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中心纯爱》 邂逅篇 [第一章] 在光天化日的车站内,中条弘树为眼前的突发状况感到不知所措。 「够了!我实在无法再跟你交往下去了。」 女友郁闷地用指尖拨了拨及肩的长发,语气中夹杂着叹息。 「你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学国文的,你听不懂日文吗?我说我要跟你分手!」 「所以我才问你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啊!」 女友情绪激动的原因不外乎就是他没有注意到她刚剪的刘海、昨天的简讯没有回信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从学校回家的电车上开始的争执,一直延续到电车到站仍未停歇,她终于在下了电车的瞬间将情绪爆发出来。 弘树也知道自己对于一些琐碎的小事因为嫌麻烦而漠不关心,他也知道她对此有所不满,但他不明白这跟分手有什么关系? 而且,他自认已经尽己所能地做了最大的努力。 再说,自己对她也不是没有不满的地方,就这点来说他们只是彼此彼此。弘树不觉得自己必须承受她单方面的责备。 (——但是,为什么?) 女友对着满腹疑问的弘树爆发心里最大的不满。 「因为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怎……怎么会……」 弘树吞吞吐吐的,声音愈说愈小。老实说,他对自己的心情也没有自信。 会和同属n大文学院的她相遇,是在朋友的强迫下勉强参加的联谊。从那次之后,她就开始积极接近他,在大学里也常常与他攀谈。 「我喜欢你。」他们的交往始于她的告白,弘树是在赶鸭子上架的形势下答应的。他虽然欣赏她开朗的个性和时而表现出的娇羞,但老实说,他不清楚这份好感是否就是恋爱的「喜欢」。 不只是她。弘树从来不曾有过满脑子想着一个人、为那个人的一举一动而心跳加速的感觉。 他总是想,在交往后应该就会渐渐喜欢上对方吧?而这次也抱持着相同的期待。 「怎么不会!你至今曾说过你喜欢我吗?!」 「这……?」 面对一针见血的质问,弘树顺势含糊其辞地说,至少有一次吧?却见她眼神锐利地瞪着弘树。 「没有!一次也没有!」 「男……男人才不会没事把那些情啊爱啊挂在嘴边!」 「就算不说出来,平常也该用态度来表示吧?!连我的生日你都不记得,礼物也一次都没送过,整个暑假都说在写报告、论文和打工,都不肯拨一点时间陪我!!」 「唔!那是……」 被挑明身为男友的怠慢,让弘树毫无反驳的余地。 不过,每逢那种状况她虽然会抱怨几句,却没有继续闹下去,所以弘树丝毫没想过她会这么在意。 「一般人都会想为喜欢的人做些什么吧?!弘树,你一定没有心。反正你一辈子也无法喜欢上任何人!」 「……!!」 尖锐的言语让弘树一时语塞。 他无法反驳,是因为他心里某处也有些同样的想法,但是他没想到内心那份隐隐约约的不安,会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公然讲明。 「你就一个人终老一生好了!」 她火冒三丈地撂下一声咒骂,「喀喀」地踩着高跟靴子,走下车站的阶梯。 (……一辈子也无法喜欢上任何人……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弘树没有挽留住她,一个人留在月台上若有所思。 自从他懂事以来,他不曾和任何人有过长久的来往。 最大的理由是,他无法对任何人产生「好感」之上的感情。 话虽如此,他并非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提不起劲,也不是个性孤僻。 只是任何人都无法剧烈地动摇他的情绪。 到目前为止,他几乎将所有的人生都投注在大学里主修的「日本文学」上。 小时候,从绘本开始,他几乎读遍了所有童话书,沉溺在阅读的世界里;升上国中、高中,他总算确立了成为文学研究者的梦想。 他喜欢书本,也喜欢学习跟兴趣有关的东西;为了满足他的兴趣,花他再多时间和精力也在所不惜——然而…… (「恋爱」到底是什么?) 平常这个年纪的大学生,比起念书、专题研讨和阅读文献,他们对恋爱、联谊和性爱抱持更大兴趣或许是理所当然的;在大学里大家清一色都关心着:谁喜欢谁、谁和谁正在交往……对恋爱充满兴趣。 但是,弘树对于身旁的人热衷于恋爱一事,头脑虽然能理解,但感觉上却无法接受。 对弘树来说这并非一件好事。 虽然憧憬故事里所描述的疯狂的情感,却不曾对任何人产生剧烈的感情;他觉得自己似乎缺少了什么,看着身旁的人对某人如痴如狂的样子,便开始怀疑:无法对任何人产生恋爱感情的自己是不是不正常? (我……在感情面有所缺陷吧……) 弘树心想:或许也因为这种「缺陷」,才使得他不曾因为听不见某人的声音、看不见某人的身影而感到焦虑。 他并不是对女人没有兴趣。他也有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性欲,身体机能也很正常,或许是略为下弯的眼角和色调偏淡的发色,使得他乍看之下给人「游戏人间」的感觉,让只想逢场作戏的女孩子们对他趋之若鹜,有时他身边根本下乏女友做伴。 她也是受到弘树的外表吸引而接近他的人之一,但是弘树不懂得讨女孩子欢心、专心致力于研究的样子,与她心中所描绘的理想男友相差千里。 (但是她也没理由这么说我吧……) 『你就一个人终老一生好了!』 弘树反复思考她的话,心里顿时沉重了起来。深埋心底的自卑情结被人一语道破,让他有一种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感觉。 (我果然无法喜欢上任何人吧……) 弘树伫立在原地,一股无可言喻的空虚向他席卷而来,他的眼角滚落一滴泪珠。 「——奇怪……?」 弘树为落泪的自己感到震惊。或许她所说的话比自己所想的更让他感到冲击。 (自己虽然多多少少有所自觉,但是还不曾彼人当面讲明啊……) 弘树只能如此自我分析。倏地,他感到一道强烈的视线凝视着自己。 「……?」 搞什么啊!他缓缓地问看视线的来源,发现一名身材颀长、穿着学生制服的高中生站在那里。 (被他看见了吗……?!) 弘树慌慌张张地用手背擦拭眼眶,这才回想起自己身在何方。 他猛然环顾四周,发现月台上虽然除了那名高中生之外,就只有站务人员,不过记忆中刚下车时周遭还有几名乘客。 在众目睽睽之下丑态毕露的羞耻,让弘树刷地羞红了脸。「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这句话,就是在这时候使用的吧! 「……!!」 弘树一刻也不愿久留,转过身去,朝女友离去的相反方向快步离开。 (那小鬼搞什么!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有什么好看!) 一想起来就让他一肚子火。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争执的他们有错在先,不过一般人都会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吧? 那双坚定、深邃的黑眸令人印像深刻,加上黝黑的头发与制服,在映入眼里的光景中,唯独他的身影深深烙印在弘树心里。 那名高中生的表情不是轻视,也不是愕然,而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得入迷。 (反正一定是被她的气势给吓傻了吧。) 弘树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忘记那双眼了。 * 弘树与女朋友分手的消息,已经在友人之间传得人尽皆知了,每个人见到他都是一脸担心,语带同情地安慰他。 (那女人真是大嘴巴……) 她应该是到处向人抱怨分手的经过,以及至今所有的不满吧! 但弘树已经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或许他会暂时为友人对他的顾虑感到厌烦,不过一个月后一切都会风平浪静了吧——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不管别人怎么想,只要自己想做的事不受影响就好了。 「中条,你别难过。」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吧?要是想借酒浇愁的话我可以陪你!」 「……啊啊,谢了……」 弘树一脸敷衍地回答同学的安慰,匆匆忙忙地离开现场。要是他还傻傻地站在原地,铁定会被兴致勃勃的大家打破砂锅问到底。 (看来我似乎被设定成分手不干脆的男主角了……) 弘树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人言可畏」了。 他本来就没有任何「失恋的伤痛」,就算大家安慰他,他也不觉得高兴。 老实说,比起被女朋友甩了,她所说的话更让他大受打击。 身为一个人类,他一定是哪里不太止常吧?弘树不禁自嘲地笑了。 (算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现在他必须专心一致在该做的事情上。为了进入研究所,除了毕业论文之外,他还有一篇论文要写。 他转换自己的心情,来到研究室之前轻敲单薄的门扉。 「打扰了,我是中条。」 在听到回应之前,弘树就随手打开了研究室的门,同一时间,映入他的眼帘的是摇摇欲坠的「书山」,受到开门时的震动迎面倾倒而来。 「唔哇!危险!」 弘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双手防止山崩。 「……这个人,真是的……」 蔓延在眼前的光景与差点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危险,让弘树不禁叹了一口气。 弘树所属的n大文学院国文学系指导数授的研究室,还是一样令人叹为观止。 教授对文学的态度,以及他所发表的论文部教人肃然起敬,但他马虎随便的生活态度却也让人看不下去。连弘树都不禁佩服起能生活在这种环境里的教授了。 但现在不是佩服教授的时候,眼前的情况有点太过火了,他必须让教授好好自我反省才行。弘树提高音量地说道: 「教授!我不是老是提醒您要稍微打扫整理一下吗!」 弘树穿过难保不会再发生雪崩危机的「书山」,费尽千辛万苦来到研究室最深处的指导教授面前。 「哦哦,中条啊,我等你很久了,那边随便坐。」 「您以为这里还有空间能坐吗?有时间等我的话,不会稍微整理一下吗?」 给访客坐的沙发已经被满山满谷的书堆给埋没,这要叫他坐在哪里啊? 「等我想整理的时候就会整理了。」 「那不就表示您一辈子都不打算整理了吗?」 「不,我真的打算下礼拜就整理。」 教授对弘树气势汹汹的质问习以为常地对答如流。老是说着「下礼拜」,事实上已经过了两年了。弘树不禁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又是骗人的吧……您说有事找我,请问是什么事?」 弘树将构筑在沙发上的一座高塔移到桌子的空隙里,再将另一座高塔挪到角落后,总算是确保了一个人大小的空间。他在沙发上坐下,开口问道。 「啊啊,对了对了,我有事拜托你。」 弘树今天会来到研究室,明明是因为同学说教授急着找他,好像有事要拜托他。 话虽如此,老是找他要办的急事,至今没有任何一件是真的急事,一定又是在应征帮忙整理文献的工读生。 考虑到自己毕竟受教于他,总不能冷淡以待。不过,要是为了论文的事要他帮忙倒是无所谓,但如果要他整理这个房间,弘树打算拔腿就跑。 在弘树锐利的瞪视下,教授露出了明显不自然的笑容开口道: 「中条,你现在有空吗?我听说,你除了毕业论文以外,毕业学分都已经修完了吧?真不愧是我们文学院顶尖的学生啊!」 「我还有两.论文要写,一点也不闲。还有,您不用白费唇舌来夸奖我。」 弘树旋即反驳道。 从这时期就努力写毕业论文的学生并不多,但是弘树为了继续升学,他必须再写一篇论文,所以「闲暇」对他来说,其实遥不可及。 (好像不太对劲。教授会夸奖我的时候绝没好事。) 「啊——你想念研究所啊?不过多少可以挤出一些时间吧?我知道你一有空就会泡在图书馆里看书。」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 虽然有大半的原因是为了写论文,但他常常一沉溺在书里就忘了时间,所以他也无法完全否定教授所说的话。 「既然你那么闲,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一点也不闲!不过,教授所说的好消息,有哪一次真的是好消息了?」 愈是回想过去的种种回忆,让弘树不禁眉头深锁:每一件事光是回想,就让他感到身心俱疲。 「过去的事你就别在意了。事实上,有一个待遇很好的打工。你之前不是说去逛了二手书店,但是身上没有钱吗?」 「这倒是真的……您说的『打工』又是整理文献吗?」 若是如此,要他接受也无妨,因为教授的研究与自己的毕业论文的主题所研究的时代相重叠,虽然两者之间没有直接的关系,不过借由了解同时代的作家或许能有新的发现。 不过教授一口推翻了弘树的想法。 「不是,是家教。」 「啊?」 「这个啊——是我朋友拜托的,他的儿子是考生,但是因为上补习班与他的个性不合,所以就没有去。而且他儿子的个性好像相当悠哉,为人父母的感到非常担心,所以希望能找个大学生督促他儿子念书。」 (……直麻烦……) 弘树确实花了不少钱买书而需要钱。既然和女朋友分手了,他也在想是不是该去找份打工。 不过,打工的内容居然是家教?他都已经大四了,身为考生的记忆已经相当薄弱。如果是他擅长的领域,他勉强还能教教看,除此之外的科目他毫无自信。 「教授……!」 教授说完想说的话,就飞也似的离开了研究室。弘树想追上前去,却受到「书山」的阻挠而无法如愿。 「被他摆了一道……」 被书堆团团围住的弘树只能喃喃自语。 结果,弘树虽然诸多抱怨,但还是绕到书局去买了几本参考书和题本,然后前往家教学生家去。 弘树虽然心中百般不愿,但是这户人家是无辜的,要怪就要怪擅自接受别人的请托,再把责任全部推到他身上的教授。 弘树抿着嘴,尽量不把不满表现在脸上。他按下了门铃。 「叮咚!」响起一声铃声后,对讲机传来女性悠然的声音。 『请问您是哪位?』 「呃,我是田中教授介绍的……」 『啊啊!请稍等。』 不待弘树自我介绍完毕,对方似乎便已知道了他的来意。对讲机的声音倏地中断,门锁也自动打开了。 这是叫他自己进去吧?弘树犹豫了一下,打开门进入庭院里。爬了几级阶梯来到了玄关,门内传来有 人接近的声音。 「让您久等了。」 『喀喳』一声,出现在开启的门后方的,是一名温柔贤淑的女性。她应该就是学生的母亲吧? 为了不失礼节,弘树端正仪容,向她问候。 「初次见面。我是田中教授介绍来的,我叫中条弘树。」 「请进。外头很冷吧?等会儿我泡杯热茶。」 「好的。打扰了……」 「老师,您喜欢日本茶?还是咖啡?」 (……叫我「老师」啊……) 「咦?真的不用麻烦了……」 弘树为她的热心欢迎和不习惯的称呼感到困惑。自己还只是个大学生却受到如此礼遇,甚至还被称为「老师」!这让弘树感到诚惶诚恐, 「让您久等了。」 「不好意思。谢谢。」 轻放在弘树面前的茶杯散发出日本茶独特甘甜的淡淡香气。受到那股香气的引诱下,弘树轻啜一口茶,温润的味道在他舌尖扩散开来。 「……好好暍。」 弘树不禁赞叹道。并不单是因为使用了上等的茶叶,冲泡的人泡法也相当高明。对于独居的弘树来说,那杯茶有一种令他怀念的味道。 「好像很合您的口味,太好了。我很喜欢日本茶,这是我珍藏的茶叶呢!」 「谢……谢谢您,真的非常好喝。」 听到弘树的赞美,她笑颜逐开。 「听说老师在学校的成绩名列前茅,好厉害呀!您一定念很多书吧?」 「没这回事,我只是刚好喜欢念书罢了……而且我也没有特别的兴趣。呃……您可以不用称呼我『老师』。」 「可是,以后您就是野分的……啊,那是我儿子的名字。以后您就要当他的『老师』了呢!」 「哦……」 弘树还是无法习惯这个称谓,但是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接受了。弘树待茶冷了一些,便一口饮尽,然后提出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 「谢谢您的茶……请问令郎呢?」 弘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喝茶,也不是为了闲话家常,他是为了当家教而来的。 弘树的问题让学生的母亲露出伤脑筋的表情。 「我想他应该快回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好意思,能不能请您再稍微等一会儿?」 「啊,我没关系,请您别在意……」 弘树话还没说完,玄关便传来一阵声响。 「我回来了。」 「他好像回来了,我去叫他过来——野分,老师已经来了哦!」 野分闻言不禁语带惊讶。 「咦?难道是家教老师……?」 「对。你快点过来,老师已经等你很久了。」 「妈,你真的请家教了。」 「谁教你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快点过来好好跟老师打声招呼。」 依两人的对话听来,儿子似乎不想请家教。照这样看来,只要自己教对方一阵子后,再告诉他:「你已经没问题了。」似乎就可以无事一身轻了。 弘树在脑海中盘算着这些事的时候,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青年出现在他面前。 「您好,初次见——」 「……?」 弘树正纳闷他的语尾怎么断在奇怪的地方,抬起头来看他。映入弘树眼帘的那张脸却令他倒抽一口气,脸部神经抽搐。 (开玩笑……的吧……?!) 站在弘树面前的,就是前几天目击他被女朋友甩了的场面的高中生。不,更详细一点来说,他是看见弘树落泪的那名高中生。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他张口结舌地凝视着弘树。 「野分,这位是中条弘树老师。老师是n大文学院国文学系的学生。」 「……」 (这世界如果有神的话,我一定要诅咒他!) 竟然让他和目击自己丢人现眼样子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但是弘树不能在不知内情的家长面前表现出仓皇失措的样子,他试着亲切地跟野分打招呼。 「初……次见面……」 弘树死命控制他的脸部肌肉,才不至于使话僵在嘴边。 「初次见面。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数。」 「……好的。」 弘树强忍下转身就走的冲动,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道。他已经试着不将自己的不悦表露在脸上,但是皱起的眉问却背叛了他的努力。 响彻屋内的电话铃声,打破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喂,我是风间……是大嫂啊?嗯,没问题……咦?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不用在意,我家孩子都那么大了。」 野分的母亲在电话里聊了一会儿后,便告诉野分她要出去一趟。 「野分,你伯父好像受伤了,你伯母要去医院照顾他,我也去看看,他们家的小孩还小,所以我今天可能住在那边。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 「我没关系。伯父没事吧?」 「他好像没什么大碍,所以不用担心。不过一些手续好像很麻烦……总之,接下来的事就麻烦你了。老师,真不好意思,没能跟您好好聊一聊。」 「不,您不用放在心上。」 「详细的事,我们下次再说,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她再次道歉后,匆匆忙忙地开始准备出门,临行前还不忘叮咛儿子要好好看家。 「……」 房里只剩下弘树和野分两个人。弘树再度为房里飘起的诡异气氛皱起眉头。 (……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啊……) 被唤为「野分」的青年,端正的容貌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与一脸不知所措的弘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不会……」 「我叫风间野分。」 「……我叫中条弘树。」 两人的自我介绍里,隐约夹杂着佯装不知情的语气。 (这小子难道忘了那天的事了吗?还是说——) 「吓了我一跳。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相遇。」 「……」 至少你也装作你忘了这档事的样子吧!然而,弘树微小的期待瞬间化为泡沫幻影。更甚者,他居然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自我介绍,个性真是恶劣。 「对了,野分的『野』是原野的『野』,『分』是『分别』的『分』。这名字是『台风』的意思。」 弘树不知道野分是天生个性单纯,还是故意嘲弄他,无论如何,他的态度让弘树感到相当不悦。 弘树看了一眼不知为何一脸欢欣的野分,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不该接下家教这个工作的。不,正确来说,他并不是接下这份工作,而是被强迫推销。 不管怎么说,就算使出任何手段,他都不该来这里的,弘树深深体会到前人所说的「后悔莫及」的真谛。 总之,今天他人都已经来了,不论他说什么都无法改变这项事实。但是,如果可能的话,他实在是不想督促一个曾经看过他丑态毕露的人念书。 弘树重新细细打量这个名为「风间野分」的人。 那天弘树并没有注意到,原来野分的身高和体格部比他大上好几分。野分的身高大概超过一百八十公分吧!不过他也不是徒长身高,全身还包覆着匀称的肌肉。难道他有参加运动性社团吗? 再往上瞧,则是仿佛具有纯正日本血统般端正的五官,以及看似不甚松软的乌黑直发。而且,他还一定是时下难能可贵的彬 彬有礼的好青年。 「今后还请你多多指数。」 「喔,彼此彼此。」 那张带着不安的纯真脸庞像针扎一般刺痛着弘树的心。 撞见弘树和女友吵架的场面并不是野分的错,话说回来,是他们自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争执的,责任全在他们自己身上。 「弘树,你要不要再喝一杯茶?」 「好啊……你干吗叫我名字!」 弘树口气不禁变得粗鲁了起来。再怎么说他们也才刚见面,竟然就直接叫他的名字,装熟也该有个限度吧?更何况对方年纪还比自己小。 「不行吗?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不是行不行的问题……」 被野分用他那双仿佛大型犬般的眼神凝望,弘树便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坏事,心中涌起一股罪恶感,让他不得不有所退让。 不理会心神不宁的弘树,满心欢喜的野分一面泡茶一面继续说道: 「因为我第一次请家教,本来还很担心到底会来一位什么样的人。老实说,这是我母亲擅自做的决定。」 「是吗?」 野分将重新泡好的茶倒入茶杯里。弘树手里拿着茶杯,敷衍地回应。 「不过,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像弘树这么漂亮的人,我好高兴。」 弘树没想到会从野分口中听到这么肉麻的话,含在口中的茶全部喷了出来。一些茶不慎跑入了气管,让弘树剧烈地呛咳了起来。 (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你没事吧?我马上去拿抹布来。」 「你……你说谁漂亮啊……?」 「当然是弘树你啊。」 野分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反倒让弘树全身虚脱无力。 「不准说那种恶心的话!漂亮不是用在男人身上的形容词吧!」 「真的吗?对不起,我对文科有点不拿手。」 并不是文科拿不拿手的问题!弘树精疲力竭地将身体倚在沙发的靠背上。 「如果不能说你漂亮的话,该说你什么才好?」 「什么都不必说!」 「……我知道了。」 野分瞬时露出了垂头丧气的样子。这让弘树有一种野分头上有一双看不见的耳朵沮丧地垂下的错觉。 (我又没有对他做什么坏事……) 看样子和野分在一起会让弘树失去冷静。 果然还是拒绝这份家教的工作吧!用这种马虎的态度来当家教的话,弘树就无法全力以赴来教野分,而且他还有两篇论文要写,哪来的闲工夫照顾考生啊? 弘树心里虽然觉得过意不去,但还是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我说……」 「是。」 野分朝气蓬勃并且迅速的回应,让弘树反而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和他说话真的会乱了步调……) 弘树假装轻咳一声,重新振作起精神。该说清楚的话就必须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才行。 「今天因为没有人能过来所以我才来的,下次我会请别人来当你的家教。」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 野分显然对他所说的话脸色骤变。弘树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罪恶感,但还是狠下心来把话说清楚。 「我还有论文的事要忙,所以下次我会找一个比我更会教的人来——」 「我不要。」 「……你说不要也……」 「我只要弘树。」 野分坚定的语气让弘树一时语塞。野分一改温和的表情,拼命恳求的态度让弘树不禁心软。 「不是弘树的话我就不要。」 「你怎么……」 野分干吗那么执着于自己?难道他有什么理由非要自己当他的家教老师不可吗? 面对野分清澈真挚的目光反而让弘树无言以对。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也能完全配合你的时间。」 「既然如此,不是我当你的家教老师也没关系吧?」 既然野分能让步到这种地步,谁当他的家教老师应该都无所谓。弘树觉得野分并无需执着于他。 「不行!」 「莫名其妙!你为什么那么固执?」 「那是因为……」 野分一时语塞。野分明明那么执着于他,却不能告诉他理由吗? 「总之,我只能来今天一天而已。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开始吧——」 「为什么?」 「你很罗嗦耶!我不是说了我很忙吗?」 野分不可能没听见弘树刚刚说的理由,弘树为了让他死心又再说了一次他的借口。然而,野分却一脸认真地问他: 「——因为我之前看见你哭的关系吗?」 「……!」 弘树的心事被野分一语道破,不禁倒抽一口气。然而,野分并不就此作罢。 「所以你才不想见到我吧?」 「没……没这回事!」 弘树粗暴的语气反而成为被追问的材料。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要那么生气?」 「那……我……因为……」 竟然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高中生逼得哑口无言,一股气恼让血液直冲弘树脑门。弘树实在很想大骂一声:「别开玩笑了!」然后转身就走,但是这么一来自己好像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一样。 「弘树。」 「……!」 野分似乎不愿放过弘树一丝一毫的反应,正面凝视着他,弘树却尴尬地别过视线。弘树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开口说了一项提议。 「——这样好了,我这里有选来的题本,要是你能在明天之前把这些都写完,我就答应当你的家教。」 语毕,弘树从背包里拿出参考书和题本。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学力如何,所以弘树每个学科各买了几本不同的参考书和题本,要做完全部必须耗费相当的时间。 (这家伙听到这么无理的要求,在做题目之前就会先放弃了吧——) 「你愿意当我的家教老师吗?!」 野分瞬间笑颜逐开,弘树不禁为野分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反应怔了一下。 「等……等你写完再说。不过,如果你只是随便写写答案,或是有些题目略过不写,你就出局了。」 「要在明天以前全部写完吗?」 「你听好了,别想去买同样的题本回来抄答案,也不准请朋友帮忙写。」 「我不会这么做,我会自己做完题目。啊……不过,你不会要求我答案要写得完全正确吧?」 「不会。不过,如果你的正确率在一半以下的话,你就不用请什么家教了,给我乖乖去上补习班。我可不想花时间照顾那种笨蛋。」 「我知道了。」 野分非常认真地回答。 (这家伙……脑袋没问题吧……?) 弘树是因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但野分似乎有意奉陪到底。弘树本来还料想,野分应该会哭着向他求饶。 这个白痴是没看到眼前堆积如山的题本吗?还是他根本不明白题目的量有多少? 不过,教授说野分的学力程度很高,根本不需要请家教,所以野分才有自信在明天以前写完题目吗——? (不,这些题本的量可是不容小看。) 虽然必须向野分的干劲十足说声抱歉,不过弘树毫不担心野分写得完题目。 「如果你的正确率高达九成,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真的 吗?」 「是啊,要我倒立还是做什么的,都悉听尊便……你真的觉得自己写得完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希望弘树能当我的家教老师,所以我会全力以赴。」 「是……是吗……」 野分干脆的回答和灿烂的笑容让弘树不禁愕然。 竟然遇到了一个令人棘手的家伙。弘树忍不住诅咒起教授和自己的命运。 [第二章] 「怎么办……」 把题本全部写完就接下家教的工作——弘树不禁开始后悔昨天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脱口而出的赌注。 这么一来,弘树就非得再去一次野分家不可。当时,弘树只是想找一个借口逃离现场,没想到那个借口竟成了自掘坟墓的主因。 即使如此,弘树并不认为野分能写完那些数量庞大的题本里的题目。这么一来弘树便赢得了这场赌注,然后他就不需要接下家教这个工作,也再也不用去野分家了—— (……那么今天不去也无所谓吧?) 结果不用确认也知道。弘树已经向几个人提过来接替这份工作的事,接下来只要告知教授一声就可以了。 为了躲避野分居然做到了这个地步,弘树虽然觉得自己的作法有点过火,不过他再也不想见到野分了。 虽然大部分的因素是:「野分是目击自己落泪的唯一证人」,但更重要的理由是,他不擅长和野分相处。 或许是因为弘树至今不曾遇到像野分那种类型的人,所以只要和野分在一起,就会让弘树变得不像平常的自己。 和一个无法靠自己的步调沟通的人在一起,总让弘树感到惴惴不安。 弘树一边细想着这些事情,下了车站的阶梯,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回来了。」 「唔哇!」 弘树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身穿制服的颀长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一边走路一边想事情很危险哦。」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野分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这让弘树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惶恐。不过,野分就像是要否定弘树心里所想的事一般,说出了令人喷饭的话。 「我在等你。因为我想早点见到你。」 「……!」 野分用柔和的笑脸吐露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台词,让弘树哑口无言。野分略为腼腆的表情似乎也感染了弘树,让弘树感到脸颊一阵火热。 那张端正俊逸的脸庞不论露出什么表情都能对人产生影响力。明明知道他们两个人都是男人,不知为何,弘树见到野分就会感到不知所措。 「接下来要去我家吗?」 「啊、嗯……对……」 看来野分并不是看穿了他想直接回家的念头,这让弘树不禁松了一口气,含糊其辞地敷衍野分。 「那我们一起走吧!」 「……唔……」 就这样,两人并肩而行。但弘树还是感到一阵尴尬,他苦恼着不知该跟野分说些什么。 野分却似乎没有察觉弘树的烦恼,兴高采烈地与弘树攀谈。 「不过,仔细想想,弘树已经四年级了,有时候根本不用去学校上课,就算在车站等也不一定能见到你……」 「没错。」 「那这就是命运了!」 「……!你……你……你……你开什么玩笑!再……再说,你把题目都写完了吗?!」 为了阻止野分再说出令人害羞的话,弘树的语气变得粗暴了起来。要是再让野分畅所欲言下去,弘树一定会羞愤而死。 「写完了。」 「这样啊,你果然写完了……咦?!」 得到和预想完全相反的答案,让弘树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等等!他刚刚说的是「写完了」吗……?!) 野分的意思是,他真的把自己昨天留在他家的题本全部写完了吗?野分的表情看起来不像在说谎,但一时之间让弘树难以置信。 「我全部都写完了。不过题目的量太多了,熬了一晚的夜才写完的。」 这么说来,野分的下眼睑处的确浮现了黑眼圈。虽然野分平常看起来就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但是现在看起来比昨天更添加了几分疲惫。 「你该不会只是把答案随便写写吧……」 「我有好好作答,也没有看解答,所以你不用担心。要现在检查也可以。」 野分泰然自若的态度让弘树无言以对。 弘树接过野分从背包里拿出的一本题本,故作镇定地翻过一页又一页。就像野分所说的一样,题本里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解答。 「……答案对不对还是个未知数。」 「我觉得我已经尽力了。」 野分所写的答案与他谦逊的语气不成正比,弘树目前所看到的页数里没有任何一个错误。弘树匆忙地从背包里拿出解答,开始对照其它页的答案。 (喂,骗人的吧……) 弘树发现野分所写的答案不仅完全正确,而且一点也看不出是抄解答的影子。弘树发现这点,随即停下脚步。 「怎么了吗?」 「看……看来你真的写完了。」 弘树强压下内心的慌乱回答道。 「答案对吗?」 「照目前确认的地方来看,是还没发现任何错误,不过其他科目可就不一定了吧?」 弘树像是自欺欺人般地说道。 (没错,或许是因为这是野分的拿手科目。) 弘树心中怀抱着一丝希望,又开始迈步走了起来。 「啊,等一下。」 野分连忙追上因心急而步伐加快的弘树,不一会儿便追上弘树,与他并肩而行。就连和野分步伐大小的差异,都让弘树感到恼怒。 弘树气恼地加快脚步,野分一脸困惑地叫住他。 「弘树,你怎么了?时间多的是,你不用那么赶啊!」 「吵死了!」 结果,弘树持续以竞走般的速度走到了野分家。「……你根本不用请家教吧?」弘树将红笔放在阖上的题本上,话语中夹杂着叹息。 对完答案的题本里画满了红色圆圈(注:日本改考卷时,对的答案会用红笔画圈)。野分似乎对文科比较不拿手,但那也是在和理科相较之下。就如教授所说的,野分在学力上并没有任何问题。 弘树的感触已经远远超过惊讶,而是满心的佩服。 「没这回事。因为我并没有好好准备升学考试,所以感到有点不安。」 「那你就去上补习班!那里是靠这个赚钱的,他们会好好教你考试的诀窍吧?」 闻言,野分神色紧张地直视着弘树。 「我不是说了我只要弘树吗?再说,你打算反悔和我的约定吗?」 「话不是这样说……」 野分悲伤的眼神就像一只被舍弃的大型犬,阵阵撩拨着弘树的罪恶感。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那是……」 「因为你愿意当我的家教老师,所以我才会那么努力写题目!我……」 (啊啊,这家伙真的是烦死人了……¨) 明明被责怪的人是弘树,被野分这么一说反倒是弘树在欺负他一样。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总可以了吧!」 「弘树……!」 那一瞬间,野分脸上绽放出笑靥,让弘树难以相信世界上竟然有人能露出那么高兴的表情。 「……!」 野分灿烂的笑容打乱了弘树的心律。弘 树不知道自己心跳加速的理由,只是觉得体温好像有逐渐上升的趋势。 「谢谢。」 「不……不过,你要配合我的时间。」 弘树就是不甘愿乖乖就范,所以故意对野分摆出高傲的态度。明明输了这场打赌的人是弘树,但野分仍不以为意地微笑。 「是。只要弘树肯教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说过你不会增加我的麻烦吧?我只采用斯巴达教育!如果你不受教的话,我就立刻辞职。还有,时间要完全配合我。」 「是。」 「还有,来你家太麻烦了,下次你来我家上课。」 「咦?可以吗?」 野分闻言不禁略微瞠大双目。 「为什么不可以?」 正当弘树为野分一脸困惑的样子感到不可思议,野分才腼腆地把理由告诉弘树。 「没想到你会招待我去你家,所以我觉得很高兴。」 「笨……!不准把话说得那么夸张!」 野分毫不掩饰的喜悦反而让弘树感到难为情。明明就没有夸张到「招待」的程度。 弘树所住的公寓位于车站和野分的家中间,就在今天来野分家路上的岔路里。弘树只是觉得与其自己来野分家,还不如野分到他家还比较有效率。 「我房间很脏,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我会做好心理准备。」 「白痴!这时候你要说『我不会介意的』,这才有礼貌!你懂不懂啊!」 野分一脸认真地点头,弘树忍不住动手拍一下他的头。野分这种过于耿直的地方令人有点棘手。 「啊,对不起。」 「……真是的……」 弘树总觉得身心俱疲。依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真的能顺利地当好野分的家教老师吗? 不,姑且不论顺不顺利,弘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教他什么才好? 「你想考哪里?」 「n大的医学院。」 「哦……什么!医学院!?」 弘树以为野分会请他当家教,是因为志愿是文学院。 (喂喂,专业科目差太多了吧……) 再怎么说,对一个主修国文的人来说,如果是教现代国文或古文汉文,弘树还能自信满满,英文的话他也略有心得。 但是,弘树对数理完全不行。搞不好野分还比他拿手吧? 一个人再烦恼也没有结果,弘树决定直接问野分。 「那你想要我教你什么……?」 「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教我英文。还有,我对现代国文的长篇解读也不拿手……」 「我知道了。下次上课前我会准备好教材。」 从野分口中听到野分要自己教的是他的拿手科目,才让他心里松下一口气,心里不断模拟该从何教起。野分战战兢兢地唤了声弘树。 「呃,弘树。」 「干吗?」 弘树对野分一脸不安的样子感到奇怪而侧着头。野分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你之前说过,如果我答对九成以上的话就什么事都听我的,对吧?」 「……啊、啊啊,我是说过……」 弘树想起他不小心脱口而出「要我倒立还是做什么的,都悉听尊便」。直到野分提起之前,弘树早将这些逞一时口舌之快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野分特地向他确认这件事,难道是想叫他做什么吗? 弘树要野分写了那些为数可观的题本,说不定野分想对他进行报复吧?常言道:祸从口出。 「我现在还想不到要对你提出什么要求,所以可以先保留吗?」 听到野分这么说,才让内心七上八下的弘树松了一口气。 「我无所谓,等你想到再说。」 弘树绝口不提自己害怕野分对他提出无理的要求,反而表现出一副宽容的样子。这种时候,他真是恨透了爱虚张声势的自己。 「谢谢。」 「今天怎么办?你把我准备的题本都写完了……」 因为弘树完全没想到野分真的写得完题本,所以他什么也没有准备。 而且,弘树也觉得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除了配合野分的志愿校帮他掌握出题方向,以及让野分反复练习他比较不拿手的英文长篇翻译之外,弘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虽然我很想说『从今天起就拜托你了』——不过我好困。一松懈下来好像就变得全身无力了。」 「是吗。」 (他昨天好像熬夜作题目……) 一心一意想拜托弘树当他的家教的那份心情。 弘树在觉得野分太过胡来的同时,心中也涌上了一股对他的怜爱之情。虽然弘树不知道野分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自己,但是野分为自己全力以赴的样子并不让他感到讨厌。 「你今天就先好好睡一觉吧!我会把我家的地图画给你。还有,你的钥匙在哪里?我回去的时候帮你锁门。」 弘树,你已经要回去了吗?」 「你睡觉的话,我留在这里也没事做吧?」 「说得也是……」 「你的眼睛已经快张不开了,快去睡!」 「是……」 野分动作迟缓地站起来,乖乖地躺到床上。野分似乎真的很困,他在闭上眼睛的瞬间就立刻沉入梦乡,发出节奏规律的鼻息。 「……真是的。」 这句话弘树不知道说了几次,同时他的嘴角却也露出了一抹笑意。野分天真无邪的睡脸也诱发了弘树的苦笑。 被奇怪的人缠上了。弘树心里虽然还留有一点彷徨,但是他却不感到莫名其妙和怏怏不悦。 被对方看到自己丑态毕露的尴尬也在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 这或许都是野分的个性所致吧!率直、顽固、真诚,弘树有生以来真的第一次遇到像野分这种类型的人。 (他真的好像一只狗。) 弘树在面对野分的睡脸时所涌起的苦笑,转眼间变成了轻笑,这股笑意似乎暂时无法止歇。 [第三章] 在那之后,每个星期一、三、五就是弘树当野分家教的日子,地点在单独生活的弘树家。因为弘树说去野分家很麻烦,所以野分就像上补习班一样开始来往弘树家。 在要上课的日子,野分就会像一只忠犬一样在车站等弘树回家。然后,野分只要在车站看到弘树,脸上就会充满无限的欢欣。 (我好像拿他这点很没辄……) 弘树第一次遇到有人对自己表达这么纯真率直的好感。 野分的行为应该不是出自于恋爱感情,但是他毫无心机的一言一行,却常让弘树不知所措。 只因为被野分撞见自己被女友甩了和落泪的场面,弘树便不想当野分的家教而处处刁难。在看到野分率直和全力以赴的一面后,弘树感到无地自容。 弘树虽然一开始说他要采取斯巴达式的教学方式,但是野分不仅基础学力无可挑剔,吸收得也很快,又很认真地写完弘树出的习题,上课前也会用心预习,所以弘树准备的教材已经快追不上他的程度了。 面对勤学苦读的野分,弘树最近不断反省身为他的家教老师的态度。 「你不用老是跑来车站等我吧?」 弘树站在距离野分还有一点高度的阶梯上停下脚步,从野分上方用无奈的口气说道。 因为弘树不甘心站在野分身旁和他说话就必须仰起头来。 「啊,弘树,你回来了。」 野分闻声回过头去,在看到弘树的 瞬间,他的脸上似乎散发出光芒来。 只要看到野分,弘树总有一种野分会竖起头上那对看不见的耳朵、摇摆身后那条看不见的尾巴的错觉。 意识到野分的喜悦总让弘树内心骚动不已。弘树故意忽视这份感觉,重申他一而再、再而三说过的话。 「下次在我家等我!我不是告诉过你钥匙藏在哪里了吗?」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才十分钟的距离而已!而且,要是你在这种时候感冒了,我拿什么脸去见你高堂父母啊!」 「不用担心,我的优点只有身体健康。」 「住口!不准顶嘴!照我的话去做!」 「是……」 瞬间,野分看不见的耳朵和尾巴又垂了下来。 (我又没有欺负他……) 一个大个儿在面前表现出垂头丧气的样子,让弘树觉得自己似乎做了非常过分的事。 弘树看不下去野分无精打采地走路的样子,难得地主动向野分攀谈。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上补习班?」 「咦?」 「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不是要辞职,你放心吧。」 感觉到野分的耳朵似乎要垂得更低了,弘树连忙补充说道。 「除了自己以外每个人都是敌人,这种剑拔弩张的环境会让我感到窒息,所以我不喜欢那种气氛……」 野分的成绩优异突出,因此投射在他身上嫉妒和羡慕的眼光也格外强烈吧?虽然野分看起来总像是在发呆,事实上感觉是很敏锐的。或许光是待在补习班里就会让他感到苦痛万分吧! 以野分现在的学力来看,他可以轻松考上n大医学院,更甚者,就连国内水准顶尖的国立大学对他来说也不成问题。老实说,野分根本不需要上补习班,也不需要请家教。也就是说,其实弘树的存在对野分来说是不需要的。 「我本来打算上过几堂课就停止再请家教,毕竟这是我母亲因为担心我所以才擅自帮我做主的。」 「那你干吗死缠着我不放!」 「那是因为——」 野分话说到一半又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怎样?」 「我还是保密好了。」 「喂!不要把话说到一半吊人胃口!」 「对不起,不过现在说出来我可能会无心念书。啊,对了,既然如此,等我考上n大我再告诉你。」 野分虽然口中说着道歉的言语,但是他似乎无意再说下去。 考不考得上大学也要等明年才知道,有什么理由非得拖延到那时候不可? 「你考不上也没关系,现在就给我说!」 「居然对考生说这种话,好过分。」 「谁叫你要说这种吊人胃口的话!」 「……不过,等我考完试我一定会告诉你。在那之前,能不能请你等我?」 「你干吗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野分的话让弘树觉得他好像在对自己告白一样。而且,弘树在意识到那双漆黑的瞳眸映照着自己的脸庞的瞬间,体温莫名地急速上升。 (怎……怎么回事……) 鼓噪的心跳仿佛要将每次的脉动传达到指尖一样。弘树对这份前所未有的感觉感到不知所措,只能游移视线四处张望。 「我真的很高兴来当我家教的人是弘树。你的教法让人没有压迫感,还能配合我的步调,所以非常好懂。」 「多谢夸奖。」 弘树被人当面赞美反而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 弘树并不是配合野分的步调,反而是学生太过优秀让弘树几乎应付不暇。 弘树把论文抛在一旁不写去帮野分选习题,还向医学院的友人打探考试的诀窍。赌上他的自尊,这些事绝不能被野分知道。 (话说回来,我干吗那么拼命当他的家教啊?) 虽然野分自己也肯求上进,但弘树认为自己也没必要削减自己那么多时间来教他啊! 明明是自己的事,弘树却越来越不明白了。 「弘树,你要去哪?」 「啥?」 他们两个明明是并肩而行,弘树却听见野分从后方叫他的声音。弘树觉得莫名其妙地转过头去,发现野分脸上的表情更令人不解。 「你走过头了吧?」 「……!我只是不小心发呆了一下!」 弘树沉溺在自己的思考中,丝毫没有发现早已超过他所住的公寓了。平常的弘树根本不会做出这种脱线的行为,他不禁因丢脸而脸颊发烫。 弘树连忙走回去,迅速爬上公寓的楼梯。他将手伸入外套口袋想拿出钥匙,却因为焦急而遍寻不着。 「钥匙不是在裤子的口袋吗?」 「我知道!」 野分在弘树找到钥匙前早一步说出了它的下落。自己今天竟然洋相尽出,这次反而换弘树沮丧了起来。 「你是不是累了?果然都是因为我提出无理的要求……」 「不是!我只是在想论文的事,你不用在意。」 弘树当然不可能说自己在想的是野分的事。不过他确实也有在想论文的事,所以他不算是在说谎。 (我干吗要为野分这么着想?) 以前的弘树如果觉得自己太过勉强,就会要野分让他请辞家教的工作。 弘树心情复杂地打开门,要野分进入狭小的屋内。这间一房一厅的公寓并不宽阔,野分一进来就更显狭隘。但是,之前朋友在饮酒作乐后住在他家时,虽然让他感到家里杂乱不堪,可是和野分两人独处时,却丝毫没有这种不悦感。 (这家伙又很有礼貌……) 野分丝毫没有男生惯有的邋遢性格,当弘树在改他的作业时,他会主动收拾弘树还没洗的脏衣服。一定是因为家教好的关系吧! 「弘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没什么……对了,我去泡咖啡,你一定觉得很冷吧?」 他似乎不经意地凝望起野分的脸了,最近的自己果然很奇怪。弘树站在玄关旁的厨房里,才刚拿起茶壶,野分就从旁伸过手来。 「我来泡就可以了,请你帮我改作业。作业在我的书包里。」 「哦,好。」 野分驾轻就熟地烧水,从上方的碗橱拿出两个马克杯,这里俨然已成为野分自己的家。弘树用复杂的心情偷瞟野分,一面听从所言从野分的书包里拿出自己交给他的n大历年考题。 弘树随手拿出上衣口袋里的眼镜戴上,像平常一样在矮桌上对起答案。 (……答案正确到令人生气。) 连一个粗心拼错的英文单字都找不到,弘树开始怀疑起自己当他家教的存在意义。野分唯一的弱点是长篇文章的解读,但在弘树教他诀窍后,似乎已经完全成为野分的拿手项目了。 「怎么样?答案对吗?」 「完全正确。你要不要改变志愿?考n大太浪费了。如果你执意考国立医大的话,考t大的医学院不就好了?我想以你的实力一定会应届考上。」 弘树转头回应从厨房传来的野分的声音。以野分的头脑,要上哪所大学根本是任君挑选。 「导师也是这么说。」 「那你干吗考n大?你该不会是想说n大比较近吧?」 「这也是原因之一。」 「这是什么烂理由!」 弘树不曾风闻n大医学院里有哪位教授名闻遐迩,为什么野分非n大不念? 不久,茶壶发出水煮沸的尖锐声响。野分泡了两杯速溶咖啡端上矮桌,若无其事地和弘 树说话。 「弘树,你的论文进度还好吗?」 「多少有在进行啦!毕业论文已经有头绪了,另一篇就……」 老实说,弘树论文写得并不顺利。正想着手写论文时,不知为何又在意起野分的事,因此进度不如预期。 到书店时,也是不自觉地先朝参考书区前进。 「也就是说,有一篇快写完了吧?好厉害。」 「一点也不厉害。我没有参加就职活动,把时间全部拿来写论文了。」 「弘树将来想当什么?」 「你以为你在问小孩子吗!总之,我想成为学者,但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光靠研究搞不好会三餐不继,或许我的想法太天真了吧?」 当同学们穿上黑白色调的套装,四处奔波到磨破鞋底时,自己却泡在图书馆里看书,或是逛逛二手书店。 虽然弘树所选择的学者的道路并非轻松惬意,只是看着朋友一脸疲惫地抱怨东、抱怨西时,总让弘树心里油然而生一股罪恶感。 自己这么做真的好吗?弘树时而会对自己下定决心选择的将来感到迷惘—— 「没这回事。你是在追逐自己的梦想,这是不变的事实。所以我觉得弘树很厉害。」 「……!不准说这种让人脸红的话!」 弘树还是无法习惯野分真诚率直的言语,他语气粗暴地掩饰自己的难为情。野分的单纯对弘树来说太过耀眼了。 「对不起,我没有自觉到这点。」 「……真是的……」 弘树虽然口出恶言,但同时他也发现自己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或许弘树心中的迷惘比他自己所想的还要来得深,然而野分的一句话却消除了他在原地打转的踌躇不安。 弘树用手按住发热的胸口。 (我果然拿他没辄。) 弘树在不被野分发现的情况下苦笑了一下。 「想成为学者的话,也就是说你想成为大学教授吗?」 「也可以这么说。」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在进入研究所后也能留在大学的研究室里。虽然这么一来他就被赋予了教学的义务,但同时也确保了他的研究环境。 「我觉得这个工作再适合你不过了。」 「适合我?我身旁没有人说过这种话。」 不过嘴巴尖酸刻薄的朋友倒是常说,像他这么粗鲁的人能立足杏坛吗? 「那些人只是不了解你罢了。弘树的教法简单易懂,而且又很细心,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好老师。我也希望弘树能一直当我的家教老师。」 「就……就算你称赞我也没有任何好处。」 明明只要坦率地向野分道谢就可以了,偏偏弘树又要言不由衷地口出恶言。弘树在陷入我自厌恶的同时也偷偷打量野分,他脸上还是挂着一贯温和的微笑。 「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能像这样一直教我就行了。啊,不过——」 野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话说到一半就停在嘴边。 「不过什么?」 「弘树,你之前说过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会照做,现在还算数吗?」 「啥?哦,算数啊。」 弘树下意识地点头后才发现后悔莫及。如果他说「期限已经过了」,就可以了却一件麻烦事了。野分会特地向他询问,表示他也有相当的要求。 但是在口头上占人家便宜并不符合弘树的个性。弘树虚张声势,不小心说出了违心之论。 「想……想要什么你尽管开口。反正当你的家教也让我赚饱了荷包!」 「你下次能不能陪我去书店?我想买参考书,但是不知道该买哪一本比较好,所以希望你能陪我一起选。」 野分清心寡欲的请求反而让弘树大感失望。 野分正经八百地再次提起这件事,让弘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没想到只是这点小事。弘树不禁开口问他除此之外还想要什么。 「……只有这样吗?」 「是。」 「真的只要这样就够了吗?」 「是。啊,不过如果你没时间的话也不用勉强。」 在弘树的几番确认下,野分的语气也逐渐转弱。弘树觉得野分的样子太过滑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去书店的话,我随时都能陪你去,放心吧!」 「那么……!」 弘树的话让野分的眼瞳闪耀起光芒,他的表情看似放下了一颗心中的大石头,也像是感到喜悦。 「下星期日可以吗?隔壁车站附近的书店的书比这里还齐全,我们去那里买吧!不过只是这样的话未免太过无趣,那天中午我请你吃饭。」 弘树这番话是体谅野分一直闷在家里对精神也不健康,偶尔也该喘口气。不过这次反而换野分向他确认了。 「真的可以吗……?」 「偶尔让大人作做面子嘛!而且你又那么认真,就当作是我奖赏你吧。」 「是!」 没想到只是请野分吃顿饭就能让他高兴成这样,弘树心里不禁随之雀跃。看到野分的笑脸竟然让自己那么高兴,弘树为此感到不可思议。 「约在s站前面的喷水池前可以吗?」 就算是不熟悉当地的人也能立刻找到那里。弘树的这层考虑却让野分发出了惊人之语。 「我知道了——这样一来,我们好像在约会一样。」 「不……不准说这种蠢话!我们两个都是男人耶!」 还好弘树嘴里没有咖啡,不然那琥珀色的液体将撒满桌面了。 「说得也是。对不起。」 「真是的……」 就算野分痴呆的地方已经是无药可救了,但是一个人神经再粗也该有个程度。 真希望野分能多少学会看场合说话。弘树心里抱持着这种小小的期待,下一秒却在野分的疑问下幻灭殆尽。 「弘树,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你是在嘲弄我吗?当时你不是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吗?」 为什么他非得跟野分说这些话不可?弘树恨不得早一日忘记那天在车站落泪的事,偏偏野分又唤醒他的记忆。 「啊……对不起……」 「白痴,道什么歉!你这不是叫我更无地自容了吗?那件事我已经没有放在心上了,你用不着介意。」 「但是,你那时哭了——好痛!」 弘树握紧右拳朝野分头上挥下,赏他一记漂亮的爆栗子,发出「叩!」的声响。 「你再说我就揍你!我那时没有哭,只是沙子跑到眼睛里了!!」 「就算我没说,你还不是打我了……」 「住口!废话少说!快念书!你可是一名考生!」 弘树疾言厉色地训完话,野分乖乖闭上嘴巴不敢多言。 弘树用双手拍拍脸颊,提振松懈的精神。 [第四章] 「今天课就上到这里。」 教授的一句话让教室里的空气倏地缓和了下来。这堂不是必修课,教授也非常严格,所以在学生之间没什么人气。来修课的学生不是单纯对课程有兴趣,就是因为陷入毕业学分不足的窘境才会来上这门课。 在为数不多的学生里,弘树总是坐在最前排听课。就在弘树将笔记收进背包里时,身后传来呼喊他的声音。 「喂,中条。」 「是木村啊。干吗?又想借笔记?」 站在弘树身后的是常带他参加联谊的朋友,也可以说因为木村的关系,弘树才会和前女友认识。 「不愧是中条,真是明察 秋毫啊~」 「a套餐的餐券一张。别以为我每次都会白白借你影印。」 「我知道啦!你要白饭加大也可以哦!」 弘树不禁为木村的慷慨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说道: 「你好好来上个课吧,今天已经是第三次迟到了吧?下次再迟到你就玩完了哦!」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迟到四次就拿不到学分,这个要求太苛刻了吧!再说,我晚上打工到很晚,早上根本爬不起来上第二节课啊!」 「这关系到能不能毕业耶,暂时减少打工的时间不就好了。」 「这样一来我的薪水会减少啊!现在不好好赚钱,寒假就不能出去玩了,圣诞节又快到了,我也想去滑雪。啊~哪里会有能一口气赚满荷包的打工啊……」 「鬼才知道!」 到底打工和课业哪个比较重要啊?如果木村以后想从事相关方面的工作才拼命打工,那么弘树也无话可说。结果对木村来说,重要的是薪水,而不是工作内容。 而且木村打算把钱全部花在玩乐,这让弘树惊讶得无言以对。 「对了,中条,你现在在当家教吧?听说是田中教授推给你的,你真的在做哦?」 「哦,对啊。」 「你去当家教没问题吧?那个高中生吓都被你吓死了吧!你虽然长得还不错,但是个性冷淡又傲慢了点。」 「你管我。」 木村的话不偏不倚地戳中弘树的痛处,让弘树顿时怒火中烧。 弘树知道自己个性冷淡,言语乏味,其他的朋友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他也有所自觉自己收取野分父母给的金钱来教野分,对野分的态度却非常傲慢无礼。 不过在教野分时,他可从不曾敷衍了事。 之前野分也称赞他教得很好。或许这多少只是客套话,但如果野分对他不满的话,应该不会让他继续当家教吧! 「我听说那个学生成绩非常优秀,所以这个工作凉得很,而且薪水还很高,是真的吗?」 木村凑近弘树脸旁低声道,看来这才是他叫住弘树的目的。为什么这世上会有那么多人爱嚼舌根? 「没你想得那么轻松,他很快就能做完习题,为他找新的题本很麻烦;在那种不上不下的时间上课,那一整天什么事都不能做了。」 如果弘树想偷工减料也不是办不到,但一旦他接下这份工作,他就不能用半调子的心态来做。 而且,弘树只要一想到野分在家里等他,回家时他就不能跑到别的地方晃晃。因此,弘树例行公事的二手书店巡礼目前一直无法成行。 「哦,真的啊。我听说你不想干了,本来还想接替你的。你今天要去家教吗?」 「今天不用。」 「那要不要一起去喝酒?今天我d大的朋友说要带女孩子们来,要不要一起去散散心、透透气?d大的女孩子以可爱闻名的哦!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木村明明面临着毕业危机,为什么他还能那么自在悠哉?真希望木村能稍微有点危机意识。 「不去。我今天要赶论文的进度,最近都没空动工。之后,我还要找家教上课用的教材。」 有时,如果弘树找不到他想用的教材,他就会自己出题目。就是因为做这些事才让他的论文没有任何进度,但弘树却不因此感到不满。 教授刚将这个工作强推给弘树的时候,弘树确实有找代理的人。不过,现在弘树丝毫不考虑让人代替他去当野分的家教。 一方面是因为野分的热诚,另一方面,两人相处的时间让弘树感到非常自在惬意。不知为何,在野分面前弘树就能表现出他最自然的一面。 「什么啊,真无趣。你就是这样才会被女朋友甩了。」 「你管我!」 果然自己被甩的传闻也传入木村耳里了 这件事弘树并不怕被人知道,但是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倒也让人怒火中烧。 安慰弘树的当事人明明和女朋友分得更快,却绝口不提自己的情况。弘树虽然想反驳回去,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成熟一点而隐忍了下来。 「说你也会去的话,就有很多女生会来。还是你家教的学生太可爱了,让你没有余力向外发展吗?」 木村臆测弘树想对学生下手,让弘树不禁嗤鼻一笑。率直的野分确实是有他的可爱之处,但野分的可爱和女孩子大有不同。 「白痴!我学生是男的。」 「男的?拜托,你明明觉得麻烦还做得很认真,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企图咧!」 看见友人打从心里感到失望的样子,让弘树不禁轻笑出声。 「我本来就很认真。」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你看起来很快乐,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真的吗?」 (很快乐?我吗?我到底哪里看起来乐在其中了?) 那个麻烦又费事的工作让他乐在其中? 木村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弘树感到迷惘。他的心情虽然不像第一次去野分家那样沉重,但是他也不觉得自己乐在其中。 再说,当家教有什么好乐在其中的?弘树自觉自己为了木村不带任何意义的一句话而心情动摇,他连忙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我下节空堂,你下节有课吧?不快去没问题吗?」 弘树看向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提醒木村,木村顿时脸色骤变。 「死了!下一堂在第三栋上啊!」 第三校舍和他们现在所在的第一校舍正好位于校园的两端,用跑的过去也必须耗费不少时间。现在赶过去的话,勉强能在敲上课钟之前进教室吧? 「你可不要到了这种紧要关头,才因为毕业学分不足而延毕啊!」 「吵死了!我死也要毕业给你看!」 木村没好气地说完后,便匆匆忙忙离开教室。弘树目送他离去的背影。 在好不容易回归宁静的教室里,弘树才无奈地喘口气。木村人不坏,但是喜欢说长道短,和他在一起让弘树感到疲惫。 弘树无法理解为什么木村总是一副情绪高昂的样子,不过弘树只是纯粹佩服木村。 然而,弘树万万没想到木村竟然会形容他「乐在其中」。 (也不是说一点也不快乐啦。) 野分学习吸收得快,让弘树也不禁燃起了教学的热诚,所以弘树才会那么认真地为野分找教材、出题目。 回想自己的行为,让弘树不禁面露苦笑。或许那句「乐在其中」很贴切地表达了现在的自己吧。 「接下来去做正事吧!」 在这种地方发呆只是白白浪费时间,空闲时间应该有效利用。弘树拿出背包离开教室,前往大学校内的图书馆。 * 弘树站在车站前的喷水池前,瞟了一眼戴在左手上的手表,叹了一口气。距离他和野分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今天只是出来买东西,不知为何,弘树竟比平常早起,甚至没有再睡回笼觉。从一大早他的心情就无法平静,因此比约定时间还要早到达约定地。 (我在雀跃什么啊……) 弘树用脚尖踢地上的瓷砖,心中不断咒骂自己。他现在的行为跟第一次约会而心头小鹿乱撞的国中生有什么两样? 不,弘树第一次约会时也没有这种感觉。虽然当时他仍感到有些紧张,但是觉得麻烦的心情居多。 弘树正在发呆的时候发现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然后传来野分微略急促的喘气声。 「早安……!」 「早。」 「不好意 情敌篇 [第一章] 「啊,中条老师!」 「啊?」 在前往下一堂上课教室的途中,中条弘树被一群在走廊上热络聊天的女孩子叫住。 她们是修弘树专题研讨课的学生,弘树总觉得她们今天的情绪比平常来得高亢,是他想太多了吗? 「你们还在做什么?不是快上课了?」 学生们就像脚底生了根,完全没有打算移动的迹像。弘树摆出老师的架子出声提醒,她们却个个噘起嘴来反驳: 「还有七分钟耶!中条老师每次都太早来教室了啦!」 「不过提前五分钟而已,哪里早了。」 「但是,其他老师都会迟到两、三分钟耶?」 「你们是付学费来学校念书的,老师迟到有什么好高兴的!」 「中条老师真的很认真耶~会上到最后一秒钟才下课的,也只有老师了吧!」 「你在说什么……为人师表,怎么可以不认真?」 弘树是任教于n大文学院国文系的助理教授。 年纪轻轻就能爬到这个职位,来自于他踏实的研究态度。弘树虽然感到自负,却不因此就骄傲自满。 不过,他的成就却也无可避免地招来妒忌或好奇的眼光。天生偏淡的发色,和略为下垂的眼角,让弘树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使得许多人都无法相信他竟然是大学助理教授。 为了不落人口实,再加上一份培育后进的责任感,弘树上课时总会不小心太过卖力。 在文学院里有无数堂课,都只要意思意思出席一下、最后再交份报告就能拿到学分;也有不少教授,上课时只是照本宣科地朗读几十年前做的讲义。 但是,弘树从学生时代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学生付钱来学校上课,老师却以敷衍了事的态度教学,岂不是太对不起学生了吗? 所以,弘树从以前便下定决心,要是自己当上老师,他一定要诚心诚意、竭尽所能地教书。 我们刚刚是在聊校庆的事啦!老师,您知道校庆的传说吗?」 「啥?那是什么?」 瞬间转换的话题让弘树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经大脑地回了一句。 不理会弘树的一脸诧异,她们的情绪更加兴奋。 「咦?连不是n大毕业的村上老师都知道耶?」 「中条老师就是对这种事少根筋,不能苛求他啦~」 「……真抱歉,我就是这么无知。」 她们的畅所欲言,让弘树皱起了眉头。但是,为了这个发脾气又显得自己不够成熟,于是弘树只好把怒气往肚里吞。 「那我们来告诉老师!」 「只要在校庆期间告白成功,就能永远得到幸福哦!」 弘树听完这个令她们兴奋莫名的传说内容,有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 「这个传说太笼统了吧?只要在校庆期间告白的话,不管世界任何角落都无所谓吗?」 「当然要在学校里才行罗!啊,还有,告白时不能被别人看见,绝对要在两人独处的时候!」 弘树虽然清楚女生对恋爱话题的兴致勃勃,但是这个传说也太过轻而易举了,任谁都能轻松办到。 八成是哪个碰巧恋情开花结果的毕业生,把这种传说散布出去的。 「欵,这种故事很常见嘛!」 「喔,老师一定是觉得这种传说很无聊对不对?可是,我们学校的传说可是货真价实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们快进教室。我也要去上课了。」 「很过分耶!老师还是不相信对吧?」 看弘树做出赶人的动作,其中一名女孩子还鼓起了腮帮子、愤愤不平。 不管心里相不相信,为人师表的他,怎么能跟学生一起讨论传言,然后以讹传讹呢? 弘树因为在教授中年纪很轻,与学生的年龄也相近,所以学生和他之间比较没有隔阂。但是,弘树希望学生对他的态度能够多一点尊敬。 弘树正要转过身去,一个戴着眼镜、默默听大家说话的学生缓缓开口了: 「老师,您知道近代文学的佐藤老师和师母的故事吗?」 「喔,就是每天都吃爱妻便当,还把老婆和女儿的相片放在车票夹里的那位老师吧?」 听到在校内以爱妻闻名的教授的名字,弘树本想当作耳边风,却又停下了脚步。 如果他的印像没错的话,佐藤教授的大女儿明年就要参加成年典礼了。佐藤教授和妻子已经结婚多年却如胶似漆的模样,羡煞不少人。 「其实,佐藤老师也是这里的毕业生。他是在大四那年的校庆,向师母求婚的。我们是从佐藤老师班上的学生那里听来的,可信度很高哦!佐藤老师还说,他现在还是对师母神魂颠倒呢!」 「……哦?」 「还有,我们研究室的学姊、现在是散文家的大川诗织,和她丈夫也是有名的恩爱夫妻呢!她还在自己的书里写到这个传说哦!还有,去年毕业的社团学长,也是在校庆时向喜欢的人告白后开始交往的,上礼拜才刚举行结婚典礼,现在过着甜甜蜜蜜的新婚生活哦……老师不觉得这个传说不见得是空穴来风吗?」 「嗯……」 这名学生一脸认真、口若悬河的描述,让弘树不禁听得入了神。 (永恒的幸福啊……) 弘树的脑海中浮现恋人的脸庞。 经过了百转千折,弘树和恋人才能相恋至今。但是十年、二十年后,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厮守在一起吗? 在童话故事中,只要两人心意相通,便能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但在现实生活里,结合只是一切的开端。 两个人必须共同用心经营,才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人都是善变的。刚开始交往时的热情,很难维持到天长地久。 许多时候,只要生活步调不同、聚少离多,心意就会发生改变。有时为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就很容易因心烦而发生龃龉。 「喜欢」的感觉愈强烈,产生的摩擦反而愈难消失。无法坦率地表达感情,却将那份烦躁迁怒在对方身上。 其实,只是希望慰劳对方的辛劳,向对方撒撒娇罢了—— 「老师校庆时有什么计划?」 「啊?」 「您不邀女朋友来吗?」 「别……别说傻话了!那天我要监督你们耶!哪来的闲工夫做那种事!!」 开门见山的询问,让弘树狼狈得忘了装出一如往常的冰冷态度。加上自己刚刚又正好在想恋人的事,所以不禁面红耳赤。等他察觉说溜了嘴,也为时已晚了。 「这么说,老师真的有女朋友罗!真是天大的八卦耶!」 「是喔——对方是怎么样的人?」 「比老师年纪大吗?是美艳型的?还是可爱型的?」 「不准开大人玩笑!」 学生们兴致勃勃地围在弘树身边,让他忍无可忍地拉高嗓门。不过,他的训斥一如往常地并没发挥功效,学生们反而更兴奋了。 「别吵了!快去上课!」 「是~」 女孩子们吱吱喳喳地走进附近一间教室。 「……真受不了……」 弘树叹了一口气,走向走廊最底处的教室。 看了一眼手表,距离上课时间还剩下一分钟。弘树从不曾请假,也都在上课的五分钟前就走进教室。他今天的姗姗来迟,想必吓到了不少学生。 弘树大步走着,不经意看向窗外,见到许多用油漆绘制的看板排列在地面上。还有几个人,正趴在未 完成的画板上面继续奋斗。 弘树告诉自己,现在距离校庆已经不到十天,学生会心情浮动也是无可厚非的。 (……校庆的传说啊。) 女生们真的相信这种杜撰的谣传吗?只要在校庆期间告白,就能够一生幸福快乐的话,连弘树都想试试看。 (不过,该怎么做呢?) 弘树的恋人之前还在n大就读,但是现在已经毕业了,不可能跑来学校凑热闹。 而且,弘树还被迫接下了校庆期间文学院总监的重责大任,连原本可以休息的周末假日也不得不来学校。 『——老师不邀女朋友来吗?』 弘树猛然想起学生刚才说的话。 (邀他的话,他会来吗……) 他们最近的生活总是擦身而过,就连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也只是匆匆一眼。 弘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休假,偏偏又遇上了校庆。他原本已经放弃和恋人共度周末,不过如果对方肯来的话,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反正,说是监督学生,其实也只能在一旁闲得发慌。只不过在校庆约会,或许听来很幼稚…… 「……师……老师?中条老师?」 「什……什么事?」 背后冷不防传来的声音,让弘树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慌忙转过身去,发现是一个经常迟到的男学生,叫作桥本。 桥本的个性稳重,上课的态度比任何人都来得认真。戴着眼镜、人高马大的他让弘树必须仰头说话,是一名令人印像深刻的学生。 加上桥本也有选修弘树的专题研讨课,所以更记住了他的脸。 桥本虽然常常迟到,上课却非常专心。弘树感到不可思议,于是有天便问他迟到的理由,他的回答是:「我为了赚生活费,所以在打工。」 知道现在还有像他这种自力更生的学生,让弘树不禁感到敬佩。话说回来,从前好像也有某个跟桥本很像的家伙? 「您没事吧?好像想事情想得出神了……」 「啊,我没事,只是睡眠不足,所以有点头晕而已。」 弘树用临时想到的借口搪塞过去。他怎么可以让人知道,在课堂上以严厉闻名的自己,却站在走廊上做白日梦呢? 「您身体不舒服吗?今天还是停课比较好吧?」 「这堂课结束就是午休,撑一下下就没事了。抱歉,让你担心了。快进教室吧!」 弘树督促桥本先进教室。他则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内心情绪。 (还好没露馅……) 自己刚刚或许已经面露傻笑了。就算因为见不到恋人而欲求不满,在教育的圣地胡思乱想,简直是莫大的失态。 弘树重新绷紧脸部肌肉,摆出一副教授的表情,打开教室的门。 「抱歉,我迟到了。现在开始上课。」 上完课后,弘树像往常一样来到了恋人的家。 弘树用备份钥匙进入黑暗的屋内,打开电灯。 在空无一人的宁静屋子里,弘树无力地垂下肩膀,叹了一口气。 「……他果然还没回到家。」 加上今天,他们已经整整一个礼拜没有见面了。上礼拜好不容易碰到面,他马上又被医院紧急召回,两人一起度过的时间还不到三十分钟。 以恋人睡眠时间不足、三餐不正常为由,弘树总是先过来做好饭等他的习惯,究竟是从何时养成的呢? 原本是想替生活步调无法配合的两人多少增加一些交集,但是看来似乎成效不彰。弘树的家离这里有段距离,他总是想着再等十分钟、再等五分钟,直到逼近末班车的时间,却还见不到恋人的身影,才不得不回家去。 这里离弘树任教的学校较近,就算留宿一晚,隔天到学校上课也不成问题。但是顾虑到恋人回到家已经精疲力竭,第二天一早又必须早起,所以弘树不希望他为自己耗费不必要的心力,因为希望两人能够长久交往,所以他最不希望的就是给对方添麻烦。 (啊,不见了……) 弘树手上提着超市的购物袋,瞥了一眼小巧的客厅,确认他昨天做好放在桌上的食物被吃得一干二净后,才松了一口气。因为见不到面而累积下来的不安,也在这一瞬间稍微缓和了。 做菜虽然不是弘树的拿手绝活,但是他在思考菜色时总会考虑到营养均衡。为了生活不规律的恋人,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接下来……」 弘树套起披在椅子上的围裙,卷起两边袖子。他一面将刚买回来的菜放进冰箱,一面盘算着做菜的程序。忽然,玄关门「磅!」地一声被打开,气喘吁吁的恋人风间野分冲进房里。 「弘树!」 「什……!?」 弘树还来不及讶异,就像被卷进了台风眼一样,被野分一把抱进怀里。 「——我终于见到你了。」 「野……野分……?」 「这个触感……我不是在做梦吧……」 (简直是帅到令人发指……) 就连身为同性的弘树,也不禁为野分的俊逸看得出神。 明明是一张连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细部构造的熟悉脸孔,但是像这样两人面对面的时候,仍会让弘树的心脏像擂鼓般剧烈跳动。 承受不住野分充满爱意的视线,弘树故意拉开嗓门,率先发声: 「啊,对了,我是要问你,干吗那么急着回来?是不是有想看的电视节目?」 「不是的。我从外面看到自己公寓的灯是亮着的,所以想说是不是你来了。」 「你……你很傻耶!干吗为了这点小事,急急忙忙跑上来……」 野分的话让弘树心里兴起一股甜意,但是为了掩饰难为情,弘树故意装出发怒的样子,斥责野分。即使已经交往多年,生性怕羞的弘树至今仍不习惯野分的甜言蜜语。 「哪怕是多一分一秒也好,我都想跟你在一起。」 「你……你应该累了吧?先去泡个澡。我利用这个时间做饭。」 弘树不理会野分径自说着。然而野分却丝毫不离开他的身体半步。 「谢谢。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句话忘了说。」 「?」 (忘了说什么话啊……?) 弘树不解地侧着头,野分的超大特写立刻凑近他的脸。 「弘树,我回来了。」 唇瓣落下一个柔软的触感。一时之间,弘树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几秒钟后,他的脸颊才像着火似的羞红。 「……!?」 又不是高中生,居然还做出这么幼稚的反应。弘树虽然有自知之明,却无法抑止脸颊逐渐升温。 见到弘树太过难为情而说不出话,嘴巴一张一合的模样,野分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 「弘树,你好可爱。」 「不……不要这样说我!」 「为什么?」 「还有为什么……这种字眼,怎么能用来形容一个快要二十八岁的大男人……」 野分一脸认真地反问,让弘树浑身无力。野分这种少根筋的个性,总是让弘树感到无所适从。 就算是恭维话,弘树的容貌也绝对称不上可爱。野分究竟是看到了哪个地方,才会冒出「可爱」这种字眼?野分那颗聪明绝顶的头脑,似乎和一般常识有点脱节。 「跟年龄无关。弘树是真的很可爱啊。」 「……随便你啦!笨蛋!」 野分说得愈是真诚,愈让弘树羞得无地自容。 「弘树。」 「……干吗啦?」 「我能不能再好好抱你一次?」 「……随便你。」 明明只要说一句「好」就行了,弘树偏偏就是说不出口。野分点点头,说声「那我就不客气了」,便熟练地一把揽住弘树的腰。 「弘树。」 「……!」 听野分在耳畔低吟自己的名字,弘树的背脊兴起阵阵酥麻。弘树反射性地闭上眼睛,于是野分抬起他的下颚,吻住他的唇。那一瞬间,弘树的身体火热得仿佛血液在沸腾,一股电流窜过全身。 「嗯嗯……!?」 弘树虽然故作平静,然而野分的吻却明显比平常狂乱。上一秒钟还在贪婪地掠夺他的唇,下一秒钟舌头却长驱直入,在口中翻腾。弘树吓了一跳,正想退缩,野分却毫不松懈手上的力道,反而扶住弘树的后脑,更加深了这个吻。 「嗯……唔……」 每一次的两舌交缠,粗糙的触感都在弘树的体内里掀起阵阵热浪。久违的亲密接触,让弘树的四肢颤抖,连脑袋都几乎失去机能。 野分的舌在弘树口腔肆虐,从弘树的嘴角流下两人交融的唾液。 (糟糕……双脚无力——) 「啊……!」 当野分执拗地舔舐弘树的口腔,弘树渐渐全身无力,膝盖一软。 野分强而有力的臂膀,即时扶住弘树的身体。 「你没事吧?」 「抱……抱歉……」 就算两人已经很久不曾亲吻,但是区区一个吻却让自己举起白旗,弘树不禁面红耳赤。 「我可以把你的反应,解释成你很渴望我吗?」 「笨……笨蛋……!」 听到野分脸上带着意有所指的笑容这么说,羞涩又让弘树不禁口出恶言。 他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些,为何却老是说出违心之论呢? 「一个吻是不能满足我的,我想更深刻地感受你——我现在就想要你。」 野分的直言不讳,让弘树的背部轻颤。他的全身宛如都化为心脏,激烈地鼓动着。 弘树的喉结上下起伏,缓缓张开颤抖的唇: 「……也是。」 「什么?」 「……我也想要你。」 在弘树如蚊子叫般的语尾消失的瞬间,身体居然浮了起来。他还来不及惊讶,野分便抱起他来到充作卧室的房间。 「野分——嗯唔……!」 野分一把弘树放到床上,便欺身覆住他的身体,狂乱地吻着他,同时以迫不及待的动作松开他的领带,解开衬衫钮扣,用粗糙的手掌抚触他裸露的肌肤。 「嗯嗯……嗯……!」 「弘树。」 「等一下……别只有我……」 弘树诉说着不甘心只有自己受到挑逗,于是野分用急迫的口吻向他低语: 「那你也帮我脱。」 两人纠缠在一起,互相脱着对方的衣服。房里没有开灯,赤裸的肌肤暴露在黑暗中。 好一阵子没有像这样碰触野分的身体,他似乎变得更结实了。 紧贴的肌肤喷火般地炙热,两人随即渗出一层薄汗。 「呼……嗯、嗯!」 弘树将手伸到野分背后,紧紧攀住。被动的吻太意犹未尽,弘树主动缠住野分的舌,敏感的舌尖却遭到野分强烈吸吮,让他的身体不禁一震。挺起的腰部轻触到野分的脚。 「嗯!嗯、嗯……!」 再微小的刺激,都能让弘树昂然的欲望产生反应。他的腰部阵阵抽疼,全身战栗。 当弘树意识到下腹部凝聚的热度时,也同时发现抵在自己大腿上的灼热。贲张的欲望,显示野分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抱歉,弘树,我今天的理智好像煞不住车。」 「谁要你踩煞车了……我也……想快点要你。」 弘树的声音因情欲而嘶哑。听到这句话,野分的双眼瞬间闪起野兽般的光芒。 「就算你哭着求饶,我也不会停下来的。」 热流在弘树体内扩散,引起四肢一阵阵的颤抖。野分将欲望尽数倾泻后,抱住弘树的腰,颓然横卧在床上。 紧密贴合的背部汗水涔涔,又湿又黏。不过因为对像是野分,所以弘树并不会感到任何不悦。 「流了好多汗呢!」 野分低语的唇几乎碰到耳廓,甜滋滋地震动着弘树的耳膜。野分略高且沉稳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悦耳。从背后抱紧的臂膀温度,让弘树轻轻地垂下眼帘。 「……嗯……」 相爱后的倦怠,让弘树无法立刻从云端上的感觉中回复过来,说话也显得口齿不清。 当弘树紊乱的呼吸好不容易趋于平稳,野分缓缓开口问道: 「你要洗澡吗?」 「……要。」 现在要弘树移动疲惫的身体,其实非常吃力,但是,他并不想给野分添麻烦。 然而,滚烫的身躯似乎不听自己的使唤,再加上野分紧抱着他的腰,就算想起身也动弹不得。 「喂!放开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我们一起洗好不好?我可以帮你洗哦。」 「不……不用了啦,你继续睡!」 「是我发泄在你身体里的,我要负起责任。」 「……!」 野分真诚的语气,让弘树无法拒绝。弘树本来想表现出年长者的风范,但是在云雨过后,却往往沉醉于野分的体贴。 「不过,我可以像这样再抱着你一会儿吗?」 「……嗯。」 野分更加重了环在弘树腰上的力道,两人的腰部更加贴合。深埋在弘树体内的昂扬未失硬度,紧贴的下半身让弘树更加意识到两人结合的部分,他下意识地紧缩后庭。 (糟糕……)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欲望,又在体内蠢蠢欲动。弘树试图不去在意,但勃发的欲望却一发不可收拾。渴求野分许久的身体,无法为区区一次的行为感到满足。 但是,弘树不想让工作后疲惫不堪的野分勉强配合自己。年长者的矜持,不容许自己像个初尝禁果的小伙子一样贪婪。弘树拉回自己的理智,试图控制被快感奴役的身体。 「你是在诱惑我吗?」 「才……才不是……!」 「但是,你这里好像在说『还不够』喔?」 「……啊!」 弘树拍打着胸口,一把夺过野分递给他的乌龙茶,将哽在喉咙的饭用茶冲下。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 「食物卡在喉咙的意外可大可小,以后吃饭要细嚼慢咽才行喔!」 「……」 (——居然被野分一脸认真地说教了……) 弘树无法说出「还不都是你害的」,于是沉默地别过视线。 (……这家伙真是的……) 他的一言一行,经常直接冲击着弘树的心脏。两人明明已经交往很久了,自己却还老是脸红心跳,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弘树一面咀嚼,一面故作若无其事地瞟向野分,打量他的表情。 两人不经意地四目相接,弘树又慌忙收回视线。 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国中生,干吗为这种事情紧张啊!弘树不禁暗暗斥责自己。 (我们明明连接吻、做爱、约会都经历过了,为何现在还……?) 「啊!」 「怎么了?」 弘树忽然想起,一件因为野分突然出现而忘得一干二净的事。 弘树本来打算以邀请野分来校庆为借 口和他约会的,既然都见到本人了,现在不说,更待何时? 「野……野分。」 「什么事?」 「我说——」 弘树强压下紧张的情绪,正要开口邀请野分时,室内响起了电话显得机械味的铃声。 弘树紧绷的心情虽然一口气缓和了下来,却对野分一直不接电话的举动十分纳闷。 「你不接电话吗?」 「但是,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我等一下再说也没关系啊!你快接电话吧,说不定是医院打来的。」 弘树虽然很高兴野分将他摆在第一顺位,但总不能漏接了医院的联络电话。虽然野分还只是个实习医生,好歹也已经具有医师的身份。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喂,我是风间。咦?池田?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 从野分的谈话内容听来,应该不是医院打来的。弘树已经做好野分必须回医院的心理准备,但是似乎可以省去这层疑虑了。弘树卸下悬着的心,继续进食中断的晚餐。 「从毕业以后,就没再见过面了吧?嗯,我很好。嗯……最近很忙……」 看来,对方应该是野分大学时代的朋友。学生时代的野分为了赚取生活费,花了不少心力在打工上,也因此交到了不少朋友。当然,他的人品应该是最大的原因。 「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在这种时间打电话过来?咦?有事商量?周末……?嗯,那天我刚好有空。」 (……咦?等……等一下!!) 听到野分提起周末,弘树感到一股不安。他本来打算邀野分来参观校庆的,要是那天的行程先被订走了,一切计划就付诸流水了。 现在跟野分讲校庆的事,或许来还得及。 (但是……又不能打断他讲电话……) 「——嗯,那就星期日见。」 就在弘树苦思对策的时候,野分已经和朋友约定好时间,挂断电话了。 弘树强忍住垂下肩膀的冲动,装出一脸若无其事,询问是谁打来的电话。 「看来,不是医院打来的吧!」 「嗯,是我大学的学妹。她好像要找我商量找工作的事,难得周末又刚好放假……」 (不要拿区区找工作的小事,来浪费野分宝贵的休假!) 弘树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对像,怀抱着不合情理的恨意。不过,他也没资格指责对方。 对个性耿直的野分来说,找工作的烦恼和约会哪一个比较重要?答案不言自明。 「……所以,你周末要和她见面罗?」 「嗯,不过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我会顺便去买东西的。」 「说得也是。我那天还有工作,你就好好去逛吧!」 其实,弘树并不希望野分和别人出去。然而他却将这些话埋藏在心里,宽容地说。 「嗯。啊,对了,你刚刚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咦?那个啊……」 本来是想约野分来校庆的,但是现在将这件事说出口,只会徒增他的困扰。与其那样,还是不说的好。 「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吗?」 弘树本来想装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第六感一向很准的野分,却向他投以怀疑的视线。 (糟糕,一定要把他哄过去才行……) 「……对了,我只是想问你明天想吃什么?我的拿手菜也差不多快做完了,如果你有想吃的菜,我就去买食谱回来学。」 「真的吗?说得也是,想菜单的确很教人头痛。」 弘树继续佯装着若无其事、连珠炮般说出的理由,似乎说服了野分。虽说是弘树为了度过眼前危机所说的借口,不过技穷的确也是事实。 「要吃什么好呢……」 野分犹豫了一会儿,灿然一笑。 「我想吃咖哩。」 「只要咖哩就好了吗?」 野分太过平淡的要求,反而出乎弘树的意外。若是咖哩的话,即使不看食谱也做得出来,不过当然是用市贩的咖哩块来做的。 「对,而且要非常辣的那种。」 「好,我会拼命加辣椒辣死你。」 弘树用开玩笑来掩饰自己不小心就会流露出的沮丧神情。 野分有他自己的交际圈,不可能奢侈地要求野分将所有时间都奉献给自己。 (能像今天这样见面,就应该心满意足了。) 弘树虽然不断如此说服自己,但是曾经拥有的期待,却加深了他内心的失落。 * 「啊——好想早点回家……」 校庆的最后一天,弘树以忧郁的心情迎接早晨。一想到野分将和自己不认识的人共度一天,他就感到坐立难安。 尽管户外有许多热闹活动正在进行,弘树却没心情陪学生们一起疯,只是将自己关在研究室里。 (他们是约在中午,所以应该会一边吃午餐,一边谈事情吧……?) 弘树将手撑在桌上,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 这几个月以来,都没有和野分一起在外面吃过饭。野分念大学的时候,两人虽然聚少离多,但是毕竟在同一所大学里,至少还能调整时间,为彼此抽出一些空档。 只是由于当时两人虽然身处不同学院,仍然担心学校的人发现他们的关系,于是会约在邻近的车站;或是就算在学校里遇到,也只是交换一个眼神,忍着不和对方交谈。为了能和野分长相厮守,这些苦对弘树来说都不算什么。 (就算是现在,为了和野分在一起……) 「老师——!!」 「唔哇!」 弘树正要叹气,门突然打开的声响与伴随的大叫,让他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干……干吗!」 「大事不妙了!请您跟我过来一下!」 弘树的学生突然闯进他的研究室,一脸慌张地说道。她就是告诉弘树校庆传说的那名学生。 「什么事不妙了?」 「您跟我来就知道了!i 弘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从学生的神情看来,大概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弘树无奈地站起身来,女学生立刻连拖带拉地领着他走,目的地是弘树的学生们自愿出钱出力摆设的小摊子前面。不少学生在那里等着他。 「老师,这边、这边!」 看见学生们朝气蓬勃地向他挥手,看不出发生了什么意外,让弘树不解地侧着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股不祥的预感,让弘树没好气地问道。一名看似意见领袖的男学生,迫不及待地向弘树说: 「我们的商品顺利卖完了!」 「啥?」 「所以,我们才想请老师一起来干杯庆祝。」 也就是说,根本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完全是学生设计找他来参加庆功宴。知道了事情真相后,弘树充满了无力感。 「你们就为了这种事把我叫出来?」 弘树锐利的目光瞪向把他叫出来的学生,她却毫无忏悔之意地说: 「因为,如果我们说想和老师干杯的话,您就不会跟过来了吧?我演得很逼真吧?」 「……我知道了啦。只喝一杯哦。」 「耶!快,趁老师还没改变心意。老师,这杯给您。」 弘树接过纸杯,发现里头注满了冰啤酒。看着那杯满满的啤酒,让弘树兴起了一股借酒浇愁的冲动。 「那么,就让我们庆祝校庆摆摊大成功!」 「干 杯——!!」 在数人齐声欢呼之下,弘树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老师今天喝得很豪迈哦!还有很多酒,尽量喝,别客气!」 「没问题!」 弘树豪饮下第二杯酒。正当要请人倒第三杯酒给他时,他的视线里闯进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物。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野分今天应该是去指点学妹找工作的事,他在每天会传给自己的「早安简讯」里头,也没有提到要来校庆。难道是自己两杯黄汤下肚后,产生了幻觉? 弘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野分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与他四目相接。 「咦?弘树?」 「野……野分……?」 弘树在震惊的同时,也发现了野分身旁站着一位美丽的女性。她在看到弘树的瞬间,便以自然的态度挽住野分的手臂。 「……!!」 弘树的心仿佛被人刺了一刀般隐隐作痛。 野分明明说要去指点学妹找工作,为什么他会跑到大学参观校庆呢? (……我懂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或许她是以商量找工作的事为借口,打算在校庆上向野分告白。她明年毕业后,就必须到某家医院当实习医生,因此,这次校庆是她最后的告白机会了。弘树能够明白,她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校庆传说上的心情。 (可是,那野分是怎么想的呢?) 野分是这里的毕业生,听过校庆传说的事也很正常。若是他明明知道,还和她一起来的话——? 「……抱歉,我忽然想起一件急事。」 「咦!?中条老师?」 「老师!!」 弘树再也看不下去两人并排的身影,于是将纸杯塞到学生手中,像是要摆脱梦魇般地逃离现场。 「弘树!?」 弘树虽然听见了野分的呼唤,但是他无法回过头去。弘树的脑中满是疑问。 (不过,她跟野分还真是相配……) 美丽的容貌,姣好的身材,看起来又冰雪聪明……既然是野分的学妹,也就是医学院的学生了。比起身为男人、年长又不可爱的自己,她待在野分身旁再自然也不过了。两人都是有志从医,共通的话题应该也不少。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命运之神要残酷地捉弄他,让他看见两人出双入对?如果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至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心乱如麻了。 还是说,野分是故意要让自己看见,才和她一起来校庆的?因为野分对于自己每天去他家已经感到厌烦,所以才…… 「……!」 野分以前曾经对他说过:「我爱上你哭泣的样子。」听到这句话后,有个疑问一直盘旋在弘树心里。 (——我在野分的心目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印像……?) 如果野分爱上的是弘树脆弱的部分,那么平常口出恶言、别扭固执的弘树,不就无法吸引他了吗? 「……不要紧的。」 弘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如果野分的心另有所属,他会慨然成全。要是野分顾虑他的感受,他甚至愿意扮黑脸让野分死心。 然而,弘树刚刚却无法正视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站在野分身旁的光景,还从学生面前落荒而逃,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丢死人了……」 弘树虽然逃离了现场,却找不到大学里头能够独处的地方,结果还是朝着自己的研究室前进。 当弘树一面走在走廊上,一面发着牢骚,背后传来一阵愈来愈近的跑步声。一瞬间,弘树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却在发现并非野分的脚步声后垂下紧绷的肩膀。 「老师!原来您在这里。」 「是桥本啊……抱歉,没有陪你们到最后。」 两人并肩而行,弘树为自己刚才的失态道了声歉。弘树总觉得,最近老是让桥本看到自己丢人的一面。 「不,您别在意……」 「你们之后还有庆功宴吧?我应该是不会去了,帮我跟大家打声招呼。还有,需要资金的话……」 弘树正想从钱包拿出赞助庆功宴的钱,却被桥本拒绝了。 「不用了,老师。」 「咦?」 「我等一下要去打工,所以也没办法参加庆功宴。我来不是为了庆功宴的事,而是有些私人的话想跟老师说,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可以啊。是有什么问题吗?」 「……也可以这么说。」 桥本难得会含糊其辞。他用中指推了推眼镜,视线游移。 大概是问毕业后的出路吧?弘树打开门,让桥本进入研究室内。 「先进来再说吧!」 「不好意思。」 桥本神色紧张,轻轻鞠了个躬,走进弘树的研究室。 弘树整理了一下沙发上杂乱无章的物品,要桥本坐下,他却不知为何坚持站着。 「那你要喝什么?」 「不用麻烦了。」 弘树从研究室的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犹豫了一下,决定靠在桌子上,没有就座。 「你想说什么事?」 桥本进到研究室后,一直沉默不语。在弘树的询问下,他迟疑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开口。 「……请问,老师和刚刚那个高个子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唔!咳咳!」 桥本开门见山的询问,让弘树将嘴里的一口水全部喷了出来,跑入气管的水让弘树一阵呛咳。 「老师,您没事吧?」 「没……没事。先不管这个了,你刚刚说什么……?」 弘树心想刚刚或许只是自己听错了,然而桥本却不回答弘树的问题,反而直戳弘树的痛处: 「和一个女生一起来的人,是老师的恋人吧?」 「才不……!」 「您为什么要逃跑呢?」 「我才没有逃——」 「真的吗?」 「那是……」 弘树想随口胡诌一个借口搪塞过去,但是桥本率直的眼神,让弘树无法撒谎。明明只要一个谎言就能避开桥本的追问,弘树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您不用担心,刚刚除了我之外,应该没有人发现。」 「真的吗!?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弘树惊讶得忘了顾及形象,追问桥本。 「那个人是今年才从我们学校毕业的吧?虽然学院不同,但是你们却常常看着彼此,从气氛就可以猜出你们的关系了。」 「是……是吗……」 弘树以为自己已经隐藏得很完美了,没想到竟被旁人完全看穿。自己应该多练习怎么摆出扑克脸了。 「但是,你光凭这样就猜得出来吗?」 自从野分上大学以来,他就尽量避免和野分在校内交谈。就算他们四目相接,也只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 还是说,有时他心想说不定能碰到野分,一有时间就跑去医学院的餐厅,因而被文学院的桥本撞见了?应该不可能吧…… 「因为,我一直在看着老师。」 「啊?」 弘树不明白他的话中含意,发出了一个滑稽的声音。于是,桥本语气热切地说: 「当我知道老师心有所属的时候,我本来已经死心了。因为您看着那个人的眼神真的很幸福,我只要能看着这样的您,也就心满意足了。」 「你在说什么……?」 「可是,刚才的您却一点也不幸福。他身旁站着 别的女人,再加上看到您的反应,我觉得或许这是个大好机会……」 (等……等一下!!大好机会指的是什么!?) 弘树背后浮起一层冷汗。预测到桥本接下来要说什么,弘树陷入了恐慌。心里明白必须避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但是弘树却挤不出半句话来。 「所以,我认为要说就必须趁现在,而且校庆今天也要结束了……」 「你的意思是……」 桥本的言下之意,应该就是指校庆传说吧! 弘树束手无策,视线在空中乱飘。桥本就像是豁了出去一样,抓住弘树的肩膀。 「桥……桥本?」 「我对中条老师……」 桥本话还没有说完,研究室的门就被人猛然打开。 共享这间研究室的教职员今天应该不会来才对。弘树好奇地看向入口处——随即惊吓得几乎心脏停止。 「弘树?」 「野……野分!」 「你在做什么……!?」 冷不防地出现的野分,他大步走进两人之间,抓住弘树的手腕,蛮横地扯向自己。 野分将弘树搂在怀中,杀气腾腾地瞪着桥本: 「你对他做了什么!?」 「咦……啊……那个……」 野分凶神恶煞的举动,让桥本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当桥本震慑于飘散在研究室里的剑拔弩张气氛,野分硬是将弘树拉出研究室外。 「喂!你要去哪里!?」 「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什么意思啊……!) 弘树一方面对野分强硬的态度感到错愕,一方面又对他的霸道无理怒火中烧。 「我不想去!给我放手!」 「我不放。」 「放手!!」 「我不会放手的。你别多话,乖乖跟我来就是了。」 「不准命令我——唔哇!?」 野分打开一扇门,粗暴地将弘树拉进门的内侧。为了不让弘树逃走,野分挡在门前。 他们随机闯进的地方,是文学院的资料室,出入口只有眼前这扇门。 「让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的脸……!」 「我不要!我绝不让开!」 「你莫名其妙闯进我研究室,又突然把我拉出来……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你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恋人被其他男人告白,却无动于衷吗!?」 弘树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着野分,却发现他的神情不复以往的温和沉稳。 (——他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什……!你在说什么——嗯唔……!?」 野分趁隙将他抵在墙上,啃咬般地吻着他。蛮横的舌头不容分说地在弘树口中肆虐,弘树被野分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不知所措。 「嗯嗯……啊……嗯……!」 弘树从来不曾看过野分这么激动的模样。不管是谁给他添了什么麻烦,他从来不曾失去理智而怒吼;弘树心情不好迁怒于他的时候,他也只是面露苦笑。 (然而……为什么他会突然……?) 交缠的舌头被野分吸吮得发疼,在发麻的瞬间却又遭到轻轻啃咬。贪婪得像是永远都不够的亲吻,让弘树的身体几近融化。 「等……等一下……嗯嗯嗯!嗯……!」 弘树话还没说完,野分更拉近他的腰,愈益激烈地吻着他。 野分不理会弘树的请求,持续地狂吻。两人不分彼此的唾液,沿着嘴角流淌到弘树的下颚。弘树无力伸手擦拭,只能任由野分摆布。 直到两人都快喘不过气来,稍微分开双唇呼吸新鲜空气时,弘树才趁隙使劲一把推开野分。 「不是叫你给我等一下……!」 「……!」 野分步履不稳,肩膀撞上了旁边的书架,痛得皱起了脸。弘树虽然感到一丝罪恶感,却无意道歉。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突然闯进我研究室,又把我拉来这里……」 「……你还不明白吗?为什么你对人总是那么毫无防备又迟钝?你居然和一个对你心怀不轨的人,在那种四下无人的地方独处,要是发生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弘树第一次见到野分露出这种表情。弘树虽然被他的气势压倒,却也对不可理喻的控诉怒从中来。 「还会发生什么事……他可是我的学生耶!?不准你说这种失礼的话!!你还不是高高兴兴地和学妹在约会,你凭什么骂我!?」 「我没有和她约会!」 「那你们干吗挽着手!?」 面对对方逾矩的亲昵举动,是谁默默地欣然接受的? 弘树的话,让野分慑人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 「那是……是她自己勾上来的……」 「但是,你不是也没拒绝吗!我……我……」 弘树情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回想起刚才所见到的景像,弘树不禁眼眶发热。 (连我都不曾挽过野分的手……) 弘树不想被野分瞧见他湿润的眼眶,连忙垂下头。 「弘树!」 弘树紧咬着震颤的唇瓣,忍住即将溃堤的情绪。野分冷不防地抱住他。 「……弘树,我是不是伤害到你了?」 「谁……谁知道啊……!」 野分带着几分后悔的声音动摇了弘树的心。 「今天学妹邀我来校庆,是因为你说你今天没有放假,我觉得来学校就能见到你,所以才会跟她来。」 「既……既然要来的话,你不会跟我说一声吗!?」 「因为我不想让你为我分心。如果我说我要来的话,你就会勉强为我腾出时间来吧?」 「废话!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勉强的事我都会去做!!本来我就想约你来校庆!只是看你已经事先和人有约了,所以我才忍着没说出来,但是你却和别人一起来……」 弘树无处宣泄的情绪终于化作言语爆发出来。他怒不可遏地捶打野分的胸膛。 「弘树……」 「你没有时间陪我,却有时间去陪你的学妹!?那你就去啊!不要来管我!!」 弘树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有多丢脸,但现在改口也无济于事,所以他也就死心了。 弘树一把推开野分,想逃往资料室的最深处,但背后迅速地伸来一双手抱住了他。 「——你都露出这种表情了,我怎么可能放你不管。」 弘树密贴在野分身上的背部炙热如燃。 野分将弘树紧紧抱在怀里,刚才激昂的情绪就像是场谎言一样,沉静地低语: 「那天夜里你欲言又止,就是想邀我来参加校庆对吧?」 「不知道,我已经忘记了。」 「对不起,我一味责备你,其实自己更迟钝,竟然没有留意到你想邀请我,我真是个笨蛋。」 「野分……」 从野分自责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他激动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下来。弘树冷静下来后,也为失去理智而口不择言的自己感到无地自容。 「很抱歉,让你感到不安。如果你有不满的地方,我会尽力改进;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也会全力以赴。所以,不管有什么事都请你告诉我好吗?」 「……但是你平常很忙吧?要是我说出任性的要求,也只会增加你的困扰。」 但弘树没有强烈到即使需增加野分的负担也要达成的愿望,其实他只要像这样能和野分在一起也就心满意足了。只要听见野分的声音 就能让他感到幸福——弘树并不想给野分添任何麻烦。 「我怎么可能会觉得你的事会增加我的负担?你偶尔也做些任性的事让我困扰一下。」 「但是……」 「我也希望你能容许我说一些任性的要求。」 「我……我知道了……」 弘树轻轻点头,细若蚊鸣地应允道。野分将怀中的弘树转过来面对着自己,对弘树绽放出像盛开的向日葵一般温柔的笑容。 「我真的可以说出任性的要求吗?」 「可以啦!……我也想听听你对我有什么任性的要求。」 弘树害羞得垂下视线,野分用尽全力抱紧他。 「为什么你总是那么——」 「野……野分?」 野分喃喃低吟,灼热的目光凝视着弘树。野分略为湿润的眼眸让弘树心跳漏了一拍。 「我可以先说出第一个任性的要求吗?」 「嗯?」 弘树在野分热切的注视下心跳不已。然而野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他的脑袋霎时之间一片空白。 「我现在就想抱你。」 「什……!你……你在说什么啊!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要是学生来的话怎么办!?」 「没有人会在校庆的时候来资料室。」 野分自信满满地道。他将弘树的双手高举过头。 「喂!你做什么……啊!」 野分熟练地扯出弘树的衬衫,炙热的手掌抚上弘树的侧腹。敏感的肌肤在野分的挑逗下,让弘树不自觉地闭上双眼。 野分的舌轻巧地在弘树颈项上游走,轻啮他的耳廓,抚摸他因情欲而颤抖的身躯。弘树感到腰际传来一阵甜美的疼痛。 「……嗯……!」 「弘树……」 「啊……!等一下!野分……!」 [第三章] 「弘树。」 野分略微弯下身来,他的脸欺近弘树的。野分那双充满情欲的目光吸引了弘树全部的注意力。下一秒,他粗暴地掠夺弘树的唇瓣。 「嗯!嗯嗯……」 野分的吻虽然狂乱,却不像刚才那样蛮横。 弘树恢复自由的手环上野分的颈项,紧紧地攀着。他的舌主动缠上野分的,吸吮着它,却遭到野分的反击,让他头脑一阵酥麻。 「哈……嗯唔、嗯……!」 野分不断变换角度,与弘树唇舌交缠。弘树的身体随着野分的吻不断提升热度,心跳也逐渐加速。 「嗯嗯、嗯……嗯!?」 野分的膝盖分开弘树的双腿,大腿摩擦着弘树贲张地顶起布料的敏感处。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弘树忍不住睁开眼,下意识地想要缩回腰部,却因为背后墙壁的阻挡反而更加强了野分摩擦的动作。 「嗯啊……啊……!」 当弘树的唇被野分解放的瞬间,不禁扬声娇吟。野分并不停止脚的动作,反而坏心眼地说一些让弘树更羞耻的话。 「你这里已经变得这样了?」 「笨……还不都是你害的……!?」 「说得也是,那我必须负起全责才行。」 语毕,野分跪在弘树脚边,双手伸向弘树系紧的皮带。 「喂!你想干吗……!」 野分松开弘树的皮带,拉下弘树的长裤和内裤,揉弄弘树的昂扬。 野分轻轻抚弄弘树震颤的欲望,弘树随着野分手指的动作倒抽一口气。 「不……不要……!不要这样……」 喜欢得无可自拔。在和野分邂逅之前,弘树从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竟然蕴含着像暴风雨般汹涌的感情。 他什么都不要。只要野分在他身旁,此生便夫复何求了。他想要将野分锁在自己的臂膀中,今生再也不放手。 在一次喘息中,两人凝望着彼此,不约而同贪婪地吻上对方的唇。 「弘树——」 在紊乱的喘息中,野分深情地呼唤他名字的声音,都让弘树的身体差点为之融化。 弘树细若蚊鸣的声音在野分耳畔低语。野分一瞬间先是瞠大双目,接着绽放出一个偌大的笑容。 窗外已是薄暮时分。 「……真是的,你太乱来了!」 弘树揉着酸疼的腰杆,走向研究室。他想起身为学生的监督者必须做最后的巡视,才慌慌张张地整理仪容离开资料室。 「对不起,但是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你那样还叫手下留情!?」 弘树不敢想像要是野分认真起来自己会变得怎么样。话说回来,他竟然会允许自己和野分在那种地方做那种事,他一定是哪里不对劲吧? 「谁叫你要说那么可爱的话,这样可不行哦!」 「不准把错推到别人身上!!真是的……」 弘树一面发着牢骚和为自己辩护,步履蹒跚地走在野分前面。野分突然从弘树身后叫住了他。 「弘树。」 「干吗?」 「——我喜欢你。」 「你……你忽然说这个做什么……!」 野分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弘树不知所措,他的心跳速度瞬间飙快。 「我现在非常想向你说这句话。」 「难……难道你也相信那个传说吗?」 弘树明明只要坦率地接受就好了,却为了掩饰羞怯而又表现出这种态度。 然而野分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之外。 「传说?」 「少装蒜了!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学校的校庆传说吧?」 「咦?我们学校的校庆有传说啊?是什么样的传说?」 野分的口气不像是故意装傻。弘树不禁皱起了眉头。 「……难道你真的不知道?」 「对。」 「……」 「我顾着打工,一向不注意这种事。你就告诉我吧!」 「不,既然你不知道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弘树真是完全败给他了。但是这么一来,他不就像是怀春的少女一样在意着这个传说了吗? 要是被野分知道传说的内容,弘树一定会羞愤而死。弘树想尽快扯开话题,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野分和守口如瓶的弘树拉开一段距离,背过身去。 「没关系。我知道了,我去问别人好了。」 「你竟然想去问别人!?」 「问谁都无所谓吧?而且你又不想告诉我。」 「那是因为……」 「不想说的话我不会勉强你。」 弘树抓住背过身去的野分阻止他离去。与其让别人告诉他,还不如由自己来开口。 「我知道了!我说!我告诉你总行了吧!?」 「好。」 野分回过身来,看见他的笑脸,弘树才发现自己中计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弘树只好死了这条心。 「就是啊,就像命运的传说一样吧?我是不相信啦……」 「到底是什么传说?」 「……那个……只要在校庆期间在校园里告白成功的话,好像就能获得一生一世的幸福。」 「竟然有这种传说啊!我真的从来没听说过。」 「听说佐藤老师是在校庆时跟他老婆求婚的……啊,我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只是前一阵子在学生之间津津乐道,所以……」 (糟了,听起来就像在找借口一样……) 无关紧要的话愈说愈多,几乎都要叫野分看穿自己了。 弘树甚至曾经在一 瞬间想要仰赖校庆传说,他真想让丢脸的自己消失在这世界上。 「很无聊吧?我也完全不相信这个传说啦——」 「不过,如果是真的就太棒了。」 「是……是吗?」 弘树以为野分会笑他幼稚,没想到野分似乎对此兴致盎然。 既然如此,早知道他也不用刻意隐瞒了。 「……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我就现在说了吧?之前我就一直想告诉你。」 「……什么啦?」 野分的故弄玄虚让弘树严阵以待。野分直视着弘树的眼眸,顿了一下,一鼓作气把话说出口。 「请你和我一起住。」 「——啥?」 「我会帮忙做家事,也不会造成你的负担,所以请让我尽可能地陪在你身边。」 「~~~!」 这跟求婚有什么两样! 弘树头脑就像沸腾一样,思绪一片混乱,思考回路就是无法完整地连接起来。 (遇到这种情况该回答什么才好!?) 弘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野分担忧地询问道: 「不行吗?」 「不……不是不行……!」 弘树反射性地回答,野分的神情才化为明朗。 「太好了。」 野分映照着夕阳余晖的笑容光彩炫目,让弘树不禁眯起了双眼。 一股涌上心头的暖流推了弘树背后一把,让他忘却自己还身处工作的地方,忘情地抱住眼前的野分。 「弘树?你怎么了?」 「……这句话本来是我想说的,却被你抢先了一步。」 自己一直提不出勇气跨越的障碍,野分却轻而易举地跨过了。 野分个性的这个部分让弘树钦羡不已。他总是很担心野分是否真的喜欢胆小又没自信的自己,但还是想尽可能地陪在野分身旁。 「什么?」 「没什么。」 弘树顽固得不愿再开口,野分偌大的手掌抚摸他的头。 「……这样啊。」 野分不再追问下去。弘树享受着野分的手梳理着他的发丝的温柔触感,舒服地闭上眼将脸埋进野分的胸膛里。 (我不想将野分让给任何人。) 弘树想向世界呐喊:他只属于我一个人。 「——野分,我喜欢你。」 几乎不曾坦率地将真心话说出口的弘树,现在他的脸颊一定火红似燃吧! 如果被野分吐糟了,将错全部怪罪在夕阳上就好了。 弘树加重环抱在野分背上的力量,而野分则是将弘树抱得更紧。 后记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藤崎都。 今年的樱花开得很早哦!每天带狗狗出去散步时,我总是站在樱花树下享受着赏花乐趣。希望樱花不要尽谢于一场风雨,能够让我欣赏久一点。 本书是连续三个月出刊活动(注:日本于2006年3、4、5月各出版一本藤崎都文库版小说,并举办集印花送赠品的活动)的最后一本,而且也是我出道以来的第二十本小说。前几天翻开文库本封底折口上的著作栏一看,让我大吃一惊。 我曾经觉得,出小说应该是一场总有一天将醒的梦……但回过神来,才发现从我的第一本小说出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了。我的心情仍像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所以着实吓了一大跳。我不禁回过头来反省自己……是否真的有所成长呢?(苦笑) 看似漫长,转眼间却已过了四年。我能持续写作至今,都是托不吝赐读拙作的大家的福,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至今我仍对不少事感到不知所措,今后也会好好努力,请大家多多指教。 接下来,不知道大家对这次这本值得纪念的小说有什么看法呢? 为求谨慎,先让我向大家为这本书作个说明。这个「纯爱系列」是将中村春菊老师原作的漫画——《纯情罗曼史》这部作品中,一个叫宇佐见秋彦(小兔老师)的角色,他以秋川弥生为笔名所写的小说出版成文库版小说,现在由ruby文库(注:日本角川书店专门出版bl文库本小说的书系)以《纯爱罗曼史》为书名发行到了第三集。 我想大家从这本《自我中心纯爱》的书名就已经了然于心了吧,其实这次的出场人物是以《自我中心恋爱》中的角色为雏形来描写的。至于小兔老师是基于什么理由写下了这篇故事,请参考中村老师在小说前后所画的漫画。 我由衷感谢中村老师为这本小说画出精美的插画,以及逗趣得令人忍不住噗嗤一笑的漫画;能让野分穿上学生制服一偿我的夙愿,我真的很开心。中村老师,非常谢谢您! 这次给我的责任编辑大人添了不少麻烦,在致谢之前,我好像应该先致歉。不过还是很谢谢您。 最后,我还要深深感谢读完这本书的所有读者,真的很谢谢你们陪我到最后!! 希望有一天能与你们再见。 接着,请看中村老师的后记。 二〇〇六年三月 藤崎 都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藤崎都。 今年的樱花开得很早哦!每天带狗狗出去散步时,我总是站在樱花树下享受着赏花乐趣。希望樱花不要尽谢于一场风雨,能够让我欣赏久一点。 本书是连续三个月出刊活动(注:日本于2006年3、4、5月各出版一本藤崎都文库版小说,并举办集印花送赠品的活动)的最后一本,而且也是我出道以来的第二十本小说。前几天翻开文库本封底折口上的著作栏一看,让我大吃一惊。 我曾经觉得,出小说应该是一场总有一天将醒的梦……但回过神来,才发现从我的第一本小说出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了。我的心情仍像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所以着实吓了一大跳。我不禁回过头来反省自己……是否真的有所成长呢?(苦笑) 看似漫长,转眼间却已过了四年。我能持续写作至今,都是托不吝赐读拙作的大家的福,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至今我仍对不少事感到不知所措,今后也会好好努力,请大家多多指教。 接下来,不知道大家对这次这本值得纪念的小说有什么看法呢? 为求谨慎,先让我向大家为这本书作个说明。这个「纯爱系列」是将中村春菊老师原作的漫画——《纯情罗曼史》这部作品中,一个叫宇佐见秋彦(小兔老师)的角色,他以秋川弥生为笔名所写的小说出版成文库版小说,现在由ruby文库(注:日本角川书店专门出版bl文库本小说的书系)以《纯爱罗曼史》为书名发行到了第三集。 我想大家从这本《自我中心纯爱》的书名就已经了然于心了吧,其实这次的出场人物是以《自我中心恋爱》中的角色为雏形来描写的。至于小兔老师是基于什么理由写下了这篇故事,请参考中村老师在小说前后所画的漫画。 我由衷感谢中村老师为这本小说画出精美的插画,以及逗趣得令人忍不住噗嗤一笑的漫画;能让野分穿上学生制服一偿我的夙愿,我真的很开心。中村老师,非常谢谢您! 这次给我的责任编辑大人添了不少麻烦,在致谢之前,我好像应该先致歉。不过还是很谢谢您。 最后,我还要深深感谢读完这本书的所有读者,真的很谢谢你们陪我到最后!! 希望有一天能与你们再见。 接着,请看中村老师的后记。 二〇〇六年三月 藤崎 都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藤崎都。 今年的樱花开得很早哦!每天带狗狗出去散步时,我总是站在樱花树下享受着赏花乐趣。希望樱花不要尽谢于一场风雨,能够让我欣赏久一点。 本书是连续三个月出刊活动(注:日本于2006年3、4、5月各出版一本藤崎都文库版小说,并举办集印花送赠品的活动)的最后一本,而且也是我出道以来的第二十本小说。前几天翻开文库本封底折口上的著作栏一看,让我大吃一惊。 我曾经觉得,出小说应该是一场总有一天将醒的梦……但回过神来,才发现从我的第一本小说出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了。我的心情仍像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所以着实吓了一大跳。我不禁回过头来反省自己……是否真的有所成长呢?(苦笑) 看似漫长,转眼间却已过了四年。我能持续写作至今,都是托不吝赐读拙作的大家的福,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至今我仍对不少事感到不知所措,今后也会好好努力,请大家多多指教。 接下来,不知道大家对这次这本值得纪念的小说有什么看法呢? 为求谨慎,先让我向大家为这本书作个说明。这个「纯爱系列」是将中村春菊老师原作的漫画——《纯情罗曼史》这部作品中,一个叫宇佐见秋彦(小兔老师)的角色,他以秋川弥生为笔名所写的小说出版成文库版小说,现在由ruby文库(注:日本角川书店专门出版bl文库本小说的书系)以《纯爱罗曼史》为书名发行到了第三集。 我想大家从这本《自我中心纯爱》的书名就已经了然于心了吧,其实这次的出场人物是以《自我中心恋爱》中的角色为雏形来描写的。至于小兔老师是基于什么理由写下了这篇故事,请参考中村老师在小说前后所画的漫画。 我由衷感谢中村老师为这本小说画出精美的插画,以及逗趣得令人忍不住噗嗤一笑的漫画;能让野分穿上学生制服一偿我的夙愿,我真的很开心。中村老师,非常谢谢您! 这次给我的责任编辑大人添了不少麻烦,在致谢之前,我好像应该先致歉。不过还是很谢谢您。 最后,我还要深深感谢读完这本书的所有读者,真的很谢谢你们陪我到最后!! 希望有一天能与你们再见。 接着,请看中村老师的后记。 二〇〇六年三月 藤崎 都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藤崎都。 今年的樱花开得很早哦!每天带狗狗出去散步时,我总是站在樱花树下享受着赏花乐趣。希望樱花不要尽谢于一场风雨,能够让我欣赏久一点。 本书是连续三个月出刊活动(注:日本于2006年3、4、5月各出版一本藤崎都文库版小说,并举办集印花送赠品的活动)的最后一本,而且也是我出道以来的第二十本小说。前几天翻开文库本封底折口上的著作栏一看,让我大吃一惊。 我曾经觉得,出小说应该是一场总有一天将醒的梦……但回过神来,才发现从我的第一本小说出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了。我的心情仍像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所以着实吓了一大跳。我不禁回过头来反省自己……是否真的有所成长呢?(苦笑) 看似漫长,转眼间却已过了四年。我能持续写作至今,都是托不吝赐读拙作的大家的福,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至今我仍对不少事感到不知所措,今后也会好好努力,请大家多多指教。 接下来,不知道大家对这次这本值得纪念的小说有什么看法呢? 为求谨慎,先让我向大家为这本书作个说明。这个「纯爱系列」是将中村春菊老师原作的漫画——《纯情罗曼史》这部作品中,一个叫宇佐见秋彦(小兔老师)的角色,他以秋川弥生为笔名所写的小说出版成文库版小说,现在由ruby文库(注:日本角川书店专门出版bl文库本小说的书系)以《纯爱罗曼史》为书名发行到了第三集。 我想大家从这本《自我中心纯爱》的书名就已经了然于心了吧,其实这次的出场人物是以《自我中心恋爱》中的角色为雏形来描写的。至于小兔老师是基于什么理由写下了这篇故事,请参考中村老师在小说前后所画的漫画。 我由衷感谢中村老师为这本小说画出精美的插画,以及逗趣得令人忍不住噗嗤一笑的漫画;能让野分穿上学生制服一偿我的夙愿,我真的很开心。中村老师,非常谢谢您! 这次给我的责任编辑大人添了不少麻烦,在致谢之前,我好像应该先致歉。不过还是很谢谢您。 最后,我还要深深感谢读完这本书的所有读者,真的很谢谢你们陪我到最后!! 希望有一天能与你们再见。 接着,请看中村老师的后记。 二〇〇六年三月 藤崎 都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藤崎都。 今年的樱花开得很早哦!每天带狗狗出去散步时,我总是站在樱花树下享受着赏花乐趣。希望樱花不要尽谢于一场风雨,能够让我欣赏久一点。 本书是连续三个月出刊活动(注:日本于2006年3、4、5月各出版一本藤崎都文库版小说,并举办集印花送赠品的活动)的最后一本,而且也是我出道以来的第二十本小说。前几天翻开文库本封底折口上的著作栏一看,让我大吃一惊。 我曾经觉得,出小说应该是一场总有一天将醒的梦……但回过神来,才发现从我的第一本小说出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了。我的心情仍像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所以着实吓了一大跳。我不禁回过头来反省自己……是否真的有所成长呢?(苦笑) 看似漫长,转眼间却已过了四年。我能持续写作至今,都是托不吝赐读拙作的大家的福,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至今我仍对不少事感到不知所措,今后也会好好努力,请大家多多指教。 接下来,不知道大家对这次这本值得纪念的小说有什么看法呢? 为求谨慎,先让我向大家为这本书作个说明。这个「纯爱系列」是将中村春菊老师原作的漫画——《纯情罗曼史》这部作品中,一个叫宇佐见秋彦(小兔老师)的角色,他以秋川弥生为笔名所写的小说出版成文库版小说,现在由ruby文库(注:日本角川书店专门出版bl文库本小说的书系)以《纯爱罗曼史》为书名发行到了第三集。 我想大家从这本《自我中心纯爱》的书名就已经了然于心了吧,其实这次的出场人物是以《自我中心恋爱》中的角色为雏形来描写的。至于小兔老师是基于什么理由写下了这篇故事,请参考中村老师在小说前后所画的漫画。 我由衷感谢中村老师为这本小说画出精美的插画,以及逗趣得令人忍不住噗嗤一笑的漫画;能让野分穿上学生制服一偿我的夙愿,我真的很开心。中村老师,非常谢谢您! 这次给我的责任编辑大人添了不少麻烦,在致谢之前,我好像应该先致歉。不过还是很谢谢您。 最后,我还要深深感谢读完这本书的所有读者,真的很谢谢你们陪我到最后!! 希望有一天能与你们再见。 接着,请看中村老师的后记。 二〇〇六年三月 藤崎 都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藤崎都。 今年的樱花开得很早哦!每天带狗狗出去散步时,我总是站在樱花树下享受着赏花乐趣。希望樱花不要尽谢于一场风雨,能够让我欣赏久一点。 本书是连续三个月出刊活动(注:日本于2006年3、4、5月各出版一本藤崎都文库版小说,并举办集印花送赠品的活动)的最后一本,而且也是我出道以来的第二十本小说。前几天翻开文库本封底折口上的著作栏一看,让我大吃一惊。 我曾经觉得,出小说应该是一场总有一天将醒的梦……但回过神来,才发现从我的第一本小说出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了。我的心情仍像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所以着实吓了一大跳。我不禁回过头来反省自己……是否真的有所成长呢?(苦笑) 看似漫长,转眼间却已过了四年。我能持续写作至今,都是托不吝赐读拙作的大家的福,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至今我仍对不少事感到不知所措,今后也会好好努力,请大家多多指教。 接下来,不知道大家对这次这本值得纪念的小说有什么看法呢? 为求谨慎,先让我向大家为这本书作个说明。这个「纯爱系列」是将中村春菊老师原作的漫画——《纯情罗曼史》这部作品中,一个叫宇佐见秋彦(小兔老师)的角色,他以秋川弥生为笔名所写的小说出版成文库版小说,现在由ruby文库(注:日本角川书店专门出版bl文库本小说的书系)以《纯爱罗曼史》为书名发行到了第三集。 我想大家从这本《自我中心纯爱》的书名就已经了然于心了吧,其实这次的出场人物是以《自我中心恋爱》中的角色为雏形来描写的。至于小兔老师是基于什么理由写下了这篇故事,请参考中村老师在小说前后所画的漫画。 我由衷感谢中村老师为这本小说画出精美的插画,以及逗趣得令人忍不住噗嗤一笑的漫画;能让野分穿上学生制服一偿我的夙愿,我真的很开心。中村老师,非常谢谢您! 这次给我的责任编辑大人添了不少麻烦,在致谢之前,我好像应该先致歉。不过还是很谢谢您。 最后,我还要深深感谢读完这本书的所有读者,真的很谢谢你们陪我到最后!! 希望有一天能与你们再见。 接着,请看中村老师的后记。 二〇〇六年三月 藤崎 都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藤崎都。 今年的樱花开得很早哦!每天带狗狗出去散步时,我总是站在樱花树下享受着赏花乐趣。希望樱花不要尽谢于一场风雨,能够让我欣赏久一点。 本书是连续三个月出刊活动(注:日本于2006年3、4、5月各出版一本藤崎都文库版小说,并举办集印花送赠品的活动)的最后一本,而且也是我出道以来的第二十本小说。前几天翻开文库本封底折口上的著作栏一看,让我大吃一惊。 我曾经觉得,出小说应该是一场总有一天将醒的梦……但回过神来,才发现从我的第一本小说出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了。我的心情仍像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所以着实吓了一大跳。我不禁回过头来反省自己……是否真的有所成长呢?(苦笑) 看似漫长,转眼间却已过了四年。我能持续写作至今,都是托不吝赐读拙作的大家的福,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至今我仍对不少事感到不知所措,今后也会好好努力,请大家多多指教。 接下来,不知道大家对这次这本值得纪念的小说有什么看法呢? 为求谨慎,先让我向大家为这本书作个说明。这个「纯爱系列」是将中村春菊老师原作的漫画——《纯情罗曼史》这部作品中,一个叫宇佐见秋彦(小兔老师)的角色,他以秋川弥生为笔名所写的小说出版成文库版小说,现在由ruby文库(注:日本角川书店专门出版bl文库本小说的书系)以《纯爱罗曼史》为书名发行到了第三集。 我想大家从这本《自我中心纯爱》的书名就已经了然于心了吧,其实这次的出场人物是以《自我中心恋爱》中的角色为雏形来描写的。至于小兔老师是基于什么理由写下了这篇故事,请参考中村老师在小说前后所画的漫画。 我由衷感谢中村老师为这本小说画出精美的插画,以及逗趣得令人忍不住噗嗤一笑的漫画;能让野分穿上学生制服一偿我的夙愿,我真的很开心。中村老师,非常谢谢您! 这次给我的责任编辑大人添了不少麻烦,在致谢之前,我好像应该先致歉。不过还是很谢谢您。 最后,我还要深深感谢读完这本书的所有读者,真的很谢谢你们陪我到最后!! 希望有一天能与你们再见。 接着,请看中村老师的后记。 二〇〇六年三月 藤崎 都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藤崎都。 今年的樱花开得很早哦!每天带狗狗出去散步时,我总是站在樱花树下享受着赏花乐趣。希望樱花不要尽谢于一场风雨,能够让我欣赏久一点。 本书是连续三个月出刊活动(注:日本于2006年3、4、5月各出版一本藤崎都文库版小说,并举办集印花送赠品的活动)的最后一本,而且也是我出道以来的第二十本小说。前几天翻开文库本封底折口上的著作栏一看,让我大吃一惊。 我曾经觉得,出小说应该是一场总有一天将醒的梦……但回过神来,才发现从我的第一本小说出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了。我的心情仍像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所以着实吓了一大跳。我不禁回过头来反省自己……是否真的有所成长呢?(苦笑) 看似漫长,转眼间却已过了四年。我能持续写作至今,都是托不吝赐读拙作的大家的福,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至今我仍对不少事感到不知所措,今后也会好好努力,请大家多多指教。 接下来,不知道大家对这次这本值得纪念的小说有什么看法呢? 为求谨慎,先让我向大家为这本书作个说明。这个「纯爱系列」是将中村春菊老师原作的漫画——《纯情罗曼史》这部作品中,一个叫宇佐见秋彦(小兔老师)的角色,他以秋川弥生为笔名所写的小说出版成文库版小说,现在由ruby文库(注:日本角川书店专门出版bl文库本小说的书系)以《纯爱罗曼史》为书名发行到了第三集。 我想大家从这本《自我中心纯爱》的书名就已经了然于心了吧,其实这次的出场人物是以《自我中心恋爱》中的角色为雏形来描写的。至于小兔老师是基于什么理由写下了这篇故事,请参考中村老师在小说前后所画的漫画。 我由衷感谢中村老师为这本小说画出精美的插画,以及逗趣得令人忍不住噗嗤一笑的漫画;能让野分穿上学生制服一偿我的夙愿,我真的很开心。中村老师,非常谢谢您! 这次给我的责任编辑大人添了不少麻烦,在致谢之前,我好像应该先致歉。不过还是很谢谢您。 最后,我还要深深感谢读完这本书的所有读者,真的很谢谢你们陪我到最后!! 希望有一天能与你们再见。 接着,请看中村老师的后记。 二〇〇六年三月 藤崎 都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藤崎都。 今年的樱花开得很早哦!每天带狗狗出去散步时,我总是站在樱花树下享受着赏花乐趣。希望樱花不要尽谢于一场风雨,能够让我欣赏久一点。 本书是连续三个月出刊活动(注:日本于2006年3、4、5月各出版一本藤崎都文库版小说,并举办集印花送赠品的活动)的最后一本,而且也是我出道以来的第二十本小说。前几天翻开文库本封底折口上的著作栏一看,让我大吃一惊。 我曾经觉得,出小说应该是一场总有一天将醒的梦……但回过神来,才发现从我的第一本小说出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了。我的心情仍像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所以着实吓了一大跳。我不禁回过头来反省自己……是否真的有所成长呢?(苦笑) 看似漫长,转眼间却已过了四年。我能持续写作至今,都是托不吝赐读拙作的大家的福,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至今我仍对不少事感到不知所措,今后也会好好努力,请大家多多指教。 接下来,不知道大家对这次这本值得纪念的小说有什么看法呢? 为求谨慎,先让我向大家为这本书作个说明。这个「纯爱系列」是将中村春菊老师原作的漫画——《纯情罗曼史》这部作品中,一个叫宇佐见秋彦(小兔老师)的角色,他以秋川弥生为笔名所写的小说出版成文库版小说,现在由ruby文库(注:日本角川书店专门出版bl文库本小说的书系)以《纯爱罗曼史》为书名发行到了第三集。 我想大家从这本《自我中心纯爱》的书名就已经了然于心了吧,其实这次的出场人物是以《自我中心恋爱》中的角色为雏形来描写的。至于小兔老师是基于什么理由写下了这篇故事,请参考中村老师在小说前后所画的漫画。 我由衷感谢中村老师为这本小说画出精美的插画,以及逗趣得令人忍不住噗嗤一笑的漫画;能让野分穿上学生制服一偿我的夙愿,我真的很开心。中村老师,非常谢谢您! 这次给我的责任编辑大人添了不少麻烦,在致谢之前,我好像应该先致歉。不过还是很谢谢您。 最后,我还要深深感谢读完这本书的所有读者,真的很谢谢你们陪我到最后!! 希望有一天能与你们再见。 接着,请看中村老师的后记。 二〇〇六年三月 藤崎 都 新婚篇 [小说]自我中心纯爱2 新婚篇 [树,弘树,快起床。] [嗯好困] [不行。你再不起床,上班就要迟到了。] 弘树耳边传来柔情似水的声音。明明那是在叫他起床的声音,却因为太过于悦耳动听,反而更加深了他的睡意。 不过,弘树并不想让声音的主人感到困扰,于是,他用撒娇的口吻耍赖: [你亲我一下,我才要起来] [真拿你没办法。] 弘树感受到对方温和的笑意,接着一股吐息抚上了唇畔。就在两片柔软的触感抵上弘树的唇——之前,他便醒了过来。 [早安,弘树。] [——] 映入弘树眼帘的,是恋人微笑的俊脸。 他一只手肘撑在床沿,凝视着弘树的脸,让弘树知道刚才的事原来只是一场梦。(还、还好只是梦) 弘树曾有一瞬间因为睡昏头,无法区别现实与梦境,单如果因此而将那种话说出来,自己一定会羞愤而死。那可不是他这种年纪的男人说得出口的话,更重要的是,那与他的个性不符。 野分什么也没说,表示那羞死人的话,应该是在梦中说的。弘树的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却见野分一脸担心地问他: [弘树,你该不会是睡迷糊了吧?] [] 野分的俊脸毫无预警地凑近弘树,让弘树不禁心跳加速。不过,弘树的自尊并不容许自己心跳加速的事被野分知道,他慌乱地掩饰自己。 [我、我醒了啦!我才没有睡迷糊!] [想睡的话就再睡一会儿吧,反正时间还早。] 时间到了我会叫你——野分一面说着,一面继续凝视着弘树的脸。 (就算你叫我再睡,被你那样盯着,我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啊!) 野分凝望的视线,让弘树的心跳加剧。弘树于是故意用粗鲁的语气回答: [不睡了,我要起来了。既然你早就起来了,就该叫醒我啊!] [抱歉,因为我想看你的睡脸。] [别别说蠢话了!你也快去做准备!] 弘树已经够害羞了,而野分随口说出令人脸红的话,更是教弘树的血压一口气飙升。 摆脱你不要一大早就说这些对心脏不好的话——弘树一面在心中暗道,一面努力佯装成冷静的样子,想要起身下床。 [呃弘树] 但是,在下一秒,野分支支吾吾地叫了他的名字,让弘树感到纳闷。又怎么了吗?弘树回过头去,野分则吞吞吐吐地说: [嗯你的手] (手?) [咦?啊!] 经野分这么一说,弘树这才发现自己竟紧紧握住野分的手。弘树羞得全身发烫,反射性地甩开被自己紧握住的手。 (~~~!?) 难道他在睡梦中,一直握着野分的手吗?野分一定是为了不惊醒他,所以就算想动也不敢动弹。 弘树觉察野分的体贴,心里有一股甜滋滋的感觉。 (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才好) 说[对不起]好像有点奇怪,说[谢谢]又不大对劲。弘树不经意地瞥向野分,发现他果然在看着自己。 [你、你看什么看啊!] [我在想,你果然好可爱啊。] [你!我不是说过很多次,【可爱】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吗!] [但是——] [没有【但是】也没有【因为】!你要发呆的话,我就先去刷牙洗脸了!] 弘树为了掩饰自己的难为情,故意用不客气的语调说着,然后下了床。 野分沮丧的神情,落入弘树的眼角余光,煽动着弘树的罪恶感。但是,弘树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很窝囊地选择落荒而逃。 弘树打不走向洗脸台,用力打开水龙头,掬起冰冷的水粗暴地拍打在滚烫的脸颊上。 (冷静一点,中条弘树!!) 弘树一面强迫不听使唤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平静下来,一面不断用水泼脸。 和年纪比他小的恋人——风间野分同居以来,已过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至今,弘树仍无法习惯自己与野分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事实。 与先今在小儿科当实习医生的野分相遇,是弘树念大学四年级时的事。当时,弘树的指导教授半强迫性地塞给他一个家教的工作,他的学生就是野分。 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的野分根本不需要请家教,对当时必须提交毕业论文的弘树来说,野分就像个烫手山芋。然而,弘树却在不知不觉间受到野分的吸引两人进而发展成现在的同居关系。 (那时候,真的没有想到会交往这么久) 弘树以为野分喜欢他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马上就会醒悟。 因为野分不仅容貌、身材都无可挑剔,性格温文儒雅,而且对任何人都很体贴,再加上医师证书唾手可得的优秀学识,在弘树眼里,野分兼职完美无缺。 弘树一直认为,这么完美的野分,不可能永远陪伴在他左右。 但是,野分却真的一直陪伴着他。 [] 弘树关掉水龙头,抬起头来看着映照在镜中的脸,似乎没那么红了。 因为视力不佳的缘故,弘树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凶恶,冷淡的嘴角则总是抿成[ㄟ]字型。弘树凝视镜中的自己,暮然想起野分刚才说的话。 [我在想,你果然好可爱啊。] (这张脸是哪里[可爱]了!) 即使人家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这张脸就算是恭维,也让人说不出[可爱]吧?虽然弘树天生的发色偏淡,加上眼角略为下垂,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年轻。但会说他[可爱]的,天底下也只有野分一个人了。 况且,自己的态度既粗暴又蛮横,根本一点也不可爱。野分到底是用什么眼光来看自己的呢? 弘树记得野分说过自己的视力很好,所以应该不至于是因为眼光而看走眼了。或许是,野分的美丑意识有点异于常人吧! (再怎么说,也是那家伙比较可爱。) 有部分也是因为野分的年纪比他小,弘树觉得,野分就像一只喜欢亲近人的大型犬般可爱。而野分的笑容看起来也真的很开心,让旁人都能感染他的幸福。 但是,最近弘树越来越少看到野分的笑容了。 这一方面由于野分繁重的工作,时而会因值班而彻夜不归,要不就是在弘树起床前便已早早出门,两人见面的时间因而相对减少;另一方面,弘树不敢说自己没有责任。 会让那灿如阳光般的笑容蒙上一层阴影,多半是弘树对野分摆出冷淡态度的时候。 (话说,我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冷静下来啊!) 两人从相遇到交往,虽已过了许多年,弘树却还是常为野分的一举手、一投足而脸红心跳。加上最近弘树为两人同居的事感到非常难为情,所以老师对野分说一些违心之论,作出一些违反本意的举动。 或许就一般的情况来看不算频繁,不过两人约会过好几次,而同居前,还常常到对方家过夜;再说两人都已经是大人了,所以,当然也发生了rou体的关系。 但是,只要和野分在一起,弘树就会变得紧张异常。 (我还以为不就就会习惯) 弘树以为,只要持续交往下去,这份紧张感就会随之减弱,他的心情也能变得更加平和、稳定。不过,他的想法似乎太天真了。 比起初相遇时,昨天变得更喜欢他;而比 起昨天,今天则又变得更加喜欢他。虽然弘树觉得这份心情没什么不好,却因此让他无法摆脱害羞和紧张,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唉] 弘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再次望向镜中的脸。 (该怎么做才能变得更坦率一点?) 每当看到野分,弘树总会不自觉地采取放抗的态度。在身为年长者的尊严和与生俱来的个性作祟下,就算想坦率也难以如愿;明明很重视对方,却打死也说不出口, 故意摆出衣服冷漠的样子,说话好像吞了炸药一样——弘树也觉得自己很不成熟,但他就是无法表现出与年龄相符的雍容大度来对待野分。 [唉] 弘树反复回想每一天的事,发现自己根本就像一个幼稚的孩子,连自己都快要受不了自己了。 野分是弘树第一个打从心底喜欢上的人,却因为太过喜欢,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同居之前,弘树还因为彼此太忙碌而无法见面,郁闷到连做梦都会梦到野分。 (话说回来,明明都已经同居了,刚才还是照样作那种梦。) 不过,虽说实在梦里,但他居然向野分索吻!光回想起那个梦,就足以让弘树羞耻到想在地上翻滚。 但也有人说梦境会反映出一个人的心愿。难道,自己心中有所期待吗? (不,不可能!这种话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可爱地向野分撒娇索吻这种事,完全不符合他的个性,而且这么做,搞不好会让他羞愤而死。 ——但是 [还是偶尔为之比较好?] 两人之所以决定同居,是因为彼此工作繁忙,常常见不到对方。 弘树想与对方多读过一分一秒,想更亲密地感受对方的存在,所以才会下定决心与野分同居但实际上,事情似乎不如他的预期。 两人好不容易同住一个屋檐下,弘树非但没有善用环境优势,反而在自己恶劣的个性作祟下,陷入恶性循环的泥淖中。 (明明是想制造出一个能彼此畅所欲言的关系,但是这么以来,不就又回到原点了吗) 两人刚搬好家的第一个礼拜,就在整理环境中结束。第二个礼拜,则是在追赶为了搬家而休假时落后的工作进度中读过。而且野分总是工作到深夜,弘树则是一大早就得到学校上班,两人过着擦肩而过的生活,完全没有情侣间该有的交流。 弘树一直无法好好掌握良机,所以搬好家后,他们不仅么有做ai,甚至连肢体上的亲密接触也没有过。 至少也该有个亲吻吧?弘树心里虽然这么想,却又常因紧张,而放过像刚才一样的大好机会。 (——我明明想做比亲吻还要更亲密的事。) 不过,以弘树的个性来看,不管他再怎么心急如焚,就算到了非得靠自己处理欲望不可的底部,他也绝不会对野分说出[抱我]这两个字。 弘树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 (所以我才会在梦里向野分撒娇吗?) 他想吻野分,想向野分任性地撒娇或许,自己潜意识里的欲望透过作梦实现了。 (我是有点向往啦) 如果自己年纪比野分小,又是娇小可爱的女生,就可以像那样跟野分撒娇了吧? [] 不过,不管弘树怎么想,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他死也不可能[可爱地]向野分撒娇。思考这种天方夜谭的事,只是白白浪费时间罢了。 [弘树,你怎么了吗?] [咦!?什、什么?] 背后冷不防地传来一个声音,让弘树吓了一跳。弘树慌张地回过头,发现高大的身躯上披挂着尺寸过小围裙的野分,正探身望向浴室。 [因为你一直不出来也没有出声,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啊,抱歉你还没刷牙洗脸,我却占着浴室发呆,对不起。] 自己居然将早晨分秒必争的时间,浪费在一些可耻又荒唐的烦恼上,弘树不禁叹了一口气。 一个人生活的时候还不要紧,和别人一起生活,在使用共同的空间时就必须顾虑到对方。然而弘树却占用浴室恍惚出神,这一定为野分带来了麻烦。 [我马上就出来,你用吧!] [不用急。我刚做好早餐,弘树,你先吃吧!] [哦你做好早餐了!?] [嗯。冰箱里有什么不能用的东西吗?] [没、没有。] 野分的话又让弘树沮丧地垂下肩膀。 (又让野分做早餐了) 弘树决定和野分同居的理由之一,就是为了减轻忙得不可开交的野分的负担。但依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反倒是老增加野分的负担。 我必须努力一点!要是不振作的话,我和野分就永远无法对彼此畅所欲言。弘树在心中对自己暗道。 [弘树。] [嗯?] 听见野分叫自己的名字,弘树抬起头来,却发现野分一脸不安地凝视着自己。今天第二次对上恋人俊脸的特写,让弘树不禁心慌意乱。 [!] [抱歉,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不高兴吗?] [就跟你说了没有!啊抱歉] 弘树不自觉地提高音量,旋即回复理智喃喃地道歉。自己居然将自我厌恶的烦躁发泄在野分身上,真实差劲透顶! [没关系,是我太啰嗦了,对不起] [不是!] 野分勉强挤出的笑容,益发煽动了弘树的罪恶感。 明明该道歉的是自己但即使弘树重新道歉,野分也绝对不会责备他的无故发货。 (野分,你可以对我发脾气没有关系啊) [弘树,你再不吃早餐会来不及哦!] [我知道了。] 弘树紧紧握拳忍住激动,连指甲都陷入掌心里面。接着,绕过野分身旁走向客厅。 兼作饭厅的客厅里,已经准备好了两人份的早餐——烤得酥脆的吐司、沙拉、培根蛋,两只相同的马克杯里是刚冲泡好、香味四溢的咖啡。 (好饿) 弘树不禁痛恨起看到食物的瞬间,肚子就大唱空城计的自己。但是,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先吃野分为他做的早餐,所以坐在椅子上等野分回来。 [弘树,你在等我吗?] [对啦。] [谢谢。啊,你的吐司要涂果酱吗?] [不用了,你快坐好。] (为什么我总是颐指气使的) 野分做饭给他吃,他还用这种态度对待野分!连弘树都想问自己算哪根葱了。 [唉] 在自我延误的苛责下,弘树轻声地叹了一口气。 弘树有时不禁会怀疑,野分到底喜欢自己哪一点? 自己再不改变态度的话,就算哪天野分厌倦了他,他也无话可说吧! [!] 不经意联想到的可能性让弘树打了个寒颤,他感到血液正逐渐从自己身体抽离。 人的感情随时随地都在改变;野分现在活血非常喜欢他,但谁能保证野分对他的感情会持续多久? 更何况,谁会喜欢和一个对自己不假辞色的人交往? [弘树?] [] [弘树?你没事吧,弘树?] [啊,哦我没事]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如果没有食欲的话不用勉强,我马上做一些比较好消化的料理。] 面对野分忧心忡忡的神情,弘树慌乱地啃起吐司。他不能再给野分添麻烦了。 [我没事,我只是在想论文 的事而已。你吃快点,实习医生要是迟到的话会大难临头吧?] [嗯。] 弘树催促野分准备出门。野分迅速扫空剩下的早餐,一面对弘树投以担心的眼神,一面站起身来。 [啊,我来收拾就好,你放着吧!] [谢谢你,弘树。] [不用谢了,今天早餐是你做的,碗盘当然要由我来首饰。下次换我做早餐给你吃。] 野分闻言稍稍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再次说了声[谢谢]后,才急急忙忙回房间为出门做准备。 距离上班时间还早的弘树看着野分回到房里后,表面上摆出悠闲喝咖啡的模样,试图消除刚才在脑海中翻腾的忧虑。 (为这种事感到不安,简直就像是在怀疑野分。这对真心诚意对待自己的野分太没礼貌了!) [] 然而,涌上心头的阵阵不安,并不是那么简单便能抹消掉的。仿佛有某种东西哽在喉咙的不适感,向弘树席卷而来,让他感到一阵晕眩。 我什么都不想去想——就在弘树陷入思考的时候,披上外套的野分已经准备完毕,回到了客厅。 [弘树。] [干、干嘛?] 野分突如其来的叫唤让弘树一时反应不过来。弘树假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慌乱,若无其事地回过头来,正对上野分的笑靥。 [今天我应该能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哦,好。] 野分说完,看了时钟一眼,便急急忙忙出门去了。留在家里的弘树迟了几秒,才用手背摩擦逐渐增温的脸颊。 [可恶。] (为什么我对那家伙的笑容那么没有抵抗力!) 不,不止是笑容,野分所有的一切,都能让弘树无条件举白旗。 野分在出门之际对弘树做的约定,让弘树心中雀跃不已。明明刚才还觉得忐忑不安,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好打发。 弘树一面在心中自我解嘲,一面用手不断搧着脸——毕竟上班之前必须让这张火热的脸冷却下来。 [中条老师,早安。] [早安。] 从车站往大学的图中,弘树课堂上的学生,向弘树打着招呼并追过他。第一堂课再过不久就要开始了,弘树身旁的学生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 弘树现在是n大文学院国文系的助理教授。打从学生时代就主修日本文学的他,因为想要学习更多东西,所以毫不犹豫地投身研究工作。在三十岁以前就鞥有今天这个地位,可以说是他孜孜不倦地研究,以及苦学的成果吧。 [中条老师,早安。] 有人拍了一下弘树的肩膀,弘树回过头去,发现是前些日子才结婚、出发蜜月旅行,同样任教于国文学系的吉井。 [咦,吉井老师,你回来了啊?] [嗯,上礼拜就已经回来了,不过因为搬家等杂事,所以向学校请了假。] [是吗,辛苦你了。] 小弘树两岁的吉井,是下一任助理教授的候补,也是非常景仰弘树的一位后辈。 吉井决定结婚时,在向教授们报告前,竟先跑来告诉弘树;弘树告诉吉井,因为婚礼在夏威夷所以自己不可出席,为此,吉井还特地带新娘子来学校让他瞧瞧。 [啊,这事纪念品。虽然不足以作为您送我的结婚贺礼的回礼] [干嘛这么客气?不过还是谢谢你。结婚典礼和蜜月旅行怎么样?婚礼结束后,你们应该是直接留在夏威夷吧?] [旅行非常好玩!我还潜水到海里去,真的好漂亮,我好感动!饭店的加钱虽然有点昂贵,但是我真是选对家了!房间不仅宽敞,气愤也很好,我老婆也很高兴——] [是、是吗] 吉井开始滔滔不绝将其自己的爱情故事,让弘树不禁后悔了起来。提起这个话题或许是他的错 然而,吉井丝毫没有注意到弘树心中的懊悔,继续热切地说着蜜月旅行的事。 (对了,吉井的话非常多) 弘树曾因为听吉井说话,而浪费了一整个午休,或是错过电车的末班车。 虽然吉井平时话就多,但他们的话题都是绕着[文学]打转,所以弘树也不以为意;但是,弘树万万没想到,听别人津津乐道自己的情史,竟是一件这么考验人类耐性的事。 吉井似乎没有闭嘴的迹象,弘树感到一阵心力交瘁。 [我说吉井] [对了对了!在夏威夷岛玩完后,我们还去了我老婆一直很想去的欧胡岛(注:oahu,北太平洋重要的火山岛。夏威夷诸岛中间面积第三大,是夏威夷的州政府所在)] (给我等一下!你还打算继续说啊!) 再不阻止吉井,光是听他说他的恋爱故事,就足以让弘树一早便耗尽全天的精力了。 弘树在心里盘算着对策,暗暗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若无其事地提起别的话题。 [呃啊,对了,你说你搬家了,就表示你和妻子开始一起生活了吧?新家是在哪里?] [新家大概是在她工作的地方和大学的中间。虽然距离车站有点远,不过是新盖的楼中楼,还可以养宠物哦!我老婆说她很喜欢猫,我则是从从前就想养狗。不过我们两个人都有工作要做,所以没有把握能照顾好宠物。总之,我们还是先享受一段只有两人生活的甜蜜时光再说。] (——又失败了) 弘树为了不让吉井继续说他蜜月旅行时的点点滴滴,才提起这个话题。没想到,吉井竟开始口若悬河地说起了他的新婚生活。 [在小孩子出生前果然就该夫妇两个好好享受新婚生活啊~] [] 吉井露出了腼腆的笑容,让弘树连话都没有力气回了。 照这情况来看,弘树明白自己一时半刻逃不过吉井的疲劳轰炸。既然如此,他若一直这么认真地听下去可就像个傻瓜了。 弘树改变心意,决定让吉井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今天早上也是,当我起床的时候,她已经做好早餐了,让我好感动!老婆穿着围裙叫我起床,让我有一种【啊啊,我真的结婚了】的感觉而且她的手艺很好,煮的菜好好吃!] [是吗] [她也很会打扫环境和洗衣服。对了,地板每天都亮晶晶的唷!] [哦——] 弘树本来想,身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应该要多方忍让,但吉井的欲罢不能让弘树快要忍无可忍了。 (也有人做早餐给我吃啊!野分手艺也很好,每天早上也都会叫醒我——) 一思及此,弘树才暮然惊觉。 (话说回来,野分平常在叫醒我之前,都像那样凝视着我的睡脸吗?就算他没有盯着看,在叫醒我之前也会看见吧?) [!] 归纳出来的结论,让弘树顿时难为情了起来。 自己平常就已经很[不可爱]了,睡脸当然更是见不得人。野分看了他的睡脸,会不会对他心生倦意啊?弘树心里感到一抹不安。 [] [今天重新感觉到【从今以后我们两个人就要一起生活了】,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就热了起来。一不小心就发了呆失了神,所以今天比平常还要晚出门。] (两个人生活吗这么说来,我和野分也像他们一样过着新婚的生活吧?) 现在日本还不承认同性的婚姻。 所以,他们无法像一般男女一样,用[结婚]的仪式或形式来束缚对方。不过,弘树认为,正因为这层关系,两人开始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就像[结婚]或[新婚生活]一样重要 ,意义非凡。 [请你和我一起住。] 弘树觉得,野分当时说得那句话,就像求婚一样。 [请让我尽可能地陪在你身边。] 野分说这句话的表情,如今仍鲜明地烙印在弘树脑海中,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弘树总想着,有一天一定要由自己说出口,没想到野分也有相同的心意,这让弘树几乎要喜极而泣。 (所以我猜希望能和野分一直住在一起,为什么现实中却那么不顺利呢) 在这样下去,就算野分提出分居的要求,自己也无话可说。弘树不禁苦恼了起来。 和弘树相较之下显得春分得意的吉井,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有老婆真的很好哦,我死也不会恢复单身!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老婆还给了我一个kiss bye哦~] [吉井,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弘树缓缓开口。 吉井似乎回想起爱妻早晨的香吻,满面春风地笑着反问: [什么问题?] [虽然说你们已经结婚了,但是你们本来就是不相关的两个人吧?有没有什么秘诀,能让两个生活形态不同的人一起生活得很融洽?] 弘树一脸正经让吉井瞠大双眼。 [咦?中条老师也考虑要结婚了吗?] [笨蛋!我只是问一般的情况!不、不过可以当以后的参考] 弘树一面后悔自己的多嘴,一面则含糊其辞地补上借口。 [哦这样啊——] 然而,吉井丝毫没有察觉弘树的不安,只是随口回应,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弘树不知道吉井是否接受他的说辞,不过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啊我觉得应该是不要忽略对方任何一个表情吧?从一个人的表情可以获知很多事] [原来如此] [还有,有话直说。] [有话直说?] 吉井不好意思地笑道。弘树不明白他的意思。 吉井所谓的[有话直说],是[直说]到什么程度?弘树正想叫吉井说得更明白一点时,吉井脸色微微发红,开口说道: [我和她约定,有快乐的事、不满的事、希望对方做的事,即使是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告诉对方。] [哦。] [虽然人家说结婚和恋爱是两码子事,但是因为我和她是相爱而结婚的,所以希望能一直维持恋爱的心情;不要只满足于名分上的关系,要时时记得,光是两个人能在一起就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所以,这份心意也不能忘记要用语言表达出来。] 弘树听了吉井的话,惊讶地发现吉井并没有被结婚的喜悦冲昏头,而是认真思考着婚后的生活。 (真是意外) 在这一方面,吉井远比自己成熟多了。吉井并有没只想到他自己,他还体贴地为对方着想,描绘了未来的蓝图。弘树不禁开始钦佩起吉井来。 [一起生活个几十年,或许就能心有灵犀一点通。不过我和她现在还做不到这个地步,所以才必须在对方面前大方展现自己,让彼此更靠近。] [] [呃?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不,没这回事] 弘树一脸严肃默不作声,让回神的吉井停止高谈阔论,不知该如何是好。弘树为了不让吉井误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一时之间却说不出话来。 (不过原来如此) [茅塞顿开]就是弘树现在的写照吧! 弘树一直觉得自己和野分之间似乎缺少了什么,或许他们所需要的就像吉井所说的。 如果只是自己单方面焦虑着,而无法将言语化为行动,那么,两个人一起生活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必须将自己心里的话好好传达给对方,也要让对方表达自己的意见——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对方面前或许会令人感到难为情,但重要的不就是跨越这层障碍,才能创造出无话不谈的关系吗? [该怎么说呢,我不知道该佩服你,还是该说我觉得很感动] 自己因为太死要面子了,才会忽略了最基本的东西。弘树现在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身为后生晚辈的吉井,现在在弘树眼里,宛如人生旅途上的前辈。不过,弘树的感叹反而让吉井再次仓皇失措。 [您、您在说什么啊?我有没有说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没有那个意思] [好好好。] 弘树觉得吉井慌张的样子很有趣,便更加把劲地调侃吉井。吉井顿时羞得面红耳赤。 在弘树的提醒下,吉井发现自己花太多了。他会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也是因为察觉到这一点而感到难为情吧! [因为中条老师您问我,所以我才] [好好好,我知道了——不过你说的话真的是很好的参考意见,谢啦。] [如果真的能榜上你的忙就好了] 吉井表情复杂,一脸无法释怀的样子。 (有话直说啊) 对主修文学的人来说,操控言语根本就是看家本领。但是写在纸上的话和说出来的话根本是南辕北辙的两种东西。 事实上,弘树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野分也绝对称不上健谈。 弘树会开始和野分同居,也是始于弘树辞不达意所造成的阴差阳错。 当时的误会毕竟导向好的结果也就罢了,但如果两人就这样分道扬镳了一思及此,便让弘树感到一股不寒而栗。 (最近也没能和野分好好说上几句话。) 除了两个人都各忙各的之外,弘树也因为同居所产生的紧张感,让他没办法好好地跟野分说话;就算遇到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也会因为太过在意野分,而用冷淡的态度对待他。因此,别说灯光美、气氛佳了,弘树甚至不敢亲吻野分。 连弘树都觉得自己太不对劲,更何况是聪明过人的野分。野分很可能以对他产生了不信任感。 但是,只要能告诉野分自己不对劲的理由,野分应该能体谅他。相反的,如果自己再保持沉默,野分说不定真的会弃他而去 (心意相通果然是很重要的。) 野分也说了他今天能早点回家,这事一个大好机会。两人若能一起度过暌违已久的悠闲时光,弘树心中的不安应该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了吧。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太过理所当然的事反而容易被人忽视。 吉井让他察觉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弘树在心里暗暗向吉井道谢,一面思考起今天晚餐的菜单。 [大致上就这些吧!] 炖鱼、豆腐海带芽味噌汤、金平牛蒡、醋拌凉菜和酱菜——这些菜肴应该有了吧,接下来只要等白饭煮熟就好了。 菜都做好了,饭却还没煮熟这事因为弘树过于一心一意地准备作菜,知道刚刚才想起自己忘了按下饭锅的开关。至少还要再等二十分钟吧! (如果能在野分回到家之前煮好就好了。) 虽然也是因为弘树已经很久没有下厨了,不过主要则是因为等待野分回家的他,早已心急得完全失去了冷静。我居然会犯下这种丢脸的错误!弘树在心里不断要自己冷静下来,但他就是无法轻易地回复平常心。 (不过,事情真的那么简单就能顺利进展吗) 即使弘树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以迎接野分的归来,要是他不主动示意,一切也只是空谈。弘树再次在心里沙盘推演今天所拟定的计划。 【为带着一身疲惫的野分做好晚饭,放好 洗澡水。】 (我们也不算是[重修旧好],只是这么以来,应该就能在野分面前表现出自然的一面了吧。) 弘树觉得野分最近对自己似乎也有所顾忌。以前的野分,偶尔还是会有强人所难的时候,但是现在,只要弘树不假辞色,野分就会立即打退堂鼓。 想必大半的原因也都是出在弘树身上。 (我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能让野分觉得一起生活是一项错误的决定。) 弘树望向时钟,指针正要指向八点。野分应该就快回来了。 坐立难安的弘树环视四周,看看有没有遗漏了什么没做。最后,决定把味噌汤重新加热一下。 但是这么以来,弘树还是一样手边闲着无事可做。所以弘树开始无意义地调整起桌上器皿摆放的位置。 就在弘树忙于调整之际,玄关传来一阵响声。 [!] 一定是野分回来了。弘树急急忙忙地跑到玄关去迎接也分呢,略显疲态的野分正好在脱鞋子。 [你、你回来了啊。] 弘树的声音因紧张而显得高亢。野分微笑回答: [弘树,我回来了。] [哦。] 野分的笑容让弘树一瞬间看得怔忡出了神。弘树旋即回过神来。 (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吧!) 红素在心中暗暗斥责自己。他回想起吉井所说的[一起生活的秘诀]。 【——第一,有话直说。】 [野、野分。] [什么事?] 弘树鼓起勇气开口,但是他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该说[我很高兴你能早点回家]吗?现在才说这个好像有点奇怪。) [没有,那个呃你回来了] 弘树苦思了半天,最后只能挤出这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弘树,你怎么了?这句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哦?] [哦这样啊] 野分笑出声,弘树顿时面红耳赤。 (算、算了,等一下多的是时间可以和野分说话。) 弘树转换了一下心情,再次回想吉井传授的建议。 【——第二,不要放过对方任何一个表情。】 (表情啊但是,野分心里有什么愿望呢?) 野分常常从弘树的表情洞悉他的心理,然后,在弘树还没开口前就为他打理好一切。然而,弘树却从不曾试图解读野分的表情。因为在解读野分的表情前,弘树早就因紧张而慌了手脚,最后落得总是对野分不假辞色。 不过,弘树今天不仅做好晚饭,连热水也放好了。带着满身疲惫回家的野分应该会想要的东西,自己应该都准备周全了。 但是弘树总觉得吉井所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于是,弘树又想起今天早上吉井带着一脸幸福洋溢的表情所说的话。 【我老婆还给了我一个kiss bye哦~】 (我我是不是也该给野分一个[欢迎回家之吻]) 光想像那个画面,就让弘树羞得想倒在地上乱滚。 【必须在对方面前大方地展现自己,让彼此更靠近。】 弘树再一次忆起吉井的话,为了下定决心,他做了一个小小的深呼吸。 和喜欢的人一起生活,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要让彼此看见彼此未知的一面,两人的心才能靠的更近。光为了一个吻而不知所措的话,两人之间是不会有任何进展的。 (好!) 然而,就在紧张得手心冒汗的弘树壮起胆子,正要化想法为行动之际,野分正好将手里的信封递给他。 [这里有你的邮件。] [咦?啊,哦] 抱持着必死的决心正打算给野分来个[欢迎回家之吻]的弘树,却大意错失良机。他沮丧地从野分手中接过信封。 (可恶失败了) 弘树强压下羞耻的心情,拿着有点厚度的邮件翻到后面一看,信封的背面写着童年玩伴——藤堂秋彦的名字。 照这重量来看,里面应该是书吧。弘树拆开封口,果不其然,是一本他从没见过的新书。秋彦总是像这样,只寄书来,没有附上只字片语。 [他又出新书了啊] 秋彦是弘树的朋友,也是家喻户晓的畅销作家。他写的书不仅引人入胜,本人也长得俊逸非凡,所以书迷多不胜数。秋彦不仅作品本本荣登畅销书排行榜,甚至还得过不少文学大奖。 [弘树,我们刚搬来的时候他也曾寄过书给你,你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 [该说是【朋友】吗] [因为你有很多本他的书,所以我以为你只是喜欢他写的书而已] 在弘树房里的书架上,陈列这成排秋彦所写的书,而且全部各有两本一模一样的。 或许野分是因此认为秋彦只是弘树喜欢的作家之一,而在他们同居以后野分才知道弘树会收到这个作家赠送的样书,也难怪他会觉得不可思议了。 [也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我和秋彦是从国小就认识的童年玩伴。] [童年玩伴吗] [或许也可以说是死党吧。我就读的小学离家比较远,所以常和住在隔壁的秋彦玩在一起。现在回想起来,我们两个小时候真的很奇怪。] 这些往事真令人怀念。弘树在秋彦家邂逅了小学的图书馆中所没有收藏的近代文学全集。虽然书中有许多他看不懂的汉字,但是稳健的文风,对弘树却有一种从儿童文学作品里所无法感受到的非凡魅力。 [] [他从以前就一个人默默地写故事,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我成了他的作品的第一位读者。所以,即使到了现在,就算我跟他说我会自己去买他的书,他每次出新书还是会寄一本过来。] 除了秋彦送他的之外,他还会自掏腰包去买一本,所以,弘树的暑假上才会有两本一模一样的书。 秋彦已经是知名的畅销作家;弘树知道,就算自己多买一本他的书,畅销售额也没有什么影响。但是,每当秋彦出新书时,弘树还是会特地去书店买一本以示支持。两个人都认识这么久了,弘树无法当着秋彦的面对她说[加油]或是[我支持你],所以,买书算是弘树所能尽的最大心力。 [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介绍你们认识吧,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家伙。] [好,麻烦你了。] 野分虽然接受了弘树的解释,但是看起来还是有点耿耿于怀的样子。他到底是在在意什么呢? (毕竟秋彦就像个大明星一样,野分大概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我和秋彦是死党的事实吧!) 弘树擅自解读野分的反应,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弘树,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嗯?] 的确有一股烧焦味。弘树正纳闷发生了什么事时,突然想起锅子还在瓦斯炉上加热。 [啊——我的味噌汤!?] 弘树冲到厨房时,滚沸的味噌汤早已溢到瓦斯炉上,锅底焦如煤炭。抽油烟机因来不及吸取阵阵浓烟,厨房里烟雾弥漫。 (好不容易才做好的晚饭) 弘树沮丧地垂下肩膀。追在弘树身后的野分担心地问道: [没事吧?] [没事才有鬼味噌汤不能喝了啦] 刚才他也忘了按下饭锅的开关。怎么今天一整天都心浮气躁的,接二连三地除了一些小差错,让弘树觉得自己越来越没用了。 [我实在问你有没有被烫伤?] [我没事。] [太好 了。外面虽然很冷,不过还是把窗户打开来透透气比较好吧?] 野分并没有为此斥责弘树,相反的,还利落地开始收拾善后。看在眼底的弘树打起精神,卷起衣袖。 [抱歉,你等我一下,我马上重作。] 晚饭就算少了味噌汤也无所谓,但是弘树就是不想放弃。而且,距离饭煮好还需要一点时间。 [那我先去放洗澡水。] [啊,我已经放好热水了,你先去洗澡吧!] [但是] [废话少说,快去。吃完饭后碗盘再给你收拾。] 弘树不得已提出交换条件,野分这才缓和了表情。 [那我先去洗澡了] 弘树看到野分拿着换洗衣物走向浴室,才拿起另一个锅子准备重新煮味噌汤。打开冰箱寻找可以用的材料,他发现一块前几天煮炖菜时生下来的白萝卜。 [用这个好了。] 现在必须以[花最少的时间]为优先考量。弘树将切好的百萝卜放入锅中,再加入味噌。就在弘树等待汤锅沸腾的时候,电话铃声冷不防地响起。 [谁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啊!] 会在这种时间打电话来的应该不是推销员。弘树觉得是他母亲打电话来的机率极高。 野分明天休假,除非发生紧急情况,否则医院不会打电话来。 弘树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小心翼翼地关了瓦斯炉的火后才接起电话。 [喂?] [啊呃请问风间在吗?] 弘树口气不佳地接起电话,对方发出疑惑的声音。他或许以为接电话的人一定是野分本人,所以听到其他人的声音时感到诧异吧? [喂,不好意思,请问你哪里找?] [我是m医学大学的永田] [是野分任职的医院里的人吗?] 出乎弘树意料之外,打电话来的人是医院的人员。对方应该是野分的同事吧! [不好意思,野分现在正在洗澡要叫他来听电话吗?] [没关系,我只是为了一件私人的事——] [这样嘛?还是我请他晚一点再回你电话,方便告诉我你的联络方式吗?] 弘树为了不是医院的召唤而暗暗松了一口气。闻言,永田迟疑地开口。 [不用麻烦了,不是什么急事。] [嗯那要帮你传话吗?] [那么能不能请你帮我转告他【到美国留学的事已经确定了】?这么说,他应该就会明白了。] [咦] [详细情形我明天再跟他说。] 对方说了一声[不好意思,打扰了]后,便挂断了电话。弘树手持话筒呆立在原地。 [——去美国留学?] 对方确实说了这句话,弘树绝对没有听错。 (但是,是谁要去?) 对方都专程打电话来了,去的人当然是野分。 话说回来,弘树想起野分以前好像说过,美国有一位他很崇拜的博士。野分读了那位博士的论文后,还热切地谈论起向那位博士学习的梦想。 当时弘树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野分心里一定从不曾放弃这个梦想吧! 野分正一步步地朝着自己的梦想迈进。 (即使如此,有事他也可以找我商量啊) 野分到底是什么时候决定要去留学的? 弘树还没有从野分那里听说有关留学的只字片语。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不告诉他?就算当时尚未决定,至少先说一声,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也好啊。 或许野分不敢向为了同居的事情正兴高采烈的自己说出实情,不过弘树仍不禁为此感到相当不满。 他什么时候要去美国? 他会离开日本多久? 现在他们见不着对方的日子已经够多了,要是这下子无法见面的时间单位是以[月]或是[年]来计算,自己真的可以忍受吗? 然而,对一个刚当上实习医生的人来说,出国留学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此一来,野分就能朝自己的梦想跨出偌大的一步了。 (虽然和野分暂时分隔两地很痛苦——) 但是如果真的为了野分着想,他就布恩那个任性地随便将[不要去留学]说出口。 [弘树,你怎么一直站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 脆弱的神情从弘树脸上一闪而逝,他强打起精神。要是在野分面前露出难过的表情,会让野分为他操不必要的心。 如果知道自己为了他留学的事而黯然神伤,野分可能会无法欣然成行。 (现在可不能被新婚的心情冲昏头) 弘树虽然不知道野分什么时候要出国留学,但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是至少不让野分为他担心吧? [那我们吃饭吧?] [好。] 弘树想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却因为心神不宁而无法正视野分。 (对了,我必须转告野分留学的事。) 弘树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话却哽在喉咙说不出口,他甚至很难在野分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 野分将会离他而去——这个事实再次压得弘树喘不过气来。弘树差点将内省的苦涩说溜嘴,他慌乱地提出和心事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抱歉,我有点累了,我可以先去休息吗?] [咦?你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嗯,从刚刚开始头就很疼,不过睡一觉起来应该就没事了。] 野分是一个医生,随口扯的谎言恐怕很难逃过他的法眼吧?于是弘树佯装成得了最近正流行的感冒。 [你感冒了吗?我看看。] [!] 野分伸手抚上弘树的额头,温热的掌心让弘树的心脏剧烈起伏。 [好像有点烫?脸也很红。] [] 弘树不敢跟也分说自己额头发烫、脸色发红,都是因为他的关系,只是默不作声。 [家里不知道有没有药。嘴巴张开一下。] [不用了,我睡一觉就会痊愈了。抱歉,晚饭你一个人吃好吗?] [我无所谓,你快去休息吧!] [真的很对不起] 弘树说着带有两种涵义的道歉,走向寝室。到最后,还是没能向野分传达留学的事。 不要让野分担心——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了。 (我怎么能真的病倒在床) 弘树之前本来只是装病,现在却好像真的在学校里感染了感冒,咳嗽、头痛和高烧让他感到相当不适。 或许是野分要[留学]的冲击,让他心理状态变得比较脆弱,但因此生病也实在是太丢脸了。 型号就要放寒假了,姑且不论他的研究工作,至少他不比为课堂的事忧心。 无论如何,感冒要是不赶快治好,野分又要为他担心了。昨天野分因为值夜班没有回家,所以野分还不知道他生病的事。但是野分今天会早点回来,希望至少能在他回家之前退烧。 [糟糕,衣服还没晒。] 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后,弘树本来只想躺在床上稍作休息,未料意识却逐渐远去,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要是什么家事也没做,野分就会发现他睡了一整个早上。 弘树勉强移动虚弱无力的身体,步履蹒跚地走到洗衣机所在的脱衣间。从洗衣机里拿出纠结在一起的衣物时,弘树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唔,哇] 弘树全身软绵绵地跌坐在地。不知道是不是发烧 的关系,弘树觉得身体比平时还要来的钝重,他想站起来,但是脚却使不上力。 眼前的东西好像都在摇晃,弘树顿时觉得一阵头重脚轻。 (至少要回到床上去) 要是倒在这里的话,他就算想解释也说不清了。用爬的他也要爬回床上去。 弘树放弃洗衣机里的衣服,费劲全身力气来到走廊正想回房间时,玄关的门却非常凑巧地打开了。 [弘树!!你没事吧!?] 弘树才觉得好像听到野分的声音,下一秒整个身体就腾空浮起。他不解地抬起视线,迎面看到的是野分的俊脸特写。发现自己被野分抱起来,弘树慌乱地开口。 [野、野分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你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还逞强个什么劲!] [啊,哦。] 向来温文儒雅的野分几乎不曾像这样疾言厉色地斥责人,弘树不自觉地屈服在野分强硬的态度下,做出和平时判若两人的反应。最后,弘树还是乖乖让野分抱他回床上去。 野分摸了摸弘树的颈项,大大叹了一口气。 [烧得这么严重,为什么不乖乖躺着睡觉呢?] [因为衣服还没晒] 弘树张口正要解释,却又惹来野分一阵怒斥。 [你以为你的身体和衣服哪一个比较重要!?衣服随时都可以晒吧!] [!] 面对怒不可遏的野分让弘树不敢出声。 (野分他真的生气了) 弘树战战兢兢抬起头来看野分,却发现野分一脸歉疚。 [抱歉,我说话太大声了。] [啊不,是我不对] [刚才我看到你倒在地上的时候,心脏都快停止了。算我求你,多珍惜自己一点。] [好。] 野分一脸心疼地哀求弘树,弘树微微点头。本来不想让野分为他担心,结果却因为自己的轻率而适得其反。 弘树在心里默默反省,正当他感到沮丧时,一只手抚上他的头。 [你不想去医院对不对?] [唔如果可以不去的话] 在身为一声的野分面前说这种话让弘树感到过意不去,不过他就是不喜欢医院。 或许是因为平常身强体健的关系,弘树觉得光是待在充满消毒水味的候诊区,反而会让他感到更不舒服。 [现在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发烧、头晕和头痛早上肚子也不太舒服,不过现在好像没事了。] [喉咙呢?] [没什么咳嗽,但是有点痛。] [嘴巴张开——肿得很严重。有没有吃药?] [早上吃过一次] (你干嘛露出那种表情!) 野分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 虽然很高兴野分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但是自己的不中用和对野分的歉意,让弘树叹了一口气。 弘树为了掩饰消沉的心情,连忙拿着汤匙舀粥来吃。 (——话说回来,野分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跟我说留学的事?) 扩散在最里的温润滋味刺激着弘树的泪腺。 如果野分老实地告诉他,他会向野分说声[恭喜],要野分努力学成归国。但是,为什么野分一句话也不跟他说呢? 什么时候要去留学?要去多久?至少也该告诉他一声,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吧!弘树定定地看着野分的脸庞,然而野分似乎无意告诉他任何事。 [怎么了吗?] 只靠眼睛观察果然还是太困难了。语言是为了传达心意而存在的,话不说出来,两人就无从谈起。 【有话直说。】 (知道是知道,但是) 如果事情真有那么简单,他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头了。没有向野分传达那通电话的事,也让弘树现在更加难以启齿。 [没有。很好吃,谢谢。] [你觉得好吃就好。身体有没有什么地方觉得难受?] [没有。可能我也饿了,现在觉得好多了。] [但是你的头还是很烫。我去做个冰袋过来好了。] 野分伸手摸了摸弘树的额头,向来温热的掌心因弘树的高烧而显得冰凉。 野分去留学后就无法像这样陪伴在他身旁了。一思及此,弘树不禁热泪盈眶。 [弘树?] [没事我只是不小心发呆了一下。] [躺好,再睡一下吧!对了,你有没有想要什么?] 野分的温柔询问让弘树差点掉下泪来。 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他不能说这种话动摇留学在即的野分的心意。弘树强压下因病而产生的不安,故作一副坚强的样子。 [我没事,你这个人就是爱瞎操心。] [你就是像这样不注意自己,所以才会病倒的,不是吗?] [唔话是这么说没错。总之,我说没事就没事啦!] 弘树说完便背过身去。 [弘树。] [你值夜班回来应该也累了吧?别管我了,快去睡觉。] [那我在这里睡。] [笨笨蛋!要是我把感冒传染给你怎么办!唔!] 弘树反射性地回过身破口大骂,却被自己的怒斥声震得脑袋嗡嗡作响,只好按着头强忍疼痛。 [唉呀,不要那么大声说话] [吵死了快走] 弘树强忍着头痛,无力地命令道。 弘树现在睡的地方是平常两个人一起睡的小双人床,不过为了不让来家里作客的人起疑,野分房里也有一张单人床,所以野分没有非睡这里不可的理由。 [我会等你睡着了再睡。而且,一个人睡也很孤单。] [不要像个小鬼一样。] 野分会说出这种任性的话,一定是看穿了弘树不想一个人独处,所以他才替弘树找台阶下吧! 不过,弘树可不会就此心软。 [我不会被你传染的,因为我长得比你还健壮。] [不是这个问题吧!好痛] [弘树,你没事吧?] 弘树再次扶着头,野分忧心忡忡地凝视着弘树的脸。 [没事既然是个医生,你应该也知道对感冒传染不能掉以轻心吧?何况你现在又处于特别重要的时期。] [什么?] [总之,不要待在我身边——我今天想一个人睡。] [好吧,我知道了。] 弘树重新盖上被子,转过身背对着野分。他故意摆出冷漠的态度,野分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罪恶感揪痛了弘树的心,但他就算后悔也为时已晚了。 [那么,有什么需要再叫我。要是哪里觉得不舒服也不能忍耐喔!] [好。] 野分的声音透过棉被传进弘树耳里,弘树小小声地回答。 野分又在房里陪了弘树一会儿,才离开房间。 弘树在为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感到无比的寂寞。 (振作一点!) 为了这一点小事就意志消沉的话,野分去留学后自己该如何是好? 弘树咬着下唇,拼命阻止几次夺眶而出的泪水,最后还是忍不住泪湿孤枕。 自从生病那天以来,弘树和野分之间就飘散着一股不自在的空气。表面上,两人的态度虽与以往无异,但弘树总觉得两个人的心变得更远了。 虽然弘树的感冒已痊愈,但心情仍旧沉重,甚至越来越闷闷不乐。 (野分到底什么 时候才肯告诉我?) 野分至今仍不肯对他透露任何消息,让弘树感到心急如焚。野分该不会到了临行前都还打算对他隐瞒到底吧? 也说不定,野分打算不告而别。 就在弘树无力地叹息时,家里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 自从知道野分要留学后,弘树对电话铃声就变得特别敏感,因为他害怕会接到相同的电话。 [喂。] 弘树提心吊胆地接起电话,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声音缓和了他紧绷的神经。 [弘树吗?是我。] [什么啊,是秋彦啊] 不是那通令人忧心的电话,弘树安心地吐了一口气。打电话来的,是前几天寄来新书的童年玩伴——秋彦。弘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听见弘树疑似失落的叹息,秋彦故意调侃道: [我不能打来吗?你在等谁的电话吗?] [没有,正好相反。不过,真是难得,你竟然会特地打电话给我。] 到了这把年纪,朋友之间半年以上没有联络,算是家常便饭。每天为工作忙得焦头烂额,时间便在转眼间流逝无踪。 [嗯,因为我有事想拜托你。] [有事拜托我?] 秋彦主动打电话给他已经很难得,遑论是有求于他了。无所不能的秋彦几乎没有,也没有必要拜托别人。 [我需要一本已经绝版的书当作资料,但是连二手书店也找不到。我记得你书架上好象有这一本。] 秋彦告诉弘树书名,弘树想起了那本书。那是弘树学生时代在二手书店买得书,现在放在研究室的书架上。 秋彦应该是以前到他的研究室时看过吧?弘树一边佩服秋彦惊人的记忆力,一边反问: [我把书放在学校;你马上要用吗?不急的话,我再帮你送过去。] [马上就会用到,我的截稿日已迫在眉睫了。] 不耐烦的语气显示出秋彦的急切。秋彦整年过着与截稿日赛跑的日子,弘树不禁怀疑,他有没有哪一刻能放松身心。 弘树将他的担心告诉秋彦,秋彦却一派从容地回答:[因为这事自己喜欢的工作。]不过弘树还是希望他能多加注意自己的身体。 [你要自己过来拿吗?明天傍晚方便的话,我们约个地方碰面好了。] [嗯那麻烦你帮我拿到车站前的咖啡店。] 秋彦制订了他们学生时代常去的那家咖啡店。点一杯咖啡就能待很久,对贫穷的学生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敲定时间后,两人开始问起对方的近况。 认识了二十几年,秋彦和弘树的双亲也算熟稔。弘树的父母亲因为担心极少回家露脸的儿子,所以常常和秋彦联络。 [对了,你偶尔也打个电话回家吧,阿姨很担心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妈又打电话给你了啊抱歉,她老是这样。我会告诉她说你很忙,叫她不要打电话去吵你。] [没这回事,我才对她的照顾感到不好意思。前一阵子她寄了桃子给我,帮我向她说声谢谢。] [你说什么?她什么也没寄给我耶!算了,别说这个了。话说回来,你现在在写什么样的故事?] 弘树的母亲从以前就特别偏爱秋彦。 弘树从小就是个不讨喜的孩子,所以比起自己的儿子,弘树的母亲更喜欢温文有礼的秋彦,每次看到弘树,就会问他秋彦什么时候要来家里玩。事到如今,弘树倒不会为这种事耿耿于怀。 弘树将话题一转,问起了别的事。 [是以近代为舞台的故事。我想根据史实来写,但是动笔之后却又跟我想的有所出入,所以我现在觉得很困扰。] 束手无策的秋彦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秋彦每次在写作时总是抱怨连连,但是完成的作品没本都堪称旷世巨作。 [截稿日是什么时候?] [这个周末,不过进展得不太顺利现在我正在脑海里重新架构剧情。对了,书寄到了吗?] [寄来了,谢啦!] 弘树回想起上礼拜寄来的包裹。那天,他把书收到自己卧房的书架上,打算晚上再来看,结果就这样一直搁到现在。 [不用客气,我也是希望你看才寄给你的。那本书你觉得怎么样?] [呃抱歉,我还没看。最近有点忙] 铅字中毒的弘树,看书速度一向比平常人快上许多。加上他是秋彦的书迷,所以,平常不管再怎么忙,弘树也会在书寄达的当天把书看完。 而这次,弘树却为了别的事,无心阅读秋彦的新书。不为别的,正是野分留学的事,他为了这件事心烦意乱,工作时也常常心不在焉,老实说,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哪、哪有,你别乱猜] [别骗我了。你连书都不看了,事情一定很严重吧?] [唔] 不知道该不该说:秋彦真不愧是他相交多年的童年玩伴,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法眼。被人一语道破的困窘,让弘树陷入沉默。秋彦进而关切地问道: [有跟你的同居人商量吗?] [这个啊呃] [你该不会是为了他而烦恼吧?] [!] 再次被说中心事,弘树更加缄默不语。与野分之间的感情事,弘树自是守口如瓶,只有秋彦一个人知道。 那是之前弘树和秋彦一起去喝酒时,不小心说溜了嘴,而后,在秋彦穷追猛打的逼问下,才不得已从实招来的。 秋彦对他的恋情并没有抱持异样的眼光,两人之间的友情仍一如往昔。 对弘树来说这未尝不是件好事。从那之后,弘树有什么烦恼或者怨言就会向秋彦倾诉。 (不过,这家伙的直觉为什么总是那么敏锐) 从以前开始,秋彦就常常一针见血点出他不欲人知的心事。弘树虽然试图隐瞒,却没有一次顺利地蒙混过关。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方便的话就告诉我吧?] [但是] [听你诉苦这点小事我还是能胜任。你偶尔也多依赖别人一点吧!什么事都想自己一个人承担的话,总有一天你会爆炸的。] 弘树对秋彦的劝告不发一语。 秋彦说的没错。如果今天立场对调,弘树得知秋彦心情低落,也一定会说出和秋彦相同的话。 [嗯也对,或许和你谈一谈比较好吧] 一个人烦恼了半天也不会有结果,还是和他人商量,听听旁人客观的一件比较好。 [详细的情况我明天再听你说。你今天不要胡思乱想,快去睡觉。] [就算你现在叫我去睡] [废话少说,睡不着的话就去喝酒把自己灌醉。] [好啦,我会自己看着办。] 秋彦胡闹的与其让弘树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秋彦的关心,虽然让弘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心里感到很高兴。 弘树苦笑这挂断电话,野分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野分明明在自己的房间里写报告,难道他已经写完了吗? [哇!你、你干嘛啊?] 弘树及时压低了差点因惊吓而提高的音量。野分以有点凝重的表情注视着他。 [——电话说完了吗?] [啊,嗯,说完了。] [是谁打来的?] 野分平常并不会追问这些事。弘树心里虽然纳闷野分的反常,却还是据实以告。 [是秋彦打来的,他想向我借一本书,好 像是下一部作品会用到的资料。不过那本书已经绝版了,所以他找不到。] [只是这样?] [咦?对、对啦!] 弘树下意识撒了个谎。 (为了野分的事去找秋彦商量,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弘树心虚地扯出一个笑容,但是野分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对他回以一笑。 沉重的气氛让弘树的心纠结在一起。 弘树不要野分露出这种表情,他希望野分能开心地笑着。 或许他不该说谎,但是弘树不知道该如何晚会已经造成的错误。 [我先去洗澡了。] [好。] 野分似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好痛] 一个人留在客厅的弘树,伸手按住紧紧纠痛的胸口。 (我又做错了吗?) 弘树咬紧下唇,心里忍受着懊悔的百般苛责。 (秋彦在啊,找到了) 甫踏进学生时代常去的咖啡厅,弘树环视店里一周,马上就找到了他要见的人。 比弘树还要早来到他们相约地点的秋彦,还是一样引人注目。不过。当事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吧?) 秋彦从小就是个引人注目的孩子。他的容貌和聪明才智,让他从学生时代起,就一直是女生爱慕、男生羡慕的对象。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秋彦应该有很多朋友。但事实不然,因为秋彦诗歌很怕生的人。 弘树已经够不擅与人交际了,但和秋彦相比,兼职是小巫见大巫。 [秋彦。] [弘树,你好慢。] [抱歉抱歉,我正准备回家的时候被学生逮到了。] 弘树在准备离开学校的时候,被学生们逮个正着,之后,又没赶上要搭的那班电车。虽然让秋彦等候的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但是,[迟到]对一向守时的弘树来说,却是非常罕见的行为。 [当老师还真辛苦,像我就绝对做不来。] [顶着大作家光环的你,比我更辛苦吧?] 因为工作的关系,弘树已经习惯书写文章,但他没有像秋彦那样编织故事的能力。秋彦能写出那种刻骨铭心的故事,多半也缘自于他的个性吧! [还好,普通而已。不过至少不用和人群打交道。]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对了,这事你要借的书吧?] [谢啦!研究这方面的书几乎都已经绝版了。] [有帮上你的忙就好秋彦,我们要不要换位置?这里有点] 周遭频频投射过来的注目礼,让弘树坐立难安。他看准了店里某个偏僻的位置已空了出来,于是开口提议换位置。 [我无所谓。东西我拿过去,你去买饮料吧!] [那我去买了。] 弘树到柜台买了一杯咖啡后,走向店内偏僻的座位。这个位于l字型最前端的座位,虽然正好实在面对着大马路的玻璃窗旁,但从店里看根本看不清楚这个位置,可以说诗歌谈秘密的绝佳场所。 弘树把脱下的外套挂在椅背上,一坐下,就发现秋彦目不转睛看着他。 [干干嘛?] [垂头丧气的,一点也不像你。] [!] 弘树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了,没想到还是被秋彦一眼看穿。 秋彦啜饮一口咖啡后,徐徐开口。 [发生了什么事?] [嗯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事]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你不说出来,我也无能为力。] [唔] 秋彦的开门见山反而让弘树难以启齿。在秋彦的声声催促下,弘树才咕哝说道: [就是我和住在一起的那个人相处的不太顺利] [住在一起的那个人?你是指念大学时就开始交往的对象吧?都什么时候了,才说这种话!] 闻言,秋彦露出诧异的表情。因为弘树和野分刚开始交往没多久,他就已经知道他们俩的事了,所以,他才会对弘树所说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就是会觉得紧张总之就是和他处得不太顺利。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彩虹,我总觉得自己老是给他添麻烦] 弘树告诉秋彦自己和野分之间变得非常不自在,秋彦则对此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们都交往这么久了,你还会紧张啊?真不知该说你单纯还是没用] [吵死了,我也很烦恼呀!没办法啊,谁较我一看到他的脸就会心跳加速] 弘树害羞得越说越小声。 (我干嘛非得向秋彦说那么多不可) 不过,既然是自己决定要找秋彦商量的,他也怨不得人。弘树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怨言硬生生咽了下去。 [这也算是你的优点吧?不过,你烦恼的应该不只这件事吧?]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的恋人早就知道你诗歌不善言辞的人,所以才能和你交往那么久,不是吗?因此,你们之间会变得不自在,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吧?] [你说的没错] 弘树不得不佩服秋彦的敏锐。小说家的观察力都这么惊人吗? [他该不会是有外遇吧?] [什么!他死也不会做出那种事!] 弘树反射性地厉声驳斥,却引来秋彦一阵讪笑。 [而且你也没有本事在外面花心。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好像要去美国留学。] 秋彦沉稳语气其让弘树心情稍微平静了下来。弘树缓缓说出他不安的根源,沉重的事实再次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留学。如果这是野分的愿望,自己应该举双手赞成。然而,弘树就是无法打从心底为野分感到高兴。 [哦,还真优秀。我记得他是医学院出身的吧?] [嗯,他现在很努力地在当实习医生。而且他不禁头脑很好,人也很温柔,绝对能成为一个好医生的。] [好好好,不要在我面前炫耀自己的恋人,快说重点。] [我哪有炫耀啊!] 弘树觉得自己只是实话实说,但那些话听在旁人耳里,跟炫耀或许没什么两样吧? [这不是炫耀是什么?] [但是他还没有告诉我任何有关留学的事] 弘树找不到反驳秋彦的话,于是决定改变话题。跟秋彦比,他从前就不曾在口头上占过上风。 [什么意思?你不是听他说的?] [嗯我是从他同事打来的电话里听来的,但是他一直不告诉我。为什么他不肯说呢难道他怕我会阻止他去留学吗?] 弘树深深叹息后喝了一口略冷的咖啡。 [你一个人胡思乱想也不是办法。这么在意的话,何不去问问本人?] [做得到的话,我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头了!] 弘树几乎是恼羞成怒般驳斥秋彦的一针见血。 就是因为问不出这个理所当然的问题,所以他才会那么烦恼。秋彦看着弘树,无奈地耸耸肩。 [你从以前就很不坦率。] [要你管!] [先我多是的话,那就不奉陪了。] [啊!等一下!等等嘛!!] 弘树拼命阻止已然起身的秋彦。要是现在让秋彦回去的话,他还能够找谁商量这种事啊? 秋彦似乎也不是真的要回去,所以有顺从地坐回位子上。 求婚篇 「抱歉,让你久等了。」 在进入寒假之前,来找弘树商量事情的学生激增。已经修完毕业学分、几乎没有课的四年级学生还特地来学校的理由只有一个——毕业论文。 在这个气温开始转为寒冷的时节,求职活动结束后就开始大玩特玩的学生们终于有了危机意识,认真着手准备毕业论文。因此,身为n大文学院助理教授的中条弘树也无可避免地过着繁忙的每一天。 「不,是我擅自来打扰你。」 说话的人把脸从手中的书抬起来看向弘树,他就是弘树的童年玩伴——藤堂秋彦。秋彦偶尔会说他想转换心情,然后跑来弘树的研究室找他。不过,今天因为弘树和学生有约,所以让秋彦等了一会儿。 (寒假过后又会被传得满城风雨了吧……) 秋彦是一名当红的畅销小说家。不仅是妙笔生花的文采,再加上俊逸非凡的外貌,使他成为众所瞩目的超级名人。 甚至,在秋彦的衬托下,就连他所坐的那张退休教授留下来的旧沙发,都不可思议地看起来像件古董。 刚才来找弘树的女学生,也不管毕业论文的事,盯着秋彦猛瞧。 像秋彦这么一位名人来找弘树,一些爱讲八卦的学生不知道又会加油添醋,传出什么谣言来。 (算了,至今一直没被人发现,我反而觉得这说不定才是奇迹。) 行事低调的秋彦,总是挑上课时间来他的研究室。之前一直没被没课的学生发现,或许真的只是运气好吧! 「外面很冷吧?你要喝咖啡吗?」 「好,麻烦你了。还有,这个——谢谢,帮了我很大的忙。」 秋彦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背包里拿出一本厚重的书。这本装订方式充满复古风的书,是弘树大学时代逛二手书店时挖掘出来的珍宝,现在已经绝版了。 秋彦来还这本借去作小说参考资料的书,也就表示他写得差不多的小说已经完稿了。 「有帮上你的忙就好。你有赶上截稿日吗?」 弘树将咖啡机里煮过头的咖啡倒入两只马克杯中,端到桌子上。 弘树自己也在沙发上坐下,拿起秋彦放在桌上的书。 「虽然费了我不少功夫,不过总算是如期完成了,书出版后再寄给你。接下来到过完年我就能好好放一个假了。」 「哦?怎么变得这么优秀?难不成要下雪了吗?」 平常的秋彦,总是过了截稿日后,还迟迟未能交稿。而他会来弘树的研究室,也多半是为了躲避前来取稿的编辑。 这次秋彦不仅在截稿日前完工,居然还有假可放,这已经是超越难能可贵,近乎奇迹的地步了。 弘树一面啜饮咖啡香荡然无存的咖啡,一面出言揶揄。秋彦只是微微笑着点头。 「说得也是,干脆下场雪,或许会比较浪漫吧!」 「啊?」 秋彦非但没有反驳,反而欣然接话,让弘树觉得有点挫败。是因为他刚截完稿所以心情很好吗?不过,希望能下雪又是什么意思? 「在东京难得能过白色圣诞节,从饭店看夜景也别有一番情趣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 从秋彦的话中看来,他今年似乎要在某家饭店过圣诞节,而且还是跟他的恋人一起。 弘树知道秋彦有一个年纪比他小的恋人,但是秋彦至今没有告诉他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算了,如果秋彦开始滔滔不绝讲起他的恋情,我也很困扰……) 追问别人的情史似乎太不识趣,所以弘树决定只字不提。 「你呢?和你的同居人处得还好吗?」 「咦?啊……呃,还可以啦……」 秋彦问的是弘树不久前找他商量的事。 弘树与恋人——风间野分开始住在一起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便变得很不自在。弘树想和野分回复以往的关系,便去寻求秋彦的意见,在他的帮助下,两人现在处得非常融洽。 工作繁忙的野分待在家里的时间十分有限。不过,在两人共同的努力下,他们比以前多了更多相处的时间,弘树也不时提醒自己,尽可能将自己的心情坦率地说出口。 「你的脸上露出笑意哦!」 「什么!?」 弘树为了佯装镇定,脸部线条绷得比平常还要紧。难道他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脸部肌肉吗? 对上秋彦冷静的目光,弘树连忙伸手确认自己的脸。 秋彦看到弘树慌乱的样子,又面不改色地改口说道: 「骗你的,你的表情跟平常一样。」 「你……你这家伙!」 发现自己被他调侃,弘树不禁怒从中来。都这把年纪了,他能不能不要开这种幼稚的玩笑啊? 「虽然你的欢喜之情没有溢于言表,不过我可以了然于心。像你这样轻忽大意,小心同样的事又会重新上演哦!」 「唔……」 秋彦皱着眉喝了一口咖啡。他的一针见血让弘树无言以对。因为他们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所以,弘树一些微妙的心理变化都逃不过秋彦的法眼。这种时候老是瞒不过对方,认识太久反而不是件好事。 (可是我和野分好不容易才过得那么幸福美满,稍微高兴一下有什么关系……) 现在他们正处于新婚甜蜜期,他表现出冷静自持的样子才奇怪吧?弘树才在心里暗暗抱怨,秋彦接着又说出更不留情的话: 「你别以为满足于现状,现在的关系就能稳定地持续下去。」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啊!」 弘树虽然不满秋彦一副自以为是的口吻,不过,秋彦是情场上的个中好手,所以弘树强忍下对他大喊「谁要你多管闲事」的冲动,虚心向他求教。 「这个嘛……基本上不要让自己流于习惯。」 「哦?」 「任何事都觉得理所当然的话,你就不懂得珍惜了吧?偶尔做一些平常不会做的事,才会有新奇的感觉。」 「哦,原来如此。」 弘树和野分交往的这几年,他们虽然一直维持着一种稳定的关系,但弘树非但不感到烦腻,喜欢野分的心情甚至与日俱增,直到现在他看到野分还是会紧张得脸红心跳。 「不过你倒好,根本就不用担心啊!你可是堂堂大作家藤堂秋彦耶,人家都巴不得倒贴你了,你还需要做什么努力啊?」 秋彦从学生时代起,就是附近女学生爱慕的对象,现在也常常登上女性杂志的刊头特集,他的人气或许连一般明星也都望尘莫及。 站在朋友的角度来看,弘树也觉得秋彦浑身上下充满魅力。他的容貌、才能、个性都无可挑剔。虽然,秋彦的爱慕者有如过江之鲫,不过,他不擅与人往来,还好他的完美无缺掩饰了这一点。 「别乱说。被我不喜欢的人喜欢上,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而如果我喜欢的人对我不理不睬的话,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我无时无刻都得费尽心思地把他留在我身边。」 「你要费尽心思?」 「我单恋他很久了。我们的年龄差距大,很多对我来说理所当然的事,对他而言却并非如此。要是我不努力的话,恐怕无法填补我们之间的差距。」 「…………」 秋彦的高谈阔论,让弘树对他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大吃一惊。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攫获能力高人一等、冷静自持的秋彦的心? (秋彦喜欢那个人喜欢到会感到不安啊……) 弘树试着在心里描绘对方的形象,但是却没有半点头绪。让喜欢独处、我行我素的秋彦费尽心 思也想绑在身边的人究竟是—— 「别说我的事了,现在我们谈的是你的事。」 秋彦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一声,回到原来的话题。弘树和秋彦认识了二十多年,这说不定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秋彦害羞的样子。 「圣诞节快到了,你们不妨出去约个会吧?以你们两个这种个性,就算一起出门也只是去家庭餐厅吃饭而已吧?」 「……不行吗?」 弘树也不打哈哈了,索性坦然承认,因为秋彦所说的都是事实。然而,秋彦却更进一步驳斥他。 「对,当然不行。你们到底交往几年了啊?不会善用宝贵的时间,我只能说你们对彼此都太漫不经心了。」 「吵死了!我们也有我们的苦衷啊!……再怎么说,我们都是男人嘛。」 他们有机会就会去约会,一起出门的时候也很快乐,只不过野分还是学生时没有什么钱,就算现在当上实习医生,经济方面也仍称不上宽裕。 弘树觉得,就算是自己出钱也无所谓。但是,野分却极力拒绝让他一直请客。不过就因为这样而两个大男人到公园约会,与其说很空虚,倒不如说很诡异吧! 因此,说到能花最少的钱待上最长时间的实用约会地点,就非家庭餐厅或咖啡厅之类的地方莫属了。 「我可要提醒你,那才不是时间或金钱的问题呢!要是真有心的话,总能克服的。在我看来,你只是不经一番努力就找借口逃避罢了。」 「…………」 弘树根本无法反驳秋彦的话。 (我虽然也觉得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不过抬出「没有钱」或是「我们都是男人」来,都只是自己冠冕堂皇的借口吧……) 「周遭的人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在意两个男人出双入对。当然,如果是进饭店的话倒就另当别论,不过一起去吃个饭也没什么吧?」 「但是……」 「你太过神经质的话,反而会引人注目。就算看到两个男人一起出去兜风,你也不会想入非非吧?」 「也是啦……」 听秋彦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或许他就像秋彦所说的一样,太过紧张兮兮了吧? 住在一起后,应该多多少少也减轻了一些野分在房租上的负担,所以,如果弘树邀他去约会,他一定会很高兴吧? (但是该去哪里约会好呢?) 到了圣诞节,不管到哪里都人满为患。弘树也无法像秋彦那样大手笔预约套房,所以,顶多只能和野分去比平常高级一点的餐厅吧! 秋彦对困惑不已的弘树又提了一个意见。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种时候,为对方准备一个礼物可是一种礼貌。」 「什么?礼物!?要、要准备什么礼物才好……」 就算这是一种礼貌,他也很为难。难道不能只是约会吗?弘树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 即使在一般人的概念中是理所当然的事,对弘树来说也是超出能力范围的难题。 「你自己想。他是你的恋人吧?」 「唔!」 秋彦竟然在最关键的地方弃他于不顾,弘树不禁抱头苦思。他那颗恋爱智商等于零的脑袋早已呈现爆炸的状态了。 (我连该去哪里约会都不知道了,还要送礼物……) 如果交往的对象是女性——不,就连以前交往的女朋友,他也不曾细心挑选过礼物送给她。在弘树印象里,顶多只有那么一次,当和女友经过车站前的路边摊时,因拗不过女友的要求,而买下一个小饰品送她而已。 (既然我们都是男人,那只要买我想要的东西就可以了吧?) 然而,清心寡欲的弘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如果硬要他说一个的话,大概就是昭和初期发行的某本书吧?因为出版的数量很少,所以,现在被视为几乎不可能买得到手,梦幻般的存在。 但是,野分当然不可能会想要这本书。而且,不管他送什么东西给野分,野分一定会回答:「只要是弘树为我挑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我都很高兴。」 这可不是弘树自夸,他有自信野分一定会这么说。那个男人绝对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肉麻得让人难以启齿的话。 (话说回来,我从来没有买过礼物送他……) 在当野分的家教时,弘树倒是送过他不少题本和参考书。不过,那些算不上礼物吧? 弘树不禁连带回想起,在与野分交往之前,当时的女朋友曾说他完全不在乎她,所以弘树才会被她甩了。弘树因自省和后悔而低垂着头。 「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咦?你要走了吗?」 苦恼不已的弘树闻声抬起头来。 「虽说我现在在休假,但我也没有那么闲。谢谢你的咖啡,下次我会带好喝的咖啡豆来给你。」 「……真抱歉,我的咖啡很难喝。」 难怪刚才秋彦会皱着一张俊脸喝咖啡。喝习惯的话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研究室的咖啡似乎不合秋彦的胃口。 「再见——祝你幸运,我的朋友。」 秋彦扬扬手,离开了弘树的研究室。 秋彦离去前的笑容让弘树恨得牙痒痒的。 (要送佛就送到西天啊!) 弘树凝视着马克杯中的黑色液体叹了一大口气。现在的他,就像这煮过头的咖啡。 「好累……」 弘树想赶在休假之前做完所有的工作,因此,等他准备回家时,夕阳早西沉多时,月亮已高高挂起。 因为一直在办公桌前维持着相同的姿势,弘树全身肌肉僵硬得酸痛。这种时候,他真想回家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早早入睡。 (如果今天能看到野分就好了。) 在这个一般感冒和流行性感冒肆虐的季节里,担任小儿科实习医生的野分,也就变得比平常更加忙碌。一旦病人情况恶化,他也有家归不得,必须留在医院值班;要是有急诊的病人,野分也随时会被医院紧急召回。 人们常说当医生的反而不注重身体健康。事实上,他们是没有休息的时间。要是没有充足的体力,根本就无法胜任这份工作。 弘树因为转乘而走在车站通道上,不经意地看向玻璃窗外,五彩绚烂的灯饰吸引了他的目光。 「好漂亮……」 弘树平常总是走另一条路回家。这片前所未见的景色,引他忍不住驻足观看。 笼罩在苍白色光芒下的街道,美得仿佛远离了大都会的尘嚣。弘树因为来不及做晚饭,所以才绕道来买东西,没想到意外一览美景。 (真想让野分看看眼前这幅美景。) 如果野分在他身旁,想必能为这幅景致添色不少。看得痴痴入迷的弘树,因肩上冷不防传来一股撞击的力道,这才回过神来。 「啊,对不起。」 弘树反射性转过头去,一名拿着公事包的上班族,一面一脸沉郁地瞪了弘树一眼,一面迈着大步离去。 熙来攘往的人潮里,竟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观赏眼前光彩夺目的景致。或许,他们正为了一个高枕无忧的假期,劳心劳力地奔波着。 (毕竟十二月被称为「师走(注:为日文十二月的别称,有「人到了年底都会忙于奔波」的意思)」嘛!) 即使每个人忙碌的程度不同,但到了年底总是来去匆匆。所以,他们更希望年底的假期,能与可以让他们喘口气的对象一起度过吧? (我也赶紧买完东西回家去吧!) 与其在外面闲晃,不如回家悠闲地打发时间。就在弘树正欲走向与车站相连的百货公 司地下商场时,贴在通道墙上的海报映入他的眼帘。 仔细一看,到处贴满了主打圣诞节商品的宣传海报——在能饱览夜景的餐厅里共进晚餐、皮包、衣服,以及璀璨的珠宝——为情侣们提供了送礼的选择。 弘树看着海报,心里不经意地想起白天秋彦在他研究室里对他说过的话。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种时候,为对方准备一个礼物可是一种礼貌。』 如果是要送给女朋友的礼物,从这些海报的选项里挑一样即可。偏偏他的恋人是「男人」,他总不能送野分皮包或珠宝吧? (啊,不过如果是戒指的话……) 虽然不能送项链或耳环,但戒指的话,男人戴着也不足为奇。说到戒指,弘树记得以爱妻闻名的教授与新婚燕尔的同事,左手无名指上都嵌着一枚样式简单大方的银色戒指。 「…………」 两个男人的婚姻无法以正式的证书来证明,弘树也认为没有证明的必要。但是,若能以某种形式来呈现,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因为他很笨拙,或许心里很快又会产生不安,一个不小心可能会让野分为他操心。 不过,如果能拥有个「什么」,在看到它时,或许就能回想起最初的那份心意了吧? (——好!我先去探探情况吧!) 既然下定决心要送野分戒指,买一般便宜货毫无意义,他得预先到专柜仔细探查理想的品项才行。 弘树暂且将到物品街购物一事抛诸脑后,鼓起勇气踏入百货公司里的珠宝店。 「欢迎光临。」 「…………」 (我好像跟这里非常格格不入……?) 虽然弘树一鼓作气跨进珠宝店大门,然而,店里独特的氛围,让不习惯的弘树心里不禁萌生怯意。不过,他可不能在这里打退堂鼓。来者是客,所以他只要光明正大地挑选就可以了。 弘树一边在心里不断地说服自己,一边打量着陈列在展示柜里的戒指。 (希望样式能尽量简单一点。) 戒指上无需任何装饰,以免戴着徒增麻烦,不过要有高贵的感觉。 「先生,请问您在找什么样的东西?」 「咦?呃……我想看一下戒指……」 看到弘树站在展示柜前游移不决,女店员趋向前来笑容可掬地询问。她浓淡适宜的妆容,加上一袭黑色套装,完美无缺的装扮,倒让弘树心生惧意。自己明明没有做坏事,但就是紧张得静不下心来。 然而,女店员似乎见怪不怪,开始流畅地为弘树介绍商品。 「要找戒指的话,这里有今年冬季的新作品。纤细线条搭配镶钻的设计,在市场上颇受好评——」 「呃……不过,我想买样式简单一点的戒指,平常戴着也不会影响工作……」 女店员为他介绍的戒指虽然精巧可爱,但是,他总不能买这种戒指送给身为男人的野分吧? 不过,弘树平常鲜少接触珠宝首饰,因此,他很难用言语表达他理想中的样式。还是自己找比较快吧? 「那么,这只怎么样?这是我们的基本款,不过也有不少人买它当作结婚戒指。」 「……哦……」 女店员从展示柜角落拿出来的戒指,完全是弘树理想中的样式。描绘出平滑线条的银色戒指,绽放出柔和的光芒,仿若是漾起沉静涟漪的水面,非常适合野分。 见弘树看得入迷,女店员微笑道: 「要不要戴戴看男戒?」 「咦?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实际戴起来看看,就不知道戴上后的感觉。您知道指围吗?」 「指围?不好意思……」 「那我现在帮您量。」 弘树伸出手让店员帮他量指围,但他又面临另一个新的问题。 (野分的指围多大?) 他们都是男人,所以应该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吧?可是不实际量过,他也不敢断言。弘树再次体认到,两人虽然已交往多年,自己不了解野分的地方,仍多不胜数。 「戴好了……您觉得怎么样?」 「————」 就是它了。 弘树凝视着嵌在手指上的戒指,再度浮现这个想法。男戒比女戒稍大,线条也因此更为明晰,平添一分简单利落的质感。 (不过,对戒一般都是男女一对吧……) 对弘树来说,买两只男戒需要极大的勇气。一个男人在这种店里买礼物送给另一个男人,会引起他人怎么样的臆测? (这只戒指多少钱啊…?) 弘树想起自己竟忘了最基本的问题。他佯装打量戒指的样子,想确认戒指上的小价格牌。标价上零的个数让弘树直眨眼。 「……!」 弘树差点惊呼出声,幸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噤了口。 (戒、戒指居然这么贵啊……) 为什么这么一个小东西竟然会这么昂贵?弘树强压下内心的震惊,转而看向其他商品,每一件标价上的零都与这只戒指相去无几,镶有宝石的价格又是另一个境界了。 (话说回来,以前的人好像常说,订婚戒指还是结婚戒指要花上三个月的薪水。) 如果从这个观点来想,手上的这只戒指或许算是中等价位。明明在大学任教,却连这点事也不知道。弘树深深感受自己的无知。 「先生?请问您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请问,这只戒指要在哪一天前预定,才能在二十四日以前拿到?」 「嗯……如果知道指围的话,我们可以马上为您准备;如果不知道的话,就得麻烦您再过来一趟,而且,尽可能在这两、三天内——」 「这样啊。」 从店员的话听来,弘树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从长计议;如果无法赶在二十四日拿到戒指,一切就前功尽弃,礼物改日再补送也显得滑稽。 「您考虑得怎么样呢?」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对方的指围,所以改天再过来一趟……」 弘树稍微点头致歉。店员殷勤有礼的应对,让弘树感到过意不去。不过,不知道野分的指围,他也莫可奈何。 「好的。方便的话,这份目录请您参考。」 「啊,谢谢。」 店员以与她的打扮一样无懈可击的笑容送客,弘树再次向她行一个礼后,才匆忙离去。弯过了转角,他才静静地吐一口气。 (好、好紧张……) 不习惯的气氛,与店员过于恭敬的待人接物,都给弘树带来相当大的压力。不过,幸好他鼓起勇气进入店里,如此一来,他烦恼根源的礼物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戒指的尺寸。 直接问当事人的话,送礼物一事就会随之曝光,而野分一定也不知道自己的指围。 (果然只能趁他睡觉的时候偷量了。) 用细绳之类的东西量他手指的粗细后,珠宝店的人应该就能判断戒指的尺寸了吧?弘树决定今晚等野分入睡后伺机而动。 弘树照预定计划,到百货公司地下美食街买完东西后,便急急忙忙踏上归途。在珠宝店耗去了他不少时间,所以,当他买完东西回到家后,已经很晚了。 弘树虽然在美食街买了一些小菜,不过,回到家后仍必须洗米煮饭。野分今天回到家或许已经深夜了。不过,弘树还是想为他准备好饭菜。 弘树加快脚步从最近的车站回家,背后倏地传来皮鞋踏在柏油路上的脚步声。弘树才心想:那个人应该和他一样归心似箭吧!下一秒,却传来一个熟 的不能再熟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 「弘树!」 「野分!?」 「还好有追上你。我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你,就一路追在你身后。」 「干嘛用跑的?要回去的地方还不是一样。」 何必用跑的让自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今天才值完夜班,而在医院里,应该没有可以好好闭目养神休息的片刻。 野分漆黑的眼瞳下,浮现了一层淡淡的黑影。虽然他年轻力壮,这份工作还能持续下去。不过,弘树希望他能过健康规律一点的生活。 弘树无意阻碍野分追寻梦想,所以,也尽可能不从旁置喙。不过,他常常为野分的身体状态感到忧心忡忡。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你在说什么啊,笨蛋!」 弘树嘴上虽然说一些不可爱的话,但心里却欣喜若狂。不过,他决不能让野分知道,每当野分呢喃着甜言蜜语,自己就会无药可救地心跳加速。 「像这样和你一起走回家,会让我想起以前你当我家教老师的时候,我常常和你一起走到你家。」 「当时还不是你擅自跑去车站等我。」 「给你添麻烦了吗?」 「没、没有。」 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人觉得,让喜欢的人等候自己,是一种麻烦? 虽然弘树当时尚未发现自己的心意,不过,一面走下车站阶梯,一面寻找熟悉的学生制服的那份悸动,恍如昨日。 当察觉到自己爱上家教的高中生时,弘树的心情只能用绝望透顶来形容。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能和野分相守至今。 弘树的视线不经意瞟向身旁的野分,那张比两人邂逅时还要来的成熟的侧脸,让弘树不禁望得痴痴入迷。 野分从高中时就很沉着稳重,而现在,则变得更有男人味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没有,只是你看起来好像很累……」 弘树不敢说自己看野分的脸看得出神。他的脸颊微微发烫,不过天色昏暗,野分应该不会发现吧? 「没这回事。刚才虽然真的有点疲惫,不过,一看见你,我就变得精神抖擞了。」 「是、是吗?」 柔情似水的微笑,让弘树的心脏不听使唤地跃动。他别开脸,以防自己又看野分看得忘我。 「对了,弘树,你今天绕道去了哪里?」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你手上不是提着纸袋吗?」 「啊……原来如此……」 弘树还以为野分要说他看到自己去珠宝店看戒指,心里不禁暗捏一把冷汗。仔细想想,野分怎么可能知道? (对心脏真的很不好……) 弘树重新提振起精神,举起手上的纸袋给野分看。 「我今天加班,留得比较晚,所以去百货公司买熟食。虽然回到家还得洗米煮饭,不过总比从头准备起好吧?我还顺便买了好像很好喝的葡萄酒,你要不要喝?」 弘树买葡萄酒其实是别有用心。如果野分今天难以入睡,他打算以要野分陪他喝睡前酒的名目来灌醉野分。 「好,我明天可以晚点出门,所以没关系。」 一个出其不意的偌大微笑煽动着弘树的罪恶感,不过,这次情有可原。 两人天南地北聊,不知不觉已来到家门口。 「我回来了。」 野分打开门让弘树先进去,弘树打开电灯,脱掉鞋子,正打算走向厨房时,背后伸来一双修长的手抱住了他。 「弘树,你回来了。」 「……!你不是也才刚回来吗……」 「我偶尔也想说一下这句话嘛!」 或许是弘树先踏上了地板框(注:日本房屋入口处通往室内的地方,比玄关略高),所以野分抱住他的手的高度跟平常有些不同,轻拂颈间的吐息打乱了弘树的心律。 「放……放开我,我要去准备晚饭了。」 「我还没补充够你。」 野分变得比同居前更加粘人。弘树虽然不讨厌,但有时也会感到吃不消。 弘树虽然也不想推开野分,但两人总不能在门口相拥到天荒地老吧?总之,今天必须让野分早早入睡,于是,弘树决定先取悦他。 「……这种事,等一下多得是时间可以做吧?」 「咦?」 「我说,等吃饱饭后再做——」 「我可以解释成你在邀请我吗!?」 「邀……」 (邀请?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弘树的意思是,等吃饱饭后,野分要粘他多久都随他高兴,但是野分好像误解他的意思了。 野分抓住弘树的肩膀,定定地凝视着弘树的脸庞。野分出人意表的反应,让弘树瞠大了双眼。 但是,在野分充满期待的眼眸凝望下,弘树实在难以把要解释的话说出口。于是,他只好含糊其辞: 「呃……算、算是吧……」 闻言,野分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精神奕奕地说道: 「晚饭我来做!」 「真、真的吗?」 野分夺过弘树提在手上的纸袋,一脸欢欣地走向厨房。留在原地的弘树,呆望着野分的背影。野分回过头来向他说道: 「弘树,你先去洗澡吧!」 「哦,好。」 虽然野分误会了他的意思,不过,只要野分高兴就好了吧?然而,望着野分异常兴奋的身影,一股后悔之情在弘树心中油然而生。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弘树的自言自语,当然没有传进远在厨房的野分的耳里。 (他……睡着了吧……?) 耳边传来野分沉稳的鼻息,弘树轻轻伸手打开床头柜上的灯。在柔和的灯光下,野分孩子般的睡脸,令弘树不禁莞尔。 虽然野分嘴上说「一点也不累」,实际上却已精疲力竭了。加上用餐时又被弘树灌酒,于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经过那么激烈的运动,他应该睡死了吧?) 鞭策着倦懒的身体,好不容易坐起身来的弘树心里暗忖。 野分误会了弘树所说的「等一下」。吃饱饭、洗完澡后,便真如之前说的一样,紧紧黏在弘树身边不放。 弘树因一时的权宜之计而同意了野分,所以,无法露骨地拒绝他——也没有理由拒绝——只能宠溺着野分,任由他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暌违数日的体温,舒服得让弘树昏昏欲睡,但他仍以顽强的意志力保持清醒。 老实说,弘树已经快睁不开眼了,但是,在达成目的之前,他无法安然入睡。 弘树把掉落在地板上的睡衣捡起披上。接着,用不惊醒野分的动作,轻巧地把野分的手拉出来搁在棉被上。 然后,从枕边拿出事先偷偷藏好的细绳,绕上野分左手的无名指。 (别醒来啊……) 弘树在心里一面暗暗祈祷,一面用笔在细绳上做了一个记号后,才轻轻抽开。这个任务比他想象的还要轻易达成。 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轻而易举就把任务完成,也让弘树感到意犹未尽。 (不过,这家伙的手指还真粗啊!) 弘树原本只觉得那双抚摸着他的头的手,比自己的大上许多。实际一比,更是让弘树大吃一惊。不仅交叠的手掌大小有别,弘树将细绳绕在自己手指之后,发现就连细绳剩下的长度也有着明显的落差。 弘树只是不经意地比了比。不过,两人之间的天差 地别,却让同样身为男人的弘树觉得很不甘心。 弘树知道,自己这辈子在身高、体格上绝不可能胜过野分。却没想到,就连手掌和手指的大小都赢不过他。野分不仅身材比例完美,个性和脑袋也都好得无可挑剔,自惭形秽显得毫无意义。 (他唯一的缺陷就是被我缠上了吧?) 野分本来应该会娶一位貌美如花的妻子,生下人见人爱的小孩,建构一个平凡却安稳的家庭。 野分立志当小儿科医生,表示他很喜欢小孩子。但是弘树不可能为他生儿育女,野分当然也不可能怀孕生子。 明知如此,弘树也绝不可能会放弃野分。 野分说过他不能没有自己,是这句话支撑着弘树贯彻自己的意志。 「对不起……」 弘树将在心里呢喃了成千上万次的话说出口。 连最普通的幸福他都无法给予野分。弘树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代替这份幸福,不过,他想尽可能地为野分做任何事。 现在,他只祈祷野分能做一个甜美的梦。 「晚安,野分。」 弘树将唇飞快地印上酣睡的野分的额头后,钻回野分的身旁。在他迟疑地将身体挨近野分时,野分正好翻了个身。 「……!」 相拥而眠的姿势虽然让弘树心跳加速,然而,一直强忍着的浓浓睡意猛地向他席卷而来。他在野分的臂弯里,不知不觉沉入了梦乡。 「弘树,对不起……」 「有什么办法,你要工作啊。别再难过了啦!」 电话另一端传来野分无精打采的声音,接受道歉的弘树,反倒安慰起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野分。 「但是……」 「笨蛋,饭随时都可以去吃啊!下次等你比较有空的时候,我再去预约餐厅吧,这么一来我也比较没有压力。」 「真的很对不起。」 「烦死了,不是叫你不用道歉嘛,要我说几次才懂?你今晚会在医院过夜对吧?」 「嗯,有可能。要看患者的情况决定。」 「你不用在意我了,好好去工作吧!你可是一名医生啊。」 「好。」 弘树挂断手机,叹了一口气。 野分会频频向他道歉,是因为两人今晚的约会泡汤了。 两人本来在圣诞节当天——也就是今天要去约会。结果,因为野分的工作迟迟无法结束,这场约会只能以取消收场。 弘树在约定时间的一个多小时前,就抵达约定地的车站前了。而过了还不到十分钟,野分就打电话来向他道歉。 (没办法吗……) 只要像平常一样不放在心上,其实约会泡汤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原本以为能两人共度的时光他却形只影单,让弘树感到寂寞不已。 他环顾四周,满是像他一样在等待约会的人。 等待情人赴约的女孩子们,个个卯足了全力打扮自己,难掩兴奋之情。 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约会,所以弘树也投注了相当的努力。因此,一想到所费的心力也要泡汤了,弘树便不禁觉得有点落寞。 (……我也想早点把这个送给他。) 弘树紧握住大衣口袋里的小盒子,里面装的,自是前几天他一眼便喜欢上的戒指。 反复思量后,没有妹妹的弘树谎称「是妹妹托他帮忙的」,这才买下了那枚戒指。这虽然是个天大的谎言,不过弘树自我安慰,反正他再也不会去那家店了。 不管自己送什么礼物给野分,野分都会欣然收下吧?但是收下像戒指这种引人注目的礼物,他事后会不会觉得困扰? 到了这节骨眼,弘树才开始忐忑不安。他知道野分一定会好好珍惜,但要他平常把戒指戴在手上,似乎太强人所难了吧? 就算现在想买别的礼物,这个时间,除了餐厅之外的店几乎都已经打烊了。 (不用那么杞人忧天。) 或许是寂寞引起他心里的不安吧?弘树不断安慰越来越没自信的自己,想要振奋起益发沮丧的心情。 不过,接下来该做什么好呢? (把秋彦叫出来杀时间吧?——不行,他今天要和情人去饭店共度春宵。) 「……回家吧!」 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赶来赴约时的轻盈脚步,现在只觉万般沉重。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声声叹息不断地从弘树口中溢出。 其实,只要考虑过野分的工作型态,这种突发状况其实是可以预测的。只是,被约会的喜悦冲昏了头,弘树才会失去危机意识。 弘树落寞地垂着肩膀走向检票口,忽然,百货公司前的推车,映入他的眼帘。今天是是圣诞节商战的最后一天,推车上陈列着卖剩的蛋糕、烤鸡、葡萄酒和香槟。 「这位大哥,要不要买一瓶香槟回去当礼物?」 穿着圣诞装的女孩向看得入神的弘树推销着。 「咦?我吗?」 「这些香槟很顺口,非常好喝哦!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 她卖力的推销让弘树不禁轻笑出声。她应该只是工读生,如果没有把商品卖完,可能无法收工回家吧? 「那么,给我各一瓶吧!」 「哇!您要买两瓶吗!?谢谢!」 弘树买了两瓶香槟后,踏上归途。 虽然能陪他喝酒的人不在身边,但是弘树心想,酒精或许可以稍微冲淡野分不在时的寂寞。 搭上的电车意外地一如往昔,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由此可见,自己之前是多么地得意忘形。 (刚才根本完全没有注意到。) 弘树强忍着涌上心头的苦笑,拿出手机打算发一封简讯给野分。他思考了一会儿后,动起了大拇指。 「工作加油。」 简单扼要的一句话出自他的肺腑之言。 弘树虽然很失望约会无法成行,但知道野分比自己更觉得遗憾,他就心满意足了。 今晚就彻夜不眠等待野分回来吧!然后到了早上,对带着满身疲惫而归的野分说一声「你回来了」。 想象着野分惊讶的表情,弘树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起来。 弘树不禁为轻易释怀的自己涌起了一股笑意。 「——真的好好喝哦!」 弘树虽然决定要等野分回家,但等待的时间里又无事可做。于是,弘树趁这个机会,把一直被他堆在一旁没空看的书搬出来。 弘树顺手开了一瓶刚才在车站前买的香槟来喝,结果比他想象中还要来的顺口,没多久,就几乎被他喝得瓶底朝天了。 「喝太多的话会想睡觉……」 弘树的酒量不算好。虽然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不过,只要他一喝了酒,身体就会发烫,而后昏昏欲睡。他虽然也想干脆把第二瓶香槟也打开来喝,最后理性还是阻止了他。 (才两点啊……) 就在他揉揉沉重的眼皮想把精神集中在书本上时,从玄关传来一阵声响。 「……!」 瞬间,他从朦胧的意识中清醒过来。几乎是反射性地站起身,忘了脚步声会吵到楼下邻居,急急忙忙地跑到玄关。 「野分。」 「弘树,你还没睡吗?」 野分虽然如弘树所料,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但弘树的震惊也不亚于他。野分今晚不是不回来了吗?方才他看过时钟,现在应该才刚过凌晨两点。 还是因为酒精作祟,让他看到了野分的幻影? 「你怎么回来了?医院那边没关系吗?」 「患者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所以我暂且先回来无妨。要是有事,医院会马上联络我,不用担心。虽然很有可能很快又会被医院叫回去,但是不管五分钟也好、一分钟也好,我都想看你一眼。」 野分的话揪紧了弘树的心。不管五分钟也好、一分钟也好,想看对方一眼的人是弘树才对。没想到老天这么快就让他如愿以偿。 「……电车应该已经停驶了吧?你搭计程车回来的吗?」 「偶尔奢侈一下也没关系吧?」 「你这个笨蛋,干嘛那么勉强!」 (明明身上就没什么钱。) 弘树嘴上虽然责备着野分,但野分为了多看他一分一秒而赶回家的心意,让弘树高兴得不禁热泪盈眶。 明明不久前自己还觉得寂寞不已,现在心里却喜不自胜。弘树心里一方面受不了自己的单纯,一方面也感谢抽空回家看他的野分。 「我没有勉强,忍着不回来看你,对我来说还比较难受。约会虽然泡汤了,但是今天是难得的圣诞节……啊,不过现在已经是二十六日了。」 「野分……」 对弘树来说,野分的笑容就是他最好的礼物。野分的笑靥将他刚才的寂寞一扫而空,现在,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啊,差点忘了……野分,欢迎回家。」 弘树将因惊讶而一直忘记说的话说出口。本来是想出去接野分时跟他说的,不过现在还在玄关,所以应该还在容许的范围之内吧? 「弘树,我回来了。」 就在野分张开手臂,正要将弘树搂进怀里时,弘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啊!」 (对了——现在可不是和他闲话家常的时候。) 没有人说得准野分什么时候会被医院急召回。他可不能在再发呆下去,还是赶快把东西送给他吧! 「弘树……?」 野分被弘树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直眨眼。 「你跟我过来一下。」 「什么?」 弘树抓着野分的手,一路将他拉到客厅,让一头雾水的野分坐在沙发上,然后,从挂在椅子上的大衣口袋拿出一个小盒子。 (直接交给他好像也不太妥当……) 难得现在气氛正好,只是单纯地把礼物送给野分,他又有点不甘心;而且,如果野分道了声谢,接过礼物后就收着不用的话,也会让他感到些许落寞。 「弘树,你到底想做什么?」 「还不能转过来看!」 「哦……」 野分一脸困惑,一时之间也无事可做,便脱掉大衣等待弘树下一步的行动。 (若无其事地送给他就好了。) 其实光是选择送戒指就已经谈不上若无其事,但如今介意这个也无济于事了。 苦思之后,弘树拆开包装,只拿着戒指,走向不明就理被迫坐在沙发上的野分。 「把手给我。」 「手吗?」 「不是这只!左手给我!」 「呃……像这样吗?」 野分掌心朝上伸出左手,弘树硬是把他的手翻转过来,将握在手中的戒指套入野分的无名指。 「弘树,这是——痛痛痛痛痛!弘树,好痛啊!」 「吵死了!是男人就忍着点!」 「好痛!就算你叫我忍耐……」 「咦……奇怪?难道我量错尺寸了吗?」 戒指顺利地套到第二指节后就再也套不进去了,看来似乎是关节太粗才让戒指卡在原处动弹不得。 弘树不安地喃喃自语,野分则轻轻将右手覆盖在弘树手上。 「慢慢来,应该戴得进去。」 「像这样吗……?」 弘树半信半疑地依照野分的指示去做,原本卡在手指上纹风不动的戒指,竟然顺畅无阻地戴进去了。 「啊……」 「你看,戴上去了,对吧?」 嵌在野分手上的银色戒指就如同弘树想象的,仿佛是专为野分设计的一样,与他十分相衬。 (还好选了这一枚戒指。) 弘树几乎只凭直觉,就决定买下这枚戒指,因此,心里多少有一些不安。不过野分实际戴上后,他的担忧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个……我可以当做是你送我的圣诞礼物吗?」 「……不然还能是什么?」 「我好高兴,谢谢!」 「啊,哦……」 野分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腼腆的笑靥,让弘树心如擂鼓。此时如果再加上一句甜言蜜语,就能达到锦上添花的效果,然而,故作镇定已经让弘树费尽全力了。 「弘树,过来这边坐。」 「干嘛?」 野分拉着握在掌中的手,让弘树在他身旁坐下。野分近在眼前的俊脸使弘树羞得不敢直视。 弘树为了掩饰绯红的两颊,不露痕迹地逸开视线。野分一边从脚边的背包里拿出某样东西,一边说道: 「其实,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有东西要送我?」 「我想你可能不喜欢这类的东西,但是这次是你第一次正式的邀约,所以我也有点得意忘形……不过,和你送我的东西重复了。」 「咦……?」 野分手上拿着一个被包装得精巧可爱的小盒子,上面还系着缎带。重复了……那也就是说—— 「打开来看看吧!」 「可以吗?」 「嗯,因为这是送给你的圣诞礼物。」 弘树收下礼物,迟疑地解开缎带、拆开包装纸,一个木制戒盒旋即映入眼帘。他紧张地打开盒盖,里面装着一枚样式简单的戒指。 「…………」 这种时候该说什么才好? 明明欣喜若狂,但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想让你平常也能戴在身上,所以选了最简单的款式,内侧也请店家刻了你的名字缩写。如果你不想戴在手上,也有链子可以让你戴在脖子上——」 「……我会戴在手上。」 以前的弘树即使满心欢喜,也会因为死要面子,故意说出「我怎么可能戴这种东西」之类的话,让野分伤心难过。 但是,他现在发现了比面子和自尊更重要的东西。 「……你会帮我戴上吧?」 弘树低着头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左手一拳打向野分腹部。因为害羞,所以才无法坦率地伸出手来。 「我知道了。」 野分抬起弘树的手,轻轻分开他紧握的拳头,拿出膝盖上盒子里的戒指,像刚才一样,把戒指戴在弘树的无名指上。 弘树将全副精神集中在手指上,金属冰冷的触感从无名指传了过来。 此时,野分忍不住轻笑出声。 「干嘛?」 弘树以为野分是在嘲笑因紧张而全身紧绷的自己,不悦地撅起嘴。野分腼腆地将他的理由说出口。 「我觉得我们现在好像在举行结婚典礼。」 「你、你说什么蠢话啊!」 野分的话使得弘树的脸颊瞬间滚烫不已。脸颊的热度传至全身,连指尖也染成一片绯红。戴在羞红手指根部的戒指绽放出耀眼的光泽。 (……不过,他说得好像也没错。) 自然而然地交换戒指,仿佛在神前誓约永恒爱情的仪式。这虽然不是一副对戒,但这反而更像他们的作风。 「弘树……你生气了吗?」 野分忐忑不安地打量陷入沉思而不发一语的弘树。弘树主动抱住担心他 是不是在生气的野分,却因力道过猛,使得野分一时失去了平衡,形成被弘树推倒的姿势。 「弘、弘树……?」 「……谢谢你送我这个。呃……我真的很高兴……」 「————」 「啊,我现在只是有点喝醉了!刚才喝了一整瓶香槟,所以意识还没完全清醒……!」 弘树虽然坦率地说出自己的心情,不过,话才一说出口,却又害羞得无地自容。他将灵机一动想到的理由说出口,反而换来一个更强有力的拥抱。 「你喝醉的时候比平常还要坦率耶!」 「唔……或许……是吧……」 经野分这么一提,他才回想起,以前也有过一次借着酒精将平常不敢说的话说出口的经验。当时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大概只有天知道吧! 「我也很高兴。我会好好珍惜这枚戒指的。」 「哦。」 野分偌大的手抚摸着弘树的头,弘树心中顿时满溢着感动。 既然可以推说是酒精作祟,就算说一些大胆的话也没关系吧? 「野分。」 「嗯?什么事?」 「你愿意一辈子陪在我身边吗?」 弘树声若蚊鸣地嗫嚅道。野分一瞬间屏住气息,下一秒,则是更用力地抱紧弘树。 「……这是当然的啊!就算你说讨厌我,我也不会离开你。」 「绝对哦!」 因为自己是个胆小鬼,所以可能又会疑神疑鬼、惶惶不安。 或许,他的决心也有可能动摇,但是,对野分的这份爱意,将天长地久永不变。 「当然。不然要不要来个誓约之吻呢?」 「……好。」 野分随口开的玩笑却换来弘树极其认真的首肯,让他大吃一惊。然而,弘树假装没有察觉野分的诧异,从他身上爬起来。 「弘树——」 野分困惑的表情可是百年难得一见。虽然现在才这么做有点晚,但是,自己的年纪比他大,所以,偶尔让自己掌握一下主导权也无妨吧? 弘树揪着野分毛衣的领口,将脸凑近野分。或许是紧张的情绪使然,他抓着毛衣的手不断颤抖。弘树不敢继续直视野分的眼眸,在双唇交叠之前反射性地闭上眼。 「……!」 唇上柔软的触感,诱发着弘树背脊上的阵阵战栗。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在转瞬间宣告结束。 「约好了哦——哇!嗯…嗯……!」 野分冷不防地拉近他的脸,吻上才分离片刻的唇。这次不是轻触般的浅吻,而是在唇舌交缠间愈形浓烈的深吻。 弘树觉得自己被轻啄啃啮的唇瓣已然肿起,溢出的吐息也被野分掠夺殆尽。 「嗯……唔……」 野分灼热的舌头窜入弘树被蛮横撬开的齿列,在他的口腔里恣意肆掠,舔舐他的上颚,纠缠他的舌身。不一会儿功夫,弘树只能任由野分予取予求。 「……真的有香槟的味道。」 「你说什么……嗯、嗯嗯…嗯……」 野分贪婪地变化着亲吻的角度,逐步瓦解弘树的理智。 野分蠢动的舌身,引起弘树身体的阵阵震栗,腰际一阵酥麻。野分的手隔着布料在弘树身上不安分地游走,煽动着弘树身上刚点燃的欲火。 (唔哇,怎么办……) 弘树可以清楚听见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野分的抚摸和煽情的亲吻燃烧着他的理性,瘫痪了他的思考回路。 再这样下去,他会因为诱惑的驱使,而沉沦在野分挑起的欲火之中。弘树动员所有理智推开野分。 「嗯……住、住手…!」 野分露出不满的表情,仿佛在控诉弘树不明所以的抵抗。 「为什么?不是你先吻我的吗?」 「什么我先……我又没有吻得那么煽情!」 他只是为了见证两人爱情的誓约,轻轻碰了野分的唇一下罢了。 但是,对野分来说,却不仅止于如此。 「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诱惑。被你主动亲吻,我当然会想做更进一步的事。」 「啊!」 野分一把拉过弘树的腰,两人分离的身体又紧紧贴合在一起。抵在大腿上的硬邦邦的触感,让弘树明白了野分现在的窘境。 不知是因为那个吻,还是在那个吻发生之前就开始的。不管怎样,弘树这下相当清楚野分正渴望着自己了。 (……话说回来,我又不是不想做!)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不顾一切沉溺在现在的气氛之中,接受野分的万般疼爱而神魂颠倒。但是—— 「……因为……你随时都有可能被医院叫回去吧?要是做到一半也很难受……」 到目前为止,这种事屡见不鲜。 每当这个时候,弘树就得佯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将依依不舍的野分踢出家门,但他其实觉得很难受。最后,只能一个人镇抚欲火焚身的悲惨,简直笔墨难以形容。 闻言,野分露出进退维谷的表情。 以野分的个性,他不可能无视医院的召唤,弘树也绝不希望他变成不负责任的人。 既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忍住情欲的诱惑还好得多。 但是,既然知道野分的情况已如箭在弦上,弘树也无法坐视不理。于是,他在心里暗下了某个决定。 (既然他做得到,我应该也可以吧……?) 野分虽然为他服侍了不少次,但他却从不曾帮野分做过。他并不是排斥这种行为,只是一直苦无机会,所以,一定没问题的。 「你不用担心我……你的这个,我会负起责任。」 「弘树——」 弘树伸手抚上野分喷张的腿间,野分瞠目结舌看着他的行动。在野分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弘树抽出他的皮带,松开裤头。 弘树拉下野分的衣物,直接触摸他硬挺的欲望。 「弘树,你是认真的吗?」 「不行吗?」 弘树轻轻用舌头描绘野分欲望的形状,引起野分身体阵阵震栗。他想看野分露出更多的反应,于是吻上手中的昂扬。 「……!」 弘树感觉到野分倒抽了一口气,但他明白,那不是不悦或厌恶,于是松了一口气,用舌头挑弄野分的前端。确认自己毫不排斥这种行为后,弘树将野分的分身含入口中。 「嗯……唔……」 在被弘树的唇包覆的一瞬间,野分的身体忍不住大幅颤抖了一下。口中的硬度剧增,体温也似乎直升。 弘树想让野分更舒服,他一边回想野分服侍他的情景,一边卖力地舞动舌头和手指。 他用舌头缠绕、舔舐、吸吮着野分的硬挺,轻揉根部的膨胀。在边以指腹摩擦着喷张的表面,边吸吮着前端小孔渗出的爱液时,野分紧握住的拳头几乎都要浮现出青筋来了。 「唔……」 野分微弱的呻吟让弘树稍微扬起视线,发现野分皱紧了眉头,紧咬着齿列,嘴角因痛苦而扭曲。但弘树知道那不是痛苦,而是强忍着快感的表情。 (干嘛忍耐?) 如果能听见野分的呻吟,弘树也会觉得很高兴。此时,弘树才明白为什么野分老是说想听他的声音。野分无意戏弄他,而是出自肺腑之言。 「嗯、嗯…唔…」 当弘树专心一意地舔弄野分颤动加速的欲望时,自己的身体也泛起了一层薄汗。弘树发现自己没被挑逗的欲望也逐渐昂扬,心里困惑不已。 (我本来只是想让他舒服一点的。) 舌唇上的 感触以及野分轻浅的吐息,似乎挑起了弘树的情欲,一种与被野分拥抱时截然不同的兴奋扩散到他的四肢百骸。 「哈……弘树,放开我……!」 野分轻推弘树的脸,试图阻止弘树施予他的挑逗。 「为什么?你觉得不舒服吗?」 「就是因为太舒服了,所以我才很困扰……」 「你觉得舒服就好。不要乱动,我会让你发泄出来的。」 「弘树!唔…不行……唔!」 从野分口中听到他被自己挑逗得情欲难耐的话,弘树喜孜孜地再度低下头去。他的嘴张到极限,将野分的硕大含入喉咙最深处。 弘树边用唇瓣内侧含弄,边轻啮较细的部分,使得野分僵直着下半身。 「……快…放开……等、唔哇!」 弘树拍开野分推拒他的手,持续爱抚着。他知道野分已经濒临极限,于是吸吮着渗出蜜液的尖端,野分不由得屏住了气息。 「——唔……」 口中的欲望阵阵痉挛,吐泄出的灼热体液毫不留情地迸射在弘树咽喉。他稍微呛了一吓,毫不迟疑地一饮而尽。 「弘树,你该不会喝下去了吧!?」 「你不是也常这么做吗?」 「我没关系!」 「既然你没关系的话,我喝下去也无所谓嘛!怎样?有没有觉得舒畅一点了?」 「……怎么可能。」 「咦?为什么?你不是才刚发泄过?」 这是他第一次为野分口淫,所以,可能没有掌握到要领吧?弘树心想,自己必须多积累几次经验。但是野分肯让他再试试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做这种事反而让我更刹不住车了。」 弘树觉得不敢直视他的野分很可爱,忍俊不住轻笑出声。野分难得一见的焦急,让弘树止不住笑意。 「弘树……」 「哈哈哈,对不……唔哇!?」 野分冷不防地拉了他一把,使得他趴卧在野分胸前。弘树以为野分会轻啮他的耳朵,野分却半是强硬,半是柔情万千地低喃道: 「你说过你会负起责任,对吧?」 「我、我是说过……但是时间……」 野分随时都有可能被医院紧急召回,他们怎么能沉溺于淫靡的行为?而且,弘树会做那种事也是为了节省时间—— 这些借口被野分断然驳回。 「到时候我会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啊……」 「——所以,你就陪我到最后吧!」 野分温和的语调中,不知为何竟带有不容分说的强硬。被野分抓住语病的弘树,也只能百依百顺地服从野分了。 「……啊,我讨厌…这样……!」 被野分探索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然后被从身后抱住而结合的姿势,让弘树用力地摇着头。 他本来就因为看不见对方的脸,而不喜欢这种从后方进入的体位;再加上,骑乘在野分膝上这种不安稳的状态,若没有一个攀附的地方,会让他不知所措。 在野分避重就轻的挑拨下,弘树情欲难耐地扭动着身体。 「嘴上说讨厌,这里却变成这样子?」 「嗯…那……还不…都是…你…害的…!」 弘树本来想反问他,是谁刚才恣意玩弄别人身体的?但是,昂扬的欲望被野分握在掌中,惹得弘树只能娇喘连连。 源源溢出黏稠蜜液的那里,随着阵阵强烈脉动,喷张得几乎感到疼痛。 「嗯啊……不、啊啊…!」 野分缠绕的手指缓缓地上下套弄,发出淫靡的水声。戒指坚硬的触感也莫名地煽动着弘树的情欲。 弘树被野分不断逼入高潮的顶峰,头脑热得几乎要为之沸腾。然而,野分却不允许他释放欲望。 野分束紧他欲望几欲倾泻而出的根部,蛮横地抑止他奔窜体内的快感。 「咿……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再多看一会儿你狂乱煽情的样子。」 「莫名其妙……啊…啊啊…!」 野分反复揉搓手中的昂扬,湿濡的手指捏弄着弘树胸前的尖挺。敏感的乳尖,对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产生莫大的反应。野分用力捏起在他的转拧下益发硬挺的红蕊,弘树疼得皱起了脸,但在痛楚之中,又感到一丝快感。 「你真的全身上下都很敏感耶!你这里光是被衣服摩擦就很有感觉吧?」 「胡…胡说,啊……嗯!」 在野分指尖执拗地搓揉下,弘树的乳尖被染成瑰丽的艳红色。被沾满体液的手指濡湿的胸前更形淫靡。 (……好丢脸。) 弘树虽然觉得很羞耻,但是野分施予他身上的刺激,却让他无法抑止他高亢的呻吟。 现在弘树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闭上眼,阻隔视觉传来的任何讯息。 「嗯、唔……啊、唔……!」 然而,因为看不见,只好靠全身的感觉追逐快感,结果反而更加紧绷了他的神经。 轻触着他的肌肤的灼热吐息,以及体内的存在——弘树清楚地感觉到野分的形状、热度和鼓动的速度。 虽然连确实深埋在自己体内不容忽视的质量也如梦似幻,然而野分对身为男人的自己如此情欲高涨的事实,更让他欣喜若狂。 「不……啊…啊、嗯嗯…」 因快感而颤抖的身体不时痉挛,让弘树弓起了背脊。野分用力吸吮弘树反仰的喉咙,沿着他背部的曲线一路往下亲吻。 弘树下意识地想逃离这股激情,但是被野分深深贯穿的身体,却在野分臂弯中动弹不得。野分反而抬起他的腿,让弘树的身体往下沉得更深。 「呀啊…!?」 黏膜被翻搅的瞬间,弘树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毫无预警的刺激,使得弘树下意识地将吞没在体内的昂扬夹得更紧。 狭窄的内壁紧紧包覆住野分的欲望,阵阵轻微的战栗期待着野分的肆虐。 「再把脚张开一点。」 「……我做不到……啊…啊啊!」 野分强硬地左右掰开他的双腿,粗暴地摇摆腰杆。随着野分的律动,弘树体内也涌起阵阵快感。 为了松弛花蕾而使用的乳液发出「咕滋咕滋」的水声。在黏膜遭野分的硬挺摩擦下,弘树的身体也随之火热。 「哈……嗯啊、啊…呼……!」 汩汩滴落的爱液,从弘树的身体流淌至两人结合的地方。野分用手指描绘着那里的轮廓,呢喃在弘树的鼓膜回荡着。 「你夹得这么紧,我怎么动啊?」 「因…为…唔啊……啊、啊啊——!」 野分由下往上用力一顶,弘树不禁发出甜腻的哀鸣。野分毫不怜香惜玉地在弘树体内肆虐,弘树也逐渐放松紧窒的甬道。 野分感受到弘树的放松,也就更激烈地贯穿弘树,煽情地摆动着腰杆。 「不要……啊、野分……」 「不是不要,是很舒服吧?告诉我,你喜欢我怎么做?」 「我不要这样……从前面来,咿……!」 弘树想和野分正面相拥。他不喜欢单方面不明就里地被野分逗弄。 「我知道了。」 「啊!」 野分抬起弘树,抽离他的身体,然后将弘树推倒在沙发上,欺身压向他。野分漆黑的瞳眸,让弘树没由来的一阵感动。 「……野分,快点……」 弘树抛弃所剩无几的理智,忍着羞怯,自己张开双腿诱惑野分。热楔长驱直入,贯穿他因空虚而颤抖的地方。 「——啊啊啊!」 野分充满在他的体内,肆无忌惮地穿刺,让弘树有一种连脑髓都被侵犯了的错觉。 弘树主动伸出手攀住野分的颈子,用力抱紧。弘树才刚感受到两人的吐息融合在一起,下一秒便被野分攫获他不住呻吟的唇瓣,任由野分在他口腔中予取予求。 「嗯、嗯…呼……野分…」 在弘树体内夸示自我存在的硕大,毫不留情地攻城掠地,因摩擦而产生的火热,逐步融化弘树的身体。 他们已经无法思考,只能感受彼此的存在,在对方身上刻划下自己的证明。 「野分…啊、啊啊…!」 「弘树……爱你。」 「咦?什…么…?嗯啊…啊、啊!」 弘树不知不觉间,因快感而不断啜泣。野分温柔地拨弄着他的头发,似乎呢喃着什么。弘树听不清楚他说的话,虽然想反问,却在激烈的律动下语不成句。 但现在,能被抱在这双强而有力的臂弯里,就足以让他心满意足了。取代言语索取的热吻,是如此地甜蜜。 弘树一面加深这个吻,品尝着阵阵涌上心头的幸福。 弘树突然醒了过来。一睁开眼,便看到脸上挂着微笑的野分。 「早安。」 「早安……?」 房里光线明亮,野分又对他说「早安」,那就表示,现在已经是早上了吧?但是,弘树却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麼时候睡着的。 弘树缓缓地眨眨眼,追溯着昨晚的记忆。野分察觉他的心思,于是主动向他说明。 「已经早上了哦,现在已经快八点了。弘树,你不记得你中途睡着了吗?」 「中途……?啊……!」 他对到中途为止不知是第几次的激情还有记忆,但是最后一次他却完全不记得了。也就是说,他在完全失去理智的同时,意识也随之远去。 他的身体各处清楚地传来倦怠感,以及激情过后的感觉。他的喉咙也因过度喘息而显得干燥,每当一呼吸,就有一种空气哽在喉咙的感觉。 喉咙的疼痛让弘树皱起了脸,野分一脸歉疚地向他道歉。 「对不起,我好像太勉强你了……」 「没这回事,是我自己……叫你做的……啊!你的工作呢!?」 野分回到家里待命,也就是说,他随时有可能被医院叫回去。 到了后来,弘树完全忘了这档事。还好医院没有在两人最激情忘我的时候打电话来。虽然野分夸下海口说:「到时候我会想办法。」不过,他是认真的吗? 「幸好昨晚医院没有打电话来叫我回去。或许,这是神赐给我们的圣诞礼物吧!」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弘树反射性地反驳野分肉麻得让人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的话。事实上,弘树此时也不禁感谢起不知是否真的存在的神明。 虽然野分已经大学毕业了,但是,他能独占野分的时间仍十分有限。尤其是他希望野分陪在自己身旁的时候,常常会遭到莫名的阻碍。 他明知道野分有工作在身,所以也无可奈何,但心里仍无法不感到一阵寂寞。 「虽然我中午就必须出门,不过距离中午还有一些时间,可以让我再维持一下现在的姿势吗?」 弘树正纳闷野分话中的意思,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用力握住。他故作若无其事般地瞟向手的方向,发现自己的左手紧紧牵着野分的手。 「……!」 (难道我又握住野分的手了吗……) 虽然他睡得不省人事,但是这种行为真是太可耻了。 「弘树,谢谢你。」 「什么——啊…喔…不客气……」 发现弘树注意到了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的白金戒指,野分露出腼腆的笑容。受到野分的感染,弘树的脸颊也不禁随之发热。 一回想起昨晚的事,弘树真恨不得挖一个地洞躲进去。 (我们做这种事或许可以称得上是笨蛋情侣了吧?) 就连这年头连续剧都不会上演这种甜得腻死人的戏码了。但是,弘树觉得,对此第一个感觉不是羞耻而是脸红心跳的自己,也很无药可救。 「对、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指围的?」 昨晚野分为他戴上的戒指,不紧也不松地镶在他的手指上,彷佛是为他订做的一样。难道野分也像他一样,趁自己睡着的时候量了他的指围吗? 「因为是你的手指。」 「啥?这什么烂理由!」 「因为我常常摸你的手指,所以多多少少猜得出来。我是拿着店里其他戒指目测出你可能戴得下的戒围,再请店员帮我拿同样的号数。」 「常常摸我的手指……」 野分用平淡的语气陈述的事实,让弘树哑口无言。 他摸到光靠目测就能猜出他的指围吗?弘树不禁回想过去两人交往的情形。 (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他们刚交往的时候,因为不常交谈,所以相对的,肢体上的接触就格外频繁。而且,两人一起睡时也是弘树先入睡,所以就算野分对他做了什么事,他也不会知道。 「弘树,你说量过我的指围,是怎么个量法?」 「咦?这、这种芝麻小事不用在意啦!」 「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量的?」 「……这是商业机密。」 弘树不想被野分知道,自己为了诱他早一步入睡,而使了一些小手段。他表示「无可奉告」,野分则故意露出闹别扭的样子。 「啊!你真狡猾。叫我说出来,自己又不说。」 「吵死了!谁叫你自己要讲出来!」 弘树为了隐藏红透的脸颊,用被子盖住头。野分则钻进被窝里,牵起弘树的手,对着戴着戒指的手指烙下一吻。 「你躲起来也没用哦!」 「啰嗦!吵死了!」 「弘树真的好可爱啊~!」 野分伴随着噗哧低笑说出口的话,让弘树的脸就像煮熟的虾子一样。许久没有听到的这句话,也使得他的体温向上狂飙。 「咦?今天不反驳我吗?」 「……啰嗦!」 (为什么我老是拿这个年纪比我小的男人没辄呢?) 弘树虽然觉得不甘心,但还是乖乖向野分举白旗投降。他面对野分永远毫无胜算。 带着不甘心的心情,弘树不甘示弱地瞪视着野分说道: 「——我喜欢你啦,笨蛋。」 后记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藤崎都。 我还是一样过着从脚踏车上摔下来、被狗狗拖着跑的每一天。大家过得怎么样呢? 才刚觉得时序终于步入初夏,梅雨季便接踵而至,时光流逝的速度令人胆颤心惊……(听见我这个感叹,很多人说我已经上了年纪了/笑)。今年也已经过了大半了…… 对了,我在封面折口有写到,我在培育中村老师送我的「小兔迷你玫瑰栽培组」和「美咲草莓栽培组」(在二〇〇六年六月,movic仍发售中的「纯情罗曼史」周边商品)。 玫瑰在换盆之前就已经长出小巧的红色花朵了!接着,在把草莓换盆之后,就等着它开花结果了。 换个话题,这次是《自我中心纯爱》的第二集。 老实说,之前要单独出成一本文库书时,我着实吓了一大跳,这次要出续集,也让我大感受宠若惊。 因为小兔老师说过「我不会写续集」之类的话,所以我也为此伤透脑筋;和中村老师与责任编辑一同脑力激荡后,总算诞生了这本书。 如此一来,小弘有多么不胜酒力也昭然若揭了。不知道野分有没有看过喝得醉醺醺的小弘?光是想象这个画面就让我觉得很兴奋。 还有,正牌的小弘看到自己担任「bl小说」中的主角做何反应?借由中村老师所画的漫画也真相大白了!至于野分「在那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我也兴趣盎然(笑)。 在《自我中心纯爱2》里,大幅度提升了小弘……不是,是弘树的伪造度,以及故事本身的甜度,希望大家会喜欢。 顺便一提,「纯爱」系列也做成广播剧了。 目前,「纯爱罗曼史」由movic发行了广播剧cd,声优阵容与正篇故事的「纯情罗曼史」相同,由樱井孝宏先生饰演铃木美咲,花田光先生饰演藤堂秋彦。 我想内容一定精彩可期,请大家买来听听看! ……言归正传。这一次,我还是要向为这本小说画了有趣的漫画以及精美插画的中村老师表达由衷的感谢! 除了美得无懈可击的封面、刊头彩页和插画,再加上这次漫画的增量,实在是非常划算,请大家多多捧场!!(宣传?) 这次比平常给责任编辑添了更多的麻烦,真的很抱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最后,我要对买下这本书的读者致上最深的谢意。真的非常感谢你们陪我到最后!! 虽然我一直抽不出时间回信,不过我真的很高兴大家寄来详述读后感的信给我。每一封信我都非常珍惜,这是我执笔时的活力来源哦! 还有,前一本书是我第二十本小说,在此我也要谢谢送花、礼物向我致贺的人。真的很感谢大家!! 最后,希望和大家后会有期。 接下来,请看中村老师的后记! 二〇〇六年六月 藤崎 都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藤崎都。 我还是一样过着从脚踏车上摔下来、被狗狗拖着跑的每一天。大家过得怎么样呢? 才刚觉得时序终于步入初夏,梅雨季便接踵而至,时光流逝的速度令人胆颤心惊……(听见我这个感叹,很多人说我已经上了年纪了/笑)。今年也已经过了大半了…… 对了,我在封面折口有写到,我在培育中村老师送我的「小兔迷你玫瑰栽培组」和「美咲草莓栽培组」(在二〇〇六年六月,movic仍发售中的「纯情罗曼史」周边商品)。 玫瑰在换盆之前就已经长出小巧的红色花朵了!接着,在把草莓换盆之后,就等着它开花结果了。 换个话题,这次是《自我中心纯爱》的第二集。 老实说,之前要单独出成一本文库书时,我着实吓了一大跳,这次要出续集,也让我大感受宠若惊。 因为小兔老师说过「我不会写续集」之类的话,所以我也为此伤透脑筋;和中村老师与责任编辑一同脑力激荡后,总算诞生了这本书。 如此一来,小弘有多么不胜酒力也昭然若揭了。不知道野分有没有看过喝得醉醺醺的小弘?光是想象这个画面就让我觉得很兴奋。 还有,正牌的小弘看到自己担任「bl小说」中的主角做何反应?借由中村老师所画的漫画也真相大白了!至于野分「在那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我也兴趣盎然(笑)。 在《自我中心纯爱2》里,大幅度提升了小弘……不是,是弘树的伪造度,以及故事本身的甜度,希望大家会喜欢。 顺便一提,「纯爱」系列也做成广播剧了。 目前,「纯爱罗曼史」由movic发行了广播剧cd,声优阵容与正篇故事的「纯情罗曼史」相同,由樱井孝宏先生饰演铃木美咲,花田光先生饰演藤堂秋彦。 我想内容一定精彩可期,请大家买来听听看! ……言归正传。这一次,我还是要向为这本小说画了有趣的漫画以及精美插画的中村老师表达由衷的感谢! 除了美得无懈可击的封面、刊头彩页和插画,再加上这次漫画的增量,实在是非常划算,请大家多多捧场!!(宣传?) 这次比平常给责任编辑添了更多的麻烦,真的很抱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最后,我要对买下这本书的读者致上最深的谢意。真的非常感谢你们陪我到最后!! 虽然我一直抽不出时间回信,不过我真的很高兴大家寄来详述读后感的信给我。每一封信我都非常珍惜,这是我执笔时的活力来源哦! 还有,前一本书是我第二十本小说,在此我也要谢谢送花、礼物向我致贺的人。真的很感谢大家!! 最后,希望和大家后会有期。 接下来,请看中村老师的后记! 二〇〇六年六月 藤崎 都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藤崎都。 我还是一样过着从脚踏车上摔下来、被狗狗拖着跑的每一天。大家过得怎么样呢? 才刚觉得时序终于步入初夏,梅雨季便接踵而至,时光流逝的速度令人胆颤心惊……(听见我这个感叹,很多人说我已经上了年纪了/笑)。今年也已经过了大半了…… 对了,我在封面折口有写到,我在培育中村老师送我的「小兔迷你玫瑰栽培组」和「美咲草莓栽培组」(在二〇〇六年六月,movic仍发售中的「纯情罗曼史」周边商品)。 玫瑰在换盆之前就已经长出小巧的红色花朵了!接着,在把草莓换盆之后,就等着它开花结果了。 换个话题,这次是《自我中心纯爱》的第二集。 老实说,之前要单独出成一本文库书时,我着实吓了一大跳,这次要出续集,也让我大感受宠若惊。 因为小兔老师说过「我不会写续集」之类的话,所以我也为此伤透脑筋;和中村老师与责任编辑一同脑力激荡后,总算诞生了这本书。 如此一来,小弘有多么不胜酒力也昭然若揭了。不知道野分有没有看过喝得醉醺醺的小弘?光是想象这个画面就让我觉得很兴奋。 还有,正牌的小弘看到自己担任「bl小说」中的主角做何反应?借由中村老师所画的漫画也真相大白了!至于野分「在那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我也兴趣盎然(笑)。 在《自我中心纯爱2》里,大幅度提升了小弘……不是,是弘树的伪造度,以及故事本身的甜度,希望大家会喜欢。 顺便一提,「纯爱」系列也做成广播剧了。 目前,「纯爱罗曼史」由movic发行了广播剧cd,声优阵容与正篇故事的「纯情罗曼史」相同,由樱井孝宏先生饰演铃木美咲,花田光先生饰演藤堂秋彦。 我想内容一定精彩可期,请大家买来听听看! ……言归正传。这一次,我还是要向为这本小说画了有趣的漫画以及精美插画的中村老师表达由衷的感谢! 除了美得无懈可击的封面、刊头彩页和插画,再加上这次漫画的增量,实在是非常划算,请大家多多捧场!!(宣传?) 这次比平常给责任编辑添了更多的麻烦,真的很抱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最后,我要对买下这本书的读者致上最深的谢意。真的非常感谢你们陪我到最后!! 虽然我一直抽不出时间回信,不过我真的很高兴大家寄来详述读后感的信给我。每一封信我都非常珍惜,这是我执笔时的活力来源哦! 还有,前一本书是我第二十本小说,在此我也要谢谢送花、礼物向我致贺的人。真的很感谢大家!! 最后,希望和大家后会有期。 接下来,请看中村老师的后记! 二〇〇六年六月 藤崎 都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藤崎都。 我还是一样过着从脚踏车上摔下来、被狗狗拖着跑的每一天。大家过得怎么样呢? 才刚觉得时序终于步入初夏,梅雨季便接踵而至,时光流逝的速度令人胆颤心惊……(听见我这个感叹,很多人说我已经上了年纪了/笑)。今年也已经过了大半了…… 对了,我在封面折口有写到,我在培育中村老师送我的「小兔迷你玫瑰栽培组」和「美咲草莓栽培组」(在二〇〇六年六月,movic仍发售中的「纯情罗曼史」周边商品)。 玫瑰在换盆之前就已经长出小巧的红色花朵了!接着,在把草莓换盆之后,就等着它开花结果了。 换个话题,这次是《自我中心纯爱》的第二集。 老实说,之前要单独出成一本文库书时,我着实吓了一大跳,这次要出续集,也让我大感受宠若惊。 因为小兔老师说过「我不会写续集」之类的话,所以我也为此伤透脑筋;和中村老师与责任编辑一同脑力激荡后,总算诞生了这本书。 如此一来,小弘有多么不胜酒力也昭然若揭了。不知道野分有没有看过喝得醉醺醺的小弘?光是想象这个画面就让我觉得很兴奋。 还有,正牌的小弘看到自己担任「bl小说」中的主角做何反应?借由中村老师所画的漫画也真相大白了!至于野分「在那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我也兴趣盎然(笑)。 在《自我中心纯爱2》里,大幅度提升了小弘……不是,是弘树的伪造度,以及故事本身的甜度,希望大家会喜欢。 顺便一提,「纯爱」系列也做成广播剧了。 目前,「纯爱罗曼史」由movic发行了广播剧cd,声优阵容与正篇故事的「纯情罗曼史」相同,由樱井孝宏先生饰演铃木美咲,花田光先生饰演藤堂秋彦。 我想内容一定精彩可期,请大家买来听听看! ……言归正传。这一次,我还是要向为这本小说画了有趣的漫画以及精美插画的中村老师表达由衷的感谢! 除了美得无懈可击的封面、刊头彩页和插画,再加上这次漫画的增量,实在是非常划算,请大家多多捧场!!(宣传?) 这次比平常给责任编辑添了更多的麻烦,真的很抱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最后,我要对买下这本书的读者致上最深的谢意。真的非常感谢你们陪我到最后!! 虽然我一直抽不出时间回信,不过我真的很高兴大家寄来详述读后感的信给我。每一封信我都非常珍惜,这是我执笔时的活力来源哦! 还有,前一本书是我第二十本小说,在此我也要谢谢送花、礼物向我致贺的人。真的很感谢大家!! 最后,希望和大家后会有期。 接下来,请看中村老师的后记! 二〇〇六年六月 藤崎 都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藤崎都。 我还是一样过着从脚踏车上摔下来、被狗狗拖着跑的每一天。大家过得怎么样呢? 才刚觉得时序终于步入初夏,梅雨季便接踵而至,时光流逝的速度令人胆颤心惊……(听见我这个感叹,很多人说我已经上了年纪了/笑)。今年也已经过了大半了…… 对了,我在封面折口有写到,我在培育中村老师送我的「小兔迷你玫瑰栽培组」和「美咲草莓栽培组」(在二〇〇六年六月,movic仍发售中的「纯情罗曼史」周边商品)。 玫瑰在换盆之前就已经长出小巧的红色花朵了!接着,在把草莓换盆之后,就等着它开花结果了。 换个话题,这次是《自我中心纯爱》的第二集。 老实说,之前要单独出成一本文库书时,我着实吓了一大跳,这次要出续集,也让我大感受宠若惊。 因为小兔老师说过「我不会写续集」之类的话,所以我也为此伤透脑筋;和中村老师与责任编辑一同脑力激荡后,总算诞生了这本书。 如此一来,小弘有多么不胜酒力也昭然若揭了。不知道野分有没有看过喝得醉醺醺的小弘?光是想象这个画面就让我觉得很兴奋。 还有,正牌的小弘看到自己担任「bl小说」中的主角做何反应?借由中村老师所画的漫画也真相大白了!至于野分「在那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我也兴趣盎然(笑)。 在《自我中心纯爱2》里,大幅度提升了小弘……不是,是弘树的伪造度,以及故事本身的甜度,希望大家会喜欢。 顺便一提,「纯爱」系列也做成广播剧了。 目前,「纯爱罗曼史」由movic发行了广播剧cd,声优阵容与正篇故事的「纯情罗曼史」相同,由樱井孝宏先生饰演铃木美咲,花田光先生饰演藤堂秋彦。 我想内容一定精彩可期,请大家买来听听看! ……言归正传。这一次,我还是要向为这本小说画了有趣的漫画以及精美插画的中村老师表达由衷的感谢! 除了美得无懈可击的封面、刊头彩页和插画,再加上这次漫画的增量,实在是非常划算,请大家多多捧场!!(宣传?) 这次比平常给责任编辑添了更多的麻烦,真的很抱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最后,我要对买下这本书的读者致上最深的谢意。真的非常感谢你们陪我到最后!! 虽然我一直抽不出时间回信,不过我真的很高兴大家寄来详述读后感的信给我。每一封信我都非常珍惜,这是我执笔时的活力来源哦! 还有,前一本书是我第二十本小说,在此我也要谢谢送花、礼物向我致贺的人。真的很感谢大家!! 最后,希望和大家后会有期。 接下来,请看中村老师的后记! 二〇〇六年六月 藤崎 都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藤崎都。 我还是一样过着从脚踏车上摔下来、被狗狗拖着跑的每一天。大家过得怎么样呢? 才刚觉得时序终于步入初夏,梅雨季便接踵而至,时光流逝的速度令人胆颤心惊……(听见我这个感叹,很多人说我已经上了年纪了/笑)。今年也已经过了大半了…… 对了,我在封面折口有写到,我在培育中村老师送我的「小兔迷你玫瑰栽培组」和「美咲草莓栽培组」(在二〇〇六年六月,movic仍发售中的「纯情罗曼史」周边商品)。 玫瑰在换盆之前就已经长出小巧的红色花朵了!接着,在把草莓换盆之后,就等着它开花结果了。 换个话题,这次是《自我中心纯爱》的第二集。 老实说,之前要单独出成一本文库书时,我着实吓了一大跳,这次要出续集,也让我大感受宠若惊。 因为小兔老师说过「我不会写续集」之类的话,所以我也为此伤透脑筋;和中村老师与责任编辑一同脑力激荡后,总算诞生了这本书。 如此一来,小弘有多么不胜酒力也昭然若揭了。不知道野分有没有看过喝得醉醺醺的小弘?光是想象这个画面就让我觉得很兴奋。 还有,正牌的小弘看到自己担任「bl小说」中的主角做何反应?借由中村老师所画的漫画也真相大白了!至于野分「在那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我也兴趣盎然(笑)。 在《自我中心纯爱2》里,大幅度提升了小弘……不是,是弘树的伪造度,以及故事本身的甜度,希望大家会喜欢。 顺便一提,「纯爱」系列也做成广播剧了。 目前,「纯爱罗曼史」由movic发行了广播剧cd,声优阵容与正篇故事的「纯情罗曼史」相同,由樱井孝宏先生饰演铃木美咲,花田光先生饰演藤堂秋彦。 我想内容一定精彩可期,请大家买来听听看! ……言归正传。这一次,我还是要向为这本小说画了有趣的漫画以及精美插画的中村老师表达由衷的感谢! 除了美得无懈可击的封面、刊头彩页和插画,再加上这次漫画的增量,实在是非常划算,请大家多多捧场!!(宣传?) 这次比平常给责任编辑添了更多的麻烦,真的很抱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最后,我要对买下这本书的读者致上最深的谢意。真的非常感谢你们陪我到最后!! 虽然我一直抽不出时间回信,不过我真的很高兴大家寄来详述读后感的信给我。每一封信我都非常珍惜,这是我执笔时的活力来源哦! 还有,前一本书是我第二十本小说,在此我也要谢谢送花、礼物向我致贺的人。真的很感谢大家!! 最后,希望和大家后会有期。 接下来,请看中村老师的后记! 二〇〇六年六月 藤崎 都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藤崎都。 我还是一样过着从脚踏车上摔下来、被狗狗拖着跑的每一天。大家过得怎么样呢? 才刚觉得时序终于步入初夏,梅雨季便接踵而至,时光流逝的速度令人胆颤心惊……(听见我这个感叹,很多人说我已经上了年纪了/笑)。今年也已经过了大半了…… 对了,我在封面折口有写到,我在培育中村老师送我的「小兔迷你玫瑰栽培组」和「美咲草莓栽培组」(在二〇〇六年六月,movic仍发售中的「纯情罗曼史」周边商品)。 玫瑰在换盆之前就已经长出小巧的红色花朵了!接着,在把草莓换盆之后,就等着它开花结果了。 换个话题,这次是《自我中心纯爱》的第二集。 老实说,之前要单独出成一本文库书时,我着实吓了一大跳,这次要出续集,也让我大感受宠若惊。 因为小兔老师说过「我不会写续集」之类的话,所以我也为此伤透脑筋;和中村老师与责任编辑一同脑力激荡后,总算诞生了这本书。 如此一来,小弘有多么不胜酒力也昭然若揭了。不知道野分有没有看过喝得醉醺醺的小弘?光是想象这个画面就让我觉得很兴奋。 还有,正牌的小弘看到自己担任「bl小说」中的主角做何反应?借由中村老师所画的漫画也真相大白了!至于野分「在那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我也兴趣盎然(笑)。 在《自我中心纯爱2》里,大幅度提升了小弘……不是,是弘树的伪造度,以及故事本身的甜度,希望大家会喜欢。 顺便一提,「纯爱」系列也做成广播剧了。 目前,「纯爱罗曼史」由movic发行了广播剧cd,声优阵容与正篇故事的「纯情罗曼史」相同,由樱井孝宏先生饰演铃木美咲,花田光先生饰演藤堂秋彦。 我想内容一定精彩可期,请大家买来听听看! ……言归正传。这一次,我还是要向为这本小说画了有趣的漫画以及精美插画的中村老师表达由衷的感谢! 除了美得无懈可击的封面、刊头彩页和插画,再加上这次漫画的增量,实在是非常划算,请大家多多捧场!!(宣传?) 这次比平常给责任编辑添了更多的麻烦,真的很抱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最后,我要对买下这本书的读者致上最深的谢意。真的非常感谢你们陪我到最后!! 虽然我一直抽不出时间回信,不过我真的很高兴大家寄来详述读后感的信给我。每一封信我都非常珍惜,这是我执笔时的活力来源哦! 还有,前一本书是我第二十本小说,在此我也要谢谢送花、礼物向我致贺的人。真的很感谢大家!! 最后,希望和大家后会有期。 接下来,请看中村老师的后记! 二〇〇六年六月 藤崎 都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藤崎都。 我还是一样过着从脚踏车上摔下来、被狗狗拖着跑的每一天。大家过得怎么样呢? 才刚觉得时序终于步入初夏,梅雨季便接踵而至,时光流逝的速度令人胆颤心惊……(听见我这个感叹,很多人说我已经上了年纪了/笑)。今年也已经过了大半了…… 对了,我在封面折口有写到,我在培育中村老师送我的「小兔迷你玫瑰栽培组」和「美咲草莓栽培组」(在二〇〇六年六月,movic仍发售中的「纯情罗曼史」周边商品)。 玫瑰在换盆之前就已经长出小巧的红色花朵了!接着,在把草莓换盆之后,就等着它开花结果了。 换个话题,这次是《自我中心纯爱》的第二集。 老实说,之前要单独出成一本文库书时,我着实吓了一大跳,这次要出续集,也让我大感受宠若惊。 因为小兔老师说过「我不会写续集」之类的话,所以我也为此伤透脑筋;和中村老师与责任编辑一同脑力激荡后,总算诞生了这本书。 如此一来,小弘有多么不胜酒力也昭然若揭了。不知道野分有没有看过喝得醉醺醺的小弘?光是想象这个画面就让我觉得很兴奋。 还有,正牌的小弘看到自己担任「bl小说」中的主角做何反应?借由中村老师所画的漫画也真相大白了!至于野分「在那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我也兴趣盎然(笑)。 在《自我中心纯爱2》里,大幅度提升了小弘……不是,是弘树的伪造度,以及故事本身的甜度,希望大家会喜欢。 顺便一提,「纯爱」系列也做成广播剧了。 目前,「纯爱罗曼史」由movic发行了广播剧cd,声优阵容与正篇故事的「纯情罗曼史」相同,由樱井孝宏先生饰演铃木美咲,花田光先生饰演藤堂秋彦。 我想内容一定精彩可期,请大家买来听听看! ……言归正传。这一次,我还是要向为这本小说画了有趣的漫画以及精美插画的中村老师表达由衷的感谢! 除了美得无懈可击的封面、刊头彩页和插画,再加上这次漫画的增量,实在是非常划算,请大家多多捧场!!(宣传?) 这次比平常给责任编辑添了更多的麻烦,真的很抱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最后,我要对买下这本书的读者致上最深的谢意。真的非常感谢你们陪我到最后!! 虽然我一直抽不出时间回信,不过我真的很高兴大家寄来详述读后感的信给我。每一封信我都非常珍惜,这是我执笔时的活力来源哦! 还有,前一本书是我第二十本小说,在此我也要谢谢送花、礼物向我致贺的人。真的很感谢大家!! 最后,希望和大家后会有期。 接下来,请看中村老师的后记! 二〇〇六年六月 藤崎 都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藤崎都。 我还是一样过着从脚踏车上摔下来、被狗狗拖着跑的每一天。大家过得怎么样呢? 才刚觉得时序终于步入初夏,梅雨季便接踵而至,时光流逝的速度令人胆颤心惊……(听见我这个感叹,很多人说我已经上了年纪了/笑)。今年也已经过了大半了…… 对了,我在封面折口有写到,我在培育中村老师送我的「小兔迷你玫瑰栽培组」和「美咲草莓栽培组」(在二〇〇六年六月,movic仍发售中的「纯情罗曼史」周边商品)。 玫瑰在换盆之前就已经长出小巧的红色花朵了!接着,在把草莓换盆之后,就等着它开花结果了。 换个话题,这次是《自我中心纯爱》的第二集。 老实说,之前要单独出成一本文库书时,我着实吓了一大跳,这次要出续集,也让我大感受宠若惊。 因为小兔老师说过「我不会写续集」之类的话,所以我也为此伤透脑筋;和中村老师与责任编辑一同脑力激荡后,总算诞生了这本书。 如此一来,小弘有多么不胜酒力也昭然若揭了。不知道野分有没有看过喝得醉醺醺的小弘?光是想象这个画面就让我觉得很兴奋。 还有,正牌的小弘看到自己担任「bl小说」中的主角做何反应?借由中村老师所画的漫画也真相大白了!至于野分「在那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我也兴趣盎然(笑)。 在《自我中心纯爱2》里,大幅度提升了小弘……不是,是弘树的伪造度,以及故事本身的甜度,希望大家会喜欢。 顺便一提,「纯爱」系列也做成广播剧了。 目前,「纯爱罗曼史」由movic发行了广播剧cd,声优阵容与正篇故事的「纯情罗曼史」相同,由樱井孝宏先生饰演铃木美咲,花田光先生饰演藤堂秋彦。 我想内容一定精彩可期,请大家买来听听看! ……言归正传。这一次,我还是要向为这本小说画了有趣的漫画以及精美插画的中村老师表达由衷的感谢! 除了美得无懈可击的封面、刊头彩页和插画,再加上这次漫画的增量,实在是非常划算,请大家多多捧场!!(宣传?) 这次比平常给责任编辑添了更多的麻烦,真的很抱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最后,我要对买下这本书的读者致上最深的谢意。真的非常感谢你们陪我到最后!! 虽然我一直抽不出时间回信,不过我真的很高兴大家寄来详述读后感的信给我。每一封信我都非常珍惜,这是我执笔时的活力来源哦! 还有,前一本书是我第二十本小说,在此我也要谢谢送花、礼物向我致贺的人。真的很感谢大家!! 最后,希望和大家后会有期。 接下来,请看中村老师的后记! 二〇〇六年六月 藤崎 都 情人节篇 「你回来了啊……哇,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回来?」 弘树洗完澡出来,正好看到刚下班回家的野分站在玄关前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 野分的手上除了平常带出门的背包之外,还抱了一个大纸袋。看到野分连脱鞋都吃尽了苦头,弘树便主动开口要帮野分拿东西: 「把手上的东西给我吧,我帮你拿。」 「没关系,我自己拿就行了。」 「哪里没关系了,我看你连站都站不稳了。废话少说,快拿来。」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这很重,你要小心一点哦!」 「别小看我……哇,这个纸袋真的好重。」 因为没有想到纸袋居然会这么重,弘树的身体差点失去平衡。纸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弘树偷偷看了纸袋里的东西,发现里面装满了用色彩缤纷的包装纸装饰起来的东西。 「那些都是医院的医生、护士和病人送给我的情人节巧克力。不知不觉间,就收下了这么多的巧克力。」 「话说回来,今天好像是情人节?」 在情人节来临之前,弘树任职的大学早已进入春假,所以这个日子一向和他无缘。 (啊,这么说来,考试结束之后,学生们好像有放巧克力在我桌上,难道那是情人节巧克力吗……?) 有几个人拿着疑似在超商买的巧克力糖果饼干来弘树的研究室,说这是他们的「一点小心意」,不过那大概是想拿来贿赂弘树,希望弘树在打成绩的时候能手下留情。 但是弘树当下并没有想太多,只当那是学生送来的慰劳品,于是便和同研究室的教授分着吃掉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也不能因此被学生贿赂。) 没有察觉到学生们的用心让弘树感到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他在心里重新向学生们道了声谢谢。 弘树帮野分把东西搬到客厅后,再次打量起纸袋里的东西。将脸凑向前去,便可以闻到香甜的气味从袋子里飘散出来: 「这些该不会都是巧克力吧?」 「里面有一些是饼干,不过我想应该也是巧克力饼干。」 「你去年收到的巧克力应该没有今年这么可观吧?」 「嗯,因为去年只收到全体护士一起送的一盒情人节巧克力而已,但是今年小儿科病房里的女孩子们非常兴奋,所以员工们似乎也受到了感染。」 野分一边将脱下的大衣挂在衣架上,一边回答弘树,嘴角不自觉浮起一抹微笑。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医院里的情况吧? 「原来如此。」 野分说,女孩子们似乎竞相制作附在巧克力里的卡片。本来医院有「不能收病患送的礼物」的规定,但是院方也不忍剥夺长期住院的孩子们的乐趣,所以这次特别允许医生们可以收孩子们送的礼物。 「你看,她们的手艺很巧吧?」 「真的耶,做的好细致。」 那些用彩色铅笔和褶纸制作出来的可爱卡片,让人看了不禁莞尔一笑。画在卡片正中央那名身材高大、穿着白袍的医生应该就是野分吧? 「不过这些巧克力该怎么办才好……」 「还能怎么办?只好全部吃掉了啊!」 虽然这些巧克力的量实在多得惊人,不过也不能因此暴殄天物。 「你也要帮忙吃哦!」 「我吃掉的话,不太好吧?」 「放心吧,我没有收告白的巧克力。」 「哦,这……这样啊……」 他本来只是打算随口问问,不过口气听起来似乎有点酸,于是弘树也开始自我反省。现在再来辩称「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又太多此一举,所以他决定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对弘树来说,「情人节」只是一种商业性质的节日。不过,也有人会在情人节这一天表达出自己的心意吧? (这家伙果然很受欢迎……) 野分的五官俊逸,身材硕长匀称,个性又认真,要人不对他产生好感很困难吧?再说,他未来又是一个前途光明无限的医生,想趁现在抓住他这个金龟婿也是人之常情。 「……你该不会被人告白了吧?」 「呃,是有几个人来向我说过类似的话。啊……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对她们宣布有喜欢的人了。」 「宣布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你——」 野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弘树一脸狼狈。 说这种话没有关系吗?他总觉得有人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弘树和目前在当实习医生的野分相遇是他还在念大学的时候。当时在大学里,很照顾他的教授硬是塞了个家教的工作给他,他所教的学生就是野分。 一开始先积极展开追求攻势的人是野分,但是后来弘树也变得对野分死心塌地了。连弘树也不敢相信,一向我行我素又不擅长与人交往的自己竟然也会有和人同居的一天。 (野分应该不至于和人说到这么多。可是,女人又那么的难缠……) 要是对方追问野分说有恋人是不是为了拒绝她的借口,野分会不会窘于回答? 不知是不是因为弘树露出了不安的表情,野分像是要让他安心似的对他微微一笑: 「你放心吧,我什么也没有多说。我只说对方是从学生时代就交往到现在的人,不过平常很少见面,所以会觉得很寂寞,结果女孩子们就擅自想象成远距离恋爱的磅礴罗曼史。思春期的女孩子想象力都很丰富。」 「是……是哦……」 野分的确没有说谎。他用点到为止的回答满足了女孩子们的好奇心,并且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他待人处世的方式也变得圆滑多了。 不过,弘树其实很好奇女孩子们对野分的恋人抱持着什么样的想象。她们在心中描绘出的野分的恋人,一定是相当秀丽端庄,与野分十分相称的女性。一想到此,弘树的一颗心便不禁直直下沉。 (他们大概万万没想到,野分的对象竟然是年长于他,又一点也不可爱的男人……) 看过那些卡片之后,弘树便很清楚地知道那些小病人有多么地仰慕野分。 「啊,对了,弘树。」 「什么事?」 「来,这个给你。」 野分很自然地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弘树。 「干嘛?叫我现在吃掉它吗?」 弘树顺口反问,心想野分大概是从收到的巧克力之中,随便拿出一个出来给他的吧?没想到却换来野分一抹苦笑: 「不是,这是我要送给你的情人节巧克力。」 「咦!是……是哦……谢谢。」 一想到野分特地为了自己买了这盒巧克力,一股暖流蓦地流窜过弘树的胸腔。 弘树对于节日十分迟钝。相较于弘树,野分对节日则是非常细心。 和这个年纪比自己年轻的恋人——风间野分同居已经过了数个月的时间。虽然弘树一开始还很担心自己和野分在同一屋檐下能否相处得顺利,不过依现在的情况来看,那根本是杞人忧天。 纵然有所不安,那也是针对自己。虽然自己的个性倔强又难相处,但完美情人野分却从来没有一句怨言,总是温柔地包容他。野分这种温柔稳重的个性,从和他邂逅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 当时他们彼此都还只是学生,现在则有了各自的工作。两人之所以决定同居,是为了增加能够见到对方的时间,哪怕只是一分一秒也好。 在大学当助理教授的弘树,以及在小儿科病房担任实习医生的野分,两人的生活步调总是错了开来,有时甚至连续好几天也说不到一句话。但是,只 要住在同一屋檐下,就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第一个吃的情人节巧克力是我送的。」 「好……好啊!既然如此,我就现在吃吧!」 弘树解开绑在白色小盒子上的焦褐色缎带,打开盒子一看,发现里面装有三种松露巧克力。 他拿起其中一颗放进嘴中。微苦的巧克力中包裹了酒精的甘纳许(注:ganache,巧克力与鲜奶油的混合物),一在舌尖上融化开来,便散发出淡淡的柑橘香: 「好……好好吃!」 「你喜欢就好。」 弘树正想拿起第二颗巧克力的时候,心中蓦然一惊。 (这种时候光是收礼物却没有任何回礼不太好吧……?) 「呃,抱歉,我什么也没准备。」 「你不用放在心上,是我自己想买来送你。看到大家那么乐在其中的样子,我也忍不住想买巧克力送你了。」 虽然野分说不需要回礼,但一味接受别人的好意让弘树觉得过意不去: 「不过,我净是收你的礼物,却没有回礼……啊,不然你也一起吃吧?这盒巧克力真的很好吃哦!」 「你吃就行了。啊,不过,等一下让我尝尝味道。」 「既然如此,把嘴巴张开。」 弘树拿起一颗松露巧克力想送到野分的嘴边,野分却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我不是说只要尝尝味道就好了吗?」 「什么——嗯……!」 弘树因为不明白野分所说的意思而歪着头,下一秒,他的眼前蓦地一片黑暗。当他察觉唇瓣已遭野分所夺时,野分早已分开他的齿列长驱直入。 「嗯……嗯嗯……!」 野分的舌身仿佛理所当然似的潜入弘树的口腔,逗弄起弘树的舌头,又是缠弄,又是吸吮,使得弘树的头皮不禁一阵酥麻。 「嗯唔……嗯……嗯……」 对野分突如其来的吻感到手足无措也只有在最初的时候。随着快感的增加,弘树也主动积极地缠绕起野分的舌身。激烈地索求弘树的唇之后,野分才松开他的唇: 「谢谢招待。」 「……啊……什么?你……你说要尝味道是——」 原来是这个意思。迟了好几拍后,弘树才开始脸红。 「很好吃。」 看到野分笑着如此说道,弘树也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提不起任何怒气。垂着肩膀、全身虚脱的弘树这才想起,那颗松露巧克力还被他拿在手上: 「哇,糟了!」 巧克力在弘树的指间融化,差点就要滴落地面。弘树连忙把巧克力塞进嘴里,这才没有酿成灾害,不过他的食指和拇指都沾满了巧克力。 「啊啊,都是你害的啦!」 弘树不说自己沉醉在野分的吻中,连巧克力融化了都没发现,反而把责任都推到野分身上。不过,与其说他在转嫁责任,倒不如说是在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舔一舔就干净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喂,你干什么,野分?」 野分把弘树的手抓到自己嘴边,然后含住弘树沾满融化的巧克力的手指。他将食指舔干净之后,又继续舔起拇指的指尖。 「好……好了啦!」 「但是舔起来还是甜甜的呢!」 说完之后,野分的舌身又执拗地在弘树的手指上游走。当野分的舌舔到他没有被弄脏的指间和掌心时,弘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瑟瑟颤抖: 「快住……手……!野分,你不要太……过分了……!」 弘树发现热源开始往自己的下腹部集中。要是一个不小心,他的身体反应极有可能以旁人看得见的方式表现出来。 他无法抽回被野分的舌头舔吻的手,只能死命地压下不断涌现的情欲: 「别再闹了,快去洗澡!我去帮你做饭……!」 「可是我忽然变得比较想先吃你。」 野分松开弘树的手,这次改在弘树的耳畔低声呢喃。弘树也因野分泰然自若吐露的一句话,因而慌张得提高音量: 「白……白痴……!你明天还要早起吧……!」 「比起缺乏睡眠,『缺乏弘树』这个问题还比较严重。」 「嗯……!」 野分冷不防地轻啮弘树的耳朵,吓的弘树不禁肩头一震。 野分伸手环住弘树的腰,用醉人的声音继续在他的耳畔低声说道: 「不行吗?」 都把人挑逗到这个地步,还把最后的决定权推到别人身上,这一点让弘树不禁气的牙痒痒。话虽如此,他现在也不可能推开野分: 「……随你便啦!」 「那就随便我啰!」 弘树用迂回的方式表达出自己的同意,而野分还以非常爽朗的语气回答,爽朗得让人难以想象他就是做出这种煽情恶作剧的罪魁祸首。 野分抱紧弘树,用鼻尖磨蹭着他的颈项: 「你身上有香皂的味道。」 「因为我才刚洗好澡啊!你身上倒是有消毒药水的味道。」 野分的鼻尖在弘树的颈项上摩擦,弘树用手指轻轻地拨弄他的头发,一股医院的消毒药水味扑鼻而来。以前他不是很喜欢消毒水的味道,但现在这个味道会让他想到野分,所以反而喜欢了起来。 「抱歉,我还是先去淋浴一下比较好吧?」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说什么蠢话!再说我又不讨厌这个味道……你现在离开我的话,反而会让我困扰啦!」 弘树一边说话,一边也把自己的脸埋进野分的肩头。瞬间,野分抱住他的力道变得更用力了: 「请你不要说这么可爱的话!」 「啥?什么意思……嗯!」 野分的唇在弘树的颈肩处探索着,弘树的背脊不禁颤抖起来。他镇定住震动的身体,野分的吻也转而落在他的唇上。 他的唇沿着弘树的颈项,来到耳壳。 弘树咬紧牙根忍住这种麻痒的感觉。野分将舌伸入他的耳中,湿濡的声音在弘树的耳畔响起。 湿黏的唾液「咕啾咕啾」的声音煽惑弘树的情欲,使得他全身不禁冒出大量的汗水。 「嗯……!」 「你的耳朵好敏感。」 「不准说……!」 「对不起。」 野分嘴上虽然道歉,但从他的语气却听不出丝毫的歉意。他开始探索起弘树滚烫的身躯,偌大的手掌滑动到弘树的侧腹,伸入他的睡衣底下。 「好冰!」 「抱歉,请你忍耐一下。」 野分的手平常总是暖呼呼的,但现在他才刚从外面回来,所以手变得比平常还要冰冷。他的手在弘树的腰际来回抚摸一阵之后,弘树的体温也渐渐转移到他的手上。 野分的手抚上弘树的背脊,同时轻啮弘树的耳朵,使得弘树下意识地扭动起身体。 「喂,很痒耶……嗯!」 「不止是痒而已吧?」 「嗯……就算你想吃我,我也一点也不好吃啊……」 「才没这回事,你的这里很柔软,看起来很好吃。」 「啊……嗯唔!」 野分轻扯弘树散落在颈项上的发丝,啮咬他的咽喉,再缓缓地舔吻着啃咬过的地方,引起弘树背脊阵阵颤动。 弘树的睡衣纽扣被野分解开,顿时袒露出赤裸裸的胸膛。野分将脸埋入弘树毫无遮蔽的胸前: 「还有这里也是。」 「哈……!」 野分开始舔舐起弘树的胸口,使得弘树因野分温柔的爱抚而放松 的身体又再次紧绷起来。他用舌头舔弄起含在口中的小蓓蕾,旋即啮咬起在他的口中挺立的尖挺。 野分一边舔吮着弘树的乳尖,一边轻轻拉下弘树的睡裤,将指尖探入弘树的下半身,在尾骨附近摸索着。 「啊……!」 潜入内裤底下的手冷不防地揪了一下臀部,弘树下意识地惊呼出声。野分一边刺激着弘树的胸前,一边温柔地揉捏着弘树,使得弘树的分身在不知不觉间也开始昂扬。 弘树也发现抵着布料的前端已经开始湿濡。他忍不住磨擦起双膝,却被野分察觉到他的生理变化。 「你也希望我吃你这里吗?」 「你……!」 弘树还来不及反应,野分便已在他的脚边蹲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下他的内裤,熟练地拉出他半昂扬的欲望。在弘树不知所措时一口含住。 「住手,野分……!」 欲望被温暖的黏膜包覆住的感觉,让弘树不禁倒抽一口气。野分的舌身以弘树熟悉的动作缠绕住他的分身,使得弘树的欲望不一会儿工夫便变得硬挺。 野分一边以唇的内侧摩擦,一边用手指捏弄根部的膨胀。他的手指以绝妙的力道不容分说地煽惑着弘树的情欲。 (可恶,他的技巧居然变得这么好……) 他们刚开始交往的时候,野分的技巧还很生涩,但现在却变得非常灵巧熟练,甚至似乎比弘树还要了解他的身体。 野分舔他的时候会故意发出声音,也是因为知道这么做会让他更亢奋。 「啊啊……唔嗯……!」 当弘树被野分赋予的快感逼得快要失去意识时,野分冷不防地用舌尖挑弄弘树不断渗出蜜液的前端,使得弘树不禁发出如巧克力般甜腻的声音。 野分的舌身仿佛某种生物一样不断地蠢动。当野分一边用手指擦弄着弘树的欲望,一边吮吸着他的体液时,弘树也逐渐逼近高潮的巅峰。 (糟糕,快射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最近鲜少有这样的亲密接触,弘树变得难以克制自己。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已无意识地摇摆起腰肢: 「哈……啊,不……!?」 「还不行,你再忍耐一下。」 在弘树快射出来的瞬间,野分的手指紧紧掐住他的根部。无法宣泄的欲望在体内翻搅着,使得弘树忍不住挣扎了起来。 弘树连站都站不稳了,于是便将手伸向后方扶住桌子: 「为……什么……!」 「这么做比较舒服吧?」 野分一脸理所当然似地宣称,并用手指按住弘树根部与前端,舔舐他欲望的内侧。 不知是否因为被野分压抑住了高潮的冲动,弘树的神经变得更加敏感。当野分用指尖抠弄他湿漉漉的凹穴时,他的眼前已经变得一片空白。 「啊……啊……啊……!」 弘树因这过于强烈的快感而不由自主地摇着头,同时发出甜腻的喘息与娇吟。 湿濡的水声与自己的声音响彻客厅。明明是自己平常生活的空间,现在却让弘树有一种身处陌生场所的错觉。 野分松缓了紧紧扣住弘树的手,接着大幅度地擦弄欲望全体。他先是含住弘树直至凹陷的部分,然后用舌头给予刺激。 「嗯嗯!你……别闹了……!」 弘树要求野分停下来,野分却反而更加用力地吸吮着。看准弘树的腰杆开始淫靡地震动,野分便将他的分身吞得更深,舌头以极其煽情的动作挑逗着弘树,使得弘树只能不断地啜泣: 「野分,求求你……!」 被薄唇包覆住的分身已经喷张到了极限,阵阵地泛疼。再被野分挑弄下去,只怕他就要疯了。 「我知道了。你可以射出来没关系。」 野分先是松开弘树的欲望说道,接着再继续含住他的前端。当野分用手指擦弄着他的根部,用力吸吮的那一瞬间,一股快感便从他的头皮窜流到他的趾尖: 「嗯嗯……!」 弘树的腰部不断痉挛,将欲望尽数喷吐在野分的口腔之中。野分不仅接受了他的全部,甚至还面不改色的将之饮下。 接着,野分细心地为弘树穿好凌乱的衣裤,一脸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说道: 「谢谢招待。」 「你……!」 看到野分满脸微笑地对自己这么说,弘树的脸不禁刷地羞红。面对这样的弘树,野分又更进一步要求: 「接下来我可以吃主餐吗?」 他低声呢喃着补充了一句「到房间吃」,弘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臭小子,还敢得寸进尺……) 不过,被野分如此求欢会不高兴是谎话。弘树蓦地转过头去,自暴自弃地回答: 「我不是说了,随便你吗!」 虽然弘树也觉得一点也不可爱的自己实在很无药可救,但这已经是他唯一能挤得出的回答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野分丝毫没有察觉弘树内心的挣扎,满心欢喜地说完之后,便轻轻松松地打横抱起弘树几乎无力站立的身躯。 「你要吃多少饭?」 「我要吃大碗的。刚才运动完,现在肚子好饿。你要不要一起吃?」 「……你自己吃就好!」 弘树将饭碗在野分面前咚地一声放下,然后打开从冰箱里拿出的啤酒。虽然这个季节还很寒冷,不过刚洗好澡果然还是该来一罐冰啤酒。 虽然弘树之前已经洗过澡了,但完事之后流了不少汗,所以他又洗了一次。不过,与其说他是再洗一次澡,倒不如说是被野分不容分说地带进浴室还比较正确。 「我开动了。」 野分恭敬地双手合掌之后,才将筷子伸向重新热过的可乐饼。他拿筷子的方式非常漂亮,弘树一边看着菜肴在他的举箸之间逐渐减少,一边若有所思地想着。 (我光是收下野分送的礼物,却没有任何表示,果然还是不太好吧……) 弘树所烦恼的,是关于刚才野分送他情人节巧克力的事。与其说他想回礼,倒不如说他也想送野分一些东西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不过,野分不太喜欢吃甜食,所以如果真的要送的话,大概要送巧克力以外的东西比较恰当吧? 但是他们彼此对服装都不太讲究,又没有那么喜爱喝酒。弘树左思右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连个候补的选项也想不到。 (……虽然这么做有点犯规,不过还是问本人比较实在。) 下定决心后,弘树便吞吞吐吐地开口: 「野分,你现在有想要的东西吗?」 「想要的东西?目前没有特别想要的耶……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车子或休假吧?因为没什么时间能和你在一起,要是有车子的话,我应该就可以比较早回家。」 「车……车子啊……」 不过车子又不是能豪迈地说买就买的东西。弘树旋即在脑海中,盘算起目前的存款以及今后的薪水。 「咦?弘树,你想送东西给我吗?难道是因为你很在意我刚才送的巧克力?车子我本来就打算自己买,再说我刚才已经非常满足地吃完你的回礼了。」 「……那算什么回礼啦!给我认真点想!」 弘树满脸通红地用拳头敲打着桌子表示抗议,野分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他的问题。 过了半响,他忽然露出灵光一现的表情: 「——我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不过倒有一件事希望你能陪我做。」 「喂……你想要我干嘛……」 一回想起刚才的事,弘树不紧提 高警觉。若是关于那方面的要求,他真的无法想象野分会要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看弘树一脸不安的模样,野分对他露出一个要他安心的微笑: 「不用紧张,那件事大概只要花五到十分钟就可以结束了。」 「真的吗……?」 「我没有骗你,是非常简单的事。」 「……好吧。」 「太好了!要什么时候去做好呢……」 一得到弘树的许可,野分便兴高采烈地开始确认自己的行事历: 「后天我上夜班,在我去医院之前,请你陪我去吧。平日应该比较没那么多人。」 「嗯,我知道了。不过,你到底想做什么?」 「秘密。不过,那个地方就在商店街里,离家里也不远。」 弘树实在想不出商店街里,有什么地方是野分会想去的,或许野分想去的地方他一个人不方便进去吧? 陪野分去完他想去的地方之后,还能顺便买东西回家,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话说回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跟野分一起出门了。) 一想到此,弘树便不禁期待起后天的来临。 两天后,弘树和野分依照之前的约定一起出门。不过,野分至今仍不肯告诉弘树,他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 「喂,别再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啦!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我怕我说了之后,你会打退堂鼓。」 「我会打退堂鼓是什么意思?」 「反正你跟我走就对了,而且商店街就快到了。」 虽然弘树对野分四两拨千斤的回答感到很可疑,但还是跟着走。不知为何,他们居然来到了电玩中心。刚开门的店内没有什么客人,只有机器嘈杂的音乐回响在店内。 「电玩中心?」 (野分想用抓娃娃机抓什么吗?) 虽然弘树在学生时代几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不过总觉得现在的电玩中心跟他记忆中的感觉不太一样。 现在的电玩中心比以前的感觉还要来得明亮,店内放置的机台也大多是他没有看过的机种。时光荏苒的感觉让弘树不禁怔忡了起来,下一秒便听到野分叫唤他的声音。 「弘树,过来这边。」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你过来就知道了。」 「好吧……」 弘树不解地歪着头,随即被野分拉到一台华丽的机器前面。他穿过类似布帘的东西,硬是被推进一个像是包厢的地方: 「这是什么?」 「就是所谓的『大头贴』。」 「什么!你该不会是要我和你一起拍这玩意儿吧……」 答案可以说是毋庸置疑了,但面对着眼前这台五彩缤纷的机器,却让弘树不禁退缩了起来。 (这玩意儿的确会让我想打退堂鼓……) 看到弘树颜面抽搐的模样,野分宛如在赞美小孩子似的回答: 「你真聪明。」 「聪明个头啦……你也不想想自己几岁了!再说,这玩意儿早就退流行了吧。」 「这不是流不流行的问题。」 「为什么要照大头贴啦!」 他们干嘛像对笨蛋情侣一样地跑出来照大头贴。 一想象自己对着春意盎然的画面傻笑的样子,弘树便不禁感到一阵晕眩。 「下个月有孩子要转诊到别的医院,所以我就被其他同病房的孩子们缠着一起去拍大头贴作为纪念。没想到还挺好玩的,因此我就想和你一起来拍。」 「先不管它好不好玩,反正我就是讨厌这种令人觉得羞耻的东西啦!」 「可是,你昨天不是答应过我了吗?难道你只是随口说说的……?」 「才不是……」 看到野分失望的样子,一股罪恶感在弘树心中油然而生。 (露出那种表情太卑鄙了吧……) 野分又更加把劲地向畏怯的弘树说道: 「因为我几乎没有和你一起拍过照片,所以才觉得有一张像这样和你一起拍的照片也不错……你真的很不喜欢吗?」 「唔……」 被野分用仿佛被人抛弃的狗狗般的眼神一瞧,弘树顿时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因为,他对野分这种表情最没有抵抗力了。 「我们赶快拍一拍,很快就会结束了。再这样拖下去,晚一点女高中生们就会蜂涌进来哦!」 现在野分几乎是在威胁他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嘛,顶多就是把照片变成贴纸而已……) 弘树在心中不断地说服自己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答应: 「好吧。不过,我只拍一次哦!」 「没问题!」 野分熟练的将硬币投入机器之后,便开始操作起来。 「你为什么会这么熟练……」 「因为这阵子,我常常被孩子们缠着来拍。快门会闪好几次,所以看到灯亮起来就面对镜头。」 「好几次?不是只有一次吗!?」 「一次可以拍好几种模式,然后再从里面挑选出拍得最好的影像。」 「……」 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弘树现在的心情,那就是「俎上之肉」。 拍出来的影像显示在荧幕上。野分笑得非常灿烂,而弘树始终板着一张脸。 在一次又一次的拍摄中,弘树只能在心中不断地祈祷赶快拍完。蓦地,野分忽然对他开口说道: 「接下来是最后一次了。你看一下那边的镜头。」 「哦,好。」 听到这是最后一次,弘树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将脸转向野分指示的方向。就在那一瞬间——野分冷不防地抬起他的下颚扳向自己。 就在弘树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野分便毫无预警地吻了他。 「……!?嗯嗯……嗯~~~!」 这个猝不及防的吻让弘树惊愕到连生气都忘了,旋即便听到快门响起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野分才松开他的唇,偌大的笑脸呈现在他的面前: 「辛苦你了。接下来只要等它列印出来就好,你可以放轻松了。」 野分心满意足地从大头贴机器包厢退了出来。 弘树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面红耳赤地向在外头操作的野分大呼小叫: 「白痴,你在想什么啊!」 「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所以你不用紧张啦!别说这个了,你看,照片拍得非常好哦!」 照片似乎在弘树错愕地无法反应的时候列印出来了。弘树的眼前摆满了以造型可爱的框框装饰起来的照片,其中被野分偷吻的那张照片被洗得最大。 「看你个头啦!」 「这张弘树好可爱。因为你在害羞的时候,绝对不会看我,对吧?」 「鬼才知道啦!」 「因为实在太难的了,所以我把它用最大的尺寸印出来。弘树,你想要哪一张?」 「全部给我!我要让这些东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弘树恨不得一把火将这些东西烧成灰烬,让它们无法存在于这个世界。 「不行,这些照片是我这一辈子的宝贝。给你的话,你好像会丢掉,所以我决定全部交由我一个人保管。」 野分自顾自地说完之后,便快步离去,完全无视弘树的拼命抵抗。弘树慌张地追在他身后: 「开什么玩笑!」 弘树伸长手想夺走野分手上的照片,但是野分手长脚长的,他连个边都够不到 。 「接下来,我该去工作了。」 野分将大头贴收进背包里,脸上浮现心满意足的笑容,然后故意对着弘树挥手。 「等等,把照片给我留下!野分!」 弘树的呐喊丝毫没有传进以一双长腿快步离去的野分的耳中。 在那之后,经过了数日。 星期假日结束之后,弘树为了打成绩而来到学校。却发现同研究室的上司已经早他一步进了研究室。上司前几天才结束学会的发表,今天来学校的目的应该和弘树一样吧? 「咦?早安。真难得您会在这种时间来学校。」 因为教授是那种为了写论文可以废寝忘食地埋首研究,但若是叫他批改报告,他绝对会拖到最后一刻才不得不动手的人。所以教授会在一大清早就来学校,只能说是天要下红雨了。 「我偶尔也会想早点把成绩打一打交出去啊!」 「这还真是令人敬佩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个嘛……你说呢?」 教授会用这种耐人寻味的方式回答,表示他不希望别人多问。这种时候不要多管闲事才是上上之策。 弘树决定今天赶快把该做的事都做完,然后去二手书店逛逛。 「喂,中条,你有东西掉了。」 弘树将外套脱下时,某个放在上衣口袋的东西掉了出来: 「不好意思——啊啊啊……快还给我!」 回过头来看到教授手上拿的东西时,弘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全身血液几乎要从他身上抽干了。 「是你自己弄掉的,又不是我想要拿。这是车票夹吧?难道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教授,快住手!您这么做是侵犯我的隐私权!」 「我来看看。」 「我不是说了不准看吗!」 弘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上司手中夺回自己的车票夹,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入外套内侧的口袋里。 (要是被教授看到那种东西,我一定会被他耻笑一辈子……) 弘树回到自己座位,背脊因这令人恐惧的想象而直打颤。 车票夹里面装的,是几天前在电玩中心被迫和野分拍下的大头贴的其中一张。 他趁野分不注意的时候将照片搜出来,本来是想要全部处理掉,但却又舍不得丢。 因为在充满少女风格的框框中微笑着的野分,表情看起来是那么地幸福…… 所以弘树最后没有处理掉这些照片,取而代之的是,他把最令人感到羞耻的照片——那张冷不防被野分偷吻的照片剪下来自己保管。不过,他不知道该藏在那里才好,所以在找到理想的藏匿地点之前,他只好先放在车票夹里。 如果藏在家里,迟早会被野分找出来,不过要是藏在车票夹里,野分应该就不会特地来翻吧? 野分发现缺少了那张照片之后,曾经跑来问过他照片下落,他只告诉野分藏在家里的某个地方,所以现在只要一有时间,野分就会开始在家里进行搜索。 (不过,话说回来,我又不是把照片放在会被人看到的地方,只是被看到车票夹应该没关系吧?) 虽然危险性非常低,但还是吓得他差点心脏衰竭。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改变藏匿地点好了。 弘树偷瞄了身后的教授一眼,确定教授背对着自己之后,才再次拿出车票夹。他悄悄地从车票夹中稍微抽出大头贴,确认它确实还在车票夹里面。 「你去拍大头贴吗?好青春啊~」 「呜哇哇哇!您在看什么啊!?」 他以为教授已经放弃了,没想到教授居然转过头来窥探起他手上的东西。面对教授果然是一刻也不能松懈。 「他就是你传说中的恋人吗?哎呀呀,好甜蜜啊!」 「不是!他是……呃……」 弘树找不出任何搪塞的借口,只能任身上的冷汗直流。 (果然还是应该让它从这世界上消失……!) 弘树在心中深深地对自己发誓。 夏日祭典篇 弘树边看报纸边喝着咖啡,一个格子花样的便当袋冷不防放地放到他的面前。 「这是今天的便当。我做了你喜欢吃的炸鸡,不要忘记带去上班哦!」 「谢啦,不好意思,老是麻烦你。」 弘树将报纸折好,满怀感激地接过便当。除了上课之外,他几乎都泡在研究室里,常常会忘记吃午餐,所以有了这个便当,他就不用担心会忘记吃午餐了。 弘树抬起头来,正好看到野分在脱围裙。野分对上弘树的视线,对他微笑说道: 「要把便当吃得干干净净哦!」 「我哪一次没吃干净过?话说回来,你也有工作要做,不用每天帮我做便当啦!」 虽然他很感激野分每天不辞辛劳地帮他做便当,不过他担心这么一来会不会造成野分的负担。 忘了从哪一天开始,野分突然说他吃腻了医院餐厅的菜色,所以只要有时间就会自己做便当,结果也顺便做了弘树的份。虽然野分说做便当不费上太多的工夫,但他所准备的菜色总是非常丰富,也有考虑到营养均衡的问题。 如果只是偶尔为之那倒也罢,就怕每天都让野分准备便当会造成他的负担。 「准备一个便当跟准备两个便当没什么两样,你不用放在心上。」 「要是觉得麻烦就要老实说出来哦!如果你吃腻了餐厅的菜色,偶尔让我帮你做便当也没关系。」 「都说了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已经负责煮晚餐了,准备便当这点小事就让我做吧。而且,做饭也是一种转换心情的方式,你不用太担心我啦!」 「是吗……?不过,你不能勉强自己哦!」 弘树怕自己太固执反而会引起争执,所以这次他选择先退让再说。 基本上野分对弘树事事顺从,但在奇怪的地方会莫名地固执。要是弘树坚持己见,只会让情况陷入胶着。 「我知道了,谢谢你。」 听了弘树的话,野分的脸上漾起了一个笑容。看到这个幸福得难以言喻的微笑,弘树也提不起坚持己见的力气了。 (该道谢的人明明是我啊……) 弘树认为野分这个太过善解人意的个性,既是优点,也是缺点。但同时是最吸引他的地方: 「你今天会回家吗?」 「会。如果没有急诊的病患,我应该可以准时下班。」 「总之,我会先回来做晚饭。不回来吃的话,记得先传个简讯给我。」 「我知道了。」 像这样千篇一律的对话,已经是口拙的弘树所尽的最大努力了。 如果不刻意去说话,其实弘树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太说话,而野分的个性也比较沉静,所以即使两人难得聚在一起,通常也不会有什么交谈。 因此,为了和野分多讲几句话,弘树其实煞费了苦心。 (在课堂或学会上,我明明可以口若悬河地侃侃而谈……) 每当弘树想和恋人闲聊几句话时,就会突然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中一个原因是,对野分只要说「这个」或是「那个」,野分就会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即使不说话,他和野分之间也没有沟通困难的问题。 弘树一边在心里感叹自己的笨拙,一边将手伸向放在一旁的报纸。当他的眼角余光瞥见时针所表示的时间时,不禁大吃了一惊: 「哇!已经这么晚了啊!?」 平常这个时间弘树早就已经出门了。他本来以为时间还剩很多,但只要和野分在一起,时针移动的速度似乎总是特别快。 星期五是弘树唯一早上有课的一天。不只是对报告的内容,对出席也极度严格,被学生私下称为「魔鬼副教授」的他怎么可以迟到?他总是在上课前十五分钟就到教室,在讲台上做好授课的准备。 「哇,再不出门,你会赶不上电车。」 「我先去上课了!」 弘树一口气喝光冷掉的咖啡,急急忙忙地拿了便当站起来。 「弘树,有没有东西忘记拿?」 「没有,我都带了……啊,我忘了拿定期车票!」 弘树下意识地摸了摸外套的口袋,却吓了一大跳。他忽然想起自己把车票放在昨天穿的外套口袋里,于是本来走向玄关的身体又突然转了回来。 「是放在你昨天穿的那件外套的口袋里吗?我去帮你拿,你赶快准备出门。对了,今天傍晚可能会下雨,把雨伞也带着。」 弘树在玄关一边穿鞋,一边寻找收在鞋柜里的折叠伞。野分帮他把皮制的车票夹拿到了玄关: 「让你久等了。」 「抱歉,谢啦!」 弘树把野分给他的车票夹与折叠伞收进公事包里。他看了一眼手表,正打算走出家门时,野分忽然唤住了他: 「对了,弘树,你明天有空吧?」 「我才没有排其他的行程。倒是你,也不想想是谁老是被紧急召回医院。」 两人明天难得同时休假,所以他们约好一起去看电影。明天要去看的是系列作的续集,第一集他们在电视上看过,觉得还挺有趣。所以野分提议一起去电影院看第二集。 野分难得会像这样说出自己的愿望,所以弘树二话不说便答应他了。虽然,弘树这次也像平常一样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不过,弘树其实也非常期待能和野分一起去看电影。 「这次保证没问题。明天就算突然有急诊,我也找好学长帮忙代班了,所以到晚上都不会被打扰。好久没和你约会了,我好期待。」 「约……约会!是你说有一部你很想看的电影,所以我才……!!」 自从和野分同居以后,弘树便感觉到,自己似乎对这方面的话语和动作变得比以前还更加难为情了。因为他们的关系都已经亲密到同居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对约会这类的事满心雀跃,所以更让他觉得丢脸。 大概是因为他意识过剩的关系吧?虽然他总是告诉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要沉着稳重一点。但是,每次只要一看到野分,他就会慌乱得无法冷静。 「说的也是,对不起。不过,我还是很期待。」 「不用说那么多次啦!我要去上班了,再见!」 不想被野分看到自己脸红的样子,弘树连忙背过身去。当他正要走出家门时,野分又唤住了他: 「啊,弘树,你有东西忘了拿。」 「啥?不会吧——」 听到野分说他又有东西忘记拿,弘树便下意识地回过头来,他的唇却毫无预警地被另一对唇堵住。当弘树因这突如其来的吻而僵得忘了做任何反应时,野分便蜻蜓点水般地离开了他的唇: 「快去吧,路上小心。」 被野分笑容满面地送出门之后,弘树便步伐僵硬地走在公寓的走廊上,羞耻的感觉也随着他的脚步逐渐涌上心头。 (那臭小子到底在想什么啦!) 如果把这个问题拿去问当事人,他一定会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在想弘树的事。」而这个想象也让弘树的心情更加郁闷。 眼前没有人能让他发泄怒气,所以弘树只好将这股想乱吼乱叫的冲动压抑在心里,他紧握的手心也因羞耻渗出了汗水: 「可恶,野分那个臭小子……」 弘树念念有词地为自己的羞耻找借口,卯足全力冲向车站,以防赶不上电车。 (还好今天有来……) 趁着上课的空当,弘树来到二手书街寻找论文要用的资料,并且在他随意走入的一家二手书店里找到了可遇不可求的商品。 而且,他还是以非常便宜的价钱就买下它了,现在他 正再三地回味这难得的幸运。弘树恨不得早一刻回到学校,在研究室里翻开那厚重的书皮。 弘树兴高采烈地从车站快步走向学校,冷不防地,某个冰冷的东西滴落在他脸上。他用手背拭去,第二颗水珠紧接着滴落在他另一边的脸颊上: 「呜哇,不会吧!?」 本来只是在柏油路上描绘出黑色小圆点的雨势,也开始逐渐增大。 弘树在离开研究室的时候就觉得云的走向不太妙,没想到这么快就下起雨来。 但是他只带着钱包就离开学校,特地从家里带出门的雨伞却被他放在研究室里。 弘树本来想干脆回到车站附近,到便利商店去买一把塑胶伞,可是那段距离跟回学校的距离差不多,所以他最后还是决定用跑的奔回研究室。 为了避免只用薄薄的纸袋包起来的书被雨沾湿,弘树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将书包起来。衣服或身体淋湿了只要烘干或擦干就好,但是以纸和墨水做成的书一旦弄湿就再也无法恢复原样了。 (这么稀有的书,我怎么可以让它就此变成一堆废纸!) 一回想起在二手书店的书架上看到书名的喜悦,弘树到现在还会兴奋地浑身颤抖。他不由得打从心底感谢起自己的心血来潮,进入了一家他平常不会涉足的二手书店。 「……可恶,不是说傍晚才会下雨的吗?」 弘树一边咒骂比早上的天气预报还要早变天的气候,一边回到了研究室里。一滴滴的水珠从他的发梢滴落,衬衫也已湿透。虽然时节即将进入夏季,但身上穿着湿淋淋的衣服还是让他觉得有点冷。 若是被同研究室的上司看到他这副模样,上司一定会皱起眉头。幸好他去上课了,现在不在研究室里。 弘树找出备用的毛巾,先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他记得研究室里有放换洗的衬衫,但是到底收在哪里呢? 环顾杂乱无章的研究室一圈,弘树忽然发现沙发上那件包成一团的外套: 「啊,我的书!」 弘树忽然想起那本宝贵的书,连忙将书从外套里拿出来确认书的状况。印有书店标志的纸袋吸收了一些水汽,不过包在里面的书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还好没湿……」 看到刚买回来的书完好无缺,弘树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一下下,应该没关系吧?) 弘树知道自己应该先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但是他实在抵挡不住翻开那书皮的诱惑。弘树心想只是阅读开头的部分应该没关系,但是开头的部分根本无法满足可以说是铅字中毒的他。 果不其然,弘树已经完全沉迷于其中,翻动书页的手完全停不下来。 (反正都已经夏天了,衣服等一下就会自然干吧。) 弘树在心中擅自合理化自己的行为,然后沉醉于书本的世界中。 (……哈啾!) 沉迷在字里行间的弘树因自己的喷嚏而回过神来。大概是因为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他觉得身体有些酸痛。 那件一直被扔在一旁的外套早已变得皱巴巴了。弘树看了时针一眼,发现自己回到研究室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糟糕,已经这么晚了啊!」 弘树太过专注于看书,似乎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失。 因为手边没有书签,所以弘树记下位于角落的页数。当他把书放在桌上时,又打了个喷嚏: 「哈啾……身体好像着凉了。」 他觉得有点冷,头也有点痛。虽然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他身上的衬衫已经干的差不多,但他的体温也在这段时间里逐渐流逝: 「去泡杯茶来喝好了——啊……奇怪……?」 喝些温热的东西,身体应该就会暖和起来吧?一做好打算,弘树便站起身来,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双腿一软。弘树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东西来支撑自己的身体,却推倒了在他身旁堆积如山的书堆: 「呜哇,天啊……」 崩倒的书山又撞倒旁边的另一座书山,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到了最后,弘树已经看不到四周的地板了: 「这该怎么办才好……」 弘树呆立在引起雪崩的书堆中,为自己的失态叹了口气。不尽快把散落一地的书恢复原状,和他共用一间研究室的上司大概会对他抱怨连连吧? 和弘树同样专攻日本文学的上司——岩城,在新锐的学者之中,是名气响亮、数一数二的优秀人才。弘树从以前就通过论文而知道岩城的存在,所以当他知道自己能和岩城在同一地方工作时,他不禁高兴得手舞足蹈。不过,一个人对文学研究的态度并不一定等同于对日常生活的态度。而岩城是属于比较偏重于研究的人吧? 这一座座的书塔在弘树眼中看来,只不过是随意堆叠起来的书堆罢了,然而岩城在堆书时似乎有他的一套规则。有一次弘树因为看不过去而帮岩城整理,结果却被岩城抱怨说他这么做害他无法工作。 弘树想尽快把散落一地的书收拾好,但一旦意识到头痛之后,他全身的力气净被这股痛楚夺走。刚才他以为自己是因为维持同一姿势太久,所以才会全身僵硬,不过,照这样子看来,他应该是关节酸痛。 (应该是感冒了吧……)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温度比平常还要来得高。他的精神无法集中,应该也是发高烧所致吧?一定是因为他一直穿着湿淋淋的衬衫的关系。 倘若被野分知道他得了夏季感冒,野分一定会非常错愕。再说,他们已经约好明天要一起去看电影了。 现在可不是发愣的时候。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让感冒在今天之内痊愈才行: 「好!」 弘树硬是为自己打气,振作起沉重无力的身躯。他将散乱在地上的书一本一本捡起来,堆回原来的地方。此时,上完课的岩城回到了研究室: 「你在做什么?」 「啊,教授……对不起,我马上收拾干净。」 弘树本来想在岩城回到研究室之前收拾干净,但看样子还是赶不及。他满心歉疚地向岩城道歉,果不其然,岩城对他露出「真伤脑筋」的表情。 「你在这种地方摔跤了吗?」 「不是,只是没站稳……」 「没站稳?你的脸好红——喂,你的头好烫啊!」 岩城伸手摸了一下弘树的额头后,皱起眉头说道。 「是哦。」 「还『是哦』!你的头发有点湿,难不成你出门没带雨伞吗?」 「呃,对……」 「你这个笨蛋……反正你一定是不顾浑身湿淋淋,还继续工作吧?」 「唔……!」 被岩城一针见血地道破,弘树顿时语塞。 「你今天的课别上,快回家休息。星期六不用上课,周末你就在家好好养病。」 「不行!我这么做会造成学生的困扰!」 「把感冒传染给学生,才真的会造成学生的困扰吧?别说了,赶快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家吧。」 弘树本来想反驳岩城太小题大做,但就如同岩城所说的一样,若是把感冒传染给学生就不妙了。不得已,弘树只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一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旋即映入弘树的眼帘。 从岩城送他回家,一直到他换上干净的衣服、躺到床上为止他都有印象,但之后的事他就不记得了。大概是在那之后,他就睡着了吧。 窗帘是拉开的,但是房间里却非常的昏暗,天色大概已经暗下来了吧?岩城一定也早就回去了。 (之后要好 好跟教授道谢才行……) 因为教授是那种会加倍讨回人情的人,所以弘树才不想欠他人情。不过,这次也容不得弘树拒绝。再说,谁叫他被雨淋湿后不赶快换衣服,还继续看书。 虽然睡了一觉,但弘树觉得身体变得比之前还要钝重。他心想大概是因为刚睡醒的关系,一边下床,却因为一个声音而吓了一大跳。 「哦,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为什么您还在我家……!」 看到一脸理所当然地出现在自己房间的岩城,弘树忍不住惊呼出声。他大吼的同时,声音也回响在他的脑海中,痛的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在做什么啊?你的身体应该还很不舒服吧?想要什么,我去帮你拿,快乖乖回去床上躺好。」 「我没事了,请您先回去吧。不还意思,麻烦您送我回家了。」 再不赶快请岩城回去,他很有可能就此和野分碰面。虽然弘树没有做出什么亏心事,但是他就是不想将野分介绍给岩城认识。 「不要,谁叫你不是那种会乖乖躺在床上静养的人。在你的同居人回来之前,我要好好地监视你。」 「我会乖乖睡觉啦!」 听到岩城的理由,弘树用不会回荡在脑海中的音量为自己辩驳。 (真是的,他到底以为我几岁了啊……) 他总有一种岩城好像在耍他的感觉。 「烧有没有稍微退一点?」 弘树拍落伸到自己眼前的那双手。基本上,他很讨厌被人触碰……除了一个人: 「我真的没事了,请您回去。要是我把感冒传染给您的话,那该怎么办?」 「我不会被你传染,因为俗话说得好,只有某种人才会在夏天得到感冒。」 「……!」 听到岩城暗骂自己是笨蛋,一股怒火顿时窜上弘树的心头。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大吼大叫,受害的还是他自己,所以他只好咬牙强忍住怒气。 这次会病倒可以说是他自作自受,再说岩城也抛下工作送他回家,所以今天就别计较岩城的嘲弄了。 虽然弘树在心中不断地对自己如此说道,但还是无法浇熄怒火。就在此时,岩城突然擅自翻动他的衣柜。 「教授,您在做什么啦!」 「你流了不少汗吧?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又会着凉,还是换件衣服比较好吧。」 岩城大概是看到弘树刚才拿出了换洗衣物,所以便毫不犹豫地帮他拿来新的睡衣。自己去拿的确有点吃力,所以弘树也坦率地接受岩城的帮助。然而,岩城接下来的动作却吓得他惊慌失措。 「谢谢……等等,教授!您做什么啦!?」 「帮你换衣服啊!你现在正发烧着,自己换衣服很吃力吧?」 「不用了!我自己换就行了啦!」 弘树拼死地守住几乎要被岩城脱掉的衣服,此时从玄关的方向却传来某人说「我回来了」的声音。 「……!」 弘树本来想在野分回来之前打发岩城回去,看来终究是来不及了。 「哦,你的同居人好像回来了。」 「您还说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快让开啦……!」 弘树慌张的只想尽快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岩城,但来人的脚步笔直地朝寝室走来。岩城不怀好意地笑着问向一脸狼狈的弘树: 「被人看到我们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妥吗?」 「跟您无关吧!总之,请您赶快让开——」 「弘树?你在家吗?我在玄关看到一双从来没看过的鞋子……」 野分探向寝室,脸上的表情却在瞬间冻结。 (现在这副景象应该糟到不能再糟了吧……) 弘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解释,只能先像平常一样回复野分: 「你回来了啊!」 「你好。打扰了。」 岩城若无其事地从弘树身上退开,落落大方地向野分打招呼。错愕地呆立在原地的野分连忙端正姿势,向岩城点头致意,不过还是向岩城投以狐疑的目光: 「啊,欢迎。呃,请问……」 「敝姓岩城,是n大文学部的教授。今天中条老师似乎身体不适,所以我便多管闲事地送他回来了。」 无视于心虚的弘树,岩城自顾自地开始向野分解释。野分的脸上虽然露出了些许怀疑的表情,但还是郑重地向岩城道谢: 「原来如此。谢谢您送弘树回来。呃……我叫风间野分,是——」 「你在小儿科病房当医生对不对?我常常听中条老师提起你的事。」 「咦?弘树提起我的事……?」 「教授!」 岩城含有弦外之音的话,让弘树不禁心慌了起来。他只希望岩城不要再说些容易让人误解的话了。他的确和岩城商量过一些事,但他从来没说过那是关于野分的事。 每当弘树有烦恼的时候,他都会是佯称是朋友的烦恼去找岩城商量,难道岩城已经发现他说的其实是自己了吗? 话虽如此,他记得自己应该从来没有说过恋人是同性的事…… 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似乎非常不妙。弘树现在恨不得将岩城的记忆消除得一干二净。 (难道说,那时候的照片还是被教授看到了吗?) 之前有一次差点被岩城看到某张照片。虽然弘树在千钧一发之际藏起来了,不过岩城可能还是看到了野分的脸。 倘若真的被岩城看到了,弘树现在也百口莫辩吧? 毕竟那张照片里的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朋友,再加上以弘树的个性来看,说他们那么做是在开玩笑,岩城应该也不会相信。 「干嘛,中条?有什么话不能说出来吗?」 「没……没什么……」 弘树佯称是别人的事来与岩城商量的,其实就是和野分之间的关系。因为他听说岩城的恋人年纪也比他小,他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好方法可以克服因年龄差距而感觉到的不安,所以才若无其事地向岩城提起。 他以为自己已经假装得非常完美了,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有点不自然。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星期一之前,要把感冒治好哦!啊,不用送我了。」 说完之后,岩城便一派轻松地从野分身旁走过。 「啊,岩城教授,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喝杯茶再走……」 「不用了……不用了,这个人情我会向那家伙讨回来。」 野分客气地唤住岩城,但是岩城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擅自做了决定,因为岩城这个人本来就非常我行我素。 「咦?啊……教授……!弘树,我去送客。」 「好,拜托你了。」 岩城大步走向玄关,野分为了送客而追在他身后。 给岩城添了那么多的麻烦,却没有好好招待人家,这让弘树对岩城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但岩城愿意打道回府,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那个人到底看透了多少啊……) 虽然弘树不太想去面对,不过他觉得岩城似乎已经看穿自己和野分的关系。 不过,岩城也极有可能为了一睹弘树的恋人——野分的庐山真面目,所以才故意留到这么晚。 星期一到学校之后,不知道又会被岩城揶揄些什么。但是,依岩城的个性来看,他一定会被狠狠地调侃一番。他必须时时提醒自己,不可以对岩城说的任何话产生过度反应。 弘树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之后,送岩城出门的野分也正好回到寝室。 「岩城教授要我转告你『多多保重身 体』。」 「哦!」 「你们看起来似乎很要好,他是你的上司吧?」 虽然野分只是随口一问,但是弘树因为心虚的关系,所以反而有一种胸口被人扎了一针的感觉。 他并没有背叛野分,但如果看到刚才那种画面的人是他,他也绝对无法以平常心看待。一想到此,弘树的心里便对野分感到万分过意不去: 「野……野分?」 「什么事?」 「他只是我的上司,你千万不要产生奇怪的误会……」 弘树怕野分可能会对岩城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所以才再三地解释,但这么一来似乎反而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奇怪的误会』指的是什么?」 「呃,就是……」 没想到会被野分如此反问,弘树顿时答不出话来。 虽然野分像平常一样面带微笑,但这反而让弘树觉得很可怕。野分果然还是生气了吧?但是,如果现在向野分道歉,似乎就等于默认了自己真的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弘树正慌张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野分主动改变了话题: 「话说回来,你要维持那个样子到什么时候?人都已经不舒服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再次受寒哦!」 「啊,说……说的也是,我先换衣服再说……」 看到自己被岩城脱得袒露出一大片胸膛,弘树惊慌失措地连忙拿起放在棉被上的新睡衣。衣衫不整的模样,让弘树羞耻地赶紧换上衣服,同时野分也在床沿边坐下,故意对弘树说道: 「如果你一个人没办法换的话,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我的状况没有糟到那种地步……」 野分大概是在暗讽弘树的衣服被岩城脱掉一半的事吧? (野分果然不高兴了……) 弘树一边扣上睡衣的纽扣,一边打量野分的脸色。虽然野分的表情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是他的眼睛并没有在笑。 「不过,你的身体状况差到非得麻烦教授送你回来不可的地步吗?」 「是教授太小题大作了啦!我只是有点发烧,他就以为我病的很严重。」 弘树避而不谈自己发烧的原因,反而把错全都推到不在场的岩城身上。突然,他感觉到野分将头抵在自己肩膀上。 「……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咦?」 「你通知我一声的话,我就可以去接你了。」 「你又没车,怎么来接我?再说,你还有工作要做,根本抽不开身吧?」 「但是……」 看样子野分似乎并不是在生气,而是在闹别扭。察觉野分的心情,弘树反转身体,紧紧抱住眼前那具高大的身躯: 「笨蛋,有更多身体状况比我差的孩子们需要你的照顾,我怎么能让你放着他们不管而跑来接我?」 「好吧。可是,我还是想去接你。」 野分用力地反抱弘树,不好意思地喃喃说道。 「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 「对不起,说了这么任性的话。」 「我才应该跟你道歉。明明已经约好明天要一起出门,我还得了感冒。我今天会早点睡,用一个晚上治好它!」 「我很期待。」 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疙瘩彻底消除后,弘树在安下一颗心的同时,也因自己抱住野分的行动感到很难为情。不过,他在心中一直为自己的行为辩称,都是因为发烧,所以他才会这么做。 野分恋恋不舍地松开弘树的身体,表情也由恋人转换为一名医生: 「我来帮你诊疗看看,把嘴张开……你的喉咙很红,会不会痛啊?有没有想呕吐的感觉呢?」 「有一点痛……不过,现在不会想吐。」 「扁桃腺有点肿,好像也有点发烧。头会痛吗?」 在野分语带严厉的问诊下,弘树有些胆怯地回答: 「很痛。」 「这是很典型的感冒。你到底是在哪里着凉的啊?我记得你要出门的时候,应该有带雨伞吧?」 「呃——我出去了一下,然后就……」 如果告诉野分,他为了保护书本,所以只穿着一件衬衫淋雨,野分这次真的会生他的气吧?弘树心虚地别开目光,却被野分一语道破: 「真是的……反正你一定是想,就算放着不管,衣服也会自然干,所以就一直穿着湿透的衣服吧?」 「唔……对不起……」 都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这样的他实在没有资格去责备岩城邋遢的个性。 「你跟我道歉,我也会很困扰。不过,只要多摄取营养,好好休息,你的感冒很快就会治好的。但是……以你现在的状况来看,明天大概是无法出门了吧……」 「你在说什么啊?这点小病,我只要睡一个晚上就能治好了。」 看到野分很明显地露出失望的表情,弘树便毫无根据地口出豪语。俗话说「病打心上起」,这一点小感冒应该用毅力就能治好。 「好好好,那你就赶快躺下来睡吧。」 「……」 「冰箱里还有乌龙面吧?我去煮锅烧乌龙面,你乖乖躺着等我回来。」 弘树本来打算做好晚饭等野分回来,结果反而麻烦野分帮他做晚餐了。 (我真没用……) 弘树知道自己越是道歉,野分就越顾虑他的心情,所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早一刻恢复健康。弘树为自己的不中用懊悔地咬紧牙根,然后重新盖好棉被。 隔天早晨,弘树的感冒变得更严重了。除了头痛和发高烧之外,从深夜开始的咳嗽完全夺去了他的体力: 「……对不起……」 虽然他发下豪语说要用一个晚上治好感冒,但现在他连道歉的声音都显得沙哑。 「你不用道歉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再加上你这阵子又很忙,所以你的身体才发出警讯要你休息。」 「我真是有够丢脸……对了,你不是非常想看那部电影吗?找别人一起去看吧,不用管我了。」 他们已经买了电影的预售票,而且附近的电影院又只上映到这个周末。若是错过这个机会,他们必须等到dvd发售时才看得到了。 「别说傻话了,除了你以外,我不想和任何人去看。」 「不管和谁去看,内容都一样吧?我之后再去借dvd来看,这么一来,我们也可以讨论剧情吧?」 「但是……」 「我一个人在家不会有事,你快去吧。看完之后,买一本电影解说的册子回来给我就好了。」 弘树并没有那么地想看那部电影,因为野分说想看,所以他才提起了一些兴趣。 野分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才勉为其难地开口: 「你一个人在家真的不要紧吗?」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当然不要紧!」 「好吧。那我出门一下。我把运动饮料放在这里,口渴的时候要记得喝。就算我不在家,你也要乖乖休息哦!」 「咦?哦……好。」 弘树万万没想到野分竟然这么爽快就接受了他的提议。野分利落地做好准备,便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弘树顿时错愕地说不出话来,他完全没料到野分真的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喂,哪有人真的把病人留在家里就出门的啦!?」 叫野分出门的人是他,现在这种结果只能说他是自作自受,所以他也没有资格责怪野分。但是,这个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结果还是令他错愕不已。 这个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的房间,让弘树觉得似乎变得更冷了。 (我这个笨蛋……) 难得在同一天休假,他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在一起度过一整天,他却在这一天病倒。他真是没用,都这把年纪了,还不会做好自我管理: 「可恶!」 大概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连带使得心理也变得比较脆弱,他的鼻子深处因寂寞而开始发疼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逞强,老实地对野分说「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因为他太相信野分总能察觉他真正的心情,所以才会故意说反话吧? 看来他的个性虽然孤僻,可是其实非常害怕寂寞;明明不喜欢和人往来,但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又容易陷入负面的情绪。 野分似乎非常了解他的个性,所以即使两人独处,野分也不会打扰他;当他希望野分多注意他一点的时候,野分就会察觉他的心意,自然而然地缩短和他之间的距离。他觉得野分应该不论何时都能理解自己,或许这个想法太过自以为是了吧! 弘树知道自己口拙,所以已经努力传达自己的心意,话虽如此,也不可能要他一夕之间就坦率地说出自己所有的心情。 他用棉被盖住因为觉得自己不中用而湿润的眼眶,突然玄关的方向传来了「喀啦」的声音。 「弘树,我回来了。」 弘树因客厅传来野分的声音而吓了一大跳。因为距离野分出门到现在才经过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 (怎么回事?他有东西忘记带了吗?) 如果是去看电影的话,野分不可能这么早就回来才对。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弘树为了隐藏泛泪的双眼而整个人钻进棉被里,同时也听到塑胶袋沙沙作响的声音。 知道野分似乎只是去超市买东西之后,弘树顿时松了口气。 「弘树,你睡着了吗?」 弘树可以感觉到野分正在探望房间里的情况。他对于自己刚才闹别扭而感到羞耻不已,所以拼命地装睡。冷不防地,有人抚摸了他的头,使得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算我求你,别再过来了……) 要是被野分知道他因为寂寞而流泪,他一定会羞愧而死。然而,弘树的心声并没有传进野分耳中——因为野分掀起了棉被。 「……」 在野分极近距离的凝视下继续装睡,对弘树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不仅如此,野分接着又说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既然你在睡觉,就算我吻你,你应该也不会发现吧?」 「……!」 弘树的身体下意识地震了一下,但事到如今他也说不出自己其实还醒着。当弘树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野分竟然开始用手指描绘起弘树刻意发出鼾声的唇瓣。 (喂……你在想什么啊!) 干燥的手指触感挑起了情欲的感觉。弘树拼命地忍住咬牙的冲动,强装出不动声色的样子,然而野分游移的手指却一刻也没停止。 再这样下去,不知道野分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来。既然如此,他只能假装藉由翻身来背对野分了。弘树看准时机正想翻身时,野分摩挲他的唇的手指忽然滑向他的脸颊。 「弘树,你睡着了对吧?」 随着呢喃般的询问,野分的气息也吹吐在他的唇瓣上。要是真的被吻了,他根本不可能再继续装睡下去。 当野分的唇只差一点点就吻到弘树的瞬间,弘树突然用力推开野分: 「要……要是感冒传染给你怎么办!」 「我很健康,不会那么简单就被你传染。」 野分回答道,对于自己被弘树推开完全不感到惊讶。弘树这才知道,野分早就发现他自始至终都在装睡。 「你……你早就知道……」 「对。可是因为看到你那么拼命地装睡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跟你开个小玩笑。不过,差一点点就吻到你了,真的好可惜啊!」 「~~~~~~!」 听到野分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这种话,弘树的脸蛋瞬间刷红。野分为了看他的反应,竟然说一些平常完全不会说的话,还假装要吻他。 「别……别说这些了。你不是去看电影了吗?」 「我只说我出门一下。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想和你一起去看。」 「野分……」 「我买了很多菜回来,等一下做饭给你吃,吃完饭之后要记得吃药哦!还有,我借第一集的dvd回来了,等一下再一起看吧,真的很有趣哦!」 野分的体贴让弘树的眼眶泛起了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泪水。弘树不禁为自己闹别扭和顾影自怜感到很羞愧。 「对了,弘树,刚才我在商店街抽奖,抽到了一个好东西哦!」 「好东西?」 「没错。你猜猜看是什么?」 「嗯……不会是礼券吧?」 「不是。你看这个。」 野分炫耀似地拿出一个东西来,但它怎么看都像是很普通的礼券。弘树心想,大概是可以拿去换米或是啤酒的商店券,凑近距离仔细一看,却因为上面的字而大吃一惊: 「温泉旅馆双人住宿券……?」 以较小的字一并写在住宿券上的温泉地点,是一个距离不远的临海观光地。光是依住宿券附的简介来判断,那似乎是一家相当高级的旅馆。 「没错。这张招待券不仅可以住宿,还可以吃免费的大餐哦!有效期限也很长,下次我们同时休假的时候再一起去吧。」 弘树因为自己害这次的看电影约会泡汤,所以已经歉疚的没有多余的心力来掩饰自己的难为情了,再加上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这次便很坦率地一口答应了: 「好……好啊。」 「啊……对了,因为机会难得,所以我顺道买了旅游书回来。我先去煮饭,如果你睡不着又没事做的话,就看旅游书吧。」 野分笑容满面地说完之后,便兴高采烈地走向厨房。 (真不想进去……) 星期一,弘树伫立在学校的研究室门前,却迟迟不肯移动半步。一想到岩城不知道会对自己说些什么,他的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 不论岩城说什么,他只要装作不在乎就行了,但是只要一扯到野分,他就是无法保持冷静。 结果这个周末他和野分两人哪里也没去。星期六那天,在野分的细心照料下,他的感冒已经好很多了。但为了预防快治好的感冒又会变严重,所以他这整个周末都待在家里。 虽然他们这次无法一起出门,但也难得地享受了一段两人时光,还聊了许多关于旅行的事,也不算白白浪费这个周末。 根据旅游书上的介绍,那间旅馆在战前是某位大文豪经常光顾的地方,旅馆里似乎摆设了一些大文豪的亲笔签名以及惯用的钢笔,参观这些东西也是弘树的期待之一。 不过,周末度过得越愉快,星期一的早晨就让弘树越觉得忧郁。他为了佯装冷静而做了一次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此时有人在他背后冷不防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在干什么啊,中条?」 「唔哇!教授!您不是在研究室里吗?」 「我刚才去了一下厕所。你干嘛不进去啊?」 「我正想要进去……」 一想到自己在门前犹豫不决的样子可能被岩城看到,弘树便不由得感到万分心虚。岩城先走进研究室之后,弘树才垂着肩膀跟在他身后。 「你的感冒怎么样了?」 「已经痊愈了。上个礼 拜给您添麻烦了。」 「你不用在意。能看到你的甜心,我也很高兴。」 「啥……等等,『甜心』是怎样啦!」 虽然弘树已经有被岩城调侃的觉悟,但没想到岩城会说的这么直接。 「还是应该说达令?」 「岩城教授!」 弘树无法将笑得一脸暧昧的岩城所说的话付之一笑,不禁羞得满脸通红。看到弘树的反应,岩城乐得放声大笑: 「话说回来,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一表人才啊!像他那样心胸宽大的人,跟你可以说是天作之合吧?」 「……」 弘树知道,与其随口回答,保持缄默才是上上之策,所以最后选择沉默不语。不过,岩城却自顾自地继续向坐在座位上背对着自己的弘树攀谈: 「你到底是在哪里认识他啊?你应该没什么机会认识小儿科医生吧?而且还是那么气宇轩昂的医生。医院里的护士小姐们应该都对他虎视眈眈吧?」 「……」 「你在害羞什么?如果你想向我炫耀他的事,我也不反对哦!」 弘树再也听不下去,最后决定彻底无视岩城,径自翻开野分买来的温泉胜地的旅游书。他打开野分抽中招待券的温泉胜地的那一页,开始看起附在照片旁的介绍。 大概是觉得没有任何反应的弘树太无趣,岩城也逐渐安静下来。沉默了半响,岩城才尴尬地向弘树问道: 「怎么?你要去泡温泉啊?」 「咦?呃,如果去得成的话……」 弘树心想一直无视岩城也太孩子气了,所以才模棱两可地回答。 (如果说出野分抽到温泉旅馆住宿券的事,只会白白提供教授调侃我的话题。) 「我也好想去泡温泉啊,偶尔也该让自己放松一下。 「想去就去啊,这一带的温泉就算当日来回,也可以泡得很尽兴。」 弘树因话题已经从自己身上岔开而松了一口气,接着继续打开旅游书上介绍附近温泉的那一页给岩城看,希望岩城把他和野分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我看看。真的耶,当日来回或是住一晚的话,应该腾得出时间。」 岩城兴致勃勃地看着弘树翻给他看的旅游书,弘树也因自己的作战成功而安心地吐了口气: 「教授,我接下来有课,这本您拿去看看吧。」 「真的吗?那我先借来看看啰!」 看到岩城认真地翻阅起旅游书,弘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弘树利落地做起上课的准备,赶在再度被岩城揶揄之前离开研究室。 「这个方向对吗?」 「从卫星导航来看应该没错……我们要住的旅馆是不是那间啊?」 「啊,好像是耶!」 虽然不习惯,弘树一路上还是帮忙指路,最后总算平安到达了目的地。 (话说回来,我们好象是第一次开车兜风。) 虽然他们都有驾照,但是没有买车,所以平常没有什么机会开车。野分到大学毕业以前,因为打工需要送货,所以有不少机会开车,但弘树就真的是空有驾照而不会开车了。 他甚至连一些交通号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都不记得了。看来他似乎得再去上一次驾驶训练班,否则应该没办法开车上路吧? 「果然还是有车比较方便。」 「是啊!我们两个人一起存钱买吧?小型车的话,应该不会太贵……不过,以你的身材可能会塞不进去。」 「对不起,我长得太高大了……」 「下次我们再一起看车子的型录吧!啊,弯进那条路之后,好像有停车场。」 他们把车停在旅馆后方的停车场之后,便将只住一晚的行李提到玄关处。 「欢迎光临。请问是有预约的客人吗?」 「是的,敝姓风间,已经事先向你们预约了。」 「请问是风间先生吗?我们已经久候光临,这边请。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您登记一下资料?」 「好的。弘树,你等我一下。」 野分在女接待员的指引下走向柜台,弘树一边目送他的背影,一边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弘树其实非常紧张。 从一个多礼拜以前悄悄为这次的旅行作准备开始,他的心情便兴奋得无法平静。 仔细想想,这还是他第一次和野分一起旅行。至今就算一起出门,顶多也就是去采买日常生活用品,或是在餐厅一起吃饭而已。 所以能像现在这样为了享受两人时光而出门,实在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因为太期待今天的旅行,所以弘树昨天晚上一直睡不着觉,在车子里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佯装出平静的样子。 (真是的,我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冷静下来啦?) 他们已经交往将近十年的时间了,但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习惯和野分两人独处,弘树也认为自己在这一点真的很不中用。 因为他总是会在不知不觉间,在意起野分的一举一动,之后便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野分才好。弘树心想,大概是因为自己缺乏恋爱经验的关系,但真要这么说起来,野分和他一样没有什么恋爱经验。 俗话说,在恋爱里付出比较多的人就输了,看样子弘树打从一开始就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 (爱得比较多的人比较吃亏吗……) 弘树一边思忖,一边将目光瞥向在柜台办理住宿手续的野分时,听到了野分和柜台人员说话的声音。 「今天晚上好象有烟火大会?」 「是的,晚上七点半在海边举行。水上的烟火大会非常漂亮哦,请您一定要去看。这份地图上有写观赏烟火的绝佳地点,如果有需要的话,请多加利用。」 「谢谢。」 弘树在旅游书上看到这里的温泉胜地有夏季祭典,所以才会配合祭典的时间来预约旅馆,而祭典的重头戏就是一万发的烟火大会。 去年因为野分忙得抽不开身,他们最后还是没有一起去逛夏季的祭典,所以才约好今年一定要一起去看。 野分在这种时期能够申请休假,是因为他以「盂兰盆节连休时,会值急诊的班」作为条件交换,所以这次才能顺利请假。 「弘树,让你久等了。」 「手续办好了吗?」 「嗯,我们去房间吧。」 女接待员引领他们来到的房间位于旅馆的三楼,是一件现代风格的和室。从固定住的窗户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海,在晴空万里的今日,湛蓝的苍穹朝远方无限延伸。 弘树将和女接待员应对的工作交给野分,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这房间好棒。」 「谢谢您的称赞。从这间房间可以看到夕阳西沉的美景哦!」 「哦,我很期待。」 「请问您预计几点开始用餐?」 「这个嘛……我们想先去看烟火,晚餐可以在那之后帮我们预备吗?」 「既然如此,八点半左右为您上菜,您觉得如何?我们会在这间房间准备好等两位客人回来,请小心不要在路边摊吃的太撑了。」 弘树因女接待员逗趣的回答而忍不住轻笑出声。一定有客人在祭典时边走边吃,结果回到旅馆反而吃不下晚饭。 「我会注意。」 「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量开口,不要客气。」 女接待员说明完室内的使用之后才退出,直到现在他们才能独处。 「弘树,要不要喝茶?」 「好,麻烦你了。话说回来,这里的视野还真不 错。」 弘树一边拿起桌上的饼干,再次将目光移向窗外。 「是啊,难得住到这么好的房间,我也想看看夕阳西沉的景象。啊,对了,我在柜台拿了导览的地图,这间旅馆似乎有出借浴衣的服务,我们一起穿浴衣去参加祭典吧?」 「特地换浴衣去啊?也好啦!」 今天的野分说话比平常还要快,仿佛在压抑高昂情绪的样子也相当难得一见。 (难道野分也……?) 一想到此,弘树便不禁开始观察起野分,而野分的态度果然不似平常的稳重沉着。 「那么我们在房间里休息一下之后,就去大澡堂吧。不在天黑之前去露天澡堂的话,可能会看不到海。」 看来因为两人第一次的旅行而心情雀跃不已的,不只是他一个人。对于这个事实,弘树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了出来。 「弘树,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你看起来好像很兴奋。」 野分闻言难为情地搔搔头: 「抱歉,我像个小孩子一样……但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和你一起旅行,所以才会忍不住太兴奋。」 「……我也一样啊!」 「什么?」 「我是说,像这样的旅行我也是第一次啦!」 一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弘树便突然觉得很难为情。为了掩饰自己羞红的脸,弘树拿起野分为他泡的茶来喝,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力品尝茶的味道。 「弘树……」 「好了,我们去大澡堂吧,再拖拖拉拉下去天都要黑了。」 弘树不敢面对野分的目光,逃避似地豁然站了起来,故作若无其事地寻找要带去澡堂的浴巾和浴衣。 野分似乎察觉到弘树是在掩饰自己的羞怯,所以也佯装没发现似的回答: 「好。」 「野分,我先上去啰!」 「咦?你不泡了吗?」 「再泡下去,身体都要泡胀了。」 「真不耐泡。那么,你在土产店前的长椅那里等我。」 「好,你慢慢泡吧。」 弘树对在露天澡堂里的野分说完后,便离开了澡堂。虽然他们已经在柜台借了外出用的浴衣,不过刚泡好温泉,还是穿旅馆事先帮他们准备好的浴衣比较有泡温泉的感觉。 因为有点口渴,所以弘树来到自动贩卖机前买饮料,此时却听到某个声音。 「咦?中条?」 弘树觉得好像有人在叫自己,但在这种地方应该不会遇到熟人才对。认定应该是自己听错,弘树也不回过头去,但对方又继续呼唤他的名字。 「喂,中条!你是中条吧?」 「……」 虽然弘树不想承认,但他觉得那个声音非常熟悉。他一边在心里祈祷自己的猜想错误,一边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 「果然是你。你也来旅行啊?」 「您为什么会在这里,教授……」 好死不死,偏偏让他在这种地方遇到岩城,命运之神还真会捉弄人。 「我看了你之前借我的那本旅游书之后,觉得这家旅馆好像很不错。不过还真是凑巧,我居然跟你在同一天来。你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对吧?」 「……您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当然不是。」 「既然如此,请您快回去那个人的身边,我没有那种闲工夫陪你。」 「真好,你看起来好幸福……」 「什么?」 「能回去我也想回去啊,可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让我进去房间里……」 「难道你们吵架了吗?」 弘树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岩城却突然抱紧他。看来似乎是被弘树猜中了。 「你听我说,中条!」 「唔哇!喂,快放开我!您干什么啦!」 「快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我才不要!别开玩笑了,快放开我……!」 当他们一来一往进行着攻防战时,野分也从澡堂出来了。弘树在被岩城紧紧抱住的姿势下,与表情僵硬的野分四目相对。 (惨了……) 只见野分脸色铁青地大步走向他们,硬是拉开紧抱住弘树不放的岩城,然后不发一语地将弘树拉走。 「野……野分?好痛……好痛啊!」 「——」 「我说很痛,你没听到吗?!」 弘树用力甩开被野分紧抓住的手,野分这才停下脚步。 「你听我说,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是我和教授之间真的是清白的啦!刚才教授只是在开玩笑……」 「只要是开玩笑,谁都可以抱你吗?」 「怎么可能!我已经叫他放手,他不放开,我有什么办法!」 「我看不出来你有认真在抵抗。」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职场上的上司,我当然不能对他太失礼啊……再说,你也太爱胡思乱想了吧!不要为了那种无聊的小事啰哩叭嗦啦!」 在野分的固执的质问下,弘树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野分的表情也在瞬间冻结。弘树虽然为自己的口不择言而感到后悔,但一旦说出口的话便再也收不回来了。 弘树绞尽脑汁想找些话来缓和气氛,但他越是焦急,脑海越是空白。 「——我知道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抱歉,我去让头脑冷静一下。」 「野……野分……」 野分别开目光,说完之后便转身快步离去。 弘树不知道该追上前去,还是该让野分一个人静一静,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野分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弘树茫茫然地伫立在走廊的正中央,接着便听到岩城满是歉疚的声音。 「啊,对不起,害你们也吵架了。」 弘树狠狠地瞪向那个害他们愉快的旅行泡汤的元凶。要是岩城没有出现,他就不会像这样和野分起争执了。 「其实我也和我的恋人吵架,他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也就是说,我被你们情侣之间的吵架给牵连了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 弘树用更凶狠的目光瞪视着想用傻笑蒙混过去的岩城后,便大步离开现场。再继续看到岩城的脸,他可能会忘了岩城是自己的上司而一拳揍下去。 (我似乎也去让头脑冷静一下比较好……) 弘树迈开步伐,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才好。 即使他想去找野分,也不知道野分跑哪里去了;想打电话找人,两人的手机又都放在房间里。 不得已,弘树只好一个人先到房间。 弘树心里本来还抱持着一丝丝的期待,但野分终究还是没有先回来。 「唉……」 弘树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叹了口气,无力地垂下肩膀。 (我干嘛那么爱逞口舌之快……) 冷静下来之后仔细想想,其实他也有不对。今天若是站在相反的立场,他一定会气得火冒三丈,而野分也会老实地跟他道歉吧? 每当他们起争执时,总是野分先退让,或是制造出让他能坦率道歉的时机。不过,这一次他还是主动向野分道歉比较好吧! 弘树知道只要呆在房间里等着,野分迟早会回来。但是,当面向野分道歉的话,自己可能又会多嘴说些不该说的话。 「——对了……」 写封信给野分吧。比起言语,文字似乎更能让他坦率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下定决心后,弘树便找 出放在房间里备用的信纸,提起笔来写下自己的心情。 (不知道野分有没有看到那封信……) 弘树将房间的钥匙寄放在柜台后,便离开了旅馆,因为他没有勇气在房间里等野分回来后亲手将信交给他。 信上除了简短的道歉之外,还写了如果野分愿意原谅他,晚上就依照原定计划一起去看祭典。 (我连浴衣都穿来了……) 如果野分最后还是没来的话,他就白穿了。 弘树向旅馆的柜台借来的,是一件相当透气、看起来感觉很凉爽、朴素的丝织浴衣(注:缩紧横向或纵向其中一方的线,在纺织品的表面做出细小皱褶的一种织法)。虽然是出借用的浴衣,但质感却相当好,穿在身上的感觉很轻松、很舒服。 弘树怕与野分擦身而过,所以决定站在摊贩并列的商店街入口等待野分。已经被夕阳染成一片红霞的天空,透露出点点星光。 携家带眷的人和一对对的情侣不断地从弘树眼前经过,弘树的目光追寻起一个又一个与野分相似的身影,希望却一次又一次落空。 当弘树寻找着野分的身影而不断眺望远方时,肩膀却撞到了来参加祭典的人的肩膀: 「啊,抱歉。」 「你挡在路中央做什么!」 「什……!」 弘树已经道了歉,对方却还是伸手推了他的肩膀一把。弘树重新稳住踉跄的身躯,睥睨纠缠上来的男子。 对方稍微比弘树矮,一头金发全部往后梳,从他白色v字领的夏用毛衣露出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黄色的项链,怎么看都像个小混混。 他最不擅长应付这种蛮不讲理的人了。虽然弘树心里觉得很麻烦,但嘴上还是不断地据理力争: 「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吗?你也是,走路不会看前面吗?」 「你说什么!这是向人道歉的态度吗?啊……?」 「……!」 男子用力揪住弘树的胸口。被对方一把拉近,弘树这才发现他浑身酒臭。 (喂喂喂,哪有人在这种时间就喝醉的啦!) 纵使今天是祭典,但是这种尽兴过头的做法实在令人难以苟同。弘树怒瞪着男子,用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命令: 「放手。」 「啥?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我叫你放手!」 「我听不到啦!你以为只是个道歉就没事了吗?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要你赔偿我!」 看来男子来祭典的目的是为了恐吓取财。因为弘树一直呆立在原地,所以才被当成冤大头了吧?既然如此,跟这种人说再多也只是白费唇舌。 (我本来不想把事情闹大,看来也由不得我了。) 判断眼前的情势只能藉由武力解决之后,弘树便握紧了拳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挥起紧握的拳头的瞬间,某个高大的身躯介入了他和那名男子之间。 「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啊?」 「野……野分……」 「什……!你……你搞什么!?」 野分一抓住男子的手,对方旋即松开紧揪着弘树衣领的手,慌乱地后退几步,抚按着自己的手,对野分口出恶言。 「抱歉,我非常不会控制自己的力道。弘树,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这位小哥先撞我的啦!我的肩膀被他撞的痛死了,你还差点把我的手折断,这下子看你们要怎么赔偿我!」 男子在弘树开口之前,便滔滔不绝地数落起他们的不是。不过,他大概是看到体格高大的野分而感到畏怯,气势顿时比刚才矮了半截。 「是你先撞我的吧!」 听到对方扭曲事实,弘树气得出言反驳。他知道自己冲动的个性常常为自己惹来不少麻烦,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恶,你说什么!?」 野分语气冷漠地对冲上前来的男子说道: 「你先冷静下来。既然无法判断你们谁说的才正确,我们走一趟警察局吧?不然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干……干嘛上警察局啊!」 听到「警察局」三个字的瞬间,男子的表情也在刹那间转为狼狈。 「这么一来事情也能比较快解决吧?还是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不敢去?」 「啧!这次先不跟你们计较!下次再给我注意一点!」 男子嘴硬地丢下一句狠话之后,才转身离去。 「你下次走路也小心一点——弘树,你没事吧?」 「我没事啦!」 弘树心里虽然稍微松了口气,但是被野分出手相救,让他感到有些不甘心。同样身为男人,他却连一个小混混都无法应付,真是太丢人了。 「抱歉,我来迟了。」 「还好。」 不反省自己太没用,反而因此闹别扭,弘树觉得自己真的很汗颜。他不禁讨厌起明知不是野分的错却还在闹别扭的自己。 「那种人很难缠吧?医院里偶尔也会碰到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因为我看起来很高大,所以常常会去应付那种人。」 「哦?」 弘树不禁对只能表现出冷淡态度的自己感到气恼。此时,野分却冷不防地握住他的手说道: 「别说这个了。弘树,你过来一下好吗?」 「啥?喂,要去哪里啦?」 「别问了,先过来就是了。」 野分拉着他的手走进一条从商店街岔出来的小路,来到一间似乎连主祭神官都没有的小神社。神社境内打扫得非常干净,但是在这种薄暮时分,放眼望去四下无人,也显得非常安静。 「这里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这样都让人不知道该将眼睛往哪里摆了。」 「啥?」 弘树还反应不过来野分说的话,野分便一脸凝重地整理起他刚才被扯乱的衣领,而且还包得比他自己穿的时候还紧,让他都快窒息了。 「你露出那么多肌肤,害我好担心。可能会有点热,不过请你忍耐一下。」 野分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开玩笑。看到野分正经八百的样子,弘树忍不住轻笑出声: 「笨蛋,会那么想的人只有你啦!」 「没这回事。因为你太漂亮了,所以刚才那个人才会故意来纠缠你。」 「你说这句话是认真的吗?」 听到野分用愤慨的声音说这种滑稽的话,弘树更是笑到无法停止。平常听到野分称赞自己的话语,弘树总是会难为情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超过某个限度之后,反而会让他发笑。 「有什么好笑的啊?」 「谁叫你……」 直到野分露出闹别扭般的表情,弘树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忍住笑意,可是他的肩膀还是不断地颤抖着。看到弘树辛苦憋笑的样子,野分用夹杂叹息的语气对他说: 「算了,你想笑就笑吧!」 弘树无意取笑野分,但他似乎惹得野分不悦了。不过,他觉得笑完之后,心中的疙瘩好像也随之消散了: 「抱歉抱歉,我不笑就是了。」 野分不悦地背过身去,弘树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想将他的身体反转过来的瞬间,「呯」的一声,随着仿佛震撼全身的爆炸声响起的同时,一朵若大的银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 「……啊……」 五彩缤纷的光点在夜空中发散开来,夺去了两人的目光。 「烟火大会开始了。」 「是啊!」 接连发射到夜空的烟火因为被建 筑物和树木挡住,所以无法看得清楚。不过,弘树觉得这是他至今看过最美的烟火。 「要不要去可以看得更清楚地方看?」 「在这里我们可以两个人独占烟火,所以在这里看就行了。」 「说的也是。」 两个人默默地看着烟火半饷,野分忽然转而望向弘树,轻声说道: 「……你真的穿浴衣来了。」 「不是你叫我穿的吗?」 「这件很适合你。」 「是……是吗?我觉得你穿的那件也不错。」 弘树虽然说的吞吞吐吐,不过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他甚至觉得野分今天穿的浴衣将他的魅力发挥至极限。平常难得看到野分做这一身打扮,这种新鲜感让弘树不禁看野分看得入迷了。 (糟糕,只是看着他,就让我的脸颊发烫了。) 弘树因野分的帅气而不禁脸红心跳。虽然现在才在意起自己的反应已经太迟了,但狂飙直升的体温也不是他所能控制。 「太好了,听到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我本来还怕这种花样会不会太花俏了。」 深蓝偏黑的布料上,绘有花俏的唐狮子与牡丹的图案。不过,这件由野分穿起来却不显得花俏,反而很适合身材硕长的野分。 「不过,你之前借的是这件吗?」 弘树记得他和野分一起向柜台借浴衣时,野分借的是灰底黑条纹的浴衣。 「事实上,因为那件太短了,所以我请旅馆的人帮我换一件,因此花了一些时间,所以才让你等那么久……」 「没差啦,只要你来了就好。」 「弘树……」 现在他应该能将道歉的话坦率地说出口。看准时机,弘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抱歉,之前做了让你生气的事。」 「不,是我不好。我明明知道不是你的错,却还是像个小鬼一样闹别扭……」 「不,都怪我不好,我不该让教授有机可趁。虽然说他是我研究室的上司,但我不该用模棱两可的态度来面对他。我有在反省。」 「这么说,我们算是和好啰?」 「对……对啊!」 「不过,为什么教授老爱黏着你?这次他会和我们住在同一间旅馆,我也不认为是偶然……难道他在追求你!?」 「你别胡乱猜测。教授也是跟他的恋人一起来。他好像和恋人吵架了,所以才来跟我吐苦水。至于他会和我们住在同一间旅馆,我想是因为之前我把旅游书带去研究室借他看的关系吧。」 弘树希望野分知道岩城其实也没有恶意,所以才把刚才大致上听来的话向一脸担忧的野分说明。 岩城大概也是和弘树一样,看到旅游书上介绍以前某位大文豪经常住宿这家旅馆,所以才会受到吸引,因而选择投宿这里。会选择同一天来,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周末有焰火大会的关系吧!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这次可是被他害惨了。就是因为他太没神经了,所以才会惹怒他的恋人吧?」 「下次再见到的时候,要不要我去向他说清楚,请他以后自重?」 「不……不用了,我自己说就行了。」 弘树很感谢野分的这份心意,不过野分的过度保护也让他伤透脑筋。如果野分直接去警告岩城的话,岩城一定会拿这件事持续地取笑他半年之久。 「为什么?」 「我讨厌被教授调侃。每次提到你的事,我就会忍不住产生反应,情绪会表现在脸上……总之,我会自己去说,你不要在意啦!」 「弘树,教授会拿我的事来调侃你吗?」 野分反问弘树意料不到的问题,让弘树一时语塞。 「吵死了,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吧!」 「教授提到我的时候,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笨……那种事,我怎么知道啦!」 野分打量起弘树猛地别过头去的脸,弘树便往相反的方向逃开。这次野分从另一个方向继续追问: 「是像现在这样的表情吗?」 「不知道啦!」 弘树在神社境内四处躲着野分,最后跑到了神社最深处,被野分用从背后抱住的姿势掳获。 「——捉到你了。再不告诉我,我就要恶作剧哦!」 「什……你想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虽然说神社周遭四下无人,但什么时候有人会来,谁也说不准。感受到背后传来的野分的体温,弘树心脏便不由自主地怦然狂跳: 「……!混账……!你在摸哪里啊!?」 「不希望我继续恶作剧下去的话,就告诉我你对教授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这不是很简单的问题吗?」 「我说了啊……!我自己又看不到……嗯嗯!」 野分的追问恐怕已经沦为单纯的借口。即使弘树老实地将答案说出来,野分大概也不会放开他。 「啊……!住手,要是被别人看到……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看着我们的只有月亮而已。」 「笨蛋……!你在胡说什么——啊……!」 野分一边说道,一边将在胸口游移的手伸入弘树浴衣的衣襟里。肌肤在野分直接的碰触下,弘树的身体不禁微微地颤动起来;小小的尖挺在野分的逗弄下,身体便传出酥麻的感觉。 没料到野分会直接触碰自己,弘树不禁慌乱了起来。趁弘树还来不及反应之际,野分更加用力地搂紧他的腰,手掌在弘树胸口游走的同时,也用唇搔弄着弘树的颈项。 「……!嗯……!野分……!」 「你已经硬起来了。你喜欢我弄你这里弄到痛吧?」 「快住手……!唔……嗯嗯!」 乳尖在野分的指尖执拗地捏弄下所产生又痛又痒感觉,让弘树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不管他再怎么咬紧牙关,喉咙还是会发出如小猫呜叫般的声音。 随着野分的呢喃而吹吐在弘树耳后的温热吐息,也让弘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哈……啊!你以为……这里是哪里……!」 「今天是祭典,不会有人特地跑来这种地方。」 「这种事……谁也不知道……啊……啊唔!」 弘树想反驳,野分却用力捏他的乳尖,让他痛得忍不住弓起身体。他反射性的娇吟声也已饱含了情欲。 弘树想从野分怀中挣脱,但敌不过野分的力道,再加上他的面前就是神社的外廊,他根本无处可逃。 「嗯嗯……!住……手……!」 「你明明就不讨厌。」 「王八蛋……!你的个性真的很恶劣……!」 「抱歉。不过,有句话不是说『越喜欢某个人,就越想欺负他』吗?」 野分的左手分开弘树浴衣的下摆,抚摸起他的大腿。在手掌煽情的游走下,本来因黄昏时分的凉意而风干的汗又再次浮现。 「野……!再这样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我本来就不是在跟你闹着玩,而且你应该也真的有感觉了吧?」 「……!」 他想说「正因为这样,所以才不妙」,不过现在说这些话也为时已晚。 如果他认真抗拒,野分应该也会停手。可是,他担心两人的关系在这之后会变得尴尬,再说他的身体也已经开始火热了起来: 「不……嗯……啊……!」 野分的手指从内裤的缝隙探入,搔弄起弘树的根部。然而,野分只是刺激着暧昧的地方,却始终不碰欲望的中心。 得不到渴望 坦率篇 「我回来了——!」 弘树在玄关处大声嚷嚷之后,打算脱掉鞋子,没想到却一屁股跌坐在地。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脚就是使不上力。 「你回来了啊,弘树。看你这样子,应该喝了不少酒吧?」 野分出来迎接弘树回家,一来到玄关劈头就是这句话。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他似乎还没洗澡,身上穿的衣服跟早上出门时穿的一样。 「我才没喝那么多,只有喝一点点而已。」 「对别人来说的『一点点』,对你来说就很多了。」 「你操心多度了啦,那一点酒根本不算什么。」 今天有一场他指导的学生办的尾牙。他和学生们在专门为学生开设的低价位居酒屋里吃吃喝喝,一不小心就喝多了,步履也开始变得虚浮。 不过,他觉得自己的意识还是很清楚,也没有醉到需要野分担心的程度。追根究底,野分的个性就是太爱瞎操心。他又不是小孩子,希望野分不要过度干涉他。 「你是怎么回来的啊?」 「搭计程车。走去车站太麻烦了。」 弘树知道走路可以顺便醒酒,但是他想多享受一下这种飘飘然的感觉,所以最后便在店门口招了辆计程车。 「非常正确的决定。要是你再迟到个三十分钟回家,我就会去接你了。总之,今天你就先睡吧。你自己站得起来吗?」 「当然站得起来啊……!咦?好奇怪,这里的地板是不是凹了啊?」 弘树坐在地板上脱掉鞋子后想站起来,却发现眼前的景象扭曲着。他又一屁股坐了下来,野分便搀扶着他的腋下帮他站起来: 「它没凹,跟平常一样是平的哦!来,起来。」 「谢啦!我可以自己走……唔哇……哇哇哇!」 弘树又因为重心不稳而差点跌倒时,野分眼明手快地扶住他。弘树跌入一个既宽阔又结实的胸膛,即使是在接住弘树时也闻风不动。 「危险!真是的……弘树,你振作一点。」 野分一边抱住弘树,一边斥喝着。弘树闻言也怒从中来: 「你说什么?我哪里不振作了?」 「你的脚步和嘴巴。我抱你到床上去,你不要乱动。」 野分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便将弘树的身体打横抱起。暌违的漂浮感让弘树觉得很舒服。不过,这种舒服的感觉只维持到了到达寝室的短暂时间。 野分将弘树轻轻放在床上,然后点亮床头的灯。 「已经到了吗?」 「你连从门口到寝室的距离都忘了吗?把外套给我,我帮你挂起来。」 「不用,我穿着就行了。」 「不行。快给我。」 野分将弘树翻身,硬是剥下他身上穿的外套,顺便连毛衣也一起脱下,让弘树冷得浑身一颤。 「你要去哪里?」 「去帮你挂外套。我顺便去帮你倒杯水,你不要睡着了,等我回来。」 虽然野分这么说,但是当弘树将脸埋入充满太阳的味道的棉被里时,睡魔却朝他侵袭而来。大概是因为野分今天补年假,所以趁着休假白天把棉被拿出去晒了吧? 弘树昏昏沉沉地睡了起来,此时野分也回到了寝室。 「弘树,先喝点水。不醒点酒,你明天会很难受。」 野分边说着边将弘树抱起来。弘树面向野分,不知为什么,野分看起来有两个人: 「奇怪?野分,为什么今天的你有两个人…?」 「我只有一个人,那是因为你喝醉了。来,快喝水。」 「不要。」 弘树别过头去,躲开送到嘴边的杯子。不过,野分也不就此退让: 「不行,快喝,你也不希望明天觉得很难受吧?」 「没关系,我说我不要喝!」 「哇!糟糕,水都洒出来了。」 弘树用手推开水杯,杯中的水因反弹的力道而洒出了大半。洒出来的水全部泼到弘树的长裤上,不过现在的弘树根本不在乎这些。 他只想要放空自己,享受这种飘飘然的感觉,但野分却把他当成醉鬼一样,让他感到相当不悦。既然如此,他就真的喝醉给野分看: 「吵死了,我不要水,快拿酒来!」 「你在说什么啊?都醉成这样了,根本喝不出酒的味道。」 「少废话,把酒拿来!」 「真是的……你怎么会醉成这样呢?」 「我不是说了,我只有喝一点点吗!家里有啤酒吧?我不要喝水,快拿啤酒来!」 弘树撅起嘴,坚持要喝酒。见状,野分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拿你没办法……」 看到野分垂下肩膀,以为他已经放弃时,只见他忽然将手上的杯子拿到嘴边。当弘树以为野分将水喝下时,野分却冷不防地吻住他,喂他喝下水。 「嗯……嗯嗯……」 冰冷的水流入口腔。弘树将水吞下,沁凉的水流遍他因酒精而火热的身体。冰冰凉凉的水感觉也很舒服,可是弘树更想要的是冰凉的唇的触感。 「喝下去了吗?」 「嗯……我还要……」 「等一下,我再去倒杯水来。」 因为刚才弘树打翻了部分的水,所以这一口喝完就没有了。不过,现在弘树渴求的并不是水: 「我不要水。」 「弘树——」 弘树一把扯过野分的衣襟,将自己的唇印上野分湿濡的唇。当弘树追逐野分犹豫的唇之际,野分却冷不防地轻轻推开他的身体: 「……喝醉的人就早点睡。」 「我又不想睡。别说了,我还要你的吻。」 弘树瞪视着野分,催促他吻自己。面露动摇的野分严厉地斥喝一声: 「弘树,你别再闹了!」 「干嘛啦?你这么讨厌和我接吻吗?」 「我怎么可能讨厌和你接吻?真是的,也不想想我和理智搏斗得多么辛苦……」 「你在嘀咕什么?可恶,真麻烦!」 弘树将作势欲逃的野分推倒,并且骑在他身上。野分因他的举动而露出了仿佛看到幽灵般的惊愕表情: 「弘……弘树!?」 「不想做的话就睡你的,全部交由我来做!」 「全部?你想做什么啊!」 弘树抽掉拼命抵抗的野分的皮带,松开裤头,拉下拉链,然后将他的内衣连同黑色的套头针织衫一起掀起,使得野分益发心慌意乱。 「……可恶,老是穿些难脱的衣服。」 「等等……你暂停一下…!」 「不要。」 弘树拼命地想掀起野分的针织衫,野分则是拼命地拉下,两人之间的攻防战持续进行着。不过,弘树的手在野分袒露的腹部游移一阵后,野分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弹跳了一下,抵抗力也随之减弱。 每当弘树触碰野分时,野分似乎就会变得更紧张,腹肌也逐渐紧绷。弘树对野分的反应感到很有趣,于是便用手指描摹起他紧实的肌肉。 因为每次野分脱掉衣服时,弘树几乎已经意乱情迷,所以能像这样细细打量野分的身体,或许是非常难得的经验。 「弘……弘树,拜托你,请你冷静一点。」 「我已经很冷静了,你别吵。」 说完之后,弘树又将手搭在想坐起身的野分的肩膀,攀在他身上,不容分说地夺去野分的唇。野分眨了眨眼,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况。 弘树含住野分的下唇,趁野分将嘴张开之际探入自己的舌头,搔弄他的上颚,纠缠起他 的舌身。野分也回过神来,开始回应弘树的吻。 「嗯嗯……嗯……呼……!」 两人的唇舌交缠的不分彼此的时候,弘树的鼻腔也发出了甜腻的呻吟。弘树为了换气而改变接吻的角度,在这一瞬间,野分忽然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推起: 「你别再闹了,我真的已经……」 「怎么?你就这么讨厌被我吻吗?」 「我说过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弘树觉得野分的表情看起来很困扰,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 「不然是怎样啊?你又不是无法勃起!」 「哇!你在摸哪里啦!」 「什么嘛,你也想做了不是吗?」 弘树动作自然地将手摸向野分的跨下,发现那里已经开始燃起热度。虽然野分嘴上要他住手,但他的身体似乎不是这么说的样子。 (野分应该只是觉得难为情吧?) 弘树擅自下定论后,又再次用力掀起一脸不知所措的野分的衣服,手掌沿着腹部一路抚上他锻炼有素的胸膛。 弘树随心所欲地舔舐起野分的胸口,野分便慌得不禁提高音调: 「什……你在做什么,弘树!?」 「你不是也常这样舔我吗?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啰哩叭嗦。」 「就……就算你这么说……」 弘树的反驳让野分一阵语塞,而弘树似乎对眼前这种和平常完全相反的形势相当乐在其中的样子。 「别吵了,乖乖躺着。」 弘树命令完之后,又再次伏下脸。他的舌头舔向胸前的蓓蕾,那里便变得稍微硬挺。不过,弘树马上就对此感到腻了,所以又将舌头移动到别的部位。 他的唇触碰着野分紧实的肌肤,用力吸吮,在野分的肌肤上留下鲜红的痕迹。弘树反复做着这个动作,一路往下吻去,野分忍不住又开始慌了起来: 「就算你叫我乖乖躺着……等等!不能再亲下去了!弘树!」 「干嘛啦!你从刚才就一直啰嗦个不停!」 弘树对野分的一再制止显露出恼怒的神色。野分浮现出复杂的神情,吞吞吐吐地开口说道: 「这是……该怎么说呢?呃……不然我们至少交换一下位置吧……?」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用这个姿势让我不太习惯,感觉很奇怪……」 「莫名其妙!你不是不想做吗?」 弘树睥睨了野分一眼,野分心虚地别开目光,然后才嗫嚅地说道: 「我不是不想做,只是你喝醉了,我会有罪恶感。」 「我不是说了,我没醉吗!」 「你这个样子哪里像是没喝醉啊!真是的,我不管了啦!」 野分用腹部的力量坐起身来,抱住弘树的身体,和他对调姿势。 从衬衫下摆探入的手在肌肤上滑动的感觉,让弘树觉得很舒服。平常野分的手总是很温热,今天似乎有点冰凉。 「你今天的体温比平常还要高一点。」 「嗯……」 弘树撒娇般地将唇凑向前去,这次野分回以一个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吻。刚才的犹豫仿佛从来不存在似的,野分连同吐息一并夺取他的唇。 「嗯唔……嗯……嗯嗯……!」 野分狂暴地纠缠弘树的嫩舌,翻搅他的口腔,方才的踌躇消失得无影无踪。弘树更加沉醉在这个仿佛要夺走一切般的深吻之中。 弘树主动伸出自己的舌头,野分用力吸吮下,他的头皮也为之酥麻: 「嗯嗯……嗯……哈……!」 「……你清醒之后,可不要向我抱怨。」 「为什么我要抱怨?」 「你不是每次事后,都会怪我做得太过火了吗?」 「……我只是在害羞啦!如果我讨厌的话,一开始就不会让你做了。」 弘树在轻啄般的亲吻之间吐露出真心话。野分闻言露出惊愕的表情: 「我知道你是在掩饰害羞,可是我从来没想到能听到你亲口说出来。偶尔让你喝醉好像也不错。」 「我说了,我没醉!」 「好好好,就当你没醉吧!」 「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在听——嗯唔……嗯嗯嗯!」 野分用吻封住了弘树的抗议。弘树在一瞬间觉得野分很狡猾,不过这个舒服的吻也让他无从抗拒。弘树将自己完全交给了野分,任由野分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虽然在野分身上恶作剧也很有趣,不过他还是比较喜欢被野分渴求的感觉。野分需要他的感觉让他能够安心。 「……不够。我还要你的吻……」 当弘树觉得快窒息时,野分稍微松开了他的唇,但仿佛舍不得浪费一分一秒似地,旋即又紧贴上去。 「弘树,请你不要说这么可爱的话,我会把持不住。」 野分露出困扰的微笑,褪去刚才被弘树脱到一半的针织衫和内衣。 浮现在幽暗中的上半身的身影,让弘树不禁看得入迷了。 「弘树,你怎么了吗?」 「我只是在想,我果然很喜欢你的身体。」 「咦?谢……谢谢。」 虽然野分有一张成熟男人的面孔,但听到像这样直接的赞美,还是会忍不住脸红。这种青涩的个性也是深深吸引弘树的理由之一。 「好好哦,你身上都有匀称的肌肉。我现在没有在运动,所以身体看起来就很单薄,真羡慕你。」 「你的身体也很美啊!虽然你不像我一样身上长满肌肉,可是你这个地方的肌肤也很紧实不是吗?」 野分一边说道,一边抚摸弘树的腹部,然后仿佛要报刚才的一箭之仇似地掀起弘树的衣服,在他的胸前落下细吻。 野分吸吮着弘树的乳尖,弘树便因快感而寒毛直竖。当他沉醉在舌头与齿列的触感中时,野分不知何时已经将他的长裤褪下,指尖爱抚起他的大腿内侧。 「嗯……!」 「你这里不是也有长肌肉吗?这是靠着运动锻炼出来的肌肉吧?你以前有在做什么运动吗?」 「到上国中为止,有学游泳和剑道,还有……啊……唔嗯!」 野分的手指潜入内裤的缝隙,触摸起大腿根部的淫靡部位。在野分缓慢滑动的爱抚下,一股自尾骨涌起的感觉让弘树语不成句。 「我也喜欢你身体很敏感这一点。」 「嗯嗯!」 野分隔着内裤摩挲起弘树阵阵犯疼的膨胀,稍微加大揉弄的力道,体积也瞬间增大。不过,当弘树的身体产生明显的反应后,野分却收回了手。 「再摸得更确实一点……!」 弘树不禁对使自己欲火焚身的野分感到气恼,索性自己拉下内裤。袒露的分身已经喷张反仰。 「你今天真的好大胆……」 「谁叫你要拖拖拉拉!」 此时,弘树的欲望已经战胜了羞耻心。他只希望野分赶快触摸自己,不要再啰嗦了。 弘树用目光催促着野分,野分一边说道,一边褪去他的内裤与长裤: 「既然如此,你自己做给我看,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做。」 「嗯……好吧……」 他的分身已经火热地脉动着,期待更进一步的刺激。弘树顺从地将手伸向自己的欲望中心,手指缠上喷张的昂扬: 「哈……啊……!」 他上下套弄着自己的昂扬,前端旋即渗出了蜜液。野分将手覆盖在弘树不停擦弄自己分身的手上: 「我来帮你。」 「不……啊……啊……!」 野分握住弘树的手强势地套弄,使得弘树发出更高亢的呻吟。虽然现在碰触分身的是他自己的手,但与想象截然不同的套弄,让弘树的感觉跟不上节奏。 渗出的体液正好作为润滑剂,使得手的动作更加顺畅,快感也随之递增。 「哈……啊……啊……!」 手上传来「咕啾咕啾」的水声。野分用手指掬起溢出的体液,涂进弘树后方的窄窒。沾满黏稠体液的手指轻而易举地便探入了弘树的体内。 「嗯……唔……啊……啊啊……!」 野分一边套弄着弘树的分身,一边揉弄起他的后穴,使得弘树的腰杆反射性地弹跳了一下。随着野分的手的动作越加煽情,不一会儿弘树便向他便举白旗投降: 「不……啊……再这样下去……我要射了……!」 「没关系,你射吧。」 「不要……啊……啊……嗯嗯……!」 弘树抗拒地猛摇头,但还是敌不过席卷而来的快感。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在自己手中爆发出欲望,喷射出白浊的体液。 他感觉到分身在自己的手中簌簌颤抖着,像个孩子一样抱怨说道: 「……我不是说了,我不要吗!」 「为什么?忍耐的话,很痛苦吧?」 「我想和你一起。」 弘树撅起嘴,任性地说出自己的希望。野分在一瞬间瞪大了双眼,但旋即又轻笑出声开口说道: 「我知道了,下次我们一起达到高潮吧!」 「真的吗……?」 「嗯,不过,你要陪我到最后哦!」 「你可不要先投降了——」 弘树往上翻着眼珠看着野分反驳道,接着又被野分赐予一个各难分难舍的吻。 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的第几个吻,而这个吻也让弘树更加沉醉其中。 「……唔……」 他好像作了一个噩梦。 弘树因窗帘缝隙射入的阳光而清醒过来,但他却有一种从地狱走一遭回来的感觉。不只全身觉得不舒服,他的头还痛得仿佛要裂开一样: 「……头好痛……」 「早安,弘树,你醒了吗?」 而那个宛如朝阳般清新的男人心情似乎异常的好。看到野分灿烂无比的笑容,全身不舒服的弘树不禁憎恨起野分来了: 「早安……」 「身体觉得怎么样?」 「头很痛,而且身体难过得要死。」 弘树夸大地形容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想到却换来野分无奈地回答: 「这是理所当然的啰,你现在是宿醉。谁叫你明明不会喝酒,还要喝那么多。来,把药吃了吧。」 野分帮弘树把事先准备好的水和药放在床头柜上,弘树摇摇晃晃地坐起身来,将苦涩的颗粒状药粉混着微温的水吞下去后,他的感觉才变得舒服了一些。 看到弘树把药喝下去之后,野分拿一罐保特瓶装的运动饮料给他: 「拿去,你要多摄取一些水分才行。」 「谢啦!」 弘树用微甜的饮料冲淡口中的苦味之后,战战兢兢地问野分: 「……野分,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啊?」 他从刚才就一直在回想昨晚的事,但怎么样也想不起来。 昨天有一场他指导的学生举办的尾牙,但是他只记得用啤酒干杯后他又点了烧酒,坐在他旁边的学生不断地帮他倒日本酒,可能是因为将多种酒类混在一起喝,所以才会喝醉了吧! 「你是搭计程车回来的,你完全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坐上了计程车,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昨天他到底醉到什么程度了? 他很久没有像这样喝酒喝到醉茫茫了。除了和身为作家的童年玩伴喝酒时,偶尔会不小心喝太多之外,他在外面从来不曾失态过。 因为他很高兴今年他指导的毕业生全部都顺利找到工作,所以觉得昨晚的酒喝起来特别香醇,结果却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今后你就少喝一点酒吧,尤其是在外面的时候,最好不要喝酒。」 野分严厉的口吻让弘树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难得野分一脸严峻地对他这么说,可见他一定做了很过分的事。 「我做了什么吗?话说回来,我是什么时候换衣服的啊?」 「说来话长。你身上的睡衣,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帮你换?」 难道他一回到家就脱光衣服,还把衣服随地乱丢吗? 弘树完全想不到自己到底暴露出什么样的丑态,总之先道歉再说。下定决心后,弘树便向野分低头道歉: 「抱……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你没有给我添麻烦,真要说起来,我还赚到了呢!再说,也很难得看到你撒娇的样子。」 「什么?」 不知为何,野分将头偏向一旁,还说了耐人寻味的话。 (他刚才是不是说了……撒娇?) 弘树觉得自己好像听到野分说自己撒娇这种台词,不会是他听错了吧? 「不,没什么。我做了蚬味增汤,换好衣服之后就来喝吧。」 「喂……我昨天到底做了什么……?」 野分的含糊其辞更增添弘树心中的不安。虽然发生过的事已经无法挽回,但是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也让弘树感到恐惧。 「秘密。而且,我认为不记得这件事对你来说比较好。」 「什么意思啊!?」 听到野分淡然的回答,让弘树脸上顿时血色尽失。 然而,野分却似乎没有发现弘树的反应,感慨万分地继续说道: 「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能从你口中听到『吻我』和『我喜欢你的身体』这一类的话。」 「等……等一下!我真的说了那种话吗!?」 他到底是用什么表情说出那么丢脸的话?弘树一时之间难以相信野分说的话,但是野分又不是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的人。 如果他能对野分说「别闹了」,然后一笑置之就好了。 (话说回来,身体好像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刚才他只是觉得头痛,现在他却发现腰部酸软无力,大腿内侧也有些疼痛。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有点沙哑,从睡衣的缝隙隐约可见胸前残留着点点泛红的痕迹。 弘树因为不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害怕地浑身发抖,野分则是对他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 「真相到底是怎么样呢?」 野分心情会异常的好,说不定跟昨晚的事有关。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好想问—— 可是又不敢知道。 弘树的头因两种不同的理由而阵阵抽痛。 相亲篇 「您的烧酒加温水。」 「谢谢。」 店员为弘树送来不知道是第几杯的酒。这家高朋满座的居酒屋是弘树常来的酒店,至于他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店里喝酒,是因为和他相约的人——野分迟到了。 两个小时之前野分传过来一封简讯,内容是说,他正想离开医院时忽然送来了急诊病患,所以会迟到。不得已,弘树只好一个人先用餐,但是吃饱饭之后也无事可做了。 (早知道就带口袋书来打发时间。) 弘树并不特别讨厌等人,但是等待野分的时间却让他觉得特别难熬,尤其是和他约在外面的时候更是如此。 作为勤务医生,野分极少在下班时间准时回家。明知道野分的工作时间非常不规则,不过弘树有时候还是会在瞬间担心起野分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他知道自己太杞人忧天,但是在看到野分的脸之前,他就是无法安下心来。 (一碰到野分的事,我就变得特别容易担心……) 弘树知道自己太过在意野分,话虽如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人一旦坠入情网就会变得容易胡思乱想吗? 当弘树一边对胡思乱想的自己感到可笑,一边在酒杯里倒酒时,气喘吁吁的野分冷不防地出现在他眼前。野分将大概是在半途脱下的外套拿在手上,肩膀上上下下地起伏着: 「弘树,让你久等了!对不起,我来迟了……」 野分一定是从车站全力狂奔而来。弘树将野分从头顶到脚尖打量一番,确认他除了头发稍微凌乱了一点之外,和早上出门时并没有任何改变后,才真正安下一颗心: 「别在意,那是你的工作啊,是急诊的病患吧?既然你能离开医院,代表那名病患没有大碍吧?」 「嗯,只是轻微的发作,病患马上就稳定下来了。我已经把事后的照顾交接给值夜班的医生了,你不用担心。」 「是吗?那就好。别一直站着,你肚子应该饿了吧?先点一些东西来吃吧。」 弘树催促野分在自己对面坐下,野分却缓缓地摇头: 「不用了,我们先走吧?再不快一点,就要熄灯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啦……不过,你不饿吗?」 野分中午应该有吃自己带去的便当,但在那之后就没有再进食了吧? 「没关系,我等一下再买一些东西回家吃就行了,快走吧。比起吃东西,我现在比较想和你一起去赏樱。」 「好……好吧。」 看到野分面带微笑地对自己说这种话,害得今天的弘树也忍不住脸红心跳。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弘树一口气喝光杯中剩下的烧酒,抓起账单站起来。 今天两个人会约在外面,是为了要一起去看夜樱。每年到了赏樱的季节,当地最大的神社就会在境内点灯。 漂浮在夜空中的淡红色樱花以充满梦幻之美闻名,每年总是吸引不少附近的居民前往观赏。今年刚好两人都能抽出时间,所以约好在樱花凋落之前一起去赏夜樱。 结完帐,走出居酒屋之后,才发现屋外寒意深浓。虽然白天的阳光已逐渐变得柔和,不过夜晚似乎还残留着冬天的气息。 弘树冷得身体微微颤抖,某个温暖的东西冷不防地披挂在他的肩膀上——那是野分从刚才一直拿在手上的外套。 「笨蛋,你也会冷吧?我有围巾,外套你自己穿啦!」 「我刚才用跑的过来,身体还很暖,所以你穿上吧。」 「……觉得冷的话,不可以忍耐哦!」 「好。」 看到野分露出幸福的笑容,使得弘树再也无法推辞。 弘树将头别向一旁,不让野分看到自己越发火热的脸颊,穿上披在肩膀上的外套。 那件外套对弘树来说稍嫌过大,不过十分保暖。 他们心想现在去神社赏樱,小吃摊应该已经打烊了,于是在前往神社的途中绕道去了一趟便利商店。赏樱的时候怎么少得了酒和小菜呢? 他们提着便利商店的塑胶袋,穿过鸟居,两旁成列种植的樱花便夹道相迎。 「太好了,花还没凋谢。」 「不过也凋谢的差不多了。」 虽然辽阔的神社境内种植的樱花树大部分已长出了绿叶,不过在灯光照耀之下却有一种凛然之美。 「啊……你看,那里的枝垂樱和八重樱正好盛开着。我们去那边的椅子坐着喝酒、赏樱吧?」 「说的也是。」 平常不受外在环境影响的野分,今天也显得有些雀跃。两人与结束赏樱之宴正要回家的游客逆向而行,往本殿的方向前进。 小吃摊果然已经全部打烊歇息,不过灯光依然照耀着神社境内。喧嚣声已然散尽,四周一片静谧。 「好美啊!」 「是啊!我还以为今年会错过花季,没办法一起来赏樱。今天能一起来真是太好了。」 「你……你太夸张了吧!我们公寓前面不是也有种一棵樱花树吗?」 「重点是能和弘树一起看。」 「……真是的,又在胡说八道了。」 弘树为了掩饰难为情,动作僵硬地拿下围巾,在附近的长椅坐下。 接着拿出在便利商店买的汽泡酒,打开拉环,大口喝下: 「拿去,你也喝吧。」 「谢谢。」 弘树拿酒给野分,野分也在弘树的身边坐下。两人默默地喝着酒,观赏着樱花花瓣翩翩飘落的美景。 虽然刚才在居酒屋喝的烧酒已经是相当香醇的名酒,但像这样在野分的相伴之下所喝的酒,更胜过人间任何绝品。 弘树偷偷瞥向野分,却发现他并没有在看樱花,而是看着自己: 「你……你看我干嘛啦!明明是来看樱花,干嘛一直看我?」 「对不起,我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你又说这种话——唔哇!」 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吹走了弘树放在身旁的围巾。 那条是他非常喜欢的喀什米尔围巾,绝对不能让它弄脏。弘树连忙地追赶被吹走的围巾,当他以为自己就要接到时,忽然又刮起一阵强风,将樱花花瓣吹得有如飞雪似地在半空中飘舞。 「……!」 弘树紧闭双眼等待强风止歇,以防沙尘吹入眼睛,却冷不防地被人从背后抱住。强而有力的拥抱,让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着: 「你……你干嘛忽然抱我啊!」 要是平常弘树早就揍飞野分,嚷着「在外面的时候不要黏着我」。不过现在不知道是因为酒精作祟,还是因为眼前的美景太过梦幻,弘树很难得地静静被野分搂在怀中。 「对不起……只是我以为你要被樱花掳走了。」 「啥?你在说什么啊?」 野分不切实际的话,让弘树忍不住放声大笑。 「弘树,求求你哪里也不要去……」 「笨蛋,我不是说过会一辈子跟你在一起的吗?相信我。」 「……好。」 弘树伸手摸了摸野分的头,野分也将他抱得更紧了。弘树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最后还是决定任由野分抱住自己。 他们一直呆到神社熄灯才回家。大概是在外头待了有一段时间,弘树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变冷。 将外套借给自己的野分一定觉得更冷。 「你先去洗澡吧。我有设定时间,热水应该已经放好了。」 「我没关系,你先去洗吧。你的身体已经冷下来了吧?」 「我有穿你借我的外套,所以没那么冷。再说,你应该也累了吧 ?我去帮你准备晚饭,你快去洗。」 弘树不容分说地推着不断推辞的野分的背,将他赶进脱衣间。 「真的吗……?好吧,那我就先去洗澡了。」 把野分一个人留在脱衣间之后,弘树便拿着在营业到深夜的超市买来的家常菜走到厨房。他利落地淘好米后,将米放进电锅,然后从冰箱里找出可以用来做味增汤的材料。 弘树将晚餐大致准备好之后,目光不经意地瞥向桌子。桌上有一叠是刚才从信箱里拿出来的信件。 看到某个看似广告信件的白色信封,背后写有母亲字迹秀丽的署名,弘树不解地歪着头说道: 「这是什么?」 弘树拿在手中,发现信厚得不太自然。他随手拆开信封,发现里面装的是写有某人经历与家人简介的介绍信函。 除了个人资料外,还有一张穿着和服、面无表情的女性照片。 「相……相亲照……」 弘树从来没有被催婚过,所以他以为家人已经对他死心,没想到这一刻还是来临了。 (我也到这个年纪了——不对,我理解个什么劲啊!) 弘树呆愣了一会儿,但旋即回过神来,拿起电话,拨打了平常没打过几次的老家的电话号码。 拨号声响过数声之后,弘树便听见母亲客气有礼的声音: 『喂,这里是中条家。』 「那个照片是什么意思!」 弘树对着电话大吼大叫,结果换来了母亲的轻声斥责: 『哎呀,是小弘啊!打电话的时候,要先说自己的名字才是礼貌啊!』 「我还管什么礼貌不礼貌,你寄那个照片来给我做什么!!」 『照片?你是说相亲照啊?对方的条件不错吧?听说她在银行上班哦!她的兴趣是种花和看书,你们一定能谈得来。』 弘树平常并不特别介意母亲沉静的语调,但现在却让他的心头燃起熊熊怒火。母亲看起来很单纯,很容易让人上当,所以面对她时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你不要岔开话题!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寄那种东西给我!」 弘树直截了当地质问,母亲的语调顿时降低了几分: 『对不起,嫂嫂说对方条件很好,坚持要介绍你们认识,所以我也无法拒绝。又不是叫你们结婚,也不是太正式的场合,你去和人家见见面、吃个饭而已,没关系吧?』 「哪里没有关系了!?既然我不会和她结婚,为什么非得去见她不可……」 听到弘树深深地叹了口气,母亲也改口好言相劝: 『弘树,就看在妈妈的面子上,去见人家一面吧,只要一次就好。还是说,你现在有交往的对象?如果你现在有喜欢的人,我也不好意思勉强你……』 「这……这个……」 母亲的反问让弘树一时语塞。他有喜欢的人,而且对方年纪比他小,是他以前的家教学生,还是个男人——这种话弘树当然无法轻易地说出口。 母亲为弘树的沉默擅自作了解释: 『反正,你也没有对象吧?嫂嫂也说了并不是那么正式的场合,你不用太紧张。我不会跟你去,所以放心吧。这么一来,你也比较能放轻松吧?』 「不是这个问题!」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周末你应该有空吧?有事的话先跟我说一声,除此之外的日子都先空下来。决定时间之后,我会再通知你。』 母亲不让弘树有任何插嘴的机会便一个人做好了决定。弘树想阻止母亲单方面地决定相亲的事,但他却焦急得说不出话来: 「决定个什么!我还没答应要去相亲……!」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晚安,不要太晚睡哦!』 「等……等一下,妈!」 弘树连忙叫住母亲,但是电话早就被挂断了: 「可恶,他老是这样……」 弘树从小到大就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母亲这种强硬的个性。照这样看来,这场相亲似乎很难回绝了。 不过,母亲向来守信承诺,所以只要他赴了这场约,母亲就绝对不会向他提出第二次相亲的事。 虽然他非常不想和啰嗦的伯母打照面,但如果自己坚持不去,只会让母亲难做人,这也不是他所乐见的事。 既然如此,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不过,该怎么做才不会让野分发现……) 虽然他知道相亲并不会改变自己和野分之间的关系,但是他还是不想让野分操不必要的心。这封介绍函也必须藏起来才行。 弘树决定把介绍函夹入房间的书架里。他离开客厅,正要回房间时,野分也刚好从脱衣间走出来: 「哇……吓我一跳。我洗太久了吗?」 「不是,我只是要去房间……」 弘树佯装若无其事地将介绍函藏在身后,可是因为他太慌张,所以不小心弄掉了。 「弘树,你的东西掉了。」 「啊,我自己拣就行了……!」 「这是……」 在弘树弯下身去捡之前,野分早已帮他捡起来。 「啊……不是,这个只是……」 野分的脸色瞬间刷白,让弘树狼狈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到这个东西,野分果然会很在意吧……) 弘树心慌意乱地想向野分解释,但野分很快就恢复平常的样子,一脸开朗地问道: 「这就是相亲时用的介绍函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啊!」 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收到这种东西…… 弘树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就算被父母催婚也不奇怪的年龄,不过和野分同居的生活太过自然,所以他才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我还向野分求过婚……) 弘树隔着衣服握住挂在脖子上的戒指,一边思考着该怎么向野分解释才好。然而,野分却毫不在乎地询问他: 「弘树,你要去相亲吗?」 「这是我妈擅自寄给我的啦,我根本就不想去——」 「不过,你的家人都寄照片来了,你不能无故拒绝吧?」 「唔……可是……」 弘树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同时也为野分出人意表的反应感到不解。 (他生气了吗……好像也没有……) 与平常无异的表情下,似乎也不像隐藏着怒气。 「我肚子好饿。饭可以吃了吗?」 「啊……饭煮好了,我去把味增汤加热,你等我一下。」 弘树匆匆忙忙地将介绍函拿到房间。虽然现在已经没有隐瞒野分的必要了,但弘树还是不想把它放在野分看得到的地方。 (不过,为什么野分什么也不说……?难道我要去相亲,他也觉得无所谓吗?) 虽然,他很感激野分能体谅自己无法拒绝母亲的苦衷,不过,野分真的不在乎他去相亲的事吗? 还是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该划下句点的时机了—— 「怎么可能?应该……不会吧?」 弘树自言自语地否定这个疑问,然而这个掠过他脑海的疑念仍深深萦绕在心中,始终无法消除。 弘树近日来一直在观察野分的态度,但野分没有任何改变,也不再提起相亲的事。 (……我真不明白。) 即使他们已经交往多年,但这次弘树始终无法猜透野分的心思。 如果这次要相亲的人是野分,他大概也会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不过绝对无法将心中的动摇完全隐藏起来。 因为找不到可以商量的对象,所以这次真的让弘树伤透了脑筋。 弘树的脑海中瞬间浮现挚友的脸,但是对方因为从事自由业而和家人断绝往来,这样的他根本不可能理解自己的烦恼。如果叫他的挚友去相亲,他一定会骂一句「无聊」,然后断然回绝。 (是我想太多了吗……) 当弘树陷入苦思的时候,为了写论文的草稿而呻吟半天的岩城忽然叫了他: 「中条,你能用那种方式看书哦?」 「什么?」 「你的书拿反了。」 「啊……我……我只是一时不小心而已!」 书是打开了,但是他一行也没看进去。弘树将书放在桌上,故意清清喉咙来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要把书拿正。你已经那样看了三十分钟哦!」 「您一直在看我吗!?」 「因为观察你是我的兴趣。」 「……原来是这样啊!」 (有时间观察我的话,不会去写你的论文吗!) 弘树将差点冲口而出的抱怨吞了回去,握紧拳头强压下怒意。 岩城是和他同研究室的教授,也是他的上司。 虽然岩城的个性有点邋遢和不正经,不过他对日本文学的研究态度令人肃然起敬,以前发表过的论文也相当出色。 如果他的态度正经一点,给人的感觉就会变得非常器宇轩昂,所以每当他去学会发表时,常常会有一大批自称是仰慕他的女性学者围着他打转。或许不知道实情对她们来说比较幸福吧! 「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什么?要不要说来听听?」 「没什么。」 乍看之下,岩城似乎是认真地想要倾听弘树诉说烦恼,不过要是不小心说太多,只会突然提供岩城调侃自己的话题,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缄默。 「如果没有心事,你干嘛要皱眉头?反正一定又是跟你男朋友有关。」 「不关您的事。」 「也是啦,的确是不关我的事。不过,你可以不要因为沉浸在风花雪月的事里,而荒废写论文了。」 「……您的忠告,我会铭记在心。」 虽然弘树很想反驳「你最没有资格说我」,但一想到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上司,也就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了。 岩城一边啜饮着自己泡的茶,一边走向印表机去拿刚列印出来的论文。弘树看着岩城的背影,脑中灵光一现。 (反正我也没有其他可以商量的对象,不如就跟教授说说看吧……) 再怎么样都比一个人胡思乱想还来得有建设性。下定决心之后,弘树便吞吞吐吐地向岩城开口说道: 「……呃,教授。」 「什么事?改变心意想跟我谈了吗?」 「我只是打个比方……这只是假设性的问题哦!如果您的恋人说要去联谊的话,您会怎么样?」 「啥?这是什么蠢问题?」 「别问了,请您回答我!」 弘树不想老实地说出「相亲」的事,所以便用「联谊」来蒙混过去。虽然他一再强调这只是个比喻,不过不知道是否被岩城看穿了?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会说不出口『不要去』。毕竟他也有他的交友圈,如果连联谊都不让他去的话,好像会被他觉得我心胸狭隘……」 「原来如此……」 如果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弘树也不会因为对方不让自己去联谊,而降低心中对对方的评价。但若是站在相反的立场,他会非常不希望对方去联谊或是和别人约会。 「虽然心里其实不想让他去。不过,大概是年长者的尊严吧,在他面前还是会想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他会觉得岩城的话很沉重,是因为他也感同身受的关系吧? 「那么,如果您撞见他和可爱的女孩子在约会的话,也不会说什么吗?」 「不,到那种地步的话就不可原谅了——等等,难道你看到那小子和别的女生走在一起吗……?」 「什么?」 「我才在想,他怎么最近都没有联络我……毕竟我年纪比他大,又是个没什么长进的大叔,就算他开始对我感到厌烦也不奇怪吧……」 不知为何,岩城却开始抱着头,一个人喃喃自语了起来。看来岩城似乎是把弘树假设性的问题,误认为弘树目击到的事实了。 「教……教授?」 「不过那是当然的啊,毕竟和年轻女孩子也比较有话聊……比起一无是处的大叔,他还是比较喜欢可爱的女孩子吧……」 「等等,我不是说了吗?这只是个假设性的问题!我什么也没看到啦!」 看到岩城沮丧地垂下肩膀,为了解开岩城的误会,弘树连忙解释。 「……啥?什……什么啊?既然如此就早说啊!」 「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您才是,要仔细听别人说话啦!再说,我根本就不知道您的恋人长什么样子。」 虽然他曾目睹岩城和对方并肩走在校园里,不过距离有点远,他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如果对方一个人走在路上的话,他应该也认不出来吧? 「对……对哦!」 「话说回来,有烦恼的人应该是您吧?」 「才……才不是。我们之间才没有问题!」 「您不用再解释了……」 岩城佯装出自己其实没有心慌意乱的样子,而弘树则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之后,又重新坐回自己的桌前。 岩城的回答好像有参考价值,又好像没有,感觉很微妙。 (不过,一般来说都会有那种反应吧……) 虽然弘树对教授因慌乱而产生的误解感到有点吃不消,不过只要是情侣,应该都会希望对方为自己紧张吧。 所以他才会认为,野分一点也不为他要去相亲而生气,不是为了故作潇洒,而是对他失去了兴趣。 (难道我希望野分阻止我吗……?) 或许是因为野分的反应和他期待中的不一样,所以他才会一直自寻烦恼。弘树不禁讨厌起胆怯的自己。 察觉自己的深层心理之后,弘树反而觉得更空虚了。 (如果那么不想去相亲的话,就应该自己开口拒绝啊……) 不过,要怎么拒绝? 有没有什么好的理由能够让自己不去相亲,又不至于让母亲与伯母之间的关系产生嫌隙呢? 如果对她们说自己有交往的对象了,她们一定会要求他带回家给长辈看。 (不过,我本来就打算找个机会把野分介绍给妈……) 母亲一开始可能会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绝对不会反对他们,她甚至可能还会喜欢彬彬有礼的野分。 不过,爱嚼舌根的伯母思想相当古板,若是被她知道自己拥有同性的恋人,不知道她会怎么数落自己。 如果受到抨击的人只有他,这倒还无所谓。但是,如果连野分也被人说三道四,他可能会气得失去理智,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无论如何,他绝对要避免因为这种事而让野分受伤。 虽然他不认为自己和野分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但他也知道他们得不到所有人的祝福。他只是想维持现在的幸福,平淡无奇地过日子。 难道连这小小的希望都是一种奢求吗? 「该怎么办才好……」 「中条,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自言自语。对了,教授,您是不是该准备去上课了?」 「哇,糟糕,我又快 迟到了!」 岩城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研究室。室内顿时恢复一片静谧。 等到研究室里只剩下自己以后,弘树又双手抱胸,一个人苦思了起来。 (可恶,今天真是糟透了……) 平常被称为「魔鬼副教授」的弘树,今天在课堂上数度恍神,还忘了今天是学生交报告的日子,差点就直接回研究室了。 结果学生们还惊愕地以为他吃错药,害他觉得很心虚。 真的每次只要一扯到野分的事,他就会瞬间失去思考能力。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老是为一点小事就心神动摇。弘树也知道自己实在是无药可救,不过他就是无法不在乎野分的事。 「我回来了……」 怀着自我厌恶的心情回到家的弘树,一边对空无一人的屋内自言自语,一边走向客厅,发现电话答录机的讯号灯闪烁着。 虽然他的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不过还是按下了听取留言的按键。果不其然,电话答录机里流泄出母亲温和恬静的声音: 『小弘?相亲的日子已经决定好了,那一天要空下来哦!详细的时间和地点我会传真给你,要记得看哦!对了,去相亲之前,记得要先去美容院一趟。西装我会帮你准备,尺寸跟以前一样吧?领带要选什么颜色比较好——』 母亲的声音被中断了。大概是录音时间不够了吧? 「……为什么她在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总是特别有效率……」 虽然母亲要他看在她的面子上去相亲,不过她似乎相当雀跃。她或许比弘树想象中的还要乐在其中。 从传真机吐出的纸上,印刷着日期、时间,以及餐厅所在的饭店的地图。 (现在拒绝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吧?) 还是告诉母亲,即使跟对方见了面,他也不可能和对方交往,所以请母亲她们不要白费力气了。 只要说「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就可以不用提到野分,而且也不算在撒谎。如果被进一步地追问,就说「对方现在不方便来见她们」蒙混过去。 还真是个好主意!弘树因为自己想到好方法而沾沾自喜,拿起电话。当他正打算拨电话给母亲重新拒绝时,心理蓦地浮现出一个想法。 (野分看到这个的话,不知道会说什么……) 看到这张写了详细的相亲时间的传真,或许野分会变得有些在意吧? 弘树知道试探野分的这种行为有点恶劣,但还是敌不过想确认野分心意的诱惑。 弘树将拿在手上的话筒放回原处,把那张写有日期的传真随手放在餐桌的报纸上。放在这里的话,野分一定会看到。 他一边猜测野分的反应,一边等野分回家。 今天野分回家时,已经接近深夜十二点了。 「我回来了,弘树。」 「你回来了啊!你想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先吃饭。我从中午之后就什么也没吃,肚子快饿扁了。」 「我知道了。我把饭菜热一热,你先去洗手吧。」 「好。」 野分平常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今天却显得十分消沉。 「你看起来好像很累,发生了什么事吗?」 弘树有点担心野分的样子,所以野分洗完手回来后,他便开口问道。瞬间,野分露出了略微尴尬的笑容: 「没什么,只是今天犯的错误比平常多,挨了学长的骂,我已经很久没被骂了。」 野分沮丧地说道,他的脸上也显露了浓浓的疲态。难得野分会像这样说丧气话,可见他应该相当苦恼吧。 「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吃完饭后就快去洗澡睡觉——野分?」 「——」 「野分,你到底怎么了?」 看到野分一脸茫然地呆立在原地,弘树也担忧地询问道。倏地,一双修长的手臂冷不防地搂住弘树的腰。野分毫无预警地从背后紧紧抱住弘树,让弘树有些不知所措。 (他干嘛忽然抱我?) 平常的话,弘树早就害羞得推开野分了。不过,他总觉得今天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所以也就任由野分搂住自己。 弘树强压下羞耻的感觉,佯装若无其事地说道: 「野分,你这样黏着我,我没办法帮你准备饭菜。你不是肚子饿了吗?」 「是饿了。不过,能不能让我像这样抱着你一下?」 「……我是无所谓啦!」 弘树用夹杂叹息的语气回答后,野分更加强拥抱的力道,额头磨蹭着弘树的肩头。虽然搔在颈项的头发让弘树觉得有点痒,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 「你不可以太勉强自己哦!想当烂好人也要有个分寸,偶尔也该以自己的事为优先,知道吗?」 「嗯,我会注意。」 「有什么我帮的上忙的地方,就尽管开口。」 弘树一边说道,一边轻拍着环在腰上的野分的手。野分用细弱蚊鸣的声音回了一声:「……好。」 (……这次野分好像特别消沉啊!) 野分总是比任何人都还要努力,所以有时会努力到超过自己所能负荷的程度,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逼得太紧。 野分本来就相当出色,也有过人的体力,所以似乎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每次弘树发现他太过勉强自己时,就会提醒他,让他能及时喘口气。不过,这次弘树似乎错过野分过于疲惫的征兆了。 「想想看有什么希望我帮你做的事?像是捶肩膀,还是代替你做家事之类的……」 弘树想让野分能稍微放轻松一些,所以故意开朗地询问。野分思考了一会儿之后,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 「——那么,说你喜欢我。」 「什么!?」 没料到野分会提出这种要求,弘树不禁一阵错愕。这句只有在床上才会听到的情话,让弘树不禁产生过度反应。 「你不愿意吗?」 「为……为什么忽然要我说那种话……!」 「只要你说喜欢我,或许我就能变得有精神。只要说一次就行了。」 野分撒娇似地在弘树的耳畔呢喃着,使得弘树的耳朵也随之变得火热。 (这……这没什么吧?而且至今也说过不少次了。) 话虽如此,一旦要他说出口,话又迟迟梗在喉咙说不出来。弘树嗫嚅了一声,好不容易才挤出那四个字。 「……你。」 「呃……弘树,你刚才有说话吗?」 野分认真地望向弘树,弘树便将脸转到相反方向。 「我……我说了啦!」 「我这次真的没听清楚,求求你再说一次。」 「别开玩笑了!那种话怎么能随随便便说那么多次!」 「不用随便说也没关系,求求你,弘树。」 「你已经够有精神了!快去吃饭睡觉啦!」 弘树对紧紧粘着自己不放的野分大喝一声,野分则是满心遗憾地叹了口气: 「好吧,你不说就算了。不过——」 当弘树以为野分已经死心而安下一颗心的时候,野分忽然揪住他的下颚往上抬。 「什……嗯嗯!?」 弘树才正觉得自己的下颚被抬向斜上方时,野分便冷不防地吻住他,温柔但不容拒绝地啄吻着他的唇。野分趁着弘树喘气的空当将自己的舌身探入口腔,使得弘树的背脊不禁一阵颤抖。 「嗯唔……嗯……嗯……」 弘树挣扎着想摆脱野分的怀抱,但在口腔中进入的滑润的触感却逐渐夺取了他的力气。被野分 用舌尖探索着齿列和上鄂,弘树的脑海也变得益发混沌。 (可恶……我的力气……) 随着体温上升,弘树的肌肤表面逐渐冒出汗水,下腹部也开始阵阵犯疼。他越是在意,热度便越往中心部位集中。 野分用力吸吮着被自己束缚住的弘树的嫩舌,使得弘树的舌头根部不禁一阵酥麻。野分在彻底挑逗完弘树之后,才松开他的唇。 「呼哈……哈啊……哈啊……你……!」 「今天,我姑且就先这样忍耐吧!」 「什么……!?」 把人挑逗到这种地步才说要停手!弘树感觉到全身循环的血液骤增,他的分身也因热意的集中而昂扬起来。 在这种尴尬的状态下,还被野分抱住怀里,只会让他的状况更不妙。 「……放手。」 「弘树,你生气了吗?」 「我没生气。别说了,快放手!」 「既然没有生气,你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 「我怎么知道!闭嘴,快让我去厕所啦!」 弘树再也顾不得羞耻,只想尽快地处理席卷而来的情欲。野分闻言才发现弘树现在的生理状态。 「啊……对不起。是我害的对吧……?」 「不然还有谁!既然知道是你害的,就快放开我!」 「对不起。」 无法触碰阵阵犯疼之处的焦躁感,让弘树悄悄地摩擦膝盖。听到弘树的命令之后,野分这才松手。 然而,当弘树想走向目的地时,野分却忽然挡住他的去路,还将他重新搂住。 「喂,你要干什么?」 「你走错方向了。」 「啥?」 不明白野分的意思,弘树反射性地发出疑惑的声音。 「嗨咻。请你忍耐一下。」 「喂,嗨咻个头啦!等等……野分!?」 野分一把将弘树打横抱起,笔直地走向寝室里。他让弘树坐在床沿后,由上往下俯视着弘树: 「让我负起这个责任吧!」 「我自己来就行了!」 「让我帮你,我会让你感到很舒服。」 「……你不是累了吗?」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弘树也很难再保持矜持。他吞吞吐吐地开口,野分则是微笑着回答他: 「累是累,不过这种事情另当别论。」 「嗯!」 野分在弘树的额头轻轻烙下一吻之后,便将弘树推倒在床上: 「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帮你处理这里的问题吧?」 「……!」 野分用指尖轻按已经隆起的胯下,让弘树不禁倒抽一口气。随着野分的手指在长裤上沿着形状描绘,那里的质量也逐渐增加。 野分似乎觉得弘树的反应很有趣,不断地用指尖描摹着。然而,得不到更确实的刺激,只是徒增弘树的焦急难耐。 「唔……嗯嗯……嗯!」 「弘树,你喜欢我揉弄你这里对吧?」 对弘树的身体了若指掌的野分故意向弘树问道。虽然野分不断地触碰他敏感的部位,但隔着布料的触抚并不能满足弘树。 「啊……哈……不要再……玩弄我了……」 「这不是玩弄,是挑逗。」 「还不是一样……啊……啊啊……啊……!」 弘树想出言抱怨,这次野分却仿佛要封住他的嘴似地突然加重揉捏的力道。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甜腻呻吟也逐渐增加了情欲的色彩。 只是被野分稍微用力按压几次,那里便轻轻弹动了一下,喷吐出的体液沾湿了内裤,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经验了。同时涌现的快感和不舒适感,让弘树咬紧牙根。 「弄脏了吗?」 「~~~~~~!」 「这都是我的错,所以你不用露出那样的表情。」 野分在弘树羞红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弘树用湿濡的目光无力地瞪了野分一眼,野分便回了声「抱歉」,然后投以一个歉疚的微笑。 虽然野分嘴上向弘树道歉,但是他却完全没有停手的打算,丝毫没有反省之意的手毫不犹豫地一颗颗解开弘树的衬衫纽扣。 最后,他解开弘树的长裤扣子,松开裤头,将手伸入其中。 「等等……!」 「你该说的是『快点』吧?这里还很硬哦!」 野分一边让手指缠绕上被白浊体液弄脏的性器,一边低声对弘树说道。直接的触碰,让弘树忍不住发出甜腻的吐息: 「哈……啊……嗯嗯!」 野分先是揉捏根部的膨胀之后,转而摩擦起内侧,然后手指来到前端,用指甲刮弄起凹穴,使得弘树的身体不禁跳动了一下。 「啊……!」 野分轻啮弘树微微反仰、冒出汗水的咽喉,边啃吻边舔舐,同时向弘树要求: 「让我听听你可爱的声音。这里只有我而已。」 「笨……啊嗯……嗯……!」 弘树想叫野分不准说这种令人羞耻的话,但他的抱怨却消失在接连不断的喘息中。 在野分一边舔吻着锁骨,一边用修长的手指擦弄自己喷张的昂扬之下,弘树觉得自己的思绪已逐渐被快感淹没了。 「啊……哈……啊啊……!」 野分似乎对在内裤中的动作处处受限而感到十分不耐烦,途中索性一把扯下弘树的长裤和内裤。 裸露出的性器直接接触到了空气。弘树觉得分身在动作越来越大胆的野分手中,滴落蜜液的样子显得相当淫靡,忍不住别开视线。 弘树觉得自己现在似乎单方面地被野分从高处观察着,让他觉得不太自在。他的视线转向远方,气喘吁吁地说: 「你也……快脱啊……!」 「说的也是,抱歉。」 野分轻笑一声,将弘树的下半身的衣物尽数褪去之后,也脱下了自己的衬衫。 因为野分从事内勤的工作,平常不会晒到太阳,所以肤色似乎变得比较白皙,不过他从学生时代因从事肉体劳动而锻炼出的身体,现在也依然相当结实。 「……!」 光是看着便让弘树忍不住心跳加速,于是他选择别开视线,眼角余光却瞥见野分将手伸向床头柜。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起野分的动作。 野分从抽屉取出润滑剂的瓶子,熟练地将瓶中之物涂满手指,然后用干燥的那只手折起弘树的一条腿。 「嗯……!」 略微冰凉的指尖触碰后方的窄窒,使得弘树的腰瞬间不禁弹跳了一下。野分想将润滑剂涂入甬道而抚摸着穴口,微妙的湿滑感让弘树下意识地咬紧了牙根。 一直在入口画圆的手指,缓缓揉弄着紧闭的地方。然而,弘树越是去意识野分的动作,就越难以放松。 「弘树,你这只脚可以撑起来吗?」 「我……我知道了……」 弘树强压下羞耻,慢慢地撑起膝盖。虽然说被人不容分说地拉开双腿,会让他觉得很害羞,但是自己张开双腿暴露出欲望的中心,让他觉得更加无地自容,尤其当他还保有理性的时候更是难上加难。 「你做的很好。接下来,你自己握住脚踝支撑起身体。」 「什……为什么我要……!」 为什么他非得做到这种地步不可?弘树怒瞪着头顶上方的野分,野分却一副事不关己的回答: 「我不希望你觉得痛。你做得到吧?」 虽然野分的眼神和声音都很温柔,但是却散发出一种不容拒绝的氛围。 (野分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野分从刚才起就仿佛一直在试探弘树,好像要衡量弘树能容许他到什么地步。 「我只做这次而已哦……」 弘树叹了一口气之后,便依照野分的指示,伸手抓住自己的脚踝,为了让身体舒服一点而调整姿势,双腿也随之大大地张开。 双手变得自由的野分又倒了一些润滑剂,略微强硬地将手指挤入弘树的体内。 「唔……嗯……嗯嗯……!」 因为野分的润滑里面几乎要滴出水来,所以弘树一点也不觉得痛。不过,本来就不是接受异物而存在的部位被人硬生生地扩张开来,一股压迫感还是在所难免。 「放轻松一下。」 「唔……要求还真多……!」 野分不断抽动着埋入的手指。在数度抚弄下,接近入口的部位逐渐松弛开来,内壁也不时痉挛了起来。 「嗯……嗯……嗯唔……!」 「你把我的手指吸得好紧,有感觉吗?」 「笨……不要说……!」 内壁夹紧了逐渐深埋的手指。不过,那不是拒绝,而是希望手指探向更深的地方。 随着手指不断地扩张窄窒的器官,弘树的喉咙便发出痉挛般的声音。等到那里完全松弛后,野分也将手指的动作转为抽插。 「哈……啊……嗯嗯!」 野分一边将手指增为两根往深处抽动,一边抚摸弘树滴出蜜液的分身,同时也开始套弄,毫不留情地逼迫着弘树。 「嗯嗯……嗯……唔……」 「我不是说了,让我听你的声音吗?」 「呀……啊……啊……啊!」 某个部位被野分用力按压的瞬间,弘树不由自主地发出高亢的呻吟,紧紧咬住的嘴唇就此松开,溢出甜腻的喘息。 被翻搅的体内发出「咕啾咕啾」的水声,前方的昂扬又被野分密集地套弄之下,弘树已经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弘树身体深处的疼痛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大,最后扩散至全身,让弘树只想倾泻出一切。然而,野分却不理会弘树的渴望,将手指抽离了弘树的体内,另一只手也松开了他的昂扬。 「……为什么……!?」 明明就只差一步了。在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下被人置之不理,让弘树不禁感到不知所措。他抬起头来用眼神询问野分,野分则是用充满情欲的目光望向他: 「我保证不会射在你体内,所以我可以就这样直接进去你的身体里面吗?」 野分将自己昂扬的前端抵在已经松弛的窄窒,询问着弘树。他和弘树一样,早已欲火焚身了。 「随……随便你啦……!」 他已经连一秒钟也无法等待。 弘树用粗暴的语气同意后,野分便扶住他的大腿内侧,一口气贯穿他的身体中心。 「啊啊啊……!」 直冲脑门的快感,让弘树的脑海瞬间变得一片空白。黏膜紧紧缠住贯穿自己的热楔,贪婪地吸附着。 「唔嗯……!」 野分将弘树的双膝折弯至胸前,更加用力地冲刺。加上身体的重量之后,野分将欲望埋得更深: 「弘树,你不要夹得这么紧,我会动不了。」 「就……就算你那么说……嗯嗯!」 在野分缓缓的摆动之下,两人结合的地方也逐渐松了开来。野分用力地抓住弘树的大腿柔软的部位,益发加快律动。 在野分激烈地冲刺下,一股令人疯狂的快感支配了弘树全身。被野分需索无度地贪求着,让弘树的身体变得更加火热。 「不……啊啊……嗯唔!」 弘树因快感而半失去意识,嘴唇也因而微张,野分冷不防地啃吻起弘树的唇,纠缠起他的舌身,用力吸吮的力道让弘树几乎感到痛楚。 「弘树,好好看着我,我要你知道抱你的人是谁——」 「野分……?啊唔……啊……哈……!」 野分仿佛要射穿人的目光紧盯在弘树身上,一边用剧烈脉动着的屹立贯穿弘树。他改变角度,刨凿着内壁,弘树也因此迎接了欲望的顶峰。 「唔嗯……嗯……嗯……!」 弘树全身剧烈地颤抖着,同时也迸射出欲望,因绝顶的快感而反射性地想夹紧体内的昂扬的瞬间,野分忽然将腰杆往后退。 弘树下意识地抱住叠合在一起的身体,不一会儿,野分便痛苦似地蹙起眉头。弘树本能性的扭动了一下腰肢,瞬间,衔在体内的欲望变得更加膨大,灼热的液体尽数迸射在他的身体深处。 「……!」 热意逐渐在自己体内扩散开来,弘树沉醉在这种感觉里,同时对一脸痛苦的野分露出了一个微笑。 看来他的报复是成功了,虽然考虑到事后的清理,他的负担会比较大,不过一味地被人玩弄也不符合他的个性。 「真是的……既然你这么打算,那我也不用手下留情了对吧?」 「唔哇!咦……等等……你要做什么……!?」 野分以维持两人结合的姿势将弘树抱起来,令弘树跨坐在他的身上。因为身体的重量,弘树不由自主地往下沉,野分的欲望也埋入更深的地方。 「看来你似乎还有余裕,既然如此,不让你多陪我一下怎么行?」 「什么!?我已经不行了啦!再说,你还没吃饭和洗澡……!」 「是不是真的不行,要等试过之后才知道吧?」 「野分……!喂,都能跟你说不行了……啊……嗯……嗯嗯!」 野分丝毫不理会弘树的抵抗,扶住弘树的腰开始摆动起来。再度席卷而来的官能波涛逐渐夺去了两人全部的理性。 点点降落的无数个吻,让弘树舒服得不一会儿便沉浸在快感之中。 「……你永远都是我的人对吧?」 「咦?什么……?呀啊……啊……啊……啊!」 瞬间,弘树好像在野分的眼眸中看到一丝不安。这是他的错觉吗? 不过这个疑问随着弘树纵情于热浪之中而逐渐蒸发,不知不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生活在匆匆忙忙之中度过,接着便来到了相亲的那一日。 「好累……」 弘树站在洗脸台前凝视着自己的脸,趁着周遭没有人而喃喃自语。 是他的错觉吗?他总觉得眉间的皱纹看起来比平常还要深。 再加上过度驱使平常没有使用的脸部肌肉,他觉得自己的脸也累坏了。相亲的对象是一名气质高雅,看起来冰雪聪明的女性,和她聊天也很轻松,不过伯母等人所散发出的压力却削去了他大部分的精力。 (我本来就很不擅长应付她……) 伯母从以前就好管闲事,态度又强硬,最糟糕的是,她的行为明明是给周遭的人添麻烦,但她却始终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今天弘树遵照母亲的指示回了趟老家,穿上母亲为了这一天而帮他准备的西装,母亲也帮他打理了一下发型。接着,在母亲的目送下,伯母来家里接他道这间饭店。 虽然事先说过不是很正式的场合,但是对弘树来说,在饭店吃饭就快让他窒息了。 从头到尾都只有陪伴而来的长辈兴高采烈地说说笑笑,本来应该是主角的弘树和对方只能在一旁应声。陪女方而来的似乎也是她的伯母。 两位长辈似乎是在同好会上认识,因为彼此都有达到适婚年龄的侄子和侄女,所以才异想天开地安排两人相亲。 她们想要找乐子他是不反对,可是希望她们不要不顾虑当事人的意愿,就把人卷入她们的乐趣中。 强逼自己露出的笑容 也快到达极限,好不容易忍到吃完甜点,服务生送上咖啡时,弘树才逮到机会暂时逃离现场。哪怕只是一下下也好,他想一个人找个地方喘口气: 「好想快点回家……」 连在考大学联考时,他的心情都没有这么沉重过。再说,中午就硬是在胃里塞下全餐,现在胃下垂的感觉也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真亏她们还能一边聊天,一边吃东西……) 早知道相亲会对自己的精神造成这么大的负担,他当时就应该断然地表达出自己的意志,也好过现在才后悔不已。 (因为我一直在意野分的反应,所以才会错过拒绝的时机吧……) 在那之后,野分便绝口不提相亲的事。他故意将传真放在餐桌上,野分却也没有表示什么意见。 野分是没有看到?还是觉得无所谓呢? 虽然野分在床上比平常更激烈地渴求他,但那种态度仅限于在床上而已吗? (我只是希望野分能多在乎我一点,难道只是痴心妄想吗……) 今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野分已经出门了。因为野分今天上早班,出门的时间较早,所以才会没叫醒他,一个人悄悄去上班。不过,这种被人抛下的感觉,还是让弘树觉得十分寂寞。 弘树看了一下手机,野分也没有打电话给他。 野分对此都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了,又怎么可能打电话给他?明知如此,弘树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期待着。 他恨不得早一刻结束这场闹剧,赶快打一通电话给野分。他想听那个呼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 「……好!」 弘树用冰冷的水洗手,再用湿濡的手拍拍脸颊。 重新提起精神之后,才又回到座位上去。这时,陪伴两人而来的两位长辈像是事先说好似的站起身来。 「我们到楼下的大厅去喝茶,你们两个人慢慢聊。年轻人之间比较有话可以说吧?」 「哦,好……」 留他一个人和初次见面的女性独处,让弘树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就连面对野分,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伯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会先结账」,然后两位穿着和服、比主角还要乐在其中的长辈们便快步离去。 之后,服务生送上了似乎是之前事先点好的咖啡和红茶。不过,如弘树所料,漫长的沉默横互在两人之间。 (好……好尴尬……) 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如果在大学所学的科目相近的话,他们还多少有些话可以聊。可是依她的履历来看,她大学念的是经济系。弘树现在的工作室大学的助理教授,而对方则是在银行上班,两人之间可以说是毫无交集。 率先打破这场沉默的是对方: 「中……中条先生……」 身穿一袭清丽洋装的她抬起头来,长长的秀发也随之摇曳。 她——北川阳菜子踏入社会是第三年,所以年纪比弘树还小。以她的年纪来说,要相亲还稍嫌过早,看起来似乎也兴致缺缺,说不定她今天会来这里的理由跟弘树一样。 「什么事?」 阳菜子盯着红茶的水面,然后仿佛下定决心似地拜托弘树: 「非常不好意思,能不能由您来回绝这次的相亲?」 「咦?」 「其实我今天是被我伯母硬逼着来相亲。我现在已经有交往的对象,所以本来想在今天以前拒绝这次的相亲。但是我的父母好像很欣赏中条先生,所以伯母才要我来见见您,说什么也不让我拒绝……」 「这样啊……」 对方的情况和弘树猜想得差不多,所以他也不是无法想象。交给对方的照片是弘树在成年礼时被逼着拍的照片,以及最近的几张生活照,从照片其实难以判断他的为人,再加上以他这个年纪就当上助理教授,因此很容易讨长辈的欢心吧? 「我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失礼,真的很抱歉!」 看到阳菜子相当过意不去的样子,让弘树不禁投以苦笑: 「你不用在意,其实我的情况也跟你差不多。」 「咦……?」 「我伯母也是说只要来见你一面就好,就硬把我带来。太好了,我还在烦恼该怎么拒绝才不会对你太失礼。听你这么说,真的让我松了口气。」 「真的吗……」 弘树的话似乎让阳菜子安心地放松了表情,而横互在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说的也是,像您这么出色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恋人。」 「呃,算是有啦……」 一想到野分的反应,弘树的语气也显得没有自信。 (不,我们是货真价实的情侣啊!) 弘树在心里说服自己,同时拿起咖啡杯来掩饰垂落在桌上的视线。他不想让对方察觉自己的沮丧,于是一边在咖啡杯里加糖,一边继续说道: 「北川小姐,你没有对父母说自己已经有交往的对象吗?」 「我本来是想说,但是事情进展得太快,所以到后来我根本说不出口……」 「啊……我明白,我的情况跟你一样。」 「我知道他们是一番好意,不过至少也该先询问当事人的意见吧?」 「是啊……」 弘树对义愤填膺的她苦笑着表示同意。才刚毕业没几年的她其实根本还不用急着相亲结婚吧? 「而且因为我的男朋友还是学生,目前我们也根本不可能结婚,这个时间点把他介绍给我父母的话,我觉得会给他压力。」 「年龄有差距的话,相处起来也特别困难吧?」 如果两人都有心的话,以学生的身份结婚也不是不行。只是社会人士和学生的观感截然不同,光凭一时的冲动结婚还是不太妥当吧? 就连他和野分也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走到同居这个阶段,而且就算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也不是事事顺利。 弘树提议房租和生活费依两人的经济状况来调整支出就行了,但是野分却坚持一人一半。直到两人达成协议为止,不知道沟通了多少次。 「中条先生也是和年纪有些差距的对象交往吗?」 「是……是啊!他和我念同一所大学……」 明明没有说明的必要,弘树还是忍不住解释了起来。 「真的吗?好巧啊,我的男朋友也是我的学弟。不过,年龄有差距,在很多方面真的很难处理。他好像很在意自己的年纪比我小,但是我也有身为年长者的尊严……中条先生?您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 弘树在心中为自己打气,阳菜子却似乎误解了他消沉的原因。 「啊,难道你们因为今天的事而吵架了?」 「呃,也不算是吵架……」 「其实我也是。我说只是和人去聚餐,但是他知道是去相亲之后,就一句话也不肯跟我说了。」 阳菜子愤慨的样子让弘树不禁莞尔,但同时,他的胸口也一阵紧揪。 (果然,一般情侣听到对方要去相亲都会很生气吧?) 虽然他们的情况和一般情侣不同,但是野分面对这件事所表现出来的泰然自若,一点也不像是他所认识的野分。 或许是因为年纪的增长,所以思虑也变得比较成熟。可是,看到野分那副对这件事漠不关心的样子,让弘树也不禁害怕起他对自己的感觉是不是淡了? 「……我真羡慕你。」 「咦?」 「他什么也没对我说。就连看到今天的时间和地点,却也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今天连一通电话也没打给我。因为我们交 往的时间很长,所以如果他提议分手,我想我们大概也会到此为止了吧!」 大概是因为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是被硬逼着来相亲,所以弘树忍不住对阳菜子说出了真心话。弘树苦笑着啜饮一口咖啡,阳菜子则是一脸认真地回答: 「那是因为对方相信您,不是吗?因为对方知道这只是一场形式上的相亲罢了。」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抱歉,我说了很丢脸的事,请你忘掉我刚才说的话吧。」 「如果您非常担心的话,最好还是向对方问清楚。绝对不能因为这种事让你们的关系恶化啊!」 「北川小姐……」 「啊……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不,谢谢你。你说得对,我应该把话问清楚才是。」 一个人不满地胡思乱想也无济于事。虽然他不知道野分会做出什么样的回应,但是对未来一直怀抱着不安也不符合他的个性。 「不过,能让您这么迷恋,对方一定是非常完美的人吧?」 「迷……迷恋……!」 「不是吗?因为对方不嫉妒而感到不安,可见您真的很喜欢对方吧?因为中条先生乍看之下很冷漠,所以让我好意外啊!」 「那是因为……!」 「您脸红了哦,呵呵。让您的恋人看看您这种表情不就好了吗?或许对方也是为了配合您,所以才故意逞强,装出不在乎的模样。说不定他其实很想叫您不要来相亲,只是说不出口而已。」 「……」 弘树一时语塞,汗颜地一口气喝光咖啡。不管人到了几岁,一碰上恋爱的话题,没有男人能敌得过女人。 (教授也说了同样的话……) 他也能体会想在喜欢的人面前故作潇洒的心情。或许野分也是因为这种心理,所以才会表现出那种态度吧? (我叫野分「相信我」,结果自己还感到不安,这不是很矛盾吗?) 回到家之后,他要好好和野分沟通。然后,为自己的怀疑向野分道歉。 弘树在心中思索时,餐厅入口附近忽然传来一阵小骚动。发生了什么事?弘树回过头去,却因看到来人而瞠目结舌: 「野……野分……!?」 身上还穿着白袍的野分东张西望,最后看到弘树的身影之后才大步走上前来。 然后,气喘吁吁地开口: 「弘树,抱歉,打扰你了。」 「你……你来做什么……」 与其说弘树对野分出人意表的举动不满,不如说感到不解。弘树茫然地看着野分。 野分到底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一脸惊讶的阳菜子也和弘树一样不解地询问道: 「中条先生,您认识这位先生吗?」 「啊,呃……他是……」 弘树苦恼着该怎么向阳菜子解释才好。总不能说野分就是他刚才提到的恋爱对象吧?然而,在弘树想到一个好的理由之前,野分便将关键性的话说出口: 「我知道这只是一场形式上的相亲,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放在心上,但是我还是不希望你来相亲!」 「……!」 弘树的脸顿时变得滚烫。 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怦然狂跳。他不知道自己会脸红是因为餐厅里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还是因为野分的这一席话。 「我知道我应该在家里静静地等你回来,但是,我就是无法冷静……」 「医……医院里的工作怎么办?」 「我请学长帮我代班,然后偷偷溜出来。」 「你……」 诚如阳菜子所说的,野分似乎并不是不在乎,只是故意装出一副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知道自己只是庸人自扰之后,弘树这才安下一颗心,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了。 野分还是很在乎他。 (……啊,现在不是安心的时候吧!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 长辈们不在现场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是毕竟这一幕阳菜子自始至终都看在眼里。 然而,野分丝毫没有理会弘树的不安,径自转而面向阳菜子,深深地一鞠躬: 「我知道自己很唐突,但是很抱歉,请让我带他走。」 「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野分突然现身已经让他惊愕不已,现在这一席话更是让他差点吓破胆。 (不过这么一来,北川小姐也发现这小子就是我刚才一直提到的恋人了吧?) 知道自己喜欢的对象是男人,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或许她还不至于觉得自己很恶心,但一想到她的心里可能会对自己产生疙瘩,弘树便不禁有些害怕了起来。 弘树战战兢兢地望向阳菜子,却意外地发现她微笑着看着自己: 「太好了。您看,我说的没错吧?」 「北川小姐……」 「你们两个人还是坦率地表达出自己的心意比较好哦!」 「我们会这么做的,告辞了。」 野分再次鞠躬之后,便拉着弘树的手走出餐厅。弘树知道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所以说什么也不敢抬起头来。 他被不发一语的野分带到停车场,然后被塞进一辆陌生的车子的副驾驶座里。弘树满心狐疑地问向坐进驾驶座的野分: 「喂,这辆车是怎么回事?」 「我跟学长说事关我的恋人的终身大事,请学长把车借我,条件是要跟他调换值晚班,所以在上晚班的时间之前我必须回到医院去。啊,不过还有些时间可以送你回家。」 「原来如此……」 一想到野分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弘树的胸口便不禁一阵温热。这几个礼拜以来的郁闷仿佛不存在似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野分却满脸歉疚地向弘树低头道歉: 「对不起!」 「野分?」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我知道这是你父母亲安排的相亲,所以你很难开口拒绝,也明白你并不会因为一场相亲而改变心意。而且,我怕自己说『我不要你去相亲』,会造成你的困扰……」 「所以,你才什么也没说?」 「对……可是,我还是很在意,所以……」 知道野分和自己一样深感苦恼之后,弘树在感到欣喜的同时,也对野分感到过意不去。他不主动向野分问清楚,反而为了想看野分的反应而试探他。弘树不禁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 (难道他最近老是黏着我是为了消除不安吗?) 他觉得野分最近触摸自己的频率比之前高,或许野分是想借此平衡无法说出口的焦躁也说不定吧! 如果说野分在工作上失误连连而心情低落,是因为不安而无法集中注意力的话—— 「我才应该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试探你。」 「咦?」 「因为你什么也没表示,所以我也会感到不安啊!因为你似乎不在意我去相亲,所以我甚至还怀疑你是不是已经对我失去兴趣了。真的很对不起。」 虽然他不想让野分知道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也顾不得面子问题了。弘树低着头,等待野分随之而来的怒气。 弘树因野分伸向自己的手而下意识地紧闭双眼,但下一秒却被野分紧紧抱在怀中。 「……野分?」 「我们真是笨蛋。因为太过在乎对方,结果心意反而无法相通。」 「说的也是,真是笨死了。」 弘树将下颚抵在野分的肩膀上,轻轻地笑了起来。两人不禁发笑,弘树这才完全 安下一颗心。 待笑声止歇之后,弘树才轻轻推开野分,一边擦拭眼角的泪水,一边对野分说道: 「话说回来,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装扮吗?」 野分一时之间对弘树的话感到不解,下一秒旋即露出「完蛋了」的表情。 「咦……啊!我忘记脱掉了……」 他果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白袍。野分以这一身装扮出现在餐厅,难怪店里的服务生会感到惊愕。 「我一直穿着白袍吧?哇,现在回想起来,忽然觉得好丢脸。」 都到了这个时候,野分才用手耙梳凌乱的头发。平常对自己的外表不甚在意的野分难得会有这样的举动,让弘树不禁莞尔一笑: 「现在整理也来不及了吧?」 「我真是糗毙了……」 「没这回事。」 当弘树在相亲时看到野分气喘吁吁地现身,甚至觉得他帅气得宛如连续剧中的男主角。刚才发生在餐厅里的那一幕,之后应该会蔚为话题吧? 「真的吗……?」 「真的。」 「难得你打扮成这么可爱的样子,如果我不是穿白袍,而是穿西装就好了。」 「可……可爱个头啦!」 「这套西装真的好适合你,发型也很可爱。」 野分突如其来的赞美,让弘树的脸刷地羞红。因为,他从来没有在野分面前好好地打扮过自己,所以反而觉得更难为情。 「……这……这是我妈擅自……!」 「真不愧是你的母亲,眼光相当好。」 「这套西装穿起来太拘谨,我只想快点脱掉它。」 弘树因为羞耻于野分的赞美,故意松开领带,无奈地说道,没想到却换来野分一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真可惜,要是时间够的话,我就可以帮你脱光它了。」 「笨……你在胡说什么……!」 「下次请你为我做这一身打扮。」 「~~~~~~」 听到野分理所当然的要求,热意从弘树的颈项攀升到耳朵。弘树顿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来搧火热的脸颊。 (因为野分说这句话绝对是认真的,所以才让人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如果野分是在开玩笑,他就能大骂几句,或是把它当耳边风听过就算了。 弘树将滚烫的脸贴在玻璃窗上冷却: 「唉,我这样擅自跑回家,之后一定会被我妈念上几句。」 「啊……说的也是,真的很对不起……我这么做也给对方添麻烦了吧?」 「你不用放在心上,她好像也是被硬逼着来相亲。」 「真的吗?」 「而且她也有男朋友了,后来剩下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我和她聊了一些事,所以她也察觉了我的情况吧?不过,之后我必须好好打圆场,收拾善后才行。」 「那要麻烦你了。」 「我不是叫你不用放在心上吗……其实,我很高兴。」 野分不惜抛下重要的工作来带自己回家,弘树其实感到欣喜若狂。 「咦?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别说这个了,你这样来得及回医院吗?」 弘树为了掩饰羞怯而故意反问野分。野分看了手表一眼: 「啊,说的也是。老实说,时间恐怕有点赶……要是能这样和你一起回家就好了。」 「没办法啊,医院还需要你去帮忙。好了,快开车吧。」 「是……」 弘树轻轻拍了一脸沮丧的野分的肩膀,催促他开车。 缓缓驶动的汽车一开出地下停车场,柔和的阳光便自车窗射入。 弘树一直凝视着野分的侧脸,最后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野分。」 「什么事?」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告诉我妈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也打算跟那个人过一辈子,所以绝对不会再相亲了。」 这些话弘树本来想藏在心底,但现在他忽然很想告诉野分。 要说出「相信我」这句话很容易,但若要对方信任自己,也应该让对方明白这三个字背后所包含的觉悟。 野分在红灯时停下车来,然后动作僵硬地面向弘树: 「……你是认真的吗?」 「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你介绍给我妈,再等我一下吧。」 「是……!」 弘树为了隐藏羞怯而背过头,不过他从眼角余光看到野分的眼眸似乎有着些许湿润。 后记 各位旧雨新知,大家好,我是藤崎都。春天总算来临了,大家近来好吗? 虽然我很高兴气候终于变得暖和多了,可是最近我在白天里异常地昏昏欲睡。特别是吃饱午饭之后,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打起盹来。话说回来,我在学生时代常常在课堂上打瞌睡(苦笑)。大家有没有什么好方法能让我在白天不会想睡觉…… 言归正传,这次以短篇集的形式出版了《自我中心纯爱》第三集,大家还喜欢吗? 我从很久以前就曾经想到情人节的题材,这次凑巧和正篇故事的漫画版《纯情罗曼史10》里新画的漫画有稍微重叠到,希望大家能对照着来看。 接下来,以夏日祭典为题材的故事,是因为以前收到读者来信说「想看弘树和野分穿浴衣的样子」,所以我才试着以此为题材来写。因为我不知道他们比较适合穿什么样的浴衣,所以我在浴衣的描述方面,向中村老师请教了许多浴衣的种类和颜色。中村老师,非常谢谢您!希望大家也能喜欢两人穿着浴衣模样的插画。 尾牙的故事,则是因为小弘常常喝得烂醉如泥,我想小兔老师不可能不把这时候的小弘写进书里,所以才试着写写看。虽然剧情有点老套,不过我非常喜欢「平常老爱摆高姿态,但是一喝醉就变得很坦率」的模式。 相亲篇……也是有点老套。我是以正篇故事里「小兔老师因为被卷入结婚的骚动,所以为了泄愤(迁怒?),就以此为题材写下这篇故事」的想法来完成这个短篇。 总之,我在这本书里写入了两句我非常想写的台词,所以感到相当满足(请大家看完之后,猜猜看是哪两句。)希望能博君一笑……不是,是希望大家能够看得愉快。 话说回来,前几天在看读者寄来的mail时,我才赫然惊觉上一本原创作品的《绝对服从契约》是我的第三十本书。 一想到已经写了三十本书,自己也不禁吓了一跳。不知不觉间,书衣后折口上的作品名称的字也变得越来越小了。 话虽如此,我的感觉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希望我在完成这三十本作品的同时也能有所成长。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创作,请大家多多支持! 对了对了,二〇〇八年六月(注:这里指日文版的发售时间),《绝对服从契约》的系列作——《完全独占计划》也将出版。主角是在《绝对服从契约》里经常骚扰该故事主角的角色,预定是「金发攻x本来是攻的营业员」的故事。攻方是好莱坞巨星,不过这种设定对我来说有点大胆。希望大家也能买这本书来看看! 就这样,这次也深受中村老师多方关照了,谢谢您画的超美的封面和插画!我也非常期待卷首和卷末的漫画! 这次也给责任编辑添麻烦了。请您真的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最后,我要向买下拙作和陪伴我到最后的大家说,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如果方便的话,希望大家把感想告诉我。 那么,期待某一天能与大家再次相见。 二〇〇八年三月 藤崎 都 各位旧雨新知,大家好,我是藤崎都。春天总算来临了,大家近来好吗? 虽然我很高兴气候终于变得暖和多了,可是最近我在白天里异常地昏昏欲睡。特别是吃饱午饭之后,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打起盹来。话说回来,我在学生时代常常在课堂上打瞌睡(苦笑)。大家有没有什么好方法能让我在白天不会想睡觉…… 言归正传,这次以短篇集的形式出版了《自我中心纯爱》第三集,大家还喜欢吗? 我从很久以前就曾经想到情人节的题材,这次凑巧和正篇故事的漫画版《纯情罗曼史10》里新画的漫画有稍微重叠到,希望大家能对照着来看。 接下来,以夏日祭典为题材的故事,是因为以前收到读者来信说「想看弘树和野分穿浴衣的样子」,所以我才试着以此为题材来写。因为我不知道他们比较适合穿什么样的浴衣,所以我在浴衣的描述方面,向中村老师请教了许多浴衣的种类和颜色。中村老师,非常谢谢您!希望大家也能喜欢两人穿着浴衣模样的插画。 尾牙的故事,则是因为小弘常常喝得烂醉如泥,我想小兔老师不可能不把这时候的小弘写进书里,所以才试着写写看。虽然剧情有点老套,不过我非常喜欢「平常老爱摆高姿态,但是一喝醉就变得很坦率」的模式。 相亲篇……也是有点老套。我是以正篇故事里「小兔老师因为被卷入结婚的骚动,所以为了泄愤(迁怒?),就以此为题材写下这篇故事」的想法来完成这个短篇。 总之,我在这本书里写入了两句我非常想写的台词,所以感到相当满足(请大家看完之后,猜猜看是哪两句。)希望能博君一笑……不是,是希望大家能够看得愉快。 话说回来,前几天在看读者寄来的mail时,我才赫然惊觉上一本原创作品的《绝对服从契约》是我的第三十本书。 一想到已经写了三十本书,自己也不禁吓了一跳。不知不觉间,书衣后折口上的作品名称的字也变得越来越小了。 话虽如此,我的感觉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希望我在完成这三十本作品的同时也能有所成长。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创作,请大家多多支持! 对了对了,二〇〇八年六月(注:这里指日文版的发售时间),《绝对服从契约》的系列作——《完全独占计划》也将出版。主角是在《绝对服从契约》里经常骚扰该故事主角的角色,预定是「金发攻x本来是攻的营业员」的故事。攻方是好莱坞巨星,不过这种设定对我来说有点大胆。希望大家也能买这本书来看看! 就这样,这次也深受中村老师多方关照了,谢谢您画的超美的封面和插画!我也非常期待卷首和卷末的漫画! 这次也给责任编辑添麻烦了。请您真的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最后,我要向买下拙作和陪伴我到最后的大家说,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如果方便的话,希望大家把感想告诉我。 那么,期待某一天能与大家再次相见。 二〇〇八年三月 藤崎 都 各位旧雨新知,大家好,我是藤崎都。春天总算来临了,大家近来好吗? 虽然我很高兴气候终于变得暖和多了,可是最近我在白天里异常地昏昏欲睡。特别是吃饱午饭之后,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打起盹来。话说回来,我在学生时代常常在课堂上打瞌睡(苦笑)。大家有没有什么好方法能让我在白天不会想睡觉…… 言归正传,这次以短篇集的形式出版了《自我中心纯爱》第三集,大家还喜欢吗? 我从很久以前就曾经想到情人节的题材,这次凑巧和正篇故事的漫画版《纯情罗曼史10》里新画的漫画有稍微重叠到,希望大家能对照着来看。 接下来,以夏日祭典为题材的故事,是因为以前收到读者来信说「想看弘树和野分穿浴衣的样子」,所以我才试着以此为题材来写。因为我不知道他们比较适合穿什么样的浴衣,所以我在浴衣的描述方面,向中村老师请教了许多浴衣的种类和颜色。中村老师,非常谢谢您!希望大家也能喜欢两人穿着浴衣模样的插画。 尾牙的故事,则是因为小弘常常喝得烂醉如泥,我想小兔老师不可能不把这时候的小弘写进书里,所以才试着写写看。虽然剧情有点老套,不过我非常喜欢「平常老爱摆高姿态,但是一喝醉就变得很坦率」的模式。 相亲篇……也是有点老套。我是以正篇故事里「小兔老师因为被卷入结婚的骚动,所以为了泄愤(迁怒?),就以此为题材写下这篇故事」的想法来完成这个短篇。 总之,我在这本书里写入了两句我非常想写的台词,所以感到相当满足(请大家看完之后,猜猜看是哪两句。)希望能博君一笑……不是,是希望大家能够看得愉快。 话说回来,前几天在看读者寄来的mail时,我才赫然惊觉上一本原创作品的《绝对服从契约》是我的第三十本书。 一想到已经写了三十本书,自己也不禁吓了一跳。不知不觉间,书衣后折口上的作品名称的字也变得越来越小了。 话虽如此,我的感觉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希望我在完成这三十本作品的同时也能有所成长。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创作,请大家多多支持! 对了对了,二〇〇八年六月(注:这里指日文版的发售时间),《绝对服从契约》的系列作——《完全独占计划》也将出版。主角是在《绝对服从契约》里经常骚扰该故事主角的角色,预定是「金发攻x本来是攻的营业员」的故事。攻方是好莱坞巨星,不过这种设定对我来说有点大胆。希望大家也能买这本书来看看! 就这样,这次也深受中村老师多方关照了,谢谢您画的超美的封面和插画!我也非常期待卷首和卷末的漫画! 这次也给责任编辑添麻烦了。请您真的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最后,我要向买下拙作和陪伴我到最后的大家说,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如果方便的话,希望大家把感想告诉我。 那么,期待某一天能与大家再次相见。 二〇〇八年三月 藤崎 都 各位旧雨新知,大家好,我是藤崎都。春天总算来临了,大家近来好吗? 虽然我很高兴气候终于变得暖和多了,可是最近我在白天里异常地昏昏欲睡。特别是吃饱午饭之后,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打起盹来。话说回来,我在学生时代常常在课堂上打瞌睡(苦笑)。大家有没有什么好方法能让我在白天不会想睡觉…… 言归正传,这次以短篇集的形式出版了《自我中心纯爱》第三集,大家还喜欢吗? 我从很久以前就曾经想到情人节的题材,这次凑巧和正篇故事的漫画版《纯情罗曼史10》里新画的漫画有稍微重叠到,希望大家能对照着来看。 接下来,以夏日祭典为题材的故事,是因为以前收到读者来信说「想看弘树和野分穿浴衣的样子」,所以我才试着以此为题材来写。因为我不知道他们比较适合穿什么样的浴衣,所以我在浴衣的描述方面,向中村老师请教了许多浴衣的种类和颜色。中村老师,非常谢谢您!希望大家也能喜欢两人穿着浴衣模样的插画。 尾牙的故事,则是因为小弘常常喝得烂醉如泥,我想小兔老师不可能不把这时候的小弘写进书里,所以才试着写写看。虽然剧情有点老套,不过我非常喜欢「平常老爱摆高姿态,但是一喝醉就变得很坦率」的模式。 相亲篇……也是有点老套。我是以正篇故事里「小兔老师因为被卷入结婚的骚动,所以为了泄愤(迁怒?),就以此为题材写下这篇故事」的想法来完成这个短篇。 总之,我在这本书里写入了两句我非常想写的台词,所以感到相当满足(请大家看完之后,猜猜看是哪两句。)希望能博君一笑……不是,是希望大家能够看得愉快。 话说回来,前几天在看读者寄来的mail时,我才赫然惊觉上一本原创作品的《绝对服从契约》是我的第三十本书。 一想到已经写了三十本书,自己也不禁吓了一跳。不知不觉间,书衣后折口上的作品名称的字也变得越来越小了。 话虽如此,我的感觉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希望我在完成这三十本作品的同时也能有所成长。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创作,请大家多多支持! 对了对了,二〇〇八年六月(注:这里指日文版的发售时间),《绝对服从契约》的系列作——《完全独占计划》也将出版。主角是在《绝对服从契约》里经常骚扰该故事主角的角色,预定是「金发攻x本来是攻的营业员」的故事。攻方是好莱坞巨星,不过这种设定对我来说有点大胆。希望大家也能买这本书来看看! 就这样,这次也深受中村老师多方关照了,谢谢您画的超美的封面和插画!我也非常期待卷首和卷末的漫画! 这次也给责任编辑添麻烦了。请您真的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最后,我要向买下拙作和陪伴我到最后的大家说,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如果方便的话,希望大家把感想告诉我。 那么,期待某一天能与大家再次相见。 二〇〇八年三月 藤崎 都 各位旧雨新知,大家好,我是藤崎都。春天总算来临了,大家近来好吗? 虽然我很高兴气候终于变得暖和多了,可是最近我在白天里异常地昏昏欲睡。特别是吃饱午饭之后,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打起盹来。话说回来,我在学生时代常常在课堂上打瞌睡(苦笑)。大家有没有什么好方法能让我在白天不会想睡觉…… 言归正传,这次以短篇集的形式出版了《自我中心纯爱》第三集,大家还喜欢吗? 我从很久以前就曾经想到情人节的题材,这次凑巧和正篇故事的漫画版《纯情罗曼史10》里新画的漫画有稍微重叠到,希望大家能对照着来看。 接下来,以夏日祭典为题材的故事,是因为以前收到读者来信说「想看弘树和野分穿浴衣的样子」,所以我才试着以此为题材来写。因为我不知道他们比较适合穿什么样的浴衣,所以我在浴衣的描述方面,向中村老师请教了许多浴衣的种类和颜色。中村老师,非常谢谢您!希望大家也能喜欢两人穿着浴衣模样的插画。 尾牙的故事,则是因为小弘常常喝得烂醉如泥,我想小兔老师不可能不把这时候的小弘写进书里,所以才试着写写看。虽然剧情有点老套,不过我非常喜欢「平常老爱摆高姿态,但是一喝醉就变得很坦率」的模式。 相亲篇……也是有点老套。我是以正篇故事里「小兔老师因为被卷入结婚的骚动,所以为了泄愤(迁怒?),就以此为题材写下这篇故事」的想法来完成这个短篇。 总之,我在这本书里写入了两句我非常想写的台词,所以感到相当满足(请大家看完之后,猜猜看是哪两句。)希望能博君一笑……不是,是希望大家能够看得愉快。 话说回来,前几天在看读者寄来的mail时,我才赫然惊觉上一本原创作品的《绝对服从契约》是我的第三十本书。 一想到已经写了三十本书,自己也不禁吓了一跳。不知不觉间,书衣后折口上的作品名称的字也变得越来越小了。 话虽如此,我的感觉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希望我在完成这三十本作品的同时也能有所成长。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创作,请大家多多支持! 对了对了,二〇〇八年六月(注:这里指日文版的发售时间),《绝对服从契约》的系列作——《完全独占计划》也将出版。主角是在《绝对服从契约》里经常骚扰该故事主角的角色,预定是「金发攻x本来是攻的营业员」的故事。攻方是好莱坞巨星,不过这种设定对我来说有点大胆。希望大家也能买这本书来看看! 就这样,这次也深受中村老师多方关照了,谢谢您画的超美的封面和插画!我也非常期待卷首和卷末的漫画! 这次也给责任编辑添麻烦了。请您真的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最后,我要向买下拙作和陪伴我到最后的大家说,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如果方便的话,希望大家把感想告诉我。 那么,期待某一天能与大家再次相见。 二〇〇八年三月 藤崎 都 各位旧雨新知,大家好,我是藤崎都。春天总算来临了,大家近来好吗? 虽然我很高兴气候终于变得暖和多了,可是最近我在白天里异常地昏昏欲睡。特别是吃饱午饭之后,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打起盹来。话说回来,我在学生时代常常在课堂上打瞌睡(苦笑)。大家有没有什么好方法能让我在白天不会想睡觉…… 言归正传,这次以短篇集的形式出版了《自我中心纯爱》第三集,大家还喜欢吗? 我从很久以前就曾经想到情人节的题材,这次凑巧和正篇故事的漫画版《纯情罗曼史10》里新画的漫画有稍微重叠到,希望大家能对照着来看。 接下来,以夏日祭典为题材的故事,是因为以前收到读者来信说「想看弘树和野分穿浴衣的样子」,所以我才试着以此为题材来写。因为我不知道他们比较适合穿什么样的浴衣,所以我在浴衣的描述方面,向中村老师请教了许多浴衣的种类和颜色。中村老师,非常谢谢您!希望大家也能喜欢两人穿着浴衣模样的插画。 尾牙的故事,则是因为小弘常常喝得烂醉如泥,我想小兔老师不可能不把这时候的小弘写进书里,所以才试着写写看。虽然剧情有点老套,不过我非常喜欢「平常老爱摆高姿态,但是一喝醉就变得很坦率」的模式。 相亲篇……也是有点老套。我是以正篇故事里「小兔老师因为被卷入结婚的骚动,所以为了泄愤(迁怒?),就以此为题材写下这篇故事」的想法来完成这个短篇。 总之,我在这本书里写入了两句我非常想写的台词,所以感到相当满足(请大家看完之后,猜猜看是哪两句。)希望能博君一笑……不是,是希望大家能够看得愉快。 话说回来,前几天在看读者寄来的mail时,我才赫然惊觉上一本原创作品的《绝对服从契约》是我的第三十本书。 一想到已经写了三十本书,自己也不禁吓了一跳。不知不觉间,书衣后折口上的作品名称的字也变得越来越小了。 话虽如此,我的感觉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希望我在完成这三十本作品的同时也能有所成长。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创作,请大家多多支持! 对了对了,二〇〇八年六月(注:这里指日文版的发售时间),《绝对服从契约》的系列作——《完全独占计划》也将出版。主角是在《绝对服从契约》里经常骚扰该故事主角的角色,预定是「金发攻x本来是攻的营业员」的故事。攻方是好莱坞巨星,不过这种设定对我来说有点大胆。希望大家也能买这本书来看看! 就这样,这次也深受中村老师多方关照了,谢谢您画的超美的封面和插画!我也非常期待卷首和卷末的漫画! 这次也给责任编辑添麻烦了。请您真的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最后,我要向买下拙作和陪伴我到最后的大家说,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如果方便的话,希望大家把感想告诉我。 那么,期待某一天能与大家再次相见。 二〇〇八年三月 藤崎 都 各位旧雨新知,大家好,我是藤崎都。春天总算来临了,大家近来好吗? 虽然我很高兴气候终于变得暖和多了,可是最近我在白天里异常地昏昏欲睡。特别是吃饱午饭之后,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打起盹来。话说回来,我在学生时代常常在课堂上打瞌睡(苦笑)。大家有没有什么好方法能让我在白天不会想睡觉…… 言归正传,这次以短篇集的形式出版了《自我中心纯爱》第三集,大家还喜欢吗? 我从很久以前就曾经想到情人节的题材,这次凑巧和正篇故事的漫画版《纯情罗曼史10》里新画的漫画有稍微重叠到,希望大家能对照着来看。 接下来,以夏日祭典为题材的故事,是因为以前收到读者来信说「想看弘树和野分穿浴衣的样子」,所以我才试着以此为题材来写。因为我不知道他们比较适合穿什么样的浴衣,所以我在浴衣的描述方面,向中村老师请教了许多浴衣的种类和颜色。中村老师,非常谢谢您!希望大家也能喜欢两人穿着浴衣模样的插画。 尾牙的故事,则是因为小弘常常喝得烂醉如泥,我想小兔老师不可能不把这时候的小弘写进书里,所以才试着写写看。虽然剧情有点老套,不过我非常喜欢「平常老爱摆高姿态,但是一喝醉就变得很坦率」的模式。 相亲篇……也是有点老套。我是以正篇故事里「小兔老师因为被卷入结婚的骚动,所以为了泄愤(迁怒?),就以此为题材写下这篇故事」的想法来完成这个短篇。 总之,我在这本书里写入了两句我非常想写的台词,所以感到相当满足(请大家看完之后,猜猜看是哪两句。)希望能博君一笑……不是,是希望大家能够看得愉快。 话说回来,前几天在看读者寄来的mail时,我才赫然惊觉上一本原创作品的《绝对服从契约》是我的第三十本书。 一想到已经写了三十本书,自己也不禁吓了一跳。不知不觉间,书衣后折口上的作品名称的字也变得越来越小了。 话虽如此,我的感觉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希望我在完成这三十本作品的同时也能有所成长。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创作,请大家多多支持! 对了对了,二〇〇八年六月(注:这里指日文版的发售时间),《绝对服从契约》的系列作——《完全独占计划》也将出版。主角是在《绝对服从契约》里经常骚扰该故事主角的角色,预定是「金发攻x本来是攻的营业员」的故事。攻方是好莱坞巨星,不过这种设定对我来说有点大胆。希望大家也能买这本书来看看! 就这样,这次也深受中村老师多方关照了,谢谢您画的超美的封面和插画!我也非常期待卷首和卷末的漫画! 这次也给责任编辑添麻烦了。请您真的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最后,我要向买下拙作和陪伴我到最后的大家说,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如果方便的话,希望大家把感想告诉我。 那么,期待某一天能与大家再次相见。 二〇〇八年三月 藤崎 都 各位旧雨新知,大家好,我是藤崎都。春天总算来临了,大家近来好吗? 虽然我很高兴气候终于变得暖和多了,可是最近我在白天里异常地昏昏欲睡。特别是吃饱午饭之后,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打起盹来。话说回来,我在学生时代常常在课堂上打瞌睡(苦笑)。大家有没有什么好方法能让我在白天不会想睡觉…… 言归正传,这次以短篇集的形式出版了《自我中心纯爱》第三集,大家还喜欢吗? 我从很久以前就曾经想到情人节的题材,这次凑巧和正篇故事的漫画版《纯情罗曼史10》里新画的漫画有稍微重叠到,希望大家能对照着来看。 接下来,以夏日祭典为题材的故事,是因为以前收到读者来信说「想看弘树和野分穿浴衣的样子」,所以我才试着以此为题材来写。因为我不知道他们比较适合穿什么样的浴衣,所以我在浴衣的描述方面,向中村老师请教了许多浴衣的种类和颜色。中村老师,非常谢谢您!希望大家也能喜欢两人穿着浴衣模样的插画。 尾牙的故事,则是因为小弘常常喝得烂醉如泥,我想小兔老师不可能不把这时候的小弘写进书里,所以才试着写写看。虽然剧情有点老套,不过我非常喜欢「平常老爱摆高姿态,但是一喝醉就变得很坦率」的模式。 相亲篇……也是有点老套。我是以正篇故事里「小兔老师因为被卷入结婚的骚动,所以为了泄愤(迁怒?),就以此为题材写下这篇故事」的想法来完成这个短篇。 总之,我在这本书里写入了两句我非常想写的台词,所以感到相当满足(请大家看完之后,猜猜看是哪两句。)希望能博君一笑……不是,是希望大家能够看得愉快。 话说回来,前几天在看读者寄来的mail时,我才赫然惊觉上一本原创作品的《绝对服从契约》是我的第三十本书。 一想到已经写了三十本书,自己也不禁吓了一跳。不知不觉间,书衣后折口上的作品名称的字也变得越来越小了。 话虽如此,我的感觉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希望我在完成这三十本作品的同时也能有所成长。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创作,请大家多多支持! 对了对了,二〇〇八年六月(注:这里指日文版的发售时间),《绝对服从契约》的系列作——《完全独占计划》也将出版。主角是在《绝对服从契约》里经常骚扰该故事主角的角色,预定是「金发攻x本来是攻的营业员」的故事。攻方是好莱坞巨星,不过这种设定对我来说有点大胆。希望大家也能买这本书来看看! 就这样,这次也深受中村老师多方关照了,谢谢您画的超美的封面和插画!我也非常期待卷首和卷末的漫画! 这次也给责任编辑添麻烦了。请您真的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最后,我要向买下拙作和陪伴我到最后的大家说,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如果方便的话,希望大家把感想告诉我。 那么,期待某一天能与大家再次相见。 二〇〇八年三月 藤崎 都 各位旧雨新知,大家好,我是藤崎都。春天总算来临了,大家近来好吗? 虽然我很高兴气候终于变得暖和多了,可是最近我在白天里异常地昏昏欲睡。特别是吃饱午饭之后,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打起盹来。话说回来,我在学生时代常常在课堂上打瞌睡(苦笑)。大家有没有什么好方法能让我在白天不会想睡觉…… 言归正传,这次以短篇集的形式出版了《自我中心纯爱》第三集,大家还喜欢吗? 我从很久以前就曾经想到情人节的题材,这次凑巧和正篇故事的漫画版《纯情罗曼史10》里新画的漫画有稍微重叠到,希望大家能对照着来看。 接下来,以夏日祭典为题材的故事,是因为以前收到读者来信说「想看弘树和野分穿浴衣的样子」,所以我才试着以此为题材来写。因为我不知道他们比较适合穿什么样的浴衣,所以我在浴衣的描述方面,向中村老师请教了许多浴衣的种类和颜色。中村老师,非常谢谢您!希望大家也能喜欢两人穿着浴衣模样的插画。 尾牙的故事,则是因为小弘常常喝得烂醉如泥,我想小兔老师不可能不把这时候的小弘写进书里,所以才试着写写看。虽然剧情有点老套,不过我非常喜欢「平常老爱摆高姿态,但是一喝醉就变得很坦率」的模式。 相亲篇……也是有点老套。我是以正篇故事里「小兔老师因为被卷入结婚的骚动,所以为了泄愤(迁怒?),就以此为题材写下这篇故事」的想法来完成这个短篇。 总之,我在这本书里写入了两句我非常想写的台词,所以感到相当满足(请大家看完之后,猜猜看是哪两句。)希望能博君一笑……不是,是希望大家能够看得愉快。 话说回来,前几天在看读者寄来的mail时,我才赫然惊觉上一本原创作品的《绝对服从契约》是我的第三十本书。 一想到已经写了三十本书,自己也不禁吓了一跳。不知不觉间,书衣后折口上的作品名称的字也变得越来越小了。 话虽如此,我的感觉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希望我在完成这三十本作品的同时也能有所成长。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创作,请大家多多支持! 对了对了,二〇〇八年六月(注:这里指日文版的发售时间),《绝对服从契约》的系列作——《完全独占计划》也将出版。主角是在《绝对服从契约》里经常骚扰该故事主角的角色,预定是「金发攻x本来是攻的营业员」的故事。攻方是好莱坞巨星,不过这种设定对我来说有点大胆。希望大家也能买这本书来看看! 就这样,这次也深受中村老师多方关照了,谢谢您画的超美的封面和插画!我也非常期待卷首和卷末的漫画! 这次也给责任编辑添麻烦了。请您真的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最后,我要向买下拙作和陪伴我到最后的大家说,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如果方便的话,希望大家把感想告诉我。 那么,期待某一天能与大家再次相见。 二〇〇八年三月 藤崎 都 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