) 在亚洲地区,存在着一股源自人际关系,着实符合亚洲风情的巨大能量漩涡。 深夜十一点。 饭店柜台打电话进来,说「有人托付一项物品要给您」。 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马上有名饭店服务生抱着一只包包前来。 饭店服务生匆匆忙忙地离开之后,我从包包里抽出文件察看……发现正是徐先生答应要提供绐我们的贪污情报。 我们与徐先生见面是今天中午的事,处理速度简直快得惊人。再来只需等待海胴赶紧现身即可,不知他明天是否会过来找我们。海胴若不出现,我们便无法将这份情报转交给郭首相。 隔天。 「咚咚咚、咚咚咚」的敲门声传入耳中。 ──这次总该是海胴了吧……? 我挺起上半身。 敲门速度变得愈加急促。 我转眼望向电子时钟……现在居然才凌晨五点十六分! 我连忙翻身起床,跑去打开房门,果然是面露愤怒神情的海胴站在门口。海胴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臭小子们,是要我敲几次门才甘愿啊!」 海胴只丢下这句话,便径自转身快步走向电梯。 现在得赶紧跟上他才行。 我立刻摇醒莉音。虽然不小心瞄到只穿一条内裤入睡的莉音上半身,但现在不是心生动摇的时候。当我们俩人仰马翻地换好衣服、穿上鞋子,冲出客房追赶海胴之际,早已过了整整五分钟。 当我们冲进电梯来到一楼,果然不出所料地发现海胴直立不动,对我们露出火冒三丈的愤怒表情。那是额冒青筋,彷佛就快冲过来痛扁我们一顿的神色。 就在我们思考该对他说些什么才好的时候,海胴却是不发一语地掉转身子,直接迈步往外走,我与莉音连忙随后跟上。 我们一坐上在饭店前方等候的出租车,车子随即出发上路。 定睛怒瞪海胴的莉音开口诘问: 「这么一大清早挖我们起床,这次又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啊?很希望你能适可而止一点,多少透露些行动内容给我们知情就是了。」 「我忙着安排搭乘特别列车的计划。刘主席行程一整个满档啊。」 视线始终盯着窗外的海胴颇不耐烦地说道。 「啥?你、你 口中的刘主席是指那个president吗?」 「刘主席为了平息游行而进驻<沪>,打算与<沪>派系展开正面对决。」 「现在去不是很危险吗?」 莉音侧头表示不解,海胴随即转移视线望向我们。 「这代表党中央已经陷入相当急迫的处境。煽动游行的j大明反而比压制游行的刘立昌更受欢迎,在网络上力挺j大明的声浪似乎也逐渐开始加速蔓延。再继续置之不理的话,j大明将会摇身一变,成为国民英雄。」 海胴脸上似乎隐约浮现出几分疲色,很难得见到刚正不阿的海胴表露出这种神态。 正如海胴所言,j大明在网络上获得了压倒性的支持。 p.r.c.人民的真实言论,只有在网络上才找得到。尽管在电视或报章媒体上,都找不到偏离党部官方见解的情报,但唯独在网络上还有发现偏激意见到处流窜的可能性。 当然啦,在p.r.c.地区,危险留言会立刻被删除殆尽。如果是一、两百则网络留言的话,会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地遭到湮灭。但若换成来自p.r.c.各地高达数十、数百万则留言的话,那事态就完全不同了。相关当局也无法采取动员数万人手的人海战术展开删除动作,因此几乎完全应付不来。 而在网络上,来自p.r.c.各地的留言内容愈来愈偏激,呈现出对镇压游行的刘立昌大表不满,j大明人气则截然相反地一路窜升的状况。 刘立昌 党总书记、president、中央军事委员会副主席 j大明 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 刘立昌才是无庸置疑的当权者。 但位居军方顶点的j大明亦具备相当实力,因为p.r.c.是个「枪杆子出政权」的社会。 纵使刘立昌在实权方面占有优势,双方实力仍处于伯仲之间。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因p.r.c.人民的一推而导致大势底定的可能性极高,所以刘立昌才会不顾一切地进驻<沪>,拚命试图平息这场大游行。 这场斗争是否真会在<沪>滩分岀胜负呢? 此时,莉音像是突然想起某事一样,对望向窗外不发一语的海胴说道: 「对了,爸爸要我向你问好。」 依旧面向窗外的海胴哼了一声。 「哼,关我屁事,我又不认识妳父亲是谁。」 「我爸爸叫羽月一马,他说你应该认识他才对。」 海胴霍然转眼望向莉音。 「羽月……一马?是天地会的那个一马吗?也就是说妳是羽月一马的女儿啰?」 「嗯。」 「哦,我晓得他是谁,只是也没啥好说的。」 「爸爸也说过类似的话,他就只是要我跟你打声招呼……另外,我也从爸爸口中得知,原来你跟郭首相是哥老会的成员。」 海胴无视莉音的发言,兴趣缺缺地仰身靠在沙发椅上。 遭到忽视的莉音虽然有点不太开心,却也若无其事地在沙发椅上重新调整坐姿。 过了一会儿,海胴静静开口询问: 「……你们俩也是天地会的成员吗?」 「我们完全与天地会无关,只是跟爸爸一起去见他那个名叫徐先生的老朋友罢了,而徐先生则提供了<沪>派系的贪污情报给我们。」 莉音将徐先生托付给我们的包包转交给海胴。 海胴默默抽岀文件过目一番。 他简短地嘀咕着说道: 「徐先生吗……我真没料到,那位先生居然肯出手协助。」 「话又说回来……想不到你竟是哥老会的长老呢,正所谓人不可貌……不对,应该说你人如其貌才对吧,啊哈哈。」 「为什么说他人如其貌啊?」 我一提问,莉音随即不加思索地开口回答: 「因为他长得很像暴力分子啊。」 海胴突然露出严厉目光怒瞪莉音。 「少在那边胡说八道!我们与暴力集团根本就不一样,我们是秘密政治结社。」 「啥……但新义安及14k等组织,再怎么看都是黑帮……」 「只不过是在衍生出去的组织当中,也有那类暴力集团罢了。一旦成员总数多达数百万人,不管在什么世界都会发生同样的状况!」 「好、好啦好啦……别发那么大的脾气啦……」 莉音连忙制止他发飙。 海胴彷佛撂下狠话似地说道: 「况且郭先生及徐先生跟我截然不同,他们才不会做出什么毒辣之举。」 「但徐先生曾若无其事地脱口说出要杀j大明耶?」 「八成是因为羽月一马开口委托的缘故吧,平常的徐先生绝不会采取那么粗暴的行动。」 只丢下这句话的海胴径自撇头望向窗外,再也不发一语。 之后暂时没人开口,出租车内陷入一片沉默。 由于觉得气氛有点僵,我便小声询问莉音: 「我说莉音啊,暴力集团与洪门具体而言究竟有何不同啊?我想更深入了解详情。」 莉音或许也受不了这股沉闷气氛吧,只见她笑逐颜开地做出回应: 「嗯,首先说到暴力集团──」 海胴却突然抡杖猛敲车身,硬生生打断莉音的发言。 「不是暴力集团啦!要我说几次才听得懂啊,混账东西!」 莉音顿时面露不满的噘嘴神情。 车内再度变得鸦雀无声,莉音与我都闭口不语。<沪>市内的街景不管到哪都是水泥丛林,并没有什么稀罕。尽管景色差不多快看腻了,但贸然开口又可能会误触地雷,真是一股闷到极点的气氛啊。 或许是想要打破这股气氛吧,莉音伸手轻搭我的手臂,将脸凑近我耳边开口说道: 「洪门原本始于p.r.c.俗称的侠义集团,在日本来说就是所谓的流氓──」 海胴又再度提杖猛敲。 「我不是强调过并非流氓吗!妳究竟蠢到什么地步啊!」 遭到全面否定的莉音逐渐变得面红耳赤,同时忍不住鼓起双颊。鼓起脸颊的莉音看起来可爱得要命,然而身为当事人的莉音却是气到浑身直发抖。 之后出租车中再也没人开口发言,我们就只是默默地观看着<沪>滩的汹涌人潮,气氛实在僵得要命。 在头班列车尚未出发的清晨。 出租车一抵达车站,只见士兵们已列队守在月台上。将近四十名士兵全副武装担任戒备工作,挂在手上的冲锋枪散发出威压感,不由分说地描述着p.r.c.情势已进入一触即发的紧迫状态。 郭首相笑容满面地现身迎接我们三人。 「海胴先生,还劳烦您大驾光临此地,实在令人不胜惶恐啊。」 「千万别这么说,只要是郭先生您在的地方,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跟对待我们之时比起来,海胴简直判若两人。在面对我们之际,他就只会露出彷佛见到不共戴天之仇敌般的凶狠目光怒瞪我们。 郭首相接着也以温和语气向莉音及我打招呼: 「见到你们俩都健健康康的,真是再好不过了。」 「嗯。」 「早安。」 我们则向郭首相鞠躬致意。 「来来,请上车吧,让我介绍主席给你们几位认识。」 跟在郭首相背后的我们,也一同踏上列车。 刘立昌笑容满面地伸出手来。 「海胴先生的事迹我早有耳闻,我们绝不会忘记先生尽力维护中日双方友好关系的这份恩情。 」 虽在电视上看过好几次,但他果然是个如同公务员一般,显得十分正经八百的党主席。 光是看车厢内部装溃,就令人不禁产生彷佛置身在欧洲一流餐厅的错觉。精致餐桌排列成行,我们挑选其中一张餐桌就座。 「在下也暗自为像刘先生这般熟知权衡轻重的人物担任党主席一事感到欣慰,说什么也绝不能将政权交至j大明一派手上。」 海胴以强而有力的语调说道。 「听说您与郭首相似乎关系匪浅?」 「是的,郭先生是我的恩人。」 海胴此话一出,郭首相连忙从旁插嘴说道: 「千万别这么说,海胴先生才是我的恩人啊!」 「哈晗哈,两位果真是情谊深厚呢!话又说回来,两位就是亚克昂斯的……」 刘主席转而询问莉音与我。 「是的,在下是革命社的羽月。」 「我是革命社的羽月。」 我与莉音立刻开口致意。若不先下手为强,想也知道势必会被海胴贴上一张不堪入目的标签。 刘主席相当满足地点了点头。 「……真年轻,要是p.r.c.也能岀现像你们这般年轻的实业家就好了因身体不适而没能出席亚克昂斯纪念典礼,实在令我感到遗憾啊!」 「不胜感激。」 「谢谢您。」 我与莉音各自表达谢意。 「感谢两位在我国投资巨款,尽管事态演变成这种局面,但我在此向两位承诺,我们必会负起责任整顿残局。」 我们投资的金额,是一笔相当于p.r.c.国家年度预算二%的巨款。若没发生游行的话,我们原本还打算再继续追加资金。因为愈是集中战力投入单一焦点,就愈能提升在经济面及军事面的竞赛胜算。但政府一旦遭到颠覆,最关键的竞赛场地也会跟着彻底改观。 就在这个时候,电车喀哒地晃动一下,随即开始行驶,据说是要前往下一站。 这个车厢是位在列车最尾端,似乎是把为了主席准备的专用车庙连结在列车最末端。 接下来主席等人准备前往说服人民解放军及滋事群众。与主席等人一同自北京南下的解放军士兵们,则乘坐在前方车厢担任戒备工作。 海胴小心翼翼地抽出放在信封里头的文件。 「刘先生、郭先生,请两位看看这份资料。」 他边说边将文件摊开摆在桌面上。 「这是usa政府公认的亚洲广播电台amm,提供巨额资金给<沪>派系主要成员的鐡证。」 郭首相仔细观视文件内容,忍不住倒抽一口大气。 「是usa政府用来在亚洲地区宣传政策的广播电台,而amm则以广告费用的名义,每个月提拨固定资金给所有的<沪>派系成员。」 海胴紧指在数据表面滑动,点出相关的重点记录。 「看在任何人眼中,这都能成为usa与<沪>派系勾结的证据,p.r.c.人民八成会产生『原来j大明遭到usa操纵』的想象吧。请立刻透过电视台进行报导,j大明必然立刻中箭下马。」 「海、海胴先生……此事一旦揭露,民心将会一口气背离j大明……因为人民恨透了usa的谋略……但不知您是如何取得这份数据的呢……?」 郭首相抬起头来询问。 「我曾是cia干员。虽已不具影响力,但多少还是能发挥功效啦。」 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海胴,只见海胴露岀一副若无其事的正经神情。 ——太扯了吧,那样叫作「多少还是能发挥功效」……? 先是被推倒兼咒骂,然后反过来威胁对方,最后更换来对方说要杀死他、诅咒他去死,以及称他为恶魔的毁谤字句……我总觉得那应该是更加……或者说相当一触即发的感觉…… 「资料巨细靡遗地列出了每个月的汇款明细表……」 「光是这份情报,肯定就能促使人民背离j大明……」 郭首相及刘主席面面相觑地说道。 「j大明的支持群众虽然开始急速爆增,但我相信绝不会有任何p.r.c.人愿意力挺usa的谋略。另外,这边还有一份能够针对要害给予迎头痛击的数据──」 海胴一边说着,一边催促莉音: 「──快拿出来!」 莉音连忙从包包里抽出文件,摊开摆放在餐桌上。 「啊,嗯。这是身为j大明得力助手兼<沪>市领导。市党部委员会书计──李继海的贪污情报。这是他利用政府的再开发事业,盗领了四十亿人民币的不动鐡证,由此可以清楚看出所有资金动向。」 莉音以手指沿着数据上所画的箭头快速滑动。说到四十亿人民币,这可是一笔远远超过五百亿日图的巨款。 「记载在这上面的业者们似乎全都是帮凶。为防他们遭到杀人灭口,最好还是派人加以保护,直到法院审理结束为止比较妥当。」 「……我们明明费尽心思调查,对方郄怎么也不肯露岀马脚……只要击垮身为<沪>派系领袖的李继海,那帮人势必随之瓦解。」 郭首相脱口说出感想。 「这份情报并不是我们查出来的,乃是拜徐先生的协助所赐。」 莉音说完之后,海胴接着以耐人寻味的语调补充说道: 「就是<沪>的那位徐先生。」 「哦哦……原来是徐先生啊……没想到他竟愿意出手协助我们party……感激不尽啊……」 郭首相表现出几乎快要掉下眼泪的感激之情。 「这……极有可能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史上最大的贪污事件。郭首相,就把此人比喻成和珅大加宣传吧。」 刘主席似乎也显得格外激动。 和珅乃是在淸朝最盛时期服侍乾隆皇帝的军机大臣,同时又持续自清国国库盗领庞大款项的人物。其盗领总额相当于十五年份的清朝国家预算。若考虑到当时的世界情势,他可说是全世界最有钱的大富翁。 「跟这个李继海比起来,我才是个不折不扣的贼人……像我这种货色,还是早点死一死比较好。」 海胴又语带自嘲地补上这句话。 「您讲这什么话,就是因为拜海胴先生所赐,日本的政权才能保持稳定,并实现经济的高度成长啊!」 「不,不管有没有我这个人,日本都必会获得大幅成长。总之日本人很习惯像个奴隶一样,言听计从地拚命工作。放眼古今中外,纵使世界如此辽阔,却也只能在日本找到这种民族。只要有这种民族性,再搭配强而有力的政权,经济高度成长根本就像是早已注定好的成果──」 讲到这里,海胴突然叹了口大气。 「──结果说穿了,日本的问题就出在选择君主的眼光。日本已逐渐失去挑选明君的能力,但我却也已经没有权力与金钱来扭转局势。」 海胴已丧先权力的这种说词,我死也不信。 接着海胴大大地向前探出身子。 「我只想拜托两位一件事,刘先生、郭先生……恳请两位好好关照羽月莉音及羽月巳继这两个年轻人,相信这两位必能实现我没能完成的理想。现在最令我感到遗憾的,就是八成无法亲眼见证这两个年轻人的未来啊!」 我们俩均对于被海胴点名一事感到惊讶。因为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 「……」 莉音与我都无言地看着海胴,我们不晓得该如何回应才好。 「难不成海胴先生会特地助一臂之力……就是为了替他们铺路…… ?」 郭首相面露诧异神情,却见海胴突然慌了手脚。 「怎、怎么可能!只、只不过是原因之一罢了。」(傲娇) 清了清嗓子的海胴又接着说道: 「总之拜托两位了,请两位好好鞭策这两个年轻人。」 刘主席用力点了点头。 「我在此郑重承诺,日后这两位若遭遇危难,我国必倾尽全力保护他们。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与海胴先生的约定都将排在第一顺位。」 郭首相也接着说道: 「我发誓无论是以国家立场也好、个人立场也罢,我都会挺身保护这两位年轻人,并尽可能地提供援助。这是我与海胴先生所立下的──比生命更加重要的盟约。」 假使我没看错的话,海胴的眼睛似乎泛起一丝泪光。 ──骗人的吧!是那个海胴耶!? 然而……海胴的眼角确实挂着闪闪发亮的泪珠。 「刘先生、郭先生,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如此一来,我也算是卸下肩头重担了……」 「我无意高举中日友好的旗号,或许偶尔会发生一些争执,可能也会碰到不能让步的事态吧,但海胴先生,请您尽管放心,我确认我国与日本必能再次维持合理的国际关系。」 就在刘主席神情真挚地讲出这句话的瞬间── 突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惊天巨响。 一阵「叽──」的金属声不断逼近车厢。 ──怎、怎么搞的!? 当内心浮现这个念头之际,只觉电车猛烈震动起来。 耳边传来鐡块相互碰撞的轰隆巨响。 我们立刻被震飞出去,众人的身子均重重地撞上墙壁或餐桌。 电车应声翻覆,车窗玻璃碎裂四射。 车辆后方甚至还发出爆炸声。 ──发生脱轨事故了吗?而且还引起爆炸? 可以感受到周遭开始陷入一片混乱。 惊叫声此起彼落,甚至还能听见零星枪响。 身手灵活的莉音与我立刻起身,虽然肩膀与背部受到冲击,但似乎并无大碍,还能行动。 「莉音!妳没事吧!?」 「嗯,巳继你呢!?」 「虽然有撞伤,但不严重……」 转眼环视车厢内部,只见刘主席、郭首相及海胴等人都因身体遭到猛烈撞击,而躺卧在翻覆的车厢内部,身上更是布满玻璃碎片。 我们立即爬行到三人身旁。 三人都还有气息。七十岁的郭首相及超过八十岁的海胴虽令人担心,但他们俩似乎都勉强保住一命。 刘主席缓缓挺起上半身。 「郭首相及海胴先生人呢……?」 「请放心,他们两位都平安无事。」 我马上做出回应。 刘主席试图站起来,却旋即面露痛苦神情。 「唔……我、我的脚……」 「请您别动,您的脚只是被玻璃碎片割伤而已。」 莉音则在郭首相及海胴身边拚命试图叫醒他们。 前方车厢传岀阵阵敲门声,看样子是搭乘同一辆列车的北京护卫兵试图进入这节车厢,但车门好像因故障而呈现无法开启的状态。 若想离开这节翻覆的车厢,只能由上方的天窗脱身。看来只能由我与莉音合力将倒下的三人一一拉出车厢了…… 当我将刘主席扛在肩上之际── 外面的枪响突然变得格外剧烈。 那并非单发的枪击,而是冲锋枪的扫射声! 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首先,这里是大都市<沪>。就算比较偏市郊区,也还是有一般民众居住,怎么可能爆发枪战?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我瞬间不禁怀疑自己的神智是否正常。 莉音则看着我断言道: 「这是一场袭击,我们必须以掌握现状及保护主席等三人为最优先要务。」 列车后方再度响起爆炸声,车辆猛烈晃动,同时也听见四面八方开始响起阵阵枪击声。 车辆后方窜出火苗,一路延烧至窗帘,导致车厢内逐渐布满浓烟。 必须赶紧设法脱困。 但倒下的主席等共有三人,我与莉音才两个人。再加上莉音是力量较弱的女孩子,除我以外,她根本没办法将成年男子拉出车庙。看样子只能一个一个带出车厢了。 「刘主席,请您抓紧了。」 我边背起刘主席边出声提醒,莉音也在背后帮我一把。 就在这个时候,赫见四名士兵由上方气窗一跃而下。 来者可能是敌人。我很紧张地提高警觉,随即发现其中一人是曾在月台上见过的面孔。 士兵面露悲壮神情,开口探问在我背上的主席。 「主席!您没事吧!?」 「主席没事,不过脚受了伤,必须一个一个带离车厢才行。」 我代替主席做出回应。 刘主席则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 「外面状况如何?」 「是,本车遭到另一辆列车自后方高速追撞!此外更受到来路不明的军队袭击!敌方人数约三百?五百人,我方人马仅四十人。目前虽全力应战,但却逐渐遭到包围!」 「总之先离开车厢再说吧!」 莉音着急地放声大叫,其他士兵随即点头同意,并分别背起郭首相及海胴。 而背着刘主席的我,则由两位解放军士兵自左在两侧连手抬起,伸手抓住车厢天窗。 我顺势伸长脖子探向车厢外侧,接着环视一番,只见同为解放军士兵的双方人马均摆出匍匐姿势,一边躲藏在车辆后方一边进行驳火。 敌方士兵持续展开攻击,同时逐渐散开,企图横向扩展成包围网堵死我们。 好几个人大量失血倒卧在地。光是由我这个位置能看到的视野当中,就已有四名我方士兵倒地,或者已经不幸身亡。 虽然位在市街区,但列车却不断窜出阵阵浓烟,再加上周遭回响着扫射声,状态简直就跟战场没两样。 「这里很危险,请勿抬头。」 我这么对刘主席说道。在如此激烈的枪击战当中,这肯定只是安慰话罢了。 我爬出车厢,慎重地往敌军尚未包围的方位一跃而下。攀附于列车上射击敌军的士兵们看见刘主席,立刻挨近我这边筑起一道人墙。 紧接着背负郭首相及海胴的士兵们随后爬出,最后才轮到莉音纵身跳出车厢。 聚集过来的将近有十五名士兵吧,另外也还有部分士兵在其他各处与敌军交战。大概是由于所有人一旦全部集中至此,会很容易遭到敌单包围,因此才有大半友军为了拦截敌方而无法离开岗位吧。 其中一名身材最魁梧的士兵来到我身边,随即开口说道: 「感谢,主席换我来背。」 我点了点头,慎重地将主席转交绐他。在这种场合,还是交由孔武有力的人负责比较妥当。 接着换我询问这名高大士兵。 「可以麻烦你将那把武器借我一用吗?」 「我身上有两把手枪。」 「不,既然负责背送主席,那你理应无法使用冲锋枪才对。你应该保留手枪以防万一,冲锋枪则交给我使用比较恰当。多一个人设法拖延敌军脚步方为上策啊。」 「你会用吗?」 「当然,我有受过足够训练。」 我立刻点了点头。 士兵见状便毫不迟疑地将冲锋枪交给我,另外又多给了我一把手枪。 莉 音也同样从背负郭首相的士兵手中接过冲锋枪及手枪,我们简单地武装了起来。 我与莉音互看对方一眼,彼此点了点头。莉音有点难为情地低头看着手上的冲锋枪。纵使不开口,我们亦能心有灵犀。 我们或许会葬身在此。四十人对上五百人,结果自是显而易见。在商场上或战场上都一样,无论再怎么挣扎,势力弱小的一方都必定敌不过巨大势力。 耳边传来其中一名士兵所发出的困惑嗓音。 「为什么军方会岀手攻击我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此事稍后再谈,倒是非得赶紧突破现状不可……」 「这下该怎么办!?敌方是一支大军队,我们则逐渐遭到包围,连装备也截然不同耶!」 此时只见一直不醒人事的郭首相突然伸手指向<沪>市区。 「<沪>德国总领事馆……由此沿着铁路前进……距离大约一公里远……应该一看就知道……」 听见这句话之后,一名年纪最大,看似现场指挥官的士兵点了点头。 现在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姑且先不论能否成功摆脱追兵,既然就算交战也毫无胜箅可言,那么撤退至安全范围就是目前剩下的唯一选项。 指挥官环视众士兵一眼之后,开口下达命令: 「传令给紧靠着列车负责防守的其他士兵们,要他们以这辆列车为护墙阻止敌方进军,务必死守此地。」 「是!」 士兵们瞬间换上严肃表情,一起出声响应。 指挥官逐一指向士兵们,接着开口说道: 「你们七人,同样负责死守此地。」 「是!」 「其余八人,负实护卫刘主席、郭首相、海胴先生及这两位客人撒退至德国总领事馆。背着三位政要的成员只管头也不回地往前直奔,另外五人则务必赌命保护两位客人。」 「是!」 「稍等一下,我们也能参与作战。当然也知道如何使用这个。」 我插嘴说道。 见到我与莉音手持冲锋枪的指挥宫虽然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点头表示同意。大概是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吧。 「……那就有劳两位客人协助保护主席他们了。」 「知道了。」 我与莉音同时点了点头。 「宣布完毕!撒退!」 指挥官放声大吼。 我们一行人以背负着刘主席、郭首相及海胴的士兵们为首,心无旁骛地飞奔而出。 忽见右侧冒出数辆战车,有两?三辆战车并列于鐡路旁边某块被当作木材存放处的空地上。 战车转动炮台对准列车,轰然发射炮弹。 只见翻覆的电车瞬间腾空,同时世有一名刚刚才打过照面,获派加入死守列车小队的士兵被炸飞出去。 敌军分别从持续死守列车的士兵们前后两端缩小包围网,子弹则由撤离现场的我方左右两侧呼啸而过。既有锁定目标的狙击枪攻击,也有冲锋枪的扫射。唯一值得庆幸的,顶多也只有战车炮台对准列车一事而已吧。只是感觉相当对不起那些士兵…… 见我们并未发动有效反击,敌方人马再也懒得利用遮蔽物护身,就这么大剌剌地现身展开追击。 此时,跑在我前方不远处的莉音突然纵身趴倒在地上,接着马上举起冲锋枪,用力扣下扳机。 当耳边响起「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之扫射声的同时,两名敌方士兵瞬间鲜血淋漓地向前仆倒,当场毙命。 我与其他友军士兵也跟着趴在地上,举枪扫射穷追不舍的后方敌兵。全身门户大开地企图追赶上来的敌方士兵们,全都成了人肉枪靶。 只见四名追兵身上喷出阵阵血花,其中三人当场死亡,一人则因腿部中弹而倒地不起。 不顾一切地紧追在后的其他士兵们见状连忙趴倒在地,或是赶紧退至可以充当遮蔽物的物品后方。 确认安全暂时无虞的我们马上起身,并肩快步奔离现场。我们一行人就这样且战且退,相信应该有替背负着主席等人的士兵们多争取到一些时间才对。 虽因时值清晨而导致路上人烟稀少,但此地毕竟是<沪>市区,除了一般居民之外,也有许多为了散步或做体操而齐聚于公园的老人家。 目睹我们飞奔而过的行人们纷纷发出尖叫声,或是跌坐在地上,吓得全身直打寒颤,但我们根本管不了那么多。 我们一行人心无旁骛地向前狂奔。 然而敌军人多势众。尽管守在远处,却也能明显感受到包围网正逐渐缩小。 左右两侧起码共有三十名敌军,要是再拖拖拉拉下去,对方势必会继续增援。而敌军人马若再继续增多,我们肯定无法顺利突围。 我们几个追上了背着主席等人逃亡的三人小队。既然要保护这三名重要人士,我们便不可能跑出更快的速度。 一回头察看,发现方才攻击列车的战车也开始转动炮台对准我们这边。 敌方已经制伏死守列车的友军了吗…… 我们全力奔驰了一段时间,距德国总领事馆应该只剩下一小段路才对。 此时,忽闻一阵螺旋桨声逐渐逼近现场。 上空赫然出现一架攻击直升机。 对方只派出一架直升机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吗?不不,这完全不值得庆幸。一旦遭到攻击直升机扫射,我们就没戏唱了。 直升机呈低空飞行持续逼近。 莉音紧急停下脚步,毅然举起冲锋枪对准天空展开扫射。而催促背负着主席等人的三名士兵先行离开之后,我们也跟着停步瞄准攻击直升机,集中所有火力展开反扑。 要靠这种子弹击坠直升机实在很难,但由于是在极近距离下开枪,因此引发某种意外的可能性并非为零。只要能够碰巧击毁螺旋桨,或者幸运地射伤驾驶员即可。 敌方士兵们虽已逼近至后方不远处,但我们不管怎样都得设法赶走前方的攻击直升机,纵使用光所有子弹也无所谓。 或许是对我们的扫射感到厌烦了吧,攻击直升机并未再继续靠近,而是径自掉头飞回上空。但直升机却趁着远离之际,发射了一枚空对地飞弹。 虽是在失去平卫的状态下发射,飞弹却仍在转瞬间迎面直逼而来。 内心才刚浮现惊愕念头,飞弹已命中背着主席等人跑在前头的士兵三人组旁边路面,掀起轰然巨响及猛烈爆炸。 只见被爆风震飞的其中一人抛开背上的老人家,随后重重地摔回地面。 另外两人也身形不稳地跪倒在地。 停止扫射的我们连忙趋前察看。 一名士兵已因四肢断裂而气绝身亡。 被甩出去的老人家则是海胴,他的右臂已自肩头硬生生被扯断。 然而气若游丝的海胴却一边挣扎喘息,一边以左臂撑起上半身,脸上布满闪闪发亮的斗大冷汗。受了此等重伤却未昏厥过去,大概是拜其强韧精神力所赐吧。 当飞弹着地之际,他们俩刚好就在离弹着点最近的位置。或许是由于有他们阻隔,刘主席等人才没有受到致命伤。 「居然为了像我这样的货色,而连累这名背着我逃亡的士兵不幸捐躯……我……已经没救了……你们就别再管我,赶快离开吧。」 海胴抬头对背负着刘主席等人的两位士兵说道。 「海、海胴先生……!」 看着海胴的郭首相脱口发出呻吟声。 背负刘主席及郭首相的两名士兵则点了点头,重新调整好姿势,再度拔腿狂奔。 护卫士兵也随后跟上。 莉音则是紧咬嘴唇,侧目瞄了海胴一眼。只见海胴举起仅剩的左臂摆岀合掌般的姿势,拚命对着四肢尽断的士兵遗体献上默祷,大概是在为这位士兵祈求冥福吧。 「老爷爷,抱歉了。其实我并不讨厌你喔!」 莉音开口如此说道。 海胴睁大双眼,接着微微扬起嘴角仰望莉音。 「妳有手枪吗?」 莉音递出手枪给他。 「你伤得这么严重,还有办法用枪吗?」 海胴点了点头,他的精神力果真非比寻常。他正襟危坐,面带笑容。 「没问题。妳快走吧,后续的事情就拜托妳了……」 「……嗯。」 莉音轻轻点了点头,再次飞奔而出。 背后响起海胴的嘹亮嗓音。 「陛下,请饶恕老臣先走一步的不忠罪名。先帝陛下……老臣这就来谒见您了。天皇陛下……万岁……」 接着传出「砰」的一声枪响。 海胴肯定是飮弹自尽了。 我们则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跑。 我们很清楚包围网已经缩小。 左侧有杂居大楼林立,虽能发挥出替我们挡下攻击的效果,右侧却是位于铁轨旁边的停车场及木材存放处之类的空旷场所。不单背后,现在就连右侧也有敌军开始对我们发动攻击。 由于背着主席等人的士兵脚程会无可避免地变慢,我们只能频频趴在地上,采取且战旦退的策略,却也因此而渐渐受到敌军压迫。战车也开始移动,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再次传入耳中。 右侧堆满木材的地方突然窜出两名手持枪械的敌方士兵,这代表敌方先遣部队早已来到我们身旁。 跑在前面的一名士兵因一时不及做岀反应而中弹倒地,更不妙的是那名士兵正是指挥宫,他头部中弹,当场死亡。 另外四名士兵加上莉音与我见状,立刻翻身趴在地上瞄准敌军。幸好敌方只有两人,火力并不强大,我们才得以展开猛烈反扑给予痛击。抢在前头高声吶喊的其中一名敌军被子弹贯穿脑门,另一名则挨了数发枪弹,颓然倒卧在水泥地面上。 我们暂时留在原地,举枪扫射穷追不舍的敌人。 但却仍旧阻止不了敌方的进军脚步,毕竟我方人数实在太过单薄。 我回头察看护送主席等人的小组状况,刚好目击到他们已穿越大马路,成功钻进一扇被白色围墙环绕的大门。那边就是德国总领事馆。距离此处大约有两百公尺远吧,他们获救了! 确认主席与郭首相已经安全无虞之后,莉音弯着腰站了起来,开口对其余士兵及我说道: 「我们走吧,这是最后一波的防守。再来只需心无旁骛地冲进总领事馆就好,千万别回头。」 在这当中,莉音或许是最具实战经验的人。 士兵们点了点头,各自起身飞奔而出。 就在我也准备后退而回头察看之际,赫见一个鲜血淋漓地倒在旁边的人,竟然举起手枪瞄准了我们俩──那是方才追上我们的两名敌军其中一人。 枪口已锁定莉音。 莉音却是浑然不察。 不及细思的我,已抛下手中冲锋枪,飞也似地奔向莉音身旁。 ──一定要让我赶上啊! 我与突然转眼望向这边的莉音四目相交,她只是感到相当吃惊。 我顺势用力推开莉音。 「呀!」 莉音双脚踉跄地边往后退边跌坐在地上。 几乎同一时间,一颗子弹──迎面直逼而来的声音,不知为何我竟听得一清二楚。 整个世界陷入慢动作状态。 莉音的惊慌神情、周遭景色、以及跑离现场的士兵身影,一切都显得格外缓慢。 但唯独脑袋像是发疯失控似地急速运转。周遭一切明明尽收眼底,身体却来不及做出反应。怀念的影像彷佛浊流一般掠过我的脑海──沙织不甘心地气得猛跺脚的模样,恒太得意洋洋地撩高头发的场面,柚学姊请我品尝杀人果汁的往事,以及莉音受到众人簇拥而掉下眼泪的身影,为何这些回忆全都变得如此令人怀念呢?这就是俗称的记忆跑马灯吗? 等到霍然回神之际,子弹已无情地贯穿了我的胸口。 「巳、巳继!」 莉音顿时瞠目结舌。 我整个人猛然一晃,身体不支地单膝跪倒在地。 全身燥热难耐,甚至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发生在梦境之中的事。 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然而一领悟到事实真相,我的双膝随即一软,呈仰躺姿势瘫倒在地。 只见一片湛蓝天空在眼前扩展开来,天际线永无止境地向外延伸。而在意识逐渐模糊之际,我内心浮现出「p.r.c.的革命应该会就此大功告成吧」的念头。 「啊啊,巳继!巳继!」 莉音冲到我身边,我感受到她彷佛飞扑一般紧紧抱住了我。 她宛如覆盖在我身上似地搂着我,并为了设法止血而以手掌压住我的胸口。莉音的双手瞬间被我的鲜血染成红色。 莉音抽抽噎噎地哭了出来。 我挤出最后一丝力气开口说道: 「莉、莉音,抱歉……妳快逃吧……」 全身沾满血污的莉音却对我摇了摇头。 「巳继,我们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你不是孤单一人,什么都不必担心唷!」 莉音这番话令我潸然泪下。 我是死是活都不要紧,但我只希望莉音能够平安获救。 然而我的身体却动弹不得,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因为已有大量鲜血涌上喉头。 莉音以手臂勾住我的颈项,整个人覆盖在我身上。 难道她真的打算跟我一起共赴黄泉? ──莉音,拜托妳赶紧逃吧……求求妳了…… 我在心里死命地向老天爷祈求。 莉音却完全无动于衷,只是不断加强抱住我的手臂力道。 ──妳不可以死在这种地方啊。所以拜托了…… 我使尽浑身解数,试图向莉音倾诉我的心声。 快点理解我的用意啊,拜托…… ──错了,莉音,妳这样不对啊……求求妳快逃吧……妳不是也才刚答应过一马叔叔,要亲手创造新世界吗! 我们跑了好长一段路程,已经抵达离目的地仅剩咫尺之遥的位置……只要再稍微加把劲就好,总领事馆就在眼前,只要能直冲到底,莉音便能平安脱险,但却因为我的缘故…… 我拚命摇头,莉音却泪流满面地开口对我说道: 「我的巳继……不要紧的……我会永远、永远陪伴着你……」 我的心愿终究还是没能获得上天垂听。鲜血自口中泉涌而出。 我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光是要保持住意识淸醒都很吃力。 连莉音的身体也被鲜血染红。 「已继……已继……」 耳边只听见莉音呼唤我名字的声音。 我相当清晰地捕捉到莉音的呼唤声,甚至产生这世上只剩我俩的错觉。 然而一阵尖锐刺耳的扫射声,却无情地打破了莉音呼喊我名字的声音。 ──敌人已经追来了吗?至少也得将莉音给…… 扫射声听起来离这里相当近。 我转移视线望向可能是敌人来袭的方位,却见扫射声是出自方才一同跑过这段血路的解放军士兵们,他们折返回来救援了! 众士兵们匍匐在我与莉音的左右两侧,针对渐渐逼近的敌军持续展开扫射,只见数名已经来到眼前的敌军当场 遭到击毙。 其中一名友军士兵缓缓靠近我们身旁,开口对莉音说道: 「总领事馆就在前方,只要来得及输血抢救的话,他或许就能保住一命,一起抬他离开此地吧。」 「谢……谢谢你们……」 哭得唏哩哗啦的莉音将我交给士兵搬送。莉音的身体已被鲜血染成一片赤红。接着莉音再次捡起丢在一旁的冲锋枪。 我则被两名士兵连手抬离地面,任凭他们处置。 莉音与一名士兵一边扫射穷追不舍的敌军,一边掩护背着我的两名士兵。 最后只见一栋由水泥砌成的朴素白色建筑物出现在道路尽头。 当一行人就此闪身躲进德国总领事馆的瞬间,我吐出一大口鲜血,意识随之宣告中断── 第三章 首脑会谈 ──回想起来,莉音总是在我身旁。 莉音一直都是我的导师……不对,是地位远远超过导师的存在。 即便莉音出远门展开冒险的时候,我满脑子也只会想到不知莉音如今人在何方做些什么。纵使接受莉音的严厉教育指导之际,虽不免产生反抗心理,但我仍由衷对莉音抱持着崇高敬意。 我若没把饭菜吃完,就常常会被莉音臭骂一顿。 不管我再怎么大哭大叫,莉音还是会硬把我拖进道场。每次只要去莉音家,她都会主动抓我进行对打练习,害我总是饱受跌打损伤的折磨。 我若偷懒不用功读书,会大声斥责我的也是莉音。当我利用安排好的读书时间偷偷玩电玩游戏时,还曾被火冒三丈的莉音故意当着我的面砸烂、敲碎、彻底毁掉游戏软件光盘。我甚至曾动过干脆离家出走还比较好的念头。 ──仔细回想起来,我到底被莉音骂哭过多少次啊? 她虽然是个可怕的堂姊,然而当我面对各式各样的意外状况时,之所以在实务面及精神面都有办法支撑到底,不得不承认,全都是拜莉音的斯巴达式教育所赐。 如今回想起来,那些教导可说都是充满了爱。 鞭策我们这群完全搞不清楚何谓公司及法人的外行菜鸟,传授我们工作要诀的人就是莉音。面对我们这群甚至连社会人士基本礼仪都不懂的小毛头,由递交名片方式开始从头教起的人也是莉音。在有点半强迫地交待严苛工作给我之际,我、沙织及恒太其实早就知道莉音会在暗中出手协助。 擅自指派我担任上市企业社长,让我一跃成为世界名人的功臣当然也是莉音。都是她害我开始过起天天遭到媒体记者包围的凄惨生活。但事到如今却也不得不承认,此举的确让公司在市场营销方面大有斩获。假使能挟现今实力回到当时的话,我肯定率先自动请缨担任社长一职了吧。 回想起来,还真亏莉音有办法运用像我们这样的外行人集团,在那么短暂的期间内,就建立起规模如此庞大的企业集团昵。 强迫我接受军事训练的人也是莉音。假使在日本过着平凡人生的话,照理说根本没有接受那种训练的必要。只是想不到,日后居然真的遇上好几次必须手持枪械的生死交关场面,而当初又有谁能预料到这点呢? 当时会打算与我共赴黄泉,也十分符合莉音的行事作风。我明明把莉音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她却不肯逃命自保。莉音不顾全身沾满血污,始终陪伴在我身旁。 少了莉音的影响,我的人生就不值一提。 莉音曾说要赌上性命实现革命。莉音是个拥有坚韧意志的女孩子,如果说发射核弹就能实现革命大业的话,莉音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发射钮。莉音具备身为霸者的资质,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莉音都不可能落败。 我却心知肚明,即便是像莉音这般的女强人,也有唯一一个最大的弱点。 莉音要是被迫面对「革命成就」与「我的人生」的单选问题,她绝对会选择我。 坦白讲,我一点也不觉得开心。我早已做好愿意为莉音牺牲的心理准备。我希望莉音纵使牺牲掉我的性命,也要贯彻她的信念到底,或者更应该说我很乐意为了莉音牺牲小我。这是我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我很清楚,正如我把莉音看得比任何事物都还重要一样,莉音也抱持着相同的想法。 因此,我说什么也不能如此轻易就撒手人寰── 我睁开双眼,发现莉音一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 这让我忆起小时候每次只要感冒,莉音总是会待在身旁陪伴我的往事。 「早啊,莉音。」 我静静开口打招呼,只见毫无响应的莉音面露扭曲神情,接着突然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莉音很少这样痛哭失声。 ──莉音,妳是怎么了? 我伸手搭在莉音头上,轻轻地抚摸一番。莉音肩头顿时为之一震。 我只是茫然地持续眺望趴着不动的莉音。 过了一会儿,莉音这才抬起头来,只见她整张脸都沾满泪水。 「笨蛋,就只会做些危险的举动!」 莉音连鼻涕也不擦,径自开口责备我。 平常更爱冒险犯难的莉音,讲这种话似乎也没啥说服力可言。但是看到莉音哭泣的表情,我决定闭口不语。相对地,我继续轻抚她的头。 莉音抽取摆在病床旁边棚架上的卫生纸,擦干眼泪兼擤掉鼻涕。但泪水似乎不断涌出,导致她双眼充血发红。 「我可是担心得要命耶!」 莉音边说边向前探出身子,以手臂绕过我的颈项,彷佛依偎着我似地紧紧抱住我。接着莉音一边磨蹭我的脸颊,一边小声地反复说道: 「巳继……啊啊,我的巳继……」 耳边可以清楚地听见莉音的呼吸声。 或许是太过感动了吧,莉音好像又开始轻声啜泣起来。 我一只手轻抚莉音的头,并用另一只手绕过莉音的颈项,同样紧紧地搂住她。 莉音始终没有松手的意思。从莉音环抱着我的手臂上,可以清楚感受到似乎带有永不离开我的决心。 这让我想起一马叔叔曾经说过,莉音在很久很久以前是个爱哭的胆小鬼。跟那时候比起来,莉音的身心大概均已有所成长了吧。但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搞不好现在的莉音才是她最真实的面貌。 我们就这样暂时互相拥抱对方,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我不晓得究竟经过多久时间,莉音似乎已停止啜泣,只是维持着紧紧贴住我脸颊的姿势。我无从得知莉音现在脸上露出何种表情。莉音的呼吸令我觉得有点酥痒,同时也很温暖。 最后,莉音静静地从我耳边抬起头来。 我俩近距离互相凝视,莉音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莉音脸上的两行泪痕清晰可见,她大概一直哭个不停吧。有个这么关心我的对象,实在令人感到相当开心。 被她如此贴近地持续凝视,导致我心跳猛然加速。在感受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下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感觉实在颇难为情啊。 「……妳没睡觉吧?看起来好像很疲劳的样子喔!」 为了掩饰羞怯之情,我尽可能地搬出温柔语调说道。 「还不都是你害的……」 「话又说回来,我怎么有办法捡回一命啊?」 「是大家一边防战,一边连手将你带离战场……你不记得了吗?」 莉音微微侧首。 「……这样啊,听妳这么一说……当时离总领事馆就只剩一小段路而已啊……」 我的思緖逐渐恢复清晰。 「海胴他丧命了吗?」 我一提问,莉音随即收回环抱着我的手臂,露出有点凝重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 我有留意到海胴丧生的场面,但就真实感而言,我却怎么也无法相信,有种思緖跟不上事实真相的感觉。是否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我就有办法明确地理解到这桩事实呢。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几天?」 「四天。」 我鲜明地回想起在激战之中,因胸口遭子弹贯穿而将近失去意识之际的事。真亏我还能活下来呢。仔细一看,我上半身缠满雪白绷带,活像一具木乃伊。 但因自己而害莉音差点丧生的心痛感觉却也同时苏醒,胸口顿时隐隐作痛。 「刘主席跟郭首相人呢?」 「他们两位已与在此避难的士兵们一同启程前往成都军区了。好像还特地从离成都军区较近的机场,调动了好几架飞机来此迎接呢。」 「去成都?不是回北京吗?为什么要去成都啊?」 「据说是由于在北京遭到暗杀的可能性并非为零,但去成都军区便可确保安全。刘主席以前似乎在成都军区担任过很长一段时期的行政官,该区的军方主要干部是刘主席的战友。就跟<沪>是j大明地盘的道理一模一样。」 「俨然形同战国时代呢……但那场袭击是暗杀行动吗?搞得跟战争没两样。」 我不禁叹了口大气。这世界上的新鲜事还真多啊。 「p.r.c.的各大主要媒体虽然并未加以报导,不过香港的报纸倒是有抛出一点情报。」 如此说道的莉音站了起来,取下摆在棚架上的香港报纸给我。在头版新闻的角落,只刊登了一则虚应故事的小小报导。 ======================================================================= 针对六日清晨发生于<沪>的列车追撞事故,香港的p.r.c.人权民主化运动中心发布报导,指出刘立昌president很有可能刚好也在车上。而关于刘立昌president的最新动向,p.r.c.媒体目前仍旧选择保持沉默。 根据广州铁路集团提供的消息,追撞事故发生于六日凌晨五点五十一分。行驶中的k9063班次列车,遭到自后方逼近的k9017班次列车追撞。根据调查,似乎是k9017班次列车撞毁转辙器(用来错开轨道以便选择车辆行进方向的装置),由其他路线闯入轨道,再以时速约七十公里的速度从后方追撞上来。 k9063班次列车因遭到追撞而脱轨,并导致部分车厢翻覆。这场事故共造成二十四名乘客死亡,以及三十九名乘客分别受到轻重伤。 另外,刘立昌president虽乘坐在连结于列车车尾的专用车厢,但据称并没有受伤。 p.r.c.大陆媒体完全没有针对事故及刘立昌president的动向进行任何追踪报导。 ======================================================================= 看完这则新闻之后,我转眼望向坐在椅子上的莉音。 「明明造成那么多乘客丧生,主席又乘坐在位于车尾的专用车厢,结果居然说他毫发无伤,这未免也太扯了吧?」 ======================================================================= 六日,德国总领事馆亦遭到<沪>游行的波及。 部分外墙被群众手持鐡槌敲毁,甚至演变成公安当局必须出动大批警力前往戒备的事态。据报是游行煽动者唆使群众对德国发动抗议,才导致群众蜂拥而至。而知情人士则指出,这可能代表群众情緖也已延烧至过去身为日本同盟国的德国身上。 ======================================================================= 我傻眼地抬起头来。 「居然说是鐡槌……p.r.c.人是哪来的使槌行家啊……但那明明是一场相当猛烈的攻击。就算当时是一大清早,也有好几十个民众目击到那个场面耶。我还记得有个老婆婆吓得痛哭流涕的惊慌神情。写出这种漫天扯谎的报导,真的不怕事迹败露吗?」 「这就是p.r.c.了不起的地方啊。」 莉音耸耸肩说道。 「网络方面不成问题吗?」 「要是网络上岀现相关情报的话,不仅会实时遭到删除,有关当局还会全力查明留言的犯人,再丢进精神病院或收容所吧。」 「是啊。」 莉音面露苦笑。 「完全没提到遭受攻击的消息吗……那是一场由j大明策动的袭击没错吧?」 「这还用说吗?当然j大明并未出面表态就是了。既然让主席等人逃过一劫,现在他也只能保持低调。」 我不经意地转眼望向窗外。 大概是炮击痕迹吧,只见大门已遭到破坏。维持着惨不忍睹的倒塌状态被弃置于原地,仅黏上好几条类似胶带的东西来充当护墙,或者该说连护墙都算不上。<沪>市内一片混乱,现在也很难立刻修好那扇大门吧。 「总领事馆的大门被炸坏了耶!」 「是在我们逃进来的瞬间,遭到战车炮击所致。当时可真是千钧一发啊!」 「……真的假的?总领事馆的用地,在法律上算是外国领土没错吧?太扯了啦。」 虽是件难以置信的事,但总觉得p.r.c.八成有办法自然而然地将它敷衍过去。 「照理说德国应当要提出抗议才对,但双方似乎已经达成某种协议,因此德国这边才保持沉默。毕竟是他扪应该抗议的对象──president亲自逃进总领事馆避难嘛。」 莉音摊开报纸,指着第三面的一则小小报导。 「喏,就是这边。你自己看吧。」 「……当局真有办法执行如此严格的网络控管吗?」 「现在是戒严状态,p.r.c.方面已经启动全天候检视网络留言的过滤软件。如今应该连『<沪>』、『战斗』等简短单字都会遭到过滤,并受到北京政府机关的严格监视才对。虽说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情报或许就会随着监视放松而逐渐浮现……但即便等到时间过去才冒出零星情报,也只会被视作p.r.c.式夸饰言论而遭民众一笑置之罢了。」 「原来如此……毕竟p.r.c.的情报向来都是由许多真伪难辨的消息交织而成啊。结果也只会形成一则缺乏公信力的谣言而已吗……」 莉音彷佛突然想起似地说道: 「对了对了,刘主席及郭首相在离开之前,也有特地过来探望你的病情喔!而且还希望我转告一声,说他们两位都非常感谢你呢!」 「我只是很丢脸地遭到枪击罢了,根本就是在扯大家的后腿啊……」 我用有点生气的口气继续说道: 「话又说回来,当时妳为什么没有赶紧逃走啊?」 「……想也知道,我不可能撇下巳继一个人啊!」 「我有个不情之请,日后碰到类似状况时,我希望妳能撇下我力求自保。要是莉音不慎因此而受伤的话,对我而言简直比死还难过啊。」 只见莉音伸手探向我的脸颊,像是爱惜珍贵物品似地轻轻抚摸。感觉有点酥痒。 「不准,我们俩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 我感觉到莉音的发言当中带有一股坚定决心。看来这个问题……非得花时间慢慢说服她改变心意不可了。 莉音以手掌贴着我的胸口。 「会痛吗?」 「嗯,有点火辣刺痛的感觉。」 「你就安心休养一段时间吧。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旁。」 「妳也该休息了啦。不过我们就这样赖在德国总领事馆不走,真的没关系吗?」 这个如同病房一样由白色墙壁环绕而成的空间,大概就是德国总领事馆内的医务室吧。 「不要紧,p.r.c.政府已委托总领事馆暂时保护我们的人身安全,另外也有许多医生从附近的综合医院赶来为你进行治疗。照理说我们也该一同飞去成都避难较为妥当,但毕竟还得顾虑到你的病情啊。」 「我们预定 在这里待多久呢?」 「飞往成都避难的主席等人应该再过不久便会展开反击,我们就留在这里静观其变吧。」 「反击……该不会是两大军区阵营准备发动战争了吧?」 「怎么可能,主席手上有海胴及徐先生提供的情报耶!」 「哦哦,原来如此。他们打算使用那些情报击垮j大明一派……就不知道海胴死时是否走得毫无牵挂了……』 「海胴随时都抱持着捐躯的觉悟,只不过这次袭击碰巧成为他的死期罢了。我敢打包票保证,那个老爷爷内心必然无怨无悔。」 莉音语气坚定地断言道。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响房门,一位德国籍医生前来诊断我的伤势。他似乎是这间德国总领事馆的驻馆医生。医生对我说虽已无生命危险,但必须静养一段时间才行。反正不管怎样,跑到刚发生过政变的<沪>市区闲逛,可是远比在游行期间出门来得更加危险,现在只能耐心等待刘主席等人展开反击。 尽管注明是未经确认的情报,但香港英文报纸『south a standard post』仍旧刊登出一篇内容为「列车事故会是一场意图暗杀刘立昌的袭击吗?外界认为反11区游行乃是j大明<沪>派系为了夺回政权而策动的谋略。身为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的j大明,八成是打算趁着p.r.c.国内陷入一片混乱之际暗杀主席,随后再发布戒严令控制住全p.r.c.吧」的推论。上述文字纯属想象,而这段推论却也正确无误。 这是精华大学教授在小小时事评论专栏所发表的文章。我与莉音均注意到这篇报导,但却只引起极少部分通晓p.r.c.情势的香港人士瞩目,在日本、usa及欧盟等国家则几乎完全没有登上报章媒体版面。 我与莉音一起专注地收看电视新闻。 <沪>游行仍旧持续延烧中。 日本总领事馆外墙被涂上好几十层油漆,滴落的液体则将道路染成诡异色彩。 真要说唯一有产生变化的堆方,就是j大明再也没现身立于战车上。他既未再发表任何新演说,似乎也没再出现于人群面前。电视画面虽会播映出j大明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的身影,但那也只是沿用过去的录像画面罢了。 一开始便受到袭击的亚克昂斯所有分店,目前都是暂停营业的状态,店内只见保特瓶及垃圾散落一地,并遭到群众彻底忽视。对群众而言,亚克昂斯大概就只是一片早已被镇压完毕的断垣残壁而已吧。 忙着到处巡视的宋先生,则特地拨空前来德国总领事馆。 一看见我的模样,宋先生顿时惊呼一声。 「我还很好奇为何各位会在德国总领事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他被枪击了,必须静养一段时间才行。」 「我差点就一命呜呼啰。」 莉音与我几乎同时开口做出回应,宋先生当场吓得倒退数步。 「枪、枪击……?难不成是被反11区游行的暴徒给……?」 「啊,错了错了,是政变啦,我们遭到j大明的人马袭击。还希望宋先生能将此事当作机密──」 莉音继续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宋先生一边仔细聆听,一边逐渐睁大双眼。 「难、难以置信。不、不对,若是p.r.c.party的话,整件事的可信度就很高,但我仍不知该作何评论啊……」 「你有看过这份香港报纸吗?」 语毕,莉音摊开『south a standard post』刊登时事评论的那一页,顺手递交给宋先生。 「没有,让我稍微过目一番──」 依旧面带惊愕神情的宋先生开始详读新闻内容。 莉音在一旁补充说明。 「这篇推论大致上正确无误,但真要说有出入的地方,就是并非单纯使用列车策动暗杀,而是在追撞之后,我们又遭到军方猛烈袭击就是了。」 「可是刘立昌还活着对吧tv有稍微播出他前往成都视察的画面耶……」 「嗯,整场政变以失败告终,接下来会轮到刘主席他们发动反击。」 「……今后情势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呢?我原本觉得再这样下去,亚克昂斯大概很难重新开张营业……不过看样子状况似乎即将产生剧变呢。」 「事态应该再过不久就会好转才对,局面必会完全改观。」 莉音强而有力地点了点头。 成天只顾着播映游行画面的新闻动向倏然丕变,打岀了领导<沪>派系的市党委会书记,李继海遭到逮捕的瞬间画面。 在李继海住宅门口,只见播报员神情激动地放声大叫: 「我们收到一则相当惊人的消息。这是李继海被逮捕到案的瞬间!李继海持续侵吞来自日本的oda(政府开发支持金),盗领金额就目前所知,已高达四十亿人民币!」 这是一笔远远超过五百亿日图以上的巨款,因此成了一则震惊全国的耸动新闻。 受到突遭爆料的这则新闻影响,报导游行的频率一鼓作气锐减许多,实际的游行规模也随之开始逐渐缩小。八成是在这之前拚命报导追踪游行的新闻媒体本身,反而发挥了煽动游行的效果吧。 或许是受到媒体长年以来千篇一律的报导方式影响吧,p.r.c.人很容易转移注意焦点。 宫僚的腐败──这在p.r.c.是十分频繁的事情,也是一般人关心程度非常高的新闻。这则消息挑起了p.r.c.人的满腔怒火,p.r.c.人全都因李继海遭到逮捕一事而亢奋不已。 由于游行日渐平息、安全也逐渐获得保障,因此在p.r.c.政府的安排下,我们转移至<沪>市内最高级的医院。这间医院俨然就像是高级饭店一样,跟我们前几天所留宿的<沪>南华大酒店套房几乎毫无差异,而<沪>南华大酒店明明是<沪>滩最高档的大饭店……我一方面对居然还有这种医院一事感到傻眼,也同时有种切身体会到p.r.c.贫富差距之大的深刻感受。 被安置在宽敞病房床上的我,迫不及待地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够赶紧康复。 就连医院送来的餐点也都是不亚于三星级餐厅的高档全餐,令我感到不胜惶恐。虽说我因身为病人而非得补充精力不可,但这种豪华餐点反而有可能害我变胖啊。 为了张罗亚克昂斯重新开幕的相关事宜,莉音外岀的次数也随之增多。大概是由于我的伤势也确实逐渐好转,她才能放心地投入工作吧。但还是会趁着工作空档回到医院,一直留在病房陪伴我,同时也分享一些我已许久没听她提起的冒险故事,以及畅谈日常生活的无聊琐事。托她的福,我才不致感到闲得发慌。 在转移至如同大饭店一般的高级医院经过两天之后。 日本外务省一解除针对p.r.c.发布的旅游警报,沙织等人马上搭机赶赴p.r.c。 根据莉音的说法,在得知我遭到枪击而身受重伤的当下,沙织好像因惊吓过度而当场昏厥,柚学姊则是每天都以泪洗面。 才刚踏进病房,她们俩立刻扑上来抱住我。 「巳、巳继!」 「巳继学弟!」 「好痛!我伤口还没愈合,拜托妳们动作轻一点啊!」 我语气柔和地说道。 沙织及柚学姊一边哭着,一边紧紧抱着我不放。 「人家担心死了!每天都跟柚学姊一起哭个不停,根本无心处理工作耶!」 「真是太好了……巳继学弟……」 在一旁看着这幅光景的莉音,从背后伸手轻搭两人的肩头。 「真对不起啊……害你们俩担心了。」 「害妳们为我感到忧心,真的很抱歉。」 我也跟着说道。 最后才从容不迫地走进病房的恒太,一看见我的身影,随即潇洒地撩高头发。 「哦,你显得格外有精神呢!这下子小姑娘们应该也能安心重返工作岗位了吧!都只把工作丢给我处理,可真是累死人了啊!」 「恒太,我猜你应该完全没在工作吧……」 「不过巳继果然是人类啊,一旦遭到枪击,性能似乎就会大幅下降呢!」 我傻眼地做出回应: 「不管是谁都一样吧?难道恒太不是人类吗?」 「若就生物学的角度来看,我不能归类在『人类』这个范畴。人类世界的枪炮武器,在本大爷面前只不过是小孩玩具罢了。」 「要不然你究竟是什历来头啊……一旦被子弹击中,即便不是人类也会吃不消吧?」 「呵呵呵,只要别被击中就没事啦!我可是身怀预测子弹轨道的特殊技能喔!在四百年前的萨利贾布拉大会战之中,我只身闪过敌军交叉炮火深入敌营,以一招闪光流泄歼灭敌军,因此获颁荣誉勋章!其实呢,我一点也不想要什么勋章,只是战友们都硬拱我去领……」 总算抬头擦掉眼泪的沙织,小声地开口说道: 「这种话真亏你讲得出口。恒太你还不是一样成天坐立难安,还每隔十分钟就打电话找莉音,不断给她造成困扰。」 这太过出人意表的事实,令我忍不住定睛凝视着恒太。 「真的假的?抱歉啊,害你这么担心……」 「啊哈哈,对对对,他动不动就打电话过来,真的有够伤脑筋呢!我明明得忙着照顾巳继的伤势,恒太却给我来个实况问答,我完全没空理他啊,所以我臭骂了他一顿喔!」 莉音边说边笑了出来。 「这!不对!我才不是在担心巳继,我只是试图查明……人类这种脆弱生物的弱点罢了。透过分析弱点,能让我控制愚民们的手法变得更加炉火纯青啊!」 「你这个人全身上下都是弱点啦。」 面对沙织的指摘,恒太态度高傲地撂下响应。 「我只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我太厉害了……浑身充满了任何人都无法靠近的强大气场……以及因此诞生的孤独感……」 「好啦好啦,你就自个儿沉溺在感慨之中吧。」 沙织叹了口气。 「巳继已平安无事,游行也完全平息。好啦,接下来就是重头戏,大家一同连手重振亚克昂斯的声势吧!只要能让kkcs在此大获全胜,就能一鼓作气拓展岀一条康庄大道啰!」 莉音话一说完,恒太也不知是哪来的自信,竟目中无人地挺起胸膛说道: 「包在我身上吧,莉音,成功尽在我掌握之中。你们几个,全力跟随本大爷的脚步吧!」 早晨,抢先一步吃完早餐的莉音来到我的个人病房。莉音他们配合从日本赶来的沙织等人,转而住进位在医院隔壁的饭店。 莉音弯腰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已经快要康复了呢!」 「是啊,好想快点重返职场啊。」 莉音伸手搭着我的手掌,面带柔和笑容向前探出身子。 「话又说回来,我昨天想起自己都还没向你道谢,所以想说要好好表达谢意,恨不得能够赶紧天亮呢……巳继,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莉音紧紧握住我的手。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才对呀。」 「但明明是巳继挺身袒护了我,没错吧?」 「那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行动啦!」 「可是,下次要是你敢再这么做,我一定会跟你绝交喔!别忘了我这句话!」 「哈哈哈,绝交的话可就伤脑筋了。况且那是下意识的行动,也不能怪我吧!总之我尽力遵守约定就是了。」 「……但我感到很开心喔!」 莉音一边轻声呢喃,一边将脸凑近过来。我们就此侧脸互相凝视了片刻。 莉音伸出手掌贴着我的脸颊,温柔地来回抚摸。这让我感到有点难为情。 「……你能够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莉音发出带着某种情感的声调静静说道。 突然间,我发现沙织怔然伫立在门口,从门外眺望着房内的状况。我立刻抬头说道: 「沙织,妳怎么啦?快进来啊?」 「……阿……」 猛然回神的沙织,就这么转身,沿着走廊跑掉了。 「沙织?」 莉音虽也回头察看,沙织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这时,恒太也刚好来到我的病房。交互看着我与莉音的恒太开口询问: 「怎么回事?我刚看到沙织皱着一张脸跑走了喔?」 「……我追上去关心一下。」 莉音从座位起身,离开病房追赶沙织。 恒太缓步走到我的病床旁边,接着露出意有所指的表情,低头俯看着我。 他就这么不发一语地站着,而再也受不了这种尴尬气氛的我决定主动出声询问。 「干、干嘛啊……?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跟莉音做了什么好事?」 「啥?没有啊,我们俩啥也没做啊!」 「那么……沙织恐怕是已经察觉到在你与莉音之间,存在着某种她毫无介入空间的气场吧。」 「什么气场啊?」 恒太一边低头看着我,一边露出相当罕见的严肃神情说道: 「那我就开门见山直问了──在莉音、沙织及柚之间,你打算选择谁?」 「选择?」 「回答我吧,巳继,这是个很重要的选择!」 恒太指着我。 「等一下啦,你怎么突然丢出这种问题啊?」 「突然?这不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问题吗?我不能再这样继续沉默地做壁上观。因为对我而言,莉音、沙织及柚就跟巳继一样,都是我非常重视的人。」 「…………我还在努力精进自己,况且革命社现在也正处于最重要的时期……我们可不是一般高中生啊!」 「少给我岔开话题!巳继你必须有所选择不可!」 「……」 「她们三个都喜欢你。这点你应该清楚吧?」 「这……嗯,我知道……我心知,肚明……」 「那么,你打算继续维持这种嗳昧状态吗?」 不知不觉间,恒太变得相当认真。 他或许只是又试图多管闻事罢了。这番好意固然令人感到欣慰,但是啊…… 「我晓得你很关心我,但我不需要你的鸡婆。至少在我自己有办法与莉音并驾其驱之前……从很久以前我就有此想法。虽然目前还望尘莫及……可是啊,直到最近我总算才开始觉得自己已能明确看见那原本模糊不清的终点线了。只差一点……就只差那么一点啊……」 「还真是有够任性自私的说法呢!」 被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还要脱离常轨的恒太如此形容,我脸色顿时一沉。 「我还有一大堆该做不可的事耶,也还缺乏足以保护他人的能力。」 「这跟能力一点关系也没有!」 恒太振臂一挥,毫不犹豫地做出反驳。恒太完全不理睬目瞪口呆的我,径自接着说道: 「巳继,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们是革命家,彼此都是不知何时会命丧黄泉的人。或许有可能遭到杀害,也或许有可能客死异乡,我们都怀着这样的觉悟没错吧 ?」 恒太的视线蕴含着一股热忱。获知恒太他心怀明确觉悟的我,为此感到相当意外。 「因此才必须燃烧剩余的生命,勇敢面对所有事物。对你而言,莉音、沙织及柚应该都跟地球一样重要才对。」 「恒太……」 「我无法眼睁睁看着革命社全体成员的开心结局就这么烟消雾散。只管说出你在赴死的那一瞬间,想要跟哪个人在一起吧。无论巳继作何选择,我们的友情都将永不改变。」 恒太这番热情言论,使我胸口为之一热。没想到恒太竟是如此尽心竭力地担心我们,并注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每次要做选择总是格外难受,但你放心吧,本大爷会亲手写出一篇能让革命社全体成员都得到幸福的完美剧本。」 「……我晓得你的的意思了……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恒太皱起眉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我也没有移开视线,不避不闪地笔直仰望着恒太。 我们就此不发一语地静静互相瞪视。 「……」 「……」 「……」 「……」 大概就这样过了好几分钟吧。 结果先移开视线的人是恒太。他转眼望向窗外,轻声嘀咕似地说道: 「我可不会等太久喔!就连身为公认高明剧本作家的我,也是需要时间才能写出好剧本啊!」 「……看似恣意妄为……其实你还满担心我们的嘛!」 「呵,毕竟这是任务啊……真是够了,有这种需要费心照顾的部下可真辛苦啊!」 「恒太……谢啦…………」 率直地开口表达谢意后,我接着说道: 「另外老实说,我很讶异你居然怀着不惜为了革命而死的觉悟。我以前还误解你只不过是在任意行事罢了啊……」 「讲那什么话!这是革命,一场世界革命耶?我不挺身而战,还有谁能担起重任昵?又不是躲在家里打电玩,我的一条小命根本就是便宜到爆的代价啊!」 「说的也是……我这次也差点一命呜呼,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但……就算我真的不幸丧命,也千万别为我伤心落泪喔!」 「放心吧,在这条荆棘道路的尽头,纵使有可能命丧黄泉,仍旧有一份永远的情谊将我们串连在一起。」 之后我与恒太相当久违地畅谈了一些与工作毫无关连的轻松话题。 先前我们只是不顾一切,彷佛遭到追杀似地不断向前迈进。但我们的所作所为,却是一场赌上性命、赌上人生所有一切的大决战。接下来,像这样的每个短暂瞬间,或许都将成为非常难能可贵的时间。因此正如恒太严词指摘我的说词一般,我首度明确认识到,自己非得好好面对莉音、沙织及柚学姊的情意不可。这不是为了我自己好,而是为了替莉音、沙织与柚学姊着想……恒太想点醒我的的这份用心让我非常感动。 恒太为了处理工作而回饭店去了。既已确认我平安无事,他似乎打算明天便积极地启程飞往世界各国巡视。 过没多久,刚才快步跑走的沙织又折返回病房这边。这次她并未伫足于房门口,而是战战兢兢地走进房间低头看着我。 「巳继……」 「早啊,沙织,谢谢妳这么担心我的安危。」 我一岀声打招呼,沙织随即弯腰坐在方才莉音所坐的椅子上。 「妳跟莉音谈过话了吗?」 「……嗯,莉音说希望我在回日本之前,能一直待在你身边陪伴你。」 「这样啊。」 莉音与沙织究竟聊了些什么事呢? 沙织显得有点提心吊胆地开口询问: 「你不喜欢我陪吗?」 「怎么可能不喜欢,妳干嘛讲这种话啊?」 我从棉被里探出肩头,向沙织伸出手。她牵住并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别露出那么伤心的表情,我不要紧啦。」 「有什么希望我帮你完成的事吗?」 「目前暂时没有耶。」 「我又不像莉音那样能够跟你畅谈话题……在这种时候,我总是会感叹自己为何如此笨拙啊……」 「有妳在身旁陪伴就够了。光是有沙织待在身旁,就能让我感到很安心喔。」 当我与沙织闲聊一段时间之后,接着轮到柚学姊意气风发地走进病房。直到前天为止都还以泪洗面的柚学姊,一确认我平安无事,整个人便立刻恢复原有的蓬勃朝气。 走进病房时,柚学姊带着灿烂笑容大声说道: 「早安!」 「早安,柚学姊。」 我也做岀回应,沙织则起身迎接柚学姊。 「柚学姊,妳吃过早餐了吗?」 「嗯!」 「那请坐吧,我现在正在跟巳继聊天呢!」 沙织敦促柚学姊就座,自己随后也欠身坐在她身旁。 我马上开口询问: 「柚学姊,最近妳连学校也没去,只顾着往公司跑,妳家人都没说什么吗?」 「姊姊要我去参加社团活动啊。」 「哦,我本来还想说柚学姊的家人们会不会对妳这样继续参与社团活动一事感到担心……学姊的姊姊是大学生吗?」 「姊姊年纪大我整整十岁,大学毕业后就立刻开始帮忙家里的生意,是个扮演妈妈角色的好姊姊喔!」 柚学姊家是一间老字号的铜锣烧店。既未拓展成连锁店,也没伸展触角参与其他事业,就只是持续守护着唯一一间店面的传统商家。 沙织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地询问: 「伯母不在家吗?」 「妈妈在我国中时就已经过世了。」 「原来如此……真对不起……莉音也是刚出生没多久就失去妈妈,想不到柚学姊也一样……」 「所以啊,姊姊就是我的妈妈。我总是被人家骂成笨蛋,也常常遭到欺负……但姊姊都会挺身保护我,以及设法鼓励我唷!」 如此说道的柚学姊嗓声中,完全没有夹带任何一丝难受的感觉。 「不过,自从认识莉音社长以来,我每天都过得非常开心,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其实莉音社长曾说过,我只要偶尔来参加社团活动,顺便找你们玩要就可以了……但姊姊却跟莉音聊了好久,还一边哭一边请社长多多关照我呢!」 没想到居然有这回事…… 柚学姊纵使智商再怎么高人一等,终究不是能轻易被社会接纳的女孩,因此柚学姊的姊姊才会把希望摆在比任何人都还了解她的莉音身上吧。相信莉音必定也对柚学姊抱持着一股责任感。 「所以我就算每天都来参加社团活动也没关系,我自己也很想一直一直跟莉音社长、沙织学妹、巳继学弟及恒太同学在一起啊!」 「……柚学姊……我也会跟柚学姊永远在一起的。」 沙织伸手搭住坐在身旁的柚学姊手掌,相当感动地说道。 「谢谢妳这么说,沙织学妹!」 「我也一样。今后还请多多指敎啰,柚学姊。」 「嗯,我也会更努力参与社圑活动唷!」 柚学姊以一如往常的开朗态度,露出嫣然微笑。 之后沙织及柚学姊无微不至地照顾了我整整五天。莉音或许是想给她们多一点时间吧,她变成只有在忙完工作的晚上才会到医院露个脸,并告知我们亚克昂斯连锁店准备重新开张的筹备状况。至于恒太嘛,他在确认我平安无事之后,隔天便已启程飞往世界各地。 针对<沪>派系展开的攻击,不单仅止于逮捕李继海而已。 <沪>政要暗中自usa注金经营的广播电台收取贿赂的消息正式曝光,电视台及报纸均开始疯狂报导这则新闻。 贿赂金额虽然微不足道,但最令p.r.c.民众大为光火的,乃是对象为usa一事。p.r.c.人一方面认同usa的实力,另一方面却也时常提防着usa所策动的计谋。 而p.r.c.新闻的论调更是炮火凶猛,甚至直接断言「在煽动游行的背后,有一大票对着usa狂摇尾巴的卖国奸贼。那帮人就是一群害国家声誉扫地的厚颜无耻之徒」。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只要是p.r.c.人,都看得出在「无耻之徒」的这个简单词组之中,也包含着j大明这号人物。 至此,所有p.r.c.人都已经开始表现出一副彷佛游行从没发生过的态度。 当我躺在医院疗养的这段期间,革命社的成员们都各自重返工作岗位。 恒太依然精力充沛地持续接受媒体采访,现在不知为何竟已飞抵里约热内卢。那边好像举办了一场各国金融专家齐聚一堂的国际会议,而他就是要去参加该场会议。除此之外,据传似乎还找来南美洲各大报章媒体,准备举行一场以恒太为中心的研讨会。至于花了整整五天时间照料我的沙织及柚学姊,则再度飞回日本继续处理日常事务,毕竟不能让总公司一直唱空城计。 莉音则是认真着手进行亚克昂斯的重新开幕相关作业。今天她在忙完工作后,也利用晚上空档至医院探望,十分开心地来到我的病床旁边说道: 「你的气色似乎好多了呢!」 莉音也没有在我面前再次展露出她软弱的模样。一如往常的莉音虽然相当可靠,但无缘再看见她那可爱的软弱一面,却令我倍感遗憾。 「我身体状况好得很啊,现在已有办法正常地在医院内随意走动啰!」 「运动呢?」 「我有在做伏地挺身,但差不多也只能这样吧。医生说我再过不久便能出院了,等出院后,我再卯起来补做运动。」 「你得尽快恢复战斗力才行呢,毕竟有能力应付近身搏斗的,就只有我与巳继而已啊。」 「……师、师父,请问这次又要跟谁开打啊……」 我面露僵硬神情。接下来纵使要杠上※地球联邦军,我大概也不会感到惊讶吧。(编注:出自动画《机动战士钢弹》的地球联合军队。) 「亚克昂斯那边也已经呈现出随时都能重新开张营业的状态啰!」 「那真是太好了!但既是如此,为何不直接开店营业呢?为了观望市场吗?」 「不,是滞留于成都的郭首相打电话给我,说这次p.r.c.party将以主办单位身分,邀请我们举办一场庆祝亚克昂斯达成一千家分店的纪念盛宴。所以我打算配合这项活动重新盛大开幕。这样比较有震撼力不是吗?」 「中……p.r.c.party……主办?」 我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这次是在北京举办喔,刘主席也说他会出席呢!另外还加上绝大多数的中央资金重量级人士。更令我大吃一惊的,是party好像肯替我们支付所有开销呢!」 「真的假的!?我们只是民间企业耶,真有可能受到如此夸张的待遇吗?」 「在日本及欧美各国八成都不可能吧。正因为是p.r.c.才敢这样做不是吗?」 「与其说是亚克昂斯,倒不如说简直就像是全p.r.c.的庆祝会啊!」 「似乎是有这种气势喔!所以旗下一千家分店都将配合这场盛会,在同一时间重新开幕。而首先呢,巳继你就非得赶紧康复不可啰!」 莉音一边低头看着我,一边露出灿斓微笑。 我正式出院了。 由于这阵子我刚好萌生出「莉音、沙织、恒太、柚学姊都倾尽全力投入工作,自己总不能永远躺在病床上休养」的担忧念头,因此能出院一事让我感到特别开心。 胸口依然觉得有点怪怪的,仍得定期回医院接受诊治一段时间才行,但感觉上应该是不会对日常业务造成影响才对。只不过若问起现在是否能立刻参与战斗行为,那我会很伤脑筋就是了…… 出院当天── 唯独今天莉音暂停手边所有工作,陪着我办理相关手续。 莉音难得主动帮我提行李。我虽说自己拿就好,莉音却不肯退让,这可是空前绝后的事情。 当我们一穿越跟饭店大厅没两样的医院入口玄关,赫见一名老人伫立在岀口前方。瞬间误以为是海胴的我,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看走眼了。 老人呈立正姿势站立在我们正对面,看来似乎是在等待我们。 莉音的感受大概也跟我一样吧,只见她目瞪口呆地停下脚步。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我再仔细凝神察看出口。 由于阳光反射过于强烈,使我一时无法看清来者容貌。但再定晴凝视脸部,这才发现原来是徐先生。 会将海胴误认为徐先生,或许是海胴在我心中留下太过强烈的印象所致。此外,他们两位的身高与气质也都颇为相似。 一看出是徐先生,我们立刻快步跑了过法。 「恭喜你平安出院。」 走近一看,徐先生正笑容满面地眺望着我们。 「徐先生!谢谢您前来关心!」 「您是特地过来的吗?只要您讲一声,我们立刻就前往府上拜访啊?」 「哎呀,我只是散步刚好经过罢了。我的主治医生也在这间医院,所以这里我熟得很。一听说你遭到枪击,我可担心得要命呢,现在见你气色颇佳,真是太好了。」 「谢谢。」 「非常感谢您的关心。」 莉音与我同时开口道谢。 「怎么样,一起散散步,稍微闲聊一番好吗?」 「好啊,我们这就陪您。」 「嗯,乐意至极。」 这位老人家倍受一马叔叔信赖,而且又是洪门天地会的长老。像这样的大人物,光是肯费心关怀我们,就已经够令人感激不尽了。 我们跟在徐先生身后而行。 医院前方是一座小小广场,红砖砌成的步道看起来风味十足,甚至还有喷水池,成了一座提供住院的<沪>富豪们休憩的心灵绿州。 徐先生在喷水池前方停下脚步,转身面向我们。 「一得知你们卷入政变,我可是担心不已啊!」 「后来算是勉强幸运获救,否则当时真是千钧一发。」 「现在我仍对自己保住小命一事感到不可思议。」 莉音及我分别做出回应,徐先生随即微微压低视线。 「海胴先生的事情真是遗憾啊……」 「原来您已知悉此事……」 「您跟海胴果然互相认识是吗?」 「我住在横滨的那段岁月,可说是受了海胴先生不少关照啊。」 「原来如此……」 「我是在对方展开袭击前夕,才从身怀军籍的成员口中得到消息。坦白讲,我们毫不在意究竟是由哪个party员一手掌握政权,因此早已决定好要隔山观虎斗。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位、海胴先生及刘立昌居然如此凑巧地同在那辆列车上……」 徐先生神情苦涩地继续说道: 「我对因为觉得失礼而没派人暗中监视你们一事感到万分后悔……」 「啊,千万别这么说。李继海会遭到远捕,全都是托徐先生的福。我们由衷感谢您,相信海胴应该也是如此才对。」 莉音语气坚定地说道。 徐先 生却是紧紧咬着嘴唇。 「我提供情报是为了帮助你们,而非协助中共……你们受了伤、海胴先生不幸丧命、刘立昌则渐渐把j大明这名死对头逼入绝境。整件事简直就彷佛我助中共一臂之力,结果却害死了海胴先生一样啊!」 「没这回事。徐先生您一点也没错,这点绝对无庸置疑。」 莉音再次强调。 徐先生抬起头来,微瞇双眼注视喷水池。他内心大概还是无法坦然接受这种结局吧。 过了半晌,徐先生静静地凝视着我们,开口说道: 「在你们滞留于p.r.c.的这段期间,我会安排几个监视员。实际上,我等的相关人士已暗中跟随在两位身边,以便在住院期间遇到困难时,能够及时伸出援手……然而无须担心,我等并非两位的对敌。」 「嗯,谢谢您。」 莉音点了点头。 「一马老弟委托我照料你们俩,两位又自称是革命家,而就广义来说,我也是个如假包换的革命家。洪门乃是藉由反政府活动而团结一致的组织,相信我们应能携手同行才对。」 「……孙文也是洪门成员对吧。」 「就法律定义来说,所谓的革命家本身就是一群暴徒。然而,一个人的能力相当有限。与我等所缔结的人脉,必能助两位颠覆全世界。」 语毕,徐先生摊开双臂。 「我将负起全责,欢迎两位──羽月莉音小姐、羽月巳继先生加入天地会。」 「请回答我一个问题──洪门是p.r.c.的秘密结社对吧,而正如这次的反11区游行所呈现一般,p.r.c.怀有根深柢固的排外情绪,洪门真有可能欣然接受像我们这样的异国人士加入吗?一马叔叔与其说是日本人,倒不如说是无国籍人士,因此无论出入任何地方都不足为奇。海胴以前也曾在<沪>住过一段时间,p.r.c.籍的朋友肯定也不少,但我们完全是局外人啊。」 「洪门如今在世界各地均有据点。我们原本是企图在p.r.c.掀起革命而组成的暴力集团,所以有一大半成员都是p.r.c.人。而虽是少数派,不过也有外国籍成员,其中又以日本人居多。」 「洪门没有反11区情结吗?」 徐先生摇头否定了我这番话。 「我们反的是体制。像反11区情感之类的情绪,是运用激烈的民族主义进行情报操作所引发出来之情绪。清朝跟p.r.c.party都曾与日本敌对过。但对我们洪门而言,日本是个好国家。在推翻清朝之际,持续提供资金给洪门使用的也是日本人。另外也有许多日本人窝藏了遭到party追捕的我方成员。住在日本的洪门成员也不少,就连我自己也曾在横滨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徐先生没有所谓的民族主义吗?」 面对莉音的询问,徐先生态度和缓地做出回应: 「当然有。洪门本来就是个爱国革命结社。我爱p.r.c.,因此我才会回<沪>,准备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但这份爱是针对乡土的爱。深爱这片山河,以及生活在其中的人们,这才是洪门的最高准则。我认为排挤他人的情感,乃是愚昧之人的特棹。」 「……嗯,徐先生是一位值得相信的人。」 「知道了,也请徐先生务必引荐我们加入天地会。」 听见莉音与我的说词,徐先生面露开心笑容。 「那我们走吧,入会仪式已经准备就绪。」 我们跟着徐先生迈步离开医院。 这是一栋位于<沪>市内,产权归徐先生所有的二十层高楼大厦。外表虽呈朴素的长方形,不过却是栋全新的建筑物。 而在这间大厦的某间房间……或者该说是如同舞厅般宽敞的地方,有超过一百人齐聚一堂。而很明显的,现场所有人均对徐先生礼让三分。他们纷纷聚集至徐先生身旁,宛如拜见兄长似地与徐先生打招呼。莉音与我逐一被介绍给他们认识,他们也都很亲切地欢迎我们。在场每个人都是足以代表<沪>漓的名人,有在<沪>赫赫有名的事业家、也有政治家、军人,甚至连隶属于黑社会的大老也在场。 室内所有窗户都被窗帘遮住,在比地板高出一层的地方设有一座祭坛──听说称作圣坛的样子。而圣坛上则祭祀着代表p.r.c.的侠义之士──例如关羽、郑成功等圣人。 圣坛前方的桌上覆盖着一条挑染成深红色的桌布,上头摆满了仪式需用的各项宝物。绽放出亮丽光辉的镜子、巨大剪刀、镶满宝珠的七星剑、据说是用来测量天地的圆规、以精钢打造而成的斗大香炉……是相当不可思议的组合。 徐先生缓步趋前,开始举行接受莉音及我成为洪门一分子的仪式。 莉音在成为日本暴力集团顾问之时,只由海胴开口表明便罢。但与天地会结盟的仪式却十分复杂,且需要搭配诸多典礼。现场接连执行了舞剑、武道基础拳路、运用看似扫帚般的道具来回比划等等程序。空档之间则有人朗诵汉诗,我们都肃然地专心聆听。 最后徐先生转身面向我们,开始出声询问: 「你们为何而来?」 徐先生已事先交待一张纸条给我们,我们便依照纸条上所写的内容逐一应答。 「为了加入梁山泊而来。」 「因何想要加入梁山泊?」 「为了义结金兰之约。」 「是他人推荐你们前来呢?还是你们自愿前来?」 「我们乃自愿前来。」 双方继续一问一答。 在漫长的问答结束后,有人恭恭敬敬地递出一只酒杯,杯中斟满了散发岀一股异臭的漆黑液体。 徐先生小声告诉我们「这是黑醋」。据传正统作法是斩下鸡头,与众人分饮一杯鸡血。但近年来由于sars及禽流感有可能造成危险,因此才改用黑醋。 我与莉音这才放心地喝下杯中物。 莉音虽面不改色,我却因为首次喝黑醋而被猛呛了一下,只能拚命压抑住差点当场呕吐的反胃感。这只酒杯一一传递,众人一同喝完这杯黑醋。 之后,我们正襟危坐,接连三次跪叩地板。自古以来,在拜谒p.r.c.皇帝之时,必须行所谓的三跪九叩,也就是以额头磕地的大礼,这八成是类似的礼仪吧。 等到整场仪式告一段落,已是四、五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典礼完成,徐先生伸手探向正式成为洪门会员的我们,我们则紧紧握住他的手掌。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歃血为盟的同胞。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两位均有守护同胞的义务,同胞们也会同你们患难与共。」 隔了一拍之后,徐先生笑容满面地继续说道: 「我们是革命结社。全世界的洪门会员多达五百五十万人,我们的人脉将保护你们免遭暗杀。你们所仇视的敌人,我们将会出手暗杀。纵使身处天涯海角、即便对方来头再大,也绝逃不过我们的利刃制裁。我们将会诚心诚意地支持两位的革命大业。」 「谢谢。」 「非常感谢。」 莉音与我都相当感动地喊出这声谢谢。 坦白讲,这是一支完全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援军。五百五十万人……这截然不同的秘密结社规模真的令我们大吃一惊。 徐先生张开双臂说道: 「正所谓瞒天过海──无论是什么样的艰难辛苦,只要威风凛凛地坦然面对,相信就连老天也瞒得过,最后终能实现革命大业。侠义的兄弟们啊,切勿转身逃避辛酸,只管背负起所有牺牲,与天地会一同步上这条革命大道吧!」 莉音与我再次将据点移回< 沪>南华大酒店的套房。 这里是亚克昂斯正式东山再起之前的p.r.c.作业据点,而刘主席的使者则带了口信来<沪>南华大酒店给我们。 内容为「p.r.c.party内部混乱逐渐平息,我等准备返回北京。请拨空至中南海会面」。 我们立刻打点行李,跳上驶向北京的火车。这次应该是不会转遭到其他列车追撞才对。 中南海。 邻接北京核心部──紫禁城,离天安门广场也很近。p.r.c.资金重要人士宅邸鳞次栉比的此地,乃是p.r.c.party的大本营。通过步哨面露严肃神情驻守的警卫亭之后,我们被带至位于中南海入口附近的某间宅部。 甫被引进摆设着一张中式圆桌的大客厅,只见刘主席及郭首相已在厅内等候。 刘主席张开双臂欢迎我们。 「欢迎你们,我已恭候两位许久啊!」 我们都很高兴见到对方平安无事的身影。 我一就座便立刻开口表达谢意: 「我从莉音口中得知您曾在总领事馆拨空探望在下。首先请容我为此表达感谢之意,真的非常谢谢您的关怀。」 「见你似乎已完全康复,我由衷松了口大气。我等绝不会忘记两位出手协助p.r.c.party化解内部纷争危机的义举。」 刘主席话一说完,莉音马上接着回答: 「对我们而言,j大明所策动的谋略也是让我们吃足了苦头。要是任凭游行持续发展下去,革命社势必宣告垮台。因此就结果而言,刘主席与革命社算是命运共同体啦。」 「能够顺利击溃j大明一派的势力,全都是托你们的福。这次必须轮到我们出手相助才行。为了让亚克昂斯能够再次成为p.r.c.最热门的话题连锁店,敝党也将全力支持你们。」 「讨伐<沪>派系的行动,至此是否已算完全大功告成了呢?」 我为求确认而开口询问。 神情平稳地看着我们的郭首相点了点头。 「先前暗助j大明权力的掌权者们,大致上鄱已经敲定该如何处分了。身为核心人物的李继海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上最大贪污事件之被告身分遭到逮捕,其周边人马则被媒体抨击成亲美的走狗,而身为最大靠山的p.r.c.民众也彻底厌弃了他。j大明如今已成为一个无势的王。」 「暗杀我们的计划失败,就代表他再也没戏唱了。j大明如今必然怕得要与死。就连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的职位,也将会在近期之内正式由我接任吧。」 「那真是太好了,对我们而言也真的是个最佳结局……」 莉音发自内心松了口大气。 「两位是几时回到北京的呢?」 「其实我们是在昨晚深夜才刚返回北京啊。」 郭首相的回答令我大吃一惊。 「咦……?那两位不是应该忙着处理政务才对吗?」 刘主席说道: 「我们首先只想与两位见个面,因为两位是与我们并肩作战的宝贵同志啊。」 「真是太光荣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海胴先生的事情实在很遗憾。」 「我们预定慎重地将海胴先生的遗骸送回日本,也已安排家属在近期内移驾至p.r.c.办理认领手续。」 「太可惜了……要是那位先生还活着的话,就能提前恢复健全的中日外交关系了啊……」 「不,刘主席,现在有这两位在,相信他们两位必能完美地扮演好海胴的角色才对。」 刘主席及郭首相当着我们的面如此说道。 莉音耸了耸肩头做出回应: 「可是我们既没有像海胴那样发达的人脉,在政治界也几乎毫无权力可言呢。」 「没关系。两位只要能够成为party高层与曰本政治界联系的窗口就好。相信权力及人脉都会在日后接踵而来。我们就是期望能与两位建立这样的关系啊。」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经过这一连串事件后,我等完全信赖两位。此事在党内也将作为值得纪念的事件永远流传下去吧,毕竟我们曾是命运共同体啊。」 我再次体认到p.r.c.果然与曰本人大不相同,跟usa人及欧洲人也相去甚远。p.r.c.认为人际关系才能代表一切──我切身体会到他们最重视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若换成日本及欧usa家的话,纵使再怎么信赖对方,也不可能与政治管道产生直接连结。当然啦,纵使世界各国的政治都非常重视人脉,却也只有p.r.c.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让人际关系与政治产生直接连结。 刘主席语气坚定地说道: 「这次的亚克昂斯庆祝会,我、郭首相及党内主要成员都会出席,同时也会要求各大媒体报社大篇幅地加以报导。我们会赌上党的威信,策动一场足以使游行损害瞬间烟消雾散的盛宴。」 「感激不尽……看样子应该是有办法化解掉这场致命危机了……」 「这一切都是托海胴及一马叔叔的福啊。」 四目相交的莉音与我,脸上均浮现出由衷感到放心的表情。 在中南海与刘主席会谈完毕后,我们郑重其事地退出会客室。 郭首相特地陪我们一同走出会客室,并送我们到岀口处。 等到现场只剩我们三人之际,郭首相小声对我们说道: 「我听说啰,两位似乎已加入天地会了呢。」 「咦。」 「您这么快就得知此事了啊?」 莉音及我冷不防大吃一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郭首相。 「哈哈哈,我好歹也是哥老会的长老啊!」 「我们早已听说郭首相及海胴都是哥老会的成员一事了。」 「没错,我与天地会的徐先生乃是交情匪浅的老朋友。」 「原来如此……」 「但我并不是反体制分子。洪门也有形形色色的成员。我认为唯独p.r.c.party才有办法统御这个地大物博的p.r.c。问题堆积如山,坦白说想消化这些问题,实在是相当困难。泡沫化经济的崩盘迫在眉睫,也有国内政局垮台或分裂的危机。然而如今这些困难,却都唯有透过独裁手段方能加以克服。雨位或许不以为然,但我不会改变这份信念。」 莉音与我几乎同时点了点头。 「不,我没异议。我懂,我认为那也算是正确答案之一。」 「是的,我能理解。」 「另外,我仅以洪门长老的身分提醒你们一件事。任何社会都是表里一体的存在,即便是会员总数高达数百万人的洪门也不例外。当中也有完全浸淫于黑社会的成员,也就是俗称的犯罪组织,但跟日本的流氓却又不太一样。他们与台湾及香港的干练黑社会分子关系相当密切,甚至会极其轻易地便直接动用暴力……有时确实会碰到需要暴力组织的状况,但我无法原谅那些企图以此为借口大捞一笔的败类。徐先生虽是光明磊落之人,不过洪门当中并非全都是像徐先生那样的好人,建议你们最还是先理解到这点较为妥当。」 「嗯,我自认很清楚洪门的表里两面。或者该说只要有许多人聚集在一起,不管哪种世界其实都没两样啊。」 莉音点了点头。 坦白讲,我们是革命家,因此总觉得暴力组织及犯罪组织都没啥了不起。黑手党跟暴力集团终究都是巧妙地配合现有法规维持运作,但革命家可是企图摧毁掉既存社会的原始根基。站在既存社会的支配层立场来看,孰善孰恶自是一目了然。纵使同为极恶,肯定也找不到比我们更 容易被贴上反派标签的族群。 郭首相面露微笑。 「既然你们对表里共存的特性有所理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就这点而言,我认为海胴十分擅于灵活运用表里两面的特质。」 莉音语带佩服地说道。 「他是一位有着斡旋之才的高人,值得效法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但我倒觉得他带有较偏暴力的倾向,毕竟我们也曾经差点死在他手上啊。」 我如此指摘,只见郭首相随即抿起嘴唇。 「只能说有时也会碰到需要这么做的状况,但在信念上,海胴先生却始终未曾动摇,连一次也没有。而海胴先生他看上了你们,因此你们只管拿出自信就好。海胴就是希望能将后续事宜交托给两位啊。」 「但我们的作风与海胴大相径庭耶。」 「海胴当然是在理解到自己与两位所追求之目标截然不同的基础上,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本以为自己绝不可能跟海胴妥协说……」 听见莉音的轻声嘀咕,郭首相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海胴先生大概永远不会与两位妥协吧。你们跟我也不一样,我跟徐先生也大不相同。尽管如此,我们仍旧能够相互理解。」 「……」 「……」 莉音与我都沉默不语。 经郭首相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一马叔叔也曾讲过──「只要是能够为了自身信念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便能超越意识型态及立场差异而相互理解。」 郭首相神情真挚地凝视着莉音与我,接着继续说道: 「海胴说过,只要是为了你们,他就可以赌上自己人生的一切。又说你们必能实现像他那种老古扳、心胸又狭窄的法西斯派一辈子也不可能完成的理想。」 「想不到海胴他竟说过这种话……」 莉音似乎到现在仍显得有点难以置信,但我却能够理解。或许这是因为我们都是男人的绿故吧。 「我还是觉得可以理解。」 我回想起以前海胴曾经说过「我没钱,钱已全部被我花光。但我就送个比钱更有价值的玩意儿给你吧」。郭首相或许就是海胴所留给我们「比钱更有价值的玩意儿」也说不定……这个念头突然一闪而过。 「两位或许有办法创造岀我与海胴无法实现的理想新世界。我们能够这样相识结交,一切都是天命的安排。天地会与哥老会虽是不同组织,但我们骨子里仍旧是血浓于水的结拜兄弟。无论天涯海角,都请勿忘记洪门人脉永远会襄助革命社一臂之力。」(襄助乃帮助之意,非错字) 语毕,郭首相面露和蔼微笑。 p.r.c.party主办的亚克昂斯庆祝会,是一场令我方不禁感到惶恐的隆重盛大派对。这是一场包下了p.r.c.最顶级的知名饭店──北京万丽饭店所举办的庆祝会。 到场采访的媒体记者远比我们出资举办的第一场庆祝会来得更多,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tv为首的p.r.c.媒体。八成是政府大力倡导,希望媒体能将这场庆祝会的状况转播给全p.r.c.人民知情吧。 整场宴会由刘主席的演讲开始,随后轮到郭首相上台致词 再来换代表p.r.c.亚克昂斯的宋先生发表热情演说。 紧接着由立花社长以日本贵宾身分上台讲几句祝贺的话。 之后拨冗出席的重量级人士们也逐一上台致词。 但我们却竭尽所能地制止恒太上台致意。因为恒太的发言比政变还要可怕。 在重量级人士们纷纷上台致意的这段期间,莉音、我、立花社长及宋先生则站在主持人台的旁边交谈。 环视会场的立花社长讃叹不已地说道: 「着实了得啊,哎呀呀,真令人惊叹呢!在发生那么激烈的反11区游行之后,这次居然改由p.r.c.party主办这场亚克昂斯达成一千家分店的庆祝会……」 「真的。整体局势瞬息万变,完全追之不及啊!」 宋先生也耸了耸肩头。 莉音则是十分开心地接着响应: 「如此一来,亚克昂斯的成功肯定是无庸置疑了吧。不对,我想这回一定能获取比先前独自举辧庆祝会时来得更加丰硕的成果。」 「为了配合明天的全国同时重新开幕作业,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听说今天好像也出现了很多记错时间的来店客人喔!」 「虽然你们总是带给我不少惊喜,但这次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你们究竟是动用了什么样的大绝招啊?」 莉音与我轮流说明这次事件的概要内容给立花社长听。 话一讲完,听得目瞪口呆的立花社长顿时大惊失色。 「没想到那桩列车意外竟是这么一回事……」 宋先生开口说道: 「在部分网络留言板上,曾出现过那其实并非列车意外,而是『人民解放军叛变』或『<沪>或许已踏出革命的第一步』之类的留言。内容描述战车开炮轰炸president所搭乘的列车等等……当然啦,完全没人相信那些荒唐留言。而这类留言虽然都立刻遭到删除,但相同话题却一再地在网络上流传,持续了好一阵子……如今已完全消声匿迹就是了。」 「八成是反复发布留言的人遭到逮捕了吧。尽管早已料到绝对会有人因此被捕……但终究还是觉得他们有点可怜啊。」 莉音出声回答,只见宋先生立刻左顾右盼地环视现场一圈。 「我是在前阵子去德国领事馆时得知此事……但这真的很不妙啊,或许还是别再追问比较妥当。」 「只要保持沉默就不成问题了,别到处声张喔!」 「……这是当然。」 「实在难以置信啊!但如今亲眼见识到这场庆祝会,教我不相信也难。我总是不明白为何为了亚克昂斯这家民营企业,p.r.c.party会如此大费周章啊……」 立花社长边摇头边继续说道: 「只是话又说回来……海胴总次郞身亡……该说是巨星不幸殒落吗……」 「对日本而言,算是一个时代的结束吧。」 立花社长点头同意我的说词。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为了透过宽阔视野补强国力,我只希望日本能够兴起一个有向心力的政权就好了……但就现阶段的状况来看,大概很困难吧……」 「对我而言完全无关紧要就是了。」 莉音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但日本是革命社的基础没错吧?规模既已扩张至这种地步,日本整体经济将会就此与革命社形成密不可分的关系。」 「目前算是吧。一方面是日本经济果然很庞大,流通网络也相当完善,更是个非常适合企业创业的国家。但我们若运用kkcs展开进军世界市场的行动,那么在日本的商业活动及资本额比例就会逐渐缩减。现在只是过渡期罢了。因为多国籍企业化的程度愈高,我们就愈能灵活运用日本的优点及缺点。日本一旦国力衰退,我们甚至可以吸收整个国家再进行买卖。」 「还真是淡然呀……不过我也再度确认到你们大概还会持续急速成长下去。无论置身多么疯狂的处境当中,随时随地都能平心静气地洞悉事物的观点才是最强大的武器。我愈来愈期待你们日后的发展啰!」 「啊哈哈,谢谢。只是我一说出『日本变成什么德性都不关我事』这句话,海胴大概会伤心落泪就是了。」 「不,我倒觉得海胴总次郎正是对你们所抱持的这份觉悟产生共鸣喔!」 第四章 追求格局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认定kkcs已经完全上轨道了呢?」 记者对恒太伸出发问的麦克风。 这里是国际商业银行八楼的总裁办公室。 我与沙织站在墙边,提心吊胆地监视着被电视台采取小组团团包围起来的恒太。只见沙织彷佛祈祷一般双手合十,因为担心恒太会信口开河,致使她好像快要喘不过气似地显得份外不安。 恒太则是一派酷帅地做出回应: 「当然啰!毫无疑问地大获全胜!kkcs的投资获利率已超过八?○%,各位不觉得这是个满不错的数字吗?」 「非但不错,就近期的经济状况来看,这数字可说是非常惊人啊!即便投资usa国债,获利率顶多只有二?六%而已,日本的十年期还本型长期国债获利率,更是不知有没有达○?九%的水平。但话又说回来,在这种纵使投资日本基金,获利率预估顶多也只有一?○%? 二?○%的状况底下,着实是相当非同小可的数字呢!」 恒太意气昂扬地面露微笑。 「一点也没错!那是冠上本大爷威名的证券,就必须维持世界第一的公信力,并继续创造出利润才行。因为代替庶民成功运用资产获取利润,正是身为传奇银行经营者的本大爷之使命啊!」 「先前曾因为总理的危机,而一度传岀kkcs有可能宣告破产……如今已完全摆脱困境了吧?」 「呵,对本大爷而言,连危机也算是剧本中的一环啊!」 「剧、剧本?」 听见这个意外字眼,记者霎时屏住呼吸。 「先故意秀出彷佛陷入危机的样子,再上演如同不死鸟一般的华丽复活。提供娱乐给庶民们享受,也是身为总裁的义务啊!」 「但、但是……照理说应该不可能连同p.r.c.政局的混乱也一并写入剧本当中才对 吧……?」 「呵呵呵,我早知道了,早就预料到那些事情了啊!」 「怎么可能!您该不会是想表明您拥有预知能力吧?」 「这虽是最高机密……但其实国际商业银行设有一个接受过精良训练,负实在事前彻查投资活动内容的专业谍报部门。由绝不亚于世界上任何一个情报机关的优秀班底管理运作。简言之,你们只要想象本银行内有个类似usacia及旧苏联kgb的情搜部门即可。」 那个什么部门完全不存在,我顿觉头痛万分。另一方面,沙织则是用力倒抽一口大气,整个人紧张到陷入僵硬状态。 自从日前在医院进行过一番讨论之后,我便理解到恒太是真的打算扩大银行规模。尽管如此,恒太仍旧太过放纵了。从以前开始,这种状态就是恒太的本性,无论再怎么规劝就是不肯改善。面对一个完全不认为自己是麻烦制造机的对象,是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说服咧?起码也得设法让恒太多体悟到一些平常人的感觉,否则极有可能会引爆危险事态啊! 「意、意思是说p.r.c.的局势混乱及平静化,甚至连之后总理的人气急速窜升,都早就被那个谍报网分析岀来了吗!?」 「没错。在我们决定投入资金之前,会先针对政治风险、经济风险、金融风险、社会不安要素风险、军事风险等等……形形色色的风险因子进行分析再采取行动。当敲定p.r.c.作为kkcs头号投资对象的当下,解析剧本的工作就已经宣告完成了。」 「虽然您这番说词太过难以置信……但若真的早已预测到这些事件的话,就代表该谍报专业部门的确是非常优秀啊……」 「当然优秀啰,因为是由本大爷亲自领军的啊!」 「倘若此事属实,对全世界的金融相关人士而言,堪称是一则相当重大的新闻吧。可否请您再透露一点关于该谍报部门的事情呢?」 「我先声明一点,这是军事机密。但若只公开可以发布的情报……这个嘛,我只能说组织名称的通称为kkt。」 明明强调是机密事项或军事机密,他却是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 「请问正式名称是?」 「春日恒太特务部队──简称」 「春……春日恒太特务部队……请问更具体而言,kkt这个组织具备何种机能呢?」 「我们kkt维持着一张遍及世界各地的庞大人际网络,包括政治相关人士、军事相关人士,以及财经界人士──暗中提供情报给我们的人实在不少,而我们的专业班底则根据他们的情报分析出近未来局势。」 「分析结果的准确率有多高呢?」 「一个月后会发生的事情,几乎都有办法预测出来。而到目前为止的命中率则是九九?七%。」 「九九%太惊人了」 恒太别有意含地伸手摀住左眼。 「换言之……你们只要想象国际商业银行进行的投资活动,成功率高达九九?七%即可。」 「这实在是难以置信的优异成绩……」 「我完全没必要博取你们这帮庶民的信赖,信不信随你们,我不会强制任何一个人,我只不过是……据实以告罢了。」 「……那请问kkt的活动范围有多广呢?」 「活动范围?」 「那个……就是指该部门会不会也采取较积极的工作活动呢……」 记者大概是想问除了单纯的调査或情报收集之外,是否也会采取例如情报操作、爆破、纵火、煽动、暗杀等激进行径吧。就常识而言,银行根本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但恒太是个不正常的人啊。 恒太表现岀略显迟疑的模样,停顿片刻后才开口回应: 「此事属于机密事项,有些问题还是不便回答啊!」 这个答案实在太过耐人寻味。嘴上虽说是机密,但答案本身却也可以解读成肯定 的意思。 「」 记者「咕噜」地咽下一口唾液。 恒太微微向前探出身子,彷佛讲悄悄话似地压低声量说道: 「kkt在近期内甚至准备增设数颗侦察卫星。尽管这也是属于最高机密的事项……不过实际上我们早已着手开发能够用到下一个世代的高度侦查机卫星,这甚至可能会凌驾于usa的军事卫星之上。这一切……都是为了国际商业银行的投资活动啊!」 「贵银行搞不好是地球上首家会为了经济活动而如此不择手段的银行……」 恒太突然抬起头来,直视镜头。他潇洒地撩高头发,一脸得意洋洋地说道: 「最后,我想奉劝全世界的诸位愚民一句话。现在立刻去银行提领存款,然后把钱通通存进国际商业银行。手边有证券的就拿去卖掉,再动用所有资金转购国际商业银行提供的金融商品。本大爷才是解放你们这帮愚民的英雄,地球的未来就由国际商业银行负责开创。你们都将亲眼见证本大爷凭这双手,为即将到来的全新世代揭开序幕。」 围绕着恒太的采访组人马,连同在一旁监视的我与沙织均无言以对,只能神情茫然地眺望着恒太。 在采访结束,媒体人员全数撒离之后,总裁办公室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也就是我、沙织及恒太。 沙织快步冲至恒太面前,高举双手「砰」地猛拍黑檀木制成的总裁专用办公桌。 「刚刚那算是哪门子采访啊!」 「妳在说什么?为何这么生气?」 恒太露出百思不解的表情。 「我们银行哪来的谍报部门?哪来次世代侦察卫星的开发计划啊?你现在就给我交待清楚啊!」 沙织恶狠狠地怒瞪恒太。 不知为何,恒太竟缓缓指着自己的脑袋。 「 不就在这里吗?」 「这、这里……是指哪里啊?」 「这里啦、这里……呵呵呵,我的脑袋就是革命社真正中枢。光靠这颗脑袋就足以凌驾于地球上所有谍报机关联合构成的组织。而这颗脑袋也早已完成次世代军事卫星设计图。」 「」 恒太完全不把瞠目结舌的沙织放在眼中,一脸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道: 「再加上我还有gigas之眼。这颗红眼的特殊能力,就是连未来也能看透,以及发动『绝对遵守之力』控制人类的思想行动。进可攻,退可守。我的身上……暗藏着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 「你还真是深不可测喔……」 「不行,再这样下去,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会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 「你早就先去自制力了吧?」 我话一出口,恒太随即惊慌失措地摀住左眼。 「什么!?巳继真这么觉得吗?果然危险啊……」 「是啊……非常危险。」 沙织轻声嘀咕了一句。 「老天爷不是应该再稍微压抑住我的力量才对吗?为什么只赐予我如此强大的力量……嗯?稍等一下原来如此,我懂了,我看见了!」 恒太突然转眼望向我。 随后耐人寻味地停顿片刻,只睁大眼睛凝视着我。恒太不发一语,该不会是在等我开口响应他的发言吧? 于是我忍不住对他提问: 「你、你看见什么了啊?呃,算了,你不必说明也没关系,拜托求你千万不要说明啊!」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啦,巳继。我的意识终于抵达这个世界的真理境界了……其实,我本身就是神。回顾过往……这世界总是照着我的意思在动啊!」 恒太露出恶魔般的狰狞笑容。 「不晓得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耶……」 「我也感觉有点不妙……全身狂冒鸡皮疙瘩……」 沙织与我伤透脑筋地面面相觑。 七楼?革命社。 这是一场召集所有成员举行的会议。 莉音顺手将一迭资料丢在会议桌面上。 「这些是全世界各国主要金融机构的资料。商业银行、投资银行、证券公司、保险公司……我们再来要收购这些金融机构。」 「要展开收购吗?但还不晓得对方是否会答应不是吗?」 沙织一询问,莉音随即做出回应: 「所以啰,我们要从肯说ok的金融机构开始下手。一切端看我们开出的价码而定吧。」 「但是啊,会立刻答应出售的金融机构,大多都是信用度下滑,或者陷入经营危机状态的单位吧?例如我们之所以能够成功买下国际商业银行,结果也是因为这间银行状况不佳所致。总不能一再上演类似的相同戏码吧。」 「巳继,你讲那什么话,有我在耶!本银行华丽地自绝望深渊浴火重生,如今已成为一间举世闻名的银行。只要有我在就不成问题!放心吧,莉音,尽管放手展开收购!莉音的烂摊子通通交给我来处理!」 躺靠在椅子上的恒太开口说道。 「先前在举办庆祝会时,我不是就说过了吗?接下来的胜负是要赌上这颗地球的所有一切。至于终极目标呢,就是由我们出面收购这颗行星的所有东西。无论扛起多庞大的负债也没关系。」 「没错,就是要彻底追求格局。本大爷将会亲手按下就某种意义而言,远比世上所有核子武器更加凶猛的破坏按钮。」 「收购再收购。在收购金融机构之后,由于其中必定藏有庞大资金,因此只要再把那些资金提领出来,就能继续收购下一家金融机构。」 我愣愣地摇头说道: 「好像有种明明没带食物却挥军进攻,边抢夺敌军粮食边继续行军的感觉,而且不抢夺敌军粮食便只有死路一条。根本就是蝗虫作战嘛!」 「这比喻还满有趣的。但粮食总有一天会吃光也说不定。一旦收购对象剩余的资产小于收购时所挪用的资金,那就尴尬了。」 「那要是粮食消耗殆尽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为此我们、必须同步继续大力募集资金,而且要用更胜以往的积极步调。」 「虽说募集资金,但结果那还是一大笔必须还给存款户的钱,所以说穿了就是负债嘛?」 「没错,就是类似负债的资金。那又何妨呢?」 「换言之,无论变得负债累累也没关系,总之只管全力追求格局的意思啰?」 莉音点头同意我的发言,接着转身面向白板。 她一手抄起白板笔,流畅地列岀相关细项 1收购 ?不断收购金融机构。 ?以追求格局为首要。 2筹措资金 ?照常提高银行存款量。 ?运用收购对象的资金,继续进行收购。 「收购与筹措资金──我们就以此作为车子的两颗轮胎,一鼓作气朝着扩大格局的目标迈进。在整个过程中,无论背负起多庞大的债务都没关系。」 莉音边说边放下白板笔,重新转身面向我们。 恒太则是装腔作势地说道: 「那本大爷就得加快步调,从愚民们身上捞出更胜以往的资金啰!」 「接下来恒太的活跃将会变得格外重要。过去我们虽因找不到合适的资金运用管道而伤透脑筋,但再来就完全相反,你能筹措到多少资金,就要尽力成错。」 「唉,莉音这种爱使唤上司做事的态度还真是死性不改呢,真希望妳能对上司放尊重一点啊!」 在恒太心中,革命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啊? 沙织感到相当意外地看着恒太。 「……没想到恒太居然会受到期待,这应该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吧?」 「呵,小姑娘就是爱耍嘴皮子……光是能够这样跟帝王交谈,妳就该感谢天神庇佑才对啊。哎呀,我都忘记我自己就是天神了说。」 「我可不记得我有接受那种邪教信仰喔!」 「妳瞧,在柚看着我的眼神当中,都渗出敬畏之情了。就是应该要这样才对嘛!」 「恒太天神大人,您平常总是说些艰涩难解的话,真的令人敬佩不已。我虽然一直都很努力聆听,但您的开释实在太过难懂,害人家感到好伤心呢。」 沙织伸手轻轻搭住坐在身旁的柚学姊手背。 「柚学姊,不是他讲的话艰涩难懂,只是因为那是出自笨蛋口中的胡言乱语罢了,千万不可以当真喔。就算恒太真的是神,他也只会是穷神或瘟神之类的玩意儿而已啦。」 「这样啊。总觉得我愈来愈摸不着头绪了呢。」 柚学姊像个小孩子一样微微侧头感到不解。 「『angel beats!』的天使妹妹是正牌天使,但折织终究既非神明亦非天使,只是个平平凡凡的庶民罢了。一时之间曾以『cosyer折织』身分赢得能与我平起平坐之声誉的豪杰,如今也自甘堕落了呢!」 「别拿我跟你相提并论!」 见沙织开始大发脾气,我连忙插嘴打圆场。 「哎呀,沙织,妳就暂且任由他去吧。恒太也能得到立下功劳的机会,这不也算是好事一桩吗?只要他能依照目的采取行动,那我们多少也能感到安心一些嘛。」 「……呃,嗯。」 沙织虽然好像还有话要说,最后仍是放弃似地勉强点了点头。 「总而言之,接下来准备一鼓作气扩大革命社规模,而资金筹措将会变成愈来愈重要的核新任务。 」 莉音点头同意我的说词。 「把资金量想象成炮弹数量吧!毕竟手中兵器再多,只要缺少最关键的炮弹,那就无法打仗了啊!」 「一点也没错,这是一场战争啊!呵呵呵,这代表就各种层面的意义而言,我的存在已变得比过往更加备受瞩目了啊!」 「急速扩张通常伴随着高风险。革命社的负债肯定会不断膨胀。如果纯看数字的话,肯定会吓得两腿发软也说不定。但是,我们要撑下去。要咬紧牙关承受持续膨胀的负债额度,一鼓作气向前冲!」 「就算扛再多负债,对本大爷而言依旧不痛不痒。放心吧,钱不够用的话,只要从愚民们身<沪>捞一笔就有了。」 「为什么会变成只是你个人的事啊?」 忽视掉沙织这番吐槽的恒太接着说道: 「好吧,将数量庞大的金融机构收归旗下之后,我们只要按下按钮,地球就会宣告破减。因此当然也非得替接下来准备执行的大规模金融机构收购作战,取一个合适的响亮名称不可。」 「干嘛那么爱取名字啊……」 感到厌烦的沙织以双手撑住下巴,同时叹了口大气。 「为了毁灭地球的这项机密计划就取名为『折织补完计划』。尽管是个听起来有点寒酸的名字但这样才好。」 「不错啊。是个很讨人喜爱的计划名称呢,就这么决定啰!」 莉音也表示同意,柚学姊也接着说道: 「我觉得这名字相当可爱唷!」 「随便你……什么啊?为什么要挂上我的名字啊!?」 下巴滑离掌心的沙织忍不住睁大双眼。 「哦,看来妳大致上也有着『折织』就是自己名字的认知嘛!」 「才、才不是!」 「都是因为先前一直套用我的名字,才害沙织的嫉妒值与日倶增啊!部队的团结心会开始出问题,大多都是从内部的小小叛乱揭开序幕。我只是觉得有必须稍微顾虑到小姑娘的感受罢了。要懂得对本大爷心存感激喔!」 「我才不会嫉妒你这个笨蛋!」 「呵呵呵,这个时代总算追上我的远大计划了,只不过我会再继续往前冲。时代啊,只管紧紧跟随我的脚步吧!」 讲到这里的恒太霍然起身,宛如王者一般环视我们,接着振臂高声吶喊: 「我在此宣布……『折织补完计划』正式启动!」 莉音与我连袂前往日本的中坚银行──东京第一银行。 东京第一银行的存款总额高达六兆日圆,是间东证一部上市企业。 这是一间创业于明治时代的老字号银行,过去甚至曾进军满州及台湾市场。战后无视旧财团体系银行整顿全国分行网络的方案,为了重振经营而收掉地方县市分行,只留下东京作为据点经营至今。虽然靠着稳健踏实的经营方针博得众多顾客青睐,但在国际化风潮日渐盛行的当下,这种耿直过头的经营方针反而招致了业绩停滞不前的结果。简言之,就是这几年来的业绩由黑翻红,而且仍持续面对着难以翻身的艰困局面。 东京第一银行总裁坐在我与莉音面前,露出严肃表情开口提问: 「那么,两位的意思是想要收购本行啰?」 「嗯。根据调查结果指出,纵使高估贵行的价值,顶多也只有四七○○亿元。但若改用目前的股价计算,则时价总额差不多只剩四○○○亿元左右。我们倒是乐意出更高的价码进行收购喔!」 「……方便请教一下两位为何选择前来敝行洽谈收购事宜吗?」 总不能说是「随便哪家银行都行」吧。 不料莉音却堂而皇之地坦言道: 「老实说呢,随便哪家银行都行啊!国际商业银行接下来准备策动一波收购金融机构的攻势,之所以找上贵行,坦白讲只是因为规模及价格都很适合我们出手罢了。」 原本面带一丝疑心的总裁,突然换上眉关深锁的表情。 「哈哈哈,真是心直口快的一位小姐啊!但此时此刻即便撒谎,个人也希望能听妳说出『我们是因为中意贵行才前来释岀善意』之类的话啊!」 「我认为贵行经营得相当不错。虽是规模中等的银行,但在房屋贷款这一块却创造出直逼跨国银行的惊人业绩。最重要的是房屋贷款是一块有利可图的领域,国际商业银行原本也想进入这块市场,但后来想说倒不如直接收购贵行还比较省时省力。」 「嗯……虽说在房屋贷款这一块是有盈利没错,但遗憾的是,其他方面却因遭到跨国银行挤压而导致赤字连连。而且就国家整体概况来看,购屋人口也呈现出持续下降的趋势。坦白说,敝行的经营状况也无从好转。」 「这我晓得,所以就换我们来带领贵行业绩重新起飞。」 听见莉音如此断言,总裁似乎感到相当意外。 「您还真是自信满满呢!」 「国际商业银行的总裁是个自信过剩的人啊,甚至连我们也觉得很伤脑筋呢!」 「的确是个一言难尽的厉害总裁呢……我从没见过像他那样的金融界人士啊!」 总裁也搭腔做出回应。 说的一点也没错。别是说金融人士,恒太简直就是个世间罕见的怪咖。假如世界上还找得到第二个像恒太这样的怪咖,真希望有人能透露消息给我。不对,应该说拜托千万不要存在才对…… 莉音继续说道: 「附带一提,国际商业银行的资金总额为十八兆日圆。若与贵行合并的话,单纯资金总额就会高达二十四兆日圆。而我想朝着可运用资金为五○○兆日圆这个目标迈进。」 「五、五○○……即便是世界最大的日本邮政公社,其资金总额也只达三二四兆元而已耶」 「我倒不认为这个数字有多夸张就是了。只要手再伸长一点,甚至也能瞄准一○○○兆元这个目标啊。」 「」 总裁并未加以否定。 他一脸烦恼地任由视线四处飘移了片刻,最后定睛凝视着莉音并开口说道: 「假设我等同意收购案的话,两位打算采用何种方法?是执行善意的了tob吗?」 「正是善意的tob。」 「这只是假设就是了。」 「要我们透过tob从现有股东手上收购股权也行,但总之只要收购成立,我想我们就非得挹注某种程度的资金给贵行不可。既是如此,那我们再增资如何?请贵行以等同现今股价的价位,发行一批总价相当于四五○○亿元的新股票。而这批新股票则由国际商业银行概括承购。」 增资是指由企业发行新股票,并开放给投资客认购的行为。由于业主就是股东,因此将股份转卖给投资客可说是极具震撼力的行为。我们对一间时价总额四○○○亿元的银行祭出相当于四五○○亿元份的增资,就代表我们将能握有超过半数以上的股份,也等于这间银行就此成为我们旗下的子公司。 「原来如此……不过四五○○亿元的增资,还真是大手笔呢……」 「这样国际商业银行的持股比率才能超过五○%以上啊!」 总裁交抱双臂,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嗯??此事真有办法在敝行的股东大会上获得同意吗……?」 「我猜应该不成问题才对,原因有二──」 莉音竖起两根手指头。 「──第一,贵行的财务基础得到大幅强化,信用度也随之提升,股价自然跟着上扬。只要股价往上飙涨,就没有投资客会大发怨言啦。」 「也是,的确不会有投资客针对股价上涨一事大吐苦水才对。」 总裁率直地点了点头。 「第二,国际商业银行如今已是举世闻名的银行,而加入我们银行集团,就能大大提升贵行的知名度。再加上国际商业银行是非上市银行,因此一般人并无法认购股票。但贵行已在东证一部上市,所以想成为国际商业银行股东的投资客,可能会藉由购买贵行股票而产生加入国际商业银行集团的错觉。中长期来看,贵行股价也会逐渐上扬。」 「原来如此,目前的确没有任何业界相关人士有办法否定贵行的知名度呢!」 「如何?个人认为这条件还不赖就是了。」 「确实是颇令人感兴趣的提案。」 总裁做出了既非拒绝、亦非同意的嗳昧响应。 「另外在完成收购后,我们会准备应给的认股权给您。当然,其他董事也不例外。而我们也无意改变现任董事们目前的待遇,董事酬劳依然照旧,也不会更动退休金,这方面你们大可放心。」 「待遇维持不变,而且还愿意另外准备认股权给我们吗?」 总裁也没表现岀特别开心的样子,只是以确认业务般的声调进行确认。 莉音点了点头。 「就是这么回事。倘若还有其他在意的点,请直说无妨,我们会妥善处理。」 「原来如此……我们还得在董事会上针对此事进行充分讨论,请给我几天时间好吗?」 总裁始终不肯明确表态,但似乎并不反对这件收购案。 交涉结束后,我与莉音走进离银行最近的一间咖啡厅。 挑选靠窗的位置,分别点了咖啡与蛋糕的我椚对面而坐。 「收购金融机构行动或许比我所想象的更加顺利,总觉得有点扫兴说。对方完全没表现出有意拒绝我们所提方案的迹象,没错吧?」 「是啊!这也就代表目前金融业界已经混乱到一个极点了吧……到处都充斥着不景气的话题。」 我耸耸肩头说道。 无论去到地球上的哪个先进国家,都绝对听不到景气好转的话题。由于急速进展的国际化趋势,促使先进国家将产业外移至生产成本低廉的发展p.r.c.家,因此先进国家变得前途无亮,也是无可奈何的结局。 「现在就是这种时势当道啊!因为金钱游戏也随着雷曼兄弟带来的影响而步入僵局,所以像我们一样投入庞大资金的势力也不少。然而对目标在于追求格局的我们而言,这或许是最佳的时势也说不定。」 「不过在单纯的金钱计算方面,却是难以断言必然对我们有利耶。我完全搞不懂这次收购究竟是嗛或赔。」 「我想单次收购或许会是亏损,可是啊,如果收购对象扩大成五十间、甚至一百间金融机构的话,那就会变成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状况啰!」 分明是个无法轻易相信的格局啊! 「这场赌注是吉是凶呢?结果会倒向哪边呢?」 「不管是吉是凶,船到桥头都会自然直啰。」 语毕,莉音露出一抹淡淡苦笑。 服务生将咖啡及蛋糕送上桌。我一边加入方糖一边说道: 「若真要做到那种地步的话,收购资金就算再多也不够用,搞不好会一并吃光恒太收集到的存款喔!」 「也是……那就设法同时从其他方向筹措资金吧。」 「什么方向?」 「组成新的证券化商品如何?专门用来收购金融机构的金融商品。」 「……妳是指开发出另一款类似kkcs的新金融商品吗?」 「嗯嗯,kkcs是用来扩展连锁店的证券化商品,这次则是要创造出用来收购金融机构的证券化商品。」 我面有难色地做岀回应: 「这主意是不错啦,但我们俩都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耶。kkcs那边所收购的连锁店也与日俱增,目前缺乏足够人手正式重启kkcs业务。恒太虽然只会上电视节目,所以应该是有时间才对……但根本不能列入考虑。」 「沙织呢?」 「不、不觉得太过勉强了吗?」 「为什么?」 「因为啊,妳打算让沙织经手好几千亿、甚至好几兆日圆的工作吗?」 「就算经手的金额位数增加,也不代表业务量会跟着增加啊!况且那孩子本性十分认真踏实,所以并不成问题。只要我们俩好好从旁协助,相信她不久之后必能应付自如才对。」 「若是一般业务的话,她应该是会比恒太来得更加可靠没错啦……好吧,既然莉音妳都这么说了,那就让沙织也来协助我们这边的工作吧,我也会从旁辅助的。」 莉音微微压低视线,轻声嘀咕着说道: 「还有啊……沙织就拜托你多多关照了。」 「妳干嘛突然讲出这种话啊?」 「巳继,你要一直守在她身边喔。」 扬起视线的莉音,面露认真神情恳求我: 「好吗?这是我一辈子的心愿。」 「莉音……」 莉音伸手轻轻搭住我的手掌。 「那孩子虽然平常都表现得很坚强,实际上却是个脆弱的女孩。只要有你陪伴在身旁,相信她必能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就如同疼爱你一样,我也非常非常疼爱沙织这孩子。我想我八成是个溺爱子女的家长吧。」 「真不可思议,最近我倒开始产生了搞不好莉音其实也很脆弱的想法耶!该说是正因软弱才显得刚强吗……该怎么形容才对呢……」 我话一岀口,莉音突然怒上眉梢。 「没礼貌耶,你倒说说看我哪里软弱了?」 「呃,没有啦,不是负面的意思啦!该怎么讲……嗯,怎么说才对呢……我有点想不到合适的字眼……」 「啊,你一定是对老爸讲过的话感到耿耿于怀对不对!?那只是夸大其词而已喔?绝对不准相信。想也知道我不可能被野熊那种东西给吓哭嘛!」 莉音开始拚命辩解。 但一马叔叔秀给我看的那张照片,再怎么看都是小小莉音张大嘴巴放声痛哭的身影就是了……再者一马叔叔也従没对我说过谎,也没必要对我夸大其词。算了,此时还是别戳破她的辩解为妙。 「妳别生气啦,或许事实就像妳所说的那样吧。」 「你喔,居然表现出这种态度!我明明就不可能会怕什么野熊嘛……」 莉音念念有词地嘀咕了一阵子之后,才试图言归正传。 「总而言之!吶,拜托了,答应我日后你会好好守护沙织好吗?」 莉音彷佛向前窥探似地凝视着我。莉音八成由衷希望沙织能够得到幸福吧。我当然也很疼惜沙织,打从孩提时代开始就未曾改变。而既然这也是莉音的愿望,我自然非得全力回应她的恳求不可。于是我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知道了,沙织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谢谢!」 松了口气的莉音露岀微笑说道: 「另外还有小柚。那孩子就像天使一样纯真,必须有人在一旁好好守护她才行。之前啊,她那代理母职的姊姊跑来拜托我,说希望我能永远陪伴在她身边。又说那是小柚发自内心的愿望……」 「嗯,我有听柚学姊提及此事。柚学姊也说能跟莉音在一起,让她感到每天都好像在做梦一样呢!」 「巳继,你会不会讲得太夸张了点?」 「真的啊,我只是直接转述柚学姊的说法而已。」 「啊哈晗,能被她这样说,还真有点难为情呢!总觉得我会愈来愈喜欢小柚了啊……」 「今后我会更主动试着从旁协助柚学姊,毕竟我也有点希望自 己有着能够扮演莉音替身的能耐。」 「一再这样麻烦你,真不好意思啊!但也只有巳继是我唯一能够放心交托诸多琐事的对象啰。」 「别在意啦,我可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莉音嫡传徒弟。能够受到莉音的倚重,可是我的光荣喔。」 莉音显得放心多了。假使能够稍稍替莉音分忧解劳的话,对我来说,就是再高兴不过的事情了。 之后我们一边享用蛋糕,一边开开心心地闲话家常。 革命社七楼。 我站在众人面前,说明昨天我跟莉音在咖啡厅商讨出来的结论。 「因此呢,我们决定要开发另一款新证券化商品,是专门用来收购金融机构的证券化商品。」 「这次要由沙织负责办理证券化的相关手续喔!」 莉音指着沙织说道,只见沙织也指着自己反问: 「……我吗?」 「嗯。」 「……呃,知道了。可是,我做得来吗?」 出乎意外地,沙织并没有拒绝。尽管略显不安,但她仍积极地尝试要投入这份新任务。 「放心,沙织妳很可爱啦!」 「这……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沙织顿时皱起眉头。 「我们会一五一十地教导妳,尽管放心吧!一开始就是要妳去拜访金融机构及大富翁们,设法筹措资金啰!只要一发表国际商业银行已开发出新金融商品的话,感兴趣的金融机构应该就会主动来电洽询,然后妳只需前往对方那边进行说明即可。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工作。」 「只要会说明商品内容就可以了吗?」 「嗯嗯。」 「知道了,我会尽力一试。」 我也出声安抚沙织的不安情绪。 「我跟莉音都会从旁辅助妳,用不着担心喔!」 「哦,小姑娘要出面筹措资金吗……妳就尽管好好努力吧,记得别扯本大爷的后腿就好。但是你们打算如何运用这项证券呢?资金运用的最高指导者,当然非本大爷莫属对吧?」 「这款证券就只会运用在收购金融机构的事项上,预定收购对象则由我跟莉音负责决定。」 「呵,放心吧,我的gigas之眼会完全洞悉收购对象的实力妳、妳说什么!?怎么可以不是由本大爷掌握统治大权!」 恒太突然惊慌失措地霍然起身,夸张地比手划脚放声大叫。 「反正恒太你也会间接参与此事,所以尽管放心吧。一开始会要求国际商业银行这边提拨二兆元左右的款项进行投资喔!」 恒太昂首睥睨我们,就这么站着将身体探至桌面上。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啊!既然这笔钱是我的资金,当然还是非得由我出面监督不可!」 「那才不是恒太的资金,是存款户的钱才对吧!你刚刚那句发言要是走漏风声的话,会引来舆论强烈抨击喔,别公私不分好不好!」 即便我这样指责,恒太依旧充耳不闻。 「愚民们的抨击根本不痛不痒。我反倒希望愚民们尽管放马过来,到时本大爷会用终极雷光宇宙凶杀斩一口气杀光他们!」 「咦……怎么搞的……我突然觉得有寒意袭身……」 莉音交抱双臂,整个人猛然颤抖一下,随后又言归正传地继续说道: 「总、总而言之,再来也得麻烦沙织开始学习相关的工作诀窍啰!」 「那我就趁现在公布吧,虽说下一项金融商品实质上还是由我管理,但我打算安排成表面上是交给小姑娘负责的形式,算是小姑娘的嫉妒对策第二弹。」 「你说谁在嫉妒来着啊?」 沙织顿时皱起眉头,目露凶光。 「『折织补完基金』──通称orifa。不觉得这是个相当骇人的商品名称吗?只要一听见orifa,纵使身经百战的士兵大概也会转身逃跑吧。」 就在恒太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只见让椅子发岀咔哒声响旳沙织霍然起身。 接着定睛怒瞪恒太,不发一语地狠狠踩了他一脚。 「呜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放声大叫的恒太当场颓然倒地。沙织则是完全懒得理会抱住脚掌,痛得在地板上来回打滚的恒太,一脸若无其事地坐回椅子上。 「哼!」 哼了一声之后,沙织径自将脸撇向一旁。我已经好久没看到这种场面了啊…… 「本人在此宣布,继kkcs之后,国际商业银行正式推出名为orifa的第二款金融 商品。本集团在金融业界的地位,将会再次获得大幅提升。」 电视画面上映照出恒太的特写镜头。因某新闻节目安排了国际商业银行特辑,所以他跑去参加现场演出。 革命社目前暂时允许恒太上电视参与节目演出,因为我们必须透过规模更胜以往的方式来 筹措资金不可。只不过就恒太的场合而言,无论有没有获得允许,他肯定还是会擅自跑去上节目就是了。 新闻主持人表现岀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凝视着恒太。 「请问是一款什么样的商品呢?」 「是用来收购金融机构的基金。」 「例如银行、证券公司及保险公司之类的机构吗?」 「没错。」 恒太宛如皇帝一样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这波全球经济不景气的状况下,收购金融机构究竟有何意义呢?」 「受到雷曼兄弟破产影响,纵使看遍世界各国的任何金融机构,也只会发现大家均因业绩恶化而叫苦连天。而我的国际商业银行几乎堪称是世界上唯一一间在这波不景气当中,还能展现出强烈存在感的银行吧。因此我等才想说要投注资金给其他金融机构,解救他们脱离水深火热。救济贫民,乃是我身为王者的使命及义务。」 「可是,也不可能纯粹当成慈善事业吧。请问这款基金打算如何创造出盈利呢?」 「只要将规模中等的金融机构整合成一体,就有办法开拓足以对抗大型金融机构的新事业领域。换言之就是透过巨大化,让资金能够得到更有效率的运用。盈利自然随之而来。」 「个人实在很难相信单凭巨大化就能创造出利润啊!」 新闻主持人毫不掩饰地提出质疑。 恒太则是一派得意地哼了一声。 「呵,麻烦眼光放宽阔一点好吗?也是,小企业确实也有能够随机应变的优点。但时代不断在改变,就现今的时代潮流而言,大就是好。」 「照您的说法听起来,感觉很像是久远以前的船坚炮利主义……帝国主义时代末期,日本打造出世界最大级的战舰?大和号,不过却几乎没发挥任何战功,航空母舰及巡洋舰运用起来反而更加得心应手。凡事都该追求平衡不是吗?」 「真是够了,看样子你这家伙书读得还不够多喔!」 被叫作「你这家伙」的新闻主持人,表露出相当明显的畏缩神态。恒太所面对的,是一名超级资深的新闻主持人。在他漫长的报导人生当中,可说是从未曾碰过被年纪比自己子女还小的对象称作「你这家伙」过。 恒太则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你瞧,米塔尔钢铁公司、辉瑞大药厂、沃尔玛超级市场、安海斯?布什英博啤酒生产集团,所有业界首屈一指的企业全都不约而同地选择走上巨大化道路。你这家伙知道原因何在吗?直接了当地回答来听听啊!」 「呃,我不晓得……」 遭到反问的主持人轻轻摇了摇头。 ^111 「答案很简单,全世界的所有企业全 都使用同一个地区、同一个国家的劳工展开价格竞争。p.r.c.的人事费用便宜,大企业的制造工厂就会迁往p.r.c。印度的人事费用便宜,各大企业厂房就会一窝蜂地迁入印度。生产过程、制造成本、甚至连成品的质量都已经没什么显著差异,但企业仍旧非得调降成本击败对手不可。那么剰下最后一个能够删减成本的重点在哪呢……答案就只剩下规模利益啰!」 「规模利益如何能达成删减成本的效果呢?」 「这还用说吗?管理部门的共通化,不是就能大幅删减成本支出了吗?例如战争好了,实际上派至前线作战的士兵差不多只有一成左右,其余九成则分别从事着补给与运输、餐点或建设、以及分析与管理等事务。」 恒太突然定睛直视摄影镜头,紧握拳头斩钉截鐡地断言道: 「我再强调一次,在这个国际化潮流盛行的世代,若想透过价格竞争方式击败对手企业的话,唯一的方法就是靠规模利益,金融机构自然也不例外。」 恒太高举拳头,猛然轰向眼前的桌子。 「巨大资金及力量能够粉碎对手企业,开创出全新的商业领域!无论喜欢或不喜欢,现在就是这种时势当道。对于朝向巨大化目标迈进的国际商业银行而言,可说是再好不过的黄金时代吧。」 「也就是说,只要数家银行经过整合扩大规模之后,能够进行投资的选择也会随之增加,也有能力展开较为大胆的投资行动,甚至还能压倒对手银行抢下客户及工作──结果就是利润获得提升对吗?」 主持人连忙介入打断恒太的独角戏,十分完美地整理出结论。 恒太将视线移回主持人身上,同时对他露出一抹得意笑容。 「就是这么一回事。呵呵呵,你还满清楚的嘛!」 看似不知该如何回应的主持人,只好清清嗓子争取空档。 「请问挹注资金购买orifa的投资客,预估能够得到多少利润呢?」 「orifa是一款获利率会在○?二○%之间来回变动的商品。各位只要想成获利率会随着收购之金融机构的资产价值涨跌而上下变动即可。」 「那么资产价值的涨跌由谁决定呢?」 「当然由市场机制决定啰!收购对象多半都已经上场了吧。纽约证交所、伦敦证交所、东京证交所、香港证交所……由股票在这些市场的价格变动来决定时价总额。只要时价总额上扬,获利率自然也随之攀升。」 「相信其中应该也有未上场的金融机构才对。」 「碰到这种情形,我等委托的五间世界级会计师事务所,会公正地彻查其资产价值。另外,日后也将由我们负责推行上市。」 「那么既然是基金,当然就代表收购之金融机构的时价总额一旦下跌,获利率也会跟着翻转成负数对吧?」 「不,获利不会变成负数。方才我也我说过,orifa的获利率只会在○?二○%之 间上下变动。尽管无论盈余多高,获利率都不会超过二○%,但反过来说,纵使资金运用产生亏损,投资客的获利率也绝不会跌至○%以下。」 恒太这番话,令主持人不禁怀疑自己耳朶是否岀了问题。 「这怎么可能……天底下真有这样的基金吗?毕竟收购对象的价值一旦下滑,运用资产就会随之产生亏损耶?但投资客获利率却不会下跌这太奇怪了。」 「我就说会在○%?二○%之间上下变动了。纵使资产价格暴涨成二○○%,投资客顶多也只能享受到二○%的获利率。」 「不不,我在意的不是上限问题……市场上偶尔会岀现所谓保本型基金对吧。但实际上,投资客的本钱从未曾获得保障。那几乎就是跟诈欺没两样的广告文句。因为基金本身一旦破产,根本就不用再奢望什么保本不保本了啊!」 主持人似乎无法相信恒太的说法。这位主持人的心态固然正确,但事实上orifa的确就是一项如同恒太所言的金融机构。 「放心吧,国际商业银行会保障购贸orifa的投资金额。纵使orifa有朝一日真的破产,投资客们所挹注的资金都将全数受到国际商业银行的保障。毕竟本大爷也肩负着让庶民们感到安心的责任啊!」 「这!您竟不惜做到这种地步吗!?」 主持人显然大吃一惊,恒太却是若无其事地开口反问: 「有什么问题吗?」 「这代表国际商业银行将会背负起莫大风险耶?」 「放心,完全没问题。因为orifa所进行的投资活动,原本就是打算透过国际商业银行名义执行的作业。不过呢,像kkcs一样大规模拓展市场的商品,为了明确划分盈亏界线,最好还是当作基金加以运用较为妥当。因此,我们才决定将orifa独立出来,当成专门用来收购金融机构的基金商品。」 「可是,若说国际商业银行存款户的资金有获得保障,那倒还可以理解,然而购买orifa的投资客是由其他管道募集而来没错吧?连这些新投资客的资金都加以保障的作法,只能说实在太不寻常了。假使除了保障本钱以外,又能享有投资报酬率的话,显然可以预见将会吸引一笔极其庞大的资金集中购贸orifa啊!」 「不过你试想看看,orifa收购的可是世界各国的金融机构喔?这些金融机构的价格有可能归零吗?……当然啦,若针对个别案例进行审视的话,或许也会有金融机构宣告破产吧。但拜托你就整体角度思考看看好吗,整体角度!」 「整体……的意思是?」 「就是别想成只是单独的收购案件,而是仔细想想对整体金融机构而言,orifa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存在啦。其实金融机构才是堪称最稳定的投资对象物。金融机构乃是社会的大动脉,而任何国家都绝不可能坐视这些金融机构一间一间接连破产的要命事态成真,因为那简直就是一场如假包换的世界危机。」 「世界危机……」 说到这里,恒太耐人寻味地稍稍压低声调说道: 「也就是说……orifa与世界经济直接相连。orifa的破产,就是世界末日到来的时刻。」 「……您的意思是说,orifa拿全世界当作担保啰?」 「就是这么一回事啦,主持人小弟!」 恒太大言不惭地如此称呼年纪比自己大上许多的主持人。 接着恒太懒得理会在各种意义上均感到错愕的主持人,再次转移视线望向摄影镜头。 「我们是认真的!在资金运用方面充满绝对自信!而金融机构正是现代社会不可或缺的存在,同时也是最优质的投资标的物。」 恒太像是开导电视机前面的观众朋友似地继续说道: 「我们国际商业银行认为,现在金融机构的价值已经到底了。实际上更是呈现出一旦置之不理的话,欧美金融机构将有可能一一宣告倒闭的惨状。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认定金融机构的评价既已跌落谷底,那么只要就世界整体金融的角度来想,必然不会再继续下探。」 或许是为了防止现场再度形成恒太唱独角戏的局面吧,只见主持人连忙插嘴打断他: 「也就是说若要开始发行orifa,现在算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啰?」 「没错,而国际商业银行如今财力比一般国家更为雄厚,因此投资orifa自然远比购买国债来得更加有赚头。」 「每个国家的中央银行都拥有发行货币的权利,因此个人认为一介民营银行……怎么也不致于比国家还要富强就是了……」 「就算有权发行纸钞,一旦化作纸屑就毫无意义可言 了。」 「纸屑一词是否太过分了点呢?」 「纸屑就是纸屑。我懂了,若是像日本或usa一样是以母国货币反复贷款的话,陷入违约的危险性或许就比较低一点吧。反正最差的状况,就是中央银行只要尽情印刷纸钞,不论扛了多庞大的债务也有办法一笔勾消嘛。但是,如果必须动用这种手法才能清偿债务的话,那这款纸钞自然就跟纸屑没两样。」 在金融领域的「违约」一词意指「债务不履行」,也就是付不出贷款的意思。即便是国家也会有破产的一天,实际上公开宣布执行债务不履行的国家也不少。 「而其他众多国家,如今则以外币为单位不断贷款。这种状况就算中央银行印再多钞票出来也没用。只要外国势力一撒资,整个国家瞬间完蛋。所以我觉得国际商业银行的确远比这类悲情国家来得强大许多就是了。」 恒太换上剽悍语调继续说道: 「听清楚啰,想要稳定的获利,只需把钱存进银行即可。但若渴求更大的赚钱机会,那就掏钱投资orifa吧。」 「不过一般人也只能选择存款而已吧?投资基金对庶民而言绝非易事啊!」 「我懂了,由于kkcs的最低投资金额为一亿元起跳,因此若非同行的金融机构或大型企业,或许真的很难出手购买吧。但orifa的最低投资门坎则是从五○○万起跳就能购入。我们将藉此为投资客大开方便之门。」 「五○○万元……若是这个数字的话,或许也有个体户会产生想要出钱投资的念头呢……」 「一点也没错,贫民们要记得对本大爷心怀感激喔!」 「话又说回来,运用orifa的收购行动一旦开跑,国际商业银行规模是否有可能扩大成足以匹敌世界著名跨国银行的境界呢?」 面对主持人的询问,恒太装模作样地表现出惊讶神情。 「你问……可能性?这种程度的议论早就毫无意义可言,本银行会立刻凌驾于跨国银行之上。」 「我、我想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才对吧……世界上虽然有好几家存款总额将近一○○兆日圆左右的金融机构,但这几家金融机构的规模都非同小可啊!」 「你这家伙的眼睛是瞎了不成?我们银行在短短期间内便已有如此显著的成长。近期内,国际商业银行大概就会扩大成宇宙规模了吧!」 「宇、宇宙规模」 主持人顿时无言以对。 「庶民们,通通给我听清楚了,国际商业银行是比国家更富强的国际银行。本行已为你们备妥相当多样化的方案啰。假使获利率稳定便觉心满意足的话,只需存款就好。想要追求高风险高报酬率的话,那就出钱投资kkcs。而若想得到低风险中回馈利润的话,便掏钱购买orifa。现在立刻动作,现在马上把所有财产通通存进国际商业银行,我会让你们这票贫民的资金变多再变多!呵呵呵,别忘记要全力感谢让你们能跟本大爷出生于同一时代的幸运女神!」 如此宣言之后,恒太摀住鲜红左眼,对摄影镜头展露得意微笑。 「董事会方面已答应接受四五○○亿元的增资案。我这边已备妥一份契约草案,请两位确认一番。」 语毕,东京第一银行总裁将资料摊开摆至桌面上。 我与莉音仔细察看资料内容。由于接下来也要让沙织参与orifa的营运事务,因此她为了学习相关知识而陪同我们前来。 上次造访之际,总裁对于遭到企业并购一事始终维持着嗳昧立场。但意外的是,事情好像很快便谈出结论,于是才联络我们前来。这八成也明确代表中坚银行的未来并不乐观。 总裁继续说道: 「另外,由于此事对经营方面造成极大冲击,因此我们会在临时股东大会审慎进行讨论。一旦在股东大会上获得同意,我们就会正式与贵行签约完成合并,能否请贵行再等待一段时间呢?」 「我记得东京第一银行将近有十位大股东,而且全都是同一个家族的人对吧?光是创业者世家成员便握有将近四○%的股份才对,他们全都点头答应了吗?」 莉音话一说完,总裁随即点了点头。 「其实我已私下征得他们的同意。他们一家人也对东京第一银行的未来感到不安,正准备检讨包含转让股份在内的相关事宜。此时听到国际商业银行愿意提供四五○○亿元的增资,他们自是求之不得……因此在得知他们做岀上述决断之前,我也只能被迫表现岀暧昧不清的立场态度。」 「那股东大会几乎等于过关了嘛。」 「十拿九稳啊!」 「嗯,知道了。我觉得贵行的经营方针还不赖,因此就照上次所说的那样,经营阵容全数保留。假使有人打算退休的话,我们也愿提拨优渥的退休金。」 「感谢您的关心,敝行并没有人准备申请退休。」 「借放款等日常业务依照过往规定办理即可,但必须遵守整个集团的大方针喔,这点没问题吧?」 「当然。」 总裁强而有力地点头同意。 在东京第一银行谈妥收购事宜之后的回程途中,我们三人选了一间家庭餐厅享用午餐。 沙织一边拿叉子戳起汉堡肉,一边颇感傻眼地说道: 「没想到居然如此简单就谈成一笔四五○○亿元的生意,我开始搞不清楚金钱单位的价值了啊!」 「这笔交易真的划算吗?坦白讲我实在无法断定。」 我一提出疑问,莉音随即开口反问我: 「东京第一银行是一间时价总额四○○○亿日圆的银行。假设提供四五○○亿元的增资给这间银行……单纯计算起来,时价总额会变成多少呢?」 「想也知道,因为银行方面平白无故地多出四五○○亿元现金,结果当然就是八五○○亿元啰!」 「没错。然后啊,我们的控股比率则超过半数对吧?」 「那又怎样?」 「换句话说呢,我们只用四五○○亿元,就让一间时价总额高达八五○○亿元的银行变成我们的囊中物啰!」 「经妳这么一说……也就等于我们花四五○○亿元,买进一项价值八五○○亿元的资产吗……」 「总觉得好诡异喔。」 沙织微微侧头,表现岀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 沙织在理论层面应该是了如指掌才对,不过理智大概仍旧无法坦率地接受这种结果吧。而我其实也跟她一样. 「经妳这么一说,先前在收购速水半导体工业时,我们也是砸下一大笔钱,但想不到最后居然没吃亏呢!由于速水同时拥有现金及资产的缘故,反而可以说我们获益匪浅啊!当然啦,这次的规模实在太过夸张了。」 「嗯,毕竟其中牵涉到更多复杂因素,因此原本并不能如此简单妄下定论就是了……然而这次交易我们倒也没有吃亏,所以我想应该算是一笔还不赖的生意啦!」 「这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见沙织轻轻摇了摇头,莉音不禁面露微笑。 「没错没错。老实说啦,当事态演变至要收购这种规模的金融机构的局面时,就已经够莫名其妙了啊!但也没有必要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啦!」 莉音笑着说道,这大概是她的真心话吧。 我也耸耸肩头接着响应: 「我们所能做的,顶多也只有细心观察商品走势,以免像雷曼兄弟那样让风险过度集中于某个部分罢了。」 「但我们曾经一度沦为雷曼兄弟的翻版啊!先前投入庞大资金购置kkcs,结果险些全数泡汤耶!」 「真希望今 后能够抱持从容态度面对挑战。」 「不行──我们非得突破天际不可,有风险才有意思!」 「我们的最大风险,应该就是恒太那家伙吧……」 沙织嘀咕着说道。 我与沙织两人跑完推销基金的业务,回到位于总公司七楼的办公室。 一踏进门,发现只剩柚学姊独自一人盯着计算机屏幕。 莉音去接洽其他预约行程,恒太则照惯例跑遍各家电视台。恒太每天都有大半时间只忙着接见大众媒体,很希望他能再多出点力帮忙处理实际业务就是了…… 附带一提,办公室这阵子总是成天开着电视,目的就是为了监视恒太的言行。 目前刚好是播映午间综艺情报节目的时间。 整出节目就只见与会来宾针对「今天的恒太大人服装检视」或「如何才能吸引恒太大人目光」等主题说三道四地疯狂进行讨论,不断播放着难以想象是人手拍摄而成的无聊内容。 无视两眼直盯计算机不放的柚学姊,我与沙织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这出无趣节目,一边喝起咖啡稍作喘息。由于我俩才刚从一大早便接踵而来的预约业务行程当中获得解放,因此必须休息个五分钟。 「为什么电视台可以这么不厌其烦地天天拍摄恒太的节目啊──?」 沙织突然嘀咕着抛岀这个问题。 我则啜饮一口咖啡,耸耸肩头出声回应: 「每次只要看到这种节目,我心里就会浮现出『地球干脆爆炸算了』这种念头……」 「刚刚画面当中也映照出超多女孩子……一群泪流满面地帮恒太加油打气的女孩子,我应该没看错吧?」 「有有有──还一边挥手帕一边放声尖叫,真的有够惊人呢。」 我含糊地搭腔回应。一群令人不禁联想是否为足球狂热分子的疯狂女孩子们,光是看见恒太从她们面前经过便会大声尖叫。无法想象这是发生在同一颗星球上的现象,而且也不愿想象。 沙织叹了口大气说道: 「听说啊,好像还有人特地成立了恒太粉丝俱乐部,而且会员人数相当之多喔!据传甚至比捷尼斯事务所艺人的粉丝俱乐部会员人数还要多耶!」 「真的假的?」 「嗯,真的。」 「是谁在经营那个粉丝俱乐部啊?若是非官方粉丝俱乐部的话,会被我们提告喔!」 大概是某人觉得有利可图,因而擅自成立粉丝倶乐部并加以经营吧。既然粉丝倶乐部会员人数凌驾于捷尼斯事务所之上,那就不能视若无睹。只不过我们也没插手管这种蠢事,又特地提岀控告的意思就是了。 「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好事呢……为什么事情会演变至这种地步啊?」 「这就得提一个很久以前的案例了,过去不是有个奥姆真理教吗?就是引发沙林毒气事件的那个宗敎。大概在我们才刚出生没多久的时期。」 「嗯。」 「当时代表教团出面答辩的一个姓上佑的运动员,也是每天卯起来上电视节目,结果吸引了大批女孩子成为他的追星族。他可是在东京施放沙林毒气的恐怖教圑干部耶!那根本就是个常理无法判断的世界。若换成恒太这种等级的话,就算有多出一万倍的女孩子疯狂仰慕他,也丝毫不足为奇啊!」 「嗯──真是这样吗……我有点无法理解呢。」 沙织交抱双臂微微侧头。 「明明有那么多女孩子追着他跑,他却没有要交女朋友的迹象。现在的他纵使跟当红艺人传出绯闻,我也完全不会感到惊讶就是了。」 「他喔,搞不好已经交了个幻想上的女朋友咧!」 「话说,他以前曾经讲过呢!说有朝一日要成为魔法师之类的。」 「那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知。」 「如果是恒太的话,他早已超越魔法师的领域就是了。」 沙织话一说完,电视画面也刚好切换成广告。 接着由于恒太的特写镜头突然占满整个电视屏幕画面,害我顿时吐光含在嘴里的咖啡。 沙织则是心生动摇,吓得直翻白眼。 ──只见华丽登场的恒太以手轻轻抵着下巴,一脸趾高气扬地开口说道: 「诸位愚民,你们这帮家伙的存款已陷入破灭危机,而且是一触即发的危机。现在立刻转存,马上动作吧!」 接着有一名女孩子従画面旁边飞奔而来。不知为何,女子身上竟穿着滚花边的女仆服。 女仆发出卡通配音般的嗓声询问恒太。 「可、可是,要将钱存到哪去比较好呢!?人家不晓得该怎么办啦──!总裁,求求你告诉人家嘛!」 「呵呵呵,放心吧,国际商业银行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本大爷便将力量……分享给你们这帮愚民!」 恒太一边指着画面正前方,一边以强而有力的语调断言。 场景随之切换成地球的影像。 一阵悦耳的旁白声响起── 「我们会改变世界。比国家更强悍的国际银行──就是国际商业银行!」 画面又切换成一片雪白,正中央则映照出一排网址。 最后又冒出另一阵旁白声,霹哩啪啦地补上一句话: 「粉丝俱乐部会员招募中!详情请登入本网址查询。」 长度约十五秒的广告就此告一段落── 我与沙织满脸惊恐,不发一语地面面相觑。 「……」 「……」 彷佛溺水一般喘不过气的沙织,好不容易才挤岀一句话。 「刚、刚刚那段广告,我应该没有看错吧?」 我点头如捣蒜地做出回应: 「呃、嗯……好、好像播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 「柚、柚学姊,妳现在有空吗?」 沙织出声呼叫窝在办公室角落,专心处理工作的柚学姊。 柚学姊立即笑容满面地转头望向我们。 「嗯!怎么了吗?」 「妳知道刚刚那支由恒太主演的广告吗?」 「恒太同学的广告吗?之前就已经播放过啰!」 柚学姊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 「从、从什么时候开始播放的啊?」 「我想想喔……我印象中第一次看到是在一星期以前啦!那是一支拍得相当好的广告呢!」 「……」 「……」 我与沙织再度面面相觑。 紧接着柚学姊又抛出一个惊人表白: 「我也加入粉丝俱乐部了唷!」 ──什、什么啊──!? 我与沙织霍然弯腰起身,几乎同时出声询问柚学姊: 「为什么!?」 「为什么!?」 「前阵子我自己在辧公的时候,恒太跑过来对我说『我就让柚成为粉丝俱乐部第一号会员』。尽管搞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我还是照他所说在入会报名表上签下姓名。所以我想我应该是第一号会员才对啦!」 语毕,柚学姊敲击链盘并指着计算机屏幕说道: 「这就是恒太同学的网站哟!」 「这、这网站究、究竟是谁设计的啊……」 我有如哑巴吃黄莲似地说道,沙织也脸色鐡青地接着做出回应: 「看起来像是个超级花钱的网站说……」 「恒太同学说,这个网站是请世界最著名的设计师设计而成的唷!」 柚学姊口中的『设计师』,八成是指网站设计业者吧。恒太的网站是个统一采用酷炫设 计风格,同时运用最新网络科技,呈现出千变万化姿态的网站。然而操作起来却十分流畅,显见必是精雕细琢而成,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水平一流的网站。 我向柚学姊借用鼠标翻动页面。其中包括了恒太的个人简介及图文件集等资料,是个相当具分量的网站。接着跳至粉丝俱乐部募集页观看,发现该页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募集规则。 而且要成为粉丝倶乐部会员除了注册登录之外,甚至还得缴交年费。网页上注明每年必须缴交三一五○日圆才行。 得知此事的我一脸索然地说道: 「居然还特地征收年费啊……明明从事着以兆元为单位的工作,再收取三一五○元年费也只会平添管理上的麻烦罢了。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也缴交会费了唷!因为零用钱变少的绿故,所以最近都忍着没去便利商店买点心呢!」 「学姊干嘛缴交会费啦!这笔钱非得讨回来不可。」 柚学姊立刻滔滔不绝地说道: 「可是恒太同学说过『第一号会员乃是流芳百世的伟大功绩。妳只管引以为傲就好』耶。 虽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我觉得我可以引以为荣唷!」 「好、好可怕的家伙……居然有办法从天真无邪的柚学姊手上拐走三一五○元……」 我擦掉流下的冷汗。这是令人惊奇的邪恶行径。不愧是恒太,竟然如此轻轻松松地犯下我们办不到的恶行…… 「但话又说回来,粉丝俱乐部……原来是他自己开设的啊……」 沙织语带怜悯地嘀咕着。 目前社费为二一兆六三○○亿日圆,融资则是一九兆二六○○亿日圆整。 第五章 船坚炮利主义 近来,国际商业银行接到许多金融机构的洽询电话。 每通电话都说正在寻找资金运用管道,想要听听关于kkcs及orifa的相关说明。 正如我们才刚接收日本商业银行便为资金运用管道一事伤透脑筋一样,世界各地的所有金融机构也都竭尽全力试图在这场生存竞争中获得胜利。每一家都拚命找寻获利率较高,而且又稳定有保障的资金运用管道。 我在这种状况下,带着沙织前往曾经来电洽询的金融机构跑业务。国际商业银行及kkcs的相关事宜由我说明,orifa而交由沙织负责解说,好让她能够早日习惯这份工作。沙织也为了快点熟悉跑业务的工作要诀而拚命努力尝试。 今天要跑业务的地方是日本邮政公社。 运用资金三二四兆元,旗下有邮成银行(存款总额二○二兆元)及邮政寿险(资金总额一二二兆元)等两家金融机构,是个单就规模而言堪称世界最大,但却很难说是民营金融机构的组织。 日本邮政公社作风稳健保守,实行挪用大半资金投资日本国债的运用方针。由于他们总是默默地不断承购日本国债,因此对日本国家而言,简直再也找不到第二家这么令人心存感激的金融机构。能够任劳任怨地持续背负国家债务的日本邮政公社,简直就是神。 但在二○○四年前后,小泉推动的改革政策让民营投资逐渐产生转变,并开始要求日本邮政公社必须创造出盈利。尽管不知政府为何试图将这把对日本百利无一害的百宝槌丢向民间,但总之日本邮政公社因着邮政改革的推行而完全变貌,非得开始进行类似民营银行般的营业活动不可。基于上述缘故,由于投资国债并没能带来可观利益,导致日本邮政公社也渐渐开始挪用部分资金投向其他运用管道。 支吾其词地讲解完orifa相关事项的沙织做出总结。 「那个,以上就是关于orifa的说明内容。」 沙织招揽业务的口条结结巴巴,不过却散发出全力以赴的气息,感觉十分讨人喜爱。尽管活像是刚入门的新手,但应该没人会因为聆听她的说明而心生不悦才对,我认为这样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日本邮政公社负责人对沙织的说明好像也完全没有任何不满之处。 沙织露出有些歉疚的神情,又补上一句: 「假使您觉得说明内容难以理解的话,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不,内容相当浅显易懂喔!」 身材微胖的日本邮政公社负责人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 「谢、谢谢您的夸奖……」 沙织则难为情地压低视线。或许是能在刚学习没多久的业务领域得到夸奖,使她感到有点高兴吧。 「话又说回来,orifa是什么的简称呢?」 负责人不经意提出的这个问题,令沙织整个人顿时为之一僵。 「……印、印象中好像是折、折……折……荷兰基金的样子。」 「啥?荷……兰?根本一点都算不上是简称吧?而且还很莫名其妙。算了,其实也无关紧要就是了啦」 在一旁聆听的我,连忙开口帮沙织解围。 「没什么特别含义啦。只是取了个念起来比较琅琅上口的名字罢了。」 「这名字……琅琅上口吗?orifa…………嗯……经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顺口呢……」 负责人一脸困惑地微微侧头。 「念习惯之后,就会觉得听起来很琅琅上口啰!名字大概都是那样啦。倒是不知您是否已经理解到关于这项商品的特质了呢?」 我强行结束掉这个话题。 「获利率及架构我已搞清楚。由于获利率不会跌破○%以下,就投资标的物而言算是个不错的选择。再来就只剩国际商业银行的信用度问题了……这一点仍是未知数啊!」 沙织语气恳切地开口回应: 「我认为敝行是有信用度的。毕竟恒太……敝行的春日是世界级名人……」 「拍广告上电视节目,跟我所提的信用并不相同喔!我讲的是作为一间银行的信用度,也就是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宣告破产的信用度。」 我再从旁补充说明: 「我想这一点并不成问题。我只私下透露给您知情……其实敝行也已经完成收购东京第一银行的行动了。」 「什么!东京第一银行!」 负责人似乎怀疑自己耳朵是否有问题。 「是的。董事会已经同意,再来只等股东大会表决通过即宣告生效。其实是手握四○%股权的创业者家族大股东们,率先点头同意了决议内容。虽说存款总额远不及贵行,但相信东京第一银行长年以来所打下的信用度必然相当可靠。」 「我完全没听说他们的经营业绩已经低迷到那种程度了啊……」 「是的,根据我们的调査结果显示,也确实没有任何特别值得担心的地方。反过来说,东京第一银行也是针对国际商业银行及革命社经过再三调查之后,才答应这次的收购案,因此相信在信用度这方面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才对。」 「贵行是采用何种收购方式呢?是要求创业者家族转让股权吗?」 「不……并非如此。但这又是另一个机密话题,因此请务必守口如瓶,可以吗?」 「啊,嗯,但若不方便透露也没关系就是了。」 负责人虽这么说,但考虑到营业上的人情优势,我还是选择据实以告。 「既然您答应守口如瓶,那我就坦承相告。答案是国际商业银行提供四五○○亿元的增资,将东京第一银行收编为旗下子公司。」 「这还真是相当大手笔的增资呢……」 「orifa就是一款透过这种形式不断收购金融机构的基金。虽说这次碰巧采用增资方式,但只要能够圆满地转移股权的话,相信应该也有机会进行tob才对。总而言之,我们目前所采取的,乃是收购保有可能性的金融机构之方针。」 讲到这里,我停顿片刻,交抱起双手接着说道: 「然而我认为接连收购民间银行,对日本邮政公社而言会是较难出手的一块领域,因为可能会引发不小的反弹声浪。就不知是否可请贵行考虑一下,在这方面由我方代劳呢?」 「原来如此。同样身为金融机构,orifa今后将有何发展,其前景确实令人颇感兴趣啊!」 「怎么样呢?可以请贵行提拨一笔资金来投资orifa吗?」 认为机不可失的我更进一步发动攻势。 「其他金融机构的状况如何呢?」 「还、还不晓得。」 沙织摇了摇头。 我见状,立刻再次从旁帮她一把。 「不瞒您说,orifa的业务才刚起步不久。kkcs已经推销给不少中小型银行,但orifa从现在才刚要开始。又因贵行来电洽询,我们认为理当率先前来拜访贵行,所以才火速赶来拜会。」 「真是感谢贵行如此用心良苦。但要分配资金去投资尚无实绩可供参考的基金,对敝行而言并非易事啊!」 「这我晓得。」 我点头表达理解之意。 「真不好意思啊,开口闭口实绩实绩的。其实身为一间金融机构,照理说应该更积极大胆地抢攻市场才对。只不过我们毕竟有我们的考虑啊!」 「这点我们非常能够理解。要不然这样如何,真的只要一点点就好,可否请贵行也尝试提拨少许资金投资呢?我们认为这确实是一款不错的金融商品,且就观察今后实绩变化的意义而言……」 「我们会检讨看看。多少挹 注一些资金应该不成问题,但大概不会是很可观的额度就是了。」 「嗯,首先只要请贵行提拨等同于预购程度的金额就好。之后贵行倘若愿意一边观察本产品的实绩,且选择与敝行长期合作来往的话,那就再令人高兴不过了。」 我瞄了沙织一眼。 只见沙织神情兴奋地用力点了点头。 「是的,再令人高兴不过了。」 坦白讲,从日本邮政公社那边所吸引到的资金纵使只有一块钱也无妨。因为日后我就可以如同方才透露出东京第一银行收购事宜一样,将此事当成暗示材料加以运用。 网站或介绍小册基本上并不会刊登岀客户企业的情报,因为不仅得遵守一般的守秘义务,大部分客户也都希望将资金运用管道视作商业机密。但若是像日本邮政公社这等庞大组织的话,只要在招揽业务时提出来暗示一下,就能达到极大的宣传效果了。 跑完日本邮政公社业务的回程途中── 由于刚好行经一座公园,我们便决定稍微休息片刻。 公园里有很多上班族。有些人躺在板凳上睡觉,也有人低头啃便当,每个人都各随己愿地享受着这段工作空档的休息时间。 我买了两瓶罐装咖啡,递给沙织并开口慰劳。 「辛苦啦!日本邮政公社看样子应该是能顺利过关才对,妳表现得很好喔。」 「那是拜巳继出手相助所赐,单凭我一人根本就应付不来呢。」 沙织有点没自信地说道。 「每个人一开始都是这样啦。我过去也是常常受到莉音的帮助啊!没有莉音在身旁壮胆,我就什么都做不来,可是现在我已有办法独自出门拜访客户啰。」 「我真的做得来吗……」 「妳会习惯的啦!妳已经具备足以进行说明的商品知识,只要跟我一起去拜访个十家客户,必定很快就能上手的。」 「但我总觉得自己大概使不出那种讨价还价的交涉手法。看着巳继的表现,我内心就冒出『我办不到啊』的念头。」 为了去除掉沙织的内心担忧,我语气柔和地说道: 「人人都有自己独到的优点,沙织妳犯不着那么笨拙地跟对方讨价还价。妳只需竭尽所能,不避不闪地实话实说即可。换作是沙织的话,我想大概光靠这招就能说服客户啰!」 假如我是客户,光是听到沙织那结结巴巴且竭尽全力的说明,八成就会感到很开心吧。沙织浑身散发出一股就是会让人忍不住想帮她一把的气息。与其草率地展开交渉,还不如善用这种符合沙织风格的特色,才是最有效果的手法。这点肯定不会有错。 喝了一口咖啡之后,我继续说道: 「更何况,要是每次都为了推销商品业务而跟客户讨价还价的话,肯定会感到吃不消啊!只要能回答岀基本问题就行了啦。」 「巳继果然很帅气呢,不只是在跑业务时,现在也……」 「都是被莉音硬逼着学起来的啦。沙织也会有出师的一天喔。」 我不经意地望向沙织,只见沙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 「如此可靠的巳继肯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光是这样,就会让我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幸福的人呢。巳继真的帅呆了。」 「妳误会啰,我还是个半吊子罢了。」 「为何要这样想呢?天底下明明再也没有第二个像巳继一样可靠的男孩子了啊……」 「或许是因为莉音这位启蒙恩师近在身边的缘故吧,我不管怎样就是会下意识地拿自己跟莉音作比较」 我看着沙织继续说道: 「一马叔叔曾说,莉音以前是个超级爱哭鬼。大概因为是幼儿园时期的事情,所以我不太记得。而那个时期的莉音也并不常来我家。」 「我倒还依稀记得喔!莉音好像对自己一人去买零食的事情感到很难为情,所以我曾跟莉音手牵手一起去杂货店,然后由我替她出面购买零食唷!」 「她也曾经有过……那样的羞涩时期呢……」 「但我也因为莉音现在给人的印象太过强烈,而觉得她小时候的表现宛如梦境般。」 「那么爱哭的莉音,如今已变成如此强韧的少女。照理说,莉音应该没那么坚强才对。但也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自己比不上莉音喔。」 「……」 「为什么还差这么远呢……都过了这么久还没办法岀师,连我自己都觉得相当丢脸。因此我只想快点成为有能力独当一面的人。」 我压低视线,紧咬着嘴唇。 「就是因为巳继这么正经八百,我才觉得你很迷人啊!我想帮你加油打气,也想为你尽一份心力。今后希望巳继也能继续让我留在你身边……」 「……我也希望今后能永远跟跟沙织相处在一起。」 语毕,我侧目瞄了沙织一眼。 只见沙织虽低头掩饰表情,但她的脸色看起来似乎十分开心。 「嗯,要永远在一起唷!」 沙织点了点头,露岀一抹和蔼微笑。 东京第一银行股东大会告一段落。 顺利表决通过接受来自革命社的四五○○亿元增资案。 股东大会表决过关的情报,在转瞬间便已传遍各大报章媒体。 隔天,各家报纸的第一页都刊登出满版的头条新闻。 「icb,对东京第一银行送出高达四五○○亿元的增资!」 「orifa正式启动,准备收购东京第一银行。」 「春日总裁高喊『我就是银行』。」 「东京第一银行,归入革命社集团。」 「『吸收金融机构乃是我的义务』春日总裁断言。」 这笔增资规模够庞大,再者银行业界的重整也相当具新闻报导价值。 结果不出所料,无论收看哪一台的电视新闻,全都疯狂地播报着东京第一银行的增资新闻。 东京第一银行的存款额约六兆日圆。一旦加入革命社旗下,国际商业银行会因为本身存款如今仍持续爆增中,而使得存款总额突破二六兆日圆大关。革命社集团的整体存款总额则多达三○兆日圆,可说是宛如一飞冲天般的急速扩张。 事业经营向来都是前途未卜,如同在五里雾中摸索前进一般。纵使费尽心力,还是会因着事态发展不如己意而痛苦挣扎。不幸命丧五里雾中,或是被对手淘汰岀局,还是搞错方向而坠入死荫幽谷,全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但在穿越迷雾之后,将会有一片五湖四海尽收眼底的宽敞天地在前方扩展开来。先前一再面对恶战苦斗的我们,大概早已注定能够穿越这片迷雾了吧。 从我们目前身处的山丘上放眼瞭望,沿着地平线扩展开来的整个世界,看起来宛如唾手可得一般。 接下来,扩大就只是转眼之间的事情罢了。 我们获邀出席一场于东京都内举办的国际金融研讨会。 这是一场由日本政府主办,以探讨摸索在经历雷曼兄弟风暴之后,至今仍未见恢复迹象之世界金融的全新理想状态的国际会议。由于研讨会是由金融厅负责承办,因此斋藤先生亲自邀请我们参与这场盛会。 我们欣然接受这次邀请。 我们对国际会议毫无兴趣,但这会是个招揽业务的大好机会。毕竟世界各地的金融业界重量级人士都会获邀前来,因此在推销kkcs及orifa之际,这堪称是对我们再有利不过的舞台。 前来参加的有莉音、我及沙织等三人。 幸好接到联络电话的是沙织,我们才有办法把恒太单独蒙在鼓里。要是恒太跑来这场国际会议强出风头还 得了。因此恒太目前应该是一如往常地忙着跑遍各大电视台才对。 这场研讨会动用了位于有乐町的东京国际论坛大楼内的所有会场,举办各式各样的会议及课程。与会人士主要都是银行及保险等大型金融机构的经营者,而进行讲课的则是对金融领域知之甚详的世界各国学者专家。 另外,在会议及课程之间,主办单位也特地安排了让众人能够在场内自由走动,以便交换名片及交流意见的时间,因此对我们而言正是最棒的推销机会。 我们三人分头行动,尽可能地找许多金融相关人士交换名片,同时询问对方对我们的商品是否有兴趣。 我逮到就在我附近的一名与会人士,冷不防地递岀名片给他。 「我是国际商业银行的羽月。您是※bmp巴黎银行的人士对吧?请问是否方便与您闲聊几句呢?」(编注:影射bnp法国巴黎银行。) 「哦哦,您好,我就是bmp巴黎银行的布鲁迪尔。」 所有与会人士胸前都挂著名脾,一眼便能看出对方是哪间公司的人。 我们在这个场合所使用的并非革命社的名片,而是国际商业银行的名片。对金融业界人士而言,银行名片是他们比较熟悉的领域。又因恒太已经变得远比革命社这间母公司来得更加出名,所以国际商业银行的招牌效果较佳。 「请问您晓得敝行的kkcs及orifa吗?」 「嗯,当然晓得。虽不知详细内容,但确实颇感兴趣呢!」 交换完名片就直接切入主题。 此时此刻完全无需嘘寒问暖,因为自己跟对方其实都很忙,在这种场合只要靠最初的一击,便能判断出双方在商业层面是否有交集可寻。 「那么,能否让我为您解释一番呢?」 「这个嘛,那就有劳了。」 我将带在身上的简介手册递交给对方,扼要地说明了商品的主要架构。费时约五分钟时间。对方若展现出更有兴趣的态度,则只要日后再次约定时间洽谈业务即可。经过简短问答之后,双方约定下次由我前往拜访bmp巴黎银行并进行更详细的说明。 接着立刻再找下一个对象。 「我是国际商业银行的羽月,请问您是瑞士克列斯提银行的人吗?」 我就这样接二连三地到处找人进行说明,效率之高自不待言。 莉音也一样在会场里来回游走,沙织也是竭尽全力找人交谈。 我们就这样不断在会场内四处穿梭。 抬头看看时钟,另一场更大型研讨会再过不久就即将开始,也差不多是该收手的时候了。 再来好像是一场由金融业界著名的避险基金经营者、银行经营者、保险公司经营者、获颁诺贝尔经济奖的学者等等,将近十位著名金融业界人士所主导的公开讨论会。据传好像是这次研讨会当中最受瞩目的重头戏,其余在会场来回穿梭的金融业界相关人士也都为了听这场讨论会,纷纷掉转脚步前往会场。 见人潮开始移动,我们便再度集合,互相确认彼此的战果。我与莉音各与大约二十家金融机构交换名片,并与其中约半数机构取得日后再行前往造访的约定。沙织则差不多是我们的一半,不过我们认为她表现得很好。莉音跟我都对沙织的成长感到欣慰。 但沙织却显得有点丧气。 「我,好像还无法流畅地说明商品内容给对方听……」 「没这回事,沙织妳表现得很棒喔!」 「没错,妳的表现够好了。」 莉音对沙织提议: 「这场重头戏的讨论会结束后,还会有第二次交换名片的机会,这次妳要不要跟我一起绕绕看?」 「啊,嗯,那我就稍微跟在莉音身边见习一下好了。」 「ok,妳很快就会习惯啰。」 莉音环视人数变少的会场一圏并接着说道: 「看样子是宣告暂停啰。难得有机会,我们也进去听那场讨论会吧!」 「好啊,我也满有兴趣的。」 「嗯,我也有点想听听看。只是或许不太能够理解讨论内容就是了。」 我们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钻过人墙走进大会堂。 会场呈现出挤满金融业界人士,甚至有人没位置坐的状况,可说是盛况空前。 讨论会才刚开始,讲台上的vip人士们已开始作简单自我介绍。 然而,视线停留在会场讲台上的我们却同时为之一愣。 因为在一字排开的十名金融界超级vip阵容当中,恒太居然一派悠然地坐在正中央! 「……恒……太……」 沙织哑口无言,莉音则垂头丧气地伸手摀着脸。 「……我、我明明都封锁情报了耶……」 恒太看起来宛如vip中的vip,在那十人当中仍旧显得格外耀眼夺目……这当然是指负面的意思。 更伤脑筋的是,现在刚好轮到恒太作自我介绍。只见恒太彷佛「终于等到这一刻了」般,气宇轩昂地霍然起身。 「谙位金融业界相关人士,欢迎光临。本人正是国际商业银行,绰号鐡血总裁的春日恒太。你们真是幸运,得到了这个能够直接领受英雄发言的机会。」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掉转脚步。 当我们直接走出会场之后,只见莉音双手拄着膝盖,身心俱疲地脱口说道: 「就……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这回事吧。」 「我也是什么都没看见。」 「我、我也同样没看到什么怪事。」 我与沙织都二话不说地表示同意。 于是业务活动宣告中断,我们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研讨会会场。 我与沙织飞抵北京。 我们只在北京停留半天,与预约对象见过面之后,我们就会立刻再搭乘飞机,继续移动至下一个目的地,并利用搭机时间补充睡眠。由于世界各国均有金融机构打电话前来洽询,因此我们才这样当空中飞人到处跑业务。或许正如先前基莉亚所说一般,要是有架自用喷射机的话,或许这些行程就会变得轻松许多。 今天的交涉对象晓得我们的预定行程,所以特地前来机场迎接我们,而且还帮忙预约了机场管理公司的会议室,并让我们顺利地通过海关检查程序。 交涉对象是两位p.r.c.国策企业主管。互相交换名片之后,我们便面对面坐在沙发椅上。 主管马上切入主题。 「此事郭首相已事先慎重地再三交待过我们,本基金也已打定主意,希望能尽可能地以符合贵行期望的方式提供协助。尽管不知是否能照单全收,但若有任何期望,还请直说无妨,完全无需跟我们客气。」 事情进展太过快速且顺利。在还没说明之前,对方就突然表达岀强烈兴趣。 「非、非常感谢两位!」 沙织忍不住惊呼一声,我也立刻开口表达谢意: 「感激不尽。请问两位对orifa的了解有多少呢?」 「详细内容并不太清楚,但我们倒是充分掌握了国际商业银行的概况,同时也颇感兴趣地见证了kkcs的成功过程。实不相瞒,我们甚至还曾经讨论过要不要挹注部分资金给kkcs运用呢!关于这次的orifa也一样,纵使没有收到郭首相的大力推荐,我们也早有意洽询一番。」 「这真是令人开心的好消息。另外,请恕我们学艺不精,但其实我们对p.r.c.国家基金也是不甚了解。在进行orifa的相关说明之前,是否能先向两位简单请教一下p.r.c.国家基金的事情?」 「当然可以。 」 主管点了点头,慎重其事地拿出堪称前所未见的豪华简介手册,一一摊平放在桌面上。 p.r.c.人非常重视门面,简介手册硬是要比其他行业来得更加豪华才行,身上服装也非得挑选上等货不可,门市也必须设置在最佳地点。总之p.r.c.人的个性就是喜欢样样争第一。 「首先呢,敝行的正式名称为『p.r.c.外汇管理部投资公司(a administration of fn ege iment pany)』。正如字面所述一般,是一间以基金形式管理p.r.c.外汇的公司。」 这原本是一场应该交由沙织出面的交涉,但毕竟今天的对象非同小可。一方面我也比较熟悉,再者又包含了郭首相的好意在内,因此我便率先打开话匣子。 「p.r.c.的外汇存底已经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一了吧。贵公司就是负责运用这些款项吗?」 「我们只操作部分资金罢了。毕竟p.r.c.也并非自愿扩大所谓外汇存底的总额,我们为了稳定汇率,时常介入外汇市场,结果导致p.r.c.政府囤积了大量外汇,而这笔巨款就算摆着不用也无济于事,我们才放眼未来开始运用这笔资金。」 「资金总额大概是多少呢?」 「现在交由敝公司运用的资金,换算成日币大约为三十七兆日圆左右吧。」 有在经营国家基金的新兴国家其实并不少。而p.r.c.国家基金在这当中又算是较具规模的一员,据传其资金总额为世界第三名。 「话说回来,在前阵子上映的某部日本电影当中,有描述到p.r.c.国家基金企图收购像丰田汽车这类企业的情节……请问贵行也有可能采取相同动作吗?」 「收购?是指本基金将特定产业纳入旗下的意思吗?」 主管一脸意外地出声反问。 「是的。」 「嗯──不可能吧。我们是以运用国家的宝贵资金为主轴,而不是在经营事业。因此基本原则是分散投资。一边减少风险,一边将资金转移至看起来最能维持价值的的金融商品、国家或地区。」 「原来如此……」 我突然觉得这种稳健踏实的运用方针,搞不好跟日本邮政公社颇为相似。只是若跟只顾着购买日本国债的日本邮政公社比起来,p.r.c.国家基金在运用方面似乎就显得更加积极一些。 「在投资企业股票时也一样,本基金不会拿出超过一○%股份以上的资金进行投资,当然也更不可能做出夺取经营权之类的举动。况且我们也不相信我们派岀的经营者能够顺利接管……目前针对企业所作的最大一笔投资,大概就是从卡尔弗特史坦利国际金融公司购得八?六%的股权吧。」 「卡尔弗特史坦利国际金融公司……是指卡尔弗特财团的子公司吗?」 「嗯,没错。」 没想在意外之处,还真存在着意外的关联性呢! 在这块金融市场上活动的玩家,其实远比一般世人所想还要来得更少。而像现在这样从原以为毫不相干的对象口中,接连听见曾经耳闻或目睹过的企业及人物名称,则更让人深刻体验到这一点。这种事情相当常见,整个金融市场就宛如一座大家都是熟人一般的超小型村落。 「而且说到丰田汽车的话,其时价总额为一八兆日圆。倘若决定出手争夺经营权的话,时价或许会飙涨至三○兆元之谱也说不定。那就完全超过运用资金的领域了。」 「那么换句话说,orifa也有可能成为贵公司愿意考虑资金投资的资金运用管道之一啰?」 「没错,另外kkcs也是。」 主管先清了清嗓子,然后接着说道: 「顺序虽然完全相反,但我还是先告知两位好了。由于这次交涉是郭首相出面撮合,因此本公司几乎已确定会提拨某种程度的资金进行投资。再来只剩依照本基金的长期计划,决定该提拨多少资金,进行为期多久的投资时程罢了。」 「贵公司果然干脆。不对,应该说是太干脆了。」 「既是郭首相开口,那就等同决定事项。只要想成这是我国的作风就好了。」 「那么,首先就请容我身旁这位折原来进行关于orifa的说明。接着再换我为两位解释kkcs的内容……」 讲到这里,我转眼望向沙织。 「没问题吧?」 「嗯。」 沙织紧抿嘴角,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那么,请允许我从头开始为两位说明。」 语毕,这次换沙织将orifa的数据摊平放在桌面上并开始解说。尽管还不太习惯,但她说明得相当仔细。接着双方进行几个简单问答,沙织答不出来时就由我代为回应。 最后只见主管同意似地点了点头。 「本基金就先提拨三○○○亿日圆投资orifa吧,另外再拿五○○亿日圆购买kkcs。」 「太好了!非常感谢两位!」 沙织顿时笑逐颜开。 尽管连同金额都能当场敲定一事令我倍感惊讶,但这八成也是p.r.c.party的意思吧。 「再来就是观察运用绩效,日后再判断要不要继续追加投资金额。这样可以吗?」 我也开口致谢。 「真的感激不尽。光是有p.r.c.国家基金愿意参与投资,本基金的信用力也能随之提升。对处于草创期的本基金而言,真的是强而有力的战友。」 「客气了,是因为贵基金本身充满魅力的缘故啦。我们也会将详情转述给郭首相听,说这是一次非常有利可图的投资。」 「谢谢,也烦请代我们向郭首相问安。」 交涉十分干脆地便成立了。 接着与主管们聊了聊关于p.r.c.政府现状如何等话题之后,我们就在主管们的目送之下,搭乘下一班客机离开p.r.c。 阿布扎比国际机场。 我与沙织在跑完北京的业务后,就直接搭机飞抵阿布扎比。 阿布扎比位于阿拉伯半岛的波斯湾沿岸,乃是组成阿拉伯联合大公国的其中一个酋长国。在阿拉伯联合大公国当中拥有的国土面积最为宽敞,并藉由其广大国土中盛产的丰富石油资源,支撑着整联合大公国的政治与经济,可说是具领导地位的一个国家。拜源源不绝地涌岀的石油所赐,使阿布扎比成了一个资金多到花不完的富裕国家。 我们在机场大厅与早一歩抵达的莉音会合。 莉音高举双手欢迎我们到来。 「辛苦啦──!搭飞机会不会觉得很累啊?」 「没问题。身体也已经习惯当空中飞人了,况且我们坐的是头等舱嘛。」 「我也没事,比我想象的还轻松多了。」 虽然这是第一次坐头等舱,不过还真的想让人大喊「真是太舒服了」呢。不但双脚可以随意打直,也有足够空间能够缓缓伸展筋骨。跟先前坐完经济舱之后,全身上下骨头快要散掉的感觉大相径庭。 「莉音,沙特阿拉伯那边的状况如何啊?」 在我们前往p.r.c.的这段时间,莉音则独自飞向沙特阿拉伯,走了一趟沙特阿拉伯外汇局(fn holdings)。虽然名叫外汇局,但实际上则是负责管理总额高达四六兆日圆国家基金的沙特阿拉伯政府机关。我们与莉音采兵分两路的策略,各自前往不同地区跑业务。 p.r.c.方面由于郭首相先主动与我们取得联系,感觉比较容易谈成业务,因此那边便交给我跟沙织负责前往拜访。 「非常好。对 方说愿意一开始就出二○○○亿日圆,日后再视运用绩效状况,逐步增加投资金额。你们那边呢?」 「对方承诺提拨三○○○亿投资orifa,另外再拿五○○亿购买kkcs。」 「哦──很赞嘛!干得好啊,沙织!」 莉音开心地拍了拍沙织的背部。 「呢,嗯。毕竟还有巳继帮忙……但我总有种事情好像打一开始就已经定案的感觉啊!」 「因为有郭首相主动替我们美言了几句啊!不过沙织也表现得很出色喔!」 我如此一说,沙织随即露出腼腆微笑。 「谢谢。」 「好啦,我们走吧,人家已经在等我们啰!」 于是,我们俩跟着莉音一同踏出机场。 阿布扎比对外投资厅。 这是就国家基金而言号称世界最大,拥有六八兆元资产的阿布扎比省厅。 今天在这间被包下的阿布扎比国际会议厅,召开了一场由阿布扎比对外投资会馆所主办的国际环境学会。 这场环境学会备受国际社会瞩目,有来自世界各国的各种族人士齐聚一堂。阿布扎比十分热衷于收购环保技术,国家基金也非常积极地参与环保技术的投资。也正因为这样,才吸引了世界各国的环保专家前来共襄盛举。 而在举办学会的忙碌状况下,我们硬是说好说歹地请对方挪岀了少许空档。 当我们伫立在指定为会合地点的大厅里,眺望着人山人海的会场之际,忽见一名看似阿拉伯官员的人物拨开人群而来。 「欢迎光临,三位就是国际商业银行的代表对吧?」 我们出声回应: 「我是国际商业银行的羽月。」 「敝姓羽月。」 「敝姓折原。」 官员一边转眼望向会场,一边开口说道: 「整个会场乱哄哄的对吧?由于正在举办学会,实在无法拨岀太多时间。但我对案件本身颇感兴趣,我们就移动到自助餐厅聊聊吧。」 我们被带至位于会馆内的自助餐厅。 餐厅也是相当拥挤,各种不同语言此起彼落。我们穿越吵吵闹闹的店内,挑选最里面的餐桌坐下。 对方也很忙,而且又是特地腾出来的宝贵时间,因此我们必须迅速进行说明才行。 我们立刻摊开简介小册及数据,大声地开始说明。若不扯开嗓门的话,会因为周遭太过吵闹而无法跟对方交谈。 首先由莉音解说国际商业银行的概要,我负责讲解kkcs,最后再换沙织介绍orifa。 我们花了将近三十分钟时间,不断进行说明。 在沙织介绍完orifa之后,官员开口询问: 「我有一个问题。」 「请、请说,是什么问题呢?」 「既然获利率在○?二○%之间变动,那就代表这是一款追求中等回馈利润的基金。不,甚至也有可能换得高回馈利润。但获利率不会跌破○%这点就令人起疑啊!真的可以相信贵行说词吗?」 「这部分国际商业银行会负实保障。纵使orifa的管理运作没能创造出利润,损失的部分也会由国际商业银行一肩扛起。」 「但是啊,假如挂保证的国际商业银行本身也宣告破产的话,那orifa会变成什么模样啊?」 「……呃,这个嘛……」 见沙织支吾其词,我立刻出手救援。 「本行透过kkcs等金融商品创下极高实绩,绝不会走上破产道路。此外,我们也认为orifa可以缔造出超过二○%以上的运用获利率。但超过二○%以上的运用获利均不会回馈给投资客,全部都将列为国际商业银行的所得利润。」 「不过啊,获利率二○%可是个相当夸张的数字耶。我虽晓得贵行总裁十分优秀,然而金融业界就是会掀起单靠优秀也无法克服的风浪。就连金融工学天才所经营的usa投资银行ltcm,也都扛着天文数字般的莫大负债而宣告倒闭了啊!」 「我们认为现在世界各国的金融机构价值已经见底了,这是个能以更便宜价格收购金融机构的机会,因此orifa才提升资金力,展开了大规模的收购行动。正因认识到现在金融机构价格已经见底,敝行才会提出获利率最低为○%的数字,而倘若双方无法针对这项认知达成共识,敝行会建识您在投资orifa这件事上先采观望态度较为妥当。」 跑业务不能穷追猛打。一旦发动攻势,做出同等让步也是很重要的关键。有时只要展现出几近宣告放弃的动作,对手反而会主动追赶上来。要是打一开始便抱持强烈兴趣的对象,就更容易做出这种反应。 实际上,官员也立刻点了点头。我原本已经做好再稍微发动追击的觉悟,但看来姑且算是征得对方的理解了。 「原来如此。好吧,我可以就这项认知达成某种程度的共识。金融一旦丧失机能,全球经济将随之沉没。就这层意义而言,金融绝不会凭空消失啊!」 「今天只要能介绍基金给您知道就足够了。我们并不急,现在已经募集到相当充足的资金了。国际商业银行本身也会挹注一笔相当可观的资金来投资。因此这次是否参与投资,便请您慢慢考虑吧。」 「不,总之凡事都得试过再说。反正跟其他基金比起来,也并非只有orifa的风险系数较高。我认为这基本上算是件满好讨论的事。我会带这些数据回去调整一番,但就我而言,会试着往先提拨二○○○亿元投资orifa的方向进行调整。」 「暸解,就请贵单位充分讨论一番吧。」 「话又说回来,在透过电子邮件往来之际,听说p.r.c.及沙特阿拉伯的国家基金也有找你们洽询相关事宜,那方面的进展如何呢?」 沙织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一切都很顺利。」 「几乎成定局了。只是在正式签约之前,我们无法公布数字就是了。」 莉音也表示同意。 「原来如此,那就代表我们更应该提前参与投资比较妥当啰。虽说并不是多大的金额,但作为一个资金运用管道,个人认为确实是有值得一试的价值。」 事情似乎异常顺利地即将拍板定案了。 二○○○亿并不是多庞大的一笔金额。同时也如同官员所说,若跟其他基金比起来,也并非只有orifa的风险系数较高。因此先挪用少额资金试试看的决定也能发挥岀避险效果。因为只有自己没投资能够赚大钱的基金一事也有可能形成风险。 于是谈话进行得相当顺畅,最后达成了先提拨少额资金投资orifa的约定。 我们只让沙织从阿布扎比飞回日本,莉音与我则继续动身前往法国。因为日本国内还有与中坚银行会谈的预约,因此我们委托沙织回去处理,莉音跟我则赶赴巴黎进行收购交渉。 沙织虽然还在学习中,但若不把能够搞定的任务交给她消化,我们会因为工作太多而无暇分身。况且若是沙织出马的话,绝对不用担心她会像恒太那样乱搞一通,所以可以很放心地将事情交代给她处理。若碰到不知道的事或伤脑筋的问题,沙织会以「我再向上司确认一番」这句话,把问题留至我们回来再解决。假使换成恒太,他往往都会随心所欲地当场做出决定。而恒太所作的决定从未曾带来象话的好结果,连一次也没有。 话说,我们抵达了众所皆知的巴黎。正如「艺术之都」这个响亮别称所示一般,巴黎是一座以五花八门的艺术──诸如绘画、雕刻、流行、音乐等领域之世界中心而名闻遐迩的大都市。根据usa外交专门杂志《外交政策》 报导,巴黎获选为继纽约、伦敦、东京之后,排名世界第四的国际都市。巴黎有足够被称作巴黎的价值。 我们从巴黎奥利机场搭乘出租车,直接赶往dnb。dnb原本就是莉音提议要收购的对象,目前几乎已经进入最终交涉阶段。 存款总额一八兆日圆,总公司设于法国。 算是一间以欧盟地区为主要活动领域,规模介于中坚及大型之间的银行吧。应该勉强可归类为大型银行啦。同时也是我们正式推出orifa便主动来电接洽,且打一开始便对企业合并一事表现出好感的银行。 我们一抵达dnb,随即有行员殷勤地带领我们进入社长办公室。 双方打完招呼,面对面坐在沙发椅上,dnb社长立刻切入正题。 「关于贵行开出的条件,也就是希望以一五○○亿元的价码,收购大股东波德里耶先生一族持有的五四%股权……但波德里耶先生已正式回绝。」 这是我们委托有在承接跨国案件的会计师事务所,由各种不同角度所检讨计算出来的dnb合理股价。 「是吗,那就没办法啦──」 莉音彷佛毫不在意似地只丢下这句话,随即倏然起身。 正因交涉内容事关紧要,因此我们很淸楚并不能草率地透过电子邮件或电话进行对谈。但是都已经特地邀我们来到法国,还哪来的「已正式回绝」啊!既然先前还派遣员工飞至东京进行汇报,便代表对方应有准备某种解套方案才对。 莉音出声催促我: 「巳继,我们离开吧。」 见莉音表现出如此干脆的态度,社长连忙出声制止: 「请、请稍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啊!」 「对谈结束了吧?」 「不,我方只是无法原封不动地接受贵行所开出的条件,纯粹是希望能够再争取一些附加条件罢了……」 「若不能接受我方条件,那就免谈啰。先前也已再三提醒过,我方完全没有就条件面进行交涉的意思。因为我方已经明确开出我们所能接受的最大限度条件了。我方既无法再让步,贵行也没有那么高的价值。」 保持站立姿势的莉音,口气极其冷淡地撂下这段话。 dnb原本是一间积极进取地扩张事业版图的银行,这项方针助该银行建立起遍布欧盟全区的分行网络。而掌握这张分行网络,对于准备在欧盟地区拓展事业的国际商业银行而言,将会是一项大利多(原文如此,我也不知道大利多是啥)。 但他们也是因次级房贷风暴波而蒙受严重打击的银行之一,背负着总额高达二兆二○○○亿元的亏损。即便采用会计师事务所的数据进行检讨,这也是一桩相当难以断定收购究竟是带来利益,或是造成亏损的棘手案件。就算有办法免费得到这间银行,也很难说是稳赚不赔。 一五○○亿元对我们而言不是什么大数字。但我们仍不打算给予对方更多的交涉空间。因为在完成收购之后,为了确保现金流的健全度,国际商业银行恐怕就非得马上投入七?八○○○亿元左右的资金不可。 所以莉音说的一点也没错,我们早已告知我方所能提出的最高价码,目的就是为了省下多余的讨价还价过程,尽快完成这场交涉。 社长敦促我们坐下。 「请两位别这么冷淡,毕竟我方也是很积极地在谈这笔生意啊!」 「谈判结束了。但我方尚有能够提供少许贷款给贵行的余地,有需要时欢迎通知我们一声,只不过利息颇高就是了。拜啦,你们好好加油吧!」 「波、波德里耶先生说若是二○○○亿的话,他就愿意答应条件。」 「社长,下次若有机会前来日本的话,我再带你四处逛逛吧。要记得通知我一声喔!」 他是一位在首次访问时,见我们致赠一把委托人间国宝亲手打造、表面铺满金箔的纸扇,当场感到惊喜万分的社长,可见他似乎是个对日本文化造诣很深的人士。假使有机会来到东京的话,就算拨出少许时间,我们也很乐意带他去浅草一带逛逛。 「二○○○亿元真的不行吗!」 「我知道被夹在波德里耶先生跟我们之间的社长相当为难,因此我还满同情的。但是啊,办不到的事就是办不到,就劳您转告波德里耶先生一声啰!」 莉音话一说完,忽见社长整个身子往前探至桌面上。 「三小时!请两位再给我三个小时的时间好吗?」 「给您时间?为什么?」 「我会再次努力说服波德里耶先生。我由衷希望可以设法谈妥这笔生意。我晓得在完成收购后,贵行就非得挹注数千亿元的资金给dnb不可。现在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找到像贵行一样的合并对象!」 社长滔滔不绝地讲岀这一大串话。 「我想也是啦。但我们完全不打算陪波德里耶先生在那边玩讨价还价的游戏喔。」 「所以我会在这三小时内说服他。在那之前,就请两位先回饭店稍待片刻。」 「……」 莉音转头看了我一眼,我则耸了耸肩头。 「那就有劳社长了。」 莉音叹了口气,将视线移回社长身上。 「……我们只等三小时喔!」 「谢谢、真是太感谢两位了。我会马上打电话去饭店通知两位,请两位静候佳音吧。」 之后我们便在巴黎市区到处闲逛散步,悠闲地一路走回饭店。 二小时四十分钟后。 我们再度来到dnb。 只见社长张开双臂欢迎我们的到访。 「能再与两位见面,真是太好了。」 「好啦,我们来签约吧。」 莉音意气风发地坐到沙发椅上。 目前社费为四七兆二○○○亿日圆,融资则是四八兆一六○○亿日圆整。 由法国启程的下一个目的地是usa。 我们马不停蹄地来到夏尔?戴高乐机场搭乘飞机,从巴黎直飞纽约。 格林威治银行是在usa东岸建立起分行网络,并于纽约证交所上场的准大型银行。 存款总额为二六兆日圆。因遭到次级房贷风暴冲击而背负着一兆五○○○亿元的赤字,所以交渉过程易如反掌。他们在次级房贷风暴中遭受重创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金融市场,导致股价急速下滑,因此谈判进展相当顺畅,再来只剩签订契约即可。 照理说资产会由正转负的银行十分反常,但欧美地区跨国银行却也有着暗藏总额高达数十兆日圆庞大呆账的恐怖例子。因此虽然格林威治银行经营状况日趋恶化,不过还算是比较象话一点的银行。而世界经济也真的陷入了危机重重的状态。 完成磋商后,在场所有经营团队成员纷纷要求跟我们握手致意。 「感谢贵行提拨一兆三○○○亿元的增资。」 对方经营团队成员为保住饭碗一事感到开心,莉音则因交涉顺利完成而松了口大气。 目前社费为七二兆七三○○亿日圆,融资则是七五兆二○○○亿日圆整。 跟格林威治银行的交涉告一段落,今天要在纽约过夜。 由于usa这边有许多待办事项,因此我们预计在usa停留三天左右的时间。 一回到饭店打开电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看见新闻台开始播报格林威治银行增资案的消息。大概是努力试图拉高股价的经营团队立刻发布了消息吧。况且对我们而言,也完全没有隐瞒这桩交易的必要,向报章媒体发表的时机,交给经营团队去判断即可。 毕竟,我们进行收购交涉的金融机构数量繁多,根 本没那种闲工夫一一举办记者发表会,因此经营团队可依自由裁量权安排相关事宜,而我们也已事先告知此一方针。 企业并购有时也会因为情报提前走漏风声,而导致交渉在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当中受挫。但是既然同时并行处理这么多件收购案件,这也只能说是无可奈何的事。即便其中一场交涉失败,也还有许多其他案件等着我们接手处理。 当我们心不在焉地收看新闻之际,画面突然转回日本。出现在营幕上的人物竟是恒太。 记者举起麦克风采访恒太。 「这是一次相当罕见的大规模增资,总裁是否有出国访问格林威治银行的打算呢?」 「要是说有的话,那我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得当个环游世界的空中飞人才行。因此现在还不急,目前我只希望自己有十个身体啊!但是有几个能力比我差一点……但还算能干的部下们……代替我出国处理格林威治银行的收购业务。呵呵呵,本大爷正逐渐实现理想……实现让本行成为世界最强大之跨国银行的目标……!」 恒太一边高举手臂,一边装腔作势地如此大喊。 「请问将格林威治银行纳入旗下,是基于何种战略所采取的行动呢?格林威治银行被视为一间在次级房贷风暴中受到严重打击的金融机构,实在很难相信该银行有任何收购利多可言。希望总裁可以详细说明一下您的意图……」 「意图?哼,本大爷建议你们最好现在就立刻抛弃那种庶民般的想法。在本大爷纯熟的操作手腕之下,转眼间就能──」 听到一半,莉音便动手关掉电视。然后神情苦闷地转眼望向我。 「我明明再三交待他千万不可召开格林威治银行收购案的记者发表会……只要新闻有稍微播报出来就够了啊!」 「大概是在踏出银行时被媒体记者团团包围起来了吧。刚刚那段影像,是在银行门口拍摄的……」 「……面对那种无聊提问,只要用一句『不予置评』打发掉不就得了吗!」 「他可是恒太耶……」 「……就各方面而言,恒太已经了不起到完全无法控制了啊……」 「就某种层面来说,他真的厉害过头了……我实在效法不来啊!也完全不想效法他就是了……」 我感慨万千地摇了摇头。 隔天。 我们前往史坦伯格邸拜访。 宅邸位于由纽约驱车往东行驶约一小时路程的郊区,罗莎特地派了车子来接我们。 当车辆穿越辽阔无际的史坦伯格家腹地,分秒不差地抵达宅邸前方之际,罗莎已在门口等待我们。凡事以工作为中心的罗莎,之所以会找我们聚会,当然也有谈生意的成分在内。 我们先后下车,与罗莎握手寒喧。 我们在罗莎的带领下,跟着她来到设置于宅邸旁边的一张带有自助餐厅风格的餐桌旁边,随后三人一同入座。 罗莎立刻切入正题。 「这一连串的银行收购政策,可真是让我猜不透呢。在你们收购的金融机构当中,有利可图的单位少之又少。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罗莎一如往常地面无表情。看在罗莎眼中,我们大概只是不顾一切地横冲直撞,完全没安排任何战术策略吧。 莉音开口回应: 「我们接下来打算彻底追求格局经济。可以动用的资金量一旦增加,能做的事也会随着变多,同时又能获得影响力。」 「我吩咐数名分析师从各种不同角度进行分析……这一连串危险的银行收购行动,已使你们的实质资产由正转负,风险系数更是不断提升。」 「这我晓得,但无所谓,我们打算一路直冲到底。」 「能够抱持这么坚定的信念落实船坚炮利主义,也算够了不起了。」 罗莎板着一张扑克脸说道。 就连平常听起来像是讽剌的话,也完全不会惹人厌恶。与罗莎结识之后,我才发现罗莎基本上只会讲真心话。因为王者用不着在意一般老百姓的企图。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有办法跟罗莎互吐实言,而她也同时是个很好相处的对象。 我插嘴表示意见: 「史坦伯格过去也进行过许多次收购银行的行动,难道就跟我们有所不同吗?」 「史坦伯格确实拥有相当丰富的吸收倒闭银行经验,但我们不会做出连同对象所扛负债一并吸收的收购行动。」 「具体而言,你们是采取何种收购方法呢?」 「方法五花八门啊!例如跟经营团队私下达成协议,等对象物在法律上宣告破产,将债务整理干净之后再行合并;或是毫不保留地裁撤掉所有亏损部门之后,只收购有实质获利的部分分行;再不然就是资遣掉绝大多数员工,只单纯吸收店铺网络及客户──」 之后罗莎讲解了各式各样的m&a及企业吸收方法给我们听,同时露出严厉目光凝视着我们。 「基本上就是这样以我们大都会集团为中心重新编制,像你们那种原封不动地将每况愈下的银行纳入旗下的方法,总有一天会踢到铁板的。」 大都会集团是在商业银行界排名世界第四的金融集团。原本史坦伯格财团并不是以金融机构为中心的集团,而是以石油为中心,擅于经营军事及物流领域的实业中心派财国。话虽如此,但大都会集团可以说是表现得相当骁勇善战。 史坦伯格之所以对世界金融亦具有强大影响力,并不是因为其旗下金融机构势力庞大,乃是由于深深打进于usa政治界的史坦伯格,针对美元这款基础货币行使了政治影响力所致。 「也就是先妥善料理一番再加以吸收,没错吧?」 莉音话一出口,罗莎登时皱起眉头。 「妳讲话还真难听耶。基本上若没有获利,就无法维持事业活动。因此为了继续作生意,就必须确保利益。」 「我认为罗莎的说法再理所当然不过。可是呢,若想瞬间登上巅峰的话,我们也只能概括吸收所有负债与风险啊!」 「你们好不容易累积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资产,却刻意主动扛起负债冲锋陷阵的那种想法,我完全无法理解。那就是所谓的神风特攻精神吗?」 「啊哈哈,才不是那样呢。我们的财富及力量,终究都是靠着不断冒险所得来的玩意儿,纯粹只是获得幸运女神青睐罢了。我们打一开始就抱持着铩羽而归的觉悟啰!」 「假使缺乏实力,就无法将幸运女神带到自己身边。莉音妳已度过难关,孤注一掷的胜负应该早已结束才对。」 「孤注一掷的胜负接下来才准备开始啦,好戏才刚上场而已呢!」 「现在理应是重组集团,巩固根基的时期才对,但妳为何偏偏如此主动……」 罗莎顿时支吾其词。 「谢谢妳,罗莎。」 由于莉音突然开口道谢,罗莎只能一脸狐疑地回看莉音。 「为何突然向我道谢?」 「因为我知道妳是在担心我。」 「……毕竟那是我的常识无法理解的举动啊。」 「诸行无常,只是宛如一场春夜幻梦,没人晓得未来将会如何发展啊!」 「是平家物语对吧?盛者必衰之理,好美丽的一段诗词。」 平家物语──是一部成书于公元一二○○?一三○○年间,描述平家由昌盛走向衰亡的战记故事。 ──祇园精舍的钟磬,敲出人生无常的响声;娑罗双树的花色,显示盛极必衰的道理。骄奢者不久长,犹似春梦;强梁者必消逝,恰如轻尘。 在有文化气质的欧美人士当中,也有人能够流畅地咏唱出这段冒头诗词。 无论是拥有多么庞大财产的世家也好,跨足世界各国的巨大企业也罢,亦或是多么优异的政治体制,都没办法持续到永永远远。世上万事万物,终有一天会如同灰烬一般燃烧殆尽。而既然有朝一日都必回归尘土,则那一天是今天或未来,也就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了。 「看着吧,再过不久,我就会得到一股足以撼动全世界的力量,或许到时候会跟罗莎反目相向也说不定。」 「嘻嘻,我早就把妳当成劲敌就是了……」 「这么快?妳也太急性子了吧??」 莉音与罗莎相视而笑。 此时,莉音彷佛回想起某事一般开口说道: 「对了对了,我今天是来找妳商量一件事情,希望能先征得妳的理解。」 「商量?说来听听吧。」 「现在啊,我也正在跟互助保险公司联络收购事宜,因此想说姑且还是得知会妳一声。妳不会反对吧?」 「互助保险公司……是卡尔弗特旗下的老字号公司吗?为何有必要事先征得我的理解呢?」 「因为罗莎妳很讨厌卡尔弗特家不是吗?」 「企业买卖与个人好恶毫无关系,犯不着跟我客气,请随意无妨。」 「能听到妳这么说真好,那我就要尽情放手一搏啰!」 罗莎微微皱起眉头。 「……但我还是无法理解呢……那个金融机构只不过是规模庞大而已,我完全感受不到收购该间公司有何利益可言啊……该公司被传为经营恶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不过却拥有远超过一○○兆元以上的资金量啊!我想拿下这笔庞大资金,一鼓作气提升集团规模。」 「卡尔弗特对于放弃互助保险公司一事,八成不会感到太过抗拒吧。无论旗下企业产生何种变化,那位老人家应该都一无所知才对。但若换作是我,就绝不会去收购那种玩意儿。」 罗莎彷佛拨开无用废物似地挥了挥手。 我试着开口询问: 「好歹也是世界最大的卡尔弗特财阀,真会如此轻易就放弃旗下的公司企业吗?」 「史坦伯格跟卡尔弗特不一样。假如是我,赌上声誉也绝不允许自己做出类似抛售旗下巨大企业的举动。但对方那位老人家八成完全不会放在心上吧。」 「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卡尔弗特财团是自中世纪延续至今的金融世家,对世界各国的主要商业银行都具有相当深远的影响力。也正由于这点,使得卡尔弗特财团对欧盟各国的金融及财经政策也拥有强大控制力。但这数十年来,卡尔弗特财团却不再出面直接指导持续成长扩张的相关企业群体,对于世界所面临的诸多问题也都几乎不予过问,顶多只会偶尔露个脸关心一下金融政策罢了。该说是隔山观虎斗吗,总之说穿了就是摆出王公贵族般的架子啦。那便是他们跟我们史坦伯格财阀不一样的地方。」 听完罗莎这席话,莉音随即从旁插嘴: 「但是史坦伯格也并非从罗莎莎出面主导之后才开始进行集团重组的工作吧?个人认为财团以往本就未曾整合过如此多家相关企业才对。」 「……这点我并不否定。尽管如此,家父当时也还在职场上努力工作就是了。」 「如此说来,就算切割掉互助保险公司,卡尔弗特财团也不会表示任何意见对吧?」 我试着再次确认。像他们这种正牌大富翁的想法,其实还满难理解的。 「卡尔弗特的核心乃是大不列颠皇家商业银行(rbb)。只要确保这个根基未受撼动,除此以外的诸多杂事,那个世界应该都不太感兴趣才对。或者反而该说互助保险公司已成了rbb的累赘,因此对对方而言大概也是一场及时雨吧?」 「罗莎能不介意真是太好了,我们会就此继续着手进行收购交涉。」 莉音话一说完,罗莎随即摇了摇头。 「我还是会在意啊──因为那种公司应该要置之不理才对。」 接着莉音对罗莎说明了这次收购的目的及构想。 然而罗莎却始终对收购一事抱持疑虑。尽管罗莎不在意卡尔弗特财团与我们进行交易,但她却无法相信我们是否真承担得起互助保险公司所背负的庞大负债。 与罗莎道别后,我被莉音一路带到密苏里州的圣路易斯城。面向密西西比河的圣路易斯城,是在拓荒时代作为通往西部地区的玄关口而发展起来,如今则摇身变成usa中西部排名第一的观光都市。只不过,这里虽是个四面环绕着中西部美丽景色的风光明媚场所,但在犯罪率节节攀升的usa境内,圣路易斯城却也是个特别著名的犯罪天堂。 而从圣路易斯城开车一路往西南方行驶,就能抵达我们先前收购的核能企业western union股份有限公司所在地。 我是第一次前往western union,莉音则来此出差过好几次。先前她跟柚学姊一同飞来usa出差时,好像也有带柚学姊来此参观。 我边跟莉音闲聊边开车,摇摇晃晃地行驶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 穿越数座岩山后,便可发现紧邻于一座小小都市旁边的western union。这座都市的居民, 几乎都是western union的员工或相关人士。剩余的不是在市内从事买卖或物流的业者,就是在周边农田耕种作物的农夫。 抵达western union的我们,一穿越大门便看见一大片水泥地无边无际地在眼前扩展开来。 有不少构造朴实无华的建筑物零星分布在其中,营造出一股宛如大学校园般的气氛。 下车之后,莉音一边走着一边张开双臂。 「很大对不对!」 「有种放眼望去都是western union的感觉呢!」 我们走了好长一段路,来到位于地平线尽头的设施内。 在这片腹地上,既有好几间俨然形同发电厂的设施整合在同一区的场所,也有许多仓库一字排开的场所。 偶尔还会跟骑着速克达的员工擦身而过。 「关于接下来的计划啊,就是位于杜拜的western union要跟革命社共同创设一间新公司啰!」 这是我首度听说此事。昨天才刚因为这趟以飞快速度环游世界一周的出差行程而去过阿布扎比一趟,而杜拜就在阿布扎比附近。 「是一间什么样的公司呢?」 「销售核反应堆及核能技术给中东各国的公司,名叫western union?middle east股份有限公司。」 「妳该不会是打算以该处为据点,进行核武开发工程吧?」 我话一出口,莉音立刻面露灿烂微笑。 「答对了!随着western union的子公司化,可直接吸收基础技术。而所使用的精密机器,也有九○%可从western union这边输出。这些技术及器材全都要送到杜拜去。」 「那几乎就像是已经完成了嘛。」 莉音轻轻摇头表示否定。 「不,还没呢。为了提炼浓缩铀而不可或缺的器材,叫作远心分离机。就算称远心分离机为核能开发所需的心脏也绝不为过。唯独这项器材无法从此地运送出去。」 「为什么?」 「因为层级高到能够用来开发核武的远心分离机属于军事机密啊!像这样的玩意儿,当然无法循正式管道运出usa。要送也只能靠走私,不过那样做实在太过危险。而虽说因着在中东设立公司,致使western union的技术人员们也不会对 运送基本器材一事产生任何疑虑,但若换成核武专用的远心分离机,那就另当别论了。」 「没办法伪装成其他用途吗?」 「没办法。因为那本就是只能用来开发核武的精密器材。」 「意思是说到了就差临门一脚的最后关头,却陷入中断状态吗……」 「因此只有远心分离机必须向其他国家采购。」 「从哪?」 「南非共和国。」 「南非……就是已经放弃开发核武的国家嘛!」 我啪地拍了拍手。 先前我曾针对围绕着核武开发的国际情势下过一番研究工夫,因此立刻会意过来。 「巳继或许也很清楚,其实南非已成功开发出核武,甚至还曾经一度保有核武。南非已运用钸型以及浓缩铀型这两种型式完成核武。不过却在南非首任黑人总统──尼尔森?曼德拉准备接掌政权前夕,正式发表了废止核武的宣言。因此,民间科技企业都还保有能够制造出核武专用远心分离机的专业知识。」 「原来如此。但如果是要购买远心分离机的话,那应该就另当别论了吧?」 「此时就轮到western union上场啰!这个品脾将发挥其效用。来路不明的公司当然无法采购,但若换成western union的话,由于过去曾协助usa政府及英国政府的核能政策,因此采购自是理所当然。所以我们便能透过新设立的western union?middle east股份有限公司的名义购买远心分离机。如此一来,浓缩铀便完成了,再来就只剩飞弹啰!」 之后我与莉音一起前往堆放着准备送往杜拜的精密器材的仓库,听取技术人员的说明,再转往所有与核武开发相关的设施简单参观一轮。 莉音那番说词归纳整理之后的重点如下── western union及革命社将会合资在中东杜拜设立一间销售核反应堆的公司。 「western union?middle east股份有限公司」──我们会以这间公司为中心,实际执行向中东各国推销核反应堆的业务。基础技术及基本器材,全都由western union这边转移过去。 但由于最关键的核心技术──高水平远心分离机是一般核反应堆用不到的玩意儿,因此莉音说要向南非相关企业购买。南非以前曾暗中推行核武开发,甚至到达顺利完成的阶段,所以民间企业保有相关技术。而既然打着世界最大核能企业western union的招牌,采购这些器材的过程自然也相当顺利。 至于付款就不用说了,好像连搬送作业也是由国际商业银行负责打理。莉音说要送出国的货柜上头会被涂上国际商业银行标志,再送上货船运至杜拜去。 国际商业银行终于变成了连核武也不惜经手的黑市军火贩子了。这算是出人头地吗?一旦得知这桩消息,恒太脸上大概会浮现出窃笑神情吧。 一跑完这趟整整绕了地球一圈的紧凑岀差行程回到日本,莉音马上将所有成员召集至革命社七楼事务所。环视着围绕在会议桌旁的我们一圏之后,莉音开口说道: 「因此呢,我们已确定要跟western union合资在杜拜开设一间公司。资本比率为革命社五○%、western union五○%。预定资本额为八○○亿元,因此表示我们的出资金额为四〇〇亿元。」 「这是为了确保核武开发能够顺利进行的伪装对吧?」 莉音点头同意我的说词。 「我会要求orient e调派一艘船前往杜拜,到时便将浓缩铀提炼工厂设置在那艘船的船底。」(orient e译者没注明,貌似是a 东方海外货柜航运公司(the orient overseas tainer line,简称oocl)) 「四○○亿……好不起眼的一笔小钱。这种程度的资金,我只要一秒钟就能提炼出 来……」 语毕,恒太面露得意笑容。 沙织则神情严肃地指责恒太: 「那你向粉丝俱乐部会员收取的三一五○元就不是小钱吗?」 「呵,区区企业的资本金,跟本大爷的粉丝俱乐部会费价值实在相差太多。拿来相比根本就是愚蠢的行为。」 「或者该说啊,你快把三一五○元还给柚学姊啦!柚学姊现在都忍着没去买她平常最爱吃的点心耶!你都不觉得学姊很可怜吗?」 「柚可是本大爷的粉丝俱乐部头号会员耶!妳到底晓不晓得那个资格究竟多有价值啊妳?」 恒太一脸难以置信地放声大喊,柚学姊则笑容满面地跟着加入对话。 「恒太同学曾经说过,那个资格好像非常有价值喔!」 「柚学姊,妳只不过是被恒太骗了而已啦!学姊还是现在立刻退岀俱乐部比较好!」 「哦哦……总而言之,小姑娘是对自己没能成为头号会员而心生嫉妒对吧?原来如此…… 我看透这一切了!」 话说到这里,恒太举手直指沙织。 「我识破小姑娘的计谋了!妳企图游说柚退岀倶乐部,以便夺下粉丝俱乐部头号会员的资格!」 「为什么会变成这么一回事啊!」 「当时我原本想过要让你们通通加入成为会员,但碰巧就只有柚在办公室。柚很幸运,沙织则只能说遗憾了,死了这条心吧!」 单方面被宣布赶紧死心的沙织,顿时悔恨交加地咬紧嘴唇。 「唔、唔唔唔……为什么我非得感到遗憾不可啊……」 柚学姊突然紧握拳头,宛如下定某种决心一般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就把头号会员的资格让给沙织,然后再重新登录成为会员。」 听见柚学姊这句话,恒太彷佛受到打击似地连人带椅往后倒退。 「……真、真的吗?」 「若是为了沙织的话,我并不在意唷!」 柚学姊的坚定决心丝毫未见动摇。 「好、好一个心地纯洁善良的女孩啊……真希望某个小姑娘能够好好效法一番呢!」 显得相当感动的恒太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柚学姊。 「好吧,从今天起,柚便是第六三○五七号会员,我会重新制作一张会员卡给妳。放心吧,虽然前面有将近六万名女粉丝,但若是柚的话,必定能够快速提升自己的排名才对。」 「嗯!」 柚学姊精神抖擞地点了点头。 沙织则有点提心吊胆,一脸困扰地伸手搭着坐在身旁的柚学姊手掌。 「柚、柚学姊,我真的不需要啊!我一点也不想成为什么恒太粉丝俱乐部的会员啊!或者该说柚学姊妳绝对是上当了啦!求求学姊一定要听懂我的话……」 「好!我听懂了!」 柚学姊肯定什么都不懂。她拿出钱包,从里头抽出一张卡片。 「喏,沙织学妹,这是头号会员资格证,要记得收好唷!」 柚学姊笑容满面地将卡片递给沙织。 若换作平常的沙织,大概会把那张卡片撕成碎片丢掉吧。 但这是柚学姊的好意,柚学姊是打从心底重视且关怀沙织。而且被学姊这样面带灿烂笑容递岀会员卡,想也知道绝对无法当面撕毁那张卡片啊! 假使因为不要恒太这张什么会员卡而动手撕破的话,柚学姊肯定会大受打击而伤心落泪,沙织自然也很清楚柚学姊的一番心意。 于是只见沙织咕噜地吞了一口气,伸出微微颤抖不止的手,接下那张会员卡。 第六章 并购互助保险公司 互助保险公司,社长办公室。 是个光踏进去就能体会到压迫感的地方。 会客桌、办公桌、椅子等所有室内装潢全部采用意大利制的家具,表面甚至绽放出经过研磨的漆黑光泽,书柜上彷佛炫耀似地摆满了各式各样专业书籍,而脚下铺设的大概是波斯绒毯吧。简直就像是个贵族居住的地方。 由于收购交涉已进入佳境,我与莉音两人才会一起前来。先前都是由莉音独自出面负责,但既然这次连我也被带来,或许可以大胆推测交渉几乎已成定局了吧。 身穿一袭干净笔挺西装的社长,与我们相对而座。 「不瞒两位,敝公司目前面临了重大的经营危机,处在应当考虑未来该如何是好的关键时刻。」 社长语气凝重地说道。 莉音点了点头。 「这我们晓得,我已看过所有数据,非常感谢您提供了一份比我所想象还来得更加坦白的数据。」 「当然啦,那是并未对外公开的资料。这份数据一旦外漏,会导致投保人选择解约,进而对经营造成重大影响。」 「是啊,谢谢你如此信赖我们。」 「只要观察贵社收购金融机构的趋势,相信任谁都能看出贵行乃是认真检讨这桩收购案的交易对象,因此我希望让贵行得知目前的实际状况。」 「那我方也就据实以告了。坦白说,我们有意收购。因此想以收购为前提进行条件交涉。在这样的大前提下,我想提岀几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请说吧。」 「贵公司是卡尔弗特财团的金融机构之一对吧,无论想向关系企业申请多少融资应该都不成问题才对,但为何贵公司仍决定与我方进行收购交涉呢?」 表现出沉思片刻的模样之后,社长才开口回答: 「虽然……也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但敝公司是能申请到一定程度的融资没错。同时也有办法商请关系企业挹注能助敝公司渡过经营危机的资金。」 「没错吧。我猜至少也能拗到一○○○亿美元左右的资金才对吧。」 一美元换算成一○○元日币的话,就是相当于一○兆日圆的巨款。 「是的,不过那样做对卡尔弗特财团来说真的有好处吗?以及对我们互助保险公司的经营圑队与员工而言,是真的有好处吗?我反倒想请教两位,两位认为此举对关系企业及我们而言,真的能带来好处吗?」 「个人并不认为这种作法能为卡尔弗特财团带来金钱上的利益。或许财团最后还是会冲着不想造成自家声誉受损的考虑,而选择协助互助保险公司摆脱经营危机……但假使能够卖掉的话,我想财团也乐于检讨可行性才对。虽说互助保险公司规模庞大,又具备强大的品牌威信,可是卡尔弗特财团旗下还有许多家金融机构,完全没有拘泥于互助保险公司的必要嘛。」 「是的。」 「至于经营团队这边呢,若没获得协助的话,就势必会被炒鱿鱼。」 社长无言地点了点头。 「员工们也一样,裁员标准八成会变得更加严苛吧。」 「一点也没错。」 「可是,会在次级房贷风暴当中受到严重打击,是出于经营团队的判断没错吧。那么被炒鱿鱼岂不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结果吗?」 社长清了清嗓子,接着做出回应: 「……我懂您的意思,但我方也有话要说。」 「什么话?说来听听吧。」 「敝公司的运用部门,一直都处在大不列颠皇家商业银行(rbb)的强烈影响底下。简言之,敝公司高达一八三兆元的巨额运用资产,都会在rbb的分析师分析及指导底下受到检讨。此外,目前隶属于敝公司的大多数资金运用负责人,都是从rbb那边跳槽过来的人士,挪用大笔资金投入次级房贷相关金融商品,也都是他们所下的判断。」 「我晓得卡尔弗特财团的关连性。可是rbb所做的,终究仅止于建议而已吧?现行经营团队仍旧必须承担最终判断的责任不是吗?」 「这是当然,我方也不是企图规避所有责任才提岀这番说明。希望两位千万别误会,我对能够在卡尔弗特财团旗下企业任职一事感到与有荣焉,同时也对卡尔弗特一家怀有相当大的好感……但好感跟生意是两回事。实际上互助保险公司的资金运用,长期以来都持续受到rbb的指导。我只能说就是存在着这样的老规矩。」 「我晓得。嗯,我很清楚。但是啊──」 「我不希望两位将这段话解读为我试图撇清实任,身为社长的我深感责任重大。但我仍不得不说,公司遭受打击也是没办法的事。无论换谁操作的结果都一样。」 「也是啦,倘若拥有高达一八三兆元的运用资产,光要选择运用管道就得花费一番心力啊!在那种状况下,纵使有部分资金被用来投资次级房贷关连商品,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我也并非无法理解rbb的指导,以及贵公司的判断。然而rbb本身并未受到那么严重的打击不是吗?」 我完全没听说过rbb在次级房贷风暴中蒙受严重打击的相关新闻报导。 社长随即做出回应: 「尽管不如我们这般惨烈,但rbb还是多少有受到损失。但损失之所以全数集中在敝公司身上,是因为rbb先让我们接收次级房贷相关产品静观其变所致。我们若赚钱,rbb也能获利。因此讲难听一点,我们只是牺牲品罢了。」 社长讲到这里,整个人深深地躺靠在沙发椅背上。 我们早就知道清楚集团企业之间的经营团队互有纠葛。缺少独裁领袖统治的巨大集团,都没啥太大的差别。反而该说没有发生勾心斗角才是不自然的状况。 卡尔弗特财团跟罗莎君临的史坦伯格财团本来就截然不同。而卡尔弗特财团的规模比起史坦伯格财团还要大上一、两个层级,想也知道利害关系人士之间必然会爆发激烈冲突。 或许是判断不必再继续追究下去了吧,莉音随即改变话题。 「……好吧。可是我们就算决定收购,也不认为会优待现行经营团队喔!是否会做出严厉处份尚不得而知,但大概不可能维持原状吧。」 「希望两位在未来几年内,能给予现行经营团队维持目前待遇的承诺。」 「我只给一年,之后再行讨论。」 「两年就好。」 「顶多只提供一年吧──我又不是说完成交易后就立刻撤换,要是能够圆滑地处理相关事务的话,我也有意请现行经营团队直接留任啊!」 「……」 社长面露苦涩神情。 莉音也交抱双臂,感到很伤脑筋地开口说道: 「想也知道我们无法答应一年后的事情嘛,很希望社长也能体谅一下我们的立场啰。」 「说的也对,那就照两位的意思办理吧……」 社长看似心不甘情不愿,但没想到他竟如此干脆地就答应了。大概是觉得如果继续维持现状的话,纵使立刻被炒鱿鱼也不足为奇吧。 「那么关于售价方面,请问社长打算出多少呢?」 「毕竟岀售的不是我……我只不过是负责转告两位的提案给卡尔弗特公爵听罢了。至于公爵答不答应,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美元如柯?」 听见莉音的提案,社长不禁感到困惑。 「一、一美元!?呃,嗯??」 「应该没问题吧。」 「这很难讲啊……」 发岀沉吟声的社长显得有点怀疑。 「互助保险公司的资金总额虽高达一八三兆元,不过 却被次级房贷捅出一个一○兆元的要命缺口。换句话说,我们等于是承接了这笔一○兆元的惊人债务,就跟我们拿一○兆元买下贵公司的道理没两样。因此这一美元的价码,实际上并不便宜就是了。」 互助保险公司对外公开的资金总额虽为一八三兆元,不过却因次级房贷关连商品而蒙受损失,导致实际拥有的资产变成一七三兆元。而保险公司的运用资金就跟银行存款一样,也必须支付给投保人才行。 所以我们等于是收购了一间拥有一七三兆元资金,却背负着一八三兆元贷款的企业。换言之,我们在完成收购的那一瞬间,就平白多出了一○兆元的债务。只要卖掉互助保险公司,卡尔弗特财团方面立刻就能得到一○兆元份的利益,革命社方面却得吞下一○兆元的亏损。 因此一美元这个收购金额,绝不是那么异想天开的提案。 社长抱头苦思。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不晓得公爵愿不愿意接受啊……」 「倘若从拿一○兆元收购这块百年老字号保险公司招牌的角度来看,可说是相当大胆的一次交易啊!我们认为这场交易致使我们吃亏的可能性很大,只不过如果能买的话,我们还是希望能出手买下就是了啦。」 「敝公司资金总额高达一八三兆元喔,是世界最大的保险公司耶!」 「你口中的资金总额,说穿了根本就是类似贷款的玩意儿嘛。实际上你们背负着一八三兆元的负债,手头上却只有一七三兆元的资产。再这样下去会无力偿还债务,这可是很要命的大事喔!」 「唔」 莉音再加把劲说道: 「首先请社长以此条件交涉看看吧。但若开出更高的价码,那我们就不收购啰。」 「连二美元也不行吗?」 「那好,二美元我们就不买了。」 「怎么这样!」 「本来就这样吧。」 莉音一副无所谓地说道。 社长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知、知道了,那我便试着跟公爵提提看吧。虽不知公爵会做岀什么样的回应,但我会在这几天内致电联络两位。」 「嗯,有劳啰。」 「两位会待在伦敦吗?」 「目前我们正忙着拜访欧洲的金融机构,因此会停留在欧盟圈内。事情如有进展,我们自会回到伦敦。」 结束这场与互助保险公司的交涉之后,我们启程飞往塞浦路斯。 一穿越机场大门,随即发现一张熟面孔。 看样子似乎是基莉亚前来迎接我们了。 「唷!」 「嗨!」 莉音打完招呼后,我也跟着出声问候。 「午安,今天仍旧是穿西装出门呢!」 「因为我直到刚才都还忙着处理工作啊!好啦,我们走吧,我已预约了一间一个晚上就能花掉百万元的五星级餐厅啰!」 「妳要请客吗?」 莉音颇感意外地探头窥视基莉亚。 「当然。我这就让你们尝尝法国料理的最顶级餐点。」 「妳喔,总是这么慷慨大方呢!」 「因为你们是客人嘛。像这类接待费用,也都确实包含在你们所给付的买卖金额当中啰。放心,我不会做岀那种吃亏的举动。」 面面相觑的我与莉音不禁失笑。 烤螯虾、薄切鸭胸肉、黄油烤甜鲷、香煎刺龙虾、熏制鸽胸肉──眼前摆满了再怎么吃也吃不完的丰盛料理。 每一道都可口得难以形容。 料理虽然夺走了我的注意力,但莉音与基莉亚却撇下料理不管,两人聊得相当起劲。 讲到一半,基莉亚的脸色突然大变。 「互助保险公司!?妳……该怎么说呢,就各方面而言都让我大吃一惊啊!互助保险公司的业绩真那么糟糕吗?」 「还满糟的。只是一方面有签订保密契约,同时也得顾及与对方的信义,因此我无法透露详细数字给妳听就是了。」 「这样啊!虽是超棒的内线情报,但互助保险公司是间非上市企业……嗯 ──会对金融业界造成何种影响呢?我还是吩咐我家分析师分析一下影响程度,再检讨投资对象好了。」 看来基莉亚很快便已开始动歪脑筋了。 「这次m&a就算成功,我想对市场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顶多就是rbb关连企业因为不必再支持互助保险公司,所以股价会多少往上攀升而已吧。由于rbb也是非上市公司,因此仅限其周边关连企业可能获利罢了。」 「但没想到世界最大的保险公司,居然会被你们收编为旗下子公司呢!可见时代也产生相当明显的转变了呢!」 「妳太急性子啰。就跟妳说现在我们只不过是开口表示有意收购罢了,尚未拍板定案啦。况且卡尔弗特财团是否同意也都还是未知数啊!」 「哦……可是经营团队已经同意了吧?」 「嗯,看起来他们集团内部的人际关系似乎相当棘手。就互助保险公司的立场而言,好像比较希望能够脱离rbb的掌控。」 听完莉音的话,基莉亚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冷笑。 「双方终究都是人类啊。对方集团并没有那么团结一致,而卡尔弗特财团才不会自找麻烦地一一出面干涉那种小不啦叽的琐事。毕竟跟某个汗流浃背地辛勤工作的大小姐比起来,公爵完全就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物哪。」 「嘻嘻,等我下次见到罗莎时,再把妳这段话转述给她听好了。」 「不不不,别这样欺负我啦!我可是发誓效忠罗莎的鐡骑耶!毕竟撇开买卖关系不谈,我们俩可是打从学生时代就结识的好朋友啊!」 见到基莉亚惊慌失措的模样,莉音忍不住笑了出来。 「开玩笑的啦,妳也不用那么急着辩解嘛。」 「……真是够了,罗莎生气起来,可是相当可怕的喔。妳可以试试即便碰面,也彷佛根本不存在似地彻底遭到忽视的那股滋味,那可是让人胆寒到极点呢!」 语毕,基莉亚顿时皱起眉头。 莉音则随之切入正题。 「话又说回来,我想找妳商量关于飞弹的事情。」 「在这之前,核武方面的状况如何?」 「那边进展很顺利。革命社与western union准备在中东杜拜共同出资设立新公司。所以我们打算派一艘船前往杜拜,在船上提炼浓缩铀。目前已取得western union的基础技术与机器、材料,接下来只要再准备远心分离机所需要的精密机器即可。」 「若是核武专用的远心分离机,western union应该也制造得出来才对吧?」 「话是没错啦……但连远心分离机也从western union那边调度的话,危险性实在太高。这些技术及机器,在建造要推销给中东地区的核反应堆样本设施时是绝对不可或缺的,因此如果只转移这两项要素,相信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疑心。但唯独遗心分离机非得慎重行事不可。」 「话虽如此,具备高度铀浓缩技术的企业可说是少之又少啊!」 「我心里已经有底了,就是南非的亚尔提斯科技公司。」 基莉亚压低声音说道: 「……妳打算找亚尔提斯科技公司合作吗?真的没问题吗?巴基斯坦及北韩都曾欺骗亚尔提斯科技公司,拐走了远心分离机耶。因此在监视方面变得更加严格了说。」 「所以我才要跟western union共同在中东设立新公司啊丨名叫western un ion?middle east股份有限公司,透过那间公司采购。交易对象若是western union的话,亚尔提斯科技公司必定不疑有他。至于结账及器材搬运,则由国际商业银行一手包办。等货物一送达杜拜,就立刻调包内容物,再把另一件货物送至western union?middle east签收。」 莉音语调平淡地说明状况,基莉亚却忍不住惊呼一声: 「结账也就算了,连搬运也是由银行负责吗?」 「没错,够周到了吧?国际商业银行是一间不管金钱或物资,都很乐意来者不拒地进行交易的跨国银行喔!假如有需要的话,无论天涯海角,我们也都能设法将武器弹药给运送过去。」 「这算哪门子银行啊……」 「也欢迎基莉亚利用我们国际商业银行。除了毒品以外,任何东西都能买卖兼运送唷!」 「嗯,感觉利用价值还满高的说。在进行危险交易时,我再列入考虑吧。」 「那就拜托啰!」 「照这样听起来,国际商业银行会接洽到希望洗钱的危险门路可能也不少吧。非洲及南美独裁者应该都会为此感到十分开心才对。妳何不试着毛遂自荐一番呢?我可以介绍几个大角头给妳认识一下喔!」 洗钱是指为了掩盖犯罪所得利益,避免拿到一般市场上使用时造成身分曝光,而将赃款全数转换成合法资金的行为。 「日后再说吧。一鼓作气地掏空坏人们的所有资产似乎也不赖。我就找机会跟对方提说银行可供他们洗钱,设计他们把钱存进银行,再让他们落得一贫如洗的田地好了。」 「搞什么鬼,原来妳是想从他们手上骗取资金啊?那我可不能介绍给妳认识唷!就让我开开心心地隔山观虎斗吧!」 「坏蛋就该严加惩罚一番才行,毕竟我们是正义的一方啊!」 「妳几乎就是个跟恐怖分子没两样的狠角色,还敢说咧……」 「倒是现在重点是飞弹啦,飞弹!我可是会要妳认真凑齐我要的数量喔?」 「妳对飞弹有什么期望吗?」 「价格不拘,只要拿出基莉亚妳能搞到手的最新型飞弹给我就好。」 「若要搭载核弹的话,只需旧型飞毛腿飞弹不就得了吗?便宜的好货喔!妳应不需要精密导引机能吧?」 「正因为是核弹才需要啊!假使原本只打算射入海中发挥威吓效果,结果却出差错射中其他目标的话,那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啊!我最起码需要cep三○○公尺的战术飞弹。」 「那就是最新型的飞毛腿飞弹啰!射程七○○公里、cep五○公尺……性能超讃的 说。」 cep是指弹道飞弹及导弹轰炸的命中准确度。例如cep四○公尺的话,就代表有半数弹头会落在锁定目标半径四○公尺内的范围内,另一半则落在范围外的数值。 「但若采用飞毛腿飞弹的话,很有可能会被md击坠吧。日美的神盾系统都已经针对飞毛腿飞弹系统进行过优化设定了啊!像是北韩的芦洞飞弹及大浦洞飞弹,我想被击坠的机率应该会高达六○?八○%吧。」 md是missile defense的缩写,也就是飞弹防卫系统。 「可是也没办法嘛……总而言之,飞弹这玩意儿只要发射基地遭到锁定的话,根本就不堪一击。缺乏守护发射基地能力的核弹,就连是否能成为抑制力都有待商榷啊!」 基莉亚说的一点也没错。飞弹虽是优秀的军事武器,但无论如何都需要搭配发射基地,而一旦敌人锁定发射基地加以破坏,就会导致我方瞬间呈现无防备状态。 例如p.r.c.共有二十枚核弹,不过却将核弹发射台本身改装成移动式平台。这就是为了防止核弹连同发射基地一并被炸毁的手段。 若要大规模运用飞弹的话,就必须拥有守护发射基地的力量。而假如缺乏这股力量的话,那唯一的方法就只能隐藏飞弹以免被人发现。只不过随着能够监视范围涵盖全地球任何角落的军事卫星登场,隐藏飞弹便成了难度极高的事情。 基莉亚继续指出: 「妳只要记住我这句话──假使你们真的打算使用核武的话,唯有在没通知任何人的状态下,所发射的第一发核弹才具有意义。当你们拿核武来威胁其他国家的那一瞬间,游戏就宣告结束了。所以包含此事在内,我才会说用旧式飞毛腿飞弹就好了。」 莉音一边发岀微弱沉吟声,一边开口说道: 「……我想瘫痪针对飞弹发射基地而来的攻击。」 「你们准备将飞弹发射基地设置在什么地方?」 「我们会在陆地上准备一处,但基本上是设置于船上。」 「该不会是那些形同废鐡的老旧船只吧?」 「说废鐡也太没礼貌了。我想准备个十艘注册在orient e名下的大型船只。」 「妳那样安排的话,究竟是打算如何瘫痪敌人的攻击啊?那堆废鐡真的不堪一击唷。」 「我们也会准备md迎击。」 「太扯了啦!md是集世界最先进技术精华而成的系统,远比开发核武还要困难百倍耶!妳究竟打算搬多少枚迎击飞弹上那些废鐡船去啊……还有,不同于只要发射就好的飞弹,md还需要受过精良训练的人员,才有办法妥善加以运用。又不是像打电动玩具一样,只要单靠一己之力就能击坠飞弹。」 「……不是md,就是能在宇宙空间静止待机的飞弹。如同卫星一般呈待机状态俯瞰地表……或者设法让卫星搭载数枚核弹也行。」 「妳打算开发飞弹,甚至于是宇宙技术吗?」 「……可以请你协助开发吗?」 基莉亚瞬间笑了出来。 「妳在开我玩笑吧?我是个军火贩子耶!我到底要跟谁开战才行啊?」 「要钱的话我付得起。再者这也可以成为一项值得推销的商品吧?」 「就商品而言是颇有希望啦,但像这样的玩意儿,顶多只有usa大爷肯当买家。或者该说若不事先跟五角大厦疏通一番,再积极配合usa的军事计划的话,这项开发计划本身会宣告破灭啊!」 「只要征得罗莎的同意,应该就能压住五角大厦才对吧。」 「拜托,莉音妳真的误会大了。我跟罗莎说到底都不是莉音的同伴。我也就算了,但史坦伯格绝不可能批准那种计划啊!他们财团反而会竭尽全力设法摧毁此事才对。再者,纵使史坦伯格是强大的军产复合体,其他不容忽视的势力也仍旧能对五角大厦发挥影响力。例如赛贝尔及荷士顿等资产家,还有以色列、沙特阿拉伯、英国等国家的说客……种种意图相互交织的usa中枢力学,并没有那么好对付啊!」 「……」 「附带一提,现在是我们军火贩子最有油水可捞的状态……麻烦妳冷静下来想想看嘛,宇宙核子飞弹──假使这股全新的抑制力真的问世的话,我的生意可就难做了。廉价的抑制力可是生意上的对敌啊!老实说,这个世界上最好缺乏所谓的抑制力,这样我才能卯起来作生意啊!吶,战友,妳可以理解吧?」 「……原来如此,说的也是。我本以为这或许能成为基莉亚的新生意……」 莉音很干脆地放弃了,或许是接受了基莉亚的那番说词吧。 「……好吧。原本想请基莉亚协助开发,但我决定放弃这个念头。」 「妳还满懂事的嘛。这一点都不是莉音妳的作风耶,妳是怎么啦?」 「我决定由革命社自行研发。希望妳能介绍几间拥有高度飞弹研发技术的企业给我 参考。」 「真的假的……」 基莉亚顿时面露僵硬神情。 核武也就算了,但真的连特殊飞弹技术都有办法开发出来吗……? 接到来自互助保险公司的联络后,我与莉音搭机回到伦敦。 被带进社长室的我们,见到社长张开双臂表示欢迎。 「决定了!公爵欣然答应了一美元的让渡条件!」 这句话令我颇感傻眼地开口反问: 「欣然答应?真那么干脆吗?」 「是的,公爵二话不说便直接答应了。」 社长用力点了点头,莉音随即讲解给我听: 「可想而知啊!毕竟附带了一○○○亿美元的负债嘛。以后就不必再出资填补这个缺口啦。」 「但在卡尔弗特财团当中,这间公司也算是相当不凡的名门企业对吧?」 我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公爵生性豁达大方,『要是能趁此机会卖掉,那就卖掉也好』……他老人家如此说道。」 「立场还真是有点难以捉摸呢!好像卖不卖都没关系一样。」 莉音话一说完,社长立刻面露微笑做出回应: 「事实上就是如此啊!公爵为人随和。当我说互助保险公司的经营团队都支持m&a之后,公爵二话不说便同意出售了。」 「我倒觉得那并非单靠个性随和就能做出的判断啊!他只是单纯衡量过金钱损得之后,觉得即便卖掉也无妨吧?」 「是这样没错,但公爵的确也是一位和蔼可亲的人。」 「那么,买卖契约该如河拟定才好呢?」 「卡尔弗特家会在数天内准备好契约书。等准备妥当之后,我们再派人送至两位留宿的旅馆,届时再请两位仔细确认一番。若有什么需要交渉的地方,只要通知我一声,我就会再转告给公爵知情。」 「你不觉得当面洽谈比较省时一点吗?」 「公爵向来不经手这类业务……因此在正式签约之前都由我担任代理人。等到要签买卖契约时,应该是会前往卡尔弗特邸进行才对。」 「知道了,我没异议,但请加快处理速度好吗?」 「了解,这边会毫不拖泥带水地执行相关业务。」 虽是一场顺利过头的收购,但总之m&a似乎就快要圆满成立了。 号称世界最大规模金融机构的互助保险公司居然如此轻易就到手一事,令我难掩内心惊愕之情。 公爵家提出的互助保险公司股份买卖契约书当中,没有任何需要再交涉的条文。或者该说,他们只是直接沿用了相当常见,而且大概不管哪家投资银行都会加以运用的契约书格式,真要说比较引人注目的地方,八成就是售价为一美元的地方吧。 我们一告知同意契约内容,对方随即指定了签约日的时间与地点。尽管对方完全没考虑到我们的行程便单方面指定相关细节,不过卡尔弗特财团平常大概就是这种作风吧。再者m&a是由我们主动提出,因此无论如何都非去不可。 卡尔弗特家将于指定时间当天派一辆豪华礼车前来接送我们。我们搭乘分秒不差地来到饭店门口等待的礼车,启程前往卡尔弗特家。 驶离伦敦市区没多久,充满英国乡间风情的小麦田景致持续了一段路程。 接着再行驶了将近一小时车程之后,路旁景色逐渐产生变化。 只见保养极其完善的庄园扩展开来,大宅邸开始零星地散布于地表。而这些宅邸均是采用例如洛可可式、维多利亚式、新古典式或乔治亚式等不同风格精心打造而成,甚至连团团围绕住庄园的大门都相当奢华,每栋宅邸均显得魄力十足。 或许是地势稍微高了点吧,由此亦可望见远在地平线彼端的伦敦街景。 空气也很清新,可说是一片恬静宜人的高级住宅区。 而礼车则穿越了其中一座光是单边宽度便长达数公里的宅邸大门。 一条勾勒出平缓曲线的车道,朝向座落于腹地中央的宅邸延伸而去,左右两侧分别有红砖砌成的步道、如诗如画的喷水池,以及采固定距离排列成行的常青树。与其说是庄园,倒不如说是大规模的国家公园比较恰当。 宅邸后方显得闪闪发亮,我困惑地定睛观察后,才发现那原来是水面。看样子宅邸后方似乎有一座湖。 这片宽敞腹地能够获得如此巨细靡遗的保养,光是这点就令人赞叹不已,真好奇到底有多少位园丁负责保养这座庄园。 礼车静静地横停在宅邸门口。 只见一名蓄着白胡、身穿黑色西装的管家挺直腰杆伫立于玄关门口。 接着载送我椚前来此地的司机先行下车,毕恭毕敬地打开我们所坐的后方座位车门。我便跟在莉音身后一起下车。 管家立刻主动趋前,谦恭有礼地向我们打招呼: 「羽月莉音小姐、羽月巳继先生,恭候两位大驾已久,公爵大人正在等待两位到来。我这就带领两位过去,两位这边请。」 我们便在管家的带领下,跟着他进入宅邸。 卡尔弗特公爵坐在椅子上迎接我们到来。 摆着一张彷佛由房间前头延伸至末端的长桌、淡橘色的豪华吊灯、以及附有暖炉的这间房间,大概算是卡尔弗特家的聊天室吧。 而坐在长桌对面的公爵,则是面带和蔼的微笑神情。 「欢迎光临。近来我的脚不太舒服,还请原余我无法起身迎接两位。」 我们随即挨近公爵身旁,分别与他握手致意。 在被带往这间聊天室的途中,管家已事先告诉我们「公爵双脚不适,并不会起身迎接,还请两位见谅」,所以我们也没有感到特别惊讶。 公爵身旁摆着一支握把以黄铜打造而成,似乎是在起身行走时会派上用场的拐杖。 我们绕回事先安排好、与公爵面对面的位置上就座,接着莉音马上就这场交易表达感谢。 「感谢您让双方能够圆满地完成这场交易,速度之快实在令人大吃一惊呢。」 「收购那间公司,对你们究竟有何好处可言呢?」 公爵由衷感到不可思议地凝视着我们,眼神流露出满满的关爱之情。 看着他的反应,让我突然联想到一个结论。 ──我懂了,他与我们并不是立于同样的高度上! 我一直感到有点不解,为何公爵会如此轻易地放弃像互助保险公司这般历史悠久,又号称世界最大规模的保险公司。俗话说瑕不掩瑜。纵使背负着债务,也仍旧是一间在金融业界举足轻重的公司。 但如今我却明确地有所体会。对公爵而言,旗下一、两间企业根本就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倘若日后旗下又需要一间保险公司的话,就算要直接收购整间前景看涨的企业也不成问题。 莉音沉思片刻后才开口回应: 「目前还无从断定是否划算。虽说纯粹看财务面的话,肯定是吃了大亏,但这是一次符合我方战略需求的交易。至于这个判断是对是错,相信日后历史必然自有评论才对。」 听在一般人耳中,或许会觉得扯到历史实在过于夸大其词,然而公爵似乎对莉音的说词完全不疑有他。 公爵缓缓点了点头。 「那边的经营团队和员工全都是忠心耿耿的人。你们若愿意出手拯救他们的话,对我来说自然是一次没有异议可言的交易。」 「但是凭卡尔弗特财团的实力,随时都可以助他们摆脱困境不是吗?」 「这是当然,因此我才决定让他们自行选择。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希望尽可能地委由他们的自由意志去下判 断。」 莉音脸上浮现出颇感困惑的表情。 「该怎么说才好呢……一般交易大多取决于是否有利可图……但公爵的判断标准着实令人费解呢!」 「妳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明明是要买卖一间规模如此庞大的企业,您却以对方的想法作为判断标准,只能说您果然与众不同。」 「原来如此……这样不好吗?」 公爵目光柔和地注视着莉音。 「没这回事,反倒该说这是众人就算有心也做不到的举动啊!」 「我们很幸运地拥有排名世界第一的庞大财产,金银及其他稀少贵金属的持有量也是世界最大。今后无论金融市场如何震荡波动或宣告破灭,我们都能保证后代子孙亦能获得幸福美满的人生。对我们而言,就算赚取再多美元及欧元也不会带来任何改变。因此我希望起码能设法让与我们有关的人们得到幸福。」 「您真坦率。」 「我们理当永远表现出坦率的一面,因为我们完全没有透过欺瞒来自我安慰的必要。」 公爵接着又如同再三强调地开口确认: 「我再问一次,我并不认为你们有得到任何好处。好吧,互助保险公司是世界最大、同时拥有百年历史的公司,但这块招牌真的值得你们拿一○○○亿美元的亏损来换吗?」 「正如公爵所言,就金钱面来说,我想这确实是一场卡尔弗特财团获利较大的交易。但您若一再提醒我们的亏损,可能会让大好机会从手中溜走喔?」 「契约尚未成立,因此你们若做出放弃交易的判断,那么就算现在取消交易也无妨。我们喝杯茶,共度一段悠闲的午后时光吧。昨天才刚收到一批新鲜茶叶呢,就让我款待两位一番吧。」 「您的温柔果真是名不虚传啊!事态都发展到这种地步,您竟然还力劝我们恢复冷静……」 我总算稍微理解到互助保险公司社长说「公爵是一位和蔼可亲的人」这句话的含义了。 「你们想想看,手头上若有一○○○亿美元的话,应该就能买下能够创造出更大利润的企业才对。而我只是纯粹对你们为何选择收购互助保险公司一事颇感兴趣罢了。」 「在某个时期之前,革命社一槪只选择利益最大化的方案。不过从今以后,纵使将利益置之度外,也希望能够追求格局,走上巨大化的道路。」 「嗯……你们为何如此不顾一切地追求格局呢?」 公爵微瞇双眼,表现出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 「因为我们想要尽快获得撼动世界的力量。」 即便听见莉音这番换作普通人八成会大吃一惊的发言,公爵仍旧没有表现岀特别在意的样子,始终以和蔼目光凝视着莉音。 「妳撼动世界的意图为何呢?」 「我想引导人类迈向一个全新的世纪。」 莉音如此断言,只见公爵瞬间笑逐颜开。 「妳是认真的吗?」 「当然。」 「为何愿意告诉我呢?」 「因为您是一位表里一致的人,所以我觉得自己也该开诫布公才对。」 点了点头的公爵做出回应: 「……死了这条心吧。这对人类、对你们而言,都是件不幸的事。」 「您为何能如此断定呢?」 「人类并不需要那种未来。战争、竞争、以及歧视等等所有一切,都是人类本身所渴望的事。这就是人类的存在意义,以及其精神本质喔。」 「我知道,而我就是想要加以控制。」 「……控制?妳该不会误以为人类是什么高等生物吧?」 公爵彷佛打从心底感到无法理解似地说道。 「并没有,人类跟动物没两样。认为只有人类获得上天选召的想法,是极其桀惊不驯的心态。」 「既然能够如此断定,那妳又为何企图介入呢?放任世人随意而行就好了。」 「话虽如此,我仍相信世上必然存在着能够控制长达数百年之久的力量平衡,现在还不到放弃这个方法的时候。」 「企图统治人类,就等于是将人类关进牢笼……我懂了,像妳这种试图把人类塞进牢笼的指导者,恐怕是出于一片善意吧。但人类绝不可能接受这种善意。他们必定视妳为可憎的恶者,竭尽所能捣毁牢笼,最后妳八成会被拖上处刑台吧。没人会感谢妳,妳只会落得饱受憎恨的悲惨下场。」 「那样也好啊,反正我又不想当英雄。」 「那妳牺牲自己做这种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的本职是冒险家,过去早已游遍天涯海角,因此寻求人类的理想,便是我的全新冒险旅程。」 「冒险吗……妳真的已经做好壮志未酬身先死的心理准备了吗……只不过我也并非珍惜妳的生命才好言相劝,只是想说,人类不值得妳如此牺牲罢了。」 「您对人类社会丝毫不感兴趣呢。」 「对人类社会感兴趣的人才有问题啊。」 「……我颇能理解就是了。」 莉音自我解嘲似地轻笑一声。 「我只对我本身、与我私交甚笃的人,以及跟我有关的人──对这些双眼所及范围之内的人物感兴趣,只要他们过得幸福,我便心满意足了。因此我不仅期盼今日有缘邂逅的你们能过得更加幸福一些,同时也希望能在你们遭遇困难时襄助一臂之力。然而……我不认为自己有意把这种心态套用至全人类身上,实际上我也不想这样做。」 公爵彷佛有些伤脑筋似地摇了摇头,随后清清嗓子继续说道: 「当然啦,在欧盟、usa、日本等主要国家的金融及财政政策方面,卡尔弗特家也有着必须善尽社会责任义务的地方。除了诚挚应对以外,我们也会不惜付出最大限度的努力。但过度参与只会衍生岀不幸。目前已经呈现岀无论我等提供再多的善意支持,结果也只会换来更多埋怨憎恨的局面了。」 「该怎么说呢……您已经开悟了呢!」 「我并非开悟,只是单纯阐述事实罢了。只要放任民众为所欲为就好了。只需尊重他们的决定,给他们自由思考的空间,任由他们随心所欲即可。那样对他们而言才是最幸福的事。此外,这也是对任何人都好的结论吧。」 「能够如此轻易释怀的您真教人羡慕。假如坐拥像您一样多的财产,具备像您一样超然的思想观,必定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吧……请别误会,这并非讽剌,我是真心感到羡慕不已。」 「以前的我怎么也想不通,也曾经有过苦恼不已的时期。更曾经为了摸索该怎么做才能创造岀一个充满希望的世界,而不辞辛劳地投入工作。但如今我敢断言──为民众着想只会带来不幸。而自从有了这种想法之后,我总算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的人生。」 「所以您对社会已经失去兴趣了吗?」 「我不晓得妳以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然而看样子妳似乎是真心打算对抗这个世界。那么我希望妳记住这句话──当妳持续奋战到最后,迟早都必定会对社会及全人类失去兴趣,届时只管坦然接受自己的感受就好。」 「……我突然觉得您我之间或许有些相似的地方喔!」 公爵顿时睁大双眼凝视莉音。 「真教人意外,我原以为妳是个更加积极进取的人呢。」 「我啊,曾经展开环游世界的冒险之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看过许多不幸的人。不对,应该说不幸的人简直多不胜数。我跟他们共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也陪他们一起吃饭,然后成为朋友。所以呢,或许我只是想拯救我那群朋友罢了。」 「那妳只要直接对那群朋友伸出援手就好。妳总不会结交了好几百万名朋友吧?」 「顶多一百人左右啦。是啊,我可以对他们伸岀援手。但我总觉得直接拿钱给他们,根本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当然可以解决,而且那样做就对了。我又不是要妳提供金援。妳可以协助他们找到想做的工作,亦可支持他们岀国留学。倘若他们所居住的国家环境很恶劣,那妳也可以帮助他们远走高飞。这对你们来说并非难事,难道这样妳还嫌不够满意吗?」 「我完全不觉得满意。我对造成他们落入那种困境的社会感到极其愤慨。」 「创造出那种社会环境的就是他们本身。」 「他们面对着太多身不由己的状况。假使能幸运降生在卡尔弗特家也就算了。可是啊,倘若是在发展p.r.c.家的贫困家庭出生的话,那他们根本无能为力。人类才刚呱呱坠地,便有了如此悬殊的差异,这分明就是一种大错特错的状况。」 「然而他们可以拿起武器。他们有自由抵抗的权利。」 「但并非人人都如此坚强。」 「那也算是他们的选择吧。就任由他们自行决定吧,这样对谁都好。」 「我没办法就这样撒手不管!」 「再三品尝达观的滋味,是长大成人的必经过程啊。」 莉音搬出诙谐的口气说道: 「我呢,认为放弃时就是自己该死的时候啰!」 「哈晗哈,妳才是真正大彻大悟的人啊!」 公爵乐不可支地笑了出来。 随后他清清嗓子继续说道: 「言归正传吧。或许妳觉得很烦,但在正式签约之前,我要再做最后一次确认。我为了这场交易调查过你们的组织状况,我并不认为收购互助保险公司能带给你们任何利益。只要别采取比现在更加鲁莽的扩张策略,你们日后必能作为一间拥有强大影响力的企业集团生存下去。为了走扩张路线而抛弃稳定利益及资产,是一种愚不可及的行径,我为此感到相当惋惜喔。」 「我们晓得这样做真的很蠢。但革命社并非为了建立财团而追求成长,而是为了改变世界才努力至今。这项方针未来也不会有所改变。」 莉音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公爵与莉音两人就这么不发一语地对视片刻。 最后公爵轻叹一声,静静拿起钢笔。 「……好吧,那就来签约吧。」 公爵将早已备妥摆在桌面上的书面资料拉到自己面前,流畅地挥笔签名。 随后换莉音接过资料,同样签上自己的名字。 契约至此正式宣告成立。 把契约书拉回来仔细端详一番的公爵点了点头。 「好啦,契约已经签定,互助保险公司归你们所有啰!」 「嗯,谢谢您。」 莉音面带笑容做出回应: 「如何,一直坐着也很无聊,干脆到庭园那边走走吧,由我来带路。」 语毕,公爵手握拐杖,试图从椅子上起身,身形却突然踉跄了 一下。 我们本来试图赶往长桌另一侧搀扶公爵,却见伫立在长方形聊天室角落的管家几乎在同一时间飞奔过来。 「老爷!」 管家扶着公爵的肩膀。 「我没事,今天身体状况还不错。」 公爵如此说道,接着转眼望向我们。 「来吧,跟我走。」 我们连袂前往美丽的庭园。庭园就在位于宅邸正后方的湖泊那边。 公爵拄着拐杖,略显不便地拖着一只脚前进。 我们则放慢脚步,配合公爵的步调缓缓跟上。 一脸担忧的管家,则是保持五十公尺左右的距离紧跟在后。 越过一座小小山丘之后,公爵伸手指向在眼前扩展开来的景色。 「这就是我家最引以为豪的庭园。」 「难以言喻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太惊人了……」 莉音与我都率直地发出赞叹声。 这是一座日式庭园,连同细节均无微不至地与自然合而为一的造形美,坦白说,着实呈现出令人叹为观止的高雅气息。 以往我跟日本庭园完全无缘,亦未曾造访过类似场所的记忆,顶多只有在照片上看过而已吧。岂料像这样漫步于这座无懈可击的庭园当中,竟也让我这种粗人深受眼前美景所感动。 「您去过日本吗?」 「大概造访过三十次左右吧,当中又属京都最令我流连忘返,于是便以桂离宫为基础复制出这座庭园。」 之后我们一边沿着石板路缓步前行,一边听公爵讲解日本庭园造景的各种相关知识。 公爵兴高采烈地持续开讲。 例如他反复下工夫钻研,想要打造出这座庭园,于是从日本聘请好几位围艺师远渡重洋而来。现在则由他雇用的英国籍园艺师团队,负责修剪包括这座庭园在内的整片广大腹地。以伊丽莎白女王为首的英国王室,以及欧洲王公贵族成员,都曾经来过这里好几次。当双脚状况较好时,会觉得行经这座庭园前往湖畔,悠哉游哉地渡过一天美好时光,乃是再幸福不过的一件事── 公爵的口气始终坦荡率直。让人不禁认为他是个极其泰然自若,又落落大方的人类领袖。闲谈内容当然也有延伸到我们身上。不过却完全没提起任何关于生意或政治经济的话题。例如在伦敦时是投宿哪间饭店啦,喜欢巴黎、柏林及罗马境内的哪些地方啦,以及虽然跟互助保险公司是结识多年的老交情,不过对我们的印象是如何如何等等。 通通都是跟生意毫无关连的话题。但光是看着公爵高高兴兴开讲的样子,我们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感到平静许多。 我们一边闲话家常,一边缓步穿越日本庭园,接着只见湖泊在眼前扩展开来,受到阳光照射的水面显得闪闪发亮。这是我们搭乘礼车前来的途中,大老远便望见的那座大湖。看起来并非人工挖掘而成,而是直接将这座天然湖泊纳入造景当中。 有好几艘小船停靠在岸边,另外还有类似小木屋的场所,以及野营桌与木椅并排于湖畔。就公爵方才所言,他老人家偶尔会坐在那张木椅上享受阅读的乐趣。 走到湖泊前面停下脚步的公爵转身面向我们。正因双脚不适,所以公爵的动作格外缓慢。但我总觉得这似乎跟公爵的宽宏大量有着密切关联。 「你们跟罗莎好像相当要好对吧?」 公爵开了一个新的话题。卡尔弗特家与史坦伯格家有血缘关系。 「嗯,我们跟罗莎是好朋友。」 莉音点了点头。 「你们跟罗莎十分相似。那孩子从小就抱持着强烈的使命感,或者应该说她必然是个背负使命降生在这世上的天之骄子。」 「卡尔弗特家与史坦伯格家是亲戚没错吧?那您果然时常跟罗莎见面啰?」 公爵像是忆起往事一般,转移视线扫向湖面。 「……当她还是个小女婴的时候,我不晓得用这双胳臂抱过她多少次啊!我非常疼爱那孩子。然而……我已整整五年未曾见过她啰,我好像不小心惹她讨厌了啊。」 「经您这么一提,在的tob过程中,卡尔弗特财团曾与史坦伯格财圑展开竞争对 吧?当时罗莎可是气炸了啊!」 「是rbb及卡尔弗特史坦利国际金融公司长年合作的忠实客户之一,双方交情长 达一百三十年之久。对方既然迫切地向我们寻求支持,我自然不得不出手相助,这才是所谓的信义之道。」 「但史坦伯格财团不是自家人 吗?倘若把自家人跟客户摆在天平上,您会情愿选择力挺客户吗?」 公爵停顿片刻,随后面露苦恼神情说道: , 「这很难讲,因为双方都是重要程度不亚于自己的对象。当然啦,我在绝大多数场合应该是会选择挺自家人吧。然而那次tob,我却认为史坦伯格财团根本师出无名。对于罗莎……那孩子步上强硬扩张路线一事,我比任何人都还要来得忧心忡忡。」 「罗莎也是按照她自己的方式在思考着人类的未来,因此我可以理解她的做法。」 「我们根本就没有费心思考人类未来的必要!」 如此断言的公爵缓缓接着说道: 「──罗莎试图创造出全新的世界秩序。换言之,那是由史坦伯格家……不对,恐怕是连同我们卡尔弗特家族、荷士顿家族及赛贝尔家族均包含在内,由现行权力中枢负责统治全世界的构想。」 「这我知道,罗莎曾对我提过此事,我认为那是个令人直打寒颤的惊奇构想呢。」 「但我却没响应那孩子的号召,因此才导致她打从心里恨透了我。」 「罗莎曾找过您啊?」 被颇感意外的莉音这么一问,公爵登时面露苦涩神情。 「嗯,她找过我好几次,甚至还爆发过激烈争论。」 讲到这里的公爵顿了一顿,然后边静静摇头边继续说道: 「所谓由我们统治世界的想法,分明就是得意忘形到极点。人类的问题是人类的问题,我们完全不该插嘴多管闲事。」 「您的说法彷佛您不是人类呢!」 「这个嘛……我虽是人类,但我希望能与永远跟人类保持一定距离啊!」 「您不觉得这种想法才是真正的不知分寸吗?」 「妳骂得对极了,然而这也是我的真心话。」 公爵再次举步沿着湖畔行走。他拄着拐杖、拖着脚掌,缓缓地移动。我们也随后跟上。 公爵边走边开口说道: 「我打从心底疼爱着罗莎。那孩子叫我爷爷,好几次在这座庭园里,聊起那棵树是从哪运送过来的,那只鸟是打哪来的,还有今天的餐点非常美味可口……等等日常生活大小事的往日时光,可真教人怀念不已啊!」 「嘻嘻,从罗莎现在的模样看起来,还真有点难以想象呢!」 听到莉音噗嗤一笑,公爵也露岀了微笑说道: 「罗莎也曾有过孩提时期啊!那孩子在伦敦学校读了两年书,当时她就跟我住在一起。对我而言,那着实是一段幸福美好的时光。」 公爵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我们。 「但我无法对罗莎准备采取的行动置之不理。虽不愿那样设想……但我认为自己非得与罗莎为敌不可的时刻或许即将到来。」 莉音颇感意外地做岀回应: 「无论世界变成何种模样,公爵均一概不感兴趣不是吗?既然如此,史坦伯格财团想干嘛都是她家的事吧,毕竟她并没有对卡尔弗特财圑发动攻击啊?」 「人类想作何选择都行,然而我等不该挟强权介入其中。焕然一新的世界统治──那必定是罗莎使命感的体现。但就卡尔弗特财团的立场而言,为了世界的安定与秩序,怎么也无法对史坦伯格的强硬态度视若无睹。」 「罗莎认为现在的安定与秩序并非好事。」 「我倒觉得维持现状、听凭自然带领裁夺才是好事。我们根本无需开创人类的未来。人类只管思考人类的事,我们也只需顾好我们自己的事就行了。毕竟我们不是神明啊!」 感觉公爵的和缓语气似乎变得强硬了些。 「可是,我觉得卡尔弗特家及史坦伯格家的人,或许真的是接近神明般的存在啊!」 「……这就太言过其实啰!」 「会吗?」 「你们……赞同罗莎的行事作风吗?」 「我们可以理解,但并不赞同。毕竟我们与罗莎截然不同,也认为双方有可能反目成仇。」 点了点头的公爵开口提问: 「我与你们是否也有可能变成对敌呢?」 「我也有意改变现在的秩序,不过是用跟罗莎完全相反的方向,因此我猜我们跟渴望维持现状的公爵也是势不两立的存在吧。」 「妳跟罗莎果然很像。即便那股使命感总有一天会引领你们走上灭亡之路,你们八成也无意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吧。」 「嗯,为了我们的明天,以及人类的未来,我绝不会选择妥协。」 露出真挚眼神的莉音断言道。 公爵则默默地与莉音四目相交。 两人互相对视了片刻,但可能是已经放弃继续争论的念头了吧,公爵轻轻叹了口气并移开目光,随后缓缓举步前行。 我们也再次把世界大局抛诸脑后,开始聊起日常生活中的大小琐事。我们一边持续这样闲聊,一边再次深刻体认到公爵果然是个直接了当,且完全不爱慕虚荣的老绅士。 我们花费将近一小时沿着湖畔绕了半圏,随后改走另一条路线回到宅邸。 公爵似乎走累了,连拖着走的另一只脚也显得有点沉重。我们本想搀扶公爵一把,但公爵却坚称自己还撑得住。 来到宅邸门口的我与莉音,准备就此搭乘礼车返回伦敦,遂在离开前向公爵表达谢意。 「收购互助保险公司一事真是谢谢您了。原本以为得花更多时间,想不到居然这么快就搞定,实在非常感谢。」 「我很担心你们,你们看起来似乎一心期待着破灭的到来啊!」 公爵展露出由衷替我们感到担心的神情。 「我们知道这是孤注一掷的举动。尽管早已做好失足坠崖的心理准备,但仍然必须设法跨越难关才行。」 「……日后假使有什么困难的话,尽管开口无妨,我或多或少都还能帮上一点忙才对。」 「谢谢。」 莉音面带笑容点了点头。 最后,公爵有点难以启齿地说道: 「还有……麻烦两位答应我一个小小要求好吗?」 「当然可以,请问是什么事呢?」 「我想请两位代为转告罗莎一声,就说住在伦敦的老人家,期待有朝一日能再次与她闲话家常的时间能够早日到来。」 语毕,公爵脸上浮现一抹落寞微笑。 收购消息一经发布,全世界新闻媒体均为之哗然。 毕竟互助保险公司是一间世界最大,号称总资产额高达一八三兆元的巨大综合保险公司。 如此一来国际商业银行集团的资金总额便达到二六二兆元,一跃成为世界最大的民间金融机构。 附带一提,这个「国际商业银行集团」的上面还有「革命社集团」。而革命社的整体资产总额则高达二八○兆元。 革命社集圑是以western union、速水半导体工业、亚克昂斯等实业为中心的企业集团。在金融部门方面就只集约于国际商业银行,如今则是集团总资金的九○%全都集中在这间国际商业银行。 此外若把国际商业银行为了扩展kkcs事业而收购的连锁店总部,以及透过orifa收购的金融机构加起来,则共计约有一百间大小企业都成了恒太银行的旗下企业。尽管这些企业形同革命社的孙公司,但在经营层面却几乎都是各自独立运作,国际商业银行则获得了压倒性的影响力。 此外,国际商业银行如今已经远比在资本关系处于上位的革命社来得更加赫赫有名。革命社也曾扬名海内外,然而却是完全比不上现在的国际商业银行。再搭配上恒太的言行举止,简直已经搞不清楚何者才是 上级指导单位。 说到世界最著名的经营者,答案会是春日恒太。 说到世界最著名的银行,答案会是国际商业银行。 问起谁是天才,所有人都会联想到的名字是春日恒太。 报纸及电视新闻最常提及的企业名称,是国际商业银行。 细数谁是银幕前的巨星,首先提及的果然还是春日恒太。 说到世界最大的金融机构,答案会是国际商业银行。 恒太 as no.1。 恒太无疑享尽了爆红的名声。 就在互助保险公司方面发表这项收购案的消息之后,恒太随即出席了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举办的国际会议。由于这场大型国际会议吸引了许多记者前来采访,因此当新闻消息一传出,恒太立刻被众多记者团团包围起来。记者们为了这场重要采访,都竭尽所能地试图抢到较好的位置。 莉音与我则有点认命地透过饭店电视收看现场画面。由于我们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那样,因此必须检视恒太有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当言行。我们得仔细确认恒太的失控状况,而且若有必要的话,就非得在事后赶紧加以修正不可。 只见麦克风自四面八方笔直探向恒太。 「总裁!恭喜您成功买下互助保险公司!国际商业银行也正式凌驾于所有金融机构之上,成为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金融集团了!请您发表一下感言好吗!」 莉音跟我并未特别跟恒太聊起此事,或者该说我们甚至连跟互助保险公司展开交涉的进度状况,也都完全没有透露给他知情. 尽管如此,恒太却似乎已藉由记者们的询问掌握到详细内情一样,表现岀一副宛如自己亲临谈判桌,经过一番激烈交涉才顺利完成收购似地开始发表感言。 「呵呵呵,本大爷终于接近胜利宝座啰。以强硬派谈判专家身分获得优质评价的本大爷,技压当时在场的交渉对象,总算才使互助保险公司的收购案正式宣告成立……事到如今,我就揭露给各位听吧。交渉过程既漫长又艰辛,因此我甚至还一度认为想完成这次收购可能难如登天……」 语毕,恒太意有所指地伸手摀住左眼。 互助保险公司的买卖交涉过程根本一点也不艰辛,甚至还顺畅到令人大吃一惊的地步。 记者们继续追问: 「请问总裁为何有办法谈妥这场困难重重的交易呢?」 「就在内心暗自叫苦连天之际,我突然回想起国际商业银行创立时的故事。没错……我应该早已下定决心,要为了拯救愚民们而赌命奋战才对。后来我克服了数不清的绝望,无论是再怎么难以忍受的痛楚,我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依旧全力向前冲刺。你们能够想象到这是一则多么艰险困苦的故事吗?跟那时候的绝望比起来,这次的收购戏码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虽是一次困难重重的交涉……然而事后回想起来,其实也只不过是转瞬间发生的事情罢了。事到如今,我仍不禁对自己的才气肃然起敬。」 在恒太心中,国际商业银行的设立似乎已经形成一篇相当惊天动地的冒险故事了。附带一提,这间银行的创办人是片山。 国际商业银行是世界最大规模的民营银行,同时也代表已成为一间在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银行。 假如连半官半民的公司也列入考虑的话,则日本的日本邮政公社资金总额为三二四兆元。但由于邮政公社也是奉行国策的公司,因此无法拿来跟一般民间金融机构相比。 在众多商业银行当中,国际商业银行已大幅领先以往争夺资金总额世界第一头衔的东京五菱金融集团(资金总额为一二六兆元),及p.r.c.的p.r.c.商业银行集团(资金总额为二一五兆元),稳坐压倒性的龙头宝座,大众媒体自然会被吸引过来。 记者们显得相当激动。 「就商业银行集国而言乃是世界最大,一般预测总裁今后将会为金融业界带来更远大的影响,是否方便向总裁请教一下今后的行事方针呢?」 「方针属于最高军事机密……原本是很想这样说啦,但我就赏赐一个可以稍微接触到春日恒太英明睿智的机会给你们这群愚民好了。方针简单明快,国际商业银行将朝向宇宙最强的终极目标迈进。」 「宇、宇宙……!?这、这实在令人摸不着头緖啊……?」 团团包围住恒太的记者们,全都瞬间面露不解神情。 恒太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我们的理想是由国际商业银行经手在这世界上流通的所有商品,无论是货物流通也好,金融商品及电子货币也罢,所有一切都由国际商业银行负责统筹管理。国际商业银行将提供一个过去从未曾存在于地球上,同时又超越现行世界组织架构的全新经济系统。」 「也就是从超越地球上现行组织架构的意义来看,号称是宇宙最强的意思吗……?」 「没错,只管拭目以待吧!」 「原、原来如此。正因具体而言不知会有何发展,所以今后总裁的动态也将愈来愈倍受瞩目呢!」 记者们虽然仍表现出一副摸不着头緖的样子,但总之似乎是暂且接受了他的说词。 「此外,我有一桩仅止于此的机密事项……就是国际商业银行正在考虑上市计划。」 在这么多大众媒体记者面前的公开宣言,还算哪门子机密啊! 不妙、上市真的很不妙啊! 国际商业银行的资金总额排名世界第一,但实际上却是背负着超过资金总额的庞大负债。太过重视追求格局的我们,甚至连背负巨额亏损的金融机构也无一例外地卯起来吸收合并。 而由于国际商业银行是非上市企业,身为母公司的革命社也是非上市企业,因此一般人想要彻查业绩状况可说是难如登天。因为非上市企业就是公司股份只掌握在我们这几个相关人士手上,所以完全没有向外人揭晓公司内情的必要性,公司乃是属于股东的私人资产。 然而一旦上市,股票当然就会被形形色色的陌生投资客买走,而公司自然也必须光明正大地公开业绩给这群投资客审视。只是如此一来,将会导致他们一目了然地知悉国际商业银行其实正在从事相当危险的勾当。因此对国际商业银行而言,上市是最要不得的下下策。 记者们却是无视我们的担心,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上市!?国际商业银行吗!?这是一则天大的头条新闻啊!」 「本行的首度公开认股,势必会是一场世界最大的上市戏码吧。诸位记者同仁,本大爷允许你们将这则新闻发送至世界各地。」(@阿里巴巴) ──刚刚你不是说过这是机密事项吗? 其言行举止前后矛盾的程度,让在电视机前面的我顿时看傻了眼。 恒太从容不迫地继续对议论纷纷的记者说道: 「诸位愚民,这世上就只有一种手段能让你们这帮可悲之人享受到安乐生活。没错,就是把资金交给国际商业银行运用管理。要存款也行、要购买我们所提供的金融商品也可以。总而言之,现在就立刻把你们往来的主要银行换成国际商业银行。现在马上动作,现在立刻办理!相信这将成为一股帮助你们开辟全新未来的力量。」 只见恒太双眼直视摄影镜头,脸上浮现一抹得意微笑。 革命社总公司七楼。 我与莉音从欧盟地区返抵国门,恒太则由apec那边打道回府,众人为了讨论后续事宜而约在革命社办公室开会。 莉音以罕见的严厉语调指责恒太。 「不准上市!革命社及国际商业银行就是因为没有上市,我们才能不顾 一切往前冲。可是一旦上市,就非得招揽大量素未谋面的陌生股东认购股票不可。倘若利润被摆在第一顺位的话,将会导致我们追求格局的行动变得困难重重!」 恒太趾高气昂地仰坐在椅子上。 「但我又不是打算让革命社上市,终究只需让本大爷率领的国际商业银行上市就好了。也正由于这是间银行,因此打从设立当初便已安排好合作的会计师事务所。片山遗留下来的灰色财务也已整理完毕,目前处在只要有心的话,随时都可正式上场的状态啰。」 「你想推动上市计划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出风头而已吧?」 一旁的沙织毫不客气地开口吐槽,恒太随即一脸傻眼地转头望向她。 「出风头?妳真爱说笑。在愚民们眼前出风头,对我有啥好处可言呢?那种行动只会害我吃亏罢了。」 「你分明就岀风头出上瘾了好不好。」 「我昨晚也有看到你跑去上某出无聊透顶的综艺节目喔!你看起来就是乐在其中啊!」 我也附和涉织的说法。 「那都是根据大战略所采取的行动啦。看样子沙织及巳继似乎都必须再多用点心力好好钻研大众心理学才行喔!我是在操纵那帮愚民啦。因为面对那种货色,根本没有动用gigas之眼的必要啊!」 「我听你在那边胡说八道!」 恒太颇为感慨似地摇了摇头。 「要是只有我变得那么出名一事让妳感到如此不甘心的话,那我今天晚上参加节目录像时,倒是很乐意安排个摄影棚角落的位置给妳坐喔?」 「我、我一点也不觉得不甘心好吗!」 沙织咬着嘴唇做岀回应。 此时,柚学姊突然没头没脑地开口发问: 「上市是什么意思啊?印象中之前好像也曾听过,但完全搞不懂呢。」 「就是指在证券交易所公开募股啦。现在是由革命社一手掌握国际商业银行的所有股份,然而一旦在证券交易所上市,就可以发行新股票给其他投资客认购。」 我如此讲解,就不知一脸茫然的柚学姊到底听懂多少就是了…… 「投资客认购新股票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们就能募集到相同额度的资金。也就是说国际商业银行发行一张价格一万元的股票,然后有投资客认购的话,国际商业银行就能得到一万元。就跟发行钞票有点类似啦。而由于国际商业银行是世界最大的银行,因此到手的资金量自然也就大不相同。」 「那个……有好多名词都太难了,人家通通听不懂呢。」 沙织语气柔和地说道: 「柚学姊,就算不懂也没关系唷!我也才刚开始用功学习,现在也还没办法实际感受到个中差异。只要大概知道就足够了啦!」 「人家很努力听,却还是一窍不通。我觉得起码知道一些的沙织学妹真的很了不起唷!」 「其实我也还搞不太懂啦,以后再一起加油学习吧。」 「好!」 「哎呀呀……我们社团的女成员们真教人伤脑筋呢!明明都已经将世界最凶险邪恶的超级跨国银行收编为旗下子公司,没想到居然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股票是什么玩意儿。」 「啰、啰嗦!我已经稍微懂一点了啦,稍微!」 「你这次那个『最凶险邪恶』又是套用什么设定了啊……」 在一旁思考事情的莉音开口询问恒太。 「告诉我,恒太你为何打算让银行上市?」 「呵呵呵,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从愚民们身上挖出更多钱啊!」 语毕,恒太大大地张开双臂接着说道: 「我们国际商业银行乃是世界第一的银行,因此堪称世界最强。光是打着这块招牌,上市时应该就能轻易募集到五○兆元的资金吧。莉音,妳听清楚啰,如妳所知,那五○兆并非存款,也不是负债。而是本大爷能够自由运用的钱。妳因疯狂收购金融机构而扛起的区区债务,八成转眼之间就能全数清偿完毕了吧。」 这笔巨款不知为何竟被调换成恒太的私款。但既是恒太的话,也难怪他敢大放厥词就是了。 「可是反过来说,我们只顾扩展规模,实际上却扛着庞大僙务的事情会被公诸于世耶!一旦发生这种状况,我们采取急速扩大方针的行动就会彻底失去意义啊!极有可能造成股价一上市便爆跌、存款户争相挤兑、资金总额跟着缩水的事态。倘若真的演变成那样,银行将会坠入破产深渊喔!」 「纵使被发现也没问题。像那种小小的弱点,只要靠本大爷的知名度及才华便能使其失效。」 恒太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 不过莉音却是交抱双臂,微微侧头表示怀疑。 「你真有办法……让弱点失效吗……?就算保守估计,我们目前的亏空额度将近一四兆之谱。而纵使规模变得再大,也没人晓得投资客是否会愿意认购扛着这么一大笔负债的金融集团股票啊!」 恒太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莉音。 「哎唷,莉音,妳既然已经看过大风大浪,那该不会真的出人意表地低估了庶民们的愚蠢程度吧?放心啦,庶民们比妳所想象的还要愚昧百倍。相信那帮呆头呆脑的庶民们吧。就算有头脑冷静的人再怎么努力指岀那个弱点,庶民们根本连瞧也不会瞧上一眼。可以想见在大众媒体将此事渲染成世纪最大规模的上市戏码之后,庶民们必然只会注意到本大爷英雄般的威武表现。这可是一场稳操胜算的战役喔!」 「……嗯??我不晓得是否真能断言胜算高达一○○%啊……」 莉音仍然显得很伤脑筋。 「我向来只打必胜的战役。身经百战所锻练出来的胜负直觉,已臻出神入化之境界。只要gigas之眼,我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话说国小有一次跟恒太玩神奇宝贝电玩对战,结杲是我的胜场数领先耶!」 沙织口气轻率地说道,恒太立刻做出回应: 「哎呀,那是因为沙织已经输到快哭出来了啊!我可是好几次都故意输给妳喔!」 「谁输到快哭出来啊?别说好几次,你最起码也输超过我一百次以上好不好。」 我的胜场数也领先恒太。如果把我跟沙织的胜场数加起来,那么恒太照理说应该输了超过两百次以上才对。 就箅把恒太的话当真也毫无意义可言,我便把话锋拉回上市的议题。 「也就是说拿国际商业银行内部实情被公诸于世的风险,与国际商业银行上市时的过节狂欢气氛比较起来……恒太认为会是过节气氛占尽优势对吧?」 「不单只是优势,而是胜券在握!」 恒太如此断言。 我过去也曾有过被卷入狂欢气氛之中的经验,因此倒也不是无法理解恒太的说法。确实,凭恒太现在的人气,纵使要把上市一事搞成把全世界扯下水的嘉年华会也绝非不可能。但也不能单纯依照这种乐观推测便妄下定论。倘若事态发展不如预期的话,我们辛苦打下的大好江山很有可能会一口气全盘崩溃。 莉音双手摀脸,边发出「唔??唔??」的沉吟声边陷入沉思。 恒太则以妄自尊大的语气催促她。 「莉音,加入我这场战役吧!我鐡血总裁,春日恒太必亲手开创革命社的全新未来给妳瞧瞧!」 「……上市能否顺利还有待商榷,这会是一场豪赌啊!或许会奏响崩坏的序曲,也有可能形成更上一层楼的契机……虽是个困难的决断……但我这次就把筹码押在恒太身上好了。」 伤透脑筋的莉音一挤出这段 后记 本系列作品在企划阶段就已经拟定出三个概念,以下就带各位先确认一下这三个概念。 ●设定成人类史上最大的剧情格局。 讲得单纯明快一些,就是我希望将本作设定成在全世界所发售的各式各样题材商品当中,号称格局最庞大的题材。我想试着描写出一个囊括政治、经济及社会问题在内,去除掉所谓台面上下的界线,以及俯瞰地球历史洪流所见的现代社会情境。 ●创作只有我写得出来的作品。 我试图撰写出一部一般大众小说或商业丛书作家绝对写不出来的作品。用不着大费周章采访与收集资料也无妨。只是坦白说,我怎么也料想不到自身经验及知识居然能在这种地方发挥效用,最吃惊的人非我莫属啊! ●写出带有确切意义的文章内容。 我想写出一部比教科书更有帮助、比新闻更有营养、比商业丛书更讲求实际面的作品。此外,也完全不需要占用好几十页篇幅讲个没完没了的对话剧情,以及扎实的文学式笔触,也不会只靠单一点子灌水掰成一整集。我希望塞入分量多到最大极限的充实内容,并以最少的集数写完这部作品。 托各位的福,本系列作品已经顺利通过折返点。就现阶段而言,一切都在预期之中。 本系列作品在企划阶段就已经拟定出三个概念,以下就带各位先确认一下这三个概念。 ●设定成人类史上最大的剧情格局。 讲得单纯明快一些,就是我希望将本作设定成在全世界所发售的各式各样题材商品当中,号称格局最庞大的题材。我想试着描写出一个囊括政治、经济及社会问题在内,去除掉所谓台面上下的界线,以及俯瞰地球历史洪流所见的现代社会情境。 ●创作只有我写得出来的作品。 我试图撰写出一部一般大众小说或商业丛书作家绝对写不出来的作品。用不着大费周章采访与收集资料也无妨。只是坦白说,我怎么也料想不到自身经验及知识居然能在这种地方发挥效用,最吃惊的人非我莫属啊! ●写出带有确切意义的文章内容。 我想写出一部比教科书更有帮助、比新闻更有营养、比商业丛书更讲求实际面的作品。此外,也完全不需要占用好几十页篇幅讲个没完没了的对话剧情,以及扎实的文学式笔触,也不会只靠单一点子灌水掰成一整集。我希望塞入分量多到最大极限的充实内容,并以最少的集数写完这部作品。 托各位的福,本系列作品已经顺利通过折返点。就现阶段而言,一切都在预期之中。 本系列作品在企划阶段就已经拟定出三个概念,以下就带各位先确认一下这三个概念。 ●设定成人类史上最大的剧情格局。 讲得单纯明快一些,就是我希望将本作设定成在全世界所发售的各式各样题材商品当中,号称格局最庞大的题材。我想试着描写出一个囊括政治、经济及社会问题在内,去除掉所谓台面上下的界线,以及俯瞰地球历史洪流所见的现代社会情境。 ●创作只有我写得出来的作品。 我试图撰写出一部一般大众小说或商业丛书作家绝对写不出来的作品。用不着大费周章采访与收集资料也无妨。只是坦白说,我怎么也料想不到自身经验及知识居然能在这种地方发挥效用,最吃惊的人非我莫属啊! ●写出带有确切意义的文章内容。 我想写出一部比教科书更有帮助、比新闻更有营养、比商业丛书更讲求实际面的作品。此外,也完全不需要占用好几十页篇幅讲个没完没了的对话剧情,以及扎实的文学式笔触,也不会只靠单一点子灌水掰成一整集。我希望塞入分量多到最大极限的充实内容,并以最少的集数写完这部作品。 托各位的福,本系列作品已经顺利通过折返点。就现阶段而言,一切都在预期之中。 本系列作品在企划阶段就已经拟定出三个概念,以下就带各位先确认一下这三个概念。 ●设定成人类史上最大的剧情格局。 讲得单纯明快一些,就是我希望将本作设定成在全世界所发售的各式各样题材商品当中,号称格局最庞大的题材。我想试着描写出一个囊括政治、经济及社会问题在内,去除掉所谓台面上下的界线,以及俯瞰地球历史洪流所见的现代社会情境。 ●创作只有我写得出来的作品。 我试图撰写出一部一般大众小说或商业丛书作家绝对写不出来的作品。用不着大费周章采访与收集资料也无妨。只是坦白说,我怎么也料想不到自身经验及知识居然能在这种地方发挥效用,最吃惊的人非我莫属啊! ●写出带有确切意义的文章内容。 我想写出一部比教科书更有帮助、比新闻更有营养、比商业丛书更讲求实际面的作品。此外,也完全不需要占用好几十页篇幅讲个没完没了的对话剧情,以及扎实的文学式笔触,也不会只靠单一点子灌水掰成一整集。我希望塞入分量多到最大极限的充实内容,并以最少的集数写完这部作品。 托各位的福,本系列作品已经顺利通过折返点。就现阶段而言,一切都在预期之中。 本系列作品在企划阶段就已经拟定出三个概念,以下就带各位先确认一下这三个概念。 ●设定成人类史上最大的剧情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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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一受到别人的夸奖,我就会觉得自己应该更勤奋地看更新情报才对!」 「真希望某人也能仿效一下呢。你毕竟是最光荣的粉丝倶乐部第一号会员嘛,若不能如同耶稣基督的头号弟子彼得一样,精神饱满地前往异乡替我传教布道的话,我可是会很伤脑筋喔。」 「鬼才要替你传教呢……」 莉音拍了拍手控制住项场的气氛。 「好了好了,别一直站著斗嘴,恒太你也快坐下。时间已经耽误到了,要赶紧开始开会了喔。」 将白板拉至身旁的莉音伸手拿起白板笔,逐一写出今后的计画。 ●革命社中期计画 1提炼浓缩铀 2开发宇宙飞弹 3国际商业银行正式上市 「嗯,差不多就这几点吧。」 莉音心满意足地放下白板笔,转头望向我们。 我则不小心脱口说出内心的感想。 「其实只要冷静想想,就会发现你写下一串相当夸张的事情,但我好像已经可以照单全收,这是不是代表我变得有点不正常了啊?」 「我的价值观似乎也出了毛病……好像很自然而然地就听了下去了呢。」 「呵呵呵,这就代表巳继及沙织总算追上本大爷的水准啰。言归正传,1提炼浓缩铀方面的事情有什么进展吗?」 「一切都很顺利。我跟小柚前往杜拜,在属于我们的船只内部进行相关作业。只要有远心分离机,再安排几名人手就可以进行提炼浓缩铀的作业啰。」 「能跟莉音社长一起工作,我感到相当开心唷!」 「接著谈谈2开发宇宙飞弹。此事正与俄国进行交涉中,目前由我与巳继负责。」 「照上次的协商状况来看,我想应该是可以顺利进行吧?我们一提出初期预算为三十兆日圆,对方就下了一大跳呢。」 日前,我与莉音一起造访俄国联邦产业厅,而身为国防企业统筹负责人的伊凡已答应会回去提出与我们合作的相关事宜。当时听见我们所提出的钜额预算,伊凡顿时吓得眼神大变,表现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假使能够顺利与俄国联手开发飞弹的话,我们的飞弹技术将获得飞跃性的进步。因为俄国的军事专业技术名列世界前矛,在飞弹开发方面更具有仅次于美国的坚强实力。 「宇宙飞弹啊……若不是我因为准备银行上市相关事宜而忙得不可开交,其实我也很乐意助你们一臂之力啦……」 于是我向夸下海口的恒太开口询问: 「那么关于3国际商业银行正式上市的事情,你有在著手进行准备吗?」 「当然有啊。就让你们瞧瞧本大爷拟定的上市计画的精华内容吧!」 如此宣言的恒太,从公事包中取出一个白色四角形的东西。大概是书面资料吧。不对,与其说那是书面资料,倒不如说是一个块状物。那是一份总数高达一千页,有如橘子礼盒一样厚重的企划书。 始料未及的我扬声说道: 「太、太意外了……没想到恒太居然有好好在工作……嗯,借我看一下。」 于是我将计画书拉到自己面前,开始翻起资料内容。 莉音及沙织则是来到我身后,一起探头窥视内容。 我一页接一页地翻著。 布置会场所用的地毯种类、送抵会场的蛋糕尺寸、出席盛会的世界各国知名人士及演艺界人士名册……根本是没完没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与其说是上市的准备……倒不如说是一份随著国际商业银行上市而在世界各地举办的庆祝派对……也就是为了举办一连串全球规模的狂欢盛会所拟定的计画书。 为了庆祝国际商业银行上市而邀请各国媒体、动员世界各地的政治家、演艺界人士,并且让地球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参加,是个空前绝后的壮大庆祝活动。诸如联合世界各国电视台播出二十四小时的慈善节目啦、安排哪位好莱坞巨星去哪国派对现场啦、不知为何竟在活动现场安排了曼联对圣保罗fc及ac米兰对国际体育会的足球强豪表演赛啦、在上市倒数计时的同时发射太空梭啦、在月球表面设立全世界第一间银行分行等等……俨然是一场动员全球庆祝国际商业银行上市,声势浩大到不行的派对。计画书内容极其缜密具体,甚至连小细节也没放过。 沙织瞠目结舌地开口说道: 「这、这是什么啊……」 「这……分明不是上市,而是事后的庆祝派对计画书嘛。关于上市准备的相关作业进度呢?」 「这明明是最重要的准备作业吧。巳继,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这种事一点也不重要,甚至根本就不需举办什么庆祝派对……例如与会计师事务所及证券公司会面协商、在哪间证券交易所登录何种上市时程表、该发行多少张股票、每股售价为多少等等,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准备作业吧?」 「巳继,你的意思是连这种程度的杂事都要交给本大爷处理吗?这简直就跟要求牧羊人吃牧草一样……令人匪夷所思啊……」 沙织忍不住出言纠正他的发言。 「你分明就只是想把自己变成派对中心人物而已嘛!」 「这是一场全球最大规模的上市纪念派对。世界将自那天起重新揭开序幕。而本大爷非得亲手竭尽全力完成这项丰功伟业不可。因为本大爷……可是春日恒太呢!」 莉音叹了口大气。 「真拿你没辄耶……上市准备就由我负责与各相关部会协商,逐步推进吧。只是因为我手边还有其他工作,所以要等到有空档时才能处理就是了……」 「真是没办法,我也会助莉音一臂之力。」 「我打一开始就有这种预感了……这就是所諝的恒太品质,有口皆悲啊。」 「诸位,杂务便交给你们了。放心,你们只管想像自己乘坐 铁达尼号出航就好。我所统治的革命社,将作为一个成功举办了人类史上最大规模庆祝派对的企业集团,化作流芳百世的不灭传说!」 恒太装腔作势地张开双臂,接著露出得意微笑。 个人虽觉无关紧要,但若沿用他所举的例子,最后只会落得沉船的下场啊。 由于即将离开革命社办公室一段时日,因此为了事先警告恒太一番,我便和沙织一起来到八楼的总裁办公室。 「欢迎光临总裁办公室,两位有何贵干呢?」 「接下来我们四个人要前往杜拜,开始进行提炼浓缩铀的作业。之后我与莉音会立刻搭机前往俄国,同时请沙织前往美国跑一些业务。所以在我们离开日本的这段期间,你可千万不能自作主张乱下决定喔……」 「我五号就会回到日本,所以你不可以给我乱来喔。绝对不准!」 沙织也搬出强硬的语气说道,同时恶狠狠地定睛瞪著恒太。 「但我接下来也要前往吉隆坡出差。有一场国际会议送来邀请函,日本政府的官员们又啰哩叭唆地希望我务必出席这场盛会啊。哎,出手帮助贫民们也是身为王者的义务之一嘛。」 居然把拥有世界最大的对外债权──而且总资产合计后还拥有莫大资本收支盈余的日本政府称作贫民?这家伙的脑袋究竟是出了什么毛病啊? 沙织从手提袋里取出一瓶罐装咖啡。 「对了对了,我买了几瓶咖啡。我们就边喝边聊吧。喏,巳继。」 「喔,谢啦──」 「恒太,喏。你也想喝对吧?」 恒太颇感意外地凝视著沙织。 「喔……?这是怎么回事来著?宛如烈火般能在一星期内将全世界化作焦土的火爆小姑娘,看来也已经稍微成长到有办法理解人心的状态了呢。」 「唔、唔唔……你虽然是个大笨蛋,但也算是我的同伴嘛。我只是想说就算请你喝瓶咖啡也无所请罢了。」 侧目瞥了显得格外难为情的沙织一眼之后,我打开咖啡一饮而尽。嗯,冰冰凉凉的咖啡十分好喝。 「想不到既凶狠又没礼貌,而且还目中无人的女孩居然也会感到难为情。人还真是有心就能做出改变呢。呵。」 「我偶尔也会想变得谦虚点……也会想要学习淑女应有的礼仪啊……」 「这样我更不能白白糟蹋你这番难得的进步表现。那我就不客气了。」 恒太也接过咖啡,仰首喝了一口。 紧接著,恒太面无表情地陷入沉默。 「……」 沙织则是露出满怀期待的目光直视著恒太。 至于我呢,则是对恒太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十分诧异。因为他的脸色竟倏然发紫! 只见恒太霍然睁大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 「……小、小姑娘!你竟敢设计我!」 恒太放声大叫,以双手轻掐自己的喉头,吐光了口中的咖啡。 「咳噗!」 接著他翻身摔倒在地,就此昏迷不醒。 我伸手擦掉脸上的冷汗。 「你、你掉包成柚学姊的杀人果汁吗……威力果然惊人……」 「好啦,巳继。我们走吧。」 语毕,沙织拉著我的手,准备转身离开总裁办公室。 我则指著仰躺在地板上,任由黑色液体自嘴角汩汩流出的恒太说道: 「咦?就这样丢下他不管,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吧,反正他是恒太。我们也该准备动身啰。再不加快动作的话会赶不上飞机喔。」 沙织如同即将参加远足旅行的小孩一样,显得格外欣高采烈。 莉音、沙织、柚学姊及我等四人,登上了停泊于杜拜港湾当中,隶属于orient e的油轮。 我们把向亚尔提斯科技公司订制的远心分离机设置于船底的墙角,再将western union送来的特殊装置──运用高强度铝合金制成的马达、真空管、密闭框等五花八门的零件安装上去,四人联手进行这项作业。 远心分离机跟洗衣机十分相似。 洗衣机藉由高速回转制造出重力,让较轻的衣物与较重的水份相互分离,以做到脱水效果。提炼浓缩铀就是一项反覆进行类似作业的流程。远心分离机将以接近音速的速度展开高速回转,使铀矿藉(原文如此,非误植)逐渐崩解、分裂。 只不过若想浓缩出核子武器等级的浓缩铀,就必须将数千台远心分离机连接在一起才行。这需要相当于绕学校一圏的长度空间。因此我们才准备了orient e所属船籍当中最大的一艘货船,用来摆设为数可观的远心分离机。 而利用远心分离机反覆进行提炼浓缩铀的程序后,会使铀矿变成能够当成核能电厂燃料使用的浓缩铀。接著再继续进行相同的作业后,最后就能到达可以当作核子武器加以运用的等级。这项最终产物名叫高浓缩铀(heu)。民生用与军事用所需的铀矿浓度,其实差异并不大。 要浓缩出一个核子武器所需的高浓缩铀相当费时,但远心分离机只要一顺利启动,便能接连好几个月毫不间断地自动进行作业。 原本想要走到这个阶段,非得动用到以兆为单位的莫大资金、数百甚至数千名科学家,以及长达数年之久的研究期间。然而多亏将western union收为旗下企业,并敲定创设一间共同的子公司,我们才能轻松跨越这个繁琐步骤。只不过我们也为此砸下数兆圆的庞大资金,还差点被海胴总次郎杀死,但这仍是一笔划算的投资。 安装作业告一段落,再来只需启动装置即可。我与沙织坐在一旁,看著身穿白衣的莉音及柚学姊站著工作的情景。 「搞定了??」 柚学姊搬出完全无法想像是在秘密作业的开朗语调说道。 「应该算是完工啰,再来只需要让机械反覆运转提炼浓缩铀即可。但纵使是要提炼出一颗核弹头所需的浓缩铀,也得耗费一段时间才行就是了。」 「这个时候说恭喜好像有点奇怪吧。」 我如此说道,只见沙织也微微侧头露出困惑神情。 「的确满怪的。内心尽是一股说不上来的奇妙感觉。」 「组装手续相当简单,害我吓了一大跳。」 「我们接下来必须去处理其他工作,因此得委屈小柚你留在这里进行作业……你自己一人没问题吗?」 「船上有很棒的浴室及寝室,我想应该是不要紧才对啦。」 再来的作业就只是反覆执行既定流程罢了。但必须等上一段时间方能提炼出高浓缩铀(heu),因此柚学姊必须独自在这艘船上住个几天才行。 「那小柚,这里就拜托你啰。俄国那边工作一结束,我们会再赶回来陪你。」 「嗯!我也会好好加油的!」 「来开始筹划吧。首先是创设新公司。」 迎接我们──也就是莉音、基莉亚及我到来的伊凡,才刚坐到桌子正对面,便立刻开口说道。这里是俄国联邦产业厅的接待室。 莉音提出疑问。 「意思就是提案过关啰?」 「是的。面对手握如此庞大资金的合作对象,根本没人会持反对意见。接下来只需进一步洽谈相关的细节就可以了。」 「那还用说吗。要是错放这笔大生意,反而会被炒鱿鱼啊。」 说完,基莉亚放松身子躺在沙发椅背上。 「你考虑采用何种形式的合作方案呢?」 「由kmc与革命社合资创设共同的子公司。然后将相关技术移转至该子公司,kmc则可 以每个月收取技术提供费。那个,每个月收取一千亿圆真的没关系吗……?」 伊凡客气地向莉音确认。 kmc全名为焦炭飞弹公司,是在为数众多的俄国军事企业当中颇具规模,专门开发及对外销售战略飞弹的公司。 「我方说话算话。技术提供费每个月一千亿圆整。那关于共同的子公司的出资比例呢?」 「双方各占五〇%。」 「能让我方拿下五一%的比率吗?」 「那样一来,事情就会变得有点棘手。五〇%已经是最高上限了。但若你们坚持的话,便得多花点时间与经费处理就是了……」 见伊凡含糊其词地作出回应,莉音随即收回刚才的发言答应条件。 「好吧,那么各占五〇%就好。经营方针由我方主导的这点没问题吧?」 「就是为此才强行采取了这种方法啊。严格说来,这其实已经违反俄国的法律规定,但相关人士们均已有一定程度的理解。毕竟众人也都收下为数可观的礼金。」 基莉亚也接著开口表达意见。 「所请的法律解释事后就会自行补上。虽说顺序前后颠倒,但在国际政治上,既成事实优先获得认同的状况可说是屡见不鲜。讲起来可能很难听,总之就是『先下手为强』啦。」 「再加上当今这个世代,在高科技战略兵器的开发领域上,是以国际共同开发为主流。因为科学技术进步太快,由单一国家包办所有开发风险实在太大。所以现在流行由数个国家联手提拨资金,一起进行兵器开发工程。在这一点上,俄国只是因为太过热衷于保护国内军武产业,而落后于其他先进国家罢了。」 「就连美国暂行开发的最新锐战斗机f-35,也是采用多国联合研发的模式。俄国接下来确定正式展开研发的隐形战斗机t-50,不也是准备与印度联手开发吗?」 「是啊,要是t-50联合研发能够顺利就好了。因此这次就是由俄国与革命社一同进行最新锐飞弹的国际共同开发案。尽管国家与企业联手的形态是世界首例,但就算有这样的合作模式也不错。」 「我们完全可以理解。接著继续讨论相关细节吧。」 莉音点了点头,转头望向我。 「社长由巳继担任,可以吗?」 「呃,嗯。知道了,交给我吧。」 虽是突如其来的指名,但我没有理由在这个节骨眼犹豫。 「我也会担任董事职位。另外基莉亚,你愿意接下董事这个头衔吗?」 「没关系啊。只是没想到我居然又再次涉足俄国政治圈了呢。亏我本以为再也不会跟俄国政治扯上关系,可见未来的事情真是说不准呢。」 获得基莉亚的同意后,莉音随即转而向伊凡确认。 「俄国方面有何打算?」 「所以这代表革命社方面会推出三名代表对吧?那么俄国方面也同样推出三名代表吧。其中一人是我,请各位不必担心。」 伊凡也因圆满地谈妥这笔交易,而表现出心满意足的模样。初次见面时的憔悴神色已不复见。 关于高度政治性的议题,最好在拍板定案的瞬间便尽快进行会比较好。因为一旦拖拖拉拉,将导致各部门利害相关的人士陆续露脸,状况也会随之产生变化。 于是我们迅速在莫斯科成立了一间名叫『俄罗斯火箭公司』的新公司。虽然只是随便取个名字了事,之所以替公司名称冠上俄罗斯三个字,则是出自想在俄国政府心目中留下良好印象的考量。 接著,我们几乎就在公司设立的同一时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签定技术移转契约,支付了一千亿圆作为第一个月份的技术移转费。现在纵使买卖军武,想要赚进高达一千亿圆纯利润也绝非易事。如今却能每个月都将这笔移转费列为利润加以计算,kmc的经营团队全都欣喜若狂。 此外,俄罗斯火箭公司也开始大规模雇用世界各地的先端科技人员。我们开始徵询各个相关研究领域的优秀科学家们的意愿。虽说核武有暗中制造的必要性,但开发最新型飞弹则毫无隐瞒的必要。因为著手开发的,是俄国的公私合营企业,而开发飞弹又有什么不对? 俄罗斯火箭公司的设立是一则较为冷门的新闻,并非广为一般大众所知的事情。但对全世界的军武相关人士而言,却是个备受瞩目的动作。 于是我收到了睽违已久的采访邀约。因为我想创造出一个能让优秀科学家们认识俄罗斯火箭公司的机会,便决定举办一场记者会。由于这是个只有某些特殊方面的专业人士才会感兴趣的领域,因此整场记者会气氛相当沉静。 记者会举办地点为莫斯科的某间高级饭店。 齐聚一堂的记者总数大约三十人左右。有美国军武相关记者、bbc等媒体人士,是一场带有国际化色彩,却仅限于特定领域的人士采访。 一名记者起身提问。 「关于革命社与俄国联手进行飞弹的国际共同开发案一事……企业与国家进行国际共同开发,实在是太不寻常,让人感到匪夷所思。能否请社长稍微说明一下演变至如今这种局面的大概经过呢?」 「请各位别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革命社有意跨足军事产业市场而已。」 我语调平淡地答道。 「但我个人就是找不到军事产业与革命社的关连。由于将世界最大的金融机构──国际商业银行纳入旗下的革命社,给人一种宛如金融业界开路先锋的印象……为何至此才锁定军事产业市场呢?」 「敝公司身为企业,理所当然会考虑进军作生意的领域。如今革命社集团的规模也日益壮大,与五花八门的产业均有所关连。军事乃是重要的商业领域之一,向来敝公司都将其视为一个理应列为检讨对象的范围内。」 我一板一眼地作出回应。虽然用不著跟他们套交情,但也没有必要刻意忽视他们,跟记者们只需保持若即若离的恰当距离就好。 记者露出一副「我猜不透你的意思」的表情。 「然而,开发军武真的能带来利润吗?就大多数相关人士的意见来看,都认为这不可能会是一门划算的生意……」 记者的指摘可说是一针见血。正因军武产业是个拿他人生死作买卖,给人一种鬣犬般嗜血印象的圈子,所以难以评判是否有利益可言。 与其著手开发兵器,倒不如跨足其周边的物流供应产业──诸如载送人员或战车、军需物资的补给、提供粮食等等,还比较能稳扎稳打地缔造出可观利润。一听到革命社跨足的新事业是开发最新兵器,会产生疑问也是很理所当然的。 我则依照事先准备好的剧本进行说明。 「敝公司终究只是把开发飞弹视为一个钻研最先端科技的舞台罢了。要立刻透过开发飞弹获取利润可能有点困难。但敝公司旗下尚有许多企业,能够充分活用在此培养出来的尖端科技精华。希望各位不要将这个公司解读为独立的军事产业,而是将它视为对整个革命社集团有利的一个环节。」 虽说无法马上挣得利润,但无论是哪个时代,被创造而问世的许多技术,其实一开始都是作为军事技术加以开发而成的产物。就连网际网路,原本也是由美军一手打造出来的军事技术之一。 另一名记者起身提问。 「革命社集团旗下国际商业银行的春日总裁,已经确定被提名为诺贝尔和平奖的候选人对吧?那么革命社这次跨足军事产业的行动,岂不是会造成总裁丧失候选人资格吗?」 「我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春日有可能获颁此等殊荣一事固然令敝公司倍感光荣,但同时也感到 诚惶诚恐。若因此失去候选人资格,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敝公司将会一同接受这个结果。光是曾经有过那么一丝获选的可能性,我们便感到相当庆幸了。」 「接下来俄罗斯火箭公司准备采取何种行动,社长是否方便透露一下今后的计画给我们听呢?」 「敝公司将会透过新设立的俄罗斯火箭公司招募大量科学家及技术人员。纵使与世界各领域不同的企业比较,我们也有自信能够提供最高等级的薪资。基本年薪为十亿圆。」 「基本年薪为十亿圆!?这样真的有利可图吗!?」 在场记者们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为了控制住场面,我连忙接著开口解释。 「所以我必须再强调一次,请各位将此举当作革命社集团长期展望的一环看待,而非解读成敝公司只打算单靠飞弹技术来追求利润。另外,十亿圆纯粹只是基本年薪,有些人或许能争取到三十亿、甚至五十亿的钜额年薪。这边只是先以日圆作为计价单位,但敝公司很乐意依照研发人员所要求的货币支付薪资。」 记者们的议论声浪更进一步扩散开来。 我则毫不在意地继续开口说道: 「对飞弹技术有所涉猎的世界各国科学家及技术人员们,倘若有兴趣的话,欢迎主动洽询俄罗斯火箭公司。我们会立刻安排与各位面谈,并敲定相关细节。请各位务必趁此机会考虑跳槽至敝公司任职。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我们持续针对飞弹工学相关领域的科学家及技术人员展开积极挖角攻势,同时委托多家专门猎人头的人力资源企业进行录取业务。在好几年前,美国的投资银行曾利用过这些人力资源企业来挖角科学家,后来却受到泡沫金融破灭的影响,致使如今这些公司都闲得发慌。于是我们便委托他们全权处理挖角相关事宜,让他们前往世界各地卯起来招募合适人材。 有很多科学家、技术人员均对这笔令人目眩神迷的高额报酬极感兴趣。「有公司祭出高额薪资邀请我们耶!」的风声一传十、十传百,使这则新闻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业界。这大概是跟他们目前所领的年薪比起来,平均行情高出了一百倍到两百倍吧。 在设置于莫斯科的俄罗斯火箭公司办公大厦,莉音与我两人开始讨论关于今后的计画内容。 「俄罗斯火箭公司接二连三地挖到了优秀的人才啰。毕竟报酬大不相同嘛。而且还免费提供附有保全人员驻守的宽敞大厦给他们住,甚至连伴随而来的搬迁费用、子女教育费用等所有相关支出,全都由公司一手包办。天底下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环境了。」 我将记载了详细状况的报告书沿著桌面推至莉音面前。近来,为了处理设立俄罗斯火箭公司的相关准备工作,我滞留在莫斯科办公的次数也随之变多。 「可是啊,目前来报到的人们,大部分都是大学的研究学者。难道就没有那种能让我们直接达成目标的科学家应邀加入研发团队吗?」 「nasa那边也有几位专家确定要来,我想应有不少优秀人材会汇集到我们公司才对……但你所谓的直接达成目标是什么意思呢?」 「像是在美军机构从事飞弹研究工作的技术人员等等……」 莉音边翻阅报告书边轻声嘀咕著说道。 「当然啦,假使有人能够原封不动地将最尖端飞弹技术带来给我们的话,事情或许会变得简单许多……但那样岂不是就跟军事技术间谍没什么两样了吗?要是接连挖来好几个这类专家的话,美国五角大厦大概会气得火冒三丈吧。」 「虽说对方有可能发飙,但那也是我们必须跨越不可的难关啊。」 「等等……一旦惹火美国的话,我们不管躲到地球的哪个角落都无路可逃啊……」 但是莉音却抬起头来,一脸若无其事地开口说道: 「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在蕴酿一个计画……我想说啊,我们乾脆就把开发中的飞弹技术当成研究成果,直接在网路上大肆公开,然后让全世界的所有人都能随意登入网站观看。」 「……咦?要、要是这样做的话,会害我们的研究心血全数泡汤。明明都已经砸下这么庞大的研究经费,却任由其他国家可以随意剽窃相关技术。那我们著手开发飞弹根本毫无意义可言嘛。」 我完全无法理解莉音这番话的意思。 然而莉音却伸手指著我,谆谆教诲似地对我提问。 「那是站在国家立场的思考模式喔。你想想看嘛,我们有暗藏军事技术的必要吗?」 「我们应该……应该非得暗藏军事技术不可才对吧……?」 「为什么?」 「问我为什么……当然是因为……」 试图接著讲下去的我,这才想到我们并没有暗藏军事技术的理由。 「……咦,难道……?难道是说无论是谁拥有飞弹技术,都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我们只是把拥有大量宇宙飞弹当作目的之一,而主要目的并不是建立令其他国家望尘莫及的强大军事力量……」 莉音也露出一副深得我心的神色点了点头。 「是这样没错吧?其实我们就算随便找个军火商买飞弹也没关系。只是因为市面上没有符合我们想要的高水准成品,我们才迫于无奈自行开发罢了。所以啰,纵使公开技术也没什么关系吧。」 「原、原来如此……到这里我可以理解。但是,有必要公开我们拥有的技术吗?」 「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这样可以向全世界募集科学技术的点子啊。我们即时公开俄罗斯火箭公司所持有的飞弹技术,也同时宣布我们接下来打算追求的方向,以及想完成的目标。相信如此一来,世界各国的科学家们必会踊跃地提出『有这样的想法』或是『可以运用这项现有技术』之类五花八门的意见才对。」 「……有趣。可是,这种作法能募集到多少有参考价值的开发点子呢?」 「所以啦!对于那些提供了有参考价值建议的人,我打算给他们现金作为谢礼。根据建议的实用性高低,有些人可以获得十亿圆礼金,甚至也有人能收到高达一千亿圆的天价奖金。」 「一、一千……亿圆……!?这数字未免也太吓人了吧……而且无须离开目前任职的机关,光是提供建议就能获得一千亿的奖金……」 我在开记者会时也曾提及年薪十亿圆起跳的事,记者们都纷纷大吃一惊,没人肯相信我的说词。而莉音竟然轻描淡写地说出了高出基本年薪一百倍的天文数字。 「相信这会变成一个非常热门的话题。由于世界各国媒体都会针对我们的经营方式进行采访报导,因此消息势必很快就会传到所有相关人士耳中。要匿名提供建议也ok。我们只需把奖金汇入匿名者所指定的帐户即可,要不然也能直接在国际商业银行开个专属的秘密帐户,再将帐号密码转交给匿名者就行。」 「匿名也没关系的意思是……我懂了!世界各国的军事相关人士,或许也会冲著这笔钜额奖金而提供机密情报给我们!」 搞清楚这一切的我,拍打了自己的膝盖一下。如此一来便能促使那些在世界各地为了祖国军队开发飞弹,或者研究宇宙飞弹的重要研究者,直接提供技术情报给我们。比起按步就班进行研究,还不如请人原封不动地提供世界各国的军事机密比较快。这样一来就能一下子接触到世界最尖端的军事科技,或许能进一步开发出革命性的飞弹也说不定。 「没错,也就是与全世界一起联手开发!动用一万名科学家,肯定比只用一百名科学家来得快上许多对不对?利用全人类的科学家,在最短时间内创造出超越世界巅峰的宇宙飞弹!这是唯一的方法 了,我们就放手一搏吧!」 语毕,莉音面露嫣然微笑。 当我们将俄罗斯火箭公司保有的飞弹技术钜细靡遗地在网路上公开之后,立刻就在科学家间引起相当热烈的回响。众人都先对此均瞠目结舌、心生动摇,甚至还有人在网路上破口大骂。 赞成与反对声浪各半,掀起一阵热烈的议论,导致不仅军事产业界,就连致力于最先端科学技术领域的研究者们也都马上得知这桩消息。这本来是不该发生的事态。 除此之外,俄罗斯火箭公司为了开发高科技飞弹,愿意提供高额报酬募集建议一事,也成了 一则被全世界媒体争相报导的耸动新闻。 因为只要提供一个崭新的技术构想,就有机会获得最高一千亿圆的报酬。 包括真名与匿名提供者在内,转眼之间便募集到许许多多用来提升飞弹水准,使其成为宇宙飞弹的建议。 每一项建议都由俄罗斯火箭公司的科学家们仔细审核,并卯起来汇款给那些提供令人叹为观止的建议的人。彷佛大量炸弹从天而降一般,源源不绝地将十亿、二十亿圆的钜款汇送出去。其中也有再怎么看都觉得是来自美国军事工业复合体或美军相关人士,水准高到难以置信的惊人构想,面对这样的人,我们当然毫不手软地送上三百亿、甚至是五百亿圆的奖金。 而这桩消息又透过口耳相传及媒体报导扩散开来,促使技术提供者呈加速度趋势急速爆增。 俄罗斯火箭公司雇用的研究者也随之增加,因为对他们而言,能够接触到最尖端机密,使此公司变成一个更加精彩刺激的绝佳职场。 研究开发以令人刮目相看的声势取得进展。紧接著我们又聘请到更多优秀研究者加入俄罗斯火箭公司,演变成世界各地军事相关人士争相申请提供技术的状况。 这是透过挥金如土的手法所营造出来的良性循环。 尽管在初期阶段便砸下超过五千亿圆的资金给技术提供者,但我们打算采取继续追加更多预算的研发方针。 飞遍世界各国的恒太也来到俄国。由于最近几经莉音出面交涉而成功买下俄国某间中坚银行,恒太为了接受相关采访而飞抵俄国。 我们三人留宿同一间饭店,为了讨论事情,于是便叫恒太到我们房间。 「次世代飞弹开发似乎十分顺利呢。看样子完全不需要本大爷出面助你们一臂之力。」 「起初本以为像这种开放式的军事技术研究方式大概很难成功……想不到居然能引起如此热烈的回响啊。」 「都洒下这么多钱了嘛。支付报酬的行动有助宣传,而宣传则能吸引更多人投入这项计画。」 「汇聚而来的诸多技术建议虽然很厉害,但我认为莉音想出的这个点子更加厉害啊。」 「不,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想让有才华的人从事崭新工作,重点就在于经营者是否有办法为他们准备一个全新的工作环境,并果断地提出令人叹为观止的诱因。」 诱因(iive)有奖励、刺激及报酬等等的意思。在经济学上则是指「人们会边比较费用及效能,而打定主意采取行动,诱因便是促使上述现象产生变化的要素」。例如只要对一名月薪二十万圆的员工说:「假如你能努力达成这个目标的话,接下来月薪就会调高成一千万圆。」,而这名员工的行动模式大概就会产生变化,竭尽全力投入工作吧。 莉音轻轻敲了敲桌面,接著继续解说。 「引用经济学者史帝文˙蓝思博的话──仅需一句话便可道尽经济学的核心概念。那就是『人随诱因而采取行动』,其余说词都只不过是注释罢了──举世无双的诱因,才是能促使学者专家著手开发人类最顶尖、最新技术的关键。这也不是什么难懂的事情吧?」 恒太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神情。 「对我而言,莉音果然是个贵重的部下啊。国际商业银行也差不多该提供高额奖励给莉音才行啰。我提出的奖励金额为十京日圆。银行迟早会备妥这笔款项,你就再耐心等待一段时日吧。」 「啊哈哈,如果是十京的话,我倒也很乐意收下喔。因为用这笔钱就足以买下全地球了啊。我就不抱任何期待地等等看吧。」 莉音虽然一笑置之,我却严肃地开口纠正。 「莉音不是才刚说过『千万不可提出过于不切实际的诱因』吗?你根本没在听吧?」 「本大爷的承诺如假包换。但纵使庞大的奖励金能够吸引科学家们上钩,宇宙隐形飞弹的开发也不可能立刻大功告成。届时本大爷再提供我的独家隐形技术给你们运用吧。」 就从这段对话的前后文来看,「隐形」一词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啊?他会不会只是想讲出「隐形」这个字眼罢了? 「言归正传,我之所以特地叫你飞来俄国,是为了跟你协商关于银行上市的事情。国际商业银行的上市,是一桩格局大到难以想像的生意,必须一边与各相关单位保持密切联系,一边逐步进行才行。而恒太你是位居核心的关键人物,因此你可不能漏气喔。」 「哼哼哼,包在本大爷身上。既然这是我的工作,绝对会比开发宇宙飞弹来得更有效率。」 如此说完的恒太陆陆续续从公事包里取出大约十份的事业计画书。不同于他日前在革命社办公室秀给我们看的那份宛如橘子水果礼盒般的厚重计画书,这次则是统整为较轻薄的版本。但相对的,资料份数也相对变得比较多。而且还很细心地分成东亚版、东南亚版、中东版、欧洲版、非洲版、北美版及南美版等诸多版本。看样子这些似乎是预计在世界各国举办的派对计画书。 我一边翻阅这些计画书,一边颇感傻眼地开口说道。 「拜托……上市派对根本无关紧要好不好……我跟莉音都兵分两路,忙著与证券公司商量细节,或是找会计师事务所进行协调,你到底还要搞这些花样搞到什么时候才甘愿啊?」 「哎呀呀,看样子巳继你似乎什么都不懂呢。我问你,这次上市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募集资金对吧?」 「一点也没错。正因如此,就是为了这个,才需要举办一场宇宙最盛大的派对啊。我们可是要从愚民们身上搜括数十兆的钜款耶,当然非得这样大张旗鼓不可。」 定睛翻阅著计画书的莉音抬起头来问道: 「这份计画是恒太你独自一人完成的吗?」 「那还用说?想也知道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够如此华丽地完成工作的人嘛。」 恒太的派对计画的确很优异。所有国家的与会来宾、他们的座位顺序、委托演出的好莱坞相关业者一览表等等,内容十分具体且扎实。同时还一并列举出预定参加典礼的各国总统及首相,甚至连号称最困难的座位顺序都已经安排妥当。 「嗯──恒太虽然具备足够的实力??为何总是发挥在没用的地方上呢……」 莉音交抱双臂,微微侧头感到不解。 前往欧盟各国跑业务的沙织,取代自俄国飞向北美的恒太来到了莫斯科。 我、莉音及沙织窝在临时打造的社长办公室里,一边收看电视的fo新闻台的报导一边间话家常。虽然只是一间没什么大不了的社长办公室,然而在这种政治意味浓厚的公司,就需要像是这种能够进行密谈的场所。 俄罗斯火箭公司同时也是革命社的子公司,革命社握有一半资本额。只不过我们也打算配合俄罗斯火箭公司的技术开发进度,在莫斯科这边增设一处革命社分部。既然进出莫斯科的次数变得如此频繁,自然需要一个类似办事处的地方,同时也有必要在俄国奠定革命社集团的基础,以便逐步扩大影响 力。 此时忽然听见新闻提及俄国一词,我们立刻转眼凝视画面。只见主播面带严肃神情念出新闻稿。 「在刚刚举行的联合国代表大会上,美国政府代表针对俄罗斯火箭公司的新型飞弹开发手法表示担忧之意。」 画面随之切换,映照出联合国代表大会的情形。这是美国代表起身,环视会场一边进行演说的录影画面。 「俄罗斯火箭公司的飞弹开发研究轰动全球。该公司还准备了十亿至一百亿圆的高额奖励,送给那些提供了崭新构想的人。据说视情况不同,还有人能得到高达一千亿圆的奖金。我们也得知我国有许多大学教授及宇宙相关企业的科学家们,都已经分别得到数十亿圆的报酬。此外,甚至也有才刚考上大学的学生对俄罗斯火箭公司提出建议,因此收到十亿圆的奖励。」 美国代表做出用手上的书面资料拍打桌面的动作,大大地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又接著继续说道: 「各位,军事技术遭到如此滥用的情形根本就不该发生。这简直如同一个大马戏圑。美国对于俄国放任军事产业娱乐化的态度感到十分担忧。」 画面再度切换,映照出俄国代表所坐的席位。只见俄国代表目中无人地坐在座位上,看起来好像对美国的质问感到十分不屑。接著一副嫌麻烦似地将脸凑近麦克风说: 「那只不过是单一企业所推动的研究罢了。然而,我方会诚挚地理解美方的忧心,并承诺派人前往调查。」 依旧站著的美国代表提出质询。 「但同样身为俄罗斯火箭公司母公司的kmc,其大半股份理应归俄国政府。贵国岂能将此次的研究计画视为单一企业的行为加以容忍。」 「我们会派人调查。」 「调查?俄国政府不可能还尚未掌握实情!」 美国代表看似真的大为光火,俄国代表却只是轻描淡写地作出回应。 「这点我们也会派人进行调查。」 目不转睛地凝视著电视画面的沙织,转脸望向我们。 「真的不要紧吗?像这样大张旗鼓地开发飞弹,应该算是空前绝后的第一遭吧?」 「就是因为这样,才能成为举世皆知的热门话题,吸引各式各样的研究者参与开发啊!」 莉音语调冷静地说道。 「但在联合国大会上引发争论,岂不是很不妙吗?」 这次换我开口说明: 「反正还有其他更多事件会变成联合国大会的讨论话题,这点程度的小争论根本算不了什么。美国方面会触及俄罗斯火箭公司的问题,这是早在预料之中的事情。」 「因为有许多美国研究者都参与了这次的公开研究啊。我们支付奖励金的对象,有四〇%都是美国人。而我相信其中必定也包含了在美国军事企业上班,或者在美军从事研究的人士。如此一来,美国方面自然也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啊。」 「但话又说回来,参与研究的美国人还真多呢。尽管匿名人士也不少,但那些铁定都是军事相关人士啊。不然就是nasa等机构的员工。」 「目前啊,已经募集到相当惊人的技术构想啰。俄罗斯火箭公司新雇用的科学家们也欣喜若狂呢。诸如有办法强行突破近未来所设置各种防卫网的超音速飞行,能在转眼之间便自猿岛(译注:一个位于日本神奈川县横须贺市的无人岛。)飞抵关岛美军基地。还有可以自动配合地球自转角度微调,从宇宙精准地轰炸目标位置的新型诱导系统。藉由与飘浮在宇宙空间的飞弹建立起接近无限的通讯管道,架构出使所有妨碍行动完全失灵的网络──我们或许能透过次世代飞弹技术凌驾于全世界之上也说不定。」 莉音难掩欣喜之情说道。 联邦产业能源省的两名官员,打著视察的名义前来拜访。对我们而言,他们是重要的合作伙伴,非得用心加以款待不可。 莉音与我来到俄罗斯火箭公司迎接他们,并前往会议室展开对谈。 「这只是形式上的调查罢了。由于在联合国大会被提出来讨论,因此有向政府中枢进行报告的必要。」 其中一人说道,另一名官员也接著补充发言。 「无论美国发表任何意见,都用不著放在心上。我们不会理睬他们的说词。」 官员们的态度显得格外强硬。 真不愧是俄国,采取的外交姿态就是傲气十足。世界上还找得到第二个敢这样顶撞美国的国家吗? 虽然名义上是前来调查,但他们却展现出友好的合作态度。 官员语带刺探地开口提问。 「话又说回来,请问两位会将革命社与俄国合作的国际研究开发模式,同步挪用至其他军事领域上吗?」 「这是什么意思?」 莉音侧头面露不解神色。 「例如第五世代战斗机、无人战斗机、取代步兵的机器人兵器等等……相信还有很多值得双方携手共同研发的领域才是。」 「哦哦,原来是指这件事啊。不好意思,我们只需研发飞弹就足够了。」 「就联邦产业能源省的立场而言,我们也殷切期盼贵公司也能稍微考虑投资其他领域的研发事宜就是了……」 「毕竟我们也不是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庞大资金啊。这次的飞弹研发就已经使我方财政变得相当吃紧。我也晓得对俄国来说,假使在其他领域也能推动国际共同开发是再好不过……」 然而官员们不知为何,竟反覆不断地询问其他领域是否也能比照办理,藉此确认我们的意见。 我们基本上只需要开发出飞弹就够了。这并不代表无人战斗机欠缺魅力,只是目前资金无以为继。 面对再三坚决推辞就其他领域推行国际共同开发的我们,官员们似乎也放弃了继续游说的念头。接著他们只简单参观完俄罗斯火箭公司的新办公室内部模样,便直接打道回府了。 他们会是从伊凡手上收受了贿赂的人吗?或者是外派至联邦产业能源省的fsb成员呢?实情不得而知。但在他们面前,绝口不提贿赂或秘密警察之类的敏感字眼,就是成年人应有的礼仪。 两名官员打著调查名义来访过后的隔天。 基莉亚及伊凡一起来到俄罗斯火箭公司。这是自从公司设立以来,两人首度来访。我们才刚走进会议室面对面就座,基莉亚随即搬出兴奋语气开口说道: 「真的有够厉害耶。你们的飞弹开发手法,实在太强了啦!」 「我在一开始得知开发手法的时候,坦白讲也紧张得要命。吓都吓死了,很怀疑这样做是否真的妥当啊。」 伊凡也笑容满面地接著说道。 莉音回问伊凡。 「没遭到相关人士插手干预吗?」 「有关连的官员们大多都有收受贿款,所以也无法公开质疑此事。因为一旦贸然出面纠正,反而有可能会害自己中箭落马。起初大家都心想『事情闹大了』而感到战战兢兢就是了。」 「啊哈哈。亏我原本有自信能出面说服他们,结果居然连半句抗议都没收到呢。」 「如今众人都是赞成派啦。所有人都很有兴趣喔。搞不好俄国的军事技术能再次领先各国。虽说一开始仅止于飞弹,不过大家都认为就算采用相同方法推动其他诸多领域的开发工作也不错呢。」 「抱歉了,伊凡,昨天前来调查的官员们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只可惜我们对飞弹以外的军事产业一概不感兴趣啊。即便说要开发战车或第五世代战斗机也……换作是飞弹防卫系统的话,要我们出手倒也不是不行,但若想在那块领域打造出像样的产品,就必须有超过十兆以上的预算才 行。不对,最起码也需要动用到数百兆吧……」 基莉亚插嘴表达意见。 「可是啊,现在技术公开到哪种程度了啊?尽管你们打出来的宣传口号是『完全公开』,但要是通通公开的话,其他国家不是也就能制造出相同产品了吗?都砸下那么多钱了,这样一来毫无意义可言吧。」 「基本技术毫无保留地全数公开,唯独革命性的新技术方面已逐渐开始改采保密策略。大致切割成可以百分之百彻底公开的部分,以及需要保密的部分。公开的技术占全体的九〇%左右,只有真正崭新的技术核心才会视为最高机密。」 莉音话一讲完,我接著继续说明。 「在俄罗斯火箭公司从事研究开发的技术人员们,也各按其研究领域分配在不同的工作地点。公司内共有二十六个开发处,每处都设有开发处长,但感觉就像是各自为政的二十六间公司一样。」 「原来如此……但话又说回来,总资金量实在高得吓人耶。若设想成是一桩纯粹的生意,就算投入这么庞大的钜款制作飞弹也不划算啊。像这样的高科技飞弹,根本就找不到肯出钱购买的对象嘛。可能性较高的买家大概就美国、日本、中国及欧盟各国等等……然而美国大爷除了试射品之外,根本不可能向俄国企业订购飞弹。而这样推敲起来,日本自然也不可能买,就连中国或欧盟各国出手的机会也不高吧……」 「就算完成这款高科技飞弹,大概也很难变成一桩生意吧。」 「嗯,我敢大胆断定,绝对没有任何利益可言。目前你们已经投入多少钱进行这次开发啊?」 「研究开发经费已经超过四兆五千亿圆。大半是用来支付从世界各地汇聚而来的技术构想的奖金。现在也仍持续投资资金中。另外也同步购置实验配备,那方面大概已经用掉三兆圆左右了吧……」 莉音话一说完,基莉亚随即开始捧腹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这算什么啊!根本就已经不是买卖飞弹的等级了嘛!」 「但假如这是为了统治全世界的话……岂不是就变得相当划算了吗?」 「要是这飞弹有搭载核弹头,那就另当别论啰。」 「真是有趣的想法呢。只不过我觉得光靠飞弹并无法统治全世界就是了。」 伊凡搬出轻松的语调搭腔回应。他大概是把莉音的说词解读成玩笑话了吧。由于他不同于基莉亚,并不晓得我们也已经著手准备核子武器,因此也难怪他会把这个当作是个玩笑,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莉音则开口询问仍旧笑个不停的基莉亚。 「话说俄罗斯火箭公司的飞弹研发作业,在联合国引起了争论呢。基莉亚,你知道些什么内幕消息吗?」 基莉亚之前曾为联合国的职员,因此她也许会收到什么风声也说不定。 「嗯,我想应该是不成问题才对吧?要不然,我再替你们向联合国的相关人士打听看看如何?他们或许会观察,但不致于出手干预俄国的内政。俄国可是常任理事国耶,更何况联合国也没有任何权限啊。」 「那件事对我国造成的影响并不大。美国之所以在联合国大会表达忧心之意,八成只是因为本国军事相关人士暗中提供技术的嫌疑浮上台面,才藉此方式牵制自家人的行动罢了。」 伊凡也如此打包票。 「但……我比较担心美国是否真的只会眼巴巴地观望这一切。罗莎有对此事发表什么意见吗?」 「罗莎好像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喔。尽管史坦伯格财团的政治影响力十分强大,但并不代表他们彻底掌握了美国政治圈的一切。虽说她有办法决定政客们的当选与否,然而政客们也只是在利用史坦伯格财团的力量罢了……她们家可没有束缚政客们的行动喔。」 基莉亚清清嗓子停顿片刻,接著探头凝视莉音继续说道。 「再者,官僚们也不是史坦伯格财团的员工。像我就对国防部、国务省、dia及cia的细部意见一概不知情啊。他们也会因想法差异而分成好几个派阀与集团,在内部展开明争暗斗。传至我们手上的内线情报是与史坦伯格关系较为亲密的集圑所提供,但也有不少跟史坦伯格财团处于敌对立场的人啊。状况相当复杂就是了。」 「处于敌对立场……美国还有其他能对抗史坦伯格财团的权力组织吗?很难相信真有这样的对手存在就是了。」 莉音颇感诧异地说道。 「虽说是敌对立场,但也并非真的兵戎相向,而是指有其他在政治层面上抱持著迥异想法的集圑存在罢了。简言之呢,罗莎是单极霸权主义者,怀有美国应当君临天下的信念。但也有另一群人对美国的军事负担感到厌倦,因而放弃霸权主义,企图引导全世界走向所谓的多极主义化路线。也就是一种逐渐将美国握有的霸权释出给世界上的其他主要国家,美国本身则缩减军备,让本国影响力仅止于北美地区即可的想法。」 如今的世界极点──也就是世界中心正是美国。美国的一举一动都会对全世界造成影响。奉行单极霸权主义的罗莎,试图更进一步强化当今美国霸权的势力。 另一方面,多极主义则如同其名,为一种想要打造出多个世界中心的意见。这股势力希望由例如美国、欧盟、日本、中国及俄国等国家平分世界极点的地位,互相维持力量平衡,掌控国际政治局面。由于美国时常挑起战争,因此这派人马认为维持势力均衡的世界才能稳定下来,变得和平。 基莉亚一脸觉得有点烦躁地继续说道: 「简单来说,就是企图重拾门罗主义啦。近来,这种多极主义者的力量逐渐壮大,并开始对抗史坦伯格财团、赛贝尔财团及荷士敦财团等既存旧势力。」 所谓的门罗主义,是美国总统詹姆士˙门罗于一八二三年所提倡的外交原则。当时他要求欧洲各国不要对美洲大陆采取干涉行动,另一方面也表明美国不会插手管欧洲的闲事。说穿了就是内容为「你的东西是你的,我的东西是我的。我不跟你打交道,你也别过来干涉我」的一种孤立主义。 「在美国境内,真的还有其他势力能明目张胆地反对史坦伯格财团吗……」 「这又是另一个复杂的问题了……这些我只告诉你们喔……美国国内传出了卡尔弗特财团搞不好有提供资金赞助多极主义者的风声。资金流向如同网眼一般密密麻麻,又被施加了好几层掩饰动作,真正实情为何不得而知。而那些多极主义者们,其实也不认为自己手头上的活动资金是来自卡尔弗特财团的赞助款。因此再怎么调查也找不到确切证据……至少罗莎是这么认为。」 「啊──我可以理解……卡尔弗特对史坦伯格吗……这并非只是单纯的臆测吧。」 「没错。卡尔弗特对史坦伯格──全世界的大局,便是围绕著这个中心点打转。在电视的萤幕中,连那么一丁点的真相都没有。所以总而言之,罗莎现在根本没有关心俄罗斯火箭公司的闲工夫啦。」 「但如果罗莎是个推动美国帝国化的霸权主义者,那么即便只是一小部分,她应该也不希望见到军事技术凌驾于美国之上的对手出现才对。」 「只要莉音你们还是飞弹技术持有者的一天,罗莎就不会主动出手找你们的碴。先前我不是也说过吗,别看罗莎那样,她其实是个很信赖同伴的人。虽然嘴上说你们是敌人,但她内心根本没产生过那种念头啊。」 「呵呵,罗莎真的把我们视为同伴吗?」 莉音忍不住笑著询问,基莉亚随即耸了耸肩头。 「天晓得,你自己去问罗莎吧……然而其他人──国防部那边对此事作何感想就不得而知啰。会对美国遭受军事威胁一事展现 出过度反应的人简直多到数不清啊。」 基莉亚清了清嗓子,接著继续说道: 「全方位支配(full-spectrum dominance)──为了保护美国在军事及商业层面的国家利益,不仅得确保陆、海、空等三大领域的优越性,更必须设法获得在宇宙空间的优越性。美国非得实现强而有力的宇宙统治态势不可──这是收录在美国宇宙军的政策文章『展望二〇二〇年』之中的一段描述。很好笑对不对?但他们是认真的喔。国防部大概不愿见到俄国拥有凌驾于美国之上的宇宙技术吧。」 「是啊……假如能够顺顺利利地完成开发工作就好了……」 直到会议接近尾声,莉音仍旧无法拂拭担忧之情。 宇宙飞弹的实验试作机发射升空了。虽说是飞弹,不过弹头只是代用品,几乎就跟一般火箭没什么两样。 飞弹从位在俄国境内,一处被我们取名为俄罗斯火箭公司宇宙科学研发站的实验场地发射升空,一路朝向宇宙直飞而去。 运用高科技的军事武器──特别是飞弹,若不透过实际开发配备,进行实验试射,就无法判断是否能得到原先所预定的精确命中率。只成功发射一次根本不够,非得再三试射,持续提升飞弹的精确度不可。 我们已事先从受到夸张报酬吸引的世界各国军事相关人士手上,获取了各国制作的飞弹发射实验数据。多亏这些数据,让我们得以针对哪种构造的飞弹具备何种程度的精确度等,反覆进行各式各样的模拟测试,可以说因此而得到了相当有利的开发环境吧。 提拨给情报提供者的支出合计四兆九千亿圆。凑齐实验配备的支出为四兆六千亿圆。透过上述两项手续而打造完成的实验试作型飞弹多达二十发。合计砸下了总额高达九兆五千亿圆的可怕开销。就一门生意而言,这么庞大的费用根本不可能有办法完全回收。光是能够回收个百分之一就算有赚了吧。 在俄罗斯火箭公司的社长室,我与莉音互相确认目前的开发状况。 观看书面资料的我抬起头来,开口对莉音说道: 「要是可以顺利完成这次测试的话,就能往实战配备迈进一大步了。」 「但在进展顺利之际才更需要小心谨慎。我们既然都大张旗鼓地采取行动,还是认定主要各国的情报机关已完全掌握住开发状况比较妥当。」 「问题在于美国将做出什么反应……对吧。飞弹姑且撇开不谈,核武那边没问题吗?」 「飞弹开发动用了数量相当庞大的人力资源,情报机关成员可能早已潜进研发圑队内部了吧。但他们无从得知我们手握核武的资讯,因为圑队里没人担任那种有办法提供密告情报的职位。要是被他们得知核武的存在,各式各样的压力将会蜂拥而至啊。」 「话又说回来,假设被发现我们持有核武的话,会造成什么问题吗?实际上也有国家持有核武没错吧?」 「npt防止条约──这是一条在上个世纪,由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打著核武不扩散的名义,强迫全世界乖乖接受的最大的不平等条约。依据条约内容规定,除了美国、英国、法国、俄国及中国以外的国家,通通不准拥有核子武器。」 「但我们并不是国家啊。」 「没错没错。那是因为我们还没拥有属于自己的国家啊──等有朝一日正式建国之后,要我们加入常任理事国的行列也未尝不可,但我们是企业集团,因此国与国之间的国际条约跟我们毫无直接关系可言。」 革命社集团终究是个跨国企业集团,并非单一国家。集团据点开始分散至世界各国,对特定国家的影响力几乎已经完全消失殆尽。 说是革命家或许感觉比较好听一些……但从国家体制的角度来看,我们大概就像是一个恐怖份子集团吧。纵使各国设有法律及制度,我们也不可能奉公守法。因此我们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国际条约。我们该关注的,是谁会出手干涉我们,以及对方拥有多少力量。如果可以的话,实在很希望美国不要出面干涉我们的行动。现在的美国太过强大。尽管大原总理曾说过「美国的世界霸权即将宣告落幕,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开始走下坡」,然而目前却也只有美国能与全世界为敌并发动战争。 「但是啊,我们这次推动的飞弹开发已经如此惊动全世界了。见到飞弹即将完成,各国应该也会陆陆续续提出正式抗议吧?」 「是啊,接下来便要开始关注各国的动向吧。国际社会之所以到目前为止都还没表现出强硬反对态度,是因为我们有俄国在台面上挡著的关系。」 「就像狐假虎威一样呢。」 以现况来说,老虎是指俄国,而狐狸则是指我们。我们拱老虎出面,把它当成一面阻挡各国反对声浪的防壁。 「我们就继续保持平衡,巧妙地利用这头老虎吧。另外,也必须小心避免被老虎反噬的危险。」 莉音彷佛像在提醒自己似地如此说道。 飞弹试射控制室。 目前有二十枚属于我们的飞弹飘浮在宇宙间。接下来,我们准备让飞弹重返地球贯穿大地。 弹头并未加装任何爆炸物。飞弹将会被安排射向离此三百公里远的地点。尽管肉眼无法确认三百公里外的状况,但控制室内排满了大大小小的萤幕,能够透过各种不同角度即时监控实验场地的情形。现场那边早已设置了数量相当可观的远距监视摄影机。 俄罗斯火箭公司的科学家们今天并未前往平日各自所属的职场,而是几乎全都齐聚在此。俄国联邦产业能源省及联邦产业厅的相关人士、其他俄国体系国防企业经营者,以及俄国国军相关人士也都前来参观。 不同于在控制室周遭静静筑起一圈人墙的俄国相关人士,俄罗斯火箭公司的科学家们则是自世界各地获邀前来,国际色彩相当丰富。他们均活力充沛地站著处理工作。 我们革命社全体成员也都聚集在此。先前飞往北美的恒太再度折返回俄国,柚学姊也由沙织启程前往迎接。这次实验一旦成功,对我们而言就形同顺利跨越了一道难关。 恒太得意洋洋地环视了我们一圈。 「唉,还真是花了不少钱呢。一手包办革命社集团财务管理事项的我,想要不抱怨也难啊。」 「总共花了多少钱呢?」 我开口回答沙织的疑问。 「九兆五千亿圆。尽管想进入实战装备阶段就得花上比这高出数倍的资金,但至此就只差临门一脚啰。」 「……九、九兆……」 「就新世代兵器的开发而言,我认为这已经算是很少的花费了。像这类军事技术的开发工程,要是花费五年、甚至十年的时间进行研发,例如招开会议的费用或维持机械的经费等多余成本将会日积月累地不断增加,最后平白浪费掉二十、甚至三十兆的资金。但我们却只锁定单一焦点,一鼓作气完成开发作业。因此这已经算是比较不花钱的作法啰。」 恒太也接著表达看法: 「因为纵使放眼望天下,也找不到有办法像我们一样编列如此庞大开发预算的国家啊。即便是美国,大概也没有那种能在短期内只针对研究开发领域砸下十兆资金的充裕财力吧,非得分成数年编列预算不可,而结果就是会造成庞大的成本支出。」 莉音则是一派超然地开口说道: 「可是若想达成初步的实战装备的目标,我们也需要再砸下三十兆圆的经费就是了。为求慎重起见,起码也得估个五十兆圆的预算才行。」 「我们……还有足够的资金吗?」 沙织的担忧非常合理。革命社集团如今早已陷入债台高筑的状态。为了扩展 集团规模,我们大量并购背负呆帐的银行及保险公司来实现成长目标,因此形同承接了许多笔负债。目前只是因为集圑规模够大,尚有余力让资金在集团旗下企业之间不停打转,才得以维持集团的运作罢了。 但莉音却轻描淡写地作出回应: 「天晓得。总会有办法搞定吧。」 就在我们谈论这个话题之际,发射实验似乎已经准备就绪,俄罗斯火箭公司的研究者来到我身边。 「社长,这边请。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附带一提,俄罗斯火箭公司的社长就是我。 唯独身为社长的我具备能够存取所有情报的权限。在这个飞弹控制系统当中,安装有一组以我左眼作为存取金钥的认证程式。由柚学姊编写的这组程式安装于核心部位,与控制系统紧密结合在一起。程式所采用十分奇特的编码,令见识到这个程式的科学家们感到赞叹不已。倘若想要正确地分析出柚学姊脑中的混沌谜团,纵使同时动用一百台最新型的超级电脑,铁定也得花上数十年的光阴才能完成作业。 另外还搭配了若是企图强行移除认证程式,病毒将会迅速侵蚀系统,导致这组飞弹系统永久无法再使用的设计。为了针对已潜入研发团队内部之情报机关成员布下最低限度的防卫网,才不得不将所有权限集中至我身上。 「知道了,麻烦稍等片刻。」 我很客气地对同时身为员工的研究者作出回应之后,转身望向众人。 「那我要去启动系统啰。」 「拜托你啦,巳继。」 莉音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 恒太、沙织及柚学姊也接连开口说道: 「这次就特别允许你代替我上场。放手去做吧。」 「虽、虽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巳继,加油唷。」 「加油,巳继学弟!」 我依照研究者的指示,走到一字排开的电脑仪器前方。 研究者伸手指向设置于仪器旁边的镜头,我随即将脸凑近至镜头前方。只听到「哔」的一声电子音响起,电脑萤幕就浮现出「完成认证」这么一排文字。从一号至二十号的记号灯开始闪烁。 研究者接著又伸手指向电脑的按钮。 「只要按下这个按钮,一号飞弹便会发射。这是社长您的职务。」 我点了点头,也没想太多,便按下按钮。 没有任何变化。即便定睛凝视萤幕,也没发生任何事情。 「辛苦您了,请稍待大约十六分钟。飞弹将会突破大气圈坠落地表。」 于是我回到莉音等人身边,有说有笑地等待时间经过。研究者们频频挪动视线观注各项仪器的数值变化,身为外来访客的俄国联邦产业能源省及军事相关人士们则是屏息以待地注视著萤幕。 等待片刻之后,刚刚带领我操作系统的研究者,出声对我们及相关人士们说道。 「各位,飞弹来了。」 萤幕上映照出一个看似小小光点的物体。只见一颗彷佛星星的渺小亮点在天际微微颤抖,转眼间逼近地表。 就在内心浮现出「那就是飞弹吗」的念头时,现场就传出「咻」的一阵尖锐声响,光芒疾速刺向地面,将周遭的沙土猛然卷向天空。跟光芒瞬间被吸回地表的过程比起来,高高窜向天(黑白插图)际的尘沙,就彷佛是在观看慢动作影片一样的缓慢。 ──成功……了吗……? 控制室一片鸦雀无声,甚至给人一种现场没人在呼吸的强烈错觉。 但在下一瞬间,伴随其中一人「哇」地大声欢呼,在场的研究者们通通发出了欢呼声。众人手牵手,彷佛像小孩一样地又叫又跳,甚至还有人欣喜若狂地互相拥抱在一起。 无声无息地驻留于宇宙,能在我们需要之时,精准地锁定目标穿透地表的高科技飞弹。第一发试射的结果相当良好。研究者们的苦心终于开花结果了。 莉音开口对茫然眺望著萤幕的我说道: 「漂亮极了,大成功唷。我想即便动用飞弹防卫网,大概也很难拦截到这款飞弹吧。」 「干得好。只不过若换成我的话,铁定能表现得更精彩就是了。」 恒太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哎,我也只不过是按下按钮而已啊。」 「大家看起来都相当开心呢。」 柚学姊脸上浮现出灿烂笑容。 沙织则显得有点困惑地说道: 「但这是一场兵器实验喔。我觉得对此感到开心似乎有点不妥耶。」 「虽然还有反覆进行实验的必要,不过后续事宜就交给他们处理吧。」 莉音对著喜出望外的研究者们说道。 我已将二号以后的实验飞弹存取权限下放给研究者们。再来就是他们的工作了。我们与相关人士们寒喧问好之后,便先行离开控制室。 当我们先行回到革命社的莫斯科分部时,透过电话得知二号之后的飞弹的实验结果都表现的不错的消息。 这款飞弹能以时速一万一千六百五十公里的速度攻击地表目标,可说是来自宇宙的长枪。 若以如此飞快的速度轰炸目标,即便只是搭载铀或钨等放射性物质,也能发挥出彻底破坏著弹点周遭一带的强大威力。假使装上研发完成的核弹头,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这款飞弹格外优异的特色,是在于每枚飞弹均个别加装了执行精密导航运算的控制系统。因为在这样的系统下,飞弹不需要收发目标位置情报的通讯卫星,所以即便卫星遭到破坏,也不会造成整个控制系统就此瘫痪。但也正因为如此,要制作一枚飞弹就得砸下相当惊人的钜额成本。 另外,这二十枚飞弹试射实验所推算出来的cep平均数值为八百公尺。跟最先进的弹道飞弹比起来,算是个很糟糕的数值。命中率大概跟各国军队在上一个世纪所配备的飞弹差不多。但若考虑到这款飞弹的特性,首次实验就已算是表现出十分出色的水准。可以说这次宇宙飞弹的试射实验相当成功。 目前社费为两百九十二兆六千七百亿日圆,融资则是三百一十六兆两千五百亿日圆整。 第二章 fsb 我们在革命社分部(设置于跟俄罗斯火箭公司同一栋大厦内)开会讨论事情。 虽说平常根本没人会待在这个分部,但我们会设置办事处自然有其理由──因为这间办公室有著滴水不漏的防窃听设计。国际商业银行东京总公司有一间特别做过防窃听处理的会议室,而这边就有点类似是莫斯科版本的特殊会议室。由于莫斯科里里外外到处都有间谍,所以要在这里从事活动,就绝对需要一个像这样的据点。 莉音得意洋洋地开口说道: 「实验成功了。再让他们继续反覆进行试射实验,等调整好命中的精准度之后,就一口气部署个几枚飞弹吧。」 「可是啊,突然就把尚未移交给任何国家军队运用的飞弹部署在外太空,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总觉得事情进展得太过迅速的我,忍不住开口提醒莉音。 人类共设立了五条跟宇宙有关的主要国际条约。 一九六七年的『外太空条约』──关于各国探索和利用包括月球和其他天体的外太空活动所应遵守原则的条约。 一九六八年的『宇宙营救归还协定』──关于营救太空人、送回太空人和归还发射到外太空的物体的协定。 一九七二年的『宇宙损害责任条约』──关于宇宙空间物体所造成损害的国际责任公约。 一九七六年的『宇宙物体登录条约』──关于登记射入外太空物体的公约。 以及一九八四年的『月球协定』──关于各国在月球和其他天体上活动的协定。 这些条约,在宇宙的非军事化,以及限制在宇宙空间进行军事行动的事项上,均发挥出一定的效果。实际上,目前在宇宙部署兵器的国家连一个也没有。只有单一个的军事卫星称不上兵器,那只不过是被用来当成通讯及监视的手段罢了。我们虽不是国家,但接下来在宇宙空间部署兵器的举动,会被视为多严重的问题还是个未知数。 似乎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莉音搬出轻松语调进行说明: 「那些飞弹会被当作是俄罗斯火箭公司接受俄国联邦军委托而部署的测试装备,所以尽管放心。我们也只能请俄国成为阻挡美国施压的防波堤了。今后俄罗斯火箭公司为了将飞弹推销给世界各国,大概也会需要准备一些营业用的样本吧。」 「营业用样本?真的不成问题吗……会搭载核子弹头吗?」 「我们目前受到了来自世界各国政府相关人士及情报机关的注目,所以还不是时候。要等话题变得较不热门,或者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之后再说。核弹头必须暗中安装才行啊。另外,在反覆进行测试且完成多枚飞弹的部署之前,势必会动用到更胜以往的庞大资金。想要达成在宇(换行) 宙部署五十枚飞弹的目标,就非得作好砸下数十兆支出的觉悟不可。」 脸上流露出一抹窃笑的恒太自鸣得意地开讲: 「可真是等待已久,本大爷总算得到能够震撼全世界的终极兵器了……呵呵呵,脑海中彷佛已经浮现出愚民们又哭又叫地跪倒在我面前的光景了啊。」 「恒太似乎会毫不犹豫地按下核子飞弹的发射钮呢……」 「是啊……恒太八成会高喊著『愚民们通通去死吧!』,然后乾脆地按下发射钮吧……说什么都绝不能把发射钮权限交给恒太保管。」 沙织与我面面相觑。 莉音则出声纠正得意忘形的恒太。 「这还称不上是终极兵器就是了。这只是一款能使针对飞弹发射基地而来的攻击失灵,能灵活穿透监视雷达及防卫网的飞弹而已。只不过是提升了防御与攻击机动性罢了。」 「一点也没错……本大爷开发的这款飞弹,甚至有办法在转眼之间,轻而易举地突破近未来的各种飞弹防卫网。」 手持正式飞弹模型的恒太,环视著我们得意地继续说道: 「诸位,我已决定好我所施展的最终奥义名称──就叫『天照大恒太』。」 「什么东西的名字啊?」 沙织顿时皱起眉头。 「想也知道是指飞弹名称嘛。冠上开发者的名字本就理所当然。」 「你说谁是开发者啊?你之前不是说过最终奥义叫做什么宇宙大爆炸的吗?」 「还有一招更强悍的真˙究极奥义在此时此刻诞生了啊。沙织,你看看我的左手手背吧。」 沙织一脸狐疑地凝视著恒太所指的左手手背。 「这里有个像是太阳黑子的斑点对吧?这正是大宇宙意志的引导啊。」 「这跟什么究极奥义有什么关连吗?」 「呵呵呵,这正是我的gigas之眼多出一招全新技能的证据。这个招式就叫天照大恒太飞弹。其实这个黑色纹章,是今天早上才刚浮现出来的记号喔……」 「哪、哪来的纹章啊,那根本就只是个黑痣而已嘛!你小时候手背上就已经有那颗黑痣了吧!」 面对沙织的纠正,恒太始终不为所动。他将飞弹模型放回桌面,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摆出彷佛国王般的架子喝起咖啡。 莉音则轻声嘀咕著说道: 「天照啊……这名字不是挺好的吗?」 「莉音,你又打算采用恒太乱取的那种怪名称了吗?」 沙织虽试图说服她打消念头,但莉音似乎十分中意。 「只要去掉「大恒太」那部分的话,就还不错不是吗?反正这本就是一款自高空中傲视地表的飞弹嘛。」 「那么,要直接取名为天照飞弹吗?」 我开口询问。 「听起来不错……但稍嫌冗长啊。飞弹前面只需多加三到四个字就好。」(译注:因天照的日文为アマテラス,共计五个字。) 「那就只取中间的文字,命名为亚提斯大恒太飞弹好了。这简直就是个既深奥又高尚的名称啊。相信这个名称必然也能令诸位感到热血沸腾才对。」(编注:取天照的アマテラス中的 「アテス」三个字取名。) 「好啊,那就决定取名为亚提斯飞弹啰。」 「你、你说……什么……?怎么可以拿掉『大恒太』这三个字!违抗太阳神的话,会导致世界步向灭亡啊!」 恒太双眼圆睁,彷佛不敢置信似地放声大叫。 沙织则是感到无奈地说道: 「是是是。这下子我放心了。」 「哼,我原本想过纵使取名为『超折织飞弹』也没关系就是了。但那种名称实在太过邪恶……对地球一点都不温柔。」 「……看样子你很想接受飞弹轰炸是吧……?」 沙织霍然起身,任由椅子咔哒作响,顺手抢走飞弹模型并往前跨出一步,目不转睛地怒瞪恒太。乱花钱营造模型重量感的决定反而弄巧成拙了吧,恒太。那个模型根本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钝器啊。 只见恒太惊慌失措地开始辩解。 「刚……刚刚我只是代替巳继说出他内心的想法罢了。我只是个可悲的先知而已啊……」 「还真亏你有办法接连瞎掰个不停耶……」 我觉得厌烦地如此说道。 确认恒太安静下来之后,沙织这才再次坐回椅子上。 莉音随即言归正传。 「那么,在实验及部署完成之前,就必须麻烦巳继常常来莫斯科才行了。」 「嗯。莫斯科办事处的整修工作也还没结束,我就暂时待在这里吧。」 「巳继非得参加实验或部署工程不可吗?」 我开口回答沙织的疑问。 「这个飞弹系统安装了一项在存取情报或执行飞弹发射动作之时,都一定要透过我这 颗左眼完成认证的程式。毕竟我是社长,而这也是以应急措施名义所设下的认证程序。」 「巳继的左眼是利用这个飞弹系统的金钥。除了目前尚在实验阶段之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范隶属于研发团队的科学家们作出窃取机密情报,或是非法登入飞弹系统等行径。因此,这款亚提斯飞弹必须要有巳继在场才可以使用。」 「等、等一下,莉音。巳继左眼被设定成试射实验的金钥这件事我虽有耳闻,但居然还跟系统核心密不可分是怎样!?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耶!?你为什么不用我的gigas之眼啊!?」 神情慌张的恒太连环炮似地讲个不停。 「哼哼,因为恒太必须利用你的gigas之眼操纵全世界的七十亿人口对吧?那可是个更加重要的任务喔。」 「……喔……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人各司其职是吧?」 「我总不能为了控制不值一提的亚提斯飞弹,而挪用举世无双的究极gigas之眼吧?」 「我瞭解莉音的意图啰。换句话说,巳继是为我准备的诱饵──也可说是本大爷的替身。意思就是用巳继吸引众人注意,实际上是为了保护本大爷身上这颗至关紧要的gigas之眼吗……这是何等冷血的策略啊……」 恒太宛如恍然大悟一般,自顾自地嘀咕著。 我则接著说明正确理由: 「应该说,恒太你根本就不是俄罗斯火箭公司的董事会成员。要是让恒太变成存取认证金钥,会让员工们起疑心啦。」 「为什么恒太凡事都能想出对自己有利的解释呢?那才是他最厉害的特异功能吧……」 沙织目不转睛地凝视著恒太。 「那这场会议就到此结束。我接下来还得飞往欧洲,跟互助保险公司的社长商讨事情,也差不多该动身了。」 「我则准备前往美国,预计在耶鲁大学及哥伦比亚大学各举办一场主题为『国际企业经营者应有的领导魅力』的演讲。太受欢迎也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呢。」 「不要只顾著跑那些自我宣传的行程,用心投入工作啦……」 「可以麻烦沙织留在莫斯科,尽快完成革命社分部办事处的筹备工作吗?虽说办事处不会有人来,但整个空间只放了会议家倶组也很奇怪,至少也得添购最低限度的装潢才可以。所以可以请你留到明后天再回总公司吗?」 我们目前开会时所使用的家倶,是在这附近买来的廉价铁椅跟桌子。感觉实在很寒酸,因此有必要备齐作为一间办事处所需最小限度的装潢。 「知道了。反正只是买齐事务用品而已,一下子就能搞定。巳继也会留在莫斯科对吧?」 「嗯,暂时都会在这。我会待在俄罗斯火箭公司那边,反正都是在同一栋大厦啦。」 「小柚你就先回日本去吧,我也会立刻回去。」 「好!我知道了!」 「柚学姊,你有办法独自搭机回日本呜?」 沙织忧心忡忡地询问。为了到莫斯科集合,沙织还先飞往杜拜迎接柚学姊,然后才带她到这里来。正因有沙织如同监护人一样随行,柚学姊才能顺利抵达莫斯科。 「既然这是大家都办得到的事,我也希望能努力试试看。」 莉音接著对柚学姊说道: 「我会陪你一起去机场,并带你上你该搭的班机。等飞机著陆之后,你只需跟在其他乘客后面一起下飞机即可。假使不小心迷路的话,去找机场的站务人员问路就好。」 「我知道了!」 虽说多少还是会觉得不安,但只要一下飞机就是在日本境内,应该会有愿意帮柚学姊带路的善心人士吧。 接著我们便各自回头处理自己所担任的工作。 革命社莫斯科分部的办事处,比东京总公司来得更宽敞且气派。俄罗斯火箭公司进驻的这栋大厦,在莫斯科原本就是一栋数一数二的昂贵大厦。我们因重视方便性而选择同一栋大厦,所以也只能无奈地接受这间奢华过头的办公室。只不过对现在的我们而言,不管租金再高,都只是一小笔无关紧要的开销罢了。 有可能利用到这间办事处的大概就我们五人,以及偶尔才会出现的访客──大概也就只有基莉亚及伊凡等两人吧。俄国联邦产业能源省的官员们会直接前往俄罗斯火箭公司那边,基本上并不会找到革命社这里来。 我跟沙织合力将宅配业者送来的全新桌椅及会议桌摆设至定位,接著转眼环视了新办事处一圈。沙织无法独力搬动的大型办公家倶应该都已摆设完毕。剩下的事情交给沙织打点大概也不成问题。 沙织坐在椅子上休息。身为男生的我也就算了,但要靠女孩子的力气来摆设这些粗重家倶,肯定会感到疲累吧。 「沙织,我要去俄罗斯火箭公司那边办公,等等一起吃晚餐吧。」 「嗯,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能这样悠间地共进晚餐了呢。真令人期待。」 「找些好吃的东西吧。我一解决那边的公务就来接你。」 「知道了,我会边工作边等你回来。」 把沙织单独留在办事处的我,就此动身前往俄罗斯火箭公司。只需搭乘电梯换个楼层就可以了。 一走进俄罗斯火箭公司,自飞弹试射场回来的研究者们随即将正确的实验数据递交给我。我与他们简单寒暄几句之后,便躲进社长办公室处理业务。 我回到座位上的第一个动作始终没变──就是打开笔记型电脑,检查电子邮件。其中大半都是与革命社集团有关的各种邮件,而今大概是以国际商业银行的业务邮件居多吧。手上还有持续推销中的kkcs业务专案,光是透过电子邮件与各公司进行沟通,就会耗费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尽管承接太多工作,但我们算是应付得很不错了。近来这段期间就连周休或是例假日也都忙得不可开交。所以至少在今天,好好地跟沙织享受一顿美味晚餐也没关系吧,我也很想好好慰劳沙织一番啊。 当我聚精会神地处理回覆电子邮件的业务时,忽见沙织来到社长办公室。想进入俄罗斯火箭公司就必须通过严格的安全检查,甚至还加装了指纹认证装置,不过沙织具有自由进出的权限。但是,照理说这边应该没沙织的事才对。 「怎么啦?办事处那边已经整理好了吗?」 沙织一脸不安地开口说道: 「那个啊,基莉亚小姐透过直拨线路打了一通电话过来……我说莉音飞往欧洲出差了,她就说要你接听电话。」 「直拨?为什么?会是什么不方便用手机对谈的事情吗?」 「不晓得,但是她口气显得十分急促。」 电话容易遭到窃听,这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在任何一个国家,无论是市内固定电话也好、行动电话也罢,能运用电话网络的都是愿意主动协助国家推动相关建设的大企业,而潜入整个通讯系统一事,就人为层面或技术层面来说均易如反掌。企业规模再大,反抗国家权力也不会获取任何好处,但反过来说,只要肯提供协助,便能换来相对应的回报。 基莉亚是用未经电信局转接的防窃听专用线路拨打电话。在准备成立革命社莫斯科办事处时,就立刻设置了这条防窃听专线。 于是我连忙起身离开座位,与沙织一同搭乘电梯回办事处。 「让你久等了,我是巳继。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拿起话筒,语调沉稳地说道。 却听见连句招呼也没打的基莉亚所发出的急迫嗓声传入耳中。 「快逃!现在立刻离开!」 「咦?什、什么意思啊?」 「fsb的成员们已经往你们那边去 了!你们会被逮捕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完全无法理解。真有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吗?fsb全名为俄罗斯联邦安全局,是俄国的情报机关。 「伊凡也已经遭到逮捕了。联邦产业能源省、以及联邦产业局相关人士也都被一网打尽了。官方说法是他们因设立俄罗斯火箭公司一事而触犯了俄国法律。」 「怎么会这样!伊凡他们没作出任何违法行径吧!他们都是为了俄国而展开行动不是吗?」 「我不是讲过那一点关系也没有吗!他们说违法就是违法啦!这就是政治。现在只要再逮捕你们,他们就宣告结案了啦!」 基莉亚的声音夹带一丝颤抖,可见她不是在演戏。基莉亚人脉很广,也是个在全球政治金融界拥有相当实力的人物。她跟罗莎˙史坦伯格既为挚友亦为盟友。能让这样的人物感到如此焦躁不安,可见事态绝不单纯。 「fsb为什么要干出这种事情!?」 「你还不懂吗!?那帮人打算将俄罗斯火箭公司从你们手中抢过来占为己有喔!?」 「……他、他们连这种事都下得了手吗……」 不愿相信眼前事态的我,声音变得虚弱无力。 首先,我们在俄罗斯火箭公司砸下了多达九兆五千亿圆的资金。换句话说,这几乎形同我们为了振兴俄国产业发展而投入九兆五千亿圆的钜款,结果使俄国飞弹技术获得飞跃性的成长。俄国如今已成为世界上握有最先进高科技飞弹技术的国家,应该已到达其他国家即便花费十年时光,也无法轻易追赶上来的水准才对。尽管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不单只是靠飞弹决胜负,但这肯定是一款相当优质的战略兵器。议定每个月支付一千亿圆费用给握有俄罗斯火箭公司五〇%股份的kmc的承诺也好、租借这栋办公大厦也罢、连同研究开发飞弹,全都对俄国的经济……甚至是对俄国联邦军队大有助益。对于像俄国这种经济规模的国家而言,如此可观的资金势必能造成极大震撼。俄罗斯火箭公司雇用的研究者们在俄国过生活,也将大部分的薪资贡献给俄国经济。但如今他们竟企图从我们手上夺走这一切成果,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他们这样分明就跟强盗没什么两样── 我的脑袋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基莉亚却无情地放声大喊: 「少在那边说梦话了!要我说几次你才懂啊,所谓的政治就是这么一回事啦!」 「可是,为什么俄国要这样做!?我跟莉音原本都以为是会受到美国的妨碍或攻击……为什么下手的竟然是俄国……」 太出乎意料了。我们明明针对迎面而来的攻击作好防范,想不到结果竟然是挨了一记来自背后的冷箭…… 「在俄国就是有可能发生这种情形啦!现在已没空跟让你一问一答了!那些家伙等等就会一窝蜂地冲进俄罗斯火箭公司。快点逃!竭尽所能地逃出俄国!」 「知、知道了……我已经瞭解事态的严重性了。」 「你的左眼就是飞弹系统的认证金钥对吧?再继续拖拖拉拉下去的话,你的眼珠铁定会被挖掉喔。」 「我现在人在塞浦路斯。虽然我很想帮你们,但事情既然演变至此,奉劝你们还是认定fsb也已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比较妥当。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吧?要是你轻举妄动的话,连我也会跟著丧命。」 「我明白。」 「手机记得关掉,否则会导致你们的位置遭到锁定。」 「但我想跟莉音取得联系……」 「莉音那边由我负责联络。千万别把那些间谍当人看,他们是只效命于国家的机器人。听清楚了,一定要逃出去。」 「基莉亚小姐也请务必小心。」 我一放下电话,立刻转头对悄然站在一旁的沙织说道: 「沙织,发生紧急状况了。我们得赶紧前往机场。」 「可、可是行李之类的东西怎么办?」 「你有带著护照跟钱包吗?」 「都在身上。」 「那样就够了,我们走。」 我抓起大衣,牵著沙织的手飞奔而出。 透过电梯旁边的窗户往外看,刚好目击到一大群人陆陆续续从数辆轿车上走下来的光景,那些人铁定是fsb无误。车辆数量也相当夸张,大约有二十辆左右吧。他们八成是打算冲进俄罗斯火箭公司,逮捕负责人,一举将整间公司占为己有。 只见他们并未表现出急急忙忙的样子,而是井然有序地排成队伍状的阵形,缓缓走进这栋大厦。他们应该不晓得我刚刚已接到基莉亚的联络才对。因此才乐观地认定有办法顺利逮捕我们吧。 不能搭电梯,坐下去会刚好被他们撞见。 我牵著沙织的手,快步地沿著逃生梯往下冲。这里是大厦的十楼,跑快一点应该就能及时脱身。光是调查公司内部应该会拖延他们的脚步,因此照理说他们得再过一段时间,才会发现我们已经逃离大厦。 抵达一楼大厅的我探头察看大厦的入口大厅,正巧看见那群俨然像是调查员的家伙鱼贯走进电梯的场面。 这栋大厦正面有个宽敞的出口,几乎所有大厦住户都会经由那边出入。后方虽有个提供给管理员出入的小小后门,但对方再怎么对自己的阵容有信心,基本上还是有可能会派人守在后门负责把风。所以我带著沙织冲进位于一楼的厕所。这并非为了藏身,而是由于厕所内有一扇可以容纳一个人钻过去的窗户。 我跑进女厕。因为有沙织随行,我才选择女厕。幸好里面似乎没有第三者在场。我动手撬开平常总是处于紧闭状态的窗户,催促沙织爬出去。 「虽然有些狭窄,不过赶紧从这里钻出去吧。采用背对我的方式向外探出身子,好让双脚能够顺利著地。」 我从扫地用具柜里头取出水桶,倒过来放在地上当成台座。接著伸手帮忙沙织,支撑住她的身子。沙织毫不犹豫地纵身钻过窗户,我也随后跟上。 数名身穿西装的行人,看见我们鬼鬼祟祟地从窗户爬出来的光景,都忍不住面露惊讶神色,但我们没那种闲工夫理采他们。 我们冲到大马路上,举起双手强行拦下一辆车。这附近是商业办公区,治安相对良好,并没有所谓的强盗出没。然而宛如柔道选手般一脸凶狠的司机,却是露出相当不满的表情看著我。管不了那么多的我滔滔不绝地开口说道: 「很抱歉突然拦下您,但可以麻烦您送我们前往机场吗?我们有点赶时间。」 起初面带狐疑神色的司机先生,或许是因为看见我们的穿著打扮都很正式,这才颇感困扰地出声回应: 「唔,这我可不能做主啊……」 此地并不像日本一样,在路上跑的计程车没那么多。但我们非得尽快远离这个地方不可…… 我拚命拜托这位司机先生: 「我会提供报酬给您。五万卢布如何?」 五万卢布是一笔相当于俄国人四个月份平均薪资总额的金额。 只见司机脸色转变,二话不说便点头答应。 车上的广播电台不断播放跟俄罗斯火箭公司有关的新闻。 「俄国联邦产业能源省及联邦产业厅共计有十六名公务员──」 「因违反国家公务员法而遭到逮捕──」 「本来,根据俄国联邦所制定的国防产业保护规制法──」 「政府决定配合联合国的意愿──」 我有点心不在焉地听著广播电台所传出的主播声音。我不愿相信这件事实。但既然都已经播出这种新闻,我也只能被迫接受现实。那明明是我们砸下高达九兆五千亿圆的钜款所开发出来 的高科技兵器…… 侧耳聆听广播内容的沙织,压低声音询问我。 「这是……怎么回事?」 我迅速地说明目前的状况给沙织听──当然是用司机先生听不见的低音量。尽管我也不瞭解详细情况,但fsb肯定是企图从我们手中夺走飞弹技术的所有研发成果。他们恐怕是见宇宙飞弹试射实验大功告成,进而认定现在正是出手的时机。 说起来,日前自联邦产业能源省前来公司展开调查的官员们,也才对我们提过「希望能就其他战略兵器继续推行国际共同开发」的提议。但或许是因为我们以除了飞弹以外不需要开发其他兵器为由加以拒绝,才导致俄国政府觉得革命社已无利用价值可言了吧。若我们也答应推行战斗机或战车的共同开发,俄国的态度应该还不会这么硬吧。只不过或许我们迟早都会落得这种凄惨下场…… 当我讲解完现状之时,车子已经来到离机场不远的地方。 「怎么回事?难道是发生什么可怕的大事了吗?」 听见司机先生突然嘀咕一声,我随即抬头观视。 仔细一看,发现有好几辆装甲车并排于前往机场的路上,且有士兵在盯哨。 (……咦?士兵?) 全副武装的士兵齐聚在国际机场,远远超越我常识可以理解的范畴。换作是警察倒还可以理解。难道在俄国向来都是由士兵负责这种工作吗? 虽然已经多次出入俄国国际机场,但这还是我第一次遇上这种状况。在这个节骨眼,只能猜想这是在防范我们逃亡所采取的行动。 司机先生准备就此驶向机场大门。我连忙出声制止司机先生。 「请您立刻掉头!拜托您了!」 「什么?」 「真的很不好意思,还请您开车折返回莫斯科市内!」 「就、就算你这样说……」 脸上警戒神色加重的司机先生,微微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立刻从皮包里抽出钞票。尽管身上现金所剩无几,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再多出两万卢布给您。」 「……要去哪?」 「只要是市区都可以。请您随便找个地方停车就好了。」 司机先生默默收下我递出的钞票,转动方向盘开车沿著原路折返。 司机先生理应对我们起了疑心。但大概是看出我们并没有加害于他的可能性,便决定看在这两万卢布的份上而佯装不知情了吧。交给他的报酬共计七万卢布。若换成在日本来说的话,就等同是拿好几十万日圆送给一名在路上偶遇的陌生人一样。 如今大概也只能躲进莫斯科市内,设法避开敌人的追踪了吧。幸亏俄国的监视卫星精密度不如想像中来得高。并没办法自空中发现在地面上逃窜的我们。 再加上目前是阴天。虽说要从宇宙进行监视也不是不可能,但精准度却会变得更差。纵使是美国的军事卫星,现在也无法轻易发现我们的行踪。 也正因为如此,俄国国军势必加强各个重要地点的戒备,企图活捉我们。我至少也得让沙织平安逃离俄国才行。 但是,该怎么做才好呢? 在这种紧要关头最可靠的莉音不在身旁。 这里是莫斯科。若要不搭飞机而改走陆路跨越国境的话,势必得走上一段非常遥远的路程。 而如今在这个国家,我显然已成了一名触犯法律的罪犯。 在这种孤立无援的状态下,我还能逃往哪里去呢? 要是住进饭店,肯定一下子就被发现。所以只能设法逃进日本大使馆吗?但俄国国军既然在追缉我,那就必须设想他们已在日本大使馆附近布下警戒网才行。 当我全心思考这些问题之时,车辆已驶进莫斯科市内。 一进入市区,交通随即变得格外壅塞。刚刚明明就不是这种情景啊。 我聚精会神地眺望车阵前方……赫然发现又有步兵设了步哨! 他们逐一拦下车辆进行盘查。 在思考对策之前,我已伸手打开车门。 「我们就在这里下车,感谢您送我们这一程。」 接著我不待司机先生回答,径自转头对沙织说道: 「沙织,我们下车吧。」 沙织点了点头。 「祝你们好运。」 离去之际,我听见司机先生如此说道。 我牵著沙织的手奔离现场。 我们抵达一间有许多外国人留宿的饭店。这是一间位在连接机场与市区交通要道的饭店,之前我也曾在这里住过好几次。 由于选择留宿会导致身分曝光,因此我们决定一脸若无其事地走进咖啡厅点个饮料以及索取地图。在不能打开手机电源的现在,我们甚至不能上网查资料。 若是强行躲进国家大使馆寻求庇护,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虽说日本大使馆肯定已遭到盯防,但其他国家搞不好……选项并不多,该挑美国大使馆好吗?或许也可考虑前往中国大使馆也说不定。 看样子只能动身前往距离最近且最有可能未受监控的国家大使馆求援了。只是不晓得有没有办法平安抵达目的地…… 我们才刚就座,女服务生随即走了过来。 「两位要点什么呢?」 「咖啡可以吗?」 我开口询问,沙织轻轻地点了点头。 沙织默默地配合我的行动。能控制自己不在这种场合大吵大闹的她,真的令人感到放心多了。实际上她应该已经紧张到身心倶疲的地步才对。 「麻烦来两杯咖啡,另外请问这里有莫斯科市区地图吗?」 「饭店柜台那边就摆有好几份地图喔。」 「啊,那可以请你拿一份过来给我们吗?这是谢礼。」 语毕,我立刻递出五百卢布给她。 只见店员顿时笑逐颜开,从饭店柜台那边拿了一本沾满手垢的地图集给我。 「谢谢你。」 「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吗?」 「没了,这样就好。」 我向她道谢,随即开始翻阅地图册。 看样子此地离大使馆街还满远的。如果搭车的话,也有可能会碰上军方的盘查。 正当我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之际── 我看见有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站在咖啡厅入口处,左顾右盼地环视著现场。就在我心想「这人还真可疑」的瞬间,碰巧与那名男子四目相交。 ──那家伙是在找我们! 我马上抓起沙织的手,起身奔向咖啡厅员工们所在的后门。根本无暇付清咖啡钱。 周遭纷纷发出惊呼声,我们却是充耳不闻地冲进后门。 黑色西装男子则放声大喊,并且追了过来。 「等一下,是自己人啊!」 我打死也不能相信那种说词。一被逮到就完蛋了。 而且,在莫斯科怎么可能会有我们的伙伴呢?若是稍等一下,或许莉音会想办法做出什么行动也说不定,但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可以派出救兵来拯救我们。 我们通过员工专用的后门,笔直穿越饭店大厅。 试图甩掉黑衣男子的我们快步冲至街上。路上行人均因不知发生何事而转眼望向我们。沿途虽然撞到好几名行人,但实在没空停下脚步道歉。我只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牵著沙织的手继续往前跑。 我们为了藏身而钻进小巷弄之间,不过男子的脚程实在很快。再加上我们是先撞到好几名行人才开始逃亡,因此被追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男子也随后跑进巷弄之间。 我独自一 人倒还有可能逃得出去。但假使继续带著沙织逃亡的话,大概就很难摆脱男子的追杀。 只好背水一战了。若要确保万无一失,就只能趁他放松戒心时给予强劲的一击。 「沙织,麻烦你头也不回地笔直往前跑。」 只微微侧头瞥了我一眼的沙织,依照我的指示向前直奔。我则刻意放慢脚步,绕到沙织的背后,与黑衣男子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 就在追赶上来的男子企图抓住我手臂的那一瞬间── 我停下脚步,顺势转身,反过来抓住男子的衣袖──另一只手则绕过对方腰际。男子脸上的哑然的神色清晰可见。 我利用男子奔跑的力量,以扣住的手臂为基点,将他整个人拋向半空中。男子在空中翻转了一圏,重重地摔回水泥路面。 「唔啊……」 男子闷哼一声,似乎变得呼吸困难。 我们视线交会。嘴巴开开阖阖的男子似乎有话要说,但却发不出声音。 我不理会他,拔腿就跑,再次牵起沙织的手。照理来说应该不会再发生被他追上的事态才对。 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我,带著沙织来到莫斯科市区的公园。这是一座由红砖步道勾勒出蜿蜒曲线的时髦公园,但几乎看不见半个坐在板凳上休憩的人影。因为太阳即将西沉,同时也导致寒意随之增强。莫斯科的落日会造成户外气温急速下降。 虽然我们身上都穿著大衣,但沙织看起来好像很冷的样子。于是我脱下自己的大衣,试图让她穿上。沙织却摇了摇头加以拒绝。 「我不要紧,不用担心我。」 「你都冷得发抖了耶。」 吐出的气息也显得格外雪白。 「巳继你应该也感到很冷才对吧,我才不要成为你的绊脚石呢。」 「……你喔,每次只要一说出口就不会改变主意呢,真顽固啊。」 无可奈何的我只好重新将大衣穿回身上。 沙织则一脸懊恼地说道: 「对不起,都是因为带著我的缘故……要是我也像莉音或是你一样擅长战斗就好了……」 「别说傻话了,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俄国的治安绝对称不上良好。我不能这样漫无目的地一直带著沙织在外面徘徊。起码在入夜之后’一定得找个地方避难才行。 沙织「哈啾」地打了个喷嚏,随即连忙辩解。 「啊,你可别误会喔。我这不是感到寒冷……」 言不由衷的沙织冷到直打寒颤。 非得赶紧找个地方休息不可……但现在又不能去饭店投宿。 徒步前往大使馆街的路实在太过遥远,改搭汽车又会遇上正在执行盘查任务的军方。这里也没有如同东京那般发达的大众运输。此外fsb也极有可能为了防范我们投靠其他国家的大使馆,大阵仗地布下天罗地网。各国大使馆林立的区域反而是最危险的地带也说不定。 应当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待脱身时机呢,还是该设法跨越国境比较好呢……但我不认为对上fsb的我们有办法长期潜伏于暗处,而国境又太过遥不可及。 不对,比起这些问题,我现在应该先专心思考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才对。非得尽快为沙织找个温暖的地方不可。 「必须设法御寒才行。向附近的民家问问看能否让我们入内休息吧。」 「附近的民家……你有什么方法吗?」 「没有,接下来只能挨家挨户问问看了。嗯,我们走吧。」 我对沙织伸出手,与默默牵起我手的沙织一同举步前行。 随身携带的卢布大多都给了先前那位司机先生,手头上所剩不多。再加上考虑到今后的逃亡路程,也绝不能再随便乱花钱。看来只能舍弃拿钱交涉的手法,改以强调自己遇上困难,恳求民家提供一晚的安枕之地给我们使用了。只不过真有办法找到愿意收留我们的民家吗? 被我们登门拜访的一方会作何感想呢?而且还是附近明明就有饭店,却看见陌生外国人突然来访的状况下? 对方有可能打电话报警。但我也不能放任沙织在这么严寒的夜晚露宿野外。现在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走出公园的我们,立刻开始拜访第一间破烂老旧的民宅。 我们按响门铃,屋主却未现身。因屋内灯火通明,所以照理说应该并非不在家才对。 我再试按一次。等待片刻之后,仍旧没人出来应门。 难道真的都没人在家吗,或者是根本就不打算理睬来访者吧……如此猜想的我决定转身前往下一户人家碰碰运气的时候── 木制门扉嘎吱作响地打开,露出一个小小缝隙。一位老婆婆探出头来窥视,是一名满头白发,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婆婆。 我随即挺直背杆,语调诚恳地开口说道: 「很抱歉,这样突然前来叨扰,其实是我们不幸没能订到今天晚上的饭店。刚刚也已问遍这附近一带的旅馆……可否请您收留我们住上一晚就好呢?」 「哎呀,今天是有举办什么活动吗?你们是哪一国人啊?」 「我们是日本人。」 我连忙拿出护照给老婆婆看。在这种时候,日本人的身分所带来的好处还不少。除了较能在对方心中留下良好印象以外,也能让对方认为自己手头比较充裕,不致对自己造成危害。 老婆婆从头到脚仔细打量我一番之后,大概是感到放心了吧,随即笑咪咪地点了点头。 「哎呀呀,原来是这样啊。那可真是辛苦你们了呢。虽然我家不大,但两位请进吧。」 「真、真的太感谢您了!」 「非常谢谢您!」 我与站在我背后的沙织,几乎同时开口向她道谢。 我们俩被带进老旧房屋里头,在客厅脱下大衣,依照老婆婆的吩咐坐了下来。暖炉的热度开始传遍全身上下,给人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简直就跟泡温泉之时的感受没什么两样。 老婆婆甚至还招待我们面包及罗宋汤。她自己刚好也准备吃晚餐,所以也一并准备了我们的份。 我们边吃饭边围坐在桌子旁边,侧耳聆听老婆婆的话。老婆婆似乎因为有人听她讲话而感到格外开心。 「原来如此,老婆婆您独自一人……」 「老人年金并不多啊。但我仍旧希望无论如何都能守住这间屋子就是了。」 她被徵兵的儿子于三十年前不幸在阿富汗为国捐躯,而丈夫在五年前撒手人寰,如今只剩老婆婆一人独居在此。俄国女性平均寿命高达七十三岁,男性却仅有五十八岁的平均寿命,可说是相对偏低,其中大概有受到伏特加酒的影响吧?因此,像老婆婆这样的独居妇女,在俄国国内可说是比比皆是。然而不知为何,在亲眼目睹面前这位老婆婆的身影、听过她的故事之后,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对不起喔,一时伤感起来了啊。」 说完,老婆婆为了缓和现场气氛而打开电视。 萤幕映出晚间新闻。一看见画面,我与沙织都愣住。因为那正是有关当局取缔俄罗斯火箭公司违法的新闻。 新闻所播出的,是检警大举进入联邦产业厅,逮捕数名职员的影像。画面映照出厅内一片混乱的模样,此时突然出现了一张熟面孔。 ──是伊凡! 只见他蜷缩身子,宛如触犯重罪似地被绳子紧紧绑住双手,遭到军人们连推带扯地拉著走。 这实在太可怜了。即便是fsb单方面策动的谋略,伊凡也是因为我们提出合作议案才被捕入狱。这光景触使我回想起发线上移的伊凡脸上那张爱挖苦人的微 笑表情,忍不住紧咬嘴唇。无论如何都非得设法营救他出狱不可…… 一无所知的老婆婆事不关己似地嘀咕了一声。 「哎呀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这世道还真是不宁静呢。」 电视新闻一再反覆地重播俄罗斯火箭公司事件的相关影像。 场面切换回摄影棚内,主播开始朗读新闻稿的内容。 「我们收到消息,据传在一举取缔俄罗斯火箭公司之际,协助该公司违法行径的两名日籍男女突破了包围网,目前正在逃亡中。有关当局警告,两名日籍人士身为协助恐怖份子,企图颠覆俄国政府之恐怖集圑成员的嫌疑相当浓厚。同时也有情报指出两人目前潜伏于莫斯科市内,请市民丝毫不得大意。」 尽管没有播报出姓名与脸部特写照片,但那显然就是在形容我们。 我们转眼望向老婆婆,只见老婆婆瞠目结舌地注视著我们。 逃亡中的两名日籍男女──这种切中要害的形容,除了我们以外不作他想。 我连忙起身向老婆婆道歉。 「我们说谎欺骗了您,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我们就马上离开这里。」 接著我望向沙织,以眼神催促她。 「沙织,我们走吧。」 「对不起,老婆婆。」 沙织也率直地起身,神情哀伤地低头致歉。 我拿出皮包。虽说钞票大半都已交给司机先生,但里面的金额对一般俄国人而言还相当于数个月份的薪水。我抽出剩余的一大半钞票摆在桌上面。藉此对和蔼地接待我们入内的老婆婆略表感谢之意。 电视持续不断地播放著有关我们的新闻。我对哑口无言地任由视线在我们与电视之间来回游移的老婆婆说道: 「这算是罗宋汤的钱,请您收下。」 随后便带著沙织离开了老婆婆的家。 如今早已入夜,户外相当寒冷。 从这里大概只要走上好几个小时的路程,便能抵达大使馆街,但就刚刚的新闻报导看来,可以想见fsb势必已布下天罗地网,因此这并非一条实际可行的逃亡路线。难度偏高却较为安全的,大概就是跨越国境这个选项吧。 必须开始筹划跨越国境的手段才行──但该如何抵御今晚的寒气才是当务之急。要是露宿野外的话,搞不好有可能会冻死。不幸中的大幸,应该是多亏刚刚老婆婆招待的那顿晚餐,起码让我们得以填饱肚子吧。 不知何去何从的我们,无精打采地在街上走著。路上人潮早已消失。治安虽然不好,但若只是暴徒流氓之辈,光凭我独自一人也应付得了。幸好莉音从小就硬带我去道场习武,身体早已牢牢记住战斗的基本要诀。但是,我却没有任何可以对付寒冷的办法。 沙织不发一语,只是紧紧跟在我的背后。她大概是不希望我太过担心吧。 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后,周遭变成了商业办公区的景致。大约五、六层楼高,看似旧苏联时代产物的大楼鳞次栉比。白天或许人潮汹涌,不过现在几乎可说是杳无人烟。 我突然想到或许擅自侵入这些大楼也没关系。很难想像这些大楼的保全会如同日本那般扎实可靠。俄罗斯火箭公司所在的商业办公区的保全水准就跟日本不相上下,即便晚上也还是会有人在公司上班,自然也会见到警卫值班的身影。但换成这一带的话,警卫根本不可能常驻在公司。 ──就随便入侵某栋大楼过夜好了。 一打定主意,我立刻开始物色周遭的大楼。光是能够遮风避寒就差很多了。 我们白天是从女厕窗户逃离大厦,所以现在只需反其道而行就好。只不过这次必须打破窗户就是了…… 站在一栋由红砖砌成,外观显得格外破旧的四层小型建筑物前。我决定挑选这栋大楼作为藏身之处。跟周遭的其他大楼比起来,这算是屋龄最为老旧的一栋建筑物。这里非但看起来警备薄弱,甚至到了连有没有公司进驻都很可疑的地步。假使是栋废弃大楼,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带著沙织钻进位于大楼夹缝间的狭小巷弄,寻找可能有办法入侵的窗户。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就算是这样,我也找到几处只要打破窗户玻璃,应该就能入侵的地方。 我先环视周遭确认过没有其他人影之后,随即拿出关机的行动电话,利用边角部位使劲敲击眼前的窗户。玻璃夹带著尖锐声响散落于大楼内侧。 我们屏住呼吸,确认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既无人前来察看,也没传出其他声音。 「好,没问题了。沙织,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 听见我这么说,沙织随即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们在这栋四层楼高的大厦顶楼找到了一间狭小的房间。 老旧的木制办公桌杂乱无章地摆放在室内,另外还有表面脏兮兮的电视及暖炉等准备报废的家电用品。即使是在现在这个时代,这里还是连台电脑也没有,这间公司究竟是在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呢?由于这是一栋连电梯都没有的老旧大楼,所以要是每天都得上上下下地爬这四层楼的楼梯,肯定相当辛苦,所以这或许只是一间被用来当成仓库的房间罢了。这里没有多余物品,又有著刚好面向可以瞭望大马路的窗边,是个便于监视周遭动静的场所。 此外,大楼内部上锁的房间不少,唯独这个房间毫无设防,代表这间房间里面没有值钱的物品。 只可惜暖炉缺少灯油,无法点火取暖。但另一方面,电视倒还能打开观看。各家新闻台都只顾报导俄罗斯火箭公司的相关话题,没有国际频道可供收看。于是我关掉电视,看了也只会害心情变得愈来愈沉重。 我跟沙织分头在大楼内寻找毛毯,结果当然没有符合我们期望的东西。不过相对的,我们找到了好几张覆盖住oa机械装置的碎布料,所以决定拉下来借用一番。另外还有找到报纸与厚纸箱,我心想应该多少派得上用场,便连同这些东西也一并搬进小房间。 先用厚纸箱围住当作床铺的地方,再用报纸堵住空隙。这就是今天的应急建造的留宿处。 我与沙织躲进厚纸箱内,用碎布料盖住彼此的身体。我俩紧紧靠在一起,防止体温流失,只能藉这种方法熬过今晚。 与沙织肩靠肩的我开口说道: 「虽然有点尴尬,但希望你能谅解。今晚就姑且这样忍耐一下吧。明天我会想个能让我们在暖和地方过夜的法子。」 「没关系,只要能这样跟巳继在一起,我就很幸福了。」 如此说完,沙织将头轻轻靠上我的肩膀。 在这种时候,不甘示弱的沙织真的很难能可贵。但沙织连半句泄气话都未曾说出口,却也同时令我感到相当揪心。 「想不到事情居然演变成这样,真对不起。要是我能再早点察觉,就会安排沙织留在东京待机了……」 「不,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我也渐渐理解莉音试图实现的目标,并萌生出想要陪她一同完成的念头……而相对地,我也已经作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我们又还没遭到军方逮捕。我可是有在思考接下来的对策的喔。」 其实我根本什么也没想到。我只是为了不让沙织担心而说谎骗她罢了。 沙织彷佛洞悉我内心想法似地闭口不语。 「……」 「起初虽然提高警觉准备防范美国的攻击,但想不到居然会挨了俄国一记冷箭。真的是盲点啊。复杂诡谲的政坛实在难以捉摸。原本以为跟中国共产党打交道一事已让我学习到许多东西,但看样子天下依旧是无奇不有的广阔呢……」 「接下来,搞不好这会是人生最后一次 生离死别,所以我要说了喔。我……」 沙织突然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地说道。 「别乱讲什么生离死别啦。fsb锁定的是程式启动金钥──也就是我的左眼。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 「巳继真是帅气,只要我一有困难就会出手帮我。」 「我现在根本没帮上你任何忙啊。只不过是在逃亡罢了。受托管理俄罗斯火箭公司的人是我,我觉得自己理应事先收集俄国政府的内部情报,也应该在官员们频频丢出其他国际共同开发提案之时,敏感地察觉到事有蹊跷才对。如此一来,肯定就能安排沙织先行逃离俄国了。」 「……其实啊……在逃亡的这段期间,我感到有点开心呢。」 「咦?」 我相当意外地转头望向沙织。只见沙织面带幸福洋溢的表情,维持著头靠我肩膀的姿势说道: 「虽然害怕,但却同时也涌现出一股开心的感受……因为除了能跟巳继独处以外,也知道你会设法保护我的安全……我觉得自己明明帮不上任何忙,内心却很期待能置身在这种情境也说不定……有这种想法的我,应该很差劲吧。」 「……」 当我不知该作何回应的时候,沙织缓缓抬头看著我。在几乎可以清楚听见彼此呼吸声的极近距离下,目不转睛地凝视著对方。 「我一直都很喜欢已继,真的很喜欢你。」 她的一字一句均带著豁出去的声色。 沙织并未移开视线。或许沙织真的已经作好这次逃亡会让就此丧命的觉悟。 我也凝视著沙织,开口说出自己的真实心声: 「我也早在很久以前,就曾模糊地想像过自己说不定有朝一日会跟沙织交往、结婚,然后一起过生活的未来先景……虽然只是模模糊糊地想像……但总觉得或许会自然而然地迎向那种结局……也觉得这梦想如果能成真就好了……」 「真、真的吗?」 沙织忍不住睁大双眼。 「嗯。」 我用力点了点头,只见沙织脸部表情产生变化,接著支吾其词地出声问我。 「之前柚学姊不是曾经对你告白吗……?你……有什么想法呢?」 我一边回答一边整理自己的心情── 「……我认为自己今后也必须继续守护柚学姊才行,莉音也如此拜托过我。听说要不是多亏有亲姊姊及莉音的帮助,柚学姊其实根本就无法到普通高中上学。因此我希望能尽可能地代替她们照顾学姊……至于恋爱感情的话……我从很久以前就有你陪伴在身旁,所以……」 「那、那……你对莉音又有什么看法呢?」 「莉音就像是我的姊姊一样,既是家人,也是我的导师。我一直追逐著莉音的背影。我重视莉音更胜自己的生命,而莉音肯定也对我抱持著相同看法。虽然很难解释清楚,不过我们之间并不存在所谓的男女关系。不管是莉音脆弱的部分、判断错误的一面、烦恼苦思的神情等等──我都很尊敬莉音身为人类的所有特质。」 接著我从沙织脸上移开视线,凝视著前方那面斑驳墙壁继续说道: 「可是啊,从小就接受莉音教导的我,深刻体认到自己只不过是个半吊子罢了。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有保护沙织的力量。我现在仍在磨练中啊……」 「没这回事,巳继你才不是什么半吊子。」 我轻轻摇了摇头。 「不,我什么都办不到。要是我至少有莉音的身手就好了……」 「……」 「而且,现在跟莉音联手改变世界的行动,为我带来了难以形容的喜悦。这种机会近在眼前的事实简直就是奇迹啊……说到这个,倒让我想起恒太那家伙也曾讲过类似的话呢。他说这种机会,可是十亿人中就连一个人也都没办法遇上的罕见机会啊。」 「呃、嗯……」 沙织的回应似乎显得有点悲伤。 「我现在怀著『这个机会或许值得我赌上生命去追求』的想法。不对,或者该说,只赌上我这条性命甚至还嫌太便宜了。有这种想法的我,根本没有资格追求平凡的幸福。」 「……」 我再次低头望向沙织。 「你能相信吗?这可不是什么天方夜谭喔?也不像是动画或漫画主角一样具备超能力喔?即便手上真有死亡笔记本,并藉此诛杀数以万计的凶恶罪犯,也只会让当权者喜出望外,而这世界却不会产生任何变化……如今的我十分清楚这一点。因此,就是得采用这种作法,才能真正改变世界。如果这样继续思考下去,就觉得无法压抑自己内心兴奋的情绪。」 「巳继果然是个男孩子呢。」 「什么意思?」 「我也觉得这是件很了不起的大事。若能帮上大家的忙,我也会感到很开心。当然也认为这是个在十亿人中连半个人都遇不上的珍贵机会。但对女孩子而言,那大概称不上是人生的一切吧。」 这次换成沙织低下头,神情落寞地说道: 「女孩子不管在什么时候,满脑子都只会想到心上人的事啊。」 「……能听见你这样说,我真的很开心。我也是发自内心地重视你。但……对不起,沙织。我──」 沙织霍然抬头,主动打断了我的话。 「等等。现在的巳继,脑子里只装满了革命社的事。不过,你抱持著等到达成目的之后……到时候也就会愿意转眼关心我的念头……对吗?这并非……我的自作多情对吧?」 「我无法对你许下未来的承诺。因为我过去已经历了数次生死交关的险境,今后也做好将继续赌命冒险的觉悟──」 「求求你,先等一下。即便如此,当有朝一日实现了革命社的宏愿之后,你就再也没有为了完成什么事情而赌命冒险的必要了吧?到时候就算放手追求稀松平凡的幸福,应该也没关系才对吧?」 沙织语气十分激动。她有如在祈求般凝视著我。 我顿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的问题。我闭上双眼,认真思考要怎样回答才好。但无论再怎么想,此时此刻该能说的都只有一个答案而已。 我睁开双眼,看著沙织点了点头。 「嗯,你说的没错。」 听见我这么说,沙织脸上浮现出难掩欣喜之情的神色。 「你之前答应过我对吧?说不管内容为何,你都会替我实现一个愿望。」 「呃……什么时候的事啊?」 「……笨蛋。」 沙织像是闹别扭似地鼓起脸颊。 「抱歉……」 「就是在加入社圑过没多久……我们办公室还设在学校前面那间破房子的时候。」 「有这回事吗?」 「有。你绝对绝对有答应过我啦。」 「但若是沙织的愿望,只要是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纵使再多心愿我也会答应你。我之所以会忘记,是因为那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啊。」 「之前在答应我的时候,你也讲过跟刚刚一模一样的话。而我也强调过,我听了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对吧?」 「有、有这回事吗……」 或许对女孩子而言,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吧。 「只要实现一个心愿就好──有做这个约定才是最重要的事。」 「那我保证绝对会实现你那个心愿……只是话虽如此,若不先设法突破fsb的包围网,我就没办法实现你任何要求了。现在得赶紧找到能够逃出俄国境外的方法。」 「就算是现在,你也能为我实现喔。」 沙织小声说道。 「但我 们现在就只能躲在这个小小纸箱内,拿报纸跟碎布料裹住身子御寒而已喔。在这种状况下,我根本没办法为你做任何事情啊。」 「我要说出我的心愿了喔……」 「嗯?」 沙织稍稍挪开原本相交的视线,表现出一副相当紧张的样子。透过互相依偶的肩头,也能感受到她的身体显得格外僵硬。沙织的视线停了下来,彷佛模糊地凝视著半空中一般。 沙织虽然支吾其词,但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道。 「那个……我、我、我希望你能亲我……」 ──你说什么!? 我动员所有理智厘清思绪。 现在的我,脑子里想的就只有别让沙织感到担心,以及突破fsb包围网这两件事情。因此这个请求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更何况目前我们正身陷一场赌上未来的包围战之中。这不仅牵涉到我的生死,甚至还与革命社的命运,以及沙织的进退息息相关。 但这既然是沙织唯一的心愿,我就非得答应她不可── 此时,我突然回想起在中国遭到枪击而重伤住院之际,恒太曾逼问我「你究竟打算选谁?」一事。恒太说的没错──我们是一群不知何时会遭死神召唤的人。 我真挚地面对自己的心意。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抱持著希望今后也能永远与沙织在一起的念头。内心深处更认为沙织的想法或许也跟我不谋而合。在此时此刻,我非得搞清楚这件事不可。是恒太让我意识到这不单只是我个人的问题而已,因此我不能再拿自己的不成熟当作理由继续逃避下去。在当下这个瞬间,沙织就在我的眼前微微颤抖著。 透过肩膀与肩膀的接触,我感受到沙织似乎变得更加紧张了。沙织表现出一副彷佛就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我总不能让女孩子拥有比这还更加羞耻的回忆。 于是我作出决定,静静地唤了沙织一声。 「沙织。」 沙织却只是聚精会神地凝视著某个焦点。宛如有股抵抗力产生作用一般,使她迟迟无法将视线从那个焦点移开视线往上看。 我再次温柔地轻呼她的名字。 「沙织。」 沙织总算抬起头来,与我的视线交会。只见沙织顿时变得满脸通红。 我缓缓地吻上沙织的唇瓣。 在一栋荒凉老旧的大楼角落,于逃亡期间上演的亲吻戏码。 这是一段万籁倶寂的宁静时光。 大概维持了将近一分钟左右吧。想要保护沙织的心情变得愈加强烈,令我产生了身体彷佛快被焦躁感燃烧殆尽的错觉。 我挪开脸庞睁开双眼,只见一行泪珠沿著沙织的脸颊滑落。 这次换成沙织目不转睛地凝视著我,轻声嘀咕著说道: 「巳继,我最喜欢你了……」 我俩再次吻上对方的嘴唇。 因为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许多人的吆喝声及车辆声,我清醒了过来。沙织则是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面带安心地沉浸在睡梦中。 我看看时钟,现在是凌晨四点。 车辆声并非仅止于一、两台而已。我非得起身确认外面状况不可。 就在我试著缓缓让沙织靠住墙壁之际,沙织也跟著清醒过来了。 「抱歉,吵醒你了吗?」 「不会,没关系……啊,我听见车辆声了。」 「是啊,我去确认一下。沙织你待在这里别乱动。」 我钻出厚纸箱,隔著窗户眺望大马路的情况。 只见四辆军用车停靠于大马路上,一群身穿迷彩服的人,加上好几名身穿西装的人,分别在周遭的大楼进进出出。 他们肯定是在找我们。大概是缩小了我们有可能潜伏的区域范围,再动员大量人手展开了彻夜搜索的行动吧。对方是来真的。 如今沿著眼前这条大马路往来于周遭大楼之间的人数将近十人左右,不过一发现我们藏身于此的话,援军势必蜂拥而至。 更令人诧异的是,他们居然擅自撬开大楼玄关入内搜查。这在日本可说是难以想像的行径。 (黑白插图,放闪去死) 他们已经逼近到相隔两栋建筑物的大楼了。 得赶紧躲起来不可。但是,我们又能躲到哪去呢? 况且就算真的躲起来,我们昨晚是藉由打破面向大楼旁边那条小巷弄的窗户玻璃入侵,大楼内侧的窗边依旧留有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只要确认过一楼的状况,对方八成就会作出「有可疑人物潜伏在这栋大楼内」的判断吧。但若是现在步出大楼,肯定会被逮个正著。 ──那现在也只能把沙织藏在大厦某处,由我孤军奋战吗? 因我认真思考对策,所以完全没发现沙织已来到我的身旁。 「会被发现呢。」 沙织的语调格外冷静,反而害我大吃一惊。 「沙织……?」 「我绝不会独自一人躲起来。巳继刚刚肯定在想要让我一个人脱身的办法吧?」 「呃、嗯……」 我不得以地点头承认。 「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旁。我不要紧的。」 楼下传来一阵声响,是那群人强行撬开玄关大门的声音。 我探头察看窗外,只见男子们兵分三路闯进隔壁、这栋及对面那栋大楼。搜查的触手终于正式伸到这栋大楼里了。 「沙织,拜托你至少躲到房间角落可以吗?要是那帮人闯进来的话,我会试著抢下武器争取时间的。」 「嗯。」 沙织听话地点了点头,躲在桌子的另一侧。 我屏住呼吸站在门口,准备对破门而入的敌人发动奇袭。我好歹也具备一定程度的战斗能力。现在虽然赤手空拳,但也只能透过奇袭手段夺取武器,再用武器应战。他们需要我的左眼,应该无法对我痛下杀手才对。 事态演变至此,我们已经无路可逃。再来只能大肆顽强抵抗地争取时间,藉此散播我们藏身在此的消息,或许较有机会扩展逃出的机会也说不定。如此一来,就能串起莉音设法前来营救我们的一丝期望。尽管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看样子似乎也只能孤注一掷地采用笼城作战了。 楼下传来男子们的喧闹声。大概是发现窗户玻璃被打破的事实了吧。 似乎有两、三人陆陆续续地冲上楼梯。似乎是很快地确认完二楼及三楼后,脚步声终于抵达四楼。 此起彼落的吆喝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快点打开房门!」 「人很有可能就躲在这栋大厦!务必提高警觉!」 门外响起用力转动把手的声响。他们正试图强行撬开分布在楼梯口至隔壁房间的房门。 隔壁房门似乎是被踹破了。那群人闯进房间的声音随之响起。 最后,终于有人伸手握住这间房间的门把。我们入侵时并未上锁,但现在当然有把门给锁上。 我屏住呼吸,躲在门边摆出应战架势。 我听著企图撬开门锁的声响在我面前响起,接著房门被硬生生推开。 两名男子从门后现身。带头男子身穿迷彩服,后方则跟著一名穿著西装的男子。 开门的迷彩服男子与我四目相交。似乎是出乎他的意料似地,迷彩服男子大吃一惊发出了尖锐叫声。 在那一瞬间,我祭出一发正拳,击中男子的心窝。男子的叫声戛然中断,身体弯曲成ㄑ字状,我毫不留情地再挥拳轰向男子的脸庞。 男子重重地撞上门板,当场倒地不起。我毅然迈步跨越男子的躯体。 接著我伸手,抓住在背后那名膛目结舌的西装男子 手臂,另一只手则绕过他的腰际。西装男子也为了展开反击而企图扣住我的手臂。结果碰巧形成了类似对打练习的姿势──我赢定了。 我以一记大外割撂倒西装男子,重重地将他整个人拽倒在地。 「唔!」 西装男子顿时停止呼吸,痛苦难当地抬头看著我。我不留情面地使尽全力,自正上方朝向面门挥出一记重拳。头部重击地面的男子当场昏迷不醒。 我马上翻找西装男子的内侧口袋,摸到一把手枪。另外又在迷彩服男子身上找到第二把手枪及手榴弹。本来以为那只是震撼弹或催泪弹之类的武器,但由于它的外观呈传统造型,因此很有可能是破片手榴弹。 大概是听见这层楼的喧闹声了吧,只见又有更多男子快步冲上楼梯。我见状立刻自门板后方探出身子,举起抢来的手枪准备应战。 我随著第一名男子现身楼梯口的时机开枪迎击。我当然想要击中对方,不过因为距离约有二十公尺远,再加上楼梯口附近的光线较为昏暗,要命中目标并不容易。只见男子连滚带爬地躲回楼梯下方。 我重新握紧手枪。下一次非得击中敌人不可。虽不知对方共有多少人,但我已打定主意死守在房门口。 此时,忽见男子无声无息地露出上半身。这次换成那名身穿迷彩服的男子举枪瞄准我。我还无暇思考,已抢先一步扣下扳机。 伴随刺耳声响,我们互开了一枪,却都没击中对方。侧身躲在门后的我,比起露出上半身的男子来得更为有利。于是我再开枪还击,依旧没中。男子也再次扣下扳机,子弹却只稍稍削中我身旁的墙壁而已。 「不准开枪!别杀了他!」 楼下传来另一名男子的喊叫声。 更换弹匣的男子躲回楼梯下方,扯开嗓门大吼回应。 「为什么不能杀他!?」 「要活捉!绝对不能杀死他!」 「这分明就是强人所难嘛!」 多名男子的吶喊声此起彼落。 「稍等一下!喂,去拿催泪弹或毒气瓦斯过来!」 「没带那种东西来啦!要嘛就是用机关枪把他射成蜂窝,不然就是丢手榴弹炸掉这栋大楼!」 「混帐东西!就跟你说不能杀死他,你听不懂是不是啊!」 「尤利跟塞格都被杀死了耶!?我也要杀掉他!」 「给我闭嘴!」 男子们的争执愈演愈烈。而我的情绪其实也同样激动,心脏快速跳动不已。男子们似乎并不打算立刻冲上四楼攻坚。 尽管完全没空放松戒心,但总之还是必须将倒卧在地──大概名叫尤利及塞格吧,不同于门外男子们的判断,实际上根本没死──的这两人绑起来,让他们丧失战斗能力才行。 室内没有可以拿来捆绑男子的绳索。但可用领带当作替代品,身上也还有皮带可用。于是我把两人拉到身边,用领带和皮带紧紧勒住他们的四只手,再捆绑于门板外侧的把手上。这两人将扮演肉盾的角色,对方大概也就不敢轻易地隔著门板开枪射击这间房间才对。 接著我慎重地举起手枪,耐心等待男子们再次冲上楼梯。 经过五分钟、十分钟。手掌冒出冷汗,呼吸变得愈来愈急促。 男子们并未上楼。 刚刚明明听得到男子们粗鲁的吼叫声,如今却再也听不见任何从楼下传来的声音。取而代之的,大楼外面变得较为吵闹。大概是负责搜索周边大楼的后援部队,纷纷赶来这里支援了吧 大楼内部的敌人压低声音的可能性也不小。照理来说应该也没人会刻意发出咆哮挑起枪战才对。 但假使我没搞错的话,楼下已经感受不到半个人的气息。这种武学方面的呼吸法,在平常会具备一定水准的可信度,让我能够断定敌人确实已经离去。然而现在的我正处在极端兴奋的状态,因此无法相信自己的感觉。 于是我决定亲自去侦察楼下的情形。 我慎重地冲出房间,背部紧贴墙壁,蹑手蹑脚地慢慢前进。 来到楼梯口。我猛然举起手枪,往楼下探出身子。 楼梯下方完全不见任何驻守的敌方人影。到了此时,我才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敌人并不在这栋大楼内。他们应该都撤到室外,重新研拟作战方案吧。 我快步走回房间,不管依旧捆绑在外侧把手上的两人关上了门,再次扣上门锁。 沙织手捂著胸口,整个人缩成一圑蹲在墙角。我为了安抚她而出声呼唤。 「沙织,你觉得害怕吗?」 「我不要紧。你不用担心我没关系。」 照理说她应该很害怕才对,沙织却坚强地展现笑容。 我把从敌人身上夺来的一把手枪及手榴弹摆在桌上。只拿著另一把手枪,隐藏身子,然后探头窥视窗外状况。 敌方人马变多了。有好几辆车占据了眼前这条大马路,敌人总数增加到将近四、五十人左右。而且大概是为了不让我们逃走吧,还在大楼周遭筑起一圈简易的拒马,大概是打算活捉我吧。 敌方没有立刻突击的迹象。包围网逐渐增强,空中也开始出现直升机。一大清早的螺旋桨声势必会对邻近居民造成困扰。 目前时间接近早上七点。虽然天才刚亮,但就此对峙下去的话,他们打算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如何行动呢?虽说这里位在莫斯科郊区,但好歹也是个商业办公区啊。 包围网外面不时可以看见一般市民的身影。那若非一大清早便出门赶往公司的上班族,就肯定是被来回飞行的直升机吵醒的邻近居民。 另外好像也有扛著摄影机的媒体人士来到现场。应该是耳闻发生骚动才连忙赶来采访的吧。 既然媒体人士抵达现场,就代表此事可能已经成为新闻话题。我为了确认,便打开房间内的那台电视收看。只见画面果然照出这栋大楼的外观。尽管早已作好觉悟,不过还是受到满大的打击。 在新闻影像当中,连线记者面带难掩激动的神情大声嚷嚷著: 「政府虽持续与恐怖份子集团进行解放人质的交涉,然而躲藏起来的恐怖份子却顽抗地再三拒绝放人。甚至还传出已有两名人质遭到恐怖份子集团杀害的情报,事态丝毫大意不得。」 ──解放人质的交涉?是怎么回事啊? 虽说一时之间揣测不出报导涵义,但电视播出的是这栋大楼的影像。那就代表所谓的恐怖份子集团,应该指的就是我们吧。我总算渐渐搞清楚状况了。 「根据政府发布的官方消息,遭俘虏的人质多达二十人左右。现在政府正为了争取能够先行释放女性及孩童,而竭尽所能地与恐怖份子进行交涉。」 ──二、二十人!?开什么玩笑啊! 电视同时播出摄影棚与现场两个画面。人在摄影棚内的主播询问现场连线记者。 「恐怖份子集团的要求为何?」 「车臣的独立。顽强抵抗的集团发表了下列声明。『我们要求俄国政府承认车臣独立,否则将会有一百万名俄国人不幸沦为牺牲品。』」 棚内主播做出耐人寻味的短暂停顿,接著像是重新打起精神似地继续提问。 (车臣共和国是俄罗斯联邦北高加索联邦管区下辖的一个自治共和国) 「……过去车臣恐怖份子所采取的攻击行动,几乎都已经被镇压殆尽了呢。这次嫌犯的集团是否也抱持著玉石倶焚的觉悟呢?」 「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目前正在等待来自军方的消息。」 身旁的沙织也一脸担忧地看著新闻。 「刚刚那段报导,是在说我们对吧……」 「好 第三章 撤退战 我在车上摇摇晃晃了二十分钟左右。由数辆车子所组成的车阵似乎正驶向某处,而我与沙织好像分别被安排在不同的车辆上。 男子们连半句悄悄话也没讲。我们究竟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呢? 是监狱或警察局,还是联邦政府的相关机构吗? 由于不惜在新闻媒体与群众面前采取强硬手段逮捕我们,因此俄国政府将我们当成车臣恐怖份子加以对待。只是政府打的如意算盘,应该是希望能够取得自由登入俄罗斯火箭公司开发的飞弹系统权限。俄国政府想要对内以违反法律规定,对外则是配合联合国要求执行军武不扩散条约的正当理由下,直接解散俄罗斯火箭公司,进而独占所有军事技术吧。 俄国是仅次于美国的拥核大国,只要用那款宇宙飞弹搭戴核子弹头,便有可能拥有宰割地球的终极武器。若把跟我们保持圆满合作关系,与能独占宇宙飞弹的机会摆在天秤上衡量的话,孰轻孰重可是一目瞭然。 但是,乔治亚共和国侵犯国境一事又该如何解释呢? 就爆发时机而言,很有可能是莉音已祭出某种应对手段。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得知莉音与乔治亚共和国之间有所关连。况且纵使真有合作关系,就算由革命社担任靠山提供大量兵器与资金,小国乔治亚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便打造出一支侵略军队。因为这样做也只会留下被俄国击溃的藉口罢了。 尽管如此,乔治亚共和国仍旧在那个节骨眼展开匪夷所思的国境侵略行动,正式引爆这场杠上俄国的纷争。那真的是莉音出手造成的吗? 我是否该在那栋大楼里设法多支撑一段时间,直到乔治亚共和国对俄国采取更进一步行动为止才对呢?但是无论如何,绝对都要避免会导致沙织丧命的可能性。 在各种可能性混杂交错的当下,说不定有更妥善的方法可供选择……我内心为此饱受后悔之念的苛责。 我一边闷闷不乐地思考这些事,一边任凭身子伴随车辆晃动。 就在这时── 一路保持沉默的士兵们,突然开始骚动了起来。 「喂!前面有车!」 「怎么一回事!?」 「快闪开!」 转眼之间,车体因受到强烈冲击而弹了起来。 在这一剎那,我体验到身体被拋至半空中的感觉。伴随著车辆重重摔回柏油路面的轰然巨响,我被甩向其中一边的车门。虽因头部被袋子蒙住而无法观察周遭状况,但我跟同车的士兵们叠在一起,现场似乎一片狼狈。 紧接著又闻激烈枪声响起。 是一阵「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的急促扫射声! 枪响一直没停过。 士兵们纷纷起身爬出车外,我却因双臂遭绑而无法取下头部的袋子,动弹不得。 突然传来了爆炸声。会不会是爆炸物造成车子严重受损了呢?完全分辨不出是俄国方面展开的攻击,还是策动这波突击势力的攻击。在这种时候居然无能为力,令我感到懊悔不已。不知沙织是否平安无事,只希望她别受伤就好。 有人踏进车内。 我被某个不明人士抓住手臂扶了起来。 「没事了,我这就替你松绑。」 这声音是…… 「一、一马叔叔!?」 「原来是巳继啊,稍等一下。」 「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偶尔也会承接这类营救任务。我从莉音那边听说你遭到fsb追杀,便火速赶来救援啰。」 一马叔叔一边解开套住我头部的袋子绳索,一边说明事情原委给我听。 拿开袋子之后,我的双眼总算重见光明。 我没有听错。来者的确是在这种时候仍身穿西装的一马叔叔! 「沙织……沙织她平安无事吗!?」 「刚刚已经救她脱困了。你放心吧。」 一马叔叔拿匕首割开绑住我双臂的绳索,如此说道。 我顿时发自内心松了口大气。只要沙织平安就好,其他事情完全无关紧要。 一回过神,我才发现原先响彻四周的枪击声几乎已经消失殆尽。 绳索已被割断。 「来,跟我走吧。」 我点了点头,跟著一马叔叔踏出车外。虽因刚刚连人带车重重摔了一下,导致全身上下酸痛不已,但现在可不是抱怨的时候。 只见车外一片尸山血海。粗估约有三十人倒地不起。俄国方面共有六辆车,其中两辆翻覆,一辆呈现起火燃烧的状态。 眼前的凄惨景象与旁边宁静的住宅区呈现强烈的对比。 遭到突袭的俄国方面将近二十名身穿军服的士兵倒卧在地。另外还有数名服装不一的人倒在地上。这几位服装不一致的人士,是属于策动奇袭的一马叔叔这边的成员。 一马叔叔这边只驾驶三辆厢型车前来。而现场共有将近二十个人,正忙著将鲜血淋漓地倒下的同伴们搬上其中两辆厢型车。三辆厢型车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这群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到这里的呢? 其中一名正在回收同伴的男子看起来很眼熟。他就是先前在饭店咖啡厅巧遇,并对我们穷追不舍的黑衣男子! 当我诧异地看著那名男子时,又再度与他四目相交。男子只是轻轻举手对我打了个招呼,随即收回视线,默然不语地继续进行营救同伴的工作。难道他真的是自己人吗?他究竟是谁? 我被带到另一辆在后方待机的厢型车旁边,看到莉音与沙织两人抱在一起的身影。 我下意识地放声大叫: 「莉音!沙织!」 「巳继,幸好你平安无事!」 「巳继!」 我们三人互相拥抱,为彼此的平安感到欣慰。 一马叔叔却是语调冷静地提醒我们。 「要感伤等事后再说,我们也该撤退了。」 在我与沙织同乘的厢型车上,有两名手持武器、身披大衣的男子分别坐在驾驶席与副驾席。乍看之下虽是一副如同上班族般的打扮,然而手持冲锋机关枪的身影却也像极了黑帮份子。 大部分同伴分别将武器丢进三辆厢型车,之后一脸若无其事地快步散开。由于众人都身穿日常生活的外出服装,难道他们打算就这样混入人群中吗?明明才刚进行过一场如此激烈的战斗耶? 驾驶席的男子透过后照镜看著我们,同时面无表情地出声说道: 「要出发啰。」 「ok。」 一马叔叔二话不说便点了点头。 那些逐渐远去、看似同伴的人们,只是侧目瞄了三辆厢型车一眼,随即装出一副与自己无关的神情,悄悄地消失于住宅区中。连那名黑衣男子也闪身溶入街景之中。 我开口询问一马叔叔: 「救了我与沙织的这群人是谁啊?」 「他们是分属各国的情报机关人员。美国、英国、德国、法国、以色列……由这五个国家联手组成的团队。只不过扮演核心人物的是美国就是了。」 「原、原来如此……事后得好好感谢大家……但话又说回来,他们打算前往什么地方呢?」 我回头眺望那些原本并肩作战,如今则分别散开走进住宅区的人们。 「这附近有一间属于m16的大型安全屋。他们预计先各自散开,再前往那间安全屋避避风头。由于众人均是长年定居在俄国的各国谍报员,因此纵使半途被俄国军方拦下也不会出问题。他们看起来就跟平凡的一般市民没什么两样,而且个个都是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个中翘楚。」 「我对刚刚其中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 子有印象。之前曾经在饭店被他追赶过。」 「哦,他是cia的干员。他对先前居然在最后关头被你们挣脱一事感到十分懊恼。」 「真的很对不起他啊……」 「不,你的判断并没错。他似乎也没料到你具备足以摆脱他的战斗能力。这代表fsb及cia都小看了你的实力。」 聊著聊著,我们所搭乘的厢型车转进了一条杳无人烟的小巷弄。行驶于前方的两辆厢型车则继续前进,逐渐消失于市区之中。那两辆车上应该载著受伤或是已经死亡的成员才对。他们是否准备前往m16的安全屋呢? 而我们乘坐的车子,才刚转进巷弄,随即放慢速度。只见一辆挂著外交官车牌的本田的轿车悄然停靠在巷弄之中,厢型车则静静地停在这辆轿车旁边。 驾驶席的男子转头对一马叔叔轻轻点了点头。一马叔叔立即拿起随身携带的冲锋枪走下车,接著打开ord的车门。 随后换莉音也手持冲锋枪,对我与沙织作出指示。 「巳继、沙织,我们要换车啰。」 一马叔叔、莉音、沙织及我等四人一坐进挂著外交官车牌的轿车,厢型车马上猛然加速驶离现场。 只见一名身穿笔挺西装,体格有些肥胖的老绅士坐在轿车助手席。司机则是身材壮硕,且我们都认识的人物──国务院对外战略局亚洲太平洋分局长,实际身分是cia干员的──拉尔夫˙史坦! 我们搭乘的ord静静地出发。绅士转头望向后方,面带瞭然于胸的神情开口说道: 「你就是羽月巳继吗?这次可是营救你的大作战。成为故事核心人物的感想如何呢?」 「非常感谢各位。感觉自己好像成了被英雄拯救的公主呢。」 我谦虚地表达谢意。绅士闻言随即伸出手来,我们互相握了握手。 「哈哈。我是美利坚合众国驻俄大使,乔治˙汤普森。请多指教。」 「这次真的很感谢您出手相救。」 「你不必客气,我们不会明知无利可图却还特地前来营救。我国并不想让俄国拥有宇宙武器,只是不如俄国那样蛮横,相较之下较为讲理一些罢了。」 乔治这番说词,让我觉得他是个出乎意料之外的率直人物。 「这我明白。」 「单纯只是你从俄国转移至nato(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监控底下罢了。另外还有以色列的份子也掺上一脚是吧……」 乔治话说到一半,随即像是惊觉自己失言,侧首瞄了一马叔叔和莉音一眼。 「哎呀,你们两位是摩萨德的干员没错吧?」 「我们终究属于外部成员,只是这次特别以干员身分参与作战罢了。毕竟营救对象是我的外甥,以及我好朋友的女儿。这次的作战,大概再也找不到比我更适合参与的特务人员了吧。」 一马叔叔语调平淡地作出回应。 「哈哈,说的也对。」 「此外,我也只不过是凑巧只有摩萨德这条管道可用罢了。」 「但话又说回来……你们父女俩竟然联手出击,这将会是一桩名留青史的战役喔。」 原本默默负责开车的拉尔夫突然插嘴说道: 「乔治,奉劝你最好别小看那个小女孩。她就是我之前提到的那个啦,海胴总次郎的接班人啦。而且,她也是罗莎˙史坦伯格的朋友。」 「哦……你就是那位……比我想像的还要年轻许多呢……」 乔治凝视著莉音,莉音连忙开口否定: 「给我等一下,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啊?罗莎也就算了,我们跟海胴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啦!」 「在我们这边就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了啦,混帐东西。」 「都是你擅自决定的对不对!?只要你没提交报告,根本就不可能归纳出那种结论好不好!」 莉音虽大发脾气,但拉尔夫却不予理会,转而拋出另一个话题。 「差不多快与其他部队会合啰,是由cia及m16混编而成的特殊部队。毕竟如果发生意外状况的话,光靠我们几个根本无力应战啊。」 随后乔治摆出俨然就是个外交官的架子,堂堂正正地挺直胸膛,拉尔夫则一脸若无其事地继续开车。 数辆车子稀稀落落地沿著两侧道路跟了上来。 有随处可见的丰田越野型四轮驱动车、五菱的4wd等车款若即若离地跟在后方。车款均不相同,总共有五辆左右。乍看之下就只是毫无关连的陌生车辆,碰巧朝著同一方向行驶而已。 再者,由莫斯科市区通往阿普雷列夫卡市区的这条主要干道,平常车流量也不少。表面看起来就只不过是极其自然的车阵罢了。 但若聚精会神凝视,便能发现每辆车上都有大约五名乘客,而且个个都是身材魁梧的壮汉。他们应该也有携带武器。虽伪装成稀松平常的民间车辆,不过整支部队加起来恐怕有将近三十人左右,是一支如假包换的战斗部队。 我试著询问拉尔夫。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经由乌克兰撤退至波兰,nato的军队已在波兰等著我们。」 「话又说回来,乔治亚共和国侵犯俄国国境的行动,果然是你们策划的吗?」 「乔治亚共和国与俄国本就处在一触即发的情势,我们只是趁机提供兵器以及少量的支援部队罢了。」 「乌克兰……离俄国不是很远吗?」 这次轮到莉音回答: 「远得很呢。所以我们会到位在前方不远处的阿普雷列夫卡市改搭直升机。」 「我们已安排bbc的直升机在那边待命。一抵达阿普雷列夫卡市就可以确定安全无虞。只不过所谓的bbc其实跟经过伪装的m16部队没什么两样就是了。」 「原、原来如此……只是没想到居然连大使都与我们同行……」 我看了坦荡荡地坐在助手席的乔治一眼。同时再次深刻体认到这是一场正式的谋略行动。 「乔治只是受邀参加在阿普雷列夫卡市举办的第二次世界大战获胜纪念典礼罢了,所以我现在才会这样护送他前往当地。」 「不过那是一场由拉尔夫暗中策画的派对就是了。因此你已经平安无事了。话虽如此,仍得麻烦你将所有军事机密提供给我国就是啰。」 「如果我无意提供协助的话呢?」 为求慎重起见,我试著开口确认。 「这个嘛,我对于吓唬人这方面不是很懂,大概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吧。哈哈。」 乔治耸耸肩头,搬出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之后我们既未提及飞弹话题,也没谈论这次的逮捕行动,就只是闲话家常边任由身体随著车子晃动。因为只要一提及核心──像是宇宙飞弹、俄罗斯火箭公司、海胴或是史坦伯格集团等话题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引爆争论。 同车的有革命社集圑相关人士、美国政府相关人士,再加上似乎承接过摩萨德委托的一马叔叔。各自的立场都大相径庭。还是别在这个场合谈论跟政治有关的话题比较妥当。既然尚未抵达安全地,避免自家人起内哄才是明智的选择。目前车内算是笼罩著一股互相牵制的微妙氛围吧。 而在这种气氛底下,乔治倒是侃侃而谈。乔治年轻时似乎也曾驻守日本大使馆,只见他笑容满面地畅谈当时的回忆。在这种时候,有个愿意亲切地打开轻松话匣子的开心果,真的令人十分感谢。 我们所前往的阿普雷列夫卡市位在莫斯科西南方,是宛如卫星都市般环绕于莫斯科外围的其中一座大都市。在穿过有许多自旧苏联时代保留 至今的民宅与综合大楼林立的莫斯科郊区后,主要干道两旁的翠绿景色便随之增加。从郊区再奔驰将近一小时的车程,就会抵达阿普雷列夫卡市了。 一进入市区,我们所搭乘的车子随即直接驶向纪念典礼会场。那是一座位于市中心的大型会馆。 典礼会场人满为患。等待大使抵达会场的西装男子们发现我们所乘坐的车辆,立刻快步往我们这边走来。看来似乎是美国大使馆的相关人士已先行来到会场。车子一停好,男子们随即在车门列队迎接。 乔治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出声对拉尔夫说道: 「好啦,大家都在等我呢。后续就交给你啰,拉尔夫。」 「赶紧结束掉这见鬼的纪念典礼吧。俄国从今天起就要跟乔治亚共和国开战了。」 「俄国发动战争可说是司空见惯,并不会造成什么改变。」 「你可得快点出面调解俄国与乔治亚共和国之间的这场纷争。」 拉尔夫搬出事务性的语气说道。 自己在幕后策动纷争,见时机成熟再出面调停,果然是很符合美国的行事作风。能够自导自演到这种程度,反而令人感到畅快啊。 在下车前,大使转头望向我们,促狭地开口说道: 「我的冒险到此告一段落了。原本很期待能够来场惊险刺激的大冒险,但现实就是无法像间谍小说那样高潮迭起啊。祝你们一路顺风。另外,请代我向史坦伯格小姐问好。」 免11 ~圆^ ^ ^^:^ 「这次真的非常感谢您。」 「感谢您的相助。」 我与沙织一同表达谢意。我们也可解读成被美国方面的俘虏,因此很难断定究竟该不该道谢,然而这位大使却也并非坏人。 在严阵以待的大使馆相关人士簇拥之下,大使笑容满面地走进会场。 随后挂有美国外交官车牌的轿车,便率领跟随在我们后方的cia及m16混编部队缓缓驶离现场。 从会馆行驶了大约二十分钟车程之后,来到一片推广再开发计画的地区。这一带目前正在建造近代化商业大楼群。但计画因受到经济不景气的影响,处于停滞状态,许多栋大厦均尚未完工便遭到弃置。整片区域周边显得格外荒凉。 而其中有一栋暗中被m16旗下的公司收购,用来作为俄国谍报活动据点的十五层楼大厦。这栋大厦几乎已经完工,不过似乎只有英国间谍会利用到这个地方。依照莉音及拉尔夫所告知的计画,我们将会搭乘停靠在那栋大厦楼顶的bbc直升机,就此躲过俄国的追击。 拉尔夫在大厦前方停车。隔没多久,五辆车子分别自四面八方前来会合。尽管始终伪装成不相干的他人,但这些全都是属于的间谍专用车。正由于这边有许多栋半完工的大厦,显得相当杀风景,因此即便装成互不相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也会显得格外醒目。 我们几个走下车,啪哒啪哒地关上车门。其他五辆车则不见任何人下车,他们似乎是为防发生意外事态而决定留在车内待命吧。只有我们这组人马走向大厦。 「我们便按照原订计画,在此转搭直升机。然后就穿越乌克兰领空,一鼓作气飞向波兰。」 拉尔夫向我们如此说明。 「呼,来到这里就可以放心啰。」 莉音虽然松了口大气,一马叔叔却立刻摇了摇头。 「不,还是别小看fsb比较好。就情报机关的能力而言,m16、fsb及摩萨德均为世界顶尖水准。况且此地仍在莫斯科的附近,没人敢保证直升机不会被击坠啊。」 「什么意思?cia并没算在其中吗?」 拉尔夫不愠不怒,语气平淡地说道。 一马叔叔则耸耸肩头作出回应。 「天晓得。cia吗……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耶……是什么东西啊?」 「你……」 「开玩笑的啦。单就分析能力而言,我认为cia是世界第一就是了。但你们就像是一个组织架构超级庞大的公家机关对吧?」 「……哼,一点也没错啦,混帐东西。」 莉音从旁插嘴说道: 「纵使真的被fsb发现,他们应该也会犹豫是否真要动手击坠bbc的直升机吧?」 「只要遭到击坠,这事就永无曝光的一天。你们只管祈求老天爷保佑我们不会就此呜呼哀哉吧。」 拉尔夫不客气地撂下这句话。 此时我侧耳聆听,突然有种彷佛听见飞机声音的感觉。这会是错觉吗? 但似乎并非只有我听见这阵声音,众人均停下脚步仰望天空。天际却不见半架飞机踪影。 然而却有一个发光体朝这边滑翔而至。我们全都聚精会神地凝视著那个光点。 凝视那个逐渐接近的不明物体。 那个附有飞机机翼的诡异物体是…… ──巡、巡弋飞弹! 猛然逼近的飞弹,朝向我们所在的位置笔直飞来。 夹带一阵「唰」的破空声! 被m16大厦吸入的巡弋飞弹,在我们眼前引爆一场大火。 「……咦?」 我惊讶地张开嘴巴。眼前的影像与思绪完全无法结合在一起。 大厦十楼上下窜出雄雄火舌,同时弥漫著阵阵浓密黑烟。一般而言,大厦就算挨了数发飞弹袭击也不会倒塌,但却造成了现在我们无法登上屋顶的状态。 间谍们纷纷开门冲下车。众人皆双手分持武器,并以车辆为盾各自散开,警戒fsb特殊部队现身袭击。对方势必会出现才对。 但是对方派出的并不是地面部队,而是来自空中。六个如同米粒般的小黑点……是攻击直升机的部队! 只见六架直升机井然有序地排成攻击队形,由高空中朝这边笔直飞来。 我们手上顶多只有机关枪,没人带刺针飞弹之类的地对空武器。更何况间谍本就没有与敌方空军交战的必要,当谍报人员被迫与敌方空军交手之际,就已经形同败北了。 靠在车子旁边仰望天空的某个人放声大喊: 「撤退!」 「兵分多路逃亡!现在只能赌他们并未不晓得目标是在哪辆车上了!」 「喂,亚蓝,你那nd rover跟我交换吧!」 拉尔夫神情焦躁地对其中一名同伙说道。 「知道了,直接开走无妨。我们留在这里断后!」 拉尔夫接下同伙拋出的车钥匙,接著催促我们加快动作。 「你们几个,赶紧改搭这辆车!」 莉音、沙织、一马叔叔及我连忙跳nd rover。我坐副驾席,一马叔叔、莉音及沙织等三人则跳上后座。车门才刚关上,拉尔夫立刻火速发动车子。车身剧烈震动,导致沙织撞上坐在车窗旁边的莉音。 「呀!」 「沙织,你没事吧?」 「呃,嗯,莉音,对不起。」 「你用不著担心。」 莉音边说边将沙织紧紧抱在怀中。 聚集的车辆各自散开,攻击直升机已逼近眼前。只剩nd rover让给我们搭乘的一组人马独留在猛窜黑烟的大厦前方,开始对著上空开枪迎击。只是过没多久,攻击直升机便毫不留情地瞄准大厦前方发射飞弹。只见人体有如烟火一般化作断肢残骸,喷向了半空。 「唔……可恶……!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雪恨……」 拉尔夫虽气得双眼布满血丝,却仍使劲踩下油门。 fsb是本来就企图抓准我们齐聚于大厦前方的时机,再利用飞弹与攻击直升 机将我们一网打尽呢?或是因为大使与我们同车的关系,所以他们才没能立即展开袭击呢? 直升机轻而易举地就追上了散开逃亡的其他车辆。每辆车都遭到机关枪各个击破。其中虽然也有弃车逃亡的小队,但众人均不幸惨遭射杀。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总算理解到俄国已放弃生擒我的方针。现在他们必定将避免我落入联合国手中视为首要任务。飞弹试作机及程式本体都在俄国手中,即便破解柚学姊编写的暗号很花时间,俄国政府大概还是决定从头开始破解吧。毕竟分析工程虽可能会耗费许多时间,却也不需要花费数兆圆的经费才对。 我们也遭到一架直升机的追击。莉音从车窗内探出上半身,瞄准直升机开始射击。只是命中的可能性不高,而且纵使命中也不可能将其击坠。虽说心知肚明,却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方法。 就在我也准备从另一侧车窗出手迎击之际,一马叔叔忽然指著前方大喊: 「那栋大厦!直接开车冲进去!」 眼前有一栋规模格外庞大,且正在施工中的大厦。不同于刚刚遭到飞弹轰炸的大厦,这里还有建设公司的工人忙著赶工。 「这岂不是跟自杀没什么两样吗!混帐东西们!抓紧车身以免咬到舌头喔!」 拉尔夫似乎并不反对。车速猛地加快。 「莉音,身体往后仰!巳继,赶紧扣上安全带!」 我连忙依照一马叔叔的指示采取行动。 「我要华丽地冲进大厦小姐的菊花啰!你们通通给我去死吧!」 拉尔夫反覆按响喇叭,只见工人们大惊失色,有如四散逃窜似地让出道路。 车子就如此猛然摧毁大门,直接撞进一楼大厅。车身剧烈地上下晃动。 一马叔叔再次大喊: 「可以从对面冲出这栋大厦!」 这栋大厦是前后都有出入口的大型建筑物。只要能从另一侧出口脱困,或许就有办法暂时摆脱直升机的追击。 「我知道啦,混帐东西!」 一马叔叔抱住莉音及沙织,挺身试图保护她们俩。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攻击直升机也发射了一枚飞弹。 ──这怎么可能!? 我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有本国民众在内的工地现场。我们几个姑且撇开不谈,要是击中无辜的俄国民众要怎么办啊!? 但击出的飞弹却是不折不扣的现实。 宛如慢动作般逼近的飞弹身影映入眼中。只见飞弹唰地钻入我们刚刚通过的大厅入口。 脑海中才刚浮现惊讶念头── 在千钧一发之际,飞弹从我们搭乘的车辆旁边呼啸而过。白色弹身在我脑海中留下了一道鲜明印象。 这并不是我们成功闪过飞弹,况且也不可能闪得过。只是飞弹行进轨道产生偏移罢了。直升机发射的小型飞弹追踪能力偏低,就连想要锁定一辆到处乱窜的小型汽车也很困难。 飞弹撞破一字排开的电梯搭乘区,撞上对面隔墙,引发一阵轰然巨响。 受到冲击波影响nd rover发出剧烈引擎声,随即翻覆撞上墙壁。 「呀──!」 「呀啊!」 继沙织之后,我听见连莉音都发出了十分罕见的女性尖叫声。 这波冲击让我品尝到宛如脑子差点硬生生被人扯断的感觉。不过拜安全带的保护所赐,我毫发无伤。 周遭因爆炸与起火而窜出阵阵浓烟。在一楼工作的工人们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哑口无言,两脚发软地匍匐在地。 已无法再行驶。挡风玻璃脱落碎裂,车身也布满了严重的凹凸痕迹。 「爸、爸爸!?」 「叔叔!」 后座只见一马叔叔紧紧抱著莉音及沙织,头部则流出大量鲜血。 一马叔叔语带呻吟地说道: 「唔……不用担心……这点小伤只是家常便饭而已……」 再怎么看都是十分危急的状态。莉音为了设法止血,伸手压住一马叔叔的头部伤口。 「想也知道不是小伤好吗!?我这就帮你处理伤口。」 「身上只有一条手帕,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爸爸,你要振作一点。」 「现在没空继续拖拖拉拉下去了!赶紧静静地爬出车子!车子搞不好会起火爆炸喔!?」 拉尔夫催促我们加快动作,接著绕到后座,小心翼翼地扶起一马叔叔。 &emspnd rover虽然翻覆,却因挡风玻璃已彻底被震碎,所以要爬出车子并非难事。我也跟著拉尔夫来到后座,抬起一马叔叔的下半身,将他从挡风玻璃缺口处送出车外。莉音及沙织也随后爬了出来。 接著我们离开遭到破坏nd rover所在的大厅,把一马叔叔带进与大厅只有一墙之隔的房间。尚在施工中的这间房间没有房门,只是一间空空如也的小房间。 室内有两名看起来很纯朴的俄国工人。他们露出惊愕眼神凝视著我们,而他们会感到不安也是理所当然。毕竟我们是引来飞弹袭击的元凶。 「打扰了。」 我只对这两位工人简短地打了一声招呼。 让一马叔叔躺在地板上的我们,随即开始使用手帕等物品进行急救。但光靠身上的东西,所能做的治疗处理实在太过有限。 头部的出血症状相当严重。应该是因保护莉音及沙织而撞伤了头部吧。 「求求你们,我们需要消毒药水和绷带。可以请你们拿工地现场的医药箱借我们使用好吗?」 莉音诚恳地请求浑身发抖的工人,只见其中一人神情僵硬地频频点头。接著便快步冲出房间。他真会带医药箱回来吗?或许会就此开溜也说不定。 「我不要紧。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一马叔叔硬是挤出笑容。缩起巨大身躯探视伤口的拉尔夫则颇感遗憾地说道。 「伤口里似乎嵌有少许玻璃碎片,在这也没办法随便进行治疗。你就忍耐一下吧。」 直升机的螺旋桨盘旋声变得愈来愈剧烈。透过窗户往外察看,发现一架直升机悬浮在半空中,机枪炮口对准大门入口处。由于后方也传来螺旋桨的运转声,大概还有另外一、两架直升机负责大厦周遭的警戒任务吧。不晓得其他小队的情况如何…… 要是再度搭nd rover冲出大厦,铁定会被轰成蜂窝。而倘若继续拖拖拉拉下去,俄国地面部队也势必会前来追捕。 「我们被直升机包围了,留在这里会有危险。」 拉尔夫转眼怒瞪另一名留在房间里,整个缩成一团躲在墙角的工人,继续开口说道: 「喂,像这么大的一栋大厦,应该有跟下水道相连才对吧?下水道在哪里?」 「……在地下二楼。」 「就叫你回答确切位置在哪,你听不懂是不是啊!?」 「你、你们去了就知道……!那边现在只有打好梁柱而已……!」 此时,刚刚走出房间的那位工人带著医药箱回来了。工人提心吊胆地递出医药箱。 「只、只有这些小东西而已……」 「谢谢!」 「真是太感谢您了!」 「感激不尽!」 莉音、沙织及我各自表达了感谢之意。因为我们都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态,不知他是否真会带医药箱回来。 我们先替一马叔叔的头部伤口淋上消毒药水,再缠上纱布并绑上绷带。这终究只是急救措施罢了,之后一定得让医生诊察。像这种头部受到撞击的伤势,照理说应该是 要照电脑断层扫瞄并接受详细治疗才对。 螺旋桨声愈来愈近。或许是对始终不肯出去的我们感到不耐烦而决定著陆也说不定。只能说地面部队尚未抵达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抬起头来,开口说道: 「我们快走吧。得赶紧扛著一马叔叔逃离此地。」 「扛著他逃?别开玩笑了。轻率移动只会害他丧失性命。」 拉尔夫虽一口回绝掉这个提议,怒气冲冲的沙织却不肯善罢干休。 「那不然该怎么办才好?现在必须赶紧带叔叔去给医生看才行啊。」 「把我留下吧。我只会成为俘虏,不会轻易丧命。」 一马叔叔以一如往常的声调如此说道。 莉音立刻摇了摇头。 「想也知道我办不到嘛!间谍若被fsb掳获会有何种下场,你应该再清楚不过才对吧。」 「我这次只不过是承接营救任务的特勤人员罢了。因此我对摩萨德的机密情报一无所知,纵使被强灌自白剂也不成问题。就让我在此成为俘虏吧。」 「别说傻话了!」 「快走!他们的的目标是巳继,一定要保护他平安脱困!」 一马叔叔坚决不肯退让。 莉音看了我们一眼,下定决心似地开口说道: 「我会跟爸爸留在这里,投降成为俘虏,并要求他们治疗爸爸的伤势。所以你们三人快逃吧。拉尔夫,他们俩就拜托你照顾了。」 「莉音,听爸爸的话,把我留在此地。从这里到国境应该也只能徒步走过了。而你可是在场唯一有能力担任向导的人。」 「我办不到!我怎么可能有办法把爸爸留在这里送死!」 莉音扯开嗓门大喊,一马叔叔却发出了更为洪亮的声音。 「别撒娇了!」 「……爸、爸……」 「去吧,莉音。」 「……可是……」 「不可以再拖拖拉拉下去了。既然有个不惜牺牲他人也要达成的目标,那就不能顾虑到自家人的牺牲。你该抱持这样的觉悟才对。」 一马叔叔语气坚决地说道。 莉音顿时无言以对,低头俯视著一马叔叔。 「……」 「……」 两人相互凝视片刻之后,或许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莉音简短地嘀咕了 一句。 「爸……拜托你,千万不可以死……」 「放心吧,这点小事还要不了我的命。」 「嗯。」 「拉尔夫,他们三人就拜托你了。只要有我这女儿在,纵使是在密林或山中,都绝不会搞错行进方向。另外应该也有办法找到食物及饮用水才对。」 「哼,真是个倒霉的差事啊。没办法了,你就放下心去当个俘虏吧。事后我会用尽各种手段营救你回国。」 「巳继、沙织……莉音就有劳你们俩多多关照了。要是她掉眼泪的话,希望你们能代替我叱责她一顿。」 既然莉音已做出决定,我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这下不管是天涯还是海角,我们都会跟著莉音。 「叔叔,后会有期。」 「您要加油喔,叔叔。」 我与沙织深深地对他点了点头。 「去吧,赶紧远离市区。一且抵达郊外,你们应该就不致于在宽广的俄罗斯大地上被fsb发现才对。」 「爸,再见了。」 我们纷纷起身,留下一马叔叔走出房间。 这样做真的妥当吗?我不晓得。那是一种有如锥心刺骨般的感觉,想必莉音一定比我感到更加难受。 (黑白插图) 我们一鼓作气沿著地下的下水道跑了将近三十分钟。跑了这么久,渐渐觉得身上大衣变得格外沉重。 当一行人差不多跑到精疲力竭时,也正巧来到下水道的尽头。大厦位在阿普雷列夫卡市的西边。因此我们等于是朝著郊区一路往西奔跑。只不过如今再也无法继续前进。 因此我们决定回到地面上。来到这一带之后,应该不致于马上被fsb逮到才对。 一爬出地表,我们发现置身在宽敞的主要干道旁边。我们所在的这一侧,是个只见民宅零星散布的荒凉地区,但这条主要干道的对面则是一座较为高耸,且草木丛生的丘陵地。只要抵达那座丘陵地,应该就能离开市区才对。 拉尔夫独自一人双手拄著膝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应该是年纪大了的关系吧? 莉音见状,一脸烦躁地开口说道: 「真不像话耶。你这样也敢自称是cia干员吗?」 「啰嗦,我本来就是个内勤人员。若不是跟你们这票小鬼扯上关系,如今我早就坐在nato总部,边挖著鼻孔边气定神闲地指挥部下处理业务了啊。去你的混帐东西。」 不同于脸上那张显得有点难受的表情,拉尔夫连环炮似地飙出这一大串话,看样子他还保有相当充沛的精力。 「既然还讲得出这么多话,那就代表你应该还很有精神啰。」 「你的眼睛瞎了不成?我哪里看起来有精神啦?去找眼科医生看一下吧,你这个混帐东西。」 莉音毫不在意拉尔夫这番血气方刚的反驳,只是淡淡地开口确认: 「往乌克兰方面前进就好吗?」 「没错,乾脆抢辆汽车来开好了。只要稍微威胁一下就能得手。」 拉尔夫双肩剧烈起伏,呼吸格外急促。 「开车太危险了。这次只要一遭锁定就完蛋了。起码也得等到远离莫斯科近郊地带之后再说……」 「要不然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你该不会是想叫我走上好几百公里的路程吧?就现实层面来说,徒步跨越俄国荒野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尤其是对我来说!」 「即便如此,也只能咬牙走下去。」 「我们除了手枪以外,没有任何求生装备耶?」 「我这边还有一把万能小刀。另外还有什么东西呢?」 「只剩用来照亮下水道的手电筒,以及一台随身收音机而已。」 「我身上找不到可能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我摆出举双手投降的姿势说道,沙织也接著说道: 「我也没有。」 「搞不好会走到累垮,最后饿死在荒郊野外喔?而且你打算要我们只靠身上这件大衣熬过俄国的寒冷夜晚吗?」 「我们三人就是要走。拉尔夫,你要留下也没关系。如果是你的话,即便一脸若无其事地折返到莫斯科,会被严阵以待的fsb逮捕之可能性大概也很低吧。因为遭到追捕的是巳继,况且你终究也算是美国大使馆人员吧。」 「……混帐东西……难道真要双手空空地横越俄国吗?我年纪都一大把了耶……」 嘴上虽然抱怨连连,但拉尔夫似乎打算与我们同行。 莉音转而向所有人确认。 「你们身上有钱吗?」 「我跟沙织带出来的钱几乎都花光了。」 「我手上有三百美元,再加上六千卢布。」 「那拉尔夫,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到主要干道上拦车,向车上的人买些东西吗?东洋人的我们现在出面会有危险,但换作是你就不会引人注目。食物及饮料固然重要,但同时也需要背包之类的东西。倘若能买到水壶就更好了。」 「一般人会随随便便就拿个水壶摆在车上吗?」 「总之快去拦车啦。」 莉音不由分说地伸手指向主要干道,拉尔夫只好一边咂舌一边缓缓起身。 「啧,我去总行了吧。就算买到好东西 ,我也绝对不会分给你吃啦!混帐东西!」 尽管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起别扭,拉尔夫还是走到马路旁边,开始等待车子经过。 此处的车流量还不小。只要有人肯停车的话,拉尔夫手上还有现金,应该是能请对方让售出一些物品才对。 但大多数车子都直接从拉尔夫面前呼啸而过。大概认为拉尔夫是个想搭便车的路人吧,就是没人肯停车。其实仔细想想,俄国才刚与乔治亚共和国爆发武装冲突,国内甚至还发生了恐怖攻击事件(我与沙织被视为恐怖份子)。因此这或许是个连俄国人都会对与陌生人接触一事感到神经兮兮的时间点。 果然还是拦不到半辆车子。 就在遭到将近三十辆车子忽视,连我们都几乎快要死心之际……总算有一辆车肯在拉尔夫面前停下。拉尔夫弓起他那厅大的身躯,比手划脚地拚命与对方进行交涉。最后,他带著一些物品回到我们身边。 拉尔夫边秀出战利品边对我们说道: 「没换到什么像样的东西。只有一个背包、一罐两公升的保特瓶可口可乐,以及一些饼乾。」 「谢谢你,有保特瓶真是太好了。继续逗留在此也很危险,我们就直接上路吧。」 莉音接下那些物品,把可乐及饼乾塞进背包。见莉音准备背起背包,我随即出声制止她。 「莉音,交给我来背吧。两公升的保特瓶背久了可是会变重喔。这种事情就是男生该负责的范围。」 「不然由你我轮流背好了。」 「……这样啊,好吧。那接下来就换我啰。」 「我也可以帮忙背。」 沙织虽这样说,莉音却拒绝她的心意。 「沙织及拉尔夫你们俩用不著担心这件事。沙织是女孩子,拉尔夫又像个外强中乾的木头人。」 「你是想被我摔摔看吗?」 拉尔夫虽然火冒三丈地开口反驳,莉音却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那你要背吗?」 「反正我是木头人啦。」 我们就这么一边展开莫名其妙的斗嘴,一边动身跨越主要干道。 我们收听著电台广播,持续沿著冷清的树林地带前进。 「接下来是先前发生在莫斯科市区的恐怖份子顽强抵抗事件的后续报导。杀害十七名公安职员并潜逃的恐怖份子集团,又引发了另一桩新的惨案。恐怖份子集团在阿普雷列夫卡市的大厦工地现场设置爆炸物,炸毁了尚在施工中的大厦。造成三名建筑工人死亡,六名工人身受重 伤。」 似乎连那次动用巡弋飞弹的攻击,都变成是恐怖份子集团干的好事了。而广播所提到的恐怖份子集团,当然就是指我们几个。 「恐怖份子目前仍在逃。公安当局已在莫斯科近郊一带布下严重警戒,政府则于各干线道路设置临时盘查站。另外在此呼吁各位市民,倘若有看到任何可疑人物或车辆的话,请务必立刻通报相关当局。」 拉尔夫关掉收音机。在场没任何人开口谈论这则新闻报导,因为用不著有人跳出来说明,大家也都十分清楚目前的状况。 「看样子还是尽快远离莫斯科郊区比较好呢。」 莉音喃喃地说道,接著转头望向我们。 「由于再来只能每隔一段固定时间才可以稍作休息,因此沙织和拉尔夫可能会比较辛苦一些。长期行走山路时,绝不可打乱既定的行进节奏。若不维持节奏,就会降低整体速度,最后只会带来疲劳加剧的结果。」 莉音挨近沙织身边,握住她的手继续说道: 「所以沙织,你若觉得难受的话要说喔。若真的再也支撑不下去,我会找个人负责背你走。」 「没关系,我不打紧。我也会努力跟上。莉音,谢谢你的关心。」 「至于拉尔夫的话,因为在场没人背得动你,所以当你累垮的时候,我们就只能直接丢下你离开了。只是夜间有狼群出没,感觉满可怜的呢。」 「别丢下我啦,绝对不准丢下我。你们三个就算联手也要扛著我走。」 「你是要我们怎么扛著你走?你看起来体重应该有超过一百二十公斤吧?」 「我才一百零九公斤而已!我没有错,我只是喜欢吃肉罢了,我一点也没错。」 身高超过一百九十公分的拉尔夫体重在一百一十公斤上下的话,感觉倒也没有胖到特别夸张的地步就是了。 但拉尔夫却独自一人念念有词地嘟囔个不停。 他已经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个头明明那么高大,但似乎没什么体力可言。 「再过不久太阳就要下山了,气温会急速下降。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开口询问莉音。天空已经逐渐染上一片橘红色彩。 「其实晚上赶路是很危险的……但长时间逗留在莫斯科附近的危险性更高……今晚就委屈大家赶一个晚上的夜路吧。反正有拉尔夫的手电筒充当照明,幸好我们也有手枪可以驱赶狼群。」 话讲到这里,莉音一脸担心地转头望向拉尔夫。 「拉尔夫,这样可以吗?」 「也只能这么做了吧。fsb比起狼群更加要命啊。但行进方位真的没有问题吗?」 「包在我身上。虽然天空还有点阴阴的,多亏了西南方晴朗无云,并非完全看不见星星。因此不会发生错判正确方位的状况。」 「……森林里有狼群吗?」 沙织神色不安地询问。 「俄国是世界屈指可数的野狼栖息地啊。但是放心吧,姊姊我会负责保护沙织你的安全。」 拉尔夫则是颇感懊恼地出声说道: 「该死,这次的事件致使我们在莫斯科的谍报网遭受重创。你们可得给我交出足以抵销损失的成果喔。」 「美国在莫斯科应该设有好几层的谍报网络才对吧?」 「这次派出的是最优秀的一组人马啊。」 「所以才会连你也跟著来此出差吗?」 「我没自卖自夸的意思。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我再三提交有关你们的报告上去,兰利总部那帮家伙才硬拉我出面参加这个鬼计画。可恶……就因为我认真工作,反而抽到一手烂签,所以我才恨透了跟海胴有关的人物啊。」 「就跟你说了,我们跟海胴一点关系也没有啦。」 「无论谁再怎么说,你们都是海胴的接班人啦,混帐东西。」 「……」 或许是领悟到再争论下去也没用吧,莉音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那分明就是自作自受嘛。明明都已经劝你别跟我们扯上关系的说。」 「我原本打算亲手送你们归西,结果反而被卷入风波之中,这还真是酷毙了。我乾脆以小丑的角色去好莱坞出道算了,你们这群混帐东西!」 「是是是,情绪这么激动只会白费体力喔。」 莉音耸耸肩头,默默地继续迈步前进。 我们维持著每走一小时便休息七分钟的节奏,淡淡地继续往前走。 莉音有时会身手灵活地爬上树梢,确认行进方向的状况。起初我虽觉得这样很危险而制止过她,但莉音却说,这是在远离都会人群的深山林中行军之际,绝对不可或缺的行动。即便跟一般人同样有在锻练体魄的我,大概也爬不到树干三分之一的高度,也没有足以进行这类攀登运动的体力。这让我再次深刻体认到莉音是一名具备超常体能的高手。 但话说回来,一步接著一步踏出的双脚极为沉重。而沙织及拉尔夫应该都比我感到更加吃不消吧。 睡意及疲惫感真的很难受,再加上寒风刺骨。不过或许在走路的这段期间会觉得比 较好过一些吧。 在朝雾的笼罩下,七分钟的休息时间再度到来。我们发现一根倾倒的树干,一同坐在上面小憩片刻。 莉音从背包里取出饼乾及可乐。 「这是最后一份饼乾,另外可乐也是。」 莉音伶俐地将剩下的饼乾分成数等份。 拉尔夫一拿到手,随即狼吞虎职地把饼乾塞进嘴里。 沙织则发现好像少了莉音那一份,便开口询问。 「莉音,你没留自己的份吗?」 「我吃这个就好。」 莉音摘起一把旁边的草。 「那、那是杂草对吧?」 「这叫荨麻,是可以吃的唷。虽然吃起来味道刺刺麻麻的,不过却富含维他命与矿物质喔。」 莉音撕下荨麻叶,开始食用。 「莉音,我的分一半给你吧。」 「不行,乖乖听话吃掉吧。否则会害自己没体力走路。不必担心我,我早就吃习惯了。 唔,沙织、巳继,你们都别客气,尽管吃掉就是了。」 被莉音这样催促,我与沙织细细咀嚼地品尝了这最后一小份饼乾。 「况且路途还很遥远。如果幸运能抓到动物或鱼也就算了,不然接下来就连你们也必须跟著我一同吃草和香菇喔。」 莉音拿出收在背包里的收音机,调整好电台频率后,随即听见新闻播报声。由于那是恒太回答记者采访的声音,我们顿时大感意外地专心聆听。 「革命社出资赞助的俄罗斯火箭公司,竟在昨天突然被勒令停止所有事业活动。董事会成员被逮捕,遭受不当待遇……」 声调产生转变的恒太,情绪激动地放声大吼: 「俄国惹火我了!我们国际商业银行在此正式向俄国宣战!」 「恒太……」 莉音嘀咕了一声。 收音机传出记者大为震惊的询问声: 「请、请问您这句宣战所指究竟为何呢?银行应该不可能……挑起战争才对吧?」 「并非只有使用武器才能称作战争。我的意思是说,我要采取更加可怕的攻击手段。我会卖掉本银行手头上所有俄国债券,也会大量出售卢布。本银行将倾尽全力拋售所有俄国相关资产。全世界的所有人类,跟上本大爷的脚步吧,千万别给我落后!」 动用军事兵器正面交锋的战争,根本不可能打赢俄国。俄国拥有强大的军队及情报机关。世界虽大,但对上俄国能够取得压倒性胜利的,顶多也只有美国而已吧。但正如恒太所言,倘若将俄国债权及卢布锁定为作战目标的话,那事情就另当别论了。国际商业银行若是竭尽全力进行拋售,卢布的价值势必下跌,对俄国经济造成一定程度的打击──恒太企图发动足以撼动一国基础根源的战争。 「您打算让卢布行情暴跌吗?可、可是发表这种宣言并进行拋售,简直就是前所未闻的行动。俄国政府、国际金融机构,以及全世界的舆论都不可能保持沉默……」 「不会保持沉默又怎样?他们打算搬出何种权限来指使本大爷呢?」 「国际商业银行如今已成为一个对全世界负有重责大任的金融机构!总裁这番发言岂不是太过不负责任了吗!?」 在场好像有另一名记者扯开嗓门大吼。 「哦……小喽啰们开始虚张声势了是吧?你们口中的不负责任是什么意思?」 听见恒太如此回应,记者们异口同声地开始指责恒太。 「金融机构居然企图带头混乱一国经济,岂有此理!」 「要采取行动的话,就该独自一人默默出手才对!总裁这种以言词煽动并引诱他人跟著拋 售的手段实在太过卑鄙!」 「反正国际商业银行只是打著抓准时机,想以好价码卖空所有俄国相关资产吧!?」 记者们持续开骂。 恒太却始终不为所动。 「继续叫嚣啊,你们这群媒体。这是针对企图骗取俄罗斯火箭公司研发成果的俄国政府所展开的报复行动。无论面对任何国家的阴谋策略,国际商业银行绝不会忍气吞声。不过就是一个俄国,本大爷将会亲手加以摧毁。你们就等著见识春日恒太真正的可怕之处吧!」 现场持续气势汹汹的讨论。 恒太用如此粗暴的语气对媒体记者说话,可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虽然利用大众媒体进行情报操作战的次数十分多,但恒太不曾对媒体记者展现出强硬的对决姿态,这代表恒太也很认真在应战。虽然我们在疲劳与睡意双重夹击之下,脚步蹒跚不稳地熬夜赶了一整晚的路,不过因为听见恒太的声音,有种彷佛重新打起精神的感觉。 莉音关掉广播,站了起来。 「经过了七分钟,休息结束。虽然很想再听一下广播,但维持行进节奏比较重要。好啦,我们走吧。」 我们打起精神,在朝雾中朝国境开始行进。 我们默默地持续步行。 太阳虽高挂天际,却无法让我们感受到一丝温暖,因为俄国的太阳就位在地平线旁边。话虽如此,光是身体还能动就该偷笑了。 拉尔夫发出好像就快气绝身亡似的虚弱声音。 「我口渴了……可乐已经没了吗?」 「最后喝光可乐的明明就是你。你可是喝掉最多可乐的人耶?」 莉音边走边以责备般的语调作出回应。 「我快死了啦。与其扛著我的遗体赶路,倒不如让我补充水分比较好喔?」 「想也知道我们铁定会丢下你的尸体不管嘛。」 「好个没血没泪的混帐东西……怎么可以放任我被狼群吃掉?」 「……这两个青少年都没说半句怨言了,你也太没出息了吧。你也曾当过兵不是吗?」 「那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了。况且我也没受过这种野外求生训练。」 拉尔夫气喘吁吁地说道。只见身材魁梧的他弯腰驼背,连走路的姿势都显得十分虚弱。 莉音捡起一颗大小跟拇指差不多的圆形石子,拍掉表面的沙土,递给拉尔夫。 「这是什么啊?」 拉尔夫百思不解地眨了眨双眼。 「把这颗石头含在嘴里吧。能刺激口腔分泌唾液,让你多少感到好过一些。」 「我才不要!」 拉尔夫顺手丢开小石子。 莉音不禁叹了口气。 「那就忍耐到发现河川再说吧。不然在途中若能幸运抓到野生动物的话,我再喂你喝生血止渴啰。」 「唔喔……那样我也不要。」 「营养相当丰富耶。」 「讨厌的东西就是讨厌啦。如果是生血的话,我宁愿不喝渴死算了。」 「真是够了……真像个小孩子……那就乖乖赶路啦……cia未免也太弱不禁风了吧……」 「啰嗦啊。动脑思考才是我的工作内容啦!可恶……等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好好恐吓兰利总部那帮混帐东西,要求他们给我放长假和特别的奖赏津贴。」 「只要跟你扯上关系,似乎所有人都会变成混帐东西呢。」 「天底下到处都是混帐东西。脑残的混帐东西、贪心的混帐东西、满嘴谎言的混帐东西、冷酷无情的混帐东西……不管往左或往右看,这世界上都只充斥著混帐东西。顺带一提,海胴是个宇宙超级无敌的混帐东西。」 「是是是,你精神还挺饱满的嘛。讲话只会害自己感到愈来愈口乾舌燥喔。」 莉音懒得再继续陪他吵下去。然而拉尔夫却列举出各式各样的混帐东西,喃喃自语地继续往前走。 负责带队的莉音突然止步不前,开始 挪动目光扫视周遭环境。现在还不到休息时间。我们总不能超越莉音径自前进,因此也跟著停下脚步。 「……这附近有河流。能在今天之内发现河川,真是谢天谢地……虽然目前才下午三点,但我们都已经赶了一整晚的夜路,今天就留在这一带休息好了。」 「哪里有河流啊?」 我环视周遭开口询问。 「有水声啊。集中精神聆听看看。」 「……听不出来。」 「在那边,我们再走一小段路吧。」 莉音指著稍稍偏离我们原先行进方向的方位,再次迈开步伐。我们也随后跟上。走了将近五分钟的路程,便听见潺潺的流水声传入耳中。 「是、是河水的声音……」 简短嘀咕了一声的拉尔夫,整个人摇摇晃晃地拔腿狂奔。 莉音连忙追了上去。 「等、等一下!拉尔夫!」 跨越一座微微隆起的小土丘之后,河川随即映入眼中。那是一条光靠双脚就能走到对岸的浅浅河流。河水相当澄澈透明。 「不可以!现在一口气喝下大量河水会闹出人命啊!」 拉尔夫完全不听莉音的制止,一股脑地将脸埋入水中。 「巳继、沙织,快点拦住他!」 我们放掉自己手上的河水,硬是把拉尔夫拉回岸边。只见拉尔夫猛咳个不停,一脸不高兴地瘫坐在地上。 「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你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害自己丧命耶?要喝就放慢速度,用舔的方式喝啦!」 「吵死了,我自己的命我自己负责。要你管喔!」 拉尔夫一边反呛,一边再次踉踉跄跄地走近河边,不过这次他就乖乖改用啜饮的方式开始饮用河水。看来他似乎还保有听从别人建议的一丝理智。 我们也将脸埋入河中,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河水。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喝到如此甘甜的水。 「慢慢地、慢慢地喝。空腹时若一口气喝下大量冷水,很有可能会导致体温骤降,进而引发休克症状。」 莉音站在背后提醒我们,她大概很担心我们出状况吧。 在众人都享受完甜美河水之后,疲惫不堪的我们一同坐在岸边休息。 「熬夜走了一整晚的路,大家都累坏了吧?今天就在此扎营吧。待会在那边的大树底下搭一座帐棚吧,因为要容纳四个人,所以得做得大一点才行。」 莉音指著岸边最大的一棵树说道。 真有办法搭建出帐篷吗?我试著开口询问。 「要怎么搭建帐篷啊?」 「首先尽可能找粗大一点的灌木,靠在大树干上固定好,再拿其他树枝架在左右两侧构成帐棚的骨干。接下来用枯乾的树枝铺在骨干上,最上面再铺一层树叶。这样就能做出一座可以维持好几天,兼具防风防雨及御寒效果的临时帐篷啰。」 「原来如此……那我四处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灌木。沙织,枯枝就麻烦你负责收集啰。」 「嗯,知道了。」 「拉尔夫,你去帮忙巳继吧。」 拉尔夫乖乖听从莉音的指示。 「我知道啦。」 「我会先起好火堆,然后在这附近收集食物。另外,万一你们有发现野兔或松鼠的话,记得静静通知我一声。」 莉音捡起乾燥的大树枝,灵巧地运用万能小刀刨出一道沟痕。接著收集好树叶与火堆用的小树枝之后,便用小树枝开始磨擦沟痕。才刚看见沟痕飘出一缕白烟,随后立即窜出火光,莉音再将火苗移到收集好的树叶及树枝上。虽然看似轻而易举,但实际上却需要非常娴熟的技巧。我就算再怎么模仿也办不到吧,完全不觉得自己有办法独力生火。一看见火光,不知为何就感到放心许多。 我们一边侧眼看著莉音生火,一边依照指示开始搭建帐篷。 我与拉尔夫搬运折断的灌木,斜靠在莉音指定的大树突起处。接著四处寻找体积小一号的树枝。我们虽将找回来的树枝跟灌木摆在一起,却没有能用来固定这些树枝的绳子。于是莉音抽出小刀在灌木表面挖了好几个突起代替绳索,我与拉尔夫便利用突起处来加以固定,避免树枝轻易滑落。 接著沙织把收集来的枯枝及树叶当成屋顶一样覆盖上去。虽是临时打造,但应该能成为一座起码可挡下一夜风雨的寄宿之处。 「河边到处长满水苔,麻烦你们收集水苔铺满帐篷内,然后在上面铺上一层枯草。这并不是为了做出可以代替床铺的东西,而是为了确保我们的生命安全。因为在睡觉的时候,地面比空气更容易夺走我们的体温。如果就此席地而睡的话,将会让自己的内脏遭受寒气的重创。」 我们按照莉音的吩咐,开始收集水苔及树叶,赶紧带进帐棚内铺设。虽比不上软绵绵的床铺,但感觉似乎还不错。 完成作业后,我们以火堆为中心集合起来。莉音所准备的火堆被防风用的石块团团围住,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小小的营火。当我们大家坐到火堆旁边时,莉音随即打开背包说道: 「来吃晚餐吧。不过只有香菇、松果、雪松果和草可以吃就是了。很可惜没能抓到鱼,而我手边虽然有昆虫的幼虫,但你们应该不敢吃吧?」 背包里装满了香菇及松果。 「我已经事先用小刀削了好几双筷子。你们就用筷子夹香菇放在火堆上烤熟再吃吧。虽然没什么味道,但就先忍耐一下吧。松果和雪松果则直接咬碎吃就好。」 我们用莉音递出的筷子伸进背包里夹起香菇,烤熟之后品尝。松果及雪松果则是直接丢进嘴里咀嚼。尽管平淡无味,却能感受到一股重获饱足的鲜美滋味。 「味道还不赖啊。我喜欢这种淡淡的滋味,吃起来绝不成问题。」 「要是有调味料及锅子,我就能煮出一道美味可口的火锅了……啊,另外也别忘记吃背包里头的草喔。」 拉尔夫脸上浮现出相当明显的厌恶神情。 「我讨厌吃草。」 「如果只是短短几天的话,让你挑食也没关系。但没人知道我们这次要走几天才会抵达目的地喔?为了保持均衡营养,就算你讨厌也得吞下去。」 我听莉音的建议,从背包里抓出一把草开始品尝。 「好难吃……」 「乾巴巴的,一点也不好吃。可以用火烤过之后再吃吗?」 沙织也皱起眉头说道。 「可以啊。欸,拉尔夫也快吃吧。」 「……」 「他们都吃了,你为什么偏偏吃不下去呢?你是大人没错吧?是cia没错吧?」 「这跟cia没有任何关系!去你的……我就吃啦!吃下去就是了!」 拉尔夫缓缓抓起身旁的一把野草塞进嘴里。大嚼特嚼地吃了起来。 「那个是龙葵,是如假包换的毒草喔。」 「呸!混帐东西!你早说好不好啊!」 拉尔夫吐掉嘴里的草。 「呜哇,脏死了!是你擅自摘起来吃的好不好!要吃就吃我挑选过的这些草啦!」 莉音指著背包,催促他赶快动手。 拉尔夫抬脚猛跺自己吐掉的草渣,接著伸手探入背包,抓起莉音摘的草开始吃了起来。 之后我们一边闲话家常一边享用晚餐。过没多久,莉音打开了另一个新的话匣子。 「拉尔夫,你为什么会加入cia?总觉得你对组织似乎相当不满耶。」 「别看我这样,以前我也曾抱持著青涩的正义感啊。想说如果加入cia的话,搞不好就有办法改变全世界。怎样,听起来很可笑对吧?」 「 我不会嘲笑你就是了。」 「但我知道愈多,就愈瞭解到这个世界当真无可救药。到处都充斥著混帐东西。后来,我就觉得无所谓了,只要能领到薪水就很开心了。」 「海胴也是其中一个混帐东西是吧……」 「那家伙原本是在我管理底下的谍报人员。天底下再也找不到像他那般热衷于赚钱,却又对钱财丝毫不感兴趣的人。我觉得他是个很了不起的男子汉,也曾对那混帐东西产生过友情。甚至还有过只要跟他联手,或许就真有办法打造一个新世界的念头。结果那混帐东西……居然背叛了我……」 「你一定大受打击吧。」 「混帐东西!我会受到什么鬼打击才怪咧!我反而感到轻松许多好吗!」 撂下这句话的拉尔夫拾起地面上的小树枝,顺手丢进眼前的火堆。 「……那个混帐东西舍弃友情,选择报效自己的国家。换作是我的话,会拋下美国、选择友情就是了。这世界上连个像样的国家也没有。国家什么的通通去吃大便吧!」 「明明身为一介公仆,却敢如此断言的拉尔夫,其实还满帅气的嘛。」 莉音笑咪咪地看著拉尔夫。 「哼,这代表我也已经长大成人。海胴就只是个小鬼……一个臭小鬼罢了。」 「所以是在长大之后,才造就你现在这种乖僻的个性是吧。」 「哼,是这样没错啦,混帐东西。精神正常的人有办法应付这种鸟事才怪。」 正经心态确实无法应付像我们目前所面对的这种状况。 或许是讨厌笼罩著现场的沉闷气氛吧,拉尔夫粗鲁地抓起摆在一旁的收音机,按下开关。 收音机顿时发出「沙沙──」的杂讯声。拉尔夫边咂舌边调整收讯频率,转到新闻报导的电台频道。 电台播出的是国际商业银行的新闻。我们通通竖起耳朵专心聆听。 「受到国际商业银行总裁˙春日先生的发言影响,卢布行情一路往下狂跌。俄国政府背负著以欧元计价的钜额债务,接下来的动向备受观注。但身为俄国主要出口商品的石油,目前则上扬至一桶原油为一百二十六美元的高水准价码,形成一股防止卢布下跌的力量。有专家指出,国际商业银行拋售卢布的影响其实相当有限。」 俄国的主要出口商品为石油,目前在国际市场上的交易价格居高不下。而这与国际市场对俄国货币──卢布的信用息息相关,同时也代表只要有石油这项商品,卢布就不会如此轻易走跌。基莉亚和伊凡虽然都曾感叹地说过「俄国只有石油」这句话,但反过来也可以说「俄国即石油」。石油价格与卢布行情会产生互动效应。因此石油价格既然走高,就代表卢布行情也不会轻易下跌。 恒太不可一世的高傲嗓音,取代淡淡地念著新闻稿内容的主播声,传入我们耳中。 「本人在此要求俄国政府,现在立刻撤销俄罗斯火箭公司所蒙受的不当待遇。以及释放所有遭到逮捕的董事会成员,并公开向受到不当待遇的董事会成员道歉。」 看样子恒太似乎也正以他自己的方式,认真地为了我们而战。恒太继续说道: 「另外本人再透露一则最高机密情报给全世界的投资客们。根据本行智囊团的分析结果指出,本行持续拋售的卢布行情将于下周再下跌五%。诸位听清楚了,俄国就是该卖!跟随本大爷的脚步而行吧!」 所谓的智囊团,一定就是指恒太那颗脑袋。恒太必然也很清楚既然石油价格居高不下,想让卢布行情暴跌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但恒太仍旧试图透过打击俄国经济的方式,支援远在异乡蒙难的我们。真的十分感谢他这份心意。 电台接著播出俄国总统梅德维杰夫的发言。 「国际商业银行暨革命社设置于俄国境内的资产已被全数冻结。俄国绝不会向国际商业银行的不当煽动低头。我国必会成功阻止卢布的下跌,而追随春日恒太的投资家们都会蒙受惨重损失。」 我们在俄国投注的资产当中,规模最为庞大的就是俄罗斯火箭公司。而为了支付飞弹开发事业的关连事业的资金,国际商业银行也在莫斯科设立了分行。甚至还在俄国境内收购了几间银行。尽管就整体而言,算不上是一笔多庞大的资金,但若遭到冻结的话,确实会令人感到颇伤脑筋。重点在于,俄国政府基于政府的意愿擅自没收我方资产一事,实属不当之举。 「恒太也很拚命呢……」 莉音嘀咕了一声。 沙织也点了点头。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媒体记者大吼大叫。连我都吓了一跳呢。」 「明天也得徒步赶路对吧。」 我边打呵欠边说道。由于整晚没睡,现在简直困得要命。 「如果想碰到民宅的话,只要沿著这条河川往下游走就可以了。但我们要朝那边──也就是乌克兰的方向前进。如果用相当笼统的说法,差不多就等于东京到北海道的距离吧?路程虽然遥远,不过还是一起加油吧。」 此时,收音机传出主播开始朗读另一条新闻报导的声音。 「乔治亚共和国游击部队趁著俄国国内发生纷乱之际,持续发动侵略俄国领土的行动。目前由发射飞弹突袭国军防线的乔治亚共和国军队略占上风,俄国国境警卫队则展开了零星的防卫战。俄国联邦军逐渐将战力集结至莫斯科南方,预料日后将会发动一波激烈反击。」 乔治亚共和国拥有飞弹啊……?不对,更应该说,为什么杠上俄国这个强敌,乔治亚共和国还能展现出如此强悍的战力……? 拉尔夫搬出若无其事的语调说道: 「今天天气晴朗,我们逃亡的行踪会被掌握。但只要往国境的方向迈进,友军应该就会利用俄国与乔治亚共和国的纷争,趁机派出救援部队迎接我们才对。」 「这场纷争是美国暗中煽动的吗?」 拉尔夫只是耸了耸肩,并未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早晨,在帐篷内睁开双眼的我,发现莉音不见了。拉尔夫张大嘴巴,沙织则一脸幸福地发出微弱的呼吸声。因为四个人在帐棚内挤成一团,所以出乎意料地暖和。再加上为了防范狼群袭击而放任入口附近的营火燃烧了一整晚,因此自入口钻进来的寒风也没冷到身体。要不是有莉音随行,我们早已饥寒交迫地迷失方向,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了。像这种能靠智慧对抗大自然艰辛环境的人,真的很不简单。 我为了寻找莉音而钻出帐篷。莉音究竟跑到哪去了呢? 树林中的晨间空气格外清新。弥漫的雾气在朝阳反射之下,使周遭一带显得闪闪发亮。 走没多久,我随即发现莉音双手抱著大腿坐在大树阴影底下。离我大约十公尺远,隐约可听见莉音的嘀咕声传入耳中。 「爸爸……」 我走向莉音,开口向她打招呼。 「早安,莉音。」 莉音猛然抬头看著我。 「真难得呢,你居然没有发现我已经到了你身边。我们的领队表现得这么弱不禁风的话,好像会不太妙喔?」 我半开玩笑地如此说道,弯腰坐在莉音身旁。 「我们一定要设法救回一马叔叔。为此必须尽快赶回日本,好让俄国举白旗投降。」 「……我真糟糕啊……竟然变得如此胆小。」 「这不像你的作风哩……但不管你有多少泄气话,都可以讲给我听喔。」 莉音将头靠在我的肩上。 「被你看到我讨人厌的一面了,真丢脸……」 (黑白插图) 「这一点都不丢脸好不好。我也担心一马叔叔担心得要命,所以我非 第四章 货币战争(一) 睽违许久才再度齐聚于革命社办公室的我们,针对现在进行中的对俄国战展开一场激烈的讨论。 「各位,稍微厘清一下现状吧。我目前正动用国际商业银行手头上的存款,持续大量拋售卢布。跟我发动攻击之前比起来,卢布行情已经整整跌掉了一〇%之多。只能说真不愧是本大爷啊。」 恒太高举拳头槌打会议桌,接著继续说道: 「此外,我本身也透过各国媒体再三发表了拋售俄国卢布的意思。进而导致全世界的投资家均呈现出卖掉俄国相关资产的倾向。」 「毕竟如今恒太的发言具有相当强大的国际影响力啊。」 我也赞成恒太所提出的方向性。 「接下来讲到本大爷的受损状况。前天,国际商业银行波兰总行遭到不明人士炸毁,甚至导致人员伤亡。对于不幸丧生的行员家属,我一律提拨两千万圆的慰问金给他们。这在波兰算是一笔钜款。若改日能够前往欧盟访问,我势必会亲自登门慰问他们一番。至于受伤的行员,则由本行负担他们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所有开销,同时也会提高他们的薪资及年终奖金的额度。」 「这再怎么看都是俄国干的好事吧?总觉得接下来其他分行很有可能也会遭到袭击……」 听见烦恼不已的沙织的回应,我也点了点头。 「对国际商业银行波兰总行下手的是俄国fsb──这样的猜测早就煞有其事地在各国政府关系人士间传开了。在这个节骨眼,只要稍微动动脑筋,不管是谁都会如此推测才对。」 「波兰离俄国不远,也有许多fsb的间谍潜伏在境内啊。然而我们手边没有证据,尽管可以想像这是fsb的策略,但……」 莉音支吾其词地说道。 没错,只要缺乏证据,不管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都纯属猜测。即便在接近真相的相关人士之间都被当作事实加以流传,只要没登上新闻媒体版面,便发挥不出太大的效果。因为一般人嘴上虽说「新闻根本不可信」,实际上却会像忠犬一般地顺从新闻报导,也根本不屑理睬没被新闻媒体拿出来播报的情报。 恒太继续说明: 「尽管波兰的相关店面网路差点因而陷入混乱,但本大爷已发挥华丽的手腕化解危机。只不过如果是在美国、日本或欧洲其他大国也发生相同事件,应该会引发更大规模的骚动吧。」 「日本应该是不会有问题才对。政府不单只是在这附近布下警戒网,要分辨来者是日本人或是俄国人也很简单。然而美国及欧盟今后被盯上的可能性确实也不低。」 「波兰也算在欧盟圏内,接下来就算换成德国或法国遭到袭击也不奇怪。非得提高警觉不可。」 我也赞成莉音的意见。 「就发布消息提醒全世界的相关金融机构提高警觉好了。要他们如果发现可疑物品或人士,就立刻报警处理。」 「这是一场你来我往的对决。哪一方会先弃械投降呢……会酿出牺牲也是无可奈何。」 我耸耸肩说道,恒太随即伸手指著我做出回应: 「一点也没错。这是革命社对俄国的胆小鬼博弈。如果正面交锋的话,我们会是比较强势的一方。因为国际商业银行是一间比国家更强大的跨国银行。」 「那明明就只是你在广告上所说的宣传口号而已嘛。」 沙织突然出声指正。 「哼,我们的资金力本来就凌驾于俄国之上啊。只要全力拋售卢布,让俄国财政宣告破产就行了。」 「这或许是个很基本的问题……但解释一下好吗?我知道只要拋售卢布,卢布币值就会跟著下跌,但俄国会因此感到伤脑筋吗?」 「哎呀呀,所以我才会受不了小姑娘──」 恒太得意洋洋地正准备开口解释,却见沙织倏然转头看向我。 「我是在问巳继。」 「你、你、你说什么?」 或许是没料到会遭受这样的对待吧,恒太显然感到十分狼狈。 因此便换我解释给沙织听。 「其实很简单。一个国家的货币是一种纵使与国力划上等号也绝不为过的东西。货币价值一旦走跌,国家的购买力就会跟著下滑。以日本为例的话,我们不是进口了许多食物吗?现在虽然能在超市买到一百圆的外国进口柳丁,但日币本身的价值如果下降至一半的话,柳丁的价格就会暴涨成两百圆。原油也好、概念商品或是军事武器也罢,所有物品都会受到影响。」 确认沙织已经搞懂上面这段话之后,我才缓缓地继续开口说明: 「最可怕的是,这个法则也适用于向外国借贷的融资款项。现在地球上绝大多数的国家,几乎都分别积欠其他国家不少的款项。俄国当然也有向其他国家贷款,藉以筹得莫大的资金。 一旦自己国家的货币价值下降了一半,以外国货币计价的一百圆贷款,实质上就会暴增变成两百圆。你想想看,要是革命社背负的贷款多出一倍的话……我们目前必须偿还的钱应该超过三百兆以上才对,货币价值下降一半,就会让贷款在转眼之间膨胀成六百兆……要是贷款突然变成双倍,任何国家或企业都会立刻宣告破产啊。」 「……所以只要俄国的卢布币值跌得愈惨,俄国处境就会变得愈艰困啰?」 「除了被贷款压得喘不过气之外,也会失去向国际市场购买必要物资的能力,可以说是天大的危机啊。」 「但我有个问题……新闻不是好像常常把日币升值说成很悲惨的事情吗?升值是指因为日圆太过强势,导致日币行情上涨对吧?照理来说那应该是好事一桩,为什么反而被新闻当成大问题疯狂炒作呢?」 沙织的问题相当合情合理。我尽可能地放轻语气说道: 「嗯??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呢。日本由于出口产业较为旺盛,因此日币如果升值,将会拉低产品出口的优势,出口产业也会随之陷入危机。出口产业的强度同时也是评量国家工业力的基准,因此就长期观点而言,日币如果升值,会大大提升国家产业日渐衰微的可能性。但若站在国家整体角度来看,升值倒也并非只会带来负面的影响。除了进口产业获利之外,国家也能以较便宜的价格购入各种战略物资。」 确认沙织还跟得上说明内容之后,我继续讲解下去: 「因货币眨值而宣告破产的国家虽然不少,但货币升值却不会造成国家走向灭亡。币值行情就代表国力的强弱,升值问题之所以会被搬出来大肆炒作,我猜应该是出于产业结构可能发生重大转变的不信任感所致吧。出口产业的确有可能会因此弱化,但日币升值,就表示日本经济目前相对强势,所以未必算是坏事喔。」 「原来如此……我总算搞清楚了。真是个复杂的问题呢……」 看来沙织似乎听懂了。 「喔,巳继也变得很能言善道了嘛。看样子我的指导总算是开花结果了啊。只不过程度还远远不及本大爷就是了。」 懒得理睬恒太发言的我,转头对莉音说道: 「那么莉音,接下来只要加强针对卢布的攻击,采取促使让币值更加暴跌的方针就可以了吧?」 「假设要贯彻这条路线……我稍微想了一下,乾脆扩大攻击对象好了。」 「攻击对象?你打算连带锁定其他目标吗?」 「这是革命社对俄国联邦的全面战争啊,当然要打得俄国体无完肤地向我们俯首称臣才行。为此,若是一味拋售卢布,效果也相当有限。若不设法让支撑卢布行情的原油价格一路暴跌,便难以将俄国打进真正的破产深渊。」 语毕,莉音起身离开座位,将白板拉至身旁并拿起白 板笔。 ●俄国攻击计画 1攻击卢布。 2攻击俄国证券市场。 3诱导原油价格走跌。 振笔写下这三行字的莉音,转头望向我们。 「1攻击卢布是恒太挑起的战役,只要继续发动攻势就好了。」 「呵呵呵,那当然。本大爷施展的秘密招数自然是无懈可击。」 明明正在执行大肆公开的拋售卢布作战,虽不知哪里算得上秘密招数,总之恒太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窃笑神情。 「接著,关于2的攻击俄国证券市场一事,结论就是倾尽全力在rts里卖掉所有的证券。不仅卢布,也要让俄国所有上市企业的股价一鼓作气直坠谷底。」 「原来如此,只要在rts拋售上市企业证券,使它们股价指数暴跌的话,俄国经济就会陷入混乱。rts的规模不大,应该很快就能发挥效果。」 我如此回应。 俄国国内主要有两个证券交易市场。一个为俄罗斯交易系统指数(rts),交易时采用美元及卢布结算,主要以外国投资客居多。另一个则是莫斯科银行间外汇交易所(mice),这边则是以俄国国内投资客为主。 因为俄罗斯火箭公司及握有另外五〇%股份的焦炭飞弹公司都是国营企业,所以并未正式上市,但俄国有许多资源相关企业均有上市,合力支撑著俄国经济。 「企业股价下跌,也会对他们造成影响吗?」 沙织微微歪头感到疑惑。 「当然有。你把俄国换成日本想像看看。例如目前的日经平均价格虽然号称高达一万日圆,但若发生了价格暴跌一半,降成五千日圆的情形,将会导致金融机构接连宣告破产。」 「我搞不懂耶,为什么企业股价下跌,就会造成银行等金融机构宣告破产呢?」 「因为金融机构保有大量上市公司的股票啊。万一日经平均价格狂跌到只剩两千圆左右的数字,金融机构大概就会直接垮掉了吧。」 我表达同意。 「这样很好啊,就可以把俄国金融机构通通逼上破产的绝路啰。」 「做得太过火的话,会导致经济彻底崩溃。然而只要我们能不顾一切地动用所有资本疯狂拋售的话,要摧毁像俄国这种中坚国家也是有可能的。接下来便让全世界好好见识一下我们的抑制吧!」 俄国乃是名列brics(金砖五国)的新兴国家之一,经济规模相当庞大。俄国的gdp(国内生产总值)约为日本的二〇%。真金不怕火炼──在冷战时期与美国平分天下的俄国,实力自然相当强悍。俄罗斯的自然资源蕴蔵量号称全球第一,放眼看去,国力比俄国脆弱的国家可说是不胜枚举。只不过如果是一对一的正面对决,目前大概仍是革命社集团比较有胜算吧。 「能在本大爷率领的国际商业银行所策划的经济战争中,让我方陷入苦战的对手,在这世上简直屈指可数,顶多就只有美国及日本有这个本事吧。但我取得足以毁灭美国的强大力量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呵呵呵,只要有本大爷这颗黑暗的gigas之眼,随时都能动用地狱的业火烧光这微不足道的世界啊!」 gigas之眼是从什么时起开始变得有办法喷出火焰的?从恒太的眼珠喷出火焰……与其说帅气,倒不如说分明就只是一出闹剧。 「再来说到3诱导原油价格走跌。卢布的行情是由原油价格负责担保。所以如果想让卢布狂跌的话,就非得先设法拖垮原油价格不可。基莉亚及伊凡都曾说过,俄国是由石油所建立起来的国家,光是原油就占了俄国整体出口总额的五五%之多了。」 「石油就占了出口总额的一半以上!?」 沙织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没错。拿日本跟俄国作比较就很容易理解了。日本的话,出口产物的七五%都是原物料及半成品(作为商品原料的制品、零件,以及加工机械等等)。我们随处所见的海外商品──汽车、相机及电脑等成品当中,其实有大量的零件都是日本生产的。尽管民众大多以为日本对外出口许多成品,然而事实上成品只占出口产品的二〇%,日本基本上是负责提供更加重要、且只有日本才能做出来的零件给全世界运用。也就是说,日本共有多达数十万、甚至数百万种的出口产物。」 清清嗓子停顿片刻之后,莉音继续说道: 「但俄国这个国家的出口产物,却只有石油而已──就只有这一项产品。可说是个产业构造极端到令人无法相信的国家。另外顶多再加上少许的天然气、矿产资源,以及军火武器而已。假使没有石油,整个国家会立刻停摆。也就是说,原油价格与俄国货币˙卢布行情息息相关。原油价格偏高的期间,俄国的卢布就不太容易走跌。恒太虽竭尽全力拋售卢布,却因原油价格持续挂在高点的缘故,导致攻势成效不彰。因此我们得透过拉垮石油价格的手段,根绝掉俄国最后的希望。」 「只要石油价格下跌,俄国的出口收入也会跟著缩水对吧?」 莉音以点头回应沙织的疑问。 「一点也没错。如果原油价格下滑,便能大幅削弱俄国的国力。目前的原油价格为一桶原油一百二十六美元。我想让这个数字暴跌至一桶原油三十美元的地步。尽管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们需要动用到相当庞大的资金……但若不击垮俄国,我们便无法继续向前迈进。因此就算再怎么艰辛,也要合力跨越这道难关!」 「哦,这真是……居然代替我发表了我已构思好的军略版图……莉音真是太可怕了。难道全新的gigas之眼──『读取他人心思之力』已经显露在莉音身上了吗……?要是莉音再这样继续成长下去,或许我有一天得承认莉音是我的终生劲敌哪……」 沙织声调平板地做出回应: 「是是是,好厉害好厉害。真的有够厉害呢──」 「……不对,慢著。我真得能赢过有办法读取我内心想法的莉音吗……?我若执行事先拟定好的a计画,莉音恐怕会采取……那换成b计画……什、什么!?这怎么可能……!?」 恒太神情愕然地拉著椅子倒退一大步。看来恒太脑子里似乎径自浮现出某种剧情,而且也已经划下了句点,致使他独自一人感到烦恼不已。 「对了……还有只对gigas之眼使用者有效、最凶狠的特殊能力──gigas消除能力……!只要让柚显露出gigas消除之力,再用来对付莉音,抵消她的gigas之眼特异能力……」 我懒得理会似乎有了新发现的恒太,转而开口询问莉音: 「接下来要怎么分配各自的工作呢?」 「首先,恒太,你就照常包办筹措资金,以及应付媒体采访的工作。麻烦你透过电视及新闻,制造出『现在最好别加码投资俄国比较安全』的风气好吗?」 恒太很快地重新打起精神。他悠然自得地重新坐回椅子上,态度嚣张地回应: 「这太简单了。这事远比写算数练习题还来得简单百倍啊。」 「巳继则负责运用集团资金展开拋售,达成白板上所列出的那三项目的。反正我们只专注于拋售,所以十分简单。你跟恒太互相配合,只需在恒太发表声明之后马上大肆拋售,抓准能对市场造成强烈震撼的时机出手就好了。」 「瞭解。」 「另外,要麻烦小柚开发专门用来对付俄国的自动买卖程式。」 「好!我知道了。」 只听到刚刚那句话的柚学姊真的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吗?谜雾重重啊。 「我也会努力设法领悟出gigas消除能力!我很希望自己能帮上 大家的忙!」 「不不,拜托你别领悟出什么消除能力好吗……算我求你了……」 我叮嘱她一声,接著转换心情继续说道: 「那具体而言,你要柚学姊制作什么样的程式呢?」 「我要一组起初由巳继手动操作应对,但能渐渐学习起来,可以自行买卖,进行双管齐下的攻势、也尽可能地减轻亏损,并持续展开攻击的程式。这组程式要能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自动买卖俄国相关资产及原油关连产物,并逐步拉垮原油价格。」 「可是大家讲的话都好艰深,人家有好多地方都听不懂呢。人家只听懂恒太同学很厉害的那段话而已。」 「呵呵呵,只要搞懂那个部分就够了。事后我再拿『code gigas dvd 全二十四集bo』借你看。那可是为让你领悟出隐藏版禁忌能力──gigas消除能力的必备道具喔。」 「小柚,你放心吧。我们手边有一组类似的程式,我也会告诉你该要做的程式内容。一点都不困难喔。」 「好!」 柚学姊率直地点了点头。 沙织则插嘴询问: 「那我该做些什么才好呢?」 「我们两个就继续收购金融机构吧。」 「这是我从前阵子就开始经办的业务,要向对方解释虽然不成问题……但现在我们还有空做这种事情吗?」 「这也是攻击俄国计画的一环,是很关键的工作喔。」 莉音说完,竖起两根手指头。 「重点有二个。第一点,新并购的金融机构资金也能用来轰炸俄国。另一点则是……这一点其实才是关键就是了……财政恶化、国内银行资金也见底的俄国,将会转向跟世界各国银行寻求融资。或许有些银行会视利率高低而答应提供短期贷款给俄国吧。所以呢,我们要透过收购目前每一间正贷款给俄国的银行,拒绝俄国后续任何的融资需求,并竭尽所能地催讨先前积欠的本金。非但再也不提供贷款,而且还要在还款日来临时,我们还要他们分毫不差地将本金通通吐出来。」 「原、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们要收购借贷资金给俄国的银行,并采取强硬立场逼俄国还钱,另外也绝对不允诺新的贷款需求。假使俄国无法在到期之前还清所有债务的话,整个国家便形同破产。该说是祸不单行吗……这种狠毒的手段,连放高利贷的人也会吓一大跳吧。」 得知这是个规模超乎想像以上的世界级攻击计画,我忍不住大吃一惊。 沙织似乎也感到十分傻眼。 「……真是个壮大的作战呢……」 「海外银行交给我处理,沙织就负责跑日本国内的银行吧。现在没带保镳出门会很危险,所以我会替沙织安排一个贴身保镳。」 「海外才比较危险吧。莉音也应该带保镳随行才对。」 我语气坚定地说道,莉音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同意。 「虽然我觉得我自己一个人也不成问题……但是……好吧。那我就请情报总部的人陪我走一趟好了。」 「你肯这样做,我才能放心喔。」 「对方应该也会不顾一切地展开攻击。我们便一鼓作气趁胜追击,采取短期决胜的闪电作战路线吧。」 就在莉音说完结论后── 只见任由椅子发出「咔哒」一声的恒太突然站了起来。他将身子往前探至桌面,意有所指地环视了我们一圈,接著开口说道: 「那么,本大爷在此宣布任务内容。巳继负责拋售卢布、rts及原油。莉音及沙织继续推销orifa,达成更进一步扩大国际商业银行规模的目标,同时暗中并购企图提供融资贷款给俄国的银行。柚努力习练gigas消除能力,以及开发自动买卖程式,为本次的作战贡献一己之力。而本大爷则是这场谋略作战的总括统筹,控制你们行动一事就包在我身上。」 「复诵莉音的决定事项还真是辛苦你啦──恒太大人──」 沙织以不带半点情感的平板声调说道。毫不在意的恒太则是语气激动地继续讲了下去: 「各位,这是一场战争。是攸关俄国及国际商业银行生死存亡的新型态世界大战。下一个时代的革命,必须透过经济力来实现才行。打起精神执行任务去吧!春日恒太必胜!绝对会赢!」 「哦────────!」 在场只有柚学姊精神抖擞地发出赞同的吆喝声。 于是,大规模的经济战争就此正式揭开序幕。 莉音带我一同前往官邸拜访大原总理。 制式地互相寒喧一番之后,我们便面对面坐了下来。 「首先非得向总理表达谢意不可。谢谢您派人前往迎接我们。要是没有护卫随行的话,我们甚至无法抵达机场,或许还得在欧洲各国之间流亡。」 「这次承蒙总理相助,真的非常感谢您。」 我也率直地鞠躬致谢。 「听说fsb好像要你们的命……这还真是非同小可呢。我已特别指示警察厅,要求他们加强针对出入境的外籍人士监视。但这不是重点,麻烦两位详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听听吧。」 接著我们双方便开始整合彼此手上握有的情报。 总理掌握到的情报,是以美国以及nato等友邦所提供的片段情报为主。日本独自布下的谍报网络集中于东亚地带,欧美等西方国家算是这个网络的空白区域。日本因顾虑到美国的观感,因此不会将触手伸至美国的势力范围,而这也是双方间不成文的默契。要是违反此项规定,不仅会引发外国政府的抨击,在国内也会掀起猛烈的挞伐声浪,最后导致谍报网惨遭解散的下场。 另一方面,由于我们手中的情报太过详细真实,听得大原总理频频发出沉吟声。毕竟我们是当事人,因此能提供如此详细的情报也是当然。 「嗯??看来似乎有必要加强你们周遭的监视网呢。我再叮嘱防卫省加派多一点人手好了。」 「这对我们固然算是值得感激的安排……但对上俄国的并不是日本。要是日本政府出面干预fsb的行动,岂不是会惹火俄国吗?」 面对莉音的质疑,总理搬出毫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管他什么行动,妨碍暗杀及破坏的行为,难道错了吗?倒不如说政府出手干涉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倘若发生任由fsb在我国境内为所欲为的事态,将会让政府留下一个天大的污点,同时也会对今后的防谍活动造成负面的影响。」 「但若站在客观角度来看,这只是一场私人斗争。革命社集团与俄国先前虽然合作经营军需企业,却几经波折而撕破脸。俄国企图杀害我们,我们也开始著手攻击俄国经济。其中可没有掺杂半点国与国之间的恩怨耶。」 「讲那什么话。对我而言,你们可是很重要的赞助商。你们要是丧命,将会造成困扰──主要是造成我的困扰。」 「可是,不管我们发生什么事,总理永远有权动用我们所提供的那两百亿资金喔。」 「我需要更多的军需金,我需要你们今后继续担任我的摇钱树。你们应该还能提供更多资金给我吧?」 大原总理面不改色,大言不惭地说道。 「啊哈哈哈!你这人还真老实耶!」 莉音忍不住捧腹大笑。 「此外……你们开发的飞弹技术也得提供给我国才行。既然是已经提供给nato各国的技术,那么我国当然也有权分一杯羹才对。相信你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大原总理搬出不由分说的语调说道。虽然是个莫名其妙的理由,但理由铁定无关紧要。日本大概也想要趁此 机会,从我们手中夺得相同水准的飞弹技术吧。 莉音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好啊,反正这技术似乎已经快传遍全世界了。」 「麻烦请你们今天内就交出来。尽管机率相当小,但你们仍有可能栽在fsb手上。我会安排完善的护卫网,然而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今天下午,我会派遣防卫省相关人士去找你们。我会要求相关人员取消所有行程,指派他们去你们那里办理此事。」 「巳继,到时就麻烦你协助他们办理吧。」 「瞭解。」 我点了点头。 「日本因为顾虑国际观感,久久未能提升自国的飞弹技术水准。但如此一来,我国积弱不振的弹道飞弹技术也将一口气跃升至与美俄并驾其驱的程度。在这次的事件当中,日本说不定就是获得最大利益的国家也说不定。」 「但日本不是常常发射宇宙火箭吗?只要有心的话,日本政府应该也有办法备妥飞弹才对吧?」 「若是巡弋飞弹的话,立刻就能准备就绪。但若换成弹道飞弹的话,我国则尚未确立出让飞弹重返大气圏内的控制技术。重返后的命中率也尚未确认。」 「可是,没有大量破坏兵器的日本,就算拥有飞弹也毫无意义吧?」 「跟独自开发的飞弹技术比起来,制造出大量破坏兵器简直易如反掌。我国只需保有能在必要时打造出大量破坏兵器的能力就可以了。况且国内的钸矿存量十分充足。不过若说讲到弹道飞弹技术的话,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但我觉得如果国际社会不知道日本其实保有核子武器的这个事实,便难以形成抑制力,也不太能够让对方有著相互保证毁灭的概念就是了。」 相互保证毁灭是一种有关安全保障的概念,泛指若其中一方阵营使用了战略核子武器的话,另一方阵营则会针对此举展开报复行动,造成双方陷入「最终势必一同灭亡」的状态,演变成双方均不敢动用核子兵器的局面,便可达到安全保障的效果。巴基斯坦与北韩之所以拚命设置核子飞弹,就是基于这个理论的关系。 「相互保证毁灭理论或许有其一定的好处。但在目前国际社会之中,没有核子武器反倒能获得较多利益,所以还是尽可能地不要持有核武比较好。然而若是爆发紧急问题,我国也能立即做出核子飞弹。对我国而言,维持现状算是最好的选择吧。」 「实际上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准备好核子武装呢?」 莉音一脸诧异地提出疑问。 「两个月……倘若事关紧要的话,四百小时以内便可搞定。」 「嗯……差不多半个月……看似束手无策,但实则另有考量的做法是吧。既是如此,或许刻意选择不持有核武才是上上策呢……否则也有可能引发舆论大肆炒作,导致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总理后仰身子靠在沙发椅背上,面带不解神情开口说道。 「……只不过还真是惊人啊。明明投注十兆圚资金开发的技术遭人夺走,你们却依旧表现出一派从容的模样……革命社集圑没有问题吗?要是你们破产的话,我也会很伤脑筋喔。」 「应该是能够化险为夷啦。」 莉音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也接著开口。 「嗯,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们的回答还真是敷衍呢。」 总理傻眼地摇了摇头,不禁面露苦笑,但他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应该是看到我们的表情,判断我们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总而言之,若不逼俄国俯首称臣,我们大概也不用想好好地作生意了吧。」 「那你们打算抗战到什么时候呢?既然要开战,总是得先拟定收兵时机及谈和手段才行,毕竟不能死战到玉石倶焚才肯罢手吧。」 他用著一种彷佛暗讽旧日军的口吻说道。 莉音马上作出回应。 「我们打算战到俄国跪地求饶为止。」 「那就太不切实际了。俄国也不是个好惹的国家,他们甚至很有可能抱持著不杀死你们绝不罢休的心态喔。」 「……可不可以麻烦总理透过外交途径,刺探一下俄国方面的反应呢?」 「纵使打听俄国政府的反应也没什么意义,因为俄国不是一个会公开示弱的国家。等你们双方战到一个段落再通知我一声吧,我国或许能居间替双方调停也说不定。若是俄国释出愿意跟革命社集团进行和平交涉的气氛时,奉劝你们最好立刻坐下展开协商。」 面露苦恼神情陷入沉思的莉音,最后也点头同意总理的发言。 「……也是。我会尽快开始思考和解的方案。另外还有一点,我父亲──羽月一马很有可能已经落入fsb的手中……可以请总理代为出面确认看看状况吗?」 「羽月一马吗……外交部已经向我报告过这件事。我就实话实说了,希望你别为此感到不开心,可以吗?」 「不必在意我的感受,请直接告诉我吧。」 「坦白讲,我国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拥有日本国籍的人士,在国外佩戴武器而且还展开战斗行为,甚至还背负著屠杀他国民众的嫌疑……而且,据说他以前曾是防卫省职员对吧?整件事简直令人觉得荒唐到不行啊。真的很遗憾,如果他不是你父亲的话,我国甚至很想早日与他划清界线啊。」 「……我懂了……嗯,您这样说的确也很合理……」 嘴上虽这么说,莉音却显得有点沮丧。由于与一马叔叔同期的内藤曾说过「只要透过外交部与俄国交涉,或许……」之类的话,或许莉音也因此而抱著一丝期待吧。 「假使没被抓到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只要没被逮捕的话……目前俄国尚未把羽月一马的问题公开地搬上台面。我猜他可能成为与你们谈判有利筹码的王牌,所以,之后应该也不会演变成外交上的问题吧。」 总理淡淡地发表他的严厉意见。 「所以老实说,我国无计可施。我方无法主动将此事视为一个外交问题,向对方抗议。若是把这件事搬上台面,对日本而言无疑是自掘坟墓的举动。你的心情我感同身受,然而不管发生任何状况,都改变不了日本决定无视这件事情的意思。以你的脑袋应该能理解吧?」 「……我知道了,谢谢您简短扼要地告知我这个结论……」 「换句话说……这也等于政府表明了我国不会将羽月一马在海外犯下凶恶非法行径一事当成外交问题处理,因此得麻烦你们自行解决这件事。希望你们能将这个决议视为政府释出的一丝温情。虽然帮不上忙……但你们如果希望他能平安归来的话,大概也只能选择与俄国首脑进行协商吧。」 「看来这场战争无论如何都非赢不可啊。」 「愈来愈变成一场绝对不能落败的一战了。」 莉音与我互看对方一眼,彼此点了点头。 由于该谈的事情都谈完了,莉音便开口表达谢意。 「今天很谢谢总理。若您有得知新的情报,烦请通知我们一声。另外,我们会尽全力地继续发动攻势,日后见时机成熟时,或许就会拜托总理协助我们与俄国进行谈判。」 「到时候我会尽力帮你们的。」 总理点头答应我们。 总而言之,我们现在已经确保了一条有可能与俄国握手言和的管道。有没有保住一条能在战役尾声坐下和谈的管道,其中的差异简直有如天壤之别。我们总不能永无止境地陷在战争的泥淖之中。 在这场会谈前,防卫省情报总部中只有部分处室负责保护我们的人身安全。但会谈结束后,因为总理直接下达了命令,监视俄国动向便扩大成公安相关省厅 的全体行动。 警视厅动员大队人马,负责明治银行周边区域的警戒任务。防卫省情报总部则在银行六楼设置临时办事处,分别驻守于银行内外待命。入境管理局与警察厅携手合作,严格审视所有来自俄国及欧洲的旅客身分。平常便负责监视俄国大使馆的公安调查厅,则大幅増加监视小组的人力。内阁情报调查室也临时设置了fsb特殊监视对应小组,强化与各相关省厅之间的联络网。同时也分别替到处奔波进行并购交涉的莉音及沙织安排了护卫小队。大原总理表示,这是在平时以尽可能低调形式动员最大限度人马所布下的全力防卫态势。 在如此滴水不漏的警戒网之中,纵使是俄国,想在外国执行谍报任务绝非易事。这下子可说暂时是安全无虞了吧。 在全美国拥有最大收视网络的abc新闻直播节目。今天预计透过卫星连线方式,让分别位在两地的世界级名主播及恒太进行单独对谈。虽然无暇审视恒太参加的所有媒体节目,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些主要的节目,所以将电视频道切换到国际放送台。 无论上任何电视节目均不改其言行态度的恒太,就某方面而言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即便面对vip级的主播也毫不退让。只见他面带得意神情,从容不迫地说道: 「国际商业银行将采取拋售俄国所有资产的方针。因此卢布、俄罗斯证券交易所rts指数大概都会一路暴跌吧。」 「像总裁这种具有影响力的人,竟如此轻率地发表这类言论,您不觉得自己太过不负责了吗?」 主播虽然面无表情,但语调十分坚毅果决地说道。 但恒太依旧不为所动。 「我哪里不负责任了?」 「并不是只要有钱赚就可以为所欲为。您是一位应该要对全世界负责的银行经营者啊。」 「回答我的问题。我在问你到底觉得我哪里不负责任了!」 恒太难得如此放声大吼。他大概是打算压制住企图展开感性论调的主播吧。 「理当扮演服务大众角色的银行,本来就不该对一国的经济造成危害。俄国境内也有多达一亿四千两百万的人民,他们将会是因俄国陷入经济危机而吃亏的被害者。银行也该对这些人民负起责任才对。」 真要说的话,一般大众媒体是站在比较同情俄国的立场。 俄罗斯火箭公司遭俄国政府扣押的经过,是依照俄国法律处理的结果,同时也有人提出是革命社这方擅自触犯俄国法律的看法。就连国际商业银行波兰总行遭不明人士炸毁一事,一般观众也不相信那是俄国所为。民众大概都不愿相信这世上居然有人敢如此横行霸道吧。 恒太趾高气昂地回应: 「还真是有够强词夺理的论调呢。把你的耳朵挖乾净给我听清楚了。国际商业银行的分析师们,做出了俄国卢布及rts指数偏高的判断,所以我决定进行拋售,事情就这么简单而已。本行大可默默地进行拋售,但我却刻意选择光明正大地向全世界公布本行的方针。你不觉得这才是身为世界领袖应当表现出来的姿态吗?」 这段对话则是恒太这边较为强词夺理。其实恒太的主张并不正确。 在媒体上大肆发表经营方针,会钓出大量企图搭顺风车的投机客。因此默默拋售的效果有限,而使用媒体进行宣传则能大幅提升效果。简而言之,就是公开发表对我们较为有利。 这就像是把一场本来在国内慢慢策动,恐怕有可能成为金融犯罪调查对象的证券投机炒作战,扩展成大规模的跨国作战。我们不是为了贯彻正义而公开发表,纯粹是因为有利可图才选择发表罢了。 但是恒太那趾高气昂的态度,总是让媒体们产生较为软弱的态度。他大概想要藉由这个回答让主播闭嘴吧。 主播则是面露不解神情。 「因为偏高而决定拋售,所以才公开发表方针。您想说事情就是这么单纯吗?」 「没错。本行拋售的金额相当庞大。由于会对社会造成重大影响,因此我才认为发表此事是本行应尽的义务。」 「但为何只锁定俄国呢?市场上明明还有许多价格过高的标的物……」 「当然,本行另外也有锁定准备采取拋售方针的其他标的物。事实上,本行分析师也一致认定原油价格已变得太过昂贵,差不多到了应该走跌的时期了。」 所諝的分析师搞不好就是指我们五个人而已。恒太口气傲慢地继续说道: 「今后本行在进行会带给社会造成重大影响的交易前,都会采取事先发表的方针。这可说是身为王者应尽的义务。」 始终维持一贯态度的恒太,虽然采用了强词夺理的论调,却还是成功地主宰了这场讨论。 在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召开的俄国政府官方记者会上,俄国经济发展部长于齐聚一堂的媒体记者面前,表现出光明正大的凛然态度。 「名叫国际商业银行的恶毒投机客,宣称要拋售本国的卢布。他们真该少说些愚蠢的白日梦才对。我想在此郑重呼吁充满正义感,而且见识广博的各位投资家,千万不可受到这种愚蠢的煽动所诱惑。」 以官方的发言而言,这是一种显得有点粗鲁的口气。 「俄国拥有一笔额度相当庞大的备用资金,随时都能用来防卫本国货币行情。若有必要,本国早已作好随时都能团结一致对抗投机客的准备。俄国绝不可能向国际商业银行这种程度的区区小银行俯首称臣。」 经济发展部长态度极其强硬。这早在我们预料之中,并且这也是再自然不过的正常反应。 当任何国家面对这种攻击时,都必须在发表官方看法时上展现出强硬的姿态不可。硬是说出「景气处于复苏的迹象」、「景气开始触底反弹」、「势必阻止币值上扬」、「美国银行已经恢复正常」之类的字句可说是再理所当然不过。因为一旦示弱,将有可能沦为绝佳的投机对 象,引来全世界的投资客疯狂拋售。 虽然不知这场记者会能发挥多大的效果,但俄国也等同向全世界表态将正面迎战恒太的挑衅举动。这不是有没有胜算的问题。国际政治经济其实也有类似胆小鬼博弈的一面,有许多时候,关键往往都在于能否持续虚张声势到极限──不管是在战争层面或是政治层面也都是一样。 不仅经济发展部长公开表态,实际上俄国政府似乎也已进入防卫币值的守势。目前每隔三十分钟,就会固定发生一次卢布行情瞬间大幅回升的状况。这代表俄国每隔三十分钟便大手笔买进卢布防卫币值。 双方持续上演一进一退的攻防。 俄国国库拥有将近四十兆圆的资金,全都是靠石油赚来的外汇存底。俄国虽是一个因政府财政吃紧,而向其他国家借了不少钱的国家,但国库却因为托石油的福而保有一笔外汇存底。只要能瓦解背后的这股余力,国际商业银行便能大获全胜。但若抵挡不过,那就会换俄国成为赢家。 另一方面,国际商业银行如今的总资金量已多达三百兆圆。然而其中大部分都是存款或投保户的预备资金。此外,银行也必须维持平日的业务,因此能自由动用的资金量十分有限。 我们为了拉垮原油价格,已经特别砸下了一笔莫大的资金。拋售卢布及rts指数的商品相对地比较容易下手,因此会有投资客抢搭国际商业银行拋售的顺风车。但买卖原油就另当别论。国际商业银行虽为拉垮原油价格而大量拋售,投资客们却认为原油价格处于上涨的趋势这也就代表我们与投资客们呈现针锋相对的状态。为了让原油价格暴跌,我们需要一笔远远超过拋售卢布及rts指数所用款项的钜额资金。原油价格若不走跌,便无法真正迫使依靠石油立国的 俄国俯首称臣,也无法引发卢布暴跌的事态。因此即便违抗国际趋势,我们也非得继续变卖原油不可。 我们的总资金量共三百兆圆,相对俄国国库的资金则为四十兆圆── 就总资金量而言,这是一场对我们较为有利的竞赛,但若释出愈多资金,我们的处境也会变得愈加艰难。当然,俄国也好不到哪去。因为靠石油累积起来的盈余,将会在转眼之间消逝无踪。 足以匹敌数十个国家年度预算总合的钜款纷飞乱舞,化作国际金融市场之中的泡沫。这是一场不知哪一方会先举白旗投降世纪级胆小鬼博弈。 傍晚,前往德国进行资金并购交涉的莉音打了一通电话给我。莉音带了数名情报总部的干员随行,并非毫无防备。而且在日本政府的请求下,德国政府似乎也加强了警戒。 更重要的是她是莉音──既是一流武术家、也是冒险家,除了概略的战斗行动难不倒她之外,游击战更是她的绝活。跟我大不相同,应该不致于那么轻易就栽在对方手上。 我前往八楼那间设有防窃听设备的房间,拿起电话接听。 「辛苦你了,莉音。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我们尽可能低调且慎重地采取行动,所以没有问题。同时也已事先再三叮嘱过交涉对象,要他们绝不可走漏国际商业银行派人前往访问的消息。」 「但总觉得这样会惹得交涉对象阵营起疑心就是了。」 「放心吧。因为若要谈并购事宜的话,一般都是采用暗中进行的方式啊。这次只不过是orifa的并购比较不合常理罢了。」 「说的也是……那成果如何呢?」 莉音前往与德国三大银行之一的奥格斯堡银行进行并购交涉。此银行的总资金量高达五十兆圆。 「超乎想像的大有斩获喔,我们钓到一条大鱼了。这间银行接收了大量以欧元计价的俄国短期国债。据说奥格斯堡银行总共握有高达二四%的俄国外债耶。好像是希望卖人情给俄国的德国政府大力促成了此事。」 「二四%!这真是太厉害了!」 我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国债通常是以自国货币为计价单位发行。日本就是日圆、美国则以美金计价方式发行国债,让投资客出资收购。世界各国发行的国债总额早已超过一京曰圆以上。 但当自己国内的投资客没有余力收购国债的话,改用外国货币发行国债的状况也不少。俄国因单靠国内投资客并无法将国债消化殆尽,所以便改用欧盟货币的欧元发行国债,开放给欧盟圏内的民众收购国债。而奥格斯堡银行便是手握二四%以欧元计价的俄国国债的大债主。 莉音情绪似乎有点激动。 「以欧元计价的俄国国债利息,居然高达一个月六˙〇%的惊人水准。换算成年利率就是七二˙〇%。可能是因为不将利息拉高到这种水准,就找不到愿意收购国债的投资客。这正是俄国信用早已一落千丈的证据。俄国好像每隔一个月就会申请展期,延后偿还贷款的期限喔。」 所谓的展期,是指在还款日只支付利息,藉以延后偿还本金期限的方法。无论哪个企业或国家,都会很习以为常地针对到期贷款申请展期。乍看之下好像处于随时都有可能倒闭的状态的公司,但只要有支付利息,除非发生特别的问题,否则其实很少有债主会搬出强硬态度要求还款。然而在这个案例当中,由于需要支付的利息异常地高,所以俄国财政当局应该早已陷入捉襟见肘的窘境了吧。以一个月利息六˙〇%来计算,假使借了一千亿圆,便代表每到月底就必须吐出高达六十亿圆的利息。当然,本金也不会有所减少。 「那只要能买下奥格斯堡银行,几乎就等于是掐住俄国命脉了嘛。反正下个月只要拒绝俄国的展期申请就好了啊。」 我精神抖擞地说道。 倘若贷款是以自国货币为计价单位的话,政府只要启动印钞机卯起来印钞票就能还清贷款(当然,要是这么做的话会引发严重的通膨危机)。但是,在以外币作为计价单位借贷款项的情况下,国家根本不可能擅自印刷外币偿还债务,那样做就等于是制造伪钞。因此要是发生偿还不出外币贷款的状况,即便是国家也会宣告破产。这对一个国家而言,可说是奇耻大辱。 换句话说,只要把提供一大笔欧元贷款给俄国的奥格斯堡银行纳入旗下,同时透过拉垮俄国货币行情的手段使实际贷款金额暴增数倍,再要求俄国偿还贷款,便能一口气大大提升俄国宣告破产的可能性。只要这次并购能够顺利完成,我们就等于只差一步便可拿下这场对俄国之战的胜利了。 「受到我们发动的攻势影响,俄国提拨了莫大的资金来防卫本国货币走跌,而俄国视为最后希望的原油价格也持续走跌。俄国国库的资金正在急速减少中。假使能在月底强迫俄国偿还钜额债务的话,或许便可一鼓作气将俄国逼入宣布债务不履行的绝境。如此一来,这将会是俄国二度宣布债务不履行……可说是致命性的打击啊。」 莉音的声调充满活力。 在一九九八年爆发财政危机时,俄国已经有过一次宣布债务不履行的纪录。简单来说,就是单方面地公开宣布「我国没钱还债了啦!」的意思。受到俄国债务不履行宣言的余波袭击,导致ltcm(长期资本管理公司)这间由诺贝尔经济奖得主所设立,号称世界最强的避险基金公司在转眼间宣告倒闭。后续影响波及全世界,造成了差点引发世界金融恐慌的强烈震撼。 「有机会完成并购吗?」 「目前正在跟大股东们进行交涉。奥格斯堡银行的市场评估价格为十三兆圆……但若想强行并购的话,起码得准备个二十五兆元才行吧。」 「真的假的……这样岂不是等于得砸下实质价格的两倍价码才可以吗……如此一来,光是进行并购就会造成莫大损失耶。」 「因为对方本来就没有接受并购提案的意思啊。是我方强行拋出这个提议,所以付出某种程度的高昂价格也是无可奈何的。」 这点莉音说的倒也没错。 想要收买无意答应并购提案的对象,就只能祭出令人眼花缭乱的钜款,以求打动对方的心灵。 我一边整理情报,一边缓缓开口说道: 「若把奥格斯堡银行并购案当作并购方面的单一事件来看的话,对革命社集团来说只会造成亏损。但若能将握有以欧元计价的钜额俄国债券的奥格斯堡银行纳入集团旗下,再来只需疯狂向俄国讨债,便能大幅提升击垮俄国的机率。如此一来,不仅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掉这场对俄国的战役,也能压低作战期间所动用到的整体成本。因此就结论而言,完成并购反而比较有利……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就是这么一回事。」 莉音刻马上明快地回应。 「那么答案自然无须多言啰。」 「对呀!」 隔著电话的我们同声笑道。 「帮我转告众人一声,另外也别忘记跟大家说我平安无事喔。沙织她一直很担心我的安危啊。」 「知道了。我会告诉大家。你可别做什么危险举动喔。」 当我准备放下话筒之时,莉音又补上一句话。 「啊,等一下。还有还有,拉尔夫突然寄了一封电子邮件过来,里面写著『那个混帐东西在医院接受治疗,你们不必担心』。就这么一行字而已。根本就是一封只有我们才看得懂的邮件。」 「那个混帐东西……是指一马叔叔对吧!?」 「应该错不了。」 「真的假的!太好了!如果是cia提供的情报,应该不会有错吧。真的是,该怎么讲才好……真是 太好了……」 欣慰与安心之情泉涌而出,让我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手中的话筒。 「嗯。我也放心了。虽然我也想过爸爸并不会遇害……但能够再次得知他平安的消息,我实在很开心……」 「我懂。我现在也高兴得要命。但还真亏拉尔夫肯帮我们调查这件事呢。」 「是啊。虽然嘴上抱怨连连,实际上却是个十分讨喜的家伙呢。」 随后我与莉音互相分享一马叔叔平安无事的喜悦,两人才挂断电话。接著我便为了尽快将这则好消息带给沙织他们而拔腿冲出房间。 自莉音口中得知并购进展与一马叔叔平安无事的数天后── 「嘿!」 成天泡在银行交易室的我,为了收发电子邮件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却听见柚学姊扯开嗓门拚命大喊的声音。 「嘿!呀──!嘿!」 她在做什么啊?只见柚学姊独自留在办公室──或者该说她正一边凝视著以前花了两百万圆买来的彩色复制画,一边莫名其妙地喊个不停。 柚学姊由于智商过高,因此也拥有比较异于常人的一面。然而在言行表现上,她绝对不是什么所谓的怪咖。既体贴且文静的她,做出古怪举动的状况可说是少之又少。这也代表对柚学姊来说,终究只是隐藏在她内心的小宇宙──也就是智能面呈现出混沌状态罢了。 所以,柚学姊的古怪举止令我忍不住大吃一惊。 「柚学姊啊……你在做些什么呢?」 「我正在努力进行训练啊。」 「什么的训练呢?」 「gigas消除能力啰。我觉得搞不好我已经学会了喔!」 ──你、你说什么!? 我一脸诧异地看著柚学姊。柚学姊则是笑容满面,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我调整好心情,重新发问。 「学姊……有办法发动能力了吗?」 「嗯!我看完向恒太同学借的dvd之后,就很努力地进行练习!目前发动率为五七˙三八六%,我想再加把劲,好让自己到达能随心所欲发动能力的境界!」 「呃,嗯,这样啊……」 我虽然有点伤脑筋,但若全面加以否定,也只会害柚学姊感到伤心难过而已。于是尽可能避免否定柚学姊行动的我,提心吊胆地向她确认事情。 「我想问个最基本的问题……所谓的gigas消除能力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嗯,根据恒太同学所说,好像是『使所有gigas之眼丧失功效的力量』。他说这有点像是隐藏绝招,是扭转乾坤的秘技。」 「那么……学姊怎么知道自己有办法发动能力了呢?」 「我感受到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从体内泉涌而出。该怎么说呢,会发出霹哩啪啦的轻微声响,很厉害的喔。」 「……总、总之就是有点像是静电的感觉啰……?」 我边苦笑边含糊其词地点了点头。我不晓得静电是不是会发出霹哩啪啦的声响,但柚学姊的gigas之眼的能力似乎已经显露出来了。 如此一来,gigas之眼的使用者就增加为两人。不对,恒太说莉音也会用gigas之眼,所以应该算三个人才对。 话又说回来,那种力量到底能帮上什么忙呢? 革命社成员最近都持续留在隔壁的商业旅馆过夜。革命社已长期包下旅馆所有房间,目的是为了当作我们的临时住处、避免其他可疑客人入住,以及让保护我们的防卫省干员有个能够休息的地方。如有必要的话,其实我们大可直接买下这栋旅馆,但除非我们时间真的多到用不完,否则根本无暇处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住宿设施明明就在银行隔壁,我却只有在冲澡时间才会进出旅馆。此外几乎天天都熬夜窝在银行一角。 这里是国际商业银行新设置的交易室。虽没有大型设备,却有许多萤幕一字排开,即时显示出世界各国货币行情的变动数值。我最近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耗在这个地方,夜以继日地持续加班。 倘若意识真的逐渐恍惚,我会当场倒头就睡。如今正值战争期间,我有种自己彷佛藏身在壕沟之中,与敌军士兵开枪互击的感觉。在进行这种剧烈壕沟战时,有哪个的步兵会从容不迫地撤回床上,然后高枕无忧地睡起大头觉来呢? 卢布及原油价格均持续走跌。俄国虽为了防止卢布行情下跌,而断断续续地介入市场交易,但国际商业银行并未落于下风。我们一点一滴地拖垮卢布行情,稳扎稳打地逐渐占得上风。 但难关在于原油,因为我们必须朝著违抗世界趋势的方向推进。 原油价格在二〇〇八年创下了每桶一百四十七美元的史上最高价纪录(此时,俄国经济拜原油价格高涨所赐而彻底翻红)。但受到雷曼风暴影响,原油价格急速下滑,甚至在二〇〇九年一路惨跌到每桶三十美元的地步(俄国经济也随之陷入危机状态)。在之后,原油价格再度急速攀升。同一时期,国际能源署发表了『世界能源展望二〇一〇』,书中大胆作出「在二〇三五年,石油需求量会比二〇〇八年增加三六%左右,原油价格也有可能上涨至二百四十三美元。」的惊人预测。从二〇一一年正式突破每桶一百美元的大关,原油价格因而呈现出强势上扬的趋势(俄国经济立即宣告复活)。 在全球投资客均疯狂采购原油的状况下,唯有我们为了迫使原油价格下滑,而不得不全力进行拋售。 然而,若想击垮俄国,就一定得让原油价格崩盘。 我们毫不犹豫地在短时间内砸下钜额资金──此举导致原先每桶一百二十六美元的价格,如今已暴跌到每桶四十美元大关的地步。而因为原油一口气贬掉超过六〇%以上的价值,造成卢布行情也跌至谷底。这波价格的剧烈变动,在市场相关人士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俄国证交所指数(rts inde),更是创下了惨不忍睹的空前大暴跌纪录。萤幕上的图表头下脚上地直坠底部。暴跌率高达七九创下证券市场史上前所未见的惊人跌幅,呈现在底部苟延残喘的状态。不同于纽约证交所或东京证交所,若以世界的标准来看,rts只是个规模小、且上市企业力量薄弱的证交市场。国际商业银行若是拿出真本领发动攻势,要针 对rts这种程度的市场进行操作,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柚学姊开发的自动买卖程式即将完成。到时候应该就能更进一步地将俄国逼入绝境吧。而在那之前,我必须这样透过手动方式代替程式展开攻击。 就在我伸伸懒腰试图放松一下紧绷的肌肉时,突然传来「叩叩」的敲门声,沙织随后开门走了进来,拿著一瓶罐装咖啡放到我眼前的电脑桌上。 「巳继,辛苦你了。」 「喔,谢啦。先坐下吧。」 沙织点了点头,有点战战竞竞地坐到我身旁的椅子上。这虽然是个狭窄的小房间,因为莉音时常会前来确认交易状况,所以还是有准备两张椅子。只是目前莉音人在德国处理并购协商事宜,所以没人使用。 「那个啊──」 正当沙织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卢布行情大幅回涨,铁定是因为俄国政府介入的关系。 「先等我一下。转机来了。」 我用著有点粗鲁的口气制止沙织,立刻展开拋售,而且是以加倍奉还的火力进行拋售。刻意配合俄国方面买进的时机发动攻击,削弱他们的气势,同时带给他们无力感与绝望感。 一度上升的图表,转眼间又往下掉。眼前所发生的,是卢布的货币价值在短短几秒间上下震荡幅度达一〇%左右,根本 不可能以一般常识来解释。 而在这个数字的背后,有许多民众的血汗结晶化作泡影消失无踪,区区一次交易,便造成了数千万人的生活基础崩盘融解。若换成其他小国,肯定早已灰飞烟灭。然而,这是一场革命社集团及俄国联邦各自赌上生死存亡的死斗──我那敲击键盘的双手,早已布满冷汗。 「呼……」 我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大大地吐出一口气,将身体缓缓地后仰靠至椅背上。 阖上双眼,反覆进行深呼吸数次。等到差不多恢复平静后,我才转眼望向沙织。 「抱歉,刚刚是颇为关键的局面……所以,你有什么事吗?」 「啊,对不起……你现在很忙对吧……之后有机会再说好了。」 见沙织一脸过意不去地准备结束对话,我连忙挽留她。 「等等,现在讲也没关系。只是如果又出现什么动静,我可能会擅自中断交谈就是了……到时候希望你别怪我。」 讲著讲著,我突然注意到摆在眼前的时钟。晚上十一点十七分……这世界似乎已在不知不觉之间来到深夜时段了。银行的行员们应该几乎都回家了吧。而沙织、柚学姊及恒太则因为都暂时寄住在隔壁的商业旅馆,所以现在也算不上是特别晚的时间,想在睡前再跑一趟银行也没关系。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啊……这几天我的生理时钟都乱掉了哩……虽说萤幕上有秀出时间,该怎么说呢,感觉就好像游戏与现实世界交错在一起般……或者说比起看萤幕上显示的时间,看到桌上时钟才会有被拉回现实世界时间的感觉……」 「巳继,你消瘦了一些,而且看起来好像很疲惫不堪的样子呢。」 沙织一脸担忧地嘀咕著说道。 「我还撑得下去。倒是沙织,你也差不多该回去睡觉了吧?」 「我正打算回饭店休息,所以才绕过来关心你一下。巳继,你几乎都没回饭店睡对吧?」 「我只会回饭店冲澡而已。连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著的啊。偶尔会突然失去意识就是了。」 我面露苦笑说道。 这让我回想起在革命社股份有限公司才刚成立的那段期间,我不眠不休地被迫工作,甚至还曾发生过突然失去意识,然后就此昏倒陷入沉睡的状况。当时的我对企业、政治、社会及整个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如今这一切全都成了令人怀念的美好回忆。 「言归正传,怎么了吗?有什么问题尽管开口问,没关系喔。」 我边说边侧目扫视萤幕一眼。没什么特别显著的动静。如今国际商业银行与俄国联邦的缠斗,早已成为众所周知的大事。全世界的投资客们也都屏息观望著这场大战。绝不能露出任何一丝破绽。只要再过一会,算准适当时机,或许也可改由我方主动祭出大量拋售的攻势。 沙织目不转睛地凝视著我。 「我想就前阵子的事……跟你说声谢谢……」 「说谢谢?」 我不经意地将视线移回沙织身上。 「……在被追捕的时候……我本来以为我们大概已经没救了,才讲出那个愿望……但能跟巳继接吻,我真的觉得死而无憾了。那是我长久以来的心愿,我觉得非常开心喔。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而已。」 沙织准备起身离开。自从那天晚上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提起亲吻的话题。 非得讲清楚说明白不可。除了恒太曾点破此事之外,我也已经向莉音承诺过了。于是我在这短暂瞬间,试著让自己不要注意萤幕上的动静。求求老天爷,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出现数值大幅度变动的迹象。 我伸手碰触沙织的手,制止她试图离去的动作。 「啊……」 沙织微微一震,重新坐回椅子上。不过她已是满脸通红,而且低头默然不语。 我语带真切地开口说道: 「我还记得沙织高举手榴弹时的身影。以后千万别再那样做,我真的差点被你吓死。拜托你,这是我唯一的恳求。」 「可是我也想保护巳继啊。」 沙织以十分小声,却又明确坚定的语调作出回应。 我使劲摇了摇头。 「不准、绝对不准。那是我的职责。尽管我还没有足够力量,但我会赌上性命保护你到底。我绝不会再让你做出那么危险的举动。」 听完我说的话,只见沙织双眼泛起泪光。 「好高兴……我好高兴……」 我伸出手指轻轻拭去沙织的眼泪。 「其实我也向莉音承诺过,说我一定会保护沙织。但我并非因为那个承诺才想保护你,而是发自内心地想要保护你。我真的打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有这个念头了。」 「谢谢……现在我就算死掉也没关系了……」 沙织语带颤抖地说道。我则装出开玩笑的神情开口回应。 「就跟你说不可以这样啦。这样我会很伤脑筋喔。」 「……嗯。」 只见点了点头的沙织双唇微微颤抖不止,表现出难掩内心欣喜之情的模样。 当革命社的战役结束之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纵使世界产生变化,我只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能够永不改变。我与沙织日后是否真的能一起生活下去呢? 看见萤幕上秀出「俄国中央银行将银行利率调高至一四˙〇%」这么一行新闻跑马灯,我便打开设置在交易室一角的电视,切换到国际频道收看新闻。有必要先确认社会大众对俄国政府改变政策的反应。 虽是急剧调高利率,但这个调整动作本身无关紧要。得知这项变化后的「其他投资客会作何感想」,才是这件事的重点所在。因为投资客们心理会对市场行情造成不小的影响。所以收视人口众多的电视新闻如何报导此事,便成了重要的关注事项。 新闻节目的主播开始朗诵有关俄国调高央行利率的新闻稿。 「受到卢布行情暴跌影响,俄国中央银行总裁发表了调高利息的声明。现在将画面切换至发表时的影像。」 电视画面映照出在俄国中央银行的会议室内,遭到新闻媒体团团包围的央行总裁的身影。 「现在俄国的政策利息为七˙七五%,我们决定调高至一四˙〇%。虽是一次大胆的升息,然而本行将秉持著坚毅的态度面对挑战。今后也会断断续续地检讨是否调高利息,同时采取竭尽全力阻止卢布行情下跌的方针。」 画面再次回到摄影棚内,主播向坐在身旁的评论家徵询意见。 「这是一波大幅度的调涨利率,您认为能发挥多大的效果呢?」 「央行大概是想试图透过调升利率,吸引外国投资客重返俄国市场吧。可是在这种状况下,能否生效就很难说了……」 评论家含糊其词地说道。 原则上来说,只要提高利率,就能吸引投资客前来。以往只要在俄国存入一百万卢布的资金,一年后就会变成一百零七万七千五百卢布。而从今天开始,一百万卢布的资金将会在一年后变成一百一十四万卢布。若要存款的话,任何人都会觉得利息愈高愈好。因此假设众人都认为把资金存入高利率国家比较吃香,而挪用资金购买卢布的话,卢布的行情便会逐渐上扬。 但这终究只是基本原则。实际上货币行情会随著各方面的影响而上下波动,因此就算调高利率,也不代表能轻易阻止卢布暴跌的趋势。因为一个甚至有可能破产的国家货币,纵使利率调得再高,也无法赢得投资客的青睐。 主播继续提问。 「为何卢布会暴跌到这种地步呢?虽说国际商业银行大量拋售卢布已是众所周知 的事实,但单凭一间银行的行动,真的能让货币价值产生如此剧烈的震荡吗?」 「考虑到国际商业银行的资金力,其实是十分有可能的事情。然而,原油价格暴跌才是造成卢布行情走跌的最大主因。」 「为什么原油价格会跟卢布行情扯上关系呢?」 「因为光是石油产业及天然气产业,便占了俄国国家gdp总值的二五%。更令人吃惊的是,能源产业在俄国政府年度收入所占的比率竟超过三五%以上。石油便代表了俄国的一切。若是没有石油,俄国这个国家根本没有办法立足。因此原油价格才会与俄国经济产生连动效应。原油价格要是走跌,就会导致俄国国力日趋衰退。」 「原来如此……国内总生产值的四分之一是由能源产业包办,这还真是个十分偏颇的数字呢……」 主播发出沉吟。 「原油价格已来到即将打破每桶三十美元大关的前夕,这对俄国而言是不折不扣的致命危机。许多投资客都已经开始放弃卢布,币值当然会跟著走跌。因此俄国才为了防止货币行情暴跌,而推出如此大幅度调涨利率的策略吧。」 「我就开门见山直问了。这波升息有办法使俄国景气恢复正常吗?」 「……很难。我再强调一次,既然原油价格持续走跌,就不得不说升息政策完全产生不了任何效果。同时,骤然升息调涨利率,也会对国内经济造成重大影响。除了企业再也无法贷款之外,这么高的利率也会迫使一般民众申请不了房屋贷款。经济势必会陷入停滞状态。俨然就是一把双刃剑啊。」 听到这里,我便关掉电视。我已经得知到该知道的情报。投资客们的心理不为所动,应该会选择忽视俄国央行的升息政策。再也没人阻止得了俄国经济暴跌的洪流。 莉音传了一封电子邮件过来。 内容只写了「a成功」这么一行字。这是我们事先拟妥的简单暗号,a指的就是奥格斯堡银行。 如果只是一般人互传电子邮件的话,任谁都不会多加关注,但若到我们这种层级的谈话内容的话,还是想定随时都有人在暗中监视比较好。电子邮件更是最不能信用的沟通管道。 美国国家安全局运用梯队系统,专门负责收集与分析全世界的电子情报。如今,跟国际商业银行有关的电子情报应该都会被当作最重要资讯才对,不要傻傻地互传消息才是上策。毕竟网际网路本来就是美军开发出的产物。 俄国fsb当然也会收集电子情报。由其组织历史经纬来看,可以发现俄国在欧洲地区设有涵盖范围相当广阔的谍报网。这是因为俄国曾数度遭到欧洲各国大规模的侵略所致。既然莉音人仍在德国,凡事还是慎重一点比较好。 我前往七楼办公室与八楼总裁办公室,通知大家成功并购奥格斯堡银行的消息。 沙织和柚学姊都很高兴,恒太则是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得意神情点了点头。 在不知不觉间,我已开始扮演起类似调整全体运作状况的制作人角色。我一方面关心沙织的业务状况,另一方面追踪柚学姊的程式开发进度。不过,恒太则无从管理起就是了。 在交易室── 我与柚学姊两人正在测试才刚开发完成的自动买卖程式。 我们坐在并排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著画面。柚学姊似乎对图表的变动颇感兴趣,她只顾著追随永不止息地上上下下的数字变化,像是在游乐园玩耍的小孩一般地兴奋雀跃。或许是在单调的数字变化中,发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有趣法则也说不定。 程式开始频频进行买卖,一点一滴、确确实实地逐渐拉低行情。 柚学姊已把过去全世界股票市场的动态,以及货币走向输入程式资料库,并设定成会自动在关键时刻进行最佳交易的模式。接著只要再搭配我们所设定的行情价码,便能在可行的范围内确保获利,并且逐步逼近我们的预设目标。 相较于长期的经济环境与企业业绩,股价图表及货币行情依循短期投资客心理而产生变动的情况占了多数。所以柚学姊开发的程式能根据各式各样庞大的股价历史图表计算出股价变动机率,再自动进行最佳的交易。这就像是把人类心理转换成资料库一样,使它足以成为对俄国极为有效的骇人兵器。先前我都只是抓准适当时机大肆拋售而已,但今后便可反覆进行买卖,中长期下来,应该就能收到大幅拉垮股价及货币行情的效果。 由于是一边降低损失一边接近目标,因此比起单纯的拋售,这种作法更能减轻革命社集团的负担。先前像只能打到弹尽援绝的拋售作战,不过接下来便能改成一边制造弹药一边开炮的持久战术。 仔细检查程式的执行状况后,我打了个包票。 「柚学姊,做的好。基本上算是完成了呢。」 「因为巳继学弟都不眠不休地拚命工作,所以我也觉得自己该加把劲。」 柚学姊笑容满面地回应,接著继续说道。 「这一周不只已经学会gigas消除能力,连自动买卖的程式也大功告成,感觉相当充实。都是因为大家的陪伴,我才能这么努力呢。」 柚学姊将紧紧握成拳头状的双手微举至胸前,像是得出结论似地径自点了点头。 「我们就从今天起正式启用这个程式吧。这几天我会留在交易室观察程式执行的状况,如果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往后每天只要固定检查几次就可以了。此外在观察程式执行状况时,我也会试著想想看还有哪些需要改良的地方。柚学姊,你表现得很好喔。」 「那是多亏了巳继学弟及莉音社长的指导啦。」 「不,这一切都是柚学姊你自己的实力。如果少了柚学姊,这个程式根本不可能出现啊。而且因为有这个程式我也会轻松许多。」 「能让巳继学弟感到开心,是最让我觉得最高兴的事了!」 我发自内心向柚学姊道谢。 「柚学姊,谢谢你。」 「还有啊,我想说要是巳继学弟对程式感到满意的话,为了更进一步提高巳继学弟的满意度,我也另外带了饮料过来喔。」 「………………什么?」 我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是我听错了吧?我强烈期盼是我听错了。不对,原来是这样啊。这一定是我的耳朵出了毛病。肯定错不了。看样子再不赶紧补眠,我的脑袋真的会出问题。 只不过柚学姊接下来的那句话,让我深刻体认到上述富有希望的推测通通大错特错。 「我绞尽脑汁思考该带哪一款饮料过来才好,后来想说既然巳继学弟这阵子都没睡觉,觉得带『威力比较强』的咖啡来的话,应该会有满不错的效果。」 柚学姊兴高采烈地从身旁取出一样东西。 「请用,巳继学弟。」 面带微笑的柚学姊,用双手温柔地将那个东西递给我。 被迫收下的我,发现该物体表面贴有一张名为『呛辣˙七味粉咖哩咖啡Σ』的饮料标签。 ──这、这真的……是咖啡吗……? 我的眼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抽动了几下。 「请喝,相信你一定会很喜欢的,我希望能藉此让巳继学弟感到开心。」 柚学姊露出太阳般的灿烂笑容,定睛凝视著我。她的内心似乎充满了期待。 总觉得看起来彷佛饮料罐表面贴著「注意˙研究专用」、「灭鼠用」等骇人警告标签一样。这东西……应该具备了前所未见的强大破坏力。我刻意转眼不看标签,佯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反正只要不知道就没什么好怕的……应该吧……求求老天爷实现我这小小的心愿好吗…… 第五章 货币战争(二) 全世界各家媒体均争相报导恒太遭受狙击的新闻。 恒太已不幸身亡或陷入垂危状态等内容耸动的报导接连传出,揣测及谣言漫天飞舞。媒体报导姑且先撇开不谈,由于我们也是透过现场转拨目击恒太遭到狙击的场面,因此现在三个人都心乱如麻,根本无法处理工作。 我明明连看都没在看,却一直点击网路上的最新消息。沙织露出像是正在服丧的表情,动也不动地待在自己的座位上。柚学姊则像是被鬼魂附身一样,只是不断啜饮著银河饮料。电视虽然开著没关,然而主播或记者都只是接连大喊恒太遭遇危险,连半则好消息都没有。至于我们能做的事,就是只有闷闷不乐地祈祷恒太平安无事。 就在我茫然地点击新闻网页时……我的手机突然发出震动。是莉音打来的国际电话! 为求慎重起见,我悄悄地起身离开座位,远离沙织及柚学姊。因为万一 ──要是万一真的发生不幸事态,也就是恒太陷入无法康复的状态,这通电话将会导致她们俩大受打击。 我用微微颤抖的手,将手机移至耳朵旁边。 「恒太状况如何?」 刚接通电话的我,劈头就只丢出这句话。 「他不要紧,放心吧。他只是肩部中了一枪而已。现场总共找到三颗子弹,不过其中两发似乎完全失去准头。除了恒太以外,并未出现其他受害者。」 莉音的声音十分有力。 安心感瞬间扩散至全身上下,我整个人放松到差点当场跌坐下去的地步。松了口气的我如此说道: 「……都是托莉音的福啊……有莉音陪在他身边,真是太好了。」 「恒太现在已经可以相当得意地开始吹嘘了。我猜沙织和小柚应该都很不安才对,你就帮我转告她们一声,说恒太简直比平常更加生龙活虎。」 「瞭解。我这就去告诉她们。她们俩都担心得要命啊。」 我将手机收回胸前口袋,走回沙织及柚学姊的座位前面。 「我刚刚接到莉音打来的电话。」 两人同时猛然抬头看著我。 「放心吧,莉音说恒太平安无事。」 「真、真的……?」 「真的吗……?」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反问,于是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当然是真的。」 两人脸上马上展现出笑容。 接著沙织与柚学姊当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地发出兴奋尖叫声。 电视则是一再播报恒太伤势严重啦、被送进集中治疗室等等未经确认的情报。最先得知事实的我们,全都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电视影像映照出包下了位于柏林的高级饭店──丽思卡尔顿酒店大厅所举办的记者会会场。 讲台上仍旧空无一人。原本理应现身台上的人,再过不久就会抵达。而过程则会透过现场直播传到全球各地。 整个会场挤满了记者们,全都迫不及待地屏住呼吸,等待应该登上舞台的人物。 聚光灯照亮舞台的入口处。 记者们及摄影镜头虽一同转向那头探看,却还是不见任何人影. 晚上八点整──气势非凡地出现在聚光灯中心的人物,当然就是恒太。恒太整只左臂都被石膏固定。虽然内心瞬间冒出「肩膀受伤有需要打石膏吗?」的狐疑念头,但我猜那恐怕是为了治疗肩伤所作的处置吧。 恒太现身的瞬间,会场顿时被热气及兴奋之情笼罩。记者们的热烈掌声与欢呼声一鼓作气爆开,罩住整个记者会场。 全世界都在等待这一刻。这是于发表精彩演讲时遭到狙击,独占了全世界新闻头条话题的人物,在此时此刻华丽地复活现身的瞬间。 心满意足地环视会场的恒太,从容不迫地缓步走上舞台。聚光灯追著他的脚步,记者们也纷纷发出狂热的欢呼声。 记者们全体起立,开始替他鼓掌,以最高级的赞美声浪迎接恒太到来。 甚至还掀起了「恒太!恒太!恒太!恒太!」的呼喊声。这是一阵宛如为电视机前观众朋友们代为传送的热烈声援,全世界都为恒太送上加油声。 恒太在设置于舞台正中央的讲台前方停下脚步,唰地转身面向记者群。恒太轻轻举起手停在半空中,记者们的声援也像是事先讲好一般戛然止息,会场顿时变得一片安静。 恒太移动目光,扫视会场的每个角落。停顿了相当充分的一段时间后,这才重重地把双手放到讲台上,并将脸凑至麦克风前面。 「我是国际商业银行总裁──伟大的春日恒太。」 平静的语调,为这场演讲揭开序幕。 「首先我在此宣言。本大爷不会向暗杀行动低头,也不会向任何威胁手段低头。无论多少次,我都将如同不死鸟一般浴火重生。」 接著,他的声调逐渐提高。 「纵使粉身碎骨,我还是会挺身奋战。因为地球的未来,早已落在我的双肩上。本大爷当然不可舍弃身为同胞的全人类于不顾!」 恒太继续发表演讲,这是一段比上次还短,大约十分钟左右的精简演讲。接下来还有安排接受记者发问的时段。因此开头的演讲,应该就只是类似归纳要点的内容罢了。 演讲结束后,鼓掌喝采声浪随即笼罩住整个会场。记者们全体起立,欢庆恒太的复活。紧接著才开始进行记者的发问时间。第一名记者率先提问。 「据刚刚说明总裁病情的医生所述,您的肩头似乎遭受到枪伤。请问是真的吗?」 「一点也没错。」 恒太彷佛发表什么重大声明似地点了点头。 「对于狙击手的身分,您有什么头绪吗?」 「……个人推测是俄国情报机关所为。」 恒太断定的发言,让会场顿时议论纷纷。 这是众人都猜想过的事。但却找不到足以断定真伪的证据。媒体方面虽不能报导这类凭空的揣测,但若遭枪击的恒太本人在接受采访的开头便如此表态,那么媒体加以报导自是天经地义。只不过俄国大概会猛烈反弹就是了。 另一名记者接著提问: 「这与奥格斯堡银行沙林毒气事件之间有关连性吗?您对此有何看法?」 「这是国际商业银行对俄国联邦的战争。个人推测就连奥格斯堡银行袭击事件也是俄国所为。」 「您为何能够如此断定呢?目前尚未发现任何证据啊。」 「我说这是我的推测罢了。」 「那为何俄国要这么做?不对,国际商业银行大量拋售卢布及rts虽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为什么不是国际商业银行,而是奥格斯堡银行遭受袭击呢?」 「其实奥格斯堡银行对俄国而言是一间非常重要的大银行。因为奥格斯堡银行独自承担了相当于俄国外债总额二四%的钜额贷款。攻击这间银行的用意有三。第一,逼迫国际商业银行打消并购的念头。第二,警告国际商业银行别再跨越界线做这些事。第三,企图透过让奥格斯堡银行陷入无法正常运作状态的手段,争取到延后处理对外债务问题的时间。这是俄国一手策划的攻击谋略啊!」 「原来如此……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国际商业银行依旧打算履行并购的约定吗?」 「当然。本大爷无论如何都会遵守约定。正如我在就任总裁时,向全世界的愚民们许下的承诺一样,本大爷才是能为世界带来真正和平的人。不管面对多么艰辛的难关,国际商业银行所签定的契约就必定会履行到底!」 又有另一名记者发问: 「总裁方才说,奥格斯堡银行实际上握有俄国对外债务总额的二四%。 具体而言,是哪种类型的债权呢?」 「绝大多数是欧元计价的短期债权。原本每个月底都必须偿还本金,但俄国却只支付利息,并一再申请展期,延缓缴款。」 「那么,再过不久就要更新契约了……总裁打算继续提拨贷款给俄国吗?」 「本集团将不再提供贷款给俄国,同时也会要求俄国立即偿还所有贷款。」 恒太做出明确的回应。这是一段令人震惊的发言,恐怕全世界的政府相关人士及金融相关人士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吧。因为这等同表明俄国将于本月底宣告破产。从此时此刻开始,全世界的经济行情势必会产生相当剧烈的波动。 就连提问的记者也瞠目结舌地接著说道: 「可、可是卢布币值暴跌,俄国势必难以偿清债务……」 「那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另一名记者则用困惑的语气提问。 「身为银行经营者,您不觉得这是不太恰当的发言吗……?光是总裁如今发表这段言论,就必然会导致卢布再次惨跌。除了造成俄国经济垮台,甚至有可能成为导致世界经济陷入混乱的主因……」 「这对俄国而言可说是理所当然的报应。对奥格斯堡银行进行恐怖攻击、造成行员们死伤惨重,最后甚至还犯下开枪射击身为英雄的本大爷的暴力行为……这简直是连神佛也难以饶恕的歹毒行径……」 「但这些事都尚未证明是俄国所为。」 「本大爷如此推测。完全不需要其他佐证。」 恒太不由分说地结束这段问答。 假设这是发生在日本国内的著名人士互相叫骂的话,恒太的发言大概会被以毁谤或侵犯人权等罪名提告,并在法院被判有罪吧。但若换成国际政治的舞台,那就截然不同了。因为国际上缺少能够针对不合理批判及栽赃嫁祸等举动进行裁决的场所。尽管还是有所请的国际法庭,但想在国际法庭开庭,必须徵得所有当事国的同意,结果就是毫无意义可言。天底下根本不会有哪个国家明知会输,却还同意举行法庭审理。 国际政治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奉行「先说先赢」、「先下手为强」的原则。若靠议论无法谈出结论,那就只能撇开法律不管,出动军队攻击,或者派出谍报人员暗中进行破坏行动。 唯有实力强悍的一方才能获胜。 就现状而言,俄国联邦与革命社集团已经扭打成一团。双方具备的力量性质固然不同,但目前却平分秋色。此时,赢得情报战的一方势必能更接近胜利。 那么,彻底利用媒体,天花乱坠地开讲的一方就是赢家。一般来说,应该要为防遭到国际舆论唾弃而慎重地诱导话题才对……但在这次的案例中,即便是恒太惯用的瞎掰乱扯的逻辑,也有可能拉拢国际舆论。毕竟全世界都亲眼目击了恒太差点遇害的场面,奥格斯堡银行也蒙受了相当惨重的损失。人人都怀疑俄国涉入其中的猜测也已成形。原本无法接受谋略或阴谋等说法的一般民众,在接连发生三起可疑的世界级重大案件之后,也很难认为俄国真的毫无关连 了。 恒太像是在对电视机前面的观众朋友倾诉一般,以夹带热情的语调说著。 「这下子你们懂了吧……知道我们国际商业银行是在打一场正义之战。我们集团虽被俄国逼入相当不利的处境,但我还是会挺身而战!我会为了你们而战!纵使赌上性命,我也要保护这个世界,远离邪恶的黑手!」 其实这事跟正义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在这个时间点一定是个十分有效的宣传。真不愧是擅长打情报战──不对,或者该说因为恒太经手的工作都是情报操作,所以熟知这方面窍门的他才会发表这种言论吧。 「为了守护全世界人类的和平,本大爷绝不能输。绝不能向恶势力低头。背负全人类的本大爷赌上尊严,不消灭所有恶徒绝不罢休!」 恒太大大地张开并未套上石膏的右臂,高声说出这句话。 被称作恶徒的俄国,肯定已经气到几乎失去理智的地步了吧。这就是一场以这种形式进行的战争。 恒太办完记者会的隔天,俄国政府方面也立刻召开一场紧急记者会。 现身于现场的俄国内政部长早已气到不能自己。 他呼吸急促,毫不隐藏内心的怒火。 「俄国对于春日恒太暗杀未遂的事件一概不知情。不要把所有事情通通赖在俄国头上!」 发问记者却是以冷冰冰的语调淡然说道。 「可是,身为被害人的春日总裁却明言是俄国所为。」 「真是可笑。他凭什么这么说?哪里有证据可以支持他的说法?有的话立刻拿来给我瞧瞧啊。」 内政部长「哼」地嗤之以鼻。 「根据德国警方的正式调查报告指出,在现场发现的三枚子弹,通通都是口径939nm弹……而这正是俄制狙击枪vss专用的子弹。」 「vss可是早在一九八七年就开始使用的武器喔?而且是其他国家也会使用的狙击枪。你们怎么可以光凭这种程度的证据,就断定凶手是俄国!」 内政部长显得很不耐烦。 「目前国际商业银行正在对俄国施加经济压力对吧?俄国则采取动员大规模资金的方式与他们抗衡。而今也传出承受不了这股经济压力的俄国,企图暗杀春日总裁以求解套的揣测……」 「你想说我国是个愚蠢的国家,会不惜采取那种连三岁小孩也看得出来的灭口行动吗?」 面对语带嘲讽的内政部长,记者也只是冷冰冰地回应道: 「所以贵国天天都在执行难度较高的谍报行动啰?」 齐聚一堂的记者群毫不掩饰对俄国的敌意。跟昨天恒太召开记者会时的气氛相差很大。这一切都是因恒太的狙击事件为契机,导致全世界一鼓作气转而倾向支持国际商业银行所致。 内政部长单手拍著讲台,对台下记者大发脾气。面对毫不隐藏敌意的记者群,即使是俄国也会感到十分火大吧。 「不要转移话题!问题是俄国并未涉及这起暗杀事件!根本不可能!」 「那么,俄国方面认为这起事件是由哪一个势力所引起的呢?」 「反正应该又是美国干的好事吧?不对,这一定是由英美两国暗中勾结所策动的阴谋。真是一群可怕的家伙。」 内政部长口气粗鲁,态度轻率地丢出这个回答。 记者会现场立刻掀起一阵议论声。这场记者会是由俄国举办的公开场合,而在过程中,官方指派的俄国政府发言人竟然公开指出嫌犯是英美两国。这样不引起骚动才怪。 记者们纷纷出声追问。 「为何英美两国非得涉入这场阴谋不可呢?」 「我国哪会晓得那种事情!大概是嫌国际商业银行太碍眼,企图在害死春日恒太后,透过法律的手段限制银行的行动,并且解散该间银行吧。然后再顺便把这件事赖给俄国,真是个一石二鸟的计谋。」 「这才是毫无证据的指控吧!?」 「他们就是有办法面不改色地干出这种事情啊。为了实行谋略而残杀自己国家的人民,再一脸若无其事地把罪过嫁祸给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接二连三地引爆战争。每次都这样。这次他们更企图害俄国背起黑锅!」 难掩焦躁情绪的内政部长,频频拍著讲台断言道。 但记者们也不遑多让。 「俄国难道就有权利指责其他国家吗?俄国的谋略活动也相当有名吧?只要判断对政权运作造成负面影响,你们甚至也不惜暗杀自己国内的新闻工作者不是吗!你们为了fsb,究竟牺牲掉多少新闻工作者及政治家的宝贵生命呢? 到底杀死了多少人呢!?」 「你说什么!?你哪来的证据讲出这种鬼话啊!」 「你还不是一样没有任何证据,就企图把责任推卸给英美两国!」 俄国政府的记者会乱成一团。场上频频出现一发不可收拾的议论,俄国政府与各国记者群甚至陷入相互指责的状态。当成现场直播节目收看是还满有趣的,只是若设身处地想到内政部长的感受,倒也会感到有点痛心。只不过我们根本没空寄予与同情就是了。 在俄国政府召开记者会的当天晚上。 这次轮到美国总统马克˙卡其斯召开紧急记者会。 面对大批记者,总统展现出文雅谈吐,还不忘夹带幽默地进行问答。 「他的发言实在不像是正当的政府部会首长应说的话呢。美国当然与本次事件毫无关系,暗杀春日先生对我国也没有任何益处。」 总统并未触及俄国方面宣称美国拟定阴谋企图掀起战争的发言。但却全面否定了狙击恒太是美国所为的俄国说词。 记者开口提问: 「请问美国打算如何应对俄国方面的发言呢?」 「政府方面已透过国务院提出抗议。但也没有必要表现出过度的反应吧。若是随著棕熊的一举一动随之起舞,那根本就无法维持什么国际政治了啊。」 总统暗中将俄国比喻为「棕熊」,逗得记者群不禁失笑。 算准笑声逐渐趋于平息时,总统接著说道。 「倘若每次都必须介入这种无聊议论的话,那我就得忙得昏天黑地,也不用想放假啰。哎呀,我周末已经跟老婆约好要一起去别墅渡假的说。」 总统说完,脸上浮现一抹带有自嘲意味的笑容,并夸张地耸了耸肩。 记者们则发出了更响亮的笑声。美国总统是众所周知的怕太太,更因夫妻间有趣的八卦消息时常上报而出名。 到了美国总统这种层级,必须身经百战,才能接下发表演说的重责大任。这位总统与恒太在演讲能力方面各有千秋,但双方均堪称是世界最高水准的演说家。 等众人笑过一轮之后,记者再次提问: 「美国政府认为是哪个势力出手狙击春日先生呢?果然认为是俄国吗?」 「现在正在调查中。」 总统直截了当地作出回应。之后虽然一再被问及类似问题,不过总统的答案始终不变。接著在结束问答时段时,总统面露认真表情说道: 「个人十分庆幸遭到狙击的春日先生平安无事。类似惨剧的绝不可以再度上演,同时也绝不能原谅那样凶残的事件。守护自由及正义是我们的职责,让我们携手共创充满秩序与和平的美好世界吧!」 这位美国总统马克˙卡其斯深受罗莎信赖,因此目前他的执政基础相当稳固。 美国境内拥有数量相当庞大的政治势力,但若区分为最具实力的三种,就会变──『军产复合体』、『资本家』、『外国说客』等。其他尚有宗教团体、枪械爱好家团体、肉食团体等诸多政治势力,但跟上述三大类相较之下,简直是渺小到可以直接忽视。 军产复合体以史坦伯格财团为代表,在现阶段具备最强大的实力,扮演著主导性的角色。资本家以赛贝尔财团及荷士敦财团为代表。而外国说客主要则是以色列、沙乌地阿拉伯及英国等国家较为强势。 这三大政治势力时而联手合作、时而反目成仇,影响美国的政治潮流。而日本及欧盟各国则依附在美国决定的方针底下。因此世界最大霸权美国的方向性,就会直接与世界所呈现的模样产生连结。 而卡其斯总统,则是由军产复合体与资本家──史坦伯格、赛贝尔及荷士敦举办的密室会谈所推选出来的政治领袖。所谓的选举,只不过是为了让民众认识总统的祭典活动,身为两大政党的共和党及民主党,其实也没太大的差别。因为只要详细追查资金来源,就会发现双方资金都来自相同的源头。就跟革命社规模还小的时候,是由我挂名社长,实质上则由莉音全权负责经营的状况十分类似。 近年来金砖五国──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等等开始逐渐抬头,而这些国家跟日本及欧盟各国不太一样,并未表现出完全支持美国的姿态。在美国经济力量急速衰退的现在,美国极有可能丧失所谓的霸权地位。而在暗中促成此事的,其实就是卡尔弗特财团。 推动美国帝国化的史坦伯格财团,以及企图透过霸权多极化手段来保持世界均衡局势的卡尔弗特财团,在不为人知的台面底下,上演著你来我往的戏码──这才是真正的世界核心。 恒太像是毫不在意美俄两国上演的互相指责戏码一般,忙于亲自登门拜访受害人家属及住院治疗的受害者。拜访情景都由各国记者即时转播至世界各地,俨然形同一支带著媒体出巡的诸侯游行队伍。 这是一次是在自己可能会遭到暗杀下进行的访问行程。受访对象都晓得恒太差点惨遭毒手之事,裹住恒太手臂的石膏看起来也格外令人痛心。因此众人皆对不顾自身安危前来慰问的恒太满怀感激,而他们的欣慰感想,也透过媒体传到全球各国。恒太的行动,打动了全世界人的心。 此外,恒太又大手笔地提拨了优渥的慰问金给所有受害者。收到相当于一辈子不愁吃穿钜款的受害者家属及当事人,都因国际商业银行的慷慨照顾而感动落泪。 这同时也给国际商业银行旗下的集团企业带来非常好的效果。不仅成为「遭遇困难时,国际商业银行愿意出手相救」的象徵性事件,也强化了集团职员们热爱公司的心理,进而达到更加团结一致的效果。 各家媒体均对恒太赞不绝口。 革命社集团对俄国联邦的战争,因在一连串情报战当中占尽上风,而势如破竹地准备分出最后的胜负。 恒太成功地帮俄国贴上「邪恶谋略国家」标签一事造成的影响最为成功。但若站在纵观大局的立场来看,俄国只不过是采取了保护国家利益的行动而已。规模或许大小不同,但全球各国同都会采取相同的行动。 因此实际上单纯只是恒太占了优势,俄国则居于劣势罢了。 总而言之,国际商业银行当初被视作「造成世界经济混乱」而沦为抨击对象的行动,如今已摇身锐变为正义之战。世界各地的主要投资客们,也都追随国际商业银行的行动,开始拋售卢布及rts。 俗话说祸不单行。在全球金融的世界当中,成群结队围攻弱势的对手,就是最有赚头的生意。 卢布转眼惨跌,俄罗斯证券交易所rts指数在底部苟延残喘,纷纷陷入危急状态。 另外,俄国中央银行则像是著了魔似一样,断断续续地反覆提高利息,如今俄国的央行利率已经亲升至二〇˙五%的境界。然而面对原油价格暴跌的现实,这个行动完全没带来任何良性影响。 此时此刻,俄国已濒临崩溃边缘。 接到莉音与恒太抵达机场的联络,我们满怀期待地等待两人的归来。 电梯门打开,首先是莉音,接著轮到手裹石膏的恒太走进办公室。虽说幸好遭到狙击的恒太只受了这种程度的伤,不过还是觉得有点心痛。负责率领护卫小组的内藤先生也随后跟著现身。 「我们回来了──」 「本大爷风光回来啰。我要发布下一步的指示,通通过来列队吧。」 我们团团围住莉音与恒太,亲眼确认他们俩平安无事后,才总算松了口大气。 「你不要紧吧?」 沙织开口提问,只见恒太以自由的右手帅气地撩高头发。 「哼,一旦碰上本大爷,区区子弹看起来就形同静止不动一样。之前也 说过了吧……我具备能够预测子弹行进轨道的特殊能力。」 「你就只会讲这种大话!我跟柚学妹都担心得要命耶!」 「嗯,恒太同学被击中的时候,我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呢。」 「对啊,电视新闻可是完完整整地播出了你遭枪击的场面呢。」 沙织露出看似生气、又像是放心似的表情,大大地吐了口气。 内藤先生则是面容慈祥地站在后方不远处看著我们,同时开口说道: 「那我的任务已告一段落。既然已将两位平安带回,我也准备回到六楼待命了。」 「内藤先生,真的很谢谢您。」 「嗯,你表现得很不错。」 莉音与恒太分别表达谢意,只见内藤先生走到恒太面前,低头向他道歉。 「……总裁……关于肩伤,请容我再次向您表达歉意。真的非常对不起……」 内藤先生大概是对没能保护恒太躲过狙击一事感到相当懊恼吧。但就算是再怎么优秀的保镖,想在那场演讲中保护恒太避开狙击手的魔掌,根本近似不可能的任务。 恒太如此回应: 「讲那什么话。在那种状况下,会中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你已超乎我想像地善尽了自己的责任。我对你的工作表现感到十分满意,也很感谢你的付出。你的表现出色到可以获得一枚荣誉勋章啊。」 「能听见您这么说,我内心也感到舒坦许多……那么各位,如有任何需要,麻烦请直接联络六楼。」 「麻烦你们继续执行护卫任务,好好保护这几个家伙吧。」 恒太抬起下巴指著我们,装模作样地说道。 「是,那我告辞了。」 内藤先生谦虚地作出回应,随即转身离开七楼。 再次从头到脚好好打量了恒太一番的我开口说道: 「你居然在遭枪击的隔天就出院到处跑?不留在医院静养行吗?」 莉音则代为解释: 「坦白说啊,子弹只是擦过肩头而已,几乎没造成任何伤害。只是因为子弹漂亮地擦过肩头,造成伤口溅出鲜血,才让伤势看起来显得格外严重就是了。」 「虽然是这样,但他手臂都打上那么夸张的石膏了耶。」 「那是因为恒太他坚持希望尽可能呈现出愈夸张愈好的演出效果啊。」 语毕,莉音面露苦笑。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包著石膏回到日本啊?」 听我这么一问,恒太扬起下巴指向窗外说道: 「你自己看看银行前面。把我当成神明崇拜的世界各国媒体总是追著我跑。因此虽然形同毫发无伤,但短期内也只能继续伪装成这副模样了啊。」 只见好几组分别由不同种族组成的媒体采访小队守在银行大厅附近。他们是专门追踪恒太的人马。 「突然觉得我好像白担心了啊。」 沙织微微歪了歪头,露出有点困惑的表情。 我则向恒太确认一件最重要的事。 「狙击犯尚未落网对吧?尽管再怎么想都肯定是fsb干的好事,但能突破那么严密的警戒网动手行凶,实在太不寻常了。或者该说根本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水准啊。」 狙击事件爆发后,德国警方动员所有人力展开调查。电视新闻也反覆报导出德国警方布下天罗地网的森严模样。另外德国公安部门也把fsb设定为假想的敌人,拟定出一套相关对策。因为fsb布下最大谍报网络的国家就是美国及德国,而德国则对此事产生过度激烈的反应。由于任谁都早已预料到只有fsb敢挑那个时间点出手狙击恒太,所以德国公安机关也是竭尽全力展开调查。 莉音伤脑筋地作出回应: 「我也全面协助德国当局,努力试著要逮捕嫌犯……结果却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然而即便真能成功逮捕狙击犯,那名嫌犯也有可能遭到其他人锁定杀害吧。」 「这让我想到甘乃迪的暗杀事件,好像也是狙击者遭到他人狙击,然后连同第二名枪手也被第三者锁定,结果就此消声匿迹了呢。而且,后来还有出手暗杀甘乃迪的嫌犯其实另有其人的说法……」 「只不过狙击犯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开枪射击,其实也好。反正那样做只会造成俄国fsb的形象受损罢了。但话说回来……在德国政府全力设置警戒网的状态下,为什么找不到半点线索呢……或许德国公安当局高层,也早已遭到fsb的谍报网入侵……不对,应该说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性吧。如此看来,这是个规模相当大的谍报网啊……」 「呵呵呵呵呵呵……」 恒太开始发出耐人寻味的笑声。 心生疑惑的我开口诘问: 「干、干嘛啊……这个笑声听起来很像是你心里有数耶……」 「看样子莉音及巳继都无法理解我的神机妙算呢。你们还有待加强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知道事实真相为何吗?」 「那还用说。全世界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而且是照我的剧本进行到令人心生畏惧的程度……我果然是统治全宇宙的天神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就别再吊人胃口了,快点说出来吧。」 他那别有意含的语气,惹得沙织感到很不耐烦。 「狙击犯?呵呵呵……你们还没发现吗?开枪射伤我的人是内藤少校啊。」 「咦?内藤先生怎么可能会是狙击犯?恒太,你该不会是累到脑袋出问题了吧?」 我忍不住惊呼一声。 内藤先生以指挥官的身分,率领十名担任恒太贴身护卫的精英一同前往德国。但内藤先生哪有出手狙击恒太的必要呢?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那是我暗中委托他执行的作战。我也事先准备了一把俄制vss狙击枪给他。我们在事前经过数次周密的协商后,才敲定要他趁演讲至最高潮的时机开枪射我。」 听到这里,莉音不禁往后倒退一步,同时睁大双眼。 「咦……?这、这么说来……这次的暗杀案,是恒太你自己安排的吗……?」 「纵使fsb是一群强硬派间谍,也不可能蠢到挑在那个节骨眼狙击我吧。那样做只会害他们作茧自缚而已。事实上,全世界也都认定那是俄国所为。」 「这、这是……怎么回事?」 沙织也发出不懂的声音询问。 「你还搞不懂吗?想也知道当然是我安排自己中弹嘛。所谓的谋略,就是应该这样策动的东西。」 面露得意神色的恒太说道。 我也逐渐理解他的说法。但想不到…… 「他们当然抓不到狙击犯。同行的情报总部成员,全部都有透过官方管道知会德国政府。日本与德国的关系良好,而从日本随行保护我的护卫,根本不可能受到德国警方的侦讯。更何况内藤少校可是日本政府与德国公安当局之间的官方联络负责人……哪可能会被列入可疑人士名单?」 恒太从容地环视著茫然伫立不动的我们,接著继续说道: 「假设真的连同我的护卫也接受了德国警方侦讯,德国警方当然事先就知道他们身上有暗藏武器。为了保护我免遭的毒手,佩戴武器也是理所当然。德国公安机关全体成员均全副重装,执行警卫任务。所以我们佩戴武器也已徵得德国政府的理解及默认。」 恒太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的窃笑。 恒太优雅地张开右臂,彷佛电影明星似地断言: 「狙击犯绝不可能落网,从今开始,直到永远。」 我们全都哑口无言地陷入沉默。 「……」 「……」 连莉音跟我都无言以对,我们只能面面相觑看著对方。 将视线移回恒太身上的莉音,神情苦涩,沉吟似地挤出声音说道: 「那、那么……狙击案真的就只是恒太你自导自演的好戏吗?」 「一点也没错。你有什么意见吗?」 「你为什么不事先告知我一声啊!?」 莉音猛然跨出一步,看来她是真的动怒了。 恒太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我当然不可能告诉你。因为我需要你采取逼真的应对行动。真正的阴谋,是会连自家人都瞒在鼓里啊。」 恒太微眯双眼凝视莉音,开口说道: 「但这项计画有个瓶颈。没错,就是莉音的gigas之眼『读取他人心思之力』。无论我准备了多华丽的谋略,都还是会被莉音看穿一切。」 恒太边说边缓缓在我们身边兜起圈子。 「因此我想出一个对策。没错──就是我一手培训而成的柚,也就是gigas消除能力。柚的gigas消除能力有效射程为五百万公里远。也就是说无论身处天涯海角,只要柚发动了gigas消除能力,莉音的gigas之眼就会失去功效。因此,当我认为那就是我执行计谋的最佳时机时,便向 射击能力过人的内藤少校下达秘密指令,要他对我开枪。」 讲到一半的恒太停下脚步,唰地转头望向莉音。 「我相信莉音一定能比在场任何人更快察觉到狙击行动。你的演技相当逼真呢。」 「那、那才不是演技!我是真的吓坏了好不好!?」 莉音忍不住发出尖锐的抗议声。 「只是话又说回来……由于莉音的反应实在太快,反而害我著急了一下。我明明已吩咐内藤少校刻意偏离目标开枪,结果你居然害他不小心射中了我的肩头。感到最惊讶的,或许是原本无意击中我的内藤少校吧。也因此导致第二及第三枪均比原订计画慢上数秒,甚至连弹道都大幅偏离到令人不禁怀疑是否真冲著我来的地步。」 以右手抵著下巴的恒太「嗯」了一声,像是自己理解似地点了点头,又继续开口说道: 「……算了,总之作战还是成功了。就结果而言,我们获得了最棒的成果。你们不觉得子弹掠过肩头,反而是一场相当精彩的演出吗?只要一想到这块石膏不晓得帮我掳获了多少听众的心,我就不禁认为有安排莉音担任护卫,真是太谢天谢地了啊。这次我很乐意好好地特别夸奖你一番。莉音果然是我不可或缺的重要部下呢」 「……」 莉音露出不知是该发飙才好,还是该掉眼泪才好的复杂神情,双脚无力地当场瘫坐下来。 自导自演的谋略其实并不稀奇。近现代较为著名的大事件有下列这些事件。 一九三一年,关东军自行炸毁南满州铁路轨道,宣称这是中国干的好事,进而引爆日本得以统治整个满州的契机『满州事变』。 一九三三年,纳粹自行纵火焚毁国会大厦,宣称是共产党所为,随后一鼓作气将原本是个巨大政党的共产党铲除殆尽的『德国国会大厦纵火案』。 一九六四年,美国海军驱逐舰˙马多克斯号声称遭北越海军的鱼雷攻击,因此正式介入越战并针对北越展开大规模战略轰炸的『北部湾事件』。 由古至今,这类谋略总是三天两头就反覆上演。是个掌权方用来推动政策的老套手段,也是人类社会不可或缺的产物。把暗中犯下的罪行嫁祸给敌人,激起民众的愤慨的情绪……就能进一步引发战争,或通过原本难以成立的法案,以及更轻而易举地除掉政坛死对头。 只不过若设身处地想的话,怎么也想像不到恒太会派人狙击自己就是了…… 「难怪俄国会火冒三丈……我原本以为俄国内政部长在新闻媒体面前大动肝火的表现,纯粹只是在演戏罢了……原来那是真的在生气啊……」 我如同擦掉冷汗似地以手背轻拭脸颊,发出一丝沉吟。 沙织也满脸苦涩地挤出回应。 「这是我头一次开始觉得俄国很可怜呢……先前明明遭到那么无情的追捕,甚至还差点被杀,我为什么还会对他们产生同情呢……搞得好像我们才是邪恶帝国一样……」 「情报操作战就是这么一回事啊,各位。拜我天才般的策略所赐,全世界均转而敌视俄国。接下来国际商业银行所执行的各种攻击,都会赢得全世界愚民们的同情,国际社会也会团结一致地大力拋售俄国相关货币及资产吧。」 「媒体对恒太释出善意……全世界的人类如今都已经变成类似恒太啦啦队成员了……这究竟是什么状况啊……?」 我话刚出口,恒太脸上随即浮现一抹冷笑。 「哼,这群愚民……脑残程度简直就跟昆虫没什么不同。只管放任他们去吧。就连巴甫洛夫的狗也会看到脸色惨白啊。」 (黑白插图) 「总觉得恒太看起来活像是邪恶大魔王说……」 沙织困惑不已地出声说道。 恒太登时嗤之以鼻。 「你自己想想看。国际商业银行波兰总行爆炸案、奥格斯堡银行毒气外泄案──这两起案件无庸置疑,都是俄国fsb做的好事。俄国害死了多少人?造成了多少无辜受害者?沙织,你说说看啊。」 「呃……造成了很多很多的无辜受害者……」 「没错。但是我杀了多少人?我造成了多少受害者呢?」 「被、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连半个也没有耶……」 「没错。我连一条生命也没夺走,就达成了更加伟大的成果。所谓真正的情报操作,就是要这样执行才对。折织你也得谨记在心,知道了吗?」 「……」 沙织一脸惊讶,最后无言以对。 恒太拆下手臂上的石膏,顺手将石膏丢向办公室一角。接著转身面向窗户,夸张地张开双臂。 「春日恒太是历史上最伟大的英雄。这是既定事实,不会有所改变。呵呵呵……愚民们啊,只管乖乖接受我的统治就好!」 恒太的高亢宣言,伴随著他那得意洋洋的笑声,响彻整间办公室。 报导的流向改变了。 同情俄国的趋势已经完全消失,国际商业银行对俄国展开的拋售行为,已变成理所当然的不成文默契也逐渐凝聚成形。 卢布行情一再暴跌,俄国市场甚至已陷入生死存亡的危机状态。 另一方面,我们并购的奥格斯堡银行所持有俄国短期贷款还款日也迫在眉睫。点燃导火线的俄国破产结局,正式进入倒数计时的阶段。 我们听见关于俄国的最新新闻传入耳中。 电视新闻主播语气平淡地朗诵出新闻稿内容。 「濒临存亡危机的俄国经济,目前似乎有了动静。俄国请求imf出面协助。收到俄国提出的请求,imf的亚德曼理事已表示决定受理俄国的申请。」 imf(iional moary fund)──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于一九四六年,与世界银行同时设立的联合国金融专业机构。以稳定货币汇率为目的进行活动,目前已有多达一百八十七个国家成为该组织的加盟国。 「imf提出改革俄国只依赖原油的经济构造、推动经济开放政策、引进彻底竞争原理以追求经济成长等方针,作为提供支援的条件。俄国政府接受该项提案,在imf主导下开始推动经济构造改革。imf则预计于本月中提拨五十亿美元的贷款作为紧急融资。」 在这种状况下,即使imf想要介入,所能发挥的影响力也十分有限。另外 ,也很难想像imf所提供的资金,有办法超过我们所能投入的资金量。 但因著俄国答应imf的条件,并公开发表接受支援的消息,导致卢布瞬间止跌回升,呈现东山再起的徵兆。不过那大概只是暂时性的回温罢了。收到新闻消息而终止拋售,试图确认利益的机构投资客虽然陆续浮出台面,但当他们在确认完利益后,应该会再次重返拋售行列。 沉重卖压并未因此而有所好转。 我们围著会议桌,彼此讨论今后的行动方针。 莉音轻轻敲打桌面。 「只差最后一步了,imf是俄国最后的一丝希望。我们便踩扁imf,一鼓作气地硬冲到底吧。」 「可是,我们也动用了相当大量的资金。我方不是也快接近极限了吗?」 沙织冷静地说道。 莉音边思考边慢慢开口回应。 「粗略估算的话……奥格斯堡银行有五十兆圆,另外我们也陆续并购了其他中小型金融机构,纵使再加上因购买kkcs而获得成长的连锁店网的资金……革命社集团的总资金量差不多是三百六十五兆圆。而相对的贷款则是……就算再怎么保守估计,也已经成长到超过四百五十兆圆的程度了吧……资金调度虽然已进入危险地带,不过,桥到桥头自然直啦。」 「船、船到桥头……」 「我们已经赔掉那么多钱了吗……这太可怕了……」 额度之高令我顿时哑口无言。就一个企业集团的融资而言,这可说是一笔空前绝后的钜款。 「俄罗斯火箭公司进行的飞弹开发、持续买卖原油、针对俄国发动攻击等等,已经让我们浪费掉不少资金了啊。可是只要结束拋售俄国相关资产并确认利润的话,应该是可以捞回一些钱才对啦。但也真的只有一点点就是了。」 我们持续拋售的卢布及rts,光是把卖掉的份补回来,或多或少都能得到些许利润。然而我们卖原油所浪费掉的资金量却更加可观,整体而言大概会造成相当庞大的亏损吧。原油价格虽重挫至每桶三十四美元的价位,但世界各地的投资客们却觉得这个价位太过便宜,因而持续加码购买。我们则为了防止原油价格上扬,而陷入独力支撑卖压的艰辛处境。我们因买卖原油所造成的亏损,有可能会窜升至惊天动地的地步。而必须等到战役结束才能确定具体数字的现况,更是令我们感到惊怕不已。 「这算经营危机吧?」 沙织微微歪头提问,只见莉音满不在乎地开口回应。 「放心吧,事态早就已经严重到突破所谓危机的水准啰。」 「现在大概无法再继续并吞其他金融机构,藉以扩大集团规模了喔?我们早已问完所有营运状况正常且可能有机会并购的金融机构,并购间数已到达极限了。话虽如此,或许也可考虑针对五菱ucj、bankbe、五井友住等级的金融集团策动tob(公开并购)加以并吞……但手头上也没有能够稳操tob胜算的充裕资金,没有退路了。」 「哼,巳继,你那是什么天真发言啊。没钱的话,只要从愚民们身上榨取就行了啊。愚民就是因此才能存在于世上的生物啊。况且国际商业银行再过不久就要举办空前绝后的大型上市典礼呢。」 「在这种状况下,推行股票上市才糟糕吧!我们的负债额度已经变得比先前更庞大,甚至也可以说是多到过头了耶。再加上,假设就算真的上市好了,也绝对筹措不到足以填满这笔钜额负债的资金好不好……」 「一点也没错,我们并非处在推行股票上市就能化险为夷的阶段。无论再怎么顺利完成上市相关程序,能够募集到的资金也相当有限。反而应该说在负债已扩大至这种地步的当下,上市甚至有可能引发经营危机。」 「搞什么啊……原来恒太你自己也很清楚嘛……」 「呵呵呵,但是你们放心,我的gigas之眼还备有其他绝招呢。」 恒太激动地说道。 「绝招……什么东西啊?」 沙织脸上浮现出疑惑神情。 恒太则抬起下巴指向莉音。 「莉音,你就别再吊人胃口,也差不多该把下一步棋告诉给他们啰。虽是隐瞒许久的机密事项,不过你可以告诉大家了。」 「……咦?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见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的莉音,顿时歪头感到不解。 「喔……纵使面对这种依触即发的状况,你仍打算暗中推行计划吗?」 「等等。你在胡扯什么?我曾经说过什么话吗?」 「……原来如此,也罢。毕竟愈是重大的机密,就愈需要审慎应对才行啊。」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机密就是了……」 沙织高举双手拍打桌面,气呼呼地开口责备恒太。 「你喔,虽然讲出那种话,实际上却是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莉音只要依有提案,你就只会硬掰成好像都是自己想出来的点子!而且每次都这样!」 「看来折织似乎有必要重新思考『究竟是谁支撑著革命社集团?』这个问题的必要呢。我所统率的国际商业银行为革命社的基础。少了我,革命社便无法立足。倘若少了我,即便是人类也不被允许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换句话说……我就是神。」 恒太将身子靠在沙发椅背上,跷起二郎腿,彷佛国王似地如此说道。 听见他这番话,沙织瞬间瞠目结舌。我及莉音也讲不出话,更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然而唯独柚学姊如同祈祷似地双手合十,对恒太投出一道虔诚的视线。 「啊啊,天神大人……请您把我变成聪明人,好让我也有办法听懂大家对话的内容……就算只是一点点也没关系……虽然平常总是被说成傻瓜……可是,我也想好好努力……我也想为大家尽一点心力……」 「柚不是已练出gigas消除能力了吗?在我所培养的能力当中,那是最高级的技能喔。」 「想要有所表现的我已经努力过了。为了能够发动gigas消除能力,我每天都会花上六小时来进行练习。我真的已经使尽全力了。」 「好吧。你的纯真心愿,本大神的已经听到了。今后只要每天崇拜春日恒太三小时,你的心愿有朝一日必会成真。」 「遵命,神明大人。我本来就很尊敬恒太同学,但今后我会更加更加尊敬他。我很希望能讨莉音社长、巳继学弟、沙织同学以及姐姐的欢心……」 柚学姊似乎已经把恒太跟神明混为一谈。柚学姊的脑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沙织温柔地伸手搭住柚学姊的手臂,战战竞竞地开口说道。 「……柚、柚学姊。你已经够聪明了啦。千万、绝对不可以尊敬这个怪人。柚学姊可是个高人一等的超级天才喔。」 「我觉得沙织同学之所以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全都是拜神明大人听见我的心愿所赐。我非常、非常开心。神明大人,真是太感谢您了。」 柚学姊已经彻底被洗脑了。 「真希望某位小姑娘也能好好效法一下柚呢。我便施展究极无比的神迹,来化解掉革命社面对的一、两个小小危机吧。呵呵呵,首先就让俄国见识一下我这已经觉醒的『真.银河gigas之眼』好了……!」 恒太似乎又打算再次觉醒新能力了…… 在俄国向奥格斯堡银行借用的贷款偿还日即将来到的前夕,恒太召开了一场记者会。 恒太透过问答形式,逐一回应记者们的提问。 「关于奥格斯堡银行保有的俄国对外债务,本集团并不打算答应这次的展期申请,将要求俄国全额偿还。」 「可是现阶段若考量到俄国对外债务的现状,一般预测俄国将无法清偿债务。再加上卢布行情已重挫至贷款时三分之一以下的惨况……这对俄国而言已变成一笔钜额负债。」 记者重新点出现状。 卢布行情跌到只剩下俄国以欧元计价方式申请贷款时的三分之一……换句话说就等于贷款平白爆增了三倍。而暴增的款项并不是因为重新贷款累积而成,都是因为卢布行情急速下跌,造成以欧元计价的债务猛然爆增。俄国有办法还清这笔夸张的贷款才怪。 恒太一脸事不关己地轻轻挥了挥手。 「这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是要俄国把借用的钱还回来罢了。」 「俄国财政一旦宣告破产,岂不是会导致总裁要不回这笔钜款吗?」 「要是演变成那样也没关系。」 由于恒太斩钉截铁地回应,让记者似乎感到十分惊讶。 「您、您这样说不会太不负责任吗?」 「我哪里不负责任了?本大爷有担心俄国国家财政的必要吗?更何况俄国可是个曾经企图要我命的国家耶?」 「这点我们当然很清楚。以前国际商业银行抛售俄国相关资产的举动虽曾招来抨击声浪,如今却再也听不见类似的批评。然而……就算俄国政府与国际商业银行处于针锋相对的关系……俄国国内尚有许多民众。因俄国财政穷困而饱尝苦头的,正是这些无辜的民众啊。」 「如果俄国政府没有能力守护本国国民的话,就让国际商业银行出面代为保障贫民百姓的生活。假使俄国人希望的话,国际商业银行可以免费援助他们解决最基本的三餐问题。」 「您说什么!?银行愿意做到这种地步吗?」 记者们一同向前探出身子。如果当作新闻播报出去的话,这大概又会是个颇受大众注意的话题。 「没错。国际商业银行就是肯做到这种地步。因为本大爷乃是愚民们的战友。如何,这样你们就没意见了吧?」 「那么可以向总裁请教一下,您是打算透过什么样的方式援助俄国的饮食问题呢?」 「只需向我提出申请就好。然后我就会购买所需的粮食,免费送到俄国政府手上。但我不晓得俄国政府是否肯哀求我伸出援手就是了。」 这场采访结束之后,卢布行情便转眼直探谷底。 在办公室处理工作时,接听一通电话的沙织突然开口说道。 「莉音、巳继……我刚接到银行总务科那边的联络,说好像突然有客人跑来找恒太……」 「干嘛联络到我们这边来?反正应该是媒体人士吧?」 我如此回答,却见沙织摇了摇头。 「但总务科的人说……是imf。说虽然已经通知恒太,但为求慎重起见,便顺便告知我们这边一声。」 「imf没事先预约就跑来?」 莉音忍不住惊呼一声。 「好像是这样,说大概有十个人前来拜访。然后因为已经把人带到八楼会议室,所以我猜恒太应该已经开始与他们进行会谈。」 行员们虽然都认定恒太是天才,但同时也觉得他是颗烫手山芋。只要在银行里任职,大概就能切身体会到恒太那种异想天开的可怕之处。我们则比恒太更受到行员们的信赖。行员或许就是冲著这点,才将imf这个重量级访问团到访的消息上报到我们这边吧。 「不、不妙……如果是恒太的话,非常不妙……新闻媒体也就算了,让恒太独自一人面对imf……」 我不禁慌了手脚。 莉音似乎也有同感。 「赶、赶快上去看看。麻烦沙织跟小柚留在办公室。巳继,你跟我来。」 「嗯,我们走吧。」 我与莉音快步走进电梯,按下八楼按钮。 |打开门扉,便撞见独自站立的imf负责人高举双手拍著会议桌,扯开嗓门破口大骂的场面。 「好一间不负责任的银行!正如俄国主任官员所言,你们分明就是一群恶质的投机黑帮!」 即便莉音与我连忙走进会议室,imf的成员们似乎也对我们丝毫不感兴趣。他们只是瞥了我们一眼,便继续面露严肃神情怒瞪恒太。他们大概是来找恒太进行交涉,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因为看在外界眼中,铁定都认为恒太才是掌管国际商业银行所有事务的人。 我们既未与对方交换名片,也没寒喧致意,只是静静走到恒太旁边坐下。首先必须确认双方谈话的进展状况再说。 「真要说黑帮的话,imf也好不到哪去。你们大概就是所谓的资本主义黑帮份子吧。」 恒太脸上浮现出目中无人的一抹冷笑,语带挑衅地如此说道。 「你说什么!?不准你把imf形容成黑帮!」 「阐述事实哪里有错呢?」 莉音连忙制止持续挑衅对方的恒太。 「稍、稍等一下。恒太你先别说话。」 接著莉音转头望向imf一行人,开口提出疑问。 「请问imf来找我们有何贵干呢?麻烦各位先说明一下好吗?」 「我们今天是来找总裁进行协商。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革命社董事,同时也是国际商业银行的董事。」 「我也是国际商业银行的董事,因得知imf的各位大驾光临,这才赶紧前来参与会谈。」 我也跟著表明身分。 大概是看出我们比恒太更容易沟通吧。只见imf负责人乾咳一声清清嗓子,接著转而向我们这边探出身子。 「你们是在理解所有状况的前提下,针对俄国发动攻击对吧。一旦放任现状不管,俄国将会宣告破产。俄国虽向imf寻求援助,但我们负担不起那么庞大的亏损。于是我们也前来寻求曰本政府的援助,并顺道过来拜访各位。毕竟贵行才是万恶的根源啊!」 「你们这帮家伙又来向日本要钱了吗?真希望你们能以我为榜样,发挥出让愚民们愿意乐意自掏腰包奉献金钱的领袖魅力啊。」 恒太嗤之以鼻,莉音则露出更胜以往的严厉目光瞪视恒太。 「恒太,你给我闭嘴,让我来进行协商。」 「好吧,我允许你。你就直说吧。」 「所以,你们希望我们怎么做呢?」 莉音重新转头望向imf一行人。 「希望贵银行立刻中止拋售卢布及rts的行为,还有原油方面也比照办理。」 「恕难从命,因为这是正当的商业活动。」 我们这边可是拿生命当作赌注啊。 我方负债也同样持续扩大,致使革命社集团面临存亡之秋的绝境,然而若无法彻底战胜俄国,我们不管逃到天涯海角,迟早都有可能遭到fsb暗杀身亡。因此我们非得迫使俄国俯首称臣不可。 另外,我们也必须平安救回一马叔叔不可。为此得先击败俄国才能进行谈判,如果我们落败,势必会造成无法补救的憾事。假使我们败给俄国,一马叔叔就会失去身为人质的价值。如此一来,纵使一马叔叔遇害,事情最后也只会不了了之。间谍一旦被捕,在任何国家的下场都差不了多少。 对这些内幕一无所知的imf负责人扯开嗓门大吼。 「难道你们完全没感受到身为银行家的应尽责任吗!?天底下还有其他必须摆在商业考量之前的事情啊!」 「imf才是树立国际标准的开路先锋──新自由主义及竞争原理的忠实信众不是吗?我们只是遵循全球化的自由竞争原则,在既定的规则下从事商业行为罢了。唔,这不就是imf期望见到的现象没错吧 ?结果一发现事态对自己不利,你们立刻就翻脸不认帐啊?发表不负责任言论的是你们才对吧?」 不服输的莉音也语带激动地回应。 imf负责人闻言,立刻举起单手重拍会议桌面。 「身为一间银行,就必须对世界经济负起责任!」 「我们会对世界经济负起责任,遵守国际标准,继续贯彻既定方针。」 莉音斩钉截铁地做出结论。 「这种不当的银行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我倒希望各位能明确指出本行到底有什么不当的地方呢。」 或许是察觉到再争论下去根本没完没了,imf负责人决定在此收手。 「……我们今天接下来预定与大原总理进行会谈。届时将以立场表达意见,要求政府撤销你们这个荒唐组织所持有的银行执照。若想违抗世界潮流,事后只会落得自讨苦吃的地步喔。」 只留下这句话,imf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扬长而去。 沙织显得有点惊慌失措地要莉音接听电话。 「莉音,电话……」 「哪边打来的?」 莉音伸手拿起话筒,一边确认。 「对方说是总理官邸……」 随后莉音隔著话筒讲了两、三句话之后,便顺手挂断电话。 接著转身对我说道。 「对方说希望我们明天能去官邸一趟。」 「是跟imf有关的事吗?」 「秘书只跟我确认会晤时间,并未提到这方面的话题……但就时机点而言,大概也只有这件事吧。巳继,陪我一起去。」 「知道了。总之是约明天对吧。」 大原总理算是在革命社集团的势力范围内的人物。虽然不是由我们操纵总理的言行举止,但在资金面算是他的赞助商,说他是个只会在必要时让我们图个方便的战友也不为过。我们必须亲自确认imf的抗议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才行。 imf来日访问的当天晚上。 我与莉音在隔壁旅馆内的简餐店吃著迟来的晚餐。 一直处于开启状态的电视,传来电视台一则有关俄国的新闻。我们同时侧耳倾听。 「插拨一则紧急新闻。陷入经济危机的俄国,因偿还不出以欧元计价的债务,终于发表债务不履行的官方声明。这是俄国第二次发表债务不履行,与上次相隔了十二年之久。这次的俄国经济危机──」 「赢了……」 我嘀咕著说道。 不可思议的是,内心并未涌现太多感慨。相对的,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拋售俄国相关资产的国际商业银行,理论上来说,应该能获得某种程度的利益。在背负著莫大债务的当下,若有办法尽量回收资本,就是一件好事了。至于具体的损益数字究竟膨胀到多夸张的地步,则必须等到战役完全落幕才能知晓。 莉音也没有表现出特别高兴的样子,反而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 「总之我们算是打赢这场战役了……从俄罗斯火箭公司开始,双方你来我往,真是一场漫长的战役啊……」 「瞧你好像一副很疲劳样子。一点也不像你的风格。」 「因为人家真的累坏了嘛。」 如此说完,莉音俏皮地轻吐舌头。那是莉音偶尔只会展现给我看的真正本性。 「哈哈哈,你总算说出真心话了吧。」 「但我觉得接下来的和解之路会更加艰辛难行喔。」 「首先必须救回一马叔叔。」 「既然得知他还活著,我相信爸爸他绝对不会有事的。」 「反正我们明天得前往官邸赴约,何不趁机跟大原总理商量一下有关和解的事情呢?」 听完我的提案,莉音露出陷入沉思的神情。 「也对……大原总理曾说要我们考虑与对方和解,也说过愿意充当和事佬呢。」 「嗯。在这个节骨眼请大原总理出面才是上策。相信俄国应该也能接受他的建议才对。」 「可是大原总理可以动用多少俄国的人呢?我好像没听说过耶。」 「但也找不到其他立场更为合适的人选了吧?」 「我倒觉得应该有机会请美国总统出马就是了。」 「美国真会采取行动吗?」 「当然会喔。因为像俄国这般的大国都宣告破产了,国际商业银行如今也已成为一间超级跨国银行了啊。如果美国愿意出面仲裁,甚至还能博得国际社会的好感。但要联络上总统还得耗费一段时间,相对麻烦了点。必须麻烦罗莎出手协助才行。」 「若是这样的话,或许刘国家主席也是个可以寄望的人选吧?凭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立刻就能跟刘主席取得联系。中国刚好位居俄国与日本之间,我猜中国政府应该也很在意这场战争吧。」 「不过我觉得中国大概对俄国宣告破产一事感到窃喜不已就是了。无论再怎么粉饰太平,他们都是彼此的潜在竞争对手啊。应该对这点切身感受的俄国,会不会接受中国出面的仲裁……十分微妙啊。」 「……真伤脑筋啊。平息战事远比挑起战斗来得更加不容易呢。」 「明天就先向大原总理确认一下好了。看他有多少人脉再作决定。」 莉音说完,喝光杯中的咖啡。 这场对俄国的战争,我们暂时算是获胜了。俄国大概已经失去能够考虑如何对付革命社的从容心态了吧。 这本来就是一场革命社在被逼入绝境之后,才爆发开的战争。因此我们几乎感受不到任何胜利的余韵。拜不顾亏损疯狂拋售的行动所赐,我们浪费了一笔额度极为庞大的资金。所以坦白讲,我很庆幸战争终于告一段落。莉音大概也有相同的感触吧。 一抵达首相官邸,只见总理与另一名国会议员在等待著我们。那位国会议员看起来很眼熟,是自友民政党的佐久间议员。他应该是一名议员资历丰富,更曾担任过国土交通大臣的实力派人士。 我们互相寒喧一番之后,面对面坐了下来。总理开口说道。 「好吧,切入正题吧。今天要谈的是关于你们与俄国的和解案。」 「您不是为了imf的事而召见我们吗?」 莉音如此提问,只见总理轻轻地挥了挥手。 「不是。那种小事根本无关紧要。我这边会负责搞定。还是说你们想介入吗?」 「啊,不是的。我们本以为会被总理念个几句,这真是太好了。」 「我早就知道你们会针对俄国发动攻击,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我国恐怕会提拨五十亿美元给imf,作为处理俄国破产事宜的经费吧。这笔钱将会成为imf提供给俄国的贷款本金。」 「又要出钱援助啊?为什么总是日本在出钱呢?」 「这次只能说无可奈何。因为就算声称国际商业银行是多国籍企业,在俄国看来也算是日本国内的一间银行。因此政府必须藉由展现合作态度的方式,释出日本并非俄国敌人的善意。放心吧,区区五十亿美元罢了,并不是一笔大钱啦。」 「只不过是零头小钱而已吗……」 「如果能透过imf贷款给俄国,对日本而言也算不上吃亏。与其用我国国库多余的美元添购美国国债,还不如提拨给imf。若能换得以联合国为靠山的imf的限制融资,就再也没有比这更加可靠的债权啰。就算要我国提供更多资金也不成问题。」 「……话说回来,真的很感谢您愿意挑明直说。其实我们也有意找您商量与俄国和解的相关事宜。」 「我之前也讲过了吧。要你们先考虑好 和解的方案。」 说完,总理转眼望向佐久间议员。 「然而,真到了准备和解时,我又没有什么俄国人脉可用。因此会变成必须透过外务省著手办理……与其这样,还不如请党内的头号俄国通出马。这位是佐久间,你们应该都认识吧?」 「我是佐久间。我已从总理口中得知这起事件的来龙去脉,也参加过防卫省的简报会议,已经掌握事件的大概。就容我略尽棉薄之力,协助各位与俄国进行和解吧。因为这对双方而言都是必要的事。」 总理开口说明。 「佐久间是前外务省官僚。曾担任过乌克兰及爱沙尼亚大使,年轻时也曾派驻俄国大使馆,是党内首屈一指的俄国通。同时大概也是握有在日本足以挤进前五名广大俄国人脉的人物。」 「俄国总统梅德维杰夫,是我在俄国大使馆任职时代结识的酒友。虽说他是因为受到普奇罗夫的推荐才当上俄国总统,所以对普奇罗夫相当忠心,然而就交涉对象而言,我再也想不到比他更适当的人选了。就由我代替两位打听俄国方面的意向吧。」 俄国的总统是梅德维杰夫,首相则是普奇罗夫。而支配俄国的是fsb,普奇罗夫则是fsb的前任长官。 莉音毕恭毕敬地说道: 「谢谢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假使协商成功的话,我们也会好好回报佐久间一番。」 「哎呀,这还真是个出人意表的收获呢。但请你们毋须放在心上。相信对方应该也不希望国际商业银行继续发动攻击,所以这对双方而言都是好事一桩。也因此光是仲介双方进行交涉,就可以让我赢得俄国方面的好感了。」 「对我们而言,既然请您出马相助,我们理当表达谢意。总之我们会致上足以回报您担任仲介付出心力的谢礼就是了。」 「我会尽力一试。在此我想先确认一件事……革命社方面想提出什么样的和解条件呢?」 佐久间议员对莉音投出一道锐利目光。 「我们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让俄罗斯火箭公司恢复成被俄国政府强夺之前的状态即可。就这么简单。」 「嗯。这是个比我原先预估来得更加好的条件呢。」 「其实俄国政府根本不用强夺俄罗斯火箭公司,我们也已作好提供所有开发情报的准备。现状则是我们开发完成的技术,通通都落入美国手中。照目前的状态而言,就是只有美国方面取得最新飞弹技术,俄国方面则是什么都没有。因此与我们和解获取技术,才是最合乎俄国国家利益的选项才对。」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然而俄国方面也得顾及其国家尊严。说什么都不能公开承认自己败北……请问你们是否有准备其他可以再退让一步的方案呢?」 「实际上只要俄罗斯火箭公司的设备及技术人员能回到我们手上就好。若以我现在想到的方案而言……例如就算俄罗斯火箭公司依旧保持被俄国政府完全没收的状态,只要俄国政府再创一间新公司,并将俄罗斯火箭公司的人力及物资全数转移至新公司……如果是类似的方案,那我方便可接受。」 「这点子还不错。此外,你们有意向俄国方面提出道歉或赔偿之类的要求吗?」 「完全没有。」 「纵使设备有所毁损,也不需要补偿吗?」 「当然。」 佐久间议员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这样就够了。俄国方面应没有拒绝进行交涉的理由才对。」 此时,利音霍然向前探出身子。 「另外,这与其说是和解条件,倒不如说是对俄国政府的请求……我父亲──羽月一马被他们逮捕了。我希望他能平安获释。」 「他被捕一事我已有耳闻。这样讲或许有点过分,但只是区区一个人罢了。只要和解成立,就一定能够平安带他回国。只要交涉成功,此事绝非难题。」 「如此说来,例如伊凡等在这次事件中遭到逮捕的人,也都能平安获释的意思啰?」 「小事一桩。一切都得看交渉的进展而定。」 「太好了,真的很感谢您。」 「请别放在心上。那我这就与俄国方面进行联系,再回报成果给两位知情。请耐心等待我的消息。」 于是我们动身离开官邸,静静等待佐久间捎来的联络。 隔天。 佐久间议员来到革命社办公室拜访我们。我与莉音带他前往八楼会议室,相视而坐。 「动作真快。我本以为还得花上一段时间说。」 "「因为俄国经济处于危机状态,对方也希望能够早日平息混乱局面。」 「那么,俄国方面是否有意和解呢?」 「在我转告革命社的和解条件之后,弗拉基米尔˙普奇罗夫首相亲自表示『要本人跟他们碰个面也行』的意思。」 「有够大牌耶?」 莉音苦笑以对,佐久间议员则是轻轻耸了耸肩头。 「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双方都深知非和解不可,相信这次必能顺利谈出成果。」 「也对。我们也想赶紧摆脱掉不知何时会死在fsb手中的危险状况啊……无论去什么地方都得安排护卫随行……」 国际商业银行议员将身子靠在沙发椅背上,感慨万千地交互凝视著我与莉音。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亏对上fsb的你们有办法保住一命呢。除了两位以外,我不认识其他能在他们枪口下逃出的人呢。光是这个事实,就足以证明革命社绝非一般企业啊。」 「我们以往遭遇过的生死危机,也不单只是这一次两次而已。这种状况司空见惯了啦。」 「这算是……司空见惯吗?」 「是说,交涉日期是订在何时呢?」 莉音转换话题。 「请你们尽快动身前往俄国。一敲定启程日,我就立刻会通知俄国。说真的,俄国方面也希望能够尽快与你们会面。因为若不先与国际商业银行达成和解,便无法顺畅地推动破产经济重建后续的程序。」 「知道了。那我们就马上排定出发日期,再通知佐久间先生一声。我们会尽快搭机赶赴俄国。」 「另外关于羽月一马先生的事,我已事先安排妥当,好让你们一抵达俄国便能立刻与他会面。在前往克里姆林宫之前,你们应该能先去他接受保护的场所进行访问才对。」 「感谢您。那我们非得加快动作不可了。」 我们郑重地向佐久间议员表达谢意,并允诺今后将在资金方面提供援助。 革命社全体成员齐聚于办公室,著手拟定针对俄国的应对方案。 听完我与总理及佐久间议员之间合作过程之后,恒太骄傲地抬头挺胸说道。 「喔……普奇罗夫终于要向本大爷跪地求饶了吗……太过厉害也是一种罪孽啊……」 「就跟你说不是了啦!你是没听到『要本人跟他们碰个面也行』这句话是不是啊!?」 沙织虽劈头指正,恒太却是嗤之以鼻地作出回应。 「哼,所谓的政治交涉就是这么一回事。即便脑子里藏著『恒太大神,请您大发慈悲拯救我』的真心话,对外也非得表现出强硬态度不可。傲娇才是政治的本质啊。」 「这算什么?一整个莫名其妙。」 「嗯……如此说来……搞不好沙织其实还满适合从政呢。『傲娇防卫大臣折织』……这不是个满有机会出成漫画的标题吗?当我荣登帝位之际,再指派一、两个大臣职位给沙织担任也可以喔。」 就在沙织双手猛拍桌面,准备起身破口大骂之际,莉音连忙制止了她。 后记 你今年几岁?二十岁?还是三十岁呢? 假设你今年二十岁的话,那么大致计算起来,应该还可以活上六十年。即便已满三十岁,起码也还有五十年的寿命呢。 要是能够就此风平浪静地走完这段简单的人生旅程,或许可称作是至高无上的幸福吧。纵使是过得多么千辛万苦的人生,或是显得再怎么无聊透顶的人生,可以终其一生都只活在单一框架当中,真的是非常了不起,同时也是近似奇迹般的事情。 但请容我断言。在你活著的这段期间,大环境势必会产生剧烈变化。相信这对渺小的单一个人而言,肯定是件不好的事情。只要经过一个或两个世代,我们就会重蹈覆辙。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 生活在太平时期的我们,往往很容易误以为自己与战争或革命等事完全无缘。况且又有谁能想像到在如同日本这般安定的国家,会爆发所谓的革命呢?然而在我们所处的近代世界,几乎找不到半个在这一百年来都未曾发生过任何环境剧变的国家。 日本自从被进入国际社会以来,也经历过好几次的环境剧变。其中变动规模较大的,可能就是一八六七年的明治维新、一九四五年的太平洋战争落败、以及一九九一年的泡沫经济崩盘吧。因著维新与战败而二度经历革命性的政治体制变化,之后的泡沫经济崩盘则造成天文学般庞大数字的国家财富灰飞烟灭,人们的意识也随之一转。 接著放眼看天下的话,隔壁的中国则发生过一九一二年成立中华民国、一九四九年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一九六六年爆发文化大革命、以及自一九七八年起的改革开放路线。 美国方面则经历了一八六一年的南北战争、一九二九年的世界经济大萧条、一九七三年的越战败北、以及二〇〇七年的金融风暴危机等等。俄国则有一九一七年的十月革命、一九二二年成立苏维埃联邦、以及一九九一年的苏维埃联邦瓦解等等。 欧洲各国面临的变化就更加剧烈了……例如德国经历了一八七一年的统一、一九一八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败北,接踵而来的超级恶性通货膨胀。一九四五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战败、一九八九年的柏林围墙倒塌。 倘若注意到这些事情发生的年代,那么下一个可能掀起环境剧变的国家大概就会是中国吧。自一九七八年起所持续的改革开放政策弊端日益扩大,至今仍旧尚未修正。社会环境的剧烈转变,势必会伴随著一定程度的反动。 近年来,世界变动的速度愈来愈快,不安要素也随之急速增长。另外,各国也纷纷强化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形成一国的影响会瞬间扩散至其他友邦的状态。大国所发生的激烈变动,将会一口气吞没全世界。 那么,不久后的未来,究竟有什么东西在等待著我们呢? 或许是全球主义崩溃所引爆的大战、或许是世界经济萧条。搞不好所有货币会变得毫无价值可言、说不定政治体制会产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如果开始思考无从阻止的世界变化洪流,就会令人忍不住萌生出想要放弃一切的念头。 可是呢,各位无须舍弃希望。这样不也很好吗?假设你愿积极地与世界建立关系,那么相信这个惊险刺激的世界,绝不会变成一个令人敬而远之的环境才对。变动程度愈大,机会就愈是近在眼前。即便是一介平凡上班族也好、毫无任何长处的学生也罢、甚至是只能求当天温饱的人,机会都将一视同仁地从天而降。或许你自己就会率先与环境剧变扯上关系,扮演起开路先锋的角色也说不定。 努力学习、体验各式各样的知识,与世界舆论保持距离,尝试采用不同观点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吧。然后应该就能获知现在的大人们,已经变成再肤浅不过的一个族群。这样就好。因为纵使身怀感情用事地推翻现行政权,在那前面的未来也只不过是一片空虚罢了。近来中东革命成了全世界的热门话题。这是一出民众透过网路团结起来,成功击垮现行政权的革命戏码。但民众终究也只是推翻了政权而已。结果,革命衍生出革命,只是引发另一波全新的混乱局面罢了。身为英雄,就非得掌握住位在革命尽头的光荣不可。 个人由衷期盼本系列小说能够成为一部带来智慧与契机,让各位得以尽情享受现代社会,甚至是享受必定来访的下一波环境剧变的作品。而倘若在各位读者当中,只要一位就好,可以出现有能力改变世界的英雄,那我应该就可以称得上是善尽自身职责了吧。 你今年几岁?二十岁?还是三十岁呢? 假设你今年二十岁的话,那么大致计算起来,应该还可以活上六十年。即便已满三十岁,起码也还有五十年的寿命呢。 要是能够就此风平浪静地走完这段简单的人生旅程,或许可称作是至高无上的幸福吧。纵使是过得多么千辛万苦的人生,或是显得再怎么无聊透顶的人生,可以终其一生都只活在单一框架当中,真的是非常了不起,同时也是近似奇迹般的事情。 但请容我断言。在你活著的这段期间,大环境势必会产生剧烈变化。相信这对渺小的单一个人而言,肯定是件不好的事情。只要经过一个或两个世代,我们就会重蹈覆辙。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 生活在太平时期的我们,往往很容易误以为自己与战争或革命等事完全无缘。况且又有谁能想像到在如同日本这般安定的国家,会爆发所谓的革命呢?然而在我们所处的近代世界,几乎找不到半个在这一百年来都未曾发生过任何环境剧变的国家。 日本自从被进入国际社会以来,也经历过好几次的环境剧变。其中变动规模较大的,可能就是一八六七年的明治维新、一九四五年的太平洋战争落败、以及一九九一年的泡沫经济崩盘吧。因著维新与战败而二度经历革命性的政治体制变化,之后的泡沫经济崩盘则造成天文学般庞大数字的国家财富灰飞烟灭,人们的意识也随之一转。 接著放眼看天下的话,隔壁的中国则发生过一九一二年成立中华民国、一九四九年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一九六六年爆发文化大革命、以及自一九七八年起的改革开放路线。 美国方面则经历了一八六一年的南北战争、一九二九年的世界经济大萧条、一九七三年的越战败北、以及二〇〇七年的金融风暴危机等等。俄国则有一九一七年的十月革命、一九二二年成立苏维埃联邦、以及一九九一年的苏维埃联邦瓦解等等。 欧洲各国面临的变化就更加剧烈了……例如德国经历了一八七一年的统一、一九一八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败北,接踵而来的超级恶性通货膨胀。一九四五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战败、一九八九年的柏林围墙倒塌。 倘若注意到这些事情发生的年代,那么下一个可能掀起环境剧变的国家大概就会是中国吧。自一九七八年起所持续的改革开放政策弊端日益扩大,至今仍旧尚未修正。社会环境的剧烈转变,势必会伴随著一定程度的反动。 近年来,世界变动的速度愈来愈快,不安要素也随之急速增长。另外,各国也纷纷强化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形成一国的影响会瞬间扩散至其他友邦的状态。大国所发生的激烈变动,将会一口气吞没全世界。 那么,不久后的未来,究竟有什么东西在等待著我们呢? 或许是全球主义崩溃所引爆的大战、或许是世界经济萧条。搞不好所有货币会变得毫无价值可言、说不定政治体制会产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如果开始思考无从阻止的世界变化洪流,就会令人忍不住萌生出想要放弃一切的念头。 可是呢,各位无须舍弃希望。这样不也很好吗?假设你愿积极地与世界建立关系,那么相信这个惊险刺激的世界,绝不会变成一个令人敬而远之的环境才对。变动程度愈大,机会就愈是近在眼前。即便是一介平凡上班族也好、毫无任何长处的学生也罢、甚至是只能求当天温饱的人,机会都将一视同仁地从天而降。或许你自己就会率先与环境剧变扯上关系,扮演起开路先锋的角色也说不定。 努力学习、体验各式各样的知识,与世界舆论保持距离,尝试采用不同观点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吧。然后应该就能获知现在的大人们,已经变成再肤浅不过的一个族群。这样就好。因为纵使身怀感情用事地推翻现行政权,在那前面的未来也只不过是一片空虚罢了。近来中东革命成了全世界的热门话题。这是一出民众透过网路团结起来,成功击垮现行政权的革命戏码。但民众终究也只是推翻了政权而已。结果,革命衍生出革命,只是引发另一波全新的混乱局面罢了。身为英雄,就非得掌握住位在革命尽头的光荣不可。 个人由衷期盼本系列小说能够成为一部带来智慧与契机,让各位得以尽情享受现代社会,甚至是享受必定来访的下一波环境剧变的作品。而倘若在各位读者当中,只要一位就好,可以出现有能力改变世界的英雄,那我应该就可以称得上是善尽自身职责了吧。 你今年几岁?二十岁?还是三十岁呢? 假设你今年二十岁的话,那么大致计算起来,应该还可以活上六十年。即便已满三十岁,起码也还有五十年的寿命呢。 要是能够就此风平浪静地走完这段简单的人生旅程,或许可称作是至高无上的幸福吧。纵使是过得多么千辛万苦的人生,或是显得再怎么无聊透顶的人生,可以终其一生都只活在单一框架当中,真的是非常了不起,同时也是近似奇迹般的事情。 但请容我断言。在你活著的这段期间,大环境势必会产生剧烈变化。相信这对渺小的单一个人而言,肯定是件不好的事情。只要经过一个或两个世代,我们就会重蹈覆辙。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 生活在太平时期的我们,往往很容易误以为自己与战争或革命等事完全无缘。况且又有谁能想像到在如同日本这般安定的国家,会爆发所谓的革命呢?然而在我们所处的近代世界,几乎找不到半个在这一百年来都未曾发生过任何环境剧变的国家。 日本自从被进入国际社会以来,也经历过好几次的环境剧变。其中变动规模较大的,可能就是一八六七年的明治维新、一九四五年的太平洋战争落败、以及一九九一年的泡沫经济崩盘吧。因著维新与战败而二度经历革命性的政治体制变化,之后的泡沫经济崩盘则造成天文学般庞大数字的国家财富灰飞烟灭,人们的意识也随之一转。 接著放眼看天下的话,隔壁的中国则发生过一九一二年成立中华民国、一九四九年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一九六六年爆发文化大革命、以及自一九七八年起的改革开放路线。 美国方面则经历了一八六一年的南北战争、一九二九年的世界经济大萧条、一九七三年的越战败北、以及二〇〇七年的金融风暴危机等等。俄国则有一九一七年的十月革命、一九二二年成立苏维埃联邦、以及一九九一年的苏维埃联邦瓦解等等。 欧洲各国面临的变化就更加剧烈了……例如德国经历了一八七一年的统一、一九一八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败北,接踵而来的超级恶性通货膨胀。一九四五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战败、一九八九年的柏林围墙倒塌。 倘若注意到这些事情发生的年代,那么下一个可能掀起环境剧变的国家大概就会是中国吧。自一九七八年起所持续的改革开放政策弊端日益扩大,至今仍旧尚未修正。社会环境的剧烈转变,势必会伴随著一定程度的反动。 近年来,世界变动的速度愈来愈快,不安要素也随之急速增长。另外,各国也纷纷强化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形成一国的影响会瞬间扩散至其他友邦的状态。大国所发生的激烈变动,将会一口气吞没全世界。 那么,不久后的未来,究竟有什么东西在等待著我们呢? 或许是全球主义崩溃所引爆的大战、或许是世界经济萧条。搞不好所有货币会变得毫无价值可言、说不定政治体制会产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如果开始思考无从阻止的世界变化洪流,就会令人忍不住萌生出想要放弃一切的念头。 可是呢,各位无须舍弃希望。这样不也很好吗?假设你愿积极地与世界建立关系,那么相信这个惊险刺激的世界,绝不会变成一个令人敬而远之的环境才对。变动程度愈大,机会就愈是近在眼前。即便是一介平凡上班族也好、毫无任何长处的学生也罢、甚至是只能求当天温饱的人,机会都将一视同仁地从天而降。或许你自己就会率先与环境剧变扯上关系,扮演起开路先锋的角色也说不定。 努力学习、体验各式各样的知识,与世界舆论保持距离,尝试采用不同观点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吧。然后应该就能获知现在的大人们,已经变成再肤浅不过的一个族群。这样就好。因为纵使身怀感情用事地推翻现行政权,在那前面的未来也只不过是一片空虚罢了。近来中东革命成了全世界的热门话题。这是一出民众透过网路团结起来,成功击垮现行政权的革命戏码。但民众终究也只是推翻了政权而已。结果,革命衍生出革命,只是引发另一波全新的混乱局面罢了。身为英雄,就非得掌握住位在革命尽头的光荣不可。 个人由衷期盼本系列小说能够成为一部带来智慧与契机,让各位得以尽情享受现代社会,甚至是享受必定来访的下一波环境剧变的作品。而倘若在各位读者当中,只要一位就好,可以出现有能力改变世界的英雄,那我应该就可以称得上是善尽自身职责了吧。 你今年几岁?二十岁?还是三十岁呢? 假设你今年二十岁的话,那么大致计算起来,应该还可以活上六十年。即便已满三十岁,起码也还有五十年的寿命呢。 要是能够就此风平浪静地走完这段简单的人生旅程,或许可称作是至高无上的幸福吧。纵使是过得多么千辛万苦的人生,或是显得再怎么无聊透顶的人生,可以终其一生都只活在单一框架当中,真的是非常了不起,同时也是近似奇迹般的事情。 但请容我断言。在你活著的这段期间,大环境势必会产生剧烈变化。相信这对渺小的单一个人而言,肯定是件不好的事情。只要经过一个或两个世代,我们就会重蹈覆辙。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 生活在太平时期的我们,往往很容易误以为自己与战争或革命等事完全无缘。况且又有谁能想像到在如同日本这般安定的国家,会爆发所谓的革命呢?然而在我们所处的近代世界,几乎找不到半个在这一百年来都未曾发生过任何环境剧变的国家。 日本自从被进入国际社会以来,也经历过好几次的环境剧变。其中变动规模较大的,可能就是一八六七年的明治维新、一九四五年的太平洋战争落败、以及一九九一年的泡沫经济崩盘吧。因著维新与战败而二度经历革命性的政治体制变化,之后的泡沫经济崩盘则造成天文学般庞大数字的国家财富灰飞烟灭,人们的意识也随之一转。 接著放眼看天下的话,隔壁的中国则发生过一九一二年成立中华民国、一九四九年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一九六六年爆发文化大革命、以及自一九七八年起的改革开放路线。 美国方面则经历了一八六一年的南北战争、一九二九年的世界经济大萧条、一九七三年的越战败北、以及二〇〇七年的金融风暴危机等等。俄国则有一九一七年的十月革命、一九二二年成立苏维埃联邦、以及一九九一年的苏维埃联邦瓦解等等。 欧洲各国面临的变化就更加剧烈了……例如德国经历了一八七一年的统一、一九一八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败北,接踵而来的超级恶性通货膨胀。一九四五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战败、一九八九年的柏林围墙倒塌。 倘若注意到这些事情发生的年代,那么下一个可能掀起环境剧变的国家大概就会是中国吧。自一九七八年起所持续的改革开放政策弊端日益扩大,至今仍旧尚未修正。社会环境的剧烈转变,势必会伴随著一定程度的反动。 近年来,世界变动的速度愈来愈快,不安要素也随之急速增长。另外,各国也纷纷强化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形成一国的影响会瞬间扩散至其他友邦的状态。大国所发生的激烈变动,将会一口气吞没全世界。 那么,不久后的未来,究竟有什么东西在等待著我们呢? 或许是全球主义崩溃所引爆的大战、或许是世界经济萧条。搞不好所有货币会变得毫无价值可言、说不定政治体制会产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如果开始思考无从阻止的世界变化洪流,就会令人忍不住萌生出想要放弃一切的念头。 可是呢,各位无须舍弃希望。这样不也很好吗?假设你愿积极地与世界建立关系,那么相信这个惊险刺激的世界,绝不会变成一个令人敬而远之的环境才对。变动程度愈大,机会就愈是近在眼前。即便是一介平凡上班族也好、毫无任何长处的学生也罢、甚至是只能求当天温饱的人,机会都将一视同仁地从天而降。或许你自己就会率先与环境剧变扯上关系,扮演起开路先锋的角色也说不定。 努力学习、体验各式各样的知识,与世界舆论保持距离,尝试采用不同观点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吧。然后应该就能获知现在的大人们,已经变成再肤浅不过的一个族群。这样就好。因为纵使身怀感情用事地推翻现行政权,在那前面的未来也只不过是一片空虚罢了。近来中东革命成了全世界的热门话题。这是一出民众透过网路团结起来,成功击垮现行政权的革命戏码。但民众终究也只是推翻了政权而已。结果,革命衍生出革命,只是引发另一波全新的混乱局面罢了。身为英雄,就非得掌握住位在革命尽头的光荣不可。 个人由衷期盼本系列小说能够成为一部带来智慧与契机,让各位得以尽情享受现代社会,甚至是享受必定来访的下一波环境剧变的作品。而倘若在各位读者当中,只要一位就好,可以出现有能力改变世界的英雄,那我应该就可以称得上是善尽自身职责了吧。 你今年几岁?二十岁?还是三十岁呢? 假设你今年二十岁的话,那么大致计算起来,应该还可以活上六十年。即便已满三十岁,起码也还有五十年的寿命呢。 要是能够就此风平浪静地走完这段简单的人生旅程,或许可称作是至高无上的幸福吧。纵使是过得多么千辛万苦的人生,或是显得再怎么无聊透顶的人生,可以终其一生都只活在单一框架当中,真的是非常了不起,同时也是近似奇迹般的事情。 但请容我断言。在你活著的这段期间,大环境势必会产生剧烈变化。相信这对渺小的单一个人而言,肯定是件不好的事情。只要经过一个或两个世代,我们就会重蹈覆辙。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 生活在太平时期的我们,往往很容易误以为自己与战争或革命等事完全无缘。况且又有谁能想像到在如同日本这般安定的国家,会爆发所谓的革命呢?然而在我们所处的近代世界,几乎找不到半个在这一百年来都未曾发生过任何环境剧变的国家。 日本自从被进入国际社会以来,也经历过好几次的环境剧变。其中变动规模较大的,可能就是一八六七年的明治维新、一九四五年的太平洋战争落败、以及一九九一年的泡沫经济崩盘吧。因著维新与战败而二度经历革命性的政治体制变化,之后的泡沫经济崩盘则造成天文学般庞大数字的国家财富灰飞烟灭,人们的意识也随之一转。 接著放眼看天下的话,隔壁的中国则发生过一九一二年成立中华民国、一九四九年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一九六六年爆发文化大革命、以及自一九七八年起的改革开放路线。 美国方面则经历了一八六一年的南北战争、一九二九年的世界经济大萧条、一九七三年的越战败北、以及二〇〇七年的金融风暴危机等等。俄国则有一九一七年的十月革命、一九二二年成立苏维埃联邦、以及一九九一年的苏维埃联邦瓦解等等。 欧洲各国面临的变化就更加剧烈了……例如德国经历了一八七一年的统一、一九一八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败北,接踵而来的超级恶性通货膨胀。一九四五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战败、一九八九年的柏林围墙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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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自从被进入国际社会以来,也经历过好几次的环境剧变。其中变动规模较大的,可能就是一八六七年的明治维新、一九四五年的太平洋战争落败、以及一九九一年的泡沫经济崩盘吧。因著维新与战败而二度经历革命性的政治体制变化,之后的泡沫经济崩盘则造成天文学般庞大数字的国家财富灰飞烟灭,人们的意识也随之一转。 接著放眼看天下的话,隔壁的中国则发生过一九一二年成立中华民国、一九四九年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一九六六年爆发文化大革命、以及自一九七八年起的改革开放路线。 美国方面则经历了一八六一年的南北战争、一九二九年的世界经济大萧条、一九七三年的越战败北、以及二〇〇七年的金融风暴危机等等。俄国则有一九一七年的十月革命、一九二二年成立苏维埃联邦、以及一九九一年的苏维埃联邦瓦解等等。 欧洲各国面临的变化就更加剧烈了……例如德国经历了一八七一年的统一、一九一八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败北,接踵而来的超级恶性通货膨胀。一九四五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战败、一九八九年的柏林围墙倒塌。 倘若注意到这些事情发生的年代,那么下一个可能掀起环境剧变的国家大概就会是中国吧。自一九七八年起所持续的改革开放政策弊端日益扩大,至今仍旧尚未修正。社会环境的剧烈转变,势必会伴随著一定程度的反动。 近年来,世界变动的速度愈来愈快,不安要素也随之急速增长。另外,各国也纷纷强化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形成一国的影响会瞬间扩散至其他友邦的状态。大国所发生的激烈变动,将会一口气吞没全世界。 那么,不久后的未来,究竟有什么东西在等待著我们呢? 或许是全球主义崩溃所引爆的大战、或许是世界经济萧条。搞不好所有货币会变得毫无价值可言、说不定政治体制会产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如果开始思考无从阻止的世界变化洪流,就会令人忍不住萌生出想要放弃一切的念头。 可是呢,各位无须舍弃希望。这样不也很好吗?假设你愿积极地与世界建立关系,那么相信这个惊险刺激的世界,绝不会变成一个令人敬而远之的环境才对。变动程度愈大,机会就愈是近在眼前。即便是一介平凡上班族也好、毫无任何长处的学生也罢、甚至是只能求当天温饱的人,机会都将一视同仁地从天而降。或许你自己就会率先与环境剧变扯上关系,扮演起开路先锋的角色也说不定。 努力学习、体验各式各样的知识,与世界舆论保持距离,尝试采用不同观点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吧。然后应该就能获知现在的大人们,已经变成再肤浅不过的一个族群。这样就好。因为纵使身怀感情用事地推翻现行政权,在那前面的未来也只不过是一片空虚罢了。近来中东革命成了全世界的热门话题。这是一出民众透过网路团结起来,成功击垮现行政权的革命戏码。但民众终究也只是推翻了政权而已。结果,革命衍生出革命,只是引发另一波全新的混乱局面罢了。身为英雄,就非得掌握住位在革命尽头的光荣不可。 个人由衷期盼本系列小说能够成为一部带来智慧与契机,让各位得以尽情享受现代社会,甚至是享受必定来访的下一波环境剧变的作品。而倘若在各位读者当中,只要一位就好,可以出现有能力改变世界的英雄,那我应该就可以称得上是善尽自身职责了吧。 你今年几岁?二十岁?还是三十岁呢? 假设你今年二十岁的话,那么大致计算起来,应该还可以活上六十年。即便已满三十岁,起码也还有五十年的寿命呢。 要是能够就此风平浪静地走完这段简单的人生旅程,或许可称作是至高无上的幸福吧。纵使是过得多么千辛万苦的人生,或是显得再怎么无聊透顶的人生,可以终其一生都只活在单一框架当中,真的是非常了不起,同时也是近似奇迹般的事情。 但请容我断言。在你活著的这段期间,大环境势必会产生剧烈变化。相信这对渺小的单一个人而言,肯定是件不好的事情。只要经过一个或两个世代,我们就会重蹈覆辙。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 生活在太平时期的我们,往往很容易误以为自己与战争或革命等事完全无缘。况且又有谁能想像到在如同日本这般安定的国家,会爆发所谓的革命呢?然而在我们所处的近代世界,几乎找不到半个在这一百年来都未曾发生过任何环境剧变的国家。 日本自从被进入国际社会以来,也经历过好几次的环境剧变。其中变动规模较大的,可能就是一八六七年的明治维新、一九四五年的太平洋战争落败、以及一九九一年的泡沫经济崩盘吧。因著维新与战败而二度经历革命性的政治体制变化,之后的泡沫经济崩盘则造成天文学般庞大数字的国家财富灰飞烟灭,人们的意识也随之一转。 接著放眼看天下的话,隔壁的中国则发生过一九一二年成立中华民国、一九四九年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一九六六年爆发文化大革命、以及自一九七八年起的改革开放路线。 美国方面则经历了一八六一年的南北战争、一九二九年的世界经济大萧条、一九七三年的越战败北、以及二〇〇七年的金融风暴危机等等。俄国则有一九一七年的十月革命、一九二二年成立苏维埃联邦、以及一九九一年的苏维埃联邦瓦解等等。 欧洲各国面临的变化就更加剧烈了……例如德国经历了一八七一年的统一、一九一八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败北,接踵而来的超级恶性通货膨胀。一九四五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战败、一九八九年的柏林围墙倒塌。 倘若注意到这些事情发生的年代,那么下一个可能掀起环境剧变的国家大概就会是中国吧。自一九七八年起所持续的改革开放政策弊端日益扩大,至今仍旧尚未修正。社会环境的剧烈转变,势必会伴随著一定程度的反动。 近年来,世界变动的速度愈来愈快,不安要素也随之急速增长。另外,各国也纷纷强化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形成一国的影响会瞬间扩散至其他友邦的状态。大国所发生的激烈变动,将会一口气吞没全世界。 那么,不久后的未来,究竟有什么东西在等待著我们呢? 或许是全球主义崩溃所引爆的大战、或许是世界经济萧条。搞不好所有货币会变得毫无价值可言、说不定政治体制会产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如果开始思考无从阻止的世界变化洪流,就会令人忍不住萌生出想要放弃一切的念头。 可是呢,各位无须舍弃希望。这样不也很好吗?假设你愿积极地与世界建立关系,那么相信这个惊险刺激的世界,绝不会变成一个令人敬而远之的环境才对。变动程度愈大,机会就愈是近在眼前。即便是一介平凡上班族也好、毫无任何长处的学生也罢、甚至是只能求当天温饱的人,机会都将一视同仁地从天而降。或许你自己就会率先与环境剧变扯上关系,扮演起开路先锋的角色也说不定。 努力学习、体验各式各样的知识,与世界舆论保持距离,尝试采用不同观点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吧。然后应该就能获知现在的大人们,已经变成再肤浅不过的一个族群。这样就好。因为纵使身怀感情用事地推翻现行政权,在那前面的未来也只不过是一片空虚罢了。近来中东革命成了全世界的热门话题。这是一出民众透过网路团结起来,成功击垮现行政权的革命戏码。但民众终究也只是推翻了政权而已。结果,革命衍生出革命,只是引发另一波全新的混乱局面罢了。身为英雄,就非得掌握住位在革命尽头的光荣不可。 个人由衷期盼本系列小说能够成为一部带来智慧与契机,让各位得以尽情享受现代社会,甚至是享受必定来访的下一波环境剧变的作品。而倘若在各位读者当中,只要一位就好,可以出现有能力改变世界的英雄,那我应该就可以称得上是善尽自身职责了吧。 你今年几岁?二十岁?还是三十岁呢? 假设你今年二十岁的话,那么大致计算起来,应该还可以活上六十年。即便已满三十岁,起码也还有五十年的寿命呢。 要是能够就此风平浪静地走完这段简单的人生旅程,或许可称作是至高无上的幸福吧。纵使是过得多么千辛万苦的人生,或是显得再怎么无聊透顶的人生,可以终其一生都只活在单一框架当中,真的是非常了不起,同时也是近似奇迹般的事情。 但请容我断言。在你活著的这段期间,大环境势必会产生剧烈变化。相信这对渺小的单一个人而言,肯定是件不好的事情。只要经过一个或两个世代,我们就会重蹈覆辙。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 生活在太平时期的我们,往往很容易误以为自己与战争或革命等事完全无缘。况且又有谁能想像到在如同日本这般安定的国家,会爆发所谓的革命呢?然而在我们所处的近代世界,几乎找不到半个在这一百年来都未曾发生过任何环境剧变的国家。 日本自从被进入国际社会以来,也经历过好几次的环境剧变。其中变动规模较大的,可能就是一八六七年的明治维新、一九四五年的太平洋战争落败、以及一九九一年的泡沫经济崩盘吧。因著维新与战败而二度经历革命性的政治体制变化,之后的泡沫经济崩盘则造成天文学般庞大数字的国家财富灰飞烟灭,人们的意识也随之一转。 接著放眼看天下的话,隔壁的中国则发生过一九一二年成立中华民国、一九四九年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一九六六年爆发文化大革命、以及自一九七八年起的改革开放路线。 美国方面则经历了一八六一年的南北战争、一九二九年的世界经济大萧条、一九七三年的越战败北、以及二〇〇七年的金融风暴危机等等。俄国则有一九一七年的十月革命、一九二二年成立苏维埃联邦、以及一九九一年的苏维埃联邦瓦解等等。 欧洲各国面临的变化就更加剧烈了……例如德国经历了一八七一年的统一、一九一八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败北,接踵而来的超级恶性通货膨胀。一九四五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战败、一九八九年的柏林围墙倒塌。 倘若注意到这些事情发生的年代,那么下一个可能掀起环境剧变的国家大概就会是中国吧。自一九七八年起所持续的改革开放政策弊端日益扩大,至今仍旧尚未修正。社会环境的剧烈转变,势必会伴随著一定程度的反动。 近年来,世界变动的速度愈来愈快,不安要素也随之急速增长。另外,各国也纷纷强化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形成一国的影响会瞬间扩散至其他友邦的状态。大国所发生的激烈变动,将会一口气吞没全世界。 那么,不久后的未来,究竟有什么东西在等待著我们呢? 或许是全球主义崩溃所引爆的大战、或许是世界经济萧条。搞不好所有货币会变得毫无价值可言、说不定政治体制会产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如果开始思考无从阻止的世界变化洪流,就会令人忍不住萌生出想要放弃一切的念头。 可是呢,各位无须舍弃希望。这样不也很好吗?假设你愿积极地与世界建立关系,那么相信这个惊险刺激的世界,绝不会变成一个令人敬而远之的环境才对。变动程度愈大,机会就愈是近在眼前。即便是一介平凡上班族也好、毫无任何长处的学生也罢、甚至是只能求当天温饱的人,机会都将一视同仁地从天而降。或许你自己就会率先与环境剧变扯上关系,扮演起开路先锋的角色也说不定。 努力学习、体验各式各样的知识,与世界舆论保持距离,尝试采用不同观点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吧。然后应该就能获知现在的大人们,已经变成再肤浅不过的一个族群。这样就好。因为纵使身怀感情用事地推翻现行政权,在那前面的未来也只不过是一片空虚罢了。近来中东革命成了全世界的热门话题。这是一出民众透过网路团结起来,成功击垮现行政权的革命戏码。但民众终究也只是推翻了政权而已。结果,革命衍生出革命,只是引发另一波全新的混乱局面罢了。身为英雄,就非得掌握住位在革命尽头的光荣不可。 个人由衷期盼本系列小说能够成为一部带来智慧与契机,让各位得以尽情享受现代社会,甚至是享受必定来访的下一波环境剧变的作品。而倘若在各位读者当中,只要一位就好,可以出现有能力改变世界的英雄,那我应该就可以称得上是善尽自身职责了吧。 第二章 崩溃边缘 迎接自奥格斯堡银行返抵日本的莉音,革命社全体成员在东京办事处齐聚一堂。 首先莉音开口说道: 「整理一下吧。我们集团内部目前扛著将近一五〇兆日圆的隐性负债。现在是靠著拚命调动集团企业之间的资金流,才勉强营造出合乎帐目的状态。在决算上,只有上市子公司看起来还维持著健全的营运状态,非上市企业则是已经完全没钱可用。」 我接著搭腔回应: 「这是集团濒临崩溃的危机。我虽也努力想过要力挽狂澜……但就是想不到能够起死回生的方法……就连这一秒钟都有莫大的资金付诸流水,因此我们愈慢采取对策,危机状况就会跟著愈演愈烈。」 「唯一称得上有帮助的筹码,就是已经与俄国完成和解。如此一来,我们总算能够好好集中精神展开事业活动。」 「在不知何时会遭到暗杀的状况下,带著贴身保镳前往世界各国跑业务的作法,想也知道无法永远持续下去啊。」 「但双方议定的和解方案,却是我们得拿出两百兆日圆投资俄国,协助俄国重建经济。而在投资对象方面,只要是对俄国经济有助益,我们都能自由挑选,所以这并不是一笔亏本生意。但我们也必须设法凑出这笔钜款才行。」 「就算听见两百兆日圆这个数字,还是一点实感也没有呢……我真对能够自然而然地把这种庞大单位当作耳边风的自己感到不可思议啊……」 沙织微微侧头露出困惑神情,恒太随即一脸得意地插嘴表示意见: 「看样子沙织总算也开始发挥出本大爷的教育成果了呢。把一名无知且顽固的小姑娘矫正至这种水准,可真是一条永无止尽的漫长道路啊。」 「抱歉,我离题了,还不小心逗乐了某个笨蛋。莉音,请继续吧。」 「投资采阶段性方式进行,第一阶段为二十兆日圆。首先,我们必须尽快凑出这二十兆日圆才行。」 「相当吃力啊。不过倘若只是二十兆日圆的话,基本上还难不倒我们。问题在于还有没有办法继续推行下一个阶段的投资计划。我们非得继续投资完剩下的一八〇兆日圆不可啊。」 我指出重点说道。 「关于这点,就只能透过今后的事业活动卯起来赚钱,再逐步投入俄国市场了。」 「但我们的事业活动已经到达顶峰了啊。国内外再也找不到能够收购的金融机构,ori fa则是打从一开始就赤字连连,kkcs如今也是负向周转的状态。目前遗维持著正常盈利 的,就只剩速水半导体工业的orion服饰,以及western union股份有限公司的核能事业等实业而已。」 「集团内的实业绩效稳定固然是好事一桩,但跟金融事业比起来的数字实在有点小啊。若无法让金融事业复活重生,革命社集团就不可能东山再起。」 面对这个空前的离谱难题,莉音忍不住发出沉吟。 实际上,革命社集团筹措的资金有95%都集中在国际商业银行。国际商业银行所从事的是 金融事业,除此之外的5%则为实业。不同于脚踏实地累积业绩的实业,金融能在转眼之间让资金膨胀成一笔钜款。一旦回顾这过度夸张的急速成长,有时内心都会不禁感到害怕。 「很抱歉再插个嘴……假使无法对俄国进行两百兆元的投资计画,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沙织提心吊胆地开口询问。 「战争可能再度爆发也说不定。」 「fsb会开始行动,导致我们不得不雇用贴身保镳,对吗?」 恒太这时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窃笑神情。 「呵呵呵,到时就由我再度发动阴谋吧。不管对战多少次,我能撂倒俄国都是无庸置疑的事实啊。」 「反正到时候大概又得跟普奇罗夫谈判出另一个妥协方案,当下也只能根据状况,临机应变地采取行动了。」 「这种目标不明确的情形,真令人感到郁闷啊。该说是内心觉得不太踏实吗……」 「愈是广泛地扩张事业版图,这种不确定状况就会跟著增加。而若不能一再跨越这种挑 战,企业便无法获得成长。」 听莉音这么一说,恒太随即挺起胸膛点了点头。 「就是这么一回事。由本大爷统治的国际商业银行,如今已名符其实地成为世界最大的企 业集团。而且很快就会在月球表面设立分行,接著一路挺进至火星。我们国际商业银行集团大概很快就能将经营版图扩展至银河系以外的宇宙了吧。」 沙织怒气冲冲地反呛: 「你那种想法叫作海市蜃楼啦!而且说真的,世界最大的企业集团应该是革命社才对吧?国际商业银行百分之百只是革命社的子公司而已啦。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让自己成为主角啊?」 「话虽如此,但恒太真的已经成为世界级顶尖人士了啊……」 「巳继果然十分识相呢。我甚至已经超越神明了。上星期,我终于满足投胎转世的条件,刚转职成为鬼子母神没多久。」 「你什么时候超越的啊?先前明明还说自己就是神明的……」 「鬼子母神这名字听起来好像很厉害,但其实还是神明喔?我记得神好像是专司生产及育儿的神明才对……」 沙织皱起眉头。 我则重新打起精神,把话锋拉回正题。 「话又说回来,对俄国一开始的那笔二十兆日圆投资款该如何运用呢?」 「首先,分配十兆日圆作为重建俄罗斯火箭公司的费用吧。我们得重启飞弹实验、添购配备,以及推动更进一步的技术开发。至于剩下的十兆日圆,就用来投资在俄国收购的金融机构,以求巩固基础吧。俄国景气目前处在谷底状态,只要把钱放进金融机构,过没多久就会帮我们捞回好几倍的利润了。」 「那方面我明白了。再来就是最关键的革命社集团重建一事,莉音你有什么好点子吗?目前状况实在过于离谱,集团过度多角化经营,完全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啊。」 「这话听起来可能没什么建设性……但接下来也只能暂时中止扩大集团规模的行动,转而集中火力经营现有事业了。」 「现有事业……特别是重新审视金融事业,展开能够创造出利润的体制改革吗……」 「但坦白讲,我还没想到任何具体方案。接下来必须详细检视集团事业概况,同时赶紧拟定对策才行。」 「你不觉得正是在这种时候,才应该去找立花董事长商量看看吗?毕竟他是一位大前辈事业家。再者,说到有足够能力指导我们的事业家,我也只能联想到立花董事长或罗莎。」 莉音一脸伤脑筋地交抱双臂。 「这个嘛……嗯──我是觉得大概连立花董事长也不晓得该如何经营一个如此巨大的企业集团就是了……而在这方面我们也好不到哪去啊……反正也无法立刻想出解决方案,就去寻求一些建议好了。巳继,明天我们一同前往拜会立花董事长吧。」 「嗯,没问题。」 「好吧。我允许你们去拜访立花。」 恒太抢先发出许可令。我还真搞不清楚为何非得经过恒太同意不可。而莉音则开口询问洋洋得意的恒太: 「恒太有想到什么好主意吗?」 「哦……意思是需要本大爷的力量啊。但真的没关系吗,你当真想藉助我的力量吗?这样会对地球造成过大负担,进而导致人类灭亡也说不定喔。」 「没关系。只要能形成突破僵局的契机,不管是多无厘头的点子都无妨。说来听听吧。」 「莉音是当真打算毁灭地球吗 ?恕难从命……我岂能杀光地球上众多紧抓著我不放的可悲贫民们……」 「你喔,每次都只会拐弯抹角讲大话,其实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对不对?你就老实一点讲出『我不知道』好不好啊!」 「看来折织无论如何都想逼我出手毁灭地球的样子……好可怕的恶魔啊……」 「到底要怎么曲解,才能把我形容成恶魔啊!」 「哎呀,沙织,这次也不能怪他。毕竟这是没人回答得出来的难题啊。」 我出声安抚沙织,莉音则语调恳切地接著说道: 「无论是多么荒唐的事情都可以。只要有个能够形成小小契机的点子就行。麻烦各位试著动动脑筋吧。」 「我会再绞尽脑汁想想看。」 「知道了,我也会试著想一想。」 「本大爷迟早会发表我的主意。只管放宽心等待就好。但是,要等我找到不必毁灭地球也行得通的方法再说。」 「好的——虽然听不太懂各位在聊些什么,但我会努力想想看!」 恒太及柚学姊大概都靠不住吧。莉音温柔地出声说道: 「只要在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就好了唷,小柚。」 「嗯!」 我向前探出身子。 「我们虽面临紧要关头,但危机并未浮上台面。集团企业仍有办法维持运作,而且我们也还勉强能够凑出要用来对俄国进行投资的二十兆日圆。这代表我们并非束手无策。趁著还有能力一战的现在,祭出起死回生的一招给世人瞧瞧吧!」 「没错。这是赌上革命社集团生死存亡的一战喔。」 莉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就由本大爷亲自操刀撰写大逆转的剧本。好好期待吧。」 恒太则是始终保持著骄傲自大的态度。 一抵达睽违已久的亚克昂斯,我们立刻受到立花董事长的热烈欢迎。 位于亚克昂斯进驻的大楼当中,有一间料亭风格的料理店,我跟莉音在这间料理店的包厢与立花董事长对面而坐。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还真是凡事都叫人啧啧称奇呢。尤其国际商业银行的急速扩张更是令人瞠目结舌。就企业成长而言,是一段足以名留青史的纪录。那位总裁真了不起。」 就连从局外人角度观看的立花董事长,都对恒太刮目相看。也是啦,毕竟连大原总理都暗中对他赞誉有加,甚至在国际会议的场面上,各国vip亦对恒太赞不绝口。久而久之听下来,就连我都开始产生类似的感觉。看来我搞不好也是恒太的情报操作战术的受害者。这就是传说中的洗脑吗?只是想不到居然连大实业家、总理总裁,以及全世界各国元首都能瞒骗过关,可见这必定是相当高水准的洗脑话术。 「就某种层面而言,他确实是一名非常不简单的人物。但该说他有危险的一面吗……总之他是个很特殊的家伙……」 我虽尽可能地试著正确地形容恒太,却还是不自觉地改用了抽象字眼。 莉音也跟著搭腔说道: 「那孩子从小就具备身为煽动者的资质啊。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对恒太而言,学校及社区的舞台都太过狭小,并不是个有助他展露头角的环境。我认为只有毫无遗漏地网罗了整个地球的国际大舞台,才是最适合恒太大展身手的舞台。」 莉音的总结虽然浅显易懂,可是我却颇感意外地提问: 「意思是说莉音也很赞许恒太吗?」 只见莉音微微侧头,发出沉吟。 「嗅?唔……我也说不上来……算是赞许他吗?似乎也不太对……」 在一旁聆听我俩交谈的立花董事长开口说道。 「连你们也无法理解,那八成就代表他确实器量非凡。就连你们都无法测透他的才华。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咦!?结果听起来是这种感觉吗?总觉得无法完全接受啊。」 「的确无法接受呢……搞不好是因为我们一直都跟他走得太近,才变得无法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完了完了,我开始感到愈来愈莫名其妙了。」 「这也是那孩子的阴谋……」 「太可怕了……想不到我们的思考竟然被他暗中掌控住……」 于是我们愈是思考有关恒太的事,脑海里就愈是总结不出一个像话的结论。连我都渐渐搞不清楚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了。看样子还是别太深入追究恒太的才能比较妥当。 「言归正传,今天是要聊有关革命社集团的进退问题,没错吧?我并未即时掌握到财务的急迫状况,也不晓得能提供多少建议就是了……」 「对对,今天是为了此事而来。我们以前虽是再三跨越难关,不过这次却快要碰上更加要命的艰难关卡了。危机重重啊。」 尽管只是简略带过,但在跟立花董事长预约会面时,我们已就能够公开的范围向立花董事长解说过集团目前所面临的危机。 「像你们这样的大人物愿意拨驾前来跟我这种无名小卒徵询建议,令我感到十分高兴。我也很想助你们一臂之力。但我必须事先声明,这已经不是我所能应付得来的事情了。对我而言,这是件发生在天界……是次元截然不同的大事啊。」 「只要能提供几个有助集团重建的头绪就好。坦白说,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目前虽为了压抑住急躁之情,而尽可能地表现出冷静沉著的模样,但实际上却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般辗转难眠。因为是在立花董事长面前,我才敢表白。」 语毕,莉音面露苦笑地耸耸肩头。 这大概是莉音的真心话吧。我之所以觉得莉音面对这种危机状况仍然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是拜她努力保持镇定所赐。 「因为你们只顾拚命扩张事业规模,会陷入这种窘况本就理所当然啊。就算一味扩大规模也得不到什么好处。透过卖掉亏损事业,以按部就班地稳扎稳打的方式,或许还有办法东山再起也说不定。」 我插嘴说道: 「罗莎小姐也给了我们类似的建议。她说连负债累累的企业都加以并吞的扩张行动,简直愚不可及。我们还被揶揄成大舰巨炮主义,她更断言我们绝对无法称心如意。」 「我想也是。史坦伯格小姐所言不无道理。」 「我们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尽管如此,我们仍决定走上扩大事业版图的道路。我们打算不畏艰难地勇往直前,想把全世界都尽收掌中。」 「然而没辄的事情就是没辄。我认为你们必须先绕回原点,好好整顿一下自己的事业。否则再继续走下去,就只有破产这个结局在等待著你们。」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但我不会放弃这条路,这同时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好机会。因为我们已经一次又一次地跨越危机,好不容易才来到距离掌握世界只剩咫尺之遥的地步。要是因为危险就决定掉头离开,那我们会变成一个平凡不过的企业体。或许日后再也没有机会称霸全球。」 「所以你想要一个能够继续向前迈进的建议?」 「嗯,拜托您了。」 「……真是个困难的要求呢。面对远比我来得更有才华且精明干练的你们,我根本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建议啊。」 面露苦笑的立花董事长接著说道: 「话虽如此,但若要我整理一下我能给的建议……我只能说,你们目前有两个大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们扛了太多赤字事业。照理说,亏损部门应当立即切割,以求彻底缩小企业编制才对……但那种作法有违你们的期望吧?」 「嗯,除非真的已经毫无前瞻性可言。」 「第二个问题呢,就是所谓的大企 业病。」 「大企业病?感觉是个很合大众媒体胃口的名字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觉得刚好也能套用在你们身上。在还看得见旗下企业经营团队于员工们的表情时也就算了,但企业规模一经扩大,对旗下企业的审核渐渐变成只注重数字涨跌的话,背后必定会有陷阱在等待著你们。」 交互看了我与莉音一眼之后,立花董事长继续说道: 「缺乏身为企业组织应有的紧张感、缺乏积极进取的心态、缺乏企业集团应有的整体性……讲白一点,就是旗下企业的经营团队及员工们,都变得像是公务员一般。而且这种现象会渐渐反应在数字面。例如方才你们说明状况给我听的时候,有提到kkcs一开始也是高收益部门,如今的周转率却呈现负成长对吧?初期的kkcs是以亚克昂斯为中心,边与我保持密切联系边展开事业。但如今的kkcs已经拓展为超过一百家以上的连锁店体系了吧?你们有跟所有经营团队保持密切联系吗?应该是没办法吧?」 「几乎形同照表操课啊。我们顶多只是原封不动地批准国际商业银行担当部门所呈交上来的书面请示而已。」 「是吧。那样当然不可能提升利润了。」 我转头对莉音说道: 「像卡尔弗特财团不也是得了所谓的大企业病吗?在我们收购互助保险公司的过程中,你应该也很清楚地认识到这点才对。互助保险公司与rbb的纠葛,以及卡尔弗特财团几乎撒手不管经营事宜的状况,感觉都跟立花董事长所说如出一辙啊。虽然跟他们比起来,我们集团的规模根本就只是小巫见大巫,但两者之间颇为雷同也说不定。」 「嗯。我想卡尔弗特财团是真的认为旗下企业集团的死活完全无关紧要。纵使旗下有多达九成的企业通通泡汤,卡尔弗特财团大概还是不动如山吧。可是我们的状况不一样,旗下企业的兴衰将直接关系到革命社的存亡。」 「即便只是像亚克昂斯这种程度的一介企业,倘若我没有亲自日夜把关管理的话,亚克昂斯也极有可能会罹患大企业病,导致整个组织陷入麻痹状态。因此,对于如此彻底扩大企业规模的你们而言,这是个再理所当然不过的状况啊。」 「现实问题是,我们很难把所有企业都归入直接管理的体系底下。而旗下企业呈交上来的报告,我们也只能单凭数据进行判断。」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必须尽可能地尝试所有办法。对于赤字额度较大的事业,我们也得亲自出手解救看看才行。」 莉音像是在整理问题似地缓缓开口说道: 「也是……就我们的集团而言,持续造成钜额亏损的部门有orifa及其他几个金融机构……虽说难度很高,但只要那一部分整理妥当,就能大幅缩减赤字额度……只不过,整个集团目前背负的负债太过庞大,就算稍微降低赤字也无济于事。」 「假使怎么做都很困难的话……倒还有另一个方法可用啦。」 听见立花董事长这句话,莉音立刻开口追问。 「一个方法?是什么样的方法呢?」 「很简单啊。就是接二连三地赚进超越集团赤字的利润。听起来或许可笑,但这确实是个不变的真理。」 「啊哈哈,一点也没错。」 「我们只顾被脚边的数字牵著鼻子走,不断烦恼该如何整理负债及赤字但或许就这样勇往直前,也不是什么坏事喔。」 我出声说道。 「那就一边出手处理赤字事业,同时也试著考虑开创新事业如何?只是说归说,有那种利润高达数百兆日圆之谱的新事业吗?」 莉音微微侧头思索。 「这世上根本找不到利润数百兆的事业吧。假如真有人能发现这种事业,那此人大概就是超越神明的存在。只不过若由你们出手的话,我会觉得并非全无可能就是了。」 「能跟立花董事长谈话,真是太好了。我有灵感了。总之只管向前突击,拚死拚活地发动总攻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点子。」 「嗯。搞不好就这样直冲到底也无妨。既然是场攸关能否掌握世界,成败端看老天安排的重要竞赛,那么发动自杀式特攻也不赖。」 「那种作法不叫竞赛,叫赌博。真是够了,你们有够疯狂。这代表我果然没有看走眼。我愈来愈期待你们未来的表现了。」 立花董事长虽是傻眼,但看起来却也有种乐在其中的感觉。 沙织已将orifa相关资料整理妥当,我与莉音便坐在圆桌旁边,仔细地浏览资料内容。orifa是以沙织为中心进行管理,用来收购金融机构的证券化商品。 我丢开手中资料,重重叹了口大气。 「在我们拥有的众多事业当中,这里的绩效简直奇差无比啊。」 「俨然是最大的亏损部门呢。由于设定成投资人获利率为零至百分之二十的状态,所以只能说幸好还没被世人发现异状。倘若此事曝光,我们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从资料上移开目光的莉音语气轻松地如此说道。 沙织则是一脸不安地提问: 「要在隐瞒真实营运成绩的状态下,继续提拨款项弥补投资人们的损失吗?」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啊。」 「只能继续撑下去。就事业本身而言真的已经无药可救,但起码比在与俄国对战时疯狂拋售原油的举动好上百倍。」 莉音与我同时点了点头。 「但和俄国的战争只是暂时性的活动,orifa却是今后仍要永续经营的事业吧?那我觉得最起码也得调整成不会再亏钱的状态,否则很难支撑下去呢。」 「也是……尽管只是权宜之计,但这样办好了。在透过orifa收购的金融机构当中,有将近一半是未上市企业对吧?就把这些企业的股份尽量拿到各国股市公开,藉此赚取上市利益好了。只要持股的流动性增加,就能在市场上进行贩售,让我们比较容易确保资金。」 「这是个不错的方案耶。在股市卖掉股份,多少能让我们变得比较有办法确保利润。集团内的资金也会变得充裕一些。」 「在以orifa收购的金融机构当中,有不少银行及保险公司的市价本就徘徊于谷底,因此当时几乎都成功地以最低价买进。只要景气反转向上,orifa自然就不会再一直造成亏损……只不过考虑到我们面对的危机状况,实在没空等待成效啊。」 「公开股份的金融机构挑选及相关作业由我负责。这是国际商业银行旗下企业的事,因此也是必须跟恒太联手,暗中进行调整的工作。若由沙织负责的话,总觉得只会跟恒太不断起冲突,导致事态停滞不前呢。」 我边说边露出苦笑。 这是唯一不能委托沙织负担的工作。若由沙织担任,她在各种意义上都无法胜过恒太。 「ok——巳继,那就拜托你了。」 「比起实务作业,跟恒太协调才是最大的难题吧……」 接著,我从公事包取出事先备妥的书面资料给她们两人。 「下一个检讨课题是kkcs,麻烦两位确认一下这份资料吧。」 等她们看了一会儿之后,我开口继续说道: 「如你们所见,在以亚克昂斯为中心的草创时期,虽然缔造了良好的绩效,不过如今却是惨不忍睹。由于参差不齐的现象日益恶化,加上我们只把重点摆在加速展开连锁店网络一事上,造成获利直线下滑,最后终于进入周转率负成长的状态。」 「这图表还真是呈现出漂亮的下滑曲线呢。」 正如沙织所言,业绩几乎呈一直线往右下方持续延伸 。 莉音顿时皱起眉头。 「要是再这样继续扩张连锁店网络,业绩肯定会进一步下滑啊……」 「肯定错不了。」 「那kkcs方面就这样处理好了:原则上,先中止开发新的连锁店总部,以及扩张店铺网络。同时也暂停招募新进kk cs证券化商品的事宜。只留下现有的连锁店网络,并逐渐砍掉亏损的连锁店网络。」 莉音果断明快地做出指示。 「瞭解,就这么办吧。还是趁早采取对策比较妥当。」 如此回应的我神情苦涩地继续说道: 「……只不过,见到以往曾支撑起整个集团一段时间的kkcs这样渐渐沦为亏损事业,感觉实在不太舒服。该说是无法坦然接受吗……」 沙织跟著回应: 「是啊——当初还被卷入中国的政变,可真是吃足了苦头呢……但中国共产党推了亚克昂斯一把,才是促使kkcs成功的契机,我们也才得以开始推广orifa,进一步持续收购金融机构。帮助我们奠定基础的企业,竟在转眼之间变成亏损状态,真的令人开心不起来。」 「这只是代表它功成身退罢了。若没有kkcs,革命社集团就不可能大幅成长,尽管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回忆……但我们的改变实在太大了。我们革命社已经变得远比才刚开始推动这些事业的初期,还要来得更加庞大了啊。」 莉音冷静地说道。 「在凡事都急速进化的现代,没有任何事业能够一直保持著原地踏步的状态。特别是夹带著像我们这般惊人气势,朝向急速成长路线一路直冲的企业集团。」 「但就某种意义而言,我们集团之所以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期间内就登上高点,也可说是托恒太的福呢。那孩子虽是个相当可怕的危险人物,却也藏有某种深不可测的能力。」 听见莉音这番话,沙织登时满脸厌烦地开口回应: 「简直危险得要命啊……」 「毕竟他是个光存在就会带来危机的家伙啊。我真想帮他取个人类活宝这种绰号,而不是人类国宝。」 「啊,对了。恒太现在应该正在上现场直播的节目才对。必须检视他的发言内容才行。」 沙织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只见萤幕上突然出现恒太的脸部特写镜头。看样子似乎正在答辩途中。 「我接下来还是会继续为维持世界和平的活动做出贡献。追求人类理想,是国际商业银行所肩负的重大责任啊。」 与恒太面对面的主持人开口拋出另一个新问题。 「国际商业银行上周对卢安达展开的粮食支援活动,在国际间获得相当高的评价。此外国际商业银行挹注钜款协助清除世界各国的地雷区,以及扑灭生化兵器的运动,相信应该也都创下非常优异的绩效才是。还请总裁务必告诉我们,您持续对乍看之下与银行业务毫无关系的国家及地区伸出援手的理由究竟为何?」 「拯救贫困民众,是身为王者的崇高使命。我不是为了利益或宣传而采取行动。我这样做完全无需任何理由。作为一名君临全球的杰出人士,我只不过是为所当为罢了。」 「无需任何理由,吗……真是令人钦佩的想法……那么请问国际商业银行接下来列入检讨名单当中的,是何种国际支援活动呢?」 「本大爷目前的关注焦点是水资源。全世界的水源不足情况愈来愈严重,日后甚至有可能为了争夺水资源而爆发战争。因此国际商业银行才会投入经费,全力研发能以低成本过滤海水的方法。技术虽已确立,但个人认为必须摸索出能够更有效率,且以更便宜价格提供给全世界居民使用的方法。」 「意思是,这是为了防范人类争战的活动吗?」 「一点也没错,本大爷将会完成这项重责大任。」 不知为何,恒太双眼直盯著摄影镜头,发出清晰嘹亮的嗓声说道: 「我是对抗这世上所有邪恶不法的人。贫困、歧视、谋略、战争……与侵蚀社会的各种邪恶对决,最后将成为引导人类的英雄,在历史上留下我的名号吧。在我的统治底下的诸位市界居民,敬请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萤幕上一出现恒太的脸部特写画面,沙织立即动手关掉电视。 我则瞠目结舌地开口说道: 「革命社集团明明都面临瓦解边缘的危机了……该怎么说呢……真是个不简单的家伙。都已经火烧眉毛了,还真亏他有办法表现出一副堂而皇之的模样啊……那是我怎么样也模仿不来的绝活……」 「集团明明都已经濒临破产前夕了,他却完全不为所动。恒太的脑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沙织面露疲态,莉音也不禁摇了摇头。 「那可不是仅止于演员的层级了……一旦对上恒太,搞不好我们通通都只是跑龙套的临时演员也说不定。」 「恒太看起来简直就跟神明没什么两样了啊……」 尽管感到有点受不了,但我脑海中突然又冒出一个念头。那就是革命社集团的危机之所以未浮上台面,说不定正是拜恒太总是表现出威风凛凛的姿态所赐。 像我们这样陷入困境的巨大企业经营者,一般而言都会开始闪躲、逃避大众媒体。而大众媒体则会敏感地对这种气氛产生反应,在报章杂志上写些无中生有的报导,开始找企业方的毛病。正因革命社是个如此吸引全世界人类瞩目的企业集团,所以照理而言,就算大众媒体打听到这个危机而群起追究也不足为奇。 可是多亏恒太的举止,才没让世人感受到任何一丝不安,导致社会大众甚至完全没产生革命社已陷入危机状态的联想。 恒太会是预测到这点而采取行动吗?怎么可能……恒太应该从起初到现在都还是老样子才对…… 只是话又说回来……就连身为自家人的我,也不禁对恒太产生了敬畏的念头。 我只身前来俄国出差,目的是至俄罗斯火箭公司进行定期确认。让俄罗斯火箭公司能在弗拉基米尔?普奇罗夫的同意下重获自由,是我们集团在这场对俄国大战当中的最大战利品。 在刚开始经营这间公司的草创时期,我总觉得自己如坠五里雾中一般,时常战战竞竞地担心是否会遭到其他国家出手干涉。 然而如今,围绕俄罗斯火箭公司的国际关系已经尘埃落定,对美国也不再具有威胁性。另外,与俄国之间的关系也已拍板定案,在飞弹配备与运输等事宜上,我们可拿俄国联邦军当作靠山展开行动。若单纯只考虑到军事层面的话,跨越与俄国敌对的这道难关后,就结果而言,必定是利大于弊。 就连一时之间陷入混乱状态的经营团队,也由我重新当上董事长,莉音与基莉亚则重拾董事头衔。另一方面,伊凡等联邦产业厅成员则全部撤换,只留下由母公司?kmc派出的三位人士担任挂名董事。 我参与了在俄罗斯火箭公司举行的一连串会议,检视实验结果及今后的进展状况等事项。 俄罗斯火箭公司的工作结束后,我动身回到饭店。这次的滞留时间只有短短两天,明天就得飞回日本。革命社集团目前正面临解体危机,必须尽快找到能够突破这个僵局的方法。 事情发生在当我一边心不在焉地看著没什么变化的国际新闻,一边在饭店餐厅吃晚饭的时候。我甚至没有静下来好好喝杯茶的空闲时间── 就在我打算回房试著拟定集团重建计画之际,手机接到自革命社东京总公司打来的电话。 我一接听电话,耳边随即响起沙织平稳的声音。 「巳继,辛苦你了。俄罗斯火箭公司那边还顺利吗?」 「辛苦啦。这边一点问题也没有。倒是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啊?」 「那个啊,华盛顿时报提出了采访的申请。说无论如何都希望能够采访我们集团,而且还有点死缠烂打的感觉。」 华盛顿时报是具备国际性权威的老字号报社。发行量胜过华盛顿时报的报纸多不胜数,电视新闻台也拥有更庞大的收视观众群。然而华盛顿时报却是学者及政治家等知识份子们偏爱购读的著名报纸,也被列为是全世界最具影响力的大众媒体之一。 「采访?不是找恒太吗?」 「对方指定要找巳继及恒太两人作为采访对象。」 申请个别采访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最近我接受采访的次数大幅减少,而恒太则是几乎每天都会接到好几十间大众媒体希望进行采访的电话。然而想要同时采访我们两人的说法却有点奇怪。因为在世人眼中,恒太的地位可是远远凌驾于我之上,我跟恒太不会被拿出来相提并论。虽说在资本方面是革命社居于上位,社会大众却不这么认为。 「怎么回事?这是头一次有媒体想要同时采访我们两个吧。」 「感觉好像有点奇怪,要拒绝吗?我有转告对方说若是单独采访恒太的话,这边可以立刻安排会面,但对方却坚持要连同巳继一起采访。该说是纠缠不休吗……而且对方还很匆忙地说希望今天就能进行采访……」 「明白了。既然是华盛顿时报,那就非得接受不可。反正对方若真的积极地想要采访的话,八成也会在路上或公司门口埋伏。那倒不如正式接受采访,这还比较能留下好印象。」 「那我就安排了。地点在东京办事处八楼可以吗?啊,不过时间方面,由于恒太下周好像要去参加杜哈发展议程,所以可能愈快愈好就是了。」 「我明天就会返抵日本,因此随时都能接受采访。」 接著,我与沙织闲聊了几句后便结束通话。想不到居然有人希望能同时采访恒太与我,天底下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前来进行采访的记者,是位有著一双盎格鲁撒克逊系的碧绿眼眸,面带和善神情的中年男子。在以往接触过的众多记者当中,有很多都是即便直接转行当业务员也不足为奇的强势人物,然而在这位记者身上却感受不到类似的气息。 我们简单寒暄几句,互相交换名片。 「我是来自华盛顿时报的伊森?柯林斯。」 「我是革命社的羽月。」 「吾乃国际商业银行的铁血总裁?伟大的春日恒太。本大爷的一张名片具有百万美金的价值。记得好好感谢我一番。」 我哑口无言地转头望向身旁的恒太。这家伙每次交换名片都会摆出这么耀武扬威的架子吗…… 我隐藏住内心对恒太感到傻眼的动摇之情,出声敦促记者就座,我们三人就这么面对面坐下。 记者立刻开口发言: 「感谢两位答应接受这次采访。能够这样同时会见名闻遐迩的两位经营者,真是太幸运了。」 「不不不。跟旁边这位春日比起来,我根本就只是个无名小卒。」 倒也不是想表现出谦虚的一面,这只是陈述我所认定的事实罢了。 「一点也没错。巳继是由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的知名度当然不可能超越师父。」 「真是够了……谁是恒太的徒弟啊……」 「感情真是要好呢。我隐约可以明白两位私交甚笃的关系了。」 「这是我们俩头一次同时接受采访。春日受访也就算了,但您为何还连带指名要找我呢?」 「……我详细调查过贵公司集团的创立故事。看样子羽月董事长似乎是一位超乎世人想像以上的实力派人士。革命社的基础实乃由羽月董事长一手打造而成。」 记者意有所指地凝视著我。 「您太抬举我了。」 恐怕是连同莉音的实力都一并加算在我身上了吧。革命社初期之所以能够一鸣惊人,全拜莉音的实力所赐。我则是趁那段期间学习吸收各种经验知识,到现在才总算有办法像一般人那样处理董事长该面对的相关业务。 但那是只有置身组织内部的我们五人,或者像基莉亚那样关系非常亲密的合作伙伴才能得知的实情。由于莉音几乎未曾公开现身,时常都是由我负责出面,因此记者会做出这种判断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想请教有关革命社集团的一切。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同时听听羽月董事长及恒太总裁两位的说法。」 「一切……吗。虽是无妨,却有种含糊不清的笼统印象呢。具体而言究竟是想听哪方面的事呢?」 记者的说词令我感到耿耿于怀。 「没问题,本人有问必答。尽管发问无妨。」 恒太跷起二郎腿,趾高气昂地作出回应。 记者表现出一副终于要切入正题的神态,将身子探至桌面上。 「那我就开门见山直问了。革命社集团目前面临生死存亡之秋,处于背负著莫大的钜额负债,透过在集团内部调度资金的手法,勉强持续度过难关的状况。倒闭危机迫在眉睫──贵公司集团的破产,极有可能给世界经济造成超越雷曼风暴的沉重打击。因此……我想知道身为经营者的两位,是否有想到什么可以回避这场毁灭危机的方法。关于这点,还请两位务必毫无忌惮地畅所欲言。」 「……」 「……」 我及恒太都相当难得地无言以对。 我重新抿紧微微颤抖的嘴角,竭尽全力开口反驳。 「革命社集团濒临破产?你恐怕是弄错了吧?」 「不,我并未弄错。交叉比对种种情报的结果,我确定革命社破产已是在所难免。」 记者并未移开视线,以相当明确的语调如此说道。 我则故作姿态地耸耸肩头,竭尽所能地虚张声势。 「亏我们还特地调整时间接受采访……真是一段过分的说词呢。有谁会相信这么荒谬的瞎掰呢?」 「我在安排这场采访之前,已先行造访过隶属于贵公司的主要企业集团。集团旗下的所有企业,全都向其他银行申请了最大极限的贷款。而这些钱似乎全都集中至革命社总公司的样子。并购在次级信贷风暴遭受打击的互助保险公司、在与俄国进行货币战争时所提拨的大规模支出……若把这些事情兜在一块思考的话,贵公司——」 「那只是你的任意揣测罢了!革命社集团的经营坚若磐石,一点问题也没有!我们之所以需要资金,纯粹是准备开创新事业罢了!」 抡拳重敲桌面制止记者发言的我,忍不住扯开嗓门发出怒吼。 「……那么,请两位确认一下这玩意儿好了。」 语毕,记者取出一支录音笔。 记者一按下播放键,访谈内容立即伴随沙沙声响传入耳中。 『是的,我们提拨了相当可观的钜款给国际商业银行喔。额度的话,光是上个月就高达三千亿日圆。我总觉得啊,国际商业银行在资金周转方面铁定已陷入僵局。另外啊,我们银行动用了相当多的资金购买kkcs及orifa。kkcs的业绩明明开始走下坡,我真搞不懂银行为何还非得承接那个烂摊子不可……我个人虽然极力反对,却无法推翻董事会的决定……可是啊,我觉得如果等到革命社集团破产才开始挽救,那就真的来不及了啊……』 记者悄然按下停止键,交互看著我与恒太。 「请恕我不能透露这位是哪间企业的财务负责人。但我猜单凭这声音,两位大概也听不出来吧。因为两位八成连见都没见过此人一面。」 「哼,我还以为会是什么厉害 的东西,原来就只是一段跟垃圾没什么两样的屁话,一段模糊抽象的答辩罢了。」 恒太嗤之以鼻地做出回应。不同于我,恒太彷佛一点都没有心生动摇的样子。只不过在面对记者头一个问题之际,他也跟我同样倒抽了一口大气。相信恒太内心应该也是感到忐忑不安才对。 「但我去拜会过许多企业的财务负责人,其中也有人提供了更为具体且明确的情报给我……只是我并不打算在两位面前公开这些资讯。他们都深刻体会到革命社集团逐渐迈向破产末路的气氛了。」 「要怎样胡思乱想随他们高兴。我们只是为了在月球表面设立分公司,所以多少需要一点资金而已。对本大爷产生嫉妒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两位还想继续坚持己见吗?那么,我手边还有这道消息喔。」 记者从公事包里取出一份书面资料。看似影本的资料,是银行财务报表的其中一部分记录。单凭这份资料,若不仔细彻查,势必难以断定是哪间银行的报表。 资料上详实地记载了资金出入的明细。包括向集团以外的银行申借的新规钜额贷款,以及这笔资金流向国际商业银行等事实,全都一目瞭然。 有几个重点遭黑字涂抹而无法辨识。大概是为了避免银行名称曝光而采取的预防措施吧。只要带走这份资料,与旗下所有银行的财务报表一一进行比对,就必能查明情报究竟从何而来。只不过,记者铁定不可能把这份资料交给我们。 「……」 「……」 压低视线浏览资料的我与恒太再度陷入沉默。 记者则继续趁胜追击。 「我手边还有其他证据喔?要不然我也可以再拿出一些资料请两位一一确认就是了?当然啦,我并不打算一次就秀出自己手中的所有王牌,但若只是一小部分倒还不成问题。只是相对的,也请两位告知今后的集团经营方针。」 「就算你问有何方针……我们也只会一如既往地健全经营集团事业罢了。」 我力贯丹田,语调坚决地说道。 「倒闭危机迫在眉睫。倘若处理不当,甚至明天就宣布倒闭也不足为奇。那将会是世界经济的重大危机啊。」 「我们集团才不会倒闭!绝对不会!要是你敢随便乱写不实报导的话,那才会对你造成致命打击吧!?」 我又再次扯开嗓门大吼。尽管明知自己被记者牵著鼻子走,但我就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情绪。 「这会是一篇震撼力十足的报导喔。毕竟备受全球瞩目的新兴巨大企业集团,其实或许只是一座纸糊的海市蜃楼啊。」 「只有『或许』根本无法写成一篇报导。假使你敢刊登抽象化的批判报导,国际商业银行将正式对华盛顿时报提起告诉。你就记得准备好充足的官司费用吧。」 恒太也不甘示弱地展开反击。 「我已收集完足够的资讯。只不过在写成报导之前,我认为应当先听听两位的说词才称得上公平公正。」 「……你不就是因为尚未取得足以写成报导的确切情报,才这样跑来找我们俩套话吗?如果已经掌握确切情报,你应该早就直接跟我们摊牌才对。」 重新打起精神的我如此说道。 即便旗下企业挤出再多资金流向国际商业银行,光凭这点根本称不上什么证据。无论旗下银行的财务负责人员感受到多浓烈的集团破产氛围,单凭这点也无法成为任何证据。不管有多少人提出多么煞有其事的证言,那都只不过是众多谣言的一部分而已。 真正的证据,就只掌握在我们五人手上。革命社是未上市企业,完全没有对外公开任何情报的必要。作为旗下拥有金融机构的企业集团,我们虽会向相关单位提交一般报告,但呈交的都是对我们有利的内容。 恐怕这名记者还需要某种更进一步的线索──他在最后关头棋差一著,感觉久攻不下,所以才尝试直接找我们进行采访吧。只要手握明确证据,他根本犯不著申请什么直接采访。因此代表他处在非得这样与我们正面交锋不可的状况底下。 「正如春日所言,我们会抗战到底。倘若只是寻常的批判报导,大概只会换来华盛顿时报声望下滑的结果吧。」 「我是渴望追求正义才成为记者。革命社集团则是全世界屈指可数的巨大企业集团。而在短期间内建立起这么一个巨大企业的两位,如今也已成为备受世人们憧憬的典范。对于自己必须亲手摘除这株期待之芽一事,我个人感到相当悲伤。即便如此,我仍无法背叛自己立誓追求的正义。如果革命社集团座落在正义的领域之外,那么我会选择一逞匹夫之勇与其对抗。」 记者语气殷切地说道。这记者讲话还真是诚挚呢,我如此心想。 然而我们又能怎么办?他或许有他身为记者的理想,但我们也有我们的理想。一个名叫改变全世界,愿意赌上人生所有一切全力追求的崇高理想。 我们不能在这种地方停下脚步。我们的前程进展不能因遭到区区一名记者阻挠而受挫。 之后记者又接二连三地设下圈套。虽说他大概有录下我们之间的对谈,但我与恒太都没脱口说出什么可以让他抓住把柄的话。记者拚了老命试图抓住我们的把柄,我们则是时而装蒜,时而大发雷霆地持续闪躲。 透过我们的表情及发言,记者原先对革命社所抱持的疑惑大概已转变成确信了吧。这点我与恒太虽也心知肚明,但如今已不是遮遮掩掩地避免革命社集团陷入破产危机的消息浮上台面就能了事。不因记者所提出的这些尖锐诘问露出马脚,是我们当下唯一所能选择的道路。 虽说访谈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直到最后,我们与记者之间仍旧毫无任何交集可言。 华盛顿时报的记者一离开办事处,我立刻拨打莉音的手机,叫她至八楼的会议室。若回七楼讨论的话,只会害在场的沙织及柚学姊瞎操心罢了。 听完来龙去脉的莉音顿时眉峰双锁。 「如果是一般常见的三流报纸,即便遭到诽谤中伤也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但若被华盛顿时报刊登出来,其他大众媒体跟著搭顺风车的可能性将会大幅提高……唔唔唔,在这种节骨眼来这套,真伤脑筋啊……」 「虽是敌人,但还满有一套的。竟然企图揭穿本大爷gigas之眼的秘密,简直就跟获颁普立兹奖没什么两样啊。」 「一旦被华盛顿时报揭露内情,我们极有可能就此完蛋……我们可以采取何种对应方法呢?」 听我这么一说,莉音扬起视线反问。 「……他看起来像是有可能收取金钱贿赂的人吗?」 「他是一名既正经且热心的记者。感觉上不太可能有办法用钱加以收买。」 「纯粹举例啦……就算给他三百亿日圆也没辄吗?」 「唔??……这个嘛……我也无法断言。但我们提出这种条件的作法本身,反倒会间接证实记者所做调查的正确度。万一他拒绝了三百亿日圆的提案,我们大概就会陷入更加不利的局面吧。因为对方最起码也会录下对话内容啊。」 一旁的恒太突然像是现在才想到似地脱口说道: 「……那,要暗杀他吗?」 「……」 「……」 我与莉音均陷入沉默。 这种事情绝不能让沙织或柚学姊听见。只找莉音上来是正确的决定。 片刻过后,莉音开口做出回应: 「……可是,首先我想尽可能地准确掌握到该记者的调查状况。正因华盛顿时报是颇具权威的报纸,所以反而无法刊登内容暧昧的忆测报导。因为一旦刊登欠缺明确证据的 中伤报导,反而会贬低华盛顿时报的格调。」 「那就立刻雇用侦探,调查记者的采访进度吧。」 「嗯。就委托美国规模最大的徵信社吧。巳继,可以拜托你追踪后续事宜吗?就算多花点钱也没关系,要求徵信社派出大队人马展开调查。」 「ok,包在我身上。」 「另外,也同时查明华盛顿时报的赞助厂商名单吧。我想顺便先完成对赞助厂商施压的前置作业。」 「你要并购已是华盛顿时报赞助厂商的相关企业吗?」 「不,我认为还不到必须并购的地步。这些大型企业多半都与我们旗下的银行群有某种程度的关连。因此我们可以利用旗下的银行对赞助厂商施压。」 「原来如此……这样不仅比较快,而且又不用花到半毛钱。」 恒太也从旁插嘴说道。 「国际商业银行本身也与许多企业密不可分。好吧,就由本大爷亲自出马对全世界的企业施加压力。」 「稍微整理一下──我们首先祭出的是这两种应对方案。」 莉音撕下一张记事本内页,挥笔迅速地写下两行字。 1 委托徵信社针对记者展开调查。将记者的采访进度与个人情报全部挖出来。 2 确认华盛顿时报的赞助厂商企业名单,同时查明赞助厂商与哪间银行有所往来。 写到这里,莉音抬起头来说道: 「然后,倘若最后当真无计可施的话,到时候……」 「……总觉得我们好像变得跟fsb没什么两样了啊……」 「你讲那什么话。换作fsb,早就不由分说直接开杀了吧。祸源还是尽快斩草除根比较妥当。我们太过天真了,根本就像草莓棉花糖一样天真啊。」 恒太皱起眉头注视莉音,接著继续说道: 「莉音,你是日本广域黑帮六大团体的顾问,而且还是领受过洪门会长老亲自为你斟杯的洪门会成员没错吧?你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社会王牌级人士耶……结果还讲出那么温吞的话,简直成何体统。我很期望你能采取果断明快的处置。所谓的英雄,在显而易见的善良外表底下,也隐藏著同样邪恶的一面。」 「别给莉音增加太多负担啦。这也不是那么轻描淡写就能处理掉的事情吧?」 我出声告诫恒太。不要凡事都只懂得依赖莉音,今后这些都是我或恒太必须帮忙分担的工作。 谁知,莉音却点点头作出回应。 「没关系,我明白。我听得懂恒太的话。一旦做出应该采取适当对策的判断,我就会照你所说的那样去做。」 「我想表达的才不是那种意思。这种见不得人的工作交给我一手包办即可。国际商业银行有一支我倾注全副心力训练出来的暗杀部队。总数多达一千人。只要莉音轻轻一声令下,之后你就什么都不用再管了。对于过去被尊称为天魔界调停人的我而言,这只是一桩易如反掌的任务啊。」 「哪来多达一千人的暗杀部队啊……数量岂不是远远超过在这栋大楼上班的员工总数了吗……」 我傻眼地叹了口大气。 我连忙回到七楼,打电话联络美国某间大型──坐拥数千名调查员的世界最大规模徵信社。这是一间旗下网罗了多数前fbi及曾在司法当局任职的调查员,在世界各国均设有分公司的大型组织。 徵信社非常高兴接到我们的委托。毕竟革命社是触角遍及全球的国际企业,被视为天字第一号的超优质客户。再加上我们付钱是出了名的爽快,明明从事这么多方面的商业活动,我们却从未在付款这件事上闹过任何问题。 这次我们雇用的调查员总数多达一百五十人。只为了调查一个人而动员如此庞大的团队,八成是空前绝后的案例吧。 我们要求徵信社在记者自家设下绵密的监听网络,毫不吝惜地祭出连谍报机关都抢著试用的电子仪器,甚至连他的叹息声及梦话都一并加以收集。另外也派人进入他的职场,透过贿赂或威胁恐吓──也就是软硬兼施的手段,从相关人士口中套出记者的情报。此外,无论记者前往哪个国家,随时都会有数支~二十人的小队展开全天候跟监。 这算是有点跳脱常轨,就算拍成电影也不足为奇的夸大格局。在这种场合,记者是一名既勇敢又充满正义感,却因为有点脱线而尚未察觉自己遭人跟踪的好莱坞式男主角。假使再补上之前是军人或fbi干员的设定,并追加一些武打场面给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另一方面,调查员们则是反派手下,是负责被击败的龙套角色。而我们大概就是玩弄阴谋诡计,企图毁灭全世界的最后魔头吧。 最根本的问题──如今因负债累累而无法随意行动的状况,至今丝毫未获任何改善。我们虽聚集在八楼会议室展开讨论,却完全找不到突破僵局的解决方案,只有焦虑之情愈见凝重。 大家都纷纷提出五花八门的新事业,并一一针对可行性展开议论。但老实说事态已经恶化到无力回天的地步,这点我们众人都心知肚明。即便如此,我们也绝不能就此投降。假使革命社集团在这个节骨眼破产的话,将会导致世界经济陷入一片混乱──但还不足以引发颠覆世界的巨大混乱。我们还差了两、三步,最后顶多只会演变成一场继雷曼兄弟风暴之后的第二波金融恐慌。 虽然明白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点子,不过我仍试著拋出新提案。 「再来就只剩不断公开藉由kkcs出资的企业股份吧?」 「在目前市场气氛低迷的这种状况底下,我们旗下并没有公开上市后,还能赚进那么多钱的大规模企业啊。规模仅次于亚克昂斯的大型寿司连锁加盟店,在世界各地一共拥有两千家分店,但即便公开股份,若能缔造出预计约一千亿日圆的上市利润,就该高喊万岁万万岁了。」 莉音冷静地开口指摘。 「一千亿日圆吗……考虑到投入的时间及心力,几乎毫无意义可言啊……那以俄罗斯火箭公司的名义,兜售一般巡弋飞弹给世界各国如何?」 行不通的烂点子。即便如此,总之还是该试著把想到的方案说出口。只要能成为突破僵局的一丝曙光就好了。 「即便飞遍全球各国跑业务,好一点大概也只能争取到数百亿日圆的利润而已吧?况且,要是把巡弋飞弹卖给某些莫名其妙的国家,搞不好又会引发其他国际问题。」 「我想问个现实的问题,我们的资金周转还有多少操作空间呢?」 「相当不妙,已经快到极限了。由于无法补充资金,因此目前或许已陷入必须卖掉旗下金融机构才能填补资金缺口的状况。」 此时,在一旁聆听我与莉音交谈的沙织插嘴说道: 「可是莉音,就算卖掉旗下数间银行取得出售货款……在目前这种状况下,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吧?毕竟我们的负债总额已经超过五百兆日圆了耶?总觉得好像连利息也付不起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们光是应付今天的资金周转就已经吃不消了啊。为了支付利息及填补赤字,一星期就得动用到两兆日圆的钜款。」 「短、短短一星期内就用掉了两兆日圆吗……」 「真的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啊。」 突然有种讨论愈深入就愈不可自拔的错觉。究竟该如何是好呢?在场众人均闭口不语,会议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此时,只见恒太向前探出身子,率先打破沉默。 「诸位,现在放弃还嫌太早。如今正是应该让国际商业银行上市的好时机。只要本行上市,最多能够筹措到高达五十兆日圆的资金。此外,预计也能 获得相当可观的上市利润。相信革命社集团转眼之间就能如同不死鸟一般浴火重生。」 虽然明白他内心的急躁情绪,但我仍出声反对这个提案。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纵使筹措到数十兆日圆的资金,对这种状况依然有如杯水车薪。更何况现在并不适合采取这种作法。一旦公开国际商业银行的情报,世人将跟著明瞭我们的经营实态究竟糟糕到何种地步。惧怕被华盛顿时报揭露内部情报的我们,反过来自行公开危机,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那还不简单,只要篡改公开情报的内容不就得了。愚民们只需朝拜本大爷的尊容就足够了。」 「资金面尚有余力的话,或许还真有办法霸王硬上弓也说不定。但在这种状况下,要进行复杂的会计操作好让帐面看起来没有问题,可是个非比寻常的难题耶。」 莉音说完之后,换我接著发言: 「国际商业银行的规模实在过度庞大,已经到了难以进行粉饰的地步。由于影响层面太过广泛,搞不好甚至有可能会造成集团财务无法东山再起的混乱局势喔。」 「本大爷会化不可能为可能。既然眼前有座山,那也只需攻上颠峰就好。正因困难重重,才更有挑战的价值不是吗?」 「恒太的点子,是以展开大规模粉饰为前提。一旦未经粉饰就让国际商业银行上市,在那一瞬间就会宣告游戏结束了。由于财务状况的惨烈程度一目瞭然,因此别说是筹措资金,所有企业大概都会火速撤资而导致集团瞬间宣告倒闭吧。」 「粉饰自是理所当然。只要我小露一手高深莫测的会计战略技巧,就能让国际商业银行华丽地摇身转变成全世界最乾净漂亮的银行。对我而言,会计就是艺术啊。」 恒太是打从几时开始有办法随心所欲地操作会计数字啊? 莉音语带叹息地做出回应: 「国际商业银行因旗下企业太多、帐面数字也太过庞大,导致与集团所有企业的会计错综复杂地交缠在一起,形成打不开的死结。集团旗下所有企业,都必须穷其一生不断粉饰帐目。如此一来,最后发展成大问题自是显而易见的结果。」 「会有什么问题?」 「你冷静想想看。华盛顿时报的记者之所以无法撂倒我们,原因出在『单纯只是陷入经营危机』。他只推测『国际商业银行的财务体系会不会已经开始走下坡』,认为我们并没有做任何坏事。因此无论旗下企业的基层经理员工再怎么侃侃而谈,也算不上违法操作的证据。这只不过是一则内容走向为『倒闭危机有可能迫在眉睫』的独家报导罢了。」 莉音环视我们一圈之后,接著继续说道: 「但是啊,假如我们采取操作帐目的粉饰行动,那事情就麻烦了。那些素未谋面的会计负责人必会立刻向大众媒体爆料,然后在转瞬之间传入全球各大媒体耳中。那就不再只是『单纯的经营危机』,而是『明确的犯罪证据』。这将造成华盛顿时报找碴一事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不妙局面。我们会比梯队系统或世界通信公司更糟糕的企业——因为我们居然进行了跨国的违法会计操作,这必定会遭到大小传播媒体的围剿。在毫无半点余力可言的现状底下,要粉饰太平难如登天啊。」 「哦……原来如此……确实也可以这样解读呢……我只不过是为了让诸位理解现状,而刻意提出这个点子罢了。」 死鸭子嘴硬的恒太握拳敲打桌面继续说道: 「但即便如此,我仍认为应该要上市才对。好啊,粉饰就收敛一点无妨。可是,国际商业银行终究还是只剩公开股份这条路可走。」 沙织一脸狐疑地询问: 「我说你啊,好像特别坚持上市这档事对吧?为什么啊?」 「因为要让集团重振雄风,就只能依靠国际商业银行的上市关连活动。」 「你为什么可以断言上市关连活动是唯一途径啊?」 「那我反问你,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能筹措到数十兆钜款的门路吗?」 「这……」 沙织顿时支吾其词。 「即便困难,也不得不设法克服吧。就算是在破产前夕的最后挣扎也无妨,我们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恒太的想法我感同身受。可是不管恒太如何在大众媒体的面前兴风作浪,一旦被人发现我们背负著如此庞大的负债,钱就不可能汇聚至我们手中。到时只会一头栽向破产的结局。」 我虽试图说服恒太打消念头,恒太却露出严肃的眼神开口回应: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即便如此,我们仍必须尽己所能地向前迈进才行。就算明知是死路一条,还是会碰到非得背水一战不可的时候。巳继应该也很明白这点才对吧?」 「明白归明白……但到时成为众矢之的的会是恒太喔……? j 「呵,我乃名留世界史的英雄,你们就等著看我如何轻松跨越这道小小难关吧。」 莉音神情苦涩地询问恒太。 「……恒太,你打算让国际商业银行在哪个市场上市呢?如今纽约证交所也好、伦敦股市及日本股市全都低迷到极点。这可是一场明知必败无疑的战斗喔?」 「那,只要由我们自行创设证券交易所不就得了?然后让国际商业银行在我们自行创设的证券交易所上市即可。到时本大爷再出手从全世界的愚民们身上搜刮钱财……嗯?哦……尽管只是突然想到随口说说……但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点子喔?」 「我们自行……创设证券交易所……?」 莉音不禁瞠目结舌。 「一点也没错。只要我们拥有属于自己的证券交易所,不管是作弊或粉饰或违法行为,我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因为我们本身就是证交所的主人,无论怎样对待自己的财产,贫民们都没资格抨击我们啊。」 「……天才……这或许能成为起死回生的惊天一击……」 莉音一边傻眼地凝视著恒太,一边茫然地嘀咕著说道。 过了一会儿总算恢复清醒的莉音,忍不住双手抱头嘟嚷起来。 「咦,我是怎么了啊……?刚刚我居然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恒太搞不好是个天才……糟糕,我到底要不要紧啊?该不会是因为承受太大压力,才导致我渐渐失去理智了吧……」 「所、所谓的证券交易所,真有办法创设吗?」 我接著提问,恒太随即用力点了点头。 「当然有办法。凭我们的力量,绝对办得到。」 「不过,私设的证券交易所就跟赌场没什么两样吧?一旦设置证券交易所据点的国家出手干涉,极有可能会演变成世纪性的金融犯罪耶。」 「巳继,你到底在讲什么梦话啊?我们可是试图建立一个新世界政府耶?区区证券交易所,我们怎么可能办不到?我们可是对世界各国都具有影响力,因此只有我们才办得到啊。」 「但基本上,我完全料想不到该如何创设证券交易所就是了……」 我依旧困惑不已,莉音却以双手撑著桌面说道: 「别担心。只要善用我们的政治力,就有可能打造出跨足全球的一大证券市场。」 环视我们一圈之后,莉音接著说道: 「比如拿最近的一个案例来说,美国的新兴市场那斯达克指数,也是由一名投资家的提案为契机而展开。与现有的证券交易所及政府协商,开创出另一个全新的独立市场。之后因创业人之一的伯纳?马多夫玩起老鼠会式的诈骗商业手法,后来遭到逮捕,在全球引起轩然大波。不过那斯达克本身却奠定了相当稳固的市场地位。」 「原来如此……我本以为证券交易 所是由政府带头准备的交易机制,原来也不是没有个人独力创设的案例啊。」 「另外,虽然跟典型案例不太一样,但在更近一点的话……就是二〇〇〇年,*行动银行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行动银行与大阪证券交易所及那斯达克双方达成协议,在日本创设了一个名叫那斯达克japan的新市场。但结果那只不过是个借用那斯达克的招牌,附挂在大阪证券交易所这个既存市场底下的另一个部门罢了。然而行动银行仍是促成那斯达克japan这个新市场问世的最大功臣,所以他们卯起来把旗下许多业绩不振的企业股份丢到那斯达克japan公开上市。由于当时处于it泡沫极盛期,藉此筹措到相当庞大的资金,行动银行因此顺利化解经营危机,同时掌握了更上一层楼的契机。结果市场大乱,那斯达克夹著尾巴溜回美国,而那斯达克japan如今则更名为大证海克力斯。」(译注:影射软银。) 「想不到还真有如此不择手段的事业家呢……就某种层面而言的确很天才。」 那种筹措资金的方法及规模之大,著实令我惊叹不已。 沙织则是瞠目结舌地开口说道: 「虽说听起来像是一则荒谬的无稽之谈,但实际上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呢。」 「只要我们本身可以成为证券交易所,必定能够拓展出更加惊为天人的可能性。而且这将会是一座足以囊括全球经济的……全新型态的证券交易所!」 莉音双眼炯炯有神。虽说看著面对空前危机,仍咬紧牙关试图冷静应对的莉音令人感到心疼,但她似乎已经挣脱这道桎梏了。 恒太一手撩起头发,趾高气昂地说道: 「我果然是个天才啊。亲自创立世界最大规模且最强而有力的证券交易所,然后再卯起来让集团旗下的企业群疯狂上市。既然是我们能够自由掌控的市场,当然就能为所欲为地操作市场。」 「唯独这次,连我也不禁真心认为恒太是个天才。这个新构想一旦成功,绝非仅止于减轻负债的水准。或许可以创造出令人直打寒颤,空前绝后的庞大利益……」 「莉音,天才那一部分是你想太多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笨蛋,偶尔都会发生那种瞎猫碰到死耗子的状况吧。」 「呵呵呵,我早在出生之前,就已经决定要亲手创设世界第一的证券交易所。才气源源不绝地自gigas之眼溢出……不妙,我好像快要承受不住自己的天分了啊……」 「你刚刚不是才自己讲过『尽管只是突然想到随口说说』而已吗……」 我虽一脸索然地加以纠正,恒太却表现出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 莉音意气风发地点了点头。 「方针确定了。那就著手创立属于我们的证券交易所吧。目标为世界统一市场!」 「好吧,我允许你们使用本大爷的构想。」 「首先是拟定市场细节的作业,再来就是与各国政府进行谈判的作业,最后再加上开发足以网罗所有交易的强悍软体。这几项作业都必须同时进行。」 「立花董事长曾言『只要赚进超越集团横流赤字的利润即可』,如今总算是看见这个展望了呢。」 「恒太偶??尔也能派上用场呢。只不过上场时间就跟瞬间风速一样转眼即逝就是了。」 「小柚,这是有史以来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喔。麻烦你设法写出一套胜过全球各大证交所的强悍软体。」 「啊,我知道了!」 跟不上讨论内容,只是手足无措地在一旁聆听对话的柚学姊精神抖擞地出声回应。 「能够帮上忙,我真的很开心唷!」 「本大爷会特别亲自指导你。这可是比练习gigas消除器还要困难的挑战。好好加油吧,柚。」 「是!虽不知道要开发什么东西,但我会好好努力的!」 柚学姊似乎对自己能帮上忙一事感到相当开心。 我们真有办法藉由创立新证券交易所的这个构想,成功度过最大的经营危机吗? 目前社费为三七二兆九七〇〇亿日圆,融资则是五三六兆三二〇〇亿日圆整。 第三章 胜负关键 我与恒太约在总裁办公室碰面。因为有关华盛顿时报记者的各项调查报告已经出炉。 我边拿资料给恒太看边开口说道: 「徵信社成功潜入华盛顿时报内部,而且也不惜砸下重金进行贿赂。根据调查报告指出,记者好像已经完成报导,但由于还有部分内容是凭臆测撰写而成,因此尚未获得上司批准。」 「既然新构想已经拍板定案,就绝不能再受到记者的阻挠。设立新证券交易所,可是本大爷早在上辈子就已经决定好的计画。」 「你到底能回溯到多久之前的前世啊……总而言之,我并不打算拱手看著报导出炉,这边也开始采取行动吧。」 恒太突然将脸凑近,压低声音说道: 「暗杀的事情包在我身上。莉音或巳继没有弄脏双手的必要,此乃英雄的职责所在。目标就设定为记者本人,以及负责审核这篇报导的上司。」 「慢著。我不想把暗杀手段列入考量。」 「你再讲这种温吞话,暗杀名单只会变得愈来愈长喔?」 「恒太,你仔细想想看。总不能每次一发生问题,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大开杀戒吧?要是这样做的话,我们每年起码都得杀死三十个人才行喔?我总觉得一旦在这个节骨眼选择简单的解决方法,最后只会陷入不可自拔的地步。」 我搬出强硬语调叮嘱恒太。 「另外就是关于这件事情,我希望今后只由我们俩负责处理就好。不单只是为了沙织及柚学姊著想,我更不想让莉音卷入其中。」 「……巳继也变得愈来愈能言善道了嘛。你的意思是,在此选择困难剧本,才能增加戏剧性的效果对吧。」 恒太往后退开。 虽然觉得意思好像不太对,但他终归是同意了我的看法。 「今后就针对华盛顿时报施压吧。主要有两个方针。第一,由国际商业银行长期攻占华盛顿时报最大的广告版面。根据调查,华盛顿时报的版面已被美国某大型广告代理商包下,而这间代理商的力量出人意表地强大。因此我们就跟这间代理商签订钜额的长期合作契约,相对要求代理商严词警告华盛顿时报,别刊登任何批判国际商业银行的报导文章。」 紧接著,我竖起第二根手指头说道: 「第二,则是利用旗下的金融机构,对所有在华盛顿时报刊登广告的企业施压。要他们一旦发现华盛顿时报刊登对国际商业银行带有批判意味的报导文章,就别发广告文案给华盛頼时报。这是莉音也提过的方案,也就是所谓软硬兼施的作战。」 「哦,你俨然已经学会带有莉音风格的用字遣词了呢。不愧是有受过我亲自培训的人才。我突然有种像是玩妹妹养成模拟游戏,成功调教出一名绝世甜腻美少女的感受啊。」 「为什么我会变成妹妹啊,还有妹妹养成这个字眼基本上也太不对劲了吧……总而言之,也拜托你了,恒太。就是在局势险恶的时候,我们才更需设法维持住集团内部的团结力。特别是已有部分情报自旗下的金融机构外流,这方面也必尽快采取对策。」 「包在我身上。我预定利用应付各国媒体记者采访的空档时间,安排巡视旗下企业的行程,并与财务负责人们会餐。相信接触到本大爷威光的家伙们,都会立刻由衷钦佩本大爷吧。」 「哦,我从以前就觉得,其实恒太你也有考虑到很多层面的事。只是表面一点都看不出来而已。」 现在的我们,跟旗下企业的财务负责人之间完全没有任何交情。而跟他们面对面促膝长谈,应该可以形成加深他们对企业集团产生情感的契机才对。尤其财务负责人更是怠慢不得,因此恒太的应对方针还不赖。只不过骄傲的恒太有没有办法好好跟社员们对谈,这点还不得而知。 「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我这般考虑到集团未来的人了。我可以透过gigas之眼看见集团的未来光景。本大爷作为世界最高峰的伟人,出现在人类所有教科书上的未来更是显而易见。巳继你也好好记住吧,我春日恒太势必会成为人类史上最伟大的英雄。」 「恒太,你早就已经是世界头号vip了啊。」 语毕,我露出一抹苦笑。实际上,我还真找不到其他能够跟恒太分庭抗礼的伟人。 就在我们透过广告代理商,向华盛顿时报提出为期长达三年的钜额广告刊登契约之后──效果立竿见影。根据徵信社提交的报告指出,「上司拒绝刊登关于国际商业银行的报导。」我则即时掌握到关于此事的详细状况。 既然报社正式下令禁止刊登国际商业银行及革命社的关连报导,日后也就无需再担心华盛顿时报这方面的事情。 本来到了这个阶段应该是可以松口大气才对,但却又无法率直地感到开心。因为报告书上还附有另外一段叙述。 『记者伊森?柯林斯情绪激动地顶撞上司,大发雷霆,并多次在其他记者同僚面前强调重要报导遭到封杀一事,进而导致报导部几乎分裂成两派并引发纠纷。今后仍需密切注意柯林斯的动向』 若采用中立一点的看法──徵信社很有可能为了今后可以继续承接这份工作,而呈交内容较为夸大的报告书给我们。就这点而言,徵信社也是营利组织,这也算是他们惯用的手法,因此必须退一步思考后续事宜才行。 尽管如此,柯林斯是一名比任何人都还要来得充满正义感的男子汉,与他正面交锋过的我十分明白这点。以那名记者的作风来看,大概不会允许公司封杀这则独家报导吧。起码在我们的新事业——证券市场构想获得实现之前,仍必须持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可。 「站在日本国的立场,大致上无法赞成这个点子。」 听完新市场构想之后,大原总理开口就是这句话。 莉音与我来到官邸与大原总理会谈。 「因为新市场与各相关部会之间的利弊关系也必须进行调整。包含东证及大证在内,日本的证券市场数量已经太多了。相关人士绝不可能允许日本再设立所谓的新证券市场。」 「谁会是头一个出声反对新构想的相关人士呢?」 面对莉音的提问,总理毫不客气地做出回应: 「当然非金融厅莫属了。因为监督市场是他们的职责嘛。」 「那我们就先去找金融厅商量一下好了。反正又不是素未谋面。」 「哦,你们在金融厅也有管道吗?」 「多多少少啦。先前在处理日本商业银行的事情时,我们曾联手合作过。」 「奉劝你还是别找金融厅谈这件事比较好。因为八成无法获得批准吧。世界统一市场这种构想,实在太夸张了。想以日本作为出发点,会涉及五花八门的政治难题啊。」 「……」 不由分说地遭到拒绝的莉音,露出哀怨的眼神凝视著总理。但总理却是面不改色,脸上始终挂著一张若无其事的神情。 「……日本国的态度姑且先撇开不谈……就关键的总理个人立场而言,是愿意支持我们的新构想吗?」 「坦白讲,我不便表态啊。」 莉音气得拍桌诘问。 「到底是哪边啦?不行就明讲不行,这样我们反而会觉得比较神清气爽。」 「想也知道现阶段铁定没辄嘛。但是啊,假设喔……舆论呈现出支持你们此一构想的倾向,那我倒也乐意搭个顺风车表态支持啦。」 「唉──总理不肯帮我们忙啦??是吗──是吗──亏我们还提供了不少援助呢──」 莉音搬出宛如女高中生般的口气──等等,事实上她的确也是女高中生没错啦──谴责总理。 「也没办法 啊。我都说了适当时机来临就会附和嘛。这点还请你多多谅解好吗?」 见总理面露为难神色,莉音随即打退堂鼓。 「啊哈哈,开玩笑的啦。我明白了。我迟早会备妥一个让日本能够轻松上场的舞台,总理就再稍待一段时间吧。」 「你能这么明理真是谢天谢地啊。即便是赞助厂商的意愿,仍然有我无能为力的地方啊。」 「我们也不认为总理大臣这个头衔拥有多强大的政治权力啊。顶多只觉得应该有办法帮我们叮嘱一下各个相关部会罢了。」 「你们的首要之务,是创造出『现在需要世界统一市场』的时代趋势。至于是否真的有必要,坦白讲根本无所谓。若要我大张旗鼓采取行动,重点就在于是必须让舆论欢迎这个构想才行。」 「这样为难总理真不好意思。因为要让这个构想付诸实现,无论如何都非得争取到日本或美国的理解不可。毕竟若没有超著名企业带头牵引市场,这个新市场就不可能被全球所接纳。而日本及美国境内存在著许多规模庞大的跨国企业,只是……找美国八成会吃闭门羹吧?」 「美国拥有世界最大级的纽约证交所及那斯达克交易所,自然无须迎合他人所提出的新市场构想啊。一个不小心,将会落得被当成烫手山芋、遭到全面封杀的田地。」 「附带一问,总理认为这个构想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著手比较好呢?」 「带到更有弹性……容得下胡搞瞎搞的国家去推动。」 「说胡搞瞎搞也太没礼貌了吧……例如英国吗? j 「唔??不对……要找个能允许你们更进一步乱来的地方。」 我转头对莉音说道: 「那中国或俄国不就刚好符合条件吗?经济规模虽大,社会基础却还远远称不上已经完善。我们的构想既有助他们整顿社会基础,而且在风气上也能推动一些比较强横的政策。由我们出马的话,就算要直接找最高领导对谈也不成问题吧?」 「说的也是……首先在中国及俄国推动构想,接著再把印度与巴西拉下水的话……就有可能形成一个连先进国家也无法忽视的新兴国家统一市场……之后只要再拟定出更进一步的计划……嗯,好极了。」 「听起来还不赖嘛。只不过他们到底肯不肯配合行动,这点我一概不负责任就是了。」 总理表现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我则用力点了点头。 「没问题。由我们出马的话,应该是有办法策动他们配合才对。」 华盛顿时报记者伊森?柯林斯的调查结果出炉了。 我前往总裁办公室,与恒太面对面进行秘密会议。 「这是最新的调查报告。柯林斯似乎向华盛顿时报递出辞呈了。」 我一开口报告,恒太脸上立刻浮现出颇感意外的神情。 「哦?那不是很好吗?」 「不,也不能如此一概而论。你先读完这份报告书再说吧。」 压低视线浏览报告书的恒太抬起头来。 「原来如此……在引发这场把上司及全公司通通拖下水的激烈争执之后,他愤而决定递交辞呈吗?这下子反而更棘手了啊。」 「是吧?华盛顿时报才刚以公司名义,敲定不接触革命社或国际商业银行黑暗面报导的方针。因此柯林斯还是继续留在华盛顿时报会比较安分呢。」 「柯林斯把独家报导带往其他传播媒体推销的可能性变高,炸弹的危险度也随之攀升了,是吧?」 「就是这么一回事。」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恒太露出意有所指的表情,彷佛窥探我内心似地抬头看著我。恒太或许正在等待我做出「暗杀」的决定。 「加派调查人员,继续追查他的动向。」 听见我的回答,恒太似乎感到十分傻眼。 「哎呀呀,巳继你又讲这种天真话了。在辞掉工作的现在,也正是让柯林斯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场的最佳机会喔?即便他行踪不明,也没人会注意到这回事。」 「先查明他的后续动向再说。或许他很有可能选择就此退休,搬到加勒比海的小岛上过茧居生活也说不定吧?」 「我可不认为一个毅然反抗上司决定,并把华盛顿时报内部闹得天翻地覆的勇者,会甘心做出那种选择就是了。」 「这我当然明白,但柯林斯是个人才耶。直接与他正面交手过的我们再清楚不过。他跟那群冲著无趣老梗紧咬我们不放的杂牌记者们大不相同。坦白讲,我希望这种人能够活著继续大显身手。」 「……」 恒太突然睁大双眼看著我。 「……干、干嘛?有什么问题吗?」 「……」 「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明讲啦。」 我如此催促,只见恒太不知为何竟浮现一抹得意笑容,同时语重心长地开口说道。 「……及格了。这个决定非常好。一手培训巳继的我,就是期待听见这样的发言。看样子巳继终于也已经成长到能够独力击败最后大魔王的等级了啊。」 「什么?我可以解读成恒太也持相同意见没错吧?」 「想也知道我不可能暗杀有为的人才嘛。本大爷就跟信长及曹操一样,致力于广纳世界各地的优异人才。像柯林斯这般人物,就应该成为我的属下才对。」 「真是够了……就只会在那边吹牛皮讲大话。柯林斯才不会成为你的属下。更何况再三提案要我暗杀他的,不就是你这家伙吗……」 面对恒太那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态度,我不禁感到垂头丧气。 总而言之,我们决定强化监视态势,继续追踪柯林斯的动向。 莉音与我来到位于北京中南海的郭首相宅邸拜访。由于大原总理并未给出有关市场构想的结论,因此我们转而试图寻求中国的协助。我为了办理卖掉在中国境内相关资产的作业而逗留在北京,莉音便吩咐我前往中南海与她会合。 我们在郭首相面前,口若悬河地陈述想要创设新市场的理念。听完构想内容的郭首相开口发问: 「中国当然也有自己的证券市场。上市企业的情报公开毫无进展,可说是身陷相当严重的泡沬风暴之中。政府虽藉由公共投资撑持住景气,但大概难逃泡沫化的劫数吧。尽管如此,对仍在发展途中的这个国家而言,应该是可以成为有助人民理解自己在资本市场扮演何种角色的最佳题材吧。你们所准备的新市场,与既存市场之间有何差异呢?」 「其实啊,是因为在郭首相面前,我们就老实说了:我们现在只有一个笼统的概念而已。接下来必须研拟细节,逐步向前推进才行。」 莉音耸耸肩头,轻吐舌头露出淘气的神情。 「哈哈哈,此时就算说谎,也非得抬头挺胸主张自己的正当性才对喔。想要在中国推动计画方案的话,这样的姿态是不可或缺的。」 「我们才不会对郭首相撒谎。可是啊,我们已经下定决心,绝对要让这个构想成功实行。不对,应该说若无法成功,我们就存活不下去。我们把这构想视为毕生最大的事业。」 「既然有这样的觉悟,那我也非得赌上这条老命协助你们不可。你们、海胴先生与我都已经订定了……比生命更加珍贵的盟约。所以就算笼统也无妨,你们就试著更详细地描述这个构想给我听听。还没确定的部分就维持原状即可。我想仔细思考,看看自己究竟能够怎样协助你们。」 「首先从大方向来说,就是我们想创立一个世界统一市场。类似把全世界市场整合成单一个体的存在。」 「但先进各国的主要市场也都对全世界开 放,外籍投资人几乎也只需透过证券公司仲介,就能自由买卖股票。两者之间的差异为何呢?」 莉音边思考边叙述。 「这会是个廿四小时全年无休开放营业、全球主要货币通吃、个体散户也只需利用电脑或手机就能立刻登入的市场。只要在国际商业银行开户并存款,任何人都能自由参加这个市场的买卖。」 「……已能大概掌握到投资人方面的概念了。那么对企业方面而言,又有何差异呢?」 「在现有体制下,打算在证券市场公开股份的企业,必须亲自付费委托会计师事务所进行会计审查,以及接受证券公司的审查。我想要取消掉这种商业模式。」 郭首相面露诧异神情。 「换句话说,你设想的是什么样的商业模式呢?」 「我想创造出一个世界上所有企业,只要支付一定程度的费用,任何人都可以公开股份,直接筹措资金的市场。」 「可是企业非得委托会计师事务所,备妥公开给投资人参考用的业绩资料不可吧。」 「不,在我们这个市场,企业没有委托会计师事务所办理这项业务的必要。因为市场这边会找齐会计师及投资顾问,逐一审核前来登记的所有企业。以一贯作业的方式,维持上市企业的一定品质。」 郭首相发出赞叹声。 「原来如此……我渐渐明白你想汰换商业模式的理念了。过去是由企业付费委托会计师事务所进行会计审查,但你打算让市场来扮演这个角色,对吧?」 「是的。过往的机制──也就是企业付费给审核机关来进行审查的作法,根本就错得离谱。虽说我相信绝大多数会计师都是好人,但会计师事务所也是在营利事业,只要他们向企业收取费用,试图准备出对企业有利审查报告的会计师就永远不会绝迹。况且现在所谓的审查,都是以审视单一企业内部资料的整合性为主。当然啦,有时也会确认交易对象,但若连交易对象也同流合污的话,粉饰根本防不胜防。想透过这种方式排除违法行径,分明就是不可能的任务。所以我打算改变整个潮流。」 莉音似乎愈讲愈兴奋。在议论的过程中巩固构想,以往从未曾想过的东西就是会这样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自从开始经营事业之后,我也常有这样的经验。 「另外,过去在上市之际所需花费的另一项高额成本,就是企业内部员工彼此审查的内部统制费。我们目前正著手开发一项可以安装在电脑或收银台,名叫『模组』的硬体元件。这款模组会随时将资料传送给我们,因此企业内部审查自然不用说,甚至跟交易对象等外部资料之间的矛盾,我们也能在第一时间立刻发现。」 莉音得意洋洋地接著说道: 「在我们的市场中,将不会出现如同梯队系统或世界通信公司之类的违法企业。再者,对公开股份的企业而言,虽说目前关于会计监察或内部统制的负担变得较为沉重,但花费在这些事项上的时间及金钱成本都能随之下降。成本一旦降低,企业就能把较多资金挹注在本业上,而且也能成功缩短上市准备所需花费的作业时间,使得投资人得以购入便宜的优质股票。我相信就结果而言,这将能成为一个对企业及投资人双方都更为有利的商业模式。」 「……嗯……但是,企业型态千差万别。像我外甥经营著一间制作陶器的公司,不过却相当难搞。除非是对陶瓷业界知之甚详的人物,否则根本分辨不出陶器存货究竟有没有价值可言。因此除了时常出入公司的会计师以外,大概就再也找不到其他人能够理解我外甥那间公司的状况了吧。」 「我认为这点诚如郭首相所言。人跟企业同样都是五花八门,但相同道理不也能套用在企业付费聘用的会计师,或者由我们指派的会计师身上吗?最理解企业状况的应该是经营者及员工才对,会计师终究只是外人。这样做或许有点马虎,不过这类细节就交由投资人判断。只要详实地在公开资料上注明有这类要素,提醒投资人自行进行判断即可。」 说到这里,莉音清清嗓子,再接著继续说下去。 「现行体制内存在著太多诸如董事长与会计师之间纠葛不清的人际关系,或者会计师无法彻底回绝企业方负责人之要求……等等外部人士无从获知的情况。我想排除掉这类不透明的要素。我认为对市场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统一判断基准。」 「……原来如此,听起来很不错。那么当企业打算公开股份时,具体而言该怎么做才好呢?」 「单纯只需提出申请,并持续缴交注册费即可。会计审查、给投资人的报告书、股票买卖、增加资本等等,与证券相关的所有业务都由我们一手包办。」 「倘若只需付钱,人人就都有权利公开股份的话,那岂不是会造成某些无可救药的三流企业也跟著在新市场上市的事态吗?」 「我认为那样也无妨。就算是今天刚成立的新企业,只要我们有确实收到注册费,即便隔天就公开股份也行。我们会严格执行提供情报给投资人参考的作业,即使跟垃圾没什么两样的企业,我们也同样会据实以告。」 「就连搞不好明天就将破产的企业,只要缴交注册费公开股份,或许就能筹措到资金。」 「但审查是由我们执行喔?那就代表我们告知投资人的情报内容,大概会是『这间企业就算明天倒闭也不足为奇』吧。」 「那么,股份乏人问津的企业,你们打算如何处理呢?」 「即便某企业的股份完全没人想碰,那也无妨不是吗?对企业而言,既已透过第三者机关之手,将目前的正确业绩公开给交易对象查询,我想在信用方面便已获益良多才对。纵使企业无意透过市场筹措资金,客观地公开企业的信用情报,在经营上也可说是具备相当重要的意义。」 郭首相「嗯嗯」地点了点头,接著开口发问。 「你们预计收多少钱作为市场注册费呢?」 「企业得依其销售业绩支付注册费给市场。假使某企业的年度销售额为十亿日圆,那么该企业每个月就得缴交一百万日圆的注册费。年度销售额为一千亿日圆的话,该企业每个月就得织交一亿日圆的注册费。换句话说,市场每个月都会强制徵收0.1%的销售额……只不过到时大概也会出现销售额为零的企业,所以基本注册费就设定为五十万日圆好了。反过来说,就算销售额挂零,只要每个月支付五十万日圆,就可以在市场上公开股份。而企业一旦打算放弃公开股份,也随时都可撤出市场。」 「……我必须再问几个问题。企业若因发生丑闻而突然中止公开股份的话,将会造成该企业的股票丧失流通力。假使有一天投资人突然发现自己无法拋售手中的股票,八成会感到相当错愕吧。」 「那就是投资人该负担的风险了。他们应该在听过我们的告知之后,就明白市场上存在著那种不稳定的企业才对。再者,那是企业的股票,即便失去流通性,照理说仍保有其本质性的价值。的确,因著股价不再剧烈上下波动,会导致类似金钱游戏的要素跟著消失。然而投资人身为企业股东的事实却不会有所改变,届时只要以股东身分,行使其正当权利即可。」 「嗯嗯……原来如此……股票的价值并不会凭空消失,仍会留下实质价值是吧。」 郭首相交抱双臂,频频点头。 莉音向前探出身子继续说道。 「错的是那些没有深入瞭解我们公开的情报,就选择投资那种企业的投资人……然而,也能换个角度这样想。只要明白股票可能突然停止流通的风险,股价暴涨至大幅悖离企业实际价值的状况也会跟著减少。经营状况微妙的企业,应该就会被标上符合该企业 实际价值的价位。 对整体经济而言,这反倒是好事一桩。」 「……有趣……坦白讲,虽然还有许多细节有待确认,但我认为构想本身是一个非常优质的点子。」 暂时中断回应的郭首相,彷佛陷入沉思似地任由视线在半空中盘旋,片刻过后才重新转头面向莉音。 「假设这个市场在中国设点并开始营运,那么中国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呢?」 「我打算无条件将设籍于该国之企业的50%注册费,以及该国投资人的50%交易手续费奉 送给该国。剩下的50%就充当市场营运经费。」 「中国企业若公开股票时缴交了一亿日圆的注册费,则中国政府可分得五千万日圆,另一半的五千万日圆则归你们市场所有是吧?然后你们会从这五千万日圆当中提拨聘用会计师及系统营运的经费,以便维持市场的运作机制。国家方面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持续获得收入吗?」 「一点也没错。」 莉音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答。 「中国人若买卖股票,其中有五成手续费会归中国政府所有。」 「嗯。」 「50%……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么对国家有利的条件呢。」 「因为有国家才有办法做生意嘛。我希望协助建立这个新市场的国家,通通都能得到十分优渥的利益……不过啊,我猜真正的价值应该会呈现在其他方面才对。试图挑战新商机的创业家随之增多,进而为经济注入一股全新的活力,相信如此一来必能为经济成长带来极大的贡献。因为创业家的素质与数量,是估算国家未来的重要关键因素。」 「的确,能够培养出多少优秀的创业家,才是一个国家真正拥有的力量。就这点而言,虽然觉得中国的创业家精神比起近期的日本来得更加旺盛,但仍旧远远不及美国啊。」 「我认为这多少是受到历史悠久的共产党路线影响,所以也无可奈何。中国把维持国家体制视为首要之务对吧?」 「你说的没错。」 「网路管制及五花八门的法案,造成国民的创新力逐渐衰退。再加上中国的创业家若不与官僚勾结,就休想在商场上有所斩获。而在这个阶段,中国大概就不可能出现像微软、谷歌或 脸书这类改变全世界的创业家吧。」 「以及像革命社一般的创业家,对吧。」 郭首相以逗趣语调如此说道,莉音脸上随即浮现一抹微笑。 「嘻嘻,我们可是相当要命的危险份子喔。某位友人还说我不是创业家,而是恐怖份子呢。」 「这是个不错的形容词啊。就立志破坏现有社会体制的意义而言,创业家跟恐怖份子其实 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吧。」 「我们的市场能提供更多机会给创业家阶层。另外,我们也准备把新市场打造成一座跨国式的广域市场,竭尽所能排除特定国家的影响力。只要决定参加我们的市场,中国应该就能一边维持住现有国家体制,一边为经济注入新的刺激与活力。相信这会是一个相当适合中国参与的提案。」 「早在两位前来提说此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要参与这项计画了。没有什么事情比能够履行与海胴先生之间的约定,更令我高兴的了。」 之后,我们又针对新市场构想交换了许多意见。郭首相始终和颜悦色,承诺会在各方面替我们大开方便之门。 于是,我们顺利争取到一个大国──也就是中国的协助。而且还如此轻而易举。 我们成功跨出了化解革命社最大危机的第一步。我们……或许是被海胴救了一命吧。 徵信社的新调查报告出炉了。 前华盛顿时报记者伊森?柯林斯在离开报社后仍不肯死心。他主动拜访数间杂志社,开始推销那篇报导。 ——他还要继续闹下去啊…… 这是我当下最直接的感想。 在过目这份报告书之前,我还对柯林斯受够传媒界,决定另谋高就的微弱可能性抱持著一丝期望。但看样子我的心愿似乎没能成真。既然事已至此,今后也不得不继续展开大规模的监视,同时配合柯林斯的动向采取对应行动不可。 总之我们也有安排相当多调查人员跟踪柯林斯,能够即时掌握到他的一举一动。因此我接二连三地向柯林斯访问过的杂志社申请刊登大量广告。刊登的是国际商业银行的形象广告。以森林河川等自然景色为背景,宣传国际商业银行究竟是如何致力于研究森林保护及环保问题。 我也没特别开口杀价,就直接按照杂志社所开的价码支付费用。 近年来,不管是多么著名的杂志,在经营面都陷入咬牙苦撑的困境。杂志发行量持续下滑,广告费也跟著锐减。在这样的状况下,面对我们主动签订长期刊登钜额广告契约一事,各家杂志社都高举双手大喊万岁。另一方面,对于动辄经手以兆为单位之钜款的我们而言,杂志广告的费用支出根本连零用钱都称不上。 由于发行杂志的公司大多都是小型出版社,因此我们也只能透过这种方法全面防堵柯林斯的行动。 我陪同莉音一起搭机飞抵俄国,前往克里姆林宫拜会普奇罗夫首相。继中国之后,莉音的下一步方案是想要劝说俄国参与。 我们原本就承诺要挪用钜款在俄国进行投资,因此只要使用这笔投资款项建立证券市场,就能达到一石二鸟的成效。 听完我们的构想之后,普奇罗夫表现出一副未尝不可的神情说道: 「你的意思是要在俄国建立那座市场的数据中心吗?」 「我想将我们投资在俄国的大半资金,用在实现广域证券市场构想的这项计画上。收购西伯利亚的广大土地并搭建基础设施,创设一间大型数据中心。」 「对俄国而言百利无一害,你们想要收购土地或干嘛都随便你们。」 「当然啦,我们并不打算只在俄国集中设立数据中心就是了。打死我也不想再重蹈俄罗斯火箭公司的覆辙了。我想利用此处作为储存各国数据资料的据点。」 莉音明目张胆地嘲讽了普奇罗夫一顿。 只见普奇罗夫丝毫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开口说道: 「哼,只要钱有落进俄国口袋就行。随你高兴吧。」 「那我可以解读成俄国当然也赞成这个构想对不对?」 「有其他国家已经表达出参与的意愿了吗?」 「这是个还在暗中推动的机密构想。不过确实有私下洽谈过的对象就是了。」 「即便私下洽谈的对象也无妨。」 「中国说ok了。」 「日本咧?」 「……积极检讨中。」 普奇罗夫冷静地指出: 「现实问题……倘若没能说服美国、欧盟及日本其中一方参与的话,这个构想最后铁定落空。顶多只会被认定是一个单纯的地区市场吧。」 「就算先进国家不参与,我们也可跟印度及巴西谈妥,打造出一座让韩国、台湾,以及东南亚各发展中国家都能自由参加的市场。相信这会形成一座先进国无法视若无睹的市场。只要能够招揽美国、欧盟及日本的投资人进入市场,这个构想就算是成功一大半了。」 「缺少跨国企业的参与,新市场很难吸引投资人的目光。若真想打造出一座成功的环球市场,最起码也得把日本拉进来才行。」 「哎唷,俄国没有自行创设跨国企业的气概吗?」 「旧苏联时代划下句点,至今才过了短短二十年。俄国国民还不习惯背负风险自行创业的作法。俄国要想兴起世界等级的产业,起码还得再花费十年以上的时间才办得到。」 普奇罗夫不愧是 足以成为俄国支配者的人,他毫不隐瞒自己国家的弱点,自始至终都极其率直。 「视风险为无物的俄国黑帮倒是表现得格外活跃呢。」 「那群家伙只是凭藉暴力争夺国家利权罢了。根本就没有生产出任何东西。」 「说到国家利权……ga s+及卢克石油都有在mice(莫斯科银行间货币交易所)及那斯达克注册对吧?我希望这两间公司也能在我们的市场上市。它们可是足以成为市场招牌的巨大企业啊。」 俄国也有好几家世界级代表的企业。这些企业全都是贩售自国能源资源的石油公司及天然气公司。 「等我先搞清楚市场有没有办法步上轨道再说。其他后续到时再谈。」 普奇罗夫虽然态度冷淡,莉音却是松了口大气。 「……太好了,光是没被拒绝就感激不尽了。这代表还有可能性啊。」 「一切端看能否为俄国带来利益。除此之外都只不过是芝麻小事罢了。」 「话又说回来,我打算让俄罗斯火箭公司也在我们的新市场上市。毕竟是个话题性十足的企业,应该有助于吸引投资人的目光才对。」 莉音露出窥探般的视线提问。 「俄罗斯火箭公司随你们处置。但是要记得遵守约定……履行拿出两百兆日圆投资俄国的约定。」 「对对对,我想跟你商量有关投资对象的事。」 「什么事?说来听听。」 「希望你能答应让我们也参与格洛纳斯系统的开发案。」 「你们的目的为何?」 「在整合世界市场之际,独自的通讯方式或许能够派上用场……说归说,倒也不是冲著那么高尚的目的就是了。说起来,就算我们承诺要拿出两百兆日圆投资俄国,俄国国内也没有合适的投资对象吧。因此,倒不如先把资金分配到可以看出未来具前瞻性的领域比较妥当。」 格洛纳斯(glonass)是指由旧苏联开发,目前交给俄国宇宙军运营,用来对抗美国的全球定位系统(gps),以及欧盟计画开发的伽利略系统的卫星定位系统。虽说目前美国的gps系统占有压倒性优势,但把宇宙技术交托给gps系统,就意味著活用卫星通讯的军事技术落入美国的管辖底下。因此俄国无论如何都必须维持住独自的卫星定位系统。 「好吧。就让我好好利用你们的资金,带领俄国更上层楼吧。」 语毕,普奇罗夫展露笑容,对我们伸出手掌。这大概代表市场构想及参与格洛纳斯系统开发的事情已经拍板定案了吧。我与莉音分别与普奇罗夫握手示意,并向他请示该找哪个政府机关的什么人协调今后的具体作业事宜。 只是话说回来……世上还找得到第二个这么好讲话的国家元首吗?不仅当机立断,而且也不会深入追究地立刻给予回应。就连判断基准也只著重于能否为俄国带来利益这一点之上,可说是极其明确。有所谓大国帝王之风。 这代表我们意外轻松地争取到俄国的协助。无疑是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结束跟普奇罗夫的重要会谈之后,莉音与我一同在饭店的餐厅吃饭。今天我们会留在莫斯科过夜。 在濒临破产边缘的状况下,看见了 一丝希望之光的我,忍不住松了口大气。 「如此一来就可认定已争取到中国与俄国的参与了吧。」 「嗯。首先便以东亚地区各国为中心,开始推动这个市场构想吧。」 「只不过虽说要以东亚为中心,但日本还在观望不是吗?普奇罗夫首相也说过,必须想办法让日本加入才行啊。」 「为此就得排除政治色彩,把这座市场打造成一个纯粹的经济合作机构才行。得强调这座市场完全是位于贸易及经济合作延长线上的观念来推动。」 「为什么必须摒除掉政治色彩?经济交流愈是兴旺,该地区就会愈趋向稳定不是吗?」 「想也知道美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著日本与中国或俄国亲近嘛。促使第三者彼此反目成仇,才能实现更有效率的支配。『分而治之』——这是罗马时代的金科玉律啊。」 「既然如此,那要不要乾脆也找美国谈谈此事?」 莉音摇头否定了我的提案。 「别傻了。无论是证券交易所的规模也好、投资人的资金量也罢,美国的格局都太过庞大。美国既已登上金融业界的世界颠峰,想也知道绝不可能乐意与其他国家共享龙头宝座嘛。」 「说的也是……美国不可能把金融霸权拱手让给我们……因为我们的构想一旦成功,全世界的证券市场极有可能完全改观啊。」 「美国政府纵使冷落我们的构想也无妨。只要投资人及企业愿意带动我们的市场,那我们就有十足的胜算。目前就别掀起政治风波,低调地在台面下继续寻求愿意协助这个构想的国家吧。韩国、台湾、泰国、澳洲、马来西亚、新加坡,以及印度……我希望在实现构想之前,把全亚洲都拉进来。」 「今后,莉音独自一人忙得过来吗?」 「首先,我们已拉拢有机会扮演亚洲地区核心角色的中国与俄国……应该是已经营造出较能轻易游说其他新兴国家的环境了,所以我这边不成问题。至于危机临头的集团调整,以及整体的资金政策,就拜托已继你负责处理了。另外,也要记得控制住大众媒体,以免他们因为某些奇怪的事情而引发轩然大波。虽是件苦差事,但我唯一能够信赖及交托重任的就只有巳继而已。」 「瞭解。集团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我点了点头,感慨良多地接著说道。 「……总觉得角色完全改变了呢。一开始的时候是我担任门面,莉音则扮演类似幕后协调者的角色……结果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变成莉音与我分担协调工作,如今则改由恒太成为集团的招牌。」 「这就代表巳继的实力大有长进啊……只不过依然拿恒太没辄就是了。」 「我会竭尽所能回应你的期待,也会确实做好与恒太之间的调整工作。」 要让恒太听命行事八成没那么容易。斥责他的任务,还必须仰赖沙织的协助才行。 总而言之,广域证券市场的构想已正式开始动了起来。 跟旗下银行开完会的我一回到公司,随即发现大概是在补充罐装果汁的柚学姊,就这么打开设置于银行前方的自动贩卖机台,静静地伫立不动。而且柚学姊还低著头,双手合十置于胸前。该不会是身体不适吧? 她甚至没发现我已来到她身旁,嘴里持续念念有词。 「柚学姊姊,你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吗?」(注:此处原文就是柚学姊姊,下文亦是,估计误植) 我出声叫她后,柚学姊姊这才猛然回神地抬起头来。 「啊,巳继学弟。我现在正在祈祷啦。」 「为什么要祈祷啊?」 「因为最近罐装果汁几乎都卖不掉啊。像今天到现在也才卖出一罐而已。」 原来如此……是在祈求老天爷能让罐装果汁大卖啊……我看著一字排开的罐装果汁,突然有种危险度爆增的感觉。以前明明只是以口味奇特的诡异产品为中心,如今上架的却尽是攸关生死的危险果汁。也难怪消费者不肯再上门,而且反倒该说还能卖出一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柚学姊伤心地接著说道: 「正因在这种非常艰辛的时刻,我才希望自己也能为社团活动贡献一份心力,但就是交不出令人满意的成果呢。我明明设定了每天起码要赚进一千日圆的目标,可是今天的利润就只有两百五十日圆。虽说当我拿两百五十日圆给沙织同学时,她显得相当开心……但只有我觉得 很对不起大家呢。」 柚学姊的果汁平均售价为五百日圆。既有单价高达一千日圆的产品,也有只卖三百日圆的产品,可却都不是一般罐装果汁的价位。 由于进货价格偏高,因此算一算毛利大约为五成左右。这代表今天大概只卖出一罐五百日圆的果汁吧。 我伸手轻拍柚学姊的肩头。 「沙织既然都表示欣慰,那就足够了嘛。学姊完全没有烦恼的必要啦。」 「若不赚进一千日圆的利润,我就无法追上各位了。我必须更加把劲才行。」 请柚学姊把时间花在开发相关事项上,反而能带来更大的利益,可是我必须告诫自己别讲出践踏柚学姊心意的发言。也正因为这样,沙织才会每天都露出很夸张的开心神情,收下柚学姊所缴交的数百元利润。 「柚学姊已经为社团带来很大的贡献了,真的一点都不必担心这种小事啦。」 「可是,果汁愈来愈滞销……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突然,一滴泪珠沿著柚学姊的脸颊滑落,即便是我也顿时惊慌失措。 「柚、柚学姊!?你也犯不著为了这点小事掉眼泪吧……」 柚学姊为了对社团有所贡献,竟然如此认真地投入此事。 我一递出手帕,柚学姊随即接下以擦拭眼泪。 「那不然就找大家商量看看吧,团结力量大嘛。喏,我们走吧。」 我关上自动贩卖机的门,牵著泪眼汪汪的柚学姊的手走进电梯。 「哦……自动贩卖机的业绩急速下滑吗……」 众人围著革命社七楼的圆桌坐成一圈,恒太手抵下巴说道。 「可是,确实有业绩进帐啊。像今天柚学姊也为公司带来了两百五十日圆的利润耶。对吧,柚学姊?」 沙织将手贴著坐在身旁的柚学姊手掌,面带温柔笑容看著她。 「沙织同学,谢谢你。可是我想以一千日圆为目标……」 「只要有赚进两百日圆就足够了啦。尽管偶尔也会碰到毫无业绩的日子,但事业本就起起落落,你不必耿耿于怀啦。」 「……嗯,我想想看喔……要不然改变一下自动贩卖机的设置地点如何?在公司附近租个设置空间,转移阵地试试看如何?」 我轻轻摇头否决了莉音的提案。 「我倒觉得设置在公司附近也没意义喔。毕竟这是一台还满有名的自动贩卖机啊。」 「可是如果离公司太远,那小柚要补货也会变得很辛苦耶。」 莉音转移视线望向办公室角落那一大堆装满罐装果汁的纸箱。比炸弹还可怕的药水,悄然占据了办公室的一角。 「也是……若不设在徒步就能补货的范围内,后续会很吃力啊。」 「毕竟小柚的自动贩卖机很难争取到回流的顾客啊。只能期待一击必杀……不对,应该说只能开发新客源了。」 「那还不简单,只要制造出大量萍水相逢的机会不就得了?呵,我果然是超越孔明的军师啊。」 恒太得意洋洋地撩高头发,自卖自夸地称赞自己提出的抽象点子。 我接著回答: 「意思就是一一推销给路过的行人吗……那要不要试著设置在离这里没多远的东京车站或大手町车站?即便是柚学姊的高单价果汁,像这种罕见商品,一天至少也能卖掉一百罐吧。设置地点可以直接找jr或东京地铁公司商量。」 「……」 莉音顿时停止呼吸,陷入沉默。 沙织则是整个人瞠目结舌地为之一僵。 看见她们俩的反应,猛然领悟到这个提案究竟有多么鲁莽的我连忙开口订正。 「抱歉,刚刚那点子当我没说。车站非常不妥……唯有车站……要是在东京车站发生大量路人昏倒的事态,那可不是闹著玩的啊……」 「呵呵呵,我的gigas之眼早已看透一切。包在我身上。有一种不必搬运果汁补货,就能把大量果汁送到愚民们手上的方法,只需要进行少许准备作业。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吧,一个月后请各位拭目以待。」 「这……你打算做什么?要是你敢乱来,我可饶不了你喔?」 沙织定睛瞪视恒太。 「我要做的事情当然不可能发生问题。柚,我需要你的协助。」 「我该做什么才好呢?任何事我都愿意做唷。」 「你不必做什么事。本大神迟早都会应允你的心愿。耐心等候吧。」 恒太究竟打算干什么啊…… 由于在场没人能提出其他更有效的方案,我们姑且决定把此事交给恒太处理。反正恒太八成也想不出什么高明的点子,我们打算趁这段期间再试著集思广益。 柯林斯的各项调查报告,几乎都即时呈交到我的手上。 莉音忙著四处拜会新兴国家的政府官员,无暇兼顾到集团这边的事情。她希望我能扮演好率领身陷危机状态的革命社集团舵手。因此,我的任务就是妥善处理好转变成重大隐忧的柯林斯一事。 得不到任何杂志社及报社青睐的柯林斯,终于不惜把矛头指向偏门的三流八卦杂志。 今天上午,他似乎跑去找一间名叫『the?丑闻』的杂志社洽谈相关事宜。『the?丑闻』这本杂志,以探索轰动全球丑闻深层内幕为宣传口号,平均发行量约五万本。从好莱坞明星的绯闻报导,到政治家的情色题材都不放过,是一本走八卦节目风的低级杂志。这本杂志还曾利用毫无事实根据的报导抨击许多间著名大企业,目前仍背负著许多场毁谤官司。 正因为是一本如此声名狼籍的三流杂志,因此就算再怎么对赞助厂商施压可能也毫无意义。不对,更进一步来说,是施压后能够发挥效果的赞助厂商连一间也没有。该杂志所刊登的,尽是可疑的减肥饮料或健康食品的网购广告,再不然就是类似高利贷的地下钱庄广告。即便花钱要求上述这些业主中止刊登广告,相似的可疑公司仍旧多到数不清。因此想阻断广告源流是很难的。 但对柯林斯的行动感到不耐烦的我,却做出不必在意这本杂志刊登报导的判断。因为这跟『华盛顿时报』刊登报导所代表的意义截然不同。这本杂志针对许多著名跨国企业写过五花八门的臆测报导,而这些报导几乎毫无可信度可言。各大传媒公司及出版业界,也都认定那只是一本粗俗的八卦杂志。 因此关于我们的部分,也只会变成一则漫天扯谎的报导。纵使『the?丑闻』将报导刊登出来,其他传媒也不可能随之起舞。倒不如说,就算找遍全世界,或许也找不到半家会拿『the?丑闻』经手的三流报导展开追踪采访的传媒。身为媒体人士的自尊大概不会允许他们那样做吧。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被这本杂志刊登报导,倒也称不上是坏事一桩,因此我决定不予理会柯林斯的这波行动。 我突然收到一则出人意表的电子邮件。 「革命社股份公司董事长羽月巳继先生 劳烦您在百忙之中抽空阅读这封电子邮件,著实感到万分过意不去。 最近有某位人物携带一篇揭露贵公司经营不善的报导前来,令敝公司伤透脑筋,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敝社认为贵公司集团是一间缔造了伟大成果的优质跨国企业。但既然『the?丑闻』奉行透过一般大众视角,揭露名人或企业黑暗面的报导方针,就无法封杀该名人物带来的这篇报导。因此,敝社希望能亲自拜访以主要人物身分列名于这篇报导中的羽月董事长,就各方面的应对方针进行协商。 『the?丑闻』社长戴维斯?米拉敬上 p.s .此次会面并非采访,这点还请董事长大可放心。」 这是一则格外拐弯抹角,明褒暗眨的电子邮件。 对方究竟有何意图呢?既然说不能封杀那篇报导,那大可直接刊登出版就好。而且既非采访,那为何又有与我会面的必要呢?等等,这很有可能是个明说会面,实际上却是采访的陷阱。 我整个人深深地靠在椅背上,思索该如何应对比较妥当。换作莉音的话,她会怎样应付这种场面呢—— 沉思片刻后,我挺直背杆面对电脑萤幕。 「『the?丑闻』社长戴维斯?米拉先生 感谢您捎来如此郑重其事的电子邮件。 那就见个面吧。地点就约在敝公司好吗? 革命社股份公司董事长羽月巳继敬上」 若是陷阱,那便深入虎穴一探吧。反正『the ?丑闻』又不是什么大牌杂志。 我带前来革命社访问的『the?丑闻』社长──戴维斯?米拉进入会议室,我们互相交换名片,面对面就座。 米拉边环视会议室边开口说道: 「我原以为像贵公司这般大型企业,应该会将办事处设在更豪华气派的大楼才对,想不到居然挑了如此小巧的大楼作为据点。哎呀,像这种不会在自己公司设备上乱花钱的企业,经营状况肯定十分良好。」 在我做出回应之前,米拉又接著继续发言: 「其实这是我第二回来日本。这次出差并未安排其他行程,我打算顺便好好享受这趟旅行。」 虽不知哪来的「其实」,只见米拉脸上浮现出恭维的笑容。 我并不打算陪他闲话家常,于是便催促他快快切入正题。 「言归正传,今天社长来访究竟有何贵干呢?」 我发出夹带不满情绪的弦外之音,米拉却是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 「在电子邮件当中也有稍稍提及,有人带了这样的报导文章来找『the?丑闻』。说真的,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米拉以彷佛强调这是一份重要文件似的动作,从公事包里掏出书面资料递交给我。 「请您确认一下吧。」 接下资料的我看完开头部分,立刻瞭解到这是出自柯林斯之手的报导。只不过这早在我预料之中就是了。 我只浏览完起初的五行文字,随即抬头询问。 「这份资料有什么问题吗?」 「哎呀,建议您最好看到最后比较妥当……反正我不赶时间……」 懒得配合米拉步调的我径自说道: 「这是针对敝公司的毁谤报导对吧?用不著看也知道。本公司对这种莫须有的中伤早就习以为常了。」 「不不不,请董事长务必看完整份资料……」 「就跟你说没那个必要。」 双方持续上演诡异的争论。 用不著详阅,我也晓得报导的内容。柯林斯写的都是事实。但既然不知米拉在打什么主意,我也无意草率踏入对方的盘算之中。 「然后,你打算如何处理这篇报导呢?」 我搬出强硬语调,打断米拉纠缠不休的攻势。 可能是放弃诱使我看完整份资料的念头了吧,米拉换上严肃神情回应。 「这篇报导详细描述了贵公司的经营危机。可信度究竟高或不高,这我个人不得而知就是了。然而我们打算将这篇报导刊登在『the?丑闻』上头。我想想看喔,如果现在快马加鞭的话……大概在下周发行的那一集就能刊出了吧。」 有够不乾不脆的口吻。 「嗯,然后咧?」 我粗鲁地回了一声,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这话就仅止于我跟羽月董事长之间……我在想啊,要不然其实我也可以挡下这篇报导啦。不知您觉得如何呢?」 「就算你这样问,我也无从回答啊……有何想法请直接明讲。」 「可否请贵公司在『the?丑闻』刊登广告呢?」 「……」 我面不改色,以沉默作为回应。 米拉顿时表现出坐立难安的模样,开始大拍马屁。 「哎呀,我当然完全不相信这种报导,我深信贵公司是一间屡创佳绩的企业集团。要是能够跟贵公司长期合作,将令我等倍感光荣……」 「你们打算收取多少广告费?」 我语气冷淡地提问。 「呃,这个嘛……假如能够领取大约三亿日圆左右的广告费,贵公司便可在敝社杂志最显著的版面刊登一整年广告。您觉得如何?」 由于三亿日圆这个数目分明是狮子大开口,害我差点笑出声音。『the?丑闻』没那么可观的广告价值。不仅如此,在这类杂志上刊登广告的举动,本身势必就只会对集团造成负面影响。 我边强忍笑意边开口回答: 「我们绝不会在贵公司的杂志上头刊登广告。绝对不可能。」 「……我本以为这是个不错的提案呢。好吧,嗯,也罢。相信日后贵公司必会感到后悔莫及喔。无妨,就这样吧。」 面露怃然神情的米拉,念念有词地讲出这些死不认输的台词。 我竖起三根手指头。 「我们不会在『the?丑闻』刊登广告,但我可以付三亿日圆给你们。」 「……啥?」 米拉的双眼顿时眯成两个小黑点。 「没关系啊,就给你们三亿日圆。我并未读完那篇报导,所以不知内容究竟为何。假设就算报导真的出炉,我也不认为会对本公司造成多大的打击。但,我就照你的开价付钱给你吧。」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呢?」 「意思就是说,我要让米拉社长你如愿以偿啦。你还听不懂吗?」 「为、为什么我能突然得到这三亿日圆呢?」 「这问题可就奇了。明明是你自己开口要求的不是吗?」 起初趾高气昂的架子已不复见,米拉露出极其诚恳的神情窥探我的脸色。 「说、说的也是……的确是那样没错……那我就感谢领受……可是,真的没关系吗?」 米拉原先铁定设想在经历一段更为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最后只要能凹到一笔钱就满意了。从狮子大开口的三亿日圆开始喊价,最后要是能以两亿的价码谈妥条件就万万岁了。但我却不肯详细确认报导内容,也拒绝刊登广告的提议,接著又突然说愿意支付他喊出口的三亿日圆费用,他会大吃一惊也是理所当然。 「没关系啊。请你不必替我们刊登什么广告,直接收下那笔钱就好。来,我现在立刻转帐。麻烦提供帐户号码给我好吗?」 「喔……」 「相对地,今后请切勿再对敝公司做出类似恐吓勒索的行径。一旦违反承诺,我真的会大发脾气。到时会发生什么事情,连我自己都不晓得。这样你听懂了没?」 我用类似叮嘱小孩子的口气说道。在这种场合,与其搬出带有威胁意味的语调耍狠,还不如刻意和颜悦色地对待他,展现出自己与对方的格局差异比较好。实际上,革命社集团与『the ?丑闻』的企业等级本就有如天壤之别。 大概是被我的态度吓破胆了吧,只见米拉频频点头。 「明、明白了……我会谨记在心……」 意外地实现了目的的米拉带著纳闷神情,无精打采地离开了。之后,我立刻将三亿日圆转入他所提供的银行帐户。 到了隔周── 『the?丑闻』刊登出一篇对国际商业银行赞不绝口的报导。我明明就没有拜托他那样做啊……不过,刊登广告虽 然不好,但被他们擅自写报导吹捧倒是不成问题。 那是一本我完全不想理会的杂志。就是让他们刊登报导也没关系,然而能够风平浪静自是再好不过。可以说是拜对方采取近似恐吓取材的手段主动接洽所赐,反倒让我得以妥善地处理掉这个问题。 我们来到八楼会议室开会。 莉音为了促成证券交易所构想而四处奔波,在等待她返抵公司的这段期间,沙织与柚学姊聊天聊得很起劲,我跟恒太则是脸凑在一起猛讲悄悄话。 恒太将脸凑近我耳边询问: 「柯林斯最近有何动静?」 「坦白讲,我实在受够他的行动了。他似乎还不肯死心,但各大报社及杂志社大多都已落入我们的掌握之中,感觉上他应该也已经走投无路才对。」 「双方互有消长是吧。电视台方面没问题吗?」 「那边就另当别论了……若是电视台的话,除非有人遭到逮捕,否则难以针对特定企业制作臆测报导,因为审核制度比报纸来得更加严谨。柯林斯也许打一开始就已经放弃找电视台的念头了吧?」 「切忌粗心大意。没人知道他会不会来个出其不意啊。」 恒太难得表现出严肃的态度。 「我当然没有放松戒心。只是负责跟监柯林斯的徵信社,也完全没确认到他有跟电视台接洽的举动。只要他一有动静,我这边就会立刻出手对应。」 「电视台那群贫民就跟我的手下没什么两样,我能随心所欲地使唤他们。假使在电视台这方面的应对上发生什么困扰,记得随时来找我商量。」 「嗯,毕竟恒太是史上最出名的电视明星嘛……只要是恒太说的话,一般电视台大概都会乐意听从吧。」 「呵呵呵,当然了,电视台那群贫民岂敢不听从我的命令。在巳继的背后,随时都有我负责撑腰,你只管放心地努力办理业务即可。本大爷会亲自出手收拾巳继出错所留下的烂摊子。」 「够了,又来这套啊……要是真的那么无所不能,那打一开始便由你包办一切不就得了吗……」 聊著聊著,只见抱著公事包的莉音回到公司。我们事先有接到她会晚点回来的联络。 「我回来了──」 放下公事包之后,莉音精神抖擞地走到会议桌前面。 我们纷纷开口慰劳她。 「辛苦啦,立刻开始举行会议吧。」 「欢迎回来,莉音。」 「莉音社长,辛苦您了!」 「居然要本大爷在此枯等,简直无礼至极。看样子我必须赏你一记大气粉碎击尝尝才行呢。」 莉音根本不把恒太这句话当一回事,沙织却发出不平之鸣。 「我真想把这句话,讲给某个总是害我们浪费时间久等的笨蛋听呢。」 「抱歉唷。刚刚跟前来东京证券交易所视察的马来西亚政府要人会谈,不小心拖到时间了。我们这就开始开会吧。」 并未就座的莉音顺手把白板拉出来,开始边写边讲解。 「关于用来成立统一证券市场的商业计划呢,首先要设立一间由各国政府合资的企业,扮演起承接容器的角色。这间公司名叫『东亚广域证券市场构想股份公司』。」 莉音在白板正中央写下公司名称,接著继续说道。 「起初由我们提拨五千亿日圆的资金,作为成立该企业的准备款。利用这笔钱来购买器材设备,以及开发系统软体。第一波将由中国及俄国政府各投资一百亿日圆。第二波则轮到韩国、台湾、泰国、越南、澳洲各国分别投资一百亿日圆。」 「稍等一下,那代表我们会是首席股东吗?虽说提倡构想的我们出钱自是理所当然,但我们真有办法实质掌控这个企业吗?」 我举手发问,莉音随即提笔在白板上写字并进行说明。 「这当中就牵扯到很复杂的计划内容了。我们的持股比率固定为10%,其余90%则平均分配给所有参与这项构想的各个国家。各国只要表明参与构想的意愿,并拿出一百亿日圆的投资款,就必能分得一定比率的股份。」 莉音添加的箭头及文字,逐渐在白板上形成一幅乱七八糟的涂鸦。 我微微侧头露出狐疑神情。 「怎么回事?倘若革命社出五千亿日圆,而参与构想的其他各国合计只出两千亿日圆的话……那我们的持股比率应该会是71.4%才对吧。」 「一般企业会是这样没错,但这间公司就有点不同了。出最多钱的我们持股比率就是固定为10%。而国家出钱投资时,我们再调整股票价格及修改持股比率。」 「那在只有革命社、中国及俄国出资的草创期阶段,持股比率会是如何呢?」 「资金方面为革命社为五千亿日圆、中国一百亿日圆、俄国一百亿日圆,合计五二〇〇亿日圆。但公司经营权的比率会是革命社10%、中国45%、俄国45%。」 「若有其他国家参与的话呢?」 「我们先假定泰国决定参与构想的状况好了。泰国政府虽然投资一百亿日圆,不过经营权的分配将会变成革命社10%、中国30%、俄国30%、泰国30%。」 恒太向前探出身子。 「换句话说,实际上用来成立市场的资金,必须全额由我支付就是了。但假如砸下的这五千亿日圆资金不够用的话,又该如何是好?」 「当然就得追加投资了。尽管我觉得没有准备十兆日圆资金的必要性……但还是先设想一下比较妥当。」 「好吧,要我出手帮莉音一把也行。」 恒太还是一样趾高气昂。 「各国拥有的证券市场资产一律平等……虽是这样设定,不过我们仍旧会是这间新公司的最大出资者对吧?」 「当然了。这个构想的推动者既是我们,自然就必须由我们负责准备一个完善的投资环境。然后世界各国企业就会为了从国际市场筹措资金,而选择在我们的新市场公开上市。」 「倘若有多达数十个国家愿意参与,那这将会成为一间非常厉害的公司……可不单仅止于ntt或jr等级的国营企业……总觉得在五花八门的营利企业当中,也能稳坐重量级的宝座啊……」 「可是啊,我们也不像一般国营企业那样得以依靠特定国家的支援。实现构想所需的一切要素,只能靠我们自行努力筹备。此外,我们还必须分配庞大利益给所有参加国。因此,就这个层面而言,或许会是比寻常创投企业来得更加艰辛的第一步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说的也对……这构想只是格局特别庞大,却仍改变不了强渡关山的事实啊。」 「目前还停留在构想阶段啦。我们必须备妥合适的设备,以及尽可能地争取到更多国家的协助才行。要是失败,这个企业将会连一毛钱都还没赚到就宣告倒闭。」 「但无论如何都得让这个构想成功,否则就会让我们走上破产的绝路。」 我如此说道,莉音点头表示同意。 「一点也没错。」 「呵呵呵,时机终于来临了吗……我长年来暗中持续酝酿已久的事业,将在此时此刻揭开序幕……我作为世界支配者君临天下的日子近了……」 恒太莫名其妙地露出一抹狞笑,伸手遮住自己的左眼。 一旁的沙织出声说道: 「我有问题。成立新市场的事我可以理解,但我们可以从什么地方得到利益呢?革命社集团的负债数字与日倶增,再不快点设法应付就惨了喔。」 「关于这点呢,我打算透过让国际商业银行承接市场营运管理工作的方式,来扭转乾坤。 」 「为什么只要承接市场营运管理工作,就能为我们带来利益?」 面对沙织的提问,恒太开口作出回应: 「你搞不懂吗?想想看彩券事业吧──在日本,负责经营彩券事业的是政府。政府将大量彩券推销给国内的愚民们,然后只挑选出屈指可数的中奖人。你觉得在这种机制下,谁会是最大的赢家?」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政府啊。」 「一点也没错。这个世界其实很单纯,就是唯有经营赌场的人,才能赚进非同小可的庞大利润。同时也是个躲在角落一直赌博的贫民们,注定一辈子都无法出人头地的机制啊。」 「这我可以理解,我只是好奇『经营证券市场就能创造利润』的机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就算徵收买卖股票的交割手续费,也赚不了什么大钱吧。我们目前可是扛著超过五百兆日圆的负债耶?」 「……你还听不明白吗?」 「什、什么啦。你若知道的话,就快点告诉我啊。」 「好吧。莉音,解释给这个小姑娘听吧。」 「其实你自己也不太清楚对不对?」 莉音温柔地为沙织进行讲解。 「手续费几乎没有赚头可言。不仅多半会平分给参与的国家,只靠运作市场的经费也根本无法填补负债缺口。」 「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更进一步的解释,就得等到构想更为明确之后再说了。就现阶段而言,浮动性的因素还是太多了呢。我们一旦站稳独挑市场兴亡大任的立场之后,就会有各式各样的机会接踵而来,你只需先明白这一点就够了。」 「你说机会……难道又要乱来了吗?」 「我们的证券市场最终也得雇用大量员工分担营运管理的工作,当然无法乱来。此外,也会设置监控委员会。可是,如果站在操作管理证券市场系统的立场的话……这样你懂了吗?」 「隐、隐隐约约就是了……」 「我想那会是一笔老实生意人完全无法想像到的莫大利益。被逼入绝境的革命社若想伺机起死回生的话,就只能靠这招了。」 我加强语气说道。想要挽回好几百兆日圆的亏损,就不得不铤而走险。这是我们唯一剩下的逆转计策。 「相信等到市场实际开始运作之后,沙织也就能明白会发生什么事情。那肯定会是非常不得了的大事啊。」 「……让我送给各位一个忠告吧。这项事业有个相当巨大的漏洞。」 恒太突然语重心长地出声说道。 恒太过于严肃的神态,似乎令莉音感到始料未及。 「咦?怎么回事?」 「就是企业名称啦。想不到你居然擅自决定名称……」 「这算哪门子的巨大漏洞啊!不管叫什么名字都没关系吧!」 沙织握拳重重敲打桌面,目不转睛地怒瞪恒太。 「毕竟这是个必须邀请各国政府参与的市场。我们自己的商品也就算了,唯独这次说什么都不能挂上奇怪的名字啊。」 「原来你也有每次都帮商品取了怪名字的自觉啊。」 我小声嘟嚷著说道。我总觉得每次就只有在取名这回事上都显得太过草率。 但恒太好像无法接受,只见他张开双臂,情词恳切地表明自己的心声。 「命名能力才是事业的生命喔?『东亚广域证券市场构想股份公司』……?这实在是个太过平淡又公式化的名字,企业或商品都得冠上一个令人热血沸腾的名字才行。莉音,你该更努力加强自己的命名能力才行。」 「我倒认为你的命名能力简直糟到极点。」 「恒太完全没有半点自觉吗……那你觉得该取什么名字比较好?」 「呵……我已决定取名为『春日恒太世界支配构想股份公司』。这个名字简洁有力地体现出公司在社会上所扮演的角色。你们不觉得这是个极其伟大又华丽的企业名称吗?」 「是是是,你何不乾脆独立创设公司算了?」 面露傻眼神情的沙织嘀咕著说道。在场只有沙织对恒太做出回应。 莉音则是若无其事地转眼望向柚学姊。 「小柚,你可得协助开发系统软体喔。这将会是到目前为止最关键的重要工作。」 「知道了!我会好好加油的!」 「居、居然……忽视我……?命名能力才是事业的根干耶……!没有冠上本大爷名号的企业根本毫无价值可言……!」 恒太好像在一旁嘟嚷些什么,我不予理会地径自提问: 「系统开发并不是只靠几个人就有办法完成的工作吧。需要架设出一个比折织服饰更加大规模的系统才行。伺服器设备及程式软体等方面,都得动员大队人马著手打造。」 「的确。我们必须准备一座世界最顶尖的基础设施,给这个证券市场使用。这可是个廿四小时全年无休,能在世界各地进行股票买卖交易的巨大系统。顺便也发包部分系统开发工作给ee(艾格杰斯电子工业),请他们帮个忙吧。」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还是先明确地分配好由谁负责推动哪一方面的工作比较妥当。」 「当下大概会是这样吧。」 莉音重新转身面向白板,开始写下工作分配表。 ■工作分配 莉音→设立证券市场的准备作业 柚→开发证券市场的数据中心,补充自动贩卖机的果汁 沙织→缩减orifa、kkcs业务 巳继→拟定集团的资金政策,以及传媒对策 恒太→收集存款 「我这边主要负责处理『东亚广域证券市场构想股份公司』的设立事务。这个构想在我们的工作当中,算是唯一有前瞻性的工作。我需要小柚的全面协助。你得跟ee及其他软体开发公司,一同负担系统层面的研发工程喔。」 「是!我明白了!」 「另外也别忘记补充果汁喔。」 「我会用尽全力好好加油!」 柚学姊在胸前双手握拳,用力点了点头。 「接著轮到沙织。orifa及kkcs的对应就拜托你了。由于还得顾忌世人的眼光,因此不能完全中止营业活动。我希望你可以尽量以稳妥一点的低调手法,慢慢缩小事业范围。」 「知道了。只要表现出一如往常地持续办理业务的样子,实际上则渐渐缩小基金规模就可以了吧?」 「拜托你处理这种不讨好的工作,真的很抱歉。然而基金业务持续愈久,负债也只会变得愈来愈沉重啊。」 「说的也是……得设法解决这个问题……」 「再来换巳继。麻烦你用尽所有手段延长集团寿命,我想资金周转大概也已经到极限了。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行,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放手一搏就是了。」 「知道了。我会尽我所能试试看,毕竟也只能豁出去了啊。」 「总而言之,在证券市场构想实现之前,我希望你能想尽办法保住企业集团的资金及形象。巳继大概会是最辛苦的人。不过,也只有巳继能够完成这项任务。」 「你这番话让我倍感光荣啊。放心吧,一切包在我身上。」 我意志坚定地作出明确回应。我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但为了尽可能让大家安心,我仍以轻松语调接下这桩任务。 「最后是恒太。收集存款的事就拜托你了,只要集团多少有资金进帐,对已继的业务就很有帮助。」 「呵,太过简单了。我只需动动小指头就能完成此事。」 恒太一下子就从遭到忽视的打击当中恢复过来 第四章 解散集团 傍晚,留在事务所的四人──莉音、我、沙织及柚学姊一同前往公司附近的餐厅吃饭闲聊。 恒太不在国内,他去参加目前正在象牙海岸举行的自然保护联盟会议。 「巳继,你的状况如何?」 莉音略显不安地询问。在这个场合提到的『状况』,通常是指工作的进度。 「勉强应付得过去啦。不过要处理的事务实在太多,到晚上也无法睡觉,我都快变秃头了。」 我尽可能地表现出逗趣的模样,半开玩笑地如此说道。但绝非夸大其词。真的是陷入进退两难,连晚上都会失眠的田地。 沙织及柚学姊分别探头窥视我的脸。 「你都冒出黑眼圈了,而且还呈现出就算倒下也不意外的苍白脸色耶……」 「不好好休息可是会闹出大问题唷。」 「谢谢你们的担心。可是不要紧的,我好歹也是有在锻炼身体的啊。」 大家会担心我自然有其理由。因为我消痩了,整个人痩到连我自己照镜子都忍不住大吃一惊的地步。填补即将见底的资金,再加上监视对应柯林斯的行动,我的心情已经紧绷到极点了。 若要吐露真实心声的话,其实我觉得自己快吐血了。 虽说其实我很想威风凛凛地让众人放下心中大石,可是只要一看到我现在这副德性,任谁都能领悟到情势吃紧的事实。因此,此时此刻也不能一味逞强,否则搞不好只会害她们更加担忧。 「柚学姊最近不是也都忙著处理工作吗?你从早到晚都一直窝在办公室紧盯电脑萤幕对吧?」 「大家都这么拚命,我当然也不能在一旁偷懒嘛。况且我只负责编写暗号,过程非常有趣唷。就算睡觉的时候,脑海中也会浮现出五花八门的文字列,在梦中陪我一起玩耍呢。我想我应该要更加努力才行。」 「能够交待给小柚的就只有开发新市场保全系统的工作啊。系统开发的统筹事务委托ee办理,细项工作则由他们再发包给全世界的软体创新企业接手。」 「这次大概动用了多少名程式设计师啊?」 「软体方面三千五百名,硬体方面差不多两千名左右吧。个个都是年薪破五十万美元的世界顶尖级程式设计师喔。」 「规模还是一样大得吓人呢……但如此一来,开发预算根本不够用吧?」 「我有想过要拿共同体构想公司的资本金来支付……但我希望你能至少挤出三千亿日圆当作急用金。」 「……ok,我会设法筹措出来。明明只是三千亿日圆,如今却还得花费一番工夫才能凑出这笔钱……」 我忍不住在众人面前说出泄气话。 「真对不起。但一定要以这件事为优先……」 「我晓得。若跟亚提斯飞弹开发工程比起来,这笔费用已经算少了。筹钱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先前在开发飞弹时,明明都还不愁没钱可用呢。」 沙织感慨良多地说道。 「是啊,简直是一段如同梦境般的往事啊。」 「但那也只是不久前的事情呢。」 「我有种自己已经活了超过一千年的错觉啊。」 听见我这番话,莉音有气无力地笑著回应。 「啊哈哈,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话又说回来,愿意参与市场的国家有增多吗?」 「亚洲各国纷纷表明颇感兴趣。照目前的情势来看,我猜多半都会愿意协助我们才对。印度似乎也不成问题。」 「倘若印度及巴西肯参与,那就可以说差不多快大功告成了吧。」 「嗯。这会成为一座投资人必然感兴趣的市场,相信营运也很快就能上轨道才对。但既然要做,我就希望它能成为一座远远凌驾于纽约证交所及那斯达克之上的地球市场。」 「说的也对。除此之外,我们别无其他生路可走。」 「或许很辛苦,但要委屈你们再支撑一段时间喔。所有事情必定都能顺利上轨道的。」 沙织插嘴说道: 「我觉得危机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只不过这次比以往来得稍微严重一点罢了。」 「这次光是不必担心生命危险就已经够好了。反正最惨也就只是宣告破产而已啊。」 「但要是破产,我们就无法再出钱投资俄国,这样岂不是又会遭到fsb追杀吗?」 莉音解释个中缘由给侧头不解的沙织听。 「就现实面而言,俄国八成顾不了那么多吧。因为那将形成一场席卷全球的破产风暴,俄国大概也没空要我们的命啦。」 「我们并购的全球大小金融机构下场会很惨啊。」 沙织边环视在场众人边出声说道。 「日后大家或许也不太有机会能够像这样聚在一起悠闲地吃顿饭了吧。」 「恒太缺席就是了。」 「那家伙缺席才刚好啊。我们也才可以好好闲话家常。」 「最近因为大家都对恒太赞不绝口,害我也连带受到影响……有种觉得他搞不好是个厉害角色的想法……或许我已逐渐遭到洗脑了啊……」 「啊──我懂我懂。我也突然发现心中冒出另一个在开会讨论时,会期待恒太讲出什么惊人意见的自己……感觉相当复杂啊……」 莉音边说边摆出伤透脑筋的姿势。 沙织的神情顿时为之一暗。 「啊,原来巳继跟莉音也一样啊……总觉得啊,我也开始产生类似的念头……还有点担心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了毛病。因为不管我遇到什么人,他们都异口同声地称赞恒太啊。」 「连沙织也是吗?这下子真的大事不妙了啊。」 「恒太学弟是地球上最了不起的天才。因为这是恒太学弟自己说的喔。学弟也知道很多很多我不晓得的事情呢。」 在场只有柚学姊是唯一用开朗语调夸奖恒太的人。 话又说回来,柚学姊打从头一次见到恒太的那一刻开始,就认定他是个天才了。难不成因为柚学姊是货真价实的天才,方能透过第六感一眼看穿恒太的才华吗?应该不致于……吧…… 徵信社送来最新的调查报告。 柯林斯似乎跑去找出版社推销他针对革命社所整理的调查记录,好像也有出版社表示颇感兴趣。该公司与柯林斯频繁地透过电子邮件进行联络,也已经朝著送印出版的方向展开行动。 ──拜托饶了我好不好…… 我无言以对。 杂志不行,那就换成出书……看样子无论如何,柯林斯似乎都没有善罢干休的意思。 柯林斯与出版社的邮件往来内容尽在我们掌握之中。单行本的书名为『春日恒太的真相』。 在一般大众眼中,恒太相当受欢迎,同时也认为革命社就等于是恒太。因此柯林斯为了引起读者的兴趣,才刻意用恒太的名字为书籍取名吧。 事实上,目前全球有冠上恒太名号的书籍可说是不胜枚举。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赞美恒太为当代罕见的经营者,或者从哲学角度分析其为人处事的书本。 另外,收集恒太的发言,以描述故事的手法撰写而成的经营管理学丛书──『※春日恒太降临大专世界大学棒球锦标赛』更成了在全世界大卖一千万本的畅销书,一时之间蔚为热门话题。概要大致如下:世界大学棒球锦标赛当中最弱小的棒球队监督,因受到恒太的种种名言影响,而将之套用在球队经营管理上,球队立刻在短期间内实力大增,最后甚至夺得冠军的故事。只要想像成是一本描述监督摇身变成恒太的书籍就对了。(编注:影射『如果高校棒球女子经理读了彼得?杜拉克』。 ) 由于实在太受欢迎,害我曾好奇地拿起来翻阅……但想不到,这对我而言反倒是一本过度艰涩的书籍。 我猜这八成是符合一般大众读者水准的书籍吧。更可怕的是,据传好莱坞预计要把『春日恒太降临世界大学棒球锦标赛』改编成电影。 有鉴于冠上恒太名号的书本会成为畅销书的事实,我怎么也不能放任这本书籍出版上市。 『春日恒太的真相』应该会是一本内容远比『春日恒太降临世界大学棒球锦标赛』丛书来得更加艰涩的书籍,具备理解力的读者少之又少,照理说应是难以成为百万畅销书。但只要出版个几万本,搞不好也很有可能会在记者圈子流传开来。既然有那么一点点造成阻碍的可能性,就应当尽快杜绝后患。 我们正面对著攸关生死的重大胜负。绝不能被这种程度的琐事绊倒。 我只身来到加拿大。因为编辑『春日恒太的真相』一书的,是多伦多市内规模最庞大的某间出版社。 我面带微笑地对柜台小姐说道。 「你好,我是先前打过电话的羽月。我与贵公司社长有约。」 「已有听说,这边请。」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意思就是说柯林斯先生的著作内容纯属虚构,对吧?」 在听完我的说明之后,社长面不改色地说道。由他脸上的表情,无法判断出他是否采信我的话。我猜八成是不相信吧。 我表现出一副很受不了的样子摇了摇头。 「一点也没错,我们也为此伤透了脑筋啊。」 「在那之前……本公司尚未对外公开即将发售『春日恒太的真相』一书的相关消息。请问您是从什么地方得知此事的呢?」 「……详情请恕我无法回答。只能说我们拥有一个无孔不入的情报网。」 我故意停顿片刻,以耐人寻味的口吻做出回应。 「但那张情报网居然连本公司都不放过,这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没这回事。否则我们便无法建立规模如此庞大的企业集团。所谓革命社濒临破产边缘的说词,就跟空穴来风的谣言没什么两样。」 社长伸手轻触下巴。 「不过,柯林斯先生的著作既具体且钜细靡遗,在我看来,那并不像是凭空捏造的文章就是了……」 「他是个被华盛顿时报开除,而且各大传媒也都懒得理踩的小人物啊。」 「我完全料想不到像您这般贵为革命社社长的大名人,竟会为了这种事情而亲自大驾光临。此举反倒让我有种彷佛印证了『春日恒太的真相』内容属实的感觉啊。」 「既然要拜访如同社长一般声名远播的人士,我当然不能只派个小员工前来传话。那样做就太失礼了。我听说社长在全球出版业界当中,也是相当著名的佼佼者。能够有此机会与社长当面一谈,对我而言也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我一脸正经八百地讲完这段恭维话,社长随即笑逐颜开。 「我很感谢全球最出名的大忙人之一愿意赏光前来访问。可是非常抱歉,要变更已经敲定的出版行程实在有点困难。」 「我本来希望能极力避免与社长闹上法庭。没办法说服您,真是太遗憾了。」 「我们并不怕打官司。出版人士不能因为惧怕诉讼而折弯自己的笔杆。」 我知道正面攻击无用武之地。侦察敌情到此为止,再来我直接切入正题。 「好吧。我不要求贵公司停止发售。毕竟贵公司也是在做生意,总不能如此轻易就改变预定计画。」 「咦?真的无妨吗?」 社长露出一副大感意外的表情。他上钩了。 「相对地,不知可以请社长答应我一个小小提案吗?就由革命社集团向贵公司购买五十万本『春日恒太的真相』吧。条件则是别将本书批发给一般通路,以及不发布任何宣传消息。如何?」 「五、五十万本!?」 「没错,以精装本价格计算无妨。我猜精装本售价差不多是二十五美元左右吧?计算起来……总价为一二五〇万美元。除了购买印刷纸的费用以外,几乎都是利益。对贵公司而言,这会是一笔在极短期间内就能到手的暴利。」 就算恒太是再怎么出名的风云人物,这本书能否卖到五万本都还是个问题。『春日恒太的真相』是一本艰深晦涩的书籍,跟『春日恒太降临大专世界大学棒球锦标赛』丛书截然不同。 销售量绝不可能高出我所提的五十万本这个数字。非但如此,甚至极有可能像柯林斯的个人网站一样完全不引人注目,最后落得只卖出几千本的下场。 社长十分烦恼地交抱双臂。 「……唔、嗯嗯嗯……」 我则确信自己有办法说服他。 「这同时代表贵公司可以支付五十万本的版税给柯林斯先生。对一名被报社开除,才刚成为自由撰稿人的记者而言,这可是一笔钜款喔。相信他应该不会抱怨才对,八成会很开心吧。」 见机不可失的我反覆极力游说。 社长虽表现出一副俨然伤透脑筋的姿态,但我一眼就能看出那只不过是用来掩饰自己内心盘算的假象罢了。 社长东扯西扯地不断瞎掰讲给自己听的藉口,我则称赞社长的想法很了不起,同时很有耐心地倾听他的说词。 最后总算心满意足地发表完高见的社长,答应与我进行这桩交易。我得到了革命社以收购五十万本的代价,换取『春日恒太的真相』不再版、加上日后不推出类似告发革命社之关连书籍的保证。购买这批书籍的费用,只不过是一笔便宜支出罢了。 于是我这次也成功封杀了柯林斯的行动,但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我非得设法想出能够彻底摆脱这种攻防战的手段不可。 约在八楼会议室碰面的我们,开始互相确认彼此的工作进度。 莉音说道。 「西伯利亚的数据中心开发工程正在快马加鞭地推动中。除了广大的设施之外,还会增设专用机场喔。」 「目前已确定有多少国家会参与计画呢?」 沙织一提问,恒太立刻抢著回答。 「呵呵呵,看我的吧。那是我的工作。前往西伯利亚据点访察的欧盟各国经济部长们,听完本大爷华丽的演讲之后,都感动到泪流满面。欧盟应该会乖乖对我俯首称臣才对。」 「那是恒太的愚蠢表现让他们大受打击而痛哭流涕吧……」 「毕竟不能让恒太正面与他们交谈,因此我只安排恒太一开始出面打个招呼,接著就由我负责讲解构想。欧盟各国的反应应该还算不错啦。」 「一点也没错。欧盟已被我的领袖魅力迷得神魂颠倒,他们不可能不参加。」 「希望除了日本和美国以外的所有国家都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啊。」 「可是啊,各国是否公开表态是否参加我们的新市场,基本上应该无关紧要才对吧。无论总公司设在哪个国家,只要企业有意上市,就能立刻申请上市。投资人也能随时自世界各地参与市场活动。」 「巳继,你说的没错。企业及投资人理应都会从世界各地齐聚至我们的麾下。」 「话虽如此……但我们的新市场成功与否,端看我们究竟能够确保多少股份的流动性。只要肯公开表态协助我们的政府愈多,投资人应该也就愈能放心地挪用资金投入新市场吧。」 经济学上的「流动性」,是用来显示商品或股票等资产能否轻易交换的性质。 举证券市场为例,只要许多投资人投入大量资金,流动性就会逐渐升高。而流动性一升高,想卖股票时就能立刻找到买家,随时 随地都能把股票变换成现金。而股票若能顺畅地进行买卖,投资人便能放心参加这个市场。投资人集中的地方就能吸引流动资金成长,带动提升流动性的良性循环。 反之,参加市场的投资人愈少,流动性就愈低。没有投资人参与买卖,流动性自然归零。就算想卖股票也找不到买家,根本没办法脱手。而若无法卖掉股票,投资人就不会想参加该市场。因此流动性偏低的市场会逐渐变成化石,走向自然消灭的命运。 一般而言,企业股票的获利性及稳定性通常比较容易受到瞩目,但其实「流动性」才是更有用且重要的情报。只要流动性获得保证,再怎么窝囊的股票都能成为买卖对象。纵使觉得下个月就会倒闭,只要市场在今天主打获利交易,大家就都会乐意参加股票买卖。如此一来,在市场上流动的资金量便会不断增加,在市场上市的资金股票整体而言也会逐渐水涨船高。股价会因著与事业经营实态关系薄弱的要素而上扬,企业便有机会募集到超过实力以上的资金。 流动性愈高,参与市场的投资人、企业、市场营运方,甚至连收取税金的政府,都能各自收到相对应的利益。我们旗下的kkcs及orifa这两门事业,其实也正是用来提高市场流动性的魔术手法之一。 流动性! 这个听起来无足轻重的字眼,正是现代资本主义的重要关键字之一。 「由于欧盟也很积极考虑参加新市场,因此这将变得不单仅止于亚洲地区的事情。或许公司也得重新改名为『欧亚广域证券市场构想股份公司』呢。」 「看样子似乎真有机会以全球规模市场的格局跨出第一步了。」 我一开口搭腔,恒太随即把市场比拟成自己似地侃侃而谈。 「哼,本大爷本身就是全球规模的大人物啊。或者该说地球对我反而太过狭窄。看来我也差不多该攻占土星作为殖民地了。这就是身为宇宙帝国主义企业的国际商业银行,在下一阶段所必须执行的任务。」 「关于地球对恒太太过狭窄这点,我个人并不否认就是了。」 「麻烦你去土星后就别再回来了。」 我与沙织一脸厌烦地说道。 在革命社办公室,众人均紧盯著电视不放。目前电视正在播映带有转捩点意义的新闻。 萤幕上显示出记者们一边追上快步行走的恒太,一边递出麦克风的场面。这不是现场直播,而是录影转播。证据就是恒太正待在我身旁。 「总裁,据传有个全世界数十国有意参加的新市场构想……请问这是个现实性有多高的话题呢?」 恒太突然停下脚步,对记者投射出一道耐人寻味的视线。 「虽然还是最高军事机密……但我就特别破例透露给你们听吧。本行正在准备设立一个横跨全球的广域市场。」 恒太还是一样嘴上说是机密,结果却滔滔不绝地疯狂爆料。而恒太本人则彷佛王者一般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得意洋洋地观赏电视报导。 「看来传闻是真的呢!可否请总裁再多透露一点具体的构想内容……」 当然,这则谣言是我们为了在媒体上制造话题,而算准时机刻意释出的讯息。 「目前本行正在建造足以容纳全球数十亿人口同时使用的巨大系统。各位尽管拭目以待吧。」 「数十亿人能够同时使用的市场交易系统,真有可能实现吗……规模势必超乎想像地庞大耶?」 记者虽面露诧异神色,恒太却是毫不遮掩地开口回应: 「本大爷的华丽办事效率无懈可击。同时身为著名it工程师的我,将会亲自整合复杂的系统程式,逐一下达开发指令。只不过由于指示实在太过精准到位,导致参与开发的技术人员们都把我当作神明一样崇拜不已。」 恒太究竟是何时成为it工程师的啊? 「另外还有风声指出,国际商业银行目前也正著手收购数百台世界最先进的超级电脑……那也是为了设立新市场的准备工作吗?」 「没错。」 「话说,以前国际商业银行也曾推动过上市计画对吧?难道说其实那个计画并非单纯只是银行要在某个市场公开上市,而是打算乾脆自行设立新市场的意思吗?」 「……呵呵呵,一点也没错。事到如今我就揭破秘密吧。我早在十多年前就为了这项计画而降生人世。为了实现永久的世界和平,这项广域市场计画非得成功不可。唯有藉由本大爷的神手,地球的经济活动大概才能真正合而为一吧。」 恒太好像确实提过早在他出生之前,这项计画就已经大功告成的主张…… 那先撇开不谈,在这场访谈结束后,各大媒体同时开始播报新市场的新闻消息,构想终于正式公开了。 我、沙织及柚学姊坐在办公室用电脑时,恒太突然搭电梯下来。 「柚,让你久等了。这一刻终于来临了,跟我一起走吧。」 「要去什么地方呢?」 柚学姊一脸茫然地抬头询问。 「东京电视台。走吧。」 「好,我知道了!」 柚学姊完全没问为何要前往电视台,就这么直接起身离开座位。 沙织见状也连忙起身,挡在柚学姊与恒太之间。接著定睛直瞪恒太,彷佛保护柚学姊似地用力张开双臂。 「等、等一下!你带柚学姊去电视台干嘛?我才不会放任你害柚学姊被卷入什么奇怪的风波之中!」 恒太一脸傻眼地摇了摇头。 「哎呀呀,沙织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之前不是讲好了吗?罐装果汁销售计画终于要正式启动了啊。」 「罐、罐装果汁销售计画!?」 「我安排了一个电视节目时段。取名为『柚果汁人类牧场计画』,已经正式启动了。剩下的通通包在我身上。」 「日本网路田中电视购物台时间!」 电视伴随著廉价cg播放出一阵声音。 我与沙织屏住呼吸,忐忑不安地观看电视节目。 担任主持人的谐星开始发言。 「各位观众,今天不得了了。非常非常不得了。今天的特别来宾包准令各位大吃一惊喔?这是日本网路田中开播以来,最大的一股浪潮。这绝对是来真的喔。啥?啥?你问我来宾是谁?你们真的会吓到喔?美国总统?不是不是,才不是那么低次元的人物。是更厉害的名人啊,而且厉害到或许会有电视机前面的观众因太过感动而心脏病发作的境界喔。你们真的想知道吗?要作好心理准备喔?各位也太急性子了吧。那就立刻为各位介绍今天的特别来宾吧。」 总算心满意足地在台上演完独角戏的主持人,伸手搭住摄影棚布景的门扉。 「郑重为各位介绍!欢迎传说中享誉全球的银行王──春日恒太总裁!」 恒太伴随著热闹的音乐登场,柚学姊则紧跟在后。只见柚学姊相当有兴趣地不断环视摄影棚布景。 坐在我身旁看电视的沙织反覆发出「啊啊……柚学姊……」的嘀咕声,似乎感到相当担心。 恒太堂而皇之地开讲: 「我乃国际商业银行总裁,伟大的春日恒太。原本照理说我绝不可能上这种节目才对,不过今天我特地破例现身了。」 「哎呀呀呀呀呀呀,各位观众,是本尊喔!本尊喔!我也是头一次看见本尊!想不到居然能这么近距离接触到传说中的银行王,我心情激动到不行啊。」 主持人彷佛崇拜神明似地对恒太高举双手。 「今天的主角不是我,我带了我的助手前来。」 恒太对主持人如此说道,接著转移视线望向 柚学姊。 「柚,作个自我介绍吧。」 「啊,是!我叫泉堂柚!由于才刚成为大学生没多久,因此最近相当开心唷!」 柚学姊笑容满面地对主持人说道。 她本人或许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在上全国播映的节目吧。 「这还真是一位娇滴滴的少女呢!那么接著就立刻请这位助手小姐来为大家介绍今天的商品吧!助手小姐,请拿出商品。」 「商品是……呃,那个……」 柚学姊看似跟不上事态发展的速度,不过她仍左顾右盼地环视周遭,竭尽所能地试图回应主持人的问话。 一旁的恒太代替柚学姊从桌子底下取出罐装果汁,砰地摆到桌面上。 「今天的特别商品就是这东西。」 「出现了,果汁!这是果汁对不对!?」 主持人情绪高涨地询问。 「没错。柚,告诉电视机前面的那群愚民吧。」 「助手小姐,观众朋友都在等你。请你务必详细解说一下这款果汁的奥妙之处!」 「人在哪里啊?」 柚学姊一脸茫然,恒太随即伸手指向摄影机。 「在那边。那台摄影机的另一端有成千上万个愚民。你就对著镜头进行说明吧。」 「是!那个,这款飮料叫做银河饮料。只要喝下它,就会变得非常活力充沛唷。虽然市面上有好多好多种果汁,但这是我最推荐的一款饮料。我每天都会喝唷。」 「银河饮料!这是来自银河的饮料啊,各位观光朋友!还真是个雄伟壮阔的商品名称呢!我可以试喝看看吗!?」 「嗯!请多喝几口也没关系唷!」 主持人拿起果汁,咕噜咕噜地开始牛饮。 「那我不客气了……嗯,嗯,这滋味还满特殊的……咕喔喔喔喔!?」 突然,脸部急速丧失血色的主持人口吐液体,整个人摇摇欲坠。 「噗啊!」 主持人就这么当场倒地不起。 柚学姊见状跟著蹲下,探头察看主持人的模样。 「啊!?您怎么了呢?睡著了吗?还是回到被窝睡觉比较好唷?」 「放心吧,他没有生命危险,连我刚刚也都喝下一口果汁了啊。」 只见主持人任由液体缓缓沿著嘴角流出,全身剧烈痉挛不止。 ──这、这明明是现场直播节目,真的没问题吗…… 双眼直视摄影机镜头的恒太,代替主持人开始讲解。 「附带一提,这项商品并未在一般市场上贩售。是只有全世界独一无二,也就是我国际商业银行引以为傲的自动贩卖机部门独占经销的特殊果汁。另有一种说法指称,此乃美军集军事技术之大成所开发出来的商品。」 「这是一款非常了不起的果汁唷。喝了包准元气百倍。我有在社团办公室门口设置一台自动贩卖机,请各位务必赏光前来购买唷!」 柚学姊虽也跟著推销,恒太却立刻出声制止她。 「愚民们没有外出购买的必要。这可是电视购物频道,是网购啊。」 「网购是什么?」 不明究理的柚微微侧头。 「这款银河饮料,一瓶居然只卖九八〇〇日圆。便宜实在太便宜了自动贩卖机部可能会因为赤字暴增而宣告破产也说不定啊……这种机会错过就没了。你们应该立刻来电订购。」 「请多买一点回去。我会努力补货的。」 「当然啦,这边也会提供一点优惠。别吓到喔,优惠就是免费再附赠一罐。换句话说,现在订购就能享受到两罐只卖九八〇〇日圆的超级实惠促销价。」 我记得银河饮料在柚学姊的自动贩卖机只卖一千日圆才对。那大概是电视购物台专用的价格吧。 接著恒太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装在小盒子内的硬币,微微举起对准镜头。 「还有第二重优惠,就是这玩意儿。购买银河饮料的消费者,通通都能无条件免费获得这枚刻有我春日恒太肖像的一盎司银币。此乃国际商业银行自行铸造,是只为了当作这款银河饮料促销组合的赠品而铸造的特制银币。」 「哇,是恒太学弟的硬币耶!我可以要一枚吗?」 「好吧,那就给你一枚。」 「非常感谢!」 恒太把装有银币的盒子交到柚学姊手上。我虽然很想吐槽他们究竟在直播节目上搞什么飞机,但恒太已独占了整个舞台的风光。 比起银河飮料,一盎司银币的价值势必更加昂贵。恒太的肖像姑且撇开不谈就是了。 「最后还有一个更棒的优惠。那就是所有购买银河饮料的消费者当中,将有三名幸运儿能抽中我的亲笔签名!这可是能够当作传家宝的一项精品啊!」 恒太拿起写在签名板上的签名对准镜头。 「附带一提,柚的特殊饮料数量不多,这次只限定提供三十组给消费者们订购。虽然预料大概一秒就会被抢购一空,但也没办法。若无论如何都希望买到的话,那就把握这次机会赶紧来电订购吧。电话号码如下。」 在恒太手指所指的前方,浮现出一排免付费电话号码。 接著恒太转头看了柚学姊一眼,敦促她发言。 「柚,节目快结束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那个,请各位买很多很多果汁回家。这是一款非常美味、对健康非常有帮助的果汁。还请各位务必天天飮用唷。」 柚学姊笑容满面地如此说道。 真是一部乱七八糟到极点的现场直播节目啊。等到节目播映完毕后,我与沙织仍旧迟迟无法交谈。 这一天,恒太带著柚学姊上遍各大电视台的电视购物频道。 拜此举所赐,果汁销售量瞬间一飞冲天。光是在日本地区就创下一天热销一万两千组的成果。至于明明说限量三十组,最后销售量却多出一一九七〇组的事实,建议各位还是别放在心上比较好。 希望订购的消费者电话统一由客服中心接听,宅配作业似乎也委托代办公司处理。再来只能祈祷不要有人因为喝了果汁而有生命之虞…… 之后两人又在摄影棚录制用来在美国及欧盟推广的电视购物节目,并开始在全球各国开始播放电购节目。全世界销售量合计突破十万组,甚至引发了一波不小的风潮。 这波电购攻势,也给我们带来了出乎意料之外的成果。就是在饮用过的消费者当中,出现了一小部分爱不释手的买家。 比率大约为三千分之一。如此高价位的果汁,居然有一群人肯一次就订购数百罐回家。柚学姊精选的超级无敌危险果汁,对他们而言已成了不可或缺的存在。 有喝了立刻陷入弥留状态的人,也有把果汁当成神明一样崇拜的人。这种奇妙的两极化现象,被世界各国杂志视为一个不可思议的案例加以报导。文章内连带刊登了几则成为回头客的消费者评语,而这些评语全都充满了惊喜之情。 「这款果汁棒极了!分明就是奇迹!大家虽然都说『这么危险的玩意儿根本无法入喉』,但我可不一样。该怎么说呢,光是喝下一口就大受震撼……总而言之很厉害就对了啦。今后没有柚果汁,我就活不下去了。我就像是为了邂逅这款果汁而诞生的啊。」 「起初喝下这玩意儿的时候,我还以为里头添加了大量毒品。真的超猛的啦。好像喝一口就能跟宇宙合为一体一样。你懂吗?能够看见宇宙的全貌啊。我是说真的啦。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宛如得道升天一般的感觉……这个柚果汁,我现在每天都会喝个十罐啊。」 「要形容柚果汁,只需用一句话就好──我 看见神明了。就这么简单。」 世界看似狭窄,实则广阔无边。 柚学姊对这样的成果感到欣喜若狂。 其实仔细想想,打从革命社创业初期一直持续到现在的事业,就只有速水半导体工业的『orion服饰』,以及柚学姊的那台自动贩卖机而已。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在这个业绩起伏如此剧烈的跨国企业集团当中,总觉得算是个天大的奇迹啊。就各种层面而言,柚学姊的果汁诚然是个奇迹。 收到柯林斯的报告书时,又多出一个新的隐忧事项。 柯林斯从以前就积极找许多传媒接洽,其中有一间名叫m的电视台。一开始,m并不表兴趣。然而事态发展至此,m突然开始对革命社丑闻产生兴趣,这次竟反过来由m方面主动找柯林斯洽谈,说打算把他的报导制作成特辑加以播出。 收到这篇报告的时候,由于正忙著处理相当吃紧的资金周转业务,害我脑筋顿时一片空白。紧接著掠过脑海的,是「暗杀」这个字眼。恒太曾再三以「暗杀的成本比较便宜,巳继你太天真了」这句话向我力陈己见。难道事实真如恒太所说那般吗…… ──动手好了……找恒太商量此事…… 突然察觉到自己竟冒出这种念头的我大吃一惊。不能流于简单的处理手法。应该还有其他更好的解决方案才对。 我反覆深呼吸,让自己心情恢复冷静,开始动脑分析状况。 m是个廿四小时无休的专业新闻传媒,广受世界各国观众欢迎、影响力也颇强大的国际频道。m可说是世界最大的跨国媒体。 恒太的新市场构想也开始吸引媒体目光,释出消息来源的机会也随之增加。既然成了当下最热门的话题,与此事有关的丑闻八卦自然也会跟著引起媒体兴趣吧。 而首先必须注意到的,是m对恒太的新市场构想抱持著怀疑立场。为什么?答案很简单,因为新市场是个以忽略美国的形式研拟而成的构想。 拥有数个世界最大规模市场的美国,没有刻意出手协助我们成立新市场的动机。反倒该说对美国而言,只要我们没多此一举的话,就能继续稳居世界第一的龙头宝座,只会嫌我们碍事罢了。因此m以代表美国的媒体立场提出质疑,大概也是很天经地义的事吧。 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被绊倒。新构想若无法成真,革命社就只能坐以待毙。 况且莉音她们都为了准备成立新市场而四处奔波,幕后事务自然该由我设法解决。过去我只隐约晓得像这类幕后工作全都是由莉音一手包办。可是现在,我已能切身理解到当初的莉音究竟吃了多少苦头。因此这次轮到我来完成这项任务。 那么,我究竟该如何对应柯林斯与m愈走愈近的事态才好呢? 像先前那样利用赞助厂商施压的恐吓手法,对m根本行不通。因为m并没有所谓的赞助厂商。m是一间廿四小时持续不断播报新闻的电视台,节目之中并未安插任何广告时段。他们采用观众为了收看节目,必须与电视台签约缴交收视费的经营模式。 既然不同于一般电视台,采用的并非广告营利模式,自然就没有看赞助厂商脸色的必要。这就是该电视台作为新闻媒体,得以保持高度评价的理由之一吧。 因此若想阻止m,就必须摸索其他方法不可。然而可用的手段却相当有限。 为了重新研拟资金计画,我转头面向电脑。 我带著筹措资金的计画书前往八楼。为了举行会议,我请其余四人先行到八楼会议室等我。要落实这项计画,必须先徵得所有人的同意才行。 一走进会议室,恒太随即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出声说道: 「胆敢让身为王者的本大爷在此等待,已继也变得有够目中无人了呢。」 「资料准备工作耗费我太多时间,直到最后一刻才完成。抱歉啊,临时召集各位上来开会。」 「我必须参加政论节目『现场直播到早上』不可。我宝贵的预定行程已经有所延误了喔。」 「目中无人应该是用来形容你才对吧。你去电视台参加录影不就得了。」 沙织立刻吐槽恒太一顿。 莉音则探头窥视弯腰就座的我。 「巳继,你脸上挂著十分凝重的表情喔。」 「看得出来吗?」 「嗯,一清二楚。你明明就没有必要在意我们的感受啊。」 「巳继学弟,你看起来好像相当疲惫的样子耶。我觉得你应该多休息比较好喔。」 柚学姊的神色也为之一沉。 「抱歉害你们担心了,可是我不要紧的。」 「你用不著客气,好好把事情说清楚吧。」 「先前还没向沙织及柚学姊讲过详细状况,所以我想照顺序说明一番。是有关柯林斯的事。麻烦你们听一下吧。」 「柯林斯……是指那个死缠烂打的华盛顿时报记者吗?」 「嗯,其实啊──」 我以点头回应沙织的话,接著开始说明。 他十分活跃,使我为了应付他而伤透脑筋。虽然勉勉强强还有办法压制住他的行动,但今后仍大意不得,必须继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可。以及由于新市场蔚为热门话题,让我们获得空前绝后的关注,反倒成了m主动接触柯林斯的契机。 在说明现状的期间,在场无人插嘴发言。我则不带半点私人情绪,平铺直述地继续说明。 「──因此,非得设法让m闭嘴不可。所以我认为我们现在有一个能采取的解决方案。」 「那个解决方案……该不会是收购m吧?」 恒太皱起眉头询问。 「没错。」 「……」 恒太闭口不语。收购的难度有多高,恒太当然心知肚明。这次状况跟我们以往执行过的收购戏码截然不同。我们没钱!甚至连想借钱也办不到! 莉音代替陷入沉默的众人开口发言。 「……若决定出手收购 m的话,其时价总额也会跟著上涨……我猜起码要价十五兆日圆以上吧……?」 「我试算过了。即便把股价多多少少上扬的幅度计算在内,只要有十二兆日圆的资金,应该就能顺利买下m。」 我把直到刚刚才整理完成的书面资料分发给所有人。这是一份上头写著革命社集团整体资金计画的资料。 看过资料的沙织,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声。 「没钱可用啊……」 「嗯……」 莉音也无言以对。 就连恒太也很难得露出苦涩神情说道: 「关键的收购资金完全没有著落啊。」 「以往挤出来的资金,全都挪用到设立新市场那边去了。我们无法再申请任何贷款,目前更陷于四处积欠钜额负债的状态。甚至达到光是利息就足以买下一、两个小国家的地步。」 「要我从愚民们身上榨取十兆日圆回来也未尝不可……但起码也得给我几个月的时间。」 「不,集团收支已呈负数,再继续拖延下去只会导致状况日渐恶化。真要处理的话,还是早点动手比较妥当。」 「可、可是该怎么办才好呢?」 沙织一脸困惑地出声询问。 「因此我才召集各位上来开会。」 我深呼吸一口气,环视在场众人一圈。柚学姊仍是一脸茫然,莉音、沙织及恒太却都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等待我的下一句话。 「……我有个提案。为了筹措收购资金,我想卖掉速水半导体工业及亚克昂斯的所有股份。」 「够吗?纵使卖掉那些股份……我想顶多也只能凑到七?八 兆日圆左右的资金吧。」 莉音冷静地表达看法。 「不够就再卖掉其他企业的股票。像是还能卖到好价位的东京第一银行等等,就算割舍掉部分金融机构加以拋售也无妨。能卖的股份通通卖掉。我想凑出这笔收购资金,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速水及亚克昂斯,都是革命社的核心事业吧?这样做真的好吗?」 沙织的疑问再合理不过。但若不凑出这笔资金,就无法再继续往前迈进。 「虽说的确是核心事业,但若站在纵观整个革命社集团的角度来看,无论速水或亚克昂斯多么稳赚不赔,也仅止于几乎不会对数字造成任何影响的水准。金融才是革命社真正的核心事业啊。」 听我这么说,恒太跟著向前探出身子。 「一点也没错。革命社的中心就是本大爷的头脑……甚至可以说国际商业银行就是革命社的终极型态。」 「新市场的基础设备投资及事业推动,加上广告预算,无论如何都还需要数兆日圆的资金……如此说来,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顾不了那么多了。」 莉音立刻表示赞成。莉音也认识到现在唯今之计就是解散集团。 「不单只是设立新市场,甚至可以预估之后的市场行销活动也还需要花费数兆日圆的资金。在这之前,还必须把恒太先前准备的上市派对,改成市场设立派对加以举办才行。」 「由本大爷主导的世界最大规模庆典非得实现不可。那可是我精心设计的最佳计画啊。」 「我们手边还有许许多多非做不可的事。甚至此时此刻就必须想尽办法再筹措出二十兆日圆的资金才行。因此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了。」 「核能技术已经到手了吧?那western union股份有限公司应该也可以转卖给其他人吧。」 「换句话说,恒太也赞成我们卖掉手头上的所有实业股份以换取资金了?」 我以强调的语气询问恒太。因为这代表我们将准备卖掉国际商业银行旗下的大半企业。 想不到恒太竟意外乾脆地点了点头。 「当然。」 「革命社集团会变成像是一间空壳公司喔?」 「那又如何?国际商业银行会留下没错吧?那么照亮全宇宙的恒太之灯火就永远不会熄灭。」 恒太斩钉截铁地断言。 「莉音也不后悔吗?」 「结论只有一个对吧。」 「解散集团的事务将由我负责处理。而我们以往赌命建立起来的所有一切,都会在转眼之间烟消雾散。这样也没关系吗?」 「就是因为是巳继,才可以放心交托啊。拜托你了,巳继。」 「相对的,我无论如何都绝对会设法确保设立新市场所需的资金。纵使要我卖掉心脏也在所不辞。需要多少钱,随时开口无妨。我会立刻提拨款项给你。」 莉音紧抿嘴角,不发一语地点了点头。 「沙织你呢?」 「我……只要莉音说好,那我就没其他意见。」 侧目瞥了莉音一眼的沙织如此回答。 「柚学姊也没问题吗?」 「嗯!我知道了!」 柚学姊当然也笑容满面地立刻作出回应。 「自动贩卖机事业部门会保留下来,你尽管放心。这样一来,从革命社初期开始的事业当中,就只剩下自动贩卖机而已……还真是彷佛南柯一梦的事实呢。」 「身为副社长的我,希望可以卖掉很多很多果汁。最近世界各国都有人订购了很多果汁,我感到相当开心唷。」 「……那我就当作在场所有人都同意这项提案,没有问题吧?」 我出声做最后确认,众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到最后,我们手边只会剩下国际商业银行,以及负债累累,就算想卖也没人敢出手收购的金融机构群。用来开发核能技术船舰的orient e股份有限公司、研发亚提斯飞弹的俄罗斯火箭公司。以及自动贩卖机……大概就这样。」 「根本搞不清楚这是一间什么公司了嘛。」 「我们身无分文了啊。」 沙织与莉音面面相觑地露出苦笑神情。 我则手扶额头说道: 「想不到由我亲手彻底解散集团的这一刻居然真的来临了……我真是连作梦也料想不到,在全世界展开并购行动的我们,如今竟因为钱不够用而必须卯起来拋售手上企业。」 「放心吧,巳继。这是为了创造而不得不为的破坏。只要国际商业银行固若金汤,剩下的事情都不足挂齿。今后本集团仍将以我为中心,展翅迈向更美好的未来。」 得意地扬起嘴角的恒太,自信满满地张开双臂。我突然觉得只要有这家伙在,好像就有办法化险为夷。 我立刻搭机飞抵美国。目的当然是为了找m洽谈收购事宜。 我与董事长已约好见面时间。我请沙织以「革命社董事长欲向贵公司进行事业提案」为由与对方联系,立刻获得对方答应见面的回覆。如今我在世人眼中被视为是个颇具声望的成功人士,被我看上的大人物,只要提出会面的预约,基本上都不会轻易遭到拒绝。 自从革命社转变成跨国企业的阶段开始,我们就得到随时都能建立人脉的优势。只需一通电话,就能拿下我们想要的人脉。自己的社会地位愈高,与自己相同层级的人脉也会在转眼之间水到渠成。 但反过来说,这也代表不管人脉多广都毫无意义可言。就算区区一介上班族跟总理大臣是多年好友也没意义。顶多只能在酒席上吹起诸如「那家伙是我朋友,我以前可是很关照他的咧??」等等加油添醋的牛皮而已吧。 结果说穿了,纵使与世上所有人都建立了人脉,充其量也只能活用符合自身实力的那一部分人脉而已。为了拓展人脉而寻求人脉,简直是荒唐至极的想法。为了让自己的人生飞黄腾达而四处奔波,试图扩展自己的人脉,那只不过是半调子的白日梦罢了。只有加强自己的实力,才是有助拓展人脉的唯一方法。 我钻出计程车,走进耸立在纽约摩天楼景观一角的m公司。一进入大厅,我都还没开口跟柜台打招呼,人在对面的接待小姐已抢先起身走到我身旁。之后我未经等待就被带进电梯,一路直达董事长室。 m董事长赛拉斯?格雷沙张开双臂欢迎我的到来。 「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诸位的活跃表现真是了不起。」 「您客气了,有机会这样与著名的m董事长谈话,我才感到欣喜若狂啊。」 我们紧紧地互相握手致意。 传媒大亨──赛拉斯?格雷沙的成功故事可说是充满了惊涛骇浪。 格雷沙在学生时代就以奇特言行及反权威行动闯出名声,也曾数度遭到校方惩处。尤其是用枕头套捕捉松鼠的怪异行径令教师们伤透脑筋,甚至还创下被惩处次数破千的英勇传说。 学校毕业后,格雷沙开始帮忙父亲经营的广告看板公司业务,应付全年无休且每天上班时间长达十五小时的繁重工作,急速扩大事业规模版图。但后来在某个时期,因资金周转不灵的缘故,格雷沙的父亲竟用一把点三八口径手枪自杀身亡。于是格雷沙就这么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就任为格雷沙广告公司的董事长。 后来格雷沙锁定亚特兰大某间陷入经营危机的电视台,他公开格雷沙广告公司的股份筹措资金,买下那间电视台。接著为了提升电视台的资产价值,格雷沙采取了日复一日不断重播上个世代秀场节目及黑白电影的手法。无视于名嘴们的嘲讽攻势,格雷沙的电视台缔造了高收视率纪录。以这次成功为基 础,格雷沙接连设立了五花八门的电视台。 其中将格雷沙推上世界级经营者宝座的,就是m的设立。名嘴们虽异口同声地严厉批评,说二十四小时新闻台铁定会宣告失败,不过格雷沙又再次大获全胜。随后格雷沙著手展开更进一步的收购行动,让自家播映网络遍及全美各地,树立了身为媒体大亨的地位。 拥有这般经历的格雷沙,必然也具备世界顶尖级水准的经营手腕。他只会收买对手的公司,但自己的公司绝不可能被人收购。或许赌上自身尊严,他也绝不允许自己沦为被收购的一方。因此首先必须不慌不忙地与他对谈,藉此判断到底有没有收购的可能性。有的话就付诸实 行,没有的话顶多就是赶紧思索其他方案罢了。(注:实际的在1995年就被卖给时代华纳了) 根据报告书指出,对革命社的危机产生兴趣并开始检讨要不要制作特辑的,是电视台里的其中一名制作人。身为老板的董事长既不晓得有这回事,而且八成也没啥兴趣吧。这也难怪。旗下员工多达数千人的电视台董事长,想也知道不可能会去检视单一员工致力进行的工作。因此董事长八成也料想不到前来提出并购案的对手,当真已经陷入经营危机的事实吧。 在互相交换过几句不痛不痒的寒喧问候之后,格雷沙随即切入正题。 「言归正传,您说想对敝公司进行事业提案,是否可以请您说来听听呢?」 「嗯。不瞒您说,我正在思考不晓得是否有可能并购贵公司。」 我开门见山地直陈来意。相信像格雷沙这般的厉害角色,大概早已猜到七八分了吧。 「果然不出所料……自从得知革命社打电话过来的那一刻起,我就猜想您搞不好有可能是要来找我谈这回事……但很遗憾的,答案是不可能。我没有卖掉m的意思。」 格雷沙挥挥手明确表态。 一般人大概会在这个时候说声「这样啊」便打退堂鼓。不过对这个世界的居民而言,刚刚那句话才是双方正式展开谈判的第一步。 「m的市价为七兆五千亿日圆对吧。我们可以提出十二兆日圆的收购价码喔。」 「……十二兆日圆?好个疯狂的收购谈判。你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异常事业家啊,我是指好的方面而言啦。」 莉音在跟奥格斯堡银行谈判时,大概也用了相同的手法吧。奥格斯堡银行当时市价为十三兆六千亿日圆,我们却迫不得已追加了七兆一千亿日圆的筹码,以二十兆七千亿日圆的价格买下奥格斯堡银行。既然对方没有出售意愿,那就只能搬出一叠会令人目眩神迷的钜款来打动对方。 「如何?难道当真连那么一点点邀请您步上谈判舞台的可能性也没有吗?您不觉得稍微试著跟我们这种疯狂人士交个朋友,也算得上是趣事一桩吗?」 为了让谈判能够顺利进行下去,我以淘气的语调如此说道。 「我也是人。看到十二兆日圆垂挂在自己眼前,要我不动心也难……可是,我深爱m。你会相信一个卖掉自己心爱女友之人所制作的新闻吗?」 「反过来说,董事长最疼爱的情人应该是m的灵魂,而非金钱才对。公司经营权终究只是落在金钱收支这条延长线上的事情罢了。既是这样,股票应该无关紧要才对。我又不是要求董事长出卖灵魂给我。」 「这段话听起来如同诡辩啊。股票才是公司的基础吧。换言之,股票就是灵魂的代名词。」 「董事长的灵魂住在m之中。我们完全没有改变这项事实的意思。m维持现行体制即可。也请董事长一如往常地继续坐镇指挥无妨。」 格雷沙目不转睛地凝视著我。 「你们为何如此渴望拿下m?」 「我反问董事长一句,天底下有哪个事业家不想拥有m呢?」 「哈哈哈哈哈,这种事业家确实不存在。若有机会掌握m的话,相信无论是谁都必定会想试试看才对。我自认m是全球最优良的大众传媒。但也正因为这样,我绝不可能将m拱手转让给他人。」 不管如何说服,结果还是会绕回这个结论。想说服无意卖掉资产的人,真的有这么困难吗? 尽管谈判的难度之高削弱了我的斗志,不过我还是重新打起精神继续游说。 「难道真的连那么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吗?」 「没有。只不过你们若肯开出一千兆的价码,那即便是我也会立刻答应就是了。我会用那笔钱设立一间更厉害的电视台。」 「就是这个!您愿意与我们联手一同打造更厉害的电视台吗?若由董事长与我们携手合作,相信必能达成更疯狂的壮举。」 「意思是你们愿意付一千兆日圆吗?假如只比市价高出一点点的价码,休想要我卖掉这间公司。」 「十五兆。」 极限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拋出比这数字更高的价码。为了成功设立新市场,我还必须周转更多资金给莉音不可。即便廉价拋售集团旗下的企业,有机会马上到位的资金约为二十兆日圆。因此在这里能开出的价码,十五兆日圆已是最高上限。 因著我提高价码,格雷沙开始认真思考提案的可行性。他一时之间露出烦恼神情,最后定睛直视著我说道。 「真要讲现实一点的话……就请你们拿出二十兆日圆来谈吧。」 「这……办不到。」 「我想也是。那么并购的话题就到此为止。我们来聊聊其他事情吧。你们究竟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期间内急速崛起,身为事业家的我对此颇感兴趣。请你务必告诉我好吗?」 看来似乎没辄。 即便如此,仍不能就此放弃。一旦在此停下脚步,我们就会掉进破产地狱。于是我决定换个方向,再向前跨出一步试试看。 「请再给我一点谈判的机会。倘若还是不行,我就绝口不再提起此事。」 「你也真难缠呢。好啊,那我就再拨点时间奉陪吧。」 「这样如何呢?董事长方才说若我们肯出二十兆日圆买下所有股份,您就愿意考虑一番。 而即便是敝公司,也很难这么轻易付出二十兆日圆的钜款。因此希望董事长别全额交割,而是转让35%的股份给我们革命社集团就好。我们可以支付七兆日圆来购买这些股份。我认为这是一个符合董事长开出的价码,同时又能让董事长维持现有权力的双赢提案。」 想买下整间企业,需要取得过半数以上的股份。因此我试著在这个地方作出让步。只买35%的话,革命社就不会成为母公司。但却会成为无庸置疑的大股东,相信如此一来,必能让正在准备制作革命社丑闻报导的部分员工感受到庞大压力。 「你疯了吗?我开出二十兆这个数字是为了逼你死心。若换成以七兆日圆收购35%股份的话,那可是会大幅超过你所说的市价喔?」 「君子无二言。我马上就能准备这笔钱给您。」 「……但35%实在太多了。这样革命社的影响力会变得太过强大。」 「那20%好了。」 「价码?」 「五兆日圆。」 「……」 格雷沙脸部表情变化戛然止息。只差临门一脚了。 「不然五兆五千亿日圆好了。」 「……唔唔唔。」 「再上去就太贵了。我放弃。这个提案就到此为止吧。」 我态度急转直下,故意试著打退堂鼓。格雷沙烦恼不已的模样显而易见,因此我认为这是该退一步的时机。想要钓大鱼,不能单方面一直发动攻势。拉扯的战术运用时机,是左右胜负的最大关键。拜跟随莉音克服过无数次艰难的谈判场面所赐,我早已牢牢记住谈判 的奥妙。 果然不出所料,格雷沙连忙开口确认。 「等等。你们真的愿意出五兆五千亿日圆认购20%的股份吗?」 「我是觉得有点太贵啦,但又想到若能跟董事长共事,感觉应该会满有趣的。」 「贵啊。简直贵过头了。」 「m不是世界第一的大众传媒吗?」 「当然是世界第一。但企业价值又不是毫无上限。」 「好啦,老实说我也可以理解董事长的感受。就请您忘掉这次的提案吧。」 我再次退一步。 却见格雷沙不把我的发言当一回事,径自伸出手掌。 「20%我就卖了。就此说定。」 我盯著格雷沙的手掌注视了片刻。随后抬起头来,只见格雷沙脸上浮现和蔼可亲的笑容,硬是把手掌伸到我身前。 我故意挤出「我认输了」的神情,表现出一副俨然像是抝不过他的样子,勉为其难地面露苦笑握住格雷沙的手。 谈判宣告成立。革命社成了持有世界最大新闻媒体——m20%股份的大股东。 只要能以大股东的身分发挥强大影响力,相信对上柯林斯提供的丑闻报导时,应该就能发挥出十足的防御效果才对。 这一天我与格雷沙同行一整天,好好享受了餐点等招待。格雷沙的话饶富启发性,令人感受到他不愧是首屈一指的顶尖人物。但我内心却是只顾著盘算收购资金的事。 接受完格雷沙的款待回到饭店,已是深夜两点过后的事。我必须随便冲个澡,赶紧就寝。明天我还安排了另一场重要谈判,必须前往史坦伯格邸拜访。 「那么,你的意思是问我们愿意出多少钱收购速水半导体及亚克昂斯的股份吗?」 在史坦伯格邸的大客厅,我与罗莎对面而座。想卖掉这两间企业,找罗莎洽谈是最省时省事的选择。 「是的。我觉得罗莎小姐应该会是愿意开最高价码收购的买家,因此才特地前来拜访。」 「有其他正在洽谈出售谈判的对象吗?」 「没有,我尚未找其他企业谈判。虽然认为只要找就能立刻找到对象,不过我们与罗莎小姐曾经针对速水半导体工业经营的『orion服饰』进行过交易,因此我觉得应该先找罗莎小姐洽谈此事才对。」 「意思是根据我们提出的价码高低,你们也有可能转而找其他企业谈交易是吧?」 「坦白说,正是如此。另外,我们也能选择在证券市场出售股份。不过若在市场拋售大量股票,很有可能导致股价暴跌,因此找到能够直接交易的对象才是最理想的结果。」 「话虽如此,却也有点不自然呢。尤其速水半导体工业理应是贵公司集团的核心企业才对吧。」 罗莎面无表情地说道。 「但革命社集团如今已完成重组为金融集团的程序。传统产业比率降低至个位数,集团九成以上都是由金融机构所构成。今后我们打算专心朝更强悍的领域发展。」 「不可小觑传统产业。如果只把重心摆在金融产业,日后必会遭受沉痛的反扑。」 罗莎说的一点也没错。实际上我们此时此刻的确挨了相当沉痛的打击。 「感谢你特地给予忠告,实在不敢当。但这已是决定事项了。」 「你无意改变方针吗?」 「是的。」 我用力点了点头。 「知道了。那么革命社集团持有的速水半导体工业,以及亚克昂斯的股份,共计七兆日圆如何?」 「两间企业市价总值高达九兆四千亿日圆,因此我预设底限为九兆日圆……假如史坦伯格财团有困难,那非常抱歉,我们将准备开始与其他企业进行谈判。」 「嘻嘻,除我以外,还有多少谈判对象能在明天当中就凑出那笔钜款呢?更何况就算突然收到你们要卖掉速水及亚克昂斯的消息,起码也得耗上数个月的时间慢慢谈判,才能让对方对这笔买卖产生兴趣吧。」 罗莎说的没错。但我不能在此示弱。 「……我们并不急著脱手。我们认为就算多找几间企业洽谈,请对方从容地检讨可行性也无妨。」 其实我们今天就需要钱。就连几个月也等不下去。那会要了革命社集团的命。 因此坦白说我无论如何都想促成与史坦伯格财团的这场谈判。跟自己所讲那些佯装从容的话语完全相反,我内心可是拚命地不断祈祷,盼望罗莎可以接受这个提案。 「明白了。可以啊。这九兆日圆就在下周之内付给你们吧。」 罗莎简短地表示同意。对这出人意表之结果大感意外的我,忍不住从椅子上抬起身子。 甚至还发出了嘶哑的倒嗓声音。 「真、真的吗!?真是太感谢你了!想、想不到居然这么快就能谈妥这桩交易,我实在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 「在这样的状况下,你所展现出来的冷静态度著实了得。本以为你只会躲在莉音背后,不过看样子你也已经有所成长了呢。只可惜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你还是不由自主地心生动摇了。」 「咦……?」 罗莎这句耐人寻味的发言,令我感到始料未及。 「老实说……我判断革命社集团八成已陷入危机状态。不,感觉大概也不是那么轻描淡写的状况吧。依据各种状况推测,再这样继续下去,革命社大概难逃宣告破产的命运吧。」 「……呃,不。没这回事……」 话讲到一半,我旋即闭口不语。面对罗莎,想也知道我绝对无法瞒混过关。 「以前我曾劝告过你们,缺乏战略、一味追求只会将自己逼进死地。但危机似乎比我预料的更快来到。最近疯狂倒卖原油的企业集团,似乎就是你们对吧?」 我认命地点了点头。 「……是的,什么事都瞒不过罗莎小姐的耳目啊。老实说,我们因倒卖原油而蒙受了超过一百兆日圆的损失……」 「但相对的,我们财团却成功获取莫大的利益。在短短数周内,我们财团光靠买原油期货就赚进高达二十七兆日圆的利润。如此大规模的获利,可说是二十年难得一见的事态。」 如此说来,革命社与史坦伯格财团在那场经济大战当中,反倒成了彼此砸下重金互相炮轰的对敌。其实仔细想想也很理所当然。史坦伯格财团会忽略那么严重的市场扭曲现象才怪。 「原油价格已经回涨到一桶原油一三〇美元的价位了吧。比我们开始卖空之前的价格还高。」 「因为你们杀过头了。若是一桶原油只能卖到三十美元前后的价位,会导致世界上冒出许多开采成本反而比售价还高的油田啊。」 之后我们相当起劲地畅谈原油买卖及卢布汇率变动等话题。毕竟当时我自己就置身在战场之中。此外不管怎么说,史坦伯格都是傲视全球的石油帝国。原油价格一旦发生剧烈变动,史坦伯格财团便堪称为头号当事人。 「那么,贵财团愿以九兆日圆的价格收购上述股份,没有问题吧?」 到了谈判的尾声,我重新确认一番。 「趁集团陷入混乱前收购优质传统产业,对我们而言也不会造成损失。当然啦,有鉴于革命社集团的现状,我大可更进一步狠狠杀价……不过,也罢。这笔稍微高了点的收购价格,就当作是送给成长幅度超乎想像的你的奖励吧。况且,我们财团也拜你们拋售原油的行动所赐,创造出空前绝后的庞大利益。」 「感激不尽。股票买卖手续若能尽早办理妥当,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会吩咐史坦伯格投资银行日本分行在本周之内准备 九兆日圆给你们。」 如此立下口头承诺之后,罗莎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我认为你们已经走进死胡同,崩坏势必在所难免吧。国际商业银行的破产将会对世界经济市场造成不小的影响,届时又将为我们财团带来另一波商机。」 「请恕我直言,没这回事。我敢在此断言,我们必会东山再起。」 「……我们还是别再继续争论下去好了。假使你们破产的话,就来投靠我们财团吧。我很乐意提供一个安全的避风港给你们使用。」 之后罗莎再三叮嘱我要记得带莉音逃到她这边避风头。罗莎似乎坚信我们必定会破产的样 莉音曾说过,只有在遭遇危险时还肯伸出援手的人才是真朋友。就这层意义而言,罗莎与莉音大概算是超越利害关系的挚友吧。 我一边感谢罗莎的温情,一边动身离开史坦伯格邸。 一飞回日本,我随即启程前往拜会艾格杰斯电子工业(ee)的柏木董事长。 我很快就被带进董事长室,却见柏木董事长面露困惑的表情看著我。 「怎么啦,突然跑来找我?」 「我想拜托您一件事。这是件不太方便用电话或电子邮件洽谈的事情……有打扰到您吗?」 > 「用不著那么拘谨,尽管说来听听。坐吧。」 我依言与柏木董事长面对面坐下。果然到了ee董事长室这种层级的地方,就拥有足以轻松容纳三十人一同办公的宽敞空间。 端了两杯咖啡摆在桌上的秘书离开后,我们就系统开发的进度状况互相沟通了一番。莉音所负责的新市场系统,是以ee为中心进行开发。发包费用早已全额付清。只不过柏木董事长跟我都没有视察过实际业务状况,因此这只不过是一段商场上的社交辞令对谈罢了。 在聊完业务话题之后,我开口切入正题。 「我就开门见山直陈来意了。请问柏木董事长有没有买回western union的意愿呢?」 闻言突然定睛凝视我的柏木董事长皱起眉头反问。 「……你说什么?」 「诚如字面上的意义一样。请问柏木董事长有没有再次将western union纳为旗下企业的意思?」 「这是在开我玩笑吗?还是说真的呢?」 「我是认真的。」 「……」 「革命社集团如今已变成以金融业为心中的金融机构集团。旗下拥有许多银行及保险公司,集团基础已转移至金融领域。western union虽是一间优良企业,但我们却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 「毕竟你们的规模已经远远凌驾于本公司之上了啊。尽管很想说句『真亏你们有办法在短期间内急速成长至这种规模』好好夸奖一番……但我还是先给你个忠告。所谓的金钱游戏,不管到哪终究都只是场金钱游戏。要是太过沉迷于游戏,最后很有可能遭到游戏反扑而失去一切。你们都还年轻,所以很容易受到一点小钱的牵引而产生误解。」 用字遣词虽是粗暴,但柏木董事长的指摘一点也没错。革命社如今早已超越那种状态,来到攸关生死存亡的危急之秋了。不愧是一手重建ee的勇猛董事长。 我率直地低头致谢。 「您的忠告我铭记在心。可是卖掉western union是敝公司董事会开会决定通过的既定路线,事到如今也无从更改。而我们认为既然要切割western union,首先就应该找ee洽谈才合乎情理,因此才这样冒昧来访。我们觉得请ee买回western union,才是最圆满的解决方案。」 「别傻了。事情哪有可能如你所说那么简单……说起来,你要我怎么在股东大会上说明此事?这样做我岂不等于是进行了一场可疑交易吗?」 「革命社先前收购western union股票的总价为一兆两千亿曰圆,我们愿意用便宜一点的价格出售。如此一来,这对ee而言就会是一次大有赚头的交易不是吗?」 「谁叫你们以前开出那种高得离谱的收购价码。合理价格顶多落在八千亿日圆左右吧。」 「的确,那采用合理价格计算也无妨。既是以八千亿日圆上下的价格出售……岂不就代表这是一次能让ee海捞四千亿日圆利润的划算交易吗?」 「我说的不是这种问题。是受到切割western union的影响,ee转而采取追求不利用核能的新环保能源战略。风力发电、地热发电、太阳能发电、海洋温差发电,加上核融合发电……事到如今,你还想要我收回核能发电干嘛?那间公司对我们而言也只会是个烫手山芋啊。」 「可是新兴国家的能源需求相当庞大。再加上石油价格挟一飞冲天的劲势持续上涨……人类真有办法在不依赖核能发电的状况下,顺利跨越这波全球规模的发展吗?」 「核能发电的替代方案多的是,只是cp值比不上核能发电罢了。而将其效能表现提升至最高极限,就是我们ee的职责所在。」 「然而把核能事业当作附挂产业先买起来放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况且western union作为企业的获利也相当稳定。先行收归为旗下企业,应该不致让贵公司吃亏才对。」 「……好啦,我明白了。让我检讨看看吧。我也会找公司干部开会讨论看看。应该不是那么急的事情吧?」 「不,希望董事长能够立刻决定。假使ee认为没有必要的话,那我会马上找其他企业洽谈……」 不同于罗莎,ee是一间公开上市的企业。我很清楚并非单靠董事长的个人意见就能决定一切。然而柏木董事长若不能尽快决定,将会造成我们的困扰。 「就算你去找其他企业洽谈,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谈出好结果。这可是一笔要价数千亿日圆的生意啊。曾经一度纳为旗下企业的ee也就算了,市场上绝不可能如此简单就冒出一间才刚踏入能源产业领域,就砸下重金购买western union的企业。」 「我也可以遥择卖给投资基金。考虑到western union的稳定盈收力,相信应该是会有投资基金愿意积极检讨这桩收购案才对……」 「……假使可以接受六千亿这个价码,我就立刻答应你。」 「那未免太过便宜了……比市价便宜一些的七千五百亿日圆,您觉得如何?倘若考虑到ee当初是以一兆两千亿日圆的价码出售,那就等于贵公司毫不费吹灰之力就大赚了四千五百亿日圆。股东们八成都会大吃一惊,且感到欣喜若狂吧。」 「在高兴之前会先陷入混乱啦。再者由于这是一笔过于不自然的交易,我猜大概也会引来媒体拋出『董事长必在暗中收受了类似渎职贪污的黑钱』等不必要的揣测。这并非单纯只是赚不赚钱的问题……但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答应六千亿日圆这个价码,那我可以连同媒体那方面的琐事都一并吞下。」 「……假设……我答应六千亿这个价码……您有办法立刻准备现金吗? j 「我若赶紧召开临时董事会,再快马加鞭办理的话,两、三周内就能筹出这笔钱。」 「但如果有董事会成员反对,就会有所延迟对吧?」 「董事会没人敢反对我的意见。」 柏木董事长一派理所当然地断言。 「知道了。若能争取到柏木董事长在此时此刻作出决定,自是再好不过的事。就以六千亿的价格卖给贵公司吧。唯一的条件就是请贵公司务必立刻汇款。柏木董事长绝不戏言对吧?」 「我才要问你应该是不会反悔才对吧?我 第五章 创设新市场 我与恒太在总裁办公室面对面洽谈。近来我跟恒太当面商量事情的次数变多了。因为我希望恒太能清楚掌握到对应柯林斯行动的相关细节。 「kk 的设立准备工作似乎一切都很顺利呢。」 「那还用说。协助莉音的可是本大爷耶,王者都亲自出手了,哪有可能不顺利?」 说到恒太做的事情,顶多就是在媒体上大肆宣传,跟以往完全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他的活跃表现将会变得格外重要。 「正因莉音负担的业务十分稳定,我这边也得妥善处理,结果却是一再遭到琐事耽搁,我真是有够不中用啊……」 我半带自嘲地如此说道。感受到自身力量的极限,令我忍不住想发几句牢骚。 「但莉音那边的业务其实也不是一帆风顺。只听成果,会有种彷佛在转眼之间就大有进展的感觉,然而她绝对是下了非比寻常的苦心。」 「嗯,经历收购m一事之后,我总算体会到莉音在并购奥格斯堡银行时八成也是费尽了千辛万苦。除非自己亲身尝试过,否则根本无法理解真正的辛苦。结果,我们只是拿下m的部分股份,并购基本上可以说是形同失败啊。我果然还有待加强。」 「哦,难道说你有烦恼吗?那么要我助你一臂之力也行。但到时你就得作好觉悟。因为问题大概会在转眼之间获得解决,巳继将变得没有事情可做吧。」 摸不清恒太究竟有多认真的我,顿时面露苦笑。 「那么,即便把所有事情都丢给恒太似乎也无妨呢。」 「那可不行。要是太过俐落地搞定所有业务,在剧情演出上只会造成反效果吧?就是因为本大爷身为一名充满艺术气息的剧本作家,才刻意不安排自己亲自出手啊。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用心良苦。」 「真是够了,又是演出上的安排啊……」 重新打起精神的我继续说道: 「然后啊,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柯林斯的事情。以往我们总是慢了两、三步,被他的行动搞得团团转。但既然kk 即将开始营运,就绝对容不下可能对市场基础造成任何一丁点儿影响的事情。所以我昨晚熬夜重新看完徵信社过去呈交上来的报告……这次我打算针对柯林斯的弱点主动出击。」 「哦……原本只是一直挨打,如今总算决对反守为攻了吗?」 「根据徵信社的报告指出……原先对革命社丑闻感兴趣的m节目制作人群,在参股谈判圆满落幕后,似乎就立刻彻底取消掉相关企划。只不过现在不能让这种事情一再重演,必须趁此机会斩草除根。因此我要与柯林斯进行决战。」 「毕竟在对方配合市场开幕拋出什么奇怪丑闻的那一天,将很有可能导致我们的计画功亏一匮啊……所以我早说了嘛,只能用暗杀手段解决他。」 「不……只要戳中弱点,或许就有办法透过协商达成共识。」 听我这么一说,恒太哑口无言地滩开双手。 「你讲那什么鬼话。难道你打算靠对谈搞定这场决战不成?巳继,你是从何时开始换上一颗有如好莱坞电影男主角的脑袋了啊?」 「哎呀,别这么说啦,你先看看这份柯林斯调查报告上的家族成员栏吧。」 我递出资料,恒太随即开始专心浏览。 「柯林斯的独生女……七岁……半身不遂,必须坐轮椅……她住在疗养院吗?」 「数年前,柯林斯一家三口外出购物的途中,被一辆酒驾的车子迎面撞上。当时造成妻子不幸身亡,女儿则受了下半身瘫痪的重伤。而也不知是幸运或不幸,只有柯林斯毫发无伤…… 柯林斯无法原谅独自一人平安获救的自己,精神一度失常,接受了相当长期的心理谘商。等到病情稳定后,他便立刻重返华盛顿时报,揭发许多件独家内幕,心无旁骛地持续默默面对工作。到了每周唯一的休假日,他就会前往疗养院,从早到晚陪伴在女儿身边。」 「……那是一场不幸的事故。难怪我觉得他跟普通记者不太一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恐怕是那场事故促使他内心得到某种领悟吧。也难怪我们无论再怎么利诱,他都完全不为所动。他对金钱及名誉一概不感兴趣。但若换成他女儿的话……」 「你打算利用他女儿恐吓他吗?」 「假使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想用这招。因此我打算先放低姿态,试著彼此开诚布公地谈谈真心话。倘若这样还无法赢得他的理解,那也只代表我还有女儿这张最后王牌可以用。重点在于避免动用到暗杀之类的手段。」 「你有特地跑去找他交谈的必要吗?你刚刚不是才说过,柯林斯不管怎样都不会改变立场吗?你该不会是开始同情柯林斯了吧?」 「不,我们也有非做不可的事。倘若这名记者执意继续顽强抵抗下去的话,那我也已有不得不祭出反制手段的打算。然而,先前我也曾提过,我不想除掉像他这般优异人才。就是经过昨晚的彻夜苦思,我才会觉得,我方若要发动攻击,或许可以拿他女儿当作筹码,才归纳出即便进行对谈,也能回避最糟事态的结论。」 「原来如此。柯林斯或许会把女儿看得比世上所有事物都还重要。」 「没错。对柯林斯而言,女儿是唯一能用来对付他的王牌。既然已掌握到他女儿,我就觉得即便直接找他对谈也没问题。莉音目前正拚命处理设立kk 的事情,我不愿见她担心这边的问题。所以我才希望恒太能掌握住我目前的动态。」 「好吧,那我给你下一步的指令。去见柯林斯,设法拉拢他。已继如果捅出什么篓子,我 会负责帮你善后。尽管放手一搏吧。」 恒太莫名其妙地发号施令。 在飞往美国的前一天,我与莉音一起吃了顿晚餐。因吃饭时间刚好吻合,我们便决定至附近的料理店一起吃个饭。 「我明天一大早就会飞往美国出差个几天喔。」 「是跟m有关的事吗?」 「差不多算是吧。」 「话又说回来,先前那个华盛顿时报记者的事情处理得怎样?」 「一切尽在掌握中,莉音你完全不必担心。」 「是吗……既然巳继你都这么说了……但有需要时记得通知一声,我可以帮忙。」 莉音好像还是很关心我这边的状况。 「现在是kk 的关键时期没错吧?你用不著在意我这边的情形,只管专注面对你那边的事务即可。我这边真的没问题。」 「我之所以能够这样行动,也是拜巳继替我打点好一切所赐啊。而且,你也在惊险万分的节骨眼,成功筹措出必要的资金给我使用。」 我露出有点困扰的表情耸耸肩头。 「可是我把手上的企业全都卖个精光啦……我只是用较低的价格卖掉原本有价值的东西罢了。这是任谁都做得到,却又不怎么光彩的工作。」 「没这回事。普通人总是会不自觉地浮现保守心态,根本无法卖掉自己看重的事物。巳继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 「反正我们也不是想成为大富翁。只不过是把各式各样重要的东西摆在天平上衡量,再从较不重要的玩意儿开始切割罢了。」 莉音在桌子前面交握双手,脸上浮现一抹微笑神情。 「嘻嘻,巳继也大有长进了呢。姊姊我很开心唷。」 「别闹了啦,我终究还是比不上你啊。我仍然只能一味地追赶你的背影。」 「没这回事,我唯一能够信赖的就只有巳继啊。」 「能听见你这么说,我也可以很坦率地感到高兴。既然你的工作进度顺利,那我这边也得更加努力不可了。」 聊到这里,我们 点的餐点刚好送上桌。之后我们一边用餐,一边互相确认kk 的进展 状况。kk 的基础渐趋稳固。 欧洲、非洲、中东、亚洲四大地区共计四十七个国家,已发表愿意协助的正式声明,瞩目度水涨船高。最近恒太接受媒体采访,几乎也都是谈到有关kk 的新闻。 正因我负责幕后工作,要是草率行事而被柯林斯扯后腿,将有可能造成莉音等人苦心筹划的所有准备工作功亏一篑。在底下支撑住莉音攀爬的这座又高又长的楼梯,就是我这回的职责所在。 特别是kk 跨出第一步,话题性窜升至最高点的时机最是危险。因为全球所有传媒都会将注意力转移至我们身上,其中自然也不乏吹毛求疵的货色。因此这次无论如何都必须跟柯林斯彻底作个了结不可。 美国?纽约。 我在饭店一边享用早餐,一边心不在焉地收看恒太出场的政经节目。 「本大爷准备的超市场kk ,与现存的市场截然不同。我很期待全世界的所有企业都能立刻注册,企业审查工作将交由市场方面负责进行。」 主持人提出疑问。 「可是,这样不会造成连业绩恶化到濒临破产边缘的企业也跟著上市吗?」 「那样也无妨。重点在于负责审核企业的市场方面,会采取拟妥的一贯作业流程进行审核。如此一来,将可提供一个全球首创、对所有企业而言真正公平的审查标准。无论是世界著名的大企业也好,或是信用度偏低的小企业也罢,都会适用于完全相同的审查制度。」 「那么,以往由企业负担的会计审查费用,将改由谁支付呢?」 「当然由市场负担。企业只要支付登录市场的注册费,之后就不必再花到任何半毛钱。如此一来,企业方面便无需再负担关于会计审查的庞大费用。企业利益也能相对获得提升,业绩跟著好转才对。」 「原来如此……会计审查相关负担费用动辄数十亿、数百亿日圆的企业随处可见,而如果可以削减掉这部分的开销,那就称得上是相当大的利多吧。自从so法普遍实施之后,对企业就造成了更加沉重的负荷。只不过kk 虽然采用由市场方面负担这笔开销的构想,但当真承受得了吗?」 so法的正式名称,好像叫作上市企业会计改革暨投资人保护法(publipany ating reform and ior prote act of 2002)这个又臭又长的名字,是为了强势保护投资人,同时以严格要求企业财务报告流程及规定法制化为目的的法案。在金融商业领域是个重大改革,为上市企业订定了各式各样的义务。由于规范极其严厉,因此对企业而言成了相当沉重的负担。 (注:so法案于中港台的完整名称是「2002年公众公司会计改革和投资者保护法案」,日本则是「上场企业会计改革および投资家保护法 」,估计译者是以后者直译,避免误导在此注记) 恒太用力点了点头。 「当然承受得住。我们会要求企业在自家会计系统加装一个由市场方面提供的模组。换句话说,只要各位联想成市场与企业系统合为一体即可。如此一来,企业执行的会计作业也能瞬间回馈给市场系统,市场方的会计师便能即时依照回传数据进行审查。企业一方面无法为非作歹,另一方面大概也能将关系到审查业务的时间精力缩减至最小限度才对。对企业及市场而言都能发挥出节省成本的属果。」 「也就是说企业能够减少内部管制的成本,并将这部分成本转移至本业加以活用对吧?」 「一点也没错。现存的证券市场让企业牺牲掉太多成长力,这可真是一大笑话。在现有证券市场上市的选项已经毫无魅力可言。实际上,自行终止上市的企业数量正急速暴增,但是,kk 不会牺牲掉企业的力量。而是一种可以逼出企业的最大潜能,由市场与企业携手合作,让彼此的力量能够发挥出最大极限效果的商业模式。」 「表明协助kk 的国家逐渐增多,请问最后这将会成为一座规模扩大至何种程度的市场呢?」 「大概会跟欧盟、非洲、中东,以及诸多亚洲国家采取共同步调吧。但切莫误会,这座市场会对全世界广开方便之门。纵使国家不公开表态支持,全世界各个国家及地区企业都可以在这座市场公开上市。而只要拥有国际商业银行的帐户,地球上所有人类都可以参与这座市场的投资活动。本市场将采行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的营运模式。」 「诸如纽约证券交易所、伦敦证券交易所、东京证券交易所等等──现有市场为数众多, 请问总裁打算如何与这些市场做个区隔呢?」 「现阶段只需和平共存即可。我猜大概还有很多保守派比较倾向继续依靠采用老旧体系、充满亲切感的市场吧。但我已清楚看到最后将由哪一方胜出的未来结局了……」 不知为何,恒太突然故弄玄虚地伸手遮住左眼,定睛凝视摄影镜头。八成是企图对电视机前面的观众发出念力吧。我对此无法理解就是了…… 「配合kk 的设立,头一间上市的企业已经拍板定案了吗?」 「当然。我准备了一个天大的惊喜,你们好好期待吧。」 「总裁推动的新市场一旦成功,地球的经济活动流向或许就会随之改变……」 「必定会改变。金融领域会随著我的登场而转变。经济也会转变、政治更会转变、社会会 转变。我将亲手改变历史。本大爷是为全地球人类带来幸运的人。我的名字日后将在宇宙历史留下永不磨灭的痕迹。」 吃完早餐的我起身离开座位。 恒太他也正在奋战,而我也有属于我的战斗。我肩负著在后端支援众人行动的使命。 必须完成使命才行。 我步出饭店,钻进计程车。目的是位于布鲁克林区的柯林斯家。 钻出计程车的我伫立在门口。这栋雅致的小民房,散发出一股符合中产阶级住处的气息。 我下定决心,按响门铃。 柯林斯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我是指所有情报,连他这个时段在自己家的事也包括在内。 对讲机传来柯林斯的声音。 「哪位?」 「你好,我是革命社的羽月巳继。今天特地前来找您一谈。」 「……」 我能感受到柯林斯隔著对讲机倒抽一口大气的模样。也难怪他会大吃一惊啦。 「方便占用您一点时间吗?」 「我应该是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你的工作就是打著采访的名义闯进他人领域对吧?然而只不过是立场转换,你就打算拒人于千里之外吗?太不公平了,看样子你似乎没有自称为记者的资格啊。」 我加强语气侃侃而谈。我确信只要拿出『公正』作后盾,柯林斯就必定会答应与我谈话。 对讲机依旧鸦雀无声。他内心必定相当挣扎才对。 片刻过后,一阵解开门炼的声音传入耳中,大门悄然开启。 是柯林斯,他脸上带著浓烈的警戒神色。 「……你没携带什么枪械武器吧?」 我像是听见一则恶质笑话一般,格外夸张地对他耸耸肩头。 「别闹了。你以为我是前来暗杀你的杀手吗?看来,你有著能够成为小说家的幽默感呢。如果担心的话,需要来搜个身吗?」 「……请进。我洗耳恭听。」 柯林斯打开大门请我入内。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我家?」 在客厅沙发椅面对面就座之后,柯林斯随即面无表情地开口提问。声调很僵硬, 一听就知道他相当紧张。 「是我向华盛顿时报打听的。」 我给了他一个无关痛痒的答案。当然啦,实际上我根本就没去问过华盛顿时报,对方也不可能轻易就透露这类情报给我。说起来,我只是雇用超过一百五十名调查员全天候监视柯林斯罢了。 「这……居然泄露个人隐私,分明就是违反规定嘛……」 柯林斯似乎气炸了。 「我无论如何都希望能再次与柯林斯先生好好交谈一番。毕竟上回双方对谈完全没有交集,留下了不欢而散的结局啊。」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但既然你都这样找上门来,我也不得不出面应对……请问这次有何贵干呢?」 「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请你闭嘴好吗?」 我目光柔和地凝视著柯林斯,但讲话的语调显得相当尖锐。 「……这算威胁吗?」 「我看起来像是在威胁你吗?我是诚心诚意在拜托你。请你不要针对革命社集团的事情大作文章。」 「我可不是在大作文章。把事实原封不动地传达给大众知情,此乃记者的职责所在。革命社集团规模太过庞大,如今全球已变成一个有许多人都跟革命社集团有某种关连的世界。而我所肩负的使命,便以正当形式报导出如此深具影响力的企业集团真相。」 「革命社并不是唯一一个舆论与真相背道而驰的集团吧?在各个领域都会产生舆论与真相大相径庭的现象。美国总统是完美无缺的自由及民主主义象徵吗?纽约证券交易所有给予上市股票正确的评价吗?全人类都对天天在地球上某个角落爆发的战争抱有正确认知吗……没这回事吧。世界上的所有事情,在舆论及真相上都会出现极大落差。但你为何偏偏只针对革命社集团展开攻击呢?」 「的确,这世上有许多必须加以纠正的认知。不过正如我方才所言,对这个世界而言,革命社集团已形成一个过度巨大的问题。贵集团拥有太过强大的影响力。」 「比美国总统还强吗?」 「若有人问我『这世上最严重的问题是什么?』,我将毫不迟疑地回答『革命社集团的真相』。」 不愧是柯林斯,是个不出所料的严谨之人。 「请你具体一点告诉我。你究竟看我们集团的什么地方不顺眼呢?」 「不是顺不顺眼的问题。革命社集团的破产危机迫在眉睫,但你们却一再隐瞒实情,想尽办法拚命赚钱。我预测接下来革命社即将上演的破产戏码,会是一场格局极大的恶意倒闭,对不对?」 「……」 「……」 我与柯林斯静静地四目相对。尽管称不上是互瞪,然而彼此的视线都夹带著一股明确热情。双方都没有移开视线。 见柯林斯嘴巴紧抿成一条横线,我便主动开口。 「我们看起来像是个只顾赚钱的集团吗?」 「像极了。你们俨然就是个执著于赚取庞大利益,最后极有可能导致世界灭亡的一大犯罪集团。」 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我叹了口大气。接著又开始跟柯林斯大眼瞪小眼。 「……」 「……」 「……你误会了……但是……或许也并非全部都是误会。」 我一讲出这句带有弦外之音的话,柯林斯脸上立刻浮现出颇感困惑的表情。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犯罪集团一词而言……有可能推翻现行体制的我们,或许当真可以说是个可能会破坏社会现状的集团吧。」 柯林斯顿时睁大双眼。 「你自行招认了吧。我终于成功逼出你的真心话了,我这记者也算没有白当了。」 「且慢,我话还没说完。我们并不是什么淘金集团。」 如此制止柯林斯的我接著说道。 「几乎所有人一听到革命社这个名字,就只会认为我们取了个在行销方面颇具震撼力的名字而已。柯林斯,相信你必然也这么认为吧。但那是一种错误认知……我就坦白告诉你吧。我们的目标就如同公司名称一样,我们是如假包换的革命家。是打算终结现行的世界体制,开创一个全新时代的革命家。」 「……啥?」 柯林斯双眼眯成黑点,整个人为之一愣。 我语调果断地继续说道。 「我们对赚钱一点兴趣也没有。即便把全世界纸钞堆叠至月球表面,也毫无任何价值可言。对这个世界发动革命,就是我们革命社集团的使命。」 「……」 「无论是美国也好、欧盟也罢,甚至日本,以及各个新兴国家都不例外,我们要颠覆地球上的所有一切。国家、政府、金融体系,甚至连人们的意识都不会放过。我们要亲手创造一个全新的时代。此事只有我们才办得到。」 「……太、太扯了……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 「可不可能轮不到你来评断。我相信不是由你,而是有朝一日,历史自会作出判断吧。」 「世、世人绝不可能允许你们这样做。你们凭什么……」 我霍然向前探出身子。 「这个世界必须产生变革不可。总有一天,会有人站出来开创一个全新的世界。只不过是刚好由我们扮演起『某人』的角色罢了。」 「有谁能证明你们所追求的世界,是个正确无误的美好世界呢?」 「要证明各种发生于未来的事情是不可能的。我们只会忠于我们的信念。」 当我毅然决然地断言之后,柯林斯似乎陷入无言以对的状态。 「……」 「我们的活动并非什么企业活动,是革命活动。如同字面所述一般赌上了我们的性命。就是因为希望你能理解这点,今天我才特地前来拜访。」 「……在追查你们的轨迹之际,有件事令我感到不解。就是成了大富翁的你们为何并未享受挥金如土的奢华生活,也没好好放假,却情愿甘冒生命危险不断扩大集团规模……如今我总算首度理解到个中缘由。」 柯林斯一边茫然地注视著我,一边慎重地选择用字遣词开口说道。 「可是,有谁会认同所谓的革命呢?革命说穿了无非就是暴动,会为社会带来终极的混乱局面。人们将被迫面临充满困苦的生活,我无法对这种事情置之不理。」 「我们并不需要他人认同。我只是想对你说你有所误解,以及拜托你别惹事生非罢了。」 我句句属实,诚心诚意地恳求他。 柯林斯却是摇头加以拒绝。 「我不认为你们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我该做的事情,就是直截了当地将事实传达给大众知情。」 「但你在这件事上却一再苦吞败果。华盛顿时报那次也好、出版社那次也罢、还有m 那次,他们都认为你的理想不值一提。你也不是三岁小孩,应该心知肚明才对吧。你理想中的社会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我清楚得很。即便如此,正如你遵从你的信条一般,我也只会奉行我的信念。」 「换句话说,你企图扮演现行体制的守护者是吧。那我在此提出一个简单的问题──现行体制真是值得你赌上信念加以守护的优秀产物吗?」 「纵使一个再怎么精疲力竭、徒具形式的政府,也不会如同失去秩序的混乱那般对人民造成压迫。当我才刚以记者身分初出茅庐时,正巧碰到旧苏联解体的事态。在那段期间,我前往苏联各地进行采访,放眼望去可说是惨不忍睹。与其那样,倒不如维持住旧苏联的体制还比较像话一些。」 我以强调的语气提出质询: 「你的意思是 认为苏联继续存在比较好?就算是一个早已走进死胡同的体制,你也认为应当继续保留才对?」 「……我……没错……」 柯林斯移开视线,紧咬嘴唇。他对自己的答案产生迷惘了。 「我可不这么认为。扭曲只会愈演愈烈,社会理应依循一定的节奏进行变革才对。」 「我们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谈论出一个妥协的答案。我不晓得世界的样态为何,只不过身为记者的使命,就是我人生的写照。」 看样子柯林斯似乎不太可能让步。记者与革命家所处的次元本就南辕北辙。虽说如果可能的话,我实在很希望柯林斯能够理解我们的信念,如今看来非得放弃这个让他理解的念头了。 于是我决定改用另一种说服方案。为了这场交谈,我反覆模拟演练过好几次,并拟定了一套完整战略。现在就是进入第二阶段的时候。 「好吧。如果可以的话,原本是很希望你能认同我们的理念,但也没办法。在信条这件事上,你我双方大概难以妥协。因为我们所处的立场本就截然不同。」 语毕,我挺直背杆,展现出商业人士的风貌继续说道: 「接下来,我有个提案。我想用钱解决此事。我会给你三百万美元。麻烦请你看在这笔钱的份上,就此保持沉默好吗?」 「我绝不可能答应这种妥协方案。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柯林斯一手重拍桌面,开始大动肝火。 「我很清楚,你不是那种会因这点小事就让步的人。假使你是那种会二话不说就答案这个提案的人,当初就不会愤而辞职离开华盛顿时报吧。可是,你若不接受,我们也会很困扰啊。」 「我敢断言,我绝对不会接受。」 「其实今天早上,我们已将三百万美元汇入柯林斯先生的帐户。请你确认一下吧。」 「……咦?」 可能是始料未及吧,柯林斯露出瞠目结舌的茫然神情。 「我说,钱已经汇进你的帐户了。」 「……」 柯林斯似乎消化不了我这句话吧。 我语调轻淡地再表达一次。 「三百万美元已经汇款完毕了。」 猛然回神的柯林斯不知所措地起身大叫。 「怎、怎么可能!哪可能有这种事……!」 柯林斯拔腿冲向摆在客厅旁边那张办公桌上的笔记型电脑,以颤抖不止的手指打开电源。 他应该是为了登录网路银行确认帐户才对。我则冷静地眺望著他惊慌失措的模样。 在跟目标达成协议之前,突然就先汇现金至对方帐户,是间谍的惯用手法之一。通常即便是会拒绝金钱诱惑的顽固目标,只要发现现金已被汇入自己帐户,最后选择让步的机率就会大幅提高。 一旦实际目睹自己的帐户突然冒出一串额度非比寻常的现金数字,大多数的人内心都会受到强烈冲击。此外又由于无法倒转回汇款前的状态,因此也能营造出「自己明明一心想要拒绝,但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无可奈何」这种试图说服自己接受现实的心理状态。 「钱真的被汇进去了……」 确认完自己帐户余额的柯林斯,顿时面露愤怒神色瞪著我。 「你为何这样做!」 「柯林斯先生对社会而言是一名不可或缺的记者。即便您不肯答应我的要求,我也打算致赠三百万美元给您,所以就先行汇入您的帐户了。请您不必客气,尽管收下无妨。」 「你怎么知道我的银行帐号!」 「从华盛顿时报那边打听来的。j 我厚著脸皮说道。这当然是胡扯,至于柯林斯相信与否都无关紧要。 「怎么可能……!总、总而言之我会把这笔钱退还回去!我绝不会接受这种玩意儿!」 柯林斯虽是咄咄逼人,我却冷静沉著地回应: 「请您收下吧。就算退还也只会造成我们的困扰罢了。」 「我拒绝!」 「那就请你随意拿去垃圾筒丢掉吧。」 「我会跟银行说那是一笔错误转帐,请他们把钱退还回去!」 「银行大概听不懂柯林斯先生在说些什么吧。」 「无论如何我都会要求银行把钱收走!」 果然是个货真价实的严谨人物。看样子间谍手法似乎对柯林斯起不了作用。 我从怀里『唰』地掏出一张支票,默默地沿著桌面推向柯林斯面前。 「这张也一并奉送。」 「这张支票是什么玩意儿?」 「空白支票,想写多少金额随你高兴。请自由运用。」 「我才不要!」 我把支票收回自己手边,提笔在支票表面疾书。我写下的金额为一千万美元。 「那我便自作主张帮你填上数字了。」 「我就说我不会收受,你听不懂是不是!」 我无视他的发言,径自把支票挪至柯林斯面前。只见柯林斯起手猛然拨开支票,支票在半空中翩然飞舞,最后掉落在地板上。 如此一来也能断定用金钱笼络的手段不可能成功。没办法了,只好祭出在我所拟定战略当中的最后一张王牌。 「我个人对于不得不采用这种方法的情况深表遗憾。」 我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张照片,轻轻摆到桌面上。 「这次又想用什么花招……无论你怎么说服,我都绝……啊!」 凝视照片的柯林斯,整个人瞬间为之一僵。 我则只是不发一语地注视著柯林斯。 照片上的人物,是柯林斯的独生女──芮妮。这是一张拍下她笑得开怀的可爱照片。 困惑不已的柯林斯战战竞竞地抬起原本紧盯照片的视线。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柯林斯的表情因恐惧感而完全僵化,嘴角微微颤抖不止。 我则面带笑容回答: 「没什么意思啊。」 「你说……没什么意思?」 柯林斯的语调宛如喘不过气一般。 就实际问题而言,我压根没有那么一丁点儿想对柯林斯的爱女下毒手的意思。纵使这次谈判宣告决裂,我也绝对不会作出对这名小女孩造成任何困扰的事情。反倒是这孩子若遭遇什么危险,我大概会率先挺身保护她吧。 只是柯林斯当然无从明瞭我的真实心声。现在必有各式各样的想像自柯林斯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在遭受庞大压力侵袭之际的想像,最后都必定会演变成负面的结论。 这孩子的照片,并不是代表著我准备采取某种攻击行径的意思,而是这张照片本身就只不过是一枚谈判筹码罢了。 这张照片再无任何后续。我只是提出这张照片,然后就结束了。但关键在于柯林斯并不这么认为。 果然不出所料,柯林斯心生动摇,语调也变得愈来愈含糊不清。 「那……那你为什么……拿……拿出我女儿的照片!」 「我只是觉得你女儿很可爱罢了。」 我说出一个不成答案的答案。 「……」 柯林斯脸上浮现出苦闷表情,彷佛一副泫然欲泪的模样。 我则语气柔和地对他说: 「柯林斯先生,我们何不互相鸣金收兵呢?我们目前正站在一个至关紧要的分岐点,拜托你了。」 「……」 柯林斯表情揪成一团。 看见他的表情,我不禁感到心痛。但我们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停下脚步。 这次劝说,我采用了三阶段式的手 法。也就是『1说服2贿赂3恐吓』。 在起初的『1说服』阶段,我以极为耿直,同时发自内心的态度表达出自己等人所处的立场,试图改变柯林斯的想法。假使可以的话,我实在很希望透过说服的方式搞定柯林斯。 他若不肯接受说服,接著就轮到『2贿赂』上场。我采用几乎可以搞定绝大多数对象的间谍手法,开出他想要的金额。 倘若连这招也行不通的话,那就只好祭出『3恐吓』。比谁都还瞭解柯林斯的我,早就知道用这招必能搞定柯林斯。假使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想动用到这种手段。但既然说服及贿赂都吃了闭门羹,那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我向柯林斯倾诉自己的想法。 「你是一名了不起的记者。或许你不相信,但我其实很尊敬你。」 柯林斯视线落在照片上,整个人依旧茫然若失。或许他几乎没把我的话听进去。但我还是径自继续道: 「辞掉工作后,你的生活必然也变得很吃紧。因此请你收下这笔钱。需要你这股力量的时代必会来临。在那一刻来临之前,希望你能先好好储备自己的实力。」 我捡起掉在地板上的支票,摆回桌面上。那是一张价值一千万美元的支票。 柯林斯心不在焉的模样依旧未见改善。看著他的表情,我确信了。他绝不会不顾或许会对女儿造成某种危害的可能性,仍然坚持再继续锁定我们穷追猛打。 目的已经达成。我起身俯视柯林斯。 「我就此告辞了。若有什么需要,欢迎你随时来电联络我们。我们会答应接受采访,有什么可帮忙的地方也绝对义不容辞。」 柯林斯彷佛失魂落魄一般,只是面无表情地凝视著照片。 「若不是透过这种形式相遇,相信你我必能针对这世界上的许多事情交换意见。然而等到时代改变之后,我有预感我们将会再次相会。」 柯林斯连头都没抬起来,他大概再也没有力气与我交谈了吧。 我低头致意。 「告辞了。」 之后我们并未再讲过任何一句话,我径自动身离开柯林斯家。 回到饭店的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以往攸关成败的谈判全都由莉音包办,我只负责在一旁看戏。直到这个地步,我才首次独力跨越了m股份买卖谈判、各种资产买卖谈判,以及与柯林斯谈判等场面。尤其是与柯林斯的这场谈判,在对方散发出明显敌对气氛的状况下,最后应该是有得到一个合乎我方心意的圆满结局才对。 感觉有点沉不住气。一股想要飞奔而出的焦躁感,令我闷闷不乐。是顺利完成谈判的兴奋 情绪所致吗,还是因著把如同柯林斯这般身为正义使者的对象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所致呢,我整个人坐立难安,突然很想找个人聊聊。 于是我试著打电话回革命社办公室。 「喂,这边是革命社。」 是莉音的声音。 「辛苦了,是我啦。」 「搞什么鬼,原来是巳继啊──辛苦啦。情况如何呢?」 「还过得去。」 「什么呀?听起来好模糊喔,什么意思啊?」 「那是因为莉音的问题也很模糊啦。」 我们互相笑了出来。 拜听见莉音的声音所赐,我的心情也平复许多。 「kk 方面都还顺利吗?」 「嗯,系统也正在进行运转测试,为了审查企业而聘请的会计师也全都找齐了,连国际商业银行的上市准备工作也都告一段落了。再来只能向老天爷祈祷,希望市场在开始营运的首日业绩就能一飞冲天啊。」 「既然宣传主轴是恒太,话题性必然十分足够才对。毕竟他可是地球历史上最大的伟人嘛。」 「纯属自称就是了。」 「一整个惨不忍睹。」 「但虽不中亦不远矣,这样的现实才可怕啊。」 「真的很可怕,远比恐怖电影来得可怕。」 我们再次放声大笑。 之后我与莉音又天南地北地闲聊了 一番,最后才挂断电话,虽是没啥意义的对话,但能跟莉音讲到电话真是太好了。 距起死回生只差最后一步。在我们的面前,再也不见任何敌人的踪影。 隔天,在饭店整理完行李准备回家的我下楼钻进计程车。在飞回日本之前,我想先去一个地方看看。 我穿越一间由基督教会经营、开放收容一般病患的疗养院大门。这间疗养院没有设置像企业或医院那样的接待处,是一间邻接于教会旁边的设施,因此门庭若市,任何访客都能自由入内。这一带治安相当良好,而作为公益活动的一环,附近居民好像也很常自愿前来照顾疗养院的病患。 我找了个看似保姆的人,以轻松语调提出询问: 「午安,我来探望芮妮。」 「欢迎光临。不好意思,您是第一次前来的访客对吧?请问您跟芮妮的关系是──」 我抢先一步取出名片递给这名女性。 「我是革命社的羽月。相信多多少少还有一点知名度才是。我不是什么可疑人士。」 「革、革命社是指那间公司吗!啊,经你这么一提,我好像有在电视上看过你。」 「请让我跟芮妮稍微闲聊一下。她是我朋友的女儿。」 「当、当然没问题,请进请进。芮妮她现在人在游戏室,请多待一会无妨。」 保姆一带我走进游戏室,我随即看见好几名小孩子各自玩得起劲。 而七岁的芮妮就在游戏室正中央。虽说看过徵信社报告书对她知之甚详,不过这却是我头一次亲眼见到她本人。 只见她坐在地板上,拚命地堆砌积木。由于双脚不良于行,因此她移动时必须像个小婴孩一样用爬的。但芮妮身上却未散发出半点悲怆感,脸上更是挂著一张灿烂笑容。 我把行李摆在游戏室一角,挨近芮妮开口问她。 「你在做什么啊?」 「我在建城堡。这是我在爸爸带来的书本里面看到的巨大城堡唷。」 即便面对素昧平生的我,芮妮仍毫不设防地笑著作出回应。 「哦,那成果可真令人期待呢。让我也来帮你建城堡好吗?」 「嗯!好啊!」 之后我们俩就开始拚命建城堡。我依照芮妮的吩咐将木片堆高,芮妮则很乐在其中地下达各样指示。 最后完成的,是一座呈立方体构造,看似豆腐块的城堡。不过看著完工的城堡,芮妮仍开心地不断拍手叫好。 接著我又听从芮妮指示作了许多不同的东西陪她玩耍。 我不经意地看了看手表,发现自己已经待上将近一小时的时间,差不多该启程前往机场了。 「其实啊,我今天有带了项礼物要送给你唷。」 我从摆在游戏室一角的纸袋里,取出了 一只大号的小熊玩偶。是泰迪熊。 我一递出玩偶,芮妮随即毫不迟疑地收下了。 「哇!大哥哥谢谢你!」 此时,芮妮彷佛现在才注意到似地询问我。 「请问大哥哥是谁?」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是透过工作认识的。」 「我爸爸啊,会跑遍世界各地采访许多许多出名的人唷。而且爸爸会讲好多好多故事听呢。」 「你爸爸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你要以爸爸为荣喔。」 语毕,我站了起来。 「好啦,我差不多该回家了。」 「你要离开了吗?」 「虽然比不上你爸爸,但我也从事著各式各 样的工作,有许多事情得忙啊。」 「以后还会再陪人家玩吗?」 「嗯,这是当然。」 「要记得再来唷,大哥哥。」 芮妮露出符合七岁小孩身分的纯真笑容,抬头仰望著我。我则微笑以对,并边挥手边退出游戏室。 我来此拜访一事,大概会透过芮妮的转述传入柯林斯耳中吧。对柯林斯而言,这会是一股远胜任何事物的无言压力。但更重要的是,我个人也很想亲自与芮妮见上一面。由于看过调查报告书的我比谁都还瞭解芮妮的身世,因此很不可思议的,芮妮对我而言,已成了身边的亲友之一。芮妮果然不出所料,是一名相当纯真的小女孩。 我决定绕个远路。为了帮助芮妮能够再次靠自己的双脚起身行走,我要去找个合适的医生来为她看诊。 法国有一名这方面的世界级权威,我拜托某人替我引荐。 在大学的研究大楼,这位白发法籍医生欢迎我的到来。 「欢迎你远道而来。若是公爵的介绍,要我帮什么忙都没问题。来来,快点请坐。」 他是一位专门跟富翁或政客打交道,早就习惯面对名人的老医生。 我广泛收集各个领域的情报,打听到有一名为双脚行动不便的卡尔弗特公爵诊治的医生。接著我直接打电话到卡尔弗特公爵家,拜托公爵介绍这位医生给我认识。公爵欣然替我引荐,既是公爵经常就诊的医生,那无疑就是世界最顶尖的权威。 「非常感谢您如此爽快地答应这次突如其来的预约。我想请您诊治这名因发生意外而导致双脚瘫痪的小女孩。」 我郑重地表达感谢,接著把芮妮的照片及相关资料交给医生。 「多少礼金我都愿意支付。还请医生务必为这名小女孩诊治一番……」 浏览完资料的医生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车祸导致双脚……」 「她有办法重拾步行能力吗?」 「毕竟每个人的身体状况千差万别,我无法给你挂保证。但我所诊治的病患,多半都有回复到能够靠自己的双脚行走的状态。更重要的是,我必须亲眼确认患者的病情。」 「或许会给您增添极大的麻烦,但不知是否能请医生您移驾前往美国一趟?」 我情词殷切地恳求他。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请动这位声名远播的医生为芮妮看诊。 「如果只是诊察病情的话,我是可以拨出空档跑一趟,但若当真想朝著回复的目标迈进,就需要一段漫长的复健时期。恐怕必须把那孩子交给本院照料吧。」 「确实非得将她带至法国不可呢。非常抱歉得再拜托您一件事情,不知可否请您直接向这名小女孩的家长表达希望能够替她进行诊治的意思呢?」 「咦?你不肯替她办妥移转至此住院的相关手续吗?」 「就是希望医生千万别向小女孩的父亲提及委托人是我的这件事情,因此才会以这种形式拜托医生……我明白这样很对不起医生,但我会支付超出必要以上的医药费用。作为一点小小心意,我想在此就先付清足够抵销二十年份治疗费的款项给您。」 柯林斯讨厌我是无庸置疑的事实,一旦得知这是我提出的要求,他很有可能会一口回绝。因此在能透露的范围内,我交待了实际状况给医生听。 「原来如此。我也治疗过许多病患,但这还是我头一次碰到这样的委托呢。」 「……我想也是。我也晓得自己提出了一个非常无理的要求。即便如此,还是希望您能成全……」 我情词殷切地继续恳求医生。 医生面带和蔼表情说道: 「总之,我下下周有个空档时间。尽管还得再等一段时日,但我必定会去见那孩子,以及她的家长一面。」 「提出这样不符常规的特殊依赖,我内心实在很过意不去。请您设法帮助那孩子重新站起来走路……一切有劳您了……」 (注:日文中的依赖是委托、请求的意思,没原文不能对照,但可能是译者漏翻了吧) 我再三对医生的好意表达感谢,并当场将足够支付未来医疗相关开销的支票交给医生。有鉴于这位医生的实际成绩,我认为芮妮日后必能重拾平凡的生活。 内心重担减轻几分的我,连忙踏上赶回日本的归途。 在飞机上,电视台正好准备开始播出恒太参与演出的讨论节目。这是个由颇受欢迎的国际政治专家担任主持人的节目,每集都会邀请各界的一流特别来宾进行讨论。 在空中能做的事情不多,因此我决定收看节目。 「本日嘉宾是被喻为史上最伟大银行家的春日恒太总裁。」 主持人对著摄影镜头介绍完之后,转头向恒太打招呼。 「总裁,今天还请多多指教。」 「好吧,本大爷就特别听听看你们的说词吧。」 一脸得意洋洋的恒太还是老样子。 「事不宜迟,我们就从最受瞩目的话题开始吧。总裁准备的新市场kk 的创办日即将来临了呢。因此我们才特地邀请总裁前来,想与您一同针对新市场构想进行讨论。附带一提,今天这集似乎备受各国政治家、金融业界相关人士、官界及企业家们的瞩目喔。」 「呵,那还用说。你们要记得全力感谢得以接触到本大爷这颗宇宙级神脑一角的这次机会。」 「那么,首先可否请教总裁,您为何会想到要设立kk 呢?」 这个问题一出,恒太瞬间换上严肃神色。 「真要追根究底的话,就是为了实现真正的世界和平。以实际利益跨越国界将全世界连结在一起,形成全世界无法切割的共存关系之后,人类才首度有办法团结一致地生存下去。能够实现这种共存关系的最有效手段,就是世界统一市场……而我只不过是觉得打造这座舞台,无非就是我的职责所在罢了。」 「但在设立市场的过程中,理应会碰上例如各国经商常规不尽相同等等五花八门的障碍才对。个人认为,这并非只凭三言两语讲解就能轻易达成的目标就是了……」 「一点也没错。要设立这种广域证券交易所,进而使其发挥实际机能绝非易事。但本大爷十分确信,促成上市基准共通化,以及降低投资人参与门槛等两点,将是保证国际化社会未来发展的最大贡献。」 「此举难度非常高不是吗?」 「办不办得到不是问题。听清楚了,重点在于该不该为了社会贡献一己之力。纵使看起来觉得不可能的事,只要是为了理想就非得挺身挑战不可。挑战,我们想要迈向未来,挑战是不可或缺的必要行动。」 恒太反覆说出「挑战」一词。恐怕是刻意采取这种手法吧。他必是打算把「挑战」当作宣传标语加以利用。 「原来如此,『办不办得到不是问题。重点在于该不该为了社会贡献一己之力。』……您又创造出一句至理名言了呢。整理总裁发言的商业书籍接二连三地成为畅销书籍……请问您想针对此事发表什么评语或意见吗?」 「呵,你们这群愚民只需忠实地遵守我宛如变魔法似地创造出来的奇迹名言即可。如此一来,康庄大道将为你们而开。」 蠢死了。 倘若任何人只要看过可以体会到成功滋味的廉价丛书就可以实现目标,那这世界上早就满街都是大富翁了。 「好像不小心离题了。让我们把话锋转回kk 上头吧。对一般投资人而言,kk 会具备何种实用性呢?身为一般投资人的我也对颇感兴趣呢。」 「我打算大幅强化投资人的便利性。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都可参与市场交易、免费发 送与市场直结的股票交易软体、银行帐户与证券帐户的一体化……从各个方面极力追求方便的实用性。」 「原来如此……但我个人认为投资人愿不愿意参与市场,重点在于流动性的有无。若是一座没人买卖股票的市场,那无论拥有再怎么优异的系统,也不会有投资行为发生。就是因为想卖的股票立刻就能脱手,投资人才会参与市场。」 「这可是由本大爷揭开序幕的市场耶?打一开始,流动性就像是早已获得保证的利多因素啊。」 语毕,恒太露出一抹得意的窃笑。话又说回来,他还真是个一年到头都自信过剩的家伙啊…… 「另外,kk 的话题性也很重要。尽管目前已成为一个相当大的热门话题,但于此同时,是否真有现存的跨国企业愿意参加kk 的疑虑也随之浮上台面。根据传闻,在市场创设的初期阶段,会有许多企业采取观望态度。」 「放心,这不成问题。因为我已预定让国际商业银行成为最值得纪念的第一号上市公司。」 「国、国际商业银行……是第一间上市公司……!这岂不是头一次公开的情报吗!」 「没错,我在此正式发表。本大爷将亲自成为头一间上市公司。由于想拥有本行股票的投资人大有人在,因此话题性、流动性铁定都能大有斩获。」 「但国际商业银行是受托营运管理kk 的企业对吧? j 「一点也没错。知名度、规模、业绩、以及美感……天底下再也找不到其他比本行更适合的跨国企业。」 我觉得美感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到底美在哪里啊? 恒太又再次定睛直视摄影镜头说道: 「诸位,尽管放心参加地球统一市场kk 吧。我也会下放参与权给接受我统治的弱小民众。这是地球经济的革命,也只有我才能完成这项丰功伟业。」 不知为何,恒太竟雄伟地张开双臂。 「吾名春日恒太──又名the great k.k──此乃总有一天将会成为引领地球未来的指导者的尊名。我的名字将永永远远驻留于宇宙史当中,并绽放出璀璨的耀眼光华。而慈悲为怀的我,在此允许诸位贫民敬爱本大爷。」 恒太高声大吹牛皮,脸上浮现出桀傲不逊的得意笑容。 虽是结识已久的老友,但他真的是个可怕的家伙……不对,假使可以的话,我并不希望被别人认定是他朋友啊…… 一返抵日本,我便为了向恒太说明与柯林斯之间的谈判结果,而前往位在八楼的总裁公室。之前我都及时向恒太会报进度,因此自然也非得告知他柯林斯一事已完全落幕不可。 我才刚踏进总裁办公室,恒太随即转动他那张厚实的真皮办公椅面向我。 「我回来了。」 「干得好,你的表现相当不错嘛。都是本人指导有方啊。」 恒太一开口就说出这句话。 「你在说什么?」 「就是柯林斯的事情了。」 「你怎么晓得?我来找你就是想说明此事……况且我也还没得到是否已经妥善处理完毕的结论啊。」 「你看看这玩意儿吧。」 恒太扬起下巴指著自己的电脑。 我绕到黑檀木办公桌后方,站在恒太背后窥视电脑萤幕。 404 not found 一片雪白画面,搭配一行找不到档案的黑色字句。 「这画面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觉得那个网址很眼熟吗?」 「啊,是柯林斯的网站吗!」 「答对了。」 「但也有可能只是伺服器暂时当机而已吧。」 「不,没这回事。从今天早上就一直呈现这种状态了。」 「原来如此……那可以视为柯林斯总算是死心了吧……」 我发出疲惫不堪的声音说道。 「怎么啦,你不开心吗?」 「没什么好开心的。」 「哦……?」 之后我把自己如何与柯林斯进行谈判的来龙去脉详细描述给恒太听。包括利用女儿为筹码迫使柯林斯投降,以及如今仍旧怀著闷闷不乐的心情等等,毫不保留地全盘托出。 听完报告之后,恒太探头窥视我。 「你感到烦恼吗?……让我来指出你的弱点吧,那就是你太温柔了。所以眼前的小小情绪波动,才会比完成任务的结果更容易对你造成震撼。」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只拿结果出来判断看看。你的行动促成了好几件事情,首先是你为柯林斯的女儿找到了一名最棒的医生。就医生的实绩来看,芮妮很有可能在未来变得可靠自己双脚站立行走。这无疑是因著你决定与柯林斯进行决战才衍生而出的成果吧?」 「嗯……或许算是吧。」 「第二,就是避免世界经济以最糟糕的形式宣告崩盘。若不妨碍柯林斯的行动,就有一场任谁都控制不了的金融危机在等待著我们。但你成功阻止他,让我们离革命目标更近一步。我们所发动的革命,当然就只有我们能够加以控制。而我们的革命对全人类而言,将会成为一项无可取代的宝物。换句话说,柯林斯对这世界来说是一场空前的灾难。」 恒太慷慨激昂地继续说道。 「你若没采取行动,对那名小女孩也好、对全世界也罢,大概都会带来不妙的结局吧。因此我敢在此断言,你走过的是一条有大义名分的道路。」 「我并不后悔,但感觉却也不太舒畅。」 「想要成就真正的大义,就该抱持著牺牲小事的觉悟。倘若相信真正的大义,对于芝麻小事就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才是英雄所走的道路,在人类史上连一个例外也没有。而英雄开创的未来,可以创造出一个光辉灿烂的世界。至于童话故事情节就交给愚民们的妄想去编排就好。」 「能够如此释怀的恒太果然不简单啊……」 我嘀咕道,恒太则摆出好像无所不知的架子点了点头。 「对我们而言,革命是永远的太阳。历史正在等待我们的革命,我们的大义无须交由他人进行判断。把审判权保留给历史即可。」 「……说的也是。能跟恒太谈谈真是太好了,我心情变得轻松多了,谢啦。」 「呵,需要我花费心思照顾的部下实在很伤脑筋。革命家需要拥有不会感情用事的冷彻意志。设法克服你那太过温柔的弱点吧,此乃我要指派给你的下一份习题。」 「只要扣除掉高高在上的目光,恒太也能变得较为正经一些就是了。」 「我的弱点就是太过天纵英才了。一旦拥有能够解析千年以后之未来景况的卓越智慧,就会对活著这回事感到厌烦。」 「不不,又没人问你……」 「如此一来悬而未决的事情正式消灭。我也可以心无旁骛地继续进行kk 的准备工作。」 「实际工作都是由莉音负责处理,恒太你只不过是去上电视节目而已吧。」 「总而言之,你表现得很好,剩下的事情包在我身上。瞧我如何举开一场宇宙史上空前绝后的创设派对,彻彻底底地控制住愚民们的想法吧。凭我这身黑暗力量……」 恒太莫名其妙地坞住左眼,发出了咯咯笑声。gigas之眼似乎是暗属性的样子。 托跟恒太谈话的福,我成功排除掉内心那股郁闷的情绪。恒太平常虽是那副德性,但却也时常会根据纵观大局的看法来谈论事物。而那种观点对于满心闷闷不乐,不知未来该何去何从的我而言是很受用的。看来偶尔侧耳聆听恒太的说词,跟他聊聊天也 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准备完毕!新市场kk 预定下个月十五号正式开始营运。各位都准备妥当了吗?」 国际商业银行八楼会议室,莉音对齐聚一堂的我们高声宣布。 「ok。我们总算是从濒临破产边缘的谷底走到这个地步了。」 「呵呵呵,我在全宇宙出道的时刻终于要来临了……」 「没问题。既然到了这个节骨眼,无论发生什么事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只要跟大家在一起,不管碰到什么状况都没什么了不起啦!」 我们各自表述心声。 「我们目前剩下的唯一一条道路,就是让kk 大功告成。绝对不准失败。一切端看我们究竟能创造出多大的话题性。」 「呵,成功就如同早已约定好的结果。只要我一声令下,全世界的愚民们必会在转眼之间齐聚至我的麾下。」 「如此一来,成败就真的全系在恒太身上了。我压根料想不到恒太竟会成为如此重要的角色啊。」 「可是莉音,我想请你详细说明一下……我们只要成功建立证券市场,真的就有办法减轻目前的负债压力吗?」 「当然可以。沙织你只管安心等著看好戏,一点都没什么好担心的啦。」 莉音虽是语调柔和地如此说道,但似乎还是没能消除掉沙织的疑虑。 「我们的负债总额超过五百兆,目前更是每个月都得缴交两兆日圆利息对吧?此外也必须填补集团不断流失的赤字缺口才行……实在很难相信单凭投资人及企业支付的少许手续费,便有办法帮我们赚进那么多钱……」 「哎呀呀,看样子沙织完全不晓得掌握住证券市场,对我们而言究竟是多么重要的一回事呢。」 恒太故作姿态地耸耸肩头,沙织顿时满脸通红。 「少、少啰嗦啦!我当然懂,一点点就是了。但我就是无法想像那样便能填补每个月高达数兆日圆的亏损啊。」 「别说是数兆日圆,到时我们将能在转眼之间就赚进数十兆、甚至数百兆日圆的钜款喔。我们就是为此才创设kk 啊。」 「让革命社旗下企业在新市场上市,就能提升股价创造出利润吗?可是集团内又没剩下什么比较像样的企业……」 就在沙织支吾其词之际,莉音突然开口说道: 「沙织,你说说看kk 的重点为何。」 「咦?呃……任何企业只要缴交注册费,随时都能上市。市场方面会公正地针对企业业绩进行会计审查,即时公布业绩数据。投资人只要有在银行开户,则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随地都能参加市场交易……」 「一点也没错。我们的kk 跟以往的证券市场可说是截然不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市场方面会公正地针对企业业绩进行会计审查,即时公布业绩数据。』,这有让你产生什么联想了吗?」 「唔??……想不透耶……」 我从旁插嘴说道: 「柚学姊开发的软体就是关键所在。其实啊,这款软体是由对俄国战时所使用的那款自动买卖程式发展出来的进阶版软体啦。」 「当时的自动买卖程式?就算在新市场进行交易时使用这套软体,总觉得结果还是没差……」 「沙织,你再稍微深入思考看看。准备市场系统的人是我们耶?」 莉音以耐人寻味的语调说道。 「……呃……啊!内、内线交易!」 就连沙织也察觉到了。拜经历过各种不同事态的历练所赐,沙织应该也已经能够理解到经济活动的表里差异才对。 「喏?很简单对吧?」 莉音笑逐颜开。 恒太则耀武扬威地抬头挺胸说道: 「看来小姑娘总算也察觉到了啊。在kk 的防护系统当中,已暗中加装了柚开发的程式软体。其实我们已经完成设定,让日后预定要公开给投资人参考的重要情报,都会从那个系统串流至我们的专用伺服器。如此一来我就抢在所有人前面,根据企业重要情报预测股价涨跌,反覆伺机进行买卖。」 「意思就是要在企业重要情报公开之前,就买卖手上的股票吗?」 这次轮到我回答沙织的疑问。 「不,那样就太露骨了。在情报公开前就反覆买卖股票,总有一天会被第三者察觉到有人在暗中操作市场啊。我们会采用更绅士的手法,在kk 对一般投资人公开企业情报之前,透过柚学姊的程式预测股价数字。然后在重要情报公开后,买卖系统就会立刻依照事先计算出来的预测结果执行指令。」 莉音接著补充。 「kk 藉由为各国证券公司及银行提供主机托管服务,建立了一个可以执行hft(高频交易)的架构。所以情报将能透过证券公司,在转瞬之间毫不遗漏地传递至全世界投资人手中,随后我们的程式便会立刻开始进行买卖。」 主机托管服务(colocation service),就是将顾客的伺服器设置于自己公司线路完善的机房。透过kk 利用位于西伯利亚的数据中心替各国证券公司设置伺服器之举,他们便能在几乎零时差的状态下登入市场。 另外,高频交易(high-frequency trading = hft)则是一种活用高效能电脑系统,详细分门别类并发送大量订单,以有利条件执行交易的投资手法。是近年来金融技术的一大革新。 沙织微微侧头表示不解。 「可是照这样说,假如是在对一般投资人公开情报之后才出手,那岂不是就失去内线交易的意义了吗?预计公开的情报,就跟我们持有的情报一模一样……到时全世界的投资人也已经同样能够进行股票买卖了吧?」 「在重要情报公开的那一刻,我们已经完成所有情报分析了喔?这就算是压倒性的优势吧。」 「啊,我懂了……其他投资人必须检讨情报……可是我们……」 恒太如同神明一般张开双臂。 「在kk ,所有会计审查均由市场方负责执行。这代表市场占有压倒性的优势……换句话说,对全世界的投资人及企业而言,kk 是一个足以与神匹敌的存在,而我们则能抢在第一时间掌握住神的所有情报。呵呵呵……我才是真正的神啊……」 「没错,我们事先掌握到极端大量情报的市场公开报表,进行股价预测计算……等到情报公开的那一瞬间,我们就能比世上任何人都还快完成股票买卖。」 莉音话一说完,我接著继续讲解。 「也就是我们先行搞定情报分析,接著在宣布开始的同时就已经完成交易了。在赛跑场上,偷跑是违规行为。一旦偷跑,就会被旁边的选手抓包。因此我们不偷跑,改采极端接近偷跑的安全手法。」 「也就是暗地与裁判谈妥吹响起跑哨声的时机,对吧?」 「没错。因为有在新市场任职的会计师,以及各国金融关连机构派遣过来的官员等等。再者,我们也会组织内部监视委员会,所以还是别太明目张胆比较好。终究还是得等到向一般投资人公开情报后再立刻采取行动。」 「我、我渐渐搞懂了……」 莉音说道: 「我们正准备执行一项规模超级庞大的内线交易计画,而且不会触犯到任何一国的金融法规。为了打造出这个机制,我们不顾一切地展开准备工作。因为革命社集团想要逃过破产劫数,就只能依靠这个方法。」 「日后我们八成会因为赚太多钱而伤透脑筋吧。市场交易量愈大,我们的利益就会跟著不断增加。」 「但也不能从市场上抽取 太多利益。我们终究得在看似自然经济活动的范围内,一点一滴地抽取利益不可。自我节制是很重要的。」 「我们要如何自制呢?」 沙织再度提出疑问。 「基本上,这款程式有办法设定我们的内线交易对市场造成影响的百分比,一开始所设定的影响值为2%。倘若程式上存在著某些预估能带来一千亿日圆利益的特定买卖,就会自行抽走二〇亿日圆。剩下的九八〇亿日圆则平均分配给一般投资人。」 「就算区区2%,感觉也会是一笔相当可观的利益……而且,我们绝对不会亏损对吧?」 「在这个系统底下,本大爷要亏损简直难如登天。我们可以从所有交易当中,脚踏实地地抽取利益。这下子你明白赌场庄家究竟有多好赚了吧?」 我也同意恒太的说法。 「换句话说,这就是奉行资本主义的终极型态,而我们则是扮演一个全球规模的超级巨大赌场庄家。」 莉音也接著说道。 「市场发展得愈是兴盛,我们获得的利益就会变得愈加庞大。因此,提高kk 的流动性便成了我们的首要之务。」 「这当然就轮到我出马了……包在我身上。派对准备一切就绪。我会把新证券市场的出道举办成一场风风光光的盛宴。」 「是指以前恒太所拟定的那套上市纪念派对计画吗?」 「一点也没错。我将配合超市场kk 的开幕来实现那壮阔的计画。你们好好期待吧。」 「那个计画不错喔。就把恒太推向前线,策动一波浩大的广告攻势吧。把手头上剩余的所有资金全都砸在这一战吧。」 「折织及柚,你们俩也都得扮演我的左右手卖力工作喔。」 恒太一发号施令,柚学姊立刻率先作出回应。 「是!我知道了!我会竭尽所能好好努力!」 「虽、虽然无法接受扮演你左右手的那句描述……」 「想不到那项破天荒的计画居然还有机会派上用场……」 「诸位,时机将至……现在就让你们瞧瞧终于觉醒的本大爷之庐山真面目──传说中的第三型态。你们只管睁大眼睛,见识这股足以毁灭宇宙的虚无之力吧!」 那第二型态又怎么了?太过神秘了。但在场却没人开口吐槽他。 只是地球上确实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同恒太这般适合执行kk 行销战略的人物。若由 the great k.k出马,相信必能有所斩获。 举办kk 开幕典礼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我们砸下手边剩余的所有资金,从现在起的连续二十四小时,在全世界各地举开一场盛大的开幕派对。我们身无分文了。kk 若无法大功告成,我们势必会在这个月底宣告破产。因此我们非得将所有希望押在这场开幕典礼不可。 现在是星期六的中午十二点。刚好是距kk 开市的整整二十四小时前。我们买下全世界所有电视台的节目时段,准备进行独家播映。 而且虽说是独家播映,但规模却不同以往。为了让所有阶层的全球民众都感兴趣,我们编排了多层次的节目构成表。假设以日本地区为例,打开东洋电视台可收看「曼联 vs fc巴塞隆纳」的世界级足球赛,转到日本电视台则可收看「歌唱节目」、tbf有「讨论节目」可以收看,但这些节目通通都是kk 开幕典礼的一环。另外,我们在网际网路也举办了许多活动,只要答对题目便可收到奖品。 只要切换频道,就必定能找到符合自己兴趣的活动,也能透过网路或手机参与典礼。倘若有时间的话,甚至可以亲自跑一趟典礼会场。可说是史上空前绝后的大放送。先前觉得恒太这个构想简直荒唐到不行,但在听他描述这项企画的当下,还真是连作梦也料想不到居然真有机会派上用场。 而在二十四小时后的星期日中午十二点整,在这场世纪典礼结束的剎那,国际商业银行就会实现成为kk 第一间上市公司的使命,市场也将同时开放给世界各地的投资人及企业登入使用。 典礼开始的宣言地点是东京武道馆。只有这段宣言的场面,是不管转到哪个频道都会以现场直播的形式加以播映。 日本是离国际换日线最近的国家之一,自然很适合用来作为这种全世界同步举办的大型典礼的场地。而在武道馆里头,目前已塞满自世界各地获邀前来的贵宾及采访记者群。特别来宾──各国政治家及金融业相关人士占了一半,另一半则是媒体相关人士。我们十分礼遇传媒工作者。他们在舞台上架起摄影机,即时将这里的模样播放给全世界各国的观众收看。 在武道馆的舞台上,担任司仪的沙织宣布典礼即将开始。 「对于今天在百忙之中,各位政治家、金融相关人士及记者朋友们能够拨冗自世界各地莅临会场,我等由衷感激不尽。为了即将于明天正式开幕的kk ,我们准备了 一场赌上国际商业银行威信的盛大创设纪念派对。请诸位佳宾还请随意参加在世界各国举办的活动,尽情享受一番。」 语毕,沙织转移视线望向会场一角。 「接下来有请国际商业银行的春日恒太总裁来发表开幕典礼的开会宣言。总裁请。」 从沙织伸手所指方向登场的人物,当然就是恒太。 恒太慢条斯理地走向舞台正中央。 摄影镜头一同对准恒太,从世界各国齐聚至武道馆的数万名听众,全都屏住呼吸注视著台上,而在电视机前面紧盯著萤幕不放的世界各地观众大概也一样吧。 恒太抵达特别设置于舞台上的讲台前方,双手重重地撑住讲台。 「我是开创宇宙未来的国际商业银行总裁──伟大的春日恒太。」 他声调平静地开始进行演讲。 「全世界的所有市民。我们如今正面对著各式名样的困难。战争、贫困、贫富差距、歧视、灾害……形形色色的灾难,从不间断地朝著我们人类直扑而来。」 这个场景目前正透过全世界的所有电视频道进行现场直播。不管转到哪个频道,现在都只会播出恒太的影像。 「但诸位无须沉浸在悲叹的低落情绪当中。因为诸位都身怀一股足以战胜灾难的无限潜力。」 恒太深呼吸一口大气。 「千万不可忘记。诸位拥有一股名唤自由及民主主义的惊人力量。」 世上最不相信自由及民主主义的恒太,竟脸不红气不喘地如此断言。 他的讲话声调微微上扬。 「千万不可忘记。正因诸位小心翼翼地守护、孕育自由及民主主义,名唤春日恒太的英雄才能顺利地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之后,恒太突然低头默然不语。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只见恒太脸上浮现出一抹阴郁神色。 那是一段令人不由自主地受到他牵引的空档。面对恒太的异变,听众们都彷佛向前探出身子似地睁大双眼、聚精会神、全心全意地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就在听众们集中全身神经侧耳聆听的那一瞬间,恒太霍然抬起头来。 「对诸位而言,本大爷看起来是否始终走在一条凡事亨通的康庄大道上呢?对诸位而言,本大爷看起来是否总是走在一条光彩夺目的精英大道上呢?」 恒太环视会场,会场一片鸦雀无声,静待恒太的下一句话。 「当本大爷跨出身为银行家的第一步之时,我的办公室只不过是一间位在东京一角,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破烂独栋民宅罢了。这间民宅是由铁皮及布满黑霉的木头建成,俨然就如同一间出现在遭受战火肆虐过的平原上的棚屋。」 恒太到底在讲什么东 后记 请容我仅在此说几句谢词。 在执笔创作第八集之际,有数名国家公认会计师、股票市场相关人士及政府相关人士接受了笔者的采访及提问。每一位均是拥有高深知识及经验的佼佼者。 由于内容敏感的缘故,无法列出这几位受访者的真实姓名以表感谢,但笔者十分感谢这几位非但没有嘲笑我那异想天开的证券市场构想,甚至还提供了足以强化构想的适当建议。诚愿今后能与诸位永保合作愉快的友谊关系。 作者声明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任何实际国家、人物、团体、事件及法律条文均无关系。 作者并没有支持、批评或推荐特定思想理念或国家的意图。此外也没有肯定军事技术及行使武力的意图。 再者,关于作品中可能被解读为与现在及将来发生的事件、事故或媒体报导有所重叠之事案及描述一概纯属偶然相符,特此声明。 请容我仅在此说几句谢词。 在执笔创作第八集之际,有数名国家公认会计师、股票市场相关人士及政府相关人士接受了笔者的采访及提问。每一位均是拥有高深知识及经验的佼佼者。 由于内容敏感的缘故,无法列出这几位受访者的真实姓名以表感谢,但笔者十分感谢这几位非但没有嘲笑我那异想天开的证券市场构想,甚至还提供了足以强化构想的适当建议。诚愿今后能与诸位永保合作愉快的友谊关系。 作者声明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任何实际国家、人物、团体、事件及法律条文均无关系。 作者并没有支持、批评或推荐特定思想理念或国家的意图。此外也没有肯定军事技术及行使武力的意图。 再者,关于作品中可能被解读为与现在及将来发生的事件、事故或媒体报导有所重叠之事案及描述一概纯属偶然相符,特此声明。 请容我仅在此说几句谢词。 在执笔创作第八集之际,有数名国家公认会计师、股票市场相关人士及政府相关人士接受了笔者的采访及提问。每一位均是拥有高深知识及经验的佼佼者。 由于内容敏感的缘故,无法列出这几位受访者的真实姓名以表感谢,但笔者十分感谢这几位非但没有嘲笑我那异想天开的证券市场构想,甚至还提供了足以强化构想的适当建议。诚愿今后能与诸位永保合作愉快的友谊关系。 作者声明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任何实际国家、人物、团体、事件及法律条文均无关系。 作者并没有支持、批评或推荐特定思想理念或国家的意图。此外也没有肯定军事技术及行使武力的意图。 再者,关于作品中可能被解读为与现在及将来发生的事件、事故或媒体报导有所重叠之事案及描述一概纯属偶然相符,特此声明。 请容我仅在此说几句谢词。 在执笔创作第八集之际,有数名国家公认会计师、股票市场相关人士及政府相关人士接受了笔者的采访及提问。每一位均是拥有高深知识及经验的佼佼者。 由于内容敏感的缘故,无法列出这几位受访者的真实姓名以表感谢,但笔者十分感谢这几位非但没有嘲笑我那异想天开的证券市场构想,甚至还提供了足以强化构想的适当建议。诚愿今后能与诸位永保合作愉快的友谊关系。 作者声明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任何实际国家、人物、团体、事件及法律条文均无关系。 作者并没有支持、批评或推荐特定思想理念或国家的意图。此外也没有肯定军事技术及行使武力的意图。 再者,关于作品中可能被解读为与现在及将来发生的事件、事故或媒体报导有所重叠之事案及描述一概纯属偶然相符,特此声明。 请容我仅在此说几句谢词。 在执笔创作第八集之际,有数名国家公认会计师、股票市场相关人士及政府相关人士接受了笔者的采访及提问。每一位均是拥有高深知识及经验的佼佼者。 由于内容敏感的缘故,无法列出这几位受访者的真实姓名以表感谢,但笔者十分感谢这几位非但没有嘲笑我那异想天开的证券市场构想,甚至还提供了足以强化构想的适当建议。诚愿今后能与诸位永保合作愉快的友谊关系。 作者声明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任何实际国家、人物、团体、事件及法律条文均无关系。 作者并没有支持、批评或推荐特定思想理念或国家的意图。此外也没有肯定军事技术及行使武力的意图。 再者,关于作品中可能被解读为与现在及将来发生的事件、事故或媒体报导有所重叠之事案及描述一概纯属偶然相符,特此声明。 请容我仅在此说几句谢词。 在执笔创作第八集之际,有数名国家公认会计师、股票市场相关人士及政府相关人士接受了笔者的采访及提问。每一位均是拥有高深知识及经验的佼佼者。 由于内容敏感的缘故,无法列出这几位受访者的真实姓名以表感谢,但笔者十分感谢这几位非但没有嘲笑我那异想天开的证券市场构想,甚至还提供了足以强化构想的适当建议。诚愿今后能与诸位永保合作愉快的友谊关系。 作者声明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任何实际国家、人物、团体、事件及法律条文均无关系。 作者并没有支持、批评或推荐特定思想理念或国家的意图。此外也没有肯定军事技术及行使武力的意图。 再者,关于作品中可能被解读为与现在及将来发生的事件、事故或媒体报导有所重叠之事案及描述一概纯属偶然相符,特此声明。 请容我仅在此说几句谢词。 在执笔创作第八集之际,有数名国家公认会计师、股票市场相关人士及政府相关人士接受了笔者的采访及提问。每一位均是拥有高深知识及经验的佼佼者。 由于内容敏感的缘故,无法列出这几位受访者的真实姓名以表感谢,但笔者十分感谢这几位非但没有嘲笑我那异想天开的证券市场构想,甚至还提供了足以强化构想的适当建议。诚愿今后能与诸位永保合作愉快的友谊关系。 作者声明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任何实际国家、人物、团体、事件及法律条文均无关系。 作者并没有支持、批评或推荐特定思想理念或国家的意图。此外也没有肯定军事技术及行使武力的意图。 再者,关于作品中可能被解读为与现在及将来发生的事件、事故或媒体报导有所重叠之事案及描述一概纯属偶然相符,特此声明。 请容我仅在此说几句谢词。 在执笔创作第八集之际,有数名国家公认会计师、股票市场相关人士及政府相关人士接受了笔者的采访及提问。每一位均是拥有高深知识及经验的佼佼者。 由于内容敏感的缘故,无法列出这几位受访者的真实姓名以表感谢,但笔者十分感谢这几位非但没有嘲笑我那异想天开的证券市场构想,甚至还提供了足以强化构想的适当建议。诚愿今后能与诸位永保合作愉快的友谊关系。 作者声明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任何实际国家、人物、团体、事件及法律条文均无关系。 作者并没有支持、批评或推荐特定思想理念或国家的意图。此外也没有肯定军事技术及行使武力的意图。 再者,关于作品中可能被解读为与现在及将来发生的事件、事故或媒体报导有所重叠之事案及描述一概纯属偶然相符,特此声明。 请容我仅在此说几句谢词。 在执笔创作第八集之际,有数名国家公认会计师、股票市场相关人士及政府相关人士接受了笔者的采访及提问。每一位均是拥有高深知识及经验的佼佼者。 由于内容敏感的缘故,无法列出这几位受访者的真实姓名以表感谢,但笔者十分感谢这几位非但没有嘲笑我那异想天开的证券市场构想,甚至还提供了足以强化构想的适当建议。诚愿今后能与诸位永保合作愉快的友谊关系。 作者声明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任何实际国家、人物、团体、事件及法律条文均无关系。 作者并没有支持、批评或推荐特定思想理念或国家的意图。此外也没有肯定军事技术及行使武力的意图。 再者,关于作品中可能被解读为与现在及将来发生的事件、事故或媒体报导有所重叠之事案及描述一概纯属偶然相符,特此声明。 第一章 世界巅峰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 kkes0308 录入: kkes0308 「来,莉音,请你做出选择吧。我们已经做好迎接你加入的准备。如今在你眼前有两条路——你是要成为我们的好朋友,还是与全世界为敌呢?我要你在此时此刻做出决定。」 罗莎目光锐利地直视莉音,毅然决然地开口要求莉音面对这个二选一的难题。 莉音试图让国际商业银行负责营运管理的kk 与美国最大的新兴市场那斯达克,以及世界规模最大的证券市场?纽约泛欧证券交易合并。为了实现这个构想,我们展开了行动。首先由莉音与我两人前往拜访那斯达克,抛出合并提案的议题—— 当我们准备离开时,受到在出口等待的罗莎强势邀请,硬是被带来这个地方。而一踏进此处……等待著我们的竟是一群足堪统治全世界的重量级人士,包括罗莎的父亲、相当于罗莎远房亲戚的塞伯尔财团、哈士敦财团总裁,以及frb议长、cia首长、美国总统助理、国防部首长,以及美军参谋总长等,总数大约十人的掌权者。 他们抛出只要肯成为同伴,想发动多少次革命都不成问题的提案,让莉音脸上浮现出相当罕见的困惑神情。 「……可、可是……一旦成为这个位高权重集团的一员,那我们过去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啊……」 塞伯尔财团的总裁——卡修斯?塞伯尔一听之下霍然向前探出身子说: 「没礼貌。哪里会白费了?我们可是很替同伴著想的善心人士喔?我甚至想掏心掏肺给你亲眼确认一下呢。」 「卡修斯,你给我闭嘴。」 罗莎当场狠狠瞪了卡修斯一眼,只见卡修斯立刻像是闹别扭似地往后一倒,重新坐满沙发椅。 「是是是。」 而罗莎的父亲——马修?史坦伯格旋即将脸贴近身旁的卡修斯,半开玩笑地出声说道: 「要是真的看到卡修斯的心脏,大概会害我萌生出厌世的念头吧。」 「说得一点也没错。我想我应该会当场转身冲往教堂,躲在里面祷告一整天吧。」 哈士敦财团的总裁——雷缪尔?哈士敦也强忍著笑意表示赞成。 「你打算向哪个神明祈祷呢?」 「这个嘛……就挑太阳神阿波罗好了。」 「真是一群超级不够朋友的家伙啊……」 装模作样展露出哀伤神情的卡修斯虽然双手抱头,不过却又立刻重新打起精神,抬头望向莉音与我。 「别管那几个没人性的家伙了,来当我的好友吧。无论想打造什么样的世界,我都有办法让你们如愿以偿。」 卡修斯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打算闭嘴的意思。 「……说真的,这局面实在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莉音张口结舌。 罗莎则是相当诚挚地继续游说道: 「只要成为我们的一份子,莉音想做什么通通都能畅行无阻,与我们一同并肩前行吧!既然莉音具备那样的实力,实在没有再绕远路的必要。」 「刚刚不是说过,你们如果真那么想要掀起革命的话,就算由我们负责引发也可以吗?革命是好事啊。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掀起一场席卷全世界的超壮观革命戏码吧!为了这群孩子们两肋插刀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说是不是啊?」 卡修斯环顾在场成员一圈,搬出一副活像老大的口吻说道。 只见在场所有人立刻一同用力点了点头,就连罗莎也没再开口制止卡修斯。 雷缪尔?哈士敦也以和蔼可亲的温柔语调接著说道: 「我们会竭尽所能地帮助你们创造出梦寐以求的理想世界,没有必要再烦恼下去了。从今天起,就与我们携手,一同迈向未来吧。」 「莉音,请你做出决定吧。我确信我们所提出的这份邀约,必能为你们带来莫大的幸运。在场的所有人,均愿意为了协助你完成心愿而采取行动,因此请你万万不可拒绝我们的好意。然而……相信不必我多说你也知道,假使你不肯同意的话,那你们将会与全世界为敌。日后大概会落得无法投靠任何国家,只能躲躲藏藏地浪迹天涯的下场吧。」 罗莎这一番由友谊及恐吓交织而成的游说,堪称精彩无比。 莉音略显犹豫地低头不语,但最后仍然静静抬起头,缓缓开口回应道: 「……我很希望跟你永远都是好朋友。可是,我无法接受这项提案。因为若真想改变整个世界的话,在场这几位成员都会是我们必须击败的对手。」 「你明白自己所说的这段话……意味著什么吗?」 「嗯。」 「……」 莉音与罗莎彼此移开视线,默然不语。 一旁的马修?史坦伯格见状,连忙插嘴打圆场: 「应该是你们有所误会,毕竟最近好像流传著把我们视为恶魔化身的恶劣阴谋论。也有些人会把这类自家人之间的谈话,解读成撒旦忙著研拟毁灭世界的邪恶策略。我们的存在意义可说是遭到全盘否定,但我们实际上并不是那么邪恶的集团啊。」 雷缪尔?哈士敦也接著说道: 「天底下再也没有比放任世界失去秩序更加骇人的事情。真正的民主,其实也只不过是一种终极的无政府主义。也正因为这样,无论再怎么麻烦、再怎么不想做,都必须要有人站出来驾驭这个世界才行。实际上,那些我们难以影响到的国家,政局始终混乱不堪,到处都陷入民不聊生的弥留状态。日本不也是一样吗?」 「……听好了,你们仔细想想,我们的决定在各方面都能发挥出莫大影响力,因此我们有必要事先进行调整。假使我们这些互为亲戚的大财团彼此展开竞争的话,也只会造成世界局势愈趋混乱吧。我们的首要之务,就是责无旁贷地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 卡修斯的口气虽然粗暴,但话语的背后,却令人感受到亲爱之情。 「但除了出生在大财团世家的原因之外,你们并没有一肩挑起这种重责大任的理由吧。」 莉音如此回应道,卡修斯闻言随即摇了摇头。 「要是你搬出那种说法,那就真的会没完没了。即便寻求理由也无济于事,畅谈理想论也毫无意义可言。这世间的光景,到处都是一片混乱,一切都必须将现实视为优先考量。」 「那我们会全力改变你口中的现实,这就是我活下去的目标。」 「难道你想主张在改变了现实之后,就会有美好的世界在等待著你们吗!?」 卡修斯抡拳重重地一捶桌面,目光锐利地直瞪莉音。 「……我不清楚。不对,我想大概没有吧。但只要勇敢去寻找,也没人肯定绝对找不到吧?毕竟追寻浪漫就是冒险家的最大志业啊!」 「追寻浪漫?意思是你们为了追寻子虚乌有的浪漫,而打算让整个世界陷入混乱是吗!?」 「其实就算我们没有出手干涉,世界还是会定期陷入混乱。每当某种体制走到尽头时,就会因为大战或破产而导致旧体制归零,转而采行新体制对吧?既然这样,那我们很乐意掌控下一波的混乱局势,并竭力打造出下一个全新的世代。」 「啧,你们这几个小鬼头真是麻烦透顶,难道你们就这么急著送死吗!?」 卡修斯咬牙切齿地撂下狠话。 罗莎则开口确认道: 「那么……意思就是你们无意与我们并肩前行啰?」 「罗莎,真的很抱歉。」 「自从我开始参加这项会议至今已届满五年……但这却是我头一次见到有人拒绝我们的邀约啊 。拒绝的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喔,你们真的不打算重新考虑一下吗?」 面对cia首长这番半带威胁的发言,莉音静静回应道: 「是。」 「那也表示不需要放你们离开这个房间了吧?搞不好你们根本没机会走出饭店,可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踏上前往另一个世界的旅程啰?」 在场成员当中,年纪最为老迈的美军参谋总长轻描淡写地如此说道。 「室内虽然有几名特勤人员,但我没看到半个像是军人的身影。这种阵仗还难不倒我和巳继。而且在我看来,你们这群人大部分都是老头子啊。」 「就算幸运踏出这里,难道你们真以为有办法逃一辈子吗?」 「当然不认为。但即使如此,也有必须全力一战的时候不是吗?」 「只要有心的话,无论你们逃到何处,我方都有能力监控你们的一举一动喔!?」 当参谋总长的口气开始渐趋激动,罗莎立刻打断双方道: 「请停止。没关系,光是能够明白莉音等人的立场就已经足够了。」 雷缪尔.哈士敦也接著表态: 「真的很遗憾彼此双方没能达成共识,虽然个人认为这绝不是一个会让你们吃亏的提案……」 「我也没有否定你们的意思,但这攸关我们的存在价值……我果然还是不能与你们联手进行革命。日后我必定会对抗你们所统治的世界,而只有在跨越你们这道难关之后,才能开拓出一片全新的未来。」 「……」 在场所有人均陷入沉默,大概是理解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服莉音的事实了吧。 最后罗莎从沙发椅上起身,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 「走吧,我送你们一程。」 受到催促的莉音与我一同站了起来。 在踏出沙龙之际,马修?史坦伯格出声叫住我们说: 「太遗憾了,我真心希望你能继续当罗莎的好朋友啊。」 卡修斯也接著搭腔道: 「一点也没错。亏我原本也暗自高兴著——某个生性高傲的女孩总算交到一名年龄跟志趣都相当的好朋友呢。」 「卡修斯,你给我安静!」 罗莎霍然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卡修斯一眼。 谁知卡修斯却表现出一副毫不打算收敛的模样,一派轻松地对我们挥了挥手道: 「再会啦,祝你们俩幸运。」 看到罗莎径自撇开视线迈步前行,我与莉音也连忙随后跟上。我们三人就这样离开沙龙。 我们在罗莎的引领下坐进迈巴赫的后座,而坐到副驾席的罗莎则转头询问我们: 「要送你们回饭店,还是前往机场呢?」 「机场。」 听见莉音回应后,罗莎立刻将头转回前方,陷入沉默。 而担任司机的特勤人员也没受到什么特别指示,便发动车子前往机场。 车内空间弥漫著一股安静气氛,谁都没开口说话。 而在搭车的这段期间,罗莎就这么纹风不动地凝视著前方,莉音也只是不自觉地望著窗外。 迈巴赫停靠在机场的接送区。 下车时,莉音以亲昵的口吻向罗莎道谢: 「罗莎,谢谢你送我们过来。」 「……」 但罗莎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巳继,我们走吧。」 受到莉音的催促,我也向罗莎致上最后一句道别: 「罗莎小姐,非常感谢你。」 「……」 即便如此,她仍旧不发一语。 关上迈巴赫的车门后,我们拖著行李箱往前走去。就在我们即将踏进机场的那一剎那── 「莉音。」 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呼唤,我们同时回头。 原来是罗莎打开迈巴赫车门,以探出上半身的姿势叫住我们。 「莉音,我就暂且保留这声再见吧。祝你们幸运。」 「嗯,后会有期。」 轻松回应的莉音,笑容满面地对她点了点头。 结束这段简短交谈后,我们便再度走向机场的人潮之中。 ? 莉音与我坐在宽敞舒适的头等舱,回顾刚才发生的一连串遭遇。 「先是接到来自卡尔弗特财团的联络,随后又收到美国核心领导集团的邀约……真是惊人的接触呢。」 「可见我们实在很受欢迎啊!」 我这句话逗得莉音笑著回应: 「啊哈哈,简直是飞黄腾达到不行啊!」 「他们全都是会令人两腿发软的超重量级人物呢……」 「那些人就是世界的巅峰啊。」 「而我们终于到达能收到那群成员邀约的境界了。这可不是只用一句全身起鸡皮疙瘩就能形容的事,任谁听了都会大吃一惊吧。」 「但这也让我们非得加快进行手边所有计画不可了,原本以为我们能够多花点时间缜密地进行建国的准备作业……」 「才刚想说kk 的成功能替我们争取到一丝喘息空间,没想到事态立刻就演变成这种局面了啊。但更令我好奇的是──罗莎小姐他们究竟对我们的行动掌握到什么程度?」 「不清楚。尽管我认为kk 的内线交易机制并未走漏,但他们最起码也有办法推敲出个中玄机。虽然我们对这一切都还没掌握任何有力证据就是了。」 「这还真是个我们愈去想,愈容易作茧自缚的状况呢。」 「我也很清楚就连烦恼这件事,就已经等于掉入对方所设下的陷阱,但要不著急也难啊!」 莉音说得确实没错。我们原本认定从这个阶段开始,可以按部就班地做好周全准备,然而命运似乎不肯等待我们。 仔细回想起来,我们每次都陷入这种状况。即便自认成功策动了某项计画,但后续影响却总会引来出人意表的干预,造成非得分心对应的新事态接踵而来,一路走来始终如此。这回虽然规模稍微大了一点,不过也算是kk 的大成功所带来的反作用效应吧。 「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 「我们已经失去了好整以暇的优势,再来也只能重振旗鼓,一鼓作气硬拚到底了。」 「只能豁出去了吗?」 「只能豁出去了啊。」 我们四目相交,互相点了点头。 既然他们可能陷害我们成为世界公敌的危机已经浮上台面,那我方大概也只能抢先一步主动出击,以求突破僵局。假若只与罗莎交手的话,她应该不至于采用骯脏手段,设下圈套暗算我们。但毕竟对手可是世界各大黑幕齐聚一堂的集团,既然不知谁会采用何种方法对付我们,我们就非得趁早完成所有准备作业不可。 ? 一返抵日本,我们立刻召集所有人到会议室,由莉音与我轮流向大家说明受到罗莎邀约的事发经过。 起初冷静侧耳聆听著的恒太,也逐渐兴奋起来。 「呵呵呵……我终于抵达连世界级顶尖人士都不惜动用三顾之礼邀请的境界了呢。我真是才气纵横到连自己都害怕……但因为本大爷实在太过高强,所以非得走上这条孤独之路啊……」 「到底是怎么在脑子里扭曲事实,才能瞎掰出那种情节啊……」 当我很受不了地发了声牢骚后,沙织也傻眼地接著说道: 「受到邀请的并不是你好吗……」 「莉音,你表现得很好。回绝他们的邀请,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身为我的部下,这下子非得犒赏一笔钜额奖金给你不可啰。」 「他们还说 我们是头一组拒绝了这项荣誉的人马,虽然照理说确实没什么好拒绝啦。」 「但反过来说,这也代表我们已经被盯上了对吧?那岂不是相当不妙吗?」 面对沙织的询问,莉音点点头承认: 「是啊,所以我们必须加快动作完成所有准备。由于不晓得对方到底有多清楚我们的动向,因此得加倍提高警觉。」 「但对方也轻松不到哪去吧?就像莉音现在心生忐忑一样,对方绝对也会由于不晓得我们打算采取什么行动而感到不安。就是因为没能彻底掌握我们的底细,他们才会企图拉拢我们入伙。当我们伤透脑筋的时候,敌人其实也一样。仔细回想一下,我以往面对过的所有战役,情况几乎都相同啊……」 「说得真好,恒太。他们之所以企图邀请我们成为同伴,其中铁定隐藏著某种不想放任我们为所欲为的理由。可以肯定对方必定也感到相当不安,那么下一步就由我们抢先出击,再来倾尽全力,设法先下手为强吧。」 「既然如此,接下来该开始朝什么方向准备呢?」 我一开口询问,莉音立刻回答: 「准备开战。」 「你、你说……准备开战……!?」 恒太忍不住发出尖锐的倒嗓声。 「我们截至目前为止已经完成了九枚核弹头。虽然原本希望能设法多凑几枚出来,但现在也没空继续拖拖拉拉下去。所以我打算暗中利用亚提斯飞弹搭载已完成的核弹头,为未来的战争做准备。」 「目前约有一五〇座搭载|般弹头的亚提斯飞弹飘浮于外太空,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再继续发射夹带著核弹头的新飞弹升空对吧?」 我再度确认她的话。 「答对了。可是由于亚提斯飞弹的制作工程非常花时间,导致数量根本不够。接下来就同时收购大量巡弋飞弹,来弥补亚提斯飞弹不足的数量吧。」 亚提斯飞弹是我们开发的宇宙静止飞弹,它能停留在宇宙空间待命,只要我们一声令下,就能随时针对地球表面展开轰炸。只不过在发射后,需要经过将近16分钟的时间才能击中地表。 至于巡弋飞弹呢,则是一种如同飞机一般,靠喷射引擎水平飞行的飞弹。速度虽慢,却有办法达成长距离飞行的目标,也因为能够搭载的炸药量较多而得以获得火力上的优势;此外,它更内建高性能控制装置,大幅提升了命中目标的精准度。而且在陆上、舰艇、水中、飞机等各种平台均能派上用场,堪称是最具代表性的一种飞弹武装。 「若只是需要巡弋飞弹那种程度的武装,我们光透过旗下的俄罗斯火箭公司就能要多少有多少。而身为母公司的焦炭飞弹公司那边也有制造弹道飞弹,所以从那边也能买得到吧。」 「呵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本大爷建立地球联邦军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很好,本大爷批准你们大量设置飞弹,至于核子飞弹发射装置则收进特殊合金打造的公事包,并吩咐柚编写一组特殊安全密码,再一并交给我保管——以上就是下一道命令的内容。」 「为什么又变成是你在发号施令啊?每次都只会搭顺风车……」 沙织一脸气呼呼地瞪著恒太。 「另外,由于要一鼓作气决胜负的关系,就把kk 的影响值提高到9%吧。」 kk 的影响值,是指我们用来调整要透过内线交易机制抽走多少利润的比例——只有我们能根据事先获取的情报,提前预测股价变动,并利用自动程式反覆买卖股票。若将影响值设为9%的话,就是假设市场上若有一〇〇〇亿日圆的资金流,我们就能易如反掌地将相当于9%的金额——也就是九〇亿日圆的钜款收进自己的口袋里头。 「现在的设定值是3.5%没错吧……虽然有种突然拉高太多的感觉,但也不能再拖拖拉拉下去了。」 「小柚,把数值提升到9%的工作就拜托你啰。」 「好!我知道了!」 「沙织,麻烦你从旁协助小柚。」 「嗯,我明白。」 「人家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对,所以想要向沙织同学好好请教一下唷。」 「柚学姊,之前我们不是一起把影响值修改成3.5%吗?其实只是要再做一次相同的事情啦,只是这次要把数值调整成9%就是了。」 沙织语气柔和地如此说明,只见柚学姊顿时笑逐颜开说: 「原来如此啊,我懂了!」 「柚赚进的资金,将会成为本大爷指挥这场大战的本钱。其实说穿了,战争的本质就是资金力,因此你可是扮演著最重要的关键角色。请你只准成功不许失败,务必全神贯注完成任务。」 恒太一出声激励,柚学姊旋即将双手握拳摆在胸前,用力点了点头道: 「虽然还不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我现在明白这是一桩非常重要的任务……那个……由我负责真的没关系吗……?为了避免给大家造成困扰,我会用尽全力好好加油的……」 沙织重拍桌面,怒声谴责恒太: 「喂!不要讲出那种会害柚学姊太紧张的话啦!这又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想要激发出部下的能力,就非得采用时而温柔、时而严厉的指导方式不可。就因为我平常总是太过和善,所以在这种关键转捩点才更需要改用严厉态度面对部下。请把我这席话当作是上司给部下的鼓舞好吗?」 「你哪算什么上司啊,真是够了……」 「那么各位,今后的重点在于拿出更胜以往的速度处理事务!除了妥善完成各自的职责之外,若有空档,也要记得帮忙搞定其他人的工作。这将是一场为了抢先一步实现目标的关键胜负喔!」 莉音看著我们几人,如此说道。 紧接著,恒太霍然咔哒一声推开椅子,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环视了我们一圈。 「启程吧,诸位。为了守护地球的和平与秩序,本大爷将振翅突破天际,直达月球。尽管我的速度远远凌驾于光速之上,诸位仍须不落于后地跟上我。为了革命社的荣耀!速速集结至春日恒太的旌旗底下吧!」 恒太宛如将军对麾下士兵们发布檄文似地大声宣布,同时朝向空中高举右臂。 ? 我开始全力收购实体物品——诸如黄金、白银、白金、宝石等贵金属。 我策动世界各地的珠宝商,收集各式各样的财宝,再搬进停靠在东京湾内,注册于orient sea line股份有限公司底下的数艘油轮之中。 就连搬运作业也是先把这些物品集中到革命社借用的国际商业银行地下保险库,再装进工业用大型货柜,并向有合作关系的多间货运公司谎称是「工业用制品」,委托他们把这些货柜通通送往油轮的船底堆放。倘若货运公司得知里面实际上装著什么东西,八成会大吃一惊吧。 因为我们砸钱订购大量黄金的缘故,导致黄金牌价连日持续刷新最高纪录。 受到黄金价位天天暴涨的影响,世界各地偏爱现货的投资客们也都嚷著「今后是黄金当道的时代了!」,并且陆续投资黄金买卖,而这股热潮又激发接踵而来的上涨趋势。尽管不断有人发出「黄金是泡沫啊」的警讯,但金价始终没有半点降温的迹象。 打从史前时代开始,黄金就一直被视为最具价值的贵重金属。 黄金也是史上头一种被当作装饰品利用的金属,而中世纪科学家们的一致目标,就是实现能够从其他物质提炼出黄金的炼金术。虽然最后功败垂成,不过科学家们试图透过人为方式创造出贵重黄金而反覆进行的炼金术实验,堪称是促成人类科学技术发展的幕后功臣。 一般学界认为存在于地球上的黄金已有四分之三被开采殆尽,而其总份量只能填满三座※奥运标准泳池。至于还深埋于地底的黄金储存量,顶多也只能填满一座半的奥运标准泳池。但由于埋藏在地底的黄金,实际上皆位在难以开采的场所,因此学界普遍认为现存的黄金矿脉再过三十年就会完全见底。而份量极端有限的特徵,也是导致黄金在各个时代及地区都能持续被视为高单价物品的主因之一。(译注:尺寸为长度50公尺,宽度25公尺,水深至少2公尺。) 举凡人类文明史上,放眼古今中外,由当时掌权政府所发行的货币,价值从有归无的案例可说是不胜枚举。一度丧失价值的货币,就会永远失去价值,存在本身也随之灰飞烟灭。 但黄金自从西元前三千年首度出现在历史记载之后,至今从未发生过任何一次失去价值的纪录。黄金在地球各个角落、各个时代都始终是有价物品。倘若时光倒流回江户时代,就算手上的千元钞票一文不值,黄金却还是会被认定具有一定程度的价值。 数千年来居无定所的犹太民族之所以始终小心翼翼地随身携带黄金迁徙,就是因为黄金的确是超越时空的有价之宝。 因此我们极力收购黄金的举动自然是有原因的。 我们的革命一旦成功,现行金融体制就会跟著进入尾声。当货币结构产生转变之时,旧货币也会变得几乎毫无价值可言;唯有黄金能够超越货币的新旧制度,保有一定的价值。 因此我们才竭尽所能地试图大量收购即使超越时空环境,仍能保有价值的实体物品──尤其是在历史上号称价值最稳定的黄金现货,冀望奠定确保革命成功的经济基础。 黄金流通的历史趋势,总是从开始衰退的国家流出,转而流入步向繁荣的国家。 目前会大量进口黄金的地区,都是一些以亚洲地区为中心,包括中国、印度、东南亚诸国在内的新兴国家。另一方面,日本在一九九〇年代之前也出现过大量进口黄金的热潮。不过在一九九〇年到达巅峰后,便持续呈现大量出口黄金的走势。尤其近年来日本的黄金出口量简直暴增到令人啧喷称奇的地步,也堪称是反映日本景气衰退的最佳写照吧。 无论在哪一个时代,都只有黄金集中的地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权力中枢。 ? 莉音、沙织及我一边眺望著在油轮底部堆积如山的工业货柜,一边商讨相关事宜。 我们请沙织负责调整货运公司的输送量,以及管理货柜运送行程等;而我的工作则是到处收购最关键的货柜内容物。 「三〇〇〇吨的金块吗……总觉得好像没什么了不起。」 我看著货柜,心不在焉地嘀咕了一句。毕竟它的外观就只是个平淡无奇的货柜,自然也谈不上会萌生什么感想;说穿了,它就只代表了一个在这无比宽敞的船底中,用来存放金块的小小空间罢了。跟位于船舱对角线上堆积如山、彻底占领了船底某个角落的白银货柜比起来,简直有如天壤之别。 「三〇〇〇吨的话,换算起来就相当于全世界黄金总量的1%对吧?这样看起来,还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地少呢!」 我开始收购黄金是最近的事,然而之所以能在短短期间就累积如此大量的金条,全是由于我透过许多相关公司,势如破竹地大量收购的关系。 「毕竟是一艘改造成巨大油轮的船舰嘛,区区三〇〇〇吨看起来会显得渺小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莉音一派轻松地说道。 「由于不断买进的缘故,原本一盎司一七〇〇美元上下的黄金价格急速暴涨,目前已经逼进一盎司二八〇〇美元大关,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上涨速度啊。反正我们手边的现金多到不像话,黄金价位再怎么上涨也无关紧要。」 「据说世界各地的投资人也都杀红了眼,开始抢购黄金啰。就连经济专业杂志也跟风安排了标题为『黄金今后仍会持续暴涨』的特辑,甚至还指出售价有机会挑战一盎司五〇〇〇美元的关卡呢。」 听完沙织这席话,莉音轻轻耸了耸肩说: 「不过啊,卡尔弗特、史坦伯格、塞伯尔及哈士敦等财团似乎都因为受到黄金售价涨成这样的影响,而释出了相当大量的黄金喔。他们通常对黄金市场明明都置之不理,但这次竟然开始有所行动,可能是判断黄金已经窜升到偏离常轨的异常价位了吧。」 「真的假的?他们果然有两把刷子啊……该说是很精明吗……这一波行情的混乱局面,大概又能让他们赚进天文数字般的钜额获利。上次倒卖原油时,他们也是站在与我们敌对的立场……」 我十分错愕地说道。若要打正规经济战争的话,大概怎么做都无法赢过他们吧。 「可是啊,虽然纯属假设,但要是全世界彻底翻转成黄金本位制……也就是把黄金总量代换成在全世界流通的资金量,那么照理说应该能创下远远凌驾于一盎司一万美金以上的惊天价码才对;也就是说,一旦世界陷入空前危机,就能期待黄金行情一举飙涨到那种境界。」 「换句话说……堆放在这里的金块是否能够重拾真正光辉,一切端看我们的表现而定啰?」 我感慨良多地仰望著这堆平淡无奇的货柜。货柜终究只是个铁块,而收藏在当中的金块,说穿了也只不过是种金属。饿的时候既不能拿来果腹,渴的时候也不能拿来解渴。但不知为何,却是一种极具价值的物品。 在希腊神话中有这么一则传说——酒神迪奥尼索斯向米达斯王声称可以实现他任何心愿,于是米达斯王便向酒神求取「点石成金之力」;获得凭空创造出亿万财富之力的米达斯王虽然惊喜万分,不料他却意外将食物、饮料,甚至自己最心爱的女儿都变成了黄金;最后饿到受不了的米达斯王恨透这股点石成金之力,日后这故事也被称作「米达斯之悲剧」而广为流传。 由这个故事,可让人联想到黄金究竟是多么有价值的物品,也能看出黄金的终极价值是一种不具实体的概念。 「这同时也代表罗莎等人对我们的行动完全不屑一顾,就连暂时结为盟友的卡尔弗特财团也懒得理我们。」 语毕,莉音面露苦笑。 「就让他们尝尝太过小看我们的苦头吧。」 「没错,我们就来颠覆这个世界。」 「我倒觉得大家反而过度高估恒太了呢。」 面对沙织的指摘,莉音如此回应: 「那一定是恒太的特殊能力啦。毕竟在煽动大众的这块领域,世上绝不会有人能出其右啊。」 「因为那是他的拿手绝活。其实我还有点期待恒太究竟能在地球史上留下多响亮的评价呢。」 我也表示同意。 之后我们站在堆积如山的大量货柜前面,持续讨论今后有关金银财宝的保管计画及搬运行程等事宜。 要想颠覆这个世界,最起码也必须收集到足以对抗卡尔弗特财团、史坦伯格财团及美国政府这三大势力的资金。 罗莎曾这样说:「纵使世界翻转,出现在眼前的仍是同一个世界。」意思就是说,我们无论发动多么大规模的革命彻底颠覆世界体制,权力中枢仍旧不会有所转变。但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更需要一股在世界革命大功告成之际,足以用来对抗这个核心领导集团的强大力量。 总而言之,我们现在该做的事,就是竭尽全力收购世上所有金银财宝。 ? 我、沙织及恒太,在革命社办公室紧盯著柚学姊正在操作的电脑萤幕。莉音似乎打算添购船舰,所以前往船公司进行购买油轮的交涉。 而我们则缓缓将影响值调升到9%。不久前才只设成3.5%,但我们 每隔几天就会把数值调升0.5?1.0%,到今天为止正好抵达9.0%。 「太厉害了……利益不断往上攀升啊……」 沙织发出感叹的声音。 「我想数字会变得很大很大唷!」 光盯著目不暇给地迅速变动的数字,柚学姊便露出一脸开心的神情。 我则开口说道: 「毕竟是发挥比不久前快上将近3倍的速度吸取利润啊,每一笔都会是难以想像的钜款喔!因为我们抽走了一大部分原本应该归投资人所有的获利,一旦长期执行这项机制,很有可能会造成投资人内心逐渐萌生不信任感,甚至恶化成我们所经之处寸草不生的局面。」 此时,沙织提出疑问: 「可是,像这样猛然拉高影响值真的不要紧吗?」 「原本假如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会维持3.5%的幅度推行计画……但现在已经决定改用速战速决的策略了啊。既然已被罗莎小姐他们盯上,就不能再慢条斯理下去了。这也是迫不得已的抉择,能搜括的就必须全部搜括乾净才行。」 「换言之,这是为了尽快筹足资金,好让我们能够主动出击的必要措施啰?」 「没错,如今铤而走险也是无可奈何。」 「我也打算努力推销果汁,帮革命社赚更多钱进来。因为现在果汁已经变得非常畅销,这种已经逐渐追上各位的感觉,让我感到相当开心唷!」 柚学姊得意洋洋地说道。 恒太所策动的那场电视购物作战,至今仍有许多购物频道反覆播映当初上节目时的那段影片。由于送货业务也发包给外面的公司处理,我们根本连一支手指头也不必动。虽然还不算是大卖特卖的抢手货,但起码也已变成多少有点销量的商品。若跟以前柚学姊低调地补充自动贩卖机的时期比起来,这门生意可说已获得相当显著的成长。 但实际上,无论柚学姊的果汁再怎么畅销,对革命社的财产也造成不了任何影响。因为不管卖掉多少组售价高达九八〇〇日圆的罐装果汁,每个月顶多只能赚进数百万日圆的利润,而那也只是一笔小得可怜的数字。只不过我们怎么也不能回绝柚学姊的一番心意。 沙织伸手轻搭柚学姊的肩头,语气温柔地说道: 「柚学姊已经够可靠了啦,搞不好是帮上最多忙的人呢!」 「呵,柚果汁之所以能够成为畅销商品,全都是拜我所赐。我实在是神得非比寻常啊!」 「因为有恒太同学一起帮忙推销,才会吸引这么多愿意购买果汁的顾客。现在银河饮料都变得供不应求了呢!」 柚学姊似乎显得相当兴奋。 「恒太也只有把柚学姊的果汁打造成卖得掉的商品这件事上,可以让人勉强夸奖几句。只有这件事而已喔!而其他方面的表现就通通蠢到完全搬不上台面了。」 沙织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 ? 「——因此,我想麻烦你答应让基莉亚透过俄罗斯火箭公司采购俄国制最新军武。总之就先来个五〇〇座飞弹发射器,以及附带相同数量的巡弋飞弹及弹道飞弹,再加上50艘登陆艇吧。」 莉音与我带著基莉亚,来到俄国的克里姆林宫。 交涉对象当然是普奇罗夫首相。 若想与俄国签订某种政治协约的话,果然还是找这个人洽谈最为省时省力。此外在俄国,即使是与政府部门首长敲定的事项,也很容易受到更高层人士的意见影响而随意变换方针。最糟糕的状况,甚至极有可能再度发展成先前那般血债血偿的恶战。因此还是直接找普奇罗夫洽谈,徵求确切保证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你打算把这一大堆军武转卖给哪一方的势力啊?」 普奇罗夫面不改色地对莉音投射出一道尖锐眼神。 「我无意转卖这批军武,因此你不必担心会引发什么国际纠纷。目前计画利用仓库及专用油轮来存放这批军武,登陆艇也打算改造成民间商用船只善加利用。」 「你们究竟有何目的?」 「就说我完全没有把这批军武转卖给其他国家的意思,麻烦不要再追问我们的目的好吗?」 「……」 普奇罗夫露出揣测的目光瞪视我们。 「……如果不愿意就直接拒绝没差啊,我们再去找其他国家购买也行。」 「就金钱层面的考量而言,这算是一笔不错的交易……但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难不成要我相信你所谓购买这批军武,只是为了摆在仓库生锈的说法吗?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搞不好俄国也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喔?」 「……」 这次换成莉音陷入沉默,接著重重地叹了口大气。 沉思片刻的莉音最后清咳一声做出回应: 「此事不会对俄国的国家利益造成损害。如果真的耿耿于怀的话,你何不直接派眼线监视我们算了?」 「……预计报价会破兆喔?」 「很好啊,10兆或20兆都没关系。反正都要对俄国进行投资,像这样把资金投入军武产业,不也算是好事一桩吗?.」 「那么为何还要透过仲介商谈这笔生意?你直接找我交涉不就得了。」 语毕,普奇罗夫转眼望向基莉亚。 「因为我打算把运送业务通通外包给基莉亚的公司代为处理。总不能为了运送花钱买下的这批军武,而劳驾俄国联邦军出马吧?」 「你好,普奇罗夫首相。这是我首度在这样的场合拜会阁下。」 基莉亚轻描淡写地打了声招呼。 「基莉亚?葛利纳——前俄国联邦产业能源局职员,如今则是alicetale军火公司的老板。我早就听说过你这号人物了,想不到堂堂俄国公仆,竟然沦为美国的鹰犬。」 普奇罗夫搬出不屑的语气说道。 「有吗?只可惜我对国家之间的政治斗争丝毫不感兴趣呢。」 基莉亚也没特别否定,只是委婉地做出回应。 「还真亏你敢出现在我眼前啊。据传,你似乎到处采取与俄国作对的敌对行为是吧?甚至有风声指出……你有时也会参加美国的秘密作战是不是?」 所谓与俄国作对的敌对行为,恐怕也包含了革命社日前为了争夺俄罗斯火箭公司的主控权而与俄国闹翻时,基莉亚暗中透露情报给我们的举动在内吧。尽管我们对美国的秘密作战一无所知,但基莉亚就算跟这类行动扯上关系也不足为奇。 「这个嘛……我个人完全没有印象。不过,我并不否认自己正从事著很容易招来这类误解的职业啦。偶尔还会遭到cia欺骗、陷害,有时甚至直接被利用来进行走私军武或相关运送业务呢。换句话说,我可是站在被害者的立场喔!」 「哼,还真亏你敢如此睁眼说瞎话呢!」 「脸皮如果不够厚,根本就无法从事这一行啊。」 「听说你的双亲似乎住在莫斯科是吧?就在位在奥斯托任卡街的一栋豪宅不是?」 普奇罗夫突然改变话题,八成是暗中释出威胁吧。不对,应该说铁定是为了威胁她没错。 「因为他们好像不想离开俄国,所以我心想起码也该尽点孝道,就替他们买了一栋像样的宅邸。毕竟我父亲可是曾经担任过维克多?亚克斯尼斯亲信的军人,同时又是经历过旧苏联时代的超级顽固保守派啊。他跟我话不投机半句多,每次只要见面总会吵得不可开交。」 「喂!你看起来似乎对基莉亚相当感兴趣的样子,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或许是再也按捺不住了吧,莉音重拍桌面从旁打断对谈。 「 没关系啦,莉音。如果真的想表达什么弦外之音,那还是让对方说明白,这样对双方都比较好,反正我并没有什么值得普奇罗夫首相挂虑的理由。虽然不晓得首相对我有何看法,但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曾做过任何损害俄国国家利益的举动。」 普奇罗夫明明就在眼前,基莉亚却毫不客气地如此肯定道。 「是吗……只要基莉亚你觉得没关系就好……」 「基莉亚?葛利纳,你有意再度为俄国贡献一己之力吗?」 面对普奇罗夫这番耐人寻味的说词,基莉亚的视线瞬间为之一凛。 「你这话什么意思?」 「说穿了,就是我想问问今后是否有可能请你协助fsb或svr的秘密作战。」 「……嗯??我也只能回答——得视情况而定吧。毕竟我也是俄国人,若能对俄国有所贡献的话,我也愿意做某种程度的考量就是了。」 「难得有此缘分,今后若在工作方面有用得上你的地方,应该不成问题吧?我会支付相对应的酬劳。」 「或许对俄国政府而言,我的立场确实很好利用吧。但我已经受够那些打打杀杀的可怕争执,所以并不认为自己会多乐意参与行动。因此一切还是端看作战内容及情况而定啰。」 「很好的回应。此外还有什么条件吗?」 「请彻底严守我终究只是个外包商的底线,以及要不要参与作战的最后决定权是在我手上这两件事。切勿把我当成你们所谓的战友,毕竟关系愈亲密的战友就愈有可能遭到肃清──这可是这个国家不变的常态啊。」 面对基莉亚这一番话,普奇罗夫只是嗤之以鼻地一笑置之。 ? 离开克里姆林宫之后,基莉亚就带我们前往她过去时常光顾的饭店附属餐厅。 我们围绕餐桌坐成一圏,一边松了口大气,一边享受著美味的套餐料理。 「已经好几年没那么紧张过了啊——毕竟以前普奇罗夫曾贵为俄国总统,而我当时也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新科官员,他对我来说完全是个不可高攀的顶头上司。此外,他在某个时期还曾身为可能企图取我性命的敌人呢。」 「但你刚刚表现的样子好像不太紧张啊!」 将料理送进嘴里的我,抬头望向基莉亚。 「没这回事,我内心抖得要命。尽管我见过许多了不起的大人物,但像普奇罗夫那种类型的狠角色却相当罕见。一般民主国家根本无法想像一个彻头彻尾的谍报机关干员,竟能摇身统治一个可称得上庞大的国家啊。」 「但一想到俄国能够拥有一名可以将指导力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的指导者,我个人倒是觉得有点羡慕。毕竟出生在日本的我,从小到大都只见过政治混乱不清的局面。普奇罗夫实在是拥有令人匪夷所思的政治长才。」 「嗯,正如权力必会走向腐败一样,民主主义也绝对会渐趋堕落啊。不管日本也好,欧盟或美国也罢,虽然状况参差不齐,但大抵都呈现出民主主义已经走上绝路的光景吧。再来就只能遍体鳞伤,等著逐渐垮台的一天到来了。」 「结果说穿了,任何一种政治类型都无法细水长流啊。」 「那还用说。正如对人类而言,长生不老是个天方夜谭一样,政治体制、政府及国家总有一天也都会步上灭亡的结局。除非采用例如奉行民主制度三十年,之后的十年再改成独裁体制,像这样用定期更换政治体制的手法来排除堆积已久的毒素,否则根本无法延长国家寿命。」 莉音突然想到似地出声提问: 「基莉亚难道不想成为像普奇罗夫那样的政治家吗?毕竟你曾踏足仕途,也有在联合国任职的经验,再怎么说应该都对政治颇感兴趣才对吧?」 「麻烦你除了革命外,别再开其他的玩笑了好不好?在背后操纵那群垃圾政客的感觉远比自己担任政客要好上千百万倍。只不过那位任何大资本家都无法操控的普奇罗夫,是个过度极端的特例就是了。」 「普奇罗夫也是因为当上总统,才摇身变成一手掌握诸多利权的大富翁啊。与其说他是政治家,倒不如说他比较像是※利权资本家吧。」 (录注:透过介入专卖制度等有关政府权利部门來累积资本) 「即便如此,普奇罗夫也已经表现得够好了。我个人十分赞赏他的能力。」 此时,打算趁机询问心底疑惑的我开口说道: 「在我们这群外人当中,基莉亚小姐不仅跟莉音走得最近,而且还在各方面提供了不少援助对吧?这是否可以解读成——基莉亚小姐正在协助我们的革命行动呢?」 「我目前算是隶属于史坦伯格资本集团的人,但在政治层面却抱持著与罗莎不太一样的想法。你们的革命行动,对这个世界而言也是不可或缺的变数。我认为革命成功与否并不重要,而在于这个转捩点是有助思考接下来该采行何种政治体制的重要因素。总是要有人挺身而出,给这个腐败的世界一记迎头痛击才行。」 看到基莉亚热切地开始讲述理念的模样,莉音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微笑道: 「嘻嘻,会畅谈这方面的事情,就代表你果然是个政治家嘛。看来比起自己所从事的生意,你更在乎这个世界的转变呢。」 「那倒未必。当世界情势骤变之际,对我而言同时也会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特别是像这样能够成为全球头一个获知身边即将发生重大变动的人物,必然也能助我赚进空前绝后的莫大利益。」 「这可以说是某种内线交易手法吧,而且规模大得吓人。」 听我这么一说,基莉亚随即露出一副从心底赞成的神情点了点头。 「就是这么回事。倘若我可以像罗莎那样亲自动手创造出变动局面,那当然是再好不过。只可惜现在的我没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因此这也构成了我协助你们推动革命计画的理由。」 「原来如此,搞不好其实基莉亚才是最不好对付的幕后黑手喔!」 「我也有我的野心,就是打造出下一个叱吒风云的国际大财团。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即便要我铤而走险也在所不辞。反正人生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既然有幸诞生在这个世界,当然就会想要设法登上最高境界嘛。只要走上这条超越巅峰的道路,就算死了也不后悔。」 「由基莉亚一手打造出全球财团化的世界,想必会是个非常可怕的世界吧。」 莉音如此笑著说道,基莉亚脸上也浮现出笑咪咪的愉悦神情回应: 「不不,那会是个充满梦想,每天都像是置身主题乐园里头的欢乐世界啊!」 「啊哈哈,如果是那样的世界,我搞不好也会想看一下喔!」 之后我们一边享受美食,一边半开玩笑地互相讨论彼此心目中的理想世界型态。不管怎么说,基莉亚似乎并不讨厌所谓的政治话题,只见她始终面带落落大方的神情畅谈政治。 等到出餐菜色接近尾声,莉音便转换话题确认今后的合作事宜。 「所以说呢,拜普奇罗夫点头同意所赐,我们可以大摇大摆地运送军武啰。只要率领船舰从海参威一路南下,猿岛就近在眼前。而运送这些军武的工作就全部由基莉亚负责包办,没问题吧?」 猿岛是一座被我们预设为建国之地,位在东京湾要冲之中的无人岛。 「我可以负责派出船舰保养及货物搬运所需的一五〇〇名工人,加上操纵船舰大队最起码所需要的一〇〇〇名水手。可是在船队抵达猿岛之后,真的就不需要帮助了吗?你们也才只有五个人而已吧?」 「只要你的部下们可以协助把飞弹发射器设置于岛上及船舰甲板上,我们就会自行想办 法搞定后续问题,毕竟也只能豁出去了啊。」 「拜托,就算发射飞弹也需要人手。你们这样根本无法打仗嘛!」 「我们会设下网路串连飞弹发射器,再由中央系统管理所有发射器,所以不成问题。只是无法维修保养故障毁损的军武,所以像这类损坏的军武,也只能置之不理了。」 「真是一场乱七八糟的战争啊!分明就是非得打个你死我活,完全不进行防御的厮杀嘛!」 基莉亚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说道。 「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设置防御网,所以也无可奈何啊。倒是飞弹发射器的方面,可得麻烦你找那种比较容易设定网路控管机制的款式给我们喔。毕竟现在有很多种旧款式发射器都已经毫无用处了啊。」 「我是打算提供最新的款式给你们啦。战术弹道飞弹系统『伊斯康德』虽然是最佳选择,不过进货量可能有限。因此剩下的我打算统一准备『口径k』,刚好符合你们的用途。」 「口径k……?是指由诺瓦托尔?叶卡捷琳堡设计局研发出来的口径巡航飞弹吗?」 「正是由那个口径飞弹系列衍生出来的新产品没错。这玩意儿相当不得了,而且还是一款引来世界各国军方相关人士严厉抨击的飞弹发射器——」 接著基莉亚为我们解说口径k飞弹的特色。 这款口径k,是将最新型飞弹系统安装在符合is0标准货柜当中的飞弹发射器。外表虽然怎么看都只是一般货柜,里头却暗藏著高科技结晶的飞弹。它的结构在发射时会打开货柜上方隔板,升起四门炮台。 口径系列飞弹似乎有各式各样的不同型号──潜水艇发射型的型号为口径s,陆地发射型的型号为口径m,空中发射型的型号为口径a,而货柜伪装型则被取名为口径k。 口径k配备的巡弋飞弹也是最新款式,在巡航段能以亚音速飞向目标物,最后在命中目标前一秒分离弹头部位,透过火箭推进器实现高达3马赫的超音速状态。 也正因这款军武主打伪装成民间货柜的概念,所以引发了「制造商是打算卖给恐怖主义国家或恐怖份子吗!?」等批判声浪,同时也成了各国国防专家的抗议目标。但对于必须将发射器伪装成其他物品搬运的我们而言,这确实是一款相当方便的兵器。 听完基莉亚解说的莉音,神情严肃地一边思考一边开口回应: 「……既然有这种发射器的话,那或许可以考虑编组更大规模的舰队……假使不只买50艘登陆艇,也尽可能地同步向民间收购大量船只,再摆满伪装货柜的话……嗯,好极了!」 「反正看起来就跟民间商船没什么两样,我这边也会变得比较好办事。」 「那可以拜托基莉亚尽可能地收购伊斯康德、口径k等两款飞弹系统,以及商船与军舰吗?数量不设上限,钱也不是问题。」 「瞭解,我会尽力设法收购这些东西。」 「那就这么说定啰。你那边的采购一旦告一段落,我就会立刻先付清全额给你。就算价码开高一点,卯起来海榜一笔也没关系喔!」 「喂喂喂,身为发包商居然讲出这种话,到时我可是会开出天文数字的估价单给你喔?」 「0k啦,这次你就不必客气地从我这边大赚一票吧!」 莉音慷慨大方地如此放话。 实际上,论值得委托这项任务的人选,天底下大概再也找不到比基莉亚更合适的吧。况且我们手边的钱多到根本花不完,无论付多少钱给基莉亚,我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可惜的。为了表达感激之意,我们甚至觉得就算给基莉亚多赚也没关系。 ? 「——那么,意思是说你们可能准备发动革命了吗?」 听完莉音说明来龙去脉的郭首相,似乎感到有点意外。 莉音与我已从莫斯科搭机飞抵北京,前来拜访住在中南海的郭首相。 「嗯,我们认为应该先向郭首相您一个人坦承这件事情。」 我也接过莉音的话,继续说明现状: 「我们过去所做的各种准备工作,全都是为了这项计画。本来希望能够做好万全准备后再展开行动,但连我们也想不到竟然会受到世界权力核心领导集团主动邀请我们入伙……如今既然回绝邀请,相信对方也不可能眼睁睁地坐以待毙。」 在所有结识的国家元首层级人士当中,我们敢这样据实告知行动计画的就只有郭首相一人。一方面固然是基于同为洪门兄弟的情谊,不过我们更看重的是郭首相与海胴总次郎之间的关系。海胴不只是个相当不得了的人物,同时也是一名会令人真心想要情义相挺的男子汉。既然郭首相是海胴的代理人,我们便负有只向郭首相坦承一切的义务。此外,我们也相信凭郭首相的为人,必然能够理解我们的立场。 「……嗯嗯……原来如此……史坦伯格、塞伯尔、哈士敦……愈听愈觉得不感到惊愕都不可能啊……」 即便是郭首相这般的大人物,一听之下也脸色丕变。 「跟他们比起来,我们的力量依然小得可怜。不过也不能因此而继续拖下去,我们认为先发制人才是最佳的应对手法。」 「但你们可能会赔上性命喔?事态一旦演变成那种严重的局面,连我都无法确保你们的生命安全啊!」 「感谢您这么挂念我们的安危,可是请您尽管放心,我们并不认为自己会一败涂地。」 听完莉音这番话,郭首相顿时面露哀伤神色,恐怕内心早已认定我们根本不可能大获全胜。只要是任何对整个世界见识够深远的人,会做出这种判断也是很理所当然的。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不,我们连先跟您说声道歉都来不及了,又岂敢再托您出手。在创立kk 时,明明获得您率先相助,这次却会给您平添不少困扰啊。」 我也跟著莉音一同向郭首相赔罪。 「真的就如莉音所说的,多亏郭首相领衔策动中国政府配合,kk 才能出人意表地顺利问世。实际上,若非我们标榜要发动革命,kk 理应会成为在未来持续营运超过百年以上的市场才对,可是我们如今却准备要弃守这个前途无量的市场。」 「没关系,你们无须多言。我再怎么说也兼具洪门长老的身分,当然比任何人都还瞭解革命行动的个中道理。对于赌上性命欲成就一番丰功伟业的人,又有谁拥有资格站出来加以阻止呢?」 语毕,郭首相露出和蔼可亲的温柔眼神望向我与莉音,殷切地接著说道: 「我也会暂时把此事当作机密,不透露给中国政府高层知情。这是一件我一个人知道即可的事。等到日后你们确定展开革命之际,我会用尽所有可能的手段策动政府,从旁协助你们的行动。」 「……感谢您,郭首相。」 「真的非常感谢……」 我与莉音均相当感动地向他翰躬致谢。 「身为洪门的一份子,能够亲眼目睹大规模的革命,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幸运。而且这还是一场世界级的革命,我真是连做梦也料想不到在有生之年,居然还有机会见证如此剧烈的变革。这或许是个相当严苛的时代,但能够躬逢其时的我实在很幸运。」 郭首相感慨万千地讲出这段话。 在中日战争期间出生,经历过剧烈动乱、国共内战、共产党内部权力斗争、文化大革命等等炽烈斗争而仍旧屹立不摇的郭首相说出这席话,感觉格外有份量。 「纵使放眼全世界,我想大概再也找不到第二位像您一样跨越过这么多严苛挑战的人物。对我们而言,您是革命的大前辈啊!」 莉音话一出口,却见郭首相紧咬嘴唇,悔恨交加地摇了摇头说: 「……可是,我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变成现在这种模样呢?猛一回神,我彷佛已经沦为这个腐败的共产党政权守护神。如今我年纪老迈,无法扮演好阻止人民解放军独断独行的角色,支撑这个与自己一同荒废的政府居然成了余生唯一的目的。我……我究竟是在哪个地方误入岐途了呢……我到底度过了何等愚蠢的人生啊……」 这段出自郭首相口中的强烈自我批判,我与莉音都不知该做何回应比较妥当。 「现在的我能够深刻地体认到……海胴先生之所以希望下注在你们身上的理由了,我由衷羡慕你们这群年轻人啊。」 郭首相凝视著我们的眼睛带著一抹泪光,宛如各种念头盘旋交织而成的情绪溢于言表。 坐在我身旁的莉音轻轻将手叠在我手上,同时开口说道: 「巳继,听见郭首相这样说,就会有种彷佛全身充满力量的感觉呢!」 「嗯,的确。」 我用力点了点头,接著将视线移回郭首相身上,情词热切、斩钉截铁地说道: 「能跟郭首相进行这次对谈,真是太好了。请您拭目以待,我们必定让这个世界焕然一新。」 眼眶含泪的郭首相嘴角漾起一抹微笑,似乎感动到说不出话来,只能频频对我们点头。 目前社费为一四〇七兆三〇〇〇亿日圆,融资则是二六二兆五三〇〇亿日圆整。 第二章 大泡沫经济诞生 我们为了开会而齐聚到八楼会议室。 莉音开始整理现状: 「投注到kk 的资金,已经高达世界所有市场总和资金量的40%大关。突破过半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如今,即便说kk 在市场上独领风骚也绝不为过。」 「这是本大爷掌控的市场,有此成绩本就理所当然。愚民们简直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啊!无论我再怎么排斥,他们都还是会自动靠过来。或者应该说我愈是排斥他们,他们就愈是崇拜我,对我的爱也与日倶增。这才堪称是掌握各种领域人际关系的精髓所在吧。呵呵呵,你们瞧,愚民们根本就像是一堆不中用的废物!」 恒太宛如奸计得逞的军师一般,嗤嗤地窃笑个不停。 「我想大家都很喜欢恒太同学唷!当恒太同学在电视上发表谈话的时候,其他人都会露出闪闪发亮的兴奋眼神呢!」 如此说道的柚学姊本身也是目光闪闪地诉说著,但她大概只是纯粹很高兴看到同伴能大受欢迎吧。 「柚学姊,那是所谓的节目效果啦,只要是电视节目都会采用那种老套手法。」 「看样子沙织似乎无法理解本大爷的领袖魅力啊。我若成为教主的话,大概在转眼之间就能从世界各地募集到超过五千兆日圆的奉献款吧!」 「你早就已经像是某种新兴宗教的教主了吧。」 我开口点破事实。 「我真是连做梦也想不到,kk 竟能变成一个如此会赚钱的市场机制呢……不对,与其说是kk 的成功,应该说是内线交易手段的成功比较妥当吧。」 沙织有点傻眼地说道。 「而且因为把影响值提升到9.0%的缘故,每天滚进我们口袋的钱起码都超过10兆日圆以上,真的让人头都晕了呢!」 「最近我天天都睡得很香甜,一定是因为大家看起来都很生龙活虎的关系。毕竟在不久前,巳继同学还曾一度变得非常消瘦呢。」 「在我的短暂人生当中,那确实也是最要命的一段时期……谁知道事态竟然会急转直下,演变成目前这种局面。」 「这代表我的导演能力相当卓越。看著演员随剧本起舞的模样,身为舞台总监的我心情实在痛快极了。」 我无视恒太这段疯言疯语,冷静地接著说道: 「目前显然陷入泡沫经济的状况。就算购买无可救药的三流公司股票,隔天也能以更高的价码脱手,因此有许多人都不顾企业实绩或未来展望,一窝蜂地展开投资。冷静来看的话,这实在是一种相当吓人的状况。」 「若是泡沫经济,那就代表有朝一日势必破裂对吧?」 沙织话一说完,莉音随即回应: 「但泡沫化程度愈是严重,流动的资金量就愈会随之暴增啊。我们的荷包也会相对赚进大把大把的钞票。」 「的确,这个风潮有助我们一鼓作气决一胜负,对我们而言有利无害。」 「那么接下来的方针,我们就把这波泡沫经济现象导演到最高极限吧。虽然不是要套用恒太刚才说过的话,但这就是一种类似宗教的概念,我们必须让世人接受『在kk 上市的股票永远只涨不跌』的这份信仰。」 「呵,意思是要我当个货真价实的教主吗?这实在太简单了,凭我的本领绝对能轻轻松松完成这项要求。」 弯腰坐满整张沙发椅的恒太,得意洋洋地伸手撩高浏海。 「等你当上教祖之后,再将资金提供给全世界吧。让国际商业银行以超低利率疯狂放款给全世界的所有企业及一般民众,刻意促成钱满为患的情境。」 「国际商业银行虽然也跟一般银行一样设有放款部门,但规模其实满小的。你的意思是要扩大这个事业部门的规模吗?」 面对我的疑问,莉音轻轻摇了摇头。 「不,我想采取更大规模的行动。也就是针对各种不同行业量身打造金融商品,藉此向全世界的金融机构筹措资金,然后再大量把凑到的钱转贷给一般企业及民众。」 「但现在的我们少说也可以提供一〇〇〇兆日圆的贷款耶。就算没有特地向其他金融机构申请融资,我们应该也有办法独力营造出让全世界钱满为患的局面吧?」 「你还听不懂吗!我要把规模搞得更大一点啦!我打算提供相当于一京日圆的资金给这个世界。」 「一、一京日圆……」 全世界的财富合计总额高达一〇京日圆左右。 藉由上市企业股票所筹措到的资金,顶多只有七〇〇〇兆日圆。不过这世上仍以未上市企业为大宗,而这些未上市企业的股票总值恐怕高达数京日圆吧。另外若把不动产、资源矿区、金块银块,以及道路、学校、机场、海港等社会基础设施价值也计算在内,那数字还会变得更高。上述产业设备绝大多数都是建立在贷款之上,而且因为无法变换现金的缘故,有许多产业设备根本毫无流动性可言。 此时假如突然有人提供了高达一京日圆的资金流,景气就会受到强烈刺激,进而在转眼之间引发全球性的泡沫经济现象。不对,光是注入相当于1/5的流动资金,就足以引起轩然大波了。 「由国际商业银行循政治管道,向某几个主要国家的中央银行借贷资金也无妨。总而言之,就是要用大把大把的钞票淹没这个世界。」 「照你这样说,意思就是为了掀起金钱洪流,要我们特地去向其他金融机构申请融资,再释出额度远远超过我们手边资金的庞大放款吗?」 沙织彷佛摸不著头绪似地开口询问。 「答对了,就是要将杠杆效应发挥到最高极限啦!藉此打造出投资人只要动用一〇〇万日圆的资金,就有办法转化成一亿日圆钜款的局面。」 所谓的杠杆效应,是指即使手头资金不多,也能透过利用他人资金来提高获利率的机制。简单说就是国际商业银行打算开发以提拨资金为目的的金融商品,再推销给投资人购买。纵使投资人手边仅有一〇〇万日圆的资金,只要采取由国际商业银行提拨九九〇〇万日圆的贷款,凑成一亿日圆来加以运用的做法,就能创造出莫大利润。当然失败时,也会造成相当庞大的钜额亏损。 莉音接著说明: 「市场虽然呈现泡沫化趋势,但我想掀起一波程度更为剧烈,而且在转瞬之间就成形的巨大泡沫,以便打造出史上最棒的好景气。现在的我们,拥有远远凌驾于各国中央银行之上的支配力,由我们一手引发的空前好景气,将成为现行世界体制的最后一朵昙花。」 「这波空前的好景气当然还有下文对吧?」 「毕竟我们是提拨贷款的一方啊。只要一口气要求回收所有贷款的话,经济大概会立刻陷入僵局吧。届时就是我们期待已久的天赐良机了。」 「由于我们从各国金融机构借取汇集了莫大的资金,再大量提拨给坊间一般投资人……因此位居借贷方及提拨方之间的我们,自然能够发挥出压倒性的支配力。然后史上最大规模的世界恐慌,就会因为我们精心设计的好景气反转而降临吗……」 「原来如此。先把经济景气拉到最高极限,再趁著把大家打落谷底的瞬间实现革命大业是吧?简直就跟我事先拟定的战略没两样……真是太不像话了……如果不吩咐柚发动gigas之眼杀手,我的思考会被莉音摸得一清二楚啊……」 「还真像一座直达月球表面的云霄飞车呢。但结果却功亏一篑,落得直坠海底一万公尺深处的凄惨下场……」 「我很喜欢滑水道唷!每次只要姊姊带我去主题乐园,我就一定会去玩滑水道呢!」 莉音对柚学姊露出一抹微笑。 「 到时可会诞生一座规模更加巨大的超级滑水道唷!」 「我现在就开始非常期待了呢!」 莉音起身,在白板上列出今后的方针—— ■革命社今后的方针 ?国际商业银行利用手中资金(约一五〇〇兆日圆)提供超低利率的贷款。 ?从其他金融机构收集资金,开发多款能将杠杆效应发挥到最大极限的金融商品,再大力推销。 ?在各大媒体版面砸下大量广告费用,全力煽动一般民众展开投资活动。 「差不多就这样吧,真希望最后这发烟火能够轰轰烈烈地发射升空呢。」 回到座位上的莉音,一派轻松地如此说道。 「好吧,看来是轮到我发挥剧本导演功力的时刻了。现在我就来证明被尊称为『起承转合之神』的春日恒太伟大之处给你们瞧瞧!」 「恒太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起承转合之神』这个词听起来实在逊到爆呢?」 「我想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发现吧。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别去招惹这位起承转合神比较好。」 恒太霍然起身,椅子昨瞎一响,他扫视我们一圈后说道: 「诸位革命社成员,今天的会议到此告一段落。革命的时刻即将来临,务必忠实地遵照我的指示,绷紧神经专心投入工作。」 「是!我会好好努力到完成革命为止!」 全场只有柚学姊开开心心地做出回应。 ? 我们毫不保留地开始将透过kk 内线交易机制赚进的资金提拨给市场。 首先是企业。 由于国际商业银行开始以等同于各国公定利率,或者更低的利率将资金借贷给企业,导致大小企业填写的贷款申请单蜂拥而至。世界各地分行都收到处理不完的大量申请单,我们虽然大幅增派行员展开对应,但各分行仍持续上演慢性的员工不足状况。 因为利率压倒性地低于每一家金融机构,所以造成这种状况也是理所当然。原本向其他金融机构借贷的企业,跳槽到国际商业银行的状态也愈演愈烈,我们也因而提拨了数倍的贷款给所有企业。获得充裕资金的企业不仅花钱更新设备,同时也积极地展开研发及投资。 再加上我们也强烈建议这些从国际商业银行获得融资的企业在kk 踊跃上市发行股票,因此这些企业不管业绩是好是坏,都陆陆续续完成了上市发行股票的程序。国际商业银行以提供超低利率的贷款,换取企业在kk 上市发行股票的承诺,已成了市场之间的不成文规定。 他们透过上市获得更多资金,但却成了一笔额度大到无处花用的钜款,因此促使企业转而投入与本行扯不上关连的其他理财活动。这些取得不符自身规模庞大资金的企业,不是买下精华地段的土地兴建高楼大厦,就是设立创投基金,对规模更小的企业不断进行投资。他们让旗下创投基金出资赞助的企业在kk 上市发行股票,藉此迅速地从市场上卷走资金。简言之呢,就是各企业争相开始小规模地仿效我们所研拟出来的淘金手段。 各企业活用「kk 」这个舞台玩起钱滚钱的游戏,接著挪用在kk 赚进的资金更进一步地展开其他投资行动,最终造就出这些兼差金融业的规模远远凌驾于老本行之上的企业不断问世,而这种现象又对kk 的成长带来了极大的贡献。 同时我们也锁定了个体户投资人。 我们开发出一款专门用来投资kk ,名叫『kk 指数?杠杆基金』的金融商品,开始推销给一般民众认购。 这款商品是以kk 的上市企业股价平均值作为基准加以运用的金融商品;只要投资人认购这款商品,就等于在市场上投资了相当于手头资金20倍之多的钜款。 例如有名个体户花一〇〇万日圆购买这款商品,杠杆效应就会自动乘上20倍,让该投资人等于砸下了二〇〇〇万日圆的投资款。而这款商品的厉害之处,就在于kk 指数只要上涨10%,该投资人便能平白获得二〇〇万日圆的利润。只投资了一〇〇万日圆,却能赚进二〇〇万日圆的利润,而且本金一〇〇万日圆依然能继续保有其原始功效;不过指数一旦下跌10%,那就会反过来造成二〇〇万日圆的损失,本金一〇〇万日圆不足以支付亏损,投资人必须再多拿一〇〇万日圆出来偿还才行。 虽说是这么一款高风险高报酬率的危险商品,但流入kk 的资金量只涨不跌,市场指数无穷无尽地持续攀升,导致购买这款商品的投资人全都赚得了难以估计的莫大利润。这样的风声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kk 的走势被视为肯定会继续水涨船高,因此也进一步促使数以万计的投资人纷纷掏钱购买这款kk 指数?杠杆基金。 而我们则趁胜追击,继续开发出第二、第三款能够发挥出杠杆效应的新型金融商品,接连不断地推广拋售。 购买了这些由国际商业银行发售金融商品的人们,几乎全都获得了非常庞大的利润,造成市场钱满为患的状态。无路可去的资金又被拿来添购股票,或者挪用为购买不动产或高级轿车的资金,市场经济转眼之间开始热络起来。 于是那些目睹参加kk 的投资人出手突然变得很阔绰的民众们,也争先恐后地掏出手头上仅有的资金开始投资kk 相关的金融商品,衍生出资金持续不断流入kk 的良性循环。就连过去对股票或投资丝毫不感兴趣的人们,也都杀红了眼似地开始参与投资活动。 电视媒体方面也因藉由kk 一夕致富的投资人透过新闻或娱乐节目受到瞩目而造成热烈回响,进而吸引了更多人砸钱购买kk 相关商品。杂志也推出了从各种不同角度分析kk 的未来景况,把kk 形容得前途一片光明美好的特辑。 当然啦,我们早就计划好透过重点式汇款给媒体的方式,刻意促使电视台播出对kk 渲染正面形象的节目。同时也致力刊登大量cm及杂志广告,甚至还会拿钱贿赂媒体界的关键人物,力促他们在节目上多多提起kk 的事情。 另外只要前往书店,就能看到架上摆满了「kk 教导我何为人生真理」、「我如何在kk 赚进20亿日圆的利润」、「带来超级成功的kk 投资指南!确定实践教战守则」、「财源滚滚的kk ,跟银行存款说再见」等等一无是处的垃圾畅销丛书,商业书籍更是占据了大半的卖场空间。这些书籍的销售量愈来愈好,让全世界彻底见识到民众对kk 的关心程度究竟有多高。 世界经济景气以kk 为中心急速窜升,甚至到了足以一鼓作气驱散各种金融危机的境界。空前的大好景气令全世界爆发资金过剩现象,而这种现象又进一步变换成推动世界经济更上一层楼的力量。 创造出这波史上空前绝后大好景气的最大功臣?春日恒太——这就是世人对他的认识。恒太俨然成了降临人世的神明化身一般,广受各界人士称颂与推崇。 ? 当手边工作处理到一个段落之后,想留在办公室稍作歇息的我,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因为恒太可能会出现在萤光幕上,或者该说恒太没出现在萤光幕上的时段反而比较罕见。恒太参与演出的节目实在太多,现在我们几个早就懒得去一一检视。 只要切换频道,就能发现世界上的某个频道正在播映恒太的影像。虽说大多都是录影或重播画面,但有时也能碰巧撞见现场直播的影像。 在随意切换了几个频道后,刚好看见恒太正在参加某热门讨论节目现场直播演出的场景。 面对大摇大摆地坐在座位上的恒太,主持人彷佛扮演起观众代言人般不断提问: 「总裁展现出即便形容成一 夜之间也绝不为过的惊人速度,重振了原本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世界经济。但完成这么令人赞叹政治壮举的人物,既非某个国家的元首,亦非中央银行总裁,而是身为一般民众的春日总裁您。全世界都对这样的事实感到相当惊奇,请问总裁本身又是如何看待这样的结果呢?」 「本大爷贵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是理所当然的事实。现在的市场状态,不过是与我以前数度发表的那些华丽公开宣言完全相符罢了,本来就在计画之中。愚民们惊讶成这样,反而才令我感到无法理解。」 恒太一如往常,用非常桀骜不驯的态度做出回应。 「原……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对总裁而言,这只是极其理所当然的结果,对吧?事到如今,根本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吗?」 「就是这么回事。但不要误会了,你们只需先记住一件事——现在还只是kk 成长的开头罢了,我只不过解放了将近1%的实力。」 「您的意思是这样还只是起手式而已吗?可是目前已经有多到不能再多的庞大资金汇集到kk 市场,上市企业也持续增加,总数高达数千家公司,如今已成为名符其实的世界最大证券市场。真的还会有您口中所谓更高的境界吗?」 「上市企业数量将在近期内突破一万大关。本大爷认为世界上的所有企业最终都应该在kk 上市才对。为了创造出只要有企业一登记为公司,就会同时也在kk 完成注册手续的机制,本大爷已经开始采取行动推广这项政治构想。等等,我的叙述有点不对……应该说公司若要登记,就应该在kk 上市发行股票才对。」 主持人对恒太的构想感到啧啧称奇。 「这又是一段匪夷所思的发言呢……但在kk 上市的企业,应该都有支付一定的上市成本才对。这对甫成立的公司而言,会不会是一笔沉重的负担呢?」 「目前在kk 上市,每个月至少必须缴交50万日圆的注册费。也就是说一年至少要缴交六〇〇万日圆,负担的确不轻。但这是为了执行公正的会计审查业务所需的成本。假使所有企业全都自动在kk 完成注册手续,便能一口气压低成本。审查业务流程也会尽可能地透过软体自动化的方式来处理,倘若有一〇〇〇万家企业注册上市的话,照理说应该就能一鼓作气将注册费调降为原价的1/20至1/30。或许到时候不再由企业负担,而是改由各国政府概括承受的话,反而比较能够节省成本也说不定,同时也可以保证国家经济必能获得更进一步的发展吧。」 恒太慷慨激昂地说道。 「虽说kk 已经成为社会不可或缺的基本设施……但您的意思是要将kk 改造成如同道路或水管一样的民生设施对吧?」 「这正是我的目标,我深信这才是我们社会最后应该抵达的终极型态。为了完善社会基盘,打造优良经济环境,kk 早已做好扮演人类基石的觉悟。」 「真是令人深刻感受到总裁非比寻常的决心呢。就连原本必须站在客观立场与您对谈的我,内心都不禁大受感动。」 「要我说再多次都没关系,我每天都为了替愚民们争取小确幸而奋战不懈。本大爷是为了地球的未来而降生人世。我会全力回应庶民们的信赖,因此你们只管放心地把自己交托给kk 。来,现在立刻掏钱购买kk 的上市企业股票吧!马上起身去购买由国际商业银行提供,美好至极的kk 金融商品吧!现在立刻动身。让你们这群贫民能够一鼓作气摇身变成大富翁的天赐良机,已经来到你们的眼前了。与本大爷一同携手创造地球全新的未来吧!」 盯著摄影镜头如此直言的恒太,不知为何竟伸手捣住左眼。 ? 我、莉音、沙织及柚学姊约好在油轮船底碰面。我与沙织为了处理装满金银财宝的货柜搬运作业,而频繁地往来于银行与数艘油轮之间。莉音及柚学姊则是致力于改造船舰航行系统,以及开发飞弹群的发射补充系统,所以也很密集地往来于注册在orient sea line股份有限公司名下的船舰间。 为了让现在为数不多的水手也有办法操纵巨大油轮,我们导入了自动航行系统。尽管系统中仍存在例如靠岸时必须依赖水手肉眼仔细确认等等需要改善的部分,但航行自动化已成为现代社会的主流。只不过这款航行软体会用到gps系统。由于预料日后会跟美国发生冲突,因此绝不能落入gps系统管辖底下的我们,决定改用俄国的格洛纳斯系统来调整航行软体。格洛纳斯系统是俄国宇宙军所采用的卫星定位系统。我们也投入庞大资金参与格洛纳斯系统的开发,甚至发射独自的卫星提升研发速度。 因此,致力于系统研发的莉音及柚学姊,跟我与沙织偶然在同一艘船上碰头,于是才这样开始一场临时商讨。 我一边仰望著堆满船舱的货柜,一边开口说道: 「黄金存量再过不久就能超过八〇〇〇公吨啰。我们目前持有的黄金总量,几乎跟美国政府的库存量不相上下了。」 「可是,一时之间因为我们的缘故而暴涨至一盎司三四七〇美元的黄金售价,如今却是转而开始下跌了对吧?目前好像来到一盎司二六〇〇美元的价位……我们明明这么大手笔地持续购入黄金,为何售价依然一路下滑呢?」 「因为现在是史上空前绝后的大好景气啊。就算手头上拥有再多黄金,也无法生出现金。」 莉音也接著我的话尾继续说明现状: 「眼见价位攀升到一盎司接近三〇〇〇美元关卡便开始倒卖黄金的,就是卡尔弗特和史坦伯格等大型财团。所以无论我们再怎么勉力收购,也无法让黄金价位突破一盎司三五〇〇美元的大关。可是现在黄金价格之所以一路下滑,正是因为一般民众开始释出手中黄金所致,毕竟现在股票及不动产确实比黄金来得更抢手啊。」 在景气繁荣的时候,转移资金投入获利率较高的商品才能获得较多好处。 挪用手头资金购买股票还能得到配股收入,购买不动产则可以增加房租收入,购买国债也能获得国家支付的配息,存进银行也能产生利息。透过这些投资活动所获得的分配利益俗称收益,会成为稳定运用资产时绝不可或缺的收入。 另一方面,一个人无论拥有多少黄金,也不会衍生出半毛钱的收益。非但如此,把黄金收藏在保险库还得付保管费,摆在自家也有遭小偷的风险。 论到黄金所能带来的利益,大概就只有随著售价上扬所产生的买卖资本收益。但没人敢保证买卖黄金必能获得资本收益,甚至也有可能发生售价暴跌的状况。 在景气繁荣时,与其把资金换成黄金等资产封藏起来,还不如转而锁定可以获得稳定收益,以及带有赌博要素资本收益的商品进行投资比较有利可图。此外,企业股价有时会因为某种契机而在短短一、两个月内飙涨数倍,但黄金售价却不太可能产生如此剧烈的变动。若是在泡沫经济加速的状况下,由于股票及不动产均呈现极为惊人的涨幅,因此特地投资黄金反倒成了最愚笨的选择。 尽管历史证明黄金是一种即使超越时空,仍能保有一定价值的物品,但那终究只是为了跨越革命或战争等典范转移时期的保值手段,而典范转移也不会那么容易一再发生。若想在同一体制下赚取资金的话,无论囤积再多黄金也生不出半毛利润。 我们只是因为标榜革命,才选择了在未来依旧能够保有一定价值的黄金作为标的物。但对于过著一般生活的民众而言,黄金称不上是具有吸引力的商品。 说到底,黄金单纯只是金属,是一款除了珍藏以外毫无任何价值可言的商品。只不过黄金被增添了「基本上是有价之宝」 的幻想,又因为这种想法在人类的漫长历史中一再获得佐证,所以堪称为一个坚不可摧的迷人幻想。 我开口说道: 「此外,黄金因为存量不多的缘故,市场规模自然也较小。只要情势稍有转变,很容易就会被牵著鼻子走。既然经济已经进入这么罕见的繁荣景气,黄金价格大概也会缓缓持续走下坡吧。现在只是因为我们卯起来收购,才没呈现出暴跌的走势罢了。」 「这样啊……那就代表目前是我们收集黄金的大好机会啰?」 沙织一边环视船舱,一边继续说道: 「白银货柜已经堆积如山了……而且价格跌得比黄金还惨,我们还要继续添购吗?」 「油轮已经容纳不下白银货柜了啊,该如何是好呢……」 「恒太同学以前曾经送我一枚银币,还交代我要把这枚银币收在钱包里头呢!」 柚学姊拿出钱包,取出那枚银币给我。 接过银币的我目不转睛地仔细打量。 「啊,是国际商业银行铸造的那东西……」 「这是那家伙在不知不觉之间叫人打造的银币对吧……平常明明老是撇下工作不管,只有在搞这种花招时手脚特别快啊!」 「应该要再分配一些油轮当作囤积金银财宝的仓库吗?……唔,可是反正白银……就只是白银啊……」 我可以理解莉音为何会如此伤脑筋。 因为白银只会受到黄金价位牵引而上下浮动。白银跟黄金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白银现货量相当丰富,另外也还有大量白银矿脉沉眠于地底。尽管市场上有传出大阳能发电板极有可能利用到大量白银的风声,但首先太阳能发电算是效率最糟的发电方式之一,几乎形同鸡肋般的存在。就中长期的远景来看,八成也很难创造出大幅提升白银需求量的情势。而我们之所以收购白银,终究也只是基于黄金替代品的出发点罢了。 莉音轻拍手掌做出结论道: 「嗯,我决定了。白银的收购行动到此为止,今后就集中火力抢购黄金及宝石吧!」 「ok,这样也好。」 「可是油轮里已经堆满货柜了耶,要再搬运新货柜进来也变得有点困难了。而且也还有宝石跟白金货柜等著搬送……」 「就尽可能努力塞塞看啰,如果真的再也容纳不下的话,多出来的白银就拿去给恒太好了。就说要他吩咐国际商业银行铸造更多银币,藉以消化吧。」 「我觉得这是个非常棒的主意唷!只要发送很多很多刻有恒太同学头像的银币,相信一定会有许多人感到相当开心!」 「恒太银币这个字眼听起来实在有点讨人厌啊……」 「或许恒太银币会在10万年后被考古学家发现,并在历史课本上列出相关事迹也说不定呢。」 既已敲定方针,我们便再度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 我们齐聚在革命社办公室,打开电视观赏名为『春日恒太——飞黄腾达的轨迹』的纪实节目。由于这并非现场直播节目,因此恒太也陪我们一起收看。 这是一部教育节目,追溯恒太从孩提时代开始,直到摇身变为银行家功成名就的轨迹,再进一步畅谈恒太打造世界的未来展望。播映前的评价也很高,而且更惊人的是──这部节目居然在最具国际权威地位的电视纪录片奖项『世界纪录片大赏』出展,并获得评审们压倒性支持为最优秀首奖。 画面上放映出还只是个小婴孩的恒太相片。 柚学姊顿时发出尖叫声: 「恒太同学婴儿时期的相片好可爱唷??!」 「这名幼儿日后将成为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英雄喔,给我看清楚了!」 说完,恒太面露得意笑容。 但沙织却一脸索然地说道: 「明明只是个普通小孩,我却觉得那张脸看起来有点像是乱世大魔王啊……」 节目继续播映。 旁白只是语调平淡地陪衬著。 学校老师的评语以及同学之间的传言接连出炉,连我熟识的小学老师都说出「他在班上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我早就认为他总有一天必会成为一名不得了的大人物」这种话来评论恒太,但我却觉得这些通通都只是马后炮罢了,他们绝对从未产生过类似的念头。 接著画面上又陆续映照出他家附近的公园,以及才刚升上国中时的照片。 沙织指著画面大喊: 「啊!?刚刚有照到巳继的半张脸耶!对吧,那是巳继没错吧?」 「与其说是半张脸,倒不如说只照到四分之一而已啦……但那的确是我没错。莉音的头发也有稍微入镜呢。」 「是在家附近的公园拍的照片对吧?就在沙坑前面。那是不是沙织拍的照片啊?」 恒太对我们懒得理他,径自聊得很起劲的表现感到相当愤慨。 「小丫头、巳继、莉音,你们几个到底在看哪里啊?这可是追寻伟大的春日恒太之人生轨迹及奇迹的特别节目耶!」 「我们就算看到你小时候的模样,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 「区区小丫头竟敢对本大爷如此没礼貌……神的身影无论看再多次,都会神圣得大放光彩!」 这确实是一部很用心制作的教育节目,接著电视蛋幕上播映出位于学校前方的社团办公室。 「是我们的社团办公室耶!我啊,在回家的时候,偶尔还是会绕过去那边看一下呢!」 柚学姊显得有点兴奋的样子。 画面缓缓带入社办里头。连发出轧吱声响的走廊,以及眼看几乎快要断掉的老旧梁柱依然保持原样。 旁白针对社办内的各个角落,展开煞有其事的解说。而且频频对一个从那间宛如组合式简陋房屋开始的创投企业,竟能在转眼之间便发展成跨国银行的事实感到惊讶。 「哦,连里面也还跟以前一样啊!是说虽然也才过了没多久,但还真令人怀念呢。」 我话一说完,莉音似乎也觉得有点感叹。 「这是不久前所拍摄的影像吧?维持得比我想像中还要乾净呢——」 「每次我去社办的时候,都会好好整理打扫一番唷!那可是我们最珍惜的社办啊!」 「不愧是柚学姊,连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都这么优秀。跟某个只会在电视上装模作样的笨蛋大不相同啊!」 「附带一提,费尽心血栽培柚的人可是本大爷。正因为教练手腕够高明,才能将她培训成表现如此优异的天才少女,某个小丫头完全没得比啊!」 「是喔,你就在脑子里尽情玩你的美少女梦工场吧你。」 画面转移到丸之内。 旁白描述著国际商业银行势如破竹地急速成长,以及恒太克服诸多难关大显身手的状况。但节目中当然完全没提到任何有关并吞日本商业银行时,与兴诚会爆发冲突的只字片语。这些内幕,世人即便一无所知也无妨。 最后萤幕上映照出一位在知识份子之间相当著名的剑桥大学教授身影。 「春日恒太的轨迹,是对守旧传统体制的勇敢挑战,以及彻底的破坏。但春日恒太并未就此罢手,他以我们从未曾见识过的格局,在这世界上创造出我们完全料想不到的全新事物。」 位在教授背后的萤幕切换画面,映照出kk 的数据中心。那是有好几台超级电脑一字排开的场景。 「而kk 的成功,就是最为显著的成果。又有谁能事先预料到,像kk 这样全新型态的市场,竟会演变成对人类发展如此不可或缺,以及与我们的生活如此密不可分的存在呢。」 教授顿了一顿,画面再 度切换,这次映照出摩天大楼群的景象——是美国曼哈顿。 「我们现在进入了空前绝后的繁荣景气。原本岌岌可危的世界经济,漂亮地东山再起,并且迈出稳固步伐开始走向下一个全新的时代。而创造出这个黄金世纪的最大功臣不是别人,正是春日恒太。」 听见这段解说的恒太,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笑容。 「呵呵呵……满分。这教授还满明理的嘛,要我夸奖他几句也不成问题。」 「这位教授究竟是在说谁啊?」 我这么一说,沙织立刻心不甘情不愿地做出回应: 「谁知道,我根本听不出来啊。那肯定是一位我们未曾见过的人物吧。」 接著节目开始慢慢切换成谈论未来展望的场面。 开始考察kk 变成社会基本设施,以及企业型态与社会现状将如何产生转变。旁白虽然搬出带有哲学气息的字句描述社会概况,但我却感到兴趣缺缺。 节目最后请来数位著名政治家及学者,各自表述不同的结论看法。 有一名学者面带真挚神情,搭配和缓的肢体语言开口说道: 「若要形容春日恒太的话,那他堪称是诞生于现代社会,兼具尤利乌斯?凯撒出类拔萃的智慧,以及成吉思汗压倒性武力的杰出伟人吧。他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巨人。在今后的千年之间,这世上恐怕再也不会出现任何一名有办法稍微匹敌春日恒太的伟大人物了吧。」 忍不住喷笑的莉音面带微笑开口说道: 「恒太真是不简单呢。在至今为止出现于世上的各界名人当中,你应该算是最顶尖的人物了吧?」 「想不到有可能被列入课本的名人居然近在眼前,真的令人大吃一惊呢!」 柚学姊目不转睛地看著恒太。 「呵,这名学者方才那段发言,实在是极为合理的解释。前世的我曾在天魔界登上王者宝座,这回居然连人类界也要尽收掌中吗……要是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达成目标,活在这世上反而成了件苦差事。难道就没有其他能够更激发我满腔热血的事件了吗……」 「你不是编写了各式各样的不同剧本吗?只要自己再瞎掰个新剧本出来不就得了!」 面对我的指摘,恒太语重心长地开口说道: 「那可不行,出手修改自己编写的剧本是唯一的大忌。」 「为什么啊?」 沙织皱起眉头追问。 「你自己动脑想想看。要是那样做的话,我将会在转眼之间吞没整个宇宙,这是不行的,那会害我的人生变得更加索然无味。正因未来变幻莫测,如今这一瞬间才能恰好绽放光芒。因此我即便身怀gigas之眼,也始终奉行著不预测自身未来的原则。」 「『正因未来变幻莫测,如今这一瞬间才能恰好绽放光芒』……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啊!」 柚学姊目光闪闪发亮地开口回应,沙织则是一脸不高兴地说道: 「你就只有要嘴皮子的功力高人一等啦!真的只剩那张嘴巴比别人厉害耶。」 「我又让这世上多出一句名言了……从最先端科技到形而上学说,网罗了各种不同领域的学问,并建立在丰富经验基础上的我这身能力实在太过出神入化了……我的每句发言恐怕都是至理名言,自走式名言制造机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啊。」 说完,恒太抬头挺胸、交抱双臂,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子。 ? 泡沫经济持续加速。 不单只是在kk 上市的企业股价,连世界各国所有想得到的商品及债权价格基轴都不断上涨。就连比较起来相对廉价的其他市场也有资金流入,纳斯达克与纽约证交所的上涨率也创下了史上最高纪录。 这股影响力甚至波及不动产及谷物市场,景气过热仍不见止息迹象。 尽管各界逐渐开始浮现出「是不是飙涨过头了啊?」、「这分明就是泡沫经济嘛」等对景气过热现象感到不安的声浪,不过一旦置身在钱财滚滚而来的疯狂场面,要求大众保持冷静才是强人所难。 我们亲眼见证了前所未见的巨大泡沫经济持续膨胀扩大的场面。 在基础经济学的世界中,认为理论上并不会发生所谓的泡沫经济现象。因为若不假设「人类具有合理判断能力,会适度调整商品价格」的话,会导致经济学难以在学术界争得一席立足之地。 但现实却截然不同。正因大多数的民众都缺乏理性判断力,才会如此轻易地被泡沫经济的狂热气息所吞没。于此同时,极小部分具合理判断力的民众,也会因为他们始终站在理性的角度,而逐渐开始参与泡沫经济的投资行动。无论任何一种经济体制,走到最后都必会迈向名叫泡沫经济的终点。 一般认为引发泡沫经济的理由如下—— 就是抱持著「现在不买,将来价格会变得更昂贵而无从下手」的焦虑感投入市场的民众逐渐增多,造成投机圈子随之急速扩展的现象。 一开始具吸引力的投资标的物出现,并在标的物倍受瞩目而导致价格逐步攀升的过程中,一旦目睹提前投资的人获得利润,便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忽视这个赚钱的大好机会。于是民众立刻大举参与投资,引发售价更进一步往上暴涨。最后会有煞有其事的经济理论登场,替民众打强心针,认同民众的疯狂行径。等到众人皆沉迷于这场金钱游戏,就再也没人会注意到隐藏在其中的反常之处了。 但能够投机的资金总额迟早都会达到极限。等标的物价位封顶而进入时涨时跌的回圈之后,就会在无意之中,因为微不足道的小小契机而开始大暴跌。 这就是最广为一般大众所知的泡沫经济起因。作为解释一般大多数民众总是采取不理性行动的要因而言,确实没错。 但是,引发泡沫经济的要因真的就只有这一项而已吗?跟不知所措的一般大众比起来,拥有实力的经营者及投资银行的基金经理人等等对金融经济具影响力,且能做出合理判断的少数精英,岂不是应该更具备撼动世上所有投资活动的力量,以及推动景气往上窜升的实力才对吗? 那为何这些有权力的精英仍旧选择引发泡沫经济、利用泡沫经济,甚至掀起铺天盖地的恐慌巨浪呢? 这个问题可以从同时身为现代社会根基的「利益与损失之非对称性」概念当中,找到一个纵观全局的答案。也就是说,报酬是无限巨大,风险却是极端有限的事物。 例如身为投资人的话,只要投机资金创造出利益,这些利益当然归自己所有。利益没有上限可言。另一方面,纵使有所亏损,只要自行申请破产就没事了。损失的下限为财产归零,不会陷入负债状态。 而在企业界也一样,就算因为参与投资而造成了天文学层级的庞大亏损,企业在未来也不会被要求必须补足这笔亏损,只要上法院申请破产就没事了。甚至还可以找银行或交易对象达成协议,请求对方免除这笔债务。假使该企业规模够大的话,政府也有可能主动伸出援手一解燃眉之急。 如果把案例换成像卡尔弗特这样的大财团,其旗下拥有许多中小企业,而即便该财团旗下的某个企业——例如互助保险公司遭到泡沫经济淹没而破产,也不会造成卡尔弗特旗下的关连企业全数遭到波及而接连倒闭。因为卡尔弗特家终究只是互助保险公司的股东之一,能在资本主义大原则之一的「股东有限责仟」制度底下,获得正当的保护。互助保险公司一旦破产,顶多就是手中的互助保险公司股票价值归零,或者政府介入提供协助,再不然就是以一美元的价码出售给我们——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对整个卡尔弗特财团完全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无论扛 著多骇人听闻的龎大负债,只要一破产,负债数字当下立刻归零。反之,投资成功所能获得的回报却是无限大。既是这样,不抢搭像泡沫经济这样价格变动剧烈的热潮,岂不是亏大了吗? 若换成不允许企业申请破产的社会,则投资人就必须审慎评估每一次的投资,并赌上身家财产提拨资金。如此一来,全世界的投机资金会逐渐减少,经济泡沫化的可能性随之下降,而代价就是社会发展速度也会跟著变慢。 但也不知该说是幸或不幸,我们目前所处的这个社会允许企业申请破产。纵使挑战失败,也只是回到身无分文的状态罢了。而这种机制能化为从事企业活动或投资活动的原动力,并让现代社会变得更加活力充沛。正因我们目前采用的这种能够宽容大方地允许民众挑战的现行体制,正是维持及促进资本主义发展的力量根源,所以非得保持住利益与损失之非对称性特色,而这也成了现行体制注定走上泡沫化结局的重要因素。 只要具备合理判断力,可以清楚认识到若赢了能赚进一〇〇〇亿日圆,而输了顶多只需自行申请破产让负债归零即可的人,愿意积极挑战投资活动的机会自然跟著变多。于是社会愈来愈有活力,资金也能畅行无阻地走遍天下。 赌赢的话,只会被扣掉微不足道的税金,剩下的利益通通归自己所有;赌输的话,也只会导致财产归零,个人蒙受的损失实际上没什么大不了。(但若不是找一般金融机构,而是去向地下钱庄等非正规管道借贷资金的话,那很有可能落得被丢进海里喂鱼的下场。) 那他们蒙受的损失究竟跑哪去了呢? 想也知道,当然是由整个社会分毫不差地承接这笔债务。这是社会为了维持能够促进文明发展的体制,应该付出的代价。 因此,当泡沫经济崩溃时,将会对整个社会造成难以估计的沉重打击。社会非得原封不动地承担起输家所造成的莫大损失不可。因此,倘若泡沫经济的规模过于巨大,甚至有可能造成整个社会因承担不了损失而宣告崩溃。 受到这样的经济结构影响,即便是冷静沉著的人,也会针对个人或企业的获利做出合理判断,并决定参与这波投机热潮。比起肉眼看不见的观念式社会稳定,个人的飞黄腾达才是首要之务。他们是在理解这完全是投机行为的前提下采取投机行动,而且还虎视眈眈地企图打造出下一波泡沫经济。最后他们的资金注入及舆论操作,会促使泡沫经济逐步成形。 简而言之,泡沫经济就是有利可图。即便在泡沫经济破裂、祭典宣告落幕的当下,若把各自的个人资产当作一个集合体加以考量的话,残留在个体户手中的资金简直多到根本算不清。 另一方面,负债则由社会(基本上包括提供融资的金融机构与各国政府,还有辗转落到纳税人身上)一肩扛起,而万贯财富也只是透过泡沫经济,转移到最巧妙地应对进退的极少数投资人手上罢了。 ? 事情发生在我走访总裁办公室,找恒太商讨国际商业银行的资金政策相关细节之际。当时国际商业银行的行员正巧拨打手机给我,催促我打开电视看新闻。我依言打开电视机,随即目睹日本银行及欧洲中央银行发表联合声明的场面。 在全球金融界被视为重量级人物之一的日银白石总裁,当著记者们的面发表演讲: 「以kk 为开端的全球性通货膨胀,如今也已对日本国内市场造成影响。各家媒体及一般民众虽然都议论纷纷地声称这是空前的繁荣景气,但各位简直大错特错!以东京不动产为中心的房价暴涨,无疑是重现了过去日本在80年代后期所经历过的泡沫经济。日银将以抑制通货膨胀为最优先课题,竭尽所能地实施金融紧缩政策。此举或许会引来『这根本就是对繁荣景气泼冷水的行为』之类的诸多反对意见吧。没错,这点我当然心知肚明。然而,我等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自己应尽的职责。日银将会排除万难,以坚定不移的决心,善尽身为中央银行所背负的使命。」 紧接著镜头切换至欧洲中央银行的拜尔休密特总裁发表演讲的场面。 「欧盟对近来的通货膨胀率上升幅度感到非常担心。这已经超出能够容许的通货膨胀水平,表现出极有可能破坏正常经济活动的趋势。我等将与各加盟国进行协调,及早实施升息措施。于此同时,我等也非得寻求营运管理kk 市场,以及提供各式各样杠杆效应金融商品的国际商业银行提供协助不可。万一国际商业银行不肯协助我等所展开的景气正常化行动,那我等将改变方针,要求各国政府执政党制定能够控管该国际商业银行行动的关连法案。」 听到这里,我转脸望向恒太。 「哦——金融紧缩政策加升息措施吗……坦白讲,几乎没有影响吧。」 就算拿浇花器拚命将水倒在热得发烫的巨大铁块上,也无法降低铁块的温度。经济体制一旦步上泡沫化的路线,就只会一路冲刺到宣告破裂为止。到了这种地步,即便我们没有继续推波助澜,大众也已经无法悬崖勒马。 「哼,白费力气……区区欧盟及日本等落后国家不管再怎么联手,也无法突破本大爷布下的天罗地网。跟本大爷的力量比起来,他们简直就跟小婴儿没两样。」 倘若欧盟及日本算是落后国家的话,那其他国家算什么啊? 「你也要跟著发表对抗声明吗?」 「这种状况还是直接忽视比较好,反正绝对无法对愚民们造成任何影响。要是我在各大媒体面前讲出要对抗欧盟及日本之类的言论,反而只会让他们更受世人瞩目罢了。」 「的确……媒体可能会见猎心喜地挑起双方的对立气氛也说不定,无视才是上上策。」 于是我们决定对他们的声明相应不理,同时花个几天时间静观局势变化。结果,日本与欧盟发表联合声明经过数天后,仍未对经济造成任何显著影响。不对,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股汇市在联合声明发表后呈现出将近两个小时的下滑趋势,但风头过后就立刻恢复成原状了。 国际商业银行创造出来的庞大挥金现象,已经达到就算有好几个国家企图联手抗衡也无济于事的境界。就现实而言,国际商业银行若在目前投入各种不同领域的资金加强杠杆效应的话,则这笔资金的总额就算要暴涨成30倍或50倍都不成问题。 尽管有些国家会针对投资杠杆效应的比率设下一定限制,但那种规范根本就只是毫无意义的筛子。因为纵使政府机关针对某种特定金融商品的杠杆效应比率设定上限,银行只需开发出多款不同种类的杠杆效应商品,再透过这些商品横扫市场,便能易如反掌地将杠杆效应比率拉抬至一〇〇倍、甚至二〇〇倍的境界。 再加上国际商业银行早已走上国际化路线,即便某些特定国家设下再多限制,国际商业银行仍能随心所欲地让资金自由游走于各国之间。甚至要在监督机能脆弱的国家,展开几近目无王法的信用创造行为也绝非难事。 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有办法在金融经济层面与革命社集团抗衡的国家了 ? 位于俄国远东地区的重要商港?海参威。 莉音与我为了找基莉亚讨论事情而来到这里。我们与基莉亚旗下的相关公司签订了大规模的派遣契约,收到派遣令的搬运工人、维修人员以及退伍的海军士兵们,匆匆忙忙地开始来回奔波。 基莉亚则是站在矗立于港口地区的高楼大厦屋顶,一边眺望著他们工作的模样,一边当著我们的面说道: 「向俄国各相关公司收购的伊斯康德、口径k以及各式各样的巡弋飞弹,目前正在运往这座港口的途中。而那些武器也已经事先通通塞进改造成民间商船 的50艘登陆艇,以及四处收购凑齐的二〇〇艘民间商船之中啰!」 「很抱歉突然要你调派这么大量的人手给我们,你的速度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啊!」 莉音显然感到相当心满意足。 「你完全不用跟我客气喔。反正我也只需要扮演将俄国军火转售给革命社的中间人,就可以轻松海捞高达70%的利润。此外,这批人力也能领到高出一般行情足足达三倍之多的派遣薪资,相关人士个个都很开心唷。再怎么说,我也从你们那边领取了多到不能再多的钜款了了嘛。」 「站在我们的立场,说什么也都必须设法确保在相关地区运送船舰及军火的人员。况且多给的薪资津贴也换得他们协助我们瞒天过海的意愿啊。」 「尽管我打算为伊斯康德及口径k发射器装满飞弹,不过基本上我预计会另外准备三五〇〇发备用巡弋飞弹给你们。」 「可以拜托你再帮我追加二〇〇艘民间商船吗?甲板上也尽可能设法堆满口径k发射器吧,反正我们手头上有的是追加资金。」 基莉亚神情慌张地连忙打断莉音的发言。 「稍、稍等一下,我没有时间再帮你准备那么多艘船啦!再怎么说,我也是把世界上能购买的大型商船通通包下,才凑出了这支船队耶!再多的要求我实在无能为力。如果你需要购置另一批新的油轮或货船的话,那就需要花费相当久的时间喔。」 「既是这样,那就算不是大型船舰也无妨。只要是能在甲板上堆放货柜的船只,我通通接收。只要能够容纳下三、四个货柜的话,无论是旧型船只、二手破船或小型船舰,我一概照单全收。」 基莉亚交抱双臂,陷入沉思。 「换句话说,只要是能够行驶的船只就可以了吧?好啦,我帮你找找看吧。」 「反正船舰本身的性能一点都不重要。」 「要不要顺便挪用我们旗下的油轮及货柜船算了?其中虽然有几艘是用来制造核弹头及充当金库用,不过大半船舰都只是租借给船公司使用而已啊。」 突然想到此事的我插嘴说道。 「说得也是,就这么办吧。巳继,可以拜托你整理一下契约关系,尽快把闲置的船舰转交给基莉亚好吗?若有签订长期合作契约的船舰,即便支付违约金完成解约手续也无妨,总之动作要快就对了。」 「知道了,包在我身上。」 「那基莉亚,就麻烦你搬出所有的口径k发射器堆满船舰甲板啰!发射器数量是愈多愈好!」 「瞭解……只是话又说回来……你还真是个空前绝后的最顶级顾客啊,那我也毫不保留地展开准备工作啰。到时你可别被我吓到喔!」 就算觉得这是个相当强人所难的要求,基莉亚却也是二话不说就答应。 目前社费为四二八〇兆六五〇〇亿日圆,融资则是三七五五兆二〇〇〇亿日圆整。 (※此为透过国际商业银行管理的杠杆效应商品帮总资产灌水之后的数字。) 第三章 革命前夜 现在刚好是恒太登上英国电视新闻节目的时段。许多支采访团队来到国际商业银行,在总裁办公室透过卫星与英国新闻台摄影棚建立连线。棚内主播与恒太这样在现场直播节目上进行对谈的场面虽然不算罕见,但由于人刚好在革命社办公室内,因此我也进入总裁办公室观看这场访谈。 貌似英国绅士的主播开口询问恒太: 「好景气令全球市场生意兴隆,而众人对创造出这波空前好景气的总裁更是赞不绝口。请问总裁本身对目前的世界概况有何感想呢?」 「既然这个世界是由本大爷亲自操刀进行综合开发,景气暴升本就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今后景气会更进一步成长,同时我也已一目瞭然地看出——股价及不动产价位都会在短短数年后暴涨为现在的十倍之多。」 恒太彷佛发表重大宣言一般,以充满威严的口吻做出回应。 「十、十倍吗……!这应该是总裁首度如此明确地谈论这件事情吧!?您确定没有讲错数字吗?」 「就是十倍,一点也没错。」 「附带一提,您方才说数年后,但总裁是否已经预想到更具体一点的数字呢?请您务必分享一下您的看法。」 「这是最高机密。要是点出太过具体的数字,会造成行情陷入比现在更加剧烈震荡的走势,所以你们自己动动脑吧。但不到十年内确实会暴涨至十倍的价位,听我的准没错。总之不管是股票或其他投资商品都好,赶快掏钱买起来放著,这可是本大爷能提供给你们这群愚民的最强且最好心的忠告。」 「如此一来,就代表即便把钱存放在银行里也无济于事……可是,个人认为这是一波过于剧烈的通货膨胀趋势。各国中央银行也都对通膨率的飙涨感到担忧,并纷纷竭尽所能地采取金融紧缩的政策……」 实际上,前几天日本及欧盟才刚达成协议,联手开始推行景气紧缩政策。虽说几乎没有任何效果可言,但中央银行的政策还是投资人考虑要不要投资时的指标之一。 「区区央行的想法,终究只是官僚们的肤浅意见罢了。诸位该不会选择相信公务员讲出来的笑话吧?在我担任领袖所开创出来的新世纪之中,景气永远只会一路往上攀升。」 「这、您是否太过夸大其词了呢……?景气是由好景气及不景气交互循环而成的机制啊。」 就连主播也忍不住大惊失色,恒太却是一脸不耐地摇了摇头说: 「真是够了,看样子你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呢。那是过去的常识,然而今非昔比。本大爷早就以kk 为中心,开创出另一个全新的时代了啊。」 「意思是说景气不会再有所谓的好坏循环了吗?」 「没错,景气会朝向未来笔直一飞冲天。放心,相信我就对了!」 如此斩钉截铁地断言的恒太双眼直视摄影镜头,搭配夸张的肢体动作大声宣言。 「我们人类目前已经迈入史上前所未见的黄金时代。这是一个世上所有人均能享受这波荣华富贵,科学技术进步神速,各国文化大放异彩的时代。相信为这个黄金时代揭开序幕的本年度将会被订作春日元年,最后在全新的地球年历上占有一席之地吧。诸位世界市民,只管堂堂正正地抬头挺胸面对出现在眼前的这个耀眼世界,大步迈向全新的世纪吧!」 ? 先进各国的中央银行依然持续表明担忧之意,并积极地试图减缓景气热度。 另外,也有部分学者发出「这种事态太过反常,若冷静观察状况,便能发现这是一种不忍卒睹……可怕到令人双脚发软的过热趋势;景气总有一天会崩溃,引发极其严重的后果;碰到这种规模的反弹,整个世界大概会陷入起码三十年无法爬出景气超级低迷谷底的状态」之类的警告。 可是,几乎没有半家媒体肯正视这些警告,大众也通通把这些话当作耳边风。只要有电视台一播出提醒民众注意景气过热现象的节目,观众八成立刻就会拿起遥控器转台吧。 再者,也有很多经济学家支持恒太的发言,甚至还衍生出名叫「舂日恒太经济理论」、「超世纪经济理论」等异想天开的经济论调。前往书店只会看见激发读者投资心理的丛书前所未见地疯狂畅销,而极力标榜未来景气将永远持续往上攀升的经济学家更是从来没有少过。在这种状况下,加入煽动派阵营才能亨受到天大的利益。既然是祭典,当然还是随之起舞才有赚头。 于是市场钱满为患,各式各样的商品价位均无视实际需求而持续往上暴涨。 ? 我们齐聚在八楼讨论事情。 整个人深深坐进椅子的我,一脸苦涩地说道: 「好可怕的泡沫景气……就策动方的观点来看,市场完全过热到令人好奇为何站在另一侧的一般人就是无法理解状况啊。」 「因为国际商业银行源源不绝地供给资金,会变成这样也是很理所当然的结果。只要本大爷持续开著水龙头,世界经济就会一直保持在沸点。」 沙织闻言,随即转眼望向得意洋洋的恒太。 「毕竟媒体也只顾著煽风点火啊——只不过我觉得多半都是恒太造成的啦。」 「呵,看样子你这小丫头总算也开始理解本大爷的伟大之处了呢!」 「我连1%称赞你的意思都没有好吗!假使我过著一无所知的平凡生活,或许也会有点坐立难安地筹钱开始投资股票也说不定。像昨天啊,我爸甚至还打电话给我说『快替爸爸向莉音或巳继确认一下究竟该投资哪间公司的股票比较好』呢!」 「叫伯父打消念头吧,只要转告他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就好。因为再过不久,应该就能以低于1/10的价格购入股票才对。」 我立刻如此回应,说什么我都不希望伯父亏本啊。 「放心吧,我有再三提醒爸爸绝对不可以花钱玩股票。」 「路上人们的表情看起来通通都很耀眼呢。前阵子在路上,都只能看到表情僵硬,好像戴著面具的行人,可是现在大家都彷佛参加祭典一样欢欣雀跃。我觉得这一切通通都是托恒太同学的福唷!」 如此说道的柚学姊本身也表现出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我简直就像是为人类送来梦想的天使&圣诞老人。对人类贡献如此巨大的我,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优秀青年啊……全美国都为春日恒太的真心真意而感动落泪了……」 「你就继续臭屁一辈子吧你!可是麻烦找个我们不在场的时间地点喔。」 「看来伟大的春日恒太纯洁的心肠,似乎完全无法打动没血没泪的折织啊。本大爷明明是一鼓作气拯救世界脱离金融危机的巨星耶……」 在沙织与恒太的斗嘴即将发展成争执之前,我插嘴说道: 「等等,虽然你说你拯救世界脱离金融危机,但这也只不过是一时性的巨大泡沫经济罢了。正因为这颗泡泡的膨胀速度过于飞快,到时必会一口气猛然炸开。这可是件再恶劣不过的事情啊。」 「这我当然明白。为了真正拯救愚民脱离苦海,灾难乃是避无可避的必经之路啊。」 「总觉得啊,就这样不戳破泡沫经济不是也很好吗?这样一来全世界都能开开心心地享受好日子不是吗?」 面对沙织的提问,我轻轻摇了摇头回答: 「不,泡沫经济面临崩溃是必然的下场。崩溃并不是由我们所引发,而是人类本身所期盼的结果。真要说我们有动过什么手脚的话,顶多也只是给全球经济施打了那么一丁点禁药罢了。」 「世界经济原本就已经走进死胡同了,我们不过是扮演类似加速装置的角色。春日恒太将以泡沫经济崩溃为信号,挺身而出拯救这 个世界。」 「恒太同学,请你要设法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喔!相信伯父跟伯母,一定会对你的表现感到欣慰才对。」 柚学姊彷佛膜拜神明似地对恒太双手合十。 「倒不如说我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让整个世界变得更美好。我无论做什么都会让世界变得更加光彩夺目啊。每个人都背负著所谓与生倶来的天命……呵,我果然还是非得亲自出马不可啊……」 沙织一脸伤透脑筋地说道: 「你干嘛自顾自地沉浸在感慨之中啊……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泡沫经济崩溃的日子大概就快来临了。kk 的平均股价今天依然持续上扬,但上升率已经接近封顶数字了。倘若成长率就此停滞不前,再加上我们暗中操盘抽走9.0%的利润,整个市场铁定支撑不了多久吧。」 我环视在场众人一圈,接著继续说明: 「而成长率的停滞不前,会带来超乎想像的沉重冲击。国际商业银行提拨的贷款,已经开始出现相当多不良债权。尽管还没搬上台面正式公开,但已有5%是确定无从回收的呆帐。」 「放款开始无从回收的现象,就是预告崩溃的信号对吧?」 「嗯,没错。如果行情转变走跌的话,我猜呆帐大概会轻轻松松就突破50%的大关……不对,搞不好会更严重。由于杠杆效应导致许多投资人的贷款额度都大幅增加,因此换算成实际金额的话……呆帐总额甚至极有可能突破一〇〇〇%的境界。」 「一、一〇〇〇%……意思就是说负债会爆增成国际商业银行放款总额的10倍之多对吧……我实在有点不敢想像啊……」 「以kk 的崩盘为契机,价位呈现出暴涨走势的其他市场股票、不动产大概也会跟著开始暴跌吧。kk 的瓦解,将促使现行金融体制完全崩溃,而且会演变成胜过雷曼兄弟破产风暴千倍以上的致命规模喔!」 此时,恒太突然面露狰狞笑容道: 「呵呵呵……很好啊……我就是在等待这一刻!我已经足足等待了千年之久啊!我作为真英雄君临这个人世的瞬间终于快要来临了……我非得让普天之下的所有愚民们毫无遗漏地清楚认识到——本大爷与天地同化的究极无比进化形态不可……」 「你到底是西元几年出生的啊……」 「能够活超过一千年,真的很了不起耶!好想请教一下恒太同学,究竟每天都会喝什么样的果汁呢?」 「引导世界走向灭亡是我春日恒太的职责所在。这次破坏,将会创造出另一个全新的世纪。本大爷以天魔王之姿震撼全世界的瞬间正一分一秒地不断逼近。」 「世界的崩溃将化作我们宣告建国的狼烟,我们再也没有采取任何新策略的必要。民众照理说会自行乱了手脚,为大恐慌正式揭开序幕才对。现在我们只需静待那一瞬间来临即可。这也代表我们总算是走到这个紧要关头了啊。」 我感慨万千地说道。 「如今回想起来,我们还真是尽做些乱来的事情呢……但再怎么都比不上接下来准备开始的建国计画及世界革命夸张就是了……」 话说完,沙织转移视线望向莉音道: 「莉音,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咦?我、我看起来像不舒服的样子吗?」 沙织的提问似乎令莉音忍不住大吃一惊。在会议上,莉音几乎连一句话都没讲,这是相当难得一见的现象。 「嗯,你这几天好像有点反常呢,看起来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如果有什么烦恼的话,可以找我们商量啊。」 「我也有同感。莉音社长假使有烦恼的话,我认为身为副社长的自己就必须扮演好商量对象的角色才行。」 正如沙织及柚学姊所指出般,莉音确实给人变得较为沉默的感觉。看样子她内心肯定怀著某种烦恼。 「……谢谢你们,或许我只是有点疲劳罢了。」 「所有事情进展都太过急促,即便像莉音一样厉害也累积了不少疲劳吧。你还是稍微休息一下比较好。」 我以一派轻松的语调说道。因为我心想还是耐心等候莉音主动找我商量比较妥当,所以才刻意轻描淡写地做出回应。 「莉音不在的时候,就必须轮到我出马代打。放心吧,部下请假所造成的空缺,就由慈悲为怀的我来负责填补吧!」 「抱歉害你们担心了,我真的没事啦。」 莉音面露微笑说道。那是一抹带有少许哀愁的笑容。 之后我们并未再深入追究莉音意气消沉的缘由,大家八成也都认为,还是等莉音愿意主动开口找我们商量烦恼比较好吧。 此时只见恒太霍然起身,彷佛准备为这场会议做个总结一样,耐人寻味地环视我们一圈开口: 「诸位革命同志,你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没什么好怕的,春日恒太随时随地都陪伴在你们身旁,只管朝向革命的远大目标迈进吧!集结至春日恒太的旗下吧!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喔────────────────!」 全场只有柚学姊高高地举起手臂呼应恒太。 ? 一批规模大到几可占领整座港口的舰队群,集结在海参崴的洋面上。 由基莉亚公司派遣过来的两千多名员工忙碌地来回奔波的光景尽收眼底。 基莉亚站在矗立于港口地区的高楼大厦屋顶一边眺望海面,一边向我们说明现状: 「我走遍世界各地,倾尽全力收集到四艘快被报废的航空母舰。另外,油轮及登陆艇合计共四六〇艘,可说是一支由破烂船舰拼凑而成的大舰队。在舰队航行至东京湾点交之前,我会在船上堆满口径k发射器。而我的工作也就到此为止。」 「……承蒙你的关照啊。多亏基莉亚的帮忙,我们的行动也才得以瞒天过海,真的是感激不尽。」 莉音语调温和地表达谢意。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啦,毕竟我已经收到高达30兆日圆的钜额报酬了。这也是我头一次经手能够海捞这么一大票利润的生意啊。你们瞧,由于我分发了高额奖金给参与这项任务的维修技师及水手们,因此他们的工作表现都不同凡响对吧?」 「为了报答过往的恩情,日后我们会再提拨一〇〇兆日圆给你。就算是我们所提供的小小奖金吧。」 莉音虽然轻描淡写地如此说道,基莉亚却霎时瞠目结舌地倒退数步。 「……真、真的假的!?喂喂喂,你可不准玩那种先让我抱持太大的期待,事后再反悔不认帐的把戏喔!我会把你刚刚那句话当真喔?假如只是开玩笑的话,那拜托你现在立刻就戳破它吧。」 「想也知道我不可能开这种玩笑嘛。」 「真、真的是真的吗!?我可是一点都不懂『客气』两个字怎么写喔!?」 「就跟你说没问题。你说是吧,巳继?」 「嗯,请你只管收下吧,用不完的现金还是留给亲近的熟人比较好。若是基莉亚小姐的话,我们自然很乐意将这笔钱交到你手中。」 我也发自内心同意莉音的决定。 基莉亚倒抽一口大气。 「神明……你们一定是神明没错……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幸运从天而降,反而显得我总是斤斤计较从事买卖的做法蠢到不像话……」 「就是因为你向来都脚踏实地做著生意,所以偶尔也会发生这种好运临门的状况啊。灾难也好,幸运也罢,总是会冷不防地突然找上门啦。」 「那、那么,我就不客气地领受啰!我甚至有点担心会不会因为在此用掉太多运气,让我明天就莫名其妙一命归 西啊。哎呀……世事真是无奇不有呢……」 「你就拿那笔款项作为本钱,在这波泡沫经济的全盛期疯狂倒卖,试著打造出一个规模不逊于史坦伯格的大型财团吧,就从基莉亚你这一代白手起家。」 「不,罗莎早已火力全开进行倒卖了。那边和我比起来能动用的金额位数截然不同,没那么容易就会被他人追上啊!」 「这样啊,说得也是啦……嘻嘻,又被罗莎反将一军啰。无论在倾销原油时也好,这次也罢,不管再怎么做都是罗莎技高一筹呢!」 莉音面带微笑做出回应。 我也跟著耸耸肩膀。 「在我们疯狂收购金块造成黄金牌价暴涨的时候,他们那边也是很积极地卯起来抛售啊。」 「可是,史坦伯格财团之所以能够获得庞大利润,也是拜莉音你们大闹世界经济所赐啊。纵使因为泡沫经济反弹而引发金融海啸,也只会给罗莎他们带来莫大的利益。总之呢,就是这么回事啦。」 「反过来说,这也代表罗莎并不打算使出强硬手法来全面封锁我们的行动。」 「一点也没错。史坦伯格倾尽全力开始倒卖,就等于行情反转成大暴跌的时刻会比我们想像的还早来到。毕竟她拥有截然不同于一般资本家的凶猛马力啊。」 「这点早在我意料之中。反倒该说卡尔弗特或史坦伯格财团若不肯采取行动的话,那还真的不晓得这波泡沫经济要到几时才能划下句点了。现在这阵从合理角度来看根本匪夷所思的投资狂热,一不小心甚至很有可能持续长达三、五年之久啊。」 「恒太要是认真起来死撑下去的话,这波空前绝后的好景气或许能持续整整10年呢。假若不知戳破泡沫的机会何时才会到来,那我们也会很伤脑筋的。」 「所以基莉亚你也全力善用杠杆效应,拚命倒卖手中资产吧。既然握有一〇〇兆日圆的本钱,这对你来说铁定是个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吧?」 「说得也是,我是打算以我自己的方式全力以赴。尽管待在史坦伯格旗下没有任何不满之处,但反正人生只有一次,我自认十分清楚此时此刻正是我能否摇身转变成一大势力的关键时刻。」 语毕,基莉亚转眼望向日本海,紧抿著嘴不发一语。基莉亚大概也有她自己的决心吧。 「就连史坦伯格在超过百年之前的过去,也曾经只是个隶属于卡尔弗特财团旗下的企业而已啊。这次轮到基莉亚大展身手了,好好加油吧!」 基莉亚将视线移回莉音身上,目光温柔地开口说道: 「我今天能有机会迎接这个时刻的到来,全都是托你的福。我甚至不晓得该用何种字句来表达自己对你的感激之情。对我而言,莉音你是如假包换的天使,谢谢你。」 「这……拜托,你干嘛一脸正经八百地讲出这堆肉麻话啦?巳继,你有没有听见啦?你不觉得基莉亚有点不太对劲吗?」 莉音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难为情地转眼望向我。 「不,我一点也不觉得基莉亚有什么不对劲。我可是举双手全面赞成她的说词喔。」 「连、连巳继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你们俩分明都有问题嘛……」 莉音难得表现出一副难为情的模样,忸忸怩怩地羞红了双颊。 ? 我与莉音从海参崴搭乘西伯利亚铁路,赶往由俄罗斯火箭公司负责管理的飞弹发射基地,那里几乎已是一座太空发射站。这里不光只是飞弹,我们也已经利用研究开发格洛纳斯系统的名义,发射了好几枚卫星升空。对我们而言,那可说是一座非常有用的实验基地。 今天也预计要发射一枚飞弹升空,因此我站在设置于管理大厦最顶楼的个人专用社长办公室窗边,眺望著底下的准备作业。 站在一旁的莉音则抬头看著我说道: 「到今天为止共计完成了9枚核弹头。尽管数量有点少,但以我们现有的设备来看,已经算是极限了。况且时间也很有限。」 「但拥有核弹头,就表示我们能运用的战略也变得相当灵活了啊。全世界并不晓得我们贮藏了多少核弹头。但只要拥有一枚,世界各国就会产生『他们搞不好持有一〇〇枚、甚至是二〇〇枚核弹头』的幻想。如果能够顺水推舟,让事态发展成全世界都不得不承认我们所建立国家的局面,那就再好不过了。」 「一旦建国,就再也不能发射搭载核弹头的亚提斯飞弹升空,因此核武制造工程到此宣告结束。制造工厂作废,原先用来制作核弹头的油轮也改成设置飞弹发射器的炮塔吧。」 「亚提斯飞弹的发射升空作业就持续到最后一刻无妨吧?由于世界经济崩溃的时机无从预测,因此我想在时间允许的状况下多发射一些飞弹升空。」 「也好。即便撤离俄国,发射亚提斯飞弹升空的作业也能持续到最后一刻再喊停。」 「截至目前为止,已有大约二〇〇发搭载一般弹头的亚提斯飞弹就定位预备发射。而搭载核弹头的亚提斯飞弹则共有9发,数量还不够多啊。」 「在展开普通战斗时,就尽可能地运用巡弋飞弹填补缺口吧。」 「光是船舰数量就超过四〇〇艘以上,而堆满甲板的口径k发射器总数也超过二〇〇〇座以上,相当绰绰有余。每座口径k发射器都内建4枚巡弋飞弹,因此总弹数合计超过八〇〇〇枚……可说是火力非常强大的军备阵容,不是吗?」 「到了这种阶段,再来就算由我独自处理应该也不成问题才对。我会华丽地完成建国壮举,你们尽管拭目以待吧。」 莉音一副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的这句回应,令我冷不防大吃一惊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简直把我们说得像局外人一样耶?」 「意思就是说今后的事全部包在我身上啦!」 莉音显得有点心浮气躁。 「也就是说要我们把建国的事情交付给莉音独自处理吗?你在开什么玩笑?」 「谁在跟你开玩笑?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那……我们其他人怎么办?」 「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那么就趁此机会将财产平分成五等份吧。这样一来,巳继、沙织、恒太及小柚就通通都能瞬间跻身世界第一级大资产家的行列啰。恭喜你们,我也很替你们感到开心唷!」 「少在那边自顾自地胡说八道,现在为什么变成在谈论分配资产的事啊!」 我大声吼道。 「你这句为什么又是什么意思?我完全搞不懂巳继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们不是打一开始就这样说定了吗?」 「哪有,根本连提都没提过这方面的事情!」 「那只是巳继你不小心忘记罢了。我们不是起初就决定大家一起著手准备建国,等准备完毕后就平分资产吗?建国由我一手包办,你们只要等著看好戏上演就好。要是巳继可以开口告知其他人,相信大家一定都会欣然接受才对。」 「你完全没有讲这种谎话的必要,而且我认为大家绝对开心不起来。」 「这是既定方针,不接受任何异议。」 莉音定睛直瞪著我说道。 我则使劲摇了摇头。 「这才不是什么既定路线,我说的也不是什么异议。」 「……我再说一次,我不接受任何异议。」 「拜托,要开玩笑也该适可而止一点好吗?你该不会是要叫我们在这个节骨眼退出计画吧?」 「哦……巳继,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敢跟我顶嘴了啊?」 莉音整个人缓缓转向我,周身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气绝非我的心理作用。 我 也静静转身面向莉音。光是低头俯视个子娇小的莉音,便让我全身汗毛倒竖,这件事正是我保有野性直觉的最佳证据。 「这不是我有没有反抗意图的问题吧。」 「你必须听从我的指挥,相信你应该不会讲出要违逆姊姊想法之类的话才对吧?」 莉音冷冷地微眯双眼,抬头窥视我的表情变化。 「恕难从命,这种要求我坚决抗拒到底。」 在话说出口的瞬间,我看见莉音手臂微微后缩。 紧接著一阵沉重冲击袭向心窝。 「咕……唔……」 好久没挨过这么结实的拳头了,而且堪称是空前绝后的扎实一击。 承受不住痛楚的我,摇摇晃晃地单膝跪地。 「有种你再说一次试试看!」 莉音清脆的怒骂声响彻整间办公室。 「呵呵……莉音的身手也变迟钝了嘛……看来这阵子因为没空前往道场练习的缘故,导致你的实力下滑啰!」 捂著胸口缓缓站起来的我,撂下一句再明显不过的逞强话。 莉音双眉微微颤动,一副怒上心头的模样。 我毫不在乎地继续开炮: 「很抱歉,休想要我退出计画。我会坚持参与到底,我的答案也不会有所改变。」 「巳继,我再问一次,你应该不是真的企图违抗我吧?还是说你想亲身体验一下……看看我的身手是否真的退步了呢?」 (插图彩图) 莉音静静挪动右脚向前跨出半步,那是最适合使出刺拳的立足点。 我嗤之以鼻地反讽: 「莉音的正拳突刺,在我看来简直就跟慢动作没两样。要等你的拳头击中我啊,我大概都快睡著了吧。」 我只看见莉音太阳穴的血管抽动了一下。 「—唔!」 呼吸便戛然停止。 猛一回神,这才发现莉音的拳头已经没入我的胸口。 我腰杆一软,双膝无力地跪落地板,整个身子下意识地蜷缩成不堪入目的模样。 真是毫不客气的一击。同时也让我深刻体认到——莉音以往招呼到自己身上的拳头,究竟是有多么手下留情…… 痛得面容纠结的我抬头往上看,只见莉音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可见她必定是将全副精力都投注在这一击之上。 「怪了,明明只是慢动作,你怎么会无法及时避开要害呢?」 莉音目光冷淡地低头俯视著我。 喘著大气的我边竭力调整呼吸边缓缓起身,同时使劲撑住颤抖不止的双膝。 「……我、我是故意挨你这拳的啦……这种攻击……就跟被纸屑或豆腐砸中一样……一点都不痛不痒。」 「你……你说什么?」 莉音登时睁大双眼。 「真遗憾,一点都不痛。没错,这种拳头打在身上根本一点也不痛。因为我已经晓得跟赌上人生的苦战及绝望比起来,这种一闪而过的痛觉简直就跟垃圾没两样。而这所有一切,全都是莉音你亲自教会我的道理喔!」 「……」 面对哑口无言的莉音,我毫不在意地继续开口: 「假使这样能让你满意,无论你要赏我多少记正拳都没关系。即便如此,我的答案仍不会改变。革命社的目的,已不再是只属于莉音一个人的目标,同时也是我们全体成员──包括我、沙织、恒太及柚学姊等人的目标了。」 「……」 「自从前些曰子开会那时开始,你就有点不太对劲了吧。面对即将付诸实行的建国计画,莉音你内心大概也充满各种烦恼,不知让我们涉入这场风波直到最后一刻是否真的妥当,对不对?」 莉音大吃一惊似地从我身上稍稍移开目光。 「你那样想就大错特错了。我们并不是被你拖下水,而是凭藉著自己的意志而战,想要依照自己的意志改变这个世界。」 「……那是因为你们都跟我走太近的缘故,一般人根本不会产生那种想法。」 话说完,莉音紧咬著自己的嘴唇。 「我们本来就不平常,我们才不屑当个普通人。」 「……」 「我说莉音啊——」 我半带叹息地叫了她一声,莉音这才将视线移回我身上。 我缓缓开口说道: 「我呢,拜莉音所赐学习到许多事情。如今回想起来,当初那个对这世界完全一无所知的自己,真是令我大感惊讶。以前那个自己简直蠢到令我觉得无地自容的境界,连我都不敢相信自己怎么有办法在那种状况下过生活。」 我恳切地表明著自己的想法: 「我再也不想变回当初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我也曾跟沙织聊起这个话题,我说假使有机会重新选择人生的话,我绝对还是会选择现在所过的这个人生。」 「……」 这次轮到莉音陷入沉默,屏气凝神望著我。 「毫不知情地度过一生真的算是幸福吗?将不堪入目的骯脏事物藏在台面下,视若无睹地活著,真的算是幸福吗?我敢断言,现在这种生活让我感觉幸福多了。尽管辛苦的事情不少,烦恼也很多,但现在这种生活模式还是比平凡人生来得幸福一亿倍。而教导我掌握住这种值得骄傲人生的功臣,无非就是莉音你啊!」 「……」 「我不想过无味的生活,我想明确地继续定睛观望现实。现在的我不但明白世界的真实面貌,也拥有与之抗衡的战力。无论莉音你怎么说,我都会奋战到这条性命燃烧殆尽的最后一刻为止。」 「……巳、巳继。」 莉音嘟哝了一声,一副似乎有话要说,却又说不上来的样子。 「所以莉音,你大可对自己的过往表现,以及对我们做过的事情引以为傲。相信沙织、恒太及柚学姊一定也都这么认为,请你千万别说出什么要孤军奋战的傻话。纵使你拒绝,我们也绝对会强行跟你一起行动。我们到最后一刻都是一个团队!」 「……果然……还是不行。革命社已经非常充分地达成当初设定的目的,这里就是颠峰。虽然不到十全十美,但接下来是我自己该面对的问题。」 「错了,接下来也是我们的问题。你为何就是听不懂呢?」 「……这个问题没有妥协的空间,以后再拨空找大家好好商议一番吧。」 莉音从我身旁退开,径自抄起公事包。 「我接著要前往欧盟,会在德国停留几天时间。我打算等出差完回到日本,再找革命社的成员们一起商量这件事。其实说真的,如果可以由你开口告知这项决定,相信大家自然也会点头同意,所有事情也都能顺利落幕才对啊……」 「打死我也绝对不会同意喔。」 「看来这阵子因为太过宠你,让你不知不觉之间变成了一个会反抗姊姊的坏小孩了呢。」 莉音神情苦涩地继续说道: 「……几天后再找大家举办会谈吧。没办法了,也只能由我开口告知这项决定。在那一刻来临之前,巳继你也审慎思考一下未来的事吧。」 莉音只留下这句话,随即转身步出办公室。 而被撇下的我,则是孤伶伶地坐回沙发椅上。 这下子总算明白莉音变得不太对劲的理由了。八成是决战时刻迫在眉睫,导致各种不同思绪一时之间涌上心头了吧。 在这种关键时刻,莉音总是会心生迷惘。她会怀著烦恼闷闷不乐,下意识地想要独自背负起一切。而莉音势必会再烦恼一段时间。 难道就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莉音理解到我们跟她是不可分割的 一支团队吗…… ? 在油轮底部,沙织一边仰望著堆积如山的货柜一边说道: 「货柜已经塞满整个船底,再怎么样都挤不出更多空间堆放货柜了。」 「黄金储存量已经高达3万公吨了吧。相当于官方宣称的库存量之20%,实际数量也超过10%以上,等于我们一口气登上了全球黄金储备量第一名的宝座啰。」 双手一摊的我如此回应。 沙织与我针对油轮的载货状况进行讨论。由于我负责购买现货的作业,搬运作业则交给沙织打理,所以我们必须即时互相确认对方的现状才行。 「虽说应该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但我却没什么实际感觉啊。或者该说,明明有多达全球储存量1?2成的黄金近在眼前,结果却通通都堆放在油轮里头呢。」 「接下来就把货柜堆放到甲板上吧。虽然曝露在室外,但也无可奈何。」 「还要再继续堆吗?」 「嗯,只要还有时间的话就做。也不知是幸或不幸,资金如同洪水一般滚滚而来,因此我想趁还能使用的时候设法花光这笔钜款。」 「知道了。国际商业银行的金库里头也有还没运送到船上的宝石,我会尽可能地办妥这件事。」 正当我们进行著对话时,油轮突然大力一晃。 「呜哇,船身动了一下……」 「咦?怎么突然动了起来?」 「目前应该只有柚学姊在舰桥那边吧?」 「过去看看好了。」 我们快步走进电梯,连忙登上舰桥。 一走上去,刚好目击到柚学姊盯著笔记型电脑萤幕,以及船舰仪表板的场面。沙织出声询问: 「柚学姊,没事吧?学姊刚刚好像移动了船只对不对?」 「啊,巳继同学、沙织同学。我想我已经完成莉音社长所交代的综合防卫系统啰!」 柚学姊笑容满面地对我们说道。 「意思是说……现在可以透过这面萤幕墙来登入我们拥有的军武及船舰了吗?」 「是的,要发射飞弹也不成问题唷。可是因为莉音说这些船舰大部分放著不管也没关系,所以我只是实验性地试著移动一下船只而已啦。」 此时,我的手机收到一通来自俄国的越洋电话。 我一拿起手机接听,对方是在俄罗斯火箭公司负责整合技术专家的其中一名研发团队队长。 「社、社长!大事不好了!系统遭到不明人士入侵……!转眼之间就突破了好几层防火墙……」 他惊慌失措地说道。 「……请先冷静下来。这就是以前我曾召集研发团队高层宣布过的那件事情。就是为了完善我们的危机对应指南,将在近期内暗中委托保全公司,出手调查系统内部是否有什么安全漏洞……其实今天我人已来到保全公司……所以没事的。」 我一边转告一边整理现况。 我本就知道柚学姊正著手开发综合防卫系统。为此,我把自己手边的飞弹规格表及各种相关密码提供给柚学姊,她甚至也能登入必须以我视网膜进行认证的系统。尽管没料到柚学姊今天会强行登入俄罗斯火箭公司的系统,但柚学姊也只不过是善尽自己的职责罢了。 如同一般企业活动那样,与柚学姊商量计画日程,或者强迫她报告进度与联络其他部门,都只是徒劳无功的做法。柚学姊不是有办法处理这类普通琐事的女孩。 我滔滔不绝地解释状况,研发团队队长总算也变得较为冷静一些了。 「因此呢,这次测试有找到一个可能被骇客锁定的安保漏洞。虽然不是多严重的错误,但保全公司会汇整调查报告,所以请稍待片刻。届时再依照报告书内容来改善俄罗斯火箭公司的系统吧。」 虽然是有点牵强的藉口,但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打电话来的研发团队队长似乎暂时接受了这种说法,并决定等待我们的后续回报。 将手机收回口袋后,沙织一脸担心地询问: 「不要紧吗?」 「如你所听到的那样啰,俄罗斯火箭公司那边乱成一团啊。」 我轻声细语地对柚学姊说道: 「柚学姊,麻烦你以后暂时别登入亚提斯飞弹的控制系统好吗?亚提斯飞弹虽然是我们的财产,但现在还是别兴风作浪比较妥当。」 「我知道了。假使给巳继同学造成困扰的话,那我必须说声抱歉才行……」 「不不,我一点也不觉得困扰喔。我反而认为柚学姊做得很好呢,辛苦你了。」 我话一出口,只见原本垂头丧气的柚学姊瞬间笑逐颜开。 「嗯!人家很努力了唷!为了讨大家的欢心,人家可是竭尽全力了呢!」 沙织也伸手轻搭柚学姊的肩头说道: 「柚学姊,辛苦你了。相信莉音也一定会感到很欣慰。莉音人虽然在德国,但应该再过不久就会回来了吧。」 「谢谢你,沙织同学!」 沙织的这席话,让我鲜明地忆起日前与莉音发生冲突的光景。必须趁今天跟其他人说明此事不可。 「我有事要跟两位商量一下,可以挪点空档给我吗?」 「好啊。」 「嗯,我这边也没问题!」 「顺便也通知恒太吧,我想在莉音缺席的状况下谈这件事。」 话说完,只见沙织微微歪著头感到不解。 「要对莉音保密吗?」 「嗯,没错。就通知恒太前往离此不远的横须贺世纪大饭店,我们再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吧。」 我立刻取出手机联络恒太。 ? 在能够瞭望横滨海岸线的饭店咖啡厅中。 摆著一副格外嚣张的架子前来赴约的恒太,看向找他过来的我。 「竟敢打电话传唤忙得不可开交的本大爷,看样子巳继也变得很大牌了喔!你瞧,饭店员工们全都因为本大爷突然到访而吓得两腿发软了啊!」 不仅饭店员工,咖啡厅里头的客人们似乎也都被突然现身的恒太吓得目瞪口呆。既有茫然若失地眺望著恒太的老人家,也有每隔10秒就转头观看恒太的女性客人。但无论男女老少再怎样注意这边,我们已事先要求咖啡厅保留较大的空间给我们,因此他们都没机会听见我们的对话内容。即便如此,仍旧让我们不禁感到厌烦。 话又说回来,恒太平常总是生活在这种状况底下吗?这样根本连想随意走进路旁的店家闲逛都有困难,更别想过正常生活啊。 「自从恒太同学抵达之后,大家好像都偷偷摸摸地在看我们这边唷!」 柚学姊好奇地环视周遭一圈,我猜她恐怕不晓得恒太为何如此备受瞩目吧。 「恒太现在不管前往地球上的哪个角落,大概都会变成注目焦点啊。今后根本就无法跟恒太一起出门逛街了。」 沙织则是口气严肃地接著批评: 「你自己小心别被卷入暗杀事件啊!你现在是座会走路的广告塔,简直醒目到极点。至少也替自己安排几个保镖吧!」 「呵,会走路的太阳吗……还真是充满诗意的譬喻呢。能想到这种形容本大爷的字句已经很不错了。」 「什么……!?你干嘛擅自更改我的发言啊!?根本没人用那种字眼形容你好吗!」 就在这个时候,店员端了我们点的四杯咖啡过来。 店员的手微微颤抖不止,双眼频频窥探恒太的表情。大概是深怕在超级vip面前有失礼数而紧张不已吧。 我啜饮一口咖啡,环视众人一圈之后便切入正题: 「话 说回来,今天这样召集大家的原因无他,正是关于莉音的事。」 「莉音她……怎么了吗?」 「嗯,我前几天往俄国出差时,跟莉音起了冲突。实情是——」 我简略地说明自己与莉音在俄罗斯火箭公司实验场地的对话内容给其他人听。 讲完之后,沙织一脸困惑地说道: 「莉音打算要我们在这个节骨眼退出计画吗……?」 「没错,我也睽违已久地挨了莉音的铁拳啊……但我十分确定,莉音必定是在经过一番苦恼之后,为了我们著想才做出在此时此刻解散的判断。在这种紧要关头,莉音总是会显出格外脆弱的一面啊。」 恒太随即毫不客气地做出回应: 「哼,还真是像极了莉音的作风呢。在我的手下武将之中,莉音无疑是最高水准的战士……但却容易在面对最重要的关键时刻心生怯懦,这种症状比照傲娇,简称为傲弱。」 「那种简称有什么意义啊……」 「……傲、傲弱这个简称姑且搬开不谈……我倒认为恒太的意见十分切中要害。莉音外表看似坚强,内在却存有意外脆弱的一面。而我猜那才是莉音的真实本色。因此她才会到了这种地步,才开始犹豫是否该让我们卷入革命风波之中。」 「经你这么一提,之前莉音也曾劝我退出计画呢。就是某天大家一早就在办公大楼隔壁的旅馆餐厅碰面那次……你觉得莉音又会讲出相同的话吗?」 当时是确定新市场kk 开花结果的隔天,我也刚好在场目睹了莉音对沙织说出「我会给你一〇〇兆曰圆,你就找个地方静待我们完成革命吧」的场面。 我点了点头。 「会。而且这次不单只针对沙织及我,八成会要求我们全部退出计画吧。不,搞不好她会直接撇下我们,企图独自完成一切也说不定。」 「我想跟随莉音社长到最后一刻,我已经决定要这样做了。无论莉音社长有多讨厌我,我也想为莉音社长尽一份心力。」 沙织将手轻轻叠在柚学姊的手背上,语气柔和地开口说道: 「柚学姊,你说错了,莉音她绝不可能会讨厌学姊你。莉音反而是因为太过喜欢柚学姊,所以才会希望你能留在安全的地方。」 「无论莉音怎样劝说,我都丝毫没有退出计画的意思。我是为了实现世界革命的理想而生,现在我可以毫不迟疑地如此断言。」 恒太也赞成我的说词: 「那还用说。不管莉音这名部下再怎么吵闹,当然都无法把身为上司的本大爷给拉下台。我下台会造成革命社整个组织体系宣告崩溃,反倒该说,──就算由我宣布开除莉音也不为过啊。」 「我也不会离开莉音。因为莉音总是会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翩然现身,出手化解我的危机啊……」 「当初要是没得到莉音社长的帮助,我或许就非得离开学校不可了。能够像这样透过社团活动认识大家,以及觉得学校生活变得相当有趣,全都是托莉音社长的福啊。」 「那我就当作全体意见一致啰,没问题吧?」 我出声确认,只见众人均毫不迟疑地用力点了点头。 「相信莉音目前的心情依旧摇摆不定,因此我认为只要趁现在表明我们不打退堂鼓的决心就好了。」 「那该如何表明比较妥当呢?」 「这点我打算集思广益,大家有什么好点子吗?」 恒太随即伸手轻拨头发,信心十足地开始陈述自己的意见: 「乾脆举办一场盛大的烟火晚会如何?作为互相宣示实现世界革命的纪念。」 「那样做或许场面会很壮观,但有什么意义呢?是要怎样串连起我们的决心啊?」 「不然就搬座大炮轰炸白宫算了。」 「那根本就等于开始革命了吧……」 「劫持客机冲入海中?」 「完全只是白白送命好吗……」 恒太一脸不是滋味地摇了摇头说: 「哼,劈头否定了我的所有提案吗……看来顽固的巳继似乎缺乏足以理解本人远大战略的智慧啊……」 「听你在唬烂!明明只是要向莉音表示我们不打退堂鼓的决心,干嘛搭配那么多铺张华丽的演出手法啊?」 「唉……期待恒太提出正经意见的想法简直大错特错啊……」 沙织重重地叹了口大气。 「有!」 柚学姊像个小学生一样高举手臂。 我们一同望向她,只见柚学姊笑容满面地说出她的提案: 「我想只要大家聚集在社团办公室,用银河饮料一起乾杯就可以了。相信那样一来,我们就能互相立誓,一同走完这条革命之路。」 闻言从椅子上跳起来的恒太忍不住睁大双眼叫道: 「你说……什么……!?或、或许这是个适合提振士气的好方法……但、但是可能会有人因而光荣捐躯喔……在革命开始前就因为喝了罐果汁而战死沙场实在有点……」 「恒太你在电视购物节目上不是说过『放心,没有生命危险』吗……所、所以一定没问题才对……」 「巳继及沙织大概不会出事……但我的心灵十分纤细敏感啊……我想把这项重责大任交代给你们两个……」 「你真是个胆小鬼耶!」 「我当个胆小鬼无妨。吾乃德高望重的胆小鬼大王,英雄之路就让给巳继去走吧!」 平常老爱斩钉截铁说「我才是真英雄」的恒太,这次居然二话不说就把英雄头衔转让给我,真是胆小得令人哑口无言啊。但此时此刻说什么也不能被恒太牵著鼻子走。 「其实我也是个胆小鬼,而且是个恒太完全料想不到的超级无敌胆小鬼。我可是胆小到完全不敢在大热天外出的胆小鬼喔?」 「天真!巳继你根本没见识过本大爷的胆小事迹。我可是个半夜要去厕所时,都非得全力打开走道上所有灯光才敢走过去的胆小鬼耶?」 「恒太充其量也不过那种水准罢了。哪像我是个明明只要等级十就能击败的头目,我却一定要练到等级十二才敢出手的胆小鬼喔。」 我得意洋洋地说道。 恒太闻言霍然睁大双眼,傲然夸下海口: 「可笑!我才是胆小鬼之中的超级胆小鬼巨星。我可是宇宙最弱的胆小鬼天王——春日恒太!本大爷打退堂鼓的速度普天之下无人能及啊!」 「喂!你们两个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巳继、恒太,你们的对话根本完全离题了嘛!」 「砰」地重拍桌面的沙织,狠狠瞪向我跟恒太。 恢复理智的我率直地开口道歉: 「你说得没错……对不起……」 「不然你这小丫头有什么好主意吗?」 「这个嘛……稍等一下……我想想看……」 「看来对折织抱有1%期待的我还真是大错特错了啊……」 「就跟你说稍等一下,你听不懂吗!……那不然这样如何?我们何不再次一齐前往睽违已久的猿岛走走呢?」 「……再次,前往猿岛?」 「我们要在那个地方建立一个新国家对吧?既然这样,当然也有实地考察一番的必要嘛。到时大家再一起当著莉音的面发誓,对她表明我们直到最后,也要和她生死与共。」 「我觉得这是个非常棒的点子唷!我想跟大家一起前往猿岛,并在莉音社长面前表明自己的心意!我想举双手赞成沙织同学的主意!」 「好主意。反正我们迟早都得跑一趟猿岛,就以事前调查的名义邀莉音一起登陆,然后再当面表明我们的想法吧。 」 「哦……想不到区区折织居然也能讲出颇有造就的意见呢,本大爷就姑且夸赞你几句吧。」 我语带确认地向众人询问: 「那就全场一致通过采用沙织的方案,没问题吧?」 柚学姊立刻表示同意,但恒太似乎显得有点不乾不脆的样子。 「稍等一下。沙织的方案确实不赖,这点我同意。然而……你们不觉得光是这样做好像还缺了些什么吗?」 「不然到底缺了什么啊?」 「表明心意……的确,这件事很要紧没错,但那也只不过是单纯的沟通手段罢了,完全不足以证明我们的坚定决心……」 「不然你倒是说说看,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证明我们的决心啊?」 沙织开口提问。 「假使能让莉音见识到春日恒太耀眼夺目的革命情操就再好不过了……若有方法可以展示出这份情操的话……」 我突然觉得自己隐约可以理解恒太试图表达的意思。于是我一边思考,一边慢慢述说: 「……首先,何谓建国及革命。我们虽然轻描淡写地把这些词汇挂在嘴边讨论,但这岂不是天底下最沉重的一件事吗?毛泽东也曾经说过,革命就是暴动。基莉亚也明言我们就是一群恐怖份子。对现行的世界体制而言,革命家无疑是凶恶程度排名第一的罪犯。所以一旦参与建国计画,我们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踏进自己的家门。这是一场世界革命耶?先前莉音之所以试图劝沙织退出计画,也是因为担心这点的缘故。说理所当然或许也没错,伹我们确实有必要趁此机会,再一次试著认真面对这件事情不是吗?相信那必定能成为如同恒太所说,最坚定不移的决心证明。」 「……」 恒太顿时陷入沉默。 「……」 沙织似乎也无言以对。 「呃……」 柚学姊虽然好像有话要说,最后仍然支支吾吾地低头不语。 「因此我觉得莉音会烦恼也是当然的。她势必已经打定主意,准备在最后的紧要关头独自扛起所有责任,所以我猜她八成是在摸索要求我们退出的藉口及时机。」 我将身子向前探到桌面上,神情严肃地继续说道: 「那就是莉音温柔的一面,而我们应该再清楚不过才对。她明明弱不禁风,却以使命感作为心灵支柱,佯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 「……巳继,你已经决定好要怎么做了吗?」 恒太轻轻地出声确认。 「我的答案早就已经出炉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再清楚不过才对吧?」 「嗯,我自认比任何人都还明白你的答案。」 「那恒太你又打算怎么办?」 「呵,事到如今又何必明知故问?换作是你的话,应该也晓得我的决定为何吧?」 「嗯,再清楚不过了。」 与我如此简短交谈几句的恒太,转头看著沙织及柚学姊说道: 「虽然我不是莉音,但你们俩还是退出计画吧。后续交给我们接手处理就好。」 「恒、恒太你凭什么擅自决定我们的去留啊……」 「我想留下来继续努力帮忙……」 我连忙插嘴打断对话: 「恒太,你这种口吻不太妥当。一般而言,想顺势开口表明『我要退出』是很难的一件事。」 「唔……巳继也变得很能言善道了呢……」 「我真心建议巳继跟柚学姊都试著审慎面对这个问题比较好。因为从今以后极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了喔?这辈子搞不好也永远没机会再回到我们土生土长的这个故乡了喔?」 「可是我已经决定——」 我立刻制止沙织的发言。 「停。不要当场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这不是个能够做出冷静判断的状况。」 语毕,我稍微思考了一下。 「这样好了,我们各自慎重思考一个晚上,如果仍决定要参加建国计画及世界革命的话,那就在明天同一时间前往旧社办集合,之后再分别回家与自己的家人道别吧。」 「可以,这是个好点子。」 恒太立刻表示赞成。 「……好吧。」 「……我知道了。」 沙织及柚学姊也都陆续点头同意。 「经过一天思考后,若不想来就别现身没关系。假使有人决定不继续参与,到时会依照莉音所言,将革命社资产均分给不参与计画的成员,并请他们退出革命社。此时此刻退出计画,势必能够成为名列排行榜高位的世界级大富翁,同时也能无忧无虑地过完下半辈子吧。那绝对是万人怎么渴求也得不到,宛如置身天堂仙境般的生活。莉音就是试图留下这样美好的人生给我们。」 我情词恳切地对沙织及柚学姊述说。 「我认为莉音至少会希望沙织及柚学姊能够享有这样的生活。这是至关紧要的大事,因此希望你们可以冷静下来,利用今晚仔细思考自己想拥有什么样的人生。」 「……」 「……」 两人均未做出回应。 「好啦,今天大家就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吧。而明天或许我们能再见面,也或许没机会碰面。无论结果演变成何种形式,我们在泡沫景气崩溃之前都不会分开,就尽情享受到最后一刻吧!」 在场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以上,解散。」 以我这句话作为信号,众人同时起身,分别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可能是各式各样的思绪同时涌上心头吧,谁都没再开口说出任何一个字。 ? 时刻将近深夜。 留在革命社办公室的就只剩我及沙织两人。柚学姊先回饭店休息,恒太则有可能在总裁办公室,或者同样也回饭店休息了。 沙织始终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却刻意不主动找她谈话。因为我希望她能尽量在不受到我影响的状况下,按照自己的意志做出明天那个重大决定。要是我此时释出关怀之意,会导致沙织不自觉地感情用事。 今天的工作已经处理到一个段落,我径自起身离开座位。 「沙织,我明天一大早有事必须前往兜町,所以差不多要回饭店休息了喔。你还不离开吗?」 只见沙织差点哭了出来,露出彷佛一心期待我伸出援手,却又感到有点绝望的哀怨神情, 目不转睛地凝视著我。而沙织的这副模样,也彻底粉碎了我原本准备默默转身离开的决定。 但,我又能怎么办呢? 「沙织,我无法提供答案给你参考。尽管我很想坐下陪你聊聊……但这次麻烦你自行思考好吗?」 「我连一天也不想跟巳继分开……而且就像重视你的程度一样,我也很重视莉音、恒太及柚学姊,所以我想跟大家在一起。」 「这可不是单凭『想跟大家在一起』的念头就能做出决定的事情。今后我们要做的事,可是相当于掀起一场席卷全球的世界大战啊。实际与全世界正面交锋,跟青春热血连续剧的内容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啊。」 沙织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身面向我说: 「不,现在已经不止是基于那个原因了。多亏莉音的关系,我知道了许多以往根本一无所知的事……而我内心也存在著另一个对于有幸参加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能够亲手改变世界一事觉得感动的自己。」 「沙织的的确确参与到这一连串的事情。无论身在何方,沙织永远都是我们的一份子。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的情谊都不会有所改变。」 「巳继,你也和莉 音及恒太一样……希望我能退出计画吗……?」 「……我的本意确实如此希望。」 听我如此回答,沙织的表情逐渐扭曲。我对她说出了一句不符她期待的话,但我不能说谎骗她。 「……巳继,你太奸诈了……我明明都已经决定好了,你却讲出那种话。听见心爱的人对自己这样讲,我究竟该怎么办……」 「这就是一个如此重要的转捩点。是一个包括生命、家人、梦想、信条、理想、自己的未来——跟上述一切均密不可分的重要决断。唯独这次,我希望沙织你能自行做出决定。」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说『与我共进退』呢?」 「这……」 我顿时闭口不语。 「……你就是不肯给我任何回应吗?」 沙织双眼噙著泪水。 「……抱歉,沙织……」 说完,我从沙织身上移开视线。 以往碰到重要分歧点的时候,我总是对沙织伸出援手,像这样冷落她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更何况这次我是在这种如履薄冰的状况下,狠心拨开她求救的手,不难想像这会对她的心灵造成多沉重的打击。 沙织一把抄起包包,笔直奔向电梯。 独自一人被遗留在办公室的我,则再度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我害沙织伤心落泪了。但我认真地希望沙织能够尽量撇开私情,理性地做出最后决定。 这一天,我并未与沙织碰面。因为我从早就一直在外忙著应付来自其他公司的预约,沙织也因为必须监督运输业者将货柜送上油轮的作业,所以照理说白天应该是不在办公室才对。 到了傍晚,我比原定时间还提早30分钟抵达旧社办。旧社办依然是原先那间遭到时代遗忘的破旧房屋,丝毫没有任何改变。 看著令人怀念的学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人潮,已经成了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直到不久前,自己明明也是那股人潮当中的一份子,人生还真是说变就变呢……想到这里的我不禁独自露出一抹苦笑。 社办大门已经开启,客厅也亮著灯光。 我沿著轧吱作响的走廊步向客厅,发现恒太及柚学姊早在里面等待。 两人分别出声跟我打招呼: 「动作很慢喔,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等你等很久了唷,巳继同学!」 「柚学姊,你也来了啊?」 目睹柚学姊现身的我感到有点诧异,柚学姊看起来还满有精神的样子。 「嗯!这是我很重视的社团活动,我觉得应该要跟大家一同完成革命才对。」 「但要是出了差错,日后甚至有可能再也无法跟家人团聚喔?」 由于不清楚柚学姊对事态的理解度究竟有多少,心生不安的我试著开口确认。 「我想革命就是这么一回事。即便如此,我觉得我们还是非做不可。」 「巳继,尽管放心吧。在你抵达之前,我也已经花了整整30分逼问柚学姊的想法。如今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任何一个你可能会担忧的要素,柚学姊她清楚得很。」 「这样啊……说得也是……柚学姊好歹也拥有顶尖水准的智商啊。柚学姊,刚刚讲出那些好像考验你的话,真的很对不起。」 我率直地针对特地确认一事向柚学姊道歉。刻意诘问已经来到这里的人有没有搞清楚状况,简直就是粗鲁无礼的举动。 「我打算竭尽所能努力帮忙,我相信姊姊、爸爸跟妈妈一定都可以理解我的选择。」 之后我们一边闲话家常,一边等待约定时间的到来。过程中,我们三人均刻意避免谈及有关建国或革命的字眼。 约定的会合时间为下午四点钟。等到时钟的分针多走了一格之后,恒太转眼望向时钟,意有所指地开口说道: 「时间到了。」 「那么,最后就各自回家跟亲友说再见吧。真是的,尽管处理过五花八门的工作,但还真是最令人闷闷不乐的一项任务啊。」 我一边叹气,一边缓缓挺直背脊。 柚学姊则是一脸不可思议地出声询问: 「不等沙织同学过来了吗?」 「嗯,不必了。沙织她一定不会来。」 互相点头示意的我们同时起身。接下来必须回家一趟,真不晓得爸妈会露出什么表情啊。 就在我们准备步出客厅之际……玄关大门伴随咔啦声响开启,有人走进旧社办。 而带著轧咬声行经老旧走廊,来到客厅的人是沙织。 我神情茫然地开口说道: 「沙织……你来了吗……」 「哦……」 恒太似乎也颇感意外。 「我们已经等你等很久了唷,沙织同学!」 柚学姊则是笑逐颜开。 「抱歉我有点迟到,让各位久等了。」 之后我们四人彼此凝视了片刻。 谁也没有开口,形成一段微妙的沉默。 我与恒太都没出声询问及时赶来的沙织,沙织也没对我们讲半句话。 最后由恒太打破僵局。 「继续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们走吧。」 「那就约晚上10点在车站前面会合,好吗?」 我话一出口,众人不约而同地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我们并未继续交谈,连袂走出旧社办。 ? 我经过自己家里睽违许久的玄关。昨晚已事先联络爸妈,说「我有重要的事要讲」。 我人在日本国内的期间,几乎每天都留在办公大楼隔壁的饭店过夜,因此自然没机会回到单趟交通时间超过一小时以上的老家。想要回到这里,所需时间几乎就跟从办公大楼转搭新干线前往名古屋的路程不相上下。实在太遥远了。起初偶尔还会利用周六日回家拿换洗衣物,但现在若衣服不够穿的话,通通都改成直接到附近店家买新衣服更换了事。 所以跟爸妈碰面的机会真的明显减少许多。而在这种状况下,又因为我昨天深夜突然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讲,父亲似乎便特地向公司请了半天假。 我久违地在客厅与爸妈相对而坐。 父亲有点难为情地开口说道: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好好聊个天了呢。」 「嗯,真的。」 我感慨良多地回答。 父亲跟一马叔叔是亲兄弟,容貌非常相似,但散发出来的气质却与一马叔叔特有的危险气息完全相反,看起来就宛如体现健全生活的最佳写照。 「本以为你连高中都没上完会不会有问题……但现在你已成为一个父亲我根本无法抗衡的伟大商人。要是在社会中遇到你,你就是个令我望尘莫及,高高在上的顶尖人物啊。」 父亲用难以断定是玩笑或认真的口气说道。 母亲也接著开口: 「现在的你跟妈妈知道的巳继简直判若两人。妈妈内心既感欣慰,也同时觉得有点落寞呢。」 「我很感谢向来都没对我唠唠叨叨?而且也不太限制我的父亲母亲。」 我发自内心如此说道。论及最该感谢爸妈的事情,大概就是爸妈都愿意容许我选择这种如履薄冰般的危险生活吧。 「毕竟光是有个爱说这说那的一马,就足以让你吃不消了吧。」 「况且还有莉音跟沙织陪伴著你,所以我们才能感到安心啊。」 正如母亲所说,仔细回想起来,始终都由莉音负责担任我的指导教官。对我而言,莉音除了是一名伟大的堂姊之外,或许同时也像是我的另一名母亲。 「嗯,莉音有自己的主见,沙织也相当可靠,我也觉得可以很放心地与她们俩共事。」 「你偶尔会跟一马碰面对吧?那家伙过得好吗?」 「他非常有精神啊。对了,叔叔还托我向父亲说声『很抱歉到现在还没办法还钱』呢。」 「这点小事根本无所谓呀,反正也只是一点上班族微薄薪资能够赞助的小钱罢了。」 「我也讲过类似的话,但叔叔仍坚持要我代为转达歉意。」 「居然对那种零头小钱耿耿于怀,真是一点都不符那家伙的作风啊。」 「这应该不是钱的问题吧,背后应该有更多必须贯彻到底的原则问题才对。」 我不经意地这么一说,只见父亲露出彷佛挨了记冷箭似的表情凝视著我开口: 「……我时常在想,能够让人有所成长的要素既非年龄亦非学校,而是环境啊……如今我总算可以明白一马曾经说过的话了,看来我似乎已经没资格再对巳继摆父亲的架子啰。」 「父亲你怎么突然讲出这种话啊?」 「意思就是——你已经成为一名相当杰出的人才。这跟年龄大小无关,巳继已经是个比任何人都有出息的成年人了。老婆,你说是不是?」 「就是说啊,连爸妈都忍不住大吃一惊呢。毕竟这世上有太多只是虚长年纪,实际心态却比巳继来得更幼稚的人啊。」 听见爸妈这样一搭一唱,我也只能绷起脸点点头。 「嗯……其实说真的,我可以理解爸妈内心的困惑。我现在也十分清楚不久前的自己究竟有多孩子气。甚至只要一回想起当初的自己视野到底有多狭隘、目光有多短浅、脑袋有多么无知又老是半途而废,就会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或许就是因为爸妈长期跟那样的我相处在一起,所以才会觉得我现在看起来判若两人吧。」 「一般学生根本无法像你这样客观地自我分析。不对,你妈妈说得没错,即便长大成人,也很少有人能够做到这点。」 「可是妈妈也晓得巳继的本质其实一点也没变唷!像是有点爱逞强的一面,或者难过时仍强颜欢笑的一面等等……巳继果然还是巳继啊!」 「……沙织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我猜那一定是多亏我受了爸妈、以及莉音的栽培所赐吧。虽然老是被莉音折腾个没完没了,但事到如今总算才明白──原来那一切通通对我大有帮助。」 「莉音是个完美过头的孩子。再怎么说她也是一马奉献自己的人生,投注全力拉拔大的女儿啊。」 父亲交抱双臂,感慨万千地说道。 「要是没有莉音的话,我一定早已走上浑浑噩噩的人生道路,而且还丝毫不会发现自己的生活就是所谓索然无趣的人生。我对莉音只有诉说不完的感激。」 听我这么说,父亲顿时微微低下头去道: 「好刺耳啊……父亲我的人生,也是无趣人生的案例之一啊。」 「抱、抱歉……我没有否定父亲的意思……但这是我的真心话……我真的没有故意要惹父亲不开心……」 「不,没关系,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我就是因为没有实力,所以只能选择过这样的平凡生活。」 我虽想要否定父亲的这番感慨,结果却徒劳无功。就算讲出「父亲在大企业上班耶」或「应该再过不久就能升为董事才对」等无关痛痒的奉承话又有什么意义呢?父亲也很直率地面对我,我实在不该用那种像是敷衍的说词来瞒混过关才对。 此时,父亲突然抬头凝视著我开口: 「然而,这样的我也有引以为傲的事——就是拥有巳继及莉音你们这两名家人,这是最能赋予父亲的平凡人生价值的事情。」 母亲也一脸欣慰地接著说道: 「真的,我们比天底下的任何人都还要幸运,因为我们拥有如此了不起的儿子及女儿,其他人无论再怎么奢望也求之不得啊。」 听见爸妈的这番话,害我不禁眼泛泪光。 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掉泪,因为后面还有个非得亲口告知不可的正题。 正襟危坐的我吐出一口大气,使劲绷紧腹部肌肉,双眼不偏不倚地注视著爸妈,缓缓开口说道: 「言归正传……今天之所以麻烦爸妈腾出一点空档,是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而且是对我们一家的未来而言,极其重要的一件事……」 「什么事?不必顾虑,说吧。」 「希望爸妈千万别把我说的话告知外人。假使在现阶段透露出去的话,会让我们有生命危险,因此请爸妈答应我——绝对会保守这桩秘密好吗?」 「……生命危险?」 父亲似乎感到相当诧异的样子。 但或许是目睹我面露严肃神情的缘故吧,父亲也随即收敛心神点了点头说: 「也是啦……巳继如今已经登上金字塔顶端了吧。我明白了,我答应你。」 「那母亲呢?」 「我答应你,所以你尽管说吧。」 母亲斩钉截铁地允诺。 「首先希望爸妈明白我们创设革命社这个社团的来龙去脉——」 接下来我花费时间,慢慢将以往我们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讲给爸妈听,而且尽可能地把所有细节都交代清楚。 以往革命社为了登峰造极而呕心沥血地经历过的难关与险境,爸妈他们完全一无所知。其实就跟一般世人所具备的认知相去不远,爸妈只是看见我们成功的关键点而已,因此我不急不徐地将串连这些关键点的过程线描述给他们听。 父亲瞠目结舌,母亲则是屏息紧握双手,不发一语地静静聆听我的说明。 即便在交代完所有细节之后,两人依然沉默不语。这也难怪,因为我讲了一大堆光怪陆离的事实。面对这种有如天方夜谭的实话,爸妈又能做何回应呢? 心想该给爸妈时间好好消化的我,决定静静等待,看谁会先出声打破沉默。 片刻过后,父亲神情纠结地开口说道: 「说真的,我完全无法理解。」 「这样啊……也是啦……我懂,我真的明白。」 「……不……我无法理解的事情,大概是巳继你刚才所说『丝毫不会发现自己的生活就是所谓索然无趣的人生』那句话吧……我过去也没能试著理解一马的观念。巳继,请原谅爸爸无法理解你的观念……我跟一马不同,我只是个凡人啊……」 「没关系,父亲的观念本来就很天经地义。」 「但即便是这么平凡的我也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巳继及莉音的历练远比我丰富,也克服过各式各样的难关,两人都是优秀的杰出人才。」 父亲的语气听起来格外认真。 「『优秀的杰出人才』这句话太言过其实了。我们一路走来做过不少危险及荒唐的事情,至于是不是优秀人才,只能留待后世历史去作评断。」 「……巳继,你已成为一名令我望尘莫及的大人物了啊。」 如此说道的父亲,脸上浮现出非常哀伤的神情。 母亲也困惑不已地接著说道: 「妈妈有很多地方都听不太懂,唯一的感想就是巳继及莉音似乎做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没关系,有这样的认知就足够了,无法理解本来就是很理所当然的反应。」 「那么……今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可能是身为母亲的第六感所致吧,我觉得母亲脸上看起来似乎布满了惊惧。 于是我抱著必死的决心,脱口说出事先准备好的台词: 「搞不好……我以后再也没机会回到这个家了。」 第四章 世界大恐慌 在我们登上猿岛一同立誓推动革命的数天后—— 这一天,持续走高的kk 市场突然反转开始下跌。 这件事情的开端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就是史坦普case-shiller房价指数的公布。全世界明明都认定不动产价格正处于节节攀升的飙涨期间,指数公司却宣布了美国大都会区有部分住宅区地价下跌的消息。 这只不过是众多指数之中的其中一个,算不上非常重要的事情。因为其他指数一律释出经营良好的讯息。 当然啦,市场开始有人脱手不动产相关股票。关联产业股价伴随统计数据下跌,本来就不算多么少见。一般而言,应该会仅止于有限度的短暂卖压才对。因为即便住宅区地价有所下滑,也未必形同开始暴跌。 但不知为何这次变卖股票的趋势却没有中断,下跌行情波及建筑业、电力公司、汽车公司等产业的股价,导致※卖压接踵而来。 (录注:于股市上大量拋出股票,使股价迅速下跌。) 造成这种现象的理由不得而知,市场上本就充满了缺乏明确理由的股价波动。然而市场形同处于泡沫景气最高峰的过热状态,每家企业的股票原价都高得离谱,因此促成连续卖压的环境可说是早已准备就绪。 另外也由于kk 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开放营业的缘故,因此并未设置熔断机制(透过价格波动幅度设定或中断交易等手段,为了稳定股市行情而发动的机制)。为此,伴随时间推移,行情自然跟著加速下跌。受到余劲冲击,以纽约证交所为首的全球各大证券市场全数陷入一片惨绿。 混乱行情虽然在晚上9点过后告一段落,不过市场在短短一天内的下跌幅度就创下了高达20.7%的纪录。再加上这天是星期二,因此媒体便将这一天取名为『黑色星期二』。 ? 当黑色星期二落幕一小时后的隔天,时间为深夜一点。 著手于各方面进行建国准备作业的我们,紧急齐聚在国际商业银行八楼会议室。 恒太面带窃笑神情说道: 「呵呵呵……终于来临了吗……本大爷期盼长达数千年之久的大暴跌……」 「千年也太久了吧……但目前下跌行情已逐渐回稳,现在还无法确定这是否能成为革命的狼烟。」 我冷静地点出事实。 kk 市场如今仍然正常营运。尽管从昨天中午到半夜持续有恐慌卖压出笼,但现在大致已经恢复正常。有些公司的股价也已止跌回升,市场观点大多也认为「股价下挫只是短暂性的调整策略」,今后市场再度呈现上扬走势的可能性也不小。 「可是,kk 才短短一天就跌掉20%的数字耶。纽约跟伦敦证交所也因为受到影响而损失惨重。明明造成了这么严重的损失,还有可能止跌回升吗?」 我开口回答沙织的疑问: 「创下股价指数单日最大跌幅纪录的,是一九八七年的黑色星期一。光是那一天的跌幅就高达22.62%,而当时也没有什么决定性的理由。20.7%确实是大暴跌,不过并未超越黑色星期一的幅度。最起码现在暴跌走势已经止息,因此只能说目前还处在不到最后就无法断定市况究竟会往哪边翻转的状况。」 「大多数投资人都忘不掉在市场呈现上升走势时赚进大把钞票的记忆,也有许多投资人深信市场今后依然会继续往上攀升,因此下跌力道目前能造成的影响十分有限。根据未来发表的指标报表或街头巷尾的风声,市场很有可能落入更进一步的暴跌恶性循环,也有可能自行恢复上扬走势。」 莉音似乎也同意我的看法。 「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次的暴跌呢?能够联想到的因素大概也只有美国住宅统计数据……但说真的,我不认为那数据的影响力有多大就是了。」 「或许是肇因于史坦伯格或哈士敦等国际金融资本私下协调,联手采取的行动也说不定。大概就只有这项推论能够做出合理解释吧。」 「可能性确实不低呢。」 我交抱双臂发出沉吟声。虽说终究只是众多可能性的其中一个选项,但却也找不到其他更确切的理由。 沙织微微侧首感到不解道: 「假使罗莎小姐他们认真展开行动的话,那行情岂不是会继续大暴跌吗?」 「不,这就不得而知了。因为随著杠杆效应膨胀的全球投资人资金量合计总额,其实是凌驾于资本家阵营之上的。除非对投资人的心理造成打击,否则难以创造出巨大的市场行情。」 如此说明的莉音环视我们一圈,接著继续仔细讲解: 「我们上次倾销原油的时候,不是与全世界的投资人为敌而搞得遍体鳞伤吗?那次是因为本来就不可能诱导投资人心理,让他们觉得原油行情走软,只能采取正面迎战的策略,结果才搞得损失惨重的案例。反之,货币卢布及rts则是由于投资人心理容易操作,所以我们只需煽风点火就能促使货币卢布及rts不断暴跌。因此啊,假设这次暴跌真的是罗莎等人联手演出的戏码,那代表他们并不是期待暴跌行情本身所带来的伤害,而是企图透过集中火力在一天之内疯狂拋售的手法,在投资人心中留下名叫『绝望』的沉重打击。」 「而全球投资人都还想相信未来景气仍旧一片看好,因此不会轻易搭上这波暴跌行情,仍会死掐著手中的股票不放。」 我也跟著搭腔回应。 「黑色星期二虽然差点造成投资大众产生疑神疑鬼的心理,但他们还不会想要认赔杀出自己手中的股份。究竟罗莎等人会再接再厉打击股市,还是投资大众的祈祷能反败为胜……我们仍须密切注意后续动静。」 「哦……你们还真是把我原本想讲的话通通给讲完了呢。一想到可以省下对小丫头解释的麻烦,就觉得思考即便被莉音及巳继读取也不是坏事。」 面露得意笑容的恒太如此说道。 「怎么连我都被设定成有办法读取恒太的思考了啊……」 「再更进一步读取我的思考也无妨喔!尽量代替本大爷发表浩翰无垠的宇宙规模大战略吧!」 话说完,恒太转头提醒柚学姊: 「柚,现在先别发动gigas之眼杀手,我要解放我那无限大的思考灵光。」 「明白了。除非得到恒太同学的命令,否则我不会发动能力唷!」 「乾脆由我们主动拋售股票引发暴跌行情,应该也是个可行的方案吧?我们不是拥有足以主动出击的资金力吗?」 莉音摇头否定了沙织的提问。 「由我们引发暴跌行情的话,确实能够占有能随意配合时机出击的优势。但基本上我们还是比较希望能够延长维持现状的时间。我们原本就是因为收到美国核心领导集团的邀约,才连忙加紧脚步展开准备工作。然而实际上,我们本来就比较希望可以更小心谨慎地进行准备啊。」 「另外,亚提斯飞弹的库存数量也是愈多愈好。原本希望至少能发射一〇〇〇枚左右的亚提斯飞弹在宇宙空间待机,可是现在才只有二七〇枚,其中搭载核弹头的更只有9发而已。就战力而言实在令人担忧,不足的部分也必须改用地面巡弋飞弹来填补缺口。」 「反正我们有的是钱,想要增添多少武装配备应该都不成问题才对吧?」 「不,这不是钱的问题。那么高阶的精密兵器,必须透过繁琐的制造手续才能完成。无论是增聘参与制造研发的技术人员,或者扩大工厂规模,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事情。纵使资金多如潮水,除此之外的部分也会遇到瓶颈而导致生产速度落后。我们现在就已经催得够凶了啊。」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虽然拥有随时都能一战的意志,不过还是延后开战时机比较有利吗?」 恒太再度傲慢地插嘴说道: 「就是这么一回事,看来沙织总算也搞清楚我有多深谋远虑了。真正的军略,必须针对政治、经济、人心、科技力、军事力……等各种不同因素进行层层把关,再进一步检讨才行。记得好好用心,设法追上我的境界。」 「……你有教过我什么东西吗?」 我则把恒太晾在一旁,继续说明原因: 「黑色星期二本身其实还满无关紧要的,各大报章媒体的报导也还维持著冷静论调,『纯属暂时性调整』的观点并未受到影响。但这次的问题本质,大概在于这波暴跌会造成呆帐数字一鼓作气暴增吧。」 莉音指著我回应: 「没错,这才是重点。有许多投资人都购买了国际商业银行发行的杠杆投资商品,他们只会留下莫大的贷款。由于杠杆效应过于庞大,因此大部分投资人可能也只剩宣告破产这条路可走。而一旦无法回收这笔贷款,就会造成国际商业银行的呆帐愈积愈多。」 「最后国际商业银行也只能跟著宣告破产对吧?」 「kk 若能迅速把价位拉回暴跌前的水平,那么购买了杠杆投资商品的投资人们可能还有救。但价位回复速度若不够快,则整体呆帐就会用难以想像的速度疯狂暴增。没人预料得到国际商业银行接下来究竟是能够继续营业,还是走上倒闭的绝路。」 「对地球而言,国际商业银行是一座巨大火药库,具备足以点燃世界大战的震撼力。因为本大爷就是地球规模的重量级人物,所以也无可厚非。假使破产的话,大概会形成永远名留青史的超级大事件吧。」 沙织颇感意外地看著恒太说: 「哦……想不到你还挺乾脆的嘛,那明明是间你相当看重的银行耶!」 「看重?国际商业银行是我赋予它生命的一间银行。只要春日恒太仍然健在,无论是什么样的大企业或大银行,本大爷有心就随时随地都能创造出来。国际商业银行已经完成了本大爷所赋予的使命。」 「国际商业银行成功替我们的革命行动打下了最稳固的根基,这也是拜恒太所赐喔!」 莉音对恒太赞不绝口。 「呵,你在那边讲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本大爷,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不小心大展身手。就连在非我所愿的时候也会不小心就大出风头……我真是一架无懈可击的全自动英雄机器……」 「莉音,你还是别太夸奖恒太比较好,他这人很容易得寸进尺啊!」 我把话题拉回正轨。 「总而言之,我们无法在短短一两天之内就完全掌握暴跌所引发的呆帐额度究竟已经膨胀至何种规模,必须经过几天后再说。而在这段期间,kk 市况会往哪个方向翻转的大致结论应该也会跟著出炉,届时就是我们决定要不要开战的关键时机。」 「的确。目前时间已经超过凌晨2点,今天就先就寝再说吧。从明天起,暂且即时观察kk 及其他市场动向一段期间,并维持随时都能发动革命的最佳状态才是上策。」 我们纷纷点头同意莉音的发言之后,为了储备明天的体力而回到饭店休息。 ? 黑色星期二的隔天早晨。 在饭店睡醒的我立刻顶著一头乱发,抢在第一时间打开电脑关注市况变化。 ——回升状况超乎我想像的好…… 由于感觉大概还得过一段时间才会慌慌张张地展开革命行动,因此我总算是松了口大气。 接著我大致浏览一下股价推移及投资大众的动向。 股价以显示出适合进场价位的股票为中心逐渐上扬,已经从昨天的底价拉回6.5%的数字。 其中最反常的,就是市场上充斥著期待恒太再度出手的正向声浪。我检视新闻报导发现,大多均以「由春日恒太主导的kk ,大概过没多久便会从暴跌的打击中恢复正常,率领全世界登上另一波好景气的高峰」的论调为主流,全世界的人类都对春日恒太充满信心。 而且更重要的是kk 有数量相当庞大的投资人参与其中,价位涨声不断的那段记忆都还鲜明地残留在脑海当中,任谁都不希望kk 的股价下跌。 彷佛呼应kk 一般,伦敦、纽约、东京及香港等地的证交所行情也开始止跌回升,世界经济很快便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之后经过数日—— 尽管呈现频繁小幅波动的发展,不过kk 的行情仍缓缓持续上升,市况也开始展露出恢复热络的迹象。市场恢复平稳状态,投资人心理似乎也重返黑色星期二之前的乐观状态。 唯有一件事情不太寻常。那就是自从黑色星期二之后,恒太就再也未曾现身参加任何电视台的直播节目演出。这对过去连一天都未曾缺席过新闻等电视节目演出的恒太而言,堪称是非常罕见的事态。其实这是我们全体一致通过,要他在方向性明朗之前,暂时别安排进棚录影的行程。而恒太似乎也十分清楚目前的状况,这几天都过著明明没事,却频频往返于总裁及革命社办公室之间,过著主动找沙织拌嘴的悠闲生活。 ? 我抱著委托国际商业银行相关部门提出的资料走进会议室。 莉音、沙织、恒太及柚学姊早已在会议室内等待著。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现在就立刻开始开会吧。」 我一就座,大家纷纷开口慰劳我: 「辛苦啦。」 「辛苦你了,巳继。」 「辛苦你啰,巳继同学。」 「我等很久耶,你居然害我等这么久。作为一名社会人士,比上司还晚现身参加会议可是形同必须切腹自杀的重罪喔?就由身为剑豪的我来负责替巳继※介错吧!我的剑道级数高达60段……过去曾受封剑圣称号。」(译注:替切腹自杀者斩首的帮手。) 我一边叹息,一边做出回应: 「最好是60段……你到底是有完没完……我也没办法啊,受到黑色星期二影响的呆帐发生状况数据才刚正式出炉嘛。」 「这原本应该是恒太的工作才对吧!就是因为你无所事事,巳继才得相对多做那些工作耶!」 沙织「咚」地抡拳重击桌面。 「本大爷必须善尽身为英雄的重大职责,把杂务交代给部下处理有什么不对?」 「唔、唔唔唔你的脑子究竟是什么构造啊……」 我将资料分发给所有人。 莉音、沙织及恒太都立刻开始浏览资料数据,只有柚学姊忙著算报告书的纸张数量,或是把纸折弯,尽做一些不相干的举动。 「呆帐成长状况比原先预估的还要严重呢!」 沙织面露难以置信的神情。 「毕竟当时一口气就跌掉了20%嘛,抓最高价位进场的投资人大概全军覆没了吧。」 「呆帐不断扩大,这或许代表结束的时机已经来临了……」 「嘿嘿嘿……终于……天下被本大爷神力吞噬的时刻终于来临了……愚民们再过不久便要拜倒在本大爷的脚边祈求救赎……」 莉音开始说明: 「正因为是高杠杆效应的商品,所以即便市况只是稍微恶化,都会造成这些商品瞬间转变成呆帐。投资人一旦背负起帐面损失,债务清偿便会化作不可能的任务。」 「但相对地,押对宝时的获利幅度也很大。打从kk 开设初期便购买了国际商业银行所推出之杠杆效应商品的投资人,几乎全都获得了难以估计的庞大利益,代表这群家伙通通把钱败光了。」 我出声打断恒太的发言: 「不,你的分析并不正确。确实如你所言,在初期购买商品的投资人一时之间都累积了莫大的资产。但是,他们却因此心情大好,而拿赚进的钱投资购买更危险的高杠杆效应商品。因此连初期就进场的投资人,也摇身转变成负债累累的状态了。」 「像这种一头栽进炒股市场的人,只要一度获得超乎想像的庞大利益,思考能力就会受到成功体验影响而陷入麻痹状态,变得再也无法判断何谓适当的退场时机。一有获利就会跟著起舞,接二连三地掏钱展开投资,最后落得无法躲过破产巨浪袭击的下场。除非个性格外小心谨慎,否则最后都必败无疑。」 莉音代为补充说明: 「就连那种审慎行事的个性,也必须经历过好几次的失败才能塑造成型吧。假使有笔钜款摆在你的眼前,愈是缺乏经验的人,就愈容易不顾一切地掏钱投资。」 「没错。无论在哪种领域,失败都是人生最大的成功之母。纵使最后一败涂地,也必须毫不气馁地反覆挑战,否则绝对无法提升自己的实力。」 「就是这么一回事。初期进场的投资人,绝大多数也都葬身在黑色星期二的暴跌巨浪底下了。这对他们而言,应该也是一次不错的经验吧。」 面对如此硬掰的恒太,只见沙织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你喔,这句结论跟你刚刚的发言内容完全不一样嘛……三番两次更改论点,你一点都不感到丢脸吗?」 「哎呀呀,沙织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是故意释出真假难辨的情报,给莉音及巳继一次学习的机会。这无非是身为长官的贴心举动啊。」 「你每次就只会耍嘴皮子……」 「挑战吧!必须不怕失败持续挑战,挑战才能创造未来。看来我的思考又被莉音给读取了……想不到居然连我时常在愚民面前极力宣传的口号都落入莉音手中了……」 「只要一次就好,我真的很想试著读取恒太的思考模式啊。」 我轻咳一声,将话题拉回正轨: 「总而言之,呆帐仍旧持续扩大中。要是无力偿还的人再继续增加下去,这些负债将通通改由提供杠杆效应商品的国际商业银行一肩承受。国际商业银行大概会因此陷入无法决算的状态,最后正式宣告破产吧。照目前的走势来看,或许这个月底就会是─day也说不定。」 「这下子几乎可以确定─day要到来了吧……」 莉音嘀咕了一声。 「请问,※—day是什么东西啊?」(编注:军事用语,开战日。) 柚学姊突然发出尖锐的声音询问。 「就是真正的帝王降生凡世的曰子。从那一天起,地球将改由伟大的帝王负责统治。」 「最好是这样!」 沙织虽皱起眉头否定,恒太却丝毫不以为意。 「而所谓的帝王当然就是指本大爷。相信众人都不会有异议,世界也将在那天获得永恒的生命。」 「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柚学姊真的晓得获得永恒生命之类的那些鬼话是什么意思吗……柚学姊还真是比恒太更加神秘莫测呢…… 「诸位革命社的成员,你们只管全力对自己有幸在本大爷的领导之下,朝向革命大道迈进一事心存感谢就好。率领诸位的责任通通包在本大爷身上。」 「你说由谁率领谁啊?」 或许是为了让愤慨的沙织冷静下来吧,莉音开口确认: 「沙织,你知道委托运输业者送上船舰的实体物品总量吗?」 「我想想看喔……黄金储存量到今天为止共计为四一〇〇〇公吨……另外有五万公吨的白银,珠宝类则多达60个货柜。但珠宝的大小、种类及品质都参差不齐,根本没有做分类喔。」 这代表全世界有将近15%的金块落在我们手上。若把被当成一般常识广为大众所认知的十六万公吨这个数字视作基准的话,那就是将近30%的份量。 「假设啊,油轮若遭到飞弹攻击的话,那货柜会怎么样呢?」 「谁知道……我们又没预设遭到飞弹攻击的对应方式……必须等事情真的发生才能明白结果啊。」 「只要采用黄金或白金打造货柜本体就好了嘛。如此一来既能省下不少储藏空间,货柜也能变得坚不可摧……等、一、下……"?这岂不是个惊为天人的点子吗!?天才啊……这是天才方能拥有的构思……本大爷获得这项启示完全与我创造出kk 的模式一模一样嘛……」 恒太彷佛受到天启似地说道。 「那根本就行不通好吗!你那样搞岂不是等于向全天下昭告这里有一大堆金银财宝吗?你真有办法放心把那么昂贵的货柜交给运输业者处理吗?更何况我们五人也不可能有能力低调地把这些货柜运上油轮吧!」 「的确。保管国际商业银行地下保险库的那些实体物品,是由我跟行员们一起搬进货柜,再以产业机械的名义委托运输业者运送。一点都没有刻意搞那种花招的必要嘛。这明明就是件只需稍微动脑思考一下就能明白的事情。」 「那只要用油漆之类的玩意儿把货柜涂黑不就得了?我果然是天才……」 面对无意收回成见的恒太,沙织继续落井下石道: 「这样不就又得多找一堆负责上漆或加工的业者吗!搞得相关人士愈来愈多,一下子就会被人发现我们很可疑啊。反正货柜就只是个大铁箱,而且又没有占据多庞大的空间。」 「呵,那还用说,本来就没有用黄金打造货柜的必要。采用异想天开的战术只会自掘坟墓。所谓的战略,基本上愈单纯愈好。我只是为了让你们重新确认现状,而故意提出这种打破常规的方法。嗯,看样子诸位都有清楚掌握细节呢。没有问题。折织也该好好效法一下本大爷身为长官的用心良苦啊。」 「……跟恒太讲话简直快害我脑筋断线了……」 沙织苦不堪言地皱起眉头。 「既然─day快要来临,那就非得先将满载口径k的船舰移动到东京湾附近不可啰。那方面的事情处理得如何?」 我开口询问莉音。 「油轮及几艘改装成民间商船的登陆艇,目前已经停泊在千叶及神奈川附近的港湾。至于口径k发射器的话,反正不管再怎么看都只是一堆摆满甲板的商用货柜而已。由基莉亚公司派遣过来的水手们一直都留在船上,因此船舰处于随时都能启动的状态。另外,航空母舰及正在装载伊斯康德的登陆艇都还留在海参崴,我会事先做好调整,请基莉亚配合─day将其余船舰带到猿岛附近转交给我们。」 「瞭解。一切准备就绪,开始感到有点紧张了呢。」 「革命必会成功,万事交给伟大的春日恒太准没错。」 「就快要开始了呢。汇集以往所作所为的大成,就快要开始了……」 「感觉好像明天就要出门远足一样,真是令人期待呢!好激动好兴奋唷!」 恒太口气严厉地加以叮嘱: 「零食合计不准超过三〇〇日圆喔!请务必注意到这点,一旦超过通通没收!附带一提,银河饮料一瓶要价一〇〇〇日圆,所以严禁携带。」 「是!不过我觉得就算银河饮料被大家没收也没关系唷!」 柚学姊想带多少零食都没关系,只求她别带任何饮料类的东西同行就好……我在内心暗自祈求。 ? 回到饭店的我在深夜准备就寝前,为了探索大众投资人对kk 的心理状态而打开电视机。 切换几个频道后,刚好看到以前我曾尝试收买的m正在播出针对 黑色星期二落幕后的世界经济情势进行讨论的节目。由于黑色星期二的冲击尚未完全散去,因此至今仍是倍受全球经济界瞩目的话题。 「受到黑色星期二影响,世界金融已迈入形势不容乐观的局面。因此今天本节目邀请到活跃于金融业者最前线的三名有识之士,准备向他们请教关于今后的市场概况。」 接著白人主持人转眼望向三名特别来宾。 「发生于kk 的暴跌,成了引起全球股价下跌风波的开端。尽管景气仍旧像是被狠狠泼了盆冷水般的状态,不过股价却也呈现出以适合进场价位股票为中心逐渐回升的迹象。那么,对于今后的市场动向究竟有何分析呢?在此我想请三位特别来宾发表一下意见。」 坐在主持人身旁的经济评论家随即滔滔不绝地开讲: 「以生技医疗领域为中心,再度止跌回升的企业逐渐增多。全球也有许多指标都显示出目前景气处于大好状态,相信应该很快就会恢复至黑色星期二爆发之前的水准吧。黑色星期二终究只是媒体创造出来的搞笑新词,我个人分析这只是一般景气变动所附带的短暂调整局面。」 「不,您的推断有点轻率。这波暴跌不会只是短暂现象。」 加入对谈的,是哈士敦体系的投资银行家。他比手划脚地接著说道: 「黑色星期二是修正市场巨大扭曲的震撼性调整。各位要知道,整个市场已经扭曲变形了。这个现象至今仍旧不见改善。我检讨了汇整到我手边的数据资料后,发现全球各地银行无法回收贷款的案例确实变多了。无论媒体再怎么大肆煽动这波仅止于口头上的好景气,投资现场还是产生了十分明确的变化。」 听完这番论调,荣获诺贝尔经济奖,享誉全球的经济学家接著说道: 「特别是有关国际商业银行在全世界各地销售的高杠杆效应商品,也有令人担忧的地方啊。各种风险过高的投资商品,已过度遍及全球各地。有学者专家推测,受到杠杆效应灌水的这些金融商品总额搞不好已经高达一京日圆,而一旦发生类似黑色星期二的景气变动,贷款绝对会急速化作呆帐的。」 投资银行家听了这番话,一副深得我心的样子点头同意。 「是的,总额已经达到一京日圆。这是个只要稍微闪过脑海,就会令人怕得浑身打颤的数字。规模远远凌驾于雷曼金融海啸爆发前弥漫全球的次级房贷总额之上。这笔呆帐一旦爆开,下场如何,一目瞭然。」 头一个发表意见的经济评论家仍紧咬不放: 「然而这是一次毫无理由发生的暴跌耶?首先根本没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股票市场,本来就有可能发生这种事,而市场行情也缓缓回升至妥善的水准。实际上这次的暴跌案例也只维持不到一天时间,市况整体时言都逐渐回稳了啊。」 「就是没有理由才可怕,有理由反而还比较好一点。市场已透过此事发出『股价已进入难以再提升价位的领域』的警讯。」 投资银行家表达出完全相反的对立意见。 主持人则转而询问经济学家: 「看来两位来宾提出了南辕北辙的相反意见呢。请问教授比较支持哪一方的论调呢?」 「市场确实有泡沫化倾向的感觉,但我无法断定是否会在这个时间点宣告破裂,搞不好会这波泡沫景气会攀上另一个高点。个人认为视今后的呆帐发生情形,要往哪个方向发展都是有可能的。两位的意见固然格格不入,但也都是正确看法。」 投资银行家向前探出身子,再度指出要点: 「我总觉得国际商业银行的呆帐总额大概不会仅止于一个不上不下的数字。总而言之,相信此事再过不久必会浮上台面。」 「但市场对国际商业银行的春日总裁抱持著十分强烈的信任感;只要这份信任感未见动摇,就很难想见市场会发生资金撤离的现象。」 经济评论家也是毫不让步。 此时,轻咳一声停顿片刻后,经济学家才开口补述: 「我不晓得这算不算是怪事……但最近春日总裁好像突然就不再露面参与新的电视节目录影。对一名过去几乎天天都在媒体上高谈阔论的人而言,实在有点反常。总裁彷佛断线一样,突然就远离了电视萤光幕。乍看之下好像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可是这种状况也带给人一种不太自然的感觉呢。」 「我倒觉得电视上还是跟以前一样天天都能看到总裁的身影啊……」 经济评论家表示质疑,主持人立刻做出回应: 「会不会是录影重播的画面而已呢?在这次暴跌之后,总裁至今仍未出现在大众媒体面前,似乎也没有发表任何关于黑色星期二的评论。」 投资银行家忙著转动手中的原子笔,眉头深锁地表达意见: 「我倒认为这无疑是一个徵兆。大概是被国际商业银行背负的呆帐总额吓坏了,因此实在无法再如以往那般泰然自若地上节目侃侃而谈了吧?」 「黑色星期二事发至今也才不过几天时间耶?总裁也是活生生的人,既会有想要休息一下的时候,也会有感到身体不适的时候吧。我反倒觉得总裁以往能够那么精力充沛地持续出现在媒体节目上,才是比较反常的表现……」 经济评论家始终坚持自己的反对意见。 之后双方持续展开你来我往的议论。 投资银行家不改「kk 前途无亮」的姿态;另一方面,经济评论家则主打「市况必会恢复」论点,并持续强调对kk 的信任感;经济学家则站在「两种状况皆有可能成真」的立场。 我个人认为这三人的说词兜在一起,恐怕才是最正确的市场心声。投资大众内心虽然战战兢兢,却又由衷期望股价能再继续往上窜升;同时也很害怕市场若呈现上升走势的话,会不会只有自己因为提前撤资而吃了大闷亏。 一边对股价上升或下跌都抱持著恐惧感,一边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抢在其他投资人之前,设法让自己成为市场上唯一最聪明的赢家。只不过,所有投资人绝不可能同时抓准行情最高点一起获利退出市场。多半都来不及撤资,落得被迫抽中鬼牌的凄惨下场。率先撤资且移开逃生阶梯的,向来都是我们或史坦伯格等大资本家的专利。 ? 市场逐渐恢复至黑色星期二爆发之前的水准。一方面既有负债累累而黯然退出市场的投资人,同时也出现了另一批受到暴跌影响,觉得现在进场很划算,而毅然掏钱加入市场的新投资人族群。 世间对今后的景气动向虽交杂著各种看法,但今后仍会持续上扬的论调占了大多数。全世界对春日恒太的信任依旧坚不可摧。 部分人士虽对恒太再也不现身媒体面前的异变心生警戒,但绝大多数的一般民众并不太在意这件事。因为恒太至今仍以黑色星期二爆发前所收录的综艺节目影带为中心,日复一日地持续出现在电视萤光幕上。 另一方面,台面下的呆帐则是确确实实地不断膨胀,国际商业银行周转不灵也逐渐成为时间早晚的问题。 ? 「关于呆帐的额度,如今已轻轻松松超越了国际商业银行能够筹措的资金量。若由革命社出资的话,虽然有办法稍微延长银行寿命,但就呆帐的暴增速度来看,倒闭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因此我们不会出资填补缺口,本月确定无法决算了。」 我一边环视齐聚于八楼会议室的革命社全体成员,一边轻描淡写地说明接下来预定袭击全球的重大异变。 附带一提,国际商业银行的会计,与负责我们透过革命社名义囤积金银财宝的会计毫不相干。我们藉由内线交易机制赚进的资金,不是属于国际商业银行的 钱。 第一,国际商业银行有在kk 上市,如今外部股东的持股比例将近40%。想也知道当然不能让这种有他人资本掺杂其中的公司掌握亿万财富的源头。 当然啦,内线交易的资金是归革命社所有,金银财宝也是属于革命社的资产。革命社之所以将资产暂时存放在国际商业银行的地下保险库,只不过是革命社支付正当费用暂时租借了保险库的某个角落罢了。而搬入、保管及运送等作业,也是由我们相当熟悉且特别信任的行员,以国际商业银行出租金库业务之一环的名义协助我们处理这些手续。 「确定要破产啰,─day就暂订为本月月底吧。从那一天起,国际商业银行将不再进行任何决算。」 说完,莉音嘴角紧紧抿起。 「呵呵呵呵呵呵……对愚民们降下天谴的时刻逐渐逼近……世人就等著领受天罚,偿还过去干尽各种愚蠢行为的罪孽吧!」 「有恒太这家伙在,害我们看起来简直跟※修卡组织没两样啊……」(译注:日本著名特摄影集「假面骑士」中的初代邪恶集团。) 「哼,无论世人再怎样批判春日恒太,那些抨击的家伙通通去吃屎吧!废物们的评价对我而言完全不痛不痒,够资格批评我的就只有创造宇宙的神明而已。只不过那个神明也是本大爷转生之前的前世身分就是了……」 「你与其说是神,倒不如说比较像恶魔才对吧。」 「你讲那什么话,谈论梦想的家伙才是真正的恶魔。声称人人都能成功,或者只要看完这本书就能轻易学会困难知识,以及靠努力及毅力赢取欢乐人生,加上人类是独一无二的万物之灵等等说词──用这些话带给他人肤浅虚幻的梦想,厚颜无耻地试图赚进大把钞票的家伙,才是如假包换的恶魔。因此我敢断定,让愚民们认清现实的春日恒太,是爱的圣天使。」 「……爱、爱的圣天使……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堕天使才对吧……」 沙织露出哑口无言的傻眼神情。 一旁的柚学姊则不知为何显得相当兴奋,开口说: 「爱的圣天使……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迷人的昵称唷!」 「一点也没错,这是唯独本大爷才足以匹配的可爱绰号。一把火烧光恶魔大军,将他们通通斩草除根,这正是爱的圣天使——伟大之春日恒太所肩负的崇高使命。」 「今天你变得比往常更加多嘴呢,到底是怎么了啊?」 我试著询问。 「因为长久以来引颈期盼的瞬间终于快要降临了耶?那是早就注定好,要由本大爷亲手让人类脱胎换骨的瞬间耶!如今正是应该感到热血沸腾的时刻。火热一点,再让身子更加热血沸腾吧!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吧!」 「总觉得连我也开始激动起来了!我打算变得更加热血!」 柚学姊似乎也跟著发出阵阵火光了。 莉音冷静地开口说道: 「恒太的热情不难理解,但─day是个现实问题,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所谓的该如何是指?」 沙织出声询问。 「就是假设─day已经确定,那我们究竟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才好。例如要如何处理国际商业银行的后续问题,以及何时登上猿岛等等……」 「我个人是觉得这有点像是一次大规模的深夜逃难。国际商业银行直接丢著不管就可以了吧,那样一来就会因为破产而引发全球大骚动,我们再趁机登上猿岛宣布建国。这应该是个绝佳的机会才对。」 我讲完内心的想法之后,沙织也点头表示赞成。 「说得也是……又不能公开宣布破产,看样子果然还是只能丢著不管了。另外也要先提拨一笔相当于充足资遣费的奖金给行员们……我想只能等到事发前夕再知会他们一声了。」 「就由革命社发放给国际商业银行全球各分行的行员每个人10亿日圆的奖金吧,我们聘来管理kk 的员工也比照办理。即便在全球经济崩盘之际,有了这笔钱应该会大有帮助才对。」 莉音也同意我的看法。 「那就这么敲定啰。在这几天之内发放给所有行员及相关人士每人10亿日圆的临时奖金,之后就丢著任其自生自灭。嗯,就这么办吧。」 「不行,我要驳回你们提出的所有方案。」 恒太冷不防地傲然插嘴说道。 沙织顿时皱起眉头说: 「骏、骏回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要你们召集所有媒体,由本大爷盛大公开宣布国际商业银行的债务不履行。」 「你要特地公开发表吗……?其实无论有没有发表,结果都不会有所改变喔……?」 我不禁怀疑自己耳朵是否有毛病。 「这是世纪银行天王兼伟大的总裁——春日恒太的原则问题。」 「接下来还有许多危险挑战在等待著我们耶?你为何坚持非做这件与建国毫无关系的事情不可呢?」 沙织用眼神对恒太表达严厉的质疑。 「因为这并非单纯的经营破产,这次的债务不履行有其意义存在。这是春日恒太对全人类提出的挑战书,同时表明本大爷不是在这种地方完蛋,而是准备挑战位于遥远高处之目标的雄心壮志。」 莉音面有难色地说道: 「……你会遭受空前绝后的抨击喔?要是处理不当,你有可能再也无法步出会场……」 「本大爷根本不把区区记者放在眼里。纵使现场有成千上百名记者围堵,我也能靠一根小指头撂倒他们。」 「你无意改变决心吗?」 「没有,绝对没有。」 「……」 莉音不由自主地陷入沉默。 「怎么,莉音?你怕了吗?」 「倒也不是……只不过遭受猛烈抨击的箭靶是恒太你啊……」 「要是惧怕愚民们的抨击,我们还能实践革命吗?本大爷可是应化身翻转全世界之英雄的存在。我会克服各种难关挑战,贯彻铁血总裁的意志给你们瞧瞧。」 看来无论如何,恒太都不打算改变自己的意志。 莉音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答应。 「……好吧,就照恒太所说的去做吧。」 「……我们需要准备筹码。」 我也跟著回应。既然这是一路率领国际商业银行至今,恒太个人的意志,那就非得加以尊重不可。 「恒太的贴身保镳同样由我负责扮演好了,虽然我已经受够自导自演的暗杀戏码就是了。」 我对这么说的莉音点了点头。 「我也同行吧,多少能发挥一点战力。」 「不行,巳继你已经变得有点太出名了。身分曝光的成员仅止于恒太一人即可,而在这方面,我还不成问题。」 沙织脸上浮现出困惑神情: 「恒太、巳继跟莉音,你们三人都是认真的吗……?我猜到时会场必定会陷入一团混乱啊!」 「英雄有必须挺身而战的瞬间,这里所指的瞬间就是─day。本大爷非得自豪地与这个世界进行对峙不可。」 「……」 连沙织也跟著沉默不语。 「开始准备吧。我们得选个让恒太能够轻松逃离现场的地方召开记者会,另外也得确保避难路线。为求慎重起见,也必须准备随身武器。另外还得研究当发生最糟糕的状况时,为了分散世人的注意力,我们该在逃亡期间发射亚提斯飞弹攻击哪个地点比较妥当。」 莉音乾脆俐落地说出强硬意见,我也跟著表示赞成: 「的确,还是事先做好各种准备比较 适当。记者会结束后,就再也无法回到国际商业银行了。为了摆脱记者们的跟踪,也必须事先安排交通工具跟藏身用的安全地点才行。这可能会是一件规模颇大的工作喔。」 「尽管本大爷十分感谢诸位的用心良苦,但这一切大概都只是杞人忧天吧。只有堂堂正正地与敌人一较高下,才是夺得胜利的秘诀。放心吧,本大爷能够透过gigas之眼预见未来。」 语毕,恒太竖起手掌遮住左眼,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 ? 品川,一间位于海湾旁边的大饭店。 我们包下这里的宴会厅,预定招待全球各国记者,举行一场盛大记者会。面向海洋的这个地方,是最适合确保进入都内逃亡路线的场所。 这是恒太自从黑色星期二以来,首度出现在萤光幕前。 恒太准备举行记者会的情报早在前一天便扩散开来,带动kk 的行情往上窜升。全球证券市场也呼应kk 的变动向上走高,强烈证明了世人对恒太的期待究竟有多高。 全场记者来宾对气宇轩昂现身会场的恒太报以热烈掌声。 恒太重重地伸手撑住讲台,毫无遗漏地扫视会场一圈。 「我乃国际商业银行总裁!伟大的春日恒太。今天我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向诸位世界市民报告一件非常重要的消息。」 记者们全部屏住呼吸,静静观看恒太的演讲。 他们一定在期待恒太会说出能够一鼓作气挽回黑色星期二损失的爆炸性发言。实际上,光是恒太要向全世界发表演讲的消息一出炉,kk 行情便大幅往上攀升。 「台下诸位,是否有办法预测本大爷打算发表什么消息呢?不,你们这群愚民绝对料想不到……然而,只要把各项情报串连起来,会演变成这种结果显而易见。市场也有部分人士早已预料到这种结果,而采取冷静手法应对。也就是说,有一道远比柏林围墙还要坚固的墙壁,成了一道界线,划分愚民与有常识的聪明人。」 恒太出乎意料地吊人胃口。他平常虽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但八成打算藉由这种刻意动摇人心的手法,将发表消息的震撼度提升至最高点吧。 恒太在讲台上向前探出身子道: 「诸位世界市民,仔细给我听清楚,国际商业银行在此正式高声宣布——债务不履行!」 会场瞬间一片鸦雀无声。 恒太趾高气昂地继续说道: 「国际商业银行目前的负债额度已到达天文数字,负债总额大约五〇〇〇兆日圆。由于总额过于庞大,至今尚无法掌握确切内容。一切都是源自有许多投资人购买了由国际商业银行设计研发,在全球各国掀起疯狂抢购热潮的高杠杆效应金融商品,却发生无法清偿债务的状况所致。」 会场依旧没有掀起半点声浪。不仅如此,记者们全都只是瞠目结舌地愣在当场,神情茫然地听著恒太的演说。看来他们还无法消化这段发言内容。 「从此时此刻开始,本行无法偿还债务。本大爷已在一小时前发布消息,下令全球所有分行配合本大爷的演讲中止营业。无论是其他金融机构的还款要求也好,愚民们的抨击批评也罢,本大爷都绝不屈服。」 恒太抡拳重击讲台,继续发表演讲: 「我再声明一次,本大爷不偿还负债!注意,祭典已经结束了!」 恒太语调强硬地撂下这句话之后,会场总算开始爆出议论声。 也有记者大声嚷嚷起来,全场一片哗然。 「这怎么可能!」 「简直匪夷所思!」 「骗人的吧……!?」 「总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天爷啊!」 一点也不觉得惭愧的恒太高高在上地丢下狠话: 「记者们,有问题就一个一个举手发言。但每人仅限提一个问题。本大爷愿意破例回答你们。」 坐在恒太正前方的记者提心吊胆地举手发问: 「我不太能理解您这段演讲的意义耶……?请问国际商业银行决定债务不履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发问者声音颤抖,问题内容也欠缺冷静,不过在场每个记者都同样惊慌失措。 「我也搞不懂你的问题是什么意思,就连小学生也不会问这种问题。回去做好功课再来。」 「请、请问国际商业银行的破产将对全世界带来何种影响呢?」 「端看你们的反应而定。下一个。」 恒太依序指示举手的记者发问。 「请问负债总额大约是多少呢?」 「你没仔细听我刚刚的发言内容吗?现阶段预料应该已达五〇〇〇兆日圆。正因遭到杠杆效应拉高,负债总额才会膨胀至这种地步,今后大概还会继续成长吧。」 「怎么会这样!您为何置之不理呢!?」 「我说每人只准问一个问题,你听不懂是不是?下一个。」 另一名记者立刻起身发问: 「那就由我代替发问吧。请问总裁为何置之不理呢?」 「我才没置之不理。首先,黑色星期二可是不久前才刚发生的事情耶?受到影响的呆帐数据资料也是直到数天前才统计出炉,因此我才这样举行记者会公开发表啊。这行为光明正大到不行,连我都对自己的诚实表现感到如痴如醉啊。」 又有另一名记者发问: 「这并不是kk 宣告破产,而只是国际商业银行单一企业的破产对吧?」 「你问那什么理所当然的问题?虽说国际商业银行因为由本大爷担任总裁,而摇身变成在全球大放光彩的伟大银行,但它确实也只是一间企业,kk 并未破产。不对,基本上所谓的市场只不过是提供企业及投资人一个买卖股票的空间及机能,无所谓破不破产的问题。毕竟机能仍旧处于正常运转状态嘛。下一个。」 「你……你这人简直差劲透顶!你根本就是史上最糟糕的经营者!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丢脸吗!?」 怒气冲天霍然起身的记者指著恒太,脸色骤变破口大骂。 「哼,区区愚民也敢大放阙词……那算是问题吗?我说过我只接受提问。下一个。」 「从今以后……将会变成怎样呢?」 「刚刚不是有人提过类似的问题了吗?端看你们的反应而定。下一个。」 「印象中kk 应该是委由国际商业银行负责营运才对……请问kk 今后仍会继续营运下去吗?」 「国际商业银行虽然停止营业,不过kk 系统依然处于运转状态,各国也仍是kk 的股东,尽管取代国际商业银行去经营kk 无妨。」 「混帐东西!你以为宣布债务不履行就没事了吗!」 「不然你想怎样?叫你发问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下一个。」 「总裁过去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著名经营者,如今却突然惨不忍睹地宣告破产……这是否代表在经营跨国金融机构的这件事上,总裁仍力有未逮呢?」 「惨不忍睹?嘴巴给我放尊重一点。本大爷可是拥有即便同时经营全球所有大小企业,也能让业绩通通一飞冲天的优异实力。这次事件代表的,只不过是国际商业银行已完成它的使命罢了。」 「请问完成使命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伟大的春日恒太为了挑起新世代的重责大任,已经进入下一个阶段了。相信不久后的未来,应该会有机会在你们这些记者面前发表消息才对,拭目以待吧。下一个。」 现场反覆上演根本称不上是提问答辩的激烈言词交锋。 尽管陆陆续续有不少记 者怒气冲冲地针对恒太死缠烂打,但想不到恒太竟以冷静且高高在上的态度四两拨千斤,接二连三地处理掉记者的询问。 一般而言,若有企业决定在媒体面前宣布破产的话,纵使只是演戏,经营者也必须面露凝重表情,有时甚至还得泪流满面地公开道歉才行。然而恒太却是一如往常地贯彻他桀骜不驯的态度,令记者们及电视机前面的观众们无比傻眼。 「嗯,本大爷与诸位的对谈到此为止。下一场演说也已排入预定行程,静待本大爷的命令吧。解散。」 与记者们这场持续了两个小时的提问答辩告一段落后,恒太开口宣布散会。 瞬间,记者们异口同声地开始谴责他,会场顿时一片哗然。前所未见的激烈闪光灯照亮全场,人潮拥挤不堪,电视影像混乱至极。 以前曾在电视上看过革命暴动之类的影像,而如今记者们展现出不输革命暴动的愤怒神态,群情激愤地不断叫骂。 丝毫不把骚动放在眼里的恒太,一脸若无其事地走下讲台,随即瞄见担任贴身保镳的莉音紧跟在他身后。 恒太一迈开步伐,记者们立刻蜂拥而上,向前探出麦克风,异口同声地叫嚷个不停。由于众人都扯开嗓门竭力吼叫,自然没办法听懂问题的内容。记者群或许也因为这一连串的变故而过度激动,因此变得再也不奢望恒太能够好好回答问题吧。 恒太一边用手拨开麦克风一边迈步前进,记者群围成的人墙也跟著缓缓移动。 此时,忽见一名记者冲到恒太面前,张开双臂挡住恒太的去路。他的英勇表现令周遭记者们的诘问声稍稍减弱。而团团包围住恒太的记者们,虽然不会挺身阻挡恒太去路,但内心必定都暗自对他挡路的行为热烈喝采。 挡住去路的那名记者大声怒吼: 「你不准宣布破产!你应该要对这个世界负起责任才对!」 恒太停下脚步,定睛怒视著他。没有闪过记者继续前进的恒太,似乎坚持正面贯彻自己的意志到底。 「伟大的春日恒太要通过这条路,前面的愚民给我滚一边去!」 恒太的这声怒斥,透过电视转播到全球所有观众眼中。 沉默片刻的记者,最后不发一语地退到一旁让出通道。恒太只是紧抿嘴角直视前方,摆脱了记者们的包围。 奇妙的是,经过这场记者与恒太的正面对峙之后,原先团团包围住恒太的记者们顿时方寸大乱,再也没人挺身试图阻挡恒太的去路。 恒太率领跟在身后的莉音步出会场,坐进事先安排在门口等待的高级轿车。这段现场直播影像即时被送往全世界,恒太转眼成了这一天最大热门话题的主角。 ? 位在方才记者会会场附近的摩天大楼,天王洲东塔大楼的屋顶上—— 我在双引擎海豚型直升机上待命,一边观看电视直播的騒动场面,一边等待莉音及恒太的到来。 摄影镜头虽然锁定恒太所搭乘的高级轿车直到最后一刻,但追赶上去的媒体并不多。因为基本上各大媒体光是听到恒太要举行演讲,大概都直觉认为他会发表积极正向的言论,绝对料想不到会演变成像这样攸关生死存亡的关键,因此无法应对突如其来的转变也是无可厚非。 等到高级轿车扬长而去之后,好不容易才有数名记者骑著机车连忙追赶上去。当初本来还以为恒太搞不好没机会平安回来,照这样子来看,应该很快就会抵达这里才对。 过没多久,屋顶的门扉应声开启,莉音与恒太现身了。 「辛苦你们了,平安无事就好。」 打开海豚型直升机机门的我开口慰劳他们一番。 「哼,那群穷追不舍的狗仔,通通被本大爷的超旭魔神龙霸拳铲除完毕。太弱了……不行,人类实在不是我的对手……」 莉音代替恒太,用比较正经的方式解释来龙去脉给我们听: 「轿车转个弯进入死角后,我们立刻跳下轿车改搭计程车过来,同时也吩咐轿车司机往首都高速公路方向前进。我猜骑机车追赶的记者们大概都追著那辆空车跑吧。」 「但我们八成还是逃不过卫星的监视吧。」 「反正操纵卫星的人又不是记者,应该没差啦。」 莉音抬头仰望天空,面带笑容挥了挥手。 「那我们也该闪人了,快点h直升机吧。」 莉音与恒太一登上直升机,我立刻向驾驶员打暗号。 这架海豚型直升机旋即飞离大厦屋顶。 ? 我们搭乘海豚直升机一路南下,飞往距此二五〇公里远的太平洋面上。 也就是飞往委托基莉亚搬送的旧型航空母舰。航行过程中,当然看不到有任何一家追赶过来的媒体踪影。 海豚直升机降落在甲板上后,沙织跟柚学姊马上飞奔过来。 两人包围住踏上甲板的我们。 「恒太!真亏你能平安脱困呢!」 「恒太同学,辛苦你啰!」 「想也知道我一定不会出事嘛。纵使有成千上万名记者来袭,也绝对不是本大爷的对手。」 接著恒太凭空捏造出一出有关他如何与各大媒体周旋,实际上却根本没发生过的壮烈逃亡行动给两人听。 恒太就交给沙织及柚学姊应付,我与莉音随即转身前往舰桥,因为基莉亚人在这艘船上。 由于我们委托基莉亚派遣人力协助运送船舰等作业,因此必须跟她商量一下今后的方针。 我们登上舰桥,只见基莉亚已在那里等待我们。 「你们还真是打出了一发相当华丽的烟火呢!全球各大媒体都安排了特别节目,争相报导这则耸动的话题喔。」 「毕竟这是世界受到激荡的瞬间啊。正因虚幻的泡沫经济规模庞大,所以大恐慌也会接踵而至吧。」 莉音以事不关己的口吻说道。 我也随之回应: 「毕竟这个世界原本就处于不景气的状况,只是恒太强行灌水演出景气好转的假象罢了啊。」 我们转移视线望向舰桥外面,低头俯视在甲板上的三人身影。只见恒太得意洋洋地当著皱起眉头的沙织,以及双眼闪闪发亮的柚学姊面前大肆开讲。目前在他口中,惊险刺激的逃亡戏码大概已经升级成枪战的场面了吧,到最后或许会演变成他与各大媒体用雷射炮互相射击的情节也说不定。 莉音一边被三人的模样逗得面露微笑,一边开口询问: 「基莉亚有妥善因应这波大恐慌吗?」 「当然,我从一开始就全力抛售啦。运用你送给我的那一〇〇兆日圆,将杠杆效应提升至最高极限。像这种收到确定情报的状况,才是真正动用杠杆效应的最佳时机,一般人绝对不可能不加思索就随便出手啊。」 「你那边挪动资金的情况也该适可而止喔!毕竟我们是以破坏及创造金融体制为目标,无论赚进多少纸钞,一旦失去价值就毫无意义可言了吧?」 「我记得基莉亚小姐的梦想是建立财团对吧?你觉得有胜算吗?」 我询问基莉亚对自己的信心程度。 基莉亚轻轻耸了耸肩头道: 「未来的事情我哪晓得。但若站在现实角度思考的话……最起码必须发生五次颠覆世界的大局,我才有机会超越罗莎。而且还必须站在由我最早掌握确切情报的大前提上。」 「我很期待你在自己这代能够建立规模多庞大的财团喔?虽然很想协助基莉亚面对挑战,只可惜我接下来要往另一个方向迈进……」 「莉音对我已经够好了。你二话不说就轻易将一笔远胜我过往经商获利总额的钜款交到我手 上,我最起码也必须全力完成自己能够帮得上忙的事情才行。」 「就跟你说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是把多出来的钱送给你罢了。」 「总之我该做的事情,就是配合莉音指定的日期,将所有船舰送到预定交接的位置对吧?等作业告一段落后,我所派出的船员们就会改搭撤退用的船舰离开小岛。」 「这样就够了。光是这项作业,想要瞒天过海就已经够辛苦了吧。」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工作,再怎么看都只是运送民间商用货柜而已。要不然我也可以派遣一些战斗员参与作战喔。在这个世界上,有愿意赴汤蹈火,只为寻求葬身之地的佣兵,我可以帮你挑选大约百名战斗高手送到岛上。只要能留下庞大财产给家人,他们都会欣然赶赴死地。当然啦,不收取任何仲介费。或者该说我都拿了你一〇〇兆日圆了,若不设法还清这笔人情债,我心里会感到不舒服啊。」 「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我们身边有多达一〇〇名的外籍佣兵,他们反而会恣意妄为,成为不听指挥、导致局面陷入混乱的祸源。更何况假使事态发展到必须驳火的局面,到时候我们也确定落败了啊。」 「这样啊……本来还以为可以稍微偿还一下人情债的说……」 「如果真的那么在意,那总有一天再麻烦你透过其他形式偿还吧。我会不期不待地等那一天到来。」 「瞭解。我一定会设法还清这笔人情债的。但相对地……在那之前,你们可千万不准死掉喔!」 基莉亚突然转眼望向莉音。 「基莉亚你也一样。记得别太过投入胜负,好好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呵,彼此彼此啦。那我就等著欣赏接下来准备上演的革命好戏啰!我会留在附近找个好位置仔细观战的。」 「换句话说,你会暂时留在东京啰?」 「毕竟东京是视野最佳的贵宾席嘛,距猿岛只有咫尺之遥。」 「尽量避免接近自卫队基地附近的区域喔,我们的飞弹搞不好会飞过去呢。」 「所有船员都已经收到我的指示。我接下来会搭直升机离开,如果有什么状况的话,就打这只手机联络我吧。」 基莉亚拿起手机说道。 心想最后也该道个谢的我,向基莉亚鞠躬致谢: 「基莉亚,谢谢你在各方面的协助。」 基莉亚目不转睛地凝视著我。 「你喔,跟我们头一次碰面时比起来,你真的成长了很多呢。在你们的革命大戏当中,这或许是最令我感到惊讶的一点吧。」 「其实,连我自己也都吓了一大跳啊。」 我半开玩笑地做出回应。 「你可得辅佐莉音直到最后一刻喔,拜托你啰。」 我觉得如此说道的基莉亚语调里头充满了诚意。 「这是当然的。」 「该道别啰。再见,基莉亚。」 「只是短暂道别罢了,后会有期啦!」 于是基莉亚边挥手边离开舰桥,接著出现在甲板上,搭乘送我们前来的海豚型直升机飞离这艘航空母舰。 ? 在航空母舰上度过一晚的我们此时齐聚于舰桥。船上似乎只有操纵这艘空母所需最小限度的船员同乘,早上顶多只与少数几名船员擦身而过,彼此简单打声招呼。 我们为了确认全球各地的状况而打开电视,发现无论切换到哪个频道,电视台都安排了特别节目。在萤光幕中,每个节目都只顾谈论国际商业银行跟恒太的话题。主持人近似惨叫的呼声,让人感觉事态已经走到极端严重的地步。 我们继续切换频道,检视各档不同的国际节目内容—— 「kk 行情暴跌再暴跌!比起昨日足足跌掉25%的市值,而且完全没有止跌回升的迹象!明明还不到中午,就已经创下史上最高的单日跌幅!」 「纽约证交所的股价开始狂泄。所有投资人虽然都急于抛售手中股票,但因为找不到买家而导致交易不成立的状况层出不穷。」 「国际商业银行全球分店网均完全关闭。也许还有几名行员留在银行内处理剩余业务吧,虽然能够看见大楼内透出灯光,却无法潜入进行采访。」 「曾经一度加入国际商业银行集团的格林威治银行宣告破产的谣言在网路世界甚嚣尘上,引爆了挤兑骚动!各位请看!格林威治银行总行门口大排长龙!经营团队全面否定破产流言,发表了『本行与国际商业银行之间几乎毫无资本关系可言』的澄清声明。」 「关于今后的金融经济走向,各种不同推论纷纷四起,打算前往银行提领资金的人潮始终不见中断。上班族不惜请假前来银行门口排队,也已不足为奇。」 「kk 在短短一天内就创下了高达30%的跌幅!知识份子表示今天一整天的暴跌幅度势必突破40%大关,而这种趋势一时之间大概不会止息。」 「外界传出了在国际商业银行濒临破产的前夕,所有行员及相关人士全都收到了高额奖金的臆测。假如此事属实的话,极有可能演变成大问题,但员工们始终三缄其口。」 「暴跌……暴跌没完没了……!」 「受到国际商业银行突然宣告破产的声明影响,谣传会跟著连锁倒闭的金融机构名称接连浮上台面!再这样下去,极有可能造成空前的经济大恐慌!」 「日本大银行——意穗金融集团提供了十六兆三〇〇〇亿日圆贷款给国际商业银行的事实曝光!预料这笔贷款势必沦为呆帐,也将对集团带来难以估算的打击!」 「法国最大规模的瑞士克列斯提银行曾提供十兆七〇〇〇亿日圆融资给国际商业银行的事实浮出台面!专家预估这次打击将危及银行未来的经营状况!」 「由各国政府派遣成员共同组成的国际商业银行证券监视委员会,开始检讨是否该暂时中止kk 的运作。」 「东京证交所以系统发生故障为由,宣布决定停止营业五天。但根据内部相关人士指出,『系统故障纯属谎言,这只不过是用来对应恐慌的措施罢了』。」 「英国央行决定对应付不了庞大挤兑人潮的英国卢埃林银行实行紧急融资方案。此举将使卢埃林银行无须经过合宜的政治判断,便可获得九〇〇〇亿日圆的救急资金。」 「至今仍旧掌握不到春日总裁的行踪!虽有许多报导机关同仁努力追杳春日恒太的下落,但总裁依然下落不明!自从昨天的破产演讲之后,春日总裁便突然销声匿迹了!」 「各界批评声浪全数落在国际商业银行总裁?春日恒太先生身上。招致这波惊人恐慌的罪魁祸首究竟跑哪去了呢!要求总裁现身解释的声浪日渐高涨!」 「春日恒太……!一切都是春日恒太惹的祸……!受到世人热情声援而站稳脚步的春日恒太,竟然如此轻易地背叛了全球民众的期待!简直是个穷凶恶极的大罪人啊!」 我们一边享用沙织准备的轻食,一边花了整个上午的时间遍览各家电视台的报导。 不管看哪一台的新闻,都只能以惊慌失措来形容现状。而这波混乱的模样会更进一步蔓延到一般民众身上,反覆挑起他们的不安,致使恐慌局面变本加厉。这次史上空前绝后的大混乱,与其说是恒太一手导演,倒不如说是媒体本身到处散播恐慌造成的。如今大概渐渐演变成纵使由特定政府出面也无法制止的状况了吧。 另外,光是透过网路概略浏览市民的留言,便能看出全世界确实都陷入了恐慌。 「财产在一夜之间全飞了……看来我只能一死了之……」 「春日恒太是宇宙最大的〇〇!要是找到这个恶魔的话 ,在他被判处死刑之前,我会先动手赏他一顿〇〇〇!」 「我明明还剩下20年的贷款要还,银行利息却疯狂飙涨!这下子分明就是逼我赶紧卖掉房产嘛!但在这种节骨眼怎么可能卖得掉啦!」 「是的。我的人生结束了。地球也完蛋了。」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春日恒太我绝对要杀了你──!」 「好像有群众把站前广场挤得水泄不通……我还听见超猛烈的咒骂声……害我完全不想出门啊……」 「黄金价格暴涨到令我捧腹大笑的地步。我大获全胜。然后全世界准备完蛋啰。活该死好。」 「一早醒来才发现人生已经完蛋了,我的脑海里现在不断闪过人生跑马灯。」 「我一开始就知道春日恒太这家伙阴狠无比,他只是露出真面目罢了。」 「我的资历瞬间泡汤……」" 「确定破产,目前正在电脑前面痛哭。」 「我出门去抢劫一下,呀呼──!」 「春日恒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去死吧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种时候只能喝瓶柚果汁静观其变。」 「这世界实在太有趣了啊!要开始上演真实※fp3场面了吗!?」(译注:第一人称射击游戏。) 「咦?嗅?那公司变成什么模样啦?我的薪水怎么办?」 「原本打算领钱而前往银行的我,发现到处都是人山人海。因为觉得好像即将发生暴动,我就立刻转身逃回家了……」 「春日恒太已经自杀了吧。最好是这样。要不然我绝饶不了他。」 话虽如此……即便目睹了自己被全球各大媒体报导得穷凶恶极,恒太始终一点也不在乎。 或许是因为他的本质就是个大人物吧。只见恒太手捣左眼,露出耐人寻味的窃笑道: 「本大爷的华丽演讲似乎彻底撼动了整个地球呢。我在『这一侧』可能也会不小心毁掉全世界……不妙……gigas之眼开始失控暴冲了……」 「说什么『这一侧』啊!那『另一侧』又是哪个鬼地方啊?」 沙织一皱起眉头,柚学姊随即代替恒太做出回应: 「恒太同学好像存在于各种不同的世界之中唷!恒太同学曾经描述有人驾驶机器人来回奔驰,以及不断发动魔法之类的故事给我听呢!」 「柚,别傻了,对不相信的人讲再多也只是白费唇舌。特别是沙织就连圣诞老人都不相信,还曾经大言不惭地声称圣诞老人的赠礼,其实只是父母亲花钱买来的礼物呢。唉,有够冷酷无情……太可怕了……好吓人的※君王论信徒啊。」(译注:由义大利政治家马基维利所提出,认为为了达到政治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争取权势的主张。) 「为什么会变成是在聊圣诞老人的事啊!还有,不相信圣诞老人有那么奇怪吗?其、其实我小时候也相信过好吗……」 「总觉得恒太你的举止还是一如往常呢,真是太好了。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变得有点意气消沉……」 我由衷地说道。 「为何我非得垂头丧气不可?我可是让愚民们受到天谴了耶!无论是何方神圣,都不准妨碍英雄的前进道路。」 「你才比较可怕吧?认为圣诞老人的真面目是爸爸妈妈,和造成全球陷入恐慌比起来,究竟哪一方比较吓人呢?」 「不相信圣诞老人的沙织虽然践踏了我的心灵,但扣下恐慌扳机的我可是向全世界展现了自己慈悲为怀的一面啊。因为在这社会上,光是愚蠢就有罪了。而我也只不过是让普天下的愚民们通通明确地理解到这项真理罢了。换句话说,我是个重情重义的教师啊。」 「……唉……我不行了……总有一天我得向伯父道个歉……感觉我大概永远都讲不赢恒太了……」 沙织垂头丧气地露出悔恨神情。沙织口中的「伯父」就是指恒太的父亲。 莉音嫣然一笑。 「嘻嘻,恒太是光靠耍嘴皮子就能将全世界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天才儿童啊,也难怪你讲不赢他啦。」 「哎呀,你们若认为我只有演讲能力达到超一流水准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我在各方面都是无所不能啊。」 「又没人说你拥有超一流的能力……」 我伸手轻拍沮丧的沙织肩头说道: 「哎呀沙织,恒太既然还这么有精神不就好了吗?毕竟他在建国行动上可能还有大显身手的机会啊。」 「好啦,各位,这可是唯一的胜机喔!我们就趁全世界陷入混乱的空档,吩咐所有船舰前往猿岛会合吧。这是一场孤注一掷,攸关我们能否一路赢到底的大胜负。打起精神迎接挑战吧!」 莉音环视全体成员说道。 「的确。我们已经善尽人事,再来不是静待天命,而要由我们亲手争取胜利。就狠狠地给全世界一点颜色瞧瞧吧!」 「我会竭尽所能好好努力的!」 「我也会好好加油。我开始觉得革命这件事,好像比起将恒太教导成一名正常人来得轻松许多……」 「革命时刻终于来临了!我名春日恒太——也是准备拆毁旧时代的人物!相信最后本大爷必能亲手开创出地球的全新时代!」 恒太莫名奇妙地站了起来,高声报出自己的名字,独自一人气焰高涨。 目前社费为五六八〇兆五二〇〇亿日圆,融资则是七二〇七兆三六〇〇亿日圆整。 (社费当中,金、银及各种珠宝类的评估总额,约相当于三〇〇〇兆日圆。) 第五章 建国宣言 我们在停泊于洋面上的航空母舰过了几天生活。因为除了必须看清世界局势的变化之外,我们所有人也得接受能够完全驾驭柚学姊所开发那套综合防卫系统的训练。 而在这段期间,全球各路媒体都展开了大力批判恒太的行动。无论转到哪个频道都能看见萤光幕上刊登出恒太的影像或照片,简直被当成只身犯下百万桩重罪的万恶元凶。 「历史上最恶名昭彰的大罪人。」 「毁灭世界的恶魔。」 「史无前例的重刑犯。」 「空前绝后的无能银行家。」 「披著人皮的怪物。」 「原形毕露,愚劣至极的总裁。」 「可怕的金融恐怖份子。」 「企图将全人类逼入死地的魔王。」 这些全都成了传播媒体用来标示恒太的惯用字句。就连各大电视台,以及被喻为言论自由最后堡垒的新闻报社,全都怒不可遏地把恒太形容成死神。 全世界的民众也搬出畜生等字眼咒骂恒太,若无其事地把「杀了他!」、「判他死刑」等台词挂在嘴边的民众也不少。浏览网际网路的话,更可发现多到几乎满出来的恶意中伤,以及眨抑恒太的留言占满各大讨论区。 过去再三吹捧赞扬恒太的各种传播媒体及一般大众,现在全都见机不可失似地疯狂讨伐恒太。我个人不禁认为传播媒体及大众翻脸如翻书的反应,远比恒太的所作所为来得更加骇人听闻。 在此节录一篇刊登于某大报社社论专栏的评论文章重点如下—— 「春日恒太是欺骗世界,一手主导了泡沫经济的始作俑者。应该要将国际商业银行从创设kk 开始的所有恶行恶状全数公诸于世,并将大罪人?春日恒太押进法庭接受正当制裁才对。」 泡沫经济又不是恒太所引起的。 虽说恒太确实是促使kk 开花结果的最大功臣,但此举终究只是提供全球一项可以用来买卖股票的道具系统罢了。 而使用这项道具让股价暴涨,用高昂价位绑住各种商品的元凶正是民众本身。另外,因为知道有利可图,所以便掏钱购买国际商业银行所提供之杠杆效应商品的买家也是民众自己。 我们既有明确讲解杠杆效应商品的危险性,就常识来判断也显然充满风险。投资人有选择买或不买的自由。假使搞到不幸破产,那也只能说是购买者本身的责任。 其实只要冷静下来想想看,这些事情都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然而,各种论点仍群起攻击恒太,把造成全球经济崩溃的所有过错通通赖到恒太头上。现在几乎已经形成一股不管是花朵枯萎、下雨或是火山爆发,都很有可能害恒太躺著也中枪的趋势。 而在这种状况之中,我与恒太窝在司令室一边喝咖啡,一边心不在焉地看著电视闲话家常。 耸耸肩头的我开口说道: 「举世无双的英雄,在一夜之间摇身转变成万恶大魔王吗?民众见风转舵的速度还真是快得可怕啊……」 「愚民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口嫌体正直,他们内心其实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啊。」 「什么鬼啦……感觉好像有点能理解,又不太能理解……意思是说围绕著恒太打转的诸多演出,看在观众眼中就像是一部壮阔的娱乐大戏吗?」 「春日恒太贵为世界舞台的主角,这是个不容撼动的事实。看来领导及统治愚民果然就是我的天生使命吧。呵,拥有如此出神入化主角技能的我真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 恒太始终像这样一脸若无其事地自说自话。 我重新体认到明明遭受如此严重的抨击,却把这件事晾在一旁,丝毫不以为意的恒太果真非比寻常。 ? 当世界陷入经济混乱而不知所措之际,在舆论强力支持之下,国际法庭颁布了逮捕令,恒太正式成为国际指定通缉要犯。 而东京地检署特搜部也随便捏造几项罪名,率领人马一同踏进国际商业银行东京总行。地检署人马虽然井然有序地一字排开,装模作样地在媒体面前强调事态严重性,但基本上国际商业银行东京总行早就人去楼空,他们根本犯不著找媒体上演这种煞有其事的把戏,只要直接开门进去就行了。 而各国调查机关也几乎选在同一时间突袭国际商业银行的全球各地分行,搜查状况也都即时转播给全球观众收看。这可是国际相关机构彼此达成协议,联手发动的大规模攻势。 尽管各大传播媒体的摄影镜头一同串连追踪世界各地的搜索行动,但始终没能掌握到恒太的下落。 不仅调查机关,就连各家媒体也都动员所有人力追查恒太的行踪。照理说,身为全世界最著名人士的恒太,应该不管躲到哪里都会立刻被发现才对。然而到目前为止却都未曾传出有人目击到恒太踪影的情报,甚至连遭人暗杀或自杀身亡的说法都接连登场,全世界都疯狂地追逐著恒太的幻影。 另一方面,sa是否已经根据卫星影像的分析结果,掌握到恒太躲在海上的事实了呢? 他们与调查机关并没有合作关系,甚至也没建立交换情报的机制。他们根本不是所谓的法律守护神。无论充满危险或违反道义,他们每次都只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cia恐怕已暗中组成特别小队,目前正在研拟该如何对付恒太的作战方案吧。视作战内容而定,他们或许有可能泄露情报给执法机关,也有可能瞒著全世界,独自在台面下暗中执行作战计画。 但他们必定认为恒太行踪成谜只是单纯的逃亡,绝对料想不到他竟打算建立一个独立国家。 这场与全世界为敌,孤注一掷的大赌局即将开始。 ? 「你们看!是猿岛!」 在舰桥透过电视及网路确认全球情势的我们,受到莉音的声音牵引而抬起头来。 转眼察看窗外,沿著日本的岸边可以望见整座猿岛。猿岛周围已有多达二〇〇?三〇〇艘的船舰漂浮于洋面上,那些都是我们的船。 甲板上堆满商用货柜,所有货柜全部都是称为口径k的伪装式飞弹发射器。另外也有船舱装满金块及珠宝的金库用油轮。 若连停靠在附近横滨港的油轮及商用船舰也前来会合的话,预计将会形成一支总数高达四五〇艘的大型船队。 恒太起身走到窗户旁边,装腔作势地张开手臂喊道: 「本大爷的新天地终于来临了……本大爷华丽的世界征服大剧,将在那座小小的岛屿上揭开序幕。」 「好多船只唷,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多船漂浮在海面上呢!」 莉音对兴高采烈的柚学姊说道: 「预计明天所有船舰就能全数到位啰,船只数量还会变得更多呢!」 「关于掀起革命这件事,具体而言你打算怎么做?」 我试著询问莉音的想法。 「首先利用今明两天时间,麻烦船员将堆放于登陆艇的伊斯康德飞弹发射器全部搬上猿岛,船员们的工作就到此为止。我已安排明天晚上,请全体船员分别搭乘数艘船舰回去海参崴,因此要等到后天才能宣布建国啰。」 「后天……就是命运之日了吗……」 「终于可以实现社团活动的目标了耶!我拚命推销果汁总算有了成效!身为副社长,我非常期待唷!」 「与其说过往的努力总算获得回报,倒不如说真正的辛苦在那一天才要开始啊。豁出去拚了!」 「那也是开始启用春日历的日子,就将那一天订为春日历元年一月一日!」 「话又说回来,登陆作业为期两天对吧?要是有游艇在这段期间跑来猿岛, 那可怎么办?」 「在这种正值经济混乱的期间,游艇应该是不会营航才对啦……但为求慎重起见,若真的发现有游艇企图驶向猿岛的话,就通通禁止它们出航好了。」 「我刚上网确认,结果游艇好像暂停营业了。大多数的游艇公司似乎也都准备暂停航班,现在大概也不会有客人上门吧。」 正如沙织所言,在这种正值世界大恐慌的时期,绝不可能出现那种还有闲情逸致想进行离岛观光行程的客人。说起来,绝大多数的大众运输机构也都被逼入濒临停止营业的状态了。 「那该如何发表最关键的建国宣言呢?即便我们巩固防线宣布建国,若没公开让全世界知道也没用。毕竟得先争取让国际社会承认我们是一个国家,否则就无法迈出第一步。」 莉音开口回答我与沙织的疑问: 「由于要从日本国手中抢夺领土,因此首先必须通知日本政府才行。接著再发送外交电报,正式对世界各国宣布我们已经成立新国家。」 「那就是对外交涉的开端对吧?」 「休想,重新研拟作战计画!修改后再提出!好好加强一番吧!」 看著窗外的恒太突然转身望向我们,扯开嗓门大声说道。 「什么?瞧你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模样,你以为你是谁啊?」 「恒太,你有什么其他点子吗?」 「当然啰!你们实在有够天真,太天真了。应该要用更轰轰烈烈的手法才对。」 「轰轰烈烈……你打算怎么做啊……?」 沙织顿时摆出严肃神情说: 「我们有办法透过格洛纳斯系统发送影像给各国电视台吧?那就应该进行现场直播,藉由电视向全球观众发表建国宣言才对。」 「那、那要由谁来发表那种宣言啊?」 就连我也不禁倒抽一口大气。 「巳继,你那是什么问题?除了本大爷之外还有其他人选吗?我才是适合登基成为次世代皇帝的真英雄。就让愚民们拜见英雄的英姿,赋予他们一同庆祝帝国诞生的权利吧!」 「皇、皇帝……?你是认真的吗……」 沙织也跟著感到毛骨悚然。 莉音则是目不转睛地凝视著恒太的脸庞,同时一边思考一边开口说道: 「既然恒太这么想出风头的话,就让他上场也无妨……倒不如说就让他大肆发表宣言比较有效……」 「会想到要与市民们分享这令人感动的瞬间,我这人实在太好心了……」 「恒太同学真是温柔耶,相信大家一定都会十分高兴才对!」 「呵呵呵呵呵呵……终于,终于啊,诸位……春日恒太以超皇帝之尊统治世界的时刻终于来临了,民众必会因英雄登上帝位而狂欢吧!」 「不是狂欢而会绝望才对吧……」 「终于从总裁升级成皇帝了吗……这也未免太出人头地了吧……」 沙织与我面面相觑。 「不只是普通皇帝,地球上首位最大最强的世界皇帝即将诞生!甚至远远凌驾于罗马帝国的奥古斯都大帝,以及美利坚合众国历届总统之上,身怀超强力量的神圣存在啊!」 「不过是你自称而已吧,千万别搞错了喔?」 「……你真要做得这么绝吗?虽说让全球毫无遗漏地得知我们要建立新国家一事,比较有助于我们展开革命……但我猜你大概会遭到围剿喔?」 「唉,莉音真是令人伤脑筋啊,麻烦你遵守军规好吗?这可是我已决定的事案,三军全体将士也都依循方针展开行动,没人可以插嘴干预总司令部所下的决定。」 「好、好吧……那就盛大地公开宣言吧。恒太,拜托你啰。」 「莉音,你不可以这么轻易就点头同意啦!所谓的三军全体将士也不过就是我们这五人而已吧!还有,哪来的总司令部啊!?」 恒太一脸正经八百地对怒气冲冲的沙织说道: 「革命社的总帅权由我一手掌握,而全世界的政府也都将纳入春日恒太的直辖底下。为了统治一天到晚只懂争权夺利的愚民,本大爷只能牺牲小我挺身而出。」 「虽然觉得你好像本末倒置地只在最后讲出一段正经结论,但你话中的逻辑概念铁定有问题……」 「附带一提……今后记得称本大爷为『阁下』。本大爷可是世界皇帝喔!」 恒太得意洋洋地撂下这句话。 「就交给恒太处理吧。每次碰到这类场面,恒太总是能够顺利过关,我想相信他的能力应是不成问题才对。」 「也是。毕竟再怎么说,恒太都是无庸置疑的世界第一超级巨星啊,就试著信任他的表现吧。」 「是吗……恒太这次比往常更令我担心啊……」 「我觉得若是阁下出马就可以放心唷!每当阁下发言时,很多人总会露出闪闪发亮的兴奋眼神呢!」 称恒太为『阁下』的就只有柚学姊一人。 「嗯,就订于后天公开发表建国宣言,我的帝国会随著本大爷登上帝位而诞生。注意了,无论是齐聚在此的人也好,或是全世界的愚民也罢,通通都是我舂日恒太帝国的子民。本大爷在此允诺,日后将会本著宽大的慈爱胸怀,一视同仁地平等对待所有帝国子民。」 被他那傲然夸下海口的模样所震慑,我们真的就只能哑口无言地注视著恒太。 ? 夜半时分。 在船舱内的我清醒过来。船员们的作业声至今仍未中断,引擎声及互相吆喝的声音不绝于耳,心想该去关注一下作业进度的我翻身起床。 我们这几天都睡在士官专用的房间。由于船上空房间多得很,因此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室。室内也有卫浴设备,空调也一应俱全。虽说跟饭店比起来有点不太自在,但也不致令人感到困扰的地步。 走出船舱的我快步奔上甲板。 海洋被探照灯打亮,可以清楚看见好几台伊斯康德飞弹发射器正被运送上岸。关于发射台的设置地点,只要能朝天空发射飞弹就好。飞弹会在半空中自行调整方向,朝目标直飞而去。 我沿著甲板走向船头,半途突然发现有一道坐在甲板边缘,双脚探向海面的小小身影。 ——是莉音! 我一走近,莉音随即也察觉到我的出现。 「莉音,你睡不著吗?」 「嗯,有点小失眠。」 我与莉音并肩而坐,眼前只见船员们仍彻夜赶工进行作业。 「我也有点兴奋。明明非得确实补充睡眠不可,但愈是想要快点入睡,就愈是有许多事情涌上心头。」 「毕竟发生过不少事情嘛。」 「的确。不仅有好几次差点死于非命,也曾为了筹措资金而差点苦恼到掉光头发的地步,甚至还曾经获得算不清的莫大财富,连我都很难相信这是自己的人生。回顾以往走过的人生道路,只会害我笑个不停啊。」 「嘻嘻,巳继你已经成长为无论到哪去都能畅行无阻的超一流人才啰!这可是令我感到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喔,因为我跟巳继打从懂事以来就一直相处在一起啊。」 「能听到莉音这样说,也是最令我觉得开心的一句话喔!」 接著我俩相视而笑。 「真希望无论如何都能设法实现世界革命的目标呢。」 「只要开头的第一战能够大获全胜,我们就有胜算。一旦我们拥有大量破坏兵器的事实浮上台面,而且不知道确切数量的话,那么国际社会阵营也就非得寻求政治层面的解决方案不可了。他们打死也不敢把我们五人跟全世界70亿人口摆在天秤上权衡轻重吧 。」 「区区五人竟挑起一场与全世界为敌的决战,简直可笑至极啊。相信千年后的教科书,也会把这场决战视为一件大事收录进去吧。」 「是啊。希望我们揭竿起义的革命指标,能够永远流传到未来。」 莉音眺望夜幕低垂的海面,自言自语似地如此说道。 「话说恒太好像从小就曾说过……『我是个会名留宇宙史的英雄』。结果他还真的实现了这句话,可见人的一生确实无从得知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啊。」 「只要人类文明持续发展下去,他的名字就会永留史册。至于是以英雄的名义,还是以大反派的身分……一切端看革命的结果而定。」 「我想无论是哪一方,恒太八成都会很开心吧。而且倒不如说,令人伤脑筋的是他可能会比较喜欢当个大反派啊。」 「啊哈哈,以恒太的作风来看,确实不无可能呢。」 我俩哈哈大笑了好一会儿。 我认真地开口说道: 「我想好好向莉音表达感谢之意。我之所以能有今天,全都是拜莉音所赐。谢谢你,我诞生在这世上也算是有意义了,如今我可以很坦率地这么认为。」 「听起来有点像是在交代遗言的口吻呢,你怎么搞的啊?」 我只是淡淡地把心底的想法转换成言词: 「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丝毫不会感到后悔。我的人生是有价值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罢了。」 「……嗯,毕竟这是一场无从预料输赢的大赛啊。」 「的确。而且是一场充满意义,让人纵使赌上性命也无妨的胜负。」 热血沸腾地回应的我,看著莉音继续说道: 「最近啊,我注意到全力活在当下,不要抱持懊悔念头的心态,就能形成一股最强大的力量。因为这样便能不惧任何风险,随时随地皆可倾尽全力放手一搏。现在我总算明白这就是莉音教导给我的观念。」 「只不过实在有点学过头了呢……这场决战,就算由我独自面对也无妨啊。」 我伸出手掌,轻轻叠在莉音的手背上。 莉音大吃一惊地扬起视线。 「不准再说这种话啰,我们谁也没有后悔。」 「……谢谢你,巳继。」 「到了这种地步,我们只想亲手推翻这个世界。我们便竭尽所能迈向终点吧。」 之后我们就这样双手交叠,静静守望船员们执行把物资搬上猿岛的登陆作业。 ? 早晨,我们搭乘小艇前往猿岛。同时,完成搬送伊斯康德上岸作业的各船船员们也全数集结于猿岛岸边。他们是一个总数超过四〇〇人以上的大型集团。而留在各船舰上的船员们,也陆续开始撤往避难用的船舰。 放眼望去,整座猿岛已被飞弹发射台给填满。直指天际,林立的巡弋飞弹群简直叹为观止。另外,大量船舰沿著整座猿岛围成一圈,航空母舰及油轮等大型船舰布置于太平洋那侧,登陆艇等船舰则配置在离日本较近的海面上。这些船舰的甲板上,也塞满了随时都能发射飞弹的伪装货柜。 负责管理船员的男子走到莉音面前进行报告: 「所有配置作业全数告一段落,点名结束,各船领队已确认所有人员通通到齐。」 「谢谢你们帮了大忙,你们的表现真棒。」 「我们都听说了。今后你们在人力方面真的没问题吗?我们里头也有好几个人说无论如何都希望能留下帮忙。即便与工作无关,只要你们肯招募人手,我相信起码会有数十人举手报名喔。」 「你们有此心意,我非常高兴。但是真的很抱歉,就算留下来,大概也帮不上什么忙。凭我们几个就有办法控制飞弹发射系统,而且船舰全都固定不动,也没把陆战列入考量之中。」 我们有携带一些火箭炮及机关枪上岸。但对接下来即将开始的战争而言,那些几乎都是毫无意义的破铜烂铁。因为一旦遇上非得使用小型枪炮不可的状况,就代表我们几乎确定落败。 「这样啊……那我们这就展开撤退行动,预祝诸位旗开得胜。」 「记得帮我跟基莉亚问个好。」 管理员向我们敬礼,随即回到各船领队面前,开始指示船员们准备出海。 生性爽朗的船员们,在离开之际纷纷快活地大声跟我们道别: 「加油喔!」 「我们拭目以待喔!」 「狠狠教训他们一顿吧!」 「不必客气,尽管发射飞弹啦!」 由五花八门的不同种族组成,走遍世界各地参与纷争或战争的他们,即便面对猿岛诡异的状况,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我们可是支付了超出一般行情数倍价码的薪资给他们的雇主。因此他们对我们送上贴心话语,或许本来就理所当然。即使如此,我仍旧觉得他们的言词之中充满了真诚的心意。 他们坐上军用小艇,朝著避难用的登陆艇扬长而去。 ? 我们来到前一趟走访时,决定设为司令部的山丘上。 猿岛上有不少炮台遗迹,此地似乎也是其中一处,能够一眼望尽周遭海面的动静。不远的后方也有壕沟,算是个容易防守的地方。 我们在此设置司令部专用的大型临时帐篷,把火箭炮等小型枪炮、超过20台以上的笔记型电脑、网路伺服器、电源装置、桌椅及10台电视萤幕等等多样物品搬进去。 或许是对司令部暂且布置完毕一事感到心满意足吧,恒太高傲地点了点头说: 「很好,一切准备就绪,接著就来发表建国宣言吧。快点准备进行卫星连线。」 「你也过来帮忙啦!就只会装模作样地杵在那边看戏!」 忙著连接线路的沙织抬起头来,对恒太破口大骂。 实际上,在我们著手准备透过卫星向全世界播映实况影像的期间,只有恒太什么都没做,像个国王一样毅然抬头挺胸地立在一旁。沙织会大发脾气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可是恒太依旧不为所动。 「皇帝有皇帝、士兵有士兵的职责。看来身为一介士兵的沙织,还是需要重新学习一下如何对皇帝表达敬重之意的礼仪比较妥当。」 「谁、谁是听命行事的士兵啊……」 虽然抱怨不止,沙织还是掉头回到手边的工作上,大概是领悟到讲再多也没用吧。 「接好了!全世界应该都能收到影像才对!」 柚学姊出声说道。 恒太就这么直立不动,露出睥睨眼神对蹲跪在地上操作笔记型电脑的柚学姊发号施令: 「就算把直播讯号送往一般民众家里也几乎没有效果可言,接收端若不是电视台就毫无意义。把影像直接送往电视台去,而且要即时转播。」 与柚学姊一起调整伺服器的我抬头回应: 「放心吧,伺服器随时都能与电视台搭起连线。只不过就算把影像送到电视台手上,他们若不肯转播画面也就没意义了啊。」 「呵,这不成问题。以前跟我交换过名片的全球媒体相关人士,他们的电子邮件已经做成清单。只要同时送信通知清单上的所有人,说春日恒太预计在一小时后对全球发表演讲,相信各大媒体电视台应该都会开始现场直播我的影像才对。」 「瞭解,我这就立刻寄信。」 我点了点头,马上用笔记型电脑键入预定直播的讯息,再一起传送给清单上的所有记者。 「镜头也准备0k啰,影像十分清晰。」 负责调整影像器材的莉音出声说道。 「嗯,让我 看看。」 大剌剌地撂下这句话的恒太透过架设在莉音旁边的电视萤幕确认影像状况,随后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说: 「对了,沙织,下一项作业是设置讲台。另外,也别忘记在讲台上摆瓶矿泉水喔。」 「……恒太你这大笨蛋……」 沙织虽然恼怒地咬著嘴唇,却仍依照指示将讲台搬到摄影镜头前面,并在桌面上摆了一瓶矿泉水。讲台就跟美国总统发表演讲时摆在前面的桌子一样,是一张演讲用的朴素讲台。 「莉音,开始放映吧。」 「那我要播放影像啰。好了,开始播映!」 我们聚集在摄影镜头后方——也就是莉音身旁,静静观看萤幕影像。只见萤幕清晰地映照出讲台影像,以及在讲台后方扩展开来的太平洋与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 我们打开其他萤幕,切换到几家主要电视台的频道。全球各国的主要电视台都安排特辑节目,搭配情绪性字眼煽动大恐慌时代的到来。 经过几分钟后—— 我们切换至某电视台的频道,发现主播相当激动,彷佛大吼大叫似地讲个不停: 「本台方才收到了扣下大恐慌扳机的国际万恶罪魁?春日恒太即将发表演讲的预告信!这虽然有可能只是恶作剧,但本台过去曾经采访过春日恒太的数名记者,全都收到了春日恒太亲自寄来的电子邮件!为求慎重起见,本台决定实况转播这段影像!各位请看,这就是预告所提到的影像!虽然画面当中不见半条人影,但春日恒太是否真的会现身呢!?本台正全力进行分析影像的作业!」 只见空无一人的猿岛美景,被投映在主播背后的大萤幕上。 我们再试著切换至其他频道,发现同样开始转播猿岛影像的电视台陆续增多。经过大约20分钟后,不管转到哪家电视台都能看到放映猿岛影像的画面,主播及名嘴们全部屏息静观事态发展。 想不到各家媒体竟这么快就对我释出的预告信产生兴趣,可见恒太就是如此备受瞩目。而社会目前处在遍寻不著恒太行踪的状况之中,既然成为线索的可能性很大,媒体当然也会拚了命想掌握消息。此外,就算这只是一场恶作剧,对电视台而言,这也是一桩相当能吸取收视率的突发性紧急事件。 在等待的期间,莉音东翻西找地从某个背包里取出一块布条。接著莉音摊开布条,当著我们的面高高举起说: 「大家看我这边,这是我为了这一天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唷!」 那是在一整面深蓝色的布料正中央,只绣有一颗绽放著黄金光辉,小小星球图案的旗帜。 「那是我们这个国家的国旗吗?」 我开口询问,莉音随即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回答: 「没错,正是我们的国旗。我想说还是得准备一个象徵国家的代表物才行。」 「在正中央的那颗小星星……是地球吗?」 「就是你想的那样啰。」 「这面国旗相当不错喔!」 我发自内心夸奖道。设计概念简单,感觉真的很不赖。 「哦……就莉音的选择来看还不错。好吧,就采用这面旗帜作为我国的国旗。」 「真是一面浅显易懂的漂亮国旗呢!」 「我觉得这是一面非常棒的国旗!」 恒太、沙织及柚学姊也都立刻表示赞成。 「那就决定啰。想个办法让镜头在拍摄恒太发表建国宣言时,能够清楚地带到这面国旗吧。」 众人皆点头同意我的提案,于是我们决定用绳索穿起这面旗子,再把它悬挂在附近的一棵树上。我们走到讲台旁边的树下,边互相交换意见边把国旗绑好。 既然是悬挂国旗的仪式,实在很希望能够搭配一段雄壮的背景音乐,只可惜想也知道我们没有军乐队。再仔细想想,这简直是一项令人不禁捧腹大笑的寒酸作业。而且我们还当场就决定采用莉音冷不防取出的旗子作为国旗,听在第三者耳中大概只会认定这是一则笑话吧。但对于总是紧锣密鼓地准备国家建设作业的我们而言,反而有种极为相衬的感觉。 当我们和乐融融地挂好国旗之后,与各大媒体约定的一小时也已将近尾声。 看看手表的沙织出声提醒我们: 「自从巳继寄出电子邮件后,已经差不多快过一小时啰。是不是该作准备了啊?」 「嗯,差不多了。开始吧。」 恒太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你的啰,恒太。」 「拜托你了。觉得撑不下去就退出镜头外面,我会立刻停止直播。」 「呵,莉音,再怎么爱开玩笑也该适可而止啊。怎么可能会有困难?反而该说这简直是春日恒太大显身手的舞台啊!」 「姑且帮你打个气啦,好好加油吧!」 「请加油唷,恒太同学!」 在加油声的护送下,恒太迈步走向讲台。 恒太出现在摄影镜头前面。我们转眼察看电视。只见在数秒的时差之后,电视画面也同样播映出恒太登台的影像。耳边也听见电视台的主播因为太过激动,而发出宛如野兽一般胡乱吼叫的声音。 恒太默默挺直腰杆,花了将近10秒钟的时间直视镜头。 最后,他清清嗓子,以冷静沉稳的语调开始发表演说: 「本大爷是创造宇宙未来的新世纪革命家——伟大的春日恒太。」 随后隔了一段相当充分的空档,他才换上充满威严的口吻继续演讲: 「诸位世界市民,上次像这样与诸位直接会面是几天前的事了吧?」 不管转到哪个频道,全都播映著恒太的影像。既有主播及名嘴闹哄哄地观看影像的电视台,也有只是淡然转播恒太影像的电视台。但所有电视台的唯一共通点就是──绝不错放恒太的一举一动。 「这段期间,本大爷一直在思考关于真正的世界和平这件事。为何战争接连不断?为何经济始终不安定?社会充满欺瞒与偏见的理由为何?究竟该竞争到何时才能罢休?为何贫富差距只是不断扩大?为何我们人类非得捉对厮杀,彼此憎恨不可呢?」 他的口气俨然一名哲学家。这次他究竟打算如何论证自己的主张呢…… 「理由其实极为单纯,那就是因为你们太过愚昧无知。诸位的肤浅、短视近利、被害妄想、以及愚蠢迟钝,全都是源自你们的无知。」 就连我也不禁吓破胆子。他干嘛这样更进一步地继续挑衅民众啊?连在我身旁静观演讲的沙织也倒抽了一口大气。 「而无知正是万恶的根源,无知乃是煽动的好友。容易遭人煽动而怒火中烧的诸位,动辄伤害他人,对他人见死不救,不由分说地进行杀戮,企图独占所有利益,轻易而举地破坏社会和谐。」 无视于我们的担心,恒太滔滔不绝地继续发表演说:. 「我敢断言,不管施行何种教育,大多数民众总是无知,因此人类就是邪恶。为了挥动正义之锤制裁身为万恶元凶的人类,本大爷才刻意毫不留情地破坏掉现在的世界体制。国际商业银行乃是为了远大的理想,为了帮助人类建立全新的时代,而牺牲了它的尊贵寿命。」 接著恒太闭上双眼,露出遥想过往的表情。大概是在回忆国际商业银行那段彷佛云霄飞车般的经历吧。 霍然睁开双眼的恒太,双手拄著桌面,整个身子探向前方开口: 「除了提供优越的统治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拯救像诸位世界市民这般毫无下限可言的败类。但是你们尽管放心,我在此保证──本大爷将会击垮诸位深不见底的无知,提供一个优越的统治体制给你们。我在 此保证,在春日恒太这位真英雄的统治之下,全世界市民都能得到幸福美满的生活。这个世界必须有所改变,也不可畏惧改变。我们必须怀著不中断的决心对抗无知,进而赢取事实真相不可。」 恒太抡拳重击讲台。尽管演讲内容非常夸张,但恒太也许是当真的。 「起身反抗的时刻到了。现在立刻起义,鼓起你们的勇气。首先就由本大爷亲自展现从不间断的决心给诸位见识见识,就让本大爷展现这份决心给全世界瞧瞧!」 像是即将发表重大宣言的前奏一般,恒太重重地吐出一口大气。 「自古以来便独自建立起繁荣文明的猿岛,长久以来遭到日本政府不当占领。但是已经成为猿岛居民的本大爷,在此正式高声宣布——猿岛将脱离日本辖制,成为一个独立国家!」 胡说八道的恒太装腔作势地张开双臂高呼: 「本大爷为这个崇高的新国家取名为『大革命社帝国』,采用帝政体制。而登上帝位的当然就是我,春日恒太。此外,大革命社有意一视同仁地平定各国,将全世界纳为本国领土。日后本大爷将以世界皇帝之姿君临天下,不久之后地球也将迎接黄金时代的到来。最后地球会化作一颗在虚空中持续绽放灿烂光华,在大宇宙之中永远璀璨的明星。朕就是这个世界!」 恒太傲然地撂下这句话。 「本大爷以大革命社帝国的皇帝之名,在此通告世界各国政府,现在立刻承认本帝国为一独立国家。帝国拥有足以毁灭地球一万次的核子兵器。核弹头由本帝国独自开发的宇宙飞弹搭载,这可是高悬于天际俯视地表的最先端科技结晶,因此各国政府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一周内不肯承认帝国的国家,将会被视为帝国的敌人,并且再无妥协余地。做好心理准备吧!」 接著恒太转身望向背后的树木,伸手直指我们刚刚才悬挂好的国旗。 坐镇于摄影镜头后面的莉音见状,连忙转动镜头锁定国旗。 「看吧!那就是大革命社帝国的神圣国旗。这面旗帜本大爷早在10年前就已经设计好,下定决心要用在这一天。有意承认我国的政府,便乖乖升起帝国旗帜。那么帝国就会秉持著宽大的慈悲胸怀,欢迎该国成为帝国友邦,同时保证让隶属于该国的全体国民都获得幸福。」 恒太重新转脸望向正前方,莉音也跟著把摄影镜头拉回原本的位置。 「至于诸位世界市民,你们只管期待接受本帝国统治的那一日到来吧!与本帝国一同起身迎向新时代吧!大革命社已经做好迎接任何世界市民成为帝国子民的准备。自即日起只需报上姓名,人人都能成为帝国子民。帝国荣光永远与世界市民同在。」 恒太再度紧握拳头,猛然敲打讲台。 「诸位世界市民,现在就是发动世界革命的时机!人类的光荣、未来、以及永恒,早已掌握在诸位手中!一同开创光辉耀眼的未来吧!集结于大革命社帝国的旗下吧!为了人类的荣耀!」 恒太高举右臂,慷慨激昂地发表宣言。 这就是新生国家『大革命社帝国』正式诞生的瞬间。 ? 恒太僭称自己是世界皇帝,挟大量破坏兵器恐吓各国,甚至把全球民众视为废物的举动,在世界各国均引发了熊熊怒火。媒体猛烈抨击恒太宣布建国的暴行,民众高呼打倒恒太,形成一股堪称史无前例的弹劾风暴。全球各地不管大大小小,各个种族的男女老少都对恒太怒不可遏。 所有电视台24小时马拉松式地播放抨击恒太的节目,新闻更是一言一词都被声讨恒太的字句所填满,报纸的社论专栏也塞满了下列炮火猛烈的文章── 「世界大恐慌的扳机是由春日恒太刻意扣下,此事已然获得证实。春日恒太是人类史上最凶恶的恐怖份子,必须不择手段地将他逮捕到案,并押送他前往国际法庭接受制裁。」 「春日恒太已不仅仅只是一名引发国际商业银行破产的人物,更是侵蚀这个世界的史上最强病毒。春日恒太必定抱持著毁灭人类的企图,我等非得毅然挺身面对挑战不可。」 「突然夺取日本领土,挟大量破坏兵器威胁人类等等举动,简直不可饶恕。这些都是企图破坏世界秩序的穷凶恶极行径,是史上罕见的滔天大罪,春日恒太理应被判处极刑。」 「春日恒太终于露出本性了,那是禽兽不如的野蛮本性。但相信人类必能战胜春日恒太这名大魔头。现在我们必须重新下定决心,联手对抗这名不共戴天的仇敌。人类绝不向恫吓屈服。」 虽说一切尽在预料之中,但凶猛的谴责声浪还是彻底淹没了地球。 各种传播媒体为之兴奋,全球民众情绪激昂。 人类,因这事态而陷入狂热。 ? 率先以国家立场做出反应的是美国。 各家电视台反覆播出美国总统马克?卡其斯发表演讲的场面。 「关于大革命社帝国所发表的荒唐建国宣言,美国未来永远不可能承认。」 总统毅然断言,以真挚口吻呼吁全世界: 「春日恒太的宣言,是为一种极其可怕,企图破坏稳定世界秩序的恐怖主义。若不设法铲除春日恒太,人类就永远无法迎接春天的到来。与破坏尊贵自由主义的大叛逆一战吧,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我们的家人。纵使踩过战友的遗体,我们也必须继续前进,亲手赢回自由与民主主义不可。此为我们对维护自由主义世界而牺牲奉献勇敢祖先们所应尽的责任。春日恒太虽是可怕的敌人,但美国绝不畏战!」 继总统发表演讲后,国防部长的演讲也攻占了电视节目的话题版面: 「五角大厦及各情报机关一致团结,目前正倾尽全力调查春日恒太所持有的军事武力。另外,我们也深知将春日恒太的残暴行径摊在阳光底下,以及尽可能地将此人目前所作所为呈现在世人眼前,是我们应尽的使命。」 美国展露出全面强调不惜与我们对决的姿态,全球民众也都对美国的表态报以热烈掌声。 继美国之后,全球各国均开始透过媒体发表谴责恒太的声明文。 既有措词强硬地对恒太展现出浓烈敌意的国家,也有小心谨慎地表明会协助联合国对应的国家。电视台陆陆续续播出由各国代表所发出的声明,简直就跟选举速报没两样。 抢下第2名位置的是法国总统: 「为了支援领土遭受侵略的日本,法国亦不惜提供军事方面的援助。我国将与国际社会协调,身先士卒地挺身面对威胁。」 紧接著轮到英国首相: 「春日恒太是地球史上最凶恶的恐怖份子,英国断不容许此人的野蛮行径。」 之后有将近50个国家接连发表谴责声明,日本则是慢了好几拍才发表评论。领土遭到切割,离案发现场最近的国家就是日本。 电视台播出了并非由总理现身,而是由内阁秘书长谨慎地针对事态陈述意见的场面。 「我国必须先确认春日恒太是否真企图建国,之后再与国际社会合作,设法解决问题。」 日本的态度招致各国媒体的集中抨击。而且眼看本国领土即将遭到窃占,却还采用「解决问题」等温吞字眼,宛如事不关己一般的暧昧应对,甚至引来了各种嘲讽声浪。 但仔细想想,这可是发生在离首都东京只有咫尺之遥的一桩重大事件。整座猿岛目前有如刺猬一样,飞弹林立。在不知大革命社帝国会采取何种行动的状况下,一旦发表激烈谴责声明而导致东京遭受飞弹狙击的话,那政府势必会被盖上无能的珞印。因此就日本的立场而言,纵使媒体及民众如何谴责日本政府的软弱态度,日本也绝对已落入只 能被迫做出「必须维持模棱两可的状态,否则国家会有危险」如此判断的处境底下。 各国政府大概也理解到个中缘由吧,有许多政府都发表了同情日本处境的声明。但媒体及民众却完全不打算原谅日本政府的软弱态度,以更胜于坪击恒太的劲势咒骂日本政府,拿日本政府当出气筒发泄怒火。而这波混乱又沦为政治斗争的道具,执政党及在野党都展开混战,日本国内到处充满了找不到地方宣泄的怨慰声浪。 当事态演变至此,美国总会成为最值得信赖的依靠。如今全世界都期盼美国能够带头突破僵局,与恒太进行正面对决。 ? 夜晚。 我们围著卡式炉,一起品尝火锅。电视虽是开著不管,却也没再听见什么比较新鲜的话题。各家电视台都只是在节目上就事态分析或今后的预测等题目,信口开河地嚷嚷个不停。 沙织一脸傻眼地看著恒太说: 「全世界都卯起来抨击你耶!都是因为你的演讲内容太过火了啦!你挑衅全球民众干嘛啊你!」 「无论朝什么样的情节发展下去,我们都站在起码得接受一次挑战的立场。想要躲避这场挑战是不可能的任务。既然如此,那只要趁对方气得失去理智的期间制伏他就没事了。」 「被全世界骂得这么凄惨,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呵,愚民就是那样的一种生物。天底下没人会对叽叽叫个不停的蝉大发脾气吧?」 「真是……你的心灵还真是坚强耶!」 「我只是以gigas之眼看透一切罢了,毕竟我是神嘛。」 「哪个势力会成为头一个挑战者呢?美国早晚会出手,但日本明明主权遭到侵犯,却表现得意外冷静呢。」 莉音开口回答我提出的疑问: 「与其说是冷静……倒不如说是大原总理八成慌了手脚,所以迟迟无法整合对应方针吧。地球上最吃惊的人非他莫属啊。」 「日本没有直接出击,那就代表我们应该可以安然度过几天时间吧。」 就在沙织这么说的时候,取代背景音乐的电视机突然传来一阵耳熟的声音。 出现在电视萤光幕上的人物是cia首长——瓦列斯?惠特洛克。我与莉音在之前被罗莎请去喝杯红茶时,曾与此人见过一面。 看样子似乎在转播他被美国议会传唤,上台作证的场面。全球各国政府议会,都一直针对该如何回应恒太的建国宣言这件事展开讨论,美国自然也不例外。首长是被紧急传唤,还是cia整理好调查结果,希望首长前往议会报告呢?因为备受瞩目的关系,电视台似乎采用了现场直播的方式。 站在证言台前的惠特洛克,以凝重的声调开始报告: 「cia及五角大厦动员所有人力,追查本次的目标?春日恒太所犯下的历史性大罪。我身为cia首长,必须将这些惊世骇俗,简直惨不忍睹的重大罪案报告给全球民众知情。这是一桩令人感到心情极其郁闷沉重的工作。」 声音中虽夹带著一丝疲惫感,不过发表证词的态度却义无反顾。 「国际商业银行的破产处理调查小组用尽各种手段,终于揭开了春日恒太筹措出那笔异常钜款的过程。调查小组在kk 的系统当中,发现了一个披著极端精巧伪装代码的安全漏洞。系统被设计成kk 的监查情报会透过该安全漏洞,在第一时间窃取到春日恒太所管理的电脑伺服器当中。换句话说……春日恒太进行了相当大规模的内线交易行动。」 会场内的议员们顿时一片哗然。 报告的内容很正确,连身为当事人的我们都不禁听得入迷。 「这是唯有站在营运kk 立场的春日恒太,才有办法做到的惊人违法行动。全世界最早取得kk 上市企业监察情报的他,藉此计算出股价会上扬或下跌,再独自一人根据内线情报反覆买卖股票。」 现场一名议员举手发问: 「那么春日恒太总共赚了多少钱?」 「还在调查中,但我们预估大概超过一〇〇兆美金。」 现场议员们再度发出议论纷纷的声音。若以一美金兑换一〇〇日圆的汇率计算,那么一〇〇兆美金就相当于一京日圆。未免也太扯了吧! 我们透过内线交易获得的利润,差不多只有1/10……也就是一〇〇〇兆日圆左右吧。惠特洛克绝对是刻意夸大其词。 我看著众人说道: 「内线交易那部分是事实,但违法获利的金额被灌水得有够夸张……假使我们真的在那么短的期间内抽走高达一京日圆的钱,全球经济早就垮掉了吧。」 「等于必须卖出10兆瓶银河饮料才赚得到这笔钱,我想铁定是办不到的。」 比起数字,柚学姊似乎觉得改用罐装果汁来计算比较容易理解的样子。 「涌进kk 市场的资金总额,即便在最高峰的时候也不到2京日圆对吧?再怎么样他们应该都能明白首长言过其实……」 沙织支吾其词地说道。 「实际上,我猜大概没人会仔细去思考这方面的事。他们只会一听到数字就火冒三丈罢了。」 莉音倒是显得满不在乎的样子。 恒太则是面露得意洋洋的微笑开口: 「呵呵呵……一京日圆很好啊,这是个可让全世界见识到本大爷力量的有效宣传标语。」 「你还真是无忧无虑呢……」 沙织叹了口大气。 惠特洛克将报告书翻到下一页,切入第二个话题。 「接下来还必须向各位报告一则遗憾的消息……在春日恒太僭称为世界皇帝之前,在猿岛及其周边海域附近有超过八〇〇〇名来自世界各国的观光客。他们威胁扣留了观光客,并在发表建国宣言的前夕,处决了所有人质。」 议员们顿时陷入沉默,他们似乎无法理解这段话的含义。 连收看电视直播的我们也无言以对。因为这座小得要命的猿岛,根本就容纳不下八〇〇〇个人! 「各位请看。这就是偶然趁隙成功逃亡,连忙跳海逃生的观光客,在抵达对岸岸边后所拍下的照片。」 惠特洛克取出一张大照片摆在桌面上。电视摄影机给那张照片一个特写镜头,只见部分海面被渲染成暗红色。那是……鲜血吗……? 「各位有看到海面被染成暗红色吗……?……这真是极其骇人的事件。他们连哭叫的女性及孩童都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简直是与神为敌,大逆不道的行为。」 目泛泪光的惠特洛克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 照片虽然精巧,但我们确信那是经过加工的伪造相片。但由于一般观众目前正处于因为恒太的残暴行径大动肝火的状态之中,因此他们大概都会相信海面上漂浮著八〇〇〇名不幸牺牲者的鲜血吧。 电视摄影机接著映照出鸦雀无声的议会殿堂。只见有议员瞠目结舌,也有议员阖眼向上帝祈祷,甚至不乏遭到懊悔之情击沉的议员,以及悲怒交集地流下眼泪的议员。 「另外我们与nato诸国及俄国协调,保护了在千钧一发之际幸运逃过猿岛大屠杀,成为海上难民飘流至海参崴的一八〇〇名幸存者。这群幸存者当中有部分人士具备从军经验,因此才能团结一致地逃过大屠杀,他们都异口同声地痛陈春日恒太的残忍行径。」 那群人再怎么看都是由基莉亚派遣过来的退伍军人吧。真的感谢你们啰。是说他们既然平安无事就好。 「根据我们更进一步的调查,发现集结于猿岛外海的多艘油轮,已被改造成附有屠杀大量人质毒气室的船舰。不幸丧命的八〇〇〇名牺牲者当中,有一 部分就是被带进这些工厂给『处理』了。 『处理』这个令人震惊的字眼,足以挑起议员们的内心怒火。相信电视机前面的观众们,大概也变得更加激动了吧。 议员们发出不成言词的声音,槌胸顿足地为了惨遭屠杀的人们感到愤恨不平。 「请容我再追加最后一项报告。跟人们遭到虐杀的惨剧比起来,或是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国际商业银行破产时,储存于总行保险库的大量金块及珠宝全都被搬走了。这些东西本来是属于国际商业银行存款户的财产,但春日恒太最后竟然将这些存放在国际商业银行的金银财宝全部搜刮一空。」 我们确实是有从国际商业银行东京总行的地下保险库带走金块及宝石,但摆在里面的黄金珠宝,全都是用透过内线交易程式赚进的资金所购买的财物,因此国际商业银行存款户的存款连一毛钱也没混在里面。存款户的资金是因为国际商业银行的资金周转不灵而宣告泡汤,我们并没有染指任何存款。假使我们违法盗领存款户的钱,行员们应该老早就出面检举我们才对。 「……真受不了啊,一般人会搞到这种地步吗?」 我面露伤透脑筋的表情,很不是滋味地说道。 莉音也唉声叹气地开口搭腔: 「结果只有一开始的内线交易那段是事实啊……对方采用了两分真实,加上八分谎言的手法吗……整篇报告并非全部都是谎言的特色最令人讨厌啊。媒体一旦开始调查内线交易的事情,迟早都会发现那段报告内容完全属实……而民众大概会完全采信整篇报告的内容吧。」 「cia还满有两把刷子的嘛……呵呵呵,好啊,就正式认定cia是本大爷的敌人吧。这样才够资格充当本大爷的对手……」 恒太似乎觉得这样也ok。 「尽管事实上我们的确采取了非比寻常的行动……但我们可是光明正大地著手准备建国,完全没有策动情报操作战术的意思耶,真是被反将了一军啊。」 「还、还有这样的喔……?我们该如何是好……?」 就连沙织也感到不知所措。 「这代表美国已经打定主意要跟我们决一死战,我们也只能全力拿下这一战的胜利了。」 莉音下定决心说道。 「打赢就好了啦,只要打赢。解决掉美国之后,春日恒太就能名符其实地统治这个世界了。」 恒太的乐观态度实在令人羡慕不已…… ? 在cia报告完的隔天所召开的联合国总会。 大革命社帝国的事情囊括了所有话题焦点。直到前一天都还为了因应大恐慌的方法而针锋相对的世界各国,转瞬之间便决定团结起来。主要是拜昨天在美国议会上发表的报告内容影响,导致全球舆论一致凝聚出「春日恒太可憎至极」的共识所致。 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演讲的秘书长,高声宣读联合国作成的决议事项: 「本会会员一致通过,决议认定春日恒太为『人类公敌』。」 瞬间,全场与会代表同时起立,高亢的掌声及欢呼声也随之响彻整个会场。 「世界各国代表,我们人类的文明因为非同小可的强敌现身,而面临了极大的困难挑战。但我确信我们人类只要集思广益,必能顺利克服这道难关。让全世界团结一致,挺身对抗『人类公敌』吧!」 秘书长的这句结论,掀起了更加热烈的掌声喝采。 ? 在那之后,各式各样的特别节目都持续聚焦探讨恒太究竟是多么穷凶恶极的人物。 其中最引人嘱目的,就是猿岛大屠杀的模拟场景。 各大媒体纷纷在自家节目引用了名字连听都没听过的某公家机关所提供的猿岛虐杀影片。 而这个公家机关及影片,铁定都是cia准备出来的假证据。 例如被赶到停泊于猿岛码头船舰甲板上的人质,被机关枪扫射成蜂窝,甲板血流成河的cg;油轮内部有许多间毒气室,以及完善的尸体处理设备;人质宛如家畜一般被丢上输送带,采流水作业方式惨遭虐杀的状况——影片十分具体地揭开这些流程。 最扯的就是恒太开枪射杀哭喊的幼儿,同时面露拧笑神情的cg。由于各家电视台都执拗不休地反覆播放这段影片,因此让我们感到相当吃不消。所有看过这段影片的人应该都会大受震撼吧。 根据这些影片的内容,著名的知识份子们纷纷断定恒太「是个令人不忍卒睹的离奇人物」,恒太就这么成了轰动全球,举世罕见的超级虐待狂。 ? 全球各大媒体的采访团,通通齐聚于白宫前方。 因为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下,美国总统准备表明决心。由于目前正值敏感时期,全球民众都渴望龄听总统的发言。因为世人都万分期待,认为美国总统是当今最有能力一击歼灭恒太的人。 电视镜头映照出白宫,而在白宫前方设有一座舞台,众人引颈期盼总统现身。而在舞台四周,则挤满了经过严格安检才有幸获选进场的观众,以及各家媒体的采访团成员。 意气风发地登场的美国总统马克?卡其斯,获得台下观众的热烈掌声。 舞台上,总统神情严肃地环视全场观众一圏之后,以强而有力的口吻开始发表演说: 「以往,美国接受过各式各样的挑战。侵蚀世界的整体主义以及将人民视作家畜的共产主义,都曾经为了破坏我们细心呵护培养的自由而拔刀相向,而每次我们美国人也总是心手相连,咬紧牙关,为了守护自由而奋战不懈。」 总统的发言带有一股热力。 「诸位的父亲、祖父、曾祖父……以及建国的国父们,都为了美国的未来而牺牲奉献自我。我们能够有今天的荣景,无疑都是拜他们的贡献所赐。」 之后总统情词恳切地不断诉说祖先们是怎样对抗恶势力,如何百战百胜。总统开始回顾美国的建国历史,并呼吁听众回想起在第一次及第二次世界大战、与苏联的冷战,以及近年来与恐怖份子的交战过程中,美国是如何为了守护自由,牺牲奉献且奋战不懈。就连透过电视观看演讲的我,都认为这是一场撼动美国全民心灵的精彩演讲。 接著演讲内容慢慢转移到与恒太的对峙上: 「──而今,我们的祖先绵绵不绝地建立起来的自由,竟遭到可怕的『人类公敌』带来威胁。我们必须挺身一战。留下自由的美国给下一个世代的孩子们,无疑是我们的使命及义务。这一次,轮到我们出手了!」 总统宛如模仿恒太的行动一样,抡拳重击讲台。假使深入探究的话,由高明演员所主持的演讲,到最后或许都会演变成同一种形式吧。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人类公敌』,是个既顽强,又凶猛,而且铁石心肠的存在。是个毫不留情地残杀人质,甚至连哭叫的女性及孩童都不放过的恶毒男子。」 这个猿岛大屠杀的话题,势必能够再三挑起全人类的怒气。究竟总统明白这是一桩捏造的假情报呢,或者是真心相信有这回事呢?答案不得而知,两种选项皆有可能。 「但我相信我们能够战胜。即便对手是那么强悍的劲敌,美国也能够战胜。因为我相信在我们身上,必定都拥有从建国的国父们那边传承下来的无限力量才对!」 站在讲台后方的总统向前探出身子说: 「美国不惜一战。我们要靠我们的力量,打倒侵略自由的『人类公敌』。为了自由,为了后代子孙,同时也为了美国的美好未来!现在正是我们挺身一战的时刻!」 总统以像是交响音乐演奏到高潮的强烈口气大声宣言: 「走吧, 前往强大的『人类公敌』面前!迈进吧,无须把狞猛的『人类公敌』放在眼里!让我们引以为傲地向蛮横的『人类公敌』展现出自由是坚不可摧的事实吧!美国必胜!美国将会击败春日恒太,再度为这个世界竖起自由的旌旗!」 演讲结束的瞬间,全场观众爆出吶喊声。 这是一阵几可撼动整个华盛顿特区的吶喊声。 实际上,透过电视收看演讲的华盛顿特区居民全都夺门而出,一边大声吶喊,边高举星条旗,开始朝白宫方向聚集。这场游行及吶喊声被媒体实况转播至全球各地,形成一场由成千上万的民众集结而成,宛如代替世人倾诉无言心声的盛大游行。 白宫前面挤满了一望无际的人潮,他们高举手臂,又叫又跳,使尽浑身解数大声咆哮,看起来甚至像极了一场令人不禁误以为大革命揭开序幕的动乱。 最后群众的怒气凝聚至最高潮,不知从哪个角落开始传出,狂热呼喊usa的声音,完全笼罩住周遭一带。 「usa!usa!usa!usa!usa!usa!usa!」 「usa!usa!usa!usa!usa!usa!usa!」 「usa!usa!usa!usa!usa!usa!usa!」 「usa!usa!usa!usa!usa!usa!usa!」 「usa!usa!usa!usa!usa!usa!usa!」 「usa!usa!usa!usa!usa!usa!usa!」 「usa!usa!usa!usa!usa!usa!usa!」 「usa!usa!usa!usa!usa!usa!usa!」 「usa!usa!usa!usa!usa!usa!usa!」 「usa!usa!usa!usa!usa!usa!usa!」 所有美国人全都振臂疾呼,高声表明了守护世界自由的决心。 前所未见的大批群众集结于白宫前方广场,呼喊著usa的声音更是没完没了地持续响彻现场。 目前社费为一京二五〇六兆八〇〇亿日圆,融资则是九〇七四兆五八〇〇亿日圆整。 (社费当中,金、银及各种珠宝类的评估总额,约相当于一京二〇〇〇兆日圆。) 第六章 正式宣战 大原总理出现在电视萤幕上。之前明明都由内阁秘书长负责发表声明,这次却改由大原总理亲自出马。 所有频道全都以「日本总理大臣召开紧急记者会」为题,播出相同的影像。 「各位日本民众,我国如今陷于非比寻常的危机之中。肇因于毫不犹豫地犯下大量虐杀行径的可怕恐怖份子出现,使我们日本人面临了遭持刀抵住首都要害般的恐吓。」 首相官邸内的记者会见室一片鸦雀无声。 「可是,我们不能再这样自怨自艾下去。若无法让这把凶器消失,我国就没有未来可言。现在全国民众必须团结一致,联手对抗危机才行。」 双手拄著讲台的总理,真心诚意地阐述。 「回顾历史,当我国面临愈大的苦难之际,国民就愈能坚定地团结起来,把国家拥有的力量发挥至最大极限。无论是号称世界史奇迹的明治维新也好,还是中日、日俄战争也罢,甚至落败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及战后复兴与经济高度成长期,我们始终团结一致地走了过来。凭我们的力量,必能克服难关。纵使对手是既强大又可怕的『人类公敌』,既然我们的生存权受到威胁,那我们就该引以为傲地拿起武器奋战到底。」 讲到这里顿了一顿的大原总理,接著加强语气继续说道: 「我以拥有最高指挥权的总理大臣身分,要求陆、海、空等三军自卫队出击。准备全力防御首都,同时镇压违法夺取我国领土的恐怖份子。」 这无疑是来自日本的宣战布告。 我有点诧异,因为我原本预料可能会由美国先行宣战。 日本自卫队虽是一支军械品质及训练度极高,而且相当服从上级领导的军队,但终究只著重于强化防卫能力。尽管在潜水艇作战及防空战斗、游击能力等方面都达到世界最高水准,不过却头重脚轻,缺乏可以执行渡海侵略像猿岛这样小型海岛,抢滩作战的能力。简言之呢,就是防卫国土的能力达到世界顶尖水准,但却完全没有侵略他国的作战能力,是一种极不可思议的军队组织架构。 一般正常的海岛型国家至少都拥有超过10万人以上的登陆作战能力,但日本即使把所有船舰通通集中到一处,顶多也只能派出将近一万人左右的抢滩部队。而只要寥寥无几的运输舰遭敌军用飞弹击沉的话,甚至也别想进行抢滩作战。因此面对设有大量飞弹作为武装的猿岛,自卫队想派遣陆军镇压可说是难上加难。 国际社会并不容许在世界大战苦吞败仗的日本重建骠悍的海军部队,反倒被治理成能在特定领域协助美国军队的模样,因此我完全料想不到日本竟然敢下定决心独自宣战。 各家媒体似乎也大感意外,只见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全世界,被各大报章媒体当作头条新闻大肆报导。 对于自从世界大战以来,在军事行动方面较常贯彻暧昧立场的日本而言,这是一件足以成为重要转捩点的事件。另外大概也是一件因为由近来最具政治力量的大原总理出面,才得以付诸实现的事情。 大原总理的决定,令日本民众为之沸腾,感觉好像引爆了累积已久的不知名情绪一样。 ? 面对日本的宣战布告,我们决定快速采取对应行动。目前我们打算透过恒太发表演说的方式,牵制日本的军事行动。 恐怕日本并不会那么快就展开军事行动。因为自卫队若在发表宣战布告前就有大动作的话,媒体必会大肆揭露背后秘辛。假使只是日本媒体的话,政府倒还可以强制媒体自律,可是在世界各国媒体都关注日本动向的状况下,自卫队根本无法采取所谓的秘密行动。既然自卫队没有展现出任何醒目的动静,那起码就代表他们大概要等到日后才会正式展开行动吧。 跟上回一样,我事先对全世界的各大媒体公司发送一封附有恒太预计何时发表演说时程的电子邮件。 由于各家媒体都24小时全天候监视我们所传送的直播影像,因此就算没寄发邮件通知,所有电视台也必定会转播恒太的演说。即便如此,只要让电视公司提前通知观众恒太预定发表演说的消息,收视率就会一飞冲天,同时也能放大演说的影响力。 电视陆陆续续切换成猿岛的影像。 恒太站上演讲台开口: 「我乃开创宇宙未来的世界皇帝——伟大的春日恒太。」 恒太一如往常,语调平淡地开场。 「首先声明一件事——格外爱好和平的大革命社帝国在建国之际,并未夺走任何一人的生命。但本大爷完全不打算陪cia玩那种低水准的口水战,相不相信哪些情报是诸位的自由。麻烦偶尔也启动一下你们那肤浅到极点的智能,稍微思考看看好不好?」 这场演讲分明就是一段得意忘形的挑衅,对恒太而言,他大概认为不管事态朝哪种剧本的走向发展,都会演变成不得不与美国决一死战的状况吧。 「但是,有一件事情必须先说明白才行,看起来诸位似乎都低估了大革命社帝国的强大军事力量。本帝国拥有足可与全世界为敌的武力。因此饶富人情味的本大爷,才会好心地告诉你们,赶紧承认帝国为一主权独立的国家才对。本大爷的心肠实在是太过温柔了。」 恒太突然抬头仰望天空。电视机前的观众搞不好也会受到牵引,而不由自主地跟著抬头往上看也说不定。 将视线移回摄影镜头的恒太继续说道: 「本帝国持有二七〇〇枚搭载核弹头的宇宙飞弹。在全世界的上空,我们持有的宇宙飞弹正毫无遗漏地俯瞰著地面。无论是地球上的哪个国家,帝国的宇宙核子飞弹能分秒不差地在同一时间命中目标……哦……诸位不相信吗……?」 其实亚提斯飞弹的数量仅二七〇枚,其中也只有9枚搭载了核弹头。这过度夸大的内容,观众们究竟能够相信到何种程度呢? 「好吧,看样子为人温柔和善的本大爷,非得展示证据给诸位瞧瞧不可。因为本大爷刚刚再次深刻地领悟到——若想统治愚不可及的诸位,就只能依靠强大力量的真理。」 恒太取出笔记型电脑。那是安装了柚学姊开发的综合防卫系统,同时也能远距操纵亚提斯飞弹的电脑。 在讲台上,对笔记型电脑输入完某项指令的恒太,重新抬头望向摄影镜头。 「世界皇帝在此奉劝所有卑贱的草民。从现在起的两小时后,本大爷会发射一枚核子飞弹轰炸太平洋上──经度一六〇度、纬度二八度的位置。相信这将成为展示帝国军事力的最佳铁证。位在周边海域的船舰,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撤离现场。我再重复一次,位在周边海域的船舰,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撤离现场。」 电视机声量明明已经关到很小声了,却仍旧可以清楚听见主播发出尖叫的声音。 「那么诸位,后会有期了。等著见证本帝国的伟大力量吧!」 结束演讲的恒太,最后抬头挺胸,面露狞笑,展现出骄傲自大的态度。莉音也同时关闭影像直播功能。 ? 演说一结束,各大电视台登时乱成一团。这也难怪。甚至连美国的狂热气氛,以及日本宣战布告等话题全都烟消雾散了。 把电视机传出的吶喊声当作背景音乐,我们在刚发表完演讲的恒太身旁围成一圈。 「正如你们所听见的那样,预计在两小时后发射核子飞弹,去做好准备吧!」 「搞什么,原来你还没发射啊?刚刚看起来好像已经操作完毕的样子耶。」 我一提问,恒太随即轻轻哼了一声说道: 「那是表演啦。亚提斯飞弹抵达地表的所需时间大约为16分钟。既是如此,自然也就没有立刻设定座标的 必要吧。实际的发射步骤,就等到确认完所有船舰已全数撤离落点周边海域再执行。」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就透过卫星进行检视吧。柚学姊,麻烦你监看周边海域的情况好吗?」 「好!只要寻找船只就可以了吧?」 「嗯,就是确认海域附近有没有其他船舰的踪影,以及有没有确实开始撤离海域。我也会陪学姊一起检查。」 「我会好好加油的!」 柚学姊转身走向器材区,打开笔记型电脑开始监看海域动静。 沙织则开口诘问恒太: 「话说这么重大的事情,你干嘛随随便便擅自下决定啊?」 「因为无论如何都有向全世界展示这一击的必要。」 「为什么?」 莉音代替恒太做出回应: 「因为我们手中其实并没有太多筹码。核弹头的实际数量才9枚。要让这9枚核子弹变成有效的王牌?最好的做法不是拿来投入实战场面,而是用来进行一场示范演出。就动用第一枚核弹的时机而言,拿捏得还不赖。」 「一点也没错。若在战斗中搬出核弹互轰的话,大革命社帝国铁定敌不过美国。可是只要帝国持有核弹的事实浮上台面,那就不会演变成互射核弹的局面。」 「原、原来……一旦得知我方拥有核弹,即使是美国也会犹豫该不该发动攻击……也就等于增加了筹码的威力……」 看来沙织是接受了恒太的解释。 莉音则接著继续说明: 「实际上,即便把9枚核子弹全数射向地球表面,也不可能对地球上的大半军队造成打击吧。那还不如摸索能够把核弹当成筹码有效利用的方法比较好。我们下一个目标是在外交战场上的胜利。让宣告崩溃的地球经济,因为我们导入的新金融体制而东山再起,这就是我们的世界革命。」 「这回虽然也像勉强走钢索一样铤而走险,但我们已经好几次都顺利过关,成功跨越了生死界线,相信这次同样也能大获全胜才对。这就是最后一次的清算了。」 听我这么一说,恒太脸上浮现出一抹诡谲微笑开口: 「呵呵呵,胜负早已分晓……在本大爷成为世界皇帝的那一刻……当本大爷登基为皇的瞬间,愚民们的欢欣与狂热表现,正是地球开始脱胎换骨的铁证。」 「与其说是欢欣及狂热……我倒觉得应该是愤怒与悲伤才对吧……」 沙织傻眼地嘀咕了一声。 在接下来将近两小时的时间内,我协助柚学姊监控周边海域的动静,莉音及沙织则忙著在预设作为总司令部的炮台遗址上,打造出一个类似阵营的空间。至于这段期间的恒太嘛,他什么事也没做,大摇大摆地坐在从人去楼空的岸边商店里头拖出来的椅子上,独自一人骄傲自大地面露窃笑。他真的就只是坐在一旁,看著忙得不可开交的我们。只有态度是如假包换的世界皇帝。 另外,我们打开了好几台电视丢著不管,媒体不知所措地大呼小叫的模样不断地映入眼中。 自从恒太发布预告后,经过了将近1小时40分钟左右—— 我召集众人报告现状: 「目标地点附近已无任何船舰踪影,而原本靠近的船舰也都变换行进路线。虽然不晓得有没有潜水艇,但我想应该是不成问题。」 「这样就好,准备发射亚提斯飞弹。」 恒太发号施令。 「早就准备好啰。我设定使用1号飞弹,一旦发射就会自行命中目标地点。」 我拿笔记型电脑显示给他看。 恒太摆出一副国王的架子说道: 「巳继,飞弹抵达地球的预定时间是?」 「著地所需时间为16分2秒34。前后最好多抓个数十秒的缓冲时间。因此现在发射的话,应该可以在15点整命中目标地点才对。」 「柚,周边海域的天气状况如何?」 「万里无云,是相当晴朗的天气唷!」 「沙织,报时。」 沙织瞬间露出相当火大的表情,但仍然依言低头看看手表并出声回覆: 「14点43分30秒啦!」 「嗯,现在正是最恰当的时机。准备发射飞弹。」 「ok,要发射啰!」 如此说道的莉音迅速敲打键盘输入最终密码,然后准备按下确认键。 却见恒太忽然目露凶光低吼: 「莉音,你在干嘛?」 「咦?不是要发射飞弹吗?」 莉音抬起头来,一脸不解地反问。 「少给我装蒜!发射核子飞弹可是身为英雄的职责!部下就给我退一旁凉快去吧!」 「等一下,我想把核子飞弹当成我应负的责任发射它,并不希望让大家做这件事。」 「别傻了,这可是改变历史的分歧点耶!重责大任就该由英雄一肩挑起!」 恒太突然一边说,一边使劲推开莉音。 「闪开,莉音!让我来!」 「哇,恒太你……」 莉音大概也感到相当意外吧,她做梦也料想不到恒太竟会来硬的,整个人登时失去平衡,只能伸手撑住桌面。 恒太则趁隙伸手探向确认键。 「愚民们接招吧,这就是英雄的制裁!」 但见柚学姊突然抓住恒太的手臂,阻止他按下确认键。 「这……?柚,你这是做什么?」 「我觉得这个按键相当重要,应该要大家一起联手按下去才对。」 「你说、什么……?」 「我猜因为恒太同学其实相当温柔,所以八成打算独自一人承担责任。可是,有所觉悟的不单只是恒太同学一人而已唷!我想啊,我们应该是同心协力地走到这个地步的同伴才对。」 「……」 恒太登时无言以对地睁大双眼。 我也走到桌子旁边。 「柚学姊说得没错。恒太也好,莉音也罢,你们都太想独自背负重担了。不过,我们是伙伴没错吧?麻烦你守规矩一点,也让我们有机会承担责任好不好。」 「对嘛,整天就只会讲大话。要是你敢独自一人先下手为强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 沙织也接著表态。 「你、你们几个……」 只见恒太突然眼泛泪光。 重新站稳脚步的莉音则是耸耸肩头说: 「……真是拿大家没辙耶……那就由我们五人联手,一起按下最起初的这个确认键吧。」 听见莉音的回答后,我率先将手摆在笔记型电脑的键盘上。 「来,准备动手吧。让全世界理解到我们所说的时间不会有错,在外交层面及军事层面都代表著相当重要的意义。莉音,麻烦把手叠上来好吗?」 「知道了。」 莉音静静伸手叠住我的手掌。 「柚学姊,没问题吗?」 「是的!」 柚学姊也接著照做。 「沙织,你也来。」 「嗯。」 沙织也将手放了上来。 「喏,恒太,皇帝总不能不与我们共襄盛举吧?」 「呵,既然是部下们的邀请,那本大爷当然必须有所回应。好吧,本大爷就襄助这一臂之力。」 最后,恒太也把手放了上来。 我环视众人一圈说: 「革命社一路奋战至此,为了改变政治、社会、经济、人类,以及地球的所有一切,我们突破天险来到这里。就用我们的手,创造出全新的未来世界。就让我们联手点燃代表跨出第一步的 狼烟吧!」 所有人均用力点了点头。 「好,我们上。预备!」 『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众人同时如此大喊,每个人都确实地倾注力量,联手按下确认键。 ? 15点2分16秒。 搭载核弹头的亚提斯飞弹命中目标地点。 各家媒体均依照地震波的测量结果,播出「已经证实帝国确实使用了核武」的第一手消息,令全球为之哗然。 紧接著由美国无人侦防机「全球鹰」接近引爆点所拍摄到的影像,又火速席卷了全世界的电视萤光幕。 美国虽派出多架全球鹰前往现场勘查,但几乎全军覆没,影片在飞弹爆炸的瞬间宣告中断。而这也成了一段相当写实,且震撼力十足的影片。 此外,超高空侦察机u2则是成功拍下核弹爆发的完整过程,这段影片发挥了强调出恒太威胁性的功效。 电视台烦人地反覆播放这些影片,让这些画面深深地烙印在民众的脑海当中。 收到此事的报导后,美国国防部发表声明指出「我们确认了位在引爆地点近海的观光船及渔船当中,已知有47艘船舰被爆炸吞没,甚至可能有超过五〇〇〇名以上的民众遭到核爆直击」,形成另一波全新的冲击漩涡席卷全球。 在这起事件爆发之后,某著名电视台为恒太下了这样的注解—— ■世界三大魔头 『春日恒太』、『阿道夫?希特勒』、『约瑟夫?史达林』。 ■现代三大魔头 『春日恒太』、『宾拉登』、『海珊』。 由于这个分类法既朗朗上口又浅显易懂,于是其他电视台也开始采用,到最后甚至形成了当各国首相在谴责恒太时,也都必定会数度用上这个口号的风潮。 此外还有「超越※波布的大屠杀独裁者」、「史上最邪恶的魔鬼?春日恒太」等等五花八门的衍生形容字句接连登场,看起来彷佛变成一场该如何把恒太塑造成万恶罪魁的竞赛。最后甚至到了连小孩只要一听见恒太的名字,就会吓得全身发抖、痛哭失声的境界。(译注:波布为著名的柬埔寨独裁领导人。) 于是联合国认定的『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就这样名符其实地成了地球上最大最凶恶的可憎仇敌。 ? ap通讯以速报方式,向全世界发布了下列这则新闻。 位于荷兰海牙的国际法庭()就「猿岛周边海域大屠杀事件」、「使用核武于太平洋上展开大屠杀」等事件,以涉嫌触犯『违反人道罪』及『危害和平罪』等法条的嫌疑,对自称大革命社帝国皇帝的『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发布了逮捕令。 执行这项手续时,指控春日恒太冷血无情地动用武力,在猿岛近郊屠杀了将近三万名,以及在太平洋上屠杀了将近五万名无辜民众性命的嫌疑。 的克哈尼尔主任检察官表达了「我们有合理证据相信春日恒太必须负起涉嫌无差别杀害及迫害无辜民众的刑事责任;嫌犯今后引发类似大屠杀惨剧的可能性极高,我们深刻地体认到有必要尽快将此人逮捕归案」的判断。 你的虐杀人数扶摇直上啊……皇帝…… ? 将频道转到m台,发现该台正好播出节目主持人与专家的对谈。我们为了确认世界的动向,决定聆听这个节目的解说。 主持人表情严肃地开口说道: 「事态演变成如此非同小可的状况,真是令人吃不消啊……想不到春日恒太僭称世界皇帝一事,竟会对全世界造成如此强烈的冲击……」 白人专家也一脸认真地做出回应: 「全世界如今才刚陷入非比寻常的经济恐慌,物流及贸易业界都发生了很大的混乱。春日恒太之所以引发经济恐慌,大概就是企图趁此时机宣布建国吧。」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事态全都是按照『人类公敌』春日恒太所安排的剧本在走对吧?」 「很遗憾,就是这样没错……」 专家表情苦涩地点了点头。 「甚至连大革命社帝国持有大量破坏兵器的事实都跟著浮上台面,这将会为我们人类带来什么影响呢?」 「历史上,实际动用过核子武器的,就只有大国之间展开了总体战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但这次的状况却截然不同。春日恒太虽自称为世界皇帝,不过他说穿了也就只是个恐怖份子。这样一个人,竟拥有集世界最先进科技于一身的军事兵器搭载核弹头,并付诸使用。也就是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产生了绝不该成真的状况。这大概形成了人类史上极其重要的一个转捩点吧……」 「对于大革命社帝国展现核武军力一事,世界各国又做何反应呢?」 「各国民众对大革命社帝国的怒气完全爆发,同时也掀起了相当激烈的示威抗议行动。尤其美国人民的愤怒已经达到最高点,群众日以继夜地包围白宫,高喊『现在立刻集结三军进攻猿岛,消灭大革命社帝国』,逼迫政府采取强硬对策。」 接著影像切换至群众高举星条旗,不断高喊「usa!usa!」的场面。群众的眼神显得异常愤怒?却又彷佛充满光辉一样。 以这段影像为背景的专家继续说明: 「实际上,美国已调派第七舰队集结于东京湾外海。第七舰队的旗舰?蓝岭号、航空母舰乔治华盛顿号、巡洋舰科本斯号以及巡洋舰希洛号等主要船舰原本就预定进入横须贺港,因此布署过程可说是非常顺畅。此外,美军甚至也预先考虑到第七舰队万一遭受攻击的事态,命令布署于东太平洋的第三舰队移至小笠原群岛外海,以及布署于中东地区的第五舰队移动至三重县外海,并准备应战。既然日本因领土遭到侵略而采取军事行动,那么基于美日同盟的条约,美国也必须参战。因此这大概相当于美国的宣战布告了吧。现在国务厅及国防总部正频繁地与联合国进行联系一事已获确认,个人认为联合国大概也已把采取多国联军名义展开布署的选项列入考量当中了。」 美国海军分成负责大西洋区域的第二舰队、负责东太平洋区域的第三舰队、负责中东区域的第五舰队、负责欧洲区域的第六舰队以及负责西太平洋与印度海域的第七舰队。第一及第四舰队从缺。 在这几个海军舰队当中,就属第七舰队的力量格外突出,是一支世界规模最大、战力最强大的舰队,是个以三分之二座太平洋与印度洋——也就是半个地球为作战海域的强悍舰队。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乍看之下弱不禁风的小型旗舰?蓝岭号。它是一艘有如超级电脑集合体的船舰,纵使美军基地不幸全遭破坏,只要这艘船舰还存在,美国就能继续执行作战。 即便说我们能否击败美国的关键命运,全系在与这支第七舰队的胜负结果之上也绝不为过。 「早已开始布署军力的日本,会表现出何种反应呢?」 「日本舆论本就相当激烈,甚至到了要求日本政府立即宣战的地步。可是目睹大量飞弹群架设在离东京仅有咫尺之遥的地方,日本政府当初也是刻意表现出暧味态度,试图藉此争取时间厘清状况。谁知突然风云变色,日本正式展开军事行动的作为令全球大吃一惊啊。根据相关人士表示,似乎是因为已肯定大革命社帝国持有的宇宙飞弹所造成的威胁对全世界来说都相同,因此才归纳出不得不开战的结论。首先,任何国家都必须竭尽全力死守本国的固有领土,这项原则一旦动摇,国家便无以为国。日本为了守护领土而调动军队,乃是依循原理原则,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举动。要是再继续放任猿岛被人占领……假如事态演变成明明是为了夺回本国领土,却被其他国 家抢先一步发表宣战布告的局面,那么日本政府大概会落得遭到其他国家轻视与讥讽的立场吧。」 「原来如此……日本的军事行动是理所当然之举……而因为见识到大量破坏兵器的缘故,人类非但毫不惧怕,反而更加凝聚了挺身一战的决心是吧?」 「我们人类若能在这场危机中扳回一城的话,突破重围的关键就会出现在眼前。既然将全球都纳入飞弹射程范围之内,那就代表世界上任何国家都有危险,再怎么手忙脚乱也无济于事。不该自乱阵脚,而得冷静地分析情报,全世界团结一致地对抗『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话又说回来,我们虽然十分清楚春日恒太是比希特勒来得更严重的灾害,但却不太清楚大革命社帝国的实际情况。那个帝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度,为何有办法令全球民众感到如此惊慌失措呢?」 「大革命社帝国主张猿岛这座隶属于日本领土的小岛是属于自己所有。猿岛是一座位在东京湾,面积仅〇?〇五平方公里,四周全长一?六公里的小岛,同时也是曾在百余年前被打造成要塞的军事岛屿。」 主持人与专家背后的画面也跟著切换成猿岛的影像。 「要塞……吗?」 「是的。岛上有阵地、坑道及壕沟等错综复杂的军事工程,甚至也留有为了设置炮台而经过整修的痕迹。大约一五〇年前,面对西欧列强国家所带来的帝国主义压力,日本为求自保而发起革命,武士时代于焉告终。而日本虽然著手展开军备近代化的改革,但当时仍处于一旦遭受西洋各国攻击,甫草创不久的日本军队难以取胜的情势。因此政府才决定将位在外国舰队必经海路之上,同时也离首都东京不远的猿岛,改造成一座守护首都东京的要塞据点。」 画面投映出猿岛的炮台遗址及坑道等场景,同时也有稍微拍到我们的所在位置。 「但它如今已完全失去军事据点的价值,改以观光岛屿的名义对外开放参观。不过可以说基础设备其实相当完善,只要有心的话,随时都能让整座岛屿重新发挥出军事要塞应有的机能。只不过当然比不上现代社会的军事技术水准,甚至只要遭到掩体炸弹攻击,位于地底下的阵地大概也会立刻崩溃才对……即便如此,这仍可称得上是想以少数人力固守领土的最佳选择吧。由于位在东京湾深处,想派出大型舰队加以包围也绝非易事。又因离东京及横滨等大都会区只有咫尺之遥,日本军队也无法轻易展开激烈攻击。」 专家所谓的「激烈攻击」,大概包含了运用核武或生化武器等手段在内吧。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那其实是个最适合恐怖份子发表独立宣言的场所啰?」 「个人认为是这样没错。相关单位推测有数名从春日恒太开始经营银行之前就忠心跟随的部下,陪同春日恒太展开建立大革命社帝国的行动。恐怕只是个人口不到十位数的自称国家。若考虑到要以少数几人防卫领土的条件,那猿岛确实堪称是一座规模适中且拥有完善基础设备的要塞岛。」 「您说人口仅寥寥数人……可是『人类公敌』春日恒太有向全世界呼吁对吧?说他要广徵国民,只需自行申报就能成为大革命社帝国的子民……」 面对主持人的提问,专家不禁苦笑著回应: 「哈哈哈,我想应该没人会当真吧。基本上,各国都发现有人开始自称是帝国子民,但也不晓得他们究竟有多认真就是了……总之呢,这大概只是印证了无论在什么样的社会,都必然会出现行事作风有点超出常轨的特异族群吧。」 「春日恒太声称大革命社帝国的核弹持有量高达二七〇〇枚,请问您认为实际上他拥有多少枚核弹呢?」 「关于这个问题我难以回答。真要说个人意见的话,我认为二七〇〇枚显然是夸大其词,实际数量可能不到二〇〇〇枚就是了……相信美军迟早会公布正确数字,我们就静待报告出炉吧。」 「但即便总数为二〇〇〇枚,也已足够对地球造成毁灭性打击了。」 「是的。而且春日恒太还毫不客气地当众使用了核子飞弹。仅仅为了夸示自己的力量,他就轻而易举地牺牲掉多达10万条已经获得确认的无辜性命。」 「真是恶魔般的残忍行径啊……他究竟打算虐杀多少人才肯罢休呢……」 主持人懊悔地紧咬嘴唇。 「希特勒、史达林以及『人类公敌』春日恒太,他们的共通点就是会毫不迟疑地屠杀人类。然而在持有足以毁灭地球之大量核子兵器,以及在短短期间内便滥杀了10万名无辜民众性命的这两点上,春日恒太的骇人之处可说是鹤立鸡群吧。」 判断再继续听下去也得不到什么实用的新情报,我们便将电视机声量转小,同时面面相觑。 沙织目不转睛地凝视著恒太。 「你被形容得很夸张耶……虽说我们被当成部下这一点令人有点在意就是了……」 「呵呵呵……历史正因为本大爷的登场而欢喜不已……终于,我连在这一侧的世界也以魔王之尊君临天下了啊……就让本大爷展现这股可怕的骇人力量,给世界全人类好好见识一番吧!」 恒太嗤嗤地笑个不停。 我则苦笑著回应: 「毕竟你可是『人类公敌』啊。世界三大魔头──春日恒太、希特勒、史达林……以及现代三大魔头——春日恒太、宾拉登、海珊……你到底要飞多高才甘愿啊你……」 「实际上恒太根本什么事都没做嘛,只是上上电视或发表演讲而已。」 沙织道出事实真相。 「呵,才华洋溢的话,就算闷不吭声也会绽放出光芒啦。不过缺乏实力的小丫头八成无法理解这回事就是了。」 「我无法理解也没关系……但你明明没杀死任何人,却被当成一个疯狂杀人魔,这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啊……」 「话又说回来,可以透过电视窥知敌方阵营的情报,这实在很有趣啊。」 我这句话换来莉音的回应: 「毕竟世界最强的第七舰队已经抵达猿岛附近了啊,我们也非得打起精神小心应对不可啰。」 「虽然不清楚第七舰队到底有多了不起,但我认为恒太同学才是最厉害的唷!」 「哦,柚,你还满懂事的嘛。本大爷成功转职成为世界皇帝之后,已经获得施展终极必杀奥义——帝神剑的能力了。这门可以利用反物质创造出一〇〇g焦耳能量的犯规绝技,对上区区地球也只需花费〇?一秒就能将其蒸发殆尽。只不过,由于必须凝聚终极无双的力量,因此得花上长达三十年的时光才有办法发动。」 「你就自己去慢慢努力三十年吧。」 突然间,太平洋上出现了数艘军舰的踪影。 我虽微眯双眼远眺,却只能隐约看见舰影。 「那是哪个国家的船舰呢?」 「呃……是岛风、村雨及雷唷。」 柚学姊压低视线望向笔记型电脑,确认卫星传送过来的军事资料。 莉音也转眼望向海面。 「那是横须贺的第一护卫队群。既然知道我方握有核子兵器,日本就绝对不可能单独策动攻势。为了封锁美国舰队的行动,就由我们主动出击迫使日本投降吧。反正我们已经收到日本发出的宣战布告了。」 「逼、逼日本投降!?」 沙织忍不住倒抽一口大气。 「小柚,地面飞弹的发射准备跟系统检查都完成了吗?」 「随时都可以启动唷!」 「在开战前,我们再对日本下达一次最后通牒吧。虽然无法期待效果,但作为一个国家,我们就该堂堂正正,带 著尊严采取行动。要是被打回票的话,那就正式宣布开战啦。」 「终于、终于……我要跨出以世界皇帝之尊君临大宇宙的第一步了……首先一开始,就让本大爷一脚踩平区区日本以儆效尤吧!」 接著恒太对我们发号施令: 「巳继、沙织,本大爷准备发表华丽无双的演讲了,写信通知各大媒体,快!」 「真是够了!知道了啦……」 「总觉得……实在很教人火大啊……」 「莉音负责执行警戒任务。尽管推测在本大爷的核弹威光之前,应该无人敢随意造次,但若万一日本发动攻击的话,我们就立刻反击剿灭敌人。」 「嘻嘻,说得没错。为求慎重起见,我就负责警戒吧。」 莉音面露微笑点了点头。 「柚负责完成发射飞弹的准备作业。部署的货柜发射器也不需要再伪装下去了,切换成随时都能发射飞弹的状态吧。而且务必仔细用心检查,好让到时在用罄第一排巡弋飞弹之后,第二排发射器能够立刻补位继续进攻。」 「是!我明白了!」 「我迅捷无伦的命令到此为止,你们可得拿出浑身解数动起来喔!以上,革命正式揭旗!」 恒太一声令下,我们同时展开行动。当然啦,只有恒太坐在椅子上,露出一副嚣张的样子准备看戏。 ? 各家媒体现在已经建立起24小时准备监控我们所发送影像的状况,因此就算在发表前五分钟才通知也无妨。 一寄完电子邮件后,恒太立刻出现在影像镜头之中开口: 「我乃预计统治地球所有一切的大革命社帝国皇帝——伟大的春日恒太。」 所有电视台纷纷开始转播恒太的演讲。 「我以世界皇帝的身分再一次要求国际社会立刻承认本帝国为一主权独立国家。只要你们肯承认,那么作为一名全球公认,优秀政治经济权威人士的本大爷,会很乐意出手重建已然崩溃的地球经济。」 恒太大言不惭地夸下海口。 「本帝国有与全世界决战的能力。国际社会若想避免世界大战爆发的话,那就立刻答应本大爷开出的下列条件吧——一、日本放弃侵略帝国领土的野心;二、至少要有超过50个以上的国家承认大革命社帝国为一独立国家;三、批准大革命社帝国加入联合国。以上。提出这些实在既简单又正当的要求,连本大爷都感到万分惊讶。」 面露桀惊笑容的恒太继续说道: 「但是,倘若国际社会拒绝这些再理所当然不过的要求,那就做好可能引发世界大战的觉悟吧。本帝国可是握有地球最强科学技术力的超军事国家。为了避免在国土被火舌吞噬后才感到后悔莫及,奉劝各国尽速检讨本大爷提出的上述正当要求,并公开承认之。」 向前探出身子的恒太,展现出信心十足的样子说道: 「另外,这也是最后通牒。诸位必须明白一件事,就是诸位若认为本大爷永远都会保持友善且热心助人的态度,那就真的大错特错了。来自世界皇帝的华丽宣告到此为止。」 讲完该传递的讯息之后,我们立刻切断直播影像。 ? 位于至今依旧人满为患,群众持续疯狂要求与恒太一战的白宫前。 收到美国总统马克?卡其斯即将表明重大决意的通知,各家媒体均感到既紧张又兴奋。面对迅速集结到内宫的大量电视摄影镜头,各大电视台将总统演说影像实况转播至全球各个角落。 「如今,世界正因为遭到『人类公敌』春日恒太的侵略,而陷入了极其严重的危机之中。」 总统宛如演员一般,搭配细腻的肢体动作发表演讲。 「美国有维持世界自由及秩序的义务。同时,美国也绝不会坐视亲爱的同盟国?日本因遭受『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威胁而陷于苦境。」 美国的同盟国虽遍及世界各地,但日本却不单只是同盟国,而是美国再重要不过的合作伙伴。日本列岛因其地理位置的缘故,拥有极高的战略价值,是与美国本土同样无可取代的另一个根据地。 美国的战略构想,是基于战略专家阿尔弗雷德?马汉的著作『海权对历史的影响』内容所订定。马汉主张制海权是令国家繁荣兴盛的最重要条件,并强调在海外建立与本国领土同样能够安心运用基地的必要性。而日本正是那个独一无二的最佳海外战略据点。 日本协助美国落实了世界战略,涵盖由非洲大陆东岸至太平洋的这片广大海域,而只要美国有心维持支配七大洋的霸权国家头衔,就非得死守美日同盟关系不可。 之后总统以流畅的演讲表明将会依循人道主义驰援日本的理念。但实际上,无论如何都绝不能拱手让出与横须贺这座同时也被第七舰队当作母港利用的港口仅有咫尺之遥的猿岛,这才是美国的真心话。 陈述完各种不同人道理由的总统,深深地吸了口大气,扯开嗓门大声表态: 「美国在此……正式向『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宣战!」 总统的开战宣言透过电视及广播传送出去之后,集结于白宫前面的群众顿时爆出一阵彻底笼罩住周边的欢呼声。这是一阵几乎足以撼动大地的喝采。 「我们必能战胜僭称大革命社帝国的凶恶恐怖份子,以及冷血无情地残杀数十万条人命的『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让我们再一次在猿岛插上自由的旗帜吧!勇敢的美国全体将兵,胸怀伟大的荣誉感挥军前进吧!」 总统发出一道盛大命令,为这场演讲划下句点。 人们热血沸腾,而电视媒体完整地转播了这场演讲,掀起一阵狂热席卷全球。 但话又说回来……总觉得公告的虐杀人数好像逐渐增加,这纯粹只是我的心理作用吗? ? 继美国的宣言之后,世界各国也陆陆续续发表了宣战布告。 不出所料地,英国成了紧跟于美国之后发表的第二个国家。 英国首相── 「大英帝国正式向名唤大革命社帝国的恐怖集团宣战。我国在此宣言,将会动员陆海空三军,与国际社会共同在太平洋区域布署军队,协助遭受侵略的日本。」 法国总统—— 「这是人类史上最恶劣的恐怖主义!此等暴举绝对不可饶恕!法国在此承诺会派兵参与联合国部队,用尽所有手段驱逐恐怖份子!」 德国首相—— 「德国有义务承担维持地球和平及秩序的重责大任!也绝不容许对这场危机视而不见!德国在此宣誓,将指示全军编入联合国部队,全力协助友邦日本化解危机!」 俄国则是由梅德维杰夫总统出面发表声明: 「俄国并不反对联合国组织多国联军,但却不得不对巴不得开战而采取行动的各国心态表示疑问。第一步应透过交涉促使对方投降,靠武力制服恐怖份子,只会造成新一波恐怖攻击接踵而来的连锁效应。而关于俄国是为提供武器弹药给大革命社帝国的势力一说,我国必须断然不回应。那是企图运用谋略造成俄国遭国际社会孤立的势力所散播的谣言。」 尽管讲得振振有词,但俄国的态度却显得有些不乾不脆。大概是因为以美国为中心的西方世界,若愿意跟大革命社帝国打个你死我活的话,那俄国就能成为渔翁得利的一方吧。 但造成俄国立场尴尬的最主要因素,绝对就是大革命社帝国所运用的武器多半为俄国制,而且都是在近期内才刚采购的新货。再加上军事卫星也是我们投入庞大协助研发格洛纳斯系统,再挪用相关技术所打造的成品,这点也是俄国难以否认的事实。 普奇罗夫也好, 梅德维杰夫也罢,大概连做梦也没料到我们竟是为了创建独立国家而采购军火吧。 加拿大总统—— 「这起国际性的重大事件,让全人类无一例外地见识到恐怖份子的可怕之处。不仅虐杀了数十万人,如今『人类公敌』春日恒太仍旧拥有足以撼动全世界的力量。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必须挺身对抗这名敌人。」 中国则是由刘立昌国家主席代表发言: 「只懂得以武力制裁恐怖主义的话,结果也只会衍生出以暴制暴的负面连锁效应。暴力将没完没了地蔓延开来,导致全世界陷入更混乱的局面吧。透过阿富汗及伊拉克的教训,国际社会应该已经充分理解到这点才对。而中国在过去也因为持续遭受日美欧等国家侵略,因此比谁都还能够切身感受到这点。只有透过对话来解决这场危机,世界才能真正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 以彷佛宗教家的口吻,贯彻暧昧不清的立场。相信郭首相必然已经竭尽所能地暗中替我们斡旋了。 由于国际社会向来总是不太期待中国能够配合行动,因此这段发言倒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弹。 义大利首相—— 「这种事情简直不可饶恕。请各位国民想像看看,假使有一天科西嘉岛突然变成独立国家,那会造成什么状况呢?全世界大概会到处都充满了独立国家吧。若再放任蔑视人类、又毫不在乎地虐杀百万条无辜性命的独裁者为所欲为,整个世界将步入非比寻常的混乱局面。因此义大利将倾尽全力协助联合国部队,与世界各国携手痛击大革命社帝国。」 结果,保持中立的只有俄国,立场不明的则是中国。 除了这两国以外的所有国家──多达两百个国家都追随美国,对大革命社帝国宣战,同时准备攻击。 但话又说回来……像这样目睹国际社会上演了激烈的外交攻防战之后,让我重新感受到一件事,就是即便在这种规模的大舞台上,也有太多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及熟人牵扯其中,令人不禁感到可笑。我们跟大原总理、刘立昌主席、梅德维杰夫总统、cia长官瓦列斯?惠特洛克都有过一面之缘。虽说我们从未直接与马克?卡其斯总统见过面,但罗莎及总统助理却时常谈起他的事。此外,恒太与各国元首进行会谈的机会也不少,因此搞不好这些人我们全都认识也说不定。 世界看似宽广,但愈往上爬就会变得愈是狭窄。 ? 联合国也有了大动作。 电视播出秘书长在各国代表面前谈话的影像: 「诸位联合国会员国代表。安全保障理事会已决议发动联合国宪章第七章第四十二条的规定。联合国正式宣布,将依照各加盟会员国的协助,派遣陆海空三军对『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发动军事处置。本部队取名为『猿岛联合国部队』,并邀请各加盟国派兵参与作战行动。」 虽说对我们而言祸不单行,但状况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反正不管怎样,我们早就与世界各国为敌了。 ? 我们一边瞄著联军开始组织部队的新闻报导,一边开始讨论作战计画。 我试著询问众人的意见: 「多国部队再过不久就要出现啰,该怎么办?」 「呵呵呵,当然是把他们当成垃圾一样,由本大爷亲自出手一网打尽啊。身为世界皇帝的本大爷亲自担任战斗机驾驶,随心所欲地翱翔于天际,灵活地将联军玩弄于股掌之间,再发挥华丽的空战技术击沉所有船舰。就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过去曾君临太平洋上空的王牌驾驶员之荣光吧!」 手臂一挥,恒太高声如此宣言。 沙织则是对他投出一道表示同情的哀伤眼神。 「天啊……你也太可怜了吧……这简直活像b级电影的剧情嘛……」 「我们虽然没有战斗机,但不晓得你觉得改由皇帝亲自抱著飞弹发动自杀式攻击的方案怎么样?」 恒太无视我的发言,径自发号施令: 「柚,去准备一架战斗机。我们要迎击啰!」 「这边虽然没有战斗机,但我想船只那边应该是有一架直升机才对!」 「……哦……我的无双剧本在这个节骨眼崩盘了吗……那就没办法了……莉音,提出替代方案吧,就是我在10年前授予你的f计画。」 「我们手边的亚提斯飞弹及巡弋飞弹存货量,并没有多到能够持续对抗全球联军的地步。假如世界各国的军队真的一同杀向猿岛的话,我们就算用尽所有飞弹也不堪一击吧。」 「那该如何是好呢?」 沙织开口询问。 「想要有效利用手中资源,就必须透过最小限度的战斗来迫使全世界放弃抵抗。我们不能等联合国部队集结完毕,就靠两段式作战一鼓作气决胜负吧。」 「两段式作战?」 「只要集中火力发动闪电作战击败日本,美国就会抢在联合国部队完成整合之前出手。届时我们再干掉美国这个最后大头目。反正我们早晚都得与美国决一死战,而且反过来说,只要把美国逼入无法继续作战的状态,那我们就赢定了。在胜负揭晓后才集结完毕的其他各国则会落得出师不利的局面,大概也就无意继续盲从惨败的美国才对。若能走到这一步,那再来就会演变成外交战啰。」 听完莉音的说明,我拍了一下手说: 「原来如此。并非与整支联合国部队为敌,而是思考该如何把敌人数量缩减至最小。只要先后击败日本及美国,光靠这两场胜利便能让我们化险为夷,没错吧?」 「没错。我猜届时我们的弹药库存量已经大幅缩水,甚至有可能完全见底。可是只要一击败美国,我们又继续表现出抗战到底姿态的话,应该就不会演变成更大规模的战役才对。幸好中国及俄国都没加入联合国部队,到时候我们再请这两国出面调停吧。日后逐步获得各国承认为一个独立国家,进而加盟联合国的剧本草稿已经打好了。」 莉音话一讲完的同时,恒太也跟著放声哈哈大笑: 「呵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好!这正是我从小就不断反覆推敲构思,并事先传授给莉音的f计画啊!」 「说什么从小……难道你打算声称你早就预料到会爆发这场大战吗……」 就连我也不禁感到傻眼。 「当然预料到了,凡事尽在我的预料当中啊。我的gigas之眼虽然直到最近才觉醒,不过这股力量早在10年前就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了。」 沙织嘀咕了一声: 「我开始产生同情你的念头了……」 「只不过有个疑虑,那就是本作战名叫f计画的感觉实在有点寒酸,总得重新取个强而有力的作战名称才行吧。」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想取名字啊……」 「讲那什么话,这可是军事作战耶?不替作战取名还像话吗!既是一场盛大的军事行动,自然少不了神圣的作战名称,否则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劲。」 恒太热烈地搬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 柚学姊像个小学生一样举手发言: 「我也赞成!我觉得有个正式名称比较能激起热情唷!」 「我是无所谓啦,你们爱怎么决定就怎么决定没差。」 莉音似乎觉得没关系。 于是我试著拋出一个比较妥善的方针: 「要不然大家互相出点子如何?一起集思广益,再从中挑选一个最合适的作战名称吧。」 「换句话说,稍微整理一下的话……就是发动闪电作战迫使日本投降,然后以最快速度撂倒抢在多国联军集结完毕之前就出手的美国,把事 态带进循政治途径解决问题的局面,对吧?最后让世界各国承认我们为国家。以上就是这次计画的全貌没错吧?」 「一点也没错,想不到小丫头还满懂事的嘛。其实我已经决定好这次作战的名称,就取名为『春日恒太的雷光作战』。很热血沸腾吧……一股热情从心海深处泉涌而出……」 「我要用尽全力否决这个提案!绝对不准,我不同意!」 「的确,想都别想。换其他名字吧。」 听见沙织与我火速否决提案,恒太登时瞠目结舌: 「什、什么……?那、那不然这个名字怎样?『恒太神制裁之锤作战』……哦,这还真是——」 「否决否决!这次就直接取消掉恒太的决定权好了!反正过去老是由恒太取一些乱七八糟的作战名称,我只想好好帮最后这场大战取个合适的名字啊!」 「决定了,就这么办!」 「什……么……?你们实在太卑鄙了……」 我对恒太理都不理。 「沙织跟柚学姊也试著提案看看吧。反正无论是什么样的名字,一定都比恒太取的好上百倍啊。」 「若是在见识过恒太那种宇宙超级无敌愚蠢的命名能力之后才发表,那无论提出什么点子大概也都不会感到难为情吧。唔??我想想看喔……既然是以飞弹为主的作战……飞弹看起来有点银色的感觉……就取名为『天翔银箭作战』如何?」 「呃,唔……想不到小丫头竟能……」 「哦,还不赖喔。柚学姊你呢?」 「呃……『皇帝的早安大作战』如何呢?」 「……嗯??该怎么说呢,有够惊人的品味啊……」 我不由自主地发出沉吟声。那完全不是一般人能够联想得到的军事作战名称,绝对是天才的领域啊…… 「……皇、皇帝是指恒太对吧?柚学姊,你完全没有顾虑到恒太感受的必要喔。」 「至于我嘛……既然要让这颗星球重新开始,那么就以星界取代星球,再用α代表开始,组合成『星界α作战』如何?」 「听起来有点像是商品名称呢。」 莉音如此说道,沙织也表示同意: 「嗯,真的有种商品名称的感觉。」 说归说,讨论作战名称这件事倒也让我们愈聊愈起劲了。毕竟这是最后的大规模作战,因此希望能够大家一起敲定一个最适合的名称。我们以往的所作所为能否开花结果,答案全系于这场作战之上。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这都是我们愿意赌上人生以实现的一场作战。 「要不然单纯取名为『两阶段胜利作战』吧……啊,连我自己都觉得这名字好糟糕……」 我立刻收回自己的提案。截至目前为止,大概就属沙织的提案比较合适吧。 此时,沙织开口说道: 「莉音呢?莉音你也说说看嘛。」 「……咦?我吗?」 突然被要求提案的莉音似乎感到有点吃惊。 「当然啦,莉音你也得发表一下才行呀。」 「呃,我嘛……其实说真的,我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可言……相信大家一定都能提出比我更好的点子……」 「看过以往的各种命名纪录,我们当然明白莉音的命名能力很糟糕。但这次你就别推辞了,好吗?」 我也附和沙织的意见: 「的确。这是最后一次了,莉音当然也该丢个提案出来。不用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困难。只要简单就好,能够简单地表达出我们的目的就好。」 「简单、吗……有什么字眼可以选择呢……这是一场改变地球的作战……」 「嗯嗯。」 「好吧……那就取名为『地球黎明作战』如何?」 莉音轻松地说道。 「……」 「……」 「……」 「……」 我们不发一语地看著莉音。 只见莉音突然双颊泛红,露出一副忸忸怩怩的害臊模样。 「啊,太粗糙了对吧……否决,嗯,直接否决就好!对不起唷。」 「决定了,我认为这名字相当好!」 「结果出炉啰,这是最佳选择!」 「哦……想不到莉音还满有两把刷子的嘛……要本大爷稍微夸奖你几句也可以。」 「我觉得这是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唷!」 「咦?真、真的可以吗?」 莉音忍不住大吃一惊。 我则用力点了点头说: 「无懈可击,就决定采用『地球黎明作战』。」 此时,恒太突然向前探出身子,搭配浮夸的肢体语言开始演说: 「齐聚在此的诸位帝国忠贞子民!首先攻下日本,作为本帝国的滩头堡;接著再包围并歼灭恬不知耻地前来寻衅的美国,让全世界都见识到本帝国的威光吧!作战名称为『地球黎明作战』!就让我们热血沸腾地迎接这场即将到来的世界最大决战吧!」 我觉得兵力仅仅五人,而且还要用飞弹包围歼灭敌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啊…… 恒太仍旧毫不在意地振臂疾呼: 「以上!全军各就各位!」 「喔──────────!」 只有柚学姊一个人气势十足地发出吆喝声,朝半空中高高举起手臂。 ? 「我乃探索人类爱与和平的大革命社帝国皇帝——伟大的春日恒太。」 开始演讲的恒太,看起来似乎比平常来得更加轻松悠闲。 「事态终于演变到愚昧的世界各国向大革命社帝国宣布开战的地步。但我先声明一件事,你们不能永远期待春日恒太的温柔,这是大错特错的想法。不管多有修养的圣人君子,都还是有所谓的忍耐极限。我呢,一直持续挑战著自己的忍耐极限。相信有朝一日,这项挑战纪录将会被视为世界第一,收录于金氏世界纪录之中吧。至此终于突破极限的我,为了采取重要的军事行动而登上这个舞台。」 接著恒太用力吸了一口大气,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 全球各家电视台,都在转播这个场面。 「全世界,给我记清楚了,大革命社帝国在此正式向野心勃勃,持续意图染指帝国领土的日本宣战!」 恒太以夹带热气的口吻高声宣言。 「奉劝你们一句,假使日本军敢对本帝国采取攻击行动的话……日本各大主要都市都将会受到核弹的制裁。警告诸位军人,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凶狠地撂下这句重话后,恒太又换回平缓语调继续说道: 「身为毫无差别地爱护天下万民的世界皇帝,本大爷在此敬告日本的陆海空三军将士,现在立刻撤离基地与船舰。反正只要遭受核弹攻击的风险尚未解除,你们就永远无法侵略本帝国。正因如此,本大爷才奉劝你们现在立刻全速撤离基地与船舰。这并不可耻,而是作为军人,为求力保下一次机会的战略判断。我再重覆一次,现在立刻撤退。」 恒太抡拳重敲讲台。 「同时我也以世界皇帝的身分保证,只要诸位日本军人不对帝国发动攻击,帝国也绝不会做出导致一般民众遭到战火波及的行动。既然这样,诸位就更应该为了避免国民被卷入战火之中,含泪做出撤退的决定才是。撤退本身并不可耻,无论如何都立刻撤退吧。」 这个舞台只是为了发表开战宣言而设置。而今既已发表宣言,接下来就必须迅速采取后续行动,于是恒太准备结束演说。 「最后,本大爷在此通知诸位世界市民。有朝一日,春日恒太将为全世界带来一视 同仁的美好统治。春日恒太绝对百战百胜!请诸位拭目以待吧!」 日本及全世界八成都会发生大騒动吧。 而我们则会趁著这波混乱展开闪电战,主动给予迎头痛击。 ? 我们把电视机切回日本频道,只见国内早已不知所措地乱成一团。 尽管仍有人表示「现在立刻发动空袭镇压恐怖份子!」、「即便遭到核弹轰炸也该挥军进攻」等意见,不过绝大多数民众都已经渐渐转换成「麻烦政府设法循政治途径解决问题吧」的保守想法。 起初日本决定宣战之时,恒太只是透过口头发言暗示核子武器的存在。但如今我们已经实际动用过核武,世人也才刚透过美军派出的数架无人侦察机亲眼证实了爆炸威力,同时也在脑海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再加上恒太目前成了轰动历史最邪恶的杀人狂,一旦被这样的狂人挟核子武器锁定致命要害,即便是在发表建国宣言后纷纷感到怒不可遏的群众,终究也只能一味地惊慌失措。 「准备好了!」 柚学姊活泼地放声大喊。 保有日本自卫队航空武力的基地,以及海面上所有船舰,全数被我们设置的巡弋飞弹设为攻击目标。 「自卫队那边有动静吗?」 莉音出声询问,柚学姊随即摇了摇头说: 「我想应该是没有任何行动!」 「呵,看来本大爷的恐吓似乎是奏效啰。对那群小绵羊而言,我下手有点稍嫌太重了吗……」 「这是一波不留余地的攻击喔。趁自卫队保持沉默的期间,倾尽全力瘫痪日本的所有航空战力及作战用船舰。把事先设置好的巡弋飞弹发射器通通派上用场,此外再追加18枚搭载一般弹头的亚提斯飞弹。用亚提斯飞弹集中攻击金刚、雾岛、妙高、鸟海、爱宕及足柄等六艘船舰。」 宣布完,莉音转头望向我们开口: 「各位都做好觉悟了吗?」 「知道了!」 每次抢先回答的都是柚学姊。 「当然。」 我点了点头。 「明白得很。」 沙织也以明确的口吻做出回应。 「放心吧,没问题。」 恒太轻轻撩高头发,得意洋洋地开口说道。 「真的真的没问题吗?」 我们一同用力点了点头。 接著静静将手摆在确认键上。 「日本——步入衰退的悠久大国,就让我们化身带领日本航向新时代的维新黑船吧!」 莉音抬起头来,神情充满了坚定决心。 「为了创造未来的新世界,我们非赢不可。预备──!」 『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我们同声高喊,倾注力量按下确认键。 下一瞬间,周遭一带卷起了劲势凶猛的气旋。共计二〇〇〇枚的巡弋飞弹拖著袅袅白烟,往上空直飞而去。 后记 时代如今正迎向数百年一度的历史转捩点。 十六世纪,在义大利各地城市萌芽滋长的资本主义,为欧洲带来了强大的霸权。历经大航海时代及工业革命的洗礼后,称霸世界的欧洲树立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体制。 二十世纪,霸权终于从受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战火摧残而衰弱的欧洲转移到美国手上。而在霸权移转的过程中,一九二九年爆发的世界经济大恐慌则扮演了决定性的角色。 二十一世纪,我们正面临著美国衰退,以及资本主义崩溃的现象。世界体制濒临破灭,这次又将掀起一波席卷整个地球的恐慌浪潮。这个至关紧要的转捩点,已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而来。今后,粮食价格将持续上涨、全世界将饱受停滞性通货膨胀所苦,各国之间的关系也会渐趋紧绷。人们的生活及意识也将产生剧烈转变。 当初羽月莉音帝国系列作品预计总共要推出十二集,可是有鉴于近来的国际情势发展,却带给我一种现实比我原先预料还快追上剧情的感觉。就我个人的坚持,说什么都不能让现实超越剧情设定。因此我判断将本系列作品改成全十集,应该是个可以让系列作品告一段落的最佳时机,所以下一集将会是最后一集。 我本来打算创作一部描述世上所有机制的系列作品。回首过往,在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当中,由最底层到最顶端的关键重点,我自认大概都有掌握到。由于将各式各样的资讯理念塞进这短短几集的篇幅之中,因此有许多不得不草草带过,甚至是无法加以记述的部分,但这些环节其实都形同扩散开来的枝叶,日后可能还有机会在其他故事中提及这些遗珠之憾吧。 本系列作品似乎透过口耳相传而获得平常不会拿起轻小说阅读的高年龄读者层青睐,个人相当感谢向其他亲朋好友介绍拙作的读者大人们。不过假使可以的话,个人很希望有人能趁年轻时阅读我的作品,进而化身为敢挑战世界的勇者。我们所生存的这个世界,比诸位所想像的还充满人情味及活力。而比起成千上万的幻想奇谭,如今在眼前开展的未来,才是一个更加宽广深邃,更加有趣且充满梦想的世界。 倘若等到年龄、知识及经验有所增长后再次重新阅读本系列作品的话,相信届时必然会有全新的发现。那么,诸位若愿意陪伴本系列作品一同迈向尾声,那就真的再好不过了。 时代如今正迎向数百年一度的历史转捩点。 十六世纪,在义大利各地城市萌芽滋长的资本主义,为欧洲带来了强大的霸权。历经大航海时代及工业革命的洗礼后,称霸世界的欧洲树立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体制。 二十世纪,霸权终于从受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战火摧残而衰弱的欧洲转移到美国手上。而在霸权移转的过程中,一九二九年爆发的世界经济大恐慌则扮演了决定性的角色。 二十一世纪,我们正面临著美国衰退,以及资本主义崩溃的现象。世界体制濒临破灭,这次又将掀起一波席卷整个地球的恐慌浪潮。这个至关紧要的转捩点,已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而来。今后,粮食价格将持续上涨、全世界将饱受停滞性通货膨胀所苦,各国之间的关系也会渐趋紧绷。人们的生活及意识也将产生剧烈转变。 当初羽月莉音帝国系列作品预计总共要推出十二集,可是有鉴于近来的国际情势发展,却带给我一种现实比我原先预料还快追上剧情的感觉。就我个人的坚持,说什么都不能让现实超越剧情设定。因此我判断将本系列作品改成全十集,应该是个可以让系列作品告一段落的最佳时机,所以下一集将会是最后一集。 我本来打算创作一部描述世上所有机制的系列作品。回首过往,在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当中,由最底层到最顶端的关键重点,我自认大概都有掌握到。由于将各式各样的资讯理念塞进这短短几集的篇幅之中,因此有许多不得不草草带过,甚至是无法加以记述的部分,但这些环节其实都形同扩散开来的枝叶,日后可能还有机会在其他故事中提及这些遗珠之憾吧。 本系列作品似乎透过口耳相传而获得平常不会拿起轻小说阅读的高年龄读者层青睐,个人相当感谢向其他亲朋好友介绍拙作的读者大人们。不过假使可以的话,个人很希望有人能趁年轻时阅读我的作品,进而化身为敢挑战世界的勇者。我们所生存的这个世界,比诸位所想像的还充满人情味及活力。而比起成千上万的幻想奇谭,如今在眼前开展的未来,才是一个更加宽广深邃,更加有趣且充满梦想的世界。 倘若等到年龄、知识及经验有所增长后再次重新阅读本系列作品的话,相信届时必然会有全新的发现。那么,诸位若愿意陪伴本系列作品一同迈向尾声,那就真的再好不过了。 时代如今正迎向数百年一度的历史转捩点。 十六世纪,在义大利各地城市萌芽滋长的资本主义,为欧洲带来了强大的霸权。历经大航海时代及工业革命的洗礼后,称霸世界的欧洲树立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体制。 二十世纪,霸权终于从受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战火摧残而衰弱的欧洲转移到美国手上。而在霸权移转的过程中,一九二九年爆发的世界经济大恐慌则扮演了决定性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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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世纪,我们正面临著美国衰退,以及资本主义崩溃的现象。世界体制濒临破灭,这次又将掀起一波席卷整个地球的恐慌浪潮。这个至关紧要的转捩点,已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而来。今后,粮食价格将持续上涨、全世界将饱受停滞性通货膨胀所苦,各国之间的关系也会渐趋紧绷。人们的生活及意识也将产生剧烈转变。 当初羽月莉音帝国系列作品预计总共要推出十二集,可是有鉴于近来的国际情势发展,却带给我一种现实比我原先预料还快追上剧情的感觉。就我个人的坚持,说什么都不能让现实超越剧情设定。因此我判断将本系列作品改成全十集,应该是个可以让系列作品告一段落的最佳时机,所以下一集将会是最后一集。 我本来打算创作一部描述世上所有机制的系列作品。回首过往,在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当中,由最底层到最顶端的关键重点,我自认大概都有掌握到。由于将各式各样的资讯理念塞进这短短几集的篇幅之中,因此有许多不得不草草带过,甚至是无法加以记述的部分,但这些环节其实都形同扩散开来的枝叶,日后可能还有机会在其他故事中提及这些遗珠之憾吧。 本系列作品似乎透过口耳相传而获得平常不会拿起轻小说阅读的高年龄读者层青睐,个人相当感谢向其他亲朋好友介绍拙作的读者大人们。不过假使可以的话,个人很希望有人能趁年轻时阅读我的作品,进而化身为敢挑战世界的勇者。我们所生存的这个世界,比诸位所想像的还充满人情味及活力。而比起成千上万的幻想奇谭,如今在眼前开展的未来,才是一个更加宽广深邃,更加有趣且充满梦想的世界。 倘若等到年龄、知识及经验有所增长后再次重新阅读本系列作品的话,相信届时必然会有全新的发现。那么,诸位若愿意陪伴本系列作品一同迈向尾声,那就真的再好不过了。 时代如今正迎向数百年一度的历史转捩点。 十六世纪,在义大利各地城市萌芽滋长的资本主义,为欧洲带来了强大的霸权。历经大航海时代及工业革命的洗礼后,称霸世界的欧洲树立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体制。 二十世纪,霸权终于从受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战火摧残而衰弱的欧洲转移到美国手上。而在霸权移转的过程中,一九二九年爆发的世界经济大恐慌则扮演了决定性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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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世纪,我们正面临著美国衰退,以及资本主义崩溃的现象。世界体制濒临破灭,这次又将掀起一波席卷整个地球的恐慌浪潮。这个至关紧要的转捩点,已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而来。今后,粮食价格将持续上涨、全世界将饱受停滞性通货膨胀所苦,各国之间的关系也会渐趋紧绷。人们的生活及意识也将产生剧烈转变。 当初羽月莉音帝国系列作品预计总共要推出十二集,可是有鉴于近来的国际情势发展,却带给我一种现实比我原先预料还快追上剧情的感觉。就我个人的坚持,说什么都不能让现实超越剧情设定。因此我判断将本系列作品改成全十集,应该是个可以让系列作品告一段落的最佳时机,所以下一集将会是最后一集。 我本来打算创作一部描述世上所有机制的系列作品。回首过往,在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当中,由最底层到最顶端的关键重点,我自认大概都有掌握到。由于将各式各样的资讯理念塞进这短短几集的篇幅之中,因此有许多不得不草草带过,甚至是无法加以记述的部分,但这些环节其实都形同扩散开来的枝叶,日后可能还有机会在其他故事中提及这些遗珠之憾吧。 本系列作品似乎透过口耳相传而获得平常不会拿起轻小说阅读的高年龄读者层青睐,个人相当感谢向其他亲朋好友介绍拙作的读者大人们。不过假使可以的话,个人很希望有人能趁年轻时阅读我的作品,进而化身为敢挑战世界的勇者。我们所生存的这个世界,比诸位所想像的还充满人情味及活力。而比起成千上万的幻想奇谭,如今在眼前开展的未来,才是一个更加宽广深邃,更加有趣且充满梦想的世界。 倘若等到年龄、知识及经验有所增长后再次重新阅读本系列作品的话,相信届时必然会有全新的发现。那么,诸位若愿意陪伴本系列作品一同迈向尾声,那就真的再好不过了。 时代如今正迎向数百年一度的历史转捩点。 十六世纪,在义大利各地城市萌芽滋长的资本主义,为欧洲带来了强大的霸权。历经大航海时代及工业革命的洗礼后,称霸世界的欧洲树立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体制。 二十世纪,霸权终于从受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战火摧残而衰弱的欧洲转移到美国手上。而在霸权移转的过程中,一九二九年爆发的世界经济大恐慌则扮演了决定性的角色。 二十一世纪,我们正面临著美国衰退,以及资本主义崩溃的现象。世界体制濒临破灭,这次又将掀起一波席卷整个地球的恐慌浪潮。这个至关紧要的转捩点,已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而来。今后,粮食价格将持续上涨、全世界将饱受停滞性通货膨胀所苦,各国之间的关系也会渐趋紧绷。人们的生活及意识也将产生剧烈转变。 当初羽月莉音帝国系列作品预计总共要推出十二集,可是有鉴于近来的国际情势发展,却带给我一种现实比我原先预料还快追上剧情的感觉。就我个人的坚持,说什么都不能让现实超越剧情设定。因此我判断将本系列作品改成全十集,应该是个可以让系列作品告一段落的最佳时机,所以下一集将会是最后一集。 我本来打算创作一部描述世上所有机制的系列作品。回首过往,在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当中,由最底层到最顶端的关键重点,我自认大概都有掌握到。由于将各式各样的资讯理念塞进这短短几集的篇幅之中,因此有许多不得不草草带过,甚至是无法加以记述的部分,但这些环节其实都形同扩散开来的枝叶,日后可能还有机会在其他故事中提及这些遗珠之憾吧。 本系列作品似乎透过口耳相传而获得平常不会拿起轻小说阅读的高年龄读者层青睐,个人相当感谢向其他亲朋好友介绍拙作的读者大人们。不过假使可以的话,个人很希望有人能趁年轻时阅读我的作品,进而化身为敢挑战世界的勇者。我们所生存的这个世界,比诸位所想像的还充满人情味及活力。而比起成千上万的幻想奇谭,如今在眼前开展的未来,才是一个更加宽广深邃,更加有趣且充满梦想的世界。 倘若等到年龄、知识及经验有所增长后再次重新阅读本系列作品的话,相信届时必然会有全新的发现。那么,诸位若愿意陪伴本系列作品一同迈向尾声,那就真的再好不过了。 第一章 对日闪电战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 kkes0308 录入: kkes0308 修图:sama—— 『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我们同声高喊,按下飞弹发射键。 天空布满了吐出白烟往上飞窜,总数高达二〇〇〇发的巡弋飞弹。攻击目标为停泊于日本各地军港的舰队,以及各航空基地的战斗机。 堆满四五〇艘油轮、货轮及航空母舰的伪装货柜飞弹系统『口径k』总数更是超过二〇〇〇组以上。我们让这些伪装货柜通通参与了这波闪电战,再加上也动用了十八枚来自宇宙的亚提斯飞弹,祭出这么大量的飞弹一同展开攻击,可说是前所未见的大规模作战。 我们这个遭到全世界宣战的新生国家『大革命社帝国』,为了建立让大多数联合国成员愿意承认我们为一主权独立国家的前提,非得拿下这场大战的胜利不可。 世界各国已开始著手进行组织猿岛联军的准备工作。若真的上演与全世界为敌的长期消耗战,那我们的军备总有一天会见底。为此,抢在联合国军队组织完成之前,发动闪电战击溃敌方主要战力国家,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上上策。所以我们预估只要可以击败群情激愤、率先宣战的日本,再取下基于日美同盟协定而介入战局的美国,那么光凭与这两国的决战便能获得打败全世界的实际战果。尤其只要击败美国,地球上就再也没有任何国家敢向我们宣战,接下来只要能把战局转化为政治角力战,那我们获胜的可能性便随之大增。这就是莉音所拟定的作战计画——『地球黎明作战』的全貌。 从猿岛抬头仰望的航行飞弹群,速度显得出奇缓慢。 透过电脑萤幕,可以看见大量光点不断闪烁,并呈扇形缓缓扩散开来。 而开著的多台电视机,也纷纷传出各大新闻台的主持人吶喊声 「各、各位请看!这是大量飞弹升空的影像!」 「大事不妙!数量相当庞大的飞弹朝向日本本土发射升空了!飞弹群毫不留情地飞向东京!」 「啊啊!这太匪夷所思了!曰本将会怎么样呢!?」 「宛、宛如海啸般的飞弹潮来袭了……!请、请所有观众赶紧避难!现在立刻避难!若有藏身之处,不管是哪里都没关系!地下铁、地下街……总之请尽快前往安全的地方!」 各大电视台的慌张反应非比寻常,他们大概认为飞弹会直击东京或横滨吧。 远远便可看见超过三〇〇枚飞弹被吸往在横须贺附近布阵日本舰队的景象。猿岛与横须贺仅有咫尺之遥。日本的大舰队驶离横须贺港,在我们目光勉强可及之处严阵以待,而针对这支舰队的攻击将成为打响这一战的首波攻势。 电视机则是伴随著主持人们的惊叫声,现场直播这幕光景。有许多架与猿岛保持一定距离的媒体采访直升机盘旋于海面上,以直播形式将影像传送至全世界。大量飞弹从眼前呼啸而过的场景,铁定是举世罕见的惊人画面吧。 原本追逐飞弹动向的镜头,改而转向横须贺舰队。 日本的护卫舰队在海面上展开队形,乍看之下好像都只是不太可靠的小型舰艇,但其实船舰上均满载电子仪器,具备世界最顶尖的迎击能力。尽管曾在世界大战落败,但身为经济大国、长年来亦致力于装备新锐化的结果,如今日本海军依然拥有仅次于美国的实力。表面上如同念经般提倡只守不攻的口号,台面下却在亚洲地区坐拥过多军事装备,这才是日本自卫队的真面目。而日本保有的舰队当中,规模最大的就是横亘于眼前的这支横须贺护卫舰队群。 位于舰队中心的八成是神盾级护卫舰,每艘舰艇看起来都跟米粒一样小。隶属于海上自卫队的数架直升机勇敢地暴露于飞弹射线上,大概肩负著测量舰艇与飞弹之间的距离,再将信号回传给舰队群的使命吧。 飞弹群调降高度,朝舰队疾飞而去。 进入直线轨道的三〇〇枚飞弹当中,突然有数十枚飞弹莫名其妙地偏离轨道。而且偏离的幅度逐渐加大,有好几枚飞弹就这么冲进海中引爆。乍看之下,数量至少有二、三〇枚吧。 「啊,在干嘛啦!?」 双眼紧盯电视机画面不放的沙织,似乎感到相当意外。 莉音立刻开口说明: 「那是ecm(电战反制装置)所发挥的妨碍效果,这点我们真的无可奈何。但对方想改变那么大量的飞弹行进轨道也是不可能的,用不著担心,等著看好戏就好了。」 高度降低的飞弹群接二连三地逼近海面,飞弹群将高度调降至雷达难以捕捉的水平面附近。 随后,以等同次音速——时速九七〇公里滑空的飞弹群,在海面旁卸除推进器,突然开始加速飞窜。在我眼中看来,飞弹彷佛脱胎换骨似地绽放出刺眼光芒。 口径k不冋于自始至终都以次音速直取目标的巡弋飞弹,其特色在于它即将命中目标物的前一秒,会点燃火箭引擎一鼓作气加速至三马赫。 无数道亮光如同长枪一样刺向护卫舰队群。 而神盾级护卫舰也不甘示弱地朝空中发射飞弹。 「在海面上一字排开的护卫舰队发射飞弹展开迎击!飞弹不断发射升空!」 电视机传来主持人亢奋到极点的吶喊声。 各护卫舰每次顶多只能发射数枚飞弹。它们必须收到负责电子作战的护卫舰发送指令后,负责发射飞弹的护卫舰迎击程式才会开始运作。但参加迎击的飞弹护卫舰顶多只有一〇艘左(换航) 右。跟我们击发的飞弹群比起来,数量可说是绝对性的不足。 更何况若是瞄准次音速的巡弋飞弹也就算了,要击坠所有挟超音速疾驰的飞弹,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护卫舰击发的迎击飞弹在空中控制飞行角度,冲入三〇〇枚飞弹群之中,让飞弹瞬间相撞。 数枚飞弹迎面互撞,引发爆炸及轰然巨响。 「成、成功了!护卫舰队的迎击接连击坠了『人类公敌』的飞弹!」 主持人发出激动的欢呼声。 日本的迎击看起来确实很成功。爆烟及纷飞四溅的水花致使周遭一带的视野变得格外模糊不清,因此看在屏息观注战局的全世界民众眼中,大概会觉得所有飞弹都已经被吞噬了吧。 「二二四号、二二五号、二二九号、二四〇号、二四六号、二五七号,以及二六二号飞弹失去信号了!呃……那个……还有更多飞弹失去信号了!」 柚学姊循规蹈矩地念出遭到拦截的飞弹编号,但她口头报告的速度追不上飞弹失去信号的速度,因此最后她似乎就放弃了检视所有飞弹行踪的念头。 恒太手抵下巴,煞有其事地开口说道: 「哦……我明明好心劝告他们快点逃,想不到他们还真是一群爱国志士呢。」 「他们纵使不主动攻击,仍会采取防卫行动是吧……」 我点了点头。 日本受到了恒太威胁要祭出核武的恫吓。他在演说时斩钉截铁地撂下了狠话,宣称:「假使敢对猿岛发动攻击,大革命社帝国将不惜动用核武反制。」 毕竟一般世人都认定恒太是个不把大屠杀当一回事的杀戮狂。他的恶名早已传遍全球各个角落,据说他认为杀人比吃饭更重要。 在这种状况下,缺少足够做出正确判断的充裕时间,当然也不可能有任何一名政治家做得出如此重要的决策。究竟有哪个政治家,会有那种胆量做出可能造成国家化作一片焦土的选择呢? 尽管海面上依旧被爆炸浓烟所覆盖,可是「砰、砰、砰」的声音还是伴随固定节奏响彻现场——是炮 击。电视收音得比较慢,但从岛上这边能直接听见炮击声。 所有护卫舰均转动主炮,开始锁定爆炸浓烟密布的区域展开炮击。 过没多久,飞弹群的明显身影立刻冲破爆炸浓烟飞窜而出。或许丧失了一小部分的飞弹,但由于原本发射的飞弹数量就很庞大,乍看之下一点都不像是有减少的迹象,况且也没有那种闲工夫去数到底有几架飞弹。 「啊啊啊……『人类公敌』的飞弹突破迎击火网了……!逐渐逼近舰队!距离大概只剩一〇〇〇〇公尺左右吧!?」 飞弹应该会在二〇秒内命中目标才对。 所有护卫舰一同击发的炮火也是极其炽盛,猛烈的快速射击声透过电视传入耳中。那是近程防御武器系统ciws──专门用来击坠以超速逼近飞弹的防卫系统,但该系统来得及对抗飞弹的时间不到一〇秒钟。 「二二八号、二三九号、二四五号、二四八号、二七〇号……另外还有很多枚飞弹都失去信号了!」 柚学姊难过地放声大喊。 护卫舰一边持续展开炮击,一边喷洒金属箔片,开始回避。金属箔片为ecm的其中一环,是用来让飞弹误判为目标物用的干扰金属片。 但是没救了,为时已晚。 下一瞬间,一道火柱猛然直窜天际。隔没多久,轰然巨响传入耳中。 火柱在转眼之间便笼罩住整个海面及岸边,宛如一〇〇座机关枪近距离扫射似地接连炸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横须贺的……横须贺的舰艇群被……!」 主持人发出了如同宣告世界末曰来临一般的惨叫声。 电视萤幕显示著来自直升机的空拍影像,沿岸地带化作一片火海。闪过飞弹直击的舰艇虽反覆展开炮击,但后续的飞弹仍毫不留情地直扑而去,毕竟飞弹数量实在太过庞大了。 以日本自卫队的能力,应该足以迎击数枚搭载核弹头、射往本土的飞弹。不过绝不可能闪避得了从四面八方突袭而来的大量飞弹。 日本境内共有五座设备完善的军港,分别是横须贺、吴、佐世保、舞鹤及大凑,作为军港的地理条件优异,且每一座均从明治时期就开始著手整建。而海上自卫队的最新型舰艇大多集中停靠于横须贺及吴等两座军港,光是横须贺就有将近四〇艘军舰驻留,可说是一支放眼全世界也相当罕见,由最新锐技术打造而成的大型舰队。 但是现在,这支舰队却将惨遭飞弹骤雨所吞没。飞弹命中了大半舰艇,根据卫星传送回来的数据显示,已有大约三〇艘舰艇被击毁。就连身为舰队主力的神盾级护卫舰雾岛与金刚也没能全身而退。金刚船身失火,载浮载沉;雾岛则可能是遭到飞弹掠过甲板,部分舰桥被扯下。 另外一家电视台的影像,播映出大量白色物体滑翔的诡异光景。 主持人又尖叫道: 「大量飞弹群覆盖住东京上空!其、其中可能搭载著核子弹头也说不定!」 画面是东京上空。飞弹看起来宛如候鸟群一般,整齐划一地掠过天际。 接著镜头切换至地面上民众惊慌失措的身影,人群全都陷入恐慌的混乱状态,甚至有些人以为自己快要丧命而大声哭叫起来。 但民众的担心只是杞人忧天。东京虽是自卫队的中枢所在地,但并不代表有安排军队驻防,我们根本连理都懒得理睬东京。我们的目的始终只是要瘫痪自卫队的航空及海上战力。 随后电视影像开始实况转播接二连三飞来的飞弹袭击自卫队地面基地的情况──停放f15j战斗机的航空基地起火燃烧,以及船腹窜出阵阵浓烟逐渐沉没的护卫舰…… 「春日恒太……!各位观众,这就是『人类公敌』春日恒太的真面目!这是一场如假包换的大屠杀!他在各地持续犯下大屠杀的邪恶罪行!这世上究竟还有谁能够出面阻止『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呢?」 电视机传出的播报声可说满是恸哭及悲鸣。 彼此宣战的两个国家攻打对方军队这种事,根本就算不上大屠杀。况且为了确保破坏的最小限度,我们还遵守了只锁定重点设施攻击的原则,而不是采取会波及一般市民的总体战或恐怖攻击。 主持人却完全不管这些细节,从刚刚起就不断搬出哭腔继续大呼小叫: 「残酷无情!大逆不道这个形容词,简直就像是专为『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而存在的!」 听见这段话,恒太在一字排开的电视机前面露出得意微笑说: 「呵呵呵,大逆不道……很好啊!对伟大的叛逆小子──春日恒太来说,这是一个再适合不过的称号啊!」 「那可是代表你如同蛇蝎一般遭到世人厌恶的意思耶?」 沙织皱起眉头说道。 「哼,愚民们愈是讨厌本大爷,崇高的正义之力就会愈渐增长。在英雄面前,大逆不道不过只是力量的泉源之一罢了,这名主持人还挺懂的嘛。」 「被认定为『人类公敌』还能这么开心的,放眼全世界大概也只有恒太一人而已吧……」 散布于日本各地的航空基地与海上基地,都遭到以猿岛为中心呈扇型散开、速度较为缓慢的巡弋飞弹群所吞没。 自从日本决定开战以来,各家新闻媒体似乎都派遣了采访小组紧盯所有基地的动静,因此各基地惨遭轰炸而起火燃烧的骇人景象均被实况转播至全世界各地。 等到飞弹抵达离目标只剩一半距离之际,我抬头仰望天空。 设置于宇宙的亚提斯飞弹共有二七〇枚,其中有九枚搭载核子弹头,并且已在太平洋面投下一枚。换句话说,搭载核弹头的亚提斯飞弹剩下八枚。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命中率虽有所提升……但能否命中目标呢?从我们这边的位置也可直接眺望到横须贺的状况。」 「要削弱日本的海上战力,唯有击沉神盾舰队一途。只要舰队战力尚存,日本绝不可能接受我们的劝降。」 在横须贺海面上的神盾级舰艇当中,金刚已经确定受损严重,而雾岛虽然受创,却仍侥幸逃过一劫。只要雾岛还漂浮于海面上,就还保有率领残存护卫舰继续展开防空战斗的能力。 「柚,告诉我亚提斯飞弹预定何时抵达地表。」 柚学姊竭尽所能地回覆宛如将军一样装腔作势的恒太: 「是!呃……再过四十五秒……便能击中目标!」 天空中有亮点闪烁不止。那是道锁定横须贺的亮光。由于阳光刺眼,致使那道光显得有些模糊,看起来并不怎么清晰,但肯定能够辨识出有个物体飘浮于半空中。那个受到重力效应牵引的物体,以猛烈速度朝地表坠落。 剩余的舰艇大概是察觉到有飞弹急速接近了吧,纷纷转动炮塔直指向天,开始锁定上空进行扫射。 徒劳无功。如果是巡弋飞弹也就算了,但要靠炮弹或拦截飞弹精准地击中以时速超过一万公里的速度自高空下坠的小型飞弹,那简直形同不可能的任务。 护卫舰队群位于从猿岛这边也能清楚目视的距离。扫射声隔空传递过来,并与电视机播送的同样声响相互叠合,形成一段奇妙的二重奏。 可以感受那些光点转眼之间猛然加速,三道光芒逐渐被吸往地表。 下一秒钟,又看见在舰艇队上方的光点四分五裂地散开。亚提斯飞弹搭载了多颗弹头,而这些弹头又分裂出大量飞弹。 这阵光芒就这样朝著舰艇倾泻而下。 命中舰艇的亚提斯飞弹弹头,一击便引发了大爆炸,甚至给人一种舰艇直接被光芒剖成两半的错觉。虽说八成的弹头都没有命中舰艇而直接坠入海中?可是却造成海面高高隆起,就 连一旁起火燃烧的舰艇都差点因而翻覆,可说是一阵远比方才那波巡弋飞弹攻击还要凶猛两倍以上的巨大冲击。 片刻过后,爆音猛然炸开,震耳欲聋的轰然巨响排山倒海而来。 「呀!」 沙织掩住双耳发出小小的悲鸣,紧接著又受到直扑而来的风压吹袭,让她整个人跌坐在地。 我连忙赶到她身旁,伸手拉她起来。 「沙织,你没事吧!?」 「抱、抱歉,我不要紧。」 这阵冲击,强烈到连我都只能勉强站稳。 另一方面,电视机也伴随著主持人的呼喊声,播出了亚提斯飞弹射向各军港的画面。 吴刚好与巡弋飞弹的攻势重叠,军港腹地陷入一片凶猛的火海之中。佐世保的遭遇则是顺序相反,亚提斯飞弹在巡弋飞弹群抵达之前就已经先击沉扮演调度中枢的护卫舰。光是这几枚亚提斯飞弹便展现了格外突出的攻击火力。 「本台为各位观众直播海上自卫队在吴基地的现场情形!各位请看!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火海!目前笼罩住整座军港的漫天黑烟之中,自卫队员虽竭力展开灭火,但火势却是不减反增!」 就在记者对著摄影镜头强调现场状况之时,他背后又爆出一阵轰隆巨响。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受到猛烈风压吹袭的记者也重重地撞上摄影镜头,就这么与摄影师一同跌倒在地。原来在采访团队旁边发生了相当大规模的爆炸。 我们应该只朝吴发动了一波飞弹攻击才对,恐怕是飞弹引爆了堆放在仓库内的易燃物,才震飞了电视台的采访团队吧。 镜头很快就恢复原位,记者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大声反覆喊叫: 「全、全世界的观众朋友!这就是……这就是『人类公敌』春日恒太所策动大屠杀的骇人现场!此时此刻,我们人类必须团结一致,携手对抗这个不共戴天的仇敌!」 记者泪流满面。世界最先进的舰艇接连沉没的冲击,再搭配基地爆炸、起火燃烧的凄惨光景,相信记者的泪水必然打动了所有观众的心灵。 另一个频道则播出了航空自卫队的小松基地惨遭祝融肆虐的景象。 「各位请看!停放f15j的飞机库窜出熊熊火舌!小松基地这边除了派出去执行警戒飞行任务的四架军机以外,其余驻扎在此的两支飞行分队,共计将近四〇架战斗机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队员们虽竭力投入灭火行动,火势却是一发不可收拾!」 而在另一个电视频道,则可看见记者硬是拿麦克风采访在起火燃烧的基地前方痛哭失声的自卫队员。 记者毫不客气地谴责队员: 「自卫队究竟在搞什么鬼!?分明只被当成白白挨打的沙包嘛!」 「各基地都很努力了……不仅成功拦截了许多飞弹,所有队员们也都不顾一切地守护基地……可是……飞弹数量实在太多了……搞不好还有搭载核弹头的飞弹混杂在里面……这样的攻势简直始料未及啊……」 队员结结巴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明状况。 「你们为什么就这样放任基地挨打呢!?难道没办法对『人类公敌』春口恒太采取更有效的反击行动吗!?」 记者情绪激昂。尽管谴责自卫队员也于事无补,但大概是对内心那股懊悔情绪感到气愤不已吧。 「我们没收到出击命令啊……对方是会面不改色地动用大量破坏兵器的敌人,而且又是个宣称我们一旦发动攻击,就会发射核子弹轰炸日本本土的大魔头……政府实在也,唔……」 自卫队员说到一半,捂住嘴开始啜泣。 「……」 就连铁石心肠的记者,似乎也不忍再继续追问下去。 「各位日本国民……以及世界各国的民众……真的非常抱歉……束手无策地惨遭『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屠戮,对我们来说比死更难受……」 说完后,自卫队员颓然跪倒在地。 画面又切换至佐世保。 佐世保这边映照出飞弹正开始倾泻而下,舰队纷纷起火燃烧的景象。亚提斯飞弹抢先一步击沉神盾级护卫舰,而佐世保军港及舰队,几乎没有任何有效的反制手段。各舰艇虽操纵对空炮展开扫射,但要击坠这么多飞弹简直难如登天。出手抵抗也只是徒劳无功,飞弹接二连三地袭向各舰艇。 担任调度中枢的舰艇先行遭到击沉的佐世保失去统制,受灾情况远远凌驾于横须贺之上。 在现场进行采访的记者对著摄影镜头大喊: 「这、这不是核弹攻击!可是驻留在佐世保的舰艇遭到各个击破,窜出漫天黑烟!各位观众,这就是『人类公敌』春日恒太所策动的大屠杀实况!」 影像切换回摄影棚内。主持人神情凝重,而主持人背后的大萤幕,则播放著实况转播所传送回来的各军港起火燃烧画面。 「根据本台自国防部相关管道所取得的情报指出,由于敌人集中火力,海上战力及航空战力受到毁灭性的打击。集结于横须贺、吴、佐世保等三处海上自卫队基地的舰艇丧失八成战力。另外隶属于各地航空自卫队基地的f15j、f2等航空战力折损也高达六成,有效的残存战力陷入濒临瓦解的状态。再重覆一次,有效的残存战力陷入濒临瓦解的状态——」 主持人神情黯然,宛如机器人似地平板念著稿。 我回头对众人说道: 「能够像这样透过电视即时得知敌方情报,真是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这场闪电战应该可以视为大获全胜吧。这次突袭造成日本战力元气大伤,陷入无法单独作战的状态了。」 莉音轻描淡写地回答。 「一切尽在预料当中……本大爷自年幼时期便酝酿至今的『地球黎明作战』简直无懈可击地收得成功之果,本帝国化身地球统治者的日子将近……」 沙织痛斥一如往常地装模作样的恒太: 「那并不是你想出来的点子好吗!?无论作战内容以及作战名称,通通都是莉音想出来的!你懂不懂啊?」 「哎呀呀……看样子小姑娘似乎是一无所知呢。本作战之所以成功,全都是拜本大爷搬出核子弹封锁了日本军队行动所赐啊。」 「现在只不过才刚结束上半场罢了。『地球黎明作战』的成败与否,关键在于逼日本投降,再击溃美国的两段式作战。现在日本尚未举白旗投降,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们能否在与美国对决之际拿下胜利。」 我也冷静地补充说道。 「好吧,就由本大爷将日本逼上投降的绝路。真是够了,有一群爱使唤皇帝的部下实在很累啊。」 「这样一再依赖恒太同学,真让我觉得非常抱歉。」 柚学姊脸上浮现出从心底感到过意不去的表情。 「你打算做什么啊?每次你擅自行动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很简单,由本大爷发表劝降演说就好。相信如此一来,日本八成会立刻哭著向本大爷求饶吧。」 莉音插嘴加入沙织与恒太的对话: 「等等,日本并不会只因丧失攻击战力而轻易决定投降,我们的首要之务还是赶紧著手收集情报吧。先利用接下来的六〇分钟,分头确认日本的残存战力,另外也得注意美国的动向。由于我们已经收到宣战通知,一旦舰队就位完毕,无论何时遭受攻击也不足为奇啊。」 我立刻表示同意: 「的确,我们不必著急,冷静沉稳地采取行动吧。下一步棋就等分析完敌人的情报之后再说。」 「麻烦小柚跟沙织透过卫星侦测日本的海军及空军残存兵力,同时也顺便注意一下陆上自卫队的动静好 吗?」 「知道了。柚学姊,一起加油吧。」 「好,我知道了!」 「至于巳继的话,就拜托你利用电视确认主要的国际媒体频道好吗?虽说电视情报的参考价值不高,但舆论动向是很重要的。尤其要把日本国内舆论列为检视重点。」 「瞭解。」 「我会尝试利用卫星追踪第七舰队、第五舰队及第三舰队的动向。假使有机可趁的话,我们也有可能临时向美国宣战并展开攻击,大家记得先做好心理准备喔!」 我、沙织及柚学姊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那就立刻开始著手处理吧。六〇分钟后就得互相汇报结果,再敲定下一步的行动。」 「看来好像没有恒太的事呢,总算可以放心啰!」 恒太或许是另有想法吧,只见他突然主动上前,接著高高在上地扫视我们一圈之后,语重心长地开口说道: 「我以世界皇帝之尊下令──沙织及柚利用卫星确认日本的残存战力、巳继透过电视聆听愚民们的心声,而莉音负责侦测美国舰队的动向,并摸索是否有发动攻击的破绽。『地球黎明作战』的总监就是本大爷。」 「唉……恒太肯这样无所事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叹了口气的沙织傻眼地看著恒太。 「世界皇帝的职责极其沉重……但正因本大爷是这世上最具能力的人,所以非得对整个地球负起责任不可。人类的全新未来,就必须要由春日恒太亲手开创。众卿,背负起帝国的威光勇往直前吧!」 「我会好好加油的!」 精神抖擞地回应他的,就只有柚学姊一人而已—— ?—— 我搞定了同时聆听数个主要电视频道节目内容的难题,确认完全世界的动向。日本目前的问题早已不在于是否继续交战,上至政府官僚、下至学者专家及一般民众都方寸大乱,困在怎么讨论都归纳不出任何结论的局面。 日本各大主流媒体彻底丧失思考能力,沦为宣读官方看法的平台。而连所谓的官方看法不但完全不得要领,说词反覆的次数也逐渐增多。如今的日本,很难在发生紧急状况时落实国家统御机制。若遇上这种状况的话,会陷入这种情况大概也只能说无可厚非吧。 另一方面,海外各大媒体则是即时播映日本各地自卫队基地的状况,进而分析受损情形究竟有多严重,让我得以掌握到大致情况。海外媒体向来习惯面对战争场面,此外又由于他们不同于日本媒体,并不是在报导母国部队全军覆没的悲剧,因此才能保有足可站在相对客观角度看待整件事情的冷静心态吧。 首先,日本无疑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海军及空军战力,我们与日本的战斗实质上应可视为落幕才对。 然而最令我伤脑筋的,是把这一战误解为连敌国民众都不放过的国家总体战的观点,而这种论调实在多到不像话。把我们渲染成试图不顾一切杀光全日本国民的报导,相当稀松平常地传播于大街小巷。 的确,大多数人一听见「战争」这两个字,脑海中必然会联想到国家总体战。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记忆化作一股强烈冲击深植民心,而最近一场战役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日本,这样思考的倾向更是特别严重,但那早已成为落伍的旧时代观念。 随著文明的进步,战争型态也跟著进化。 从古代至帝国主义时代的前期,人类长久以来在战争时均采用『决战方式』。也就是双方大军运用战术正面对决,以胜败论定战争结果的型态。率领军队的首脑阵营,也都倾尽全部心力筹谋该怎么做才能拿下决战的胜利佳果。而一次的决战,便决定整场战争的胜败。就某方面而言,这算是极有效率、同时亦可避免双方陷入僵局,由人类下意识推敲出来的智慧作法吧。 以往人类所发动过的战争,多半都是采用『决战方式』一战定江山,而一九〇四年的日俄战争则成了这种战争型态的最后一朵昙花。 然而伴随民主国家的力量渐趋强大,能够有效率地杀伤人类的弹道兵器破坏力大幅提升,战争型态也慢慢跟著改变。所谓的弹道兵器,是指一旦发射升空后,就再也无法中途改变行进轨道的炸弹或炮弹。 由于弹道兵器的破坏力发挥出决定性作用,战争也逐渐倾向动员整个国家社会的『总体战』。一旦开始钻研如何动员大量士兵,迅速量产各式各样的兵器,并将物资送往前线的方法,最后就会落实由国家宰制一切的总体战方式。 两军之间已无法单靠一、两次的对决就分出胜负,进而演变成双方除非动员所有社会资源,连根彻底粉碎对方国家基础,否则绝对无法为战争划下正式句点的趋势。俨然注定成为国与国之间,赌上社会整体灵魂的血腥战役。 为了获胜,最不可或缺的就是想尽办法将敌国社会破坏得体无完肤的行为,那么为达目的而大量击杀身为社会根基的一般民众,也是无可奈何的举动。于是无论胜负,战争都成了一种势必会耗费掉极大劳动力的事件。而第一次及第二次世界大战就是采行了『总体战』方式的战争,战争造成的死亡人数也暴增至令人瞠目结舌的境界- 国家总体战臻至极限的结果——促成了核武于一九四五年正式出现在人类的历史中。 这项终极破坏兵器的登场,为战争带来了极大的变化。接下来若再发生总体战,针锋相对的两个国家将会都遭到核武彻底夷平。因此想要拿下新世代战争的胜利,就必须具备从宇宙即时侦测出敌军核武的配置状况,掌握正确所在位置,再精准地针对目标发动攻击的能力。 于是到了一九六〇年后半,在发射后亦可导正路线袭击目标的精密诱导兵器登场。这一波武器命中精准度的提升,为战争带来了剧烈的进化。 『总体战』的时代宣告落幕,改由『高科技战』取而代之。关键在于以最小限度的高性能兵器,挟高超的命中精确度,精准地铲除敌人的攻击能力。 『高科技战』既没有彻底摧毁敌方国土的必要,也无须破坏对方境内的都市,甚至几乎不会造成一般民众伤亡,也不用投入多达数十万、数百万之谱的大规模陆军部队。不仅如此,甚至也不太会发生步兵携带小型枪械展开陆战的场面。只要由配备最尖端技术的武装,并接受过最精良训练的少数精英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远方准确地瘫痪敌军攻击能力即可。 最具代表性的典范就是飞弹及无人兵器,国家再也没有将大规模部队、物资或兵器送往前线的必要。航空母舰及战舰都是落伍的产品。从遥远的另一端,极有效率地只摧毁敌方军备,这才是现代战争的应有样貌。 例如一九九一年爆发的波斯湾战争,就是死守旧时代『总体战』路线的伊拉克,与改走新时代『高科技战』路线配备武装的美国(多国联军),展开了一场水准有如天壤之别的战争。美国始终凌驾于伊拉克之上,几乎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就在短期间内彻底击溃号称中东地区头号军事大国的伊拉克。 因此革命社所设置的,无非也是忠实地遵守这个路线,经过千锤百炼而成的军备。无论是配备于海面上的大量巡弋飞弹也好,设置于宇宙的飞弹也罢,全都具备极高的命中率,足以精准地破坏掉敌方军备。再加上手中还握有核子弹,天底下绝对没有任何国家敢与成员仅有五人的革命社,展开玉石倶焚的总体战。 我们并非只是没头没脑地一味追求建国,而是依循正统方式,按部就班地完成单凭数人之力便足以发动战争的前置准备作业—— 透过电视节目,我已收集到不少我们需要的情报。 看见某主流电视频道有主持人及名嘴正在进行讨论,于是 最后只想再确认一下讨论内容的我,便将其他电视机的音量关小,专心聆听双方说词。 「——正如同先前浏览过的一连串画面,『人类公敌』春日恒太的非人道行径简直毫无下限可言。他究竟打算造成多大的灾害才肯罢休呢?」 面对主持人的提问,名嘴露出凝重的神情说道: 「根据专家预估,『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这次的无差别攻击所造成的民众伤亡,最起码会超过一〇万人……规模如此庞大的恐怖攻击可说是史上罕见……极其可怕……」 这段发言简直情绪性到不行。 我们只锁定军事设施,展开了相当确实的定点攻击,想也知道绝不可能造成什么超过一〇万人以上的伤亡,这是非常明显的情报操作。 「如今甚至有部分政客开始傅出要求与『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做个政治了结的声浪,请问您对这方面有何看法呢?」 「我国真有办法与一个随手动用核武展开大量虐杀的人达成和解吗?只能说根本没人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突破目前的局面。」 「可是再这样下去——」 就在主持人准备提出下一个问题之际,旁边突然有人递出一张纸条。 迅速确认完纸条内容的主持人抬起头来,连珠炮似地开口说道: 「本台收到速报,接下来美国国防部长将于白宫召开记者会。现在把画面切换至白宫现场。」 电视画面立刻转换成白宫的记者会现场。 走到讲桌前的国防部长,先扫视了齐聚于记者会现场的所有人一圈之后,这才神情严肃地开始发表演说: 「关于这次发生于日本的大屠杀,经确认后证实,起码造成了三〇万名无辜民众的伤亡。」 记者们顿时议论纷纷。 情报操作的速率以加速度不断失控,想也知道根本就没那回事。 万一飞弹袭击了某个城市,电视镜头必会率先播映出相关画面才对,但采访媒体镜头所捕捉到的,就只有军方基地遭到轰炸的场面。 「我国无法忽视此一事态。美国全军已准备应战,预计再过不久便可完成侦察猿岛周边状况以及布置舰队的行动。我军将动员所有舰队的战斗虫炸机,以及派驻于关岛安德森基地的b—2隐形战略轰炸机,前往扫荡春日恒太持有的飞弹发射台。我国绝不容许『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再继续滥杀无辜。」 国防部长手拄讲桌,语气凝重地继续说道: 「计画名称为『地球护卫作战』,作战开始时刻为本次记者会结束后。我国想藉此机会向全世界报告,从现在起全军正式应战。」 美国那个冠上「地球」一词,和我们相似的作战名称惹得我不禁面露苦笑。『地球黎明作战』vs『地球护卫作战』,双方命名的格局未免都太大了吧。 通常美军要采取大规模行动时,都会向记者群详细说明作战概要,做好万全准备后才展开攻击行动,但这次却是采用快攻手法。虽然他们声称记者会一结束就出击,但究竟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抵达猿岛呢?若是从关岛出击的话,照理说大概也得花上一〇分钟左右才对…… 我一边预测,一边不经意地抬头望天,忽见远方天际出现了几个小小的黑色物体—— 「来、来了!是美军!」 我放声大叫,推开椅子霍然起身。 柚学姊却从容不迫地回应道: 「但雷达并没有出现任何反应唷!」 透过萤幕确认敌军行动的柚学姊,完全不认为敌机已经逼近猿岛。 伴随「轰隆」的一阵爆炸声响,我感觉地面狠狠震了一下。 接著看见在团团围绕住猿岛的舰队群当中,漂浮于最外侧的一艘油轮严重受损,冒出阵阵黑烟。 「快点迎击!发射防空飞弹!」 莉音一边说一边连忙挨近柚学姊身旁,手扶椅子观看电脑萤幕。 「是!目标,雷达讯号不明的美国军机!启动伊斯坎德尔战术导弹系统发射红外线追踪飞弹!」 数十架黑色机体转眼之间疾速逼近,朝我们的舰艇发射飞弹。数十枚飞弹瞬间贯穿舰艇,轰炸进一步引爆了塞满整个货柜的飞弹,让被锁定的舰艇不堪一击地炸成碎片。 几乎就在发射完对舰艇飞弹的美军战斗机飞越猿岛上空的同时,我们设置于陆地上的伊斯坎德尔也发射了大量飞弹升空,总数将近二〇〇枚。 我们的飞弹直追美军战斗机而去。这些飞弹到底能击坠多少架企图飞回遥远上空的美军战斗机呢?高速远离现场的美军战斗机与飞弹,身影逐渐变得难以确认。同时也看见好几枚飞弹已被甩开,摇摇晃晃地坠落海面。 此时,恒太突然出声说道: 「准备转播演讲!现在立刻安排!」 「你在这种时候还胡说八道什么啊!?」 我大声反问他,恒太则是激动地解释: 「正是在这种时候,才更应该要发表演讲!现在若不设法挫挫他们威风,美军将会发动第二波、甚至是第三波的攻势!在与美国正面对峙时,我方一定要先发制人才行!」 我懂恒太想表达的了。我们的迎击能力较差,防卫能力也远比主要战力遭到我们彻底摧毁的日本还低。由于我们准备得太过仓促,没时间建立起独立防御网,因此我们只不过是原封不动地运用伊斯坎德尔这款俄国制的战略迎击系统罢了。 但相对地,我们对自身的攻击能力充满信心。拥有的武器以数量齐全的巡弋飞弹为首,加上亚提斯飞弹,甚至连核子弹头也不缺,可以说唯有攻击力达到最高峰了吧。因此若想与美国进行决战,我们就绝不可落于守势。 做出上述判断后,我一边拔腿冲向伺服器,一边滔滔不绝地说道: 「沙织,麻烦你帮忙设置讲台!我会负责传送影像!」 「知道了!」 沙织立刻点了点头。 影像早已设定好随时都能传送,操作完伺服器的我抬头看了恒太一眼道: 「准备就绪了!」 「再好不过。另外,把操纵综合防卫系统的笔电交出来,我需要用那东西让愚民们见识一下本大爷的神力。」 恒太抢走笔电,走到摄影机前面。 「巳继跟沙织负责确认电视机。等影像开始播出,就把本大爷发表的崇高演讲传送给愚民们收听。」 走到讲桌前方的恒太趾高气扬,装模作样地抬高下巴。 远方传来数阵爆炸声响,到底击坠了几架敌机呢?莉音及柚学姊正忙著确认迎击飞弹的战绩。看来必须检讨该怎么做,才能更有效地迎击今后来袭的美军战斗机。 我与沙织来到电视一字排开的地方,开始切换频道。看样子电视台果然无时无刻都在监控我们所传送的影像,恒太一现身,电视萤幕也跟著接二连三地切换画面。 「影像一下子就传开了,你随时都能开始啰!」 看了恒太一眼的我这样回报。 只见恒太清了清嗓子,定睛直视摄影镜头。 把笔电摆在讲桌上的恒太,静静地开始发表演说。 「诸位地球人,以及未来的帝国臣民们,我乃规画出璀璨耀眼新世纪蓝图的世界皇帝──伟大的春日恒太。」 开头还是这段做作得一如往常的招呼语。 「首先,我要对美国发表声明。如果不立即停止攻击,美国本土将会受到核弹暴雨的侵袭。现在!立刻给本大爷停止攻击!」 恒太口气强硬地撂下狠话,抡拳重重地敲打讲桌。 「大革命社帝国正式宣战及揭开战端的对象就只有日本,至今仍未向美国发表 开战宣言。然而美国单方面地攻击帝国领土的卑鄙龌龊行径……即使本大爷乃为远近驰名的仁慈明君,忍耐还是有限度的。今后你们胆敢再对大革命社帝国发射任何一发弹药,本大爷都将全力展开攻击。」 与对付日本那时一样,恒太打算运用相同手法来挫挫美国的气焰。这种故技重施的作法,究竟能收到多少效果呢? 总而言之,现在必须尽可能地争取时间,并倾尽全力反守为攻不可。对我们而言,只有攻击才是打赢这场战争的唯一手段。 「这并非虚张声势,接下来本大爷就让美国的无人地带挨上一记核弹攻击作为证明。攻击预定地点为史密斯堡近郊的沃希托山脉,飞弹著地时间约十五分钟后。你们就派出所有摄影机前往捕捉精彩画面吧。」 恒太低头凝视笔电,挪动手指操作著。想不到他下一秒钟霍然抬头直视摄影镜头,缓缓高举手臂道: 「愚民们!吃本大爷这一记神圣的铁锤制裁吧!」 如此放声大吼的恒太振臂直劈而下,猛然敲击笔电输入键。 「呵呵呵,就在刚才,本大爷已经解放了一小部分的力量。十五分钟后,诸位平民百姓将能亲眼目击本大爷的决心。虽然只释出了〇?一%的力量,但仍然可以绰绰有余地彻底摧毁这颗地球。等著对春日恒太的崇高意志力感到惊恐畏惧吧!」 恒太如此高声宣言。 接著他压低声调,以冷静沉稳的口气继续发表演说: 「话说可悲的愚民们,今天本大爷就讲一段意义深远的故事给你们听听,等著被世界皇帝的美妙宣道感动吧。」 该表明的事情应该都已经讲完了才对,他究竟还有什么好说的啊?在一旁观望演讲的我们都面露诧异。 「我就趁这个机会揭晓好了。发生于奥格斯堡的春日恒太暗杀事件……那虽是一桩全球各国历史教科书迟早都会记载的重大事件……不过呢,那其实是一桩自导自演的戏码,本大爷安排自己中枪……哦,你们摸不著头绪吗?原来如此,对各位的智商而言,确实会觉得难以理解吧。但没办法,这就是事实真相。」 我顿时一阵困恼。他为什么要这样特地宣布明明不用公开的事实呢?这样做只会增加『人类公敌』这个名词对我们形象的破坏力而已啊…… 在我身旁的沙织倒抽了一口大气。我虽瞬间考虑了是否该中止影像直播……可是都已经这样揭破真相,中途突然喊卡反而会留下更糟糕的印象。 「世界经济恐慌事件当然也是由本大爷一手策画。也就是说我不过只提供了一个小小契机,但诸位却径自跟著瞎起哄,主动跳进这个地狱热锅啊。」 恒太耐人寻味地伸手遮住左眼,露出桀惊不驯的得意微笑。 「仔细回想起来,身为世界最顶尖天才的我所策动的谋略还真不少。国际商业银行之所以能成为举世无双的银行、贫民们对我的疯狂声援,以及kk 的成功,这一切全都是由我亲手打造出来的成果。地球的一举一动,尽在本大爷的掌握之中。」 接著恒太换上一脸不是滋味的神情,轻轻摇了摇头说: 「……真是够了,这样还搞不懂吗?整个世界就是这样变动的啊,我只不过是用上天经地义的手段罢了。听清楚,就算诸位只拥有跟灰尘没两样的渺小智慧,偶尔也该动动自己的脑筋思索一番。这就跟美国政府操纵全世界的愚蠢媒体,对大革命社帝国策动的情报操作手法如出一辙啦。说什么本大爷施行了数不清的大屠杀,难道诸位真相信这种荒谬绝伦的玩笑吗?你们究竟打算沉浸在这份妄想多久才肯醒悟呢?」 恒太霍然将身子探至讲桌上。 「诸位惊为天人般的愚蠢著实令我感到无比厌烦。我敢在此断言,活在这世上的所有人、发生在这世上的所有事、以及充斥整个世界的所有情报──其中有九十八%通通都是垃圾!」 夸大地张开双臂的恒太,俨然贯彻了『人类公敌』这个称号。 「本来只要一举肃清在这世界上横行霸道的所有垃圾败类就好……但既然身为世界皇帝,就有义务引领所有惨不忍睹的愚民们迈向新世纪。纵使再怎么无知、肤浅且咎由自取,仍须温柔地容忍你们,并发挥出无限的包容力加以接纳,这才是王者应尽的义务。但无妨,反正只要一开始就明白诸位是群废渣,那么即使见识到你们那毫无下限可言的智障行为,也不值得我沮丧失望。」 他的这段演讲内容,已经超越了足以分辨好坏的境界。若说这段话像恒太的作风,也确确实实是符合恒太个性的典型演讲……不过说这些话分明就只是想集全世界的憎恨于一身罢了,他到底有多严重的被虐倾向啊…… 就连原本应该专心确认迎击战况的莉音,也都瞠目结舌地盯著恒太的演讲。只有柚学姊眼神亮晶晶地聆听著恒太发表的谈话。 「不要紧,本大爷会代替你们这群无可救药的垃圾,开创出一个全新的世界,诸位只管放心地等著看吧。大革命社帝国将会撕毁来自世界各国的不当战帖,也必定会拿下这场世界大战的胜利!」 恒太语调爽朗,斩钉截铁地如此宣告。可是专心听这段演讲的全球民众,现在大概都已经火冒三丈了吧。 「身为世界皇帝的本大爷之前所走过的道路,可是一条庄严神圣的大道。本大爷的人生轨迹就是天下的王道。大革命社帝国则是准备为闭塞的世界带来全新生命气息的一丝光明,唯独本帝国方能照亮这个世界的璀璨明日。大革命社帝国所代表的,就是这个世界的未来!」 恒太一边挥拳重击讲台,一边慷慨激昂地发下豪语。 「好啦,时间到了。大概再过一分钟,我开发的宇宙飞弹就会命中地表。这下子你们应该就能明白——一旦出手攻击大革命社帝国,不论是什么样的对手都将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只管对春日恒太屹立不摇的信念刮目相看吧。那么,诸位愚民,以及未来的帝国臣民们,后会有期。」 由于恒太转身离开台前,我也跟著切断影像转播。 演讲一结束,各电视台似乎都没空深入探讨恒太的发言内容,萤幕接二连三地切换影像。 有些频道只见主持人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解,也有频道只是淡淡地播放影像。目前播出的是由史密斯堡远眺沃希托山脉一带的影像。电视台利用了超远距离专用的长镜头,映照出该地区的全景。 萤光幕上的转播记者发出了喧哗声,摄影镜头移向记者所指的半空中,捕捉到一颗起火燃烧似的小小光芒朝地面坠落的景象,是亚提斯飞弹! 光点速度飞快逼近地表。受到大气与铁块之间所发生的巨大摩擦热影响,飞弹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当光点笔直射中地表的瞬间——周围一带遭强烈光芒笼罩。其实在还没抵达地面之前,飞弹就已经抢先在半空中引发核爆。 电视影像只见一团彷佛巨大火山爆发似的浓密黒烟逐渐膨胀,隔了几秒钟后,又传来一阵地鸣般的巨响。 人们发出的悲鸣与尖叫声接踵而来,近得宛如在摄影镜头旁边一般,镜头画面也剧烈晃动起来。 这股极端强烈的震撼,让电视萤光幕上的主持人哑口无言,民众痛哭失声。 美国民众更是受到了剧烈打击,各大电视频道播出的节目都哭成一片。 在历史上,美国国土从未曾挨过军事兵器所引发的大规模攻击。而恒太依照宣言所展开的核武攻击,却轻轻松松地推翻了他们这段光荣历史。恒太非但威胁恐吓不知什么叫作遭到侵略的美国,最后甚至还轻松赏了美国一记核弹轰炸,彻彻底底摧毁了美国人的尊严。他们所感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再搭配恒太才刚发表完的 那段,将全人类批得体无完肤的演讲内容,全球民众的恨意及绝望早已突破天际。愤怒与咒骂声主宰了所有电视频道,恒太也化身为远远超越了『人类公敌』的不共戴天仇敌。 电视不断重播核弹爆炸的场面,宛如再多次也不够似地反覆播出爆炸影像,甚至造成忧郁症病患人数扶摇直上。人们内心全数染上绝望,全世界也充斥著咒骂恒太的中伤恶语—— ?—— 此时出现在电视萤光幕上的,是来自美国公听会的影像。看样子似乎在受到核弹攻击后,美国国会才紧急召开了这场公听会。 率先站上证言台的人物,是cia首长——瓦列斯?惠特洛克。 「我恨透了自己的职务。身为cia的一员,我竟无法阻止这样的事态发生……现在,绝望及悔恨之情逼得我几乎快要五脏俱裂。」 惠特洛克面带严肃神情,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 「由于『人类公敌』春日恒太所发动的核弹攻击规模实在太过庞大,致使本单位无法立刻向各位发表正确的调查结果。可是我们正倾尽全力调查受灾状况,另外军方也派遣部队前往遭到破坏的地域,不分昼夜地奋力持续展开搜索生还者的抢救作业。」 讲得一副好像我们发射核弹攻击大都会的样子。 「再怎么保守估计,这次核弹攻击造成的死伤人数起码都高达数十万人。相关各部门将动员所有人力,保证会尽可能地迅速整理出完整报告。」 议员们纷纷发出激动的悲痛声浪,甚至有些议员怒火攻心,抡拳重击桌面。 虽说连我也早就预料到对方这次八成又会如同猿岛大屠杀或太平洋大屠杀那样,公然谎报虚假的死者数量……但这灌水未免灌得太凶了。惠特洛克显然是断定所有与会议员都已经丧失理智,根本不会在意数量是否正确的问题,便将数字大幅膨胀到数十万吧。 「此外,我们也必须更进一步预估方才春日恒太发射大量巡弋飞弹攻击日本的行动,造成了多达五〇万人的惨重牺牲。最终日美两国的合计伤亡人数极有可能超过百万……我们可说是亲眼目击了史上绝无仅有的大屠杀场面吧……」 惠特洛克故作姿态地紧咬嘴唇。 「由于被喻为世界最大规模的二〇〇一年九一一恐怖攻击事件只夺走大约三〇〇〇条人命,因此这波攻击足足造成数百倍以上的伤亡。而且敌人仍然保有可以多次对我们造成破坏的力量,情况绝不乐观。」 惠特洛克接著又讲出好几段煽动性的发言后,议会才宣布进入质询问答。 某位议员起身发问: 「『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声称拥有二七〇〇〇枚搭载核子弹头的宇宙飞弹。虽然觉得这数字过度夸大,但请问cia的看法为何呢?」 「那确实是个夸大的数字……但我们推估春日恒太可能拥有将近五〇〇〇枚核子飞弹,足以摧毁地球一〇〇次。」 惠特洛克语调凝重地如此回答。 议员们纷纷发出惊呼。 ——不管再怎么说,cia在某种程度上应该都已经看穿恒太吹的牛才对吧…… 即使是我也不禁冷汗直流。 就连电视节目上的名嘴们也都说二七〇〇〇枚纯属夸饰,实际数量有没有多达二〇〇〇枚都还是个问题。首先,发射亚提斯飞弹所需耗费的成本及资源都相当可观,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发射数以千计的亚提斯飞弹升空。再加上缺少大规模核弹工厂的我们,想也知道绝对制造不出那么大量的核子弹头。 若是cia相关人士的话,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应该就能比谁都还明白我们非但没有多达五〇〇〇枚的宇宙飞弹,甚至也只拥有不到一〇枚的核子弹头才对。 实际上我们只有九枚核子弹头,其中两枚已经使用完毕。而搭载一般弹头的亚提斯飞弹总数也才只有二七〇枚而已…… cia绝不会毫无意图地如此夸大渲染敌人的战力。他们之所以这么反常地夸饰我们的宇宙战力,背后必定有所图谋。美国究竟准备了什么样的作战计画呢?我们非得提高警觉不可—— ?—— 公听会结束后,美国国防部长立刻接著召开记者会。 齐聚一堂的记者们,接二连三地向部长提问: 「美国似乎暂停了攻击行动……难不成是打算与『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达成停战协议吗!?」 「我军只是暂停攻击,目前正在重整态势及研拟适当战略,并未将停战列入考量。」 部长以官腔做出回应。 「那么,您的意思是丝毫没有透过政治协商解决纷争的意图啰?」 「目前并无此意。」 「『目前』!?这是暗指将来『有可能』的微妙之意吗!?」 「未来的事无从预测,请诸位解读成不予置评。」 面对国防部长的模糊发言,记者们全都火冒三丈,甚至有记者开始破口大骂,记者会场也逐渐陷入一片混乱。 美国当然也明白我们会检视这段影像,我想这是美国用来避免被我们掌握动向的慎重发言。 有一名记者起身,气势汹汹地诘问部长: 「大革命社帝国表明不惜对美国发动核武攻击的立场,实际上也真的发射了核子兵器。据报造成了数十万人伤亡,堪称是毁灭性的可怕打击。请问美国国防部打算如何应对敌人的核武战力呢?」 只见部长双手拄著讲桌,大大地叹了口气,脸上则浮现出难以启齿的凝重神情说道: 「……国防部正全力检讨作战方案,当前的状况绝不乐观。现在我只能如此回应。」 「您说正在检讨……意思是有对策吗!?」 「……应该是有。」 「应该?您真以为单靠这么模糊的答辩,就能度过这场攸关全球存亡的重大危机吗!?」 记者紧咬不放。 「国防部已经研拟出各式各样的作战方针,同时也正派人向白宫汇报作战内容及意见。能否执行困难的任务,端看总统如何决断。」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国防部已在台面下推动击败『人类公敌』的作战计画了吗!?」 「我们人类文明目前正遭受挟地球为人质的可怕恐怖主义之威胁,这对人类历史而言是个未知的领域。j 话说到一半的国防部长清清嗓子,神情严肃地继续说道: 「用来对抗『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这终极恐怖主义象徵的作战规模实在太过庞大,国防部无法独自妄下决定。而且也有可能发展成外交问题,因此现在无法向诸位交代详情。」 「现在是慢条斯理地谈论外交问题的时候吗!?世界各国的民众通通都望眼欲穿地紧盯著这场记者会,全人类都期待美国能够有所作为!此时此刻正是攸关文明灭亡与否的生死存亡之秋啊!」 记者大概也很拚命吧,口气带著真挚的激愤。 「我明白。我们会审慎拟定作战计画,再大胆地采取行动。在那一天,人类或许会迈向一个重大的转机。」 「哪来的转机啊?全世界已经一度惨败在『人类公敌』的经济侵略底下,全球经济早就被春日恒太搞得遍体鳞伤,需要花费相当漫长的时间才能东山再起。我们的转机早已离我们远去了吧!」 「这代表艰困的战斗才刚揭开序幕。因为出现了『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这史上最强大的病毒,地球前途叵测,希望全球民众都能预先设想到各种难以忍受的状况。」 「美国的应对总是慢了半拍,一直被大革命社帝国玩弄于股掌之间,人类真的还有明日的希望吗!?」 「我只敢向各位保证,美国绝不 会屈服于『人类公敌』春日恒太之下。只要美国还保有战斗意志,相信全世界必能拿下这场决战的最后胜利,希望各位不要放弃希望。」 之后国防部长仍一边进行含糊不清的答辩,一边情词恳切地持续陈述美国必胜的意旨—— ?—— 国防部长的演讲结束后,我们转身面向桌子。 这是一组从开在岸边的小商店里头搬来的简便桌椅,只有恒太的椅子是办公室用椅。虽是小商店里头唯一一张的便宜办公椅,但跟我们坐的铁管摺叠椅排在一起,看起来还是豪华许多。 「美国的立场还真暧昧呢,实在不像他们平常的作风。」 我这句话立刻换来莉音的回应: 「毕竟不同于对抗阿富汗或伊拉克的战争,对上我们的美国并未占尽优势啊。就在电视上的公开发言来说,那样表态的程度已经算是极限了。但美国必会策动某种作战,我们得小心提防海岸线的动静。」 「搭载于数艘舰艇上的巡逻用雷达都万无一失,伊斯坎德尔系统也有附载对潜艇专用的飞弹,他们休想轻易靠近猿岛。更何况敌人应该也还没掌握到我们拥有的确切战力吧?」 「不,他们似乎收容了基莉亚派遣过来协助的那群海军,因此单就地面战力而言,情报走漏的可能性大概颇高吧。」 大摇大摆地抬头挺胸的恒太插嘴说道: 「无妨,没什么好怕的。美国之所以慎重对应,正是因为他们对本大爷心存畏惧。」 「就某种层面来说是这样没错啦……连我也很怕你啊……」 说完,沙织叹了口大气。 「不要止步。美国进退两难的现在,就是轮到我们展开攻击的大好机会。我从一〇年前就开始构思的『地球黎明作战』进展得十分顺利啊。」 莉音点头表示认同: 「的确,作战计画推行得很顺利。我们就别停手,继续策动攻势吧。在向美国正式宣战之前,非得趁此机会先逼日本投降不可。」 「多亏了我们毫不吝惜地发射飞弹,日本应该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攻击能力。可是,我们没有陆军战力,根本无法出兵占领日本啊。」 「陆军?那不算什么问题。就由世界皇帝御驾亲征吧。我这就让世人见识一下本大爷早在六〇年前,就被歌颂为砂漠之豹的华丽战车驾驶技术吧。」 「岸边商店那边倒是有一台脚踏车啦。麻烦恒太划橡皮艇横渡海洋之后,让众人见识一下你华丽的自行车战斗技巧吧。」 沙织耸耸肩膀如此说道。 「呵,原来如此。正因置身高科技化到极致的现代,你才刻意要我骑自行车御驾亲征吗?满新颖的嘛……嗯,真是个满有趣的军事策略。好吧,那本大爷就尊贵荣耀地驾驭自行车,靠一台自行车攻占日本,让全世界见识到本大爷身为军人的伟大实力。本大爷将扛起自行车横渡海洋,一举扫荡陆上自卫队的防守,由横须贺一路直冲国会议事堂给你们瞧瞧。」 「天啊……超逊的……」 「简直就像在参加铁人三项竞赛呢。」 此时莉音加入对话,把话题拉回正轨: 「等等。日本已丧失有效战力,而且才刚见识到核武的凶猛威胁。倘若知道我们手边只剩七枚核子弹可以运用,那就另当别论,可是在cia首长宣称我们拥有五〇〇〇枚核子弹的现在,反而成了引导日本决议政治妥协的大好机会。」 「可是莉音,你打算怎么展开最关键的外交交涉呢?」 沙织微微侧头表示不解。 「我会打热线电话到官邸,尝试直接与总理交涉,看看是否有方法跟日本达成协议。」 「对方只会震怒得无法好好进行协商吧?」 倘若我是大原总理的话,铁定会气到抓狂。但现在也没空跟日本外交部拖泥带水地打官腔,因此还是直接打电话到官邸比较好……只不过双方真有办法好好协商吗? 「虽说总理八成会气到不行……但他可是个一流的政治家,可以确定他无论有多生气,都是那种能在内心深处冷静且透彻地摸索政治解决方案的人物。纵使没办法迫使日本投降……光是可以让日本在即将来临的对美战役中保持中立立场,那也就算是个十分重要的成果。」 听完莉音这段说明,恒太竟一脸傻眼地摇了摇头说: 「唉……莉音真是好傻好天真啊,太令我失望了。果然还是必须由本大爷亲自出马,看本大爷如何独自一人透过政治手段攻略日本。呵,一旦拥有太过异于常人的智能,就会觉得高处不胜寒啊。」 「喂喂喂!如果让你跟总理对谈,只会害事态更加混乱吧!不准多管闲事!」 沙织虽然气势汹汹地发出警告,恒太却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情如此断言: 「根本就不需要与总理对谈,本大爷光靠演讲就可以拿下日本了。」 「你打算怎么做?」 莉音望向恒太。 「哈,这还不简单,就是透过现场直播进行劝降啊。这将会上演一出空前绝后的崭新戏码。在拿日本作为开端之后,我迟早也会陆陆续续向世界各国发表劝降宣言。只要这么做,本帝国就可以统治全世界了吧。」 「你想利用电视演讲玩这种把戏吗……!?」 莉音倒抽一口大气。 「当然啦,戏剧性的效果才是重点。这也是伟大的春日恒太统治世界的布局……身为战略家,就该领先对方两、三步棋才像话吧。」 面对恒太那充满自信的表情,莉音有点困扰地点了点头说道: 「好、好吧……既然你都说成那样,那就暂时交给恒太处理吧。反正恒太的如意算盘就算失败也不奇怪,之后再换我出面与总理交涉也无所谓。恒太一失败就改打热线电话……」 「真的不要紧吗……?」 「哎呀,毕竟恒太都已经克服过那么多难关了……但具体而言,你打算运用什么样的话术来逼日本投降?」 「众人无须担心,一切包在我身上。诸位只要放宽心聆听本大爷的演讲即可。毕竟我贵为人类的终极领袖——世界皇帝。光是听闻我的话语,全世界都将泪流满面吧。」 「你是自称世界皇帝吧。」 「就算流泪也一定是绝望的泪水吧。」 我跟沙织虽然傻眼到极点,柚学姊却喜出望外地出声附和: 「相信大家一定都会很开心!因为全世界的人们无时无刻都在等待恒太同学发表演讲啊!」 「另外,我们也必须趁这个机会敲定最重要的事情。」 「什、什么事情啊?」 沙织提心吊胆地问道。 「当然就是统治世界的方法啊,既然我大革命社帝国将毫无遗漏地把全世界收编为国土。为此,当然必须决定如何治理这个幅员辽阔的伟大帝国才行啊。」 「你喔……也太著急了吧……先等到『地球黎明作战』成功之后再说才对吧?」 「其实我已经拟妥方案了,现在就在此正式发表。」 恒太似乎并不打算理踩沙织。 「今后在世界皇帝座前举开的会议一律称作『帝前会议』,视为帝国的最高意志决定机关。在帝前会议讨论通过的内容优于一切,帝国臣民也必须遵守议会决定。」 恒太自鸣得意地说完之后,露出耐人寻味的眼神环视了我们一圈。 「首先莉音,我任命你担任本帝国陆、海、空、宇宙四军参谋总长。好好研拟军事作战方案,为本帝国统治世界的大业贡献心力吧。另外再指派你从事谍报活动,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切记逐一向本大爷汇报状况,这可是足以左右帝国存 亡的关键职务喔。只不过我早在一〇年前便已将主要军事计画传授给莉音,因此业务内容大概会以调整作战细节为主吧。」 莉音睁大双眼,一脸茫然。 「接著轮到巳继,我任命你为内政部长。这是一个负责从愚民们手上收取税金的重要职务。就算徵收再重的赋税也无妨,毕竟善待愚民们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此外也别忘记维护治安及管制大众媒体,还有强制没收世界各国储藏的黄金,全数送进帝国金库保管。那些黄金将可成为本帝国创立新体制的经济基础,违抗者通通送往西伯利亚进行劳改。」 「天啊,这分明就是个插满死旗的大反派嘛……」 我伸手擦掉从脸上流下的冷汗。 「沙织则担任外交部长,想做什么随你高兴。」 「啊?就、就这样!?我为什么非得接受你的任命不可啊!」 「最后是柚,我要你以自动贩卖机部长的身分大显身手,负责规划全人类的果汁饮料政策。毕竟那是自从大革命社帝国诞生以来,唯一没中断过的国营事业,你可以引以为傲地好好加油。」 「不敢置信……自动贩卖机部长……我非常、非常开心,好像在做梦一样……」 柚学姊似乎十分满意那个职位。 「帝前会议到此告一段落。那么诸位,第一号议案——已经决定是对日本发表劝降通知。本皇帝将于二〇分后亲自发表演说,诸位抓紧时间准备吧!」 如此发号施令的恒太,只有态度像个如假包换的世界皇帝—— ?—— 「我乃身经百战、胸怀坚韧意志、悍然对抗世界邪恶势力的世界皇帝!伟大的春日恒太!」 ——恒太的演讲开始了。 依照他的要求,我们在讲桌上摆设了一台电话。那是连接日本首相官邸与恒太的热线。话虽如此,官邸方面并不晓得这边的电话号码。我们事先议定只要一看见恒太打暗号,就会透过日本首相官邸的电子邮件提供联络资讯。 「大革命社帝国向日本宣战,并发动合计超过二〇〇〇枚以上的飞弹闪电战,拿下了疾风迅雷般的胜利。两军一面倒的战况,就跟诸位先前透过直播所看到的画面一样,全世界应该都已明白本大爷的实力了吧。」 战况之所以会呈现一面倒的局面,是由于恒太以核武威胁日本舆论,令日本迟迟不敢出兵攻打我方所致。我们也只不过是抓准日本当局陷入政治混乱的可趁之机,成功策动闪电战罢了。因为我们的装备只特别强化攻击能力,所以也只能采取速战速决的策略。 「本大爷的存在举世无双!这是打一开始就再明瞭不过的事实。为何我是最强之人呢……诸位知道个中缘由吗?呵,答案很简单。因为大革命社帝国与终极的正义站在同一阵线,对革命的沸腾思想转化成帝国意志,进而形成对抗各种不合理事态的力量。」 恒太装腔作势地张开一只手臂,抬头挺胸地继续说道: 「所有世界市民啊,现在便高声承认自己是帝国臣民吧!与春日恒太同行的未来,将会在诸位眼前拓展出一个璀璨光彩的世界。帝国的使命就是建立全新的地球政府,以及打造出一个迈向未来,能够永续经营的世界体系。当然啦,统治地球政府的领导者仍然非本大爷莫属,本大爷必将排除万难实现目标。」 乍看之下他好像提出了正经主张,却也同时展现出坚持非得由他担任领导者不可的一面。真令人搞不清楚恒太究竟是天才还是笨蛋啊…… 「所有世界市民啊,帝国迈向革命的路程始终与诸位同在。伟大的春日恒太,则是代替诸位诉说内心想法的象徵。身为宇宙奇才的本大爷,愿意代替你们这群弱不禁风又愚不可及的东西,挺身为了这个世界贡献心力。这才是上天赋予真英雄的任务,本大爷必定会善尽身为世界皇帝的责任与义务。」 话讲到一半的恒太顿了一顿,大大地吐出一口气,彷佛下定某种决心似地向前探出身子说道: 「本大爷就在这里跨出神圣的第一步吧。仔细给我听清楚了,大革命社帝国在此正式向日本发表劝降通告。假如立刻投降,本帝国将秉持著慈悲为怀的精神,做好准备,迎接日本成为无可取代的重要邦交国。」 电视机的声量明明都已经转得够小声了,却仍听见主持人大吼大叫的声音。看来日本遭到侵略者劝降一事大概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吧。 「但不可能让日本无条件投降,你们只需答应两个条件就好。」 恒太耐人寻味地竖起两根手指说道: 「第一──猿岛乃是大革命社帝国扎根的崇高大地。纵使只是一块小小领土,仍是上天应许帝国势力将由此拓展至全世界的天地。因此本大爷在此要求日本放弃将猿岛收为领土的野心,这可说是一项极其理所当然的投降条件。」 恒太放慢速度,一字一句地继续说下去: 「第二——就是接受春日恒太迟早会引进各国加以落实的新世界体制。相对地,遭逢世界经济恐慌、遍体鳞伤的日本金融经济就通通交由大革命社帝国负责重建,本帝国就是为了这项目的而兴起。只要向帝国投降,帝国就愿意免费出手重建日本陷入僵局的经济,并提供一个坚不可摧的统治体系。本大爷实在是太宅心仁厚了啊!」 这次恒太大大地张开双臂,极力宣扬自己的宽大胸怀。 「投降的附带条件就这两项而已,其他别无所求。身为世界皇帝的本大爷,将秉持著宽大的慈爱胸襟,允许各地区施行地方自治制度,毕竟各国文明都具有五花八门的不同特色。投降会造成的损失少之又少,你们反倒应该欣然投降才对。面对世界皇帝正直诚恳的宽大处置,日本应当感动不已地开心投降吧。」 从讲桌上抽离身子的恒太,换回平淡的语调继续说道: 「好啦,接下来轮到日本政府回应本大爷的仁慈了。看吧,本大爷手边有一台电话,我现在就将这支电话号码传送给首相宫邸。」 恒太对我点了点头。 一收到暗号,我马上将事先写好的电子邮件发送至总理官邸的电子信箱,这样他们就能确实收到我方的电话号码了。 「本大爷的忠心部下方才已经寄送一封电子邮件给日本总理官邸,邮件上附有这台电话的号码。倘若有意投降的话,就拨打电话过来吧,本皇会亲自受理此事。」 接著,恒太一边拿起讲桌上的笔电,一边恳切地陈述: 「给我仔细听清楚了,这台笔电直通大革命社帝国的综合防卫系统,而本大爷已动用二〇〇枚宇宙飞弹锁定日本全土。只要本大爷按下这个按键,核弹暴雨就会立刻倾泻而下。」 恒太那彷佛只是打官腔的平板声调,令人感受到一股更加紧迫的气氛。 「那么,心地温柔的本大爷只会等五分钟。奉劝口本政府在这段期间内投降,如此一来,日本必能拥有光辉灿烂的未来……倘若等了五分钟,电话铃声仍未响起的话,那本大爷大概就会按下事先设定好的宇宙飞弹发射键。这个按键一旦按下,就再也无法取消,毕竟这款飞弹无法大幅修正发射轨道。」 恒太将笔电放回讲桌上,双眼直视摄影镜头正式宣告: 「诸位地球市民,命运的五分钟开始倒数计时了。」 随后恒太交抱双臂,嘴角甚至漾起一抹微笑,一脸挑衅地凝视著摄影镜头。 电视萤光幕上则可看见各大频道全都陷入一发不可收拾的騒动。既有主持人呼吁观众赶紧寻找安全避难场所闪躲核武攻击,也有解说员主张应该立刻投降,还有名嘴主张即便造成亿万民众死伤,仍必须断然拒绝投降的要求。某电视频道播出涩谷闹区大混乱的光景,镜头紧追著 第二章 签定受降书 —— 东京湾。 我们在团团围绕猿岛的舰艇里头,挑选了一艘体积最大的油轮,利用舰桥空间设置了临时会议室,大家正在这里面。 会议室的谈判桌上,有数支缩小版的大革命社帝国及日本国国旗随风飘扬。 大革命社帝国方面由恒太作为代表,而日本则由包含大原总理在内的四人出席,双方面对面分据谈判桌的两侧。我与莉音负责操作摄影机,沙织与柚学姊则忙著确认直播讯号的状况。摄影镜头对著谈判桌,影像也清楚映照出日本代表与恒太的身影。 日本的四名外交使节通通面带痛苦神色僵立不动,于是恒太主动向前跨出一步。 面对日本的外交使节,恒太高高在上地发出豪语: 「嗯,来得好。本大爷便以世界皇帝的身分,热忱地欢迎诸位日本使节的到来吧。」 大原总理不发一语,双肩微微颤抖不止。 这场签订受降书的仪式场面,全程透过我们的摄影机全球转播。另外各大媒体所派出的采访直升机,也都盘旋于猿岛的远方半空,透过镜头锁定这艘油轮。从油轮上放眼眺望,会觉得直升机看起来就跟米粒一样微小,但数量却相当多,可能有将近一〇〇家电视台派出直升机追踪报导。 由于他们停留在相当遥远的距离外,所以也没有驱赶的必要。各大媒体透过直升机拍摄的空拍镜头,也通通转播给各国收看。但他们所捕捉到的影像因距离太过遥远,看起来有如海市蜃楼一般摇摇晃晃,称不上是多清晰的影像。再加上签订仪式是在油轮的舰桥内举行,他们的摄影机绝不可能直接捕捉到仪式场面,因此电视台主要是以我们转播的影像为主轴来编排节目内容。 身为当事人的日本电视台,全都哀声叹气。虽有极力主张应该抗战到底的声音,但认为停战也是无可奈何的绝望意见还是占了大多数。脑筋一片空白……这大概就是现今全体日本国民的心声吧。 「再度确认一次受降文的内容吧。」 恒太用嘹亮的声音继续说道。 「大革命社帝国接受日本的投降,没问题吧?」 恒太探头窥视大原总理,总理却只是低头不语地紧咬嘴唇,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甚至连头都没点半下。但恒太大概是把总理的沉默解读成默认,就这么径自继续进行仪式。实际上,他们既然已经来到现场,那就等于是接受投降要求了。 「第一点,日本愿意永久放弃过去违法占有的猿岛领土权,并确认猿岛为大革命社帝国的固有领土。」 「啧……」 大原总理浮现出愤恨不已的表情。 「第二点,日本政府须将手上握有的日本银行股份全数转让给大革命社帝国政府,同时将日本银行设为超法规性组织,日后不再受任何日本国法律规范的影响。自即日起,日本银行改由大革命社帝国直接管辖,日银总裁一职则由世界皇帝政府任命之人前往接掌。头一名就任的日银总裁,自然非本大爷莫属。身为国际级银行家的本大爷可是举世公认的超级王牌,担任日银总裁本就理所当然。而身为世界皇帝的本大爷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兼任这项职务。」 恒太一如往常地傲然发下豪语。他似乎还打算担任日银总裁的样子…… 「以上便是大革命社帝国对日本提出的投降条件。就只有简单的两项要求而已!我真是个心胸宽大的世界皇帝啊。若有疑问尽管提出,直说无妨。」 「……」 大原总理依然只是紧咬双唇、低头不语。 「完全毋须担心,日本仍旧自由。想采用何种政治体制,全权交给你们自行决定。照理说就算只是暂时过渡期,本大爷也想建议你们引进春日恒太的独裁体制……无妨。假使你们想继续推行愚民政治,那就看你们打算持续到几时都无所谓。远近驰名的本大爷可是这世上最慈悲为怀的英雄,自然拥有就连诸位那几乎令人不忍卒睹的愚蠢集体心态,也能彻底包容的雅量。」 语毕,恒太威风地张开双臂。 还真亏他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讲出一长串与民众为敌的恶毒台词呢……尽管从小到大都未曾改变,但在他担任银行总裁的时期,这种态度相当受世人的欢迎。虽然反对声浪也不少,不过那种态度成了他集全球目光于一身的最大主因,同时也引起了莫大的回响。对政治家或经营者们肤浅举止感到厌烦的人们,都称赞恒太是一名「随时随地只说真心话的银行领导者」,助他确立了独特的地位。对民众而言,当时的他大概就跟好莱坞明星没两样吧。 但现在他的立场实在差太多了。摇身变成人类史上最大叛徒的恒太一旦开口,说什么都只像是企图毁灭地球一般。 「而本帝国政府亦会温柔地欢迎各国投降,本大爷保证会提供各位所需的支援。相信日本必能成为全球头一个摆脱世界恐慌影响,重振雄风的国家。首先第一波支援,本帝国政府会提拨相当于一〇〇〇兆日元的金块现货,给本大爷亲自出马担任总裁的日本银行。信用度获得大幅提升的日本银行推行的各种政策,必能为经济活动的复苏注入一股极大的活力。放心吧,诸位日本国民,经济恐慌带给诸位的困境到此为止。日本大概有办法成为全球最快跨越这波经济重创,东山再起的国家吧。嗯……日银总裁……虽然比起世界皇帝略逊一筹,但作为本大爷就任的职位而言还算勉强可以接受。我必须努力解救愚民们于水火之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嘴里虽说没办法,恒太却展露出一副喜形于色的表情。 「另外,当日本遭受他国攻击之时,大革命社帝国也会倾尽全力善尽防卫的责任。任何国家胆敢仇视我亲爱的卫星国就是与本皇为敌,你们只管放心把万事交给本大爷处理即可。」 恒太对著摄影镜头斩钉截铁地这样说完后,才重新转身面向大原总理开口: 「若没有疑问,那就来签署受降书吧。」 「……」 总理的表情,就像是拚命忍著不让泪水滑落。 而见到这一幕的恒太大概是判断对方没有疑问,便径自把摆在桌上的受降书拉到自己面前,挥笔签上自己的名字。这一串长到不行的签名内容如下——- ——大革命社帝国皇帝暨统治全地球之世界皇帝?伟大的春日恒太——- 随后恒太隔著桌面,把受降书及原子笔推到大原总理眼前。 总理浑身颤抖不止。最后他的怒气大概超越了临界点,眼泪终于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即便如此,大原总理仍毅然地挪动微微颤抖的手拿起原子笔,连擦都不擦如同溃堤般的泪水,在受降书上签了名- ——日本国内阁总理大臣大原英士——- 总理从头到尾都没说半句话。 至此,日本正式确定投降。 浏览完受降书的恒太「嗯」了一声,用力点了点头说: 「很好。诸位日本国民,你们就全力感谢能成为本帝国头一个友邦的这份幸运吧!」 恒太双眼直视镜头,搭配著夸张的肢体动作撂下这句话。 「好啦,结束啰。我要关掉直播了。」 站在摄影机后面负责录影的莉音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手,这也宣告签订受降文的仪式及直播正式落幕。 「劳烦您移驾至此,真是辛苦您了。」 我主动趋前,向旧识大原总理鞠躬致意。 这个瞬间,大原总理彷佛发泄一般,朝莉音直冲了过去。 「……咦?」 莉音瞬间茫然地低喃。 大原总理一把攫住莉音肩膀,不断挥拳殴打她。 「这、总、总理!?」 「可恶的 羽月莉音……!你、难道你不是日本人吗!?竟敢做出这种事情……!我就算死在这里,也要拉你一同下地狱……!」 尽管肩头被紧紧扣住,莉音仍一边稍稍后退,一边运用双臂防守,化解总理的攻势。即便如此,他仍任由泪水夺眶而出,不断竭力想让莉音挨上几拳。 凭莉音的实力,要反击或挣脱总理绝不算难。然而莉音却故意没这么做,只是放任总理挥著拳头,自己则仅止于化解对方的攻击,大概是想让他尽情发泄内心怒火吧。 取而代之,我拔腿冲向总理,从背后抱住他,硬是将他整个人拉开。 「请您冷静下来!这可是外交的场合耶!?」 却见总理高举手肘,猛然顶向从背后制住他的我。 「唔啊!?」 我扎扎实实地挨了这记暗招,不由得放松了压制总理的力道。 紧接著,总理霍然转头改为攻击我。 「你给我开什么玩笑!羽月巳继,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我也故意不防守,任由总理的拳头招呼到自己身上。 「呀!巳继!」 我听见沙织发出惊呼声。 但那毕竟是由没有任何习武经验的年长者挥出的拳头,根本毫无劲道,一点也不痛,跟莉音进行对打练习时的玩闹反而还比较痛一点。假使这样可以稍微发泄他内心怨气的话,那还是放手让总理打一顿比较好。 总理的情绪激动程度已达最高点,八成是内心压抑已久的怒火完全爆发了吧。 这次轮到他两名亲信见情况不对,连忙出手扣住总理的双臂。 「总理……我们已经投降了啊……」 制住总理的亲信殷切地劝说。 「开什么玩笑……!这算哪门子投降!被这群该死的恐怖份子用核弹要胁……日本……绝不容许这种事情……!」 「世界经济已全面崩盘……全球贸易及流通也停滞不前,连粮食都成了问题。如今地球已经变成一个违背常理的世界,个人认为现在还是尽快构思复兴方案才是上策……」 正因我们与总理之间曾经沟通过,才导致总理对此感到更加愤慨吧。尽管双方还不算朋友,但彼此有过数面之缘,我们也提供过政治献金给他。 假使双方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大概也不会说出这种感情用事的台词,必定只会平淡地照本宣科开完这场会议。不管什么样的争执,怒火都会因对象是熟人而加倍放大。 莉音难得展现出收敛的态度,一脸过意不去地开口说道: 「抱歉了,总理。尽管您的感受不难理解,但我们也有无法让步的坚持,相信能够得到您谅解的日子迟早都会来临。与其在此搬弄唇舌说服总理,个人认为更应该用行动来表示才对。」 「……我总有一天,绝对会杀死你们这群混帐东西!」 莉音也没有对总理的这番气话反唇相讥,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好啊,我们早已有所觉悟,欢迎总理随时放马过来。」 总理气喘吁吁地定睛怒瞪莉音。 双臂被两名亲信压制的总理,情绪似乎变得较为冷静一些。他接著甩开两名亲信,重新打好自己的领带。 「在我的一生中,找不到比你们更恨的人!脖子洗乾净给我等著吧,我会倾尽全力让你们后悔莫及!」 莉音把总理的发言当作耳边风,转头望向紧张地站在一旁的柚学姊。 「小柚,麻烦你把主程式交给总理好吗?」 「嗯。」 柚学姊窸窗翠窣地从摆在脚边的包包里取出一个卷宗,那是由将近四〇支记忆体凑成的卷宗。 柚学姊提心吊胆地用双手捧著卷宗交给总理。 「请、请收了」 总理粗鲁地抢走卷宗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 「今后,我们将透过管理营运日本中央银行的方式,重新建立已经崩溃的金融体系。那里头装满了重建金融体系所需的所有系统程式,请带回去好好保管唷。」 「……混帐!」 总理像是刻意要让我们听见似地开口说道。 「我们都提供了相当于一〇〇〇兆日元的金块给中央银行作为担保品,是满希望你能稍微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啦。还有,这台笔电先暂代我们与总理之间的热线电话。」 莉音从柚学姊脚边的包包里头拿出一台笔电,硬是塞到总理手上。 「我猜日后会碰到有必要与总理联络的状况,烦请总理随身携带这台笔电好吗?里头安装了由我们独自研发,只连接此地与官邸的视讯会议系统。」 「有任何通知就直接联络官邸吧,我一点也不想听见你们的声音。」 话说完,总理就把笔电扔给在背后待命的亲信。 总理原本就没有选择拒绝的权利,无论说的话多么怒不可遏,他都非得接受我们提出的条件不可。而我们也不会那么不知好歹地刻意开口强迫总理接受条件。总理他其实也很清楚,只是情绪上表现得很反弹罢了。 「如果只是小事,当然会与相关负责人联络,但你也不能保证双方绝不会谈论到决定国家大事的重要话题吧?个人认为还是留著这支与我们之间的热线电话,才能真正造福日本国民。」 「哼。」 「交涉到此为止,诸位请回吧。」 语毕,莉音伸手指向司令室大门。 恒太也不晓得在想什么,突然主动上前开口: 「以上。还有什么问题吗?」 恒太彷佛强调刚才那场交涉全都是由自己亲手主导一般,态度高傲地插嘴说道。 总理冷冷地看向恒太。 「春日恒太……你明明都已经被认定为『人类公敌』,居然还有办法表现得如此若无其事……!」 「此乃英雄的宿命啊。愚民们愈是疯狂地嫉妒本大爷,本大爷的力量就会与日倶增。获得愚民们的评价而沾沾自喜,只不过是凡人追求的证明罢了。一切的关键,都在于是否能够贯彻自身信念。」 此话一出,总理瞬间睁大双眼凝视恒太。 恒太继续说道: 「世界革命可是打从我诞生那一刻起就开始策画的行动。愚民们的评价,跟这项作战有何关联可言呢?」 「……你果然是个非比寻常的男人,我当然是指负面的意义而言。」 总理只留下这句话之后,一行人便转身步出油轮司令室。 为了目送他们离开,我们也跟著来到甲板上。放眼望去,远方天际挤满了各大媒体所派出的采访直升机。虽然目前无从确认,但随著人影步出油轮舰桥,相信各个电视频道大概又会再度掀起一波报导热潮吧。 一艘海上自卫队的小型运送舰停靠在油轮旁边。 我们目送总理一行人登上小型运输舰。在这段过程中,双方并未再度进行任何交谈。 一行人上船后,运输舰静静地驶离海面。总理丝毫没有回头望向我们这边的意思,就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著日本本岛—— ?—— 总理一行人离开后,我们围坐在刚才那张谈判桌前。 手摀左眼的恒太莫名其妙地一边颤抖一边开口说道: 「本大爷终于大获全胜了。不是因为日本太弱,而是因为本大爷太强了……本大爷研拟的『地球黎明作战』果然占尽了绝对优势……」 「居然讲得像全都是你的功劳!那可是莉音研拟的作战计画,拜托你不要搞错好吗!?」 莉音也接著沙织的话尾继续说道: 「上半场才刚结束而已喔,还有最困难的下半场仗在等著 我们。现在是因为我们手上还握有核弹,才能让战况陷入胶著。」 「无须担心,全世界都被『人类公敌』春日恒太的强大力量吓得惊慌失措了,总之先将日本纳入本大爷的旗下。好吧,用心保护寻求依靠的愚民们,也是身为世界皇帝的义务。恐慌与战争过后的重建工作就全部包在我身上。」 「居然还自称『人类公敌』……他该不会其实很喜欢这个绰号吧……」 我不禁冷汗直流。找遍全世界,恒太大概是唯一一个被冠上『人类公敌』这个恶名还会开心的人吧。 「算了啦,随便他……」 沙织也一脸傻眼。 莉音说道: 「现在战况虽然还在对峙,但假使对方有意发动下一波攻势的话,势必会做好万全准备。接下来无论我们使出何种威胁手段,美国都不会再有所退让,届时便是真正的最后决战了。」 「我们这边也得毫不保留地展开攻击,甚至必须让亚提斯飞弹发挥最大效力。」 我点头表示认同,反正我们早已做好决一死战的心理准备。 「目前王牌的亚提斯大恒太飞弹还剩下二五二枚。如果连巡弋飞弹也算进去的话,要歼灭美国舰队简直易如反掌。只要运用本大爷华丽的战术,绝对万无一失。」 「有恒太同学在,似乎任何事情都难不倒我们呢!恒太同学好像神唷!」 柚学姊感激不尽地双手合十膜拜恒太。 「呵,本大爷可是主宰万物的天神啊!」 「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切记要保持冷静,无论局势如何转变,都要能适当应对。快要大功告成了,我们该回国啰。」 莉音如此催促我们。 「这趟归国必须举行凯旋仪式。巳继,去给我准备一匹白马。」 耀武扬威地抬头挺胸的恒太,莫名其妙地对我下令。 「岛上没有半个市民,谁会迎接你啊……」 于是我们带著才刚签署完毕的受降文件,启程返回猿岛—— ?—— 在缔结条约之后,我们发现全球舆论开始出现微弱的转变。 有部分民众颇感意外地接纳了我们与日本签下的这份超正常的受降条约- 「『人类公敌』春日恒太的战后处理手段,似乎并不如预料中惨无人道吧?」- 「『人类公敌』春日恒太所说——关于愿意无条件提拨足够让日本中央银行落实经济复兴计画的担保金,那件事是真的吗?真的有这么好的事吗?」- 「说真的,『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表明愿意提供一〇〇〇兆日元资产的宣言的确令人颇感诧异。尽管还不晓得这段发言究竟是真是假,但起码在这之后并未发现他再度执行大屠杀的迹象。」- 像这样,世人虽然觉得疑惑,却仍表现出「很意外日本明明战败,情况竟不如想像中那么凄惨」的反应。这大概就像是——向来总是旁若无人的粗暴份子,冷不防地表现出有点温柔的一面,会比起平常就温柔的人,来得更有效果吧。 当然,这类反应仅限于一小部分的人身上,恒太被视为恐怖人物的事实仍旧没有任何改变,世间依然充斥著如同下列所示的这些「别上当」的呼吁声浪——- 「世人绝对又会再度受骗。别忘了,『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过去曾经狼狠地背叛过全球民众,说什么都不可以再相信这个杀人狂!」- 「『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原本就是破坏世界经济的元凶,身为当事人的他现在竟然忝不知耻地声称『由我来拯救全世界』,这件事本身就荒谬到极点。千万不可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 「快点回想起来吧,把这个世界搞得乱七八糟的凶手就是『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这家伙可是视大量人命如同草芥的杀人魔独裁者耶?无论这家伙说得多好听,也改变不了他是天下第一恶魔的事实。」- 但不管怎么说,舆论产生这些微妙变化,让我们有如发现了战争终结后的一丝光明。只要能确实打赢这场战争,我们透过情报操作反客为主的时刻就会随之来临。总而言之,现在唯有获胜才能突破僵局—— ?—— 这一天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地球经济的崩溃、大革命社帝国的建国宣言、世界各国进入交战状态,以及日本宣布投降等等,历史性的重大事件排山倒海似地接踵而来。全世界跟著上演了一出惊慌失措的戏码,但身为当事人的我们却是乐得轻松。入夜时,我们将电视机搬到看得见星空的炮台遗址,大家一边围炉吃火锅,一边欣赏世界乱成一团的模样。 m频道正在播出主持人找来专家讨论的节目,我们便调高音量聆听讨论内容。 「日本的海、空军遭受毁灭性打击,被『人类公敌』春日恒太挟核弹抵住喉头,最后甚至被迫宣布投降。请问您如何分析这项事态呢?」 专家如此回应主持人的提问: 「虽然意外地很少人知道……但日本其实是个拥有数艘最先进的护卫舰,以及强大海军部队的军事大国。这样的日本却因为受到区区一次攻击,就赔上了八成海军战力及六成空军战力,彻底丧失攻击能力,这件事堪称震撼全球吧。」 「拥有充足防卫战力的日本,为何坐视被害严重到这种地步呢?」 「那是因为『人类公敌』春曰恒太不惜动用核武的宣言,将日本政府逼入了进退两难的立场。『今后你们胆敢再对猿岛发射任何一发弹药,本大爷都将动用核武展开攻击。』──如此宣言之后,春日恒太才展开发射大量飞弹的闪电战。」 专家神情严肃地接著说道: 「……要想精准地拦截关键的核弹头,也是不可能的任务,因为核弹头目前飘浮在宇宙空间。在这样的状况下,各位真敢对猿岛发动攻击吗?」 「……」 主持人似乎无法立刻回应。 「再来就踏入政治判断的领域了……在甘愿承受核武造成一定破坏的前提下,或许真有一鼓作气拿下猿岛的作战方案也说不定。可是究竟有哪名政治家,能在短短一、两小时之内做出这种决策呢?」 「可、可是照您这样说的话,那我们人类……根本无法战胜『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嘛。」 从主持人的措词听起来,彷佛不把恒太当成人类,该不会将他定位成来自宇宙的万恶帝王吧?那这设定未免太符合恒太的梦想了…… 我偷瞄了恒太一眼,只见他脸上浮现出得意洋洋的窃笑。 「这代表我们人类从未曾想像过这样的战争。一般对战争较合理的设想,不是国与国之间的大规模战争,就是对抗恐怖份子的小规模扫荡战役。然而『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发动的战争却是两者皆非。他的威胁远远凌驾于恐怖份子之上,但又称不上具备国家的规模。大革命社帝国的总人口只有个位数,也不具备高度发展的公共建设。那么,一个人口数高达数千万,且拥有充实公共建设的国家,真有办法在对等条件下,与这个所谓的国家进行决战吗?那个小国家绝对无法他们展开发射大量破坏兵器互相轰炸的那种战斗……」 专家懊悔不已地摇了摇头。 「数人之国与亿万人民的国家甘冒核武破坏风险而战的话,那么一亿人这方显然太过吃亏……您的意思是这样吗?」 「一点也没错。一亿人这方只能忍气吞声地选择投降。其实仔细想起来,这是场非常可怕的战役。日本目前所处的状态,绝对不能坐视不管。我们必须假设我们明天可能就沦落到相同下场。人类历史可说是已踏入一个未知的领域了吧。」 「今后国际社会将采取何种对策呢?」 面带绝望神情的主持 人开口提问。 「有鉴于大革命社帝国与日本做出了断的方式,我们也获知他们是能够再度进行政治谈判的对象。大革命社帝国为了重建遭到世界恐慌波及而受重创的日本经济,声称将无条件投入相当于一〇〇〇兆日元的实体物资。也有人认为这项条约值得称许。当然啦,对于他们是否真会履行诺言的怀疑声浪并不小,我们也必须密切注意后续动向……」 「换句话说……您的意思是说若由国际社会接纳,并承认大革命社帝国为一主权独立的国家,也是个可以列入考量的选项吗……?」 专家含糊其词地回应道: 「……那纯粹只是个可能性。相信寻求政治解决也会成为一个正式的选项吧。」 「不、不过……『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可是史上最邪恶,而且会毫不手软地屠杀数百万人的罪魁祸首耶?他会笑著枪杀小孩,再擒拿奔逃的无辜民众处以火刑,简直是可怕的撒旦化身啊!」 好惊人的幻想……把民众抓起来活活烧死,简直就跟中古世纪搜捕女巫的作法没两样…… 实际上,恒太大开杀戒的模拟动画反覆在电视萤光幕上重播,早已在观众脑海中留下深刻印象,搞不好这种印象已经深植人心,或许会有这种想法也是无可奈何的结果。 专家痛心疾首地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得没错,我也跟诸位观众朋友同样憎恨『人类公敌』。但是就这样放任灾害持续扩大,真的无所谓吗?『人类公敌』发动的一击,将会导致大都市瞬间灰飞烟灭喔?」 「与恐怖份子妥协是绝不该发生的事。假使我们人类屈服于『人类公敌』春日恒太的恫吓,进而承认大革命社帝国为一主权独立国家的话,那岂不是等同埋下一个远大的祸根吗?」 「我刚刚也说过了,大革命社帝国早已不属于恐怖份子这个层级。他们可是拥有足以引发世界经济恐慌的惊人财力、配备大量新型兵器,甚至逼得日本投降的强大组织。」 「虽然知道在这种场合表明自己的心声有失公允……但我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接纳那个再三执行大屠杀的男人。假使惨遭『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虐杀的民众当中,包含了自己的父母亲及兄弟姊妹……我……血缘至亲遭到『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屠杀的民众,大概已高达数百万人了啊。」 主持人边说边摆出祈祷般的姿势,目泛泪光,抡拳重捶桌面。 照理说主持人必须中立,但他早已完全撇弃立场,想必对恒太怀著满腔怒火。再加上现在是战争时期,整个社会氛围绝对大为容许这种情绪化地将敌人塑造成邪恶形象的作法。只不过在这名主持人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操作情报的意图,他应该只是率直地表明心声吧。 「……我明白,我也很不甘心。让我们一同设法寻找突破现状的方法吧……现在正是全球民众应该要同心协力的关键……」 专家很快就放弃了他客观分析的解说,大力赞成主持人的意见。正面挑战情绪性发言可说是天底下最没建设性的举动。不确定专家是觉得麻烦或另有打算,但他大概也决定改走感情论路线了吧。 我看著围绕在火锅旁的众人说道: 「这节目真扯,居然说出这么露骨的情绪性发言,真想叫他们用心点做节目啊。」 「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嘛。在这种正值世界金融体系崩溃,又爆发世界大战的期间,根本没有半家电视媒体还会悠哉游哉地进行中立的报导。」 莉音表现得毫无所谓。 「每家电视台都在谈论恒太同学的话题呢,恒太同学果然受到世上所有人的尊敬耶!」 我倒认为这世上最尊敬恒太的人,一定非柚学姊莫属了。 沙织语带温柔地开导柚学姊道: 「柚学姊,恒太并不是受尊敬,是遭到强烈的敌视!而且还是遭到全世界的敌视呢。」 「哼,愚民们就是喜欢这样随便乱放话。他们明明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甚至让我有一种受到七〇亿个跟踪狂纠缠的感觉,太过受人喜爱也是一种困扰啊。」 「我真搞不懂为什么恒太总是有办法一厢情愿地扭曲事实啊……」 「恒太的妄想力还真是一项令人羡慕的特技啊。被人操作情报陷害成杀人狂还这么喜出望外,这对我而言实在太难了。」 「这可是英雄本色。本大爷乃是毫不在乎地屠杀了数亿人的巨星,要不然乾脆把屠杀总数设成一兆人算了。那我就不得不名留青史长达一亿年了。」 恒太堂而皇之地挺胸说道。 「那个,他那样真的没关系吗?」 「屠杀总数比目前全球人口高太多了吧……」 沙织与我哑口无言,恒太却始终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转眼望向莉音并询问她道: 「话说夜色也深了,今晚要怎么办?」 「就排四班制轮流就寝吧。值班者一边监视雷达,一边看电视观注世界各国的动静,有任何状况立刻叫醒大家。」 「瞭解。但若排四班守夜的话,会多出一个人耶?」 「那就让沙织跟小柚一起值班吧。」 原来如此,要柚学姊做出临机应变的判断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但也不能只把柚学姊排除在外,莉音的安排十分妥当。 「沙织,拜托你啰。」 「知道了,包在我身上。一起加油吧,柚学姊!」 「好!我会以副部长的身分,好好努力值班!」 在敲定守夜轮班细节的时候,恒太突然从旁插嘴说道: 「很好。本人在此下令——采取四轮班的监控体制。监控人员则依照我、莉音、沙织柚搭档,以及巳继的顺序轮流守夜。切记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应对。」 沙织原本好像有话要说,最后却像是放弃原有念头似地叹了口大气。 恒太又继续说道: 「本来照理来说,世界皇帝根本不该亲自担任监视员之类的工作,但本大爷同时也是与部下同甘共苦,集所有尊敬于一身的大将军,跟一般将军截然不同。因此本大爷无意把这类基层业务通通推给诸位处理,诸位可以更加崇拜我没问题的。」 「我觉得恒太同学真是一位非常善解人意的将军呢!」 柚学姊露出充满感激的表情。 「我都感动到泪流满面了耶。」 「一个人可以蠢到这种地步,甚至蠢到令人崇拜,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我与沙织傻眼地面面相觑—— ?—— 身体被轻轻摇晃的我清醒过来。 我睡在这顶临时搭设的帐篷中,从毛毯底下探出头来沙织跟柚学姊同时出声向我打招呼: 「早安,巳继。」 「早安,巳继同学!」 「换班的时间到了啊……」 手表显示目前时间为凌晨四点。 我一边抬起上半身一边开口询问: 「有什么动静吗?」 「嗯,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没有国家举行特别重要的记者会。再加上入夜后,就连媒体直升机都没飞过来,一直都很平静呢。」 「这样啊,辛苦你们了。再来交给我负责,你们俩就放松心情,安安稳稳地睡到天亮吧。」 「快要大功告成了呢。」 「是啊,就快大功告成了。」 我加强语气做出回应。 接著我与沙织四目相交,害羞地对视了一下。除此之外,我们之间无须多言。同心协力跨越的所有难关,更胜千言万语地表明了彼此的心意。 「我希望能与各位一同努力到最后一刻唷!」 面对始终笑咪咪的柚学姊,我尽可能地以开朗语调说道: 「柚学姊,你表现得很棒。世界革命的理想即将实现了,我们就一鼓作气冲向终点吧。」 「想了那么多事之后,我反而觉得会兴奋到睡不著觉呢。」 「嘻嘻,那为了帮助柚学姊,我们就盖同一条毛毯睡觉吧!」 沙织这样说完,只见柚学姊顿时笑逐颜开地回答: 「好啊!我好开心唷!」 「晚安。天亮后我会叫你们起床,希望你们可以放空脑袋好好休息。」 「知道了。巳继学弟,守夜加油唷!」 「晚安,巳继。」 随后我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拉了张椅子坐在杂乱错置的雷达、笔电及电视机等设备之间。 电视节目还是一样一片闹哄哄的,而网路上则充斥著大量咒骂恒太的恶毒留言。把电视及网路当作主要情报来源的大多数民众,光看到这些节目及留言,势必会心生绝望,产生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人类正逐步走向灭亡的错觉。 我为了检视目前舆论的走向,依序切换主要频道观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动静。每家电视台都只是照本宣科地播出类似的节目,实在无聊透顶。难道这些电视台都想强调只要收看他们的节目,就可以像亲临现场一般,感受到全世界真实的状况吗? 话又说回来,从猿岛这边看见的夜空星光点点,月光与海面相互辉映,美得令人赞叹不已。无论媒体多么卖力煽动世界走向混乱,这片景色非但不会有所改变,海洋也不会因此乾涸,眼前的这片寂静更不会产生任何变化。天底下最愚蠢的行为,莫过于隔著电视或电脑萤幕去认识世界。假使有人想透过上述产物来体会与社会合而为一的感觉,那他大概是活在一个悲哀到极点的世界吧。 我一边漫不经心地切换频道,一边无可奈何地感受到──恒太之所以会想用愚民及垃圾来称呼民众的那份心情—— ?—— 终于到了东方天际渐渐开始泛起破晓曙光的时刻。 我转眼扫视电子仪器,没有任何异状。周遭一片宁静,并未捕捉到敌人采取行动的迹象。 我已事先调低一字排开的数台电视机声量,一边切换某几个主要频道,察看是否有什么事态。骚动虽然持续扩大,却没有特别重要的动静。 在临时搭设的帐篷内,大家都睡得很熟。由于好一段时间都过著绷紧神经的生活,导致我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紧迫感。自从创建革命社以来,被各种不同事件追赶的我们,身体早就学会如何灵巧地适应这种与紧迫感为伍的日常生活。 无论在任何场所都能轻易入睡的莉音,一脸舒适地发出规律的睡眠呼吸声,现在我只想尽可能地让她静静睡到自然醒。 恒太则是连睡相都很嚣张,大概在梦中世界也自立为王了吧……脸上带著一抹得意笑容。此时此刻的他或许是在那个叫作天魔界的地方,以神祇的身分对部下发号施令也说不定。要不然就是正忙著驾驶战斗机器人,指挥同伴们对抗实力强悍的敌人吧。 沙织与柚学姊裹著同一条毛毯,抱在一起睡觉。我个人觉得沙织将柚学姊照顾得很好,因为柚学姊无法独自一人在外生活,需要有人随时跟在身旁照顾她。以前是由莉音负责扮演这个照料者的角色,现在则改由沙织代为扛起大部分的责任。 我啜了一口咖啡,将视线移回电视机前。 切换了几个主要频道后,我发现这几个频道不知为何都锁定著同一个场景。是白宫! 一定是有什么动静。我稍稍调高某个有主持人正在大呼小叫的频道声量,随即听见神色慌张的主持人喋喋不休地播报道: 「白宫方面传来美国总统准备发表紧急演说的消息。这是白宫方面在日本投降后,首度公开发表演说。此举对全球局势而言,大概将形成非常重要的分岐点。」 美国那边现在是大白天。 「我们把影像切换到白宫现场。」 在设置于白宫前方的舞台上,摆著一张小小讲桌。记者们虽然团团包围住舞台,但上面至今仍空无一人。 得赶紧叫大家起床—— 我走到莉音身旁,准备伸手搭向她的肩头。但我都还没碰到,光是这个小小动静就让莉音吓醒。接著她突然一跃而起,害我有点不知所措。我都忘记了……莉音曾是个时常置身险境的冒险家,所以她无论何时都只保持浅眠。 「早安,发生了什么事吗?」 莉音的意识十分清醒。 「美国总统要发表演说了,还是仔细确认一下内容比较好。」 「知道了。我会负责叫醒沙织及小柚,恒太就麻烦你了。」 我点了点头,转而靠近恒太。低头一看,发现这家伙居然一脸幸福洋溢地睡著大头觉。现在明明处于战争期间耶…… 由于看起来实在太幸福,甚至让我差点嫉妒起他来,真是个令人羡慕的家伙啊。 「恒太,快起来,待会搞不好需要你出面演讲喔!」 为了叫醒恒太,我使劲猛摇他的肩膀。 被我吵醒的恒太却突然放声大吼: 「我手握这把由国王亲自托付的宝剑,肩负贯彻正义的重要……就用你那具伤痕累累的躯体,好好感受一下吧!接招,bloody god ecalibur──!」 莉音不禁失笑。 而刚醒来的沙织一脸呆滞。 至于说出这些梦话的恒太,先左顾右盼地环视周遭一圈之后,才惊讶地睁大双眼说: 「什、么……!?我被召唤回来了吗?呵,那也没办法了。就让大家看看我如何在这个世界照样驰骋战场、横扫千军,获颁最高殊荣的名誉奖章吧。」 「一个自称世界皇帝的镓伙,是要接受哪个国王所颁赠的奖章啊?」 我开口吐槽。 「原来……这里是六十七频道的世界啊……说得也是,我是世界皇帝。」 「你到底游历了几个不同的世界啊……」 「真是够了……我们明明正在打一场与全世界为敌的战争,你这家伙未免也放松过头了吧……」 沙织一脸不是滋味地摇了摇头,柚学姊却笑容满面地说道: 「各位早安!恒太同学,今天请在这个世界好好加油唷!」 「家臣找朕做什么?尽管说来听听。朕今天早上心情甚好,任何愿望有求必应。」 「美国总统即将发表演说。美国已经向我们宣战,美军方面必定做好万全准备,总统才会出面发表谈话。这场演说可能会是个重要的转捩点。」 「哦,马克?卡其斯吗?我跟那家伙之间有交情,曾在媒体记者齐聚一堂的国际会议上,进行过数次高峰会谈,就姑且听听他的说法吧。但他终究也只是金融资本的马前卒,不过是个小毛头罢了。跟全身散发王者雄风的我比起来,层级实在差太多了。」 「你在几分钟前,明明还只是某个国王的手下耶……」 「胡说八道什么!我刚才可是一肩挑起王国兴亡大任的恐怖剑豪好吗?即便是国王也要礼让我三分。因为少了我这个英雄的存在,王国就无法兴旺。」 恒太不晓得在瞎扯些什么,但我们都毫不在意地聚集到电视机前。由于摆了很多台电视,于是我们将大部分电视通通设成静音,只专心收看某个频道。 总统尚未登场。 环视我们一圈的莉音开口说道: 「巳继说得没错。在这个节骨眼登场的总统演说,八成很重要,可能会公布美国接下来的行事方针。」 「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美国总统会释出 希望与我们协商的讯息对吧?」 沙织满怀期待地询问。 「唔——这个嘛……照理说是有可能没错。」 「毕竟领土遭到强占的日本都已经自行宣布投降了啊,国际社会早已无法再打著『抢救日本』的口号采取行动了。」 我话一说完,却见莉音微微侧头表示怀疑道: 「可是美国本土挨了一发核子弹耶,美国民众的内心震撼及愤怒难以估计。对方不可能默许这件事,因此我觉得双方仍然免不了一战。」 「『人类公敌』春日恒太的伟大威信,早已让他们举国上下心生畏惧了啊。」 恒太这么说完,嚣张地跷起二郎腿,像个国王一样抬起下巴发号施令: 「沙织,去煮开水泡茶,我起床要先补充水分。世界皇帝需要一杯热腾腾的好茶。」 「要喝茶自己去泡!茶壶就在那边啦!」 沙织气呼呼地指著锅碗瓢盆堆积如山的地方。 柚学姊则代替沙织回应道: 「人家这边倒是有银河饮料唷。由于带来岛上的银河饮料只剩最后一瓶,所以特别留了起来。既然恒太同学口渴,我也很乐意把它送给恒太同学享用!」 「哎呀真是太可惜了,我给自己下了个早上不补充水分的规定。虽然很想感谢你的用心良苦,但人实在无法轻易改变自己的习惯啊。」 恒太满不在乎地推翻了自己刚刚说出口的那段话。 沙织则静静站了起来说道: 「那我就替恒太以外的其他人准备饮料吧。莉音、巳继、柚学姊,你们都想喝咖啡对吧?」 「嗯,麻烦了。」 「那就麻烦你啰。」 「好,麻烦沙织同学啰!」 我、莉音及柚学姊都立刻点了点头,只有恒太心有不甘地发起牢骚: 「……可、可恶的小姑娘……你承受不起这杯饮料的怨恨啊……」 「你刚才明明就自己说早上不补充水分耶!我原本打算顺便帮你泡杯咖啡,但既然你有这种习惯,那也不能怪我啦!」 「啧,想不到本大爷竟会遭到你这小姑娘戏弄……真是天大的误算……」 沙织动作俐落地将泡好的咖啡倒入杯中递给大家。 虽然抱怨连连,但沙织还是多泡了恒太的那一份,并冷淡地将马克杯交给他。而念念有词地猛发牢骚的恒太,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接过咖啡。 卡其斯到现在还没现身,会场充满了记者们议论纷纷的声音。 电视节目则一边播出白宫前的画面,一边由棚内主持人配合评论家,针对美国总统即将发表什么演说一事,展开各式各样的讨论。 最后等我们喝完咖啡,美国总统步履豪迈地踏上记者会讲台的身影总算出现在电视上。他的表情严肃,散发出就像抱著某种重大决心而来的气氛。 卡其斯总统站在舞台正中央,双手静静扶住讲桌,从容不迫地环视了议论纷纷的记者团及电视采访小组等群众一圈。接著大大吐了口气,表情凝重地开始发表演说: 「如今,人类文明被迫站在一个重大的十字路口。不久之前,我们全球民众才刚亲眼目击了『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进行大逆不道的残忍屠杀。」 总统以沉稳的声调开始演讲。 「如今我们面临了文明存亡与否的紧要关头……这是真实,是近在眼前的现实!」 总统强调出「现实」这个字眼。 「根据我国情报机关倾尽全力清查敌方所有军事力的结果……发现『人类公敌』拥有的宇宙核子兵器总数高达两万枚以上,想杀光全人类多少次都不成问题。人类汲汲营营所建立起来的文明,如今面临了有史以来未曾经历过的重大危机。」 看著电视直播的我们全都为之一僵,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居然令人意外地说出两万枚核弹……恒太虽然也再三将核武总数夸大成二七〇〇〇枚,但跟著搭顺风车的卡其斯总统未免也太夸张了…… 我们根本没料到对方会祭出这种手段。想不到美国竟反过来利用恒太这段夸饰的说词,半推半就地认证这段谎言,并转化成激发民众恐惧心态的材料…… 这可不是开玩笑地说声被反将一军就能了事的状况,太令人惊讶了。这场情报操作战的规模及发展,连我都不禁毛骨悚然。 「我们绝不能认为『人类公敌』所策动的大屠杀惨剧与自己无关。在短短一天之内,『人类公敌』便犯下了猿岛大屠杀,甚至动用核武攻击太平洋及美国本土。春日恒太杀害的总人数已经超过一〇〇〇万人。『人类公敌』毫无人性可言,全世界也被这可怕的凶器逼入了灭亡边缘。」 就连虐杀人数也在不知不觉之间突破了千万大关。最诡异的是,可能因为这段话是接在两万枚核弹之后说出的缘故,听起来竟然一点都不突兀…… 「惨遭屠戮的人们,曾经是我们的朋友。直到昨天为止,他们都还在规划自己的梦想,却因为『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这败类的出现,而凄惨地提前结束了人生旅程……我们的双亲、兄弟姊妹、知心好友们……请各位试著想像一下他们残忍地遭到屠杀的场景。这就是实际发生在那不幸牺牲的一〇〇〇万人身上的惨剧啊!」 简直是段情绪性到不行的发言。 整场演说听到这里,我们立刻明白双方八成没机会进行所谓的政治协商。我们与美国之间终究免不了一战。想要逼美国妥协,唯一方法就是对美军造成一定的打击。 「希望各位不要受到这匪夷所思的现实影响,而撇下所有事情置身事外,因为我们已经无路可逃了。纵使做好付出莫大牺牲的觉悟,我们也非得挺身一战不可。为了朋友、为了亲人、为了孩子们,唯有打倒『人类公敌』,才能带给我们珍惜的人更美好的未来。」 总统演说的声调逐渐提高。 「跨越牺牲,向前迈进!克服恐惧,勇往直前!飞越绝望,携手前进吧!只要是为了该守护的人,就算付出天大的牺牲也在所不惜,让我们自豪地向『人类公敌』展示这一点吧!只要同心协力,相信我们必能击败『人类公敌』!」 尽管讲得天花乱坠,但这只是套用情报操作的基础手段——激发恐惧的既定说词罢了。也就是刻意挑起民众恐惧感,再巧妙地引导民众接受事先准备好解决方案的办法。以这次的状况为例,方法大概就如下述—— 「我国濒临亡国危机」→「所以开战吧!」 这种公式相当常见,是一种既浅显易懂,而且又最容易用来煽动民心的情报操作主流手法。美国总统这篇情绪性到不行的演说,八成会打动大多数听众的心灵吧。就算把民主社会形容成——建立在如何操弄大众的原始情感之上也绝不为过。 恒太那种直呼市民为败类的霸气演说,以及美国总统诉诸友情与羁绊的温情演讲,原本就没有优劣之分。但两者在确定民众蠢到毫无下限,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这一点上,其实根本就没什么两样。 「现在正是我们团结的时候!我们非得心连心,串连社会各个阶层,一致对外抵御『人类公敌』不可。让我们在这面引以为傲的星条旗引导下,集结所有人的力量吧。为了拯救我们汲汲营营所建立起来的文明,让我们提供所有资源给政府进行整合,用来击溃『人类公敌』吧!相信凭著我们合而为一的理想、财富,以及强大的军事力量,必能战胜任何强敌——纵使对手是可怕的『人类公敌』也一样!」 我不禁仰天长叹,因为我窥见了白宫的真正意图。 美国总统时常把「心连心」、「团结一致」等字词挂在嘴边的举动背后必然别具用意。他该不 会是打算趁此机会将人民的恐惧推到最高点,麻痹人民的精神抵抗力,进而实施由政府主导一切的统制经济吧? 美国为了遏止资本主义的崩溃,转而利用这场战争,彻底控制资本主义的企图显而易见。说白一点,他打算透过由政府管理一切——夺取民间所有贵重资源的手段,设法重建已经瓦解的资本主义。这大概是打著正义旗帜的名号,一鼓作气推动在民主主义体系下难以实现的国家管理式资本主义(state capitalism,又名党国资本主义)的绝佳机会吧。不愧是美国……像这样暗藏于演说各个段落之中的深谋远虑还真是不同凡响。 「我以美利坚合众国总统之名发布『国家紧急事态宣言』,正式宣布美国自即日起开始实施国家统制政策,直到击败『人类公敌』的那一天为止。」 果然出招了。这项政策一旦实现,美国或许会比经济依然尚未复苏的世界各国更快重振雄风。 「请各位回想看看,美国一路走来总是充满光荣。纵使国土遭到核弹锁定,即便世界遭到『人类公敌』的魔掌侵略,相信凭著我们从不间断地培育至今的无限正义,必能完成讨伐罪魁祸首的大业。」 总统的声调变得更加迫切: 「千万不可畏惧,我们的手中掌握无限大的正义。阻止『人类公敌』在世界各国犯下的屠杀行径,乃是美国应尽的义务。」 他的双手挥舞著,简直像个交响乐团的指挥家。 「千万不可胆怯,我们的手中掌握无限大的正义。为了解救地球脱离企图毁灭世界的『人类公敌』魔掌,此时此刻,全美国的民众都必须奋然起身!」 「无限大的正义」大概就是总统的惯用口号吧,该说这呼吁极其符合美式作风吗……若是冷静聆听的话,会觉得他的中二病简直比恒太还严重,但这场演说必然深深地打动了所有民众的心灵。 「美国一旦落败,世界文明大概就会在『人类公敌』的凶残利刃肆虐下,迎向灭亡的结局。不战胜『人类公敌』,地球就没有未来可言。就是在这种苦难当头的时刻,全美国的民众才更应同心协力,挺身抵抗『人类公敌』所渴望的世界末日。让我们排除万难、咬紧牙关向前进吧!」 不知不觉之间,恒太被加上了渴望世界末日来临的设定。还真是典型到不行的好莱坞式「正义vs邪恶」剧情啊。 「无论强大的『人类公敌』再怎么渴求残酷的世界末日,我们手中都有无限大的正义。我们乃是自由主义世界所留下的最后一盏希望灯火。」 美国才没有弱小到会被形容为「最后一盏希望灯火」的地步。我反倒觉得美国是这个地球的霸者,但若想走充满戏剧性的王道路线,那大概就必须设定成那样没错。 「让我们为了守护珍惜的人,挺身战胜『人类公敌』。让美国众志成城,同心协力,挺身战胜『人类公敌』。让我们为了这个理应守护的自由主义世界,挺身战胜『人类公敌』。让我们为了突破凄惨的世界末日,挺身战胜『人类公敌』!」 总统大大地深吸一口气说道: 「英勇的美国官兵啊,请各位胸怀无限大的正义,引以为傲地挥军前进吧!全美国的民众啊,为了击溃『人类公敌』,纵使散尽家产,也请各位为了无限大的正义挺身而出吧!我们的未来,必须由我们亲手开创!现在,正是决战时刻。为了美国光荣的未来!为了守护代代相传的地球文明,我们非赢不可!」 总统慷慨激昂地紧握拳头放声大喊。 随后,现场民众爆出欢呼声,对总统的演说内容表达了强烈的赞赏。 将电视音量关小之后,我们面面相觑。 「要来了呢。」 莉音此话一出,我随即点了点头。 「要来了。」 我们之间无须多余的话语。美军将会蜂拥而至──这是打一开始就再明显不过的事情。由于成功迫使日本宣布投降,因此我们原本还抱著搞不好双方仍有政治协商空间的一丝希望,如今看来希望已然成空。总而言之必须与美国一战的我们,若无法夺走敌军的攻击能力,就势必毫无胜算。 恒太得意洋洋地在一旁吹唬: 「马克?卡其斯将愚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技术也变得愈来愈高竿了呢。这场戏演得还不赖。根据观测结果显示,已经达到相当于本大爷演说力五%的水准。就一介人类的表现而言算是颇了不起,不愧是曾经接受过本人指导的好学生。」 「好啦,反正你本来就不是人类嘛。」 沙织淡淡地做出回应。 柚学姊则十分开心地说道: 「恒太同学曾经说过他是一名新人类喔!」 「一点也没错。『人类公敌』春日恒太乃是世上头一个留下记录的人类新种族,我与愚民们之间的基础性能有如天壤之别。注意,诸位如今可是站在神祇的跟前啊!」 「既然你是神明的话,不管什么样的战争应该都能轻松获胜啰。是不是只要交给你处理,就算对上美国也能易如反掌地拿下胜利呢?」 「太过简单了,简直比玩扑克牌赢过沙织还要容易呢。」 「咦?若是玩扑克牌的话……不管是抽鬼牌也好、大贫民也罢……印象中我应该都遥遥领先恒太才对啊……」 「哎呀呀,看样子沙织的记忆似乎出现混乱啰。我玩扑克牌从未败给你,也不可能败在你手下。但如果是为了帮你熟记游戏规则,而以指导员身分刻意落败的话,那倒是有过几次啦。」 「……」 沙织叹了口气,陷入沉默。 我则插嘴说道: 「现在可没空让你在那边从容不迫了。再过不久,美军应该就会正式发动攻击。我们也必须准备应战不可。快则今天之内……不对,假若美军在总统发表演说前就已经完成攻击的准备作业……那搞不好几小时内就会正式开战。」 「伊斯坎德尔目前随时都能展开迎击。但假使认真起来的美军派遣大量军机来袭,我们势必难以应对。对方一旦发动攻击,我们必须避免陷入彻底防守的局面,同时也只能倾尽全力展开攻击。若是相互轰炸的对决,拥有大量亚提斯飞弹的我们应能跟美军对等地一决胜负才对。」 莉音如此回应。 「美国虽然正式向我们宣战,但我们还没表明立场对吧?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发射飞弹攻击美军舰队啊?」 我开口回答沙织的疑问: 「反正我们都已经发射核弹轰炸美国本土,双方其实等于早已开战了啦。」 「但恒太是在公开宣布后才发射核弹轰炸美国本土。两军既然要兵戎相向,那还是得先完成正式向对方宣战这一步才行……恒太,你准备好了吗?」 莉音话锋一转,只见恒太彷佛期盼已久似地冷哼了一声: 「哼,想也知道我绝不可能还没准备好,我随时随地都能出发。靠著唯有世界皇帝能够驾驶的黄金武装战甲,本大爷只身便可摧毁美军所有战力。」 「呃,不对……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指准备宣战啦。」 莉音顿时无言得冷汗直流。 「你问那什么废话啊?在出发前先正式宣布开战,此乃绅士淑女应有的泱泱风范。待会立刻进行吧。」 「拜托你啰,我们也会先把美军舰队设定成飞弹的攻击目标。」 恒太突然抵著下巴,露出格外严肃的表情嘀咕道: 「……话说回来,仔细一想还真是厉害呢。」 「什、什么东西很厉害啊?」 沙织皱起眉头询问。 「当然是本大爷的活跃啊!包括应付世界皇帝的庞大职务、宣 布开战、亲自驾驶武装战甲出击,还有单枪匹马扫荡巨大的美军舰队……为何会如此全能……本大爷的实力真是太强大了……这下子非得推出名为『皇帝无双』的电玩游戏不可了……应该立刻找任天堂或索尼商量相关事宜才对。嗯,要发售由『人类公敌』春日恒太饰演主角的电玩软体了!势必会成为一套狂销千万的超畅销游戏啊……」 「你口中的庞大职务是什么鬼啦?你明明就全都没在管好吗!?」 沙织忍不住开口吐槽。 「请不要在这场牵连全世界的人战途中讨论电玩企画好吗……」 我也绷起脸说道。我想恒太与其饰演主角,倒不如被设定成暗藏于最后大魔王背后的那个真正幕后黑手还比较合适。 莉音拍拍手打断我们的闲聊道: 「好啦,总之还是先动手准备开战吧。美军必会倾尽全力策动攻击,我们就快点搞定宣布开战的步骤,做好万全的进攻准备吧。」 「嗯,这将是『地球黎明作战』成功与否的分水岭,同时大概也会是场最终决战吧。」 「毫无保留地使出浑身解数吧!我们一路走来就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啊!」 「这对社团来说是决赛对吧?我希望能打一场直到最后都竭尽全力,而且不留遗憾的比赛!」 在柚学姊心中,世界大战说不定跟高中联赛没两样…… 「我手边还剩下二五二枚亚提斯飞弹。走著瞧吧!呵呵呵,区区美军舰队,都将在世界皇帝的一击之下灰飞烟灭!」 恒太刚才说要亲自出马的发言,看来纯粹只是我们听错了—— ?—— 「我乃开创未来地球的传奇革命家兼世界皇帝——伟大的春日恒太。」 恒太开始发表演说。 从未认真工作过的恒太,在演说时所展现出来的凛然气度总是令人啧啧称奇。即便演说内容荒谬绝伦,还是会忍不住受他吸引,并开始觉得他的言论非常正确。打从以前开始,他就是个跟紧张或难为情这些情绪完全无缘的人。 「首先,我非得对美国总统马克?卡其斯表示赞赏,我就姑且称赞他那段为了控制愚民们而发表的演说相当优秀吧。在民主主义底下的演说,就是该走这种论调才像话。美国其实是想拿这场战争当作藉口,把愚民们通通收归政府管制底下对吧?从可悲的贫民们手中夺走所有财产,藉以重建崩盘的国家经济。原来如此,确实是比课徵重税还有效率的作法。」 特地这样公开夸奖卡其斯总统,或许是恒太表现从容不迫的方法也说不定。 「但大革命社帝国早已是个远远凌驾于民主主义之上的新生国家,即便跟美利坚合众国这种墨守成规的老化世界相提并论都嫌愚不可及,是次元完全不同的超然存在。本帝国必会平定纷争不断的地球,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开创出美好的黄金时代。」 恒太宛如强调自己是救世主一般,高傲地张开双臂说: 「三〇〇〇年前,在古希腊萌芽的民主主义,因为大众的愚昧而自取灭亡。在之后所经历的漫长岁月中,连半个企图让民主主义复活的愚蠢执政者都未曾出现。」 讲到这里,恒太抡拳重击讲台,霍然向前探出身子: 「但是不管在什么年代,邪恶之芽总是会顽强地探头。可怕的民主主义再度复活,挟其黑暗力量笼罩全地球,为黑暗时代揭开了序幕。民主主义的真正力量根源,就在于民众无法窥见真正掌权者的面貌。因此建立在民主主义之上的独裁,具有空前绝后的强大力量。」 恒太脸上浮现出一抹窃笑,伸手指向摄影镜头说道: 「凭你们这帮弱智集团,想驾驶民主主义这股魔力还早个一〇〇亿年啦。既然如此,把春日恒太这般英雄奉为世界皇帝,依靠本大爷这棵雄伟的大树开创一个全新的美好世界,才是能够让诸位长期健全生活的最佳方案。」 这是一场比往常更加劲爆的演说。尽管才刚起头,但这回又将不受控地如何发展下去呢……就算恒太不断说出尖酸刻薄的言词,最终却总还是能把话锋导向原订结论,这场演讲照理说应该是不成问题才对啦…… 此时,柚学姊突然发出惊呼: 「啊!?飞弹先生来袭了!」 原本注视著演说画面的我、莉音及沙织一听见这阵惊呼,连忙转眼确认仪表板。 只见雷达捕捉到多枚飞弹的踪影。终于来了。我们倒也没那么惊讶,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根据方向判断,恐怕是从关岛美军基地发射的巡弋飞弹群。雷达捕捉到的信号数量大约一〇〇枚左右吧——是个难以迎击的数字。更何况我们这边只能依靠二〇〇座伊斯坎德尔展开防御拦截,并不具备如同日本或美国那般强大的综合迎击能力。 雷达捕捉到的虽然只有飞弹群,但可以想见八成与上一回的攻击一样,轰炸机也会随后接踵而来吧。隐形轰炸机从关岛起飞,而一般轰炸机则是由第七、第五及第三舰队启程。最慢再过三分钟后,双方应该就会正式交战。 恒太仍继续发表演说。 我走到镜头外离恒太最近的位置,小声提醒他: 「美军的攻击来了,中断演说吧。」 但恒太瞄了我一眼,却只轻轻摇了摇头,立刻重新转头直视镜头,再度搭配激烈的肢体动作继续陈述: 「诸位地球市民,希望你们听仔细了——本大爷确实认为诸位是一群愚钝到极点的无能份子,但同时本大爷却也由衷期盼能够拯救诸位脱离黑暗深渊,并提供一个适合诸位的全新统治体系,因此本大爷才会以世界皇帝的身分在此揭竿起义!」 看样子恒太完全没有打算中断演说。 我们只好一边放任摄影机继续直播,一边准备迎击。要是遭到飞弹击中,我们的舰艇铁定不堪一击,但唯有猿岛这个据点非得死守住不可。 「除了由新时代英雄施行的独裁统治以外,再也没人能够打破黑暗的民主主义,为世界带来全新曙光!因此大革命社帝国提出的新时代政治体裁为『恒太绝对制』。让天下万民集结于春日恒太的麾下,规划出次世代的全新地球蓝图!」 无视演说的莉音则果断地下达指示,设定拦截飞弹。 「真心疼爱世界市民的本大爷,纵使须付出莫大牺牲,也必会将全人类带往新的次元,大革命社帝国就是为此而存在。本大爷在此起誓,大革命社帝国绝对会开创出一个璀璨光明的美好未来!」 飞弹的瞄准系统已经设定完毕,随时都能发射拦截。 莉音打了个手势,柚学姊见状立刻按下发射键,设置于陆地上的伊斯坎德尔射出数枚拦截飞弹。大概再过不到三〇秒,双方飞弹就会在半空中发生冲击吧。 「就算粉身碎骨,我们也会实现这项理想,革命社说到做到。我们五人可是为了改变世界而赌上性命,一路过关斩将走到现在啊!」 数枚飞弹猛然倾泻而下。 我们发射的飞弹虽顺利升空迎击,但对方的飞弹几乎都轻而易举地穿越了防卫网。 战斗机果然紧追在后,是从最靠近猿岛的舰队飞来的f22及f15。 美军阵营发射的巡弋飞弹及对舰飞弹接连命中我方舰艇,停靠在最外围的三〇万公吨级油轮挨了超过一〇枚以上的飞弹轰炸,伴随浪花将其庞然巨躯卷至半空中大卸八块,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爆杀。同时也引爆了油轮满载的口径k飞弹,海面大大隆起,水花如同暴风雨般疯狂席卷周遭。 「我们这群集结于一面旗帜之下的革命社成员,直到最后一刻都不会分开。我们跨越各种苦难试炼,一路挺进到这个阶段。这可是我们五人同心协力才完 成的壮举,而凭我们的力量,必能实现世界革命。革命社拥有深不可测的强大力量!」 没能拦截到的敌军飞弹,接二连三地吞噬了外侧的舰艇。 不甘示弱的我们也间不容缓地运用伊斯坎德尔发射拦截飞弹,无奈多半都没能发挥功效,坠入海中消失不见。 「尽管放马过来吧,联合国部队!尽管放马过来吧,美军!像你们这样的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是追求真正理想,我们的敌人。在人类的生涯当中,没有比革命更加可贵的丰功伟业!我们的人生尽在此处!」 终于连陆地也发生爆炸,轰炸机锁定伊斯坎德尔投掷飞弹。 即便在这种状况之下,恒太仍持续发表演说,他丝毫不逊于轰炸声的嘹亮声音响彻现场。 「全世界啊,你们应当胸怀希望直视现实!大革命社帝国在此对旧世界的巅峰──美利坚合众国正式宣战!」 我听见了春日恒太终于对美国宣战的话声。 「此时此刻正是必须开创全新世界的关键时刻!我们五人的揭竿起义,乃是上天所赋予人类最大且唯一的绝佳良机。全世界的市民们奋起吧!用你们的双手夺回属于自己的人生!」 飞弹交互飞掠天际,爆烟及浪花笼罩住周遭一带。 再这样下去,局面只会愈来愈糟。果然只有攻击是我们唯一的防御手段。 「由我们担任开路先锋!全世界的民众啊,随后跟上吧!集结于我们这面旗帜之下!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见演说告一段落,我迅速关掉摄影机。 恒太则离开讲台,快步赶到我们身边。 「众将士动手吧!开战宣言已经发表完毕!全力展开攻击!」 「嗯,我知道。我们这边也要认真发动攻击了!」 我立刻点了点头。 莉音出声询问: 「第一波飞弹的部署状况如何?」 沙织念出显示在电脑萤幕上的飞弹部署状况。 「八〇〇枚巡弋飞弹锁定第七舰队,六〇〇枚巡弋飞弹锁定第五舰队,六〇〇枚巡弋飞弹锁定第三舰队,飞弹均处于随时可攻击目标的状态。」 「亚提斯飞弹呢?」 「搭载一般弹头的亚提斯飞弹一〇枚对准第七舰队,二〇枚则对准了关岛的美军基地。」 听完沙织报告的莉音点了点头,转而对柚学姊下达指令: 「小柚,继续运用伊斯坎德尔尽可能地展开迎击。」 「我会好好加油的!」 敌军虫炸机偶尔会投掷炸弹虫炸地面,而负责执行驱逐轰炸机这项艰难任务的正是柚学姊。 总之若不先设法击沉身为航空战力大本营的航空母舰,就无法突破僵局。而对象既是航空母舰,必会被巡弋飞弹的饱和攻击战术击沉。至于b-2轰炸机的主要据点,同时也是美军飞弹发射点的关岛基地则交由亚提斯飞弹搞定。 「沙织负责部署第二波飞弹,五分钟后接著发射。」 「知道了。」 「巳继、恒太,一起按下发射键吧。」 语毕,莉音伸手轻触确认键。 「ok。」 「好吧,姑且助你一臂之力。」 我与恒太也迅速伸出手。 「预备——」 『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在惊涛骇浪之下,我们使尽力气放声大喊。 宣告对美战争开幕的第一波飞弹,穿越弹幕的间隙飞往天际- 第三章 对世界战 —— 美国的巡弋飞弹毫不间断地陆陆续续袭向猿岛。再搭配飞机展开的攻击,已有将近二〇〇艘漂浮于周遭海面上的舰艇遭到击沉。虽因美军飞机集中火力攻击海上舰艇,所以猿岛陆面所承受的损害相对较轻,但也有五〇台架设于岸边的伊斯坎德尔严重毁损,起火燃烧。 敌军的攻击据点虽然从第七舰队、第五舰队、第三舰队、冲绳及关岛等地分散开来,不过最大的据点是近在咫尺的航空母舰──乔治?华盛顿号。在东京湾口展开的第七舰队,与我们只有咫尺之遥。若不先收拾这支舰队,后续事宜通通免谈。 我们朝第七舰队发射的飞弹群很快便抵达目标所在位置。飞弹群吐出白烟,猛然袭向舰队。 锁定第七舰队的巡弋飞弹共有八〇〇枚,加上二〇枚亚提斯飞弹,而且两者是同时袭向舰队。纵使是号称世界最大规模的舰队,必然也会步上与日本各主要舰队相同的命运。这种动用大量物资展开的全面攻击能够发挥出绝佳效果,已藉由一举歼灭以高科技装备巩固四方防线的日本舰队一事获得印证。 电视萤光幕上,只见记者正以激烈的尖叫声,卖力报导著飞弹互击的状况。因为我们先前只用拦截飞弹贯彻守势,如今终于转守为攻,导致东京湾上空化成前所未见,大量飞弹及战斗机来回飞窜的一大决战场地。 「大革命社帝国击发的大量巡弋飞弹呈扇状散开,朝第七舰队直飞而去!日本悲剧又将重演了吗!?」 激动的实况报导声透过电视机喇叭传入耳中。因为我们按下的这颗按键,让地球局势栩栩如生地在眼前变动,只能说很奇妙。 注视著战况变化的莉音冷静地说道: 「准备发射第二波飞弹。务必一艘也不留,彻底击沉侥幸逃过第一波飞弹攻击的第七舰队舰艇。」 美国的轰炸频率也变得愈来愈猛烈。 为了避免成为轰炸的目标,我们连忙撤掉临时搭设的帐篷,将据点转移到近在后方的壕沟内。拜此举所赐,我们才顺利逃过了锁定伊斯坎德尔而来的空对地飞弹轰炸。 但设置于猿岛岸边的伊斯坎德尔受损状况却是明显加剧。先前虽说只要撑过对上美国的这一战就能看见胜机,但天晓得我们的军备能够撑到几时。我们与美国究竟哪一方会先举白旗投降呢?这是一场赌上地球未来命运的超大规模试胆竞赛。 但我们手中还留有一张终极王牌!也就是设置于宇宙空间,至今依旧完好如初的亚提斯飞弹。亚提斯飞弹不仅攻击力强大,其中也有几枚搭载著核弹头。一旦演变成这种对决,拥有核武当筹码就会转变成非常重要的杀手锏。纵使巡弋飞弹用罄,也不致失去战力。 当然啦,美国方面也拥有多达一万枚搭载核弹头的icbm(洲际弹道飞弹),其战略潜力非比寻常。但是当彼此都动用王牌时,就必须做好毁灭地球的心理准备不可。 电视正好播出飞弹集中飞向第七舰队的即时影像。飞弹群卸除弹头部分,点燃火箭引擎加速冲刺。 就跟对付日本舰队时一样,数枚飞弹不是大大偏离原始轨道,就是半途遭到击坠。可是飞弹总数庞大,加速至最大战速的口径k巡弋飞弹陆陆续续飞往第七舰队。 伴随著一阵轰然巨响,海面窜出巨大水柱,只见庞大的乔治?华盛顿号在海面上剧烈晃动! 「啊啊啊啊啊啊!飞弹!『人类公敌』击发的飞弹,命中了乔治?华盛顿号的船腹!」 头一枚抵达目标所在位置的飞弹,精确地击中乔治?华盛顿号。这是个不错的起头。 航空母舰本来就只是空有块头,一旦落入守势就会不堪一击的脆弱目标。就这点而言,其实也跟只特别强化攻击力,迎击能力较为逊色的大革命社帝国相去不远。纵使安排再多最先进的护卫舰巩固周遭防线,要想守护航空母舰免遭直扑而来的数百枚飞弹击沉,也近乎不可能的任务。 继命中乔治?华盛顿号之后,大量飞弹也随之扑向周边的舰艇群。舰艇接连窜出火舌,整支舰队转眼被浓烟所吞没。 「降下一阵凶猛的飞弹骤雨!附近一带被轰隆巨响、浓烟及水柱所包围,其中也有难以分辨所属阵营的舰艇!这、这简直是……一幅如同地狱般的光景!」 记者发出近似悲鸣的尖叫。 爆炸声接连响起,东京湾口化作一片焦土。即便强如第七舰队,也闪躲不了如同大雨般倾盆而下的大量飞弹。 紧接著轮到一阵尖枪状的光芒朝向舰队中心直落而下──是亚提斯飞弹。突破大气圈下坠,本身夹带猛烈高温的亚提斯飞弹,拥有一般弹头绝对无从超越的惊人破坏力。 由于第七舰队投注所有火力,拦截口径k巡弋飞弹,因此它们完全没办法击坠从正上方落下的弹头。光点彷佛折弯的柳枝一样在半空中分裂四散,装载大量炸药的弹头往舰队洒落。 随后,弹头直接命中旗舰蓝岭号。夹带虫然巨响将船身剖成两截,接著在海中引发大爆炸,激起一道直窜天际的水柱。 「怎么会……!蓝岭号……第七舰队的旗舰?蓝岭号沉没了……!」 记者用来形容的「沉没」一词并不妥当。因为几乎在眨眼之间?亚提斯飞弹便彻底「摧毁」了蓝岭号。 被拦腰砍成两截的船身化作海中碎藻,逐渐被汪洋吞没。蓝岭号既是第七舰队的核心,也是集最先端技术结晶于一身,堪称是美国海军象徵的一艘舰艇,因此击沉这艘舰艇的意义十分重大。 弹头同时也无情地朝著起火燃烧中的乔治?华盛顿号倾泻而下。巨大的乔治?华盛顿号船身虽然没被劈成两半,但弹头仍旧贯穿甲板,引发了阵阵猛烈爆炸。船底显然也遭到轰炸威力波及,看来整艘舰艇跟上面的大部分飞机沉入海中,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各家电视频道都以非常声动的言语,报导著美军机动舰队戏剧性地溃不成军的新闻。 「第七舰队似乎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虽然详细的受损程度目前仍不得而知……但就肉眼能确定的范围而言,所有舰艇无一幸免,看来第七舰队的瓦解已成定局。到底有谁能料到美国海军的至宝——第七舰队竟会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呢……」—— 「继日本的海空两军之后,就连第七舰队也即将惨遭『人类公敌』的毒手!『人类公敌」以大量运用具备一般性能之巡弋飞弹,搭配来自宇宙的攻击,陆续击溃了武装精良的舰队!」—— 「无视于第七舰队的悲剧,美军也断断续续地由冲绳、关岛,以及第二舰队展开空袭! 『人类公敌』所拥有,漂浮于猿岛近海的舰艇当中,已有大半遭到击沉!这无疑是一场你来我往的激烈对决!」- 「布署于小笠原湾的第三舰队,以及布署于三重县出海口的第五舰队也遭到巡弋飞弹群袭击,本台收到了多艘舰艇受了重创的未确认消息。尽管目前仍在等待军方发表正式报告,但两支舰队似乎都陷入了不甚乐观的劣势。连本台派往舰队进行追踪报导的采访小组如今也处于失联状态。」- 「布署在太平洋上的各国部队也都竭力支援美军,开始针对大革命社帝国发动空袭!各位请看,这是舰载机陆陆续续自英国籍航空母舰光辉号、法国籍航空母舰戴高乐号起飞的影像!」- 「世界各地的民众全都诚心诚意地向上苍祈祷,希望各国联合部队能够击败『人类公敌』春日恒太。为了对抗这名强悍的敌人,现在正是全世界应当团结一致的时刻!」- 但我们的受损状况也相当严重。 美国发动的空袭及飞弹攻击极其凶猛,我们有五成舰艇及三成设置于陆地上的伊斯坎德尔遭到毁损,代表我们的战力大打折扣。 幸好宇宙飞弹还完好如初,能继续与美国交战。即便如此,受到地面巡弋飞弹数量骤减的影响,我们的战略灵活度也跟著大幅缩水。 敌人的飞弹跟战斗机源源不绝地飞了过来。对第七舰队造成毁灭性打击一事固然意义非凡,但行动范围遍及全球的美国也不是省油的灯。想要突破胶著的战局,我们也必须针对重要的美军基地发动攻击。 看著电脑萤幕的沙织突然发出惨叫: 「航空母舰皇家方舟号左舷中弹!已、已经支撑不住了!」 那是一艘上头堆满大量口径k飞弹,同时也是我们当初来到猿岛时,曾经留宿过几天的舰艇。其前身为英国海军的无敌号级航空母舰,是一艘在即将报废前夕,由基莉亚出面收购的轻型航空母舰。虽然早已挨了好几枚飞弹的轰炸,但它仍硬撑著与沉没对抗。 「准备发射堆放在皇家方舟号上面的所有口径k巡弋飞弹。」 莉音立刻做出指示。 不同于遭受一击便如同纸张般惨遭粉碎的一般舰艇,旧式军舰在完全沉没之前还有一小段缓冲时间。而且旧世代军舰的装甲反倒远比附加高科技装备的护卫舰来得更加厚实,因此都能勉强撑到最后一刻。 沙织抬头询问莉音: 「要攻击什么地方呢?」 「……先等一下。」 莉音才刚说完,恒太立刻插嘴说道: 「嘉手纳。」 「目标——嘉手纳空军基地,设定完毕。」 沙织迅速依照指示完成发射准备作业。 恒太放声大叫: 「发射!」 飞弹从倾斜角度愈来愈大的皇家方舟号斜窜而出,摇摇晃晃地滑翔了片刻之后,在半空中重整态势,强而有力地朝冲绳直飞而去—— ?—— 战况渐渐陷入胶著局面。 美国在一开始运用飞弹及轰炸机所发动的全面攻击,如今减缓许多。尽管轰炸机仍断断续续地袭击而来,不过数量显然有所减少,另外也不再配合空袭行动发射飞弹展开轰炸。大概是由于美国主要舰队都受了重创,导致美军不得不重建战线吧。 我们这边在发射完第一波飞弹之后,第二波也只发射了少量飞弹迎击。大革命社帝国也有超过半数以上的军备遭到破坏,战力方面变得相当紧绷,双方可说是互有消长。 扫视了紧盯著萤幕的众人一圈之后,我开口说道: 「不妙啊,再这样下去,我们的海上及陆上基地被摧毁殆尽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就是预测到会演变成这种互相轰炸的局面,我才保留了大量的亚提斯飞弹作为王牌。每一枚亚提斯飞弹都具备相当于数十发巡弋飞弹的强大威力,无须担心。」 恒太似乎还显得颇有自信。 「可是我们手边的亚提斯飞弹数量本就不多,一旦巡弋飞弹用尽,我们将失去捱过多方考验的力量。要不要乾脆集结剩余的战力,一鼓作气分出胜负呢?」 「连亚提斯飞弹都毫不保留击发的作法并不太妥当。用尽全力发动的全面攻击一旦出现漏洞,反而会造成原先预估的胜算平白落空。史上所有伟大的三军总司令,都会把秘藏的后备部队留在手边,直到最后的紧要关头再正式动用。」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坐等丧失所有战力吗?再这样下去,我们只会不断损耗军备,最后搞不好还会连带赔上你口中的秘密后备部队耶!」 「以外交拿下胜利才是王道。时间的流逝,以及双方战力的损耗,迟早都会为我们带来展开交涉的契机。」 「但为了拿下所谓的外交胜利,必须尽可能地夺走美军的攻击能力不是吗?在装载口径k巡弋飞弹的舰艇全数遭到扫荡之前,我认为应该抢先发射所有口径k巡弋飞弹,并为了缔造最大战果,动用大半亚提斯飞弹配合展开总攻击才对。」 「我能理解你焦虑的心情,但是当我们觉得战局吃紧的时候,对方状况其实也好不到哪去。搭载口径k的舰艇说穿了只是一堆诱饵,就算被击沉再多艘也不需要紧张。现在应该要忍耐到底,把王牌留到最后再用吧。」 「现在不打出王牌,是要等到什么时候?正是在双方互有消长的此刻,才是祭出王牌展开全面攻击的最佳时机吧!」 我与恒太的意见针锋相对。 但我们彼此之间既没有恶言相向,也不是在吵架。我也好,恒太也罢,都不会坚持非得照自己想法去做不可。我们本来就是好友,现在还顾忌自尊心未免也太过可笑。只要能讨论出此时此刻最妥善的方针,博得所有成员认同就好。在场的所有人对这点都心知肚明。 沙织也开口表示意见: 「我也认为现在是策动总攻击的好时机。总觉得再这样下去……我们八成会比美军更快耗尽所有战力。双方的你来我往持续愈久,我们的胜算就会变得愈加渺茫吧,必须设法营造转机……」 「嗯。柚,你有何看法?」 恒太点了点头,转头询问柚学姊。 「我,那个……我不太清楚……觉得很抱歉……」 柚学姊露出一副从心底感到过意不去的模样。 我接著询问莉音: 「莉音,该怎么办?」 「这个嘛……」 恒太对面有难色的莉音说道: 「你可千万别做出模棱两可的决断。是要展开连亚提斯飞弹也全部动用的最后一波全面总攻击呢,或是透过消耗战寻找外交领域的突破口呢……二选一。无论你选择哪种方案,我们都会全力听命行事。当然啦,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都是我早就传授给你的锦囊妙计。」 「两种意见都各有道理,再来只剩做出决定了。」 「是啊,最重要的抉择还是想让莉音做嘛。」 「只要是莉音部长做下的决定,不管是什么,我都会遵守到底唷!」 听见我们异口同声的意见后,莉音缓缓阖上双眼。 爆击声不绝于耳,只有我们周遭彷佛与世隔绝似地寂静无声,悄然等待著莉音做出决断。 再度睁开眼睛的她面露严肃表情,扫视了我们一圈。 「那就孤注一掷,采取全力行动吧。把我们的所有希望,通通押在可说是『地球黎明作战』最终环节的一大攻势上吧!」 「好吧,这样也算挺妙的。」 恒太率先回应。 我则接著向莉音确认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连核弹也要动用吗?」 「毫不妥协。就搬出我们拥有的所有力量,策动最后一次的全面总攻击吧!」 莉音用力点了点头。 此时搬出核武并不像前两次那样,只是为了恫吓对方而轰炸无人地带,这次可是做出了要毫不保留地发射核弹攻击敌方军用设施的重大决定。 「先透过全力攻击赋予敌军绝望,同时展开软硬兼施的外交协商吧。相信美国应该不会不惜放任国土化作焦土,也要与我们抗战到底才是。」 「那你预想了什么样的流程呢?」 「我们一展开军事行动,就先让恒太发表演说,宣布接下来要发射核弹轰炸美国各大主要都市,而且要强调这次是来真的,并非像之前那样虚张声势。同时拨打热线电话给大原总理,请他出面与美国接洽,代为释出『是否有意愿与革命社进行秘密协商』的讯息。」 「原来如此。美国假使同意与我们进行秘密协商,那我们就能中止核弹攻击,若不同意就继续展开攻击。」 恒太也接著我的话尾继续说道: 「也就是要动用强势交涉的手段啰?看样子我的活跃表现又将大放异彩了 ……」 「总之无论如何,美国势必非得同意进行秘密协商不可……原本在不动用核武的状况下完成世界革命才是最佳结局……这代表老天不肯让我们那么轻松就实现这个远大的目标啊。」 「既然决定了,那就赶紧准备吧。当我们在讨论的这段期间,美军仍持续展开攻击,事不宜迟啊。」 「我跟沙织和小柚负责选择核弹的虫炸地点、确认剩余飞弹数量,以及设定飞弹发射的相关程序,最后再配合恒太的演说发射。」 「瞭解。」 「我知道了。」 沙织及柚学姊神情认真地点了点头。 「巳继,麻烦你拨打热线电话给大原总理,告诉他这件事。只需请他担任我们与美国之间的沟通管道就好,用不著拜托他积极扮演和事佬。只要麻烦他善用总理立场彻底扮演好传声筒的角色,除此之外不需多管闲事。」 「简单,我立刻打电话联络。」 我表示同意。 「这件事虽然单纯,但大原总理仍对我们怀恨在心。要让他认真听你交代事情,或许格外困难喔。」 「放心吧,一切包在我身上。」 「恒太你就专心准备发表演说。等飞弹设定完成后,就会要你立刻开始演讲。稍微花点时间好好想一下该如何煽动世人的情绪吧。」 恒太悠然伸手轻拨头发回答: 「呵,剧本早已问世。模拟过各种不同状况的本大爷,无时无刻都会设想一〇〇〇万种不同剧本的内容采取对应行动。就让本大爷以一场唯有天才能精心计算出的演说,为愚民们降下天谴吧。」 「那么,各位,就让我们倾注全副心力,展开最后这场赌上世界未来,孤注一掷的大对决吧!」 莉音这么说道,表情显得格外爽朗。 「让我们这组人马联手颠覆地球吧!要彻底扭转乾坤,由我们亲手开创一个全新的世界!」 「终于来到最后的紧要关头,胜负即将揭晓……」 「好!我知道了!决胜也进入延长赛,变成一击定胜负的热战了呢!」 「诸位,最终决战到来了。现在,『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解放充沛能量的时刻终于来临了。地球的愚民们,看我如何榨取你们的力量!本大爷要祭出唯独世界皇帝方能发动的究极奥义——皇帝粒子炮,以暗黑烈焰烧光全世界!」 我们分别以自己的方式同意莉音的决定—— ?—— 我接通卫星线路,呼叫大原总理。 首先拨打总理的行动电话,催他启动视讯会议系统。我们在签订受降文之际,曾交了一台安装著自行开发视讯会议系统的笔记型电脑给总理。 电话联络完过了大约三分钟,总理登入视讯会议系统。出现在画面上的总理,板著一张怒气腾腾的脸。 我立刻向他打招呼: 「总理好,这边是革命社的羽月巳继。」 「……」 总理眉头深锁,依然露出一副火冒三丈的模样。 「没有声音吗?」 「听到了啦!有什么事啊!?」 总理劈头大吼,突然摆出一副想吵架的样子,不过他会有这反应也很正常。 「我们有事相求。」 「哼,我这边只想郑重回绝——包含跟你们之间的联系!」 「哎呀,请别那样说,先听我把话讲完嘛。」 我并没有善用立场强迫总理就范,而是刻意以谦虚的态度向总理表明诉求。一方面我十分瞭解总理目前的心情,况且就算特地火上加油也无济于事。 「……」 总理虽然一言不发,但还是能透过他的呼吸节奏明显感受到他的满腔怒火。 我静待片刻,见总理丝毫不打算回应我的话,便径自切入正题: 「要拜托您的事很简单,就是请总理代替我们询问白宫是否有意进行秘密协商即可。」 「……」 「……?需要我再重覆一次吗?就是代替我们询问白宫——」 「就跟你说有听见,你听不懂是不是啊!美国会答应跟你们进行谈判才怪!」 总理狠狠这么说道。 「负责做出判断的是美国政府,而非总理您。况且美国政府在谋略方面的应对远比日本来得更有度量,我们认为美国搞不好有可能答应这场协商。他们或许会挖掘出我们的利用价值。」 「那可不一定!」 「总理……您太小心眼啰。我们只是要麻烦您扮演传声筒,您完全不需要积极促成双方协商。这工作简单到连三岁小孩都能完成不是吗?」 我语带叹息地如此说道,只见总理累积已久的怒火终于达到最高点—— 「恐怖份子还敢在那边大放厥词!都是……都是因为你们的缘故……!国民引以为傲的日本,居然非得面临向恐怖份子投降不可的耻辱……你们这群混帐东西就算到死也无法理解吧……!」 「我们并非恐怖份子,而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独立国家。」 「总有一天,我国必定会将你们逼入无路可逃的绝境……做好受死的觉悟吧……你们这群天杀的叛国贼……!」 总理气得浑身直打颤。 「虽然不知道总理内心究竟做何感想……但我们始终未曾背叛总理,倒是曾经出资赞助过总理啦。」 「耍什么嘴皮子啊你!」 总理发火时,要是连我都跟他一起闹,那关键的交涉势必毫无进展可言。 我情词恳切地冷静与总理交谈: 「总理啊,我们只不过是单方面地提供资金赞助您,双方关系仅止于此罢了。我们与总理既不是革命同志,也没有树立相同的目标,更未曾深入谈论过彼此心目中的理想国家形象。总理过去彻底地利用了我们,而当时我们也因为手边资金刚好多到无处可花,所以才产生了就算无偿挪用资金赞助您也无妨的念头!这是不争的事实。总理本身对这点应该也再清楚不过才对吧?」 「……不管局势如何转变,我都饶不了你们!」 「既然话都说得这么绝了,那您何不自行公布我们过去提拨了一笔庞大资金给您使用的事实呢?」 「啧……」 总理咬著嘴唇,紧握拳头继续说道: 「我在取得资金的过程中,自认已清查过你们的身分及来历。既然借了钱就得付利息,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你们几个无论再怎么看,都只是生活宽裕的一般日本人。你们为何要做出如此残忍的举动!?这样你们还配当日本人吗……!?」 总理改用别的方式攻击我们。 我耸耸肩回应道: 「何谓一般日本人呢?」 「你们这次发动的残酷恐怖攻击,造成日本在军事上蒙受了超过五〇亿以上的损失!自从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经济大国以来……日本汲汲营营地耗费了长达四〇年的岁月,总算建立了如此强大的军事力!即便承受来自肤浅舆论的强烈抨击,政府仍竭尽所能地用了四〇年时光收买民众欢心所换来的成果耶!?但是……你们却在短短一天之内就……」 「我们不是说过会提拨相当于一〇〇〇兆日元的实体物资给日本银行作为资金吗?如果这么渴望充实军备的话,我们倒是很乐意从中提拨一〇〇兆日元作为军备重编的预算。再三向我们强调金钱上的损失,我也只能说您实在是搞错抱怨的对象啰。」 「这才不是那么轻易能释怀的事!你们稍微设身处地感受一下,日本人因这次攻击事件所产生的绝望感如何呢!?」 这段交涉再继续下去也很难有进展。如果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想用 强硬措词逼他就范,但看来也没办法了。 于是我刻意露出一脸不耐,把话题拉回正轨: 「总理……看样子您还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呢。我已经很努力避免用这种方式说话……但我丝毫无意与战败国的首脑多费唇舌啊……相信您应该听得懂我的意思吧?」 我尽可能地加强语气说出「战败国」这三个字。 「……」 总理神情瞬间纠结。愤怒、憎恨、悲伤、绝望——种种负面情绪必然在他内心不断盘旋。正因能够理解他的感受,所以我也不想再讲出更强硬的话语。 「……」 总理还是没开口,他的双眼充血红肿,一脸气到快哭出来的模样。 「只是要总理如实转告美国,有收到来自大革命社帝国的联系就好。可以麻烦您帮这个忙吗?」 「……」 「……」 「……我只会转达有收到你们的询问这件事,除此之外绝不多言。」 总理全身微微颤抖不止,低声说道。 「那样就ok了。相信美国必能确实掌握到这封口信的意旨,再来就端看对方做何判断了。」 在交代完该说的事情之后,我准备关掉视讯会议软体。 「那么,事情交代完毕了。虽然给您添了麻烦,但一切有劳总理了。」 「海胴先生若地下有知……肯定会在阴间伤心落泪吧。」 最后,总理不甘心地撂下了一句重话。 我不禁停下原本准备切断连线的手,静静地凝视总理开口: 「我相信我们绝对比总理更瞭解海胴总次郎的为人。」 我斩钉截铁地说完后,便关掉双方连线—— ?—— 「飞弹设定完毕,目标是对美国海空军战力造成致命的打击。将以美国主要海空军基地为目标,发射剩下的巡弋飞弹及搭载一般弹头的亚提斯飞弹。」 莉音在我们面前如此宣布,并接著讲解: 「最后我们手边剩下的,就只有七枚搭载核弹头的亚提斯飞弹。但视状况而定……也有可能再针对一般攻击没能摧毁的基地发动核武攻击。反正最后只要留下一枚核弹,便可作为外交协商时的有力筹码……也就是说,我们还能善用其余六枚核弹。」 这无疑是要我们事先预想可能会发动六次核弹攻击的意思。前两次核弹攻击,都只是挑选无人地带袭击。然而这回作战的预设目标是大规模的军事基地,并会对周遭一带造成毁灭性的破坏。既然走到这个地步,对我们而言也是不得已的决定。 我也跟著报告自己的成果: 「我已与大原总理通过电话,确保可以展开政治协商的沟通管道。总理对我们似乎相当火大……若考虑到他的感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总之结局就是成功请他向美国转达询问是否愿意与我们接洽的讯息。假使美国有任何一丝想寻求政治手段解决的意思,应该就会透过大原总理联络我们才对。」 「一切准备就绪啰。再来只要能逼美国走向与我们达成政治和解的局面,这场战争实质上也就等于告一段落。尽管对上展现了核武实力仍毫不踌躇的美国,我们陷入了一场吃力的苦战……但总算走到只差最后一步的关键时刻了……」 恒太得意洋洋地插嘴说道: 「我从小就拟定的这套『地球黎明作战』!终于迎接最后收尾的关键了,我甚至也已经看见了胜利剧本的结局。本帝国将会消灭掉美国这个傲慢的大国,再来随著大革命社帝国以地球最强的霸权国家之姿一步步重建世界秩序,全人类都将在春日恒太的领导下迈向新时代。」 「刚刚莉音才说『若能逼美国与我们达成政治和解』,难道你都没在听吗?」 沙织皱起眉头纠正恒太。 「那只是名为政治解决罢了,实际上美国会全面投降啦。惧怕帝国军事威胁的人类,现在满脑子都只想快点竖起白旗向我投降啊。」 「其实你的gigas之眼……并非随心所欲地操纵他人的力量,而是可以一厢情愿地解读事物的能力吧……」 我不经意地脱口说出内心想法。 「话说在我们刚刚拚命处理手边工作的期间,你都只是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纳凉对吧?难道你就没想过要稍微帮点忙吗?」 沙织说得没错,在莉音等三人忙著确认剩余的飞弹数量状况与设定攻击目标,以及我忙著与总理进行交涉的期间,恒太就只是嚣张地面露贼笑坐在那边。尽管美国的攻击暂时告一段落,但还是希望他能稍微表现出更积极参与作战的态度…… 虽说恒太他每次都这样,不过就算身处这种受尽来自全世界的军事威胁,非得分秒必争地处理手边作业的期间,还能如此泰然自若的恒太,就某种层面而言实在太不正常了。 「哎呀呀,沙织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本大爷可是人类头一个由历史催生的光荣世界皇帝。只有在我心血来潮时,才会出手协助部下处理工作。身为世界皇帝的本大爷有多随心所欲,可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 「全世界绝对没人晓得这种事好吗……唉……算了算了……反正对你说再多也只是白费口舌……可是在我们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只要一看到笑咪咪地抬头挺胸坐在旁边椅子上的恒太,想不火大都难……」 「恒太同学是既随心所欲又心胸宽大的世界皇帝唷!他明明是天神般的存在,却还是愿意跟我们这些一般人交谈呢!」 总觉得柚学姊似乎误会了很多事。 莉音脸上浮现一抹微笑说道: 「哎呀,毕竟恒太还有一场以全世界为对手的大对决在等著他嘛。作为我们的代言人,就算表现得再沉稳一点也不为过吧?」 「哦,莉音还满懂事的嘛。本大爷才是革命社真正的根基——换句话说,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我善尽了一项极其远大的职责,无论做什么都会散发出耀眼光芒啊。」 「应该是世界爆炸中心点才对吧……」 沙织叹了口大气。 「好啦,既然诸位辅佐员都很忠实地执行著本大爷交代的任务,那么接下来也差不多该轮到主角登场了。你们只管睁大双眼,好好观赏超级巨星伟大的敬业演出吧!」 语毕,恒太双手拄著膝盖,用俨然像个重量级人物的姿态缓缓起身。世界最大的重头戏,终于要登台亮相了—— ?—— 「我乃建立地球新秩序的革命家兼世界皇帝──伟大的春日恒太是也。」 恒太驾轻就熟地说出这句沉稳的开场白。 「针对热爱和平的本帝国执拗不休展开一连串攻击的美国,简直可说是做出了既邪恶又荒谬……难以饶恕的残忍行为。帝国迫不得已,必须倾注全力排除临头的外患。」 我不得不承认他那坚毅的态度及言行举止,确实散发出合乎全球领袖头衔的风范。只不过若当著恒太的面讲出这句话,只会让他嚣张得没完没了,所以打死我也绝不会透露半个字。是说恒太除了出现在媒体节目上之外,根本没做过半件正经事就是了…… 「行事作风光明正大,享誉全球的本大爷,在动用强大战力展开最终决战之前,决定透过这种方式下达最后通牒。我们为了维护身为革命民族的尊严,以及争取独立自主的权利,决定发动总攻击!」 恒太指著摄影镜头说道: 「本大爷在此断言,帝国将不惜发动核武攻击。足以破坏地球一〇〇万次的大量宇宙核子兵器,会替本皇帝彻底粉碎掉袭击帝国的可憎仇敌。在确定赢取帝国的自由与独立之前,我们将抱持坚定不移的意志奋战到底!」 他的语调渐趋激 动。 「本帝国肩负为了建立新世界而揭竿起义的使命。帝国就是为此而成立。但我们也十分清楚有一群保守人士并不乐见帝国试图推动的世界革命,也早就明白这群守旧份子会为了消灭帝国──这颗全人类的希望之星,使出浑身解数发动攻击。然而,最后获胜的必定是本大爷,因为帝国有无穷的大义与我们同在!」 『无穷的大义』一词听起来简直高二病到不行,但这恐怕是用来对抗卡其斯总统所标榜的『无限大的正义』那句口号吧。 恒太滔滔不绝地继续发表演说,但柚却突然从电脑萤幕上抬起头来,喃喃说道: 「我想……有东西飞过来了。」 沙织连忙问她: 「是什么东西?」 「当恒太同学一开始发表演说,美国先生就朝宇宙发射了好多好多东西唷!我猜大概是火箭先生或飞弹先生吧。」 「好多好多icbm吗?……该、该不会是猫准猿岛射来的吧?美国打算把拥有三五〇〇万人口的日本首都圈给拖下水吗……?」 我有点紧张地这么说。这是我们原先确信绝不可能发生的事……难不成有我们没预测出的政治意图在背后运作吗? 「不可能。称恒太为杀人狂魔并严词批判的美国,绝对不会发动波及第三国的核武攻击,更何况日本与美国直到数天前都还是同盟国。美国最重视的就是『我们是正义化身!』这个大原则啊。」 莉音斩钉截铁地否定我的推测,并继续说道: 「此外,我们的优势在于凭藉一个仅仅五人的国家,与全世界七〇亿人进行对峙。双方若真的发射核弹互相攻击,光是那样就等同世界阵营的败北。因此可以大胆认定美国绝不可能发射核弹攻击我们。」 「唔??那不然是怎么回事呢?」 我看向萤幕。确实可以清楚观测到美国发射了大量看似icbm的玩意…… 「那些东西已经突破大气层。就行进轨道来看,感觉即将接近亚提斯飞弹所在位置的高度……」 莉音开口回应柚的报告: 「会是破坏卫星用的飞弹吗……?其中数发也许有机会击中亚提斯飞弹……可是想精准地破坏掉二〇〇枚以上的宇宙兵器可没那么容易。大概也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吧。」 我们手忙脚乱地确认萤幕画面,并设想各种可能状况开始商讨对策。而在这段期间,恒太仍持续发表演说: 「至于愚蠢的世界各国向帝国宣战的蛮横行径,本皇便宽大地佯装不知吧。在帝国赢得这场大战的胜利后,本皇也并不打算向各国徵收赔偿金,或著祭出严苛的惩处条件。慈悲为怀的本大爷,反而会出手关照已经陷入僵局的各国财政,尽力协助各国重建经济。这真是崇高到极点的乐善好施之举啊。」 我们持续紧盯映照出不明物体影像的萤幕。 结果确定那东西并不是如我先前所想的icbm。因为那玩意并未朝向猿岛这边飞来,而是布满整个宇宙空间。 我交抱双臂纳闷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美国发射的这些飞弹般的玩意,逐渐遍布整个地球外围耶。」 「我想那些物体并不会飞来猿岛,但看起来也不太像锁定我们的飞弹先生唷。」 连柚也觉得百思不解。 沙织开口说道: 「那会不会是美国制的亚提斯飞弹啊?美国也拥有同样的军武技术没错吧?」 「但就算美国事到如今才发射亚提斯飞弹到宇宙中,战局也不会产生变化啊。照理说应该有别的用意才对。」 此时,莉音突然低声惊叫道: 「——啊!?难、难不成是……核弹!?」 「莉音你不是才刚说过不会是核弹攻击吗?」 「不、不是啦,这波发射并非针对革命社而来的攻击……而是锁定宇宙空间……但、但是不太可能吧……拥有大量宇宙资产的美国,怎么可能决心连自己的资源都一起拖下水……更何况宇宙空间还有世界各国的专属卫星……」 就在莉音这么说的瞬间—— 所有电视机的画面突然失控,影像唰地中断。我们打开的电视机总数多达一〇台,但这些电视机的画面竟同时消失。电源明明是开著的,蛋幕却是一片漆黑。 几乎同一时间,天际迸射出刺眼光芒。一道宛如打雷般的闪光,将蓝天染成雪白色。 全世界彷佛瞬间遭到这阵光芒笼罩。太阳依旧高挂天际,却有其他不明物体绽放出比太阳更猛烈的强光。这是我有生以来首度体验的诡谲天景。 「怎、怎么会……」 莉音有气无力地嘟哝道。 「怎样?发生了什么事!?」 「电、电视画面,通通消失不见了……」 「……沙织,麻烦你把电视切换到日本的地上波频道试试看。」 莉音对人在电视机旁边的沙织说道。 「呃,好。」 沙织一切换频道,萤幕随即正常地播出节目画面。 「为什么会这样……国际节目全看不到了……」 「那个……人家没办法再监视敌军动静……萤幕完全没有画面了。」 柚学姊伤心地说道。 「为什么!?」 「并不是因为我们的器材故障。那个……我们的监视卫星……全部灰飞烟灭……」 听见她的回应,我顿时领悟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莉音想表达的,原来就是这件事情。我只觉得整个人几乎快要瘫软在地了。 「是、是核弹攻击……锁定全宇宙的卫星跟兵器……无差别核弹奇袭……」 莉音好不容易挤出声音说道。 「无差别……核弹攻击……?」 沙织神情茫然地嘀咕了一声。 简单来说,美国发射飞弹攀升至亚提斯飞弹所布署的高度,再引发这场核爆。若是发生在大气圈之外的核爆,其冲击波、热线及放射线对地表造成的影响相当有限。但在现今这个世代,卫星与各式各样的电脑连动,成了相当重要的社会公共设施。而美国大概是做出了亲手摧毁这项重要公共设施的抉择吧。 我站了起来,走到仍在发表演说的恒太身旁,接著缓缓地挡在摄影机与恒太之间。 「恒太!演说结束了!」 「什……么……?本大爷正在发表华丽的演说耶!?干嘛突然喊停?」 恒太睁大双眼,一脸诧异地看著突然打断演说的我。 「以后没机会再播出演说了,我们再也无法进行现场直播。卫星及亚提斯飞弹已经都被炸毁了。」 「你说……什么……?」 「总之演说腰斩了,过来这边吧。」 叫恒太回来之后,我们再度围著桌子开始讨论: 「美国真的会做出无差别宇宙攻击这样的鲁莽行为吗?毕竟飘浮在宇宙空间的卫星,并不单只属于美国吧?其他还有日本、法国跟加拿大等国家的卫星才对……」 莉音开口回答沙织的疑问: 「一定是听见我们的核武攻击宣言之后,美国才做下这个决策吧。纵使把全世界拖下水,也要优先摧毁我们的核弹。」 「话说美国总统曾把我们持有的核弹数量大幅夸饰成两万枚……难道就是因为他已把策动这波攻势的可能性列入考量了吗……为了树立发动宇宙核弹攻击的正当藉口……」 我回想起卡其斯总统的演说内容。此外cia首长惠特洛克也公开声称革命社拥有五〇〇〇枚宇宙核子飞弹。 我原本认为美国之所以夸饰革命社阵营的战力来挑起民众恐惧感,是为了煽动 一般市民挺身参战。当然那也是理由之一,但同时也是为了落实这项作战计画设下的布石。 立刻掌握事态变化的恒太转眼望向柚学姊说: 「柚,报告受损状况。现在我们还剩下几枚亚提斯飞弹?」 「那个……不清楚……可是我连一枚亚提斯飞弹都联络不上,因此我猜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了……」 我们一时之间茫然若失,连话都说不出口。亚提斯飞弹是我们的最后靠山。假使这座靠山全数遭到消灭,那我们再也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地上波频道的节目主持人相当苦恼地开口: 「话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在『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发表大屠杀宣言之际……影像好像突然中断了……^……这是一场内容相当夸张的演说,无论如何都非得转播给全国观众知情不可。预计何时能够恢复连线?」 我们也只能心不在焉地收看唯一有画面的这个频道。 只见摄影棚内,有人从旁边递出一张纸给主持人。迅速低头扫视纸面的主持人,忽然干劲十足地开口说道: 「为各位观众插播一则速报!在『人类公敌』发表演说的途中,宇宙发生了大规模的核爆现象!受到波及的世界各国卫星均遭到毁损,目前只得知上述资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是否只能等待政府发表更进一步的后续消息?」 接著影像切换到排列在摄影棚后方的电视墙上,果然也是一片漆黑。使用卫星的国际线路似乎也断讯了,透过卫星的各种传播工具好像全数失灵。而萤光幕也如实地呈现出电视台陷入混乱,议论纷纷的模样。 电视就这样锁定后台影像,而主持人则开始出声解说: 「……看来卫星转播已经全数毁灭了。各位观众请注意,包括手机、网路、汽车导航、船只及飞机等各种交通工具的导航系统,现在几乎各式各样的3c产品都非常倚重通讯卫星的机能。因此请各位务必慎重行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意外事故。各国卫星目前均遭逢毁损,无法估计实际上造成了多么严重的损害。」 莉音、沙织、柚学姊,甚至连恒太都难掩内心震撼,露出了哑口无言的神色。 我冷静地开口说道: 「亚提斯飞弹被一扫而空的意思……便代表巡弋飞弹成了我们手边仅存的可用战力,而且战力显然已经大幅锐减。接下来的问题是,我们此时还能采取何种反制手段……」 「真的连核弹也通通被炸毁了吗?」 沙织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 「应该没错。核弹与其说是兵器,倒不如说是政治交涉所需的最大筹码。恒太之所以在演说时不断强调要动用核武,也只不过是为了迫使对手与我们进行政治协商的手段罢了。而今这张王牌已经彻底消失了。美国方面之所以动不动就夸饰我们的宇宙核武数量……必定也是把这种剧本考量在内——」 「我们本来就无法在缺少宇宙兵器的状况下与美国进行决战,因此这场战争——」 连忙打断莉音发言的恒太插嘴说道: 「还大有可为。剩余的巡弋飞弹随时都能发射,只要我们声称手头上的巡弋飞弹当中,暗藏了几枚核子弹就好。寻求政治解决的可能性还没完全归零。」 「但若是宇宙兵器,或许恒太的虚张声势还行得通……然而我们的巡弋飞弹群轻易就能透过肉眼观测,多半也都已经失灵,即便宣称其中有搭载核弹头也行不通吧。」 我也同意莉音的看法。 「况且少了卫星转播,我们就无法打造出能够让你有效率地发表演说的环境。今后的演说片段,顶多只能上传到网路短片发布平台吧。就算你再怎么威胁要利用巡弋飞弹发动核武攻击,跟透过电视转播发表演说的影响力简直有如天壤之别。」 「恒太的演说,是向全世界表明我们立场的宝贵媒体机制。但现在这个机制遭到摧毁……就表示今后由美国提供的情报,将会全部被当作事实,散播全世界……」 正如莉音所言,这情况严重性更胜核弹遭到摧毁,最令人担忧的事态,说不定是我方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地传递情报这件事。尽管可以透过网路连线在一定范围内发送情报,但接下来却会变得难以像先前那样,即时性地让全世界同时获悉我方的意图。 今后我们必须经历层层关卡,得先与离猿岛最近的电视台建立连线,再进一步将影像转播给其他电视台才行。而在过程中,无论如何都会受到第三者干扰。好不容易才藉由对日本的败战处理方式,让极少部分人士内心萌生出「他们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凶残」的正面评价,如今却演变成连这点成果都很可能付诸流水。 「可、可是美国摧毁了世界各国的卫星群……那样做真的没关系吗……?」 沙织继续追问。 莉音回应道: 「由于处在全世界有可能遭到核子烈焰吞噬的非常事态之下……只要主张是为了阻止这件事,八成就能构成正当藉口了吧。毕竟根本没有国家敢跟美国唱反调啊。」 之后我们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下一步该采取何种对策,逐渐陷入沉默。 在进行了一小段毫无成果的讨论后,营光幕上似乎有了动静,主持人情绪激动地开讲: 「美国总统将准备针对全球卫星惨遭破坏一事举行记者会,本台将透过有线宽频为各位观众转播记者会的现场影像!」 影像切换至白宫的记者会会场,我们当然也定睛注视画面。 卡其斯总统已经现身,周遭也能看到其他部会首长及高阶将领齐聚一堂,这阵仗反映出状况有多紧急。 「全球各国的民众,大家是否能看到这段影像?对于这段影像能够传递到各位眼前的幸运,如今我只觉得如释重负。」 记者会由总统的呼吁揭开序幕。 「相信即便是无法透过现场直播收看这段影像的国家,日后必然也会藉由录影转播的形式呈现给各位吧。个人确信我们人类必能战胜这个难关,我们绝不会屈服于『人类公敌』卑鄙无耻的妨碍手段之下。」 ——妨碍?怎么回事?破坏各国卫星群的凶手不就是美国吗? 我大感诧异。 「相信应该有许多民众已经知情,所有卫星几乎都已经惨遭『人类公敌』春日恒太的毒手。生性残虐的『人类公敌』正乐不可支地欣赏著整个世界因遭到破坏而陷入混乱的光景。」 ──!? 我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大约在一小时前,我国发现『人类公敌』活用自己拥有的卫星兵器,在宇宙空间引发了一连串核爆。此举造成以美国为首的各国宇宙设备受到毁灭性打击。假使在宇宙空间还留有能够活动的卫星,那大概就是不折不扣的奇迹吧。」 我开始明白事态的走向了——美国企图把摧毁宇宙资产的这笔烂帐通通赖到恒太头上。 「『人类公敌』光是屠杀人类还嫌不过瘾,他更打算拉整个文明一同赴死。『人类公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终结地球文明。」 总统彷佛把此事当成重要发现一样,以耐人寻味的口吻说道: 「国防部曾经将陷入这种事态的可能性视为选项之一提出来讨论……换句话说,就是讨论『人类公敌』胡乱发射自己拥有的两万枚核弹,断然执行席卷全地球这种骇人自爆攻击的可能性。在『人类公敌』宣称要动用核武的同时,便启动搭载核弹头的宇宙飞弹,锁定了地球上的所有国家。」 总统用由衷的口吻,既热忱又真挚地继续说道: 「察觉『人类公敌』企图的美国宇宙军,为了设法在宇宙空间破坏掉敌人的核弹头,发射了不 少的卫星破坏飞弹──行动时怀著祈祷般的意念。要想命中所有飞弹或许很难,但我们却非得完成这项艰难的任务不可,这都是为了将人类文明保留给后代子孙。」 至此,总统暂时顿了一顿,缓缓环顾会场一圈。他的双眼看起来似乎渗出一丝泪光。 「我们……赌赢了。我军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地拦截了『人类公敌』企图投向地球的大量核弹。」 真、真是有够感人肺腑的故事啊!面对极其强大的敌人,绞尽脑汁鼓起勇气坚持到底,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扭转乾坤大获全胜,这大概就是俗称的好莱坞公式吧。总觉得这段演说内容描述的情节铁定会被改编成电影。 「可是,目睹宇宙飞弹遭到美国引以为傲的最新型卫星破坏飞弹拦截,而陆陆续续丧失机能的『人类公敌』,就转而利用核弹在宇宙空间造成大范围的诱爆。他企图藉由对宇宙设备造成毁灭性打击的手段,给人类文明带来致命重创。」 美国的剧本逐渐明朗化。 革命社拥有两万枚布署于宇宙空间的核弹,但却接二连三地遭到美国的最新型兵器击坠,目睹美军优异表现的恒太惊慌失措地摸索能对地球造成伤害的方案,最后却让人类的宇宙资产惨遭池鱼之殃——故事内容大概就是这样。 「事实上,现代文明如今因为『人类公敌』在宇宙引爆大量核弹的缘故,而被迫面临重大抉择。『人类公敌』的这一击,对社会公共建设网路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原本就濒临危机的世界经济,极有可能再次遭受严重打击。而美军本身与军事卫星之间也有著密不可分的关系。许多尖端兵器与卫星紧密联结,但如今这些兵器的机能却几乎都陷入停止状态,导致军事行动方面也受到了相当大幅度的限制,简直可以说,『人类公敌』已经成功营造出他所渴望的社会混乱局面了吧。」 总统展现出坚定不移的态度继续说道: 「可是全球的民众,请各位不要坠入绝望,美国现在正怀著奋不顾身的意志重新编制军队。要重建并再度启动全军的情报通讯网路,确实是一项天大的难题,可是为了解救全世界的民众脱离『人类公敌』的凶刃,我们依然会勇往直前。」 这场演说动人心弦,聚精会神地聆听的美国民众势必会更加团结。 这就是美国的强大之处。愈是被逼入困境,美国人愈是会果敢地挺身挑战。因为他们的表演手法及掌握社会风向的能力总是令人叹为观止。历任的美国执政者,向来都具备编撰剧本,促使每位美国民众满怀英雄气概地采取行动的能力。 「各位切勿轻言放弃。期盼各位能够挺身而出,与我们一同携手奋战。希望各位能够与士兵们一同祈祷,一同对抗强权。相信诸位追求自由与正义的热情,必会与不断朝向猿岛迈进的士兵们心灵相通,转化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吧。人类的思念若能团结一致,任何困难都不足为惧。届时,我们必能亲手救回我们所深爱的地球!」 总统眼眶泛泪,情词恳切地殷殷倾诉。 「让我们夺回遭到顽强又可怕的『人类公敌』所支配的猿岛,再次在这世界上插下自由的旗帜吧。绝不能容许『人类公敌』继续为非作歹。只要全世界的民众团结起来,一起思考对策,相信我们必能击败『人类公敌』,实现复兴大业!」 可能因为受到强烈的感动,集结于会场的记者们自然而然掀起了一阵热烈掌声。 总统轻提手臂示意肃静,神情坚毅地继续说道: 「美军预计于明天早上对猿岛发动总攻击。『人类公敌』可能已经设下可怕的陷阱在等待我们,大概正摩拳擦掌地准备虐杀我军的英勇士兵吧。或许会发射大量飞弹轰炸我们,也有可能散布毒气,我们无疑将身陷危机四伏的险境之中。即便如此,人类仍面临为了维持尊严而不得不挺身一战的瞬间——那就是现在。」 好一项充满戏剧性的攻击计画。他说不管被击倒多少次,仍愿意为了守护人类尊严而赌上性命,勇敢无惧地向前挺进。无论是谁,大概都会认为人类真是极其美好的物种。 总而言之,美国总统已明示了预定的攻击计画。既然战况陷入了互有消长的僵局,照理说应该要全力排除被敌人获知攻击计画的可能性才对。换句话说,美国必定清楚歼灭我方的宇宙战力之后,我们手边已无可用的有效战力,因此才敢这样公开宣布作战计画。 「让人类亲手夺回猿岛,让猿岛成为人们追求自由及尊严的象徵,让我们用夺回猿岛,迈出人类复兴的第一步吧!全世界的所有民众,请助我们一臂之力。全世界的所有民众,请与我们一同祈祷!祈求明天准备执行的这项大规模且高难度的作战能够旗开得胜,以及祈求和平的生活能够再次降临这个世界。」 这次总统发表了一场收起激情,简直像是向身边挚友亲昵诉说的优秀演说。 「最后请容我再补充几句话。面对内心充满憎恶之情的『人类公敌』,我反而想全力向他表达感谢之意。因为拜『人类公敌』的现身所赐,人类才得以发挥出真正的力量。我们只要同心协力,就能再次夺回充满光明的世界。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就能开创出更胜现在的耀眼未来!」 总统意气昂扬地抬头挺胸说道: 「全世界的所有民众,一同奋战吧。一同克服苦难,创造光荣的世界吧!在我们坚定不移的团结面前,世界恐慌也好,大战也罢,甚至『人类公敌』通通都不是对手。来,现在正是向前行的时刻。来,鼓起勇气跨出第一步吧!而这一小步,将能带领我们建立人类的全新未来。奋起吧,现在正是全世界心手相连的关键时刻啊!」 演说结束的瞬间,全场观众同时起立,掀起一阵热烈掌声。 在会场的人们通通热泪盈眶。 最令我惊讶的是,他们竟有办法把自己策动的无差别攻击,转变成如此华丽的「善vs恶」对决剧本……被他们这样一整,我们完全无计可施了…… 我们大概已经没有扭转乾坤的策略了。有种连抵抗都没办法,只能静静看著自己踏进棺材的感觉── 我们就只能双眼紧盯电视机,不发一语地注视著人们毫不掩饰地在镜头前面掉下豆大泪珠的模样。 之后,我们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 在总统发表完演说经过二〇分钟左右,同行的部长及高阶将领们利用同一间记者会现场,接受记者们的提问。总统已经离席,大概是将后续事情交由各部会首长负责处理吧。电视播映著会后的问答实况。在听完总统华丽的演说后,这成了一场记者们及各部会首长都还沉浸在余韵当中的会后问答。 当提问进行到一半——国防部长突然冲进记者会现场。他脸色大变,宛如发生了什么至关紧要的大事一样。 记者们也都睁大双眼,注视著国防部长的反应。 国防部长走到讲台前,拿起麦克风发言: 「很抱歉打断各位记者的问答,就在刚才……我们见证了奇迹!」 国防部长气喘吁吁地继续说道: 「我们发现了唯一成功逃过了『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发动邪恶攻击的卫星!连我本身也对这奇迹难以置信……」 记者们爆出阵阵欢呼声,在场的部会首长及将领们也都难掩惊喜之情。 「这就是那颗卫星的照片。虽然是旧照片,不过现在当然还是保持原样。这是sacl16型——它是一颗非常旧型的军事卫星,由nsa负责运营。令人惊奇的是,它现在仍能发挥原有的通讯机能。」 国防部长高举照片。摄影机将镜头拉近,清晰地拍摄出那张照片。 「这颗卫星堪称是上帝留给人类的唯一希 望。我不禁认为——这是某个难以测度的超自然存在,托付给全人类的贵重讯息。」 在总统刚发表完演说,激情气氛尚未消退的记者会现场,又再度被掌声所淹没,齐聚在会场的所有人都赞不绝口地恭贺这项奇迹。 而立场与他们相反的我们,则只感到满心疑惑。在那么大规模的爆炸之中,真的还有卫星能够逃过一劫吗?一般市民当然无法直接确认这个问题。更何况,留下了那颗卫星又怎样呢?但……我们也不得不承认这场戏确实演得相当精彩。 随后,这颗卫星被美国国防部长取名为『奇迹卫星地球1号』,成了人类复兴的象徵。 第四章 希望的终点 —— 在卡其斯总统发表完充满决心的宣言之后,世界各国也陆陆续续发表新的誓言。二〇〇个国家与地区团结一致,彷佛不管付出多大牺牲也要击败恒太一般,争先恐后地公开宣誓。 简直形成了一场各国分秒必争地抢著发表协助美国、解救日本承诺的宣誓竞赛- 英国首相—— 「本人想在此宣布我国将全面支援美国,并与世界各国同心协力采取军事行动。即便是凶恶且冷血无情的『人类公敌』,在团结的地球市民面前也无能为力。无论付出多大的牺牲,也要引以为傲、抬头挺胸地前进猿岛。我们绝不会屈服于恐怖份子的魔掌之下。」- 法国总统—— 「法国不惜提供全面性的军事支援。即便是至今依然保有强大军事力的『人类公敌』,也绝对敌不过七〇亿人团结一致的意志。我国将派遣三军与美军合作,解放陷入困境的日本。」- 德国首相── 「我国肩负维持世界和平的义务。在凶狠的恐怖份子造成全球陷入恐慌,地球经济濒临崩溃危机的现在,德国必须为了这个世界挺身而出。今后,『人类公敌』可能会再屠杀数十万名英勇的士兵,挟数百万名全球民众作为人质吧。即便如此,我们仍然必须毫不畏惧地挥兵进攻猿岛!」- 义大利首相—— 「义大利面临破灭的危机。受到世界经济恐慌的影响,我国财政陷入绝境,经济活动大幅缩减。这一切全都是『人类公敌』惹的祸!再这样下去,义大利以及整个世界都会在『人类公敌』的威胁下步向灭亡。全世界团结起义的时刻到了!让我们骄傲地向若无其事地虐杀数千万人的『人类公敌』展现我们的力量吧!」- 美国在宇宙发动的无差别攻击,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批判。不仅如此,美国的所作所为居然在眨眼之间通通转化成一场正义的圣战。 而「考量到日本的状况以及投降条约的内容,『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其实并不是如外界所传的那样冷酷无情吧?」这种少数意见,已经不留痕迹地彻底被抹杀。在这种状况下,想也知道没人敢大方地表达出上述看法。『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即是无庸置疑的邪恶化身,这种评价已经完全拍板定案了。 在这段期间,保持沉默的就只有俄国与中国。只有这两个国家不以国家立场对外发表意见。 但在全球的重量级领导人当中,唯独普奇罗夫做出了不同的对应。普奇罗夫在俄国的权威报纸?消息报上刊登了一篇社论,对美国展现出极为强烈的愤怒。由于这篇文章也在网路版的消息报上刊载,因此我们得以确认详细内容- 以下便是普奇罗夫的社论开头: 「非法的恐怖份子应当彻底根除。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根本无须讨论,立刻杀光他们一了百了。无论『人类公敌』再怎么搬出核武反覆恫吓,也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争取到任何政治妥协的余地。换作是俄国,必能更有效率且精准地歼灭『人类公敌』等人吧。」 这篇文章霸气十足,但普奇罗夫也是因为事不关己才有办法发表这种意见吧。假使这回的战争中,是由俄国成为众矢之的,相信他必定又会搬出另一套说词。 接著在普奇罗夫的这篇社论中,又用了少许篇幅攻击我们,然而后续内容的论述走向却逐渐截然不同。 「可是,更不能原谅的对象正是美国。宇宙核爆并不是『人类公敌』所为,我国情报机关查出那显然是美国所犯下的恶行。美国大量发射升空的并非卫星破坏兵器,而是以icbm改良而成,能够安排于指定地点引爆的巡弋飞弹。美国事先完全没徵询我国同意,便擅自摧毁俄国设置在宇宙的资产,造成我国的所有宇宙研发成果付诸流水。对俄国而言,美国就跟盗贼或黑帮那种败类没两样。」 普奇罗夫搬出抨击我们的相同火力,猛烈地批判美国。社论中附上由俄国情报机关所捜集到的具体实证数据,接著继续写道: 「美国玩弄阴谋赢得全球信赖,甚至妄想继续把持发生经济恐慌后的世界霸权。就算说对美国而言,这场大战乃是拉拢精疲力竭的各国,让凋零的基础货币制度不了了之的大好机会也不为过。战后,美国在军事及政治层面的领导力应会加倍提升,或许会诞生出一个以美国为中心的专制经济体系也不一定。但俄国不会参与这项阴谋。唯有美国尽快交出手中霸权,才是为全世界带来和平稳定的唯一方法。本人在此断言,假使美国不存在的话,『人类公敌』也绝对不会现身危害这个世界。」 论文以这段相当辛辣的字句作结。就算找遍全世界,普奇罗夫绝对是唯一一名敢如此指名道姓地嘲讽美国的重量级领袖。 只不过俄国对美国充满敌意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自从普奇罗夫掌握权力核心以来,这种敌对姿态就跟著变本加厉。因此普奇罗夫的社论几乎没有成为热门话题。大众传媒、政治家及世界舆论均认为「俄国又夸大其词地企图眨低美国了吗?」,连理都懒得理。至于其他更恶质的部分人士,反而还见猎心喜地为普奇罗夫这篇社论贴上阴谋论的标签,卯起来冷嘲热讽—— ?—— 稍微确认过世界情势的我们,为了讨论今后的方针而围著折桌坐成一圈。 我伤透脑筋地说道: 「居然还有这种攻击手法……正如普奇罗夫在文章中指出的一样,是一桩太过跳脱常轨的作战计画。」 「……针对宇宙的无差别核爆攻击,恐怕是在相当早期的阶段就已经酝酿好的作战计画。当然世界各国的宇宙资产总数也不容小觑,但拥有最多宇宙资产的正是美国本身,因此美国才暂且搁置了这项会让宇宙资源毁灭的作战。最后目睹大量亚提斯飞弹准备攻击之后,才迫于无奈地启动了这项计画。」 莉音根据先前收集到的情报,如此整理当下的状况。 「而美国成了拯救世界的英雄,我们则沦为破坏全世界的宇宙资产,企图终结人类文明的末世主义者。」 「若少了军事卫星,美军的行动应该会大受影响吧。即便如此,一旦夺走我们的大量破坏兵器,将战况带入互相轰炸的局面,美国也不可能落败……」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我们手边已经没有任何有效战力了啊!」 恒太逞强地回应沙织的疑问: 「不必担心,我们还有陆上飞弹发射装置。佯装成被逼入绝境的世界皇帝,从现在起要开始上演一出华丽的逆转好戏。本人爷尽情挥洒的精彩表现,迟早都会被改编成电影登上大萤幕吧。」 我开口确认道: 「柚学姊,我们还剩下多少座巡弋飞弹发射台呢?」 「唔,一开始共有二〇〇〇座……现在只剩四〇〇座。飞弹先生也只剩下九〇〇枚而已。」 「失去八〇%以上的战力了吗……照理说,面临这种状况,就算早已败战也不足为奇啊。」 「不对,我们的最大战力亚提斯飞弹已被一扫而空……因此我们绝对已经失去九十八%的战力了……」 莉音紧咬嘴唇说道。 沙织出声询问: 「我们虽然重创了第七舰队、第五舰队及第三舰队,但美国本身并未丧失攻击能力对吧?」 「美军既可由美国本土或关岛派遣b-2轰炸机到这里,也能直接发射飞弹展开攻击。在失去亚提斯飞弹的当下,我们已经毫无胜算……」 「怎么办?还能采取什么对策呢?」 我一边扫视众人一边开口说道。 「……」 「……」 「……」 「……」 众人都显得垂头丧气,没人开口回应我。 以往就算面临类似的情况,我们也都再三成功地扭转乾坤。然而这一回,感觉好像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找不到能反败为胜的希望。 「正视现实吧,这场战争是我们输了。明天早上,美军的进攻大概会是最后一战吧。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先拟定应对方针才行。」 「就算说要拟定方针,除了抗战以外还有其他方法吗?我们以往不也都是这样一路奋战过来的吗!?」 我用力对这么说的沙织点了点头回答: 「没错,我们数度历经了生死危机及激烈战火的洗礼。无论是与海胴的厮杀也好,日本商业银行的收购也罢,或是遭逢中国的政变危机以及与俄国之间的经济大战,我们在数不清的大小事上面临过生死关头,也都顺利地克服了难关。只有这一次——」 「我明白,这回是最后一战了。但我们早已有所觉悟了啊!如今身在这座岛上,不就代表了这么一回事吗?」 「沙织……」 「沙织同学说得没错。我想我们已经彼此发誓直到最后一刻都要永远在一起,不管演变成什么样的结果都无怨无悔。我觉得这会是最棒的一场决战。」 「呵,受本大爷感化的小姑娘们,似乎也稍微成长了呢。看样子我非得颁发春日一刀流的传人资格给你们这两个直属徒弟不可了。」 「我既没受到你的影响,也不是你的徒弟或部下,更不需要什么一刀流的真传资格。」 「折织还是一样是个粗暴的小丫头啊。瞧,柚渴望得到真传资格,想要到两眼发亮了呢!」 「我是有点想要没错,觉得可以向其他人炫耀!」 「好吧。柚,从今天起,你可以自称为春日一刀流的传人。我顺便连春日暗黑流的真传资格也一并附送给你。你已经到达普通武者必须花费一〇〇〇年时光修练,才能登上的武道巅峰!尽管引以为傲吧。」 「是!我非常开心!」 「恒太这家伙绝对是嘴炮神功的真正传人……」 他们即使面临重大危机,仍旧一如往常地斗嘴,这景象反倒让人感到心平气和。大家似乎都已经做好承担任何后果的觉悟了。 我再度出声确认: 「那恒太也认为应该要抗战到底啰?」 「你这不是白问吗?用不著想也知道,当然要抗战到最后一秒钟为止。我这就开始研拟明天早上的防卫作战计画,你们只管放心。发动攻势的世界各国联军,将会惨遭本大爷的天才战术所吞噬!」 「知道了,看来大家都已经下定决心了。莉音你呢?」 沙织温柔地探头,看著低头绷紧脸的莉音这么问: 「莉音?」 莉音缓缓抬起头来开口: 「……投降吧。」 「……咦?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们投降吧。」 「居、居然要我们……投降……?」 颇感意外的恒太,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 「先发送外交电报,向联军表明投降的意思。另外把大革命社帝国的国旗跟白旗绑在一起,插在猿岛地势最高的位置。」 「……话说,我们真有办法投降吗?」 「不管怎么做,以我们现有的处境都绝对无法击败多国联军,只有投降才是唯一能保住性命的方法。大家的想法不难理解,但我们真的只剩这条路可走。」 「莉音,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可是登上世界巅峰,甚至挑起了这场不惜与地球所有国家为敌的世界战争耶?假如选择苟且偷生的话,下半辈子大概只会饱受懊悔念头的折磨吧。」 「我绝不会让你们只能苟且偷生地活下去。拜托了,我不希望大家白白丢掉宝贵的性命。请你们相信我好吗?」 莉音恳求地凝视著我们。 恒太却挥掌重拍桌面,激动地咆哮道: 「我们是革命家!并不是爱惜生命还来这里揭竿起义的人。我敢全力断定自己度过了一段美好的人生,而且是一段充满价值的人生!难道你要否定我的看法吗!?」 「不是,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否定我们的生存方式。而是凭我们的实力,一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因此我想先保住大家的生命,设法追求这个可能性。」 「莉音什么时候开始会说这种花言巧语了?我们为了这目标赌上了一切,倾尽了人生的所有。之所以设立世界首屈一指的银行、营运巨大的证券交易所,所有一切都是用来实现这项革命大业的基础。这次一旦失败,就再也没有下个机会——」 我出言制止愈讲愈激动的恒太: 「恒太,你先别那么激动。其实我的想法也跟莉音一样。」 「你说、什么……?连你都跟著出毛病是怎样?」 「恒太你说得对,我们是革命家。既然身为革命家,那我们何不倾尽全力挣扎到最后一刻呢?比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态度,我情愿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做才能达成世界革命的目的,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 我依序注视在场众人的脸,重重地继续说下去: 「我们相信这个世界必须改变,因此现在才拚死在这里掀起革命。我认为我们应该不停地追求世界革命,就算有点丢人现眼又何妨?如果因此就能保住继续革命的可能性,那简直再划算不过了。」 莉音露出无比安心的表情看著我: 「巳继已经一字不差,代替我讲完了我想说的话。我们并非只是单纯举白旗投降,而是以大革命社帝国的国格要求停战。只要把情况想成日本向我们投降那样就好。若以国家立场正式投降,详细的投降条件就端看后续交涉状况而定。反正一切都是未知数,大概会取决于台面下的交涉结果吧。」 「哦……?引出能为帝国保住一线生机的投降条件,也是我们的战役之一吗……?但假使投降交涉决裂的话,到时只能见招拆招啰?」 「没错。在表明投降意愿后,再来谁也不晓得后续会如何发展。我们只能追求剩余的可能性,竭力挣扎到最后一刻为止。」 恒太总算也恢复冷静,意有所指地伸手轻抚下巴说道: 「其实换个角度思考……帝国若释出投降意愿,或许就能促使联军延后展开攻击……而只要在这个阶段争取到喘息的机会,届时或许有可能再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相较于静待明天早上与邪恶联军展开决战,这可以说是更加积极的发展。这正是我在年幼时便研拟完成,暗中传授给莉音及巳继的超绝机密作战计画之一……」 「那我就认定恒太也同意把希望寄托在投降交涉上啰?沙织跟柚学姊的看法呢?」 我转头询问两人。 「想不到居然还有投降这招可用,真令人有点意外呢。我赞成。」 「对我而言,能跟大家一起革命才是最重要的事。为此,不管是什么样的决定都没关系。」 「那就这么决定了。先以国家的立场,堂堂正正地表明投降意愿吧。」 莉音也跟著附和。 「现在立刻用电子邮件寄送投降书,给以美国为首的世界各国外交部吧。」 「好吧,本大爷允许你们进行投降交涉。巳继与莉音负责撰写投降书,沙织及柚准备寄送电子邮件。在发表文章之前,切勿忘记先给身为国家元首的本大爷过目。本大爷华丽的交涉技巧,大概又会将整颗地球搞得天翻地覆吧。」 「为什么你总是只会在最后收割成果,讲得好像从头到尾都由你发号施令一样啊……」 「知道了!我会跟沙织同学一起努力做好准备的!」 沙织一脸傻眼,柚学姊则十分 兴高采烈。 既然新的行事方针已经敲定,我们便赶紧著手准备—— ?—— 「这是我跟莉音一起草拟的文章,大家也过来确认一下吧。」 我转动摆在桌上的笔电萤幕朝向众人- ==================== 投降宣言- 一、由身为世界皇帝的朕所治理的大革命社帝国,已做好向猿岛多国联军宣布投降的准备。 二、朕已做好命令在陆海空宙司令部及大革命社帝国指挥下的全军立刻停止作战行动,留在原地等候处置的准备。 三、朕已做好吩咐帝国臣民确实执行猿岛多国联合军总司令部所下达之指示的准备。 四、朕已做好放弃先前与日本国签订的所有条约,并为了与日本再次建立对等关系而召开协商会议的准备。 五、在帝国军总司令部指挥的军队若不遵从本文内容投降者,须接受猿岛多国联军认定之合理惩处。 六、关于大革命社帝国的详细投降条件,随时都能在联合国指定的场合进行协商会谈- 大革命社帝国 皇帝春日恒太 ====================- 确认完文章内容的恒太趾高气扬地交抱双臂,傲然点了点头说道: 「嗯,作为一个伟大的帝国,非得与这些草莽国家停战不可。本帝国的天下虽是唾手可得,但也不能再继续扩大战端……世界皇帝为了在此终结大战而努力不懈的慈悲心肠,相信全人类都会深深受到感动吧。」 「我也没异议。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接下来的外交交涉也是作战的一环。」 「只要大家同意,那我也同意唷!」 沙织及柚学姊均表达同意。 「ok,那我就立刻把这篇文章打成电子邮件,寄给全球各国的外交部。」 「同时也在猿岛的山顶插上我们的国旗与白旗吧。相信在猿岛周遭来回盘旋,完全不怕满天飞弹的媒体直升机,应该能勉强捕捉到旗帜影像才对,这样就能让全世界的民众获知大革命社帝国愿意停战的决定。」 「毕竟全球民众都把你当成超爱战争的杀人机器啊,这下子应该可以稍微让世人瞭解事实并非如此吧。」 面对沙织这番发言,恒太立刻回答: 「呵呵呵,『人类公敌』春日恒太才不是那么弱不禁风的世界皇帝。这次的停战决定隐含了我的深谋远虑,这是一场外表佯装投降,实际上却企图反过来笼络全世界的广大无边作战计画。发动这个在我出生刚满六个月时,设想出来的机密作战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恒太可能真的和媒体形容的一样,是个恶魔般的皇帝吧。可见记者偶尔也会做出认真的报导嘛……」 沙织目不转睛地看著恒太。 「立刻著手进行投降的准备。沙织,小柚,可以麻烦你们帮忙,陪我一起去竖立旗帜吗?」 「嗯,走吧。」 「知道了!」 继莉音之后,沙织及柚学姊也跟著起身。 「那巳继,发送外交文书的事情就拜托你啰。」 「瞭解,我马上寄出。」 「本皇期待诸位的奋斗。万一作战出了差错,记得第一时间前来向我汇报。我必须慎重考虑该将皇帝直辖的后备军队派往何处应战才行。」 恒太边说边耀武扬威地坐在椅子上。他大概又只打算装模作样地坐在椅子上,什么事都懒得做吧。 「难道你就没想过要帮点忙吗……你只有态度是超一流的世界皇帝啊……只有态度而已……」 伤透脑筋的沙织不禁叹了口大气—— ?—— 我透过电子邮件寄送投降书给各国政府。由于网路上有个整合了全球各国政府信箱的网站,因此很快便搞定这项作业。 我原本预计应该会立刻出现某种反应才对,毕竟这是个会导致这场大规模战争产生剧烈变动的关键分岐点。 但出乎我意料之外,各国政府居然都毫无动静。我也特别注意新闻媒体的报导,然而政府机关却都没做出任何公开声明。 我花了点时间浏览电视频道,看见隶属某台的直升机似乎已发现在猿岛最高的山丘上,有一棵绑著旗帜的树。搭乘这架盘旋于远方上空直升机的特派员,一脸狐疑地开口说道: 「话说……?在猿岛上空好像有旗帜一样的东西……?其中一面是大革命社帝国的国旗……另一面则是雪白的旗子……」 喃喃自语地如实解说自己眼前画面的特派员,突然像是注意到什么大事似地激动大吼: 「白、白……白旗!?难、难不成!?」 摄影机将望远倍率调至最高。虽然轮廓及影像仍嫌模糊,但还是可以清楚看出白旗的模样。 「是白旗!那会不会是白旗呢?应该是白旗没错吧!?」 全球头一个发现大革命社帝国释出投降讯息的记者,难掩兴奋之情地激动大叫。 「怎么可能!?拥有数千枚核弹头,渴望世界灭亡的『人类公敌』……居然举白旗投降!?这种事情真有可能吗!?会不会是我们看错了呢!?」 情绪激动过头的特派员不断重覆说著「是白旗!是白旗!」。 「不过,那无疑是一面白旗没错,背后究竟隐藏著什么样的意义呢!?」 就连收到这段影像的棚内也瞬间议论纷纷起来。 棚内主持人半信半疑地询问专家: 「请问您如何看待猿岛竖起白旗的这则讯息呢?」 「依照战时国际法的规定,白旗是用来表明停战交涉或投降的信号,是用来向对手表示竖旗方并非交战对象之意。而白旗也是唯一没限定使用者的旗帜,即使身为『人类公敌』也能够使用白旗。」 专家没提出自己的见解,而是先说明了白旗的定义。 「但对方可是『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耶?这名史上最恶劣的屠夫,应该是抱持著不杀光全人类不罢休的企图才对,他真有可能宣布投降吗?」 「你说得没错,不可轻易相信他,个人认为这很有可能是某种手段。在近代的战争中,也有先高举白旗令对方失去戒心,再开枪扫射接近敌军的实例。」 「也就是说,这果然是为了暗算联军的作战啰?」 「目前还无法肯定……可是连著名的阿道夫?希特勒都没有投降,在最后选择自我了断。一个若无其事地残杀数百万条无辜人命的『人类公敌』,真会如此轻易就宣布投降吗?」 之后,高挂在猿岛顶端的白旗影像立刻传遍全球,可是各国媒体似乎都感到疑点重重。既有电视台强硬地断定「『人类公敌』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白旗只是幌子」,也有电视台表示「那纯粹只是无法印刷旗帜图案,随便找面旗帜竖起来罢了,根本不值一提」的无视意见。 我们寄送给各国外交部的投降书,迟迟未能掀起话题热潮,或许是因为各国政府都不知该如何应对,若不先确认美国的意向,就无法轻率地发表看法吧。 然而在白旗的话题传遍全球之后,虽然被归类为真假难辨的情报,但电视台陆续煞有其事地开始播报起标题为「大革命社帝国有意投降」的新闻。全球二〇〇多个国家,必定有某些国家的政府会提前表态,也会有内心对美国抱持敌意的政府。当某些国家政府向媒体泄露风声之后,这则情报便传遍了海内外。 情报公布之时,各国政府彷佛决堤似地陆陆续续开始放出消息——- 「紧急速报。本台收到未经证实的情报,根据委内瑞拉总统府的发表声明指出 ,该国已收到由大革命社帝国寄送的正式投降书。因此竖立于猿岛的白旗,真是用来表明投降意志的可能性随之浮现。」- 「据巴基斯坦政府高层的说法,该国政府已收到大革命社帝国寄出的外交文件。内容为『已做好宣布投降的准备』,巴基斯坦政府目前正在讨论应对方案。」- 「伊朗外相在记者会上做出回应,表示『大革命社帝国发送投降书给各国政府的风声属实,世界拿下了这场艰辛大战的胜利』。」—— 随后政府层级的情报又陆陆续续走漏,各家大众媒体也纷纷把大革命社帝国的投降视为既定事实开始进行报导。照理说应是胜利一方的人类与其说是欣喜若狂,倒不如说是感到困惑,不知该做何对应的意见更是层出不穷—— ?—— 我们仍在等待美国的反应。比起其他各国政府的发表,身为宣战对象的美国会站在什么立场更为重要。 况且美国已经向全球宣布将于明天早上九点发动总攻击,该要有所反应才对。 我们说好晚上轮流值夜,若发现美国方面有回应就立刻叫醒大家,可是等到最后仍不见任何回应。 清晨七点。 我们已经全部起床等待,但美国始终没有提及大革命社帝国投降这件事的迹象。既未主动与我们联络,也没有公开向媒体发表看法。 于是我们围绕在桌子旁边,共同确认目前的状况。 「世界各国仍未做出任何反应。电视频道虽然因为某几个国家泄露的投降情报交错而热闹起来……身为关键的美国却是无动于衷。」 听完我这段话,沙织微微侧头感到不解。 「为什么呢?再过不久就是发动攻击的预告时间对吧?」 「搞不好……美国打一开始就不打算接受我们的投降。」 莉音嘀咕著回应。 我开口反问: 「也就是说他们不想以国家立场和我们进行交涉,始终打算把我们当成恐怖份子加以处决吗?」 「在大众媒体关注的状况下,依照国际法的规定进行交涉,只会浪费掉大量时间啊。就算美国认为彻底抹除我们的存在才是最佳方案,也一点都不奇怪啊……」 「我们这边有恒太,要是再得到公开发表演说的机会,没有人知道这将会演变成多意外的结果。每当恒太发表评论,全世界的大众媒体都会争相报导,民心遭到动摇的程度也非同小可。即使美国抱著不愿公然提供恒太这种机会的想法也不意外……」 「呵呵呵呵呵呵……一点也没错,我的名言总是能够震撼全世界,愚民们全都引颈期盼听见我的发言啊。就算说是我的领袖魅力让地球发光发亮也绝不为过。全球渴望伟大的春日恒太,造成的这股向心力实在太过强大,让整个美国泪流满面啊。」 「在这么紧急的关键时刻,亏你还有办法在那边自吹自擂呢……」 沙织发自内心感到傻眼。 「恒太,现在可没空让你说那些有的没的。再这样下去,大革命社帝国真的会被彻底消灭啊。若不赶紧采取有效的对应手段……」 「问题在于以美国为中心的主要国家,企图无视大革命社帝国发送的投降书。他们打算当作没这回事,按照原订计画重启战争。这些大国都嫉妒本大爷非比寻常的伟大气度啊。」 听完恒太说的话,沙织随即回答: 「虽然你说他们想当作没这回事……但有好几个中小型国家都已经泄露风声了不是吗?我们的投降书早已被大众媒体视为公开事实加以报导了啊。」 「只要g7级的主要国家不约而同地闭口不提,事态就会朝不了了之的方向发展。一个月后,愚民们大概会连投降书的存在都忘得一乾二净吧。世界的运作就是这样,我应该早已将这方面的知识充分传授给你才对吧。」 莉音开口说道 「我们赶紧把通告各国外交部的同一份文件也转发给全球媒体吧。相信那样一来,全世界应该就能知道联军再无理由攻击有意投降的对手。当我们竖起白旗,胜负应该就已经揭晓了。」 「的确,距美国的攻击还有两小时左右的时间,还是设法表达我们的明确立场比较好。」 我低头看看手表,时间还足够。 可是恒太却有不同意见: 「不,稍等一下。那倒不如让我发表演说,向全世界宣布我们投降还比较有效率一些。与其交由大众媒体念稿,本大爷更应当亲自向地球愚民发表谈话才对。毕竟受瞩目的程度有如天壤之别啊。」 「可是卫星已经被炸毁了耶。」 我如此回应沙织: 「我想利用网际网路大概就能应付了。我们为了检视网路上的舆论动态,已经把小商店那边的网路线拉到这里了。尽管影片画质会变差,但也不致于无法对应这情况。再来就看各家媒体是否愿意播放这段影片了。」 「……说得也是,就这么办吧。恒太,麻烦你啰!」 莉音点了点头。 「既然做下决定,那就事不宜迟。一切都迫在眉睫,我会在十五分钟后搞定转播的前置作业。恒太,你就稍微准备一下吧。柚学姊,我想请你帮忙。」 「好,我知道了。又能再次听见恒太同学发表演说,相信大家一定都会相当开心,不管多少次都还是会想一听再听吧?连我都跟著高兴起来了呢!」 柚学姊似乎深信——全球民众都引颈期盼著恒太登台演讲—— ?—— 「吾乃睹上地球未来,不断英勇奋战的革命家兼世界皇帝——伟大的春日恒太是也。」 即使是透过网路转播的演说,还是采用他惯用的开头方式。 「昨天下午两点半,大革命社帝国向全球各国外交部寄发了一封主旨为愿意投降的邮件,相信应该有不少愚民已经透过媒体报导获知了此事。」 影片除了转播给电视台之外,也同步上传至youtube。不仅无法避免画质劣化,影片内容也必须简洁扼要。因此这次恒太并没有故作姿态,劈头明确地点出主旨。 「关于投降条件,本帝国希望能与联军进行协商。追求大义的我国,为了避免无意义的战斗继续延烧下去,本世界皇帝才故意做出投降这个充满荣誉的决择。但是希望各位不要误解,此举并不会改变帝国军如今依然保有足以与全世界一战战力的事实。有史以来,本大爷从未打过任何一场败仗。即便如此,这回为了给全世界带来真正的和平,本大爷才选择竭尽全力弭平战火。」 我想他所谓的『从没打过任何一场败仗』,单纯只是因为过去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战争……这也是无须多言的事实。 「而帝国将奉还身为日本宗主国的地位,并采行全面协助日本独立的外交方针。但关于先前与日本议定将提拨钜款供日本银行作为资金的条款,宅心仁厚的帝国仍会依约履行。也就是说在投降之后,本帝国仍愿意单方面继续支援日本。相信日本金融系统的复活,将会形成一股有助濒临崩溃之世界经济东山再起的强大力量吧。」 恒太逐渐加强语气: 「我再重覆一次,帝国已做好向联军投降的准备。若要对这个世界负起责任,正应立刻与我们进行投降交涉。这场交涉必然能给世界带来安定,并成为让地球重生的第一步。本大爷虽然将以引发世界经济恐慌及资本主义终结者的身分名留青史,但资本主义本来就已经处于崩溃边缘。本大爷乃是为了将崩溃所造成的伤害减轻至最小限度,而稍微加快了历史的脚步罢了。放心吧,大革命社帝国会创造全新的世界体制,带领地球重振雄风。帝国也拥有足以达成这项目标的丰富物资及力量,本大 爷打算全面开放这份庞大财富,为了这个世界妥善运用。」 充分表达完自己的立场之后,恒太握拳敲打讲台继续说道: 「来,接受我国的投降吧!帝国乃是地球的希望,只要帝国能够延续至未来,地球必然能迎向光辉耀眼的明日。而璀璨辉煌的真实世界,也将从那天起揭开序幕。」 恒太得意洋洋地如此说道。 「世界皇帝的宣旨到此为止,帝国会等待联军前来参与投降的协商会议。诸位地球市民,后会有期。」 这是一段极其骄傲又无比蛮横的投降宣言。即便纵观世界历史,大概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恒太这样摆出高姿态宣布投降的国家元首吧……—— ?—— 电视台高层持续讨论——该不该原封不动地转播恒太的这段投降宣言。 「看样子那白旗果然是投降的信号,我们可以宣布已经击败『人类公敌』了吗……」 主持人以有气无力的声调说道。 听主持人这样问,专家轻轻摇了摇头说: 「……很难讲。人类遭受了难以痊愈的严重打击……『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刻意引发的世界恐慌,造成全球经济遍体鳞伤,物流网路也发生了莫大的损害。而因为世界大战爆发所受的灾害,更是导致莫大财富毁于一旦,资本主义也遭到荒废……短时间内,人类大概还是会饱受『人类公敌』后遗症的折磨吧……」 「您认为人类会被所谓的后遗症摧残多久呢?」 「恐怕……必须假定这段时间可能会长达数十年之久吧……」 「数、数十年……」 主持人顿时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自从雷曼风暴之后,世界经济原本就濒临溃堤边缘。接著泡沫金融崩溃,民间金融机构连忙将根本消化不掉的天文数字级负债转移给政府后,只是透过转轮印刷机先印制大量钞票瞒天过海,勉勉强强将问题扔在一旁。 并非所有问题都是由国际商业银行引发,经济的动向必定会导致这项结果。但是这一切却通通被当成恒太的错。只要把全人类的问题怪罪到恒太一个人的头上,政府及金融机构领袖们便能摆脱责任,大众也会较容易瞭解状况吧。 此时,主持人好像突然收到什么情报一般,探出身子与镜头外的某人交头接耳。 随后立刻重新面向镜头,滔滔不绝地说道: 「各位观众,本台已与华盛顿方面建立国际电话连线。面对『人类公敌』春日恒太的投降宣言,美国白宫方面究竟打算做何回应,倍受全球民众瞩目。现在就来进行确认!」 由于卫星全数失灵,因此双方只能透过电话会谈。 主持人与通话对象开始对谈: 「看样子目前应可认定我们人类大获全胜……请问白宫方面的方针为何呢?」 「是的,现在并未做出任何特别的反应。在『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发表投降声明后,白宫方面依旧保持沉默。」 华盛顿特派记者只是语调平淡地回应。 「你的意思是?」 「白宫方面不针对此事发表任何评论。集结于华盛顿特区的记者们也都在观注白宫方面的动向,可是目前仍未接到预计举办记者会的通知。」 「哦……什么反应也没有吗?」 「是的,白宫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某位政府高层人士发表了非官方声明,表示『我国绝不会倾听史上最凶恶恐怖份子的说词,也不会与之交涉。只会默默实行总统做出的决定』。换句话说,无论『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发表什么宣言,美国预计于一小时后执行的攻击计画都不会有所改变。」 「也就是说,再过不久便会针对猿岛发动全面攻击啰?」 「目前看来是这样没错。」 注视著主持人与特派记者对话画面的我们,全体不发一语。 「谢谢,也麻烦你继续进行追踪采访。」 主持人再次与摄影棚内的专家展开对话。 「应该说出乎意料吗?这代表美国决定完全不理会『人类公敌』春日恒太的投降宣言对吧?」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大概是要贯彻始终把他们视为恐怖份子的对应方针吧。遭到『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虐杀的人命,据说光是经过验证的数字就不下五〇〇万之谱。背负著全球民众心声的美国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可以说非常值得赞许。」 虽然官方发表的虐杀数字激烈震荡,从八〇〇〇人开始,有时变成一〇〇万人,有时甚至被断定死亡人数超过一〇〇〇万人以上,但看起来似乎还是很稳定地逐步增加。现在已经找不到宣称死亡人数低于一〇〇万的媒体报导。数字的波动之大,宛如即将迎接涨停板前的股价。 「原来如此。不过战争若继续下去,被逼急的『人类公敌』春日恒太会不会再度发动大规模屠杀呢?」 「『人类公敌』为了使美国发射的卫星破坏兵器效果降到最低限度,大范围地引爆自己持有的宇宙核弹,彻底摧毁了全世界的宇宙资产,导致我们人类蒙受了难以占计的损害。但拜这份代价所赐,美军推测『人类公敌』拥有的大量破坏兵器也几乎全数泡汤。因此束手无策的『人类公敌』,才会公开发表投降宣言吧。纵使『人类公敌』再度发动屠杀,预估规模势必大不如前。」 「也就是说——即使继续战争,『人类公敌』也无法再执行有效的屠杀行动啰?」 「一点也没错,但那也只是代表他难以发动夺走数千数百万条人命的大屠杀……根据推测,『人类公敌』春日恒太仍旧具备只要他有意进行,随时都能击杀数十万人的战力。没人晓得何时会有飞弹自各位的头上直扑而来,因此现在依然必须关注情势发展,而且千万不能放松戒心。」 在明确的结论出炉后,我关掉电视。 然后转头面向沉默不语的众人。 「再过一小时吗……看来我们必须做好觉悟啰。」 我像是在进行工作汇报一样,以冷静的语调这么说。 率先回应的是恒太: 「呵呵呵,看来美国打算逼我拿出真本领的样子。好吧,就让『人类公敌』春日恒太拿出究极?最终神技——究极暗黑霸影破来伺候你们,蜂拥而至的美军即将一败涂地了!」 沙织罕见地没有反驳恒太,面露微笑说道: 「嘻嘻,真希望起码在最后一刻,能够看见恒太的吹牛成真呢。」 「好吧,那我现在就解放沉眠在体内的真正力量。柚,准备进行防御作战。」 「我们手边还剩下很多很多巡弋飞弹先生,我想努力坚持到最后一刻为止!」 柚学姊以十分开朗的口吻做出回应。 我们拥有的巡弋飞弹,是透过卫星锁定目标的类型。在与军事卫星的连线被截断的此刻,最尖端飞弹也只是一堆废物。老实说,就算发射大概也无法命中目标吧,甚至有可能飞往完全错误的方向。负责操作飞弹系统的柚学姊,照理说应该非常清楚才对,但柚学姊脸上仍是挂著一如往常的灿烂笑容。 不过莉音却突然伸手抓住沙织及柚学姊的衣袖,诚恳地对她们说道: 「沙织、小柚,拜托你们俩快点逃吧!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莉音神情十分认真。 不过就现状而言,多国联军已经团团包围住猿岛,美国军机也抵达附近海面。受到宇宙核爆的影响,高性能监视卫星全都灰飞烟灭,因此美国便转而致力于派出侦防机进行监视。 再加上半空中也有许多架不听联军制止,冲进战圈的各家媒体直升机。由于这些采访直升机是从向大革命社帝国投降的日本国土飞来,导 致联军难以制止。自从这桩事件爆发以来,全世界的主要电视台都派遣了大量采访团队进驻日本。因日本的国土近在咫尺,所以媒体即便遭到美军直升机驱逐,只要见有机可趁就会立刻折返。为了比其他公司更早一步掌握到独家新闻,各家媒体都拚了老命。 如今这座小小岛屿集全球目光于一身,猿岛周边的情报毫无掩饰地曝光在镜头下。光是有只老鼠跳海游离现场,也会立刻成为全球皆知的头条新闻吧。 沙织温柔地回握莉音的手,语气平稳地开口回答: 「这是不可能的。全世界都在注意这座岛屿,莉音你应该也很清楚这点才对吧。」 「你们只要声称是被我们挟持就可以了。只要说你们是猿岛大屠杀的受害者,并且差点被我们处决——」 沙织用罕见的强硬语气打断了话说到一半的莉音: 「抱歉,莉音,打死我也绝对不会说出那种话,因为根本就没发生过所谓的大屠杀嘛。况且就算只是说谎,要我谴责我所看重的革命社,那简直比死还难受。」 「身为副部长,我非常以革命社为荣。我们永远永远都要在一起唷!」 柚学姊也牵起莉音的手这么说道。 「沙、沙织……小柚学姊……」 我则插嘴对哑口无言的莉音说道: 「莉音,这次你不该再那么说了。我们从几乎身无分文的状况开始,一路爬到这个亿万人求之不得的地位。我们并非受到外力干涉,而是依靠自身意志选择了这条道路。就算事到如今你才要我们回头,那也一点都不好笑。」 恒太也傻眼地回应: 「真是够了,看样子我们当中最缺乏觉悟的成员就是莉音。部下若如此软弱的话,会让我这个当上司的相当难为啊。不管我研拟了多优秀的作战计画,结果若是被部下给搞砸,身为传奇军师的我只会欲哭无泪啊。战争可不是远足喔!」 「巳继……恒太……」 看著我们的莉音顿时眼泛泪光。 「比生命更加重要的,就是我们的革命社!」 沙织、恒太、柚学姊都因为我这句话,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我又接著说道: 「我们的帝国改变了世界,相信时代追上我们脚步的时刻必会来临。革命社有必须实现的大义,而我们更是度过了一段美妙无比的人生。」 「我享受了相当充实的时光唷!想不到……我真的完全想不到自己的人生会变成这样……回想起来,突然觉得一路走来全都是美好的体验,真的很不可思议。巳继以前曾经说过『不管几次,我都希望能步上与现在一模一样的人生』,现在我对这句话非常感同身受。巳继、恒太、柚学姊……以及莉音,能跟大家一起走到这个阶段,我真的很幸福。」 「在革命社度过的时间,对我来说是相当珍贵的宝物。受到莉音部长邀请,然后跟巳继同学、沙织同学及恒太同学创造了许许多多欢乐的回忆……甚至幸福到害我有时会不自觉担心地产生『人生这么美好,真的没关系吗?』的念头呢。」 「呵,巳继、沙织还有柚,看样子你们总算也到达我的境界了呢。但我必须强调──我的人生远比你们更加充实百万倍!我才是全宇宙最强的现充!」 「这次就先不吐你槽了,毕竟任谁都比不过世界史上最厉害的英雄兼万恶罪魁——伟大的春日恒太大人嘛。」 沙织半开玩笑地说道。 「一点也没错。只要人类文明存在一天,我的名字就会在宇宙史册中持续发光发热。这个世界是存在于我统治下的产物。」 「硬要说的话,我想你应该会被冠上十恶不赦的罪名遗臭万年喔?」 我也笑著回应。 「呵呵呵……这世上永远不可能再出现超越『人类公敌』春日恒太的罪犯。本大爷彻彻底底整垮了世界经济,向世界各国宣战,屠杀了一〇〇亿名哭喊求饶的愚民,令全地球陷入恐惧深渊。吾乃凌驾于神祇之上的人类文明终结者!」 面对趾高气扬的恒太,沙织带著微笑说道: 「啊哈哈。我以前就在想,恒太其实很体贴同伴,明明很温柔,只是言行举止有点过分罢了。但不知道这点的人,果然还是只能称为愚民啊。」 「是的,我认为恒太同学是个非常温柔的好人。到现在我都还不懂为什么他会被冠上『人类公敌』这个称号啊。」 恒太或许是对沙织与柚学姊不约而同地露出认真神情、说出的这些话感到意外吧,竟开始结结巴巴起来。 「你、你们说……什么……?难道你们两个小丫头想设圈套陷害我吗……?」 「恒太只是因为言行举止太过夸张,才害一切全都付诸流水。」 我也跟著落井下石。 「你害大家的努力通通泡汤,未免也太不像话了吧!可是那种徒劳无功的表现,才是恒太的特徵啊。」 「早在一〇亿光年以前,大宇宙的意志就已经决定本大爷将生为一名温柔的好青年。事到如今,你们也不需要刻意指出这个无比理所当然的事实。倒是言归正传,这场战争才是重点啊,诸位。身为著名大元帅的本大爷所企画的『地球黎明作战』,令全地球都惨遭业火肆虐。我们的作战计画仍在进行中。为了赢得这场世界大战,我们必须倾尽全力,奋战到最后一刻才行。」 沙织与柚学姊异口同声地说道: 「没错,就一起无怨无悔地奋战到最后一瞬间吧!」 「我想与各位一起努力,坚持到最后!」 莉音一脸不知所措地看著我们。她表现出一副有话想讲,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 我对莉音说道: 「就是这么回事。莉音,你就别再烦恼了。我们至死也永不分离,这不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吗?」 「对啊,莉音,你可千万别再叫我们逃命了喔。」 「对呀!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唷!」 「呵,我的部下个个都是精英。看来我非得承认你们是一群在暗中协助我,铺陈这段成名录的优秀部属不可了。」 我们七嘴八舌地说完后,莉音总算擦去眼角的泪光,小声地回答道: 「嗯……谢谢大家。能跟大家成立革命社,一同改变这个世界让我感到相当骄傲。巳继、沙织、恒太、小柚……现在可以这样与大家相处,我真的很开心……我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沙织以双手紧握莉音的手,轻声说: 「莉音,我们到最后都还是在一起呢。从小我就有这种预感了!」 「谢啦,莉音。就算用尽千言万语,也难以表达我对你的感激,真的非常谢谢你。」 「都是因为有机会跟莉音部长、巳继同学、沙织同学及恒太同学一起革命,我才能度过这么开心的每一天。我实在太幸福了。」 「嗯,这是一段充满光辉的生涯。『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就在这里。这才是我生平的夙愿——革命社是有光明同在的一个社团。」 我们分别伸手叠在紧握住莉音手掌的沙织双手上面,让莉音只能任由无法擦去的泪水沿著脸颊悄然滑落。 「谢谢……谢谢你们……」 我们彼此对看,大家都带著心满意足的神情。 恒太说道: 「诸位,这可是最后一战了,上紧发条吧!就启用我在十五年前传授给莉音的帝国计画展开作战吧!莉音,报告作战内容吧。」 「啊哈哈,真希望偶尔能听听看恒太的亲口报告呢。」 沙织发出了轻笑声。 莉音则接著说: 「等一下,在那之前我想先完成一件事。 」 「什么事?还有什么没做的吗?」 「嗯。巳继,帮我拨热线给大原总理。」 「大原总理?他应该有代替我们联络美国才对……既然没有联络我们?应该就表示他没收到来自美国的任何回应吧。」 假使美国有可能答应与我们进行秘密协商的话,那就只会透过大原总理向我们释出讯息。由于美国选择消灭我们,导致大原总理这条管道变得毫无意义。 仔细想想,美国都大肆地运用情报操作,将恒太塑造成一名空前绝后的杀戮独裁者。一个据说屠杀了千百万条人命的独裁者,其实罪行都是政府虚构出来的──这件事实当然是伴随恒太本人一同从地球上消失,才是最好的发展。对美国而言,他们就只是归纳出这样一个天经地义的结论罢了。 「不对,你搞错了。对于与美国秘密协商这件事,我早已不抱任何期待。我只是想把希望赌在大原总理身上罢了。」 「赌?赌什么?」 「世界的未来。」 莉音这句出乎意料的话,对我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我,我懂了……!原来如此,就算我们大革命社帝国如今可说是风中残烛……但为了世界革命设下的伏线尚未断裂!大原总理他不但具备政治手腕,考量到现状的话,也确实只能托付给他……嗯,明白了,确实值得我们孤注一掷。」 「怎么回事?」 莉音对歪著头感到不解的沙织说明: 「当我们与日本缔结受降条约时,不是有把程式交给前来签约的大原总理吗?就是原先准备引进本该归我们管理,未来日本银行的金融系统啊。我打算重新把那份系统郑重托付给总理。」 「啊,也就是透过这招来完成世界革命啰?」 「我们拥有一笔尚未曝光的钜额资产作为担保,世界各国都以为分布于猿岛周遭的舰艇上堆满的都只是飞弹发射台……可是在沉入海中的油轮里头,却藏有无数的金银财宝。在世界金融经济宣告崩溃的现在,超过地球总资产约一成以上的财富全都在这里。我想向大原总理坦承这件事,将全世界的未来寄托在他身上。」 「不管怎样,人类都必须跨越这波空前绝后的经济大恐慌不可。我们设计的程式正是准备为此派上用场,况且我们也还拥有可以巩固新经济体系的庞大资产啊。」 恒太也接过我的话继续说道: 「哦……要把后事托付给大原吗?大原绝对会大吃一惊吧。既然准备得这么周到,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方案。莉音还满有两把刷子的…………不、不对,等一下。这正是我在十五年前下雨的那一天,为了这一刻的来临,事先传授给莉音的s计画啊!」 「那巳继,时间所剩无几,麻烦你拨热线电话给大原总理吧。」 「瞭解,我这就去呼叫他。」 我连忙打开笔电,一边登入视讯会议系统,一边拨打大原总理的手机—— ?—— 接听手机时,口气显得有点不悦的大原总理,一看到我们全体成员都坐在桌前参与视讯会议,顿时难掩内心惊愕。 「总理您好,我们是革命社。」 首先由联络总理的我郑重地打了声招呼后,莉音接著说道: 「早安,总理。」 总理劈头就冷淡地说道: 「我已经联络过美国啦,他们完全不打算跟你们进行交涉。听好了,这话仅止于我们之间,美国早已做出决定,要派军歼灭你们。」 「嗯,我们明白。给您添麻烦了。」 我立刻点了点头。 「……哦……那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莉音开口回答总理: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承蒙您的关照了。我们之间只不过曾有资金往来,也说不上关系有多深厚。」 「没错,所以你们是打算交代遗言吗?」 「我们是为了让总理成为英雄才跟您联络的。」 「……英雄?还以为你们想交代什么正经事,结果居然是说笑话……」 「在猿岛近海沉没的那些油轮中藏有庞大财宝。是一笔在资本主义崩溃的这个时刻,足够建造出新世界的巨额财富。」 我接著莉音的话尾继续说明: 「包括四万一〇〇〇公吨的纯质金块、五万八〇〇〇公吨的纯质银块、六七〇〇公吨的白金,再加上等级极高的各类珠宝美术品……若扣除不动产及原油的话,大概是一笔相当于地球现货资产评价额一〇%?二〇%左右的钜款吧。」 「你、你说什么……?」 总理瞬间脸色骤变,倒抽一口大气。 「嘻嘻,我们现在无疑是全球排名第一的大富翁喔。」 「……」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总理似乎不知该说什么。 就国家而言,黄金储备量号称排名世界第一的美国,拥有超过八〇〇〇公吨的黄金,而排名世界第九的日本,黄金储备量只有八四三公吨。位数相差太多,大概完全超出总理的想像了吧,也难怪他会显得那么吃惊。 「我们想将这笔财富托付给总理。」 「……这、这究竟是、是怎么一回事?」 总理有点喘不过气地问道。 「请总理代替我们——推动并设法完成我们想实现的目标吧。」 莉音将身子探近镜头继续说道: 「您日前来此缔结受降条约时,我们曾把新货币制度的程式交给您。虽然不是金本位制,但相信沉眠于这片海域底下的实体物资作为这项新制度的担保品,应能发挥极大作用。不对,若不运用这些实体物资作担保,大概就很难推动新的货币制度了吧。」 「等一下,为什么我非得当你们的替补不可啊?我可是对你们抱著满腔怨愤,就算痛扁你们数百回也难消心头之恨喔?」 「这我们明白,因此就交由总理您自行判断。这里埋藏著莫大财富,而总理您已经拥有实行世界革命所需的程式——只要能让总理知道这两件事,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但我可能只会把那批金银财宝打捞上岸之后,对你们的要求弃之不顾喔?」 「若真是那样也无可奈何,毕竟现在的我们也只能拜托总理您了。」 「不管怎样……假如你们口中的那笔财产真的存在,那就代表位于东京湾境内,归属我国管理本就是理所当然。」 面对毅然如此断言的总理,莉音不禁噗嗤笑道: 「嘻嘻,投降的国家讲话还真大声耶。」 「你、你说什么!?要、要不是你们用无数核弹威胁……所以我才无法原谅你们!绝对不可能!」 只是稍微点出事实,总理便火冒三丈地破口大骂,想必他内心已受尽遗憾及悔恨之情的煎熬吧。 「我们也没想过要得到你的原谅,反正我们一开始早就做好觉悟了。」 「你们再过不久就会被铲除了。无论对日本而言,或对全世界来说,你们都是灾厄的化身!你们这群史上最恶毒的恐怖份子,快去死一死吧!」 这大概是总理内心的真实感受吧。莉音说得没错,我们对这一切早已心里有数。即使遭到多么激动的言词责骂,也不会反感。 总理毫不留情地继续发飙: 「就算求饶也来不及了,因为你们确定完蛋了!」 「嗯,这我们晓得。我们全体都很清楚这件事。」 莉音静静点了点头。我们虽然一言不发,却也透过面不改色静观这场对谈的态度,表达自己同意莉音的立场。 「……」 不可思议的是,这次轮到总理陷人沉默。 看著镜头的总理脸部表情微微扭曲。他彷佛感到难为情似地缩起双肩,稍稍垂下视线说道: 「抱、抱歉,我竟然一时情绪失控,对抱著必死决心的人说出这么粗暴的话,真的非常对不起。就算我恨透你们是个不争的事实,但这些仍然是两回事。请容我收回方才那些难听的话……」 「没关系啦,要是连这种小事都耿耿于怀,我们根本无法动手建国跟掀起革命啊。」 总理手扶额头,苦恼地摇了摇头说: 「因情绪激动就失言,可见我还停留在一个二流政治家的阶段……真是够了……总之我只向获得资金援助这件事表达感谢。你们帮了我不小的忙,在最后起码也该针对这点向你们致谢。」 「先前也说过了,那对我们而言只不过是区区的零头,真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小钱,所以您也别放在心上。倒是……万一我们当时提供政治献金给总理的事情曝光,可能会形成一条不必要的政治丑闻喔。」 「哼,想抨击我的人尽管放马过来吧,也有些人专门靠挖掘这种八卦维生。不管这些民众做何感想,我都不会改变自己的作风。」 「……日本果然没选错总理。不愧是个让日本岌岌可危的民主主义撑了整整四年,都还没垮掉的政治家。相信大原总理一定能——」 总理突然开口打断莉音的夸奖: 「不要擅自期待我做什么。丑话说在前头,我大概不会按照你们的愿望行动吧。你们最好先搞清楚一件事──我会听你们说这么多,只不过是在拚命克制自己,别再对你们这群将死之人口出暴言罢了。」 「反正我们也只是单方面地选择总理,自己决定向您交代后事而已。相信您应该会大方地允许我们偷偷怀抱期待,希望总理能代替我们实现理想吧?」 「要妄想是你们的自由,随便你们!」 撂下重话的总理,目光尖锐地瞪向镜头继续说道: 「如果我最后要对你们讲几句话……我会说──你们虽然是世界级的罪犯,但你们终究全力跑完这条人生道路,并且求仁得仁。你们已经到达任何人再怎么渴望也无法实现的境界,那是再幸运不过的一回事。」 「的确,我们真的很幸运呢。」 莉音这么一说,我、沙织、恒太以及柚学姊,不约而同地用力点了点头。 「能把事情托付给总理真是太好了。我们要切断连线啰,差不多也到美军要展开攻击的时刻了。」 「后会无期,各位在历史上留下永恒臭名的恐怖份子。设法贯彻你们的意志,直到最后一刻为止吧。」 总理最后这番话,表现出他耿直的人格—— ?—— 与总理联络完后,美军的无人侦察机立刻出现在猿岛上空——攻击即将开始。 在无法使用gps的此刻,我们被逼入了只能透过目视确认敌方动静的不利状况。另一方面,美国阵营则拥有运用超高空飞机取代卫星机能的作战系统。跟先前非得如履薄冰一般匆匆忙忙应战的我们比起来,军队的能耐果然大不相同。 「九点,时间到了。」 莉音一边看著海面,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们也静静回应: 「是啊。」 「快要开始了呢。」 「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只有曾为世界皇帝之人,方能练就之究极魔法!帝国千霸斩的无双威力吧!」 「我会竭尽所能,好好努力的!」 「我们手边剩下九〇〇枚巡弋飞弹,这会是最后一场壮丽的烟火大会。」 环视众人一圈之后,我如此说道。 柚学姊回答: 「我已切断透过卫星连线操作的模式,改为设定成会飞往特定方向。这样已经是我们能做的最大极限了。」 突然,数道看似飞机的黑影映入眼中,迅速朝猿岛这边逼近。 「来了!」 我们抱起直通综合防卫系统的笔电,退入后方的壕沟中。壕沟内也有设置电源,机能丰富,能当作临时司令部运用。 一支轰炸机中队在转眼之间逼近猿岛。目前光是在上空的飞机大概就多达三〇架左右,后续的飞机又接连现身,紧迫得甚至容不下任何交谈空档。 逼近眼前的飞机,陆陆续续对准剩余的舰艇群及伊斯坎德尔发射飞弹。 炸弹集中落在我们绑上国旗与白旗的猿岛顶端一带,伴随巨大声响轰然引爆。就在壕沟旁边不远处,那一带的发射台早已遭到先前的攻击炸毁,只剩下两面旗帜。美军是故意锁定这一区轰炸,或是认为我们人一定躲在这边才攻击的呢? 从壕沟里探头仰望,只见旗帜被轰成碎片,周遭一带也已化作光秃秃的山坡。这些景象说明了美军究竟砸下了数量多庞大的炸药。 本以为轰炸机已经离开,谁知又立刻看见下一支飞行中队逼近,令我们不禁产生了一丝绝望。在彻底夺走我们的攻击能力之前,这波轰炸攻势大概永远都不会中断吧。 沙织有点著急地说道: 「我们不晓得美军舰队的所在位置。这样根本不知道该朝哪里发射飞弹才好啊。」 我们的舰艇接二连三地被击沉,因此时间拖愈久,战力损失就愈大,必须尽快展开反击。 「联合国军队应该是集结在附近的海域,我们也只能朝那边发射飞弹吧。」 我随即回答恒太: 「只是乱枪打鸟也无法发挥有效战力,最起码也得掌握到敌军舰队位置才行。」 「在你说这些话的期间,发射台就快被破坏光了!只能先发射再说啦!」 莉音恍然大悟似地说道: 「电视!快点打开电视收集情报!既然布署在日本近海,那他们应该就无法避开媒体的转播。毕竟连盘旋在猿岛上空的大众媒体直升机都没被赶走。要是有照到航空母舰的话,我们再锁定方向,一鼓作气击发飞弹吧。」 「原来如此,没错,这正是完全如我所想的战术。赶紧分头检视各个电视台的频道吧。若有发现舰队的画面,务必立刻回报。」 明明大摇大摆地发号施令,恒太却自己开始一架架打开排列在眼前的电视机。 尽管卫星节目毫无讯号,不过却有几家有线电视频道代替卫星节目播放新闻。电视缆线是从小商店那边牵过来的。虽说连做梦也想不到卫星竟会全数惨遭破坏,但此时还真庆幸在开战前有先把光纤电缆线路拉过来备用。 现在仍有数十个频道可供确认。而电视不管切换到哪个频道,全都充斥著进攻猿岛的速报。 我们分头调查电视频道的内容。有些电视台播映著黑烟弥漫的猿岛空拍影像,也有电视台搭配彷佛失去理智的主持人解说,播放著口径k发射器所搭载的飞弹遭到直击,伴随轰然巨响逐渐沉没的油轮画面。甚至也有电视台在进行这次的直播时,讯号与现场实况之间出现了不小的时差。 我们逐一确认电视台的影像。以往总是像个国王一样趾高气扬坐在一旁纳凉的恒太,这次倒也很认真地开始帮忙。 「找到了!这里有拍到航空母舰的影像!不过只能勉强看到一点影子。」 我出声说道。 这是一段从某处陆地上拍摄舰队的影片。虽然距离相当遥远,但那个异常庞大的舰影铁定是航空母舰没错。记者手指舰队,不晓得在喊些什么。 「是在哪里呢……」 莉音神情严肃地低喃道。的确,就算掌握影像,若非在现场亲眼目睹的话,一时之间还真难以认出确切地点。 镜头突然重新转向记者。记者比手划脚,滔滔不绝地述说著现场状况。 背景是日本的陆地。 「柚,快点准备google地图。要确认地点了。」 听到恒太的命令,柚一脸抱歉地说道: 「那个……我们没有卫星可用。很对不起……」 「啊,他在伊豆半岛!记者左手边是箱根,后面则是富士山!」 沙织出声说道。 莉音也点了点头。 「错不了,就设定那边为攻击目标吧!快!」 我们立刻著手准备。 目标为伊豆半岛连接本岛的附近海域,我们发射最后一波穿越横滨上空的飞弹。 其实敌军绝不可能只有一支机动舰队,全世界的舰艇也不可能全聚在同一个地点。参与联军的国家总数超过二〇〇个,光是派遣海军来到日本周边海域的国家就超过三〇个以上。我们发现的,只不过是碰巧布署在日本近海,又刚好被电视台拍到的其中某支倒霉舰队罢了。 这种事情我们当然明白。在竖起白旗时,我们早就心知肚明——无论再怎么做,都已经无法赢得这场战争。如今的战况,简直就像是凭著几把手枪,就想对抗派遣百万士兵蜂拥而至的大军团一样。 就算这样,我们仍然只能发射飞弹攻击这支被我们发现的舰队。因为我们也只能这样做了。即便只是微不足道的挣扎,但藉由这样展示我们仍拥有的有效攻击手段,还是有机会导致战局朝其他方向发展。如今我们深深知道,即使早已做出觉悟,也该竭尽所能地挣扎。必须千辛万苦地反抗到最后一刻,才是得以享受无悔人生的秘诀。正因这一路走来总是奋战不懈,我们才能克服各式各样的试炼挑战,抵达现在的这个境界。正是因为我们始终坚持著、挣扎到最后一刻,才让我们的人生变得如此充实且满足。 从伊豆半岛拍摄机动舰队群的电视台影像,突然切换成猿岛的画面。映照出飞弹锁定目标缓缓扬起的场面。 「各、各位观众请看!『人类公敌』春日恒太拥有的飞弹群……!」 记者放声大叫。 柚学姊转头对我们说道: 「发射准备完毕了!最后三五〇枚,这些就是剩下的全部飞弹啰。」 在美国军机持续展开地毯式轰炸的过程中,我们已经丧失了超过一半以上的战力。我们的战力有如滚雪球一般,速度飞快地持续下降。到了这种地步,还是别想太多,把剩下的飞弹通通发射出去才是上策。 电视传来记者的播报声: 「在美英法联军派遣空母舰载机展开猛烈轰炸之际,『人类公敌』的飞弹也进入了准备发射状态!现在正是『人类公敌』将再度在这世界留下一桩惨剧的关键瞬间!」 莉音静静伸手搭上发射键说: 「这会是用尽我们所剩战力——展开的最后一次攻击。」 我们也纷纷伸手叠在莉音的手背上回应: 「求之不得,狠狠地赏对手一记迎头痛击吧!」 「这就是我们终于到手的最后一项任务了。」 「我所策画的『地球黎明作战』,终于迎向伟大的最后任务。亲爱的大革命社帝国全体市民,上紧发条吧!」 「身为大革命社帝国的市民,我觉得过去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唷!」 在不绝于耳的虫炸声中,我们静静地互看对方,彼此点了点头。 接著,我们的手同时按下—— 『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怀著百感交集的思绪,我们声嘶力竭地这么高喊—— ?—— 飞弹违背了我们的期待,几乎都没有命中目标。因为与我们原先设想的使用状况大不相同,导致命中率骤降。绝大多数飞弹都远远地飞越舰队上空,坠入空无一物的海中。 根据碰巧守在伊豆湾岸的电视采访小组确认到的命中弹仅一枚,甚至根本没能击沉目标物。回想起先前对日本舰队及美国舰队造成的毁灭性打击,只能说战况完全改观。甚至该说有一枚飞弹能够命中目标,就已经算是天大的奇迹了吧。 但大革命社帝国的大量飞弹再度飞向舰队,造成一艘巡洋舰起火燃烧这件事,却被各家电视台极力渲染成近似大屠杀的惨剧。飞弹击中主炮导致舰艇发生大火,士兵们手忙脚乱地展开灭火行动的模样,确实会令观众感到义愤填膺。再加上电视台又只特写这艘被飞弹击中的舰艇,情绪激动地注视著电视直播的大多数观众,势必会产生宛如整支舰队惨遭歼灭的错觉。 我们已经无计可施,可以用来打正规战争的一般兵器、弹药全都见底了。 飞弹发射台也持续遭到轰炸,猿岛早已化作一片焦土。幸亏美军轰炸机只锁定舰艇或发射台,倾尽全力试图瘫痪大革命社帝国的所有攻击能力,因此并没有发射能够贯穿地底的飞弹,连同壕沟一并破坏。若非有壕沟可躲,我们早就被炸成肉屑了。 在响彻周遭的爆炸声中,束手无策的我们聚在一起,围成一个圆圈。 没关上的电视机,依旧可以听见主持人激动地实况报导战争进展。只不过我们无须透过电视追踪联军动向,也能十分清楚当下的状况。 莉音、沙织、恒太及柚学姊的表情都相当洒脱,完全没有任何一丝不安。 我率直地表露自己的心声: 「回想起来,真是开心极了。痛苦也好,绝望也罢,甚至几乎赔上小命,以及差点遭人杀害的这些往事,全都成了欢乐的回忆。不管去多豪华的主题乐园,或者欣赏多精彩的电影作品,也绝对品尝不到这种充实的感受。」 「真的。以往虽然总是面临铤而走险或危机四伏的状况,但现在回想起来,不知为何竟觉得心满意足。不过呢,基本上还是开心有趣的事情居多啦……我想这一切都是因为能跟这群成员一起共事的缘故。」 沙织一边缓缓环视众人,一边开口说道: 「莉音总是会在我伤脑筋时伸出援手,巳继总是表现得那么帅气,柚学姊像天使一样温柔……至于恒太嘛,真的从头到尾都是个笨蛋,却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了全世界首屈一指的伟人……」 望向恒太的沙织不禁发出一声轻笑。 「呵,我的存在实在太过全球化了。只要我有出现,随时随地都能提供壮丽的慈爱、热情与娱乐效果。我正是降生于这人类世界的宇宙头号英雄。既然非自愿地拥有如此超弩级的能力,愚民们大概也难以理解我的存在吧。从今以后,未来将永远不会再出现能够超越我的伟人了。」 莉音也笑著回应: 「嘻嘻,就某种层面而言,恒太早就远远超越了所谓『超一流』的境界啰!在国际社会的大舞台上,你简直如鱼得水一般地大展了身手啊!」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在转眼之间摇身变成世界最顶级的vip,又化身人类史上最恶劣的独裁者……这境遇实在太过匪夷所思,真让我难以置信啊……」 「因为恒太同学是地球上最聪明的人啦!恒太同学对我讲过好多次,他是非常伟大的人物唷!」 柚学姊已经完全遭到洗脑。 轻耸双肩的我也跟著点了点头说: 「恒太的伟大是难以否定的事实。我有天突然发现,原来恒太已经成了革命社的代名词。而革命社实现的成果,也全都被视为恒太一手建立的丰功伟业。今后会永远名留青史的,大概也是春日恒太这四个字吧。」 「呵呵呵,当然啦。伟大的春日恒太被赋予的这称号——『人类公敌』──比任何事物更能强调出我的活跃表现。愚民们唯一完成的正经工作,就是替本大爷想出了这个优秀绰号。」 「再怎么说,你也是触犯『和平罪』、『人道罪』而遭到全球各 第五章 新世界构想 —— 电视清清楚楚映照出变得寸草不生的猿岛景色。部分地表遭到爆炸威力刨挖而扭曲变形,完全是幕惨不忍睹的光景。 画面一边从各个不同角度拍摄猿岛,棚内主持人与专家也一边进行讨论。内心千头万绪交错的我,只能漠然注视著电视影像。 「因为『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自我了断,世界这场充满苦难的战役终于划下句点……但话说回来,他居然动用小型核弹引发了摧毁近半座岛屿的自杀攻击,确实符合一个极尽杀虐能事、充满独裁者作风的惨烈结局啊。」 主持人以难掩胜利感动的激动口吻说道。 专家则做出回应: 「『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对我们的世界而言,是一场巨大的灾祸。他可以说是人类史上最差劲最恶毒的第一人。世界虽打赢了这场圣战,但我们的社会如今依旧饱受『人类公敌』留下的各种后遗症所困。」 「的确……跨越雷曼金融风暴,好不容易才重拾景气的国际社会,就这样再度毁在『人类公敌』的手上。」 「金融机能崩溃,经济流通陷入停滞,许多国家都不得不被迫采用粮食配给制。另外,各国暴动频传,有些国家的现行政权甚至已岌岌可危。财政破产,全球通货膨胀加速,甚至必须煞费苦心地设法进口粮食的国家陆续出现……这种现状能说是我们大获全胜吗……这说不定正是『人类公敌』所渴望的混沌局面……」 「全世界虽然透过这场面对强敌的大战而团结一致……可是在战争落幕后,经济实态却降到了冰点,各国失业率均窜升到数十%之高,面临气若游丝的艰难现实。只因为一个罪魁祸首,就将全世界打入了这样的地狱深渊,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或许该说──真正的战斗才刚揭开序幕吧。」 「原本团结的世界,转瞬之间便开始反目成仇,甚至有人担心全球可能会区分成二?三个不同阵营,进而发展成第三次世界大战。而正是这种时刻,人们才会期待有个身怀强大领袖魅力,能够整合全世界的人物现身……没错……就某种层面而言……大家期待著像春日恒太那样强大的领袖再度登场……」 话音刚落,专家神情惊愕地闭口不语,大概惊觉自己严重失言了吧。 主持人也连忙改变话题: 「那么,不知各位观众朋友是否还记得猿岛发生核爆之前的那个画面呢?相信各位观众朋友都很清楚地目击到co记者强行登上猿岛,试图突击采访的场景才对。在战争落幕前夕,该名记者成了亲眼目击到『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身影最后的一个人。这里有一段该名记者接受采访,令人非常感兴趣的影片,现在就呈现给各位观众。」 影像由猿岛切换到某间饭店的客房内。 一名中年男子身穿一袭有如军服般笔挺的西装,坐在椅子上。他的身材格外魁梧,乍看之下很难想像他会是一名记者,是个外表简直跟军人没两样的男子。以保守派媒体闻名国际的co新闻台,就算有退役军人加入担任记者也不足为奇,毕竟美国五角大厦与co的关系十分良好。 这名男子情词恳切地开始描述当日所见的景象—— 「我戴著co臂章,强行跳下直升机,潜入了『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藏身的壕沟内。因为我想抓紧机会采访他。但不知为何,壕沟内充斥著浓密白烟。我慎重地迈步前进,最后在离出入口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他的身影,然而他却一副对我毫无戒心的样子。恐怕因为我是独自一人到场,再加上他立刻明白我是记者的缘故吧。我们彼此也没有打招呼,他只是默默地跪在地上,一边点燃烟雾,像在进行什么诡异仪式一样,拚命地安装著某种不明装置。因此我开口询问——『那是什么东西呢?』,这成了我采访他的头一句,同时也是最后一句话。」 讲到这里,co记者大大地吐出一口气,稍做停顿。 接著记者换上严肃神情继续说道: 「『人类公敌』春日恒太抬起头来,对我露出一抹冷笑,随后……他回答『这是最后一枚核弹,我马上就要引爆它了』。在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全身汗毛猛然倒竖,惊慌失措地逃回直升机,当场飞离猿岛。」 记者双手掩面,从心底感到惋惜般摇了摇头说: 「我不由自主地失了方寸。一方面大概也是因为我兴奋地试图主动突击采访,而陷入了无法冷静思考的状态所致吧。可是如今回想起来,那真是一个惊险万分的场面。在我逃回直升机又经过几分钟后,猿岛便发生了那场惊人的核爆,我能保住小命真的是一项奇迹。」 那名记者泛起泪光,彷佛回忆往事一般频频点头。 「即使只有这短短一句话,能够在最后一刻与『人类公敌』春日恒太交谈,对我的记者人生而言可说是意义非凡。」 记者感慨良多地说道。 此时──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虽然很想深入瞭解他们人生的最后一幕,但以后再详细确认也无妨。 我出声回应,让敲门的人进来。 此时走进办公室的人,是负责估算我国损害状况的国防部长助理及国防部长等两人。他们 向我轻轻点头致意,坐到会客桌前。我则关掉电视,起身离开自己的办公桌,坐到他们的正对面。 「辛苦了,真是麻烦两位了。不过现在世界处于相当艰辛的时局,所有政府官员大概都得不眠不休好一段时间吧。」 我一开头先慰劳了两人一番。 跟我算是老相识的国防部长耸耸肩头说道: 「总理,日本的现状其实已经够好了。虽说大阪那边发生过一场暴动……可是国民多半都还是默默咬紧牙关,面对苦难考验。在各国全都饱受大规模暴动或革命震荡的此刻,像日本平静成这样的国家反倒令人惊讶。不管怎样,都是难能可贵的好事……」 「接管猿岛的工作一切顺利吗?千万不可留给美国任何可趁之机。猿岛的战后处理工作,无论如何都只能由日本单独进行。」 猿岛周边海域藏有庞大财富的可能性极高,绝对要由日本单独管理。 部长助理用官腔接著说: 「目前预计由陆上自卫队调派一支中队进驻猿岛。由于核爆才刚发生不久,希望总理能给他们一点时间进行处理。」 「那东西真如同电视媒体报导,是一枚核弹吗?若跟他们当时投掷在美国的核弹比起来,爆炸规模及威力似乎都微弱不少……」 「已经证实那的确是核爆。是由旧苏联所制造,早已不知去向的小型核弹。」 我交抱双臂沉吟: 「嗯……我国的宇宙设备也都被摧毁了。虽然很想挪用部分预算给※jaa运用,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译注:日本宇宙航空研究开发机构。) 「我私底下跟您说……国防部的意见与美国的官方发表有所出入,我们认为宇宙装置是美国自行出手破坏的。」 部长助理摆出一副透露重大机密的神情,向我探出身子小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 「这样啊……我想也是啦。」 「……哎呀,您一点都不吃惊吗?」 「……也没办法啊。不过这资讯千万不可透露给民间,现在对日美关系造成任何轻微伤害都只会害我国吃亏。」 「国防部这边……就大局来判断,也认为美国的战略并没有错。」 「嗯。」 「话虽如此,倒也不能光钦佩美国的举动。日本海空军的发展变回一片空白,一旦再度发生意外,就只能靠陆上自卫队来防守国土安全。该做的事堆积如山。猿岛战争后,俄国及中国频频侵犯我国领空,我国自卫队却无法紧急出动战机前 往拦截,相关人士均对此感到悔恨不已。」 「他们还真有空呢,居然能三不五时就派飞机挑衅其他国家啊?俄国跟中国的状况应该远比日本还惨才对吧?」 听我这么说,部长助理随即加强语气回答道: 「正是因为这样,中俄两国才只能透过激发对外的紧张局势,来摸索足以让国民宣泄不满的机会。由于中国的各地区暴动陷入一发不可收拾的活化局面,共产党政权已处于摇摇欲坠的边缘。他们若想保住现行政权,或许只能选择发动对外战争。而对他们来说,海空两军几近全灭的日本,正是最好对付的敌人。原本我们设想南海纷争应该会比较早浮上台面,没想到竟然先出现目前这种状况……」 国防部长接著说道: 「军备……非得尽快从头开始整建不可……虽然此时的经济混乱渐趋激烈,但若总理能尽可能优先提拨国防预算……」 「办不到。我虽然很瞭解现状,但国防预算必须延后再行审议。短期间内,只能要求美国扛起压制中俄两国行动的守护者职务了。」 我不由分说地如此回答。 「……」 「……」 前来报告的两人面面相觑。大概是目睹我断然的态度后,感觉这股气氛让他们说再多都改变不了吧。我其实也很想优先提拨国防预算,但当下还是必须把解决经济混乱列为首要之务。难道除此以外还有其他选项吗? 我收回撑在桌上的手再度抱起胸,看向国防部长开口: 「在这样的前提下,有什么国防政策能落实处理呢?」 「这个嘛……由于现在我国手边拥有的战斗部队就只剩下陆上自卫队……因此大概就是针对敌国的抢滩能力扩充军备,藉以提升发生意外时,陆上部队足可反过来设法登陆敌方国土的反击能力吧。凭陆上自卫队的战斗力,纵使处于现在这种无法期待空军援护的状况之下,应该也能发挥出一定的抑制效果……另外……终究……我国还是得先备妥可及时派上用场的核弹头……最起码要有二〇枚才足够……」 「那要如何运用核弹头呢?」 「陆上自卫队有办法运用。另外,海上自卫队所留下来的剩余舰艇及潜水艇,也都装载有能够搭载核弹头的短距离飞弹。」 「……我知道了。麻烦你们赶紧回国防部,召集干部群,汇整一下能够对应这段军事空窗期的国防政策。不管是什么样的防卫手段,都尽管填入报告书,百无禁忌。至于要用何种形式采用什么方法,我也会指示内阁尽速进行审议。」 「明白。」 前来汇报的两人勉强接受了我的指挥,起身离开办公室。 我等到剩下自己一人时才松开领带,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搁置事项堆积如山,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据传沉眠于猿岛近海的宝藏,是否真的存在呢?那笔就算再怎么渴望也无法得到的庞大财富……—— ?—— 我与马克?卡其斯总统安排好时间,拨打热线电话进行联络。 这是一段已经维持四年的关系。我们既算不上要好,彼此之间也没有一搭一唱。何况又不是只靠我们两人对谈就能够顺利地推动所有事情,在我们背后还有一大群相关人士。 但最起码我对马克抱著有点像是战友般的情感。就算没有说出口,马克这一路上跨越的那些错综复杂的奇怪政治难题,我都能感同身受。 出现在萤幕上的马克看起来似乎有些消瘦。 我一开口,就先礼貌性地夸奖他说: 「马克,首先让我对你说声恭喜,真想不到贵国居然击败了日本不得不向他们投降的恐怖份子呢。」 「实在有点吃不消啊……在这场战争中,吃了最多闷亏的就是美国。这是在美国建国史上,受过最严重的打击,而我大概也会以将美国逼入恐慌的总统之名,留名历史吧。」 「不,你错了。美国得到了堪称世界独一无二守护者的威名。这场战争及恐慌虽导致我的支持率节节下滑,但全球都对你这名拯救了世界及美国的总统赞不绝口吧?不管怎样,日本全国都不得不为悲怆及郁闷所苦。在这种国情跌到谷底的时候,我实在很羡慕美国啊。」 我这番话虽是肺腑之言,马克却摇了摇头说: 「你只是觉得外国的月亮比较圆而已,我们可是拚了老命在镇压国内的暴动。日本人面对自己努力而来的资产化为乌有,三餐不确定著落的危机,却依然镇静如常的反应简直太厉害了。」 「我们的民众才没有你想得那么镇静,人人内心尽是不满,他们只是还不知所措罢了。由于国土狭小的缘故,物资也还能勉强顺畅流通。至于有没有办法勉强维持住现状,端看今后的政策而定。面对这桩危机,我认为美日只有更加团结一致,才能成功将国际社会从崩溃边缘抢(换航) 救回来。」 「同感,我们必须携手合作。」 马克立刻表示同意。 「我想尽快成立以美国为中心,并纳入欧盟的危机对策委员会……你觉得如何?」 「欧盟已经没救了。这场危机导致过半数会员国宣告破产,数不清的金融机构倒闭,目前正陷于极端混乱状态之中。就连保有余力的德国,也都遭到大混乱的海啸所吞没。建议你最好别去碰那一块。此时的他们,简直跟僵尸没两样。首要任务应该要先以太平洋地域为中心,设法重建周边各国经济。」 美国似乎已经开始勾勒复兴蓝图了。 「原来如此……那么,在这种状况下,应该要把相对安定的加拿大与澳洲拉进来啰……」 「其实我国已与太平洋诸国签署新的区域经济协定,并开始暗中研拟金融经济再生计画。虽然会是一场极其艰辛的战役,但也只能全力贯彻到底。」 「果然敌不过美国啊……美国确实是这世上唯一不能与之为敌的强盛国家。」 我不经意地脱口说出真实心声。 美国的国力确实正在急速衰退,但截至目前为止,地球上还找不到另一个足以取代美国的霸权国家。在一九二九年的世界大恐慌时,美国就已经摇身成为一个大国,且随时都准备好接下下世界霸权。因此世界核心才得以那么顺畅地由欧洲转移,改为以美国为主。但这次若试图再度转移世界重心,势必会造成全球局面更加混乱不堪。 中国只是靠不动产及公共事业强行扩大经济规模,印度的全国性公共建设工程几乎毫无进展可言,种姓制度依旧根深柢固,国力仍嫌脆弱。日本则根本尚未著手进行构造改革,依然企图延续早已失丧的传统时代。欧盟则是铤而走险,徘徊于经济崩溃的边缘。 总之在数十年后,中国及印度真正抬头的时代将会来临。只要回顾历史,便可发现那是难以否定的未来。但是若套用消去法的话,目前还是只能选择以美国为中心的世界。 于是我转移话题: 「那么太平洋区域的复兴计画就确定贵国会尽快研拟完成……但话又说回来,日本的海空两军也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东亚地区的军事平衡已然完全改观,中俄两国趁此机会不断向我国施压一事,相信美国应该也有所掌握才对吧?」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没错,现在明明就没空能容忍他们这样乱搞啊。」 马克苦笑著说道: 「如今我国承受的压力,已经到了海上保安厅难以应付的境界,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两个国家的军方失控、进而演变成突发性意外的可能性极大。因此,可否麻烦你派遣填补日本军事空窗期的军队进驻冲绳及横须贺呢?日本现在也只剩美国是唯一可以仰赖的友邦了。」 「好啊,也只能这么办了吧。反正只要封锁住他们的外交动作,他们就会自行从国内开始崩溃,我们只要坐等好戏上演就行了。我会立刻重新编制日前受了重创的第七舰队,并指示该舰队前往横须贺。尽管暂时只能以老旧舰艇为主,但就勉强凑和一下吧。」 由于马克彷佛早就料到我会提出此项要求般爽快答应,不免令我感到有些诧异。会是我碰巧提出了这个美国原本就推演过的外交方针吗?倘若真是这样,那表示这局势对彼此而言都是利多的情况。 总而言之,日本没本钱采取与中俄两国正面开战的外交策略。现在必须先依靠美国自保,再趁这段期间与中国或俄国其中一方建立起友好的局面。近期内非得一面借助美国舰队死守海防线,一边找机会与刘立昌或普奇罗夫进行外交协商不可。 此时,马克换上耐人寻味的神情,开口问道: 「话又说回来,根据cia的调查……你在战前似乎曾与大革命社帝国那群恐怖份子……过从甚密是吧?」 「的确如你所言,cia的报告书内容恐怕一点也没错吧。」 我立刻毫不避讳地大方承认。因为若试图辩解的话,只会害自己出糗罢了。 这句话反倒让马克一脸诧异地说: 「想不到你还满老实的嘛。」 「毕竟这是事实,我否认也没用。」 「我当然也知道你并没有什么不良企图,只是我才刚看完新出炉的调查报告,所以随口提一下罢了。奉劝你还是提防媒体一点比较好喔。」 马克这番话乍听起来好像是在拐弯抹角地威胁我,不过实际上应该是别无意图。假如他真有政治上的图谋,才不会采取这种白白公开手中情报的愚蠢行动。换句话说,马克是透过刻意公开这项情报的方式,告诉我『美国不会拿这件事当作政治筹码』,同时释出『尽管放心依靠美国』的暗示——到这里我都能理解。 之后双方开始讨论该如何推动经济复兴计画,并同意尽可能地早日举办日美领袖会谈—— ?—— 「打捞作业大功告成。就实体物资售价飙涨的现状而言,这批财宝获得了相当惊人的估价,预估总值超过一京日元……」 内阁情报调查室的负责人坐在我对面进行报告。 我慎重地询问: 「我再确认一次,指挥所有打捞作业的,就只有在场的这几名成员没错吧?」 「是的,我们在情报管制方面采取了万全的对应。如今那些被打捞上岸的资产已全数被装进大型货柜,由驻扎于横滨港的自卫队负责管理……接下来将安排人员将这些资产搬送至日本银行地下金库保管。」 目前在场的有两名内阁情报调查室人员、一名公安调查厅人员、一名警视厅公安部人员,以及一名国防部情报总局人员……再加上我,总共七个人。他们是自从我入主首相官邸以来,花费多年心血建立起信赖关系,再加以精挑细选出来的情资人员。 我慢慢环视了在场众人一圈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请各位留心,齐聚在此的七人,才是真正带领日本迈向再生的团队。」 所有人的表情都更加严肃。 负责警视厅公安部的人员提心吊胆地开口说道: 「属下也愿意为了这场国难拋头颅洒热血。在此前提下,虽然难以启齿,但请容属下提出一个小小问题。」 「什么问题?用不著客气,有话直说吧。」 「全球民众生活困顿,日本当然也不例外。为了挣得三餐温饱,国民被迫面对各式各样的困境。或许是受到这种现象的影响吧……非常遗憾地……总理的支持率日渐下滑,内阁也陷入了无论何时垮台都不奇怪的状况……」 「现在不管由谁担任总理的下场都一样。不对……我老实说,大概只有由我担任总理,才能创造出最好的结果吧。」 「您说得一点也没错……可是国民并不这么认为。当下,鼓吹民粹主义的政治家逐渐开始受到欢迎。另一方面,试图集中权力面对问题的总理,则引发了民众的激烈反弹……若要以总理为中心推动日本再生计画的话,重建强势内阁可是绝对不可或缺的必备条件。」 「……这点我明白。当前需要将权力集中至我手上,诸位非得设法营造出有助于完成此事的情况不可。」 负责公安调查厅的人员出声说道: 「聚集在此的成员都很清楚这点。唯有让大原总理独掌大权,日本再生计画才能付诸实现,这是现今唯一的选项。有何谋略都请总理尽管下令,我等必定彻底执行。」 面对这群激动的与会者,我连忙要他们冷静一点: 「不,你们的首要之务是确保那批打捞上岸的资产及情报管制,那将成为后续所有计画的根基。另外,也要麻烦你们加快动作检验革命社交给我的系统程式。动员所有日银干部、财政官员及学者专家,请他们调查程式的妥当性,并尽快整理出详尽的报告书。而我也将会倾尽全力打造出让全国团结一致的新体制。」 讲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接著开口确认最重要的一点: 「我希望你们绝口不提在这间办公室听到的事情,没问题吧?」 这群成员通通二话不说地表示同意—— ?—— 国民之间的不满情绪开始爆发。 以食品为中心的物价上扬,一般民众的生活变得愈来愈吃紧,甚至到了不得不开始讨论白米等基本生活物资,是否该实施配给制的状况。明明说「日本生产力过剩,不可能发生通货膨胀」,但现实中,物价却如同呼应食品价格一般,创下了疯狂飙涨的惊人纪录。 景气也跌至谷底,失业率不断攀升,裁员风暴四起,社会怨声载道。 「外国明明暴动频传,为什么日本人总是这样忍气吞声呢?」 「世界各国都觉得在这种状况下仍不发一语的日本很奇怪,日本真的有问题。」 「日本民众应该要更积极发表心声。若不追究政治家的责任,政治永无改善的一天。」 连各大报纸都开始刊登这类议论,显见日本社会确实已经病入膏肓了吧。 舆论调查显示现行内阁支持率已经跌破五%,「无能且糟糕到极点的长期政权」这个标签成了自友民政党的既定形象,而绝大多数国民都期盼他们可以赶快交出政权。 另一方面,身为对立政党的民政党则逐渐左派化,并开始获得大众的大幅支持。问题在于民政党的年轻党魁──柊尚人。现年四十三岁的他,拥有十分纯熟的政治手腕,相当擅长操纵大众心理。 民政党及自友民政党原本同为一丘之貉,提倡的政策或方针实际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有时原本是自友民政党的议员会转而加入民政党,反之亦然,在人事上及思想上都有许多特色是建立在相同的基础上。 不过民政党却在这阵席卷全世界的混乱风波之中,随著以大放异彩的柊尚人为中心,改走左派化路线,开始急速累积实力。是说若换成我站在柊尚人的立场,八成也会提出类似方针试图夺取政权,因此也没资格说他什么。 我从国会议事堂的办公室眺望窗外,看著举行示威抗议的男女老少齐呼口号的景象。这群人接连数日,毫不厌烦地在外面大呼小叫。最后甚至还眨低我是个无能的废物,撷取我过去一些无关紧要的发言,狂抓语病嘲笑我。 这些家伙究竟认为交给谁来执政才能打破目前的僵局啊?想也知道国内再也找不到比我更适任的首相了。 ——啧……真是一群愚民。 我突然察觉到内心有另一个自己,正在用类似『人类公敌』春 日恒太的风格思考,令我顿时大吃一惊。 这太不像话了。万一不小心露出本性,那真的会吃不完兜著走。我得让自己变得更加冷静无感,或者学会控制怒气的方法才行…… 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人类公敌』春日恒太——真是个厉害的男人。明明掌握了远远凌驾在我之上的知名度及权力,又集全球民众的批判于一身,却始终未曾展露过任何一丝心生动摇的迹象。这种沉稳的表现,自己实在办不到。 一阵敲门声传入耳中。 我都还没回应,高桥干事长便径自大剌剌地开门走进办公室。他是自友民政党的关键人物,同时也是坐拥党内规模最大之多数派的派系主宰。当初多亏了高桥的消极支持,我才得以坐上首相大位,因此主要阁僚名单自然也由高桥派系人马占了最大比例。 为了息事宁人,非得设法搞定高桥不可。 高桥径自坐到沙发椅上,抬头看向站在窗户旁边的我。 「唷,大原,你看起来气色还不赖嘛。」 这是他惯用的开场白。 我也边走回沙发椅前坐下,边开口寒暄: 「高桥老师,您也一样精力旺盛呢。据说您昨天率领派系成员努力开会,一直开到三更半夜才宣布解散。」 「不,是开到早上,熬了一整晚啊。毕竟面临了最大级的国难,可不能再拖拖拉拉下去了。」 「真是辛苦您了。真心希望像老师这样优秀的政治家,能够成为突破这混乱局势的力量啊……话说老师,您不觉得现在正是必须集中权力的关键时刻吗?我个人认为实现与民政党的大联盟,形成强大权力执掌国政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我开门见山地与高桥展开对决。 接著向前探出身子继续说道: 「因此老师啊……民政党里头也有很多议员对老师敬畏三分。不知是否能麻烦老师担任大联盟构想的协调人呢?虽然拜托忙碌不堪的老师出马,也让我感到非常过意不去,但我明白再也没有比老师更适合担此重任的人才了。不对,应该说若非老师出马,这项构想就绝不可能成功。」 我不断猛拍高桥的马屁。尽管实在是露骨到极点的场面话,但我与高桥之间的相处向来都是这种模式。说穿了,有点类似尔虞我诈的感觉。 高桥并未立刻做出回应。他整个人靠在沙发椅背上,隔了好长一阵子之后,这才语带叹息地开口说道: 「我说大原啊……你已经当了四年总理总裁对吧?」 「咦?是的。」 「你不觉得也差不多该更换内阁了吗?」 我顿时大受震撼,觉得身体瘫软,差点倒卧在地。 这件事实在太过始料未及。任何正常人都绝不可能挑在日本才刚陷入规模超越大恐慌的金融经济崩溃风暴时期,说出考虑要换掉总理总裁之类的鬼话。我本来以为这类话题会等到目前这波国际性的经济崩溃规模与状况获得控制之后才浮上台面……天底下难道还有比此刻更不适合架空执政团队的时机吗?这简直就跟前一天大张旗鼓地对外宣战后,隔天突然宣布内阁总辞的作法没两样。 他刚刚所谓熬夜举办的派系会议,必然是用来商讨这件事的会谈。 我认真地摇了摇头回答: 「我可不这么认为,此刻的局面,根本不适合思考这种事情。」 「你应该也很清楚自己的支持率吧?就快要跌破四%了耶。在历代内阁总理大臣当中,你的超低支持率可是倒数第一耶。」 「请容我先撇开自己的领导无方,针对您的发言做出回应。我的支持率之所以下降,是外部环境所致。现在不管由谁来担任总理,支持率都会急速下滑吧。」 「那还用说。这个国家的总理支持率一旦毫无底限地一路下滑,就再也不会止跌回升。所以面对支持率下降的总理,就必须派出新秀取代。」 高桥也是身经百战的政治家,对日本国情的心得必然比我更加深厚。 我顿时无言以对,高桥则继续说道: 「冲著民政党党魁?柊而来的支持率,正以相当惊人的气势不断扩展上升。他虽是典型的民粹主义派政治家,但在这种时刻却会摇身变成最大的威胁。你绝对无法赢得下一次的选战。 再这样下去,自友民政党铁定会吞下有史以来最惨痛的败仗,我们必须趁现在及早采取应对措施不可。」 「一旦那个外表华丽,只会耍嘴皮子的柊当上总理总裁,日本必定将陷入动弹不得,彻底丧失国家机能的境界。」 「正是因为这样,为了这个日本的未来,自友民政党才非赢不可……但现在的你担负不起这项重责大任。」 「假如我担负不起,其他人也无能为力吧。」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既然如此,那也只能换人试试看了。」 「如果换人之后还是行不通,难道您打算再继续换其他人上台吗?」 「……大概吧,不过这方法很愚蠢就是了。」 高桥一脸不是滋味地说道。 「太扯了!既然知道这种作法愚不可及,那你的说词就等同不负责任。现在我才是最适合担任总理的人选。」 我加强语气,痛斥高桥,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就算会与高桥结下梁子,我也完全不打算在这个节骨眼打退堂鼓。 面对改变口气找架吵的我,高桥也开始急躁起来了。 「你才扯吧,不负责任的,是放任民政党日益坐大的你!即使要推组朝野大联盟,也必须由自友民政党担任联盟中心才行。那才是为了日本著想的结果。」 「嘴巴虽说是为了日本著想,实际上你说的就只是一场单纯的政治斗争。现在可不是受到老旧常识束缚而左右意志的时刻,我们目前正面对著比战争更加艰难的局势。」 「你再怎么闹别扭也改变不了结局。我必须负起全责贯彻到底的,就只有帮助自友民政党赢得选战这件事。」 「但我背负的并不是党的命运,而是日本这个国家。我可不是基于一心一意只想支配整个政党的想法才这样说,是因为由我担任总理才是对日本最有利的决定,所以我才下定决心如此主张。」 高桥装腔作势地将头撇向一旁说道: 「哼,还真像是失败者的发言。听清楚了,你已经输了。」 「输赢只是枝微末节的小事。高桥老师,希望您能理解。这个国家还存在著非得由我承担不可的责任啊。」 我强抑激动情绪,向高桥低下头。 「这是既定事项,这个方针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所改变。」 撇下这句话之后,高桥随即起身,快步离开办公室。 我眺望著高桥离开后的办公室大门,内心百感交集。要是能够再冷静一点讨论,高桥或许就能接受我的说词吧。 在这种时候,假使海胴还活在人世的话,他一定会选择支持我的。尽管高桥与海胴的关系远比我与他来得更加亲昵,不过相信海胴会站在纵观大局的视野,理解到这波危机的规模大小才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失去了像他那样的权力中枢,著实令人惋惜不已 此时,我突然察觉到自己的烦恼本质。 ——等等……首先,力量的来源是什么……? 海胴为何拥有力量?我为何缺乏力量?为什么非得任凭高桥摆布不可呢? 对了……我真蠢,为什么我要站在过去的延长线上思考对策呢?围绕著我打转的所有世界,应该早在那一刻就已经产生了剧烈变化。没错,就是从自爆身亡的革命社一行人,将财产托付给我的那一瞬间起—— 现在的我说不定……拥有超越海胴的惊 人实力—— ?—— 来到首相官邸的警视总监,一坐到我正对面就满脸不耐地开口说道: 「这状况实在太扯了,我们可是进入了戒严状态,命令所有警察全天候轮班值勤啊。」 我们是同一年从东京大学法律系毕业且进入政坛的多年老友。在学时根本没讲过半句话,纯粹只是打过几次照面的对象罢了。可是当我在政坛闯出一番名堂的时期,猛一回神才发现这家伙竟变成同届警政官僚中最快出人头地的状元,步上了下届警视总监的发达之路。后来我们透过政府举办的委员会等场合聊了起来,再加上出身及经历都十分类似的亲近感影响,他便成了我较能吐露真心话的对象。 附带一提,在激烈的升官之路竞争过程中,强力推举这家伙成为警视总监的不是别人,正是本人。警政公署的两个终极头衔——警察厅长及警视总监,都需要经过内阁总理大臣同意后才能上任。 「无论如何都一定要稳住阵脚喔,多少动用一些强硬手段也无所谓。光是某个小地方崩毁,都很有可能发展成最糟糕的事态。」 「我也有一事相求,拜托千万别删减警察预算。要是在情势紧绷的这个时期大砍预算,会害警方的整体士气大受影响。」 总监态度殷切地提出请求。 「我也很想答应你,但目前税收锐减,我非得随便找几个部门开刀不可。」 「这我也晓得,毕竟不能只把警察预算列为不能碰触的圣域啊。我已做好迟早可能会被波及的觉悟,但只求你把警察预算挪到最后再砍。拜托,算我求你了。」 总监居然双手撑著桌面,向我低头恳求,看样子警方那边也真的是被逼急了吧。 「……我明白。阁僚已经达成以维护治安为首要之务的共识,应该是不会给你造成困扰才对。」 「这样啊……真是感激不尽……由于这件事情一直悬而未决,现在我总算可以松口大气了……」 总监一边露出安心的神情,一边战战兢兢地从公事包里取出资料。 「言归正传,这是你拜托我制作的报告书,请你过目吧。」 我接过总监递过来的资料,开始浏览内容。 这份报告书是民政党代表?柊尚人的个人资料。柊的个人财产自然不用说,连他平日的行动状况到习惯癖好等等,这里记载著他各式各样的情报。 我有点急躁地一页翻过一页,却找不到任何一项我期待的成果。 「特别值得惊讶的情报……一条……也没有,顶多就是男女关系有点糟糕而已吧?」 「绯闻是他年轻时代的事,况且当时他也只是劈腿……那点程度的丑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在财务方面则是毫无缺点。柊的老爹是个使用恶劣手法累积财富的败类,也曾有被逮到钜额逃税的纪录。不过儿子则单纯是个富二代,想从金钱这条路线下手对付他,奉劝你最好还是死了这条心。」 「嗯……」 我手扶下巴,发出沉吟。既是能够当上党魁的政治家,我原本还以为只要警察动员所有人力,连同过去经历也彻底查个清楚,必能找到足以利用的材料,谁知…… 「想挫挫民政党的威风大概没那么简单吧。自友民政党还撑得下去吗?甚至有风声指出你们那个党已经开始闹分裂了耶,就连我也听到一些动静了喔。」 我虽然从他口中才第一次听说党有可能闹分裂,但我仍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哎呀,毕竟是在这种时期嘛,只能说一言难尽啊。」 「干嘛讲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啊?再这样下去,下一次选举你们岂不是摆明会惨败给民政党吗?现在柊在社会上的人气可是旺到不行喔。」 「不会再有下一次选举了,我会透过修法来改变这件事。」 听我斩钉截铁地说出这句话,总监顿时大吃一惊,甚至双眼圆睁,微微离开座位。 「你、你……你刚刚说什么……?喂喂喂……你是认真的吗……?那样做才会真的导致政权不保吧……提出那种法案,只会造成反效果,勒住自友民政党的生命线喔……?而民政党的实力将会因此获得更进一步的成长……」 「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才特地麻烦你走这一趟。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希望你能当作仅止于你我之间的秘密。仔细听我说——」 我滔滔不绝地说明自己的构想。 而不发一语聆听著的总监,在我说明完构想后,依然保持沉默。 「……」 「……」 我们相对无语,持续了片刻。 我也没催促他,只是静静等他做出回应。 总监大概终于忍受不住这股沉默的压迫吧,他沉吟著开口说道: 「……我无法立刻回答你。」 「不行,你非得立刻回答不可。这也不是什么让你带回家考虑一阵子,就能冒出灵感的事吧?」 我坚持要他当场做出决定。 「……」 「正因国难当前,才必须塑造出强韧的政权。我们则肩挑著这样的重任。」 我特别强调了「我们」一词。 总监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说道: 「我当然晓得……但这可不是随便诬陷一个路人甲的提案。那家伙……绝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目标……」 「我赌上了生命。不是指政治生命,而是如同字面所述的这条命。我敢发誓,我愿为了复兴日本而奉献出自己的下半辈子。」 我挺直背脊,毅然决然地断言。这些话原本就是我毫无虚假的真实心声。 「……你的意思是要我也背负这个觉悟吗?」 「没错,我要你跟著承担。」 「……我的小女儿今年才刚升上高中耶。」 「不愿意的话就请你退休吧。」 我冷淡地撂下重话,总监登时眉头深锁,陷入沉默。 「……」 「……」 彼此不发一语,再度面对面空坐在沙发椅上。 总监手扶额头,露出一筹莫展的为难神情。 片刻过后,总监叹了口气,换上完全死心的表情抬头说道: 「……没办法,这就是所谓的为国捐躯吧。」 听见这句话,我用双手拿起事先放在脚边的公事箱摆到桌上,推到总监面前。 「这是什么?」 「送给你,当作是你答应协助我的谢礼。」 听我这么一说,总监便随手打开公事箱。 接著他表情产生明显变化,顿时瞪大双眼。 我则装出一派轻松的样子说道: 「这箱子很重喔,你想带回家大概得费一番工夫吧。」 总监却定睛直瞪我,开口说道: 「金块是吧……喂,大原,我不晓得你是怎么获得足以摆阔的财力……但奉劝你最好别小看我。我是为了日本国家利益,而不是为了中饱私囊才答应协助你的,把这东西收回去吧。」 「反正你又不会吃亏,带走吧。」 「容我拒绝,我才不会收下。」 总监边说边猛然关上公事箱,顺著桌面推还给我。 我伸手搁上公事箱开口: 「……好吧,那我就不把它当成刚刚那件事的谢礼,是因为你是我朋友才送你的。」 「既是这样,你就另外找时间再拿给我吧,今天我不想拿。」 「是吗……那就这么办吧。」 我再次把公事箱放回脚边,响起一阵沉闷的喀咚声。 「这堆金块是从哪来的?既然刚刚打算给我那么多,就代表你手边还保有更 加可观的存量吧?」 「是※官房机密费。」(编注:类似国务机要费。) 「少唬我,内阁哪有这么钜额的官房机密费可以动用?」 「你就别再深入追究了。总有一天,我会以某种形式回答你的疑问。」 「……好吧,我就放你一马。但相对地,承担国家危机是你的职责所在,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执行到底,因为我也决定要配合你的计画了。」 我们接著讨论完后,总监便匆匆动身离开官邸。 结果,总监还是没收下我的赠礼。本以为这东西是权力的来源,但竟然那么轻易地就被回绝,让我内心萌生出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触——看来我或许误会了什么吧—— ?—— 赤坂的料亭。 这是一间我以前偶尔会来光顾的熟悉日式餐厅,自从当上总理之后,就不太有机会前来光顾。这次睽违已久的重访,老板娘及全体员工都热情地与我叙旧。 店内一片寂静。唯一传入耳中的,就只有门口鹿威发出竹子与石头互相敲击的声响。今天除了我以外,似乎没有其他顾客。但这并不是我特地包场,单纯只因为没有顾客上门罢了。在这种因经济混乱而导致食品价格持续破纪录飙涨,突然被迫倒闭的店家多不胜数的状况下,还能这样继续维持正常营业,大概是基于身为高级料亭的尊严吧。 我边尝著店家送上的前菜边耐心等待,不久后,一名浑身散发出慑人气息的男子来到现场。一拉开纸门,男子立刻双膝跪地,深深地低头致意道: 「让您久等了。在下宫本,奉会长之命前来。」 他戴著一副细框眼镜,搭配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装,光看外表会觉得就只是一名精英商务人士,不过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截然不同。他在道上大概是相当干练的人物吧。 抬起头来的宫本继续说道: 「在下自前天起,奉命于京武会的执行部担任少头目一职。今天带了会长的口信前来给您。」 会长特地派出京武会第二把交椅来见我是吧…… 我目不转睛地打量宫本。他光从外表来看,一点也不像是个黑道份子。 「换句话说,你是从神户……只为了带个口信,还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啊。」 「请千万别这么说。会长也十分懊悔无法亲自前来与您会面,但会长明白为了总理著想,行事还是应该低调一点较为妥当,因此才改派在下作为代表前来。虽知力有未逮,仍请总理见谅。」 「没这回事。来来,请上座,料理已经准备好了。」 「非常感谢总理的心意……但在下此行的任务只是负责带口信,拜会过总理,就必须马上启程赶回神户,因此在下传话完会立刻退席。」 宫本神情毅然,丝毫没有离开门口的意思。 「明白了,我洗耳恭听。」 「请容在下转述——『敬悉一切。现在是国家兴亡之秋,而这种时候,正需要一个稳健且强悍的政权。个人认为再也没有比大原总理更适合带领国家突破这道难关的人物。今后的事情纯属我的个人行为,还请总理切勿挂心。』——以上。」 也就是说他答应了。 由于实在太过乾脆,令我顿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就这样吗……?」 「就这样。」 宫本肯定地回答。 「会长没有再交代其他事情吗?」 「是的,完全没有。」 「瞭解,感谢你。」 我将摆在一旁的公事箱顺著榻榻米推到宫本面前。 「这是谢礼,请代为转交给会长。」 宫本根本没确认公事箱里头装了什么东西,便直接开口回应: 「会长再三交代,无论任何谢礼一律婉拒。正如方才转述的会长口信所说……日后发生的一切纯属会长个人行为,与总理一概无关。」 「……可是这样的话……」 「会长依循自身意志采取的行动,没有理由接受他人赠送的谢礼。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与总理毫无关系……未来总理也绝对没有挂虑我等的必要。」 宫本以轻描淡写,却不容辩驳的口吻说道。 「……那不然就当作是你的车马费好了,可否请你收下呢?」 「请容在下郑重拒绝。」 「……」 就算软硬兼施,宫本似乎都无意收下这份礼物。 我点了点头回答: 「……好吧,希望你能代我向会长说声谢谢。」 「您没有理由向我等道谢。倘若总理基于会长以个人身分为国家所做的小事而道谢……那么我等今后就必须天天向总理道谢不可。然而在下相信,在日本境内应该找不到会这样做的国民吧。」 听完宫本这番话,我沉思了片刻才开口回答: 「那么……希望你能转告会长一声,就说『我明白了』。」 「遵命。那么我的任务已经结束,就此告辞。」 宫本像来的时候那样低头致意后,便静静地退出包厢。 太吃惊了。我原以为必须先以庞大财富为后盾,才能行使权力,但……却没半个人想收下我以为不可或缺的这项物品。想不到只要我动手寻求,权力竟然就如此唾手可得。我头一次产生了稍稍瞥见权力真相的感受。 ——那是一种铤而走险的感觉。一旦冷静下来再想想,甚至令我心生畏惧。 我本以为我握有一定实力,但那实力只存在于阳光底下。 所谓坐拥真正的权力,必须常常像早上睡醒后洗脸刷牙一般自然,随手做出极其重大的决断才行。我只是成绩稍微比人优秀,很平凡地被养大,过著还算普通的生活,从未接受过培养领袖气质的帝王学教育。我最近遇到的这些事,在在让我深刻体认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的事实。 而这样的我,究竟能构到什么样的境界呢?—— ?—— 数日后。 获得国民高度支持的民政党党魁?柊尚人,以触犯青少年性交防治条例的现行犯名义遭警方逮捕,这件事独占了所有社会的话题。原本充斥著经济恐慌报导的电视新闻及报纸,这一天全都改讨论柊嫌犯的相关话题。 ==================== 警视厅少年育成课于本月七日,以猥亵女高中生(十五岁),违反东京都青少年健全育成条例的现行犯嫌疑,将民政党党魁?柊尚人议员(四十三岁)逮捕到案。 警方怀疑柊嫌犯涉嫌在六日晚间十点半左右,于停放在世田谷区运动公圜停车场的轿车内,强行猥亵女高中生得逞。 根据警视厅的调查,发现柊嫌犯是专门提供未成年少女卖春服务集团的常客。警视厅表示将加紧脚步,一同调查未成年卖春集团的内幕。 日本国宪法第五〇条规定:国会议员享有不受逮捕特权的保障,但这项权利仅限于国会开议期间,此外现行犯则不在此条例保护范围中。 正因身为民政党党魁的柊嫌犯支持度极高,因此强烈的失望感也迅速在民众之间扩散- (旭日新闻) ==================== 柊嫌犯在被捕后仍持续喊冤,不过警方鉴识人员在现场发现dna物证,完美得宛如事先准备好一般。而过去曾伦为买春受害人的未成年女学生们也都口径一致地提出了论说具体,且有条不紊的证词,使各大媒体报社针对柊嫌犯展开严厉抨击。 「背叛国民信赖的性侵犯」、「划时代的无耻党魁」等等的耸动标题,占满了报纸及周刊杂志的版 面。正因他是个知名度极高的政治家,所以涉嫌性犯罪而遭警方逮捕一事,更带给民众加倍的打击。即使柊议员在数年后胜诉洗刷清白,也几乎可以笃定他再也没有机会重返政坛。 另一方面,也有部分人士发出了怀疑声浪,表示「这次逮捕行动未免也太不自然了吧?」。不过检警双方进行全体总动员的合作调查,陆陆续续发现对柊嫌犯不利的证据,因此社会上已经形成一股「认为不自然的想法反而有问题」的气氛。 原本被视为在下次选举必会大获全胜的民政党,因充满领袖魅力的党魁遭到逮捕而丧失向心力,陷入了争夺下届党魁的内斗局面。 若列举国外的政争实例来看,有被指控涉嫌强奸罪,遭到社会制裁的前※imf总裁史特劳斯?卡恩(日后证实为无辜),以及被指控涉嫌儿童性犯罪,遭到逮捕的泄密网站──维基解密代言人亚桑杰等案例,他们被栽赃的罪名也都非常严重。可是若换成日本的话,比起使民众不忍卒睹的重罪,触犯猥亵罪或违反青少年健全育成条例等较轻微的罪名,反而更容易形成热门话题。(译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这类罪名从某方面来说,比单纯暗杀更具效果。因为照常理来看,就算在当事人死后,其言行及功绩仍会留在人世间。但遭到整体社会轻蔑鄙视的人,连过去的言行举止都会一并彻底遭到否定。实行上最大的瓶颈,大概就在于这手段过于醒目,因此无法像暗杀那样经常运用。必须等到民众把先前的耸动新闻忘得一乾二净之时──换句话说,顶多两、三年才能用上一次。 这起事件并未因柊尚人遭到逮捕而宣告落幕。 自隔周起,销售量高达五〇万册的杂志《周刊times》大幅刊载了揭发民政党议员与黑道密切往来的独家报导。而这篇独家报导锁定的民政党议员数量……竟多达四十五名。由于民政党旗下议员总数约二五〇人左右,因此这成了一篇揭露将近五分之一的民政党议员竟与黑道帮派挂勾的劲爆独家新闻。 杂志于内页刊出了五花八门的金钱流向,令全国民众为之骚然。甚至连警方也决定依照这篇报导的内容展开全面调查,就连民政党总部都成了搜查的目标,进而在新闻界激起更大的涟漪。 民政党内有议员相当强硬地否定这篇报导,也有议员跳出来主张自己根本不会知道──在提供政治献金的成千上百民众及企业当中,会存在帮派份子。甚至有议员主张应该对《周刊times》提起民事诉讼,也有议员含糊其词地逃避采访。即便如此,社会一旦点燃的疑惑火花,只会如同星火燎原一般不断扩大。 由于遭到告发的通通都是民政党议员,因此也有不少人表示「这也太怪了,该不会是自友民政党动的手脚吧?」之类的意见。这个疑问一点也没错,民政党及自友民政党的议员活动方针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基本上民政党也只是为了夺取政权而改走民粹政策路线,但两党议员的思考模式及立场根本毫无差别。 不同于那起以完美证据成立的柊尚人逮捕案,关于民政党与黑道挂勾这件事,顽固地断定这是「自友民政党的诡计」那些主张者始终没有消失。以网际网路或书籍为中心,社会充斥著浓浓的疑惑及阴谋论。而被列入独家报导名单中的议员,也始终拚命强调这个论点。 不过电视台或报纸既未重视这类非主流的意见,再加上当前社会形势在柊尚人一案的看法上,心态逐渐变得冷眼旁观,因此全体国民对民政党敬而远之的气氛依旧持续下去。无论在网际网路或书刊上提倡何种观点,在主流媒体的论调面前都只是徒劳无功的抵抗,大半民众绝不会特地花时间研究详情再下判断。 于是民政党势力摇摇欲坠,人民产生「无能政党总比卖国政党像话,还是选择票投自友民政党吧……」的想法,这种由删除法衍生的无奈念头,逐渐占据了大多数民众的心房—— ?—— 民政党的新闻持续延烧的某一天—— 共同联手推动日本复兴计画的内调成员,神情慌张地冲进办公室。 「总、总理……!自友民政党干事长……高桥老师自杀了……!」 「……高桥老师他?」 坐在办公桌前的我霍然起身,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上气不接下气的内调负责人开口说明: 「警方发现高桥老师在都内某饭店的客房上吊自杀,旁边留著遗书。这是刚从警方那边得到的最新情报。大概再过几个小时,这项消息就会公诸于世了吧。」 「警方发现的遗书上头写了些什么呢?」 「听说好像写著『受经济混乱影响而背下庞大负债』之类的讯息。似乎是在酩酊大醉的状态下写的,字迹十分潦草……听说遗体被发现时,房内大量酒瓶散落一地……」 「唔唔……高桥明明是个优秀的政治家……结果仍敌不过经济崩溃的风暴吗……真希望能亲自前往他府上表达一下哀悼之意。拨空去守个灵好了。」 此时,内调负责人改变口气,边窥视著我的表情,边出声询问: 「虽说这样对死者相当不敬……但总理在党内的情势瞬间变得有利了呢,我们也比较容易研拟今后的对应方针了。」 他或许起了疑心吧,毕竟他也是有情报背景的官员。但即便事实真如他所怀疑一般,那又如何呢?他应该也瞭解——游戏规则就是不可深究。 我没回应他,不发一语地坐回椅子上,内调负责人随即趋前一步开口: 「……总理,属下有话想说。」 「什么事?」 「我们跟总理站在同一阵线。只要为了强化现行政权,任何工作我们都愿意承接。总理无须独自一人背负重担喔?」 「……嗯,这样啊。」 我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 彼此沉默了片刻。他的意思是——只要我一发号施令,纵使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照做不误。 回想起来,自友民政党派系之间愚不可及的互相牵制,就是助我成为总理的唯一理由。当时既未深入参与任何派系的研讨会,与众多议员也若即若离的我,刚好很适合扮演这个维持派系斗争平衡的角色,因此我也只不过是受到这群议员们心不甘情不愿的消极支持罢了。 可是这次,身旁的人都靠过来想把我拱上天,而且表现得很积极。我该感到开心吗?或者该退一步想清楚才对呢……所谓创建真正权力的过程,搞不好就是这么一回事。 「对了,那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请尽管开口。」 「今后我们也会面对必须铤而走险的状况,为此我希望能够强化官邸的保全。也许有必要与国防部合作,安排五〇名特殊部队成员常驻官邸。」 「那现在配置的保安警察要怎么办呢?」 「当然也要增加保安警察的人数。关于布署在官邸的人选,连同思想、资产及家族成员在内,要用比以往更多的条件过滤。我希望设想各式各样的意外状况,以万无一失的准备处理问题。」 「瞭解,我会火速照您的吩咐进行安排。」 接著在讨论完官邸的新护卫计画后,负责人便转身步出办公室。 不同于民政党曾发生的丑闻风暴,高桥议员自杀的新闻无人关注。电视新闻只花大约三〇秒左右的时间念完稿就直接带过,各大报纸也只在政治版分出一块小小版面刊登消息。高桥虽是重量级议员,但在经济恐慌、通货膨胀、治安恶化、自杀人口暴增,以及民政党的重大丑闻案等充满震撼性的新闻海啸面前,他自杀的消息很快就被吞没,遭到世人淡忘—— ?—— 「 程式已经检验完毕。这种新的货币管理制度……需要搭配相当大幅度的制度改革,以及民众的意识改革。但个人认为这是一种值得试试看的新制度。」 围绕在会议桌前的其中一名负责人将报告书递给我。 除我以外的六名负责人,马不停蹄地开始进行讨论。 「我也认为这是一项非常有意思的尝试,堪称是金融系统的革命吧。在国际金融经济已彻底崩溃的现在,无疑是实现这项革命的最佳时机。只不过货币管理制度……终究还是需要某种程度的经济担保吧。」 「我们不是有超过四万公吨的金块吗?虽说不是采金本位制而显得有些矛盾……但也只能拿那堆金块作为推行新制度的信用担保品了。」 「总而言之,必须改变现行的货币管理制度……国内的生产力明明相当充足,却因为受到国际谷物行情影响,造成物价永无止境持续飙涨……」 「那是因为世界各国民众,都对政府及货币失去信心的关系。他们满脑子只想把手头上的现金兑换成实体物资,原本在经济恐慌爆发初期,售价一落千丈的精华地段不动产,现在价格反而一飞冲天。在这短短期间,呈现出空前绝后的剧烈变动率。」 我无视他们的讨论,低头专心浏览报告。 报告书上接连数页都是学者专家及日银相关人士惨烈的现状分析,以及他们基于现在经济形势,对革命社遗留下来的金融制度程式表露出的高度兴趣及疑神疑鬼。但最后结论一致认定必须尽快提出某种新制度,好让这波金融风暴划下休止符。 议论持续进行中—— 「日本已经算是情况不错的国家了。毕竟日币还拥有一定程度的价值,在市场上也还维持著固定流通,国内以物易物的情形也不太常见。但许多其他国家,市面上随便一张纸都比官方纸币有价值。就算拿著钞票前往购物,也买不到任何商品,甚至有些国家的民众只能被迫掏出仅剩的黄金,或者透过以物易物的方式勉强填饱肚子。」 「欧盟发表了要推动联邦制度的消息,并将金本位制列为联邦货币制度的讨论重点之一呢。」 「哎呀,毕竟他们那边还保有大量黄金储备嘛……德国、法国、义大利等三国的黄金储备量加起来就多达八〇〇〇公吨。光是这三国联合起来便足以对抗美国的黄金储备量。若换成欧盟整体的话,数字势必更大啊。」 「我也向对方大使馆确认过,听说目前尚未敲定任何具体机制。总之我觉得他们是把安抚民心摆在第一顺位,才做出这种有点偷跑的发表。他们是要让现行的欧元与黄金本位制有所连结呢,或是启动其他截然不同的全新金融制度?各种揣测虚实交错,导致欧元行情不断剧烈大幅震荡。早上明明可以拿钞票购买不动产,到了中午却连杯咖啡都买不到……情势简直夸张到言词难以形容的地步。」 「严重到那种地步,就跟对央行的信任或黄金毫无关连,简直变成所谓的谣言本位制了啊。但日本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我插嘴加入讨论,以几近断定的口吻说道: 「我们就把运用这个程式为基础改善而成的系统当作世界复兴计画,再以日本国的名义向联合国提案吧。同时日本也有意以世界安定化基金的名义提拨足够款项,作为新计画担保的需用资金。各位觉得这样如何呢?」 视线集中在我身上的成员们陆陆续续开口表态: 「……感觉还不错呢。」 「我赞成。」 「瞭解,我也赞成。」 「要是对现状置之不理,有可能会引爆第三次世界大战啊……」 成员们均展现出大方到令人有点傻眼的态度表示同意。也许是早在来此开会之前,他们就已经各自先行决定方针了吧。 「首先还是徵询一下美国的意见吧。毕竟若少了美国的协助,这项世界体制重整计画大概就难以实现。一旦擅自提案,事后才遭到美国无理阻挠的话,那真的敌不过他们。新构想的关键在于——必须营造出由美国率先著手推动的情况,把这个面子做给对方。」 我话一出口,在场其中一名成员随即插嘴说道: 「……请稍等一下。总理所说作为担保的资金……是指我们打捞上岸并管理的金块及白金等资产对吧?」 「不然还有别的吗?再怎么说,单凭日本经济也无法独力撑起全世界啊。」 「但问题是该怎么把那一大笔金银财宝搬到台面上呢?我并不觉得用『其实日本还藏有这样一大笔私房钱』之类的说词,就能轻易博得全世界的认同。要是启人疑窦,最后被发现那是『人类公敌』春日恒太遗留下来的财宝,只会带来各式各样的困扰……」 成员们顿时陷入沉默。 这一点确实需要再详细讨论。可是我认为只要大方针底定后,剩下的就全部都只是枝微末节的小事。最大的问题只在于——剧本该怎么写罢了。 此时,突然有个成员难以启齿似地开口说道: 「属下有个提案……由日本独占这一大笔财宝的选项……当然也存在。如此一来就完全没有主动揭露财宝存在的必要。要把『人类公敌』生前经营的国际商业银行称作日本企业也未尝不可。既是日本企业的财产,由我国负责管理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 换我陷入沉默。 其他成员见状也接著说道: 「我也赞成这项提案……正如刚才所说的,属下也非常赞成总理在联合国代表大会上提议推行新制度……但日本完全没有提供资产作为推行新制度之担保的必要。个人认为这两者之间毫不相干。」 「我也同意……」 「我赞成这个意见。」 「这份财宝如果能由日本单独管理的话,就应该这样做才对。」 「个人认为不需要拱手让人。」 「……我也觉得这是日本可以光明正大接收的一笔财富。首先完成日本的重建工作,再运用这股全新国力对全世界伸出援手,也是个可以考虑的方案。」 缓缓扫视眼前六人一圈之后,我静静地开口说道: 「你们都这么认为吗?」 六人全都点了点头。 我则斩钉截铁地做出回应: 「删除掉这个选项吧。」 「为、为什么?」 「我赞成将一部分财宝收编为我国的秘密资产,但其余大部分还是提供给全世界吧。我也不是想高举什么博爱或正义的旗帜,而是想藉由这次世界经济破产的机会,打造出由日本解救国际社会摆脱危机的情节。」 我情词恳切地继续阐述: 「世事无常,纵使累积了再怎么可观的金银财宝,也有可能在瞬间失去。在场诸位也不可能永远长生不老、负责管理这笔财富,迟早都非得由他人继承不可。假如日本成为全世界唯一能稳定生活的国家,总有一天会造成执政者及国民都开始自甘堕落。无论是人类或国家,都只有在历经适度的危机及挫折后,才能脱变得更为强大。」 我有一个信念──历史是会轮回的。即便赢得稍纵即逝的稳定,现在的安定也无法保证五〇年后的未来。就算偶尔发生了受伤流血、痛苦挣扎的状况,唯有克服难关的力量及经验,能够保证国家未来的长治久安。 我愈说愈慷慨激昂: 「比起短暂的安逸,在人类史上留下一座璀璨辉煌的纪念碑,反而更能成为国家的力量吧。相信那必能支撑国民的心理,并化为国家创造活力的基础才对。现在正是我国为了全世界挺身而出的瞬间!」 成员们先是面面相觑,接著陆续开口回应: 「……明白了 ,既然总理已考虑得如此周详……」 「没错……现在是属下最庆幸自己有机会担任大原总理幕僚的一刻……」 「属下真是对自己的见识浅薄羞耻不已啊……」 看来我似乎已徵得所有成员的同意了。在此前提下,我继续说道: 「但你们刚才讲得一点也没错,问题在于——该如何光明正大地把日本要提拨的这笔财宝搬上台面?」 「……例如……宣称它是皇室的秘密财宝如何呢?」 其中一名成员战战兢兢地提议。 我不禁一笑置之道: 「皇室成员均过著深居简出的朴素生活,资产也都透明公开。如果突然冒出一笔超过一京日元的财产,那简直扯到跟路边算命师的胡言乱语没两样啊。」 「可是,如今也只能搬出这套胡言乱语当藉口,坚持到底了。」 「我也认为这是个较容易过关的提案。想要创造神话,就需要相对应的说服材料。商请皇室提供协助会是最佳方案。」 有几名成员赞成这个提案,不过也有人提出反驳的意见: 「搬出皇室并不妥当,这会造成皇室沦为政治利用的筹码。」 「要不然还有什么其他方案呢?想要把数万公吨的金块搬上台面,就非得编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故事啊。」 「我认为应该先排除利用皇室的这项前提再来讨论,相信应该还有其他可行方案才对。」 「没有了。要是日本国库突然冒出这么一大笔资产,会造成今后日本政府发表的任何财政相关资讯都失去信用。这可不是用什么砍掉特别费后,就冒出三兆日元宝藏之类的说词就能带过的。那可是一笔远远超过日本政府国债及gdp的庞大财宝耶?」 之后成员们针锋相对地开始讨论起来。 我则一边聆听双方你来我往的意见,一边交抱双臂闭上眼睛。 这还真是个出人意表的难题。若要设定成是暗中投资到民间的基金,那就完全没有公布的必要,只要如同m资金这项早已成为过去式的遗产一样妥善运用即可。不过这却是一笔要以官方名义提拨给全世界,带有协助各国政府性质的高透明度资金。尽管明白多多少少也只能采用牵强附会的说法,但最起码仍必须准备足可作为说服材料的藉口,不能只是洒完钱就撇清关系。 我睁开双眼,插嘴打断这场没完没了的议论。 「这样好了,不是要求皇室,而是请宫廷厅协助处理吧。就说这是一笔为了应付真正的国难,而由宫廷厅管理,长久以来从未曝光过的秘密财宝。如此一来,就只会让宫廷厅沦为众矢之的。」 全体目光都齐聚至我身上。甚至也有人露出一脸表现出「原来如此」的神情频频点头。 我继续说道: 「在公开之际,万一传出怀疑或批判声浪的话,就让宫廷厅出面概括承受。另外也希望宫廷厅能事先安排好三名在发生问题时,可以随时负起责任引咎辞职的干部。」 「听起来不错,就照这个方案进行吧。」 「既然总理如此表示的话……」 有人积极地表示赞成,也有人消极地接纳提案,但大家显然都知道应该也没其他更好的可行方案。 「方针就此敲定。由我们管理的四万一〇〇〇公吨金块当中,提拨三万六〇〇〇公吨作为世界再生基金。剩余的五〇〇〇公吨金块,就通通塞给宫廷厅。这才是如假包换的埋藏金。」 「这并非德川埋藏金,应该称作大原埋藏金才对。百年之后,挖到这笔埋藏金的政治家大概会吓破胆吧。」 有个成员脱口讲出这句笑话,欢笑声顿时笼罩现场 「而这场会议决定的方针,我也会在不连累皇室的范围内,亲自去向皇室报告一声。只要说一切都是为了帮助世界复兴,相信皇室必定也能谅解。」 我做下这句总结,并结束这场会议—— ?—— 热线一接通,马克随即面无表情地说道: 「……美国已准备好支持日本在联合国大会提出世界复兴案……只不过……白宫也要参与重新研拟复兴案的作业,没问题吧?」 我早已对美国提出构想的正确蓝图,徵询过白宫方面的意见。若想要实现世界复兴构想,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缺少美国的支援。 「日本认为就算当作是美日两国共同提案也无妨。假使美国有此意愿的话,我是打算这样对外宣称……」 「那得视复兴案的修正状况而定。但站在我个人的立场……希望无论如何都能以美日共同提案的形式发表。」 「就个人立场……?您会这么说还真是不可思议呢,我们哪还有什么个人立场可言?」 我一脸诧异地看著马克。 「我知道啊。即便如此我还是得说——个人认为……终究是我个人认为喔……这项复兴案的确是世界迫切需要的方案。对于美国没能研拟出像这样的优秀方案一事,个人内心深表遗憾。」 「……」 「这方案将会引发革命性的变革,大概会遭受各式各样的妨碍及阻挠吧。若要推动的话,就非得做好相当程度的觉悟不可。」 马克一脸沉闷地说道。 他这么一说,我就掌握到大致情况了。马克恐怕是担心推动这项复兴案,将必须与好几个权力强大的团体展开正面对决,因而不知该如何应付这样的困境。所以他才没顺势答应美日共同提案这项对美国有利的形式。 「虽然我也很想助你一臂之力……但就我们这边而言,光是白宫愿意从旁提供援助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为了尽量避免强迫马克做出选择,我试著采用较为谨慎的说词。 在数十年前,美国总统时常站在独立于权力之外的立场。所以发生过总统在任职期间惨遭暗杀的事件,因丑闻缠身而落得进退两难的状况也不在少数。 若不事先与权力掌握者建立起关系,根本就无法安心地担任总统一职。不对,在现在,化身权力代言人已成了想选上总统的最基本要求。在此前提下,总统还得陪各方当权者大玩政治游戏,在时而联手、时而遭受丑闻攻击的状况下,度过大风大浪的考验才行。 不同于一般世人的认知,马克就像我一样,其实也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强者。日本国首相有首相的烦恼,美国总统也有总统的烦恼。纵使再怎么被世人视为天下第一,政治家终究只是这种程度的存在。所谓优秀政治家打动人心改变世界的社会肥皂剧,简直就是再荒谬不过的幻想。正因长年来持续担任首相一职,我才带著坚定的自我警惕,建立起这个无可撼动的认知。 马克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看著我开口: 「确实是一场困难的革命……但若要我说出真心话,我很想独占这份光荣。我实在压抑不住内心那股希望自己可以率先担任人类开路先锋的冲动,相信你应该能够理解才对吧?」 「原来如此,我确实可以理解。」 我不禁露出一抹苦笑。人人都会想要追求个人的飞黄腾达,更何况是当到总统或首相的人,自然怀有比一般人更为强烈的念头。 动不动就被国民洗脸嘲讽的我,现在这种想法早已淡化许多。但我必须承认在刚立志要成为政治家的时期,肯定曾经努力追求过属于个人的名誉。 「问题是,为了得享这份光荣,真的赌上性命也无妨吗?这实在是个令人伤透脑筋的课题啊。」 马克半开玩笑地如此说道,我们彼此相视而笑。隐藏在他言词之中的所有情绪与含义,全都令我感同身受。 开怀大笑片刻之后,马克换了另一个话题: 终章1 —— 明天,罗莎及基莉亚预定前来我们滞留的这座小木屋探访。这里是革命社的临时社办,宽敞的客厅被暖炉及灯泡的光芒渲染成橘红色。 我坐在沙发椅上,环视其他人。能够这样平安无事地待在一起,就让我觉得相当欣慰。 莉音、沙织及柚学姊等三人围绕在桌子旁边,开开心心地玩著大富翁。那是一款参加者透过买卖土地或企业来增加资产,最后设法让其他玩家破产的人就是赢家的桌游。我直到刚才为止还跟她们一起玩,却觉得游戏中的资产位数简直少到令人不禁发笑。 恒太独自一人拿著酒杯,站在窗边眺望景色。他虽然始终装腔作势地抬头挺胸,但脸上不知为何却带著一抹窃笑。顺便一提,酒杯里装的是葡萄汁。那家伙到底在妄想什么啦……呃,算了,还是别提吧。 我忽然感觉到一股睡意,便重重地靠在沙发椅背上。 我决定就这么一边迷迷糊糊地看著大家的身影,一边缓缓进入梦乡。入睡之前的这段时分,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时候。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我回想起在猿岛大战被逼入绝境的那段惊险经历———— ?—— 我闭上双眼,加强了彼此紧握的手部力道,做好了接受任何后果的觉悟——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来自主播的惊呼,我们同时转头望向电视机。 「那是什么!?黑、黑鹰直升机!?」 只见电视萤幕映照出一架卡其色的黑鹰直升机,英姿焕发地划过天际,笔直飞往猿岛的场景。它的机身看起来比一般媒体的采访直升机要大上一倍,飞行速度更是显得毫不迟疑。由于是从日本本土方向飞来,因此无法断定是不是多国联军派来的军机。 从远处团团包围住猿岛的媒体采访直升机数量虽多,但全都只是守在远方,静静等待联军登上猿岛。然而黑鹰直升机却是来自这些采访直升机的大后方,突破机群包围,毫不迟疑地朝猿岛直飞而来。虽说联军已经停止轰炸,但战争仍在持续进行,猿岛更是战场的中心地带。 「那不是军机!直升机机腹写著c0三个字母!co!那是co的直升机!」 主播大声叫道。 co是美国的大型保守派新闻媒体,居然勇敢地单派一架直升机长驱直入,该不会是企图抢独家消息吧?怎么可能! 在美国m等大型媒体公司奉行自由派作风的主流环境下,维持保守立场,博得众多知识分子阶层好评的就是co。co基本上肩负著白宫及掌权阶层代言人的角色,因此一般民众皆清楚co是最遵从政府指示的媒体公司。而今该公司真有可能敢无视政府或军方意向,单独穿越防线,做出试图大胆采访的鲁莽行径吗? 「c0是否趁著美国海军陆战队在上岸前夕停止攻击的空档,企图捷足先登地采访『人类公敌』呢!?要是真在这场大战之中这样做,那真的是不可饶恕的行为!」 主播的声音夹杂著怒气与困惑。 「难不成co打算找『人类公敌』进行独家专访……?在战场的核心地带!?怎、怎么可能!这、这不就会变成天大的独家消息吗!不可原谅,虽然不可原谅,但……假如这种行为可以被允许的话,那本台也该随后跟上!」 直播这段影片的电视台顿时一片哗然。 影像播映出如今已经抵达猿岛上空的黑鹰直升机。可能是企图强行登陆吧,直升机不断在我们藏身的壕沟附近盘桓,也就是竖起白旗的山丘上空,螺旋桨的旋转声传入耳中。 「很难相信对方只是一般媒体,一般媒体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而且还驾驶黑魔直升机……是特殊部队的可能性很高,大家务必提高警觉。」 莉音说完,放开紧握的手掌,走到坑道入口探头窥视外面的情况。 只见黑鹰直升机伴随虫隆巨响,猛然逼近壕沟,风压从外头迎面直扑而来。在目前的猿岛上,会动的人影就只有我们几个,因此莉音立刻就被发现了。 电视影像也锁定这架黑鹰直升机。但因为是从相当远的外围拍摄,导致直升机看起来非常渺小,影子也晃动不止。 莉音马上跑回壕沟内,连忙下达指示: 「他们来了!沙织、恒太、小柚你们三人躲到后面去!巳继,联手抗敌吧!」 「瞭解。只有一架直升机吗?敌人数量比我想像中还要少呢。」 我抄起自动手枪,递出其中一把给莉音,并将另一把紧紧握在手中。 坑道内没有可以藏身的石块阴影处,但只要趴在地上开枪迎击的话,应该也不会那么轻易被射中才对。 直升机已经极端逼近这座坑道,甚至近到令人不禁产生螺旋桨可能削中崖壁的错觉。 随后在直升机准备著陆前夕,舱门猛然开启,身穿迷彩服的人影从门缝后面抛出几枚看似烟雾筒的物体。 周遭一带瞬间被浓烟笼罩。 「这是!?」 出人意表的事态逼得我不由自主地放声大喊。 那些东西看起来既不是手榴弹,也不是生化武器。若是毒气的话,才不会冒出这么欲盖弥彰的浓烟。可是,他们为何要拋出烟幕弹呢? 试图起身查看的我,被莉音一手拉回来。 「不要放松戒心。」 而我跟莉音就这样趴在地面上,枪口指著前方,屏住呼吸静待敌人。 虽然因为受到浓烟影响而无法看清前方状况,但要辨识出模糊不清的人影应该还不成问题。要是有人接近的话,最起码还是可以锁定目标再开枪迎击。 只见两条人影跳下直升机,朝这边飞奔过来。我费指轻扣扳机,锁定人影。 「莉音!巳继!你们没事吧!?」 声音来源是——一马叔叔! 紧接著又听见基莉亚的声音。 「别开枪喔!这团浓烟是用来蒙骗侦查机与媒体耳目的障眼法,放心吧。」 「爸!基莉亚!」 莉音不禁发出了尖锐的惊呼。 我则一口气放松下来。 身穿迷彩服的人影快步来到我身旁并蹲下查看,是一马叔叔没错。但不知为何,一马叔叔手中还抱著一只硬壳行李箱。 「唷,巳继。麻烦你去召集其他人来一起搭乘直升机吧。」 我立刻起身点了点头。 基莉亚则滔滔不绝地说道: 「被我们逼急的军方及媒体群也都追赶过来了,我们必须火速撤退啰!快点登机吧!」 「沙织、恒太、小柚!动作快!」 在烟雾弥漫的状态下,莉音出声呼叫躲在坑道内的三人。众人在基莉亚的引导下,朝直升机那边跑去,但一马叔叔却反而莫名其妙地往坑道里冲,于是我出声询问: 「叔叔,你要去哪?」 「我进里头安装一下这东西,它是最后的收尾。」 一马叔叔提起行李箱说道。 「放心,我很快回来,巳继你先登机吧。」 把行李箱放回地面上的一马叔叔打开盖子,开始进行某种作业。 我丢掉自动手枪,依照指示跳上直升机。 刚好目睹沙织及柚学姊彷佛吓得两脚发软似地瘫坐在地,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的场面。两人神情茫然,全身无力,也讲不出话的样子。 迎接我登机的莉音笑著说道: 「辛苦你啰,巳继。」 「辛苦啦,你们平安无事就再好不过了。」 我对一派轻松这么说的基莉亚表达感谢之意: 「基莉亚小姐……真的非常感谢你救了大家一命……」 「别客气啦,反正我也收了你 们一大笔酬劳,就算找个零给你也不为过啊。」 只有恒太交抱双臂,趾高气扬地站在机舱内。只不过仔细一瞧,他的膝盖好像微微抖个不停。 我开口对恒太说道: 「想不到……事情竟然会演变到这种地步呢。」 「哼,一切都是照著剧本走啊。万事都在gigas之眼的预测范围之内。顺便一提,今后的预定计画是由本大爷一路支配全宇宙。首先要征服太阳系作为殖民地,下周再启程前往攻打冥王星。巳继,记得先做好准备啊。」 恒太也还是老样子,只有那张嘴格外嚣张。 「真是拿你没办法耶……好啦,我就稍微帮你做个准备吧。」 我苦笑著如此回应。 转头探向驾驶席的基莉亚做出指示: 「乔治,麻烦你先做好起飞的准备。就算遭到美军追赶也别管,只要能飞抵日本内陆就算我们赢了!而且凭这架直升机的性能,绝对能轻松甩掉媒体的采访直升机。」 「我知道啦,基莉亚。我会好好保护他们,毕竟他们是我可爱的学生啊!」 乔治——正是那名曾对我们实施了整整四天的严格军事训练,令我们怀念不已的教官。 「教、教官!?」 「教官……!?」 沙织睁大双眼,恒太则是发出惊呼。 乔治从驾驶席探出身子,对我们露出一抹笑容说道: 「好一场精彩的革命大戏,我实在是连做梦也料想不到……你们居然真的开始革命啊!」 「顺便说一下,乔治已经不是黑色武力一号公司的员工啰!」 听基莉亚这么一说,乔治随即耸耸肩回答: 「我被基莉亚炒鱿鱼了啦。亏我那么拚死拚活地卖命为公司服务,你们不觉得很过分吗?所以我只好无奈地另谋高就啰。」 「现在他是co的记者,是如假包换的co员工喔。附带一提,协助他找到新工作的就是本大小姐我。今天是他头一天上班……我想这恐怕会他在公司的第一件,同时也会是最后一件工作吧。等风头平息后,我会请他回我旗下的公司担任董事长。」 接著基莉亚望向我们继续说道: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co的幕后老板其实是史坦伯格集团喔。是我去拜托罗莎,借用了这间公司的名义。虽然没有对罗莎说明我真正的目的,不过她依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是说她大概也早就预料到了吧。」 聊著聊著,一马叔叔也快步跳上直升机说: 「准备ok,快起飞吧。」 「乔治,可以出发啰!」 「yes sir!」 黑鹰直升机立刻火速直窜天际。 视野从烟雾弥漫的状况中,瞬间转换成万里无云的晴空。一望无际的闪烁海面尽收眼底,这样的落差令我感到眼花撩乱。此刻这个世界,看起来格外辉煌耀眼。 我也向一马叔叔道谢: 「一马叔叔,非常感谢你。」 「别客气了,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挺身保护你们的生命安全罢了。」 「叔叔在坑道内做了什么呢?」 「刚才那只行李箱是一颗小型核弹。」 「核、核弹……!?」 我大吃一惊,惊讶得像自己没发射过核弹一样。莉音、沙织、恒太及柚学姊也都相当意外地看著一马叔叔。 「有好几颗行李箱式的小型核弹,趁著苏联瓦解后的混乱之际四散至世界各地,悄然消失于黑暗之中,而徐先生将天地会手中的一颗小型核弹转让给我。它身为核弹的威力虽然偏弱,但起码也能炸掉半座猿岛才对。」 「这样你们会被社会当成──用留在手边的最后一枚核弹自我了断。就革命家追求的目标来说,算是很恰当的结局。」 基莉亚笑了出来,接著改用毫无抑扬顿挫的语调继续说道: 「刚跳槽到co的勇敢记者乔治,由于渴望尽快奠定记者的地位,便活用其从军经验,独自驾驶直升机潜入猿岛,试图获取独家报导。但他却无功而返,目击了恐怖份子使用核弹准备自我了断场面的co乔治,感受到生命危险而连忙驾驶直升机飞离。随后,一声轰隆巨响——」 「时间到了。」 一马叔叔只讲出这句话,随即转移视线望向外面。 我们也隔著窗户眺望猿岛。 下一瞬间,我们不久前还用来藏身的壕沟上方土壤猛然往上拱起,紧接著整个岛屿简直像被炸成碎屑,这画面简直就跟看慢动作影片没两样。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强烈的闪光袭来。由于实在太过刺眼,害我忍不住移开视线。随后又有一阵撼动地面的轰然巨响扑向直升机,让我产生机身彷佛猛烈晃动了一下的错觉。 我提心吊胆地重新把视线移往窗外,赫见尘沙与浓烟从猿岛直窜天际,笼罩住整座岛屿。岛屿本体虽未消失,不过正中央大大地凹陷,看起来宛如冒出了一座火山口。原本就已光秃秃的猿岛,又更加扭曲变形了。 重新望向我们的基莉亚,庄严肃穆地对我们宣告: 「如此一来,你们在社会上就形同已经死亡,接下来可以准备迈向全新的人生啰。」 「所有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我们以后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面对已经做好赴死觉悟的状况下所发生的大逆转,令我有点坐立难安。 一马叔叔温柔地回答道: 「放心吧,世界看似狭小,其实广阔无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等著你们去完成。」 沙织困惑地说: 「总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像还活在世上。」 「我觉得内心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感觉耶。」 柚学姊也露出一脸目瞪口呆。 「如此一来,『人类公敌』使用过的核弹数量就多达三枚啰。单独引爆了这么多枚核弹的人,放眼过去未来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听见莉音这席话,恒太完全恢复原有的自大态度开口: 「呵呵呵……很好,这样还满不错的不是吗?但是呢……三枚未免也太少了点吧?这个时候就该大方一点,宣称我使用了三万枚核弹才对。这样一来,本大爷的威名才能在地球史上绽放出无限光芒。」 「接下来有很多我们该思考的事情,时间也很充足,大家再一起研拟革命社的下一项作战计画吧。」 莉音边说边看著我们,露出淡淡微笑。 「说得也是。仔细想想……能够带著此刻所具备的能力与知识,再一次重头开始走这条人生道路,有种很划算的感觉,内心同时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期待呢。」 「真希望下一次的社团活动,也能一样有趣!莉音、巳继、恒太、柚学姊……就让我们五人再次重建社办,跨出创立新社团的第一步吧。」 「我想再次努力推销果汁!希望可以尽量多赚点社团活动费用,好让大家感到开心!」 「在新社办举行帝前会议吗……嗯,也好。人类独一无二的世界皇帝,就特别拨空听听诸位的意见吧。而本大爷接下来要登上的位置……是大宇宙皇帝的宝座。」 一马叔叔和蔼地对我们说道: 「哥哥他们那边,就由我负责向他们转告你们平安无事吧。待会你们若有空写几封信的话,我也可以负责转交喔。」 「非常感谢……我们真是给父母亲造成了许多困扰啊……」 我话一出口,却见一马叔叔使劲摇了摇头回答: 「他们并不这么认为。其实昨天我曾经回去老家一趟……他们都很充分地感受到你们的决心了 。今后我也会暂时负责担任传声筒。」 在一旁静观我们对谈的基莉亚,突然换上一张充满商业气息的表情,开口对莉音说道: 「这下子我们之间就互不相欠啰。从下次起,我们就开始精打细算地正当交易如何?」 「瞭解。等到下次要向你进货时,我会狠狠地跟你讨价还价,给我做好觉悟吧!」 莉音与基莉亚相视而笑。 终章2 —— 若是平常的话,在飞机上我不太会有机会心不在焉地俯瞰整片大西洋。这面无边无际的湛蓝画布虽然漂亮,但是愈看愈觉得想睡,是不是证明我缺乏诗意感性呢? ──哎,好闲啊。 我在私人喷射客机的接待沙发椅上大大地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即使我几乎每天都在半空中度过这个时段,也得关注一下股市行情,或者回个电子邮件给客户,其实还满忙碌的。但现在股市又没开市,工作也陷入停摆。尽管还是会接到小型枪械的订单,不过海运航线混乱不堪,害我无法顺利地把货送到客户手上。虽说这种混乱现象应该也会在近期内获得控制。拜各式各样的政治努力所赐,人心逐渐恢复安定,世界局势也跟著大幅回稳。 实际上,就连我也对手上经营的生意感到厌倦。因为跟花费数十年光阴汲汲营营地累积而来的财富比起来,现在我手中已经握有一笔远远凌驾于其上的庞大资产。财富以极为惊人的速度不断流入我的帐户,害我就连逐一确认每天的利润都嫌麻烦。 因为找不到什么事情可做,我只好伸手探向整理得井然有序的杂志架。尽管不太有机会翻阅,可是机组人员仍然每天都会帮我更换最新的报纸及杂志。 我抽出几本杂志摆在桌面上,发现每本杂志的标题都大同小异。像是新世界体制的未来啦、猿岛大战的总结等等,用了非常多的篇幅刊登相关特辑。 其中有一本杂志安排了关于『人类公敌』的特辑,是获得知识份子极高评价的社论杂志。特辑标题为「『人类公敌』春日恒太究竟是何方神圣?」。 受到标题吸引而产生兴趣的我,翻开这本杂志开始阅读- ==================== 才刚学会讲话的小孩头一个记住的独裁者名称——就是『人类公敌』春日恒太。 当我们听到「大量虐杀者」一词,脑海中会突然浮现出来的名字,就是『人类公敌』春日恒太。世界末日离我们最近的那一瞬间,不用多说也知道,就是『人类公敌』春日恒太存在于地球上的那一剎那。 在地球历史上,无论是过去也好,未来也罢,大概都不会出现第二名如同『人类公敌』春日恒太那样强大的人物吧。 为什么现代社会会孕育出一名如此十恶不赦的离奇人物呢? 『人类公敌』虽犯下惨不忍睹的各种卑劣罪孽,但我们仍不能逃避这项事实——我们必须面对『人类公敌』也是个人的现实。世界在一时之间,太过与『人类公敌』维系『一体两面』的关系。因此若不剖析出隐藏于『人类公敌』,这名人类之中的存在,我们就无法解开这时代的真相。 而为了解析这个答案,就让我们先开始回溯『人类公敌』曾经走过的人生旅程吧。 ====================- 我读著这篇报导。 报导以平实的笔触,描写著位于东京郊外的某间破烂小屋,『人类公敌』是怎样利用威胁及瞒骗的手法,创设了第一家公司。建立革命社的过程被这篇报导描述成恒太陷害他盯上的人物,抓住其弱点再加以控制。难道这篇报导想要强调连莉音都中了『人类公敌』的陷阱不成吗? 被当成他们创业起点的那间破旧小屋的照片也被人大地刊登出来。革命社从那间看起来好像快垮掉的老旧独栋民宅,一鼓作气发展成世界级大银行的事迹,让执笔的记者感到啧啧称奇。 这张照片还真是震撼力十足。由于我只去过他们位在东京大手町的国际商业银行总公司大厦,所以这算是我头一次见到那栋破烂小屋,确实是个很糟糕的物件呢。 看到这里,让我回想起以前罗莎曾用「我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这句话来形容那栋破旧小屋,它果然破烂到百闻不如一见- ==================== 根据过去担任过『人类公敌』班导的老师表示,『人类公敌』拥有过目不忘的才能。 各位或许会感到意外,但其实有不少婴儿在诞生时都拥有这类才华,只是大部分都会伴随成长而逐渐衰退。 不过在这当中,偶尔也会出现保有这项能力长大成人的罕见存在。而『人类公敌』正是其中之一,这项事实便成了这个世界走向不幸的开端。因为这项才能,导致『人类公敌』被误解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成了国际商业银行总裁的『人类公敌』,靠著他那果敢的三寸不烂之舌,在转眼之间便掳获了许多民众的支持。看在我们一般民众的眼中,『人类公敌』是前所未见的新型态明星。与他的邂逅充满震撼,那冲击对社会来说甚至可以形容为五雷轰顶。 毫不忌惮地称我们为「愚民」的『人类公敌』,虽然引起了不小的反弹声浪,但也扎扎实实地赢得了广大的支持。在这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世界当中,『人类公敌』总是以真心话挑战这个世界,而我们也从中感受到——他可能是个表里如一的旷世奇才。 ====================- 哦…… 这篇报导刊出了连我也不知道的新情报。至于过目不忘这件事,我倒是也有印象。我小时候好像也有办法完整地记住整张世界地图的正确资讯,虽然后来发现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失去了这项能力,但我也没感到特别惊讶,只觉得大概是正常的吧。 还真是篇不错的报导呢。 我继续翻阅。 这里连国际商业银行快速扩张分行网络的过程,以及kk 问世时所造成的惊愕,全都毫无遗漏地描述出来。接著报导内文的时间轴,来到了世界即将走向崩溃的前夕- ==================== 国际商业银行的破产宣言,为全世界带来了剧烈震荡,『人类公敌』无情地粉碎了我们的期待。 『人类公敌』引发的资本主义崩盘,造成国际社会蒙受了难以挽救的重创。世界各国有许多金融机构接连宣布倒闭,贸易及流通完全停滞,经济也陷入了机能不全的状态。市场上充斥著疑神疑鬼的论调,甚至还发生了法定货币无法结帐的状况。纸钞价值颓然崩溃,全球政治及经济均进入了麻痹状态。哥伦比亚大学的鲍麦士达教授表示: 「在这一瞬间,人类汲汲营营所建立起来的资本主义正式宣告垮台。自从雷曼兄弟风暴以后,伴随著钜额政府债务在转眼之间急速膨胀的现象,就已经有好几名学者专家提出了资本主义走向自我毁灭下场的可能性。但资本主义最后并不是被自己压垮,最骇人听闻的,竟是在单一个人的阴谋算计下,计划性地惨遭粉碎。」 ====================- 说什么单凭一个人的犯行……怎么可能嘛。 就我拥有的知识里,经济体系的回圈都势必会轮到资本主义走上绝路。假使背负著这项责任的高官显要们宛如事不关己一样,能够把责任通通推卸到单一个人身上的话,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这更轻松的解决手段。真实世界的状况明明更加复杂难解,也更加深不可测……本来有点懒得继续读下去,但又没其他事可做,于是我决定再多读个一两段- ==================== 若把『人类公敌』犯下的虐杀行径列举出来,简直会令人两脚发软—— 猿岛大屠杀。 太平洋大屠杀(核弹导致)。 史密斯堡大屠杀(核弹导致)。 滥用飞弹造成大量杀戮。 据统计,光是掌握的民间牺牲者数量就多达四〇〇〇万人之谱。美国已举办过由政府机关主 导的牺牲者联合葬礼,会场笼罩在哀戚气氛之中。『人类公敌』是在这个世界上动用过最多枚核武,也是头一个藉由散播人类对大量破坏兵器的恐惧来威胁国际社会的恐怖份子。我们绝不能忘记许多民众被核武业火夺走宝贵性命的惨痛教训。 ====================- 「拜托……史密斯堡那边的居民……通通都还活著好吗……」 我不由自主地嘀咕了一声。 在以往看过的几篇烂报导当中,亏我还觉得这篇开头写得挺不错的。 至此,我终于忍不住丢掉杂志。照这情况看来,等到『人类公敌』被列入世界各国历史课本时,虐杀人数应该会超过一亿人以上吧……铁定错不了。 而在被害人数遭到如此大幅灌水之前,也有几名学者曾提出下列主张—— 「死伤者并不到一〇〇〇万,顶多只有三〇〇万人左右吧?」 「不,实际上根本连一〇〇万人也不到才对。」 「在各起事件发生后所公布的数字——猿岛八〇〇〇人(cia公布)、太平洋五〇〇〇人(美国国防部公布)、史密斯堡二十六万人(cia公布)、日本各地共五〇万人(cia公布),其中史密斯堡的二十六万人及巡弋飞弹造成五〇万人不幸丧生的这两个数字显然有点夸大其词,因为都市并没有受到攻击的迹象。可以笃定的,应该就只有猿岛屠杀及太平洋屠杀的那一万三〇〇〇人而已吧?」 「看来有必要重新针对民众的真正牺牲人数进行彻查。」 然而受到大多数热心替屠杀牺牲者家属募款的人权拥护团体,进行激烈抗议行动与泪流满面的控诉,这些学者专家不是被眨抑毫无人性而遭逐出学会,就是遭到手持标语牌的抗议民众团团包围诘问,或者被贴上企图批判政府机关的阴谋论者标签。导致原本敢于发出这类质疑意见的知识份子们,最后都在不知不觉之间遭到舆论吞没。想也知道,说出等同于拥护『人类公敌』的发言,根本就得不到半点好处。就连这些身为当事人的学者专家们,其实也跟一般民众同样恨透了『人类公敌』,因此听见自己被指控成『人类公敌』的党羽,对他们来说八成是难以忍受的痛苦吧。结果,再也没有学者敢发出质疑,而数千万的虐杀数字则被当作既成事实传开来,最后人数就永无止境地开始成长扩大。在先说先赢的气氛渲染下,俨然形成了一种毫无上限的虐杀数字超级通货膨胀现象。 我放下杂志,转而打开电视机。 将频道切换至bbc,刚好播出有群众高举奇特国旗,异口同声直呼口号的场景。群众宛如足球迷似地在脸颊上画著某种不明图案,或是身穿奇装异服逛起大街。 「各位观众请看!在华盛顿特区的街上,有一群显然与众不同的年轻人正在进行示威抗议,他们的目的地是白宫!」 连记者都跟著激动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由于美国与日本共同提倡的『新世界构想』已经出现雏形,因此各国频传的暴动应该也收敛许多才对。我定睛观注电视萤幕。 「他们是相信自爆身亡的『人类公敌』春日恒太会从死里复活,并热烈主张地球最后将遭到世界末日摧毁的集团!他们自称『neo kk』,并预言将于距今三年后投胎转世的『人类公敌』春日恒太,会带领世界前往另一个新天地!」 在美国,信奉末日教派的家伙一点也不稀奇。同时身为巨大基督教基本教义大国的美国,也有高达数千万的民众深信未来将有一场世界末日战争降临。恐怕是那群民众当中的一小部分移转到这个新兴宗教派系了吧。 「这类宗教运动在世界各地扩散开来,对人们的心理造成影响。朝『新世界构想』跨出了稳健第一步的世界,虽然确实逐渐恢复平稳……但是,如今仍有这类不安要素令人担忧不已。」 记者一边追逐群众,一边滔滔不绝地陈述。 「是是是,世界末日吗……真是够了……这帮家伙是明白世界末日所代表的意义而展开示威行动的吗?」 自言自语地嘟哝了一声后,我不禁沮丧地垂下双肩。 无论是把革命社那群小鬼称作『人类公敌』的一般民众也好,或是这群意图不明的信众也罢……受不了,世上真是充满白痴跟笨蛋,每个家伙都如此无可救药。 与其像莉音那样投注心力在这个世界上,我想我还是建立属于自己的城池,只为了自己跟要好的同伴们倾尽全力就好——我重新这样对自己发誓—— ?—— 当我抵达史坦伯格邸时已经稍迟,罗莎在宅邸门口等著我。 跳下史坦伯格家准备的接送轿车后,我一如往常地轻松举手向她打招呼: 「唷,大小姐午安。」 「……」 罗莎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和她交情匪浅的我清楚得很,她是因为我没准时抵达而大发脾气。 基本上我的迟到是有理由的,因为我在机场稍微花了点时间才找到史坦伯格家派来接送的轿车,也因此才害罗莎足足多等了三分钟。罗莎比一般士兵还要严谨,连一分一秒的迟到都不允许。 简直就是魔鬼班长──但我要是脱口讲出这句话,只会形同火上加油,让罗莎不发一语的时间延长一〇倍吧。 罗莎从我旁边擦身而过,默默钻进车里。 无可奈何的我也跟著再跳上车,轿车静静地驶离现场。 我再次出声,跟面无表情地坐在我身旁的罗莎打招呼: 「我们好久不见了呢,我也想跟麦特打声招呼,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 罗莎径自将头撇向窗外不理我。 「大小姐啊,您今天还是一样美丽动人呢。」 我改用半开玩笑的口气一说,罗莎立刻霍然转头瞪了我一眼,口气凌厉地回答: 「你今天要留在我家过夜没错吧?到时候再打招呼就好啦。」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麦特明明就在旁边,却还对他视若无睹也不太好吧。」 「你晚上再跟父亲大人寒暄也无妨。」 罗莎强势地说道。 「……好吧好吧,就这么办。」 「话说基莉亚,跟兄长大人的婚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呃……唔……毕竟突然得知这件事,我是很希望能再多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 我含糊其词地回答她。 迈尔斯?史坦伯格,今年二十九岁,跟我同年。 他不仅长得帅,头脑也很好,但在我看来,却有点弱不禁风。他大概不适合在需要争个你死我活的商场上打滚吧。实际上,史坦伯格家的所有一切都是由罗莎出面打理,迈尔斯根本没有展露身手的机会。他跟我这种行事作风无法无天的人之间,有著本质上的明显差异。而在这方面的相处上该如何取得一个平衡点,就是关键所在了。 罗莎侧目询问我: 「兄长大人似乎有意娶你为妻喔?」 「罗莎希望我嫁给你哥吗?」 「如果不希望的话,我早就反对了。」 她的意思大概就是——我获得史坦伯格家族的青睐了吧。 实际上,想要找到与史坦伯格家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可没那么容易。因此近亲通婚的次数自然增多,而家族之间的血缘也随之变得愈来愈浓厚。这也是史坦伯格一族的弱点,同时暗藏著造成史坦伯格家族日后步上衰亡的可能性。当然啦,也正因为年轻一辈的他们深知这点,所以只要有机会从外部迎娶优秀的人才,他们都会举双手赞成,宽宏大量地迎接对方。 此时,我 突然察觉到一件重大的事实,随即目不转睛地凝视罗莎开口: 「等、等一下……假如这桩婚事顺利进行下去的话……那我就会变成罗莎的大嫂对吧……?真、真的假的……?那么,以后你就非得尊敬我啰……对了!就先从叫我一声『姊姊大人』开始好了,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可爱的妹妹,来,不必害羞,尽管开口叫叫看吧!」 罗莎瞬间露出傻眼的神情,垮下脸望著我,但却又立刻皱起眉头,不发一语地径自将头撇向窗外。 「大小姐?」 「……」 「别、别生气啦……想也知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 罗莎似乎不肯原谅我的样子,真是个惹人疼爱的好妹妹。不对,我当然还没决定要嫁给她哥啦…… 我突然有点想对她恶作剧,所以我主动挨近罗莎。 接著竖起食指,一边不断轻戳罗莎的脸颊,一边开口说道: 「大、小、姐、啊。」 罗莎立刻使劲拨开我的手,一脸恶狠狠地怒瞪著我。 「原谅人家嘛??要不然我又要再开你玩笑了唷?」 我话一出口,只见罗莎无奈叹了口气,接著不发一语地转脸面向我。 我立刻趁罗莎心情还没再次变坏之前询问: 「最近景气如何?大好吗?」 「好坏参半,就连乐观认定赤手空拳的莉音等人,不可能引发典范转移现象的我,一时之间也被逼得手忙脚乱啊……而且完全没料想到黄金行情竟会暴涨得如此夸张,让我过于操之过急地提前处理掉六〇〇〇公吨的黄金。这点算是被莉音反将了一军吧。史坦伯格卖掉的黄金,被莉音他们买走了。对于小看民众恐慌心理效应的这一点,我深切地自我反省了一番。」 罗莎这人实在太过正经了,到底是谁非得向谁反省不可啊? 「搞什么,原来才六〇〇〇公吨而已啊。只要罗莎你有心的话,就算要买下地球上的所有黄金也都不成问题吧?」 「我不能那样做。要是我们家族收购了地球上的所有黄金──那就形同宣告黄金这种金属并不存在。人类对黄金维持了长达五〇〇〇年时光的幻想,必会在那一瞬间烟消雾散。就是要有一定份量的黄金在民众手中流通才好。我们自家人持有的黄金总量,绝不可超过全球黄金量的三成。 「哇喔……一旦贯彻帝王学到这种境界,会让我很难相信你我同样都是人类啊。你听起来似乎颇感遗憾,难道史坦伯格家这次也承受了相当程度的打击吗?」 「怎么说呢……虽然在黄金买卖上搞砸了,但并没有产生损失。从整体上来看,其实也不算太糟糕。」 罗莎在描述事情时,完全不会添加任何夸饰,或者该说保守的发言才是她的基本风格,她为人真的是既正直又坦率,老实到令我惊讶的地步。像她这样的人,与社会上一般民众平常惯用的讨价还价及虚张声势等手法可说是完全无缘。而既然罗莎说「不算太糟」,就代表即便置身在这次的动荡局势之中,史坦伯格家仍然赚进了一定程度的利润。 「但白宫那群混帐不是炸掉了所有卫星吗?你们家出资的宇宙相关企业,应该都陷入困境了吧?建议你还是好好教训那群鲁莽的家伙一顿比较妥当。」 「不过相对地,美国政府也会以最优先顺序提拨预算补助我们,我已取得确切保证。反正不管怎样,那些都是年代久远的老旧卫星,这刚好是我们可以利用联邦政府的资金,把那些用来唬人的老旧卫星一口气汰旧换新的好机会。」 讲到一半的罗莎清了清嗓子,接著换上一张扑克脸继续说道: 「人们对宇宙相关企业感到绝望而大量拋售股票,导致相关产业的股价跌落谷底。但再过不久,宇宙相关产业就会迎来空前的好景气吧。民间需求已有如岩浆一般滚烫到极点,当下我打算集中精神,用心栽培宇宙产业。基莉亚,等证券交易所机能恢复正常之后,建议你也立刻把资金拨往宇宙相关企业比较妥当。」 「可是啊,受到『新世界构想』的影响,接下来世界体系将会产生剧烈变动,我们承受的批评也会随之转剧,你不觉得短期间内……还是好整以暇地静观其变比较好吗?」 「拥有最尖端科技的企业价值,不管在任何状况下都相当保值。虽说黄金白银等现货资产在现在这阵子较为吃香,但那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在不久的未来,黄金行情将会暴跌。世界一旦恢复稳定,黄金在今后二〇年就会跌跌撞撞地持续下滑。我认为科技产业远比黄金来得更有价值。」 「哦……囤积了大量黄金的史坦伯格家也会讲出这种话啊?」 「就是因为储备量够庞大,才能明白个中实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原来如此……令人深刻感受到你我水准上的差异呢。」 再次体认到——要追上他们的这条路程格外漫长的我,轻轻摇了摇头。 罗莎转头看了我一眼说: 「基莉亚,下周有一场茶会,请你先腾出时间。」 「哎呀,既然是你的邀请,我当然不会拒绝……地点呢?」 「在纽约。是一场只邀请亲朋好友的聚会,今后也得麻烦你多多出席这类茶会了。」 说到这里,罗莎微微移开视线,含糊其词地接著说道: 「另外……我也有邀请卡尔弗特公爵前来与会……今后要如何对应『新世界构想』、要对主要各国政府采取何种行动等等,需要检讨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虽然不晓得那个冥顽不灵的老人家究竟有没有意愿参加就是了……」 「怎么,原来你们已经和好啦?」 世界上果然没有任何绝对啊。史坦伯格与卡尔弗特是世世代代不断竞争的两个巨大资本集团,我原本以为这两个家族的斗争,早已决裂到不可能握手言和了。 「……是因为卡斯一直吵著要我邀请他,我才勉为其难听他一次罢了。」 卡斯指的是卡修斯?塞伯尔,我也曾和他见过一面。他是个举凡这个世界的居民,必定都无法望其项背的头号资本家。 史坦伯格家与塞伯尔家的力量关系几乎等于平起平坐,要是其中一方提出反对主张的话,事情应该就不会演变到这种地步才对。 「罗莎你明明那么讨厌跟他见面,塞伯尔先生怎么还有可能会强迫你去邀请他呢?再者我也搞不懂塞伯尔不惜顶撞史坦伯格家,也要邀请卡尔弗特出席茶会的理由。实在有点难以想像……」 「……因、因为我曾想过自己偶尔也该前往伦敦露个脸……所以与其我去,还不如请他飞过来比较乾脆。」 罗莎话只讲到这里,便径自转眼望向窗外,浑身散发出「不要再继续追问我」的气势。 之后我又接连好几次试著抛出类似的疑问,但这冋罗莎就真的坚持不发一语,简直就打定主意不回答了。 我们就这么坐著摇摇晃晃的轿车,一路驶向原先的目的地—— ?—— 一望无际的小麦田映入眼中。收割时节即将来临,随风起舞的麦穗绽放著金黄色的光芒。 在这片农田的正中央,有一座以水泥铺设而成,面积大约可以容纳下一〇〇辆轿车的怪异停车场。这座停车场的占地面积大到匪夷所思,除了我们这辆车以外,找不到第二辆车的踪影。恐怕是为了提供直升机起降而铺设的场所吧? 吩咐司机留在车上等待后,罗莎与我分别自左右两侧下车,顺手关上车门。 由停车场延伸而出的农业用道路前方,有一座格外突出的小山丘,一间富丽堂皇的小木屋耸立于山丘中,相信从那边应该有办法环视周遭 一带的景致才对。 这附近的广大农田,由史坦伯格家族及塞伯尔家族关系企业所拥有。顺著山丘往下走大约半小时路程,就能抵达一座位在高速公路旁边,约有二〇〇〇名居民的小型村落。那里简直像是美国超级无敌乡下的边境,住在那边的农民们并不太在意世界情势的变化。当中只有一间兼具邮局、加油站及超级市场的小型日用品杂货店,真的是座什么东西也没有的村落。不管世界遭到多么剧烈变动的浪潮席卷,此地的生活模式或居民结构依然不会有变化,是个不断延续田园生活的场所。 我与罗莎沿著这条红砖大道——若要将它称为农业道路似乎稍嫌高档——走向山丘顶端。 等到通过小麦田区域后,遍布平缓山丘的青翠草原在眼前拓展开来。此外也有一间两层楼高的小木屋,形单影只地座落在山丘的最高处。 能看到小木屋旁边有好几个人忙著工作,以及一个绽放银色光芒、造型浑圆的物体堂堂呈现在眼前。 我转头询问罗莎: 「他们在做什么啊?」 「谁知道……看起来好像在准备什么东西……是飞行船吗……?」 我们走向小木屋。 面前发现我们行踪的少女,高举一只手臂跟我们打招呼: 「罗莎!基莉亚!」 是莉音。 莉音带著神清气爽的开朗笑容,对我们挥动手臂。 自从把革命社一行人交给罗莎照顾之后,我已经整整三个月没见到莉音了。 大概是因为听到莉音大声呼喊,其他成员们也都注意到我们,纷纷聚集过来。 「罗莎小姐、基莉亚小姐,欢迎光临!」 羽月巳继对我们露出爽朗的笑容。话又说回来,他还真是成长得颇为精悍了呢。 折原沙织则是很有礼貌地向我们打招呼道: 「承蒙你们的关照了。大家都对我们那么友善,真的、真的非常感激不尽。」 「午安!可以跟大家一起在这里生活,每天都非常开心唷!」 这句散发悠哉氛围的话是泉堂柚说的,听说她是名超一流的程式设计师。我想只要称号里有「超」这个字的人,不管在哪个世界,个性都会有点奇怪吧。 「欢迎光临──过去曾经毫无遗漏,统治过地球上二〇〇个国家及区域的世界皇帝新居城。」 传说中赫赫有名的『人类公敌』春日恒太,趾高气扬地张开双臂欢迎我们。真是够了,他不管到哪都依旧是个令人畏惧的家伙,在人类史上声名大噪的男子果然不同凡响。 沙织忍不住转眼怒瞪『人类公敌』骂道: 「你喔……我们可是寄人篱下耶,难道你就不能更有礼貌一点吗?」 「各位住得习惯就好。本来是想准备更正式一点的住处,无奈各位太过醒目,只好作罢。」 罗莎环视全员一圈并开口说道。 莉音随即回应: 「别这么说,没关系啦。这地方视野相当好,我们十分享受喔。非得好好感谢你不可呢。」 「就算到山脚下的市区买东西,也没人认得出我们是谁。想不到像美国这样的先进国家,居然还有如此与世隔绝的地方……让我们深刻体认到这世界还真是很广暗呢。多亏了这一点,我们在生活上一点都不觉得困扰。」 但『人类公敌』听了巳继这段话,却摇头否定道: 「但只有我不准下山。世界皇帝居然连率领部下游山玩水都办不到,简直是岂有此理!」 「就算是下面那座小村落,恒太只要一现身也绝对立刻穿帮吧……」 「绝对不准你下山啦!你跑下去也只会给罗莎小姐跟基莉亚小姐造成困扰吧?」 在场所有人已丧命的情报,这件事实早就获得世界确认。『人类公敌』本人就先不提,但就算遇上其余四人,山下村落的居民们大概都料想不到他们的真实身分吧。 「假如生活物资不够的话,随时通知一声。下次再来拜访时,你们不管要什么东西都一定会帮你们准备好。」 我轻松地开口说道。他们看起来活力充沛当然是最好不过,但对于在地球这座大舞台掀起万丈波澜的这群人而言,这个地方大概太过狭窄了点。 此时,柚一脸过意不去地问我: 「那个……山下的市区没有卖银河饮料。因为我是每天必喝的忠实支持者,让我好伤心喔。请问该怎么做才能弄到一些呢……?」 莉音不知如何是好地说: 「小、小柚啊……那不算是生活物资耶……」 「这、这这这……」 巳继也哑口无言,罗莎则是立刻点了点头回答: 「原来它对你那么重要啊?那我立刻吩咐属下以箱为单位寄送过来,让各位今后天天都能享用到银河饮料。你中意的这款饮料呢,其实是史坦伯格旗下相关企业gbc瓶装饮料公司制造的产品喔。」 「你、说什么……?」 『人类公敌』双眼圆睁,倒退了好几步。 「我听说那是gbc瓶装飮料公司附属实验室,为了研究人类味觉而创造出来的副产品。似乎是一款挑选了对人类味觉最严苛的成分,加以研究调配而成的。好像只要一滴就能让一般人陷入昏迷,堪称是全球最要命的饮料,甚至正考虑要不要申请金氏世界纪录……」 「那个……我们在猿岛直接乾掉了一整杯耶……对健康不会造成任何问题吗……?」 巳继脸色丕变。 「由于我也只是听人转述,没有亲自动手分析过……但在利用白老鼠进行的实验当中,并未传出死亡案例,所以对健康应该是没有立即性的危害吧。」 「立、立即性……」 面对哑口无言的革命社成员,我也接著开口说道: 「真是太好了呢,至少在这几年内是不会有生命危险啦,大概。」 之后依照罗莎的说法……gbc瓶装饮料公司为了收集调查报告,会在充分说明研究内容后,只贩卖给有兴趣的民众。由于罗莎本身也并未掌握研究细节,所以详情仍旧充满谜团就是了。 罗莎继续说明: 「研究团队似乎认为可以接受这款饮料风味的人,非常令人感兴趣。研究人员曾说过,很希望有机会能够见见觉得这饮料好喝的人……但我觉得还是不要比较好,或许会被要求协助进行一些奇怪的研究也说不定。」 「你说明的细节有点困难,我实在听不太懂……但是……我以后每天都喝得到银河饮料了吗……?」 柚露出战战兢兢,却似乎充满期待的表情询问。 「嗯。我会安排公司从明天起就这样办理。」 「真的……真的太开心了……只要一想到又能见到那孩子,我就真的满怀感恩!」 柚转头望向革命社成员们,笑容满面地开口说道: 「莉音部长、巳继同学、沙织同学、恒太同学!这样一来,我们每天都能喝到银河饮料了唷!就当作是饭后的甜点吧!」 只见巳继冷汗直流,颤抖地说道: 「我、我有个提议,我们提前执行计画,现在立刻启程好不好?」 「我也……赞成……」 沙织屏息表示同意。 「说、说得也是……还是早点出发比较好。不对,应该要马上就走!全球民众此刻正引颈期盼,希望见到世界皇帝驾临啊。」 『人类公敌』的声音也带著颤抖。 莉音也跟著答腔: 「加、加快动作吧!必须迅速把剩下的行李通通搬上飞行船……」 「你说飞行船……这东西已经完 成了吗?我还以为你们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才建造它,原来真的是为了去别的地方才打造出这艘飞行船啊?」 我登时瞠目结舌。 「嗯,我们总不能永远留在这里当食客嘛。时间虽短,不过承蒙关照啰!谢啦,罗莎、基莉亚。」 莉音交互看著我们,神情真挚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啊?用不著在意,就算永远住在这里也没关系啊。先留在这里过个几年,等风头平息之后,我再赠送全新的名字身分给你们。视局面变化,也能慢慢回归社会,甚至也能准备相关企业的干部职缺给你们。」 罗莎虽试图挽留,不过莉音却转头望向其他成员,开口回应道: 「我非常感激你的好意,但这是我们商量后所做出的决定。各位,你们说是不是呢?」 「是的,这是已经定案的计画。罗莎小姐、基莉亚小姐,承蒙关照的这份恩情,我们有朝一日必会加倍偿还。」 「谢谢两位的照顾,相信今天是最后一次在这个地方见到两位。」 「虽然没办法每天喝到银河饮料很可惜……但既然大家决定离开的话,不管哪里我都会跟!只不过在出发之前,还是好希望能喝一点银河饮料啊……」 「这艘飞行船搭载了时空曲速航行机能,只要短短三分钟便能抵达仙女座星云。现在立刻出发吧,前往浩瀚无垠的宇宙尽头!初代?大宇宙皇帝的光辉宝座,正在等待著本大爷!」 看来他们全都去意甚坚呢。 罗莎颇感惋惜地叹了口气道: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会再挽留……只是真的很遗憾,我原本还有很多事情想跟你们大聊特聊呢。」 「想也知道——你们一定又打算展开什么行动对吧?先说完你们以后的计画再离开嘛?」 我试著这样问。反正像莉音他们,绝对制订了惊天动地的宏大计画。 莉音忍不住嗤嗤窃笑,露出小孩恶作剧般的眼神看著我们。 「也好,作为倍受关照的回礼,我就透露给你们两位听听吧!可别泄露出去喔。接下来我打算掀起这样的一场革命,你们觉得怎样——?」 a revolution tinues… 后记 我就不再长篇大论了。 年轻人的未来确实凋萎了,他们的前途一片黯淡,其中大多数都将归入人生失败组。而在这样的情形下,属于年轻新世代的后起之秀,若想找寻属于自己的希望,唯有彻底保持对世界的客观,持续累积不间断的学习。当然,所谓的学习并不是指为了上大学或考试。可以学习的事物五花八门,现实世界其实是相当广阔的。 如果在一〇年、二〇年后,阅读完本系列作品与未曾翻阅过本系列作品的族群之间,人生结局能显现极大差距的话,笔者便心满意足了。 愿你的未来充满光明! 我就不再长篇大论了。 年轻人的未来确实凋萎了,他们的前途一片黯淡,其中大多数都将归入人生失败组。而在这样的情形下,属于年轻新世代的后起之秀,若想找寻属于自己的希望,唯有彻底保持对世界的客观,持续累积不间断的学习。当然,所谓的学习并不是指为了上大学或考试。可以学习的事物五花八门,现实世界其实是相当广阔的。 如果在一〇年、二〇年后,阅读完本系列作品与未曾翻阅过本系列作品的族群之间,人生结局能显现极大差距的话,笔者便心满意足了。 愿你的未来充满光明! 我就不再长篇大论了。 年轻人的未来确实凋萎了,他们的前途一片黯淡,其中大多数都将归入人生失败组。而在这样的情形下,属于年轻新世代的后起之秀,若想找寻属于自己的希望,唯有彻底保持对世界的客观,持续累积不间断的学习。当然,所谓的学习并不是指为了上大学或考试。可以学习的事物五花八门,现实世界其实是相当广阔的。 如果在一〇年、二〇年后,阅读完本系列作品与未曾翻阅过本系列作品的族群之间,人生结局能显现极大差距的话,笔者便心满意足了。 愿你的未来充满光明! 我就不再长篇大论了。 年轻人的未来确实凋萎了,他们的前途一片黯淡,其中大多数都将归入人生失败组。而在这样的情形下,属于年轻新世代的后起之秀,若想找寻属于自己的希望,唯有彻底保持对世界的客观,持续累积不间断的学习。当然,所谓的学习并不是指为了上大学或考试。可以学习的事物五花八门,现实世界其实是相当广阔的。 如果在一〇年、二〇年后,阅读完本系列作品与未曾翻阅过本系列作品的族群之间,人生结局能显现极大差距的话,笔者便心满意足了。 愿你的未来充满光明! 我就不再长篇大论了。 年轻人的未来确实凋萎了,他们的前途一片黯淡,其中大多数都将归入人生失败组。而在这样的情形下,属于年轻新世代的后起之秀,若想找寻属于自己的希望,唯有彻底保持对世界的客观,持续累积不间断的学习。当然,所谓的学习并不是指为了上大学或考试。可以学习的事物五花八门,现实世界其实是相当广阔的。 如果在一〇年、二〇年后,阅读完本系列作品与未曾翻阅过本系列作品的族群之间,人生结局能显现极大差距的话,笔者便心满意足了。 愿你的未来充满光明! 我就不再长篇大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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