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家的选择》 一卷全 第一章世界由数字所组成 1 在放学回家途中,玲叹了一口气。 (我果然被人跟踪了。) 才刚走出校门就立刻感觉到了。刚开始还想说会不会是错觉,但即使走进无人小巷,背后的感觉依然没有消失。 玲试着在碰到转角时向右转。向前直走了一阵子后又在下一个转角左转,梢作前进又左转,继续直走一会儿再折返原路。回到与一开始右转的转角相距一条巷子的前面转弯。原本按照正常直线前进不用耗费一分钟的路程,左弯右拐后却耗费了五分钟以上。尽管如此,背后那感觉还是紧跟上来了。看来这下错不了,的确有人在跟踪玲。 (那个人还真闲呢……) 有可能会做这种无聊事情的人,玲只猜想到一个人。不过,对玲这样一个平平凡凡的国中男生而言,遭人跟踪的线索,即使只有一个也似乎太多了。 而且,当那个嫌疑犯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时,就更让人不得不感到头疼。父亲诚不时会跟踪玲,出奇不意发动攻击或是设下恶作剧陷阱。虽然当事人坚称这是「亲子间的亲密互动」 但是对玲而言,这根本就只是一种困扰。 (稍微计算一下吧!) 玲微吸一口气,然后进入了mtalcalction)模式。 他将意识集中于两眼之间的深处。脑内的血流起了变化,平常没有使用的部分也开始活化。就如同平常总是暧昧模糊的世界,突如其来地变得清晰透明,让人能够理解——以算式的方式。 此时对玲而言,世上一切全部转换成算式。全世界所有的一切事物(不论有形还是无形),周围的所有事物现象,甚至连一草一木全部被转换为数值与记号,以一连串算式的形式重新解释。 从膨胀的算式堆之中,挑选出所需的算式作为代表父亲行动的函数。从知识的资料库中选择需要的数值(不足的要素则以经验的资料库为基础寻求近似值)代入变数。mc模式终了。 在这期间,花费的计算时间连半秒都不到。一旦进入mc模式,时间的流逝就以nanosed(十亿分之一秒)为单位。即使与最新型的电脑进行心算比赛,玲都有自信绝对不会输。 再来是检讨计算结果。 果然,跟踪玲的人物就是父亲诚的可能性是最高的。以数字来表示大约是七成。 (数值出乎意外地小呢!) 就直觉而言,玲还以为可能性应该会是百分之百。不过,这个可能性以外数值似乎小到可以忽视的程度,因此玲就将计算省略了。 跟踪者的目的也同时计算完毕,依照可能性的高低顺序,应该是「为了某些目的,而正在观察玲的行动」、「正在寻找发动奇袭的机会」、「正在寻找机会,设下奇袭以外的恶作剧陷阱」其中之一吧。 如果只是被人观察的话(虽然很烦)倒是危害不大。但如果成为奇袭或恶作剧的牺牲品,可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试着想像奇袭(或者是恶作剧)成功之后,犯人一副耀武扬威的洋洋得意模样。 实在有点不愉快。 (虽然忍耐一下也无所谓……乾脆自己先主动发动攻击好了?) 再度进入mc模式。 世界化为算式。 以跟踪者是父亲为前提,建构方程式,然后立即计算。解开一个之后接着处理下一个方程式。建构几个方程式,然后接连计算出来。 解出二十个方程式时,暂时停止例行程序。 从刚才解开的方程式之中,可以得到十一个有效解答。其中,成功率够高的解答有三个。 再计算比这三个解答成功率更高的作战方案存在的可能性。 接着计算找出成功率更高的作战方案所耗费时间的期望值。 mc模式终了。 暂且先整理出三个作战方案。或许还有更妥善的作战方案,可是要找出它还得花费十秒以上。 如果mc模式持续那么久的话,身体会变得疲惫不堪。若要这么做也并非办不到,不过遗题并没有严重到需要如此拼命,因此决定从三个作战方案中挑选一个加以实行。 玲从三个之中挑选了一个。而判断基准是「成功之后结果似乎会很有趣」。 基本的战略就是「冷不防地行动」。父亲的性格是率性而为,不假思索就采取行动的类型。只要对手采取意料之外的行动,他就会反射性地做出回应。只要不让他有机会去思考,接二连三采取出乎意料的行动,就能引诱他落人陷阱。 玲毫无预警地突然停下脚步,并以敏捷的动作回头一看。 距离二十公尺处有个人影。但是,那并不是个爱做与年龄不符、年轻装扮的大叔,而是位陌生的二十多岁女性。她似乎不把玲放在眼里,以不变的步伐继续走着。总之,是个和玲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女人就这样地从玲的身旁走过。擦身而过之际,女人轻轻拨起栗色的长发,不知道是香水还是什么香味刺激了玲的鼻子。当玲陶醉在甜美的香气中时,一瞬间女人将目光投注在玲身上,露出忍住笑意的表情。 (咦?她在笑我?为什么?) 玲才惊觉自己还维持着回头时的姿势。 (哇!真丢脸!绝对被误认成怪人了。哇啊—!哇啊—!) 深深懊悔不已也来不及了。大姊姊在下一个转角转弯之后立时就看不见身影了,这反倒让玲觉得庆幸。 在这之后,并没有再出现其他人影。玲无意识地将眼镜位置扶正,但映照在视野里的景象毫无变化。如果父亲跟在后面的话,在玲回头的瞬间应该会急忙躲起来才对,然而却完全没有那种迹象(根据计算,显示他约有六成的可能性会急忙跳进陌生人家的庭院,有两成的可能性会被狗吠)。 为了慎重起见,玲突然冷不防地开始狂奔,冲进二个区域前的狭窄私人道路,然后屏气凝神竖耳倾听。然而却完全没有人急忙尾随跑来。 一切似乎都是他多心了。大概是玲将那些碰巧走在他后方的复数人们认定是同一个人,想像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跟踪者,使得自己穷紧张。 玲被徒劳感所包围,深深叹了一口气。 2 当玲拖着因空虚而变得沉重的脚步,步履蹒跚地走着时,看到前方有个小型儿童公园。 有五个看似品行不良的少年,正聚集在狭小的公园里。他们是和玲同一所国中的学生。每个人都将藏青色上衣与灰色长裤这种常见的制服穿成怪模怪样。记得好像是同年级的吧!虽然因为班级不同而不晓得他们的姓名,但由于他们很醒目的关系,所以玲认得长相。 玲和其中一人视线交会,对方是个体格非常壮硕的家伙。由于他将白色衬衫的钮扣全部解开的缘故,可以看见他那件违反校规的鲜红t恤。或许,他是故意显现给人看的。总之是个让人不想和他有所瓜葛的类型。 玲立刻转移目光,然后一边小心地不将目光瞄向他们,一边想要从旁边穿越儿童公园。 「喂!佐藤!不要装作没看见!」 玲回头面向声音的来源,穿着红t恤的家伙正在瞪着他。 (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啊~) 红t恤跨过公园的低矮栅栏走到道路上。玲虽然想不理会他直接走过,但已被对方堵住去路。 一经面对面,立刻就可看出两人身高的差距。玲的身高只到红t恤的胸部附近。 并非玲身材特别矮小,而是对方高大得不像国中生。 玲抬头说: 「找我有什么事?」 「你刚才有看到我吧 ?少装作没看见!喂、你想找死吗?」 他那对从上方怒视着玲的眼睛,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爬虫类。 「什么?要教训这小子吗?」 另外四个人也从公园里走了出来。或许是早已习惯这种情况了吧,明明没有任何人下指示,不良少年们却自动包围着玲。 看来相当不妙。 「居然故意装作没看见我们,这种态度最让老子我不爽!」 可以看见红t恤的太阳穴连青筋都冒出来了,似乎相当恼怒。也就是说,和他四目相接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为什么只是偶然视线交接而已,就非得被他们缠上不可呢?玲完全无法理解。这种人的言行充满谜团。玲觉得自己虽然能够经由计算预测他们的行动,却无法真正理解他们。 红t恤正以令人联想到爬虫类的充血眼睛怒视着玲。 「一般看到人的话,应该要打声招呼。这是做人的基本礼仪吧!」 当「礼仪」二字被他用凶狠的声音说出时,听起来却意外地像是什么吓人的话,这还真是不可思议。 为了避免刺激对方,玲一面注意音调,一面小心翼翼地答话。 「呃、可是,我们又不算是朋友。」 「你说啥!?喂!」 红t恤的脸整个扭曲了。瞪视着玲的眼睛仿佛是锁定猎物的肉食性恐龙。原本直立站着的红t恤,膝盖微弯,同时摆出拳击架式。 (来了!) 玲不禁全身寒毛直竖,反射性地进入mc模式。 世界化为算式。 从体格和架式来推算运动能力。以架式推算徒手格斗的熟稔度,再以那些为基础,推算挨了攻击后所遭受的损害。〉〉极为危险。有性命危险。 从服装等方面来推算性格。从状况惯例推算敌人心理。再以那些为基础,推算战斗行动模式〉〉偏重攻击。全力速攻。 综合以上结果,再加算架式的微妙变化移动,推算敌人的攻击。〉〉利用右拳打击脸部。不会手下留情。不会声东击西。 计算敌人攻击的轨迹。攻击到达的时间约等于0.7秒后。 mc模式终了。 玲随即移动身体。边将身体重心栘向左方,趁势以右手将敌人的右拳挡向右方。然后往左移动,同时用左手顺势往重心不稳的敌人背上推去。 「什么!?」 虽然都是利用一些外推法(etrapdation)的计算,但结果似乎是正确的。玲顺利地让红t恤失去平衡,踉呛了二、三步。 红t恤脸上浮现的惊讶表情,立刻转化为愤怒。他已经重新摆好架式。 这种时候都是先下手为强。 「对不起!」 玲突然低下头来。 放学回家途中,凛认出了玲的身影。 玲是和凛同年的表哥,两人就读同一所国中。玲在学校所处的地位是「爱念书的眼镜仔」,这点获得众人一致公认。虽然玲的确是有这么一面,不过知道他其实并不只是那样的凛,实在是替玲感到叫屈。 而那个玲现在正被同校的凶神恶煞们包围着。穿着红t恤的杉浦正从正面怒视着玲。 「一般看到人的话,应该要打声招呼。这是做人的基本礼仪吧!」 对于大声恐吓的杉浦,玲却这么回答: 「呃、可是,我们又不算是朋友。」 凛觉得很意外。 (奇怪?他们两个明明是同一所小学毕业的啊?) 凛是那种认为「只要同班就是朋友」的人。就这种观点看来,就算玲和杉浦是好朋友也不奇怪。 (阿玲该不会完全不记得杉浦同学吧?) 极有可能,玲也有这么无情的一面。凛不禁对杉浦感到同情。 「你说啥!?喂!」 当凛觉得杉浦的表情开始丑陋地扭曲时,他的拳头已挥向玲。 「啊……」 危险!当凛正要喊出来时的下一瞬间,玲仿佛早就知道杉浦的动向似地,以流畅的动作闪过攻击。 (太好了!) 凛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心脏正剧烈跳动着。站在杉浦面前的玲看来十分冷静。 假如自己快要被揍的时候,绝对无法像他那样冷静沉着,一定会膝盖不停颤抖、身体僵硬蜷曲。即使面临这种场面,但玲依旧跟平常没什么两样,这点让凛觉得很厉害。学校同学都不晓得他的这一面。凛很想现在马上将朋友带来这里,很骄傲地对他们说:如何!阿玲很厉害吧!? 可是…… 「对不起!」 玲突然低下头来。 他很少和人打架。由于他的直觉似乎很敏锐,所以大部分情况都会是在开打前就设法逃脱。真的躲不掉时,则是道歉后落跑。对于这点,凛实在看不下去。 (他其实是很强的!) 如果能躲过争端的话,那还算好,最糟的是道歉了还逃不掉的情况。玲在这种时候,宁愿选择默默挨揍也不愿意战斗。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总之我先跟你道歉。所以可不可以不要打了?我不喜欢打架。」 「开什么玩笑!」 玲的道歉似乎反而更惹恼了杉浦,眼看杉浦就要再度开扁。看来似乎会发展成玲一味地默默挨打。 (要救他才行!) 虽然这么想,但自己也不可能代替玲和那些不良少年打架。因此凛取出手机,然后打给警察。 「啊、那个,有个国中男生被一群可怕的人包围……」 她的说话声使得玲和杉浦他们纷纷回头看着她。视线突然全集中在自己身上,凛吓得缩起身子。 「咦?地点吗?请、请梢等一下!」 凛一边用手遮住手机的通话端,一边询问玲。 「哪,警察先生在问这里是哪里,这一带的住宅区是万骑之原还是南本宿町?」 玲一副低头沉思的表情,仿佛是在想说:恩…是哪一个呢?因为正好位于两者中间。 「只要告诉他公园的名称不就行了?」 玲指着儿童公园人口处旁边的石板。上面刻着「池下公园」。 「啊、对耶,说得也是。谢啦!」 凛再度将手机贴近耳边。 「啊、恩、警察先生。唔、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 「慢着慢着慢着!」 杉浦怒吼着。 「你干嘛打电话给警察!?」 凛再次边遮住通话端边回答: 「咦?为什么……当然是……请他来逮捕各位罗。」 「开什么玩笑!喂、当心我侵犯你!」 「不、不要过来!」 凛将手机高高举起,彷佛它是水户黄门的印盒。 「你们敢靠近的话,我就将这个地点通报给警察知道喔!」 凛的口气虽然充满威胁,但脸却朝下并紧闭双眼,她还是会害怕。 (阿玲,救命啊!) 凛战战兢兢地微睁双眼偷看周遭的情况,发现杉浦正以超级可怕的表情瞪着她。 玲冷静地分析了状况。 红t恤只是怒视着凛,并没有打算更近一步。因为他正夹在愤怒与理性之间导致无法采取行动。 另一方面,其他四个不良少年心里明显开始动摇。原本他们只是要帮红t恤助阵而已,在心境上只是旁观者。他们应该不想因为被牵连而招惹到警察。他们正彼此互使眼色,伺机寻找 逃脱的机会。 不知不觉中形势已经逆转,由于加上无法预期的新 变数,算式的性质完全改变了,甚至已 经连重新计算都不必了。为了得出想要的答案,应该代人的数值范围非常广,就算凭直觉瞎猜随便代人,也几乎都能达到自己渴望的答案。 在这种情形下,对玲而言最理想的解答就是「不用劳烦警察,自己和凛都能毫发无伤地逃脱」。因此,只要提醒他们再这样下去会有惹上警察的可能性与风险就好。 「我们不要把事情闹大。如果把警察叫来,后果会不堪设想,像是被辅导或是通知家里和学校。」 不良少年们内心动摇,彼此互使眼色。只有红t恤一个人一派轻松。 红t恤「嘿」的一声笑了。 「要叫就叫啊,我会在警察到这里之前把你们两个打得鼻青脸肿!」 被他那令人联想到爬虫类的眼睛瞪视,让玲不由得边倒退边说。 「那、那么做的话,不就会演变成刑事案件了?」 红t恤眼睛充满血丝,表情依旧因愤怒而僵硬,嘴角上扬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很好!我要宰了你!」 红t恤点头指使爆炸头的不良少年。 「喂!给我抓住那女人!用手指掐住那柔细的喉咙,两三下就能轻易勒死她!」 凛露出恐惧的表情抚住自己的喉咙。 玲不清楚红t恤是不是认真的。一瞬间还想要计算好确认一下,但看到爆炸头的样子后就打消了念头。 爆炸头和其他同夥们对红t恤抓狂的样子感到畏惧,他们彻底退缩了。 (应该没问题了) 爆炸头吓得不住往后退,说道: 「别、别开玩笑了。要做你自己去做!」 「啥!?」 一瞬间愤怒的矛头突然转向了。 红t恤回瞪拒绝他的夥伴,接着不客气地向他逼近,边走还边将手伸到腰后取出短棍。那是伸缩式的特殊警棍。 「宰了你!」 其他三个同夥见状急忙冲过去。 「喂、住手!」 「冷静一点!」 二这样真的会出人命的!」 三人揪住了红t恤。 「喂、放开!」 三人合力阻止不断大吵大闹的红t恤。 架住红t恤右臂的不良少年对爆炸头说: 「你快逃啊!快!」 爆炸头虽然一脸迟疑的样子,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随即掉头就跑。 那位不良少年也对玲大吼道: 「你们两个也是!快滚!」 真是求之不得的一句话。 「小凛!」 「唔、恩!」 玲和凛互相点个头,然后朝着同方向逃跑。 3 凛走在和玲有三步距离的前方。 及腰的长发,整齐地在后颈束着。 绑头发的缎带每天都会替换颜色,今天是黄色。每踏出一步,发束就跟着左右摇摆。 凛纵身一跃,发束也随之微微跃动。 她跳过泥泞的地面,及膝的百褶裙轻轻掀起,露出了白皙的腿窝。 玲的眼睛真不知该瞄哪里。 凛是玲的表妹。两人年纪只相差三个月,不但同年级、家也住得很近,所以从小感情就很好。他们从国中开始同校,因此每天都会碰面,几乎就如同玲的第二个妹妹一样。玲对凛并没有怀抱着爱情情感,恋爱方程式如果代入凛这个数值,根本就行不通。 只是,近来她那愈显女人味的身躯,有时也会让玲怦然心动。像刚才裙子掀起时、练习柔术紧贴着身体时、或是她突然把脸贴近时,都会让玲意识到她是异性而感到不知所措。 这一类关系到自己感情的方程式,玲完全不去碰触。当被问到为什么时他也很困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无意中就会这么做。总之,理应不会成为恋爱对象的凛但却意识到她是异性、和这事实让自己感到动摇的原因,玲都毫无自觉。 「哇!」 凛突然跌倒了。刚才明明很轻快地跳过泥泞地的说。 「没事吧?」 「恩。我只是没注意到脚下而已。」 玲这才注意到周围已经暗下来了。虽然仍是黄昏,但周遭茂盛的树木遮住了夕阳。 两人走在家附近公园的步道上。这是个特大号的自然公园,和先前的狭小儿童公园截然不同。玲常常觉得,那个儿童公园和这个公园都被称为「公园」,根本就是违反常规嘛。 玲的家就在穿越这座公园后的对面。 「咦?对了,为什么你也往这边走?」 她家并不是在这个方向。 「一个人落单的话,说不定刚才那些可怕的人会追过来耶。」 「你明明很强,却那么胆小。」 「我、我根本就不强!」 这当然是玩笑话。「明明很强」是凛常常对玲所说的话,玲只是梢微借用一下而已。 「不过的确,我并不是因为害怕才跟在你后面的……其实是因为我担心阿玲你自己一个人走。」 「我被袭击的话,你会来救我吗?哇啊、真可靠~」 「才不是那样啦!」 因为凛边笑边高举粉拳作势要打人,所以玲也假装落荒而逃。 「阿玲,刚才你又打算要道歉了事对吧?如果我没有路过的话,你该不会默默被打也不反击吧?你这一点实在教人放心不下。」 「那也没办法呀,因为对方人多势众。」 「什么叫做没办法!你在作柔术的乱取练习时,明明比我还强。」(译注:使用各种招数的自由练习。) 凛自己本身明明希望跟任何人都能和平相处,却常常教唆玲去跟人家打架。 「阿玲,你有时太容易放弃了。」 「我都说了,我怎么打得过那么多人。」 「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呢?」 「我就是知道呀。」 凛不满地叹了一口气。 「你又要说是那个『秘术』?」 玲是算法一关流的算七。利用算法这种秘术,能够预测所有一切事物。虽然玲已经跟凛说明过好几次,但是她完全不相信。 「利用算数能够知道什么嘛……啊、不是算数,是叫算术对吧?」 「也不是算术,是算法啦!」 对一般人来说算法和算术是意思相似的词语。大致说来,两个都是指日本的古老数学(和算)。 然而事实上,算法与算术有着根本性的差异。像玲这样真正的算法高手们,都将世人所知的表面和算称为算术,严格地与自家流派的算法区分开来。 教导玲算法秘术的人是母亲。玲的母亲则是受到她的父亲(玲的外公)雅臼的启蒙。玲的外公也是表妹凛的外公,她的母亲是玲母亲的亲姊姊。尽管如此,凛却完全不相信有什么算法的秘术,看来玲是受到母亲很大的影响。 ——不可以将外公的话当真,,因为那只是童话故事。 约在一年前,外公在相隔了十多年后又收了新弟子。在新年的宴席上提及这个话题时,沉默寡言的祖父很难得地谈论和算,最后连算法的秘术都说出口。听到这番话的阿姨,在亲感小孩们的耳边小声地说「那只是童话故事」。 阿姨和妹妹(玲的母亲)不同,没有遗传到数学的底子,也没从父亲那里学习和算,从未碰触过算法的秘术。因此,就算父亲或妹妹跟她说明算法的秘术,她也坚决不肯相信,总是嗤之以鼻地说「那是童话故事!」、「迷信!」。 所以,阿姨的独生女凛也不相信有什么算法的 秘术。 「你不相信也无所谓,但我看得到未来。明知不可能偏偏还去做,根本毫无意义。」 「才没那回事呢。明知不可为而为,说不定结果会意外地成功喔!」 「那种case是不可能发生的。」 她根本不明白「说不定」的可能性是多么地渺茫。 「算了!你每次都是这样!」 凛不满地嘟起了嘴。 4 抵达家里时太阳早已下山了。玲的家建在位于住宅区尽头的森林深处。由于附近没有街灯因此道路一片漆黑,门边的电灯就像灯塔一样光亮。 玲家里并不是有钱人,但是多亏直到前代都还在务农的关系,因此占地广大、房屋气派。大门也相当坚固,左右各矗立着硕大的门柱。 右边的门柱上挂着二个门牌。一个是大大地、写着「冈本」的气派门牌;与位于其下方宛如附带品般、写着「佐藤」的门牌。佐藤是玲和妹妹及双亲的姓氏,冈本是外公外婆的姓氏。 玲的父亲的情况就像是矶野家的masuo先生(译注:masuo先生是日本长寿卡通「嵘螺小姐」的丈夫,虽然没有入赘但与岳父母同住)。 另一方面,左边的门柱上并列着两块招牌。一块是「冈本和算研究所」,另一块是「佐藤柔术教室」。(崁译注:柔术是日本独特的武术之一,一八八六年嘉纳治五郎集各流派柔术之精华,改良为新兴运动—柔道。)和算是外公的生意,柔术是父亲的职业。外公在主屋的书房中使用头脑,父亲则在组合屋道场里流着汗水。 一踏进玄关,生活的噪音和臭味就一口气全部涌上来。 「打扰了。」 「哎呀、小凛,欢迎你来。」 母亲由美子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着说。 〔今天也要吃完晚餐再走吗?」 每逢学习柔术的日子,一起共进晚餐已成为一种习惯。 「其实我也有这个打算。」 凛毫不害臊回答。因为这是常有的事,所以她也不客气了。 由于凛边说「我来帮忙。」边走进厨房里,玲也就决定先回自己房间去更衣。 「啊啊、玲,你回来啦。」 外婆和子跪坐在客厅里。 「有没有陌生人在外面徘徊?」 因为问得太过突然,玲一瞬间答不出话来。 「我想……应该没有吧。」 「是吗?那就好。」 「发生了什么事吗?」 「恩、是啊。」 平常总是很稳重的外婆,很罕见地露出忧伤神情深深叹息着。 「怎么了?」 「老实说,今天傍晚……」 外婆的脸颊染上红晕,似乎感到十分羞涩。 「更衣时被人偷窥了。」 「咦?」 玲的外婆很年轻,外婆和母亲都是很年轻时就生小孩。就一个拥有国中生孙子的女性来说,年岁算是不大,加上外表看起来又比实际年龄更小,被误认为只有四十多岁也不奇怪。 话虽如此。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成为被人偷窥的对象,除非偷窥狂是拥有特殊癖好的人,不然应该是不可能。 「您是不是将狸猫或什么的误认为偷窥狂了?」 这栋房屋常会有附近山上的狸猫前来游玩。 「不、那的确是人类的男性,不会错的。」 她充满自信地断言说。 「没错、就是那样。」 穿着围裙的母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似乎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不只是外婆,我也被偷窥了!」 「被狸猫偷窥?」 「是被人类!」 附带一提,母亲也即将脱离会被偷窥的年龄了。 外婆和母亲异口同声地说:「好讨厌喔。」 「真可怕呢。」 一边还互相频频点头。 「在我看来两位似乎乐在其中,是我的错觉吗?」 母亲装出一副觉得很意外的表情。 「是错觉啦。」 外婆也频频点头。 「当然是你的错觉。」 由于母亲的外表与年龄相符,因此与外婆站在一起看来就像是姊妹。 「不好意思,你才刚回到家,可是能否请你巡视一下这附近?」 〔这种事要拜托老爸啦,这是他最擅长的事吧。」 因为他是教导柔术的师傅。 「你爸爸在洗澡,因为他先前一直在到处帮我们找偷窥的人,结果找得满身大汗。」 「如果他到处找过还没找到的话,那犯人应该早就不在附近了吧?」 就在此时,走廊上传来嚏畦的吵杂脚步声。是玲的父亲·诚。他似乎刚从浴室飞奔出来的模样,全裸且浑身湿透。 「出现了!」 「应该说,老爸你春光外泄了。」 岳母和子嘴巴上虽说:「眼睛真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呢」,却一脸笑咪咪的样子。 原本待在厨房的凛听到吵闹声走了过来。 「啊、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哇啊!」 凛看到诚一丝不挂的模样,不禁大声尖叫。 「哎呀,抱歉。」 诚于是急忙环视四周,然而很不巧是附近刚好没有适合拿来遮蔽身体的东西。正当诚感到 苦恼时,妻子由美子将自己围在身上的围裙脱下来递给他。 「来、这个拿去」 「喔、谢啦!」 诚直接将围裙围在身上,(只)遮住重点部位,露出经过武术锻链的强壮肩膀和手臂,湿淋淋的肌肤闪闪发亮,宛如健美先生一般。 岳母开口问到: 「然后呢?诚,什么东西出现了?」 「岳母,是偷窥狂。」 根据诚的说法,当他从浴室的窗户往外看时,内院的暗处有个鬼鬼祟祟栘动的人影。 「那个应该不是偷窥狂吧?」 「不、他一定是打算仔细欣赏我的肉体之美!」 由于凛一脸诧异,于是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明给她听。 「或许他以为正在入浴的人是阿姨。」 「我觉得那样也令人难以想像,若是年轻女子的话倒是还有可能,但如果是我老妈的话那就……」 突然有一双魁梧的手臂从后面紧紧抱住玲,这并非什么性感的拥抱,而是柔术的绞技。诚魁梧的手臂紧紧勒住玲的脖子。 「喂、你瞧不起自己的母亲吗?」 虽然玲已经国中三年级了,但不论是身高或肌肉的厚度,都远远不及父亲。 「对嘛,阿姨还是很美的呢。」 不知为何凛很热心地表示同意,而当事人虽然嘴巴上说着「我已经是欧巴桑了啦」,但是表情却似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由美子是世界第一美女!」 「怎样都好,不过请不要裸体穿着围裙,一边大叫一边抱住我。」 「那我就不抱你,改抱由美子好了。」 诚放开玲,想要紧抱爱妻而张开双臂。 妻子嘴巴上虽然说:「讨厌啦,伤脑筋!孩子们都在看耶」但毫无闪躲的意思。 凛和和子目光闪烁地默默观看。 被放开的玲一脸满不在乎地袖手旁观。 谁都不想去制止。 只穿着围裙的裸体男子(三十多岁/有小孩/武术家)正想抱紧妻子的时候,就在那瞬间听到一个沙哑嗓音发出的嘟哝声。 「真不像话!」 诚维持着 拥抱妻子前的姿势,整个人都僵硬了。刚泡过澡而红通通的肌肤,一瞬间失去血色全身发白。 诚以生硬的动作,缓缓转向声音来源。 「岳、岳父,您来啦。」 一个穿着和服的矮小老人站在走廊上,是玲的外公雅臼。对诚而言他是妻子的父亲。 「不、事情会变成这样,是因为种种原因。」 诚似乎突然恢复神智,开始语无伦次地找藉口。 「老子、不、我会这副模样并不是故意要这样,当然也不是有某种性癖好,说起来都是因为不可抗力所造成的,可说是一种紧急避难措施……」 诚持续辩解着,然而岳父完全无视诚的存在,转而跟玲说话。 「那个遗题解开了吗?」 玲内心为之一怔。 「咦?啊、还没有……」 一个月前,雅臼出了一个课题给玲,当然是与和算有关的遗题。平时玲的学习都是由母亲负责。由于雅臼直接指导玲是极为罕见的事,因此玲很开心地接受挑战。 然而这真是个难缠的遗题,玲简直不是它的对手,他一有空就反覆钻研,但却毫无进展。 因此在心情上玲已经有点束手投降,其实从上周就开始把它放着不管了。 「虽然我做了许多挑战,但却一直找不出破解遗题的线索。」 「若是放着不管的话,当然找不出线索。」 玲内心再度为之一怔。任何谎言或欺骗对这个人是行不通的,所有一切都会被他给看穿。 雅臼走进客厅,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地,坐在平常所坐的位置上。 「要喝茶吗?」 他的妻子和子也是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地询问他。 「还没有要开饭吗?」 「因为美咲还没回来。」 「哎呀、不好了!」 由美子大声惊呼。 「偷窥狂应该还在这附近,美咲马上要回来了,万一在路上碰个正着的话该怎么办?」 美咲是玲的妹妹,是个小学生。由于周四要补习,所以较晚回家。 「糟了!」 原本一直垂头丧气的诚恢复了生气。 〔这真是我一生最大的失策。美咲,你等着!爸爸现在去救你了!」 看到父亲正要冲出去,玲赶紧抓住他的手腕。 「等等、等等!老爸,你穿这样出门不太好吧。」 「现在是讲这种风凉话的时候吗?美咲现在正被变态袭击耶!」 「又还不能确认她是否真的遇袭了,况且你这副模样,别人会搞不清楚哪个才是变态呀。」 在这之前,连偷窥狂是否真的存在都令人怀疑。 「就算偷窥狂真的存在,但达川先生不是已经去接美咲了吗?」 达川是在研究所研究数学史的学生。为了学习和算,刚成为雅臼的徒弟,不知为何很得师父的欣赏,强迫他过着如同寄宿弟子一般的生活。 玄关拉门开启的声音响起。 「我们回来了。」 由于情势使然,无意中变成全部人都去迎接的状态。美咲已经脱掉鞋子进入房屋里,达川正屈膝将美咲的鞋子排整齐。当发现大家都出来迎接他们时,达川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怎么回事?」 也难怪他会这么问。因为平常不会所有人都出来迎接,而且其中一个人不会还是裸体穿着围裙的大叔。 不过,美咲倒是丝毫没有动摇,神情一如往常地冷静沉着。 「美咲,你刚才有没有遇到怪叔叔!?」 被父亲询问的美咲疑惑地微倾着头,从她的表情完全无法解读她的感情。 美咲迅速指着裸体穿着围裙的父亲: 「怪叔叔。」 「呜啊!」 母亲代替被一击轰沉的父亲回答: 「今天出现一个偷窥狂。」 母亲说明了情况,当她说到犯人应该还在附近时,不是美咲,反而是达川开口说话了。 「的、的确有个很可疑的家伙,因为太暗无法看清他的模样,不过一直有人跟在我们后头。」 「真讨厌。」 由美子不禁眉头深锁。 「美咲,你一定很害怕吧?」 「我没事,因为有达川先生陪着我。」 美咲依旧面无表情地答覆。听到她这番话,达川则是满脸通红。 「哪、哪里,我、我只是……」 「不可原谅——!」 应该已被击沉的诚发出怒吼。 「哇!对对、对不起!」 达川以一种几乎快要下跪的姿势低头赔罪,然而诚的注意力完全朝向别的方向。 「该死的色狼!居然敢跟踪我可爱的女儿!绝对饶不了他!」 诚随即一跃、跳到玄关的泥巴地上。玲虽然想要抓住他的手臂制止他,但这次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他闪过去。 「我要亲手逮住他,把他碎尸万段!」 大家都还来不及叫住他,诚就已经打着赤脚飞奔出去。 「啊~啊、他跑出去了!」 只穿着围裙的裸体男子消失在夜晚的黑暗当中。 「色狼,给我出来!」 远方的黑暗之中传来只穿着围裙的裸体男子的怒吼声。 「看我用充满魅惑的裸体勒杀技让你升天!」 寻找色狼的声音逐渐远去,完全没有任何发现色狼或是折返的迹象。 「……来吃晚餐吧?我看他可能还要忙一段时间吧。」 当大家顺着玲的提议移动走回客厅的时候,美咲说出她心中的疑问。 「爸爸是什么时候被偷窥的?」 定在美咲正前方的玲代表大家回答: 「那能说是被偷窥吗……老爸看见可疑的人影,是刚刚才发生的事,还没超过十分钟。」 美咲突然停下脚步。 「那就不一样。」 「咦?」 其他人也停下脚步注视着美咲。 「你说什么不一样?」 「我从走出补习班开始就一直被人跟踪。」 从美咲上的补习班步行到家里,须耗费二十分钟以上的时间。也就是说跟踪她的人与偷窥浴室的人不是同一个。 「啊……」 玲想起自己放学途中,也跟妹妹一样遭人跟踪。 「当时我还以为是我神经过敏,现在想来那个女人果然在跟踪我。」 当玲说出这件事,母亲的神情显得更加不安了。 「咦,是个女的色狼吗?……啊、她是女人所以要叫色女?」 「不,她并非色狼也不是色女。」 当然对方真的是色女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不过她应该是色女以外的什么人,这么想比较自然。对已是国中男生这种年纪的玲来说,色狼和色女让他觉得连一点危险的真实感都没有。 反倒是被色狼色女以外的什么人在周围跟踪徘徊,比较令人发毛、害怕。 原本想说稍微计算看看好了,但是不确定的要素太多,大概也无法求出有用的计算结果。 玲望着外公。外公露出复杂难懂的表情,当他一察觉到玲的视线,立刻转身背对着玲走进客厅里。 「您计算过了吗?」 玲追着外公进入客厅,向他询问道。 外公·雅臼是算法已达登峰造极境界的高手。平常总是很理性,不会情绪激动,总是能冷静透彻地看穿一切事物的本质,不会心神不定。他那种形象是玲憧憬及想学习的目标。雅臼和只 会使用自家流派一半算法的玲不同,他可是得到算法一关流的全部真传。他将一生都奉献在钻研算法上。玲不会算的遗题,如果是雅臼应该算得出来。 玲原本是这么认为的。 「没用的。」 外公的回答十分简短、冷淡,散发一种拒绝与人对话的气息。平常就称不上随和的外公, 此刻更显得心情坏到极点。 玲知道。 (他在隐瞒些什么。) 并非靠直觉,而是因为两人相处久了,碰过许多次类似的场面。其中几次,玲还使用算法做过详细分析。 所以,玲明白。 外公一定知道些什么,却加以隐瞒。 第二章大人的因数分解 1 玲在半夜里醒来。看看时钟才二点多。由于太早就寝才会在这么奇怪的时间醒来。 每当使用mc模式后就会感到疲倦。要是一天使用了好几次,即使没有让身体劳动,全身也会充满倦怠感。今天(正确来说应该是昨天)也因为感觉有些疲劳,而比往常提早休息。 休息过后,头脑威觉十分清晰。 刚清醒(或是在清醒前一刻,朦胧之中)的脑袋,运转方式似乎跟平常不同。想到一些白天想不到的异想天开想法也是常有的事。算法也需要突发奇想,所以玲非常重视刚清醒时闪过脑中的突发奇想,像此刻脑中也是突然闪过昨天傍晚无法想到的事情。 在自家周围徘徊的小偷真正的目的并非偷窥(从父亲的证词也可证明这一点)。袭击、窃盗、找麻烦——部是一些夜晚行动比白天行动更有效果的事情,因此小偷一定会在半夜再度现身。 玲仿佛想推开棉被似地一跃而起。他戴上枕边的眼镜,走到窗边稍微打开窗子,透过窗户 观察确认外面的动静。玲的家是平房,窗户外头是庭院。不过,视野良好的房间全部是大家长雅臼在使用,因此从玲的房间只能看到仓库的白色墙壁。 那座仓库的附近感觉有什么人在。脑中某处彷佛响起猜谜节目的正确答案音乐「bin—bon!」 玲想去仓库那里。 他也考虑过从窗户爬出来,但那么做的话被发现的可能性太高。所以玲蹑手蹑脚地离开窗 边,并在睡衣上面再披上一件丰毛外套,然后走到走廊。从后门走出房子后,绕了一圈再移动到仓库附近。 今夜的月亮十分皎洁,能够让人清楚看见有人蹲在仓库入口处。玲躲藏在庭院的树木阴影中,偷偷观察可疑人物的样子。 头发很长、长度及背。应该是女性吧! 衣服是夹克搭配宽松的长裤。由于光线昏暗,无法辨别颜色和花色,但可以知道是容易融人黑暗的暗色系。 那个人正在努力撬开仓库的大锁。左右手似乎各拿着一根钢丝还是什么的,并将它插入大锁的钥匙孔里不断转动。这下已经能够确定一定是小偷没错。 「什么跟什么嘛!」 小偷愤恨地喃喃自语。从声音就可得知是个年轻女子。 仓库的大锁是古装剧里时常出现的和式锁。由于钥匙的形状很单纯,也可以用钢丝代替钥匙,然而开锁则需要特殊的操作方法,光是转动钥匙是打不开的。不懂诀窍想打开门根本不可能。 小偷暂时离开仓库入口,捡起一颗放在附近花圃边缘的石头,那是一颗比拳头大的石头。 她拿着那颗石头返回仓库入口前,然后举起握着石头的右手。 「啊,请等一下。」 听到玲的叫唤,女子猛然转过身来。 玲并非未经思索就叫住对方,而是为了了解对方。如果对方的身分不明,玲根本无计可施,不过只要透过交谈、观察动作,就能够概略知道对方的性格或能力、技能。一旦了解对方,就能够利用算法预测对方之后的行动,加以因应。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孙子的话是事实。 「那个大锁,似乎是个满贵重的物品,因此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破坏它。」 玲边说边从树荫下走了出来。原本摆好架势的女子,一认出玲的模样,身体的力量似乎放松了一些。 (看来我被看轻了。)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敌人的轻怱反而是自己的优势。 「哎呀,玲。我们又碰面了呢。」 「咦?」 对方不但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还说「我们又碰面了呢」。 (是谁呀?) 玲毫无头绪,至少确定她不是自己身旁所熟悉的人。 虽说月光皎洁明亮,但夜晚终究还是夜晚。毕竟无法连细微部分都辨别清楚。 若是能更靠近点去确认她的长相,或许能想起她是谁。 于是玲更加逼近对方,近到只差一步就能碰到对方的距离。虽然小偷的战斗力仍是未知数,然而玲却毫不担心。「只差一步」给了玲充分的时间优势,那样的时间就足以让玲完成mc模式。 靠近之后,对方的长相清晰可见,那是张似曾相识的面孔。究竟是在哪里遇见过呢? 女子浅浅地微笑。她轻轻地甩头,然后用手指梳开头发。从飘散开来的秀发之间散发出一股甜美的香气。 想起来了。她是白天在放学回家途中遇见的大姊姊。当时玲深信她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但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你跟踪我?」 「你记得我啊,我们只有在路上擦身而过说。我好开心喔!」 能够想起来或许是因为她那甜美的香气刺激了记忆,不过如果让她知道的话感觉满丢脸的,于是玲决定什么都不说(说不出口)保持沉默。 女子缓缓地踏出脚步。 她的步伐宛如在时装秀舞台上走台步的模特儿。走起路来姿势优美。休闲裤的布料紧密地服贴在大腿上,显露出从膝盖到腰部的妖艳曲线。 玲突然听到噗哧一笑。 抬头一看,对方正露出一种成熟女性在戏弄男人时的暧昧微笑。 仿佛在质问玲,你的眼睛在瞄哪里呢? 这使得玲一瞬间面红耳赤。 玲不过是个普通的国中男孩罢了,纵使他晓得一些不为世人所知的事情,能够操纵不可思议的力量,但也仅只如此而已。 玲的本性是个淳朴的男孩,加上人生历练还没多到被女性以露骨视线盘问还能处之泰然的地步,也没有圆滑到能够与成熟女性对答如流的程度。 玲深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不能被这个人牵着鼻子走。 现在自己应该做的,是去了解眼前这号人物。性格、能力、目的、动机——以这些变数为基础进行「计算」,不但能正确地预测对手的下一步行动,也能采取适当且迅速的回应。 玲故作镇定,开口问着: 「你是……」 失败了,声音嘶哑颤抖。这下内心的动摇根本是完全显露在对方眼前。 不过即使如此,玲还是勉强自己继续说下去。 「你是什么人?」 因为玲觉得自己若是就此闭嘴沉默不语就输了。 不过,只是「觉得」而已。至于比赛是以怎样的规则、为了什么目的决胜负,连玲自己也完全不知道。 「你是在询问我的名字吗?如果是像你这样可爱的男孩问我,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虽然玲想问的并不是名字。 「我叫彩本亚矢,是活跃于世界各地的华丽女侦探。」 虽然也得到了姓名以外的情报,不过怎么听都觉得很可疑。 「女侦探小姐,你来我家仓库有何贵干? 」 「哎呀、真是冒昧,连那种事情都问得出口,你还真是猴急呢。要等关系更加亲密之后,我才能告诉你更多事情喔。」 「……」玲陷入沉默之中。他自认为没有提出什么会被人说是「连那种事情」的特殊遗题 (事实应该……不是这样)。 可是,他又觉得这件事不能傻傻地直接回覆。对方大概是期待他以成熟的临机应变态度、用诙谐的话语来还击。 当然现在的玲并没有那种说话技巧,因此他选择沉默不语。 「如何?你真的很想知道吗?」 玲默默点头。 「那么,请设法让我有那个意思吧。」 自称亚矢的女侦探又朝着玲更近一步,只剩伸手可及的距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靠近的? (太靠近了!) 危险!要保持距离才行。 玲就像是要逃离凶暴猛兽的獠牙般向后轻轻一跃,在短暂跳跃之后随即着地。 「!?」 着地的地点有个小凹陷。脚跟被绊倒,整个人失去平衡。身体依旧顺着原先向后的劲道整个往后倾,视线也随之天旋地转。虽然眼镜在跌倒时脱落,不过还是可以分辨月亮的皎洁。 如果学过武术的话,似乎在这种时候也会反射性地采取受身动作(译注:柔术被摔出去时的防护动作)。直直地向正后方倒下,从背部完美着地,背部以外的地方则不会碰撞到。如果现在是在道场平坦的杨米上面的话,这么做是正确答案。 不巧的是,这里是庭院的土地上,随处都有石头尖锐的一角从地面探出头来。当然,玲倒下的地方四周也不例外。 「呜!!」 背部感觉到强烈疼痛,使得玲发出短促的痛苦呻吟。 「哎呀,不好了!」 亚矢赶紧跑了过来,方才的开玩笑态度也从脸上消失了。 「玲,你不要紧吧?」 从音调可以了解她是打心底在担心自己,虽然她是可疑人物却不是坏人……玲心里这么认为,并深深相信。 玲容许亚矢的手碰触自己的肩膀,也心怀威激地接受她帮忙扶起自己的上半身。 「是因为我吓坏你了吗?若是如此我感到十分抱歉。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只是背后……有石头……」 因为还很痛,因此玲无法好好说话。 「是这一带吗?怎样?会痛吗?」 亚矢的手扭转到玲的背后。 「再……往上……一点。」 〔这里吗?」 亚矢的手在玲的背后滑动。 「不、不是那里……啊啊、没错,就是这里。」 亚矢的手抚摸着玲被石头撞伤的地方。她以纤细的触感温柔地抚摸着玲。虽然只是抚摸而已,很不可思议地,痛楚逐渐消失了。 痛楚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舒适感。感觉好温暖,全身似乎都快虚脱了…… 当玲回过神时,才惊觉她的脸离自己很近。方才因为太暗而一直没有发现,她的嘴边有颗痣。面对玲的右边,偏下方。实在是一颗感觉很淫荡的痣。 痣所点缀的丰唇上涂抹着深色口红,那口红散发着香味,就像是引诱蝴蝶的花朵般,绽放出难以形容的芳香。 不,事实上那是不是口红的味道,稚嫩的玲无法明确判断。不过至少那是凛、美咲或是学校里女生身上所没有的味道。 这么说来,自己的手臂正好抵着亚矢的胸部。上胳膊可以感觉到,那个被梢硬胸罩所包覆的高涨双峰。刚开始因为只注意到背后的痛楚而没发觉,但是仔细一想,从她抱起自己时就一直维持这个姿势了。 好热。 亚矢的手所爬行的背后,和她的双峰所碰触到的上胳膊,以及吸人她的芳香的鼻腔,全部都好热。 还是说,发热的是她的手、她的双峰、她的芳香呢?可以说两者皆是,也或许都不是。一切感觉好热,而且好柔软。 「我来为你医治伤痛吧。放松全身的力气,将一切交给我。」 玲在朦朦胧胧的意识一隅中自问: (什么伤痛啊?) 2 玲的周围布满浓雾。一切都白蒙蒙地,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连自己的双脚也融入浓雾中看也看不见。 玲躺卧在浓雾之中。虽然躺在又硬又冰冷的地面上,却一点也不觉得寒冷。因为某个又热又柔软的东西正紧密贴伏着他。 又热又柔软的东西缠绕着玲,温柔地爱抚、按摩搓揉,让他忘却痛楚和寒冷,相对地带给他一种酥麻的快感。 有股微热甜美的气息吹进玲的耳里。因为耳朵受到刺激使得玲的身体微微打颤,周围飘荡的香气扰乱玲的内心。 炽热甜美的微风喃喃地说。 ——玲,你能不能告诉我? (你要我告诉你什么?) ——如果你告诉我的话,我会让你更加更加的快活喔。 (更加?什么更加……?) ——若你不肯说的话…… 又热又柔软的东西突然离开了玲。原本很热的地方突然降温,冰冷的雾气瞬间将玲吞噬。 不要。 好冷。 好寂寞。 我好眷恋那个又热又柔软的东西。 我希望它回到我身边。 现在立刻。 (我说!我告诉你!我什么都愿意说!) 炽热柔软的东西听从了玲的热切呼唤。于是玲再度被炽热柔软的拥抱所包围。 ——你愿意告诉我吧。 (我说、我什么都愿意说。) ——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呢? (重要的……你是指什么?) ——就是这个家里最重要的东西啊,你们家有一本古书对吧?一本很古老而且贵重的书。 (这个家里最重要的……古书……古老且贵重的……) 玲的脑中浮现了一个影像。 一本古老的线装书。 由于玲也不曾看过实物,所以这只是想像。 那本书的封面有着用毛笔书写的书名。 『尘劫本记』 就在那一瞬间,玲脑中的雾突然散去了。 玲横躺在庭院里,就在仓库前面。 那名叫亚矢的女子身体紧贴着玲,让自己的手在玲的下半身不断游栘。玲穿的睡衣上所有钮拙都已被解开,大大敞开的赤裸胸膛整个暴露在月光下。 (现在是……在作梦吗?) 亚矢正在抚弄玲的下半身。 「嗯……」 这个快感是真实的。 亚矢一边抚弄一边询问: 「告诉我嘛,这个家里最重要的、最古老的书,到底藏在哪里呢?」 对话也是真实的。 对方是利用催眠术之类的东西让他产生了幻觉。 (这个女人的目标是『尘劫本记』吗?) 千万不可贸然行事。 玲一边小心翼翼地不让对方发觉自己已经从幻觉中醒来,一边回答。 「是谁的重要书籍呢?」 「什么哪个?」 「是母亲的?还是外公的?」 (这个嘛……」 亚矢的声音透露出些许困惑。 因为她不明白玲提出的问题意义,当然也不可能会明白。因为这个遗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亚矢选择回避暧昧不明的问题。 「我是指和算,就是和算最重要的书籍嘛。它就藏在这个家里吧?」 确定了,她的目的就是『尘劫本记』。 另外,从她使用「和算」这个说法,就可以知道她并不是熟知内情的人。因为若是了解 『尘劫本记』重要性的人,应该会用「算法」这个词才对。 「快、请告诉我吧,和算最重要经典的所在处?」 亚矢的手抚弄着玲的下半身。 「啊……啊唔……」 明明早已恢复理性了,但却忍不住想回答她。 (这样下去不行!要想办法抗拒才行!) 进入mc模式。 世界化为算式。 从亚矢的言行推断她的嗜好。 预测玲反击时她的对应方式。 反向抓住她的关节的情况,使用勒技的情况,用当身(译注:柔术中以拳、肘攻击对方要害)加以攻击的情况,压制住使之动弹不得的情况。 归纳出不论是采取哪种反击,亚矢的对应方式都是同一模式))反击成功的可能性极低。 搜寻能让亚矢的对应无效化的反击模式……命中目标。 代入新的已知数进行模拟))反击成功。 mc模式终了。 (为、为什么?) 玲对于得出的计算结果感到十分困惑。 被母亲要求熟记的秘术演算法当中,也包含了有关性爱的事物,不知道为什么它跟其他的演算法紧密相连。因为在探究人类行动时,有颇高的频率都会连结到那里,然而玲实在无法理 解。 (为什么要做这么色的事情?) 玲只是感到疑惑而已。 因此,平常玲一直尽量不往那个方向去进行计算,然而这回却不能那样。因为对手的行动「不是别的,正是那个」,想避也避不了。 而且,(虽然当事人并不这么认为)得出的最佳处理方法当然也「正是那个」。 计算结果就反映了这世界的真实情况。 这一点玲一直深信不疑。如果计算结果指示的道路只有一条的话,那么只有朝那里前进,没有其他选择。 (这是正确解答。) 玲一面激励自己,一面举起手腕。为了不让亚矢察觉,嘴巴还是要假装回答她的问题。 「和算……最重要的……书籍在……」 「在哪里?」 〔这个嘛……」 亚矢不耐烦地摩娑玲的下半身。 「快说!」 「嗯……」 「你若不说的话,我就要停止罗!」 亚矢把手停住。如果还陷入在她的催眠术当中的话,这个威胁可能会有效吧,但玲此刻反倒觉得很庆幸能够专心集中于自己的思考和行动。 玲触摸亚矢的侧腹。 「是这里吗?」 「哇啊!」 亚矢发出滑稽的声音同时,身体向后仰。 「怎、怎么回事!?」 玲遵从根据秘术计算所指示的答案滑动手指。 「啊……不……恩……」 亚矢发出极为性感的呻吟声,并随着玲的手指滑动而扭动身体。 玲将指尖从侧腹栘到背后。 「喂、住手……啊嗯」 当玲的手指沿着脊骨滑动时,亚矢全身不禁颤抖。 「啊啊啊……」 连声音都在颤抖。 让亚矢欲火焚身的当事人玲,则是感到惊讶困惑不已。玲根据计算,早已预知会有这样的结果,然而对方激烈的反应却远超过玲的想像。 玲虽然觉得困惑,手却没有停止动作,持续爱抚亚矢的背,另一手则伸向别的地方。 由于光线昏暗无法辨别,不过亚矢的休闲裤质料似乎是灯芯绒,是玲在碰触后才发现的。 「啊啊嗯。那种地方……」 玲打开休闲裤前面的拉链。 「不……行……」 那里传来淡淡的女人香。 「啊……那里……」 明明都还没碰到,只是手指靠近而已,玲却感到那个部位逐渐变得炽热。 (再、再继续下去好吗?) 虽然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但还是不禁犹豫了起来。 (应该没关系吧,因为除此之外没有办法能逮住她、不让她跑掉。这是正确的答案……) 玲的下半身感觉到快威。 「咦!?」 接着,胯下一阵剧烈疼痛。 「喀!」 玲遭到对方反击。 发生这种结果的可能,也在计算过程中出现过。因此玲能够正确地(即使因胯下剧痛而身体缩成一团)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一瞬间的漏洞,这是具有决定性的瞬间犹豫。 那使得原本已经忘我的对手重新恢复理性,容许对方爱抚自己的下半身,那个快感造成更大漏洞,等于是允许对方打击自己的胯下。 玲因胯下剧痛而感到痛苦万分,亚矢迅速逃离他身边站了起来。 「真、真是惊人的男孩!」 亚矢的呼吸急促,就像是全力快跑之后似地上气不接下气。 她边整理凌乱的衣衫一边说道。 「没、没想到,在这场用手技巧的攻防战当中,居然是我差点败下阵来……而且,还是被你这样的小男孩打败!」 虽然胯下依旧疼痛不已,不过玲问是晈紧牙关站了起来。 「只差一步…」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只是个平凡国中生啊。」 问话的亚矢与回答的玲都气喘吁吁。 「一个平凡的国中生不可能会经验这么丰富!」 亚矢以凶恶的眼神狠狠瞪着玲。 玲沉默不语,他不想给予对方更多的情报,因此不肯定也不否定。在言语上当然就不用说了,也不显露在表情上,完全地保持缄默。 「好吧,就这样。玲,我今天就看在你那高超技巧的面子上,先打道回府吧。」 玲默许亚矢逃走。 对方并不是叫她别跑就会真的乖乖站住的人。而且胯下的疼痛显着地损害了玲的身体能力。别说是再计算了,连格斗或追赶都极为困难。 临走之际,对手还喃喃自语地说:「我今晚还睡得着吗?」 第三章她是骇客1 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正跪拜在昏暗的客厅里。 「拜大师所赐,我们这次才得以获得历史性的大胜利。」 说话的是个眼光锐利的削瘦男子,声音宏亮,充满自信。身上穿着高级订制西装。他的外表一丝不苟,任谁都看得出他是个社会地位颇高,占有一席之地的人物。 如此的一个男人正磕着头。 「这全是仰仗大师您的智慧所赐,党干部全体由衷感谢。」 男子磕头的对象是位穿着和服的绅士,姓角仓,年龄约略和穿着西装的男子差不多,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气息。 「请平身,这回即使没有我的建言,你们的胜利也是无庸置疑的,我并没有帮什么忙值得你们如此感谢。」 「没这回事,若非大师的神机妙算,我们岂能获得这样的压倒性胜利,我们一直对您感到佩服万分。」 穿西装的男子打开放置于身旁的手提箱,并将它推向角仓面前。 「这是这次的谢礼,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手提箱里面装的是现金,一捆一捆的纸钞塞得满满的,应该有数千万元。 角仓并没有碰,只是瞄了手提箱一眼,就转头朝向房间一隅的暗处。 「山崎。」 一个魁梧的男子倏地站了起来。他理着平头,太阳穴上有个大伤痕,与穿西装的男子或角仓显然是不同世界的人。若说他们是绅士的话,那这个名叫山崎的男子大概就是战士吧。 穿西装的男子眉毛微微抽动,因为在这之前他完全没察觉到跪坐在暗处的山崎的存在。山崎无声地走向前去,拿起装着现金的手提箱后又再度无声地走回暗处。 「若还有什么问题请不要客气尽管发问,我会尽我的棉薄之力。」 「是!您的话我会谨记在心。」 之后,角仓邀穿西装的男子共进午餐,但被邀的人以「已经预定在要首相官邸聚餐」为由而婉拒离开了。 刚才的情况亚矢在隔壁房间全听见了,因为房间只用拉门隔开,因此声音可以听得一清二楚。穿西装的男子一离开之后,亚矢立刻拉开拉门进入客厅。 「刚才那位男士是哪位呢?我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他应该是位名人吧?」 「他是国会议员杉木,你应该是在电视或报纸上看过他吧。」 「哦,原来是杉木议员!」 亚矢啪地拍了一下双手。 「我想起来了,以前我曾在美国大使的派对上和他见过一面,并陪他共度一夜。」 「杉木先生可是警界的要角,下次组阁时他将会成为警察厅长官,你拢络那种人物究竟有何企图?」 「哎哟,怎么说我有企图呢,当时只是私人的交往而已啊!」 我怎么可能老是为了公事而上床!偶尔也要为了自己的享乐而上床,自己并非只会工于心计的冷血坏女人。亚矢想要先强调这一点。 「彩本小姐似乎睡眠不足呢。」 一瞬间,亚矢还以为他在说自己「昨晚没获得满足」。当然,角仓想说的就只有字面上的意思,并没有别的涵义。 「啊,讨厌,被您看出来啦?」 其实今天的妆不太服贴,但想说反正在昏暗的房间里也看不出来,所以亚矢并没放在心上。 「你应该向我报告你睡眠不足的原因吧。」 「讨厌,这也是我的个人隐私……」 「住口!」 平静却宏亮的声音打断了亚矢的话。 「您、您要我报告什么?」 「我只是命令你们负责监视和收集情报而已,还没下令你们动手。你却擅自决定抢先行动,而且还失败了。关于这件事,你不打算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吗?」 「您、您是听谁说的?」 昨夜和玲的那件事亚矢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她原本还想说,行动的确是失败了,不过只要不说的话就没人知道。 (一定是山崎的手下。他们当时在附近偷看,真下流。) 亚矢怒视着坐在房间角落的山崎,不过由于光线昏暗,无法看出他的表情。 「给我详细解释清楚。」 「您已经知道了吧?」 「快说!」 在强烈催促之下,亚矢只好将昨夜发生的事详尽地一一向他报告。 「原来如此。雅臼的孙子吗?」 角仓喃喃自语后阖上双眼。虽然亚矢受他雇用已经一个月以上了,却完全无法想像这个男人脑中在想什么。 角仓睁开双眼,然后从正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亚矢看。 「擅自行动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希望你今后凡事都得按照我的命令行事。可以吧?」 「嗯、好。当然可以。」 「山崎你也靠过来,我要告诉你们今后应采取的行动。全部记住之后,就按照计画去实行。」 刚开始亚矢一如往常地附耳倾听,但是角仓的指示超乎常理地详细且庞大,实在多到根本记不起来。 「请、请等一下,我要写备忘录。」 亚矢急忙取出记事本记取摘要。 坐在隔壁的山崎什么都没做,只是坐着聆听。他并不是那种记忆力超群的人,只是没有随身带着笔记本的习惯罢了。他大概会在之后跟亚矢请教指示的内容。 角仓的指示真的十分庞大。 「真是缜密的作战计画呢。」 当然这并不是称赞,而是讽刺。而且还是故意用让人听得出来的口吻说。 「这不会有点太过神经质吗?」 「我也这么认为。」 山崎居然会这么回答,这让亚矢梢梢感到意外。因为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对角仓提出意见。肉体派的山崎或许对角仓过于琐碎的指示威到不耐烦。 「用不着采取迂回战术,只要召集人马袭击他们不就解决了吗?我心中倒是有几个适合这种工作的适当人选。」 山崎是流氓。虽然亚矢并不知道详细情形,不过他在角仓底下做事前似乎曾是大帮派的头头。只要他一声令下应该可以动员数十名黑道人士。 「是啊,因为您连在警界都很有势力嘛。若想采取强制手段,根本可以为所欲为啊!」 流氓+国家权力,这可是最强的队伍。就算是参加世界最强的二人组摔角冠军淘汰赛都能获得优胜。 然而,角仓却断然地摇头。 「并不是目标物到手就行了,这个计画同时也是为了证明我是适合拥有那本书的人。」 亚矢偷偷地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所谓的……男人的无聊坚持吧!) 角仓的嘴角罕见地露出笑容,是种带着讽刺的冷笑。 「你们是无法理解的。」 没错!完全不能理解。不过命令还是要照办。因为这是工作,而亚矢是专业人士。这一点山崎也是一样的吧。 于是亚矢与山崎立刻开始展开行动。 2 凛正在偷看玲的班级。最后一堂课早已结束,学生们相继从凛的身旁穿过离开教室。 其中一个女孩认出凛的身影,靠了过来。她去年和凛同班,名叫莉露姆。母亲是欧洲人,所以天生是金发碧眼。 「你要找眼镜仔?」 「不要叫阿玲眼镜仔啦!」 明明一堆人都戴眼镜,为何莉露姆唯独称呼玲为眼镜仔?大概是因为凛每一次都会有反应,让她觉得很有趣而故意戏弄她吧。 「眼镜仔在睡觉呢!」 凛探头确认,果真如同莉露姆所言,玲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哇!哇!真难得。」 凛对于这个初次见到的景象感到讶异。 「是啊,那个认真的眼镜仔居然会在上课中打瞌睡,连我也吓了一跳。」 「咦,上课时也是!?」 凛更加惊讶了,应该说是难以置信。 「不行喔,怎么可以让他熬夜。」 「为什么对着我说?」 「因为眼镜仔是属于凛的管辖范围吧。」 「管辖……」 是什么意思呢。 「他是在上数学课时打瞌睡,当时香川非常火大,气氛很紧张。」 香川是数学老师,当时他在黑板上写了一个问题,就是为了要叫刚在睡梦中被叫醒的玲来解。那个遗题并不是出自救科书,而是香川从随身携带的遗题集当中直接照抄下来的。根据目睹这一切的莉露姆所说,那个遗题的内容莫名其妙,让人不知该从何下手去解。 听到这里,凛可以轻易想像到接下来的发展。 「他轻而易举地解开了吧?」 莉露姆点头回答说「没错」。香川为了教训玲,一定出了相当难的问题吧!这样居然还被轻易破解了,想来他一定很不甘心。 玲是数学天才,考试从未拿过满分以外的分数。凛把这当成自己的事 一卷全 premise 「奈比雅,你在吗?」 「是的,老爷,我在这里。」 出声呼唤的是一名躺卧在床的老人,回答的则是穿著仆役服饰的少女。 老人的脸上满布皱纹,不仅是岁月的摧残。疾病的侵蚀同时也使他身形憔悴,皮肤松垮。他虽然张著双眼,却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从棉被一端伸出的手,仿佛在空气中摸索些什么。 少女定到床边蹲下,温柔地握住那只宛如木乃伊的手。 「我在这里,老爷。」 或许是因为碰触到少女的手让他感到安心吧,总之老人闭上双眼缓缓吐气。原本就埋入床铺当中的身躯,此刻看来更加深陷了。 「我终究还是无法让你变得完整。」 「我已经从老爷那里获得很多东西了。」 少女这么说著,不过老人只是「嗯」地回答了一声。这对共同度过七十年以上岁月的主仆问,已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对话。 「我累了。」 少女再次握住老人的手。 「老爷,不行,您还不能死。您忘了您还有少爷啊!」 「路易斯吗……那孩子虽然还小,不过……」 老人的神色没有一丝忧愁。 「有你陪在他的身边。」 「我……」 少女正打算要说什么,然而老人却抢先接下去说了: 「奈比雅,路易斯就拜托你了,请你永远对他展露笑容。」 「这是命令吗,老爷?」 老人并没有答覆少女的询问。 「老爷?」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握住的手已丝毫没有了力气,附耳倾听也听不见任何的呼吸声。 少女背後的大门突然开启。 「奈比雅?」 蹲在床边的少女缓缓起身,她转身面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名年幼的少年站在那里,外表看来大约比少女小个五岁左右。 「我爷爷他……?」 「老爷刚刚蒙主宠召了。」少女平静地答覆後,嘴角浮现一抹和蔼可亲的微笑。 第一章少年与女仆 1 玲看著手表,下午一点零三分,时间正好。他将原本站著阅读的牛顿杂志放回书架上,转身离开书店,花不到三十秒钟的时间,就抵达约定的车站前。 在这短暂片刻,玲已确认到了三个气息。 (果然来了。) 虽然没有正眼看向对方,但玲很清楚这三人的真面目。他们就是佐藤诚与其妻子·由美子、女儿美咲——也就是玲的双亲与妹妹。总之,一定是诚又说了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结果由美子深表赞同,而美咲则是被牵扯进来。 三人偷偷摸摸的行为,在周六的车站广场前显得十分突兀,玲不想和他们有所牵扯而被误认为是他们的同类,因此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手表上显示一点零四分,虽然约定的时间是一点整,不过玲并没有迟到。只是知道凛总是会梢微晚到个五分钟,所以配合她罢了。 不久之後,凛也抵达了。两人约好今天要一起出去玩。 他们两人并不是第一次一起出游。虽然两名国中男女一同出游,在旁眼中人看来根本就是约会,但他王今从未那么想过。对方是自己表妹,而非恋爱的对象,跟这样的对象出去玩根本不叫约会……至少玲本人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最近情况却有了转变,今天的约定毫无疑问是场约会。因为,玲本身对自己喜欢凛这件事开始有了自觉。 自觉…… 有无自觉,可以让一个人的情绪产生很大的转变。到昨天为止还不以为意的事物,在今天却突如其来地化为特别的『某种事物』。 今天的出游是由凛王动提出的。若是以前,玲会当场答覆同意与否,然而当时他却反射性地脱口说出「不知道」。当凛追问他不知道什么时,玲只好以需要考虑半天才能答覆来掩饰过去。 而且,半天後(也就是当天晚上),还落得为了答覆,非得打电话过去不可的窘境,反而更加痛苦。 他从来不曾为了打一通电话,内心如此七上八下。没有手机的玲,手中紧握家中电话的分机,用算法一关流的秘术运算过後,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打给凛。 拨电话前之所以会内心忐忑,纯粹只是对拨通後的对话感到不安。但是只要能够预先掌握状况的话,也就不会感到紧张了。 这就跟第一次看恐怖电影与重新上演後观赏的感觉完全不同是一样的。真正会感到害怕,也只有第一次观赏的时候。只要知道剧情,明了在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的话,就算是同一部电影,可怕的程度也会减半。 同理可证,只要利用「计算」,预先知道电话拨通後的演变流程,也就没有必要忐忑不安或烦恼不已。 只是在针对凛的计算上——也就是使用算法一关流的密法时,他会抑制在最小限度,玲只用来计算极为表面的行动,绝不涉人内心层面,这是玲自己立下的规定。 事实上,玲直到现在都还是有点忐忑不安。凛马上就会到了,玲很清楚这一点。可是,对於她会以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表情前来——玲并没有计算到这里。 他就在期待与不安的夹缝问摆荡,一边等待著凛的到来。 「这看起来像什么呢,由美子?」 「怎么看都是令人兴奋又期待的约会等候呀,诚。」 诚和由美子以及美咲三人就躲在柱子後方窥视著玲。不论是参与的成员、动机或者是行动,完全就如玲所看透的一般。 「那么,对象会是谁呢,由美子?」 「那还用问吗,诚?」 「果然是那个人吗,由美子?」 「嗯,当然罗,诚。」 美咲默默聆听双亲之间的白痴对话。 哥哥在等的当然是凛没错。她唯一不明白的是……哥哥的样子和平常有些不同。平常的他总是泰然自若、凡事不为所动的样子,今天看起来却似乎有些不安与心神不宁。 正当美咲百思不得其解时,後面传来了叫唤声: 「小美?」 回头一看,预料中的对象——凛就站在那里。 「啊、姨丈和阿姨也在呀!」 「喔喔?」 「午安啊,小凛。」 诚带著夸张的动作发出惊叹声,由美子则是一副见怪不怪、理所当然的态度跟凛打招呼。 「午安——你们三个人要去哪里吗?」 「唔……嗯……不……」 诚一时惊慌失措,回答不出来。 「这个嘛、怎么说、那个……要去驾训中心吗?」 「为什么是疑问句?」 由美子代替无法正常应答的诚回答道: 「因为今天天气不错,所以,我们想一起到车站对面的驾训中心去捐血。」 美咲心里暗想:这对话根本就支离破碎、漏洞百出嘛。 然而很不可思议的是,从由美子的口中以沉稳的语气说出来,听起来就像真有其事。 「说到这个,小凛你要去哪儿呢?」 「我今天跟阿玲约好要一起去玩……糟了!已经超过约定的时间了,我得赶快过去才行!」 凛慌忙点头和三人道别,前去寻找玲的身影。 「什么嘛,这么乾脆就承认了,真不好玩。」 诚喃喃说道。他大概是期待看到凛脸红羞涩,急忙掩饰、否定的样子吧。 「很扫兴耶。我们乾脆不要再跟下去,真的去捐血算了。」 诚的言行 总是以当下一时兴起为优先。 「嗯——那样也很有趣啦,不过这孩子似乎想要继续跟踪耶?」 由美子突然将话锋转到美咲身上,让美咲一时不知所措。 美咲深信……这位母亲大人似乎也跟哥哥及祖父同样具有千里眼,通晓世上一切的事物,无所不知。 因此,她试探性地问道: 「哥哥和平常不太一样……是为什么?」 「咦?不太一样?哪里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根本就不是平常的哥哥。」 由美子眨了眨眼,和诚两人对看一眼。 凛发现了玲,不过他正在看著手表,似乎尚未注意到自己。 「啊……!」 她正想开口叫唤玲时,心跳却突然加速起来。 今天的约会是由凛开口邀约的。因为好友莉露姆送了她门票,那是游乐园游乐设施的回数券,而且还满贵的。 「你拿这个去和眼镜仔约会吧。」 莉露姆如此说道。虽然美其名说是送,但却要求凛写十张稿纸的报告书来抵门票费用。照她的说法是——她想让「不可爱的眼镜仔」被云霄飞车或是鬼屋吓得惊慌失措。(不过,凛认为不论是面对什么样的游乐设施,玲绝对都会一如往常般地沉著以对。) 「既然那么感兴趣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亲眼确认不就好了?」 「咦?可以吗?那份回数券虽然两个人用绰绰有余,但三个人用的话就稍嫌不足了。凛,你打算自己的份要自付吗?啊、还是说,你要放弃,叫我和那小子两人单独去玩?」 莉露姆一边说著,一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唔、这、这个嘛……」 「很抱歉,我可不想和眼镜仔单独相处。所以票就给你,你们好好地约会去吧。」 姑且不论那十张稿纸的书面报告,凛倒是承诺会作详细的口头报告後,感激地收下了门票。 因此,这是一场「约会」。 虽然和玲单独出去玩并不稀奇,可是由於莉露姆刻意强调「约会」和「单独相处」,让今天的这场出游,感觉有种异於往常的特别气氛。 再加上目的地又是令人憧憬的约会地点。不仅有能将东京湾和港区一览无遗著名的大摩天轮,日落後漫步在灯光点缀下的红砖瓦街道上也十分美好……情报志上是这么写的。 (好!) 凛稍微吸了一口气提振精神。 「阿玲!」 「嗨·小凛。」 「抱歉,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才刚到而已。」 一如往常,玲仿佛早巳料到这一刻会有人呼唤他似的,态度十分沉著镇静。 「阿玲,你还是买支手机吧。」 「为什么要突然扯到手机上去啊?」 「因为我害你在这里枯等啊。像这种时候,你要是有手机的话,我不是就能传简讯跟你说『对不起,我会晚点到』吗?」 「我都说我根本没有等了呀。因为我早就知道你会晚点到,所以也配合这个时间晚来了一下下。」 「什么意思嘛!」 两人一边说著,一边走进车站里。 2 一开始,玲还以为那个声音是女孩子所发出来的。 「住手!快放手!」 就在他们穿过车站大楼,朝剪票口行进的途中,在建筑物与建筑物问的窄巷里,有人影正在互相推挤。一名和玲差不多大的少女,被看起来年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从背後紧紧抱住。 男子朝著身旁破口大骂: 「吵死了!小鬼,你给我闭嘴!」 男子的视线前方有名十岁左右的男孩。 「你想对奈比雅做什么?」 刚才扯开喉咙大声喊叫的,原来就是那个男孩。被紧紧抱住的少女则是不发一语,努力地想挣脱男子的双手。 「做什么?没错……当然是想做些什么罗,嘿嘿嘿!」 男子的手在少女下腹部一阵乱摸。 「!」 少女身体突然僵住不动。 凛忍不住开口: 「阿玲……」 「我知道。」 虽然很不愿意被卷入麻烦事件中,但默不吭声、视若无睹的话,凛可是不会允许的。到头来还是会被她强押介入,对此反抗毫无意义。 玲边踏步向前,边对男子喊著: 「叔叔、叔叔,你在干什么?」 男子闻言反射性地转头看。那是个留落腮胡,穿著肮脏的男子。他因为突然被人叫住而一脸惊讶,不过在看到玲之後,警戒的神色立刻就从脸上消失。 「小鬼,不要凝事!滚一边去!」 就像往常一样,初次见面的人总会因为玲瘦弱的外表而疏忽大意。而玲也会毫不客气地利用这一点予以反击。尤其对这种下流之徒更是毫不留情。 为了尽快解决,玲决定直接进入mc模式。 「喝啊!」 某种巨大物体突然从玲的头上飞越过去。那个东西有著人类的形状,事实上,在生物学上那的确也是人类,只是在很多层面上,他却是规格外的特殊存在……没错……总而言之……他就是……玲的父亲——诚。 诚的飞踢狠狠命中色狼的脸部。 「咕呜唔!?」 色狼发出怪异的痛苦呻吟,被踢飞出去。少女虽然从男子的手中挣脱了,却被这股威力所波及,也跟著震飞了过去。 「奈比雅!」 男孩见状急忙伸出双手,但手不够长,没能抓住。玲一边蹬地,一边进入了mc模式。 世界化为算式。 眼前的少女已经不再是少女,而是一个算式。 她的动向则又是另一个算式· 从一颗小石头到风的流动,围绕在玲身边的世界事物,都化为一连串由数字和记号所组成的算式,重新被认识。 玲从庞大的算式堆中挑出自己所需的,再选择必要的演算法加以应用,正确地预测出少女的动向。 mc模式终了。 玲是算法家,能够藉由进入mc模式,在不到一瞬之间的时间点内,计算出眼前事态的所有可能性。 附带一提,「一瞬」若是按照字义解释的话,就是「眨一次眼」,然而实际上是用来表示「极为短暂的时间」。在日常的感觉上,是时间的最小单位。不过,算法家计算所需的时间却比这更短。也就是说,在他人眼中看来,玲根本是什么事都没有做。 玲按照计算结果,往前迈进了几步。遭到力道波及的少女这时正好往他的方向飞冲过来。玲并没有使劲站稳脚步,而是顺著少女的冲劲直接倒向後方。自幼受父亲锻链的柔术已成为反射动作,因此玲很自然地采取柔术的受身姿势(柔术或合气道被摔出时,所采取的防御姿势)。他将这股冲撞的力道给化解掉,成功地抱住少女的身体。 不过,也形成了少女倚靠在半起身的玲的胸前。玲与拾起头来的少女四目相对,她的瞳孔让人联想到石榴石,一瞬间,那双眼眸似乎闪了一下· (咦,是错觉吗?) 当玲正感到困惑时,少女露出了微笑。那是个十分唐突的笑容。 「非常感谢你,你真亲切。」 那是个只能以「唐突」来形容的表情变换,让人联想到上理科时观看的幻灯片。就算此刻听见幻灯片切换时发出的「喀嚓」声,相信自己也不会感到有什么不对劲。 诚抽回踢中色狼脸部的脚尖,往後看了看。 「喔?怎么回事?」 「老爸, 拜托你在采取行动前先思考一下好不好!」 「混蛋!女孩子在眼前遭受袭击,你却还在发呆,逼得我只好出手相救!」 「你根本是害她受伤嘛,这哪叫出手相救!」 少女缓缓起身,离开玲的身上。 「不,我没事。非常感谢两位的帮助。」 男孩飞奔至少女身旁。 「奈比雅,你有受伤吗?」 「我没有受伤,路易斯少爷。让您为我担心了,真是抱歉。」 两人都是欧洲人。说的日语也带有口音。 名叫奈比雅的少女,有著亚麻色的长发与带点红色的眼眸,穿著主人供给的朴素围裙装扮。少年路易斯则是一头棕色的发丝与深褐色的眼眸,穿著短裤与整洁的短外套。 「非常感谢各位在我家的奈比雅危急时出手相救。」 路易斯指著年长的同伴说「我家的奈比雅」。从这种说法与方才两人之间的对话,可以猜出他们是主人与仆人的关系。大概是「家世良好的少爷和负责照料他的女仆」之类的关系。 原本在远处观看的凛,与躲在一旁的由美子和美咲此时也靠了过来。 「你们都没有受伤吧?」 面对由美子的询问,玲等人都表示平安无事,唯一受伤的只有色狼。而那个色狼正打算要偷偷逃走。 「那边那位,你不需要疗伤吗?」 被由美子叫住的色狼瞬间整个人僵住。不过,下一秒,他立刻就头也不回地拔腿狂奔。 「喔,怎么?想跑啊?」 诚正想快步追赶,他如同往常般地做出出色的反射性动作。 「啊……请放过他吧。」路易斯说道。 「反正奈比雅也毫发无伤,更重要的是……我们得好好答谢各位。」 由路易斯落落大方的态度看来,他应该受过良好的教养。 3 时间回溯至两天前。 黎明时的大黑码头。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空仓库里,却出现三个人影。 一个是十岁左右的男孩,另一个是身著围裙装扮的少女。不论是哪一个,都不适合出现在这个时间的这个场所。 第三个人影则是名年轻男子,他倒卧在少女脚边,红色的眼镜碎裂,从太阳穴附近流下一道鲜血。因手脚无力而动弹不得,甚至连一声呻吟都发不出来。 「他死了吗?」 「没有,还有吸呼。」 少女回答男孩的询问。 「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 「不,这样刚刚好,因为他欺骗我们,任意耍弄我们,当然得付出相对的代价才行。」 男孩以冰冷的眼神俯视躺卧在地上的男子。 「不过,这家伙给了我们『尘劫本记』的数位拷贝,他隐瞒我们因为有保密程式,因此无法阅读里面的内容这点虽然很不诚实,但至少没有说谎。既然拷贝存在,知道破解保密程式的人也在。托他的福我们才能得知事实,对於这一点,我倒是很威谢他。好不容易千里迢迢来到日本,却听到『尘劫本记』被烧毁的消息,让我十分错愕,不过,这下总算又燃起了新的希望。」 「有可能一切都是他捏造出来,说不定这个拷贝也是假的。」 「不,这倒不至於。」 男孩以一种信心满满的语气说道: 「这个男人非常重信义,虽然他似乎想要以花言巧语耍弄我们,不过倒是没有说任何谎言。」 少女没有询问男孩何以能够如此断言,因为少女十分信赖她的主人。既然男孩都如此断言,那么这就是事实。 「可是,现在我们的目标并不是继承传统的古文书,而是变成以半导体记录的拷贝。总觉得好像变得很乏味,连价值感也降低了。」 「我们不是故作贵族的收藏家,我对於有霉味的书籍可没兴趣。再说,重要的是书本里面记载的内容。」 周围的亮度逐渐增加,太阳开始露出脸来。 「再待在这里耗下去也是一筹莫展,还是回去饭店重新拟定策略吧。」 「是要回去镇定拷贝资料的制作者,以及找出破解保密程式的方法吧?」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交给我吧,路易斯少爷。」 男孩与少女转身背对倒卧的男子,离开了现场。 原本倒卧在地的男子——dope等听不到脚步声之後才缓缓起身。 「嗯……呜……」 他再度不支倒地,这并不是装出来的,实际上,现在的他连变换姿势都相当地难受。 dope费了好大一番劲,才从长裤的口袋里取出pda。打开mailer,开启输入画面。因为已经经过自己专用的客制化处理,所以原本应该能以相当快的速度输入才对,然而那需要十只于指的灵活运作,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 因此他只好勉强使用原厂设定的原始介面来输入。若在平时,他早就因为效率差而感到烦躁不已,在写mail之前就动手重写程式了。然而对此时的dope来说,这种迂回的输入系统刚刚好。 mail的内容是针对刚才与他交手的两名年幼外国主仆,提出相关警告。收信人是代号msk的知名骇客。msk在网路上是内行人都知道的人物,不过,其真实身分只有本人与dope知道而已。 (拜托你立刻打开来看啊,大小姐。那家伙可不是好惹的。) 虽然根本不相信神佛的存在,但他此时却以祈祷的心情按下了寄出键。 骇客msk——亦即佐藤美咲,是一名国小六年级的学生。兴趣是与电脑相关的硬、软体,以及解开『尘劫本记』的遗题,记录在『尘劫本记』里的遗题,现在已经全部都输入在她的电脑当中。 美咲爱用携带型的小型个人电脑。她所使用的手提电脑,收起来大约是口袋书(173105mm)的大小。现在的爱机是之前毁坏那台的新机种,美咲帮它取了个昵称,叫「欧基里德」(译注:euclid希腊著名的数学家)。外观虽与前一代「阿基米德」大同小异,但性能却提升了一个等级,运算速度与记忆体容量也都显著提升。 最近她都让「欧基里德」维持二十四小时持续运转。电脑里面要花好长一段时间处理演算的程式正在运算中。但也因为这个缘故,陷入了随时都得连接ac电源,而无法随身携带的愚蠢状况。 明明是携带型的电脑,平常却没办法带在身上,所以即使收到寄给美咲(或者是msk)的mail,美咲也不见得会立即发现。倒不如说,连续被搁置好几天的情况反而还比较多。 当然,来自dope的这封mail也不例外。 4 凛有点不满。 「哦,是传统的口式建筑呢,真棒。」 路易斯一看见冈本家的大门便发出赞叹,冈本家同时也是佐藤家所居住的房子,并且是玲的父亲——诚所经营的柔术道场所在,更是玲和凛的祖父冈本雅臼努力钻研和算研究的学问堡垒。 「来、请进。不用客气。」 诚推著路易斯与奈比雅的背。 「是。」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赶走色狼之後,提议「请让我们做些什么来答谢各位」的路易斯,与坚持「不需要那么多礼」的诚之间有些争论,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演变成——招待路易斯和奈比雅来佐藤家。 凛询问玲游乐园的行程该怎么办时,他居然很乾脆地取消了约会——「那就下次再去吧」。 虽然,早在「那位」诚姨丈出现的时候,凛就已经有预感 ,一切的预定行程将会化为乌有。因为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会有这个结果也不难想像,她不得不放弃。 不过,就算是这样…… 「玲也有练柔术吗?」 「嗯,我从小就跟著父亲学习。」 那个女仆(名叫奈比雅的少女是位货真价实的女仆)也不用那样紧紧地黏著玲吧? 再说,击退色狼·拯救奈比雅的是诚,玲只不过是在最後关头抱住她而已——而且就凛看来,那不过是巧合罢了。碰巧她飞出去的地点,很幸运地正好是玲所在的位置而已。 他们两人似乎聊开来了。等凛注意到时,话题已经从柔术换成了和算。 「那个叫和算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嗯——……可以说是日本特有的数学吧。是在以前与海外交流受到限制的时代里,由日本国内单独发展出来的。我爷爷是这方面的权威呢。」 而且,玲似乎也对那位女仆很感兴趣。对於不关心的事物,向来不理不睬、甚至可以说是冷淡的玲,对奈比雅还真是客气应对呢。 凛感到强烈地不满。 路易斯内心十分焦躁。 「不,关於柔术的事,我已经知道得非常足够了。倒是可以请你告诉我们有关和算的一切吗?」 诚从刚才开始,就频频邀请他们到道场参观,据说是想让他们见识一下他自己的「新必杀技」。 「和算~?小夥子,光靠纸和铅笔是无法保护女人的。为了避免再次遇到刚才那种状况,你得要好好锻链一下气魄。」 「该锻链的,不是柔术的技巧吗?」 「我刚才最後一句话说的是气魄,跟柔术的技巧没什么关系。」 只见应该足以教授柔术为职业的这位仁兄,居然信心满满、态度断然地说出否定自己工作的话。 「既然如此,那就应该没有前往道场的必要了吧,请告诉我关於和算的事……」 「不,这完全是两码子事。我还想让你们顺便见识一下,我最近领会的新必杀技『ddt』呀。」 他一边说一边打算将路易斯带往道场去。ddt——如果路易斯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一种杀虫剂才对。看来只能认为自己被他给戏弄了。 「好了、好了。」 由美子在一旁插口说道。 「你说的那个技巧,等下一次上柔术课时,再表演给孩子们看不就行了?到时候大家一定会很高兴的。」 「唔,这倒也是,在那之前先暂时保密好了。」 妻子一句话便说服了诚。 路易斯当下判断,改以比丈夫更具常识性的妻子为对象比较好。 「夫人,能否请你代我向冈本先生敲定询问的时间呢?」 他们受邀到这个家之後,随即跟雅臼与和子这对冈本夫妇打了招呼。 不过,也只是打招呼而已。 雅臼甚至连交谈都没有,他只是看了路易斯一眼,就走进房子里——虽然路易斯实在很想和他好好谈一谈。 「不好意嗯,他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 据由美子的说法是,雅臼的性格相当难伺候,如果不是心情特别好,他根本懒得跟外面的人说话。 「既然如此,那等他心情好一点的时候,可以请你告诉我吗?我会再来府上拜访的。」 「啊啊,这个嘛……」 由美子想了一下,然後露出苦笑。 「我想你来的日子,他的心情大概都不太好吧,真是抱歉了。」 这是拒绝。虽然由美子婉转的措辞,几乎让人感受不到拒绝的意思。但话里的意思除了拒绝,没有别的意思了。 路易斯这才发现,这个看似平凡的家庭主妇还拥有另一个面孔,她大概也是那个什么的算法师之一吧。而且,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尽管如此,她却没有卸下微笑的假面具。 (还真难对付呢。) 看来正攻法行不通。既然如此,仅剩那个叫玲的少年,看来应该是个很好控制的对象。 路易斯不禁暗暗咋舌。 5 男子感受口中的鲜血味道,走在商店街里。他刚被一个体格魁武的男子狠狠飞踢出去,还被踢断了牙齿。所以当他经过医院或药房的招牌时,就忍不住想咋舌。不过,虽然他口中满足鲜血,但是口袋却空空如也。 「喂、叔叔。」 一名年轻女子……不,是个女孩子叫住了他。跟他刚才非礼不成的外国少女大概差不多年纪,也是外国人。刚才的少女有著亚麻色的长发,不过这个少女却是留著一头金色短发。 少女边说著「这边、这边。」边招手唤他到人烟稀少的暗巷里。若是平常,他早就满心欢喜地跟过去了,不过,他不久前才遭受非人的对待。因此非常小心谨慎地在巷口处停下了脚步。 「有什么事?」 「刚才是别人叫你假扮色狼的吧?」 男子瞬间只觉血液直冲脑门,他扑向前抓住少女,接著按住了她的左右手,娇小的少女立刻动弹不得。 「你怎么会知道!你躲在哪里偷看?」 刚刚的确是别人委托他假扮色狼没错。虽然很诡异,不过因为能够免费摸摸少女的身体,他还想说自己赚到了。早知道会被卷入那样的风波,他一定会跟他们要求酬金的。然而,被委托的当时,他却因为一心期待碰触眼前的少女,而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 「啊、真的被我猜中了?居然因为配合那两个人的诡计而受伤,你还真是倒楣呢。」 他突然惊觉,在那件事当中,自己完全没有做任何亏心事,就算被人知道也没什么好困扰的。不管眼前的少女看见了什么,自己根本没有必要提心吊胆。 心情只要一放松,情况看来便大大地不同。 现在,自己正在昏暗的小巷内,按住一名娇小的少女。手中的少女很娇小,毫无反抗的能力。周围没有任何人影,谁也没有看见他们。此刻他可以任意对这个女孩胡作非为。 扮演半吊子的冒牌色狼让他内心深处积压许多邪恶的烦闷。单方面地遭受飞踢,只得落荒而逃的屈辱让他心情烦躁,口中的鲜血味道,更令他一直无法忘掉这种种的不愉快。 萦绕在内心的邪恶想法驱使了这个男子。 「不准乱叫!」 男子用可怕的声音威胁道,并粗暴地将少女一把搂住。在贴紧少女躯体时,更让他实际感受到了少女的娇小。身形娇小,腰围纤细,彷佛只要稍微施力就能将她压碎。 男子慌乱地抚摸女孩小小的臀部。 「叔叔,你好臭喔!」 女孩在他怀里摇摇头,摇乱了一头短发,散发出甜美的香气。闻起来像花香,却不知道是什么花的味道。 男子被女孩压在胸口。不知道怎么搞的,原本抓住她的手臂完全无法施力。就在被压住的情况下,女孩的身体从他手里挣脱。 女孩卷起了袖子,暴露出来的手腕对著他。光是手腕就令人感到十分娇艳,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部分。 「衣服要每天更换才行。」 女孩用指尖擦揉手腕,散发出不同於刚才的香气。依然足花的香气,却不清楚是什么花。男子只觉全身逐渐虚脱无力、站立不住,接著跪倒在地。 「最好也洗一下澡。」 女孩撩起自己的裙子。她将短裙微微拉起,露出了白皙的大腿。正好在男子眼睛的高度。虽然少女娇嫩的大腿就在伸手可及之处,然而男子的手脚却十分沉重,完全不听使唤。 好想碰触那双大腿、不断抚摸她、以脸磨蹭、亲吻,然後更加深 入…… 「你就是这样,所以才没有女孩子要理你。」 当女孩晃动裙摆时,又飘散出不同的花香。男子的视野开始模糊,头脑逐渐麻痹。身体的感觉慢慢丧失。好困、好沉重,整个世界一阵天旋地转。 「像你这种肮脏的大叔……死掉最好」在逐渐朦胧的意识中,女孩的声音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 第二章 1 「不过,这个建筑构造无法让车子进到玄关。居然采用这种故意让客人走路的格局……命人建构这栋房屋的人,性格一定相当偏激。」 应该不是这样吧?奈比雅心里虽然这么想,却没有充分的时间指正。 「欢迎大驾光临,道奇森先生。」 佣人恭恭敬敬地对年幼的路易斯点头行礼。 两人被请到昏暗的日式客厅等候。 「所谓的跪坐,是像这个样子吗?」 奈比雅一如往常,面露笑容回答主人的询问: 「是的,路易斯少爷,完全正确。您这样坐完全符合规矩·」 路易斯和奈比雅规规矩矩地跪坐在佣人准备的坐垫上。在受佐藤家招待时,由於气氛很随和,因此他们坐下时脚是随便摆放的。然而,这里的气氛却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屋子的主人尚未现身,房间内一片沉寂,两人都沉默不语。因此除了路易斯的呼吸声之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让人不禁开始纳闷不只是这个房间,搞不好整栋宅邸都空无一人。 由於闲得发慌,奈比雅索性开始观察整个房间。她注意到柱子上摆著能剧面具,那是张带著笑容的老人面具。 她突然想起在佐藤家时,那个名叫美咲的少女听说的话。 「你知道……恐怖谷吗?」 (编注:「恐怖谷」一词在心理学上用以形容人类对跟他们有某程度上相似的机器人所产生的排斥反应。) 美咲唐突地对她问道。 当时她还以为是某个地名,那是个很适合出现在童话故事中的地名,应该是终日被浓雾笼罩,住著幽灵或魔女这类人的地方吧。 「不,我不知道。」 这么回答之後,奈比雅等著下一句回应的话,但美咲却不再开口。 「请问……那座山谷怎么了吗?」 「你跟我很像。」 「呃?」 由於对话实在太过突兀,奈比雅一点也看不出这两件事有何关连。 「很抱歉,我并不这么认为……美咲小姐,你觉得我们哪里像?」 美咲依旧一脸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跟我一样,笑容很笨拙。」 就在那一瞬间,她那经常留意得随时挂在脸上的笑容变得摇摇欲坠。 (我的笑容很笨拙?) 这句话让奈比雅更加困惑了。 ——你跟我一样,笑容很笨拙。 真的是这样吗?自己真的不擅长微笑吗? 奈比雅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能剧面具以那一贯的笑容俯视著她。 余比雅开口询问主人: 「路易斯少爷,您听过『恐怖谷』这个名词吗?」 「咦?」 路易斯思考了两秒钟。 「……喔,恐怖谷啊?那是人工头脑学(cybemetics)或是认知心理学上的用语。」 奈比雅感到很诧异。 人工头脑学与认知心理学。 她没想到那段对话中,会出现这样的用语。原来「恐怖谷」并不是幻想世界里的地名,那里也没有住著魔女或幽灵。 路易斯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接菩,他看到了柱子上的能剧面具。 「哦,原来如此。那个的确很恐怖。」 奈比雅再度感到讶异。 (那个面具会很恐怖?那个笑脸面具?) 听他这么一说,的确是给人一种恐怖的印象。不过,那会不会纯粹只是昏暗的和式客厅气氛所造成的错觉呢?那明明是张笑脸,也确实是在笑,但那并不是想要让人感到害怕而雕刻,它是为了让演员在舞台上,演出微笑的老人而制作出来的面具。 路易斯却说它很恐怖。奈比雅原本想询问他,这句话真正的意思为何,不过在开口之前,就听见有脚步声往这个房间逼近。 其中一个脚步急躁、毫不客气,另一个却是郑重其事、中规中矩,还有一个是轻快、随性。一共有三种不同的脚步声朝著这里走来。 和式客厅的拉门被用力拉开。三双眼睛由走廊俯视著路易斯和奈比雅。分别是中年男子、看似流氓的男子,和一名年轻女子。 中年男子穿著和服,凸出的前额与炯炯有神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仿佛在昭告世人——他并非常人。 看似流氓的男子,体型像身经百战的士兵或是运动员,昂贵的西装随意地穿搭在身上。 年轻女子同样也是穿著西装,不过她刻意强调身体线条,合身的剪裁反而给人一种娼妓的印象。 穿著和服的中年男子,连句寒喧都没有便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听说你是来谈有关『尘劫本记』的事情。」 看来这名男子大概就是角仓益次郎。 「让我们先彼此打声招呼吧。」 十岁的路易斯以沉稳的口气说完後,角仓略感羞愧地端正了坐姿。路易斯先报上自己姓名,然後介绍奈此雅。角仓也亲自报上名字,然後将看似流氓的男子山崎、穿著西装的女人彩本一一介绍给对方认识。 「接下来,就来谈谈『尘劫本记』的事吧。」 他不等路易斯开口就催促道,看来他对这本书籍相当地执著。 「是的,诚如各位所知,『尘劫本记』这本书已经被烧毁了……」 奈比雅暗暗自问,路易斯看起来比角仓还要沉著冷静……是因为自己偏心吗? 2 从那天晚上起,路易斯与奈比雅这对主仆就在角仓府逗留。 角仓得知本来以为早已丧失的『尘劫本记』,居然以电子档案的形式被保存下来,极为高兴。对於路易斯希望双方合作、将它弄到手的提议也深表兴趣。但路易斯提出的计策,却让他面露难色。 协商过程十分漫长,由於来访时已是傍晚,不久便到了晚餐时间。於是路易斯顺应主人的邀约留下来用餐,甚至还留宿。 奈比雅对主人的决定微倾著头,感到不解。 之前在佐藤家他们也曾被邀请共进晚餐,可是那次他却拒绝了。照情势发展,两人或许会获邀直接留下来过夜。 既然他婉拒了佐藤家的邀约,为何又要在角仓府留宿?毕竟住佐藤家,在各方面反而较有利不是吗? 当她提出这个疑问时,路易斯以不屑的口吻说道: 「那一家的气氛不太好。感觉就像是个放满温水的浴缸。」 这种比喻,让奈比雅不太能够理解。而她认为之所以无法理解,大概是因为自己本身没有入浴的习惯,因此也就无法跟路易斯有相同的感受吧! 奈比雅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在就寝前,角仓家的人也很理所当然地来请她前去洗澡。 「我是女仆。」 她的意思是说——她谢绝跟主人使用同一间浴室。 对奈比雅而言,这只是她用来拒绝洗澡的藉口。然而在角仓府,浴室不仅有分主人与访客专用,另外还有供住宿佣人使用的小浴室,因此她被带往那个浴室。 (没办法了。) 她只好认命进去。 平常,她纯粹是觉得没有洗澡的必要,所以索性不洗,要洗的话也不是不能。只要往头上泼水,消磨一段时间後再出去就行了。 正当她打定了主意,要开始脱衣服的时候,从更衣处外面的木头地板,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当时她刚脱掉围裙,正要将背後的拉链拉下。 更衣处的门『喀啦』一声,突然被打开了。 「哎呀,不好意思。」 一名年轻女子站在门口,她是角仓的亲信,名叫彩本亚矢。明明穿著一身西式套装,但不知为何,却散发出一种娼妓的气质。 「我不知道里面有人。」 她完全没有一丝羞愧的样子。不只如此,甚至还进入更衣处,也开始脱起衣服来了。 「那、那个……」 「我们可以一起洗吗?反正都是女人嘛。」 在奈比雅仍旧不知所措之际,亚矢已经迅速脱掉外套和裙子,身上只剩衬衫和内衣裤。 「我待会再洗就行了。亚矢小姐,你先洗吧。」 奈比雅动作敏捷地想把拉链拉回去。 「没什么好顾虑的呀。我们今後就是一起工作的夥伴了,让我们藉此机会,增进一下感情也好啊!」 亚矢将手放在她绕到背後的手上。於是拉链便违反了奈比雅的意愿,完全被拉了下来。 「可是,我……」 「放松你的心情和身体,把一切都交给我吧,让我来洗涤堆积在你身心上的沉淀物吧。」 亚矢的手指在她裸露的背上滑行,缓缓抚摸整片背部。 接著,她将嘴巴凑近奈比雅的耳边轻声细语。 「多么美丽的肌肤。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祖母让我继承的古董洋娃娃呢。颜色宛如石膏像,触感细致如丝……」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奈比雅便扭身掉头,挣脱亚矢的手,和她保持距离。 「不好意嗯,我还是等会再来洗吧。我不习惯和其他人一起入浴。」 亚矢露出一脸怔愣的表情。 「你是性冷感吗?」 奈比雅一如往常,面露微笑地回答: 「或许吧。」 「这可不行啊!难得生为女人,居然无法体会身为女人的欢愉,根本是糟蹋了八成的人生!」 她的人生,似乎有八成是由这种行为堆积而成的。 「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吧,让我来唤醒你的本能。不用害怕,让我慢慢地、温柔地、花时间来为你开启欢愉之门吧。」 「不,我心领了。」 她趁亚矢一个不留神,赶紧拿回脱掉的围裙,不顾背後的拉链没拉,直接从更衣处逃了出去。 奈比雅迅速奔回自己被分配到的房间後,立刻将门锁上。 虽然角仓府邸是纯和风式的房屋,不过里面也有许多西式房间。因为顾虑到他们是欧洲人,所以路易斯和奈比雅被分配的是西式房问。 房问内部并不是很大,床应该在窗边,然而此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由於是第一次住这个房间,所以她在这么暗的情况下,连电灯的开关位置在哪里都不知道。 床板『吱吱嘎嘎』地作响。 有人在里面。 待眼睛自动调节、适应了黑暗之後,她利用从窗户射入的微弱月光,看清楚房间里的整个状况。 床上有个矮小的人影。 「路易斯少爷?」 「你回来啦,奈比雅。」 「您是不是走错房问了?」 路易斯和奈比雅被分配到比邻的房间,因此就算开错门也不奇怪。 「不,我在等你回来。」 「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奈比雅心想——大概是要跟她讨论今後计画的一些秘密吧,因而开口询问。 不过,路易斯却无视於她的询问,反而问道: 「你刚才出去做什么?」 路易斯的声音十分冷漠。 他会依照对象,戴上不同的假面具。 在毫不知情的人面前,是「豪门世家少爷」的假面具。 面对知晓内情的人时,是「爱恶作剧的小恶魔」面具。 与奈比雅单独相处时,则是「傲慢任性的小暴君」面具。 此刻只有两人独处。因此「傲慢任性的小暴君」正要展现他那暴君的一面。 「你衣衫不整。」 奈比雅没穿围裙,背後的拉链依旧是拉下的状态。 「那是因为我在浴室……那个……」 她不想被误解,再加上,对方虽然是她的主人,但毕竟只是个十岁大的小孩。因此奈比雅小心翼翼地慎选用语回答。 「因为有其他人闯入……」 「你是被女人袭击吧!」 路易斯的话既不客气也不留情,只有一贯的冷漠。 「被那个叫亚矢的欧巴桑袭击。」 虽然亚矢还很年轻,但在路易斯眼里,所有成熟的女性,一律与欧巴桑无异、 「您是在哪里撞见的吗?」 「她也有来找过我。」 亚矢该不会对路易斯做了什么淫猥的事吧? 在奈比雅提出她的疑问前,路易斯就抢先开口继续说道: 「在麻烦造成之前我就避开了。因为事先就猜到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我一直都很小心地防范,要躲掉并非难事。」 「路易斯少爷总是料事如神,真厉害。」 不过,奈比雅的赞美也无法软化路易斯的态度。他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是数字告诉我的」。 「然後呢?奈比雅,她对你做了什么?」 路易斯的言词愈来愈尖锐。 「你的身体被她看到多少?」 原本冷冰冰的语气逐渐有了热度。 「被她摸到哪里?」 奈比雅在路易斯面前跪了下来,她抬头看著坐在床上的主人,淡淡地说道: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并没有看到任何私密之处,只是稍微摸了我的背部,就只有这样而已。」 「就只有这样而已?」 路易斯抬起了一只脚。因为他穿著短裤,所以整只脚几乎都裸露出来,只有脚踝到脚尖包覆在鞋子里面。 他将那只脚放到奈比雅头上。 「啊!」 她虽然能抗拒,但奈比雅却顺著路易斯加诸的力量低下了头。就这样形成了宛如下跪或跪拜般的姿势。即使奈比雅已经整个额头著地,路易斯也丝毫没有把脚放开的意思。 「你的背部被她摸过了是吧?那个时候,你有什么反应?」 奈比雅边注视著地板边回答: 「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准说谎!」 放在头上的脚缓缓挪开,这次转而踩在奈此雅的背上。由於拉链整个拉开,背部的肌肤整片露出,奈比雅能够感觉到背上那只包覆在鞋子里的脚。 「你不会完全没有感觉吧?像现在,你也应该有感觉才对。」 鞋子里的脚在奈比雅背部摩擦。 「是的,我能感觉到路易斯少爷的脚。」 「既然如此,就表现出有感觉的样子!普通女孩在这种时候,会做出什么反应,我祖父应该有教导过你才对,快照那样表演给我看!」 路易斯所说的「普通女孩的反应」,有好几种可能模式。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才会满意呢? 奈比雅从刚才的对话内容,以及路易斯的性情去做判断,选出了一种反应模式。 「嗯……唔……啊、啊啊……啊啊……」 从 奈比雅嘴里发出的,是淫荡女人的呻吟声。 「哈哈!」 路易斯发出乾涩的笑声。 「你会嘛!那个女人抚摸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像这样……像这样……」 路易斯一定是想问「你是不是也是像这样,发出淫荡的呻吟?」可是他并没有说出口,而足以一些没有意义的叫声来取代。 「路易斯少爷,请您放心。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怎么可能!那个女人是深谙此道的高手,你不可能那样轻易就逃掉!」 「如果就这样乖乖将身体任她处置的话,确实很危险。因此,我不惜冒著会被怀疑的危险,切断了所有感觉。」 「你说谎!」 路易斯用力践踏奈比雅! 「说谎、说谎、说谎、说谎、说谎、说谎……」 他不断用力地践踏。奈比雅既不反抗,也不闪躲,只是默默承受。 「你说谎!」 突然一阵格外猛烈的踢踹,令奈比雅的身体大幅摇晃。她就这样直接翻转,身体向前仰。俯视著的路易斯映入她的眼帘。路易斯的呼吸急促,肩膀上下剧烈抖动。平常总是梳理整齐的头发此时散开,几撮发丝散落在睑上。 她与路易斯四目相交,路易斯以恶狠狠的表情瞪著奈比雅。 虽然奈比雅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不过反正也无所谓。不论路易斯怎么做,有什么感觉,奈比雅的回应永远都一样——她永远会在路易斯面前露出笑容。一向都是如此。 「你为什么要笑!我明明不断地踢你,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被踢的话应该会痛,痛的时候就要露出痛苦的表情!你应该要哭泣、痛苦、愤怒才对!」 奈比雅依然一脸笑容,她默默地摇摇头。 「我不能在路易斯少爷的面前哭泣,不能让少爷看见我痛苦的表情,更不能对路易斯少爷怒颜相向。」 「为什么不行!这样不是很奇怪吗!普通人若是遭受不合理的对待,根本不可能笑得出来!」 奈比雅依然带著笑容回覆。 「因为这是令祖父的遗言。」 「……咦?」 原本激动不已的路易斯,神情突然转为呆滞。 「老爷……路德维希老爷临终的时候交代我说『路易斯就拜托你了,请你永远对他展露笑容』。」 说完,奈比雅带著笑容抬头仰望路易斯,那是一个灿烂的笑容。 「奈比雅!」 路易斯飞扑到奈比雅的胸前。原本正要起身的奈比雅,因为那股力道的冲击,再度横卧在地上。在两人紧紧相拥之前,她感觉到路易斯的眼里似乎泛著泪光,不过却当作没有发现到这件事。 「奈比雅……奈比雅……奈比雅……呜呜呜……」 路易斯紧紧靠著横卧在地上的奈比雅胸前,声音颤抖。听起来像是呜咽声,不过,奈比雅并不打算去证实这件事。 「对不起,奈比雅。对不起……对不起。」 「您不用向我道歉。路易斯少爷想怎样做都行,因为路易斯少爷是我的主人。」 路易斯整张脸埋在奈比雅的胸前,像是不表认同地摇摇头。奈比雅则是带著一贯笑容,以温柔的动作用手指梳理著路易斯的头发。 第三章快乐的游乐园 1 午休时间,凛和莉露姆在阳光充足的校园一角核对金额。 「也就是说,你们的约会临时喊停了?」 凛点点头。莉露姆不禁皱眉说道:「你们这样根本不行嘛。」 「总觉得好像老是被姨丈牵著鼻子走。」 「那本回数券的有效期限只到上周喔。因此,就算得排除万难,你们也应该要朝著游乐园前进才对呀!」 凛深信就算莉露姆当时在场,还是会落得相同的结果。然而,不管她如何费尽唇舌、拼命说明,要违抗我行我素的诚那种压倒性的行动力有多么困难,对方仍旧无法理解。 「反正即使不用免费的票,还是可以去游乐园玩。那里原本就是免费入场,只要付游乐设施的钱就行了,只要精选一些臼标的话,还是可以自费去玩。」 「光是必玩项目玩一轮的话…… 云霄飞车七oo日圆 鬼屋五oo日圆 大摩天轮七oo日圆 合计一九oo日圆两人份+饮食费 ……对国中生来说,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呢。」 「你、你算得还真详细呢,莉露姆。」 「你认为眼镜仔有那个能耐吗?」 「若是平均分摊,负担就不会很大。没问题·没问题啦。」 「约会的费用应该由男生出才对。」 虽然莉露姆这么一口咬定,不过凛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她和玲两个人单独出去时,费用大部分都是平均分摊。 话虽如此,她并不认为玲有那么积极的意愿想去游乐园玩。因为他连这次的邀约都不是马上答覆,一开始还十分犹豫。不过,如果是平均分摊的话,他或许还会愿意一起去。 「应该说,为何连那个眼镜仔也会中止游乐园之行呢?一般不太可能会这么做吧?」 就算跟她说明那大概是诚姨丈害的,也是白费力气,凛内心如此确信。因此,为了让莉露姆信服,她只好随便编造个理由。 「因为很难得有机会能跟外国人交朋友嘛,他可能认为那要比去游乐园玩更有趣吧。」 「外国人的话,他班上就有一个了啊。」 莉露姆指著金发碧眼的自己说道: 「虽然我们不是朋友,可是如果眼镜仔那么喜欢外国人的话,看在同班同学的份上,跟他说说话倒也不是不行啦。」 一时随便捏造的理由,就这么轻易地被驳回了· 「也、也不光是外国人这点啦,或许还因为真正的女仆让人觉得很稀奇。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呢。」 「眼镜仔是那种偏好女仆装扮的人?」 莉露姆露出一脸感恶的表情。 「那、那怎么可能嘛……」 她从未听说玲有这方面的偏好。基本上,他是对所有人都不太关心,不太展露感情的淡漠性格。而那样的玲居然会对特定的人物感兴趣,这实在很少见。 (……奇、奇怪?) 凛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焦虑。一向冷漠无情的玲,居然会对特定的人物展露兴趣。而且对方还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你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吧?」 莉露姆的话深深刺痛凛的心。 「可、可是,他们再也不会碰面了呀。」 「真的吗?」 莉露姆略微瞄了凛一眼。 「也许他们有偷偷交换伊媚儿号码喔。」 「啊、应该是没问题啦,因为阿玲没有手机。」 「电脑呢?」 「……有。」 就算没有手机,只要有电脑,两人还是能够互通m兰。 「可是,他们并没有问对方的信箱地址啊。」 凛心里想:应该、一定、绝对没有吧。 「咦?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两个人的话题主角——玲此时恰巧路过。 「已经打钟了喔。」 玲说完之後打算快步离去。 莉露姆突然戳了凛的背部…… 并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事不宜迟,go!go!go!」 虽然玲不太可能会听到这句话,但他却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咦?没有,没什么… …」 话还没说完,凛就感觉到一股清凉的味道。像是某种花的香气,却不知道是什么花。 不知为何,她的态度突然变得积极起来。 「下个休假日,我想去游乐园玩。」 「……我们两个一起?」 玲虽然感到疑惑却还是转过身来,和凛面对面说话。 在这同时,莉露姆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见她挪动身体,站到了凛的正役方。正好被凛挡住,而玲的视野世看不见的位置。 凛点头答覆玲的询问。 「嗯,因为上次临时取消了,所以我想再去一次。」 「喔,抱歉。可是我有事。」 果然不行,凛马上就想放弃。 就在这时候…… 她又闻到一阵不同於刚才的花香味。这次似乎是柑橘类的花香,但她依旧无法确切指出那究竟是什么香气。在感觉到香气的同时,内心也涌现了『我绝不放弃!』的强烈斗志· 「什么事?」 她连出口的话也变成盘问的语气。 「我和人约好了要碰面。」 「谁?是我认识的人吗?」 「嗯、也可以这么说啦……」 凛的态度似乎让玲感到十分困惑。这也难怪,因为就连凛自己都感到很纳闷。 「是谁?叫什么名字?」 「路易斯。」 「咦?为什么?」 以为他们再也不会碰面的凛,感到有些诧异。 「昨天,奈比雅寄mail给我……」 「听到这令她无法充耳不闻的回答,凛反射性地打断玲的话。 「为、为什么她会知道阿玲的信箱地址?」 「是我告诉她的。」 「为什么!」 「因为她问我啊。」 「她什么时候问的!?」 玲露出讶异的表情。 「你干嘛这么激动?」 突然『噗哧』地一声怪声,由凛的正後方传来,是莉露姆发出来的。凛回头一看,只见莉露姆拼命想要忍住笑意,却又憋不住,导致全身颤抖不已。 (……好丢脸。) 为了掩饰内心的动摇,凛又回到了话题。 「我、我才没有激动呢!奈比雅的mail上面说了什么?」 「她说路易斯为了向我道谢及道歉,想要送我游乐园的回数券。」 凛拼命憋住想要大叫的冲动。 「喔——那你要跟奈比雅一起去罗?」 总算成功装出很平静的样子……凛心想。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凶,但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玲的表情很罕见地看来有些抽搐,这大概也是错觉吧。 「不,没有。我们只是约好要谈拿门票的事而已。」 「那不是刚好吗?你就用那些票跟我一起去。等你收下票之後,我们就直接杀到游乐园去。」 「咦、这个嘛……」 玲似乎真的感到很困扰。 「我打算婉拒那些票。」 「为什么?」 「因为……」 玲迟疑了一秒钟。 「跟小孩子拿那种东西不太好意思吧?」 记得路易斯说过他只有十岁。就像玲所说的,凛也觉得做出这种像是跟小孩子敲竹杠的行为的确不太好。 可是! 玲刚才迟疑了一秒钟这点,让她很在意。那一秒的停顿,让後来的理由听起来像是在辩解一样,玲应该不是在掩饰些什么事情吧? 凛看著玲的双眼说道: 「不要婉拒,你一定要收下!」 玲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干嘛对这件事那么起劲啊?」 此时又一声『噗哧』的声响从莉露姆那里传来。 2 尤尔根是光荣的蔷薇十字团引以为傲的成员。才十几岁,就已经是个精通。卡巴拉术的秀才。自他年幼开始,旁人就说他终有一天会成为荣耀的光球:贝。(译注:rosenkreuzer以统合古基督教与魔法为目标的团体,是个涵盖卡巴拉、占星术、链金术的神秘学团体。k9bbeah卡巴拉是以犹太敦传统为基础的神秘主义思想,是个仅口传给少数弟子的秘教。生命之树是这个秘敦的宇宙观象徵。由十个光球sephirah以及相互连结十个光球的22条路径所组成。) 而尤尔根对这样的评价也欣然接受,他自认这个评价非常正确,且一直深信不疑。成为团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光球,是他埋藏在心中的愿望,也是再过不久就触手可及的现实目标。 然而,他也听说了,在远离祖国的这个异乡之地,有个比自己更年轻、更有希望的同志。她也被视为一旦光球有了空缺,就会立刻被授与荣誉位置的人。就如同旁人也一直对尤尔根有这般期许一样。 为了能尽早稳固名声,他在自愿承担任务的途中,居然也来到了强敌目前所居住的国家,这真是上天的巧妙安排。 尤尔根此刻就潜伏在角仓府邸的庭院中。他远从苏格兰便一路紧追不舍的少年就逗留在这座宅邸。而监视该少年正是尤尔根被赋予的任务。 前些日子少年和某个家庭有了接触。而负责长期监视那个家庭的,正是被尤尔根视为竞争对手的少女。少女为了交换情报而与尤尔根联系。当两人碰面交谈之後,尤尔根猛然惊觉,眼前这位少女比自己更了解组织的活动内容。对於两人所监视的少年和那个家庭的状况,也比尤尔根深入知悉。这不仅让尤尔根十分错愕,也令他感到焦躁不已。 他被赋予的任务,只是「监视」而已。只消掌握少年的动向,再定期向总部报告即可——本来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自从来到这个国家之後,尤尔根便不断做出超过上级指示的行动。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赢不了少女。为了让自己在光球有空缺时能够顺利递补,他必须随时都能获得比对手更高的评价。 当他从庭院树丛中窥视周围的情况时,有一个人物恰巧从附近经过。 (来了!) 那不是他负责监视的少年,而是住在此地的一名年轻女子。她并非宅邸的佣人,而是在房屋主人手下做事的部下。是个会让人联想到某个夜晚花蝴蝶的女子,跟严肃的宅邸或宅邸主人简直毫不搭轧。这栋宅邸散发著一股会将她这类型的女人率先排除的气氛。这里对她而言,应该足个感觉很不舒服的地方才对。不过即使如此,她依然没有让自己融入周遭的环境,不放弃强调自己的「女性特质」。这—定是因为她没有其他吸引人之处,尤尔根心里这么认为著。 也就是说,她是一个只能靠卖弄性感维生的白痴女人。他有自信对付这种没用的女人。只要先假装受引诱而接近她,再见机行事将其扑倒,故意犯下暴行让她害怕,结束之後再假意温柔地咲她、向她道歉。这便是尤尔根平常惯用的手法。 尤尔根故意摇晃树丛,沙沙的响声传到女子的耳里,她停下了脚步。 「是什么人躲在那里?」 尤尔根在内心窃笑,不过表面仍装出一脸老实样,然後走出树丛,站在女子的面前。 「哎呀,是个外国人呢。你会说日语吗?」 女子以英语重复问了相同的话。 「啊、没关系,我听得懂日语。」 女人的用字遣词虽然十分客气,但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完全相反。她以高傲的态度对待他。为了配合她,尤尔根决定假扮懦弱的男子。 「你是那位少爷的朋友吗?」 当然,她指的是尤尔根监视的对象。 「是、是的 。没错。我本来是打算来找他的,没想到却不小心在这个宽广复杂的庭院里迷路厂。」 「接著,你就不知不觉被埋没在树丛中?」 女子嗤之以鼻。 「好假的藉口啊!通常第一次拜访别人家,不可能不请人带路就自行到处乱闯的。这种事情,不论在东洋或西洋都是基本常识,根本没有文化或习惯的差异。」 本想让她失去戒心,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拆穿了。尤尔根心中暗暗叫苦。 (既然如此,乾脆现在就突袭她算了?) 正当尤尔根还在边思考、边确认周围的状况时,女子已迅速靠了过来,并将身体贴近他。 「你究竟是什么人?快老实招来!」 一般人都会与来历不明的入侵者保持适当距离,绝不会突然就亲密地抱住入侵者。这种事情,不论在东洋或西洋部是基本常识,根本没有文化或习惯的差异。 然而,女子却主动靠了过来。女子从膝盖到肩膀都紧紧贴著尤尔根,他的手臂还能感觉到对方隆起的胸部,轻轻摆动的手也在尤尔根的背上缓缓爬行,大腿则是紧紧夹住尤尔根的膝盖上方,大腿内侧的神秘地带感觉格外地灼热,这可能是错觉吧? …通个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色情狂呢。) 这么—来,事情就好办了,最好早早做完,快点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虽然要让主动张开大腿的对手屈服反而比较困难,不过,纵使对方不会对他完全言听计从,但女人毕竟还是容易对有过肌肤之亲的对象放松心房,防御心自然而然也会松懈,口风也较不紧。 「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呢,快点老实招来……唔……嗯……」 尤尔根毫无预警地夺走她的吻,结果,她不仅如自己所料地毫不抵抗,反而更积极地将嘴唇凑了过来,当尤尔根微微开张嘴巴时,她甚至立刻就把舌头伸了进来。 两人突然进入激烈的深吻,贪婪地吸吮著彼此的舌头,女子更是一边不停地抚摸尤尔根。等到他惊觉时,重要的部位已变得十分灼热,甚至还很可耻地坚挺屹立著。女人的爱抚简直不可思议地巧妙,为他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究竟是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异?她明明只是用手抚摸他而已,甚至还是隔著衣服。 在风流倜傥的绅士之间悄悄流传著一个传闻,据说日本的妓女懂得一种独特的闺房术。虽然在技巧花招上比印度女人还略逊一筹,然而她们带给男人的,是从其他国家的女人身上无法得到的至高无上的欢愉。 他曾经一度在枕边,向出生於日本、和他关系亲密的女人求证过,对方只是一笑置之说道:那根本是毫无根据的天方夜谭。而此刻自己所感受到的爱抚,却的确高超到足以让他认为那个谣言或许是真的。 尤尔根移开嘴唇,企图挪开跨下的纤纤玉手。 「暂停一下,这样……这样……」 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在穿著衣服的情况下乖乖泄底。 「别再作无谓的抵抗了。如果你乖乖地把身体交给我的话,我会让你感受到何谓地上的天堂。」 没花多少时间,尤尔根就被迫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部招认出来。 莉露姆人在机场,只为了迎接刚下飞机的友人。由於飞机准时抵达,因此不一会功夫,她就顺利地找到那三个人。 三人并排从宽敞的走道上走过来。在中央的,是一名穿著整洁轻便外套的年轻男子,他的左手边是穿著哥德式华丽洋装的美女,右手边则是一名穿著朴素西装、披著长大衣的中年男子,三个人都是欧洲人。 莉露姆并不知道他们的本名,因为在组织内,一向都是以代号来称呼他们。中央的年轻人(图)代号是王冠(kether),左边的美女是王国(mechlll),右边的中年男子则是光荣(hod)。这三人在蔷薇十字团中,皆是位於光球这个特殊地位的人。 「欢迎莅临日本。」 莉露姆向他们打招呼,站在中央的王冠伸出了右手。 莉露姆握住那只手,而对方就这样边握手、边问起话来。 「尤尔根人在哪里?」 连打声招呼或寒喧一下都没有。 「尤尔根——?」 莉露姆冷哼了一声。 「他根本完全不听我的指示。我的阶级明明比他高,他却因为我比他小就瞧不起人。真是气死我了!」 站在左侧的王国介入两人的对话之中。 「那是学校的制服吗?」 「嗯,没错。这是国中制服,很可爱吧!」 她是一放学就直接过来的,因此身上还穿著制服。 「闩本女孩不是都穿水手服吗?」 「有的学校是那样没错,不过我们学校不足。」 「真是遗憾,我一直很想看看真正的水手服。」 「喂!」 站在右侧的光荣出声了。 「等忙完正事以後再闲扯淡!」 「有什么关系,不要这么严肃嘛。」 王国用著与她美丽外表不合的粗暴语气说道。 「王冠已经很不爽了。」 光荣以平静的口吻这么说後,王国听了猛然倒抽一口气。 「非、非常抱歉。」 她向王冠点头致歉。 「我可以继续说下去了吗?」 他并没有像光荣所说的那般不悦,而是如同往常地平静沉稳。王国於是无言地瞪著光荣,後者则是一脸没事样,仅是微微挑了挑眉。 「我想询问有关尤尔根的事情。」 王冠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般,继续与莉露姆对话。 「那家伙不知怎么回事,老爱擅自做些没有必要的事情。」 「没有必要的事情?」 「上级的命令应该是『在一旁监视就好』,他却凡事都要插手,老是捅篓子·再那样下去,被小男孩他们发现也是早晚的事!再不跟他说清楚的话,恐怕会引起麻烦!」 光荣不禁笑了出来。 「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我一直都乖乖在作观察呀。」 「不是叫你观察,是监视。」 「还不是差不多。再说,我和那种一被外人色诱、逼迫,就将组织的事全盘托出的笨蛋可不一样。」 光荣不禁皱眉。 「那个笨蛋指的是尤尔根吗?」 莉露姆一表示肯定,光荣便嘴角下垂、不悦地发出低吼,王国则是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唯一超然於外的王冠则是严肃地说道: 「看来似乎有必要好好地盘问尤尔根。」 莉露姆虽然有点同情尤尔根,却不怎么想替他辩护。毕竟当他捅出大篓子时,很可能也会对她的任务造成影响,唯有这点让她感到很困扰。 「总之,先带我们去饭店吧。」 莉露姆带著三人前往高速巴士乘车处。 亚矢为了返回自己分配到的房间,沿著中庭的走廊走著。她好久没有好好办事了,而且还能顺便让自己获得满足,因此心情非常地愉快。再来只剩该怎么利用得到的情报海捞一笔。 走廊的左侧是中庭,右侧是拉门。拉门对面则是用来接待来宾的房间,平常都是空无一人。 「慢著!」 声音透过拉门传了过来。由於原本认定里面没有人,因此亚矢有点被吓到。那是角仓的声音,由於拉门紧闭,因此看不见他的身影。亚矢虽然急忙停下了脚步,却无法判断那句话是否是对著自己说的。 「彩本小姐,进来吧!」 这次对方是直呼她的姓氏。 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