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麑镜三生昼之烈日炎炎照无眠》 楔子 佛界,幽冥,座前。 我静静地漂浮在虚空中,视线从黑幕一直延伸至无穷无迹的尽头。无色无相,不净不垢。 “你想获得什么”。 “他!我想要的仅仅一个他而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至情之爱却为何还有那么多遗憾?” “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六道众生要经历因果轮回,从中体验痛苦。只有参透生命的真谛,才能得到永生。” “我如何才能找回他的爱?” “你愿意付出什么”。 “一切,我什么都愿意!”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麑镜三生昼之烈日炎炎照无眠》楔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天宫盛宴 十里绮罗青密盖,百花满潭溪水香。 六界疆域辽阔,繁华似锦。当年,灵应真君独具慧眼,开辟了十里花溪地。 那一日,花有若刚睡醒,打算遛出榕杖玩耍。忽然听到大哥花木璟的声音,她怕又要被擒了去练功,便立刻闪到榕杖后。 “麑(ni)镜那边已经催了好几万年,这次怕是绕不过去。”花木璟叹了口气,言语间带着顾虑。 “大哥还是不放心有若妹妹,她几万年前就该去麑镜了。这些年我们十里花溪接到的帖子都已经一丈厚了,再不去实在说不过去。”说话的是花木芫。他长着一张俊白冷脸,两片薄薄的嘴唇经常习惯性的下撇。 花有若的这两位哥哥,无论容貌风姿,还是阶品才华,都是神仙榜上排在前几位的上神。唯独她,终日在这十里花溪无所事事,醉看光阴荏苒,任意蹉跎岁月! 花有若听闻要去麑镜,吓得一脚踩到了回音花上,赶紧捏了个决闪到了榕杖里。她对仙修可实在没什么兴趣。 待他们走远,她就立即闪出了榕杖,往药王谷奔去。远远的就看到一个身材颀长,青色布衣的男子背着竹篓,正在采摘仙草。 “道影!”花有若挥着手冲他飞奔过去。 那男子应声便抬头朝她走来。这道影仙君生得俊秀,有一双浓墨凝注的眼眸。 “父神要送我去麑镜仙修。”她奔到他跟前,一把拽着他衣袖,急得气喘吁吁,“道影仙君,你快帮我想想,我该怎么办啊?” “溪诺仙子,莫要着急!”他扶着差点踉跄跌倒的她,“仙子也到了修炼飞升的仙龄了,老在十里花溪呆着,也怕是玩腻了吧。” “可我舍不得你们嘛,再说我这点仙法,要是去了麑镜得受多少苦啊,没准还要被外族小仙欺负呢!”花有若自是一百个不愿意去麑镜,说到这里更是感到委屈,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她虽是十里花溪唯一的女君,但自小就被父神安上“平庸”二字。遂岩师傅和几个哥哥对她宠爱有加,族内仙倌们待她更是宽容和善。虽然日日把仙修挂在嘴上,但他们从没有真正严格要求她。 几万年前,第一次接到麑镜送来的帖子,她当时还对仙修有着期待,希望早日历练飞升。可父神却很快回绝了麑镜的邀请,那日她无意听到他和大哥说了很多蹊跷的话语,至今费解。 于是她便终日混在一堆散仙里,饮酒作乐,庸碌无为,久了也就忘了当初的理想。也是自那时起,她对父神心存隔阂。 “有若,你哥哥们像你这么大都已经飞升上神阶品了,你这次怕是躲不掉啊。”道影见她愁眉不展,便扶着她的肩膀,耐心劝导着。 “我不想去。”她倔强的扭过头,看着远方未知的迷茫山水,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眼里顿时洋溢着光彩,“道影,咱们逃了吧!” “你逃到哪里去啊?”一向一本正经的他,一脸不解的颦眉看向她。 “你看,”她指着十里花溪,苓雅地界的远方,那里是遥不可见的花溪边界,“外面的世界大着呢,咱们好多地方都没去过呢,你不是还想编写花溪草本经嘛。”花有若眨眨眼睛,怂恿他。 道影看她盯着自己,脸颊居然微微泛红。他们从小一起在花溪长大,自认识起,就没记得他拒绝她任何要求。这次他还没从她闪光的眼眸里回过神来,她就按下他的肩膀,替他做了决定:“就这样定了啊,明日亥时,棘溪滩不见不散。” 第二日,在花有若去棘溪滩跟道影汇合的路上,忽然碰到了花木亦。 花木亦八千岁之前,据说是她三个哥哥里面最聪明伶俐的。可那年她母神怡莲仙姑仙逝,他就忽然失心癫狂,到现在依然每天糊里糊涂。药王给他用了不少药方子,也没见好。这会儿碰到傻三哥了,一时又跟他说不清楚情况,就顺带着花木亦一起上路了。 他们走出了百花谷,穿过苓雅地,终于到达十里花溪的边界。 忽然花有若看见远方一团若隐若现的红色焰火,她乐得拉着花木亦飞奔过去,一路把背着竹篓的道影甩在后面。 跑得太快,忽然她脚下一落空,陷入一个深洞里。 花木亦吓得趴在洞口一动不动,花有若施展了几次仙法也飞不上去。“哥哥,你在上面吗?”她向洞口大喊。 “我……在……”花木亦估计也惊吓着了,支支吾吾回应着。 “你快去找道影来。”她焦急万分。 “不见了,他们不见了……”他已经语无伦次。 “那你快找个藤蔓,拉我上去。”她无奈的朝洞口喊着。 洞内黑乎乎的,让人不禁毛骨悚然。刚到十里花溪边界,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上古神兽,况且她仙阶这么低,她第一次后悔自己修为太浅。 忽然一条藤蔓从天而降,她正惊喜地仰面看过去……别啊,怎么整条都丢下来了。她惊喊着:“哥哥,你扔一头给我就可以啦。” “噢,噢……有若,有若妹妹你别怕啊,我,我下来陪你。”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到噗通一声,花木亦落在她旁边,紧紧搂着她,浑身哆嗦着。 她仔细向洞穴的四壁看去,他们的仙法在这里都施展不了,这应该不单是仙阶低的问题,这里似乎被人封印了。 抹开蔓延的藤条,借着洞口的微光,似乎能看到一些残断的石柱。她拉着花木亦,顺着藤条的根茎寻去,隐约能听到水流的声音,跻身往里看去,顿时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碑林上赫然刻着“烈日荒”三个大字,后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碑文,字迹模糊难以辨认。花有若无暇顾及这些,只身往深处探去。 灰黑的残垣断壁后延续着一些奇异的枯藤朽木,这些与她在十里花溪见过的完全不同。她自小在十里花溪长大,花溪族主管六界一切花木草本,可她竟然从未见过这些。 她好奇地抹开被遮掩的残垣,俯身擦开尘埃,却看到精致的图案,看来这里应该有过华圣殿那样宏伟的宫殿。 探到滕茎的尽头,忽然听到一阵剧烈的响动声,她脚下的地面也随着震动起来。她下意识地抓起花木亦的手,往身后退去。 ???????????????? 番外之道影仙君 道影仙君自幼便被药王相中收入门下。前世里,道影仙君是从一株仙树的倒影幻化而来。最初那倒影里长出一株小芽,他迷恋仙树的英姿神韵,但他始终长在倒影里,在仙树看不到的地方。日积夜累吸收了天地的精华,竟然也修出了元神来。被药王收入苓雅洞后,就取名道影。 第二章 惊鸿一瞥 忽然,花有若看到前方响动处冒出焰火,照亮一个红衣仙子柔媚的身影。她试图走近去看清她的容颜,却发现身边的花木亦不知何时走到了红衣女子面前,他泪流满面,嘴里不停的呢喃:“阿娘……” 花有若使劲揉揉眼睛,却见眼前之景依然清晰在目。那红衣女子轻轻伸出手,呼唤着:“救我……” 还没来及的搞清楚状况,只见花木亦已经伸手拉住了那红衣女子。顿时,他整个人像被吸附住了似的,灵力不停从接触的指端汇入红衣女子体内。 花有若看情况不妙,赶紧一把拽住花木亦,试图分开他们。却见红衣女子发出凄厉的叫声,她红袍坠落,露出一席玄衣,消瘦的面容显得异常狰狞,原来这是个男人! 玄衣男子仰面长啸一声,内力迸发,顿时他俩被一起弹开跌落在地。花有若瞪向他:“你是何人?” 玄衣男子没有回答,他闻言顿时头疼欲裂,他使劲摇晃着头,自语道:“我是谁,我是谁?”忽然,他眼里飘过一丝红光,瞬间双眼像被点燃似的,嗜血袭人。 花有若恐惧地抬起胳膊遮住眼睛,不敢直视这双眼睛。 紧接着,四下一阵剧烈的摇晃,震耳欲聋的响动传来。花有若回过神来,已经被玄衣男子一把拽住飞身出了洞穴。 她心里既害怕又愤怒,仔细打量过去,但见眼前之人思维混乱,情绪波动,便想着万不能再激惹他。瞧见他年岁较长,貌似父神辈份的神仙,于是试探道:“仙尊,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玄衣男子闻言顿时又狂躁起来,他眼里暗淡下来的红光再次发出灼人的光芒。他双手抱住头,喉咙里发出阵阵沉闷的低吼。 花有若吓得赶紧后退了几步,心里飞快的思索着,眼前之人既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估计他是失忆了。这样看来他擒了自己只是一时冲动之举,并无要她性命之意。 想到这里,她便壮起胆子往前走近他,轻声安慰道:“仙尊别着急,待你恢复灵力,必然会记起这些。” 他忽然抬起头,撇了一眼花有若,但见她容貌平凡,修为也浅。他本来听到她提及“灵力恢复”几个字豁然开朗,想着直接吸了她灵力,却没想到她居然修为这么浅。 他转念想到此处离古莽荒地不远,如果能得到那里的上古神药,必然可以助他早日恢复灵力,找回记忆。 此去古莽,一路荒无人烟。 花有若被他擒住,无法脱身,一路灰头土脸,累得只剩半条命。她真是后悔当初自己逃离十里花溪的决定,眼下她宁愿去麑镜仙修。好在擒的是她,要换成花木亦,她想都不敢想后果。 只是,他为何要擒了她来这种上古荒地。 她顿时有一万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远处一阵疾驰的铁蹄声,前方一阵风起云卷。玄衣男子忽然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拿出一柄刀割开她的手腕,顿时鲜血淋漓。她惊恐地挣脱,无奈修为太浅,被他狠狠拽住,血溅了一地。 一头张牙舞爪的青面神兽卷尘而至,匍匐在他们面前,蓄势待发。 花有若明白,他是拿她当诱饵对付古莽的上古神兽,为自己寻得增长灵力的神药。 她之前还对他抱有一丝幻想,觉得他应该有善念,目前看来他绝非善类!她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青面獠牙的神兽按捺不住周身的血腥味,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嘴角,腥臭的口水顺着唇角滴落下来。她惊恐着,瞧见眼前这上古神兽,从外形推测应该是狴干,若非上神修为,很难对付得了。 玄衣男子忽然从身后推了她一掌,她这点灵力哪里是他的对手,不偏不倚的跌落在狴干蹄下。她来不及避开,狴干便张牙舞爪朝她正面撕咬过来。她紧紧闭着眼,双手抱着头,做出最后的抵抗,等待无力应对的死亡时刻。 可是,这一刻好像好久,她从指缝里偷偷睁开眼,却发现眼前的不是狴干獠牙的大嘴,而是一张温润如玉的人脸。 她睁大眼,忽然发现眼前之人从狴干蹄下救下了她。他一把托起她,置于他身后,“对付区区一只神兽,至于拿一个无辜的小仙做诱饵吗!”他朝玄衣男子呵斥道。 “你若不需要,那你先上啊。我倒要看看,你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仙,能有多大能耐对付上古神兽。”眼看着狴干愤怒的咆哮袭来,玄衣男子故意挑衅道。 花有若身前的白衣少年神情淡定自若,他撇了玄衣男子一眼,便起身提剑迎战。她打量着他不过是个少年模样,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便着急着提醒:“仙君,小心啊,狴干可是上古神兽,若非上神,对付不了的啊。” 白衣少年长剑直抵狴干额前,厚厚的鳞片和皮肤上的粘液使得剑端无法刺入,被神兽轻易避开。它喉咙里发出激惹的怒吼,爪牙在地面在蹭着,忽然,它一跃而起,朝白衣少年狠狠反击。那少年躲避着它,衣襟被它的爪牙撕破,却未伤及他皮肉。 玄衣男子顿时抬眼仔细打量过去,这少年看似年轻浅薄,实则功力深厚,剑术灵活。 花有若起身紧紧盯着少年,她知道他是眼下唯一能救她于危难的人。她心里为他捏了一把汗,好在她越看越明白了。这少年方才是故意在激惹神兽,让它消耗最强烈的内力,待它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才忽然变换招式,抬脚朝狴干胸口击去。狴干顿时后退了几步,眼神一闪而过的泛散。 花有若看出来少年是在寻找狴干的命门,只有攻击到它的命门才能给它致命一击。“狴干之心”,她恍然大悟。 只见那神兽原地抖擞着全身的鳞片,顿时鳞甲肃立,坚硬无比。少年无法再近身袭击,便唤出灵力汇聚于指尖,欲再次袭向狴干。花有若忽然想起遂岩师傅说过,狴干之心居右侧,它是唯一的右位心上古神兽。便朝少年喊道:“狴干之心在其右胸口。” 语音刚落,白衣少年指尖灵力便迅速袭向狴干右侧胸口,不差一豪,神兽瞬间倒地。 花有若高兴得跳起来,正准备朝少年奔去,却被对面的玄衣男子一把擒了去,短刀抵在她脖子上。少年刚回头便撞上他诡噱的笑容。 第三章 陷入质疑 “你想干什么?”少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和嘲弄。 “拿她交换坠露和落英两味神药。”玄衣男子语气非常坚定。 花有若心里却慌了神,眼前这白衣少年不明来路,跟自己谈不上任何交情,何况刚才已经在神兽口中救过自己一命。情急之下她便故意以退为进,大声呼喊道:“多谢仙君今日多次出手相救,你别管我了,他不是好人,他失忆了需要神药恢复灵力找到记忆……”她语音还没落就被身后的玄衣男子紧紧捂住了嘴。 白衣少年闻言眼里一亮,眼前这个仙子胆识倒是不小,他朝她仔细打量过来。但见她虽长得眉清目秀,但这幅容貌也只够得上平凡。这张脸仔细看却好像看不清楚,似乎被人画了符。他想到她刚才情急之下喊出的“狴干之心居右侧”,心想能如此了解上古神兽这些细节的,绝非普通仙子! 少年挑眉瞥向玄衣男子,故意拉高声音道:“我与这小仙并无情谊,只是路见不平救人一命而已。况且以她这几分姿色,要我以拼命抵御上古神兽得来的两味神药交换,那实在不是划算的交易。” 花有若闻言顿时不悦,她低头打量着自己,这幅姿容的确平凡。她有几分恼怒地试图挣脱身后玄衣男子的控制,可力不挡力。 忽然,玄衣男子朝少年喊道:“那怎样才是划算的交易?” 少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微笑:“半味,她只够得上半味神药来交换。” 玄衣男子沉思了一会儿,少年见他颦眉不语,接着说道:“狴干守卫的这两味神药,别说是半味了,就算是一钱,也足以恢复你灵力。” 少年见玄衣男子犹豫不定,便伸出右手,一柄短刀便着于他手掌。他从狴干腹中取出坠露和落英,快速飞刀分成两半,抛向玄衣男子。 玄衣男子迅速飞身而起接过半味神药,少年便趁机从他身边掠过,一把带走了花有若。 她被他托住,腾云离开。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她悄悄朝他看过去。眼前少年眉目如画,天质自然,一双星目尤显神采熠熠。纵然花木芫也逊色几分吧,她不禁心生感叹。 少年见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便侧脸看向她,挑眉浅笑道:“不知仙子是从何处来?” 花有若赶紧收回游离的眼神,低头微微一愣,心想着这不到一日功夫,她偷逃出十里花溪,误入荒地,被玄影男子挟持……这会儿眼前之人虽多次出手相救,但今日几番鬼门关来回,她便不自觉防备心更重一些。“我乃一介散仙,在附近游荡,无意被这玄衣仙人发现,便被擒来古莽荒地。” 白衣少年看着她眼里忽明忽暗的闪烁着,知道她在搪塞自己。他撇过脸,没再追问。轻轻将她放下,她才发现被他带离了古莽。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却见身处一处宫殿之内。她抬头仔细打量白衣少年,却见他束发镶在一块玉冠中。遂岩师傅跟她讲过,这是神族位份尊贵的仙君装束。 很快两名戎装的侍卫便向前朝白衣少年拱手参拜,少年将袖袋中的仙药递给他们。 不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小仙使匆匆赶到,正要拱手行礼,却被白衣少年挥手呵住。 那小仙使一身藏青色衣袍,眼睛圆圆的,头上插着根木莲,细看倒有几分女相。他眼睛落在花有若身上,快速打量了一番,便悄悄在白衣少年耳边道:“雲妙仙子催着小仙来行宫探寻殿下,非要等殿下凯旋归来才回麑镜。”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这几句耳语,花有若的仙力轻而易举就能截去。她捂嘴偷笑,却见白衣少年正看着她,她便故作若无其事,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她心里对白衣少年的身份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这少年必然是神族的某位地位尊贵的仙君。 “你笑什么?”他挑眉盯住她。 “没……没什么。”她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刚才使出灵力偷听,实在不是体面的举止。 少年瞧见她脸颊忽然发红,便故意打趣道:“仙子年岁不小了吧,可灵力只算个散仙级别,原来修为都用在拿不上台面的事情上了。” “我是散仙又如何,用不着你教训,你还是赶紧去见可以用全味神药交换的仙子吧。”花有若脱口而出的瞬间才发现不得体,可话已出口,她也懒得收回了。 少年闻言一怔,想起方才情急之下故意喊出的半味药材交换条件,的确有伤她的自尊心。于是他上前走近她,浅笑着解释道:“我并非不舍得拿神药救你,方才情急之下没顾上跟你解释,我那样做是想让玄衣人减少挟持你的筹码。” 她没料到少年并未因为她出言不逊而生气,反而向她解释。“所以你故意撇清关系,既救了我,又拿到了一半的神药。”她接过他的话。 他看着她,眼里似乎闪耀着无数颗星星。他没想到眼前姿容平凡的女子,有这么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她朝他挥挥手,他掌心瞬间附着上一片逐日焰的金色花瓣。她轻笑道:“拿好了,我会记得你的两次救命之恩,日后必会报答。” 他端详着掌心的逐日焰的奇异花瓣,他在九重天饱读各族经卷,虽未见过花溪草本,但他根据记载基本判定这是花溪族的东西。 花有若环顾了一眼四下,天色渐晚,想着得抓紧赶回十里花溪:“今日就此作别,后会有期吧。”她朝他拱手相拜。 他走近她,她已经转身欲离开。“仙子可否告知芳名?”少年在她身后继续喊道。 花有若对他心存感激,她已经基本判定他是个谦谦君子。她回头莞尔一笑:“花有若,花开有时,若有还无。”说罢她便闪身离去,留下一地蓝色的旋光。 白衣少年立在原地,捏着手心的金色花瓣,看着眼前一闪而过的蓝色旋光,“水系,十里花溪……”他低头自语推测着。 忽然,天青色的苍穹划过一阵剧烈的电闪雷鸣,黑色烟雾伴着一声巨响瞬间吞噬了上空。 侍卫赶紧上前护住少年,大家都警觉的朝上空看去,巨响持续了片刻,便随着黑雾逐渐散去,天空飘起烟雨。 少年见天象忽然异动,想起刚刚遇到的玄衣人,顿感蹊跷。他想到花有若刚离去,以她的修为应该走不多远,便赶紧吩咐侍卫赶去护送,他也刚好可以核实她到底是不是来自花溪。 第四章 十里花溪 天象的骤变惊动了怀揣着秘密的上神们。 遂岩上神在青铜壁上又刻了一道记号,他掐指盘算着,近些日子这些异变似乎来得更频繁一些。瞧见黑烟出现的方向,他心里骤然一惊,起身往烈日荒而去。 玄都一如既往的沉默,久经风雨的上古神仙们对于生昼转换习以为常,只叹:“天道轮回,昼亦轮回生,生亦无知年。” 九重天宫,天帝已经收到雷电之神的报告。他面色铁青,信息汇聚最多的天宫,他一早就知道魔界又在蠢蠢欲动,只是这黑烟的方向为何来自十里花溪。他悄悄知会了天镜司和麑镜暗中调查。 遂岩上神循着异动闪身烈日荒,却在幻境中发现了道影和花木亦。他们昏迷在地上,仙灵被封印。他俯身探向二人额前,见元神尚在,便松了口气。 他跻身往内壁探去,却见破落的幔帐内,一张石床安然无恙。他挥手唤出灵力,朝石床方向平展而去,却发现被困数万年的人已经离去。心里猛然一惊,自语叹道:“烈日雍,你竟然如此执念!” 他转身看向幔帐外,落满尘埃的地面上留下的杂乱痕迹,忽然想到什么,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他快速扶起地上的两人,飞身跃起。 刚好碰上了迎面赶来的花木芫,他一把接住奄奄一息的花木亦。见他仙灵消减,元神出窍,心头一紧,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见遂岩焦急道:“花有若可在榕杖?” “我正寻她,父神今日出关送她去麑镜。”他低头看向花木亦,一脸不解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遂岩盯着地面上杂草丛中的痕迹,他看着纠缠的脚印,神情凝重道:“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烈日雍逃走了,还带走了花有若。” 花木芫闻言大惊,他抬眼看去,天已暗淡无光,烟雨朦胧。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扑通一声,只见一单薄的身影从天而降,跌落在地,正欲踉跄着起身。 “有若!”花木芫惊且喜。 花有若抬头看到二哥和遂岩师傅面色凝重的看着自己,后怕的她一头扎进花木芫怀里,哆嗦着。 遂岩松了口气,问道:“挟持你的人在何处?” 花有若回过头,轻轻擦拭了下眼角的泪水:“师傅说的是那个玄衣人吗?” 他点点头,神情焦虑。 “他在古莽荒地寻得神药滋长灵力,我才被神族的仙君救下逃回。” 遂岩沉默不语,当年麑镜之战,烈华琰(烈日煌主尊,烈日雍之父)与端木凉(烈日雍兄长)先后仙陨,华溪仙尊(花溪主尊,花有若之父)当日以铭冥印火封印整个烈日煌。烈日雍为复仇,不惜在印火焚烧中型神分离,只留下了原型被囚禁在回魂床上。 多年来,遂岩追魂数次也未找到他元神寄生之处,只锁住了他原型,封印在这幻境之中。不料,被花有若无意闯入,中了烈日雍的计谋,使得他原型得以逃脱。 “救你的是何人?”他忽然想到花有若提到的神族仙君。 “从他的装束看是神族的有位份的仙君,他在古莽猎得神兽,还从腹中取得神药。”花有若回答道。 遂岩早前得到消息,神族太子镜彧正在历劫飞升上神,古莽是他历劫的必经之地。于此看来,救下花有若的必是镜彧神君。只是,以镜彧的行事风格,他必定不会轻易放过烈日雍和花有若,想必他派人紧随其后调查着。 此番异动必定引起神族对十里花溪的忌惮,眼下麑镜邀约在即,他便挥手示意花木芫带她前去见父神。早日应了麑镜之约,避免两族再生误会。 第二日花有若便拜别十里花溪,搭乘花木芫的仙法,半日功夫就到了麑镜。 远远看去麑镜云雾缭绕,山峰巍峨起伏,玄黑似镜。山脚下一缕泉水延绵至麑镜北面的麑湖,湖水碧绿透亮,仙雾飘渺。 花有若哪里见过这么绿的水啊!高兴得立即飘到湖面,想跟莲雾(花有若近身仙丫)踏会儿水。 可手指还没碰到湖面,忽然冒出一团绿色的身影。一串水珠朝着她指尖的方向朝她飞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眼看着就要袭向她,正在惊慌失措之际,花木芫一纵身推开她,避了过去。 只见那绿衣人不依不饶,双手交汇,十指忽然散开,一排水珠向花木芫快速弹去。他猛地闪身到水面下,一缕水柱成一根线状飘至绿衣人脚下,从身后纵身锁住了绿衣人的脖子。 花有若正眼看过去,这绿衣女子,年岁跟她相仿。容貌秀美,两条细眉微微上挑,杏眼圆睁。那女子挣扎了几下,发现抵不过花木芫,便厉声呵斥:“你们是何人?何人私闯麑镜圣地!” 花木芫转到绿衣女子面前,俊脸上一双寒目冷冷的看着她:“十里花溪,花木芫护送溪诺仙子入麑镜仙修,请通报!” 绿衣女子杏目含情,直直的看着他,愣了愣神。忽然两颊微微飘红,闻言立刻行礼:“麑湖仙子失礼了!不知阁下就是十里花溪,溪芫上神!”说着,她便伸手在湖面立展出一条绿带来给他们领路,“玄靖上神已经在麑镜大殿等候二位。” 花木芫脸上依旧冷若冰霜,花有若见状赶紧自报家门,想套套近乎,回头在麑镜也有个照应。“没想到刚到神族就能碰到你这么厉害的神仙,而且还是才貌双全。对了,我是溪诺仙子花有若,你叫我有若就好了。” 麑湖仙子莞尔一笑:“以后叫我闺名绿逸寒就可以。”说着偷偷瞟了一眼她身旁的花木芫,“久闻溪芫上神盛名,今日真是失礼了!” 花木芫听见花有若这番话,心里暗嘲,看来妹妹在花溪虽没学到真本事,但是日日跟一群散仙混迹,这嘴皮子功夫倒练就得不错。他快步走到前边,丝毫没有加入到她们寒暄中来的意思。 花有若倒是对麑湖仙子心生几分好感,只是她看似对花木芫更热情。可惜自己那冷面神哥哥根本不理会,看来在麑镜她是靠不住他了,只能自己多结交点外族神仙,以后混在这里好有人照应。 第五章 坠入幻境 再说那白衣少年忽见天象异动,雷电之神随后赶赴,雨神消停了黑烟,才让这股浊气不在天界停留。他很快从派出暗中护送花有若的侍卫那里得知,她一路奔赴十里花溪。与他推断的无异,她应该就是花溪藏匿已久的女君,溪诺仙子花有若。 只是她与那玄衣男子应该并非偶然遇见这么简单。方才古莽大战上古神兽,他虽未与那玄衣男子交战,可他却能感知他强大的力量,只是碰巧他失了记忆,思维尚在混乱之中。他才能寻得机会救下花有若并迅速转移至行殿,可他心里却并不想如此了事。 异动的方向在十里花溪附近,玄衣男子又恰巧跟花溪女君在一路,想来这男子与花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循着推测,他带了几名跟随多年的侍卫折回古莽荒地。 那玄衣男子正是从烈日荒逃脱的烈日雍上神,只是他元神分离导致原身失去了记忆。 他得到两味神药便迫不及待入口,神药很快化作体内的千万灵力。他内火攻心仰面咆哮着,顿时地面发出阵阵颤动,一股浊气从他喉头呼啸而出,化作黑烟弥漫着上空。 他朝烈日荒方向奔去,他只记得自己属于那里,可他因何被囚禁,他失去了记忆,却只记得仇恨。他低头嘶吼着,沉闷压抑地发泄着愤怒,双掌间内力一呼而出,急剧地崩发,没有目的地朝四周发泄而去,四下顿时翻腾出滚滚烟尘。 白衣少年趁机接近他,试图用万年寒冰链捆住他。侍卫们拿着链条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少年瞧见他目光呆滞,便挥手示意侍卫们一起靠近,从天而将的寒冰链像一张大网一下子将烈日雍锁住。他扭头透过烟雾向四周探去,却迎头碰上少年提剑直抵他胸口。 眼看着剑端就要进入他身体,忽然一袭玄袍闪现,一把带走了烈日雍,并迅速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连追赶的时间都没留给少年和他的侍卫们。 少年没有追赶过去,而是伸出手掌轻轻吸散烟雾,地面呈现一片狼籍。能在他眼皮下轻易带走玄衣男子的玄袍神秘人,法力高强,绝不是他能轻易对付得了的。这人意在玄衣人,并不恋战。 他蹲下身来,试图在地上寻找蛛丝马迹。一块青玉令牌若隐若现的隐匿在杂草丛中,他走近拾起来,但见上面“烈日煌”三个字赫然入目。 少年仔细端详着这块青玉令牌,天宫典籍里对花溪的记载很少,那十里花溪地总给外界神秘感。他一时看不出端倪,将青玉交给近身侍卫,嘱他小心收着。 上一周期的“坏天昼”发生了麑镜大战,在六界那场混战之后,魔族圣地藜呦谷,就被划分到最偏远的地界。 藜呦谷的天地还是半开化半混沌的样子,所以终年幽暗。 胤掌仙尊——大胤子是魔族掌门人。由于藜呦谷终年阴冷,他和族类很难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再加上仙龄高,他很早便不能站立,久坐病榻之上。 各族的仙子仙君必须送到麑镜仙修,这在大胤子看来,就是混战失败的代价。不能子孙围绕膝下,享受天伦之乐。 神族自始至终都是在控制六界的,麑镜就是各族质子的囚禁地。他曾以体弱高龄为由向天帝请示让孙辈回族,可都被天帝否了。 魔族管事巫录施是次子,胤掌仙尊的长子已仙逝。 这么些年一个计划始终在巫录施心里酝酿。他与大胤子不同,他心里从来没有承认过那场混战的失败,他不甘心。 要不是花溪倒戈,魔族怎么会失利!麑镜众神,他比谁都更了解玄靖上神。 藜呦谷的万仞潭,这里的潭水深千尺,寒冷刺骨。巫录施从潭水里游了出来,他眉上结着薄薄的一层霜,发鬓都冻在了脸庞上,显得面颊更加冷峻。伺者端着衣服候在潭边,他披过披肩,转身看向潭水中央,嘴角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刚才天机异动,你们可察觉到什么了?”他冷冷问道。 身后立着一玄影人立即拱手回答道:“雷电之神已经第一时间赶到,异动方位在十里花溪,只是.......” “只是什么!” “我们派出的玄衣使者并未在花溪发现任何线索。” “无坎出去了多久?”他转身面向玄影人,眼里带着疑虑。 “无坎使者已经外出三个时辰,还没任何消息。” “那你们就先把该做的事情做好!”说完他伸出掌心,上面立即浮现一列列名单,他放到玄影人眼前,“你可记住了?” 玄影人立即跪地应令。 他随即收回了掌心往内殿走去。不久内殿便传来女子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并夹杂着哀嚎声,喘息声,惨烈的厮打声,鞭挞声,一浪高过一浪。 守候殿外的伺者面无表情的蹲跪着,旁边放着几个担架。每次巫录施从万仞潭回来,他们就能听到殿内传来这样的声音,折腾大半宿便有女人血肉模糊的身体被里面扔出来,他们再负责用担架抬出去扔进万仞潭喂那些万年鱼妖。 忽然无坎闪身而归,一把推开殿外跪着的侍者,焦急的在殿门口暗语传音。很快巫录施便衣冠整齐的推开门,随无坎闪身离去。 他们现身一处密室,烈日雍被金刚纱套住了头。无坎挥手拿掉套子,烈日雍嘴里碎碎叨叨,神志不清。巫录施瞪亮了眼睛,眼里放射着灼灼红光,他围着烈日雍打量了一番,仰天长笑,脸上的疤痕不自觉的拉扯着,扭曲着脸上阴险狡诈的神情。 他满意地拍着无坎的肩膀,问道:“干得好!你在哪里找到他的?” “他被藏匿在烈日荒幻境之中,若不是那花溪女君上当放了他,恐怕一时半会我们很难寻到他的踪迹。”无坎回答。 “花溪女君?”巫录施若有所思。 无坎赶紧解释道:“是花溪藏匿多年的女君,华溪仙尊的女儿,花有若。” 他闻言点点头,仿佛松了口气,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锁紧了眉头,吩咐道:“女君目前身在何处?” “花溪近日接了麑镜的邀约,女君目前身在麑镜。” “替我盯好她。”他想起前尘往事,那个许久不再被提起的女君名号,不由得对后辈的女君提高了警惕。 关于麑(ni)镜 一出华圣殿,花有若就逃似的飞奔回榕杖。 以前每次干了坏事,还没进榕杖就能听到芅姑数落她,今日倒是格外安静。 她偷偷晃了进去,只见芅姑正在榕杖内。坐在她平时最喜欢翘着二郎腿,吃馅饼的小榻上。神情有几分惆怅,似乎在想着什么。 花有若忽然从她身后冒出来,吓了她一跳:“有若,你总算回来了,我昨日急了一宿!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啊!”芅姑拉着她的手,一脸焦急。 “芅姑,我这么大个人还能少点什么啊!何况又不是我一个人去的,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嘛!”她对她撒娇道。她是芅姑从小拉扯大的,她也是这十里花溪最疼花有若的人。 “听说你都出咱们花溪地了,你都去哪里啦?”芅姑试探着问她。 “我们都走到花溪边界了,差点就出十里花溪了。”她得意道,“芅姑,我这次看到了好多跟咱们这里不一样的东西,好像叫什么烈日荒。”她迫不及待的要叨叨下去。 芅姑忽然有点激动:“你可见到了烈日彦(yàn)?”她一把抓住她的手。 “什么烈……烈日彦是谁?”她顿时感到疑惑,手都被她抓得生疼。虽没听过这个名字,但马上想到了前日在幻境中见到的红衣女仙,难道她看到的不是幻境! 芅姑一愣,似乎寻思什么,她松开花有若的手:“芅姑这么老了也没出过咱们十里花溪,我方才说的是当年花溪的一位故人!”她转过身去,眼眶微微泛红。 她所念之人岂止是“故人”那般简单!十多万年了,她日日挂念着,发誓要在此生寻遍她的踪迹,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尽管六界早已告知她仙寂,可她始终不相信! “我倒是见到了一个红衣女仙,三哥也见到了,他还喊母君呢!”花有若补充着。 “是吗!那红衣女仙长得啥样?你可知她是谁?”芅姑又激动起来,走近她,眼里充满了期待。 “我没看清,只见她穿着一身锦缎合欢袖的红袍,在那里跳着舞。不过花木芫说那是幻境!”她满脸遗憾,意犹未尽。 芅姑忽然泪流满面,嘴里喃喃道:“她还在!她应该在……” 花有若上前扶着她,见她神情异常,一脸茫然,便担忧的问道:“芅姑,你怎么了?” 她轻轻擦了把眼泪,搂住她:“你从小就是芅姑带大,没离开过眼皮底下。明天就要去麑镜了,芅姑心里难过,舍不得你! “喔,芅姑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若惦记我,便让花木芫带你去麑镜陪我吧!”花有若被她唐塞过去,没心没肺的安慰她。 “昨日你师傅过来,给你收拾了个包裹,让你带去麑镜。”芅姑又恢复了叨叨。 “遂岩师傅来过啦!”她兴奋道,“他老人家不会又让我看书吧!” “多用点功不好吗!你要多听你师傅的,多读书,好好仙修!”芅姑啰嗦着。 “好啦好啦!人家明天就走了,你们能不能说点别的嘛!”她调皮的拽着她。 “对了,你师傅送了只芅蝶给你。”说着芅姑从手掌呼出一只闪着金色翅膀的蝴蝶,然后手指一挥,芅蝶就停在花有若右边的肩膀上,伴着她忽闪忽闪的翅膀,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她喜出望外,高兴的拉着芅姑转圈。 这芅蝶可是神物,遂岩师傅一共养过三只,只有这只金翅芅蝶被驯化成神物,带着灵气,据说可以化景结镜。之前一直惦记这个,他就不给她,这回估计知道她要离开他,舍不得她这个顽皮小徒吧。 她心里暗自喜悦,看来偶尔离开一下十里花溪,给他们留点念想,像父神,花木芫这种冷面大神也会对她更好吧。想到这里,她发现今日还有不少事情要做。便急忙赶去药王谷,找药王师傅和道影仙君道别。 翌日,她们便搭乘花木芫的仙法,半日功夫就到了麑镜。 远远看去麑镜云雾缭绕,山峰巍峨起伏,玄黑似镜。山脚下一缕泉水延绵至麑镜北面的麑湖,湖水碧绿透亮,仙雾飘渺。 花有若哪里见过这么绿的水啊!高兴得立即飘到湖面,想跟莲雾踏会儿水。 可手指还没碰到湖面,忽然冒出一团绿色的身影。一串水珠朝着她指尖的方向朝她飞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眼看着就要袭向她,正在惊慌失措之际,花木芫一纵身推开她,避了过去。 只见那绿衣人不依不饶,双手交汇,十指忽然散开,一排水珠向花木芫快速弹去。他猛地闪身到水面下,一缕水柱成一根线状飘至绿衣人脚下,从身后纵身锁住了绿衣人的脖子。 花有若正眼看过去,这绿衣女子,年岁跟她相仿。容貌秀美,两条细眉微微上挑,杏眼圆睁。那女子挣扎了几下,发现抵不过花木芫,便厉声呵斥:“你们是何人?何人私闯麑镜圣地!” 花木芫转到绿衣女子面前,俊脸上一双寒目冷冷的看着她:“十里花溪,花木芫护送溪诺仙子入麑镜仙修,请通报!” 绿衣女子杏目含情,直直的看着他,愣了愣神。忽然两颊微微飘红,闻言立刻行礼:“麑湖仙子失礼了!不知阁下就是十里花溪,溪芫上神!”说着,她便伸手在湖面立展出一条绿带来给他们领路,“玄靖上神已经在麑镜大殿等候二位。” 花木芫脸上依旧冷若冰霜,花有若见状赶紧自报家门,想套套近乎,回头在麑镜也有个照应。“你是麑湖仙子啊,你长得真漂亮!小仙真是佩服,没想到刚到神族就能碰到你这么厉害的神仙!对了,我是溪诺仙子花有若,你叫我有若就好了。” 麑湖仙子莞尔一笑:“以后叫我闺名绿逸寒就可以。”说着偷偷瞟了一眼她身旁的花木芫,“久闻溪芫上神盛名,今日真是失礼了!” 花木芫听见花有若这番话,心里暗嘲,看来妹妹在花溪虽没学到真本事,但是日日跟一群散仙混迹,这嘴皮子功夫倒练就得不错。他快步走到前边,丝毫没有加入到她们寒暄中来的意思。 花有若倒是对麑湖仙子心生几分好感,她是自己在神族认识的第一个仙子,只是她看似对花木芫更热情。可惜自己那冷面神哥哥根本不理会,看来在麑镜她是靠不住他了,只能自己多结交点外族神仙,以后混在这里好有人照应! 第六章 初入麑(ni)镜 麑镜,闵福殿。 殿壁简单的玄白两色,此时却因一众神采奕奕的小仙而显得格外光彩。 麑镜自混元初那场混战后,就被奉为六界圣地,奉紫皇天乙仙尊为首尊神。各族每千年就选出族内优秀的小仙前往仙修,而各族的世子和公主更是在三万岁前必须送到麑镜,历练飞升。 “花溪族这十万多年间,再没有过一位女仙来麑镜吧?”等候在偏榻上的各殿管事仙倌们开始攀谈起来。 “莫非,花溪之前还有女仙来过?”一位素色锦袍,袖口绣着青色精致的回字纹的仙倌好奇的问道。 一语既出,大家都齐眼看向坐在偏榻上座的一位白袍仙姑,她是麑镜负责管理仙阶的大仙,据说也是最早就在麑镜管事的上仙,尽管她仙阶不高,但大家都尊称她让让仙姑。而这麑镜之内大小事务,她更是无所不知。 让让仙姑端起茶杯,缓缓拿起杯盖,抿了一口茶水,看向众仙倌:“十多万年前,咱们麑镜倒的确来过一位花溪女君!只可惜……” 她欲言又止,端起茶杯继续喝了抿了几口。她这话倒是吊足了众仙倌胃口,大家迫不及待的朝她这边坐过来,大殿底下站着的一众小仙也都竖耳聆听。 她本是热闹之人,一见这架势,便开始眉飞色舞的讲述起来:“这花溪之前有位女君来过麑镜仙修,先且不说她的容貌,单就两万岁飞升上仙,就已经让六界震惊了!她比花溪盛名在外的溪瑾上神和溪芫上神这两位还要厉害!不到七万岁便已经是六界唯一的女上神了!” “按辈份啊,她应该是这两位上神的姑姑!”她说完不忘补充一句。 “这般厉害啊!”众仙均啧啧称赞。 “那,她长得如何呢?”忽然有人追问。 “要论长相啊,这位花溪女君可是六界各族无人能比的,是咱这四海八荒第一美人呢!”让让仙姑笑着回忆着,那神情仿佛回到了十多万年前,犹似真人在眼前的感觉,“她美得啊,连我们女仙都心动!”她说着,似乎陷入长久的回忆。 众仙倌纷纷交头接耳,每个人都在幻想着一张她描述中的花溪女君,美貌绝伦! “不知今日来的这位花溪女君可否跟她姑姑一样呢?”素色锦袍的仙倌继续问着。他问了大家都想知道的。 今日一早众仙便隆重的被召集在麑镜主殿,迎接这推托了五万年才来的花溪女君,大家难免好奇生出八卦之心。 让让仙姑收起回忆的眼神,低头喝了口茶,面露尴尬:“这位据说跟她姑姑完全不一样!我们麑镜帖子都送出去一丈厚了,她推了五万年才来!而且听说她啊,到现在还只是个逍遥散仙!” 众仙倌闻言面面相觑,纷纷拿着茶杯,用盖子刮着茶水上的几颗碎末,或者荡着杯子里已经不烫的茶水。底下站着的小仙有的甚至捂嘴偷笑。 “不过今日啊,倒是溪芫上神亲自送她过来!”她见大家沉默不语,便又补充了一句。 底下一排小仙向她投来期许的目光。这溪芫上神一直没有婚配,六界不知道多少仙子对他趋之若鹜。她知道这大殿下方立着的,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心存念想的。 玄靖上神进来的时候,大家才赶紧闭了嘴,期待的看向殿外。 他们在绿逸寒的指引下到进入大殿,殿两旁立着两排白衣束发的小仙娥。大殿主座空着,旁边站着一位面容稍显严肃的神仙,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他就是传说中神威盖世的神族玄靖上神。 “十里花溪,花木芫,带溪诺仙子拜见玄靖上神!”花木芫拱手行礼。 他转而又向玄靖上神旁边的一位身着白色衣裙,面色略显苍白的女仙:“花木芫拜见彷若上神!” 花有若见状赶紧跟着他行礼参拜。以前在十里花溪自由自在惯了,现在忽然感觉被好多双眼睛都从四面八方打量着,她那颗心跳得咚咚的。 玄靖上神走近她,那眼神似乎在审视,她从没见过这么深黑的眼眸,深深的似乎要将人旋进去。 “溪诺仙子乃花溪唯一的女君,希望仙子在这里能得到历练,早日飞升上仙,光耀花溪!”好深邃的眼神,近看真是俊朗,年轻时应该不在花木芫之下,淡淡的表情跟花木芫那自带傲气的脸不同,显得深沉难以捉摸。 “溪诺仙子自小在十里花溪长大,又深得父神和几位兄长溺爱,所以行事散漫,以后还请各位神仙多多教导,多多担待。”花木芫用少有的温和眼光看向花有若,然后向殿内众神拱手行礼。 “溪诺仙子乃花溪女君,我们定会多加爱护,还请溪芫上神转告华溪仙尊,让他放心!”玄靖上神回道。 这行礼的片刻功夫,偏榻上的各殿仙倌们便已经把花有若打量个遍。让让仙姑此刻正得意于自己无所不知,溪诺仙子果真如她说言,其貌不扬,仙骨平凡。众仙的目光都被花木芫吸引,流连在他身上。 “神族北上太虚,太乙真人座下幻玺栎。”一位白衣黑发,容颜俊秀的仙君拱手朝他们行礼,“拜见溪芫上神!溪诺仙子!”。他衣和发都飘飘逸逸,微微飘拂,衬着修长挺拔的身影,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花有若一下子就被这双眼睛吸引住,赶忙拱手回敬:“溪诺仙子花有若,以后多关照!”她满心欣喜地看向他。他点头看向她,嘴角微微上扬,浅浅一笑,面上表情不多,却彬彬有礼。 “神族天镜司黎离子,拜见溪芫上神,溪诺仙子!”一位玉面细眼,身型颀长的男子拱手敬拜。 “菁之见过溪芫上神,以后有幸还能与溪诺仙子一起仙修,真是幸会。”说着眼神微微投向花木芫,他也看着她,很少见他微笑。 花有若仔细看向她,菁之仙子是神族公主,容貌清秀,看着柔柔弱弱,平易近人。原来神族的人都生得这般好看,她看着她,又想到一早就见到的绿逸寒,顿时心生感慨。 “魔族瑄露漪久仰溪芫上神大名,今日有幸在此一见,真是三生有幸!”一身玄色纱衣,容貌俊俏,身姿婀娜的女子拱手看着花木芫,她眼中光彩熠熠,犹如漫天繁星点点。 “欢迎溪诺仙子!”转向花有若的时候,她眼里却顿时失了神彩,只是一瞥。谁让花木芫送她来呢,他是花溪出名的美男子,所到之处皆是追随的目光。 第七章 生来平凡 与一众小仙一一相见后,玄靖上神便与花木芫去了后殿。 花有若和莲雾被一小仙使领去殿外厢房休息。刚出大殿便迎面碰到幻玺栎,“溪诺仙子请留步!刚在大殿相识,你可记得?”他温柔的看向她,浅笑道,“仙子今日初来麑镜,有什么需要可随时找我,我就住在麑院。” “多谢幻栎仙君,你以后叫我有若就好了,我可以直接叫你幻玺栎吗?”她调皮的看向这双温柔的眼睛。初入麑镜,她一定要广结善缘。 “当然可以。你先作休息,安顿好我再来看你。”他温柔的轻语。 “哼!”瑄露漪从她身边飘过,她眼神里毫不掩饰,对花有若不屑一顾的神情,魔族的神仙行事果真跋扈,这神情着实让花有若难过。但细想想,在大殿上的这一众仙子仙君里,她的确是容貌平凡,资质平凡,不及她们生来聪颖俊俏。她从小就被当个散仙养着,没有得到过夸奖和赞美,“平凡”两字是听得最多的! “有若,我陪你收拾东西吧!”绿逸寒笑着走过来,一路陪她回寝殿,路过的每一处宫殿,她都详细给她介绍着。 “公主,我刚听说咱们今晚暂时在这厢房休息,明天才搬到自己的仙居。不过具体是哪里还不知道,听说麑院最好。”莲雾扔下包裹,看样子也不着急收拾东西,反正是暂时住在这里。 “麑院是这里最高阶品的小仙住处,还有书院和泽院,泽院条件差点,每次在仙法比试中修为较差的就住在那里,被日夜督促仙修。”绿逸寒解释道。 “那我明天会住哪里?”花有若没想到麑镜居然这么多规矩,忽然有几分烦恼,“难不成明天就要比试!” “应该是,每次新来麑镜的仙子都是按这个规矩入住的。”绿逸寒看着她,见她面色有几分焦虑,便安慰道,“别担心,你应该不至于住到泽院去,书院也不错,我就住书院!” “公主!咱们不会只能住到泽院吧!”莲雾敢情是要急哭了。 花有若埋怨的瞪了她一眼,心里想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绿逸寒也捂着嘴笑,莲雾顿时觉得失言:“其实我们公主天资很好的,明天,明天一定不会住到泽院!” “放心,明天我会找我熟悉的小仙们照顾你的,你最不济应该可以跟我一样住到书院去。”绿逸寒朝她眨眨眼睛,善解人意的安慰她。 花有若感动得一把抱住她,“你真是我好的好姐姐!”可心里却嘀咕着,明日怕是只能住到泽院了。 花木芫今日来麑镜,惹得一众小仙子心神荡漾。众仙待花有若倒是完全没有这般兴趣,不过如此也好,她也可以继续逍遥自在。 上午在后殿,玄靖上神跟花木芫私聊后,菁之仙子便在殿外守候,绿逸寒和瑄露漪原本也想跟他独处却没寻着机会,只能先行离开。 花有若自是好奇冷面花木芫对菁之仙子的态度,一向冷淡的他在大殿上唯独对她温和以待。这会儿我见他心情不错,便问道:“哥哥觉得菁之仙子如何?” 他一愣:“你怎么忽然问起她?” “今日在大殿上,我见你对她比众人要好。”她试探道。 “嗯,菁之小时候,我教过她一段时间心法,算是她半个师傅吧。”花木芫许是明日要离开,今天对她言语多些。 “那哥哥去过九重天。”花有若眼睛一亮,九重天宫可是六界最尊贵的地方。 “是啊!菁之公主生性温和,你要与她多交往,可以改改你顽皮的性子。” “那菁之公主的哥哥镜彧神君你也见过?”她在十里花溪就经常听到散仙八卦神族的事情,听得最多的便是九重天太子殿下如何了得之类。 “神族太子年少时我倒是见过,只是已经许久不见。镜彧太子自幼在九重天长大,又得灵通大妙仙亲自教导,旁人已经很少见到了。” “哇,天界这么多厉害人物,难怪父神老说我平凡。”花有若忽然感到懊恼,低下头叹了口气。 花木芫见一向欢声笑语的她忽然沉默不语,便仔细看向她,目光停留在她的眉眼,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欲言又止。忽然起身离开:“有若,以后你就会懂得,平凡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麑镜之颠。 众仙倌和花有若等一众小仙都已经到场,猛然间她感到一双泛着蓝光的眼睛扫视着她,只见一身淡蓝色长袍的仙君立在她身后,好像昨日在大殿并未见过。 “今日,是花溪族溪诺仙子初试仙阶的机会,诸位也展示下在麑镜仙修的成绩。”玄靖宣布,“内功心法的不同,一开始就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所以万事开头最重要!” 花有若最讨厌听这些大道理,平日遂岩师傅和大哥都对她说得太多了,来麑镜还得继续受教。她偷偷抬头,发现玄靖上神正看向她,不知道为何她特别害怕直视他的眼睛,那双眼深不见底,比她父神的还要深沉。看来大神们都一样严厉! “我们今日从各阶抽选三位与新人对试,麑院抽选三位分别挑战:剑术,博弈,心法。”彷若上神宣告,“书院抽选三位分别挑战:典经,算术,内功。” 花有若听着心里越来越慌,没想到第一天她这点法力就要被当众揭底,还在麑镜之巅比试,真是要丢人丢到顶了! 她看了看站在后侧的莲雾,她比自己还紧张。 让让仙姑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便示意花有若站在她身边。众仙们一字排开轮流抽签,彷若上神宣布名单:“麑院的对试挑战分别是,瑄露漪的剑术,黎离子的博弈,幻栎仙君的心法。第一轮失败者没有入住麑院资格,进入第二轮书院比试。” 花有若的手心不自觉的出着冷汗,这些在花溪时遂岩师傅都曾教导过,可她日日在十里花溪酒足饭饱,逍遥懒散,不学无术。 第八章 入住泽院 九重天宫,盘龙立柱,金顶红墙。祥云环绕,凤凰绕梁。 金鞍美少年,去跃白骢马。意气壮虹霓,才拔春兰馥。清秋上国路,迎霞彩服新。一早就有报喜鸟在天宫雀跃,镜彧太子从古莽得胜归来,九重天正在设宴迎接。 金碧辉煌的颐天殿,一颗颗夜明珠闪耀。神族的神仙们端坐在殿内,目光都落在殿中央的少年身上。他正身披七彩霞衣,鲜衣怒马得胜归来。颐天殿的霞光照耀着他,风姿特秀,萧萧肃肃,龙章凤姿,天资华贵。他是九重天最尊贵的太子,天帝天后的嫡子,镜彧神君。 “镜彧神君,此去古莽,历经三劫九难,斩获上古神兽狴干,并采得坠露和落英两味神药。今特晋升上神之位。”天镜司,天寂真人宣告。 众仙啧啧称赞,大殿正座的天帝微笑的点头,欣赏地看向他:“镜彧吾儿,今日你得胜归来,荣升上神,实乃六界的骄傲,天宫的喜事。” “谢父帝!”他拱手跪拜。 随后,他面向偏榻主位的一位白发长者继续拱手行礼:“今日能顺利从古莽归来,还受益于灵通大妙仙师傅一直以来的教导,镜彧在此感谢师傅!” 灵通大妙仙慈爱的看着他,面带微笑:“太子殿下本就天资卓越,为师能教导殿下实属有幸,殿下太过谦虚,为师受不起啊!” “请镜彧太子受封。”天寂真人神色高昂的宣布。 两排青袍红带的仙使随即拥簇着金莲宝印缓缓走进来,天帝从正座下走下来,拿起宝印,置于镜彧头顶,掌间金莲迅速融化,宝印开启,镜彧受封。 “镜彧神君,此时起,便开启漫漫上神之路,生之所系,六界所托,愿你牢记上神之诺,履行上神之责。” 镜彧双手托住金印,行跪拜大礼:“镜彧在下,此时起受封,开启漫漫上神之路,牢记上神之诺,履行上神之责。” 众仙倌频频点头赞叹。镜彧参拜各神仙后,才落座举杯,天宫同饮,共享喜乐。 “古莽归来,路途辛苦,太子殿下休息几日再去麑镜落印吧。”几杯过后,灵通大妙仙便忍不住疼惜的看着他。 “镜彧不辛苦。还是按律,明日便去麑镜落印。”镜彧并不想因此而落下话柄。 “太子殿下如此严格要求自己,真是神族的幸事。”灵通大妙仙举杯称赞,“明日我那小孙女便要回麑镜仙修,殿下若是方便,刚好带她一起回去。” “若是如此,那倒甚好!”天帝默许,随即,与大妙仙交换了下眼神,心意相通。在天宫,大妙仙的孙女雲妙仙子一直在天后跟前长大,也是她默认的太子妃不二人选。此次他得胜封神,也是该寻觅个日子给他封宫立妃。 “父帝放心!我定会安全的将雲妙仙子送到!” 此时在麑镜,让让仙姑一早就在准备迎接镜彧太子落印。太子行事低调,因此落印之事也未伸张。倒是她,久已听闻镜彧太子威名,只可惜自己仙阶低,未有机会到九重天一见真神。今日得知落印于此,她这个八卦神婆自是不会错过天赐良机。 镜彧送雲妙仙子到麑院,便先去看了菁之公主。菁之许久未见他,竟有些激动,轻轻抹着眼泪:“哥哥此去古莽荒地二十七日,如今回来都瘦了一圈,妹妹日日惦记,如今总算盼得哥哥平安归来。” 雲妙仙子赶紧拿出丝帕递给她,轻轻安慰着她:“太子哥哥昨日在天宫受封上神,姐姐应该高兴才是。” “我一切安好,妹妹勿念。对了,不知菁之在麑院功课可好?”镜彧打量了一下她的寝殿,见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便放心了。 “妹妹在这一切都好,平日里又被众仙友爱护着,只需日日勤学苦修便是。”菁之缓缓汇报着。 仙使端来茶水,他正落座,拿起茶杯,却瞧见杯垫绣着的逐日焰花朵,那花瓣的图案特别眼熟。他想起前两日在古莽两次救下花有若,便问道:“听说花溪前段日子有人来过?” “唔,是溪芫上神送溪诺仙子来麑镜仙修。哥哥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菁之回答。 镜彧哈哈一笑,并没有回答。想来花溪藏匿女君数万年,这次这么着急回应了麑镜邀约,应该与这次天机异动有关,不想因此与九重天再生隔阂。 “我此次来去匆忙,只一日便要回天宫,你们好好在麑镜仙修,争取早日飞升。”说罢,他便起身,往闵福殿而去。 玄靖上神领他进来的时候,让让仙姑便愣了神,六界居然有如此标志的仙君,她真是白活了几十万年,竟然还能见着真神。 玄靖上神捂嘴“嗯”了声,她才醒过神来:“拜……拜见镜彧太子!”她俯首参拜。 “让让仙姑,多礼了!”他赶紧上前扶起她。 她受宠若惊,忍不住近看过去,眼前真神面如冠玉,气定神怡。她从上到下恨不得将他每个毛孔都打量一番,这通身的气度,真不愧是天家最尊贵的血统!她禁不住眼角流下几滴激动的泪水来。 “让让上仙,还不快给太子殿下落印!”玄靖见她有些失态,便提醒她。 她赶紧双手奉上早已准备好的封神榜,镜彧唤出金印,举起右手深深盖于榜单,“镜彧上神”四个字便赫然在目。 “恭喜殿下!”玄靖拱手祝贺。 “太子殿下今日落印封神榜,麑镜礼应为殿下庆祝,今晚就请殿下在闵福殿小聚,麑镜众仙也可一睹殿下真神,沾沾喜气!”彷若上神匆忙走进来,一改往日的冰冷,变得烟火气十足。 “是啊,我们麑镜的小仙们早就想一睹殿下真神,见识天家神威!”让让仙姑赶紧盛情挽留。 “彷若上神都出来邀请,虽知殿下平日严谨低调,但今日就请破例,麑镜备些薄酒,为殿下古莽归来洗尘!”玄靖再次邀请。 镜彧见盛情难却,只得拱手行礼:“那镜彧就恭敬不如从命!” 第十章 情窦初开 泽院位于麑湖之滨,乃麑镜下风下水之处,所以这里的小仙都没日没夜的仙修,希望早日搬离这里。 花有若和莲雾只一间大厢房,陈设都极其简陋。她自是无心顾及这些,琢磨着早日搬去麑院,这样就能经常看到幻栎仙君了。 想到上午在麑镜之巅的表现,又回想着他与菁之公主的比翼双修的画面,她实在是汗颜,便想在莲雾这里寻点安慰:“莲雾,我今天是不是很丢脸啊?” “哎,是啊,我都差点羞回原型了。”莲雾老实回答。 “好你个莲雾,看我不把你打回原型!”说着花有若便扑向她。 莲雾跑着忽然撞到一个人。 花有若抬头一看只见灼冉仙君立在厢房门口:“说点实话还被打,我都陪你住到泽院了,咱们是不是该正式认识下啊。” “谁稀罕你住过来啊,离我远点!”一打眼就瞧着他不似正经神仙,她说着便朝门外推他。 “好热闹啊,还是泽院热闹。”忽然幻玺栎走进来,手里拎着几本书。 花有若赶紧迎上去,心里顿时一喜:“幻栎仙君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过来看看你,怕你不习惯泽院简陋。”幻玺栎说着便朝屋里打量了一番,“我给你拿了几本心法的书,你有时间多看看,对仙修有用的。” “我也看看。”灼冉仙君一把抢着接了过去,似笑非笑的瞧着花有若。 “你还给我!”她朝他抢过去,一时又顾及幻玺栎也在场,于是脸上微微涨红。 “还你就还你呗,你脸红什么啊!”灼冉仙君继续打趣她。 “许是今日累了。有若!你早些休息。”幻玺栎说着便把书放下,携灼哲然一同出了厢房。 莲雾赶紧关上门,仔细看着她:“公主,你脸红什么啊?”莲雾说着便伸手摸向她的脸:“哇,你今日比试仙法,那么丢人都没脸红,这会儿………莫非你看上灼冉仙君啦?”莲雾惊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他啦!”真是木鱼脑袋,她气得无语,朝莲雾瞪去。 花有若坐在桌边,手托着下巴发呆,喃喃道:“莲雾,你觉得幻玺栎如何?” “噢!你是看上幻栎仙君了啊!”莲雾盯着她一阵傻乐。 “不许笑,我只是觉得他对人很好!”她朝莲雾瞪了瞪,“好了好了,不给你说了,快点睡啦!”说着她便一头扎床榻上,拿着被角捂住了脸。 这泽院真是简陋至极啊,一群无趣的小仙日以继夜的在此修练内功想早日搬离这里,连个好玩的人都寻不着。 这日闲来无事,花有若去麑湖畔游荡,实在无聊便翘着二郎腿躺在林子里的一处草堆上,看着麑镜山和对面绿绿的麑湖神游。 忽然,一个声音从草堆里传来。她扭头,只见灼冉仙君叼着草,从草堆里钻出来,手里还捏了个酒葫芦。 她吓得赶紧跳到离他几步远的空地上:“你干嘛呢?我怎么哪里都能碰到你!”她有几分恼怒。 他捋了捋头上的草,坏笑着向她走近:“你搞清楚好不好,明明是我先来的,你都快压死我了,还好意思指责我。” 她赶忙后退几步:“谁知道你藏那里干嘛!” “今天刚好也碰到你了,那日我喝多了没去大殿迎接你,今日在这里咱们就正式认识下!”说着他便拱手向她,“神族六味真火殿,灼哲然!” “溪诺仙子,叫我花有若好了!”她回礼,“原谅你了,不过,你得把你记得以后有好酒别自己喝,要跟我分享。”她盯着他手里的酒壶。 “我一定记着,原来花溪女仙也馋酒!”灼哲然哈哈笑道,“那日一直没跟你说上话,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又没离开过花溪,你上哪里见过我?”她估摸着他是不是又喝多说胡话。 “我千岁时在麑镜见过你们花溪女仙,我娘亲说六界最美的女子就在花溪。”灼哲然定神的看着她,花有若仔细看着他的眼眸,似乎是很认真的样子啊,淡淡的透着蓝光的眼睛,不像胡说八道。 “莫非你见过我母神?”她惊叹的追问。 “我也不记得,只知道有个红衣女仙,精致绝美,面容与你有几分相似,所以那日在麑镜山顶初次见你,我差点以为你就是。”他说着便上前凑近她,盯着她的脸。 “我可不是美人,还没人夸过我呢!”第一次被人夸容颜,虽嘴上不承认,她心里却有几分高兴。 “你的轮廓盯着看,反而更模糊,让人看不明白。但我就是觉得见过你!”他说着欲抬手抚向她的脸颊,被她一把挡了回去。 “你休要无礼!”她瞪向他。 “我是情不自禁,难道没人告诉你吗,你的容颜越细看越模糊,根本不想让人看清晰,这分明就是画了符嘛。”灼哲然盯着她。 “没有啊,”她摸摸自己的脸庞,“从来没人敢像你这般凑近我!”说着她便狠狠推了灼哲然一把。 听他提到红衣女仙,花有若不免想起在花溪烈日荒的幻境中所见,便追问:“你说起红衣女仙,可还记得什么吗?” “怎么,你就是相信我说的了吧!”他眨眨眼睛坏笑。 花有若心里一直好奇那些梦里和幻境里亦真亦假的景象,忍不住继续问他:“那你可知道烈日荒?” “烈日荒,我倒没听过。”他琢磨了一下,“红衣女仙我只见过一面,那时年幼,阿娘带我到麑镜,我在麑镜还见到一个小仙婴,现在应该与你仙龄相仿。” “那红衣女仙可是我母神?”她急着拉住他袖角。 “我不知道,但抱着女婴的是另一位花溪女仙,当时未看清她的容颜。”他说着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上下打量她一番,忽然恍然大悟:“莫非你就是那仙婴!” “我!我……我父神和哥哥们很少跟我提母神,那是伤心的事情,所以我也不敢问。”她转身,有点伤感。 灼哲然轻轻扶着她的肩膀:“我就说我们见过吧,等我日后我再向阿娘仔细问问。” 听到他提及他母君知道花溪前史,她欣喜的扭头拉着他:“那太好了,你早点帮我问问你母君!” “可我阿娘还在九重天宫呢,我这段时间是见不着她。不过你放心,我回去肯定会好好帮你问问。” 这灼冉仙君虽然平日看起来不太正经,但走近了反倒觉得有几分可靠,得知他母君知道十里花溪的不少事情,花有若便想着跟他套套近乎:“灼冉仙君,既然你我可能从小就见过,也算有缘!今日又同住泽院,咱们干脆结拜兄弟吧!日后互相帮衬!”她伸手拍向他的肩膀,欲与他称兄道弟。 他一把握住她伸出的手腕,狡黠的看着她,眼里泛着蓝光:“兄弟也就算了,你一个女仙家,只能当我妹……” “姐姐!”他妹字还没出口,便被她抢先一步。 “那就算了!只能是兄妹!”他佯装生气,甩开她的手臂。 “那好吧……”虽然有那么多哥哥,但花有若一直有个当姐姐的梦想,看来今日这便宜没占成,反倒又当了次妹妹。 第009章 自作多情 虽说花溪这次应邀约送了女君入麑镜,可华溪仙尊并不放心她一人留在神族领地,于是遂岩便令道影仙君随后赶赴麑镜仙修。 泽院位于麑镜的下风下水之位,小仙们每二十八日必须去玄靖上神那里汇报内功修为。原以为躲在泽院就没人管了,这下经常就要去汇报,而且是去玄靖上神那里汇报。不知道为何,花有若对他有种特别的畏惧。 自那日麑镜比试时被幻栎仙君揽腰护住,她的一颗心便被擒了一块似的。这几日她没见着幻栎仙君,心里空落落的。昨日去玄靖上神那里汇报,又被严格规劝加强内功修为,这烦心事一堆又夹杂着几分难言暗恋之情,于是花有若便自己偷着开了一壶酒小酌起来。 莲雾进门看见她居然喝得满脸泛红,便赶紧把酒葫芦夺了过去:“公主,你干嘛呢?不是答应师傅来麑镜不喝酒的嘛。” “哎,莲雾,你让我再喝点嘛!”她拉住她,“我心里怎么这么难受啊……” “你刚才不好好的吗?”莲雾疑惑道。 “我已经两天没见着幻玺栎了,”她哀怨道,“你说他怎么也不来看看我?” 莲雾扶起她的头,捧着她红彤彤的脸庞道:“公主,你……你喜欢上幻栎仙君了?” 花有若推开她,抢过酒葫芦咕咕一把都喝了进去:“他怎么不来看看我,他在干嘛呢?” “可能幻栎仙君有事呢,明天一定会来看你。”莲雾安慰她。 “不行,我得去麑院。”她起身晕乎乎就要往外走。 “不行,我的脸不美,我不能这样去,”她忽然转身拉着莲雾,“莲雾,莲雾,你给我画画。” “公主,我也不会画啊……”莲雾扶着她坐到桌子旁。 “那我自己画!”她赌气地撅起嘴,也记不得在脸上给自己画了个啥样,只依稀记得出门时正好撞见道影仙君,他想拉住她已经来不及了。 花有若恍惚着到了麑院。 麑镜的上神和管事仙倌在麑院为镜彧太子设宴款待,席间尽显赞美洋溢之词,酒竹笙声入耳,仙乐风飘四溢。 麑镜的小仙们一个个神采奕奕,目光有意无意的流连在镜彧身上,期待他侧目。 他在殿上落座,众仙举杯寒暄,觥筹交错之余,他四下看去,寻思这花溪女君应该也在殿内,可目光一路扫下去却未见她,便轻轻问向一旁的让让仙姑:“上仙,花有若可在下座?” 让让仙姑这才记起花有若的存在,往下寻去,也未见她踪影:“花有若阶品低,住在泽院,今日只通知了麑院的仙子们,殿下若想见她,我现在差个小仙使去叫她来吧。” “罢了,我只是随口问问。”他摇手笑笑。 让让仙姑心思通透,听他提到花溪女君,不免多揣测:“殿下若想了解啥,本仙必定知无不言!” 镜彧沉默着,随后举杯敬向她,却没问。 她喝了口杯中酒,便自顾自的道来:“殿下,这花溪女君别说是你了,就是老身活了几十万年,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神仙,都七万岁了还只是个散仙。之前我还只当是个乐子听听,可谁知前些日子溪芫上神送她来此,在麑镜之巅与一众小仙比试,她果真是啥也不会,仅仅是个混日子的逍遥仙子。也不知这花溪为何如此纵容她,毕竟她是十里花溪唯一的女君。想当年,花溪女君是何等传奇的人物,六界谁不动容……”说到这,她便长叹一口气,一口干了杯中酒。 “你说的花溪女君可是仙逝已久的烈日彦上神?”他追问。 她点点头。 镜彧倒是想起古莽之行,他救过两次的花有若。虽然她天资平凡,修为浅薄,但心思通透,不像传言的散仙那般庸劣。 他在天宫长大,只在经卷里看到烈日彦上神寥寥几笔便震撼六界的记载,以为花溪再无女君。那日古莽偶遇花有若,见她见识甚广,聪颖机灵,便派人跟随她调查,才得知她就是十里花溪一直藏匿的后辈女君。 麑院的墙角,幻玺栎跟几个仙君们刚好散席经过。花有若轻轻唤了他一声,他们回头看到她。只听到一阵笑声,她傻傻的看着幻玺栎。 幻玺栎仿佛没听到她唤他,并没有回应。她站在墙角,头发被风吹到脸颊上,带着几分凌乱,酒气也似乎吹醒过半。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依稀记得脸上画得乱七八糟,在一众嘲笑声中,她惊慌羞愧的捂住了脸。一个人孤单尴尬的立在墙角不知所措。 镜彧刚好也从殿内出来,听到外面一阵哄笑声,便朝她走过去,只见眼前之人满脸颜料,看不清容颜,满脸跟画了个脸谱似的,傻傻的站在那里。他寻思着,这不知是哪家仙子被人捉弄了。 花有若在众仙的目光中一下子清醒过来,一把往身后抓去,却抓住身后的镜彧。她拽起他的衣袖便往自己脸上捂去,实在顾不上看清他的脸,就拖着他往黑暗里躲去。 见避开众仙的视线,她便继续拿着他的袖口往脸上使劲擦去。忽然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一张熟悉俊秀的脸在她眼前出现,她吓得往后一跳:“你是谁?” 他一把甩开被她的拽住的衣袖,看着她脸上乱七八糟的颜色:“应该是我问你,你是谁!” “我?”她见他眼熟,忽然想起他就是那日古莽救了自己的白衣仙君,可眼下如此狼狈,怎么也不能让他知道她自己真神,日后落个把柄笑话。于是她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瞪眼理直气壮:“我……我干嘛告诉你!” 他上前凑近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在麑镜半夜酗酒,还闹事的仙子,你叫何名?你胆子不小啊。” 她看他这通身的气度,心想莫非他是麑院管事的仙倌,惹不起还躲不起嘛。趁他还没看清自己,她使劲推了他一把,便赶紧往泽院跑去。 镜彧没想到她不仅不感激他解围,还慌着跑了,临走倒不忘推他一掌。他轻轻捂了下胸口,摇摇头。心想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不识好歹的小仙。以他上神之力,如若不动,她在墙角被人围观之时,岂能轻易拽走他。 第010章 许下心愿 每九九天一次的麑镜书会都在麑院举行。 自上次醉酒去麑院找幻玺栎后,花有若已经没有再去麑院了,这日再次去书会竟惹来一群小仙的指指点点。 “她这样的姿色还敢勾引幻栎仙君。” “就是,她上次仙法比试可丢人了,都自己住到泽院去了。” “花溪无女仙,她可比不得我们菁之公主和雲妙仙子,既无样貌又无才学!” “……” 莲雾见花有若被嘲笑,正要奚落回去,却被她一把拉住:“咱们别惹事,上次本来也是我醉酒失控,再说她们也未必真看清我了,只是以讹传讹,何必自己承认了去。” 为避嫌,她故意挑了个离幻玺栎最远的位置坐下。回头发现,道影不知何时坐在她身后,她欣慰的朝他笑了笑。一转头却发现对面幻玺栎投来的眼神,他正深深的看向她。整堂仙法书会她都没法淡定,无法从容面对他。 绿逸寒悄悄坐到花有若身边:“麑湖之滨有个月老庙,你可有时间和我一起去许个愿,据说很灵。” 她看着绿逸寒善解人意的眼睛,点点头。 麑湖之滨,绿逸寒早早就在湖边等候,麑湖大殿因在湖底而显得有些凉意,但是殿内摆设了很多夜明珠,照得珠链闪耀,金碧辉煌。麑湖大神近年闭关修炼,只是麑湖仙姑主事。 “母君,看我又带谁来看你啦!”绿逸寒扶着衣着素丽,面容慈祥的麑湖仙姑迎向她。她赶紧参拜。 麑湖仙姑忽然愣了一下,走到她面前,定神的看了她,神情有些激动,眼里闪耀着满是温柔,她伸手触摸花有若的脸颊。 花有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绿逸寒赶忙拉住她:“母君,你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她马上回过神,笑着说:“仙姑好久没见着你们,今日又见花溪后辈,一时高兴啊,你们以后可要常来麑湖。” 花有若第一眼就喜欢仙姑,虽然自幼没有母神的疼爱,但她想母神的眼神应该就是她看向自己这般的光芒万丈吧。 绿逸寒带她拜见完母君后便急着去了月老庙。 在月老庙,皓月繁星下,情窦初开的她悄悄许下心愿。 “上穷碧落下黄泉,愿我能和命中注定的那个他撞个满怀。我所爱之人最后成为我的爱人,相知相依,永不分离!” 她们回麑镜的时候天色已晚。遥看麑湖边立着一人,一袭白衣,仙袖飘飘。神族屈指可数的女上神,彷若上神,一直都是冷漠高傲拒人千里,这会儿等候在此想必是有事寻她们。 “你们去哪里了?今日天乙仙尊出关在麑院讲经,你们赶紧去,别错过时辰。”彷若上神厉声呵斥。 “上神,我们去麑湖看望母君了.……”绿逸寒拱手交代道。 “好了,我没时间听你们解释,你快去麑院吧。”说着她走近花有若,冷冷道,“你就不用去了!” “我……”,花有若看着她冷漠的脸,心里不解。 “我为什么不能去?”她不服气的反问。 “上神,天乙仙尊难得出关一次,我想溪诺仙子也想听听讲经。”绿逸寒恳求的看向她。 正在这时,一小仙使匆匆赶来,悄悄在彷若上神耳边嘀咕了几句。她面色更加严厉:“你是不是不想去听了!溪诺仙子要随我去泽院先说清一件事情,暂时没法去麑院。”说完一把抓住她的肩闪到了泽院。 “溪诺仙子,有人告你在住处私藏禁书,修炼邪恶之术。你可有话说?”她冷冷道。 “我没有!请上神明察。不知道何人诬告我?”她辩解道。 “有没有私藏,你怎么证明?你可否愿意让仙使搜查你的厢房?” 一旁的莲雾又气又急,“我们公主才不会练邪术,根本就是诬告。” “这里还轮不上你插话!”她瞪了眼莲雾。 花有若赶紧朝莲雾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忍着。 她抬头看着彷若上神的眼睛:“清者自清,上神若要搜查,小仙自当甘愿。只是如若小神清白,不知上神如何责罚诬告之人。” 彷若上神看了她一眼,心里一怔,没想到眼前的她性子挺烈。她想起最不愿意回想起来的那个人,烈日彦。 尽管那么多年过去了,她如同名字一样的鲜红焰火,始终在彷若上神心里燃烧着。直到数万年后在麑镜再次见到花溪女君,她才发现那焰火从没在她心里熄灭过。 “那就让仙使进屋搜查,如是诬陷,我自会责罚诬告之人!” 泽院厢房本就简陋,当初她并不情愿来麑镜仙修,没从花溪带什么多的东西来。仙使很快便搜查了一遍,最后发现她放在柜顶的包裹,翻出遂岩师傅的书,神族小仙并不懂花溪族文,于是慌着拿出包裹呈递给她。 她匆匆翻了翻书,她本就能读懂花溪文字。这些书不多不厚但每本都是精华,她一眼就能看懂遂岩师傅对这个小徒弟教诲的用心良苦。想到花有若的修为和不久前麑镜之巅显露的拙劣的仙法,她觉得自己或许是多虑了。花有若毕竟平庸,与花溪前辈女君相去甚远。 她看向她,审视着她的眼睛:“这些可以拿回去了,我定将还你清白,严惩诬告之人。” 麑镜祥福殿,彷若上神碰了一鼻子灰,此刻正有几分懊恼。她清丽秀美的面容,虽然从不施粉黛,但难掩绝美气质。 六界曾多少英雄俊杰对这么绝美的佳人趋之若鹜,只可惜情劫难历,流年似水,玉女修成上神,心事终难了却。 无意听到小仙传言花有若最近仙法进步神速,还看奇怪的书。她拿着由头小题大做,却没想在一众小仙子面前失了身份。柳眉颦颦,怒气绕在心间,于是拉了个小仙使罚了下。她明白其实真正懊恼的是自己。 任经纶流转,心劫难历,她再次见到与花溪女君有关的一切,内心依旧无法从容淡定。 麑镜边界的幽暗处,巫录施派出的两个玄影使者出现。 “放出的话可有成效?”身型高大的玄影人问道。 “那些书都是花溪族文,只是普通的内功和典故记载。”另一玄影人回答。 “那是我们多虑了?”玄影人有点不淡定道。 “目前看来是,只是仿若神婆似乎对过去之事仍有余恨。” 高个玄影人忽然哈哈大笑,不语。 “我们可还需要做啥?”另一玄影人继续道。 “你暂时别行动,免得暴露身份,或许我们等了十万多年的这一天会很快到了!”说着继续大笑。 玄影很快随着笑声消散,无影无踪。 第011章 误入密室 霁月清风经轮流转,麑镜青山绿水依旧。 昔年仙袂飘飘,少年携剑风流。转瞬间数载,花有若已从泽院升入书院。 纵使仙法修为提升,每次经玄靖上神指点后,她依然内力溃散,精疲力竭。 玄靖上神那双眼,暗香疏影皆入一眸,玄深难测。 一日,花有若在翻阅遂岩师傅给带来的经传时,发现混元初曾有偷渡仙法的先例,一直以来萦绕在她心头的猜疑忽生出大胆的决定。 于是她找来道影商量。 为了让他理解她的猜疑,她给茶壶灌满水,然后倒进杯子里,随后她把一个杯子里的水倒回一部分到茶壶:“你可觉得杯中水少了?” “这还用问,一看便知!”道影一脸不解。 她继续把两个杯子里的水各倒一部分到茶壶,继续问同样的问题。 “你在琢磨什么呢,有若,尊主让我看着你,不要惹事,小心驶得万年船。”道影劝解道。 “别急,我给你演示完你就能明白。” 她接着把八个茶杯每个杯子倒少部分水回茶壶,再问他:“你再看看,要倒一定数量的水回茶壶,如果杯子越多,每个杯子倒回的是不是越少?如果杯子一定数量多,到最后是不是很难察觉到杯子里的水其实是在减少的?” 道影俊眉微挑:“你是在怀疑玄靖师傅?” 花有若点点头,凑近他轻声说道:“师傅肯定不知我一直没有专心在内功上修炼,所以我这里一点点的内力流失都会让我元神受损,而你们却看不出影响。” “那你想干什么?”他疑惑的看向她的眼睛。 “我想去闵福殿看看。”她打定主意。 “那可是玄靖上神的寝殿,没有传召我们是没法进去的啊。” “我知道,我想趁师傅每月十五,去祥福殿参拜紫皇天乙仙尊的时候,偷偷溜进去,” “私闯闵福殿是要被责罚的,一旦发现你可知后果。”他一脸不安。 “嗯,难道你不好奇吗,不去永远不会知道答案。麑镜是神族制衡我们六界的地方,神族一直忌惮我们花溪,玄靖师傅是麑镜地位最高的神仙,以我们的功力从别的途径是无法了解他。”她决定冒险一试。 道影见她一脸的坚定,“既然你已决定了,那我就陪你一试。”他看着她,眼里闪着明亮的光芒,温柔的照耀进她的心里。 随后那日在麑镜的闵福殿。莲雾帮他们引开小仙使,花有若和灼哲然便顺利闪了进去。他们在大殿和内阁翻了个遍,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殿内陈设简单,玄白两色,内饰也很少。 “这玄靖师傅该是多单调的人。”她不禁感叹。 “不要妄议上神。”道影在一旁提醒她。 此时的祥福殿,玄靖上神参拜闭关的紫皇天乙仙尊。往常他在参拜后都会去麑院指点几个进步最快的小仙,今日却忽然先回了趟闵福殿。 花有若在入闵福殿侧门的时候,幻玺栎无意看到了这一幕,他没来得及上前阻止。这时候在祥福殿门外碰到匆匆而过的玄靖上神,便立即上前招呼:“师傅可是回麑院?” “你通知大家稍等片刻,我回闵福殿取点东西便去。”玄靖说着便匆匆离去。 幻玺栎寻思这会儿他该没察觉他们私闯他寝殿。于是他赶紧捏了个决闪到书院,他寻着莲雾:“有若可回厢房了?” “我们公主这会儿没在,去仙修了,对了……仙修呢!”莲雾惊慌失措,支支吾吾道。 幻玺栎一甩衣袖闪身离去。正如他担心的,他们此刻还在闵福殿,于是他匆忙赶去闵福殿。 花有若在内殿没有任何发现,正准备离开,却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情急之下她不小心碰到了书架上的玄机按钮,一个隆咚他们便跌进了书架后的密室。 道影一把抱住她,花有若跌倒在他身上,没那么疼。只是整个人完完全全跌在他怀里,这么近的距离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她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却被他紧紧抱住,一只手扣住她的头,“别动!玄靖师傅应该进了书房!” 玄靖进寝殿的时候与往常并无不同,他进到书房,看了一眼四周,以他的修为绝对能感觉到异象,可他却不动声色的轻轻退到门外。 许久没听到动静,花有若便立即从道影身上跳开,四处察看密室。密室陈列简单整洁,一看就是有人经常进来整理。忽然墙角一幅画映入眼帘,她和道影同时惊讶住了:“红衣女仙!”走近看那画中女子跟那日在烈日荒幻境所见的画像一摸一样。 “这是谁的画像?”花有若不由自主的走近画像,上前一把卷起画卷,准备带出密室。 可她刚拿起画卷,一线光便照射过来,密室内还有一扇秘门正在开启,这时候忽然听到玄靖的声音,“何人在此?” 内层密室迅速关闭,外面的密室忽然打开,他们被掀到了书房地上。 玄靖黑着脸正准备出手过来,一眼看到花有若,挥出的一缕剑气搁置在半空中。 她一看这个情形,反正也是败露了,可她还没探到玄靖的底。于是她假装没看清他,腾空跃起,运气于指尖,剑气直接朝玄靖袭去。 一旁的道影见状急忙跃起将她的手打偏。 她假意惊叫:“啊!”随即晕倒在地上。 这时幻玺栎正匆忙闪了进来,看到这一幕,赶紧扶着玄靖上神坐下:“师傅没事吧,我听到殿内打斗声,便急着进来。”。说着他眼里的余光扫视着地上的花有若。 道影一把扶着假意倒在地上的她:“有若,你没事吧?醒醒啊!” 玄靖面色严肃,一挥衣袖:“我无碍!”。他起身探向地上的花有若,一把捏起她的手腕,“女君既已伤着,便留在此处疗伤,待她醒后我还有话要问她。” 他转身看向幻玺栎:“你带道影去麑院,我稍后再发落。” 道影看着她,想留却不能,只能被幻玺栎拖着离开。 他们刚离开,玄靖便看着地上假意昏迷的花有若厉声道:“别装了,起来吧!” 她心里一惊,估计玄靖肯定是看出来了,再继续装下去后面便不好收场。于是她假装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睛:“啊,这是哪里啊?我怎么在这里……” “别装了,起来吧,我倒是很想问你为什么在这里?”玄靖走近她。 花有若“嗖”的一下爬起来,摸摸后脑勺,嘻嘻笑道:“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师傅,我仙阶这么低,想着偷偷来师傅这里寻几本心经,让自己进步快点,早点住到麑院去,日后飞升上仙。” “你以为你三言两语可以骗得了我!”他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呵斥道。 她见状赶紧跪下:“有若一时糊涂,师傅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次吧。下次……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他狠狠甩下她的胳膊,转身生气地背对着她:“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你私闯麑镜禁地,必须受罚!” “徒儿知错,甘愿受罚。”花有若可怜兮兮的领罪。 “你不是要看心经吗,这三日你便在闵福殿抄写麑镜心经,顺便好好想想你还有什么忘了向师傅交代清楚的。”,说着便吩咐两个小仙使带她去厢房禁足抄经。 第012章 魂飞魄散 花有若在闵福殿禁足,玄靖上神亲自设了仙障,插翅难飞。 小仙使每日送来的饭菜都一样单调。芅蝶被她训得虽不能传话千里,但十里还是可以的。于是她便唤出芅蝶,传话莲雾。 这夜,莲雾便巴结了个小仙使给花有若送来几本书和一瓶百花蜜解馋。 麑镜小仙使都是神族的人,没见过十里花溪的新鲜东西,眼巴巴看着她手里的百花蜜。 她瞧着这些守着自己的小仙使心生怜惜:“你们想尝尝吗?”她递了过去。 小仙使接过百花蜜便吧唧吧唧喝了,香甜的味道让她陶醉的笑着。可是很快花有若就发现她神色不对,只见她眉头忽然紧锁,捧腹倒地扭曲,很快就化作一缕缕白光飞散。 这一切就在她眼前忽然出现,花有若虽没亲眼见过魂飞魄散,但在遂岩师傅的书里是有详细记载的,神族的人会化成缕缕白光魂飞魄散。 难道小仙使是因为喝了百花蜜,她拿起地上的瓶子,闻了闻,气味与平日里喝的并无特别之处。 她不相信是这个原因! 如果是因为这个,那她这次岂不是有谋害小仙使的嫌疑,那可真是罪过不轻。花有若紧紧握着瓶子,准备一口把剩下的喝下去探探究竟,忽然一股力袭来击落了她手里的半瓶百花蜜。 “你干什么?”玄靖匆匆闪了进来。 “师傅,我贪吃让莲雾给我送了瓶百花蜜,可是……”花有若看着地上小仙使留下的痕迹。“师傅,不是我的干的,不关我的事啊。”她焦急道。 “寂元丹!” “什么!这世上还真有寂元丹?”花有若惊道。 “是的,马上派人去找莲雾过来,好好问问,她这花蜜可有谁碰过?” 花有若点点头,心里一惊,如果是这样,那么这颗寂元丹原本是给她准备的,在这麑镜莫非有人想谋害自己。 “师傅,你是指这颗寂元丹是投给我的?” 他没有回答,许久才转身道:“这件事情还要从长计议,你还没告诉我,这次是为何私闯闵福殿?” 花有若知道上次的理由骗不过他,但总不能说怀疑他内力耗损,偷渡仙法吧。何况那日偷袭他也没试探出他内力有损耗。事到如今她只能再编个更靠谱的理由。 “小仙承认上次骗了师傅,其实,我来闵福殿主要是想找些花溪前辈女君烈日彦上神的经传。烈日彦姑姑也曾在麑镜仙修,而且还是六界第一位女上神,所以我们猜想这里留有她们的东西,果然我就看到了一张红衣女仙的画像。” 玄靖闻言走近她:“你可知红衣女仙是何人?” “我不知道啊,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就被师傅发现了。”她故意委屈道。 “这张画像中的女仙因为触犯了六界律令,已经仙逝。所以,这件事就不许再提起了。” “难怪我父神和遂岩师傅也从没跟我提过。”她若有所思。 小仙使领着莲雾跌跌撞撞的闪进来,莲雾一见花有若就高兴的抱住她:“公主,你不用禁足啦?” “我没事。莲雾,我问你点事情,你仔细回忆下别说漏了。”她握住她的肩膀。 “你偷偷拿百花蜜来找我,期间可遇见什么人,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怎么了?”莲雾一头雾水。 “你不要紧张,仔细回忆下即可。”玄靖接过话。 “拜见玄靖上神!”莲雾这才忙着给玄靖行礼,“我听了芅蝶传音,就带了公主爱吃的百花蜜,拿了几本闲书匆匆赶来。路上没什么特别的啊。” “书院可还有百花蜜,最近有喝过吗?”玄靖追问。 “没有啊,公主最近也没顾上。” “莲雾,你速去把书院剩下的百花蜜取来。”他吩咐。 莲雾赶紧奔去书院。 “师傅是怀疑我们厢房的百花蜜都有问题?”她心一惊。 “寂元丹本就已经绝灭,这次忽然出现在麑镜是很奇怪。混元初那次“坏天昼”持续了数万年,三族乱战后,玄天上帝为了惩戒各族乱徒,特令灵宝天尊在神族六味真火殿倾尽一生功力炼制寂元丹。神族一统六界后,寂元丹就基本灭绝。” “那谁会给我投这颗寂元丹呢?”花有若忽然感到很紧张。 “这件事情并不一定是针对你,也许只是刚巧你被禁足在闵福殿。你今后凡事多加小心,好好仙修,剩下的就交给为师来处理。”玄靖似乎并不想让花有若知道太多。他神色严肃,她无法从他微妙的表情里得到更多信息。 莲雾把留存的百花蜜都拿了过来,玄靖只是吩咐她放下,让她们暂不要伸张此事,就让她们回书院了。花有若想再追问寂元丹的事情,但是他已经转身吩咐小仙使送她们出闵福殿了。 玄靖此刻却心里波澜起伏。 寂元丹在麑镜祈福殿仅存两颗,那日在天乙仙尊处参拜时发现少了一颗,虽然他不露声色很快回了闵福殿,但没想到有人出手这么快。 九重天密令麑镜暗中监视花溪动静,但也不至于轻易拿掉花溪女君的性命。 莲雾拿来的其他几瓶花蜜并无异常,他推测是有人取了天乙仙尊处那颗寂元丹,并在莲雾送来的途中放入花蜜的。 他心里马上想到两个人,能这样做的也只有这两个人了。 他走进书房,打开书架上的机关,很快便进了密室。站在烈日彦的画像面前,他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他从花有若的回答里能相信她并不了解烈日彦的前史,那是六界都不愿意提及的前尘往事,可是这些事情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也没有结束。 他抚摸着画像上的容颜。他脑海里快速闪过花有若的一张脸,又看着画像上的脸,他立即明白了什么。 玄靖捏了个决,很快面前便浮现一个高大的背影,是魔界的玄衣使者。 “寂元丹可是你们所为?”玄靖厉声问道。 “对付一个修为这么浅的仙子,还用得着寂元丹吗?” “那几日在麑镜试探她的,可是你们派的人?”他继续追问。 “放心,我们已经有底,她较烈日彦的修为可差远了。” “你们休要在麑镜再寻事,有什么可以直接来找我。”他警告道。 “我也提醒提醒你,花有若不是烈日彦,您别忘了当初的约定!”语毕玄影便很快消散。 玄靖抬头盯着画像沉思了许久,轻轻弹落上面的尘埃,卷起画像放进了书架上。 如此看来,能投下这颗寂元丹的也只有彷若上神一人了。那些前尘往事,在她心里丝毫没有过去,否则也不会这么着急下如此狠手,玄靖想到这里便传祥福殿的心腹仙使前来问话。 第013章 九重天宫 天帝生辰将至,神族游学各界的小仙,都应召回九重天圣地。 此刻,菁之仙子刚回天宫,正在天后处请安。 雲妙儿迫不及待去找镜彧,可惜没寻着,便去寻菁之。 德福殿内端坐着的雍容华贵,面容慈爱的天后。她满眼温柔的看向菁之,神族这位温顺懂事的公主也乖巧的伏在她膝下,替多日不见的母君按捏膝盖。 雲妙儿寻着菁之过来,她自幼在天宫长大,天后看她机灵可爱,待她似亲生女儿。 “妙儿来了吧,你呀,总是人未到声先到。”天后赶紧伸手招呼雲妙儿到跟前。 “娘娘,我好想您啊。”雲妙儿说着便娇滴滴的抱住天后。 “瞧瞧这小人儿,都多大了还老撒娇。”天后一脸疼爱的抱着她。 “这小丫头还不知道是想谁呢。”菁之打趣着。 “是啊,姐姐,太子哥哥呢?” “我说吧,她指定一回来就先去寻我哥哥了。”菁之继续笑道。 “镜彧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忙些啥。”说着,天后便使唤小仙使去叫太子来德福宫。 雲妙儿一脸幸福,拉着天后的手撒娇,“娘娘最疼我啦!” “都给我说说,你们在麑镜住得习惯吗?都学什么了?”天后问道。 “有菁之姐姐在,我当然习惯,只是功课比姐姐差远了。”雲妙儿故作羞愧状。 “母后,麑镜现在汇聚了各族的仙子,花溪女君前阵子也到麑镜了,还是溪芫上神亲自送她来的。”菁之缓缓道来。 “花溪女君……”天后若有所思,许久不闻花溪女仙了,这华溪仙尊倒是把女儿藏得很好。 “嗯,花溪女君花有若,她还素净可人。只可惜……”雲妙儿接着道。 “可惜什么?”天后抬眼看向她。 “只可惜她功课一般,容貌看似也很普通,没有之前听到的花溪女君烈日彦前辈那般传奇。”雲妙儿补充道。 “噢,花溪女君肯定能有过人之处,但母后眼里你们这般就是最好的。”天后温柔的笑着看着她们。 “你们在聊什么呢?笑这么开心。”镜彧刚好走进来。 “太子哥哥!”雲妙儿赶紧迎上来拉住他。 “母后找儿臣来可为何事?”镜彧向天后请安。 “这不仙子们都回天宫了,母后想你们啦,都叫跟前来热闹热闹。”天后一脸温柔看向他。 “你们刚聊什么呢,见我来了怎么不聊了?”镜彧问道。 “我们在说麑镜的新鲜事,这不好久没回天宫了。”菁之公主缓缓道来。 “哪是好久没回,我看妙儿妹妹都回来很多次了吧。”镜彧笑道。 “我……我这不是因为想天后嘛,就常回来看看。”雲妙儿一脸娇羞的看向镜彧太子。 “好了,你们难得都回天宫了,这些日子好好聚聚,也快到天帝的寿辰了,你们琢磨下怎样好好贺寿。”天后提醒。 “嗯,彧儿正在筹办中。”镜彧回道。 天后点点头,她对儿子哪里都满意。 “菁之,你留下再陪母后说说话,你们就先去忙自己的吧。”天后朝菁之使了个眼色。 菁之立即上前扶着天后,对镜彧笑道:“妙儿都等你许久了,哥哥就好好陪陪她吧。” 她们刚转身,雲妙儿就跟上来一把拉住镜彧的胳膊,娇羞的依偎着他:“彧哥哥,我在麑镜这些日子,你有没有想我啊?” 镜彧低头轻拂她额头,浅笑着,却并没有回答。她一直温柔可爱,自小跟他一起长大,他一直习惯她娇滴滴地追着自己喊“哥哥”。 “我还要去父帝那里请安,你刚回来,好好陪陪你祖君,他老人家都惦记你好久了。” “那明日我去承乾殿陪你看书吧。” 他温柔地看向她,点点头诺许她。 九重天宫正殿,天帝正在与玄靖上神会事。两人表情都很严肃,天帝立在正殿,不停踱步。玄靖若有所思,愁眉不展。 “天寂虚,两名上神失踪。太极司,一名上神失踪。还不算神族各分支的小仙。”天帝神色焦急。 “这事蹊跷,容我些时日,必将调查清楚。”玄靖面色凝重。 “我已经暗中派出人手去调查,可惜都办事不力,便寻你来商量,此事迫在眉睫。”天帝叹了口气。 “花溪和魔族那边可有什么动静?”玄靖问道。 “华溪仙尊常年闭关,魔尊身体一直抱恙,管事大神巫录施和花木瑾近日都来天宫汇报过族事,并无异常。”天帝眉头微颦。 “这事应该不是偶然,我这就去调查,愿能早日为天帝分忧!”玄靖拱手承诺。 镜彧在正殿外,看到匆匆离殿的玄靖,察觉他眉间思虑犹存。 他便立即朝正殿走进去:“父帝!” 天帝转身看到他:“太子来可为何事?” 镜彧看到天帝面容稍有疲惫,眉心还没舒展开:“儿臣特来向父帝请安,不知可否为九重天分忧。” 天帝看向他,若有所思。他仰头看着九重天阙,回想自己十万岁登基,在这九重天宫每天都有各种复杂的事情要处理。六界各族,天上人间,每件事都会呈奏到天宫,或许也是时候该让镜彧承担些事情了。 “有件事情我思虑再三,既然你今日有心替九重天分忧,便交由你来办吧。” “多谢父帝信任,儿臣必将全力以赴。”镜彧拱手诺着,“儿臣还有一事相商,父帝寿辰在即,本想着办个寿宴热闹下。眼下上神失踪的事迫在眉睫,不如借这个机会把六界的管事和少主都请来天宫,比武论道,也可以借机观察下,看看有没有线索。” “嗯,此事不可伸张,只能暗中调查,我交代了玄靖上神去办,你可与他相商。”天帝应许道。 第014章 再次遇见 天宫放眼看去都是红墙金瓦,碧树琼枝装点在墙外,墙角都是大颗的夜明珠照耀。花有若第一次来九重天宫,她好奇的沿着墙角往外走去,边走边抚摸着玉砌雕栏,感受着宫墙内外的金碧辉煌,心里感叹这九重天宫的磅礴气势。 不知不觉走出了外使殿很远,她正茫然不知的寻路回去,忽然宫墙的一侧传来响动。 她循声探去,只见一袭白色身影飞掠于空,弹指间化剑气于无形,出神入化的剑术让她不禁停下来观摩。 镜彧感觉墙角有人探过来,他一眼就瞥见她,自然认得她就是那日古莽遇见的花溪女君。他朝她的方向走过来:“看这么久了也不出来较量几招?” 花有若还没回过神来,闻声便往自己身后看去。他却忽然绕到她眼前,正抬眼看向她。 她忽然记起救过自己的白衣少年,就是眼前这位。顿时眼前一亮,高兴的看向他:“原来你真是这九重天的神仙啊。” 她顿时惊且喜,恍若东风拂过,三千桃枝,花开烂漫。他似在三千桃花的灼灼风华中轻轻一笑。 见她双眼放肆的流连于他的眉眼之间。他心想,眼前这女君仙阶如此低,胆子倒是很大。他便轻轻拍下她的肩膀,忍不住想要戏弄她一番。 花有若忽然回过神来,赶紧收回流连的眼神。寻思这天宫住的都该是神族位份尊贵之人,今天这冒失乱走动,可不能惹出点啥事:“有若不才,哪敢与仙君较量,今日无意走动到此,若有打搅,还请仙君不要与小仙计较!”她拱手谦恭道。 “花有若,花溪女君,哪有不才之说,你就别谦虚了。”说着他便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他不会轻易放她走,而且打定主意要戏弄她一番。 见他的剑术出神入化,花有若转念一想,近日就得在天宫跟大家再试仙法,不如这会儿先拿他试下手,反正也是他先动手的。 于是她顺势一指锁喉朝他袭去,指尖剑气尚未到达就被他闪避过去。她情急掠起,跟他拉开数丈外,正欲长剑直下却感觉腰间被袭,一不留神跌落在地。 他忍不住一笑,她愤愤不平的瞪过去:“你小人之招,哪有资格笑话我。” “哪里小人之招了,明明就是你学艺不精,技不如人,自己跌落。“他走近她。 花有若低头一看腰间并未被袭,他只是剑气比她快,让她误以为被袭。加上心法修为不够,贪恋他这翩翩浊世公子的气势,一眼便分神失利。 花有若颦眉恼怒,自己修为不够,居然还好色,贪恋起着九重天宫的神仙,真是羞愧难堪,于是恼怒甩袖一骨碌站起来。 “剑术不行,脾气挺大嘛。” 她寻思他的招数,能一招就赢她剑术的,而且还住天宫,没准是个上神。看他习剑这殿似是藏经阁,寻摸着他没准是个管史料的大仙,日后寻花溪前辈经传肯定用得着,这次可万不能得罪。她羞愧难堪,不敢抬头便朝他拱手拜谢。 可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却见一锦袍的婀娜身影出现在眼前,一脸柔媚的雲妙儿正挽住镜彧。他朝她温和的微笑着,一道转身离去。 她看着他们的背影,自语叹道:“原来雲妙儿就是他可以拿全味神药交换的人,难怪长得那么美。” 万年一次的六界众神首聚,如约而至。 一早便被报喜鸟的叽叽咋咋吵醒,本就金碧辉煌的九重天宫今日更加富丽堂皇。宫墙内外都添了更多的夜明珠,一众众仙娥都束着高高的发髻穿着粉紫色的丝袍候在每个主殿的宫墙内外。 花有若正准备跟着仙使前往颐天殿,拜见天帝天后。忽然被绿逸寒截住,她一脸扭捏,不似平常的风格。她一早到天宫应该是先去颐天殿,却来找她,便觉得蹊跷:“姐姐有啥事吗?” 绿逸寒转身关上寝殿的门,拉着花有若的手:“我一直有个心事没跟任何人说,今天我想只有你能帮到我了。” 她抬眼看向她,洁白无瑕的妆容,两颊微微泛红。她也暗恋幻玺栎,所以看到她娇羞的表情心里有点明白了,便问:“你是喜欢上谁了吗?” 绿逸寒看向她,双手忽然捂住脸,脖子都红了。花有若忙拉住她:“我也有过喜欢的人,你不好意思说我怎么帮助你呢。” 她看向花有若,羞涩道:“我一直很敬仰溪芫上神,我.......” “你喜欢花木芫那个冷脸啊。”她脱口而出,心里却为她捏了把汗。顿时明白她今天为何专门来找自己,二哥在她印象里就是个冰坨子。 “嗯,我想着今日上神也会来天宫,你们兄妹相见,你可以帮我问问他......他是否对我有意思。”绿逸寒说着,又急忙补充道,“噢,是否有一丁点意思,一丁点儿喜欢......我。” 花有若寻思,这要是花木芫不喜欢她,绿逸寒多伤心啊。于是拉着她安慰:“姐姐别着急,我哥哥是个慢热的人,他现在肯定身边没别人,所以呢,你喜欢他就肯定有机会,你得多跟他接触,让他慢慢喜欢上你。要不我今天就先帮你创造一次机会啊。” 绿逸寒感激的使劲点点头。 花有若一把拉着她:“那咱们快点先去颐天殿,没准能碰到二哥。” 她们跟着小仙使的指引赶紧往颐天殿走去,远远的看去主殿立着很多青白衣稠的仙人,神族主要的神仙都先到主殿迎接各界来的大仙了。 花有若忽然看到了镜彧,他一袭青白的稠衣立在一群大神中间。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看样子他还真是个上神级的神仙,跟这么多大神仙站在一起,也独显卓绝气质,难怪她几招就败下来,花有若心里嘀咕。 第015章 天宫盛宴 九重天宫,天帝在大殿内会见各族大神,小仙候在大殿外。花有若也没心思去理会这些神仙们场面上的事,只在专心琢磨绿逸寒拜托她的事。 花木芫(yuán)一早就到了九重天,这会儿正在主殿内。 天帝天后正在接受六界各族主事神仙的叩拜。这次镜彧(yu)太子一直立在天帝右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镜彧古莽飞升上神归来将参与天宫的主要事务。 小仙们都立在大殿外,今日大家都是盛装出席,有理有节,静静关注着主殿。 花木芫出来的时候,花有若赶紧追了过去:“哥哥!”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今日小仙比试,有若可做好准备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哥哥可否借一步说话?”她迫切的看着他,拉着他的衣袖。 他拂去她扯着的衣袖,眼睛环顾一下周围,主殿出来的各族大神都在三五成群的立在大殿外交流,谈笑风生,很多人都是许久未见的老仙友。她顺着花木芫的眼神看去,他与镜彧点头招应了下,他也正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 “妹妹有啥事如此着急。”花木芫语气有点不耐烦。 花有若拉着他到宫墙一侧,半天也不知从何开口,他又一张冷脸,她一着急便直白道:“不知道哥哥可否有喜欢的女仙?” 花木芫一脸惊诧,转而几分不屑的神情浮现在他那张俊白的冷颜上:“有若,管好自己的功课,其他的事情不要多管。” “哥哥!”她拉住他的袖子,继续寻找机会。 “妹妹身边那些仙子竟然都是这般庸俗之人,只心心念念这些儿女情长,还请她们免了那份心!”花木芫抬眼向旁撇了一下墙角处露出的绿色裙?,便拂袖而去。 留下花有若垂头丧气的立在墙角。 此刻在九重天的六味真火殿,一位年岁较长,但仍保持着俏丽容颜的女仙,正手捻玉珠,口中默默念叨。面前香炉正飘着袅袅青烟。 她紧锁眉宇,似有心事。 “仙姑,栎儿先行一步去颐天殿恭候了。”幻玺栎对着女仙拱手道。 这位女仙正是六味真火殿的紫玉仙人。她轻轻放下手中玉珠,看向他:“在麑镜与你们一起仙修的花溪女君,今日是否也会在颐天殿?” “花有若今日也在比试的小仙之列。” “噢。”紫玉仙人又拿着玉珠,若有所思。“那你快去吧,我随后就到。” 她转身面向香炉,转动着手中的玉珠。“花步乘,你们十里花溪欠我的,该是还的时候了!”她在心里默默念道。 颐天殿外,各族的小仙倌们,锦服罗裳衣袂飘飘,美者颜如玉气质华,尽得风流。 花有若第一次见到天帝尊容,他坐在高高的雕龙金榻之上,远远看着也跟她父神那般威严,但多了几分慈善之相。身旁的天后,风韵卓越,黛眉朱唇,满面春风。从殿下看去,龙凤神韵,相得益彰。 花有若打量着一旁的神族仙子,一个个都生得如此俊朗,这天宫的人,想来都长得这般好看。 她再低头看看自己,身材平平,相貌平平,就连仙法也平平。不禁有点垂头丧气,“哎!”她不觉叹了口气。 “仙子怎么没有去花木芫上神处落座?”幻玺栎轻轻问道。 她抬头看过去,绿逸寒,雲妙儿她们一众仙子,都随自己的仙族落座在大殿两侧。“我才不要跟花木芫那个冷面神坐一起!”她叨咕,早上那番刻薄她的朋友,她此刻要随他落座,心里自是一百个不愿意。 幻玺栎没再追问下去,只宽慰道:“仙子跟我们一起便好,这下面倒没有上面那么多规矩,更自在。” 花木芫的上座就是镜彧,花有若揉揉眼睛探寻过去。没错,他位尊居然还在她二哥花木芫之上,看来真是个得罪不起的神仙,她暗自庆幸。 魔族的人也在殿上,遂岩师傅的书里记录魔界,因天性嗜血恶光,所以服饰均以深色为主。此刻看过去,瑄露漪和她主座上的魔尊都长得英气逼人,莫非是这九重天宫,照映得大家都这般明媚。 就连坐在玄靖师傅一旁彷若上神,今日都略施粉黛,花有若惊叹着自己细致的观察力。 “今日借天帝寿辰,六界同乐,为天上人间祈福。天宫在此代表天帝天后,多谢各族仙尊仙子到贺!”福寿金星主持。 “听闻麑(ni)镜今日准备了大礼带给众仙家,不知道何时能一饱眼福啊。”水灵族仙迫不及待道。这水灵乃狐狸一族,三族大战之后归魔族管束。 “麑镜获天帝天后福泽,一直肩负为六界各族培养仙子仙君的任务。今日为六界祈福,特经天宫允许,在这九重天宫举行各族小仙修为比试,获胜者将得到神族圣物旖旎(yini)剑作为法器。”玄靖上神走到大殿中间宣布。 一语既出,座下议论纷纷。 “旖旎剑可是天族圣物。” “这旖旎剑不是失传已久嘛,据说沉入麑湖底了。” “旖旎剑可是混元初的神器!” 紫玉仙人正在主殿上座,她没瞧见花木芫的座位旁边有仙子落座。此刻她眼睛一直在看向下座的一群小仙,“没错,就是她了。”她掐指盘算着。寻了个热闹机会悄悄退到殿外。 幻玺栎转头见紫玉仙人在殿外召唤自己:“栎儿,你刚才身旁那位可是花溪女君?” “正是!” “仙姑见今日众仙都衣着光鲜靓丽,这花溪女君这般素净,怕是一会儿上台比试,会扰了天帝天后心情。”她带着几分关切。 “仙子一人前来天宫,一时匆忙,加之平日里素净惯了,许是不知咱们天宫礼数。” “仙姑也是看着心疼,你看这各族仙子都这般靓丽,我住处有几件年轻时穿过的华服,看仙子这身型,估摸着倒也合身,不如你带她来,仙姑给她试试,看看她是否喜欢?”她建议道。 幻玺栎见紫玉仙人如此关心花有若,盛情难却,便拉住她往六味真火殿方向而去。 第016章 惊鸿一瞥 花有若被幻玺栎带到六味真火殿,只见一紫袍女仙正对着香炉焚香,屋内青烟袅袅,让人心情忽然变得平静。 “有若,这是紫玉仙姑,你莫要见外。”幻玺栎介绍道。 “见过仙姑!”她赶紧拱手拜见。 她上前拉着花有若的手,看向她。 那一眼似乎很长,一眼万年!仿佛是在探寻一段时光,望穿眼底。 “仙姑!”幻玺栎轻轻唤道。 紫玉仙人仿佛才回过神来,指尖一点,一席红锦长裙连理带,两袂广袖合欢襦,便着在花有若身上。 她顿时满眼欢喜,从小到大都没穿过这么华美的衣服。在花溪时,芅姑只会做馅饼,也不会做衣服。她情不自禁的低头打量着自己。 幻玺栎眼里顿时闪耀着光彩:“仙姑这身衣服仙子穿上倒是很合适。”他隐藏着情绪不去夸赞她,只轻描淡写的说着。 紫玉仙人施法为花有若着衣的时候,觉察到她体内有一重封印。她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她的眉眼,心里暗自思索:“像,真是像……” 本想替她解了封印,再放她去颐天殿。后来一思索,还是该在最合适的时机解开封印,这就是她需要的那一味药引。 而此刻的花有若,对一切悄悄发生的变化混元不知,只对她心怀感激。 镜彧太子见各族小仙云集,六界仙子都到得很整齐。于是便寻了个机会隐了真容,准备和殿外一众不知情的小仙暗中较量下,探探各派仙法招数,借此也可以寻摸下关于天宫大神无故失踪的一些线索。 花有若返回颐天殿的时候,众仙倌已经在殿外开始比试了。 花有若一到殿前就听到管事的仙倌在宣布她的名字,比试的第一轮便是剑术。 她匆匆隐去华服便上台了,对面镜彧太子面具遮颜,辨别不出他的身份。近身时且见眉眼间有几分熟悉,只见他剑气微藏,她虽能应付几招,但自觉他内功深不可测,估计他仙阶要高自己很多。 紫玉仙人也随后返回颐天殿,此刻她就在殿外观战。以她的仙法修为,自是能认出面具下的是镜彧太子,此番由他解开封印效果最好。 花有若腾空跃起之时,紫玉仙人便暗中弹指破她禁颜咒。不知情的殿外仙倌们看来,这一刻,她只是比试中被对方剑气所伤。 万众瞩目之下,花有若隐去的华绸飘飘,芅蝶飞舞并伴随着花瓣纷纷飞落。腰若流执素,耳著明月珰,口如含珠丹,精妙世如双! 众仙皆因这封印解除而一睹花溪女君真容,惊鸿一现,叹为观止! 刚去封印,花有若瞬间便坠落,下沉的时刻,只觉腰间一紧,一人环腰扶她缓缓落下。四目相对的一刻,只觉天地万物都凝化,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是他!她记得那双眼!秀目长眉,顾盼烨然,皎如玉树临风前。 坠落的瞬间似乎打通了她的全身经脉,手一挥,便舞剑气似动四方,观着如山色沮丧,天地撼之久低昂。 他亦剑气来如骖龙矫翔,罢如江海凝清光。 台下众仙的赞叹一片,闻声已奔赴至台前的幻玺栎,绿逸寒,似乎还未相信此刻眼前的人就是在麑镜和他们朝夕相伴的花有若。 “这不是烈日彦嘛。”忽然有仙倌惊叹。 颐天殿众仙顿时失去了平静,众仙倌方从惊艳于花溪女君的倾世容颜中回过神来。 玄靖上神不自觉的站起身,掩埋万年的心绪顿时浮上心头。他早在麑镜就知道花有若体内的禁颜咒,他也知道她真容就跟画像上的烈日彦女君一样,可他更知道她不是烈日彦上神。 他明白华溪仙尊(花步乘)封印女儿的良苦用心。只是,今日为何这般凑巧,偏要在这众仙云集的九重天宫解开封印,这肯定不是恰巧这么简单。 他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彷若上神,只见她神情激动,喃喃自语:“烈日彦,她回来了......” 天帝颦眉不悦,示意玄靖上神,他拱手朝向天帝天后,便闪身到殿外擂台前。 花木芫闻声更是情急,拱手请示天帝诺许后,便闪身台上一把带走花有若,置身于颐天殿内。 天帝仔细看向花有若的脸,那神情恰似紫玉仙人初见她一般,眼里装满了惊诧与回忆,眼神久久的停留在她脸上,仿佛一眼万年。 天后也面带惊诧,寻思片刻,转而问道:“你可是花溪女君?” “正是。”花木芫拱手答复,“妹妹初出花溪,不熟悉天界规矩,今日惊扰诸位神仙了。” “小仙失礼了!”花有若忙拱手致歉。 “难怪,那么像烈日彦!” “真是一样倾城绝代。” 众仙倌纷纷感叹。 “既不是烈日彦,为何之前要隐藏容貌?” “为何这通身的气势如此像烈日彦,怎知这一定不是烈日彦?” “……” 惊叹声夹着质疑声不断传来。 花有若很惊诧,“烈日彦”!莫非就是那个画像上的红衣女仙就是她姑姑!她难道忽然变了个人吗?她朝绿逸寒看去,他们的眼神怎么都这么奇怪,难道她之前真的是被人画了符。花有若情不自禁的摸着自己的脸颊,审视着忽然变得曼妙玲珑的身躯。 “这位的确是溪诺仙子花有若,和我是一母所出。”花木芫拱手向众仙倌,“妹妹的确容貌跟奼倪仙姑烈日彦上神相似,父神一直担心大家会因为烈日彦仙姑的旧事而影响吾妹,故生来就给她下了禁颜咒。今日比试中无意解开了封印,才令容颜显露,惊扰了众仙倌,花木芫在此谢罪!” “溪诺仙子的确初来麑镜就带有封印,这也是华溪仙尊由善而为,无意冒犯各位。”玄靖上神补充道。 “溪诺仙子的确是怡莲仙姑所出,当年在麑镜大战之时,她手里还抱着的那个女婴,应该就是现在的溪诺仙子。”天帝陷入回忆中,缓缓道。 “既已说明,那就别扰了大家的兴致,圣物旖旎剑还没找到主人,众仙倌们好好比试便是。”天后温和的化解众仙的顾虑。 第017章 陷入质疑 神仙们分别落座,殿外的仙法比试继续进行,只是仙倌们似乎各怀心事。 颐天殿上空,青云密布,顿时一切都显得那么肃静,流光溢彩的九重天宫顿时失去了几分颜色。 有些仙倌显得不那么淡定,借故离座。玄靖上神已经从殿内落座到殿外擂台前,看似督战,实则心有顾虑。他认为解开封印之人必然还有动作,而在这六界齐聚的九重天宫借此旧事重提的,必然是旧人。 紫玉仙人已经回六味真火殿,对着香炉默默祷告,手捻着玉珠。再次见花溪女仙真容,她放佛回到了数万年之前,那段悲喜交杂的时光。此刻扰乱着她的心扉,让她无法淡然面对!只能对着着袅袅青烟,捻珠放空。 一切看似恢复了平静,都在继续进行着。 而另一些事情却同时在悄悄的进行着,掩藏在不经意的举止之下。 颐天殿外,瑄露漪与黎离子在台上比试剑术,瑄露漪借剑术比试,暗语于掌心,看似比试,实则在与黎离子传递信息。她落座后与身后的玄衣仙使互递眼神,似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酝酿中。 天帝不知何时离座至后殿,镜彧太子在一旁商议。 而天后则在众仙中搜寻紫玉仙人的踪影,她颦眉思索,使唤了个小仙使悄悄令其前往六位真火殿。 天宫的时间仿佛在这一秒静止,直到管事仙倌宣布花有若再次上台,与黎离子对试。她听到宣告的那一刻,依然在懵然中,这一切发生的事情好像与自己无关,她从没想过得到这么多的关注,这么多复杂的眼神同时投向她无上美丽的容颜。 她忽然分心乏力,一切失去了自我的控制。她无心比试,对神族圣物也毫无兴趣。台上的黎离子似乎有点陌生,一改往日的冷静谦和,居然步步紧逼,而且每一招都让迫使她全力以赴。纵然封印解除,可她内功修为毕竟低浅,一时也不可能有太大的长进。 她自觉疲顿,分心乏力之时,觉察有什么进入了她的体内,操控了她的肢体。 她低头轻啡,抬眼时双眸顿时露出了灼人的红色锋芒。轻跃飞天,惊鸿而起,一掌直接击中了黎离子的一侧胸襟,顿时他嘴角一抹鲜血溢出。 花有若费力的睁大眼睛,使劲摇晃着头,似乎神智已经不属于她自己,双手撤回想要控制住身体,可依然覆手掀起半卧于地的黎离子,弃之于空中。 玄靖上神闪身于台上接住黎离子,花木芫顿时仙法锁住花有若仙灵。 “溪诺仙子招数为何如此毒辣!莫不是烈日彦重现!”台下传来议论声。 天寂司逍遥上神飞身台上,一指移开华木芫的护法,直逼花有若而来。他移目看向花木芫:“溪诺仙子招数跟前日挪走我司大仙者如此相似,容我再试几招,多有得罪!” 逍遥上神莲步生风,似浮扁掠影向她袭来。她不知哪里的内力,眸若冷电,气势如虹,感觉一双手在暗中操控着她。她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坠落,随后低吼一声,便又红了双眸。逍遥上神掌间内力抵住她,但脚下步履已经失去了淡定。 忽然台下又一身影一掠而起,直逼而来,水灵狐仙上来联手逍遥上神,她被他们的内力逼得后退了几步。 “你跟烈日彦有何分别,你们花溪女君生得如此妖孽,祸乱人心,危害六界,今天我水灵族便是要翻算旧账了!”水灵狐仙愤慨道。 突然花有若身后被袭了一掌,花木芫仙法庇护才没全挨在她身上,扭头看去,太极司的云幕仙倌也飞身而上:“溪诺仙子出手跟挪走我太极司的人如此相似,小仙今日无法淡定处之,必要一探究竟! 花有若被围攻,花木芫抵住云幕仙倌,她感到那双操控之手在撤退,双眸暗淡下来,元神耗损。可周围的人毫不知情,故当她是伪装。水灵狐仙和逍遥上神合力袭来,正落于她胸口,顿时自觉元神净灭,喉中鲜血蹦出。 此时,呈放在台下的神族圣物旖旎剑发出嗡嗡的震动之声,花有若鲜血溅于空中之时,旖旎剑顿时剑锋出鞘,浮于她上空。她溢出的鲜血被剑身吸收,顿时剑锋呈现艳丽的红光。 台上的人皆瞠目结舌,忽而水灵狐仙大喊道:“妖孽!”众仙再次合力向她袭来,恍惚间,感觉一白色身影闪身台上,腾空抱起她迅速闪身而去。 “这旖旎剑莫非嗜血候主!”有声音道。 “这混元之圣物可不能被这妖孽得了去!” 各种愤慨声不绝于耳。 天帝欲起身殿外,却被一旁的天后拉住,轻声道:“陛下不要着急,彧儿已经带走了溪诺仙子。大仙失踪一事尚无线索,眼下外面越乱越是容易显露端倪。” 花木芫顿时明白,这是有人故意针对花溪,而且酝酿已久。目前局势对他们非常不利,所幸刚才镜彧太子出手带走花有若,他好全力面对剩下的局面。 玄靖上神见底下群神共怒,立即上前护住华木芫:“今日溪诺仙子压制数万多年的封印解除,一时失了本性,多有得罪!至于她的仙法修为,为师我最是清楚,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奇怪的术式,必定是暗中有人故意而为,我必将彻查清楚,请大家莫要被表象迷惑,并容我些时日调查清楚。” “我花溪向来与世无争,与众神仙交善。昔日烈日煌之地,已被父神重重封印,前尘往事也不想再留浮于世,吾妹只是初出花溪的小仙,跟烈日彦上神容颜相似,还请众仙倌宽容看待。” “既如此,众仙倌勿要着急,此事就由麑镜和花溪负责调查清楚。三日内必然会给众神一个交代。”天帝命令道。 第018章 怦然心动 花有若在青白相间的幔帐中沉睡,恍惚间白驹过隙,这一觉仿如隔世。 她身上的筋脉重新组合,建立了新的躯壳。感觉仙灵已经恢复,她便扶榻而起,蹒跚着立于帐前的铜镜前,久久的注视着陌生的自己。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这不就是从小就平凡的她,一直想要的吗,可这一刻,她为何一点高兴之情都没有,重重疑虑萦绕心头。 颐天殿外的场景不自觉的浮现在眼前,她顿感头晕目眩,剧烈咳嗽起来。 镜彧太子正好进来,赶紧进屋扶住她坐下。 她抬眼看到一袭白色绸衣,英俊恬静,斯文淡雅的少年,恰如她第一眼见到的模样。 此时她并不知道他就是镜彧太子,只当他是管藏经阁的神仙。 “仙子总算醒了,你已经昏睡三日。今日刚好转,切莫要着急走动,还需静养些时日。”他温柔的看向她。 “还不知仙倌如何称呼?”她感激的看向他,好温和的眼神,如切如蹉,如琢如磨。 镜彧微微一愣,马上明白她并不知晓他的身份。心想如此也好,相处起来也自在。“仙子叫我天虞便是。” 他从颐天殿带走受伤昏迷的她,天帝让他暗查花溪,他想要知道她身上关于花溪的太多东西。原本无需事事亲临,无需照顾她于无微不至。可他不知为何,就想往这藏经阁来。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古莽荒地初见时,并不知她是花溪女君,只觉这小仙心思通透,见识广博。前日天宫封印解开之时,四目相对一睹真容,顿时心被擒了一块。难以忘怀初初相见,顾盼神飞,眸若星辰,面若桃花,朱唇轻扬。 “这可还是天宫?花木芫可还在?”花有若急切的问。 “仙子勿要着急,溪芫上神已回花溪,他让我照顾你,你且先在天宫静养好身体。”镜彧想让她安心休养。 她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此处这可是藏经阁?” “正是,藏经阁内殿。这里我已经吩咐仙使妥善打理过,闲杂小仙不会来此处打搅仙子静养。” “那这藏经阁可归天虞大仙管?”她追问。 “唔……”镜彧寻思着,这华溪仙尊既封印了她的容貌,又未教导六界常识规则,难怪她行事与常人不同。“正是本神职责所在。” “那我可否进主殿查阅这里的经文书卷?”她祈求的看向他。 镜彧看向她的双眼,他的眼神着迷的停留在她双眸上。 这几日虽说一直在跟前,可她元神受损,美则美矣,可惜困酣迷眼,双眸欲开还闭。不似如今元神恢复,明眸善睐。此刻又因疑虑心切,目涕而横波,零露瀼瀼的看向他,他不由失了几分心智。 花有若急切的想搞清楚花溪旧事,见他没有回答,便着急的一把抓起他的衣袖,祈求的摇晃着他。 镜彧见她这般娇柔的举止,唯恐自己乱了理智,便立即收回眼神,起身拂袖,淡然的看向她:“当然可以,仙子有需要看的经传,可让小臧仙随时过去取便是。” “就是,就是,仙子有啥吩咐小仙便是!”殿外候着的一个蓝衣小仙使赶紧呼应道。 她抬眼看去,内殿伺候的小仙也不多,就在殿外有这么个蓝衣小仙使,细看有点眼熟,她才记起就是那日在行殿见过的小臧仙。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她一刻也等不了,昏迷的几天她就跟新的自己较着劲,为何看到她真容的人,都会提到烈日彦?似乎她带给大家的旧事都不那么愉快,为何花溪从未有人提起她的往事。 她快步往殿外走去,准备拉着小臧仙就往藏经殿去。 镜彧随后跟出来,却见她已拽着小臧仙的胳膊往前跑了,小臧仙正着急扭头往他的方向请示:“殿……天,天虞大仙!”小臧仙差点说漏了嘴,又自己反应快憋了回去。 镜彧快步闪身于她前方:“藏经阁那么大,你就这么去,能找到想要的东西吗?”说罢看向一脸焦虑的她,温柔道,“随我来吧。” 藏经阁大殿。 朱红立柱撑起雕梁碧瓦的大殿,肃静壮观。放眼两侧高耸的赤柱沉香架上搁着一列列的书卷,花有若完全不知从何处查起。于是求助的看向镜彧,他在她身侧,指着每一列架子侧面的玉屏道:“这里对每一个架子上的经传都有分类,不知仙子要查的是什么?” “花溪列卷,奼倪仙子烈日彦。”她坚定的看着这一排排沉香架,心里想着一定要搞清楚那些封存的旧事。 镜彧倒不奇怪于她的回答,他对花溪旧事也知之甚少。从小他就在天宫翻遍了这藏经阁的角落,只是藏经阁对花溪的旧事记录很少。 这天宫神仙们借阅的经传,也经常随意归置,有些书卷根本没有放在分类的沉香架上,她翻阅了几排也没找到有关的花溪旧史。 镜彧许久没来藏经阁,今日倒是着实发现了一群偷懒的小仙使,于是责备的看向小臧仙。 这小臧仙一直是太子的近身仙使,一向机灵妥帖,这会儿赶紧低头回避他的眼光,凑到花有若跟前,殷勤的帮她查找经卷。 小臧仙时不时环顾着镜彧,只见他忙上忙下,倒是比仙子自己还上心。这几日小臧仙日日在殿外守候,可是见着了镜彧忙前忙后的身影。幔帐前久久守候,亲喂丹药,这些都是日常。有一日他更是榻前坐了一宿,天亮才出来,小藏仙几次进去想唤他休息,发现他胳膊被她枕住,而他不忍唤醒她。这九重天如此高傲的镜彧太子何时对人这么上心过,小臧仙心生感叹。 镜彧偷偷使仙法,挪置奼倪仙子列卷于手上。但见花有若正在一排排沉香架上翻阅,颦眉托腮,自语轻叹。便悄悄将列卷放置于她旁边,花有若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抬头忽然看到“奼倪仙子”几个字。马上拿起来,只见经卷上赫然印着“奼倪仙子烈日彦”几个大字,她兴奋的抓起身旁镜彧太子的胳膊,高兴的朝他笑着:“我找到了。” 镜彧看着她,但觉清眸笑更深,美目盼兮,霞分腻脸。顿时迷了神,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胳膊。 一旁的小臧仙悄悄捂嘴偷乐。原来一向清心寡欲的太子殿下还有这般意乱神迷的时刻。 花有若匆忙翻开书卷,印入眼帘的便是丹青画像。尽管颜色有些褪去,但见画像之人,香靥凝羞一笑开,柳腰如醉暖相挨。不是都说她容貌像烈日彦吗,她看向身边的镜彧:“天虞大仙,我可像极了这画中之人?” 他仔细看向她的眉眼,又拿起书卷看向丹青画像,却见画像之人,两脸夭桃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他自觉花有若的容颜的确与烈日彦有八九分相似,但唯一的不同就是眼中神彩。 他沉默不语,目光再从书卷移看向她,审视她的眉眼。且见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而画像之人,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神韵的确不同! “仙子除了神韵,容貌倒的确跟画中烈日彦上神很像。” 她拿过他手中的书卷,继续往后翻去,可后面的事迹内容都留白。除了丹青画像旁的生平介绍,没有别的任何文字记载,就连仙逝的日子都未曾记录。她顿时有几分沮丧,便叹了口气。 第019章 不辞而别 九重天宫,天后所在的德福殿,小仙使正跪于殿内向天后汇报藏书阁近况。天后闻言面带几分恼怒。 仙使倒挺有眼力劲,汇报完倒不忘补充一句:“天后娘娘勿要多虑,天帝已经交代太子殿下处理花溪族事,殿下估计是为了查那女君的身世。” 天后立于榻前,踱步思索,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太子离花溪女君太近,她想起那日在颐天殿外封印解开之时,她再次见到花溪女君的旷世容颜,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寻思着日前水灵狐族动荡之事,狐族与花溪久有隔阂,又是魔族管辖的重要族群,对于提高太子势力至关重要。于是想借机催促镜彧去一趟水灵狐族,省得他日日往那藏经阁跑,迷失了心性。 花有若仙灵已恢复八九成,这藏经阁已经查不到她想要的东西,自然想要尽快回花溪去找答案。小臧仙纠缠着不让她离开,非要等到镜彧回来同意才放她走。闲来无事,花有若便琢磨着把藏经阁收拾好。之前查阅经传之时,见各列卷经纶都堆放杂乱。况且这也是他管辖的范围,他又一次救护了她,她也想做点啥算是回报。 小臧仙很惊诧,她一日功夫便已将他头疼拖延的藏经阁大殿整理得井井有条,对花有若赞不绝口。尤其看到她在古板的沉香架子上点缀的不同色彩的滕曼,顿时觉得比之前的玉屏方便多了。 回望藏经阁大殿,雕梁立柱,沉香滕曼,摆放整齐的经卷。这里已经焕然一新,花有若长吁一口气。心想这也当是她今夜不告而别的补偿吧,眼下她必须尽快回花溪。 此时镜彧已经到达狐族水灵宫殿,他低估了狐族的骚动。那日颐天殿,烈日彦的容颜再现,加之水灵狐仙擂台上被花有若而伤,此时狐族内部掀起一波讨伐花溪的声势。 “天帝已经令我查明此事,还请仙辈勿要着急,我们很快会给六界各族一个交代。”镜彧安抚道。 “交代!这数十万年来何时曾给我族一个交代!想当年,我狐族一夜之间惨遭烈日煌灭族,水灵仙尊更是因此仙消玉损。幸得天后庇护我们零星小仙才得以存活,万年来屈尊于魔族管辖之中,我疆土也被驱逐于这千里水灵境,一眼到头。”水灵狐仙愤慨着。 “烈日煌早已被华溪仙尊用冥铭印火焚烧,只剩被封印的烈日荒,已经一片荒芜,寸草不生。华琰仙尊,烈日彦他们都已经魂飞魄散,也算是赎罪了。水灵狐仙前辈何必一直耿耿入怀。”镜彧劝慰。 “我族本已放下这些恩怨旧账,可那日在天宫我们再次见到花溪女君,她太像烈日彦了,就连她台上袭击时看向我的眼神都一模一样。当年烈日彦屠杀我族千万生灵,我们与她的仇恨不同戴天。数万年前麑镜大战,到底谁亲眼见证了烈日彦这妖孽魂飞魄散!你们九重天以为在经卷上随便记录几笔我们就相信了吗?”水灵狐仙说到此刻,神情更加激动。 镜彧心想,那日利用溪诺仙子解开封印的人,必然就是想要由此挑起各族的仇恨,旧事重提。加上数名大仙神秘失踪,这两件事情肯定有联系。此时只应平抚狐族情绪,以免生乱。“在旧事调查清楚前,还请仙辈容不要因一时情急,被人利用。” 水灵狐族数万年来受恩于天后庇护,对于镜彧太子此次专程前来水灵境,他们是肯定要听从劝告,化干戈于玉帛的。只是这些数万年来的旧事,近日被再次翻开,他们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情绪失控。 镜彧匆匆从水灵狐族赶回的时候,花有若已经起身前往花溪。他连责备小臧仙的功夫都没有,便赶赴南天门,朝十里花溪而去。 花有若一路仙法护体,往花溪奔去。在靠近边境烈日荒之地时,忽然碰到了一群狐族小仙,他们叫嚣着:“烈日彦还命来!”就朝她袭来。 她打量过去,对方也不过一群狐族阶品低的小仙,只是不知因何被煽动,居然聚在花溪边境对付她。花有若掠身而起,张开十指,冰魄神弹,前面的一排小仙便在弹指间倒下。她不禁收手看向自己双掌,刚学的仙法居然这么快就领悟,难道禁颜咒不仅隐匿她的容貌,还压制她的心智。 后面的一众狐族小仙一起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忽然有小仙击中她的肩膀,隐身的芅蝶闪出。花有若便瞬间划出花须蝶芒,内力一呼而出,爆发在她双手划出的弧线中,化为万千闪耀的光芒,四散在周身。 包围她的一众狐族小仙便瞬间被跌落在数丈外,现出原型,兽散逃离。 花有若把芅蝶托于手掌,欣喜的看向她,她扑闪着金色的翅膀,在她眼前散出一股清香。她轻轻的把她隐藏在右肩,便继续往花溪境地赶去。 “仙子请留步!”忽然传来低沉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向四周看去,并未见到任何人。“何人唤我?”她问道。 只见一团黑色的身影闪现在她眼前,捂着面具,拱手道:“溪诺仙子,我是魔族玄衣仙使,藜呦谷有请仙子去一趟。” 花有若心生疑惑,花溪与魔界素无往来,估摸着来者不善。便回道:“我花溪与藜呦谷素无来往,仙使还是请回吧。”说罢她便准备继续前行。 那使者伸手拦在她前方,毅然道:“还请仙子随我移步藜呦谷。” 看来又要打一场,刚才在一众狐族小仙中小试了一下芅蝶,一招便可退敌,还没尽兴呢,这会儿刚好可以魔兽族小仙再较量下。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她呵斥。 她推开他拦着自己的手臂,使者立刻提剑指向她。可惜她走得着急没带法器护身,见他拔剑,她便退后了几步。他掠起袭来,她使出仙法抵挡,本意击他后退,可他却纹丝不动。 花有若便飞快的朝剑身探去,真是来者不善!难怪如此气焰嚣张,他拿的是魔族有名的屠灵剑,能使靠近者仙法折损。看来他此番真是奉了魔尊之命,如此势在必得。 他见她后退,更是步步紧逼,她只能掠起躲避,再找机会突破还击。使者身型高大,功力并不在她之下,又有屠灵剑在手,她只能远攻无法近取。她唤出内力,隔空袭击使者胸口,却不料被反噬,反弹倒地,一股鲜血沿着嘴角溢出。 忽然,旖旎剑从天而降,悬于她眼前。她拿剑起身,使出全力以剑挡剑。旖旎嗜血而动,寒气与血滴相摩化于红光,迅速将对方之力弹空,夺其声势。 使者避之不及,左肩被剑气刺中,血顺着胳膊流淌下来,滴入地下,瞬间便被旖旎剑吸收而去,发出嗡嗡的声音,剑锋的红色光芒更加闪耀。 使者惊叹:“旖旎剑果然嗜血而寒!后会有期。”一道黑影便迅速消失。 她亦无力追去,伸手收剑。看来这就是那日颐天殿她得到的混元圣物,难道被她的血开化,认她为主了。 第020章 坠入幻境 花有若这一路奔赴花溪,把这七万年的架都攒一天打了。跟狐族小仙群打,跟魔族使者对打,已经把她这点内功修为消耗得差不多。她怕是在天宫引起六界各族注目了,谁都想擒了她去。想到这里她便极度的惶恐,一路踉踉跄跄的终于抵达花溪境地后,便一头倒在了地上。 她仿佛又做了一个梦,梦里烈日彦姑姑一身红衣,向她款款走来,招手让她随她去。她跟着她进入了一个宫殿,门匾上写着几个鎏金的字“烈日煌”。 宫墙内绽放着形态各异的花朵,花芯是各色露珠,花瓣却很特别,每片花瓣的尖端都很锐利,颜色娇艳欲滴。 花有若跟着她走进内殿。空无一人的内殿,淡紫色的幔帐随风飘动,中间放着一张白玉床。花有若内心受了召唤,鬼使神差的往幔帐内走去。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呼唤:“不要进去!”她顿时清醒过来,方才知道这不是梦,而是中了幻境。可已经来不及,她已经躺在了白玉床上。瞬间便有无数个力量控制住她的身体,她呼喊不能,牢牢的被锁在上面。 镜彧赶到花溪时,刚好碰到了中了幻境的花有若。可已经来不及阻止她。他跟着她跌落到烈日荒,想唤醒她,可她已经走进了幔帐之中,并躺在了幻境中的白玉床上,他只拉住了她的一只手。 花有若在石床上挣扎,可全身仙力丧失,无法动弹。镜彧仔细看过去,发觉这并非普通的石床,这难道是传说中魔族的回魂床!他心疼的看向欲动不能的她,知道她的挣扎都是徒劳,便使出仙法暂时封住花有若的仙灵,让她沉睡过去。 魔族的回魂床出现在花溪之地,看来当年那场麑镜大战,很多事情并没有清楚终结。 他一路跟进这烈日荒,周边并没有其他人,莫非这幻术只针对她。而花有若对幻境似乎并不陌生,他推断她并非第一次进入烈日荒。 他在这荒芜焦灼的石窟里探寻,一流干枯的水痕尽头,呈现一个落满尘埃的檀香木盒。他打开,里面有一颗丹药,一行字跃于眼前:“枉我一世,借君还魂。事实真相,请君入梦。” 镜彧拿起丹药,心想着,这莫非就是还魂丹。他自小在天宫熟读经史,深知花溪烈日荒旧史。见花有若入幻境时口中呢喃着“姑姑……”,他推断她进入的可能是烈日彦当年留置的幻境。既是花溪前辈女仙,不应该伤害她。想到这里,他便把丹药置于她口中。为避免意外,他立于床头用仙法护她元神。 丹药迅速在花有若口中融化,她顿时眼睛睁开,一幕幕画面出现在眼前,仿佛身临其境…… 画面中,富丽华贵的烈日煌圣地,百花乱坠迷人眼,仙乐风飘四处闻。一容貌精妙绝伦红衣仙子,在圣地慢慢长大,她所到之处,芸芸众神赞,飘飘仙子舞。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开。 这红衣仙子就是六界盛名的奼倪仙子,烈日彦。 烈日煌威严的华琰仙尊,尤其垂爱烈日彦,自小就待她优于旁人。烈日彦对经卷过目不忘,悟性极高。美貌和智慧融于一身,见过的人都对她难以忘怀,可她却越长大越孤独。在烈日煌唯一的玩伴就是端木凉,华琰仙尊的长子。虽说自小一起长大,可端木凉一直是被烈日彦欺负到大。 儿时一起背经卷,总是烈日彦早早背完,躺在椁珞树上吃着果子,拿核戏耍被罚跪着默诵的端木凉。 情窦初开之时,端木凉偷偷表白桃芝小仙,却被烈日彦发现,趁机戏弄,引来一众小仙嘲笑。 无论对错,华琰仙尊只罚他一人,对烈日彦宠爱有加。 端木凉的成长一直笼罩在烈日彦的阴影里,对她又爱又怕。而这种奇怪的情绪后来却慢慢变成一种复杂的爱慕。 八千岁时因为才华卓越,烈日彦要被送去麑镜仙修。在要离开烈日煌的那段日子里,端木凉发现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她。他的双眼总是在寻找她的身影,被她欺凌的往事时不时还拿出来念想下。 石床上的花有若,带着烈日彦的记忆,嘴角上扬着幸福的微笑。可很快她的心情就酸楚起来,眼前的美好转瞬而去,进入另一层画面…… 这时繁华的烈日煌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已飞升上神的烈日彦,似是从一场大战中疲惫归来。内力尽失,神情沮丧,身上沾满了鲜血,被端木凉仓皇拽回烈日煌。 “你以为玄靖真的爱你吗!他只是在利用你而已,你难道还没看明白吗,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端木凉的语气充满了愤慨和疼惜。 面色苍白的烈日彦,眼里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暗淡无光,似乎还沉静在悲伤里。她忽然抬起头,愤怒地看向端木凉:“不是的,你们都不了解他,你们都是骗子,师傅是,你也是,你们都是!” “骗你的是玄靖,利用你的也是他。只有我是真的爱你的,我爱了你万年,我甘愿被你欺负,被你一次次忽视,被你任意伤害……”端木凉神情激动,眼里横着泪光,一把抱住烈日彦恍惚的身子。 “不,不,我不喜欢……”烈日彦摇晃着头,她试图推开端木凉的臂膀。 可“你”字还没说出口,却被端木凉吻住。 烈日彦轻启的唇被他决绝的撬开,舌尖迅速的进入,没有一丝一毫的喘息之机。她只能拼命的摇晃着头,试图挣扎出他的拥抱。端木凉一只手更紧的扣住她的头,唇舌狠狠锁住着她,不让她有丝毫逃离的机会。 烈日彦痛苦的想要挣脱,可整个人被他紧紧抱住。她只能移动着脚步,却被逼得后退,端木凉抵住她压在墙壁上。她无路可退,趁机狠狠的咬向他的舌头,鲜血从两人咬住的唇角流落。端木凉吃疼的松开了她,她赶紧挣脱开他。 他抹了一下唇角的血滴,眼里燃烧着熊熊嫉火,狠狠盯向她:“我不会再让你去找他的,他根本就不爱你。” 说罢他决然的闪身拽住烈日彦,她再次推向他,却被紧紧锁住。他一把抱住她,愤怒的把她扔在床榻上,她飘忽的眼里浮现出抗拒,试图坐起来,却被他欺身压下来,陷入床榻中无法动弹。 端木凉双手托着她的脸,疼惜的看着她的双眼,满脸写满了爱怜:“我爱你,我爱你……”他深情的轻语,并低头轻轻吻向她,她眼里噙着泪珠,颦眉拧过脸,试图拒绝。 他忽然捏住她的下巴,眼里的温柔瞬间化成怒嫉,闪着执念的寒光,狠狠的吻下去,舌尖进入她并迅速纠缠住她,手掌覆上她娇柔的身体,撕开她沾满血迹的衣服。 她无力挣脱,只能睁开眼,狠狠瞪向他,满怀恨意的直视进他眼底。 四目相对,他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但转念想,他再也不能放任她被人伤害,只能此刻完全拥有她…… 未经人事的花有若,惊恐的闭目,全身颤抖着。镜彧触向她的冰凉的手和额头,立刻使出仙法唤回她元神。她全身冷汗,在身临其境的画面中归来,不连贯的旧事让她心中产生更大的疑虑。她恐惧的抱住身旁的镜彧,他轻轻环抱住她,起身带她离开回魂床,迅速使出仙法飞离烈日荒。 写给亲爱的读者 这篇小说构思于一年前,这一年写写停停,不知不觉也攒了近二十万字。 麑镜三生昼是整部小说的标题,计划写三卷。现在第一卷烈日炎炎照无眠已经基本写完,共七十余章,约二十万字,后面陆续会便修改边贴上来给大家分享。 后面计划还有两卷会继续在我工作之余写下来。两万字的时候收到签约的消息,第一次写小说能收到这个签约很开心。 写作是我一直喜欢并坚持的事情,我喜欢思考,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想法,想要表达于纸上,碰撞思维的火花。 个人一路读书到海外博士毕业,发表的专业论文早已收录在nature子刊。 坚持一份职业已经十几年,职位和阅历都在提升中,当然也有曲折和瓶颈。 写作和思考是我精神的一个寄托,这里有我的世界,我在这里收获成长,得到自我的满足和幸福感! 在北纬十八度独自生活的半年时间里,每天工作之余我会有很多空闲时间,于是构思了这个玄幻故事,真的很用心! 现在我已经完整把这个美丽的故事付之于笔端,收获满满。我想,文字会陪伴我的此后余生,只因为喜欢?? 《麑镜三生昼之烈日炎炎照无眠》写给亲爱的读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21章 为天下溪 十里花溪,花木芫接到镜彧的消息,便立即飞身烈日荒,与他一道送花有若到药王处。 他们随后赶赴华圣殿。花木璟已在大殿迎接。“太子殿下这次专程来花溪,不知可谓何事?”花木璟问道。 “噢,本君奉天帝之命,来花溪询问一些旧事。”镜彧看向花木芫,“不知溪芫上神是否已将前几日天宫之事向溪璟上神告知?” “女君解除封印之事,实属突然。父神当年封印她并非有意藏匿,只因她自小便与烈日彦仙姑容颜太过相似,父神为避免她伺颜而骄,也避免因烈日彦旧事日后受牵累,故在四百岁那年给她下了禁颜咒。”花木璟解释道。 镜彧点点头,看来那日在天宫解开封印,并非偶然。“如今六界各族记起花溪旧事,怕是对花溪不利。本君此次前来,主要是想要了解烈日彦上神当年旧事,还请溪璟上神详细告知。”镜彧看向花木璟,言语间充满期待和诚恳。 “这……”,花木璟捋着胡子若有所思,他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当年麑镜之战父神自毁十万年修为,用冥铭印火焚烧了烈日煌,自此再不许任何人重提花溪旧事。” “当时大哥和我都尚且年幼,记忆也不多。父神常年闭关,从不提及旧事。”花木芫补充道。 “在九重天众仙眼皮下解开封印,绝非偶然,必是想要旧事重提,针对花溪,挑起矛盾,可目的是什么呢?此事关系烈日彦上神旧事,还请华溪仙尊出关,告知前尘往事。”镜彧忧虑的看向花木璟。 “此事的确事关重大,多谢太子殿下明言,请殿下放心,我即刻前去请示父神。”花木璟明白事情耽误不得,眼下太子殿下亲自到花溪,花溪目前与神族也是立场一致的。他说罢拱手暂别,闪身而去。 “殿下放心,此事紧急,大哥必将事实及时告知父神。太子殿下初来花溪,还没好好招待,请移步百花阁,赏花喝茶稍作休息。”花木芫拱手建议。 药王已经给花有若服下了汤药,遂岩一直在一旁守望,见她已无大碍,便吩咐莲雾扶起她前往苓雅洞。 到达内殿的时候,遂岩示意莲雾回避,花有若只身一人跟在他身后,进入一间暗室。 遂岩伸手展开,暗室中间出现一方明镜。他挥手点化,花有若便瞬间置身明镜前,她眼前出现一个清晰的自己。她情不自禁的走近明镜,仔细打量着自己。 “有若,封印你容颜是仙尊思虑再三才决定的,主要是想保护你。现在禁颜咒被解开,你真容暴露,有些事情怕是会接踵而来……”遂岩叹了口气,神情忧虑。 “是因为烈日彦姑姑吗?”她想到九重天宫那日众仙倌的质疑,屡屡提到的姑姑名号。 遂岩挥手划去,一副画卷随即在明镜旁展开,一席红衣女子的画像便呈现在她眼前。对照着镜中的自己,她不禁惊叹她们太过相似的容颜。“难怪那日在九重天宫,众仙家都把我当成了姑姑......”她恍然大悟。 “既然你容颜展露,再藏怕是也藏不住。有若,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我花溪古训如此,今日为师急着带你来此,便是要点化你。之前你日日混在散仙堆里,念及禁颜咒压制你的心智,为师并未严格要求于你,眼下你锋芒初露,再不及时开悟,怕是会惹祸上身。”遂岩盯着她,语重心长。 “惹祸上身?师傅,姑姑有什么旧事未解开,可否告知有若一二?”她满脸疑惑追问着。 “你无需纠结这些,你若开悟,这些你很快就都可以感知得到。” “那有若该怎么做?”她拱手拜向他。在这十里花溪,她最敬重的便是遂岩师傅,自小他就教她六界各族经史,上古卷轴,各派修为心法,对她悉心教导,用心守护。 遂岩转身,一指间灵力汇聚而去,花有若脚下的地面忽然退去,她顿时跌落直下,快速往无限深渊里坠落,她惊呼:“师傅……” 四周一片漆黑,她的身体不停下坠,惊恐过后头脑却异常清晰。她耳边传来遂岩的声音:“有若,花溪女君是无尚珍贵的血统,越是危机时刻越能触底反弹,有着无限强大的应变力,坚韧性和强大信念。现在,为师要将这芅蝶九式十八决传授给你,你且听好,用心记住。” 她点点头,全神贯注。 “第一式庄生梦蝶,芅蝶心法修炼第一境界乃梦境,对思考事物进入深层追踪,得以还原真相。” 她眼前随即展开一幅幅动作分解画像,招招式式对照心诀赫然入目。 “第二式化茧成蝶,此乃心法第二境界,意在养精蓄锐,韬光养晦,隐忍蛰伏,蓄势待发,而后一鸣惊人。” “第三式花飞蝶舞,心法第三境界,外界各种景象呈现你眼前,哪些信息是真实的,哪些是迷惑的,需要透过繁杂虚华去寻找真实的信息。鲜花和蝴蝶随风起舞、飘飞。心法可以唤出芅蝶,幻化你想要看到的景象,结镜于眼前。” “第四式花须蝶芒,凝聚内力以防备,护住元神,保灵力溃散,此为防守。” “第五式蝶意莺情,要想掩盖真实的信息而幻化干扰信息,扰乱对方心性,蛊惑离间。” “第六式蜂缠蝶恋,意在纠缠不休,依恋不舍,欲擒故纵,虚怀若谷。” “第七式狂蜂浪蝶,趁势追击,不留余地,斩草除根。” “第八式蝶怨蛩凄,哀怨凄清之情,触底反弹,激发潜力,置死地而后生。” “第九式蝶化庄生,此为心法第九境界。万事归零,虚化无常。” “有若,你记住心诀,用心领会,现在为师留你在此处三日,希望你能领会每一式的真谛。” 第022章 前尘往事 遂岩随后闪身苓雅洞外殿,花木芫领镜彧太子进来,镜彧见殿内立着一席藏青色长袍,鹤发童颜,仙骨傲然的仙尊,推测这应该就是上古神尊遂岩。 花木璟站在他身旁,见到镜彧便赶紧迎上前来,拱手介绍旁边的遂岩道:“这位是遂岩上神。父神闭关,还需数日出关,遂岩师傅在花溪德高望重,也是唯一见证旧事的长者,会告知殿下。” 镜彧看到上古屈指可数的上神遂岩,不禁眼前一亮,恭敬道:“遂岩上神,久仰大名!”说罢,他对着洞口鞠躬拱手道:“华溪仙尊,花溪众神,镜彧今日奉天帝之命来花溪圣地,了解旧事,还望仙尊体谅。” 遂岩看向镜彧,见这神族太子气宇轩昂,举止间风流倜傥,处事通透得体,不愧为六界龙凤之神:“太子殿下亲自前来花溪,足见天宫对花溪的重视。仙尊闭关,为了不耽误殿下寻查旧事,本神必知无不言。” 小仙端来茶水,花木璟招呼大家落座。 “旧事本不愿重提,花溪背负罪名,及时止戈,自焚烈日煌,只愿六界和平。今有人故意于众仙睽睽之下解开溪诺仙子真容,又用邪术控制其心智,实在是居心叵测!”花木璟有些气愤地叹道。 “我自幼在天宫熟读六界经传,对花溪前史也略有了解,可惜记载不多,很多内容都有缺失。”镜彧坦诚地看向大家。 “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本以为这几万年,大家都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了,没想到时光始终难填沟壑,奼倪旧事始终是大家的一块心劫。”遂岩怅然的看向远方,若有所思。 “烈日彦仙姑旧事在花溪从不曾提及,今日还请遂岩师傅慢慢道来。”花木芫拱手递给遂岩递过一杯茶。 时光在遂岩的回忆中倒转…… 混元初,灵应真君协助神族天宫封印魔尊于麑镜,从此六界平和。灵应真君吸收的混元浊气无意养活了一株奼倪草,仙草在烈日骄阳下傲然生长,色泽娇鲜,饱满欲滴。灵应真君欣喜地将这株奼倪草带回十里花溪。不料这株仙草很快就幻化出一片鲜艳美丽地煌煌之地,灵应真君便将这片幻化之地取名“烈日煌”。 不久,烈日彦便出世。花溪女君血统珍贵,可以化六界各族仙灵,归根草本。本该是花溪喜事,谁料灵应真君看了一眼襁褓之中的烈日彦,就神情怪诞,只叹了一句:“此女不能留!”就癫狂着魂游而上九霄云外,自此再无踪迹。 当时华溪仙尊下令封印烈日彦仙灵,并置于奈水河。怡莲仙姑心软,看着襁褓之中的烈日彦,实在于心不忍,便悄悄将其送至烈日煌。 当时的烈日煌归华琰仙尊——烈华琰管辖,从属于十里花溪。他一眼便看中了烈日彦,取名奼倪仙子。待她犹于亲生女儿,自小就跟自己的两位公子,端木凉和烈日雍一起在烈日煌长大。 奼倪仙子注定有着不平凡的一生! 由于绝世美貌加上惊人的智慧,烈日彦从小就惹人注目,她所到之处,微风徐来,花蝶盛放!光有美貌,也就叹为观止罢了!可她智力超群,心智灵力非凡,这也形成了她不屑与人争辩的性格,同时也招来嫉妒。她朋友少而孤独,久而久之性格偏执。 八千岁时以花溪女仙的身份被送去麑镜仙修,华溪仙尊才知道烈日彦并未被封印于奈水。但那时见她已经长大,拥有旷世才华和惊艳容颜,让人忍不住忽略了当年灵应真君的疯言疯语,便不计烈华琰当年抗旨收留之罪,封烈日彦为花溪女君。 烈日彦才华过人,两万岁就飞升上仙,在麑镜众仙中脱颖而出,不到七万岁就成为六界唯一的女上神。 烈日彦在麑镜的时候,正值青春年华,各族精英,仙子聚集,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引来一众神仙对她的迷恋。这其中便有华琰仙尊的长子端木凉,他与烈日彦青梅竹马,又先后到麑镜仙修。可惜烈日彦却钟情于玄靖,当年的玄靖也是六界数得出的美男子,两人本该是般配的神仙眷侣。但是,玄靖为人沉稳低调,当时一心遵循紫皇天乙仙尊教导,而仙尊亦拟定玄靖为麑镜主事,因此他对烈日彦的感情一直小心谨慎。 烈华琰暗藏祸心,明里对烈日彦师恩如海,日日昭告着自己诚心守卫花溪,为花溪和神族利益呕心沥血;实则诱导烈日彦去麑镜盗取麑湖底守魄泉。他不反对烈日彦与玄靖交往,但要求她以守魄泉为条件报答他养育之恩。 为情所困的烈日彦,为了一己私欲,做了这辈子最错误的一件事。她深受麑湖仙姑信任,于麑湖大仙处盗取守魄泉。 在麑镜埋伏的烈华琰早就暗中勾结魔尊,得到守魄泉后,便源源不断的唤出魔族万千幽冥,一起围攻麑镜。 烈日彦发觉后,懊悔不已!随即拼尽全力在麑镜对抗烈华琰和魔族,想要将功补过。 得到守魄泉的烈华琰势力大增,不断复制着幽冥傀儡,这场战役打得极其惨烈! 当时怡莲仙姑刚诞下溪诺仙子,华溪仙尊顾不上看一眼襁褓之中的小女君,便奔赴麑镜。烈日煌在花溪的管辖之内出现此等事情,九重天宫令花溪责无旁贷。 于是怡莲仙姑便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参战,为护华溪仙尊,怡莲仙姑挡住了烈华琰的幽冥之剑,仙郧于麑镜,而婴儿则被麑湖仙姑救护。 麑镜大战持续了七天七夜,期间水灵族,狐族也先后加入了战斗。烈日彦因怡莲仙姑之死,迁怒水灵狐族,愤怒之下一举灭了狐族。 大战的僵持,使得烈日彦成了众矢之的,神族有人试图暗中杀害她,却被端木凉抵住。他为爱与父神烈华琰决裂,并在麑镜因守护烈日彦而仙陨,魂飞魄散! 失去爱子的烈华琰陷入痛苦,此时双方多位大神大仙都受伤折损,战斗处于暂时休停状态中。 一场浩劫总要有人担当,有所牺牲! 茗兮上神本是神族六味真火殿主事仙倌,仙修于麑镜。他誓死守护仙界规则,以麑湖大仙处求麑剑,趁乱偷袭烈华琰,夺回守魄泉。被烈华琰发现后,以身护剑,化元神入剑,沉入麑湖。 麑镜之战终于消战,各族神仙伤痛不绝。 水灵狐族几乎全族覆灭! 魔族退回藜呦之地! 花溪焚灭烈日煌,并以烈日荒之名封印! 而烈日彦却不知所踪。 有人说她已经香消玉损,有人说灵应真君带走了她,也有人说她本是奼倪草幻化,已随烈日煌在冥铭印火中陨灭。 第023章 正本清源 “那就是说烈日彦姑姑是否仙寂尚无定论……”花木芫恍然大悟。 “虽不知烈日彦魂归何处,但倘若她还在,这六界也绝无她容身之地,所以最合理的推测就是,她在麑镜大战中仙寂了。”遂岩补充道。 “这也是六界最想要的答案。”镜彧看向遂岩。只见他清瘦的面容,不苟言笑,他平淡的陈述着这些波澜壮阔的旧事,仿佛寥寥几笔带过,他深邃的眼里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遂岩抬眼看向镜彧,没想到眼前的少年仙君,一语道破了万千心事。尘封旧事,谁想再去掀开疤痕一探究竟,结局都是大家想要的就罢了。 “烈日彦旧事,是所有麑镜大战的神仙,心里的一道疤痕,没有人愿意再去掀开,除非……”遂岩欲言又止。 “还请上神明言。”镜彧拱手追问,他心里依旧未从那波澜壮阔的旧事中平静下来。 “除非有人想要拿旧事再起事端。”花木芫嘴角习惯性的下撇,冷冷笑道。 “正本清源,玄门正宗。实质是什么?”遂岩忽然起身,他玄黑凝聚的眼睛,闪现着黑曜石般的光芒,折射着似近似远的往事。 大家都陷入沉默。忽然,镜彧道出两个字:“放弃。”他起身看向悠远的前方,表情平静。他走向遂岩,充满敬佩地看向他,拱手谦恭道:“多谢上神,镜彧此番受教了。” 遂岩伸手扶向镜彧,欣赏地看向他:“太子殿下日后必是明君,还请记住,六界一切以和为贵,不要轻易打破了和谐。” 镜彧想到刚从烈日荒幻境救起花有若,她对那里并不陌生,不像是第一次进入那里。他知道烈日荒早被封印,沦为荒地。他想起那日追捕玄衣男子时发现的刻着“烈日煌”的令牌,寻思今日难得见到遂岩仙尊,便试探着问道:“还有一事想向仙尊询问。” “太子殿下请讲。”遂岩摊手道。 “我曾在古莽荒地历劫时遇见一玄衣仙人,他当时神智不清,但与我有过交手,略知他深不可测的灵力,那日他得到神药后灵力迅速增长,并引得雷电之神降临,天象异变。我在追捕他时,他被一个玄袍蒙面仙人劫走,只在地上拾到这块令牌。”他说着便将那日捡到的令牌递给遂岩。 遂岩接过令牌,他一直在寻找烈日雍逃脱的原身,这些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发现。“这是烈日煌的东西,那玄衣男子正是当年烈日煌二世子烈日雍上神,只是当年在铭冥印火中只留下残损的原身,元神不知寄生何处。那日女君无意闯入荒地被他挟持,现在连他原身也不知道何处。殿下可有那玄袍蒙面仙人的线索?”遂岩叹息道。 “这些年九重天也一直在查,璇玑殿和星宿殿更是时刻记载天机的变化,这些年倒是格外平静。只是那玄衣仙人和救走他的仙人线索全无。”镜彧坦言道。 遂岩颦眉沉思了片刻,问道:“九重天可有何特别的事情发生?” 镜彧心里一怔,他知道神族多名仙倌先后无故失踪,至今也没有一点线索,他余光撇向遂岩,只见他眉心紧锁,怕是预测到什么,可眼下这些涉及天界稳定,纵然遂岩上神有丝毫怀疑,他也绝不可亲口泄露。“九重天一切安好。今日我来花溪途中倒是无意在烈日荒幻境中救起女君,不知道近些年花溪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没有?” 遂岩看向他,镜彧果然如他之前了解的那样,机警过人。“十里花溪一直都是与世无争逍遥度日,只是前几日天宫盛宴,女君禁颜咒解开,挑起陈年往事端倪。花溪一直奉行六界和谐共处的原则,只是眼下似乎有些人想要破坏这种平衡。” 镜彧寻思着他的话,句句在理,他感激地拱手朝他一拜:“今日我奉命来花溪,感激仙尊坦言旧事。往事已矣,为了花溪女君不被旧事牵连,为了六界和谐,我必将这些禀告天宫,尽快向各族告知。” 遂岩点点头,他知道镜彧是心思通透之人,眼下神族与花溪依旧保持着一致的立场。只是此番挑起事端之人,必是旧恨难却。按他推测的“坏天昼”周期,应该已经越来越临近,可眼下天机却异常平静,自那次异象之后,再无任何天机异动。 花溪边境,不断有外族小仙叫嚣,呼喊着烈日彦的名号。花溪增派了边境的天兵守卫,对这些小仙的挑衅并不理睬,只是暗中观察着进一步的动向。 花有若此刻在苓雅洞进入了第七式心诀,她在芅蝶化境中了解到烈日彦的往事,只是她无法进入到后面的心诀。她纠结于麑镜之战的细节中不肯离开,一时心火如焚,顿时脏腑气血喷出,吐出一地鲜血,晕倒在遂岩为她留置的迷障之中。 遂岩感知到预警响动,便快速折回苓雅洞内殿起身带走花有若,送到药王谷。 一剂汤药下去,花有若便很快回过神来。遂岩看向药王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看来这药王守卫历代花溪女君倒是尽职尽责,对女君心神了然于掌。 “有若刚回花溪,你又何必急于一时要求她练成心诀。”药王似乎对遂岩着急教花有若芅蝶心诀有所不满。 “有若禁颜咒解开,她跟烈日彦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容颜。这张容颜得罪了六界多少仙人,光这几日前来边境叫嚣的各族小仙就让花木瑾不得不增派了天兵,有若如不尽快学会心诀保护自己,我们怎能放心。”遂岩叹了口气。 “师傅,我无法进入到后面两式,只怪有若平时修为不够。”花有若自我埋怨着。 “好了,今日就先在我这里歇着吧,你且先去忙你的事情吧,我还要再给有若调理身体。”药王这是在赶遂岩离开。 他摇摇头转身离开,这十里花溪,教诲女君的任务都落在他身上,其他人都是日日惯着她。眼下她容颜展露,大家对烈日彦的思念更是加赋在她身上,她在花溪更是被宠溺。 第024章 关心则乱 “那就是说奼倪仙姑是否仙陨尚无定论!”花木芫恍然大悟。 “虽不知烈日彦魂归何处,但倘若她还在,这六界也绝无她容身之地,所以最合理的推测就是,她在麑镜大战中仙陨了!”遂岩补充道。 “这也是六界最想要的答案罢了!”镜彧看向遂岩。他清瘦的面容,不苟言笑,他平淡的陈述着这些波澜壮阔的旧事,仿佛寥寥几笔带过,他深邃的眼里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遂岩抬眼看向镜彧,没想到眼前的少年仙君,一语道破了万千心事。尘封旧事,谁想再去掀开疤痕一探究竟,结局都是大家想要的就罢了。 “烈日彦旧事,是所有麑镜大战的神仙,心里的一道疤痕,没有人愿意再去掀开,除非……”遂岩欲言又止。 “还请上神明言!”镜彧拱手追问,他心里依旧未从那波澜壮阔的旧事中平静下来。 “除非有人想要刨根问底!”花木芫嘴角习惯性的下撇,冷冷笑道。 “正本清源,玄门正宗。实质是什么?”遂岩忽然起身,他玄黑凝聚的眼睛,闪现着黑曜石般的光芒,折射着似近似远的往事。 大家都陷入沉默,长久的沉默! 忽然,镜彧说出了两个字:“放弃!”他拂袖而起,眼睛看向悠远的前方,思索着。 沉默,大家再次陷入思考。 镜彧收回放空的眼神,转身走向遂岩,充满敬佩地看向他,拱手谦恭道:“多谢上神,我此番受教了!” 遂岩伸手扶向镜彧,欣慰地看向他:“太子殿下日后必是明君,还请记住,六界一切以和为贵!不要打破了和谐!” 药王谷。 药王师傅亲自为花有若诊脉,调配草药。道影熬着汤药,时不时抬头看看她,见她面色红润,知道她已经恢复。这容颜虽不再像以前那样清淡,已然天资绝色,但举手投足之间,还是尽显昔日俏皮可爱的神情。他所担心的,她会因为近日发生的事情而变得阴郁,现在看来他的担忧是多余的。 镜彧随花木芫过来的时候,道影正满目疼惜,深情地凝视着花有若。花木芫一声:“药王师傅!”才让他立刻收回凝注的眼神,起身迎过来。 “天虞大仙!”花有若看到镜彧,兴奋地站起来,朝他走过去,“你们怎么有空过来药王谷啊?” 道影闻声看向镜彧,宗之潇洒俊颜郎,皎如玉树临风前,这通身气度想必在神族是个很有身份的神仙!他拱手作礼。 “我来跟溪诺仙子辞别,不知仙子伤势可痊愈?”他温柔地看着她,“知道你在药王谷,就想着我也好过来拜访药王大师!”说罢他拱手朝向药王。 药王也是遂岩师傅一个仙阶的大神。他平日总是一席简单的粗布长衫,胡须杂乱的爬在鬓颌上,由于常年试药,他面色透着特别的红光。他手里继续倒腾着瓶瓶罐罐,并未抬眼看向镜彧,只瞥了一眼他腰间下坠的盘龙白玉令牌,他知道这是神族太子殿下,但他只“喔”了一声,便埋头于面前的一堆草药瓶里。 “有若,可否借一步说话?”镜彧对她轻语道。 她随他走出殿外,微笑着看向他:“天虞大仙这么快就要回天宫了吗?” 他转身面对她,深深的看着她的眉眼,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花有若下意识的往后退缩。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转而理了理她散落在额前的一缕发丝,温柔道:“天宫事物繁杂,我即日便得回去。有若可否想念我?” 想念!花有若心里一惊,莫非这大仙喜欢她!她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呢,她不是一直都很平凡嘛,莫非是因为禁颜咒!看来也只是暂时迷恋她容颜的浅薄神仙罢了。 “喔,我还没好好感谢天虞大仙,您对我多次出手相救,您的大恩我肯定铭记于心的!”她婉转话题。 他没有说话,忽然问道:“那日没来得及问你,在烈日荒的幻境里,你可曾看到什么了?” “我只看到了奼倪仙姑年幼时在烈日煌的生活,她非常美!”她如实道来。 “那后面可曾看到别的什么了?”他见她若有所思,眉间一紧,似有难言之隐,便追问。 “唔,端木凉喜欢姑姑……”她轻描淡写。 “然后呢?”镜彧走近她,看向她眼睛。 花有若避开他直视着自己的双眼,想到那日幻境的场景,她情绪有些激动:“端木凉轻薄了姑姑,姑姑不爱他……”她脱口而出。但她毕竟未经人事,话一说出口,便两颊发红。 镜彧轻轻抱着她肩膀安慰:“端木凉是真的爱奼倪仙姑,他也是为她而陨逝的!” 花有若后退了退,离他这么近的距离,让她产生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镜彧放开她,看着她脸颊尚未消散的红颜,双眼疼惜爱恋的流连在她眼脸。他解开身上的盘龙白玉令,拿起她的手,放在她掌心:“这个可以随时找到我,你且留着!” 她低头看着手里光滑温润的白玉令牌,上面栩栩如生的盘龙雕刻,当时浅薄如她,并不知道这是神族太子的令牌,只当是块难得的宝玉,便握在手里。 他抬头回顾着十里花溪,想来她在花溪有花木芫保护,周围也不缺少关爱,心里便觉得踏实。他沉默片刻后,柔声道:“有若,你可有啥赠与我的?” “我……”我有点意外,“不知道大仙走得这般急,我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给你!”花有若心想,这天虞大仙莫非真是赖上自己了,救命之恩,难不成还要以身相许吗!她赶紧敷衍道。 “或许,我已经有了!”他笑道,弹指向她的右肩,芅蝶扑闪着金翅膀,飞舞在他们面前,香气袭来,心旷神怡。 “有若,你且收好我给你的礼物,我先回天宫,我们会很快再相见的!”他满眼不舍的看向她,慢慢转身而去。留下一脸懵懂的她站在原地。 花木芫不知何时走出来,看着花有若手里的玉牌,浅浅一笑:“有若,你可要把这令牌收好了!” “喔!”她轻轻放在袖袋中。 第025章 回归原身 九重天宫。镜彧在颐天殿向天帝汇报事宜。 “看来烈日彦魂归何处还是没有定论!”天帝若有所思。 “六界平静了七万多年,这次看来是有人想借机兴风作浪,儿臣这几日在狐族和花溪边境都发现了一些针对花溪的动向,已经向花木璟告知,让花溪早做防备。”镜彧补充道。 “那溪诺仙子可还好?”天帝询问。 “仙子已痊愈,只是在回花溪的途中遭到狐族小仙的埋伏,又遭魔族使者的袭击,所幸伤势不重,已经恢复。” “上神失踪的事情可有线索?”天帝追问。 “天寂虚,太极司大神失踪的地点,和现场留下的痕迹看,目前只能推测是同人所为,后续还有待与玄靖上神进一步调查,还请父帝容我一些时日!” “此事复杂,还需从长计议,你近期多安排些人潜往各族进一步了解情况,再做定夺!”天帝看向镜彧,见他近日略有消瘦,但眉宇间依然气宇轩昂,这些日子交代的事情,他都办得有条有理,分寸拿捏也恰到好处,心里感到很宽慰。 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天宫的近些时候传来的风言风语,说是镜彧被花溪女仙迷惑。 镜彧是他的嫡子,九重天的储君,怎么能跟烈日彦家族扯上关系。于是他婉转建议:“你母君有几日没看到你了,一直都在惦记,你一会儿先去德福殿看看她吧!” “儿臣这就去看望母君!”镜彧拱手拜别,往德福殿方向而去。 天后一早听说镜彧回天宫,就一直在前殿盼着。 藏经阁外小仙使的流言早就传到她耳目那里,听闻太子从狐族回来,都没顾上歇息片刻就立即赶去十里花溪。她身为人母,当然明白太子已经为情所动,而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 “彧儿,你可算回来了!”天后老远看到镜彧,就急着迎上去。 “母君,儿臣这不一回来就来看您了!”镜彧扶着天后,笑着问候她:“母君近日可还安好,儿臣忙碌没顾上母君。” “你可算惦记你母君!你怎么去花溪了?”天后迫不及待问道。 “父君交代儿臣办些事情,这不还没来得及跟母后告知!”镜彧扶天后往内殿走去。 “那花溪一切可还好?”她试探。 “溪诺仙子已经痊愈了,母君还请放心!”镜彧回答。 “她倒是康复了,你可是被她连累了,你可知近来天宫流言蜚语的!”天后叹了口气,疼惜的看向他。 “有啥流言,母后勿要放在心里,不理会便是。” “你不知道她姑姑的前史,你跟花溪的女君还是保持距离的好!”天后借机提醒。 “溪诺仙子只是容貌与奼倪仙姑有几分相似罢了,何况花溪前史本来就没证可循,都是传言,何必理会!”镜彧扶天后坐下,劝解道。 天后不安的看向他,她第一次感觉太子与自己有隔阂了,她是万不可让花溪女子在自己和儿子之间留下介隙的!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镜彧太子回天宫的第三日,花有若便随花木芫返回了麑镜。 这次,玄靖独自在大殿迎接他们。他与花木芫简单的寒暄之后,便让花有若和莲雾随小仙使前往麑院安顿下来。 天宫一别,花有若倒是许久没见到麑镜的小伙伴了,便寻灼哲然和绿逸寒去了。一路上碰到零零散散的小仙,都盯着打量她,甚至擦肩而过还不忍回头看她。在麑镜那么久,她何时得到过这么高的关注啊,隐约能听到他们的一些言语。 “她可真是美!” “听说溪诺仙子之前是因为禁颜咒才封印了容颜。” …… 不远处似乎有个白衣的仙君向她这边走过来,一席锦缎丝绸青丝白袍,衬着高挑秀雅的身材,微微飘拂。 幻玺栎本就长得英姿俊秀,此时发冠束起,看起来更加挺拔俊朗。他走近她,谦谦一笑。 “溪诺仙子已无大碍了吧?天宫解开封印,见你受伤离去,也没机会去花溪探望,倒是挂念到现在。昨日听说你要回麑镜,我便一早就在盼望着你了!”他温柔的看向她,眼里闪动着黑曜石般的光芒。 花有若微微抬头看向他,一双剑眉下闪动的玄黑眼眸,充满了柔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厚薄适中的红唇荡漾着让人目眩的温柔笑意。她心里又有无数个小兔子在跳动,她还是不争气的沉沦在他温暖的笑容里。 “谢仙君挂念,我已经痊愈!”她拱手朝向他,却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低头探向她,伸手扶住她的胳膊,隔着这么近的距离,让人呼吸一紧,好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只是那眼中忽而闪烁的某种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要窥视,不知不觉已经被吸引。 “有若,这次解开封印,我们才有幸见得花溪女君真容!天宫那刻,真是惊鸿一现,想必是吸引了一众仙倌!”他轻语感叹。 “我只是容貌与奼倪仙姑太过于相似罢了。”她解释着,心里并不想这容颜带给她格外的关注,反而徒增了之前没有的许多烦恼。 “这些倒是给仙子带来了些麻烦,不过现在回麑镜了,我们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人伤害到你!”他深深看向她,眼里闪耀着温柔的光。 “我们!”,花有若琢磨他刚说的话,他对她这般关心到底是朋友,还是已经将她放在心上? “我许久没见到绿逸寒和灼哲然了,他们可否也在麑院?”她问。 “他们一早就盼着你回来,我带你去吧!”说罢,便伴随在她身旁,陪她同去。 “菁之公主她们可也回来了?”花有若试探道。 “唔,她们还在天宫,过几日便也要回麑镜。” 她看向他,试图去观察他细微的表情,可他平静依然,让她不觉有些偷偷的心安。 她依然悄悄喜欢着他! 绿逸寒一见到花有若,便一把抱住她,抚摸着她的面颊,疼惜的看着她,眼泪横在眼眶里,一旁的莲雾也跟着哭泣起来。 “好啦,念叨这么久,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嘛!”灼哲然有些看不下去这般哭哭啼啼。他抬腿坐在桌子一旁,青衫配上精致的竹叶刺绣,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一张脸雕刻般五官分明,他一向外表看起来就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的深蓝色光彩,却让人不敢小觑。 “我早就说了嘛,花溪女君是这六界最美的仙子!”他不禁洋洋得意,眼神瞥向花有若。 她轻拭眼角的泪水,一旁的幻玺栎递给我一方丝帕,疼惜的看着她。 灼哲然看在眼里,难免恼怒。他忽然起身一把接过丝帕,走近她,轻轻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花有若试图拒绝,却被他一把捏住了手腕。末了,还回头挑衅地看向幻玺栎,把丝帕扔给他。 “你们这就争风吃醋啦,有若这才刚解开封印,你们就本性毕露了,还上仙呢,都什么神仙啊,重色轻友!”绿逸寒笑盈盈的打趣他们。 她悄悄告诉她,花木芫在麑镜,她便寻了个机会溜去会他了。 麑镜大殿,玄靖跟花木芫交谈了许久,两人面色都略显沉重。 花木芫道别出大殿的时候,绿逸寒便赶紧迎了过去。“溪芫上神,小仙拜过!” “唔!”花木芫微微抬头,瞥向她。 “上次天宫一别,没跟上神说上话,我是想问候上神,不知花溪可好?”绿逸寒抬眼关切的看着他,但见他不语,便继续道:“我父君也很挂念花溪,若有需要,我们麑湖定将竭尽所能!”绿逸寒诚恳的看向他。心已暗恋许久,上次在天宫她无意听到了我与花木芫的对话,知道自己并不在对方心里,于是便想着即便默默的能为他做点什么,也是幸福的。 “替我谢过麑湖大仙,心意花溪领了!”说着,他便于她擦肩而过,留下她呆在原地,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 第026章 再入麑镜 九重天宫。 雲妙儿不知道踏遍了多少次太子寝殿的门槛。镜彧从花溪回来便忙于处理天宫事宜,仅有闲暇时间,他也只愿意呆在藏经阁。这里已经被花有若布置成花溪的风格,每一处都留下了她的痕迹,他经常不自觉的回想起在这里照顾她的时刻。 小臧仙被雲妙儿揪住,便只能领着她去寻镜彧。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她进门看见镜彧便欢喜地朝他扑去。 小臧仙在门口偷偷看去,他估摸着太子肯定不高兴,便乖乖藏在殿外。 镜彧闻声放下手中的经卷,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他起身拂袖,跟她保持距离,淡然道:“妙儿这般着急所谓何事?” 雲妙儿满脸娇媚地探向他,却见他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想到近日天宫流出的风言风语,又对他那日在颐天殿外抱走我记忆犹新,她顿时心生委屈,便撒娇道:“妹妹没事就不能来看哥哥吗!哥哥对外族仙子尚且悉心照顾了三日三夜,九重天宫无人不知,怎么今日对自家妹妹倒如此生分了!” “妙儿,休要无理取闹!”他抬眼看向她,眼里带着责备。 “好了,妙儿不是故意的!妙儿错了!人家只是许久没见着你,想念太子哥哥!”说着她便一脸娇羞的拽住他的衣袖,摇晃着他的胳膊,楚楚可人的看着他。 他忽然晃了神,想起那张他一眼看过就再也无法忘记的脸。那轻晃他衣袖,神若娇花照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知道自己从此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他轻抬衣袖,拂去雲妙儿拽住的袖口,转身坐于殿堂的椅榻上。 “雲妙儿,你有空多读读经卷,专心修为才不蹉跎青春年华!”他一脸严肃地以兄长的口气轻语。他心里琢磨着,该让她对自己断了念想,他心里只能容下一人,而这个人已经出现了,并且完全占据了他的心。 雲妙儿闻言,顿时便双目横波,这天宫谁不知道她是天后要指给他做嫡妃的,可他待自己却愈见疏远。她便赌气道:“太子哥哥,你莫不是喜欢上了溪诺仙子那个妖媚货吧!她在麑镜就勾引幻栎仙君,后来幻栎仙君不喜欢她,她又天天跟灼冉仙君厮混……” “行了,不要说了!你一个九重天仙子,怎么跟一些闲杂散仙一样嚼舌根呢,有失身份!”镜彧呵斥。他听到这些诋毁,心里难免恼怒。他喜欢的人,怎么能任人侮辱! “小臧仙!送雲妙仙子!”他骤然起身,对殿外呵道。 雲妙儿红着眼眶,满脸委屈,撅起嘴,瞪了一眼小臧仙,便跺脚而去。 小臧仙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站在大殿内,镜彧想起雲妙儿言语中提到的仙君,他当然不认为花有若与他们有染。他只是心有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日夜惦记之人,是否同样将他放在心上。他是心疼她最近发生的事故太多,才悄悄含蓄地将自己的心意表达,没有及时的去确认她的心。 想到这里,他迅速汇千年灵力于双掌之间,打开芅蝶的视野,化景结镜于眼前。花溪一行结缘遂岩大神,他便传授他芅蝶一式“庄生梦蝶”。灵力化景结镜,画面展开,他看到灼冉仙君轻轻擦拭花有若脸上的泪痕。往前翻开,却见她与幻栎仙君并肩走在麑院,她探向他的眼里尽是爱慕之情。 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看来他得尽快料理完手里的事务,赶去麑镜! 雲妙儿从藏经阁出来,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在天宫的小道上。紫玉仙人刚好路过碰见,便迎上前,关切她:“雲妙仙子,这是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抬眼看向一脸温柔的紫玉仙人,轻轻抽泣着。 紫玉仙人看向她走来的方向,顿时心里就有几分明白了。这天宫女仙,对九重天的镜彧太子无不趋之若鹜。雲妙仙子自幼养在天后膝下,是公认的太子嫡妃人选。只是这镜彧太子,一心专于政事,没有丝毫的儿女情长。他早已独立宫殿,却一直未见纳妃。颐天殿外花溪公主的真身一现,这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旷世容颜,怕是再难阻挡太子一颗青春驿动的初心。 镜彧太子在颐天殿外带走我,藏经阁内日夜守候,各种传闻早就在天宫不绝于耳。但见雲妙儿这幅模样从藏经阁方向走来,紫玉仙人便已猜到十之一二。 “雲妙仙子随我移步六味真火殿吧,仙子这样子让人瞧了去怕是要传闲话了!”她拉住雲妙儿,轻轻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 紫玉仙人递给她一方丝帕,吩咐仙使端来热茶。见她伤心的默默擦着眼泪,便没再多问,起身于香炉焚上一柱清香。 香烟袅袅而上,一股清新的味道在屋子里散开。雲妙儿抬眼看向清烟,停止了哭泣,她见紫玉仙人默默的坐在一旁手里捻着玉珠,感激的对她说:“谢谢紫玉仙姑!” 她轻轻放下玉珠,走到她跟前,柔声安慰:“雲妙仙子是天后认定的嫡妃,休要跟一些流言蜚语计较,让人见笑了去!” “嫡妃!”雲妙儿听到这两个字,心里豁然开朗,她怎么会因为镜彧太子一时的疏忽和外面的传言而乱了心智呢! 紫玉仙人见她眉头忽然舒展开来,便接着道:“仙子可是灵通大妙仙嫡孙女,这九重天宫,连天帝都要着让你祖仙尊几分面子!” 几句话说的雲妙儿顿时喜笑颜开,她心情马上明朗起来,起身扶她坐下,恭敬地给她敬了一杯茶:“今日真是多谢紫玉仙姑照顾,妙儿非常感激!” “这就好!以后没事常来姑姑殿里走动走动!”紫玉仙人笑着看向她。 “不知仙姑焚的是什么香啊?闻着心情开朗!”她看向案上的香炉和徐徐上升的一股清烟,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问道。 “唔,这是我们真火殿的醒心香,妙儿若是喜欢可以拿些回去!” “那妙儿就不见外啦!”她欣喜的跟着紫玉仙人到藏香殿。 藏香殿在六味真火殿的后殿,整齐的木盒子摆满了整间屋子,盒面上写着每一味香的名字和用途。雲妙儿好奇的四处观望,却见屋角的一个高架上搁着一个黑色的圆形木盒,上面贴着封条,盒面没有任何文字。她指向盒子问道:“仙姑,这个盒子怎么跟别的不一样,还封印了?” 紫玉仙人抬头看过去,心里微微一怔。她看了看雲妙儿充满新奇的眼神,心里忽生一计。 “噢,这个盒子可不能动,这里放的是寂元丹!” “寂元丹!”雲妙儿吓得赶紧后退了几步,用手轻轻捂着自己嘴,有点后悔多言。 “寂元丹不是早就灭绝了嘛?”她又不甘心的追问了一句。 “寂元丹出自我们六味真火殿的炼丹炉,当年混战中基本都销毁殆尽,只是残留了一颗,被灵宝天尊放置在这藏香殿,天帝后来令人封印于此,从未开启!”紫玉仙人娓娓道来。 “这仙丹真能如此厉害,屠杀仙灵吗?”雲妙儿没想到这九重天宫居然还有如此邪恶之物,有点不敢相信! “那是自然,一颗便可仙消玉损,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雲妙儿惊恐地看向木盒,不自觉的重重抓住紫玉仙人的手:“仙姑,那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妙儿有点害怕!” 紫玉仙人轻轻搂着她,走出藏香阁。 第027章 旧恨难却 翌日,菁之公主与雲妙儿回麑镜继续仙修。 恰逢紫皇天乙仙尊出关讲经,麑院大殿内,坐满了仙子仙君。花有若被一众仙子簇拥着,幻玺栎和灼哲然更是挨着她盘腿席地而坐。这次回麑镜,众仙友待她不似之前淡漠,每个人都愿意多看她几眼。莲雾不知道从哪里听来,骄傲的说外界都传花有若是六界第一美的仙子。 菁之公主与雲妙儿进来的时候,气氛忽然有些尴尬。菁之微笑着上前轻声问候她,只是她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很复杂的情绪,这言语间的寒暄倒显得太过于刻意。 雲妙儿亦神情复杂地看了她好几眼,没有言语,傲娇的挨着菁之坐下。 花有若似乎明白父神为何一直给她禁颜咒。太过出众的容颜的确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菁之公主无论在天宫还是在麑镜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何况上面还有天界太子哥哥的光环笼罩,不知道多少仙子仙君唯恐巴结不上。这次回麑镜,怕是风头被她占去几分,她心里不悦,但是慧质兰心的她轻易不会言语,只能刻意保持微笑。 而她对花有若的芥蒂,更多的是因为她思慕着幻玺栎。而之前在麑镜,他们俩却是公认的一双璧人。对于幻玺栎的温柔多情,之前的花有若自觉平凡,自作多情。可再回麑镜,再次面对他,她找到了他眼里含蓄的光彩,她追随他目光流连的方向,总想在麑院邂逅他的身影,她依然喜欢着他! 此刻大殿里最不想见到花有若的便是彷若上神。自从她回麑镜,住到麑院,她便再没踏入过这里。她与烈日彦太过相似的容颜,让她将绵绵旧恨全部倾倒于她。她根本没法淡定的听天乙仙尊讲经,她想要将花有若驱逐出麑镜。 她悄悄唤出上神之力,潜入花有若神灵之中,这么近的距离,她很快便控制住了她的神智。 花有若忽然站起身,一把抱住身旁的幻玺栎,放荡的伸出手抚摸他的面颊,嘴里喃喃道:“幻栎仙君,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幻玺栎一把扶住她,捏住她放肆伸出的手臂,见她眼神泛散,行为异常,他瞬间便明白她已经失神,便赶紧捂住她嘴扶她退出大殿。 大殿内众仙见花有若这幅放荡之状,纷纷交头窃窃低语。 菁之也回头看到这一幕,她此刻正琢磨着,一旁的雲妙儿不屑道:“就知道她是个妖媚货色!” 绿逸寒和灼哲然一脸不解,担心地向殿外探去。 被控制了心智的花有若,被幻玺栎一把带出殿外,她伸出双手便紧紧抱住了他。他知道,即使是被上神之力控制了神灵,这失掉的心智也恰巧揭开了她内心的隐藏着的情感。他更加确定她对他的思慕之心。他没有推开她,任由她抱着他,而他的双手也放在她肩头,轻轻揽住她! 他从来都是谦谦君子,温文尔雅。 他不是热情之人,他一直都是思虑深沉,谨言慎行之人。 如今面对美人倾慕,他怎么可能不心动!只是,他必须在搞清楚前尘往事,深思熟虑之后方可打开真心。他从来都不是感情用事之人! 远在天宫的镜彧太子,在芅蝶化景结镜中看到这一切,他发现彷若的上神之力控制花有若的仙神。但见她失神的在殿外纠缠着幻玺栎,他又急又恼,便飞身麑院。 他使出仙法逼退彷若的上神之力,殿内虚作若无其事的彷若忽然被逼退,她偷偷往殿外探去,但见镜彧的身影。她心想,这烈日彦一样的无上容颜怕是已经让六界为之心动了。 她撤出大殿,悄悄看着自己酝酿的一出好戏。 落于麑院大殿外的镜彧,一见花有若和幻玺栎紧紧拥抱着。他看向他揽住她肩头的双手,又嫉又怒,便一把使出仙法从他怀中卷走她。等她回过神智才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已被镜彧一把揽住。 他朝幻玺栎呵斥:“你可知,溪诺仙子方才被控制了仙神!” 她站直了身子,恍惚地记起刚才的举止,羞愧的捂住了双脸。忽然她感觉嘴里一股咸味地不住的朝外涌出,一股鲜血便沿着嘴角流下来,后背一阵灼烧的酸痛。她猛然回头,镜彧已经朝她身后的方向袭去,原来彷若在她身后出手,她一心想早点置我于死地!如今已经豁出去了。 彷若黯然伤神地跌落在地,殿内闻声赶出来一众仙人。 “你们会后悔救她的!”彷若愤恨的看向镜彧。 “哥哥!” “太子哥哥!” 菁之仙子和雲妙儿惊讶的看向镜彧。众人朝他看去,这翩翩公子居然就是九重天的太子殿下,见他气质华贵,英姿俊朗,见过未见过的都皆啧啧称赞。 花有若疑惑的看向他,他不是天虞仙倌吗? “本座今日来麑镜处理一些事情,打搅各位仙修了,还请大家回大殿听讲经!”镜彧拱手朝向众仙,谦恭有礼。 他转身看向花有若,绿逸寒扶着受伤的她,帮她擦拭嘴角的血迹。他疼惜的看向她的眼睛,忽然一打横抱起她,对幻玺栎道:“你们守在这里,等玄靖上神来处理吧!” 幻玺栎见镜彧这幅焦急的神情,他心里很羡慕,他若是能像他这般勇敢的表达感情该有多好,只是他们毕竟身份不同,境遇不同。看向他抱走我的身影,他心里难言的酸楚。 菁之轻轻上前,捡起地上花有若遗落的盘龙白玉令,她若有所思的往前看去。 雲妙儿一把拿过玉牌,“这不是太子哥哥的嘛,怎么在那个妖媚货身上!” “妙儿,溪诺仙子毕竟是花溪公主,你还是不要这般称呼她了,让哥哥听去肯定会不高兴的!”菁之轻轻提醒她。 “唔,知道了,菁之姐姐!我只是很难过,太子哥哥连白玉令牌都送给她了!”说着她便一脸委屈的红了眼眶。 “那又如何!你才是母君钦点的太子仙妃。”菁之轻轻揽住她安慰着。她自己心里又何尝不酸楚呢!这次回麑镜,敏感聪慧如她,一眼便能感觉到幻玺栎的心动,她从没想过自己也会因为想要某个东西而心里难安! 第028章 上神心结 镜彧抱花有若回寝殿,好在伤势并不严重,她很快就在他怀里醒过来。她挣扎着看向他:“你不是天虞仙倌?” 他搂住她,温柔的看着她:“我是九重天宫镜彧太子!天虞是我的名号。”见她眉头紧锁,他便着急补充:“我一直都想告诉你的,那个盘龙白玉令就是太子的专属令牌,六界通用,我离开花溪前专门送给你的!” “唔。”花有若想起来他上次见她莫名其妙的那些言语,此刻他又如此悉心的呵护着她。看来这个太子殿下真是对自己有心了,可她已经有喜欢的人。 花有若起身离开他的怀抱,想把白玉令拿出来还给他。她摸了下袖口,却没在里面,她继续搜寻着,他见她寻摸着找东西,便是明白她想要还他东西。他上前阻止:“有若,你不用找了。本座送出去的东西,是不会再拿回来的!” 他见她如此拒绝他,忽然有些生气:“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说罢他便拂袖而去。 莲雾端茶进来的时候,只见她一人坐在床头,面带几分惆怅。“太子殿下呢?” “有事先走了。”她轻描淡写。 “他对公主可真上心!”莲雾继续叨叨。 “好啦,可我又不喜欢他!”她低头不悦,“你帮我找找,我得把他的白玉令还给他。” “为何?我看他倒要比那幻栎仙君好上百倍!”莲雾愤愤不平,在她眼里,镜彧自是最好的。 “莲雾,你说彷若上神为何要几次三番加害于我?”我想到之前差点害我仙陨的寂元丹,推测这些事情都与她有关。 “公主莫非怀疑之前在麑镜那颗寂元丹也是彷若上神所投!”莲雾不禁打了个寒颤。 “嗯,我今天便要找她问个明白!”花有若已经在烈日荒得知部分烈日彦仙姑的往事,看来这些便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她应该将这些跟她说明白。 麑镜,祥福殿。 彷若被玄靖禁闭在偏殿。花有若站在殿门口,但见她乱发垂髫,已然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清秀淡雅的脸庞已被十多万年的心劫折磨得容颜憔悴,一颗心早已因新仇旧恨而疲惫苍老。 花有若破开封印进入殿内,在烈日荒她身临其境地感受过烈日彦姑姑的痛苦虐恋,此刻她沉默地看向她,都是六界屈指可数的上神光环笼罩的女神,奈何把一生过得如此凄凉!若如此才是漫漫的上神之路,她是绝不会飞升的。 她感觉到了花有若,轻轻抬眼看向她:“你来干什么?不怕我杀了你吗?” “要是怕,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花有若看着她红肿的眼睛。 她忽然上前,一把擒住她,逼她到墙角,花有若被她一把捏住了脖子,脸色瞬间便发白。见她没有反抗,她稍微松了力道,盯着她的脸,忽然狠狠瞪住她:“你为何不是烈日彦!烈日彦在哪里!给我出来!出来……”她一阵咆哮,把花有若掀翻在地上。 她疯狂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地仰天吼着:“烈日彦!你到底在哪里!你害得我好苦!”她痛苦地流着眼泪,蹲在地上抽涕着。 花有若挣扎着起身,上前扶住她:“上神若是想问,就问我吧!” 她甩开花有若的胳膊,吼道:“问你!你知道什么!你能知道什么!”便一把推开她。 花有若跌坐在地上,忽然镜彧闪进来,一把扶住她。 她转眼看向他,哈哈大笑:“好一个情种,你以为你能救她几次,你终会后悔爱上她,爱上花溪女君!”她疯癫地跌坐在地上。 花有若伸手按住镜彧,起身上前扶住她,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水,很认真的看着她:“我知道,是因为端木凉大神!” 听到这个几个字,她淡漠失神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光彩,她抓住她的手:“你!你是烈日彦!你就是烈日彦是吗?” “你就当我是烈日彦吧!”她心疼地看向她。花有若何尝不想看到烈日彦仙姑,毕竟她曾掀起六界波澜壮阔的历史,她始终是她心里的一个谜! 她缓缓站起身,拂过额前的乱发,定神看向她:“我问你,为何害死端木凉?” “烈日彦从来没有害过端木凉!端木凉心甘情愿为她而死,因为他爱她,只爱她!”花有若回答道。 “不,不是这样!端木凉当日在麑镜因你而死!是你,烈日彦,你害死了最爱你的人!”她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愤怒地指着她喊道。 “端木凉明知烈日彦心里只有玄靖,却在烈日煌强迫了麑镜之战中受伤的她。他得到了她,他爱她,他心甘情愿在麑镜之战替她挡了致命一剑。”花有若继续说道。 “怎么会是这样呢!”她摇晃着头,低喃道。 “你们只看到端木凉为烈日彦而死,妄加追责她。可烈日彦所受的苦,又有谁知道!”她感叹道。 镜彧沉默不语,他知道这些便是她那日在烈日荒回魂之境所见。 “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当你想方设法占据时,就已经离它越来越远了。爱除自身外无施与,除自身外无接受。爱不占有,也不被占有。因为爱在爱中满足了。”花有若必须要把这些说给她听,一场三个人的万年之恋,她只是可怜的孤独的看客!尽管她几次三番加害于自己,可花有若对她没有恨,只有怜惜。 她轻轻拽了拽镜彧的衣袖,跟他闪身离开。 第029章 断然离去 他们并肩静静地走在麑镜。正值天界初秋时节,蒹霞苍苍,白露为霜,黄花灿灿,青雾迷茫。鹣鸟依依,残荷悠荡。 花有若站在他身边,一脸疲惫!她黯然伤神,不想再去言语,沉默着。 镜彧方才见她用心化解彷若上神心结,字字句句入理,倘若他之前更多的是因为迷恋她的皮相,那现在他更爱的便是她这颗灵魂。 漫漫上神路,他独独钟爱一人,断然不会轻易放手! 静谧的夜,浩渺的麑湖之滨,仙阙飘飘,他立于湖畔,安静的陪着她。 “殿下,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欠你的都不知道怎么回报!”花有若感激的看向他。 “唔,我若知道你该怎样回报,你会按我说的做吗?”他笑着转身看向她,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轻轻靠近我耳边,“我就是想要你一直欠着我的……” 耳边温柔的低沉的声音,撩动她的发丝,被风吹蹭在脸颊,心里便觉得一紧,顿时红了脸,她赶紧后退了一步,拱手对他:“之前不知道殿下是九重天太子,多有冒犯,殿下可别怪罪!你的令牌,我还没找到,过几日我一定还给你!” 他的脸刷的一下泛白,收起笑容,似乎有几分恼怒:“我说过让你还了吗!倘若真要还,你欠我的岂止是一块令牌!” 她心里咯噔,寻思着难道还哪里得罪他了吗!顶多不识他身份,有言语不敬嘛,也犯不上大罪啊! 见她低头不语,他便故意戏耍道:“数月前,在麑院墙角挟持上神,还出手偷袭上神的是你吧!” 花有若惊愕的看向他,忽然想起那夜在麑院她的确拽住了一个仙倌替我解围,正是他!她使劲摇摇头,这可是打死不能承认。 他抓住她的肩膀,逼近她,看着她的双眼:“我认得你这双眼睛!” 花有若看见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忽然有点慌了神,花溪女君有啥敢做不敢当的,她挣脱开他的双手,愤愤不平:“是我又如何!你奈我何!” 他忽然哈哈大笑,戏谑的看向她:“果然是你啊!” “你……”她恼羞成怒,娇慎的瞪向他。 “那我再帮你一次,不会说出去的!”他朝她轻轻一笑,那笑容仿佛天边的云霞,照耀着她,让我的心莫名的颤动。 可她明明喜欢幻玺栎,断然不会再对他动心! 花有若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只道是累了,便匆匆赶回麑院。 麑镜,闵福殿。 彷若被仙使引进来,玄靖正背向着她,沉默不语。仙使请示他,只见他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却并未转身面向彷若。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我来是有些关于溪诺仙子事情要说!”彷若此刻是诚恳的。 玄靖忽然转身,溪诺仙子几个字似乎点燃了他心里压抑的怒火:“彷若!你几次三番加害溪诺仙子,我都睁只眼闭只眼,我知道你当她是谁!可你几次三番出手,甚至对她投寂元丹,你居然这么狠毒,我便是无法再忍了!” “寂元丹!”彷若睁大眼,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她纵然是恨花溪女君,但也没想到用这么恶毒的招术!“什么寂元丹,玄靖!你把话说明白!” “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不清楚吗!之前发现寂元丹少了一颗,我也只是对你有所怀疑,要不是这次你在天已仙尊眼皮底下对溪诺仙子出此狠手,我还不敢这么断定是你所为!”玄靖有点激动。 “我没有!”彷若歇斯底里,“我真没有!我承认我是拿过一颗寂元丹,但我并没有用来对付她,那颗丹丸现在还在我寝殿里,那是我准备自己用来了此残生的。”她眼里悲怆而阴郁,她使出仙法,一个紫檀金木小盒便出现在眼前,她双手呈上递给玄靖。 他心里一震,眉头紧锁,带着怀疑的目光接过盒子,很快打开,一颗完好无损的寂元丹正完好的放置在盒内。“不是你!” “我若做过,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几万年来,我虽然在麑镜被尊为上神,可我的心早就死了,我过得怎么样,你难道看不见吗!”她咆哮着,泪水倾泻在脸上。 “过去的事,我已经不想再去提了!你太过执拧!溪诺仙子不是烈日彦,你应该清楚!”他背过身去,语气透着冰凉。 “是我太过执拧,还是你太过冷血!玄靖!烈日彦就不该独独爱了你十几万年!她终归是爱错了人!”彷若冷笑着,泪水落在唇角,无边的苦涩。 “住嘴!我说过了过去的不要再提!”他内心激荡着,翻江倒海,他隐忍着,面上依旧平静。往事岂能真的说过去就过得去,烈日彦这个名字,哪次不是在他心里犹如针扎,失去她,他孑然一生,孤独至今! 他怎能不明白彷若的凄苦,他纵容她,因为他跟她一样,在七万年前失去了彼此的挚爱!只是他比彷若更痛苦,是他的优柔寡断导致他最终失去烈日彦,至今不知她魂归何处。 “魔族那边利用我对付溪诺仙子,只是不知道为何每次都留有余地,我之前恨着十里花溪,所以一直没对你提起。我感觉他们有什么阴谋,或者只是时机未到,没有出手。”她直言相告。 玄靖没有说话,他迅速推测到彷若并不知道他与魔族的私下往来,只是她此番诚恳相告,看来她对花溪的旧恨已经释然。如此也好,只是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怎能化解她数万年的心头之恨。 “我来除了这个,就是跟你告别的!玄靖!”她平静的说着,慢慢转身而去。 “你要去哪里?”玄靖朝殿外喊着。 她叹了口气,没有回答,断然离去。 一席素袍,白绸飘飘。 转身,一缕冷香远。几段唏嘘一世悲欢,可笑命由人不由天。 风华一指间流砂,苍白一段佳年华。经流年,梦回奈水河边,任他凡事清浊,任你一笑间轮回甘堕。 关于芅(yi)蝶 万物始于混沌。 相传最初有一三头六臂之神物,灵不同而体合一。神物起开之刻,天地劈开,呈现一片锦绣旖旎。后神物解体,型同而灵异。万物逐步形成,花木草本,神兽翼鲛,灵性趋向各异。历经几番争斗,神、魔、花溪,三族鼎立。焰火灼烧天地,化成风雨雷电,落入凡间,成就世间百态,生老病死七情六欲。 混元初年,万物之中魔兽因数目庞大,种类繁多,千百万年间迅速繁衍扩张。上至九重天,下至四海八荒,魔族繁荣嚣张,势压其他族类。迅速扩张使得内部出现矛盾,虫族、翼族、狐族、水灵族、鲛人族等瓜分天界地盘。 九重天浩劫,各族及族内混战。 神族九天荡魔祖师——玄天上帝,一统神族。玄天上帝,相传是天地开辟初神物解体而来的最强之躯,其法力无边,智慧无限,性善灵正。玄天上帝带领神族正面应战魔族各分支,在交战中本就失去合作团结的凤族、狐族、水灵族等相继被降服,隐归属地安分守己。但虫族,翼族两分支势力强大,欲望空前。与神族在麑镜山南北两侧展开持久交战。 直到魔族试图侵占花溪族属地烈日煌,一直中立的花溪族灵应真君决定协助神族参战。灵应真君是花溪族辟疆首尊神。神族和花溪族合力封印兽族魔尊元神,魔族溃散,族类分回各自属地,从此三族消战,六界恢复平静。 尊神族为首尊,管辖三族六界。 交战地麑镜为六界圣地,麑湖为仙圣元神守护地,封印魔族圣尊元神的法器麑剑为圣剑。 《麑镜三生昼之烈日炎炎照无眠》关于芅(yi)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30章 密室仙身 见过彷若上神之后,花有若一夜无眠,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觉得哪里不对劲。辗转反侧,她琢磨着,既然烈日彦深爱着玄靖,为何他却辜负她一往情深!倘若不爱,为何他孤独一生,殿内一直悬挂她画像! 花有若决定再入玄靖密室。 第二日一早,就听到让让仙姑八卦着,说是彷若上神去了奈水,为挚爱守灵。花有若赶去祥福殿却发现一切照旧,只是没有她的踪迹。仙使说她去云游了,料到花有若会去,便留了几封信交给她。 花有若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里面有几张陈旧的手稿,落笔几个字赫然入目“烈日彦”…… “心微动奈何情已远,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往事不可追……” 这些应该就是烈日彦当年写的,彷若上神当年与她同在麑镜,留有这些也不奇怪。 花有若拿着信往闵福殿赶去。 路上碰到幻玺栎,她并未看见他,他站在对过,看到她神色焦急,担心有啥事,便轻轻跟在她身后。 玄靖不在殿内,仙使说他去了天宫。花有若寻思着这倒是个绝好的机会,于是悄悄进入书房。见四下安静,她轻轻扭动了书架上暗藏的机关,随即便进入内室。原本挂在墙壁上那副烈日彦的画像不见了,她正犹豫着,忽然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侧脸看去,却发现幻玺栎不知何时出现在密室。 “上次被师傅罚了,你怎么还敢来?”他说着便要拽她离开。 “你跟踪我!”花有若生气的推开他。 他狠狠拽住她,挣脱不开,他一定要阻止她:“我不是有意尾随你,有若,你快趁师傅没回,赶紧离开这里吧!” “我是不会离开的,你要是怕被连累,就快走了!”她打定主意要一探究竟。 见她如此坚决,他寻思着玄靖也没这么快回来,便问她:“你先告诉我,你为何一定要进师傅的密室呢?” 花有若看着他,见他满脸认真,便递给他彷若上神那里拿到的信件:“我是想在这里找些烈日彦姑姑的秘密!” 他展开信件,看到上面尘封的字迹,字里行间情意绵绵。他低头沉思了片刻,将信件叠好交给她:“既是如此,今日我便陪你一探到底!” 她带着些许惊诧打量他,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心里忽然很感动:“幻玺栎,谢谢你!我日后必将回报你!” 他深深看向她,昨日镜彧在他怀中带走她,而他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她被别人抱走。他小心翼翼,凡事考虑周全,顾全大局,可这次再面对她,他却实实在在乱了分寸。 他们探寻着密室,那日花有若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短,除了墙上的画像,便不记得其他陈设。幻玺栎轻轻敲着四周的墙壁,忽然发觉一处空翁的声音,便往里推动了墙面。花有若赶紧上前,只见密室内阁还有一个暗室。他一把护住她,只身往里探去:“有若!小心!” 几支暗箭从墙角射出来,都被他抵挡了去,一把剑柄握在了手里。她感到有点后怕,心想幸好他在身边,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心有余悸。 他观察四周再无暗器,见她紧张的抓着他,便一脸疼惜的看向她:“没事了,可以进去了!” 花有若紧跟着他往暗室探去,但见暗室内四壁空空,只在正中间放置着一口石棺。她心急的准备去推开棺盖,却被他阻止了:“我来!” 他使出仙法,棺盖却纹丝不动。她见状赶紧使出仙法助他一臂之力,可石棺依旧纹丝不动。 他往石棺探去,却未发现任何打开棺盖的机关。花有若有些懊恼的蹲在石棺旁,幻玺栎忽然看到了烛光下石棺的影子,他赶紧蹲下,在地面上轻轻敲着,闻得一处空翁的声音,他便往里推开,忽然整个石棺一下子打开了,两人一起掀到了棺底,好大的一个暗室! 四周点着白色烛光,照耀的非常明亮。屋子最中间放着一张水床,四周生长着奇怪的水草。花有若感到惊喜万分,便往前探去。只见水床中间凹陷进去的地方躺着一个女仙,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烈日彦姑姑!”花有若惊喊着。 幻玺栎一把拉住她,面露惊诧:“莫非这就是烈日彦上神真身?” “是的,这就是烈日彦姑姑,我在天宫看过她的丹青画像!”她拽住他,心里激动万分。 花有若爬上水床,使劲晃着沉睡过去的烈日彦,可她却没有一点仙气。她心急的喊着,泪流满面。 幻玺栎上前伸手探向仙身,却感受不到任何仙灵。他心疼的抱住她,花有若抓着烈日彦的手,冰凉冰凉的,她使出仙法一次又一次试图去唤醒她,可她依然没有任何感应。她看着幻玺栎:“幻玺栎!你帮我救救姑姑,救救她啊!” 他看向烈日彦仙身,他明白,如果能醒过来,玄靖早就唤醒她了。这么多年,原来玄靖一直给养着她的仙身!他轻轻擦着花有若脸上的泪水,满眼疼惜:“有若,冷静一下,我们慢慢想办法!” “我能再多陪陪她吗?”她的眼泪情不自禁的流淌着。 他点点头,轻轻搂着她的肩膀。 烈日彦安静的躺在幔帐内,似是沉睡万年。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胪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眼泪嘀嗒在水床边上,滑落到床角,汇入水草的根茎里,忽然四周开出鲜红欲滴的花来。 幻玺栎移开停留在烈日彦脸上的目光,他看着一朵朵悄悄绽开的奇异花朵,心生感叹,花溪女君果真血统珍贵! 花有若也慢慢回过神来,她伸手摘下一朵,放置在烈日彦耳边,轻轻唤着她:“姑姑!姑姑!……” 幻玺栎轻轻搂住她,扶着她离开暗室。 第031章 身不由己 玄靖从天宫回到闵福殿,踏入书房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异样。他迅速打开机关进入密室,看到水床四周绽放的烈日焰火,他激动的往烈日彦仙身探去,却未见任何仙气。他刚才惊喜的以为是她仙灵归来,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向四周探去,却见石棺边散落的信封。他起身拿起来,打开尘封的信纸,忽然便湿了双眼,这是烈日彦的字迹! 谁将它遗落在这里?他很快觉察到有人闯入了暗室! 花有若很快就被仙使招进闵福殿。 书信是她故意留在石棺附近的,她本来就想找玄靖问清楚,所以小仙使带她入殿的时候,她已经准备好了千百个问题要一探究竟! “你见到她了!”玄靖严肃的看向花有若,直接了当。 她点点头,拱手叩拜:“谢谢师傅守护,才保姑姑仙身万年不腐!” “还有谁知道?”他逼近她,看着我的眼睛,不容许她片刻的闪烁。 “师傅放心,除你我之外,并无其他人知道!”她不想幻玺栎牵连进来,他本来也是为了她犯险。 他审视着她的眼睛,似乎相信了她的话。他把信件递给花有若:“这些是你故意留下的?” “这些本来也是属于这里的。”她坦然的看向他,并没有接过书信。 他转身坐下,倒了一壶茶,摊手示意她坐过去:“你有什么想问的,今日便问完吧!以后不要再踏进这里半步!” 她立即上前坐下,拿起一杯茶一口饮了,便鼓起勇气直接开口问道:“师傅对姑姑一往情深,可当初为何负她?你一直耗费修为保她仙身不腐,到底是想做什么?为何六界如此仇恨姑姑,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只回答你前三个问题!”玄靖忽然打断她,神情异常严肃。 他起身背向她,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我的确亏欠烈日彦!那时她在麑镜仙修,才华过人,容貌倾城,见过便让人不能忘怀,我如何不恋她!我们有过一段神仙眷侣的过往,可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我开始忌惮她傲慢独行,处事极端,于是对她开始疏远。我知道端木凉一直暗恋她,我这样做便把她推给了端木凉。可她对我一往情深,拒绝了端木凉,端木凉恨我不能真心待烈日彦。虽然我理智的跟烈日彦保持着距离,可我内心无时无刻不惦念着她!” 玄靖叹了口气,面色凄苦:“她待我情深意重,却被烈日煌烈华琰利用,于麑湖盗取神族圣泉,犯下大错!” 他情绪变得激动,面部抽搐着,痛苦的抬起胳膊以袖掩面,端起茶杯喝下几口凉茶。“她本就天资卓越,生性高傲,得势时虽遭人嫉妒,但无人敢惹,此番犯错,六界便以此为把柄上纲上线,新仇旧恨一起朝她涌来。而她自知犯错,一心想要弥补,于麑镜之乱,以身御敌,尽管端木凉为他挡剑,我暗中护她周全,可终归寡不敌众,她仙陨于麑湖之滨!” “可她仙身为何在你这里!你如何在麑镜之战于众目睽睽之下挪去她的仙身?”花有若不解的追问着。 “我只诺你三个问题,往事已矣,你日后莫要再问,只需记得我玄靖后半生只此一件事情,那就是守护她仙身!”他又恢复了严肃,没有表情的面容。 “姑姑还能醒过来吗?”花有若期待的看向他。 “这也是我一直在等的!七万多年了,我试遍了各种方法,可都没有起色,唯一欣慰的就是暂时守护了她的仙身!”他拿起茶杯,盯着上面漂浮的茶叶,忽然抬头看向她:“那日你进暗室,可见烈日焰盛开之花?” 花有若记起那天她泪水嘀嗒进水床边,四周的仙草便开出鲜红欲滴的花朵,便赶紧点头:“是的,那日我看到姑姑便哭了,可能是眼泪流进了水床,渗入水草里了!” 他忽然起身走近她,仔细看向她,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或许是你花溪女君的血统!或许还有办法!” “此事,万不可有第三人知道!”他送她出来的时候又叮嘱了几句。 自那日偷入密室之后,花有若与幻玺栎便拉近了距离。她日日想着如何唤醒烈日彦,他便替她找我来了一大堆的书籍翻阅。麑院的神仙们都当她是上进,急迫飞升仙阶,只有他明白花有若的秘密。 让让仙姑一早就在麑院领着一群仙使打扫厢房,仙使们个个神采奕奕,据说镜彧太子要来麑镜住些日子。 雲妙儿也在旁边指挥着小仙使,“这个别往里搬了,太子哥哥不喜欢这个颜色!这个也别搬了,太子哥哥……”俨然把自己当这里的女主人了,仙使们小声嘀咕着,撅嘴发泄不满。 让让仙姑见这架势便心里有几分不爽:“雲妙仙子还是先回自个厢房吧,太子殿下吩咐本仙的事情,我自会妥善处理好,这人多嘴杂管事多了便乱了方寸,仙使们便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哟,这里还有谁比妙儿更了解太子哥哥的吗,你们把这些俗气的东西搬了进去,也不怕太子哥哥回来怪罪吗!”她摆出一幅傲慢的神情。 让让仙姑脸色暗沉下来,在这麑镜数十万年了,头一次被人诋毁俗气,她决定教训下她:“这怪不怪罪的现在说来还尚早,只是仙子当明白这里谁说了算。这殿下人还未到,不知道多少仙子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硬要往这里套近乎,要说殿下喜欢啥样的,我看问问溪诺仙子便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雲妙儿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小仙使们也藏着笑,心里暗暗乐着。让让仙姑悄悄撇了她一眼,便继续忙乎着手里的活。 镜彧到麑院之后,门庭便被小仙踏破,络绎不绝,可唯独不见花有若。 他让小臧仙替他打发了一众小仙后,便得空去寻她了。 第032章 愿意为你 “有若,这般用功了啊!”镜彧进门便打趣花有若。 她抬头见他一脸悠闲的神情,赶紧起身请安行礼。幻玺栎刚好也进来,见到镜彧并不惊诧,他轻轻的把书递给莲雾,见镜彧面色冷淡,便行礼起身告辞。花有若正准备拦住他,却被镜彧挡了回去。 她一脸不悦:“你怎么赶走我的客人!”她想起遂岩师傅曾经给我讲的三族前史,当年如若不是十里花溪协助,神族岂能统领六界。所以,十里花溪历来不惧神族。 “我哪有赶走你的客人,明明就是人家自己要走的!”他见她出言冒犯,并不生气,反而笑着看向她。 花有若撅嘴瞪向他,气恼的坐下,拿起书翻阅着,不准备再理他。 “嗯,”他哼了几声,提醒她,他的存在!见花有若抬头看向他,便理直气壮道:“记得某人还亏欠我好多人情,今日我便要索还了!”说着他便坐在她对面。 “你想要怎么还!”她瞪向他。 他随手拿起她面前的书卷,翻阅了几下,便掂量着一册书:“今晚陪本座阅读这册!” 她一把拿过他手里的书,翻了几下白眼:“要怎么读?” “当然是你读,我听!”他自顾自的幻出一壶茶,便独饮起来,摊手示意她读书。 花有若自是一百个不愿意,拿着书,便读着,也不抬头看他,只盯着书卷上的字念:“诸天日月,星宿璇玑,玉衡停轮,神风静默,山海藏云,天无浮翳,四气朗清……” 忽然她看到几行字:“大梵之言,非世上常辞,言无韵丽,曲无华宛,故谓玄奥,难可寻详。上天所宝,秘于玄都,紫微上宫,依玄科四万劫一传,若有至人,斋金宝质,心依旧格,告盟十天,然后而付焉。”这几日,她一直在思考唤回烈日彦上神的方法,看到这几行字忽然心里一惊,这才记起去翻看书名,原来这是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度人经。 她急迫的往后看去:“仙品未充,运应灭度,身经太阴,临过之时,血亲至人,为其行香,诵经十过,以度尸形如法,魂神迳上南宫,随其学功,计日而得更生,转轮不灭,便得神仙。” “你怎么不念了!”镜彧喝着茶,看向她。见她低头不语,他便一把拿过书,看了一眼。 她急着去抢他手里的书,却没站稳脚下一滑,被他一把揽住了腰,跌坐在他怀里。花有若赶紧起身跳开,跟他保持着距离。 他笑着看向她:“你看到什么了,为何不念?” “唔……”她支吾着想要唐塞过去,又想到他自幼在天宫,饱读经书,无所不知,便问他:“玄都在哪里?” “你怎么看了几页书对玄都感兴趣了?”他抬头打量着她,他印象里,花有若不是好学之人! “你不说算了!”她故作不悦。 “玄都在天宫,你若想去,容些时日我便带你去见识下!”他走近她,温柔的看向她。 “那一言为定!”她抬头笑着看向他,在他漆黑的眼眸里,看见花有若的笑脸,每次她微笑时,他的目光便会久久的停留在她脸上,不愿移开。 她转过脸,回避他灼热的眼神:“殿下因何来麑镜?” “麑镜近日会有仙子飞升上仙,我是来监督的。”他走近她,凑近耳边轻声补充:“也可能是顺道来帮某人历劫飞升的!今夜早点休息吧,明日听我安排便是!” 翌日,麑镜之巅。 小仙们一字排开,轮流抽签。让让仙姑宣布着每一位抽到号的仙子。 镜彧一席白色锦袍立在那里,神情坦定自若,凛凛眉目犹如山水相逢,光华照眼。四周都是有意无意停留在他脸上的眼睛,期待与他眼神的交汇。他却似一卷扑帘的风,清风过处,无从挽留。 轮到花有若的时候,让让仙姑悄悄塞给她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号,暗语传音:“太子殿下安排好了。”她偷偷看向镜彧,他倒是看着一本正经!想到昨天他在她耳边说的话,看来他这次来麑镜真是为上仙飞升之事。 这次小仙分成两组,分别由靖彧和幻玺栎带领,沿途经过玄圃、琅嬛,列姑射山、到达蓬莱,先猎得乘黄、吉量者胜出,飞升上仙。 她早已悄悄跟绿逸寒交换了字号,让让仙姑让大家按抽签排开时,她故意站在了幻玺栎身后。 镜彧身后站着雲妙儿、绿逸寒等一众小仙,而花有若和灼哲然则站在幻玺栎这组。镜彧回头看到她,眼神恨不得吃了她。她低头回避他犀利的目光。忽然感觉胳膊都被人拧断了似的,抬头见他不知何时闪到她身侧,揪出她拽到他身后。 让让仙姑见状,赶紧见风使舵的警示大家:“如有人作弊,再不主动归位,就直接取消飞升资格!” 雲妙儿撅起嘴,瞪向花有若,一脸不悦。 绿逸寒一脸心虚,灰溜溜的站到幻玺栎那边。花有若看向幻玺栎,他朝她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动了。本想着跟他一起,还可以商量下解救姑姑的头绪,这下被镜彧无端阻扰,花有若心里烦闷着,气鼓鼓的瞪向他。 已经飞升上仙的菁之,瑄露漪和黎离子等上仙则直接在蓬莱等候。 仙使们给小仙们每人呈上来一个锦囊,里面是各人的任务,七日之内必须完成任务,同时各组还有集体的任务一并完成,方可飞升上仙。 蓬莱此去千里,小仙们领到任务便各自回去收拾行礼准备即刻起身。 靖彧一脸满足的转身而去,花有若追出去半天才拦住他:“殿下,你为何非要让我跟你一边?” 他停下脚步,盯着她:“昨夜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可我……我能不能换到另一边?”她请求的看向他。 “你想跟着幻玺栎?”他眼神变得冷峻,凌冽的瞪住她。 见她低头不语,他愤恨道:“我不会同意的!”说罢转身离去,留下她无奈的呆在原地。 许久,他回头看到花有若垂头丧气的呆在那里,心里冒着火,愤怒道:“还不快回去收拾东西,半柱香后此处等我!” 第033章 琅嬛历劫 半日功夫,仙子们便到达玄圃,都是上古荒地,除了陆续碰到零星散仙,倒没什么仙踪。只是路程辛苦,第一日便要露宿琅嬛。 花有若方才记得锦囊的任务,便是琅嬛猎得睚眦,睚眦是上古神兽。大家跋涉一天,到达琅嬛时,都纷纷入帐休养生息。她第一日便要去完成任务,于是顾不上休息,趁着天未黑,出去寻找睚眦的踪迹。 琅嬛荒芜一片,看那天地日月,恒静无言。 她心里盘算着如何尽快寻得睚眦踪迹,寻着寻着便见天色暗淡下来。在混沌半开处,她忽然碰到了雲妙儿,她看似也有任务。 花有若见她手里握着一柄刀,紧紧闭着眼睛,颤抖着欲要切开自己的胳膊。她忽然想得书里有云,上古神兽嗜血,便想到雲妙儿是想滴血诱敌。但见她全身颤栗,花有若便轻轻拿过了她的刀:“滴我的血吧!”她回头,感激的看向花有若,点点头。 她忍痛滴下血,两人便悄悄藏在一处岩壁后,观望周围的动静。 果然,片刻功夫,便听到一阵低吠的喉鸣声传来。花有若赶紧低头伏地,听得神兽的脚步在逼近。雲妙儿作惊恐状,花有若便只能让她避在石壁后,自己只身迎战。 耳边的神兽咆哮声越来越近,花有若手心冒着冷汗。芅蝶忽然飞出,划出茧环一圈一圈护她周全。她朝着神兽奔来的方向,眼睛盯着前方,忽然一阵绚丽的光划破苍穹,伴随一阵持续的低吼,一尊巨大的绿眼凸嘴神兽便跃在她正前方。 它蹲在那里虎视端端盯着她,伸出舌头舔着地上的血腥,眼里的光更加碧绿刺目。 花有若抬头看着眼前的庞然神兽,它忽然起身朝她扑来,瞬间便划破她的茧环,她便整个暴露在它面前。嗅着她的味道而来,神兽伸出舌头嘀嗒着口水,显得异常兴奋,张开爪牙就猛扑过来,花有若飞身朝它后背袭去,可落在它身上却纹丝不动,全然没有任何伤害。 它狠狠摆动身子,扭头朝她一掌豁过来,她避过去。无奈神兽身型巨大,依然刮破她左肩的皮肤,血流顺着花有若的胳膊滴下来。它眼里闪耀着光芒,眼看着就要朝她的左臂撕咬过来。 忽然,旖旎剑便着于她的左手,她提剑朝它刺去,只蹭到它的皮肤,它后退了几步。 她身后,雲妙儿心惊胆战的看着这一切,她原本想着借完成任务之际,借神兽之手除掉花有若,可没想到解开封印后她的仙法进步如此神速,又得旖旎剑这个上古神器护佑。她心有不甘,寻思着今日这个绝好的机会,如若不借机除掉花有若,以后怕是更难了。 她狠着心,忍痛悄悄割开自己的手腕,在花有若后方滴血引兽。花有若也是后来才知道她锦囊里的任务是蒲牢神兽。 花有若见睚眦忌惮她手里的旖旎剑,便有了片刻回旋的余地。观察着神兽通身没有什么命门弱点,但见它一双巨眼尤其突出,花有若想到锦囊里显赫的“睚眦”二字,均有目在侧,便推测这双眼应该就是它的命门。 她见它喘息着,便起身提剑跃于它颈后,朝它眼眶刺去。睚眦身型巨大却不失灵活,一甩头便把她甩落在地。花有若翻身跃开,闪在它一丈开外。 它并未再向她扑来,却见它低头伏地。花有若见它行为如此蹊跷,才发现后方异常的响动,她扭头却未发现雲妙儿的身影,但见一堆血迹斑落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头神兽矫捷的身影若隐若现。 花有若感到不妙,此番前后受敌,难道她这次要仙陨于琅嬛!她感到极度的恐惧! 眼下只能背水一战了,她太低估了雲妙儿,她何以恨自己至此!花有若懊悔没有早一秒跟镜彧撇清关系,坚定的跟幻玺栎站在一边。她犹豫不决,便引火上身。 难怪睚眦此刻不急于扑向她,它盯着蒲牢奔来的方向。花有若趁着身后的蒲牢未到,见它此刻放松警惕,便猛地提剑使出全部力气朝它刺去,它转头的瞬间,旖旎剑不偏不倚的刺中它的左眼,它咆哮着使劲左右摇摆着头,绿色的黏液顺着剑端流下。她飞身拔出剑,一把抹去上面的污坠之物,无边月色下,旖旎剑散发着银色寒光,给她一丝丝勇气。 蒲牢身型矫健,动作灵活,此刻已经跃于她眼前,张牙舞爪愤怒的摇晃着尾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个神兽,便感觉胸前一紧,嘴里咸涩的血腥便喷出来。她眼里火星四射,一阵头晕目眩,之前刺向睚眦那一剑几乎使进了她全部力气,这下完全无力再去应对蒲牢。 这神兽异常凶猛,眼看着睚眦也已经恢复过来,两只上古神兽一起向花有若袭来,她摇晃着起身提着旖旎剑,剑身吸收了她的血气而嗡嗡作响,可她却没有内力去控制剑身,只能握住剑柄,做出最后的防御。 她脑子里已经神游,心里惦记的还是烈日彦姑姑的仙身…… 就在花有若快要倒下的瞬间,有人闪身而来托住她的身体,“有若!有若!”她便被轻轻放在地上。她使劲睁开眼看见了镜彧的身影,还有幻玺栎,灼哲然,她疲惫不堪,眼皮重重的垂下来。 再次醒来,却是在雲妙儿怀里。原来她趁机扶起地上的花有若,哭着唤她:“溪诺仙子,你快醒醒,都怪我,你要不是为了护着我怎么会这样!” 花有若睁开眼,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她知她因何这样,面上全是戏,她心里明白,却无法揭穿。 镜彧收服两只神兽,取得灵元分别置于花有若和雲妙儿的锦囊之内。他抱起花有若,快步朝营帐走去。 幻玺栎伸出去的手又慢了一步,他想着,或许镜彧更能护她周全。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雲妙儿,只一眼便全明白。 灼哲然一把拉起她:“雲妙仙子就不要再自责了,溪诺仙子吉人自有天相!” 在营帐之内,镜彧握着花有若的手,眼里充满了自责,他怜惜的看着她,沉默不得语。花有若扭头不想看到他,她心里不怨雲妙儿,却埋怨他,这些没法说破,她只想着尽快跟他撇清关系。 “有若,我本想以公谋私,帮你历劫飞升,却没想照顾不周,陷你于危难,你就怨我吧,我一定要弥补你!”他托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她轻轻抽回手,扭头认真的看着他:“殿下,让我去幻栎上仙那边好吗?” 他忽然愣住了,眉头紧锁,眼里犹豫着。 她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你真的想跟着他吗?”他沉默许久,忽然问。 花有若毫不犹豫的点头:“是的!” 他起身,叹了口气:“我答应你便是,今日是我没能护你周全!你去他那边,绿逸寒和灼哲然也能跟你有个照应。” 她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第034章 列姑射山 列姑射山,遮光蔽日的奇花异草障显着峰峦叠嶂的灵魂。走进那山,顿时浮躁的心境化作了溪边的绿柳,疲惫的身躯化作了山涧的清幽。花有若抬头,但见一处奇峰遮天,脚下清流潺潺,怪石卧波。 天暗下来的时候,她便悄悄寻了个机会溜到奇峰后。她匆匆憋了一眼四周,见无人在此,心想,要是在这里泡个汤浴,该最缓解那日的琅嬛苦战。 幻玺栎没寻着花有若的身影,却见山巅墨黛色的浓云缠绕山间,似乎是大雨欲来之势,看着都有凉意袭来的感觉,便往这边寻过来。 花有若刚脱下了外袍,准备往泉水里走去。却见林影间有一席白衣的身影,仔细看过去,见幻玺栎立在不远处,仰头张望着什么。她对他早已怦然心动,可中间徒生很多变故,这次又被镜彧追念着,连雲妙儿都因此嫉恨上她。 她忽然觉得不如自己先向他表白心事,早点定下心来,也无需再苦心向旁人做解释,省得误解。 于是花有若便偷偷往泉水里探去,见他转身往她的方向看过来,便假意落水呼喊着:“啊!救救……” 他闻声朝山涧看到她,快步往她的方向走来。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托住她的身子,紧紧抱着她,扭头却见是镜彧。花有若又惊又恼,眼看幻玺栎朝她飞身过来,她便急着推开他:“殿下,你怎么来了,你走啊!走开!” 他往前瞥了一眼,应该早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牢牢抱住她往岸上拽过去,花有若瞪向他,他挑衅的盯着她,她瞬间便明白他是故意的! 幻玺栎到达岸边的时候,镜彧正拍着她后背安抚。她假意吐着水,咳嗽着,心里又羞又恼。 “溪诺仙子,你刚受伤未愈,眼看大雨将至,莫要再着凉了,早些回去歇息吧!”幻玺栎温柔的说着,瞧见她全身被水浸湿的衣服,此时正贴在曼妙玲珑的身躯上,便顺手解开衣服搭在她身上。 镜彧拿起衣服还给他,起身脱下自己的外袍,裹紧她,抱住她飞身离开。 花有若在他怀里挣扎,却被他封了灵力。虽未多言语什么,但她确确实实感觉到他强势的爱恋。九重天宫高傲的太子殿下,她越是抵抗,他便越是想要控制她。 “镜彧!你放我下去!”她直呼他名讳,以示愤慨。 他不理她,把她扔进幔帐内,便欺身强制住她:“花有若,你再敢勾引别的仙君试试!” 她动弹不能,便瞪向他:“我喜欢幻玺栎!” 他狠狠盯着她:“你再说一遍!” “我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她挑衅他的逼迫。 他一把从幔帐里拽起她,把她堵在他的身体和墙壁之间,审视着她的目光:“有本事你去告诉他!” 她用力推开他,自顾自的往外走去。 “幻玺栎根本不适合你!”他有点失落的坐在塌上,望着花有若摔门离去的背影,惆怅万分! 此番纠葛,花有若便打定主意要向幻玺栎坦白心事。 晚上她与绿逸寒同住一室,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担心惊扰她休息,便起身出来透透气。 却见一蓝袍仙君立于月下,她走向前,见是灼哲然。便拍了下他肩膀,他扭头看到她,并不惊诧:“还不睡?” “嗯。”她点点头,“睡不着呢,出来透透气。” “既不能忘,何不坦白!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日朝夕,君已陌路!”他并未看向她,似乎自言自语。 “我是想坦白……”她看向他,他正盯着她的眼睛。在麑镜一路走来,他们已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你不怕伤了另一个吗?”他抬眼看着她,眼里闪烁着蓝色的光芒,“花溪女君,六界谁不垂涎!” “我倒是怀念之前的平凡!”她叹了口气,双手托腮,倚坐在树下。 月下,菩提。无言,亦无间。 灼哲然想起初在麑镜见她,他第一眼便能见到她隐藏的真容,平凡隐匿外表下的天资绝色。 人生若只如初见,当时只道是寻常。只缘昔年相顾那一眼,他这一生,都愿意将爱沉默如星,即使终究陨落成泥。他甘愿此生寂静烟火,只为守护一人! 第035章 疑滞无成 目前皆是景,心内蕴长生。白露秋催促,红花叶自轻。物情归即悟,疑滞两无成。 蓬莱滇池,花有若鲜衣靓容,静候初心。 锦缎白袍迎清风,玉刻麒麟腰带红。陌上谁家美少年,翩翩公子世无双! 幻玺栎轻轻向她走来,她痴痴的看向他,春心杏花吹满头,一心拟将情托付! “有若!蓬莱已白露秋寒,你却在此等候我!我真应该早点来候你的!”他轻语,眉眼间尽显温柔。 他应该预料到,她想要说的话语。他一直刻意与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就是担心有一日,她在他之前,问了他还不想回答的问题。 “有些话在心里很久了,我……!”花有若看着他深黑的眼眸,四目相对,时间瞬间便凝聚了。她仿佛回到了初入麑镜,他第一次看向她的眼神,恰似一股春日暖阳,照进她懵懂的心田。 忽然他眼里闪过一抹阴郁,之前的闪耀光芒便立刻黯淡下来,投入她的心里,她看到了他的犹豫,也瞧见了自己的不安。 “有若,你自小就生活在花溪万般宠爱之下。但很多事情并不是能顺意的,总会有情不由衷的时候。有些话即便不说,我们也能明白,为何一定要那么执念呢!”他转眼看向前方漆黑的夜,聪明如他又如何不知我的所言何意。只是,他还有使命没有完成。 蓬莱的夜模糊了他的眼…… 他记忆里,七百岁之前,那时母君还在,天宫藤条抽打他的刺痛和疤痕至今还留在身体里。后来被送至北上太虚,太乙真人座下,不知道多少剂汤药,才将他儿时的记忆洗刷干净。可他忘不了母君含恨而去的那一眼,那个在天宫连名字都没留下的人,那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使命,只是他不能言说。 “我只想问,你的心里待我可高于常人?”她期待的看向他。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他沉默着,脉脉不得语。 “换我心,为你心,心心相依,可好!”她有点迫切,神情有些激动。缓缓走近他,满心期待看向他。欲语,泪却不停流下来。 他依旧不语,只抬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欲言又止。但见他身后,飘渺的蓬莱仙岛,流水便随落花远,行云终难与谁同。 花有若伤心失望,一把紧紧抱住他,眼泪淋湿他的肩袖。 他却没有抱住她。 原以为她先开口,总能换来一个答案,奈何依旧多情一场。 许久,沉默着…… 花有若无奈地推开他:“我知道!你走吧!” “有若!”他带着几分哽咽。 她看向他,可他依然没有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她抬头看向深远的夜空,此去千里蓬莱孤岛,冷冷清秋时节,她抱着自己的发凉的身躯,瑟瑟发抖。 “以后我便只当你是朋友!”她叹了一口气,轻轻转身而去。 心已明了,泪却难收,相思无益,多情自古空余恨。她始终学不会圆滑,原则里也容不下糊弄!此后转身,便只是朋友。 他困在原地,想起初初相见,他心里怎能没有她!心事曾细数。怕水叶沉红,梦云离去。情丝恨缕。奈何这一切,时机尚未到,无从诉说! 望着她伤心而去的背影,他伸出的手搁置在漆黑的夜里。 他何尝不是肝肠寸断,可他却不能去挽留! 镜彧独自在蓬莱仙阁内徘徊。小臧仙跟在他后头,见他眉头未展,便不敢多语。 他追她至麑镜,陪她历劫,的确不是他的一贯作为。如此乱了分寸,只因心有挂念,情不自禁! 坐在大殿,他久不沾酒,此时却已经三瓶入肚。 酒入愁肠,愁更愁!他想到此刻滇池之畔,他爱的人正在向别人告白。他嘲笑自己多情一场,心如刀割! “爱不占有,也不被占有,爱在爱中满足!”他怎么就偏偏不想再听到这句话! 他恍惚着起身,绊倒了一地散落的酒瓶。小臧仙想要上前扶住他,却见他摇晃着倒在床榻上,心神俱伤。小臧仙掩帐叹了口气,坐在榻下守护着。 藜呦谷。 巫录施在大殿的椅塌上斜昧着,他穿着黑紫色的锦袍,浅褐色的发丝略微凌乱的披在两肩上,为他硬朗消瘦的面容增添一股邪魅的风情。他一手执着双环酒樽,一手轻撩着胸前发丝,瞥向塌下之人。 “尊主,末将上次出手不利,这次蓬莱,定要将那溪诺仙子挪来!”玄衣使者拱手承诺着。 “你此前拿了我钦赐的屠灵剑去,也没将溪诺仙子挪来,这次凭啥许诺!”他招手朝向一旁的伺者。不一会儿功夫,魔伺便领着一位身型颀长的男子进来,他黑袍毡帽遮掩眼脸,看不清容颜。 巫录施对玄衣严厉道:“这次不许再失败,我们已经万事俱备,就差花溪女君!此去蓬莱,旒离使者会暗中助你。” 玄衣使者立刻拱手朝向旒离使者参拜,那人只轻低下头回礼。玄衣使者见他始终未露真容,便面露困惑。 巫录施从塌上一卷锦袍,便瞬间立于殿下,他看了眼旒离使者,对玄衣道:“旒离身份特殊,他到时候会知道如何助你,你只需做好你那部分就可以!“说罢便令玄衣先退下。 他领着旒离使者,进入了内室。巫录施双手运功,一扇石门便在内室沉沉开启。他脱下锦袍,旒离使者也脱掉了遮掩的披风,两人身型矫捷的快步闪入石门内侧。石壁的烛火燃起,点亮暗室。 旒离使者看到一排排的血棺,这是兽族炼灵专用的给养。几口血棺里给养着的便是失踪的神仙。天寂虚,两名上神,还有神族各分支的小仙。旒离使者仔细朝每口血棺探寻过去,“怎么没见到太极司失踪的上神!”他暗暗寻思着。 “前期的给养已经很充分了,现在就等花溪女君的上神之血点染了!”巫录施得意的笑着,面部的肌肉不和谐的扭曲着,昔年受伤的瘢痕若隐若现。 “为何非要等到花溪女君的上神之血?”旒离使者见他心情大好,便探寻着问了一句。 “花溪女君血统珍贵,可以化六界各族仙灵,归根草本。”巫录施忽然变得面无表情,沉思着,似乎陷入长久的封尘记忆里。 “所以蓬莱行动必须在溪诺仙子飞升上仙之后?”旒离使者明白了他为何给养血棺这么久。 “上仙上神,都是药引。独缺花溪女君!旒离,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巫录施转身看向他。 他赶紧拱手诺道:“旒离谨记尊主多年教诲,定不会让尊主失望!” 巫录施扶起他,他一心栽培的人,千挑万选,久经考验。“日后你们就会明白,今日你们所为之事,将是多么的重要,六界很快就要面临新的改变!”他拍下使者的肩膀,仰面长笑着,眼里闪动着诡异的光芒。 雲妙儿自知琅嬛历劫后,镜彧便对自己日渐疏远。她想起自幼在九重天与他一起长大的情景,童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五百岁那年,祖君领着镜彧来灵妙殿,从此他们便一起成长,两小无嫌猜,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 石阶,笼黑月色下。她回忆着曾经的过往,泪流满面。 自从镜彧抱住了封印解开之时惊鸿一现的花有若,他在台上看向她的眼神,便成了雲妙儿心里的一根刺,时时刺痛着她情根深种的心。她从未见他这般爱恋过一个仙子,她嫉恨着,伤心蒙蔽了她的初心!琅嬛一劫她便狠下心要除掉她,可惜天机难测,还给镜彧心里埋下芥蒂。 深秋时节,寒霜初落的蓬莱仙岛,她独坐在石阶上双手抱着自己,忽然她感受到怀里的白玉令牌。她轻锁眉头,掏出令牌,轻轻抚摸着上面的雕龙,试图感受着他的温度,眼泪滑落着。 她很想念他,虽然近在咫尺,可他却拒她千里。 缓缓起身,没有目的地徘徊着,却不自觉的走到了镜彧的寝殿。往里探去,却见小臧仙曲膝蹲在塌下,打着盹。塌下横七竖八的酒壶散落着,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她轻轻往里探去,却见镜彧和衣醉卧在塌内,形容憔悴。她俯身轻轻朝他脸颊抚摸过去,却听到他嘴里呢喃着。替他盖上被褥,贴耳试图听清他念叨的词语,“有若,不要,不要离开我……”。 她跌坐在床头,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他始终念着的还是别人! 迟疑了片刻,雲妙儿轻轻擦了下自己满脸的泪水,悄悄把白玉令放在他枕边,便闪身而去。 翌日,镜彧刚醒来,床头的白玉令牌便再次刺痛着他的心,他一把拿起玉牌,捏在手里,朝小臧仙问道:“她昨夜可来过?” 小臧仙沉默不语,他虽然昨天守夜打盹,但这是殿下送给溪诺仙子的珍贵之物,如不是她还回来,还能怎么回来呢,肯定是她拒绝他来着。他心里也疼惜殿下,不忍回答。 “你且先收着!”他将玉牌递给小臧仙,便闪身而去。 第036章 蓬莱飞仙 蓬莱仙雾袅绕,远看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 麑镜的仙倌们已在仙岛大殿内落座,玄靖威严正坐在大殿上,四下安静肃然。幻玺栎锦缎白袍,立在殿下静候。他面容略显憔悴,身上依然是昨日的一席白袍。灼哲然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唇角微露一丝无奈。花有若神情黯淡,立在绿逸寒身后,跟幻玺栎保持着距离。 对面镜彧的位置空着,雲妙儿朝这边打量过来,她却看不透花有若与幻玺栎的关系,但她料想镜彧看到归还的白玉令牌,定当是花有若心里完全没有他。 镜彧匆匆进来的时候,大殿的仙子们都已经到位。他朝玄靖拱手招呼后,便不再有任何表情呈现在冷俊的脸上。 此刻,只有灼哲然心如明镜。他瞧见这殿内三人,都依然穿着昨日的衣服,形容憔悴。整个大殿,三人的眼神都未曾有过交集,气氛压抑。 让让仙姑宣告完飞升任务,花有若才有点反应,跟着绿逸寒往殿外挪动着脚步。至于殿内宣告的什么任务,她完全没听进去。 灼哲然放慢脚步等她:“取得乘黄、吉量者胜出,飞升上仙。记住了吧!”他悄悄在她耳边告知。 镜彧一早看到枕边的白玉令,便以为昨夜她跟幻玺栎相好了,他顿时无比恼怒。“我喜欢他!”那几个字现在犹在耳边回响。他方才冲进大殿的时候,故意对她视而不见,他心里窝着一股火。她如此着急归还他赠与的珍贵之物,急着跟他撇清关系,他又气又怒。 走出大殿,他的眼神还是难以控制的追寻着花有若,他觉察到我与幻玺栎的距离,这倒是让他感觉些许的宽慰。 众人在殿外散开,各自结伴去寻乘黄、吉量。幻玺栎凭着直觉准备往蓬莱之东走去,绿逸寒她们跟在他身后,他在人群中回首看向花有若,她依旧站在原地,只想等着大家散去之后,她走向没什么人选的方向,一个人安静。他见她并未抬头看向他,便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镜彧带着一行人往南探去。人群中就剩下花有若还未选择方向,她仰头长舒了口气,便自顾自往北走去。 灼哲然的目光一直在搜寻着她,见她反道走开,便闪身跟随在她后面,“一己之力,哪里能猎的乘黄、吉量!”花有若知是他,没有回头,依旧大步往前走去。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笑着紧紧揽住她的肩膀:“上仙,你可得好好保护小仙,我可怕这两只上古神兽!” 见他故意戏谑,花有若绷着的一张脸稍稍放松开来,她推开他:“怎么哪里都有你,让人家安静下好不好!” “被拒绝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啊!”他双手抱在胸前,低头凑近她,“还好还好,没有想不开!” 花有若知道他想逗自己开心,昨夜一番告白,倒是让她松了口气。她已经明明白白知道,自己不在幻玺栎心上,至始至终,她都只是多情一场空余恨。说好了做朋友,哪能那么容易放下,至少现在她心里还是难过的。 七万多年了,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本将心像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她抬头见到灼哲然泛着蓝光的眼睛,温柔的看向她,满眼全是关切,全然不同于言语的戏谑。她感到很温暖,环顾身后,蓬莱以北,就她与他二人,不离不弃。 她感激地回报他一笑,回想麑镜初初相见,巅峰比试出局时他随她入住泽院。蓦然回首,还是一样的笑容,如春风般灿烂,眸底透彻绚蓝。 “我还好!”她看着他,轻轻一笑:“灼哲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伸出拳轻轻敲向他心口。 他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黯淡,花有若还未感知到,便很快被淡蓝的神彩掩饰而去。他笑着接过话:“所以嘛,好朋友就要互相帮助。咱们这方向好像不对,上哪里去寻得乘黄、吉量?” “听你的!”花有若侧过脸看向他,他一把拽住她的袖子,他们肩并肩往东赶去。 镜彧一行往南,越走越远,他却越来越挪不开步子。满脑子都是疑惑,他瞧见了花有若与幻玺栎走在不同的道上,并没有他以为的相好。见她孤单一人,选了不可能猎得神兽的北方,本想追寻她而去,可想到昨夜她那般拒绝了他,他心口依然刺痛,他怕再贸然冲动只会将她推得更远,便隐忍着。 乘黄、吉量是上古神兽,乘坐如此神兽,可以增加千年岁数,增长灵力。而这两神兽的涎液,则是神药。获得神药即可以飞升上仙。 幻玺栎一路护佑着队里的小仙,一步不停歇的往前赶路。在蓬莱东境,他更是亲自割脉引兽。绿逸寒见他神情憔悴,想劝阻他休息,他却一往直前,似乎跟自己较着劲。 他判断没错,这的确是神兽出没的方向。他想尽快护佑大家完成任务,他心里牵挂着我,而花有若走开的方向是蓬莱荒地,北境。他想尽快回去,想办法暗中护她周全。 乘黄、吉量许久没嗅到幻玺栎的上仙之血,此刻兴奋着咆哮而来。未经挑衅的神兽,轻敌是意料之中。一步步进入幻玺栎之前令小仙们布的局,引兽入瓮后,小仙们按各自的位置分别从四面八方出手,而督战的幻玺栎则暗中护着大家安危。 不久,大家在元气分毫未伤的情况下,就取到了两头神兽的涎液。幻玺栎一刻不停的带着大家回蓬莱大殿交代任务。让让仙姑记录着每位完成任务的小仙名单,幻玺栎便以疲倦休息为由,独自往北方寻我而去。 镜彧不久也带着小仙们回来了,他迫不及待的找寻花有若,见她不在让让仙姑的名单之列,估计她还没寻到神兽的方向。神兽已经被多次挑衅,正暴怒着,极度激惹的状态。他有几分担忧,悄悄往北境闪身而去。 花有若和灼哲然在折道回去的路上,感到大地一阵阵震动,他们立刻贴地倾听。有琅嬛斗兽的经验,她听闻这声音,估计神兽在不远处。 果然,他们迎面而来的方向,一团尘烟四散,风呼啸着刮开,一只巨大的神兽疾驰而来。灼哲然一把推开她,他们被神兽冲开在它身体两侧。 神兽骤停,扭头朝花有若攻击过来,她唤出内力抵挡,神兽已经激惹失控,灵力大涨,她很快抵抗不住。灼哲然飞身击向神兽尾端,神兽抽动着尾巴,转身朝他咆哮着。不远处她听到更大的动静,这只分不清是乘黄还是吉量,看样子另一只就在附近了。 眼下他两硬斗肯定不是两只神兽的对手,只能智取了。取得涎液便可,不亦恋战。她趁着另一只未到,飞身踹向神兽的腮部,却未见涎液流出,她料想着大家已经取了它不少涎液,现在再取便很难了。 正琢磨着寻个方法,忽然前方一席白衣的身影便跃然而上,往神兽口中塞入一团灵芝。花有若心一紧,看到幻玺栎苍白的俊颜,他踹向神兽的腮部,一股涎液缓缓流出,他控制住神兽,灼哲然便赶紧接住了涎液。“快走!”他朝他们喊着。 她感激地向他点点头,灼哲然拉住她,闪身离去。幻玺栎见他们已经安全离去,方才松开了乘黄。正抬头寻着吉量的方向,却见远远的一人坐着吉量提剑而至。来人正是镜彧,他手里拿着收集的吉量涎液。 四目相对,都是疲惫的红着眼,“你到底想干什么?”镜彧先开口,质问他。 “我想为她做任何事情!”他坦然。 “任何事情?包括伤害?”镜彧有点恼怒。 幻玺栎低头沉默不语,眼里满是忧伤。他想起昨夜,他搁置在夜空中无力挽留的手掌,如果当时抱了,现在就不会这般伤心。可他不能,他是带着伤痕苟且的人,他与对面的他是如此不同的境遇。 他心里装着一本难念的经,旧事没有解开,他便不能完全拥有任何美好的东西。哪怕他早已怦然心动,哪怕他已经深爱,他都只能让这些隐藏。只能乘风离去,任凭层层相思落地,在她的沿途,看不见他暗许的心,而他,独自一人孤寂! 镜彧不再追问,与他擦肩而过。 同在九重天长大,境遇不同的两人,心里却羡慕彼此,他羡慕他被如花美眷如此深恋,他羡慕他可以自由表达自己的念想。 蓬莱北荒,千鸟飞绝,仙踪俱灭,这一切让幻玺栎内心更加惆怅。他隐忍多年,更重要的事情还需要他完成! 他,没有选择! 第037章 被挟云石 蓬莱大殿,花有若和灼哲然完成上仙的任务,让让仙姑记录在册。走出大殿正准备休息,却被人暗语传音:“想救烈日彦,就往南境,蓬莱云石。记住,只许一人前往!” 花有若疑惑的往四下张望,知道烈日彦仙身的除了她和幻玺栎,就只有玄靖上神了。莫非还有其他人知道! 来不及告诉任何人,她只能孤身前往,一探究竟。虽然有些担忧,但她不能放弃任何一丝解救姑姑的机会,于是她在沿途做下了记号。 蓬莱云石,云归而岩穴暝,环滁皆山,唯北入海,水声喘喘泄于崖下。 花有若打量四下,忽又听到暗语:“到亭内来!”。抬头见有亭翼然临于崖上,便往前寻去。亭立于山崖之巅,往下探去,但见浩渺海浪在崖下翻腾。她正退缩着往回,却感觉身后一人已经快速挟持住了她,她试图扭头,却看不清他的脸,这人一席玄袍,从头捂到脚,只是感觉他身型高大矫健。她挣扎了几下,略感他深厚的内力。 “溪诺仙子,请随我移步藜呦谷!”低沉的声音带着命令的语气。 “你们是魔界的人!”她瞪向他,想起之前花溪边境跟她交战过的玄影人。 旒离使者控制住她,欲挟持她离开。 忽然前方传来打斗声,但见云石上方,镜彧一席青绸,剑气袭人。他对面玄衣使者举剑迎风而出,屠灵剑!镜彧剑一挥出,风起雷动!他于蓬莱四面八荒寻花有若而不得,明明被狠狠拒绝,却一心只为伊人。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屠灵剑,牵制得住神族小仙的灵力,可对于天之上神,却未见消耗分毫。他步步紧逼玄衣使者,对方不是他的对手。 花有若身后的旒离使者使出仙法控制她仙身,看来他仙阶不在镜彧之下,她有点担忧!果然,旒离使者朝镜彧背后飞身而去,挥手瞬间一柄长刀便着于他手掌,他飞舞着银光闪烁的长刀,腾空直跃,朝镜彧身后袭去。镜彧感知到身后的力道,迅速闪开,侧方迎战。此时玄衣与旒离使者两人合力进攻。她在亭上挣扎着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交战。 镜彧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知她暂时安全,便全力对付眼前二人。旒离使者轻声与玄衣使者交流了几句,玄衣便悄悄往后撤退。镜彧看出他是在暗示玄衣带走花有若,而他留下牵制自己。 他立刻挥剑直逼旒离使者,刀枪剑影,在云雾飘荡的上空擦出寒冷火光。两人的内力在上空交汇,天雷滚动,海浪呼啸,一股交汇的上神之力劈开天界,两人均被弹开跌落下来。旒离使者口角一股血迹滑落,玄衣见状便止步转身回去扶起他。旒离使者擦拭血迹,一掌推开他,玄衣便飞身亭内,一把锁住她的咽喉,朝镜彧喊道:“退后十丈,否则我们就先杀了她!” 镜彧焦急地朝她这边看过来,见花有若面色苍白,已全然无还手之力。他扔下剑,往后一步步退让着。刚才与旒离使者较量,他已经损耗了不少内力,此番对方以我挟持,他便更是分心牵挂着。旒离使者一跃而起,趁他分神之际,直击他胸口,长刀丝丝切割在他胸口,眼看就要深入心脏肺腑。 花有若在崖上焦急万分,看着他血溅向上空,她失控的哭着喊着,胸腔里急火冲开命门。她伸出手,芅蝶划出“蝶怨蛩凄”,芅蝶第八式,就在这时第一次划出,身后的玄衣迅速被弹开。 镜彧倒地的瞬间,见她已经冲开了挟持,他便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自封命脉止血,一掌托住左胸口,另一只手提剑试图撑起摇摇欲坠的身躯,花有若遥指划出“花须蝶芒”护住他。 旒离使者见情况扭转,他内力已经消耗大半,身份不易暴露,便与玄衣分头撤退开。 远远的幻玺栎和灼哲然也朝蓬莱云石方向赶赴,旒离使者闪身离去。花有若顾不上追赶他,一把扶起镜彧,焦急的看着他,轻轻托着他的面颊:“殿下,你没事吧!” 他见她安好,便安心浅笑,嘴角鲜血流淌下来,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你……没事就好,不用管我!” 花有若抱住他,支撑着他耗损的身躯。灼哲然也赶到,与她一道扶住他。 幻玺栎在远处追赶旒离使者,见他身型颀长,玄袍散开处隐约可见身着的锦袍。他准备上前擒住旒离使者,可身后镜彧受伤不浅,便只能作罢,他悄悄在前方地面撒下朱砂印迹。 花有若与灼哲然刚飞升上仙,此刻灵力受限。幻玺栎嘱我们扶镜彧就地盘腿而坐,他使出上仙之力渡他灵力,真气透过掌心缓缓进入镜彧的体力,他面色迅速恢复。花有若感激的回头看向幻玺栎,他额前密集的细汗,唇色略显苍白。 “你没事吧?”她看向他。 他点点头,没有回答,神色透着虚弱。 “哇,没想到你们的灵力居然融合得这么好,莫非幻栎仙君也是命主金系!”灼哲然有些惊喜。 幻玺栎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霾,随即淡然回道:“太子殿下金系,太微金星守护,仙灵自然都能被我等天族仙子供给。” “我们现在怎么办?”花有若看四下已经暗淡下来,眼下他们四人已经有两人内力大损。 蓬莱云石,不宜久留。 “蓬莱上古荒地,天黑前得赶回大殿!”幻玺栎收回双掌,运气回归丹田。花有若和灼哲然赶紧扶起镜彧往大殿赶去。 第038章 各怀心事 路上碰到了玄靖派出搜寻的上仙,很快搭乘他们的灵力回殿。 玄靖眉头紧锁,在殿前踱步,他掐指算到不妙,便派出上仙搜寻。远远的便能看到镜彧胸口受伤,离心脏寸指,他赶紧闪身而出,一掌封住了镜彧的元神,又就地渡了万年灵力助他恢复内力。 菁之和雲妙儿也赶到殿前,哭喊着扶着镜彧。雲妙儿愤愤不平的瞪向花有若。 玄靖吩咐仙使扶镜彧去内殿修养,他严厉地看向花有若:“溪诺仙子私自出走蓬莱荒地,此番全因你而起,你可知罪?” 她心里正懊悔万分,镜彧差点因我而命陨,现在见玄靖救他平安,便愧疚的跪下:“小仙知罪,甘愿受罚!” 大殿内已经围绕了一圈仙子仙君,幻玺栎正准备伸手帮花有若解释,却被灼哲然抢先一步:“师傅,溪诺仙子出走云石之地,肯定事出有因,还请师傅调查清楚再定夺!”他并肩跪在她身边。 让让仙姑瞧见这大殿内热闹着,便观察着小仙们的神色。此次四个人前后出走蓬莱云石,却一起受伤而归,这里面敢情有着特别精彩的故事,她正寻思着。忽然雲妙儿拉着菁之闯到殿前,气恼的指着花有若:“玄靖上神,您一向秉公办事,此次太子哥哥因她而受此重伤,按律该罚!” 菁之轻轻抹着眼泪,她刚跟着仙使送镜彧回内殿,见他受伤严重,伤心不已。雲妙儿知情,她见状便拽着菁之来殿前控诉我。 “幻玺栎,你当时在场,你就以上仙之责,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玄靖看向他。 幻玺栎环顾四周,眼神落在花有若身上,她抬眼看向他的双眸,他眼里闪耀的光芒瞬间让我淡定下来。他拱手上前:“师傅!我是在发现溪诺仙子留下的暗号,怀疑她被人挟持,便于灼冉仙君沿路赶到云石。镜彧太子也是在云石处受伤,我们灵力不敌对方,所以未能抓获,但判断对方应是魔界人士。” 玄靖点点头若有所思,他低头看向花有若:“溪诺仙子为何前往云石?” 灼哲然跪在一旁,刚还捏把汗,这下子见情况转机,便悄悄拿胳膊拽拽她。 她抬起来,看向玄靖,心想又不能在大殿上当着这么多人,说出姑姑仙身尚在的事情,于是找了个理由解释:“师傅!我刚登记完名录,就听到有人暗语传音,说有花溪旧事要告知我,让我前往。我一时心急,就只身前去,半路上觉得有点蹊跷,便留下了暗号。” 玄靖神色暗淡下来,他追问:“那太子殿下可是对方所伤!” 花有若点点头,想到镜彧因她受伤那一幕,她眼泪涌在眼眶里闪烁。幻玺栎捕捉到她含泪的眼神,他想到玄袍里露出的锦缎袍子,他故意撒下的朱砂,于是他往大殿四周扫视过去。 他目光落在黎离子身上,他身型跟旒离使者相似,此刻正身着白色锦袍。“幻玺栎,你可看清挟持溪诺仙子之人?” 幻玺栎收回眼神,面向玄靖回道:“对方两人,装扮判断为魔界旒离使者和玄衣使者,玄衣手持魔族屠灵剑。” “玄靖师傅!还请详细调查清楚!”瑄露漪闻言赶紧上前,她拱手向玄靖解释:“我魔界旒离使者和玄衣使者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为别人假冒亦可,何况还如此张扬屠灵剑,小仙觉得此事蹊跷,还请师傅从长计议!” 玄靖沉默许久,转身面向大家:“此事还需进一步调查情况,眼下太子殿下受伤在即,还需时候修养!” “溪诺仙子!”他走向花有若,盯着她的眼睛,见她眼里的泪痕,他久经事世,怎能不懂情事,“此番太子殿下因你而伤,就由你亲自照料,将功补过,待殿下痊愈再回麑镜重新发落。殿下醒来,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雲妙儿正要反驳,却被玄靖摆摆手,示意大家都退下。 幻玺栎悄悄跟在黎离子身后,他迅速伸出两指贴地探去,果然黎离子脚底沾有朱砂。 黎离子在大殿上就感觉到幻玺栎审视的眼神追寻着自己,于是快步走到一处僻静地,便回头转向他:“幻栎仙君!” 幻玺栎也拱手朝向他,他看向他鞋底的一缕红砂:“黎离仙君,我只是刚好看到你鞋底脏了,提醒仙君!” 黎离子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鞋子沾染的朱砂。他很快意识到身份暴露,心里闪过一丝惶恐,可转念一想,既然木已成舟,何不试探下彼此的底线。 幻玺栎浅笑着,拱手作别,自顾自往前走去。 “幻栎仙君请留步!”黎离子赶紧追上前,“多谢仙君刚才在大殿上替我留了几分薄面,我魔族必将铭记!” “我早该想到你是魔族。”幻玺栎想起他一直在九重天天镜司门下,看来他便是魔界布在天族的一枚棋子。 “殿下将来必会有需要我们效力的一天!”他抬头看向幻玺栎,这一眼意味深长,两人都沉默着愣了片刻,他拱手谢恩,随后迅速闪身离开。 “殿下!”幻玺栎寻思着这意味深长的称呼,这九重天有秘密的岂止他一人,他心里一阵翻腾,扶着墙面久倚… 第039章 朝夕相伴 花有若心急如焚,托腮守在镜彧床头,眼巴巴的等着他醒来。一向英姿挺拔的他此刻虚弱的躺在这里,她难过得抽泣着,眼泪爬满了脸庞。盯着他胸前的伤口,离心脏那么近的距离,他为救她尽然不顾一切!花有若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愧疚难安,她欠他的实在是太多。 玄靖的万年灵力在他体内凝聚,快速修复着伤口。他沉沉的睡过去,梦魇里那惊心动魄的场景继续牵扯着他的心。他第一次感到要失去深爱之人的剧痛!哪怕一颗初心曾被狠狠拒绝,心如刀割,可他却无法面对失去她,那是他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纵然,纵然要他拿命去交换! 他意识到,此生此世,生生世世,他便不能失去她! 深夜,静谧微寒的蓬莱秋夜。 靖彧慢慢醒过来,这一觉沉睡了很久。他好久没有睁开眼睛,环顾四下,却见花有若趴在他床头。他一惊,欢喜顿时涌上心头!瞧见她睫毛上依稀可见的泪痕,长长的睫毛覆盖下,一双美目紧锁着,时时不安神的跳动一下。他知道她的心仍被牵扯着,辗转难安。 他轻轻探出手抚向她的面颊,他心心念念的这张脸!花有若睁开眼的瞬间,他假装不经意的伸出的手,只能悄然落在她旁边。 “殿下,你总算醒了!”她激动的紧紧握着他的手,托在他脸上,真真切切的感受着他的温度。 伤未痊愈,心却已然痊愈! 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温柔的热情,心里便不淡定了。就在不久前,她言辞决然的拒绝了他,那咄咄逼人的语气还犹在耳畔,灼伤心腑。眼下,她含泪看向他,满眼的关怀备至,焦急期待,他觉得很幸福。 小臧仙端着汤药进来的时候,她正扶着镜彧靠在床头。这机灵小仙使见状,赶紧把药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便悄悄退下。 花有若拿起药,准备递给他,却见他一脸虚弱的样子,赶紧扶他靠在她身上,另一只手便拿着勺朝他嘴边递过去。如此近的距离,就连呼吸的气息都能听到。 安静的深夜,两颗小心翼翼的心,关在狭小的空间里,他的眼睛便再也离不开她的眼。 她认真的给他喂着汤药,他认真的看着她! 她只有好好的照顾他,才能让自己觉得宽慰。而他,也不愿意再去琢磨她的心!差点在眼皮底下失去挚爱,他便是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他的!眼下她日日陪伴他,照顾他,即便只是感激之情,他也觉得满足! 可是,他决定让这个福利发挥到最大。 “殿下,药喝完了好好睡一觉吧!”她扶他躺下。 “冷……好冷啊!”他抬眼看向她,似乎哆嗦着捂着被角。 她赶紧又给他加了一床被子,小心的盖在他身上,把被角窝好。“好点吗?这样不漏风了吧!”她关切的探向他额头。 “还是冷……”他心里戏笑着,瞧着她一脸的认真。 “还冷啊,那……我让小臧仙去拿盆火炉!” “罢了,这么晚还是不要打搅小仙们休息了!”他悄悄看向她,忽然建议:“你抱着我就不冷了!” “嗯?”花有若似乎听到了,又没听见似的,反问了一句,“殿下,刚说什么?” 他不好意思的收回看她的眼神:“没,没什么!”。他轻轻躺下,又有点不甘心,就轻声补充了一句,“或许,有人抱着,就不冷了!” 她见如此傲娇的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想着她欠他的,何止一个拥抱。 她走向他,看见他额头隐约沁着冷汗,便俯身轻轻抱着他。小心的把自己隔在被子外面,保持着距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聚,滴答滴答……仿佛空气里只剩下一秒一秒的流逝声。花有若平躺在被子外面,看着幔帐的雕梁。他亦无言,试图悄悄转动眼珠瞥向她。 她在沉寂中悄然入睡,再次醒来时却发现面上的一层被子已经盖在她身上。而他,正侧脸对着我,酣睡着,像个孩子。 她转身面对他,盯着他俊秀的脸庞,想起第一次在九重天遇见他的情形。如此完美的皮相,剑眉如墨画,鼻梁若悬胆,颌角若削成,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他忽然睁开眼,一双星目闪烁,完全把她映照进去,她忘了挪开盯着他的目光。他目若秋波,即慎视而含情,那黑曜石般深情的双眸,似要将她深深旋进去,花有若两颊绯红,下意识的避开他贪恋的眼神,转过脸去。 “我去收拾下……让小臧仙给你拿药!”她赶紧起身离开内殿。 莲雾在外面等着她,见她一夜照顾镜彧,便想着来替她,好让我去休息。昨夜她就来了好几趟,被小臧仙支走几次,还笑话她是个木鱼脑袋。 “你去让小臧仙来照顾殿下吧,我去洗洗,换件衣服。” “噢!”莲雾一直担心我累坏了身子,这下子赶紧去寻小臧仙了。 花有若刚沐浴完换了身衣服,莲雾就急匆匆闪进来:“公主,快去……快去看看,太子伤口又流血了!” 她慌着赶紧闪到内殿,一把抱住镜彧,只见他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渗血染红了一大片。她赶紧伸手轻轻探过去,却听到他在我耳边低语:“有若,别走……别离开我!” 她点着头,心疼的看着他血染的胸口,眼里横着一抹泪珠,映着他略显苍白的俊颜:“我不走,我一直都在,你……还疼吗?” 他悄悄朝小臧仙比了个手势,小臧仙赶紧悄悄退下,并轻轻掩上了门。 看着他伤口出血,花有若自责照顾不周,于是决定寸步不离的守候他完全康复。一抹狡黠的笑微露在他唇角,她全然不知。 第040章 略施小计 幻玺栎在殿外徘徊了很久,正欲叩门,却见莲雾正端着药欲进内殿。 “幻栎仙君!”莲雾朝他招呼着。 “殿下好些了吗?”他心里明白,经过玄靖的灵力渡入,镜彧已经没有大碍。他更牵挂的是我,对玄靖此番安排,他心里难言的酸楚。 “仙君放心!我家仙子日夜守护着,太子殿下肯定很快能康复!” “有若……”他还没来得及问到我,却见灼哲然走进来,拍着他肩膀:“怎么咱俩又赶一块了!” “我不放心,便来看看,咱们明天就要先一步回麑镜了!”他解释着。 “有若还好吧?”灼哲然一脸担心。 “你是不是该问问太子殿下呢?我家仙子当然好着呢!”莲雾白了他一眼。 “太子殿下有玄靖师傅万年灵力,应该无大碍了吧,怎么还没好转吗?”他眼里泛着狡黠的蓝光。 这下倒是提醒了莲雾,这殿下是该很快好起来了啊,怎么忽然渗血,她觉得蹊跷,琢磨着找个机会问问小臧仙。 “那我就不打搅了,先告辞。这是前几日蓬莱采得的几枚灵芝,本想着当面给仙子的,现在不便打搅,就有劳莲雾替我给你家仙子吧!”幻玺栎从袖口取出几枚鲜艳的灵芝递给莲雾。 “幻栎仙君真是有心啊,这么新鲜的灵芝,千年难遇啊!”灼哲然啧啧叹着。 幻玺栎转身离去,莲雾拿着灵芝,看着他惆怅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你叹啥气?”灼哲然瞥向她。 “我家仙子喜欢他的时候,他不当回事,现在这么上心,可惜晚了,已经晚了!”莲雾摇摇头。 “现在啥情况啊?”灼哲然朝她使了使眼色,朝着殿内指指。 莲雾忽然觉得自己话多了,赶紧捂着嘴,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灼哲然双手抱在胸前,瞧着着脾气如此大的小仙丫,戏谑道:“我不去看也能知道,你家仙子跟我可是无话不说!” 莲雾瞥向他,半信半疑。 “你家仙子要报恩啦?”他朝她挤挤眼。 “报……恩,报啥恩?”她一脸懵。 “救命之恩啊,太子殿下舍身救了你家仙子,你不会不知道吧!”他继续捣鼓她。 “我当然知道!知道!是该报恩……报恩啊!”莲雾若有所思。 灼哲然一脸得意,嬉笑着继续探着她:“殿下恢复得不错了吧,估计没两天就能痊愈!” “痊愈!”莲雾张大嘴,大惊:“哪里来的痊愈啊,刚还渗血了呢!我家仙子还没顾上歇歇就又去守着殿下了!” 灼哲然闻言,沉思片刻,立即明白了:“是嘛?你怎么知道渗血了?” “小臧仙刚喊着渗血,我家仙子就跑过去了,这不还没合眼就在里面守着呢!”莲雾一脸忧虑。 “小臧仙!”他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你再好好问问小臧仙,怎么渗的血!”说罢,他笑着离去了。 莲雾端着汤药楞在原地,她似乎感到了灼哲然话里有话,于是去寻小臧仙。 只见小臧仙正在叨咕着啥,看见莲雾从身后忽然出现,吓了一跳:“你怎么忽然冒出来!” “你干嘛呢?怎么这么多血!”莲雾指着他面前一滩血迹。 小臧仙环顾了一下四周,赶紧捂着她的嘴:“小声点!” “这不是血,你紧张啥呢!”他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忽然觉得这仙丫特别可爱。 “那是什么!”莲雾认真的问着。 “哎!说了你也不懂,你这个木鱼脑袋!” “小臧仙!”莲雾叉着腰,气鼓鼓的,“我警告你!不许再说我木鱼脑袋!” “那是什么脑袋!”他笑着看着她生气的模样,存心想要捉弄她一番。 她一大早被大家轮番捉弄,现在已经有几分恼怒了!那些个仙君她不敢撒气,但是小臧仙跟自己一样,只是个低阶的小仙,她便无所忌惮!于是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脚把地上的盆子踢翻,便一溜烟跑了! 小臧仙见她真生气了,忽然觉得有些心疼,便闪身把她一把拽了回来:“好啦!我不再这么说你了嘛,消消气!” “那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殿下都快为你家仙子丢了命,现在苦肉计装渗血想多跟溪诺仙子处处,你就别打搅了,好好配合我吧!”他朝莲雾眨眨眼。 莲雾眼里闪过一抹亮光,忽然智慧的光芒开启了似的:“我明白了,难怪大家都说殿下得了玄靖师傅万年灵力已无大碍,我总算放心了!” “现在明白了吧!那就好好在这里看看星星吧!不知道今夜布的是什么星系呢,这蓬莱的夜还是比不了我们九重天的夜空!”小臧仙拉着她坐在石阶上,抬头仰望着夜幕。 “九重天的夜空是啥样?”莲雾托着腮,挨着他坐着,仰脸看向上空。 “回头我带你去看布星!”小臧仙兴奋的看着她。 “嗯!”她一脸期待。 花有若悉心照顾着镜彧,他恢复了之前的明朗眼神,只是伤势好得很慢。蓬莱只剩下他们,和留守的天兵天将,其他人都已经先一步回了麑镜。 她陪他在蓬莱散步,作画,读书,夜听海浪声,看布星。见他恢复如常,她感到宽慰,只是他胸口的渗血一直还在,依然让她难安。 这夜,趁他熟睡着,花有若便想着看看他的伤口,找些愈合的方法。 轻轻伸手探向他前胸,他鼻息均匀,酣然睡着并未察觉。她慢慢解开他胸前的衣服,结实白皙的胸膛裸露在眼前,她瞬间就红了脸,羞涩的扭过头去。长吁一口气,她鼓起勇气回过头来,往他伤口那边探触过去,却发现了一把沁血的布条。她忽然有点紧张,害怕看到那深入心腑的伤口。颤抖着扒开纱条,却见到完好的胸肌暴露,皮肤上已经愈合的疤痕清晰可见。 她知道被他戏耍了,虽有点气恼,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感到丝丝心安。正凝神盯着他的胸口,他忽然睁开眼,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用力的拽向她,她便跌落在他胸前。 鼻尖贴着他的鼻尖,听得见彼此的喘息声,花有若在他眼里放大,映照在彼此瞳孔里。他勾起头一点点靠近她,她唇边感受到一片柔软在贴近……内心忽然一阵慌乱,拧过头,逃似的跳开,慌慌张张的捂着脸跑出内殿。 第041章 欲擒故纵 花有若意乱情迷,在殿外坐了一夜。 翌日一早,正不知如何再面对他的时候,莲雾急匆匆跑进来喊着:“公主!太子殿下被急招回天宫了!” 她赶紧一把推开内殿的门,里面空空无人。她朝床榻探去,之前他日日躺在这里,现在被子整齐的叠放在床头,面上放着盘龙白玉令牌。她拿起令牌,心里一阵难言的酸楚。他那么高大的身躯,即便装病日日躺在榻上,想必也是非常难受的。 “居然不辞而别!”她心里埋怨着。 飞奔出大殿,四下搜寻他的身影。可荒芜飘渺的蓬莱仙境,无一处有他的踪影。就连小臧仙也随他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忽然觉得越来越看不清自己,这般伤心牵挂,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莲雾头一次见她如此,于心不忍,但想着小臧仙临行前对她的叮嘱,只能欲言又止。 她不想说话,不想吃饭,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内殿里。这一刻她知道为何他总是坐在藏经阁,想念一个人,便想呆在他呆过的地方,连空气里都是他的气息。花有若想着他看向我时浓烈炙热的眼神,装病卖萌时一脸的傲娇,读书作画时专注的颦眉……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麑镜。 玄靖师傅罚她闭门思过三日,她便关在屋子里翻看书卷,借此平息内心的思念与纠结。 灼哲然见她对镜彧动心,知晓她内心的苦楚,没再向往常一样打趣我,只是安静的陪伴,时不时给她送个新鲜玩意,逗她开心。 镜彧被小臧仙这个馊主意折磨得日夜难安,在九重天等待数日,也不见她如期去寻他,此刻已经失去了淡定。小臧仙伺候在旁,抓耳挠晒百思不得其解。 “小臧仙,你立即去找莲雾打探下,有若怎么想的,为何在麑镜这么安静。”镜彧吩咐他悄悄去一趟麑镜。 小臧仙诺着,赶紧闪身离去。 入夜时,莲雾被忽然从天而降的小臧仙吓了一跳,他赶紧捂了她的嘴,把她拉到院落僻静处:“怎么回事啊,你家仙子什么情况?” “哼,都怪你们这馊主意,看把我们仙子折磨成啥样了!”莲雾撅起嘴一脸不满。 “好啦,莫非你们仙子是在惦记我们殿下?”小臧仙眼珠子转的呼噜噜的。 “可不是嘛,都哭了好几次!人都瘦了一圈。” “那奇怪了,她为何没来九重天寻我们殿下啊!”他托腮寻思着。 “我们家公主,那也是自小万千宠爱的,哪会那么轻浮主动!”莲雾自顾自叨咕着,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小臧仙,他眼里闪过一道亮光。悄悄的附耳跟莲雾交代了几句,便得意的回天宫复命了。 这日,花有若又不自觉的走到镜彧在麑院的住处,却听到打扫院落的小仙使在议论:“听说殿下不会再回咱们麑镜了。” “是啊,听说天后要他纳雲妙仙子为妃呢!”…… “纳妃!”她耳旁一阵嗡嗡作响,只觉头昏目眩。 她失落的回到住处,跌坐在椅榻上。莲雾悄悄看向她,这几日她见她黯然伤神,忍着不去告诉她实情。现在见她这般伤心,便进来,递给她一卷画纸:“这是小臧仙让我交给你的,说是殿下留给你的。” 她一下子从榻上跳下来,一把拿过画纸。一张张画纸记录着她与他相识的每一个场景,在麑镜与他撞个满怀,在九重天抱住解开封印的她,在烈日荒护她元神……她不自觉的湿润了双眼,一张张画面仿佛昨日才发生,情深意重。 她沉静在与他相识的点滴回忆里,他爱她时,她并未在意,现在她却无法不去正视自己的内心。 卷末,却见一行熟悉的字迹: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一朝离去人声杳,天不老兮伊为证。 她掩卷而泣,心里悸动难安,仿佛被什么牢牢抓着,患得患失。 “听说天后要他纳雲妙仙子为妃呢!”她又想起小仙使的传言,恨不得马上飞去天宫寻他! “公主!”莲雾在身后轻轻唤着她。 她回过头去,只见她手里举着盘龙白玉令,洁白的玉牌在月下闪闪发光,蛊惑着她驿动的心。 “这是殿下留给你的!”莲雾继续鼓励她。 花有若拿起令牌,看她满眼的鼓励,点点头,便闪身而去。 九重天宫。 花有若一刻不停的寻着镜彧的寝殿而去,沿路她并未察觉天宫要操办啥喜事,一切照旧。她感到些许安心,可才放下心来,又被拎起来似的,一颗心就这样七上八下被搁置在半空中。 在他寝殿门外,她却迈不开脚步。朝里张望着打量过去,殿内很安静,似乎没有人在里面。她挪动脚步想往殿内走去,可才拿开脚步,又犹豫着缩了回去。正纠结着,难耐的长叹一口气,扭头想要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人都来了,怎么不进来打个招呼!” 她失落的情绪瞬间惊喜交加,还未来得及回过头,就感觉身后一双手轻轻揽住了她,她被锁在一个挺拔温暖的怀抱里。 “你……”她话还没说出口,他轻轻转过她的身体,她正面朝着他。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含情脉脉的凝视着她,她被他注视得心里扑通乱跳,语无伦次的轻语:“你……想要证明什么?” 他浅笑着逼近她,一只手顺势紧紧的把她揽在怀里:“我想要证明的……” 话未说完,他的唇已经轻轻落在她唇边,她感到两片温润的柔软磨蹭着她的唇角。她已经完全慌乱了,不知所措,任由他紧紧拥抱着。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空气中都迷漫着香甜,她的手不自觉的扶上他宽阔的肩膀。 他感受到她的回应,眼里的温柔变得炙热,在她耳朵悠悠道:“我想要证明的,不过是你的一颗心罢了……”他的唇贴着她的脸颊,手掌紧紧托着她的脸庞,他的吻再次重重的落在她的唇上…… 他们拥吻着,天宫月色怡人,银色月光洒落在他们身上,他揽着她坐在殿门的台阶上,她靠着他的肩膀。唯有此刻,她的这颗心才得以安宁。 “有若,和我在一起,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吗?”他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庞。 “嗯!”她点点头,眼里闪动着泪光,抬头深情的看着他。 他的吻又情不自禁的落下来,落在她的眼睛上,轻轻亲吻她的面颊…… 这一夜,他们执手相看,深情相拥。院里的花悄悄的盛开着,四下都弥漫着香甜的气息。天宫的夜幕中,星辰闪烁,银汉迢迢暗度。 任繁花三千落尽,只愿此生为一人深情。 第042章 玄天心印 在石阶前相互依偎了一夜,不知不觉天已微微亮起。花有若轻轻起身,念念不舍的看向镜彧:“我得回麑镜了。” “才来我身边就要走,你可知我有多想你!”他深情的看着她,紧紧抱住她,一步也不想让她离开,恨不得把她揉进他怀里。 花有若轻轻靠在他胸前:“花溪那么多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我得回麑镜。” “有若,从今往后,有什么事情,都有我去处理,你是我最在乎的人,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他握着她的肩膀,坚定的看向她眼底。 “嗯!”花有若想到姑姑的仙身还在麑镜,她好不容易寻着一丝线索,便询问:“玄都可离九重天不远?” “玄都此去不过千余里,你想去吗?我现在就陪你去。”他温柔的回她,“你怎么忽然对玄都有兴趣?” “有件事之前一直没告诉你,其实烈日彦姑姑仙身尚在麑镜,只是仙灵没法聚集,我想去玄都寻找解救她的办法。”她想着他是自己信赖的心上之人,姑姑的事情,她也是时候告诉他。 “烈日彦上神仙身还在?”他想起在十里花溪,遂岩上神告知的烈日彦前史,她仙身尚在倒并不奇怪。 “嗯!”她点点头,悄悄在他耳边告诉了他麑镜密室的烈日彦仙身。他心里一惊,没想到玄靖对烈日彦居然用情至深,难怪他会假借责罚为名,让花有若在蓬莱照顾他伤势。他定是一眼看出他的心! “那我现在就带你去玄都!”他拉着她朝九重天外闪身而去。 玄都。 九州缥缈,无上仙都,碧海三山波浪深深。金阙银宫相向起,台前镜影花叠开。原来天族还有如此玄妙之地,花有若惊叹着,仰头看着玄都五府,莺时物色,仙桂丹花,精妙绝尘。 “原来玄都这么美啊!”她感叹着。 镜彧拉着她的手:“你要喜欢这里,我们以后可以常来!” 花有若踏着仙阶,轻触着玉砌雕栏,穿过长长的石桥。两岸千年桃实绽放,灵芝紫检参差长。三鸟联翩喜声报,尽言真侣出邀游。走下石桥,见一玄石立于水岸。近看过去,一行行文字跃然浮现…… “想知人意自相寻,果然深心共一心。一心一意无穷己,持此相怜保终始。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不把丹心比玄石,惟将浊水况清尘。只言柱下留期信,好欲将心学松柏。” 花有若面带娇羞地看向镜彧,他转身面向她,拉着她的手,两两相望着。他用灵力将深情告白的话语幻化成文字,一字字浮现在花有若眼前,山盟海誓,情意绵绵,他收于掌心,小心翼翼的合在她掌心,一起埋藏于玄石之上。玄石瞬间金光四射,落花泛泛,四下水波荡漾浮瓣。 他温柔的搂着她,相互依偎着。仙绦长长拂御水,繁花片片落满地。此前久久天地模糊玄色,现却幽幽空林身影如画。 “玄都是六界最玄妙之地,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玄都,每次来都看到不同的玄都!”镜彧感慨着,“今天是我见过最美的玄都,因为从今往后,我都有你!” 花有若点点头,轻轻靠在在他胸前,温柔的看向他。 “我带你去大殿!”他拉着她,往前方巍峨的宫殿走去。 远看过去大殿内空空荡荡,赫然入目的雕梁立柱,盘龙附凤,彰显辉煌神圣。踏进门槛,仿佛置身于飘渺水面,脚步所到之处,莲花盛开,水波荡漾。殿内的白璧上,跃然入目的一排排文字记录着上古仙神的名录。 玄天上帝,玄天仁威精微上帝,金阙化身天尊。 北上太虚,无上常容。 天寂虚玄梵境,太乙真庆宫。 太极真宗,太玄慈父。 灵通大妙仙,八威九光圣。 玉虚师相,紫皇天乙真君。 …… 花有若仰头一字一目的看过去,目光落在灵应真君的名号上,她追寻下面的文字:“灵应真君,执干元帝心印,秉阴灵北极符。匡扶劫运,统摄万录。威德无边,神通浩溥。至圣至神至帅,镇天真武,治世福神。”字字都是无上崇高的赞誉,花有若兴奋的看向镜彧,却见他立在她身后,盯着他眼前的白璧。 寻着他的目光所致,但见墙壁上赫然印着:“麑镜上神烈日彦,漫道烧丹止七飞。空传化石曾三转,寄宇玄天弄机人。乍可匆匆千万载,残月窥窗帧幌中。桑田一变已难寻,只言容易得神仙。” “我怎么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她反复念叨着墙壁上的字句。 “看来烈日彦上神的旧事并不那么简单,连玄都的记载都难以揣测!”镜彧叹了口气,“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找到解救上神的办法!”他看向她。 “嗯,我还没来得及回花溪把姑姑的事情告诉父君和哥哥。”她有点惆怅。 “我明日便陪你先去花溪,定能找到一些解救元神的线索!” 第043章 负荆请罪 九重天宫,颐天殿。 紫袍散发,两缕乱发遮住侧颜的巫录施正在大殿中央叩拜:“魔族今日特向天帝负荆请罪!”他双眼飘着红艳的血丝,神情悲痛的向众神忏悔:“巫录施管教弟子无方,有眼无珠,伤害太子,天理难容!”说罢,他便行大礼跪拜在殿下。 天帝面色灰白,颦眉嗔怒。镜彧神君是天界太子,却差点命陨于蓬莱,他气恼的不仅是魔族的胆大妄为,更多的是镜彧感情用事。以他上神之资,怎能如此严重的被魔族伤害。天宫的传闻不绝于耳,要继承六界大统的太子殿下,怎能为儿女情场而不顾全大局! 巫录施瞥见天帝龙颜盛怒,于是趁着他还没发落,便忽然一把拽住身边的玄影使者,双手汇力击在他天门盖上,瞬间玄影便脑浆迸裂,挛缩着倒地挣扎,巫录施狠狠的瞪着他呵斥:“今日我便清理门户,严惩大胆行刺太子殿下之人!” 在座的神仙都掩面不忍直视,天帝正欲发落却被巫录施赶上前面来了这么一出戏,他便只能给他台阶下。“巫录施,你因何屡次派人拦劫溪诺仙子?” “天帝难道不知!花溪女君一样的容颜,我等魔族与花溪之仇不同戴天,我们只想确定下她是否就是烈日彦!”小仙使们从他脚边抬走玄影,并清理了大殿,他知道今日只能牺牲掉玄影,好在旒离使者身份还未暴露。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要尽快抓到我,他委屈求全万年,等的这一天就在眼前,此刻自断手足,秋后必将复仇。 “那日颐天殿外,本座已向诸神告知,溪诺仙子绝非烈日彦,烈日彦上神已经在麑镜之战中仙逝。 “虽说如此,可万年之恨犹在心头,当年没人亲眼历证烈日彦仙陨,这些也只是推测!花溪雪藏溪诺仙子万年,若不是那日在九重天解开封印,在座各位时至今日恐怕也不知花溪女君真颜。” 四座众神面面相觑,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你有何想法?”天帝问道。 “天帝!”巫录施拱手,“还请天帝授命,令我将溪诺仙子请去魔族一趟,是与不是我回魂床一试便知!” “不妥!万万不可!”天镜司天寂真人赶紧从座上走到殿前,拱手朝向天帝:“溪诺仙子乃花溪女君,此事请天帝慎重考虑!” 天帝点点头,若有所思,他看向天寂真人:“此事就交天镜司处理,你今日便去麑镜带溪诺仙子来天宫,调查清楚,再向六界做个交代。” 巫录施料天帝也不会将花有若交给他,他此次来天宫负荆请罪目的已经达到。想到折损一员忠勇的玄影人,他双手紧握着拳头,必须赶在天镜司之前不惜一切代价带走花有若。 巫录施离开颐天殿后,天帝立即召集天镜司商议。 “帝君,务必要对巫录施有所提防!他今日于殿前残暴处决玄衣使者,气势咄咄逼人,完全是势在必得,早有预谋!” “嗯!”天帝起身踱步,满脸忧虑。 “巫录施今日这般挑衅,完全无视天宫威严,看来他们必定掌握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灵通大妙仙捋着胡子,愁眉紧锁,叹了口气,神情有几分恼怒。 “天镜真人,你即刻便派人潜入魔界调查。”天帝宣布道。 “之前的种种线索,现在也基本可以断定,神族失踪的大仙也与魔族有关。”灵通大妙仙推断。 天帝沉默不语,这也是他正担心的。凡事皆先有目的,后有行为。做任何事之前,尤其是魔族此番成组织的计划,一定是为了达成某一个目的。 可最令他困淆不解的是,目的何在! 藏经阁。 雲妙儿自蓬莱回天宫后,就一直失魂落魄。他对镜彧魂牵梦绕,深深挂念。这日她便又去了藏经阁,希望能碰见他。她在满是他气息的殿内徘徊,拿起他看过的书卷,轻轻掩面深吸一口气,仿佛闻到了他的味道。她无声的抽泣着,那日在蓬莱见他受伤而归,她伤心欲绝,经常在噩梦中惊醒过来。他为别人可以不顾自己,可她何尝不是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 花有若与镜彧回藏经阁查找线索,决定翌日便启程回十里花溪。推门进殿的一刻,雲妙儿先是一喜,可闻及花有若的声音,她便立即藏身于立柱后。蓬莱之后,她心里便更加嫉恨她。 镜彧于经架上拿起一卷书递给花有若:“你说的可是这本?” 她接过来仔细看过去,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度人经。花有若之前看的是简本,看来完整版还是在九重天。 “血亲至人,为其行香,诵经十过,以度尸形如法,魂神迳上南宫,随其学功,计日而得更生,转轮不灭,便得神仙。”她仔细琢磨着。 “我那日在麑镜密室,眼泪滴入水棺,姑姑仙身周围的烈日焰花便盛开,我现在是唯一的花溪女君了,我的血缘至亲,不知道是否能唤回她仙灵?”她继续往后翻阅。 镜彧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试试便知道!看来咱们回花溪之前要先去一趟麑镜。” 她靠在他胸前,贴耳聆听他的心跳,他这颗心一直在为她奔忙。花有若伸手轻轻抱住他挺拔的腰身,他低头满眼温柔的看向她:“有若,我真高兴你能如此信任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解救烈日彦上神仙灵。” 花有若点点头,紧紧抱着他,他双手轻抚她的面颊,深情凝视着她。立柱后的雲妙儿全身发抖,一颗心如沉冰底。她看到了镜彧看向花有若的眼神,她心疼得无法呼吸,她深爱的人如此这般钟情于别人,她心头爱恨纠结着…… 她听到了烈日彦这个天大的秘密。她恨,恨花有若夺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第044章 谎言揭穿 雲妙儿哭着飞奔到德福殿。一见到天后,便委屈着流泪抱住她。 天后疼惜的抚摸她的后背,安慰着:“这是怎么了?谁惹你哭了?” 菁之在一旁摇摇头,伤感的看向她:“还能是啥,肯定又是因为哥哥伤心了!” “彧儿?彧儿不是已经回天宫了嘛?”天后一脸疑惑。 “回是回了,不过今天一早听北天门的天兵传,哥哥带着花溪女君去了玄都方向。”菁之愤恨不平,她轻轻从天后怀里搂住雲妙儿,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楚楚可怜的无语哽咽着。 “溪诺仙子!”天后起身,双眉紧锁,内心焦虑着。 “蓬莱云石,哥哥差点因她命陨,此番她居然跑到九重天来勾搭哥哥,母君可要替妙儿妹妹做主啊!”菁之对镜彧受伤耿耿如怀。 “她来找彧儿干什么?妙儿知道吗?”天后询问。 “她找太子哥哥救烈日彦上神……”她抽泣着。 “烈日彦!不是早就仙陨了吗?”天后转身,面色复杂,她心里暗自惊诧,那些前尘往事一直被重提,到底谁想要刨根问底! “烈日彦就在麑镜密室,只是元神还没恢复,仙身被玄靖上神一直供给着。”雲妙儿解释着。 “这么重要的消息你如何得知?”天后追问。 “我也是无意在藏经阁偷听到太子哥哥与溪诺仙子的对话才知道,哥哥要帮她解救烈日彦上神仙灵。”她一把抱住天后,拉着她的胳膊,“天后娘娘可一定要帮帮太子哥哥,他已经为她受伤过,差点命陨蓬莱云石……” “妙儿放心吧,母君肯定会为你做主,不会再由着哥哥任性而为!”菁之扶着她安慰着。 “菁之,你先扶妙儿回殿休息,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不会再由着彧儿胡来!”天后示意菁之送她回去。 天后心里此刻疑虑重重,她颦眉思索着,烈日彦仙身怎能在麑镜!她悄悄唤出心腹小仙囚殷,往巽室方向去了…… 花有若和镜彧赶赴麑镜山顶闵福殿。刚到殿外就听到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玄白的殿壁血迹四溅,大殿到处横七竖八躺着小仙的躯体,从衣着辨认过去,像是狐族。 镜彧以身护住花有若,往殿内探去。密室已经被掀开,内室被打得梁柱散落。她惊诧万分,急着往水棺奔去。寻思着,这莫不是狐族发现姑姑仙体尚存,寻到麑镜来复仇了! 镜彧还没来得及拉住她,她就跌落到水棺内室。忽见玄靖上神提剑立着,他面如土灰,正愤怒咆哮着,抬手挥掌,剑气攻击水灵狐仙的胸口,对方已全然无还击之力,浑身是血渍。水灵狐仙被他击落在水棺旁,伏地不起。 花有若赶紧朝水棺探过去,却已经不见姑姑仙身。“姑姑,姑姑……”花有若哭喊着,爬上水棺,双手摸着水床试图去找寻她。 地上的水灵狐仙传来一阵低啡的冷笑,玄靖闻声立即红了眼,怒发冲冠,玉冠束着的发丝愤怒着散落开来,飞在空中。他吼啸着提剑刺向水灵狐仙胸口。 镜彧见状飞身提起水灵狐仙,避了过去。“玄靖上神息怒!”他焦急的阻挡住已经失去理智的玄靖。 幻玺栎一行人此刻正赶进来,他立刻扶住玄靖。玄靖咆哮着一掌朝前击开,内室四壁瞬间崩裂,灰飞烟灭。他眼里闪着嗜血红光,眼角的泪珠飞溅在空中,跌落在水床中。众目之下,水棺四周仙草迅速聚集,水流很快被吸收汇集在一株仙草上。 玄靖颤抖着跌落在水棺上,他趴着伸手去触摸仙草。这次他是真的失去她了!十几万年,他悉心供养她仙身,就是为了盼着有天她能在沉睡中醒来。他曾伤害了她,辜负了她,他日日在悔恨中度过,给养她仙灵已经是他活着的唯一目的。 可这一切却被忽然闯入的狐族摧毁了! 他忽然转身,一把擒住伏地的水灵狐仙,把他狠狠的抛在半空中…… “姑姑元神不是奼倪草吗?”花有若盯着水棺中间的仙草,这株看着不过是普通的仙草,姑姑元神怎么可能这么普通! 玄靖挥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绝望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愤恨。他扔下水灵狐仙,转身双手小心翼翼捧住仙草。他仔细看着,看着……忽然仰面大笑,泪珠从眼眶中飞溅开来。 他呼啸一声便闪身而去,幻玺栎一众想拉住他,却已经来不及。 镜彧扶起地上的水灵狐仙:“你为何闯入密室?谁告诉你烈日彦仙身在此的?” 花有若看向幻玺栎,密室之事也只有她和他,镜彧和师傅四人所知。水灵狐仙哪里知道的消息。他看到花有若眼里的疑虑,他走向前,盯着水灵狐仙:“你现在亲眼所见,这不是烈日彦上神仙灵,你是被人利用了,差点因此命陨麑镜。你且从实招来,到底谁指使你的?” 水灵狐仙撇过头去,他神色暗淡,眼里无光。沉默许久,他才开口:“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几万年,还需要人指使吗!” 幻玺栎迅速封住了他的命门,他伤势太重,幻玺栎想着必须留他活口,日后真相才能水落石出。 镜彧揽住花有若离开密室,幻玺栎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久久的立在这里。花有若失望的神情,充满疑虑的目光深深刺伤着幻玺栎的心。蓬莱之后他便一直挂念着她,可无法去表达他已经给出的心。 再次见到她,却发现她已经渐行渐远 第045章 并非选错 藜呦谷。 魔族的仙障阻挡不了玄靖的上神之躯,他在崩溃的边缘,闯入内殿一把抓住榻上的巫录施。巫录施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浇得一头雾水,但见他红着眼,头发杂乱的散在肩上,衣服上溅满血痕,便猜出一二。 “你到底把她仙灵藏哪里了?”玄靖瞪向他。 “我为何要藏,我只是做了个你想要的结果!”巫录施看向他眼底的绝望和伤情,他心里是蔑视他的!如此聪明高傲,不可一世的玄靖上神,在他看来不过是个懦夫! 玄靖更加恼怒,不由得加重了手掌的力度。巫录施并没有挣扎,而是谑笑着瞥向他,他太了解玄靖。 “麑镜之乱你本就可以替她赎罪,可你没有。但是有人替她赎了,端木凉枉死。怡莲仙姑看似为花步乘而死,若不是你,她怎会抱着尚在怀中的婴儿而命陨麑湖!玄靖,最该死的是你!” 巫录施见他眼里的愤怒在一丝丝撤退,取而代之是无穷无尽的绝望,玄黑的眼眸黯淡下来。“玄靖,以你的心智,如何会去相信我的谎言!你只是不想去验证罢了。因为你害怕,你害怕面对这个现实!你愿意相信我给你的谎言,我只是替你撒了个谎。”巫录施仰面长笑着。 玄靖松开他,他的思绪被扯到了十几万年前,他拼命去回忆烈日彦最后的画面。他若不是把名利看得太重,怎么会让这些细节在他眼皮底下逃脱。他悔恨一生,恨自己未能在麑镜之战中护佑她,恨自己未能第一时间站出来相信她,那么多人可以为她而陨,唯独他,却无动于衷,他是该死,十几万年前就该死了! 他心甘情愿被巫录施利用,他以为这样他内心会好过一点,可谎言就是谎言,事实仍会在某天以更残忍的方式揭开。 而他,是最应该为她翻开前尘往事的人,他相信她,还是害怕去相信她! 他明白,自己一开始就错了!位置决定路径,很多人并非错选,而是身不由己。 他扔掉手中的剑,脱掉外袍。一席白色布衣,径直朝殿外走去。 巫录施看着他坦然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挥手示意围攻上来的魔族小仙让出一条道,让他朝着自己的方向而去,留下孑然狭长的身影在白色日光的斜射下,越拉越长。 花有若和镜彧飞身回十里花溪,为不让华溪仙尊顾虑,他们先到了烈日荒。看着回魂石床,镜彧有些迟疑,他担心她:“有若,我不想你有任何闪失!我们换个方法行吗?” “可还能有什么方法?由你护着我,不会有事的!”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了。 镜彧取出木盒,打开盖子,只剩一颗丹丸:“那你先向我保证,只要你控制不住失神了,就要立刻醒过来,不能在往更深的层面去追魂!” 花有若点点头,一把接过药丸,吞了进去。 镜彧还没交代完毕,她就躺倒了回魂床上。 再次回到烈日煌,画面闪烁。烈日煌最初的辉煌时期,华琰仙尊受托收留烈日彦,他第一眼瞧见襁褓中的烈日彦,就看出她慧根极深,起初他是迟疑的,对灵应真君的疯言疯语也有顾忌。但拿出她八字推理后,他便立即打定主意养育烈日彦。他决定把当做她日后重大谋略的一枚棋子,他让她学习最好的心法武功,让她成为六界唯一的女上神。但他控制爱子与她相爱,可端木凉还是深深爱上了她。 回魂画面不连贯,她追到麑湖,看到烈日彦不费吹飞之力于麑湖拿到守魂泉,看到麑湖仙姑欲言又止的神情。为爱迷失心性的烈日彦,就这样轻易把守魂泉交给了华琰仙尊。她也没有料想交出的那一刻,真正的麑镜之战便开始了。 花有若想要往里探寻,画面却闪到水灵狐族。烈日彦此时悲愤交加,疲惫的提剑奔赴水灵镜大殿,她亲手杀了狐族仙尊,替怡莲仙姑报仇雪恨,可她并没有一夜之间杀光狐族千万仙灵。 她试图往更深的层面追去,此时万千疑虑萦绕,狐族并非烈日彦所灭! 回魂丹效力在减退,而花有若正焦灼的往前追寻真相。她见到一席红袍的背影,挥手间血溅四野,狐族一夜间惨遭灭亡。她心跳加速,额前大汗浸出,镜彧见她仙灵飘散,立即汇集自身灵力护她。花有若面色苍白,口唇紫绀着,在这层境地不肯醒来。她继续往前探去,试图看清红袍之下的面容,花有若知道她不是烈日彦姑姑,可她是谁! 镜彧试图唤醒她,可她的元神却停留在这层境地,撤不回来。 忽然一个布衣的高大身影闪入,一掌撑起花有若,她与他面对面盘腿悬浮于回魂床上。紧跟进来的道影仙君拱手跟镜彧打了个招呼,镜彧收回护灵的手掌,面色焦急的关注着闭目紧锁的花有若。 “有若元神险些受损,幸好药王师傅及时阻止,殿下不要担心!”道影见镜彧一脸的担忧,就劝解着。 药王全力救助花有若,他们盘腿悬坐在回魂床上,旋转了许久,才轻轻落下。镜彧赶紧上前扶住花有若,“药王师傅,有若可无碍?”他心疼看着依然未醒过来的她。 道影扶起药王,他并没有马上回答,但见他愁眉不展,面色带着恼怒。“不知殿下三番两次带女君来此回魂,可谓何意!” 镜彧知道药王对他们私闯烈日荒有芥蒂,何况这次花有若还未醒来,差点回不来元神。他拱手解释道:“药王恕罪!我只是想跟有若一起查清楚烈日彦上神的旧事。” “花溪旧事有花溪解释清楚就可以,神族何必要如此插手!”他转身甩手背住,语气愤慨。 “还请药王谅解,待有若醒来,她自会给你解释清楚。”镜彧解释着。 “她醒来!她哪能那么容易醒过来!”药王转身探了下花有若的额头,叹了口气。 “师傅,有若怎么还没醒?”道影听到药王的话,焦急的朝她看去。 “她元神被锁在了回魂床,我只是暂时守住了他仙神不继续飘散,但醒过来还需要时间!”药王面色忧虑。 “那可有解救的办法?镜彧定会全力以赴!”镜彧对花有若这次回魂后悔不已,他在蓬莱差点失去她,这次却大意再失去她,他心急如焚。 “需要神族天泉水为药引!”药王盯着靖彧。天泉水乃神族圣水,但此水由悔不鹦神兽守护。有若偷用回魂术本就违反天界规定,所以取泉并不容易。他盯着镜彧的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对他私闯烈日荒,他一直怀疑他的私心。 镜彧没有丝毫犹豫:“我一日之内便取来,有若还请你们照顾!”他轻轻放下花有若,深情凝视了她片刻,便闪身而去。 “师傅,有若并无大碍,你因何要殿下取天泉水?”道影轻轻托住她,拿起她手腕把了下脉,见她只是沉睡,元神却完好,心里不解。 “当年烈日彦女君就是被情所困,爱上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我花溪女君不能总被神族伤害!”药王略带伤感。 “原来师傅是在考验太子殿下!”道影恍然大悟,他想着如此甚好,他的一颗心也可以踏实了。刚才他并未发现镜彧有丝毫的迟疑。 “嗯,你一会儿送有若回榕杖吧!”药王转身离去。 第046章 奈水河畔 镜彧迫不及待赶回九重天宫。 天泉水于九重圣坛处供给,空旷的圣坛,四周全是云海,圣坛中心一处天眼不断有泉水涌出,倾泻在九霄云外。镜彧刚踏入圣坛,就听到悔不鹦的声音:“镜彧神君闯入,镜彧神君闯入……” 他赶紧挥手止住了悔不鹦的嘴:“我奉命来取天泉水,请领路!” “悔不鹦没收到帝令,没收到帝令……” “那你怎样才能同意我取天泉水?”镜彧无奈的摇摇头问道。 “回答问题,回答问题……” “好,你问吧。”镜彧同意。 “因何取泉?因何取泉?……” “救人!” “不可!不可!天泉水不可救人!” “要救何人?要救何人?……” “都不可为何要问?”镜彧不悦。 “要救何人?要救何人?……”悔不鹦重复着。 “重要之人!”镜彧拱手道。 “不可!不可!天泉水不可救太子心上人!”悔不鹦戏谑的重复。 “你耍我!”镜彧恼怒着。 “你如何才肯让我取泉!”他强压心里的怒火。 “悔不鹦没收到帝令,没收到帝令……” “那就别怪我得罪了!”镜彧飞身圣坛上。 悔不鹦忽然扑闪着翅膀从天而降,直接震翅朝镜彧袭过来。他起身躲避过去,借势朝悔不鹦肩膀攻击了一掌。悔不鹦忽然飞起,身型变得巨大,它再次扑下来,他整个人被罩在它的影子里。他伸手着剑于手掌,握着长剑腾空而起,与它在空中打斗,地上落下片片彩色羽毛。 悔不鹦最疼惜自己漂亮的羽毛,此刻被镜彧惹怒了,于是展翅朝他胸前狠狠袭击过去,镜彧的一侧袖口被扯落,皮肤被悔不鹦竖起的尖毛刺破,白色锦袍上瞬间被鲜血染红。神兽因驯化而隐藏的野性一下子激惹出来,更加兴奋的朝他扑去,镜彧被它掀翻在地。它一爪抓起镜彧,他完全失去了重心,被它拎在空中,盘旋着。 镜彧忽然看见它硕大的彩色尾巴,正傲娇的竖立着。于是他灵机一动,趁着它大意,使出六味真火点燃了它的尾巴。悔不鹦发现的时候已经火烧屁股,它顾不上镜彧,松开爪子的瞬间,镜彧便翻腾着于天眼之下取了泉水。 却见悔不鹦正不顾一切的给自己灭火,如此爱美的神兽,怕是再也顾不上守泉了。 花有若在沉睡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久违的榕杖里,莲雾正趴在她床头,不知道守了多久,此刻酣然睡着。屋里飘着芅姑煲汤的香气,那熟悉的味道,她心头一阵难言的酸楚。之前日日混迹在十里花溪,虽只是个散仙,但日日无所事事逍遥快活。此去麑镜不过千年,可她却经历了万千事情,再回榕杖,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逍遥散仙。 花有若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等到幻境中的红袍女子转身,差一点就可以看清她的脸!已经可以确定的是,烈日彦仙姑背负了太多的冤屈,而她到底在哪里!是否还在这四海八荒。 她知道这次私闯烈日荒,又差点在幻境中丢了元神,父神和哥哥们知道怕是再不会让她离开十里花溪。于是她决定趁着大家没发觉,悄悄去寻姑姑的线索。 奈水悠悠,寒白似霜。流光不尽,去水声长。 六界幽灵都聚集在奈水,虽然姑姑魂魄不止一次入她梦境,可她却上天入地寻不着她踪影。 奈水河畔,比邻的藜呦苦寒之地。巫录施秘密召回麑镜的瑄露漪,他知道谎言败露已经失去了对玄靖的挟持,再把他的宝贝女儿放在麑镜实在放心不下。 “父君为何急召孩儿回来?”她一脸困惑。 “玄靖已经知道烈日彦的事情了,再让你呆在麑镜我不放心!”巫录施慈爱的看着她,许久未见,女儿已经越发水灵可人。他也知道藜呦苦寒荒芜,不利于她千金之躯,于是狠心把她送到麑镜长大。 “可孩儿还未替父君执行任何行动!”她心有不甘,自幼离开魔族,她早已独立专行,已经不是一般仙君能及。 “女儿既愿替为父效力,我当然高兴。召你回来就是有任务要你去完成。”巫录施宽慰的拍下她的肩膀,如果说他心里尚还有爱,那仅有的爱便全部在瑄露漪身上。 瑄露漪闻言立刻露出欣慰的笑容…… 悔不鹦尾巴烧焦,神兽已经情绪崩溃了,不停重复念叨:“太子盗泉!” 天帝得知,便封了神鸟的嘴,传令五彩仙君给它缝了尾巴。灵通大妙仙已经婉转几次提起太子选妃的事,他知晓镜彧已心有所属。可在他看来,太子妃的人选自然是雲妙儿最合适。 雲妙儿自从上次在藏经殿撞见花有若与太子亲昵,心里已经越来越不安。尽管祖君和天帝已经默认他们的联姻,但镜彧钟意之人毕竟不是她。她怕来不及,她难以想象失去他,她终将不惜一切代价跟他在一起。 心事重重的徘徊在天宫的红墙下,忽然身后有人喊她:“雲妙仙子!” 回头却见瑄露漪一席黑色绸衣站在那里,她觉得蹊跷:“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跟你谈个交易!”她盯着她眼睛,她知道雲妙儿为情所困。 “什么交易?你怎么知道我会跟你谈!”雲妙儿撅起嘴,一脸不屑。神族一直觉得自己天字号,傲娇一等。 “你不是想做太子妃吗?我可以帮你!”瑄露漪直接抛出了诱饵。 雲妙儿心里一惊,这正是她日日所想:“你怎么帮我?说来听听。” 瑄露漪走近她,在她耳边低语一阵,听着,她面上呈现欣喜:“好,那就一言为定!” 雲妙儿按照瑄露漪的要求,偷偷潜入十里花溪,花木彝每日都在棘溪滩摆弄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木匠活,也没人搭理他。雲妙儿幻化成花有若的模样,悄悄走近他。他正沉迷于自己的世界,嘴里胡言乱语的叨咕着,忽然不经意的抬头,他看见了不远处的雲妙儿,惊喜着扔下手里的木头:“有若妹妹!妹妹回来了!” 他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雲妙儿。她被忽然抱住,皱着眉头试图抗拒,可许久未见到我的花木彝却完全把她当成了花有若,紧紧的抱着不松开。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纹丝不动,只能任由他紧紧抱住自己。她放松下来,忽然觉得自己好累,好想靠在这样温暖的怀抱里,她摇摇头,瞬间又恢复了磐石般坚硬的心。 “哥哥,我带你去个地方玩吧?”她在一旁已经观察他半天了,知道他的确如传说那样失心智,只是可惜了这层上好的皮囊。于是这会儿便直接诱导着他。 果然,花木彝毫不怀疑她,立即兴奋的拍着手乐道:“好啊,好啊!我们去哪里?” “那你跟妹妹一起走吧!” …… 雲妙儿按约定花木彝带到了藜呦谷,交给瑄露漪:“我已经把人带到了,等着你的好消息!” 瑄露漪一把抓住花木彝,他正哆嗦着一脸茫然的看着雲妙儿。雲妙儿故意在他变回自己的模样,戏谑的瞪向他,随后便转身扬长而去。只听到身后花木彝呼喊着:“妹妹!”…… 立在奈水河畔,花有若茫然的看向苍凉的远方。平静奈水之下,滚滚幽冥,何处寻觅她的踪影!四海八荒,数万年轮,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忽然眼前出现一席玄影人,他远远的朝我投来一个信笺。 她刚打开,花木彝一直佩戴的玉冠便滑落下来。她心里一紧,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信上写着:“速来藜呦交换花木彝!”花有若气恼着一把捏住了纸团,远处的玄影人转身做好了领路的准备。 第047章 困于藜呦 藜呦谷,主殿。花木彝已经被封住了仙灵,此刻躺在椅榻上安静的沉睡。 “父君何必如此费周折,要那雲妙仙子去绑了花木彝来。咱们直接带他来岂不是更省事。”瑄露漪不解的问。 “神族沾手了,后面我们就更好办了!水越浑越好!”巫录施诡笑着。他吩咐下去,启动血棺,炼大神精元。 他瞥见一旁的瑄露漪神色淡定自若,丝毫不好奇他吩咐下去的是什么。“漪儿,你有什么想问父君的吗?” “父君不说,儿臣不问。女儿只知道父君一切所为都是为了我族!”瑄露漪崇敬的看向他。 “好!”他看到她眼里信任的目光,崇拜的眼神。那是他唯一在乎的。他消瘦的面颊上,目光炯炯,他双手放在椅榻两侧的麒麟石雕上。此次,他势在必得!隐忍了这么久,等待了这么久,久到新伤旧痕已经成为斑驳的瘢痕,久到他已经忘了当初的模样。 自离开十里花溪,到达麑镜那时起,玄影人就一直在暗中窥探花有若。这次居然光天化日之下从花溪绑了花木彝,他们想要的一直是花溪女君!蓬莱云石镜彧因她而受伤,她是再不想让任何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花有若毫不犹豫的跟着玄影人往藜呦方向走去,她这次倒正想去魔族会会魔尊,跟他讨个说话!想到这里,她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穿过长长的中庭,她被玄影人带到主殿。一眼就看到了偏榻上的花木彝,他衣裳干净,没有打斗和受伤的痕迹。袖口还沾着木屑,看来他应该是在棘溪滩被带走的。花有若提到胸口的心,稍微松了口气。“我既在此,还请先放了花木彝!” “果然是花溪女君!一样的痛快!”巫录施笑着,从椅榻上起身,他全身散发一股阴凉的气息,两缕长发遮住额角,半掩着眼睛里邪祸的光。 “你们一直想要带走的不过是我,那就请立刻放了我哥哥!”花有若瞪向殿上的巫录施。 他朝瑄露漪使了个眼色,她立刻走到偏榻上,点开花木彝的穴道,他立刻清醒过来。还未站起身子,她迅速朝里嘴里喂了一粒药丸。花木彝哽咽着一口吞了下去,他捂了下嘴角,看到了花有若立在大殿,便立刻朝她奔过来。 “你们干什么?不是答应我来了便放了他!”花有若愤慨着朝巫录施吼去。 “放心,那不会要了他的命,你只需要乖乖配合我们,就保他无事!”巫录施说着,便吩咐玄影人送花木彝离去。 花木彝本就失了心智,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他显得更加呆滞,畏惧,不停的颤抖着,被玄影人拖拽着带走。花有若扭头看着他哆嗦着背影,他回头看向她时眼里的牵挂和忧虑,他纵使心智不清,但情感却在那里,她看到他眼里的光亮,花有若也记得自己发过的誓言,她是一定要救醒他的! “我哥哥要有任何闪失,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丝毫东西,而且我们十里花溪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花有若威胁他。看到一旁站着的瑄露漪,看样子她已经离开麑镜了,麑镜应该失去了对魔族皇子的控制。也不知道玄靖师傅怎么样了,她心里七上八下。 玄影人送上了密报,附耳与巫录施传信后。他便立刻从榻上起身走近花有若,盯着她打量了一番,透过他额角的垂发,她看到他漆黑诡异的眼底,黑不见底,如一潭深水,深不可测。他忽然朝她一挥手,她便闭目失神,两个玄影人立刻上前拖住花有若,往内室离去。 “父君意欲何为?”瑄露漪见他冷冷笑着,嘴角的疤痕扯住皮肤,不和谐的扭曲着。 “漪儿,我族苦寒之地,荒芜罕至,不益于生灵休养生息。现你已经从麑镜回来,为父便更加不会让你日后住在这里。当年麑镜之战我族失去的土地,会很快再回来!”他轻轻把手放在她肩头,目光似乎穿透过空旷的藜呦之地,回到那温暖的地方,那是他曾一直生活的地方,那里骄阳似火,那里春光明媚…… 花有若被带到了密室,交到旒离使者手上。他看到她的瞬间,心里微微一怔,但面上随即恢复了平静。 巫录施并不想让瑄露漪亲历这个过程,他只想早点把她带回那原本属于他们的温暖之地。他支走了她,然后悄悄回到内室。他无数次的拧开机关打开密室厚厚的石门,惟有这次,他知道他的目的就要达到了。 进入密室,黎离子已经在内等候。为了不让花有若醒过来,他再次锁了她的仙灵。 “今夜子时,启动计划。”巫录施说着便往血棺一口口探过去,仔细检查每一具仙身。黎离子跟随他的目光一个个看过去,这里只有经过他允许才能进来,他也是第二次接近血棺。天寂虚,两名上神,还有神族各分支的小仙一共九具血棺。依旧不见太极司失踪的上神! “尊主,打算怎样处置她?”黎离子看了一眼拖入密室的花有若。 “先把她囚禁在此,今夜子时便取血点染血棺。用花溪女君的心头之血,炼大神精元!”他哈哈笑着,势在必得。 黎离子心里一惊,心头之血,他料想花有若是很难再活着离开藜呦。他想到那日蓬莱云石,镜彧不顾一切救她,甘愿被他刀刮胸口。还有幻玺栎,此人深藏不露,思维慎密,而且已经知晓他的身份。若不是自己暗中搜集麑镜的各方信息,那日朱砂泄露身份一事,他也早就身份暴露。以巫录施残暴的性格,亲手在颐天殿手刃玄衣使者,他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眼下他依然只是巫录施的一枚棋子,他摆脱不了被操控的命运,毕竟他生来就是魔族的血液,有着不可逆改的责任。 只是,巫录施到底要做什么!他自幼在天镜司熟读六界史料,他忽然想到了麑镜之战不多的记载,隐约感到更大的事情正在酝酿。巫录施只是走一步告知一步,他从未完全信任任何人。 他对巫录施绝对的服从,从千岁起,他就被他长期用毒控制。少时只当那是糖丸,成年后知道那便是棋子的命运。魔尊长年被他软禁,双膝早不着地,他给养他,只当他是傀儡。而魔族的绝对权利,都落于他一人掌中。 巫录施挥手用皓铁链条将花有若牢牢捆绑于血棺一侧的墙壁之上,她并未醒来。踏入藜呦的那一刻,她的命运便失去了控制,她亦成了他计划的一味药引,连棋子都算不上。 十里花溪藏匿了花有若七万多年,他一直在万仞潭的冰水里浸泡,那些前尘往事带来的伤害比这更加寒冷彻骨,让他几乎寻找不到希望。花有若到麑镜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又被花溪欺骗了七万多年,他今夜便是再也不能等了! 第048章 女君之血 子时的藜呦,一地寒霜,天地混沌,日月无光。 巫录施走近挂于石壁上的花有若,他双眼闪现寒冷嗜血的光。他伸出手,一柄短刀着于指尖,在烛火中闪着寒光。他突然举起刀,狠狠的将刀插入她胸口,花有若在剧烈的疼痛中醒过来,睁开眼的瞬间,看到面前巫录施狰狞的面孔。 她第一次感到濒死,鲜红的花溪女君之血顺着刀口的窦道往下流淌,石壁之下的血槽缓缓的将她血液引流到脚下的一口口血棺之内。血液流淌之处,血棺内的仙身迅速激活起来,泛发着生机。而她,就像墙上的一抹失血的干尸,越发的干瘪,额头开始凹陷,两颊失去了水润。 巫录施盘腿坐在血棺之中,他双掌汇集万年灵力,借花有若的花溪女君之血点染血棺之中的仙身,提炼着上神精元。 黎离子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他才明白他为何不让瑄露漪参与其中。如此残忍血腥的场景,他只觉得胃里一阵急剧的挛缩,翻江倒海,他扶住石壁,避免失态。幸好他方才锁住花有若仙灵的时候,有意封印了她的元神,暂时保我不陨。 巫录施口中念念有词,他不停的挥手运气丹田,汇集灵力,他身体轻轻飘离地面,不停旋转,一抹白光在他头顶绽开。忽然他口角有暗黑的血液涌出,瞬间便歪斜倒地。黎离子赶紧上前扶住他,他自封命门,弹指间止住了她不停流淌入血棺的血液。而她已经奄奄一息。 “她血中有毒!”他一口血喷在了地上。 黎离子赶紧运功帮他就地疗伤,他看他受伤不浅,便趁机问他:“尊主提炼大神精元是为何事?” 他看向他眼底,沉默片刻,没有回答,却反问他:“你可知当年的麑镜之战?” “只略知一二。” “你可知当年烈日煌因何能掀动六界?”他嘲笑着,眼神空洞,绝望,仿佛那一刻就在眼前。“你是魔族血统,这也是你的职责所在。若不是麑镜之战烈日煌感情用事,疏忽大意,我魔族何以跟着他们兵败,退住这奈水下游的荒芜之地!”他语气愤慨。 “那尊主是想着夺回失地?”黎离子恍然大悟。 “区区咱们现在的兵力何以夺回失去的,必须拿大神精元去复制傀兵!”他眼里又恢复了之前的亮光。“你快扶我起来运功!” 他坐在榻上运气修复伤口,很快他的唇色恢复了正常。他眼神变得更加凶狠:“花溪早就在女君体内种了毒,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密室之外,使者传音:“玄靖上神带领麑镜天兵围住了藜呦!” 那日镜彧从悔不鹦处拿到天泉水,便急忙赶回了十里花溪。他发现花有若已经离开了,便料定她去寻烈日彦仙灵。在芅蝶化境中他见着花有若在奈水,可他匆匆寻遍奈水河畔,却不见她的踪影。 他在藜呦谷附近发现了花木彝和玄影人的踪迹,芅蝶无法唤出,他想着花有若肯定被困魔族,而且被人锁住了灵力。他想到玄靖,以他对烈日彦的旧情,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藜呦谷口,玄靖陈列天兵围住了魔族。他身后,镜彧,幻玺栎还有灼哲然都立在那里蓄势待发。瑄露漪带领魔族玄影人,在谷口对峙着,她长发束于玄玉冠内,黑色绸缎仙衣,绣着紫色的回字袖口,少了几分在麑镜的娇美气息,多的是飒爽英姿。 “瑄露漪,你在麑镜万年,一回藜呦就六亲不认了吗!快让你父君交出溪诺仙子!”灼哲然朝对面喊去。 “父君自有他的打算,我既回魔族,便要尽到责任。”说罢,她拱手朝向玄靖,镜彧太子。 凉风凌冽,巫录施卷尘而至。他身后,黎离子掩盖在旒离使者身份之下,挟持着花有若。“玄靖,你速带兵退回藜呦,否则我今日便断了你的念想!”他朝花有若看了一眼,她被黑纱遮住了头部和上半身,由于失血过多,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被黎离子支撑着才勉强立住。 幻玺栎发现花有若鞋子侧面的泥尘,仔细看过去见她的脚步无法支撑身体,鞋子明显有着地被人拖拽的痕迹。他判断她已经受了重伤,“溪诺仙子重伤在身,师傅!”他向玄靖汇报。 镜彧心头一紧,他焦急的向花有若这边看过来。玄靖思索着,手握着剑柄几乎欲拔出鞘!他强忍着,挥手示意天兵撤退。麑镜天兵纷纷往后退着,对面似乎松了口气,玄靖的双眼一直盯着巫录施,他在寻找机会! 忽然他迅速起身,提起长剑朝他胸前刺去。巫录施一惊,飞身而起,一掌还击出去,激荡着剑气。双方势均力敌,在空中旋成一团,内力拼织在一起,激起四周一片风起云卷。 幻玺栎趁机靠近了黎离子,他一把掀开花有若身上的黑纱,见她胸口赫然入目的短刀,刀口窦道的血只是暂时止住了,刀尖直扎入心头。他看向她苍白凹陷的面颊,见她口唇血色全无。他没想到事情已经如此的严重,心里担忧至极,一把试图从黎离子怀中卷走花有若。黎离子见他不似往日的沉稳从容,一向表情不多的面容上闪现丝丝焦虑,便趁势制止住他。眼看镜彧已经飞身上前朝着黎离子而来,幻玺栎剑指向黎离子,借机拉开黎离子传语:“放了她,我保你秘密,日后必还你人情!” 瑄露漪在藜呦便只有一个立场,她见镜彧与幻玺栎一起朝黎离子袭去,便中途拦住了镜彧,她知道太子不能被伤,但也不能因此误了父君的计划。镜彧几个回合便摆脱开瑄露漪的阻扰,急切的飞身朝花有若而来。黎离子便趁势放开她,失去支撑我缓缓坠落下去,镜彧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巫录施瞥见花有若已被带走,他知道她血中之毒不解,对他也是无用,不如放她回花溪,花溪必有解毒之法。他逃开玄靖的追击,飞身而下,一把带走了正在跟灼哲然对峙的瑄露漪,回到内殿,并重重封印了内殿。 玄靖见花有若重伤不醒,他们亦撤回藜呦内殿,双方僵持下去只是耗损。他知道巫录施不会善罢甘休,令人将花有若速带回十里花溪救治。 第049章 围攻花溪 藜呦内殿,巫录施迅速召集各路玄影使者,往魔族各分支传尊主令。瑄露漪看他面容因愤怒而再度扭曲,瘢痕更加刺目,便走近他想要宽慰他,却看到尊主令上赫然写着:烈日彦在十里花溪,一日之内围攻花溪。她一怔,抬头问道:“烈日彦不是早已仙寂?” “花溪连仅有的女君都可以种毒,更何况藏匿烈日彦,当年仙寂之说只是九重天掩盖六界给的说法,今日我便要旧事重提了!”他愤恨的坐在椅榻上,双手紧紧握住麒麟扶手,眼睛深深凹陷进去,两颊的发丝已经遮挡不住他眼里焦灼的光。 殿内不断收到各方的诺牌,魔族各支军队陆续往十里花溪聚集。 黎离子奉命进来,他便从榻上起身,拉起瑄露漪,眼里闪现一丝罕有的温和,她是他心底唯一的温暖。“你即刻起身带漪儿离开,去哪里都可以,切记不可去十里花溪。三日后藜呦来见!” “父君,儿臣不去!儿臣只愿伴随父君左右!”瑄露漪眼里闪耀着坚韧的倔强。黎离子看在眼里,他何尝不是,仅有的温柔全都只为她一人,纵然沦为棋子,她也是他坚持下去的支柱。 巫录施瞥向他,递给他一个眼色,他便挥手锁住了她仙灵,携她闪身而去,消失在藜呦上空。巫录施长叹一口气,仰面长笑着,他目光很快又恢复了寒冷凛冽。 九重天宫。 天镜司天镜真人正在颐天殿向天帝报告:“四海八荒魔界分支已经陆续在往十里花溪集聚!” 天帝颦眉紧锁,他在殿上不停踱着步子。灵通大妙仙赶进殿内,还来不及落座,天帝便焦急的询问他:“大妙仙可有何建议?” “按目前的聚集速度,不出一日便屯兵烈日荒。”天镜真人补充着。 大妙仙捋着胡子,缓缓走到殿前:“天帝,老臣认为暂时不必着急,只需静观其变!” 一语既出,天帝沉思着,他知道大妙仙想借机摸底花溪和魔族。毕竟麑镜之战后六界已经沉寂了许久。何况魔族偷袭神族数名大仙,其目的始终是个谜。照目前这个情形来看,势必与花溪相关。 可唯一让他难以心安的,便是镜彧尚在十里花溪! “可太子殿下尚在十里花溪!”天镜真人担忧道。 大妙仙瞥见天帝眉间紧锁,知晓他牵挂,便宽慰道:“太子殿下不过情窦初开,一时为情所困。尚若早点给太子选定亲事,便可心安!”他话里有话,天后一直钦定雲妙儿为太子妃,可毕竟只是口头承诺,这么多年一直没具体落实。 天帝明白他意欲何为,太子火烧悔不鹦,蓬莱云石受伤屡件事情都在挑战他的底线,他的嫡子如何可以这般任意妄为,这九重天宫如何交给他去继承。这次私自领天兵前往十里花溪,他便不能再由着他来了,看来早点为他立妃已经迫在眉睫。 他看向大妙仙:“大妙仙所言即是,这次镜彧回宫,便娶雲妙仙子为太子妃。”说罢他吩咐璇玑仙人:“璇玑仙子,今日便为镜彧选定良辰吉日,择日完婚!” 吃了这颗定心丸,大妙仙面色和怡,他拱手谢恩,接着踱步殿前建议道:“天帝,九重天只需在两族各有损耗露出端倪之际,出手调节即可。六界不可无十里花溪,亦不可无魔界!” 殿内各仙点点头,天帝吩咐星使,密切关注十里花溪的动向。众仙散去之后,他吩咐内侍悄悄潜入花溪,他终究不放心镜彧! 十里花溪,烈日荒。魔界各族已经集结完毕,屯兵烈日荒。 巫录施回到久违的故地,他面色红润,全身感到温暖。坐在火麒麟身上,他看向身后万千魔族仙兵,只等他一声号令。 华溪仙尊早已不问六界世事,此次被动出关。药王替花有若暂时控制了失血,可心头那柄短刀,他却无法拔出。“为何不能拔出?”道影在一旁帮不上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药王低头不语,他面色青紫,眼睛被药物熏得只剩一条细缝。他不停拿着扇子煎着炉子上的药。药罐冒着烟,他仿佛没有看见似的。他脑子里在不停的搜索读过的每本医书,不停的思考寻找解救之法。他守护过每一个花溪女君,他看到过她们受过的每一次伤害,为了保护她们,他一直默默给她们种毒。他守护着太多的秘密,承受太大的责任。 华溪仙尊进来的时候,他并没有看见,华溪仙尊俯身检查花有若的伤口,他心里一惊:“巫录施居然取了自己肋骨化成刀刃!” 道影闻言凑近看向花有若心头的半截刀柄。“仙尊,那可有破解之法?” “恐怕只有巫录施可以!”华溪仙尊转身离去。他知道巫录施此次敢陈兵烈日荒,便是已有胜算。十几万年过去了,他心头的恨始终没有减少,哪怕花溪一再退让,哪怕一直隐忍蛰伏。 花木瑾和花木芫在大殿商议战事,玄靖也参与其中,华溪仙尊进来的时候,便对玄靖道:“今日事乃花溪与魔界纠葛多年的旧事,巫录施已经陈兵烈日荒,各位麑镜而来,不必卷入其中!” 玄靖拱手看向他,目光坚定:“我玄靖已经脱去麑镜华袍,今乃一介布衣神仙,为正义而战!” “师傅,我们愿随您而战!”幻玺栎和其他麑镜众仙拱手诺道。 “有若的事情,我不可袖手旁观,所以,恳请仙尊让我赴战!”镜彧走近华溪仙尊,他们的目光停留在彼此眼里,琢磨,坚毅,欣赏。 华溪仙尊点点头,扶起众神。他知道巫录施依旧自断肋骨挟持着花有若,否则魔界区区兵力怎敢陈兵十里花溪。可眼下双方损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他借大家商议退兵之法的时间,悄悄撤到了后殿。 遂岩正等在后殿,他远远看到他穿过中庭走过来,步履沉重,两人相顾无语,沉默着。 许久,华溪仙尊开口了:“有若和花溪就交给你了!” “非要如此吗?”遂岩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到时候了,他毕竟失去了烈日煌,在藜呦苦寒之地半魔半仙!”父君叹了口气,仿佛等了这一天太久。他转身离去,遂岩呆在原地,看他远去的身影,他轻轻唤他:“花步乘……” 华溪仙尊没有回头,他心里已经定好了棋局,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卷入进去,不会再有任何人牺牲! 他看着他渐渐模糊的身影,嘴里唤着他的名讳。他最懂他,他没有拦住他,而是去了药王谷,他一定要守住花溪女君,守住十里花溪地! 第050章 命悬一线 烈日荒,浩浩荒芜!平沙无垠,夐不见人。河水干固,群山纠纷。黯兮惨倅,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不飞下,兽铤亡群。 华溪仙尊身着花溪仙尊战袍,骑着瑞狮,孤身一人出现在烈日荒。四面边声连角起,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巫录施远远看过去,突然,远端腾起弥漫的尘烟,像一阵旋风卷来,渐渐听到急雨般的铁蹄声,父君瑞狮纵骑疾驰而来,立刻横扫前面列兵十丈。 “花步乘!你今日居然胆敢一人应战,你不是当了十几万年缩头乌龟吗!”巫录施怒吼着。他骑着火麒麟,手里挥舞着长刀,朝华溪仙尊厮杀过去。箭在弦上,刀亦出鞘,巫录施功力再强,也绝无可能靠近华溪仙尊。华溪仙尊提剑刺向他胸口,水灵狐仙乘机带领狐族和翼族朝四面八方围攻过来,巫录施借机翻身回到麒麟背上,号令全部魔界兵士一起进攻。 华溪仙尊怒潮狂涌,势不可挡,内力化做掌力,向身前疾冲,后掌推着前掌,双掌力道并在一起,排上倒海的压过去。刹那间,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化为乌有。巫录施不停号令兵士不顾一切往上拼杀,对戮还在继续。顿时,空气中布满了血的味道,整个烈日荒仿佛在颤抖,山崩地裂。 那些魔界仙兵好像千刀万剐一样,透露,肢体崩裂着,躯干支离破碎。在这被血光吞噬的时刻,已经分不清什么是武器。 华溪仙尊身上溅满了血渍,他仿佛回到万年之前。那场麑镜之战,他浑身是血,他永远失去最爱的人。他飞身火麒麟头上,一把擒住巫录施,把他拽到半空中。“你别忘了,我的肋骨还在花有若心头!”巫录施眼里闪耀着异常兴奋的诡异的寒光,他就是要复仇! 烈日荒,层层封印下失去沦为一片荒芜,冥铭印火焚烧了所有的辉煌。巫录施忘不了华溪仙尊亲手用冥铭印火封印这里,他脸上始终留着冥铭印火灼伤的瘢痕。他从此蛰伏寄生在藜呦,忍耐苦寒荒凉。他血红的手,锋利的牙齿,迫不及待地将一张张脸孔撕碎。脑中早已失去了理性,失控似的去满足自己的贪念,杀戮的欲望。 “巫录施,你怨念太重,现在还来得及,劝你回头是岸!”华溪仙尊已经剑指他胸口。他忽然仰头长啸,转身从侧面回避剑气。华溪仙尊近身擒住他肩膀,他正要出掌还击,却被华溪仙尊锁住了咽喉。 魔界仙兵见巫录施被控制,便停住了攻击,不敢往前近身。“吩咐他们,各回各族!”巫录施被挟持住,只得朝身前挥手示意撤退。 遂岩见时机成熟,便吩咐药王带花有若出来。 巫录施一眼瞥见药王,他心里豁然明白,纵然他容颜已经改变,但他那双眼睛却让他刻骨铭心,他冷笑着看向他:“好久不见!你藏得比我还深!看来一直在种毒的人是你!药王!” “快取了你的肋滚回藜呦!”药王厌恶地看向他狰狞扭曲的脸。 华溪仙尊一把将他按在地上,他看向昏迷中的花有若,心口那狠狠插着的刀刃。他的手缓缓的抬了上去,放在刀柄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花有若心口的刀刃上,巫录施忽然快速的提出刀,花有若心口的血液便飞溅出来。窦道泉水般喷出血液,华溪仙尊赶紧封印住她命门,正当所有人都放松对巫录施警惕的时候,他忽然挥刀狠狠刺向华溪仙尊的心口。 遂岩反应过来的时候华溪仙尊已经跌落在地,心口的血不停的涌出。遂岩一掌扯下巫录施挥刀的胳膊,扔在空中,顿时鲜血四溅。 整个烈日荒只剩下两种颜色:漫天溅落的灰黑色以及刺目的鲜红! 巫录施惨烈的呼啸声划破荒凉的长空,他自封命门止血,顾不上撕裂胳膊的巨疼,在魔族小仙的护拥下仓惶撤退。 玄靖等人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一切都在华溪仙尊的计划之内,他不想任何人因为烈日荒再受牵连。 四下一地的狼藉,血流成河。 遂岩原地度灵,药王就地医治,也无法阻止华溪仙尊渐渐消散的元神。 “有若……”他微弱的声音呼喊着花有若。 她心头的血已经被药王止住,口唇渐渐恢复血色。镜彧托起她走近他,她俯身贴近他,只听到他费尽最后一丝力气留下的话语:“若烈日彦如果还在的话,只能在九重天宫……”她强忍住心口的剧烈收缩,痛楚的挣扎着,耳朵靠近他贴在他脸上。 花木芫强行扶起她,交给镜彧手里。他颤抖着抚向父君的眼脸,轻轻合上他的双眼,他最后看向花有若的双眼!转身策马而去,留下一地翻滚的尘土…… 镜彧牢牢握着她的手,他掌间灵力不停的透过他们握着的手掌传递过来,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躯。 华溪仙尊被放平在辽阔烈日荒地,遂岩,药王站在原地看着戎装的他,长久的沉默着…… 花木彝站在黑暗中,眼睁睁目睹这一切。他仿佛恢复了神智,他沉睡了好久,一样的战斗,一样惨烈的场景中醒来。那一次是母君离开,这次是目送父君离去。他轻轻走近他,那样模糊又那样亲近的身影,此刻躺在冰凉荒地上,夫神永远离去了,可他却在这一刻清醒过来。 “哥哥!”花有若唤着他,眼泪不断涌出。他陌生的眼光扫过他们每一张脸,然后跪地盯着华溪仙尊的仙身,伸出手轻轻摸着他的眉眼,他的戎装,他的伟岸身躯…… 降龙跃马终消散,人事依依漫寂寥。一死皎然无复恨,英魂多少暗荒丘。 瑄露漪被黎离子带离藜呦,一路往北而去。 她始终放心不下巫录施,于是趁着黎离子打盹休息的机会,悄悄逃离。她前脚离开,黎离子后脚就起身跟过来。她忽然停下来,抬起胳膊朝他腰间袭去,他吃疼的弯下腰,却被她反手掰住了胳膊。“放我走,父君怪罪下来由我承担!”她看向他侧脸,语气坚决。 黎离子悄悄把手探道她身后,轻轻一转身便绕道她身后,控制住了她。她柳眉竖起,瞪向他。他不紧不慢的回答她:“既然答应了,就不会放你离开!” “你……”瑄露漪试图挣脱开他的钳制,却被他牢牢锁在怀里,她后背陷入他宽阔的胸怀里。她往后举起胳膊肘拐向他,保持着一寸距离:“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远点!” 黎离子忽然脸颊一红,松开她,她趁机逃离他的怀抱。 “我放心不下父君,你陪我去十里花溪吧,我只需看一眼,便可安心!”她看向他,眼里闪露着忧虑。 他如何忍心去拒绝她!一起在麑镜长大,他们如同亲人般互相陪伴。他没有回答,转身走在她前面,快步走去。她欣喜的跟上他,朝花溪而去。 不知走出了多久的距离,忽然前方尘烟滚滚,一群人簇拥着仓猝而来。“父君!”瑄露漪呼喊着朝前方飞奔过去。 黎离子追上来的时候,发现了巫录施浑身是血,身负重伤,一条胳膊已经被撕掉。他已经想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瑄露漪扑上前,摸着他的残断胳膊,哽咽着。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忽然前方一袭白色身影疾驰而来,花木芫策马袭来,一指剑气横扫面前一众魔族残兵。眼看着就要剑指巫录施,瑄露漪转身抵抗过去,黎离子赶紧飞身马前一脚踹向马首。 受惊的神马立刻嘶吼着抬起前蹄,花木芫飞起身,迅速立于地上。他伸出双掌汇集内力朝瑄露漪击去,她哪里受的了他的掌力。黎离子起身推开她,他挥手幻出长刀,朝花木芫袭去。双方弹开数丈,刀剑在空中挥动,谁也无法近身。 巫录施扭头看向花木芫,他残断的胳膊提醒着他刚刚的羞辱,纵使花步乘被他刺死,但遂岩却翻手之间撕落他一条胳膊,这比冥铭印火灼伤的伤疤更令他感到羞辱! 他忽然飞身靠近花木芫,使出全力,一掌击中他胸口,花木芫狠狠坠落在地。他提掌准备直击他天门盖,却听到身后瑄露漪大喊:“不要!父君,不要伤害他!” 他扭头看到她,她脸上尚未擦干的泪痕,她哭了!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伤心悲怆! 一席青绿罗绸飘飘,轻轻降临地面,一阵风似的卷走花木芫,快速消失在苍茫天空。 巫录施没有追赶,束手无策地立在那里,看着瑄露漪手持短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哭得肝肠寸断。 第051章 极目苍凉 花木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芬香的青白幔帐之中。他依稀记得有人在荒漠带走他,他也记得瑄露漪以己相挟,才让他顺利逃脱。 四下安静清香,四壁装饰着夜明珠,这是女人的房间。 他挣扎着起身离开,缓缓走出房间,四下打量过去,却见前方一席青白绸衣的女子在写着什么。他轻轻走到她身后,见纸上清丽的字迹,认真书写着每一味药方。 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绿逸寒回头,却撞见他立在身后。她心里一紧,立即慌着站起来,关切的问候他:“溪芫上神,你可好些了?” 他点头“嗯”了一声,弯下腰拿起她写的方子,看着她,颦眉问道:“你是要照顾我到何时?” “我……”被他这么一问,绿逸寒反倒不淡定了,莫非以为她故意要留他,她只是单纯的一心想要让他痊愈。 他瞥见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心里虽然很感激她照顾自己,可他那么高傲的人,怎么会对一个仙子感恩戴德。况且即便没有她,他自己亦可脱身。 “上神好好休息吧,我出去给你取药!”她从他手里拿过药单,侧过脸去,不敢再直视他的双眼,转身掩门离去。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急迫的赶走她,烈日荒那夜,他心更冷了! 十里花溪地,极目苍凉。 花有若在榕杖内呆坐着,三日,不言不语,谁也不见。 她脑子里全是父神!他一再隐忍,奈何凉薄事态多动荡!他终以一己之力护众人周全,了断十余万年的遗憾!一如曾经,一如他最初的模样。 她终于明白,他藏匿她七万余年,让她无忧无虑的快乐着。她就像个叛逆的少年,一直误解他良苦用心。而现在,纵使觅得良语万千,又怎去留父爱绵长!多少遗憾自负存念想,唯有时间不可挡! 她,还有多少孤独伤痛要顽抗! “若烈日彦如果还在,只能在九重天宫……”花有若想着他最后在耳边留下的话。她起身,唤莲雾替她梳洗,用力咽下芅姑做好饭菜,吃饱才有力气,洗干净面容才体面。心凉体寒,她披着厚厚的袍子,迈出榕杖。 烈日荒,漫天飞雪。 刻骨于雪,失落于风,长情意在,寒雨冷香。故事易写,年岁难唱。最是此刻不枉,一如善忘。 经几场圆滑换锋芒,前尘往事,她终要负重前行! 跟亲人一一道别,声声保重。花有若扭头,回眸长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十里花溪地,慢慢挪动脚步跟着镜彧,由天宫御侍一路护送着,前去九重天宫。 她信他,恋他,可即便如此,她也无法去告诉他父君最后留下的话语。 九重天宫,此去遥远,陌生。 天帝在颐天殿为华溪仙尊做了最后的上神之祭,花有若一身白衣立在殿内,仿佛什么也听不到,只觉得四周都是冰凉。 她的目光徘徊在殿内的神族众仙倌脸上,陌生,怀疑…… 灵通大妙仙打量着她,他一向老谋深算,此刻移步殿前,深深地一阵叹息:“华溪仙尊深明大义,一己之躯化解了花溪魔族大战,天界深感震撼!”接着,他疼惜的看着我,感叹着:“可惜啊!花溪唯一的女君,年纪轻轻就失去了父帝母神,真是让人心疼!”他抬起袖口,擦拭眼角挤出的几滴干泪。 换做从前,花有若必是被他的言语感动,可现在,她心冷着,话语便不似从前,她看向他,没有过多的言语和表情。众人只当她还沉浸在悲痛中,纷纷你一言我一句安慰着。 “不知道溪诺仙子打算何时回花溪为父守孝?”大妙仙见她不言语,终于还是问了他最在意的那句话。 她冷冷看着他,她迟钝的表现反而让她捕捉到更多的信息。他终归还是有私心的,从镜彧领她进颐天殿的那一刻,他打量她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溪诺仙子还需在天宫一些日子,花溪并无守孝的规矩!”镜彧快步走到殿前,站在花有若身边替她回答道。 “彧儿,休要信口胡言,六界哪里能没有守孝的礼数!”天帝驳斥他。 “父帝,彧儿还有事要请求,彧儿与溪诺……”他话还未说出口,天帝便马上打断他,“好了,今日事就到此,溪诺仙子还需要休息,就暂时在藏经殿小住数日,待身体好些再回花溪!” “父……”镜彧还想着强说下去,却见天帝已经起身离座,退到后殿。 他转过她的身子,面对着她,抓着她的肩膀,全然不顾一些尚未退场的仙倌看见,坚定的承诺着:“有若,待你心情好些,我就找父帝给我们选个日子,我要娶你入宫!” 花有若含泪看着他,这诺大的宫殿,在她看来冰凉至极。唯有看向他的眼睛,她才觉得温暖。他轻轻揽她入怀,她埋首他怀里,好想这样一直温暖着…… 可她心里却像被什么擒着一样,难安,稍微挣扎一下就仿佛揪着似的,苦痛! 花有若在藏经殿暂住,镜彧调了他宫里几个仙使和小臧仙照顾她。 傍晚的天宫,夜幕沉沉,浮光霭霭。 花有若在宫殿外派徘徊,若姑姑还在,她会在天宫哪里呢?她是否还安在?无数个问题盘旋在她脑中,她用心记着走过的每面宫墙,每个宫殿,生怕漏掉任何细节。 云尽月练,霜重星孤,天乐一声肌骨寒! 她不自觉走到一处宫墙拐角处,刚好迎面撞上两个小仙娥,她顾不上理会撞疼的胳膊,自顾自往前走去,却被她们呵住:“站住,撞了人就想走啊!” 花有若淡漠的扭头看向她们,其中一个仙娥马上指着她喊道:“这不是花溪的仙子吗!就是勾搭太子殿下那个!” 她有点生气,但实在无心理会她们,便回过头准备离开。旁边一个仙娥见花有若并不搭理她们,更是来劲了,快步上前一把推向她:“你休想这么快就走了,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花溪都没人了,你也不比我们高贵多少!” 她懒得抬眼看她们,也不想出手跟小仙娥计较,便回道:“那你们想怎样?” “跟我们道歉! “对,道歉!你必须跟我们道歉!” 这不是逼着动手吗,换成往常花有若早收拾她们了。但今时不同往日,一早她已经在大殿上见识了神族仙倌的冷漠虚伪,在这九重天宫,现在唯一向着她的便只有镜彧。 她正犹豫着是该出手还是忍着道歉,忽然一把被人拽住,还没来得及扭头看过去,只见面前咄咄逼人的两个小仙娥哆嗦着忽然跪下:“殿下!太子殿下!” “溪诺仙子是花溪女君,容不得你们放肆!”他训斥着她们。 两个小仙娥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嘴里不停的赔罪:“小仙有眼无珠,不知道是花溪女君,殿下恕罪!” “还不快滚!”一向温和的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这般生气。 第052章 忍辱负重 他疼惜的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一只手抚摸着花有若的头发,下颌轻轻摩擦着她的发丝:“我寻了你半天,你出来转转怎么没让我陪你,天宫这么大走丢了怎么办!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真想把你放在我手心,时时刻刻看着你!” 花有若伸手抱住他,她想哭,却没有眼泪。他说的她都觉得温暖,可她却莫名的酸楚,好害怕,害怕会连这最后的温柔都失去!她已经永远失去了父神的庇护,身后的花溪不再是以前强大的十里花溪,而是伤痕累累的花溪,是需要她去庇护的花溪。 而她,几次差点连自己的生命都弄丢!从未有过的孤独,无助,恐惧,她甚至连懦弱的机会都没有。伤痕还没来得及愈合,就必须要去面对,从未面对的局面。 “镜彧!”她在他怀里轻轻唤着他。 “我在!”他温柔的回着她,更紧的把她抱在怀里。 “镜彧!镜彧!”她一遍遍呼唤着他,纵使在他怀里,这一刻她是无比的温暖,安全,踏实,可她还是莫名的畏惧! 她隐约看到了他们面前复杂的,理不清的局面。那些还没揭开的前尘往事,竟然让她从未有过的畏惧着! 纵使她被他拥入怀里,她依然害怕。她害怕太幸福,不敢失去!她害怕看不见的立场横在他们中间,我害怕无数的算计潜伏在他们身后…… 想太多,容易伤痛。她终于明白,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无所畏惧,无忧无虑的她了! 雲妙儿得知镜彧拒绝了天后给他提的纳妃事宜,她知道他心里只有花有若。但是,镜彧是她唯一爱着的人,她不能没有他,哪怕他暂时心里没有她。她也绝对不能失去他!她知道此刻他情系一人,根本没有她的位置。但她更知道十里花溪已经失势,从花有若入手便是最好的机会。 她故意让底下的小仙在天宫散布她与镜彧订婚的消息。 天后为了纳妃的事情愁眉不展,她疼爱镜彧,不忍逼迫他。菁之便借机献上一计。 翌日,花有若一人在冷清的藏经殿看书,小藏仙一改往日的叨叨,变得非常沉默。傍晚的时候,她又想趁着夜色朦胧在天宫寻觅些线索,小藏仙却一再阻拦她,她问不出原因,他支支吾吾回应着。 夜色更深的时候,花有若趁着他打盹的功夫年悄悄溜了出去。这几日她隐约感到天后宫殿内有一处很诡异,想着寻个机会去打探下,便往德福殿方向走去。沿路发现今日的天宫格外喜庆,陆续有衣着华丽的仙子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花有若被一群人拥挤着穿过中堂,不自觉走到了德福殿主殿。 她的眼睛穿过繁华的内殿一眼看到了镜彧,他身边坐着锦衣华服,一脸娇媚的雲妙仙子。殿内喜气洋洋,主座上天帝天后雍容华贵,右边落座的灵通大妙仙,已经酒过三巡,满面生辉。 远远的站在殿外,她的脚步仿佛陷入石地里似的,一动不能动。是啊,她带孝之人,如何能去绕了他们喜庆。她自我安慰着,可禁不住还是直直的看向镜彧,他在那里,他浅笑着,举止优雅,形容倜傥, 他本就属于那里,最尊贵的九重天宫。而她,只能在这里,一身单薄的白绸,在银白月色下反射着苍白的光。 忽然身后有人一把拽住了花有若,是她!紫玉仙人,灼哲然的母君。“溪诺仙子站着干嘛?我带你进去!”说着她便往前拽着她。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马上会意了,伸手幻出一套锦袍着在她身上。花有若猛然收回泛散飘远的眼神,这一刻她想起了当年在九重天宫,她封印解除的那一刻。她是故意的吗! 她隐约感到,这一切不是简单的好心,不是简单的巧合,是当时的她太简单。思索的功夫已经被她拽到了殿门外。正犹豫着回头转身离开,殿内却传来天后的声音:“溪诺仙子既然来了,就进来热闹热闹吧!” “就是,这仙子一个人在外面站了半天,也怪可怜的,我这不赶紧带她进来!”紫玉仙人拉着花有若进殿内落座。 镜彧看向她,他正准备起身迎向她,却被天后一语拦住:“彧儿,今日主要为你设宴,你好好敬你父帝三杯!”天帝点点头,举起酒樽看向他。镜彧只能上前行酒。酒过三杯,又被一旁的大妙仙拉了过去,举杯换盏。雲妙儿频频给他添着酒,大家心照不宣的承接着。 花有若打量着殿内落座的仙倌,素袍加身的玄靖已经退隐,麑镜的主事已经是幻玺栎。他玉冠束发,锦袍加身,俊朗飘逸,面上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她再也感觉不到温暖。 金碧辉煌的殿堂,她却感到背脊发凉,冰寒刺骨。恍惚的看着觥筹交错,看着眼前模糊的镜彧,她想要逃! 紫玉仙人不停往她面前递着点心,换走酒樽,端来热腾腾的茶水。可茶凉她仍未入口,端坐在这里,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在他们看来她是如此不识抬举,而她仿佛是在这里被迫接受他们的怜悯。 天后见镜彧已经半醉半醒,觉得时机尚可,便唤来璇玑仙子:“彧儿内室一直空置,璇玑,你今日便给彧儿和妙儿定个良辰吉日,也算了结我和天帝一桩心事。”说着她眼睛故意停留在大妙仙脸上,他会意的点头叫好。 璇玑仙子面露尴尬,她犹豫着朝镜彧那边看过去。她璇玑一生,一眼便看出天后这是乱点鸳鸯谱!镜彧喜欢的并不是雲妙仙子!她没有立即回天后的话,而是等待镜彧的反应。 镜彧似是酒醉半醒,身子摇摇欲坠。被雲妙儿扶起,他却一把推开她,朝璇玑仙子走过来:“好!” 璇玑仙子惊诧地抬头看向他的眼睛,他接着对她说:“我这就把我们的生辰八字写给仙子,你好好替我们选个良辰吉日!”璇玑心里猛地一怔,仔细看向他眼底,心思通透如她,似乎很快明白了什么似的:“好,那就请殿下写下八字给我,小仙一定不负天帝天后重托!”说着她便朝天帝天后拱手行礼诺着。 第053章 我只有你 花有若心里像被什么狠狠揪住似的,脑子里一阵嗡的响,她告诉自己听错了,不是这样的,他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她面无表情,眼泪吞进肚子里,好像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她抬头的瞬间却碰到幻玺栎从我眼前一扫而过的光,他总是那样审时度势,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只是,她现在对他而言,对这里的每一个人而言,都毫无价值。他们是在看她笑话吗! 可她,凭什么要当一个棋子,她信他,不相信刚才听到的,她要为自己争取一下。她忽然站起身,径直走到殿前:“我不同意!这不是镜彧的本意,我相信他!”花有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殿内瞬间异常安静,众人都沉默了。镜彧看向她,离着一丈的距离,欲言又止。天后起身走近她:“溪诺仙子,这门亲事很早就定下了,今日只是趁着大家都高兴,便把日子安排下来,刚才大家都听到了,彧儿也是同意了啊!”她说罢回头看向镜彧。 “那你们为何不等他酒醒再听听他是怎么说的!”花有若喊着,压抑不住的眼泪横在眼眶里。心里却咆哮着,为何连自己仅剩的一点温暖都要被拿走。 幻玺栎看在眼里,他却忽然觉得花有若这个反应倒让他放心了。这些日子他虽然不曾靠近她,但他却一直在心里默默关心着她。经过这些接二连三的变故,她仿佛变了一个人,胆怯,懦弱,紧张……他很多次悄悄跟在她身后,他担心她太沉溺于痛苦而消沉,直到这刻,他看到她站出来反驳,他反而放心了。她骨子里依然还是那个桀骜不驯的花溪女君! 眼下的情形很尴尬,他知道镜彧不过是将计就计。他不便出手带走她,于是轻声提醒身边的玄靖上神。玄靖立刻走上前扶着她,向天帝天后拱手道:“溪诺仙子刚经历花溪变故,还未恢复,容我先带她离开休息!” 天帝点点头默许。镜彧半醒半醉,他伸手想要拦住她,却被雲妙儿拽住困在殿前。 玄靖带花有若走出德福殿,她知道他是替自己解围,刚才太冲动了。走出内殿,寒夜微风吹过,透着淡淡寒气,她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师傅,我没事!”她缓缓道,却并未抬头看他,眼里憋着倾之欲出的泪水。 “有若,眼下花溪处境非常艰难,你一定要坚强!你若肯相信我,为师愿意为花溪不惜一切!”花有若抬起衣袖擦干眼角的泪水,看着他玄黑的眼底,她知道他比任何人更希望找到姑姑:“师傅,姑姑若还在,会在这天宫吗?” 玄靖面露惊诧,他眉头骤然紧锁,沉默着。这何尝不是他一直以来,最不敢去深思的。 “我不会放弃寻找烈日彦的任何一丝机会!”他仰头长叹一口气,“你照顾好自己,要相信太子殿下,他是在意你的。”他慈爱的看着她,安慰道。 她点点头,回望了一眼灯火阑珊的内殿,长吁一口气,跟着他一起离开。 回到藏经殿,花有若心里空荡荡的,不敢去回想刚刚殿上发生的场景,那样只能让她更伤心。关上门,忽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揽了过去,那熟悉的味道,温暖的怀抱。是他! 镜彧在殿上假醉,见她伤心离去,便寻机遛了出来,一路直奔这里。 她想着他殿上毫不犹豫的同意婚约,与雲妙儿齐肩并坐的场景,顿时醋意复涨,便挣扎着想要摆脱开他的怀抱。他用力转过她的身体,把她堵在门上,动弹不能。他伸手抚向她的面颊,深深看向她眼底:“有若,我心里只有你,便绝不会再娶别人!今日事出突然,我只能将计就计,想着随后再跟你解释。” 她别过头,不去看他灼热的眼睛。她相信他,可她,却有点退缩了。 他感觉到了她的失落,抬手托住她的脸庞,逼她直视着他的双眸。四目相对,两心相映,他毅然决然地低下头,深深吻向她。这次,不似从前温柔的摩挲,而是紧紧的贴住她娇弱的唇,舌尖纠缠着,一寸喘息的空间都不留下……他的手掌用力的环抱住她消瘦的身躯,恨不得把她揉进他身体里。 她被他抱得太紧,几乎无法呼吸,只能在唇舌交替的间隙呼唤他:“镜彧……”。 许久,他才慢慢松开她,看着她:“有若,给我点时间,我会安排好一切,我要你永远都和我在一起!”他轻轻吻着她的额头。 她点点头,靠在他怀里。 第二日,璇玑仙子呈上为太子选定的良辰吉日给天帝,他拿着奏章连连点头。随即,当着神族重要仙倌的面宣布道:“钦定太微二十一年春月卯日,太子镜彧与雲妙仙子大婚!” 语音未毕,镜彧便快步走到殿前,拱手道:“父帝,太微二十一年春月卯日,镜彧不是与雲妙仙子大婚,而是与溪诺仙子!” “一派胡言!明明就是你与雲妙仙子!”天帝语气有些恼怒。 “父帝,请再看看那八字,的确是溪诺仙子的生辰!”镜彧解释着。 天帝仔细看向奏章上的生辰八字,他眉头竖起。璇玑仙子见状赶紧跪下:“天帝明鉴,太子殿下昨日给我的,的确是上面的生辰八字啊!”她说着偷偷瞥了眼身旁的镜彧,两人目光交汇,心照不宣。 “父帝,儿臣本就与溪诺仙子情投意合,对雲妙仙子只有兄妹之情,还请父帝成全!”他拱手跪下。 众仙倌见状都纷纷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议论着。 灵通大妙仙面色灰暗。本当是喜事,正想着接受众人恭贺,没料镜彧居然公然悔婚,让他处境十分尴尬。 天帝拿着奏章,龙颜大怒,一把扔下奏章:“华溪仙尊为六界和平大义献身,溪诺仙子理应为花溪守孝三百年,这个以后再议!” …… 第054章 步步惊心 灵通大妙仙急步回到灵妙殿,雲妙儿笑着迎上他。却见他面色愤怒,手微微颤抖着。她心里便一怔,急切的问道:“祖君,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一把拿起桌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从未见祖君发火,雲妙儿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他一见她难过的样子,更是心疼:“妙儿,太子殿下纵使千般好,可他心里毕竟没有你啊!” “我知道,可我就是喜欢他,我从小到大只喜欢他,我不能没有他!”她扭头哭着跑进内殿。 灵通大妙仙叹了口气,气恼着坐在椅榻上。 这日,花有若又一个人呆在藏经殿,徘徊在收藏花溪史料的沉香架前。 小仙娥端进来一碗热腾腾的琼花露:“溪诺仙子,太子殿下说这是今日最新鲜的琼花朝露,让膳事殿熬了汤给你拿来。”她笑盈盈递给她,“殿下对仙子真好。”她轻轻补充了一句,面色羞红。 花有若接过汤,不好意思的笑着回她,小仙娥不过千岁的年龄,稚嫩可爱,她不禁想起从前的自己。双手捧着汤羹,看着上面映衬的她的眉眼,两颊明显凹陷,眼窝深陷,这些日子身心俱焚,她居然已经憔悴到这般模样了!好久没有这般温暖,她端起汤一口喝了下去。一碗汤还未下肚,她便瞬间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灼烧,灵力不断从七窍散发出来,身体的血流不停往头顶上冲,她支持不住的挣扎着倒在地上。 小仙娥吓得尖叫着,她跑着,呼喊着。 镜彧刚好进殿,他闪身花有若跟前,一把托住她。见她元神已经泛散,他瞥见地上的汤碗还冒着热气,估计她刚喝下不久。情急之下一口含住她的口鼻,吸着她嘴里的残汤。可汤药才入他口中,他的灵力便瞬间分解着,不停化作白光从耳鼻中飘散出来。 “寂元丹!”他已经无法支撑她,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连同花有若一起重重的摔在地上。 雲妙儿忽然冲了进来,一把抱起倒下的镜彧。试图封印他元神,奈何自己仙灵不够,没法锁住他渐渐消散的灵力,只能抱着他大声呼喊着。 天帝天后闪身而来,两人合掌封锁着镜彧的元神,他仙灵的消散逐渐被抑制住。天帝一把托起他,迅速把他仙身转到六味真火殿。 天后看向镜彧倒地时拽住的花有若的手,她眼里闪过一丝犹豫,转念间,她留下锁住花有若泛散的仙灵。 灵通大妙仙也已经闪到,天宫重要的仙倌陆续赶到。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花有若,盯着失魂落魄的雲妙儿,她闪烁的眼睛回避大妙仙的直视,他瞬间便觉察出端倪,迅速合掌和天后一起封锁花有若已经微弱的元神。他知道事已至此,很难再有回天之力度她回灵。 六味真火殿。灵宝天尊奉命出关,他盘坐在金莲之上,白发盘在头顶,一枚金叉束着。闭目不语,周身仙气蒸腾。花有若和镜彧分别安放在他两侧,被他周身散发的仙气环绕。 天帝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外殿站满了神族的重要仙倌,大家都焦急的探向内殿。 灼哲然自烈日荒之战后便去了麑湖,只有在这里他才平静。心烦时去这里,失落时去这里,高兴时也去这里。这次他却惶恐,在烈日荒之夜亲眼看到华溪仙尊惨烈仙陨,他想起了麑镜之乱。那时他还不过千岁,那时也是在麑湖,他最后一次见到父君,那一次就是永别。他知道父君仙神就在这湖底,他为信念守护着这里,牺牲自己。 天宫的变故很快传到麑镜,幻玺栎闪身六味真火殿,他马上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一刻不停的返回麑镜,往麑湖方向而去。 他弹指挥向草堆,忽然灼哲然便顶着一头乱草从草堆里飞身而起,恼怒道:“干嘛扰人清梦!” “灼哲然!有若被人投下寂元丹,镜彧也中毒未醒,你快跟我回天宫!”他说完便转身往九重天方向赶赴,灼哲然还没来得及站直身子,便跟着他飞身而去。 幻玺栎回头看着他,淡然道:“我来不是告诉你这件事情,是找你是为了寻找解救之法!” “我?”他心里焦急万分,可解救之法他哪里能有,谁都知道寂元丹无解! “对,是你。准确的说,是你母君!”他肯定的看向他眼睛。 “我母君怎么会有寂元丹的解药呢?”他闻言倒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他母君怎么会和寂元丹有关系,喜的却是找到一线生机解救我和镜彧。 “茗兮上神可是你父君?”他没有回答,继续问他。 “嗯。”他低下头,许久听人没有提起过父君的名号,再次听到他心底最敏感的那个名号,他心里依旧沉重痛苦。 “有些前尘往事本不该由我来告诉你的,可今日事出紧急,我只能先告之你。”他眼神锁定他,“你父君茗兮上神,当年在麑镜之战焦灼的时候,以一己之身于麑湖大仙处求麑剑,趁乱偷袭烈华琰,为天宫夺回守魄泉。最后以身护剑,自绝元神入剑,沉入麑湖。” “我知道!”灼哲然费力说了三个字掩盖他内心的痛苦,他已经心烦意乱,眼里发出深蓝的光,不停闪烁着,他不想再听到这个故事。 幻玺栎停顿了一下,他看到了他挣扎的内心,这些他自己又何尝没有经历过,他所承受的只会比他更痛苦。他扭过头去,看向浩渺的麑湖,玄黑似墨。 “你母君一直恨花溪的人,她觉得你父君的死是因为花溪烈日煌引起,而烈日煌已经被华溪仙尊用冥铭印火封印,沦为烈日荒之地,寸草不生!”幻玺栎轻轻抬起手按下他肩膀。 “你的意思是寂元丹是我母君所为!”他忽然情绪激动起来,表情有点烦躁。 “天宫仅有的寂元丹被封印在六味真火殿,而刚好丢失的也是这颗,所以我赶来找你,是要请你一起摆脱你母君的嫌疑,更重要的是看看她有没有解救有若和镜彧太子的办法!” 他何尝不知道母君一直以来的记恨,他心里莫名的紧张不安起来,他害怕,害怕真如幻玺栎所言,母君就是投下寂元丹之人,那他将怎样面对这一切。 “灵宝真君只是暂时保住了他们元神不再泛散,但他们依旧危在旦夕!”幻玺栎眼里流露着焦灼的光。 灼哲然抬头看向他:“我现在就跟你回九重天,母君那边就交给我吧!” 第055章 长恨绵绵 斜霏动远吹,暗馥留微火。心事共成灰,此恨无绝期。 万年时光流逝,她唯有焚香,念经才能保持安宁。多少次噩梦惊醒,他就这样一声不响离开,留下她和孩子,任她在身后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母君!”她凭窗捻珠,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轻轻回过头,看到灼哲然。 他走近她,趴在她膝下,抬头看向她:“母君,寂元丹可是你所为?”他颤抖着问出了他心底最纠结,最害怕的。 “不是!”她坦然回答,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抓起她的手,眼里忽然闪现一丝光彩,他急迫的问道:“那你可有解救之法?” 她起身,放下玉珠,茫然看向窗外,缓缓回道:“已经没有了。” 灼哲然一把按住她肩膀,焦急的看向她:“母君!父君是自愿牺牲的,你不要记恨花溪,这事跟十里花溪无关。” 她一把推开他:“谁说跟花溪无关的,要不是烈日煌作乱,你父君怎会弃我们而去!我就是恨,恨十里花溪的一切!” “那好!那解药你到底有没有?”灼哲然继续追问着。 “我没有!”她回避他眼睛。 “母君!”他喊向她,眼里横着泪水,泛蓝的眼底闪烁着悲伤的光芒,灼射着她的心。他跟他一摸一样的眼睛,深蓝深蓝的让人深陷进去,难以自拔。 见她没有说话,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欲转身离开,却听到身后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已经被天后拿走了。” 在这之前,天后见灵宝真君亦无回天之力,知道要挽救镜彧元神必须靠寂元丹的解药,此外别无他法。 她想到她,倘若还有一线机会,那便只能在她那里。 紫玉仙人焚了万年香,可这一刻她放空捻珠,却依旧难以平复内心的波澜。她知道雲妙仙子刁蛮跋扈,以她的心性必然会有这一天,这不也是她借人之手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可是她低估了镜彧的感情! 她知道她会来找她,晨时她就起身,沐浴,更衣,焚香,一丝不苟。 天后一席素衣,沐着晨光而来。她内心痛苦的纠结着,始终不敢相信躺在灵宝真君金莲座下的竟然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太低估了他的执念。她这一世,所有经历都在掌控之中,可这次,她却失控!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紫玉捻着玉珠,默默叹息着。 “你可还有解救之法?”她走进来,轻轻问道。 紫玉仙人没有转身,她知道她会来,因为唯一的解药就在她这里,可是,仅此一颗。两个人,只能取之一。 “你想救镜彧,可溪诺仙子呢?他能为她死,就可以再为他死一次!”紫玉仙人没有回答,反而问她。 “顾不了那么多,我只要彧儿活!”她语气坚毅。 紫玉仙人转身面对她,她素衣裹身,退去平日的光鲜,脂粉未施。 她是虔诚的! 紫玉仙人没有说话,看向窗外,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给我,我这里也有你想要的,可以跟你交换寂元丹解药!”她见她不语,知道若没有什么筹码交换,今日只能空手而归。 紫玉仙人收回放空的眼神,盯着她的眼睛,饶有兴趣地追问:“你拿什么交换?” 她轻轻凑近她耳边:“烈日彦还活着……” 她闻言心里一惊,怀疑的看向她:“我怎知真假?” 天后举起右手看向她:“我以上神之誓保证...” 紫玉仙人自然是接受这个条件的,她打断她:“解药仅此一颗,随后奉上。你也记得履行诺言,我必须见烈日彦最后一面,了结前尘往事!” 灵妙殿。雲妙儿伤痛欲绝,懊悔不己。她一时冲动,于紫玉仙人处偷了封印的寂元丹,投入琼花露中。没想到连镜彧也被连累,元神出窍,至今未醒。 灵通大妙仙从六味真火殿气冲冲赶回来,他从未对她发过脾气,此刻却是忍无可忍了:“糊涂!真是糊涂至极!”他指着她呵斥。 雲妙儿跪在地上,哭着,不敢抬头看他。 “你怎么能得到寂元丹?”事已至此,他只能找她问清楚,理顺整件事情。 “是紫玉仙人那里无意得知的。”她低声回道。 “紫玉仙人!”大妙仙心里马上明白了,她是被人利用了。眼下花溪肯定是得罪了,只是镜彧太子受牵连,至今元神不保。 他不停踱着步子,思索着。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挽救太子,并寻找机会为雲妙儿开脱。倘若太子殿下元神不保,那这个事情便很难周全。 想到这里,他迅速闪身六味真火殿,他无论如何要保住镜彧太子! 灵宝天尊坐于金莲之上,不断给花有若和镜彧续度灵力,维持他们元神不再继续泛散。 灵通大妙仙心知肚明,此刻心里捏了一把汗。他化出万年灵力,助灵宝天尊一臂之力。 天后拿到解药赶到,此次变故,已经让她心神俱焚。这一切差点都完全失去了控制,她被迫说出自己隐藏万年的秘密作为筹码,救护她最在意的人。 她容颜憔悴,她没有言语,眼下她毫不犹豫的要解救她唯一的儿子!她迅速抚掌化药于镜彧口中,并迅速嘱灵宝天尊转走镜彧的仙身。 抬脚离开真火殿的瞬间,她扭头看了眼元神飘散的花有若,决绝的叹了口气便闪身离去。 大妙仙见状,知道镜彧已经安好,他悬着的一颗心便放下。他围绕花有若仙身打量过去,但见灵宝天尊眉头紧锁,知道回天无力,便拱手离去。 他知道雲妙仙子糊涂至此,他亦心疼她为情所困。花溪已经失去华溪仙尊的庇护,眼下再失去女君,势必寻仇。他必须断绝了这一系列引发的后果! “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灵宝天尊向来不问俗世,他从金莲上起身,默默念道。 走近花有若仙身,他伸出手探向她,却发现元神并未继续飘散。他心里一怔,难道这就是生命的忍耐力,元神如此坚毅,不忍离去。 他轻叹了一口气,低头看向她惨白的眼脸,对她轻语:“我知你拼尽全力,聚集元神不散,我念你这份执着,必会助你!” 他转身端坐于金莲之上,汇聚万千灵力于指尖,挥手指向她,继续给养她元神。 芅蝶在升腾的雾气中飞出,着于灵宝天尊肩头,他轻轻侧脸看向它:“回去十里花溪,药王谷化景结镜。” 芅蝶扑闪着翅膀,迅速化成浮光掠去。 补 再说那日,白衣少年忽见天象异动,雷电之神随后赶赴,雨神消停了黑烟,才让这股浊气不在天界停留。 他很快从派出暗中保护花有若的侍卫那里得知,她一路奔赴十里花溪。 与他推断的无异,她应该就是花溪藏匿已久的女君,溪诺仙子花有若。 只是她与那玄衣男子应该并非偶然遇见这么简单,方才古莽大战上古神兽,他虽未与那玄衣男子交战,可他却能感知他强大的力量,只是碰巧他失了记忆,思维尚在慌乱之中。 寻得机会救下花有若并迅速转移至行殿,可他心里却并不想如此了事。 异动的方向在十里花溪附近,玄衣男子又恰巧跟花溪女君在一路,想来这男子与花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循着推测,他带了几名跟随多年的侍卫折回古莽荒地。 《麑镜三生昼之烈日炎炎照无眠》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本书的第三次修改 截至2019年2月,本书在热心书友的建议和批评下已经做了第三次大的修改,近半月更新量下降,字数没有增加,主要精力在对前面十几万字的修改。 目前已经作出的重要修改如下:1、由第一人称切入改成第三人称,这样便于多角度展开情节,非常感谢书友的建议。 2、前情交代不清,情节跳跃不连贯,细节交代不清,目前已经做了大的修改,尽量将逻辑理顺,并将之前隐晦不清的埋线做逐层展开,便于读者阅读;3、描写性的文字太多,情节不紧凑,第三次修改已经去除了两万字的 “水文”,额外写了一万多字替代,与情节发展不想干的文字基本去除;4、标点符号以及生僻字,之前个人喜好用感叹号,热心书友批评觉得感叹号太多让人紧张,给阅读带来不好的感觉,目前已经全部做了修改,生僻字也做了标音和部分更换。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第一本书,我肯定会跟大家一起更完,对支持我的读者有个交代。 亲爱的书友,你若不离,我必不弃!哪怕最后就剩我自己一个读者?? 《麑镜三生昼之烈日炎炎照无眠》本书的第三次修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56章 那道光影 十里花溪,药王谷。 芅蝶振翅划出结镜,药王见芅蝶离开花有若仙身,便已经知道她出事了。 结镜之中,他见灵宝天尊已经化出毕生修为护她元神。六味真火殿,花有若元神基本泛散,所剩无几,他知道寂元丹之毒,除了没有线索的解药,基本无药可救。 道影进来正好一眼看到了结镜中的我,已经奄奄一息。他看见药王满面愁容,知道情况不妙,便焦急问道:“师傅,有若可还有救?” 药王沉默不语,他盯着结镜中的花有若,思索着。 他照顾着历代花溪女君,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花溪女君的血统珍贵。他知道花溪女君之血可以点染万千精元,复制傀兵。所以他在女君出世之始就一直给她们埋毒,这些弱质毒药对女君本身无害,却可以阻止她们的血作为药引。 他本是天字号的神仙,不属于花溪。守护花溪女君血统,是他最大的职责。 道影焦急的追问着他,他的眼睛落在道影脸上,脑子里忽然一闪而过的念头。他内心挣扎着,随即又放下。 道影见他欲言又止,便继续追问道:“师傅,花溪不可没有女君,你一定要救溪诺仙子啊!” 他看向他清澈的眼底,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当初收养他的初衷。他前身不过是个倒影而已,他是谁的倒影! 难道这就是因果循环,这一世,他又将是谁的道影! 药王禁闭着双眼摇摇头,他不能这么想,不能动这个念头,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药王转身回到丹药房,他又拿起那把破扇不停扇着微火的药炉。他上一次这样焦灼,是因为女君的心头插着巫录施的一条肋,那次华溪仙尊因她命陨烈日荒。这一次,他苦闷煎熬,他无法解开寂元丹之毒,心里不停的有不好的预感跑出来,灼烧他的心头。他焦躁的扇着炉火,拼命思索着解救之法。 风起了,光影疏散。此去天宫,毅然决绝。道影这一世,终于幻化为人形。 这一路走走停停,顺着年少心事的痕迹,迈出十里花溪的这一刻,他竟然没有犹豫,他不禁笑自己。 十里花溪的天,依然那么暖,风吹起了从前。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流连,看着天边似在眼前。 那一世,他只是一个倒影,他迷恋她,也甘愿赴汤蹈火去为此历它一遍。 如今走过这世间,万般流连。翻过岁月不同的侧脸,措不及防闯入那一世最熟悉的笑颜。不知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他一直将爱恋埋藏,给出的爱一直很沉默。 踏入六味真火殿的那一刻,再次看到她,那熟悉的面容,那个活灵活现的她,此刻安静的躺在那里,不言不语,仙灵在上方蒸腾着,一点一点的消散。 他抬眼,仿佛看到了那个身影,那一世,一直笼罩他的身影。 他确切的明白,他是花有若的倒影,一直都是! 灵宝天尊看见忽然闯入的道影仙君,他不由得被他的眉眼吸引,定睛看过去,他的命格便已然在他心里。 他叹了口气,轻轻念道:“六道众生,因果轮回。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道影闻声往金莲座上看去,彬彬有礼朝灵宝天尊拱手一拜:“十里花溪道影仙君,多谢仙尊救护我家仙子!” 灵宝天尊朝他点点头,看向他的眼睛:“道影仙君,你此番前来真火殿,可做好打算了?” 他看向灵宝天尊,眼里透露着坚定,他毫不犹豫的朝他行着大礼:“天尊,请用我元神,为女君续命!” 他见他如此坚决,心里一怔。以命换命,至情至爱,可终究于心不忍。他慢慢起身,走近他,细细打量着他。如此通透干净的眼眸,如一汪浅滩,清澈见底。 “你为求这一世,前世历经艰辛,真的就愿意就此放弃吗?” “是的,我愿意。”他已经下定决心。从药王谷偷偷来到天宫的那刻,他便已经打定了主意。 灵宝天尊挥手探向他前额,开启他前世的记忆。那一世,他站在倒影里,无人告他天明,无人告他夜深,只有她陪他立在日出,立在黄昏。 他真的很恋她,像太阳转动无论朝夕,像春雨下得淅淅沥沥,像秋夜落得悄无声息。他无时无刻不在祈祷,下一个轮回,他为了遇见,可以一直沉默,他想把她捧在手心…… “我们现在就开始,你若后悔了,随时可以中断。” 他立于花有若头边,拿起她的手,放在他掌心。双眼注视着她的脸庞,那熟悉的,一眼看过,便无法忘记的容颜,没有任何一丝的犹豫,他依然坚决道:“开始吧,我无怨无悔!” 灵宝天尊指尖灵力回转,两缕白光不停从道影身体里汇集向花有若。 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逆着光行走,短短的路,走走停停,也有了万年的距离,不知抚摸的是故事,还是段心事,也许期待的不过是梦境。 风起之时,他在她的倒影里,他们相互依偎。烈日骄阳,他在她的倒影里,他们相互映衬。她从未看到过他,转身之时,他便在她身后,在倒影里,她看不见的方向。 为此,他祈祷了千万年,祈求下一世轮回里,遇见。 花有若仙灵逐渐汇聚,元神回归。她能睁开眼睛,再次看到这个世界。而道影仙君,元神飘散,挣扎在天界上空,徘徊着,留恋着。 这一世的遇见,微凉晨光里,彼此笑的很甜蜜。他在白光中飘散最后一丝元神,眼中明暗交杂,一笑生花。 他终将生命还给了她! 他最后看向她的那一眼,那一声轻语:“下一世,以爱之名,我还是愿意为你,护你一世周全!” 花有若挣扎着,跌落在床下,她抚摸着他消散的地面,寻找他最后的痕迹。魂飞魄散,她眼睁睁看着他为她,元神散尽。那一世的故事,在她脑海里清晰展开,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虽然在她的倒影里,她看不见他,但她能感受到他! “去留两难,往来皆苦。相遇皆缘,相伴唯心!”灵宝天尊扶起花有若,轻语感叹:“道影仙君是遵循了他的本心,溪诺仙子随缘吧!” 她点点头,屈膝环抱住自己,全身发抖。“下一世,以爱之名,我还是愿意为你,护你一世周全!”他的声音似乎还在她耳边,她的眼泪不停倾泻在脸上。 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使劲去回想他,仿佛穿过浮世,听见他的声音。“我愿意守护你生生世世。下一个轮回里,请不要忘了我……” “道影!”她呼唤着他…… 第057章 泪已千行 花有若元神回归的消息很快传遍天宫。 德福殿内,镜彧已经恢复,却被天后锁住了仙灵,困在内殿休养生息。她原本以为她不会再醒过来,她担心镜彧会再为她孤注一掷,所以只能隐瞒他。 贴身仙使很快送来消息,她闻言心头一紧,额前密汗渗出,身子轻轻颤抖着。“他果然在十里花溪!”她自言轻语。 嘱咐仙使照顾好镜彧,她悄悄闪身巽室。 冰凉的巽室四壁,时光在这里数万载流转,留下斑驳的痕迹。多少春秋在她眼前凝固,她的一颗心,虽然栖在高位,却早已千仓百孔。这位置原本不属于她,可她想要的,谁能阻挡得了!纵使殿前繁华荣耀,可她却总爱独坐巽室,她喜欢这里冰凉的气息。 “道影!倒影!”她琢磨着这两个字。连寂元丹都可以破解的,六界仅此一人。“药王!”他居然藏匿了这么久,天字号的神仙,却甘愿苟且在十里花溪。她心里愤恨着,她隐约感觉到他对烈日彦做了什么,否则她怎么会次次失败。 她自从知道那个秘密,便做了这个大胆的计划,这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计划。 “囚殷!你速去十里花溪,带药王来巽室。”她唤出心腹仙使,轻轻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置于他手掌,“他打开看了,肯定随你来!” 镜彧沉睡中醒来,他记忆依旧停留在替她吞下寂元丹的那一刻。他惊悚着飞身而起,小仙使根本无法阻拦。他长发飘散在肩头,飞舞着衬在一袭白袍上,夺门而入真火殿的那一瞬间,他看到花有若屈膝痛哭着,伤痛欲绝的蹲在地上。 他一把上前紧紧抱住她,执手相看泪眼。她抽泣着,泪水横飞。他紧紧把她揽在怀里,真真切切的感受她已经苏醒的仙灵,融化彼此心灵的体温。他捧着她的脸,无语哽咽,她的眼泪模糊了双眼。倘若不是深爱,她元神早就飘散,等不到道影来解救,更无法再见到镜彧。 花有若失去了父神,刚刚又失去了道影仙君,差点失去了镜彧,失去了自己!她颤抖着被他搂在怀里,从未有过的惶恐不安。她紧紧抓着他肩膀,眼里失去了神采,黯淡飘忽。他一打横抱起她,闪身承乾殿,他决定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他视线。 灼哲然在六味真火殿外看到花有若苏醒,他且惊且喜。 道影仙君元神散尽,在天界上空,他和幻玺栎亲眼见到这一幕。这个十里花溪最沉默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浅笑于人前,寡言而情挚。他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做了这一世最震撼天界的事情。 药王在十里花溪落下他平生第一滴泪,他在泪光中看到那道光,光影…… 灼哲然忽然感到愧疚,这些都与他母君脱离不了关系,他转身悄悄离去。 紫玉仙人听到花有若苏醒的消息,心里莫名的释怀。她知道烈日彦还活着,她恨的不过是她,并不想牵连别人。 “母君!”灼哲然轻轻进来,喊她。 “然儿!”她转身,轻笑着看向他。她心底最柔软的就是他,她上前,想要拉住他的手。 “母君,孩儿是来向你告别的!”他并没有握住她的手,他神情淡漠的看向她:“请母君以后不要再伤害溪诺仙子,她是无辜的!” “然儿!”她有点激动,喊着他的名字。 他转身,心怀愧疚,一心想要弥补……,他面向着十里花溪而去。 藜呦谷。 巫录施玄衣散发,盘腿坐在石塌上,这几日他思虑过度,眼窝深陷进去,颧骨更突出。他睁着眼睛,独坐密室,盯着面前一口口血棺。他酝酿了这么久,却功亏一篑,而且失去了一条胳膊! 华溪仙尊仙陨后,花溪在六界便已经失势,眼下他着急挪药王和花有若来藜呦。他原本就属于烈日煌,那是他一生最绚烂的时光,他终将光明正大的回归那里。 瑄露漪已经知道了巫录施在烈日荒的那场战斗,对于父神,她是绝对信任的。可她心里却纠结着,她不知道这场杀戮,对与错!她看到花木芫眼里的恨意,那一眼深深留在她心里。 趁着巫录施执着于旧恨的间隙,她悄悄离开了藜呦谷。 黎离子寻遍藜呦,却没找到她。他瞧见了她眼里的丝丝忧虑,他知道她的善念。 巫录施宣他进密室,他迫不及待要回花溪报仇雪恨:“眼下花溪折损,花木芫也不在花溪,我们要尽快把溪诺仙子和药王带回藜呦。” 黎离子看了一眼四下整齐排列的血棺,他见棺内仙神并未有任何异动,便疑惑问道:“花溪即便折损,依旧还有遂岩和花木璟两位上神,尊主可有别的打算?” 巫录施眼里闪过一丝邪祸的光,他起身一把带走身边的黎离子,闪身万仞潭。 阴冷的潭水深不见底,四下灰暗无光,烛火点照在四周,水面星星点点,隐约透着黑色水面下狰狞的妖气。 黎离子心里一惊,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看向他,见他目光中透露着势在必得的神采。他瞥向潭水,莫非他要在魔道开启冰封万年的鱼妖! 他哈哈笑着,滴血入潭,水面浮现一群群张牙舞抓的妖面,欲跃出水面。 “你多久没见祖尊了?”他忽然回头问他。 万仞潭的阴风吹得他皮肤缩紧着,他压制着内心的痛苦,面上若无其事:“徒儿一心为尊主,久不回藜呦,祖尊一直都是尊主悉心照料。” 他盯着他,见他面色平静,他满意的点点头:“今日便让你好好陪陪祖尊,记得把魔尊令带来,我在此处等你!” 玄影带他往胤室走去,这里没有万仞潭的阴冷,却终年潮湿,室内炉火常年点着。室内一人背对他端坐着,淡漠,冷清。一头灰白的头发胡乱蓬散在头上,双腿萎缩着搭在椅塌上,他目光呆滞,盯着面前炉火的微光。 黎离子走到他跟前,他内心痛苦,记不清多久没见到他。他被送去神族的那一刻,不过千岁,那时他还能站着抱起他。“祖君!”他轻轻唤着他。 大胤子晦暗的眼里顿时有了光彩,他艰难的扭动着脖子,看向眼前模糊的身影,唇角轻轻颤抖着:“孙儿,是你吗?” 黎离子一把抱住他,跪在他跟前,他哽咽着伸手抚摸他沟壑纵横的脸。“你回来,回来便好。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你父君走得太早,我一直在等你,我快坚持不下去了……”他言语间一阵气短,喉头剧烈的痉挛。 玄影往室内探过去,密切关注着里面的动静。 “是我,我回来看你,祖尊!”黎离子搂住大胤子,他知道巫录施要的就是魔尊令。外面的玄影一直窥视着室内的动静。 大胤子艰难的挪动着轮椅,他使唤出最后一丝灵力,挥指朝向地下。地面忽然裂开,一道光折射出来,笼罩在四下。他伸手默语,一枚玄玉便着于他手掌。 他轻轻把玄玉放在黎离子手心。他看向他,欲言又止。这已经是他最后一丝力气,他仙灵消散在上空。 黎离子满眼泪水,他痛苦挣扎着,把玄玉放于怀里,随即跪拜在地上。 忽然他看到祖尊久坐的椅塌下方,一行行清晰可见的字迹……他盯着地面,明白他的苦衷。他抬头看向他盘旋飘散的仙灵,朝他点点头,让他安心离去。 一缕清风拂过,透着悲凉。 第058章 最大骗局 将这个浮华的世界看得更清楚,看穿伪装的真实,看清隐匿的虚假,很多原本相信的事便不再相信。 灵通大妙仙来德福殿拜会天后,两人各怀心事。事已至此,他欲言又止,天后命人端来上好的茶伺候着。她微微侧脸,挑眉看向大妙仙,等着他开口。 她已然了解整件事情。尽管过程差点失去她的控制,她差点因此失去镜彧。小心翼翼隐匿了万年的秘密已然泄露她人,她心里必然是愤恼的。 “妙儿年幼,未经世事,被人利用,差点误了殿下!”他虔诚的拱手,弯下腰行着大礼,对天后表示歉意。 一代天尊如此这般行此大礼,天后赶紧起身扶起他,她淡淡陈述道:“妙儿不过无心之举,本座自然知道她对彧儿的心意。”她面上毫无表情,大妙仙知道她心里是介意的,这样做只是给了他颜面。她转向他,凤眼轻挑,忽然语气愤恨道:“小仙娥一时疏忽误放了丹药,是该好好惩戒!” 大妙仙闻言赶紧起身,再次拜跪。他知道天后是给妙儿找了开脱的理由,但开脱不代表原谅,要不是他放下天尊的身份来赔罪,雲妙儿就算赔上小命都不足解她心头的愤恨。他赶紧领情,拱手谢恩:“老臣多谢天后大恩,老臣铭记于心,日后必将回报!” 天后端起茶杯,朝向他,笑而不语。 九重天处决了那日端来琼花露的小仙娥,寂元丹的事情便匆匆了去。 那小仙娥不过千岁的仙龄,对于世事还懵懂未知,却因为她轻于鸿毛的身份,被人随意处置。她天真无邪的脸浮现在花有若眼前,她心头一阵剧烈痉挛,她知道琼花露里的寂元丹并非她所为,只是谁会在意,如蝼蚁一样的存在! 入夜时分,她悄悄划出芅蝶第六式,“蜂缠蝶恋”。唤出芅蝶,挥手汇集灵力于它的无形分身,朝德福殿飞去。一个个结镜在她面前展开,中庭,主殿,内殿…… 忽然,在一处石室,药王的脸闯入花有若的视线。她试着挥出第一式,“庄生梦蝶”,她以为是自己太想念药王师傅。可他的脸的的确确出现在芅蝶结镜里,仔细看向他身后的墙壁,石质斑驳的墙面,与其他宫殿完全不同,这里应该是一处密室。 花有若赶紧去找镜彧,他见她脸色焦虑,便起身扶她坐下:“有若,何事如此着急?” “天后可还好?”她知道直接问他密室不妥,便想着寻个机会亲自去打探一番。 他笑着揽住她肩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他很欣慰,尽管天后反对他跟她在一起,可今日她主动问候他母君,看似是要主动去化解僵硬的关系,这也是他内心最期待的。 “明日一早,我便带你去拜见她!她若是了解你,肯定会像我这般喜欢你。”他低头看向她,“有若,你知道我有多在意你,可天后毕竟是我母君,我希望你们能早日化解隔阂。” 她点点头,伸手轻轻抱住他的腰,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心里却很害怕,莫名奇妙的忐忑着。 翌日一早,镜彧便等候在寝殿外。见花有若一身锦袍出现在门口,他微笑着看向她。许久不见她好好打扮自己,此刻略施粉黛,一身浅蓝锦缎,衬着眼脸清丽可人。他看着她走向他,唇角上扬着幸福的微笑。他伸手拉着她的手,一路往德福殿走去。 路上遇到的小仙使们都频繁的侧目,回头看向他们。镜彧一脸满足的揽住她肩头,面上展露着灿烂的微笑。 天后在正殿端坐,看他们携手而来,便吩咐小仙使端来糕点,茶水伺候着。 “溪诺仙子,身子恢复得可好?”她慈祥的目光投向花有若,这一刻她恍惚着,觉得无比绚烂。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最初的想法是不是错了。 她是这般仁爱得体,万丈光芒。 “谢谢天后关爱,我已经好多了。”她拱手拜向她。 镜彧扶她落座,跟天后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开来。她坐在殿上,眼睛时不时从花有若脸上拂过,每一次,目光都如此温和。 花有若想起结镜里的药王师傅,好不容易可以在德福殿呆着,她肯定要四处探寻一下。借着天后跟镜彧聊的间隙,她借故离开了。 昨夜的结镜里,那些细微的线索已经在她脑海里。凭着记忆,她走出主殿,穿过中堂,悄悄进入后殿。小仙使知道她是天后的贵宾,都礼貌的跟她打着招呼。后殿右侧的角落看似冷清,并没有那么多仙使守护,她便拉住身边的小仙使打探着:“那一处是什么?为何无人看守?” “噢,那是巽室,没有天后的御令,我们都不能随便进去的。”小仙使回答道,随即转身继续忙乎手里的活。 “巽室......”花有若打量过去,那处的确阴暗潮湿,宫墙连接处由木质结构巧妙的逐渐过渡到石质。她想起药王师傅身后的石壁,心里豁然开朗。趁小仙没注意,她闪身巽室门口。打量过去,却见四下静悄悄,并无任何动静。 花有若只身进入巽室内,空荡荡的内室,潮湿冰凉的四壁,只一张石椅搁置在中间。她轻轻往四下探去,敲着墙壁,每一面石墙都一样的斑驳,一样的沉重,没有任何一处机关。可是,药王呢?他明明在巽室啊! 她焦躁的踱着步子,脚步深深浅浅的落在巽室的地面上,发出咚咚哒哒的声响。 忽然她听到敲击墙面的声音,她以为是敲击石壁的回音,于是继续往石壁敲去。可那声音更明显!她连续敲击三下,带着节奏。可是,刚落下最后一根手指,她便听到传来的一样节奏的声音。 花有若大惊,退着贴到墙壁上。声音不像是四壁传来,她盯着地面。 简单的巽室,只一张石凳,她循声往前探去,一样节奏的声音再次传来。是从地下传来的声音!她确定到了发声的方向。想到药王很可能被藏匿在这地下,她挪着石凳,可它似乎有千斤沉,任她使出全力却纹丝不动。 她知道蛮力是开不了机关的。她试图坐在石凳上,下意识的把手搭在两侧扶手之上,手指顿时感到凹凸不平的触觉。她手指一不留神按下去,石凳一下掀起,她顿时跌落下去。 周身一片漆黑,深不见底,花有若好像坠落了很久,身体越来越轻…… 忽然她双脚轻轻落地,下意识的挥手划出“花须蝶芒”护住仙身,照在她周身。顺着折射的光看过去,眼前出现一个红色的背影。她被一个牢笼罩住,花有若轻轻往前探去,她回头看见她。她战战兢兢朝她看过去,眼睛再也离不开她的脸:“烈日彦……姑姑!”她呼唤着,朝她扑过去,却被牢笼拦在外面。 第059章 巽室困局 烈日彦神情淡漠,一动不动,看向花有若的眼睛。无语哽咽,泪已千行。 数万载经轮流转,她离开时花有若不过是个襁褓中的仙婴。此后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她们一样的容颜,一样的血统。花有若痛哭着朝冰冷的牢柱劈去,一次又一次,恨不得用尽所有的灵力。 “那是万年寒冰,你劈不开的。孩子,我还能见到你,就很满足了。”她轻轻言语着,眼神空洞无光,身体没有任何一丝的挣扎。 “姑姑......真的是你吗?我们找得你好苦,我一定要救你出去。”花有若试图再一次劈向寒冰柱。 “诸事都归一梦,万岁年光谁得到。沦落不过如此,奈何我本是戴罪之身。”她摇摇头,苍白的脸上晦暗无光。 花有若趴在寒冰柱上,伸着手想去靠近她,却无法近身。她拼命跻身往烈日彦更近的地方探去,她哭喊着唤着她:“姑姑......姑姑!” 烈日彦忽然轻轻抬起手,一指挥向花有若,弹指尖她便被抛向上空。身后传来她空灵的声音:“花开有时,若有还无。有若,忘了这里,不要再来找我。” 花有若被抛到巽室,摔在地面上。刚挣扎着起身,却一眼看到了天后。 镜彧陪着她聊天,有会儿功夫没见花有若回来,她便起身后殿,以她的灵力很快感应到巽室的异动。花有若手足无措的站在巽室门口,看到她眼里的惊诧和疑虑,便赶紧解释道:“天后,德福殿真大,我都差点迷路了。幸好你现在此处,不然我都不知道怎样回大殿。” 天后颦眉打量了四下,眼睛落在花有若脸上,充满了怀疑:“你可知这里是干嘛的?” 花有若心里嘀咕,一时不知道她是何意,便回道:“有若以后不敢随意走动了。请天后念我无知,原谅我今日冒失。”说着她便拱手行礼。 天后走近她,轻轻在她耳边说道:“这是关押六界重犯的地方,这里浊气浩荡,女君千金之躯,以后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心里还是该有个数。” 她的话让花有若浑身发抖,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有若知道了。” “既然咱们在这里碰到了,有些话当着彧儿的面我也不方便跟你说,那我现在就表明立场,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彧儿娶你的。”她盯着花有若,眉头轻佻,“寂元丹一事彧儿差点受你牵连,他是九重天最尊贵的太子,十里花溪已经危在旦夕,女君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吧。你和彧儿不会有结果的,我希望你尽早明白这些,早做打算。” 花有若头皮发麻,感觉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淋下来。“可是......” “可是什么,哪来的可是,花溪女君怎样的前史你不知道吗?烈日彦一己私欲弃六界法则而不顾,盗取守魄泉,一夜灭水灵狐全族,害死端木凉上神,茗兮上神,这些名字都要我一个个念出来吗。”她走近花有若,眼里透露着咄咄逼人的光。 “难道你还想赴你姑姑的后尘吗?你父君因何而亡?道影又是因何而烟消云散……” “你住口!”花有若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双手抱着头,崩溃到极点。天后凑近她耳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花有若一掌推开她。 忽然,天后眼里飘过一丝狡黠的阴冷的光,她猛的弹开,镜彧刚好进来托住了她。花有若这才发现她故意激怒自己,她看着自己挥出去的手掌,迎面看到镜彧震惊的表情。 “我,我没有......”花有若语无伦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花有若,你怨念太重,不要被魔性控制了本心。”她捂着胸口,喘着气叹息着。 花有若看向镜彧的眼睛,他焦急的扶着天后,转身离去。回头看向她时,花有若愣在原地,摇着头。 “送溪诺仙子回承乾殿。”他吩咐身后的仙使,随即扶着天后往后殿走去。 结镜里看到的是药王,为何她会在巽室看到姑姑? 九重天宣告姑姑仙寂,为何她会身在巽室? 天后说的那些事情都是没有证据的,为何都要让姑姑承担? 花有若一肚子困惑,完全压抑了被镜彧撞见她与天后误会的那一瞬间。 镜彧从德福殿回来的时候,见花有若并无愧疚之意,顿时心里有几分不悦。他原以为她会迫不及待的跟他解释,说这是个误会,可她却一点思考这方面的痕迹都没有。 “看来,你并不在意与母后的隔阂。”他语气透露着恼怒,他本想着她会焦心刚才的误会,他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怎么去帮她化解这进一步的误会,他也原谅她挥出去的那一掌,坚决的选择跟她站在一起。可是,他见她心思完全没在这里,心里忽然感到很失落,语气不由得也生硬了许多。 “我不是故意的,镜彧,天后宫里为何有巽室?”花有若完全没有注意他情绪的变化,急切的想要搞清楚巽室的秘密。 “原来你今天不是真的想去跟母君请安,我太自以为是了。”他叹了口气,不禁想起她曾经对他的种种冷漠与忽视,他差点付出生命才得到她的心,可现在他却忽然觉得好像看不透这颗心。 “镜彧,天后今天是故意的,她想让我离开你,她不会让你娶我的。”花有若被他的恼怒激惹了,顿时觉得委屈。 “所以,你就放弃了,是吗?”他眼神暗淡下来,语气透露这几丝伤感。 “我……”她想到姑姑在巽室囚禁的万年之痛,这一切都跟天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胸口堵着,不知从何说起,煎熬着,欲言又止。 他走近她,逼视着她的眼睛。她轻轻转过头,沉默不语。他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去。 他掩门而去的那一刻,花有若无力的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哭泣着。从未有过的孤独无助,她不知道如何倾诉,她无法告诉深爱的人,所有的顾虑和怀疑。 天宫,寒夜。她独坐到天亮。 第二日一早,小臧仙领着莲雾出现在门口。她进门的一瞬间,花有若眼圈顿时红了,愣了许久,喜极而涕,紧紧抱住她,泪流满面。 镜彧在远处看着,他松了口气。昨夜,一夜未眠。深爱着的心,纵然感到委屈,生气,但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原谅。他试着去体谅她,想着她的处境,于是他便让小臧仙带莲雾来九重天陪伴她。 第060章 药王揭秘 寒夜,残月瘦影,青灯笼壁。 花有若已经把巽室的迷局通过芅蝶化镜传给了玄靖,眼下只有他能自由进出九重天宫,也只有借助他的上神之力,解救姑姑。 三更夜增寒,万籁声寂静。趁着莲雾熟睡,花有若轻轻离开床榻,再次闪身巽室。玄靖更相信药王在此,他并未在结镜中看到烈日彦,这一刻他依然觉得花有若是中了幻境。 花有若拉着玄靖坐在巽室中间的石凳上,按照之前的样子,轻轻按下手指,他们很快被陷落到巽室地下。一阵急速的跌落,玄靖一把托住她,以他的上神之力控制着他们下坠的速度。四下依然漆黑一片,花有若挥手划出“花须蝶芒”照亮脚下。他们很快立在地面上,沿着光亮寻去,却看到了药王师傅。 他挣扎着起身,擦揉着被蝶芒灼射的眼睛。 “药王!”花有若惊呼着。 玄靖上前扶住他,但见他手脚都被寒冰链条锁住。玄靖很快打通他的脉络,他恢复了灵力,试图摆脱链条的枷锁。 “药王,你何故在此?” 药王狠狠地甩了一下沉重的寒冰链,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花有若没想到在这里见到药王,赶紧上前抱着他的胳膊,控制不住的哭泣着:“药王师傅,烈日彦姑姑也在巽室,我上次不小心坠入这里,也是在你这个位置,我见到了姑姑,她被万年寒冰笼罩着,我根本无法近身。药王,你告诉玄靖师傅,姑姑还活着,她还活着。”她紧紧抓着他的手,急迫的希望他能告诉玄靖这个事实。 “你真的见到烈日彦了?”药王转身抓住她的肩膀,眼里闪现着焦灼的,忧虑的光。 “是的,她让我不要再来,她念了我的名字,花开有时,若有还无。”花有若心急如焚。 “药王,你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玄靖盯着他,见他身体抖动着,情绪激动,便上前按下他肩膀。 “烈日彦的确还活着,而且就在这里。”他缓缓道。 玄靖眼里忽然闪着泪光,他转身往四壁探去,从未见他如此慌了神。花有若眼泪倾泻着,无法言语,看着他抓狂疯癫的往四下探寻过去,嘴里不停呼唤着:“烈日彦,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她就在巽室,我只是不确定他在哪层暗室,你先别找了,先听我说完。”药王的声音把他拉回。 他忽然走近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药王,你到底是谁?” 她心里一怔,看向药王师傅,这一刻仿佛觉得从未了解过他。 “我不属于十里花溪,我是天字号的神仙,我本是神族的人!”他悠悠叹道,“混元初,我追随灵应真君。他疯癫仙游,不知所踪,清醒前一刻告诉了我花溪女君的秘密,于是我被迫成为花溪的守魂人。数十万年在十里花溪地,久不回神族,我的容貌也渐渐发生了变化,后来也就没人再认识我。我便以药王的身份居住在十里花溪,守护世代的花溪女君。” “你守护我?”花有若愕然道。 他点点头,接着说道:“花溪女君血统珍贵,可以点染六界仙灵,且不说复制千万傀兵,单就激活烈日煌太鑫这点,就足以让人觊觎。可惜这个秘密还是被某些人知道,千方百计胁迫烈日彦。” “九重天就是因为这个囚禁烈日彦?”玄靖语气充满了愤慨,他自然相信了烈日彦还活着的事实。 “这也怪我。”他叹了口气,面上轻微的抽动着,神情痛苦,“年轻时,情不由己,在水灵境第一眼看到藿弥(天后),我就爱上了她。坠入情迷难以自拔,于是我将花溪女君的秘密告诉了她,谁知她只是利用我……” 药王哽咽着,他心里纠结着,这是他十几万年来最后悔的事情,他懊恼,痛苦。 “烈华琰打从一开始就算出了烈日彦的命格,但他却不知道花溪女君的秘密。他利用她盗取了麑湖的守魄泉,在麑镜之战中捣鼓了万千傀兵,意欲改变六界格局,一统六界。可他没想到烈日彦和十里花溪都反对他,尤其是他的长子端木凉,更是因此而魂飞魄散。烈华琰失算了,他随着烈日煌一起,被茗铭印火化为灰烬。烈日彦也一起失踪......”他长叹一口气,抖动着手,挣扎着握着花有若的手,看向她,“我没想到,藿弥会偷偷在麑镜之战中带走了烈日彦,并把她藏匿在这里。” “天后为何要囚禁姑姑?她本就在至尊之位,难道是为了傀兵?”花有若不解追问着。 “当年,灵应真君告诉我这个秘密,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么重要的秘密,他为何告诉我一人。为何他自己随后就疯癫而去。”药王眼里闪着执着的光,他看向玄靖,“他背负十里花溪的秘密太久,太沉重。他无意发现这诺大的十里花溪地,他因为这里的美好而久住在此,也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他故意在烈日彦出生之时就让华溪仙尊弃她于奈水。直到有天灵应真君看到了我,他算出了我的命格,于是选择将责任附加于我一人,他疯癫而去,独留我一身重任!我独自守护这个职责,日夜无眠,直到有一天我想出了一个办法。”药王长叹了一口气。 “我发现了一种草药可以在女君体内埋毒,阻止女君之血点染,却不伤害女君的仙体。我琢磨了万年之久,才让这毒药悄悄种入女君血液。”他接着说道。 “难怪巫录施上次取了我心头之血,也未能点染,没法复制傀兵。”花有若恍然大悟,转眼感激的看着他。 “可是,那日道影仙君瞒着我,偷偷来六味真火殿为溪诺仙子修度元神。六界能解寂元丹之毒的人,藿弥便想到了我就是药王。她派囚殷去花溪将我带来这里。”他眼里横着泪水,他想到了道影元神消散,想到如此多的牺牲,他内心悲怆,凄凉。 第061章 再陷谜团 “以你的修为,天后的人怎么可能将你囚来这里?”玄靖问道。 药王叹了口气,陷入痛苦的挣扎中,他蹲在地上,手指深深陷入乱发之中,许久他抬头道:“当年我先负了她,我知道自己是花溪的守魂人,于是放弃了这段感情。我欠她的,所以我答应日后必将回报她一次。” “所以师傅才在巽室。”花有若疑惑着,“那天后为何用寒冰链控制你?” “她知道我对烈日彦的上神之血做了什么,她要我替她还原女君之血。”药王挣扎着。 “你不愿意,所以她用寒冰链捆绑了你。药王可知,天后想做什么?”玄靖内心震撼着,那么多年他不敢深思的问题,此刻有了逐渐清晰的答案。他更加后悔,后悔自己的懦弱,让烈日彦蒙冤这么多年。 “她想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她已经是至尊之身,这个目的我也猜不透,也是我困惑的。”药王坦言。 “那我们怎样把姑姑救出去?”花有若焦急的问道。 “巽室地下一共有十八层密室,我只知道烈日彦在这里,却并不知道她在第几层。甚至我们现在哪一层我都不知道。”药王满面愁容。 “上次不小心跌落这里,是因为我听到了敲击声,那日我是在芅蝶结镜中见到了你,我以为那是你故意敲击的声音,才寻找到这里的。”花有若回忆起上次坠落的情况,忽然想到这个声音不一定是药王发出的,“药王师傅,那日可是你在敲击石壁?” “不是,我从没听到过声音,也没发出过反馈的声音。”药王回答道。 “看来烈日彦在巽室的上层,至少比我们现在的位置要靠近地面。”玄靖踱步思索着,“药王,你们这万年寒冰需要什么破解?” 药王端起手腕上的冰链,叹了口气:“非麑剑不可。” “麑剑!”花有若大惊,这麑剑早就在混元初沉入麑湖底了,没有九重天的帝令无人能取。 “是的,否则即使找到烈日彦,也无法救她出来。”药王眉头紧锁着,他知道麑剑绝非一般途径能取得。 “既然事已至此,此地不易久留。有若,你我分开行动,我去取麑剑,你留在天宫找到烈日彦的准确位置。”他嘱咐花有若,随后看向药王,“药王,还要委屈你些时日,我们肯定会来巽室解救你们。” 他转身托起她,飞身巽室地面。趁着空庭霜月,夜来冻云,他们分别闪身离开。 镜彧伏案无眠,却听见花有若闪身回寝殿的动静。他开门出来的瞬间,却见她掩门而入。这么深的寒夜,他寻思不出她会去哪里,内心生出几分不悦。 黎离子痛失祖尊,跪地时赫然入目的几行字深深刻在他脑海里。他理解魔尊的良苦用心,他隐忍万年,尝尽骨肉分离之痛。他将计就计给了巫录施魔尊令,他一如既往的胁迫他,以此短暂的信任他。 巫录施不顾六界律令,启用魔尊令,唤醒妖族,潜行入十里花溪。 那日,幻玺栎离开六味真火殿,只身前往花溪。他关注着花溪边界的异动,近几日却频繁发现魔族痕迹。寻思着魔族的意向,他内心难安,隐隐感觉有什么更大的计划接踵而至。 九重天宫,天镜司那日正是黎离子当值。幻玺栎在麑镜得到秘使的消息,魔尊已仙陨,他寻着是个机会找黎离子做个交易。 漫天寒星,高梧数下,策策寒意透肌。 幻玺栎一把棋局,坐等他将至。 两颗同样通透玲珑的心,寒月映照着彼此身上的烙印,刻骨,寒心。 “幻栎仙君,你怎会寒夜驾临,如此雅兴在此布棋?”黎离子拱手朝向他。 “我在等你。”幻玺栎浅笑着看向他,抬手邀他在对面坐下。 “好久没遇到跟我棋路相对的人,今日寻着你当值,便过来邀你下一局。”幻玺栎说着,便覆手摆好棋阵,抬手相约。 黎离子低头看向棋盘,顿时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他的来意。十面埋伏,围城沦陷。“仙君是为十里花溪而来。” “麑镜乃六界调和之地,被九重天赋予协理六界事物的职责。今魔界一再侵犯花溪,本君自是不得不管了。”他义正词严,表情显得严肃几分。 “那仙君何不直接去找魔界和花溪化解,找我何为?”他漫无目的轻轻落下一枚黑子,故意避开他的话题。 “咱们可以做个交易。”他浅笑着,没有更多的表情,目光却直射进他眼底。 “前夜,天幕星象,魔星陨落,花溪边境异动,不知你可有察觉?”他接着说道,语气平静,余光却捕捉着黎离子微妙的表情变化。 黎离子闻言一怔,捏着棋子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幻玺栎把握着他的节奏,见他情绪波动,便接着继续说道:“巫录施弃六界律令于不顾,毒害魔尊,盗取魔尊令,私自复苏鱼妖,十恶不赦!” “你想怎么跟我交易?”黎离子心口剧烈的跳动着,他忽然打断他,抬头看向他。 幻玺栎浅浅一笑,握在手里的棋子轻轻落于棋盘。黎离子一眼看过去,马上就明白了。“放心,我不会让他复活妖界任何一兵一足,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我要十里花溪完好无损。”幻玺栎眼神坚定而执着,抬手于黎离子棋盘取出一枚黑子置下。 黎离子目光落在棋局之上,他心里一惊,抬眼却撞见幻玺栎眼里一抹犀利的光芒。“本君知道你是大胤子的天孙,我会助你回到属于你的藜呦地。”幻玺栎看出他的顾虑。 黎离子拱手相敬,他在等着这一天,心头的恨从未减少。 “尚有一事,还需要仙君替我查明。”他想起了一直以来疑惑的事,眼下最能帮他查清楚的便是幻玺栎了。 黎离子颦眉看向他,他拱手继续说道:“巫录施在魔界用血棺给养了天寂虚两名上神,还有神族各分支的小仙一共九具小仙。唯独不见太极司失踪的上神。我已经确认过两次,我断定太极司上神不在魔界。” “此事我会查明,你只需按计划完成这次任务即可。”幻玺栎起身,踱步于梧桐树下,月色苍凉,他心里疑惑重重,刚理顺的局面,再次陷入谜团。 黎离子转身离去,他心里长叹一口气。 幻玺栎听到血棺,便不自觉想到那日她在藜呦所受之伤,那么慑人的伤口,华琰仙尊也因此而仙陨。他不由得担心起她来,尽管她现在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他的位置,他知道镜彧对她浓烈情感,可他还是不自觉往承乾殿方向走去。 水月镜花终幻迹,一生魂梦与纠缠。惟有相思能驻景,一番惆怅似昔年! 第062章 意外邂逅 入夜时,在承乾殿墙角,花有若被人一把撸住,撞着他怀里。她挣扎开,正欲挥手袭去,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有若。”她抬头发现原来是幻玺栎。 他抬眼打量她闪身出现的方向,见是天后的德福殿,便心头一紧。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黑暗的墙角处。他的眼睛停留在花有若脸上,目光中似有繁星点点,在深谙夜色下,格外明亮:“有若,你可还好?” 烈日荒一别,他便再也没有单独跟她相处的机会。在九重天每次擦肩而过,都是停留于面上的情理,可他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与她有关的一切。哪怕他知道她已经心有所属,对他的感觉已然过去。 很多次,他默默走在她身后,他好想拉住她,问问她好不好。可擦肩而过时,只能礼貌的打声招呼。最深的挂念,已经成为多余的打搅。 入暮夜深人未迟,暖月悠悠逐忧思。他看见她眼里的忧郁,满目疼惜的看向她消瘦的脸颊,回忆顿时蔓延了他。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欲向她脸庞轻抚而去,却被她一手拦下。他回过神来,轻叹一口气,怨自己纠结于过去多情的打搅。 他没想到花有若会在这样的夜晚跟他撞到,要不是她挥出去的手掌,他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拥抱她。 “我很好,多谢仙君关心。”她拱手朝向他,跟他保持着距离。 “有若,你何故深夜在此?”他关切的问道。 “我……我睡不着,起来走走……”她赶紧找了个理由唐塞他,他敏锐的捕捉到她眼里一晃而过的闪烁,他知道她在隐瞒什么。 “目前花溪一切安好,花木亦已经康复,恢复神智。花木芫上神身在麑湖,他伤势已经好转,绿逸寒在照料着……”他走近她,向她轻描淡写的讲述着他默默为她安妥的每件事情,他知道花有若内心最牵挂的是十里花溪。 她眼里闪着点点泪光,心里顿时满是感激:“有劳仙君费心了。” “有若,不要对我如此陌生了,好吗?”他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这些日子他的一颗心日夜为她奔波,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蓬莱他拒她千里之外,他原以为他可以控制一切。可他却发现自己错了,原来给出去的心,是无法控制的。 他一如既往的温柔,恰似她在麑镜第一眼看到的模样。可是,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对于他,更像是一个认识许久的朋友。他温暖,细心,恰如一道明媚的光照耀在她心里。 花有若抬眼迎上他满眼的温柔,看着他一脸牵挂的神情,她轻轻点点头。 昭华辗转苒流年,往事如烟笑看闲。尘缘总是随风散,旧时光景岂能还。 承乾殿外,穹幕霜天,悲情化散烟。 他们像两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并排坐在石阶上。一直压抑在花有若心头,不能言说的困惑忽然有了倾诉对象。 “姑姑在巽室,药王也被天后从花溪带到巽室了,可我目前还不知道他们的准确位置。”花有若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幻玺栎。 他颦眉思索着,并没有过多询问,似乎他早有预料。对于九重天的秘密,他背负的太多。因为他太过屈折的身世,他只能隐忍。这些他从未对人诉说过,他千岁起就学会了怎样克制情绪,怎样在这里生存。花有若苦苦寻找烈日彦的踪迹,可他寻找的那个人,却已经消失十万余年,从没任何人再提起。 她经历的种种,他都经历过,此刻他看着她,就像看到当初那个小小的自己,无限疼惜。对于她,蓬莱那夜虽然违心拒绝她的告白,可他转身而去的那一刻,他发现他无法不去面对真正的自己。可是,徒生的变故,却把她送到了镜彧的怀里,他是那样钟情于她,热情得让他嫉妒。 镜彧批阅完奏章已经夜深,他已经三番二次发现花有若深夜外出,想着寻个机会问她。这会儿他没有睡意,便起身踱步于殿外,却一眼看到了她和幻玺栎并排而坐的背影。 他顿时气冲冲一把过去拽住她,花有若被他忽然拽起来,一时懵了神。 但见幻玺栎拱手道:“殿下不要误会,听我解释……”他话未说完,却被镜彧气恼地打断:“仙君不是应在麑镜吗?何故深夜在本座承乾宫前,见我的人!”他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的故意放慢语速,眼睛撇向他,趁势把花有若拽进他怀里。 “殿下不要误会有若,我是刚好有路过此处碰见她,刚好有些十里花溪的事情告知她,让她安心。”幻玺栎拱手继续解释道,他眼睛看向他,并不在意镜彧的打断,礼貌的解释着。 “花溪的事情自有本座去处理,幻栎仙君还是管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吧!”他说着便拽住花有若的胳膊,带她闪身内殿。 幻玺栎看着他拽住她闪身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他抬头看向内殿,寒风瑟瑟摇烛影,孤芳静谧难归心,自惭宿命由天定。 承乾殿,镜彧狠狠拽住花有若,闪身内殿。她被他拽住胳膊,吃疼的甩开他,心里有几分懊恼。“你弄疼我了。”她甩开他的手。 “你每日出去就是因为他吗?”他忽然逼近她,眼泪似乎燃烧着一团火。 她颦眉一怔,没想到他会如此寻思。顿时觉得难言的酸楚涌上心头,愤怒地推开他:“镜彧,你怎会如此这般诋毁我,你不相信我?” “我明明就看到你跟他坐在石阶前,还靠的那么近……”他语气是在指责。 “镜彧!”她打断他,心里委屈,这些日子有些事情没法对他说。他母君是至高无上的天后,可天后却是囚禁她姑姑和药王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没有浮出水面,她感到畏惧。一个人扛着这些,太累了,她好想跟他倾诉,可她却不能,她不想因此伤害他,连累他。 此刻他这番误解自己,花有若情绪一下子崩溃了,眼泪横在眼眶里,伤心的瞪向他。 见她如此伤心,他心生疼惜,忽感自责,便上前一把抱住她,紧紧把她搂在怀里。“有若,对不起,是我太在意你了,我不该误解你,不该对你有任何一丝的怀疑......” 她的眼泪淋湿在他肩头,他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低头吻着她的额头。对刚才的冲动感到无比的内疚。 第063章 情非得已 德福殿,囚殷带来水灵境的消息。天后端着茶杯,还未凉开的茶水不留神灼到她唇角,她颦眉不悦,抬手重重放下茶杯,一改往日的气定神怡。她掐指盘算着,近些时日,她频繁出现心悸的感觉,某种不好的预感总是悄然萦绕在心头。 她招手让囚殷上前,轻声指示着他。既然她想要的人目前都在掌控之中,那十里花溪便再没存在的意义了,也是时候把这里划入水灵狐族的境界。 对于狐族,她有着太深的感情。虽然她是天字号神族的人,但她从小就被寄养在狐族。跟她一起长大的那个人,她已经很久没再想起她。 九重天宫凤座,高贵,漫长,却孤独。 数十万年前,苍茫水灵境。落樱飞花满地,青云蟾桂清欢。她们如同双生花,携手在美丽的水灵境长大。她们不分上下的倾国容颜,自然天成。只是她属于天字号神族,寄养在这里,被赐名霍弥。而她却是狐族仙尊的掌上明珠,易安。 那年瑶池盛宴,她永远忘不了那一眼,在一众仙倌中一眼看到了他。那时天帝还是九重天太子,他行为潇洒,温和娴雅,彬彬有礼于人前。他们一见钟情,她幸福的以为自己可以回到天宫,等待他的迎娶。 想到这里,天后面色苍白,她心头急剧的收缩着,下意识的抓住椅座的扶手。小仙使扶她起身,躺在榻上,闭目修养。 寂月幽星慢落窗,别情离恨渐回房。去时新燕闻笛醉,今日旧鸳忘地伤。她忘不了撞见天帝和易安你侬我侬那一幕。他看向易安的眼里,决然不同自己得到过的目光,他自从见到她,便一心一意的爱上了她...... 灵妙殿,灵通大妙仙见囚殷前来,他心里顿时便明白了几分。他支开仙使,礼节性的领他进入内殿。“不知囚殷仙使今日所来何事?” “天后令我嘱托大妙仙几件事情。”他拱手朝向他。 “仙使不要客气,请讲!”他伸手客套的请他落座。那日雲妙儿犯下大错,他便知道得罪天后,她日后势必会追讨回报。这些时日,他的心一刻没停歇的奔走着,六界时局他自然了于指掌。 “巫录施纠集魔界兵将,破坏律令,私自复苏妖界小兵,意在十里花溪。”囚殷陈述道。 大妙仙沉默着,等他说完。这些他早就知晓,只是他也想用最小的代价来完成天后的意愿。 “水灵境与十里花溪边境相连,请大妙仙暗中协助水灵狐族,夺回失地。”囚殷说罢拱手朝向他,等他答复。 大妙仙起身踱步,他没有选择,肯定是必须答应的。他知道巫录施意在烈日荒,十里花溪地并不在他意向之内,只是花溪难道就此轻易覆灭吗?纵使华溪仙尊已经仙寂,但十里花溪还有遂岩这个上古神仙,深不可测,覆灭花溪谈何容易。 他转身诺着,目送囚殷闪身而去。他立在原地,掐指拿捏着利弊。 雲妙儿在玉屏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心里忽然看到了一丝希望。只要花溪覆灭,那花溪女君便不能在九重天呆下去了。镜彧自寂元丹一事之后便久不见她,她也被祖君大妙仙禁足在灵妙殿内。 承乾殿,镜彧自从上次撞见花有若与幻玺栎在一起,每日落夜便寻个理由,找她去内殿陪他。巽室的事情还一点线索没有,花有若心急难安。他见她磨墨粗糙,心不在焉,知道她有心事瞒着他。他故意把她困在他身边,等着她跟他开口,坦诚这一切。 那日莲雾跟小仙们玩游戏,她坐在殿前石阶上无所事事,看着她们玩耍,忽然脑子里灵机一动,想到了组合机关的秘密。巽室石凳扶手上能触到的应该不止一个凹槽,每次触碰到不同的凹槽,开启的地下层室便不同。她得尽快搞清楚姑姑和药王的准确位置,赶在天后发觉之前营救他们。 镜彧把她困在内殿,他喜欢每个抬眼的瞬间,都能看到她。这夜,花有若陪他批阅御章,心不在焉地在他旁边磨墨。她急切的想要再去巽室,寻思着得找个机会溜掉。 她首先想到给他下点药,让他睡足几个时辰,她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溜出去。可转念一想,他的灵力高出自己太多,她没法让他不知不觉的喝下去。她脑海里竟然一闪而过美人计,却不自觉自己羞红了脸。 镜彧瞧见她袅娜少女娇羞的神情,便放下手里的御章。轻轻起身靠近她,从身后悄悄揽她入怀。忽然被他揽进温柔的怀抱,顿时便想着硬着头皮将计就计。 花有若在他怀里转过身来,主动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淡淡衣衫,薄薄罗绸,皎皎似轻云之蔽月,飘飘若回风之流雪。她樱唇轻启,踮起脚尖,仰脸轻轻靠近他。在彼此深情的凝注下,她渐渐感触到他越来越急促,沉重的呼吸。 他在她眼里沦陷,温柔,深情的目光逐渐变得灼热。他如此近的贴近她曼妙玲珑的身体,身体里咆哮着一股热烈的火焰。她知道他拼命压制着自己的已经燃烧的欲望,她只有趁火浇油,否则怎能逃得过他上神之力。 她贴近他的唇,刚感触到他柔软、湿润的唇瓣,他便彻底失控了。他紧紧扣住她的脖子,试图把她更紧的揉进他怀里。他抱着她的脚步在地面上旋转,她的唇被他吞没,头晕目眩地被他紧紧锁住,跌入幔帐中。 她拼命挣脱他已经点燃的欲火,谁让自己引火上身呢。纵使沦陷,那也是自找的。镜彧的呼吸更加急迫,伴随着侵袭的吻,他的手也不停游走在她身躯上。她趁他沉浸在温柔炙热不可自拔之际,拼尽仅剩的理智,挥手锁住了他仙灵,他随即闭目沉睡过去...... 强压着急剧的心跳,花有若轻轻推开他的身体。她知道自己的灵力只够锁住他不多的时辰,便整理好衣服,闪身巽室。 第064章 内忧外患 此时在德福殿,囚殷已经把灵通大妙仙的承诺告知天后。她闻言心情大好,寻思着有些日子没召见雲妙儿了,便令小仙使宣她和菁之仙子来内殿坐坐。 那一刻,花有若正现身承乾殿外,准备偷偷溜进内殿,却被人忽然一把拦住:“你这么晚鬼鬼祟祟干嘛?” 她扭头发现是雲妙儿,新仇旧恨,她挥手推开她,挑眉瞪过去:“雲妙仙子,应该是你这么晚在外面鬼鬼祟祟干什么?我回承乾殿,这本是我该回的地方,好像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吧?” 她闻言,气恼的跺脚挑衅:“花有若,你别高兴得太早,太子哥哥是不可能娶你的,我劝你早点死了这条心。” “他娶不娶我轮不到你操心吧。”花有若迎上她的目光,她忘不掉她投下的寂元丹,道影因此而陨,小仙娥含冤而去。这精美绝伦的面容下,居然有如此毒辣的心。 “你……”她挥手指向花有若,眼里的敌意一览无遗。忽然,她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花有若,十里花溪都快要覆灭了,你不会不知道吧。魔界和水灵狐族都已经围困花溪了,等花溪族消失了,我看你还是否如今日这般得意,我等你来求我的那一天。”她冷笑着撇向她。 花有若一把抓住她:“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她盯住她。 雲妙儿推开她,瞪向她:“我要是你,就赶紧回到十里花溪,而不是赖在这里。自己的族都要覆灭了,还在这里惦记着儿女情长。”她说罢轻蔑地瞥向她,与她擦肩而过,扬长而去。 花有若日日牵挂的正是十里花溪,若不是姑姑和药王还在巽室,她早就飞身回十里花溪了。只是,她的确不该心心念念儿女情长,华溪仙尊那样惨烈的牺牲,依旧历历在目。她心头的疤痕依旧未痊愈,巫录施狰狞的面容盘旋在每个不安的夜晚。她扶着墙壁,抬头看向九重天的夜幕,如此繁星闪烁,她从没抬头仔细看过...... 镜彧醒来,见自己衣履整齐,似乎沉睡中醒来,顿时感觉事情好像不是他以为的样子,却又不便直接问她。他翻身而起,见花有若已经起身,坐在殿内凝注着什么,面前放着一本经卷。 这些日子他经常见她一个人呆坐着,心事重重,不似他刚认识她的时候。他轻轻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她扭头见他温柔的看向她,有几分尴尬。 他开口道:“我们……” “我们没怎么样。”花有若马上接过他的话,“殿下近来太辛苦了,睡了一觉。”她扭回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懵了一下,顿时有几分恼怒,又不能继续问下去。他纵使再累,也不至于心爱之人在怀,他都能坦然沉睡过去。他有些怀疑,却不得直接去问。沉默片刻,他轻轻坐在她身侧,缓缓道:“那你在这里坐了一夜,没去别的地方?” 花有若心里一惊,以为他猜到什么,强压住紧张的情绪,低头“嗯”了声。 他没再问她,他心里已经明确的知道她必定有事瞒着他。他有几分不悦,起身离殿而去。 花有若忽然松了口气,他刚出门,她便慌着闪回寝殿找莲雾了...... 自烈日荒一战后,魔界不断有人继续来犯十里花溪。花木璟守着边境,还算能应对过去。 华圣殿,依旧威严。幻玺栎立于殿内,面色略显疲惫,这些日子他经常在花溪,在这里一丝不苟的布扎边境防备,搜集魔界信息。“溪璟上神,近日魔界陆续有魔兵在往边境靠近,按目前的屯兵速度,似乎又有事情在酝酿中。” 花木璟愁容满面,但眼神依旧坚毅,他拍下幻玺栎的肩膀,感激他为守护花溪日夜奔走的真心。“巫录施不会善罢甘休,他这次肯定也是有备而来。上次他挟持有若,害父神仙寂。只是不知他这次手里有何筹码。”他叹了口气。 “上神不必担心,麑镜那边会打探。只是九重天那边,不知道会不会插手?”幻玺栎有几分担忧,他心里揣测着九重天的态度。 “天帝对各界一直是平衡之道,即使上神失踪之事九重天了然于掌,但也不会贸然进入藜呦。不到失衡之际,九重天断然不会插手。”花木璟明白,九重天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利益,只是对于幻玺栎,他本隶属神族,他能为花溪付出这么多,已经超过了他的职责范畴。 “既是如此,我们还是早点备战为好。不知道药王和遂岩师傅可还好?”幻玺栎想到两位上神,都是神仙榜上有名的神仙。眼下花木亦已经渐渐康复,但不敢再有大的刺激惊扰他。花木芫尚在麑湖养伤未归。而花有若在九重天,他倒是放心,毕竟有镜彧保护。 “药王前些日子外出采药,至今未归。只留了封书信,说要在外面处理一些事情。”花木璟提起药王,心里难免有几分担心,隐约有不踏实的感觉。药王此举一反常态,只怕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那遂岩师傅呢?”幻玺栎有点着急,他心里在盘算着可以留守的兵将。 “遂岩上神应该还在苓雅洞,他久不出花溪,是比父神还上古的神仙。”花木璟说着便携着幻玺栎往苓雅洞而去。 到达洞口时,刚好碰到遂岩。他一身白绸,仙阙飘飘,一副要外出的样子。 花木璟赶紧上前迎过去,拱手道:“上神这是要出门吗?” “我正要找你,我此次前去玄都,不过三五日,花溪眼下尚在浩劫之中,你且小心应对着,务必要坚持等我归来。”他说罢便转身离去。 幻玺栎正要仔细询问过去,却被花木璟拦下,他知道遂岩并不想做太多解释,自有他的缘由。 第065章 进退两难 这日,花有若寻摸着天后不在德福殿,便再次只身前往巽室。按照之前的推测,寻摸密室每一处的机关设置。 她颦眉紧锁,盯着着巽室中间的石凳,仔细抚触石凳的每一处,果然在她手指触到的地方有四处不明显的凹槽,并列排布。外观看过去好似手腕自然落下时,除大拇指外四根手指留下的磨损痕迹。她转身石凳右侧,轻轻触动一个凹槽,很快石凳掀开,一个黑暗的长长的隧道迅速往地下伸展开。 她正准备纵身跃入,却被人一把拽住:“有若,等等!” 她吃惊的扭过头却见幻玺栎出现在巽室,见她面色惊诧,他解释道:“我也是为了密室而来。”他朝深谙不见底的隧道看了一眼,忽然盯着她肩头,“有若,芅蝶九式十八决你可都领悟了?” “差不多吧。”花有若很好奇他忽然这么问。 见她一脸懵,他浅笑道:“你不必只身探下去,只需唤出芅蝶,通过结镜便可探知每一层的位置。” “噢!”她恍然大悟,可转而又不自信自己的灵力修为。 他马上看出了她的心思,“你不必担心,我可以度你修为,助你一臂之力。” 她点点头,挥手汇集灵力于指尖,“花飞蝶舞”幻化出一只只翩翩飞舞的彩蝶萦绕在她周围,她依次根据石凳上的四个模糊的凹槽,排列组合,放逐一只只芅蝶进入隧道。 幻玺栎汇聚灵力于掌间,通过她后背抵达她身体,助花有若幻化芅蝶。一个个结镜很快在他们眼前展开。大部分暗室都是空置,她很快找到了姑姑所在的位置,居然在第十八层密室,而药王在第九层密室。 幻玺栎盯着一个个结镜,他太熟悉这里,只是那些汤药让他已经忘记了大部分刻骨铭心的记忆,可再次在结镜中看到那斑驳的墙面,那极度的黑暗深渊,他压制的记忆再度被唤起,他轻轻摇晃着头,克制着内心的波澜起伏。 果然,他猜测的没错!在第三层暗室,他看到了失踪已久的太极司上神。花有若也很快注意到,原来密室除了药王和姑姑,还有第三个人。倘若姑姑在最底层,那么那日,她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这里发出的,巽室地面最近的一层。 “这是谁?”她看向幻玺栎,满眼疑惑。 “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失踪已久的太极司冼运上神。” 见他身上并没有枷锁,他只是被禁锢在暗室。花有若建议道:“咱们要不先把冼运上神救出去吧?”说着她便唤回芅蝶,打开第三层隧道,拉起他一起坠入深深的黑暗中。幻玺栎一把搂住她,轻轻落在暗室的地面上。 地上蜷曲的一人,眼睛许久不见光线,瞬间惶恐而起,叱喝:“来者何人?你们要困我何时!” “冼运上神!”幻玺栎轻声唤着他的称号。 花有若划出“花须蝶芒”照在他对面的墙面上,他视力渐渐恢复,抬头看见幻玺栎,顿时激动万分,一把上前紧紧握住他的肩膀,眼角流出两行浊泪。 花有若见他这般神情,心里很难过,拱手对他行礼:“冼运上神,事不宜迟,我们先解救你上去,你去十里花溪找我大哥花木璟。”说着她便从袖袋里拿出花溪女君的令牌递给他。 他轻轻转身看向花有若,颤抖着接过令牌,眼睛停留在她脸上:“你就是溪诺仙子,本君今日对此大恩铭刻于心,日后必将报答。” “事不宜迟,赶紧上去。”幻玺栎托起他们,正准备飞身而起。忽然隧道上面有一人飞落而下,一掌将冼运上神击落下去。她一把拽住花有若往上飞去,幻玺栎在身后追赶着,一起跌入巽室地面。 抬头却见天后坐在巽室中间的石凳上,隧道已被关闭,巽室恢复了往常的安静。“你俩好大的胆子,居然私闯天界禁地!”她挑眉瞪向他们,面露怒色。 “我们无意到此,并不知道这是天界禁地。”幻玺栎拱手看向她。 她盯着他,看向他眼底。要不是用了那么多的汤药抹去他的记忆,她怎么可能留他在这里。他应该不会恢复幼时的记忆,只是他已经长大,他眼神透露着的光甚至让她感觉疑惑。 她扭头看向花有若,呵斥道:“你应该不是第一次了把,难道还是无心之举吗?” 她挥手唤出囚殷,对他命令着:“把溪诺仙子关入暗室,没我命令不得出来。” “不......不要!”花有若和幻玺栎同时喊道。 她脸上轻蔑的一笑,眼神深谙:“看来你并不想被关在深不见光的暗室。”她起身,走近她,狡黠一笑:“那好,那我还给你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她追问。 “你把这个亲手给镜彧喝了,然后回到花溪,永世不再回到这里。”她盯着花有若的眼睛,从袖袋里拿出一枚药丸递给她。 “不行。”幻玺栎上前拉住她,“这是忘忧丸,吃了便忘了之前的所有爱恋,不会再记得你。” 花有若怔住了,抬手停在半空中。 “你难道想在暗室禁闭一辈子吗?”天后眼神咄咄逼人,花有若想到姑姑被她囚禁在此近十万年,没人寻到过她的痕迹。她身后还有整个十里花溪,药王和姑姑也需要她去解救。 天后见花有若犹豫,接着说道:“倘若你们真的爱得深,区区一颗忘忧丸,岂会阻挡得住,彧儿依旧会爱上你。这样的条件,总比一辈子锁住密室好吧?” 她已经没法再去选择了,眼下之际,脱身要紧,只能一把接过她手里的药丸。“囚殷,你送幻玺栎回北上太虚,暂时就不用再回麑镜了。”天后命令道。 “溪诺仙子,你怎么答应我的,都记住了吧。”她嘴角带着一抹谑笑,坐回石凳上。 花有若轻轻转身走出巽室…… 后来,她才知道,那一日,镜彧就在巽室门外,清楚看到这一幕。 而天后,她也是知道的。镜彧在花有若走后,走近巽室,面带惆怅。 天后语重心长告诉他:“彧儿,母君也是为了你。花有若对你怎么样,想必你也不一定很清楚。今天这一幕你也看到了,倘若她真心爱你,哪怕她从我手里拿走了忘忧丸,也绝不会给你服下去的。” 往事种种浮上他心头,此刻,他心烦意乱。 昨日担当,昨日敢想,昨日转眼就跌撞。夏时梦长,秋时昼短,清冽途上,不远望。 薄情于痴,贪小于妄,难予疏淡,难在得失,难是求而不得…… 第066章 相逢不识 花有若手里捏着忘忧丸的盒子,颦眉不语。莲雾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敢多言,只在一旁打扫着寝殿。小臧仙进来传语,要她去太子殿内研墨。 一切还似往常的样子,镜彧纵然心里有万千疑虑,他也依然相信她,期望她主动开口对自己坦白。他希望她依赖他,信任他。 他静静坐着翻阅书卷,花有若在一旁研墨。他眼里的余光一直锁住她的每一个表情,看她惆怅的神情,他心有不忍,便故意给她制造机会:“有若,你去帮我沏一壶茶吧。” “喔......”她回过神来,点点头转身而去。 刚出内殿,她就看到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她知道那是天后派来监视她的人。沏好的茶水晾在一旁,她从怀里拿出忘忧丸的盒子,犹豫着,挣扎着......迟迟未把丸药放入壶内。 侧脸的瞬间,她又看到囚殷的身影在窗外站立着。她悄悄换下已经准备好的丸药,替换了天后给她的忘忧丸,放入壶内。 她的动作却丝毫未逃过囚殷的眼睛,他幻化成莲雾的样子,从门外进来:“仙子,殿下找你呢,问你茶沏好了没?”说着她便拿起茶壶。 花有若心不在焉,丝毫未怀疑眼前之人,她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镜彧,便点点头让“莲雾”将茶壶端进内殿。 囚殷趁机将真的忘忧丸置于壶内,在殿外等着花有若,天后交代必须让她亲自将忘忧丸递予镜彧。 整理好情绪,花有若便接过茶壶步入内殿。镜彧看着她慢慢走进来,那一刻仿佛千年,他的一颗心痛楚万分。 他端过茶杯,目光锁定她:“你真的愿意我喝下?” 花有若下意识的点点头,忽然又回过神来,摇摇头。 镜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过来,你喂我喝。” 她感觉他话里有话,挣扎着站起来,却被他锁在怀里。他一只手拿着茶杯递在她嘴边,试探着让她喝下去。 花有若以为壶里依然是她投下的那颗无毒的药丸,便欲举杯喝下去。 镜彧心如刀割,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居然如此绝情要喝下忘忧丸。他一把扔掉她手里的茶杯,另一只手顺势紧紧扣住她的头,从她嘴里吸走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茶水。 花有若目瞪口呆,顿时便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杯茶里是真的忘忧丸。她一把推掉茶壶,茶水溅落一地,她紧紧抱住镜彧:“不是这样的,不是……” 她的脸在他面前放大,瞥见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她发觉中计了,懊悔不及。 眼睁睁看着他在她眼前沉睡过去,她使劲摇晃着他,呼唤着他。之前犹豫不决不敢坦白的话语,这会儿她迫切的想要告诉他。 “镜彧,你醒醒啊!是天后逼迫我的,她在一直巽室秘密囚禁了我姑姑,还抓了药王。我不想你为难,一直没告诉你,毕竟她是你母君。” “是囚殷,肯定是她化成莲雾的样子换了真的药丸。我在茶壶里放的不是真的忘忧丸,你要相信我啊……”花有若一遍又一遍的解释着,试图唤醒他。 可他,依然没有醒过来...... 翌日一早,花有若熬了一夜,继续在焦急的等待镜彧醒来。 他在清晨的第一缕光线中醒来,一脸疲惫,似乎这就是他平日里普通的一天。他起身,唤来小臧仙更衣。却一瞥眼发现了榻下的花有若。 “你是哪个殿的仙使,为何在本座内殿?”他颦眉,一脸陌生地问道。 花有若赶紧起身,一把抱住他,却被他伸手阻止,呵斥道:“无礼!”他挑眉唤向殿外,小臧仙在殿外察觉到动静,赶紧进来,上前拉住花有若。 “内殿一直是你守护,以后闲杂仙使不得进入本座内殿。”他对小臧仙吩咐道。 小臧仙诺着,拉着花有若走出内殿。她含泪扭头看镜彧,可他的眼里只有陌生,他冷淡的话语里只当她是一个普通的仙使。 她一把拽住小臧仙:“他不会忘记我的,是吗?你说啊!”她拼命摇晃着他,试图在他这里得到答案。 小臧仙叹了口气,摇摇头:“毕竟昨日殿下是从仙子口里夺了那杯茶,不然今日便是仙子不记得殿下了。” 她跌坐在地,莲雾上前扶起她,她挣扎着起身,忽然扭头,冲入镜彧殿内。他已经整理好衣服,正准备去颐天殿。抬腿的瞬间,忽然被花有若一把抱住,他闻到她身上的味道,熟悉,但却无法回忆起。只看着眼前陌生的脸,眼泪婆娑地看向自己。他伸手挥去,她便失神的跌落,莲雾赶紧上前扶住她。 “看好她,不要再来内殿生事,再这样休怪本座不讲情面!”他呵斥道。 小臧仙赶紧朝莲雾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离开。 镜彧在这九重天一直被小仙们追捧,承乾殿一直都有小仙制造各种机会试图接近他,他便只当这又是一个迷了心窍的仙子。 莲雾心疼的扶起花有若回殿休息,她眼里窝着一汪眼泪,看着刚睡过去的花有若,心疼不已。 花有若心神不宁,半梦半醒中,忽然惊厥而起。莲雾端来汤水,嘱她吃点东西。她抱膝端坐着,不言不语。 伤心到极致是什么感觉?吃饭是苦的,连空气都是苦的,她生命里最甜的那个人不记得她了。 她猛地起身,夺门而出,她记得他去了颐天殿。在宫殿的墙角,她立在那里,看着他走来的方向。他浅笑着,擦肩而过,相逢不识。小臧仙跟在身后,难以言语。 流言很快在天宫蔓延开,众仙都用尽伤人的话去传言,花有若在诋毁和嘲笑中,依然在每一处他可能经过的地方,苦苦等他! 她站在这里,可他已经忘了相逢相恋时。行走尘世,来来往往。悲欢离合,舍不舍得,反正都不记得。 第067章 情可相依 幻玺栎被天后囚在北上太虚禁足,他看起来依旧淡定自若。北上太虚都是天后耳目,他知道被天宫上神之位早已经空出了多名,至今悬而未决,众仙早就各怀心事。这日他便听到仙使们叨咕着各殿准备给天后的寿礼。 “天寂司都令人用五彩丝线绣好了百寿图,据说每个寿字都不同,六界仅此一份,见所未见呢!”小仙们啧啧称赞。 “就是,水灵境都画了凤穿牡丹,据说那都是取自水灵境珍藏的颜料,画了九九八十一天才完成。” 幻玺栎哈哈笑着,引来小仙使侧目。 “仙君为何发笑,难道还有更好的贺礼吗?”小仙们不解的问道。虽说他禁足在此,但大家也不敢怠慢了他,毕竟他是九重天飞升最快的上神,大家都料想,他解禁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些礼物虽是珍贵,但都是突显送礼之人的巧妙心思,用心良苦。倘若有人送天后一席锦缎合欢袖红袍,那突显的便是天后的万寿无疆和凤仪章容,自是会让众人注目的是天后,而非礼物本身。”幻玺栎缓缓解释道。 小仙闻言,纷纷点头。随后便各怀心思赶紧散去。 花有若已经搬离了镜彧的承乾殿,她依然不愿意相信他已经彻底忘掉了自己。天后寿宴在即,天宫都在想着心事替她祝寿。花有若刻意穿上那日在颐天殿外,禁颜咒解开之时身着的华服,在承乾殿外等候他。 镜彧走出殿外,远远看见她立在那里,他心里微微一怔。可随即他撇过脸,若无其事的再次与她擦肩而过,却听见她在身后唤着他:“镜彧!” 他转身礼貌的朝她拱手:“溪诺仙子!” 这四个字再次刺痛着她的心,他对她已然生分,她盯着他的眼睛,眼里闪烁着泪水:“镜彧,你真的忘了我吗?” “仙子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不是刚认识吗,谈何忘记。你是花溪女君,本座体谅花溪变故,还望仙子早日振作。”他礼貌的轻语。 她上前试图抓住他的衣袖,却被他拂袖拒绝。昔日他对她的温柔全然不在,此刻只剩下陌生和冰冷。“不,你不会忘掉我的......”她泪眼婆娑,自顾自言语着。 忽然雲妙儿走过来,一把抱住镜彧的胳膊,挑眉看向花有若:“太子哥哥,这又是被哪个不识趣的小仙纠缠了,咱们快去德福殿吧,天后娘娘该催了。” 镜彧转身随她而去,留下花有若呆在原地,尴尬,悲伤。 德福殿,喜庆吉祥。 北上太虚献的礼物自然是最得天后凤心,她身着锦缎红袍,远远的立于殿上。花有若失魂落魄的跟着镜彧到了殿外,她站在远处,从大殿之下看过去,那一席红袍的身影瞬间刺痛着她的心。她想起了那日在烈日荒回魂的画面,那个她试图上前去看清的红衣背影。 她悄悄寻了个小仙打听过去,得知这是北上太虚的献礼。她便想到幻玺栎在禁足,吩咐莲雾寻了个机会过去看他。 天后在大殿之上,众仙官面上喜气洋溢,她借机宣布了镜彧和雲妙仙子的婚事。璇玑仙人也听闻了传言,她从镜彧那里探不出端倪,便公事公办宣布着他们大婚的良辰吉日。 花有若日日在殿内以泪洗面,她一次次与他擦肩而过,他与她相逢不识。她在这九重天受尽了嘲讽,此刻听闻他们的婚讯,她心里更凉了,她甚至开始相信,他真的完全忘记了自己。 她缓缓走进殿内,想着最后再与他道别。天后许她回花溪,不得再回九重天宫。 雲妙儿却趁机建议:“溪诺仙子不急这几天回花溪,我还惦记着女君替我整理红妆,送妹妹一程,也不枉我们在麑镜姐妹一场。” 她说着便看向灵通大妙仙,大妙仙闻言自是觉得如此更好,这便最能让花有若对镜彧断了念想,也更加确定镜彧真的忘了旧情。 “妙儿既有这份心,老臣也请求天后再留溪诺仙子几日,待天宫喜事礼成,沾沾喜气再回花溪。”大妙仙拱手朝向天后。 天后看了一眼大妙仙,她心如明镜,便挥手诺许。 花有若盯着镜彧,他并未看向她,似乎这一切跟他都没有关系。“花溪眼下有事在急,小仙感谢天后厚爱,但还是请求尽早回花溪。”花有若拱手道。 天后没有回答,她看向镜彧。他看了一眼花有若,淡淡道:“既然仙子族内有要事,要尽早回去,天宫也不会阻拦,还请仙子自行定夺。” 花有若看着他淡漠的眼神,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可如今却已经沧海桑田,两颗心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她拱手退出大殿,转身而去的一瞬间,泪已千行。如此遥远,陌生的感觉,是从昔日最爱她的人嘴里说出,她伤心不己。 雲妙仙子随后在墙角处拦住她:“姐姐何必不识抬举,最在意的人大婚,当然应该在场祝福,何况天后也应允了。” “你想干什么?”花有若瞪向她。 “魔界已经陈兵花溪了,你们族内已经无人应对了吧。如果你答应来参加大婚,我便许我祖尊天兵借花溪一用。”她挑眉看向花有若。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反问。 雲妙儿拿出兵符,看着她:“你若答应,那大妙仙祖的天兵便任你调遣。” 花有若寻思了片刻,她知道眼下药王被困巽室,花木芫不知去处,魔界屯兵花溪边境,花溪已经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一把拿过兵符,却被雲妙儿挡住:“你亲手将这封信抄下,交给我保存。兵符自会归你。”她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花有若。 花有若颤抖着看着信上的内容,她抬眼看向雲妙儿:“镜彧殿下已经忘了前尘往事,你何必多此一举?” “太子哥哥是忘了你,可你还惦记着他,不是吗?”她的口气势在必得,“你抄下这份信,万一太子哥哥日后记起你了,也好有个说法,你们绝对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的。” 花有若沉思了片刻,便将抄好的信笺递给她,拿过兵符闪身而去。 第068章 解救花溪 莲雾从北上太虚回来,说是幻玺栎有重要事情要通过“芅蝶结镜”告知花有若。她赶紧化景结镜,幻玺栎出现在结镜里:“有若,你可安好?”他温柔的看着她。 花有若点点头,循声看向他周身,见他安好,她便长吁了口气。 “有若,情况紧急,我必须尽快通过芅蝶告知你,你可要记好我下面说的每一句话。”他表情严肃,看着她,认真嘱咐着。 她点点头回着:“好,我记着。” “你立刻去水灵境,找到水灵狐仙,告诉他,当年麑镜之乱灭狐族的红衣女子不是烈日彦,而是天后藿弥。” 花有若闻言大惊:“你怎么知道,水灵狐仙怎会相信?” “我没时间跟你解释,日后再详细告知你,你只需将水灵珠交给水灵狐仙,他自会信你!”他看着她,见她神情有点激动,便补充道,“水灵珠我已经给莲雾了,在她的锦囊之中。你记住,速去水灵境。” 他语毕,便消失在结镜里。 花有若唤来莲雾,她赶紧打开锦囊,果然里面放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灵珠。 水灵境,兵戈操练,整装备战。花有若避过狐族小仙阻扰,直接进入水灵大殿,直奔水灵狐仙而去。自上次在麑镜被玄靖所伤,水灵狐仙便一直未痊愈。他见花有若闯入,立即警觉,正欲唤来使者,却看到花有若手里拿着的水灵珠。他眼里闪着复杂诡异的光芒,逼视着她:“你怎么会有水灵珠?” 花有若知道这水灵珠的重要性,立即收起它,回道:“我今日前来是告知上仙,当年灭狐族满门的不是我姑姑,而是天后藿弥。” 水灵狐仙闻言一怔:“我怎会相信你满口胡言。” 花有若拿出水灵珠:“这个你可相信?” “我狐族如此珍贵的水灵珠怎会在你手里?”水灵狐仙一脸不信任,他绝对不会因为花溪女君的几句话就相信。 “当年谁亲眼见证了烈日彦姑姑灭狐族满门,你们只是猜测。若是有人穿了她平日的衣服,身型又相似,完全可以伪装成她!”花有若义愤填膺。 “天后本就是我狐族长大,又怎会灭自己全族?”水灵狐仙反问道。 “你怎知天后的心一定是在狐族,倘若九重天的天后只是利用狐族呢?”花有若盯着他,水灵狐仙的眼里忽明忽暗,她的确提醒了他一直忽略的前尘往事。 他转身沉思片刻,忽然问道:“你手里的水灵珠从何而来?” “这个日后你必会知道,还恕我暂时不易告知。” “那可否借我一看?”他走近她,盯着她的锦囊。 花有若打开锦囊,递给他。他将水灵珠置于掌心,狐族每个仙子生来便有一颗水灵珠,他端详着这颗水灵珠,的确是狐族女君才有的水灵珠,只是她早已消失万年,谁又会将如此珍贵的东西交给花有若。他顿时心生怀疑。“你来找我,不单单是给我看水灵珠这么简单吧?” “是的,我来是告知当年狐族灭门一事并非烈日彦所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日后这些必将水落石出。眼下魔界与我花溪战事在急,我恳请水灵境在前尘往事未解开之前,保持中立,免得日后真相大白,后悔不及。”花有若拱手说道。 水灵狐仙闻言若有所思,他的目光依旧带着怀疑:“你怎么如此确定真相一定能大白,烈日彦早已仙寂,往事已矣。何况此番大战,你花溪若是被我魔界歼灭,那我水灵境便会得到更大的境地,何必苦于这区区数百里地!” “你若不信,今日我可以将这颗水灵珠留在水灵境,七日之后请携带灵珠前往德福殿,天后跟前对质一番,真相自会大白。只是今日上仙勿要因为不听小仙建议,而日后追悔莫及。何况这次我来找你,便也是料定了魔界即使屯兵叫嚣,也必定无法歼灭我十里花溪,该怎么权衡,上仙自会定夺。”花有若说罢便朝身后的莲雾道:“莲雾,我们走。” 水灵狐仙将灵珠置于掌心,他盯着水灵珠,百思不得其解。这颗灵珠属于失踪十几万年的易安公主,她是狐族天尊之女。只是怎会将如此珍贵的灵珠失落花溪女君之手。 承乾殿,雲妙仙子正在陪镜彧阅读经卷,她自花有若那里拿到她想要的东西,便迫不及待到镜彧跟前。德福殿天后宣布的婚事,他没有拒绝,她反而心里不安。 “太子哥哥,我替你研墨吧?”她说着便故意抬起胳膊,信笺忽然便滑落下来。她赶紧伸手去捡起,却被镜彧先一步拾起来,上面熟悉的字迹跃然于他眼前。他轻轻递给她,似乎对这些字迹丝毫不熟悉。 雲妙儿悄悄试探他:“太子哥哥,不想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吗?哥哥不认识这字迹吗?” “跟鸡爪子爬过的字迹,应该不是妙儿妹妹写的吧。”他浅笑道。 雲妙儿闻言心里甚喜,他真的已经完全忘掉了花有若。于是她便故意展开信笺,让他清楚看到上面的内容。他却拂袖而起,似乎对上面的内容毫不关心。 “花有若任性妄为,害死了华溪仙尊,天后娘娘罚她禁足花溪,不得再回九重天宫。眼下魔界陈兵花溪,她居然还想骗我要我祖君的兵符。”雲妙儿故意说道。 “是嘛,那妙儿妹妹可真的将兵符交给她了?”他轻描淡写地接着她的话问道。抬头看见殿门外小臧仙的衣角,他便唤他进殿内照料。 小臧仙刚在殿外隐约听到雲妙仙子诋毁花有若,正试着听清楚,这会儿被镜彧唤到内殿,他便赶紧小跑着进来伺候在旁。 雲妙儿想起曾经在他这里,不能诋毁花有若半句,这会儿她说了她这么多话,镜彧竟然丝毫不反驳,已然完全忘掉了她。想到这里雲妙儿便喜上眉梢,她轻轻坐在他身边,依偎着他,喃喃道:“妙儿哪里会那么蠢笨,我才不会轻易将祖君的兵符给她,等她回花溪,以为还有胜算,我祖君都已经答应帮水灵境拿回十里花溪那块地界,她回去就等着灭族吧。” 镜彧闻言心里一惊,他没想到灵通大妙仙竟然暗中勾结魔界。他抬眼看向身边的雲妙儿,她正一脸娇媚,抱着他的胳膊,他没有推开她,反而继续问道:“那大妙仙打算如何帮水灵境呢?” “当然是把兵符给水灵境调遣啊,到时候还以为是花有若偷了兵符,两边战乱之时,只说是天兵讨伐花溪盗取兵符,刚好趁势灭了花溪。”她洋洋得意道。 “妙儿妹妹休要胡言,这是妹妹乱七八糟的书看多了,自己瞎琢磨的吧?”他温柔的看向她。 她心神荡漾,看着他眼里映照的自己,从未感到过如此幸福:“妹妹自然没这个脑子,都是我偷听到的,连我祖君都不知道,是我在禁足时不小心听到的。” “那交给溪诺仙子兵符可是妙儿自己想到的?你越发机灵了。”他伸出手揽了揽她额前的碎发。 她羞涩的低下头,心里感到非常满足,从未得到过他如此多的温柔,她继续道:“这是我祖君教我的,只是后面的事情我偷听到,他不知道。”提到这里,她撅起嘴,忽然想到什么时候,补充道:“祖尊这样都是为我好,为我打算的。” 他凝眉沉默片刻,嘴角一抹浅笑,低头温和的看着她。 她沉醉在他的温柔的眼神里:“太子哥哥真的愿意娶妙儿吗?妙儿觉得太幸福了。” 镜彧没有说话,只点点头,慢慢撇过脸去。 殿下立着的小臧仙轻轻撅起嘴,偷偷瞪向雲妙儿。 第069章 麑湖盗剑 麑湖粼粼幻九天,云隐天眸碧,溪开雾鸟飞。 花木芫在麑湖已经修养了不少时日,起初他是想着伤好便尽快赶回花溪。可那日,他在麑湖内殿无意听到了麑湖仙姑的祷告,便决定将事情搞清楚再离开。 麑湖究竟守着什么秘密! 这日子夜,麑湖大殿,中庭恰照梨花雪,凉轩暗里待月生。花木芫心神不宁,他挑灯而起,往麑湖深处寻去。却发现湖底的夜明珠都被人蒙上了黑纱,四下黯淡无光。他觉得蹊跷,便只身往湖底深处探去。 水波凌动,不远处排山倒海的内力透着水流袭来,茗兮上神元神祭守的麑剑发出嗡嗡的响动。花木芫藏于珊瑚石后,避开水波缓冲的强大内力。莫非有人为麑剑而来!他心里一惊,暗中盯着水浪粼荡之处。 却见一黑影在慢慢靠近麑剑,化体内万年灵力于掌心,试图解开麑剑封印。一缕缕白色旋光不停弹射向前,击起底座阵阵浪花,可剑身却纹丝不动。黑影似乎有点急迫,他近身靠近麑剑,一掌直接袭向底座,顿时金光四溅,一排排水柱向黑影人身体一起击去,他很快被弹开,跌撞在珊瑚礁上,一侧肩头顿时渗出血迹来。 花木芫瞧见他身影熟悉,便闪身扶住他。“玄靖!”他立刻认出了他。 “快离开这里,刚才那一掌怕是惊动麑湖的人了!”玄靖眉头颦锁,急忙撑起身体往外撤去。 花木芫扶起他飞出湖底,“玄靖上神可是为麑剑而来?”他问道。 “有些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烈日彦在九重天,她还活着,被囚禁在天后的巽室。”玄靖叹了口气。 “那你找麑剑就是为了救姑姑出来。”他马上明白了。 “不止救出你姑姑,还有药王,也被囚禁在巽室。”玄靖语气带着焦虑。 “药王也在九重天?”花木芫一怔,心里有几丝忧虑,他日日牵挂的花溪看来更加危险。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必须先拿到麑剑,才能解救他们。有若尚在天宫,七日内跟我们汇合。” “麑剑有茗兮上神元神祭奠,若非帝令,怕是取不出啊。”花木芫担忧道。 “事关天后,帝令必然拿不到,我们只能另想别的办法。”玄靖看着悠远的湖面,若有所思。忽见湖中心水波涟漪,似乎有人潜伏在湖面之下。 “谁人在此?”花木芫快步往湖面闪身而去,一把拽起一席黑色绸衣的身影。“是你!”他挑眉冷对着她。 瑄露漪被他拽起来摔在地上,她赶紧起身拱手朝向玄靖:“师傅!” 玄靖双目锁住她,质疑道:“你何故在此,为何藏于湖里?” “师傅,我不是有意藏匿,徒儿自觉父君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想替他弥补,已经离开魔界,近几日徘徊在麑镜,可又不敢面对大家,便在麑湖等待机缘。”瑄露漪眼里透露着诚恳。 “溪芫上神,父君犯下大错,小仙不才,但诚心想着替父补过,刚无意听到上神和师傅的交谈,魔尊被封印麑湖底,小仙身上尚且流着魔界之血,可否让小仙潜入湖底一试?”她拱手看向花木芫。 他闻言若有所思,颦眉盯着她,审视着她,但见她一脸诚恳,便回头看了看玄靖,点头诺许。 花木芫趁着天未全明,先闪身麑湖大殿。一切照旧,看来此前玄靖湖底那一掌并未引起麑湖神仙们的反应,他赶紧传语玄靖,眼下拿到麑剑最重要。 玄靖已经负伤,便留在麑镜。瑄露漪跟着花木芫悄悄潜入麑湖底。花木芫对她依旧带着怀疑,抵达麑剑底座,他便立于珊瑚后,嘱她试以魔界女君之血开启封印。 瑄露漪点点头,没有一丝的犹豫,狠狠割开手指,血滴便顺着指尖抵达底座,顿时麑剑周身水光四溅,剑身发出嗡嗡的巨响。她下意识的捂住耳朵,花木芫一把将她拽到珊瑚后。 血液进入剑鞘,剑身很快吸收而去,发出夺目的红光,可一闪而过,便瞬间暗淡下来,周身恢复了平静。 花木芫感到蹊跷,便只身上前,试图握住剑柄。忽然剑身跃动,弹开出鞘,剑尖直指花木芫胸口飞来。他来不及躲避,眼看着麑剑就要刺入心腑,就在这时,珊瑚之后的瑄露漪闪身而来,挡住了麑剑,剑尖已经没入她胸口。顿时,她鲜血顺着她唇角滑落,她无力的跌落在花木芫怀里。 麑剑忽然弹起,回归剑鞘,恢复了之前的安静。花木芫大惊,一把抱住她,封住她的命门。正准备带她闪身离去。 忽然湖底大浪袭来,朝四面八方围起数丈高的围墙。看来麑剑异动已经惊动了麑湖,花木芫心里焦急着,抱住奄奄一息的瑄露漪,寻找着撤退的方向。 “麑湖异动,围住麑湖!”麑湖小仙们顿时包围住了各个出口。 绿逸寒见花木芫房间亮着灯,便敲门试图让小仙询问有何照应,半天无人应答,她便推门而入,却未见到他。寻思着莫不是有什么变故,忽然她闻到湖底的异动,便闪身而来,却见花木芫面色焦急,怀里抱着一伤势严重的仙子。 她赶紧给他们撒上珍珠,隐身湖底,悄悄在麑湖小仙们的眼皮下,将他们带回房间。“眼下仙子受伤严重,上神就先留在此处修养吧!” 花木芫感激的朝她点点头。她随即掩门而去,打听着外面的声动,方才注意到,受伤的仙子不正是瑄露漪嘛。她记起那日,也是瑄露漪以己之命胁迫巫录施,才使得她顺利救走花木芫。两族交战在即,瑄露漪此刻却出现在这里,她心里满是疑虑,便吩咐贴身仙使在厢房外看守着。而她则闪身湖底,此次麑剑异动,怕是惊起了她父神。 麑湖仙尊果然出现在麑湖之底,他探向剑身,手指触摸而去,却沾染上一丝血迹。“花溪女仙之血!”他颦眉寻思着,花溪女仙血统如此珍贵,何故出现在剑身,方才的异动莫非是因为她。 “传令下去,所有人等一律不许离开麑湖,继续搜查,尤其是女仙。” 绿逸寒闻言更是不解,何来的花溪女仙之血,瑄露漪不是魔族女君嘛!花有若也未曾到过湖底啊。 第070章 花溪血统 绿逸寒悄悄回到内殿,却见瑄露漪重伤昏迷在床榻上,面色苍白,伤口渗血不止。花木芫用灵力锁住她元神,她已经沉睡过去。他坐在榻上,擦拭她的伤口。 她伤在胸口,花木芫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用仙法去掉她的一侧衣襟,顿时雪白的肌肤映衬下,酥胸半露。他心里一怔,转过脸去,深吸一口气,随即回过头抬手,试图止住渗出的血液。 “上神,试试这瓶止血药。”绿逸寒递给他一瓶药,见昏迷的瑄露漪胸口半露,便顿时红着脸道:“上神若觉得不便,容我试试,看看能否尽快止血。” 花木芫起身递给她药瓶,焦急的在殿内踱步,不似他往常的冷静。 门外不断传来小仙们搜索的口令和匆忙往返的脚步声,花木芫轻轻透过门缝朝外看去,只见一列列麑湖小仙来回搜寻着。 忽然一仙倌立在殿外,他身边聚集了一列小仙。他面露疑虑,盯着殿内的动静,他似乎在思虑什么。片刻后,他抬腿上前靠近殿门,抬手叩门。花木芫心里一惊,他看向榻边的绿逸寒。她赶紧放下床上的幔帐,起身拉住花木芫推他进入幔帐,并用被褥捂住他们。 她随即回到床榻,闻见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她回应道:“何事如此着急?” 门外的人顿了顿,喊道:“不知是仙子,得罪了!麑湖异动,需要进入每一间内殿搜查,还请仙子容我执行任务。” 绿逸寒回头看了一眼花木芫,他朝她点点头。她快速打量了一下自己,羞涩的拉开自己一侧肩头的衣襟,朝门外喊道:“进来吧!” 一列小仙顿时蜂拥而入,一丝不苟的朝内殿搜查。蓝衣仙倌站在屋内,他注意到了幔帐内的动静,上前接近床榻,拱手道:“麑湖仙子,今日奉命搜查,请仙子宽诺。”说着他试图往幔帐内看去。 绿逸寒一把掀开一侧幔帐,露出半侧衣冠不整的肩膀,故意娇羞道:“怎么,还想翻我的床榻不成?” 仙倌顿时红了脸,撇过脸去,后退了几步。他心里疑虑重生,不甘心地再次转过头往幔帐后探去,明锐的捕捉到榻内还有人藏匿的迹象。 见他杵在那里,并没离开的意思,绿逸寒顿时不悦,呵斥道:“还不快走,难道非要我去父神那么告你们非礼吗!” “仙子!不是,不……”他语无伦次,叹了口气,准备转身撤去,却忽然又追问了一句:“不知仙子是否见过溪芫上神?” 绿逸寒闻言心里一惊,忽然花木芫一只手扶住她肩头,探出半个头来,隔着幔帐朝着蓝衣仙倌道:“怎么,还要进来榻上瞧个清楚吗?” 仙倌赶紧拱手,撤退出去。绿逸寒松了口气,却撞见花木芫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她羞愧的拉起肩头的衣服,躲避他的眼神。“今日连累仙子名节,我定会负责任的。”他轻轻道。 绿逸寒心里顿时惊且喜,不由得琢磨他的话,“负责。”要如何负责,她不由得红了脸。 花木芫瞥见她娇羞的神情,顿时觉得自己的话有不妥,便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很感激你,日后必会报答仙子。” 绿逸寒刚暖起的一颗心瞬间坠落,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感觉,谁让她喜欢的是一个冷仙呢。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听见殿外的脚步声散去,花木芫焦急地探向瑄露漪,她伤口渗血已经止住。他叹了口气,便翻身立于榻下。 “瑄露漪为何盗麑剑?”绿逸寒不解地问他。 花木芫看着她,没有回答。 绿逸寒知道,能让一个女人三番两次冒着生命危险的,必然是她心里头最在意的人!“是因为你吗?” 他颦眉面露不悦,依旧没有言语。 绿逸寒起身走近他,看着他:“那你呢?你很在意她吧?” 花木芫想到花溪接二连三的变故,眼下麑剑还未得手,他心里顿时烦躁着,恼怒道:“你每日惦记的都是这些无用的事情吧!” 绿逸寒忽然很后悔自己失言,转而问道:“上神为何要麑剑?” “救人!”他目光坚定。 她看到他眼里的势在必得,她没再问下去,只道:“好!”便转身探向殿外。 忽然门被一把推开,麑湖仙尊出现在门口。“父神!”绿逸寒惊道。 “榻上何人?”他瞥了一眼花木芫,而后眼神落向床榻之上。 “父神!”绿逸寒赶紧上前拦住他,“父神出关可为何事?” 麑湖仙尊看了她一眼,一把掀开幔帐,但见瑄露漪面色苍白,昏迷着。他伸手贴于她额前,探触她的仙灵,心里已然明了,果然是水系,花溪血统。 他转身看向花木芫:“你可有什么还没来得及跟我说的吗?” 花木芫拱手看向他:“不知仙尊出关,还没来及参拜!承蒙麑湖仙子救治,在麑湖修养。” “你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吗?”他面露不悦,两撇花白的长须眉顿时轻颦,他指着瑄露漪道,“她为何私自动麑剑?” 花木芫一怔,绿逸寒赶紧解释道:“父神,她是瑄露漪,魔界女君,她跟父君起了嫌隙,来我这里散……心。” “魔界女君?”他面色凝重,“你们休要框我,本尊刚检查过她仙灵,榻上之人乃水系,花溪血统。” 花木芫面露惊愕,陷入思索,瑄露漪明明是巫录施之女,怎么会是花溪血统!他拱手朝向麑湖仙尊:“榻上之人的确是魔界巫录施之女,瑄露漪。吾妹尚在九重天宫,并未来过麑湖。” 麑湖仙尊闻言若有所思,他挥手示意花木芫榻前一探究竟。花木芫伸出手触向瑄露漪额头,他心里顿时大惊,果然是水系,花溪血统! 察觉花木芫面上的惊诧,麑湖仙尊想起了很久远的那个人,烈日雍。那个随着烈日煌在铭冥印火中消失的人!他掐指盘算着闭关这些日子六界发生的变故,华溪仙尊花步乘被巫录施断肋刺杀,魔尊大胤子忽然仙寂,玄靖性情大变离开麑镜。魔界两次陈兵花溪,妖界异动……他想到刚才麑剑异动,忽然明白了,巫录施就是烈日雍(烈华琰的次子),端木凉的嫡弟。 第071章 麑湖揭秘 花木芫转身拱手朝向麑湖仙尊:“还请仙尊明示!” 麑湖仙尊看向他:“你们为何盗取麑剑?” “救人。”他的回答简短而坚定。 “麑剑救人,看来所救并非一般人。”麑湖仙尊目光锁住他,审视他的神情。麑湖仙尊心如明镜,当年麑镜之战,他是见证人,只是前尘往事已然过去许多年,谁也不愿意再翻开,他自然不会重提。 “没有帝令,任何人都拿不到麑剑。”他口气坚决。 “帝令在此!”忽然一席青白绸衣的身影闪入,只见花有若闪身而来,手里举着一块盘龙白玉令。 麑湖仙尊回头看过去,却怔住了。他看向花有若的脸,精致绝伦的面容,熟悉而难以忘怀。时光仿佛回到了数万年前,他想起了烈日彦。 “有若!”绿逸寒赶紧上前抱住她,心里惊喜着,眼泪含在眼里。 “麑湖仙尊!”她拱手朝向他。 他回过神来,盯着她:“你就是花溪女君?那烈日彦可是你姑姑?”他感叹着,忽然心头涌起一丝惆怅。他走近她,拿过她手里的白玉令,质疑道:“你怎会有帝令?” “仙尊这是不相信小仙?”花有若看向他,“眼下花溪告急,小仙于九重天求得麑剑一用。” 麑湖仙尊一脸不信任,盯着她:“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待我请示天帝后才放心将麑剑借出。” “仙尊难道不是出自私心吗,都拿到帝令了,何必非要再多此一举。”花有若挑眉看向他。 “有若,休要无礼!”花木芫劝道。 “仙尊难道不记得了吗?当年麑镜之战因何而起?姑姑一己之力怎可在仙尊眼皮底下轻易盗走守魄泉。”她盯着麑湖仙尊,质疑着他。她想到那日烈日荒回魂的画面,那些一直盘旋在她脑海里的不解之处。 “你胆敢质疑本尊!”见花有若如此嚣张,他顿感恼怒。转身挥手示意下方的小仙们,围住内殿。 “有若口无遮拦,请不要见怪。”花木芫赶紧上前试图解围。 “是啊,父神,有若妹妹也是心系花溪,实在着急,才这么说的,你不要动怒。”绿逸寒赶紧劝解着。 麑湖仙尊看了眼绿逸寒,忽然一把抓起她,推向殿外,随即吩咐蓝衣仙倌带人包围了内殿。“看好这里的每一个人,没我的命令任何人都别想离开。”说着他便挥手化出结界。 花木芫见瑄露漪重伤卧在榻上,本想以上神之力相抵,眼下只能作罢。他有几分气恼地看向花有若:“妹妹何故只身前来挑衅,愚蠢至极!” 花有若想着酝酿个计划尽快拿到麑剑,没想到情况有变,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反而被麑湖仙尊困在湖底内殿。她没有反驳花木芫的责骂,心里担心这麑剑怕是更难拿到了。她想到烈日彦和药王,心头一紧,焦急地踱步徘徊。 “你坐下!”花木芫俊白冷脸撇向她,命令道,“你得在仙尊发现你拿假帝令前离开结界。” 她眼睛一轮,看向他:“哥哥怎么知道我拿的是假帝令?” “玄靖上神已经为了麑剑来过一次这里,你在九重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妹妹受委屈了。”他眼神忽然温和下来,看着花有若的脸,带着疼惜。 她低下头,有点哽咽,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么痛苦的事情,她抬头看着他,“那你呢?”她担忧道,眼睛看向榻上的瑄露漪,“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在魔界。” “她命主水系,生世还需考量,待她好转我自会脱身带她离开这里。”他心头疑虑重重。 花有若看向他,自是明白他们三人的情感纠葛,便不再多问,顿时懊悔自己冲动而为。她随他席地而坐,试图破开结界。 麑湖仙尊被花有若言词间的挑衅激惹了,勃然大怒。麑湖仙姑在一旁劝慰着:“有若这孩子我见过,自小就被封印了,心智成熟较慢,花溪眼下发生这么多事情,她一时情急,也是情理之中!”她叹了口气。 “我恼的是她一介小仙,居然如此咄咄逼人,质疑本尊!”他转身愤慨道。 “有若说得也不错,我们麑湖的确亏欠花溪。这么多年,你我难道都过了心里那道坎吗?倘若都放下了,今日你何故因一介小仙的口无遮拦,而如此动怒!”麑湖仙姑面色惆怅,眼里横着泪光。 “那九重天的旨意,本尊怎能违抗。烈日彦鬼迷心窍,要不是起了那份心,怎会被烈华琰(烈日煌主尊,麑镜之乱已陨)那小人利用,怎会被九重天算计,酿下如此大错!”他神情悲怆而愤慨,眉头紧锁着,额间的沟壑纵横,“天帝本就芥蒂花溪日渐增长的势力,得到这么好的机会,便令花溪引火上身,与魔界两两相残。” “可那烈日彦毕竟也是被利用了,倘若我们麑湖置身事外,不去纵容九重天算计她,她哪里会轻易拿到守魄泉!她或许不会酿成大错,不会生死未卜......”麑湖仙姑抬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绿逸寒本想着求父神往开一面,可脚步还没踏入殿门槛,就无意听到父神和母君的对话,心里便慌了神。她脑海中不停回荡着瑄露漪挡去花木芫那一剑的画面,她使劲摇晃着头,挣扎着闪身而去。 她蹒跚着悄悄走到麑湖深处,一列列小仙重重守卫着底座。她无法在众目睽睽下接近麑剑。她认定拿到麑剑是她唯一能为花木芫做的事情,大义也好,情之所至也罢,她都认了! 猛然间记得母君曾提起麑剑能被慈石吸附。她想到麑镜不少慈石,便心急地赶赴麑镜寻玄靖师傅。 玄靖并未离开麑湖,他见湖面上一轮明月又升起,心里琢磨着事情可能出现变故,一筹莫展之际,忽见一绿衣身影闪现在麑湖之滨。绿逸寒心急如焚地告知麑湖内殿的变故,玄靖思索片刻,便转身麑镜取得慈石,随她潜入麑湖深处。 藏身珊瑚后,玄靖看见麑剑底座,四下布满了仙兵,增加了防备。“你可有办法让这四周的夜明珠尽快灭掉?”他扭头问向绿逸寒。 她点点头,忽然脚尖点地腾跃而起,快速的在四下撒下黑纱遮住夜明珠。周围的仙兵还未反应过来,四周光线就瞬间暗淡下来。玄靖趁机以上神之力唤出慈石,麑剑被慈石的力量吸附,剑身跃出底座,玄靖腾空跃起一把握住了麑剑,两人闪身而去。 绿逸寒惦记着内殿结界,她父神的结界哪里轻易破得开。折回内殿,玄靖举起麑剑,瞬间便划破结界。他与花木芫交换了眼神,随即从榻上一把抱起瑄露漪,离开麑湖。 花有若拉着绿逸寒,她却止步麑湖之滨:“师傅,我只能送你们到此了。天宫怪罪下来,我父神母君都脱离不了关系,我必须留在这里陪他们。”她眼神不自觉地落在花木芫脸上。 花木芫点点头,眼里透着十分的感激。玄靖朝她拱手:“事不宜迟,赶紧去九重天救人。” 花有若含泪看着绿逸寒,一把紧紧抱着她。记得麑镜初年事,写向红窗夜月前,菩提庙前心事,花间姊妹秋千。 麑湖仙尊感到异动,闪身麑湖深处,麑湖仙姑跟着闪身而至。他见麑剑已经不在座上,从怀里拿出帝令,仔细看过去他便一眼发现了端倪。一把捏碎令牌,欲起身追去,却被仙姑一把拉住:“随他们去吧,事已至此,前尘往事总需要了断。” 麑湖仙尊回头看着她,她一向温柔的脸上满是伤感,他看着她眼里的泪光,叹了口气:“能让玄靖这么反常的,必是那烈日彦。” 她点点头:“为情所困的何止他,寒儿不暗中相助,他们何以拿到麑剑。事到如今,就算是为了女儿,你也要从长计议。” “寒儿,她怎么了?”麑湖仙尊回过神来问道。 “你日日锁着自己在湖底,女儿已经长大了,女儿家的心事你何曾了解过。”她声音沙哑着,哽咽着,“不久前魔界围攻花溪,华溪仙尊命陨,寒儿只身前往救下花木芫,置于麑湖修养至今。今又为他背着我们拿得麑剑,这些还不明摆着嘛。” 绿逸寒拖着沉重的步子,轻轻走近殿内,唤了声:“父神,母君……”便跪地叩拜不起。 麑湖仙尊瞪向她,抬手欲挥去,又止于半空中,他一甩衣袖,转身恼怒着。 仙姑走近绿逸寒扶起她,看向她苍白憔悴的面容,疼惜的握着她的手。 麑湖仙尊深叹一口气,拂袖而去…… 第072章 双方交战 号角凄厉,声震花溪。巫录施坐在麒麟上指挥着魔界千军万马,与花溪兵刃相对。他厉声叫嚣着,要求花溪交出女君和药王。翼族骑兵呼啸而出,沿两侧包绕着花溪护兵。不久前厮杀过的烈日荒之地,顿时硝烟四起,天色阴晦下来,漫漫黑色如同深渊。 玄靖先一步只身前去九重天宫,伺机而动。花有若一行抵达烈日荒,尘烟四起,周遭黑雾笼罩,花溪并无太多实力抵挡魔界进攻。 她刚想跃起前去迎战,却被花木芫一把拽住:“容我片刻!” 他轻轻放下怀里的瑄露漪,朝前方探去。魔界战旗在风中猎猎招展,翼族骑兵呼啸着包抄花溪后方之地。中军整齐的魔界仙兵,无可阻挡地阔步推进,从容不迫地隆隆近逼。 两边仙兵排山倒海般相撞对峙着,若沉雷响彻山谷。巫录施必是要报断臂之仇,调动了魔界所有兵力,万倾怒火扑击而来。他跃起于麒麟座骑之上,持着长剑腾空而下,直抵花木璟而来。他知道花溪只剩他一名上神在此,拿下他便可直接推覆十里花溪之地。 长剑弯刀铿锵交错,呼啸飞掠,四周密集的短箭如骤雨密集而落,铺天盖地。花溪战旗顷刻间坠落,浓烟滚滚弥漫着整个烈日荒之地,两边被搏杀的惨烈气息湮灭…… 花木芫焦急地转身,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瑄露漪,她挣扎着试图起身,花有若扶起她,见他们眼里的焦虑和迫切,她用尽力气道:“你们……拿我要挟父君吧。”花木芫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他回头看向身后,刀剑碰击,兵士死不旋踵,面孔狰狞,低沉的嚎叫,对持继续升级着…… 花有若看着瑄露漪,朝她点点头,将她推到花木芫怀里,便起身腾空而起,划出“花须蝶芒”照亮四野。 众仙被亮光灼射着眼睛,止住了进一步的攻击。巫录施扭头看到她,冷笑一声,四周似一道疾风而过,一道黑影便闪身逼近,他试图擒住花有若。骤然间,抬头看到她身后的花木芫,怀里抱着瑄露漪。他怒火燃烧,眼神凌冽异常,他瞪着花木芫,呵斥道:“你们居然要挟我!”他狰狞面容下,焦急的眼神探寻着瑄露漪的伤势。 花木芫闪避开他,跃于数丈开外,喊道:“立刻休战,退出烈日荒,否则……”他看向怀里的瑄露漪,她用力朝他点点头。 没有一丝的犹豫,巫录施转身跃于麒麟之上,挥手示意休战。他身旁的黎离子焦急地朝远处探寻而去,他看到了瑄露漪在花木芫怀里,他反而松了口气。 “十里花溪如此卑劣,拐了仙子要挟,花步乘!枉你白死一场,花溪就这点能耐!”巫录施故意言语挑衅,仰头长啸。 花有若的手不自觉的握起了拳头,花木芫朝她摇摇头,她隐忍着,心里却挣扎着,他想起那烈日荒一战,父神被他断肋所陨。 “花有若,本该死的是你,你父神是因你而亡!”他继续咆哮着。 四下一片唏嘘之声,花木芫赶紧朝他吼道:“巫录施,你休要胡言,你一己私欲,杀害上神,罪不可赦!” 巫录施余光锁住花木芫,但见怀里的瑄露漪安好,他便故意道:“花木芫,你挟持的本就是花溪女仙,她不是我女儿!你今日若是杀了她,就是手刃花溪骨血,自相残杀!” “一派胡言!”花有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起身朝他长剑直刺而去。忽然,他一掠而起,一声扬向上空,同时几枚暗器乘着风势向花有若袭去,封住了她的几处命门,巫录施趁势擒住了她。 他诡笑着骑着麒麟疾驰,逼近花木芫:“把漪儿还给我!”他一掌推开花有若,顺势从花木芫怀里卷走瑄露漪,踏着麒麟迅速撤去。 花木芫赶紧解开花有若的封印,欲责备她,却见眼前嘶吼声再次袭来,两边仙兵再次厮杀开来。 失去挟持的巫录施更加愤怒,他从麒麟上一跃腾起,唤出上神之力,四周如疾风过境,地上的砂石盘旋在半空中,横扫花溪前列仙兵,逼退至十丈开。兵士一阵阵惨烈的嘶叫声,纷乱的倒地声。 花有若想到了九重天宫,雲妙儿给她的兵符。她从怀里掏出兵符,准备唤出神族仙兵相助。她举起兵符,正欲使出灵力唤出,却被急忙赶赴前线的莲雾一把拽住,她气喘吁吁:“不能,公主,万万不可!” 花有若一脸惊愕看向她,莲雾急迫地一把抢过兵符:“小臧仙赶来告知,这兵符有炸,万不可被利用,引火上身!”花有若叹了口气,愁眉不展。但见前方,巫录施已经逼退了半个烈日荒之地。 “小臧仙?”她疑惑着,镜彧已经忘记了她,小臧仙急着赶来送来消息,她肯定是信他的。只是,她心里难言的痛楚骤然涌上来,眼前一阵眩晕,莲雾赶紧扶住她。 忽然一缕白光闪现,只听“哄哄当当”的几声脆响,两边交战的中心便被一线弹开,魔界仙兵被突如其来的力道逼退了一丈开。只见遂岩上神悄然而至,银色发丝在冰凉的风中扬起又落下,他面色严肃,眼神犀利,周身笼罩着一层寒气,近身的魔界仙兵不自觉打着寒战。 他目光锁住麒麟上的巫录施:“烈日雍,你不惜毁灭容貌,委身魔界,难道没想到终有一天会被发现吗?” 巫录施仰面大笑着,额前两缕发丝飞扬在空中,狰狞的面容呈现得淋漓尽致。“我今日便要夺回失地,还我烈日煌。” 他从怀里拿出玄玉令,双手幻化上神之力,唤出魔尊口令,瞬间四下便再次被黑烟笼罩,黑压压的万年鱼妖盘旋着呼啸而至,对垒阵前,妖气袭人。 “烈日雍,休要一错再错!”遂岩盯着眼前的妖界鱼妖,面露惊愕。花木芫飞身他身侧,护住遂岩。 巫录施眼里散发着诡异的光芒,眼球嗜血发红,额上青筋暴露。他举起玄玉令,挥手号令。 又一轮白日升起,硝烟四起,烈日荒之地再次被黑暗笼罩。 第073章 天理难容 眼看着巫录施带领魔界兵力步步逼进,花有若情急之间忽然想到烈日荒的幻境之地。她回头看向花木璟,建议道:“大哥,不如退一步引他们到幻境如何?”花木璟沉思片刻,他看向眼前紧急的局势,点点头。 万年鱼妖匍匐而来,推进着每一寸的土地。巫录施眼里闪耀着灼人的红光,他扭头看向黎离子。只见他用内力支撑着瑄露漪,她已经没有大碍,脸色恢复了红润。 瑄露漪看着眼前的黎离子,尽管她没有力气言语,她眼里闪着的泪花折射着心里的牵挂,她朝他摇晃着头,神情痛苦。 黎离子想到九重天那日值夜,与幻玺栎的月下对弈,那盘棋局已然眼前之局面,他置下的那一枚棋子就是今夜的方向。他明白瑄露漪想什么,通过眼底忧郁的纠结和牵绊,他坚定地朝她点头诺许。 回到熟悉的烈日荒之地,巫录施内心更加迫切。烈日荒漫无边际的废墟中,他提剑一挑,划破遂岩震开的结界。绕过他的身后,疾驰闪电般环绕住花木芫,企图刺向花木芫后胸。不想,遂岩凌空而下,起身带走一旁的花木芫,置身兵士后方。他随即朝花木璟交换了眼色,便佯装后撤。 巫录施看着大半个烈日荒之地已被魔界推覆,他眼里闪耀着光芒,势在必得。他盯着前方,一排排的花溪仙兵倒下,他眼里映照着昔年妻儿浅笑的模样,他在烈日煌明媚骄阳中意气风发的铮铮岁月。随即,他眼前浮现破灭的灰烬,绝望的呐喊和幻灭在耳旁响起。他举起长剑,发令魔界千军万马,乘虚而入,直抵整个烈日荒之地。 眼看逼近幻境之地,只见遂岩凌空跃起,指尖剑气直逼巫录施而来。他从麒麟背上跃起,绕开遂岩凌厉的剑气,快速闪身他后方长剑直刺。不想,费尽全力却完全刺不动他。遂岩反而腾空直下,双掌间内力迸发,逼着他一步步后退。 巫录施发觉了异样,他扭头发觉身后的地气不似平常,此刻他被遂岩的内力逼得无法脱身。 环顾周身,灰色天幕映照下的烈日荒平地,一片支离破碎的死魂。他仰头长啸,已然困兽般咆哮。忽然,他眼里闪现喂养万年的万韧潭鱼妖凶残的倒影。他一只手抵挡着遂岩的上神之力,另一只手高举玄玉令,掌心力度加大,慢慢渗出的血液沾染着玄玉令牌。顿时,令牌通体发红,万年鱼妖眼眸顿时充血红染,仿佛满血复活,张牙舞爪般盘旋而至。 花木璟起身阵前横刀直扫前方一众鱼妖,花木芫随即闪身而至,又一道上神之力袭来,万年鱼妖被震后数丈开外。花有若和道影趁机上前,乘胜而追。被层层逼退的鱼妖,伏地抖擞着身上的麟甲,眼里暗淡下去的红光很快再次乍现,咆哮着往前蜂拥而至。 巫录施放肆地长笑着,眼里灼人的光芒映衬着发红的眼眸,他已经做好了不顾一切的准备,不惜违背六界律令,复活妖界兵力。 狼烟四起,不停升级的烽火和不断消逝的万千死魂,突破灰暗的天际,嘶吼着划破雷电,直冲九重天宫。 雷电之神向天界发出了预警,妖界的复活是六界律令禁止的。颐天殿内,神族所有仙倌都在位,大家表情严肃,神情间充满了忧虑。 灵通大妙仙颦眉不展,他心里盘算着,原以为花有若会私自启用兵符调遣天兵,他便可以顺水推舟,站在道义至高点上覆灭花溪,一举拿下十里花溪地。答成天后的意愿,也可以正大堂皇地寻找一直以来他猜不透的太鑫秘密。不料,他却迟迟没得到消息。花有若并未启用兵符,而是跟花溪一起顽强对抗,此番对战魔界明显不占道义。 天后面容在后殿焦急地等待消息,囚殷闪身而至,轻声在她耳边回报:“水灵境并未出战。”她面露惊愕,眼下魔界吞占了大半壁烈日荒,没料水灵狐族却中立。难道期间有什么变故,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忽然,镜彧起身跪于殿前:“父帝,彧儿请求出战!彧儿自策立太子之位起,未有战功。今日魔界破坏六界律令在先,彧儿愿替九重天分忧!” 天帝沉思片刻,但见四座的仙倌频频点头认可,他便搬旨诺许。天后还没来得及赶赴前殿阻止,却见镜彧已经起身,随雷电之神火速奔赴南天门。 黑沙迷漫笼罩着夕阳西沉,昏暗中看见遥远的烈日荒。镜彧率领神族天兵天将奔赴而来,天字号锦旗半卷,腾云驾雾而至。响亮的号角震动天地,黑雾笼罩下魔界与花溪兵士鲜血凝成暗紫。夕阳没去,夜重霜寒,鼓声郁闷低沉。镜彧手提宝剑,率兵直至阵前。 巫录施见九重天的兵将列兵阵前,他嘴角一抹噱笑,喉咙里发出阵阵低沉的怒吼。他再次挥手使出玄玉令,掌间鲜血泵发,他呼吼着继续发号施令。 妖兵滚滚而来,犹如黑云翻卷。神族天兵列兵护于花溪阵前,铠甲一片银光闪耀。黎离子看着巫录施已经失控,再不出手阻止,他唤出的可不单是万年鱼妖这一支。他腾云而跃,立于空中,指掌间汇聚灵力,翻手拊掌之间万千灵力凝聚成一道强烈的光线直抵巫录施高高举起的玄玉令,顿时玄玉令牌通身的红染血韵渐渐暗淡下来,阵前张牙舞爪的鱼妖眸中血色暗沉,肢体渐渐消弱。 巫录施瞪向上空,呵斥道:“黎离子,你在干什么!”遂岩随即加大了掌间的力度,分心乏力的巫录施脚步凌乱,再次被逼后退着。 黎离子最后唤出魔尊令,玄玉令牌便飞升落于他手掌。他随即乘云轻轻将至阵前,向镜彧拱手道:“巫录施毒药控制我万年,囚禁魔尊逼迫他自陨,今日黎离子愿将功补过!” 镜彧看向他,拿过玄玉令,他端详了片刻,交予身后的天镜司天寂真人。“战事在即,暂时不予追求你,稍后随天寂真人回九重天听候发落吧。”镜彧朝他点点头。 巫录施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他被遂岩逼得已无还击之力。妖兵溃散,天兵已经趁机逼退身后的魔界兵士。天已全黑,哀嚎起伏悲壮,兵戈铁甲的寒光中倒影着魔兵疲惫不堪的摇曳身影,遍地死魂白骨零乱夹着烈日荒的枯草。 巫录施往前方快速搜索着瑄露漪的身影,满眼留恋的嘶吼一声,避开遂岩的牵制,坠入烈日荒幻境。 第074章 现烈日煌 巫录施的身体缓缓下坠,他却忽然感觉解脱,他好像回到了他期待已久的烈日煌,那里温暖,那里阳光灿烂...... 瑄露漪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拼劲全力呼喊着:“父君......不要啊......”。 花木芫纵身紧追而去,随着他一道坠入烈日荒幻境。 花有若回头喊了声:“二哥哥......”她的心跟他一样,昔日父神命丧于此,新仇旧恨一起涌来,她便毅然决然的跟着他一起追入幻境。 镜彧的视线一刻不离的锁定着花有若,他若不是那日痛定思痛后决定将计就计,他怎么能知道她有那么多苦衷。可他夹在天后和花有若之间,一边是至亲,一边是挚爱,他只能假装喝下忘忧丸,假装忘了她,只有这样他才能将眼前的一切看清楚。 花有若决然的跃入幻境,他便毫不犹豫的跃起,落入幻境之地。幻玺栎看见这一幕,他之前只是揣测镜彧佯装喝下忘忧丸,现在看来这已经是确定的。他见黎离子已经收回了妖界兵力,花木瑾已经可以应付眼下的局面,便跟在镜彧身后跃入烈日荒幻境之中。 遂岩见眼前大局已定,前尘旧事也是时候了结,便划出结界于幻境之外,阻止其他人再入烈日荒的幻境之地。 巫录施落入回魂床之上,他盘腿坐下,唤出灵力,使得元身迅速回归,他决定做回烈日雍。 眼前的残垣断壁是那样的熟悉,雕梁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花木芫落下,却看到截然不同的另一副面孔,他顿时愣住了。烈日雍知道有人落下,却并未抬眼看他。花木芫想到麑湖仙尊说过的话语,他明确知道瑄露漪并非魔族血统,而是水系,花溪血统。那这眼前之人,莫非就是型神分裂的烈日雍…… “哥哥......”花有若轻轻落下,她从他身后看到烈日雍,惊呼道:“是他,玄衣大仙?”她想到第一次在幻境被挟持的时候,那玄衣男子真是眼前之人,可他到底是谁? “他就是烈日雍,巫录施是他寄生的壳,真正的巫录施早陨了。”镜彧忽然走过来,站在花有若身边,她回头看着他,他并没有看向她,只是朝花木芫点点头。 幻玺栎随着遂岩出现在回魂床前,烈日雍顿时睁开眼睛,盯住遂岩,他余光撇了一眼其他人:“既然都到齐了,今日便与你们一并了结。”音落他便已经纵身跃起,落于遂岩后方,一柄长剑附着在他手里,他长剑直刺遂岩心口,却被他拂手而去。 “烈日雍,你已经酿成大错,今日就在故地赎罪吧!”他翻手覆去,掌间汇聚万千灵力,朝烈日雍击去,他顿时皮开肉裂,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铭冥印火!遂岩,我今日即使再死一次,也要留在这属于我的烈日煌!”他眼里闪现这嗜血的红光,嘴里咆哮着,如困兽犹斗。 印火再次灼烧着他的皮肤,遂岩站在离他一丈开,并没有收手的意思,众人都被烈焰隔离在数丈外。 花有若神情紧张,她心口一阵刺痛,双手紧紧握着。她仿佛看到父神垂死的痛苦,她心口被插下刀剐的濒死感再次涌上心头……镜彧看着她,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揽住她,却被身后的幻玺栎抢先一步,他拉住了她,朝她温和的一笑,她的手被握在他掌心里。 镜彧忽然有几分懊恼,他说不清懊恼的是自己,还是花有若。他的余光一直盯着她被握住的手,见她眼睛看着印火中的烈日雍,手却没有收回来的迹象,他便不由得起身,借故立在他们中间,“幻栎仙君,你上去将瑄露漪带来吧。” 幻玺栎闻言轻轻放下花有若的手,朝他拱手回示,便飞身而上。镜彧目光锁住花有若,她却并没有看他,她双手紧紧捏着裙角,他知道她内心深处的紧张不安。他好想她,今日在天帝殿前寻得机会前来,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才得以安放,他好想紧紧抱住她,可此刻他依旧只能假装忘记了她,于是最深的牵挂便只能化作一句简单的话:“女君莫要担心,遂岩上神能应对。” 花有若回过神来,看着他,痛苦又添新愁,她欲言又止。转身走近花木芫,轻轻靠在他怀里。 烈日雍怒吼着再次朝遂岩扑过来,他已是强弩之末,遂岩弹指间便将他囚住。他仰天长啸着,忽然哈哈大笑开来:“遂岩,你别以为自焚烈日煌就能换来天界对花溪的信任,麑镜之战最后得益的是谁?花溪失去了烈日煌,魔界只剩藜呦苦寒之地,水灵一族局于千里水灵境,你们不去追究事实真相,却甘愿将一切归于烈日彦身上,你们难道不清楚她只是一个比我还可怜的替罪之人吗?” “烈日雍,你休要将你的罪过与这些混为一团,今日纵使铭冥印火再焚烧一次这里,你也休想再苟活于世。”遂岩厉声呵斥。 “连你也怕了吗,你终归是怕了九重天怕了玄都。我烈日雍今日就没想到活着离开,只是这次,无需你们再动手......”烈日雍扭头盯着花有若,“女君,你不想知道你姑姑在哪里吗?她还活着,被囚禁着,比我还痛苦的余生,她连死都没法选择......”他仰面大笑着,声音悲切。 花有若想到姑姑和药王,看来遂岩师傅应该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们为何不去解救她。正寻思着,疑虑着,忽然烈日雍挥手袭向自己天灵,自绝于回魂床上,气断魂游之际,他对遂岩托付道:“瑄露漪是花溪血统,她是无辜的,恢复烈日煌,让她回家......” 遂岩走近他,但见他元神已去,魂飞魄散,他低头叹了口气。 “父君!”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传来,幻玺栎扶着瑄露漪走近回魂床,她痛苦的挣扎着趴在烈日雍身上,抽泣着。 遂岩走近她,指尖触及她前额,他心里一惊,的确是花溪血统,与有若同出一系。 他想到此前去玄都盘算的“太鑫”秘动,他知道事已至此,天命不可违,他翻手间解开烈日煌封印,拂手间眼前的一切焕然一新,昔日富丽堂皇的明媚之地再次展现于眼前,众人皆惊叹于眼前奇妙之景,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实景。 第075章 玄都决议 烈日煌封印解开,流光溢彩,闪耀着金顶,重新崛起于十里花溪地。 九重天宫,璇玑殿和星宿殿仙使匆忙赶赴颐天殿。 “烈日煌已经解开封印,烈日雍上神已陨。”璇玑仙子呈报。 “天帝,主宫锁连,斗转星移,生昼转换,异星闪现,极昼降至。”星宿仙人面色焦虑。 天帝知道烈日煌一旦重现,花溪再不能受天界制衡,他看向殿下立着的天界各主事仙倌,转身面向灵通大妙仙:“大妙仙可有何建议?” “眼下太子殿下尚在十里花溪,不如待殿下回宫,了解清楚具体情况,再行下一步商议。”大妙仙拱手建议着,目前这个局面却是在他意料之外。 天帝点点头,他凝眉看向殿内众神。殿下立着的天界众仙倌纷纷交头接耳,面色复杂。 不久,天寂真人与镜彧回到颐天殿,他拱手叩拜于殿前。 “烈日荒战况如何?”天帝神情凝重。 “巫录施乃失踪多年的烈日煌烈日雍上神,几番犯下大错,已自行了断于烈日荒。遂岩上神解开烈日荒封印,烈日煌复现。”天寂真人汇报道。 “太子可有啥要说的吗?”天帝看向镜彧。 镜彧回头看了一眼殿外候着的黎离子,抬头看向天帝:“还有一事要向父帝禀报。烈日雍寄生在魔界,长期囚禁魔尊并逼迫他交出魔尊令,这次烈日荒一战更是违背六界律令,复活妖界兵士。幸得黎离子阻止,才避免妖界更大程度的复活,使得花溪能及时控制住战事。” 在列的仙倌闻言面面相觑,天帝挥手示意黎离子进殿。他拱手于殿前:“黎离子请天帝降罪。小仙乃魔尊大胤子嫡孙,长期被烈日雍以毒丸控制,并以神族天镜司仙倌的身份潜伏在麑镜和天宫,他以祖尊要挟,取得魔尊令,祖尊被迫自缢,并在临终之时暗语传令,小仙才能在烈日荒一战牵制住烈日雍,避免他全面复活妖界。” “居然还有此等劣举,其罪当诛。”殿内有仙倌义愤填膺。 “复活妖兵乃违背六界律令,烈日雍也好,巫录施也罢,都罪不可赦。”大妙仙神情严肃,他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些事,这烈日煌怎会在遂岩一念之间又复现的,烈日雍陨前必定留下了什么话。眼下他得寻个时机离开颐天殿,去见一个人。 “父帝,黎离子受迫于人,这次将功补过,请求父帝宽恕之前隐瞒身份之罪。”镜彧拱手相求。 天帝看了一眼他,沉思片刻,他起身走近黎离子:“念在你这次护战有功,心存善念,其罪可免。” 他感激的抬头看向天帝,天帝继续说道:“神族九名神仙失踪之事还没定数,之前念及各界和平,并未深入追查,现在就令你追查此事,三日为限,希望你给本座一个圆满的交代。” 黎离子低眉思索了片刻,拱手谢恩,退出大殿。他心系魔族,祖尊尸骨未寒,烈日雍已陨,他也该以自己本来的身份回去。 “天帝是要将魔界交给黎离子了吗?”天寂真人面露疑虑。 “待他办成此事再定。魔界暂时交由天镜司管束。”天帝对魔界并无担忧,他心里最大的那个秘密,还是有关烈日煌,他想起当年初登天帝之位,元祖在玄都对他说的话。 众仙倌散去,天帝便独自一人起身往玄都而去。 玄都大殿,天帝立于莲上,他静静的看着前方,四周荡漾着涟漪。 “六界万物,修行的最高境界就像水一样,水最接近于道,道无处不在,水无所不利。水避高趋下,从不回流。”他耳边响起天祖的话。 “花溪主水系,主烈日煌者得天下。你看那深潭中的一汪碧水,表面淸澈而平静,却是那样的深不可测。水也会有流失,但却从不会枯竭。” “那为何不直接将烈日煌之地划入天界?”初即帝位那时,他问过的话,犹在耳边。 “天界神族血统高贵,却命主金系,无法守卫烈日煌之地。”天祖接着说:“当你不与六界相争时,六界众生将没有人能与你相争。” “天地万物无非是价值交换,烈日煌的价值就在于她是“太鑫”的所处之地,得到烈日煌,便能绝对的控制太鑫。得到并不意味着占有,贤人都善于选择时机,能随机应变、顺天应时,就像皓皓明月,静观天道轮回,世事沧桑。”天祖的话字字犹在耳畔,他登临帝座以来,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太鑫”,对于“太鑫”蕴含的秘密,更是所知甚少。 他只想着永远不让人开启这个秘密,于是便有了那场麑镜之战,他的确利用了烈日彦,利用她张扬跋扈的性格冲突,烈华琰的贪婪野心,以她之手挑起了那场麑镜大战。此后六界各族都被九重天牢牢控制,实力与天界相去甚远。 可现在,遂岩却复现了烈日煌,这也意味着“太鑫”的秘密,很可能会在某日呈现出来,这是他最担心的...... 此时灵通大妙仙正匆匆移步灵妙殿,囚殷正候在内殿。德福殿内,天后颦眉踱着步子,神情有几分焦躁。 “天后问,一切是否还在仙尊的掌控之中?”囚殷直接质问大妙仙。 “水灵境忽然中立,怕是花溪早一步去谈了条件,只是老臣低估了花有若,或是她事先得到了什么消息,并未按我们预定的计谋行事。”大妙仙叹了口气。 “仙尊的意思是,事情已经不在你掌控了。那下一步你可有什么计划?”囚殷追问。 “不如按照之前的安排,近日便让太子殿下完婚,届时六界各族管事仙倌齐聚天界,那花溪女君来九重天之时,直接将花溪和水灵境的人带走。”大妙仙语气坚定,势在必得。 “我会将大妙仙的话带到。”囚殷拱手退去。 天后也想到事出紧急,趁十里花溪和魔界尚未在烈日荒之战中恢复过来,先下手为强。 她挥手吩咐下去,璇玑仙子便安排小仙们布置开来。 第076章 鸾凤和声 欢庆此日成佳偶,且喜今朝结良缘。 笙箫奏凤凰,鼓乐迎佳宾。九重天宫,天风玉宇,鸾凤和声。 雲妙儿终于等来了这一天,银镜台前人似玉,她满心欢喜,对镜整理红妆,眉眼间尽显光彩。 而此刻在十里花溪,花有若却神情暗淡。刚从烈日荒的战斗中归来,她新伤旧痕累累。抬头却见九重天方向,祥云瑞彩,仿佛听到报喜鸟的声音。 她本应去天宫赴了这场盛宴,可花溪并没有人忍心去告知她,一早花木芫便只身前去赴宴。十里花溪,一切静悄悄,彷佛什么都不曾发生。可她,终究是放不下他...... 花有若还是忍不住悄悄去了九重天宫,化作小仙娥混在喧嚣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她眼前的一切美好都彰显着她的孤寂和抹不去的忧伤。 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而她,却一身伤痕。 颐天殿内,满眼喜庆的红锦灼烧着她的心,看着他娶了她人,红妆带绾同心结,碧树花开并蒂莲。花有若忍不住泪眼朦胧,红了眼眶。 花木芫在座上一眼看出了她,该面对的始终要去面对,他并没有拉开她。同样看出是她的,还有幻玺栎,他的目光凝注着她。 新人行礼,对拜,一切都按程序进行着。殿内天后和灵通大妙仙看着礼成,会意的交换着眼色。 镜彧的余光穿过眼前红色头帘遮住的雲妙儿,一直锁定着花有若。他怎么可能认不出她,曾经甜蜜的一切过往呈现在眼前,伴着阵阵酸楚,在心头回荡。 纵使他心如刀割,可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代价,总要把计划进行下去。那夜,实在不忍她左右为难,他终是替她解围了。虽然并未咽下全部的药丸,可残留的药汁还是短暂的抹去了他对她的记忆。 那段日子,他挣扎着,忘情忘爱,一次次伤害着她。等他终于拼命记起来一切,她却只身离去,而他也被定了婚约。他顿时心生怨念,怨她舍弃他,怨她对他隐瞒真相,可这怨尽只是求而不得而已,一丝恨都不忍有。 泪眼散去,挑灯回看,终是谁红尘中把弦离断,曲终各自离散。他记起来一切,一颗心便暗中奔忙着。烈日荒战前,他故意让小臧仙在内殿听到他套来的雲妙儿那番话,急着暗示他赶赴花溪送信,才使得花有若不至于中计。 他小心翼翼掩饰自己的记忆,于天宫获得出兵烈日荒一战的机会,马不停蹄赶到十里花溪。他看到她一切安好,一颗心才稍稍放下来。他太想护她周全,可她却因花溪旧事与他心存隔阂。 她无形中将他一步步推远,她的沿途从此不见他孤寂。她觉得自己足够坚强,可无数次梦里,她卷起珠帘,唯有一席白衣立于眼前,恰如她第一眼见到他的模样。 花有若强忍内心的痛楚,在她失魂落魄的恍惚之间,颐天殿的大婚已经礼成。六界各族宾客已经入席,新人已双双入承乾殿。 忽然,她被璇玑仙人喊去承乾殿伺候。那是她最害怕面对的地方,她化作仙娥,纵使他不认得自己,可她要如何面对他,她如何收藏即将崩溃的情绪。 她微微一怔,尚未回过神来,就被身边的女倌催促着离开了颐天殿。原本想着找个机会中途离开,可她却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承乾殿。 张灯结彩,流光四溢的殿宇,仙娥们忙碌着进进出出伺候着。 “你,去内殿伺候着。”璇玑仙人指着她吩咐道。 见花有若没有反应,她指尖一点,便令她回过神来:“你是在吩咐小仙?” “对,就是你。我看就你闲着,内殿还缺人手,你去太子内殿侯着吧。”璇玑仙人补充着,她一眼便看出了她真身,只是故意不接穿罢了。 “快去啊,还杵在那里干嘛。”见花有若依旧挣扎着站在原地,她便催促着。 “哦。”她点点头,艰难的挪动着步子,硬着头皮往内殿走去。 璇玑仙人轻轻捂着嘴,浅笑着离去。 她熟悉的殿宇,每一处都有着昔日美好的记忆。垂帘外殿,她跟其他小仙娥并排恭候着。她强忍着眼泪,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窥探内殿,说服自己就此放弃。 垂帘内殿,欢声笑语,一旁的小仙娥都悄悄注意着内殿的动静,她们娇羞着,窃笑着。 镜彧知道殿外候着的是她,璇玑仙人暗语传音过来,他便故意欢笑着掀开雲妙儿的头帘,温柔地低语。隔着幔帐垂帘,里头的呢喃惹得花有若心头难言的酸楚。他却是故意伤害着她,挑衅着她。因为,他们之间的隔阂,让他太想要去了解她对自己的爱究竟有多少,他太想要她全部的爱,他想要完全占据她的心。 花有若此刻头皮发麻,全身打着哆嗦。眼看天已暮色,她又听得里头你侬我侬,于是,她便寻了个机会撤出殿内,一个人立在院落里,对着初升的孤月,难言的落寞与惆怅。 月下,她抱着自己发凉的单薄身躯,坐在殿外的石阶上。她想起曾经他在这里拥吻她,甜言蜜语犹在耳畔,一转眼却物是人非,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抹嘲弄。 幻玺栎在树下久久的看着她,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凝住在他眼里。他忽然出现在她眼前,她抬头,眼里闪现一丝惊讶,可眼神随即又暗淡下来。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你是花溪女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吗?”他看着她,手轻轻放在她肩头。 她低头不语,过去的哪里那么容易过去,剪不断理还乱,给出的心哪是那么容易收回的。她低声抽泣着,情绪压抑了一天,夜幕笼罩下,寒气袭来,她便控制不住自己了。 “幻玺栎,你可以抱抱我吗?我......我好冷。”她似乎自言自语,并没有抬头看他。 他叹了口气,扶起她,轻轻把她揽入怀里。 镜彧寻着机会便使了仙法让雲妙儿沉睡了过去,他知道花有若不在殿内。他做戏给她看,就是想要逼迫她面对内心深处的自己。 可她,再次放弃了他。他多么想她大闹这场婚礼,多么想她哭着靠进他怀里,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处理剩下的场面...... 可她没有。 第077章 相互折磨 镜彧起身寻去,却不见殿内有花有若的踪影。他遣散了候着的小仙娥,只身走出殿外,却一眼看见了她那熟悉的身影,她被幻玺栎揽在怀里。 她居然这么快就重新投入了幻玺栎的怀抱。他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别人怀里,他嫉妒得发狂。手心沁着汗,他猛然挥手,瞬间便风卷云涌,从幻玺栎怀里卷走她。 内殿的门被嗖的关上,幻玺栎伸开的手搁置在空中,他看向紧锁的门帘,抬脚欲破门而入,却转念止住,轻叹一口气,看向内殿。这一次,他站在门外,并未离去。 镜彧抱住花有若,拽进内殿,她在他怀里挣扎着,她见殿内空荡无人,便着急的呼喊着:“放开我,你大婚之日还要拉个仙娥欺负吗……” 镜彧并没有松开她,他贴在她身后,把她锁在自己怀里,他轻轻低下头贴近她的侧脸,右手指尖灵力点向她,瞬间她便恢复原身。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我知道你会来。” 她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可他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吗,他何时记起一切。昔日在天宫她那番苦苦哀求他,在众人嘲笑的目光中表白于他,可他完全弃她于不顾,如今,已经娶了她人,因何再记起她...... 花有若又气又恼,愤怒地推向他,可他上神之力早已牢牢控制住了她。情急之下,她低头狠狠跺向他脚面,他吃疼的松开了她,她便借机跳开,跟他保持着距离。 他抬脚走向前逼近她,她双掌挥出“花须蝶芒”罩住周身,把他阻挡在一丈开外。 他顿时感觉恼怒:“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我,迫不及待去找他,难道你心里还是想着他?” “你凭什么管我,你已娶雲妙儿为妃,我爱想着谁就谁,与你无关。”她已经难过了很久,今日在这天宫更是处处煎熬,她此刻便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她内心的苦闷还没倾诉,却被伤害自己的人这般质问,她愤怒着,委屈着。 镜彧被她这般言语挑衅了,便顾不得那么多,他翻手覆去直接划破了“花须蝶芒”,他走近她,一把拽住她胳膊,猛地把她抛进珠帘帐内。 她见他眼里熊熊燃烧的嫉火,她撇见内殿并无他人,顿时有几分惊愕,却又有几分释怀。可他终归是负了自己,娶了她人。想到这里,她便挣扎着摆脱他,可他的手掌却狠狠拽着她胳膊。她抬起胳膊,扭头咬了他的手背,深深咬下去,她舌尖已经感到了咸涩的血腥味。却依旧未见他放松力道,她透过额前凌乱的发丝看向他,他红着眼,眼神犀利地锁定着她。 “你......你放开我。”她说这句话已经没有了底气,他的眼神已经透露着,他绝不松开她。 他已经决定了,这次绝不放开她。他手背上鲜红的血液沁出,溅在幔帐上,而她的唇角沾着他的血。她亦红了眼眶,跌坐在榻上,抬眼看向他:“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记得我们的过往,但从今日起,这些已经不再重要,你记得也好你最好忘掉。” “你休想,我什么都不曾忘记,你休想离开我,生生世世都不要想着离开我。”他瞪着她,眼里闪现出灼人的愤怒。 “你别忘了,你已经娶了雲妙儿。”花有若眼里含着泪水,她委屈着,愤慨着咆哮道,“你放开我,我们不会再在一起的,你从来没有真的爱过我,我也不会再想着你,我们就此别过。” “娶她只是权宜之计,你以后会明白的。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怎么在你眼里就成了从来没爱过你,你是故意的吗?你还是想着他吗?你......你为什么还想着他,你三番两次与他私会......”他想着她刚才被幻玺栎抱在怀里,顿时又嫉又恨。 “是,我就是想着他,我之前是因为被他拒绝才跟你在一起,现在他也喜欢我,我当然要跟他一起......”花有若赌气喊着,倔强的扭过头去。 他的心猛地被扎透了,他扶着幔帐,挥手不再让她说下去,但他另一只手却并没有松开她,而且直接拎起她,贴近她的面颊,逼着她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彼此都红了眼眶,用尽伤人的话去说,谁都没想过能不能收得回,说出口后却更难过。 花有若回避他直视的目光,却被他双手紧紧托住了面颊。她挣扎着摇晃着头,可他却紧紧扣着她的下巴,贴近她的额头。 她注视着他眼底,曾经的过往历历在目,已经忘了是谁先伤了谁,无端的折磨,爱已经成了两刃的利剑,彼此相爱彼此了解,反而是因为了解而一挥就见血,爱一瞬间就变成恨...... 忽然,花有若肩头的芅蝶飞出,一个个结镜跃然眼前,巽室内的画面传来。玄靖选了镜彧大婚之日私闯了巽室,见到了烈日彦。花有若心里一惊,玄靖太心急,却正中了天后和大妙仙布下的计谋。 镜彧盯着结镜的画面,他寻思着前因后果,料定天后必定有事瞒着他。他转眼看向花有若,心想她又何尝不是瞒着他。 花有若焦急万分,一把推开他,起身破门而出,他没有阻挡她。 她出去刚好撞见殿外立着的幻玺栎,她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匆忙往巽室方向而去,他也跟在身后闪身而去。 镜彧没有立即赶赴巽室,而是先去了六味真火殿,他必须先找到紫玉仙姑。 玄靖布局已久,费尽心机等到太子大婚之日,趁着九重天喧嚣之际,终于在巽室第十八层见到了烈日彦。看到她的那一刻,他脚步便凝聚了,不敢挪动一步。隔着一丈开的距离,泪目相对。 十万载生死两茫茫,光阴如梭,情丝百转。一梭才去一梭痴,丝丝缠乱犹不知,这相思兜兜转转,朝花夕拾却已迟。 寻寻觅觅,醉生梦死又一世。还记得,曾经花前月下盟誓,欲言竟无词,恨对面不敢相识。 “烈日彦,彦......是你吗……你还在,我知道你还在......”玄靖颤抖着伸手触向寒冰柱,看着眼前人刻骨铭心的容颜。 第078章 烈日焰火 烈日彦盯着眼前人,苍白的脸颊轻轻颤抖着。见他走近寒冰柱,她忽然看清了他的脸,她暗淡无光的眼眸间或一轮,竟然闪现出光芒。她听到他呼唤她的名字,无数次只能在梦魇里出现的声音。 十万载经轮流转,只愿化作望断天涯那一方青石,篆刻心头,是他的名字。 她拖着沉重的寒冰链靠近笼柱,伸出手探向玄靖,他一把握住她的手,颤抖着贴近自己眼脸,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她眼中闪现转瞬即逝的流光,心口刺痛着,往后退开,口中喃喃自语轻叹:“不......不可能......” “彦,我是玄靖,是我啊……”玄靖试图往前靠近她,却被寒冰柱阻挡在牢笼之外。 数万载光阴,她被囚禁在这里,画地为牢。他看着寒冰牢笼,心里无限懊悔,他心疼她,被禁固在这里无人知晓,无人关心。他更痛恨着自己,痛恨自己无动于衷,任由心爱的人被人伤害,被人诬陷。 他伸手挥出麑剑,银白的剑身闪闪发着寒光,他狠狠劈向寒冰柱,顿时白光四溅,柱子很快断裂开。 烈日彦惊恐的看着一步步断裂的寒冰柱,她呆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麑剑......”她看向他手里的剑。 他砍断一根根寒冰柱,牢笼裂开,他上前紧紧抱住烈日彦,他眼里泪水情不自禁地流淌着。她在他怀里渐渐回过神来,他的眼泪淋湿她的衣襟,她忽然似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盯着他的脸,伸手擦拭他眼角的泪水,一遍遍呼唤着:“玄靖,玄靖,真的是你!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忘记我,肯定会来救我......” 玄靖红着眼眶,使劲点点头,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红尘中辗转轮回,烟花落尽挑灯回看,恨别离,爱不得。终是谁把弦断,曲终就此各离散,已无缘何必再提誓言,月明月缺谁贪念孤单,笙歌独欢看灯火阑珊。终是岁月荏苒相逢模糊的一段,这容颜一守护便是万年。 忽然,烈日彦想起什么似的,轻轻推开他:“你从何得来的麑剑?” 玄靖低头看向脚下的麑剑,正不知从何处说起,她忽然警觉的拉着他:“我们快离开这里,不要被她发现。” 他点点头,拿起麑剑,砍向她脚上的寒冰链。正在这里,头顶一方亮光打开,一道灼人的光线刺进来,他们下意识的抬起袖口遮住眼睛。 “私盗麑剑,劫走六界重犯,玄靖,你可知罪。”天后的声音传来,伴随轻轻飘落的身影,立于巽室。 玄靖扶住烈日彦,他抬眼看向天后,坚决的盯着她:“我今日必须带她走。” 天后打量着他们,目光落在他们紧紧握着的手上,她轻咳一声,挑眉冷笑:“你若执意如此,那就休怪本座没给你机会。” 玄靖瞪向她,他把烈日彦护在身后,挥手提着麑剑朝天后宣告着,他此次再也不会放开他挚爱的人。 天后挥手间囚殷便闪现出来,他跃起朝玄靖袭去,两人都内力深厚,掌间灵力击落得巽室四壁震动,尘埃四起。 天后借机绕到烈日彦身侧,试图擒住她,她挥手朝天后挡去。玄靖立刻避开囚殷朝她这边飞落直下,护住她。 天后颦眉大怒,囚殷步步紧逼,但他却不是玄靖的对手。烈日彦被困巽室数万载,灵力还未恢复。天后想着尽快收拾完这些,于是,运气凝聚万千灵力于掌心,朝玄靖击去。 “玄靖,你私自盗取麑剑,弃六界律令于不顾,为一己私情,竟然巽室劫狱。本座今天就替天行道,就地正法你。”天后决定就此了结了他,他盗取麑剑私闯这里,她知道他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 一道红莲印火直接灼烧在玄靖心口,他顿时口喷鲜血。天后并未就此罢手,烈日彦情急之下以己之躯挡在了他面前。他一把抱住她旋转着避开,后背再一次被红莲印火袭击,顿时元神出窍,一缕白光飘散在他头顶。 “不......”烈日彦紧紧抱住他,呼喊着。 鲜血不停的从玄靖的口鼻流出来,他看着烈日彦,眼里横着泪光。他知道两道红莲印火已经了结了他上神之身,元神飘散在上空,可他不忍离去,他才找到她,却要失去她。 愿乘风归去来兮,任繁花片片落满地,只为一人情有独钟。任流砂褪尽,依然在原地等她,愿随她走遍天际,云卷之后又云起,永不分离。 烈日彦见他已元神消散,便一掌灵力抵住他,拼命挽回他的仙神。 “好一对伉俪情深。”天后嘴角上扬一抹嘲笑,“我今日便成全你们。”她再次唤出红莲印火,却被身后袭来的剑气打住。 “你不要以己之私,毒害他人。”花有若朝她喊道,随她跃入巽室的还有幻玺栎。 她见烈日彦脸色苍白,掌间灵力不停往玄靖身体内聚集,她迅速使出灵力,助她一臂之力。幻玺栎见状,扶住玄靖,也使出灵力帮他元神归位。 天后面色凝重,她早就不想留着花有若,上次她私闯巽室就已经触犯到她的底线,此刻她已经愤怒了,她唤出红莲印火朝他们袭去,囚殷更是借势直跃而下,朝玄靖劈去。玄靖耗着最后一丝内力扑向天后,阻挡了印火的灼烧,把大家护佑在他身后。 烈日彦呼喊着扑向他,全然不顾红莲印火落下的灼烧疼痛,他们在火光中两两相望,执手相依。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叹息,众人都抬头看去,却见麑湖仙尊不知何时出现在巽室。 花有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央求着:“麑湖仙尊,姑姑是被冤枉的,求仙尊救救她......” 麑湖仙尊伸手扬去,麑剑便附着在他手心,他提剑指向烈日彦,她从玄靖身边跌落,花有若赶紧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她冰冷的身躯上,衣服已被印火焚烧,血肉模糊。 “麑湖仙尊因何来管九重天的事?”天后挑眉质问他。 “本尊因何来此想必天后心里更清楚,你以为区区雕虫小技就能让我等上古神尊被你控制,我今日便是忍无可忍了!”麑湖仙尊面色严肃,口气坚决。 第079章 天宫认罪 麑湖仙尊俯身探向玄靖,他受了三掌红莲印火,此刻已经元神飘散,他摇摇头,扭过脸去长叹了一声。 “霍弥,原以为你尚有善念,可你一错再错,我便不可再坐视不管,任你胡作非为。”麑湖仙尊转身面向天后,神情严肃。 烈日彦匍匐在地上,她颤抖着触摸着玄靖渐渐冷去的身躯,她趴在他身上抽泣着,泪水爬满苍白的脸颊,她眼神又变得空洞。 花有若扶着她,试图安慰她,却看到她眼里的悲哀和绝望,她感到了荒凉,一种畏惧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她太熟悉这样的感觉,父神陨寂,道影仙君魂飞魄散,镜彧服下忘忧丸…… 她紧紧抱住烈日彦,害怕再失去她,害怕她会忽然不见。幻玺栎看到她眼里的恐惧和慌乱,他轻轻护住玄靖仙身,目光却细致的锁住花有若。 忽然,烈日彦转身面向花有若,擦拭干脸颊的泪水,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深情不舍的仔细看向她的眉眼,眼里忽明忽暗犹豫着,决绝着,花有若似乎透过眼神觉察到什么,她一遍遍喊着她:“姑姑......姑姑......” 烈日彦轻轻把她揽进怀里,花有若靠在她肩膀,一颗心既不安又踏实,忽然她被她锁住了灵力,动弹不得,她轻声在她耳边说:“回去烈日煌,太鑫之匙藏于我元神中,守护太鑫,是花溪女君的职责所在,有若,你比姑姑坚强,姑姑要随他而去了,勿念我,也不要怪罪他人,姑姑此生此世,无怨无悔......” 天后觉察到端倪,她唤出神力试图抓住烈日彦,却被麑湖仙尊挡了去,囚殷试图绕到后方,亦被幻玺栎牵制着,无法近身。 蓝色的眩光顿时照亮着巽室,天后一跃而起使出灵力试图凝聚她的元神,却只是徒劳,她执意随他而去,见到他最后一面,纵使守护万年,也无怨无悔。 “花开有时,若有还无......”她最后看向花有若的一眼,深情却又决绝的眼神,嘴角一抹满足的浅笑,消散在她面前,随即她便感觉到心口附着一枚金钥匙,她明白那是她守护生生世世的太鑫之匙,她朝她点点头,最后听到她的声音,一如她最初听到的那一声,依旧是她的名字。 幻玺栎上前扶住她,解开她穴道,花有若顿时泪如泉涌,抽泣着跌落在地上。玄靖的仙身已随烈日彦的消逝而散去,纵使无缘对面相守,生时各有职责,爱恨纠缠分隔万年。却只因一声呼唤,一个拥抱,便化解所有,只因相逢相遇那一眼,便已注定了永远。 “霍弥,当年麑镜之战烈日彦盗取守魄泉,是你故意让她拿到的。本尊当年也大意了,只当是烈日彦咎由自取,这么多事情细数下来,竟都是你周密的布局,你究竟因何囚禁她万年,却对六界只字不提。”麑湖仙尊质问着。 “你也知道烈日彦有错在先,她为情所困,咎由自取。”天后挑眉驳斥着,“她一夜之间屠杀我母族水灵境万千生灵,我囚禁她也是情理之中。” “你胡说,霍弥,你才是屠杀水灵境的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踵而来,巽室被完全照亮,水灵狐仙义愤填膺的指着天后,愤慨万分。伴随他一同出现在巽室的,还有药王和冼运上神。 囚殷立刻起身护住天后,她仰面长笑着,环顾了一眼四下的每一个人,冷冷道:“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们今日谁也别想离开巽室。” “是,我是借烈日彦之手灭了水灵狐族,可谁让她那么冲动先杀了水灵狐尊。”她阴冷的笑着,忽然她指着花有若,“你,就是因为你母亲怡莲,她才去杀了那水灵狐尊泄愤,她总是那么冲动,心魔太重。” “她为了和玄靖一起而盗了麑湖守魄泉,引起麑镜之乱,麑渊,你到底是大意后知后觉,还是借此把麑湖失责都推给烈日彦。你们处处体面,口口声声正义,你们真能问心无愧吗!”她挑眉横扫着麑湖仙尊,嘴角一抹轻蔑的冷笑。 “你杀害水灵狐族那么多无辜生灵,你残忍至极!”幻玺栎忍不住愤慨道。 “我残忍,我要残忍你还能活到现在,是谁得我这样,你最清楚,你生母易安,你听过她的名字吗,你也是被她抛弃的,我恨她,所以我要她全族覆灭……”她想去最不愿意想起的那个人,她顿时失去了理智,她眼里飘散着冰冷的寒光,她指尖灵力击向幻玺栎,花有若在一旁退开他避了过去。 麑湖仙尊唤出内力以力挡力,将众人挡在自己身后。天后眼眶红透着,她满脑子都是那个让她恨透的人。 “霍弥,你不要执迷不悟了,易安不是狐族,你才是。”药王缓缓道,他终于忍不住说了。 “不可能!”天后瞪向他,但是她情绪却失控了,因为他从来没有骗过她。 “这颗水灵珠是属于你的,水灵境女君的灵珠。”水灵狐仙把灵珠递给她。 她摇摇头,自语道:“不可能,我没有水灵珠,我是神族,不是狐族。” “易安是神族,你才是狐族。”药王叹了口气。 “易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后情绪崩溃到极点,她是相信药王的话,她一直骗自己,她从来就没有赢过她。她狠狠摔打在地上,抓狂地伸手深深陷入自己头发里,顿时发丝凌乱地飘在肩头,双眼透着嗜血的红光。她低头嘶吼着:“不可能,她怎么可以骗我这么苦......”她眼睛瞪向幻玺栎,忽然直跃而起一把拽起他,把他抛在空中。 “霍弥,你不要被心魔控制了本性,回头是岸……”药王看着她,满眼焦急。 麑湖仙尊起身挡住她,却无奈幻玺栎被她紧紧锁住了咽喉,命悬一线。 “母后......”镜彧忽然闪进了,她低头看到了他,她眼里闪过一抹无奈的泪光,转念她却依旧不依不饶。 “不是说好让我见烈日彦的,她呢?”紫玉仙人随镜彧赶到。 天后冷冷笑着,她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她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除了那一次求丹药救镜彧,她心里是看轻她的。 紫玉打量着四下,她顿时全明白了,她们一样,都是心里装着恨的人,原以为能见到烈日彦了断万年爱恨纠葛,却不了她已经烟消云散,独有她苟且在此空余恨。 “是你!”紫玉仙人指着她,她用尽全力汇集灵力朝她袭击而去。天后挥手间便挡住她的灵力,两缕灵力化作光线交织在上方。 第080章 都在说谎 忽然一道电闪雷鸣,天帝在雷电之神和灵通大妙仙的伴随下到来:“霍弥,你冷静一下。”他面无表情,直呼她的名讳。 雷电之神从她手里救下幻玺栎,花有若赶紧迎过去扶住他,他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过来。镜彧盯着他们,欲言又止。 天后转脸看着天帝,他们之间的爱早已不在,但他们却是同盟,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他纵容她,却也相信她。而她,也知道他的心早已随着易安那个女人而去,但她却是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的人。 “天帝,一切皆由我而起,就让我来了结这一切吧。”她看向他深不可测的双眼,忽然冷静下来,自语轻叹。 “乐渊,你早知我借烈日彦之手盗取守魄泉,挑起麑镜之乱,却并不对此事追究,反而顺势推给烈日彦,麑湖借此脱责。这些年麑湖躲过了麑镜之乱,借机敛了四海的水域,你日日假借休养生息之名,私下却控制了六界几乎所有水域,试问这些年你到底在酝酿什么?”天后转身面向麑湖仙尊,质问着他。 “天帝,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九重天的利益。你的胞弟乐渊,他难道仅仅只愿意屈服在麑湖弹丸之地吗?”天后感慨着,她横眉撇向麑湖大仙,“你今日这般急眼来到此处,借着正义之名责问我,你的正义为何迟来了数万年!你扪心自问,你若不是因为被我料定你的私心,将四大水域的暗度陈仓许给了水灵境,你会假借替烈日彦翻案的机会以及私欲吗,你都是为了一己私利!” 麑湖仙尊面色明暗交汇,他神情凝重,言语间的反驳却显得无力:“一派胡言……” “还有你,我知道你早就觊觎水灵狐尊之位,于是我在烈日彦杀了狐尊之后,就替你灭了众人之口,成全了你。你也不掂量下,就以你那点能力,凭啥水灵境被灭族却独留了你。”天后并不理会麑湖仙尊,转而冷笑着看向水灵狐仙,她仰面长叹一口气,“只可惜那个人骗了我更久,我居然灭了自己的母族......”她瞥过脸看向天帝,她的眼神哀怨而决绝。 她想起儿时在水灵境,那时不过孩童年纪,有次瞥见易安随身带着的一颗水灵珠:“姐姐,这是什么啊?” 易安一向古灵精怪,见她天真无邪,便琢磨着骗她,将自己的身份说成她,又把她的身份故意安在自己身上。“这是我的水灵珠啊,我是狐族的女君。” “那我呢?我怎么没有水灵珠?” “你是神族,你父母都不在了,就寄养在水灵境,不过我的水灵珠可以跟你分享,你以后也是狐族的,你就是我亲妹妹。” 天后想到这里,内心痛楚。她最初相依为命互相依靠的人,从最初就在骗她。 收回飘移的视线,她看向眼前深情悲愤的紫玉仙人:“紫玉,你是挑起前尘往事的人,那日颐天殿外解开花有若封印的就是你,你知道她的容貌跟烈日彦一般无二,你翻起旧事却不过过脑子,你愚蠢至极,你最没资格怪任何人,要怪就怪你自己。茗兮宁愿以身守泉也不愿跟你厮守,他的格局岂是你能企及的,你反而去嫉恨烈日彦,我告诉你当日是我同意茗兮以身葬剑,以他忠诚纯净的元神守护玄天上帝魂魄。”她冷冷看着紫玉仙人,看着她眼神渐渐暗淡下去,看着她崩溃,她绝望的跌坐在地上,抽泣着,懊恼万分。 “我们知道自己在说谎,我们也知道对方在说谎,我们都知道彼此都在说谎。”天后转身缓缓走向天帝,“大家一起心知肚明、正儿八经的说谎。就这样,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和谐。而我,刚好能在这夹缝中囚禁烈日彦万年之久,你们视而不见。” “你私自囚禁上神,嫁祸魔界,莫不是你也有私心,视六界律令而不顾,想像那烈日雍般炼取大神精元吗……”灵通大妙仙愤慨道。 “霍弥,这是真的吗?”天帝颦眉凝注着她。 从他带着雷电之神到此,并呼她名讳那刻起,她就知道他们已经挑战了彼此的底线。 底线是不能再退的最后一道防线。她眼前这个男人,早就随着易安的消失而心凉,他眷恋的只有那九重天冰冷而孤独的权利。 可她是最爱他的,最了解他的人。她看到他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他说话时语调和语速几乎没有情绪起伏,高兴和沮丧都是一样的表情。他只在最初见到她,见到易安女仙的时候,他才有过那样淋漓尽致的表情,只是这些随着易安的消失而消失。 天帝在颐天殿那个位置在孤寂了数十万年,这次她的确触碰到他的底线,他本无情,此刻更是心冷,他潜入花有若仙神,借她之力袭向陪伴自己一路的天后,的确,他已经决定要除掉她。 她何须等他动手,她在听到他唤她久违的名讳之时,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她是如此了解他,她想他所想,替他做了那么多他想做却不想沾手的事情,维持着他至上的荣耀和尊严。 她忽然口吐鲜血,囚殷扶住她,却被她挥手避去。镜彧上前抱住她:“母君,你何苦如何......” 她看着他,她深深眷恋的人:“你没有失忆,你都知道了……” 镜彧点点头:“彧儿不怨你,母君,你快向父帝说明一切,你是有苦衷的。” 她摇摇头,她不会告诉他与他父帝的这些,她如此挚爱的他,她忽然想到了最重要的事情,她试图在他耳边叮嘱,却被花有若一掌袭去,她口鼻血溅而出。镜彧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挥手抵挡而去。 花有若神情复杂,她也不知道谁控制了她心性,她断然不会乘人之危啊,尽管她恨她,可她毕竟是自己深爱之人的母亲。 镜彧紧紧抱着地上的天后,附耳过去,千万万语来不及说,她只艰难的叮嘱他:“娶花有若,得女君得花溪......得天下......” 镜彧紧紧抱着她,呼喊着:“母君......” “彧儿,你母君罪孽深重,她也想自己了结这一切,她亏欠十里花溪和麑镜的,也算是两清了。”他转身吩咐道,“天后元神供奉于玄都,囚殷,念你忠心护主,日后你就为天后守灵,生生世世。” “父帝......”镜彧看向他,却见他已转身离去。 关于太鑫 能够遮蔽光芒的暗夜只有一种,那就是摧毁“太鑫”。 混元初,灵应真君(花溪族辟疆的首尊神)独具慧眼,开辟了十里花溪地,并偶然在烈日煌(花溪族属地)发现了“太鑫”。 这对于维持六界(六道众生,包括天神,阿修罗,凡人,畜兽,妖鬼,地狱)和谐运行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没有“太鑫”,就没有了六界各族的能量输入,也就没有了万物的生机盎然、熙熙攘攘,天地将是一片寂静和荒芜。 许多年过去,知道“太鑫”秘密的上神们发现,任何一个“太鑫”明耀的周期都是六界各族的繁荣时期。天地万物得到普照,神仙们的修炼变得事半功倍。所以,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上神们开始担忧“太鑫”会阴寂。六界曾经历“太鑫”阴寂时期,万物凋零,各族混战,重新争夺地界,被称为“坏天昼”。与“太鑫”明耀福泽万物的时期“好天生”相对应。 “坏天昼”的到来,几乎没有太多的规律可循。即使请出玄都(供奉仙祖仙尊的至尊之地)上古神尊,亦或是上达六界最高权利的九重天宫,都对“坏天昼”束手无策。 尽管如此,追寻起“坏天昼”的蛛丝马迹,依旧有几分踪迹可寻: 第一次形成的“坏天昼”是在混元初年。当时,神族,花溪族,魔族三大族系鼎力,在六界和谐共处。魔族数目庞大,种类繁多,千万年间受“好天生”福泽,迅速繁衍扩张,势压其他族类。迅速扩张亦使得内部出现矛盾,虫族、翼族、凤族、水灵族、鲛族等蠢蠢欲动,企图瓜分天界地盘。九重天浩劫,各族及族内混战爆发,进入“坏天昼”时期。 九重天玄天上帝(神族首尊)带领神族正面应战魔族各分支。在交战中本就失去合作团结的凤族、水灵族等相继被降服,隐归属地安分守己。但虫族,鲛族两分支势力强大,欲望空前。与神族在麑镜山南北两侧展开持久交战。 直到魔族试图侵占花溪族属地烈日煌,一直中立的灵应真君才决定协助神族参战。神族和花溪族合力封印魔族首尊元神,魔族溃散,族类分回各自属地,从此三族消战,六界恢复平静。但是,虫族、鲛族从此堕入妖界,万劫不复。 “坏天昼“结束后,尊神族为首尊,管辖六界。交战地麑(ni)镜为六界圣地,麑湖为仙圣元神守护地,封印魔族圣尊元神的法器麑剑为圣剑。 第二次形成的“坏天昼”是在混元中期,这个时期发生了麑镜大战。让人记忆深刻的是两件事:其一是多名上神失踪,最重要的是灵应真君疯癫离开花溪,烈日彦(花溪女君)犯下滔天罪行不知所踪。其二是烈日煌被华溪仙尊(花溪主事)封印废弃,更名为“烈日荒”。 麑镜之战终于消战,尽管转入“好天生”周期,但六界各族神仙旧伤难愈,众仙倌对麑镜之战绝口不提。这次“坏天昼”的结果是水灵狐族几乎全族覆灭!魔族退回藜呦之地!花溪焚灭烈日煌,并以烈日荒之名封印! 而烈日彦却不知所踪。有人说她已经香消玉损,有人说灵应真君带走了她,也有人说她本是奼倪草幻化,已随烈日煌在冥铭印火中陨灭。 两次“坏天昼”的浩劫,遂岩师尊(开天辟地的神尊)推测“太鑫”变动并不是独立的,既然开启新一轮生与昼,就必定会伴随六界相应的异动。按他推算的规律来说,它们都有至少十万年的周期。 一旦开启新一轮生昼转换,在很多人眼中“战无不胜”的法器、灵力,疆域界定的六界各族,大多都会改变,这是最为明显的结论。 无垢无染、无贪无嗔、无痴无恼、无怨无忧。 光芒越耀眼,好生越苦短。昼亦轮回生,生亦无知年。 后面的故事就发生在第二次“坏生昼”结束后。新的浩劫在花溪第二代女君花有若(溪诺仙子),踏入麑镜的时候开启。 第081章 以爱之名 众人纷纷退去,囚殷送天后的元神前往玄都。镜彧立在原地,面色苍白,神色复杂的看向花有若。 “刚才,我......”花有若缓缓走向他,她试图解释刚才的失控行为。 却被镜彧抬起的手止住:“不要再说了,你走吧。” “可我......”她欲言又止,眼里横着泪,他并没抬眼看向她,转身与她擦肩而过。 雲妙儿带着小臧仙赶了进来,她撇了一眼花有若,见镜彧面色苍白,便赶紧吩咐道:“小臧仙,还不快扶殿下回承乾殿。” 花有若神情恍惚的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走到殿门外,雲妙儿回头瞪向她,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看着昔日熟悉的地方,想起他们初识,相知,和刚才那番拒人千里之外的话语,他们之间,似乎已经物是人非。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她缓缓转身离开...... 天已全黑,雾气霭霭笼罩天地,遂岩叹了口气,在青铜壁上刻上重重的一笔。 烈日荒大战之前,他专程去了玄都,他知道烈日煌将再现,那些掩盖的旧事将伴随执念的人相续陨寂,而逐渐揭开,而这些也将之前的平衡打破。太鑫之秘将随着烈日煌再现而难以守住。 镜彧原以为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可到最后他却发现自己从未了解父帝和母君。他无法再面对花有若,更无法理解母君临终前却让他娶她那番话,那么令人费解。于此,他便对她说出那番决绝的话。 花有若回到烈日煌,她抚摸着烈日彦交给她的太鑫之匙,想着她与玄靖的挚爱长情,想起镜彧对她那无法再继续的言语,泪流满面。 佛界,幽冥,座前。 她静静地漂浮在虚空中,视线从黑幕一直延伸至无穷迹的尽头。无色无相,不净不垢。 “你想获得什么”。 “他,我想要的仅仅一个他而已”。 “情不知所起,所以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者,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至情至爱,为何却有这么的遗憾?” “这是一个婆娑的世界,六道众生要经历因果轮回,从中体验痛苦。在体验痛苦的过程中,只有参透生命的真谛,才能得到永生。” “那我应该怎样做?” “你愿意付出什么”。 “我什么都愿意。”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花有若失魂落魄的徘徊着,花木芫从对面走过来,唤了她一声。她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看着他,眼里横着一汪泪水。 他轻轻揽住她,她小声抽泣着,许久她抬头擦拭了一把泪痕,问他:“瑄露漪呢?她好了没?”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她。”花木芫拉住她往烈日煌大殿而去。 彩蝶纷飞的烈日煌,空气中都透着沁人心脾的香甜。芅蝶都扑闪着翅膀从她肩头飞跃而出,飞舞在鲜花盛开的辉煌之地。 花有若抬头看向那金顶之上,心口的太鑫之匙莫名的驿动。她想到太鑫之秘,究竟什么秘密,让人前仆后继的去守护。 第082章 口是心非 镜彧回到承乾殿,沿路他都感觉有人若隐若现的尾随在他身后。他知道是她,他心里一阵阵揪心的隐痛,他没有回头,自顾自走向内殿。 雲妙儿满脸温柔的迎上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关切的轻语问候他,眉眼间尽显温柔妩媚。花有若隐去真身,来不及回避也不想去回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痛得无法呼吸。 镜彧感知到她,他恨她。他故意无视她,轻轻揽住雲妙儿肩膀,雲妙儿便顺势靠在他怀里,两人低语呢喃。 花有若转过身去,欲匆匆走出内殿,却一转身撞到了桌角。他们闻声回头,却不见任何人的痕迹。 “小臧仙该不是又偷懒,桌角都没垫稳。”镜彧心如明镜,轻语一带而过。 他回头那一眼还是没忍住唤出灵力,他看见花有若跌跌撞撞夺门而出的背影。她有多伤心他便有多舒心,他恨她,恨她对他的一颗真心始终有所保留,恨她隐瞒他巽室之秘,恨她毫不顾忌他的感受在巽室对天后出手,恨她跟幻玺栎纠缠不清...... 花有若看到他揽着别的人在怀里,她伤心欲绝,泪流满面。她漫无目的的徘徊在天界,前方仙雾缭绕,她抬头看到玄都方向,她缓缓而去…… 花有若踏着仙阶,轻抚着玉砌雕栏,穿过长长的石桥,她满眼都是昔日镜彧与她携手走过的画面。两岸千年桃实依旧绽放,玄石依然立于水岸。只是当初那山盟海誓的一行行文字灼烧着她的心,肝肠寸断。 “想知人意自相寻,果然深心共一心。一心一意无穷己,持此相怜保终始。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不把丹心比玄石,惟将浊水况清尘。只言柱下留期信,好欲将心学松柏。” 她苦笑着,眉间纠结着。前方大殿内,佛光昭显…… 佛界,幽冥,座前。 她静静地漂浮在虚空中,视线从黑幕一直延伸至无穷迹的尽头。无色无相,不净不垢。 “你想获得什么”。 “他,我想要的仅仅一个他而已”。 “情不知所起,所以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者,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至情至爱,为何却有这么的遗憾?” “这是一个婆娑的世界,六道众生要经历因果轮回,从中体验痛苦。在体验痛苦的过程中,只有参透生命的真谛,才能得到永生。” “那我应该怎样做?” “你愿意付出什么”。 “我什么都愿意。”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她摸了一把泪痕,飞身而去。承乾殿外,她看到镜彧在内殿徘徊,她守着机会等他出来,她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镜彧,我们谈谈好吗?” 他看到她并不奇怪,他冷漠的瞥向她:“我说过,你走吧,我累了。” “不......”花有若使劲摇摇头,拽住他,“不,我不相信你就此忘了我!” “我是没忘,我只是累了……”他任她拽住自己,言语间却无动于衷。她目涕而横波,他心里的悸动被他强压下去,他恨她,无法再向过往那般靠近她。曾经,他付出太多,一颗心为她奔走,可她始终没有将心全部交给他,他倦了,眼下时局也不容许他回到从前…… “镜彧,我不相信,不相信你不再爱我了……”她朝他呼喊着,看向他眼底的阴郁,她惊慌失措,她害怕失去他,她紧紧抱住他。 他任由她抱住自己,他却没有去回抱她。许久......得不到回应的她,一颗心被沉到谷底,全身冰冷。她轻轻松开他,看着他眼底,他的一颗心煎熬着,他欲抬起手揽住她轻轻颤抖的肩膀,却在余光中看到雲妙儿在身后看着他们。 得不到回应,他被她放开,她脸色惨白。她看着他,轻轻迈着步子往后退去,他看着她,她渐渐淡出他的视线,他始终没有上前留住她。他整个人都仿佛被掏空了,直到身后传来雲妙儿的呼唤声,他强作欢颜,转身回了内殿。 花有若感觉身子越来越漂,她颤抖着晕厥过去,在一席白衣的怀里。幻玺栎从玄都一路尾随她而来,他不放心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错过了她一次,这次他再不要放开她。他抱起她,掌间灵力抵达她冷却的身躯,他紧紧把她抱在怀里,闪身离去...... 承乾殿内,红烛燃尽,镜彧始终未曾与雲妙儿同房。她嫁给他就很满足,她知道自己能等下去,她从小就喜欢他,她觉得自己是最爱他的人,她也相信他终究能感觉到。 那一刻她看到他这般拒绝花有若,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她决定要更爱他,哪怕让她付出一切。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入夜时分,她刻意梳妆打扮,换上最美的华服,云鬓花颜金步摇,伺儿扶起娇无力。镜彧进来时,仙使纷纷退去,幔帐浮动,雲妙儿伸出玉臂唤着他。 镜彧原想着借大婚之日激惹花有若向他坦白,不料巽室之变让一切都失去了掌控,他也一夜之间失去了母君,与花有若心生芥蒂。 他从未踏入雲妙儿内殿一步,今日她却主动移入他寝殿。他看着她伸出的手在幔帐外,招引着他。他心里不自觉想起了花有若,他想起了她那日被幻玺栎抱在怀里,顿时他恨意袭上心头。他一把拉住雲妙儿的手,她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贴近他跌入幔帐内。 他贴近她的面颊,他在她脖颈间寻找他熟悉的味道,他看向她的双眼那一刻,他还是无法不去面对自己的内心,他恨那一人,可他偏偏只爱那一人。 他抬手间灵力悄然唤出,雲妙儿很快沉睡过去。他起身幔帐外,却回忆起那日在他寝殿,花有若与他缠绵悱恻的每一个细节。她居然为了隐瞒他巽室之秘,不惜出此下策。