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姬柚叶》 序章 「你有可能会在近期躺进桶棺里喔。」 满脸皱纹的占卜师老婆婆从水晶球的另一侧张大眼睛朝我看来。 「桶棺?你在开啥玩笑啊!我才刚满十六岁耶!」 我两手撑在铺了一张有些脏兮兮的紫色桌巾的桌子上,瞪眼直视占卜师老婆婆。 「嘻嘻嘻,你就好好保重吧。希望你可以比咱这老太婆长寿哪。」 ……笑成那样,摆明就是巴不得我最好短命早死。 明明刚才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在拉客。 还一边用可怜兮兮的声音说什么「咱今天连饭都没得吃」。 那时,我正在一早前往学校上学的途中。因为我本身也是个口袋空空的穷小子,于是一时对老婆婆产生同病相怜之情,也就注定了这个倒霉的结果。最后我的下场就是被带到街角一处弥漫着一股树木腐败气味的帐篷里,在诡异的骷髅、蜡烛和镀金壶的包围之下,聆听我连听都不想听的占卜。 「哼,反正这一定是你瞎编的鬼话吧!」 「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然敢说咱的占卜是瞎编的鬼话?」 占卜师老婆婆怒目圆睁,用力敲着桌子。塔罗牌被她这么一拍掉到地上,死神那一面向上掀了开来……现在是大家一起来诅咒我早死早超生吗? 「听好。咱可以预知未来。不如举个例吧——看样子今晚一定会有一场强烈的暴风雨。」 「今天一大早还晴空万里耶?而且今晚的天气会如何看天色就能预测了吧!你好歹占卜一下更未来的事好不好!」 「这个嘛……根据咱的占卜,再过一百年就会有机械的车辆在路上行驶奔驰;两百年以后,大概就会有飞得比鸟还快的机械在天上飞了吧。旅行时再也不用闻着马粪的味道啦。」 「那种屁话谁信啊。再说一百年后的事到底要怎么确认!」 「你不信就算了……好了,快点付钱吧。」 老婆婆把骨瘦如柴的手往前伸。 「占卜费啊、占卜费。你不会以为不用付钱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吧?」 「啧,误上贼船了……多少钱?」 虽然这占卜根本一文不值,可是既然算都算了那也没办法。 快点把钱付一付闪人吧。我拿出钱包并且打了开来。 老婆婆的手「咻」的一声迅如疾风地从旁切入。等我注意到时,她的手指已经掐了一枚银币。那银币原本是放在我钱包里的。 「啊!死、死老太婆!」 「嘻嘿嘿嘿~承蒙惠顾~」 占卜师老婆婆堆起满脸皱纹笑得好不开怀,然后用脸磨蹭着银币。 对方是个老人我也不方便揪住胸膛逞凶,只得叹了口气。 我从怀里掏出怀表一看。 惨了,动作不快点上学就要迟到了。 当我慌忙地想要离开帐篷时,老婆婆出声跟我说道: 「啊啊,对了对了,你是符纹师对吧?看起来……应该还是一个实习生。」 「……亏你看得出来。那也是占卜吗?」 「唔呣。咱好歹也活了一把年纪,这点芝麻小事瞒不过咱的眼睛的。」 「是吗?好厉害喔。掰掰。」 老婆婆又从背后朝试图快步离开的我攀谈。 「你怀有相当强力的『seed』呢——威力强大到有可能改变这个国家的未来喔。」我忍不住差点停下脚步转头回望老婆婆。 「唉,只是在那之前如果你先躺进桶棺,能力再强也没用就是了。嘻嘻嘻!」 ……最后我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帐篷了。 「你有可能会在近期躺进桶棺里喔。」 满脸皱纹的占卜师老婆婆从水晶球的另一侧张大眼睛朝我看来。 「桶棺?你在开啥玩笑啊!我才刚满十六岁耶!」 我两手撑在铺了一张有些脏兮兮的紫色桌巾的桌子上,瞪眼直视占卜师老婆婆。 「嘻嘻嘻,你就好好保重吧。希望你可以比咱这老太婆长寿哪。」 ……笑成那样,摆明就是巴不得我最好短命早死。 明明刚才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在拉客。 还一边用可怜兮兮的声音说什么「咱今天连饭都没得吃」。 那时,我正在一早前往学校上学的途中。因为我本身也是个口袋空空的穷小子,于是一时对老婆婆产生同病相怜之情,也就注定了这个倒霉的结果。最后我的下场就是被带到街角一处弥漫着一股树木腐败气味的帐篷里,在诡异的骷髅、蜡烛和镀金壶的包围之下,聆听我连听都不想听的占卜。 「哼,反正这一定是你瞎编的鬼话吧!」 「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然敢说咱的占卜是瞎编的鬼话?」 占卜师老婆婆怒目圆睁,用力敲着桌子。塔罗牌被她这么一拍掉到地上,死神那一面向上掀了开来……现在是大家一起来诅咒我早死早超生吗? 「听好。咱可以预知未来。不如举个例吧——看样子今晚一定会有一场强烈的暴风雨。」 「今天一大早还晴空万里耶?而且今晚的天气会如何看天色就能预测了吧!你好歹占卜一下更未来的事好不好!」 「这个嘛……根据咱的占卜,再过一百年就会有机械的车辆在路上行驶奔驰;两百年以后,大概就会有飞得比鸟还快的机械在天上飞了吧。旅行时再也不用闻着马粪的味道啦。」 「那种屁话谁信啊。再说一百年后的事到底要怎么确认!」 「你不信就算了……好了,快点付钱吧。」 老婆婆把骨瘦如柴的手往前伸。 「占卜费啊、占卜费。你不会以为不用付钱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吧?」 「啧,误上贼船了……多少钱?」 虽然这占卜根本一文不值,可是既然算都算了那也没办法。 快点把钱付一付闪人吧。我拿出钱包并且打了开来。 老婆婆的手「咻」的一声迅如疾风地从旁切入。等我注意到时,她的手指已经掐了一枚银币。那银币原本是放在我钱包里的。 「啊!死、死老太婆!」 「嘻嘿嘿嘿~承蒙惠顾~」 占卜师老婆婆堆起满脸皱纹笑得好不开怀,然后用脸磨蹭着银币。 对方是个老人我也不方便揪住胸膛逞凶,只得叹了口气。 我从怀里掏出怀表一看。 惨了,动作不快点上学就要迟到了。 当我慌忙地想要离开帐篷时,老婆婆出声跟我说道: 「啊啊,对了对了,你是符纹师对吧?看起来……应该还是一个实习生。」 「……亏你看得出来。那也是占卜吗?」 「唔呣。咱好歹也活了一把年纪,这点芝麻小事瞒不过咱的眼睛的。」 「是吗?好厉害喔。掰掰。」 老婆婆又从背后朝试图快步离开的我攀谈。 「你怀有相当强力的『seed』呢——威力强大到有可能改变这个国家的未来喔。」我忍不住差点停下脚步转头回望老婆婆。 「唉,只是在那之前如果你先躺进桶棺,能力再强也没用就是了。嘻嘻嘻!」 ……最后我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帐篷了。 「你有可能会在近期躺进桶棺里喔。」 满脸皱纹的占卜师老婆婆从水晶球的另一侧张大眼睛朝我看来。 「桶棺?你在开啥玩笑啊!我才刚满十六岁耶!」 我两手撑在铺了一张有些脏兮兮的紫色桌巾的桌子上,瞪眼直视占卜师老婆婆。 「嘻嘻嘻,你就好好保重吧。希望你可以比咱这老太婆长寿哪。」 ……笑成那样,摆明就是巴不得我最好短命早死。 明明刚才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在拉客。 还一边用可怜兮兮的声音说什么「咱今天连饭都没得吃」。 那时,我正在一早前往学校上学的途中。因为我本身也是个口袋空空的穷小子,于是一时对老婆婆产生同病相怜之情,也就注定了这个倒霉的结果。最后我的下场就是被带到街角一处弥漫着一股树木腐败气味的帐篷里,在诡异的骷髅、蜡烛和镀金壶的包围之下,聆听我连听都不想听的占卜。 「哼,反正这一定是你瞎编的鬼话吧!」 「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然敢说咱的占卜是瞎编的鬼话?」 占卜师老婆婆怒目圆睁,用力敲着桌子。塔罗牌被她这么一拍掉到地上,死神那一面向上掀了开来……现在是大家一起来诅咒我早死早超生吗? 「听好。咱可以预知未来。不如举个例吧——看样子今晚一定会有一场强烈的暴风雨。」 「今天一大早还晴空万里耶?而且今晚的天气会如何看天色就能预测了吧!你好歹占卜一下更未来的事好不好!」 「这个嘛……根据咱的占卜,再过一百年就会有机械的车辆在路上行驶奔驰;两百年以后,大概就会有飞得比鸟还快的机械在天上飞了吧。旅行时再也不用闻着马粪的味道啦。」 「那种屁话谁信啊。再说一百年后的事到底要怎么确认!」 「你不信就算了……好了,快点付钱吧。」 老婆婆把骨瘦如柴的手往前伸。 「占卜费啊、占卜费。你不会以为不用付钱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吧?」 「啧,误上贼船了……多少钱?」 虽然这占卜根本一文不值,可是既然算都算了那也没办法。 快点把钱付一付闪人吧。我拿出钱包并且打了开来。 老婆婆的手「咻」的一声迅如疾风地从旁切入。等我注意到时,她的手指已经掐了一枚银币。那银币原本是放在我钱包里的。 「啊!死、死老太婆!」 「嘻嘿嘿嘿~承蒙惠顾~」 占卜师老婆婆堆起满脸皱纹笑得好不开怀,然后用脸磨蹭着银币。 对方是个老人我也不方便揪住胸膛逞凶,只得叹了口气。 我从怀里掏出怀表一看。 惨了,动作不快点上学就要迟到了。 当我慌忙地想要离开帐篷时,老婆婆出声跟我说道: 「啊啊,对了对了,你是符纹师对吧?看起来……应该还是一个实习生。」 「……亏你看得出来。那也是占卜吗?」 「唔呣。咱好歹也活了一把年纪,这点芝麻小事瞒不过咱的眼睛的。」 「是吗?好厉害喔。掰掰。」 老婆婆又从背后朝试图快步离开的我攀谈。 「你怀有相当强力的『seed』呢——威力强大到有可能改变这个国家的未来喔。」我忍不住差点停下脚步转头回望老婆婆。 「唉,只是在那之前如果你先躺进桶棺,能力再强也没用就是了。嘻嘻嘻!」 ……最后我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帐篷了。 「你有可能会在近期躺进桶棺里喔。」 满脸皱纹的占卜师老婆婆从水晶球的另一侧张大眼睛朝我看来。 「桶棺?你在开啥玩笑啊!我才刚满十六岁耶!」 我两手撑在铺了一张有些脏兮兮的紫色桌巾的桌子上,瞪眼直视占卜师老婆婆。 「嘻嘻嘻,你就好好保重吧。希望你可以比咱这老太婆长寿哪。」 ……笑成那样,摆明就是巴不得我最好短命早死。 明明刚才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在拉客。 还一边用可怜兮兮的声音说什么「咱今天连饭都没得吃」。 那时,我正在一早前往学校上学的途中。因为我本身也是个口袋空空的穷小子,于是一时对老婆婆产生同病相怜之情,也就注定了这个倒霉的结果。最后我的下场就是被带到街角一处弥漫着一股树木腐败气味的帐篷里,在诡异的骷髅、蜡烛和镀金壶的包围之下,聆听我连听都不想听的占卜。 「哼,反正这一定是你瞎编的鬼话吧!」 「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然敢说咱的占卜是瞎编的鬼话?」 占卜师老婆婆怒目圆睁,用力敲着桌子。塔罗牌被她这么一拍掉到地上,死神那一面向上掀了开来……现在是大家一起来诅咒我早死早超生吗? 「听好。咱可以预知未来。不如举个例吧——看样子今晚一定会有一场强烈的暴风雨。」 「今天一大早还晴空万里耶?而且今晚的天气会如何看天色就能预测了吧!你好歹占卜一下更未来的事好不好!」 「这个嘛……根据咱的占卜,再过一百年就会有机械的车辆在路上行驶奔驰;两百年以后,大概就会有飞得比鸟还快的机械在天上飞了吧。旅行时再也不用闻着马粪的味道啦。」 「那种屁话谁信啊。再说一百年后的事到底要怎么确认!」 「你不信就算了……好了,快点付钱吧。」 老婆婆把骨瘦如柴的手往前伸。 「占卜费啊、占卜费。你不会以为不用付钱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吧?」 「啧,误上贼船了……多少钱?」 虽然这占卜根本一文不值,可是既然算都算了那也没办法。 快点把钱付一付闪人吧。我拿出钱包并且打了开来。 老婆婆的手「咻」的一声迅如疾风地从旁切入。等我注意到时,她的手指已经掐了一枚银币。那银币原本是放在我钱包里的。 「啊!死、死老太婆!」 「嘻嘿嘿嘿~承蒙惠顾~」 占卜师老婆婆堆起满脸皱纹笑得好不开怀,然后用脸磨蹭着银币。 对方是个老人我也不方便揪住胸膛逞凶,只得叹了口气。 我从怀里掏出怀表一看。 惨了,动作不快点上学就要迟到了。 当我慌忙地想要离开帐篷时,老婆婆出声跟我说道: 「啊啊,对了对了,你是符纹师对吧?看起来……应该还是一个实习生。」 「……亏你看得出来。那也是占卜吗?」 「唔呣。咱好歹也活了一把年纪,这点芝麻小事瞒不过咱的眼睛的。」 「是吗?好厉害喔。掰掰。」 老婆婆又从背后朝试图快步离开的我攀谈。 「你怀有相当强力的『seed』呢——威力强大到有可能改变这个国家的未来喔。」我忍不住差点停下脚步转头回望老婆婆。 「唉,只是在那之前如果你先躺进桶棺,能力再强也没用就是了。嘻嘻嘻!」 ……最后我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帐篷了。 「你有可能会在近期躺进桶棺里喔。」 满脸皱纹的占卜师老婆婆从水晶球的另一侧张大眼睛朝我看来。 「桶棺?你在开啥玩笑啊!我才刚满十六岁耶!」 我两手撑在铺了一张有些脏兮兮的紫色桌巾的桌子上,瞪眼直视占卜师老婆婆。 「嘻嘻嘻,你就好好保重吧。希望你可以比咱这老太婆长寿哪。」 ……笑成那样,摆明就是巴不得我最好短命早死。 明明刚才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在拉客。 还一边用可怜兮兮的声音说什么「咱今天连饭都没得吃」。 那时,我正在一早前往学校上学的途中。因为我本身也是个口袋空空的穷小子,于是一时对老婆婆产生同病相怜之情,也就注定了这个倒霉的结果。最后我的下场就是被带到街角一处弥漫着一股树木腐败气味的帐篷里,在诡异的骷髅、蜡烛和镀金壶的包围之下,聆听我连听都不想听的占卜。 「哼,反正这一定是你瞎编的鬼话吧!」 「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然敢说咱的占卜是瞎编的鬼话?」 占卜师老婆婆怒目圆睁,用力敲着桌子。塔罗牌被她这么一拍掉到地上,死神那一面向上掀了开来……现在是大家一起来诅咒我早死早超生吗? 「听好。咱可以预知未来。不如举个例吧——看样子今晚一定会有一场强烈的暴风雨。」 「今天一大早还晴空万里耶?而且今晚的天气会如何看天色就能预测了吧!你好歹占卜一下更未来的事好不好!」 「这个嘛……根据咱的占卜,再过一百年就会有机械的车辆在路上行驶奔驰;两百年以后,大概就会有飞得比鸟还快的机械在天上飞了吧。旅行时再也不用闻着马粪的味道啦。」 「那种屁话谁信啊。再说一百年后的事到底要怎么确认!」 「你不信就算了……好了,快点付钱吧。」 老婆婆把骨瘦如柴的手往前伸。 「占卜费啊、占卜费。你不会以为不用付钱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吧?」 「啧,误上贼船了……多少钱?」 虽然这占卜根本一文不值,可是既然算都算了那也没办法。 快点把钱付一付闪人吧。我拿出钱包并且打了开来。 老婆婆的手「咻」的一声迅如疾风地从旁切入。等我注意到时,她的手指已经掐了一枚银币。那银币原本是放在我钱包里的。 「啊!死、死老太婆!」 「嘻嘿嘿嘿~承蒙惠顾~」 占卜师老婆婆堆起满脸皱纹笑得好不开怀,然后用脸磨蹭着银币。 对方是个老人我也不方便揪住胸膛逞凶,只得叹了口气。 我从怀里掏出怀表一看。 惨了,动作不快点上学就要迟到了。 当我慌忙地想要离开帐篷时,老婆婆出声跟我说道: 「啊啊,对了对了,你是符纹师对吧?看起来……应该还是一个实习生。」 「……亏你看得出来。那也是占卜吗?」 「唔呣。咱好歹也活了一把年纪,这点芝麻小事瞒不过咱的眼睛的。」 「是吗?好厉害喔。掰掰。」 老婆婆又从背后朝试图快步离开的我攀谈。 「你怀有相当强力的『seed』呢——威力强大到有可能改变这个国家的未来喔。」我忍不住差点停下脚步转头回望老婆婆。 「唉,只是在那之前如果你先躺进桶棺,能力再强也没用就是了。嘻嘻嘻!」 ……最后我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帐篷了。 「你有可能会在近期躺进桶棺里喔。」 满脸皱纹的占卜师老婆婆从水晶球的另一侧张大眼睛朝我看来。 「桶棺?你在开啥玩笑啊!我才刚满十六岁耶!」 我两手撑在铺了一张有些脏兮兮的紫色桌巾的桌子上,瞪眼直视占卜师老婆婆。 「嘻嘻嘻,你就好好保重吧。希望你可以比咱这老太婆长寿哪。」 ……笑成那样,摆明就是巴不得我最好短命早死。 明明刚才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在拉客。 还一边用可怜兮兮的声音说什么「咱今天连饭都没得吃」。 那时,我正在一早前往学校上学的途中。因为我本身也是个口袋空空的穷小子,于是一时对老婆婆产生同病相怜之情,也就注定了这个倒霉的结果。最后我的下场就是被带到街角一处弥漫着一股树木腐败气味的帐篷里,在诡异的骷髅、蜡烛和镀金壶的包围之下,聆听我连听都不想听的占卜。 「哼,反正这一定是你瞎编的鬼话吧!」 「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然敢说咱的占卜是瞎编的鬼话?」 占卜师老婆婆怒目圆睁,用力敲着桌子。塔罗牌被她这么一拍掉到地上,死神那一面向上掀了开来……现在是大家一起来诅咒我早死早超生吗? 「听好。咱可以预知未来。不如举个例吧——看样子今晚一定会有一场强烈的暴风雨。」 「今天一大早还晴空万里耶?而且今晚的天气会如何看天色就能预测了吧!你好歹占卜一下更未来的事好不好!」 「这个嘛……根据咱的占卜,再过一百年就会有机械的车辆在路上行驶奔驰;两百年以后,大概就会有飞得比鸟还快的机械在天上飞了吧。旅行时再也不用闻着马粪的味道啦。」 「那种屁话谁信啊。再说一百年后的事到底要怎么确认!」 「你不信就算了……好了,快点付钱吧。」 老婆婆把骨瘦如柴的手往前伸。 「占卜费啊、占卜费。你不会以为不用付钱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吧?」 「啧,误上贼船了……多少钱?」 虽然这占卜根本一文不值,可是既然算都算了那也没办法。 快点把钱付一付闪人吧。我拿出钱包并且打了开来。 老婆婆的手「咻」的一声迅如疾风地从旁切入。等我注意到时,她的手指已经掐了一枚银币。那银币原本是放在我钱包里的。 「啊!死、死老太婆!」 「嘻嘿嘿嘿~承蒙惠顾~」 占卜师老婆婆堆起满脸皱纹笑得好不开怀,然后用脸磨蹭着银币。 对方是个老人我也不方便揪住胸膛逞凶,只得叹了口气。 我从怀里掏出怀表一看。 惨了,动作不快点上学就要迟到了。 当我慌忙地想要离开帐篷时,老婆婆出声跟我说道: 「啊啊,对了对了,你是符纹师对吧?看起来……应该还是一个实习生。」 「……亏你看得出来。那也是占卜吗?」 「唔呣。咱好歹也活了一把年纪,这点芝麻小事瞒不过咱的眼睛的。」 「是吗?好厉害喔。掰掰。」 老婆婆又从背后朝试图快步离开的我攀谈。 「你怀有相当强力的『seed』呢——威力强大到有可能改变这个国家的未来喔。」我忍不住差点停下脚步转头回望老婆婆。 「唉,只是在那之前如果你先躺进桶棺,能力再强也没用就是了。嘻嘻嘻!」 ……最后我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帐篷了。 「你有可能会在近期躺进桶棺里喔。」 满脸皱纹的占卜师老婆婆从水晶球的另一侧张大眼睛朝我看来。 「桶棺?你在开啥玩笑啊!我才刚满十六岁耶!」 我两手撑在铺了一张有些脏兮兮的紫色桌巾的桌子上,瞪眼直视占卜师老婆婆。 「嘻嘻嘻,你就好好保重吧。希望你可以比咱这老太婆长寿哪。」 ……笑成那样,摆明就是巴不得我最好短命早死。 明明刚才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在拉客。 还一边用可怜兮兮的声音说什么「咱今天连饭都没得吃」。 那时,我正在一早前往学校上学的途中。因为我本身也是个口袋空空的穷小子,于是一时对老婆婆产生同病相怜之情,也就注定了这个倒霉的结果。最后我的下场就是被带到街角一处弥漫着一股树木腐败气味的帐篷里,在诡异的骷髅、蜡烛和镀金壶的包围之下,聆听我连听都不想听的占卜。 「哼,反正这一定是你瞎编的鬼话吧!」 「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然敢说咱的占卜是瞎编的鬼话?」 占卜师老婆婆怒目圆睁,用力敲着桌子。塔罗牌被她这么一拍掉到地上,死神那一面向上掀了开来……现在是大家一起来诅咒我早死早超生吗? 「听好。咱可以预知未来。不如举个例吧——看样子今晚一定会有一场强烈的暴风雨。」 「今天一大早还晴空万里耶?而且今晚的天气会如何看天色就能预测了吧!你好歹占卜一下更未来的事好不好!」 「这个嘛……根据咱的占卜,再过一百年就会有机械的车辆在路上行驶奔驰;两百年以后,大概就会有飞得比鸟还快的机械在天上飞了吧。旅行时再也不用闻着马粪的味道啦。」 「那种屁话谁信啊。再说一百年后的事到底要怎么确认!」 「你不信就算了……好了,快点付钱吧。」 老婆婆把骨瘦如柴的手往前伸。 「占卜费啊、占卜费。你不会以为不用付钱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吧?」 「啧,误上贼船了……多少钱?」 虽然这占卜根本一文不值,可是既然算都算了那也没办法。 快点把钱付一付闪人吧。我拿出钱包并且打了开来。 老婆婆的手「咻」的一声迅如疾风地从旁切入。等我注意到时,她的手指已经掐了一枚银币。那银币原本是放在我钱包里的。 「啊!死、死老太婆!」 「嘻嘿嘿嘿~承蒙惠顾~」 占卜师老婆婆堆起满脸皱纹笑得好不开怀,然后用脸磨蹭着银币。 对方是个老人我也不方便揪住胸膛逞凶,只得叹了口气。 我从怀里掏出怀表一看。 惨了,动作不快点上学就要迟到了。 当我慌忙地想要离开帐篷时,老婆婆出声跟我说道: 「啊啊,对了对了,你是符纹师对吧?看起来……应该还是一个实习生。」 「……亏你看得出来。那也是占卜吗?」 「唔呣。咱好歹也活了一把年纪,这点芝麻小事瞒不过咱的眼睛的。」 「是吗?好厉害喔。掰掰。」 老婆婆又从背后朝试图快步离开的我攀谈。 「你怀有相当强力的『seed』呢——威力强大到有可能改变这个国家的未来喔。」我忍不住差点停下脚步转头回望老婆婆。 「唉,只是在那之前如果你先躺进桶棺,能力再强也没用就是了。嘻嘻嘻!」 ……最后我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帐篷了。 「你有可能会在近期躺进桶棺里喔。」 满脸皱纹的占卜师老婆婆从水晶球的另一侧张大眼睛朝我看来。 「桶棺?你在开啥玩笑啊!我才刚满十六岁耶!」 我两手撑在铺了一张有些脏兮兮的紫色桌巾的桌子上,瞪眼直视占卜师老婆婆。 「嘻嘻嘻,你就好好保重吧。希望你可以比咱这老太婆长寿哪。」 ……笑成那样,摆明就是巴不得我最好短命早死。 明明刚才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在拉客。 还一边用可怜兮兮的声音说什么「咱今天连饭都没得吃」。 那时,我正在一早前往学校上学的途中。因为我本身也是个口袋空空的穷小子,于是一时对老婆婆产生同病相怜之情,也就注定了这个倒霉的结果。最后我的下场就是被带到街角一处弥漫着一股树木腐败气味的帐篷里,在诡异的骷髅、蜡烛和镀金壶的包围之下,聆听我连听都不想听的占卜。 「哼,反正这一定是你瞎编的鬼话吧!」 「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然敢说咱的占卜是瞎编的鬼话?」 占卜师老婆婆怒目圆睁,用力敲着桌子。塔罗牌被她这么一拍掉到地上,死神那一面向上掀了开来……现在是大家一起来诅咒我早死早超生吗? 「听好。咱可以预知未来。不如举个例吧——看样子今晚一定会有一场强烈的暴风雨。」 「今天一大早还晴空万里耶?而且今晚的天气会如何看天色就能预测了吧!你好歹占卜一下更未来的事好不好!」 「这个嘛……根据咱的占卜,再过一百年就会有机械的车辆在路上行驶奔驰;两百年以后,大概就会有飞得比鸟还快的机械在天上飞了吧。旅行时再也不用闻着马粪的味道啦。」 「那种屁话谁信啊。再说一百年后的事到底要怎么确认!」 「你不信就算了……好了,快点付钱吧。」 老婆婆把骨瘦如柴的手往前伸。 「占卜费啊、占卜费。你不会以为不用付钱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吧?」 「啧,误上贼船了……多少钱?」 虽然这占卜根本一文不值,可是既然算都算了那也没办法。 快点把钱付一付闪人吧。我拿出钱包并且打了开来。 老婆婆的手「咻」的一声迅如疾风地从旁切入。等我注意到时,她的手指已经掐了一枚银币。那银币原本是放在我钱包里的。 「啊!死、死老太婆!」 「嘻嘿嘿嘿~承蒙惠顾~」 占卜师老婆婆堆起满脸皱纹笑得好不开怀,然后用脸磨蹭着银币。 对方是个老人我也不方便揪住胸膛逞凶,只得叹了口气。 我从怀里掏出怀表一看。 惨了,动作不快点上学就要迟到了。 当我慌忙地想要离开帐篷时,老婆婆出声跟我说道: 「啊啊,对了对了,你是符纹师对吧?看起来……应该还是一个实习生。」 「……亏你看得出来。那也是占卜吗?」 「唔呣。咱好歹也活了一把年纪,这点芝麻小事瞒不过咱的眼睛的。」 「是吗?好厉害喔。掰掰。」 老婆婆又从背后朝试图快步离开的我攀谈。 「你怀有相当强力的『seed』呢——威力强大到有可能改变这个国家的未来喔。」我忍不住差点停下脚步转头回望老婆婆。 「唉,只是在那之前如果你先躺进桶棺,能力再强也没用就是了。嘻嘻嘻!」 ……最后我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帐篷了。 「你有可能会在近期躺进桶棺里喔。」 满脸皱纹的占卜师老婆婆从水晶球的另一侧张大眼睛朝我看来。 「桶棺?你在开啥玩笑啊!我才刚满十六岁耶!」 我两手撑在铺了一张有些脏兮兮的紫色桌巾的桌子上,瞪眼直视占卜师老婆婆。 「嘻嘻嘻,你就好好保重吧。希望你可以比咱这老太婆长寿哪。」 ……笑成那样,摆明就是巴不得我最好短命早死。 明明刚才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在拉客。 还一边用可怜兮兮的声音说什么「咱今天连饭都没得吃」。 那时,我正在一早前往学校上学的途中。因为我本身也是个口袋空空的穷小子,于是一时对老婆婆产生同病相怜之情,也就注定了这个倒霉的结果。最后我的下场就是被带到街角一处弥漫着一股树木腐败气味的帐篷里,在诡异的骷髅、蜡烛和镀金壶的包围之下,聆听我连听都不想听的占卜。 「哼,反正这一定是你瞎编的鬼话吧!」 「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然敢说咱的占卜是瞎编的鬼话?」 占卜师老婆婆怒目圆睁,用力敲着桌子。塔罗牌被她这么一拍掉到地上,死神那一面向上掀了开来……现在是大家一起来诅咒我早死早超生吗? 「听好。咱可以预知未来。不如举个例吧——看样子今晚一定会有一场强烈的暴风雨。」 「今天一大早还晴空万里耶?而且今晚的天气会如何看天色就能预测了吧!你好歹占卜一下更未来的事好不好!」 「这个嘛……根据咱的占卜,再过一百年就会有机械的车辆在路上行驶奔驰;两百年以后,大概就会有飞得比鸟还快的机械在天上飞了吧。旅行时再也不用闻着马粪的味道啦。」 「那种屁话谁信啊。再说一百年后的事到底要怎么确认!」 「你不信就算了……好了,快点付钱吧。」 老婆婆把骨瘦如柴的手往前伸。 「占卜费啊、占卜费。你不会以为不用付钱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吧?」 「啧,误上贼船了……多少钱?」 虽然这占卜根本一文不值,可是既然算都算了那也没办法。 快点把钱付一付闪人吧。我拿出钱包并且打了开来。 老婆婆的手「咻」的一声迅如疾风地从旁切入。等我注意到时,她的手指已经掐了一枚银币。那银币原本是放在我钱包里的。 「啊!死、死老太婆!」 「嘻嘿嘿嘿~承蒙惠顾~」 占卜师老婆婆堆起满脸皱纹笑得好不开怀,然后用脸磨蹭着银币。 对方是个老人我也不方便揪住胸膛逞凶,只得叹了口气。 我从怀里掏出怀表一看。 惨了,动作不快点上学就要迟到了。 当我慌忙地想要离开帐篷时,老婆婆出声跟我说道: 「啊啊,对了对了,你是符纹师对吧?看起来……应该还是一个实习生。」 「……亏你看得出来。那也是占卜吗?」 「唔呣。咱好歹也活了一把年纪,这点芝麻小事瞒不过咱的眼睛的。」 「是吗?好厉害喔。掰掰。」 老婆婆又从背后朝试图快步离开的我攀谈。 「你怀有相当强力的『seed』呢——威力强大到有可能改变这个国家的未来喔。」我忍不住差点停下脚步转头回望老婆婆。 「唉,只是在那之前如果你先躺进桶棺,能力再强也没用就是了。嘻嘻嘻!」 ……最后我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帐篷了。 第一章 棺之少女 几个小时后。我险些在符纹师公会的中庭丧命。 「不、不要一直追着我跑!」 我在午后逐渐蒙上一层灰色的阴空下,一路于草坪上狂奔的同时,一面回头咆哮。不过对方根本听不懂人话。 倒也难怪,因为跨着大步对我紧追不舍的东西,是遵从命令行动、用泥土创造出来的土灵。 在土灵的身体表面上,密密麻麻地刻印着复杂的符纹。那是象征岩石或巨人那一类充满力量与生命力的符号所组成的图案。 身长有人的两倍高的土灵用力甩动手臂,打算把我抓住。 「啧,既然这样的话……」 我岔开双脚站稳,重新面对土灵,并且抽出悬挂在腰际的护身用宝剑。 这把剑并非平凡无奇的剑。从握柄到剑身,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如同火焰、形状扭曲的符纹装饰,是一把会让人误以为是艺术品的好东西。 它就是所谓的——符纹剑。 一把符纹之力被封印在装饰里的剑。 至于我,则是有能力解放符纹之力的——符纹师。 「火之公主啊,木之精灵呀,在我面前现形吧。和六公主之名一起赐予我力量吧——」 喃喃细语的同时,火与木的形状在我的脑海内浮现,化为熊熊燃烧的火焰的画面扩散了开来。 这就是异界(seed)。 ——一种可以说是诞生在脑子里的异世界的想像力。 「呜喔喔喔喔……!」 seed化成一股能量,使我的身体发热。 能量沿着手臂,向我手中所握的剑之符纹流去。 刻印在剑上的符纹如鱼得水,淡淡地散发出红色的光芒。 ——所谓的符纹,就是让想像力具体出现在这个世上的媒介。 当两股力量在剑上合一时——轰!就像这样,包覆剑身的火焰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土灵来到我的眼前停下,高举起左手。 「看我一刀把你砍断!」 就在这个时候——有某个东西在我脑袋里突然爆发了。 「呜!这是怎么了……?我的头……好痛……!」 seed的能量仿佛要从我的脑袋瓜喷发出来了。一股来自内部的急剧压迫感侵袭着我的大脑。再这样下去我的脑袋迟早会炸开…… 火焰「轰」的一声燃烧得更为猛烈,然后就像迸裂开来一样烟消云散了。 而燃烧过后的符纹剑正中央部分——唐突地发出「啪叽」的声响折断了。 「糟、糟糕……」 我举头仰望的瞬间,土灵的手也伸过来制伏我的身体。 「抓到你啰。放弃挣扎吧,雷恩!」 发出踩在草皮上的轻快脚步声,少女在呈仰卧状倒下的我的头边驻足。 土灵的手牢牢地制伏了我的身体,使得我全身上下动弹不得。 少女……玛尔榭垂下了长长的麻花辫,用傻眼的表情低头俯视我。 「你已经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还是认命点吧。」 「哼,为什么我非得参加啥礼拜不可啊!」 「你在胡说什么呀!拜托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玛尔榭双手插腰,生气地说道。 我和玛尔榭都在附属于符纹师职人公会的符纹师养成学校上学。 而且每个学生都有义务参加公会内的教会每周所举行的礼拜。 「真是的。你呀,只有剑术课才会认真出席啦。」 玛尔榭目瞪口呆地说完后转头面对土灵,把掌心搭在它的胳臂上。 「辛苦了。你可以恢复原状了。」 语毕,覆盖在土灵表面上的符纹立刻像是融化似的消失不见。 土灵顿时变回泥土溃散得不成原形。 「呸!呸!你不要突然把它变回去好不好!害我吃到泥巴了啦!」 我一身泥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要怎么赔我?你看,我的符纹剑都断掉了啦。」 「那单纯是你自己失败的关系吧?不想这样的话,那乖乖用符纹具的剑不就好了。」 「符纹具?那是让不具备seed之力的人也能使用符纹之力的道具吧?为什么我要用那种玩意儿啊……」 「只要拥有职业符纹师制造出来的符纹具,就算是雷恩你也能妥善运用符纹之力喔。」 「要你管。我未来可是要当上你口中的职业符纹师!」 「好啦好啦。那么,乖乖出席礼拜可是符纹师的第一步。」 玛尔榭露出猫抓到老鼠的表情,揪住我的后颈子不放。 位在大陆西边的岛国·神圣菲亚娜王国。 凯尔兹城是该王国内符纹文化最为鼎盛的城市,符纹师组织的公会就位在这座城市的中心。 所谓的符纹,就是把这个世上所存在的万物绘画成符号。其被人比喻为『神的语言』,具有能引发形形色色超常现象的力量。 就如刚刚所见的例子,不仅能喷出火来,也可以创造虚拟生命;又或者绽放光芒或刮起旋风,甚至操控巨大的石块。 诸如此类的符纹之力被应用在许许多多的器材和工具上,如今已对这个国家——不,是对全世界人民的生活带来莫大的便利。 在建筑工地,有巨大的铁腕在搬运石材;至于在厨房,炉灶则会瞬间起火燃烧。 一般而言,只有能创造出seed的符纹师才能运用符纹之力。 不过,现在已经开发出一种事先将符纹师的seed封印好、名称叫做符纹具的道具。只要使用它,任谁都能蒙受符纹之力的恩惠。 负责描绘这一类的符纹来赋予力量的职业,即是所谓的『符纹师』。 菲亚娜王国的各大城皆有符纹师聚集而成的公会,同时也成了各城的中心存在。 位在凯尔兹城的公会,乃是由符纹师哈尔巴特在数百年前所创设而成的。 公会的腹地内有五座高耸的尖塔,中央一座,周围四座。 塔的四周各自分布着被划分为负责城市政务的『自治塔』、进行新符纹开发和古代符纹研究的『研究塔』、培育符纹师的『教育塔』,以及管辖符纹师工作的『管理塔』。 位居在正中央的塔则被称为『祭事塔』,是一栋肩负教会功用并附设有礼拜堂的建筑。 我被玛尔榭一路硬拖到公会教会的礼拜堂。 「这次轮到我朗读神话,所以先走一步了。今天有诞生祭,你不可以再半途溜走了喔。」 再三叮咛后,玛尔榭便走去祭坛旁边的准备室。 「真是够了。礼拜就只有无聊两个字而已,到底有啥好玩的啊……」 礼拜堂的天花板挑高有三层楼高之谱。墙壁上有加装花窗玻璃,描绘的是以好几只小妖精为造型的符纹,如同万花筒般的光影从玻璃洒下。 在礼拜堂的正面,也就是说教台的后方,有一尊身穿盔甲高达天花板的巨人雕像。雕像的右手握着一把粗野的大剑,刀尖就刺在祭坛的地板上,搭在胸前的左手则抱着一具黑色棺材。 那具棺材受到这个公会的供奉,据说『火之公主』就沉睡在其中。 十几名身穿白色长袍的祭司、僧侣和修女分站在祭坛的两旁。 礼拜堂有将近一百名左右的参拜者。因为今天是专为学生举办的礼拜,所以坐在椅子上的,全是同年代的符纹师学校的学生。 我在最后排空着的座位坐下。 「雷恩学长,你迟到啰。」 旁边的少女——鲁米莎向我攀谈。 「我不小心睡过头了。」 「你少来,我看到你被玛尔榭追着跑了。」 鲁米莎·罗葛莱特是这所学校少数没有seed之力的人,所以她自然无法直接激发出符纹的力量。 也因为如此,她的目标并不是成为符纹师,而是符纹的学者。她是一个时时热衷钻研于研究书的书呆子,有关符纹方面的知识,她知道的远比我还要深入。 鲁米莎这个人并不是很注意服装仪容,总是顶着一个鸟窝头。另一方面,她的肤色却白皙到近乎纤细,有如白里透红。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奇特之处——她并不是菲亚娜王国的人。 而是来自世界唯一的大陆的西方霸者——中央国家罗古卢。 庄严的管风琴乐声在礼拜堂回荡,礼拜正式开始了。 身披白色法衣的祭司恭恭敬敬地举步向前,站上祭坛。 「创造世界的六公主呀。我等感谢公主们的奇迹,赞扬公主们的功绩,享受公主们的荣光。」 这个国家所信仰的对象,正是传说中现在正长眠于棺材里的公主们。 「那么,接着来朗诵神话吧——今天负责朗诵的,是在前些日子的测验获得优秀成绩的玛尔榭·诺利斯同学。」 祭司退到一旁,玛尔榭在众人的掌声中迈向祭坛。 站到中央后,玛尔榭先是做了一回深呼吸,然后随即开口进行朗诵。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是空无一物的。没有水,没有空气,也没有人类。就连天上的星星和太阳也不见踪影。 后来,有六名『公主』来到这个空无一物的地方,创造出了世界。她们是达那神所生下的姊妹,正在寻找一个可以供她们和乐生活的地方。 『我来创造一个万物皆可存在的空间吧。』 最先是长女创造了宇宙。后来她成为了『黑暗公主』。 『这样子光线太暗了。我来点亮光明吧。』 次女在宇宙创造出无数的群星。后来她成为了『光明公主』。 『别忘了我们的容身之处喔。我来创造一个可以放松的场所吧。』 三女令天空下起雨来,创造了海洋与陆地。后来她成为了『水之公主』。 『总觉得好冷唷。我来让天气变得暖和一点吧。』 四女在天空点了一把火,创造了太阳。后来她成为了『火之公主』。 『只有我们感觉好寂寞。我来让世界变得更热闹吧。』 五女创造出了大小形状不一的各种生物。后来她成为了『生命公主』。 『和一般动物没办法对话。我来创造我们的朋友吧。』 六女从动物中挑选出了人类并将文明教导给他们。后来她成为了『语言公主』。 花费一番工夫创造出世界的公主们,用尽了大半的力量。创造世界是一件远比想像中还要辛苦的差事。 公主们在亲手创造出来的这块土地的小岛上建立了一个小国,开始过着平静的日子。不久之后,有许多人陆续慕名而来,接受公主的统治并且就此定居。 公主们把那伟大的力量授与了国民。她们的力量以图形复杂的『符纹』来显现,透过描绘符纹,人类也能使用公主们部分的力量。 公主们拥有永恒的青春和寿命,她们所创建的国家被称为『常若之国』,所有人都过着和平快乐的生活。 然而,和平的乐园并未永久持续下去。 有一天,筑巢在星球中央大陆上的魔族因贪图公主的力量,率领了大军攻来。 以符纹之力为武器的符纹骑士队果敢地和魔族迎战。 不过,他们终究未能彻底击退不管打败多少次、都照样前仆后继持续进攻的无数魔族。万一公主们的力量落到魔族的手中,世界大概就会被魔族征服了吧。 公主们为了守护国家与自身的力量,终于起身抗敌。她们挤出最后一丝余力,和魔族展开了大战。 战争一打就是七百七十七天之久。 魔族不是被火山活活烧死,就是掉进大地的裂缝、被暴风雨吹走,或者遭到大海的漩涡吞噬。 魔族的部队终于溃不成军,最后逃回了自己的国家。 但公主们也因此用尽了最后的力量。 倒地不起的公主们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人们皆为这个结果感到悲叹,于是便制作豪华的棺材隆重地厚葬公主们的遗骸。 每一具收放公主尸体的棺材上都刻印了代表永远的符纹,以免永久失去她们的魂魄。此外还建造了六座供奉公主棺材的神殿。 等到长达七年的丧期一结束,人们便建立了『神圣国菲亚娜』。 公主统治的时代宣告落幕,我们的祖先在距今一千五百年前以守护、传承公主之力的国家之姿,开始了崭新的开拓之路。 年轻的国王菲恩一世在建国仪式中献上了祈祷。 祈求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公主们能永远守护我们。 祈求当这个国家再次遭遇灾厄时,她们能帮助、领导我国的同胞。 让我们一起发誓祈祷:人民们将生生世世与公主同在吧—— 玛尔榭的朗诵结束的时候,我整个人昏昏欲睡,险些打起盹来。 那些我被迫听到耳朵快要长茧的无聊故事,难道就没办法改一下吗? 「既然要朗诵,何不干脆稍微改编一下呢?像是把符纹骑士队和魔族的战争编成声势浩大的动作巨篇,用生动精彩的方式让听众听得如痴如醉这样吧。」 「……很像雷恩学长会有的念头。」 鲁米莎错愕地说道。 朗诵一结束,玛尔榭便退到一旁,祭司重新站上了祭坛。 「感谢玛尔榭同学。那么,我们接着开始诞生祭的仪式吧。今天仪式的进行是由洛依德·里恩巴多主持。」 听到这名字我吃了一惊。 洛依德,是我老哥。 三年前,老哥他只用一年的时间便以第一名的成绩从符纹师学校毕业,直接晋升为公会议会的议员。 从此以后,洛依德在公会的评价每年扶摇直上。 他被大家捧为这几十年来最有才华的符纹师,以「符纹师的希望」之姿窜起,名声响遍全国。今年甚至还以弱冠的十九岁之龄被选为公会议会的常任理事。 这回换洛依德代替祭司站上了祭坛。 他露出甜美的笑容环视台下后,女学生们发出兴奋的尖叫。 「愿在这吉日共聚一堂的各位获得公主的祝福——在『水之月』的第五节迎接生日的是……玛尔榭·诺利斯,以及雷恩·里恩巴多。」 被点到名字的我唉声叹气地站了起来。 对了,今天有生日的仪式呢。我踩着沉重的脚步前往祭坛。 站上祭坛后,高到必须举头仰望的铜像带给我无比的压迫感。 玛尔榭也站到了我的旁边。 我和玛尔榭生日只相差一天。顺道一提,玛尔榭比较早出生。 也因为这个缘故,我们两个从以前就常常一起举办生日仪式,自然而然地就成了青梅竹马,或者应该说是结下了孽缘才对。 我们俩一同站在洛依德的面前。此时此刻,他脸上挂着的并非是身为兄长的表情,而是仪式主持人。 「结婚庆典要开始啰!」 有某个学生突然高呼,引来哄堂大笑。 「也太失礼了吧!」 玛尔榭红着一张脸大声骂了回去。 对我来说也很失礼啊!打死我也没办法跟还记得我八岁时曾经尿裤子的女生谈恋爱。 「那么,将你们俩满十六岁的报告献给守护我们的火之 公主吧。」 我和玛尔榭分站在铜像所握的巨剑的两侧。 站近一瞧,这才发现铜像和巨剑上面都描绘着层层围绕的符纹。和现代所描绘的符纹有所不同,是好几条绳子状的图案复杂地缠绕在一起、有如迷宫记号般交织错综的符纹。 这很像是在很久以前公主还活着的时代所画下的古代符纹那一类的东西。 「火之公主呀,身为你的后继之人,请接受我的seed吧。」 首先,玛尔榭在如此低声呢喃后用手触碰巨剑,闭上双眼输送着seed。 剑上的符纹隐隐约约泛出粉红色的光。 光沿着铜像流窜,传达到被高高抱起的棺材。 在每周的礼拜活动,当周出生的人都会像这样输送一些seed给棺材。据说这么一来,沉睡在棺材里的公主的魂魄便永远不会消失。 接下来我也把手放在巨剑上。 「火之公主呀,身为你的后继之人,请接受我的seed吧。」 我复诵玛尔榭的台词,在脑海想像祈祷的画面,传送seed。 一道更浓艳的红光在符纹上交融。 ——哼,我才不要输给玛尔榭的seed咧。 我更为加紧集中意识,好让seed变得更强。 seed膨胀得巨大,宛如要侵蚀我的脑部一般…… 一阵头痛来袭……又来了吗? 「呜呜呜!」 有如一口气爆裂开来般的疼痛在我的脑袋里炸裂,从中流泄了出来。 沿着胳臂大量流出的能量将铜像的符纹染成一片通红,一鼓作气向上窜去。 四处飞溅的能量甚至流进了花窗玻璃的符纹,导致玻璃陆续破裂。 玻璃的碎片随着「哔啪哔啪」的声响洒落在参拜者的附近。 「很危险耶!你在搞什么鬼啊!」 有人生气地破口大骂。 我又失败了…… 「这样也算名门子弟吗!」 「未免跟洛依德大人差太多了吧!」 骂声一转,变成令人难堪、对我犯下失败的嘲笑。 身为符纹师名门,过着逍遥自在生活的里恩巴多家之子。 人人称羡的天才符纹师的弟弟。 对于我拥有这些身分而产生的嫉妒,仿佛抓到机会似的一举爆发了。 我紧紧抿住嘴唇,盯着散落一地的花窗玻璃。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参加啥礼拜啊……」 铜像上的符纹不再闪烁光辉,又恢复了沉默。 玛尔榭一脸担心地直望着我。 「各位请保持镇定、保持镇定。有人受伤吗?」 洛依德一如要维持场面地说道,然后看了我一眼。 「雷恩,看来你似乎太紧张了点——今天就由我来负责代理好了。」 语毕,洛依德站到了剑前用手触碰。 「我辈的守护者、火之公主啊。请原谅方才的无礼。请原谅我辈的不成熟。请接受这股渺小的力量,做为无礼的赔罪。」 洛依德的声音就有如在歌唱般平滑流畅。 他闭上眼睛,开始输送seed。 光再次依附在铜像的符纹上。那是一道清澈、仿佛柔和地照耀着四周的红光。颜色并不淡薄,但也不鲜艳得令人感觉刺眼,是能让人感受到温柔的光辉。 刹那间,光覆盖了铜像的全体,然后如同缓缓从铜像流出一般,沿着破碎的花窗玻璃传输—— 下个瞬间,从聚集在一起的参拜者行列间,流泄出交杂了惊讶与感动的叹息声。 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互相吸引飘浮在半空中,一下子就被修复为原先的模样。 「好厉害……」 「真不愧是洛依德大人……」 礼拜堂涌现出惊叹的声浪。 就连弄破了花窗玻璃的我,也只能慑服于那出神入化的技巧。 紧接着,笼罩在光辉之下,如同万花筒般的花窗玻璃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看起来就好像描绘在上头的妖精们正优雅地跳起舞来一样——几乎令人陷入以为自己身在幻想世界的错觉。 「好漂亮喔……」 女学生情不自禁地发出陶醉的呢喃。 甚至连站在祭坛旁的祭司、僧侣和修女都看得为之出神。 不久之后,光辉黯淡了下来,变回原先的花窗玻璃。 洛依德转身重新面对参拜者们,露出满面的笑容。 「来,我们继续进行礼拜吧。」 「雷恩、雷恩!我叫你啦!你要去哪?礼拜还没结束耶!」 追上前来的玛尔榭高声呼叫。 在众人面前搞砸仪式的我,和神乎其技地帮我把烂摊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老哥。 我有一种被大家用比较的眼光看待的感觉,忍无可忍之下便逃出了礼拜堂。 「我……最近完全没有办法激发出任何一点符纹之力……」 「那应该只是一时的问题而已啦。只要过一段时间,一定就又可以使用了。」 「已经没有时间了!『圣菲亚娜祭』就快到了不是吗!」 『圣菲亚娜祭』是庆祝本国建国的纪念日,也是每年公会都会举办的活动。 然后数名被选上的符纹师将在活动中的庆典用seed之力表演符纹的技术。 而我这次则被选为公会学校的代表参加今年的庆典。 「会有很多老百姓和贵族还有公会的大人物来参加庆典对吧?万一到时我跟刚才一样又失败的话……或许我就再也无法重新振作起来了……」 「真的不行的话,我建议你还是现在去辞退好了……」 「要是有说的那么简单,我早就那么做了。问题就是没办法啊。」 「为什么?」 「因为……是老哥推荐我的。」 洛依德在半年前一意孤行地决定派我参加庆典,他跑来通知我这个消息时的表情如今就在我脑海浮现。 「因为是老哥选我当庆典的表演者,我根本就没办法拒绝——要是拒绝公会希望的推荐,意思就等于拜托大家往后一辈子在背后嘲笑我是夹着尾巴逃走的丧家犬。」 「怎么会……洛依德大哥他一定是为了你好才选你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家自己一个人住吗?因为我过得很痛苦,总觉得一直被人拿我和大哥才能的差距作比较……」 我确实是因为崇拜老哥才立志当符纹师的。 但在不知不觉间,那个崇拜心理开始有令人窒息的感觉混杂在其中。 「有一天,我因为公会学校的成绩和老爸有了口头上的争执,老爸格外爱拿我和老哥比较,我就是受不了才离家出走的。那个时候,我以为等到我获得解放变成自由的一个人之后,就能更随心所欲地操纵符纹之力。」 那已经是差不多三个月前的事了。 结果现在——状况没有丝毫的改善。 当天公会学校的课程一结束,我便独自一人踏上回家的路。 朝着离家出走后、我所独居的狭小自家走去。 我快步走在没有路人通行的沿海小径上。从公会到我家用走的大约要一个小时。 傍晚的天空被灰色的厚云遮蔽,以至于周遭天色昏暗。 突然下起的阵雨随着时间的经过变得越发猛烈,还刮起了风来。 「啧。还真的有暴风雨要来了……」 浪涛声冲撞我的耳朵,海浪正剧烈地起伏翻腾。 「…………?」 有一个陌生的东西 忽然映入我的眼帘,我不禁紧急煞车。 一个长方形的黑影安置在岸边被巨浪拍打着。 那好像是某种箱子,还散发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存在感。 我提心吊胆地进入沙滩。现在海浪还没高到会把人给卷走。 走近一瞧后,不可思议存在感的理由也跟着水落石出了。 箱子的尺寸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躺下,而且并非单纯的箱子。 是棺材。 棺材被海浪打上了滩头。 再往前更靠近一点后,我看出那不是一般的棺材。 「是公主的棺材……」 那个箱子长得就跟每次在礼拜堂看到的火之公主的棺材一模一样。 按照神话的说法,棺材全部共有六具才对。除了火之公主的棺材以外,其他的据说全都下落不明。 虽然因为天色昏暗的关系没办法看得很清楚,不过复杂的古代符纹密密麻麻地布满棺材的表面。无数条粗如手指头、颜色泛红的白色绳子图案爬满了棺材表面,而且到处都缠绕在一起,形成漩涡、四角和圆形的记号来装饰棺材。 我稍微抬起了密合的棺盖,然后将它轻轻地移向一旁,从隙缝窥看里面。 棺材内侧被涂成漆黑色,底部在黑影的保护色之下,看起来就好像无底的深渊。 我束缚于一股掉下去就再也爬不出来的错觉,慌忙把盖子盖好。 ——总之,里面好像没有尸体。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最正确的做法应该就属通知公会了吧。可是暴风雨吹成这样折回去太麻烦了,而且有可能在我联络公会的时候棺材又会被冲走也说不定。 总之先把它搬到陆上再说吧,刚好这里距离我家不远。 我用双手抱住湿淋淋的棺材的两端。 接着岔开双脚用力站稳沙滩,尽管感觉快手滑掉了,还是拼命要把它抬起来。 「唔奴……」 虽然棺材的其中一边浮起来了,不过还是有点重。我一放手,棺材就沉甸甸地掉到沙子上。 我上半截胳臂僵硬得就像麻痹了一样,掌心也在发烫。 「这么重就算抬得起来也搬不回去哪……」 烦恼了一会儿之后,我决定暂时先回家一趟。 我家是一栋盖在临海树林里的独栋住家。与其说是住家,给人的印象比较偏近小屋。 小屋分为上下两层楼,楼上设有寝室和厨房的生活空间,楼下则是小规模的工房、仓库以及浴室。 这栋老旧建筑原先是某个不知叫啥的画家盖来当创作空间的别墅,不过因为年纪大了无法再使用的关系,于是便宜出租,我偶然发现真是运气好。 我走进仓库物色可以派上用场的工具。 在入口附近有作画用的老旧画布和边缘裂开的画框。仓库深处则收放了当初盖小屋时可能用过的铲子和铁锹,此外还有格外大只的锯子。 我在仓库深处发现立起来的推车,把它拖了出来。 披上蓑衣,拖着推车折回沿海小径。 大概是太阳已经下山的缘故,四周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风雨的威力变得更强劲,拍打着我的脸颊——还是加紧脚步吧。 棺材还停在刚才的地方。 我将推车靠在旁边,抬起棺材的一边,一口气拖上推车。 然后朝着家的方向双手使力地推。 「呣……好重……喔……」 车轮卡在沙子里面,无法顺利转动。我全身靠在车上施力,脚下发出用力踩踏沙子的沙沙声响。 推车一点一滴慢慢动了起来。我顺势一鼓作气推下去。 回到小径上后,车轮的动作也变得轻盈多了。在硬质的泥土上发出「喀啦叩隆」的声音。 好不容易终于回到家,我把棺材运进了工房。脱掉蓑衣,从推车上抬下棺材。 从湿答答的棺材滴下的水渗进了木头地板,进而扩散开来。 这间工房我平时都用来练习画符纹。有时候是捡回被丢掉的家具在上面画符纹,有时候则是用雕刻刀练习刻符纹的形状。 桌子上则安置了画符纹用的鹅毛笔、毛笔、雕刻刀、小刀、喷嘴,还有用来画符纹的涂料瓶、以及制作涂料用的抽出机、天平、和搅拌棒。 我从不同的角度审视棺材。 尽管这具棺材可能拥有相当长久的历史,表面却依旧漆黑得平滑有光。上头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纹。符纹并没有刻得很深,上面则涂上了一层泛红的白色。 在明亮的油灯照射下,近距离所看到的那具棺材是凌驾所有艺术品的超一流工艺。 我似乎稍微可以理解棺材在公会受到供奉、甚至还成了信仰对象的原因了。 「嗯……这是什么?」 逐一观赏上头所绘的符纹后,我在棺盖的中央发现一块少了符纹的部分。虽然只有硬币的大小,不过就像被单独切出一块圆形一样,上头黑黑的什么也没画。 有一部分的符纹不见了。 而且不知是不是金属制的关系,棺材的表面到处长满了铁锈。 我忽然心生念头,决定先把铁锈弄下来试试看。我跑去把塞在工房深处用来装杂物的木箱拖了出来。 「我记得这里有放去锈剂才对……」 我在里面拨开铁锤啦、刀刃脱落的刨刀啦之类的东西,东翻西找后,去锈剂的瓶子终于冒了出来。虽然我记得这是好几年前买的,可是都还没开封过。 「我是为了什么买下这玩意儿的啊?」 将瓶子拿出箱外后,原本勾在上面的某个东西掉了下来。 那是一枚爬满了茶色铁锈的戒指。 记忆冷不防在脑内苏醒。 这是我在三年前,偷偷溜进老哥的地下仓库时所发现的戒指。 当年我和玛尔榭都还只有十三岁。 某天下午,我俩结伴溜进了我老家地下的仓库。 狭长的地下通道有着两面绵延不绝的石壁。一路通往好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古老地下仓库。 我们手上所拿的提灯蜡烛是唯一的照明,唯有「叩叩」的脚步声在空间响荡。 「欸,雷恩。我们回去好不好嘛?」 玛尔榭依在我的背上发出不安的声音说道。 「听好了喔?玛尔榭。这里面隐藏有我老哥的秘密喔。」 「雷恩的哥哥不是在符纹师学校上学吗?」 「没有啦,他一年就毕业了。现在不但是职业符纹师,还当上公会议员呢。仓库里收放着老哥修业时代所使用的符纹道具和研究过的资料。只要利用那些,我一定也能当上成为功力纯熟的符纹师。」 「……事情有那么简单吗?」 没多久,我们在通道的尽头看见了仓库破旧的木门。 我用偷偷拜借来的钥匙解开门闩,用全身的力量将吱嘎作响的门推开到底。 门发出「叽叽」的声音缓缓地打开了,仓库被提灯的灯火照亮。 在四周被石壁环绕、面积约住家的寝室那么大的空间里—— 「…………」 什么东西也没有。 「洛依德大哥的秘密在哪里?」 「怪、怪了……真奇怪耶……我记得这里应该……」 我抱着不可置信的心情踏入了仓库。 然后试着到处高举提灯寻找有无暗门。 我深信一定有机关存在,张大了眼睛在石壁和地板上巡视蛛丝马迹。 ——这时,我发现石块地板的缝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卡着。 「这是什么啊……?」 那是一枚戒指。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铁锈,颜色是茶色的且质感粗糙。装饰部分是一个硬币大小的圆盘。或许是宝石之类的基座也说不定。 「喂,你们在那里干什么!」 突然被人从后面叫住,我吓得心脏快跳了出来。 「你们是谁——搞什么,原来是雷恩。连玛尔榭也在……」 突然现身的人是大哥。 大概是才刚结束工作回家吧。老哥身穿辅以符纹为衬托设计的公会议会制服,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威风八面。 「没、没有啦!那个……我只是想看看符纹的道具——不过为什么这里空空如也?」 「房子不久之后预定要进行扩建,这个地下仓库到时候也会被埋起来,所以里面的东西全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原来是这样子喔。既然这样的话,早点告诉我有这回事不就好了。」 「抱歉抱歉……嗯?雷恩,你手上拿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好像是戒指,掉在仓库里面的。是老哥你的吗?」 「……不是。我看一定只是垃圾罢了——你就帮我拿去随便找个地方丢了吧。」 「还要帮你拿去丢……真会使唤人。」 「哈哈哈,这是你擅自溜进来的惩罚。等一下记得把钥匙拿去还喔。今后要进家里的仓库必须先得到我的许可,知道了吗?」 留下这句话后,洛依德便朝通道的入口折回。 目送大哥离去,玛尔榭对我投以带有责怪意味的视线。 「……到头来根本什么东西都没发现嘛,害我衣服都弄脏了。」 「才、才不是呢。我是……」 我举起生锈的戒指给玛尔榭看。 「我是来救这玩意儿的。要是我没来,它就要被埋在地底下不见天日啰——呐,戒指,你也很感激我对吧?」 「……你这藉口也太瞎了吧。」 玛尔榭狠狠地赏了我一个白眼。 这枚戒指就是这样捡回来的。 ——那个时候,我很不甘心被玛尔榭瞧不起。 所以我极力声称「这其实是价值非常高昂的东西」,为了去掉铁锈证明给玛尔榭看,还不辞辛苦跑去买去锈剂。 不过实际上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有那回事,到了隔天我的态度开始趋于消极,然后就这样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当时买的去锈剂会以这种方式发挥功用。 我马上用水桶装水,准备好稀释液。 接着蹲回棺材前面擦干湿漉漉的表面,用沾了稀释液的抹布搓铁锈。 这些铁锈可能是经年累月堆积出来的吧,要去掉它真的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差事。我用抹布拼了老命用力狂搓,才总算慢慢出现了功效。 「呼……还挺累的哪……」 等擦掉大半的铁锈时,我也早已满身大汗了。 水桶的稀释液也因为铁锈变得脏得要命,看样子换一桶新的会比较好。 我跑去水龙头那儿拿去锈剂时,刚才随手扔到一旁的戒指映入了我的眼帘。 「……干脆顺便帮它去锈好了。」 仔细一想,这枚戒指当初确实是被遗留在仓库里的东西,搞不好我真的有可能挖到了意外的珍宝。 我稍微提起了兴趣,回到棺材旁边之后,把戒指放进去锈液里浸泡,腊摊喘口气休息下。 然后再拿抹布将它包起来用力搓洗。 「…………」 ——去锈后的戒指远比我想像得还要漂亮。 环状的部分是看似纯银般的银制品,没有丝毫的外伤。 喂喂喂,我看这不但不是垃圾,根本是价值不菲的高价品吧? 接下来,我着手去掉加装在戒指上的装饰部分的铁锈。 等到一大片铁锈掉下来后——那个硬币大小的圆盘显露出了漆黑色。 我倒抽一口气。 有部分符纹——古代符纹刻划在上头。 我情不自禁地将视线射向棺材。 这具棺材上头的符纹和属于棺材的东西是同一种类的。 更深入观察后,戒指的符纹怎么看都像是棺材上面的符纹的一部分。 我战战兢兢地把戒指拿去靠近棺盖上面少了符纹的圆形部分。 「!」 当戒指的环状部分碰到棺材的瞬间,戒指就像被吸进去似的渐渐沉入棺材。 等到圆盘正好吻合地镶进棺材之后,戒指才停止动作——符纹也串连起来了。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发出颤抖。 符纹完成了。这也就表示接下来该做的是…… 「传送seed……」 符纹光是画上去是不会发挥力量的,要传送seed力量才会被激发出来。 所以说传送seed给这具棺材后,也会有某种现象产生吗? 大前提是,凭我的力量有可能成功吗? 但我说啥就是没办法按捺想尝试看看的冲动,克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 唤醒这种来历不明的古代符纹会发生什么事,我无从想像。 一般而言,在无法想像符纹之力的情况下输送seed的行为是被禁止的。因为如果在使用seed之力时没办法掌握想像的内容,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不过明知受到禁止,我还是被挑起对棺材的兴趣。 我把手放在镶进棺材的戒指上。 闭上眼睛,拼命在脑海里想像描绘棺材的符纹。 那个影像一如网格般在我的脑海扩散开来…… 「呜咕……」 头……好像快裂开了…… 有一种胳臂的血液流动速度加快的感觉。就像感到麻痹般一阵一阵地抽痛着。尽管手颤抖不止、感觉就好像快被扭断了似的,我却无法从棺材上面抽离,仿佛有威压压住了我的手一样。 「呜……啊……」 我觉得好像被人用手插入胸口里面一样。有某个东西甚至潜入我的精神内部,企图要把里面的东西硬拖出来,好比有一股冲动从无意识的深渊涌现…… 这样的seed能量化作一道形同海啸的奔流向棺材涌去。 「呜啊啊啊!」 我承受不了能量的猛烈激流,整个人因为用力抽离手臂的劲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喷射出来的seed的余波在房内四溅,将装有去锈剂的水桶远远弹飞。 我凝视着棺材。 符纹泛着一抹淡淡的红光。 光芒的强度逐次上升……然后像是欲振乏力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用……吗……」 我慢慢找回平静,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最后还是以失败收场。 就在我显得有些意志消沉,打算从地上站起来而屁股抬起到一半时…… 「……咦?」 棺材的盖子好像自己微微抬了起来的样子。 只听见外头风雨猛烈拍打玻璃窗的声音在耳朵响起。 忽然棺材——从上到下——绽放出了白色的强光。 被光包覆的棺材缓缓浮上半空,纵向直立着。 亮度又更加增强了,把整个室内照耀成一片白茫茫的。 因为光线太过刺眼,我不禁伸手遮在额头上并且闭起眼睛以闪避强光。 当光芒收缩起来时,棺材已经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取而代之,有个东西站在那里。 ——不对,是有个人站在那里。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少女。 棺材变成了人类……? 飘逸飞扬的长发,还有如同水晶般的眼睛。 模样看似跟我同龄或小我一岁左右。 她身穿跟棺材同色的漆黑色连身洋装,是一种仿佛会让人受到吸引的颜色。 「从长眠的深渊将本宫唤醒,你是谁?」 清脆嘹亮、如同铃铛般的声音从清秀脸庞上的口中冒出。 那个声音就有如风格高雅的乐曲。 我就像被限制住了行动一样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 我一时发不出声音,一张嘴开开合合地动个不停。 「……怎么了?本宫在问你的身分。」 少女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 我没辄了。因为事出突然,身体不听我的使唤,喉咙也挤不出声音来。 「你没听见吗?那么本宫再说一次。仔细听清楚了。你·是·谁?」 说完,少女把手放在耳朵旁。 「…………」 「…………够了!你是在愚弄本宫吗!?」 「…………」 「……所以说,你快点出声表示什么。否则本宫岂不像个傻瓜蛋一样吗?」 少女的身子开始抖动起来。 「……傻瓜……蛋……」 我什么也没办法思考,以颤抖着声音重复了少女的话。 少女顿时胀得满脸通红。 「臭、臭……臭小子~!竟、竟然直呼本宫为傻瓜蛋……」 少女禁不住委屈,眼眶噙着泪水直勾勾地瞪着我。 「……你、你、你这~~~失礼的家伙!!」 少女抡起拳头打算朝我揍来…… 就在此时…… 咕噜噜噜噜噜~ ……少女的肚子叫了起来。 「哎呀,肚子饿扁了。这也难怪,毕竟本宫很久没醒来了嘛。」 来到我房间的少女坐在地板上,一口接着一口啃咬土司边。 「话说这个名为『土司边』的食物到底是什么?口感挺干燥的,还食之无味不是吗?」 「……不好意思,现在我家只剩这个可以吃了。」 「真是的,既然会说话,那你不会早点开口吗?居然敢无视本宫,即便无礼也该有个限度吧。」 少女狠狠地瞪着我发牢骚。 ……她的脸……长得还算不差,甚至应该说是相当可爱比较恰当…… 喂,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哪有什么无礼不无礼的——重点是,你这女的到底是谁?」 我的思绪依旧混乱,在床上坐了下来。 「居然称呼本宫『你这女的』,真没礼貌!本宫有一个美丽动听的名字——『柚叶』!你还不感到惶恐!」 「这名字还真少见耶。你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喔?」 「——你不知道本宫的名字吗,子民。」 「子民个头啦。我的名字叫雷恩。」 「是吗?你叫什么并不重要。」 少女张大嘴巴将最后一块土司边塞进去。 「还说不重要。那你刚才一直问个不停是问好玩的吗?」 「本宫对只能端出土司边这种水准的食物的家伙提不起兴趣。好歹也该去为本宫准备最高级的烤牛肉吧。」 「凭什么啊?」 「你到底以为本宫是什么人物?」 ——棺材。在太古时代创造世界的公主所沉睡的棺材。 当我看到被海浪冲到海边的棺材时,就联想到了这件事,所以才会把棺材运来工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尝试输送了seed。 「你该不会想说……你是公主吧?」 「还用得着说吗,本宫若不是公主,不然是什么?」 「可是公主很久以前就死掉了吧!」 自称公主的少女柚叶站起身,露出一脸仿佛在遥想当年的表情。 「唔呣……本宫的肉体确实是毁灭了。但对公主而言,肉体纯粹是为了在这世上存活的一时之物罢了。你仔细听好,当肉体腐朽毁灭之后,本宫的灵魂在这具棺材里面陷入了永眠——所以说,在经过漫长的岁月后,今天你却把本宫从沉睡中唤醒了。」 「你的肉体不是毁灭了吗?可是看起来还活蹦乱跳的啊。」 「现在本宫的灵魂依附在这具棺材上。」 「棺材?」 「没错。这是过去我国子民集结最精粹的技术所制造出来的棺材,为了确保魂魄永远不会消失、彻底封印。至于棺材的表面,不但能承受所有的灾厄,无论使用何种武器亦无法留下任何毁伤——而且当魂魄复苏之时,棺材还会化为本宫的肉体来发挥机能。附带一提,这件衣服也是由棺材的一部分变化而来的喔,还算时髦吧?」 「唔唔……」 因为话题跳得太快了,我不禁一边低声沉吟,一边陷入长考…… 约莫一千五百年前的古代王国时期,人们把丧生的公主殓进棺内并且刻上永远的符纹以保魂魄不会消逝,神话确实有流传这么一段内容没错。 这就表示,古代真的有保存已死之人魂魄的符纹技术存在吗? 甚至还有让棺材变形为人类肉体的技术…… 只能假设这两项技术在古代是可能实现的吧……不然眼前所发生的事根本无从解释起。 「可是,就算你跟我说你是公主,我也很难马上相信……既然你是公主的话,又是哪一位呢?我记得神话里有『暗』、『光』、『水』、『火』、『生命』、『语言』六名公主,你是当中的哪位?就我所知,至少你应该不是公会里的『火』。」 「六名公主……吗——本宫劝你别做没有意义的追究。无知才是子民明哲保身之途。」 「你干么突然跟我装模作样,不方便让我知道真相吗?快点告诉我吧?」 「你这小子还真是纠缠不清哪……啊哈,看来是对本宫着迷到无法自持了吧?」 「才、才不是那样子!」 说话这种调调的人真的是公主吗?太难以置信了。 ——不过,就算古代真的有让魂魄永世续存的技术好了,有可能会大费周章地保留一般平民的灵魂吗? 假如她从长达一千五百年的长眠醒来的说法是真的,那么可以肯定的是,她过去在古代王国一定是地位相当崇高的人吧。不过一切都只是假设。 「……好吧。公主殿下,请问接下来你作何打算?」 我郑重其事地询问。站在现代人的立场,往后的打算是一个远比过去如何更为重要切实且头痛的问题。 「唔呣——当前的问题是本宫肚子饿了。」 「你刚有吃过土司边了吧?还不够填饱肚子吗?」 「土司边那玩意儿本宫已经吃腻了——现在不足的东西并非食物。本宫所需要的是……」 柚叶盯着我不放。 「seed。」 seed。符纹师在脑海中所创造出来的、把想像力变化为能量的力量。 「刚刚也说过了,本宫目前是把棺材当作肉体使用。然而棺材仰赖符纹之力动作,正一点一滴地消费先前所获得的seed——本宫长期在海上漂流,已经有很久没得到seed了。换句话说就是能量不足。」 柚叶把脸贴得更近了。 「方才你输送给本宫的seed还满强大的,强大到足以把本宫唤醒哪。本宫认为你拥有相当强大的seed,可是你的传送方式非常笨拙,以至于本宫最后是被半吊子的力量给唤醒的。」 「抱歉喔,我就是笨手笨脚的……」 我边说边目不转睛地注视平时输送seed时所使用的右手。 屡战屡败的我,真的有那么强力的seed吗?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再输送一次seed给你吗?」 「唔呣,正是如此。」 可是,我…… 「不,不可以……」 「为什么?你不愿意把seed分一点给本宫吗?小气鬼!」 「我不是小气……但是很抱歉,麻烦你去拜托其他人吧。」 我不是很明白刚刚的seed输送究竟是成功是失败。 不过,连柚叶都批评我「笨拙」了…… 要是第二次seed输送我又失败的话,这次一定会被她彻底瞧不起。 万一事情真的变成那样,我就有可能再也无法重新振作起来了不是吗? 「那可不行。既然你输送seed将本宫唤醒,本宫醒来后身体就只能接受你的seed,所以你要好好负起责任!」 「责任?我可不记得自己有扛过那种责任。」 「你太没出息了吧,居然放弃责任。既然如此,那本宫只好直接吃掉你的seed啰。」 「吃掉……?」 耸动的字眼令我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一步。 只见柚叶向前高举双手,空气顿时为之晃动了起来,几个渺小的红色光点在她的掌心前方浮现。光点迅速画出一道道的轨迹朝四面八方飞散而去。 在复杂的光之动线引导下,光迹描绘出错综复杂地缠绕交织在一起的符纹图案。 一瞬间,有个成人那么高并且散发着淡淡红光的浮雕浮现了。浮雕的周围有肢体扭曲的毒蛇互相缠绕,中央则散布着无数状似星星的圆点。 那个外形让人不禁联想到宇宙…… 「这是闸门。」 「闸门?」 「唔呣。这道门跟我的棺材里面是相通的,只要穿过这道门,就可以进入棺材里面。也就是说,这么一来本宫就可以直接触碰你的seed,任凭本宫吃到饱。」 「等等、等一下!你说吃掉,那我会变成怎样啊!」 「反正死不了的,你大可放心——只是万一本宫不小心吃过头了,你很有可能会变成废人,到时候你就死了一条心吧。本宫会牢牢记住你的名字二天,以纪念你这牺牲生命、奉献seed给本宫的功臣。」 「功臣个屁!那种要求恕难从命!」 「莫名其妙,为什么你那么坚持不肯答应呢。呜呜……本宫忍不下去了……」 闸门有如生物般开始蠢动起来,动作慢吞吞地朝我靠近。 虽然是很流利漂亮的符纹,不过一旦像这样被操纵,感觉真是有点恶心。 「别靠过来!要是你再继续靠近的话……」 混帐,没办法了!我手握悬挂在腰际的护身用符纹剑的握柄。 「那就别怪我刀剑无…………啊?」 我抽出剑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糟……剑在白天的时候就折断了吗……」 该死的玛尔榭,我恨死你了…… 「呵呵。就凭那把剑你想怎么样?」 「我、我只是不小心失误而已!给我等着!」 我跑到房间角落的壁橱打开抽屉,拿出了收在里面的短剑。 握把上雕刻有水流的符纹。虽然和火焰剑相较魄力略逊一筹,不过它好歹也是符纹剑。 「在家里面使用火焰剑很危险吧!所以我才改用这把短剑!」 「愚蠢的人类,竟敢向公主挑战。那本宫就不客气了。来啊来啊,咻咻!」 柚叶一脸臭屁地对着空气挥舞拳头。 「可恶,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你就不要后悔,我要上了!」 我闭上双眼,在脑海里创造出seed,传送到短剑。 「水之公主啊,严寒之理呀,在我面前现形吧。以六公主之名,赐予我力量吧!」 seed灌入了短剑,刻印在握把上的符纹开始发光。 空气中的水蒸气化成水滴集结,团团包覆住短剑形成水流。一转眼水流便结冻成冰柱般的形状,笔直地伸长。 这是一把会让割开的伤口为之结冻的冰剑! 「看招招招招!」 当我一高高举起短剑打算朝闸门挥下—— 呜……头好痛…… 「啪哩!」一记尖锐的声音响彻了房内。 seed炸裂,冰剑粉碎得彻彻底底。 「你自己一个人在瞎搞什么?就表演来说一点都不有趣喔,快点逗本宫笑啊。」 ……我又失败了。 我沉浸在沮丧的情绪,甚至忘了当前的危机。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没办法使用符纹之力……?」 我语带颤抖地说道,手指也抖个不停。 「以前我明明操控得比现在更为得心应手啊……所以我才会想当符纹师……」 「喂,子民啊。」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还是说我真的没有才能……?」 「喂!不要把本宫晾在一旁!独自一人在那边自怜自艾个什么劲!」 我察觉到不对劲的气息而抬头一看,发现闸门已经进逼到跟前来了。 就在我惊觉大事不妙的瞬间,那道闸门朝我压了过来。 「呜、呜哇!别过来!」 平面的闸门倒下,当我的身体穿过了闸门的瞬间……房间的灯光全都消失了。 我的身体浮了起来,感觉就好像突然身在水中一样。 好冷。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虽然空间里充满苍蓝色的淡光,可是看不到、也听不到其他任何的东西。 这里是怎么回事?这就是棺材里面吗……? 「喂!放我出去!」 我试着放声大叫,但声音只是徒然被吸进虚空之中。 这时,仿佛有什么东西包裹住身体的感觉袭向了我。 又柔、又暖,暖和得宛如人类肌肤般…… 「柚叶……?」 尽管不见她的身影,却有一种她的存在纠缠着我的全身的感觉。 鲜红色的光渐渐充满脑海。这是seed吗……? seed不停膨胀扩大……感觉就快要被拖出到脑袋外面了…… 下个瞬间,暖和的感觉烟消云散,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身体失去了浮力,一口气向下摔落。 苍蓝色的空间不见了,四周突然变得光线明亮。刺眼的亮度促使我闭上眼睛。 我的背部整个重重地摔在地上。 「好痛!痛痛痛痛……」 缓缓张开眼睛一瞧,铺了一层板子的天花板映入眼帘,还有眼熟的薄茶色壁纸。 拍打着窗户的强烈风雨呼啸声在耳内重新响起。 ……我在自己的房间? 我一边搓揉摔个正着的腰背,一边挺起上半身。 四处都找不到那道闸门的踪影。 柚叶站在我面前,目不转睛地低头睥睨着我。那个眼神就像在看什么不入流的东西一样。 「……好难吃。」 她低声喃喃说道。 「你的seed简直难吃得要命!难吃到本宫快吐了!」 「你吃了我的seed?」 「本宫只吃了一口,便没办法强迫自己再多吃下去了!该怎么形容呢?就像高档的食材配上糟透的调味所烹调出来的料理一样。那个不快的感觉就好比 把淋上臭酸牛奶的烤牛肉吃进肚!早知如此本宫宁可吃狗饲料!」 「擅自吃人家的东西还敢理直气壮地批评得那么难听。总之,要怪就怪你打什么吃人家的seed这种鬼主意。我劝你乖乖放弃那种野蛮的念头吧,别再可惜了。」 「被人家形容得比狗饲料还不如居然还有脸出此豪言壮语,真是教人看不下去的男人哪。」 「你少啰嗦。」 「为什么会这么难吃呢……这么说来……方才你试图使用符纹之力,最后却宣告失败了是吧?」 「……你是说冰剑碎掉吗?那、那个才不是失败,纯粹是一桩意外……」 「休想蒙骗本宫的眼睛——看来你是无法正常运用seed吧?」 「呜……」 被人踩到痛处,我不禁陷入沉默。 「原来如此。也难怪唤醒本宫的seed会那么的拙劣了。」 「我、我不是不会使用seed,只是状况有点低潮而已。」 「哦。低潮吗——就本宫吃了一口后的感觉,你是不是内心怀抱了什么巨大的压力呢?总觉得有尝到那样的味道喔。」 「巨大压力……?」 我试着思考了一下。 我希望早点当上符纹师。 我希望变得跟老哥一样可靠。 我讨厌被拿去跟老哥做比较…… 我甚至觉得自己有可能一辈子都追不上老哥…… 然而我左右摇头否定,一如要把这些念头甩出脑袋似的。 「我、我才没有啥巨大压力嘞。我的将来可是前途无量!」 柚叶睁大眼睛探头过来窥看我的脸。 ……呜,好可爱……喔…… 我忍不住害臊了起来,别开眼睛。 「不要欺骗自己的内心喔,子民。本宫破例听你说,你就从实招来。说吧,没啥好怕的喔~没啥好怕的喔~」 「不、不要把脸贴那么近啦……——原因就是我老哥啦……确实,只要把精英老哥和我的才能拿出来一对照,我有时就会因为担心被别人做比较而感到有压力。」 柚叶把脸挪开一屁股坐下,在胸前盘起双手、貌似分析者般地露出深思的表情。 「唔呣,果然没错。恐怕就是那个压力在阻碍seed吧。因此seed才没办法顺利激发出来,以至于变成扭曲的模样——seed可是透过人类的精神所创造出来东西,怀有恐惧与迷惘的心,是不可能有条不紊地激发出seed来的。」 「seed是那么容易受到心理状态左右的东西吗……」 「事情可不是只有这样而已喔。你的心态变得自卑了。」 「自卑?」 「你因为压力过大,总是为周遭的人是否在嘲笑你的失败而感到担心害怕。那样的自卑感将seed扭曲得更为严重。」 听她这么一说,是有这个可能没错。即便是现在,我也是对礼拜堂的失败耿耿于怀。 「这种情绪啊,简单来说就像是被抛进河川里的大石头,会扰乱川流的流动——不过既然知道原因,那问题就简单多了。只要你拥有能超越那个啥老哥的力量,变得能相信其他人就行了。如此一来,seed就能恢复顺畅了吧。」 「我老哥可是人称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耶。怎么可能说超越就超越啊!」 「本宫没说要你超越那个啥大哥的能力。本宫的意思是不要惧怕他,对自己怀有自信。亦即在你的内心中战胜他的意思。」 「这、这样啊……问题是……」 照我的现况,甚至连能否成为独当一面的符纹师都有很大的问题耶? 在这样的状态下,真的有办法排除老哥这个存在所带来的压力吗? 「……但有压力和烦恼的人也不会只有我而已吧?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对自己的能力感到迷惘或焦虑才对。不然其他人都是怎么战胜压力的?」 「这种时候啊,就要心怀无论遇上什么样的迷惘都能不为所动的信仰。为了自己的信念使用符纹之力——这般坚强的信仰必将打消迷惘,为seed指引一个正确的方向吧——」 「信仰……但是我该信仰什么才好……?」 听我这么一说,柚叶高高地挺起了胸膛。 「你在说啥莫名其妙的蠢话。看清楚,你的眼前不就有一个对象了吗?」 「…………哪里?」 「……所·以·说,就在你眼前!符纹始祖的公主耶!——从目前为止的对话来判断,你似乎对公主没什么信仰是吧。」 「咦,啊~普普通通啦……」 我确实是三不五时就翘掉礼拜不参加,即使出席也都在睡大头觉,祈祷也都随便应付。 「你就是这样才会简单输给压力。知道吗?信仰公主是为了战胜自己内心的脆弱。正是因为相信自己受到公主的守护,人才有办法超越自己啊!」 「是这样子吗……」 「再说,好歹你先前也像这样对本宫抱有兴趣,应该是个可造之才吧。只要今后换个念头,崇拜本宫便是。如此一来你应该就可以得心应手地运用seed了。想必你也会变得乐于献上seed给本宫吧。」 「唔唔唔……」 我真的可以信任这个家伙吗? 「可是我觉得你看起来真的很像冒牌传教士说……」 「你刚刚是不是毫不掩饰地用极其失礼的视线注视本宫了?」 「是你的错觉吧……不,你的脸长得是还满可爱的……只不过个性有点……」 「本宫个性怎么了?你先照照镜子再来说别人吧。你这家伙真的是缺乏信仰到教人目瞪口呆哪。你的修养一定很肤浅吧,就跟院子里的积水差不多浅,还长出了一堆孑孓。」 「你想惹我生气吗?」 「哼。纵使孑孓之辈被激怒了又如何,丝毫不足以为惧——话说,你刚刚称赞本宫长得很可爱是吧?」 柚叶又鬼灵精地笑了,八成是想到了啥鬼点子吧。 「原来如此。或许也有将本宫的女性魅力和信仰连结在一块,促使你的seed成熟这个方式可行。毕竟信仰和恋爱有众多相似的要素。对于被色香诱惑的年轻男子,倒也不失一个好方法。唔呣,这个作战感觉愈来愈不错了。咭咭咭。」 「你一个人在碎碎念什么啊。」 柚叶挂起了满脸的微笑。 「欣喜吧,子民。本宫赐予你爱上本宫的权利。」 「…………我不要。」 「你就别客气了。在同一屋檐下展开生活,夜夜为了无法修成正果的恋情而感到心烦意乱的纯爱也是别有一番风趣喔。」 「最好是以单恋为前提啦……慢着,你该不会打算在我家留宿吧?」 「用不着担心。虽然你家又小又暗又脏而且还有点臭,不过跟你这种穷小子坦白这种事实在太残酷了。本宫就体贴地把真心话藏起来吧,这一切都是为了子民喔。」 「你明明就一张嘴嫌得没完没了!根本就是想藉机卖人情吧——好啦!反正今晚有暴风雨,没办法只好收留你一晚。再说,是我自己引狼入室的。」 「那么,虽说本宫才刚醒来,不过也夜深了哪。今天就休息睡觉吧——搞清楚你的立场喔,子民。别对本宫动龌龊的念头。」 「我才没动嘞。」 「……你在说谎对吧。」 「为什么结论会是这样啊?」 就这样,我和这名棺之少女相识了。 第二章 神之血 一早,我就被射进房内的朝阳给晒醒了。我下床换掉睡衣,拉开房间的窗帘,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 暴风雨过境之后,蓝天白云好不清爽。 虽说夏天快到了,早上还是有点凉意。窗户的外面是一片面积不大但整齐漂亮的林子,至于林子的对侧则有街上的民房坐落散布。 「呼……」 我回头望向室内。这是一间空间狭小的卧房,有床、书桌以及小型书柜。地板上凌乱不堪,不但有公会分发的课本和笔记用具,还有提灯和水壶等日用品,甚至连找不到对象可以一起玩的版图游戏或卡片游戏等等那种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玩具统统一应俱全。 我在这栋房子生活了约三个月的时间。至今不曾好好整理过。 公会学校今天放假。 唉……我看来打扫一下房间好了…… 我打定主意的同时转头看向房间的中央。 于是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一具让人丧失打扫干劲的黑色物体不动如山地占领了那块地方。 是棺材。 上面盖了一条薄毯子的棺材倒在我的床铺旁边。 名为柚叶的少女又变回了棺材的模样。看来她应该正在睡觉。 虽说是睡觉,不过她可不是躺在棺材里面睡,因为她本身就是棺材。 这具棺材是太古时代所打造的。据说,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公主』的魂魄就寄宿在上头。 我跪在棺旁,用手指轻抚绘有符纹的表面。 又硬、又冰。尽管看似金属,但我不懂这是用什么材质打造而成的。 「喂,你还活着吗?天亮啰~」 我从毯子上头用手指一路沿着棺材表面轻轻地垂直滑下。 棺盖一阵抖动,突然棺材的表面光芒四射。 「呜哇!」 光线刺眼得使我捂住眼睛,光芒将室内照耀得一片白茫茫之后,强度立即渐渐转弱。 棺材已从我的眼前消失。 取而代之躺在毯子底下的是……一名少女。 只有一颗头探出在外,黑色的发丝在地板上画出无数条的弧形。 毯子上则浮现出优美的身体曲线。 「唔咪、唔咪……」 柚叶抽动嘴角发出奇怪的梦话。 「呜、哈啾!唔咪……好冷喔……」 柚叶揉着眼睛抬起赤裸裸的身体,我连忙撇开眼睛。 「呼啊~天亮了吗……时间还早吧……唔唔……总觉得睡得不够饱哪……——也罢,不过天气会不会有点冷?这样会感冒的耶……」 「棺材也会感冒喔?……总之你既然觉得冷,那就好好把衣服穿上啊。」 我捡起柚叶随地乱丢的衣服抛给她。 「呀!臭、臭小子!你趁本宫睡着的时候看过裸体了吧!」 「我才没看咧!」 柚叶穿衣服的时候,我始终撇开头面朝墙壁。衣物摩擦的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缭绕,挥之不去。早知如此我还是离开房间比较好。 过了一会儿,柚叶终于穿好衣服了。 「话说回来,子民。本宫有个问题——你这边有衣物可供本宫换洗吗?」 「为什么你需要换洗衣物?不是棺材的一部分会变成你的衣服吗?」 「衣服就这么一套没得换了。内衣也是会脏的,不洗的话很不干净吧?」 「……这具棺材算起来还挺不方便的耶。况且我家没有女生的衣物。 「为何?你都不送衣服给妻妾的吗?照这看来你应该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吧?」 「我怎么可能有妻妾……」 「哦……唔呣唔呣,这也就表示……」 柚叶看着我的脸露出一抹贼笑。 「哼哼,看样子你还没跟女人有过进一步接触的经验哪。原来如此,那么本宫可以理解你昨晚拒绝的态度了。换句话说,你害怕跟女人深交是吧?」 「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嘞!突然听人说啥吃还是被吃的,每个人都会害怕吧——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刚才还不是在嚷着裸体被看见了一副觉得很丢脸的样子!」 「那、那个才不是觉得丢脸!而是轻易被你这样的子民看到裸体,有损本宫的神格!——真是的,这个时代怎么变得这么没有神经!明明以前的人甚至会对直视本宫的脸孔感到惶恐……即使只是惊鸿一瞥,宣称看到公主裸体的男人,当年可是都被处以形同死刑的流放外岛之刑呢!」 「真的假的,那可真是恐怖的时代啊。」 「记得有一次,居然有一个企图偷窥本宫入浴的无礼男子。他溜进宫殿的大浴场,从暗处盯着本宫看。但是,那男子在看到本宫玉腿的瞬间便喷出大量的鼻血而失去了意识。遭到逮捕的男子后来被处以鞭刑百下、游街示众与奴隶服务一百日之刑……看了本宫的裸体只需受这点程度的惩罚便能消灾了事,那个男的也算占到很大的便宜了哪。」 「……真惨。」 「如何?这下你应该有稍微了解本宫究竟有多么伟大了吧。本宫的价值就是有那么的崇高。」 柚叶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双手扠腰、抬头挺胸地说道。 「只有看到脚就被鞭打一百下,怎么想都不划算吧!又不是黑心酒场。」 「黑、黑心……!不、不准你把本宫跟那些下贱的人相提并论!看来你这小子是个偏激程度远超乎本宫想像的无神论者哪!就连崇拜恶魔的异教徒信仰程度都比你高!」 「亏你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好意思讲得那么难听。」 「哼,你在呛什么。不过是一个连妻妾也没有、乳臭未干的小鬼,还胆敢如此嚣张。」 「不用你多管闲事。」 「本宫看你别说是妻妾了,自出生以来就少有跟年轻女子谈话的经验吧。所以才会长成这种粗枝大叶且不以野蛮为耻的个性。」 「……不要逼我把你赶出去喔。」 「臭、臭小子,身为子民竟敢威胁本宫?你该不会不晓得顶撞公主的人会遭逢什么样的下场吧!」 「又是什么样的下场?」 「把耳朵掏干净仔细听清楚了!企图消灭全知全能的公主的人啊,会被丢到火山遭到烈火燃烧整整七天然后再被沉入海底整整七天,接着被活埋在土里七次然后再从云端推下去七次,最后被暴风雨吹去环绕世界七圈然后再被当作垃圾丢到超出七颗星球之远的宇宙尽头去!尽管害怕吧,颤抖吧!咿嘻嘻嘻!」 柚叶一脸极恶魔女般的表情高振双臂,怪怪地放声大笑。 「真被这么搞第一天就死了吧。」 我丢下持续放声大笑的柚叶,在隔壁厨房啃着土司边。 举头看挂在墙上的月历。 距离圣菲亚娜祭,终于剩十天不到了。 昨天礼拜堂的失败又在我的脑里浮现。再这样下去,庆典上我肯定会在众多的观客面前犯下失态的演出。 柚叶曾说过,老哥的存在形成压力阻碍了我的seed。 事实或许真的就如她所说的。过于害怕被人拿去和精英老哥做比较很有可能就是我低潮的原因。 但就算原因真的是这样好了,我又能在所剩不多的时间做何改变呢。 「喂~雷恩!」 有人在房子外头叫我。 那个声音不正是师父吗?我探头出窗。 「师父早安。一大清早跑来,有什么事吗?」 我符纹师的师父赫尔斯正驾着马车。 「有临时上门的工作!你现在方便出门吗?」 「是、是!」 我一口气吞掉剩下的土司边,匆忙下楼到工房做出门工作的准备。 我现在处于离家一个人独居的状态,所以必须想办法赚取生活费才行。 可是要以一介职业符纹师的身分接案,需要先自学校毕业取得执照。所以我现在是充当符纹师的实习生以赚取报酬。 我坐上师父的马车抵达了工作地点,场所是位在港口附近的灯塔。 赫尔斯师父是一名三十五岁左右的老练符纹师。很难想像纤细精致的符纹竟是由那双历经锻炼肌肉结实的手臂所描绘出来的。 从下巴到脸颊一带茂密丛生的黑胡子让看似可怕的长相更加引人注目。实际上,他只要一生气,魄力真有如雷霆之怒。 「灯塔的『符纹光石』因为昨晚的暴风雨失灵不再发光了。对方希望咱们可以在入夜前修好。」 师父一面搭乘灯塔里面所设置的利用圆盘型石板制成的升降梯,一面如此说道。这部升降梯也是透过符纹之力运转的。 师父露出「这下麻烦了」的表情搔了搔头。 「唉,俺也知道少了灯塔船便无法出海,可是俺也有俺的行程啊。俺才刚熬完夜耶。」 「少抱怨了,要为劳动感到高兴,子民。」 站在我身后的柚叶再一次臭屁地表示。 「小妮子的意见很中肯呢!」 师父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 「光是能继续当个符纹师,俺就该心怀感激了哪。哈哈哈!」 「重点是,我明明叫你不要跟来了吧!」 我忍不住朝柚叶大声嚷嚷。 「有什么关系呢?本宫也想见识见识这个时代的子民的工作情况。」 「……反正意思是你只负责袖手旁观吧。」 「那当然,因为本宫的职责就是看护子民啊。本宫会一边吃着点心,一边仔细看你们工作的。心怀感激吧。」 不要把虚张声势讲得那么臭屁。 我们终于抵达灯塔的顶部,一阵风呼啸而过。 设置了灯塔的灯台顶部感觉空间比从下方仰望时还要宽敞。圆形地板大约有一间小房间那么大,四周围上了一圈柱子和扶手。 辽阔的大海今天风平浪静。 地板上散落着几条飞来的树枝,大概是暴风雨留下的纪念吧。 至于中央的部分,则有一块高如成人的椭圆形石头坐落在基座上。 在经过打磨的表面上,密密麻麻的符纹好像要将整个石块包覆住般。 描绘在这块石块中心的,是一个状似太阳的『光』之符号。此外,为了提升光的照射范围,还画上了以蛇与漩涡的形状所组合而成的『永续』与一条条的线条所排列而成的『距离』等一类的符号。这就是所谓的灯塔设计图。 这些符号形成串连在一起的图案,覆盖石块的表面。 「哦……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所画的符纹吗?还挺有意思的嘛。」 柚叶兴致勃勃地打量着。 「这叫『符纹光石』,原理是石块透过符纹的力量发光,然后再利用这边的反射板来控制光的方向。」 师父睁大眼睛观察石块的表面。 「哈哈……有局部的符纹剥落了。大概是暴风雨吹来什么东西撞到了吧。」 石块的表面上有一块局部剥落的痕迹,那边的符纹被截断了。 「能修复好吗?」 「说啥废话。这点程度的毁伤俺马上就能修好了——喂,雷恩!」 「是!」 我把带来的容器放在师父的脚边。这东西是三罐瓶子串接而成的特殊黑色遮光容器,装在里面的是画符纹所使用的涂料。跟一般画图涂料和油漆不同,是由特殊原料制作而成。 那是这个国家所出产、人称达那·欧·西的原料。 据闻那是一种太古时代地底生成的液体。因为颜色是半透明的红色,所以一般又俗称为『神之血』,成份至今尚未被分析出来。 从以前人们就是使用这个『神之血』来描绘符纹。未使用『神之血』所画出来的符纹不管输送多少seed,都无法使其发挥出符纹之力。 我所准备的东西,就是在『神之血』添加了颜料调色而成的涂料。 师父打开容器,伸出手指挖起涂料以锐利的眼神注视着。他正在确认颜色。 「唔……雷恩,你现在已经学会调制出漂亮的颜色了哪。」 「谢、谢谢师父夸奖。」 师父拿起专用的鹅毛笔和毛笔,开始着手修补局部剥落的符纹。 我屏气凝神地从背后观看师父工作。 「哼哼。雷恩,你还不是一样只有在旁边站着看而已。」 「你不要小看一旁站着看耶——仔细观察师父是怎么描绘符纹,然后把技巧偷学下来变成自己的,也是一种很重要的学习方式啊。」 我和柚叶一同认真地注意观看师父的手。 既流利又毫不拖泥带水的手工和粗犷的手掌有着强烈的违和感。师父手中的鹅毛笔勾勒出来的线条,平滑柔顺得一如紧致有弹性的弦,毛笔所涂抹的颜色则不见半片深浅不一的色块。 剥落前的符纹一点一滴地重新复活了。 「原来如此,这子民的技术相当高超哪——符纹的技术在当今这个时代依然后继有人。本宫太开心了。」 柚叶以像是在细心看护的眼神凝视着。 脸上还挂着和先前吵闹的模样一点都不相称、甚至令人感受得到慈爱的微笑。 「……怎么了?雷恩。本宫的脸上有沾到什么东西吗?」 「没有啦……只是很惊讶原来你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啊啊,本宫总算放心了。之前一直很担心当今这个时代的符纹师会不会尽是一些像你一样敷衍、不负责任的人。」 「抱歉,我就是这么敷衍又不负责任。」 「哈哈哈!」 一边工作一边听着对话的师父大声笑了出来。 「你女朋友很不给你面子喔,雷恩!」 「她、她才不是我女朋友咧!」 符纹损失的面积并不怎么大,师父顺利在太阳下山前完成了修复作业。 高挂蓝天的午后阳光直射而来。反射板耀眼夺目,刺痛了眼睛。 虽然符纹已修复得完好如初,不过工作尚未正式结束。 绘制出来的符纹只不过是媒介而已。必须输送seed给符纹,让石块重新绽放光芒才可以。 「好了,来搞定它吧。」 就在师父放下道具准备站到石块前面的时候…… 他粗壮的身体突然一个重心不稳,单膝跪了下来。 「师、师父!」 「俺不打紧。只是整晚通宵未眠,有点头晕目眩罢了。人果然得服老啊,哈哈哈!」 「……师父,请你不要勉强自己了。」 输送seed就外表看来感觉好像很轻松,实际上是一种非常耗费精神力的行为。如果太过乱来,有可能会为身体招来不好的影响。 「啊、啊啊。可是如果不在黄昏前搞定这个工作,晚上船就不能出海了……」 再这样下去,师父的身体会积劳成疾的。 我站到了努力尝试起身的师父面前。 「师父……我有个请求——输送seed能交给我来做吗?」 「你说什么?问题你还不是……」 「我确实还不是符纹师。但要是我再继续原地踏步下去的话,一辈子都当不了符纹师。」 师父双手抱胸陷入了沉思。 「……好吧!俺答应你。你试试看吧! 」 「真、真的吗?」 「当然。刚俺也说了,你颜色调配得很好,技术算是相当不错。俺相信即便是seed你也能顺利制造出来。」 「多谢师父!」 问题是我并未摆脱低潮,还是有隐忧存在。 但我要是因此逃避,那就真的无法当上符纹师了吧? 「呵呵,雷恩啊,这对你来说可是大好机会哪!算是一场赌上人生的战斗吧。咬紧牙关,就当作是死是嗝屁的性命交关之际!」 「……你不要做莫名其妙的煽动。况且你好歹也改成是死是活才对吧!」 我站在石块前盯着符纹。 宛若迷宫般的庞大图案令我差点为之头昏眼花。 我找出了光的符号所串连绘制而成的符纹中心点。 把掌心放在中心点上,合起了双眼。 在脑子里想像出了符纹的形状,接着如网格般的符纹便在脑袋里浮现而出。 seed。 那是在脑海浮现的有效想像力。 一股能把想像力转换为能量的力量。 描绘出来的符纹在脑子里动作了起来,变貌为光辉灿烂的太阳形象。 「光明公主啊,永续的精灵呀,在我面前现形吧。和六公主之名一起赐予我力量——」 我的体内开始发热,seed往石块流去。 「哦哦、哦……」 莫大的能量在体内四处奔窜。 掌心……好烫…… 石块上的符纹泛起红光,开始闪耀出光芒,然后—— 「呜——」 我的脑袋隐隐作痛,不禁用手扶住额头。脑中的影像迅速变得模糊了起来。 不行……要是在这里失败的话…… 头快痛死了……我反胃想吐,狂咳个不停。 「喂、喂,雷恩!你没问题吧!」 师父的声音充满担心。 符纹的光在我眼前迅速转为衰弱。 果然还是……没用……吗…… 我没办法……跟老哥……一样吗…… 「不要迷惘,把身体托付给从心底浮现的意象。」 有声音响起。是柚叶。 忽然间,有一只手和我的手重叠在一起。 尽管那是既纤细又娇嫩的手,却依然给我一种仿佛能完整将我的手包覆住的感觉。 「不要分心思考无谓的问题,相信自己的想像力吧。你的力量可是强大到足以将本宫唤醒的喔。」 很不可思议地,柚叶的手使我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没有什么好不安的,你还有本宫陪在身旁不是吗?」 有种体内流动的血液和描绘符纹的『神之血』混而为一的感觉…… 先前在脑子里描绘出来的光辉灿烂的太阳影像一口气取回了清晰度。 就在这一瞬间,一如原本挡塞住的水闸被拿掉了似的,seed的能量开始从手臂往石块流去。 「这是……?明明手在发烫……可是却不觉得痛苦……」 就好似把手泡在热水里一样,令人身心舒畅的温度…… 「你要仔细记好了。这就是seed正确流动的感觉。」 石块的符纹重新开始发光,白色的光芒强烈到几乎令人睁不开眼。 光辉持续增强到几近要将站在一旁的我们完全吞没,最后——安定下来了。 「还挺有一套的嘛,雷恩!光明又重回灯塔啦!」 「是、是的……」 我虚脱地跌坐在地上,茫然地注视着重新找回光明的符纹光石。 我成功……激发出符纹之力了…… 「小妮子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哪!你是符纹师吗?」 「嗯?本宫才没有什么seed,只不过是稍微吹捧了这个小子一下罢了。毕竟他这家伙就是容易得意忘形,只要给他三分颜料马上就开起染坊来了。」 「原来只是在吹捧啊……」 「那当然。本宫怎么可能真心夸奖你,少自恋了。」 柚叶有些坏心眼的朝我吐了吐舌头。 「哇哈哈哈。雷恩,看来你以后要被这小妮子骑在头上啦!」 师父的大笑声响彻了灯塔的顶部。 「呼,好久没外出散心了,感觉真是舒服呀。」 走在夕阳映照下的回家路上,柚叶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而且还见识到了这个时代子民们的模样,今天真是过得相当充实。」 「——呐,柚叶。」 我握紧了装有硬币的皮革袋子。 大概是seed输送成功吧,师父大方地赏给我比平时更为丰厚的酬劳。 我从中取出了几枚银币。 「这些是你的份。」 「嗯?干么这么突然。本宫可没有落魄到需要接受你这般穷人的施舍喔。少瞧不起人了!」 「刚才我尝试输送seed的时候,是你把手搭上来的吧。如果不是你那么做,我想我一定又要失败了。我很感谢你。」 「哦哦,何不干脆坦承你又重新爱上了本宫呢。」 「我才没爱上你咧!搞清楚,我并没有信任你。也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金钱方面的事情分得清楚一点比较好。拿去,这是你的报酬。」 「你这小子还真是固执耶。不过你想太多了,本宫什么都没做。更何况本宫目前在你家寄住,不便跟你收钱。坦白说那房子又穷酸又破烂,本宫实在不太愿意寄住,不过本宫不会说出这个事实的,你放心吧。」 「你现在就已经在公然放话了,还装——反正,这是两码子事。」 「如果你跪下来拜托,本宫就愿意考虑接受……对了,比起钱,本宫还比较想要衣服。」 「衣服?这么说来,你早上好像也提过类似的要求。说想要什么换洗的衣服之类的……」 「唔。今天在街上看到了好几名女子,大家都穿着品味非常有意思的衣服。本宫也想穿穿看那样的服饰,想要走在流行的尖端。」 也是啦,柚叶目前穿的衣服就现代而言十分稀奇少见,走在街上也显得有些引人注目。 我看了拿在手上的硬币一眼。 要是狠下心买了当今流行的女性服饰,这个月就又免不了要过靠土司边充饥的生活了。 「我想到了,我去跟我认识的人要些旧衣服吧。」 「你?连个妻妾也没有,你讨得到吗?」 「虽、虽然不是妻妾,可是我也认识一、两个交情不错的女生啊。」 「真的吗?好难以置信哪。真好奇对方到底是口味有多么特殊的人物……」 「你不要动不动就跟我吐槽。总之我明天找时间去跟她拿,你就好好期待吧。」 「唷……是喔……这样子啊……」 隔天,玛尔榭赏了我一顿白眼。 「然后呢?雷恩你拿我的衣服想怎么样?」 这里是公会内的符纹师培育学校。 公会五座塔的其中一塔被称为『教育塔』,整座塔都做为校舍之用。 学生人数约在一百人上下。修业期间长达三年,不过残酷的是,即使成功毕业也未必能成为职业的符纹师。虽是一所训练技能的专门学校,但也会教授数学、自然科学、历史、文学、武艺等一般学问。 在我们二年级担任名誉学级委员的人,正是玛尔榭。 「没有要怎样啦。旧衣服就可以了。算我拜托你啦,玛尔榭大小姐!」 尽管我在柚叶面前答应得一派轻松,没想到实际交涉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最万无一失的方法就是我坦白说出柚叶的事,但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我告诉她捡回来的棺材在我的眼前变成了一个女孩,她绝不可能会信以为真。加上要是被她知道对方跟我住在同一屋檐下,就算只是暂时而已,我也有可能会被当成犯罪者看待。 「其实是我表妹来我家玩,问题是衣服不够她换洗。」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雷恩你有什么表妹。」 玛尔榭轻轻地叹了一声气,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觉得说谎不打草稿的男生很没魅力说。男生就是要敢作敢当啊。要坦然面对自己的生存方式。」 「你讲白一点,我该怎么做才好。」 「所·以·说,你要表现出胸有成竹的态度,堂堂正正地下跪向我拜托说『玛尔榭大小姐,请务必将您的衣服赐给在下~』这样。」 真是好卑贱的堂堂正正啊。 这么说来,玛尔榭这家伙绝对是s吧。 「……我若这么做,你就愿意送给我吗?」 「你如果真这么做,我会打从心底轻蔑你的。」 跑去拜托那种脑筋硬邦邦的学级委员基本上就是大错特错。像这种深刻的问题,一定得找脑筋灵光、肯谅解人家的苦衷的家伙商量才行。 因此,我趁着午休跑去了鲁米莎的教室。她小我一届。 不过这毕竟算是公开场合难以启齿的话题,所以我把她叫到了走廊的角落。 「……咦?」 听到我要讨旧衣服的鲁米莎像是惊惶失措似的脸颊红了起来。 「……雷恩学长,你要拿我的衣服干么呢?」 「不是我要的啦。而且你问我要拿你的衣服干么又是什么意思?我对女生的衣服又没有特别的兴趣!」 「雷恩学长要拿我的衣服去……」 鲁米莎垂下眼帘害羞地忸忸怩怩。 这样不是搞得我们很像在做啥见不得人的事吗? 就在这时,楼梯上方传来了尖锐的嗓音。 「嘿!雷恩!你在做什么好事!」 完蛋,被玛尔榭抓包了。 她快步爬下楼梯闯进了我和鲁米莎之间。 「鲁米莎,不可以听信这个变态男子的说词喔!」 「我什么时候变成变态了。」 「你不是变态是什么!拼命四处搜集女生的衣服!」 「我们两个从小就认识了吧?我看起来有那么像变态吗!」 「……问题是思春期的时候很容易产生偏差行为呢。」 你好歹也否定一下吧。 「那、那个……」 鲁米莎从玛尔榭的身后唯唯诺诺地举起了手。 「如果雷恩学长愿意穿给我看……我可以送给他……」 「啥?」 「咦?」 被我和玛尔榭同时瞪视,鲁米莎面红耳赤地缩起了身子。 「总、总而言之!雷恩!你今天真的非常诡异耶!到底在隐瞒什么!快跟我从实招来!」 「我没有、我才没有隐瞒呢!」 「你嘴很硬嘛……既然这样,名侦探玛尔榭我就要不客气彻底调查了!鲁米莎,逮捕他!」 「遵命!」 转眼间我就被鲁米莎从背后架住了。 混帐,鲁米莎这家伙,长得瘦巴巴的力气却这么大。 「快,把所有真相都吐出来吧~」 玛尔榭抓起垂落的麻花辫尾巴。 ——要命,这是玛尔榭引以为傲的必杀技……! 「快说,你隐瞒了什么!我搔啊搔。」 玛尔榭用发尾搔痒我的脸庞。 这家伙从小时候就养成喜欢拿自己的发尾搔痒我、看我挣扎的模样引以为乐的怪癖……她到底是在啥环境下长大的啊。 「住、住手……!这哪叫啥名侦探,根本只是在拷问而已嘛!」 这样下去会染上奇怪的癖好。我得想办法脱逃…… 「啊,鲁米莎你看!那边竟然有女装少年的小说耶!」 「咦,在哪?在哪!」 我趁着鲁米莎力量放松的那一瞬间摆脱了她。 「站住!不准逃——!你这死变态!」 我背靠在做为校舍之用的高塔墙壁,整个人气喘如牛。 「应该彻底摆脱掉追杀了吧……」 该死的玛尔榭和鲁米莎,两个人都完全把我当变态…… 「问题是……」 虽然逃得了一时,但我有办法继续隐瞒柚叶的存在吗? 尽管昨天我已经拜托师父不要泄漏出去…… 如果让玛尔榭得知这件事,她十之八九马上会骂我是带女生回家的死变态。而且八卦一定会被加油添醋一堆子虚乌有的事,然后传遍整个公会。 不仅如此,搞不好还会传到老爸耳里。 事情若闹到这么这种地步,我很有可能会被抓回老家去。 『好好一个名门子弟竟然去和女人同居!』接着我会像这样被骂得狗血淋头。 毕竟老爸这个人比谁都还要重视维护家族的声誉。 虽说只要在事情演变到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前,请柚叶滚出去就可以了……不过无依无靠就这么把她踢出家门也有点残忍说。 「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少年呀~」 忽然传来了有如一阵轻风拂过般的柔和女声。 「雷恩。你怎么窝在这种地方呢?」 「伊芙修女……」 笑咪咪地前来跟我攀谈的是公会教会的修女,伊芙修女。 我没听说过她实际年龄几岁,不过应该是十七、八岁上下吧。除了修女的工作外,她也充当符纹学校学生们商量问题的对象,这可能跟年龄相近也有关系。 换句话说,她的存在就类似学生们的姊姊,而且不是像玛尔榭那种豪爽大姊头,而是会温柔地包容你的那种大姊姊。 「哎呀,你受伤了呢。」 伊芙修女窥看我的脸貌似不安地说道。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脸颊附近有些刺痛。 用手一摸,好像有点流血的样子。 「好像是我刚才跌倒时不小心擦伤了……」 「是吗?那可不好了。很痛吧?你不要动喔。我现在就帮你治疗。」 伊芙修女站到我的面前把脸贴近。 虽然伊芙修女长得眉清目秀,却莫名给人一种感觉没什么精神、命运坎坷的印象。只不过她这种特质反而受到学生们的欢迎。 伊芙修女伸出手,用纤细的手指触碰了我的脸颊。 我顿时觉得有些冰冷,随即有一道暖流缓缓流进我的体内。 当她的手指放开时,我脸上的肿胀已经消退了。 「治疗完毕。你又变回原先那个美少年啰。」 ——即使明知这是客套话,听了还是忍不住很高兴。真的是好称职的修女喔。 伊芙修女拥有治愈人类疾病和伤势的能力。如果是症状轻微的擦伤或感冒,她都可以瞬间治愈。 既然是修女,果然发挥的seed也是与众不同的吧。 「话说回来,发生了什么事呢?你从刚才就一脸心事重重的表情耶?」 「唉、唉……其实……」 我欲言又止,闭上了嘴巴。 说出柚叶的事真的不要紧吗? 伊芙修女是信仰公主的教会的修女。如果让她知道柚叶的事,必然会引发轩然大波吧? 再说,究竟柚叶是不是真的公主也尚未证实…… 「不、不,什么事也没有。」 我不晓得该如何说明是好,最后选择闭口不提。 「是吗……你不需要强迫自己告诉我。不过,如果你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请尽管找我商量,不要一个人闷着头烦恼喔——因为那正是我的职责所在。」 真不愧是修女,心胸之宽大,不是我和玛尔榭可以相提并论的。 「这么说来,雷恩你好像也要参加圣菲亚娜祭的庆典是吧?」 「嗯,是啊。只是我完全没有自信就是了……」 「参加庆典的人,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啦。」 「是这样子吗?」 「甚至有人每天都来找我诉苦呢。说什么站在一大群人面前感觉都快紧张死了。面对有这种烦恼的人,我一向都是这么开导的——公主总是平等地守护所有人。相较之下,区区庆典的观众就显得渺小许多了,不是吗?」 听伊芙修女一说,还真的有种被博大的存在守护的感觉,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雷恩你也不要被不安击溃了喔,好吗?」 「是,我会加油的!」 伊芙修女先是盈盈一笑,然后举步朝礼拜堂走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有一种眼睁睁地坐看珍贵的救兵撤退的感觉。 我看我还是坦承一切吧。 说不定,伊芙修女会愿意收留柚叶。 而且就算告诉伊芙修女,她应该会愿意守口如瓶吧。 「那个,修女请留步,其实……」 就在我朝伊芙修女的方向踏出步伐的时候…… 「被我找到了。原来你躲在这种地方啊,雷恩。我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我听见了可怕的学级委员长大人的声音。 公会学校的课程结束后,我火烧屁股地奔回了家里。 「柚叶!柚叶你在家吗!」 「哦哦,你终于回来了吗?雷恩。为什么不带本宫一起去啥学校的?本宫快无聊死了。快点说些趣事来听听。」 「现在不是跟你搞笑的时候!快去躲起来,现在马上就去!」 「躲起来?本宫必须偷偷摸摸地躲藏起来的理由为何?」 「玛尔榭和鲁米莎要来啦!她们打算调查我在隐瞒什么。」 「……搞清楚。无论有什么样的蛮族来犯或恶魔侵略,公主都不会弃子民于不顾。既不会逃避,也不会躲藏起来,而是勇敢地与敌人迎战。公主便是这般英勇的存在。所以雷恩啊。无论有什么样的敌人来袭,你都无须害怕。」 「事情没像恶魔那么简单!柚叶,万一让她们知道你的事,我就……休想全身而退。」 「什、什么……那个叫啥玛尔榭和鲁米莎的比恶魔还要恐怖吗?」 我紧紧抓住柚叶的肩膀,用严肃的眼神注视她。 「啊啊,没错。连恶魔都会打赤脚落荒而逃,就是有那么恐怖。」 「比飞龙还要凶暴吗?」 「啊啊,连飞龙都会不禁吓得尿出来,就是有那么凶暴。」 「那、那么,她们比独眼巨人还要有蛮力吗?」 「啊啊,就连独眼巨人看到她们也要哭着下跪,就是那么的有蛮力。」 「…………这个时代居然有如此超乎想像的怪物存在……」 柚叶面色铁青,身体颤抖不止。 「本、本宫该怎么办?」 「柚叶,你可以变回棺材吧。」 「变回去,然后呢?」 「你到仓库角落变成棺材乖乖都不要动。她们没想到棺材会变成人,所以应该可以顺利蒙骗过她们。」 「唔、唔呣……好吧。虽然有违本意,无奈如今的本宫并未具有战力……没办法了。就照你的意见行事吧。」 我把柚叶带到仓库。 「本宫就躲在这里吧。雷恩你也要小心自己的性命。」 柚叶始终铁青着一张脸,话说完后身体便被光笼罩住。 等到光芒退散,原先的棺材就摆放在眼前。 当然,光是这样太引人注目了。因此我把棺材推进仓库角落,然后在上头和旁边摆放铲子和铁镐等之类杂物的木箱来遮掩。 「雷恩!你在家吧——!」 玄关外头传来了玛尔榭的声音。 「嗯……」 玛尔榭在胸前盘起手臂,臭着一张脸在我的房间陷入了长考。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在隐瞒什么耶……」 「我、我就跟你说我根本没在隐瞒什么!」 看来,突击我家的玛尔榭搜查队似乎得在任务无法达成的情况下无功而返了。 不只卧室和工房,从厨房到浴室,甚至连厕所玛尔榭都不肯放过,毫不客气地仔细调查了每一个角落,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虽然她也有去仓库巡视,不过仓库光线昏暗,再加上堆满了笨重的土木工具,所以她只是大略巡视了一下。像这种小地方的表现果然很有女孩子的风格。 「队长,我归队了。」 鲁米莎走进房内敬礼。 「鲁米莎队员,报告你的结果。」 「是。完全没有发现焚烧物、血迹、尸体等诸如此类的可疑物品。」 「怎么可能找得到那种东西。你们当我是什么人啊。」 「不过,我在更衣室的篮子里……那个……发现了雷恩学长脱下的内裤。好害羞。」 「你的眼睛都在看些什么啦!」 「真奇怪……从雷恩白天的态度来看,绝对暗地里有什么鬼才对呀……」 「你凭啥这么一口咬定?」 「我好歹从小就认识雷恩你了耶!你的行动我大致都推理得出来。只要动动我这名侦探玛尔榭的脑袋。」 「哦~这样的话,介意让我听听你的那个推理吗?你为什么觉得我很可疑。」 「那还用问。当然是女人的直觉呀!」 「……那才不算啥鬼推理。」 「队长,根据我的调查……」 「我不是队长,请叫我侦探,鲁米莎助手——你说你知道了什么?」 「是,玛尔榭侦探。我认为,犯人有可能利用仓库的铁镐犯罪,然后以铲子把证据埋藏了起来。因此我建议不如试试搜查院子……」 「没有啦没有啦,我就说没有了!」 虽然鲁米莎的推论根本是狗屁不通,不过我一听到仓库两个字就忍不住愤而否定。 玛尔榭和鲁米莎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不放。难道我的反应让她们起疑了吗…… 不过玛尔榭最后却是轻叹一口气,耸起了肩膀。 「我想雷恩应该是不可能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啦——唉~唉,真没意思。」 「原来你是来我家找乐子的。总之你们闹够了没?够了就快点回去吧。」 我推着玛尔榭的背部打算把她赶出房间。 「啊,很痛耶!不要推我啦,讨厌。都是你害我踢到脚的小趾了!」 她好像一脚踢到了掉在地上的道具箱。玛尔榭蹙起眉头环视了我的房间。 「拜托你整理一下房间好不好……」 我的房间地板上杂乱无章地堆满了学校教科书、文具、提灯和水壶、包袋等诸多杂物。 「我也觉得不打扫不行了。」 玛尔榭像是忽然冒出啥点子似的敲了一下手。 「对了,交给我来整理吧。」 说完,玛尔榭拿起挂在腰际的包包。 那是一个在粉红色的布料上画了状似心形符号的可爱符纹的包包。 「这不是你随身携带的包包吗。有什么特别的?」 「要是以为这是一般的包包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这是我开发出来的符纹具,包包里面是一个超压缩空间,不管是多巨大的物体都能压缩到百分之一的尺寸喔!」 「……感觉挺厉害的嘛。」 「顺道一提,设计符纹的人是我唷。」 鲁米莎一如刻意强调似的指着自己说道。 「所以说你是要让我把用不着的废物丢到那里面去?那真的是太感激你啦。」 「这才不是垃圾桶呢!让你见识它厉害的地方。」 玛尔榭把手伸进包包里面,叩隆叩隆地搅拌了起来。 「呸鏮呸鏮~!超高性能全自动清扫机!」 她拿出了一部有人的腰部那么高,难以相信原先是塞在包包里的圆筒形机械。其下半部装设有貌似拖把的东西。 「那个机械是啥?还有拜托你不要再发出奇怪的状声词了。」 「这个啊,可是只要按下一颗按钮,就能自动帮你清扫任何超级脏乱不堪的房间的超优机械喔!只要经过发明王玛尔榭大师的巧手,处理这点程度的脏乱简直易如反掌!」 「……名侦探不干了吗?」 「顺道一提,设计符纹的人是我唷。」 无视鲁米莎的说词,玛尔榭按下了设置在机械上部的按钮。 圆筒静静地发出振动,表面浮现出符纹的图案。 清扫机一边摇摇晃晃地旋转,一边在房间跑来跑去。 「喂、喂,那玩意儿没问题吧!」 「安啦!你看,它不是正在拼命把垃圾吸进去吗!」 「……它连我的课本都吸进去了耶。」 「之后再分类就可以了啦。」 「可是我看它从刚刚就一直埋头往墙壁猛冲……啊,时钟从柜子上掉下来了。」 清扫机飞快地从房间的出入口直奔走廊,爬下了楼梯。 「我们只需要像这样坐着休息,家里就能干净得亮晶晶的。看吧,你整个房间变得干干净净了对不对。」 先前乱丢一地的东西确实连个影子都不见。 应该说,全部都被那玩意儿给吸光光了才对…… 不晓得楼下现在是怎样的情况。 「我去看一下……」 我走出房间爬下楼梯。 虽然我早已觉悟会看到惨不忍睹的画面,不过所幸工房的器具全都平安无事。 清扫机好像直接通过工房一路进到了隔壁仓库的样子。 「该不会……」 我有非常不好的预感,提心吊胆地进入了仓库。 铲子跟铁镐被抛开得远远的,空木箱则倒在地上。 「呜嘻呀嘻呀嘻呀嘻呀嘻呀!」 一阵像是惨叫又像哈哈大笑的惊人声音响起。 「柚、柚叶……?」 全身被清扫机的拖把搔弄,扭动着身子挣扎个不停的柚叶出现在我的眼前。 「呜嘻呀嘻呀嘻呀嘻呀,喂、喂、雷恩、不、不要光站着看、救、救命呀!」 「撑住啊!」 我用双手压住了清扫机。 「呃,这该怎么弄才好啊?——可恶!」 我豁了出去,开始创造停止意象的seed。 清扫机的符纹一瞬间发出强光后便又慢慢消退,机械最后停止了运作。 一道白烟「噗咻」一声喷到半空中消失了。 ……seed好像有点太强了。 我帮柚叶把清扫机从身上搬下来。 「嘻呀、嘻呀……得、得救了……」 「你还好吧……」 柚叶步伐蹒跚地站起身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她眼眶噙着泪珠,涨红着一张脸,浑身发抖。 「你你你……你这……你这……无礼的家伙!胆、胆敢、如如如、如此羞辱贵为公主的本宫……臭小子,想必你做好以命偿罪的觉悟了吧!」 「不、不是我啦!」 「住口,少啰嗦!」 就在我快被柚叶逮个正着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声音。 「雷恩,你在吵什么吵这么久啊……」 我回头一看,板着一张僵硬面孔的玛尔榭和鲁米莎就站在那里。 最后一行人回到了我的房间,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跟玛尔榭和鲁米莎招了。 暴风雨之夜在海边发现棺材的事;把棺材搬回家里,和以前捡到的戒指组合在一起后柚叶就冒出来的事;柚叶似乎是公主的事;以及昨天在灯塔时我因为柚叶出手相助,成功激发出了符纹之力的事。 「是这样子……吗……」 听完我的自白后,玛尔榭露出半茫然的表情低声呢喃。 大概是不晓得该对这段离奇的故事做何反应吧,她和鲁米莎两人都沉默不语。 「话说回来,雷恩啊。」 坐在身旁的柚叶用手肘轻轻顶我。 「那个叫啥玛尔榭和鲁米莎的,真的有比恶魔恐怖而且比飞龙凶暴还比独眼巨人有蛮力吗?在本宫眼里看来只不过是平凡的女孩子呀……」 玛尔榭的眉毛向上抽动了一下。 「我刚好像听到很难装作自己耳背没有听见的话耶。」 「没有啦没有啦没有啦,纯粹是误会而已。不要乱讲话,柚叶。她们两个当然是平凡的女孩子呀。」 「是、是这样吗……原来如此,既然她们是你的妻妾,那早点如此告诉本宫不就得了。」 「妻·妾?」 玛尔榭两边的眉毛抽搐了起来。 「不、不是啦!柚叶,我早说过她们不是妻妾了吧!」 「无须害臊,雷恩。依你的年纪,有两、三个妻妾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你不须顾虑本宫的眼光。」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妻妾了?」 玛尔榭身后散发出黑色的灵气,摆出比恶魔还要吓人的表情向我逼来。 「慢慢慢、慢着、慢着,先听我解释,听我解释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啦!」 「哦,叫啥玛尔榭的,你是说你们不是雷恩的妻妾吗?」 「那还用问吗!」 柚叶紧盯着我的脸。 「……干么啦。」 「耶~你被甩啦~」 「我才没有被甩。重点是我跟她们本来就不是那种关系!」 真是的,这家伙动不动就爱惹我生气耶…… 「……好吧,那件事我稍后再好~好地跟你问清楚。」 玛尔榭让恶狠狠瞪人的表情和缓下来,看了柚叶。 「你说你是公主,是真的吗?」 「唔。这个时代疑心病很重的子民还真多哪。」 「那也没办法吧。这个时代从没有人看过真正的公主呀。」 「呼。光阴的流逝不但可怕又令人伤感呢。」 「不要摆出那种历经沧桑的脸——对了,干脆你在她们俩的面前变回棺材证明给她们看吧?」 「那不是可以轻易展现给人家看的。你也不愿意自己的睡相被人看光吧?」 「可是为了让她们相信,那是最有效……」 「没关系啦,雷恩。」 玛尔榭出声不让我再继续说下去。 「这个嘛,我相信雷恩所说的话。」 「……你还真干脆。是吃错了什么药。」 「我不是说过吗?雷恩的行动我推理得出来。」 「那是女人的直觉吧。」 「没错。以女人的直觉——我认为现在的雷恩没有在说谎。」 「你真的愿意相信我吗……」 「况且,刚才雷恩用seed的力量停下了清扫机对吧。」 「啊、啊啊。虽然那是我无意识之间办到的。」 「那个紧急停止的符纹算是相当复杂的设计喔。虽然不够完全,不过雷恩成功使用了那个符纹之力的事实也间接证明了昨天灯塔的事情……雷恩的seed之前失败连连,现在却开始成功,或许确实是柚叶小姐的功劳没错。」 早知如此,或许当初早该老实跟玛尔榭她们讲的。 我有点后悔自己之前笃定她们不可能会认真为我想办法。 「不过往后要怎么办呢?你打算让柚叶小姐一直住在这里吗?」 「我是有想过这个问题啦……呐,柚叶。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你有目标之类的吗?姑且不提是我唤醒你的,你自己往后有没有目标想做什么……」 「本宫正在等待雷恩你的seed成熟。因为本宫得由你贡献充分的seed才行呢。」 「……贡献了之后你要干么?」 「之后吗……唉,公主所怀抱的伟大目标,渺小的子民们还是不知为妙。」 「啧,这么小气不告诉我们喔。」 「至少在你的seed成熟之前,本宫会屈就自己住在这间狭小的房子哩,所以你放心吧——这么说来,你的房间好像稍微有比较干净了哪。」 「看吧!这都是我的万能清扫机的功劳喔!」 真的假的啊…… 「话说回来,我本来想找教会的伊芙修女商量的。或许她能帮得上什么忙。」 「嗯~问题是……伊芙修女应该正为了圣菲亚娜祭的准备忙得快应付不过来了吧?」 经玛尔榭这么一说,身为公会教会一员的伊芙修女现在的确是被派去准备祭典。除了准备工作外,她刚才也有提到有人找她商量祭典的事…… 看来还是等祭典过后,再跟她表明这种棘手的问题比较妥当吧。 「雷恩学长你自己呢?圣菲亚娜祭的准备做好了吗?」 聆听着对话的鲁米莎像是要问个明白似的说道。 说到祭典的准备,我这预定要参加庆典的人也不能装作都没自己的事。 「对啊。你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得心应手使用seed了吧?那你得加强练习,免得到时在庆典上失败出糗。」 「比起本宫的事,看来你应该先担心自己的问题哪,雷恩。如果少了本宫,你不过只是个连seed都操控得乱七八糟的嫩咖。」 「是没错……但是我在庆典上到底要做什么才好?就算我现在学会了一点符纹之力的皮毛,顶多也只能耍耍无聊的雕虫小技吧……」 如果我表演的技术一点看头都没有,也只会让观众大失所望而已。 「演戏如何?」 鲁米莎说。 「演戏?」 「对。当初玛尔榭在朗读神话的时候,你不是有说过只要把符纹骑士和魔族的大战改成更有魄力的内容让观众欣赏就好了吗?所以你不如把那个构想改成独角戏在庆典上演出。在戏中你只需要露一手符纹剑之力,我想不仅能显现出魄力,也能让观众看得津津有味。」 「……雷恩,原来你在听我朗读的时候都在想那种事情呀。」 玛尔榭凶巴巴地瞪了我一眼。 「不过,鲁米莎的提议感觉还满有趣的嘛!反正雷恩你搬得上台面的也只有剑术课。说不定意外地很适合你喔!」 「先等一下。我从来没演过戏耶!」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讲这个。你也想不到其他提案了吧!欸,柚叶小姐你也觉得这点子不错吧?」 听到玛尔榭这么一间,柚叶点了点头。 「唔呣。seed之力所不可或缺的,就是让意象具体化的丰富想像力。安排演戏对雷恩训练seed来说或许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喔。」 「那就拍板定案啰!演戏的内容,就交由本剧本家玛尔榭大师来搞定吧!」 于是,从那天起,我开始专心投入圣菲亚娜祭的准备。 附带一提,隔天针对『妻妾』发言一案,我理所当然地被玛尔榭她们以可怕的麻花辫拷问。 就这样,日子在转眼间稍纵即逝。 明天就是圣菲亚娜祭,仪式也重复预演好几次,脑子里除了祭典以外已经容不下了。 那天傍晚,我在家里的工房握着重新制作好的符纹剑。 这是我在自掏腰包买来的普通长剑的握柄上,绘制符纹而成的手制符纹剑。 「该死的魔族之王!在此让你见识符纹骑士的力量!」 我大声念出玛尔榭编篡出来的剧本台词。 然后试着举剑输送seed。 「光明公主啊,敏锐之理呀,以公主之名,在我面前让力量依附吧!」 脑海所浮现的符纹影像沿着手臂畅行无阻地往剑流灌而去。 剑身的部分泛出了朦胧的一层光。这是能将黑暗一刀两断的光之剑。 ……只不过我自己也不是很懂把黑暗一刀两断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就是了。 seed没有炸裂,而是在描绘在剑上的符纹安定地绽放着光芒。 「哦哦,还不错嘛。你的seed,流动还算挺平滑顺畅的嘛。」 坐在椅子上摆荡双脚的柚叶说道。 「你都看到了喔。」 「那当然。本宫可是公主哪。随时都在照看子民。」 「你刚刚明明就在翻阅捡来的杂志,还笑到东倒西歪。」 「那、那是不小心……都怪那篇叫做『你所不知道的结婚诈欺师世界·真实事件之我就是这样被女人欺骗的』的报导实在太有意思了……」 「……你这算哪门子的公主殿下啊。」 「总、总之,雷恩。你现在已能十分得心应手地操控seed了不是吗?」 「是啊,我好像渐渐抓到诀窍了。」 「可是你的演技只有死板两个字可以形容哪!丹田呼吸做得还不够。」 「不用你管。」 大概是从那一天在灯塔成功让符纹之力发挥开始的吧。我慢慢地却愈来愈能顺利操控seed了。 「但你可不要因此而得意忘形喔。你现在能操控的只不过是微弱的seed而已。」 柚叶说得没错,即使是功力进步的现在,我只要试图稍微加强一下seed,流动便会变得不安定进而失控。 「现在光是为了不要失败就够我累了。」 不过目前这样就够了。光只是不再失败连连,对我而言就是长远的进步。 取消掉符纹之力后,我把剑收回了剑鞘。 有这样的表现,明天庆典上应该就不用怕会在众人面前现出丑态了吧。 我能走到这一步,全都亏玛尔榭和鲁米莎协力付出。 以及…… 「——柚叶,谢谢你。」 「哼哼。终于感受到本宫的魅力了吗?你这呆头鹅。」 「不、不是那个啦——该怎说才好呢,我只是觉得幸好那个时候你有帮忙让seed成功,我才能摆脱低潮的状况。」 「只要你能变得有能力奉上美味的seed给本宫,一切好谈。」 「受不了,你每次就只会说这个——对了,今天要不要去找间店吃饭,好先把肚子填饱?反正后来师父提高我的报酬了。」 「唔,表面上的理由很冠冕堂皇,其实你是打算把本宫带去充满浓情蜜意气氛又能打情骂俏的怪店吧?」 「谁要带你去啊!你是从哪学来这种知识的。」 「这本杂志就有写了!『你所不知道的搭讪技巧——搞定海之女的99种方法』。」 「……你是在读什么鬼杂志啊。反正你不去我也无所谓。」 「唔呣。如果能吃到最高级的烤牛肉,要本宫赏光也未尝不可。」 我带着柚叶来到黄昏的市区。 从市场离开的人们正急着赶回家。 广场上的喷水池在夕阳的照射下,一闪一闪地闪耀着光芒。 「话说,柚叶你又穿了一件看起来很贵的衣服来呢。」 柚叶身上所穿的是感觉就快融进夕阳般的红色连身洋装。 「这是玛尔榭借本宫的。如何,尽情享受本宫的淑女风范吧。本宫不介意你为这优雅的步姿看得痴迷。看,多婀娜!啊,多曼妙!」 「你不好好走路,小心跌倒。」 我在想该去哪里吃饭,毕竟太过高价的店我还真的是吃不起。 柚叶突然拉了拉我的袖子。 「喂,雷恩你快看。那边有人潮聚集。」 那边是广场的布告栏。可以自由使用在跟人约见面时的留言等等。 广场上的行人们纷纷驻足观看后,又倾着脑袋离开了。 「该不会是最高级牛肉的特价情报吧!快去瞧瞧!」 「……柚叶,你愈来愈像个穷酸的大婶了。」 「你、你说什么!本宫可是为了你好耶!」 「好啦好啦。如果真的是特价情报我也有兴趣。」 我一边安抚向我鬼吼鬼叫的柚叶,一边前往布告栏。 「…………这是在写啥?」 当我看到用匕首刺在布告栏中央的羊皮纸的内容时,不禁睁大了眼睛。 羊皮纸上以红色的大字如此写道: 「我是火之戒指的持有者,将在圣菲亚娜祭展现其可怕的力量。」 「『火之戒指』……?什么玩意儿啊?」 是谁在预告庆典的表演吗? 可是预演时我从来没听到有这回事。 羊皮纸有些不祥地随着暮风飘动了起来。 今天就是圣菲亚娜祭,是个一早就出大太阳的晴朗好日子。 从公会搭马车耗时约一小时。大马路上往来的马车川流不息,这个拥有附设市场的大型建筑物林立的繁华街,就是这个凯尔兹之城最为热闹繁华的区域。 冠上传说生下六公主的神族达那之名的达那纪念塔就盖在区域的中心,是一栋才兴建没几年、集结了现代符纹学精华的建筑物。 我穿上符纹师正式的长袍,和柚叶结伴而行。 柚叶也久违地换回了原先的服饰。对她来说,这似乎就是最正式的服装了。 「好惊人的高度……」 从共乘的马车下车,站在石造的高塔前的柚叶目瞪口呆地张着嘴巴举头仰望。那张脸就有如第一次到都市的乡下女孩。 其空间之宽敞,足以塞下整个协会的腹地,高度则有二十层楼之谱。 抬头一看,充满了高耸入云的魄力。 特色之处并不仅止于大小。高塔巨大的壁面全都画满了符纹,没有留下一丝间隙。古今东西的动植物化作符号,纵横环绕交错。看来描绘的主题是『生命之树』的样子。 「我们快点进去吧。不然会迟到的。」 我催促柚叶,举步前行。 塔的入口是一扇巨大的双开式玻璃门,现在完全开启。 有许多打了蝴蝶结领带的贵族和身穿礼服、盛装打扮的贵妇。他们踩着优雅的步伐走进铺上了一整面红色地毯的玄关大厅。 ——我得在那种阶层的人面前进行表演吗…… 在大门的两侧,有数名身披深蓝色的锁子甲、腰挂宽粗的阔剑的士兵站岗。大概是在戒备吧。 我们沐浴在士兵们紧迫盯人的视线下穿过大门。 「喂,那边那个家伙!」 突然士兵出声喊叫。 我回头一看,发现被叫住的人不是我而是柚叶。 「穿那啥奇装异服。真是可疑的家伙。把你的身分证拿出来!」 「啥?你这态度可知本宫是谁吗?小心你的回答,当心本宫教你吃不完兜着走!」 「你说什么,臭女人……!」 「好了好了好了,请息怒、请息怒!」 我连忙介入柚叶和士兵之间。 「我是出席庆典的符纹师。公会的臂章看到了吗?这位是我的表妹。」 「哼,算了。你们走吧。」 我松了一口气,牵起柚叶的手将她带离士兵们。 「——那群人是什么东西啊。态度还真是嚣张。」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教他们是罗古卢帝国军。」 「他们不是这个国家的士兵吗?为什么他们会在这边戒备。」 「柚叶你不晓得吗——当今的菲亚娜王国实质上等同于罗古卢帝国的附属国啦。」 中央国家罗古卢是掌握了压倒性军力的强权大国。 「……这个国家遭到占领了吗?」 「不。基本上这个国家的王政还保留着,只是最后几乎都成了罗古卢的傀儡政权。」 「他们为何不惜做到那种地步也要驻兵于这个国家呢?」 「他们觊觎的目标是菲亚娜所出产的『神之血』。先让这个国家进行大量采掘,然后再输出到他们本国。」 环视从入口进来的大厅,可以看到四处都有戒备森严的罗古卢士兵夹杂在前来参加圣菲亚娜祭的贵族与市民、以及符文师里面,就像是跑错场合似的。 「那群家伙总是摆出嘴脸,就像这条街是他们的地盘一样,三不五时就和市民发生口角争执。」 「唔呣……有这么严重吗……」 忽然间,我看到有个人物从人潮之中往这里走来。 「——不妙!柚叶,离我远一点!」 我推了柚叶肩膀一把将她赶到一旁。 「喂、喂!为什么要推本宫!」 直到经过我的面前,朝这里接近的人物才总算发现到我的样子,停下了脚步。 对方身着宽松的外袍,上面画有曲线般的图案,那是神圣国菲亚娜的民族服装。 这名年过五十的男子,身上弥漫着一股程度凌驾在场贵族的威严。 「……老爸。」 他就是我和洛依德的父亲。身为符纹师名门的当家,曾以一流符文师之姿大为活跃。自从洛依德在公会崭露头角之后,他就一如要让出舞台般开始半隐居的生活。 「雷恩吗——我正要回去。」 「你不去参观圣菲亚娜祭吗?」 「我只是来跟洛依德说个话罢了。因为他最近忙到没空回家,不偶尔来见见他不行。」 「唷,好了不起的父爱喔——话说我也要出席庆典呢。」 「……你会有什么能耐。无聊的雕虫小技,我一点都没有兴趣观赏。」 说完这些,老爸就直接穿过我的身旁往建筑物的大门走去。 「那个人是怎样?你的父亲吗?讲话还真尖酸刻薄耶。你们在吵架?」 「我老爸现在正在气头上。他很不高兴我离家出走。老爸是那种会把身为名门之主当作名誉的人。同时也以精英份子的老哥为傲。所以他大概才会视离家出走的我为眼中钉吧。」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既然如此,那你更要努力赢过那个大哥,回敬他一点颜色瞧瞧才行。」 「我知道——让今天庆典的演出顺利成功,就是我的第一步。」 我和柚叶搭上了位在大厅壁际的升降梯。 载客量多达数十人的大型箱子藉由符纹之力上下移动。 下了升降梯,眼前是一条光线有些昏暗的走道。 某处传来播放心灵仿佛会为之沉淀下来的祥和古典音乐。 「雷恩,那是什么?」 柚叶指着零星布置在走道的天花板上的水晶。 那是外型为二十面体,蓝色半透明的符纹水晶。 水晶散发出朦胧的光辉,充当走道的照明。 「它可不是单纯的照明灯而已喔。现在我们听到的音乐也是从那里播放出来的,而且还拥有调整四周气温的功能。」 「调整气温?」 「就是可以让建筑物里面变得夏天凉爽、冬天温暖舒适。」 「也难怪本宫一进来就觉得怪舒畅的——只是,左右大气实在不像是公主以外的人有办法办到的能力……靠的果然还是符纹之力吗?」 水晶里面有着许多淡淡发光、形同音符般的符纹叠合在一起,呈立体状浮现。 描绘符纹所用的颜料『神之血』的红色灿烂夺目。 「那个是三次元符纹啦。」 「三次元……?」 一般的符纹跟图画相同,是画在平面或物体的表面上。 所谓的三次元符纹,就是带进高度的概念,可以把符纹画成立体状的技术。尽管描绘在狭小的空间,也能拥有通常符纹的数十至数百倍的情报量。 那是这几年终于获得实用化、现代符纹学的最先端技术。 「那个水晶光是制作一个就要耗资不少的金钱。听说虽然现在一般市民无福消受,不过再过几年时间就能普及到一般家庭了。」 「唔唔……没想到人类的技术竟进步到如此程度……」 柚叶一改调皮的本色,以诚挚的表情赞叹道。 沿着走道往下走,抵达了公会会员的休息室。 「那么,我还有庆典的准备要忙。柚叶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什、什么?你意思是要教本宫一个人孤零零的吗!?」 「因为除了公会关系者以外,其他人是禁止进入休息室的。」 话虽如此,如果她又像刚才一样被罗古卢士兵逮住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我伤透脑筋地打开门往休息室里面一瞧,看到了玛尔榭的背影。 「太好了,有玛尔榭在。我拜托她看看能不能帮你带路。」 「雷恩你很会拖耶,害我以为你又迟到了。我差点就要派土灵去把你抓来了呢。」 一看到我玛尔榭劈头就开炮。 「你不要再派啥鬼土灵了——我把柚叶带来了啦。」 玛尔榭身穿不同于平时装扮的米色礼服。 依她这副模样看来,感觉比平时还要有女人味。 空间约有公会学校的教室那么宽敞的休息室里,聚集了将近二十名左右的关系者。 伊芙修女待在休息室的里面,和其他修女在商量一些事情。 大概是注意到我来了,她轻轻地挥了挥手。 「雷恩,要加油喔~」 我也挥手致意,然后重新面向玛尔榭。 「嘿,玛尔榭。我在庆典台上的时候,麻烦你陪在柚叶身旁好吗?那家伙好像很不习惯种场合。」 「一定不习惯的啊——好啦,我会陪着她的。」 玛尔榭往休息室外头走去。 好了,接下来得准备庆典才行。 我翻开剧本,反刍台词。 虽然没有演戏的经验令我不安,但跟害怕seed失败的压力相比,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雷恩,你没有逃避,还是来了哪。」 在我忙着复习台词的时候,有人从背后向我攀谈。 「老哥……」 我转头回望,洛依德就站在我的背后。老哥如今已是公会议会的常任理事。 「也不枉费我推荐你上场了。我很期待雷恩会带来什么样的技术。」 「啧……太厉害的我又办不到。我的实力在哪,老哥你应该心知肚明吧。」 「我从不会低估自己的弟弟。今天的庆典我同样抱着莫大的期待。我也有交代议会的人士们千万不可错过,所以你务必要让表演成功喔。让台下的观众见识不愧为我弟弟的技术吧。」 「……拜托别跟我讲那些。」 和洛依德这样一聊下来,我莫名地有种怀疑他是否想要给我更大压力的冲动。 这么说来,自从离家出走以后我们很久没好好讲过话了。 「我也在演讲时呼吁观众瞩目好了。在上千名的观众里,不乏有许多贵族。只要让他们对你的名字留下印象,将来你在符纹师的工作方面便无须烦恼。」 「我叫你别说了!」 我情不自禁地咆哮出声。附近的人不约而同地回头观望。 「对不起,一忍不住就……总之,老哥,你这么一搞,只会害我紧张又失败而已。」 「听好了,雷恩。如果你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把你的力量出神入化地展现给所有人看。这么一来对你的尊敬便会连锁产生,进而变成崇拜,名声要多少都唾手可得。」 洛依德弯下腰把脸贴近,像是在打耳语般说道。 「别忘了,弟弟。我们可是诞生在将来要领导这个腐败世界的愚众、万中选一的家族里。」 「我听不懂你在说啥啦,老哥……我没有你那样的才能,也没有领导人的能力。」 洛依德重新打直腰杆,眼神显得有些睥睨不屑。 「哼,看来你也成了空洞没有内涵的男子。」 留下这句话后,洛依德又离开了休息室。 我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精疲力尽,瘫坐在椅子上。 「你还好吗?雷恩学长。」 鲁米莎向我问候,她好像在附近观看了经过。 「鲁米莎,原来你在啊。」 「我才刚来——雷恩学长的哥哥,感觉跟你一点都不像兄弟。」 「我小时候就常听人这么说了。可是你别看他那样,以前他也是温柔体贴的好哥哥,教了我许多有关符纹的事。所以我才决定要当符纹师的。」 我回忆起好几年前个性还很温和的老哥的模样。 「自从老哥当上议员以后,就变了个人……」 表面乍看之下风平浪静的公会,内部似乎充满了各种政治斗争和纠葛不清的勾心斗角。在那种世界如果不让自己个性变得无情,或许就会遭到淘汰吧。 「放心吧,我不会因为听到那些话失败的。我特训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个。」 「嗯。我会替你加油的。」 就在这时,玛尔榭冲进休息室大叫: 「雷恩!我到处找不到柚叶小姐啦!」 「真是的,我明明叮咛她要等着,是跑到哪里去了……」 我四处搜寻柚叶的影子,最后甚至来到了屋顶的广场。 上面的楼层今天禁止闲杂人进入,只看得见警备兵的身影。我一路躲躲藏藏不让他们发现,等我注意到时,自己已经爬到通往屋顶的楼梯了。 广场的中央设置有半圆球状的巨大符纹水晶。那是具有压倒性密度的三次元符纹,仿佛从动植物到人类、世界所有的生命都被描绘进去了一般。那个符纹在水晶里头闪闪发出红光,光芒四溢。 柚叶独自一人站在广场的角落。 她靠在广场边缘的扶手上,眺望着远方辽阔的街景。 表情似乎有些忧郁。 「柚叶!」 我靠近一叫,她才仿佛被拉回现实似的回过身子。 第三章 死者之塔 自从爆炸案以来,已整整过了五天。 傍晚。我躺在房间的床上,只是茫茫然地仰望天花板。 提不起劲做任何事,就连思考的力气也没有。 也没去公会学校上课,一直赖在床上。 根据前天因为担心而跑来一趟的玛尔榭的说词,师父的手受了伤,要十天才能痊愈。伊芙修女则因为当时硬撑搞坏了身体,现在正在修养中。 鲁米莎大致上还算有精神,不过知道罗古卢军跟事件的真相扯上关系后,似乎有点受到打击。毕竟她也是罗古卢人。 我的内心也是一样,洛依德的事情不断慢慢地侵蚀着我。 ——以前的哥哥很温柔体贴。 他将符纹技术教导给当时还年幼无知的我,并且详述符纹的魅力和美好之处。 他送我第一把护身用的符纹剑,也训练我剑术。 可是当我立志成为符纹师之后,对老哥的看法开始逐渐了有改变。 身为符纹师,天才的名声形同哥哥的囊中物。 接着他当上议员地位、步步高升。 而我,一辈子也追不上哥哥。 对于他的崇拜中开始渐渐夹杂了恐惧。 即便如此,在我的心中他依然是伟大的哥哥。 但,仅存的崇拜在那一天也全都毁灭得一点也不剩了。 哥哥意图杀害许许多多不仅无辜而且无冤无仇的人。 那正是名为哥哥的强大柱子在我心中发出轰然巨响倒塌的瞬间。 「欸欸,雷恩。你看啦!」 柚叶「碰」的一声用力打开房门走进了房内。 「有最高级牛肉的特卖会耶!买这么多只花了本宫三枚铜币!本宫可是费了很大的工夫才从主妇们的手上抢过来的喔!」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神采奕奕哪…… 对了,那个叫萨伊克斯的小子很像有说过。 公主身怀超乎想像的力量,而且被钉上了封印那个力量的楔子? 「呐,柚叶……」 「怎么了,雷恩。本宫是不会轻易告诉你特卖会情报的。」 「你也有所谓的封印楔子吗?」 「……是啊,我也被钉上了那玩意儿。可是楔子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 「唔呣,应该在其他地方才对。不过本宫也不知道地点,只有制作了本宫棺材的符纹师才知道它的下落吧——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你想要本宫的力量吗?」 「我不懂……所谓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老哥会想要那种东西……」 柚叶微微向我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别想太多了。被欲望摆布的人的想法,不是现在的你需要去了解的事。」 我挺起上半身在床上坐好,摆出一副仿佛在忏悔般的姿势。 「我……又没办法使用seed了。」 「哦?」 「就算传送seed给符纹也没用。一想到老哥的事,我的脑筋就一片空白。该怎么说呢……与其说没办法使用seed,不如说我害怕去使用它。」 「——这就是心理创伤吧。你所怀抱的心理创伤或许正在阻碍seed。」 「心理创伤……」 「别担心,伤总有一天会痊愈的。」 「若是这样就好了……」 有的伤口不但治不好,还会恶化得愈来愈严重,最后导致化脓不是吗? 「不过,像你这样食不下咽,一直躺着对身体不好喔。这样下去原本能治得好的伤也好不了。不先空肚子,肉吃起来怎么会美味呢——不如去外头走走散散心吧。」 基于这样的理由,我半推半就地被柚叶拖着来到了黄昏的市区。 穿过广场,我们在行人川流不息的商店街走着。 砖瓦屋顶的店面栉比鳞次。有杂货店和食品店,也有调合药草进行贩售的商店。 细长的烟雾从锻造屋的烟囱袅袅升起。 向来总是人声鼎沸的商店街今天却莫名地安静。 「……街上的气氛好像有点不一样说。」 或许我太久没上街也是一个缘故,不过理由并非如此单纯。 来往通行的路人们看起来各个面色凝重。 「大家好像都对恐怖感到畏怯呢。」 「因为那起爆炸事件……吗。」 「刚才本宫偷听了主妇们的闲话家常,似乎有传闻显示近期还会有爆炸事件在他处发生的样子。」 「怎么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柚叶食指扺在嘴巴上,向情不自禁大声嚷嚷的我示意安静。 「不要鬼叫。你自己看。」 我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有罗古卢的士兵站在商店街的街角。 深蓝色锁子甲配上杀气腾腾的阔剑。 宛如在监视般,盯着路上来往的行人。 「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我开始愈来愈好奇市街的情况,于是在街上的杂货店买了一份报纸。 将报纸一打开,这样的报导便映入我的眼帘: 『公会议会在因应达那纪念塔爆炸事件所召开的临时招集会议中,做出了搜索疑似爆炸案嫌犯的「火之戒指」持有者以及追寻戒指下落两项决定,并且以多数赞成通过设立以洛依德·里恩巴多为委员长的公安委员会的决议。 公安委员会以中央国家罗古卢帝国军的全面协力为基础,被赋予得以强制搜查、逮捕重要关系人的权利。同时打出以高额的赏金向市民广为收集有关「火之戒指」和持有者的情报的方针。』 「这算什么。为什么罗古卢军也插一脚。」 紧接着隔壁还有这样的报导: 『罗古卢帝国军凯尔兹驻留部队队长·巴悖尔加大佐,在公安委员会设立时向记者团发表了谈话——「呜呜呜……这起事件中我军也有弟兄牺牲了。此乃犯人对我军的重大挑战。我们将动员全军逮捕火之戒指的持有者,势必为戈古马葛古报仇雪恨!」』 「戈古马葛古不就是被那个胡子佬当成弃子的家伙吗?人都死了竟然还拿出来消费!」 这篇报导实在太过分了,我忍不住差点把报纸撕成两半。 「那些混帐……为什么这么不惜大张旗鼓也想要把公主之力弄到手!」 虽然萨伊克斯有说过公主的破坏力远胜世上所有的武器,可是…… 追求那种力量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有一罗古卢军的兵团以一副嚣张放肆的态度从商店街的通行路上走来。成两列横队,人数在二十名上下的士兵们发出阔剑晃动的喀喳喀喳声,举步前进。 简直就跟行军没两样。 街上的行人立刻退到一旁让出路来。头垂得低低的,等士兵通过。 「这么多的士兵还真少见……不知他们要上哪去?」 那些士兵所往的目标方向确实是罗古卢军兵舍所在的地点。 这表示他们是去完某个地方后正要归营吗? 忽然间,我看到士兵们的手上拿着好几个形状眼熟的容器。 三个瓶子为一组的黑色容器。 那是装符纹师道具『神之血』涂料的容器…… 为什么他们手上会有这种东西? 我不禁转头看他们走来的方向。商店街南方的角落,天空布满了红色的晚霞。 我内心忐忑不安,有股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雷恩?」 「不……玛尔榭的家就在那个方向……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这个角落空间并不算宽敞,不 仅小而整齐,四处还有屋子林立。有许多符纹师与其家族就居住在这一带。 玛尔榭的家就是里面的其中一户。她家是栋石造的二层楼建筑。 我重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的同时,一面扬起脖子仰望。 追在我后头跑来的柚叶则将双手撑在膝盖上。 「呼、呼……不要让本宫一直跑来跑去,这样会累耶。瞧你慌成这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玛尔榭的家发生了什么吗?」 「不,我想应该没事吧……可是不知怎的就是放心不下……」 从外面观看,尽管已到了天色已暗,玛尔榭家却未见有任何灯火点燃。难道没人在家吗? 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安静的不只是玛尔榭她家而已,周遭这一带就像在守夜一样鸦雀无声。 我跑到玄关前面按下门铃。 ——没有人应声。我改敲大门。 「喂!玛尔榭,你在家吗!?是我,雷恩啊!」 过了一会儿,喀喳的一声大门静静地打开了。 里头的人半敞大门窥看外头,一看到我的脸,才像放下心中大石般将门彻底敞开 「啊啊……雷恩……」 一脸疲惫的玛尔榭走出了家门。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被招呼进家里的我一见到室内的惨状后便哑口无言。 房间遭到翻箱倒柜,柜子里头的东西被翻出来散乱地丢在地板和走廊上。玻璃门也被打破,碎裂的玻璃片反射着洒进室内的夕阳。 花瓶破了,挂墙的时钟掉在地上摔坏了,七零八落的衣服上可见为数不少的脚印,仿佛糟人随意践踏过似的。 玛尔榭的父亲筋疲力尽地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母亲则窝在走廊的一角哭泣。 「我们家没事……好在没有人受伤……」 玛尔榭一边捡着破掉的餐具,一边说道。 「这哪里叫没事了……是谁干的!……罗古卢人吗?」 我帮忙收拾残局的同时情不自禁地大吼。 「对方不分青红皂白地闯进了我家……说什么要搜索火之戒指。爸爸生气抗议后,对方就突然蛮横了起来,所有架子壁橱都不放过,统统翻箱倒柜地进行调查。一知道我们家没有戒指,就直接前往下一户人家了——真的好可怕。」 「为什么会挑上玛尔榭的家……」 「他们好像挨家挨户地硬闯进所有小有名气的符纹师住家。这一带的住家全都被他们蹂躏过了。他们甚至还以搜查的名义,把我爸所使用的『神之血』涂料给强行带走了。」 「搜查?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嘛!他们是想妨碍工作吗?」 「我听到有些士兵说打算卖回本国赚点蝇头小利……」 我紧握的拳头颤抖了起来。 「怎么能任凭他们这种人横行霸道!我们一定要坚决抗议!」 听我这么一说,玛尔榭铁青着一张脸大叫: 「不可以!要是这么做的话,我们会被当成是火之戒指的持有者、不然就是跟持有者是一伙的!只要让他们起了疑心,立刻就会遭到公安委员会的逮捕,好像已经有几个反对洛依德大哥的符纹师被抓去关在军队的牢房里了!」 「可是只要大家口径一致……」 玛尔榭一脸绝望地左右摇头。 「即使现在这种状况,城里大部分的人还是都支持洛依德大哥。比起罗古卢,大部分的人更害怕、憎恶火之戒指。所以他们期待着洛依德大哥能逮捕爆炸犯……一旦被认为是洛依德大哥的反对者,马上就会遭到告密。」 「这根本就是恐怖政治了吧。在我浑浑噩噩地闷在家里的时候,状况竟然变成了这样……」 早知如此,我早点跟大家揭露真相就好了。 不对,即使慢了些,如果我现在让市民们知道谁是事件真正的犯人…… 如果我能告诉大家我所知道的内幕的话…… 我如此想了想后,无力地左右摇头。 「甭想了……老哥和我的话一起摊出来,大家不可能会选择相信我的。如果话是由低位更崇高的大人物来说,大家或许还有可能会相信……」 我边说边看向无意间带在身上的报纸。 看到报纸上头的名字,我灵机一动。 比我这种无名小卒……不对,甚至比洛依德还伟大,发言更具有份量的人…… 这是一桩赌注。 如果这名人物肯采信我的说法,或许就能将真相传达给市民知道。 不过要是这名人物不采信我说的……连他都相信洛依德的话……我就有可能会遭到逮捕。 我注视着那名人物……公会最高指导者——阿不列总裁的名字。 约一个小时后。我出现在公会的『自治塔』。 内有公会议院等设施,是城市政治施行之地。 我至今未曾进入过的公会总裁执务室,就在塔的最高层。 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符纹光石灯以柔和的光线照亮了室内。 一名年约三十岁的女性秘书官则在大门旁的桌子编写资料。 在窗旁的油亮有光的红色桃心木桌子上,堆积如山的资料文件正堆放其上。 老人的脸从文件的缝隙露出来,一语不发地坐在椅子上聆听我说的话。 一头苍白的头发,以及深深地刻印在脸上的皱纹,是张典型充满威严的脸。 我把事件当天所见闻到的洛依德和罗古卢军的阴谋说给了总裁听。 「……原来如此。雷恩·里恩巴多。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了。」 听完我的说词的老人……不,是『仙人』——阿不列总裁平静地点了点头。 「所以请您立刻调查兄长——洛依德·里恩巴多,然后将真相告知市……」 「老夫明白你想表达的意思。问题是,将事件的搜查全权委托洛依德是议会所下的决定。尽管当时老夫担心权限太强而表示了反对,可是既然通过了决议,就必须负起责任服从。掌管事件搜查指挥的人,是洛依德。」 「怎么这样……」 我的期待才一下子就落空了。 阿不列总裁明确地表明了对洛依德的支持。 「话已经说完了吧——至于刚刚你所说的内容,老夫就当作没听到。你别为无谓的事情操心,回去好好准备学业吧。」 「请、请等一下!至少请您相信我说的话……!」 「不如老夫这么问吧。假设你所见闻的事情都是事实好了,以此假设为前提的话,那么洛依德为何不早点从建筑物脱逃出来呢?」 「……咦?请问是什么意思?」 「当爆炸发生的时候,洛依德人还留在塔内,为了疏散避难的市民。幸运的是,被安装的炸弹只有一部分发生爆炸,所以才能平安无事地落幕。要是所有的炸弹都爆炸了,那他自然也无法幸免于难吧。如果洛依德真是犯人,他应该不会明知危险还故意留在爆炸的中心点,不是吗?」 听总裁这么一分析……罗古卢军的计划照理说是让所有炸弹爆炸。洛依德当然也是做这样的打算吧。 所以军队的队长才会抢第一个逃走。可以理解他为何逃跑得如此匆忙。 但是洛依德却丝毫没有逃走的意思…… 「那、那一定是……因为他知道有逃亡的密道、或者能保护自己免于炸伤的符纹seed……」 「虽然不是没有可能,但这终究只是推测吧。就算他事先准备好了那些东西,也无法撼动此举极其危险的事实。」 「…………」 我找不到话 可以反驳。 「只要不是能死而复生之躯,应该都无法待在那个环境下才对。」 总裁再三强调说道。 …………嗯? 死了也能复生……? 脑子里好像突然有什么念头冒了出来。 我感觉我就快要想出当天所看到的某个东西来了。 「没问题的话就请回吧。老夫认为你是受到事件的打击而脑筋混乱了。」 总裁的一句话将我模糊的记忆给打散了。 就在此时,「咚」的一声踹开厚重木门的声音响起。 「呀啊!您哪位啊!」 门旁的秘书官发出尖叫。 「真是够了,顶了一个总裁这么臭屁的头衔,实际上却是一个小家子气的家伙呢!」 柚叶闯进了房内,叉开双脚站在总裁的面前。 「柚、柚叶……你不可以来这里啦……」 「雷恩啊,你好胆一个人独占这么有意思的游戏。这家伙完全就是一个坏心眼的老头子嘛!也让本宫加入凌虐老家伙的游戏吧!」 「你是谁?找老夫有事的话,能麻烦你先去提出面会申请吗?」 「死、死老头子!自诩为公会总裁竟然还胆敢用那种口气跟本宫说话,实属可叹!听见本宫的名号后尽管大惊失色,跪地磕头吧!本宫可是符纹始祖的『公主』哪!」 「……雷恩,你认识她吗?」 「不、不,呃,那个……喂、喂,柚叶,别闹了啦……」 「你还在支支吾吾些什么!这老头子是个根本不把你的话信以为真的蠢驴耶!你不觉得不甘心吗?你不想让他吃鳖吗?」 「雷恩,能请你把这个吵吵闹闹、不懂礼貌的野人给带出去吗?」 糟了……总裁发火了…… 「可恶,既然这样的话……滚开!雷恩!」 「喂、喂,柚叶!你想干么?」 「你以前不是说过吗?只要本宫变回棺材的样子给对方看,就能让对方相信本宫就是名符其实的公主!」 「是玛尔榭和鲁米莎来我家的时候吗?我好像是有说过那种话没错啦……」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让这老头瞧瞧本宫的棺材!看了尽管吓一跳吧,你这蠢老头!」 「可是那个时候你自己明明说不想让别人看见那副模样的。」 「唔呣……确实是有点丢脸没错……」 我把手放在柚叶的肩膀上。 「如果觉得丢脸的话……柚叶你不用牺牲自己到那种地步。」 「你说什么?你要就这么算了吗?」 我面向阿不列总裁低头敬礼。 「今天失礼了——可是我刚才所说的话,全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事。请您至少相信这点。」 做出这样的表示后,我就拉着柚叶的手离开了执务室。 「光那样的表示就好了吗?只有口头上的说词,那个死老头是不会采取任何行动的喔。」 走在夕阳西下天色昏暗的街上,柚叶不解地向我询问。 「阿不列总裁是个优秀的人。虽然立场上他没办法轻易就将我哥定为犯人,不过照理说他也不可能轻易上当——尽管他刚才的说法是偏向相信老哥,但我相信他一定会采取某些对策。」 「总觉得不怎么可靠呢——雷恩,你的脸色显得有些疲惫喔。」 「是吗。因为和总裁直接当面谈判害我紧张得要死啊……」 「回家休息吧——对了,家里有本宫先前买回来的牛肉唷。今晚就吃烤牛肉好了。欣喜吧,子民。本宫特地为你下厨喔。」 几个小时后…… 「…………」 「如何?看起来就感觉很美味吧。」 「嘿……在我眼里看来,盘子上面放的是一块石炭耶?」 「你的眼睛是长好看的吗!不管怎么打量这都是烤牛肉啊!这还用说啊!」 「……你确定没有烤过头吗?」 「表面上虽说是最高级的,毕竟是超特价的出清牛肉。肉店的老板说如果不整块肉彻底烤到全熟,有可能会吃坏肚子。」 「……拜托你别买来路不明的肉回来好不好。」 「外表看起来虽然不怎么样,可是吃起来很可口喔。看,像本宫一样一口吃下…………」 「柚叶……你眼泛泪光了喔……」 那天晚上,两人最后哭丧着脸合力把石炭给啃光了。 不祥的脚步声把我给吵醒了。 那是大阵仗的脚步声。 在晨光的照射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越林子,践踏庭院的草坪并踢开脚边的石子,在我家门前驻足。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手脚迅速地换好衣服,从窗帘的缝隙窥看外头。 「哥……」 洛依德出现在那里。身穿公会议会的制服,双手背在后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屋子。在他的身旁——那个胡子队长——巴悖尔加正摸着自己的翘胡子把玩着。 十几名罗古卢士兵团团包围住了屋子,深蓝色的锁子甲反射着阳光。 我把吊在墙上的光之符纹剑悬挂在腰际。 「喂!柚叶,快起床!」 我拍了拍倒在地上的棺材的盖子。棺材被一道光笼罩,变成少女的姿态。 我把丢在地上的衣服抛给她。 「呜咪……干么,本宫还很困耶……昨天的牛肉还没消化掉……最高级个屁。那个该死的肉店老板,竟然唬弄本宫……」 「废话少说,快把衣服穿上。他们打算强行闯进屋子里来了。」 柚叶衣服一穿好,家门就被搞得咚咚作响。 那根本不是在敲门。而是在用脚踹门。 「那些家伙是怎样……无端扰人清梦……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吗?」 「也不晓得他们此行目的是什么。我看还是别贸然抵抗的好。」 会是火之戒指的搜索蔓延到我家来了吗? 过没多久,大门被踢破,士兵们强行闯进了屋内。 他们侵入工房并爬上楼梯,粗暴地打开了房间的房门。 「你们干么!我这里才没有什么火之戒指啦!」 但是,领在前头的士兵向前拿出的却是一张纸。 ——逮捕令? 「雷恩·里恩巴多!我们以达那纪念塔爆炸事件嫌犯的身分,正式将你逮捕!」 洛依德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冷眼旁观。 我和柚叶被带往庭院,遭到士兵们的包围。 「雷恩,我很遗憾必须怀疑你是这起残暴事件的犯人,可是我不能坐视市民暴露在危险之中。我有替市民挥别恐怖的义务。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弟弟,我也不惜让心化成恶鬼找出真相给大家看。」 「……哼!装什么道貌岸然。真是假惺惺啊。」 「真教人难以相信呀,洛依德·里恩巴多阁下的亲弟弟竟会是此般愚昧之徒。哎呀,我这下失礼了。竟称呼阁下的家人为愚昧之徒。」 「不,您无须顾虑我的心情,巴悖尔加大佐。因为这是事实,所以不管被怎么批评我都没有资格生气。只能沉重地去承受它。」 「够了,你们这些家伙!」 一旁的柚叶高声大叫。 「别再让本宫看无聊的闹剧了!你们这群家伙演技简直差劲透顶,一点抑扬顿挫都没有!感受不到坏蛋的魄力!回去从丹田呼吸法的基础开始重新锻炼吧!」 「柚叶……问题不在那吧……总之,哥,为什么我会是嫌犯呢?」 「你向阿不列总裁施行了挑拨离间之计,举出我和巴悖尔加 大佐乃是犯人的莫须有证词,企图阻碍公安委员会的活动。总裁已明确地证实了这件事——这样的行为足以怀疑你是犯人了。」 「你说什么……总裁他……?」 我愕然失声了。 果然总裁也是站在洛依德这一边的。虽然我早就不抱期待,可是我还是免不了有种遭到背叛的感觉。 这批人就是因此找上门来的吗? 如果反对洛依德,就会像这样遭到逮捕被封嘴吗…… 我的身体慢慢感到虚脱。 柚叶搀扶住了一时双脚不听使唤的我。 「抱歉,柚叶……」 我瞪了洛依德一眼。 「老哥,你想逮捕我随你高兴——可是请放过这家伙。老哥你所说的嫌疑,全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跟她没有关系。」 「……很遗憾,我不能让你如愿。你们两个我都要一并带走。」 「你说什么……!意思是所有人你都不肯放过,统统都要逮捕起来吗!你要是敢不分青红皂白乱抓人,市民们也不会闷不吭声、坐以待毙的!」 「既然这样,雷恩。要我赦免你的逮捕也是可以。」 「……怎么说?」 「真要说来,我们想找的对象并不是你,而是那边那位少女——不,应该说是公主才对。」 「!」 我浑身僵硬。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知道柚叶是公主……? 「我是不晓得为什么你有办法让公主苏醒过来,但……」 洛依德一瞬间朝我露出了憎恶的眼神……不过马上就回复为从容不迫的表情。 「那个问题就先不追究。我就解释成你是为了把公主交给我才找到她的吧。」 「你这家伙……打算拿柚叶怎样……」 我把手放在符纹剑的握柄上。 柚叶出手制止了我。 「够了,雷恩。别做有勇无谋的斗争,珍惜自己的生命吧。」 柚叶挺身向前跨出一步,和洛依德对峙。 「话本宫都听说了,你这扁长镜框仔。既然你那么坚持,本宫就跟你走吧。只不过你必须放雷恩走,可以吧?」 洛依德恭敬地行了个礼。 「很荣幸能与您交谈,我们的创造主——那么,在下可以当作这是您对在下提出的请求吗?」 「别说蠢话了。这当然是本宫的命令!」 「哈哈哈!真不愧是公主,胆识就是与众不同——好吧,为表达我对您的刚胆的敬意,就此解除雷恩·里恩巴多的嫌疑吧。」 「喂、喂,柚叶。你在说什么啊……」 柚叶回过头对我盈盈一笑。 「不用担心。这点状况对本宫丝毫不构成威胁。只是看来咱们得暂时分开一阵子了。很遗憾,未能拿你的seed饱餐一顿——谢谢你的关照了,雷恩。」 「你别……说那种话啦……不要露出好像就此永别的那种脸……」 「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 「什么啦……」 「你那间又脏又小又臭的屋子……那个……住习惯之后感觉还算满舒适的。」 「柚叶……」 柚叶缓缓地朝洛依德走去。 畜生……我要让事情就这样画下句点吗? 我要就这样什么都不做,袖手旁观吗? ——这种像是懦夫的行为我怎么可能忍受得住! 「洛依德!休想我放你走!」 我一口气拔出了紧握已久的符纹剑。 事情就发生在这个瞬间。 后方传来斩断钢铁的声音……我都还没挥剑耶? 「咕!呜……」 数名士兵发出呻吟声,接连倒地不起。 「是谁?快把他拿下!」 有个人物在大声喧嚷、挥舞刀剑的士兵之间华丽地穿梭跃动。 「那个人是……萨伊克斯……?」 只见他左手的短剑切断锁子甲,身手一流地逐一打倒士兵。 而且他才一用力踩了士兵的肩膀高高跃起,便飞过了我们的头顶—— 然后绕到巴悖尔加的背后抓住他的手腕,端起短剑抵住喉咙。 「不准动!把武器放在地上!退到后面去!不然,你们队长的喉咙就要喷出鲜血来了!」 「照、照他说的话做!把剑放下退后……」 在软弱声音的命令之下,士兵们乖乖地抛下武器退到了后方。 「洛依德·里恩巴多,我不会把公主交给你的。」 「佣兵吗……好吧——各位没有出手的必要,就由我来奉陪!」 洛依德向士兵们喝令后,从怀里取出了掌心大的水晶。 红色的立体符纹飘浮在水晶之中。 那是……符纹水晶? 「火之公主的灼热啊!水之公主的极寒呀!在我的面前化成力量听令于我吧!」 seed的能量在洛依德的手臂流动,使水晶上的符纹发光。 他的面前吹起一道疾风,三百六十度地不停回旋变成了龙卷风。 有如细长陀螺的龙卷风一面席卷地上的杂草,一面朝萨伊克斯展开突击。 「呜!」 萨伊克斯踩着巴悖尔加的头纵身一跳逃到了旁边。 「噫欸——!」 被龙卷风吹跑的巴悖尔加一路打滚撞到树干而昏迷了。 龙卷风在地面上画出一道弧线重回洛依德的面前。 「不愧是『达那的末裔』旗下的佣兵。身手十分矫健。」 洛依德从容不迫的表情未有丝毫的动摇。 「但光凭剑,是瓦解不了我的符纹的——冻结一切吧,极北之刃!」 龙卷风的四周响起水蒸气结冻的「哔叽哔叽」声,产生出了无数的锐利冰条。 冰条化成刀刃和龙卷风结合,开始高速旋转。 要是跑进那种龙卷风里去,大概会被砍得体无完肤吧…… 萨伊克斯端起短剑,和龙卷风保持距离。 「照这状况,那个娘娘腔男没有胜算耶。那小子看起来似乎比较擅长近身战,不过你哥已看穿了这一点,打算让他无法越过雷池一步。」 「那该怎么办才好啊。」 「也只能瓦解那道龙卷风了,不过若是莽撞地用短剑攻击,大概会整只手被扯断吧。无论如何,用一般的剑瞬间就会折断了。符纹只能用符纹之力来抵抗。」 「符纹之力……对了,如果用我的符纹剑……」 趁着洛依德在专心和萨伊克斯对峙的时候,我重新握好符纹剑。 合上眼睛,尝试创造seed。 但是—— 脑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啥都描绘不出来。 就跟忘掉的词汇死都想不出来一样,脑子里就是生不出任何意象。 「啧……不行……吗……」 果然现在的我是创造不出seed的吗…… 「不对,慢着……也没有理由非我不可——说不定。」 我灵光一闪,把剑抛给了萨伊克斯。 「这把剑给你用!」 萨伊克斯接下剑,在我的脸和剑之间来回打量。 「……这是?」 「那是光之符纹剑!现在的我没办法发挥它的力量,你拿去用的话……可以发挥比我更强的力量来战斗!」 萨伊克斯轻声笑了出来。 「我很感谢你的支援。不过,不巧的是——我并非符纹师,所以没办法创造出seed来。」 「是……这样子吗……」 我失望地垮下了肩膀。虽然怀有一丝的期待,不过事实并不如我所想的顺利。 「怎么了?你不上的话,那就由我主动攻击了!」 洛依德的龙卷风缓缓地朝萨伊克斯移动。 「萨伊克斯,既然束手无策那就逃吧!」 「哎呀呀,我好歹也是职业级的佣兵耶?岂能说逃就逃。」 萨伊克斯端详着符纹剑,丝毫没有逃之天夭的打算。 「对。我是没有seed——不过,我有这个东西!」 萨伊克斯从腰带的小袋子里掏出某个东西,戴在左手的食指上。 「什……么……? ] 洛依德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显得断断续续。 那是……戒指……? 配件的部分是一个硬币大小的圆盘,描绘有局部的古代符纹。 形状就跟当时装进柚叶棺材的戒指一模一样。 当萨伊克斯握住了符纹剑的瞬间,剑刃立刻被一把突然窜起的无名火包裹住。 「那是——火之戒指吧。」 柚叶喃喃说道。 「那就是火之戒指……原来就是在他的手上吗……」 剑上的光之符纹之力强化了火焰,变成一道金黄闪耀的烈火。 萨伊克斯用力一蹬,冲到了龙卷风的前面。 光炎之剑横向一闪,冰之刃便「咻」的一声蒸发了。 龙卷风在在火焰的席卷下不安地摇晃摆动。当摆动得愈来愈剧烈的同时,龙卷风也迷失前进的方向,最后支离破碎地消散了。 失去龙卷风的保护,洛依德毫无防备地杵在原地。 「洛依德·里恩巴多!看你还有啥把戏可唱!」 萨伊克斯举起剑朝他攻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依德突然开始高声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戒指就在你手上吗!终于被我揪出来啦,卑贱的鼠辈!竟然还敢直接跳出来到我的面前,好一个杰作!」 「找到梦寐以求的东西,想必你一定很乐吧,只可惜我现在要斩了你——不,应该说要把你烤熟切块才对!」 萨伊克斯跨步向前用力挥剑。火焰「轰」的一声掠过了半空。 洛依德轻轻往后跳开闪避。 「哦哦,怎能让你称心如意呢——喂,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洛依德将视线射向环绕庭院的林子的其中一棵树。 有一名人物就站在那里。 「那个人是……!」 她正是爆炸事件当天,我在达那纪念塔的控制室门旁所看到的茶色长袍的女子。 被头罩深深盖住眼睛的脸孔,至今依旧无法看清长相。 原来我当时真的没有眼花看错。 不仅如此,她还是洛依德的伙伴吗? 女子踩着仿佛在半空中漫步般的无声步伐来到了洛依德的身旁。 不知她在讲啥悄悄话。 洛依德轻轻地连点好几次头,脸上挂起了阴险的笑容。 「现在可没空让你闲聊打屁喔!」 萨伊克斯拉近和洛依德的距离。 「慢着。我有一件要事得谈——跟雷恩你。」 洛依德看了我的脸。 「看来我必须把保管的东西退还给你了。」 「保管的东西……?我不懂你在说啥。」 女子从长袍底下拿出某个玩意儿。 「那又怎样!」 萨伊克斯将剑高举准备斩下。 「等、等等!萨伊克斯请等一下!」 听到我的喊声,萨伊克斯停手朝我投以诧异的眼神。 女子手上所拿的东西。 那是……令人与心形产生联想、绘有可爱符纹图案的粉红色…… 「玛尔榭的……符纹包……」 我的声音颤抖了。 女子将包包丢给我。 「混帐!你对玛尔榭……做了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得把保管的东西退还给你了。不如这样吧……时间就选在今晚零时、日期切换的时刻,在公会的礼拜堂如何?」 「你说什么……?你想拿玛尔榭当人质吗!」 洛依德将视线投向了柚叶。 「当然,你别忘了携带兑换券来喔。要不然的话,我东西退还错人那就麻烦啦——哈哈哈哈哈!」 「兑、兑换……?本、本宫是兑换的筹码吗?」 柚叶一阵头晕目眩,哑口无言。 洛依德得意大笑着掉头转身,和长袍女子一同沿着林中的小路折回。罗古卢的士兵们则搀扶起昏迷中的队长跟在后头离去。 我只能咬牙切齿地目送他们的背影。 洛依德和士兵们的身影随即在林中消失不见。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啊……玛尔榭她……」 就像算好了士兵们离开一样,有一个脚步声往这里跑来。 「雷恩学长!」 是鲁米莎。她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鲁米莎!怎么了!」 「玛尔榭她……玛尔榭她……」 「啊啊,我刚才听说了。」 「我去玛尔榭家打算接她一起上学,发现玛尔榭被那个女的给……」 鲁米莎眼角挂着泪水,一如诉苦似的说道。 「我跟在后头一探究竟。结果玛尔榭她被带到『死者之塔』了……」 死者之塔。据说兴建于古文明时代的遗迹。 所以说玛尔榭她被抓到那种地方去了吗…… 柚叶一副怒气难消的模样,颤抖着拳头将地板踩得碰碰作响。 「谁、谁是兑换券啊!明知本宫是公主还敢拿区区的纸张来相提并论,简直是无礼至极!下次让本宫见到那个男的,一定要彻彻底底把他揍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我、柚叶、鲁米莎和萨伊克斯暂时集合在我的房间。 时间已接近中午。大家吃着鲁米莎所制作的沙拉和烤土司面包,商谈今后的计划。 「死者之塔吗?为什么要把玛尔榭带到那种地方去……现在我哥要逮捕人根本是毫不费工夫。」 「因为你哥表面上是对抗犯罪的英雄呀。纵使扣上嫌疑犯的帽子,看似年幼无辜的少女一旦遭到逮捕,市民们难免会予以同情,洛依德的支持度也有产生动摇的可能。所以才会把她幽禁在位于罕有人烟之地的死者之塔吧。」 「啧,真是一个死爱面子的混帐东西。」 「一点也没错!完全就是态度格外臭屁的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最佳典范!」 「……柚叶,你没资格批评吧。」 接下来我看了萨伊克斯的脸。 「拜托你,萨伊克斯。请你也用火之戒指的力量一起救玛尔榭……对了,为什么你会有那枚戒指呢?」 萨伊克斯拿出戒指端详。 「这枚火之戒指呀,乃是这座城市的符纹师公会的创始者、同时也是符纹师一族的哈尔巴特家代代流传的物品。」 「流传?在公会的创始者一家?」 「嗯。以前当公主的棺材盖好的时候,有一批负责在棺材上绘制符纹的符纹师。他们利用从棺材削下来的材料制造戒指,以做为封印棺材的钥匙。最后每一枚戒指都由那些符纹师们的子孙家系世世代代地流传下去——公主的力量既伟大又强力,为了不让恶徒们夺走,戒指的流传被视为最高机密。 哈尔巴特家族就是其中的一系子孙。可是子孙辈里似乎不少游手好闲之人,靠公会的营运累积财富之后,便把公会交 付他人并离开城市,开始过起悠然自得的生活。就在一百年前左右,因为哈尔巴特二十八世放荡成性,一族的血脉终于断绝了——我的曾祖父就是当年服侍哈尔巴特家的佣兵。当二十八世去世以至于一族灭亡的时候,曾祖父处理了留下来的族产,也就是在那时发现火之戒指的。 曾祖父知道哈尔巴特家有流传戒指使命,并下定决心由自己来继承戒指,还创立了不服侍任何人的佣兵团以保护戒指。那正是『达那的末裔』的起源。 我是在半年前左右得知洛依德正在搜寻戒指的情报。当时有一个议案在我们佣兵团内发酵——就是我们是否该把戒指托付给洛依德。先前我也说过了,我们不是符纹师。所以我们创造不出seed,也无法激发火之戒指的力量。」 「可是,你刚刚不就释放出火焰来战斗了吗?」 「那个要归功于被封印在戒指的seed。不论是戒指或是棺材,总是有一定的seed在流动以维持机能。也就是那个seed和你借给我的符纹剑产生了反应——但也只有这点程度的力量罢了。要让公主苏醒或赐予力量,少不了程度优秀的符纹师之力。 总而言之,也因为这个缘故,我们对于继承戒指是对是错有着挥之不去的疑问,所以才考虑是否该找出有资格担当新任戒指继承者的符纹师。打听之下,我们得知洛依德·里恩巴多是被评价为天才的符纹师,而且在公会也深受支持,做为戒指继承者无可挑剔。 不过,我做出了必须慎重行事的提案,所以才想亲眼看清洛依德做为继承者是否真的是值得信赖的人物。我决定造访这座城,暗地监视洛依德的行动。至于看清他的结果……应该不用我明说吧。」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呐,萨伊克斯。能请你助我一臂之力,解救玛尔榭吗?拜托!」 「……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现在火之戒指的存在已经被洛依德知道了。刚才我本来是想直接砍死他以绝后患的……但却失败了。掌握戒指下落的他肯定会发动总攻击,而戒指绝不能被他夺走。我打算稍后就离开这座城市。」 「……是吗?」 「雷恩,我事先跟你声明。你也即刻离开这座城市吧。洛依德锁定的目标并不单只有火之戒指,他想要的是公主彻底的力量。既然他已知道柚叶的存在,他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攻击你。说什么都不能将公主交给他。所以你得带着柚叶远离这个地方。」 「好啦——但那得等到我救出玛尔榭之后再说。」 「你在说什么蠢话!去救玛尔榭就形同自投罗网啊!」 「萨伊克斯,要逃的话你自己逃吧。毕竟你也有你的立场,我不会强迫你一定要帮忙。可是,但身为玛尔榭的朋友,我也有我的立场要顾。」 「是吗?这样的话——」 萨伊克斯起身,朝我射来虎豹般的锐利目光。 「那只好请你把柚叶交给我了。」 「交给你……?」 「由我来带柚叶离城。等我们离城之后,你要独自一人去救玛尔榭也无妨。你和玛尔榭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我是生是死的确一点都不重要,可是我不允许你这样瞧不起玛尔榭。给我把话收回去!」 「我没有道理关心你们的死活。」 「我叫你把话收回去没听见吗!」 我猛然起身怒瞪萨伊克斯。 萨伊克斯无视暴跳如雷的我,朝柚叶伸出手。 「柚叶,到我这边来吧。我不放心把你交给连一点战斗本领都没有的家伙。」 我站到柚叶的前方,一如要保护她不被萨伊克斯带走般。 「我不会放柚叶离开的。」 「——交涉破局了吗。」 萨伊克斯抽出短剑,笔直地指向我。 「那太遗憾了。本来我是尽可能地不想伤害像你这种战斗的门外汉的。」 「雷恩学长……!」 「鲁米莎、柚叶,不好意思,我的房间很小,麻烦你们退开。」 我手放符纹剑上,和萨伊克斯互相瞪视。 不过,他的确不像是光凭我的剑术就能打败的对象哪…… 「欸欸,那边那个娘娘腔帅哥。」 柚叶白目的声音响起,打破一触即发的气氛。 这家伙还是一样很不会看气氛耶。 「……你在说我吗?」 「哦,听到帅哥第一个直觉竟然就是想到自己,看来你的自恋情节还挺严重的嘛。唉,谁教剩下的另一个男生是雷恩,你会这么快就自首倒是无可厚非,咭咭咭。」 「……叫我有事的话,能请你快点明说吗?」 「——很抱歉,本宫是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因为我不值得信任吗?」 「倒也不是这个原因。本宫好歹也承蒙玛尔榭的照顾,跟她借了点衣服穿之类的。不能就这样弃她于不顾。」 「如果我说即使来硬的也要把你带走呢?」 「要是你这么做,本宫也无计可施……但你好好想想吧,帅哥。假设你真的将本宫带走,你有办法一边分心看住疯狂抵抗、一有机会就企图逃走的本宫,又平安无事地逃脱吗?丑话话说在前头,本宫可是相当难搞的女生喔。」 「柚叶,原来你这么了解你自己呀……」 「唔。你是不是说了啥,雷恩?」 萨伊克斯耸了耸肩膀。 「……只要救出玛尔榭,你就会听我的乖乖离开这座城吧?」 「你愿意帮忙吗!?」 「我可不想因为帮你们而傻呼呼地自找危险——拿你们没辄,我就等你们到太阳下山为止吧。一旦太阳下山,我就会如我所宣言的,不惜用硬抢的方式带柚叶出城藏起来,不让洛依德找到。你们想救玛尔榭,就趁天黑之前搞定吧。」 「啧,你这家伙就是不改狗眼看人低的个性哪。用不着你说,我也不会放玛尔榭被关一辈子的——鲁米莎,玛尔榭就在死者之塔对吧。」 鲁米莎用力点点头。 死者之塔就耸立在城外沿海的高台上。 「可是我们要怎么去救她呢?那里是座打不开的塔耶……」 死者之塔传说是在公主时代所建造的。 遗迹的入口以封印森严、任谁都无法进入闻名。甚至没人知道塔里有什么东西存在。 也因此被人取了一个『打不开的塔』的别名。 「该怎么救的确是个问题……老哥真行,竟然能打开塔来。」 「哎呀呀,救出作战才启航就触礁啦?」 萨伊克斯坏心眼地调侃道。 「而且问题不是只有开门而已喔。只要一靠近,洛依德他们八成马上就会发现,旋即赶来现场吧。他们布下了如此森严的监视,你们有逃离他们攻击的方法吗?」 「那个……钥匙的问题我认为总有办法解决的。老哥他都成功进入了,这表示一定有侵入的入口存在。至于老哥他……如果有人可以在我们解救玛尔榭时牵制他那就好了,但……」 确实,如果就这样贸然向死者之塔展开特攻,结局大概就是立刻被洛依德和罗古卢军发现,然后遭到他们的攻击吧。此举几乎与自杀行动无异。 如果有方法可以在解救玛尔榭的期间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就好了…… 「雷恩,不要凡事都想靠自己设法,我们寻找些同伴吧。」 柚叶说道。 「同伴、吗……可是其他人还有谁可找?根本没人想反抗老哥……」 「昨天你不就有跟那个自称公会总 裁的蠢老头子进言了吗?」 「可是,阿不列总裁最后选择站在我哥那边了……」 老哥今早说了。总裁举证我施行了挑拨离间之计。 所以他们今早才会前来逮捕我。刚跟总裁打完小报告,危机马上就降临了。 「上哪找那种简单就愿意站在我们这边、配合度又高的人啊……」 我边说边用绝望的心情思考。 立场比老哥更强、肯相信我说的话又值得信赖的人。 在公会总裁这张王牌消失的当下,怎么可能还找得到具备上述条件的人物。 我想了又想,将陆续在脑海浮现的人物打退票,然后—— 「……对了。」 我想到一个人了。 感觉上,我好像好久没回这个家看看了。 距离公会不远,位在高级住宅林立的一角的石造房屋。 我的老家。 本来还以为家里有些不一样了,结果什么也没变。 走廊陈列着绘画与美术工艺品。这些东西比起有钱人的收集品,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博物馆的展示品,无言地述说着这个家族的家世与历史是有多么的正统与悠久。 因为屋子本身经过好几次的改建,所以感觉算是比较崭新。被漆成白色的墙壁甚至不见丝毫的污渍。 身为名门生活必须做为民众的典范——秉持这种态度的当家意志展现得一览无遗。 那名当家现在就在我的面前。 中间隔着一张玻璃桌,和我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双手盘在胸前动也不动。 他身穿看似长袍的灰色宽松家居服。 老爸是不是在开始半隐居生活之后,就很少外出了呢。 洛依德近来很忙,鲜少回家。上回见面的时候老爸曾这么说过。 「——所以,我希望老爸你能帮忙我解救玛尔榭。」 我把洛依德的阴谋和玛尔榭被幽禁的事告诉了老爸。 「这么久没回家,一开口谈的就是这件事吗?」 老爸用蕴藏着愤怒的声音开口说。 他直到现在仍为我擅自离家出走的事感到愤恨难消。 「亏我还期待你终于下定决心回家了。何必刻意跑来让我失望。」 「这件事改天再提吧。我说过了吧?这是紧急事件啊!」 「——洛依德他很尽心尽力地在工作上付出。你想扯他后腿吗?」 竟然连老爸都挺老哥啊。虽然这我早就知道了。 「所以说,大家都被老哥骗了!再者,你完全不觉得事有蹊跷吗?老爸你也认识玛尔榭吧?罗古卢军还强行闯入玛尔榭她们家,翻箱倒柜地搜家了耶!明明她们家又没做啥坏事!你能允许这种情况吗?如果觉得我在说谎,不信就去跟玛尔榭她爸打听看看吧!」 「洛依德他是按规矩推动公会,经由正当手续在行动的。」 「那你意思是说把玛尔榭抓去死者之塔幽禁是正当的行为吗!」 「若真有此事,他应该也有他的考量吧。」 老爸冷冷地驳斥后便一语不发。 受不了,怎么会有这么顽固的老爸啊…… 「你话说完的话——」 就在老爸话说到一半时,妈敲了敲房门探出脸来。 「亲爱的,有客人来拜访喔。」 访客——正是阿不列总裁。 总裁来此拜访并非什么稀奇少见的事。老爸年轻时好像曾当过总裁的弟子。 老爸喝斥我好歹跟总裁打个招呼,以至于我错失了闪人的时机,在客厅受到老爸和总裁的夹攻,感觉如坐针毡。 阿不列总裁最后没有选择相信我。 虽然不至于恨他,可是不知怎的,很难正眼与他直视。 老爸和总裁正气氛和乐地话家常。 混帐,现在哪是这么悠哉的时候。 「那,不好意思,我告辞了。」 说完我便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总裁压低了声音,一如要摊牌似的向父亲如此说道: 「其实……老夫今天来,为的正是洛依德的事……」 ……咦? 我忍不住又坐了回去。 老爸毫不感讶异,冷静地听着。 「他今后或许会跟不名誉的事沾上边。所以老夫认为还是事先跟身为父亲的你知会一声比较好。」 「果然,他终于还是做了什么吗……」 果然……? 「洛依德他可能跟爆炸事件脱离不了关系。当然,真相还是得等调查后才会水落石出。问题是,身揽议会的支持、一手掌握罗古卢军的他不接受任何人的调查。要是菲亚娜王国军和警察草率行事,状况有可能会演变成和罗古卢军为敌。」 「等、等一下!……应该说,请等一下。总裁,您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怎么连爸爸都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在聆听呢!」 「……怎么,雷恩。你跟父亲说了吗?」 「雷恩,该不会连总裁你都去找麻烦了吧!」 「咦,没有啦……可是,您俩不是都信赖老哥他吗……?」 听我这么一说,总裁开口向老爸问道: 「你跟雷恩说那件事了吗?」 「不,还没……」 那件事?是什么事? 「老夫个人是认为跟他坦白比较妥善……毕竟事关他们兄弟。」 「也有道理……」 老爸合上眼睛,露出思索的表情。 接着在睁开双眼后,便直定定地看着我。 「——注意了,雷恩。仔细听我接下来告诉你的内容。」 老爸沉重地开口说道。 「雷恩,这是发生在你出生前的事。还在襁褓中的洛依德曾经身染重病。头发高烧,呼息痛苦,陷入了危急的状态。由于该晚天降大雪,因此没办法出门就医、也无法找医生前来看诊。就在这时,家里来了一名访客。那是一名身穿茶色长袍的女性旅人。她说希望我们家能收留她借住。等她进门,我们告诉她儿子受病痛折磨的事情之后,女子表示自己略懂医术,务必让她诊疗。为洛依德诊疗的女子把手放在洛依德身体的上空。于是原本痛苦呻吟的洛依德立刻露出了安祥的睡脸,高烧也完全消退了。我和妻子虽想向她表达谢意,可是隔早女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我们生下了你,和洛依德一起扶养长大。洛依德展现惊人的才能当上符纹师,然后成了议员。但,并非所有事情都是一帆风顺的。 成了议员的洛依德推动了反对当时由罗古卢帝国所主导、计划兴建在城市北方的大规模『神之血』采掘设施建设的抗议运动。在并肩作战的议员的协助之下,运动看似有成功的机会——可是,洛依德的战友议员其实是罗古卢的间谍。运动最终宣告失败,洛依德落入圈套被冠上收受罗古卢贿赂的污名,陷入了失职的危机。我拼命地在议会奔走游说,证明了洛依德的清白,当时也承蒙了阿不列总裁的力挺。 最后,洛依德的名誉不但保住了,甚至还得到了英勇与罗古卢军奋战的勇士美名。可是他的心灵却受到了创伤。被信赖的战友所背叛的打击实在是太过巨大了。即使是我,也无力治好他的心灵创伤。我还记得,那时的洛依德时常喃喃说着『我的力量还不够』。 然后就在两年前的某天,他突然去了一趟旅行。去王都视察旅行只是表面的说法。实际上,连我不知道他上哪去了。过了一阵子,他终于回家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女人。我永远忘不了看到那女人面孔时的冲击。那个女人,就是当年治好还在襁褓中的洛依德的女性。更令人难以置 信的是,尽管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年的岁月,那名女子看起来却丝毫没有变老的迹象。 从旅行归来的洛依德跟以前不一样了。在诚实的外表下,隐藏的是背叛、台面下的小动作、暴力行为。他变成为了权利,什么肮脏事都做得出来的男人。就算他蒙蔽得了世人的眼睛,跟他在同一屋子里生活的我也看得出来。每次一看到那样的洛依德,就会被迫想起过去他苦恼着『我的力量不够』的那张脸而心痛不已啊。」 老爸说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雷恩,也因为这样,当我听到你的话时,就感叹洛依德终于走到了那一步。」 「那你为什么要袒护哥呢?只要在议会说出哥的行径,就能阻止他了不是吗!爸你说的话大家总会相信吧?」 「你的意思是……要我丢人现眼吗?」 「你说什么……?」 「如果丢脸的只有我一人也就罢了,但这问题事关我们家世。要是让世人知道这个事实,维护了长达一千五百年间的我们里恩巴多家的名誉很有可能会毁于一旦!你要我扛起这个责任来吗!」 「……你是怎样,老爸。家世的名誉有比防止人们受苦、遭到杀害还更为要紧吗!」 「……雷恩,你还年轻,不了解守护家世的重要性。」 「我才不想了解那种玩意儿!」 我接着怒瞪总裁。 「总裁您也是吗?为了保护我爸的门第,总裁您才装出不相信我的样子……」 「老夫最近和洛依德在许多方面对立的情况增加了。当时老夫的执务室里不是有一个秘书吗?她也是洛依德的支持者。咱们在场说的话全都悄悄被泄漏出去了。」 「泄漏出去……?」 原来如此。在对话会被泄漏给洛依德知道的前提下,如果总裁相信我的话,那么总裁和我都会碰上人身的危险。因为总裁若是信任我,会对洛依德造成极大的威胁。也因此总裁才会故意摆出不信任我的态度。 「可是,老哥他说总裁曾作证自己遭到我施以挑拨离间之计……」 「啥?老夫可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所以说那是洛依德骗我的吗……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被耍了,还一直说个不停……」 「算了,那不打紧。老夫才要为老夫无法帮上忙致歉。不过呢,雷恩。洛依德是否为爆炸事件的犯人,老夫则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罗古卢军在圣菲亚娜祭的行动确实有诸多疑点,这令老夫相当挂念;之后军队和洛依德的密切合作关系也同样让老夫耿耿于怀。以前的洛依德应该是非常厌恶罗古卢的——另一方面,昨天老夫也有跟你说过,他为何不逃离纪念塔的疑问还留在老夫的心中。」 「那是……不过,事情还不仅止于此。其实……玛尔榭她被抓去充当人质了。老哥要我拿柚叶交换。」 「柚叶……是昨天的少女吧。她也听说了罗古卢军的阴谋吗?竟然想杀人灭口,洛依德他又使出了强硬手段哪。」 「我要去解救玛尔榭。可是,如果没人帮忙牵制老哥的话……」 「唔……」 阿不列总裁一边抚弄下巴的胡子,一边露出沉思的表情。 「老夫今后打算基于凯尔兹自治法第二十六条,提案设立专司监察洛依德所率领的公安委员会的机关。如果老夫的提案能实现,洛依德他们行动上就会受到诸多局限,而且也能对他展开调查。虽然还不晓得他是否就是事件的犯人,不过现在洛依德的作风如此强硬,让人无法坐视不理哪。」 「唔……」 「老夫原本是想明天再提案的,不过老夫改变心意了,不如就在今天召开临时会议提出议题吧。雷恩,你明白这表示什么状况吗?」 「呃,也就是说……」 「只要这议题浮现到台面上,洛依德一定会为了废案拼命赶来表示反对。换句话说,他会将全副心神都灌注在议会上。」 「原来是这样!然后我再趁着机会去救玛尔榭……」 「问题是,就算可以困住洛依德,老夫也没有阻止罗古卢军的权限。」 罗古卢军……那个翘胡子的队长吗? 如果对手是他……或许还能一战…… 就算打不赢,至少可以趁机救出玛尔榭…… 「我知道了。剩下来的难关我们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总裁看了老爸的脸。 「但,这毕竟是有可能会败坏里恩巴多家名声的问题。如果这么做会带来困扰,那忘掉这个议案,思考更为隐密地调查洛依德的方法也是一条可行之道。只是有可能会耗上相当漫长的时间……您意下如何?」 「怎、怎么这样,总裁……!」 先让我抱了那么大的期待,最后竟然却询问老爸的意见。 总裁直定定地注视着我的老爸——注视着他过去的弟子。 我把双手放在了桌上。朝着老爸磕头恳求。 「拜托!爸!如果你希望守护家族的名誉,那就由我来守护!我、我或许给你添了许许多多的麻烦,或许是没有出息的儿子。可是,我毫无疑问是你的儿子!我跟你保证,绝不会做出背叛的事来!如果我能阻止哥哥,爸你多少也能保住颜面吧?所以……请你借我一臂之力!」 老爸一语不发,始终紧闭双眼,抱着双臂沉思。 然后——他向总裁磕头了。 「我的儿子——洛依德要给您添麻烦了。」 「爸……」 「……老夫明白了。既然如此,那老夫即刻回去着手准备。」 阿不列总裁起身离开了房间。 「——谢谢你相信我的话,爸。」 说完,我也打算离开房间。 「慢着,雷恩。」 「什么事?」 老爸背对着我,打开镶在房间内部某面墙壁的金库,开始在里面又翻又找。 他从中取出某个东西拿在手上,走到我的面前将它递给我。 那是一根细长的金属棒。形状有些弯曲,上头绘有貌似局部符纹的图案。 「这是什么?」 「死者之塔的钥匙。」 「……咦?为什么老爸你会有这种东西……?」 「我们家代代都负责管理死者之塔。上一代的管理者是我,现在则是洛依德。」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有这回事。」 「为了保护塔的秘密,管理一向是极机密地进行,也不会让家人知道。就连你母亲也不晓得。知情的人只有管理者和公会极少数份子——我里恩巴多家的名誉,就是守护、继承这把钥匙。」 「是吗……难怪老哥有办法打开死者之塔。他知道任何人都无法进入,才挑那里当作幽禁玛尔榭的地点吧。」 「真正的钥匙在洛依德手上。这是我自己打来的备份钥匙,没办法驱动塔的机能。可是里面封有我的seed,所以至少开门不成问题。」 「塔的机能?」 「那座塔里封印有古代的机关——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 「是吗——可是老爸你为什么把这交给我……」 「你不是跟我保证过要守护家族的名誉吗——你如果真的有那个能力,就证明给我看吧!」 我仿佛一把抢下般从老爸手中接过符纹钥匙。 「啊啊!我会证明得清清楚楚的!你就等着看吧,老爸!」 和阿不列总裁一起下楼到一楼后,在楼下等我的柚叶、鲁米莎和萨伊克斯全都凑了过来。 我为二人说明了总裁愿意在议会上帮忙牵制洛依德的事。 「总裁果然 相信了我说的话!」 「果然不出所料。本宫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很有骨气的老爷爷呢。」 「……你不是都叫人家蠢老头的吗?」 总裁轻轻拍了我的肩膀。 「啊——雷恩,这是身为老一辈的忠告……」 「是的?」 「劝你朋友还是得慎选才好。老夫尤其对你和自称公主的蛮横无礼之人打交道感到不以为然——那么,再会了。」 总裁对我留下一番规劝后便开门离开。 「…………啥!」 柚叶嘴巴张得大大的哑口无言。 原来总裁真的完全不相信柚叶是公主啊…… 「那、那、那个该死的混帐蠢老头————!」 到了外头后,午后的太阳开始逐渐西倾。 位在有些偏高的丘陵,乍见之下平安和睦的高级住宅地,从不知名的地方飘来阵阵红茶的芳香。 「接下来的问题只剩该怎么解救玛尔榭了。」 「可是,雷恩学长……万一罗古卢军来的话……」 「如果他们来阻扰,我会想办法应付的。我才不会输给那个看似猪头的胡子队长呢。」 「雷恩啊,你千万别小觑对方。他好歹是一介部队之长,而且士兵的数量也相当众多。」 萨伊克斯也点头附和柚叶的说词。 「不懂战斗的门外汉真教人伤脑筋耶,一下子就自以为自己稳操胜券。」 「……你很啰嗦耶。你也没资格说我啦。」 「阿不列总裁两个小时后才会在议会提案对吧。」 「那又怎样。」 「那我去大闹一番好了。」 「……你想干么?」 「待会儿我将用火之戒指在市区大规模地放火。光是议会的议论就够洛依德忙得不可开交了,所以想当然会由罗古卢军出面处理吧。如此一来,死者之塔便要唱空城了。」 「萨伊克斯……你要帮我们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吗?」 「你别误会喔。我跟罗古卢也有许多恩怨情仇,这又不失一个好机会,所以我猜想和他们玩一下而已——后会有期啦。」 如此说道后,萨伊克斯举步离开。 「喂、喂,等等!」 我把光之符纹剑抛给了回头的萨伊克斯。 「你不是要使用火之戒指?那这把剑你带在身上吧!我会从家里另外带适当的武器去,不用担心!」 「……真是够了,竟然会向门外汉借武器——也罢,你的好意我收下了。」 「啊啊。由你来使用,那把剑也会很高兴的。」 「不过,这样会有失我身为职业高手的面子耶。对了,我把这个交给你做为交换吧。」 萨伊克斯将随身携带的短剑抛给了我。 「短剑吗……给我用感觉也不会很强说……」 「麻烦你不要小看那把短剑。它的剑身可是用纯银和人称命运之石的利亚·法露矿石混制而成的原料所打造出来的,比起一般的岩石和钢铁都还要坚硬。」 「是、是这样子啊……我拿这么宝贵的东西真的好吗?」 「无所谓。面对人数众多的士兵,长剑比较方便作战。」 「好吧——等我们救到了玛尔榭,立刻就去支援你。」 听我这么一说,萨伊克斯向上撩起发丝掉头走去。 「你们可以不用来了。来了也只会碍手碍脚而已——毕竟我可是一匹狼呀。」 我、柚叶、鲁米莎蹑手蹑脚地躲在沿海高台的森林里。 眼前是森林的尽头,有一大片草原,从草原前方的悬崖下传来浪涛声。 夕阳有一半沉进了西方的大海,一股浓厚的海盐味刺激着鼻子。在火红的天空缓缓飘动的云朵则染成了橙色。 有一个小小的塔状黑影耸立着,一如浮在天空上似的。 死者之塔。古代文明的遗产。 有五名罗古卢士兵在塔前站岗。 「数目比预料的还要多呢……怎么办?柚叶。」 身旁的柚叶俐落地向上撩起了头发。 「呼,你们来了也只会碍手碍脚——毕竟我可是一匹狼呀。」 「……你是要模仿几次才会满意。」 「呜啊~居然能那么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如此让人听了就不爽的台词,那家伙真不是泛泛之辈啊。」 「搞不懂你佩服的点在哪耶。」 「真是,同样的耍帅换雷恩来秀,那就无疑会是场大爆笑了。」 「啧,那是什么意思!明明就很适合我啊——你说对不对,鲁米莎?」 鲁米莎直盯着我的脸。 「…………噗。」 「笑屁啊!」 就在我们一搭一唱的时候,骑马的罗古卢士兵从通往市区的路上狂奔而来。 和负责在塔站岗的士兵交谈完后,他们又沿着原路折回。 其中三名站岗的士兵尾随着骑兵,神色匆忙地前往了市区。 「看来萨伊克斯那家伙动手了。」 想必他已展开声东击西作战,把罗古卢的兵力吸引到他那边了吧。 洛依德此时应该在议会拼命跟阿不列总裁进行唇枪舌剑的激战才对。 「剩下的士兵只有两人吗……该拿他们怎么办……干脆直接拔剑干掉他们——」 我一把手放在从老家带来的长剑握柄上,柚叶立刻制止了我。 「且慢。虽说不过才两个人,对方可是军队士兵。如果能用符纹剑或许还能一拼,但就凭一般的剑,你是没有胜算的。」 「但机会只有现在吧!离开的士兵还是有可能会折回来。」 「这里交给我吧。」 鲁米莎站了起来,从背在后面的背包拿出一本厚厚的书。 那本书散发着感觉莫名凶恶的黑色灵气。 「那是什么?」 我探头窥看鲁米莎翻开的页面,上头绘有传说中所出现的形形色色怪兽的插图。荆棘和骨头状的凶恶符纹将插图的四周框了起来。 「『世界幻兽大全』。这本书统整了古今东西所流传的所有怪兽。」 「不知该说感觉偏向超自然还是特殊狂热……看起来很像是有怪癖的人收藏的书耶。为什么鲁米莎会有这种东西?」 「这本书是我父亲写的。我父亲他在罗古卢军算是颇为知名的神话民族学者——不过,这有那么怪吗……?」 鲁米莎泄气地垂低了头。 「是、是这样子喔。听你这么一说,感觉真的很有学术气息,一点都不怪,嗯。这个黑色封面配上鲜红的血文字书名标题,看起来就觉得头脑很聪明说。嗯,我是认真的喔。开口笑的骷髅头包围作者名字的设计好讲究喔,给人一种很古怪可是又很有理性的感觉耶。」 「雷恩,你的表情在抽筋喔。」 「……所以说这本书怎么了吗?」 「这本书是做为符纹具之用,书里封印了符纹师所传送的seed。透过朗读书上的咒语,就能让幻兽暂时实体化。」 「……真的假的啊?好厉害。」 「不过,这只能让插图实体化充当幌子而已,没办法实际战斗……我会用这本书招唤出来的幻兽吓唬士兵让他们逃走,雷恩学长你们到时再趁机入塔。」 「这作战听起来不错——可是,鲁米莎你要一个人行动吗?被逮到的话可就危险了。」 「唔呣,留少女独自一人确实不放心,还是本宫跟着你一同行动吧。」 不过鲁米莎摇头拒绝了。 「不,我一个人比较方便行动。就 第四章 公主神话 市区某间小医院的候诊室中,挂在大墙中央的时钟显示时间已过了七点。 我和鲁米莎还有柚叶坐在沙发上静候,玛尔榭从诊疗室走了出来。 她的右手臂上包扎着令人看了于心不忍的绷带。 「玛尔榭……你还好吧……?」 鲁米莎起身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我没事。这点小伤马上就会痊愈了啦。」 尽管身负伤势,玛尔榭还是比我预料的有精神。 我松了一口气,将符纹包还给她。 「你们不用再担心我了。倒是雷恩你的下一步呢?」 按照我和萨伊克斯的约定,救出玛尔榭之后就要逃出城外,以防火之戒指和柚叶落入洛依德的手中。 「不知萨伊克斯他目前人在哪里呢?我们还是去找他比较好吧。」 我站起来时,医院外响起了马车停车的声音。 一阵惊慌失措的脚步声接近,然后大门被用力地敲得咚咚作响。 「医生!医生在吗!?」 一个耳熟的男人声音大叫着。那个声音是—— 「师父!?」 我一打开门,就见到赫尔斯师父站在门外。 「哦?雷恩吗,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师父你才怎么了,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话还没说完,我注意到了师父背上的人物。 该人物身上爬满一道道红色的伤口,衣服全是血迹,四肢瘫软无力。 「萨伊克斯!?」 听到我的声音,萨伊克斯貌似痛苦地抬起脸,露出了苦笑。 「是雷恩啊……抱歉,火之戒指被他们抢走了……」 「俺真的吓了一跳。当时俺好奇地跑去观望罗古卢军在骚动个什么劲,这名仁兄便浑身是血地逃到俺这里昏倒了。」 师父看着躺在小病房床上的萨伊克斯说道。 柚叶、玛尔榭、鲁米莎同样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不过,师父,你竟然会愿意对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伸出援手。」 「俺看这位仁兄手拿符纹剑。虽然剑已经折断,但俺一看到就发现了。这是雷恩你画的符纹吧。」 「——这样你也看得出来!?」 「那当然!俺的眼睛可不是装饰品喔!雷恩的成长,俺一直都有看在眼里!」 听见师父这么说,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满开心的。 「……所以俺想说这小子应该是雷恩你的朋友,就把他带来了。」 萨伊克斯身上缠满了绷带,惨不忍睹。 「没想到我也会有这么窝囊的一天。最后光是逃命就竭尽了我的全力。雷恩,不好意思,害你的符纹剑也折断了。」 「剑的事就别放在心上了。不过居然会让你吃这么大的苦头。那个胡子队长有那么强吗?」 「罗古卢军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唯一错估的是那个长袍女。我在城内的废墟大规模纵火,对罗古卢士兵展开佯攻时,她出现了。」 「那个女的……有那么厉害吗?她使出了什么样的攻击?」 「不……那女的本身并未对我施展任何攻击。可是她一个接一个治好了被我砍伤的士兵。也因此不论我怎么斩杀,士兵们还是像打不死的蟑螂向我攻来——我简直就像是在跟不死的军团作战一样。」 「不死的军团……」 老爸的那一席话也有提过,那女的在转眼间治好了襁褓中的洛依德的病…… 就在这时,我想到一件事。 「嘿、嘿,萨伊克斯。那个女的能让死掉的人再次复生吗?」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自己有否让士兵身受足以致死的重伤了——不过,我可以肯定凭她的治疗能力,即使能让人死而复生也不足以为奇。」 「是吗……原来是这样子……」 「怎么了?雷恩。瞧你一脸郁闷。你知道了什么吗?」 「阿不列总裁不是曾经举出一个疑问吗。如果我哥是犯人,为何他不逃离爆炸现场而留到最后一刻……」 「听你这么一说,待在数量那么多的炸弹之中真的是太鲁莽了呢……就算大难不死,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玛尔榭一如在回忆经过似的说道。 「不过,如果现场有一个能治愈所有伤势的人在,那结果会是?」 「即使因为爆炸受伤,也能让身体恢复原状……」 我用点头回应玛尔榭的说词。 「结果不消说,就是奇迹性存活下来的英雄在大庭广众的注日下诞生。这很像是老哥会打的主意。」 巧妙利用动过手脚、伪造的命运的洛依德,他的嘴脸仿佛历历在目。 「不过真教人惊讶啊。那个洛依德小哥竟然会是幕后黑手……」 「不知阿不列总裁那边状况如何。师父你有听说吗?」 「这么说来,听说针对公安委员会的监察案在议会通过了。毕竟洛依德小哥最近行事作风太过强势了,好像引来了极大的反弹。」 「那么,老哥现在似乎也火烧眉头啰。」 「可别轻忽大意,雷恩啊。那家伙不可能会就这么乖乖任人摆布的。」 「啊啊,而且既然火之戒指已经被抢走了,可以料想会出现比以往更为强硬的手段吧……」 我悄悄地瞥了柚叶一眼。 对。得手火之戒指的洛依德接下来锁定的目标,无疑就是柚叶。 候诊室的时钟「嗡—嗡—」地响起报时的声音。 距离洛依德指定的午夜零时只剩不到一个小时了。 受伤的萨伊克斯和玛尔榭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睡觉,鲁米莎和师父为了方便帮忙照顾他们,身体围着毛毯在候诊室打盹休息。 我在沙发上醒来,放轻音量起身以免吵醒大家。 室内已经熄灯,乌漆抹黑的。 「再会啦,我出发了。长久以来谢谢了。」 我轻声说道后,把剑挂在腰际,打开候诊室的门离开了。 师父的马车停在狭小的院子里,有一头马匹正在沉睡。 就在我要从医院的出入口走到狭小的通道上时,后面传来了叫住我的声音。 「雷恩啊。你一个人想上哪去?厕所可不是在那边喔。」 站在门边的柚叶缓缓朝我走来。 「柚叶,你不用白费力气阻止我了。我非去不可。」 「为什么?」 「——就算逃到城外,我哥绝对会不计任何手段展开追杀。火之戒指落到他手中后只会更严重。不去面对,就不会结束。」 「你有胜算吗?」 「我要撑到用剑分出胜负。如果全力以赴,至少可以来个玉石俱焚。」 柚叶眼神严厉地瞪了我一眼。 「……开、开玩笑的啦。胜算我有。以前老哥有带我练剑,所以老哥的剑法我心里多少有个底。我只要攻他的弱点,拿回火之戒指……」 「说不定他们每个都身怀死而复生之术喔。」 「那种事不实际打过怎么知道!」 「你的鲁莽真的是让本宫无话可说!事到如今本宫也不会阻止你。本宫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阻止老哥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了,柚叶你跟萨伊克斯一起逃吧!」 「你是傻子吗?你哥不是吩咐要你带本宫同行。只要本宫在场,就有交涉的余地——而且他也有可能会露出可趁之机。」 「或……或许你说得没错,可是……」 柚叶二话不说领在我的前方举步前进。 「还在拖拖拉拉什么,子 民。不要让本宫枯等。还不快走!」 「啊,等、等我啦!」 ……结果,我和柚叶两人一同前往了礼拜堂。 我真的拿这家伙一点办法也没有呢…… 深夜的路上空无一人,夜阑人静。 我俩并肩走在这样的路上,唯有满月的月光朦胧地照耀着我们。 我不禁叹了口气。 「我真的好没出息。如果能使用seed的话,好歹能把力量传给你——偏偏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我什么力都使不上。」 「一点也没错。本宫想都没想过居然会被你这种少根筋的蠢货唤醒,还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我也觉得很内疚。」 「唔呣,既然如此那你就答应本宫一件事当作陪礼吧。」 「答应你一件事?」 「本宫想一饱美食,所以下次请本宫吃最高级的烤牛肉,没问题吧?要挑城里最贵的餐厅请本宫吃喔!」 「好、好啦。我答应你就是了。」 「很好。呵呵呵,现在就好期待喔~」 「唉,你真的是贪吃的家伙。」 就在我要露出苦笑的时候,马车的声音从后方追赶而上。 我一回头张望,发现师父坐在车夫台上策马狂奔。 而且连玛尔榭、鲁米莎、萨伊克斯都出现在马车里…… 「师父!还有大家!你们怎么跑来了啊!」 「那是俺的台词吧!雷恩,你自己又想跑哪里去!」 师父咆哮道。 「我……我不可以……继续把大家牵连到危险的事情中……」 「啥?你没搞错吧?」 师父突然露出装傻的表情。 「俺只是因为忘记跟公会领取今天的报酬,所以才要去补领而已耶?」 「我也是因为没做学级委员长的工作,才要去补做而已喔!」 玛尔榭表示。 「我……我忘记拿课本回来了……所以不能预习明天的课业……」 鲁米莎像是在找藉口似的说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自己好像忘了要回某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萨伊克斯则一脸佯装不知的表情说道。 「雷恩,俺是不知道你有啥目的,不过你若是有事要去公会,俺可以顺道载你一程喔!你应该不会是那种敢断然拒绝师父好意,不懂知恩图报的徒弟吧?」 师父一边翘起嘴角贼笑,一边用不由分说的腔调要胁。 就是用那种如果我敢好胆拒绝,他就会立刻大发雷霆的那种声音。 「看来是你输了哪,雷恩。」 一旁的柚叶露出温柔的微笑说道。 轻快的蹄声在夜阑人静的市区响起。马车使出全速,在没有行人的道路上狂奔。 柚叶在马车的前头高举拳头叫嚣。 「呀喝!冲啊冲啊!进攻山顶啰!」 「你很带劲嘛!小妮子!」 「那当然!你不要把飙风一族柚叶大小姐给瞧扁了!」 「啊,柚叶……你的身体不要探得太出去,会摔下马车……」 ……刚才那沉痛肃穆的气氛是消失到哪里去了。 「雷恩,我想我过去太小看你了。」 萨伊克斯忽然说道。 「干么这么突然啊——难道你对我的勇气刮目相看了?真不好意思。」 「虽说是公主,你竟然有办法整天跟那么聒噪的女生相处在一起……你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这种被夸奖的方式感觉实在不是很讨喜耶。」 「唔。本宫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本宫的坏话喔。」 柚叶猛然转过头来。你是顺风耳喔! 「雷恩他刚刚说啊,跟你这种喋喋不休的女生在一起真的是累得快要爆炸了。」 「喂……!萨伊克斯,我哪有说过那种话啊!」 「啥、啥……奴喔!」 柚叶面红耳赤地扑了过来。 「是哪张狗嘴说出那种话的!是这张吗?是这张吗?说啊!」 「痛、痛死了……别用指甲抓啊……不要拉扯啦……玛尔榭、鲁米莎,你们救救我啊……」 玛尔榭和鲁米莎从刚才就一直在专心交互打量着我和萨伊克斯。 「欸,鲁米莎。你不觉得让那个叫萨伊克斯的人扮女装会很适合吗?」 「我觉得就是太适合了或许反而会少了些有趣的效果。像雷恩学长这种样子的,扮起来才有崭新的爆点,感觉很好玩。」 「真不愧是女装评论家鲁米莎大师,观点就是跟凡人不同呢……」 「呵。」 ……你们是在聊什么东西啊。 「总之,玛尔榭和萨伊克斯你们俩真的没事吗?明明有伤在身……」 「我没事的。那点程度的伤睡一觉就能克服了。要是办不到的话,那可是无法胜任做个一匹狼的佣兵。」 「我也一样,人家那样对我,我岂能闷不吭声呢。如果只是哭着入睡的话,复仇鬼玛尔榭女王之名便要作废了!」 ……这辆马车上载的尽是一些行事很荒唐的家伙。 总觉得我们好像组成了天下无敌的队伍呢! 符纹师公会的建筑物苍白地浮现在满月的月光中。 让师父等人所搭乘的马车在出入口前待机,我和柚叶两人前往礼拜堂。 我们穿过了敞开的礼拜堂大门。 苍白的月光如万花筒般从墙上的花窗玻璃洒下。 祭坛就位在一列列长凳的前方。在祭坛的后方,则有一尊右手持插在地上的巨剑、左手放在胸前抱着棺材的铜像。 守护火之公主棺材的巨人。 然后,那个人就站在铜像的脚边。 洛依德·里恩巴多。 我的哥哥。 「你真的赴约了,雷恩。」 洛依德眯起镜片底下的眼睛说道。 他左手背在背后,至于重新将眼镜扶稳的右手则戴着火之戒指。 「我们说好了。把公主交给我吧。」 「哼,我先跟你声明,老哥。玛尔榭已经被我们救出来了!」 「我早就知道了。我倒是从没料想到你会有这个能耐。真不愧是我的弟弟。」 「就算被你夸奖也不值得高兴!」 「哦……那真是遗憾。那么我就说真心话好了。你这弟弟真是个鸡肋——如果你能在圣菲亚娜祭死掉的话,我就能成功饰演一名痛丧弟弟的悲剧英雄了呢。我唯一的不舍,就是无法演出愚民们所乐见的悲剧啊。」 听到这一番话,我的思考顿时停止了。 我感觉到沸腾的热血正往脑门直冲。 「难不成你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推荐我参加圣菲亚娜祭的庆典的……?」 「要不然还有其他目的吗?」 「你这混帐……」 「雷恩,冷静点。不要被他的话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我知道,我虽然知道,可是……」 这实在太教我不甘心了。 对老哥而言,打从一开始我除了道具以外什么也不是。 「好了,聊天也聊够了吧。快把公主交来!」 「柚叶她……柚叶她……」 我握住剑柄的手,使力到甚至开始隐隐作痛。 接着一边冲刺,一边拔出了剑。 「休想我会把她交给你!」 洛依德高高举起用左手藏在背后的符纹水晶。 空气的漩涡在输送了seed的水晶发出红光的同时跟着产生。 ——又是那个类似陀螺形状的龙卷风吗? 那个龙卷风……果然下面比较细。从下面的话可以钻过去! 「就是这里!」 我脚用力一蹬,将剑向前刺出,然后一如用头部滑行一样整个人扑向了洛依德的脚边。剑尖掠过了他的脚踝。 「什么?呜……」 洛依德脚步一个不稳。 尚未完全形成龙卷风的空气漩涡将我的身体围绕住,吹向后方。 「呜咕!」 我全身重摔在礼拜堂坚硬的地板上。 「雷恩!」 柚叶大叫我的名字,跑来将我扶起。 大概是seed半途就中断了的关系,龙卷风烟消云散地消失了。 「嘿。狂打相同的伎俩也太没新意了吧,老哥。你是不是过度相信自己的才能啦? 其实我本来是想砍他的脚的,果然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容易…… 洛依德尽管稍微瞪了一下,仍朝我投以无动于衷的眼神。 「——哦。看来你也学会耍嘴皮子了嘛,雷恩。」 符纹水晶开始振动,洛依德脚底下画有旋风的符纹盘发出了亮光。 符纹盘腾空浮起,站在上头的洛依德朝铜像脸部附近飞去。 他从手上卸下火之戒指之后,将其高高举起。 「那么我就将我崭新的力量展现给你看吧!」 就在这时,从后方跑来的某个人物穿过了我的身旁。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请你立刻离开这座礼拜堂!」 那个人脸上毫无惧色,以毅然决然的声音向洛依德呐喊。 「伊芙修女……?」 身穿修女服的伊芙修女站在我和柚叶面前护着我们,眼睛怒瞪着洛依德。 「不可以,那家伙很危险!修女你快逃啊!」 「哼,教会的修女吗?我劝你还是听听人家的忠告吧!」 洛依德脸上还是挂着从容不迫的笑容。 「不,我不会逃的。我有保护这个场所的义务!」 「伊芙修女……可是那家伙……我哥他……」 「嗯。我知道,雷恩。可是我不会让你自己一人孤军奋战的。不论何时,我都会与大家同甘共苦。」 伊芙修女的高亮气节和温柔反而教我心痛。 「是吗?既然你那么坚持,我就奉陪——嚣张的修女,就先拿你血祭吧!」 洛依德用力将水晶高举到前方。 「住……住手!」 我不会再让洛依德伤害更多的同伴了! 可是,下一个瞬间…… 「…………?」 我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眼。 洛依德只是高举水晶,却没有动作。 伊芙修女也是挡在我的前方以背面示人,一动也不动。 发生了……什么事? 「闹够了没,你们两个……」 柚叶用蕴藏着沉静的怒火的声音说。 「……开玩笑的啦。看样子好像被拆穿了呢。」 洛依德发出放松的声音。 「喂,这部低俗的烂戏是要演到什么时候。」 伊芙修女的身体解除了紧张。 「哎呀,我倒挺喜欢这部低俗烂戏的耶。」 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伊芙修女转过身子。 「雷恩,刚刚的演技你觉得如何呢?我演得非常棒吧?」 「咦……啊……」 我说不出话来。 我不愿去回想的画面硬是在我的脑海重现。 为我治好伤口的伊芙修女。 治愈了受到爆炸波及的伤患们的重伤的伊芙修女。 「伊芙修女怎么可能会……为什么?你不是苦撑到吐血,救了大家一命吗……」 「啊啊,你是说这个吗?」 伊芙修女语毕咳了一声。 从她的口中吐出了大量的血液。 「什……!」 被吐出的血液仿佛具有意识似的,在地板上频频抖动,并且不断翻腾。 虽然看起来跟人类的血液很相似,但有些不一样。那是清澈透明的红色。 『神之血』…… 「你是什么人……」 「哎唷,你不要用那么吓人的表情看我嘛,雷恩。」 「你该不会是……」 柚叶稀罕地用严肃的眼神瞪视。 「久违了呢,柚叶。你终于想起我来啦?就如你所想的没错唷——」 伊芙修女的脸浮出了因冷彻而扭曲的笑容。 「——我就是你的姊姊『生命公主』。」 「生命……公主……为什么会是我哥的同伴……」 「因为,新公主王国终重建于这块土地上,而洛依德大人乃是成为基石的高人。」 洛依德放声大笑。 「没错!我在死者之塔得知了真正的公主之力。我明白只要得到那个力量,就能让人民臣服于我的膝下!然后我就会被选上成为公主之国的王了!」 公主之国……? 洛依德把戒指镶进了铜像的额头。 「苏醒吧!我的力量、火之公主苟维奴!」 洛依德把掌心贴上,输送能量强烈到火花四溅的seed。 铜像上的符纹发出红光……进而起火燃烧。 礼拜堂被耀眼辉煌的火焰照得十分明亮。 皮肤感觉好烫。 被搂在铜像胸口上的火之公主棺材一如焚毁般融化,一名浑身红色肌肤的少女从中出现了。 少女的下半身和两只胳臂都被埋在铜像里,唯有胸部和头部整个外露。 鲜红色的头发随着热气的煽动摇曳,一如本身就是火焰似的。 「那就是……火之公主……」 「雷恩,我教你一件有用的事。公主会对输送更为强力seed的人之精神产生深刻的反应!」 洛依德飞到少女的面前,把手盖在她的额头上,重新输送seed。 「呜……啊……」 火之公主发出痛苦的声音,符纹一如从她的身体被拖出来一样浮现在半空中。 那个形状好像似曾相识。 那是……闸门? 洛依德把右手伸进了闸门。 「不要————————————!」 火之公主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发出如同悲鸣般的尖叫声。 等洛依德抽出手时……他的手上已握了一把剑身是熊熊烈火的剑。 那是符纹剑之火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简直可以称之为业火的极炎剑。 「呼哈、呼哈哈哈哈哈!我得手了,我得手了!火之公主的力量!」 洛依德举剑哈哈大笑。 礼拜堂的入口传来了鼓掌的声音。 「不愧是洛依德·里恩巴多阁下,身手令人叹为观止。」 胡子队长巴悖尔加率领部下的士兵在入口处现身。 三十名左右的士兵步入礼拜堂,一如将室内团团包围住般沿着墙壁站立。 巴悖尔加走到了洛依德的身旁。 他的手上拿着壮汉以前所持有的武器——蛇腹剑。 「如此一来,凯尔兹城下一届市长人选已好像拍板定案了。我罗古卢军也盼望能和新任领导者构筑友好的关系。」 「您客气了,巴悖尔加大佐。我才要大力感谢您至今的协助呢。」 「别这么说,那些只是不足以挂齿的小事罢了。呵呵呵。」 洛依德必恭必敬地低头行礼。 在他的身后……一名罗古卢士兵蹑手蹑脚地靠近将剑高举而起。 「呜!」 洛依德回身的同时顺势挥剑。身体被横斩的士兵顿时起火燃烧。 其他的士兵一阵哗然,像是心生胆怯似的往后退开。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大佐。难道您计划杀了我,夺取公主的力量?」 「我……我是不知情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是那个男的擅自行动……」 「是吗?那我就不要计较太多了。」 「没没、没错。用不着放在心上,阁下。嘿嘿嘿……」 「……反正不管真相如何,您的寿命都不会有所改变。」 洛依德冷冷地瞪视巴悖尔加,奋力向上挥起极炎剑。 「噫、噫噫噫噫噫噫!」 巴悖尔加一边发出僵硬的声音,一边将蛇腹剑往上甩。 锁链的剑身发出高速旋转的咻咻声。 极炎剑紧接着斩下。 一道纵向的火焰一闪而过,巴悖尔加的身体轰的一声起火燃烧倒到地板上。 「宰……宰了他!」 罗古卢士兵们高声嘶吼,举剑朝洛依德奔去。 「哼.……喝!」 洛依德随着吆喝声横向旋转了一圈挥剑。 炎刃有如波动般从极炎剑射出,在礼拜堂的半空中布下了火热又锐利的弹幕。 「快趴下!雷恩!」 柚叶大叫,把我按倒在地上。 火焰化成长枪倾盆而下。 长枪一一射穿士兵,眨眼间就让他们冒出大火燃烧。 「咕呜呜!」 其中一把炎刃刺穿了柚叶的背部。 「柚叶!」 我连忙握住炎刃将它拔起。 「好烫!」 光只是触摸,手就好像快要烧起来了。我一丢到地上,炎刃便形成一道熊熊燃烧的大火柱。 「柚叶……振作一点!」 「呜呜呜……」 柚叶痛苦地呻吟着。 被炎刃刺伤的背部被烧成了怵目惊心的焦肉。 我左右张望,四周的罗古卢士兵已全军覆没,尸体被火焰笼罩。 空气中弥漫着烧烤人肉的异臭。火焰变成鬼火,毛骨悚然地摇曳着。 「情况不妙……得先撤退才行……」 我将柚叶扛在背上,拔腿往大门冲。 「休想逃走。」 生命公主话一出口的同时,在她的脚边蠕动的『神之血』以高速在地上爬行,形状变得支离破碎,冲向浑身是火的士兵尸体。 『神之血』扩散成膜状,吞下尸体并包覆在上头。 「什……!」 倒在门前的士兵尸体浑身是火地自动爬了起来。 紧接着一人、两人、三人……包括巴悖尔加在内的所有士兵,全都化作浑身是火的魔人站起身,用膝爬行盖朝我而来。 「啧……无路可逃了……」 「啪哩!」一声,有某个东西撞破花窗玻璃闯进了礼拜堂。 是萨伊克斯!他在我面前着地,挥剑斩了眼前的火之魔人的身体。 魔人的身体有如往横向断裂般垮了下来。 「快!往这边走!」 我背着柚叶紧跟在后,跳过火焰,往礼拜堂外头直奔。 一股猛烈的热气吹袭而来,魔人从我的背后扑上。 「嗄呼!」 一把冰箭从门外射出,将魔人贯穿射下。 「动作慢吞吞地在搞什么!还不快跑!」 师父架着搭配了水之符纹的十字弓咆哮。 我冲到了礼拜堂的外头,一路逃到中庭。 「雷恩学长!」 「没事吧!我们听到了一声轰然巨响!」 玛尔榭和鲁米莎从公会的出入口的方向赶了过来。 「我没事,可是柚叶她……」 我让柚叶躺在中庭的草坪上。 弯下身子把脸贴近,可以听到她痛苦的喘息声。 一触碰她的脸颊,发现摸起来冷冰冰的,就跟她变成棺材时一样的冰冷。 「你等着,我马上为你疗伤……」 「就算疗伤……也只是白费工夫……因为本宫的身体……跟你们是不一样的……」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就放着不管吧!」 「……雷恩,解开本宫的封印……」 「封印……?」 「没错……本宫的体内被钉有封印的楔子……你要做的就是把它拔除,解放本宫的力量……这么一来,本宫就能得救……」 「解放力量……真的好吗?你不会因为这样而感到痛苦吗?」 「在火之公主醒来的当下,那便是本宫的义务……要不然,所有人都会被烧死……」 「好吧。那我该怎么做?要怎样才能拔除楔子?」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才对……快回想……当初第一次……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地点……」 柚叶合上眼睛,仅剩紊乱的喘息。 「第一次见面的地点……?意思是那个海岸有什么吗……?」 那种鬼地方到底会有什…… 不,不对。我和柚叶第一次见面的地点是…… 「我老家的地下仓库吗……」 三年前我在老家地下仓库捡到戒指的时候。 那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问题是我该怎么做?那间仓库老早就被埋起来了耶。」 「说到这个,雷恩。我一直有个想不通的地方……为什么那枚戒指会掉在雷恩家呢?」 玛尔榭提出疑问。 「有啥好奇怪的,这当初一定是我老爸或老哥的东西啊……」 说到这,我猛然惊觉到一件事。 「对了,公主的戒指很像是由造棺的符纹师子孙代代流传的样子。这么说来,难道我家也是其中一门家系吗……」 问题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戒指会那么不受重视地被丢在仓库地上呢。 忽然,柚叶说过的话在我脑中重新浮现。 去死者之塔时,她曾这样喃喃自语。 『难道本宫是被众人遗忘的存在吗……』 被众人遗忘的存在。 甚至被我们里恩巴多家遗忘要继承戒指一事的存在…… 如果……如果我们家真的曾是柚叶戒指的继承者的话…… 「就是死者之塔……结论是我们家是同时继承戒指和受托管理死者之塔的家族——换句话说,这两件事可以放在一起思考……」 我起身环视了在场的所有人。 「各位!我现在要带柚叶去死者之塔。」 就在此时,地面突然晃动了起来。 「怎么了!是地震吗?」 「奇……奇怪……?」 鲁米莎模样有些惊恐地指了礼拜堂里面。 祭坛后方的那尊着火燃烧的火之公主巨人铜像。 手中的巨剑缓缓地举起来了。 炎之巨人发出「啪叽啪叽」的迸裂声,踏出了脚步。 地板上满是飞舞的火花,花窗玻璃在礼拜堂的晃动之下齐声破裂。 「快……快逃……」 礼拜堂的正面从内侧被粉碎。 优美地堆叠搭盖而成的砖瓦墙发出巨响,崩塌倒下。 炎之巨人在中庭现身,将公会的五座塔照耀成火红色。 变成了火之魔人的罗古卢士兵们则在巨人的脚下东奔西跳,仿佛在狂舞般。 「我不会让你逃走的 ,雷恩!把那个公主交出来!」 洛依德搭着符纹盘一边在巨人头部附近飞行,一边嚷嚷。 巨人高高端起了巨剑。 「弓箭队!放箭!」 就在这时,冰箭随着号令从耸立在礼拜堂旁边的塔的窗口一同射出。 冰箭吸收了空气中的水蒸气膨胀成好几倍大进而凝固。 形同冰柱般的弓箭接连射进了巨人的身体。 「不要————!」 火之公主在巨人的胸口发出惨叫,巨人的身体一个不稳晃动了起来。 「真是,让老人三更半夜还醒着不能上床睡觉可是不道德的!」 在窗内指挥着符纹师弓箭部队的阿不列总裁怒骂着。 「各位,不要停手!继续射!」 第二波的冰箭随即射出。 「啧。这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死老贼。」 巨人的剑用力一挥,所有的冰箭都被击落了。 紧接着巨人挥出左拳直击塔中半段的墙壁。化成了瓦砾的墙壁随着轰然巨响坍塌落下,卷起烟尘。 数名来不及逃亡的符纹师摔到了地面上。 一群火之魔人一如猎食猎物的野兽,蹦蹦跳跳地向符纹师展开袭击。 「这里交给我!」 萨伊克斯冲上前拔剑斩了魔人的背部。 「我乃自业火诞生的豪奢奇书,统帅被封印在书写于地狱的至极魔书里的黑暗与光明与大地与掌管天空的混沌与惨淡、秩序与必定的使者。现身吧,用九张血盆大口吞噬光明,以十八只眼睛睥睨黑暗的大蛇!」 鲁米莎翻开世界幻兽大全唱诵后,书本冒出一道烟雾,巨大的蛇影显现而出。 影子化为实体,发出刺耳的嗥叫响彻公会的中庭。 那是九头大蛇——休多拉! 「鲁米莎,你的选择还是一样很冷门哪……」 被休多拉的咆哮吸引回头,魔人们一同朝九颗头扑去。 魔人们手持的炎剑一刺入,休多拉的身体便一口气起火,刹那间消失不见。 趁着魔人不知所措、东张西望的大好机会…… 「就是现在!」 重整态势完毕的符纹师们所射出的冰箭将魔人一一射爆。 「哼,我也不会输的!」 「喂、喂,玛尔榭你手有伤不是吗?」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了!」 玛尔榭从符纹包拿出有一次在我房间闹得天翻地覆的清扫机。 「呸鏮呸鏮~!超高性能清扫机·改!」 「你把清扫机搬出来是怎样啦!」 「我私底下有偷偷改造过!你等着瞧吧!」 玛尔榭一按下按钮,清扫机就开始高速旋转,在土地表面奔跑。 一如循序渐进在画出圆形似的,清扫机在地上刻印出了以三个巨大符号为中心的符纹,分别是力的象征、巨人的肉体、不屈的生命。 「这是将事先输入的符纹刻印在地上,然后注入『神之血』的新机能喔!」 「也太犀利了……而且,这个功能已经脱离清扫机原本的目的了吧……」 玛尔榭把手贴在符纹之圆的中心传送seed。 「大地的巨人啊,在我面前展现高山也能扛起的力量!出现吧,土灵!」 光之帘幕沿着符纹的图形纵向伸展,能轻易将人类一把抓住的泥土胳臂从中出现了。一开始只有一只,接下来另一只也从中伸出。将两只胳臂拄在地上后,不久轮到一颗凹凸不平的岩石头部抬了起来。 一个体积有玛尔榭以前所召出来的三倍以上的土灵随着地鸣一同站了起来。 「好大……」 「雷恩!以后就换它来追你屁股啰!」 「…………真的假的?」 「吃我这招!玛尔榭式超级回旋————踢!」 土灵使出与沉重身躯不符的轻快身手,回转身体半圈,赏了炎之巨人的喉头强烈的一脚。 「咚!」的一声,激撞所产生的猛烈振动震彻五脏六腑。 炎之巨人身体严重失去平衡,背部撞上了其中一座塔。 一阵天摇地动,从塔上崩塌的瓦砾从天洒落在巨人的身上。 「……啊,如果你们能尽量不损害建筑物来战斗,老夫会很高兴的!」 阿不列总裁像是在发牢骚似的嚷嚷。 「啧,狂妄的东西!看我把你给砸了!」 巨人配合洛依德的声音用力踩踏地面突进,向前刺出炎之巨剑。 「霍!」一记闷声响起,土灵的右手断了。 「畜生……果然赢不了吗……」 「雷恩!这里交给我们,你前去死者之塔吧!我们撑不了太久,你动作要快!」 我用点头回应萨伊克斯的呐喊。 「哦!你就骑俺的马匹去吧!」 我从马车松绑向师父借来的马匹,背着柚叶上马。 「大家,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不要死命硬撑!我马上就赶回来!」 我策马朝公会的出入口外头奔去。 目标死者之塔,我头也不回地疾驰。 旧地重游的死者之塔,位在最顶楼的壁画房。 在太阳下山的这个时候,塔内一片晦暗。唯有满月的月光依稀从天花板的采光窗洒下而已。我举起从师父马车借来的提灯。 六张令人不寒而栗的公主壁画在摇曳的灯光中浮现而出 封印柚叶力量的楔子一定就在这里。 可是,我该做啥才好。 不快点采取行动的话,柚叶就要…… 我内心满是焦急。 好重…… 我感觉到背上的柚叶正在逐渐变重。 「我把你放在地板上喔……」 我轻轻地让柚叶在石头地板上躺好。 她仍双眼紧闭,几乎一动也不动。 我一碰她的手,发现触感变得比刚才更像冰冷的金属——而且隐约有变成黑色的迹象。 「雷恩……啊……」 喘息般的声音从柚叶的口中流泄而出。 「看来……时候到了……本宫将……再度……陷入……长眠……」 「喂、喂!柚叶你在胡说什么啊!」 「不用……担心……公主……是不会……死的……只是……看来得跟……这个时代……说声再见……了……」 「拜、拜托你不要再说那种话了……」 「呵呵……这个时代……感觉还……满……不错……的喔……」 「喂!柚叶!」 「后会有期……了……雷恩……」 说完最后一句话,柚叶闭上了嘴巴。 一种类似黑色烟雾般的东西从她的身体喷出,形成一道膜包覆了全身。 膜的颜色又黑又浓,开始凝固成形……最后变成了棺材的形状。 「柚叶……柚叶!」 我一再敲打棺材的盖子。 唯有又硬又冰冷的触感传到我的手上。 「混帐东西……怎么就……擅自自己一个人……跑到不知哪里去了……」 原本镶嵌在棺材盖子上的柚叶戒指自动浮起,一如被退出来一样被推挤出来。 「喂……别闹了……」 我拿起戒指想要塞回原先的地方。 但那里一样硬得要命,只是不断发出「喀喀」的声音塞也塞不进去。 「畜生……为什么会塞不进去啊……」 因为流汗,我手一滑没拿稳戒指。 戒指发出一道细小的清脆声掉到地 板上。 然后一如受到磁力的吸引般,一路滚动到墙壁才停了下来。 我连忙追上去捡起来。 「…………?」 我看着手上的戒指突然有了新的发现。 「戒指……产生了反应……?」 戒指上面的符纹泛着微弱的红光,节奏缓慢地忽明忽暗闪烁着。 「墙壁……吗……?」 只要拿戒指一贴近墙壁,光的亮度就会加强,闪烁也跟着变快。 我拿戒指四处高举,找出了反应最强的场所。 「这里吗……」 一道位在两幅壁画之间,看似平凡无奇的石壁表面。 不过……我觉得那里好像有东西闪了一下,因此我将提灯熄灭。四周顿时暗了下来。墙上有一道纵向细长的裂缝,可以看见和戒指的符纹同样颜色的光从缝里溢出。 「有东西埋在里面……」 我用指甲勾住隙缝打算将它剥开。 「这样不行……指甲会先断掉。看来只好……」 我拔出剑,使劲敲下。 火花溅起,刀身也毁损了。可是石壁的隙缝丝毫没有因此而变大。 「也太牢固了吧……这样根本无法敲碎……」 就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我发现腰上还悬挂有另一个东西。 是我向萨伊克斯借来的短剑。 「他好像有说这把剑比一般的岩石和金属都还要坚硬……用它的话,搞不好……」我握住短剑,再次使出吃奶的力气敲下。 剑尖刺进了缝隙……石壁的碎片四溅。 「有机会成功喔……!」 我不断用短剑敲打,将石壁挖碎。 从掌心大小的破洞,可以看见黑色的壁面。 和棺材一样带有黑色光泽的金属质壁面。 虽然只能看到冰山一角,不过上面很像绘有跟棺材同种类的符纹。 而且黑壁外露的部分上,有一个位置符纹有所阙漏。 一个硬币大小的空白。 我用颤抖的手战战兢兢地凑上戒指,用指环触碰那个位置。 于是戒指像是被吸入一样镶嵌在上头,符纹串连了起来。 「如果把seed传送到这里……」 我轻轻把手搁在上头,努力在脑海里描绘意象。 ——可是一点灵感也没有,脑子里一片黑漆漆的。 「畜生……为什么在这种时候……」 我用力敲打墙壁。 为什么!为什么都到了这种关键存亡的时刻我还是没办法使用seed!? 我这样还能算是符纹师吗!? 再这样下去柚叶她就…… 我的脑中浮现了自从相识以来那家伙的脸。 态度傲慢臭屁,可是又仿佛一直庇护着我的少女。 现在我深深认为,那家伙真的是拥有超凡力量的公主。虽然个性蛮横骄傲,不过有时又很善解人意,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是我重要的朋友! 「偏偏……偏偏我却没办法救她……岂有此理!」 我一边吼叫,一边用奋力殴打的劲道大力地将掌心按压在黑壁上。 就在那个瞬间,我的脑筋迸出了闪光。 仿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有一盏灯亮起似的,强力的seed能量倾泻而出。 感觉那就好似柚叶的身影……描绘柚叶的意象转化成了力量…… 力量沿着我的手,流进黑壁上的符纹。 石壁上各处的隙缝漏出了红色的光芒。 光在壁面上划出一道道的龟裂,墙壁和六公主的壁画发出碎裂的声响,崩塌毁坏了。 画有红色古代符纹的壁面在成堆的碎石上方赤裸裸地露出。 在那面墙上……有一幅尺寸大上了一号的壁画。 「这是……」 画中所绘的,不是其他东西,正是另一名公主。 拥有漆黑得如乌鸦般的黑色羽毛,并且两手持着双刀的公主。 在她的脚底下……其余的六名公主…… 一如被砍死了一样,颓然倒地不起。 「那是柚叶……吗……?」 在符纹光芒的照射下,柚叶的棺材一如受到了吸引般浮上半空中。 棺材在壁画正面的半空上立起,停了下来。盖子往侧边打开。 从棺材中露出来的东西是…… 「闸门……」 跟之前看过的一模一样的闸门绽放着红色光辉被布置在棺材的内侧。 「这是教我……进去的意思吗……」 我紧张地咽下了口水。 既然都走到这一步,那也无路可退了。 「柚叶……我去找你啰……」 我进入了柚叶的棺材。 穿过闸门后,那里是一片宛如海底般被苍蓝色的烟雾所笼罩的空间。 在来自四面八方柔和光线的照射下,显得有些朦胧发亮。跟冬天的清晨一样,皮肤感觉到凉意。 「呜哇!」 由于脚底没有立足之地,我的身体开始落下。 ……但有一股如在水中般的奇妙浮力在支撑着我。 我慢慢在空间往下移动,不一会儿便看见有建筑物的屋顶渐渐从烟雾的底部出现。 好几座形同巨大针叶树般的玻璃尖塔伫立着。 在朦胧到看不清楚的远方,有一大片尖塔组成的蓝色森林坐落。 继续往下深入,发现塔与塔之间仰赖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回廊联系,所有的塔的底部则构成了一座城堡。 一座腹地广大的城堡。 有如虚构的玩具般金碧辉煌,而且气势磅礴的巨大苍蓝色城堡。 不久我降落到类似的面的地方。 脚底下那一大片辽阔的地面同样也是滑溜溜的玻璃。不过与其说是地面,不如说是地板。玻璃被染上匀整的蓝色,无法看透另一侧。 玻璃城堡的大门雄伟地耸立在我的眼前。 上一次进入闸门的时候只有看到苍蓝色的烟雾。没想到底下竟然藏了一座这么雄伟的城堡…… 一直呆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举步走到大门前。 这是一扇我需要扬起脖子仰望的巨大方形大门,四周钉上了玻璃的钉子。我用手触碰滑溜的中央后,大门瞬间发出红光,一声不响地往左右两侧敞开。 走进去一看,里头是一间大厅。 外头的阳光透进玻璃射入室内。或许是光线封存了起来,里头十分明亮。 大厅除了左右两侧有楼梯和门以外其余一无所有,景致乏善可陈。透过天花板隐约可以看到外面的塔。看来从室内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色。 在大厅的中央,则站着一名少女。 「柚叶……」 画在棺材上的符纹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同时包覆着柚叶的身体。 她的身体……就跟幽灵一样,看起来有点半透明。 「你终于来了。」 柚叶仿佛在喃喃自语似的平静说道。 虽然声音跟以前一样,可是感觉好像充满了威严。 搞不好这才是她真正的姿态吗……? 「你是柚叶吧……这里……是你的里面吗?」 「没错,我是被封印在棺材里的公主之魂。这里是透过符纹之力所重现的公主之国宫殿。我在这座城堡度过了漫长的长眠岁月。」 「公主宫殿……你说的重现是什么意思?」 「很久以前,存在于这个大地的宫殿在面临世界崩坏的危机时坍塌了。子民们为了让宫殿的 风貌永存,于是连同我的灵魂一起封印在我的棺材里面。」 「等一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有世界崩坏这档事!」 「——距你们现在的时代约一千五百年前,世界曾一度濒临灭亡边缘。」 「灭亡……」 「你记得你们口耳流传的神话吗?」 「啊、啊啊。六名公主一创造出世界,就降临到地上建立国家,和人类一同生活是吧?然后啥魔族之类的率兵前来攻打,于是公主们使出最后的力量迎战。最后国家虽然成功守下,可是气力放尽的公主们也都死了,其遗体被殓入棺中,并且画上了灵魂永世不灭的符纹……这个神话有出错的地方吗?」 「并没有错,那些全是这个世界曾经发生过的事。可是那则神话并未传达一切的事实。」 「一切……?」 「你想知道神话的真相吗?」 听柚叶这么一间,我还没得及思考便点了点头。 「——好吧。那你用心听仔细了。」 「我是在世界被创造出来之后才醒来的,所以并不晓得我的公主姊姊们是如何创造世界的。等我拥有意识时,我已经具有人类外型的身体,并且从姊姊们口中得知『你是第七个公主』的事实。 我自从醒来后,便一直生活在这座宫殿里。以宫殿为中心的公主之国,就搭建在世界唯一的大陆中央。人类在六名公主的统治之下,在那里展开了生活。因为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公主是不死的存在,所以公主之国注定会永垂不朽。 ——那个时候,我还没贡献出任何身为公主的创造。身为公主,我对这个世界却没有创造出任何贡献。可是,感觉上这个和平繁荣的世界已经无须再创造任何事物了。我只是一天又一天过着烦恼、思考自己诞生的理由的日子。 但无论我怎么绞尽脑汁,我都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十分周全,没有欠缺了。 然后岁月流逝,你们所熟知的战争爆发了。 向我们公主之国掀起战端的,是定居在大陆边疆的民族们。他们觊觎王国的繁荣与财富,举兵攻来。子民们虽揭竿抗战,但在不敌对方的人海战术战局而呈现一面倒。于是,公主们为了保护国家的安危,终于亲上前线。 但我没有参战。因为我没有战争的知识与技术,也不具备力量。 公主们的力量早在创造世界的当时便几乎消耗殆尽。尽管如此,我从宫殿见识到的战争依旧令人震慑。雷霆有如大雨般倾盆落下,熔岩四溢,暴风雨肆虐。公主们打败了敌军,王国恢复了和平……乍见之下仿佛是如此。 但事实并非如此顺遂。大战之后才是崩坏的开始。 敌我双方战死的人类流出了大量的seed,浓厚地充斥在大气之中。 充满憎恨悲伤与痛苦的seed污染了公主,使她们的力量为之失控。 就连公主本身也无法控制那个力量。源源不绝地从六名公主身上喷发出来的力量开始对世界造成破坏。地表崩裂形成黑暗的山谷,令星星自天空降下,熔岩焚烧大地,海啸冲刷了万物,死者自地狱复生,人类的城市化作废墟。 我们公主所居住的宫殿坍塌下,地面沉入海底,被乌云笼罩的大陆反而自海面隆起浮现。世界的陆地版图产生了变化,过去王国所在的土地变成狭小的岛国,另有一个幅员辽阔的大陆在东方诞生。尽管让地形产生激烈的变动,公主们的力量依然不见衰减。无数的人类与生物丧失了生命,感觉世界好似就要被毁灭了。 直到此时,我才认清我该做的事。 我发现这个世界所欠缺的最后的东西是什么了。 那就是公主的『死亡』。 就在我顿悟的瞬间,力量自我体内深处萌生,我成了『死亡公主』。 我飞遍全世界,手持死之刀一个一个葬送掉我的公主姊姊们的性命。 世界逃过了崩坏的命运。可是人们害怕我,将我视为忌讳不祥的人物。他们把我当作在世界各地带来死亡的死神。这个想法并没有错,如果我的力量也跟姊姊们一样失控的话,人们的疑虑就会成为现实吧。 因此,最后我了结了我自己的性命。 就这样,这个世界所有的公主都陷入了永眠。」 说完后,柚叶朝位在大厅旁边的楼梯走去。 「——来吧,子民。让你见识我的姿态。」 「柚叶的姿态……?」 我一边思考其中的意思,一边跟在后头爬上楼梯。 「现在的你应该有办法让我的力量苏醒吧。」 柚叶一度回过头,露出像是在缅怀过去般的微笑表情。 「第一次相会的时候,我还在担心未来不知会有何变化,不过——雷恩,你成长了哪。」 柚叶打开楼梯尽头的一扇小铁门走了进去。 我跟着踩进去一瞧……那里是一间昏暗的小房间。 唯有这房间的墙壁是用沉重的石块搭盖而成的,简直跟牢房没两样。 我进到房间后柚叶就不见了。仿佛凭空消失般,四处不见她的人影。 不过,取而代之有一个东西伴随着压倒性的压迫感存在于这个房间。 那就是石像。 一尊两只手臂摊开、下半身一如被固定住似的埋在墙里的女性石像。 少女背后长着一双巨大的翅膀,两手提着刀,身穿破破烂烂的羽毛衣。 石像少女的长相——正是柚叶。 至于柚叶的胸口——则有一把拥有漆黑刀身的刀刺在上头。 「那就是……封印的楔子……?」 我胆颤心惊地走近打量。石像一动也不动。 她的脸固定在一个痛苦的表情上,光看都觉得于心不忍。 我把手放在歪斜变形的刀柄上。 「柚叶……我现在就让你轻松……」 我试着抽出刀。 刀却文风不动。 「呜喔喔喔喔喔喔!」 我拉开喉咙嘶吼,用双手使劲拉。 脑袋开始发烫,球状的红色光芒像是迸裂开来一样扩散。 这是……seed的结合体……? 我两只胳臂发热,如同红白色灵气的能量喷发出来…… 刀一如突然失去了支撑一样,轻轻松松就被我拔了下来。 石像顿时出现了裂痕,表面开始崩裂落下,就在我看到里面东西的瞬间…… 我的身体被过剩的劲道抛飞到地板上,同时地板开始脆弱地崩塌落下。 我直往深邃的虚空之底坠落。 可以看见在那底部的是……我当初进来时所穿越的符纹闸门。 「好痛!」 我一屁股摔在坚硬的地板上。 看来穿过闸门以后,我回到了死者之塔的样子。壁上的符纹失去光芒,融进晦暗的黑暗之中,闸门已经消失不见。 我感觉到前面有人,缓缓抬起头仰望。 她——柚叶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笔直地注视着我的那对眼珠,泛着鲜血般的红色发光。 黑色的礼服变成破烂羽毛般的质地,一层又一层地围住身体。 背上则长了一双形似乌鸦的巨大黑色羽翼。 然后两只手各提了一把刀。 柚叶用高贵冷酷的表情睥睨着我。 「我乃死亡公主帕弗·卡赫。是带给万物死亡、使其回归于无的使者。以这对在冥界锻造而成的冥刀,斩断存在的根源。」 「死亡……公主……」 我的手上还握着刚刚拔出来的那把刀。 「你手中的那把刀与我持有的相同,皆 是葬送万物性命的冥刀。即便是生命公主所创造出来的生命,也能使其化为无力吧。纵使是神也难逃它的力量。」 「这把刀连神都杀得了……?」 「不过那把刀会吃掉你的seed,得当心使用。」 这时地板突然震动起来,死者之塔摇晃得十分剧烈。 外头传来了某巨大物体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炎之巨人追来了……」 柚叶举头仰望天花板后,张开黑色羽翼振翅飞起。 她挥动两手的刀,轻而易举地便将天花板切开。 然后一如被满月的夜空吸去般直往塔外飞去。 「等、等我啊!我也要去!」 我搭乘升降梯下楼,从大门冲到了外面。 火花爆裂的声音和夹带着热气的风朝我吹袭而来。包围死者之塔的森林出现了一排直线的火势。大火燃烧的群树冒起阵阵浓密的黑烟吹向夜空。 浑身是火的巨人就光芒万丈地耸立在那片化为火海的树林前面。 巨人身上燃烧的火势比先前还要更加猛烈,仿佛成长变大了一样。 ——大家都平安无事吧。 我解开系在塔前的马匹缰绳。 「快去躲在安全的地方。」 马匹一边发出嘶鸣声,一边飞奔逃进森林。 「你解开公主的封印了吗……辛苦了。想必你是为了把公主献给我在张罗准备吧!」 我仰头望天,洛依德正搭着符纹盘飘浮在巨人的旁边。 「废话少说!有胆下来这里打啊!」 洛依德无视我的叫嚣,注视着在巨人前方张开双翅的柚叶。 那个黑色的身影宛如在巨大躯体前方飞舞的黑色小乌鸦。 「在这世上觉醒的火之公主啊。假使你的力量将为国家带来毁灭,纵使你是姊姊,我也不惜赐与一死!」 「笑话!」 随着洛依德的大叫,炎之巨人用力挥下了巨剑。 顺势刮起一道猛烈的热风,溅起满天的火花。 柚叶一如一尾羽毛般在空中旋转飞舞,闪开巨剑的攻击。 炎之巨人的剑砍毁了死者之塔的顶部。 瓦砾碎片朝我头上落来,我慌忙跑到旁边回避。 咚嗡嗡嗡……无数巨大的石块碎片发出轰然巨响,一块块地陆续砸落在我的旁边。 「好险……」 「呜嗄嗄……我找到你了……」 一个耳熟的声音令我心头一惊,我东张西望地环视四周。 ——不知不觉间,有十个左右的火之魔人团团围住了我。 正面的那个体积比其他魔人都要大了一圈的火之不倒翁是…… 「巴悖尔加!」 过去曾是巴悖尔加的魔人转动着喷溅出零星火焰的蛇腹剑,砍向四周的草丛。每一刀都使地面的草丛随之起火燃烧。 「我在这里!尽管放马过来吧!」 我端起死之冥刀叫嚣。 「上!放火烧,烧光这一切!」 魔人们随着巴悖尔加的咆哮一同纵身跃起朝我扑来。 我踩稳脚步,一次锁定一个目标挥刀。 当刀尖轻轻擦到的瞬间,火便像气数已尽似的眨眼间熄灭,烧成焦黑的士兵尸体颓然瘫倒在地。 「这、这就是冥刀的力量吗……」 紧接着,魔人或从右边或从左边跳着朝我用火热的剑尖刺来。 我闪过攻击,回身的同时立刻挥剑,断送狂暴的火焰和虚假的生命。 从火牢获得解放的士兵身体发出沉重的声响,一一倒进草丛之中。 最后只剩巴悖尔加一人了。 「接招吧————!」 我握稳刀,蹬地冲刺。 巴悖尔加乱无章法地挥舞的蛇腹剑不断洒下火花。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吧吧吧吧!」 刀和锁链互击。 下一个瞬间,蛇腹剑仿佛被风吹熄的蜡烛,一口气消失不见了。 「噫耶——————?] 「胜负已分!」 我借助余力顺势将刀横向一带。冥刀将包覆巴悖尔加肚子的火焰切开了一个大裂口。 火焰顿时熄灭,焦黑的尸体无力地伫立在草原上。冒出了白烟。 啪沙。巴悖尔加的身体颓然地一头往后栽的同时,地上的草跟着烧焦,飞散得四处都是。 「接下来剩炎之巨人了……」 柚叶和巨人交战的地方传来一道风的呼啸声。 柚叶的刀所绽放的光辉,由上往下呈纵向一直线的轨迹画出线条。 巨人所持的巨剑溃落。火焰的团块烧成灰烬并往下方坠去。 「好!我也去助阵!」 有这把刀在,要削弱那巨人的力量也不是问题……! 就在我打算冲上前的时候,搭乘在符纹盘上的洛依德一如要阻挡我的去路似的飞来。 「…………」 洛依德离开符文盘挡在我的面前,一语不发地瞪着我。 他举起手上的极炎剑摆出架式。 「没想到居然会有认真和你交手的一天……」 我同样举起了冥刀。 「这正合我意,哥。我来当你的对手吧。」 「你以为你赢得了我?」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洛依德的身体突然往旁边晃动……在刹那间消失了! 「……呜!」 我立即扭身,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绕到我身旁的洛依德所挥出的剑。 ……好快的速度! 剑和刀互击,火花四溅。 即使碰到冥刀,洛依德剑上的极炎仍然完好如初。 我拼了老命挡住频频朝我挥下的剑击。 每回短兵相接所掀起的火焰都火烫地掠过我的脸颊。 「怎啦!雷恩!你想就这样被我烤熟斩死吗!」 「哼!你的剑路跟以前一样,完全没有改变!」 好快。快归快,可是一整个就是精英的架式,依循正规剑技的剑路。 以前我请哥带我练习剑术时的往事在我脑中浮现。 「轰!」的一声,烈火猛然窜升的声音响彻了四周。 柚叶蹬地高高跃起,直线贯穿了炎之巨人的胸口。 咕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巨人的身体发出听起来既似旺盛烈火在摇曳的野兽所发出的惨叫声响,有如沉没一样渐渐往前垮下。 一阵如同爆炸所掀起的风暴般的焚风席卷而来,将地面化作焦土。 柚叶在倒下的巨人的上方腾空飞行,仿佛在睥睨巨人一般。 「柚叶!干得好!」 「……混帐家伙……」 眼睛带着憎恶的目光,洛依德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再打几次结果都是一样!你的剑路就只有一种模式而已!就算你是一流的符纹师,看来剑术仍是二流的哪!」 「住嘴!我要亲手砍了你!」 满是恨意的洛依德之剑速度飞快。光是要挡下连续向我挥击而来的剑就让我吃足苦头了。 不管我再怎么防御,剑仍像执拗地纠缠不放的狰狞猛犬般朝我劈砍而来。 我的脚步忽然开始不听使唤。 一股隐隐作痛的感觉在我的脑袋里渐渐蔓延开来。 ——这是……冥刀在吞噬我的seed吗……? 「呜呜!」 我承受不住洛依德挥下的剑压,整个人被弹飞到后头。 我的侧腹和脸颊重重地摔在地面,漫天飞扬 的尘土落在脸颊上。 口腔裂开渗出了血味。 洛依德收剑往后跳开,一边重整呼吸,一边重新摆出架式。 从那个姿势看来,他是打算从天空射下火焰弹幕吧…… 「雷恩……我们差不多该做个了断了……」 ……想要一招分胜负吗? 我把冥刀刺在地上,用它撑起摇摇晃晃的身体。 缓缓将冥刀高举过头,摆出架式。 我气喘吁吁,连肺部都疼痛了起来。 体力已来到极限。如果我要孤注一掷的话,也只剩接下来的机会了…… 「嘿,老哥。」 「……怎么。」 「我告诉你一件好事。」 「我不想听。」 「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唤醒柚叶……公主吗?」 「我哪知道啊啊啊啊!」 洛依德剑上的火焰窜升得比人还要高。 他开始挥动极炎剑作势画出火圈。 「那是因为老哥你丢掉了公主的戒指啊!」 「…………?」 原本流畅灵活地扭动身子的洛依德赫然动作变得迟钝。 「你还记得吗!三年前我在地下仓库找到的生锈戒指。被你遗忘、丢弃的那枚戒指!它就是唤醒柚叶的戒指啊!是你自己眼睁睁地让公主的戒指从眼前溜走的!」 「你说……什么……?」 动摇在洛依德的脸扩散。 动作顿时完全停了下来。 ——就是现在。 「喝啊啊啊啊啊啊!」 我用力一蹬,笔直向前刺出冥刀。 「呜!」 洛依德扭身避开。 刀锋轻轻划过了洛依德的右手。 「呜喔喔喔喔喔!」 洛依德缩起身子,痛苦地按着右手臂。 极炎剑掉到地上,火焰高高地窜起。 洛依德的右手……手肘以下的部分变成了黑色,就像一分为二似的静静崩解了。 「这也是冥刀的力量吗……」 即使是神也能杀死的力量…… 一幅貌似长方形之门的符纹浮现在洛依德身后的半空中。 「……闸门?」 一名女子有如从闸门内冒出似的现身。 「伊芙……不对,生命公主……!」 生命公主迅速来到洛依德身旁,轻轻扶起他身体仅剩的右手臂部位。 「快用你的力量……治好我的右手……」 「不行。死亡公主所带来的死,即使是我也无法治愈。」 「可恶恶恶恶恶恶!」 洛依德忿忿不平地瞪了我一眼,激愤得咬牙切齿。 「那你就杀了那小子!」 当洛依德扯开喉咙大叫时,柚叶静静地自天降落在他的前方。 她缓缓地抡起一把刀指向生命公主。 「……看来这回是我们吃下败仗呢。不过还有其他公主的力量,现在放弃仍嫌太早。」 生命公主拉着洛依德的身体跳开,消失到闸门之中。 「我一定会将公主的力量拿到手……!」 洛依德最后丢下了这句话,闸门一如融进空气里似的,消失得不见踪影。 可能是紧张感解除的关系,我感觉到浑身虚脱无力。 「柚叶,太好了……你看起来平安无事……」 柚叶重新面向我。 「雷恩啊,快把那把冥刀插回我的胸口。」 「……我、我怎么下得了手呢?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乃为万物带来死亡的死亡公主,我的力量十分危险。最好是拿那把刀当楔子,重新封印我的力量。」 「可是这么做的话柚叶你……」 「无须担心。那把刀本来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不会造成伤害的。」 「原来……是这样吗……」 我不禁凝视那把漆黑的刀。 「那……我要动手啰……」 我按照柚叶的指示,轻轻地用刀尖抵住柚叶的胸口。 「呜!」 才一听到小声的悲鸣,刀就像被吸收进去一样沉进了柚叶的胸口。 黑色羽毛仿佛融解般从身上落下,柚叶跪倒在地。 「你没事吧!」 我连忙搀扶她的身体。 「呵呵,看来本宫是太久没大闹一场,一不小心就消耗太多你输送给本宫的seed了……本宫暂时睡一会儿好了。」 「喂、喂,你不会一睡不醒吧……」 「怕什么,等天亮本宫就醒了。你不要打扰本宫睡觉喔……」 于是柚叶的身体被柔和的光笼罩……变回了黑色棺材。 看着看着,感觉连我都突然遭到睡魔的攻击了。 四周持续闷烧着草木的火势释放出阵阵的浓烟,热气逼人。 好像有听到同伴们在某处呼唤我的名字的声音。后来我就这么趴在棺材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终章 隔天,我和一如往常睡醒的柚叶一起前往公会。 符纹师和学生们一早就为了崩坏的塔的修复及善后处理的工作忙得焦头烂额。 礼拜堂也没有幸免于难,不仅正面的墙壁崩垮,内装也被大火烧得焦黑,状况凄惨得有如战后的废墟般。 原本排得好好的椅子被挪到一旁暂放,重回棺材的火之公主和崩垮的巨人铜像则被安置在中央。 萨伊克斯站在铜像的前方凝视着棺材。 「唷。怎么啦,跑到这种地方来。」 「是雷恩吗?我一直在等你来呢。」 萨伊克斯从腰际的小袋子掏出了火之戒指。 火之公主倒下以后,戒指又从棺材被分离出来了。 「这枚戒指就托付给你保管吧。」 「咦……交给我真的好吗?」 「就是因为是你才好啊。尽管你和公主在一起——」 萨伊克斯的视线在我和柚叶之间来回游移。 「可是你非但没有把力量用在欲望上,还和公主建立起非常良好的关系。」 我偷偷瞥了柚叶的侧脸一眼。 「有……有吗……」 「唔,本宫的不满可多得很呢。雷恩居然还没注意到本宫的魅力所在。面对这股大爆发般的女性魅力,却不曾动起丝毫的邪念,这还算得上是男孩子吗!!」 「……原来你希望我对你毛手毛脚啊。」 柚叶满脸通红,拼了命挥舞双手否定。 「最、最、最好是啦!这当然只是在举例啊!你也不称称自己有几两重,愚昧无知的臭子民!你要是敢对本宫毛手毛脚,本宫一定让你好看!」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吧!干么恼羞成怒!」 萨伊克斯咯咯地笑了出来。 「你们两个真的愈看愈有趣呢……那么,你愿意接下保管戒指的责任吧?」 「啊、啊啊……好吧。」 我紧紧握住萨伊克斯交给我的戒指。有一些热热的。 「呐,柚叶。如果把这枚戒指塞进火之公主的棺材,她就又会醒来吗?」 「唔呣。毕竟『死亡』对公主来说,不过只是一场熟睡罢了——不过…… 柚叶凝望着火之公主的棺材。 「现在没有叫醒她的必要。就让她好好地睡吧。」 「……说得也是。」 我回想起火之公主被洛依德唤醒时的表情。 那张因苦闷而扭曲、模样痛苦的脸。 我想,她应该一点都不愿意把人类焚烧个精光吧。 耳边传来脚步声,阿不列总裁走进了礼拜堂。 「总裁,您早。」 可是总裁一脸郁郁寡欢的表情,没有答腔,笔直地走到柚叶的面前。 等他在柚叶面前定下脚步后…… 总裁双膝跪地,两手平撑在地上——向柚叶下跪磕头了。 「前……前些日子……下官对贵为创造主的公主态度失礼至极……在此诚挚地、诚挚地向您赔罪……!下官跟您下跪,恳请您大发慈悲宽恕……!」 「总、总裁,」 「嗯嗯,用不着这么拘谨也没关系。嘿,老爹,把头抬起来吧。」 「对呀,请您快抬起头吧!是说,柚叶你在耍什么大牌啊!」 「唔。老爹这样的态度才是正常的。雷恩,是你对本宫太没大没小了!」 根据后来总裁所透漏的内容,柚叶的真实身分最后决定被当作机密。 公主从沉睡醒来的事实。而且那个公主还是神话里未曾出现的『死亡公主』的事实。 总裁说这种事情如果在一般百姓间传开来的话,有可能会招致混乱。 于是柚叶的身分目前暂时不向一般百姓公开,维持往常的生活不变。 十天后。先前途中便被打断的圣菲亚娜祭又获得重新举办。 我也按照预定参加庆典,演出了『和攻打公主之国的魔族奋战的符纹骑士』这出独角戏。 在剧中高潮所展示的符纹之力,成功地在观众面前发光,光炎之剑甚至燃烧得比我原先预定的还要旺盛猛烈,博得了会场如雷的掌声。 祭典结束后,公会包下市区的大众食堂举办了庆功宴。 「表现还挺不赖的嘛!就雷恩来说演技还算及格啦!」 同桌的玛尔榭发表了如此的感想。 「还算及格的演技是怎样?不要用那种不上不下的夸奖方式啦。」 一旁的鲁米莎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我倒认为无可挑剔。」 「你也这么认为对吧!鲁米莎。」 「超级无可挑剔的死板。」 「看来本宫果然得从丹田呼吸法开始重新锻炼你才行了——只是这肉还真硬耶。」 柚叶一边嚼着廉价的牛排,一边臭屁地说道。 这时赫尔斯师父来到我们这桌,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一张脸红通通的,看起来整个人都已经喝得醉茫茫了。 「哦!雷恩!你的庆典表演还满有意思的嘛!」 「是、是!谢谢师父的夸奖!」 「其实啊,俺被委任负责推荐明年庆典的参加者咧。俺看啊,干脆再请雷恩参加一次好啦!哈哈!」 「明、明年还要参加……!?」 「当然!俺期待得很咧!」 师父如此说道后开怀大笑,回到自己的位子。 「明年该表演什么好啊……鲁米莎,你有好点子吗?」 「放心,交给我来想吧。」 「今天的庆典也是鲁米莎提案的说。我就靠你啰!」 「明年雷恩学长就穿女仆服上舞台吧!羞。」 「…………喂。」 玛尔榭敲了一下手从位子站起来。 「就采用这个提案吧!服装设计就交给本设计师玛尔榭大师吧!」 「鬼才会交给你咧!玛尔榭你要转职几次才爽啦!好了啦,是我太笨才会找你们商量!」 庆典才刚落幕,我马上就有种前途堪虑的心情…… 「话说回来,你还记得吗?雷恩。」 数天后的夜晚。本来我要上床睡觉了,柚叶忽然开口说道。 「记得什么?」 「还好意思问。你不是说好要请本宫吃最高级烤牛肉吗!」 记得好像是前往礼拜堂和洛依德一战的那天晚上吧。我好像是在气氛的促使之下,不小心做了这样的约定。 「本宫可不允许你说忘了。因为本宫已经去完成预约啦。」 柚叶手拿一张纸轻飘飘地甩来甩去。 那好像是预约券吧——上面写的是城内最高级餐厅的名字。 「欣喜吧,子民。这可是最高级特制烤牛肉的豪华套餐喔。唔唔,光是想像口水就要滴下来啦……」 「慢着。那个价格尾巴是挂了几个零啊!你是要害我欠一屁股债吗!」 「你不是有说过要请父亲金援你,所以手头会变得比较宽裕吗?」 「呜……本来是这样没错啦,当初想说独居生活好不容易获得了认可,我就去跟老爸拜托稍微赞助一下生活费,没想到结果却被狠狠地骂了『混帐东西』,所以就……」 「唔呣……所以说钱不够吗……没办法。那只好把雷恩你的改成土司边套餐了。」 「最好是有那种套餐啦!反正你快把那个预约券给我!」 「你做梦!事到如今本宫不会让你取消预约的。」 柚叶站在床上高高拿起预约券朝我甩啊甩的。 「来啊来啊,抢得到就来抢抢 看!」 「混帐,竟敢不把我放在眼底……就是那里!」 我目标预约券飞扑过去。 ……结果冲过头…… 「啊呜!」 柚叶的身体以仰卧的姿势倒在了床上。 然后我的身体整个压在她的上头。 「你你你……你做什么……?」 柚叶面红耳赤,紧张地发出尖锐的声音。 「没、没有啦,这是误会……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很想马上跳开,偏偏身体却十分僵硬。 她的脸就在我的脸的正下方…… 不妙,柚叶感觉好可爱……哇嘞,我在胡思乱想啥啊…… 「你你你、你这、你这……」 柚叶眼角挂着泪水怒瞪我,身体直打哆嗦。 「你这、你这、你这无礼的家伙~~~~~!」 柚叶的尖叫穿过天花板,响彻了夜空。 在那回事件之后,洛依德的行踪成谜。 不过迟早有一天,他会再一次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吧。 和那个生命公主一起,对公主的力量虎视眈眈。 等到那一天,我和柚叶……或许又会被卷入战火也说不定。不过在那天到来前,这样的日子暂时持续一小段时间……也罢,反正也没啥不好的。 后记 「写篇异世界奇幻故事如何?」 就在我重新构思许多新作用的企划草案时,责任编辑不经意所说的一句话,成了我创作这本小说的契机之一。 是奇幻故事唷,奇幻故事。可不是※畅饮芬达的老爷爷。(译注:谐音玩笑。) 所谓的奇幻故事不外乎梦与冒险、与敌人的战斗,以及时而穿插一段和女主角的恋爱情节……? 话虽如此,既然是设定为异世界,那么就得从舞台是什么样的世界来构思才行。 嗯~该如何是好呢。 对了,故事干脆就从世界的形成过程开始写起吧。 世界观就以科尔特神话为中心,同时创造原创的世界…… 被人称之为『公主』并身兼世界创造者的角色,还有以她们为中心发展的故事,便在这样的感觉下逐渐成型了。 将女孩子画得可爱动人、男孩子画得帅气十足,赋予原先只有文字描述的角色们外型的插画家をん先生,非常感谢您一开始便在百忙之中抽空配合。 从企划、草案阶段便提供我各种建议的负责编辑、编辑部的工作同仁;将本作加工成美丽书本的校正、装订人员;在书本陈列到书店以前,透过各种形式协力的各位。在此诚心感谢,新系列的作品也烦请各位多多关照。 另外最该感谢的,就是拿起本书阅读的各位读者。请务必继续陪伴主角·雷恩和女主角·柚叶的冒险。 题外话,说到奇幻故事,我还是学生的时候任天堂红白机和ps的rpg相当盛行,曾是电玩小子的我当年也总是引颈期盼游戏发售目的到来。 近来很难挤出时间打电动,感觉自己离游戏愈来愈远了,不过我一时兴起接触了几款rpg游戏之后,便整个沉浸在里头无法自拔……结果,我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出手败下新型家用主机。 我、我可不是因为光顾着打电动才差点交不出原稿的喔! 田口 一 「写篇异世界奇幻故事如何?」 就在我重新构思许多新作用的企划草案时,责任编辑不经意所说的一句话,成了我创作这本小说的契机之一。 是奇幻故事唷,奇幻故事。可不是※畅饮芬达的老爷爷。(译注:谐音玩笑。) 所谓的奇幻故事不外乎梦与冒险、与敌人的战斗,以及时而穿插一段和女主角的恋爱情节……? 话虽如此,既然是设定为异世界,那么就得从舞台是什么样的世界来构思才行。 嗯~该如何是好呢。 对了,故事干脆就从世界的形成过程开始写起吧。 世界观就以科尔特神话为中心,同时创造原创的世界…… 被人称之为『公主』并身兼世界创造者的角色,还有以她们为中心发展的故事,便在这样的感觉下逐渐成型了。 将女孩子画得可爱动人、男孩子画得帅气十足,赋予原先只有文字描述的角色们外型的插画家をん先生,非常感谢您一开始便在百忙之中抽空配合。 从企划、草案阶段便提供我各种建议的负责编辑、编辑部的工作同仁;将本作加工成美丽书本的校正、装订人员;在书本陈列到书店以前,透过各种形式协力的各位。在此诚心感谢,新系列的作品也烦请各位多多关照。 另外最该感谢的,就是拿起本书阅读的各位读者。请务必继续陪伴主角·雷恩和女主角·柚叶的冒险。 题外话,说到奇幻故事,我还是学生的时候任天堂红白机和ps的rpg相当盛行,曾是电玩小子的我当年也总是引颈期盼游戏发售目的到来。 近来很难挤出时间打电动,感觉自己离游戏愈来愈远了,不过我一时兴起接触了几款rpg游戏之后,便整个沉浸在里头无法自拔……结果,我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出手败下新型家用主机。 我、我可不是因为光顾着打电动才差点交不出原稿的喔! 田口 一 「写篇异世界奇幻故事如何?」 就在我重新构思许多新作用的企划草案时,责任编辑不经意所说的一句话,成了我创作这本小说的契机之一。 是奇幻故事唷,奇幻故事。可不是※畅饮芬达的老爷爷。(译注:谐音玩笑。) 所谓的奇幻故事不外乎梦与冒险、与敌人的战斗,以及时而穿插一段和女主角的恋爱情节……? 话虽如此,既然是设定为异世界,那么就得从舞台是什么样的世界来构思才行。 嗯~该如何是好呢。 对了,故事干脆就从世界的形成过程开始写起吧。 世界观就以科尔特神话为中心,同时创造原创的世界…… 被人称之为『公主』并身兼世界创造者的角色,还有以她们为中心发展的故事,便在这样的感觉下逐渐成型了。 将女孩子画得可爱动人、男孩子画得帅气十足,赋予原先只有文字描述的角色们外型的插画家をん先生,非常感谢您一开始便在百忙之中抽空配合。 从企划、草案阶段便提供我各种建议的负责编辑、编辑部的工作同仁;将本作加工成美丽书本的校正、装订人员;在书本陈列到书店以前,透过各种形式协力的各位。在此诚心感谢,新系列的作品也烦请各位多多关照。 另外最该感谢的,就是拿起本书阅读的各位读者。请务必继续陪伴主角·雷恩和女主角·柚叶的冒险。 题外话,说到奇幻故事,我还是学生的时候任天堂红白机和ps的rpg相当盛行,曾是电玩小子的我当年也总是引颈期盼游戏发售目的到来。 近来很难挤出时间打电动,感觉自己离游戏愈来愈远了,不过我一时兴起接触了几款rpg游戏之后,便整个沉浸在里头无法自拔……结果,我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出手败下新型家用主机。 我、我可不是因为光顾着打电动才差点交不出原稿的喔! 田口 一 「写篇异世界奇幻故事如何?」 就在我重新构思许多新作用的企划草案时,责任编辑不经意所说的一句话,成了我创作这本小说的契机之一。 是奇幻故事唷,奇幻故事。可不是※畅饮芬达的老爷爷。(译注:谐音玩笑。) 所谓的奇幻故事不外乎梦与冒险、与敌人的战斗,以及时而穿插一段和女主角的恋爱情节……? 话虽如此,既然是设定为异世界,那么就得从舞台是什么样的世界来构思才行。 嗯~该如何是好呢。 对了,故事干脆就从世界的形成过程开始写起吧。 世界观就以科尔特神话为中心,同时创造原创的世界…… 被人称之为『公主』并身兼世界创造者的角色,还有以她们为中心发展的故事,便在这样的感觉下逐渐成型了。 将女孩子画得可爱动人、男孩子画得帅气十足,赋予原先只有文字描述的角色们外型的插画家をん先生,非常感谢您一开始便在百忙之中抽空配合。 从企划、草案阶段便提供我各种建议的负责编辑、编辑部的工作同仁;将本作加工成美丽书本的校正、装订人员;在书本陈列到书店以前,透过各种形式协力的各位。在此诚心感谢,新系列的作品也烦请各位多多关照。 另外最该感谢的,就是拿起本书阅读的各位读者。请务必继续陪伴主角·雷恩和女主角·柚叶的冒险。 题外话,说到奇幻故事,我还是学生的时候任天堂红白机和ps的rpg相当盛行,曾是电玩小子的我当年也总是引颈期盼游戏发售目的到来。 近来很难挤出时间打电动,感觉自己离游戏愈来愈远了,不过我一时兴起接触了几款rpg游戏之后,便整个沉浸在里头无法自拔……结果,我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出手败下新型家用主机。 我、我可不是因为光顾着打电动才差点交不出原稿的喔! 田口 一 「写篇异世界奇幻故事如何?」 就在我重新构思许多新作用的企划草案时,责任编辑不经意所说的一句话,成了我创作这本小说的契机之一。 是奇幻故事唷,奇幻故事。可不是※畅饮芬达的老爷爷。(译注:谐音玩笑。) 所谓的奇幻故事不外乎梦与冒险、与敌人的战斗,以及时而穿插一段和女主角的恋爱情节……? 话虽如此,既然是设定为异世界,那么就得从舞台是什么样的世界来构思才行。 嗯~该如何是好呢。 对了,故事干脆就从世界的形成过程开始写起吧。 世界观就以科尔特神话为中心,同时创造原创的世界…… 被人称之为『公主』并身兼世界创造者的角色,还有以她们为中心发展的故事,便在这样的感觉下逐渐成型了。 将女孩子画得可爱动人、男孩子画得帅气十足,赋予原先只有文字描述的角色们外型的插画家をん先生,非常感谢您一开始便在百忙之中抽空配合。 从企划、草案阶段便提供我各种建议的负责编辑、编辑部的工作同仁;将本作加工成美丽书本的校正、装订人员;在书本陈列到书店以前,透过各种形式协力的各位。在此诚心感谢,新系列的作品也烦请各位多多关照。 另外最该感谢的,就是拿起本书阅读的各位读者。请务必继续陪伴主角·雷恩和女主角·柚叶的冒险。 题外话,说到奇幻故事,我还是学生的时候任天堂红白机和ps的rpg相当盛行,曾是电玩小子的我当年也总是引颈期盼游戏发售目的到来。 近来很难挤出时间打电动,感觉自己离游戏愈来愈远了,不过我一时兴起接触了几款rpg游戏之后,便整个沉浸在里头无法自拔……结果,我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出手败下新型家用主机。 我、我可不是因为光顾着打电动才差点交不出原稿的喔! 田口 一 「写篇异世界奇幻故事如何?」 就在我重新构思许多新作用的企划草案时,责任编辑不经意所说的一句话,成了我创作这本小说的契机之一。 是奇幻故事唷,奇幻故事。可不是※畅饮芬达的老爷爷。(译注:谐音玩笑。) 所谓的奇幻故事不外乎梦与冒险、与敌人的战斗,以及时而穿插一段和女主角的恋爱情节……? 话虽如此,既然是设定为异世界,那么就得从舞台是什么样的世界来构思才行。 嗯~该如何是好呢。 对了,故事干脆就从世界的形成过程开始写起吧。 世界观就以科尔特神话为中心,同时创造原创的世界…… 被人称之为『公主』并身兼世界创造者的角色,还有以她们为中心发展的故事,便在这样的感觉下逐渐成型了。 将女孩子画得可爱动人、男孩子画得帅气十足,赋予原先只有文字描述的角色们外型的插画家をん先生,非常感谢您一开始便在百忙之中抽空配合。 从企划、草案阶段便提供我各种建议的负责编辑、编辑部的工作同仁;将本作加工成美丽书本的校正、装订人员;在书本陈列到书店以前,透过各种形式协力的各位。在此诚心感谢,新系列的作品也烦请各位多多关照。 另外最该感谢的,就是拿起本书阅读的各位读者。请务必继续陪伴主角·雷恩和女主角·柚叶的冒险。 题外话,说到奇幻故事,我还是学生的时候任天堂红白机和ps的rpg相当盛行,曾是电玩小子的我当年也总是引颈期盼游戏发售目的到来。 近来很难挤出时间打电动,感觉自己离游戏愈来愈远了,不过我一时兴起接触了几款rpg游戏之后,便整个沉浸在里头无法自拔……结果,我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出手败下新型家用主机。 我、我可不是因为光顾着打电动才差点交不出原稿的喔! 田口 一 「写篇异世界奇幻故事如何?」 就在我重新构思许多新作用的企划草案时,责任编辑不经意所说的一句话,成了我创作这本小说的契机之一。 是奇幻故事唷,奇幻故事。可不是※畅饮芬达的老爷爷。(译注:谐音玩笑。) 所谓的奇幻故事不外乎梦与冒险、与敌人的战斗,以及时而穿插一段和女主角的恋爱情节……? 话虽如此,既然是设定为异世界,那么就得从舞台是什么样的世界来构思才行。 嗯~该如何是好呢。 对了,故事干脆就从世界的形成过程开始写起吧。 世界观就以科尔特神话为中心,同时创造原创的世界…… 被人称之为『公主』并身兼世界创造者的角色,还有以她们为中心发展的故事,便在这样的感觉下逐渐成型了。 将女孩子画得可爱动人、男孩子画得帅气十足,赋予原先只有文字描述的角色们外型的插画家をん先生,非常感谢您一开始便在百忙之中抽空配合。 从企划、草案阶段便提供我各种建议的负责编辑、编辑部的工作同仁;将本作加工成美丽书本的校正、装订人员;在书本陈列到书店以前,透过各种形式协力的各位。在此诚心感谢,新系列的作品也烦请各位多多关照。 另外最该感谢的,就是拿起本书阅读的各位读者。请务必继续陪伴主角·雷恩和女主角·柚叶的冒险。 题外话,说到奇幻故事,我还是学生的时候任天堂红白机和ps的rpg相当盛行,曾是电玩小子的我当年也总是引颈期盼游戏发售目的到来。 近来很难挤出时间打电动,感觉自己离游戏愈来愈远了,不过我一时兴起接触了几款rpg游戏之后,便整个沉浸在里头无法自拔……结果,我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出手败下新型家用主机。 我、我可不是因为光顾着打电动才差点交不出原稿的喔! 田口 一 「写篇异世界奇幻故事如何?」 就在我重新构思许多新作用的企划草案时,责任编辑不经意所说的一句话,成了我创作这本小说的契机之一。 是奇幻故事唷,奇幻故事。可不是※畅饮芬达的老爷爷。(译注:谐音玩笑。) 所谓的奇幻故事不外乎梦与冒险、与敌人的战斗,以及时而穿插一段和女主角的恋爱情节……? 话虽如此,既然是设定为异世界,那么就得从舞台是什么样的世界来构思才行。 嗯~该如何是好呢。 对了,故事干脆就从世界的形成过程开始写起吧。 世界观就以科尔特神话为中心,同时创造原创的世界…… 被人称之为『公主』并身兼世界创造者的角色,还有以她们为中心发展的故事,便在这样的感觉下逐渐成型了。 将女孩子画得可爱动人、男孩子画得帅气十足,赋予原先只有文字描述的角色们外型的插画家をん先生,非常感谢您一开始便在百忙之中抽空配合。 从企划、草案阶段便提供我各种建议的负责编辑、编辑部的工作同仁;将本作加工成美丽书本的校正、装订人员;在书本陈列到书店以前,透过各种形式协力的各位。在此诚心感谢,新系列的作品也烦请各位多多关照。 另外最该感谢的,就是拿起本书阅读的各位读者。请务必继续陪伴主角·雷恩和女主角·柚叶的冒险。 题外话,说到奇幻故事,我还是学生的时候任天堂红白机和ps的rpg相当盛行,曾是电玩小子的我当年也总是引颈期盼游戏发售目的到来。 近来很难挤出时间打电动,感觉自己离游戏愈来愈远了,不过我一时兴起接触了几款rpg游戏之后,便整个沉浸在里头无法自拔……结果,我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出手败下新型家用主机。 我、我可不是因为光顾着打电动才差点交不出原稿的喔! 田口 一 「写篇异世界奇幻故事如何?」 就在我重新构思许多新作用的企划草案时,责任编辑不经意所说的一句话,成了我创作这本小说的契机之一。 是奇幻故事唷,奇幻故事。可不是※畅饮芬达的老爷爷。(译注:谐音玩笑。) 所谓的奇幻故事不外乎梦与冒险、与敌人的战斗,以及时而穿插一段和女主角的恋爱情节……? 话虽如此,既然是设定为异世界,那么就得从舞台是什么样的世界来构思才行。 嗯~该如何是好呢。 对了,故事干脆就从世界的形成过程开始写起吧。 世界观就以科尔特神话为中心,同时创造原创的世界…… 被人称之为『公主』并身兼世界创造者的角色,还有以她们为中心发展的故事,便在这样的感觉下逐渐成型了。 将女孩子画得可爱动人、男孩子画得帅气十足,赋予原先只有文字描述的角色们外型的插画家をん先生,非常感谢您一开始便在百忙之中抽空配合。 从企划、草案阶段便提供我各种建议的负责编辑、编辑部的工作同仁;将本作加工成美丽书本的校正、装订人员;在书本陈列到书店以前,透过各种形式协力的各位。在此诚心感谢,新系列的作品也烦请各位多多关照。 另外最该感谢的,就是拿起本书阅读的各位读者。请务必继续陪伴主角·雷恩和女主角·柚叶的冒险。 题外话,说到奇幻故事,我还是学生的时候任天堂红白机和ps的rpg相当盛行,曾是电玩小子的我当年也总是引颈期盼游戏发售目的到来。 近来很难挤出时间打电动,感觉自己离游戏愈来愈远了,不过我一时兴起接触了几款rpg游戏之后,便整个沉浸在里头无法自拔……结果,我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出手败下新型家用主机。 我、我可不是因为光顾着打电动才差点交不出原稿的喔! 田口 一 序章 「来吧,子民!尽管张大你的眼睛,仔细看到满意为止吧!」 某天早上,一觉醒来打算拿土司边填饱肚子而前往厨房的我,看了站在那里的柚叶和她身旁的东西,忍不住将一双眼瞪得老大。 厨房的餐桌上……出现了一座堆积成金字塔状的瓶子小山。 瓶子的表面贴有标签,并且封上了木栓。看来似乎是罐头。 「那座罐头山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这世上可是有所谓高级料理存在的。」 「高级料理?」 「正是。本宫乃是这个世界的创造主,同时是身怀无比力量的公主。老是以土司边这种低级的穷酸食品果腹是活不下去的。如果不尝些能映衬本宫身分的高级料理,恐有营养失调的危险。」 「……我觉得高不高级跟有没营养应该无关吧。」 「问题是,本宫又无法奢望家贫如洗的雷恩能请吃高级料理,所以也为此深感苦恼。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昨天本宫在市区散步时,发现了高级食材的超特价贩售会!这罐头十瓶只卖铜币五枚!本宫当然是一口气全包了!」 柚叶露出龙心大悦的模样哈哈大笑。 「高级?到底是什么罐头来着?」 「呼呼呼。你一定不曾见识过吧,这正是专门用来进贡给王室的逸品,鱼子酱!如何,吃惊了吧?吓到浑身发抖了吧!」 「鱼子酱?」 原来如此,标签上确实印刷有黑色颗粒食物的图片,仔细一瞧还有用不起眼的小字注明caviar(鱼子酱),可是…… 「干嘛突然买了这种东西回来。柚叶,你不是想吃烤牛肉吗?」 「哼。本宫可是美食家耶。若以为本宫只会执着于同一种食物,那你就错了。现在的本宫迷恋的是鱼子酱,此乃本宫的最新热潮呢。」 柚叶拿起其中一瓶罐头放在桌上,从厨房的抽屉翻出了拔栓器。 「那么赶紧来尝尝味道吧……怎么了,雷恩?摆出一副口水都快滴下来的贪吃嘴脸。」 「谁跟你摆出贪吃嘴脸了!」 「雷恩你想吃的话就尽管开口吧。反正本宫买了这么多,也不是不能赏赐你一瓶。只不过呢,本宫不认为你吃得出这等高级滋味便是了~」 「废话少说,要开罐就快点开啦。我得赶着吃早上的土司才行耶。」 「嗯,那本宫就来打开了。」 柚叶把拔栓器刺进木栓里。用力一拔,栓子便「波」的一声拔开了。 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怎么好像有股油脂味? 「……这就是鱼子酱吗?」 坦白说,我从来没亲眼看过鱼子酱,更不用提实际品尝的经验了。 我探头窥伺瓶内。与其说是黑色的,看起来比较偏向棕色,而且颗粒比听说的还大颗…… 柚叶用汤匙舀起,送入口中。 「嗯嗯~好美味哪~这风味真是温润,味道浓郁却又不让人觉得腻,口感绵密得很。好吃到齿颊留香啊~」 柚叶嚼动着鱼子酱的脸颊隐约泛起潮红,同时一边笑盈盈地不停点头。 「……有那么好吃吗?」 看了柚叶的模样,我不禁跟着好奇了起来。 我偷偷伸出食指,用指头沾了鱼子酱凑到嘴边。 闻起来的味道……果然有点油脂味,而且感觉不太像鱼卵。 接着把指头的鱼卵舔进了嘴里。 轻轻一咬,颗粒表面的薄皮绽裂了开来,柔软滑顺的内容物在口中扩散…… 嗯?这个味道比较像是……奶油? 「嘿,柚叶。鱼子酱本来就是这种味道吗?我吃起来只觉得味道好像随处都有得买的便宜奶油说……」 柚叶不改沉浸在美味的表情,只是一口接着一口把舀了鱼子酱的汤匙往嘴里送。 「哼!穷人是没办法理解它的美味的,毕竟这可是最高级的鱼子酱哪!只有本宫这种美食家才吃得出其中的奥妙之处。不甘心的话,就好好训练自己的舌头吧。」 「真的假的……可是真的很可疑耶……」 问题是标签上又有明确注明是鱼子酱…… 等等……仔细一瞧,这个文字的拼法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我张大眼睛仔细观察,『ca』的拼音被写成了『cha』。 这不是『鱼子酱』……是『鱼滋酱』……? 「喂,柚叶,这个鱼子酱是……」 「哎唷!你吵个没完没了耶,雷恩!不许你打搅本宫平和的用餐时间!不懂美味的家伙乖乖闭上你的嘴巴!」 「不,这个『鱼子酱』是……」 柚叶「哼」的一声将脸别向一旁,准备吃下汤匙上盛得满满的颗粒。 「冒牌货喔。」 「什么………」 柚叶张着大嘴,突然全身僵硬住。 「我猜这应该是用某种皮膜把廉价奶油的油脂包起来制成的伪造品。是说,吃一口就吃得出来了吧。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买到这种玩意儿的啊……」 柚叶整张脸顿时苍白如纸。 「喂~柚叶,你有听见吗~?」 即使出声叫她,她仍跟尊铜像一样不动如山。我试着伸出指头刺了刺她的脸,她还是呆若木鸡地张大一张嘴发愣。看来她真的受了不小的打击。 「……算了,反正待会儿就会动了吧……」 我看厨房的时钟。时间不早了,得火速解决早餐去上学。 我从袋子拿出平时吃的土司边。 「……对了。」 灵机一动,我试着把冒牌鱼子酱的鱼滋酱涂到土司边的一角。 啊,这样搭配搞不好还满好吃的耶。 「来吧,子民!尽管张大你的眼睛,仔细看到满意为止吧!」 某天早上,一觉醒来打算拿土司边填饱肚子而前往厨房的我,看了站在那里的柚叶和她身旁的东西,忍不住将一双眼瞪得老大。 厨房的餐桌上……出现了一座堆积成金字塔状的瓶子小山。 瓶子的表面贴有标签,并且封上了木栓。看来似乎是罐头。 「那座罐头山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这世上可是有所谓高级料理存在的。」 「高级料理?」 「正是。本宫乃是这个世界的创造主,同时是身怀无比力量的公主。老是以土司边这种低级的穷酸食品果腹是活不下去的。如果不尝些能映衬本宫身分的高级料理,恐有营养失调的危险。」 「……我觉得高不高级跟有没营养应该无关吧。」 「问题是,本宫又无法奢望家贫如洗的雷恩能请吃高级料理,所以也为此深感苦恼。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昨天本宫在市区散步时,发现了高级食材的超特价贩售会!这罐头十瓶只卖铜币五枚!本宫当然是一口气全包了!」 柚叶露出龙心大悦的模样哈哈大笑。 「高级?到底是什么罐头来着?」 「呼呼呼。你一定不曾见识过吧,这正是专门用来进贡给王室的逸品,鱼子酱!如何,吃惊了吧?吓到浑身发抖了吧!」 「鱼子酱?」 原来如此,标签上确实印刷有黑色颗粒食物的图片,仔细一瞧还有用不起眼的小字注明caviar(鱼子酱),可是…… 「干嘛突然买了这种东西回来。柚叶,你不是想吃烤牛肉吗?」 「哼。本宫可是美食家耶。若以为本宫只会执着于同一种食物,那你就错了。现在的本宫迷恋的是鱼子酱,此乃本宫的最新热潮呢。」 柚叶拿起其中一瓶罐头放在桌上,从厨房的抽屉翻出了拔栓器。 「那么赶紧来尝尝味道吧……怎么了,雷恩?摆出一副口水都快滴下来的贪吃嘴脸。」 「谁跟你摆出贪吃嘴脸了!」 「雷恩你想吃的话就尽管开口吧。反正本宫买了这么多,也不是不能赏赐你一瓶。只不过呢,本宫不认为你吃得出这等高级滋味便是了~」 「废话少说,要开罐就快点开啦。我得赶着吃早上的土司才行耶。」 「嗯,那本宫就来打开了。」 柚叶把拔栓器刺进木栓里。用力一拔,栓子便「波」的一声拔开了。 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怎么好像有股油脂味? 「……这就是鱼子酱吗?」 坦白说,我从来没亲眼看过鱼子酱,更不用提实际品尝的经验了。 我探头窥伺瓶内。与其说是黑色的,看起来比较偏向棕色,而且颗粒比听说的还大颗…… 柚叶用汤匙舀起,送入口中。 「嗯嗯~好美味哪~这风味真是温润,味道浓郁却又不让人觉得腻,口感绵密得很。好吃到齿颊留香啊~」 柚叶嚼动着鱼子酱的脸颊隐约泛起潮红,同时一边笑盈盈地不停点头。 「……有那么好吃吗?」 看了柚叶的模样,我不禁跟着好奇了起来。 我偷偷伸出食指,用指头沾了鱼子酱凑到嘴边。 闻起来的味道……果然有点油脂味,而且感觉不太像鱼卵。 接着把指头的鱼卵舔进了嘴里。 轻轻一咬,颗粒表面的薄皮绽裂了开来,柔软滑顺的内容物在口中扩散…… 嗯?这个味道比较像是……奶油? 「嘿,柚叶。鱼子酱本来就是这种味道吗?我吃起来只觉得味道好像随处都有得买的便宜奶油说……」 柚叶不改沉浸在美味的表情,只是一口接着一口把舀了鱼子酱的汤匙往嘴里送。 「哼!穷人是没办法理解它的美味的,毕竟这可是最高级的鱼子酱哪!只有本宫这种美食家才吃得出其中的奥妙之处。不甘心的话,就好好训练自己的舌头吧。」 「真的假的……可是真的很可疑耶……」 问题是标签上又有明确注明是鱼子酱…… 等等……仔细一瞧,这个文字的拼法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我张大眼睛仔细观察,『ca』的拼音被写成了『cha』。 这不是『鱼子酱』……是『鱼滋酱』……? 「喂,柚叶,这个鱼子酱是……」 「哎唷!你吵个没完没了耶,雷恩!不许你打搅本宫平和的用餐时间!不懂美味的家伙乖乖闭上你的嘴巴!」 「不,这个『鱼子酱』是……」 柚叶「哼」的一声将脸别向一旁,准备吃下汤匙上盛得满满的颗粒。 「冒牌货喔。」 「什么………」 柚叶张着大嘴,突然全身僵硬住。 「我猜这应该是用某种皮膜把廉价奶油的油脂包起来制成的伪造品。是说,吃一口就吃得出来了吧。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买到这种玩意儿的啊……」 柚叶整张脸顿时苍白如纸。 「喂~柚叶,你有听见吗~?」 即使出声叫她,她仍跟尊铜像一样不动如山。我试着伸出指头刺了刺她的脸,她还是呆若木鸡地张大一张嘴发愣。看来她真的受了不小的打击。 「……算了,反正待会儿就会动了吧……」 我看厨房的时钟。时间不早了,得火速解决早餐去上学。 我从袋子拿出平时吃的土司边。 「……对了。」 灵机一动,我试着把冒牌鱼子酱的鱼滋酱涂到土司边的一角。 啊,这样搭配搞不好还满好吃的耶。 「来吧,子民!尽管张大你的眼睛,仔细看到满意为止吧!」 某天早上,一觉醒来打算拿土司边填饱肚子而前往厨房的我,看了站在那里的柚叶和她身旁的东西,忍不住将一双眼瞪得老大。 厨房的餐桌上……出现了一座堆积成金字塔状的瓶子小山。 瓶子的表面贴有标签,并且封上了木栓。看来似乎是罐头。 「那座罐头山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这世上可是有所谓高级料理存在的。」 「高级料理?」 「正是。本宫乃是这个世界的创造主,同时是身怀无比力量的公主。老是以土司边这种低级的穷酸食品果腹是活不下去的。如果不尝些能映衬本宫身分的高级料理,恐有营养失调的危险。」 「……我觉得高不高级跟有没营养应该无关吧。」 「问题是,本宫又无法奢望家贫如洗的雷恩能请吃高级料理,所以也为此深感苦恼。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昨天本宫在市区散步时,发现了高级食材的超特价贩售会!这罐头十瓶只卖铜币五枚!本宫当然是一口气全包了!」 柚叶露出龙心大悦的模样哈哈大笑。 「高级?到底是什么罐头来着?」 「呼呼呼。你一定不曾见识过吧,这正是专门用来进贡给王室的逸品,鱼子酱!如何,吃惊了吧?吓到浑身发抖了吧!」 「鱼子酱?」 原来如此,标签上确实印刷有黑色颗粒食物的图片,仔细一瞧还有用不起眼的小字注明caviar(鱼子酱),可是…… 「干嘛突然买了这种东西回来。柚叶,你不是想吃烤牛肉吗?」 「哼。本宫可是美食家耶。若以为本宫只会执着于同一种食物,那你就错了。现在的本宫迷恋的是鱼子酱,此乃本宫的最新热潮呢。」 柚叶拿起其中一瓶罐头放在桌上,从厨房的抽屉翻出了拔栓器。 「那么赶紧来尝尝味道吧……怎么了,雷恩?摆出一副口水都快滴下来的贪吃嘴脸。」 「谁跟你摆出贪吃嘴脸了!」 「雷恩你想吃的话就尽管开口吧。反正本宫买了这么多,也不是不能赏赐你一瓶。只不过呢,本宫不认为你吃得出这等高级滋味便是了~」 「废话少说,要开罐就快点开啦。我得赶着吃早上的土司才行耶。」 「嗯,那本宫就来打开了。」 柚叶把拔栓器刺进木栓里。用力一拔,栓子便「波」的一声拔开了。 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怎么好像有股油脂味? 「……这就是鱼子酱吗?」 坦白说,我从来没亲眼看过鱼子酱,更不用提实际品尝的经验了。 我探头窥伺瓶内。与其说是黑色的,看起来比较偏向棕色,而且颗粒比听说的还大颗…… 柚叶用汤匙舀起,送入口中。 「嗯嗯~好美味哪~这风味真是温润,味道浓郁却又不让人觉得腻,口感绵密得很。好吃到齿颊留香啊~」 柚叶嚼动着鱼子酱的脸颊隐约泛起潮红,同时一边笑盈盈地不停点头。 「……有那么好吃吗?」 看了柚叶的模样,我不禁跟着好奇了起来。 我偷偷伸出食指,用指头沾了鱼子酱凑到嘴边。 闻起来的味道……果然有点油脂味,而且感觉不太像鱼卵。 接着把指头的鱼卵舔进了嘴里。 轻轻一咬,颗粒表面的薄皮绽裂了开来,柔软滑顺的内容物在口中扩散…… 嗯?这个味道比较像是……奶油? 「嘿,柚叶。鱼子酱本来就是这种味道吗?我吃起来只觉得味道好像随处都有得买的便宜奶油说……」 柚叶不改沉浸在美味的表情,只是一口接着一口把舀了鱼子酱的汤匙往嘴里送。 「哼!穷人是没办法理解它的美味的,毕竟这可是最高级的鱼子酱哪!只有本宫这种美食家才吃得出其中的奥妙之处。不甘心的话,就好好训练自己的舌头吧。」 「真的假的……可是真的很可疑耶……」 问题是标签上又有明确注明是鱼子酱…… 等等……仔细一瞧,这个文字的拼法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我张大眼睛仔细观察,『ca』的拼音被写成了『cha』。 这不是『鱼子酱』……是『鱼滋酱』……? 「喂,柚叶,这个鱼子酱是……」 「哎唷!你吵个没完没了耶,雷恩!不许你打搅本宫平和的用餐时间!不懂美味的家伙乖乖闭上你的嘴巴!」 「不,这个『鱼子酱』是……」 柚叶「哼」的一声将脸别向一旁,准备吃下汤匙上盛得满满的颗粒。 「冒牌货喔。」 「什么………」 柚叶张着大嘴,突然全身僵硬住。 「我猜这应该是用某种皮膜把廉价奶油的油脂包起来制成的伪造品。是说,吃一口就吃得出来了吧。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买到这种玩意儿的啊……」 柚叶整张脸顿时苍白如纸。 「喂~柚叶,你有听见吗~?」 即使出声叫她,她仍跟尊铜像一样不动如山。我试着伸出指头刺了刺她的脸,她还是呆若木鸡地张大一张嘴发愣。看来她真的受了不小的打击。 「……算了,反正待会儿就会动了吧……」 我看厨房的时钟。时间不早了,得火速解决早餐去上学。 我从袋子拿出平时吃的土司边。 「……对了。」 灵机一动,我试着把冒牌鱼子酱的鱼滋酱涂到土司边的一角。 啊,这样搭配搞不好还满好吃的耶。 「来吧,子民!尽管张大你的眼睛,仔细看到满意为止吧!」 某天早上,一觉醒来打算拿土司边填饱肚子而前往厨房的我,看了站在那里的柚叶和她身旁的东西,忍不住将一双眼瞪得老大。 厨房的餐桌上……出现了一座堆积成金字塔状的瓶子小山。 瓶子的表面贴有标签,并且封上了木栓。看来似乎是罐头。 「那座罐头山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这世上可是有所谓高级料理存在的。」 「高级料理?」 「正是。本宫乃是这个世界的创造主,同时是身怀无比力量的公主。老是以土司边这种低级的穷酸食品果腹是活不下去的。如果不尝些能映衬本宫身分的高级料理,恐有营养失调的危险。」 「……我觉得高不高级跟有没营养应该无关吧。」 「问题是,本宫又无法奢望家贫如洗的雷恩能请吃高级料理,所以也为此深感苦恼。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昨天本宫在市区散步时,发现了高级食材的超特价贩售会!这罐头十瓶只卖铜币五枚!本宫当然是一口气全包了!」 柚叶露出龙心大悦的模样哈哈大笑。 「高级?到底是什么罐头来着?」 「呼呼呼。你一定不曾见识过吧,这正是专门用来进贡给王室的逸品,鱼子酱!如何,吃惊了吧?吓到浑身发抖了吧!」 「鱼子酱?」 原来如此,标签上确实印刷有黑色颗粒食物的图片,仔细一瞧还有用不起眼的小字注明caviar(鱼子酱),可是…… 「干嘛突然买了这种东西回来。柚叶,你不是想吃烤牛肉吗?」 「哼。本宫可是美食家耶。若以为本宫只会执着于同一种食物,那你就错了。现在的本宫迷恋的是鱼子酱,此乃本宫的最新热潮呢。」 柚叶拿起其中一瓶罐头放在桌上,从厨房的抽屉翻出了拔栓器。 「那么赶紧来尝尝味道吧……怎么了,雷恩?摆出一副口水都快滴下来的贪吃嘴脸。」 「谁跟你摆出贪吃嘴脸了!」 「雷恩你想吃的话就尽管开口吧。反正本宫买了这么多,也不是不能赏赐你一瓶。只不过呢,本宫不认为你吃得出这等高级滋味便是了~」 「废话少说,要开罐就快点开啦。我得赶着吃早上的土司才行耶。」 「嗯,那本宫就来打开了。」 柚叶把拔栓器刺进木栓里。用力一拔,栓子便「波」的一声拔开了。 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怎么好像有股油脂味? 「……这就是鱼子酱吗?」 坦白说,我从来没亲眼看过鱼子酱,更不用提实际品尝的经验了。 我探头窥伺瓶内。与其说是黑色的,看起来比较偏向棕色,而且颗粒比听说的还大颗…… 柚叶用汤匙舀起,送入口中。 「嗯嗯~好美味哪~这风味真是温润,味道浓郁却又不让人觉得腻,口感绵密得很。好吃到齿颊留香啊~」 柚叶嚼动着鱼子酱的脸颊隐约泛起潮红,同时一边笑盈盈地不停点头。 「……有那么好吃吗?」 看了柚叶的模样,我不禁跟着好奇了起来。 我偷偷伸出食指,用指头沾了鱼子酱凑到嘴边。 闻起来的味道……果然有点油脂味,而且感觉不太像鱼卵。 接着把指头的鱼卵舔进了嘴里。 轻轻一咬,颗粒表面的薄皮绽裂了开来,柔软滑顺的内容物在口中扩散…… 嗯?这个味道比较像是……奶油? 「嘿,柚叶。鱼子酱本来就是这种味道吗?我吃起来只觉得味道好像随处都有得买的便宜奶油说……」 柚叶不改沉浸在美味的表情,只是一口接着一口把舀了鱼子酱的汤匙往嘴里送。 「哼!穷人是没办法理解它的美味的,毕竟这可是最高级的鱼子酱哪!只有本宫这种美食家才吃得出其中的奥妙之处。不甘心的话,就好好训练自己的舌头吧。」 「真的假的……可是真的很可疑耶……」 问题是标签上又有明确注明是鱼子酱…… 等等……仔细一瞧,这个文字的拼法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我张大眼睛仔细观察,『ca』的拼音被写成了『cha』。 这不是『鱼子酱』……是『鱼滋酱』……? 「喂,柚叶,这个鱼子酱是……」 「哎唷!你吵个没完没了耶,雷恩!不许你打搅本宫平和的用餐时间!不懂美味的家伙乖乖闭上你的嘴巴!」 「不,这个『鱼子酱』是……」 柚叶「哼」的一声将脸别向一旁,准备吃下汤匙上盛得满满的颗粒。 「冒牌货喔。」 「什么………」 柚叶张着大嘴,突然全身僵硬住。 「我猜这应该是用某种皮膜把廉价奶油的油脂包起来制成的伪造品。是说,吃一口就吃得出来了吧。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买到这种玩意儿的啊……」 柚叶整张脸顿时苍白如纸。 「喂~柚叶,你有听见吗~?」 即使出声叫她,她仍跟尊铜像一样不动如山。我试着伸出指头刺了刺她的脸,她还是呆若木鸡地张大一张嘴发愣。看来她真的受了不小的打击。 「……算了,反正待会儿就会动了吧……」 我看厨房的时钟。时间不早了,得火速解决早餐去上学。 我从袋子拿出平时吃的土司边。 「……对了。」 灵机一动,我试着把冒牌鱼子酱的鱼滋酱涂到土司边的一角。 啊,这样搭配搞不好还满好吃的耶。 「来吧,子民!尽管张大你的眼睛,仔细看到满意为止吧!」 某天早上,一觉醒来打算拿土司边填饱肚子而前往厨房的我,看了站在那里的柚叶和她身旁的东西,忍不住将一双眼瞪得老大。 厨房的餐桌上……出现了一座堆积成金字塔状的瓶子小山。 瓶子的表面贴有标签,并且封上了木栓。看来似乎是罐头。 「那座罐头山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这世上可是有所谓高级料理存在的。」 「高级料理?」 「正是。本宫乃是这个世界的创造主,同时是身怀无比力量的公主。老是以土司边这种低级的穷酸食品果腹是活不下去的。如果不尝些能映衬本宫身分的高级料理,恐有营养失调的危险。」 「……我觉得高不高级跟有没营养应该无关吧。」 「问题是,本宫又无法奢望家贫如洗的雷恩能请吃高级料理,所以也为此深感苦恼。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昨天本宫在市区散步时,发现了高级食材的超特价贩售会!这罐头十瓶只卖铜币五枚!本宫当然是一口气全包了!」 柚叶露出龙心大悦的模样哈哈大笑。 「高级?到底是什么罐头来着?」 「呼呼呼。你一定不曾见识过吧,这正是专门用来进贡给王室的逸品,鱼子酱!如何,吃惊了吧?吓到浑身发抖了吧!」 「鱼子酱?」 原来如此,标签上确实印刷有黑色颗粒食物的图片,仔细一瞧还有用不起眼的小字注明caviar(鱼子酱),可是…… 「干嘛突然买了这种东西回来。柚叶,你不是想吃烤牛肉吗?」 「哼。本宫可是美食家耶。若以为本宫只会执着于同一种食物,那你就错了。现在的本宫迷恋的是鱼子酱,此乃本宫的最新热潮呢。」 柚叶拿起其中一瓶罐头放在桌上,从厨房的抽屉翻出了拔栓器。 「那么赶紧来尝尝味道吧……怎么了,雷恩?摆出一副口水都快滴下来的贪吃嘴脸。」 「谁跟你摆出贪吃嘴脸了!」 「雷恩你想吃的话就尽管开口吧。反正本宫买了这么多,也不是不能赏赐你一瓶。只不过呢,本宫不认为你吃得出这等高级滋味便是了~」 「废话少说,要开罐就快点开啦。我得赶着吃早上的土司才行耶。」 「嗯,那本宫就来打开了。」 柚叶把拔栓器刺进木栓里。用力一拔,栓子便「波」的一声拔开了。 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怎么好像有股油脂味? 「……这就是鱼子酱吗?」 坦白说,我从来没亲眼看过鱼子酱,更不用提实际品尝的经验了。 我探头窥伺瓶内。与其说是黑色的,看起来比较偏向棕色,而且颗粒比听说的还大颗…… 柚叶用汤匙舀起,送入口中。 「嗯嗯~好美味哪~这风味真是温润,味道浓郁却又不让人觉得腻,口感绵密得很。好吃到齿颊留香啊~」 柚叶嚼动着鱼子酱的脸颊隐约泛起潮红,同时一边笑盈盈地不停点头。 「……有那么好吃吗?」 看了柚叶的模样,我不禁跟着好奇了起来。 我偷偷伸出食指,用指头沾了鱼子酱凑到嘴边。 闻起来的味道……果然有点油脂味,而且感觉不太像鱼卵。 接着把指头的鱼卵舔进了嘴里。 轻轻一咬,颗粒表面的薄皮绽裂了开来,柔软滑顺的内容物在口中扩散…… 嗯?这个味道比较像是……奶油? 「嘿,柚叶。鱼子酱本来就是这种味道吗?我吃起来只觉得味道好像随处都有得买的便宜奶油说……」 柚叶不改沉浸在美味的表情,只是一口接着一口把舀了鱼子酱的汤匙往嘴里送。 「哼!穷人是没办法理解它的美味的,毕竟这可是最高级的鱼子酱哪!只有本宫这种美食家才吃得出其中的奥妙之处。不甘心的话,就好好训练自己的舌头吧。」 「真的假的……可是真的很可疑耶……」 问题是标签上又有明确注明是鱼子酱…… 等等……仔细一瞧,这个文字的拼法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我张大眼睛仔细观察,『ca』的拼音被写成了『cha』。 这不是『鱼子酱』……是『鱼滋酱』……? 「喂,柚叶,这个鱼子酱是……」 「哎唷!你吵个没完没了耶,雷恩!不许你打搅本宫平和的用餐时间!不懂美味的家伙乖乖闭上你的嘴巴!」 「不,这个『鱼子酱』是……」 柚叶「哼」的一声将脸别向一旁,准备吃下汤匙上盛得满满的颗粒。 「冒牌货喔。」 「什么………」 柚叶张着大嘴,突然全身僵硬住。 「我猜这应该是用某种皮膜把廉价奶油的油脂包起来制成的伪造品。是说,吃一口就吃得出来了吧。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买到这种玩意儿的啊……」 柚叶整张脸顿时苍白如纸。 「喂~柚叶,你有听见吗~?」 即使出声叫她,她仍跟尊铜像一样不动如山。我试着伸出指头刺了刺她的脸,她还是呆若木鸡地张大一张嘴发愣。看来她真的受了不小的打击。 「……算了,反正待会儿就会动了吧……」 我看厨房的时钟。时间不早了,得火速解决早餐去上学。 我从袋子拿出平时吃的土司边。 「……对了。」 灵机一动,我试着把冒牌鱼子酱的鱼滋酱涂到土司边的一角。 啊,这样搭配搞不好还满好吃的耶。 「来吧,子民!尽管张大你的眼睛,仔细看到满意为止吧!」 某天早上,一觉醒来打算拿土司边填饱肚子而前往厨房的我,看了站在那里的柚叶和她身旁的东西,忍不住将一双眼瞪得老大。 厨房的餐桌上……出现了一座堆积成金字塔状的瓶子小山。 瓶子的表面贴有标签,并且封上了木栓。看来似乎是罐头。 「那座罐头山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这世上可是有所谓高级料理存在的。」 「高级料理?」 「正是。本宫乃是这个世界的创造主,同时是身怀无比力量的公主。老是以土司边这种低级的穷酸食品果腹是活不下去的。如果不尝些能映衬本宫身分的高级料理,恐有营养失调的危险。」 「……我觉得高不高级跟有没营养应该无关吧。」 「问题是,本宫又无法奢望家贫如洗的雷恩能请吃高级料理,所以也为此深感苦恼。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昨天本宫在市区散步时,发现了高级食材的超特价贩售会!这罐头十瓶只卖铜币五枚!本宫当然是一口气全包了!」 柚叶露出龙心大悦的模样哈哈大笑。 「高级?到底是什么罐头来着?」 「呼呼呼。你一定不曾见识过吧,这正是专门用来进贡给王室的逸品,鱼子酱!如何,吃惊了吧?吓到浑身发抖了吧!」 「鱼子酱?」 原来如此,标签上确实印刷有黑色颗粒食物的图片,仔细一瞧还有用不起眼的小字注明caviar(鱼子酱),可是…… 「干嘛突然买了这种东西回来。柚叶,你不是想吃烤牛肉吗?」 「哼。本宫可是美食家耶。若以为本宫只会执着于同一种食物,那你就错了。现在的本宫迷恋的是鱼子酱,此乃本宫的最新热潮呢。」 柚叶拿起其中一瓶罐头放在桌上,从厨房的抽屉翻出了拔栓器。 「那么赶紧来尝尝味道吧……怎么了,雷恩?摆出一副口水都快滴下来的贪吃嘴脸。」 「谁跟你摆出贪吃嘴脸了!」 「雷恩你想吃的话就尽管开口吧。反正本宫买了这么多,也不是不能赏赐你一瓶。只不过呢,本宫不认为你吃得出这等高级滋味便是了~」 「废话少说,要开罐就快点开啦。我得赶着吃早上的土司才行耶。」 「嗯,那本宫就来打开了。」 柚叶把拔栓器刺进木栓里。用力一拔,栓子便「波」的一声拔开了。 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怎么好像有股油脂味? 「……这就是鱼子酱吗?」 坦白说,我从来没亲眼看过鱼子酱,更不用提实际品尝的经验了。 我探头窥伺瓶内。与其说是黑色的,看起来比较偏向棕色,而且颗粒比听说的还大颗…… 柚叶用汤匙舀起,送入口中。 「嗯嗯~好美味哪~这风味真是温润,味道浓郁却又不让人觉得腻,口感绵密得很。好吃到齿颊留香啊~」 柚叶嚼动着鱼子酱的脸颊隐约泛起潮红,同时一边笑盈盈地不停点头。 「……有那么好吃吗?」 看了柚叶的模样,我不禁跟着好奇了起来。 我偷偷伸出食指,用指头沾了鱼子酱凑到嘴边。 闻起来的味道……果然有点油脂味,而且感觉不太像鱼卵。 接着把指头的鱼卵舔进了嘴里。 轻轻一咬,颗粒表面的薄皮绽裂了开来,柔软滑顺的内容物在口中扩散…… 嗯?这个味道比较像是……奶油? 「嘿,柚叶。鱼子酱本来就是这种味道吗?我吃起来只觉得味道好像随处都有得买的便宜奶油说……」 柚叶不改沉浸在美味的表情,只是一口接着一口把舀了鱼子酱的汤匙往嘴里送。 「哼!穷人是没办法理解它的美味的,毕竟这可是最高级的鱼子酱哪!只有本宫这种美食家才吃得出其中的奥妙之处。不甘心的话,就好好训练自己的舌头吧。」 「真的假的……可是真的很可疑耶……」 问题是标签上又有明确注明是鱼子酱…… 等等……仔细一瞧,这个文字的拼法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我张大眼睛仔细观察,『ca』的拼音被写成了『cha』。 这不是『鱼子酱』……是『鱼滋酱』……? 「喂,柚叶,这个鱼子酱是……」 「哎唷!你吵个没完没了耶,雷恩!不许你打搅本宫平和的用餐时间!不懂美味的家伙乖乖闭上你的嘴巴!」 「不,这个『鱼子酱』是……」 柚叶「哼」的一声将脸别向一旁,准备吃下汤匙上盛得满满的颗粒。 「冒牌货喔。」 「什么………」 柚叶张着大嘴,突然全身僵硬住。 「我猜这应该是用某种皮膜把廉价奶油的油脂包起来制成的伪造品。是说,吃一口就吃得出来了吧。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买到这种玩意儿的啊……」 柚叶整张脸顿时苍白如纸。 「喂~柚叶,你有听见吗~?」 即使出声叫她,她仍跟尊铜像一样不动如山。我试着伸出指头刺了刺她的脸,她还是呆若木鸡地张大一张嘴发愣。看来她真的受了不小的打击。 「……算了,反正待会儿就会动了吧……」 我看厨房的时钟。时间不早了,得火速解决早餐去上学。 我从袋子拿出平时吃的土司边。 「……对了。」 灵机一动,我试着把冒牌鱼子酱的鱼滋酱涂到土司边的一角。 啊,这样搭配搞不好还满好吃的耶。 「来吧,子民!尽管张大你的眼睛,仔细看到满意为止吧!」 某天早上,一觉醒来打算拿土司边填饱肚子而前往厨房的我,看了站在那里的柚叶和她身旁的东西,忍不住将一双眼瞪得老大。 厨房的餐桌上……出现了一座堆积成金字塔状的瓶子小山。 瓶子的表面贴有标签,并且封上了木栓。看来似乎是罐头。 「那座罐头山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这世上可是有所谓高级料理存在的。」 「高级料理?」 「正是。本宫乃是这个世界的创造主,同时是身怀无比力量的公主。老是以土司边这种低级的穷酸食品果腹是活不下去的。如果不尝些能映衬本宫身分的高级料理,恐有营养失调的危险。」 「……我觉得高不高级跟有没营养应该无关吧。」 「问题是,本宫又无法奢望家贫如洗的雷恩能请吃高级料理,所以也为此深感苦恼。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昨天本宫在市区散步时,发现了高级食材的超特价贩售会!这罐头十瓶只卖铜币五枚!本宫当然是一口气全包了!」 柚叶露出龙心大悦的模样哈哈大笑。 「高级?到底是什么罐头来着?」 「呼呼呼。你一定不曾见识过吧,这正是专门用来进贡给王室的逸品,鱼子酱!如何,吃惊了吧?吓到浑身发抖了吧!」 「鱼子酱?」 原来如此,标签上确实印刷有黑色颗粒食物的图片,仔细一瞧还有用不起眼的小字注明caviar(鱼子酱),可是…… 「干嘛突然买了这种东西回来。柚叶,你不是想吃烤牛肉吗?」 「哼。本宫可是美食家耶。若以为本宫只会执着于同一种食物,那你就错了。现在的本宫迷恋的是鱼子酱,此乃本宫的最新热潮呢。」 柚叶拿起其中一瓶罐头放在桌上,从厨房的抽屉翻出了拔栓器。 「那么赶紧来尝尝味道吧……怎么了,雷恩?摆出一副口水都快滴下来的贪吃嘴脸。」 「谁跟你摆出贪吃嘴脸了!」 「雷恩你想吃的话就尽管开口吧。反正本宫买了这么多,也不是不能赏赐你一瓶。只不过呢,本宫不认为你吃得出这等高级滋味便是了~」 「废话少说,要开罐就快点开啦。我得赶着吃早上的土司才行耶。」 「嗯,那本宫就来打开了。」 柚叶把拔栓器刺进木栓里。用力一拔,栓子便「波」的一声拔开了。 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怎么好像有股油脂味? 「……这就是鱼子酱吗?」 坦白说,我从来没亲眼看过鱼子酱,更不用提实际品尝的经验了。 我探头窥伺瓶内。与其说是黑色的,看起来比较偏向棕色,而且颗粒比听说的还大颗…… 柚叶用汤匙舀起,送入口中。 「嗯嗯~好美味哪~这风味真是温润,味道浓郁却又不让人觉得腻,口感绵密得很。好吃到齿颊留香啊~」 柚叶嚼动着鱼子酱的脸颊隐约泛起潮红,同时一边笑盈盈地不停点头。 「……有那么好吃吗?」 看了柚叶的模样,我不禁跟着好奇了起来。 我偷偷伸出食指,用指头沾了鱼子酱凑到嘴边。 闻起来的味道……果然有点油脂味,而且感觉不太像鱼卵。 接着把指头的鱼卵舔进了嘴里。 轻轻一咬,颗粒表面的薄皮绽裂了开来,柔软滑顺的内容物在口中扩散…… 嗯?这个味道比较像是……奶油? 「嘿,柚叶。鱼子酱本来就是这种味道吗?我吃起来只觉得味道好像随处都有得买的便宜奶油说……」 柚叶不改沉浸在美味的表情,只是一口接着一口把舀了鱼子酱的汤匙往嘴里送。 「哼!穷人是没办法理解它的美味的,毕竟这可是最高级的鱼子酱哪!只有本宫这种美食家才吃得出其中的奥妙之处。不甘心的话,就好好训练自己的舌头吧。」 「真的假的……可是真的很可疑耶……」 问题是标签上又有明确注明是鱼子酱…… 等等……仔细一瞧,这个文字的拼法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我张大眼睛仔细观察,『ca』的拼音被写成了『cha』。 这不是『鱼子酱』……是『鱼滋酱』……? 「喂,柚叶,这个鱼子酱是……」 「哎唷!你吵个没完没了耶,雷恩!不许你打搅本宫平和的用餐时间!不懂美味的家伙乖乖闭上你的嘴巴!」 「不,这个『鱼子酱』是……」 柚叶「哼」的一声将脸别向一旁,准备吃下汤匙上盛得满满的颗粒。 「冒牌货喔。」 「什么………」 柚叶张着大嘴,突然全身僵硬住。 「我猜这应该是用某种皮膜把廉价奶油的油脂包起来制成的伪造品。是说,吃一口就吃得出来了吧。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买到这种玩意儿的啊……」 柚叶整张脸顿时苍白如纸。 「喂~柚叶,你有听见吗~?」 即使出声叫她,她仍跟尊铜像一样不动如山。我试着伸出指头刺了刺她的脸,她还是呆若木鸡地张大一张嘴发愣。看来她真的受了不小的打击。 「……算了,反正待会儿就会动了吧……」 我看厨房的时钟。时间不早了,得火速解决早餐去上学。 我从袋子拿出平时吃的土司边。 「……对了。」 灵机一动,我试着把冒牌鱼子酱的鱼滋酱涂到土司边的一角。 啊,这样搭配搞不好还满好吃的耶。 「来吧,子民!尽管张大你的眼睛,仔细看到满意为止吧!」 某天早上,一觉醒来打算拿土司边填饱肚子而前往厨房的我,看了站在那里的柚叶和她身旁的东西,忍不住将一双眼瞪得老大。 厨房的餐桌上……出现了一座堆积成金字塔状的瓶子小山。 瓶子的表面贴有标签,并且封上了木栓。看来似乎是罐头。 「那座罐头山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这世上可是有所谓高级料理存在的。」 「高级料理?」 「正是。本宫乃是这个世界的创造主,同时是身怀无比力量的公主。老是以土司边这种低级的穷酸食品果腹是活不下去的。如果不尝些能映衬本宫身分的高级料理,恐有营养失调的危险。」 「……我觉得高不高级跟有没营养应该无关吧。」 「问题是,本宫又无法奢望家贫如洗的雷恩能请吃高级料理,所以也为此深感苦恼。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昨天本宫在市区散步时,发现了高级食材的超特价贩售会!这罐头十瓶只卖铜币五枚!本宫当然是一口气全包了!」 柚叶露出龙心大悦的模样哈哈大笑。 「高级?到底是什么罐头来着?」 「呼呼呼。你一定不曾见识过吧,这正是专门用来进贡给王室的逸品,鱼子酱!如何,吃惊了吧?吓到浑身发抖了吧!」 「鱼子酱?」 原来如此,标签上确实印刷有黑色颗粒食物的图片,仔细一瞧还有用不起眼的小字注明caviar(鱼子酱),可是…… 「干嘛突然买了这种东西回来。柚叶,你不是想吃烤牛肉吗?」 「哼。本宫可是美食家耶。若以为本宫只会执着于同一种食物,那你就错了。现在的本宫迷恋的是鱼子酱,此乃本宫的最新热潮呢。」 柚叶拿起其中一瓶罐头放在桌上,从厨房的抽屉翻出了拔栓器。 「那么赶紧来尝尝味道吧……怎么了,雷恩?摆出一副口水都快滴下来的贪吃嘴脸。」 「谁跟你摆出贪吃嘴脸了!」 「雷恩你想吃的话就尽管开口吧。反正本宫买了这么多,也不是不能赏赐你一瓶。只不过呢,本宫不认为你吃得出这等高级滋味便是了~」 「废话少说,要开罐就快点开啦。我得赶着吃早上的土司才行耶。」 「嗯,那本宫就来打开了。」 柚叶把拔栓器刺进木栓里。用力一拔,栓子便「波」的一声拔开了。 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怎么好像有股油脂味? 「……这就是鱼子酱吗?」 坦白说,我从来没亲眼看过鱼子酱,更不用提实际品尝的经验了。 我探头窥伺瓶内。与其说是黑色的,看起来比较偏向棕色,而且颗粒比听说的还大颗…… 柚叶用汤匙舀起,送入口中。 「嗯嗯~好美味哪~这风味真是温润,味道浓郁却又不让人觉得腻,口感绵密得很。好吃到齿颊留香啊~」 柚叶嚼动着鱼子酱的脸颊隐约泛起潮红,同时一边笑盈盈地不停点头。 「……有那么好吃吗?」 看了柚叶的模样,我不禁跟着好奇了起来。 我偷偷伸出食指,用指头沾了鱼子酱凑到嘴边。 闻起来的味道……果然有点油脂味,而且感觉不太像鱼卵。 接着把指头的鱼卵舔进了嘴里。 轻轻一咬,颗粒表面的薄皮绽裂了开来,柔软滑顺的内容物在口中扩散…… 嗯?这个味道比较像是……奶油? 「嘿,柚叶。鱼子酱本来就是这种味道吗?我吃起来只觉得味道好像随处都有得买的便宜奶油说……」 柚叶不改沉浸在美味的表情,只是一口接着一口把舀了鱼子酱的汤匙往嘴里送。 「哼!穷人是没办法理解它的美味的,毕竟这可是最高级的鱼子酱哪!只有本宫这种美食家才吃得出其中的奥妙之处。不甘心的话,就好好训练自己的舌头吧。」 「真的假的……可是真的很可疑耶……」 问题是标签上又有明确注明是鱼子酱…… 等等……仔细一瞧,这个文字的拼法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我张大眼睛仔细观察,『ca』的拼音被写成了『cha』。 这不是『鱼子酱』……是『鱼滋酱』……? 「喂,柚叶,这个鱼子酱是……」 「哎唷!你吵个没完没了耶,雷恩!不许你打搅本宫平和的用餐时间!不懂美味的家伙乖乖闭上你的嘴巴!」 「不,这个『鱼子酱』是……」 柚叶「哼」的一声将脸别向一旁,准备吃下汤匙上盛得满满的颗粒。 「冒牌货喔。」 「什么………」 柚叶张着大嘴,突然全身僵硬住。 「我猜这应该是用某种皮膜把廉价奶油的油脂包起来制成的伪造品。是说,吃一口就吃得出来了吧。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买到这种玩意儿的啊……」 柚叶整张脸顿时苍白如纸。 「喂~柚叶,你有听见吗~?」 即使出声叫她,她仍跟尊铜像一样不动如山。我试着伸出指头刺了刺她的脸,她还是呆若木鸡地张大一张嘴发愣。看来她真的受了不小的打击。 「……算了,反正待会儿就会动了吧……」 我看厨房的时钟。时间不早了,得火速解决早餐去上学。 我从袋子拿出平时吃的土司边。 「……对了。」 灵机一动,我试着把冒牌鱼子酱的鱼滋酱涂到土司边的一角。 啊,这样搭配搞不好还满好吃的耶。 「来吧,子民!尽管张大你的眼睛,仔细看到满意为止吧!」 某天早上,一觉醒来打算拿土司边填饱肚子而前往厨房的我,看了站在那里的柚叶和她身旁的东西,忍不住将一双眼瞪得老大。 厨房的餐桌上……出现了一座堆积成金字塔状的瓶子小山。 瓶子的表面贴有标签,并且封上了木栓。看来似乎是罐头。 「那座罐头山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这世上可是有所谓高级料理存在的。」 「高级料理?」 「正是。本宫乃是这个世界的创造主,同时是身怀无比力量的公主。老是以土司边这种低级的穷酸食品果腹是活不下去的。如果不尝些能映衬本宫身分的高级料理,恐有营养失调的危险。」 「……我觉得高不高级跟有没营养应该无关吧。」 「问题是,本宫又无法奢望家贫如洗的雷恩能请吃高级料理,所以也为此深感苦恼。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昨天本宫在市区散步时,发现了高级食材的超特价贩售会!这罐头十瓶只卖铜币五枚!本宫当然是一口气全包了!」 柚叶露出龙心大悦的模样哈哈大笑。 「高级?到底是什么罐头来着?」 「呼呼呼。你一定不曾见识过吧,这正是专门用来进贡给王室的逸品,鱼子酱!如何,吃惊了吧?吓到浑身发抖了吧!」 「鱼子酱?」 原来如此,标签上确实印刷有黑色颗粒食物的图片,仔细一瞧还有用不起眼的小字注明caviar(鱼子酱),可是…… 「干嘛突然买了这种东西回来。柚叶,你不是想吃烤牛肉吗?」 「哼。本宫可是美食家耶。若以为本宫只会执着于同一种食物,那你就错了。现在的本宫迷恋的是鱼子酱,此乃本宫的最新热潮呢。」 柚叶拿起其中一瓶罐头放在桌上,从厨房的抽屉翻出了拔栓器。 「那么赶紧来尝尝味道吧……怎么了,雷恩?摆出一副口水都快滴下来的贪吃嘴脸。」 「谁跟你摆出贪吃嘴脸了!」 「雷恩你想吃的话就尽管开口吧。反正本宫买了这么多,也不是不能赏赐你一瓶。只不过呢,本宫不认为你吃得出这等高级滋味便是了~」 「废话少说,要开罐就快点开啦。我得赶着吃早上的土司才行耶。」 「嗯,那本宫就来打开了。」 柚叶把拔栓器刺进木栓里。用力一拔,栓子便「波」的一声拔开了。 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怎么好像有股油脂味? 「……这就是鱼子酱吗?」 坦白说,我从来没亲眼看过鱼子酱,更不用提实际品尝的经验了。 我探头窥伺瓶内。与其说是黑色的,看起来比较偏向棕色,而且颗粒比听说的还大颗…… 柚叶用汤匙舀起,送入口中。 「嗯嗯~好美味哪~这风味真是温润,味道浓郁却又不让人觉得腻,口感绵密得很。好吃到齿颊留香啊~」 柚叶嚼动着鱼子酱的脸颊隐约泛起潮红,同时一边笑盈盈地不停点头。 「……有那么好吃吗?」 看了柚叶的模样,我不禁跟着好奇了起来。 我偷偷伸出食指,用指头沾了鱼子酱凑到嘴边。 闻起来的味道……果然有点油脂味,而且感觉不太像鱼卵。 接着把指头的鱼卵舔进了嘴里。 轻轻一咬,颗粒表面的薄皮绽裂了开来,柔软滑顺的内容物在口中扩散…… 嗯?这个味道比较像是……奶油? 「嘿,柚叶。鱼子酱本来就是这种味道吗?我吃起来只觉得味道好像随处都有得买的便宜奶油说……」 柚叶不改沉浸在美味的表情,只是一口接着一口把舀了鱼子酱的汤匙往嘴里送。 「哼!穷人是没办法理解它的美味的,毕竟这可是最高级的鱼子酱哪!只有本宫这种美食家才吃得出其中的奥妙之处。不甘心的话,就好好训练自己的舌头吧。」 「真的假的……可是真的很可疑耶……」 问题是标签上又有明确注明是鱼子酱…… 等等……仔细一瞧,这个文字的拼法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我张大眼睛仔细观察,『ca』的拼音被写成了『cha』。 这不是『鱼子酱』……是『鱼滋酱』……? 「喂,柚叶,这个鱼子酱是……」 「哎唷!你吵个没完没了耶,雷恩!不许你打搅本宫平和的用餐时间!不懂美味的家伙乖乖闭上你的嘴巴!」 「不,这个『鱼子酱』是……」 柚叶「哼」的一声将脸别向一旁,准备吃下汤匙上盛得满满的颗粒。 「冒牌货喔。」 「什么………」 柚叶张着大嘴,突然全身僵硬住。 「我猜这应该是用某种皮膜把廉价奶油的油脂包起来制成的伪造品。是说,吃一口就吃得出来了吧。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买到这种玩意儿的啊……」 柚叶整张脸顿时苍白如纸。 「喂~柚叶,你有听见吗~?」 即使出声叫她,她仍跟尊铜像一样不动如山。我试着伸出指头刺了刺她的脸,她还是呆若木鸡地张大一张嘴发愣。看来她真的受了不小的打击。 「……算了,反正待会儿就会动了吧……」 我看厨房的时钟。时间不早了,得火速解决早餐去上学。 我从袋子拿出平时吃的土司边。 「……对了。」 灵机一动,我试着把冒牌鱼子酱的鱼滋酱涂到土司边的一角。 啊,这样搭配搞不好还满好吃的耶。 第一章 雾之海 我两手握剑,闭上眼睛屏除心中的杂念。 时节来到『火之月』,是夏天的季节。 一阵徐风从青空下符纹师公会的中庭吹拂而过。 四下静悄悄的,感受不到任何人的气息。随风摇动的草坪隐隐约约地沙沙作响。 但——那家伙一定就在那里。 就像只狩猎中的螳螂,隐身匿迹地悄悄贴近猎物。 我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就像不肯错放任何不显眼的振动一样,布下感觉神经的网路。有那么一瞬间,拂过脸颊的空气流动……出现了些微的变化。 我睁大双眼,大幅度地往侧面扭身,将手上的剑高举。 那是一把从握柄到刀锋刻满了繁密豪华装饰的剑。 由流水的图案和冰之结晶结合描绘而成的符纹装饰。 ——这就是水之符纹剑。 我握紧符纹剑的握柄,在脑海中制造异世界(seed)。 「水之公主啊,冰结之理呀,在我的面前化为力量现形吧!」 冰之结晶的影像在脑海浮现。 所谓的seed,就是一种把想像力转化成能量的力量。 至于符纹,则是使那个能量具体化的媒介。 无数的水滴覆盖在符纹剑的刀锋上进而凝固,化成水晶般的冰之剑。长长的冰刃在阳光的映照之下闪闪发光,同时散发出血液也会为之瞬间冻结的寒气。 「纳命来吧!萨伊克斯!」 掩声息气靠近到正后方的萨伊克斯出其不意地被我揪出,连忙蹬地一跳。 他纤瘦的身躯高高跃起。接着,单脚踩在我刺出的符纹剑上,蹬着剑尖往上又是一跃。 休想逃走。我收回手腕,猛力将剑刺向头顶上的萨伊克斯。 剑尖掠过了萨伊克斯的鞋底。他的右脚尖顿时蒙上一层薄冰。 可是,就在下个瞬间……萨伊克斯敏捷地以结冻的鞋子踩在笔直向上刺出的剑尖。 他施加全身的体重用力踩踏。我的手臂就像被压制住了一样无法挪动。 「这个立足点挺舒服的嘛,雷恩。」 「哼!既然那么舒服那我就让你变成冰棒!」 我输送更多的seed加强符纹剑的威力。 剑尖处响起结冻的声音,萨伊克斯的右脚和剑慢慢被冰在一起了。 「这样我看你怎么逃。看我拖你去和地板接吻!」 然而就在下个瞬间……萨伊克斯一脸悠哉地用另一只脚踹了踹剑尖。 啪叽一声,冰发出刺耳的声响碎裂了。萨伊克斯再度跳到了半空中。 失去了原本压制着我的力量,剑尖顿时变轻,我一时失去重心,脚步也跟着打滑。 身后响起萨伊克斯迅速着地的声音。说时迟,那时快,我的右肩被牢牢架住了。 混蛋,手臂动弹不得了……明明是个瘦皮猴,他的力量怎么会大成这样啊…… 我的脊椎冷不防被锐利武器的刀尖抵住了。 「看来胜负已分啰。」 尽管才刚施展了一连串剧烈的动作,萨伊克斯的呼吸却没有丝毫的紊乱,声音显得镇定。 「我、我认输了……」 被他架住的肩膀获得了解放。我先是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接着才转身面对萨伊克斯。 「可恶……我这次差点就赢了耶……」 萨伊克斯一边把左手的短剑收回剑鞘,一边向我投以轻笑。 他不但连口大气都没喘,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脸上不见一丝汗水的痕迹,长发在微风 的吹拂下飘扬。 萨伊克斯席恩果然实力高超,不愧是独立佣兵团『达那的末裔』旗下一员的战士。 「雷恩你的实力也变强不少喔,居然可以感应到我的气息。可是关键一击的应对还是太粗糙,行动也太过鲁莽了。你必须抓住对手攻击动作里的破绽再展开行动,否则就会像刚才一样扑了个空。」 「唉,还以为我成功逮到你了。」 「用不着那么沮丧啦。假以时日,雷恩你也能进步到足以陪我打发时间的程度。」 「啧,你这家伙还是一样狗眼看人低耶——我会加强训练让自己更强的。」 「雷恩!你要不要过来这里吃饭啊?」 我回头朝着声音的来源一看,玛尔榭正在中庭的树荫下准备便当,一边朝这里挥手招呼。 除了玛尔榭,还有鲁米沙,连不是公会学校学生的柚叶也不知怎么地跟着坐在旁边,大口享用着三明治。 玛尔榭·诺尔斯是我在公会符纹师学校的同学,同时也是担任学级委员长的资优生,跟我一样都立志当职业符纹师。 鲁米沙·罗葛莱特则小我们一届,是来自中央国家罗古卢帝国的少女。她本身没有产生seed的能力,所以目标是成为研究符纹文化的学者。 「原来你们全看到了啊。重点是,为什么连柚叶也加入吃便当的行列了?」 「又有何妨呢。本宫也想尝尝玛尔榭亲手做的海鲜三明治啊。」 「当然没问题呀,柚叶的份我也有准备很多,尽量吃吧!不用客气。」 「哦哦,不胜感激!唔呣,这虾子的弹牙程度实在太完美了!」 别看柚叶这副德行,她可是生存在一千五百年前时代的『公主』之一。 公主一般被认为是创造了这个世界,地位与神匹敌的存在。 根据神话的记载,过去曾有『黑暗公主』、『光明公主』、『水之公主』、『火之公主』、『生命公主』、『语言公主』等六名公主姊妹存在。 在一场人世间所引发的激烈战役中,六名公主为了守护国家挺身而战,可惜最后却失控无法压抑自己的力量,企图将世界夷为平地。 就在那时,为了阻止公主们的力量,第七名公主诞生了。 那名公主正是柚叶。柚叶正是将死亡赋予其他六名暴走失控公主的『死亡公主』。 公主们死后,灵魂被封印在古代符纹师所制作的棺材,陷入了永眠。 只不过,这个世上存在有解除棺材封印之用的戒指。 当有人将戒指镶进棺材时,公主的灵魂便会依附在棺材上头重新复活。 而我就是在偶然间捡到其中一枚戒指,后来因缘际会地让被封印在棺材里的柚叶从沉睡中苏醒了。 「已经到午餐的时间了吗?那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吧。」 「萨伊克斯先生要不要一起用餐呢?吃吃看我的特制三明治如何?」 「那么我就收下一份好了。我可不能辜负淑女的一番好意。」 萨伊克斯从玛尔榭手中接过三明治后,一边张开薄唇优雅地吃着,一边朝公会正门走去。「喂,你要离开啰?」 「我好歹是职业的佣兵。跟雷恩不一样,我可是忙得很呢。」 「抱歉,我就是游手好闲啦。不过你到底是在忙什么事情啊?」 「我受托于阿布列总裁,目前正在调查公主棺材的情报。」 「公主棺材……吗?要不要我帮忙?」 「你有那个心意就够了——毕竟我可是一匹狼呢。」 萨伊克斯掉头转身,挥手离去。 这时,有三名公会学校的女学生朝他蜂拥而上。 她们团团围住萨伊克斯,递出一包东西。 「萨、萨伊克斯先生!我做了便当!不嫌弃的话请尝尝看吧!」 「我、我烤了饼干喔!」 ……大概是每天都在这里带我练习的缘故,这家伙成了颇为知名的人物。 「话说回来,为什么只 有他受到女生欢迎啊?」 「不用担心。我有准备雷恩学长的份,你快吃吧。」 回头一看,鲁米沙递了个三明治给我。 「问题不是便当啦……总之先谢了。」 「后来你查到你哥的下落了吗?」 「不……连个线索也没有。」 洛依德·里恩巴多是我的兄长,同时也是一名天才符纹师。企图得到公主之力的他,引发了一场人心惶惶的爆炸事件,并唤醒了火之公主,策划一场几乎要把整座城市烧个精光的炎之巨人事件。 事件之后,洛依德和协助他的生命公主一同逃走了。 至于火之公主则被柚叶打倒,变回了棺材的模样,重新受到公会的保管。 我从上衣的内层口袋掏出萨伊克斯托付给我的火之戒指。 它能使变成棺材而陷入沉睡的火之公主觉醒。事件平息之后留下来的,就只有这枚戒指而已。 事件发生以来已经过了约三十天左右,洛依德还是音讯全无。 「他该不会又在打什么主意了吧?」 玛尔榭忧心忡忡地说道。 「大概吧。那家伙怎么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我猜,他现在八成在打其他公主棺材的主意吧。」 其余下落不明的棺材共有四具。分别是『黑暗公主』、『光明公主』、『水之公主』、『语言公主』。 「原来萨伊克斯目前也在追查事件吗……我看我也去跟阿不列总裁打听看看好了。」 我咬下一口三明治喃喃说道。 午饭后,我和柚叶造访了位在公会自治塔最顶层的阿不列总裁执务室。 自治城凯尔兹在神圣菲亚娜王国中,也算是符纹文化格外繁荣的一方。 符纹师公会不仅扮演符纹文化的中心,同时也挑起了市区议会与教会的功用。 而公会最高执导者坐镇的房间就是这里。 室内空间由明亮的木墙与家具环绕构成。眼前有来客用的沙发与玻璃桌,内部则安置了一张背对着大窗、资料堆积如山的总裁用办公桌。 「打扰了,阿不列总裁。」 「原来是雷恩啊。学业还顺利吗?切记,年轻人最重要的就是奋发向上的精神,万万不可懈怠喔!」 留了满脸白胡子和一头白发,顶着『仙人』异名的阿不列总裁以威严的语气说道。 「老头!本宫来也!」 一见到从我后头进来房里的柚叶,总裁便一改威严的态度跳到办公桌前,向柚叶深深地磕头。 「柚、柚叶公主殿下……竟劳驾您亲自跑来这种地方!您只需通报一声,老夫自当会前去拜访……!」 「总、总裁!拜托您快点抬起头来嘛!这女的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家伙!……痛死啦!」 柚叶狠狠地踩了我一记脚。 「卑贱的子民还不快闭嘴!好了,老头,用不着多礼。快抬起头来吧。」 「是、是!惶恐。」 「话说回来,你们何时才要向国家的子民们郑重地宣布本宫乃为公主的事实呢?刚才本宫在公会散步的时候,还被人投以怀疑的眼光。这岂不是太失礼了吗?本宫希望的是召开更为盛大土豪华的派对来欢迎本宫的到来哪!」 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柚叶是觉醒的公主这个事实。 除了我,知情的人尚有玛尔榭、鲁米沙、萨伊克斯、我的符纹师师父贺而斯,以及参与罪火之公主战役的在场人士。另外还有阿不列总裁等公会的部分大人物而已。 「公主殿下所言甚是,但要是让国民知晓柚叶公主殿下您的存在,唯恐会有扩国民对长锯流传至今的神话之信赖……因此,关于这个部分盼请您务必配合,别将立场公开—— 「是因为本宫是死亡公主的关系吗?」 柚叶稍微压低声音说道。 过去暴走失控的公主们被赋予死亡之时,民众非但没把柚叶视为英雄,还当她是会为世界招来死亡的死神,无不对她感到恐惧、嫌忌。 也因为这个缘故,神话之中不见死亡公主的故事,导致众人遗忘了她的存在。 「我们知情的这些人,没人把你当作不祥的公主啊。慢慢来吧,我想大家一定都能了解你这个人的。」 「唔。真没办法哪——那件事先搁置不提,本宫不是早有交代,必须事先准备好点心以招待本宫吗?今天本宫想吃烤饼干,奶茶也一样不可少唷。」 「万、万分抱歉!老夫这就去准备……!」 柚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眉开眼笑地开始吃起女仆所送来的最高级奶油烤饼干。 该怎么说她这个人呢?虽然跟不祥两个字扯不上关系,但无疑是个超级妄自尊大的公主殿下没错吧。 「……雷恩,你要不要也喝个果汁润润喉呢?」 「啊,好的。谢谢总裁。」 阿不列总裁在跟烤饼干一起送来的玻璃杯里,分别倒入给他自己与我的果汁,然后亲手递给我。在炎热的夏天来杯清凉果汁再畅快不过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的阿不列总裁注视着我的脸。 「言归正传,今天来又有何要事呢?」 「不,也不到要事那么严重的程度啦……只是想请教总裁您有无掌握到事件后续的情报。好比说我哥的下落……」 「唔……很遗憾,关于洛依德的消息,至今仍一无所获。只是……」 总裁从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笔记。 「你还有印象吗?一个叫做巴悖尔加、罗古卢军的队长。」 总裁口中的那个人,就是我在达那纪念塔爆炸事件第一次碰头的罗古卢军大佐。他是一个留了模样很臭屁的翘胡子的男子。原本和洛依德狼狈为奸的他演出窝里反,结果他成了洛依德手中极炎之剑的刀下亡魂,变成炎之魔人死了。 「这本是他的作战日志。老夫将它扣押留作事件的调查之用。上头详细纪录了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了这本笔记,等同于掌握洛依德是『火之公主』事件主谋者的铁证。但,重要的情报还不只如此。」 总裁打开日志不停翻页……最后在接近书末的某一页停了下来。 我垂下视线浏览总裁交给我的日志。开头是一个距今约三十几天前的日期,后面的内容是这么写的: 『部下替水之公主的调查做好汇整了。据表示,水之公主的棺材就存在于雾之海域的鞑洛岛。怎么又是个麻烦的地点啊!水之戒指现在尚未查出下落。持有戒指的符纹师似乎早在十年前的一场海难中丧生了。这件事我姑且也跟洛依德·里恩巴多报告过了。那个兔崽子,态度还是一样傲慢得很!』 我从日志上头扬起视线注视着总裁的脸。 「这表示水之公主的棺材存在于雾之海域的岛上吗?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关于雾之海域的大海,其传说我略有耳闻。那是一片位在凯尔兹城的港口的西北方、全年笼罩在浓雾之中的谜之海域。 由于该海域波涛汹涌且流动复杂,难以掌控船只的航向,因此一旦误闯了浓雾中,据说一辈子都将在里面迷航。 因此,在讨海维生的人们眼中它似乎成了有进无出的恶魔海域,人人避之唯恐而不及。 「危险的不单只有大海而已哪。鞑洛岛的别名是海贼之岛。据说,专门锁定迷航于雾里的船只来进行攻击的海贼,其根据地就在那座岛上——另外,这里有件不曾公开发表过的内幕,其实水之公主的棺材是在千年前的远古时代被海贼从菲亚娜王国手中夺走的。棺材的行踪长年以来都是个谜团,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那座岛上……」 总裁起身眺望窗 外。 这个公会坐落在城内的台地。窗户正对面的下方房子的屋顶栉比鳞次,上头是辽阔的蓝天,城的前方则有一整片风平浪静的青苍大海。 「那篇日志上,不是有记载戒指的主人遭逢海难而死吗?那个人指的就是符纹师渥尔巴特。他是打造了水之公主棺材的符纹师的子孙,并继承了水之戒指。根据公会的纪录,他的遗体是在十年前雾之海域的近海被渔船的渔网打捞到的。渥尔巴特死了之后,水之戒指就此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应该是发生事故的时候掉进海里了吧?」 「可疑的地方还不只这一处哪。水之戒指下落不明后没多久,海贼的行动变得相当猖獗。过去数百年间始终被封锁在雾里进行活动的海贼,突然开始屡次来到雾外袭击船只。虽然被害的程度大多仅止于货物被抢夺搜刮……但依然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不可思议的是,海贼们所驾驭的虽是旧式帆船,却依然有能力在环境恶劣的恶魔海域来去自如。」 阿不列总裁回过身,定睛凝视着我的脸。 「被抢夺、藏匿在岛上的水之公主棺材,以及遗失的水之戒指与愈来愈猖獗的海贼活动——你觉得这些迹象纯粹只是偶然的巧合吗?」 「难道说海贼利用了水之公主的力量?可是日志上说水之戒指目前仍不知去向……这意思表示,水之公主还没醒来对吧?」 「依老夫独断的臆测,海贼会不会不为人知地窝藏了那枚水之戒指呢?他们利用棺材和戒指产生反应的原理,从沉睡的公主棺材激发出力量,藉此在恶魔海域来去自如。如果老夫的假设没错,那么事态可就严重了。」 「我老哥也在觊觎水之公主……」 「唔。最令人担心的发展,莫过于洛依德和海贼联手,抑或强行夺走棺材和戒指而让公主醒来吧。得在事态演变到如此之前调查岛屿,做出适当的处置才行。」 我把手撑在总裁的办公桌上,向前挺出了身子。 「总裁——请派我前往雾之海域!」 「你说什么?」 「由我来设法比哥哥更早找出水之公主的棺材和戒指,将它们带回。」 「……和洛依德再战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喔。」 「坦白而言,我到现在还是没能接受这个事实。哥哥为什么会沦落成那个样子……我不希望他像上次一样变成滥用公主力量的破坏者了!」 「万万不可。姑且不论洛依德的问题,那里不仅是危险的雾之海域,同时也是身为海上暴民的海贼根据地哪!老夫是不会允许雷恩你前往那种危险之地的。」 「那您要坐视不管吗?」 「事情当然得设法处理。问题是……现在凯尔兹港口遭到了罗古卢海军的封锁。」 「封锁?」 菲亚娜王国目前的处境是实力强大的中央国家罗古卢的附属国。 罗古卢军的士兵不但在城内驻兵,还一副把这里当自家领地般的模样昂首阔步。 「由于前些日子巴悖尔加的部队被歼灭,罗古卢军格外加强了警戒。他们守在那里监视着航行的船,除了渔船等获颁许可的船只以外,其余皆被禁止出港——眼前的当务之急是夺回水之公主的棺材没错,问题是现在我们束手无策啊。」 语毕,阿不列总裁一如万事休矣般长叹了一口气。 午后,等公会学校的课业一结束,我和柚叶便跑到了凯尔兹港口. 即使阿不列总裁把事情说得那么绝望,但应该另有出港的方法才对。我打定主意后,试着挨家挨户地和准备出海打鱼的渔民们商请开船到雾之海域的事簠。 「去那种鬼地方只会被困在雾里,最后落得被海贼扒光全身上下所有的皮的下场啦!」 「你擅自出港小心被罗古卢军抓去关啊!」 「速度一流的符纹船也就罢了,驾驶帆船太花时间了帮不上忙。」 ——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任谁也不愿开船到雾之海域。 「唉……是我想得太美了吗……」 我在埠头的角落坐下,懒洋洋地远望着出海打鱼的帆船喃喃说道。 波浪耀眼夺目地反射着午后的阳光。铁青色的罗古卢海军巡洋艇从烟囱喷出红烟,在渔船 四周绕行监视。 乍看之下感觉清闲的港口,实际上却夹杂了一股凝重的气氛。 「畜生,那群混蛋……嚣张个什么劲嘛……」 「犯不着那么猴急。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穷忙是不会有收获的喔。」 柚叶蹲在旁边用树枝逗弄在石子上横行的螃蟹说道。 「可是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不尝试找出办法来的话,那就真的束手无策啦!」 「听好了,雷恩。在成就一件事情之前,必须先理解别人的想法喔。渔民当然不愿意无缘无故地前往那么危险的海域啊。」 「你的意思是说,要设身处地地替别人着想吗……」 柚叶站起身,高举手上的小螃蟹。 「好,今晚不如就一边轻松享用螃蟹火锅,一边从长计议吧!是添加了最高级鱼子酱的火锅喔!喜悦吧,子民!」 「……抓那么小只的螃蟹能塞牙缝吗?况且那什么鱼子酱的根本就是黑心货吧。」 「你说什么!臭、臭小子,你这是在瞧不起本宫所买来的最高级鱼子酱吗?本宫啊、本宫可是看准那是无可挑剔的超值品才兴冲冲买下的耶……!」 柚叶立刻眼眶噙着泪水扑过来揪住我。 ……看来她对于被黑心商品骗钱的事情耿耿于怀。 「雷恩!还有柚叶,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呀?」 听到声音回头一看,玛尔榭和鲁米沙正朝这里走了过来。 两手还提着装了好几只鱼的篮子。 「这小子……这小子他……讥笑本宫买的最高级鱼子酱是黑心货!玛尔榭你也帮忙臭骂他几句!」 「我哪有讥笑啊!我说的是事实吧!」 「这么说来,最近我有听说喔,市面上有黑心商品流通。所以我这阵子都到港口的 鱼市场购买海鲜。去那里买比较有保障吧,你们看。」 玛尔榭洋洋得意地把篮子向前拿出。 「搞什么啊。黑心商品有那么泛滥吗?」 「要小心拉契尔商社。」 鲁米沙嘟嚷道。 「拉契尔商社?那是啥啊。」 「听说他们是销售走私的违法商品来大赚一票的黑心业者,好像都是搭乘符纹船偷渡到凯尔兹港进行走私勾当的样子。」 「偷渡……吗?港口也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呢。」 乍见平和的港口,实际上有着数不清的犯罪行为正在暗地里发生吧。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确干这种泯灭良心的事情呢……虽然我是没啥兴趣啦。 但是柚叶刚才也说了,]孝hi别人的立场来考虑事情。 偷渡者的立场吗…… 「……嗯?偷渡……?之所以会去偷渡,就是不希望航行被人发现对吧。」 鲁米沙露出理所当然般的表情点头赞同。 「换句话说,他们没有得到罗古卢军的许可就在港口进出啰。」 「应该是这样没错。」 「要是能搭进那艘船,搞不好……柚叶,冒牌鱼子酱你是在哪里买的?」 「哦哦,雷恩,你终于想去痛扁那群家伙一顿了吗?很好,本宫这就为你带路。这边,跟本宫走就对了!」 丢下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目瞪口呆地面面相觑的玛尔榭和鲁米沙,我随着柚叶一溜烟跑走了。 在柚 叶的领路下,搭乘马车行走了约一个钟头左右,我们抵达的地点是城内最繁华的街道。 发生爆炸事件的达那纪念塔就坐落在这个区域。塔的修复工程正在进行中,曾经因事件的影响而萧条一时的马路,如今又重新找回了人潮。 午后的太阳已开始西斜。石造与红砖造的建筑物所林立的马路上,有许多摊贩摆摊营业。蔬菜、海鲜、肉类应有尽有,上街张罗今天晚餐的民众纷纷驻足询价和物色商品。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有一处摊贩人潮格外拥挤。撑着白色阳伞的年轻太太和中年女士一边你推我挤,一边凝视着同一个地方。 有一个女子站在人山人海的顾客中央,前方的红色桌布上摆满了堆积如曲的罐头,正以夸张的肢体动作打广告。 「来喔来喔,欢迎各位婆婆妈妈家庭主妇过来瞧瞧!只有在我们家才买得到的极品品鱼子酱!这可是世上罕见的黑珍珠,拿来当作今晚的配菜,小孩丈夫都要笑得合不拢嘴啦!原先一瓶要价金币五枚、五百马克尔以上的最高级鱼子酱,现在打着拉契尔优惠价格,十瓶只卖你铜币三枚!不,两枚就好!想捡便宜的就快点搬走吧!」 那个女子每说一句话,聚集的顾客便发出「呜哇~」、「咦咦~」、「不敢置信」等诸如此类的赞叹声,并且掌声如雷。 女子的年纪还很轻,大概跟我差不多吧。一头金发绑成了好几条螺旋状的鬈发垂挂在身上。单看发型给人的感觉很像是大户千金,不过她的打扮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一身艳丽过度的粉红色燕尾服配上蝴蝶结领带,脸上则戴了一副红色倒三角形的粗框眼镜。 ……在清纯的长相和奇怪的打扮相互作用之下,混沌无秩序的怪里怪气一度像大爆炸般呈现出来。 这个女子给人一种一旦跟她单独相处,她马上就会跟自己强行推销商品的感觉。 当女子一打完广告,女士们立刻以用力砸出的气势掏出硬币付钱。 「好好好,别推别推,大家轮流来~」 女子的身旁另有两名男孩,其中一个长相呆滞、身穿无袖背心,另一个则是身形驼背、额头脸颊一带有着烧伤溃烂的伤痕。两个男孩感觉都还只是少年,五官仍稚气未脱。 他们俩的工作就是替眨眼间便销售一空的冒牌鱼子酱进行补货摆到桌上。 「拉契尔商社指的就是他们吗?柚叶……原来你就是听信这种花言巧语而受骗上当的啊……」 在一脸错愕的我的身旁,柚叶正咬牙切齿地狠瞪那名女子。 「呣呶呶……利用花言巧语欺骗顾客实在太卑鄙了!而且竟然比本宫购买时还要低价!」 「不对吧,你生气的点也太奇怪了……喂!柚叶!」 柚叶气得满脸通红,朝摊贩冲去。 她纵身扑进挤成一团的中年女士之中,大声嚷嚷。 「可恶!你们这三个诈欺师,给本宫在那里坐好不准动!」 原本陷入了狂热漩涡的中年女士们顿时噤若寒蝉,转头看向柚叶。 做生意的女子轻轻向上顶起倒三角形的眼镜,面露不快的表情。 「你哪位呀?没看到我生意正好快要忙不过来了吗?有事麻烦稍后再说。」 「竟敢拿那种冒牌货欺骗本宫,你好大的胆子!食物的怨恨是很可怕的!」 洪亮的呐喊声引得聚在一起的中年女士团一阵哗然。「这是假货吗?」 「天呀,也难怪会便宜得这么不像话咧!」 「什么!这是在瞧不起我们平民老百姓吗?」 「诈欺喔——!谁来逮捕她!」 哗然在一眨眼间变成了骚动。 女子面色铁青,一脸狼狈地环视上前追讨公道的中年女士们。 「胡、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卖什么假货呢?这当然是纯度百分之百的鱼子酱呀。对不对?」 「那你拿出证明真品的证据呀!好歹有王室的认证印吧!」 「对嘛对嘛!」 女子额冒冷汗向后倒退。 「这、这下糟糕了……那、那么本店今天就此歇业了!请多多保重,各位夫人。哦呵呵呵呵呵。」 旁边的两名男生急忙将那堆罐头重新装回木箱里,碰的一声放到桌上。 接着两人分别扛起桌子的两端,像是跟随那位女子一起溜之大吉似的,向停在路旁的马车拔腿冲去。 那副手脚看起来完全就像是把跑路当作家常便饭,十分干净俐落。 ……啊,现在不是为这种事感到佩服的时候吗? 「混——蛋!慢着!别跑——!」 无视跟中年女士的骚动搅和在一起咆哮的柚叶,三人所搭乘的马车掀起了漫天尘烟,飞也似的从大马路扬长而去。 「呼、呼~」 拚了命追赶马车的我双手撑膝、气喘如牛。 所幸傍晚时分的大马路交通壅塞,那三人所搭乘的马车无法自由行驶,四处跟其他马车发生擦撞。多亏如此,我才勉强不怕跟丢他们。 这儿便是我一路追赶马车最后所抵达的地点。 在一栋坐落在冷清小巷子里、外观有些脏兮兮的茶色砖瓦建筑物前,三人所驾驶的马车如今空无一人而被停放在路边。马儿貌似精疲力尽般,折起脚躺在地上休息。 我扬起脖子一瞧,建筑物共有三层楼,每一层楼的玻璃窗都出现了裂痕。 就外观所见,一楼和三楼都空荡荡,风从打开的窗户缝隙灌入室内。简直跟废墟没什么两样。 唯有正中间二楼的窗户拉上了窗帘,无法窥见其中的面貌。 「那里就是他们的根据地……?」 「看来没错。雷恩,咱们冲进去给他们颜色瞧瞧!」 「唉、唉,你先冷静啦。」 我安抚完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柚叶后,领在前头推开入口的门。 一打开小小的金属门,可以见到通往内部的昏暗走廊和上楼的楼梯。 我们爬上了宽度勉强容许一个人通过的狭窄楼梯。石梯四处残缺不堪,周遭弥漫着一股霉味。 二楼的门前挂了一张写着『拉契尔商社』的小型看板。看板是由一块金属板子加上潦草字迹凑合而成的,怎么看都很可疑。 我试着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旋转门把往前一雅,门发出嘎吱的声响打了开来。 里头没有什么西晒的阳光,光线晦暗不清,满地都是杂乱无章的各种资料。 他们就待在这间稍微挤了几个人马上就会闷热得满头大汗的狭小房间里。 面露呆滞表情的男生站在入口附近。他一头短鬈发,身穿绿色背心,是一个给人邻家小弟弟印象的微胖少年。 在中间一带,脸上有伤的男孩穿着一件脏兮兮的上衣,盘腿坐在椅子上。年纪虽小,眼神却死气沉沉,目不转睛地瞪着我们不放。 至于那个身穿粉红色燕尾服的女子则是在房间的最内部,背对着拉上窗帘的窗户站着。 她的头发有些罕见,是夹杂了银色的金发。从隙缝射入的夕阳将其映照得闪闪发亮,就外表看来不像菲亚娜和罗古卢的人,难道是其他国家的人吗? 「你们两个真的是阴魂不散。那么想要鱼子酱的话,乖乖排队购买就可以了嘛。好孩子一定要遵守规矩喔。」 女子竖起食指,口气好比望子成龙的妈妈。 虽然说法不失礼貌,可是她的态度好像有点瞧不起人哪。 「你就是这里职位最大的家伙吗?」 「我是拉契尔商社的社长,玛多芮努·拉契尔。在这一带是信誉良好的商人喔。」 「你的 信誉哪里好了?你们利用贩售假鱼子酱牟取暴利对吧?我们早就看穿了!」 「你在胡说什么?想必你们是嫉妒生意兴隆的拉契尔商社的眼红人士吧。希望你们可以停止这种无中生有的抹黑,真令人受不了啊。」 「眼红人士?」 「我们商社贩售的一直都是最高级的极品鱼子酱喔。是你们这种穷人一口吃不到的。」 「你、你这个家伙,不但贩卖只要吃上一口就能看穿是冒牌货的商品,地吹嘘!本宫打扁你喔!」 「柚叶,在我提醒以前你根本没发觉是假的吧……」 「总、总之本宫要狠狠处罚你!把脖子洗好等着!」 柚叶高举手臂作势朝女子冲过去。 「我叫你慢着!」 我连忙从后头架住柚叶的胳臂阻止她的行动。 「哼!雷恩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放开!让本宫给这群家伙一点颜色瞧瞧!」就在柚叶扭动四肢挣扎时,脸部有伤的男孩站了起来。 「老大,干脆干掉他们吧。」 他冷不防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小刀,纤细的刀锋发出了冷光。 哼!就凭那种贫弱的刀子,跟萨伊克斯的短剑一比,一点都不可怕嘛。 我站到柚叶的面前,拔出了符纹剑。 「喂,看清楚我这把剑了!」 我开始在脑中酝酿seed。冰冻的极寒之刃。剑的四周出现了细长的水流螺旋,眨眼间便锐利地冻结起来,形成了冰剑。 「老、老大!他们俩是何方神圣啊?」 目睹符纹之力,脸上有伤的男子神情僵硬地往后倒退。 「难、难道你是符纹师?」 「如你们所见。而且我每天都有在公会特训剑术呢。」 拉契尔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公、公会?你们该不会是来调查商社的吧?」 调查?那并不是我此行的目的,不过她们既然怕成这样,那不如顺水推舟地发展下去吧。 「也可以这么说啦。我们是来调查黑心鱼子酱的。先跟你们声明清楚,我和公会最高指导者阿不列总裁可是有把酒言欢的交情!虽然不会喝酒的我喝的其实是果汁啦!如果我一状告上去,你们的恶行马上就会传进总裁的耳朵里喔!」 「这下惨了……要是被公会知情,商社将瞬间倒闭……」 拉契尔忍不住双手合十向我苦苦哀求。 「拜、拜托你不要把我们的事泄漏出去!我求求你!如果你愿意保密……不如这样好了,我答应送你一瓶最高级的鱼子酱罐头!」 「……我才不想要。」 「那、那特别跳楼大放送给你三瓶!」 「拜托你别想拿黑心货收买人家行不行。」 我手扶着下巴故作认真思索的模样。 对方显然已经害怕得乱了阵脚。这么一来,应该不难跟她们谈条件吧。 「——好吧。既然你们那么希望我保密,那我们不如来交换条件吧。」 「交换条件?什、什么条件?」 「我希望你们用走私船载我到雾之海域。」 身后的柚叶用惊慌的声音大叫。 「雷恩,你有没有搞错!咱们应该要把这三个家伙一圈圈地绑起来再一脚踹到大海溺死他们才对吧!」 「那种杀人不眨眼的行为你不要讲得若无其事的样子。你的心情我懂,可是现在只剩这个方法了。」 「这样本宫的愤怒不就无处发泄了吗!」 「拜托。这里交给我处理,下次我会买真品的鱼子酱请你吃的。」 「……真品……?」 「啊啊,真品鱼子酱。」 「……你没说谎吧。你真的、真的会请本宫吃真正的最高级鱼子酱对吧?」 「那当然,我跟你保证。」 「是吗:……直(正的最高级鱼子酱吗……」 柚叶陷入沉默,脸上浮现仿佛在想像鱼子酱味道的表情。 「真品……小嘿嘿……」 满脸傻笑的柚叶口水都快垂下来了。 ……这家伙是不是只凭着食欲在行动啊。 「总之,拉契尔。麻烦你带我到雾之海域一趟。这交换条件还不差吧?」 「还以为你会提出什么条件来,这未免也太荒谬了!闯入那种海贼的巢窟,就别想活着回来了!别看我这样,我的原则可是安全第一!」 「我这辈子从来没听过有哪个诈欺师的原则是安全第一的。」 「吵死了!反正你再怎么拜托我也不会答应的!」 「……呐,我告诉你一个好康的消息。」 「……我不想听。」 「是价值连城的宝藏情报耶。」 「…………什么情报?」 一听到宝藏两个字马上就有了反应。这女的还真现实啊,唉。 「有个价值连城的海贼宝藏被藏在雾之海域里。」 拉契尔瞠目结舌地吞下了口水。 「还、还是不行!性命比财宝可贵多了!」 「那个可是错过一次,这辈子有可能就再也无缘见到的梦幻逸品喔!关于那东西,还流传了一个传说,据说是很久以前海贼从菲亚娜王国夺走的呢。」 拉契尔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似的仰望了半空。 「这么说来,我以前也曾听过耶。出现在神话里的水之公主棺材被海贼夺走之类的……」 我心头一惊,背脊忍不住一阵发抖。 「……我说中了是吧。你该不会在打水之公主棺材的主意吧?」 「水之公堪棺材被抢走的事你怎么会知道啊!」 「不、不一这是很普通的一般常识呀,哦呵呵……」 「一般常识啊……既然你知道那就不用拐弯抹角了。听好,如果能拿回那具被夺走的水之公主棺材,或许就可以从公会……不对,从王室手中获颁一大笔赏金不是吗?这么一来,你就不用再靠贩卖假鱼子酱一点一滴地辛苦挣钱了。」 「嗯、嗯~水之公主的棺材吗……」 拉契尔双手抱胸认真思索。 能让原先那么抗拒的她陷入犹豫,神话级的宝物果然不是盖的。 「……我只要负责开船载你们过去就好了对吧?」 「那当然。你愿意出船那就感激不尽了。」 烦恼了一段时间之后,拉契尔咚的一声敲了一下手。 「好吧!我就答应你的条件!反正鱼子酱的销路也每况愈下,我就赌你这一把!」「很好……这下我能到雾之海域了……!」 柚叶悄悄地跟情不自禁比出了一个胜利手势的我耳语道: 「……不可以忘记真品鱼子酱喔。」 夜晚的港口静悄悄的,只闻海浪的沙沙声,夏天的热风里夹杂着一股盐巴的味道。 渔船们收起帆布停泊成了一整排,有一艘小巧不甚显眼、涂装成茶色的船只夹杂在其中一角。 那艘船没有樯帆。是仰赖符纹力量航行的符纹船 这就是玛多芮努·拉契尔的偷渡船『夏利欧特号』。 船身的前方有一个彩度鲜艳得很刺眼的粉红色心型符号。 「这艘又诡异又破烂的船是怎么一回事。不准备一艘更为绚烂的豪华客船来,休想本宫坐上去!」 柚叶站在船只的面前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 「豪华绚烂的偷渡船这种东西是要上哪儿找啦。」 我从埠口移动到船的甲板上后,便从口袋掏出小抄,按照指定的步骤敲响了船舱的门。 以短间隔的敲击声「叩」和长间隔的 敲击声「咚」搭配组合,带着节奏感敲门。 叩叩叩,咚咚叩咚叩,咚叩咚咚咚,叩咚咚叩咚,叩叩叩叩,咚叩咚叩咚,咚叩叩咚。 「……那个莫名奇妙的敲门方式是怎样。」 「应该是类似暗号之类的吧?」 敲完后,隔了半晌门打开了。拉契尔就出现在门内。 和白天时不一样,她现在穿着粉桃色的连身洋装。虽然给人的感觉稳重了许多,可是那副 非常诡异的倒三角形眼镜仍旧戴在脸上。 、「你们终于来了。别杵在那种地方,快点进来吧。」 我和柚叶跟随在拉契尔的身后走进了船舱。 里头是狭窄的操舵室。正面的左右铺了一大片的玻璃,玻璃的对侧就是辽阔的大海与夜空。两侧各有两扇小型的圆窗并列。 室内的照明仅依赖两根蜡烛的火苗和来自外头的月光。大概是要搞偷渡的关系,所以才会把灯给熄了吧。 鬈发微胖的男孩正嘴巴开开地眺望着黑暗的夜空。 脸上有伤的男孩则站在控制船只方向的舵轮前方,他弓起背部靠了过来。 「那么我们马上就要出海了。请你们两位进去货物室吧。」 「为什么要进货物室。我们不能待在这里吗?」 「万一这艘船被巡洋艇逮个正着,有你们这种身分可疑的人在场,想找藉口掩饰也不是那么容易对吧?我劝你们还是乖乖躲着比较好。」 「你说什么!竟敢说本宫身分可疑?你先去照照镜子吧!」 「柚、柚叶。拜托你忍气吞声一下。这么做也是为了真品的鱼子酱。」 我和柚叶在这里算是局外人,还是乖乖听从指示为妙。 打开操舵室角落地板的舱盖沿着梯子往下爬,这里便是货物室。 在黑压压的空间中,许多半腐朽的木箱堆叠着,里面可能装的是走私品吧。 我怀着一股仿佛要被压垮般的压迫感,像是被木箱夹成三明治一样坐了下来。 这儿没有灯光,等到舱盖一盖上便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船好像启航了。船身东摇西晃,挤压的嘎吱声响在狭小的室内不停回绕。 有种自己被关到奴隶船上准备被抓去卖掉的感觉呢。 「唔,那家伙也太不知好歹了!竟把本宫关在这种又小又暗的地方……喂,雷恩!你不要 贴那么近!」 「我、我这边已经没有位置了啦。」 虽然看不见表情,不过我的脸可以感受到柚叶的吐息,或许是彼此靠得很近的关系吧。 我忍不住因此吓了一跳往后一退,手撑在后头的地板上。 「呀!」 黑暗中突然响起奇妙的声音,我慌忙将撑在地上的手抽回。 刚才好像抓住了什么柔软的东西的样子…… 「抱、抱歉。那是柚叶的脚吗?……拜托你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啦。」 「你在胡诌什么。雷恩你自己才不要发出娘娘腔的声音。还不快腾出空间来。」 「啊,就教你别推我了嘛!」 我差点往后翻倒,手再一次撑在背后的地板上。 噗。 我的手好像又碰到了什么掉在地上的东西。 「呀……啊……」 「喂,柚叶你不要再叫那种声音了行不行啊。」 「本宫才没叫,是要说几遍你才懂!」 所以说这东西不是柚叶的脚了? 摸起来很软,还有些温温的。这难不成是…… 「巨大老鼠的尸体?呜恶,我快吐了。」 我轻轻掐住物体,打算把它抓起来丢到远处。 「嗯啊!」 「喂、喂,果然有奇怪的声音耶?这里是不是有其他东西在啊?」我伸出双手在黑暗中左右游移摸索。 「噫、讨厌、不要……等……」 有一个仿佛在拚命忍受着不快的抑郁声。 我手掌底下的东西正微微地抽搐跳动。 「怎么了,雷恩。那里有什么吗?」 「好像有动物……喂、喂,不准咬我啦,汪仔!」 地板叽叽地发出挤压声响,原先躺在地上的那东西好像爬起来了。 「你、你说谁……」 一个颤抖的声音自黑暗中传出。 「你说谁是汪仔啊~?」 ——人类的声音?重点是,怎么有点耳熟…… 「楼下的!你们很吵耶!安静一点啦!」 拉契尔的怒吼响起的同时货物室的舱盖被打开,上头微弱的光线随之洒了进来。在朦胧的亮光中,涨红了一张脸直瞪着我不放的是…… 「玛、玛尔榭……?」 在她的后面,还有一个人像是身体被折起来似的坐在两边木箱的夹缝之中。 「连鲁米沙也……?」 航行途中,我、柚叶以及原先躲得好好的玛尔榭跟鲁米沙爬上了操舵室。 「真的很没礼貌耶。雷恩!你的手到底在摸哪里呀!」 整张脸依然红通通的玛尔榭气冲冲地抱怨道。 「雷恩学长,想不到你这么大胆……好害羞喔。」 鲁米沙双手捧着脸说。 「唔,雷恩果不其然是这么下流好色的人啊。说来本宫也差点遭逢失去贞操的危机哪。你把本宫带进乌漆抹黑的地方,为的就是想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吧?」 「不要连柚叶你也做那种误会可大的发言好吗!会躲进那么暗的地方不是我的错吧!」 拉契尔干咳一声打了个岔。 「总而言之……现在状况跟约定的不一样吧!为什么人数会增加到这么多?人数超载了啦!」 「就是说啊!玛尔榭、鲁米沙,你们两个怎么会躲在那里啊!」 「本人绝不允许抛下本航海士玛尔榭小姐迳自搭船出游的行为!看,我连便当都准备好带来了!」 「刚才大家在港口碰面时,雷恩学长你不是突然跑掉了吗?我们觉得事有蹊跷,就跟踪你们了。然后状况演变成你们要搭偷渡船,我们觉得还满有意思的,所以就……」 「你们俩不知道这艘船要开到哪吗?是雾之海域喔。海贼的根据地耶!」 「这样不是更有意思了吗!我一直都很想见识真正的海贼说!」 「不·可·以~~喂,拉契尔,你把船开回港口好吗?」 「我才是这艘船的船长,希望你不要命令我。」 「好啦好啦。拉契尔船长,拜托你把船开回港口吧。」 「站在我的立场,其实我也不愿意让这种黄毛丫头上船……」 玛尔榭一脸不高兴地上前跟拉契尔争论。 「你说谁是黄毛丫头呀!眼镜大婶!」 「呶——!谁又是眼镜大婶了!我只有十七岁!」 拉契尔斜眼瞄了窗外一眼。 「……无论如何,看来天不从人愿,我们已经折不回去了。」 「为什么啊?外头怎么了?」 我来到窗边打量外头。把脸贴在圆窗上往后方一瞧,两艘高速接近的船只映入了眼帘。 在夜晚的海面上透过烟囱喷出血色红烟——是罗古卢海军的巡洋艇。 其中一艘船的甲板射出了锐利的光芒,似乎是透过小型符纹光石发光的提灯。 所谓的符纹光石,就是一种把seed封入画在石头上的符纹里,藉此使石头发光的符纹具。装设在提灯上的挡板开开阖阖,使得光线不断忽明忽暗。 就跟刚才的敲门一样,是由间隔长短不一的闪烁组合而成。 「那个光是?」 「航海信号。那是讨海人自古沿用至今的传达方式喔。」 鲁米沙说道。 「有此一说,那是拥有高度文明发展的太古公主时代所发明的技术。」 原来如此,信号吗……我也有听过。透过短信号的『·』和长信号的『—』的组合搭配来 表现文字,代替文字之用。 藉着搭配信号长度来发光或者制造声响的方式,即使在无法交谈的地点或距离,也照样能 传达讯息。 如果拿我的名字雷恩来举例,信号就会是像『——』这样子。 所以说,那艘巡洋艇应该正在向这里打什么讯息吧。 「他们在说什么?」 可惜的是,我没有能判读航海信号的技术。 「这是『停、下、来』的意思。他们真的很烦耶!」 拉契尔放下挂在天花板上的梯子,爬了上去。 打开天花板的小窗后,探出上半身。 接着牲安装在船顶上的夏利欧特号的航海信号用探照灯对准巡洋艇。 拉契尔喀叽喀叽地张动着开关板使光线闪烁,藉此回打信号。 『世、上、才、没、有、人、家、说、停、就、停、的、笨、蛋!』 两艘巡洋艇提高速度,溅起浪花长驱直入。 才一转眼工夫巡洋艇便迎头赶上,仿佛要展开包夹般,分别紧靠在夏利欧特号的两侧。 「可恶,他们的速度怎么会那么快啊。」 「真不愧是搭载了『血机关』引擎的最新锐舰艇呢。」 从梯子爬下来的拉契尔狠狠瞪着巡洋艇。 有一种特殊原料向来被人拿来充当描绘符纹的涂料,人称『神之血』。那是一种自太古时代便存在于这个世上的红色液体,具有使符纹师的seed具现化的力量。 所谓的『血机关』,就是利用高热燃烧大量的神之血以获得莫大能源的机关。据闻是由罗古卢军所开发,目前被运用在军用兵器的动力方面上。 「没问题吧。再这样下去我们全都要被抓去关了。」 罗古卢的巡洋艇在左右两边重新开始打起闪光。 和先前的航海信号迥然不同,是非常不规则且复杂的闪烁。 「这次他们又在说什么了?」 「看起来好像是暗号喔。他们正在互相沟通逼退夏利欧特号的方法。」 「这样我们不就无法预测他们的行动了吗?」 「交给我处理。蒙布兰!该你表现了!」 拉契尔朝茫茫然地杵在窗旁的微胖男孩大叫道。 被点名的男孩头也不转地面向着窗外,注视着巡洋艇。 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 「巡洋艇○八……绕行到前方……阻挡去路……巡洋艇十七……以船身侧面冲撞……」 配合巡洋艇的光线闪烁,话语从男孩的口中叽哩咕噜地泄出。 看样子那似乎是罗古卢军正在交换的暗号内容。 「他看得懂暗号吗……?」 「蒙布兰是航海信号的专家。不管是什么样的信号或暗号,只要看第一次,他就能以直觉理解其中的意义。」 下一个瞬间,右侧的巡洋艇稍微提升了速度,开始朝我方的船回旋转向。 按照暗号,应该是打算绕行到我们前方吧。 「那个行动我们早就预测到了!皮耶若!」 「喔!交给我来吧!」 脸上有伤的男孩一口气把舵轮往右转。 「哦哇~」 柚叶一边惨叫,一边在地上打滚。 左侧的巡洋艇似乎因为我方突然转向而不知所措,急忙让船首打弯试图追赶。 ——但,欲绕行到正面的另一艘巡洋艇正好出现在那个位置…… 「咚轰!」发出沉闷的巨响,巡洋艇的船首应声插入了另一艘船的船身。 两艘巡洋艇就这么卡在一起动弹不得,静止在海面上。 「好厉害……这样他们就没办法当跟屁虫啦。」 两艘船逐渐和我们拉开距离,两道红色的烟无声地从其烟囱中笔直攀向天空。 就在这时,掌舵的皮耶若大叫。 「老大!惨啦!他们打算炮轰咱们啊!」 才刚安心不到一会儿时间,原本静止不动的巡洋艇甲板上的小型炮塔开始缓缓转动。炮塔将黑压压的洞口瞄准这里,打算给我们迎头痛击。 「这样下去会被击沉的!以全速马力逃到射程距离之外!」 「不行!老大,动力炉的输出不够力!」 「噫!偏偏在这种时候……」 拉契尔气得直跺脚。 船身一倾,溅起朵朵浪花在海面上横移打了个急转弯。 「喂!这艘船的动力是符纹对吧!」 「是又怎么样!」 「动力室在哪?」 「动力室在船尾甲板的下面……你、你问这个想做什么?」 「带我去!我来想办法摆脱巡洋艇!玛尔榭,拜托你也一起来!」 「嗯、嗯—」 我奋力推开船舱的门来到甲板上。富含盐分的海风从脸颊吹过。 在船尾甲板的中间位置,有一个可以进入船身的舱盖。拉契尔打开舱盖,沿着短梯子往下爬。我和玛尔榭也紧接在后。 「这里就是动力室是吧……」 我爬下梯子站在地板上环视四周。左右各有一颗宽如双臂张开的半圆形石头从地面窜出。窜到地上的只是一部分,地板底下应该埋有体积更大的本体才对。 石子上头描绘有波浪状的符纹。水波一层层交叠在一起,形成宛如涟漪的图案。 符纹绽放出朦胧的黄光,隐约照亮动力室内部。 「这就是符纹船的动力室喔……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耶。」 「啊啊。原理是透过符纹之力产生浮力,然后在船的四周制造水流来推进船只。」 照理说,只要以seed的力量为这个符纹加持,就可以得到更为强大的动力。 我和玛尔榭各自站在左右两边的石头前面,把手放在上头。 「要开始啰,玛尔榭。」 我牢牢闭起眼睛,使seed在脑海中浮现。 在辽阔的大海海面上疾行的水波影像。 「水之公主啊,水流之理呀,形成具象在我面前显现吧!」 脑内的seed转变成能量,流经两条胳臂灌注到石头的符纹上。 能量忽然一口气增大成一股强烈的奔流,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快遭到吞噬似的。 我牙一咬,双脚使力站稳,忍受着这股有如身在漩涡中的流动。 两条胳臂颤抖不止,有一种好似快被扯断的感觉……我再也承受不了,从石头上放开了双手。 我因为弹开的力道向后跌了个踉跄,和同样松手的玛尔榭背对背撞个正着。 睁眼一瞧,石头上的符纹亮度增强,绽放出白炽的光芒。 就在这个瞬间……地板大幅度纵向倾斜,一股激烈的天摇地动伴随着袭来。 「呀啊!」 玛尔榭和拉契尔尖叫出声。 被这股力量摔倒在地的我,以匍匐前进的姿势奋力爬向了梯子。 把脸探到甲板上头的瞬间,一阵能把人吹跑的强风迎面吹来。 「好……好厉害……!」 夏利欧特号激起瀑布般的浪花,以逼使船身翘起的速度在海面上疾驶。 在白色水花的另一头,有某个东西发亮了。 「咚!」一个撼动五脏六腑的轰然巨响响起。罗古卢的巡洋艇轰出了炮弹。 「来了……!」 我将一旁探出脸来的玛尔榭往下按,缩起了身子。 ……但画出一道弧线朝我们飞来的炮弹没有命中夏利欧特号,而是直接落水。 在我们身后不远处,炸起了擎天般的水柱,发出隆隆巨响。 等到水柱消失之后,只见巡洋艇的灯光变得愈来愈小。他们已经卡成一团动弹不得了。「耶!甩掉他们啦!」 这下我们终于成功脱离罗古卢海军监视的港口了。 我松了一口气,远眺逐渐远去的港口灯火。 灯塔的照明在夜空中显得熠熠闪亮。 第二章 海贼之岛 我在全身轻飘飘地摇晃的感觉之中醒了过来。 这里是夏利欧特号的货物室。外头的亮光依稀透过舱盖的缝隙射了进来。 天亮了吗?和原先黑压压的夜晚完全不同,现在室内隐约透着微光。 玛尔榭和鲁米沙两人窝在堆得高高的木箱夹缝中互相靠在一起,身上围了一条毯子睡得正香甜。 离她们三个箱子远的地方,有一具黑色的长箱不动如山地倒卧着。 那是一具上头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外型呈漩涡状、有如无限迷宫般的绳纹图案的棺材。 这具棺材就是柚叶的真实面貌。当她睡觉的时候,就会像这样变回棺材的外形。 为避免吵醒她们三人,我放轻动作爬上梯子,推开了天花板的舱盖。 一爬到上头的操舵室,只见窗外的景色白茫茫的一片。 那个名叫蒙布兰、总是一副傻呼呼模样的男孩,仰卧在房间正中央呼呼大睡。 至于那个脸上带着伤痕、叫做皮耶若的男孩,则是睡倒在椅子上,用两只脚慢条斯理地掌舵……是说,这样子开船不打紧吗? 我四处不现拉契尔的踪影。虽说是走私团的老大,好歹也是个女生,应该是另外睡在其他地方吧。 我顶着睡意未消的脑袋打开门,从操舵室的船舱来到甲板上。 「太夸张了吧……真的是一片纯白……」 就视野所见……说是视野,能见度也只剩下眼前数公尺不到的距离,四周全笼罩在一片白雾之中。尽管现在是夏天,却感觉有些微凉,水滴附着在皮肤上甚是冰冷。 「这就是雾之海域吗……」 照这状况看来,的确是无从判断自己来自何方,以及当下前进的方向。 就在我打算回到船舱时,忽然发现雾里有某个东西在动。 「……?」 ……有某个东西在那里。虽然我看不出距离是近是远,总之可以看到白雾之中有东西正在动。 一个黑色的轮廓急速在雾里浮现。 我抬头一看,吓得不禁吞了口口水。 「这是……什么啊……?」 我无意识地往后退,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 它的侧影有这艘夏利欧特号数十倍大。 是船,一艘体积庞大到会让人误以为是巨人专用交通工具的巨船。 船首的部分,有一尊仿佛在耀武扬威、貌似动物的雕像。那个雕像……看起来就像一匹威风八面的雄马。两只眼睛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不规则的微光。 至于船身的中间,则有一根仿佛高耸入云的船桅。帆布拉起,令人与骸骨产生联想的柱影气势慑人地耸立着。 从船身伸出的长长船桨在水面上缓缓旋转划动着。 那个巨大的帆船影子……对,简直就像…… 幽灵船…… 我惊慌失措地回到了船舱之中。 「喂!快起床!要撞船了!」 我在睡倒在舵轮前的皮耶若耳边大吼。 ……可是不管我再怎么拍他脸颊,他也只是一副睡脸迷糊的模样不耐烦地挥手作势驱赶,看不出有清醒的迹象。 接着我摇了摇躺在地上的蒙布兰的大肚腩。 「拜托快起来啦!那里有一艘大船啊!」 但我只听到不绝于耳的打呼声代替回答。 「对了,拉契尔呢?拉契尔人在哪里?」 我在操舵室东张西望。最后在靠近前方窗户的地板找到了一个通往下部的金属制舱盖。 这艘船我还没去过的地方,就只剩下这底下了。拉契尔会在里面吗? 我打开舱盖,爬下楼梯。 来到下头后,内部是一条短短的走廊。木头墙壁上挂了三个装饰精简的提灯,上头的烛火轻轻摇曳着。 在走廊尽头处左手边的墙壁上有一扇门。上头悬挂了一张『船长室』的门牌。 「喂——拉契尔,你在吗!大事不妙了!」 我大力地把房门敲打得咚咚作响。 一会儿,门把转动了起来,房门朝内侧的方向打开。 「哎唷……怎么了啦?大清早的找我有什么事……?」 拉契尔一边用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一边探出脸来。 她身穿绢织的素色连身睡衣,皮肤白皙的脸上……并没有戴着那副倒三角形的眼镜。 我被她这身出人意表、有如正统千金大小姐的清纯气息给吓得不禁语塞。 「呀啊!」 一注意到是我,拉契尔随即发出一声尖叫用力把门甩上。 「烦、烦请稍等一下!」 房里传来七手八脚的声音。 ……怎么感觉口气跟昨天不太一样? 没多久门又再度打开,拉契尔从中走出。 她在连身睡衣上头多披了件长袍,脸上则照例戴了那副红色倒三角形眼镜。 「大清早就敲门把我叫醒是有什么事呢。吵死人了。」 拉契尔的声音突然带了股怨气,恢复成跟昨天一样的可疑诈欺师气愤地说道。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翻脸的速度也太夸张了吧。 啊,是说现在好像不是为这种事情感到佩服的时候耶! 「反、反正大事不妙就对了!有一艘大船朝我们靠来了!」 「船……?莫非是海贼船?」 「我不知道。可是它巨大到令人难以置信!总之你来就对了!」 我冲去爬上楼的楼梯,拉契尔也紧追在后。 一来到操舵室,我便指着可以看到船的轮廓的方向。 「看,就是那个!」 拉契尔一边凋手指调整眼镜的位置,一边环视窗户的另一侧。 「……在哪?」 「还问我在哪,就在那里啊……咦?」 我将视线射向窗外,发现先前还在那个地方的大船轮廓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一片白茫茫的自雾空间。 「这、这怎么可能!」 我冲到了甲板上。 可是不管我在冰冷的雾中怎么睁大眼睛张望,也只看见亮眼的白色。 「什么东西也没有嘛。」 拉契尔朝我投以狐疑的眼光。 「我、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看到了。简直就是幽灵船……」 「幽灵船……?」 拉契尔将眼睛眯得更细,眼神就像在瞪我一样。 「下次你敢再开无聊的玩笑,我就把你丢到海里去!」 气冲冲的拉契尔走进船舱,直接一路回到地板下的寝室。 我目瞪口呆地在雾中张望,果然什么也没有。 刚才我看到的那个到底是……? 难道在短时间内又躲进了浓雾里头? 虽然我试着回忆,可是才隔没多久我就连船长什么样子都印象模糊了。 会不会……单纯是我睡昏了头还在做梦? 我猛然打了一个大呵欠,折回货物室睡回笼觉去了。 两个钟头之后。 好不容易终于清醒的夏利欧特号船员们,以及我、柚叶、玛尔榭和鲁米沙在操舵室集合。拉契尔站在舵轮的旁边观察船只的走向。 船的幅度剧烈地时而右倾时而左倾好一段时间了,仿佛身在暴风雨中就是安定不下来。「呐,船身的摇动会不会太剧烈了点啊?」 「我们好像是碰上了海域的潮流。这点摇晃不用担心会沉船啦。」 「可是不怕被冲走吗?」 「不用担心。我们有确实朝雾的中心前进。」 另一方面,玛尔榭和鲁米沙在 这种时候仍悠哉地打开便当享用着早餐。 「看~今天吃的也是料理人玛尔榭厨师特制的海鲜三明治唷。」 「黄线鳕鱼的切片真是绝品。」 「来来来,我也有准备柚叶的份喔……咦,你怎么了?」 仔细一瞧,柚叶连看也不看便当一眼,在窗边重心不稳地站得东倒西歪。 「……你在干嘛啊,柚叶。脸色有点难看耶。」 柚叶摇摇晃晃地捂着嘴巴。 「呜~感觉好不舒服~」 「……喂,你不会晕船了吧?」 晃动固然是剧烈了点没错,不过会晕船的棺材是怎么一口事? 「你要不要去外头吹吹风会比较舒服啊。」 柚叶步履蹒跚地走到甲板上后,欲振乏力地瘫靠在栏杆上。 「……那家伙不要紧吧?」 不知还得花多少时间才能抵达岛屿呢。 我看向窗外,看得出来浓雾正逐渐散去。宽广的海面带着蓝色。 左右两边一有浪涛来袭,将船身拍打得又摇又晃。 有好几条阳光贯穿白雾,从天而降。 「喂,拉契尔。这样航行下去不就跑到浓雾外头了吗?」 我们的目的地是据说位在雾之海域的岛屿——鞑洛岛。那里不仅是海贼的根据地,也是水之公主的棺材所在地点。 「你真的一无所知耶。这阵浓雾只有把海域周边包成甜甜圈状而已。来到岛屿所在的中心处雾就会散开了。」 「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还满简单就穿过雾的范围了呢。之前听人家说这里是有进无出的恶魔海域,害我以为有多可怕呢。」 「……我劝你不要太小看它喔。这一带的海域不但暗潮汹涌,还往中心部流动。因此要从雾中往海域外移动时会碰上激烈的逆流,航行十分困难。你知道这个海域另有别名吗?」 「有什么别名?」 「大海的蚁地狱。」 蚁地狱……蚂蚁一旦误闯,脚就会陷进沙子里再也挣脱不出来的恐怖陷阱。在那中心以逸待劳的,正是以蚂蚁为食的蚁狮。 然而在这海域的中心以逸待劳的……则是恐怖的海贼。 他们似乎是利用水之公主的力量在这海域来去自如地行动的样子。 ……这意思难不成会是如果没有那个力量,就别妄想离开这个大海? 「要穿越浓雾啰!」 掌舵的皮耶若大叫道。 下个瞬间,夏利欧特号一如从浓烟中穿越而出般,暴露在晴空万里且一望无垠的天际与海洋之间。 强烈的夏日阳光反射在海面上显得耀眼夺目。 「老……大……」 皮耶若发出怯生生的声音。 拉契尔也哑口无言地直盯着窗外。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说不出话来,呆若木鸡。 夏利欧特号在穿出雾的瞬间便被六艘船给团团包围住了。 体积有夏利欧特号两倍之谱的木造帆船。 装饰在船首气派非凡的龙头雕像正恶狠狠地瞪着我们。 至于高高扬起的帆布上,则有一幅随风飘扬的骷髅头标志。 另外还有总计约数十来人、个个头上绑着沾满血汗头巾的男子聚集在甲板上。 「海贼……」 玛尔榭压低声音说道。 有一个彪形大汉站在阻挡我们正面去路的船首上。 又黑又浓密的下巴胡子,宽缘的海贼帽,黑色夹克,肌肉发达的手臂缠绕着粗链子,右腕的前端是一个金属勾子。向前跨出的左脚是金属棍的义肢。 左手则握着一把长柄的战斗用斧头——战斧。 男子朝我们笔直地伸出金勾臂大喊: 「弟兄们,把他们抓起来来来来——!」 海贼们随即高举手斧呼应而将船驶近。 「皮耶若!快逃!」 「不行啊,老大!我们被包围了!」 挡住四面八方去路的海贼船渐渐拉近彼此的距离,没有能让我们穿过逃走的缝隙。 「不会吧,这么快就现身了!我来当他们的对手!」 「没用的,雷恩。他们人数太多了!这里交给我好了!」 说罢,玛尔榭拿起了随身携带的符纹包。 轮到她那个号称具有不管是啥庞然大物都能塞得进去的压缩空间的发明品表现了吗? 玛尔榭把手伸进包包里摸索……从中拿出一个高及腰部的圆筒形装置,重重地放在地板上。 记得那个不就是在地面描绘符纹召唤出土灵的机器吗? 「呸鏮呸鏮!超高性能全自动清扫机第三代!」 「……又是那个清扫机。这回你又做了啥改造?」 「经过我再三改良之后,现在它能利用混合『神之血』与墨汁特制而成的涂料在任何场所自动描绘符纹了!」 玛尔榭把手放在清扫机的上头输送seed。 清扫机一如突然复活般开始嗡嗡地高速旋转,一边用啥特殊颜料画出紫红色的线条,一边在操舵室的地上跑来跑去。 「喂!你怎么在人家的船上乱涂鸦啦!」 「这才不是涂鸦!是符纹好吗!」 清扫机画在地板上的,是一个以方形钢铁的符号为中心的监牢符纹。 「……玛尔榭,在这种地方召唤出土灵来,只会害自己沉船吧。」 「没有岩地是召唤不出土灵来的。所以我的目的是布下结界防止海贼闯入——你快点去把柚叶叫进来!」 我冲到了甲板上去把外头的柚叶找回。 「柚叶!快回操舵室!」 柚叶正弯着身子靠在栏杆上。我推了推她的背部催她加紧动作。 「呜~别摇啦~」 海贼船准备冲撞过来了。海面卷起一道大浪,单薄的夏利欧特号如同一片树叶随之晃动起来。 「不不不不~!要掉下去了了了~!」 柚叶发出惊声尖叫般的悲鸣,猛力抓住我的胳臂。 我们俩把身体弯成了ㄑ字状朝海面挺出半截。 「危、危险,柚叶!」 就在这瞬间,一道浪涛从另一侧拍击船身,船因此大幅度倾斜。 「呜哇啊啊~!」 柚叶的身体摔出了栏杆,以倒栽葱的模样朝海面直落。 而我就这么被她拉着手,一同被甩出甲板。 身体顿时浮在半空中,一口气地直线往下掉。 整个身子硬生生地摔进水面,冰冷彻骨。气泡中有一股浮力包围着我。 在青苍的大海里,阳光自海面射入,远方可见鱼群在游动。 我抱起柚叶,在水中重整身体姿势。 浪潮的流速很快,身体就这么一路随着海浪的流动给冲走。 我朝波光闪耀的青绿色水面游去。 啪的一声,我一头从海面窜出,深深喘了口气。 看来我们在转眼间就被冲得老远,海贼船离我们有一段相当长的距离。 紫红色的光包覆着夏利欧特号的操舵室。玛尔榭的结界成功了。 可是那些海贼却跑到夏利欧特号的甲板上,开始动手用锁链把船首连接起来。 他们打算干脆连船带人一起绑走吗? 「畜生,给我慢着!」 可是我们的身体非但没能接近船只,还被海浪愈冲愈远。 在海浪的尽头……可以看见一座岛屿。 岛屿的中央有一座山顶窜入云霄的灰色岩山。 那里就是鞑洛岛——海贼之岛吗? 「哈啾!」 随波逐流了一阵子,好不容易终于上岸的柚叶一边用双手磨蹭着身体,一边打了个喷嚏。 「好险平安无事呢。现在我们得动身去找玛尔榭她们。在结界的保护之下,她们应该不至于马上有危险才对……柚叶,你的晕船好了吗?」 「泡过冷水后整个人便神清气爽了起来哪。不过未免也泡太久了点。还挺冷的说。」 我四下张望。白色沙滩的四周有一圈林子。 可能是土质贫瘠的关系吧,这里的林子分布零星,而且枝细叶疏。 那座高耸的岩山就耸立在正对面,无数的陡峭岩石朝天伸展。 岩壁的表面则有貌似窗户的洞口散布,岩石之间以石桥联系着。外观看来有如一座岩石山寨。 那里就是海贼的根据地吗? 忽然,林子里响起了践踏草地的声音。狂野的步伐正朝这里接近。 「柚叶,你退到后面。」 我拔出符纹剑备战。 一个水桶腰体型的臃肿男子从林子里出现了。 头系骷髅头标志的头巾,身穿横纹上衣,手拿斧头,背上背了一包巨大的包袱。 「嘿嘿,我听到交谈声走来一瞧……没想到竟然有人漂流到这里来哪。」 另一个身材高瘦的高个子男从后面接着现身。下垂的眼睛给人病厌厌的感觉,伸出长长的舌头、模样下流地舔着斧头的刀背。 「喂!小鬼头,不想死的话就把随身物品全都交给老子。」 和先前在船上所看到的海贼一对照,这两人应该是低阶的海贼吧。 既然如此,我应该打得过这两个才对。我好歹每天都有在勤于练剑! 「喂,你们是海贼对吧?你们有办法就来硬抢看看啊!前提是你们抢得到的话!」 两名海贼听完便错愕地面面相觑。 「你这臭小子子子——!」 水桶腰的臃肿海贼旋即涨红着一张脸高举斧头杀来。 「这么简单就气得脑充血,你是打不赢我的啦!」 「少啰唆唆唆!」 海贼使尽吃奶的力气挥下斧头。 就是现在!我蹬了沙地一脚迅速往旁边退避,接着像是作势向上捞似的挥出了剑。 尽管海贼试图将斧头重新拿稳,但往下挥的劲道一时之间煞车不住。 符纹剑一把弹开斧头,火花四射。斧头在空中一个劲地旋转飞舞。 「吃我这招招招!」 绕到背后展开偷袭的另一名男子朝我的背部挥下了斧头。 ——但是他的意图早被我察觉到了。 我迅速扭身闪开了他的攻击。 「什么……!」 大概是没料到自己的这一击会被轻松闪过吧。男子发出疑惑的声音,同时身体失去平衡往前倾。 我举臂用符纹剑握柄的尾端狠狠地敲击了男子的背部。 高瘦的身体应声倒在沙子上头。 「咿、咿咿咿咿咿咿!救命啊啊啊!」 水桶腰的臃肿海贼也瘫坐在地上,一个没拿好便失手丢下了包袱。 他拉起另一个男子的手臂,就这么一路拖着逃进了林子里。 「呼。幸好只是两个三脚猫……」 「呵呵。功夫还挺了得的嘛,雷恩。你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帅喔。」 「拜托,只有一点点喔——这全都要归功于萨伊克斯每天都帮我特训剑术吧。」 然后我开始关心其中一个海贼所遗留下来的包袱。 「里面装了什么呢?不晓得会不会有玛尔榭他们的线索。」 我蹲下来解开绳结,将包袱摊开一瞧。 里头所塞满的——是好几件海贼服、帽子和封上了木栓的酒瓶。 我拿起衣服摊开,是黑色的皮革背心。 「嘿!柚叶。你看这衣服应该可以穿吧?」 「你是想让本宫穿这臭气冲天的衣服?」 「总不能继续穿着湿答答的衣服啊。而且我们现在的装扮未免太过引人注目,很可能又会遇上攻击吧。不过只要换穿海贼的衣服,或许就能乔装成他们的伙伴。」 「唔~贵为公主的本宫竟然沦落到必须屈就这种脏兮兮的衣服……」 「你就忍耐一下嘛!」 把成套的服装塞给满腹牢骚的柚叶之后,我们各自在树后换起了衣服。 虽然抢来的东西难免让心里有些疙瘩,不过毕竟现在不是计较那些事情的时候了。 「喂——柚叶。你换好了吗——?」 我一喊,换好衣服的柚叶便畏畏缩缩地从树干后面现身。 「喏、喏,雷恩……本宫这样子行得通吗?这衣服穿起来宽宽松松的,里面通风透气得很哪。」 柚叶紧紧按住裤管宽松的短裤,一副忸忸怩怩的模样。 黑色皮革背心的底下罩了一件遮住身体的白麻上衣。从被风吹动的衣摆间,肚皮若隐若现。头上则戴了一顶将整个额头深深罩住的骷髅头标志帽子。 勉勉强强……还算有那么一点架式吧…… 「嗯、嗯,很适合你喔,柚叶。」 「可是……穿成这样走在路上,感觉会被人嘲笑耶……」 「不、不会啦,柚叶。你左看右看都像个可怕的海贼啊。」 「你说什么?可怕?本宫看起来会像个可怕的恶棍吗?」 「啊啊,看起来就是那种走路有风的感觉。只要走在路上,大家绝对会自动让出一条路来,眼睛只敢看地板。」 「真的吗?本宫看起来很像大恶棍吗?就像黑道教父一样吗?」 「你浑身散发着一股会把一般的坏蛋吓得哭着逃走的恶棍气息好不好。完全就是黑社会组织的大老啊!要小心被杀手暗算喔!」 「哦、哦!明白了!看来本宫注定就是要活在黑暗世界里哪!」 ……她这家伙的个性还真容易哄骗。 「——那你看我呢?我适不适合?」 我手扶下巴,摆了一个眼神凶恶的姿势。 「唔?雷恩你嘛,到头来差不多就是街头杂碎的等级吧。论使坏的模样,跟本宫比可差得远勒。全身洋溢着一股小瘪三的气息。」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只是个小瘪三。」 我把剩下的物品收在包袱里面背在后头,和柚叶离开了这个地方。 沿着横贯林子的小径前进之后,一会儿我们来到了一个较为开阔的场所。 凹凸不平的岩石地面自此绵亘,范围遍及岩山的山脚处。 在山脚处前方一层层呈梯状分布的土地上,则遍布着屋檐低矮的四方形民房。 「海贼的市镇吗……」 眼前的目标有二。一是救出玛尔榭等人,一是找出水之公主棺材和戒指。 为了达成目标,当务之急是探索这座岛屿的状况。 希望这身海贼的打扮能使我们成功佯装成跟他们一伙、顺利混进里面去。 眼前是一条坡度平缓、节节攀高的宽敞斜坡道。左右两边的石造民房色彩斑驳,可能是长年暴露在海风下的缘故,四处可见颓圮欲垮的墙壁。 走进这座镇里最教我感到意外的……就是一路所见的居民。 毕竟这里是有海贼出没的地方,原先我还想像着有一大群粗线条的莽汉驻屯于此的画面。 可是实际走到街上之后,和我们擦身而过的……尽是打不直腰杆的老婆婆、两手提着水桶汲水的中年妇女,还有在地上画圆嬉戏的小孩子们。 她们不断用侧眼打量我们,不过倒没有人上前盘闸。 原来镇上除了海贼以外,还有其他人? 如果没有事先听人提起,我想自己压根儿不会知道这里是海贼的城镇,反而会当作是某个乡下渔村。 「这个地方还真冷清呢。」 居民的脸上丝毫没有活力,眼神死气沉沉,放眼望去找不到任何一张神采奕奕的脸庞。 和天上明亮的艳阳成反比,整个镇给人一种阴沉的印象。 当我们爬坡来到街上的中心之后,马路一口气变得宽敞不少,进入了建筑稍微比较气派的区域。 虽然跟前面一样都是一些气氛冷僻的建筑,不过这里的屋子正面都设有大型的出入口,并且高挂着画有鱼类或金属器具的招牌或旗帜,商店似乎都集中在这一带。 这时柚叶拉了拉我的袖子。 「喂!雷恩,本宫好像闻到一股香味耶。」 「大概是餐厅吧——搞不好可以在那里跟居民收集到什么情报喔。」 我和柚叶一同打开了香味四溢的店门。 店里杂乱无章地摆设了几张圆桌,吧台则安设在内头。 墙边堆放着仿佛整个人都塞得进去的大酒桶。 「呜呜~感觉再怎么美味的东西在这里也会变得难吃起来了说……」 每张桌子都可以看到有头上系着脏兮兮头巾的男子喝得酩酊大醉。有人手拿酒瓶趴在桌子上,也有人脑袋向后仰垂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 店内充斥了呛鼻的酒味和烟味,形成一个非常颓废的空间。 ……有海贼在场吗?我本想折回外头,结果却不小心和站在吧台貌似老板的男子对上眼。 行动太不自然惹人起疑也只会徒增麻烦。于是我怀着紧张的心情走进店内,刻意坐在吧台避开那群喝得烂醉的男人。 「客人,请问你要点什么?」 把头发剃得短短的老板说道。那个声音一点干劲也没有,十分萎靡。 「那个,我就用这些跟你买点吃的吧。」 我拿出几枚身上的铜币放到了吧台上。 「哦~菲亚娜王国的铜币吗?好久没看过了哪。」 听老板这么一说,我心头一惊。 完蛋了,拿出菲亚娜的货币来,我们是外地人的身分会被揭穿的。 「没、没有啦,这是我在路边捡到的啦。在这里应该不能用吧。哈哈哈……」 不过老板的脸色还是一样老神在在,没有改变。 「没什么关系啦。各国的货币在这里都可以通用。」 说完,老板用手边的平底锅煎起花枝,和薄切的面包用盘子盛在一起送上桌。 这么草率的粗食要是敢在菲亚娜的餐厅端出来,我敢打包票会连盘子一起被退回去。 柚叶一口咬下花枝的脚。 「呜,咬不断耶。比起花枝,本宫比较想吃螃蟹说,难道没有螃蟹吗?我要螃蟹啦!」 「这种海况你以为抓得到螃蟹吗?——话说回来,两位客人好像是生面孔呢。」 「不、不是啦,我们才刚来到这座岛没多久。」 「是吗……所以说你们是新来的菜鸟?」 「新来的菜鸟是指?」 「就是漂流到这座岛屿、身上财产尽失,眼见返乡无望便加入海贼团的人。这种人在这座岛上还满常见的啦。客人你们应该就是这样吧?瞧你们不是一身海贼的劲装吗?」 老板露出有些狐疑的表情打量我们。 「啊、啊啊,对呀。我也是海贼没错——嘿,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被海贼抓到的人都会被游说加入吗?」 「想在这座岛上争一口气活着,这么做是最好的办法了。要不然嘛,最后不是落魄潦倒得死于路旁,就是对未来绝望跳海轻生——不过说来奇怪呢,两位客人的脸我不曾在辛格见遇耶。你们晋见过索克船长了吗?」 「船长……?那是谁?」 「一个年仅十九岁就站上海贼团顶点的年轻首领。他就是索克船长。照理说要加入海贼团,必须在他召开的辛格获得认可才行啊……」 「辛格是什么啊?」 「就是全民参加的大集会呀。岛民的民意将决定会议的事项……你连这种基本常识也不知道?」 「咦,有这种事吗?哎呀,因为我是靠熟人介绍才入团的嘛,所以……」 「在这座岛上啊,从岛民遵守的条规到海贼团的作战,所有的议题都是在辛格被做出决定的。其中当然也包括海贼团的入团承认。所以不可能不认得索克船长的脸。」 老板眯起眼睛,眼神的疑心更重了。 「客人,你真的是海贼吗?」 惨了……看样子还是得转移对方注意力,想办法离开这里为妙。 就在我打着这种念头的时候,店门打开了。两名男子从门外现身,在店内东张西望。 他们不就是先前才和我在海岸交手过的二人组吗?他们回头来找我们算帐了? 「我找到他们了——!」 水桶腰的臃肿海贼大叫道。 原先在店里熟睡的男子们被这么一叫纷纷好奇地睁开眼睛。 「啥啊?」 「吵什么吵……你们两个又是谁?」 十来个男子睁开污秽的眼睛不约而同地射向了我和柚叶。 「他们两个抢了我的东西!把他们逮住!」 我们俩就像遭到挟持一样来到了店外。 正面是回头来找我们算帐的海贼二人组。 至于店内的海贼们则是露出一丝冷笑围在我们的四周。 「你们这下无路可逃啦。老子要报刚才的一箭之仇。」 水桶腰的臃肿海贼手拿斧头咧嘴窃笑。 「大白天就带着女人四处招摇很嚣张嘛。也让我们爽一下好不好。」 高个子的海贼面露猥亵的笑容说道。 「什么叫带着女人四处招摇!当然是本宫在『摔领』这小子好吗!仔细看清楚本宫的模样!『犬』身上下不『关怎摸』看『嘟是口怕』的角头老大好吗!」 「柚叶,你不要嘴巴叼着花枝脚在说话啦!」 咕嘟一声,柚叶将叼在嘴巴的花枝脚吞进肚里。 海贼们无不捧腹嘻嘻哈哈地大笑。 「这不是很奇怪吗,雷恩。他们一点都不害怕本宫。也没有哭着逃走啊!本宫不是黑社会组织的大老吗!」 「你最好当真了啦……」 「什、什么?莫非雷恩你欺骗了本宫?你不会是想用花言巧语设局好玷污本宫吧?」 柚叶眼角噙着泪水追问我。 唉,怎么偏偏挑这种时候…… 「怎、怎会呢,柚叶你看起来就是超级伟大的大人物好不好。就是因为太伟大了,没有地位的小杂鱼才会不了解你的威严何在啊!毕竟真正的boss总是躲在幕后的嘛!」 「你们两个家伙是唉唉叫完了没啊?」 臃肿的海贼语带不耐地慢慢靠了过来。 柚叶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伸出食指一比。 「闭上你的狗嘴,你这卑下的小喽啰!本宫可是执地下世界牛耳的支配者,邪恶帝王是也!说话这么不知分寸小心后悔莫及!想切指头谢罪是不是!」 「柚叶,你没事还火上加油是想怎样啊……」 「你们两个,看来真的是皮特别痒嘛……」 水桶腰的臃肿海贼猛力挥舞斧头。 「唷喝。咱们就来大闹一场吧!」 包围了四周的海贼们也陆续抡起了斧头和剑。 刀锋反射阳光发出不祥的黯淡光辉。 我握紧了符纹剑的握柄。 「真的不妙……对方人这么多……」 「没办法了。雷恩,输送seed给本宫吧。」 「柚叶你也要参战?」 「本宫也认为喽啰之间的战争就该交给下面的手下去处理啊。但在关键时刻为了守护组织,挺身而出也是头目的责任哪。得让他们见识一下本宫的可怕之处才行。看来是有必要让他们刻骨铭心地体悟到究竟谁才是地下世界的真正支配者了。」 「……你也太入戏了吧。」 无论如何,要打破这个局面似乎唯有借助柚叶力量一途了。 在玛尔榭等人被抓走的状态下,我实在不太愿意闹出太大的风波,但…… 「那我准备上啰,柚叶。」 我面向柚叶,把双手搭在她的侧腹。 推动柚叶的符纹中心似乎就位在这个位置。 透过吸收seed之力的方式,柚叶的能力得以觉醒一时,进而获得战斗的力量。 当然,除非拔掉钉在棺材里的楔子,否则她身为死亡公主的那一面是不会觉醒的……不过,跟海贼为敌应该不需要用到那么强大的力量吧。 「喝啊啊啊啊啊!」 有一名海贼一边高声嘶吼,一边挥动着斧头朝我们冲来。 我闭上眼睛,在脑中酝酿着赋予柚叶力量之用的seed。 「你们凑在一起干什么!」 冷不防响起的尖锐嗓音使得海贼们的动作顿时冻结。 由于事出突然,我也不禁停止制造seed,回头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有位女性……外表看起来比我年幼,甚至说是少女也无妨的人物站在那里。 少女身穿蓝色的麻布外套,下摆则系在侧腹。又平又细的腹部上,可见肚脐若隐若现。两条腿既长且直,套了一件蓝色的裤子,脚底踩了一双和窈窕身材一点都不相称的厚靴。 脸上依稀有些雀斑,红色的毛发束在后脑杓上。 左眼则被一个黑色圆形的大眼罩给遮了起来。 少女双手扠腰,像是在示威般地一一环视过所有海贼的脸。 「大、大姊头……」 「谁准你们在这种地方混水摸鱼了!还不快回去认真工作!」 少女将怒骂的矛头指向追来找我们报仇的海贼二人组。 「对、对不起……」 海贼们收回武器格外认份地向少女赔不是。 「其他人也是!不要在大白天就喝得醉醺醺的,去帮忙整备船只也好吧!」 「是、是。这就去……」 先前待在店里的男子们爬下坡道向海边出发。 「都怪你带头找人喝酒啦,你看惹大姊头生气了!」 「吵什么吵,第一个喝挂的人不就是你吗?」 一路上还互相推卸惹少女发怒的责任。 接着,少女交互看了我和柚叶的脸。 「那你们俩又是打哪来的?好陌生的脸孔。」 「他、他们是……」 水桶腰的臃肿海贼站到少女面前找起了藉口来。 「我们本来在海岸搬东西搬得好好的,结果被他们两个抢劫……」 少女一听,狠狠瞪了我一眼……那个目光着实不像年轻女孩所练就得出来的。 「你、你不要含血喷人好吗!是你们先动手攻击的吧!东西也是你们自己忘记带走的!」 听到我的说词,少女把凶恶的视线射向了那名海贼。 「……他说的是真的吗?」 「噫、不、不是的,那种事……」 「把话说清楚!你们又想行抢路人了是吧!」 「对、对不起……」 那两个海贼一起双手抱头谢罪。 ……那女生也太猛了吧。连逞凶斗狠的海贼在她面前也形同三岁的小孩。 「听好!夺取非生活所需的物资是严格禁止的。辛格定下的规矩拜托大家务必遵守!这是大家一同做出的决定吧?下次要是再犯,就准备从打扫船底开始重新做起吧!」 「是、是。我不会再犯了。」 「知道就好,快点回去工作!山寨向来是很欠缺人手的!」 两个海贼频频向少女低头鞠躬,朝道路尽头、岩山山脚处奔去。 少女重新转头面向我们。用警戒和好奇心各半的眼神打量着。 「所以呢,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呃,我们是……」 我该跟这名突如其来现身的少女做何种程度的交代才明智呢? 总之,看来她跟其他的海贼不一样,不是那种动不动就诉诸武力的血气方刚之人。 「我们是被海浪冲来这座岛上的。才一上岸就在海岸遭到了刚才那两个海贼的攻击。为了避免碰上再度遇袭的麻烦,所以才会借用他们遗落下来的衣服……」 我将抵达岛屿之后所发生的经过说了出来。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我暂时保留前来岛上的目的和玛尔榭等人的事。 虽说看不出来那名少女有攻击我们的意思,但她仍是海贼的一伙。 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和柚叶的脸……然后笑了出来。 「啊哈哈,刚来岛上就跟海贼大打出手,你们也太迷糊了吧。而且竟然还天真地以为只要穿上海贼的衣服就能蒙过其他人的眼睛——不过你们还挺有胆识的嘛。咱欣赏你们!咱名叫可菲,是索克船长的干妹。」 我和柚叶在海贼少女——可菲的带领之下,前往了山寨所在的岩山。 我们沿着漫长的泥土坡道向上爬去。两侧的民房在半路便消失绝迹,从刚才就只见到连绵不绝的田野。 在四处布满岩石掺杂了灰色的泥土上可见马铃薯的嫩芽。 可是数量十分零星,长出来的芽感觉也有些枯萎凋零,似乎长得不是很健康。 「嘿,你……」 「叫咱可菲就行了。」 「可菲。你不把我们抓起来吗?」 「要咱就地用绳子将你们绑起来也不是不行啦……」 可菲俏皮地笑了。 「不过就算你们真的逃走,到头来一定会像之前一样又被海贼给抓个正着。」 「唔……下次我会提高警觉的。」 「啊哈哈。那你好自为之吧——再说,咱也没那个兴趣把人绑起来。」 「如果我们被抓到的话,会被带到哪里去呢?」 「来到这个岛上的人会受到什么处置……将在辛格获得决定。」 「……不会被杀吗?」 经我这么一问,可菲忽然面露愠色。 「即便咱们是海贼,也不会滥杀无辜。直到在辛格决定人质要怎么处置之前,任谁也不准出手。这是咱们的规矩。」 照这么说来,我俩和玛尔榭她们都会被带到那个叫啥辛格的集会去啰? 这表示至少在那之前大家都能平安无事吗? 看样子我们应该是不会突然死于非命……不过,除了可菲以外,也是有那种像刚才一样二话不说就杀过来的血气方刚人物。所以还是不能太过掉以轻心。 「记得那间店的老板好像也有说过。如果想加入海贼团在岛上谋生,必须在辛格获得承认之行……」 「在这座岛上啊,一切的规矩都是由索克船长召开的辛格所决定的。所以如果你们也想加入海贼团,一定要在辛格求情喔。」 「辛格不是岛民的集会吗?这样不就得在群众面前求情了吗?」 「索克船长虽然有权有势,但不是一意孤行的那种人。他是会聆听大家意见的首领。不用担心啦,只要博得岛民的欢心,立刻就 能身为海贼团的一员展开活跃了。」 「……成了海贼之后,一定要攻击其他的船吗?」 「那也是无可奈何。咱们要在这座岛活下去,就只能抢夺其他船只的货物——呐,你自己看吧。」 可菲驻足环视左右两边的梯田。 「咱们虽然有尝试栽培一些农作物,可是这座岛上岩石密布、养分稀少,是块不毛之地,农作物没办法健全生长。大海也是类似的状况。在浓雾和波涛汹涌的浪潮包团之下,附近的海域几乎找不到一处可以好好捕鱼的地点。」 语毕,可菲回头望了身后的小镇。由于我们已经来到一个相当高的高度,视野自然呈现居高临下的状态。 在镇的北侧、地势较为低洼的地方则为一处港口。有数艘海贼船静静地停泊在港口里。 那里不见袭击我们的船只——难道说,玛尔榭她们还在海面上僵持着? 可菲望向了海岸前方的大海。 有如白烟的高耸雾墙团团围住了蓝色的大海。 「穿越那个浓雾和骇浪到外头的海域去,根本是一种赌命的行为,所以这个岛的居民只能一辈子受困于雾中,守着这块土地直到死去为止。从好几百年以前就是这样了。当时所发现到的唯一一个赖以维生的手段——就是抢夺误闯迷雾之船只的货物了。」 当然,海贼这种行为是不容原谅的……但是听可菲这么一说,我反倒无言以对。 「如果没有必要,咱们也不愿意动武。袭击船只为的只是货物罢了。只要不反抗,咱们便不会伤害任何人。」 「可是,怎么可能说不抵抗就不抵抗……站在被害者的立场,一定咽不下那口气的!你们向来都是这样和平解决的吗?」 「……事实上,从来没有一次是和平解决的。」 可菲喃喃低吟,陷入了沉默。 一脸仿佛想起了什么痛苦回忆似的表情。 就在这时,有某个东西从路旁石块的影子跳了出来。 ……动物?那是一只形似鼬鼠的小动物,不过品种和鼬鼠似乎不同。体型约跟人类的小宝宝差不多大,整体而言感觉圆滚滚的。 其特征之处是一对兔子般的大耳、又长又蓬松的尾巴,以及长在额头上的小小尖角。是我从来不曾见过的生物。 鲜艳的琥珀色毛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柔和的感觉。 它站在道路的正中央眨眼瞧了我们。 嘴巴里还衔了一条发育不良的马铃薯。 「啊!这、这个死畜生!又偷田里的东西了!」 可菲一看立刻破口大骂,朝小动物冲去。 「咪呜——?」 大概是吓到了吧,小动物丢下马铃薯往上空一跳。 「慢着!不准逃!」 可菲和小动物顿时在马路上展开了一场你追我跑的比赛。 「……喏,雷恩。那个生物是荷姆库鲁斯耶。」 静观了一切的柚叶在我耳边窃声说道。 「荷姆库鲁斯?」 「对。那是当年本宫的时代——也就是在公主王国时代所创造出来,在符纹之力的作用下身怀长寿的人工生命体。没想到如今还能看到它们的踪迹。」 「透过符纹之力拥有生命……举例而言,就类似玛尔榭所召唤出来的土灵吗?」 「土灵没有生命,只不过是自动人偶。尽管荷姆库鲁斯是人造的,却是生命体,是利用古代符纹技术创造出来的喔。」 「为什么那种生物会出现在这个岛上?」 「这就问倒本宫了……原先宠爱用的荷姆库鲁斯是一种会被拿来饲养在公主们的宫殿里的高贵宠物。照理说应该不至于野生化才对……」 可菲最后整个人扑向小动物,用双手压住它的背部。 「抓到了吧!休想再逃。」 「咪呜~」 被可菲制伏的小动物摊开四肢贴在地上。它的手脚之间有一层膜,那副楰样石起来活像 张老虎皮地毯。 除此之外……在它的背部隐约可见形似柚叶她们棺材上的漩涡状绳纹图案的古代符纹。 「咪呜!咪呜!咪呜!」 小动物先是左右摇头表示抗拒……然后用好似在求救的眼神看了我。 「哎、哎唷,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也没辄啊……你要怎么处理它?」 「这个嘛,该拿它怎么办咧……它们这群畜生三不五时就跑来田里将东西吃个精光,一定得狠狠教训一下才行。不如把它烤来吃吧。」 「咪呜~!」 小动物……咪呜咪呜哀号个不停的家伙就像在哭天喊地一样扭动四肢挣扎。 「……喂!柚叶,那个东西能吃吗?」 「这个……若以本宫酷爱美食的立场,还是敬谢不敏吧。」 反正感觉也挺可怜的,帮忙说个情好了。 「好、好了啦。让它吃到苦头也够了吧。我想它一定也是因为找不到东西吃,肚子饿扁了——你们岛民应该可以了解那个心情吧?」 不抢别人的东西就活不下去。可菲自己曾这么说过的。 「呜……那个……」 可菲一脸被踩到痛脚的表情噤声不语。 趁着可菲放松双手力气的瞬间,咪呜咪呜叫的小动物奋力挣脱控制,跑到了我的脚边。 「啧。它以为是你救它的呢。」 我蹲下身子轻抚它的头。 它的身子柔软到仿佛连手指都要陷进皮肤里似的。真的全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耶。 「你啊,不能因为肚子饿,就常常跑来偷别人的东西吃喔。」 话说,既然它是透过符纹之力活着的,那么只要我把seed输送给它的话,肯定可以…… 「喂,芙纽。我现在就喂饱你,你不要再偷吃田里的东西了喔。」 「芙纽?那么没有创意的命名该不会是你替它取的名字吧?」 「很抱歉我就是没创意啦。因为它摸起来就是软绵绵的嘛……」(译注:两者同音。) 我轻轻地把手放在芙纽的背上。 闭起眼睛,将seed送进它的体内。在脑海中想像出热腾腾的蒸蕃薯影像。 「咪呜~」 软绵绵发出悠然的鸣叫声,貌似满足地长长吁出了一口气。 「嘿、嘿,你刚刚到底做了什么呀?」 可菲目瞪口呆地向我询问。 「没、没啊,没什么啦。就类似肚子会胀起来的咒语啦。」 总不能跟她说明它是荷姆库鲁斯吧。 「咪咪呜~」 哦,这家伙是怎么了,竟然跑来磨蹭我的脸耶。 「好了!既然吃饱了那就快点闪一边去吧!」 「咪!」 被可菲凶了一顿,芙纽便咻的一声又冲回了岩石的阴影处。 回望我一眼后,它便消失在岩石的另一头了。 不久,我们抵达了岩山山脚处的山寨入口。 在左右两侧被陡立的山崖包夹住的正面岩石上,有一扇巨大的石门。 石门的表面雕饰了两尾互相对峙的龙。威严的气氛使驻足于门前的人莫不为之震慑。 有两名貌似守门人的瘦弱海贼站在大门的两侧。 一见到可菲的身影,他们便鞠躬哈腰地上前迎接。 「大姊头,您回来了!」 「嗯。看门辛苦了。麻烦帮咱开门吧。」 两名守门人拉扯垂挂在石门两旁的绳索之后,石门遂由内往外地打了开来。 随着拖动石门的沉重声响,一阵清脆响亮的钟声从门内传出。 可菲以大摇大摆的步伐走在巨大入口的正中央。 「哦哦~那才是反派大人物的风范啊~」 柚叶以莫名崇拜的目光注视着可菲的背影。 「回来就是要受到卑微小喽啰的恭迎,而且还要让人家帮忙开门,这才叫地下大老、华丽的反派之光!呜~本宫也好希望成为那种大人物哪。」 「……你对大人物的既定印象还真是肤浅耶。」 「怎么啦?你们俩也别客气,快点进来吧。」 我们紧跟在可菲的背后进到了里头。 山寨就宛如一个往四面八方开拓发展的巨大洞穴。除了在岩石内部挖掘贯通,也有堆砌建筑的工程,双头并行构筑出一个巨大的山寨。 在如同隧道的宽敞走廊的墙壁上可见裸露的白色岩石,油灯的火光等间隔地悬挂在上头。走廊上不断有风吹过,和外头的气温相比,这里显得凉爽多了。 途中,我们从一群在酒桶旁边清洗酒瓶的中年妇女旁边经过。 「好安静喔。其他人都不在吗?」 「现在这个时间男人全都外出了。」 「去当海贼是吗……」 「虽说是海贼,也有人是去捕鱼,或者是去种田——像刚才那些喝得烂醉的人也不在少数。」 「可是……刚才你不是说这块不毛之地栽培不了农作物吗……」 「收获量虽少,但还是聊胜于无呀——虽然也是有一派人士主张与其把人手分散到物资贫乏的农渔业不如强化海贼的战力,但咱并不这么认为。即使现在只能采集到稀少的农作,但只要持之以恒累积经验技术,收获量还是可能会增加的。」 听完可菲这番话,我便把藏在心底已久的感觉给说了出来。 「……可菲,你是不是其实根本不想当海贼呢?」 原本我还以为这问题会惹她生气,结果可菲只是兀自向前走没有回答。 「如果用不着当海贼也能糊口饭吃,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一会儿之后,她才像是喃喃自语似的低声说道。 这座岛上似乎并不风行符纹道具,所以自然是没有符纹电梯这种便利的设备。 我们一度离开山寨到外头,爬上沿着岩山表面搭建的漫长阶梯,费尽千华万发总算抵达了目的地的房间。 这里好像是可菲的私人房。 这是一个铺上了木板地板的小巧整洁的空间。房里的书柜、床铺、柜子等家具样样简朴。每一项家具都可见未经修饰的木材坦露而出,看来全是纯手工制品。 「喔~本宫都快累死了~究竟想让本宫走多远啊。」 一抵达房间,柚叶就整个人累垮在床上。 随身携带的衣物在我们前来这里的途中也几乎全干了。 向可菲借用了房间的隔板,我和柚叶换回了原先的衣服。 换下一身海贼的行头则交还给可菲……不过柚叶一副好像觉得很不舍的样子。 接着可菲替我们张罗了一顿只有煎鱼和马铃薯的粗茶淡饭。 我一边享用餐点,一边重新观察房间的摆设,注意到了挂在墙上的一幅画。不过与其说是精巧的画作,风格还比较近似绘本的图画。 画面上所描绘的是一个男子。他摆出双手盘胸向前方跨出一只脚故作帅气的姿势,站在航行于海上的船只的船头。头戴着罩住了双眼的金属头盔,身披足以遮云蔽目的超大红色披风,下巴的浓黑大胡子长及膝下。 挂在他脸上的……则是一张甚至可以看到洁白白齿,不知恐惧为何物的灿烂笑容。 嗯,该说个性强烈得教人哑口无言吗……这大叔的模样着实展现出无懈可击、威风凛凛架式。 「这满面的微笑直教人毛骨悚然哪。那副胡子看起来感觉就是很扎人。」 就连柚叶也露出了不知该做何感想的表情。 「……这谁?难道是那个索克船长?」 听我这么一间,可菲噗哧一声笑倒在地。 「啊哈哈哈哈哈哈!才不是、才不是咧!索克才没那么帅呢!」 「呃,那张图帅不帅也有待商榷……反正,不然那到底是谁啊?」 「那张图画的是深受所有岛民景仰,传说中的伟大维京人海贼王·欧帝兹船长啊。」 「传说中的海贼王?」 「没错。他是很久很久以前,活跃在一千五百年前的海上英雄喔。」 一千五百年前……?换句话说不就是『公主』还在统治世界、柚叶她们所身处的时代了吗?而且正逢公主时代落幕的时期。 「柚叶,你知道海贼王吗?」 我悄悄跟柚叶咬耳朵询问,可是柚叶却轻轻地左右摇头。 「本宫长期幽居在宫殿之中,对海上之事并不熟悉。」 「你们在说什么?莫非你们知道欧帝兹船长这号人物?」 「没、没有啦,我们是第一次听说。欧帝兹他有过什么样的活跃事迹呢?」 「欧帝兹船长这号人物啊……」 可菲凝望着窗外的大海。那个眼神就好像在遥望远方。 「他虽然是一名海贼,可是并不像咱们一样会去攻击别人。他驾驶着巨船斯雷伊普尼尔号环游全世界,目标是沉没在海底的宝藏。不畏惧任何人,也不输给任何人;当伙伴碰上危机,他总是当仁不让地挺身相救。他就是一名这样的海贼。」 可菲走到书柜的前方,拿出了一本书。 「这本书描绘了欧帝兹船长的冒险喔。」 我接过可菲递交给我的书籍翻开一瞧。 可能是经常翻阅留下了痕迹的缘故,自然而然就翻开到某一页。 欧帝兹船长永不畏惧任何敌人。 哪怕对手是恐怖的怪物他也会果敢对抗,勇敢奋战,从来不曾尝过败战的滋味。 每当向强大的敌人挑战时,他总是这么呼喊: 「天之箭啊,让大海掀起惊涛骇浪吧!」 光雨顿时倾注于海面上。 欧帝兹船长永不拒绝任何挑战。 哪怕是卑劣的决斗他也会坦荡荡地赴战,以智取胜,从来不曾尝过败战的滋味。 每当受到攻击时,他总是这么呼喊: 「风之盾啊,守护我的安危吧!」 钢铁般的海风会将所有的子弹一一反弹回去。 欧帝兹船长绝不会对朋友见死不救。 他带给无力的人们勇气与力量,和同伴并肩作战,从来不曾尝过败战的滋味。 每当有人寻求他的援助时,总是这么呼喊: 「我的性命与海贼王同在!」 哪怕是远在大陆的另一头,他也会为了朋友赴汤蹈火。 我往下继续翻阅。 ……这本书是锁定儿童读者群,描写了传说海贼王的冒险奇谭的童话故事。 结果只是空惊讶一场。这个名叫欧帝兹的人说穿了不过是个幻想的英雄吧。 「若说到咱为何会这么崇拜欧帝兹啊……原因并不单只是因为他是强大的冒险家。他环游世界诸岛进行开拓,打通了交易路线,无论是再怎么贫弱的小岛,他都能使其变得丰饶富裕——所以呀,咱将来也要效法他游遍世界的海洋……努力学习农渔业的技术,进行贸易﹒命望让这座岛也能富饶起来。唯有如此,咱们才有办法不靠海贼这行也能活下去。」 听到这里,我这才明白可菲为何会这么崇拜海贼王的理由。 她并非单纯只是天真地受到冒险奇谭的鼓舞。 而是把自己和岛屿的将来理想也投射到了上头。 我重新打开刚才的页面,试 着反覆阅读文章。 「『我的性命与海贼王同在』——很动人的名言对吧?每当咱沮丧、心情难过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这句子来替自己打气。默默告诉自己,欧帝兹船长会伴随在咱们的左右、遭逢危机时他一定会赶来拔刀相助这样。」 「是啊。我想他现在一定在海上替可菲你加油打气。」 「要是长期在海上旅行的话,感觉很难不晕船耶。」 柚叶用一副已经搭船搭到怕的口气说道。 「啊哈哈,说得也是。不过欧帝兹船长也不是一辈子都在船上生活喔。根据传说,他活到了两百岁,在世界各地拥有十六名妻子,所有人都在等待他返航呢。」 「不会吧,竟然跟十六个女人结婚,他会不会太犀利了!」 「……雷恩,不管你再怎么羡慕,那对你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美梦。还是放弃吧。」 「我又没有在羡慕!是要放弃什么!」 我把书还给可菲,又看了一次挂在墙上的画。 虽然视线总是会忍不住受到画面中央那个英姿挺拔的欧帝兹船长的吸引,他所搭乘的船其实也画得很精致。 载着传说海贼王的巨大海贼船——斯雷伊普尼尔号。 高耸得仿佛直冲苍穹的船桅,左右各四支形如海龙鱼鳍的巨大船桨。船头上则有一尊剽悍的雄马雕像。 感觉上,是以神圣庄严的形象来描绘那艘船的呢。 ……嗯?话说,这艘船的模样我好像在哪里看过……是我多心了吗? 这时,有人敲了房间的门。可菲应声之后,一名海贼从门缝探出头来。 「大姊头,索克船长回来的时间快到了!」 「明白!那么开始着手祈祷的准备吧!」 我跟在可菲身后所前往的地点,是搭建在岩山顶上的神殿。 可菲待会儿好像要主持仪式之类的样子。 虽然我没有同行的必要,不过在好奇心的作祟之下我再三向可菲拜托,取得了让我参观的许可。毕竟海贼情报还是尽早得手比较好。 至于柚叶嘛…… 「本宫已经不想再爬楼梯啦!两只脚硬邦邦的快走不动了~」 她则是如此大声嚷嚷,直接在可菲房间的地板躺成大字形睡倒了。 我和可菲从山寨最上层攀爬暴露在外的楼梯往上前进。遥望眼下,可以看见变得渺小的岛上街景、港口和海岸,以及辽阔的大海。 像这样从高处俯瞰,一眼就能看出四处都有海浪激起强烈的白色浪花,形成大型的漩涡。 恶魔海域果然并非徒有虚名,这海象真的不是一般险恶哪。 岛的反侧除了山寨的外阶梯以外,剩下的只有陡峭的山崖,甚至不见一草一木。 低头往下一看,我的两条腿忍不住直发软。虽说有栏杆,但要是失足摔落的话铁定一头摔死。 我们走在这样的险路上,好不容易抵达了神殿。 三角屋顶的神殿分为上下两层。一楼的部分看似普通的建筑,中央有一个称为准备室的小房间,可能是作为仪式准备之用。 现在可菲人就在那个房间里。 虽说是仪式,不过规模似乎并不会很隆重盛大,也没有其他帮忙的人,来到神殿的只有我和可菲而已。 半晌,准备室门开了,可菲从中走了出来。 「让你久等了。」 可菲的模样让我不禁看傻了眼。 那一身衣服好似白色的羽衣。宽松的衣摆底下是一双光溜溜的大腿,下面踩着赤脚。 将赤身裸体彻底裹覆住的那身装扮,看起来宛如在大海漂游的水母。 全身上下唯有遮住左眼的眼罩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粗犷的感觉反倒变得引人注目。 「怎么?这身衣服很古怪吗?」 可菲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垂低了脸,朝通路的尽头走去。 她踩着尽头的石梯往上爬。我紧跟在她的后头,也来到了神殿的上层部。 由圆柱所支撑,仅有三角锥屋顶遮盖的简陋神殿。 高挂在正上方的太阳使得屋顶的影子落在地板上。 至于安置在神殿中央的物体则是…… 我就像挨了一记闷棍般倒抽了一口气。 「公主的……棺材……」 有一具黑色的棺材被纵向立起,安置在貌似祭坛的圆石上头。 一如守护着这座岛屿的守护神,悠然地伫立于此。 复杂地纠结缠绕在一起的绳纹图案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棺材表面。 蓝白色的绳纹图案呈螺旋状,彼此交叉错综。虽然图案是静止的,如果一直注视不放,仍会产生仿佛有无数的蛇在蠕动般的错觉。 不会有错,那具棺材跟公会里的火之公主棺材、还有柚叶的棺材无疑是同种的。 海贼之岛有公主棺材的情报果然不是空穴来风。依照那个情报,这具棺材应该是水之公主的棺材没错。 我睁大眼睛仔细一瞧,发现棺材中心有一小块符纹脱落的地方。 一个硬币大小的空白——这表示水之戒指并没有镶嵌在那具棺材上。 换句话说,水之公主还在沉睡之中。 我观察包围神殿的圆柱,上头刻印着由纤细线条编织而成的文字。 「那文字是?祈祷的祝词之类的吗?」 「那个好像叫做古代卢恩文字喔。听说是这个岛上古时候所通用的语言。不过现在岛上已经没有半个人看得懂了——你看。」 可菲指了天花板。 天花板上画有一幅好似影绘的壁画。 扬帆航行于壮阔海洋的马头船和跟随其后的浩大船队,与阻挡在前头的巨大乌贼海怪展开了战斗。 这幅画所描绘的故事主角,应该也是那个名叫欧帝兹船长的人物吧。 羽衣的下摆在风的吹拂下摇曳飘扬,可菲向棺材前方走去。 我站在神殿的角度,紧张地咽下口水,全神贯注在她的背影。 可菲作势轻抚般的双手碰触了棺材的表面。 爬满棺材的符纹泛起了蓝光,无声无息地绽放出光芒。 她那是在……注入seed吗? 「水之公主,请您平息怒涛汹涌的大海。为伙伴们指引正确的航路与未来吧。」 可菲窃窃私语似的向棺材咏唱。 那就跟我们符纹师在注入seed时所喃喃念出的咒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她所咏唱的祝词并未具有咒语的力量。那是一种激励的声音,纯粹是为了加强把想象转化为能量的那个力量,并且让脑中想像的影像更加清晰鲜明。 接着可菲轻轻卸下了眼罩。由于她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脸。 她把额头贴在棺材上缺了符纹的空白处,符纹散发的光芒变得更强烈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疾风仿佛以棺材为中心往外席卷扩散般,呈放射状窜起。 我整个人差点被吹跑,连忙用手撑在地上。 风从岩山往下窜,窜出岛屿从海面横扫而过。 海面在风的吹拂下,一圈圈有如巨大涟漪般的浪涛顿时向外扩张……然后沉寂了下来。 原先波涛汹涌的海面变得风平浪静,好像是在骗人一样。 可菲重新戴好眼罩回过了身来。 「吓到了吗?这就是水之公主的加护喔!只要咱向水之公主祈祷,她便会帮忙稳定浪潮——虽然只能维持短暂的时间就是了。」 「也就是说……你能让海恢复风平浪静吗?」 放眼望去,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几艘船的轮廓出现在远方 包围着大海的雾中。 「索克船长的船要返航了——咱的责任就是像这样向水之公主献上祷告,以求让海贼船航行时能一帆风顺。」 「难道……可菲你拥有水之公主的戒指?」 可菲默默地左右摇了摇头。 「戒指?咱连看都没看过呢……」 这么说来,刚才那个现象是她的seed之力所引发的啰。 我这才了解可菲在这海贼团会受到如此敬重的理由。 ——简单地说,她等于海贼的巫女。 她以巫女的身分对海贼的行动予以强力支援。 海贼的活动之所以会变得频繁,并不是因为他们获得了水之戒指。 而是由可菲的seed所造就的。 ……此时,忽然有一股违和感油然而生。 「嘿,可菲。只要利用那个力量,要离开雾之海域应该也不成问题吧?」 「是呀。所以每当海贼团要到外界的海洋远征时,咱便要向水之公主祈祷。」 「可是可菲你不是说过想要改善这座岛屿,另谋海贼以外的生路吗?既然有办法到外界的海洋,那么就算不干海贼,也可以捕鱼或者和其他国家贸易吧?」 听到我的问题,可菲神情忧郁地垂下了眼帘。 「啊啊,咱是说过——问题是,即使现在有能力出海,你说的事情也不是说办到就能办到的。你知道吗?水之公主愿意加护咱们是最近十年来才出现的现象。在那之前,岛上的人一直都是被封锁在雾里生活。平时只能攻击误闯雾中的船只,总是饿着肚子。虽然现在突然可以来到外界的海洋了,然而岛上的人也没有一套优秀的渔业知识。况且你说说看,又有哪位仁兄愿意和当了一辈子的海贼之人经商贸易的呢?」 「可是……再这样下去的话不就永远原地踏步了吗?」 「你懂什么!咱是被海贼团养育长大的人。既然他们有求于咱,咱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帮忙海贼出海!要是拒绝的话,那咱就跟叛徒没两样了。咱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生存啊!」 我被可菲突然的大喊吓了一跳。 「把咱的力量运用在海贼团的航行上是在辛格所做出的决定——在这座岛,有能力的人地位在众人之上。可是相对的,也必须把那个力量用来造福众人。」 可菲低头看着下方,有些不甘心地抿住了嘴唇。 随即她重新抬起头,这回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道理咱当然也懂,咱并不打算一直这样下去。你说得没错,能接触岛外的世界就是转机。咱要磨练捕鱼的技术,输入种田的肥料,和外国经商贸易……虽然可能会花上很长的时间,但终有一天咱会让这座岛改头换面的。」 可菲信誓旦旦地如此表示,表面上看来虽然好像大有可为……可是同时也让我怀起不安,她会不会就此习惯海贼的生活变得因循苟且呢? 她的立场不就好比一艘在那片恶魔海域的汪洋中随波逐流的孤舟吗? 那艘孤舟抵达的终点将会是岛屿变得富饶的未来……还是令人间之丧胆的海贼团巫女呢。 总计二十艘左右的海贼船零零落落地从雾中现形,航向返航的港口。 居中的是一团为数六艘的海贼船队,并且以一艘帆布格外显眼巨大的船为首。 领在前头的船所扬起的是一片黑色骷髅头的帆布。那似乎就是索克船长所搭乘的船。 我看到那个愈来愈接近的船队,差点叫出声来。 拉契尔的夏利欧特号就像是遭到海贼劫持一样,随着船队同行。 我和柚叶跟在可菲身后来到了港口。 镇的规模虽小,港口倒是出乎意料的宽敞。十几条栈桥架设在貌似挖开岩石构筑出来的岩壁上——不愧是以海贼为业的哪。 回望身后,整个港口都包围在地势高峻的岩场之下。正中央的坡道笔直地通往岩山的山寨,坡道左侧的高台上可以看见刚才我们经过的街景和梯田。 位在岩山上的神殿正面朝着这里,水之公主的棺材看起来变得小小的。 在耀眼的阳光下,黑色帆布的海贼船悠扬地驶向港口的栈桥准备停泊。 一名海贼一脚搭在立了龙头雕像的船首,气势非凡地站着。 穿戴着船长的大海贼帽和黑色夹克,下巴一丛浓黑茂密的胡子,右手的钩子和左脚的义肢默默地述尽了他丰富的战史。 他正是袭击了我们船只的男人,似乎就是海贼团的首领索克船长的样子。 盘起肌肉发达的双臂环抱胸口的那副身影,活脱脱就像是传说中的海贼王欧帝兹船长不是吗? ……应该说,他根本是在抄袭那张海贼王图的姿势嘛! 船一驶入,可菲便飞也似的穿过栈桥冲向索克。 「欢迎回来,索克!」 「哦,可菲,俺回来了!」 索克的庞大身躯腾空跃起,在栈桥着地。桥面一阵天摇地动。 同行的海贼船也陆续停泊在栈桥旁边。搭起舷梯后,几十名海贼鱼贯地下船。 被锁链拖行的夏利欧特号夹杂在海贼船之中。 「今天的收获看来就只有那艘船而已,咱们还花了时间寻找有无其他的同伴呢。」 索克双手抱着胸口向可菲说明道。 夏利欧特号被停泊在大型海贼船和岩壁之间以限制行动。 「还不快点下船!少在那里拖拖拉拉的,臭娘们!」 脸颊消瘦的海贼站在夏利欧特号旁边,挥舞着斧头威吓。 船舱的门打了开来,拉契尔从中现身。尽管脸上的神情有些疲惫,不过看起来没有受伤。 「你叫谁臭娘们!请不要用那种没水准的称呼方式!」 在斧头的威胁下,拉契尔心不甘情不愿地下船。她的两名部下皮耶若和蒙布兰也紧跟在后。 「你们也一样,快点下船!」 海贼继续朝船里头大叫。 首先现身的人是玛尔榭,接着鲁米沙也跟在后头露面,依偎在玛尔榭身上。 两人步出船舱走下舷梯,来到了岩壁。 「玛尔榭!鲁米沙!」 她们那副不安的模样令我坐立难安,于是我大喊名字后冲上前去。 「你们两个没事吧?」 「雷恩!我们两个很好,拉契尔她们也都平安无事。我们勉强成功靠结界撑过了攻击——只不过最后船被锁链绑起来,我们只能成为瓮中之鳖了。」 「鲁米沙,你不要紧吧?」 鲁米沙频频点头。和胆子大的玛尔榭不同,鲁米沙还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看起来令人心疼。 「……雷恩。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我回头一看,可菲带着吃惊的表情站在眼前。 「……没错。我和柚叶是摔下这艘船漂流到这座岛上的。」 事到如今隐瞒下去也没用了,何况我也不想隐瞒。 我回望她的脸,说出了真相。 「你们想拿我们怎么样?」 可菲的身后响起了往这逼近的脚步声。 一脚是踩踏岩壁石阶的靴声,另一脚则是金属刺在地上的义肢声。海贼团的首领交互发出两种声音,朝这里走来。 「拿你们怎么办?小子,俺倒想反问你们来这座岛干啥?你们不会是间谍吧!」 「……间谍?为什么这么说?」 索克身旁的可菲帮忙做了说明。 「其实在数十天前,曾经有罗古卢帝国的间谍出没过。咱们虽一度逮着了他,最后却还是被他给溜了。而且他还让咱们三名伙伴身受重伤,所以最近的 第三章 海上行军 远方传来浪涛声。 当我在硬邦邦的床铺睁开眼睛时,外头的太阳早已高挂天空。看来已经快接近中午了吧。 昨天一口气接连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搞得我头昏眼花,最后累得我倒头就睡。 「嗯……嗯……」 我捧着一颗又昏又重的脑袋爬了起来。 这是一间以岩壁为墙的小房间。平时应该是给海贼使用的,不过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角落的石桌上备有餐点,上头摆着一份看起来很硬的肉干和一串葡萄。 『这是在咱的田地采下来的唷!』可菲夹在盘子底下的小抄如此写道。 ——不晓得其他人现在在干嘛? 解决早午餐离开房间后,室外刺眼的光线照耀着我。 这里位在岩山的背侧,跟镇上与港口刚好是反方向。四周是一整片坡面陡峭的蛮荒岩场,放眼高崖底下的海面,大浪今天仍不断地在拍打着岩石。 斜坡上一左一右各有一条细长的阶梯。 爬上阶梯重回山寨后,走廊尽头有一小型的厅堂。数十名海贼——不对,应该说是前海贼才正确吧——集合坐在椅子上,全神灌注地注视着一个地方。 「……符纹共有『黑暗』、『光明』、『水』、『火』、『生命』、『语言』六种『基本纹』。再进而分成将世上森罗万象简化为符号的无数『应用纹』……」 鲁米沙正站在一块大木板前进行授课。 木板上头写着一行字:『关于神圣菲亚娜帝国的符纹文化』。 看来鲁米沙似乎是马上开了一个小班来授课,藉此回应可菲希望学习符纹文化的要求。 在厅堂的前方……可以看到可菲热心地抄写笔记的身影。 不愧是符纹知识无人能出其右的鲁米沙老师,教学品质有保证。 「嘿——!那边那个,不准睡觉!」 突然,有某个东西随着玛尔榭的斥喝一同飞了过来。 那个东西咻的一声掠过我的脑袋命中身后的墙壁,喀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粉笔? 「玛、玛尔榭你干什么啦,很危险耶!」 「哎呀,雷恩,抱歉抱歉——那边那个,还不快起来!」 原先靠在椅背上打呼的海贼被玛尔榭一骂,揉揉眼睛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想瞒过助教玛尔榭小姐的眼睛偷偷摸摸地打瞌睡,门都没有!」 看样子,玛尔榭是负责巡视揪出偷懒的学生。 实在不晓得该说她走到哪都不改学级委员长的风范还是怎样…… 打扰大家上课也不好意思,我还是别在这里逗留好了。 我走遍山寨寻找柚叶的踪影,结果在通道上巧遇了拉契尔。部下皮耶若和蒙布兰一如随从般站在她的身后,手上抱着大木箱。 在她们三人面前,一个肚子圆滚滚的老婆婆正在研磨陈列在桌上的短刀。 拉契尔拿起其中一把短刀热情地鉴定。 「这刀子的装饰竟然是仿造古代卢恩文字,好珍贵喔。」 「这种东西在这岛上随处可见。你想要吗?」 「一把银币一枚,如何?」 「当真?如果你愿意用那么高的价格收购,要多少我都愿意卖给你。」 「那么麻烦您装满这个木箱吧。」 拉契尔命令两名部下放好木箱。 「如果拿这些去诈骗菲亚娜的贵族,一把可以涨到金币五枚呢。呼呼呼呼。」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她是精打细算还是学不乖了。 山寨一楼的大厅房。 三张容得下数十人的长桌横并在一起,整面墙上除了描绘着海贼团事迹的豪华壁画以外,还辅有古代卢恩文字作为装饰。 在厅房深处,安置了一张貌似国王宝座,有着金色扶手和红色座垫的王座。应该是海贼团首领专用的椅子吧。 有个家伙坐在椅子上,大摇大摆地摆臭架子,让人按捺不住一股冲动想质问她怎么有办法可以嚣张成那副德行。 柚叶叫住了一个偶然路过的矮个子海贼。 「喂,那个小喽啰。」 「在叫小的吗?老大。」 「不是『老大』。叫本宫『大老』。」 「小的明白了。大老老大。」 「…………本宫肚子饿了。快拿点心来。」 「您不是才刚狼吞虎咽地吃了烤饼干吗?」 「那当然是拿来填饱另一个胃袋用的。这次本宫想吃蛋糕。」 「今天已经没得吃了。好孩子就忍耐一下吧。」 海贼说完又走掉了。 「你在干什么啊。」 我傻眼地站在柚叶的面前,她用泪光闪闪的眼睛望着我。 「呜~雷恩。好不容易成了大老,却一点都没有当上大人物的感觉。原因就在杂碎们的忠诚度不够。快点想想办法,卑贱的子民!」 「开口闭口一直叫人家杂碎的头目最好是会受到尊敬啦。」 「哇哈哈哈!凭这点程度也想学人家当头目,真是笑掉人家大牙了,女人!」 一个大笑声响彻了厅房。我回头一看,索克正双手盘胸站在那里。 「俺来教你吧!领导部下的三个条件!其一,是力量!其二,是贴心!其三,是信念!」 「嚣张放肆什么,你这大胡子!雷恩,你狠狠教训他一顿吧!」 「我拿啥跟人家耍狠啊……话说回来,可菲好像挺符合那三个条件的耶。」 操控seed的力量,处处为岛民生活着想的贴心,以及努力实现梦想的信念。 她反而比索克还具有身为首领的资质吧。 「可菲不是普通的娃儿。她有可能是将一肩扛起这座岛屿兴~重责的人啊。」 留下这句话,索克便迳自朝门走去。看来首领也是很忙的呢。 「才说到可菲,可菲就出现了。」 柚叶指了窗外。 大概是授课结束了吧,可菲扛着锄头往日里出发的背影出现在外头。 「用功完马上接着下田工作吗?可菲她还真拚命啊。」 「真的是个力争上游的女孩呢。」 「我很好奇耶,柚叶。虽然可菲她从水之公主的棺材激发出了平息大海的力量……可是那具棺材没有醒来对吧?」 「棺材虽说是在沉睡,但并不代表机能完全停止。因为公主的灵魂是不灭的。你们睡着时也会做梦不是吗?道理就跟你们做梦是类似的。」 「所以说她不用水之戒指也能激发沉睡中的公主的力量吗……」 「唔……依本宫看来,她应该是藉由强大的seed和水之公主交感吧。」 「交感?」 「公主的体内流有『神之血』,就好比人类的血液。『神之血』会和人类的seed互相产生反应——神话的真相你还记得吗?」 「一千五百年前,定居大陆周边的人类攻入公主王国,挺身迎战的公主最后失控导致世界陷入危机,是这样没错吧?」 「那场悲剧也是因为死于战一争的人类充满绝望的seed污染了公主才引发的。这也算是一种交感的表现。」 「简而言之,就是人类的情感变成seed,对公主造成影响啰?」 「就本宫所见,那个女孩儿和水之公主棺材靠着相当强力的精神交感连结在一起。所以尽管水之公主沉睡未醒,仍能回应她的祈祷。」 我重新转过头看可菲的背影。 这表示她身怀足以和公主棺材交感的强大seed吗? 从决斗场的石桥 摔下来时,可菲曾经露出了左眼。 平时总是藏在眼罩底下的那只眼睛,当时发出了闪耀的光芒。 就这样,眨眼间,我们已经在岛上停留了五天的时间。 话虽如此,我们也不可能永远留在岛上。 毕竟还有公会学校的课得上,而且我也好一阵子没帮忙贺尔斯师父的工作了。 因此,我们决定明天回凯尔兹城。 我、柚叶、玛尔榭、和鲁米沙四人被可菲带到海岸的沙滩,打算趁最后一天尽情地玩耍。就是我和柚叶一开始漂流上岸的地点。 「喂,雷恩!拜托你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好不好!就算我们是青梅竹马,也是要讲究礼貌的!」 穿着红色泳装的玛尔榭用气呼呼的眼睛瞪着我大叫。 「要是雷恩学长你要盯着我看,那人家也要回看你的泳衣……羞。」 鲁米沙模样害臊地说道。 「我哪有一直盯着你们看。你们那样叫做自我意识过剩好吗!」 两个人穿的都是相当大胆的露肚脐泳装。 就连乳沟也一览无遗地露出……害我眼睛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嘛! 「啊哈哈!那件泳装如何?是我用布料缝制而成的喔。很帅气吧。」 如是说的可菲则是身穿一件后背坦露得很豪放的泳装。 「我也不知道要算帅气,还是很糗啊……」 附带一提,唯有我是身穿海贼在海上所穿的作业用朴实泳装。 「喏……喏……这……是什么来着……」 玛尔榭等人的身后传出了胆怯发抖的声音。 「这个设计……不是只有用绳子绑住而已吗……跟裸体有什么差别……」 柚叶用两只手遮住胸口和腰际,面红耳赤又泪汪汪的她,模样显得十分羞滩忸怩。 她身上所穿的那套白色泳装……胸罩和底裤的布料少到了一个空具形式的程度,单靠两条绳状的细布绑起来而已。 「嘿嘿,那套正是咱的最高杰作!开放感十足是吧!」 「呜呜……也未免开放过头了……」 「很漂亮呀,柚叶!好好喔,人家也想穿看看……」 「你说什么……?玛尔榭,你居然说这身与裸体无异的打扮漂亮?」 「这设计活用了身体的曲线美,呈现出的美感足以和女神的雕像匹敌。好想请雷恩学长穿看看……羞。」 「是、是吗?本宫看起来就跟女神一样美吗?」 「就连咱也从来没想到,竟然有人能把咱设计的泳装穿得这么有味道呢!」 「就、就是说呀!本宫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还是老样子,很容易被洗脑…… 柚叶抛开原先忸忸怩怩的态度,站到前面双手扠腰,豪迈地将胸部挺出。 「呜。」 眼看她的身材就要完整坦露在我的面前,我情不自禁地把头别到另一边去。 如果把她那姿态烙印进了眼里,我看今晚我应该就不用睡了吧…… 「唔,雷恩,你是怎么啦?为什么一点都不想欣赏本宫女神般的美姿!」 「不、不用管我了,你们快点下海啦!」 「那咱们去游泳吧。小心不要被海浪冲走了喔!」 可菲说完,女孩子们便在沙滩上奔驰而去。 顶着午后的大太阳,我躺在沙滩的树荫底下避暑乘凉。 「耶~!」 玛尔榭开朗的笑声随着浪涛声响起。 我把脸转过去一看,有一部在貌似小型船艇的板子上立了根棒状操纵杆的交通工具正在海面上疾驰。只见玛尔榭和鲁米沙以及柚叶三人互相搭着肩膀一起站在那玩意儿上头。 ……看来玛尔榭和鲁米沙又利用符纹创造了古怪的发明哩。 「很好,玛尔榭,接下来往那道海浪进攻!」 「ok——!交给冲浪手玛尔榭大师来就对了!」 载了三个人的板子一路朝着拍打而来的大浪加速驶去。 「……她们三个还真有精神啊。」 「雷恩你不游吗?」 听到有声音转头一瞧,可菲就站在眼前。 大概是刚游完泳的关系吧,她头发湿答答的,全身上下都是水珠。 「我赖在这里就好了。」 可菲在我身旁弯起身子坐下,双手环膝,凝视着大海。 「咱不知有多少年没像现在这样打从心里感到快乐过了。说不定这还是第一次呢。」 「你不曾快乐过吗?」 「大概吧。毕竟是待在这种海贼之岛嘛。」 「可是也不是从小时候就开始当海贼吧?」 「咱啊……并不是在这个岛出生的。」 可菲语出惊人地表示。 她不是这个岛的本地人吗?——这么说来,之前有听说。漂流到这个岛上的人有的走投无路,最后为了生存只好沦为海贼。 「咱跟你们一样,都是在菲亚娜王国诞生的人。现在虽然大家都直接叫咱可菲,不过以前咱的全名是可菲·渥尔巴特。」 渥尔巴特……?真是少见的名字。不过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不禁「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这名字我曾听阿不列总裁谈起。 符纹师渥尔巴特。他是水之戒指的继承人,可是在十年前碰上海难事故死亡了。 「欸,可菲,你是不是在十年前左右来到这个岛上的?」 「……咦?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 「你能告诉我当时的详细经过吗?」 可菲困惑地眨着眼睛点头答应。 「十年前,爹带咱一起搭乘了菲亚娜的客船。至于目的地是哪,咱已不复记忆了。因为当时只有五岁嘛。咱现在还有印象的,就是航海途中窗外的景色始终笼罩在白色的雾里。没有多久,船上忽然警铃声大作,大人们开始一阵骚动。 原来是有海贼攻击咱们。不过,咱们所搭乘的船只有许多菲亚娜王国兵进驻充当护卫兵,于是马上就和来袭的海贼展开了激战。他们拿剑互相砍杀,有好几名海贼和士兵挨剑,浑身是血在咱的眼前倒下。 爹被吓得惊慌失措,带着咱拚了命冲去搭脱逃用的救生船。还记得他脸上挂着豁出性命的表情,推开四周的乘客……一旦跟咱扯上关系,爹他就会分不清事情的是非与轻重,算是有点怪怪的人。」 可菲貌似怀念地苦笑了出来。 「等到咱们好不容易抵达了救生船,爹便用力把咱推进了人满为患的船上。可是挤满人的船已没有多余的空位容得下他了。就在你推我挤的时候,爹被海贼的斧头砍伤了背部倒地不起。咱想爹应该是当场死亡吧。救生船虽然平安脱离了客船,但才启航没多久便遇上巨浪来袭而翻覆了。咱也因此落海……之后应该是陷入了昏迷。 等到恢复意识时,才发现只有咱一人被冲到了一座不知名小岛的沙滩上。咱全身发冷,左眼格外抽痛。还记得当时咱的左手上紧紧握着爹的遗物——一把短刀。」 「原来那场海难事故的真相是遇上海贼攻击吗——你说的那个沙滩,该不会……」 「对,就是现在这个沙滩。后来咱在这里被岛上的海贼捡回去扶养长大了。」 「海贼居然肯扶养你呢。」 「毕竟海贼也不是以杀人为目的嘛。当然一开始咱是有恨过他们没错,可是后来就慢慢了解了。海贼他们同样也是人类。也因此,咱对他们不得不当海贼维生的命运感到格外悲伤——就在这个时候,索克送了那幅图画与书给咱。」 「图画与书?」 「就 是欧帝兹船长的故事啦。」 原来是她的偶像海贼王的故事与图画,之前在可菲房间时,我曾跟她借来看过。 「『我的性命与海贼王同在』,有这句子是吗?」 「阿哈哈,亏你还记得呀——咱在看了那本书之后,马上就沉迷在故事情节里了。而且,咱也从中学到原来海贼也可以活得很伟大的道理。」 「真的有这样的事吗……」 「毕竟一直惦记爹的死也是无济于事嘛——咱承认一开始常常有报仇的念头啦,但那样是不行的。后来咱改观了,吊慰爹最好的方式,就是岛上的人可以不用当海贼维生,海上恢复和平。」 「是吗……说得也有道理。一旦不用当海贼,自然也没有人会遭到攻击。」 「要报仇,还是改变呢?咱也烦恼了很久。人生总有面临必须二选一的时候。」 「所以可菲你期盼海贼能改头换面……」 「正是如此。」 说完,可菲有些腼腆地笑了。 原来可菲是继承水之戒指的符纹师的女儿吗…… 「可菲,你完全没有听你爸提起过任何有关水之戒指的事吗?」 「……你说的是装在咱眼睛里的东西吗?」 「咦……?戒指在眼睛里……?你之前不是说看都没看过戒指吗……」 记得我在神殿问她水之戒指的事情时,她斩钉截铁地否定了。 我忍不住挺出身子端详她的眼罩。 「咱在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从马车摔下来弄瞎了左眼。后来听爹说,这件意外令他忧心如焚,所以想尽办法试图让咱恢复视力。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一扯到咱的事情,他就会分不清是非轻重。 即使外观能用义眼美化,失去视力却是有去无回。在遍尝了各种治疗法之后,爹灵机一动想到,能把他持有的水之戒指装进义眼里头。他说,这么一来失明的眼睛就能透过戒指的力量重见光明了。」 「然后你的视力真的有恢复吗?」 可菲左右摇了摇头。 「咱的左眼现在还是看不见——不过只要拿下眼罩,脑中便会有影像浮现。像是海水和浪涛的形体,甚至是空气中的水蒸气。就像是亲眼看到一样,在脑海中具体地描绘出这一类的形体喔。」 那就是她力量强大到能和棺材交感的seed的秘密吗? 「对不起,那个时候咱没能对你坦白。其实爹曾严格要求咱保守秘密,别把这件事泄漏给任何人知道。所以咱不曾跟任何人提起过——可是『从来没看过』的说法并没有骗你喔。因为它藏在眼睛里,咱自己也看不到嘛。」 「可菲。这些事情你最好还是别告诉其他人。那枚戒指……隐藏有非常歼大的力量。要是消息传开,可能会引来一些渴望力量的人的觊觎。」 「嗯。爹也是这么说。咱是不会告诉别人的,这是咱们两人的秘密喔。」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快下山,海面飘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风也变得稍微凉爽了些。 一阵踩踏沙子的声音往这里接近。 「你们躲在这种地方在聊什么啊~?」 玛尔榭露出心怀不轨的笑容伸长脖子打量我们。 「唔。莫非雷恩你根本没在欣赏本宫的泳装,而是在泡可菲嘛!你这男的怎么这么喜欢尝试徒劳无功的行为!」 「我才没有在泡妞勒!」 「哎呀~各位午安。」 往声音的源头一看,拉契尔穿着一件长长的白色连身泳装站在那儿。 那是她个人的私有物吗?泳装是目前菲亚娜王国流行的款式。 ……附带一提,她脸上仍戴着那副倒三角形眼镜。 两名部下站在她的背后,手里拿的应该是装了折叠洋伞或替换衣物的包包,以及拉契尔的随身物品。 「我今天晒了整天的太阳,现在得回去保养一下皮肤才行啰。」 「我们也收一收回去吧?已经傍晚了,而且玩得好累唷。」 玛尔榭提议道,大家纷纷点头附和。 当我起身看向大海的时候,感觉好像看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动。 「……嗯?」 「怎么了吗?雷恩。」 「呃……刚才好像有某个黑色物体在雾里移动……是船吗?」 「本宫啥也没看到喔。」 「今天应该没有半艘海贼船出海才对。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反正你一定又想宣称自己看到了幽灵船弄得大家人心惶惶吧。」 走在前头的拉契尔回头说道。 「什么什么?幽灵船?」 玛尔榭露出一副听到了什么趣事的表情,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我开船载你们通过雾之海的时候,这个男的睡昏头,跑来把我吵醒宣称自己看到了幽灵船。拜托你别再无端生事了。」 我又转头看大海。即使我睁大眼睛仔细看,矗立在海面上的雾墙还是没有任何异状。 ……是我眼花了吗? 就这样,我抱着纳闷的心情离开了沙滩。 看来,那似乎并不是我眼花。 在我们换好衣服准备回山寨的途中,喧嚣的钟声当啷当啷地响了起来。 「怎么?又要招开辛格了吗?」 可是可菲一脸紧张地摇头否定。 「不对……那是紧急警报。」 「紧急……?到底是……」 当我们准备往山寨冲时,看见了索克向港口跑去的身影。 不光是索克,还有好几个海贼惊慌失措地紧跟在他的身后。 岩场的台地上的居民们也聚集在家门外,心神不宁地注视着大海。 我将视线投向他们观望的方位,不禁叫出声来。 「那不是罗古卢的船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有一艘冒着红烟的军舰,缓缓从黄昏时刻的海洋朝岛上逼近。 船身是青黑色,两侧安装有红色的外轮。甲板上则架设了四门重炮。 船头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是航海信号。 「喂,拉契尔。对方在说什么?」 「请、求、临、时、靠、港……的样子。」 「『请求临时靠港』吗?这表示对方没有敌意啰……?」 只是偶然误闯这片海域而已吗?希望如此…… 超过百名的海贼从山寨涌向港口,每个人手里都紧握着斧头或刀剑,似乎不敢放松戒备。索克领海贼们来到栈桥,在他们的看守之下,军舰抵达港口靠岸了。 随着船舱的门打开,一名男子从中现身。 男子从眼镜底下射出冷漠的视线睥睨着海贼。 即便现在是夏天,却身穿长长的米黄色大衣,下摆随着风飘扬摆荡。 「老哥……」 那名男子就是洛依德里恩巴多。 还有另一名人物跟在洛依德的后头现身在甲板上。是名女性。 苗条的躯体穿着修女服,一个神圣气质溢于言表的美丽少女的倩影。 ——伊芙修女。不对。她是『生命公主』…… 他们两个为何会搭乘罗古卢海军的军舰? 难道他们这次和罗古卢海军联手了? 「混小子,来咱们岛上有何贵干!你的回答若没办法让俺满意,小心吃不完兜着走!」 索克一大声嚷嚷,洛依德便翘起嘴角笑了出来。 「我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希望跟各位武力相向,而是来结交朋友的。我是以携手合作、共创富裕未来的协力者身分前来进行协商的。」 我拨开人潮愈来愈多的海贼集团,冲到了索克的面前。 「大家不要被他骗了!他的目的是水之公主的棺材!」 「——这不是雷恩吗?没想到会这种地方遇到你呢。难不成你放弃符纹师这条路,跑来加入海贼团了?」 洛依德露出冰冷的眼神冷笑。 「哎呀,好久不见了,雷恩。」 生命公主也笑咪咪地挂起了令人不舒服的微笑。 洛依德高高举起了右手。那是一只架了好几条长条,形同骨头的银色义肢。手指弯曲时,还发出喀叽喀叽的声响。 「我一直很想再见你一面。毕竟这条胳臂的谢礼还没回敬给你哪!」 「少啰唆!水之公主的棺材我们是不会交给你的!」 「……索克船长。想必愚弟为您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吧。他流浪各地、四处散播谣言,我也很头痛啊——雷恩,别再继续妖言惑众,快过来我这里吧。」 「小子,你是他的弟弟?」 「是啊。不过我跟他才不是一伙的。我是来阻止他的暴行的!」 但身后的海贼们仿佛半信半疑似的开始交头接耳。 「那个小子说的该不会都是骗人的……?」 可菲冲到了众人的面前。 「大家慢着!咱相信雷恩!他打赢了决斗!认同强者不是咱们的规矩吗!」 尽管可菲说破了嘴,海贼们还是狐疑地交互看着彼此的脸。 「我们到底该相信谁才好啊……」 「总之,请各位听我说明。我的提案如下。我是以罗古卢帝国皇帝密使的身分造访贵宝地的。罗古卢海军目前急需更多的生力军,因此我们希望借助各位的力量。比起跟各位抗争,我们反而更希望能跟各位携手合作。当然,我们向各位保证,不会追究以往的海贼恶行,相反地,将来还会支付各位大笔的报酬。」 洛依德的这番发言使得海贼们更加议论纷纷。 「喂、喂,人家说有报酬耶。」 「可是我们不是不当海贼了吗?怎么打仗啊。」 「就是不当海贼了才需要钱啊。和军队行动的话,就不算海贼了。」 「等一下,这样我们是不是要跟其他国家打仗?」 「罗古卢可是个泱泱大国大国呀。跟他们并肩作战,这个岛也能受到他们的庇护吧。」 「你们冷静下来思考吧,罗古卢说的话能信任吗!」 「那个小鬼说的话也不见得就能相信啊!」 才一会儿工夫,海贼们就为了该不该听信洛依德的说词,分裂成两派的意见。 争执僵持不下进而变成了骚动,现场的空气十分凝重,打斗似乎一触即发。 「你们统统给俺冷静下来!」 索克用战斧的握柄「咚」的一声狠敲地面。 尽管闹哄哄的人声顿时噤若寒蝉,意见分歧的两派还是怒瞪着彼此。 「喂,既然这样那就召开辛格,彻底讨论出个结论来吧!」 「对!首领!召开辛格吧!」 海贼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要求索克。 索克没搭理他们,转头面对洛依德。 「俺问你一个问题!你们寻求生力军的目的是什么?」 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在洛依德的脸上,期盼听见问题的答案。 洛依德面露日中无人的笑容,环视着海贼。 从他口中说出的答案是…… 「为了杀光所有的海贼!」 所有人皆哑口无言,陷入了缄默。 唯有洛依德一副开了个很有意思的玩笑的表情,强掩着笑意。 「你说什么,臭小子!想动手吗?本大爷先撕了你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 索克的嘶吼打破了沉默。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海贼惨叫着从山寨冲往这里。 「首领!首领!不好了,山寨、山寨被……!」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大梦初醒地转头回望。 背着光浮现在夕阳中的岩山山寨。山寨不知何时出现了十来名全身青黑色服装的人影。他们似乎拿着什么武器,手上的东西闪闪发光。 山寨里的海贼都被捆绑起来,身体被押出窗户,仿佛就要被推下去了。 山寨似乎遭人纵火,各处的窗户都窜着火舌,濛濛的黑烟窜起。 而且那些潜入者……已经逼近山顶的神殿了。 「那、那些家伙突然从后面的大海冒出来!他们鬼鬼祟祟地游到岸边,然后用手上的钩爪,攀爬岩石上来。」 「索克!那个打扮跟之前来过的间谍一样!他们跟那间谍是同一伙的!」 可菲大叫。 「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接近,在刹那间夺走猎物的性命。真不愧是罗古卢帝国的军队最引以为傲的特殊工作部队。『黑豹部队』果然名不虚传。」 洛依德满意地说道。 回身一看,甲板上有十名罗古卢海军的士兵排成了一列。 个个身着轻装的胸甲和白色裤子,背上则背着长棍状的东西。 一名看似行事谨慎的男子出现在洛依德的身旁。 「这全都归功于阁下顺利吸引了海贼们的注意力。」 那家伙就是海军部队的指挥官吗? 「唔~!弟兄们,把山寨抢回来!」 索克挥起战斧咆哮。 海贼们高声发出战吼,准备冲锋。 「磅!」一道划开空气的生硬声音响起。 索克的脸颊被某个物体应声削过,渗出了血液。 「不准动。」 洛依德以冷冰冰的口吻说道。 列队的海兵部队举起棍状的武器瞄准了海贼。 他们所握持的武器……是枪。 枪口中飘出了一道细长的红烟。 长长的枪身上缠附着血管般的细长管线,流窜着红色的液体。 那也是以血机关为动力的小型兵器吗? 「敢再轻举妄动,脑袋就要开花啰。」 畜生,这么一来我们不就被困在这里了。 「水之公主……要被推倒了……!」 听到叫声,我抬头看位在岩山山顶的神殿。 距离太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还是可以看见叫啥特殊部队的家伙们正包围着供奉在那里的水之公主。 他们应该是用了绳子之类的道具绑住棺材吧。只见几个人在拉扯那个道具……然后棺材就被推倒了。 「呜啊啊啊……」海贼们连连发出近似绝望的惊呼。 「很好,命他们把棺材抬下来。」 「说!你拿水之公主做何打算!」 可菲紧咬着船上的洛依德不放。 「做何打算……?我们并没有任何不轨的意图,反而该说是前来伸出援手的。来拯救被抓到这个岛上的水之公主……还有你,可菲·渥尔巴特,水之公主的巫女。」 「你知道……咱的身分?」 「请你务必与我们同行。」 「开什么玩笑!谁要跟你们走了!」 「哎呀呀。与你分离两地的令尊表示希望能见上女儿一面耶?」 「……爹?难、难不成他还活着!?」 可菲瞪大双眼,神情木然地注视着洛依德。动摇之情在她的脸上扩散。 ……可菲的父亲还活着? 符纹师渥尔巴特的死亡在公会应该已经获得了证实才对呀…… 「雷恩,喂!雷恩。」 我顺着细微的呼唤声回过头,瞧见柚叶挤过群聚的海贼来到了我的身后。 「你仔细看那家伙的脸。他那眼神是说谎时才会露出来的。」 「啊、啊啊……原来如此。所以父亲还活着的说法只是要诱骗可菲的谎言啰。可是他为什么会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那种马上就会被拆穿的谎……」 说完,站在洛依德身后的女子映入了我的眼帘。 生命公主。她能赋予已死之人虚幻的生命。 难道他们把可菲的父亲给…… 「可菲,不要听信他们的话!他们别有居心!」 可菲猛然回过神。 「咱亲眼看到爹死了!不可能还活着!」 「是吗?你那么不相信,可是会伤透令尊的心喔?」 「老哥!你想用花言巧语带走可菲是不是!」 我一如要保护可菲般站到她的面前,拔出了符纹剑。 索克也端起战斧。 「这口气俺吞不下去了!俺要砍断你的脑袋!」 海贼们杀声震天地高举着武器。 生冷的枪声此时震天价响。 「呜啊啊啊啊啊!」 一名年轻海贼抱着满是鲜血的脚痛苦挣扎。 四周的同伴连忙用缠在头上的头巾替他按住伤口。 「大家请按捺性子!不要白白糟蹋自己的性命!」 可菲阻止众人的冲动,转身面向洛依德。 「……咱跟你走,你就满意了吗?」 「那当然,毕竟我们不是来打仗的。就如我先前所说,我们是前来解救你和水之公主离开这座岛的。」 ……又是纵火甚又是开枪的,竟还有脸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但洛依德的口吻不容分说十分强硬。 「……好吧,咱搭你的船便是。相对地,你不准对岛上的其他人动手。还有,咱一上船,就请你立刻离开这座岛。要是有任何人伤了一根汗毛——咱就当场咬舌自尽给你看。」 「你的手段还真是一点都不平和呢。」 「反正你觊觎的是咱的力量吧。」 「——好吧。我就答应你。我们不会对岛上的人出手。」 可菲轻轻地点点头,缓缓朝军舰走去。 「喂、喂,可菲……不能去啊。」 「别担心。咱是不会屈服于那种人的。咱绝对不会帮他们祈祷任何事。」 一如准备恭迎可菲上船般,洛依德领着司令官爬下舷梯来到了栈桥。 「欢迎大驾光临,我们恭候多时了,可菲。」 约莫二十人的脚步声从山寨传来。仿佛在行军般的规律脚步声。 镇压了山寨的黑豹部队夺得了水之公主棺材凯旋而归。 海贼们悚然心惊地退开一条路,让面无表情的他们经过。 那是一个笔墨难以形容,令人毛骨悚然的集团。从头到脚包得密不通风的黑色服装。仿佛身披海豹皮的身影,令人联想起出没在海中的半鱼人。 双手的手背上各有一副三根钩子的利爪。 走在队伍前头的数名队员搬运着用绳子绑缚住的水之公主棺材。 棺材上头的符纹失去光辉,沉默了下来。 棺材被搬到洛依德的面前,就像供奉在神殿时一样被竖立在地上。 除了负责搬运棺材的人,其余的队员都走进了军舰内。 洛依德心满意足地把目光放在水之公主的棺材上。 「哈哈哈哈,太棒了!这就是水之公主的棺材吗?」 洛依德掩不住兴奋地靠近棺材,用左手的掌心轻抚着棺材。 瞬间,棺材表面顿时发出强烈闪光,迸发出一道道猛烈的火花。 一道有如雷光的苍白色光芒,就像在顽强反抗般地袭击了洛依德。 「呜!」 洛依德被弹飞一小步,侧身摔倒在地。 「不要以为什么事情都能如你所愿,蠢货!」 柚叶毅然决然地朝洛依德大叫。 「固然在棺中沉睡,公主还是有意志的!别以为公主会把力量借给你这种鼠辈!」 「这不是『死亡公主』吗?许久不见——原来是这样,我被公主讨厌了啊。既然如此……」 洛依德一把抓住可菲的手臂,押着她背倚棺材。 接着他伸出泛着异样光辉的银色胳臂牢牢抓住她的额头大叫。 「别忘了!你可是海贼!袭击他人、令人憎恶至极的海贼!」 可菲像是突然吓着了一样用手捂住耳朵,两只脚开始不断打颤。 「住……住口……别说了……咱是……为了……生存才……」 「喂、喂,你是怎么了,可菲……」 「这下糟了,雷恩。那家伙正在注入感情seed。」 这是说洛依德在利用seed的力量折磨可菲的心灵吗? 「你是卑鄙的犯罪者!残忍的杀人犯!受世界憎恨的海贼!」 「不、不是的……咱是……」 「可菲,不要听他说的话!可菲你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座岛能获得和平!」尽管我声嘶力竭地高呼,可是现在的她听不进耳里。 「要是看到你这模样,不知道你的老爸会气到多抓狂啊!」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菲双眼圆睁,貌似痛苦地仰天咆哮。 棺材的符纹好似疯狂了般闪烁出强烈蓝光。 「呜喔喔喔喔喔!」 索克冲了过去将栈桥震得天摇地动,高高挥起战斧。 砰、砰。枪声接连响起。 索克纵身跃起。弹丸命中栈桥弹开。 「少碍事!」 洛依德用另一只手迅速从大衣里掏出水晶状的石头。 一个立体状的红色符纹浮在蓝色石头的内部。 他高举符纹水晶的瞬间,一道水柱从栈桥下方喷发而出。 「咕喔!」 水柱冲垮了栈桥,也将索克顺势冲走。 「保护首领!」 「将大姊头抢回来!」 海贼们异口同声地呐喊,迈步前冲。 尽管接连响起了数发枪响,但已无法对他们造成吓阻的效果。 ……就在这个瞬间,大海传出了惊人的喧骚声。 嗡嗡嗡嗡……空气在震动。 「那……那是什么……」 海贼们发出仿佛从本能感到害怕般的胆怯声音,驻足观望,接着往后倒退。从雾墙的背侧……海面逐渐高高隆起,袭卷而来。 「是海啸!海啸要来了!」 高涨的海啸以高速直扑小岛。 洛依德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高举着符纹水晶。 从他四周喷出的海水在半空中流动,形成一层薄膜将洛依德和军舰滴水不漏地包围起来。 「快逃到高台上!」 海贼们一同朝港口后方逃命。 「柚叶!往这里走!」 我牵起柚叶的手,往环绕港口的岩场上头跑。 爬上岩场上其中一棵大树的根部后,为了不让海水冲走,我把柚叶的身体压在地上,双手环抱树干。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子民!你、你的身体靠太近了!」 柚叶抡拳连番敲打我的脑袋。 「闭上嘴巴,快停止呼吸!会溺水的!」 柚叶顶着面红耳赤的一张脸,连忙鼓起腮帮子暂停呼吸。 一道水墙宛如朝我们掴掌而来的巨手,遮蔽了港口的上空。 咚咚咚咚嗡嗡嗡…… 海啸重重地拍打在港口上。 尽管我们来到了高台避难,有如岩石般沉重的水压 仍重击在我们的身上,紧接着一股仿佛要将我们硬生生扯开的水流袭击而来。 「呜……快被冲走了……」 我身体压着柚叶,用感觉好像快被扯断的手臂死命地攀住树干不放。 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感到一阵阵的酥麻。 即使身体仿佛快要被水流撕裂得不成人形,我还是死命忍耐。 一会儿,身体忽然轻盈了起来。看来海啸终于退去了。 海水退散后,身体总算接触到了空气。我长长地吁了口气。 「得救了……吗……?」 好险我们躲到了高台上,看来至少因此避开了海啸的直击的样子。 压在我身体下面的柚叶咳嗽不止。 「你还好吧,柚叶。」 「呜……不小心喝了几口水……」 我抬起身子转身俯瞰下方景色,港口整个被破坏得面目全非。原本堆叠得好好的货物散乱一地,栈桥的桥面变得坑坑洞洞,海贼船的桅杆也折成了两半。 海贼们全都趴倒在岩场上头避难。 不晓得玛尔榭和鲁米沙有没有事。还有拉契尔她们…… 爬下岩石回到港口一瞧,有一颗巨大的水球薄膜包住了罗古卢的军舰。 水球迸裂后,形成薄膜的海水应声往下宣泄。 洛依德仍高举着符纹水晶站立在军舰旁的栈桥上。 在刚刚的水膜保护之下,洛依德的四周没有受到任何波及。军舰也是毫发无伤。原先在甲板上的海军部队似乎已回到船舱内,如今已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噫噫噫噫。阁下,如此巨大的海啸,即便是我军的船舰也会被冲走的……」 或许是被海啸吓怕了吧,司令官抱头屈身蹲在洛依德的身旁。 「不是海军的新锐军舰吗?这点程度的海啸就会沉船的话,那我可伤脑筋了呢。」 洛依德面前的可菲正虚弱地倚着棺材昏迷不醒。 棺材的符纹就像用光了力量一样黯淡无光。 仿佛与之呼应般,海浪也沉寂了下来。 「海……沉默了……?」 海啸退去后,海面上已不见波涛汹涌,仅剩余波荡漾。 「搬进去。」 洛依德一喝令,四周的黑豹部队便抬起棺材,通过舷梯进入军舰。 随后,洛依德抱起失去了意识的可菲跟着上船。 垫底的司令官紧追其后。 虽然我想追上前去,无奈力量全被被海啸夺走了,两只脚完全不听使唤。 最后,洛依德从甲板上对我抛出一个冷笑,军舰缓缓驶离港口。 朝着被夕阳染成了橘色的雾墙航行而去,变得愈来愈小。 生命公主站在船尾的甲板上头。 她摆出宛如祈祷般的姿势,双手向前高举,一身修女服随风飘扬。 有如血液的红色液体从她的双手流出,注入了海中。 那是……公主的血液。亦即神之血。 「她在干什么……?」 留下一道悚然的红丝,军舰载着可菲和水之公主的棺材消失在雾里头。 「畜生!!」 索克忿忿不平地咒骂,「咚」的一声用两只胳臂奋力拍打桌面。 这里是山寨内的大厅房。海贼们正围聚在三张并排在一起的长桌旁享用晚餐。 随处都可以见到有人的手臂或头缠着绷带,看了令人同情。他们都是在山寨遭到黑豹部队攻击而受伤的海贼。伤势严重到必须躺在病床修养的伤者也不在少数。 大家都笼罩在气氛沉重的沉默之下。海贼应有的热血沸腾的气势已不复存在。 他们所尊敬、敬爱的可菲已经不在这里。 当海贼回到山寨时,各处房间早被敌人的纵火给烧得残破不堪。 可菲的房间也不例外,状况惨不忍睹。 朴素的家具被烧成一片焦黑,书柜的书全都变成了灰烬。当然也包括欧帝兹船长那本书。 挂在墙壁上的图画也遭到焚毁,惨烈地掉在地上,一如在嘲笑可菲的希望般。 我们坐在长桌的角落默默地喝着汤。 「这气氛实在是……连食物也变得难吃起来了喏……」 「那也没有办法啊。大家都很不甘心。当然我也是,不过他们毕竟一起生活好几年了。」 「欸,难道不能搭海贼船去追回可菲吗?」 玛尔榭问道。 「海贼船都被弄坏了。现在还在修理,得花个一晚才有办法出海。」 「还有一艘船是平安无事的。」 鲁米沙这番话使得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 「什、什么事?我的脸上有沾到东西吗?」 拉契尔的船,夏利欧特号。这艘船打从一开始就是被大型海贼船拘捕入港的。不过似乎也因此刚好受在海贼船的庇护,免于受到破坏。 「拉契尔小姐,不知能不能驾驶夏利欧特号追回可……」 拉契尔突然站起身,打断了玛尔榭的话。 「太荒谬了!我怎么可能让我的船暴露在那种危险中!」 拉尔榭就像被激怒了一样,带着两名部下离开了厅房。 用完餐后,我心血来潮地跑到岩山顶上的神殿瞧瞧。 即便我明知爬到高处也看不到可菲的所在之处。 夜晚的月光照亮了白色石头搭建而成的建筑。水之公主的棺材已从神殿消失。 「喂——!可菲!听得见吗?大家都在等你回来喔!」 我试着朝黑漆漆的大海呼喊不知被抓到哪去的可菲的名字。 ……可是不管我喊得再怎么大声,她应该都不可能听见吧。 我回想起可菲自愿走到洛依德面前的身影。 那固然是为了保护大家……但会不会其实她也未能在内心底彻底否定父亲还活着的可能性呢? 我没来由地就是这么觉得。 「雷恩!原来你跑来这种地方啊?瞧你突然不见害我紧张了一下。」 回头一看,玛尔榭和鲁米沙爬着神殿的阶梯上来了,大概是听到我的呐喊声吧。 「啊,抱歉……我在想事情。」 玛尔榭走到神殿的中央后,环视了广漠的夜景。 「好安静喔……总觉得静到有些毛骨悚然了。」 暴风雨前的宁静。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句话。 鲁米沙兴致勃勃地望着神殿的石柱。 「怎么了,鲁米沙?有啥稀奇的发现吗?」 「柱子上头写有古代卢恩文字。」 「啊啊,那个喔。不晓得写了些什么呢。」 「……我试着解读一下。」 「鲁米沙,你看得懂吗?」 「古代符纹文化是我专攻的领域。以前我也有稍微尝试学习古代卢恩文字。」 「不愧是考古学家鲁米沙大师呢。好几次从设有陷阱的古代遗迹闯关成功的功夫果然不是盖的!」 「……我没闯关过什么陷阱耶。」 「玛尔榭……你不要想到啥就乱讲啥好不好。」 「咦,当考古学家的,不就是要跳跃闪避落石、惊险闪避从墙壁刺出的长枪、撂倒跑来攻击人的木乃伊吗?」 「……这是哪门子的联想——那么现在呢,鲁米沙?上头写的字你看得懂吗?」 鲁米沙聚精会神地巡视了每一根被月光照亮的柱子。 「看起来好像是每一根柱子上都写有一句话,串连起来就成了一段文章的样子。」 鲁米沙回到最初第一根巡视的柱子后,缓缓地 开口说道: 「『伟大的欧帝兹船长于此地永眠。与爱船斯雷伊普尼尔号』。」 「欧帝兹……?原来他不是幻想的人物?」 「欸,雷恩,欧帝兹是谁啊?」 我告知两人可菲跟我说过的故事。 「欧帝兹船长据说是活跃在一千五百年前的公主时代,乘着一艘名叫斯雷伊普尼尔号的船环游世界诸海的传说海贼王啦。他好像活到两百岁,在世界各地共娶了十六个老婆的样子……」 「十六个!也太精力旺盛了吧……」 「精力旺盛……羞。」 ……那不是重点吧。 「总之,他现在似乎被当成了童话故事里的人物,不过……原来如此,他是实际存在过的人物啊。」 我怀着莫名的感慨凝视刻上了古代卢恩文字的柱子。 「喂!谁能过来看一下!有可疑的船只!」 突然下方传来了喊叫声。 我低头一看,在位于岛北端的沿海岩场上,可见火把的光正剧烈摇晃。 「可疑船只……?莫非又是罗古卢的工作部队?」 紧张感旋即涌上心头,我赶忙冲下神殿。 岛北端的平坦岩场。地上满是坚硬粗糙的岩石。 有一艘小船搁浅在这座岩场的角落。是小型的符纹船。 待我赶到现场,只见约莫十名的海贼拿着火把,一副惊恐害怕的模样远远地围着小船。 有五名海贼叠成了一座人山,精疲力尽地瘫在小船的前方。 在那座人山的正后方,有一双手扠腰、站姿潇洒、身形修长的人物。 该人物轻轻将柔软的秀发向上一拨,环视海贼。 「好个一点常识也没有的欢迎方式。接下来换谁要当我的对手呢?」 该人物旋动左手的短剑把玩并说道。尽管短时间内打倒了五名海贼,他却连口气也没喘,更遑论流下一滴汗。 「萨伊克斯!」 「嘿,雷恩。好久不见啊。剑术特训你再继续这样翘课下去,即使个性温和如我,也是会发脾气的喔!」 「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会跑来这种地方!」 「在我说明之前——你能先帮我跟他们解释我不是敌人吗?此外还有另一个要求。我有东西需要人手帮忙从船上抬出来。」 「有东西需要抬出来?」 萨伊克斯不改气定神闲的表情回答。 「就是火之公主的棺材呀。」 「哦哦~连娘娘腔美男子也来了吗?真是热闹啊。」 「萨伊克斯先生,看来你真的很想替雷恩特训剑术呢!」 「……我想他应该不是为了这种理由千里迢迢跑来的。」 柚叶、玛尔榭、鲁米沙三人随性地坐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语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里是山寨的一室。是我暂借来过夜用的房间。 索克在房间的一角对突然造访的来客板起了脸孔。 我和萨伊克斯在房间的中央面对面而坐。 沉重的火之公主棺材被摆放在一旁,似乎是萨伊克斯从公会带出来的。 在棺材表面上的复杂地缠绕在一起的绳纹图案显得黯淡无光。 「你把火之公主棺材带来有什么目的吗?很难相信阿不列总裁竟然会允许你这么做。」 「我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吧。就连我也是费了好一番唇舌才说服总裁点头允许的。不过就结论而言,总裁还是答应了。再怎么说我跟雷恩还是不一样的,总裁对我的信任深厚多了呢。」 「……用不着多出那一句废话啦。那么,你怎么会跑来这岛上?」 「罗古卢海军在凯尔兹港的行动莫名地不安分了起来。原本占据了港口的船不知怎么的突然往某处移动。我调查了一下他们的目的地……发现是鞑洛岛,也就是这儿。我想这不寻常的行动,一定是为了抢夺水之公主棺材而展开的。」 我也将来到这座岛后所发生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萨伊克斯。 受供奉的水之公主的棺材和可菲的关系。 金盆洗手放下海贼的身分,努力寻求改变的岛民的生活。 于此时突然现身的洛依德和罗古卢海军。 被他们强行带走的可菲和水之公主棺材。 「如果我能保护好可菲,事情就不会……不过,等到海贼船修好了,我也要搭船去把可菲和水之公主棺材带回来!」 「有那决心是很好,不过呢,现在罗古卢的军舰正藏身在雾里,悄悄地集结在岛的四周呢。」 「军舰在集结?他们想和岛开战吗?」 「在来到这座岛的途中,我在船里监看了他们所互打的航海信号。未能就此查出名为可菲的少女的下落固然遗憾……不过对于他们的作战,倒是成功掌握了一定程度的资讯。罗古卢海军——正企图执行扫荡海贼的作战。」 「扫荡作战?可是岛上的人已经决定不当海贼了啊。只要跟罗古卢海军说明这点……」 但萨伊克斯摇头否定了我的提议。 「如果目的只是单纯的维护治安,你的提议或许有用。可是你不也看到了吗?这个作战是由洛依德主导的。此乃他为了夺取水之公主的力量所做出的策略。」 「——老哥曾天花乱坠地说过以前公主王国的事。还说要创造那样的国度之类的。难道为了实现目的,就不用管其他人的死活了吗?……为什么他会变成那种人啊……」 我回想起以前洛依德的模样,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了下来。 「别看他现在那样,以前他可是个温柔的大好人。要是看到像岛民现在这样不当海贼力图改头换面的样子,一定会第一个伸出援手,他原本是那样的人啊。发誓要让国家变成能让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的美好国度,还因此努力当上了公会议员。为什么这样的他会……」 「虽然本宫对你的老哥认识并不深。」 在一旁聆听着对话的柚叶开口说道。 「人类这种生物,一旦知道那类的理想无法实现,在受到理想与现实的折磨之后,往往会屈服在扭曲的思想之下。可悲的是,责任感愈强的人愈是如此。」 「我老爸也有说过。老哥他以前被深信是同伴的人背叛过,饱受痛苦折磨最后变了个人。只是我也一样不是很清楚详细经过就是了。」 「……然后呢,现在怎么办?雷恩,你打算跟亲哥哥一战吗?」 我点头答覆萨伊克斯的问题。 「那当然。不证明现在的老哥是错的,事情就没有尘埃落定的一天。」 「——作战将在明早日出的同时展开。他们所设计的第一波攻击,就是利用有水之公主力量加持过的海啸攻击岛的东岸部。他们打算利用此波攻势一举夺走海贼的战力。」 「他还想再来一次刚才那个海啸喔!」 「……恐怕只会是规模更为庞大的海啸吧。他们现在获得了水之公主的力量,正设法掀起足以淹没整座山寨的大海啸。」 我赫然惊觉洛依德目前正在打的预谋。 「——我老哥该不会想要利用可菲的交感吧!」 「利用交感?」 「我老哥刚才指责可菲是杀人犯,并且注入支配感情的seed,进而引发了海啸。要是重复这样的过程,使得可菲和棺材交感的心充满了更深的绝望的话……」 「那家伙打算促使公主暴走抓狂吗……」 柚叶稍稍板起严肃的面孔说道。 「那海啸不就等于可菲的嗟叹吗!怎么能坐视他干这种事!」 「冷静,雷恩。当务之急是防止即将展开的扫 荡作战,然后再伺机查出可菲的下落并救出她。」 萨伊克斯面向索克。 「这场战斗,少不了你们的一臂之力。」 「用不着你说,本大爷不会容许他们在岛上兴风作浪的!」 「萨伊克斯,问题是就算防止了那波大海啸,之后又该怎么办?」 「要反抗公主的攻击,应该也只能仰赖公主的力量了吧。」 「要拜托柚叶……出面防止吗……?」 「问题是,本宫并不善于防守喔。」 我回忆公主力量获得解放时,柚叶张开黑色羽翼翱翔的身影。 个头娇小的她,看起来确实不像有力量挡下海啸。 萨伊克斯瞄了旁边火之公主的棺材一眼。 「我就是考虑到水之公主棺材被抢走的情况,才从公会搬来火之棺材的。雷恩,我托付给你保管的火之戒指你有带在身上吧?」 「啊啊。有。」 我从上衣的内口袋拿出火之戒指。 硬币大小的圆盘上绘有局部的古代符纹。 「就用那戒指唤醒火之公主吧。她应该能成为一针强心剂。」 「……可是,火之公主不是被柚叶打倒了?不要紧吗?」 「唔呣。火之公主现在确实是被本宫赋予了死亡,陷入了深沉的休眠。公主的灵魂虽说是不灭的,要从死亡的休眠苏醒仍需要时间。甚至不乏那种必须等上好几百年的时间才会苏醒的情况。」 「这样到底该怎么办啊。现在才经过三十天耶。」 「雷恩,让本宫透过你的seed试着直接跟火之公主交涉吧。如果是同样具有棺材之身的本宫,或许能让声音传递到火之公主的灵魂深处。」 「我知道了。这里就交给柚叶吧。」 我拿着火之戒指在棺材前屈膝跪下。 在棺盖的中间,有一硬币大小的空白。唯独那处少了符纹。 我在大家的守望下,轻轻地将戒指的圆环碰在空白处上。 戒指滑溜地被轻轻吸入,恰好吻合洞口。断掉的符纹又串连了起来。 我闭上双眼,把右手放在戒指的地方。 放松全身的力量后,影像在脑海中浮现。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焰的影像。 时而火烫得仿佛要烧光一切,时而温暖得仿佛打从心底获得治愈。 这时柚叶的手搭了上来。seed的能量缠附住她纤细的手指。 就像在做梦般,一幅画面自然而然地在脑海之中浮现。 ——这是柚叶在和火之公主说话吗? 某座宫殿的庭院。一对感情融洽地在和煦的阳光底下嬉闹的姊妹身影浮现尔出。 其中一人是柚叶,另一人则是……火之公主……? 突然,有一股猛烈的灼热袭击了我的手臂。强烈到仿佛灵魂要为之燃烧起来般的能量流来。 我承受不住,像是被弹开一样从棺材抽离。劲道之猛害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绳纹图案的螺旋图纹闪耀着耀眼的红光……棺材朝上空飘起。 轰的一声,整具棺材遽然起火燃烧,热气弥漫了整个室内。 「呀啊!」 玛尔榭不禁一声惨叫。 但火焰在眨眼间便四射飞散消失……一个人影接着从中现身。 细长的鼻梁,洋溢着温和柔情的眼睛,飞扬飘逸的长发。 以红色为基调的长礼服裹住了一身苗条身材。 棺材已从我们的眼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个令人与柔和的烛火产生联想的少女站在那儿。 少女面露木然的神情,转头一一环视守望着过程的众人,眼睛眨个不停。 「哦哦~穗花姊姊,终于见到你了~」 柚叶紧紧抱住少女,把脸埋在她的胸口撒娇。 「柚叶……?是柚叶吗?」 少女有些讶异地说道后,脸上扬起微笑轻抚柚叶的头。 没记错的话,公主彼此都是姊妹关系吧。原来她们感情有那么好啊? 「呜哇……好漂亮的美女喔……」 「那件礼服……好想让雷恩学长穿穿看……」 玛尔榭和鲁米沙的眼睛发出亮晶晶的光芒看呆了。 「火之公主长这个样子……?」 连索克也看傻了眼。 「喂,这些子民!本宫可不允许你们装熟乱叫穗花姊姊!雷恩,像你这种货色就不用想白费力气搭讪了!」 「我才不会搭讪哩。」 「那如果是我搭讪,结果会如何呢?」 萨伊克斯促狭地说道。 「不行不行不行!像你这种娘娘腔花美男才不是穗花姊姊喜欢的类型!姊姊欣赏的是那种狂野派的!你先去换张脸再说吧!」 「齁齁,这么说来她会疯狂爱上本大爷啰?」 索克从旁打岔道。 「像你这种大胡子,凭你也配!把胡子剃光再来!」 「……唔。胡子可是本大爷的注册商标啊。」 火之公主气质优雅地笑了出来。 「你的朋友都好有趣喔,柚叶——各位无须顾忌我的身分,请叫我穗花吧。也不需要刻意对我使用敬语。毕竟我现在已非统治世界的人物了。」 该怎么说呢,这位公主的个性和给人的感觉跟柚叶也未免差太多了吧。 「那么……为了对公主的意见表示尊重,恕小的斗胆直呼名讳了。穗花,很抱歉才刚醒来就向你提出不情之请……我们希望马上借助你的力量。因为我们所身处的这座岛屿,目前正面临遭到水之公主攻击的危机。」 萨伊克斯的话令穗花绷紧表情,轻轻地点了下头。 「你们曾经拯救了被灌输邪恶seed、险些陷入失控状态的我。这回就让我来回报大家的恩情——当需要我的力量时,请拔掉楔子让力量获得解放吧。我愿意献出我的火焰之力。」 「可是……穗花姊是火焰公主吧。跟水之公主打起来会不会不利呢?」 静听对话的玛尔榭不安地提出了疑问。 「水能克火。」 鲁米沙说出理所当然的常识。 「她们说得没错。火的力量会不会轻而易举地就被水扑灭了呢?」 「你们这些愚昧的子民!不许小看火之公主的力量!只要穗花姊姊拿出真本事,甚至可以喷出延烧天空的业火!了解了吗!」 「……我的力量和水之公主相比较为不利当然是无法否定的事实。不过,多少应该还是能发挥阻挡攻击的效果。」 「我明白了。我们当然也会并肩作战的。万事拜托了。」 之后,我一个人步出山寨在外头游晃。 柚叶和穗花正忙着叙旧。现在就让她们姊妹俩好好独处吧。 玛尔榭和鲁米沙先回自己的卧房休息去了。 萨伊克斯则在和索克说明隔目的作战。 我环顾四周,只见被海啸破坏的海贼船被吊上了港内以进行修复的工作。 或许是因为这岛上符纹文化不兴盛的关系,海贼船上并未搭载有符纹光石。火把的火光在被吊上岸的船只的甲板上微弱摇曳,可以听见铁锤敲打板片的声音。 「喂,需要我帮忙吗?」 我向在甲板上进行修理的海贼喊声。 「少啰唆!别来碍事!外行人滚边去!」 ……被人家三言两语就打发掉了。 我站在岩壁眺望夜晚的大海。可菲她就被抓到了那一头的浓雾当中。 她现在是否正被洛依德强迫灌输绝望的感情呢? 承受着「你是犯罪者、杀人犯 !」这种言语攻击的洗脑。 「要是我待在她的身旁,就能跟可菲打气说她是大家的希望了……」 我握紧的拳头在发抖。 因为对洛依德感到愤怒,还有无能为力的自己。 以及无法将言语传达给可菲知道的悔恨。 我多希望能将大家的心意转达给她。 想告诉她不要忘记希望…… ——可是,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言语能够传达给身处异地的她。 我走着走着,在港口角落发现摸黑行动的人影。 走近一瞧,原来是拉契尔。她在和栈桥系在一起的夏利欧特号旁边手忙脚乱地不晓得在忙些什么。 原来是和脸上有伤的男孩……皮耶若一起忙着把堆在栈桥上的木箱搬进脑里。 「喂,你们在干嘛?」 我一出声喝止,拉切尔一副悚然心惊的模样转过了头来。 「我、我还以为是谁呢,结果是你啊。拜托不要吓人好不好。」 「这么晚了你还在忙什么啊?」 「我们要出海了。现在海面风平浪静,趁现在的话可以穿离浓雾。」 「不会就只有你们吧?」 「想逃的话,你也立刻上船。现在我可以看在人情的份上带你一起走。」 「怎能说逃就逃!明天罗古卢军就要攻来了耶!」 「所以才要逃啊!留在这种鬼地方,下次必死无疑!」 「可菲和其他岛民的死活你都不关心吗!」 「抱歉,不关我的事喔!」 「……你们只求自己得救就好吗?」 我大概是心浮气躁了吧。克制不了冲动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我有必须救人的义务吗?」 「可是……对大家和可菲见死不救的话,也未免太过分了吧!难道你都不会想尽一点心力吗!」 「喂,臭小子。」 皮耶若忽然站上前来,亮出一把小刀。 「你有种再继续吠,我就要你好看。」 「怎、怎么了啊,突然亮出家伙来……」 「老大她啊,给了被人当作过街老鼠看待的我们工作。你敢再侮辱她,我绝对饶不了你。」 我被他的气魄震慑得忍不住往后倒退。 说得也对。仔细想想……他们也有为了活下去的苦衷。拚命的并不是只有海贼而已。 追根究柢,他们也是因为我的游说,才会来到这个岛上的。甚至该说是我害他们碰上这种险境的。 「是、是我不好啦。我心烦意乱,一时冲动之下口气激动了点。」 「呸!」皮耶若不屑地吐了一口口水,将刀子收回。 「别管那种人了。快点把剩余的货物堆上去吧。」 两人重新开始把木箱搬到船上的工作。 「……话说回来,怎么没见到另一个人呢?」 被我这么一说,拉契尔和皮耶若两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左右张望。 「蒙布兰?他跑哪里去了!刚才还看他站在里的呀……」 「……他是不是在那里啊?」 在间隔两座之远的栈桥的尽头,有一个微胖的男孩就像以黑暗为保护色般站在那里。 「怎么会跑到那种地方……蒙布兰!快回来!」 尽管拉契尔扯开嗓子呼喊,蒙布兰依旧丝毫没有想过来的打算,兀自晃动着一头短短的鬈发。 「你等着,我去帮你把他叫回来。」 虽然我没有拿跑腿为先前的失礼赔罪的意思,不过我留下这句话后就朝他所站立的栈桥尽头跑去了。 「喂,你的老大在叫你过去啦!」 无视我的呼喊,蒙布兰还是一样傻愣愣地望着大海。 「没听见我的声音吗……?」 我绕到他的正面,比手画脚地向他示意拉契尔的方向。 但他只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朝我投以茫然的视线。就算拉他的手,他也不肯动。 当我打算放弃的时候,突然有一道光线从夏利欧特号射出。 仔细一看,拉契尔从操舵室的天井探出了身子,把探照灯朝着这里。 喀叽喀叽……灯光随着开阖的动作忽明忽暗闪烁。是航海信号吗…… 「噫——!」 一接收到信号,蒙布兰便高举双手慌慌张张地跑回拉契尔的身边。 我怀着一头雾水的心情尾随蒙布兰身后回去。 这么说来,记得这家伙好像善于解读航海信号是吗。 也多亏他的功劳,当初离开凯尔兹港的时候,我们才能顺利摆脱罗古卢海军的巡洋艇。 「他封闭了自己的心啦。虽然用人话无法跟他沟通,不过使用航海信号就没问题了。」 航海信号就可以……了吗? ……嗯。忽然,我的脑中灵机一动。 「……航海信号……对了,就是航海信号!」 最后准备上船的拉契尔被我突然的这一吼吓得回过头来。 决斗的时候可菲运用了航海信号。她应该看得懂航海信号才对。 而且目前具有能打出明显信号的符纹光石的是…… 「喂,拉契尔,我拜托你,这艘船借我一下!」 「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我们随即就要出航了!」 「给我一点时间就可以了!航海信号啦!我要打航海信号!」 「航海信号?你要跟罗古卢军投降吗?」 「谁要投降了。我要利用航海信号传讯息给被抓走的可菲!让可菲知道无须感到绝望,她是大家的希望!」 「你连她人在哪都不知道,怎么让光打到正确的位置。」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结果会怎样!」 「……不行。我没那个时间让你浪费。皮耶若!出发了!」 「慢慢慢慢着!」 我一把抓住准备上船的拉契尔的手臂。 「够了,放开我!」 我一定、一定得设法说服她才行…… 我伸出手竖起三根手指向拉契尔比了个数字。 「……什么意思?」 「我出三十枚铜币。三十马克尔。」 「甭谈。还差了两个零才对吧?」 「慢慢慢着,是金币三十枚才对。三千马克尔喔。」 拉契尔的动作停了下来。 「…………」 我接着竖起小指。 「四十枚。」 「…………五十枚。」 「…………成交。」 「哼哼。你也挺明事理的嘛。不过你别想赖帐喔……对了,你是不是有宣称过自己和符纹师公会的总裁是朋友?」 拉契尔看着我露出了别有居心的笑容……真的是锱铢必较的家伙耶。 「好啦,我好歹也是个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账单算在符纹师公会的阿不列总裁的头上。」 反正事后再找个藉口搪塞,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于是我进入夏利欧特号的操舵室,爬上穿过天井的梯子。 「……对了。拉契尔,不好意思,能麻烦你教我航海信号吗?」 「那么复杂你是不可能马上背起来的啦。」 拉契尔抽出一张收在操舵室柜子里的纸,拿着它甩来甩去。 「那啥?」 「这是标示了文字替换的航海信号表。有了它你也能打信号。」 「要借我的吗!多谢了!」 「一份金币十枚。」 「原来是要我买喔。不过才一张纸……根本是 第四章 约定之言 幽暗的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满天的星光也逐渐淡去。 大清早日出的时间。在浓雾的笼罩下,这里无法看到日出的景象。相对地,雾墙带着橘光闪耀着。 我站在港口远眺平静的大海。 昨晚打出的那些话要是可菲有看见就好了…… 身旁的柚叶手上拿着双刀。在开战之前我便先把seed注入给她。 站在身旁的另一个人则是火之公主穗花。 「我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如有需要,请随时激发出我的力量。」 她答应了接下化身为护盾阻挡海啸的任务。 脸上的表情固然严肃,却又不失温柔。 现在在港口的只有我们三人。所有岛民为求万一海啸袭击岛上时能尽量使受害减轻,全都在山寨避难待机。 「抱歉,把你吵醒还突然让你扛起这样的重责大任。」 我一向穗花致歉,她轻笑了一声左右摇了摇头。 「保护人类本来就是公主的责任——柚叶,看你的啰。万一我被击败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保护雷恩。」 「穗花姊姊是不可能会被击败的!」 穗花向用力挥手否定的柚叶投以微笑。 我不经意环视了一下港口,发现拉契尔的夏利欧特号还停泊在此。 她们还没逃走……? 就在我感到疑惑的时候,传来了一阵踩着石子的慌乱脚步声。 「睡过头了!真不该游泳游到累翻的!」 拉契尔和两名部下急急忙忙地跑来港口。 「快回山寨!海啸要来了!」 拉契尔听我大喊,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三人掉头转身,朝山寨的方向逃命。 是因为我昨晚借了船的关系吗……我是不是害惨她们了呢。 当我把视线移回大海时,海面骚动了起来。从雾的另一头……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轰轰轰」的海鸣——是海啸的声音。 可菲终究还是没看到信号吗…… 「……要来了。」 穗花点点头站到我的面前,双手向前伸出。 在她的掌心上冒出了一颗小小的火球。火球一边描绘出红色的轨迹,一边上下左右地在半空中环绕。 轨迹线交织错综,在穗花的面前形成一面扁平的符纹浮雕。 长长的火焰符号卷曲成圆形漩涡。这就是通往棺材里面闸门。 一把貌似烧红的铁块、闪闪发光的剑柄从闸门的中心浮现。 「来,雷恩。拔掉我的……楔子吧!」 我用双手握住了握柄。 「好烫!」 掌心痛得像是遭到火烤般。我闭起眼睛,在脑海想像火焰的影像。 和火焰一体化的感觉让血液随着热度沸腾,全身充斥着仿佛一切都豁出去的感觉。 「呜哦哦哦哦!」 我大叫着一口气抽出了剑。 掌心的灼热变成了舒适的暖度……包覆着剑的火焰使空气不稳地摇曳。 持续喷发出业火的极炎之剑。 至于穗花的身体……则被包裹在棺形的烈焰之中。 烈焰一会儿变得火势加剧朝天直窜,渐渐变化成人形。 [attach]190482[/attach] 一个高如巨塔的雄伟炎之巨人站了起来。 右手上则握着一把几乎与自己齐高的炎之巨剑。 可以看见穗花两只胳臂和下半身埋在巨人的胸口里,绽放出红光的模样。原本感觉有如温和烛火的礼服,如今就像熊熊烈焰一样火光灿烂。 和过去在公会出现的时候相比,现在这个巨人宛如骑士,英姿焕发且威风凛凛。 「看!那才是本宫的姊姊火之公主的真正姿态——苟维奴!」 巨人面朝大海矗立着。 海啸随着轰然巨响逼近到了眼前。浪涛的高度足以和山寨的岩山匹敌。 「……这规模也太夸张了。」 与其说是海浪,不如说是一面由压倒性的水量所构成的水墙。 水墙汹涌进逼,作势一口气袭卷全岛。 当水墙的底部碰到突出的栈桥前端的瞬间,栈桥旋即灰飞湮灭。 炎之巨人抡起巨剑……大幅度地横向一挥。一道猛烈的火焰随之从剑喷出。 「波轰!」燃烧空气的声音从右边流窜到左边,刮起了一阵会使人灼伤的热风。 我的皮肤就像贴着火焰一样疼痛。宛如整个人跳进了火堆般。 「滋沙沙沙……」中央被切开出一道裂痕的水墙因为热气而一口气蒸发了。 海啸一失去劲头,海面呈现出了严重的不稳,残破的水墙变成斗大的水滴四处飞溅。 「成功了!竟然粉碎了那么强大的海啸耶!好厉害!」 「见识到了吗?子民!穗花姊姊的实力就是有这么强大!」 不过,我们的喜悦只维持了短暂的时间。四处飞溅的水滴出现了奇妙的变化。 水滴汇聚而成的水膜缓缓蠕动,渐渐变形成了人的姿态。 它们借力飞过炎之巨人,发出令人不快的湿黏声响在港口着地。 「咯哈……」 那些水膜一边发出奇妙的抖音,一边以迟缓的动作面向我们。 「这些怪物是啥啊……」 由水变形而成的那些怪物就跟人类一样用双脚站立,手掌上长了三根又长又锐利的爪子,脸上则有一双形似鱼鳃的耳朵,奇怪的长相令人联想到了深海鱼。 那副模样好比水栖动物学会站立爬上岸似的。 它们的身体仿佛是由海水构成,颜色为半透明。心脏附近有一红色的血液团块。 那是……神之血? 生命公主的脸庞旋即在我脑海浮现。 原来如此。昨天离去之际她在海中洒下的,原来就是这生物的种吗? 其中一只水栖兵发出诡异的叫声,起跳扑向我们。 我挥动了双手握住的极炎剑。 被火焰吞噬的水栖兵「滋」的一声蒸发了。 我回过身又是一劈,逼近到身旁的三只水栖兵一口气同时消失。 「不准靠近!喝!」 柚叶每砍下一刀,都可见到身体溃散不成原形的水栖兵化成一滩水渗进了地表面。 「哼,这些家伙只是仗着人多示众,其实也没多强嘛!」 我一边往前冲,一边接连粉碎挡路的水栖兵。 不久,好几十只水栖兵忽然不约而同地开始跳起来以身体冲撞炎之巨人。 可是一碰到巨人的身体,它们即变回水蒸气消失得不留痕迹。 「别以为那种攻击能对穗花姊姊造成效果!」 海鸣的声音又轰隆隆地响起了。 我忍不住观望海啸才刚退去的海面。 「……不会吧,下一波就要来了!」 第二波的海啸转眼间就进逼到了眼前。 炎之巨人重新抡起巨剑。 又再一次被大幅度挥动的炎之剑,呼啸而过的热风。 崩垮而下的水墙溅出的水滴又变成了无数的水栖兵。 「数量居然增加了……」 「咯哈哈哈……」 数百只水栖兵发出恶心的笑声,将我和柚叶团团包围,慢慢逼近。 就在我们和怪物拉锯距离的时候,海洋又响起了轰然巨响。 间不容发,第三波的海啸旋即又涌现了。 「那个海啸……是可菲内心的嗟叹……」 海啸愈多愈猛,表示她的内心愈 是受到痛苦折磨。 炎之巨人粉碎来袭的海啸。数量激增的水栖兵包围了我们。 「呜哦哦哦哩啊啊啊啊!」 一声狂吼随着如同龙卷风的风啸声响起。 仔细一看,手持战斧的索克就像陀螺一样旋转疾奔而来,接连将水栖兵粉碎为破碎的水一化。 「这里是本大爷的地盘!休想在太岁头上动土!」 紧接着,另一个人影现身,在声势浩大的水栖兵之间来回跳跃,以稳扎稳打的方式将水栖兵一只接着一只地粉祽。 「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施展这样的攻击呢。」 萨伊克斯就像在剖鱼一样将水栖兵陆续砍成两半。 此外,一条身上攀附了火焰的巨大蜥蜴从环绕港口的岩场阴影处爬了出来。 「咕呜呜呜呜……」 蜥蜴睨视水栖兵,长长裂开的嘴巴依稀喷出了火花。 那是火龙沙罗曼蛇?在不利于火的场合莫名跑出这种怪物,这样的sence难道是…… 「咯哈!」 一群水栖兵往沙罗曼蛇跳去。 这时,沙罗曼蛇前方的岩石突然出现异动,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是趴低身子伪装成石头的……玛尔榭的土灵。 土灵轻轻松松地抬起旁边的岩石,朝大批的水栖兵抛了出去。 「噗咻!噗咻!」水怪爆裂开来的声音接连响起。 不知何时跑到后方岩场上头的玛尔榭送我比了个v字的胜利手势。 在她的身旁则是捧着奇书『世界幻兽大全』的鲁米沙。 「杀啊啊啊!保护咱们的岛!」 随着怒号,海贼军以不劣于海啸的气势挥动着手上的斧头与刀剑,自山寨蜂拥而出,直奔而来。 数十名海贼一加入战局,港口旋即形成了一场大混战。 大海啸一波波连绵不绝地涌现,炎之巨人一一将其粉碎。 每一次都使水栖兵的数量为之激增。 但水栖兵一出现没多久往往不是被人打倒,就是高高跳起冲撞炎之巨人蒸发消失。 「喂,雷恩,穗花姊姊有些不太对劲!」 我趁交战的空档扬起脖子往上一看,炎之巨人的体型在不知不觉间小了一、两圈,变成消瘦的模样。 「这是什么情况……?」 在我满脑子疑问的时候,水栖兵仍前仆后继地舍身攻击并一一蒸发消失。 这样的自杀式攻击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一次又一次不断重复上演。 「糟了……它们在一点一滴消耗巨人的火焰!」 趁我们小看它们微薄的攻击力而不放在心上,它们以肉眼难以察觉的程度持续削弱着炎之巨人的力量。 「这下不行,我们必须保护穗花!」 尽管我想亡羊补牢,但为时已晚。 终于……身上缠附着火焰的巨人单膝跪地了。 「穗花姊姊!」 柚叶悲痛地惨叫。 大海传来了轰隆声。 下一波海啸朝这里涌来了。 「大家!大家快逃啊!小心遭到海啸攻击!」 炎之巨人伴随着天摇地动重新站了起来。 巨人如挤出最后一丝力量般举起大剑……以浑身之力击破来袭的海啸。 水墙碎裂成大量的水花飞溅。 巨人顺着挥剑的劲道扭身,朝新生的一群水栖兵敲下了炎之铁锤。 尽管身形消瘦,甚至令人觉得有几分孱弱,炎之巨人仍屹立不摇。 「呜哦哦哦——!咱们也不可以服输!」 水栖兵被精神受到鼓舞的海贼各个击破,不久便一个也不留地从港口消失了。 海啸的攻击也在不知不觉间……平息了。 先前接连涌现的海啸现在却等不到影子。大海恢复了平静。 「赢了……我们赢了——了!我们成功阻挡海啸了——了!」 海贼叫喊,欢声雷动。 他们围住化身盾牌完成了保护使命的炎之巨人,欢天喜地地举拳振臂。 不过——海啸没有被释放,不就代表可菲碰上了什么状况吗?现在就感到安心还太早了。 「咚轰!」这时,有别于海鸣的轰声从雾中响起了。 一阵听似爆炸的声音。这是……大炮的声音吗! 下一个瞬间,一枚炮弹直击了炎之巨人的头部。 被剥夺了大半力量的巨人承受不住冲击,应声往后瘫倒。 「轰隆……」漫天的尘烟随着巨响卷起,火焰顿时被强风给吹熄了。 「穗、穗花姊姊!」 柚叶大喊着冲上前去,我也紧追在后。 巨人的四肢形同只剩下发黑核心的铁线,仰天倒卧在地。 位在胸口的穗花貌似痛苦地喘息着。 「雷、雷恩,这样下去穗花姊姊会……快把封印楔子插回去!」 我用手中的极炎剑的尖端抵住穗花的胸口。 剑喷溅出火花的同时缓缓被吸入,回到了穗花的胸口里。 巨人的躯体留下穗花,化作细密的黑色喷烟随风飘逝了。 穗花摔在地上,一身礼服沾满了煤灰的,柚叶连忙一把抱起穗花的上半身。 「雷恩!你没事吧!」 玛尔榭和鲁米沙匆忙赶来。 「拜托……你们俩合力把穗花姊姊大人抬回山寨……好好替她疗伤吧……」 玛尔榭和鲁米沙点头答应,扶起穗花的肩膀折回山寨。 柚叶以惆怅的表情目送她们离去。 我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本宫并非在担心。公主是不会因为这点伤势而死的。」 「喂——罗古卢军展开进攻了!」 我向大海望去,只见一道红烟在雾墙袅袅上升。 那是罗古卢军舰的烟囱所排出的血机关的红烟。 一艘军舰从雾中现出踪影。 紧接着又一艘。然后又一艘。数字持续增加……十艘、二十艘…… 「喂、喂……到底是有几艘啊……」 一字排开仿佛占据了整个海面的军舰数量令所有人吓得双脚发软。 水栖兵的攻击不过只是前哨战罢了。 海贼们一阵哗然,面对压倒性数量的敌人,有人屈膝跪地,也有人掉头逃回山寨。 当空的朝阳所射出的阳光映在青黑色的船体上,为数五、六十道红烟将天空熏成了血色。 萨伊克斯站在岩壁上,蹙起眉头神情严肃地眺望着罗古卢军舰。 「虽然军舰在集结早就知道……却万万没想到数量居然会这么多。和水栖兵的一战耗尽了火之公主的力量,这又是另一个误算。」 索克和四周的海贼也一样神情迷茫地注视着军舰。 「麻烦你命令海贼在山寨集结!」 萨伊克斯向索克大喊。 「你在打什么主意?本大爷要在这儿迎战!」 「不可!在这种地势平坦的地方打起来的话,只会成为枪炮部队的活靶!目前我方可行的战术……唯有笼城战!我们必须在山寨集结战力,稳扎稳打地击退来犯的敌人!让具备战力的人在山寨下半层待机,至于其他的则到山寨上半层避难!」 「已经没有那个时间了!」 「所以才要加紧脚步,没有踌躇的余地了!」 「…………」 索克不甘地握紧战斧……做出了首领该有的冷静判断。 「俺明白了!大伙儿你们都听见了吗?快去准备!」 「呜哦哦哦!」海贼们 以高声呐喊做为回应,往山寨奔去。 我留在原地没有动。 「萨伊克斯。在山寨重整战力需要时间吧?」 「那当然!所以你们也快点回去!」 「我来争取时间。」 「……什么?」 「洛依德是我的哥哥。那家伙固然有恨于我,不过只要我站出来跟他对话,他应该不至于不回答。你们就趁那个时候替山寨做准备!」 「别说梦话了!即使来硬的我也要带你走!」 当萨伊克斯准备跑来我的身旁时,柚叶介入了我们之间。 柚叶端起一把刀直指萨伊克斯。 「不用担心。有本宫陪着。」 萨伊克斯蹙眉一瞪,柚叶便露出了微笑。 「哦,这表情很有魄力喔。美男子愈显潇洒了。」 「随便你们!」 丢下这句话后,萨伊克斯往山寨直奔而去。 柚叶回过身站到了我的身旁。 「……这样你还满意吗,雷恩?」 「啊啊,感谢你的助阵。」 「若要说真心话,本宫的心情跟萨伊克斯是一致的。你实在是太有勇无谋了。」 「不尝试看看怎么……」 「你想说『怎么知道不行』是吧。本宫已经听腻了。」 「不要乱抢人家的台词啦……」 「雷恩。拔掉本宫的楔子。」 「咦?」 「用本宫的力量和对方决一死战。事到如今已别无他法了。」 「……你要杀掉罗古卢的士兵吗?」 「对方终究也是人类。本宫并不想做无谓的杀生——但倘若他们企图利用公主的力量毁灭世界……那么本宫唯有赋予死亡一途。」 我左右摇头否决了。 「都到了这个关头,你还要对敌人讲究情面吗!雷恩,本宫希望你认清现状!」 「我当然清楚。你听好了,可菲的梦想是岛上的和平。要是她回来的时候看到岛上尸横遍野的惨况,即便是敌人,她的心灵肯定会被绝望袭击而封闭起来。这样一点用也没有。」 「你说得或许有理,但……」 「况且问题不只是可菲,还有柚叶你也是。」 「你说本宫?」 「没错。柚叶,你不是为了杀人而复活的公主,而是为了保护人类才复活的——不是吗?」 「…………!」 柚叶一如哑口无言般张大嘴巴,然后……垂低了头。 「喂、喂,你怎么突然哭出来了啊?」 「本、本宫才没有哭,蠢货!只、只是对你的愚蠢……那个……感到汗颜而已。你不要……误会了……」 「抱歉,我就是笨蛋啦。不过愿意奉陪这种笨蛋的某人也聪明不到哪去咧。」 「啰啰啰、啰唆!想吵架吗,你这愚蠢的子民!」 「唷,你想吵架我奉陪啊……晚点我们再来吵个够吧。」 在我们眼前不远处,军舰陆陆续续停靠在半毁的港口。 洛依德从位居中央的军舰的船舱里现身了。跟在后面出现的是海军司令官。接着是四名貌似充当护卫的枪兵。 生命公主一副像是来到海边散心的贵妇人般环视岛屿。 「喏,雷恩。」 柚叶忽然开口说道。 「你是不是其实有话想跟兄长说?」 「咦?才不是,我是为了争取时间才……」 「你不用急着否定。比起刀剑相向,实际上你更希望跟他交谈是吧?」 ……说不定真的是这样。 所以我才会干出这么鲁莽的行为来。 即使再怎么作恶多端,他仍是我的大哥。 洛依德和司令官以及四名护卫爬下舷梯,站稳在岩壁的石板上。 「看来今天没有人来接风表示欢迎哪。可惜了是吧,司令官。」 「是、是。看来的确是如此。」 我来到一行人的面前,洛依德举目望向了我。 「哎呀,失礼了。我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弟弟呢。因为我实在没想到你还活着呢。」 「少啰唆。说,可菲人在哪里!」 「让她掀起连环海啸之后,似乎有些疲惫了。这也使得我们必须亲自出马——反正这也是作战的一环。」 士兵们从并排而停的军舰的船舱鱼贯来到甲板上列队。 除了枪兵队,还有负责近身战的剑士队,以及搬出画着炸弹标志的箱子的爆破队。 这支部队简直无懈可击,阵列也至少三百人以上。 若与他们交锋……即便打起笼城战,岛方也没有胜算啊…… 「阁下。士兵已完成准备。随时都可下令。」 司令官向洛依德说道。 「辛苦了。那么我们立即执行作战吧。」 「请问逮捕的海贼该如何处置呢?」 「没有逮捕的必要。格杀无论。」 「……遵命。那么,反抗者格杀无论。没有抵抗的则……」 「无所谓。格杀无论。」 「……可是,与其格杀没有抵抗的人,不如抓来充作俘虏比较……」 洛依德怒瞪司令官。 「用不着跟海贼手下留情。这是扫荡作战。」 「…………遵命。那、那么,岛上的老百姓呢……女性和小孩也为数不少……」 「杀掉。」 「…………可、可是……」 司令官掏出手帕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 「你没听见我说的吗?杀掉。」 「问、问题是……」 洛依德一把揪住司令官的胸襟,把他拉了过来。 「你可别忘了,我可是获得罗古卢帝国皇帝陛下亲赐的特权来为取得棺材的。只要我想要,要让你区区一介部队司令官入狱可是轻而易举的事。」 洛依德话一说完,就把司令官推落到后方的大海。 罗古卢帝国皇帝亲赐的特权……?洛依德和罗古卢之间,有到这么复杂深入的牵扯吗? 「混帐家伙!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岛上的人有让你憎恨到不惜讨好皇帝也要格杀无论的地步吗?」 「憎恨?怎么会呢。海贼不过只是垃圾罢了。我感受不到一丝的感情。」 「既然如此,那何必……!」 「不过呢,垃圾也是有用途的。我要把岛上所有人吊死,然后让那女孩瞧瞧他们吊死在山寨的模样。你觉得结果会如何?」 「你说……让可菲瞧瞧……?难不成……」 「想必那女孩会被推入绝望的深渊吧。一个这辈子别想再爬出来的深渊哪。如此一来她的绝望将笼罩水之公主,化为惊人的海啸……这样便能把菲亚娜王国沿海一带给彻底破坏殆尽。一旦见识到那个威力,全世界都会在公主的力量前伏首称臣。」 「你有那么想杀人吗fa为什么你会变成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家伙c"o」 「拜托你不要随便抹黑我,雷恩。我可是深深地为人类的死亡感到惋叹呢。难道不是吗?人类的性命为何会这么脆弱呢?又为何没有人能逃离死亡的命运呢?」 「还不都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存在!」 「那是你的误会。即使我不在这个世上,死亡与斗争依然不会从人世消失。因为那是人类所背负的命运,一个不祥的命运啊。而我,就是为了帮助人类解脱那样的命运,才计划重建公主王国的。」 接着洛依德不动声色地窥看了后方的士兵。 「——当然了,是以罗古卢皇帝陛下之名。」 这家伙只会讲些避重就轻模糊焦点的话,再跟他耗下去也谈不出个所以然。 我怒瞪了站在甲板上,修女服的衣摆随风飘摇的生命公主。 「喂,听说是你创造人类和动物生命的嘛!」 「是呀。我好高兴你认得我呢。雷恩,你也是我创造出来的喔。」 「那么你没看到如同你亲生小孩的人类要开始互相残杀了吗!难道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真的好教人悲伤喔。我所创造的生命竟然要消失了。」 「那你何必把力量借给我哥!」 生命公主突然目露冷彻的眼神看了我。 ——那眼神就好比在看一个纯粹的物质,不带有面对人类的感情。 「即使会难过,失败品还是得消除。」 「……失败品?」 「没错。你看看,无论是宇宙的黑暗、天上的太阳、蔚蓝的天空、无垠的大海,以及人类的文明,明明它们都能永恒存在,为何唯独生命会消失呢。为何会被死亡轻而易举地带走呢?」 生命公主悲叹似的大大张开双臂,面露痛苦的表情,用力地左右摇头。 「这全都是我的责任。都怪我以不完全的形式创造出了生命——心怀罪恶感的我,长久以来身陷在绝望之中难以自拔。不过,有天我看见了一丝的希望。」 语毕,生命公主缓和表情看了洛依德。 「我邂逅了一名身怀强大的意志与seed,有志运用公主之力将世界导向正途的年轻人。等到公主王国于世上重现之日来临,我将创造出永不会灭绝的完整生命,完成身为公主的使命。那就是真正的公主王国。」 「没错。我们计划创建的,正是提供一个没有战争、疾病、贫困的繁荣环境给人类生活,再也不会灭亡的永恒常若之国啊。」 「……哼。好堂而皇之的梦话啊。有理想是很好,可是你们能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就不顾许多人的死活吗!」 「死亡与再生。改革往往伴随着牺牲——无论如何,唯有万中选一的人才能进入公主王国获赐永恒生命。」 听到这番话,我再也无言以对。 过去那个年轻有为,为理想燃烧的哥哥。 主张要促使国家进步为所有人都能过着幸福生活的国度的哥哥。 当时充满正义感的目光如今从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 有的只是一双耽溺在近乎疯狂的理想、绽放着空虚光辉的眼睛。 洛依德仰头看天,以仿佛要响彻港口的巨大音量高喊。 「——海贼扫荡作战即刻开始!岛上的人一个也不留,见到就杀!」 随着洛依德的大喊,军舰的符纹光石发出闪烁,向舰队打出传达指令的信号。「休想得逞!」 我用颤抖的拳头拔出了符纹剑。 「拿来!」 洛依德从身后的枪兵手上夺过枪枝,将直挺挺的枪身的前端对准了我。 我仿佛冲劲遭到了扼杀一样,顿时动弹不得。 「雷恩。子弹贯穿你胸膛的瞬间就是作战开始的信号。」 畜生,距离这么近,想闪也闪不了吧…… 洛依德一扣下扳机,我十之八九会…… 只希望至少山寨已经准备好了…… 柚叶也无法轻举妄动,只能以怒目直瞪洛依德。 ……对你真不好意思,被我这种窝囊废吵醒。 下次要让更可靠的家伙为你注入seed喔。 「…………?」 洛依德突然皱起眉头。 四周的空气就像蒙上了一层白烟一样莫名开始起雾。 这阵雾有慢慢变浓、变白的趋势。 「雾:﹒.」 那跟遮蔽了那片海域的雾无疑是同一种类的。不对,还要更为浓密。 转眼间,就连站在我面前的洛依德也因为雾的缘故,身影变得朦胧模糊。 「阁下!港口一带疑似异常气象产生了浓雾!」 洛依德背后的士兵报告道。 「啰唆!我知道!」 洛依德回吼,或许是一时分心的关系,枪口朝往了下方。 我把握了那个瞬间。 「喝啊啊啊啊!」 我冲上前,高高挥起了剑。 「混帐!」 洛依德急忙将枪口对准我,扣下扳机。 低沉的击弹声「轰」的一声响起,火药的臭味四溢。 不过由于这一枪开得匆促,再加上视野被浓雾遮蔽,子弹命中了偏离我甚远的地面上。我一冲上前拉近距离,洛依德的身影便在雾中显现。 尽管洛依德手忙脚乱地想要装填第二发子弹,但时间上已来不及。 他抛下枪枝把手伸进了大衣里。打算使用符纹水晶吗!? 「你别想如愿!」 我挥下符纹剑。 洛依德伸出银色的右手臂招架。 喀锵!坚硬的金属互击的声音响起。 洛依德被我的力气硬生生弹飞到了后头。符纹水晶在地上翻滚,掉进了海中。 「那只手臂……是怎样……好硬……」 握剑的手阵阵发麻。 原先在洛依德身后的枪兵队此时一如要护主似的站到前头,四把枪的枪口全都对准了我。 「甭想!」 柚叶纵身高高跃起并喊叫,手上双刀一闪的同时着地。 枪兵队所持的枪枝炮管遭到切断,在他们的手上膛炸开了。 不过上方旋即传来开枪声,我脚边的石子弹开到了一旁。 有其他的枪兵在雾色迷濛的军舰甲板上举枪攻击。 「雷恩,穷追不舍太危险了!咱们先逃再说吧!」 柚叶一把抓起我的手逃离军舰。 只要藏身在雾里,他们也无法开枪。 「话说这雾是怎么回事?」 「我才想问呢。刚才的士兵说这是异常气象,可是……」 柚叶赫然停下脚步。 她手持的双刀一如烟消云散般在雾中消失了。 「……看来是seed耗尽了。」 柚叶必须消耗我所提供的seed才能战斗。 「我再送一次seed给你好了?」 「不,还是暂时先保留着吧。seed会消耗精神力。并非取之不尽。」 「好吧——话说回来,这里是哪……」 我们并没有跑太远,照理说应该还在港内。不谨慎前进很可能会失足摔落海中,不然就是和罗古卢军撞个正着。 「咪呜。」 突然有一尖锐的叫声从烟雾弥漫的脚边传来。 ……这叫声我好像在哪听过…… 低头一看,那里有一只我以前曾救过的小动物抬头望着我。 「芙纽……!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太危险了。」 当我想蹲下身子时,芙纽身子一侧,往雾里冲去。还以为它这是要逃跑了,结果却是在身影即将被雾遮蔽前煞车停下,转头回望我。 「那只芙纽芙纽是不是在呼唤雷恩呢?」 「啊啊,感觉好像是这样……它有那么怀念我啊。」 可是这紧急事态该怎么办呢…… 我踌躇不前,但芙纽一直盯着我看,于是我决定跟着它走了。 芙纽领在前头走走停停并且回望我,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好几次。 ……没一会儿它就跑进了雾里,四处不见它的踪影。 「喂——芙纽!你在哪啊!」 音量太大的话,恐怕会被罗古卢军发现,所 以我稍微压低声音喊道。 我在雾中东张西望,赫然发现前方有个庞然大物。我好奇地仰起脖子一看……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气。 一张巨大动物的脸孔在雾中浮现而出。 位在高处必须抬头仰望的那个物体,是一匹跑姿剽悍的雄马。 马动也不动,看来似乎是尊铜像。为什么那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然而,一双眼睛发出了亮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我对那个闪烁的节奏印象很深刻。 「……那是……航海信号……?」 『我、的、性、命、与、海、贼、王、同、在。』 光的信号在重复着这句话。 这正是昨晚我朝雾里不断猛打的信号。 我仿佛受到吸引般走了过去。 将马的铜像高高顶起的物体从雾中浮现。 一艘宛如专门搭载巨人的巨大漆黑船只。往上看,有高耸入云的船桅;往下看,则有八根会让人错认为海龙鱼鳍的船桨。 「幽灵……船。」 我冷不防地闪过一段鲜明的记忆,喃喃说道。 当时我在夏利欧特号上看到出没于雾之海的那艘船。如今就它停在我的眼前。 现在我能喊出那艘船的名字来。 「斯雷伊普尼尔号……」 闪耀着紫红色光芒的舷梯从位在高处的甲板伸长到我的眼前。 「这是要我们上船……的意思吗?」 「喂,雷恩,你这次又干了什么好事?」 「没、没有啊……我只是想传递讯息给可菲而已……」 这么说来,除了那句子,那本书上头还这么写道。 每当有人寻求他的援助时,总是这么呼喊: 「我的性命与海贼王同在!」 哪怕是在大陆的另一头,他也会为了朋友赴汤蹈火。 他还真的赶来两肋插刀了? 看样子我打出去的信号似乎传给了一个不得了的家伙哪。 「好,我们上船吧,柚叶。只要有船,或许就能前去拯救可菲了。」 我和柚叶两人一起爬上了阶梯。 当我们抵达甲板,一脚踩下铺满了整个甲板的黑色木板后,脚底传来嘎嘎作响声。 「……腐烂了?」 这甲板宽阔到看不见埋在雾里的尾端。随处可见粉碎的木箱碎片以及绳索、网子等散落一地。每一样物品都显得陈旧而颜色发黑。 仔细一瞧,甲板上头还遍布了破洞。 「……还真的是幽灵船勒。」 转头面向船首,可以看见雄马雕像的背影。 在靠近船首处,有一部分的地板高度较其他场所为高,只见一副舵轮在护栏的围绕之下架设在那里。 舵轮后方有一门生锈的大炮,更后方则是船桅的柱子。现在帆布是收起来的。 「咪呜。」 耳边又听见芙纽的声音。芙纽从舵轮底下的地板暗处露出了脸。 「芙纽!你想带我们来这艘船是吗!」 「咪呜!」 有十来只芙纽的同伴陆续从柱子后面和甲板的破洞探出头来。 它们一边抖动着耳朵,一边好奇心旺盛地用一双黑眼珠注视着我们。 「唔,这艘船看来似乎成了芙纽芙纽的巢穴哪——或许它们原是那个海贼王的宠物也说不定。看来它们直到现在仍在等待归西的主人回来吧?」 「那,难道是你们发现了我的信号?……也是你们把这艘船开来这里的啰?」 「咪呜!咪呜!」 芙纽跑到舵轮上蹦蹦跳跳,频频轻轻点头。 不会吧,竟然花一个晚上的时间大费周章地把这艘形同幽灵船的船送到港口来。 就为了遵守昔日主人海贼王的承诺…… 我走到舵轮前,镶嵌在中央的符纹光石绽放出了淡淡的光芒。 光石所发出的光芒微弱到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熄灭。 「看来……这seed似乎快耗尽了哪。」 柚叶探头窥看说道。 「也就是说能量用光啰。等着吧,现在我马上注入seed。」 我闭起双眼,在脑中描绘着。 一到遵循着某种规律闪烁着的光。航海信号。那句话当然是—— 『我的性命与海贼王同在。』 下个瞬间,船身遽然摇晃了起来。 摇晃的强度渐增,整艘船产生激烈的震动。宛如一匹高声嘶鸣的野马。 大气震颤,呼啸吹过的狂风仿佛在船只四周回荡似的。 「砰!」的一声,有如一口气将浓雾吹散般,天空瞬间放晴了。 夏日艳阳顿时直射在我们的头顶上。 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和横贯在蓝海与穹苍之间的水平线。 「原来浓雾是这艘斯雷伊普尼尔号产生出来的吗……」 「咪呜~!咪呜~!」 芙纽和它的伙伴全冲出甲板,开心地四处奔跑。 向大海望去,在浓雾散去的东方海域上,有一道水柱高高喷出。 细长的水柱耸入云霄,那里有一朵灰色的云朵回旋转动形成了漩涡。 「那是啥啊……」 「那是……水之公主……本宫感应到水之公主的气息。」 「所以说可菲也在那里啰。」 「雷恩!你看!」 柚叶趴在甲板的船缘探出身子俯视船身大喊道。 密密麻麻布满了整艘黑漆漆船身的符纹浮现而出,并发出苍白色的光。 这是古代符纹。绳纹图案互相缠绕,形成漩涡。那个符纹构成的图形是…… 「那个图案……不就是大海吗!」 「唔。确实如此没错。那是公主时代大海的地形板块。」 斯雷伊普尼尔号船身上的符纹是古代的航海图。 地形和现代完全不一样。是这个世界在公主暴走失控而导致地形产生变化之前的模样。 这就是传说的海贼王所环游过的大海吗? 「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射、射击!击沉那艘船!」 听到洛依德的叫声,我这才猛然回神抬起了头。 罗古卢海军军舰的体积也仅有这艘斯雷伊普尼尔号的四分之一。 甲板上的士兵全被这艘突如其来现身的巨船吓得失去了镇定。 军舰一一驶出港口……将斯雷伊普尼尔号团团包围,然后开始旋转船身。 舰上的炮塔朝我们直指。 「糟糕……他们打算炮轰我们。」 那天可菲借我看的那本书上是这么写的。 『每当受到攻击时,他总是这么呼喊。』 我摊开信号表,在脑中把文字代换成信号。手放在舵轮的中心,阖上了双眼。 我将以下的言语seed注入给斯雷伊普尼尔号。 「风、之、盾、啊、守、护、我、的、安、危、吧!」 ——风之盾啊,守护我的安危吧! 将我们团团包围的军舰从正面、侧边、斜前方一齐开炮。 炮轰声不绝于耳。 一阵风就像要保护船只一样遽然刮起。风泛着淡淡的紫色闪闪发光。 预备迎面直击我们的炮弹在接触到风的瞬间……一声不响地粉碎了。 紧接着又是阵阵震耳欲聋的声响,铅色炮弹从左右两侧和斜前方袭击而来,但也同样无法击破风之盾,纷纷不堪一击地遭到粉碎。 「大炮完全不是对手耶。这下根本就是无敌了 嘛!」 可菲的书并非单纯只是童话故事。 同时也是操控斯雷伊普尼尔号的指挥书。 「雷恩,他们打算过来强行劫船了!」 装备了刀剑的士兵在军舰的甲板上集合。 好几艘载了这些士兵的军舰一路往我们逼近。 「我才不会让你们得逞!」 我继续把手放在舵轮上,看着信号表把下一段文字代换成了信号。 记得书本上是这么写的。 『每当向强大的敌人挑战时,他总是这么呼喊』。 我闭上眼睛灌注seed。 「天、之、箭、啊、让、大、海、掀、起、惊、涛、骇、浪、吧。」 ——天之箭啊,让大海掀起惊涛骇浪吧。 斯雷伊普尼尔号旁边的舱盖一一敞开,左右各四门、合计八门的大炮冒出头来。 咚咚咚咚轰轰轰轰!大炮接连朝天发射闪耀着紫光的炮弹,目标锁定集体行动的军舰。 八颗炮弹在天空分裂成细碎的裂片……化作难以数计的锐利光雨洒落在海面上。 撕裂空气的咻咻声随之响起。 一丝丝的光雨接连贯穿军舰,使其分裂为两半。 爆裂的声音震天价响。想要回避攻击的军舰互相撞成一团,冒出浓浓黑烟。 士兵们搭上救生船,纷纷从断裂的军舰逃出作鸟兽散。 「好厉害……舰队溃不成军了耶……」 接着下一波的炮击……并没有被发射出来。而且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因为当斯雷伊普尼尔号的炮塔再次扬起炮口时,其中一艘位在附近的军舰的海军士兵站在甲板上开始挥舞一面巨大的白旗。 见到己方有人投降,周围的数艘军舰上也接连竖起白旗。 此风一发不可收拾。更外圈的军舰也纷纷起而效尤,打出白旗。 来到甲板上的海军们只是以畏惧的表情仰望着海贼王的船。 有一艘军舰就像藉机脚底抹油逃走般,火速往远海驶去。 「那是……老哥搭乘的船吗?」 那艘军舰目标的地点是耸入云霄的水柱。水之公主和可菲所身在的场所。 「一定要阻止他!我们也要追上去!……呃,慢着。」 「怎么了?雷恩?」 「我……斯雷伊普尼尔号的暗语我只知道那三句。」 用来跟船发号施令的指令全写在可菲那本书上。可是我只读过那本书的一部分。并不晓得让斯雷伊普尼尔发动的方法。 只要有那本书,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但可菲的那本书在山寨遭到黑豹部队攻击时已经被纵火烧掉了。 就在我因束手无策而死心时,船下传来了船只轻快地在水面上行驶的声音。 「雷恩!雷恩——!」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拉契尔的小型船夏利欧特号。 从天花板的洞口露出头的玛尔榭用力挥手示意。 等我从斯雷伊普尼尔号的甲板放下绳梯后,玛尔榭、鲁米沙、以及像是被玛尔榭强;he行的拉契尔便爬上了船。 「呀——好可爱喔~!」 玛尔榭一看到甲板上芙纽的同伴,就喜形于色地将它抱起。 「哼,雷恩你居然一个人独占这么可爱的小动物!」 「我哪有独占……倒是玛尔榭你怎么从山寨溜出来了。」 「这个眼镜大婶啊,想趁乱自己一行人逃之天天呢。所以我把她们给逮住了。」 「我才不是大婶……人家只有十七岁啦……」 拉契尔只手抱着一本书,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垂低了头。 「算、算了啦,玛尔榭。他们也是有活下去的苦衷……绝不是只顾自己的死活……」 「你在说啥傻话啊,雷恩!要是我回不了家,问题不就大了吗!」 ……玛尔榭那张脸看起来就是除了自己的死活以外,啥都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她的表情完全就是这个意思。 「总而言之,拉契尔小姐你不是有东西想拿给雷恩吗?」 「我、我才没有想拿给他呢。只是一时想起然后说溜了嘴……」 「你赶快拿给他就对了啦!」 拉契尔吓得抖了一下急忙把手上的书递给了我。 那是一本具有长久历史的古书。页面不仅泛成咖啡色,到处还有遭到虫子蛀蚀的痕迹。甚至不乏有整页变得破破烂烂的部分。 更重要的是……书本上所使用的文字并非现代文字。 「这本是……用古代卢恩文字写成的书喔。我看不懂耶——这本书怎么了吗?」 「这本书一直塞在船长室的仓库,我都忘记它的存在了。昨天看你打的航海信号,勾动了我模糊的印象……直到刚才看到这艘船,才终于想起了这本书的存在。」 「到底是什么书来着?」 「这本书是欧帝兹船长故事的原版。你们先前看过的书,全部是这本书的翻译版本。」 「这意思也就是说……可以拿这本书来操作斯雷伊普尼尔号啰!」 「前提是如果能看得懂的话。」 「交给我负责吧。刚才我大略看过一遍,内容大致上都有把握了。」 「好厉害,不愧是鲁米沙!——话说,拉契尔你怎么会有那种书啊?……该不会是跟别人骗来的吧?」 「你很没礼貌耶!」 拉契尔摘下了平时总是戴着不放的眼镜。 一张充满大户人家千金小姐气质的清纯少女的脸孔顿时露了出来。 「这本是我老家自古代代相传的书啦!我的祖先正是和欧帝兹船长结婚的十六名妻子之一!」 「……所以说,你是传说海贼王的子孙了?」 「我不喜欢听人家说我是侧室生下来的子孙……」 拉契尔面红耳赤地低头看着下方,重新戴上眼镜,「哼」的一声转头面朝一旁。 「总、总而言之我们出发去救可菲吧!鲁米沙,看你的了!」 鲁米沙点点头,告知我发动船只的暗语。 不知不觉间爬到了船桅上头的柚叶,和芙纽的同伴们一起从悬挂在高空中的黑色帆柱上,一鼓作气跳了下来。 「呀喝!出航啰!」 「咪呜~!」 一幅巨大的深蓝色帆布挂在高耸入云的船桅上。帆布上头所描绘的图像是…… 乘着斯雷伊普尼尔号,身披鲜红色披风,屈膝向前跨出单脚,一脸及膝长须且笑容满面的大叔……不对,是海贼王。 那是我先前在可菲房间看过的,把欧帝兹船长刻意画得很夸大的图画。 「……那个脸看了有点烦耶。我跟他应该会合不来。」 「穿衣的品味也是毁灭性的糟糕。不值得教他男扮女装。」 「受不了,快点让人家离开这艘看了就很闷的船啦!」 「你们这些子民岂可如此不敬!人家可是大胡子中的大胡子,kingof大胡子!讲话当心点!」 ……你们这几个人当着传奇海贼王的面,讲话还这么口无遮拦哪。 「好,现在要出航啰!接下来就看玛尔榭船长发挥本领吧!……我本来是想这么说啦。」 玛尔榭看了我的脸。 「不过这次就把机会让给你好了——雷恩船长,请下令!」 我把seed注入舵轮的同时,高声喊出了启航的暗语。 「让船头指向希望!」 帆布迎风飘摇,绷成了一个巨大的弓状。 斯雷伊普尼尔号于海面上急速航向巨大水 柱。 海浪受到斯雷伊普尼尔号接近的影响,开始形成水势湍急的漩涡。 但斯雷伊普尼尔号全然不把这样的大风大浪视为威胁,甲板上显得四平八稳。 「好棒的船喏~这么平稳的话本宫也不用害怕会晕船了!」 ……我想即便是传奇般的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抗晕船对策而受到人的夸奖吧。 「等、等一下,雷恩!你看那个!」 水柱的表面有无数张脸探露出来。 仔细一瞧,是大群的水栖兵牢牢地贴付在水柱的表面上。不对,应该说是水栖兵的大军构成那道水柱的。 那些水栖兵一双双骷髅般的眼睛不约而同地全盯着我们。 「咯哈!」 水柱上的一团水栖兵张开血盆大口跳起。 它们集结成球体,朝斯雷伊普尼尔号直飞而来。 「它们要攻来了!」 鲁米沙冷静地翻开欧帝兹之书。 「一百六十二页——主炮昆古尼尔。」 我将鲁米沙告诉我的暗语灌输给船。 「光啊,化成长枪贯穿敌人的心脏吧!」 甲板上的大炮随即旋转起来改变炮口的方位,瞄准了飞向船上的水栖兵。 「咻!」的一声一道细长的紫光从头顶飞过…… 然后随着「咚咚咚轰轰轰!」的爆炸声响粉碎了一团水栖兵。 集结在一起的水栖兵分成两、三个集团,毫不予以喘息机会般紧接着朝我们飞来。 大炮的光束接连射出,将水栖兵一一击落。 「话说这个数量也太多了……对方还是主打人海战术吗?」 这样下去会来不及击落它们。既然如此…… 「风之盾啊,守护我的安危吧!」 一阵紫风形成防护罩包住了甲板。 飞来的水栖兵发出湿滑的水声趴在防护罩上。 「嘿。这样看你们怎么进来。」 水栖兵的爪子刺进了风势强劲的风之盾里,尽管被带着跑,却依然紧抓着不放。 「那、那是怎样!它们在吃风之盾耶!」 听到拉契尔的声音我抬头一看,趴在防护罩上的水栖兵正开始撕咬紫色的风膜。 它们所吐出的唾液一点一滴地侵蚀着风……最后在顶上开出了洞。 有几只水栖兵发出「波答」的声音掉到了甲板上。 「咪呜!」 芙纽的同伴们连忙逃进甲板上的破洞里。 「玛尔榭!麻烦你来操纵!」 我拔出符纹剑朝水栖兵跑去。 「喝啊啊啊!」 我用力横劈,一口气砍飞了水栖兵。 身后响起水栖兵落地的波答声。我一转身便朝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的水栖兵用力猛砍。 「它、它们要跑进来了!」 拉契尔惨叫。 罩住船只的风之防护罩几乎爬满了水栖兵,它们四处挖洞,打算跳到甲板上。 这样下去会被它们攻陷的——!数量那么多……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砰轰——!」此时响起了炮声。 炮弹掠过斯雷伊普尼尔号的甲板,就像要把水栖兵从船上扯离一样硬生生撞开了。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群集在一起的水栖兵有一大半被来自左右两侧的炮弹击飞到海上。 我俯视大海,发现左右有十来艘的帆船和斯雷伊普尼尔号并肩而行。 帆布上是黑色骷髅头的标志。甲板挤满了海贼。 在右舷领航的海贼船甲板上,可见索克威风八面地双手盘胸;至于左舷前头,则可见萨伊克斯拨动着随风飘扬的头发。 「他们……」 索克向船队大声疾呼。 「听好,弟兄们!今天是咱们最后一次干海贼了!放手大闹一场吧——!」 「呜喔喔喔喔喔!」海贼的战吼盖过了浪涛声。 海贼船兵分二路包围了水柱。 同时发射出无数的炮弹。 构成水柱的水栖兵在破坏的声响中遭到击碎,被送回大海。 「我也不会认输的!——光啊,化成长枪贯穿敌人的心脏吧!快贯穿!我下令贯穿了就一定要给我贯穿!」 玛尔榭不服输地大叫后,主炮昆古尼尔的光之炮弹被连续射出,连连炸裂。 受到总攻击的水柱溅起朵朵水花,崩落塌倒了。 「那是什么……?有巨大的怪物……」 水柱中伸出了好几只挠破顶上云朵的苍白色触手。 一条条巨大乌贼脚般蠕动的奇怪模样令我不禁屏住了气息。 「那是水之公主……吗?」 「不……不是,水之公主的真面貌玛纳南才不是长那个样子。那个是……被悲叹的seed强行唤醒的姿态!」 柚叶的声音挟带着怒气。 触手自中段以下是颜色斑驳的茎干,整体的形状貌似细长的海葵。 中段有一处不太深的洞窟,凹陷成肚脐状。 远远可以望见……可菲被架洞窟里面的墙上。 「好,我们去救她吧。」 柚叶点点头,双手向前高举,唤出她的闸门。 描绘着宇宙繁星图样、泛着红白光的浮雕浮现了出来。 「雷恩。现在正是拔出本宫楔子的时机。」 「……可以吗?」 「赋予暴走失控的公主死亡乃是本宫的责任,但本宫不会动手夺取人类性命的。雷恩,本宫偶尔也是会尊重你的意见的喔。」 「只有偶尔而已喔……好啦!我知道了。我需要你的力量。」 我把双手伸进闸门中……抓住了握柄。 「喝啊啊啊啊!」 我注入seed,一口气拔出。 在我手中的楔子形状如同一把细长的刀。那是据说甚至能致神于死的冥刀。 ——只不过我似乎还未能发挥出那么强大的威力。 柚叶的身体被包覆在发光的棺材中。 光芒绽裂,从中飞跃而出的是…… 一个拥有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身着布满杂乱羽毛的礼服,神似乌鸦的人物。 双手提着两把冥刀。 气定神闲地俯瞰下方的她开口说道: 「我乃死亡公主帕弗·卡赫。是赐予万物死亡,令一切回归于无的使者。以这把于冥界锻造而成的冥刀,斩断存在的根源。」 柚叶拍打黑色羽翼,一举飞上高空。 看见那副姿态,海贼们一阵哗然。 「那是啥!鸟吗?」 「不对!那是……咱们的守护神啊!」 飞舞的柚叶一边吸引蠕动的触手的注意,一边往上空飞去。 「玛尔榭!我要去救可菲!麻烦你把船横靠在旁边!」 「ok!请张大眼睛看好传说中的操舵手——玛尔榭大师的操舵技术吧!」 玛尔榭注入seed,使斯雷伊普尼尔号倾斜打弯。 船速节节攀升,才一眨眼船首便来到水之公主本体的前方。 「喀砰!」船首发出低沉的声音一头撞上了坚固的本体。 甲板上发生剧烈的晃动,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像被弹飞一样一屁股狠狠摔在地上。 「痛死了……也犯不着直接把船开去撞吧……」 水之公主的身体似乎是用坚硬的岩石构成。虽说是岩石却还是有脉动,而且缓缓地扭动着。可菲被关在位置更高的场所。 抬头一看,苍白色触手的前端正忽左忽右地摆荡,试图抓住某个东西。 柚叶在触手前身手矫健地盘旋飞舞作势扰敌。 一旦柚叶击败水之公主,这副躯体就会垮下吧。不抢在之前救出可菲的话,状况会变得相当危急。 「可菲,你等着!我这就去救你!」 我从甲板跳到水之公主的本体。 这里简直可比拟岩场陡峻的山崖。就像在呼吸一般整体大幅度地鼓动,只要一不留神便会失去平衡,落入海中。 我手拿冥刀,谨慎地飞扑到一旁突出的斑驳色岩石上。 一路往上爬后,我来到了那个凹陷且内部空间宽敞的洞穴。 凹陷的岩场面积约如一间小厅房,可菲就被束缚在里面的墙上。 她的四肢埋进了土状的墙壁里,双眼紧闭,颓然无力地低垂着头。 黑色的圆眼罩没有罩在眼睛上,大概是掉了吧。 「可菲!」 就在我要冲过去时,一对男女从岩石的阴影处现身了。 「连我都很意外你有那个能耐前来这里呢,雷恩。」 是洛依德和生命公主。 生命公主露出日中无人的笑容,走到了可菲的身旁。 「你想做什么!」 「不要大声嚷嚷。我要放这女孩自由。」 生命公主轻轻推了可菲的背部一把。 可菲的手脚顿时从崩塌的墙上脱落,踉踉跄跄地走了两三步。 她的手上握着一把蓝色透明的剑。 那道水柱就像结冰般凝结成固状,却不是真正的冰,而是保有水的特性,凭藉着某种力量凝聚成固体。比起世上所有的水都要美丽清澈湛蓝。 那个东西莫非是——水之公主的楔子? 此外,可菲的背后……站着一名中年男子。他紧紧抓住她的双肩,用力到指头都陷进肉里了。 男子身形枯瘦,两颊凹陷,淋湿的头发披垂在额头上。空虚的眼睛死气沉沉,皮肤就像失去了血色般铁青。 一副站得东倒西歪的模样,形同幽灵的男子…… 「雷恩,这女孩一直把你的名字挂在嘴边喔,看来你一定让她相当倾心呢——然而她现在要亲手杀了你。你觉得到时会发生什么情况?」 我以怒眼代替回答,目不转睛地瞪视着洛依德。 「要是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想必会更加哀恸吧。她将被自己无可挽回的行为推落到绝望的深渊。」 洛依德双手一摊,高声大笑。 「等到那时,公主的力量就犹如我的囊中之物了!」 可菲目露空虚的眼神缓缓朝我走来。 ……她被操纵了? 生命公主回到洛依德的身旁。 「洛依德大人。待在这里会有危险。」 「……说得也是。那请容我前去避难吧,雷恩,不能目送你最后一程,真是太遗憾了。 生命公主在自己的前方召出了闪耀黄光的浮雕状闸门。 「慢、慢着!」 我想追上前,但可菲挡住了我的去路。 洛依德穿过闸门消失得不见踪影,生命公主也紧跟着穿过自己的闸门。 等两人一离开,闸门便逐渐转为透明,一下子在半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牢牢跟在可菲身后的男子向她悄声耳语。 「去吧……可菲……替为父的……报仇吧……让那个谋害了我性命的海贼……和他们的同伴……一尝水之公主的……天谴……」 「啊啊……我会这么做的……如果那是……爹的……愿望……」 可菲走过来的同时高举了剑。 「住手啊,可菲,快醒醒吧!那个人才不是你的父亲!是生命公主创造出来的冒牌货!」 「可菲……相信……为父的话……我的独生女啊……」 她手中所握的剑化成一道水流向上延伸,在空中飞舞扭动。 前端的部分逐渐变化成蓝色龙头的形状。 「去死吧吧吧吧吧!」 将水龙剑高举过头,可菲脚踩地面猛力一蹬。 「呜呜呜!」 我立刻用冥刀招架住向我劈头砍来的剑。 原以为可菲会把剑收回去,结果她却开始乱挥一通。 四处飞溅的水花变成冰刃,擦过了我的手臂。 「呜……手臂……要结冻了……」 被冰刃擦过的部分就像冻伤一样发疼,血水从中渗了出来。 飞偏的冰刃命中附近的岩石,那一带慢慢结成了冰块。 我拚命用冥刀击退可菲的剑,再将迎面飞来的冰刃击落。 要是一丝不差地正中了那个攻击……马上就会变成冰棒…… 「去死!去死!死吧!杀死爹的人,统统去死吧!」 「呜、呜呜!」 光是要招架住这番感情发泄的攻击就够我受的了。 继续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挨她狠狠的一刀。 可是,万一我挥出的冥刀稍微擦伤了可菲……再轻的伤势也会导致她的身体崩坏。 我一边招架可菲的攻击,一边注视她的身后。 现在操纵她的人……恐怕就是可菲的冒牌父亲。 只要能打倒他的话…… 问题是,可菲的攻势完全没有减弱的迹象。精神受到憎恨的支配,挥舞着在空中旋绕的水龙剑毫不留情地向我攻击。 「呜,没有容我继续倒退的余地了……」 节节败退的我,终于有一只脚挂在岩场的边缘外。 再继续被她压制的话,我就要摔落下方高度惊人的大海了。 「可菲……要是少了你……岛是没办法脱胎换骨的……」 我挡下可菲使劲挥出的剑说道。 「你不是说……想让岛变得富饶吗……?改善所有人的生活……无须当海贼也能维生……就是最好的祭吊父亲的方式,不是这样吗……?」 「呜……呜呜……」 可菲的臂力稍微放松了。 「可菲……为父的……好恨……我恨……海贼……杀了他们……替为父的……杀了他们……」 「咕……呜呜……!呜哇啊啊啊啊!」 泪珠从可菲的眼眶扑簌簌地落下。 随着一声尖叫,可菲将水龙剑高举到了头上。 剑的水流在半空中形成猛烈的漩涡。 「可菲,你说过人生总有面临必须从两者之间做出抉择的时候,对吧……」 「可菲……替为父的一偿宿怨……报仇……」 「你要选择哪边!过去?还是未来?」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可菲挥起水龙剑…… 一回身,砍了父亲的亡灵。 「咯哈!」 被击飞的亡灵狠狠摔在地面的岩石上。 那一身苍白的皮肤裂了开来……重叠在一起的数只水栖兵从中现身。 「咯哈啊啊!」 水栖兵发出奇怪的叫声扑向可菲。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 我冲到可菲面前,提起冥刀就是一砍。 水栖兵的身体顿时变成水蒸气消失在大气之中。 我转头看可菲父亲倒下的地点,再也看不到什么亡灵的踪影。只剩一件脏衣服的碎片掉在地上。 ……这算是她父亲的遗物吗? 我将它捡起来默默递给了可菲。 「呜……爹……」 可菲瘫坐在地上紧握着碎布哭泣。 除了在旁守候着她,我无能为力。 水之公主的身体忽然摇晃了起来。我从凹洞的入口仰 望上空,发现柚叶的手脚被蠕动的触手给逮着了。即使想挥刀,也受制于无法自由行动,只能不断挣扎。 「柚叶你等着!我这就去救你!」 我握紧冥刀,打算爬到洞外的表面。 「等等。」 我听到声音转头,只见可菲站起身,慢慢走到了我的面前。 「……可菲?」 可菲站在我的身旁从凹洞的入口举起视线往上看。 接着端起水龙剑摆出架式……朝天一刺。 「嘿噫啊啊啊啊!」 庞大的水流从剑喷出,变成一条长躯的龙飞上高空。 蓝色水龙一如要把蠕动的触手捆成一束般,绕着触手回旋飞舞。 一接触到水龙的身体……苍白色的巨大触手开始从根部缓缓冻结了起来。 柚叶扭转身躯奋力一扯,冻结的触手清脆地折断了。 失去力量、扭曲纠结的长长触手直向海面落下。 柚叶一度攀空重整体势……接着迅速下坠。 两把刀直捣水之公主的本体。 「可菲!过来这里!抓稳了!」 我抓住可菲的手臂将她一把拉了过来。 呜嗡嗡嗡嗡嗡! 旋即,一阵让人分不清是地鸣还是野兽低吼的浑厚冲击撼动了空气。 水之公主的躯体浮现出一道道的裂痕,包覆在表面的斑驳岩石一块块分崩离析。 我和可菲所立足的岩场也随之坍塌,两人一同被抛出了凹洞外。 「混帐,要跌入海中了……!」 「雷恩……」 可菲突然出声说话。她面挂安祥的表情轻轻阖上眼睛,开口说道: 「谢谢你……让咱想起希望……」 然后她将水龙剑高举到了前方。 一道水流出现在空中将我俩的身体冲走。 水之公主的躯体崩解溃散,一点一滴地消失在海面的浪花中。 柚叶拍打着黑色翅膀飞回天空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 斯雷伊普尼尔号的甲板出现在水流的尽头。玛尔榭等人张开了网子准备接住被水流冲下的我们。芙纽和它的伙伴们则在四周东奔西跳。 和可菲一同朝那里落下的同时,我才终于深刻地感受到一场围绕水之公主的大战终于落幕。 反射阳光的茶色屋顶显得光亮耀眼,夏利欧特号正停靠在港口的栈桥旁边。 我用跑的赶到船上后,玛尔榭和鲁米沙两人已站在船舱前。 「雷恩你动作真的很慢耶。我们要丢下你自己走了啦!」 「我只有迟到一下下而已。」 「你还敢顶嘴。在船上,大船长玛尔榭的命令是不容反抗的!」 「船长明明是人家耶……」 操舵室传来一个怯弱的声音。 看来,拉契尔唯独不晓得该怎么应付玛尔榭这家伙。 「雷恩学长,你去告别了吗?」 「嗯,我跟可菲和索克打过招呼了。」 「啊~啊,总有种离情依依的感觉说。」 「反正以后随时都能再见面啦。」 说完,我望向大海。和缓的波浪滚滚而来,远方可见笔直的水平线。 夏天的积雨云在蓝天逐渐扩张。 被柚叶打倒的水之公主,棺材又重新被供奉在岛的神殿里。 原本大风大浪的海面,自大战结束以来一直很沉稳。一如沉睡在棺中的公主所发出的鼻息。 洛依德和生命公主再次行踪不明。 罗古卢海军也早已鸣金收兵。 原本海军的计划单纯只是要取缔海贼而已。可是洛依德却半途介入,宣称行使皇帝赐予的权限而滥加利用。 值得庆幸的是,海军部队的司令官并非好战的人物,而且也接受了岛民发誓绝不再当海贼的承诺。 「唷,大家都到齐了吗?」 萨伊克斯领着穗花走来。 「我要搭原先的船回去。不过那艘船实在小了点,麻烦你们载她一程吧。」 「你的身体已经康复了吗?」 「嗯。我已经获得充分的休息了——回程请各位多多关照。」 萨伊克斯独自往自己的船所在的岩场迈步走去。 「请、请留步!」 三名年纪轻轻的前海贼叫住萨伊克斯,从港口跑了过来。 「拜、拜托让我们尊称你一声大哥!」 「拜托!大哥!」 萨伊克斯斜睨了他们一眼,将头发向上撩起。 「随便你们高兴吧。我没有权利阻碍你们的自由。」 三名前海贼看着萨伊克斯看傻了眼。 「你、你有听到吗?刚才的话……」 「感觉那才是正港男子汉的台词耶……」 「得、得快抄下来才行。快抄快抄。」 萨伊克斯轻笑了一声之后,即迈步离去。 「咪~呜!」 萨伊克斯前脚一走,从港口蹦蹦跳跳地赶来的小动物——芙纽便接着出现。 芙纽作势飞扑地抱紧了我以后,一颗头不停在我的胸膛磨蹭。 「芙纽,我也得在这里跟你说声再见了。」 「咪呜~!咪呜~!」 「是、是怎样啊。一直黏着我不放。」 「它说它不想跟雷恩你分开呢。」 穗花探头过来说道。 「就算是这样……也不可能把它带回家吧……」 「咪呜!咪呜!」 最后芙纽仿佛展开撒娇攻势一样在我的怀里又蹦又跳。 「呵呵呵,有什么关系呢。它都这么坚持了,你就带它一起走吧。只要能获得seed的力量,这些动物到哪都能生存的。」 穗花看着芙纽露出了微笑。 「是、是吗?那……芙纽,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咪呜~!」 芙纽像是跳舞似的手舞足蹈,看来真的很开.j)。 「呀——也让人家摸嘛?好软喔~!」 玛尔榭兴奋得眼睛闪闪发光,用脸颊磨蹭芙纽的背部。 「……这就是古代的符纹生物……非常值得研究喔……」 鲁米沙兴致勃勃地伸长脖子窥看。 我的天,看来除了柚叶之外,又多了一个让人耳根不得清净的家伙了。 「……嗯?对了,怎么没看到柚叶?」 我四处张望,可是船上和港口都不见她的踪影。 「那家伙在干嘛啊——我去找一下。」 我一回到山寨的大厅房,可菲刚好人在那里。 她好像一直盯着厅房的里面瞧。 「啊啊,是雷恩吗?……你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呢?」 可菲面带困扰地指了里面。那里是安置首领王座的地方。 仔细一瞧,有一人坐在王座上,以一副世上所有国王肖像画都自叹不如的高傲态度摆出臭架子。 几个年轻的前海贼围在柚叶的四周。 「唔呣。大伙免礼了。」 「老大,小的这一生跟定您了!」 「为了老大,我也愿意赴汤蹈火!」 柚叶竖起食指左右摇晃。 「啧啧啧。小伙子们,还是称呼本宫为柚叶大老吧。」 「是!柚叶大老!」 「不愧是大老!派头十足啊!」 一个剃平头的男子走来在地上跪下,向前呈递出银制的餐盘。 「大老,这是今天的点心。使用岛上最高级的麦粉所烘培而成的蛋糕。」 「 终章 岛上的风波平息之后过了约莫二十日,时间来到夏天的尾声。 一艘陌生的帆船驶进了凯尔兹港。在深蓝色的帆布上,是一幅满面胡子的大叔的画像不对,那是传说中的海贼王欧帝兹船长。 船只靠岸后,一名壮汉和红发的少女走下阶梯站在码头。 「雷恩!好久不见了!」 可菲挥挥手,朝等候多时的我和柚叶跑了过来。 「呜哇!」 看到索克的脸,柚叶忽然发出惊叫。 他穿着合身的燕尾服,而且还把注册商标的胡子给剃得一干二净。 光溜溜的下巴一览无遗地裸露在方硬的脸孔下方。 「怎怎怎、怎么了,你那张脸?」 「唉,可菲跟俺叮咛说要稍微整理一下仪容啊。」 「雷恩!要是大胡子刮掉了胡子,那本宫该何如称呼他是好!」 「……我哪知道啊——听说你们两个等一下要去跟阿不列总裁会面?」 「嗯。双方将针对这个城市和岛屿缔结交易航路的事宜进行商谈——好紧张喔。雷恩,阿不列总裁是一个怎样的人啊?很可怕吗?」 「没那种事啦。他人很温柔的。」 「是吗?也是啦。毕竟他是雷恩的朋友嘛!」 「……你是从哪听来这种事的啊。」 「是你自己说的喔。所以我才告诉她这件事的。」 一回头,拉契尔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出现在我的身后。 「拉契尔,你在做什么?」 「等到交易航路一开通,拉契尔他们也会提供贸易船。」 「菲亚娜的贵族向来付钱付得很豪迈,这是大赚一票的好机会。呼呼呼呼。」 ……这些家伙还是一样秉持着一贯的商人本色哪。 「啊啊,好忙、真的好忙喔。」 拉契尔踩着雀跃的小跳步前往皮耶若和蒙布兰所搭乘的夏利欧特号。 「啊,对了,雷恩。不知你……愿不愿意收下这东西?」 可菲伸出了握住的拳头。一打开掌心,里面有一枚戒指。 硬币大的圆盘上描绘有局部的古代符纹。并且隐约泛着一抹蓝光。 「这不是……装在公主棺材上的戒指吗!」 「是水之公主觉醒时,从我的义眼掉出来的。宛如水之公主想要把它挖走一样。」 「……你不会痛吗?」 「一点也不会,就像幻觉一样一下子就滚了出来。也多亏如此,感觉脑袋好像变轻了不少呢——说不定是水之公主讨厌咱,所以才想把戒指拿回去的。」 可菲脸上透着一抹哀伤,垂下了头。 「可菲,事情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喔。水之公主是顾虑戒指可能对你造成痛苦,才把你从那个力量解放出来的。至少本宫是这么认为的喔。」 「是吗……嗯,一定是这样的。」 「话说,真的可以吗?让我保管的话,你就再也无法激发水之公主的力量了吧?」 「没关系啦。反正大海已经恢复了平静,雾也散了。今后咱们可以靠白己的力量过生活的。呐,没错吧?索克。」 「是啊!」 我从可菲手中接过了水之戒指。 「雷恩,万一哪天你需要水之公主的力量,欢迎随时来咱们岛上。」 「嗯,我会的。即使没那个需要,我也会再去找你们玩的。」 柚叶也在一旁拚命点头附和。 「唔呣。如果身为岛上大老的本宫不偶尔露个面的话,那些小伙子们也是会寂寞的。」 ……是这样子吗? 「话说回来,这枚戒指一直埋在可菲的眼睛里面是吗……」 「啊,你刚刚是不是觉得很恶心!」 「我、我没有,我没有喔!」 我连忙用力摇头否定。 隔天,我和柚叶造访了阿不列总裁的职务室。 「哦,雷恩吗?老夫等你很久了。」 一见到我的脸,阿不列总裁便迫不及待地上前迎接我们。 火之公主穗花也出现在总裁的身旁。自从她从棺材醒来变回少女的姿态后,她就待在这个符纹师公会生活。 「穗花姊姊~好久不见了~」 柚叶跑上前像是在撒娇一样搂着她不放。 「哎呀,柚叶你喔。呵呵呵。」 「嘿老头子!你楞在那干嘛!还不快张罗点心给穗花姊姊!」 「遵、遵命!这就去!」 ……总裁的苦难看来还得持续好一阵子了。 「阿不列总裁。您和索克的商谈结果如何呢?」 「原先老夫还当他是个粗俗的莽汉,可是试着和他一席长谈后,发现他其实是个诚挚又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于是双方马上就签订了凯尔兹城和鞑洛岛之间的新交易航路协定了。」 「商谈进行得很顺利啰?太好了……」 「当然,还是有很多城里的市民相当害怕他们,因此最初得从小型的交易起步便是。而且,他们必须付出几成的贸易利润,以做为先前海贼造成我方损害的赔偿金。如果不这么做,市民可能也很难接受。」 「这样的话……岛上的生活不就无法马上摆脱贫困了吗?」 「不过,我们还有谈到贸易以外的部分。欧帝兹船长所留下的古代遗迹是弥足珍贵的历史财产。我们已经决定立刻派遣公会的学术调查团了。」 如此一来,过去曾另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海贼根据地,今后的交流也会变得愈来愈频繁了。 「……话说回来,雷恩。老夫有件事想问你。」 阿不列总裁突然脸色一沉。 「其实,有一封请款书送到了老夫的手边。此请款书来自一个名为拉契尔商社的可疑行号,以出租航行机器给雷恩的借贷费用为名,向老夫要求尽速支付合计金币百枚、共一万马克尔的金额。这到底是……?」 「咦?啊,那、那个是、呃……等一下,一百枚金币……?」 不是说好六十枚的吗……? 看来那个臭女生偷偷把金额灌水了是吧……! 「再怎么说,这么大笔的金额可不能轻易说付就付……」 「哈、哈哈哈,就、就是说嘛。」 「雷恩,能请你详细说明吗?」 「那、那个啊,简单来说就是……」 后来我的下场就是花了好几个小时说明请款书的事情,好不凄惨。 「喏~雷恩~」 几天后,我正在自己的房间逗着芙纽玩时,柚叶愁容满面走进房间,口中还衔了根汤匙。「怎么了啊?」 「冒牌鱼子酱吃得好腻喔~」 「……谁教你大手笔一次买那么多。」 「喜悦吧,芙纽芙纽!本宫把冒牌鱼子酱赐给你当饲料!」 「咪呜!」 芙纽不屑地把头别向了一旁。 「呶~区区一只宠物竟然也敢跟本宫摆美食家的架子,也未免太……」 泪眼汪汪的柚叶沮丧地垂低了头。 真拿她没办法耶。我悄悄拿出了收放在书桌抽屉里的罐头。 「呐,这瓶你拿去换换口味吧。」 「还、还有冒牌鱼子酱吗!」 「看清楚。这才不是啥冒牌货,是如假包换的最高级鱼子酱!」 「你、你说什么!你这样的穷小子怎么会有这么高级的食材?」 「……你很吵耶。反正,先前就说好我要请你吃珍品的鱼子酱了。这个可是很贵的耶!」柚叶目光炯炯地盯着正牌鱼子酱的瓶子猛看。 「哦、 哦、哦哦哦哦……快、快点打开来瞧瞧啊!」 「好啦好啦,你冷静点。芙纽,你要不要吃?」 「咪呜!」 我带柚叶和芙纽来到隔壁的厨房。 在把身子整个挺出来看的柚叶和芙纽面前,我把盖子打了开来。 「鱼子酱~鱼子酱~鱼~子酱~」 「咪呜~咪呜~咪~呜呜~」 「……你们不要一起哼奇怪的歌好不好——看,我打开了喔!」 盐味的芳香从瓶子里扑鼻而来。 「那么本宫不客气了!」 柚叶抓起汤匙舀了一口。 然后「啊~」地张开大嘴巴一口吃了进去。 「…………」 柚叶冷不防眉头一皱。 「……喏,雷恩。这真的是正牌鱼子酱吗?」 「不会有错,这可是我特地去城里的专卖店买回来的耶。你看标签上也有盖王室最高品质的认证印。」 「怎么觉得味道咸咸的,又好像酸酸的呢……」 柚叶一副不是很满意的表情注视着鱼子酱……然后把瓶子推给了我。 「让给你吃吧!」 「让给我吃……你觉得不好吃吗?」 虽说也不见得高级品就一定会合每个人的胃口就是了。 「本宫吃冒牌鱼子酱就够了。」 「这明明很贵说。你真的很难伺候耶……」 没办法,我自己吃吧。我拿来一把汤匙舀了一口。 送到嘴里试尝了一下滋味。 数不清的颗粒在我的舌尖上滚动。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吃得到颗粒的畅快口感。 尝到咸味的同时口中另有一股高雅的酸味化了开来,并且有一抹清淡的甘甜弥漫其中…… 「明明…………」 我情不自禁地打直了背。柚叶偷偷瞅了我的脸一眼。 「明明就很好吃啊!」 沉浸在美味中的我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太强大了!世上居然有如此好吃的东西啊!高级品果然不同凡响……」 柚叶露出错愕的表情看傻了。 「来,芙纽也吃吃看。」 我舀了一匙鱼子酱凑近芙纽嘴边。 「咪呜~」 芙纽吃了一口后,随即露出笑容,像是融化了一样瘫在桌子上。 「呐,很好吃吧?多吃点!」 「慢、慢着,雷恩。」 「……干嘛啦。」 「还是让本宫吃好了。」 「现在才出尔反尔。你不是抱怨很难吃吗?不是说吃冒牌鱼子酱就好了吗?」 「本、本宫是同情你才分给你吃一点而已。还不快拿来!」 「我才不要。这么昂贵又美味的东西,才不分给你吃呢。」 我又吃了好大一口鱼子酱,故意吊柚叶胃口。 「哎唷,快—拿—来—!」 柚叶眼角噙着泪水,把身子探到桌子上头朝我扑了过来。 「啊,混蛋,不要硬抢啦!会洒出来耶!」 「呜哇~!你、你、你这无礼的家伙伙伙~!」 火之公主、水之公主、生命公主以及死亡公主。七名公主里现在有四名公主现身了。如今剩下的公主棺材还有黑暗公主、光明公主、和语言公主三个。 据说洛依德又再度获得了罗古卢帝国皇帝赋予的权力。 想必他还会再利用罗古卢帝国的力量来抢夺棺材吧。 假使哪天和罗古卢正式开战,那将会是强大的敌人。 尽管未来有可能开战的预感使得我胸口隐隐作痛,但平稳的时光仍维持了好一段时日。 后记 大家好,我是田口一。 这回舞台的核心是大海!说到海就会想到船!而说到船就会想到晕船!不准有其他异议! 不知各位读者会不会晕船呢?由于我鲜少有乘船的机会,因此不曾有晕船的经验,不过我是那种搭乘交通工具都会晕得很严重的体质。虽然现在成年了以后就不会再晕得那么夸张了,不过小时候只要身体稍有不适,就连搭巴士和电车也会觉得恶心不舒服。 若要提到特别惨痛的经验,我曾「恶」的一声从行驶于山路的巴士的窗户呕吐,也曾在电车的座位上「哗啦」一声吐了出来。真的是呕吐得非常豪迈呢。 ……对不起,聊这么恶心的话题,对边吃马铃薯片边看的读者十分抱歉。 在远足的巴士上,当其他同学都在唱歌玩接龙、和巴士小姐打成一片时,如果有看到有一个学生脸色苍白地紧抓住呕吐袋坐在前排的座位,那个人八成就是我没错。 如果自己能再多一点勇气的话,就能假借不舒服的名义向巴士小姐撒娇说借一下膝盖当枕头了,我很懊恼自己怎么都没这么做。 ……话题扯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人就是会晕车晕船晕机呢? 就算想藉着看书或打掌上型电玩让自己分心,可是一直盯着小画面看反而会头晕;即使眺望窗外景色也一样,最后也会因为景色眼花缭乱而头晕……(但也有一说是注视远方景色比较难头晕。) 不过晕车也是有好康的事情的! 那就是晕车时能枕在巴士小姐的膝盖上……并不是!是可以在终于抵达目的地下车时,尝到松一口气的滋味。 离开不安定的车内来到安定的地面的安心感!终于战胜交通工具的成就感!以及脚踏实地踩着大地,自己在那个当下和地球融为一体的和谐感! 搭乘交通工具不怕晕的人,是一辈子都无法尝到这种爽快滋味的! 负责插画的をん老师。本集也谢谢您精美的插画。 每回都承蒙关照的责任编辑。美术和校正的编辑人员。以编辑部为首的mediafactory社全体同仁。出版、物流等方面的工作人员。 将拙着送到读者手上的各家书店。 以及阅读了本书的各位读者。 在此由衷地感谢你们。往后我们一定要再见面喔! 大家好,我是田口一。 这回舞台的核心是大海!说到海就会想到船!而说到船就会想到晕船!不准有其他异议! 不知各位读者会不会晕船呢?由于我鲜少有乘船的机会,因此不曾有晕船的经验,不过我是那种搭乘交通工具都会晕得很严重的体质。虽然现在成年了以后就不会再晕得那么夸张了,不过小时候只要身体稍有不适,就连搭巴士和电车也会觉得恶心不舒服。 若要提到特别惨痛的经验,我曾「恶」的一声从行驶于山路的巴士的窗户呕吐,也曾在电车的座位上「哗啦」一声吐了出来。真的是呕吐得非常豪迈呢。 ……对不起,聊这么恶心的话题,对边吃马铃薯片边看的读者十分抱歉。 在远足的巴士上,当其他同学都在唱歌玩接龙、和巴士小姐打成一片时,如果有看到有一个学生脸色苍白地紧抓住呕吐袋坐在前排的座位,那个人八成就是我没错。 如果自己能再多一点勇气的话,就能假借不舒服的名义向巴士小姐撒娇说借一下膝盖当枕头了,我很懊恼自己怎么都没这么做。 ……话题扯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人就是会晕车晕船晕机呢? 就算想藉着看书或打掌上型电玩让自己分心,可是一直盯着小画面看反而会头晕;即使眺望窗外景色也一样,最后也会因为景色眼花缭乱而头晕……(但也有一说是注视远方景色比较难头晕。) 不过晕车也是有好康的事情的! 那就是晕车时能枕在巴士小姐的膝盖上……并不是!是可以在终于抵达目的地下车时,尝到松一口气的滋味。 离开不安定的车内来到安定的地面的安心感!终于战胜交通工具的成就感!以及脚踏实地踩着大地,自己在那个当下和地球融为一体的和谐感! 搭乘交通工具不怕晕的人,是一辈子都无法尝到这种爽快滋味的! 负责插画的をん老师。本集也谢谢您精美的插画。 每回都承蒙关照的责任编辑。美术和校正的编辑人员。以编辑部为首的mediafactory社全体同仁。出版、物流等方面的工作人员。 将拙着送到读者手上的各家书店。 以及阅读了本书的各位读者。 在此由衷地感谢你们。往后我们一定要再见面喔! 大家好,我是田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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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晕车时能枕在巴士小姐的膝盖上……并不是!是可以在终于抵达目的地下车时,尝到松一口气的滋味。 离开不安定的车内来到安定的地面的安心感!终于战胜交通工具的成就感!以及脚踏实地踩着大地,自己在那个当下和地球融为一体的和谐感! 搭乘交通工具不怕晕的人,是一辈子都无法尝到这种爽快滋味的! 负责插画的をん老师。本集也谢谢您精美的插画。 每回都承蒙关照的责任编辑。美术和校正的编辑人员。以编辑部为首的mediafactory社全体同仁。出版、物流等方面的工作人员。 将拙着送到读者手上的各家书店。 以及阅读了本书的各位读者。 在此由衷地感谢你们。往后我们一定要再见面喔! 大家好,我是田口一。 这回舞台的核心是大海!说到海就会想到船!而说到船就会想到晕船!不准有其他异议! 不知各位读者会不会晕船呢?由于我鲜少有乘船的机会,因此不曾有晕船的经验,不过我是那种搭乘交通工具都会晕得很严重的体质。虽然现在成年了以后就不会再晕得那么夸张了,不过小时候只要身体稍有不适,就连搭巴士和电车也会觉得恶心不舒服。 若要提到特别惨痛的经验,我曾「恶」的一声从行驶于山路的巴士的窗户呕吐,也曾在电车的座位上「哗啦」一声吐了出来。真的是呕吐得非常豪迈呢。 ……对不起,聊这么恶心的话题,对边吃马铃薯片边看的读者十分抱歉。 在远足的巴士上,当其他同学都在唱歌玩接龙、和巴士小姐打成一片时,如果有看到有一个学生脸色苍白地紧抓住呕吐袋坐在前排的座位,那个人八成就是我没错。 如果自己能再多一点勇气的话,就能假借不舒服的名义向巴士小姐撒娇说借一下膝盖当枕头了,我很懊恼自己怎么都没这么做。 ……话题扯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人就是会晕车晕船晕机呢? 就算想藉着看书或打掌上型电玩让自己分心,可是一直盯着小画面看反而会头晕;即使眺望窗外景色也一样,最后也会因为景色眼花缭乱而头晕……(但也有一说是注视远方景色比较难头晕。) 不过晕车也是有好康的事情的! 那就是晕车时能枕在巴士小姐的膝盖上……并不是!是可以在终于抵达目的地下车时,尝到松一口气的滋味。 离开不安定的车内来到安定的地面的安心感!终于战胜交通工具的成就感!以及脚踏实地踩着大地,自己在那个当下和地球融为一体的和谐感! 搭乘交通工具不怕晕的人,是一辈子都无法尝到这种爽快滋味的! 负责插画的をん老师。本集也谢谢您精美的插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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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各位读者会不会晕船呢?由于我鲜少有乘船的机会,因此不曾有晕船的经验,不过我是那种搭乘交通工具都会晕得很严重的体质。虽然现在成年了以后就不会再晕得那么夸张了,不过小时候只要身体稍有不适,就连搭巴士和电车也会觉得恶心不舒服。 若要提到特别惨痛的经验,我曾「恶」的一声从行驶于山路的巴士的窗户呕吐,也曾在电车的座位上「哗啦」一声吐了出来。真的是呕吐得非常豪迈呢。 ……对不起,聊这么恶心的话题,对边吃马铃薯片边看的读者十分抱歉。 在远足的巴士上,当其他同学都在唱歌玩接龙、和巴士小姐打成一片时,如果有看到有一个学生脸色苍白地紧抓住呕吐袋坐在前排的座位,那个人八成就是我没错。 如果自己能再多一点勇气的话,就能假借不舒服的名义向巴士小姐撒娇说借一下膝盖当枕头了,我很懊恼自己怎么都没这么做。 ……话题扯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人就是会晕车晕船晕机呢? 就算想藉着看书或打掌上型电玩让自己分心,可是一直盯着小画面看反而会头晕;即使眺望窗外景色也一样,最后也会因为景色眼花缭乱而头晕……(但也有一说是注视远方景色比较难头晕。) 不过晕车也是有好康的事情的! 那就是晕车时能枕在巴士小姐的膝盖上……并不是!是可以在终于抵达目的地下车时,尝到松一口气的滋味。 离开不安定的车内来到安定的地面的安心感!终于战胜交通工具的成就感!以及脚踏实地踩着大地,自己在那个当下和地球融为一体的和谐感! 搭乘交通工具不怕晕的人,是一辈子都无法尝到这种爽快滋味的! 负责插画的をん老师。本集也谢谢您精美的插画。 每回都承蒙关照的责任编辑。美术和校正的编辑人员。以编辑部为首的mediafactory社全体同仁。出版、物流等方面的工作人员。 将拙着送到读者手上的各家书店。 以及阅读了本书的各位读者。 在此由衷地感谢你们。往后我们一定要再见面喔! 序章 “呜咪~呜呜咪~” 某个假日的午后。 炎夏的暑气渐消,窗外开始吹起秋高气爽的徐风。 芙纽摊开四肢,摆出有如虎皮地毯般的姿势趴睡在我房间的地板上。趴在窗旁向阳处中的它,一身毛皮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芙纽,感觉如何啊?晒太阳很舒服吧。” 我蹲下来,伸手轻摸舒服地打着盹的芙纽的喉咙。 那股软绵绵的触感柔软到教人爱不释手。 “呜~咪。” 芙纽用双手揪住我的手指,发出睡迷糊的声音,而且凑上脸颊磨蹭着。 这个像是大型鼬鼠的生物,其实是一种被饲养于一千五百年前繁荣一时的公主王国,被称为荷姆库鲁斯的人造生命体。一般都以为这样的生物早已灭种,但今年夏天我们在海贼岛上凑巧碰见了幸存的后代,而且对我们表现出亲近的态度。 它有一副长长的耳朵,额头上长了一根精致玲珑的角,背上的皮肤隐隐约约可见错综复杂绳纹图案。那是古代符纹。 ……不过,一看芙纽那无忧无虑的午睡脸庞,天真无邪的模样教人差点忘了它其实是人造生命体,我油然产生了想要摸摸它的头的冲动。 “嘿嘿,帮你这边搔痒一下。” 我游移着手指在它的额头到鼻梁一带滑动。 “呜咪——” 芙纽像是痒得受不了一样打起哆嗦,左右摇头。 未免也太可爱了吧,不管逗弄再久都不会厌倦呢! ……这时,背后赫然有股直盯着我看的视线。 我停止抚摸芙纽,缓缓地转过头。 有一位少女双手叉腰站在房间的门口,翻起白眼用嫌恶的视线瞪着。 原来是柚叶正目不转睛地睥睨着我。 “干、干嘛啦!” “还好意思问干么!你到底在搞什么?” “搞什么?我只是在照顾芙纽而已啊。” “还有脸说照顾,你这令人不齿的子民!本宫在旁边听了许久,你竟然跟一只宠物说‘嘿嘿嘿我要搔痒啰呜嘻嘻’这种话!这是本宫听过最恶心的话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啊!” “你、你很吵耶。我哪有笑出‘呜嘻嘻’这种声音呀!真是,不知道有啥好发脾气的。” 柚叶噘着嘴巴走进房间里,在芙纽的身旁站定。 “重点是,芙纽现在睡觉的地方可是本宫的卧床耶。快起来,你这只宠物。你自己去院子里盖一间狗屋睡觉!” “呜咪!” 瞧芙纽别过脸当作没听见,柚叶气得双手握拳咬牙切齿。 “呜呶呶呶呶,区区一只宠物竟敢不把主人放在眼底,这是多么地桀骜不驯啊!很行是不是!喂,想打架吗!” “还主人咧,柚叶,你分明从来没照顾过芙纽吧!” “你在胡说什么!就算它是宠物,对贵为公主的本宫表示尊敬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柚叶抱起双臂,理直气壮地挺出了胸部。 她说得没错,她确实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公主之一。在我们民间所熟悉的神话里总共有六名公主,亦即黑暗公主、光明公主、水之公主、火之公主、生命公主、语言公主。 然而,实际上另外有一名神话中不曾提及的公主存在,那就是死亡公主——也就是柚叶。昔日公主王国受战火波及时,公主们为了保护国家挺身作战;但死于战争的人类所发出的悲叹污染了公主,导致公主开始暴走失控,把世界推向了灭亡。 不过,在那群公主里面有人扮演了赋予‘死亡’的角色,那个人正是柚叶。 柚叶在毁灭了六名公主的肉体之后,为了封印一身强大的死亡之力,旋即让死亡降临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七名公主无一幸免全都死了。但公主们不灭的灵魂留了下来,不舍公主逝世的人们将公主的灵魂封印进了棺木里,棺木上刻印了象征永恒的符纹,和公主的灵魂一同被奉祀在我们所生活的菲亚娜王国的各地。 日子久了,原本长眠中的公主灵魂,后来以棺木充当做自己的肉体复活。 柚叶她正是被我无意间唤醒的太古公主。 所以说呢……她的确是无比伟大的存在。照理说应该是这样没错。 “好吧,本宫也小睡片刻好了。” “搞什么,连柚叶你也要睡午觉吗?” “街上举办了甜点吃到饱的活动,本宫去吃得肚子快要撑破,连瞌睡虫都来了。” 打了一个大呵欠后,柚叶在芙纽的旁边用趴睡的姿势躺了下来,两只手向前伸得长长的……这姿势怎么让人看起来,简直就是芙纽的翻版啊。 “看哪,本宫正气质高贵优雅地打着滚哪!瞧,滚来滚去~滚了又滚~” 柚叶伸长手脚,左右来回翻滚。 “如何,子民,是不是有股想跟本宫说‘我要搔你痒喔呜嘻嘻’的冲动呢?” “……你做梦比较快。还是说,原来你想要我帮你搔痒吗……” “你、你这蠢货!本宫是怕你心怀邪念才先挑明这么说的!” 柚叶怒吼的同时,不忘一边滚动。 一个不小心,她的身体压到了芙纽…… “呜咪!” 芙纽吓得整个身子弹了起来,连忙逃窜到房间的角落。 “喂柚叶,这房间很小,你动作收敛点好不好。” 才一转眼,柚叶就“咕嘎——”地发出安稳的鼻息代替了回答。 有一股仿佛代表昏睡的黯淡黑雾,一如从衣服涌出似地笼罩了她的身体,渐渐凝聚成棺木的形状。 最后,一具黑色棺木从雾中显现,上头遍布着由螺旋的绳纹图案纠结缠绕而成的古代符纹。 每当柚叶熟睡时,就会像这样变回原形。 芙纽蹑手蹑脚地走到柚叶棺木的旁边,选定一个日照充沛的地方,懒洋漓地摊开四肢躺下。 而且,还“嘶——嘶——”地开始发出惹人怜爱的鼻息声。 ……照这样一看,这两个家伙还真的很像耶! “呜咪~呜呜咪~” 某个假日的午后。 炎夏的暑气渐消,窗外开始吹起秋高气爽的徐风。 芙纽摊开四肢,摆出有如虎皮地毯般的姿势趴睡在我房间的地板上。趴在窗旁向阳处中的它,一身毛皮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芙纽,感觉如何啊?晒太阳很舒服吧。” 我蹲下来,伸手轻摸舒服地打着盹的芙纽的喉咙。 那股软绵绵的触感柔软到教人爱不释手。 “呜~咪。” 芙纽用双手揪住我的手指,发出睡迷糊的声音,而且凑上脸颊磨蹭着。 这个像是大型鼬鼠的生物,其实是一种被饲养于一千五百年前繁荣一时的公主王国,被称为荷姆库鲁斯的人造生命体。一般都以为这样的生物早已灭种,但今年夏天我们在海贼岛上凑巧碰见了幸存的后代,而且对我们表现出亲近的态度。 它有一副长长的耳朵,额头上长了一根精致玲珑的角,背上的皮肤隐隐约约可见错综复杂绳纹图案。那是古代符纹。 ……不过,一看芙纽那无忧无虑的午睡脸庞,天真无邪的模样教人差点忘了它其实是人造生命体,我油然产生了想要摸摸它的头的冲动。 “嘿嘿,帮你这边搔痒一下。” 我游移着手指在它的额头到鼻梁一带滑动。 “呜咪——” 芙纽像是痒得受不了一样打起哆嗦,左右摇头。 未免也太可爱了吧,不管逗弄再久都不会厌倦呢! ……这时,背后赫然有股直盯着我看的视线。 我停止抚摸芙纽,缓缓地转过头。 有一位少女双手叉腰站在房间的门口,翻起白眼用嫌恶的视线瞪着。 原来是柚叶正目不转睛地睥睨着我。 “干、干嘛啦!” “还好意思问干么!你到底在搞什么?” “搞什么?我只是在照顾芙纽而已啊。” “还有脸说照顾,你这令人不齿的子民!本宫在旁边听了许久,你竟然跟一只宠物说‘嘿嘿嘿我要搔痒啰呜嘻嘻’这种话!这是本宫听过最恶心的话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啊!” “你、你很吵耶。我哪有笑出‘呜嘻嘻’这种声音呀!真是,不知道有啥好发脾气的。” 柚叶噘着嘴巴走进房间里,在芙纽的身旁站定。 “重点是,芙纽现在睡觉的地方可是本宫的卧床耶。快起来,你这只宠物。你自己去院子里盖一间狗屋睡觉!” “呜咪!” 瞧芙纽别过脸当作没听见,柚叶气得双手握拳咬牙切齿。 “呜呶呶呶呶,区区一只宠物竟敢不把主人放在眼底,这是多么地桀骜不驯啊!很行是不是!喂,想打架吗!” “还主人咧,柚叶,你分明从来没照顾过芙纽吧!” “你在胡说什么!就算它是宠物,对贵为公主的本宫表示尊敬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柚叶抱起双臂,理直气壮地挺出了胸部。 她说得没错,她确实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公主之一。在我们民间所熟悉的神话里总共有六名公主,亦即黑暗公主、光明公主、水之公主、火之公主、生命公主、语言公主。 然而,实际上另外有一名神话中不曾提及的公主存在,那就是死亡公主——也就是柚叶。昔日公主王国受战火波及时,公主们为了保护国家挺身作战;但死于战争的人类所发出的悲叹污染了公主,导致公主开始暴走失控,把世界推向了灭亡。 不过,在那群公主里面有人扮演了赋予‘死亡’的角色,那个人正是柚叶。 柚叶在毁灭了六名公主的肉体之后,为了封印一身强大的死亡之力,旋即让死亡降临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七名公主无一幸免全都死了。但公主们不灭的灵魂留了下来,不舍公主逝世的人们将公主的灵魂封印进了棺木里,棺木上刻印了象征永恒的符纹,和公主的灵魂一同被奉祀在我们所生活的菲亚娜王国的各地。 日子久了,原本长眠中的公主灵魂,后来以棺木充当做自己的肉体复活。 柚叶她正是被我无意间唤醒的太古公主。 所以说呢……她的确是无比伟大的存在。照理说应该是这样没错。 “好吧,本宫也小睡片刻好了。” “搞什么,连柚叶你也要睡午觉吗?” “街上举办了甜点吃到饱的活动,本宫去吃得肚子快要撑破,连瞌睡虫都来了。” 打了一个大呵欠后,柚叶在芙纽的旁边用趴睡的姿势躺了下来,两只手向前伸得长长的……这姿势怎么让人看起来,简直就是芙纽的翻版啊。 “看哪,本宫正气质高贵优雅地打着滚哪!瞧,滚来滚去~滚了又滚~” 柚叶伸长手脚,左右来回翻滚。 “如何,子民,是不是有股想跟本宫说‘我要搔你痒喔呜嘻嘻’的冲动呢?” “……你做梦比较快。还是说,原来你想要我帮你搔痒吗……” “你、你这蠢货!本宫是怕你心怀邪念才先挑明这么说的!” 柚叶怒吼的同时,不忘一边滚动。 一个不小心,她的身体压到了芙纽…… “呜咪!” 芙纽吓得整个身子弹了起来,连忙逃窜到房间的角落。 “喂柚叶,这房间很小,你动作收敛点好不好。” 才一转眼,柚叶就“咕嘎——”地发出安稳的鼻息代替了回答。 有一股仿佛代表昏睡的黯淡黑雾,一如从衣服涌出似地笼罩了她的身体,渐渐凝聚成棺木的形状。 最后,一具黑色棺木从雾中显现,上头遍布着由螺旋的绳纹图案纠结缠绕而成的古代符纹。 每当柚叶熟睡时,就会像这样变回原形。 芙纽蹑手蹑脚地走到柚叶棺木的旁边,选定一个日照充沛的地方,懒洋漓地摊开四肢躺下。 而且,还“嘶——嘶——”地开始发出惹人怜爱的鼻息声。 ……照这样一看,这两个家伙还真的很像耶! “呜咪~呜呜咪~” 某个假日的午后。 炎夏的暑气渐消,窗外开始吹起秋高气爽的徐风。 芙纽摊开四肢,摆出有如虎皮地毯般的姿势趴睡在我房间的地板上。趴在窗旁向阳处中的它,一身毛皮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芙纽,感觉如何啊?晒太阳很舒服吧。” 我蹲下来,伸手轻摸舒服地打着盹的芙纽的喉咙。 那股软绵绵的触感柔软到教人爱不释手。 “呜~咪。” 芙纽用双手揪住我的手指,发出睡迷糊的声音,而且凑上脸颊磨蹭着。 这个像是大型鼬鼠的生物,其实是一种被饲养于一千五百年前繁荣一时的公主王国,被称为荷姆库鲁斯的人造生命体。一般都以为这样的生物早已灭种,但今年夏天我们在海贼岛上凑巧碰见了幸存的后代,而且对我们表现出亲近的态度。 它有一副长长的耳朵,额头上长了一根精致玲珑的角,背上的皮肤隐隐约约可见错综复杂绳纹图案。那是古代符纹。 ……不过,一看芙纽那无忧无虑的午睡脸庞,天真无邪的模样教人差点忘了它其实是人造生命体,我油然产生了想要摸摸它的头的冲动。 “嘿嘿,帮你这边搔痒一下。” 我游移着手指在它的额头到鼻梁一带滑动。 “呜咪——” 芙纽像是痒得受不了一样打起哆嗦,左右摇头。 未免也太可爱了吧,不管逗弄再久都不会厌倦呢! ……这时,背后赫然有股直盯着我看的视线。 我停止抚摸芙纽,缓缓地转过头。 有一位少女双手叉腰站在房间的门口,翻起白眼用嫌恶的视线瞪着。 原来是柚叶正目不转睛地睥睨着我。 “干、干嘛啦!” “还好意思问干么!你到底在搞什么?” “搞什么?我只是在照顾芙纽而已啊。” “还有脸说照顾,你这令人不齿的子民!本宫在旁边听了许久,你竟然跟一只宠物说‘嘿嘿嘿我要搔痒啰呜嘻嘻’这种话!这是本宫听过最恶心的话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啊!” “你、你很吵耶。我哪有笑出‘呜嘻嘻’这种声音呀!真是,不知道有啥好发脾气的。” 柚叶噘着嘴巴走进房间里,在芙纽的身旁站定。 “重点是,芙纽现在睡觉的地方可是本宫的卧床耶。快起来,你这只宠物。你自己去院子里盖一间狗屋睡觉!” “呜咪!” 瞧芙纽别过脸当作没听见,柚叶气得双手握拳咬牙切齿。 “呜呶呶呶呶,区区一只宠物竟敢不把主人放在眼底,这是多么地桀骜不驯啊!很行是不是!喂,想打架吗!” “还主人咧,柚叶,你分明从来没照顾过芙纽吧!” “你在胡说什么!就算它是宠物,对贵为公主的本宫表示尊敬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柚叶抱起双臂,理直气壮地挺出了胸部。 她说得没错,她确实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公主之一。在我们民间所熟悉的神话里总共有六名公主,亦即黑暗公主、光明公主、水之公主、火之公主、生命公主、语言公主。 然而,实际上另外有一名神话中不曾提及的公主存在,那就是死亡公主——也就是柚叶。昔日公主王国受战火波及时,公主们为了保护国家挺身作战;但死于战争的人类所发出的悲叹污染了公主,导致公主开始暴走失控,把世界推向了灭亡。 不过,在那群公主里面有人扮演了赋予‘死亡’的角色,那个人正是柚叶。 柚叶在毁灭了六名公主的肉体之后,为了封印一身强大的死亡之力,旋即让死亡降临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七名公主无一幸免全都死了。但公主们不灭的灵魂留了下来,不舍公主逝世的人们将公主的灵魂封印进了棺木里,棺木上刻印了象征永恒的符纹,和公主的灵魂一同被奉祀在我们所生活的菲亚娜王国的各地。 日子久了,原本长眠中的公主灵魂,后来以棺木充当做自己的肉体复活。 柚叶她正是被我无意间唤醒的太古公主。 所以说呢……她的确是无比伟大的存在。照理说应该是这样没错。 “好吧,本宫也小睡片刻好了。” “搞什么,连柚叶你也要睡午觉吗?” “街上举办了甜点吃到饱的活动,本宫去吃得肚子快要撑破,连瞌睡虫都来了。” 打了一个大呵欠后,柚叶在芙纽的旁边用趴睡的姿势躺了下来,两只手向前伸得长长的……这姿势怎么让人看起来,简直就是芙纽的翻版啊。 “看哪,本宫正气质高贵优雅地打着滚哪!瞧,滚来滚去~滚了又滚~” 柚叶伸长手脚,左右来回翻滚。 “如何,子民,是不是有股想跟本宫说‘我要搔你痒喔呜嘻嘻’的冲动呢?” “……你做梦比较快。还是说,原来你想要我帮你搔痒吗……” “你、你这蠢货!本宫是怕你心怀邪念才先挑明这么说的!” 柚叶怒吼的同时,不忘一边滚动。 一个不小心,她的身体压到了芙纽…… “呜咪!” 芙纽吓得整个身子弹了起来,连忙逃窜到房间的角落。 “喂柚叶,这房间很小,你动作收敛点好不好。” 才一转眼,柚叶就“咕嘎——”地发出安稳的鼻息代替了回答。 有一股仿佛代表昏睡的黯淡黑雾,一如从衣服涌出似地笼罩了她的身体,渐渐凝聚成棺木的形状。 最后,一具黑色棺木从雾中显现,上头遍布着由螺旋的绳纹图案纠结缠绕而成的古代符纹。 每当柚叶熟睡时,就会像这样变回原形。 芙纽蹑手蹑脚地走到柚叶棺木的旁边,选定一个日照充沛的地方,懒洋漓地摊开四肢躺下。 而且,还“嘶——嘶——”地开始发出惹人怜爱的鼻息声。 ……照这样一看,这两个家伙还真的很像耶! “呜咪~呜呜咪~” 某个假日的午后。 炎夏的暑气渐消,窗外开始吹起秋高气爽的徐风。 芙纽摊开四肢,摆出有如虎皮地毯般的姿势趴睡在我房间的地板上。趴在窗旁向阳处中的它,一身毛皮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芙纽,感觉如何啊?晒太阳很舒服吧。” 我蹲下来,伸手轻摸舒服地打着盹的芙纽的喉咙。 那股软绵绵的触感柔软到教人爱不释手。 “呜~咪。” 芙纽用双手揪住我的手指,发出睡迷糊的声音,而且凑上脸颊磨蹭着。 这个像是大型鼬鼠的生物,其实是一种被饲养于一千五百年前繁荣一时的公主王国,被称为荷姆库鲁斯的人造生命体。一般都以为这样的生物早已灭种,但今年夏天我们在海贼岛上凑巧碰见了幸存的后代,而且对我们表现出亲近的态度。 它有一副长长的耳朵,额头上长了一根精致玲珑的角,背上的皮肤隐隐约约可见错综复杂绳纹图案。那是古代符纹。 ……不过,一看芙纽那无忧无虑的午睡脸庞,天真无邪的模样教人差点忘了它其实是人造生命体,我油然产生了想要摸摸它的头的冲动。 “嘿嘿,帮你这边搔痒一下。” 我游移着手指在它的额头到鼻梁一带滑动。 “呜咪——” 芙纽像是痒得受不了一样打起哆嗦,左右摇头。 未免也太可爱了吧,不管逗弄再久都不会厌倦呢! ……这时,背后赫然有股直盯着我看的视线。 我停止抚摸芙纽,缓缓地转过头。 有一位少女双手叉腰站在房间的门口,翻起白眼用嫌恶的视线瞪着。 原来是柚叶正目不转睛地睥睨着我。 “干、干嘛啦!” “还好意思问干么!你到底在搞什么?” “搞什么?我只是在照顾芙纽而已啊。” “还有脸说照顾,你这令人不齿的子民!本宫在旁边听了许久,你竟然跟一只宠物说‘嘿嘿嘿我要搔痒啰呜嘻嘻’这种话!这是本宫听过最恶心的话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啊!” “你、你很吵耶。我哪有笑出‘呜嘻嘻’这种声音呀!真是,不知道有啥好发脾气的。” 柚叶噘着嘴巴走进房间里,在芙纽的身旁站定。 “重点是,芙纽现在睡觉的地方可是本宫的卧床耶。快起来,你这只宠物。你自己去院子里盖一间狗屋睡觉!” “呜咪!” 瞧芙纽别过脸当作没听见,柚叶气得双手握拳咬牙切齿。 “呜呶呶呶呶,区区一只宠物竟敢不把主人放在眼底,这是多么地桀骜不驯啊!很行是不是!喂,想打架吗!” “还主人咧,柚叶,你分明从来没照顾过芙纽吧!” “你在胡说什么!就算它是宠物,对贵为公主的本宫表示尊敬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柚叶抱起双臂,理直气壮地挺出了胸部。 她说得没错,她确实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公主之一。在我们民间所熟悉的神话里总共有六名公主,亦即黑暗公主、光明公主、水之公主、火之公主、生命公主、语言公主。 然而,实际上另外有一名神话中不曾提及的公主存在,那就是死亡公主——也就是柚叶。昔日公主王国受战火波及时,公主们为了保护国家挺身作战;但死于战争的人类所发出的悲叹污染了公主,导致公主开始暴走失控,把世界推向了灭亡。 不过,在那群公主里面有人扮演了赋予‘死亡’的角色,那个人正是柚叶。 柚叶在毁灭了六名公主的肉体之后,为了封印一身强大的死亡之力,旋即让死亡降临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七名公主无一幸免全都死了。但公主们不灭的灵魂留了下来,不舍公主逝世的人们将公主的灵魂封印进了棺木里,棺木上刻印了象征永恒的符纹,和公主的灵魂一同被奉祀在我们所生活的菲亚娜王国的各地。 日子久了,原本长眠中的公主灵魂,后来以棺木充当做自己的肉体复活。 柚叶她正是被我无意间唤醒的太古公主。 所以说呢……她的确是无比伟大的存在。照理说应该是这样没错。 “好吧,本宫也小睡片刻好了。” “搞什么,连柚叶你也要睡午觉吗?” “街上举办了甜点吃到饱的活动,本宫去吃得肚子快要撑破,连瞌睡虫都来了。” 打了一个大呵欠后,柚叶在芙纽的旁边用趴睡的姿势躺了下来,两只手向前伸得长长的……这姿势怎么让人看起来,简直就是芙纽的翻版啊。 “看哪,本宫正气质高贵优雅地打着滚哪!瞧,滚来滚去~滚了又滚~” 柚叶伸长手脚,左右来回翻滚。 “如何,子民,是不是有股想跟本宫说‘我要搔你痒喔呜嘻嘻’的冲动呢?” “……你做梦比较快。还是说,原来你想要我帮你搔痒吗……” “你、你这蠢货!本宫是怕你心怀邪念才先挑明这么说的!” 柚叶怒吼的同时,不忘一边滚动。 一个不小心,她的身体压到了芙纽…… “呜咪!” 芙纽吓得整个身子弹了起来,连忙逃窜到房间的角落。 “喂柚叶,这房间很小,你动作收敛点好不好。” 才一转眼,柚叶就“咕嘎——”地发出安稳的鼻息代替了回答。 有一股仿佛代表昏睡的黯淡黑雾,一如从衣服涌出似地笼罩了她的身体,渐渐凝聚成棺木的形状。 最后,一具黑色棺木从雾中显现,上头遍布着由螺旋的绳纹图案纠结缠绕而成的古代符纹。 每当柚叶熟睡时,就会像这样变回原形。 芙纽蹑手蹑脚地走到柚叶棺木的旁边,选定一个日照充沛的地方,懒洋漓地摊开四肢躺下。 而且,还“嘶——嘶——”地开始发出惹人怜爱的鼻息声。 ……照这样一看,这两个家伙还真的很像耶! “呜咪~呜呜咪~” 某个假日的午后。 炎夏的暑气渐消,窗外开始吹起秋高气爽的徐风。 芙纽摊开四肢,摆出有如虎皮地毯般的姿势趴睡在我房间的地板上。趴在窗旁向阳处中的它,一身毛皮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芙纽,感觉如何啊?晒太阳很舒服吧。” 我蹲下来,伸手轻摸舒服地打着盹的芙纽的喉咙。 那股软绵绵的触感柔软到教人爱不释手。 “呜~咪。” 芙纽用双手揪住我的手指,发出睡迷糊的声音,而且凑上脸颊磨蹭着。 这个像是大型鼬鼠的生物,其实是一种被饲养于一千五百年前繁荣一时的公主王国,被称为荷姆库鲁斯的人造生命体。一般都以为这样的生物早已灭种,但今年夏天我们在海贼岛上凑巧碰见了幸存的后代,而且对我们表现出亲近的态度。 它有一副长长的耳朵,额头上长了一根精致玲珑的角,背上的皮肤隐隐约约可见错综复杂绳纹图案。那是古代符纹。 ……不过,一看芙纽那无忧无虑的午睡脸庞,天真无邪的模样教人差点忘了它其实是人造生命体,我油然产生了想要摸摸它的头的冲动。 “嘿嘿,帮你这边搔痒一下。” 我游移着手指在它的额头到鼻梁一带滑动。 “呜咪——” 芙纽像是痒得受不了一样打起哆嗦,左右摇头。 未免也太可爱了吧,不管逗弄再久都不会厌倦呢! ……这时,背后赫然有股直盯着我看的视线。 我停止抚摸芙纽,缓缓地转过头。 有一位少女双手叉腰站在房间的门口,翻起白眼用嫌恶的视线瞪着。 原来是柚叶正目不转睛地睥睨着我。 “干、干嘛啦!” “还好意思问干么!你到底在搞什么?” “搞什么?我只是在照顾芙纽而已啊。” “还有脸说照顾,你这令人不齿的子民!本宫在旁边听了许久,你竟然跟一只宠物说‘嘿嘿嘿我要搔痒啰呜嘻嘻’这种话!这是本宫听过最恶心的话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啊!” “你、你很吵耶。我哪有笑出‘呜嘻嘻’这种声音呀!真是,不知道有啥好发脾气的。” 柚叶噘着嘴巴走进房间里,在芙纽的身旁站定。 “重点是,芙纽现在睡觉的地方可是本宫的卧床耶。快起来,你这只宠物。你自己去院子里盖一间狗屋睡觉!” “呜咪!” 瞧芙纽别过脸当作没听见,柚叶气得双手握拳咬牙切齿。 “呜呶呶呶呶,区区一只宠物竟敢不把主人放在眼底,这是多么地桀骜不驯啊!很行是不是!喂,想打架吗!” “还主人咧,柚叶,你分明从来没照顾过芙纽吧!” “你在胡说什么!就算它是宠物,对贵为公主的本宫表示尊敬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柚叶抱起双臂,理直气壮地挺出了胸部。 她说得没错,她确实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公主之一。在我们民间所熟悉的神话里总共有六名公主,亦即黑暗公主、光明公主、水之公主、火之公主、生命公主、语言公主。 然而,实际上另外有一名神话中不曾提及的公主存在,那就是死亡公主——也就是柚叶。昔日公主王国受战火波及时,公主们为了保护国家挺身作战;但死于战争的人类所发出的悲叹污染了公主,导致公主开始暴走失控,把世界推向了灭亡。 不过,在那群公主里面有人扮演了赋予‘死亡’的角色,那个人正是柚叶。 柚叶在毁灭了六名公主的肉体之后,为了封印一身强大的死亡之力,旋即让死亡降临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七名公主无一幸免全都死了。但公主们不灭的灵魂留了下来,不舍公主逝世的人们将公主的灵魂封印进了棺木里,棺木上刻印了象征永恒的符纹,和公主的灵魂一同被奉祀在我们所生活的菲亚娜王国的各地。 日子久了,原本长眠中的公主灵魂,后来以棺木充当做自己的肉体复活。 柚叶她正是被我无意间唤醒的太古公主。 所以说呢……她的确是无比伟大的存在。照理说应该是这样没错。 “好吧,本宫也小睡片刻好了。” “搞什么,连柚叶你也要睡午觉吗?” “街上举办了甜点吃到饱的活动,本宫去吃得肚子快要撑破,连瞌睡虫都来了。” 打了一个大呵欠后,柚叶在芙纽的旁边用趴睡的姿势躺了下来,两只手向前伸得长长的……这姿势怎么让人看起来,简直就是芙纽的翻版啊。 “看哪,本宫正气质高贵优雅地打着滚哪!瞧,滚来滚去~滚了又滚~” 柚叶伸长手脚,左右来回翻滚。 “如何,子民,是不是有股想跟本宫说‘我要搔你痒喔呜嘻嘻’的冲动呢?” “……你做梦比较快。还是说,原来你想要我帮你搔痒吗……” “你、你这蠢货!本宫是怕你心怀邪念才先挑明这么说的!” 柚叶怒吼的同时,不忘一边滚动。 一个不小心,她的身体压到了芙纽…… “呜咪!” 芙纽吓得整个身子弹了起来,连忙逃窜到房间的角落。 “喂柚叶,这房间很小,你动作收敛点好不好。” 才一转眼,柚叶就“咕嘎——”地发出安稳的鼻息代替了回答。 有一股仿佛代表昏睡的黯淡黑雾,一如从衣服涌出似地笼罩了她的身体,渐渐凝聚成棺木的形状。 最后,一具黑色棺木从雾中显现,上头遍布着由螺旋的绳纹图案纠结缠绕而成的古代符纹。 每当柚叶熟睡时,就会像这样变回原形。 芙纽蹑手蹑脚地走到柚叶棺木的旁边,选定一个日照充沛的地方,懒洋漓地摊开四肢躺下。 而且,还“嘶——嘶——”地开始发出惹人怜爱的鼻息声。 ……照这样一看,这两个家伙还真的很像耶! “呜咪~呜呜咪~” 某个假日的午后。 炎夏的暑气渐消,窗外开始吹起秋高气爽的徐风。 芙纽摊开四肢,摆出有如虎皮地毯般的姿势趴睡在我房间的地板上。趴在窗旁向阳处中的它,一身毛皮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芙纽,感觉如何啊?晒太阳很舒服吧。” 我蹲下来,伸手轻摸舒服地打着盹的芙纽的喉咙。 那股软绵绵的触感柔软到教人爱不释手。 “呜~咪。” 芙纽用双手揪住我的手指,发出睡迷糊的声音,而且凑上脸颊磨蹭着。 这个像是大型鼬鼠的生物,其实是一种被饲养于一千五百年前繁荣一时的公主王国,被称为荷姆库鲁斯的人造生命体。一般都以为这样的生物早已灭种,但今年夏天我们在海贼岛上凑巧碰见了幸存的后代,而且对我们表现出亲近的态度。 它有一副长长的耳朵,额头上长了一根精致玲珑的角,背上的皮肤隐隐约约可见错综复杂绳纹图案。那是古代符纹。 ……不过,一看芙纽那无忧无虑的午睡脸庞,天真无邪的模样教人差点忘了它其实是人造生命体,我油然产生了想要摸摸它的头的冲动。 “嘿嘿,帮你这边搔痒一下。” 我游移着手指在它的额头到鼻梁一带滑动。 “呜咪——” 芙纽像是痒得受不了一样打起哆嗦,左右摇头。 未免也太可爱了吧,不管逗弄再久都不会厌倦呢! ……这时,背后赫然有股直盯着我看的视线。 我停止抚摸芙纽,缓缓地转过头。 有一位少女双手叉腰站在房间的门口,翻起白眼用嫌恶的视线瞪着。 原来是柚叶正目不转睛地睥睨着我。 “干、干嘛啦!” “还好意思问干么!你到底在搞什么?” “搞什么?我只是在照顾芙纽而已啊。” “还有脸说照顾,你这令人不齿的子民!本宫在旁边听了许久,你竟然跟一只宠物说‘嘿嘿嘿我要搔痒啰呜嘻嘻’这种话!这是本宫听过最恶心的话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啊!” “你、你很吵耶。我哪有笑出‘呜嘻嘻’这种声音呀!真是,不知道有啥好发脾气的。” 柚叶噘着嘴巴走进房间里,在芙纽的身旁站定。 “重点是,芙纽现在睡觉的地方可是本宫的卧床耶。快起来,你这只宠物。你自己去院子里盖一间狗屋睡觉!” “呜咪!” 瞧芙纽别过脸当作没听见,柚叶气得双手握拳咬牙切齿。 “呜呶呶呶呶,区区一只宠物竟敢不把主人放在眼底,这是多么地桀骜不驯啊!很行是不是!喂,想打架吗!” “还主人咧,柚叶,你分明从来没照顾过芙纽吧!” “你在胡说什么!就算它是宠物,对贵为公主的本宫表示尊敬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柚叶抱起双臂,理直气壮地挺出了胸部。 她说得没错,她确实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公主之一。在我们民间所熟悉的神话里总共有六名公主,亦即黑暗公主、光明公主、水之公主、火之公主、生命公主、语言公主。 然而,实际上另外有一名神话中不曾提及的公主存在,那就是死亡公主——也就是柚叶。昔日公主王国受战火波及时,公主们为了保护国家挺身作战;但死于战争的人类所发出的悲叹污染了公主,导致公主开始暴走失控,把世界推向了灭亡。 不过,在那群公主里面有人扮演了赋予‘死亡’的角色,那个人正是柚叶。 柚叶在毁灭了六名公主的肉体之后,为了封印一身强大的死亡之力,旋即让死亡降临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七名公主无一幸免全都死了。但公主们不灭的灵魂留了下来,不舍公主逝世的人们将公主的灵魂封印进了棺木里,棺木上刻印了象征永恒的符纹,和公主的灵魂一同被奉祀在我们所生活的菲亚娜王国的各地。 日子久了,原本长眠中的公主灵魂,后来以棺木充当做自己的肉体复活。 柚叶她正是被我无意间唤醒的太古公主。 所以说呢……她的确是无比伟大的存在。照理说应该是这样没错。 “好吧,本宫也小睡片刻好了。” “搞什么,连柚叶你也要睡午觉吗?” “街上举办了甜点吃到饱的活动,本宫去吃得肚子快要撑破,连瞌睡虫都来了。” 打了一个大呵欠后,柚叶在芙纽的旁边用趴睡的姿势躺了下来,两只手向前伸得长长的……这姿势怎么让人看起来,简直就是芙纽的翻版啊。 “看哪,本宫正气质高贵优雅地打着滚哪!瞧,滚来滚去~滚了又滚~” 柚叶伸长手脚,左右来回翻滚。 “如何,子民,是不是有股想跟本宫说‘我要搔你痒喔呜嘻嘻’的冲动呢?” “……你做梦比较快。还是说,原来你想要我帮你搔痒吗……” “你、你这蠢货!本宫是怕你心怀邪念才先挑明这么说的!” 柚叶怒吼的同时,不忘一边滚动。 一个不小心,她的身体压到了芙纽…… “呜咪!” 芙纽吓得整个身子弹了起来,连忙逃窜到房间的角落。 “喂柚叶,这房间很小,你动作收敛点好不好。” 才一转眼,柚叶就“咕嘎——”地发出安稳的鼻息代替了回答。 有一股仿佛代表昏睡的黯淡黑雾,一如从衣服涌出似地笼罩了她的身体,渐渐凝聚成棺木的形状。 最后,一具黑色棺木从雾中显现,上头遍布着由螺旋的绳纹图案纠结缠绕而成的古代符纹。 每当柚叶熟睡时,就会像这样变回原形。 芙纽蹑手蹑脚地走到柚叶棺木的旁边,选定一个日照充沛的地方,懒洋漓地摊开四肢躺下。 而且,还“嘶——嘶——”地开始发出惹人怜爱的鼻息声。 ……照这样一看,这两个家伙还真的很像耶! “呜咪~呜呜咪~” 某个假日的午后。 炎夏的暑气渐消,窗外开始吹起秋高气爽的徐风。 芙纽摊开四肢,摆出有如虎皮地毯般的姿势趴睡在我房间的地板上。趴在窗旁向阳处中的它,一身毛皮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芙纽,感觉如何啊?晒太阳很舒服吧。” 我蹲下来,伸手轻摸舒服地打着盹的芙纽的喉咙。 那股软绵绵的触感柔软到教人爱不释手。 “呜~咪。” 芙纽用双手揪住我的手指,发出睡迷糊的声音,而且凑上脸颊磨蹭着。 这个像是大型鼬鼠的生物,其实是一种被饲养于一千五百年前繁荣一时的公主王国,被称为荷姆库鲁斯的人造生命体。一般都以为这样的生物早已灭种,但今年夏天我们在海贼岛上凑巧碰见了幸存的后代,而且对我们表现出亲近的态度。 它有一副长长的耳朵,额头上长了一根精致玲珑的角,背上的皮肤隐隐约约可见错综复杂绳纹图案。那是古代符纹。 ……不过,一看芙纽那无忧无虑的午睡脸庞,天真无邪的模样教人差点忘了它其实是人造生命体,我油然产生了想要摸摸它的头的冲动。 “嘿嘿,帮你这边搔痒一下。” 我游移着手指在它的额头到鼻梁一带滑动。 “呜咪——” 芙纽像是痒得受不了一样打起哆嗦,左右摇头。 未免也太可爱了吧,不管逗弄再久都不会厌倦呢! ……这时,背后赫然有股直盯着我看的视线。 我停止抚摸芙纽,缓缓地转过头。 有一位少女双手叉腰站在房间的门口,翻起白眼用嫌恶的视线瞪着。 原来是柚叶正目不转睛地睥睨着我。 “干、干嘛啦!” “还好意思问干么!你到底在搞什么?” “搞什么?我只是在照顾芙纽而已啊。” “还有脸说照顾,你这令人不齿的子民!本宫在旁边听了许久,你竟然跟一只宠物说‘嘿嘿嘿我要搔痒啰呜嘻嘻’这种话!这是本宫听过最恶心的话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啊!” “你、你很吵耶。我哪有笑出‘呜嘻嘻’这种声音呀!真是,不知道有啥好发脾气的。” 柚叶噘着嘴巴走进房间里,在芙纽的身旁站定。 “重点是,芙纽现在睡觉的地方可是本宫的卧床耶。快起来,你这只宠物。你自己去院子里盖一间狗屋睡觉!” “呜咪!” 瞧芙纽别过脸当作没听见,柚叶气得双手握拳咬牙切齿。 “呜呶呶呶呶,区区一只宠物竟敢不把主人放在眼底,这是多么地桀骜不驯啊!很行是不是!喂,想打架吗!” “还主人咧,柚叶,你分明从来没照顾过芙纽吧!” “你在胡说什么!就算它是宠物,对贵为公主的本宫表示尊敬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柚叶抱起双臂,理直气壮地挺出了胸部。 她说得没错,她确实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公主之一。在我们民间所熟悉的神话里总共有六名公主,亦即黑暗公主、光明公主、水之公主、火之公主、生命公主、语言公主。 然而,实际上另外有一名神话中不曾提及的公主存在,那就是死亡公主——也就是柚叶。昔日公主王国受战火波及时,公主们为了保护国家挺身作战;但死于战争的人类所发出的悲叹污染了公主,导致公主开始暴走失控,把世界推向了灭亡。 不过,在那群公主里面有人扮演了赋予‘死亡’的角色,那个人正是柚叶。 柚叶在毁灭了六名公主的肉体之后,为了封印一身强大的死亡之力,旋即让死亡降临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七名公主无一幸免全都死了。但公主们不灭的灵魂留了下来,不舍公主逝世的人们将公主的灵魂封印进了棺木里,棺木上刻印了象征永恒的符纹,和公主的灵魂一同被奉祀在我们所生活的菲亚娜王国的各地。 日子久了,原本长眠中的公主灵魂,后来以棺木充当做自己的肉体复活。 柚叶她正是被我无意间唤醒的太古公主。 所以说呢……她的确是无比伟大的存在。照理说应该是这样没错。 “好吧,本宫也小睡片刻好了。” “搞什么,连柚叶你也要睡午觉吗?” “街上举办了甜点吃到饱的活动,本宫去吃得肚子快要撑破,连瞌睡虫都来了。” 打了一个大呵欠后,柚叶在芙纽的旁边用趴睡的姿势躺了下来,两只手向前伸得长长的……这姿势怎么让人看起来,简直就是芙纽的翻版啊。 “看哪,本宫正气质高贵优雅地打着滚哪!瞧,滚来滚去~滚了又滚~” 柚叶伸长手脚,左右来回翻滚。 “如何,子民,是不是有股想跟本宫说‘我要搔你痒喔呜嘻嘻’的冲动呢?” “……你做梦比较快。还是说,原来你想要我帮你搔痒吗……” “你、你这蠢货!本宫是怕你心怀邪念才先挑明这么说的!” 柚叶怒吼的同时,不忘一边滚动。 一个不小心,她的身体压到了芙纽…… “呜咪!” 芙纽吓得整个身子弹了起来,连忙逃窜到房间的角落。 “喂柚叶,这房间很小,你动作收敛点好不好。” 才一转眼,柚叶就“咕嘎——”地发出安稳的鼻息代替了回答。 有一股仿佛代表昏睡的黯淡黑雾,一如从衣服涌出似地笼罩了她的身体,渐渐凝聚成棺木的形状。 最后,一具黑色棺木从雾中显现,上头遍布着由螺旋的绳纹图案纠结缠绕而成的古代符纹。 每当柚叶熟睡时,就会像这样变回原形。 芙纽蹑手蹑脚地走到柚叶棺木的旁边,选定一个日照充沛的地方,懒洋漓地摊开四肢躺下。 而且,还“嘶——嘶——”地开始发出惹人怜爱的鼻息声。 ……照这样一看,这两个家伙还真的很像耶! “呜咪~呜呜咪~” 某个假日的午后。 炎夏的暑气渐消,窗外开始吹起秋高气爽的徐风。 芙纽摊开四肢,摆出有如虎皮地毯般的姿势趴睡在我房间的地板上。趴在窗旁向阳处中的它,一身毛皮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芙纽,感觉如何啊?晒太阳很舒服吧。” 我蹲下来,伸手轻摸舒服地打着盹的芙纽的喉咙。 那股软绵绵的触感柔软到教人爱不释手。 “呜~咪。” 芙纽用双手揪住我的手指,发出睡迷糊的声音,而且凑上脸颊磨蹭着。 这个像是大型鼬鼠的生物,其实是一种被饲养于一千五百年前繁荣一时的公主王国,被称为荷姆库鲁斯的人造生命体。一般都以为这样的生物早已灭种,但今年夏天我们在海贼岛上凑巧碰见了幸存的后代,而且对我们表现出亲近的态度。 它有一副长长的耳朵,额头上长了一根精致玲珑的角,背上的皮肤隐隐约约可见错综复杂绳纹图案。那是古代符纹。 ……不过,一看芙纽那无忧无虑的午睡脸庞,天真无邪的模样教人差点忘了它其实是人造生命体,我油然产生了想要摸摸它的头的冲动。 “嘿嘿,帮你这边搔痒一下。” 我游移着手指在它的额头到鼻梁一带滑动。 “呜咪——” 芙纽像是痒得受不了一样打起哆嗦,左右摇头。 未免也太可爱了吧,不管逗弄再久都不会厌倦呢! ……这时,背后赫然有股直盯着我看的视线。 我停止抚摸芙纽,缓缓地转过头。 有一位少女双手叉腰站在房间的门口,翻起白眼用嫌恶的视线瞪着。 原来是柚叶正目不转睛地睥睨着我。 “干、干嘛啦!” “还好意思问干么!你到底在搞什么?” “搞什么?我只是在照顾芙纽而已啊。” “还有脸说照顾,你这令人不齿的子民!本宫在旁边听了许久,你竟然跟一只宠物说‘嘿嘿嘿我要搔痒啰呜嘻嘻’这种话!这是本宫听过最恶心的话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啊!” “你、你很吵耶。我哪有笑出‘呜嘻嘻’这种声音呀!真是,不知道有啥好发脾气的。” 柚叶噘着嘴巴走进房间里,在芙纽的身旁站定。 “重点是,芙纽现在睡觉的地方可是本宫的卧床耶。快起来,你这只宠物。你自己去院子里盖一间狗屋睡觉!” “呜咪!” 瞧芙纽别过脸当作没听见,柚叶气得双手握拳咬牙切齿。 “呜呶呶呶呶,区区一只宠物竟敢不把主人放在眼底,这是多么地桀骜不驯啊!很行是不是!喂,想打架吗!” “还主人咧,柚叶,你分明从来没照顾过芙纽吧!” “你在胡说什么!就算它是宠物,对贵为公主的本宫表示尊敬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柚叶抱起双臂,理直气壮地挺出了胸部。 她说得没错,她确实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公主之一。在我们民间所熟悉的神话里总共有六名公主,亦即黑暗公主、光明公主、水之公主、火之公主、生命公主、语言公主。 然而,实际上另外有一名神话中不曾提及的公主存在,那就是死亡公主——也就是柚叶。昔日公主王国受战火波及时,公主们为了保护国家挺身作战;但死于战争的人类所发出的悲叹污染了公主,导致公主开始暴走失控,把世界推向了灭亡。 不过,在那群公主里面有人扮演了赋予‘死亡’的角色,那个人正是柚叶。 柚叶在毁灭了六名公主的肉体之后,为了封印一身强大的死亡之力,旋即让死亡降临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七名公主无一幸免全都死了。但公主们不灭的灵魂留了下来,不舍公主逝世的人们将公主的灵魂封印进了棺木里,棺木上刻印了象征永恒的符纹,和公主的灵魂一同被奉祀在我们所生活的菲亚娜王国的各地。 日子久了,原本长眠中的公主灵魂,后来以棺木充当做自己的肉体复活。 柚叶她正是被我无意间唤醒的太古公主。 所以说呢……她的确是无比伟大的存在。照理说应该是这样没错。 “好吧,本宫也小睡片刻好了。” “搞什么,连柚叶你也要睡午觉吗?” “街上举办了甜点吃到饱的活动,本宫去吃得肚子快要撑破,连瞌睡虫都来了。” 打了一个大呵欠后,柚叶在芙纽的旁边用趴睡的姿势躺了下来,两只手向前伸得长长的……这姿势怎么让人看起来,简直就是芙纽的翻版啊。 “看哪,本宫正气质高贵优雅地打着滚哪!瞧,滚来滚去~滚了又滚~” 柚叶伸长手脚,左右来回翻滚。 “如何,子民,是不是有股想跟本宫说‘我要搔你痒喔呜嘻嘻’的冲动呢?” “……你做梦比较快。还是说,原来你想要我帮你搔痒吗……” “你、你这蠢货!本宫是怕你心怀邪念才先挑明这么说的!” 柚叶怒吼的同时,不忘一边滚动。 一个不小心,她的身体压到了芙纽…… “呜咪!” 芙纽吓得整个身子弹了起来,连忙逃窜到房间的角落。 “喂柚叶,这房间很小,你动作收敛点好不好。” 才一转眼,柚叶就“咕嘎——”地发出安稳的鼻息代替了回答。 有一股仿佛代表昏睡的黯淡黑雾,一如从衣服涌出似地笼罩了她的身体,渐渐凝聚成棺木的形状。 最后,一具黑色棺木从雾中显现,上头遍布着由螺旋的绳纹图案纠结缠绕而成的古代符纹。 每当柚叶熟睡时,就会像这样变回原形。 芙纽蹑手蹑脚地走到柚叶棺木的旁边,选定一个日照充沛的地方,懒洋漓地摊开四肢躺下。 而且,还“嘶——嘶——”地开始发出惹人怜爱的鼻息声。 ……照这样一看,这两个家伙还真的很像耶! “呜咪~呜呜咪~” 某个假日的午后。 炎夏的暑气渐消,窗外开始吹起秋高气爽的徐风。 芙纽摊开四肢,摆出有如虎皮地毯般的姿势趴睡在我房间的地板上。趴在窗旁向阳处中的它,一身毛皮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芙纽,感觉如何啊?晒太阳很舒服吧。” 我蹲下来,伸手轻摸舒服地打着盹的芙纽的喉咙。 那股软绵绵的触感柔软到教人爱不释手。 “呜~咪。” 芙纽用双手揪住我的手指,发出睡迷糊的声音,而且凑上脸颊磨蹭着。 这个像是大型鼬鼠的生物,其实是一种被饲养于一千五百年前繁荣一时的公主王国,被称为荷姆库鲁斯的人造生命体。一般都以为这样的生物早已灭种,但今年夏天我们在海贼岛上凑巧碰见了幸存的后代,而且对我们表现出亲近的态度。 它有一副长长的耳朵,额头上长了一根精致玲珑的角,背上的皮肤隐隐约约可见错综复杂绳纹图案。那是古代符纹。 ……不过,一看芙纽那无忧无虑的午睡脸庞,天真无邪的模样教人差点忘了它其实是人造生命体,我油然产生了想要摸摸它的头的冲动。 “嘿嘿,帮你这边搔痒一下。” 我游移着手指在它的额头到鼻梁一带滑动。 “呜咪——” 芙纽像是痒得受不了一样打起哆嗦,左右摇头。 未免也太可爱了吧,不管逗弄再久都不会厌倦呢! ……这时,背后赫然有股直盯着我看的视线。 我停止抚摸芙纽,缓缓地转过头。 有一位少女双手叉腰站在房间的门口,翻起白眼用嫌恶的视线瞪着。 原来是柚叶正目不转睛地睥睨着我。 “干、干嘛啦!” “还好意思问干么!你到底在搞什么?” “搞什么?我只是在照顾芙纽而已啊。” “还有脸说照顾,你这令人不齿的子民!本宫在旁边听了许久,你竟然跟一只宠物说‘嘿嘿嘿我要搔痒啰呜嘻嘻’这种话!这是本宫听过最恶心的话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啊!” “你、你很吵耶。我哪有笑出‘呜嘻嘻’这种声音呀!真是,不知道有啥好发脾气的。” 柚叶噘着嘴巴走进房间里,在芙纽的身旁站定。 “重点是,芙纽现在睡觉的地方可是本宫的卧床耶。快起来,你这只宠物。你自己去院子里盖一间狗屋睡觉!” “呜咪!” 瞧芙纽别过脸当作没听见,柚叶气得双手握拳咬牙切齿。 “呜呶呶呶呶,区区一只宠物竟敢不把主人放在眼底,这是多么地桀骜不驯啊!很行是不是!喂,想打架吗!” “还主人咧,柚叶,你分明从来没照顾过芙纽吧!” “你在胡说什么!就算它是宠物,对贵为公主的本宫表示尊敬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柚叶抱起双臂,理直气壮地挺出了胸部。 她说得没错,她确实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公主之一。在我们民间所熟悉的神话里总共有六名公主,亦即黑暗公主、光明公主、水之公主、火之公主、生命公主、语言公主。 然而,实际上另外有一名神话中不曾提及的公主存在,那就是死亡公主——也就是柚叶。昔日公主王国受战火波及时,公主们为了保护国家挺身作战;但死于战争的人类所发出的悲叹污染了公主,导致公主开始暴走失控,把世界推向了灭亡。 不过,在那群公主里面有人扮演了赋予‘死亡’的角色,那个人正是柚叶。 柚叶在毁灭了六名公主的肉体之后,为了封印一身强大的死亡之力,旋即让死亡降临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七名公主无一幸免全都死了。但公主们不灭的灵魂留了下来,不舍公主逝世的人们将公主的灵魂封印进了棺木里,棺木上刻印了象征永恒的符纹,和公主的灵魂一同被奉祀在我们所生活的菲亚娜王国的各地。 日子久了,原本长眠中的公主灵魂,后来以棺木充当做自己的肉体复活。 柚叶她正是被我无意间唤醒的太古公主。 所以说呢……她的确是无比伟大的存在。照理说应该是这样没错。 “好吧,本宫也小睡片刻好了。” “搞什么,连柚叶你也要睡午觉吗?” “街上举办了甜点吃到饱的活动,本宫去吃得肚子快要撑破,连瞌睡虫都来了。” 打了一个大呵欠后,柚叶在芙纽的旁边用趴睡的姿势躺了下来,两只手向前伸得长长的……这姿势怎么让人看起来,简直就是芙纽的翻版啊。 “看哪,本宫正气质高贵优雅地打着滚哪!瞧,滚来滚去~滚了又滚~” 柚叶伸长手脚,左右来回翻滚。 “如何,子民,是不是有股想跟本宫说‘我要搔你痒喔呜嘻嘻’的冲动呢?” “……你做梦比较快。还是说,原来你想要我帮你搔痒吗……” “你、你这蠢货!本宫是怕你心怀邪念才先挑明这么说的!” 柚叶怒吼的同时,不忘一边滚动。 一个不小心,她的身体压到了芙纽…… “呜咪!” 芙纽吓得整个身子弹了起来,连忙逃窜到房间的角落。 “喂柚叶,这房间很小,你动作收敛点好不好。” 才一转眼,柚叶就“咕嘎——”地发出安稳的鼻息代替了回答。 有一股仿佛代表昏睡的黯淡黑雾,一如从衣服涌出似地笼罩了她的身体,渐渐凝聚成棺木的形状。 最后,一具黑色棺木从雾中显现,上头遍布着由螺旋的绳纹图案纠结缠绕而成的古代符纹。 每当柚叶熟睡时,就会像这样变回原形。 芙纽蹑手蹑脚地走到柚叶棺木的旁边,选定一个日照充沛的地方,懒洋漓地摊开四肢躺下。 而且,还“嘶——嘶——”地开始发出惹人怜爱的鼻息声。 ……照这样一看,这两个家伙还真的很像耶! 第一章 宴之影 “这么一来,准备就大功告成了……好!” 我照着桌上的镜子,整理符纹师正式装扮用的长袍的领子。 望向时钟,时间刚过下午五点。窗外的天空飘起了火红的晚霞。 我拿起事前准备好的符纹剑,将剑鞘悬挂在腰际,然后把装有绘制符纹用小道具的携带盒,也收进了皮带的皮革包。 “呶喔!” 我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回头一看,柚叶恰巧进到了房内。 “你、你是哪根筋不对劲了雷恩!竟然穿那么贴身的衣服。一点都不适合你!” 柚叶一面目不转睛地打量我全身上下,一面走了过来,在我的面前站定。 “……你该不会……要去跟女孩儿约会吧?” “才不是约会!柚叶你不是也有听说吗?今晚公会要举办穗花的欢迎宴会啊。” 火之公主的棺木长年以来一直被供奉在符纹师公会。我的哥哥——洛依德·里恩巴多渴望公主的力量,先前也曾打过火之公主棺木的主意,不过被我和伙伴们成功夺回。后来火之公主的棺木被我唤醒,如今化身成名叫穗花的少女。 为了庆祝她从长眠中苏醒,今晚将由全城市民一同举行欢迎宴会。 “唔呶,真没意思啊。如果你是要去跟女孩儿约会的话,本宫就能给你忠告,那身打扮可是会笑死女生的。” “你这是故意在挖苦我吧!要办欢迎宴会你不觉得开心吗?” “为穗花姐姐举办宴会确实是件美事,不过既然要办,本宫多希望除了姐姐以外,连我也一起欢迎呢。” 是我唤醒穗花,以及柚叶是死亡公主的事情都被列为秘密,知情的只有极少数的伙伴。 “要不要公开穗花的存在,好像也让阿不列总裁烦恼了许久。毕竟不可能天衣无缝地隐瞒她醒来的事实。最后是因为与其让人民妄加揣测而损及公主的信仰,还不如说清真相比较好,所以才决心公开的。” “既然如此,也公开本宫的存在不就得了。本宫也想受众人夹道欢迎啊!” “以前就跟你说过了,‘死亡公主’的存在没有在我们的神话里出现过。一旦公开你的存在,意思就等于暗示神话是不正确的,大家的信仰可能会因此受到动摇……总裁很担心这种事情发生啦。” “那个没屁用的糟老头,尽担心那种无聊的芝麻小事。就是这样才会白发苍苍啦!” “哪是啊,有了年纪谁不会长白发——言归正传啦,难得的宴会就一起去吧,有准备很多美食喔!” “本宫从来没有说过不去这种话。再怎么样,本宫也不是那种会闹别扭而拒绝参加的小孩子了。这种时候本宫就体谅大人的苦衷,敞开心胸去好好大吃一顿。感激吧!” 就在我和柚叶聊着这种事的时候,房门的门缝传来了小跑步的声音。 “呜咪~~” 芙纽就像要把头脸都罩住一样,全身都裹着一圈浅褐色的布。 “哦,芙纽也换好衣服了呀!” “哼哼,那身打扮也太穷酸了吧。果然,宠物还是适合这种水准的打扮啊。嘿,宠物,尽量羡慕本宫这一袭时髦又华丽的洋装吧。” 柚叶拎起裙子的下摆,作势夸耀般将身子绕了一圈。 “呜咪。” 芙纽兴味索然地别开了脸,爬到我的脖子上像领巾一样把身体蜷了起来。 “嘻嘻,这样很痒啦!” 完全被视若无睹的柚叶狠瞪了芙纽。 “雷恩!不要太宠这家伙了!继续这样放任它,小心它愈来愈得寸进尺!” “柚叶你也不要动不动就找碴嘛——你看,它缠上布后看起来不就没那么显眼了吗?” 芙纽是一种名叫荷姆库鲁斯的古代生物,在我们这个时代已经销声匿迹了。 话虽如此,只要像这样用布裹住身体让外型低调一点的话,乍见之下跟一般小动物没啥两样,应该也没有人会猜到这是古代的人造生命体吧。 “总之大家都到齐了吧?差不多得出门了,不然有可能会迟到喔!” 这时,马车停车的声音伴随着马的嘶鸣一同在窗外响起。 “雷恩!你在吗?” 那是我在符纹师学校的同学玛尔榭˙诺利斯的声音。 我站到窗边,从打开的窗户低头看下方的道路。 有一辆由单匹马拉动的马车停在楼下,那是我符纹师的师父赫尔斯的马车。玛尔榭站在载物架上摇手,同校的鲁米莎·罗葛莱特就坐在她的旁边。 “你们要去宴会吗?要不要一起搭车去?” “好啊,我们这就下楼!” 我带着柚叶和芙纽离开了房间。 赫尔斯师父以一双肌肉发达的手臂操控着马车的缰绳。 马车在沿海的道路奔驰,我的右手边是被夕阳照耀得金光闪闪的辽阔大海,左手边则是一大片林立的树林。在前面的道路往内陆转弯,不久便有一山坡映入眼帘,接着再往上爬,前方就是符纹师公会。 我为了赚取学费和生活费,平时有在帮忙师父的工作。符纹师这个职业是在各种物品上描绘由图像符号所结合而成的符纹,藉此赋予物品力量的工作。 符纹在描绘或上色都需要用到人称‘神之血’的特殊原料。那是一种从本国地下挖掘出来、颜色为清澈红色的奇妙液体。一般就是使用由颜料和那个液体混制而成的涂料来着色,绘制色彩缤纷的符纹。 举例而言,好比在石头上绘制代表光的符纹使其发亮,抑或描绘代表风的符纹使其浮在空中。透过这一类的方式制作而成的符纹道具,在日常生活中也常被使用。 只不过,符纹光是被画出来并不会发挥效果;必须灌注由符纹师所制造、转化想像力得来的能量——亦即seed——符纹自此才能真正发挥力量。 “不好意思,师父,烦劳您前来载我们一程。” 我和玛尔榭等人肩并肩坐在载物架上,朝着师父的背影道谢。 “用不着客气啦。可以和公主殿下一块同行,对俺来说也是种荣耀!” 柚叶的真实身分我们有告诉师父,当然也再一一提醒他得保守秘密就是了。 “唔呶,看来你很清楚本宫的身价喔。唉,你竟然是雷恩这种朽木弟子的师父,简直太浪费了!” 赫尔斯师父一听柚叶这么说,便哇哈哈地开怀大笑。 “雷恩,看来你得加倍努力修行,才能得到公主殿下的认同了喔。” “没错。麻烦你以师父的身分严格训练这个毛头小子,直到本宫可以接受为止吧!就算死个两、三次也没有关系!” “最好死掉会没关系啦!” “既然是公主殿下的吩咐,俺岂有不听的道理?喂,雷恩,往后的工作标准会加倍严格喔!你要有心理准备,工作搞砸就休想回家了!现在就先做好觉悟吧!” “我身为学级委员长,也认为雷恩是应该更认真一点才行!” 玛尔榭顺势表示意见。 “雷恩学长,读书也一样要更加把劲喔。” 连鲁米莎也同跟他们一个鼻孔出气。 “哎、哎唷,拜托大家手下留情啦……” 我脸色铁青,浑身打了个冷颤,同时气愤地看了柚叶一眼。 ……柚叶这家伙,竟然还敢一边窃笑一边看热闹咧。 等一行人抵达符纹师公会时,太阳已完全沉入了地平线。 隐约可见五座细长的高塔耸立在泛紫的暮色中,那些是公会的建筑。 在这座符纹文化兴盛的凯尔兹城里,公会所扮演的角色不仅是符纹师职人的联 合组织和养成学校,同时也是施行城市政治的自治体和崇信公主信仰的教会。 我们下马车走进会场一瞧,里头早已挤满了市民和贵族等许多来自城里的人。这些人都是前来争睹穗花的风采的。 只不过,现场并非全然都是如此祥和的光景。有十多名令人感觉扫兴、面色凝重的罗古卢军士兵散布在公会庭院的四周。 那些士兵身着青铜色的轻铠甲,腰际悬挂着月牙型的军刀。虽然他们八成是打着警备的名号出现在此,然而他们注视市民的视线就活像在怒瞪一般,怎么看都是在监视。 我们所生活的神圣菲亚娜王国,目前是坐落在大陆、拥有强大军事能力的中央国家罗古卢的附庸国,每天在街上都能撞见罗古卢军士兵的身影。 在人潮的推挤下,我跟柚叶就这么跟玛尔榭等人走散了。 “他们到底是跑哪去了啊——柚叶,不要连你都迷路了喔!” 庭院里摆设了好几张圆桌,每张桌子上头都披盖着一条长到要碰到地面的皱白桌巾。侍者正忙着准备烤全鸡大餐。 “咪呜。” 大概是受到送上桌的料理的香味的吸引,原本在我脖子蜷缩成一团的芙纽叫出了声音。 “不行喔,芙纽,还没准备好呢,你乖一点啦。” “真是够了,这宠物怎么会满脑子只想到吃。” “……你最好是有资格批评啦,柚叶。” “你胡说什么。没看本宫现在正规规矩矩地在忍耐吗!莫非最想吃那道鸡肉的其实是你自己?还不快老实招来!” “呜……我当然偶尔也会想吃点豪华的好料啊。” 这也不能怪我,毕竟我平时总是以土司边果腹度日嘛。 “——话说回来,这人数可真夸张哪。这样下去会演变成肉食争夺大战的。” “大家又不是为了吃肉才来的,他们是想一睹穗花的风采好吗!” “哼哼,那些子民最好祈祷,不要被穗花姐姐国色天香的美貌给迷得晕倒死掉!” ……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到头来这个家伙才是最仰慕自己姐姐的人嘛。 不久,位在中央塔的礼拜堂阳台的门敞了开来,阿不列总裁从中现身。 “啊——正因为如此,希望不管在任何时代,我等对公主的信仰都能坚定不受动摇……” 阿不列总裁站在阳台上,面对数以百人的听众持续进行演讲。 他是一个拥有一头白花花的长发和胡须的年迈长者,那个样貌甚至被人戏称为‘仙人’。尽管年岁已大,他的声音仍然充满了活力,也许是他熟于像这样站在人前侃侃而谈的缘故吧。 天彻底地黑了,一排排有如路灯的符纹光石灯饰照亮了庭院。 一名身穿一袭火红得有如烈焰的长裙洋装的女性,出现在总裁的身旁。在她柔媚的微笑中,带有深情注视的温柔。 拥有少女般可爱容颜的火之公主,就站在众人的眼前。 宴会的听众无不抬头仰望,为她的风采痴迷。 “好漂亮喔……” 许多听众不禁语带陶醉地开口夸赞。 炎之巨人的事件发生在先,原本我还有些担心民众会不会因此对穗花心怀恐惧,如今看来似乎没有这个疑虑了。 甚至可以感觉得到,城里的市民们无不以信仰穗花的自己为荣。 穗花的身后不远处有一名青年。 萨伊克斯·席恩——独立佣兵团‘达那的末裔’的短剑高手。由于获得能让穗花苏醒的火之戒指,来到了这座凯尔兹城;目前接受总裁的委托,持续进行有关公主棺木的诸多调查。 齐聚一堂的民众仰望着他们三人,仔细聆听总裁的演讲。 只不过,当中有一个人不耐烦地大声踩踏地面,一副十分嘴馋的模样。 “唔呶……老头的废话本宫已经听够了,快点给我肉吃!” “呜咪~~” ……我错了,另外还有一头用饥肠辘辘的声音啼叫、感觉十分嘴馋的动物。 几张圆桌已经备妥了食物,弥漫出诱人的香味。 有提供了数种酱料的意大利面、每一口都吃得到大块水果切片的沙拉、和连着头部一起火烤而成的烤鱼和烤虾。至于圆桌的正中央,则摆了一盘分量十足的带骨烤全鸡。 “……那么,今晚我们就一同举杯向伟大的古代文明表示敬意吧!” 台下响起如雷的掌声,阿不列总裁高举了装有红酒的酒杯。 宴会在“干杯”的祝贺声下开始了。 “呀喝!准备大吃一顿啰!” 柚叶火速推开四周的人潮冲到桌旁,粗鲁地扯下一整只烤鸡腿,张大嘴巴大口咬下。 “呜咪~~!” 芙纽也兴冲冲地叫了一声从我的脖子跳走,一把抓起烤虾,从头一口接着一口咬碎吃进肚子里去。 “那是怎么了……?” 见那狼吞虎咽的气势,四周貌似贵族的绅士淑女们都显得有些反感扫兴,围着桌子冷眼打量那个人和那头动物。 ……这教人怎么说得出口,他们俩就是伟大古代文明的真实面目呢。 算了,反正机会难得,我也要不客气地好好饱餐一顿了。 “雷恩!怎样?你有没在吃啊?还挺美味的耶!” 回头一看,玛尔榭和鲁米莎捧着盛了炒牛肉的盘子走了过来。 “哦,我才准备要吃呢……只不过那张桌子恐怕容不下我这张嘴了。” 我苦笑着,看了那张完全被柚叶和芙纽霸占的桌子。 “对面也有准备很多食物。” 鲁米莎指了一张位置较远的桌子,我们三人便移动到了那个桌旁。 我首先拿盘子盛了意大利面试吃一口。 “真的耶,也未免太好吃了吧!总裁举办这个宴会,应该砸了大笔的重金吧?” “再怎么说,火之公主醒来可是公会创立以来的空前大事耶!你看那里!” 玛尔榭看了礼拜堂的入口。不知不觉间,那里冒出了三行长长的人龙,队伍之长甚至团团包围了礼拜堂所在的高塔。 也有人一如祈祷似地在胸前双手合十面向礼拜堂膜拜。 “他们是要去晋见穗花公主。一次挤进所有人太危险了,所以才用排队的方式,分别轮流进去礼拜堂和穗花公主说话。” 鲁米莎帮忙说明了状况。 “所以说,穗花要跟那些人一一打过招呼吗?——看来当公主也不轻松嘛。” 像穗花这种个性端庄的公主倒还好,换作是柚叶,八成马上会脚底抹油逃走吧。 我一边如此心想一边转头往柚叶的方向看去…… “唔呶,臭宠物,放开你的手!” 柚叶和芙纽分占桌子的两端,同时抓着上面仅剩一块奶油蛋糕的盘子,谁也不让谁地拔河中。柚叶把上半身探到了桌上,芙纽则是用脚攀附在另一头,整张桌子剧烈地摇晃摆动着。 桌子上的食物几乎所剩无几,该不会被他们全部吃光了吧! “这是本宫刻意留到最后要享受的耶!休想半途抢走!” (插图) “呜咪!呜咪!” “吵、吵死人了宠物!反正你也没办法理解甜食的美味吧!” “呜咪——!” 桌上的餐具发出喀锵喀锵的碰撞声,翻倒的容器则洒出了酱汁,在桌巾上头制造了红黑色的污渍。 “你们在干什么啊,盘子会摔破的!要吃蛋糕,那边的桌子也有啦……” 就在我连忙赶过去用双手扶住桌面,企图将晃动镇压下来的瞬间 ……柚叶使劲拉扯了盘子,这一拉导致芙纽腾空飞起,桌子也猛然失去了平衡。 我用力压在桌上的手一口气往下沉去,掀飞到空中的圆形桌面和桌巾朝我迎面掉下来。 我压根儿来不及闪避,剩余的酱汁跟着洒到了半空…… 下一个瞬间,我被淋了满头的红黑色汁液。 “真是的,你们怎么这么幼稚啊!” 在庭院的一角,我一边打着水管的帮浦,一边叹了口气。 用帮浦抽出的清水洗掉一脸脏污后,接着用手掌搓洗衣服。 我那件长袍从肩口到下摆沾染了一整面浓稠的肉用酱汁。 “啧……洗不掉嘛。这是我的正式长袍耶,可恶!” 我放弃跟油渍搏斗,披上湿答答的长袍站了起来。 等我回到柚叶所在的地方,翻倒的桌子已经被放回了原位,掉到地上的盘子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大概是宴会的工作人员帮忙善后了吧。 “喂,柚叶,麻烦你规矩好一点……” 我本想跑过去教训她几句,却不禁停下了脚步。 柚叶正站在桌旁……和一名男子在说话。 ——那是谁啊?奇怪? 背对我而站的那名男子,头戴一顶细长的黑色高礼帽,用一件黑色斗篷披覆了全身,帽子底下可见银色的鬈发。 虽然无法一眼看出他的体格如何,不过给人一种纤瘦的印象。 银发男子那双伸出斗篷的手夸张地挥来舞去,夹杂着肢体动作在说话。 这时,柚叶捂住嘴巴喷笑了。 没多久,她就一副几乎要笑到地上打滚般捧腹大笑了起来。 等我靠近,柚叶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回头看我。 “哦,雷恩,你终于回来啦。都怪你碍手碍脚的,才会害本宫被芙纽抢走蛋糕啦!还不快去拿蛋糕来赔给本宫!” 我没有理会柚叶的话,迳行向那名男子开口问道: “找柚叶有事吗?” 男子转过身来。有那么一瞬间,他那锐利的视线仿佛要将我射穿般凶狠地瞪了我一眼。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我的背脊流窜而过。 尖挺的鼻子、尖细的下巴,以及……给人病恹恹印象的眼睛。 五官固然长得端正,却宛若精巧人偶般,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脸我从来没看过,年纪大概比我还要大了几岁。 银发男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重新面向柚叶,轻轻握起了她的手。 “稍不留意就聊了好久哪。哎呀,这都是因为小姐,您是丝毫不输给火之公主的貌美天仙,我才会忍不住……” 那个声音油腔滑调得很异常。 “唔,你的嘴巴还真甜哪。什么人家长得很美,你这人真是实话实说……” 柚叶害羞似地身子扭来扭去。 趁着放回柚叶的手时,男子的手轻轻地碰触了她的侧腹。 “喂、喂,你在乱摸什么!这样很痒耶!” 柚叶面红耳赤地埋怨。可是满脸通红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当真在生气。 “是、是我冒犯了。似乎是小姐您太深具魅力,我才会一时鬼迷心窍。这只手怎么这么乱来呢!” 男子用滑稽搞笑的动作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那两人的互动简直就像感情超好的朋友……不对,根本像是男女朋友…… 看柚叶一副笑得心花怒放的模样,我不知怎么地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那么在下就此告辞了,小姐……” 语毕,男子掉头往礼拜堂的方向走去。 ……没什么好在意的。那家伙应该纯粹是那种会在人多的地方到处搭讪看上眼的女生的轻浮公子哥儿吧。 “柚叶,你也太夸张了。到底有什么事那么好笑啊?你认识那个人吗?” “本宫才不认识他呢。是他主动过来询问本宫有关宴会的参加费用,于是本宫便好心告诉他,反正这场宴会是砸臭老头的零用钱举办的,可以不用担心花费尽管吃到饱为止。就只是如此而已。” “是这样吗,看你们聊得还挺开心的嘛。” “唔。那男的确实是舌灿莲花,说不定他的职业是艺人之类的。他还很风趣地告诉本宫跟今天大餐的鸡肉相关的知识见闻呢。雷恩,真希望你也能稍微锻炼一下口条,好让本宫不会感到无聊啊。” “……那可真抱歉啊,我就是不会说话。” 我忍不住冷冷地说道。 “唔呶?你是不是心情很不好?” 被柚叶一语道破,我连忙摇手否定。 “我、我哪有心情不好,只是觉得柚叶会那样哈哈大笑很稀奇啦!” “是吗~~?” 柚叶把脸贴近,眯起眼睛注视我。 “其实是因为衣服弄脏了,所以我才会心情有些烦躁而已啦!” “雷恩,莫非你是在嫉妒?” 柚叶手扶着下巴,轻轻地哼笑了两声。 “什、什、什么啦,我哪有嫉妒!” “是不是看到本宫跟其他男生聊得很愉快,你就怒火中烧了呢?原来你也有很可爱的地方嘛。怎样,还不快老实招来。你这家伙、你这家伙~” 柚叶用手肘抵了抵我的胸膛。 “才、才不是那样子呢!是因为柚叶,你太贪得无厌了我才会生气的啦!” “你、你说什么!本宫哪里贪得无厌了!” “从宴会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你的脑子里装的就只有吃的不是吗!” 柚叶气得涨红了脸,眼角挂上泪珠。 “你你你、你说这话也太失礼了!本宫会如此受美食吸引,还不都怪你口袋空空平时只能喂我吃土司边吗!本宫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忍气吞声吃下那种味同嚼蜡的东西耶!还不懂得感激本宫,你这没用的子民!” “感激个屁!该表示感激的是柚叶你吧!” 我和柚叶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气喘吁吁。 ……我们到底是在吵什么东西啊。 “——说到这个,芙纽跑哪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从刚才就没见到芙纽的身影,它要是迷路那可就麻烦了。 “喂——芙纽!你在哪里?” “呜咪……” 我一拉开喉咙呼唤,脚边立刻传来微弱的叫声。 我蹲下来掀开桌巾一瞧,原来芙纽瑟缩在桌子底下。 芙纽冲出桌底跳到我的脖子上,在脖子和衣领间的范围蜷缩成了一团。 我轻抚它的后背,它不知怎么地好像在直打哆嗦…… “……你在害怕吗?”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我和柚叶在争执? 可是,在我们吵架前芙纽好像就不见了的样子…… “喂!干什么!” 突然,场上响起了和宴会气氛不相称的叫骂声,我好奇地转头回望。 声音是从礼拜堂的入口一带传出来的。现场似乎发生了纷争,原本好端端排队的人们围绕在门口的四周。 ……瞧气氛弄得这么紧绷,看来可能不是单纯的吵架。 我跑到喧哗吵闹的礼拜堂前面后,发现了玛尔榭和鲁米莎的身影。 “喂,玛尔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雷恩。刚才有一些人强行挤开队伍闯进礼拜堂啦。没想到大家抗议之后,这回连礼拜堂里面的人都被他们轰了出来……” “有人插队?” “那些人口头上宣称有事要找阿不列总裁……他们头戴黑色帽子,身上披着斗篷……总觉得有些怪怪 的。” 黑帽子和斗篷……?刚刚跟柚叶交谈的男子吗? 礼拜堂那扇缀满了奢华装饰的厚重金属大门,如今关得密不通风。门的两侧有两名罗古卢军士兵在站岗,就像用肉身阻挡入口保护大门一样。 “莫非……那些黑色斗篷的家伙是罗古卢军的人?” “这我就不晓得了……” 我回想先前在海贼岛跟洛依德对峙的事。 根据当时所听到的消息,洛依德现在被罗古卢帝国皇帝授与了找寻并取得公主棺木的权利。 这表示,觊觎公主力量的人不是只有洛依德,连皇帝本人也直接伸出了魔爪。 假设那些黑色斗篷真是罗古卢派遣的人——那么,他们在祝贺穗花复活的宴会现身,代表他们锁定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穗花。 “或许我应该去看看情况才对。” “慢着,太危险了!” 在我正想跨步冲出去的时候,鲁米莎拉住了我的袖子,指着门前的士兵示意。 “问题是这里是我们城的公会耶?没有理由任凭他们撒野吧!” “你还是不改莽撞的行事风格哪,雷恩。” “还好啦……柚叶,你也跟其他人留在这里喔。” “穗花姐姐碰上了危险不是吗?既然如此本宫也非去不可。” “万一对方真的是罗古卢军,如果被他们拆穿你身为死亡公主的身分,会连你都有危险的。” 虽然洛依德知道柚叶的真面目,但那个黑斗篷男是否知情,就没人敢保证了。他刚才固然有跟柚叶攀谈……不过也没特别采取什么行动就离开了,这表示至少他不认得死亡公主吧? “反正又不见得一定会打起来,我只是去探个究竟而已。” 于是我留下三人往礼拜堂走去,推开围观的群众朝大门前进。 我一站到两名士兵眼前,他们便朝我目露凶光。 我没予以理会继续前进,这回他们拔出军刀直指我的脚边警告不准越雷池一步。 “方才闯进礼拜堂的那些人是谁啊?他们不用受到管制吗?” “不许靠近!闭嘴不要多问!” 我岂能这么轻易就打退堂鼓。于是我拔出腰际的符纹剑摆了个架势想吓吓他们。 “臭小子……敢反抗小心遭到逮捕!还不快把剑放下!” 其中一名士兵紧握着军刀大声向我咆哮。 “先拔刀的人明明就是你们吧,要放也是你们先放。” 经我这么一挑衅,其中一名士兵端起军刀作势攻击,另一名则高高往上挥起刀子。 他们两人也太血气方刚了吧。 “喂,俺说那两个老兄啊!” 我的背后赫然传来了不快的男子嗓音。 “师父……?” 原先混在群众里面的师父上前和士兵们怒目相向。 “你们要是胆敢让俺的弟子受伤,即便是个性温厚如俺也没办法坐视不理喔。” 说完,师父环视了自己的四周。 只见有好几个貌似同为符纹师的顽强男子,围聚在师父的身旁。 不单只有他们,不满庆祝宴会被泼了盆冷水的参加者们,也以夹带了恨意的眼神瞪着那两名士兵。 一旦他们群起抗争,光靠现场的罗古卢士兵应该是镇压不住的吧。 “…………呜。” 或许是察觉形势对自己不利,士兵们露出死心的表情放下了手中的军刀。 很好,这么一来就能进去礼拜堂了! 就在我准备迈步前进时,师父来到了我的身旁。 “俺来助阵吧。” “不劳师父劳心。既然不晓得里面发生了什么状况,还是由我一个人前往比较妥当……” “是吗,那你自己多加小心了。” 我向师父颔首示意后,轻轻推开了礼拜堂的大门。 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符纹光石灯饰将礼拜堂里面照耀得灯火通明,平时摆放在外的长椅一张也不剩地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改铺上红色的地毯。 祭坛上安置了一张镶满了宝石的大椅子作为王位之用。 这里就形同一精巧的王厅,穗花本人正端坐在王位上。 阿不列总裁和萨伊克斯则分别站在穗花的左右两侧,一如在合力保护她似的。 然而就像在跟他们两人对峙一样……有三名男子背对着我站在前方。 当中,位居中间的那名人物的背影,正是先前跟柚叶搭讪的男子。 至于其他两人也是穿戴着跟他一模一样的黑色斗篷和黑色帽子。 “雷恩!请你出去。” 看到我进入礼拜堂,阿不列总裁出声喝止。 穗花和萨伊克斯也向我面露惊讶的表情,看来刚才果然有事情发生,他们的面色十分紧绷凝重。 那三个黑斗篷男只有中间的银发男子转头回看,另外两个一动也不动。 我没理会阿不列总裁的警告,迳行往礼拜堂里面走,背后响起了大门关上的声音。 “外面大家都在抗议耶,很好奇里面的人都在干什么啊?” 银发男子向站在他右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把他撵出去。” 直立在他身旁的黑斗篷男甚至没有点头回应。 但就在下个瞬间……他的身影消失了。 在我恍惚地眨眼的时候,一股让人汗毛直竖的寒气袭向了我。 黑斗篷男并没有消失,而是以肉眼跟不上的速度在移动。 霎时,我的右手边出现了一道闪光。 “呜!” 我毫不迟疑地立刻举起符纹剑。 锐利的刃器互击的声音乍响。 一个纤瘦高个子的黑斗篷男就站在我往侧面扭转的身子前方。 对方一声不响地瞬间靠近,然而我却连紊乱的呼吸声也没听见。 不仅是听不见呼吸,对方还面无表情地用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睛对准着我。 死人。我从那男人身上完全感受不到生命力,脑海中甚至闪过了这两个字。 从斗篷底下伸出的手上,装备了三根长长的钩爪,被我的符纹剑招架了下来。 那个武器我有印象曾经看过,是上回去海贼岛时,前来夺走水之公主棺木的罗古卢军特殊部队所携带的装备。 这些家伙果然是罗古卢军派来的爪牙吗? 黑斗篷男用强劲的力道使劲推挤。 我被那股力量压倒,膝盖着地。 “咿呀啊啊啊!” 我使出浑身之力将符纹剑往上挥,把黑斗篷男的钩爪倒推了回去。 黑斗篷男以游刃有余的动作向后跳,站在距离我有数步之遥的地方。 当我用双手重新握稳符纹剑时,眼角的余光扫见另一名黑斗篷男展开了行动。 银发男左侧的男子一如影子往上窜一样,无声无息地腾空了。 他扭转全身,动作好似飘摇不定的布块,接着以直立的姿势在我背后着地。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隐约让空气出现了微弱的乱流。 ……这不是人类的动作。不管再怎么训练或锻炼,人类是不可能做得出这种动作来的。 这些人到底是……? 我向后转头的同时,黑斗篷男瞬间高举了钩爪。 钩爪就要笔直朝我的背部挥下了—— “铿!”刺耳的金属声响起。 我的背部……并没有遭到撕裂。 萨伊克斯窜入我和黑斗篷男之间,用左手的短剑挡下了钩爪,那股互相推挤的力量势均力敌,双方的身体皆 微微地发出了颤抖。 萨伊克斯瞅了我一眼。 “雷恩,你先把剑收回去。” “啊、啊啊……我知道了。” 既然萨伊克斯都这么说了,也只能照做。于是我把符纹剑收回剑鞘。 “卡尔马!你如果想交手的话我可以奉陪,你的决定呢?” 原来那个男子名字叫卡尔马吗? “退下。” 听到指示,向我展开攻击的那两名黑斗篷男又像窜上天空的影子般腾空跃起,在卡尔马的身旁两侧摆出直立不动的姿势。 萨伊克斯也收起短剑站回原先的位置。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我起身后跑到祭坛旁,交互打量对峙的两方。 “那么,容我在此重新征询您的答复,阿不列总裁。” 卡尔马开口说道。 “问几次答案都是一样。老夫是不可能答应让穗花公主殿下前往王都的。” “我实在很难理解您拒绝的理由呢。十天后,皇帝陛下将莅临王都林蒂斯法恩,当日将召开欢迎游行;而我们希望火之公主也能列席参加该游行活动,就仅是如此罢了。皇帝陛下由衷期待能与从长眠醒来的公主见上一面——这可是两国关系友好的证明喔。” 王都林蒂斯法恩是菲亚娜王国的王室所在的城市。 只不过,这个国家的王室也因为成了附庸国,对罗古卢总是唯命是从。 “让穗花和罗古卢皇帝见面?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我情不自禁地高声大叫后,卡尔马朝我露出不快的表情。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图谋不轨?” “证据?你们一定是在打公主力量的主意吧!” “公主的力量……?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 “少装蒜了!你们这些人不就是企图利用公主的力量,把世界……” “雷恩!” 话还没说完,萨伊克斯便大声喝止我。 “为什么要阻止我啊,萨伊克斯。不然要任他们予取予……” 我忍不住想反驳,却登时猛然惊觉。 太过口无遮拦,只会导致对方起疑,怀疑我怎么能知道这么多内幕。 一个不小心,甚至有可能连柚叶的事情也一并说溜嘴。 “你说我们企图把世界怎么样呢?” “没、没事,没有啦。” 见我默不作声,卡尔马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重新面向总裁。 “我再重申一次,这将会是两国友好的证明——总裁,为什么这座凯尔兹城的自治权能被承认,您应该再清楚也不过了吧?这全拜皇帝陛下对各位的信赖。然而,您现在却似乎想把那份信赖践踏在脚下。倘若往后失去了对各位的信赖,皇帝陛下派遣大军剥夺凯尔兹的自治权,也可说是情势所逼吧。” 剥夺自治权—— 换句话说,那意思等同于罗古卢皇帝直接支配本城吗? “问、问题是……” 阿不列总裁满头大汗表情苦涩、一副像是要拼命挤出言论反驳的模样。 “喂!既然那么重视友好,应该由你的皇帝大人亲自来见穗花公主才对吧?” 听到我的主张,卡尔马击掌点头称是。 “原来如此,这倒是不错的主意。想必皇帝陛下也能欣然接受。” “对吧?那你快点回去跟你的皇帝大人报……” “可是照这个方案的话,考量皇帝陛下的安全,就必须让目前进驻在这座城里的兵力提升至五倍才行呢。保护主人也是士兵的任务嘛。” “你说啥……” 被心术不正地笑着说的卡尔马反将一军,我哑口无言。 一想到城市被罗古卢军士兵占据的画面,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且慢。” 始终保持沉默的穗花此时站了起来,用毅然决然的眼神注视卡尔马。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们的皇帝希望我能亲自去晋见他是吧?” “您说得没错,穗花公主。” 卡尔马毕恭毕敬地低头行礼。 “好吧,我答应前往王都。” “万、万万不可啊穗花公主殿下……!” “不用担心。再说,既然我从长眠中醒来了,就有必要增广当今世界的见闻。实际和罗古卢皇帝见面、了解他的为人,也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穗花向总裁投以亲切的微笑。 卡尔马很满意地点点头。 “您有这个心的话事情也简单多了,稍后我会请部下转达详细的日程。另外,到王都的旅途所需也不劳费心,接送的马车也会由我方为您准备。” 静听过程的萨伊克斯走到了卡尔马的前方。 “这里我有一个条件,由我来担当穗花前往王都途中的护卫。” “警备的问题毋须担心,我会指派我军优秀的部队——” “保护主人是士兵的任务,方才你是这么说的吧?我身为一个战士也是抱持相同的看法。” 卡尔马用不悦的眼神注视着萨伊克斯,半晌貌似不耐烦地叹了口气说: “随你高兴吧——那么在下就此告辞了,能达成交涉实在是可喜可贺。” 卡尔马掉头转身,率领黑斗篷部下从礼拜堂的大门离开了。 “天啊,这下事情非同小可……” 阿不列总裁憔悴地垮下了肩旁。 “请您先坐下吧。” 穗花体贴地将自己所坐的椅子让位给总裁。 总裁沉腰就坐,俯下了藏不住烦恼的沉重脸庞。 我被一阵脚步声吸引,回头只见玛尔榭、鲁米莎以及柚叶一脸担心地站在那里。 “那种事情当然是甭谈了!” 听完大致的来龙去脉,柚叶就像在尖叫般大声嚷嚷。 “喂,臭老头!你怎么会让穗花姐姐碰上那种危险!” 柚叶会担心固然是人之常情……不过如果有在场目睹刚才的过程,会觉得苛责总裁其实也挺残忍的。 “没关系,柚叶。这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 “穗花姐姐,那些人肯定是在贪求你的力量呀!” “我自然没有把力量用在邪恶事物上的意思。” “对了,不然我也一起护卫你到王都吧!你说是吧,萨伊克斯?” 我大叫提议道,萨伊克斯摇头否决。 “不用了,护卫我一个人来就行。人多反而难以行动,毕竟我可是……” “一匹狼对不对?我是没有你那么强啦,但好歹比孤军奋战的好吧!” “雷恩,这任务就交给他吧。你的本分不是学生吗?不要哪边有危险就往哪边跑,勤勉向学才是你该做的事。” 阿不列总裁训斥了我,虽然他说得也没错啦。 一旁当听众的玛尔榭不解地提出了问题: “话说回来……刚才那些人以使者的身分而言,态度也太蛮横了吧?” 坐在椅子上的阿不列总裁貌似沉重地开口,回答了她的疑问: “那个男子呢……其实就是当年背叛了洛依德的人。” 我的口腔因为总裁的一句话顿时变得干渴。 “背叛了……老哥……?请问是怎么一回事?” “雷恩,还记得以前有听你父亲提起过,洛依德人格丕变的原因吧?” 我点了点头。那次是玛尔榭被抓去当人质时,老爸告诉我的。 “老夫藉这机会,把那件事再解释得详尽点好了。距今约三年前,洛依德才刚当上公会议会的议员,是个富有正 义感的男子。当时,罗古卢帝国正在凯尔兹城周边兴建大规模的‘神之血’采掘设施。采掘到的‘神之血’统统都被送回罗古卢。对城里的符纹师而寿,这样的行径等同于被外人夺走绘制符纹的涂料,并且破坏符纹文化。” 罗古卢军开发出了一种名为‘血机关’的动力,原理是透过燃烧‘神之血’的方式获得能量。 这段日子,我也见试过不少冒着红烟的武器和战舰。 为了制造那些兵器,帝国始终不曾放弃独占‘神之血’的野心。 “对于采掘设施,城里自然掀起了抗争运动。带头的灵魂人物就是洛依德,以及当时还支持年轻有为的他、同时也身为公会议员的卡尔马。但设施建设排除众议强行施工,没多久进入了实际运作的阶段,并在城里雇用了工人工作。然而采掘现场是一个相当恶劣的劳动环境,工人们做牛做马被当奴隶使唤。 于是洛依德说服工人,呼吁他们抵抗罗古卢。工人们固守在设施里,要求罗古卢改善待遇。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设施发生了意外事故。采掘设施内部突然爆炸……固守在里头的工人们无一幸免。那时洛依德错愕的表情,老夫一辈子也忘不了啊——事情并未就此结束,那起事故……原来是卡尔马刻意设计引发的。” “意思是卡尔马杀了那些工人吗?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卡尔马他啊……其实是罗古卢帝国军的特殊工作部队‘黑豹部队’的人呀。他隐藏自己的身分渗透进议会,设计除掉帝国的眼中钉洛依德,以收警惕罗古卢帝国军反抗者之效。卡尔马的计谋乍看下成功了,这场事故是由帝国军的走狗洛依德一手主导的谣言甚嚣尘上。在议会里,更是连续好几天对他嘲讽漫骂,指责他的不是。他不仅被人骂得狗血淋头,甚至还有人向他砸鸡蛋,而洛依德只是咬牙忍耐。那个状态实在让人看了于心不忍啊!” “没想到那个男的竟然是如此卑鄙的家伙!早知如此就痛殴他一顿!” “遭到一心信任的盟友背叛,害死好几名工人,被前一天还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的同胞不停炮轰谴责。或许洛依德的心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彻底粉碎了也说不定……” 阿不列总裁就像要暂歇一会儿般呼了一口气。 “老哥他……在我的面前从来没有展露过他低潮的一面。尽管他常常忙到我们好几天都见不到对方,但是我却看不出他有陷入痛苦过。” “或许他不想让身为弟弟的你,看到自己软弱无助的部分吧——不过呢,这整件事故并未完全照卡尔马的剧本走完。后来老夫独自调查了事故,也因此得以揭穿卡尔马的阴谋。 卡尔马固然事先就巧妙地将证据堙灭,但老夫还是排除万难收集到了极少的证据,成功在议会洗刷了洛依德的冤屈。卡尔马大概是自觉处境危险,就此行踪成谜,而洛依德也谷底翻身成了反抗罗古卢帝国的英雄。城里对罗古卢的反弹声浪因此水涨船高,最后终于达成让采掘设施停摆的目的。老夫本以为洛依德也找回了以往的意气风发……但他毁坏的心似乎再也没有恢复过了。 倘若采掘设施持续运作下去的话,将会让罗古卢有如在无人之地自由进出……很有可能这座城市现在早已完全被纳入他们的支配了。又假使当初老夫等人能更加同心协期,不要让洛依德孤军奋战的话……或许就能免于让他受到孤立的命运了——也因此,无论走入歧途的洛依德现在试图犯下任何恶行,老夫都无法打从心底责怪他。当然,老夫也很清楚那是不对的。” 之后,宴会就像不曾有风波发生一般,继续照常举办。 我早已提不起前一刻享受宴会的心情,只是伫立在公会庭院的角落,心不在焉地眺望着那些身着华丽衣裳的人们。 “雷恩,本宫说什么都不会允许穗花姐姐独自羊入虎口的。” 站在一旁的柚叶用谴责般的语气跟我说道。 “我的心情也跟你一样啊——呐,柚叶,我想我还是得前去王都一趟。其中一个原因是万一穗花碰上什么意外,我可以第一时间赶去。另一个原因是……我不希望放任那个叫卡尔马的家伙继续为所欲为。” 一想到他的嘴脸,我紧握的拳头便不自主地颤抖。 如果不是因为他,老哥也不会误入歧途了…… “唔呶,本宫也跟你一起去。方才,如果不是那个娘娘腔美少年助你一臂之力的话,你早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了吧?到头来,没有本宫,你不过只是个小家子气的毛头小子。” “反正我就是小家子气的毛头小子啦!” 不过,柚叶说得也有道理呢。至今有好几次,都是仰赖她的力量才渡过难关。 “……我知道了啦,麻烦你多多帮忙了。” “哼,一开始就老实这么说不就得了。” 我窥察四周,确认身旁没有其他第三者之后,压低声音说道。 “可是柚叶,你自己也要小心别被人发现你是公主了。刚才那个叫卡尔马的家伙跟他的部下看来并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一旦被他们发现,绝对也会对柚叶动起歪脑筋的。” “本宫是公主的事,果然还是不方便让人知道吗……” 柚叶有些落寞地垂下肩膀。 “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听懂了吗?这是欺敌用的战略性秘密行动!” 我试着用较为专业的词汇表示,柚叶一听,眼睛发出了闪亮的光芒。 “简言之,就是避人耳目的伪装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听起来感觉还挺酷的,不是吗?唔呣,既然如此,那咱们何不一起堂堂正正地隐藏自己的身分呢!咯咯咯。” ……只不过,我看也没有人会料到,这种性格古怪的女生竟然会是古代的公主吧。 几天之后,清早的公会庭院笼罩在一整片朝雾之下。 四下鸦雀无声,和前几天举行宴会时的热闹欢庆景象宛如天壤之别。视野所及之处尽是白茫茫的,远方的街景在雾霭中成了模糊不清的黑色剪影。 我和柚叶躲在塔的暗处,目不转睛地盯着门看,有一辆由两匹白马拉动的大型马车停放在门旁。 穗花现在正准备搭上那辆马车,四周有数名罗古卢军的卫兵跟着。 形式上好歹穗花是重要的贵宾,所以他们全是身着典礼用的装饰铠甲、身材高大且气质高雅的士兵。然而面对笑容气质更为出众的穗花,卫兵们也不禁显露出紧张的面色,态度十分谨慎。 穗花的身后有萨伊克斯随行,阿不列总裁则忐忑不安地目送两人。 卫兵们坐上马车后,车门牢牢关上了。马夫手上的鞭子一挥,朝雾中响起了马嘶声,车轮静静地开始转动。 载着穗花的马车一晃眼便消失在浓雾里。 “他们终于出发了——我们也随即动身前往王都吧。” “话说回来,雷恩,芙纽芙纽呢?” “它啊,我请玛尔榭帮忙照顾了。总不能让芙纽跟我们一起冒险吧。” “所以这趟只有本宫跟雷恩两人独处啰。其实你一开始就是在打这歪主意吧,你这家伙、你这家伙~~” 柚叶用手肘抵了抵我的胸膛。 “……你再废话下去,我就要丢下你自己一个人走了。” 我二话不说丢下柚叶先行离开。 既然,王都之行没能获得阿不列总裁的允许,那么,我们所能使用的交通方法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联系这座城市和王都的旅用马车。我们决定搭乘和其他旅客共乘的马车前往王都。 位在城里最热闹的中心街,一栋高挂着‘凯尔兹旅行社’招牌的五层楼商馆,摩登的红色砖瓦墙壁显得格外抢眼。 商馆一楼的空间被整个打通,里面有三头相貌十分英俊挺拔的黑色雄马,后头则停放了一辆被来自户外的晨光照耀得熠熠闪亮的黑色马车。 “咱们要搭那辆车子出发吗?这马车还挺豪华的,不是吗?和本宫的身分十分相称。” 柚叶满足地点头说道。 “豪华归豪华,我们也不可能包下整台车啦。” 我打开装了旅费的钱包检查后紧紧握住,穿过旅行社的大门。 “咦,怎么会那么贵?” 我不禁反问旅行社售票的老伯。 “两人的旅费要价一千马克尔……本来只要三百马克尔就够了不是吗?” 售票的秃头老伯汗如雨下地向我辩解道: “其实是因为罗古卢帝国的关系旅客税上涨了,还请您见谅……” 不会吧,罗古卢的影响力竟然渗透到这种地方来? 我打开钱包窥看,手上的盘缠只有金币四枚、四百马克尔。 这点钱别说要让两个人上车了,连一个人也去不成。 “啊啊~如果您预算只有四百马克尔的话,那我推荐您可以采用新婚夫妻套装方案喔。到王都三天两夜的旅行,两人的收费刚好只需四百马克尔整。” “喂,秃头老伯!本宫跟这个落魄的毛头小子看起来有那么像新婚夫妻吗!” 抱歉,我就是落魄的毛头小子啦。 “……那个新婚夫妻套装方案不限身分都可以利用吗?” “当然只限新婚夫妻使用了,因为这是特价促销方案。” 我唉的一声叹了口气,这样的限制我们看得到也吃不到啊! “现在报名,我们还有特别提供高级甜点吃到饱。” 柚叶一听眼睛顿时发亮。 “喂,雷恩!咱们立刻到教堂举办婚礼!为了甜点本宫豁出去了!” ……拜托你别说笑了。 就在我无计可施的时候,有个人轻轻地从我身旁伸出手,铿锵一声将一把金币放在售票的柜台上。 “请给我三张到王都的票。” 我听到那个耳熟的声音,转头一看…… “嗨~雷恩。” 手提巨大旅行袋的玛尔榭就站在我的眼前,后面连鲁米莎也来了。 这两个家伙该不会又想当跟屁虫了吧?我的头好像开始痛起来了。 “嗨什么嗨啦,你买票是想干嘛?” “咦,我想旅行很奇怪吗?” “是不奇怪啦……可是买三张票是怎么回事?” “嗯?我只是在盘算要不要先买起来囤货而已啊。身为旅行家的本小姐,可不想再吃票价上涨的闷亏呢——不过,如果有朋友穷到连出门旅行也没办法,本小姐倒也可以考虑伸我伸出援手喔。” “你干脆老实直说‘人家也想去’吧!” “你才老实直说‘玛尔榭女王,请可怜可怜一贫如洗的我’吧!” 这个该死的有s倾向的玛尔榭…… “……玛尔榭女王,求求您,可怜可怜一贫如洗的我……” 玛尔榭挂起满面的笑容,将两张票递给了我们。 “呜咪!” 冷不防听到动物的叫声,芙纽从旅行袋探出了头来。 “喂,玛尔榭,你不会打算连芙纽也一起带去吧!” “当然要带去啦!你竟然把这么可爱的小动物丢了就跑,真不敢相信!对不对~芙纽。” 玛尔榭抱起芙纽用脸颊磨蹭。 “……那,鲁米莎呢,你不买票吗?” “我个人是很想去……可是我已经参加鞑洛岛的遗迹调查团了。” 鞑洛岛是今年夏天我们去过的海贼岛,那里有古代海贼王所留下来的符纹船和遗迹。 我想到放在上衣内袋里的水之戒指,那只戒指是在岛上认识的可菲托付给我保管的,可以唤醒水之公主。水之公主现在已变回棺木,被供奉在岛上。 “好吧,鲁米莎也小心自己的安全喔,代我向可菲他们打个招呼吧。” 当我们准备前往乘车场时,售票的老伯忽然叫住了我们。 “啊——客人请留步,您是符纹师……对吧?” 老伯大概看到了我身上佩带的符纹剑,以及挂在腰带上的符纹绘制用品的道具袋吧。 “您最好小心一点喔,现在王都颁布了符纹禁止令。” “……符纹禁止令?” 我和玛尔榭忍不住面面相觑。 “我没有实际去过所以详情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在王都贸然使用符纹的话,会遭到军队逮捕之类的。” ……阿不列总裁会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不肯答应放我去王都的吗? 事到如今,我当然是不会因此打退堂鼓的。 我和柚叶、玛尔榭,以及玛尔榭旅行袋里的芙纽一同坐进了马车。 细长的车厢里,两人座的沙发以两张面对面为一组整齐排列着。我们一行人来到最后面的座位坐下。 我和柚叶比邻而坐,玛尔榭坐在对面。她的旁边则是芙纽。 观望车内,除了我们还有其他数名乘客。有心不在焉地眺望窗外的年轻男子、摊开报纸阅读读新闻的中年男性、以及带着十岁上下的小孩同行的女性,大家都是前往王都的旅客。 车门被车掌关上后,马车出发了。 鲁米莎在窗外挥手为我们送行。 一开始马车行经热闹的大街,过了一个小时后,外头的建筑物也慢慢变得稀疏了。 不一会儿,马车完全驶离了城内,悠然地在林间道路上前进。 这一路我们将在旅行社准备的旅馆留宿休息,再继续搭乘马车北上,全趟路程历时约三天。 晴朗的天空就恰似和平的象征,我当时全然想像不到,在此之后,会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在这趟旅途上等着我们。 第二章 光之女王 “王都林蒂斯法恩位在神圣国菲亚娜的北方,在距今约一千五百年前,当时的菲亚娜国王菲恩一世选择在此举行建国仪式。之后,国王便在水晶塔建立了王室,目前是由莉米雅女王所统治。拥有蓝光闪耀的水晶塔和四通八达的水路,将市容装饰得华美无比,而以‘蓝水晶城’之姿享富盛名。此乃菲亚娜王国美丽的首都。” 玛尔榭在念完介绍手册之后,碰的一声合上了册子。 出发的第二天。今天我们也是一大清早就在马车上摇。 马车目前行经地势平缓的草原街道。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偶尔可以看见草房民家零星散布,四周则有悠哉吃草的山羊。 “怎样?听完之后能想像王都的模样了吗?” “问题是那是观光用的介绍手册吧,我们又不是去玩的!” “大家都是第一次上王都吧,就算是观光用的也一样很有用啊。” “玛尔榭说得一点也没错,本宫也是有备而来的你们瞧!” 柚叶从口袋掏出了一张折叠得小小的简介给大家看。 上头是占满了整面篇幅的笔绘王都地图,而且到处标记着密密麻麻的解说文。 “那是啥啊……‘吃遍魅惑王都大小店的美食地图’?” “这是本宫在旅行社的柜台拿到的,是一张网罗了王都各式美食店家的地图喔,而且还以三颗星作为评价方式。” “我说你啊,难道一点都不担心穗花?” “本宫当然很担心了!而且,远比你还要挂念穗花姐姐的安危……但是,公主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被那种土爆的黑斗篷干掉的。” “土爆的黑斗篷又是啥?” “哼,他们根本是一群自以为穿乌漆抹黑的衣服就很帅气的蠢家伙,其实根本老土到不行。所以快点把他们收拾掉吧,本宫想和穗花姐姐悠哉地享受走到哪吃到哪的乐趣!” ……这家伙也太缺乏紧张感了吧。不过,柚叶或许也是以她的方式在担心穗花。想必,她悬荡不安的心情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还要强烈。 话说回来,那个符纹禁止令真教人在意啊,真的有颁布那种命令吗? 就在我思考着这事情的时候…… “啊——我想去光顾这间店!” 一直探头观看柚叶手上简介的玛尔榭,指着地图大声嚷嚷。 “哦,那间是最高级的三星甜点店耶!本宫也有锁定。唔呶呶,玛尔榭,你的眼光也挺高的嘛!” “呜咪、呜咪!” 连芙纽也被简介吸引,在沙发上跳来跳去。 于是两个人和一头动物这一天就围绕着蛋糕店的话题聊得十分兴高采烈。 出发的第三天。数次行经旅行社安排的旅馆,马车来到了高地的平原。 “玛尔榭,我有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想问你。你干嘛带那么大的旅行袋来啊?你引以为傲的那个可以塞进所有东西的符纹包怎么了?” “我有记得带来啊,你看。” 玛尔榭从旅行袋里拿出了一个上头画了心形符纹的粉红色腰包,它是玛尔榭得意的发明品,号称透过符纹之力,即便是庞然大物照样可以塞到包包里面。 “那你干脆把行李放到里面不就得了?” “你根本没搞懂嘛,少了行李不就没有旅行的感觉了吗?” ……我说过我们不是去观光的! 一旁坐在乘客沙发上的柚叶“呼啊~”地打了一个超大的呵欠。 “唔,一直坐着好无聊啊。雷恩,说点笑话来找点乐子。” “还找点乐子勒。今天就要抵达王都了,你稍微忍耐一下好不好。” 我一边抚摸着睡在我膝盖上的芙纽的背部一边说道。 “反正你只要像现在这样,继续恶心下流地调戏芙纽芙纽就满足了,是吧?” “恶心下流是什么意思,恶心下流……” “欸,你们看那个!” 眺望着窗外的玛尔榭忽然放声大叫,我和柚叶也转头看那个方向。 有三栋奇形怪状的建筑物并列在平原上。 虽然就我们所在的位置看起来很小,不过就近一看的话,肯定是相当巨大的建筑。 那些建筑的中心处都盖了座颜色黯淡的灰塔,整体貌似了望楼。塔上有好几根形状弯曲的烟囱。 烟囱吐出的红色浓烟,一直线地窜升到云朵飘扬的蓝天。 “什么东西啊……那些红烟是罗古卢的设施吗?” 那道红烟无疑是燃烧‘神之血’时所产生出来的。 罗古卢发明了一种人称‘血机关’的军用动力,而那个颜色就跟‘血机关’吐出的烟一模一样。 “那是罗古卢帝国兴建的‘神之血’采掘设施,在这个地区随处都看得到。” 半途赫然插进了一个男性的声音,我们不约而同地转头回望。 在我们前面一排的座位,有一名男子坐在背对我们的位置上,摊开报纸阅读。他是打从我们搭上马车出发时,就一直坐在那里的乘客。 对方是一个身穿深蓝色无袖背心的中年男子,他的视线仍停留在报纸上,因此看不见他的长相。 我重新把视线投向远方的建筑物。 “那就是采掘设施吗……虽然,以前听人提起过很多次,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实际见到。” ‘神之血’是古代公主托付给人们符纹之力的泉源——至少在我们的神话是如此告诉我们的。菲亚娜王国为避免浪费‘神之血’,所以采人工作业的方式一点一滴从地底下挖掘出来,视如珍宝地拿来做为绘制符纹的原料。 然而,罗古卢却大肆兴建那么巨大的设施,不晓得有多少的‘神之血’已经被挖出来燃烧,以做为兵器的动力之用呢。 “你们知道一般人怎么俗称那个设施吗?” 中年男子持续背对着我们说道。 “就是神的吸血鬼啊。” 吸血鬼……从大地吸血,再转化为帝国的养分…… “他们为了独占‘神之血’,甚至使出禁止我们使用符纹的卑鄙手段。” 平坦的语调中莫名有种阴森森的感觉,我们看着那名男子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沉默。 不久,马车穿过草原,驶进了路上有坚硬岩石滚落的山路。 左手边可见高耸入云的茶色山脉,至于先前所通过的辽阔草原,则景物迷濛地坐落在我的右手边。 马车一边在山地左右蛇行,一边慢慢往上爬。被岩场包围的道路比想像中来的宽阔,偶尔会有其他马车和我们擦身而过。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即使在这样的地点我们也不觉得怎么荒凉。不愧是通往王都的道路。 “话说,王都真的盖在这种山上吗?” 柚叶仰头看着有白云罩顶的山头。 “说山上也不对,是在翻过山的另一头啦。这片山脉环绕成了一个圆形,然后王都就像陷进那个凹洞里一样坐落在中间。” 玛尔榭打开导览手册说明道。 马车依旧保持缓慢的步调,在山路上前进。 等到一行人抵达笼罩在浓雾般白云之下的山顶时,已经是黄昏时刻了。 马车紧接着从山顶沿着下坡的山路往被山脉环绕的内地前进。 当马车随着日落穿过云霭时,透过窗户往下看是一大片辽阔的街景。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非是一座位在城市中心,看起来如豆子般大小、宛若蓝色宝石的塔。那就是王室所在、人称水晶塔的建筑吗? 圆形的水路一如涟漪般,以水晶塔为中心往外扩散,在路灯的照明下绽放出绿宝石的光辉。在那些被 水路隔成的一块块区域里,林立着众多大小不一的石块和红砖盖成的房子。 这片街景似乎一路绵延,直到那对面远方蒙上一层雾的山脉。 “这就是王都林蒂斯法恩吗……” 泛着宁静光辉的古都,令我不禁看得出神。 不辱‘蓝水晶城’之名的光景,如今就壮阔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喏,雷恩,你看那是什么……?” 柚叶不安地指着城市的一角。 一缕细细的红烟钻过建筑物灯火的隙缝喷了出来,那是跟采掘设施一样颜色的烟。 仔细一瞧,城市里面随处都可见那道红烟。 感觉就好像水晶上的红色伤口一样。 “现在的王都早就完全落入罗古卢帝国的支配之下了。” 刚才那个中年男子视线继续盯着报纸,开口说道。 马车在渐渐拉下的夜幕中,朝着蓝色王都缓慢前行。 “嗯嗯——终于到了……坐得腰好痛喔。” 下车来到旅行社外头后,玛尔榭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毕竟这一坐就是坐了整整三天呢。” 感受到从车内解放的自由,我同时深呼了一口气。 这一带大概位于山腰的高度,或许是因为地势较高的关系,感觉有些冷。 我们现在站在不知名的大马路上。可能因为天色已晚,来往的行人十分稀疏。 我们刚刚走出来的旅行社是一栋六层楼高的雄伟石造建筑,沿途都是大小类似的商业机构。 虽然,被警告要小心符纹禁止令。可是,就目前看来,街上的气氛十分宁静安祥。 “——不知道穗花他们抵达王都了没?” 明天就是举办游行的日子。皇帝、菲亚娜王国的女王、以及火之公主穗花都会列席参加游行的消息已经公告出来了。 至少在游行前,穗花不会碰上危险吧? 无论如何,我们也没办法接近戒备森严的王室,现在也只能相信萨伊克斯了。 “喏,雷恩,本宫快饿扁了,咱们还是先填饱肚子再来从长计议吧!” “呜咪!” 芙纽也从玛尔榭的旅行袋探出头,发出听似高兴的声音。 “真是够了,你们两个真的满脑子都是吃……” 话还没说完,我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 “嗯?你说本宫满脑子都是吃的?刚刚肚子叫的又是谁呢?你这家伙~你这家伙~” 柚叶一边坏心眼地贼笑一边用手肘顶我的胸膛。 于是一行人便跨过两条街,来到蛋糕店‘普鲁拉贝尔’用餐。柚叶之前是这么挂保证的…… “你们看!根据这份简介,这间可是能品尝到最高级蛋糕的三星优质推荐店家喔!上头还写说,这里的特制花茶可是天下一品呢!” 因此,柚叶得意扬扬地带我们走进店里光顾,然而…… “唔呶……” 坐在服务生所带到的桌位,大口咬下送上桌的草莓塔的柚叶,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面皮根本烤得冷热不均嘛,而且有些地方还烤焦了,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奶油。哪里有三星的价值了,这个可恶的烂简介!” 柚叶用拿着叉子的手狠狠敲了一下桌子。 “是你对高级两个字抱有太大的期待吧?现实就如你所见。重点是,填饱肚子怎么会选择来蛋糕店啊,我本来是想吃肉的说。” 玛尔榭一边切草莓塔喂着芙纽,一边歪着脖子大感不解。 “嗯——材料的品质感觉是还不坏啦……不过,我也觉得这个面皮处理得有点糟糕耶。跟这种成品相比,玛尔榭料理长烤得还比较好呢。” “是吧?玛尔榭,你也这么认为对不对?连这种难吃的蛋糕,也能像捡到宝一样狼吞虎咽的人,也只有雷恩你这种穷鬼而已啦!” “你很啰唆耶。反正,我个人是还挺能享受这间店的气氛的啊。” 这是间摆了十来张桌子的别致小店,林立在店内各处的红砖柱子上面分别高挂着油灯,在这昏暗的空间里投射出一道道柔和的光线。 整家店大概坐满了一半,或许是走时尚气氛的关系,店里面的客人多半是年轻人。有一袭洋装的女性客人、有貌似情侣的男女,还有四名同行的男客。那些男客的体格粗壮,还顶着鲜艳的金发。 虽然,那些男客有些聒噪,不过或许是走高级店路线的缘故,整体上气氛还是非常雅致的。 只是,原本我对这一类的店是抱持敬而远之的态度的。该怎么说呢,因为待在这种店必须很讲究规矩,总觉得绑手绑脚非常不自在。 然而,我现在却能放开心胸享受店里的气氛,其实是有原因的。 “请问红茶需要续杯吗?” 店里的女服务生端来茶壶,向我们询问。 服务生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只比我们年长了些、年轻且容貌端正的女性,一头长发系在脑后垂挂着。 “啊,嗯,麻烦你了。” 我把茶杯递给她……顺便侧眼偷看她的模样。 这间店的女服务生所穿的制服,是那种感觉在有钱人家才看得到的黑色典雅女扑服。此外,那件有一圈大荷叶边的白色围裙感觉十分可爱。 而其中最吸引我目光的……果然,还是那个超低胸的围裙胸口。 只差一点点,我就可以看到那个向前弯腰到红茶女服务生的乳沟了说。 她为我们三人倒完续杯的红茶,说了声“请慢用”后,便离开前往其他桌了。 我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因为刚才正面被围裙遮住,所以没有看见,从后面看才发现原来裙子短到只遮得住屁股。 在介于黑色膝上袜和裙子之间,隐然可以看见白皙的大腿。 店里面的女服务生全都穿着这样的服装。 有了这样的视觉享受,就算蛋糕难吃一点,也无所谓了啦。 “雷~恩~” 我被玛尔榭的声音猛然拉回了现实,转头一看。 “你刚才的表情好像还满猥亵的耶。” 不只是玛尔榭和柚叶,甚至连芙纽都目不转睛地直盯着我。 “你、你们误会了啦,我只是觉得那个女仆气质很高尚而已。” “食欲竟然不敌色欲啊。有这种不知廉耻的子民,连本宫都感到羞愧不已。这间店终究只是仰赖像雷恩这种垂涎女仆的色狼的支持,才能获得三颗星的。害文化倒退的凶手就是他们这种人啦!” ……我为什么要被她批评得这么一文不值啊。 “老子问说,你是不是搞错了,有没有听懂!” 有人冷不防鬼吼,把我们吸引得一同转过头。 声音的主人是坐在靠近店中央的座位,顶着一头有如鸡冠的金发的年轻男子。 同桌的其他三名同伴则脸上挂着窃笑。 而且仔细打量他的同伴,腰上还挂着军刀。从那个军刀的形状来看,难道他们是罗古卢的士兵? 刚才的那个女服务生站在他们的桌旁,一边鞠躬一边拼命道歉。 其他的女服务生则像是吓到了一样,缩在墙角不敢出面。 店里的视线都集中在鬼吼的男子身上,大家都紧张地屏息注视。 可是,鸡冠头男用凶狠的眼神环视一圈之后,每个人都立即别开视线沉默不语。 “老子点的又不是这个,你在瞧不起我吗?” “对、对不起!可是,我记得确实听到您说苹果派……” “闭嘴!老子就是想改吃别的东西了啦!” “如、如果要换的话,至 少请您在用餐前告知……” “老子就是吃完才发现不行吗!喂,小妞。” 鸡冠头抓住女服务生的手臂,一把拉了过来。 “你要怎么跟我赔罪?说啊?” “对、对不起……” 女服务生一脸都快哭出来的样子,一味拼命道歉。 看来,她似乎是被那个男的用蛮横不讲理的理由找麻烦了。 “到处都有这种没品的家伙哪,害本来就难吃的蛋糕变得愈来愈难吃了。” 罗古卢军的王八蛋在王都也都这么为所欲为吗?在我们的城市偶尔也会碰到那种喜欢没事找事的士兵呢。 这时一个年轻的厨师慌忙从店里的厨房赶到外场。 厨师跑到男子们的桌子,像是要为女服务生解危般挺身站到她的面前。 “我、我是店长!” 啊啊,就是这样。对付那种奥客,就是要用坚定的态度教训他们一顿才行。 没料到,店长的态度竟然跟女服务生一样,开始跟男子们低头赔不是。 “拜托,道什么歉啊。就算他们是客人,那样的行为根本是在妨害营业了吧!” “这店长也未免太窝囊了吧。就是因为个性这么懦弱,才会连个蛋糕也烤不好!” 就在我们说风凉话的时候,鸡冠头起身抓住了店长的前襟。 喂喂,事情好像真的开始演变得不是闹着玩的了。 “等、等一下!你们也太得理不饶人了吧!” 由于事态紧急,我不由自主地大叫并站了起来。 鸡冠头狠瞪我一眼,将店长提到半空中,朝我走近。 “你多管闲事个屁啊!” 说完,男子使劲把店长的身体朝我们的桌子抛了过来。 那个瞬间,一个不祥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浮现。 就是先前在公会举办的宴会上,圆桌掀起害我淋了一身的酱汁。 我立刻一手扶着椅背,脚用力在地上一蹬高高跃起。然后,身子顺势在半空中一扭,华丽地降落在斜前方的地板上。 下一秒,店长的身体发出“喀锵!”的声音重重地摔在桌子上,而且还掀翻了桌面。 “哼,同样倒楣的事我才不想碰上第二次咧!” 不好意思啊,年轻的店长。我打死都不想再被酱汁淋得满头都是了。 “…………啊。” 我起身回头一看,眼前一片杯盘狼藉——沾到奶油的柚叶、玛尔榭和芙纽都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身体直打哆嗦。 “唔奴……竟然让本宫尝到如此奇耻大辱……” “好过分……这是人家最喜欢的衣服耶……” “呜咪……!” 店长则无力地倒在垮掉的桌上动也不动。 鸡冠头露出一脸像是才倒完垃圾的表情,一边拍手掸掉灰尘,一边凶巴巴地瞪着还在害怕的女服务生。 “胆敢弄脏本宫的衣服,简直无礼至极……雷恩!给本宫打断那家伙的狗腿!”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啦。 “喂,站住!你要怎么赔偿我们的蛋糕啊!” 我朝鸡冠头怒吼,其实蛋糕几乎都快被我们吃光就是了。 “啊——?你有什么不爽吗?” 鸡冠头回过身子,目露凶光地走了过来。 其他三名同伴也起身离开位子,个个露出横眉竖目的模样朝我们靠近。 (插图) 鸡冠头“锵啷”一声拔出了军刀,暗银色的刀刃在火光的照耀下,发出了一道刺眼的寒光。 “大家快退开!” 我一出声警告,客人们纷纷害怕地仓皇逃到店的墙边。 唯独一个年轻女生还留在有些距离的位子上,若无其事地继续喝着红茶。 “快点离开,很危险的!” 我朝她大叫,但她全然无动于衷。应该不可能没听见,难道她生来胆识过人? 唉,真拿那个女生没办法。也只好祈祷,我能尽量速战速决地摆平对方了。 我拔出腰上的剑,和鸡冠头展开对峙。 剑上的符纹是以红白两色画出象征点点星光的符号,再拼组装饰而成的光之符纹。 此乃光之符纹剑。 我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想像强烈的一点光源。想像中的光辉转化为光的符号,好几个符号交互重叠,进而形成广布脑内各个角落的符纹。在脑内成形的符纹图案,化为强烈的想像奔流满溢而出。 把想像力转化为能量,seed沿着我的两条胳臂被灌注到剑上的符纹。绘制符纹的涂料‘神之血’一如获得重生般开始闪耀着红色。 下个瞬间,剑刃绽放出斩开黑暗的锐利光线,将店内照耀得光彩辉煌。 “你、你这小子!原来是符纹师吗!” 鸡冠头狼狈地大呼小叫。 “使用符纹的人……全都要逮捕!” ……符纹禁止令吗?听说的果然没错。 只不过,我也没有理由乖乖听从这些家伙的命令! 鸡冠头高举军刀向我冲过来。 看来也不是什么多厉害的对手嘛,我往前压低上半身,用力一蹬。 ……但是,下一个瞬间我立刻停止了动作。 对手鸡冠头也跟我一样,他绷紧了一张脸,身子一动也不动。 我和鸡冠头的脖子分别被一个锐利的物体给抵住了。 是短剑。两把刀光慑人、打磨得光亮无比的短剑。 有个女子手持两把短剑,闯入了我和鸡冠头之间。 女子以仿佛要将人刺穿的视线注视着我。明明眼神让人感觉到威吓的气势,她的表情却显得冷静沉着。可能是才刚移动的关系,一头柔顺的银发轻盈地在半空中飞扬。 她就是刚才那个无畏骚乱,兀自啜饮着红茶的女子。 ……速度真快。她介入我们两人之间的动作有如疾风般迅速。 “我还在品茶。要动手的话,能请你们到外头开打吗?” 尽管语气听似有礼,但冷峻的声音让人感受到绝对性的命令。 感觉似乎只要稍有抵抗的意思,喉咙马上就会被她割断。 “真是麻烦。喂,我们闪人吧。” 后面的其中一名男子用不悦的声音跟鸡冠头表示。 “啧,要不是现在值班的不是我们,你们就死定了。” 四人一边呛声一边面朝着我们慢慢往后倒退,朝着出口走去准备离开。 等我也把剑收回剑鞘,女子这才抽离短剑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后,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般,端起了红茶的杯子。 “请、请留步……” 女服务生追上前叫住了那四名男子。 啊啊,说得也是,该付的帐单还是得叫他们付清才行吧。 “刚、刚刚真的很抱歉!还请四位不要生气……” 女服务生还是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不断鞠躬赔罪。 就算是以客为尊的服务业,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男子们不屑地嗤之以鼻,帐也没付便直接赶着走出了店外。 噪音的根源走了以后,店内突然变得静悄悄的。 “呜……嗯。” 压倒桌子失去意识的店长醒了过来。 女服务生急得有如热锅蚂蚁赶到身旁后,跪在地上搂住了店长的身体。 “亲爱的,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咦,亲爱的? “真的很抱歉,给客人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店长双手撑在桌面上,向我们深深地磕头 倒歉。 “不、不会啦,我们不介意。请快点抬起头吧!” 这里是蛋糕店的二楼,也是店长的自宅。 打烊后,为了清洗柚叶和玛尔榭弄脏的衣物,店长特地招待我们上楼。 浴室的水声响个不停,柚叶她们正在洗澡。 我们在小而整齐的客厅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对坐,年轻店长再三为了店里的纠纷以及我出手解危的事情,又是谢罪、又是致谢的。 “不仅替客人带来困扰,还烦劳您出手相救,这教我该如何表达谢意……” “要致谢的话,店长你还是去跟那个女生说吧。话说回来,那个女生到底是什么来历呢?看那身手绝不是啥泛泛之辈,而且不知不觉间就消失不见了。” “她是我们店的老顾客,至于她的详细身分我就不清楚了……” 也是啦,就算是常客,也不可能连客人的身分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追根究柢,有错的是那几个士兵。只不过,虽说他们是客人,也犯不着那么低声下气地向他们低头赔不是吧?而且,他们连钱也没付耶……” “您说得是很有道理没错……问题是,如果我们提出异议不成,反遭军队盯上的话,有可能导致经营受到不好的影响。” “不好的影响?” “现在王室权力被架空,连在王都开店营业都要通过罗古卢的许可。” ……虽然我早已略有耳闻,不过万万没想到王都竟然受罗古卢的支配到这种地步。 喀喳一声,浴室的门打了开来。 “呜咪~” 芙纽边跑边跳地冲过来,霸占了我膝上的位置。 “哦,芙纽有人帮你洗澡吗?变得干干净净的耶。” 后面跟着响起脚步声,柚叶和玛尔榭从门后现身。 “你们两个也换上干净的衣服了吧……咦?” 话才说到一半,我就哑口无言。 两个人身上所穿的无疑是店里的制服,也就是那套特别强调胸口的围裙,搭配超短裙子所组成的女仆服。 “唔、唔呶……这衣服是怎么回事……也未免太通风了吧……” 柚叶面红耳赤地用双手按住裙子,举止忸怩。 “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变身成女仆玛尔榭的一天……等、等一下,雷恩!你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啦!” 玛尔榭也满面通红地遮着胸口对我大吼大叫。 这、这个是……该说这股莫名的不相称感,反而酝酿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吗?实在很微妙…… “不好意思,现在干净的衣物只剩制服了……弄脏的服装我一定会在明天晾干的……” 刚才的女服务生换上了便服,站在两人的身后一脸歉疚地说道。 等女生们也来到客厅之后,我交互打量了并肩而坐的店长和女服务生。 女服务生的怀里还搂着一个小宝宝。 “话说回来,原来你们两个是夫妻啊……” “是的。我是哈聂尔,她是内人亚娜,那间店是我们两人携手创建的。” 他们俩固然比我们年长,不过算起来是一对非常年轻的夫妻。 玛尔榭捂着嘴巴,像是很钦羡似地看着两人。 “年纪轻轻就结婚吗,好好喔……” “什么啊,玛尔榭。你不会想结婚了吧?” “你不觉得很令人羡慕吗?可以每天叫老公打扫房间耶!” ……看样子玛尔榭还得等上很长的一段日子,才结得了婚了。 “不过呢,你们年纪轻轻就能开店,固然令本宫感到佩服,可是烤蛋糕的技术还略嫌不够成熟喔。别说是三颗星了,本宫是连一颗星都不会给的,你们的修业还不足!” 柚叶臭屁地用美食评论家般的语气说道。她还念念不忘啊! “是、是的,对不起……” 哈聂尔店长用微弱到快听不见的声音道歉。 “不是我老公技术的问题。” 见状,妻子亚娜突然代丈夫辩解。 她把怀里的婴儿委托丈夫照顾后,走到安置在客厅一角的物品旁。 (插图) 拿下盖在上头的布后,一个高及人的腰部、外貌有如细长笼子的铁制装置现身了。装置上面有一条条纠结缠绕的透明导管,下半部则可以看到装了红色液体的透明容器和蛇腹帮浦。 “那是……‘血机关’吗?为什么一般民家会有兵器……” “这不是什么兵器,它是改造机关制作而成的烧烤料理用器具。” 亚娜小姐拉下装置上的拉杆后,装置整体发出了振动。红色的液体开始冒泡沸腾,帮浦剧烈地上下伸缩,热气充满了整个房间,红色液体一如血液般在导管流动。“轰”的一声,上半部有一个灶状的洞冒出了熊熊的烈火。 红色的烟从装置的排气口冉冉飘起。 “唔、唔呶,本宫知道那是啥东西了,能快点关掉吗?好恶心的味道,本宫受不了了!” 柚叶露出交织了不快与痛苦的表情大叫。 “啊,对不起!” 亚娜慌忙关掉装置。 没错的话,那个‘神之血’在拥有棺木之体的柚叶体内就像血液一样在流动吧。 所以‘神之血’被焚烧,或许在她眼里看来感觉就跟身体着火一样。 “请问刚才那个蛋糕,也是用这装置烤出来的吗?” 我向哈聂尔先生试问。 “以前,我使用的器材原本是请符纹师朋友制造,利用符纹之力发热的烤炉。然而就在一年前左右,上头禁止在王都使用符纹……至于那个装置,就是军队指示我们拿来作为代替原先器材之用的设备。唯有听命使用那个装置,营业才能获得认可……” “所以,你们是被迫更换料理器材的吗……” “那个装置火力确实是很强,但空有强度没办法做细微的调整。因此,面皮的烤熟程度也无法控制到我满意的地步……我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味道提升到现在的水准。当然我也明白距离完美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可是我们不仅背负着店面的贷款还有小孩子得扶养,不可能停止营业……” “王都的符纹师都在干嘛呢?被下令禁止,他们都不抗议吗?” “如果敢抗议罗古卢政策的话……” 哈聂尔先生一如心生胆怯般垂下头,压低了音量。 “‘会被黑豹咬’。” “被咬……?” “罗古卢军有一只不会在台面上出现,专门在暗地里活跃的特殊工作部队。‘黑豹部队’这个名字,似乎就是源自他们趁着夜色悄悄靠近的行动模式。抵抗帝国的人会被黑豹部队逮捕,被迫去采掘设施劳动。倒楣的话,甚至连性命也不保……” “黑豹部队……不就是那个卡尔马的组织吗?” 方才那个女的会不会其实就是特殊工作部队的一员?那样的手脚和锐利的视线……简直给人一种杀手的感觉,说不定她是在监视店的营业情况。 只不过她既然是常客,这样的怀疑在店长面前我自然是说不出口。 乍看之下,王都的外表是那么台丽繁华,然而暗地却有着一支专门束缚民众的特殊工作部队。 现在这个城市所发生的事……绝非普通。 “嘿、嘿,难不成……” 我赫然想到一件事,看了柚叶和玛尔榭身上的女仆服。 “那个,该怎么说呢,总之就是这件围裙女仆服,也是罗古卢那些家伙强硬规定的吗?逼女服务生穿成这样好让士兵的眼睛大吃冰淇淋之类的……” “啊啊 ,那个吗……” 亚娜小姐稍稍垂低头整张脸红通通的,侧眼看了自己的丈夫。 “是他的兴趣啦。” 哈聂尔先生貌似害臊地搔着头皮。 啊……原来如此……兴趣……吗? 隔天早上,我们向好心收留我们过夜的夫妻道谢,离开了蛋糕店普鲁拉贝尔。仰望天空,头上是晴朗无云的蓝天。 今天就就要举办皇帝的游行了,我们按照哈聂尔先生告诉我们的路径,前往游行路线的大马路。 那是一条两旁被好几层楼高,而且拥有突出窗台的宅邸和商行所包围的大马路。 市民们就聚集在马路两侧的人行道上,左右两边视线所及,全都是看不到尾端的汹涌人潮。 可是,面临照道理来说应该是光彩热闹的游行,民众却被一股莫名的愁苦所笼罩。 这是有原因的,因为在人行道上每隔一定的距离,就布署了一名罗古卢军的士兵。 小喇叭和大鼓的音乐随着行进的脚步声,逐渐从马路尽头传了开来。 “好像来了耶。” 玛尔榭边说,探头望向发出热闹声音的方向。 成横队队形的游行队伍沿着大马路的中央前进。 带头的队伍是身穿白色制服的鼓笛队,一边轮流演奏着菲亚娜王国和罗古卢帝国的国歌, 一边从我们面前经过。 紧接着是枪兵队的行进队伍,以红色为基调的厚重胸甲上刻印有复杂的图案装饰分别代表了黑暗与光明、水与火、生命和言语的符纹。 “哦哦,那些人的铠甲把公主之力诠释得还挺有模有样的,不是吗?” 柚叶有些佩服似地说道。 “那是菲亚娜王军的正装啦……表面上是这么说,实际上那支军队如今几乎可说是虚有其表,只剩摆出来好看的功能了,根本没有和罗古卢军正面交锋的力量。” 在行进队伍中间,有一辆由五头长了副雄伟尖角和蓬松毛皮的白色公牛所拖曳的牛车。车体的上半部是神轿,王座就被摆放在再更高一点的位置。 有一名女性坐在王座上。 身裹纯白洋装的那副身影,令人与仙女产生联想。 一头长到仿佛快碰到脚的金色鬈发轻盈地随风向后飘。 宛若雕像般的深邃五官,就好似会使所有人看得如痴如醉的艺术品。 载着她的牛车一靠近,聚集在路边的民众一反先前的臭脸,开始摇手高声欢呼。 “莉米雅女王——!” 牛车上的女性——面容仍留有一丝少女神韵的年轻女王莉米雅,缓缓环视左右两边的民众,向他们投以和蔼可亲的微笑。 “她就是莉米雅女王啊……” 玛尔榭感动甚深似地说道。 “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菲亚娜王国的女王·莉米雅每天向国民发表的话语,我透过报纸等媒体看过无数次了,不过像这样亲眼目睹她的尊容还是头一遭。 “哼,看起来不过就是个普通人类少女,有什么好高兴的!” “话干嘛讲得那么酸啊,柚叶。人家可是女王陛下耶?” “明明是保护不了国民的半吊子女王吧。” 这点柚叶说得倒是很有道理,身为一个女王只能对罗古卢言听计从,确实是有些窝囊没错。 我重新打量从正面通过的莉米雅女王的脸。 她的五官柔和,美丽中隐约有种虚幻的感觉。 想必她一定是很温柔的女王吧,只不过…… 等到莉米雅女王的牛车通过我们面前之后,接着轮到罗古卢帝国军士兵的行进。原本欢迎女王的欢呼声顿时沉寂了下来。 罗古卢的士兵从头顶到脚趾全身都包覆在闪烁着暗银色光辉的铠甲里,尽管身着如此笨重的铠甲,他们依然向前举起右手的长枪,左手则提着一面四角的大型方盾,轻松地抬脚迈进。 那是过去从来没看过的装备,原来罗古卢军也有那种兵队啊。 夹杂在银铠的行进中,这回换五头黑色的公牛拖着另一辆牛车走来,有名男性跟莉米雅女王一样坐在神轿的王座上。 “呜咪!” 原本从玛尔榭的旅行袋里探出头来的芙纽,就像受到惊吓似地把头缩了回去。 坐在王座的是一名高个子的老人,皮肤颜色暗沉得看似灰色一般,消瘦的胳臂连骨头都清晰可见。他稳稳地镇坐在椅子上,笔直注视着前方文风不动。他身穿看起来质地柔软的绿色长袍,嘴巴弯成了ㄟ字形。 虽然,那副容貌猛然一瞧会让人误以为是死者,可是他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的憔悴。还不如说,弥漫着一种威风凛凛的存在感。光只是盯着他看,就有仿佛会将全身压垮的一股重力施压在自己身上。 ——他就是罗古卢帝国的皇帝吗? 恐怕现场前来观赏游行的人,没有一个是欢迎皇帝的吧。 即便如此,现在他们脸上的表情,却被一种恐惧而非敌意的情感所支配着。仿佛只要皇帝大喝一声,他们就会当场立刻趴在地上膜拜。 “那家伙究竟是……有一种超凡的气息哪。” 就连柚叶额头也隐隐出汗。 “真不愧是大国的皇帝。虽然很不甘心,可是不管怎么看,他的存在感的确不是莉米雅女王可以比拟的……” 载着皇帝的牛车缓缓地从我们的面前经过。 “你、你看,雷恩……!” 玛尔榭拉着我的袖子,指着皇帝王座的后方。 有一名身着米色大衣的男子站在神轿上不显眼的位置,应该就是皇帝的随从或是护卫那类的身分吧。 男子摇曳着一头及肩的长发,透过细框眼镜高高在上地傲睨底下的群众。 “老哥……” 我反射性地躲进人潮里,木然地喃喃自语。 洛依德——我的哥哥就出现在那里。 “照那个样子看来,他分明就是皇帝的直属部下吧!老哥当真背弃自己的国家了吗……” 有一个身穿一袭白色修女服、用头巾遮住脸的女性坐在洛依德的身旁。 纵使看不见她的长相,可是那个独特的存在感不会有错的。 她是生命公主。总是和洛依德共同行动、予以协助的公主。 “那些家伙……铁定又有什么企图了。” 不过两人并未特别强调自己的存在,只是静静地伫立不动。 载着皇帝的牛车通过后,银铠的行进结束了。 接下来,重新轮到菲亚娜王军行进。渐渐可以看到由五头白色公牛所拖动的第三辆牛车,群聚的民众不禁开始喧腾了起来。 “那是谁啊……?” 大家议论纷纷的同时,一边对牛车上的神轿行注目礼。 站在神轿上头的那个人,正是穗花。她一身火红色的礼服,起身离开王座,微笑着向民众轻轻挥手致意。 “她是复活的火之公主吗?” “感觉真的好像蜡烛的火焰喔……” 各处传出的呢喃,就好似陶醉在那个身影中的叹息一般。 “哼哼。见识到了吗?你们这些子民。尽管沉浸在穗花姐姐的魅力里吧。” 柚叶环抱双臂,得意地喃喃说道。 “比起那个半吊子的女王,穗花姐姐更是高尚优雅又美丽动人,不是吗?你们还是彻底打从内心认清这个事实吧。” “喂,柚叶,拜托你不要再说那么过分的话了,被旁人听到会不高兴的。” 好险四周的民众现在似乎全醉心于穗花的风采。 不过我也可以 理解柚叶的意思就是了。 举例来说吧,若单论五官,或许是莉米雅女王比较漂亮,但是从穗花的笑容可以感受到一种远胜莉米雅女王的美貌、能宽待包容所有事物的温柔、以及炙热地燃烧的坚定意志。 那个绝对弥补不起来的存在感差距,恐怕就是身为人类的女王跟创造了世界的‘公主’之间的差距了吧。 “唉,如果本宫也跟穗花姐姐一样参加游行,马上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全世界最受瞩目的偶像了说。” “你也太有自信了。” “雷恩,等本宫出名才想讨签名的话那就太慢了,想要的话最好还是趁现在。挑本宫龙心大悦的时候开口,倒是可以考虑心不甘情不愿地帮你签名一下。” “最好是签个名也心不甘情不愿啦!我才不要。” 萨伊克斯则站在矮了穗花一截的地方。 看来他护卫的角色扮演得很顺利,现在只能仰赖他了。 “希望游行可以平安无事地落幕呢。” 玛尔榭看着穗花说道。 “对啊,穗花能一帆风顺地回到我们城里,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载着穗花的牛车就快通过我们的眼前。 ……这时,在离我们有段距离的地方,有一个小女生踩着不稳的碎步,从人行道的人潮中跑了出来。看起来是年纪还不满十岁的小孩,她双手捧着一块板子。 小女孩来到继续往前进的牛车旁边站定,递出了板子。 那个是……画了符纹的板子吗?虽然,我从这么远的距离看不清楚那是什么符纹,但应该只是由两三个符号拼凑组成图案的单纯符纹。 注意到小女孩的穗花将视线移向了她。 小女孩用手轻轻触碰了板子,上头的符纹淡淡地发出了一抹桃色的光晕。 那女孩居然也会使用seed吗?表示她有成为未来符纹师的资质吧。 可是板子只是发光而已,没有再发生任何异像。小孩子拼命触碰板子。我看,她的问题应该是无法顺利灌注seed吧。 游行的队伍没有因为小女孩的出现而停顿下来,就这么通过了。 当穗花的身影即将远去之时,符纹板终于“砰”的一声迸发出光芒,红蓝等色彩缤纷的纸花随风飘扬。原来是让事先藏好的纸花突然出现的初步符纹技巧,小女孩的用意大概是想以自己的方式欢迎穗花吧。 穗花从牛车上转头回望,向小女孩投以亲切的笑容。四周的民众也像是被这样的举动,逗得会心一笑似地笑了出来。 “喂!你在胡搞什么!” 但一声怒吼抹灭了众人的欢笑。 数名原先站在人行道上警备的罗古卢士兵,上来将小女孩团团围住。菲亚娜王军则视若无睹般,马不停蹄地从小女孩旁边经过。 “符纹是被禁止的!你有许可证吗!” 小女孩泪眼汪汪地摇了摇头。 其中一名士兵抢走符纹板,用力丢到石块地面上砸破了。 “那些家伙……对年纪那么小的女生也……” 位在小女孩附近的民众也只是面露不安的表情冷眼旁观。 不对,别说冷眼旁观了,根本就是别开眼睛置之不理。 一名士兵用力揪住小女孩的肩膀不放。 “她可能还有偷藏起来的符纹用具,把她带走。” 小女孩终于开始放声嚎啕大哭。 但就是没有人愿意挺身袒护她。 “麻烦你们让路一下!” 我忍不住拨开人潮快步前冲。 我跑出人行道,朝小女孩奔去,我对着那些士兵大喊。 “我才想问你们在干什么咧!那不过是小孩的游戏而已吧!放开她!” “你哪来的臭小子?无论是谁,都禁止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使用符纹!” 士兵们恶狠狠地瞪着我,把我包围住了。 在四处都有罗古卢军横行的地方跟他们开打,无疑是飞蛾扑火。 我环视四周,凡是我视线扫过的地方,人行道上的那些民众就像在忍受暴风雨通过般,纷纷把头垂得低低的。 果然没错。昨天我在蛋糕店感受到的感觉,现在我在这里也感受到了。 王都的人全部都——当然也是有例外吧——是心地善良的人,就跟蛋糕店的夫妻一样。 但是他们不晓得抵抗,无论再怎么被罗古卢摧残蹂躏,他们也只会一味咬牙忍耐,等待暴风雨过去。 真拿他们没辄。既然如此,我就来示范该怎么抵抗这些士兵给他们瞧瞧好了! 事情就发生在我把手搭在符纹剑上,准备拔出来的时候。 “呀啊啊啊!” 忽然,一声悲鸣随着吵杂的喧闹声,从远方响彻四周。 悲鸣是从大马路前端,游行队伍行进的方向传来的。游行的行列已经通过我们旁边,可以看见菲亚娜王军的尾巴了。 游行半途中止,菲亚娜王军的士兵一头雾水地张望前方的状况。 “咚轰!”马路两旁的建筑物接连发出了爆炸声。 人行道上的民众惨叫连连,堵住耳朵蹲了下来。 我扬起脖子往上看,二楼和三楼的窗户窜出了浓浓的黑烟。 “发生什么事?” 围住我的士兵们惊慌失措地朝传出爆炸声的商馆奔去。 我和小女孩一如被遗忘得一干二净似地都被留在原地。我快步上前,轻摸她的头。 “你没事吧?” 双眼红肿的小女孩朝我点了点头。 “火之公主很高兴喔。” 听我这么一说,小女孩开心地笑了。 玛尔榭和柚叶赶来了我的身旁。 “玛尔榭,游行队伍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刚才那个爆炸是?” “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到士兵大叫有刺客。” “刺客……?该不会是来暗杀穗花的吧?我去打探一下!” 我把小女孩交给玛尔榭,自己冲了出去。 爆炸声不分左右两边,一直不停零星发生。 受到愚弄的罗古卢士兵在左右两边不断来回,疲于奔命。 随着离游行队伍愈来愈近,我发现了一个在人潮中四处跳跃,忽隐忽现的背影。该名人物一边闪避追捕的士兵一边飞跃。 那个背影和飘逸的银发我很眼熟。 她正是在蛋糕店阻止我和鸡冠头打起来的女子。当初我就觉得她不是什么泛泛之辈,结果她果然是罗古卢军特殊工作部队之流的刺客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士兵之所以追捕她,有可能只是在配合演一出戏给街上市民看而已啰?又或者,特殊工作部队的作战一般士兵并不知情也说不定。 我抢先一步赶上游行队伍,跑到载着穗花的牛车。 穗花正站在牛车的神轿上,惴惴不安地转头环视。 萨伊克斯则站着保护她,手中握着短剑,用警戒的眼神注意四周环境。 “萨伊克斯!我也来帮忙!” “雷恩?你怎么会在这里?” 萨伊克斯发现我,低头睁大了眼睛。 穗花也一脸吃惊的表情凝视着追上牛车的我。 “呀啊!” 旁边的人行道有人发出了惨叫。 我定住脚步转头回望的瞬间,有一名女子从人潮里冲出。 一袭将全身包得密不通风的黑色服饰,脸的上半部戴了副白色的面具。 还有双手拿着短剑。没错,是昨天的那个女子。 她一路朝着穗花的牛车直奔而来。 我挡在 她的行进方向,拔出了符纹剑。 两手握稳剑柄灌注seed之后,剑刃上头罩了一层光。 女刺客愈来愈近了,速度果然是飞快无比。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高高挥起剑——仿佛要一剑将其击垮般,朝着那名女子用力砍下。 咻!剑畅行无阻地劈开了空气。 “奇、奇怪……?” 女子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地凭空消失了。 我猛然抬头一瞧,女子就在高空飞跃着。 她飞越过的我头顶,降落在穗花的神轿上。 “危险!萨伊克斯!” 不知道是不是来不及重摆架势的关系,萨伊克斯还是维持先前的姿势不变,只向女子投以威吓的视线。 我重新举好符纹剑,你休想碰穗花的任何一根手指! 可是,女子却用力一蹬再次从神轿高高跃起,跨坐在拖拉牛车的公牛背上。试图用手中的短剑割断系住公牛的绳子。 “想逃吗!我去追捕那女的!萨伊克斯你负责保护穗花!” “等一下,雷恩!她是……” 萨伊克斯可能是担心我的安危而想阻止我,但是现在可没那个闲工夫听他把话说完。 我拔腿冲刺,追上女子所骑乘的公牛。 女子割断绳子,用嘴衔住短剑,双手抓着公牛的犄角,往肚子一踢。 我扑到向前冲的公牛的腰上,把剑收回鞘里,用双手拼命抓牢公牛身上的长毛。剧烈地上下晃动的公牛腰骨,不断将我的胸口向上顶。 路上的罗古卢士兵被像是斗牛般一路狂奔的公牛给吓着,惊慌失措地退避到左右两侧。 公牛一路往前直冲,穿过银铠游行队伍的旁边。 愈来愈靠近罗古卢皇帝搭乘的牛车了。 女子仍继续鞭策公牛前进,她设定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 ……这女的该不会是把目标改成莉米雅女王了吧? “停……停下来!我不会让你靠近女王的!” 虽然,我很想把这女的从牛背上击落……但我现在光是要设法攀在牛背上别摔下来,就使尽浑身解数了。 几个架起了方形大盾的银铠士兵挡在正面,试图拦下失控的公牛。 然而女子却无视盾墙,踢击牛肚使其往前冲锋…… “咚嗡嗡嗡嗡嗡!”在犄角与大盾冲撞之下,金属板的声音响彻了现场,整只公牛埋在一群银铠士兵里面总算停止了前进。 “呜喔!” 我被这一撞的冲击力道给抛飞了出去,背部重摔在石块路面上。 我转头一看,女子踩在牛背上一蹬,朝皇帝乘坐的神轿高高跳起。 “罗古卢皇帝!纳命来吧——!” 女子洪亮的呐喊响彻云霄。 …………咦,皇帝……? 皇帝仍坐在王座上无动于衷,一副毫不感兴趣的模样,动也不动。 就在女子即将降落在皇帝身旁的瞬间,突然有一道小型龙卷风裹住了她的身体。 在半空中被弹飞……女子的身体划出一道弧线,朝着奋力从地上爬起身的我的正上方降落而来。女子所戴的面具也被落下时的风吹走。 面具底下的那张脸……果然是昨天蛋糕店的那个女子。 “哇啊!” 我的身体当场成了女子的肉垫,我还差点被压成肉酱。 “这样的行为不值得鼓励喔,竟敢想妨碍国民引颈期盼的游行盛会。” 洛依德的身影有如一道屏障般出现在神轿上。在他那只宛如骨头的银色右手上,握着一块刮起龙卷风的符纹水晶,他面露日中无人的微笑低头俯视。 “哦哦……想不到在这种地方也……” 洛依德好像注意到我的存在,露出了一抹冷笑。 “那个男的手持符纹剑!两个统统都抓起来!” 洛依德大喊,银铠士兵们端起长枪,发出铠甲摩擦的铿锵声,向我们逐步逼近。 “走为上策!往这边逃!” 女子迅速爬起身将短剑收回剑鞘后,拉着我的手,朝面色铁青地围观的群众跑去。 人行道上的人潮被突然迎面冲来的女子,吓得连忙退避让出了一条路来。 我们俩随即被掩没在那个人潮之中。 ……咦,我也要一起逃走吗? “——看来我们总算甩开追兵了。” 这里是和大马路相隔了好几条街的巷子,我和女刺客藏身在老旧石造楼房的夹缝之间。周遭不仅没有路人通行,也不见罗古卢士兵的踪影。 我在脏乱潮湿的土地坐下,松了一口气。 女子站在旁边垂下眼帘看着我,尖锐的眼神、抿成一线的嘴巴、常保冷静沉着的那个表情,看起来感觉宛如刚才那副面具底下另有一副面具存在的样子。 长相固然很标致漂亮……该怎么形容呢,她少了种可爱的感觉。 “叫我库勒丝好了——你现在也被罗古卢军追捕吗?瞧你身上的符纹剑,你应该是符纹师吧。那就是你被迫捕的理由啰?” 如果把洛依德是我老哥的事讲出来,要交代的东西可多了。 “算是啦……要说是那个原因也没错吧。啊,我名叫雷恩。对了库勒丝,你索命的目标难道不是穗……不对,不是火之公主吗?” “我有什么理由要火之公主的命?” “你刚才分明直朝火之公主而去吧?” “我会那么做,是因为判断那是接近皇帝的最短路线。” “原来你不是因为我挡在前面才逃走的啊……” “嗯?你什么时候挡在我面前过了?” ……看来直到降落在我身上前,她压根儿没注意到我的存在的样子。 “不然那个爆炸是谁的杰作?” “爆炸是我的同志用来扰乱警备兵的作战,别看那烟雾和声音很吓人,其实几乎没什么破坏力,也没有伤害到建筑物——总之,雷恩,你最好小心自己的安危。只要遭到罗古卢的通缉,他们就会死缠烂打到底。” 我从地上起身,拍掉沾在屁股上的泥巴。 “我是凯尔兹城的人。为什么王都会有符纹禁止令?” “说得更精确点,是唯有少数获得王室认可的符纹师被准许使用符纹。据说,为此还被迫宣示效忠罗古卢就是了。” 所以说,跟洛依德一样服从罗古卢的人就ok,是吗?只顾自己就好吗?还真是自私啊。 “可是,罗古卢为什么要严格禁止符纹到那种地步?我是有听说他们是为了独占‘神之血’……” “他们目的不光只是为了独占而已,罗古卢人是在害怕。他们强行支配菲亚娜王国的目的,是为了沉睡在王国地下的‘神之血’。在他们眼中,这个国家的人纯粹是可以抓去采掘设施使唤的劳工,说穿了不过只是奴隶罢了。所以,我们具有符纹之力让他们感觉有如芒刺在背——丑话我就不想多说了,如果你是符纹师,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王都吧。” “……那可不行——详情我没办法多说,总之我得保护某个人脱离罗古卢皇帝的魔掌。” 一听,库勒丝像是被稍微挑起了兴趣似地吊起眉毛。 “哦……看来似乎有什么隐情嘛,想跟皇帝一战吗?” “这就要视情况而定……吧。库勒丝你呢,为什么会攻击皇帝?” 库勒丝从我身上别开视线,仰望透过建筑物隙缝隐约可见的细长天空。 “为了守护王都,我和罗古卢抗战至今。趁黑贴近,扼杀那些与民为敌的权利者,是我一贯的技俩。” “你……是刺客吗?” “只不过,我不会夺走性命。因为他们不值得我弄脏这双手。我的目的——是夺走他们的力量。” 库勒丝重新注视我的脸,只手将头发向上撩起。 “不杀的刺客,我不介意你这样称呼我。” ……那根本是自称嘛!就算你跟我说不介意我也…… 说到这个,她的态度一直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假如你有心与罗古卢一战,那就随我来吧。” “随你去?去哪?” “我的意思是加入我们抵抗罗古卢的组织。” “组织……感觉好像很厉害。问题是,嗯……” 我来到王都的事现在已经被洛依德知道了,而且我还大摇大摆地把明文禁止的符纹剑拿出来用。 接着,我摸了垂挂在腰上的小袋子。身为符纹师,我总是随身携带绘制符纹用的道具,看来这东西现在我得藏好不要被发现了。 “呜咪咪~!” 突然有小动物的叫声,我低头一看地面,原来是芙纽跑到了我的脚边。 “芙纽!好厉害,你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我双手抱起芙纽后,库勒丝突然睁大眼睛盯着它看。 “啊,它是我的宠物啦,很稀奇的动物,对吧?” “这……这是……” 库勒丝一边颤抖着手指头一边把手伸向芙纽。 “呜喵!” 库勒丝的手指头拧了芙纽的脸颊一把。 “你、你干什么啦?” “抱、抱歉……我有一个毛病,每当看到可爱到不行的东西时,就会忍不住想拧一把。”可爱到不行这个说法……又是个跟那张冷酷的脸一点都不搭的癖好哪。 “雷恩!” 我听到呼喊转头一看,玛尔榭和柚叶从巷子跑了过来,大该是跟在芙纽后面赶来的吧。两人跑到我的面前后,气喘吁吁地狠瞪了我。 “真是的!雷恩你到底跑哪里去了,我们很担心耶!” “居然躲在这种臭死人的地方跟女孩儿调情,你这子民眼中还有王法吗?” “谁在调情了!我们是被罗古卢追捕,才躲到这里来的!” 我把被库勒丝带着一起逃走的事告诉了她们两人。 “对了,玛尔榭,刚才那个小女孩怎么了?” “后来我们在附近找到她的母亲了。而士兵好像也因为游行的骚动,完全把小女孩的事抛到脑后去了。”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那女孩因为使用了符纹,惹得母亲大发雷霆的样子。” “这样的母亲还算得上榜样吗?为这种事发脾气怎能正确教育小孩,若不是玛尔榭阻止,本宫早就狠狠教训那个母亲一顿了!” “让柚叶你说教喔……感觉反而会给了不良的示范说。” “你说什么?本宫的教育方针就是每天给小孩子大量的零食和充足的睡眠,你说,本宫哪里错了?” “还敢说啥教育勒,那根本是你自己想要的吧?” 库勒丝靠过来打量了柚叶和玛尔榭。 (插图) “她们是你的伙伴吗?” “是啊,她是柚叶、她是玛尔榭。那个……她们是我符纹师学校的同学。” 我决定暂时先隐瞒柚叶的身分。 库勒丝把之前对我做的那套自我介绍,也用在她们身上。 “然后,库勒丝问我说既然被追捕,要不要去她的秘密藏身处……” “秘密藏身处?好棒喔,感觉好像秘密基地耶!我们去看看嘛!” 玛尔榭率先眼睛发亮跳出来表示同意。 “我先跟你说,这趟可不是去玩的——柚叶,你呢?” “唔呣……你叫库勒丝对吧?本宫有件事想先跟你确认。” 柚叶在胸前抱起双臂,露出些许严厉的眼神审视着库勒丝。 看来她是打算鉴定库勒丝这个人是否值得信任吧。 即便平时是那种德性,好歹也是一名公主,在关键的时刻还是十分可靠的呢! “确认?什么事?” 库勒丝眯起眼睛回看柚叶。 打探对方虚实的锐利眼神隔空擦出了火花。 “在那个秘密藏身处——你会准备零食跟甜点给本宫吃吗?” “怎么可能会准备那种东西,只有保存用的罐头和肉干而已。” 柚叶用同样严厉的眼神回望我。 “雷恩,咱们完全没有前去秘密藏身处的必要。” ……仰赖你的眼光是我的错。 “要不要来是你们的自由,我没有意见,不过……” 库勒丝说罢,侧眼斜睨了身后老旧宅邸的角落。 间隔数栋之遥的宅邸一角,在我探头望去的瞬间,有某个东西倏地躲了起来。 只见有一块黑色的布短暂停留在我的视线。 那块布让我联想起之前那个曾出现在穗花的欢迎宴会里的黑色斗篷。 “……是卡尔马吗?” “躲在那里的人是卡尔马的部下。在这王都,被军队盯上的人都会像这样遭到监视——你知道他们?” “他们也有出现在我们的城市,你不怕他们现在攻过来吗?” “要是敢攻击我,我们埋伏在街上的同志是不会坐视不理的。这点他们也比谁都清楚。” 总而言之,以现状来说,我们似乎也只剩随库勒丝同行这一途可走了。 于是,我们在库勒丝的带领下继续在街道上行走。 转弯绕过狭小巷弄的弯道后,眼前是一条宽阔像大马路的河流。 不过那不是自然成形的河川,而是用方形的石块堆砌而成的人工水道,里头也不见有鱼儿在游水。水面倒映着青空,缓缓地流动着。 水道弯曲的幅度很大,在空气朦胧的远方依稀可见有一座小桥,对岸则是一排排三角屋顶的民房。 “同样的路咱们已经走过好几次了,你是打算让咱们继续走多久啦。” 柚叶大发牢骚的同时,一屁股瘫坐在路旁。 王都的结构是圆形的水道以水晶塔为中心呈涟漪状向外扩散,要在被水道隔开的区域间通行只能仰赖桥梁,复杂的程度可说是跟迷宫不相上下。 “这么复杂,就算参考导览手册感觉照样会迷路说。” 玛尔榭的口气也同样变得很不耐烦。 “第一次来王都的人就想绕路的话,马上就会迷路的。” 库勒丝一边独自头也不回地快步向前走,一边说道。 现在大家之所以会觉得晕头转向,并不光是王都结构的关系。库勒丝一直故意在复杂的小路四处拐弯绕来绕去,也是一个缘故。 “但绕路并非全然都是坏事,你们看看后面吧。” “……一个人也没有啊?” “没错,就连跟踪我们的监视者也不见了。” “原来如此……原来,你是为了摆脱刚才的黑斗篷,才故意挑复杂的路走吗?” “对于甩开他们纠缠的方法,我已经熟能生巧了。” 一行人又接着走了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等渡过不知是第几座水道桥时,一片和先前不同,风景略有些异样的区域出现在我们眼前。 路上的宅邸墙壁剥落成了灰色,随处都看得到快塌坏的迹象。红砖屋顶有一堆破洞,在满是污痕的石块地面上,到处散落着瓦砾。 这区域充满了如同废墟的建筑物,如果想要用一句话形容的话,那就是鬼城了。 漫天 都是乘风飘起的沙尘,空气中隐约夹带着一股腐臭味。 “嘿、嘿,我们该不会是要进去这里面吧?” “很不凑巧被你说中了。等一下你们务必得跟紧我,绝对不可以离开我!” 库勒丝两手抽出腰上的短剑,举到前面迈步向前走。 “不可以离开你……里面是有猛兽会跳出来喔?” 我心生害怕的同时,一面张望左右两边半垮的废墟。 柚叶和玛尔榭紧跟在库勒丝的身后,最后垫底的则是我。 “这个嘛,里面没有猛兽,倒是有鬣狗。” “鬣狗?” “你瞧瞧左边宅邸的窗户吧。小心别对上眼睛了!如果让那些家伙发现空隙和恐惧心,立刻就会扑上来。” 我战战兢兢地斜瞄了左边的废墟。 ——有东西在那里。数量之多,一旦发现之后,不禁讶异为何自己先前会全然没有注意到。 比破破烂烂的抹布还要残破、肮脏的衣服,跟杂草一样乱七八糟的长发,黯淡没有血色的皮肤一如废墟墙壁的保护色。 有人攀着窗框,也有好几只眼睛从垮落的大门暗处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们。仿佛浑身是泥的身影男女莫辨。 “……他们是人类吧?” 玛尔榭用些许颤抖的声音说道。 库勒丝双手的短剑分别指着左右,背后冒出了一股腾腾的杀气。 “如果没跟上我,他们随即会扑上来袭击。甭提身上值钱的东西了,连身体都会被他们啃个精光。”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贫民窟。失去了生活技能、流离失所的人,最终的流落之处便是这里。就算路上有尸体也没人会多看一眼。而如果有人敢在这里穿金戴银,在他们眼中等同于活生生的宝箱。” “罗古卢军在纵容这些人吗?” “不只是一般市民,连罗古卢士兵都很少靠近这个地方。配备金属武器和铠甲的人,反而是令鬣狗垂涎的猎物——更何况,实际上军队反倒是在利用这个场所。” “利用?怎样的方式?” “他们都把那些被抓去采掘设施压榨完利用价值的人,丢弃在这个地方。” “你说……丢弃?” “没错,这里正是王都的真面貌。” “王都的人被欺负成这样,竟然还有办法默不吭声!” “默默承受才是聪明的做法。只要不被军队盯上,就不怕会被抓去强迫劳动,也不怕会被赶到这个贫民窟来了——大多数的市民都是这么思考的。” 半晌,库勒丝来到一栋位在脏乱马路外围的木造小屋前面站定。 她打开半腐朽的木门走了进去,我们也紧跟着进入。 里头不见那些被蔑称为‘鬣狗’的人影。 天花板上破了一个大洞,好像积蓄在屋顶上、有一股腐败臭味的水从那个破洞滴落到室内。房里大概长虫了吧,有好几处拍动着翅膀似的嗡嗡声响在屋子里飞来飞去。与其来这种鬼地方,感觉还不如睡在路边算了。 库勒丝弯下身子,挪开了地上的瓦砾,一个圆形的石盖显露了出来。 “这里固然很荒废,不过倒是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罗古卢士兵也靠近不了,拿来作为通往秘密藏身处的入口再适合也不过了。” 库勒丝微微抬起圆盘状的石头,移到了旁边。底下是一个圆形的洞穴,大小刚好足以容纳一个人通过,上头悬挂着生锈的铁梯子。 底下空间光线昏暗,透过外头的光源,只能隐约看见地下的地板。 “好,大家轮流下去吧。我排最后一个,不然可能会有鬣狗跑来袭击。” “唔、唔呶。雷恩不用客气,你先下去吧。本宫大方把机会让给你,高兴接受吧。” 柚叶用双手做出驱赶的动作,催促我下楼梯。 “为什么是我先?” “你是男生耶!这种事本来就该由男生带头啊!” 玛尔榭就像在为柚叶帮腔一样表示。 “你们不要只会在这种时候才装女生好不好!” “说啊,雷恩,你是不是在害怕?” “我、我哪有怕啊,只是需要一点心理准备……” “说啊,你~是~不~是~在~害~怕~?” “好啦,我知道了啦!我下去就是了!” 我抱着豁出去的心情下定决心,把脚搭在通往洞穴底部的楼梯上。 楼梯很短,才踩下去不到一下子,脚就碰到坚硬的石头地板。 四周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可能是左右两边有洞穴的关系,感觉得到有一道冷飕飕的寒风缓缓吹过,而且听得到附近有涓涓水流声。 “雷恩,把洞里的油灯点亮。” 我张望四周,楼梯旁边的墙壁有一凹孔,里头放了一盏老旧的小油灯。 那是一盏装了符纹光石的油灯。扭开旁边的杆子,一道黯淡的光芒笼罩了油灯。我提灯照了一下黑暗的空间,原来洞里有一条隧道状的地下通路,通路的中心是一条深度很浅的水道。 接着轮到柚叶和玛尔榭爬下楼梯。 “里头很暗,要小心喔!” 我头一抬,打算帮她们照亮立足点而高举油灯。 “混蛋!雷恩,你想偷看什么东西!” 柚叶按着裙子,面红耳赤地大叫。 “真的教人难以置信耶!” 连扛着行李的玛尔榭也跟着一起痛骂我。 “我、我才没有偷看咧!” 我提着油灯,可是连忙把眼睛别开。 最后,库勒丝攀着楼梯从下面把圆形石盘盖上,堵住洞口。 来自外头的光线被挡住,四周的光源只剩我手上这盏油灯。 “往这走。” 库勒丝从我手中接过油灯,领头前进。 “连地下都有水道呢。” “王都位处高地附近,也没有大型的河川,为了确保水源,早在一千年前城里的人工水道就设计得很完善了。” “所以说,我们现在经过的地方也是在一千年前建造好的啰?” 玛尔榭就像深感佩服似地看着幽暗的石壁说道。 “水道深及地下深处,甚至包含了现今已不再使用的场所——有谣传说,水道的最深处是一个人称‘圣域’的空间,当中藏有古代的财宝。也不乏一些有勇无谋的人前往水道深处冒险,然而那些人统统有去无回,甚至连个尸体的影子也不见。” 叩、叩,我们四人的脚步声在地下水道回荡。地下水道四处遍布着岔路,一行人爬下楼梯,深入地底更深处。我现在的心情好像在蚂蚁的巢穴迷路一样。 不久,库勒丝在数不清是第几个楼梯前停下,开始往上爬。楼梯上头是一条短通道,往里面走有一扇小型的石门。 库勒丝从皮腰包掏出一把钥匙,插进了门的钥匙孔。 一推开门,类似户外光线的光明便从里头倾泻而出,刺眼得让人眼睛发疼。 库勒丝走进了门内,我们三个也战战兢兢地随后入门。 “……好漂亮。” 穿过房门,我不禁发出了赞叹。 “太教人吃惊了……真的是很华丽的地方哪!” 柚叶也感动地环视四周。 “好像在海中喔……” 玛尔榭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仰着头观看天花板。 原来门内是一处挑高二层楼的大厅,地面铺设有光鲜亮丽的白色石头地板,里头可以看见一张会议用的大型长桌和椅子。 红土色的墙壁上有好几扇通往邻房的门,空 第三章 王都之暗 “呜……!” 我被粗鲁地推进狭小的监牢摔倒,脸颊擦到了硬邦邦的泥土地面。 “等一下!你干什么啦!动作温柔一点行不行啊!” 玛尔榭大声抗议。 “闭嘴!你如果有话想说,那老子陪你到那边两个人好好聊聊如何?” 把我们四人关进牢笼里的看守兵用军刀的刀尖抵住玛尔榭的脸颊。 玛尔榭忿忿不平地用眼神回敬。 “唷,挺嚣张的表情嘛。老子看上你了,嘿嘿。” 獐头鼠目的看守兵发出猥琐的笑声,抓住玛尔榭的手臂。 “住手!” 我出声喝止,用身体冲撞他。 身着轻型革铠的看守兵被我撞得失去平衡,撞上了石壁。 “你这臭小子!敢惹毛本少爷!” 看守兵面红耳赤地破口大骂。 当他高举军刀准备砍下的时候,牢笼外传来了靴子的脚步声。 “在吵闹什么?” 现身在铁栏杆另一头的,是一名裹着黑斗篷的男子——卡尔马。 “是因为这小子不听话的关系!” “闭嘴,还不快退下。” “是、是的!” 看守兵就像两脚僵住了一样站得直挺挺的,然后惊慌失措地离开了牢房。 关上铁栅栏的门并且上锁之后,看守兵直接留在牢房旁边站岗。 “我的那些同志呢?” 库勒丝朝着卡尔马大吼。 “他们在接受审判后,将被带去‘神之血’的采掘设施强制劳动。” “强制劳动?哪门子的烂审判!反正一定是审好玩的!” 瞧我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卡尔马像是当我傻瓜似地笑了出来。 “判这点程度的刑罚,对反叛罪来说算轻了。我想他们反倒该向皇帝道谢才对吧——放心,你们是不会被处以强制劳动的,唆使反叛的中心人物必须处死。” 处死……虽然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可是一旦被当面如此清楚宣布,我还是不免哑然失声。 一股不舒服的黏性在口中弥漫了开来。 “慢、慢者,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三个人都是偶然被牵扯进来的而已,他们没有反叛的意图,请你释放他们吧。” 然而卡尔马却是对库勒丝的说词嗤之以鼻。 “不要跟我装蒜了,是吧?‘死亡公主’。” 被卡尔马点破身分,原本低头不语的柚叶浑身僵直了。 “死亡公主,今后你就是属于皇帝的东西了。” “……封住本宫力量的就是你吧?那不像常人的招式。你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东西?” 柚叶瞪着对方,以低沉到让人惊恐的声音说道。 ……什么东西?不是什么人物? 怎么说得好像他根本不是个人类似的? 卡尔马没有答腔,只是静静盯着柚叶好一会儿时间。 这时,另一个黑斗篷赶来牢中,在卡尔马耳边窃窃私语。 “……有一部分市民听到合并宣言,似乎开始群起抗争的样子。只不过才三两下就被镇压下来了呢。” “废话!没有人会认同那种单方面的合并的!” “那样的思想充其量只能维持到女王被处刑前为止——我要回水晶塔了,你务必看紧牢房。” “了、了解!” 卡尔马向看守兵下达指示后,视线投向了在身旁待命的黑斗篷部下。 “你也跟着一起站岗。” 黑斗篷一语不发,连个点头的动作也没有,直接来到看守兵对面的牢房旁站定。 就这样,卡尔马又踩着靴子发出叩叩的脚步声离开了。 看守兵和黑斗篷背对着我们站在铁栏杆前。 可恶,偏偏棘手的对象留下来了。如果只有那个看守兵留守的话,或许还能想办法脱困的说。 我就地坐下后,玛尔榭不安地垮下了肩膀。 “不晓得我们之后会怎么样呢,真的会被处死吗?” “……对不起哪。如果本宫能发挥力量的话,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柚叶坐在地上低头说道。 “柚叶,别说那种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的话啦——话说,你刚刚提到的封印公主力量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他在穗花姐姐的欢迎宴会上曾贴近本宫的事吗?那个时候,他使用了不知名的力量动手脚,让本宫的身体变成无法接受seed的状态。本宫猜想,他们就是用同样的手法封印光明公主的力量的。” “然后,等到光明公主落入皇帝的支配之后再解除封印。是这样吗?” 恐怕皇帝心中打的盘算,就是以同样的方式来支配柚叶的力量吧。 在他得逞前,我们一定得想办法逃开这里…… 可是我们双手被捆绑住,牢房前面还有看守兵和黑斗篷在站岗,感觉连老鼠也找不到机会爬出去。更何况武器道具全都被夺走了,该怎么做我们才能成功脱逃? 外头还是白天的明亮天色,但处刑的时间一分一秒地不断逼近。 “那是什么?” 看守兵赫然发出目瞪口呆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有一只鸟在牢房前面来回踱步。原来是一只满身白羽毛、顶着红色鸡冠的公鸡。可是,它的下半身却长满了茶色的鳞片,而且形似蜥蜴的后脚与尾巴。这只奇妙的生物就用鸡脚和蜥蜴脚加起来四条腿在走路。 那是传说中的鸡头蛇身兽·葛卡特莱斯……? “咕咕!” 葛卡特莱斯遽然发出尖刺的啼声,扑向看守兵。 看守兵弯腰闪开攻击,但葛卡特莱斯在迎面撞上铁栏杆前改变方向,一边激烈地拍动翅膀一边绕圈跳动。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那叫声不是普通的刺耳,现在没办法用双手捂住耳朵真的很痛苦哪。 “吵、吵死了!我要把你抓来做烤鸡!” 看守兵拔出军刀追着它跑,葛卡特莱斯绕着圈圈逃命,然后纵身一跳,从不受骚动影响站着不动的黑斗篷头顶跳了过去。 来不及煞车的看守兵举着军刀直朝黑斗篷冲去。 “呜啊!还、还不快闪开!” 但黑斗篷却无动于衷依然直立不动。 两人发出骨头撞击在一起的沉闷声响一头撞个正着,看守兵和黑斗篷纷纷倒下,卷起了尘烟。 那个黑斗篷想不到还挺死脑筋的耶,难道他只晓得一个命令一个动作? 这时,有只小动物趁着漫天的尘烟,从铁栏杆的隙缝钻进了牢房。 我不可置信地凝视那个踩着碎步跑来的身影。 跑进牢房里的——正是芙纽。 “芙纽……!” 玛尔榭轻轻地唤了一声,调整坐姿挡住芙纽的身影。 芙纽用嘴巴衔着一个粉红色的物体,把它拖了进来。 原来,那是玛尔榭被罗古卢士兵夺走的符纹包。 玛尔榭用被绑在背后的双手在符纹包里摸索。 “好厉害喔!我们的随身物品全都在里面!” “会是谁做这种事的?这么重,芙纽又不可能拿得动……” “这次一定要成功,呸鏮呸鏮~!超高性能全自动清扫机特别版~!” 玛尔榭压低音量说道,灵巧地用被捆绑住的手拿出了符纹绘制清扫机。 “还有特别版这种东西喔,你可不可以停止使用那个状声词了。” “那是一种感觉好吗,感觉!” 玛尔 榭用绑在背后的手触碰清扫机,按下了开关。清扫机发出嗡嗡的声响在地上跑来跑去,不过一眨眼工夫,就在地面画出了由象征大地的符号组成的符纹。 这时,黑斗篷把昏迷的看守兵推开到旁边,准备爬起身。 那张脸笔直地望向了牢房内。 “去吧——!” 玛尔榭拉开喉咙大叫的同时,描绘在地上的符纹绽放出红色的光辉,巨大的泥块手臂从中现形了。 泥块的巨掌一口气向前推,利用岩石般的硬度推垮铁栏杆,并且把恰巧起身的黑斗篷压在对面的墙上。 被压制住的黑斗篷尽管挣扎着四肢试图脱逃,但土灵的手臂仍文风不动。 “成功了!帅啊!” 虽然双手被捆绑住,心情上我还是摆了个胜利的手势。 “没时间再磨蹭下去了!随即会有士兵赶来的!” 库勒丝厉声警告。是啊,我们得趁这大好机会逃走才行…… 可是被压垮的铁栏杆看起来不像有能容我们钻过去的隙缝,何况有土灵的手臂挡着,撤回的话黑斗篷又会获得解放。 “玛尔榭!雷恩学长!柚叶!大家没事吧?” 耳边忽然响起耳熟、甚至让人感觉怀念的声音。 一名少女从走廊跑来,站在铁栅栏的门前,手中捧着一本题为‘世界幻兽大全’的厚重书籍。 “鲁米莎……!刚才那只鸡果然是你召出来的幻兽吗?你那独到的选怪品味还健在嘛!” “现在就帮你们开门,稍等一下!” 另一名少女从旁边探出了脸。她左眼戴着眼罩,是我们在海贼岛相识的少女。 “可菲!你怎么会在这里……” “招呼留待稍候再打!——喂,动作快点啦!” 在可菲的催促下,一名顶着纵向螺旋状鬈发、鼻梁上挂了副倒三角形红色眼镜的少女现身了…… “不会吧,连拉契尔都来了?” “我来你有什么不满吗?” 拉契尔嘟着嘴把类似铁线的东西插进了牢房的钥匙孔。 “靠那种玩意儿打得开门吗?” (插图) “交给我就对了。罗古卢军的钥匙样式千遍一律,我马上就能打开。别看我这样,以前我可解开过不少锁呢。” “好了不起喔,诈欺师就是不一样。” “……我希望你至少能称呼我为前诈欺师。” 不过才短短数秒时间,牢房的锁便“喀喳”一声打开了。 我们四人和芙纽跑到牢房外头。 拉契尔依序帮我们解开捆住手臂的锁链钥匙。 “好险你们平安无事……” 鲁米莎或许是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吧,她眼角噙着泪珠抱住了玛尔榭。 走廊转角的另一侧传来了一群人的脚步声,是罗古卢的士兵吗? “看,符纹包里面也有你的符纹剑耶!还有库勒丝小姐的短剑!” 玛尔榭貌似欣喜地大声说道,把武器交还给我们。 “太好了!这下帮了大忙!……话说,这些东西是谁放进去的啊?” “嘿嘿,是咱看这些东西被放置在仓库,所以偷偷帮你们拿回来了。” 可菲得意地表示。 “前海贼果真不是盖的!所以说,是你把东西交给芙纽送来给我们的啰。” “呜咪!” 芙纽趴在玛尔榭肩上貌似开心地叫了一声。 库勒丝手拿两把短剑站在我们的前方。 “我带头先行,雷恩,你负责护卫女生们。” “好,我知道了。” “咱也来帮你!” 可菲反持短刀摆出架势。 不善正面交锋的玛尔榭、鲁米莎、拉契尔,以及力量被封印的柚叶。我和可菲以她们四人为中心防守,以严加提防四周的态势前进。 “有人逃狱!把他们抓起来!” 数名拔出了军刀的罗古卢士兵,站在走廊转角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来对付他们!” 库勒丝提起短剑,蹬地跃起。 跃上高空的她瞄准罗古卢士兵的中央挥剑砍去。 分居左右的士兵顿时身体僵直,旋即瘫倒在地。 “他们只是失去意识而已,待在梦乡总比看守牢房还爽快吧?” 轻轻向上撩起头发,滴汗未流的库勒丝轻松说道。 “臭、臭女人!” 在她背后的罗古卢士兵怒目相向地挥刀斩下。 轻而易举地向旁闪开挥下的军刀后,库勒丝膝盖向上一顶撞击对方的手臂。 手肘被痛击的士兵手上的军刀掉落,一边呻吟一边抱着自己的手臂蹲了下来。 或许是自觉没有胜算,剩余的罗古卢士兵全都掉头逃回走廊尽头。 “来,趁现在!快跑!” 库勒丝说完拔腿就跑,我们也紧跟其后。 在转角转弯后,尽头有一扇开着没关的门。 穿过门一看,我们来到了户外。外面是一整排井然有序、装置了铁窗的小型方形建筑,那些似乎全是牢房。这里是囚犯的收容所吗? 当我们来到外头的瞬间,“当当当”的刺耳钟声顿时响彻四周。看来是有人跑去敲响警铃了。 在左手边远处、钟声传来的方向,有一栋面积远大于其他牢房的好几层楼高建筑。 那里可能是看守兵的兵营,有好几名士兵从入口的大门跑了出来。 “找到他们了!一个也不准逃,统统抓起来!” 接连出现近二十名看守兵,手持寒气逼人的军刀朝我们逼近。 “马车在这!” 可菲大声喊叫,朝看守兵的反方向跑去。 我们凝聚在一起,穿过两旁都是牢房建筑的收容所夹道。 “喂,拜托放我们出去……” 一些囚犯注意到外面的骚动,纷纷从铁窗伸出手,向我们求援。 “库勒丝,这些人是……?” “这里是政治犯的收容所,他们都是反抗罗古卢而遭到逮捕的人。” 在前方牢房里面甚至还有一名佣兵团的同志。 问题是……我们现在实在没有时间趁看守兵追上来前救出他们。 “喂,拉契尔,刚才那个开门的道具用十枚金币的价格卖我好吗?” “啥?你要出那么高的价我自然是很乐意……” “现在马上卖我!钱我之后再付!” 我边跑边从一头雾水的拉契尔手中一把接过铁线。 我跑到关着同志的铁栏杆,飞快地把铁线丢进去,小心不让看守兵发现。 “你不要急,找到适当机会再开门。” 我小声地快速交代完毕后,马上离得远远的。 不久我们跑离收容所,来到了将整块区域圈围起来的高大围墙前。 可菲在围墙前面往左拐了个弯,溜进了建筑物的影子里。 那里的围墙遭到局部的破坏,开了一个足以让人趴着爬过去的洞口。 “咱们就从这里逃走!” 可菲立刻从洞穴爬出去,接着是拉契尔、鲁米莎、玛尔榭。 柚叶先是忐忑不安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才爬入墙壁的洞。 在她们爬洞逃走的期间,我和库勒丝则是朝着那些进逼而来的看守兵拔剑备战。 罗古卢军的集团就迫在眼前,体格壮硕无比的前锋士兵发出雄叫,挥舞着大剑直朝我俩砍来。 ——然,那巨大的身躯却一转眼便向面朝上后倒下,将紧跟在后方的看守兵们压倒 在身体下面。 “我殿后就行了,你先走!” 在倒下的士兵跟前挥舞着闪闪发光的短剑,库勒丝说道。 “我、我知道了。” 我扑进建筑物的阴影里面,匍匐爬过墙壁的洞穴。 墙壁的外头是一片林子,茂盛的草丛有我的膝盖那么高,地上一排排纤细的草茎就宛如柱子一般。 有一辆马车停放在离外墙有一段距离的林子里,那是一辆车厢为个人包厢的大型旅客用马车。拉契尔坐在马夫座上,手握两匹马的缰绳。可菲等人早已搭进了车厢内,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瞧着外墙的方向。 库勒丝从墙壁的洞穴爬出后,把强夺而来的军刀插在洞口前。 “好,我们快走吧!” 我点头回应她,一同拨开草丛奔向马车。 在我们后面,士兵们为了挪开插在地上的军刀而手忙脚乱。 等我们全员搭进马车之后,拉契尔立刻用力挥下鞭子。 两匹马的马嘶声响彻了林子,马车开始在林间穿梭奔驰。 从车后,可以看见好不容易挪开军刀从洞口爬出的看守兵,正在我们脱逃的外墙附近心有不甘地露出咬牙切齿的模样。 马车在沿着树林的小径上奔驰了一段时间,最后从水道上的小桥驶进了城内。左右两旁是一整排细长的浅褐色民房。 人潮在人行道上形成了长龙。不分男女老幼,有的人扛着庞大的行李,有的人则把家当放在手推车上,朝我们马车的方向前进。 “那个队伍是怎么回事?” 我张望着队伍不解地问道,库勒丝露出了有些悔恨的表情。 “那些人正准备离开王都,甚至不惜抛弃自己的家园……我想他们也是逼不得已才离开自己习惯的城市。” 马车趁乱驶进小巷,放慢了行车的速度。石块地面高低起伏的凹凸,让车体摇摇晃晃。 我在车内的长凳坐下,抱着总算捡回一条命的念头松了一口气。 “鲁米莎,是你把可菲跟拉契尔带来的吧?” 听我这么一问,鲁米莎点点头看了可菲一眼。 “我跟可菲谈起雷恩学长你们的行动之后,她就坚持要来帮忙……” “之前你们有恩于咱们岛上,这个恩情咱说啥都想回报,所以咱就请拉契尔出船来到了王都。” “我才一点都不想来呢,虽说可以交给皮耶若和蒙布兰看店就好……不过,生意人可是一刻都不得闲的耶。” 在没有关上的车厢门前,马夫座上的拉契尔发着满腹的牢骚。她八成是被可菲不由分说地押着脖子强行带来的吧,这样真的有她的风格,让人不感到意外。 “问题是,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被抓走了?” “我们在昨天的游行有发现雷恩学长你们。” “鲁米莎,原来你们昨天有参观皇帝的游行喔。” “可惜人潮太汹涌了,我们没能找你们说话,一下子就跟丢了……然后我们三人一起思考该怎么找出你们。等到今天,突然听到皇帝宣布说要和菲亚娜合并,偏偏又找不到雷恩学长你们,正当我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鲁米莎这回望向玛尔榭膝上的芙纽。 “原来是芙纽去通知鲁米莎她们的啊。好厉害,竟然知道我们在哪里。” “它们的嗅觉可是异常发达呢。在岛上,无论咱们把粮食藏得多隐密,它们也能马上嗅出位置吃得到处都是喔。” 可菲看着芙纽面露有些受不了的表情说道。 “所以说,它光凭鼻子闻一闻就找到我们的所在地了喔?” “呜咪!” 芙纽得意扬扬地叫了一声。 如今回想起来,当初在游行骚动之后我和柚叶、玛尔榭走散时,也是它找出我所身处的地点…… “芙纽,幸亏有你救了我们。” 玛尔榭温柔地抚摸着芙纽的背部。 “也不枉本宫训练它学习特技了,本宫就破例夸奖它一番好了。” 柚叶满脸得意地点头。 “……你什么时候训练它学习特技了。应该说,想道谢就光明正大地道谢不就得了。” 真是的,这家伙怎么这么不坦率。 “哦、哦哦……” 我听到有人发出抖音转头一看,库勒丝正抖着双手紧盯芙纽不放。 “原来你不光是长得可爱,甚至还有那么优秀的能力啊……如何?有没有意思和我一起在佣兵团并肩作战呢?” “呜咪……” 芙纽困扰似地垂垮了耳朵。 “如果你愿意加入,我答应这一整年甜食随便你吃到饱喔!” “咪?呜咪!” “喔喔,这样啊!你愿意加入啰!” 库勒丝笑容满面,作势用双手拥抱芙纽…… 最后却拧了芙纽两边的脸颊。 “呜喵!” 芙纽忍不住逃进了玛尔榭的旅行袋里面。 库勒丝意志消沉地垂下了脖子。 ……看来芙纽是不可能为佣兵团效力了。 “面前的问题是,接下来我们该前往何处呢?” 马夫座上的拉契尔询问。 “我要前往水晶塔。当务之急是打倒皇帝,救出莉米雅女王。” 库勒丝面对拉契尔回答道。 “我也要去水晶塔。今天的作战消息已经走漏了,萨伊克斯和穗花都有危险。” “但是……那个光明公主该怎么办?” 玛尔榭从窗户仰望天空。 在皇帝的控制之下,发出让人不寒而栗光芒的巨鸟,正振翅盘旋于王都的上空。那个身影一如在威吓城里的市民般,但同时也看似身体受到支配而深感痛苦的样子。 在公主的面前,人类根本是无力的存在,也只能以公主的力量相抗衡。 问题是,现在柚叶的力量被封印住了。 “我们唯一的对抗手段……也只剩找出穗花,拔掉她的楔子这招了吧。” “光明公主实力可是很强的。她是众公主姐妹的次女,光明光主所拥有的力量远胜穗花姐姐和水之公主……还记得一千五百年前,本宫在杀死那些暴走的公主时,让本宫感到非常棘手的也是光明公主。” “……就连穗花的力量也不敌吗?” 现在想想,和水之公主交手的时候,穗花光是要拦截海啸攻击就焦头烂额的了。 “既然如此,让两名公主协力作战如何?” 一直旁听的可菲探出身子提议。 “两名公主?从哪里生出另一个啊?” “咱们有把水之公主的棺木搬到投宿的旅馆里了。” “不会吧,你们从海贼岛把棺木搬过来了?” “现在岛上的同伴在帮忙把风。雷恩,你有携带水之公主的戒指吗?” 我从上衣的口袋拿出了水之公主的戒指。这是可菲托付给我的,能让水之公主觉醒的戒指。如果能让水之公主觉醒,肯定能成为我方很大的战力。 公主觉醒后,只要透过和她们棺木里面相连结的‘闸门’拔出封印的楔子,她们便会现出真实的姿态。 “问题是由于水之公主被本宫赋予了死亡,现在正陷入沉睡,单只注入seed是无法轻松唤醒她的。” “可是柚叶,穗花不就是被成功唤醒的例子吗?我记得只要能在注入seed的同时向沉睡的公主喊话,就能使她苏醒……所以,柚叶你这次再跟水之公主喊话,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不是吗?” “唔呣,本宫当初跟穗花姐姐感情是不错,不过跟水之公主就…… 该怎么说呢,本宫不太知道怎么跟她相处……没什么自信能让她听见我的喊话。” “你们是姐妹耶,好好相处嘛?” “呣……” 柚叶鼓起腮帮子沉吟。 “可菲,说不定你比本宫还适合扮演唤醒水之公主的角色。” “咱办得到这么重大的任务吗?” “你在岛上不是长年用灵魂和水之公主的棺木交心吗?况且你也具有seed的力量。既然如此,只要你握有水之戒指,或许就能唤醒她。” “……好、好吧,咱就试试看好了。” 可菲面露些许紧张的表情点头答应。 “那我先把水之戒指交给可菲吧。拉契尔,朝旅馆出发吧!” 我把戒指交出去,并朝马夫座呐喊。 “磅!”马车的后方忽然响起爆裂的声音,车轮附近的石子弹了开来。 “有追兵!” 拉契尔脸色慌张地大叫。 往后方一看,有一辆大型马车以飞快的速度在狭隘的石块地面上奔驰,朝我们逼近中。 表面钉了钢针的铁车厢,是罗古卢军的马车吗? 士兵分别从左右两边的窗户探出身子,持着长火枪瞄准这里。 两个枪口再次冒出火花。其中一发命中车厢的一角,木片弹飞到了空中。 拉契尔挥鞭策马,我方的马车一口气加速。 马车一边以最大的马力在巷子冲刺,一边左右大幅甩尾蛇行。零星的枪声接连响起,马车两旁不断有石子弹飞。 “畜生,继续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也会歪打正着的!” “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拉契尔一边拼命挥鞭策马,同时发出类似悲咄的惨叫。 我将视线转向前方,拼命地来回张望搜寻。难道都没有能让我们逃进去的地点吗…… 就在这时,在一整排屋顶的后面,有一座格外荒凉呈现半垮状态的宅邸映入我的眼帘。 一块遍地有如废墟般的建筑的区域,那里是…… “拉契尔!就是那个地方!把马车驶进那个废墟之中!” 马车在枪林弹雨中飞奔驶离巷子,冲到了左右横贯的水道的前方。 水道的后方就是遍地荒凉的废墟,剥落的瓦砾掉得满地都是。 “太乱来了!这么大的马车分明是鬣狗的上好猎物啊!” 库勒丝高分贝阻止。那里正是连罗古卢军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场所——贫民窟。 “拉契尔你听清楚了,进去之后绝对不可以半途停下马车喔!一路保持这个速度,全速通过!” “我、我、我知道了啦!” 马车加足马力卷起漫天的灰尘渡过桥梁,直闯贫民窟的大道。 我回头一看,罗古卢军像是放弃追击似地在桥梁前停下了马车。 “很好,这么一来他们就无法继续追了!” 理所当然地,有另一个危机笼罩了四周。 人称鬣狗的那一群人,从所有建筑物的窗户目不转睛地死盯着高价的马车不放。 或许是马车太过招摇的关系,挤在马路两侧的人潮比之前我们用走的那次还多。 万一马车发生什么状况停下来,他们肯定马上就会蜂拥而至吧。 玛尔榭和鲁米莎害怕得搂着彼此的肩膀,远离窗边躲了起来。 只不过,这辆马车是以全速行驶,应该不用怕会被他们追上吧。只要别半途停车,就不会有危险。 ……然而看来似乎是我放心得太早了。 “雷、雷恩!你看那个!” 发现异状的玛尔榭指着屋顶大叫。 在高高的三角形屋顶上,有某个东西一边快跑一边紧跟在马车的旁边,并且以轻盈的身手不断从这一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 “是黑斗篷吗!” 该名人物背后拖着随风飘扬的斗篷,以超乎人类想像的速度从上方睥睨着马车。 而且不只一人。三人、四人……好几个黑斗篷飞越左右两边的屋顶锁定我们围拢而来。 其中一人朝着马车高高跃起。 车厢的天花板“咚”地响起撞击声。可恶,竟然跳到车顶上去了。 下一个瞬间,黑斗篷便在天花板开了一个洞把手伸进车内。 装备在手上的三根锐利铁爪发出了银光。 “呜呶……” 柚叶铁青着脸注视刺穿到眼前的钩爪。 ……对方的目标是柚叶? “快趴下!” 我抱住柚叶的头,把她的身体按倒在地板上。 才刚趴下,另一副钩爪就刺破了天花板,在柚叶前一秒所身处的位置乱抓一通。 “我去把他击落!” 库勒丝说罢从马夫座的门离开车厢,跳上了车顶。 从天花板的破洞可以看见库勒丝拔短剑挥出电光石火一击的身影。 挨了一剑的黑斗篷摔下马车,在地面上弹跳向后滚去。 紧接着又有黑斗篷扑向马车,库勒丝这回直接将对方在半空中击落。 但另一名藉这个机会站上了车顶,正面和库勒丝对峙。 趁库勒丝忙着招架钩爪的攻势分身乏数,第四个黑斗篷跃上了车头,不断用钩爪刺击天花板。碎裂的木片四处飞溅,天花板的破洞变得愈来愈大。 黑斗篷从车顶定睛俯视车厢内部。 就在我拔出符纹剑的同时,黑斗篷跳入了车内。 “噫!” 鲁米莎发出僵硬的惨叫声,玛尔榭就像要用自己的肉身保护她一样抱住了她的头。 黑斗篷直朝着柚叶刺出钩爪猛击。 “休想得逞!” 我挺身站到柚叶面前,用符纹剑挡下了钩爪。 黑斗篷以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像是把碍事的东西拨开一样把我抛飞到了一旁。 我的身体猛力撞上后方的门,力道之大震开了门锁,车门“磅”的一声彻底打了开来。 “呜:,i” 我双脚使力在车尾站稳,并且牢握摇摇晃晃的车门的把手。 以这么不安定的姿势……是没办法从对方的攻击中全身而退的…… 不过就在黑斗篷展开攻击的瞬间,进逼到背后的可菲心一横把短刀刺进了他的侧腹。经可菲这么一推,黑斗篷的身体一个踉跄往旁边倒下,掠过我的身旁往马车外面滚落。 黑斗篷尽管都快摔出车外了还是不死心地扭起身子,试图用钩爪在我脚上划上一刀。不过他并没有得逞,钩爪只粉碎了我脚边的那块地板。黑斗篷就这么滚落到遥远的后方。 “糟……” 地板破得一塌糊涂,我的脚因此失去了立足点。 全身突然浮在半空中,我松手放开了勉强抓住的门把。 “雷恩!” 柚叶扑上前来,搂住我的身体试图将我扶稳。 但摔落的劲道却是拦也拦不住。 “呜!” 我从马车摔下来背部撞到地面,而且柚叶的体重还压在我的胸口上。 即使全身关节隐隐作痛,我还是强忍着挺起了身子。 往前方一看,马车停在远处,玛尔榭一副努力想伸长手的样子。 “笨、笨蛋!不是告诉你不准停车吗!快点开走!” 说时迟那时快,人称鬣狗的居民从道路的两旁倾巢而出,像是在地上爬行似地往马车靠近。那个数目多达了数十人。 鬣狗一个接一个接连不停地从废墟爬出,不禁让人好奇他们原先究竟埋伏在哪。 “等我!我现在就去救 你们!” 库勒丝在马车车顶上大叫。 “不要过来!库勒丝你好好保护大家!我们两个没事的!” 居民打头阵的队伍已经逼近到马车的两旁。要是在这个时候下车,即便罢库勒丝也难保不会遭到他们夹击。 就在他们的手即将攀上车轮前,拉车的马儿激动地发出嘶鸣,车子向前驶动了。 没错,开走就对了。尽管鬣狗继续死缠烂打,但他们终究追不上全速奔驰的马车。 “柚叶,你站得起来吗?” 我伸出手想帮忙搀扶,但柚叶一个人独力站了起来。 “那当然,用不着借助你的援手,本宫也能自己站起来。” “你干嘛这么爱逞强啊。” “那是本宫的台词吧。要不是本宫有紧跟着你……行动那么冒失实在教人看不下去。” “你可不要再逞强了喔,现在的你……” 又发挥不了力量——我把本来想说的话给吞回了肚子里去。 “本宫可是公主。即便力量遭到封印……本宫也不会因此抛弃应有的立场的。” 柚叶的声音固然铿锵有力,但又隐约夹杂着一丝软弱的感觉。 “……说得也是,碰上危机时就看你的啰。” 听我这么说,柚叶回我坚定的眼神,用力点了一下头。 “唔呣。有本宫跟着你,你就当有座泰山靠着你,尽管放心吧。” “泰山靠着我是能干嘛啦,你应该说有座泰山给我靠才对吧!” “呣……所以说,接下来咱们该如何是好?” 我观望四周。那些居民现在还在追逐马车,不过他们应该是没有机会追上早已跑得老远的马车了。 如果我们继续在这里溜跶,恐怕下一个被追杀的目标就轮到我们了。 “总之先躲起来再说吧——往这里走。” 我牵起柚叶的手,跑到左侧的废墟。 那是一栋堆叠石材搭建而成的四层楼大型楼房,墙壁的一部分已经毁损,上头开了一个大洞。我们提起警戒从破洞进入。我抽出符纹剑一点一滴地慢慢注入seed,利用剑的亮光照亮幽暗的内部。 居民们大概倾巢而出全去追逐马车了吧,里头空无一人。内部是一个石柱林立的厅常,天花板残破不堪,落下来的碎片成了一座座瓦砾的小山。室内的空气阴湿,并且夹杂若一股霉味,四周弥漫着一股不晓得什么东西烂掉的刺鼻腐臭。 “这种鬼地方竟然能住人……” “荒废成这样,雷恩家看起来稍微比较整齐点了……” 柚叶双手抓住我的左手臂,紧跟在我的身后。 “稍微比较整齐点是怎样……总之你抓好啰,不要跟丢了。” 我们一路谨慎地往前进。打开厅堂内部一扇摺叶故障的木门后,眼前是一条往右侧延伸的细长走廊,可以看见最里面有通往二楼的楼梯。 “……看来也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我们必须小心翼翼不让居民发现,同时一边寻找离开贫民窟的路。 不晓得有没办法用从楼上爬窗户的方式,在楼房之间移动。 当我们俩爬上楼梯,准备踏上二楼走廊的时候…… 有将近十名的人一语不发地盯着我们,仿佛要阻止我们继续往前进一样。 他们身穿破布般的衣服,晃着一头杂乱无章的头发,赤脚站在我们眼前。 “给……我……那把剑……给我……” 站在正面的其中一人发出沙哑的声音,步履蹒跚地朝我们靠近。 “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我们一边在楼梯倒退一边转头往后看,有几个貌似刚从外头回来的居民四肢着地,以野兽般的眼神抬头向上看。 “……呜……啊啊……” 那些居民用听不清楚的声音发出闷哼,吃力地匐匍爬上楼梯。 “不、不要靠过来!” 我们成了被包夹的三明治,用力狂挥符纹剑以示威吓。 居民们或许是被剑划出的光线轨迹给吓到了,稍稍退开了几步。 可是他们随即又悄悄贴近。 眼睛射出的凶光,感觉仿佛只要我们露出任何不起眼的破绽,他们立刻就会扑上来似的。 “该、该怎么办,雷恩?” 柚叶攀着我的背说道。 问我该怎么办……都到了这个时候,只也能挥剑砍杀、用武力强行突破了吧。 我握剑的手汗流不止。虽说我们陷入被包围的危机,可是真的要砍手无寸铁、甚至看起来无力战斗的人吗……?而且这样的人多到数不清。 我交互衡量二楼和一楼的走廊。被人群掩没的一楼只能放弃了。二楼人数偏少,或许还有机会可以突破。 我下定决心提起了剑。 “——柚叶,我要冲啰,跟紧了。” 说完,我把seed注入符纹剑,使其亮度大增。 居民们顿时紧张得摆出戒备的姿势。 “去了喔喔喔喔喔!” 我大声吼叫,高高地举起符纹剑,然后…… ……使劲朝二楼走廊的深处丢去。 符纹剑飞越居民们的头顶,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滚到一旁的墙边停住。二楼的居民一同向发光的符纹剑涌去。 “就是现在!” 我牵起柚叶的手臂拔腿就跑。 一场符纹剑的争夺战旋即在群聚的居民间如火如荼地展开。 我们俩就趁着他们分心夺剑的时候从旁边跑过。 “很好,能来到这里要逃走绝对没问题……!” 才甩开居民的集团,我们的身后便接连响起了沉闷的冲撞声。 “怎、怎么了……?” 我忍不住回头一瞧。原本围着抢剑的居民们被击飞到左右两边的墙壁,无力地倒在地上呻吟着。 把那些居民击飞的人就站在昏暗的走廊上。 “……真是纠缠不清的家伙。” 一名站姿悠然的黑斗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们,随手把那个脏兮兮、胸口被自己揪住的人给抛了出去。 黑斗篷丝毫没有注意到掉在脚边的符纹剑,一脚踩了下去。 我已经失去战斗的武器。只能用跑的逃之天天了。 “呜呜……呜……” 其中一名倒地的居民一边呻吟一边爬行,一心只想夺得符纹剑。他用双手抓住黑斗篷踩着符纹剑的脚,尝试想要移开。 黑斗篷向上一踢,把他击飞到墙上。但居民不死心,继续朝剑伸出无力的手,可以把那个动作解读为攻击吧。黑斗篷抬起右手,钩爪的尖端笔直地瞄准了居民的脸孔。 等到我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冲出去了。 黑斗篷的手臂向下挥出—— “住手——!” 我用整个身体冲撞黑斗篷,牢牢抓住对方的右手使其动弹不得,钩爪的尖端停在半空中频频抖动。 忽然一记沉闷的声音响起,黑斗篷踹击了我的腹部。 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才忍住痛楚和仿佛从肚子挤出般的作呕感,然而脚步却不听使唤楚点往后倒下。 “雷恩!撑住啊!” 柚叶从背后抱住了我。 可是她的力量不足以扶稳,我的身体慢慢往下滑落,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符纹剑就掉在我眼前的地上,但我的手没办法伸长到那里去。 黑斗篷站在我的正面,依然露出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俯视我和柚叶,举起双手两副钩爪直指着我们俩。 钩爪闪出一道冷光,撕裂空气的 声音传进了耳里——我还以为是这样子。 随着一记刺耳的风声,黑斗篷的胸口有某个东西发出了蓝光,下一秒,黑斗篷的身体一个弹起,被远远地击飞到后方。 “发生了什么事……?” 我茫然地凝望倒在走廊的黑斗篷。 但黑斗篷旋即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 我挤出全身的力量爬起身,拾起符纹剑。 只不过……可恶,我的肚子还是一阵抽痛,使不上力。 黑斗篷用力一蹬,有如一阵黑旋风般朝我以来。 就在那个瞬间,黑斗篷再次被蓝光弹飞,身体从后方的楼梯一路滚落。 ——那是风之符纹?一种让水之符纹和火之符纹相交,藉以操作空气的技巧。 我跑到楼梯旁看楼下的情况,一楼的居民们畏畏缩缩地注视着从二楼摔下来的黑斗篷,他以钩爪恐吓四周的居民,一边从地上爬起。 黑斗篷朝正上方仰头,锁定我为攻击目标。 我抖着手提起符纹剑。 然而,就在黑斗篷的注意力被我吸引,因而缺乏防备的时候︴ 一楼的居民没有错过那个破绽,群起攻之地扑向了他。不过才一转眼,黑斗篷的身影就被人群吞没消失不见。 瞬间全身被剥个精光的黑斗篷,就这么再也没有爬起来了。 我看完全程,像是脱力了一样跪在地上。 话说回来,把黑斗篷击飞的那一招。用它救了我一命的到底是谁……? 我回头看二楼的走廊,有一个男子站在那里。 健壮的身材与严酷的眼神。尽管身上穿着脏兮兮的无袖背心,但是和这里的居民相比已算衣冠楚楚。 而且他的手上……还握着一把符纹剑。 “因为有来路不明的家伙和马车一起闯来,我才好奇地下楼一探究竟。” 向我们伸出援手的符纹师男子,将我们领进了他的房间。 这里是四楼,也是这栋楼房的最顶层。这间男子宣称是自己居住的房间十分宽敞,感觉容纳十个人也不成问题。房间的墙壁是灰色有些肮脏,纸屑和打破的餐具等垃圾则散落一地。尽管如此,房间内部还算是整齐,让人无法相信这里跟楼下的废墟是属于同一栋建筑物。 橱柜和餐桌等家具尽管涂装都已斑剥,不过看起来都还很牢固耐用,而且房门也能正常开关,上头还挂着两副又大又牢靠的门锁。 “唔呣,看起来跟雷恩的房间不分轩轾哪。” “哪是,我的房间分明比较干净一点吧。” 总而言之,这样的环境毫无疑问是有人在生活的地方。 符纹师男子开始说明自己的际遇给我们俩听。 “我本来在城里以符纹师为职,可是后来符纹被罗古卢禁止了,我没理会禁令,结果就是遭到了他们的逮捕。后来,我被带到采掘设施,像个奴隶一样每天做牛做马。我在那里也屡屡和监视的士兵发生冲突,有一天,他们跟我说我有新家了。也就是这块区域。”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总觉得环境比楼下整洁太多了……” “在这贫民窟,愈是上层居住环境愈是良好。完全是上为天国,下为地狱的写照。” 男子站在窗边低头看着外面的大马路说道。 马路上有两个黑斗篷四处徘徊游荡,在寻找我俩的踪影。 可能是亲身体验过黑斗篷的实力,居民们也保持距离不敢贸然靠近他们。 “可是,硬要二选一的话,其他人应该也会想住在天国吧?” “我来告诉你,被流放到这个贫民窟的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吧?我身为符纹师,能利用符纹的力量战斗,所以我就用力量斗倒其他的家伙爬上这个位置。那些软弱无力的家伙必须慢慢收集金钱与食粮贡献给我。” 或许是想炫耀自己的力量,男子露出了一抹冷笑。 “相对的,我把这栋楼房当作自己的地盘,确保那些住在这里的鬣狗能有栖身之处——光看下面那些鬣狗,应该不难理解吧。即便是在这种贫民窟,照样有强者和弱者、富人与穷人之分的。” “问题是你也不是自愿住在这种地方的吧?既然有力量,何不试着跟罗古卢抵抗?” “从以前到现在,前仆后继地跟罗古卢宣战的人当然多得数不清。如果想见识那些人最后沦落到什么下场,在这贫民窟生活就对了。多的是把弱者踩在脚底下,只会在小不拉叽的地盘逞凶斗狠,就此一蹶不振的家伙——就跟我一样。” 说罢,符纹师男子一如自嘲般笑了。 “到头来,这个王都根本没有所谓的英雄。” 最后还补充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们——在此我有另一个不情之请。你能告诉我们平安脱离贫民窟的方法吗?” “用不着那么心急。最保险的方法就是耐心等那些鬣狗睡死为止。我很想亲自带你们到贫民窟的入口,不巧的是楼房以外都不是我的地盘。”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必须立刻赶到水晶塔才行。” “水晶塔?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我要去救我的伙伴……还有莉米雅女王。” 男子顿时愣愣地凝望着我——然后捧腹大笑了起来。 “呜哇哈哈!不错嘛!真有意思的玩笑!光凭一个你这种毛头小子,是能做什么!想救女王陛下?你当自己是英雄啊?” “这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与其当一个弱者,大家都该尽力当英雄才对吧!就是因为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没有力量战斗,才会成为罗古卢的俎上肉,不是吗?” “弱者再怎么团结依旧改变不了弱的事实,所以这个贫民窟里,鬣狗终其一生也只是鬣狗!” 男子大声咆哮,用力敲了记墙壁。 “可是,如果你被楼下的居民同时袭击的话,也很难全身而退吧?至少心里会感到恐惧害怕不是吗?” “你说我会恐惧害怕?这个难笑的笑话我可没办法听过就算了。” “……不然那东西你要怎么解释?” 我把视线投向房门上头那两个感觉格外牢靠的门锁。 “…………” 符纹师男子或许是被踩了痛脚的缘故,怒瞪了我一眼。 “啧,你这小鬼还真是惹人厌——我告诉你离开贫民窟的路径。快点滚离我的视线范围吧。” 在符纹师男子的带路之下,我们来到了位在楼房后院的一间砖瓦小屋。 小屋里有一圆井,井中架了一把通往下方的梯子。 “要走地下水道离开吗?” 我一问,符纹师男子点头回答。 “这个水井下面的地下水道是王都历史最悠久的水道,时至今日水势依然十分湍急。狭窄的路面虽然勉强容许一个人行走,可是只要失足落水就没命了。只要爬上往西走所碰到的第一把梯子,就能到贫民窟的外面。不过,只要一迷路,能不能再从里面活着走出来,没人敢打包票——这么危险的路,你还是坚持要去吗?” 我低头看水井里面,井非常深,底部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 比通往库勒丝佣兵团的地下水道还要深得太多了。 虽然我情不自禁地咽下了紧张的口水,可是目前的现状由不得我犹豫不决。 所幸我还有光之符纹剑。只要让剑发光,代替油灯使用应该不成问题。 我和柚叶彼此相视点头,把手搭在梯子上准备爬下水井。 这时,我们看见门外有两名黑色斗篷从楼房的角落现身了。 “……他们实在是阴魂不散耶。” 我从梯子上拿开手,握住了符纹剑的握柄。 “你们快走,我帮你们引开注意力。” 符纹师男子说道,举起了剑。 “那些家伙在追杀你们两个没错吧?继续待在这里,难保不会有其他追兵——况且,这里可是我的地盘。虽然我是无缘当英雄了,至少要保护好自己的地盘。” “抱、抱歉,害你也受到牵连,请你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语毕,我又攀着梯子爬进了井里。 “哼,我怎么可能会为了你们这些小鬼赔上自己的老命——再说,他们的钩爪看来似乎可以卖个好价钱哪。如果能拿到手,想必那些鬣狗也会很高兴吧!” 我一爬进井里,立刻火速爬下梯子,柚叶马上接着从上头爬下。 下一秒,水井上方传来了某个东西被猛烈轰飞的打斗声。 愈是往下爬感觉愈是阴暗,打斗的声音渐渐模糊的同时,汹涌的水流声飘进了耳里。 半晌,梯子终于到底了,我们来到最底层了吗? 轰隆轰隆地像是嚎叫般的水流声,在空间回响缭绕。寒气袭人,水滴喷溅到我的皮肤上。我把脚踩进黑暗中,脚底下是坚硬的石板。我离开梯子,拔出符纹剑注入seed,剑泛着光,朦胧地照亮周围的景色。 眼前是黝暗的大型隧道,外缘有一条足以容许一个人通行的路面,旁边就是有如污浊河流般的水道。路面没有扶手,脚一踩空很容易就会一头栽进湍急的水流里。 “原来如此……这条路的确非常危险……” 柚叶随后爬下了梯子。 “呜呜,好可怕的地方。而且又暗又冷,快点想想办法啊,子民!” “有办法解决的话,用不着你讲,我早做了!反正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记得是往西走,碰到的第一个梯子往上爬。我对方位的判断已有了概念,照理说,只要沿着水道的上流前进就不会有错。 “那你抓稳,小心不要掉下去了。” “唔……唔呣。” 柚叶用力点了下头站到我的背后,两手紧握住我空下来的左手。 “喂,最好是牵手啦!” “有、有什么好害羞的!告诉你,你不要误会了!本宫是因为怕少根筋的你摔到水里,才用这种方式扶稳你的。还不晓得拜谢本宫!” “你这话逻辑整个莫名其妙。” 话说……路面这么狭窄,也不知道谁会先摔下去就是了。 我战战兢兢地跨出步伐,小心地举步前进,柚叶跟在我身后配合我的步调。 两人都一语不发地向前行,大概是紧张的关系,牵在一起的手都冒汗了。 “…………?” 我忽然察觉到一股不稳的气息,停下了脚步。 “……雷恩?怎么了?” 我回望背后……我们两个才刚通过的地方,将符纹剑高高举起。 有东西出现在那儿,一个黑斗篷以黑暗中的黑影之姿站在后头。 竟然追到这种地方来了……!不知那个符纹师人还平安吗? 可能是跟符纹师交手过的关系,黑斗篷的左半边被削掉了,整只左手也被砍断消失不见。红色的血液化作一丝丝的细线从肩口流落。 可是,那个汨汨流出的半透明红色液体……并非人类的血液。 自黑斗篷身体流出的红色液体,无疑是‘神之血’。 除了柚叶她们这些棺木公主以外,我不晓得还有其他体内流着‘神之血’的存在。 那些家伙果然不是普通人类?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尽管身受令人不忍卒睹的重伤,黑斗篷仍然面露仿佛感觉不到痛楚般的表情好端端站着。 “柚叶,你退到后面。” 我想站上前,但是路面实在太过狭小,光是要交换两人的前后位置都有困难。 黑斗篷的身体摇晃了起来……化作一道黑色旋风袭向柚蜓。 黑暗中,仅剩右手所装备的钩爪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呜,来不及了!” ……下一个瞬间,黑斗篷却停住动也不动。 止住黑斗篷行动的,正是柚叶。 她双手环抱着黑斗篷的身体用力推挤,打开双脚使劲踩稳。 “柚叶……不可以,快放手……” 柚叶一边拼命推挤黑斗篷,一边微微转头面向我。 “换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吧?快趁现在……逃走啊,雷恩。他们的目标……是本宫……” “丢下你自己逃走,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不要担心……本宫是公主……就算死了……灵魂也不会消灭。所以,你自己逃走吧,雷恩……快去救穗花姐姐……” 柚叶貌似哀痛地眯细了眼睛……她哭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我握剑的手、全身都在颤抖。 我不晓得这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抑或悔恨。 “失去力量的公主……只能用这种方式……帮上你的忙……” “问题与你能帮上什么忙无关!我……我希望的是柚叶你能陪伴在我的身旁啊!我不希望你消失,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等我发现时,身体的颤抖已经停止了。 我双手紧握符纹剑……朝着柚叶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柚叶!把那家伙推开然后蹲下!” 柚叶瞬间露出惊吓的表情,但她立刻在全身施加体重,推开了黑斗篷。可能是少了左手,平衡感变差的缘故,黑斗篷的身子霎时跌了个踉跄。 “咿啊啊啊啊啊啊!” 我用力高高跃起,越过了蹲下身子的柚叶。 反手握持的符纹剑直指黑斗篷。 我整个人跨坐在黑斗篷的身上,把他压倒在地。 然后二话不说,刺出符纹剑贯穿了他的胸口。 红色的‘神之血’一如鲜血般从胸口溅出,只见他的四肢抽搐不止。胸口的黑色衣服上浮现了一个红色的符纹,那是一种貌似有脉膊在跳动的血管,甚至会让人产生不祥预感的符纹…… 我的手就像僵硬了一样抖个不停,额头也汗如雨下。 直到黑斗篷的身体一动也不动,我才抽出符纹剑,缓缓地站了起来。 即使再也动不了,那副脸孔依然张大了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正上方。 与其说是死掉,倒不如说是不会动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回头一瞧,柚叶一副气力放尽的模样跪在地上,只见她眼眶里噙着泪水。 我迈步前行,打算回到她的身旁。 然而,下一秒我听到有东西在石头地上拖动的声音,瞬间黑斗篷僵直的脚冷不防踹了我的腿一脚。出入意表的突击使我身体失去平衡,一只脚滑出了路面。 就像有人拉着我一样,我全身的体重往一边倾斜,整个人往湍流坠下。 当我的身体浮在半空中时,有人牢牢抓住了我的手腕。 原来是柚叶探出身子用双手抓着我的手不放。 黑斗篷再次停止动作,一动也不动。 我的身体像钟摆一样摇摇晃晃,两只脚悬在半空,底下就是猛烈的湍流。 “柚叶……快放手……会连你也一起掉下来的。” 柚叶已经呈现整个上半身探出到外头,只剩腹部以下勉强靠在路面上的状态,四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她撑着。 “雷恩,你自己不逃,却只会叫本宫逃走……你这子民怎么这么自私……” 柚叶涨红了脸, 用半哭半笑般的眼神说道。 耳里传来她的身体渐渐被我的重量拖行到路面外的声音。 再这样下去……两个人无疑都会一头栽进水里。 “听好,与其在这里放开你的手……” 柚叶的身体一点一滴、一点一滴地确实往下滑落。 “……本宫宁可跟你一起被冲走。” 柚叶的身体终于被整个拖出路面,我们两人一同被急流给吞噬了。 全身遭到冰冷水流的拍击,尽管奋力游泳却毫无意义,我们就像被冲走的垃圾一样。 我拼命抱住柚叶的身体,把脸探出水面吸气。 水道蜿蜒曲折,身体一再饱受撞击,我俩就在黑暗中随波逐流。 在急流中,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在一处类似小瀑布的地方被冲落。 下面是一个宽阔的池塘,水流相较之下算是比较平稳的。我只手搂着柚叶的身体,拼死踢动两只脚以免沉入水底,头在水面上断断续续地呼吸,寻找可以上岸的场所。冻僵的身体让行动变得迟钝,抱着柚叶的那只手也渐渐使不上力,有好几次我几乎失去意识。 最后,当我长长地伸出手时,掌心碰到了水面上的坚硬地面,先是将陷入神智不清、浑身乏力状态的柚叶抬上地面后,接着我自己再爬上岸。 掌心摸到坚硬的触感,是符纹剑的剑柄。我将其牢牢握紧,注入seed,又冷又湿的剑便绽放光辉,形成光源照亮四周……这把剑的用途也真是变化多端啊。 光源范围以外的地方全是一片黑暗,似乎是个不知名的辽阔空间。 我左右张望,被我抬到旁边的柚叶正面朝上倒在地上。 “柚叶!振作一点啊!你没事吧?” “呜呜……嗯。本宫已经喝不下了……呜……” 看似在痛苦呻吟的柚叶,猛然睁开了眼睛。她坐起上半身,将肚里的水给呕吐了出来。 “是幻……幻觉……吗?刚刚本宫梦到自己肚子饱到都快撑破,却还是被人强灌一肚子冰红茶的幻觉耶。甜食本宫已经吃到怕了……” ……还真是个充满口腹之欲的幻觉啊。 “总之,还好柚叶你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我从地上站起来,重新审视四周环境。 在视线范围所及的石头地板之外,只知道是一个笼罩在黑暗之中的辽阔空间,剩下的就不晓得了。 “我看能不能光线再变待更亮一点。” 我闭上眼睛,试着传输更多的seed给光之符纹剑。 剑的亮度提高……泛出强烈的光芒,把周围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亮度这么强,别说是反而看不清楚,还把眼睛给刺痛了,调整亮度怎么这么难啊。 “——总之,我们也只能走一走探探究竟了。” 我举起调回亮度的符纹剑,举步直直朝水面的另一侧走去。身上的衣服湿得贴住了我的身体,湿答答的鞋子“啾、啾”地发出了低沉的脚步声。 “这里该不会是库勒丝提过的‘圣域’吧?” 听到柚叶的猜测,我无意间停下了脚步。 “这么说来,她确实是在带我们走水道的时候有提起过。好像是地下深处有一个人称‘圣域’的场所,然后古代的财宝沉睡在其中之类的。” 我们重新迈步前进了一小段路后,我的脚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个很大的球状物体。 “有东西掉在地上……石头?” 我弯下身子,用光照那颗圆石。 “……咦,这是骷髅头……?” 下巴以上的头盖骨掉在地上,空洞的双眼正朝着我们。 “是人类的尸体哪,有可能是被淹死的人吧。” 或许是年代久远,骷髅头变成了淡褐色,有一半濒临破碎的状态。 我把光源往前方一移,只见满地都是疑似躯干的支离破碎的人骨。 “喂、喂,柚叶……你看……” 再往更前方一瞧,可见多达数人、不对,是好几十人的遗体散落了一整地。 我们走在满地的人骨之中,到处巡视。除了大人的遗骨以外,也不乏有疑似小孩的小型人骨。身上还穿着衣服的人骨也不在少数,只不过那些衣服全变成了褐色,勉强只能认得出原形是布,大部分都烧得破破烂烂的。 这里不光只有遗体,往前进的途中,我们还发现到处都是疑似柜子或其他家具毁损所留下来的木片以及餐具的碎片,这些明显是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感觉不太像是被水冲来这里的耶……嗯,那具尸体是不是抱着什么东西?” 有一具相形之下损伤比较少的尸体怀里捧着一本书。 我轻轻拿起来翻开一瞧。那是纸张干燥得硬巴巴的一本书,里头的内容是手写的文章。 “天空……?光……?……写什么啊,看不懂。” 虽然跟我们使用的语言有些类似,可是结构相差甚多。我充其量只能勉强能读懂一些单字,整篇文章的意义对我来说简直是无字天书。 “这是一篇古文,上头的文字是本宫的时代——也就是一千五百年前公主统治的时代所使用的语言。” “……咦,所以说这些人已经死了一千五百多年了吗?” 柚叶捧著书开始翻页读起了内容。 “这应该是本日记。这些死者呢——他们是在一千五百年前公主们失控将世界推向毁灭之途时,为了逃离灾厄,才躲在这里生活的样子。” “你说什么?那他们会死在这里是因为……” “当年失控的光明公主招来流星,也因此掀起一阵焚风……圣域固然有坚固的墙壁保护,可是里头的人还是承受不住热气与冲击而死了。” “招来流星……?柚叶和那个光明公主也交手过吧。” “你记得很清楚嘛——这座王都不是四面环山吗?那些山脉就是当初光明公主招来流星造成的冲击所形成的。只是本宫也没想到,往后居然会在这里建立起这样的一座城市来哪。” 柚叶说完便合上书本,放回了原位。 “如果本宫可以尽早阻止光明公主的话,他们也不会……” 我轻轻把手放在自责地垂低了头的柚叶的肩上。 如果不是有柚叶,我们的世界还存不存在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呜……哈啾!” ……就在这伤感的时刻,柚叶打了个喷嚏,我忍不住差点喷笑。 “有什么好笑的?本宫到现在还是全身湿透的耶!还不快想办法,你这没用的子民!” “好、好啦,一直穿着湿衣服连我也会感冒的,如果能生火就好了……” 说完,我伸手在腰带的小袋里摸索。从中掏出随身携带用的符纹绘制道具,一只小笔和一罐装了‘神之血’跟着色用的颜料的小瓶子。 瓶子的表面难免也湿透了,不过由于是密封的,所以瓶内依然完好如初。 “好,去收集一些地上的木片吧。尽可能挑体积大一点的,我要在上面画下火焰符纹生火。” 看着发出啪叽啪叽的声响燃烧的营火,让身体感受那股温暖之后,心理总算安定了下来。 “混、混蛋!谁准你看这里了色鬼子民!” 柚叶红着脸大叫着。 “……色鬼子民是哪门子的子民啊,我才没看呢。” 我和柚叶都脱下湿漉漉的衣服,用掉在地上的干燥毛毯裹着身体,脱下来的衣服则摊开在营火旁边等着晾干。 换句话说,我们两个现在都裸体。不过好歹有穿内衣裤 就是了…… 另一个头痛的问题是,比较大件的毛毯我们只找到了一件。 所以说,现在的状况就是……我和柚叶两个人靠在一起比邻而坐,然后裹在同一条毯子里。 “你、你刚才偷摸了我吧!是不是在对本宫的肉体打下流的歪主意!你有这个狗胆,小心本宫把你打扁踢出去!你最好脖子洗干净做好觉悟!” “我就说我根本没怎样嘛!明明就是手肘碰到一下而已啊!” “唔……若非突发状况,贵为公主的本宫是不可能跟你这种卑贱的子民身体靠在一起的,这次可是特例!” “我知道啦,不用你说好不好……” 说罢,我的脑袋忽然像是蒙上一层烟雾般意识变得模糊不清,险些失衡倒下。 “怎么?你累了吗?” “可能是因为从早上奔波到现在,还一直注入seed给符纹剑的关系吧……” “seed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好吧,你就好好休息。你还年轻,只需小睡片刻,seed就能恢复才是,年轻菜鸟真是教人羡慕哪。” “反正我就是菜啦。可是我不能休息,不早点离开这里,莉米雅女王就有危险了……” 我拼命使力撑住差点体力不支的上半身,拼了命维持意识。 “你在这里就把体力耗尽的话,就甭想救什么女王了。还有库勒丝在,用不着担心。你小歇片刻吧!坐着不会很难睡吗?躺下来没关系。” 如此说道后,柚叶用手压着我的胸膛使我躺下。 然后用裹住自己身体的毯子盖在我的身上。 柚叶从毯子露出的身体霎时映入我眼帘,我连忙将眼睛别开。 “柚、柚叶……你不冷吗?” “有营火可以烤身体,你不需要担心本宫。看,让火生大一点不就好了吗?” 柚叶把手边的木片丢进火堆后,营火烧得更猛了。 “你快点睡不要再碎碎念了,本宫来哄你睡觉吧。” 柚叶用双手捧起我的头部,放在她跪坐的膝盖上。 “咦?等一下……” “这次是特别服务,你别想得寸进尺喔。” 我心慌地赶忙抬头往上看。可是,只要一把视线往上移,就会看见柚叶被火照得一清二楚的身体,所以处于动弹不得的状态。我只得躺在她的膝盖上,任由心脏不断怦怦跳。 “……奇怪?柚叶,这个符纹是什么?” (插图) 柚叶的大腿上淡淡地浮现了一个红色的漩涡图形。 是描绘在她的棺木上的古代符纹的一部分。怪了,之前有这样的符纹吗? “那个吗?那好像是因为本宫的力量被封印才浮现出来的。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本宫会失去人类的外貌,永远变成一尊棺材吧……” “喂、喂,这样的话……” “别担心,距离那一天还久得很哪,只要在那之前把自以为帅气的土包子黑斗篷收拾掉即可。一旦本宫被封印的力量恢复,且又能接受你的seed的话,自然会回复正常。” “是、是吗……所以只要打扁卡尔马和皇帝就没事了,是吧?” 听柚叶这么一说我稍微安心些了。虽然不是能轻易打倒的敌人,不过我可不会认输的。 后来不知是因为真的太累的缘故,还是因为柚叶的大腿躺起来很柔软,睡魔马上向我袭 来……我的眼皮自然而然地闭上了。 在连有没有做梦都不晓得的短暂睡眠过后,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柚叶似乎一直让我躺在她的大腿上,睡到醒来为止。 “——我睡多久了?” “也没有很久啦,顶多三十分钟左右。如何,精神清醒多了吧?” “是、是吗……我有感觉脑袋变得轻盈多了,还有肚子好像也饿了说。” “可惜这里没有吃的哪。” “唉,也只能忍耐了。” “怎样,雷恩?现在你知道睡午觉和吃点心的伟大了吧!” “还、还好啦。衣服也差不多快干了吧?” 我避免直视到柚叶裸体地坐起身,拿起摊开的衣服。虽然摸起来还是有点湿气,不过已经可以穿了。 我左右张望,盘算下一步该如何前进。 “奇怪?那边的墙壁是不是画了什么东西?” 多亏柚叶加强了营火的火势,现在的视线范围比刚才辽阔多了。被火光反照出的墙壁若隐若现地浮现在另一头。 我靠近墙边举起光之剑,墙壁上画满了无数漩涡状的图纹。藤蔓般的线纠结缠绕,规律地相互重叠,并且排列在一起的漩涡上。(吐槽:小子,你找到武功秘籍了(大误) 墙壁上红色的线条所描绘出来的无疑是符纹,好几条平行线将分散的漩涡串连了起来,明明是歪七扭八的图案罗列而成,却给人条理分明的印象。 那跟我们现代所使用的符纹的形状截然不同,而跟画在枯叶等公主的棺本上的种类一样,属于古代符纹。 在符纹的中心有一幅小型的壁画,似乎是说明符纹的效果之用。 那是……从星空坠落到城市上空的球体。 难道这就是柚叶才刚提起过的,光明公主所召来的流星吗? 此外,还有一把从地表射出的巨大长枪贯穿了流星。 在壁画下面可以看到一则利用古代文字写成的短文。 “柚叶,你看得懂那在写些什么吗?” “‘贯穿流星的魔枪·盖尔波格’——上面是这么写的。” “贯穿流星……古代的人是打算击毁被招来的流星吗……不过,最后流星终究还是坠落了不是吗?所以说那把魔枪没有射出啰?” “你看看那边,有一部分的符纹消失了。” 我抬头看柚叶指出的部分,不知是不是被涂掉,符纹缺了一块。 “……不对,这应该不是被涂掉的,而是还没画完。” 就算看不懂符纹的意思,身为符纹师的修业者,我还是感觉得出来。 画在这面墙上的巨大符纹是件未完成品。 有一把生锈的梯子掉在墙壁前面。此外,还有一个被打翻而里头空无一物的桶子,就像被抛出去般掉在梯子附近。 “依我看……应该是这里的人在符纹完成前就死亡了吧,流星在比符纹的完成早先一步坠落。” 我转头环视那些浮现在营火的火光底下,在黑暗中永眠的遗体。 “柚叶,我本来以为城里的市民都不愿奋斗,所以才会被罗古卢随心所欲地使唤——可是事实并不如我想像的那样。来到这里后我才弄清楚。原来大家始终没有放弃奋斗,从很久以前便一直努力着。” 然后,我再一次面对墙壁的符纹。 “不晓得完成这幅符纹的话会怎样。” “你该不会想让这符纹发动吧?” “我只是在假设啦,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突破迸个局势的线索啊。例如圣域重新运作的话,某处会有出口打开之类的——不过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我又不会画古代符纹。” 我没办法解读隐藏在古代符纹装饰之中的意义,所以我自然也不可能知道最后留下来的空白处该画下什么符纹,更遑论去完成它了。 活在现代的我,是无法承继遥远古人的意志的。 “本宫可以教你古代符纹的知识喔。” 柚叶突然开口表示。 “……咦?” “意思就是说,本宫来帮你特训,教你看懂、怎么画古代符纹好了。” “柚叶,你懂古代符纹? 第四章 公主之念 “这里真的是水晶塔吗?为什么圣域能通到水晶塔?” 疑似水晶塔内部的空间显得鸦雀无声。既然王室设在塔中,照理说应该会有不少人,然而我却丝毫感觉不到那些人的存在。 明明看不到半盏油灯,水晶却闪闪发光,塔内就像充满了光一样十分明亮。 往上方一看,四周的墙壁架设了一圈又一圈呈螺旋状直通高楼的回廊。 在这封闭的空间中,时光仿佛停止了流动似的。 “这里难不成是……水晶塔的中心部?” 我回想起先前库勒丝拿出来给我们看过的水晶塔构造图,记得塔的中心空荡荡的,提供光明公主作为生活用的空间。 我四下张望,发现在中央那根造型扭曲的柱子阴影底下有一个动也不动的人影。 “……莉米雅女王?” 我赶过去一看,女王倚着柱子、脸朝着下方,垂下来的长头发都快碰到地上了。白色礼服满是裂痕,上头还沾着血。 “您没事吧?怎么会浑身是伤……” 我手搭住女王的肩膀,轻轻地摇了摇她。 “啊啊,你是……” 莉米雅女王抬起头,用仿佛稍微松了口气般的虚弱眼神看着我。 “是萨伊克斯先生把被带往水晶塔的我救出来的。他在牢房前和包围我们的士兵展开了厮杀……途中我和穗花公主尝试一起脱逃,可是被敌人发现了踪影。穗花公主为了让我逃走,不惜牺牲自己诱敌……” “结果她被抓了吗……这里果然是水晶塔啰?” “被独留下来的我,原本试图从谣传位在这间公主厅房地下、可以通往圣域的秘密通路逃走……可是我找遍了各处就是找不到,最后终于体力不支。” 我不禁转头和柚叶相视……那个秘密通路指的该不会是…… “我想我们刚才行经的那条通道,就是您说的秘密通路。” “你们是从秘密通路走来的……吗?” 我向莉米雅女王说明了我俩来到此地的始末。两人掉到贫民窟的水道,一同被冲到圣域,在那里使符纹发动,最后沿着被符纹开启的通路前来这里。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不过照你这样说来,即使前往圣域也无法脱逃到外界了。” 莉米雅女王抬头见到符纹正在发光的柱子,倒抽了一口凉气。 “盖尔波格……在运作……?” “圣域的墙壁上画有符纹,当中也提到了魔枪盖尔波格,请问魔枪是什么啊?” “这座水晶塔其实就是光明公主在古代发明的伟大魔枪——盖尔波格。” “意思是说这座塔本身就是一把魔枪吗……?” “没错。盖尔波格过去原是守护公主王国的长枪,同时是和光明公主直接结合、拥有强大力量的武器。后来随着公主王国毁灭,光明公主陷入死亡的长眠,魔枪也停止了机能。直到改朝换代,后人才在被遗留下来水晶塔兴建了王室。” “发明守护王国的兵器……感觉光明公主是个非常不得了的人……应该说是不得了的公主呢。” “因为,光明公主在咱们几个公主姐妹里面算是责任感特别强的哪……” “可是,一千年前光明公主觉醒的同时,魔枪的机能也跟着复苏了。光明公主很遗憾强大的兵器还留在人世,因此她决定隐瞒魔枪的存在,以免发生魔枪毁灭世界的憾事。从此她成了幕后的女王,亲自守护这个国家,不让魔枪落入任何人的手中。之所以会把圣域藏在地下深处,应该也是不愿让魔枪的存在曝光的缘故吧。” 所以是我注入seed给符纹,它才又开始运作的吗? “对了,有没可能用这把魔枪阻止失控的光明公主呢?” 柚叶的力量遭到封印的现在,一定得想出一个和受控于皇帝的光明公主作战的替代方案。如果有魔枪盖尔波格力量的加持,搞不好…… 不过,莉米雅女王摇头否定了我的提议。 “问题是目前水晶塔已经被罗古卢控制住了,连想靠近盖尔波格的控制室都有困难。况且盖尔波格本是专门射击国外敌人用的长距离兵器,没办法和已经攻入王都的敌人作战。” 是吗……再怎么说,我们真正的敌人并非光明公主,而是罗古卢皇帝。 “看样子……我们已经无路可逃了……想必罗古卢军现在也已经发现盖尔波格的变化,马上就会找到这里来吧。” “女王果然明察。” 我们心头一惊往上一瞧,只见回廊上几个人影正居高临下地傲睨着我们。 是那个全身密不通风地裹着黑斗篷站得直挺挺的集团。 “想逃也只是白费力气喔,莉米雅女王——以及死亡公主。” 卡尔马的表情宛若逮到了猎物的猎豹,站在一群黑斗篷的中央说道。 啧,竟然没把我放在眼底! 东边的天色有些暗了下来,时间似乎已接近傍晚。 遮蔽天空的云也变得更加浑厚,沉重地低垂在天边。 巨大的光之鸟在水晶塔的上空不停盘旋,貌似痛苦地发出尖锐的啼声。 而我就站在光之鸟的正下方,水晶塔的顶部广场上——正确而言,是被绑起来站着。 蓝色光滑的地板上满满的都是复杂的符纹,象征群星的光之符号罗列了整面地板,广场的两侧列队站着十来个身披像是典礼用的蓝黄色华丽装饰铠甲的罗古卢士兵。 我和萨伊克斯就被锁链绑在这个广场一角的铁桩上。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形式再会呢。” 尽管浑身是伤,萨伊克斯仍不改平时吊儿郎当的语调。 不知道是他生性乐观,还是已经对未来死心了。 至于莉米雅女王,则是被绑在广场中央那根钉得比我们还高、而且装饰十分庄严的铁桩上。从我们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另外有一名男子……站在莉米雅女王的正前方和她面对面相对。 披着米色的大衣,透过镜片后面的细长眼睛凝视着女王。 洛依德——我的哥哥。 一袭修女服的生命公主就随侍在他的身旁,脸上挂着令人不悦的微笑。 在他们两人的后方,站着一个身材高瘦的老人。他身穿从肩膀盖到脚趾的浓绿色长袍,发线退到头顶,脸上布满了皱纹。尽管老态龙钟,他的背倒是挺得十分笔直。 他手中有一把剑,剑尖刺入了地面,两手交叠在握柄的上头。 剑刃发出了耀眼夺目的光芒,那个亮度远比我的光之符纹剑还要强。 ——那就是光明公主的楔子吗? 在皇帝的背后,亦即和我们隔着广场的另一侧,身为公主的柚叶和穗花两人肩并肩地被绑在十字架上,简直就像仪式的祭品一样。 “呶!放开,快点放开本宫!” 柚叶一边大叫一边挣扎。 另一方面,穗花则是一副饱受煎熬的表情缄默不语。不是因为自己成了阶下因而觉得痛苦折磨,而是为我们被捕感到痛心不舍。就是那样的表情。 “喂,老哥!你臣服罗古卢皇帝是不是在快什么鬼胎啊?” 洛依德用指头调整眼镜的位置,嘴角浮现了笑意。 “我的理想之前应该早就说过了,而我现在是在利用公主的力量辅助皇帝陛下,实现他理想中的世界。” “你要的结果就是这样吗?只要为了皇帝,草菅人命的事你也做得出来,是不是?” “——我想创造的是一个不论是谁,都能得到永恒生命、没有斗争与憎恨的世界。企图反抗那个理想世界的你们才是破坏 者,不是吗?” “人想要永生不死根本是天方夜谭……老哥,我看你早就不再信任什么人类了吧?所以你现在才有办法若无其事地跟过去你恨之入骨的罗古卢军狼狈为奸吧?” 洛依德没有回答,反而召来了附近的士兵。 “让他闭嘴。” 士兵走过来,揍了我的脸颊一拳。 我不但嘴破,口腔还渗出了鲜血。这一拳还真痛啊…… 洛依德面向皇帝,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 “皇帝陛下,微臣这就开始行刑。” 皇帝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看起来像是如此。 洛依德手撑在地上注入seed,描绘在广场上的符纹开始绽放出红光。 在水晶塔上空的光明公主下方,浮现了浑身是血的莉米雅女王的身影。 “你、你想干什么……?” 我扬起脖子看着巨大的幻影。 萨伊克斯也跟我一样仰头看着幻影,一边为我说明: “这里就是先前皇帝举办大型演讲的场所。藉由符纹的力量,可以让位在广场中央的人物 的影音以幻影的姿态浮现。” “可是,他们这么大费周章投影女王的模样是为了什么目的……?” “他们的目的……这我就不想从我的口中说出来了。” 一个蒙面扛着弓箭的士兵从罗古卢军的队伍中出列。 他站到女王面前,上箭拉弦。 “他们不会是想把女王被处刑的画面,公开给王都的市民看吧!” 一如仪式开始的暗号般,洛依德朝天高举那只闪烁着黯淡银光的右手臂。 “这就开始菲亚娜王国莉米雅女王的处刑!” 那个声音透过幻影发生装置响彻了王都。 我从塔上远眺城里的街景,可以看到变成小小黑点的市民零零落落地停下脚步。想必他们一定都带着惶恐的表情,抬头观看即将被处刑的女王的身影吧。 “瞄准!” 蒙面的刽子手把细长的弓箭箭尖对准了女王。 莉米雅仿佛接受了命运般,只是平静地站着没有挣扎。 “放……” 正当洛依德准备将右手向前笔直刺出的时候。 上空的乌云遽然发出轰隆轰隆的雷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旋即,坚硬的冰雹从天倾泻而下,纷纷砸在塔顶的广场上。受到冲击的影响,浮空的女王幻影在一阵晃动后消失了。 光之鸟用力拍击翅膀,一如在出声威吓般,用尖锐的声音啼叫。 有一巨大的透明膜状物沐浴在洒落的夕阳余晖中,穿透云层从天而降。那张膜变化成裙状的极光,并且释放出七彩的虹光,貌似水母的触手状足部长长地向下伸出。 接着从云层中显现的上半身,则是一个和水母状裙子连在一起的身形苗条女性。肌肤白净透明,拥有一头好似珊瑚的头发。 “那是……什么啊……?” 我愣然地张大了嘴巴,望着那个美丽又巨大、拥有女性外形的水母。 在场的所有罗古卢士兵和洛依德本人也都神色僵硬地抬头注视那个异像。 生命公主目露憎恨的凶光,相形之下穗花和柚叶则是笑得合不拢嘴。 “看啊!那就是水之公主·玛纳南!” 这也就表示,可菲成功唤醒水之公主啰! 就在柚叶大嚷的同时,水之公主的触手从天窜过,和光之鸟缠在一起。巨鸟用力拍击翅膀抗衡,以像鞭子一样蛇行的光束抽打水之公主。 两股势均力敌的巨大力量就这么彼此互相较劲。 ……突如其来地,我的身体获得了解放。回头一看缠绑在铁桩上的锁链被割断了。 库勒丝蹲在我的后头,原来是她用短剑帮我割断锁链。塔顶广场的墙边挂着一条附有钩爪的绳子,她似乎就是从那里爬上来的样子。 “库勒丝……!你竟然能找到这种地方来,真的令我佩服耶。” “多亏暗杀计划,水晶塔的构造我早已了若指掌。是我向可菲下达暗号,请她拔出觉醒的水之公主的楔子,好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的。” 库勒丝从口袋掏出一根塞了闪烁不停的符文光石的小管子给我瞧。之前我去海贼岛时曾见识过,是用在远距离联络的航海信号。这个似乎就廷打暗号用的道具。 “这是拉契尔借我的。另外……雷恩,这是你的符纹剑。” 库勒丝将背上的符纹剑转交给我后,随即跑到旁边割断萨伊克斯的锁链。 铁制的锁链就像纸张一样被轻松地一刀两断,号称比钢铁还硬的短剑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萨伊克斯,这把短剑给你。” 库勒丝说道,准备将她的其中一把短剑递出去。 “为什么救我?我无意跟姐姐并肩作战。” “既然如此,那你更需要武器。手无寸铁的话,我岂不是还得分心救你?” 萨伊克斯闻言苦笑了出来,收下了库勒丝的短剑。 “我和萨伊克斯牵制士兵,女王交给你了,雷恩。” 说完,库勒丝和萨伊克斯兵分二路朝两边的士兵队伍突击。 “死刑犯逃走了!” 列队的罗古卢兵察觉我们重获自由,一同拔出了军刀。 女王正面的刽子手连忙重新拉弓瞄准——但他还来不及放箭,那把弓便应声被拦腰砍断了。随着刀光一闪,在刽子手身旁着地的库勒丝顺势赏了一记回旋踢给他的后脑勺。 刽子手身体往前倒下的同时,我跑到了莉米雅女王的身后。 我抡起符纹剑用力往绑住她的锁链挥砍,并随着刺耳的硬质金属声的响起,接连挥下第二剑、第三剑。可恶,凭我的符纹剑要砍断锁链实在不是易事! 在我的左右两边,库勒丝和萨伊克斯姐弟正身手矫健地对付罗古卢士兵,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打倒。被击倒的士兵纷纷失去意识,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库勒丝打断最后一名士兵的军刀,朝他的下巴施以猛烈的踢击。 接着她往前直冲,与剩余的三人——洛依德、生命公主以及皇帝正面对垒。 “皇帝!一切到此为止!觉悟吧!” 原先表情凶悍、怒目圆睁的洛依德,顿然露出游刃有余的冷笑。 “真遗憾,原先我是本着好意,想赏赐你们与女王一同被处死的荣耀的哪。” 洛依德弹了一下手指,从我们身后的阶梯传来声势浩大的脚步声。 一名男子从阶梯爬了上来。紧接着,约莫有二十名的黑色人影随他现身在塔顶广场。仿佛在包夹我们一样,那些人在洛依德的对面排成了一队。 卡尔马与黑斗篷们宛如一道黑色栅栏般悠然而立。 “哥!你不是被这个男的背叛吗?你居然咽得下那口气跟他联手!” 我向洛依德叫嚣后,他隐约露出了一个心痛的表情。 “你也知道那个过去了吗?不过,那些陈年往事己经足过眼云烟,这名男子如今可是忠心耿耿地在我手下办事——卡尔马,这里随便你高兴怎么处置!” “……遵旨。” 卡尔马微微低头行礼,接着依序环视了库勒丝和萨伊克斯。 “有这么好的身手却与我们敌对,着实令人惋惜——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如果把你们两个抓来好好调教一番,现在搞不好早就是训练有素的杀人兵器了。说来真是遗憾啊。” 库勒丝的眼神隐约变得有些激愤。 “……你这是什么意思?” “八年前暗杀了你们父母的凶手——就 是本人啊。直到现在我还是记得一清二楚,毕竟那是当年年纪尚轻的我,入队以来的第一件大任务哪!” 卡尔马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大笑道。 库勒丝的手忍不住频频颤抖,眼眸里燃起了恨意。 “你……你这王八蛋——!” “姐姐冷静点!那是挑衅啊!” 尽管萨伊克斯出声喝止,库勒丝依然拔出短剑朝卡尔马杀去。她从我和莉米雅女王的身旁狂奔而过,像是浑然忘我般一直线地冲锋。 就在她即将威胁到卡尔马的瞬间,他的身影凭空消失了。 卡尔马冷不防出现在停止冲刺的库勒丝身后,眨眼间架住她的肩膀,手臂向上一擒将其反制。 “呜……” 库勒丝被制伏,而萨伊克斯也无法贸然出手,只得僵在原地。 我继续挥砍符纹剑,努力试着把莉米雅女王的锁链敲断。 “请你不要管我,自己一个人逃吧。” 身体被束缚住的莉米雅女王背对着我说道。 “我怎么能丢下您自己逃走呢!” “……为什么你们这么坚持抗争呢?” “坚持的人不是只有我,也不是只有库勒丝和萨伊克斯。我后来搞懂了,其实每个人都在奋战,王都的每个人都是,即便在此时此刻。” 我边说,边不断继续敲打。 锁链上已出现了好几道的裂痕……再努力一下应该就能砍断了。 “记得你会使用seed对吧——我有一事相求,请你把seed灌注到这广场上的符纹,如此一来就能再把我的模样投影为幻影。” “可、可是,我就快敲断锁链了……” “拜托你,赶快!” 我听从女王的要求弯下身子把i放在地上的符纹,注入seed。符纹发出了淡淡的亮光。 “谢谢你——请原谅打破禁忌的女王。” 打破禁忌……? 被绑在铁桩上的女王身影浮现在夕阳低垂的水晶塔上空,在战得如火如荼的光明公主和水之公主底下,迸裂四溅的光束和冰雹自幻影上方如雨般倾泻,看起来好不耀眼夺声。 洛依德和卡尔马露出诧异的目光仰望女王的幻影,好奇她有何盘算。 趁卡尔马疏于防备,库勒丝挣脱了他的控制,跳开到后方摆出应战的架势。 ‘各位……各位,你们有听见吗?我是菲亚娜王国的女王莉米雅。’ 女王的声音在天色垂暮的王都上空响荡。 她的视线贯穿了洛依德和皇帝——投注在坐落于另一头的辽阔市街上。 ‘现在我们碰上了一个空前的危机,我们的领地就快被外人给夺取了。’ 对了,莉米雅女王之前好像有提过,扮演传声筒的她只能代为传达光明公主的言论,严禁自行以女王的身分发言…… 她现在就是想打破那个禁忌吗? “阻止她说下去!” 察觉女王目的的洛依德开口大喊。 ‘……然而,我在这里请求各位绝对不要死心、不要放弃希望。’ 其中一名黑斗篷高高跃起,化作一道黑旋风向女王逼近。晃眼间来到她的身旁后,高举装备了钩爪的手臂。 “甭想如愿!” 我站起身挥出符纹剑,钩爪被我的符纹剑弹开偏离了轨道。 钩爪的尖端划过莉米雅女王的肩膀,三道显眼的鲜红伤口随着呻吟声留下。 攻击受阻的黑斗篷尽管面无表情,却像是被惹恼似地踹了我的腹部一脚。 黑斗篷再次锁定女王,不仅如此,还有另一名黑斗篷从对面逼近。 两副钩爪一同瞄准女王挥下。 下一个瞬间,黑斗篷的动作停止了。 萨伊克斯和库勒丝分别窜入女王的两侧挡下了钩爪。 “岂能容你们一直禁锢我们的言论自由。” 萨伊克斯先是怒视黑斗篷,接着看了库勒丝的眼睛。 “这里不需要姐姐的帮忙,我一个人就足以应付了。” “怎么啦?你们俩最憎恨的人不就是我吗!” 卡尔马大声挑衅。 可是库勒丝不为所动,看着萨伊克斯的眼睛说道。 “什么才是我们必须去保护的事物,我刚才终于被点醒了。重要的不是什么复仇……” “你们不要管我的性命了!我已经打破禁忌,不再有接受保护的理由!” 女王从旁打断了库勒丝的话。 “莉米雅女王,恕子民直言,我们要保护的不是您的性命,也不是国家的存亡——” 库勒丝向一脸错愕的女王继续说道: “——而是您的言论。那代表了在王都生活的人的声音。” 接着,库勒丝电光石火地挥出短剑击飞黑斗篷,从锁链的束缚解放了女王。 莉米雅女王凝视着库勒丝点点头,再次面向王都的市区。 她大大地张开重获自由的双臂,更卖力地从喉咙挤出声音: ‘各位!不要输给庞大的压力,发出你们的声音来吧!藉此证明自己的存在。那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憎恨,而是大家活在这个世上的证据!’ 好几名黑斗篷联手扑向了莉米雅女王。 “对方似乎出招啰,姐——真没办法,这回我就破例跟你合作吧。” “啊啊,我们不知有几年没像这样联手作战了哪。” 分别握在库勒丝和萨伊克斯手中的两把短剑反射了光芒。 短剑拉出一道道的轨迹,将蜂拥而上的黑斗篷陆续击坠。 “——也太神了吧!” 亲眼见识到这两人几乎可说是天衣无缝的搭配,我不禁发出了赞叹。 有一个黑斗篷闪开了库勒丝的短剑,脚步却失去平衡,萨伊克斯随即朝他的背上补刺了一刀。 同时,库勒丝的短剑刺穿了企图趁机偷袭萨伊克斯的黑斗篷的手臂。 他们两人原本单枪匹马作战的实力就很坚强,可是一旦同心协力,仿佛实力又一口气膨胀了不知好几倍。那不是什么一加一等于二的强度,而是感觉就像有三、五个疾风的战士在场奋战一样。 黑斗篷一个接着一个倒地不起。 “去死吧——!” 气急败坏的卡尔马趁隙向莉米雅女飞跃而去。 从上空对准女王的头部刺出两把钩爪。 ——照那个冲击的力道,没办法用剑完全招架住! 我赶到莉米雅女王的面前,向自上空急坠的卡尔马举起符纹剑,然后注入了seed。剑发出亮光后,我仍继续输送seed以增强力量。 周围瞬间被强光笼罩,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卡尔马眼睛一眯,偏离了原先的轨道,在我与莉米雅女王之间着地。 “用强光攻击眼睛,这招还挺有意思的嘛。” 卡尔马在眩光中露出凄厉的笑容。 “——洛依德·里恩巴多的弟弟……” 怒瞪我的那张脸上,蕴藏着异常的憎恨感情。 ……他在憎恨我?不对,他恨的是洛依德……? 困惑的我一时停止注入seed,光芒因此急速消退,只见卡尔马挥起了钩爪。 就在那个瞬间,他全身凝固了。一双眼睛睁得浑圆,颤抖不止地张开嘴巴。 “嗄……啊……怎么……会……” 库勒斯和萨伊克斯分别从卡尔马的前后把短剑刺进了他的胸口。 “我们是趁着强光摸进来的。” 萨伊克斯翘起嘴角冷笑。 “看样子,你 的眼睛似乎只能在黑暗中看见东西哪。” 库勒丝说罢,两人同时拔出了短剑。 红色的鲜血从卡尔马胸膛的前后喷出,他的身子在原地转了半圈,最后呈仰卧之姿倒下。 “这是……” 从卡尔马体内流出来的液体,跟黑斗篷一样是‘神之血’。 宛如血管一样交织错综的鲜红符纹浮现在身体上。 在太阳西垂,天色急速昏暗的霞空下,莉米雅女王的最后一句话甚至响遍了环绕王都的山脚。 ‘拜托各位!让我听见你们的声音吧!不受任何人制约的、充满生命力的声音!’ 说完的同时符纹失去了效果,女王的身影从上空消失了。 见卡尔马也被打败,洛依德咬牙切齿地目露凶光瞪视。 纵使是人称天才符纹师的洛依德,要同时跟萨伊克斯以及库勒丝交手恐怕也占不到便宜吧……更何况,除了他们两个以外还有我呢。 “现在你怎么办啊,老哥?先放开柚叶和穗花!” 库勒丝接着挺出短剑直指洛依德背后的皇帝。 “罗古卢皇帝!现在立刻撤回合并宣言!不然……别怪我宰了你!” “呵!” 洛依德发出抽搐般的声音…… “呵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突然高声大笑。 “有、有什么好笑的!那就是你的答复吗!” 库勒丝大叫,拔腿冲向皇帝。 但下一秒库勒丝随即停下了脚步。 我、萨伊克斯、莉米雅女王,甚至连被绑在皇帝后面的柚叶跟穗花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大家全都凝视着那一点。 “这就是你日日夜夜渴望实现的事吗?” 洛依德夺走了皇帝所持的光之剑,笔直插进了皇帝的头颅。 他杀了……皇帝……? 洛依德抽出剑后,皇帝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往前倒下。 从那具身体流出的血……是‘神之血’? 这是说皇帝跟卡尔马一样都不是人吗……? 洛依德走到了生命公主的面前。生命公主张开双臂,使一幅金光闪闪、雕刻了无数生命体的符纹浮雕浮现在自己的正面。 那个是……生命公主的闸门? “洛依德大人,这一刻我久候多时了。” 生命公主以恍惚的表情注视着洛依德。 “不要让他拔出楔子!” 听见柚叶的大喊,我高举符纹剑直朝着洛依德奔去。 洛依德用单手猛力挥舞了一下光之剑,只见剑以肉眼无法跟上的速度划下一道光迹,射出的光弹落在四周阻挡了我们的去路。 洛依德将另一只手伸入闸门,抓到东西后便一鼓作气地从中拔了出来。 他手上握着的是一把散发七彩虹光、由两片刀刃缠绕成螺旋状组成的形状奇异的剑。 我本以为公主力量会因此获得解放,不料生命公主却仍旧维持原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双手拿着两名公主的楔子,洛依德走到了倒在地上的皇帝的身旁。 “我过去遭到卡尔马的背叛而失去了一切。可是,后来我得知公主身怀强大的力量,于是我前来王都探寻公主的棺木。在这里我和生命公主邂逅,从她口中得知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说完,洛依德把螺旋剑插进了皇帝的尸体。 “那就是人类得到不死之身的方法!” 皇帝的尸体不停抽搐挣扎,全身被包覆在紫色的棺型光芒之中。 然后,一只庞然巨虫就像破茧而出般从光芒之中现身了。 我茫然地仰头注视那个以夜空为背景直立起来的黑虫……不对,那是棺木。 “我利用罗古卢军力量所展开的行动,一切都是为了让永恒的公主棺木变成属于人类的东西。” 那东西确实拥有棺木的形状,是体积有人类好几倍大的漆黑棺木。那东西的躯体有着八条又细又长、而且弯弯曲曲的腿,体内画上了如同血管般的火红符纹,可见无数的导管缠附在上头。 安装在身体各处的蛇腹帮浦上上下下地伸缩着,随着咻咻的蒸气声喷出了红色的烟。 “我呕心沥血完成的技术,就是这个以‘血机关’和符纹术搭配而成,人类发明的最高结晶——人造棺木!” 洛依德扬起脖子注视不停蠢动的人造棺木,一如深深引以为傲似的。 “你说这是……人造……棺木?” “这就是我引颈期盼的永恒生命体,以我的力量催生出来、永垂不朽的不死生命体啊!”生命公主在洛依德的身旁面露陶醉的神情说道。 人造棺木的下方缓缓裂出一条缝,像嘴巴一样张得大大的。 ‘咕呜呜呜呜呜……’ 一个仿佛会撼动人的五脏六腑的低鸣响起。 先前那些被库勒丝姐弟击昏的士兵陆续被那个声音吵醒。 “噫噫,有、有怪物……!” 士兵们的脸顿时失去血色,争先恐后地逃回塔中。 “皇帝变成人造棺木……?这样的话,卡尔马他们不就……” “呀啊!” 我听见惨叫回头一瞧,卡尔马和那些黑斗篷的身体融化重组成小型的人造棺木从地上爬起,伸出软体动物般的手臂缠绕住莉米雅女王。 “人造棺木是个体,也是整体,是整体同时也是个体。他们是密不可分的共同体啊。” 洛依德投向人造棺木的视线,就仿佛在注视自己的亲生骨肉般。 “莉米雅女王!” 库勒丝和萨伊克斯冲上前解救女王。 “别以为你们逃得过光速剑!” 洛依德挥出了手上的光之剑。 以肉眼无法跟上的速度射出的光弹,直击库勒丝姐弟的背部,将两人击飞。人造棺木紧接着伸出手缠绕住了两人。 那些小型的人造棺木像黏土一样不断伸长,变成长长的胳臂攀附在皇帝的人造棺木的背 上。 萨伊克斯姐弟和莉米雅女王三个人全都被人造棺木的胳臂团团缠绕住。 “未来将是拥有人造棺木躯体的不死之人的时代。获得遴选、拥有永恒生命之人的王国即将诞生——雷恩,你不用担心,如果你愿意尝试去理解我的世界,我也不吝将这永恒的生命分享给你。” 我才不要啥鬼永恒生命咧!我本来想这样呛回去,无奈惊心动魄的人造棺本当前,我吓得连声音都哑了。 “还有时间,你仔细考虑考虑,顺便在一边旁观人造棺木完成吧。” “完成……?” “人造棺木还欠缺一道手续才算真正的完成,那个手续就是……” 洛依德轮流扫视了柚叶和穗花。 “吸收公主。当公主的力量吸进了体内之后,人造棺木便宣告完成。” 听到洛依德的宣言,柚叶和穗花皆面无血色地注视着他。 “你这混帐……你想拿公主……拿柚叶和穗花喂这玩意儿吃掉吗!” 在头顶的上空,光之巨鸟发出更为威猛的啼声并且拍击翅膀。 接连从羽翼射出的貌似弓箭的光弹,一一射穿了水之公主的身体。 水之公主美丽的身躯失去力量不稳地晃荡着,最后,一如融化的羽衣般缓缓往王都的市区沉没。 ——就连水之公主也战败了吗? 洛依德高声大笑。 “我这就处死女王,让菲亚娜的合并落幕!这个国家……不对,世界往后将臣服在光明公主的膝下,重生为由人造棺木供给生命的国家!” 正 当洛依德大声咆哮的时候,有一个士兵惊慌失措地从楼梯跑了上来。 “大、大、大事不妙了……!” 士兵一爬上塔顶广场,目睹奇妙的画面不禁哑口无言。 “干什么,有话快说!” 洛依德烦躁不耐地催促。 “是、是的……街上有市民叛乱……” “叛乱……?” 洛依德蹙起了眉头。 我低头俯瞰了环绕水晶塔四周的王都市容。 夜幕低垂的王都。 城里每一条路都可见微小的光点,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那些光点掩没了市区的大马路,缓缓地朝水晶塔前进。 ——那些光点原来是群众手持的火炬。 在女王的号召下,凝聚了民众的信念。 那是即便是强大的光之巨鸟也无法吹熄,渺小却不失强韧的光芒。 数目不是只有十或二十,也不是一百两百;那个数字不断急速攀升,不知不觉间形成了好几千道光芒的漩涡。 那个庞大的漩涡一如为王都所身陷的黑暗带来光明的光源,又仿若散落在夜空上的星海。 紧接着又有其他士兵陆续冲进了广场。 “贫、贫民窟有暴动发生……!附近的武器库遭到袭击……被流放到贫民窟的符纹师带头作乱,一发不可收拾!” 贫民窟的符纹师……?是我们半途认识的那个男子吗? “收容所的因犯集体逃狱了……!他们煽动附近的市民,骚动有扩大的趋势!” 好几名士兵轮番冲上广场,向洛依德报告在王都延烧开来的混乱情况。 ……不对,这不是混乱。 这正是发自王都市民心中的呐喊! “喂,你听见了吗,老哥?” 我向洛依德大声嚷嚷。 “不管你有什么邪恶的计划,就算你杀了我们,王都的人一样不会跪下来臣服于你的!你理想的世界永远不会降临的啦!” “闭嘴!” 洛依德厉声喝斥,命令站在广场中央的士兵们。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下去镇压!” “但、但是市民人多势众,我们压不住……” “不分男女老幼全给我杀光!只要血洗,还怕他们不安静下来!火枪队和银铠部队也投入镇压的行列!” “是、是的!” 接获命令,士兵们连忙爬下楼梯。 我冲到水晶塔的边缘俯视下方。 人潮涌到了环绕水晶塔的公园,一边和试图阻拦的罗古卢士兵发生推挤冲撞,一边举拳振臂高呼莉米雅女王的名字。 这时塔的正门开启,列队行进的银铠部队提着惊人的长枪和大盾从中出现。 此外,水晶塔所有的窗户都悄悄地挺出长长的枪枝,瞄准了塔下的民众。 这样下去,王都会化成血海的。 “洛依德!你够了,住手!” 我抡起符纹剑,冲向洛依德。 可是,人造棺木的手臂从洛依德身后挥来,将我重重地击倒在地。 “死心吧,凭你是不可能打败人造棺木的。” 我一边咳嗽,一边用手拄着地板撑起身子。 “……畜生,那家伙真的死不了吗?怎么可能啊?” 瞧我伏趴在地上怨叹着,洛依德不知是否因为很高兴有机会可以畅谈引以为傲的人造棺木,表情较先前稍微柔和了些。 “你有兴趣了吗,雷恩?或许你很难接受,但你所看到的都是事实。” “可是……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皇帝跟死了又有什么不一样!” “那你就错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垂老的皇帝长年以来最惧怕的莫过于是自己的死亡。罗古卢就算不穷兵黩武,迟早有一天还是能夺取全世界。问题是自己是否能活到那个时候,成为全世界的王?他担心的就是这个。见他老人家那么烦恼,我才做了提议。那就是能得到不死生命的人造棺木的计划。” “就为了莫名其妙的原因……你把皇帝改造成了人造棺木吗?” “一听到永恒的生命,那个愚蠢的老糊涂马上就中计了!他是我最求之不得的实验对象 了。好处是只要用我的seed操纵改造后的皇帝,我便可以在他的保护伞下自由行使权利。” “到头来,你还不是为了一己之力才改造皇帝的!什么永恒的生命讲得那么好听,做的事倒是挺小家子气的。” “你错了!我是为了人类的进步才对皇帝动手的!” 洛依德大声跟我叫嚣。 他的自白响彻了天际。 “…………?” 洛依德似乎这时才注意到那股不对劲的感觉。 没错,洛依德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天空。 他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身影清清楚楚地被投射在水晶塔的├帘。 在他身旁蠕动的人造棺木也一并被投射在其中。 “……臭小子,你做了什么……?” 洛依德用凶狠的眼神垂下视线瞪我。 我的手放在符纹上头……继续注入seed。 我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拉开喉咙大叫。现在我的声音应该也能传遍王都各个角落才是。 “罗古卢的士兵,你们都听见了吗?命令你们的人,可是这种冷血的家伙!你们能容许自己为了这种怪物杀害平民百姓的生命,又让自己的伙伴陪葬吗?” “给我住口——!” 洛依德踹了我的头部一脚。 这一踢使我头破血流。由于seed的输入半途中断,符纹不再发光了。 “怎么了?你们还不快镇压暴动!” “噫……噫!” 洛依德狠狠一瞪,广场上的士兵纷纷露出恐慌的神情逃进了塔内。 街上市民和罗古卢军的厮杀声……无论时间过了多久,也不再听闻响起了。 “老哥,看来你的部下一口气全跑光光了哪,我们终于有机会一对一好好聊聊啦。” 瞬间,洛依德冲上前来痛击我的下巴,拼命殴打我。 “雷恩!够了!” 柚叶的叫声在我的背后响起。 “你已经尽力奋战了!了不起!是本宫能抬头挺胸引以为荣的子民!所以……你不要再说刺激他的话了!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好……快逃吧!” 双眼红肿的她大叫着。 我拄着符纹剑,用颤抖不已的双脚站起。 不晓得是否对叫声产生反应,黑色的手臂滑溜溜地伸向了柚叶,手臂缠住她的身体,扯断了十字架。 “柚叶!” “呵呵,干得好,就是那样。人造棺木啊,就先吸收那个大嗓门的公主当开胃菜吧!” 听到洛依德的话,人造棺木一边把柚叶拖向自己,一边张大了嘴巴。 “永别了……雷恩。本宫实在不希望让你看到最后这么凄惨的模样就是了……” 柚叶神情悲伤地朝着我微笑。 不希望让我看到? 我也一样,根本不想看你这副模样好不好! 不过就算看到了又怎样,我绝对不会同意这就是结局的! 我握紧了符纹剑。 脚用力蹬地,冲了出去。 将手中的符纹剑高举,砍击那只黑色的手臂。 人造棺木发出宛若哀鸣般的低沉声音,粗鲁地甩动挨剑的手臂。 柚叶的身体硬生生地被摔在地上,动也不动地陷入了昏迷。 我骑到人造棺木的手臂上,不断挥剑猛刺 。 “无谓的挣扎!” 背后响起洛依德的叫声,感觉得到他似乎挥起了光速剑。 ……不过,我并没有遭受到攻击。 “雷恩!不要停手!” 库勒丝的叫声令我回头观望。 她割断抓住自己的手臂成功脱逃,正在拼命承受洛依德的剑击。 我继续把剑刺入人造棺木的手臂。细得跟纤维一样的丝被我一根根刺断,就在不知第几次刺入的时候,手臂终于“啪”的一声断掉飞了出去。 扭动挣扎的断臂不一会儿失去了力量,柚叶虚弱的身体倒在地上。 不敌光速剑的库勒丝在我的身后发出了呻吟。 人造棺木的手臂重新卷住了库勒丝。 另一方面,被我砍断的手臂就像菌类一样,又冒出了完好如初的手臂。 “这是再……再生吗?” 我赶去抱起柚叶,将她从人造棺木旁拖开。 再生后的手臂似乎逼近到了我的正后方……却突然停止不动。 仿佛感到迷惘似地,手臂的前端踌躇不前。 “……怎么了,人造棺木?——我想起来了,死亡公主的力量被卡尔马封印还没恢复哪。那你就先吃掉火之公主吧。” 洛依德面露喜色,把视线投向了穗花。 该死的畜生,这回竟然把魔爪伸向了穗花…… 我把柚叶安置在广场的一角后,挤出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 “雷恩……别再去了……” 柚叶出声说道,她虚弱地倒在地上看着我。 “可是,穗花她……柚叶你也希望能救她吧?” “穗花姐姐也希望你能活下去。咱们两个公主的心愿,你还不肯听吗……?你这人真的是……蠢到无可救药……” 一道泪水从柚叶面朝上空的眼眶滑落。 我弯下腰,轻轻帮她拂去眼泪。 然后,我仔细查看她那被人造棺木摧残过的身体。 整身衣服满是疮痍,平坦的腹部一览无遗地露了出来。 腹部上头……可见她棺木上的红色符纹浮现。 那个颜色比先前在圣域看到时还要浓艳。记得她有说过,如果被封印的力量一直无法复元,将会永远变回棺木的姿态。 都已经打倒卡尔马了,怎么力量还回不来! 一股懊恼的心情油然而生,连我都有冲动想哭。 浮现在柚叶身体上的符纹,要是我可以把seed注入到那里的话,问题就解决了。 我按照往例把手放在符纹中心所在的侧腹,柚叶像被我搔到痒处般变得面红耳赤…… 注入这个侧腹…… “…………咦?” 偶然发现的画面使我睁大了眼睛。 “……符纹中断了?” 柚叶侧腹上的符纹明显少了一部分。 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符纹不全,柚叶的力量才会被封住的吗? 柚叶有跟我提过,她的力量是在穗花的欢迎宴会上,被卡尔马碰到才被封印的。 此外,卡尔马在攻入佣兵团本部时,也只是摸了玛尔榭的符纹就将其抹除了。 简而言之,柚叶的符纹有一部分被卡尔马抹除了吗…… “柚叶,是不是只要把这个符纹修好,你就能找回力量了?” “呶……这就不晓得了……本宫也没有那个经验……” “你愿意让我试画看看吗?” “能提供本宫动力的可是高度的古代符纹,你画得出来吗?万一失败了,本宫也不敢保证身体会发生什么状况喔。” “消失不见的只有一小部分符纹。况且,在圣域时我还经过柚叶大师的严格指点呢。” 当然,说不会不安是骗人的……但是,岂能就这么坐视柚叶被那样的怪物给吃掉! “那……你就放手试试看吧。” 我点点头,这才猛然想到一件事。 “——糟糕,画符纹用的涂料已经没了。” 涂料在圣域画符纹的时候全部用光了。 可恶,还以为好不容易找到一线希望了。我在躺下的柚叶旁边大失所望地垂下了头。 “用血。” 柚叶突如其来地挤出话来。 “你忘了吗?本宫的体内流的是‘神之血’。” “可、可以吗……?” “不过,不要使用被他们弄伤所流的血。如要使用本宫的血,雷恩,用你的那把剑……割伤本宫。” 我吞下口水,注视我所持有的符纹剑的刀锋。 然后,我轻轻拎起柚叶的无名指。 “会有点痛……你忍耐一下吧。” 我用剑尖轻轻划过柚叶的指腹,清澈的红色液体从指腹上的红线滑溜溜地流出。 问题是光只这样还不够,‘神之血’的黏着力太弱了不足以描绘符纹。 我把剑反持,这回剑尖刺进了我的无名指。 随着一股刺痛,浓稠的鲜血流了出来。 接着我和柚叶将两根指头靠在一起……使神之血和人之血交融在一起。 我用沾了血水的指甲尖端抵住柚叶的侧腹,沿着缺损的符纹移动。 “咕……呜……” 不知是觉得痛,还是苦闷难受,柚叶弓起背部发出了呻吟声。 我只是不停移动指尖。 必须在穗花被吃掉、还有被洛依德发现我们的行动前画完才行。 我回忆柚叶所教的古代符纹,一边使那个形状具体浮现在脑海。 “只差一点了……符纹就快……完成了……” (插图) 万一有任何画错的地方,没人晓得柚叶身上会发生什么事。 我满头大汗,谨慎地移动指尖。 ——于是,最后的一条线终于连起来了。 混合了我和柚叶鲜血颜色的线条,带着一股异样的存在感,掺杂在柚叶身上的符纹当中。 覆盖了她身体的符纹瞬间绽放出刺眼红光……然后就像急速凋零一样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事?你没事吧?柚叶?” 赫然,柚叶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起来,一双眼睛睁得浑圆。 “哦、呶哦哦哦哦哦……” 张开的嘴巴发出了分不清是叫声还是呻吟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或许是察觉到事有蹊跷,洛依德在背后出声大喝。 “雷恩……闸门开启了……拔掉……本宫的楔子……” 柚叶一说完,火红的符纹浮雕出现在她仰卧的身体上头。 那个符纹的形状十分不可思议,让人与壮大的宇宙银河产生联想…… 一把剑的握柄从中出现了,形状歪曲的冥刀握柄。 只要被它碰到,即便是神也难逃一死的强大力量。 “呜喔喔喔喔!” 我双手握紧冥刀的握柄,用力拔出。 “把他们抓起来!” 人造棺木的手臂随着洛依德的吼声逼近背后,我在转身的瞬间顺势挥出冥刀。 被刀尖划过的瞬间,黑色手臂分解成了沙尘飞散。 笼罩在柚叶四周的强烈光辉,集聚凝结成棺木的形状。 下一刹那,光辉凝聚而成的棺木四分五裂,从中跃出了一名少女。 泛着红光的眼睛,黑色的乌鸦翅膀,以及布满杂乱羽毛的礼服。 双手提着两把冥刀。 “我乃……” 我向前伸出掌心,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都这个时 候还在做自我介绍,也未免太见外了吧,死亡公主——帕弗·卡赫小姐啊。” 死亡公主看着我轻声笑了出来。 柚叶站到我的前方,定睛注视人造棺木。 接着只见她蹬地跃起,加足马力直朝人造棺木的躯体奔去。 我则往旁边,朝着抓住穗花的手臂跑去。 来到缠住穗花的手臂,我挥下冥刀砍击其根部。手臂被我粉碎后,穗花的身体应声摔在地上。 柚叶窜进人造棺木的旁边,将两把冥刀刺进棺状的直筒身体。 ‘咕喔喔喔喔喔喔!’ 人造棺木的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声,身体渐渐化作一道黑雾粉碎。 遍布身上各处的无数导管裂的裂断的断,‘神之血’被喷洒得四周到处都是。 洛依德自始至终只能傻眼地注视人造棺木的崩溃。 原先被抓捕的萨伊克斯、库勒丝以及莉米雅女王都被抛落到了地上。 “大家都没事吧?” 我赶上前救他们起来。 原本震耳欲聋的人造棺木叫声变得愈来愈微弱,过了半晌终于停止。 徒留洛依德和生命公主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 只见一颗疑似人造棺木局部部位的红色小水晶,从地上一路滚到洛依德两人的身后。 我赶到柚叶的身旁和洛依德对峙。 “结束了,老哥!我劝你还是解放光明公主,乖乖束手就擒吧!” “结束了……?” “没错!你没看到将这座塔团团包围住的群众吗?” “有啊……就是那些对我恨之入骨的人……” “你错了!这些人的模样,不正是老哥你一直以来希望展现给罗古卢瞧瞧的精神吗?所以这一切都结束了!现在大家就像过去奋战不懈的老哥一样,起身对抗了啊!” “我希望……展现的精神……” 洛依德凝望群聚在水晶塔四周、成千上万的民众手持的火炬所发出的光明。 “雷恩……你相信人类吗……?” “没错,王都必然会复兴。那才是老哥你最想看到的面貌,不是吗?” 洛依德颓然跪下,手中的光速剑再也握不牢,失手掉到了地上。 “洛依德大人!” 生命公主赶忙上前扶住差点倒下的他。 “我这些日子……到底在干什么……” 洛依德就像失神了似地喃喃自语。 ——异变就在下一秒发生了。 滚到洛依德俩后面的红色水晶急速喷出漆黑的雾,雾气一晃眼形成漩涡,不断膨胀变大,好几条胳臂冷不防从雾中冒出。 “什么?人造棺木失控了……!” 黑色手臂将洛依德往侧面击飞得远远的,并且缠住了生命公主。 “不要要要要!洛依德……大人……” 当柚叶发现苗头不对冲上前的时候,生命公主已经被吸进漩涡之中了。 “雷恩!那颗红水晶就是心脏!我用冥刀粉碎外壳!你负责杀死心脏!” 柚叶纵身跃起,两把冥刀直指漩涡自上空急降。 看来没有摧毁那颗红水晶是不行的样子——这次定要彻底粉碎! 我用力握紧冥刀,朝漩涡奔去。 可是,就在柚叶的冥刀挥出之后—— 一个螺旋状的符纹浮雕突然在漩涡的周围浮现。 柚叶的身体被那个符纹一举弹回到了半空中。 漩涡慢慢凝固变化成一定的形状,最后形成巨大的黑色棺木。那是人造棺木的外形…… “柚叶的冥刀为什么会没有效果?” 柚叶降落在睁大眼睛喊叫的我的身旁。 “看来棺木在占取生命公主之后,似乎吸收了可以抵销冥刀所赋予的死亡的能力。” “原来所谓吃掉公主,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休想得逞!” 库勒丝大喝,和萨伊克斯一起站到穗花面前保护她。 不料,人造棺木的数条手臂却像是橡皮筋般长长地伸到了上空。 手臂抓住在上空盘旋的光之巨鸟后,一鼓作气将自己的身体往上提。 人造棺木的手臂一圈又一圈地团团缠绕住巨鸟的身体,两者四周不断有雷光迸现,巨鸟痛苦的悲鸣在夜空回荡。只是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无功,转眼间光明公主的身体就被吸进全身扭转得跟黏土一样的人造棺木里面。 人造棺木的体积一口气膨胀了好几十倍以上,四周泛着红黑色的光,聚积成一团浮在上空。 接着人造棺木窜升到高空,穿破云层,朝满天繁星的夜空飞去。 “……跑走了?” 变成不受控制的脱缰野马,而跑到没人知道的地方去了吗? 洛依德从地上爬起,怅然若失地仰望人造棺木消失的天空。 一路支持自己到最后一刻的生命公主也失去了,不知当下他做何感想呢? 莉米雅女王跑来捡起地上的光速剑。剑早已丧失了光辉,只剩生锈般的红褐色裹住刀刃。“呜咪!” 我听到芙纽的声音回头一瞧,只见玛尔榭、鲁米莎、可菲以及拉契尔等人紧接着芙纽从塔内爬楼梯来到了广场。 “雷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玛尔榭跑上前大声问我。 “罗古卢士兵不知怎么地沉寂了下来,我们就跑来一探究竟了。” 鲁米莎跟在后头跑来。 我伤透脑筋也想不到该如何回答,于是开口如此说道: “反正都结束了,一切都——” 我还没来得及说完,洛依德便开始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就是这样!这样就对了!把所有的一切破坏殆尽吧!像这种堕落的世界最好连根彻底净化!” 洛依德宛如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一样,仰望着天空大笑不止。 一边大笑一边往后倒退的洛依德在塔顶广场的外缘站定。 “你们会悔不当初,为何没衷心接纳我的世界的!雷恩,这是我送给你的最后的礼物——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你深信的人们所走上的末路吧!” 洛依德说完,就面朝着我从高耸的塔顶一跃而下。 “……!” 有一刹那,我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世界仿佛静止不动了。然后我匆忙赶上前去,手攀在洛依德跳下去的地点俯瞰下方。 “为什么……为什么要……” 只是,再也没办法从遥远下方那一大片的地面上找到洛依德的身影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我的喃喃自语声在颤抖着。 这么久了,我不只一次觉得自己被老哥背叛;然而现在却有一股远比过去任何一次的经验都还要强烈、仿佛遭到他人背叛般的苦闷心痛,压迫着我的胸口。 我的眼角忽然涌出热泪,忍不住哭了。 奇怪?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战胜了老哥啊,我明明粉碎了老哥的阴谋啊。 “雷恩……” 玛尔榭呼唤我的名字,轻轻地把手搭在我的背上。 柚叶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我。 鲁米莎、萨伊克斯、库勒丝、穗花、可菲和拉契尔、莉米雅女王,以及芙纽。在场嗨所有人全都围绕在我的身旁。 我擦干泪水,从地上站起。 “失态了,我没事啦。如此一来,王都也平安无事了。这样的场合一点都不适合沉浸在悲伤吧。” 说完,我平静地向大家投以笑容,大家也回我安心的微笑。 ——就在这个瞬间,一股从来不曾感受过的寒意闪过了背脊。 在场的大家似乎也都感受到了。每个人都面带紧张,左顾右盼想找出原因——然后一同抬头注视上空。 在上空的一点,有一颗像是红黑色太阳的球体悬挂在漩涡状云层的中央,描绘着圆形。 人造棺木在吸收了光明公主之后,变成庞大的能源体,体积膨胀得十分雄伟。 不对,不只是体积膨胀而已。 人造棺木正往下坠落——以惊人的速度。 那样的庞然大物一旦坠地……王都肯定会被夷为平地。 “该、该怎么办才好啊……” “——方法只有破坏心脏。那枚水晶恐怕是高密度的‘神之血’浓缩凝聚而成的不变存在;若不毁灭它,那个棺木应该会永无止尽地再生吧。” 张开黑色翅膀眺望上空的柚叶如此说道。 “问题是,你的冥刀对那家伙已经失效了……” “吃掉公主产生变化的只限人造棺木的外壳,至于心脏的部分,基于不变的性质,照理说应该无法吸收公主的能力。” “所以得再一次打散那个躯壳才行吗?而且,还在空中飞耶……” 可是除了柚叶的冥刀以外,上哪找那么强力的武器…… “——不知魔枪能派得上用场吗?” 大家不约而同地注视如此说道的莉米雅女王。 盖尔波格的控制室就位在塔顶广场的正下方、水晶塔顶层的中心部。 一个被蓝色水晶外墙和挑高天花板所环绕的圆形空间,天花板就跟佣兵团本部的一样,可以从内侧看到外面辽阔的夜空。 空间的中央坐落着一颗形似长枪刀刃、并且银光闪耀的巨石。那颗巨石的高度不仅有一般人的数倍之谱,表面还密密麻麻地画有古代符纹。 纠结的漩涡符纹井然有序地排成一列,平行的无数条直线则负责将其串接起来。 “圣域的符纹已注入seed,现在魔枪已进入发动状态。石头左右两旁的操纵杆分别是调整纵横两方向之用,只要在瞄准之后提供炮击所需的seed,就能射出盖尔波格了。” 莉米雅女王向众人说明。 “这边的操纵杆由我来操作好了。” 库勒丝自告奋勇地走向巨石右边的操纵杆。 操纵杆和地板连在一块有人那么高,看起来需要很大的力量才能操作。 “那另一边就让我来吧。” 萨伊克斯走到了另一边的操纵杆。 鲁米莎在巨石附近打开备忘录,在上头列出算式计算。 拉契尔则蹲在一旁的地上,操作着一个附设了类似量角器的板子的小型装置。看来她把航海用的测量仪器也带来了。 “使用费算你们十枚金币就好,事后我会确实跟你们收款的。” “有没搞错还要收费!你还是不改狮子大开口的本色嘛——你现在在计算什么?” “人造棺木的方向,利用这装置就可以正确瞄准。” 鲁米莎代为回答,并把拉契尔提供的数值写进算式。 有三根让人与鸟爪产生联想的尖柱围绕在巨石的四周。 “这是提供魔枪能源的装置。同时输送seed给三根柱子,就能化作盖尔波格的光弹。” 莉米雅说明完后,拉下墙壁上的操纵杆。 整座塔忽然开始微微地晃动。 包围空间的墙壁与天花板缓缓地转动了起来,还冒出了规律状排列的直线裂痕。 天花板和墙壁顺着龟裂的痕迹裂开,水晶塔的顶部打开成了花瓣状,外头的风灌入了室内。 王都的夜景笼罩在一分一秒逼近的人造棺木的红黑色光芒下,环列在我们的四周。 飘荡着如极光裙子的水之公主˙玛纳南飘浮在水晶塔的左侧。 宛若火焰纹身的骑士的巨人——火之公主苟维奴则站在水晶塔的右侧。巨人不仅仅拥有可与水晶塔匹敌的身高,右手还提着一把烈火熊熊的大剑。 目的是让两名公主同心协力,尽可能地防止人造棺木坠地。 王都的民众也对即将发生的事感到忧心忡忡,无不露出惶恐的神情静观其变。 由于我得使用柚叶的冥刀,所以刚才代我拔出穗花楔子的,正是玛尔榭。 “玛尔榭和可菲,你们两个不要太勉强自己喔!公主的楔子会消耗seed的!” 特别是第一次拿极炎剑的玛尔榭被烈焰吓得快魂不守舍。 “小、小事一桩好不好!火烧得这么猛正适合热血玛尔榭姐姐了!” ……如果对你来说真的是小事一桩那就好。 “咱也一样还应付得了啦!” 手持水龙剑的可菲一如要赶走疲劳般说道。 两人分别站在不同的爪柱前,负责注入用来供应能源的seed。 莉米雅女王朝第三根柱子跨出了步伐。 “最后一根柱子就让我来负责吧。” “咦,莉米雅女王,您也会使用seed?” “我好歹也是被授与女王职位的人呀。” 仔细想想,女王毕竟是光明女王的代理人嘛,拥有能使用seed的力量也不足以为奇吧。 最后,我和柚叶比邻站在中心的巨石前面。 准备万无一失,现在只需等我把seed注入到这把魔枪,盖尔波格就能射出。 计划是先让盖尔波格击破人造棺木的外壳,紧接着再由柚叶抢在再生开始前杀死人造棺木的心脏——这就是我们孤注一掷的作战了。 “鲁米莎!距离人造棺木坠地还有多久的时间?” 鲁米莎抬头观察体积,看起来远比刚才大上了一轮的红黑色太阳。 “距离预测落地时间还有五分钟。” 五分钟后,这座王都的命运就要决定了。 “好,大家准备开始!” 在我的发号施令下,玛尔榭和可菲各自举起手上的剑。 蓝色的水流和红色的火焰同时从剑尖窜出。 以此为信号,水晶塔左右两侧的水之公主和火之公主分别朝上空伸出触手般的手臂,以及 将大剑高举至头顶。水柱与炎柱直入云端形成了漩涡,水与火焰交融,产生了大量的水蒸气。那些水蒸气进而演变成厚重的云量,包覆住了人造棺木。 被突如其来产生的厚重云层缠住,人造棺木落下的速度稍微放慢了些。 ‘咕呜呜呜呜呜呜……’ 人造棺木所发出的痛苦般低沉呻吟声响彻了云霄。 接着,人造棺木开始以光速自转,一如要甩开纠缠不清的云似的。 只见有几个光块从棺木的躯体射出——穿破了身上的云。 一个、两个,紧接着多达十个、二十个的光球开始往下坠落。那些光球不断进行分裂的动作,宛如流星雨般朝着王都倾盆落下。 “市区危险了!” 火之公主挥起大剑,水之公主甩出触手。 强烈的冷热气在水晶塔的上空相互冲击,刮起了龙卷风般的疾风。 流星雨被卷进龙卷风里搅拌,再以刚猛的劲道被甩飞到远方。 “咚隆!咚隆!”偏离了轨道的流星雨和环绕王都的山脉发生激烈的冲撞,爆炸的声浪不绝于耳,冒出了翻腾的火柱。 近距离目睹那个破坏力,王都的居民同声发出悲鸣。 有人仓皇奔跑想逃到远方避难,也有人不知是否放弃了求生只是站在原地。如今大祸当前,不分王都市民还是罗古卢军,所有人只是此起彼落地发出害怕与惊 恐的惨叫声。 “这是最后的观测值了!” 拉契尔读取观测器的刻度,将数值转告给鲁米莎。 “计算完成!经度方向三度、纬度方向八度!雷恩学长,请在六十秒整后注入seed射击!” 鲁米莎将视线从算式上头扬起,大声向我告知。 “ok!大家各就各位了!” 接获指示,我拉开嗓子下达作战开始的信号。 “了解!要拉啰,萨伊克斯!” “我知道啦,姐!” 库勒丝和萨伊克斯同时拉下操纵杆。尖锐的巨石缓缓倾斜,前端锁定着狙击人造棺木的天空。 “看本姑娘的厉害吧吧吧——!” “交给咱就对了!” “这就注入seed!” 玛尔榭和可菲、莉米雅女王同时碰触爪形的柱子,灌注seed。柱子的尖端一边散发出刺眼的光芒,一边迸出闪电。 三根柱子激光四射,在巨石的前端发生冲突,进而制造出光球。频频飞溅的激光逐渐膨胀成一颗巨大的光球。 我注视着光球,站到了巨石的符纹前方。 据称是光明公主所发明的魔枪。无论是被人造棺木吞噬、朝着王都落下的光明公主,还是准备将她击落的光球,本是同源。是绝望也会是希望,一体两面的光芒。 “柚叶,看你的啦——明天我们要一起大饱美食喔!” 比邻而站的死亡公主·柚叶用红色的眼眸注视着我——感觉她仿佛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低头望向脚边,芙纽跑过来忐忑不安地仰头看我。 “芙纽也是,回家后我再买一堆甜食喂饱你吧。” “呜咪!” 人造棺木终于突破了云的包围。 膨胀的幅度仿佛要将整个天空吞噬,夹带不祥气息、红光熠熠的火势显得愈来愈烈。 鲁米莎开始倒数。 “十……九……八……” 我把右手放在符纹上面合起眼睛。 一点一滴地在脑海制造seed。 seed是一种能把想像力转化为能源的力量。 形形色色的事物浮现在我的脑海。 符纹的形状、冒险过的土地、相知相惜的人们、家族,以及曾并肩作战的战友。 “三……二……一……” 还有……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如今也陪伴在我左右的柚叶的身影。 “炮击!” 我让脑海中的影像、强度不亚于巨大光球的思念一口气炸裂了。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的手臂和掌心就像着了火一样发烫。 整只手烫得感觉快烤熟了,且疼痛得仿佛快支离破碎一般。 但我不讨厌那个感觉,我觉得我能咬牙撑过。 只因为……那是我从这一路的历险中得到的痛楚,也是教导了我许多经验、弥足珍贵的痛楚。 巨石的符纹绽放出灿烂的红光,密度持续增加的光球被压缩得扁扁的。 人造棺木垂降到上空不远处,掀起一阵挤压地表的狂风。 正圆轨道的人造棺木分毫不差地被魔枪的尖端锁定了。 在那一瞬间,魔枪的光球消失,四周笼罩在红黑色血的光辉之下…… 下一秒,类似雷电的一道闪光随着波动朝天释放了。 柚叶一鼓作气飞上天空,沿着闪光的周边攀升,一转眼间身影就消失不见。 闪光的前端撞击到人造棺木的正面——破裂的闪光使整片天空被光笼罩住了。 白茫茫的天空四处可闻震耳欲聋的雷鸣,雷光四射。 风压强压我的全身,我岔开双脚拼了命地站稳,同时持续注入seed给魔枪。 咚咚咚咚轰轰轰轰轰轰轰………… 下一个瞬间,一阵天崩地裂般的轰声如雷贯耳地响起。 抬头一看,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黑色刀锋的亮光出现在满天的白光中。 震天价响的轰声慢慢消退。 就在声音渐渐沉寂下来的同时,遮蔽了整个天空的光也跟着淡薄了。 原本又厚又广的云层这时也烟消云散,满天的星空露出了脸来。 星空上……已不复见那个发出红黑色光芒的巨大人造棺木的踪影了。 四周一片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人发出了洋溢着解脱感的大叫声。 那个叫声一晃眼传遍王都,举城欢腾。 “柚叶……” 我耳里听着王都的欢呼,眼睛持续看着寂静的夜空。 “你听见城里的声音了吗!这是献给你的声音!是赞扬死亡公主的欢呼喔!” 在默默地伫立于寂静中的点点群星里……我看见了一对上下拍击的黑色翅膀。 柚叶一声不响地,缓缓降落在我的眼前。 她的怀里捧着一尊黑色的棺木。 “这是光明公主的棺木。” 柚叶以平静的声音说道。 千年前觉醒的光明公主,此刻又陷入死亡的长眠。 魔枪盖尔波格失去了光辉,上头的符纹就像被强大的能量给烧毁了似地,变得残缺不全。 终章 战斗落幕数天后,这一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大好天气。 这一天我也溜出旅馆,一早就独自一个人在水晶塔四周的公园溜跶。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散步,雷恩?” 忽然被一个耳熟的声音叫住,我回头一瞧,原来是柚叶。 “这么勤劳该不会是想偷窥在公园打情骂俏的情侣吧?怎么会有如此猥琐的子民!令本宫忍不住想摇头叹息啊!”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咧。” “……不然是在找你的哥哥啰?” 连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想干嘛。或许我是在找老哥没错,也或许不足。 “老哥是不是死了啊?” “尸体不是没有找到吗?” “今天早上我四处打听,可是听说完全没有找到疑似的人物。” “……你希望哥哥还活着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老哥他……老哥在变成这个模样之前所期盼的城市面貌终于回来了。所以我希望他也能亲眼看见。我总觉得,那家伙在看到这样的面貌之后,就会变回以前的老哥了。” 战斗的翌日,罗古卢帝国下达了文书,撤回了皇帝所发表的合并宣言。文书中宣称,由于当时皇帝实际上早已丧命,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的人造棺木,所以照理说他发表的宣言应该是无效的。 ——只不过根据坊间传闻,真正的理由是因为那天亲眼见到市民的反抗,罗古卢判断统治并非易事才放弃的。 “不晓得生命公主后来怎样了呢?” “本宫也很挂念……杀死人造棺木的时候,遗留下来的只有光明公主的棺木。公主即使死了灵魂还是不灭,照理说生命公主的棺木也必然存在于某处才是。” 我也没听说那个棺木有在哪里被人发现。 另一方面,光明公主的棺木好像重新被放回水晶塔的中心部安置了。至于魔枪盖尔波格,则是在光明公主变回棺木的同时符纹剥落,停止了运作。 有一辆马车驶来停在我们的前面。是我们从收容所脱逃出来时所搭乘的那部马车,坐在马夫座上的人是拉契尔。 马车后方的门打了开来,可菲和鲁米莎从中下车。 “唷,雷恩!咱们差不多得回岛上去了,所以想来跟你打声招呼。” 四面环山的王都没有港口设施,所以她们似乎是想搭乘马车到邻近港村的样子。 “你们要回去了吗?谢谢你们这趟专程来帮忙。” “客气什么,朋友有难自当两肋插刀。有问题再随时找咱帮忙吧。” 可菲拍拍胸口表示。 “这次的经费喔,日后我再跟你们催讨喔。” 拉契尔面露了一个仿佛要大赚一票的微笑。 “拜、拜托你算便宜一点喔——鲁米莎,你也要跟她们一起回去吗?” “嗯,我得回岛的调查团报到。再过十天就回来了。” 这时,我发现柚叶不知怎地一直躲在背后不肯出来。 “……怎么了啊,柚叶?说再见的时候你会害羞,也太不像你了吧?” 柚叶的表情闷闷不乐,感觉非常尴尬似的。 一个穿着轻飘飘蓝色裙子的少女从马车里跳了出来。 一个身高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绑着短发貌似个性开朗的小女孩。 “……谁?” 我向可菲询问,她有些伤脑筋似地露出了苦笑。 “她是水之公主啦。咱唤醒棺木之后,就变成这个少女的模样了。” “咦,那是……水之公主……?可是她不是柚叶和穗花的姐姐吗?” “吱吱吱——!” 水之公主听闻我的说法,左右摇了摇食指……吱? “公主的长相跟年龄没有关系吱!别看米拉摩长得这么矮,其实成熟得很吱!” 米拉摩似乎就是她的名字。 “啊——柚叶吱!我找到你了吱!” 米拉摩一步步慢慢走过去,把柚叶的头夹在腋下开始弄乱她的头发。 “啊呜!米拉摩姐姐,拜托你住手啦!” 柚叶摆动双手挣扎。 “柚叶吱,我们好久不见了吱!每次看你都一副臭脸吱!米拉摩来帮你变得跟我一样有精神吱!看,咕哇吱——!咕哇吱——!” “啊——呜——!哎、哎唷雷恩,你别光看好戏,来救救本宫啊——!” 头发被抓成一团鸟窝的柚叶,泪眼汪汪地挣扎着。 ……柚叶有说过自己跟水之公主感情不好,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后来我和柚叶来到了哈聂尔与亚娜夫妇所经营的蛋糕店‘普鲁拉贝尔’。据说,今天是装潢焕然一新的开幕日。 战后,王都符纹师团结一致拿出强硬的态度要求罗古卢解除符纹禁止令,碍于情势,罗古卢也只得硬着头皮接受了。 于是蛋糕店也得以再用符纹烤炉制作糕点,也找回了本来的美味。 “讨厌耶,雷恩你迟到了啦!迟到这么久,我们刚才差点就要自己先点餐了耶!” 坐在六人座位的玛尔榭生气地骂了我一顿。 “抱歉、抱歉。我们稍微在街上晃了一圈。” 除了玛尔榭以外,穗花、萨伊克斯还有芙纽也都就座了。 我和柚叶也坐进了同一张桌位。 店里可见哈聂尔先生和亚娜小姐正忙得不可开交。 “唔呣,真教人期待。终于有机会尝到三星级的甜点了。” “呜咪~” 柚叶和芙纽两个一起摩拳擦掌,露出了引颈期盼的表情。 “真是的,瞧你们两个都露出一样的表情。不必慌张啦,蛋糕又不会自己长脚逃走。” 穗花发出了和婉的笑声。 “穗花姐姐也要好好品尝那个美味喔,明天咱们俩要一起去吃遍人气套餐~” “话说回来,竟然连萨伊克斯也来了,稀客耶!你该不会喜欢吃蛋糕吧?” 我向坐在窗边眺望外头景色的他说道。 “我是来当穗花的随扈的。再怎么说,我的工作就是保障她能平安无事地回到凯尔兹城的呀。” 接着我观望了一下店内。尽管店里坐了几桌的客人,唯独不见那个人的身影。 “——库勒丝没来吗?记得她是这间店的常客耶。” “我姐说她今天有工作。” 她好歹是佣兵团的领导者。才刚历经那么大的一场骚动,应该有不少琐事留待她去处理吧。 “请问……方便我跟你们并桌吗?” 我们转头往声音的方向一看,有一个头巾戴得低低的、手边携着一根拐杖的老婆婆站在那里。 “呃,这副打扮……你是莉米雅女王?” 女王在嘴巴前面竖起食指示意大家安静。 “我喜欢穿上这副装扮,私底下造访各种店。” 莉米雅女王来到空位坐下,同时露出了淘气的微笑。 “唷,半吊子女王也会下乡到处吃透透啊?如果你有推荐的好店,本宫可以勉为其难地听你介绍一下。来,不用客气,告诉本宫吧!” 柚叶摊开美食地图趾高气昂地表示。 “我介意的是,那个绰号真的不能换掉吗……” 莉米雅女王气馁地垂低了头。 “好了,来决定要吃什么吧!” 玛尔榭兴冲冲地打开菜单,柚叶和芙纽也探头一起看。 “本宫决定要吃这个叫做巧克力塔的东西了!” “呜呜咪!” 恰巧就在这时,店里的女服务来到了我们的桌旁站定。 “ 欢迎光临!请问您决定好要点餐了吗,主人!” 那个声音显得年轻且朝气蓬勃,是新来的女服务生吗? 一想到那套高暴露度的制服,我心头有些小鹿乱撞地把视线投往她的方向。 “…………咦?” 和女服务生对上眼睛,在场所有人全都僵住了。 穿低胸短裙女仆服、面挂生涩笑容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库勒丝。 “库勒丝……?你在干嘛……” “那、那个……因为,现在佣兵团还满清闲的……想说找个新工作……” “可是,为什么要来这间店……而且还穿上那套制服……” 库勒丝按住胸口和裙摆,整张脸红通通的,样子显得忸忸怩怩。 “我、我想穿穿看……这套可爱的衣服啊……不行喔……” (插图) 面对哑口无言的众人,库勒丝露出不知是开心还是害羞的表情,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盘啊扭的,扭个不停。 自王都回城约莫十天后,符纹师公会的阿不列总裁找我和柚叶见面。我们进入执务室时,总裁正忙着把换洗的衣服和资料塞进袋子里。 “怎么了?您要去旅行吗?” “明日要启程前往王都,老夫得离开一阵子。穗花公主暂时烦劳你关照了,雷恩。” “唷唷,老头你也要去吃透透吗!要去的话,本宫可以考虑借你本宫特制的吃透透美食地图啦,连内行人才知道的名店都一举网罗了喔!” “唉,柚叶你啊,真的一整天走到哪吃到哪呢。” 阿不列总裁身旁的穗花苦笑道。 上次她好像被柚叶拉着做了一趟王都各家蛋糕店的巡礼的样子。 “我才受不了呢,一点都没考虑到担任护卫的我有多辛苦。” 萨伊克斯在穗花身旁露出吃不消的表情耸起肩膀。 “不、不是的,柚叶公主殿下,老夫这趟并不是要去大口吃遍美食……” 总裁拗不过强塞吃透透地图的柚叶,面露困扰的表情。 “总裁,您这趟该不会是跟王室有关吧?” 光明公主变回棺木后,始终不为人知的菲亚娜王国的真女王就此消失了。 此外,来自罗古卢皇帝的压力也一并消除,在这百废待举的时刻,王室为了重建王都,重新任命莉米雅女王为正式的女王了。 “王国各城的城主打算齐聚一堂支援莉米雅女王。女王不仅年纪尚轻,至今也只有代光明公主殿下转达话语的经验而已,所以需要大家的支持。” 阿不列总裁说完看了柚叶的脸。 “此外,老夫还听闻一个消息……现在王都的坊间似乎都在盛传,当时阻止人造棺木坠地、救了城里所有人一命的是一个谜样的公主……” “唔,毕竟本宫的英姿受到众人的注目嘛~真可惜没能让大家在更近的距离欣赏哪。” “老夫也在想,是否是时候让国民认识柚叶公主殿下的存在了。” “您决定要跟民众发表柚叶是死亡公主的消息了吗!?” 我情不自禁地提高音量回问总裁。 柚叶将像当初召开穗花的欢迎宴会一样,以公主的身分广为人知并受到尊敬吗? “怎么了,雷恩?瞧你一脸乐不可支的模样。” “啊,没事……只是觉得这样好不适合柚叶喔……” “本宫哪里不适合了!一旦本宫是公主的消息曝光,走在街上就会被人讨签名和要求握手,还必须一一挥手回应路人的声援喔!” 原以为柚叶会二话不说点头答应总裁的提议,不料她却盘起双臂开始思考。 “不过呢……唔,宣布本宫身分的事,现阶段还是暂缓吧。” 阿不列总裁难掩讶异的神情注视柚叶。 “那、那又是为什么呢?如果,您是因为前些日子的派对感到不满,为了柚叶公主殿下,老夫也可以筹集国内的甜点举办豪华派对呀!” “呶,那个派对是该举办没错,不过本宫的立场还是维持不变即可。” “你是吃错了什么药啊,柚叶?真不像你的风格耶。” “生命公主的下落让人挂念,况且还有其他还没发现的棺木。所以,本宫认为现在公开本宫的存在时候尚早,此乃大人的苦衷啊。” “原来如此,柚叶公主殿下所言甚是。那么,柚叶公主殿下的立场就与先前一样维持不变……” 听到总裁的决定,我不知何故莫名感到安心。 “老头,就算不公开一豪华甜点派对还是要即刻举办,说好了喔!” “问、问题是,那本来是设定好要做为向国民公开发表柚叶公主殿下存在的场合……” “什么?原来,你觉得举办甜点派对能展现出对公主的信仰吗!很好,本宫借你特制的美食吃透透地图作参考!感激涕零地接受吧!” 喂,你没看阿不列总裁都一个头两个大了啦。 感觉要事也交代完了,于是我轻声往房门走去,打算悄悄离开执务室。 “对了,雷恩,我有件事差点忘记跟你说了。” 总裁就像突然想起事来一样,别过头回望我。 “是、是的,还有什么事吗……?” “雷恩,以前也跟你说过,学业才是你的本业。撇开结果不谈,这回你又未经许可擅自前往王都,绝非值得嘉奖的行为。这一趟跷课了好几天,不是吗?” “但、但是玛尔榭和鲁米莎还不是一样,怎么都光骂我……” “我来了~你叫我吗?雷恩。” “雷恩学长,找我有事?” 身穿公会学校制服的玛尔榭和鲁米莎推开门走进了执务室。 “你们两个怎么会跑来啊?” 玛尔榭跟鲁米莎各自持着一叠厚重的文件走到总裁面前。 “鞑洛岛古代遗迹的相关报告我整理好了。” 鲁米莎说道,递出了文件。 她明明才结束遗迹调查回来而已……那些全是她整理出来的报告? “我以菲恩一世的政治为中心,针对王都历史写了论文。” 玛尔榭也跟着提出文件。她是什时候完成那些东西的调查啊? 阿不列总裁翻阅了两人的报告,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看来这两份都写得非常不错。老夫会在王都之旅上找时间仔细看完的,你们两个可以好好期待本学期的成绩了。” 语毕,阿不列总裁接着又看了我的脸。 “……反倒是雷恩,你有在补回休学期间的进度吗?” “那、那当然了!我也有在整理令人叹为观止的报告……如果整理得出来那就好了……” 阿不列总裁的眼神变得严厉了起来。 “老夫早就猜到是这么一回事。” 如此说道的总裁从书桌里搬出了一叠有玛尔榭和鲁米莎两人的报告加起来那么厚的纸,碰的一声交到了我的手上。 “……请问这是什么?” “特制符纹学习题。在老夫回来前,你要全部完成,听到了吗?” 我双手捧着沉甸甸的问题集,整张脸苍白得跟白纸一样。 “那么,今天本宫也来优雅地放松一下好了~” 假日的午后,柚叶慵懒地趴在我房间地板上,四肢彻底舒张开来。 “呜咪~” 芙纽大概是看柚叶背部这块地点采光不错,也摊开四肢趴在上头。 “你要午睡没关系,可是也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吧。功课这么多,根本是叫我每天都要读书嘛。” 我 坐在书桌前,一边和堆积如山、而且丝毫不见减少的问题集搏斗,一边唉声叹气道。 “少抱怨了,用不着担心。本宫会连你的份也一起放松的。” “呜咪~” “你少说风凉话了啦——喂,柚叶,你为什么要婉拒阿不列总裁公开你身分的提议?真的是因为挂念其他公主棺木的关系吗?” “这个嘛……一旦本宫的身分曝光,不就没办法像这样每天悠悠哉哉地过了吗?本宫觉得这样的生活再享受一段时间也不错。” 过了一会儿,柚叶“咕嘎”的打呼声和芙纽“嘶嘶”的鼻息声演奏起微妙的和声,传进了我的耳朵。 我转头一瞧,柚叶和芙纽像一对乌龟母子一样,叠在一起睡着了。 柚叶身上留有我画的符纹。好像是因为这个缘故,柚叶的身体出现了几个微小的变化。虽然大部分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变化,不过当中最大的变化就是——即使睡着也不会变回棺木的模样了。 所以,柚叶还是维持着少女的外表,感觉非常舒服地打呼着。 我从椅子上起身,轻轻地为他们盖上毛毯。 接着,我望向满溢着秋天阳光的窗外。 洛依德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我的父母相信他还在某处活着。 我的直觉也是这样告诉我的。 自从和柚叶认识以来,就发生了大大小小的风波。好事、坏事都有。 可是到头来,我的生活并未因此有太大的变化。 我还是一样穷得苦哈哈,被学校的课业和帮忙师父的工作搞得蜡烛两头烧…… 不过,我感觉得出来有种无形的东西确实地产生了变化。 虽然我没办法用言语描述那是什么……如果套用柚叶的说法,那就是—— 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不错的——我现在已经会这么想了。 “呼啊~” 傍晚,当我读书暂告一段落待在厨房,午觉睡醒的柚叶和芙纽边张大嘴巴打呵欠边走了进来。 “今天拼命放松之后,肚子饿了~” “呜呜喵~” “……你们两个只对睡觉跟吃东西有兴趣吗?” 柚叶眼尖地发现这时我手上提着的木箱。 “喂!雷恩,那是什么?闻起来味道好甜喔!” “库勒丝送来的唷!好像是那间蛋糕店的新商品。” 木箱里面装了十个表面涂上了巧克力的烤糕点。 “喔喔!好时尚的甜点哪~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柚叶把身子探出到桌上,芙纽也爬上了桌子。 “唉,别那么猴急啦。狼吞虎咽很可惜耶,慢慢享用好不好。来,一人一个,大家一起来享用。” 我拿出三人份的糕点,替自己和柚叶以及芙纽一人各分配一个。 “那么,我要开动了~” 三人手拿糕点,一同张开了嘴巴。 一咬下去,甘甜中带有一丝苦味的味道在口中化了开来。 “……哦,还满好吃的耶。口味不至于过甜,感觉挺不赖的。” “呜咪,咪~” “芙纽也喜欢吗?我觉得整体算是偏有点成熟的味道吧……柚叶,你呢?” 只见柚叶单手拿着吃了一口的糕点,不知怎地眉头深锁。 “……不合你的胃口喔?” 听我这么说柚叶露出心头一惊的表情,额头开始汗如雨下。 “啥、才、才没有不合本宫胃口啊!真的很好吃!瞧!” 柚叶把剩下的糕点一口气塞进嘴里。 才咬了一口,柚叶就停止咀嚼浑身僵直。 “呶……” 柚叶的脸失去了血色冷汗直流,用手扶着脸颊。 “柚叶,你怎么了?” “没、没事,本宫很好……” 一边揉着脸颊,柚叶一边像是在拼命隐瞒什么一样摇了摇头。 “柚叶,你……该不会牙痛吧?” 闻言,柚叶背部抽搐了一下。 “被我说中了喔!你啊,就是太爱吃零食才会蛀牙啦!劝你还是早点治疗比较好。” “你、你在胡说什么,本宫好得很哪!快,再让本宫吃一个!” 我从伸长手的柚叶面前一把抢过了糕点箱。 “不行,等你先治好蛀牙再说了——可是不快点吃完,品质又会变差说,该怎么办咧……” 我和芙纽对望。 “干脆我们两个吃光好了。” “呜咪!” 柚叶满头大汗,身体频频发出短促的颤抖。 “你、你们两个……别以为本宫会默许这种事情发生!” “不然还能怎样嘛!到时蛀牙恶化怎么办!等蛀牙治好我再买给你吃啦!” “我不管、我不管!把甜食拿来!” 脸颊肿得红通通的柚叶扑向了我。 “喂、喂!你想一个人独占喔!嘿,芙纽,接好传球!快逃啊!” “呜喵、呜呜喵~!” 柚叶揪着我的胸口,泪眼汪汪地追着嘴叼木箱逃之天天的芙纽跑来跑去。 “还不快给本宫站住!你们、你们这两个、不、不知好歹的无礼者~~!” 后记 大家好,我是田口一。 若提到本作的吉祥物角色,那便是古代荷姆库鲁斯的‘芙纽’了。 芙纽真的好可爱喔~芙纽。上一集甚至还跑到问卷明信片客串插花呢! 如上一集登场的情况所述,芙纽有许多同是荷姆库鲁斯的伙伴。不知道它们平时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又都做什么样的对话呢? 因此这回我请到‘芙纽与它的伙伴们’召开特别座谈会! “呜咪?”“呜咪!”“呜咪~呜……”“呜!呜咪!”“呜喵——!”“呜喵,呜喵!”“呜咪!”“呜咪咪……”“呜咪!” ……虽然座谈会长达十页左右的篇幅,不过感觉编辑大人好像正在用可怕的视线瞪我,很遗憾地只好到此为止。 芙纽现在被饲养在雷恩家。不晓得各位读者有无饲养过宠物的经验呢? 我小时候有养过几次宠物,只不过我养的不是猫狗,而是天竺鼠和金鱼之类的小动物。 啊,还有在附近的池塘用鱿鱼丝当饵,钓到的美国螯虾。 虽说只是小动物,不过实际养起来会发现动物有许多不可思议的行动。 比方说,天竺鼠不知何故动不动就咬房间的电线;路边摊捞回来的金鱼后来不知怎么地长得非常大只;养在水槽的美国螯虾,莫名其妙一下子就开始互相残杀掠食同类…… 养宠物真的是非常辛苦呢! 本集也负责提供插画的をん老师。不只是女孩子,连芙纽也画得十分可爱!很开心这次的彩色插图变得更加豪华了。 “要不要尝试加入吉祥物角色?”这样建议我的责任编辑和编辑部、以及mediafactory出版社的工作同仁,本集也承蒙各位的关照了。 负责出版、物流的人员,还有书店的工作人员,虽然我还是一个每逢新书上市就会紧张地到处巡店的胆小鬼,不过今后还是请您们多多指教。 此外,最不能忘记致上谢意的,就是本集也愿意赏光捧场的各位读者了。本系列能平安无事地出版到第三集,全是托各位的福。 那么,在此由衷期盼有机会与各位再见了! 田口一 大家好,我是田口一。 若提到本作的吉祥物角色,那便是古代荷姆库鲁斯的‘芙纽’了。 芙纽真的好可爱喔~芙纽。上一集甚至还跑到问卷明信片客串插花呢! 如上一集登场的情况所述,芙纽有许多同是荷姆库鲁斯的伙伴。不知道它们平时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又都做什么样的对话呢? 因此这回我请到‘芙纽与它的伙伴们’召开特别座谈会! “呜咪?”“呜咪!”“呜咪~呜……”“呜!呜咪!”“呜喵——!”“呜喵,呜喵!”“呜咪!”“呜咪咪……”“呜咪!” ……虽然座谈会长达十页左右的篇幅,不过感觉编辑大人好像正在用可怕的视线瞪我,很遗憾地只好到此为止。 芙纽现在被饲养在雷恩家。不晓得各位读者有无饲养过宠物的经验呢? 我小时候有养过几次宠物,只不过我养的不是猫狗,而是天竺鼠和金鱼之类的小动物。 啊,还有在附近的池塘用鱿鱼丝当饵,钓到的美国螯虾。 虽说只是小动物,不过实际养起来会发现动物有许多不可思议的行动。 比方说,天竺鼠不知何故动不动就咬房间的电线;路边摊捞回来的金鱼后来不知怎么地长得非常大只;养在水槽的美国螯虾,莫名其妙一下子就开始互相残杀掠食同类…… 养宠物真的是非常辛苦呢! 本集也负责提供插画的をん老师。不只是女孩子,连芙纽也画得十分可爱!很开心这次的彩色插图变得更加豪华了。 “要不要尝试加入吉祥物角色?”这样建议我的责任编辑和编辑部、以及mediafactory出版社的工作同仁,本集也承蒙各位的关照了。 负责出版、物流的人员,还有书店的工作人员,虽然我还是一个每逢新书上市就会紧张地到处巡店的胆小鬼,不过今后还是请您们多多指教。 此外,最不能忘记致上谢意的,就是本集也愿意赏光捧场的各位读者了。本系列能平安无事地出版到第三集,全是托各位的福。 那么,在此由衷期盼有机会与各位再见了! 田口一 大家好,我是田口一。 若提到本作的吉祥物角色,那便是古代荷姆库鲁斯的‘芙纽’了。 芙纽真的好可爱喔~芙纽。上一集甚至还跑到问卷明信片客串插花呢! 如上一集登场的情况所述,芙纽有许多同是荷姆库鲁斯的伙伴。不知道它们平时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又都做什么样的对话呢? 因此这回我请到‘芙纽与它的伙伴们’召开特别座谈会! “呜咪?”“呜咪!”“呜咪~呜……”“呜!呜咪!”“呜喵——!”“呜喵,呜喵!”“呜咪!”“呜咪咪……”“呜咪!” ……虽然座谈会长达十页左右的篇幅,不过感觉编辑大人好像正在用可怕的视线瞪我,很遗憾地只好到此为止。 芙纽现在被饲养在雷恩家。不晓得各位读者有无饲养过宠物的经验呢? 我小时候有养过几次宠物,只不过我养的不是猫狗,而是天竺鼠和金鱼之类的小动物。 啊,还有在附近的池塘用鱿鱼丝当饵,钓到的美国螯虾。 虽说只是小动物,不过实际养起来会发现动物有许多不可思议的行动。 比方说,天竺鼠不知何故动不动就咬房间的电线;路边摊捞回来的金鱼后来不知怎么地长得非常大只;养在水槽的美国螯虾,莫名其妙一下子就开始互相残杀掠食同类…… 养宠物真的是非常辛苦呢! 本集也负责提供插画的をん老师。不只是女孩子,连芙纽也画得十分可爱!很开心这次的彩色插图变得更加豪华了。 “要不要尝试加入吉祥物角色?”这样建议我的责任编辑和编辑部、以及mediafactory出版社的工作同仁,本集也承蒙各位的关照了。 负责出版、物流的人员,还有书店的工作人员,虽然我还是一个每逢新书上市就会紧张地到处巡店的胆小鬼,不过今后还是请您们多多指教。 此外,最不能忘记致上谢意的,就是本集也愿意赏光捧场的各位读者了。本系列能平安无事地出版到第三集,全是托各位的福。 那么,在此由衷期盼有机会与各位再见了! 田口一 大家好,我是田口一。 若提到本作的吉祥物角色,那便是古代荷姆库鲁斯的‘芙纽’了。 芙纽真的好可爱喔~芙纽。上一集甚至还跑到问卷明信片客串插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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